《团宠暖宝七岁半》 第1章 回京遇刺 “恭迎渊王回京——” 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浩浩荡荡的人马从城外缓缓而行,突然,人群中猛地冲出一人! “杀,杀人啦!” 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飞身上前,迅速将那奔跑的人围住,刀柄一勾,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啊——” 人群吓得四散奔逃,顾暖心里一惊,便看见马车突然被一道重剑劈开—— 那剑锋险险从顾暖脸前划过,离那张精致娇俏的小脸,不过三寸有余! “爹爹!” 顾暖骇得声音都变了调,那骑在白马上同一众黑衣人斗在一处的英挺男子转过头,一双鹰眸顿时瞪得通红。 “休伤吾儿!” 顾明渊怒吼一声,手中银枪一转,黑发在风中狂乱飞舞,将那些围在他身旁那些黑衣人震开。 在那剑芒即将斩开顾暖时,他险险横枪隔开那只即将掠到顾暖眼前的剑,便朝那黑衣人刺去。 “保护王爷和小郡主!” 随行的亲卫们迅速逼拢过来,同那些黑衣人战在一处。 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点足轻掠上了房顶,亲卫们正要追,却被那英挺男子喝止—— “穷寇莫追,先进宫面圣。” 顾明渊一张英挺的脸肃杀森寒,骑着马走到裂开的马车前时,眸底却已带上了温润柔和的光彩。 他动作轻柔的抱起了缩在奶娘怀中的小家伙。 “暖暖可曾吓着?” 顾暖的身形虽还在发颤,却包着眸中盈盈的水光语气软糯的开口道:“暖暖不怕,爹爹会护着暖暖的。” “哈哈,好孩子!” 顾明渊将她抱上马,小心翼翼的搂着她,驱使着胯下白马缓缓朝宫门方向行去,眸底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忧虑和冷光。 满朝文武此刻皆候在宫门前,神色凝重的望着远处,不时交头接耳。 “听闻王爷在街上被行刺了,可派了京兆府的人过去?” “小郡主和王爷可曾伤着?” 一骑白马缓缓朝着宫门口行来,着银甲的男人手中护着一个约莫六七岁大的小姑娘,看上去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顾暖被顾明渊牵着走进大殿。 作为一个从三十几楼摔下来,竟然没死,还穿越到古代的工科建筑师,这明晃晃的古代殿堂设计简直让她大开眼界,这吊顶,这房架,这雕刻,简直完美! 大典之上,魏景帝萧旻看着小丫头一脸好奇地东张西望,笑得一脸和蔼,转头看向顾明渊道:“小郡主如此乖巧漂亮,想来到了及笄之年,这京中的王孙公子,恐要踏破你渊王府的门槛啊!” “陛下谬赞了。” 顾明渊神色平淡的行了一礼,眼底的光却有些晦暗莫名。 “暖暖,去同陛下见礼。” 顾暖回过神,眨巴了一下清亮漂亮的眼睛,才走到龙椅前的阶下十分认真地行了个万福礼,脆生生的冲萧旻道:“臣女顾暖,叩见陛下,愿陛下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快起来吧。” 萧旻又是一笑,那笑意却似乎未达眼底,语气温和道:“好孩子,朕同你父王有话要说,让宫中的嬷嬷带你去御花园玩耍可好?” 顾暖看了顾明渊一眼,见父亲微一颔首,才拎着裙摆又行了一礼,任由嬷嬷将她带了出去。 “小郡主小心有台阶~”刚出大殿,一个手持拂尘的太监小心提醒道。 “谢谢~” 刚走进园子,顾暖忽得打出一个清脆的喷嚏,那嬷嬷才意识到,方才似乎是忘记了拿顾暖的小斗篷。 “小郡主,您在亭子里等奴婢,奴婢去取您的斗篷。” 嬷嬷将她安置在一处亭子中,疾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行去,顾暖看着满地的雪,突然兴致大起。 果然古代的园林,四季各有风味,若是能有人和她玩雪那岂不更美妙? “九殿下,外面天冷,您的手都红了,要害冻疮的。” 她小步走出亭子,四下一看,竟看见不远处似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少年蹲在雪地之中。 站在少年身旁的太监苦苦劝着,少年却充耳不闻般低着头,只认认真真的将雪堆到那雪人身上。 太监眼看着萧景翊这副模样,不禁摇了摇头,悄声退走。 这九皇子萧景翊是众多皇子中最不受宠的,但却是最争气的,不仅书法骑射,见识谋略样样拔尖,就连样貌也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精致。 又是大雪,不知不觉,竟已经过了十一年了…… 母妃…… 雪人已经成型,萧景翊蹲在原地默了许久,正要起身,耳边却传来一道清越软糯的声音。 “小哥哥?” 第2章 维护小哥哥 “小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堆雪人么?” 这是谁家的姑娘? 萧景翊垂眸打量着那穿着雪白狐裘,鞋上缀着珍珠,一看便是侯门王府娇养出来的小贵女,神色有些晦暗莫名,站在原地一语不发的抿紧了唇。 “小哥哥?” 顾暖看向面前红衣墨发的少年,瞧他指尖通红,正想去牵他的手,还未凑近,少年却像是触了电般缩回了手后退一步。 顾意有些茫然的走上前,正待开口,却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老七,你竟欺负一个小姑娘,可还有半分君子之风!还不快快道歉!” 一声厉喝,身着四爪龙袍,表情格外冷厉的萧景衡忽然出现,抬脚将那雪人踢倒在地推倒,目光冷然的看向那少年。 顾暖赶忙摇了摇头,生怕少年被误解:“这位小哥哥没有欺负我……” 少年自始至终都是一语不发,脊背挺得笔直,像是雪地中一株孤傲的松,愈发显得矜贵。 “本宫明明看见是他推了你,难道小姐怕他恶名在外,会伤及你的安危?” “你不必怕他,本宫会护着你,此事,本宫定然会如实禀告父皇!” 父皇?面前的人……是太子? 那个少年,难道是传说中那位性情极其怪异的九皇子? 顾暖正要解释,少年却已经讥嘲一笑,表情淡漠的转身欲走。 “站住!当真是骄纵得无法无天了?今日你若不道歉,本宫这做兄长的,便只能好好教教你规矩!” 萧景翊淡淡扫了一眼被萧景衡牵着,欲言又止的漂亮小丫头,语气淬着刺骨的寒:“我并未做什么,无需道歉。” 他从来不想与太子争什么,只想灭了敌国,让母亲的血仇得报,岂料他,却偏偏要来他面前聒噪! “好,老七……你是当真将本宫这太子视若无睹!” 萧景衡的脸色愈发阴冷,伸出手抓向萧景翊,像是要将面前这少年生生掐死一般—— “不,不要!哇——” 顾暖急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奶娘在哪里……爹爹要是在就好了,太子分明就是故意找茬,若他要害小哥哥的话,她怎么拦得住呀! “暖暖?”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暖僵硬的脊背终于松开,跌跌撞撞的扑到父亲怀中:“爹爹,呜呜呜呜嗝……” 这皇嗣间的争斗比电视剧里要可怕得多,她想回王府! “儿臣见过父皇、渊王殿下。” 萧景衡垂眸,藏起眸子里那一丝狠戾的光,温和拱手道:“方才儿臣路过此地,见九弟将这位小姐推倒,便想令他赔礼,岂料九弟,竟执迷不悟,不肯道歉!” 顾明渊护着怀中哭得抽抽搭搭的顾暖,眼神有些冷然的看向面前的少年。 九皇子的母妃,与暖暖的娘本就是极亲厚的闺中密友,这孩子真算下来,也算他的子侄辈。 若是宸妃知道自己的血脉成了这般飞扬跋扈的脾性,在天之灵怎能安息! “景翊,快给小郡主赔礼道歉!” 萧旻紧紧攥着拳头,脸色已然极为不善。 少年却仍旧是那副淡漠面色,语气清冷道:“儿臣无错。” “你,你……” 萧旻直气得胸膛起伏,哆嗦着手怒声开口:“将这逆子拖下去!杖责到他认错为止!” “陛,陛下!小哥哥没有推我!” 还打着哭嗝的顾暖闻言,强逼着自己止住了哭。 萧旻眉头微皱,一旁的顾明渊也有些诧异:“太子方才不是说是他亲眼所见么?那为何你哭成这样?” “太,太子殿下只是在远处看见,便以为,以为小哥哥推我,其实是我自己滑倒了。” 顾暖声音都哭得沙哑了,小奶音带着些哽咽。 “我刚刚想牵小哥哥,小哥哥怕生就躲开了……我告诉太子殿下小哥哥没有欺负我,可他还是要打小哥哥!暖暖好怕……” “既然如此,景衡,同你九弟还有小郡主道歉,这几日,你便在东宫好生将礼记抄上一百遍!” “是本宫唐突失礼……小郡主和九弟莫怪。” “都散了吧,宫宴快要开始了。” 萧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萧景翊自始至终都抿着唇一语不发,似乎此事同他毫不相干,只看着那雪人静默不语。 “小哥哥,我害你的雪人被踢倒了,对不起。” 顾暖歪着头,一双眼睛清亮得像是满地皑皑的白雪,雪花站在她的睫毛同狐裘上,看上去竟美得不似凡人。 她抬手想去牵少年的手,想了想又把手缩了回来:“小哥哥,下回,我陪你堆一个更大更漂亮的雪人,好吗?” 御花园中的一众人脸色顿时变得震惊,都以为少年会满脸不耐的离开。 岂料萧景衡竟抿了抿唇,垂下眸子注视了半晌,才偏过头极为不自在的一颔首。 “好。” 比起远处歌舞升平的太和宫,琅华殿里实在是清冷得有些令人不适。 “殿下。” 殿中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少年垂眸坐在案前,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怔松,眸子映着烛火,带着些意味莫名的光彩。 “何事?” 跪在案前那暗卫闻声微一拱手,过了半晌才艰难开口:“属下已经查清,当年月氏国国王来我朝觐见,名为两国交好,实则包藏祸心,月氏国当年势大,国王初见娘娘,便同陛下说心悦娘娘,要,要……” “要将我母妃带回月氏,封为王妃。” 少年的语气淡漠,似是这件事与他毫不相干,那握着茶杯的手却已经青筋暴露,白瓷杯壁上上出现了道道裂痕。 “父皇认为此事有碍国之颜面,但又不敢忤逆月氏……便听了皇祖母同我外公林太师的意思,赐死我母妃……” 他将这些年自己的猜测缓缓道出,语气逐渐变得冷凝:“次日,我母妃便薨逝于琅华殿,对却外称我母亲恶疾暴毙,是不是!” 暗卫看着少年嘴角那一丝冷凝的笑,吓得全然不敢抬头,只静默的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萧景翊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将他白皙的手掌刺得鲜血横流。 第3章 大殿上看戏法 “口口声声说,母妃是他唯一爱过的人,到头来维护国之颜面这等男儿之事,却要母妃一介女子来承担……” 少年喃喃开口,随手拭了拭手中的血,将一封密信交给暗卫:“送去师傅那里,另外……大梁国那边的人,若能收为己用,便拉拢,不能,便灭了他大梁!” 暗卫被那杀意森然的声音骇得一惊。 接过信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殿下,渊王手握重兵,而且……已经去世的渊王妃宁鹿清,与宸妃娘娘是极亲厚的手帕交……” 渊王? 萧景翊一怔,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那少女满是笑容的脸。 “退下吧。” 太和宫中,君臣正是一片和乐,歌乐升平。 群臣的目光却并不在那些舞姬身上,而是专注的看着坐在渊王身旁的小女娃,两个元宝髻随着她的小脑袋一颠一颠,看上去格外可爱。 众臣心里暗叹一声渊王同那位早逝的天下第一美人宁鹿清,是真的会生孩子,表情却有些古怪。 宫宴上打瞌睡——是对君王不敬啊! “暖暖,你可是觉得这宫宴无聊?” 萧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场景,看着少女的眼神,竟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柔和。 若是顾明渊识相,他自然不会轻易撕破脸,这孩子如此讨喜,看上去与老七那孩子也有缘。 “暖暖,陛下问你呢。” 顾暖一脸茫然的抬起头,颇有些前世上课睡觉被抓包的尴尬——连不知道对方问了什么这件事情都如出一辙的尴尬。 萧旻见状又是一乐:“若是无聊,皇帝伯伯命人来变戏法给你看,如何?” 这庄严的承乾殿,竟要因为这小姑娘,将那些下七流的东西搬上来了?! 群臣看着这位当朝皇帝不惜拿皇城的端庄肃穆来哄面前这小姑娘开心,心里更是震惊。 究竟是为着小姑娘,还是为着渊王…… 众人皆盯着顾暖,全没注意到角落里那穿着华贵宫装的少女。 萧雨翎狠狠皱了皱眉,她堂堂公主,都从来没这待遇! 今日父皇为了这该死的小贱人还有萧景翊那畜生,责罚太子哥哥在东宫抄书已经是稀奇,现下竟然还要为了她,在承乾殿耍戏法?! 顾暖虽然不甚想看,却不好拂了皇帝的意思,点了点小脑袋故作惊喜道:“谢谢皇帝伯伯。” “唯忠,去命人带杂耍班子进来。” 萧旻挥了挥手,示意身旁那大太监去办,顾暖下意识转眸看去,目光又是一顿。 这便是白天站在门口提醒她台阶的人……那股眼熟的感觉…… 变戏法的艺人很快便上了殿,顾暖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些初中化学课看得厌了的把戏,面上却做出一副欢喜模样,一眨不眨的盯着。 群臣一脸复杂的陪着小祖宗看杂耍,表情都有些精彩,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高唱—— “太后驾到~” “皇帝,这承乾殿是庄严之地,起能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进来?” 身着一袭凤袍的老妇人,面色端庄威严,领着一众宫人缓缓走进殿中,眼神有些微冷。 萧旻皱起眉,过了片刻才行了一礼,温声开口道:“母后请息怒,是儿子的不是。” 群臣连话都不敢说,只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 太后一向喜静,将宫规看得极重,最恨这些聒噪的东西……此番,恐怕不能善了了。 顾暖暗搓搓抬起头,悄咪咪的看着那位表情不甚慈祥的老奶奶,暗暗叹了口气。 当了皇帝,也还是要被爹娘管的啊…… “皇祖母息怒,父皇让杂耍班子上殿,是,是为了哄小郡主开心。” 一道柔弱的声音突然响起,顾暖朝着殿中的角落看清,便瞧见身着华贵宫装的少女起身行了一礼,语气低低道:“渊王叔和小郡主难得回京一次,不若此事就……” 太后闻言,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些。 她神色不善的看向坐在一旁的渊王,待眼神落同顾明渊旁边那娇俏可人的小丫头对上,却不由得眯了眯眼。 顾明渊缓缓握拳,不经意看了一眼龙椅上的萧旻。 是用计试探,还是偶然?抑或是…… “母后,儿臣……” 萧旻脸色不由得一僵,大魏向来重视孝道,若是忤逆太后,明日御史台,定要多生事端! 顾暖眨了眨眼,察觉到皇帝伯伯有些僵硬的面色,在将目光转向那显然是在针对她的宫装女子,捏了捏小拳头才拎着裙摆起身行至太后跟前行了一礼。 “娘娘,是我任性想看热闹,让杂耍班子惊扰到了太后娘娘,小女愿意认罚。” 太后缓缓垂眸,听着那软糯的语气,再看那丫头似是菩萨身前的小仙女一般漂亮的脸蛋,任是铁石心肠也软了去。 但看她这般说辞,心里却起了些逗弄她的心思。 “小郡主既然如此乖巧,那……” 顾暖听她这语气,还以为太后打算高抬贵手算了,却不料太后突然轻笑开口:“你便说说,哀家应该如何罚你?” 顾暖面色一僵,咬着嘴唇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我,我愿帮太后娘娘默写佛经祈福,祝娘娘凤体安康,福寿绵延。” 佛经? 七岁大的孩子,能背出两句佛经都了不得了,那些晦涩难懂的字,便是不礼佛的成年人看着都有些头疼,她……要默写佛经? “小郡主竟然有如此心意,还不快去为郡主准备笔墨?” 那身着宫装的女子惊喜道,眼神却冷得渗人:“恰好皇祖母潜心礼佛,对佛经颇有研究,此番倒是投其所好了!” 顾暖不由得眨了眨眼。 谁能想到,她一个著名的建筑设计师,本科会是佛学院的? 佛经上那些旁人觉得晦涩的佛偈,她早就背得烂熟于心! “既然你有如此孝心,那,便写上一段吧。” 七岁大的孩子,除非从小出家,能有几个会默写这个? 太后淡漠的扫了一眼那一脸看好戏的宫装女子,心下早已明白了那宫人为何来通传。 语气不由得有些冷:“雨翎,小郡主年纪不过你一半大,便有这般孝心,你莫说默写,连抄,也不曾抄上一段。” 第4章 抄佛经打脸 萧雨翎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干笑一声道:“皇,皇祖母,是孙女的不是,孙女今晚回去,便为皇祖母抄写佛经。” 为皇祖母抄经,换取这惹人生厌的丫头丢脸受罚,不算吃亏! 几个宫人端着笔墨纸砚走了殿中,萧旻不由得嘴角一抽,暗暗看了一眼坐神色极为淡定的渊王,眉宇间不禁掠过一丝焦急。 渊王难道……半分不急? 还是说,他分明就是故意试探自己会不会保这丫头?! 顾明渊确实不急。 七年了,他一脸震惊的对旁人说顾暖两岁便会跟着自家母亲背佛经时,竟无人相信,今日总算是能让大伙有目共睹了! 顾暖抬手轻轻挽起衣袖,开始小声默诵起《观无量寿佛经》,皓白的藕臂看上去像是莹润的白玉,纤长的手缓缓捉起了面前的羊毫笔。 羊毫笔缓缓落于纸上,整个承乾殿寂静无声,尽都注视着她那张宁静的小脸。 “太后娘娘,小女为您默了一段《观无量寿佛经》,盼娘娘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顾暖小心翼翼的将笔放回笔筒,双手捧着那墨迹未干的佛经走到太后面前,礼数周到的跪了下去。 “这……” 群臣顿时脸色一变。 小丫头还未长成,字迹虽不够有力,却娟秀漂亮,自成风骨,有几个平日礼佛的大臣细细一瞧,脸色更是震惊。 竟毫无错处?! “小郡主真是了不得了……” 太后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凝重,过了许久才抬起头了,眼神格外慈爱:“告诉哀家,你还会默什么?是谁教你的?” “小女还会楞严经,妙法莲华经。” 顾暖不禁有些担心自己这般妖孽太惹人注意,没敢说现世流传的大多佛经她都研究过,语气软糯道:“是祖母教小女的,祖母说,会默佛经,菩萨便会保佑小女。” “是了,你祖母也是向善礼佛之人,你这般乖巧,菩萨定会护佑你的。” 太后的眼神愈发慈爱,不由得升起些想留她在宫中待一阵的意思,抬手摸摸她的脸才淡淡开口:“渊王,哀家甚是喜欢小郡主,想要留她作伴,可好?” 顾明渊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将暖暖留在宫中,他属实不太放心,但因着宸妃的事情,萧旻与太后,其实也多有嫌隙…… 若是将她留在太后身边,他倒是更有由头进宫探查,似乎…… “娘娘喜欢小女,是她的福分。” 顾明渊微一拱手,垂眸淡淡开口:“那便劳烦太后费心她了。” 萧旻不由得一愣,看着面前那三人,许久想不通顾明渊的用意。 把自己的掌中明珠放在宫里?笃定他不会撕破脸皮要兵权……还是说,他根本没猜到白自己的想法? 但他,确实也没打算利用一个孩子,何况她母亲,还是宸妃的闺中密友,更是因为宸妃之事生了心疾,早早就撒手人寰,累得这孩子也没了母亲…… 顾暖不由得一愣。 自家老爹……这就将她送人了? 她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太后却极为和蔼的牵起她的手,脸上哪有先前进来时那等冷意:“暖暖,你喜欢变戏法的是吗?那哀家将这些戏法班子也带去慈宁宫,让她们变给暖暖看?哀家宫里,可有许多好吃的点心呢……” 这小贱人……真该死! 萧雨翎狠狠的握紧了拳,看着从来都对她无比淡漠的皇祖母祖母,现下竟然对顾暖那贱人一脸亲厚,脸上恨意更甚! “雨翎,方才你对你皇祖母说,要为祖母抄经祈福。” 不等她掩去眸底的恨意,龙椅之上的萧旻却突然冷然道:“方才小郡主提到了两部经书,连同她今日默写的那一部,你便回去全部抄写好,送去慈宁宫罢,抄不完,便别出你的宫门!” “父皇……” 萧雨翎闻言一愣,眸中的冷意愈发森寒,面上却乖巧点头:“儿臣,儿臣这便回去抄。” 萧旻有些不虞的看她一眼,面色微冷,过了片刻才勾起唇开口道。 “渊王真是会教养子女,朕实在羡慕,不仅太后喜欢小郡主,朕也喜欢得紧——依朕看,明日便着礼部为她挑选一个封号,晋为公主吧。” 此话一出,满堂顿时鸦雀无声。 萧雨翎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顾明渊眼底眸光一闪,神色意味莫名的上前道:“臣代小女,谢陛下隆恩。” 顾暖倒不知道自己突然喜从天降,只乖巧的坐在慈宁宫中陪伴太后。 太后越瞧这小姑娘越是欢喜,问了她许多平素喜欢的吃食玩意,命宫人去办,还拉着她说了许久家常,待夜色深重如墨,才万般不舍的着人领她去偏殿休息。 窗外的夜色安宁,连半分动静也听不见。 顾暖躺在床上睡得香沉,不知过了多久,却被殿外传来的一声厉喝惊醒。 “有刺客!” 刺客? 顾暖有些茫然的睁开眼,正在想怎会有刺客,还未彻底清醒,窗外便有一道黑影急速掠了进来。 “来,来……唔!” 一只冰凉的修长手死死捂住了她将要失声尖叫的嘴,语气泛着刻骨的寒意:“噤声,或者,死!” 那道低沉声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顾暖骇得脊背一僵,抖抖瑟瑟的看向男人的脸。 月光盈盈如水,站在她床前那人黑巾蒙面,但那双潋滟清冷的星眸…… 萧景翊有些诧异的看着床上那小丫头,表情不由得有些微僵。 本是被那些宫卫追得没了办法,他才跑来这闲置已久的偏殿暂避锋芒,却不想房间里,竟还有位熟人…… 他鬼使神差的将紧捂着她口鼻的手掌放松了一些,怕自己不小心闷坏了她,便瞧见那双漂亮的杏眼冲她眨了眨眼,柔软的唇挠得他掌心一痒:“你是堆雪人的小哥哥。” 那语气不是疑问,显然是确凿的认出了他! 萧景翊的眼神顿时一冷。 他心念急转,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封口,那些凌乱的脚步声却逐渐逼近:“刺客进了这处偏殿!搜!” 第5章 做好朋友 “快躲到床底下去!” 顾暖听着那些声音,心里不由得一急,看着萧景翊犹豫的眼神,突然抬起小手握住他的指尖,扯下了他的手轻轻推他一把:“快呀,那些人要进来了!” “……” 萧景翊脸色不由得又是一僵。 他深深看了顾暖一眼,也来不及犹豫,只得钻进了床底,顾暖若无其事的躺回去闭上了眼,门便被重重一脚踹开。 侍卫们急匆匆的冲进来,待看清了屋子里的情状,神情顿时一变。 房里哪有刺客?里面分明只有那眼下圣眷深重的小祖宗,渊王家的小郡主! “你,你们……” 顾暖慢慢睁开眼,做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看着那一众愣在原地的宫卫,心底暗笑,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腿,眸子里便盈起了水光。 “哇!” 那声极为清脆的啼哭,顿时让原本一片漆黑的慈宁宫灯火通明。 藏在床下的萧景翊紧紧攥起了拳,听着那些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觉得心跳如雷。 “何事喧哗!扰了太后清静,尔等可担待得起!” 宫人们听见动静匆匆赶来,看着顾暖窝在被子里满脸是泪,哭得气都喘不上来,脸色顿时更为焦急,赶忙上前安抚。 谁不知道小郡主现下是何等受宠,若是惊着吓着,出了什么事!谁担待得起! “我等并不是有意惊扰郡主!只是,只是刺客……” 侍卫们见这情状,更加手足无措。 顾暖一边抹着泪,一边想着如何将人打发走,便看见早上将她吓哭那虬髯大汉匆匆走上前,语气柔和却带着焦急:“小郡主,可曾看见有坏人闯进来?” 她眼珠一转,顿时顺着话头颤巍巍的指着那侍卫:“他,他们……呜呜呜,坏人!” 那正温声哄着顾暖的宫人见状,脸色顿时更加不好看,冷哼一声道:“还不出去?扰了小郡主的清梦,若是命人太后怪罪,尔等担待得起?” 一众侍卫低下头讪讪退了出去,只觉得恐怕是方才看花了眼。 顾暖眼看着他们离开,才打了个哈欠做出一副疲惫模样闭上了眼,做出一副睡去了的模样,听着那宫人掩上门离开,才扒着床沿软软开口:“小哥哥,那些人走啦,别怕。” 小郡主,就不怕我真是坏人么?” 萧景翊的耳根有些发红,愣了半晌才从床下出来,定定的将目光转向床上那张带着泪痕的娇俏小脸。 “小哥哥定然不是坏人的。” 顾暖清亮的眸子俏皮的闪了闪,笑意晏晏的开口:“小哥哥生得这样好,脾气也好,怎么可能坏呢?” 他的脾气,好? 萧景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被顾暖这话惊了一跳,淡漠的眸子带上了些错愕:“小郡主……怎会这样觉得?” 他脾气乖戾,宫中何人不知?这少女…… 顾暖咬了咬手指,瞧见少年俊美脸庞上的错愕,微微歪了歪头牵住了他的手。 “小哥哥的脾气很好呀,白日里太子殿下踹倒你的雪人,还冤屈了你,你也不曾发脾气,更没有借此让陛下责罚他,我觉得,小哥哥是顶顶善良的人!” 这,也是善良? 萧景翊不禁失笑。 他从母妃去世时开始,便成了那凉薄淡漠之人,再后来遇到师傅,这些年手中已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这个不过见了他两次的少女,竟觉得他善良? “小哥哥怎么不说话了呀?” 顾暖看着少年那默然不语,神情僵硬的模样,牵着他的手更紧了些:“小哥哥不舒服么?” 萧景翊终于回过神,手却微微颤了颤。 掌心小手柔若无骨,软得他生怕用了力,便会弄疼面前的少女…… 顾暖见她这模样,还以为他会像白日那般收回手,心下不由得有些紧张。 却看见少年耳根一红,语气似乎有些害羞,垂着眸子低低道:“我,我无事,今日之事,请小郡主莫要同旁人说起,小郡主且安寝吧。” “好的呀。” 顾暖点头,一双像是盛着万千星辰的眸子,却带上了些许狡黠。 “小哥哥,我帮你保守秘密的话,就算是你的好朋友了吧?今后我……可以来寻你玩吗?” 萧景翊显然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说,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 顾暖心下正在想是不是要被拒绝,萧景翊却缓缓握住她的手,面色极为严肃的点头道:“是,好。” 少年松开手,目光复杂的看她一眼,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顾暖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嘴角不由得勾起,缩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小哥哥……唔,对于她前世的年龄来说,该是小弟弟才对。 那么傲娇的小家伙,在宫里受了好多委屈吧?孤独成那个样子…… 她一定要,和漂亮的小哥哥当最好的朋友! 翌日清晨,太后听闻她昨夜睡得不踏实,便由着她多睡些时候, 一直到太阳高高挂起,宫女才温声软语的将她唤醒,梳洗打扮妥当了,顾暖才走进了慈宁宫。 “暖暖,快坐下喝粥。” 太后眼神慈爱的看着顾暖走进来,语气愈发和蔼,顾暖刚乖巧的坐下拿起勺子,殿外却有人来报:“太后,雨翎公主到了。” 太后闻言,微微眯了眯眼:“传进来吧。” 顾暖握着勺子,下意识将目光转向门口,便瞧见宫人将昨天宫宴上那想让她出丑的少女走了进来。 “皇祖母,孙女为您抄写了佛经。” 萧雨翎捧着佛经,低着头恭敬恭顺的走了进来,待看见那坐在太后身旁喝着粥的顾暖,眼中顿时又是冷意森然。 “你有心了。” 太后这话明显是在敷衍,看都不看便示意宫人接了过来,转过头对上顾暖,却又是和蔼的笑,竟拿着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 “暖暖,慈宁宫这小厨房的鸡丝粥好吃不好吃?哀家的翊儿,最是喜欢这粥,你喜不喜欢。” 顾暖声音软糯,小脑袋点了点,看起来更加乖巧:“暖暖也喜欢,谢谢太后娘娘。” 第6章 对她下手 翊儿……不就是小哥哥么? 他若是也喜欢,那自己怎么可以吃独食! “喜欢就好,再给小郡主添点粥。”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抬手又摸摸她的小脑袋,只恨不能将萧雨翎和顾暖换个个。 这般可爱的孩子,若是她的亲孙女,该有多好! “太后娘娘,澈哥哥也喜欢这粥的话……我,我想去把粥送给他,昨天我和他约好,要和他一起玩的。” “噢?” 太后微微蹙眉,心下不由得讶异。 翊儿一向冷漠,连她这祖母都不甚亲近,竟然要和暖暖一起玩? “好孩子,难得你有心。” 太后的表情更加和蔼,看着顾暖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唤来嬷嬷叮嘱道:“你带着小郡主,去琅华殿给九皇子送粥吧,千万看好小郡主,莫要惊了摔了。” 顾暖正要起身,却听见一道有些慌张的女声传来 “孙女也恰好想去看看九弟,皇祖母不若让我也同去吧?” 萧雨翎行了一礼,冲着太后试探着开口:“昨日太子哥哥误会九弟,孙女担心他与太子哥哥生了嫌隙,想去赔礼……” 太后皱眉,语气有些微微不耐道:“去吧。” 顾暖微微眯了眯眼,心中莫名觉得这女人有些古怪,面上做出一副乖巧模样走了出去。 嬷嬷小心翼翼的牵着顾暖,生怕她摔着,待三人将行至琅华殿门前,萧雨翎的身子却突然一歪,像是无意滑倒一般朝着嬷嬷撞去。 “呀!” 嬷嬷被她撞得一个趔趄,险险稳住了身形,看着那鸡丝粥,脸色却颇难看。 九皇子的粥撒了,可怎么办? “嬷嬷,快些回去再取一份粥吧。” 萧雨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故意做出一副焦急模样道:“我先带着小郡主进琅华殿见九弟便是,免得她吹了冷风受凉。 顾暖心领神会,心中顿时有些警惕,嬷嬷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转身跑回慈宁宫。 漫天雪地中,只剩下萧雨翎同她两人,顾暖却不甚害怕。 若她跟着萧雨翎出了事,就算她是公主,爹爹也绝不会放过她!只要她不傻,便不敢冒这般风险。 “小郡主。你想跟翊儿一起玩是不是?” 萧雨翎阴恻恻的看着她,脸上却强自挤出一丝自以为柔和的笑:“姐姐悄悄告诉你,翊儿他……” 顾暖一听到这口气,就知道萧雨翎准是再打什么坏主意。 不过顾暖依旧靠近萧雨翎,就算她现在侥幸躲过去,难免她以后还会想别的办法,倒不如现在直接面对,省的日后提心吊胆。 萧雨翎灿若桃花的面容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恶毒,白皙的手掌悄无声息的放在顾暖背上,脚掌微弯,瞬间就将顾暖绊倒在地。 “你在雪地里好好想想,怎么让翊儿陪你玩吧!” 萧雨翎得意的拍了拍手。 “顾暖啊顾暖,太后喜欢你又怎样?你现在不照样也得被我欺负,哪怕是太后知道他怎么会因为你一个外人而责怪我这个亲孙女?” 顾暖面上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殊不知她心中有多么嘲讽,就算太后不愿意责怪亲孙女,别忘了她爹爹可是战神,就连皇帝也会忌惮三分。 哪怕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也会处罚她。 萧雨翎是不是在温室中呆久,导致脑子坏掉了? 顾暖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却装作心痛的样子,声音哽咽的说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是暖暖做错了什么吗?” “本公主就是看不惯你,不行么?” 顾暖垂下眼眸,睫毛在下面打出一片阴影,看上去像是只被欺负的可怜猫。 她默不吭声的从雪地中爬起来,眼神认真而又失落的看着她,“公主姐姐,不喜欢暖暖,暖暖以后离你远点就是。” 话音刚落,她又朝着来时的路回去,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没有心思去找萧景翊,而是耷拉着小脑袋回到慈宁宫。 刚盛好粥的老嬷嬷,在看到小郡主那一刻瞬间惊呆了。 “郡主你不是去找九皇子去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莫非小郡主嫌自己动作慢,所以回来看看?老嬷嬷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顾暖并未回答老嬷嬷的话,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宫,太后刚好从宫殿中走出来,在看到小丫头这副模样,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 小丫头被人欺负了? 太后跟在顾暖身后,想要问个清楚,正欲开口叫住小丫头,只见,小丫头脚步虚晃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幸亏小丫头反应迅速的摸到扶手。 顾暖摇了摇头,努力保持着清醒,该死,这副身子怎么这般虚弱?不就是在雪地中坐了一会儿,现在居然开始发虚。 “暖暖!”太后急急忙忙跑过来,眼神担忧的看着小丫头,“你是不是在雪地中摔倒了?你这丫头明知自己身体虚弱,也不注意点。” 太后语气责怪,身体却很实诚的关心顾暖,瞧着宫女呆愣愣的看着她们,压抑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太医!真不知道这么没眼力见的丫头,怎么会来慈宁宫当差!” “暖暖,哀家先带你去床上躺会儿。” 屋内。 顾暖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嘴唇噙动,像是陷入梦魇般,“太后娘娘,不,不要责怪公主姐姐,她,她不是故意推的暖暖,求求您。” 小丫头满脸不安,额头都渗出细密的冷汗,似乎真的很担心太后责罚萧雨翎。 太后眼神深邃,像是试探般的说道:“哀家不罚公主。” 果然,顾暖紧皱的眉头缓缓抚平,呼吸逐渐平稳,只有脸蛋不正常的温度提醒众人,她还在生病。 太后眉眼带着一丝冷意,本以为萧雨翎那丫头只是嚣张跋扈,没想到背地里居然对七岁的孩子下手!看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永远都学不乖! 思及此,太后语气不是很好的对老嬷嬷说道:“李嬷嬷,将公主给哀家叫过来,就说哀家有事要问她。” 第7章 不怪公主姐姐 必须要好好治治萧雨翎,这么多年来宫中之人捧着她,想来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战神那可是皇帝都忌惮三分的人物,众所周知,战神一直很爱这个宝贝女儿,若这件事情传到战神耳中,他会怎么想? 哀家把他宝贝女儿留在宫中,就是为了让萧雨翎欺负她? 这么大的人,做事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老嬷嬷刚想去叫公主,就听到公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皇祖母,您找孙女做什么?我们祖孙俩真是心有灵犀,孙女就是感觉到皇祖母会找我,这才赶过来。” 萧雨翎把玩着指甲上的丹蔻,态度漫不经心,说出的话虽好挺,可配上她的态度还是难免有些生气。 温太医也正好赶到,他把医箱放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行一礼,“臣参见太后,参见公主!” “温太医不必多礼。”太后摆了摆手,“你先来瞧瞧暖暖。” 温太医拿起地下的医箱,放在小郡主的床上,从其中拿出手帕放在顾暖手上,可能是因为经常给后宫的娘娘把脉,导致他无论碰到什么样的病人都要放置丝帕。 他的手放在顾暖额头上,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太后娘娘,小郡主只是有些发热并无大碍,待臣开个方子给小郡主煎服几日便好,记得给小郡主煮点姜汤驱驱寒。” 温太医叮嘱完便告退,后宫他不宜多待,免得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太后确定小丫头没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缓缓转过身子,瞧见自觉坐下喝茶水的萧雨翎,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萧雨翎!亏你还是公主,怎么这般没气量?暖暖只是七岁半的小丫头,碍你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暖暖向来身体虚弱,受不得寒?” 萧雨翎放下茶水,忍住心中的嫉恨,尽量柔声柔气的说道:“皇祖母,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对暖暖喜欢的紧,怎么可能推她?更何况,如今下这么大的雪,我就算讨厌暖暖也不会把她推到在雪地中!” “皇祖母,是不是有小人在您耳边说了什么?这是故意挑拨我和暖暖的关系,你可千万别上当!” 太后冷笑一声,满脸嘲讽的看着她,“哀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暖暖是被人推到在雪地才会发热,雨翎啊雨翎,你可真是不打自招。” 萧雨翎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转瞬便恢复自然,反正没人看见,只要她不承认,太后能有什么办法? 思及此,萧雨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神情受伤的说道:“皇祖母,孙女只是听宫女说郡主妹妹着凉了,猜测郡主妹妹可能是摔倒在雪地中罢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孙女?” 萧雨翎咬住嘴唇,眼眶已经红了一圈,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疼至极。 太后拧着眉头,有瞬间的怀疑,莫非这次的事情真不是萧雨翎做的?她虽嚣张跋扈,但应该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顾暖在心中翻个白眼,装作刚醒来的样子,嘴唇干裂苍白,在看到萧雨翎那一刻,瞳孔皱缩,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好似很害怕面前的女子。 太后精准的捕捉到这一幕,眼睛微微眯起,下意识的反应绝对骗不了人,那真相只有一个萧雨翎在撒谎,她冷笑一声,她对于这些孙女孙子并没有很亲近,所以说不信任也很正常。 顾暖遮掩住眼中的笑意,压低声音闷闷的说道:“太后娘娘,你不是答应暖暖不惩罚公主姐姐吗?为什么公主姐姐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瞧瞧小丫头一醒过来就为萧雨翎求情,再看看她,推人还装作无辜的样子,这么大一个人还不如一个七岁的小丫头! “雨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哀家万万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变成这个样子,故意推妹妹还不承认,想把责任推卸在别人身上!你母妃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 太后娘娘到底是不是她皇祖母?为什么处处向着一个外人? 萧雨翎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依旧装着可怜无辜的样子,“皇祖母,孙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暖暖现在说的还不够清楚?” 萧雨翎漂亮的眼睛中含着泪水,满是受伤的问道:“暖暖,我之前并非故意碰到你的粥,你要是觉得我过分的话,可以当面提出来,你为什么要挑拨我和皇祖母的关系?” 公主声音本就偏软一些,更何况现在刻意装成委屈的样子,更加惹人怜惜,听的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呵,白莲花? 姐姐可是祖师级别的白莲花。 顾暖死死的看着萧雨翎,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太后娘娘,你就当这件事情是我污蔑公主姐姐吧…” 低落的嗓音,落寞的神情。 小丫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显得更像是委曲求全。 太后本就喜欢顾暖比萧雨翎多,这时候心更是无条件偏向顾暖。 “暖暖,你先好好休息,哀家知道你有心,生着病还为别人着想。” 态度很明显,她就是偏向顾暖。 萧雨翎简直要被气吐血,感情她在那里说那么多都是白说,还不如人家小丫头一个委委屈屈的表情,这还是不是她皇祖母? 萧雨翎看着太后娘娘欲言又止。 太后撇了她一眼,两个人不再打扰小丫头休息,而是出来说。 “雨翎,你年纪也不小了,能不能不要跟个小孩子一样?居然欺负七岁半的小丫头!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谁还会娶你?” “皇祖母……” “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哀家看看药怎么样了。” 躺在床上的顾暖缓缓睁开眼睛,摧毁一个人就要从信任开始入手,虽然只是一点小事,可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太后娘娘是不会相信萧雨翎。 毕竟她现在也是一个有前科的人。 次日,顾暖身子虽说有些发虚,但也比昨日好上许多,她找到太后娘娘,漂亮的眼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第8章 受气包 “太后娘娘,暖暖身体已经没事,可惜昨天的鸡丝粥没有送给翊儿哥哥,暖暖真的十分懊悔。” “你这小丫头,哀家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已经派人将翊儿叫过来。” 太后略微苍老的手指拿着银勺,小心翼翼的吹着汤药,确认不烫后,才递到小丫头唇边,“暖暖,该喝药了。” 顾暖:“……” 她莫名其妙的想到潘金莲给武大郎喂药的场景。 这药里面会不会也有毒? 顾暖思维瞬间被打开,一本百万字的权谋小说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展现并完结。 可能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太后的动作,手一不小心就打翻汤药,旁边眯着眼睛的大胖橘猫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它闻了闻似乎觉得味道不错,然后就舔了舔流淌在地上的药汁。 “太后娘娘,暖暖不是故意的。” 太后正欲说话,就听到旁边的宫女大呼小叫。 “天呐!太后最喜欢的橘猫怎么突然死了?莫非是得了什么脏病?” “胡说什么!太后向来宝贝这个橘猫怎么会连得病都不知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 “奇怪真是奇怪,好端端的这个橘猫怎么会死?就算是寿命到了,也得有个征兆,像这种无缘无故的死去,奴婢从来都没有见过。” 顾暖表情极其狰狞的看着这一幕,难道这药中真的有毒?! 幸亏她看过水浒,否则就要被人悄无声息的弄死, 感谢潘金莲,感谢武大郎。 “太后娘娘,先不要动,让太医过来看看吧。” 顾暖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却装作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如果一不小心把现场证据给弄没,岂不是要便宜幕后黑手。 萧景翊也在这时赶来,在看到什么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的撇起,冰冷而又性感的嗓音响起,“皇祖母,发生了什么事情?” “翊儿哥哥,太后娘娘最喜欢的猫突然死去。” 萧景翊鼻子动了动,空气中有一股莫名的味道,虽然很淡,但确是与他母妃生前房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顾暖一直在看着萧景翊的表情,意外的挑挑眉毛,莫非这位小哥哥知道什么内幕?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太医给哀家找来!慈宁宫的奴婢真是越来越没有眼力见!” “这药谁拿来的?”萧景翊的脸色有些难看,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要洞穿人的内心,让人无所遁形。 一个婢女哆嗦着走了出来,一脸的惊恐:“回九皇子,这药是……是奴婢拿来的。” 她长得平平无奇,便是放入人群当中也不会有丝毫的起眼,但事关他母妃死亡的真相,萧景翊一个人都不想放过。 “这药除了你,还经谁手了?” “这药是奴婢亲手熬的,但奴婢绝对没有那个胆子谋害小郡主!”婢女说着竟是直接跪了下来,一个劲的磕头,“求太后娘娘明查啊!” “太后娘娘,温太医来了。”老嬷嬷见太后正要动怒,连忙上前轻声道。 太后狠狠剜了那个婢女一眼,她久居深宫,知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这人到底是如何没人可以说得清楚。 “温太医,你瞧瞧这药里头有什么。”太后拂袖坐在一边的贵妃榻上,尽显威严,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一句什么。 温太医刚回了太医院,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又被请了过来,说是顾暖喝的药有问题,吓得他匆忙赶了过来,连人有没有出事都忘了问。 九皇子都来了,看来这位小郡主确实深受喜爱,若是胡乱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整个太医院都不得安宁。 温太医从他的医箱中取出专门验毒的银针插入汤药中,果不其然,银针的底端变成了黑色,这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唯有萧景翊的双拳攥了起来,顾暖将他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事不对。 “这……”温太医在宫里头的时间长,萧景翊他母妃的事情也是知晓的,查验出这是什么毒之后便是连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走到太后面前请示,“还请太后娘娘借一步说话。” 他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太后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猜疑,却又压了下来。 “温太医,说吧。”太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有些不安。 “老臣就直言了,这药里面的毒和当时宸妃娘娘体内发现的毒一样,但臣还未诊断出究竟是什么……” 果然!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击中了太后,让她的双腿一软,若不是有身旁的嬷嬷扶着,这会该出丑了。 “小哥哥,你皱眉头不好看,别皱啦。”萧景翊不知何时走到了床前,顾暖就此机会抓住了他的手,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天上的繁星,“而且皱眉头老得快哦。” 她就像一团棉花,软乎乎的,碰一下便陷进去,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萧景翊的心都软了一块,片刻才舒缓了眉头:“好。” 一旁的萧雨翎看着他们二人的接触,咬碎了一口银牙,她这个九弟真是好得很,偏帮着一个外人来跟她作对! 顾暖拉着萧景翊的衣领道:“小哥哥,你看旁边那个胖胖的宫女,这屋内很冷吗?为什么她一直在抖。”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让萧景翊出了下神,一时没有缓过来,蓦然间才反应过来顾暖说的是什么,一下子直起了身子,顾暖的手还拉着他的衣领,险些被萧景翊带下床去。 什么嘛,早知道不说了。顾暖撇了撇嘴,有些懊悔。 老嬷嬷搀着太后走了进来,却不见温太医,想来是直接回太医院了。 “太后娘娘,温太医呢?是不是去给暖暖拿药了?”顾暖手撑着床沿,一脸病弱不堪的模样,唇色也是白得有些吓人,瞧得人心里直疼。 “是啊,温太医给暖暖拿药去了,暖暖快躺下,可莫要再受了凉。”太后亲自给她掖了被子,一脸的疼惜。 “都赖哀家,非得跟你说翊儿喜欢喝粥,这才让你受了寒。” 萧景翊听了太后的话,心下有些诧异,转头看着微微噘着嘴的顾暖,心尖微微滚烫。 “没有没有,是怪暖暖不小心摔的。”说罢,她还不忘看萧雨翎一眼,将害怕和恐慌拿捏得恰好。 太后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脸也拉了下来:“来人,将公主送回去,没有哀家的允许,谁也不准让她出来!” “太后娘娘!” 胖宫女见状想趁乱逃脱,被萧景翊狠狠地掐住了咽喉。 见事情败露,她也不坚持,直接咬碎了藏在舌尖下的毒药,口流血液,死了。 “啊——”一个宫女叫了起来,整个宫殿人心惶惶,就连萧景翊也没想到这个胖宫女会选择自杀,否则应该直接放任她离开,之后顺着她找到上面的人才对。 现在倒好,落了个死无对证的局面。 太后好歹也是见惯了生死,虽然受了些惊吓,但也没有太大反应:“来人,处理掉。” 萧景翊捏着胖宫女的手又紧了紧,浑身上下一股戾气,侍卫都不太敢靠近他。 “九皇子……” 听到侍卫的声音,萧景翊这才恍若大梦初醒,松开了手,任由尸体倒在地上。 “让温太医查查中的是什么毒。”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连萧景翊自己也没察觉到。 那侍卫行礼重声应下:“是!” 太后瞧他这幅模样便知晓他这是想到了宸妃,倒是个有心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凝重,顾暖将右手攥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软糯的声音在众人耳旁响了起来:“太后娘娘……暖暖想喝粥。” 她咬着下唇,一脸的不好意思,双颊都飘起了两朵红霞。 太后心下一软,吩咐了宫女去把粥端来,又看到了萧景翊:“翊儿,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他本想回绝,但一看到顾暖的眼神,拒绝的话在舌尖如何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好应下:“是。” 太后自然是没放过这两人的眼神,弯腰捏了一下顾暖的脸颊:“这下暖暖可满意了?” “太后娘娘安排的暖暖都满意。”她用脸颊蹭了蹭太后的手,这幅讨好的模样倒是受用。 萧景翊的眼神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倒是像个受气包。 第9章 散步 顾暖搀扶着太后的手,跟着随行的宫人步入中殿,余光向后轻轻一瞟,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顾暖勾唇一笑,真是个木头! “太后娘娘,请入座。” 顾暖扶着太后坐下,眯眼一笑,随后在太后娘娘的左侧入座,太后轻轻的拍着顾暖的手,轻声道:“暖暖,倒是有心了,若不是有你陪着哀家唠几句,哀家这宫殿中恐怕是看不到一点人气。” 明眼是夸赞顾暖,实际上倒是说给一旁的萧景翊听的,顾暖虽说表面是个小孩子,可到底是活了二十几岁的人,眼珠一转,跟着附和道:“太后娘娘哪里话,这还不有景翊哥哥在。” 太后不语,心里泛了几分苦涩,她倒是想让翎儿多来看看她,翎儿平日里忙,哪里顾得上她这个老婆子。 倒底是察觉了气氛的端瑞,萧景翊神色一敛,忽而站直了身子,语气诚恳的说道:“皇祖母见谅,是景翊的疏忽,往后定会来皇祖母宫中多行走动。” 太后并未答话,就连这视线也并未落在他的身上,萧景翊低垂的双眸,仍然定定的站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射出一片阴影 ,这种场面顾暖哪里有见过,自然是有些不适应,感觉浑身不自在,微微蹙眉。 噗嗤一声,顾暖捂着嘴轻声一笑,听闻声响,萧景翊转头看向顾暖,黝黑的眸子一片清冷,二人眼神相交汇,顾暖心里一疙瘩,慌乱的避开视线。 糟糕!她只是瞧见气氛有些压抑,想着调和一下罢了,倒是没想到该作何解释,双手交叠,正紧张之际,抬眼便撇见太后关心的目光,眼神一亮,有了! “太后娘娘,暖暖有些饿了!” 顾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两眼巴巴地望着太后,嘟囔着说道。太后笑了笑,伸手刮了刮顾暖的鼻子,宠溺的说道:“真是个小馋猫。” 瞥见一旁站立笔直的萧景翊,倒觉得有些突兀,叹了口气,罢罢手,“翊儿,坐下吧!” “景翊谢皇祖母。” 太后点点头,看着身后的嬷嬷,说道:“还不快点备上膳食。” “是”领头的嬷嬷应了一声,拍了拍双手,早已恭守在门口处的宫女端着膳食有序的进入中殿。 一盏茶的功夫,桌子上便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顾暖咽了咽口水,两眼冒光。 这古代虽然什么都没有,不过这里的食物倒是一绝,若不是为了每日吃到这古京城中的小吃,她顾暖恐怕豁了这条性命,当日也要想尽办法穿越回去。 萧景翊坐在太后的右侧,依旧是一副木瓜脸,冷冰冰的,顾暖余光轻轻的撇了一眼,啧啧!心里忍不住的竖上一个大拇指,明明是个屁大点的小孩,还故作深沉。 刚刚难道是顾暖为他解围,思索不解,萧景翊抬眼望向对面,却瞧见顾暖吃得正香,嘴角处还粘了一粒米饭。 暗自摇了摇头,萧景翊抿了一口茶水,眸中清冷,到底还是个七岁的孩子,一时兴起,他还真是糊涂了!居然认为顾暖有这能力。 太后用筷子夹起面前的鱼肉放入顾暖的碗中, “暖暖,你这身子到是要多补补才好。” 顾暖鼻子一酸,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微笑着点点头, “暖暖谢谢太后娘娘。” 鱼肉吃进嘴里,但有些不是滋味,她好像有点想家了! 用过晚膳后,太后便歇下了,按照现代的时间算,眼下也不过晚上的八点左右。 想当初,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兴青年,她可是熬夜大军中的一员,所谓漫漫长夜无眠期,索性便想着到附近的园林走一走,奈何太后不放心,硬生生的将萧景翊安排在顾暖身边。 顾暖虽然百般不愿意,但碍与太后的身份,执拗不过,只能勉强同意。 萧景翊出行也并未带随行的侍卫,寂静的夜色里,只能听得见二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顾暖走在前面,月牙慢慢的攀上枝头,夜空中不见一丝云彩,点点星光,忽闪忽闪,清冷的月色透过树枝的空隙洒在地面上,斑波点点,一丝丝微风拂过,树叶晃动,不时响起“簌簌”的声响。 许是触景生情,顾暖停下脚步,望着悬挂天边的圆月,低声呢喃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萧景翊神色一惊,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后融入浓浓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又是一阵细风拂过,树上的叶子被风吹落,在空中不断的盘旋,顾暖伸手,接住一片落叶,落叶归根四个字,突然重重地锤在顾暖的心中。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夹着的一丝磁性,像是带着一股魔力。 顾暖有些慌神,肩膀处传来一股沉沉的重量,顾暖抬头,入目的便是萧景翊姣好的面容,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顾暖一惊,向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伸手摸了摸肩膀。 不知何时,他竟然解了披肩,披在了她的身上,上面还残留着一丝余温,心里莫名一暖。 萧景翊个子高,他的披肩披在顾暖的身上,还多出一截拖在地上,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尽显滑稽之色。 “郡主想必是在思念渊王。” 听闻此声,顾暖心中一沉,只消片刻,便又换上了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她盯着萧景翊,眼泪亮晶晶的,也对,在他们看来,这里,她也只有顾明渊一个亲人罢了。 顾暖并未答复,擦过萧景翊的身侧,向前跑去,发丝随风起舞,头顶的步摇叮当作响。 她忽而转身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萧景翊,忍不住笑了笑,指了指披肩,大声地说道:“暖暖就多谢景翊哥哥的披肩,改日一定送还。” 萧景翊张了张嘴,终究未问出口。 那人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望着顾暖所在的宫殿方向,街道处挂着灯笼,那里灯火通明,仔细瞧还能瞧见烛火跳跃,萧景翊负手而立,眼眸里藏着让人瞧不出的情绪。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这诗倒是有些意思! 第10章 你又干什么 “殿下,你回来了!夜里风寒,可莫要着了凉,快些进屋。”萧景翊一袭白色的衣衫,在这寒夜之中,倒显得有些单薄。 一旁的小侍从屋里取过一件灰色的裘皮披肩,轻轻的裹在萧景翊的。 他喜静,这偌大的宫殿之中,除了几个侍女以外,便再无他人,倒显的有些冷清。 这倒也是,世人皆知,他虽然贵为皇子,可却不受宠,就连这所住的宫殿也是比较偏僻的院子,平日里也没几个人。虽说如此,他也乐得自在,否则这人多了,倒是有些聒噪! 萧景翊走进内殿,书案上摆满了兵法和书卷,灯罩中的烛灯已过半,微弱的火苗跳跃,他缓缓的摊开一页白纸,取出一只墨笔,沾了沾墨水,题笔写下: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一旁的小侍见状,嘴里念念有词,忍不住夸赞道:“殿下,你这诗句写得真好。” 萧景翊并未言语,缓缓的放下手中笔,看着墨水渐渐干涸,良久,沉闷的说道:“此诗可并非我所作,明日去查查这首诗出自谁之手。” 小侍虽有些不解,但并未过问,将桌子上的纸张收起,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瞧见天色渐晚,忍不住出声提醒。 “殿下,瞧这夜色已晚,还请殿下注意身子,早些歇下。” “无碍,你且退下。” 萧景翊罢了罢手,一旁的小待微微屈膝,点点头,轻脚地退出房门。 漫漫长夜,他倒也是无眠。 思绪混乱之间,他的眼前慕然的出现了顾暖那张脸,以及她略带忧伤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恍神。 稳了稳心绪,萧景翊摇了摇头,有些哑然,失笑道:“众人宠幸,怎会有忧伤。”这样想来,倒是他多虑了。 双腿盘旋坐于案前,随手拿起一册书卷,细细翻阅,只是这书卷中的字,他倒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今日所发生之事,仍然历历在目,那房间里的味道,分明是一股熟悉味,似有似无,几番萦绕,看来,当年下毒之人还在宫中,萧景翊双拳紧握,眼神是一股狠烈劲,当年之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唉……” 软榻之上,顾暖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头,将一颗剥好皮的葡萄扔进嘴里。 颇有些无奈,他虽说是个穿越小白,但好歹也是看过几十集宫斗剧的人,可今日之事,还是心有余悸。 这皇宫中有人要杀她,那死去的猫便是证据,若不是她失手抖落了药碗,眼下她早就死翘翘了。 可眼下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谁会对一个孩子下死手。 虽然萧雨翎一直看她不顺眼,可堂堂的一个公主殿下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的方式对付她,至于萧景翊,从当时的表情判断,他显然是知道一些内情。 不过以他那木头般的性子,肯定是从他嘴中撬不出什么东西的。 顾暖摇了摇头,从软榻上起身,目光被架子上的披肩所吸引,那是萧景翊的,顾暖轻声笑了笑,这样一看,但也不算是块木头。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毫无思绪,还不如睡觉。 翌日清晨。 “郡主,你该起身了。” 顾暖伸了伸懒腰,有些不悦,从被子里探出半颗脑袋,阳光透过窗户潜入地面,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有些迷糊的问道:“眼下是什么时刻?” 丫鬟绿衣恭敬的站在身侧,回禀道:“回郡主,现在应是卯时三刻。” 糟糕!眼下这时辰,她该是去太后宫里请安,这古人最注重的便是礼仪。 顾暖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一大半,从床上一跃而起,略显慌张。 绿衣像是瞧出了名堂,出声道:“郡主莫慌,刚刚太后娘娘宫里的嬷嬷来过,瞧见郡主还在小睡,便说今日不必请安,让郡主醒后去清园。” 听闻此声,顾暖松了口气,只不过去这清园是有何事! “那嬷嬷可有提起是何事?” 绿衣摇了摇头,回答道:“这道未曾,不过依奴婢看,眼下这季节,正值清园荷花的花季,想必是约郡主赏花。” 赏花!古人就是会享受。 顾暖点点头,挥了挥手,让丫鬟退下,她不喜欢让人伺候着,只是这衣服有些繁杂,倒是费了一些时辰。 路上,迎面便碰上了萧雨翎,一袭鹅黄色的裙摆,倒是趁着皮肤白皙了许多,腰间挂着一块红玉,淡淡的流苏装饰,额间描了花淼,左右簪着两支步摇,倒也算是个小小的美人坯子。 若不是萧雨翎的所作所为,败坏了在她心中的好感,她顾暖倒是很乐意和她成为朋友。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红,一瞧见顾暖,萧雨翎就来气,扬着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顾暖紧张的捏了捏手,她倒不是怕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眼下又无处可躲,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哟,郡主也在。” 萧雨翎扯着嗓子,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故意的向前走了一步,挡在顾暖的面前,顾暖面无表情,向左跨了一步,但萧雨翎依旧不依不饶,紧跟着跨了一步。 顾暖压住心中的火气,嘴角微微一笑,面露无辜之色,眨巴着眼睛,委屈的说道:“公主,你这是何意?是暖暖挡住了你的去路,让公主不满,暖暖让你便是。” “呵,少拿出这副表情看我,装模作样,真是恶心。” 萧雨翎越想越来气,就是这幅表情,在皇祖母面前装模作样,才害的她被皇祖母说了一通。 顾暖撇撇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按照她以前的脾气,她早就一拳头抡了上去,可毕竟是在宫里,寄人篱下,她忍。 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出声,余光突然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一袭白色玄衣,腰间悬挂玉带,长长的头发被玉冠束起,只插了一根簪子,眉若剑心,清朗的面容,愈发显得英俊,面若冰霜,整个人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萧雨翎,你又在干什么?” 第11章 萧景翊解围 听闻此声,萧雨翎压下心中厌恶,立刻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小跑到萧景翊的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甜甜地叫道:“景翊弟弟,是郡主不让雨翎过去。”说话之间,还有意无意的看向顾暖,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萧景翊依旧面无表情,冷冷的目光忽而扫向顾暖。 察觉到视线,顾暖此时只觉得脑海中有千万只马在奔腾,一嘴的脏话差点脱口而出,她今日算是长了眼,好一出贼喊捉贼好戏,不过,她顾暖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强忍着怒意,十分委屈的说道:“以公主的性子,暖暖可不敢。” 声音虽小,但又恰到好处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眼神躲闪,身子还忍不住的打了几个寒颤,让人所见犹怜。 前几日公主将郡主推倒在雪地中,导致郡主染了风寒,虽然及时封闭了消息,可还是让有心人传了出去,如今瞧见顾暖的模样,让人怎么看都是公主占了上风。 顾暖表面委屈,内心却在偷笑,萧雨翎,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演技。 “你……” “够了,萧雨翎,还嫌不够丢脸吗?” 从始至终,萧景翊就没开口说过话,他莫不作声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 望着空荡荡的手,萧雨翎心里一边骂萧景翎不识抬举,一边有些生气的说道:“萧景翊,我可是你姐姐,如今你居然帮着外人……” “郡主并非外人,前几日才染了风寒,还未好全,我也只是怕郡主的病情恶化了。” “景翊你……!” 顾暖倒是没期待萧景翊会帮她,毕竟都是一家人,只是眼下能看见萧雨翎出丑,她倒是觉得甚好。不过嘛,要加点料才好看,勾唇一笑。 “不怪公主,都是暖暖的错。” “顾暖,不要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向你道歉的。” 生气的跺了跺脚,提着裙摆气呼呼的走了,瞧见萧雨翎走远的身影,顾暖忍不住笑了笑,一时间得意忘形,到时忘了身边还站着萧景翊。 忍不住轻咳几声,假装的顺了顺头发,眼神瞟向一旁萧景翊,视线相对,二人目光相撞,顾暖一慌,显得有些局促,双手交叠在一起,尴尬的笑了笑,小声的说道:“刚刚还多谢景翊哥哥解围。” “郡主客气,我并非帮助谁解围,只是站在事情的真相罢了。” 萧景翊冷冷的回应道,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连多余的话都未曾多说一句。 真相!原来刚刚的过程,他都看见了,顾暖低着头,若有所思,随后望着面前渐行渐远的身影,扯着嗓子大声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不会碍于身份而颠倒黑白,就是个好人。” 萧景翊身形一顿,好人,冷哼一声,这宫中满是血雨腥风,好人恶人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一面之词罢了。 什么臭脾气,真是个古怪的小孩,顾暖低着头,狠狠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又想起萧景翊的那张脸,内心忍不住感叹。 一旁的丫鬟绿衣,忍不住嘀咕,这石子莫不是碍着郡主了。 清园。 “郡主,前面便是清园。” 映入眼帘的便是,青砖砌的石墙,有一丈之高,红色的砖瓦整整齐齐的堆砌着,临近门口,便听见少男少女嬉戏的声音传来,面带着疑惑之色,顾暖走进了清园。 入眼的便是一座高高的石桥,两岸是清澈的湖泊水,上面躺着稀稀疏疏的荷叶,朵朵荷花,竞相开放,伴随着荷花的清香,池中的鱼儿嬉戏,隐约可见水下的石纹。 在池塘的中央,立着一座砖红色的塔子,处于正中心的位置,坐着的正是太后,嬷嬷站在她的身侧,而旁边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是萧景翊,二人似乎正在交谈什么? 这已经不能用偶然形容,顾暖吸了吸鼻子,貌似每发生一件事情,她总能看见萧景翊的身影,简直是无孔不入。 此时太后也瞧见了顾暖,一脸慈祥,冲着她招了招手,呼喊道:“暖暖,快来!” 听闻声响,萧景翊扭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顾暖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走向亭中。 “暖暖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了,快坐到哀家身边来。” 顾暖乖巧的坐在太后的左侧,不远处,几位皇子和公主正在放纸鸢,长长的纸鸢线飞在空中左右摇晃,领头的便是萧雨翎,依旧摆着一副公主的架子,看着倒有些碍眼。 太后向身后使了使眼色,一旁的嬷嬷立马会意,上前搀扶住太后,顾暖见状,疑惑的问道:“太后娘娘,这是?” 太后笑了笑,摸着顾暖的脑袋说道:“哀家老了,还是你们年轻人玩。”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看向萧景翊。 太后走后,这亭中便只剩下二人面面相觑,只瞧见萧景翊从一旁的小侍手中接过书卷,完全不在乎身侧的人,自固自的的翻起书卷来,倒显得顾暖有些多余。 顾暖撇撇嘴,这要是放在现代,指定是个学习的好苗子。 这地方她可呆不得,再呆一会儿,估计她得被身边这座冰块冷死,不行,不行,摇了摇头,顾暖走出了亭子。 顾暖走后,萧景翊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问道:“昨夜让你找的诗句可找到了。” “殿下,奴才翻遍了所有书籍,并未找到殿下所写的诗句,出自何人之手?” 难道真是一个七岁小孩所做的诗?萧景翊罢了罢手,从座位上起身,负手而立,目光被不远处的一小团身影吸引。 顾暖整个人趴在池塘外,露出半截光滑如玉的手臂,像是在努力抓着什么,一旁的绿衣面露焦急之色,担忧的说道:“郡主,这鱼可是观赏鱼,吃不得。” “咚”一颗石子落入水中,溅起了朵朵浪花,鱼儿四处逃散,该死!我的鱼,池水打湿了她的半臂袖子,顾暖阴沉着一张脸,缓缓起身,拍拍袖子。 第12章 比赛 眼前所站的人正是萧雨翎,她就知道一碰上她准没好事,顾暖也不想惹事端,拍了拍衣袖,冷着一张脸,声音稍显怒气问道:“公主有何见教?” 萧雨翎扬了扬手中的纸鸢, “顾暖,敢不敢比一场?” “无聊!”顾暖并不想理会,转身准备离去,身后的萧雨翎见状,嗤鼻道:“怎么,不敢?” 激将之法,对她顾暖可不管用。 见顾暖没有任何的动作,萧雨翎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顾暖只觉得有些头疼,此时萧雨翎就像只蚊子在她耳边嗡嗡叫着,不吸着血便不罢休。 “郡主,雨翎有些贪玩,你就陪她一场又如何?”一道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宠溺意味,顾暖转过身,在他面前的是穿着一袭蓝色衣袍的男子,年龄约摸二十岁,容颜俊朗,温文尔雅。 右手握着一把折扇,面带笑意看着顾暖,此人便是大魏王朝的太子萧景衡,说起来这也是顾暖和萧景衡的第一次见面。 顾暖的眼神来回打探,越想越觉得纳闷,同为皇帝的儿子,这差距简直天壤地别。 顾暖的视线让他有些不自在,即便如此,依旧面露笑意,耐着性子再次询问道:“郡主不知意下何为?” 顾暖回过神来,笑了笑,回应道:“太子殿下客气了,既然殿下开了口,暖暖自然不好拒绝。” “请!” 顾暖点点头,走在前侧,不远处,是一块空旷的草坝,每日都有待从修剪,那里是专门供皇子公主娱乐的场所,站在亭中的萧景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看见太子殿下到来,众人纷纷退让,将整片空地都让了出来。 顾暖看着萧雨翎,若只是简简单单的比赛,倒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围观,无非是想看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可惜呀!她运气不好,遇上了顾暖这么个主。 萧雨翎将手中的风筝递给顾暖,顾暖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未接过,她给的风筝必然有诈, “公主客气,暖暖还是自己选吧。” 萧雨翎并未出声制止,而是拍了拍手,随后几位侍从便抱着各式各样的风筝依次排开站在了顾暖的面前, “郡主选吧!” 萧雨翎这么顺从,顾暖倒是有些不适应,踱的步子向前走了几步,她仔细打探着面前的风筝。 她好歹也是一个建筑师,纸鸢这种基本的骨架设计,只要有一丁点破坏,她都能一眼分辨,可惜,巡视了一圈,这些纸鸢根本没有一丝问题。 这倒有些不像萧雨翎的风格,随意的选了一副纸鸢,说道:“公主,开始吧!” 比赛正式的拉开帷幕,对于放纸鸢这种简单的事情,她顾暖小学就会了,随着纸鸢的线一点一点的松散,纸鸢慢慢的升向天空,而一旁的萧雨翎也不差,纸鸢的高度基本和顾暖不相上下。 阵阵微风袭来,飞在空中的纸鸢渐渐偏离了航线,开始重心不稳,顾暖一手握紧纸鸢的线,一边紧盯着空中的纸鸢,完全没有注意到萧雨翎的纸鸢在一点一点的向她靠近。 风骤停,顾暖的纸鸢忽然偏斜了方向,向另一旁的纸鸢撞去,萧雨翎微微一笑,眼神带着一丝狡邪,她的纸鸢断了线,从空中笔直的坠落,挂在了高高的树丫上。 顾暖得意一笑,也不过如此! 周围人并未欢呼,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断断续续的传入顾暖的耳朵里, “听说那个纸鸢可是皇上亲自为公主做的。” 顾暖转过身,便瞧见萧雨翎一副得逞的模样,她这才发觉,在莫名之中上了她的当。 只瞧见萧雨翎一副委屈的模样,眼含泪水,小心翼翼的说道:“这可是父皇送我的纸鸢,要是损坏了可怎么办?” 萧景衡一边安慰着萧雨翎,一边说道:“雨翎莫慌,这纸鸢只是挂在了树上,并未受损,找个人取下来便是。” 萧雨翎看着树上的纸鸢,又瞧了瞧顾暖,说道:“那就麻烦郡主取一下了。” 顾暖冷哼一声,看这树的高度不是摆明了想要为难她吗?一旁的萧景衡见状,有些不明所以,正准备出声制止,却被萧雨翎拦下。 周围的人也没一个敢上前,毕竟这趟浑水能不趟就不趟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殿下,看来那郡主是惹上麻烦了。” 萧景翊神色一暗,并未言语。 顾暖盯着树丫,有些发愁,她是学建筑的,又不是爬树的,更何况就她这个小身板,这也爬不上去呀。 正当她准备豁出去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顾暖疑或的回过头,便瞧见萧景翊站在她的身后,萧景翊俯下身子,贴进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你只需告诉我那日你所念的诗出自谁的手,我便帮你。” “杜甫。” 顾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萧景翊微微勾唇一笑,低语一声。 “成交。” 只听得见一阵风声,便看见萧景翊轻身一跃,在树枝间来回跳跃,随后稳稳的立于地面,右手握着的正是萧雨翎的纸鸢。 众人皆有些惊讶,酒巷传闻,九皇子是个性情孤僻的人,不喜言笑,今日居然会主动出手帮助顾暖。 萧雨翎面色不悦,双手拧着手帕,有些不满的说道:“萧景翊,这是何意?” 萧景翊将手中的纸鸢递出,神情冰冷,话语却不带一丝温度。 “若想这纸鸢不飞,可要找条好的绳子细牢才是。” 萧雨翎神情一紧,慌张的接过纸鸢,张了张嘴,却未出声。 他都知道了,没错,她的本意本来就不是和顾暖比赛放纸鸢,她故意用父皇赐的纸鸢,将纸鸢的线换成普通的细线,为的不过是让顾暖出丑。 可如今,顾暖倒像是个没事的人样,她却像个粱上小丑,尽显难堪。 顾暖个子矮,整个人像是被拎小鸡似的被萧景翊拎在半空中,顾暖挣扎几番无果,索性双手一抱,认了命。 “以后离萧雨翎远一点。” 萧景翊随手扔下顾暖,撂下一句话,随即转身离去。 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顾暖忍不住吐槽道:“真是本性难易!” 第13章 丽妃 “哼!” 被萧景翎当众拆穿,萧羽翎也已经没了再继续玩下去的心思,心里对他和顾暖更是不喜。 她现在表面还对萧景翎和颜悦色的,那是因为太后喜欢他,若不是有那太后做屏障,她早就想撕破脸皮了,不过就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玩意罢了,也敢舞到她的脸上来。 萧景翎走了不久,萧羽翎也跟着离开了,顾暖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无趣,便跑去太后那里玩了一会,最后以身体不适早早的离开了。 古人的玩乐就是没有趣味,再这么坐下去,怕是要睡着了。 今日日头本来就不错,加上微风正好,她又懒散惯了,困意一阵阵的袭来,她怕多呆一刻眼皮子就要耷拉下来了。 …… “皇上,天色不晚,该歇下了。” 已是子时,书房里却还亮着灯,萧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公公在一旁恭敬地立着,想再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居然已是子时了么……” 萧旻小声喃喃了一句,眉间尽是疲色。 “是啊,皇上,去歇着吧,这公务固然重要,但身体要紧啊,连着几天操劳,饶是你这样的身体,恐怕也……” “住口!” 萧旻倏然张开了眼睛,眼底满是厉色,公公的身体一抖,双腿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连忙开口,声音惶惶。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息怒。” 萧旻看着他在地上不断颤抖的身体,半晌,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我怎会怪罪于你呢,你这不是也是为了我的身体,快起来吧。” 今日苏公公有事便安排了一个其他的公公来照料他,却是没想到用的如此不顺心。 跪在地上的公公一听,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却没看到萧旻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这么些年,萧明渊一直戍守边关,虽年事已高,但身体壮硕的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似的,一身肌肉让人闻风丧胆,倒是他,每日在这书房处理公务,疏于锻炼,落了不少的病根,这刚才公公话里的意思…… 萧旻的眼睛眯了眯,任那公公给他披上了披风。 “皇上今儿,要翻牌子吗?” 见萧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公公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必了,我去丽妃那。” 萧旻摆了摆手,开口道。 宫里妃子众多,他最喜欢的,便是那丽妃,不争不抢,为人贤良淑德,平日里也会多说些交心的体几话,今日碰巧有些烦心,便去走动走动。 “是。” 公公掐灭了灯火,随着萧旻一起出了书房。 偌大的皇宫万籁俱寂,白日里的热闹早已化为冷清,现在这个时辰,灯火也灭了大半,除了时不时经过的侍卫,已经几乎没人走动了。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便是。” 见公公马上就要出声让人恭迎大驾,萧旻连忙出声,公公低声应了声是,这才小步离开。 看了眼没有多少灯火而显得有些冷清的院子,萧旻踏了进去,说起来,自己也是好多时日没来丽妃这里走动了。 …… “娘娘,莫要再等了,夜里凉,你身子又不好……” 屋里,丫鬟紫竹一边给李吟雪梳着乌黑的头发,一边蹙着眉头道,娘娘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本就咳嗽不止,这又连着天天晚上候着皇上,身子愈发虚弱。 “咳咳…无妨,本就答应了他说要每日等他,那就一定要遵守承诺。” 丽妃苍白的小脸扬起了一抹笑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反正她睡眠质量也不好,在那床上睡不着也是常事,倒不如在这里等等,心里总归是有份期盼。 “娘娘……那皇上平日里忙,哪里还记得你说过这么一句话,都五六天没来了,你就快去歇息吧……你这身子……” “行了,把我下午没绣完的荷包拿来。” 李吟雪摆了摆手,明显是不想再听,紫竹叹了口气,只好起身去拿。 那荷包,是几日前丽妃想要给皇上绣的荷包,这几日身体不适给耽搁了下来,如今身体稍微好了一些,就想接着绣。 萧旻一进屋,就看见丽妃正对着镜子发呆,也不知道眼睛在看哪,眼底失了几分往日的光亮。 一只手摁上了李吟雪的肩膀,她自以为是紫竹,一只手伸了过来,开口道:“把荷包放在我手上便是,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歇着吧,待我绣好这只眼睛,也就不等了。” 语落,却半晌不见回应,李吟雪抬头往镜子里看去,就见皇上正含着笑看着她。 “皇上!” 李吟雪一惊,眼里瞬间迸发出亮光,整个人也神采奕奕起来,眼看着就要站起来,却被另一只手先行按住。 “漫漫长夜,爱妃可是在等朕?” 听着这明目张胆的调戏,饶是丽妃这样的定力,脸上也免不了飞上了两朵红霞,在灯光的照衬下,更是美艳动人。 萧旻眼底一沉,顺势把丽妃拥在怀里,往那床榻走去。 …… “皇上,累了一天了,快睡吧。” 丽妃靠在萧旻的怀里,尽显小女儿姿态,一双手安分的放在萧旻的胸前,脸上的红晕却是还没散下去。 “不急,这几日忙于政务,没多少时间来你这走动,爱妃可莫要怪朕。” 丽妃心里一甜,连忙道:“我怎么会怪皇上呢,作为天子,这是你的本分,我一个妇孺人家,又岂敢插手朝堂之事,乱了皇上的心。” 沉默了半晌,萧旻闭上了眼睛。 “说到朝堂之事,渊王回京已经有些日子了,明日便要回朝了,依爱妃来看,朕这个当皇帝的,应该怎么做?” 闻言,丽妃的呼吸一窒,嘴唇张了张,她一个妇孺人家,是断不能插手朝堂之事的,这回答的好是皇上的一顿夸赞,回答的要是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抿唇一笑,丽妃开口道。 “虽然臣妾久居这深宫之中,不过对皇上和渊王的友情那可是听闻了三分,用情同手足来形容都不为过,况且渊王在那边疆立下了赫赫战功,此次回朝,臣妾想的是不如办一场宫宴,一来叙叙你们的兄弟情,二来呢,也彰显了皇上对那渊王的看重。” 第14章 终相见 “好!不愧是朕的爱妃。” 萧旻笑了笑,左手轻抚着丽妃的头发,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他的确是打着想拿回渊王兵权的心思来召回他回京的,只是几年的交情摆在这,不能做的太过明显,虽然现在他确实是一刻也不想见到渊王,可是所谓斩草要除根,这棵草,他慢慢来! 渊王这些年在边关树立起来的形象早已是坚不可摧,但是这么多年没在京城里走动,他就不信还治不了他。 本来他的心里还有几分纠结,但是丽妃的一番话,瞬间点开了许多。 萧旻看着怀里早已熟睡的人儿,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唇边慢慢的勾起了一抹笑。 放心,只要你知道的不多,你就能在朕的身边当一辈子的丽妃…… 渊王回京的消息已有多日,可他的神迹依旧在大街小巷中广为流传,更是众人的饭后茶谈。 大魏年间,边塞战乱不断,渊王凭借一己之力镇守边塞三年之余,敌兵不敢入侵,周围百姓安居乐业,而渊王顾明渊,更是深受百姓爱戴,此次回京,更是引起了一波小热潮。 嘀嗒嘀嗒…… 雨落在石阶上,湿了沥青。 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一阵重量压在肩膀上,绿衣将一件白色的裘衣轻轻地披在顾暖的身上。 “郡主,起风了。” 顾暖倚着桅栏,伸着半截手臂接着雨水,冰冷的触感,起了一身冷意。 “绿衣,我爹爹呢?” 顾暖回过神来,伸手拈起碗中的鱼食,悉数扔入池中,看着身后的人问道。 池塘中鱼儿相互追逐。 “回郡主,王爷一大早便入了朝,瞧这时辰,也该回来了。” 近几日也不知怎的,自从顾明渊回京后,她这脑海里时不时的便出现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以及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细看却有些模糊。 想来这应该是这小郡主以前的记忆。 知道今日是爹爹进朝的日子,顾暖昨晚便从皇宫赶了回来,就是想再多看他一眼,那皇帝喜怒无常,谁知道在宫里能不能见着自己的爹爹。 分完了鱼食,鱼儿一哄而散,只留下碧波点点的水纹一圈一圈的挥散。 顾暖有些头疼,他毕竟不是以前的顾暖,每每面对顾明渊,她都显得有些慌乱。 听府下下人时常谈起,免不了会进入顾暖的耳朵,这顾明渊常年征战,不曾回府几次,就连这家书也寥寥可数。 “郡主,王爷在书房等你。” 出声的是顾王府的管家,不惑之年,满身风霜,自顾暖年幼时,便一直在她身边侍奉,称的上是顾暖亲人,也是顾明渊的得力进臣。 “管家爷爷,暖暖这就去。” 顾暖甜甜一笑,微微屈膝,眼里满是敬意,随后领着绿衣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除了绿衣顾暖信的过以后便只有老管家了。 书房。 “夫人当真不和我一同回去。” “夫君,你也知朝堂满是乌合,我性清冷,不喜,不回也罢。” “可暖暖……” 女子神色一紧,眼眸里暗含忧伤,良久,紧紧握着男子的手说:“眼下并非良时,夫君可知妾意。” 那抹绿色的身影,离得越远越远。 回京几日,那日的对话依旧在顾明渊的脑海里徘徊,久久不散,深深地叹了口气,每每瞧见顾暖,心中总是多了几分愧疚之色。 顾暖紧紧捏着双手,徘徊在书房门外,内心紧张不安,绿衣小声的说道:“郡主,莫不是害怕王爷。” 害怕?倒是不曾。 顾暖并非第一次和顾明渊接触,在府中的几日,顾明渊倒未曾发现破绽,可即便如此,每每面见顾明渊,依旧得小心翼翼。 “竟然来了,还站在门口做甚?” 习武之人,听力定然异于常人,早在顾暖到来之时,他便有所察觉。 顾暖心中一紧,眼睛一闭,推开了书房的门,身着一袭黑袍的男子,位于书案前,硬朗的面容,嘴角处长满了青色的胡碴,面容疲惫。 或许是原主的记忆牵引,瞧见顾明渊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顾暖心头一酸,扑了过去, “爹爹。” 顾明渊双手将顾暖抱起,爽朗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顾暖的脸蛋,说道:“暖暖,怎么来了?” 顾暖还未出声,管家便急急忙忙地进入书房,顾明渊稍有些不满道:“管家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怎还如此不知稳重。” 管家面露歉意,双手递上手中的信封,解释道:“王爷,这是夫人派人遣送的信。” 顾明渊神色一紧,连忙放下顾暖,有些颤抖的接过信封,只见信中写道:“夫君莫要挂念,妾身一切安好,此乃妾身贴身之物,赠于暖儿,了解相思。” 顾明渊握着手中的玉佩,将它轻轻地系在顾暖的腰间,语气温柔的说道:“暖暖,这是你娘亲赠于你的,可要贴身收好。” 我娘,宁鹿清,在她的记忆里,她只记得是个十分温婉的女子,其余的便只剩下一抹消瘦的身影。 见顾暖久久未语,顾明渊有些心疼,赶忙解释道:“暖暖,边塞繁忙,你娘是有事回不来。” “没事的,爹爹,暖暖总有一天会和娘亲相见的。” 顾暖甜甜一笑,手中的玉佩握得更紧。 三日之后,顾暖将会跟着顾明渊进宫,参加皇上亲自为迎接渊王回朝举办的宫宴。 听闻,为了这此宫宴内务府的人花费了不少功夫。 “绿衣,我爹爹呢?” “回郡主,王爷此时应在后花园练武。” 后花园。 顾明渊舞着手中的剑,速度之快,闻风劈过,划过一阵呼啸声,冰冷的刀面倒映着男人的脸。 瞧见顾暖,顾明渊放下手中的剑,从管家手中接过披肩,面容慈爱,宠溺的说道:“暖暖怎么来了?” “听闻爹爹武艺出神入化,女儿也想一睹风采。” 顾明渊双手抱起顾暖,被这么抱在怀中,顾暖有些不自在,毕竟她的心理年龄可是二十岁。 “舞刀弄枪是男儿的本色,女儿家就该琴棋书画样样精。” 第15章 像刺客 盯着顾明渊的侧脸,顾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若是让他知道,他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作为父亲,该有多伤心。 在世人看来,他久经沙场,战无不胜,手中鲜血无数,可只有顾暖知道,从现在看来,他也只是一位平凡的父亲,与普通人无异。 三日后。 顾明渊抱着顾暖坐上马车,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开始移动。 顾暖好奇的伸手掀开帘子的一角,周围人头攒动,处处皆是嘈杂声,放下帘子,扭头却看见顾明渊双眼紧闭,正在小憩,顾暖不忍打扰,乖巧的坐于一侧。 到了皇宫,顾明渊率先下车,随后牵着顾暖的手走进宫殿,行至一处,便有宫女引路。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入宫的女眷都被安排在,东侧的西阁里,顾暖虽有些不舍,但不能坏了规矩,跟着领头的嬷嬷向东行去。 西阁。 里侧安排的都是一些官家小姐,顾暖喜净,便自个儿寻了一处偏僻地坐下。 咚咚咚。 击鼓三声,预示着宴会正式开始,顾暖跟着宫女进入宴会场,在右侧入座,抬眼便瞧见顾明渊坐在左侧的上方。 “渊王战功赫赫,今日朕特意为渊王接风洗尘。” “谢皇上厚爱,老臣在此多谢陛下赐宴。” 顾明渊起身,双手一合,微微鞠躬道。 “爱卿免礼,快快入座。” 顾暖面色一紧,一股尿意涌上,有些懊恼,定是刚才的茶水喝多了。 四处巡视,找了个空隙,偷偷溜出了宴会,皇宫之大,顾暖左转右转,一时间迷失了方向,急得她团团转。 “哎呀!” 顾暖摸着额头蹲在地上,刚刚的触感就像撞上了一面铁墙,疼得她龇牙咧嘴。 “郡主,是奴才唐突,可有受伤?” 声音有些尖锐,像是被人掐着嗓子说话。 透过手指的缝隙,男人是一件暗紫色的衣袍,脚上穿着一件尖尖的长靴,很明显的宫中打扮。 一双手苍白,能够清晰看见皮肉中的血管。 顾暖缓缓起身,慌忙罢手道:“无碍,可劳烦告知官房在哪?” 一抬头,一张硕大的脸近在咫尺,顾暖心一慌,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踉跄。 眼前的是位中年男人,面容阴沉,忽而顾暖瞳孔震惊,身子一软。 那男人阴鹜的眼神竟有些熟悉,像极了……刺客! 顾暖心里一慌,如今细瞧,更是有几分的相似,但那日刺客蒙着面,顾暖也并无把握。 “苏公公,陛下唤您。” 男人点点头,看了看顾暖, “咱家这就去,就由你带郡主去一下官房。” 男人走后,宫女领着顾暖前行,顾暖心有余悸,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人是?” “回郡主,那是苏公公苏唯忠,是皇帝身边的管事人。” 苏唯忠,顾暖虽然未成见过,但却略有耳闻,从一名小太监坐到如今的位置,手中可早就不干净了,在皇宫中爬摸打滚数十年,身上更是透露出一股骇人的气息,定不是等闲之辈。 出完恭,顾暖是觉得浑身舒畅。 殿中,宴会开始。 顾暖回到座位上,拍拍肚子有些饿了,拾取一块糕点咬下一口,抬眼便瞧见萧景翊斜对着她坐着,顾暖笑了笑,悄悄的挥了挥手,嘴角还沾着点心渣。 萧景翊冷冷的看了一眼,并未搭理。 顾暖嘴角一抽,得了,她这是一张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 顾暖夹起一块肉正准备放入嘴中,便听见皇帝说。 “渊王镇守边疆,近几年更是功不可莫,如今郡主年幼,渊王又陪伴较少,朕真是于心不忍。” 顾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凡小学语文及格,都能听得出来这皇帝话中有话,摆明了是想让渊王待在府中,还顺手拿她当枪使。 “为皇上效力,保卫我大魏平安,老臣义不容辞,暖暖虽年幼,但心系于我,自然能理解。” 毕竟久战沙场,顾明渊一眼便知皇帝的意途,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 底下不少大臣窃窃私语,这小动作自然是没逃过顾暖的眼睛。 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她爹顾明渊,手握重兵,远戍边疆,百姓爱戴,更是被封为战神,自然是令人忌惮几分。 皇帝想要削弱顾家的势力,也不是没有原因,近几年,顾明渊战功赫赫,民间传闻不断,口碑甚好,只是碍于顾明渊的身份,不敢明面上表达。 今日宴会之上,摆明了是举办庆功宴,实际上是皇帝想要收回兵权,削弱顾家在朝廷上的势力。顾暖有些心不在焉,皇帝见顾明渊并不领情,心生怒意,一旁的苏维忠见状,伏下身子为皇帝酌酒,随后附在耳边悄声说道:“陛下,莫不可急于一时,乱了方寸。” 皇帝面容有所缓和,端起桌子上的酒盏,一饮而尽,说道:“是朕逾矩了,渊王阵守边疆有功,当赐黄金千两。” “臣谢主隆恩。” …… 宴会结束后,顾明渊被留下来单独面圣,顾暖闲来无聊,便准备去太后宫中请安。 路上碰见了萧雨翎一行人,顾暖正琢磨暗自倒霉时,对方却只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便朝着另一方向行去。 虽然纳闷,顾暖也并未细想,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理她她的心里还乐的紧呢。 眼见太后的寝宫便在前方,顾暖突然停下了脚步,正琢磨要不要请安,太后身边的嬷嬷,却正好出现在门前,恭敬的说道:“郡主,你来了。” 顾暖点点头,跟着嬷嬷进入寝宫,屏障后,隐约可见软榻上的人影。 顾暖清了清嗓子,声音暖糯。 “暖暖见过太后娘娘。” 听闻声响,太后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婢女扶着太后起身,掀开帘子,便瞧见太后一脸欣喜。 “暖暖来了。” 不知何时起了浓浓薄雾,空中飘起了细雨,顾暖瞧着窗外,院子里的花开得倒是极好,雨骤浓,太后眯着眼睛打探窗外,良久叹息一声。 “变天了!” 顾暖也不便久逗留,从座位上起身。 第16章 好好保护爹爹 “大后娘娘,暖暖告退。” 太后点点头,招了招手,看着身后的人说道:“嬷嬷,替哀送送郡主。” 顾暖回府,便瞧见管家早早的在王府门口等侯,管家撑着伞将顾暖扶下马车。 “管家爷爷,爹爹可曾回来了。” 管家摇了摇头,回应道:“老奴站了几个时辰,王爷未曾回府。” 这么说来,她爹还在皇宫,想起上次的刺杀,顾暖心中不免多了几丝担忧,伴君如伴虎,也不知爹爹现下如何,心里一晃神,又想起今日那双与刺客十分相似的眼睛。 “郡主莫要担忧,王爷若是回府,老奴第一个通知郡主。” “有劳管家爷爷了。” 一路上,顾暖都显得心事重重,直到回了房间,才发现她的衣角在回来的路上被雨水侵湿了一大片。 绿衣端着熬好的姜汤,进入房内,看着顾暖皱着一张脸,忍不住说道:“郡主,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顾暖点点头,端起桌子上的碗,温暖的触感瞬间包裹了整个手心。 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心里慌慌的,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今天在宫宴上,皇上说的话仿佛还回荡在她的耳边。 她爹爹常年在边疆厮杀,人老实巴交,从来就不会宫里那一套的圆滑世故,若是被那皇帝抓住了什么把柄…… 在那宫宴上,皇上就表现的有些急迫了,偏偏她爹又是个榆木脑袋,死活是不开窍。 “啪!” 随着一声脆响,姜汤撒了一地。 一旁的绿衣连忙奔了过来,紧张的拽住了顾暖的小手,开口道:“小姐,没事吧?有没有烫到哪?” “无妨。” 看着绿衣紧张的样子,顾暖连忙摆了摆手。 “姜汤有些烫,一时没有拿稳,倒是未曾烫到手,只是可惜了这姜汤,一口还没喝……” 说着,顾暖看向了地上的撒的四处都是的姜汤。 其实她哪是被什么姜汤烫到了,只是想东西想的太过出神,一时之间没拿稳罢了。 “奴婢这就叫后厨再去准备一碗。” 确定了顾暖的手没什么事,绿衣叫了两个仆人过来把地上的碎片清理了,这才出去。 喝过姜汤,顾暖又去换了一身衣服,有些失神的坐在亭子里,看着湖里四散的鱼儿,思绪却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距离她回到府上,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爹爹却还是没有回来,难道…… “呸!” 顾暖摇了摇头,一转头,就看到管家爷爷急匆匆的奔了过来,脸上带着喜色。 “郡主,老爷回来了!正在大厅候着呢!” 顾暖眼睛一亮,马上站了起来往大厅方向跑去,雨下的不大,却还在下着,打在脸上凉丝丝的,顾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哎哎哎,郡主!郡主!……” 身后传来管家爷爷的声音,顾暖大声喊了一声没事,渐渐跑远了。 等顾暖气喘吁吁的到了大厅的时候,头发已经被雨丝打湿了,一头乌黑的头发贴在两颊上,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经有了娇花预开的架势。 “爹爹!” 瞧见爹爹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愁眉不展,顾暖连忙跑了过去。 “暖暖,你这是怎么回事?” 一抬眼,就看到顾暖浑身湿漉漉的样子,顾明渊紧张的站了起来,拉着顾暖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 “哎呀爹爹,我没事的,就是赶过来见你的时候跑的有些心急,忘了带伞,被雨淋到了,不碍事的。” 见顾暖毫不在意,顾明渊把脸一横,开口道:“这怎么行,快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你这样可是要得风寒的。” “哎呀……” 顾暖本来想萌混过关,却被他爹不留面子的一把提了起来。 “快去。” 本就是习武之人,这身板那是顾暖都抵抗的了的,嘴巴不甘心的撅了撅,还是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过去。” 顾明渊温暖的大手摸了摸顾暖的小脑袋,抱着她往外面走去,不知道怎么的,顾暖的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顾明渊身上的温暖隔着衣服传了过来,让她心口发烫。 既来之则安之,他是她现在的亲人,皇上已经图谋不轨,她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他,一定不能让他落入皇上的套路之中! 可是…… 顾暖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怕是别人一刀就能给了结了吧。 一直到洗完澡换好衣服,顾暖都一直在纠结,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绿衣,我爹爹呢?” 一旁正在给顾暖收拾衣服的绿衣连忙抬起了头,开口道:“回小姐,老爷在书房。” “好,我去去就回。” 顾暖示意绿衣不用跟上,自己披了个披风,出了门。 虽然原主的记忆模糊,但是好歹书房的位置还是找得到的,顾暖饶了几个弯,果然看到正亮着灯的书房。 “叩叩叩……” “进来。” 顾明渊头也没抬,依旧翻着手上的兵书,在京不比在那边关,想练武了随时找一块空地和人切磋便是,在这京城,若是出去和人切磋,怕是会引来恐慌吧,他回来这几日,的确是有些手痒了。 “爹爹。” 听到这道软糯的声音,顾明渊的视线终于舍得从兵书上移开,看了过去。 只见顾暖穿了一身粉衣,活像个圆乎乎的团子,可爱极了。 “怎么了暖暖?找爹爹何事?” 见顾明渊起身,顾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按住了他想要站起来的腿。 “爹爹,今日我走之后,皇上又找你说了什么?” 闻言,顾明渊噗嗤一笑,刮了刮顾暖的小鼻子,道:“嗯?暖暖不好好待在房里睡觉,就过来问我这个?” 见顾明渊明显不想回答的样子,顾暖正了正色,拽住了顾明渊不安分的手。 “哎呀爹爹,暖暖是认真的,你快同我讲讲嘛。” 都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顾暖的这一招是彻底让顾明渊没了法子。 “皇上就说我年事已高,长久的呆在那边疆对身体实属不好,想让我就此交了兵权,好生在京城养着,好好的安度晚年。” 第17章 为质子 果然!那皇帝没安好心! 听了爹爹的一番话,顾暖更是揣实了心里的想法。 今日在那宫宴上皇上的话就有些不对,她本想着或许是皇上一时嘴快,没想到居然是对她顾家有所忌惮,想要把爹爹留在京中。 “怎么了?” 见顾暖迟迟不说话,顾明渊开口问道。 斟酌了一下,顾暖这才开口。 “爹爹,今日皇上在那宫宴之上说的,和留下你说的那些话,你有觉得不对吗?” 顾明渊笑了笑,摇了摇头:“这有什……” 他正是壮年,身体也没出什么差错,怎么就突然召回京说要安度晚年了呢,还有他回京那天的刺杀…… 顾明渊的呼吸一窒,不敢细想。 知道爹爹是想到了什么,顾暖的秀眉一皱,接着道。 “爹爹,都说圣意难测,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相信你比我更明白,如今皇上对我们家的忌惮你还没有看清吗?你常年定居边关,杀敌无数,可历代皇帝哪个不是生性多疑,我说到这个份上,你能明白吗?” 顾明渊的嘴巴张了张,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还不及他腰高的女儿,感到了一阵陌生。 这还是他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儿吗,这些话,不应该从一个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 许是察觉到顾明渊眼神的变化,顾暖一只小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爹爹,我在宫里住的那几日,你当我是白待的吗,陷害,谋杀,哪个不是催人长大的利器,爹爹,女儿还是从前那个女儿,正是现在更懂事了,更想保护家人了……” …… 翌日一早,顾暖早早的起了床,随着顾明渊进了宫。 昨天晚上,两个人聊了很多,也正式决定,让顾暖暂且留在宫中,与狼共舞! “暖暖,怕吗?” 马车不住的颠簸着,顾明渊转过头看向了顾暖,眼里满是心疼。 都怪他这个当爹的太没用,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把暖暖当成“质子”一样的送入宫中。 暖暖尚小,七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也是看中了这点,皇上就一定不会起疑心。 况且现在太后和皇上对暖暖的印象很好,待在这宫中,也正好可以给他争取时间! “不怕!” 顾暖挺了挺小胸脯,一脸骄傲。 “若我一人可以换得顾家上上下下的性命,那也是值了。” “胡说!” 顾明渊瞪了她一眼,好半晌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失神。 “若是你娘知道了你现在的处境,怕是要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你放心,不会过很久,爹爹自会亲自把你接回去。” “嗯!暖暖相信爹爹!” 顾暖灿烂一笑,在顾明渊的身上蹭了蹭,毕竟进了宫,见到爹爹的机会可就少了,趁着现在多亲近亲近。 “王爷,到了。” 随着车稳当的停下,府里的马夫探头道。 “知道了。” 顾明渊点了点头,拉着顾暖一起下了车。 看着面前高耸的皇宫,顾明渊第一次感觉到离得那么远,他与那萧旻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多次救驾和几次的杀兵退敌,都不能让他心里对他多一份信任。 皇家,果然无情! “爱卿怎么有时间来朕宫里?” 萧旻笑呵呵的迎了上去,看了眼顾明渊拉在手里的小团子。 顾暖压下心里的厌恶,面上却装的像个年画里出来的娃娃,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 “皇上,臣此次前来,是想让暖暖留在宫中。” “哦?此话怎讲?” 萧旻一挑眉目光在顾暖的身上饶了一圈,那跟盯跳蚤一样的目光,让顾暖属实感到一阵不适。 “臣常年在那边关,从小也没带过暖暖,是个粗人,这几日她在宫里学到了很多,想着干脆就让她留在宫里,多学习一些也是好的。” 顾明渊抱着拳,低头看着地面,心里也是一阵打鼓。 现在皇上已经对他们家有所忌惮,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这个请求。 “爱卿何必如此客气,想留在宫中直接送来便是,怎么能让你如此大费周折,亲自跑一趟。” 萧旻上前一步,虚拖了一下顾明渊,示意不用行礼,又转身往顾暖那边走去,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顾明渊常年在外征战,这么多年了,也就顾暖这么一个独苗,若是留在宫中,那岂不是正好牵制住他,就算是要造反,也得想想自己尚在宫中的女儿!简直是正合他意。 “暖暖?” 见皇上喊自己,顾暖心里虽然百般不乐意,可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暖暖见过陛下。” 见顾暖这样,萧旻嘴角勾了勾,笑了几声。 “哈哈哈,渊弟,你这女儿倒是生的乖巧,颇有几分你夫人的影子啊!” 闻言,顾暖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母亲都不知道在那边关呆了多久了,这皇上记不记得到长什么样都是个未知数。 “这样,传朕的旨意,渊弟的女儿怎可亏待了,从此她在宫中,享有一切特权!” “是!” 一直候在书桌旁的公公应了一声,连忙往外走去。 吩咐完一切,萧旻这才看向了顾明渊,笑眯眯的开口道:“渊弟啊,你女儿留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亏待了的,保证你下次来见她的时候,养的白白胖胖!” “谢主隆恩!” …… 出宫的时候,顾暖的肚子早已经叫了起来,她有些虚弱的倚在顾明渊的腿上,脑子里全是刚才皇上和自家爹爹的客套话。 此次回去,是回去收拾准备的,再过几日会有宫里的人来亲自接她过去,到时候,她便是真的想笼中鸟一般了。 一想到这些,顾暖就觉得有些头大。 “暖暖?困了?靠在爹爹身上睡会吧。” 见顾暖的眼睛半眯着,料想是早上起的太早,又一路奔波,是有些累了,顾明渊扯过一旁叠好的毛毯,轻轻的盖在顾暖的身上。 “唔。” 本来是没多困的,在顾明渊的怀里待了会,身上毛毯又传来阵阵暖烘烘的热意,顾暖的眼睛眨了眨,最后还是沉沉睡去。 若是她以前的定力,肯定没那么容易睡着,可现在待在自家爹爹身边,浑身放松,不过一会儿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第18章 爽 “殿下,你在这坐了一个时辰,不如回屋歇息片刻。” 萧景翊罢了罢手,小侍领会禁了声,在未多言。 此次宴会之上,皇帝有意为难顾明渊,假借举办宫宴,目的不过是为了套取顾明渊的兵权,削弱顾家的势力,萧景翊虽然年幼,可这其中的局势也不是看不出来。 萧景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去,将屋子里的黑色匣子拿过来。” 小侍点点头,快步的跑进屋子,从里侧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雕木小匣子,随后,快步的走到萧景翊的身边,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 萧景翊紧皱着眉头,用袖子遮住口鼻,另一只手轻轻地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些少量白色的粉末,已经凝了痂,看起来有些日子了。 这是那日萧景翊在太后寝宫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的,为了避免起疑,便偷偷藏了起来。 缓缓将匣子合上,萧景翊转而问道:“温太医那里可有什么线索?” 小侍摇了摇头。 温太医的医术,在这宫中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博览医书,就连他也不知这是什么毒药? 事发过后,他曾派人偷偷的打探过宫女的身世,是个刚进宫的新人,除了她自个,再无任何家人。 如今,那宫女已死了,眼下这条线索也算是彻底断了。 母妃不能白白冤死,背后的凶手,他一定要亲手抓出来。 萧景翊攥紧了双拳,眼里的恨意越发的浓郁,小侍将黑匣子收起,小声的说道:“殿下,若再查下去,定会叫有心人寻了蛛迹,到时候,陛下那里也说不通。” 此事的危害他自然是明白,当年他的母妃死后,皇上亲口下令,知晓此事者禁止谈论,否则格杀勿论。 若是让皇帝知晓,他在背后私自查探母妃的死因,自然会引起震怒,可就让他这么简单的放下,贵为子,他也做不到。 如今,朝堂之上,皇帝和渊王两两牵制,根本无暇于其他,当年通敌叛国一事,其中牵扯众多,当年事发,渊王恰在边关镇守,自然无法牵涉其中。 话虽如此,但堂堂一国战神,未必不知其中原由,如今想来,到说不定真能问出一些原头,看来若想查明真相,还需要借助渊王。 只是,顾明渊淡泊名利,朝廷之中又鱼龙混浊,可不知他是否愿意趟这一滩浑水,与他合作。 “殿下,太傅来了。” 萧景翊回过神,缓缓起身, 身后,站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头发花白,留着长长的胡须,带着几丝威严。 “景翊见过太傅。” “九殿下客气,微臣今日来是特意检查九殿下的功课。” 萧景翊微微屈腰,面带敬意,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太傅满意的点点头,摸着胡须走向屋内。 “听闻近几日周边小国洪水肆意,民不聊生,不知九殿下可有何解法?” 萧景翊盘膝而坐,思索片刻,缓缓吟道:“周边小国地势低洼,当疏通河道,因势利导才行。” 太博摸着胡须,满意的点点头,十分赞赏的说道:“殿下天资聪慧,必成大器,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太博过誉了。” 渊王府。 顾暖卧在软榻上,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绿衣皱着一张脸,收拾着手中的衣物,小声的说道:“郡主,我们真打算住进宫里。” 顾暖十分肯定的点点头,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深深的叹息一口,一入皇宫深似海,往后的日子必定是步步维艰,想起宫里还有个萧雨翎,顾暖便恨不得退避三舍。 可为了他爹爹,就算是刀山,她也得硬着头皮上。 明日便是最后一天,顾暖从软榻上一跃而起,眼神十分坚定地说道:“绿衣,明日去街上逛逛,喜欢什么咱就买什么。” 明日之后,想要出宫,可就没那么容易的。 一想起来,顾暖只觉得心堵得慌,愈发的烦闷。 御书房。 “九皇子,最近功课怎样?” “回陛下,文武样样不曾落下,倒颇有点当年陛下的风范。” 萧旻放下手中的奏折,心里十分满意,那孩子到有些时日没见过了。 “劳太傅费心了。” “陛下言重了,此乃微臣本分。” 太傅走后,苏维忠沏了一盏茶,小心翼翼的放在萧旻面前,萧旻接过茶,抿了一口,紧接着眉头一皱,有些纳闷的问道:“这茶怎么没有以前的味儿?” “回陛上,这几日陛下批改奏折劳累,老奴便换了这款碧螺春,提神醒脑。” “果真神清气爽,苏公公有心了。” 苏唯忠低着头,小声问道:“陛下,心有所思,怎不去瞧瞧。” “罢了!一切皆有定数。” 萧旻身形一顿,随后摇摇头,双手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说道。 夜幕缓缓降临。 萧景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良久,从床上起身,缓缓推开房间的门,在深夜里发出“吱吖”一声。 院子里,一片寂静,时不时的有风刮过,树上会想起鸟儿的鸣叫。 清冷的月色洒在地面上,闪现出一片片的寒光。 萧景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衫,身形十分单薄,在这浓密的夜色之中,他竟然格外的清醒。 上次宴会,才那么远远的瞧了渊王一眼,平日里,更是待在这深深的后宫之中,处处寸步难行。 若想要和渊王取得什么联系,还得重新寻找时机才行。 夜逐渐吞噬的月光。 “买……这个……还有那个全包了!” “郡主,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绿衣皱着一张小脸,双手提满了大大小小的零食,顾暖不紧不慢的走着,一手拿着一块糕点,显得格外的悠闲,顾暖狠狠地咬下一口桂花糕,笑了笑,给了绿衣一个肯定的眼神。 绿衣叹了口气,小嘴一憋,只得认命,谁让她摊上了这么一个主子? 摸了摸逐渐发空的荷包,顾暖心中只有一个字:爽! 终于实现了买卖自由的愿望,让她体验了一把购物的快乐。 第19章 入宫 等到顾暖大包小包的回到渊王府,门前早已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他爹顾明渊正站在门口,与一男人交谈。 那男人背对着顾暖,从身形上,倒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爹爹。” 顾暖甜甜的唤了一声,朝着二人奔跑去,听见声响,二人纷纷转身,目光看着顾暖。 瞧见那男人的正脸,顾暖心里一慌,重心不稳,显些一个踉跄。 “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明渊一脸担忧,将顾暖拉在身前,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咱家见过郡主。” 那男人正是当时在皇宫中所见之人苏维忠,或许是刺客的原因,顾暖从心中有些抵抗他。 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抓着顾明渊的手,目光看向马车,一脸不解的问道:“爹爹,这是?” 顾明渊摸了摸顾暖的脑袋,解释道:“这是陛下身边的苏公公,今日是特地接你进宫的。” 今日?顾暖有些纳闷, “进宫的日子不是明日,怎么还提前了。” 顾明渊正想解释,一旁的苏公公笑了笑,抢先说道:“郡主说的不错,但陛下思念郡主,特意让老奴提前接郡主进宫。” 恩念?顾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还不是怕她呆的越久,便失去了牵制顾明渊的棋子,他这心里头不安,才想着将人早一点接入宫中。 “陛下有心了,还劳烦公公稍等片刻,容我和暖暖交代几句。” 苏维忠点点头,退回马车边。 顾明渊蹲下身子,眼中满是不舍,轻轻的替顾暖擦拭掉嘴角的糕点残渣,常年习武的双手长满了石茧,触感有些粗糙。 不知怎的,顾暖鼻子一酸,溢出眼眶的眼泪,被她深深的憋了回去。 顾明渊轻轻的贴着她的脑袋,埋着头,轻轻地低语道:“暖暖,此去皇宫,万事皆要小心,若有一日你不想在待在皇宫,务必告诉爹爹,无论如何,我也一定会把你带回家。” 顾暖吸了吸鼻子,紧紧的握住顾明渊的手,说道:“爹爹放心,暖暖定会平安无事的。” “王爷,郡主的行李老奴取过来了。” 顾明渊点点头,缓缓起身,从管家手中接过行李,又看向一旁的绿衣,说道:“绿衣,郡主就拜托你了。” 绿衣接过行李,十分严肃的说道:“王爷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郡主。” “上车吧,莫要误了时辰。” 顾暖点点头,踩着凳子进入车内,随着一声吆喝,马车缓缓移动。 行至一会儿,顾暖忍不住掀开帘子的一角,向后望去,远远的还能看见顾明渊和管家站在门前。 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丝牵挂。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郡主,到了。” 苏维忠的声音响起,帘子慢慢的被掀开,顾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屁股,下了马车。 一路上,苏维忠走在前面,顾暖和绿衣跟在后面,周围的环境顾暖没有丝毫的印象,忍不住问道:“苏公公,我们这是去哪?” “郡主莫急,前面便是皇上的书房。” 苏维忠转过身,回应道。 “郡主,到了。” 苏维忠恭敬的站在一旁,伸手指了指书房的大门,看起来并没有要和顾暖一起进去的打算。 顾暖深深地吸了口气,因紧张而有些微微颤抖的双手。 “暖暖参见皇帝陛下。” “快请进。” 很快屋内便传来皇帝的声音,像是早有预谋似的。 顾暖推开书房的门,一脚踏了进去,一身龙袍的皇帝坐在正上方,满脸威严。 “暖暖。” 循声望去,竟发现太后娘娘也在这里,正一脸慈爱的看着她,这么一来,顾暖倒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快步的走上前去,微微屈膝行礼声音软糯的说道:“暖暖参见皇帝陛下,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哎哟,暖暖这小嘴可真甜,快到哀家这里来。” 顾暖甜甜一笑,十分顺从的走到太后的身边。 萧旻满意的点点头,十分爽朗的笑道:“见太后如此欣喜,朕也是十分的高兴。” 像是想到了什么,继而说道:“郡主尚切年幼,宫中也不熟悉,不如就占居太后住所,一来郡主得到照应,二来也可以陪太后解解闷,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欣喜地笑了笑,一手搂着顾暖,笑着说道:“哀家觉得甚好,宫里冷清,就缺个人陪伴,暖暖来了正好。” “既然太后满意,那此事便就此定下。” 另一边,有个人影匆匆走了过来。 “殿下,奴才听闻陛下派苏公公将郡主接进了宫,此时人正在书房。” “嗯。” 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不时把弄着手中的茶盏,杯中的茶以凉却一大半,烛盏中的火苗忽闪忽闪,火光映在萧景翊的半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 良久,萧景翊缓缓起身,眼神阴晦,双手背与身后,小待取过披肩,轻轻地为萧景翊披上。 顾明渊居然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宫。 呼呼! 巨大的风力拍打着窗户框,发出尖锐的怪叫声,烛光不停的跳跃,忽明忽暗,桌子上的纸张被风卷起,散了一地。 小侍上前将窗户栓起,随后捡起满地的纸张,小心整理,忍不住嘟囔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变天了?” 屋子里有些昏暗,不知不觉间深已夜了,萧景翊盯着散落的纸张,轻轻咳嗽两声,像是早有预料,阵阵飓风刮过,夜晚多了几丝寒意。 萧景翊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思绪远去,朦朦胧胧间,他仿佛看见了顾暖的脸,一张白嫩的脸蛋上多了几丝红晕的色彩,以及零当般的笑声。 萧景翊双拳紧握,难免有些怒意,为了区区权利,忍心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中,若是让顾暖知道,她只是一个用来维护权利的棋子,她是否还能像从前一样一般高兴? 想及此处,萧景翊眼神里多了几丝淡淡的忧伤,不知是因为了顾暖,还是因为自己,谁又知道呢? 本想通过顾暖同顾明渊见一面,眼下看来得另寻他路,至于顾暖进宫一事,看来他得抽空亲自去问一问明白。 第20章 十分投缘 “暖暖,快过来!” 刚踏进太后的院子,一道慈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顾暖面上一喜,匆忙跑了过去,乖巧的伏在地上行礼:“暖暖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哎呦,你这孩子。” 太后的唇边带着笑,连忙叫自己的婢女把顾暖扶了起来,满脸心疼。 “暖暖,跟哀家客气什么,从此哀家这,就是你第二个家,跟平时回家一样就行,不用如此拘礼。” 好几天没见着这小丫头,倒是有些想念了。 太后把旁边的位置空了空,示意顾暖坐过来。 顾暖哪敢违抗,乖乖的坐了过去,小手不停的搅着自己的衣袖。 “你的房间啊,哀家已经找人帮你布置好了,还有你带来的行李,都一一的放了进去,你待会去看看,若是有什么要添的东西,尽管找我开口便是。” 她的宫中素来冷清,前几日还有些人气,顾暖走的那几日是一点人气也没有,现在她住在她的宫中,正和她的心意。 “嗯!太后娘娘布置的我都喜欢!” 知道太后是真心喜欢她,顾暖扬起了一个可爱的笑容,狗腿的开口。 这太后,是她现在在这宫里的唯一依仗了,她得抱紧了这个大腿,若是有人在宫中欺负她,至少还有一个靠山。 两人又在殿里聊了一会,最后是太后倦了要回去休息了拉下序幕。 目送着太后离开,顾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要在宫里长住了。 那些门阀里的纨绔公子小姐们,也不知道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个才七岁的小丫头,让她在这宫里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 “小姐,夜里凉,咱们也回去吧。” 见小姐看着太后远去的地方发呆,绿衣向前一步开口道。 “走吧。” 顾暖点了点头,跟着引路的婢女一起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顾暖一头扎进了被子里,软乎乎的被子包围着她,让她紧绷了一天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 “小姐,给你点了一些安神香。” 收拾好屋里的一切,绿衣这才开口。 “好,你也去休息吧,我睡了。” 顾暖扬了扬有些无力的小手,眼皮子已经快要撑不开了。 这被子实在是太过柔软,加上自己又累了一天,早就渴睡,如今一躺下困意是挡都挡不住的袭来。 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绿衣刚把门打开,就见顾暖挣扎着坐了起来,眼皮子都还没睁开。 “小姐,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把手上的盆放下,绿衣赶忙过来伺候顾暖更衣。 本来之前顾暖是很不同意别人给自己更衣的,但是这古人的衣服太过麻烦,自己也穿不明白,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了。 “唔,这不还要去请安吗。” 现在住在太后的宫里,那不是每天早上都要去请安的。 听着顾暖明显还没睡醒的软糯声音,绿衣一个控制不住噗嗤一笑,见小姐疑惑的看着自己,绿衣这才憋笑开口道。 “小姐莫不是忘了,昨日太后娘娘说不必每天都去她那请安了,记得常过去看看她便是。” 语落。顾暖身子一个不稳,差点倒了下去。 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大半,要是想回去睡回笼觉,怕是想不成了。 吃过早饭,顾暖无聊的倚在柱子旁,心中有些无聊。 若是在现代,她定是早已拿起手机开启游戏之旅了,再不济开电脑开始追剧,哪像现在,靠在这里吹凉风。 “小姐,太后有请。” 正当顾暖气鼓鼓的想东想西的时候,绿衣匆匆奔了过来。 “太后?她找我有什么事?” 见绿衣匆忙的样子,顾暖疑惑的开口,脚下却不停,往外面走去。 “听说是有事要同你讲。” 有事?顾暖的脑袋歪了歪,有些想不明白,这才进宫的第一天,难道是爹爹那边出问题了? 心里一紧,顾暖加快了步伐。 …… “暖暖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一进门,顾暖就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太后的话她当然记得,只是刚进来不过一天,就如此无礼,怕是像太后那么喜欢她的人,心里也会有所改观。 太后娘娘看似温柔慈祥,可走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一句温柔慈祥就能过来的。 “快起来快起来,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有些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对这个孩子,也是愈加的喜欢。 “知道哀家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吗?” 顾暖配合的摇了摇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乖孩子,从明日开始,你便随着宫里的皇子公主们一起去上书房上学,到底是渊王的孩子,可不能辱没了才能。” 上学?? 顾暖的头上出现了一万个问号,古人不是遵从女子无才便是德吗?难道是她理解有误? 从太后那里回来,顾暖一直有些失魂落魄的,本想着太后这里比较清静,倒是可以避一避那些多事的皇子公主,没想到这是送上门去。 不过…… 她爹爹好说歹说是当朝战神,就算对她有所图谋,也应该顾及一下她背后的势力。 想开之后顾暖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连忙招呼着绿衣去端一盘水果过来。 …… “什么?!” 饶是萧景翎这样的定力,也吃了一惊,紧紧的看着面前前面汇报的奴才。 “太后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说是…皇上的主意…” 那奴才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答了问题。 这九皇子素来不喜与人亲近,小小的年纪便是沉稳的像个大人一般,与他说话,倒是比遇到什么官员还让人压力大。 “知道了,你退下吧。” 萧景翎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坐了半晌,萧景翎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他在这里紧张个什么劲,虽说是个七岁的小毛孩,可父皇说了给她一切特权,加上他那个战神爹爹,怕是在这宫里吃香的喝辣的吧。 第21章 冲突 翌日一早,还没等顾暖的生物钟把她吵醒,绿衣就匆匆的进了屋。 “小姐,快别睡了,要起来早读了。” 早读? 她都毕业了早读个屁啊,顾暖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准备再去跟那周公亲近亲近。 “早读?!” 顾暖一下自翻身而起,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对啊,她要去上书房上学的,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距离早读的时间还有多久?” 顾暖一边掀开被子穿鞋,一边开口问道。 “一……一盏茶的时间。” “够了。” 顾暖飞快地洗漱,又穿好繁琐的衣服,在桌子上拿了两个桂花糕便急匆匆的和绿衣往外赶去。 一路紧赶慢赶,好歹在最后的时刻掐点走了进去。 在衣服上擦了擦一路跑过来手上的汗渍,顾暖把手上的其中一个桂花糕塞进了绿衣的手里,这才一口吞了另外一个,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婢女是不能进上书房的,只能在外候着,绿衣一时间拿着桂花糕不知如何反应,好半晌才抿着嘴笑了笑。 小姐这是怕她在外候着的时候饿着了。 一进屋,顾暖便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就有九皇子萧景翎。 “人都到齐了吧?” 太傅的眼睛左右看了一圈,这才重新开口。 “这次我们这来了个新学员,顾明渊之女顾暖,大家都互相照料一下。” “是,夫子。” 下面的人齐刷刷的回答,不少目光都落在了顾暖的身上,让她浑身不舒服。 “好了,你去找个位置坐下吧。” 太傅拿起了桌案上的书,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虽为战神之女,可说到底了不过一个七岁毛孩,他就当替人看着便是,其他的他不多问。 顾暖左右看了看,慢慢的往萧景翎那边走去,不是她想挨着他坐,主要是在场的,好像就跟他比较熟,坐其他人那里未免有些尴尬。 “嘿嘿。” 一屁股坐在了萧景翎的领桌,顾暖转过头对着他嘿嘿一笑。 谁知那冰坨子丝毫不领情,眼神没有任何波澜的看了她一眼,低头翻看自己的诗书去了。 切! 顾暖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摆弄了一下桌上的书。 她是现代的高材生,脑瓜子本就聪明,这些诗词也大都背过,除了一些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其他的算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根本就不用看,也根本看不进去。 顾暖苦着一张脸,偷偷看向四周。 那些皇子公主们,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跟家里死了人一样的拖生拖气的读课文,要么就是在嬉闹。 而那父子稳坐在上面,也丝毫没有要管的意思。 什么嘛,这不跟她之前上学那会一样吗。 顾暖眼皮子垂了垂,阵阵困意袭来,太傅不管的话,自己睡一会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把最后一页看完,萧景翎看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丫头。 只见她今天穿了一身蓝紫色的裙子,腰间系着小铃铛,头上盘了两个丸子,活生生像个年娃娃。 看着看着,萧景翎的唇边不自觉地溢出一抹笑意,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第一堂课就睡的这么香。 “哟!咱们的九皇子春心荡漾啦?怎么对着顾家之女傻笑啊!” 一声惊呼打破了静谧,萧景翎笑意渐褪,眸子里染上了寒意。 “我说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且不说人顾暖是战神之女,就凭现在她在父皇那里享有的一切特权,也不是你这等废物可以觊觎的。” 说着那人跟着旁边的人哄笑了一阵,捏了个纸团直直的向他抛来。 不偏不倚,砸在了顾暖的头上。 顾暖睡的正香,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正要发作,只听得外面钟声响起,那边的皇子一哄而散,应该是早读结束了。 顾暖揉了揉眼睛,本来想回头去问萧景翎是谁这么不长眼砸到她了,却见他似是在躲瘟疫一般,拿起自己的书就走了。 “诶?” 顾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 算了,她还是现在好好的回去吃个饭,再来应付今天上午的课吧。 一个桂花糕根本就不够她塞牙缝的,现在早就饿了。 吃过早饭,便是要上学去了,顾暖一时没有注意时辰,耽搁了,等赶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炷香。 顾暖在心里祈祷着太傅别罚的太重,一边慢慢的推开了门,里面根本不见太傅的身影。 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顾暖悄悄的走了进去。 “喂?太傅还没来吗?” 见萧景翎在认真看书,顾暖想了想,还是小声问道。 “嗯。” 萧景翎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顾暖自知无趣,也翻看起来自己桌子上的书,正看到兴处,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九皇子,这书有什么好看的,陪我们玩玩啊?” 随着哗啦一声,萧景翎桌上的书已经散落了一地。 “就是就是,我看九皇子平日看书疏于锻炼,不如让我们来帮帮你?” “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传来,不少人都看起了笑话。 萧景翎不受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他的母亲是妖妃,更是全宫上下都知道,莫说他们可以欺负,便是那受宠的嫔妃都可以怼上两句。 “你们住手!” 正拉扯间,一声厉喝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顾暖实在是忍无可忍,一只手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哟,看看这是谁,难道说顾郡主想要美人救英雄?” “哈哈哈——” 更大的哄笑声传来,顾暖却面不改色,一步步的逼近。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在课堂上吧,课堂之上,不遵纪守法,在这里戏弄同学,就是你们皇子的教养吗!” 不过一句话,便把在场的人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房间里一时安静了几秒。 顾暖的目光从那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太子的脸上。 枉她之前还觉得太子是什么好人,没想到同流合污,跟其他人一起欺负自己的弟弟! “你给我让开!萧景翎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跟我们坐在一个屋里读书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不欺负欺负他难消我心头不爽!” 第22章 巧妙化解 只听得“哐当”一声,一位年龄与顾暖相仿的皇子,踢了桌子一脚,书卷散了一地。 顾暖一个眼神狠狠地扫过去,那皇子受到了惊吓,躲在萧景衡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角,似乎是有了底气,大声的说道:“怪人!” 小小的一句话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萧景翊不语,一张脸阴沉至极,双眸低垂,眼里意会不明。 “说不过还想动手,恐怕有违君子之道。” 顾暖双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挡在萧景翊的面前,望着眼前比他高一半的萧景衡,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察觉到萧景翊的情绪,顾暖有些担忧。 那怪人二字,仿佛一根针深深地扎在他的心上,久久无法泯灭。 萧景衡一脸不屑,萧景翊虽然不受皇宠,但这背后还有太后护着,向来自傲的他,心里难免有些妒意,看着萧景翊沉默不语,冷哼一声,嘲讽的说道:“怎么?皇弟如今还要靠个小孩子,传出去,真是有辱皇家颜面。” 萧景翊咬着牙,攥紧了双拳,心中怒火难忍。 看着萧景翊紧握的双拳,萧景衡噗嗤一声,继而说道:“怎么,瞧皇弟这个架势,莫不是想动手?” “哈哈哈——” 笑意此起彼伏,萧景衡双手环胸,一脸得意。 忽然,一股温柔的力量袭来,那是顾暖的手,小小的,轻轻地覆在他的手背上,萧景翊心中一动,睫毛轻颤,抬眼便看见顾暖正担忧的看着她。 “翎哥哥别怕,我在。” 不知怎的,软糯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安心。 定定的点点头,双手逐渐放松下来。 顾暖深深的呼了口气,她差点就以为这小孩想不开呢。 “太傅来了!”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课堂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都纷纷的坐回位置上,个个正襟危坐。 顾暖眉头一皱,瞧这一个个的模样,看来这个所谓的太傅倒是有些威严。 “发生什么事了?乱成这样!” 循声望去,一位头发花白,年过花甲的老人,脸上带着一丝怒意,众人紧闭双唇,鸦雀无声。 顾暖眼珠一转,向前跨出一步,微微屈膝作揖,随后问道:“参见太傅,暖暖有一问,不知太傅可解?” 倒是没料到率先出声的是一个小娃娃,上下打他一番,太傅摸着胡须,点点头说道:“郡主,请问?” 顾暖直起身子,悠悠的开口说道:“敢问太傅,若有人扰乱课堂,辱骂皇子,歧视他人该如何治?” 看着满地的狼藉,太傅心中自然已有言论,回应道:“当惩!” 区区二字一出,萧景衡心里一惊,谁人不知太傅铁面无私,就算是皇子皇孙也丝毫不留情面。 顾暖点点头,有些赞同之色,继续说道:“若此人是太子殿下呢?” 闻言眼神瞟向太子,丝毫没有惧惮之色。 太傅一惊,表面不为所动,看向一旁始终站着的萧景翊,心里早有解答,排挤孤立九殿下一事,私底下便早有耳闻,只是从未有人当面提起,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竟被一个丫头抖出来,眼里对此又多了几丝赞赏。 “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既然犯了错,理应受罚。” 萧景衡心有不甘,指着顾暖一脸怒意的说道:“太傅,她胡言乱语,污蔑与我。” 此时,刚刚踢翻书案的皇子也跟着附和道:“太傅,是他们挑事在先,跟太子哥哥无关。” 一时间附和声四起,萧景衡恶狠狠的看了顾暖一眼。 “无关?哈哈哈……” 顾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一脸不解的看着她,萧景翊远远的站着,眼神却时时刻刻的在顾暖身上,心中有些担忧。 顾暖指着散落一地的书卷,不卑不亢的说道:“请问散落的书卷难不成是我自己推的,还是说它长的眼自己倒的不成,好让我故意污蔑你们。” “哟~太子殿下脚下踩着的可是萧景翎的书卷呢!” 萧景衡面色一变,看着脚底下的书,心一慌,又狠狠的踹了一脚。 太傅脸色有些不悦。 顾暖笑了笑,继而说道:“怎么?是我强塞在殿下脚下不成,以我这小胳膊小腿,可比不过殿下。” 说完顾暖还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撇撇嘴,一副不满意的模样。 太傅摸着胡须,忍不住多看了顾暖几眼,那小小的模样,到真是令人喜爱。 “顾暖你……” 顾暖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一个劲的向后躲,萧景翊伸手拉过顾暖,将她紧紧地护在身后。 为了装的更逼真,顾暖还故意抖了抖身子。 瞧见顾暖的模样,萧景翊阴沉着一张脸,眼神里闪过一抹嗜血,狠狠地盯着萧景衡。 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一幕,萧景衡咽了咽口水,不敢上前,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这还是以前那个软弱的萧景翊! “够了!!” 太傅黑着一张脸,怒吼一声,众人纷纷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事情的青红皂白,老臣自然是看得明白,郡主年幼,自然是不会诬陷太子殿下,今日之事,参与者皆抄《经书》五百遍,明日亲自交到我手上,下课!”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暖,太傅拂袖离去。 被太傅惩罚,堂堂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丢过这种脸? 此时,萧景衡也顾不上和二人争论,狠狠的踹了凳子一脚,满身怒意离去。 太子走后,众人纷纷离去。 想起顾暖害怕的模样,萧景翊有些担心,转身想要查看,一低头,便瞧见顾暖双眼含笑,冲着他挤眉弄眼,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模样,萧景翊无奈的摇摇头,安慰的话卡在了嘴边。 “怎么样?厉不厉害!” 顾暖高兴的围着萧景翊转了个圈圈,一脸期待的等着他表扬。 萧景翊点点头,不语,随后走出了书堂。 嘴角微微一勾,笑了,淡淡的,连他自个儿都未曾察觉! “什么嘛!” 顾暖双手掐腰,翻了翻白眼,看着萧景翊的背影,有些气恼,她刚刚完全是见义勇为帮了他,欠了这么大个人情居然看不见! 第23章 从中作梗 萧景翊走的飞快,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等等我啊!” 顾暖鼓着腮帮子,对着萧景翊背影大呼一声。 “是你自个儿腿短,跟不上。” 萧景翊淡淡的吐出一句,脚下却刻意的放慢了步伐。 呼呼! 扶着树杆,顾暖脸颊通红,喘着气,反观萧景翊倒像是个没事的人,背轻轻的倚着树正淡淡的看着她。 顾暖低着头,忍不住吐槽道:“这家伙是不呼吸的吧?” “啊!” 顾暖摸着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气呼呼的说道:“打我干嘛?” 萧景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淡淡的说道:“不呼吸的叫死人,还有长幼有序,要叫哥哥。” 顾暖呵呵一笑,咬着牙,忍不住的碎碎念,想她20岁,居然被一个15岁的小孩让叫哥哥,这怎么说都对她的心灵造成了一定的打击。 “今日为何帮我?” 顾暖一惊,倒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笑了笑,回答道:“只是见不惯仗着身份欺负弱势,更何况我们可是朋友,朋友有难,自然得相助。” 朋友! 萧景翊唇角微张,低声呢喃,思绪渐渐拉向远方。 “离远点,他就是个晦气的主!” “就是你克死了你的母妃!” “怪人,我们才不要和你玩!” 那些声音席卷了他的脑海,在每一个夜晚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痛苦不堪。 “小哥哥,想什么呢?” 叫哥哥虽然不情愿,但她顾暖能屈能伸,瞧见萧景翊久久不语,顾暖忍不住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 萧景翊回过神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谢谢。” 随后又朝着前方慢慢走去。 这变脸也来的忒快了吧! 顾暖倒是没想到这家伙也会感恩,忍不住笑了笑,看着前面的人影,顾暖揉了揉腿,快步跟上。 二人走至一处池塘,一股清风抚面,萧景翊停下脚步。 “砰”的一声,顾暖低着头,数着脚下的石子,一不小心便直直的撞上了萧景翊的腰。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顾暖抬头,一脸凝惑的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纳闷。 萧景翊抚着围栏,看着池塘中的荷花摇曳,波水淡淡无痕,心中思绪万分。 顾暖有些好奇,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除了一池塘的荷花以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正想出声询问,便听见萧景翊的声音传来,淡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一入皇宫深似海,为何入宫?”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顾暖既不知道如何回答,像是早有预料,萧景翊冷哼一声,随后说道:“是你爹爹渊王送你进来的。” 顾暖一惊,料到他会错了意,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是我自己想要入宫。” 萧景翊脸色一变,似乎与他的想法有些偏差,他转过身,眼神定定的看着顾暖,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何入宫?” 皇宫不比宫外,处处皆是陷阱,若无人庇护,他尚且不能自保,她一个小姑娘又怎能处身事外? “当然是因为宫里的点心好吃。” “点心?” 顾暖肯定的点点头,萧景翊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又释然,不过是个小孩子,她的宏图又有多大? 顾暖手心直冒冷汗,嘴角笑得有些僵硬,她留在宫中的意图,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的提起,萧景翊也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 “公主,奴婢听闻太傅今日发了好大的一堂火。” 修剪花枝的手顿了顿,随着“咔嚓”一声,枝叶应声而断,只余下一朵美艳的牡丹。 指尖轻轻的拂过牡丹花蕊,一双芊芊玉手被花瓣衬着格外的白皙,萧雨翎轻轻放下手中的剪子,拾起一旁的手帕擦拭一番,随意的一扔。 “可知是为何事?” “好像是太子殿下同郡主起了冲突,被太傅惩罚了。” 萧雨翎脸色一变,又是顾暖,看来今日倒是错过了一番好戏。 只不过太子哥哥居然败给了顾暖,这到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萧雨翎眼眸一转,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去备一些糕点,本宫要亲自去看看太子哥哥。”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萧雨翎拾起剪刀,拿在手中把玩,冰冷的刀面倒映着萧雨翎的脸。 抚了抚衣袖,萧雨翎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宫殿。 微风微微一稍,身后的牡丹花瓣碎了一地,只余下一根单独的花枝,孤零零的立着。 “滚!全都滚出去。” “啪嗒!”萧景衡双手将桌子掀翻,纸墨笔砚散了一地,桌上的花瓶摔得稀碎,端茶的宫女吓的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诗经二字像是述说着他的屈辱史,狠狠的刻在他的脸上,萧景翊瘫坐在椅子上,哪里还有半点太子的风范? “奴才(奴婢)参见公主。” 萧雨翎点点头,听着屋内传来的声响,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萧雨翎缓缓的推开房门,地面上全是陶瓷的碎片,她小心翼翼的踩在地面上,脚下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好不容易来到萧景衡的面前,但对方并不领情,丝毫没给好脸色。 “你来干嘛?” 萧雨翎放下手中的食盒,并未恼。 “这是太子哥哥最喜欢吃的糕点。” 萧景衡虽然心仍有怒意,但面色缓和了不少。 “不用。” 萧雨翎捡起地上的纸砚,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不就是区区500字的经书,妹妹替你抄完便是,可莫要因为一个外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萧雨翎慢慢地走到萧景衡的身后,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俯下身子,轻声的说道:“你可是一国太子,和一个小孩儿计较,未免有失风度,现下若沉不住气,难免落人舌根,至于顾暖,今后多的是时间收拾她。” 萧景衡心中一惊,萧雨翎说的并无道理,眼下并非好时机。 “阿啾,阿啾……” 顾暖吸了吸鼻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莫不是有人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第24章 他的计划 萧景衡面色一顿,细细思良,萧雨翎自然也是瞧见了他的反应,旋极一转身,将食盒打开,一股浓浓的糕点味扑面而来。 伸手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糕点,轻轻地放在萧景衡的面前。 萧景衡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的糕点,眼里闪过一抹阴厉之色,萧景翊,顾暖,来日方长。 “这夜色渐晚,郡主还是早点回宫休息,莫要染了风寒。” 瞧见顾暖的模样,萧景翊皱了皱眉,有些担忧的说道。 “小哥哥不如一同随我回宫。” 顾暖眨着眼睛,一脸期待。 “不必了。” 萧景翊拒绝道。 顾暖皱着一张小脸,有些失望,随后慢悠悠的转身离去,看着顾暖的背影,萧景翊有些不忍,伸了伸手,停下的话留在了嘴边。 罢了! “暖暖,怎么皱着一张小脸,快到哀家这里来。” 太后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招了招手。 顾暖脸色有所缓和,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慢悠悠的走的过去。 “可是因为今日书堂之事。” “太后娘娘,您知道!” 顾暖有些惊讶,随后自嘲的笑了笑,太后能知道也不是个稀奇事,毕竟这宫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太后娘娘,此事是太子殿下先挑起的,跟景翊哥哥可没什么关系。” 顾暖有些着急的说道。 哈哈—— 太后捂着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顾暖的脑袋,有些宠溺的说道:“哀家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太子自待傲慢,此次也算是小惩大诫,让他长个记性,至于景翊,哀家可没说要惩罚他,暖暖倒是急了!” 顾暖脸一红,讪讪一笑。 “若不是因为那事,景翊也可以和正常皇子一样,如今多了一个你,哀家见他倒是开怀的不少。” “那事?” 顾暖有些疑惑,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未言语,似乎那件事是个禁事,太后不提,顾暖也不便多问。 夜幕逐渐上升。 无眠! 今夜的月亮倒是格外的圆了许多! 顾暖一人立在院子中,盯着天空中的圆月望出了神。 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的空荡,冷冷的月色洒在地面上,多了几分寒意。 紧了紧袖子。 这是她穿越的第几天,她已经不记得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墙一瓦,她都渐渐地有了熟悉感。 索幸此时,她倒开始有些想念那个遥远遥远的家! “沙沙沙……” “谁?” 顾暖心中一惊,眼神里闪过一抹惊恐,循着声音望去,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蠕动。 扑通扑通…… 是她的心跳声,愈发的激烈。 捂住胸口,一步一步小心的向前探去。 “喵喵……” 一只黑色的猫,从草丛中飞快的窜出,顾暖吓了一跳,险些跌倒,黑猫一个扑腾窜上了高墙,随后融入浓浓夜色之中。 原来是一只猫! 顾暖松了口气,一颗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绿衣揉着眼睛,提着一盏亮着橘黄色火光的灯笼,看见面前的人,惊呼一声道:“郡主,夜已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看见来人,顾暖上前几步,缓缓说道:“起夜。” 绿衣瞧了瞧四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说道:“夜寒,郡主还是快些进屋为好。” 顾暖点点头,进了屋。 夜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道黑影以飞快的速度穿梭在墙瓦之上,最后跳进一座宫墙,再无声响。 “殿下,你回来了。” 一身黑色衣袍的萧景翊点点头,使了个眼色,小侍噤了声,取个男子身上的披肩,小心翼翼的挂在一旁,随后轻声退出了房门。 屋内烛火通明。 萧景翊到了一盏茶,指尖传来的淡淡的温度。 顾暖平安无恙,他倒是安心了不少,今日之事,以萧景衡的性子,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日后,他还得更加小心为妙。 书案上。 一张宣纸上用墨笔写了两个硕大的字——渊王。 萧景翊眸子一变,揭开罩着烛光的灯盏,伸手拾起桌子上的宣纸,将它放在烛火之上,火星瞬间吞噬了纸张,燃为了一团灰烬。 盖上灯罩,烛光之下,仿佛从未有事发生。 萧景翊深深地吸了口气,向渊王寻求合作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站立良久。 小侍推开了门,沏了一壶热茶,进了屋。 “殿下,该歇息了。” 萧景翊回过神,伸手招来小侍,贴在他的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小侍面色一惊,但并未有疑,轻轻的放下茶盏,退出了房间。 因为昨日之事,今日太子一行人倒是安分了不少,不仅乖乖的上交了500遍的经书,直到出了课堂,都未曾找过二人一丝麻烦,顾暖都有些纳闷,莫不是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瞧见顾暖呆愣愣的站在一边,萧景翊忍不住咳嗽两声,说道:“在这站着干嘛?” 顾暖四处看了看,瞧见四下无人,勾了勾手,对着萧景翊眨了眨眼睛。 萧景翊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十分配合的弯下了身子,顾暖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莫不是昨日被我的威严所吓的,今日到不敢出声了。” 说完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萧景翊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未言语,这才是萧景衡的厉害之处。 古语言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到了萧景衡这里,却变了一番滋味。 二人一起走出了书堂。 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萧景翊从怀中取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糕点,塞到了顾暖的手中。 顾暖有些惊讶,伸手小心翼翼的揭开油纸,一股桂花的香味扑鼻而来,里面是几块已经碎了的桂花糕。 顾暖噗嗤一笑,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桂花糕,入口即化,满齿浓香,看向一旁的萧景翊,忍不住问道:“你怎知我喜欢吃桂花糕?” “那日无意间听郡主提起过。” 顾暖心里一暖,捏起一块桂花糕,递给萧景翊, “你尝尝。” “小孩子吃的东西,我不要。” 萧景翊锁着眉摇摇头,顾暖冷哼一声,恶狠狠地塞进自己的嘴里,猛嚼几口。 这么好的东西,她还不舍得呢! 第25章 挑唆皇后 一转眼,在这宫里上学也有了些时日,顾暖平时早起晚睡,可算是把她好好的折腾了一番。 原以为之前在现代上学的时候已经够累了,没想到这古人,反倒更累。 “小姐,明天上书房要休息一天,太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王爷要来看你。” “爹爹?!” 顾暖简直是又惊又喜,来不及等绿衣摘下她头上的发饰,整个人高兴的就要起来转圈圈。 在这宫中的日子的确好过,平日里锦衣玉食的,但是她总觉得少了什么,果然家的感觉只有爹爹才能给她。 “噗嗤,小姐你慢点,别摔着了。” 看着顾暖高兴的又转又跳的样子,绿衣这才感觉小姐有个七岁小孩子的样子,没了平日里的稳重成熟,只是在为一件小事开心着。 一夜无话。 一大早,顾暖就早早的起来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比了个鬼脸,这身体还是太过小了,若是碰到什么人要针对她,简直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小姐。” 一进门,绿衣就见顾暖端坐在梳妆台前,一脸愁容。 “这是按你昨天的要求挑了几件裙子,你看看你喜欢哪件。” 居然要见爹爹,肯定要穿的喜庆一点,顾暖专门让绿衣找了几件枫叶红的裙子。 “这件好看。” 挑来选去,顾暖的目光最后停在了中间那件上。 那件上面用金线绣了几朵她喜欢的梅花,看上去更加讨喜。 “奴婢这就给小姐换上。” 绿衣点点头,把其他的衣服放在旁边。 为了迎合自己身上这身枫叶红的衣服,顾暖又选了一个红花小钗。 装扮完毕,看着镜子里笑眯眯的小美人,顾暖悄悄地自恋了一把,虽然现在地她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但是好在这脸生的确实好看。 …… 一进门,顾暖就看到正在喝茶的爹爹,一个没忍住,直直的扑了过去。 “爹爹!” 顾明渊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抱起了顾暖,布满茧子的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暖暖在这里呆的可还习惯?” 听着爹爹心疼的语气,顾暖心头一暖,点了点头:“嗯!一切都好,太后娘娘这里的饭菜特别好吃,暖暖都胖了呢。” “小丫头。” 看着暖暖肉乎乎的小脸,顾明渊无奈的笑了笑,看来太后的确对暖暖挺好的,现在抱起来倒是比之前重了不少,顿时心里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哈哈,顾将军,你现在可是信了哀家了?你家暖暖在我这,可没受到一点委屈。” 听着太后慈爱的声音,顾明渊连忙放下了暖暖,拱拳道:“太后哪里的话,暖暖在太后这里,臣是放了一百个心。” 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顾暖往左边看去,恰好看到了正沉默不语的萧景翎。 他怎么会在这?? 顾暖小脸一红,回想刚刚自己的动作,觉得有些丢人。 “翎儿,还不快来跟顾将军打声招呼。” 不等她细想,太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顾将军,我叫萧景翎,叫我翎儿就好。” 萧景翎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顾明渊拱了拱手,动作不卑不亢,又恰到好处。 顾明渊眼底闪过一丝光,笑了笑。 “九皇子,久仰了。”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同时坐下。 又在那殿里聊了许久,萧景翎提出带顾明渊和顾暖在宫里转转,让太后去休息拉下帷幕。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萧景翎转过头来开口道:“顾将军,相比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的目的吧?” 顾明渊看了眼一脸茫然的顾暖,笑了笑。 “愿闻其详。” 他虽一直在那边关,可是俗话说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对于这个九皇子的经历,他是有所耳闻的,甚至……还知道一些内情。 …… 等两人从门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晌午了。 顾暖无趣的坐在台阶上玩着狗尾巴草,一旁的绿衣也无聊的数着不远处的树叶。 “暖暖。”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暖眼睛一亮,一下子弹了起来。 “走吧,我就不在宫里用膳了,把你送回去我也就回去了。” 听着顾明渊的话,顾暖的眉毛一蹙,有些不高兴的开口:“为什么啊,不是答应了暖暖一起用午膳的吗?” 顾明渊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顾暖的脑袋,一把抱起了她。 “爹爹还有要事,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虽然心里委屈,顾暖也只好点了点头,顺道瞪了一眼站在爹爹身后的萧景翎。 皇后宫中。 萧羽翎把玩着前些日子得来的小物件,看了眼不远处浇花的皇后。 明明不出门不见人,可偏偏依旧穿的雍容华贵,甚至头上的簪子都是一支不少,果然是掌管整个后宫的女人。 不过她进来过来可不是为了欣赏皇后的,是要干一件大事! “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太子哥哥在上书房受罚的事情,你可知晓?” 皇后浇花的手一顿,淡淡的应了一声。 “是听闻有此事,怎么了?” “听说太子哥哥可是并未做错什么,那顾暖信口雌黄,硬是让太傅相信了她的话,这才罚了太子哥哥。” 皇后的眼睛眯了眯,这次没有说话。 萧羽翎也不急,面上装的委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虽然此事并未牵扯到我,可是我为太子哥哥感到委屈啊,明明什么事都没做错,却要被那么多人笑话,实在是冤枉……” “够了。” 把手上的水壶递给一旁的奴婢,皇后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好你个顾暖,竟敢骑到她的皇儿头上来,本想着不过一个七岁小孩放过便是,现在看来,不给她一点教训那是给她脸了! 她的皇儿素来与人交好,为人和善,这次的事情一出来,宫里的闲言碎语都多了起来,都是这个顾暖干的好事! 见皇后脸上阴晴不定的,萧羽翎自知目的已经达成,恭敬地开口道:“那皇后娘娘,我就先告退了。” “嗯。” 皇后挥了挥手,大步往屋里走去。 第26章 栽赃嫁祸 “郡主,不好了!” 顾暖斜卧在软榻上,一本书轻轻盖在脸上,听见声响,伸手掀开书卷,半眯着眼睛,便瞧见绿衣一张硕大的脸,近在咫尺,一脸焦急。 “什么不好了,难不成天塌下来了?” 顾暖吓了一跳,抚了抚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绿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继续说道:“郡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刚刚来过,说让郡主去一趟。” “什么!” 顾暖惊呼一声,险些从软榻上跌落,接过绿衣手中的茶水,猛的喝了好几口。 皇后找她。 她就一小孩,找她能有什么好事? 顾暖有些心慌,在皇宫里待了这么久,平日里有太后撑腰,后宫的嫔妃是一个也没见着,这皇后娘娘可跟她没什么接触,莫名其妙的邀请她过去,摆明了不是什么好事? 这去与不去可都是个问题。 顾暖抓了抓脑袋,缓缓起身,算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绿衣,我们走。” 路过太后的寝宫,顾暖停下了脚步,恰逢太后身边的嬷嬷正在修剪花枝。 嬷嬷放下手中的剪刀,微微行礼,询问道:“郡主可是要出去。” 顾暖点点头,目光看向嬷嬷的身后。 嬷嬷循着视线看了一眼,淡淡的笑了笑,随即回道:“眼下太后正在小憩,郡主可是有事?” “不曾,劳嬷嬷挂念。” 平日里太后娘娘对她不薄,今日之事,还是不必劳烦她老人家才是。 再往前走几步,便是皇后的寝宫。 红雕的木门对外敞开,像是在迎接顾暖。 四下无人。 进了宫门,有宫女上前迎接,俯身行礼,随后指着院子正中央的门,小声说道:“郡主,请。” 顾暖不语,和绿衣对视一眼,率先进了门。 皇后坐在正上方,瞧见顾暖,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面无波澜,端着手中的茶盏,细细品茶。 气氛有些沉闷,压的人喘不过气。 左侧坐着一位女子,瞧身上的打扮,想必是宫中的某位嫔妃,让顾暖觉得眼熟的,是那妃子身边的小孩。 年龄和顾暖相仿,俨然就是那天踢翻了桌子的皇子。 瞧见顾暖的视线,那皇子紧张的咽人咽口水,躲在女子身后,似乎是在寻求庇护。 顾暖心中一明,瞧这阵势,她大概是猜到点什么了。 微微上前,双手合掌,微微屈膝,一字一句道:“暖暖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皇后睥睨一眼,淡淡的说道。 绿衣搀扶着顾暖起身,见皇后并无赐坐的意思,顾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言道:“不知皇后娘娘找暖暖何事?” “书堂之事本宫倒也略有耳闻。” 顾暖神色一变,果然是因为此事,抬起头不卑不亢道:“太傅公正,自得人心。” “一派胡言!” 一旁的女人有些坐不住了,眼里满是怒意。 “良妃,注意你的言行,莫要对郡主无礼。” 皇后轻咳几声,出声制止道。 称为良妃的女子,一手绞着手帕,眼泪婆娑,充满愤满的说道:“皇后娘娘,可要为珉儿做主。” 这一操作,惊的顾暖下巴都要掉了,往日里只觉得电视里的宫斗戏作假,如今看来,两眼一挤就能哭出来的把戏顾暖今日算是见着了。 本来作为一个七岁小孩,她还想一问三不知的,可是看这架势,必然是不可能让她那么容易蒙混过去。 “哦~既然良妃有冤屈,本宫自然是秉持正义。” 皇后表面面无波澜,实际上她倒希望良妃闹得个鸡飞狗跳才好。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顾暖眼下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良妃狠狠的剜了顾暖一眼,将萧珉拉到身边,卷起他的袖子,赫然能看到在他的手腕处有一道淤青。 “这就是证据,郡主殴打皇子。” 顾暖一惊,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这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吗?怎么什么烂盆子都往她头上扣,她可不记得和这个萧珉有什么肢体接触。 皇后淡淡的看了一眼,转而又看向顾暖,说道:“郡主,可有何解释?” 顾暖轻声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后娘娘,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情暖暖自然不会承认。” “呸!证据摆在眼前还想狡辩不成。” 良妃冷哼一声。 顾暖微微一笑,也不解释,看着良妃身侧的萧珉,思索片刻,说道:“敢问皇子暖暖是在何时何地同你发生了推桑,又有何人瞧见了,再说,瞧这伤口的痕迹莫不是你自个儿碰着了硬要栽赃在我身上。” 萧珉被顾暖的眼神盯的死死的,吓的瑟瑟发抖,不敢言语,一个劲儿的朝着良妃身后躲避。 “珉儿只是一个孩子,郡主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想开脱责任。” 良妃见状,将萧珉护在身后,心中有些不快地说道。 顾暖冷哼一声,有些赞同的点点头,继而说道:“孩子?怎么,今日皇后和良妃二人苦苦相逼于暖暖,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若是让人传出去了,还说你们二人欺负小孩。” “这……” 皇后瞬间哑了言,眼神里闪过一丝毒辣,她没想到这才七岁小丫头居然如此油嘴滑舌。 “殿下,刚回来的路上,奴才好似瞧见郡主,朝着去的方向,好像是皇后娘娘的寝宫。” 小侍沏了一壶茶,轻轻地放在桌案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拿着书卷的手一顿。 随意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摇晃,脑海中思虑万篇。 皇后找她干嘛?难道是因为太子的原因心中不满,想到此处,萧景翊神色一变。 茶水洒了一地,小待取过棉帕擦拭水渍,忍不住说道:“殿下,怎如此不小心?” 一人做事一人当,若不是因为他顾暖也不会得罪太子。 萧景翊起身,取过一旁的披肩披在身上,面色匆匆,准备出门。 “殿下可要公然与皇后为敌!” 正准备踏出门的脚悬在了半空中,心中有些动摇,说的没错,这些年,他一直忍气吞声,遣散了所有人心中的顾虑,如今要是出去,免不得会引起皇后的注视,日后更是难上加难。 可是,顾暖她…… 第27章 成功解围 “殿下莫急,郡主毕竟是渊王的女儿,若是出了事,在这宫中,谁最着急?” “父皇!” 萧景翊脱口而出,小侍点点头,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只需将消息传到陛下耳中,此事就交给奴才去办,殿下放心。” “若是真要治罪,欺辱兄长,扰乱课堂良妃娘娘觉得该如何治呢?” 良妃心里一慌。 “这……小孩子不懂事,与兄长闹着玩。” 顾暖撇撇嘴,啧啧几声,说:“良妃娘娘的儿子犯了事儿说是闹着玩,到了暖暖这里却要强加之罪。” 良妃面色铁青,一时间哑口无言。 …… “刚刚瞧见那个小郡主进了皇后的寝宫,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嘘!这宫里的事我们还是少议论为好。” 其中穿绿衣的丫鬟四处看了看,扯着另一人的衣裳,小声的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 二人皆是背后一凉,缓缓转过身,看见面前的人,面色一惊,纷纷跪在地上,其中一个丫鬟说道:“苏公公恕罪,我们二人是无心之过。” 苏维忠阴沉着一张脸,伸手勾起其中一个丫鬟的下颚,尖尖的指甲划过皮肤,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丫鬟瞳孔一缩,浑身一粟,不敢动弹,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 “这宫女的主可不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压着嗓子,淡淡的吐出一句话。 苏维忠擦了擦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拂袖离去。 两人松了口气,搀扶着起身,快步离去。 不远处,一抹黑色的衣角快速消失。 御书房。 萧旻正在批阅奏折,苏维忠推开房门,随后小心翼翼的合上。 “陛下,听说皇后娘娘把郡主请到了寝宫。” “什么?” 萧旻面色一沉,顾暖说什么也是顾明渊的女儿,若是在宫里出了什么差池,按顾明渊的性子,决不会善罢甘休。 “走,去瞧瞧。” “是。” 苏维忠上前搀扶萧旻。 …… 好一个伶牙俐齿丫头,不愧是顾明渊的女儿,若是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皇后冲良妃使了个眼色。 良妃瞬间心领神会,不依不饶道:“我劝郡主还是识相为好,否则别怪妾身不客气。” “朕看谁敢?” 皇后面色一惊,从座位上离身,萧旻阴沉着一张脸,苏维忠站在身后。 众人纷纷行礼,顾暖低沉着头,不解,皇上怎么来了? 萧旻由苏维忠搀扶着坐下,皇后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敢言语,这下可麻烦了。 良妃更是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皇后率先开了口,笑着说道:“陛下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 “朕要是再不来,恐怕是要屈打成招了。” 皇后脸一僵,因为太子在书房一事,皇帝这几日对她颇为冷淡,眼神瞟向一旁的良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锅甩在了良妃身上。 “陛下,郡主殴打皇子,臣妾也是替良妃妹妹做主。” “哦~” 萧旻看向一旁的顾暖,询问道:“暖暖,皇后说的可否属实?” 顾暖也不含糊。 “清者自清,陛下倒不如亲自问问皇子。” 说到底,萧淮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此时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良妃摇晃着萧淮,让他说出实情。 萧淮四处看了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梗咽道:“是眠儿自己摔的。” 那日,出了书堂,被太傅罚抄经书,萧淮心中气不过,便踹了地上的石子一脚,谁知重心不稳,自个儿倒在了地上,擦破了皮。 后来被母妃问起,他心中委屈,头脑一热,便谎称是顾暖推了他。 “砰!”萧旻一掌拍在桌子上,众人皆是一惊。 “良妃管教无方,从今日起禁闭半月,俸禄减半,以示惩戒。” 眼下真相大白,良妃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久久不语。 见状,顾暖也不想多逗留。 “陛下,既然真相大白,暖暖可否先行离去?” 萧旻摆摆手,以示准许。 顾暖微微屈膝行礼,转身离去,良妃也被人搀扶着出了门。 “陛下,您喝茶。” 皇后面露笑意,小心翼翼的端着茶盏,放在萧旻的面前,眼里满是期许。 “啊!” 萧旻一抚袖,女人的尖叫声响起,随着“砰”的一声,皇后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沁湿了她的衣摆,也凉透了她的心。 萧旻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从她身上跨过,临近门口,轻轻的瞟了地上的人一眼,缓缓的吐出几字:“念你是一国之后,收起那些你小伎俩,日后莫要再犯。” 皇后身子一僵,没有言语。 想他夫妻多年,如今竟如此对她,果真是岁月凉薄。 夜幕,今夜无月色,淡淡星光闪烁,若隐若现。 窗外,起了风。 简单沐浴一番,整个人更是神清气爽,顾暖换了一身粉红色的衣裙,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看着镜子中稚嫩的脸庞,伸手拿起梳子梳着发丝。 忍不住发了愁,就她这副模样,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郡主,今日发生的事可需要向王爷禀报。” “不必。” 如今宫外两难,她可不想给爹爹添麻烦。 “喵喵——” 窗外若有若无的传来一阵猫叫声,难道是上次的那只黑猫? 顾暖放下手中的梳子,出了门。 “吱呀”一声,门缓缓的被打开。 门外,除了走廊上挂着的灯火,周围一片漆黑。 顾暖伸出个脑袋,四周看了看,除了风吹过响起的沙沙声,并无任何动静,难道是自己出了幻觉? 正纳闷时,远远的又传来猫的叫声,循着声音望去,似乎是从那面墙后面传来的。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抱着一颗忐忑的心,顾暖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阶,朝着那面墙缓缓靠去。 一个黑影木然的出现,吓了她一跳,顾暖张开嘴,正要惊呼,被来人捂住了嘴巴。 看见那人的相貌,顾暖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萧景翊吃痛,放开了手。 “你怎么来了?” “刚刚过来给太后请安,见你不在,便寻思着过来瞧瞧。” 顾暖笑了笑,腿上隐隐作痛,萧景翊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下死手啊! 第28章 地位高涨 “这么晚了,你来我这干嘛?难道你想图谋不轨啊?” 说着顾暖还有些害怕似的捂了捂自己的胸。 闻言,萧景翎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转身就准备走,顾暖连忙出声。 “哎哎哎,我开玩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 “你怎么就当真了?” 顾暖一抬头,就看萧景翎一脸笑意,哪里是刚才黑脸的样子,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找我何事?” 听着顾暖不客气的声音,萧景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今天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怎么?” 顾暖有些无趣的靠在柱子上,把玩着脸颊旁落下的一根发丝。 “你消息这么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啦?” 萧景翎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道:“你日后小心点皇后娘娘,她今日没有达成目的,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再次下手,你在这宫中无依无靠,不得不防范。” “知道了,怎么小小年纪跟个老头子似的,尽说些胡话。” 见顾暖不愿多听,料想是个小孩生性贪玩,萧景翎嗯了一声。 “我先离开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不等顾暖有所反应,一个飞身离开。 盯着萧景翎消失的地方,顾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她当然知道萧景翎是好心过来提醒她,只是他明明还是该玩耍的年纪,却整日被人欺负,脸上不见笑颜,她只是想让他多笑笑罢了。 一阵寒风拂来,激起了顾暖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往屋里走去,希望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没等顾暖从梦里醒来,绿衣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脸紧张。 “小姐小姐,快别睡了,皇上要召见你!” 本来是不想理会绿衣的,听到皇上两个字,顾暖刷的睁开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过头问道。 “你说谁?” …… 一盏茶后,顾暖穿戴整齐,和绿衣一起出了门。 进宫里这么长时间,皇上从没召见过她,两人也一直没有打过照面,就昨天那件事之后…… 难道他是想给她的皇后报仇? 顾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有些不相信的摇头,真要报复的话,何须他亲自出手,随便在这宫里找个宫女太监都够她吃一壶了。 想到这,顾暖的一颗心好歹是放回了肚子里,脚步也加快了些。 “臣女顾暖,参见皇上。” 一进门,顾暖就先行了个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表面功夫做足了,奈那皇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快起来。” 萧旻放下手上的毛笔,笑着开口道:“昨日皇后,没有吓到你吧?” 果然。 顾暖脸色正了正,这才开口。 “回皇上,皇后只不过是一时爱子心切,让我过去问了两句罢了,并没有吓到我。” “这就好。” 萧旻点了点头,继而道。 “你父皇将你托付在这宫中,是对朕的放心,朕怎么就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既然你没事,那就好。” 闻言,顾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若是真心疼她,昨天晚上就送来问候了,还非得拖到现在,真是虚假! 虽然心里不齿,但顾暖还是笑着应了一声。 从皇上那回来,顾暖只觉得好像打过一仗一般,浑身没劲,果然那句话不假,伴君如伴虎,这一个不小心,那都是得掉脑袋的。 摇了摇头,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她还是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 世事无常,顾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接连几日,皇上屡次召见,顾暖也从最初的慌张到后面的沉着应对,连着几日,皇上对她都是笑脸,虽被皇上召见不是什么好事,好歹也不是很坏。 “暖暖,你过来?” 顾暖正坐在下面专心看书呢,皇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只好放下书,走了过去。 “苏公公前些日子送来了一张宫殿设计图,但是有一处,朕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弄,其他人提的建议我也都不太喜欢,朕听闻你对建筑这一方面有独到的见解,不如你来看看一二?” 顾暖心口一紧,探头看去。 只见图纸上面,的确是普通的设计图。 幸好。 顾暖松了口气,她最近记忆恢复了些,对这些东西更是得心应手,正愁没地方发挥呢。 “皇上你看,这个地方……” 顾暖伸手,指了指图纸上的一处,萧旻闻言看去,眯了眯眼睛。 “这张图,布局显然有些问题,宫殿布局讲究左祖右社,左边是祖庙,右边是社稷,可这张图,明显是弄反了。” 古人讲究尊崇祖先,提倡孝道,这张图的问题,再明显不过了。 “好!” 萧旻一开始看这图并没有注意这两处,顾暖这一提醒,他马上就抓住了点。 “哈哈哈——你这个小家伙,倒是聪明!” 萧旻越看顾暖,越觉得喜欢,忍不住开口。 顾暖谦虚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过是发现了一处小细节罢了,算不上什么聪明,只能说眼睛好,皇上谬赞了。” “哈哈,你这小家伙。” 听着顾暖谦虚的话,萧旻摇了摇头。 倒是有几分顾明渊年轻时候的样子,都是那么的谦虚。 回到住处,天已经快黑了,顾暖迷迷糊糊的坐在椅子上,想着今晚吃点什么。 “小姐小姐!!” 绿衣的声音大老远的就传了过来。 “怎么了?”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身影,顾暖抬了抬眼皮子。 “你都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头多威风!我今天去给你拿布料做衣服,那嬷嬷对我可客气了呢!之前对我冷言冷语的,现在恨不得贴在我身上,说一定会尽快做好的。” 顾暖一愣,想到这两天自己经常去皇上那里,估计是又被有心人传了出去,那个嬷嬷这才巴结。 看着绿衣一脸激动的样子,顾暖摆了摆手:“瞧你乐的这个劲儿,小姐我还没吃饭呢,快去快去。”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绿衣喜滋滋的转身,口里还哼着小曲。 第29章 设计谋害 近几日,顾暖风头正盛,萧雨翊私底下被太后警告几番,虽然心有不甘,但表面上也不敢有所作为。 这日子也一点一点的翻了篇。 顾暖摸了摸自己的腰,明显的粗了一圈,皱巴着一张小脸,宫里的膳食太好了,这身体感觉圆润的不少。 看了看手中咬了一口的糕点,顾暖一咬牙,狠心的丢回碟子里,古人言女为己悦容,她可不想变成一个小胖子。 “郡主,清园的荷花开的正盛,奴婢准备了一些鱼食,不如去瞧瞧。” 瞧着顾暖想吃不能吃的模样,绿衣捂着嘴笑道。 顾暖眼中一亮,好法子! 从软榻上起身,伸了伸懒腰,阳光散散的挥洒在地面上,格外的温热,地面上印着斑波点点的树影。 “走。” 顾暖一挥手,带头走在最前方,绿意拿起随行的物品,小步跟上。 清园。 淡淡的阳光倾洒在水面上,有些朦胧,水波粼粼,鱼儿摇着花尾相互游窜,大片大片的荷花,竞相开放,空气中满是清香,令人心情大好。 寻了一处僻静的亭子。 顾暖找了个地方坐下,从绿衣手中接过鱼食,断断续续的洒在水面上,兴许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鱼儿蜂拥而至,互相争夺,溅起了层层水花。 不远处,一抹绿色的人影,吸引了顾暖的视线,竟然是萧雨翊。 身边只跟了一个丫鬟,今日穿的倒是十分的素静,脸上多了几丝沧桑,萧雨翊脚下一顿,自然是瞧见了顾暖,忽而脑海中响起皇祖母的话,淡淡的看了一眼,拐了个弯离去。 顾暖虽心中有疑,但也不愿细想,毕竟萧雨翊不挑事,她可就谢天谢地了,继续逗着池中的鱼儿。 …… “太子殿下,奴才倒有一计谋。” 萧景衡伸手揉着眉心,这几日,因于顾暖在的原因,连带着萧景翊也获得了不少好处,受到了父皇的夸奖,反倒是他这个太子,处处受限。 听闻声响,萧景翊顿时来了兴趣,抬头看向一旁的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九殿下近日与郡主走得极近,听下人说二人关系极好,倒不如……” 声音忽然止住,萧景衡不解,那人左右看了看,缓缓上前,俯身贴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 “此乃妙计!” 萧景衡瞳孔一亮,微微勾唇一笑,挥了挥手,说道:“就按你说的做。” “是。” 那奴才领了旨,往外退去。 呵呵……萧景翊,我定要你好看,萧景衡捏紧了双拳。 傍晚时分,夕阳慢慢落下帷幕,在天边留下一角,淡淡余晖相映,红似火。 萧景翊坐于书案后,一头乌黑的青丝被一根玉冠高高束起,额前的两根龙须垂于脸颊两面,半挽着袖子,左手执卷,右手执笔,在空白的宣纸上慢慢临摹,唇角轻启,心中默读。 “殿下,有封信。” 闻声,小侍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手中拿着信封。 萧景翊放下手中的书卷和笔,微微蹙眉,伸手接手小侍手中的信封,问道:“何人送的?” 小侍摇了摇头,说道:“这信是奴才从门缝中取出来的,想必是有人故意塞的。” 瞧着信封上并未署名,带着一丝疑惑,萧景翊拆开了信封,上面墨水未干,有些晕染,只瞧见淡淡的几字:西城东南角一聚。 上次,他和顾暖谈话,便是在此处。 难道是顾暖有事找他?心中不免多了有些担忧。 小侍自然也看到了信封上的字,疑惑的说道:“殿下,可知是何人。” 萧景翊将信撕成两半,取下灯盏,将碎纸放进火烛中,淡淡吐出二字, “郡主。” 等到纸张燃成灰烬,萧景翊起身,取过披肩轻轻的披在身上,小侍见状,急忙说道:“可需要奴才跟着。” “不必。” 四下无人,此时的东南角格外的阴冷,萧景翊立于一棵树下良久。 这人怎么还没来? 想起那封信,心中顿时起了疑心,神色一变,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有诈!转身准备离去。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行人,萧景衡站在最前面,嘴角挂着笑容,一步一步的逼近。 “皇弟,这是要去哪里?” 萧景翊不语,慢慢等向后退,直到脚碰到一块硬物,萧景翊低着头向后看了一眼,身后是一堵石墙,眼下已经没有退路,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粟。 沉着气说道:“皇兄这是要做什么?” “哈哈——” 尖锐的笑声在寂寥的夜里格外的刺耳,萧景衡停下脚步,二人面面相觑,仅有一拳之隔。 “当然是带皇弟去个好地方。” 萧景衡面色一沉,眼里闪过一抹狠意,挥了挥手,说道:“绑起来。” 身后的人接受到指令,慢慢的朝着萧景翊逼近,有人将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 萧景翊伸手反抗,其中一人伸手重重敲向他的后劲,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便再无反应。 萧景翊重重的倒在地上。 萧景衡皱了皱眉头,眼神环顾四周。 “动作利索点。”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小侍盯着门口,久久不见自家殿下回来,心里面起了担忧。 烛火忽闪忽闪,小侍有些心慌,面色匆匆的出了门。 “啪!” 冰冷的触感顺着衣领滑入,衣服湿了一大半,萧景衡慢慢睁开了眼睛,发丝凌乱,满身的水渍。 “醒了。” 晃了晃脑袋,视线逐渐清晰,后颈隐隐作痛,萧景翊倒在地上,双手双脚被绑,无法动弹。 环顾四周,毫无人烟,杂草丛生,是一座废弃的破宅子,满地的蛛丝网,废弃的木材搁置的到处都是。 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口硕大的圆井。 萧景衡很满意现在的现状,瞧见他狼狈的模样,顿时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心里十分舒畅。 这里为何如此熟悉? 萧景翊脑袋隐隐作痛,这是哪里? “皇弟,可是觉得这里有些熟悉,哈哈…这里是冷宫,你母妃住过的地方。” 冷宫。 一袭白衣的女子,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身上满是伤痕,脸上挂着泪水。 第30章 我不是野种 有一身着黄袍的男子,面容模糊,站在不远处,心里满是不忍。 “陛下,请相信臣妾绝不是叛国之人。” 女子紧紧的抓住男子的衣袖,有些沙哑的声音,一遍一遍的说着。 “母妃。” “翊儿,我的儿子。” 年少的男孩哭哭啼啼的抓着女子的双手,男人一狠心,一把抱起男孩,扛在肩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冷宫。 碎片式的记忆一遍一遍冲破了他的脑袋,循环播放。 那个小男孩儿是他,而那女子是他的母妃。 萧景翊低垂着头,咬牙切齿道:“皇兄今日这样所作所为做就不怕父皇怪罪下来。” “哈哈,闭嘴!别在我面前提父皇,你不过是个野种,没娘疼没父爱,就是你某天悄无声息的死了,恐怕也不会有人记起的。” “你再说一句试试!” 野种二字刺痛了他的心,萧景翊逐渐红了眼眶,像是一头被激发的野兽,左冲右撞,但浑身被束缚,于事无济。 “哟哟~急了!” 萧景衡伸手慢慢的勾起他的下巴,一遍一遍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你就是个野种,倒不如下去陪你那死去的母妃。” “我不是野种,我不是……我不是……” 萧景翊垂着脑袋,低声呢喃,萧景衡一甩袖子,冷冷的说道:“把他推下去。” 众人抬起萧景翊,将他从井口扔了下去。 萧景衡拍拍手,一行人匆匆离去。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的声音。 “哎呀!” 顾暖捂着脑袋,惊呼一声,怎么近几日总是撞头,她不过是饭后散个步,难道这就是个子太矮的坏处?顾暖皱着一张脸,忍不住发着牢骚。 “奴才该死,一时鲁莽,冲撞的主子。”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人,顾暖也不是个不明事的人,挥了挥手道:“罢了,起来吧。” “谢…郡主!” 小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惊讶道。 “是你!” 前几日跟着萧景翊,在他身边服侍的人倒也是熟了个脸面。 小侍慌忙起身,有些焦急的说道:“郡主,我家殿下呢?” 绿衣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二人面前,脸上带着怒意说道:“就我和郡主二人,哪里来什么殿下。” “绿衣,莫要无礼。” 瞧见小侍满脸慌张的模样,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绿衣退向一边,顾暖开口道:“绿衣说的不错,你家殿下出什么事了?” 此话一出,小侍更是心慌,一一说道:“今日殿下收到一封信,说是郡主写的,殿下前去赴约,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奴才这才有些着急。” 信?顾暖纳了闷,她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写过信,难道是有人假借她的手,想要谋害萧景翊。 “那信上可有说什么?” 小侍抓了抓脑袋,眼神一亮,说道:“西边东南角。” 顾暖面色一沉,难怪?萧景翊会信,居然是那个地方。 “我们走!” 三人加快脚步。 背后传来的疼痛让他清醒不少,借着淡淡月色,井口处投射一道小小的弧光,萧景翊这才看见周围的景象。 庆幸的是冷宫常年无人居住,这口井也是废弃多时,成了一口枯井,但周围的墙壁是用砖墙砌的,光滑无比,想要徒手攀登上去,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不用说这口井的高度,足足有两个成年人之高,更何况眼下他全身被绑,无法动弹。 刚刚又被泼了一身冷水,里面的内衬被浸湿,紧紧的贴在皮肤上,冰冷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寒颤。 唉! 夜晚的温度极低,周围渗透出来的寒意,让他浑身忍不住发抖。 “就是这里。” 顾暖四处巡视,脚下的草坪有被践踏的痕迹,慢慢蹲下身子,泥土还算新鲜,看来走了不久。 小侍焦急的拍着手, “这可如何是好?” 顾暖捂着头,脑海里闪过被践踏的草坪,有脚步的痕迹,但却没有挣扎的痕迹,若真有人行凶,萧景翊不会不反抗,可是?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拉住一旁的小侍问道:“皇宫之中可有什么偏僻又无人居住的地方?” “这个……冷宫。” 小侍虽然不解,但还是回答道。 若是被人带走,宫中人多眼杂,免不了会被发现,定位寻一处偏僻的地方。 “走!” 这殿下还没找着呢?小侍一脸疑惑的问道:“郡主去哪?” “冷宫。” 望着渐行渐远的顾暖,小侍一咬牙,眼下也只能指望郡主了。 冷宫。 废弃的大门上铺满了灰尘,结着蜘蛛网,绿衣看着四周,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周围不见一丝灯光,阴暗的有些可怕。 小侍站在一旁解释道:“自从冷宫荒弃后,每每路过的宫女都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凄冷的惨叫声,宁愿绕道而行,也不愿意经过冷宫,后来变传闻冷宫闹鬼。” “闹…闹鬼!” 绿衣缩着脑袋,有些害怕。 无稽之谈,她好歹是个21世纪新青年,崇尚科学,鬼神之说不可信,顾暖缓缓上前,盯着门把手看了半天。 “快来。” “郡主可是有发现。” 小侍听闻声音,走到顾暖的身边。 顾暖得意一笑:“你们看。” 由于常年无人看管,冷宫的门锁早已生了锈,无法正常使用,而在门锁了周围,可以清晰地看见几个手指印,有人来过的痕迹。 二人对视一眼,说明他们找的地方没有错。 小侍缓缓的推开冷宫的门。 “吱呀!”木门发出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的沉重,像是被人勒住了喉咙。 门开了一条小缝,小侍率先踏了进去,顾暖紧随其后,绿衣四处看了看,快步跟上。 “咳咳……” 顾暖捂着口鼻,忍不住咳嗽几声,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有些呛人。 院子里杂草丛生,三人的身子淹没在杂草中,顾暖只剩下半个脑袋,在夜里看起来格外的慎人。 “咚……” “谁?” 小侍神色一变,绿衣如一只惊弓之鸟,将顾暖紧紧的护在身后。 四周无人应答,寂静一片。 第31章 营救萧景翊 此时顾暖憋红了一张小脸,讪讪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下的木板,说道:“是我,不小心踢到了一块木板。” 二人面色一白,绿衣有些僵硬的笑了笑。 “郡主,下次说早的点。” “好。” 顾暖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夜慢慢的深了,井中的温度逐渐下降,寒意开始渗透,仿佛入侵的骨头,萧景翊盯着井口,心中有些不甘。 母妃,孩儿不孝,未能替你报仇,眼下怕是要来寻你了…… 虽然是个荒废的院子,但里面杂草丛生,挡住了视线,顾暖唤来二人商议道:“我们分开寻找,大家小心。” 和人分开后,顾暖拿起一个棍子握在手中,朝着西角走去。 视线渐渐模糊。 “萧景翊……” 谁?是谁在呼唤他? 声音越来越清晰,萧景翊强打起精神,细细聆听。 顾暖! 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应道:“我在这儿!” “萧景翊!” 顾暖心中一慌,扔下手这么木棒,循着声音快步跑去,不远处是一口枯井,洞口黑压压的一片。 沙沙沙……起风了。 顾暖小心翼翼的朝着井口探去,脑子中看过无数鬼片的场景,在眼前不断的闪现,心脏砰砰直跳。 “顾暖……” 顾暖心一跳,整个身子俯在井口上,透着淡淡的月光,勉强能看见井中有一人,带着试探性的口吻,问道:“萧景翊,是你吗?” “是我!” 顾暖笑了笑,总算找到了,吸了吸鼻子,大声的呼唤道:“找到了!” “别怕,我们马上救你。” 这种危急的时候,萧景翊却突然笑了,望着井口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没想到最后救我的还是你,顾暖。 “殿下。” 小侍望着井口,泪眼婆娑的呼唤道。 或许是有了点人气,萧景翊眯着眼睛,忍不住回应道:“打住,还没死呢?” 小侍闻言识趣的闭了嘴,怎么还是这副臭脾气。 如今人是找到了,可怎么救出来却成了问题。 “要不我去叫人。” “不可!” 二人异口同声道,顾暖也是一惊,三人纷纷看着井里的人。 此事若惊动了他人,难免皇上不会严查,毕竟出事的好歹也是皇子,就算不受宠,传出去也会抚了皇上的面子,可就算将萧景衡供出去,太子背后众人撑腰,到时候不仅得不到好处,还会遭到太子的不快。 真想不到这小孩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郡主……” 嘘,顾暖伸手比了个手势,没看见她在想问题吗? 绿衣挠了挠头,忍不住再次出声道:“郡主……” 顾暖黑着一张小脸,小侍见状,横在二人中间,说道:“郡主,不如听听绿衣说什么?” “讲。” 顾暧双手一抱,盯着绿衣。 绿衣讪讪一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说道:“郡主,奴婢是想说那边有绳索。” “怎么不早说?” 绿衣张了张嘴,有些委屈的嘀咕道:“也没让我说呀。” 顺着绿衣手指的方向走去,确实有一些绳索,顾暖伸手捡起一截,绳子足足有手腕大小,看起来倒是十分的牢固,绳子的尽头拴着一个破损了的桶,看来是以前打捞井水用的绳子。 将绳子从桶上解开,拖拽到井的跟前,顾暖将绳子从井口放下,说道:“你顺着绳子上来。” 萧景翊动了动身子,有些无奈道:“我身上还绑着绳子。” 透过月光,顾暖清晰的看见在他的身上紧紧的缠着绳子。 顾暖身形一顿,转而快速的将绳子抽出,随后系在自己的身上,绑了个活结,将绳子的另一头,放在小侍的手中。 “你们二人拽着绳子,放我下去。” 眼下也别无他法,小侍点点头,伸手接过绳子。 看着黑黢黢的井口,顾暖有些心慌,抬脚深入井口,两手扒着井边,一咬着牙,松开了手。 身子瞬间腾空,脚下的失重感,让她有些害怕。 顾暖尽量让自己的身子贴近井壁,一点一点的下滑,寒夜的温度一点点逼近。 萧景翊眯着眼睛,恍惚间,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 脚下触碰到地面,顾暖舒了口气,拉了拉绳子,小侍接受到指令,停止下送,顾暖伸手解开自己的绳子,快步的跑到萧景翊的身边。 “萧景翊!” “在这。” 循着声音,顾暖一点一点的摸索,走到他的面前,顺着绳子开始摸索,幸好是系的活结,周围的温度冷到极点,顾暖的手有些僵硬。 “慢点。” 萧景翊取下拴上了绳子,长时间不动,淤血不散,身子有些僵硬,顾暖小心的搀扶起萧景翊,他腿一软,整个人重重的靠在顾暖身上。 这么重! 强支撑着身子,顾暖紧咬着牙关,一步一步朝着井口走去, 寂静的夜色里,只听得见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顾暖将绳子一圈又一圈缠在萧景翊的身上,虽然他浑身僵硬,但意识还在,伸手抓住顾暖的手,冷的刺骨。 “你在干什么?”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声音略带沙哑,顾暖一时心乱如麻,手上动作未停。 “你先上去。” “不可。” 顾暖将绳子系好,轻轻一推身上的人,随后紧接着拉了拉绳子,小侍接受到指令,和绿衣对视一眼,二人开始拉绳子。 萧景翊的身子慢慢腾空,眼中满是不解,黑夜之中,看不清她的脸。 “哪有什么不可,你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顾暖咬紧牙关,整个人慢慢的蹲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四周静的可怕。 “殿下。” 小侍将萧景翊从井口抱出,眼睛里满是担忧。 强打起精神,萧景翊伸手指着井口,面色焦急,吐出二字:“救她!” “是” 小侍连忙应道。 绳子从井口扔下,顾暖拣起绳子套在自己的身上,拉了三下,绳子开始一点一点移动,身子逐渐腾空。 从井口里爬了出来,顾暖脚踩在地面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是地面上舒服。 第32章 被困冷宫 “没事吧?” 坐下喘了口气,顾暖看向了萧景翎,看着他浑身脏兮兮的,顾暖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这小孩,怎么净被人欺负,今日若不是她来了,又恰好找到了他,那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 萧景翎摇了摇头,身上一改之前冰冷的气质,声音竟然有些温柔。 “还嘴硬!” 刚刚她可是摸到了他的手,冰的像个冰坨子似的,怎么可能没事,也不知道在这井里呆了多久。 萧景翎嘴唇发紫,整个人晕乎乎的,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还是那小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坐会吧,料想你没吃晚饭,又在井里呆了这么久,低血糖了。” 看到这一幕,顾暖拍了拍自己旁边空地。 “低血糖?” 听着他疑问的声音,顾暖一愣,知道萧景翎听不懂,连忙摆了摆手:“就是身体不舒服,快别撑着了,过来坐吧。” 萧景翎沉默的点了点头,有些艰难的移了过去。 他浑身已经有些冻僵了,加上受了点伤,行动迟缓,好一会才挪了过来,重重地坐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地闷哼。 “好点没?” 见萧景翎闭着眼睛坐了好一会,顾暖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已经有些残缺的桂花糕。 “喏,给你吃。” 萧景翎睁眼,就见顾暖直直的盯着她,嘴角微微勾起,手上拿了一块桂花糕。 “我不……” “拿着!” 没等萧景翎说完,顾暖不由分说的把手上的桂花糕塞到了他的手里,本来就受了伤,在不吃点东西怕是身体受不住。 看着硬塞在手上的桂花糕,萧景翎的神色刚有松动,就看见顾暖手背上的擦伤,白皙的手破了皮渗了点血,看上去格外的刺眼。 “你受伤了?!” 萧景翎一把握住顾暖还没来得及伸回去的手,蹙着眉头。 “没事。” 顾暖一把扯了回来,叫绿衣给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你……” 见萧景翎拿着桂花糕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顾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道:“你什么你,还不快吃,休息一下我们好出去了,你还想在这里挨冻啊?” 听着凶巴巴的语气,萧景翎的心头一暖,那一块桂花糕吃的格外仔细。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多差,所以他得赶紧补充一下体力,不能拖后腿。 又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人纷纷起身,顾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跟着绿衣往冷宫门那边走去。 这里距离冷宫门还是有一段的距离,好几次,萧景翎都差点体力不支差点倒下去,若不是还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和身边小侍的搀扶,怕是早就昏过去了。 “糟糕。” 大老远的,顾暖就见不远处的门早已关闭,心下一紧,小跑了过去。 可千万别啊! 跑的近了,顾暖来不及喘息,使劲推了推门,结果却和她想的如出一辙。 冷宫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小姐。” 绿衣从后面赶来,显然也是看清了现在的情况,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大半夜的在这冷宫呆着已经是对她胆子的一种挑战了,现在居然还出不去。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冷宫死的人最多,全是那些含冤而死的宫女和绝望的嫔妃,想到这里,绿衣都觉得自己背后阴风阵阵。 “别怕。” 顾暖按住绿衣有些颤抖的手,心下一片苦涩。 她倒是不信那些牛鬼蛇神,可是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萧景翎身上也带了伤,绿衣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那小侍又要照顾萧景翎,他们这一行人,算是彻底被困死。 抬头看了眼这宫墙的高度,顾暖打消了念头。 自己如今这小身板,怕是在做梦。 “殿下!” 正思考着,只听一声惊呼,再抬眼看去的时候萧景翎已经倒了下去了,一旁的小侍正极力往上拉。 “我……我没事。” 萧景翎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挣扎了半天,也不过只是无用功罢了。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顾暖开口。 这冷宫里面的房子,他们肯定是不敢住的,只能随便找了一处屋檐,在下面靠坐着。 看着天上悬挂的月亮,顾暖突然有些想家了,在家的话多好啊,科技发达,还能美美的洗个澡睡觉,哪像现在,脑袋都在裤腰带上拴着的。 想着想着,顾暖的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想家?” 身侧传来萧景翎的声音,他的呼吸有些粗重,想来也并不好受。 “嗯。” 顾暖连忙别过了头,淡淡的应了一声,她怕自己的声音再大点,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 “……对不起。” 就在顾暖准备闭上眼睛小憩片刻的时候,萧景翎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带了深深的愧疚。 若不是他轻信了别人,就不会害得顾暖在这跟他一起吹冷风,还受了伤,饿了甚至都不知道吃点什么。 他自以为自己聪明,可是却被那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真的……很自责。 “说这些干嘛,怎么?想现在就把人情还了出去之后就不用还了?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到时候你不但要给我买好吃的,还得给我买好玩的!” 顾暖本来不擅长应对这些煽情的局面,一时嘴急说了一些她自己听完都想咬舌头的话。 “好。” 却是没想到,萧景翎居然应了。 萧景翎唇边带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语气也是他未曾察觉的温柔…… 顾暖楞了片刻,急急转过了头去,脸上飞过两朵红霞。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对一个小屁孩脸红呢,她不是应该对着八块腹肌的壮汉流口水吗! 想到这,顾暖暗道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小脑袋靠在墙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睡着之前,一阵轻微地力道落在了身上。 只是睡意浓重,来不及去辨认是什么东西,她便沉入了梦乡。 第33章 深宫里的秘密 “隋居……山……四望……阻,风……云竟朝……夕。深溪横……古树,空岩卧……幽石……” 断断续续的歌声不断传来,吵的顾暖睡的有些不安分,最后眼睛一睁,只见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天上,沙沙的风声不断传来。 她竟是差点忘了,自己还在冷宫。 动了动,顾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搭了一件衣服,看这颜色,是萧景翎的。 “日落……山之……幽,临风……望……羽……客……” 断断续续的歌声还在不断传来,顾暖小心翼翼的掀开自己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这大半晚上的,是谁在唱歌? 刚准备给萧景翎搭上,只见他眼睛刷的睁开,顾暖的手顿在半空。 “怎么?” 看着自己的衣服,萧景翎有些脸黑。 “呃……我听到有歌声,有些好奇,想过去看看,你先睡。” 说着把衣服一搭,就要准备离开,却没想到自己的手先一步被抓住了。 “一起。” 只听见细簌的声音,萧景翎也站了起来。 “走。” 那只拉着她的手,显然是没打算放开,顾暖的嘴一撇,也只能任由他拉着。 说实话,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怕的,若是萧景翎相陪,那自然是最好。 歌声渐渐近了,顾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明亮的月光下,顾暖明显看到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宫女,沿着宫墙慢慢走着,一只手划过,嘴里慢慢的唱着。 “这是……?” 宫女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一双浑浊的眼睛没有一点光亮,仿佛魂早就丢了一般。 “哈哈哈——” 突然,那老宫女停住歌声,有些癫狂的笑了,那尖利的笑声仿佛乌鸦临死前的嘶鸣,听的顾暖心里一阵发毛。 萧景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示意她不要害怕。 “你们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可怜人吗?” 老宫女有些可怜的看了他们一眼,也不管两人是否理她,自言自语道。 “我是宸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名唤兰儿……” 宸妃! 萧景翎心口一紧,身体颤了一下。 “当年娘娘盛宠一时,不知羡煞了多少嫔妃,无数只眼睛都盯着她,她们恨啊,嫉妒啊,可是她们没有办法,你说可不可笑?” “皇上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其他人再也进不了他的眼里一般……” “你看,朕给你带来了什么?” “兔儿灯!” 年轻的姑娘雀跃的欢呼一声,也不管自己是否穿了鞋,就要飞奔出去炫耀,却在门口被人拦腰抱起。 “爱妃身子不好,可别冻着了。” 姑娘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看着怀里的兔儿灯,愈加欢喜,那个时候,宫里每天都是喜气洋洋。 察觉到身旁的人不对劲,顾暖这才意识到,这个老宫女口中的宸妃,可能是萧景翎的母亲。 心里虽然心疼,但是顾暖毫无办法,只能听那宫女继续说下去。 “可是,好景不长,都说物极必反,可是那个时候,娘娘单纯的就同一张白纸一般,什么都不明白,就已经身在冷宫,处处被人针对……” “兰儿,皇上今日,可曾……咳咳……咳咳……” 宸妃虚弱的靠在塔上,脸上瘦的就同皮包骨一样,她眼睛本来就大,这样显得更大了,看上去有些无辜。 看着宸妃现在这副样子,兰儿哪里敢说皇上前些日子日新纳了妃子,日日笙歌。 “帝王无情!帝王无情!” 老宫女似乎虚脱一般跪在地上,眼泪刷的掉了下来。 “娘娘含冤而死,我被关在这宫里数十年载,她们都说我疯了,可是只有我疯了,我才能活下来……” 含冤而死! 果然,这件事有蹊跷。 顾暖嘴巴动了动,就见萧景翎脸色惨白,不见血色,额头青筋乍现,显然心里也是不平静。 从别的人口中得知自己母亲含冤而死的故事,显然也是不好受吧。 正准备说话,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回头,就见绿衣和小侍跑了过来,还带着轻微喘息,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吵到了。 老宫女头发凌乱,苍白的头发掩盖了她的眼眸,手上皮肤松弛,搭拢着脑袋,嘴里咿咿呀呀的。 突然只见她猛的跪了下来,泪眼朦胧,双手撑在大地上,整个身子卷作一团,一个劲儿的磕着头。 渐渐的,她的额头磕破了皮,鲜血顺着脑门缓缓流下,滴在地上,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嬷嬷,快停下来。” 顾暖眼尖,伸手拉住老宫女的衣服,制止道。 萧景翊闻言,也赶忙上前,搀扶住她。 老宫女眼神有迷离,像是入了魔魇一般,力气很大,挣脱了二人的束缚,顾暖重心不稳,身子向后倒去。 印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顾暖缓缓抬起头,便瞧见萧景翊半躺在地上,一只手抱着她。 “主子,奴婢心愿已了,这就来陪你。” 老宫女向前跑了几步,猛的栽倒在地,不顾疼痛爬了起来,对着西南角进行叩拜,嘴里念念有词,像是面前站着一个人。 看着空荡荡的地方,顾暖起身,有些纳闷的说道:“刚刚还好好的,瞧这症状,莫不是真疯了?” 萧景翊半撑着身子,缓缓说道:“她在这冷宫半载,就为了守着一个秘密,就算不疯恐怕也早就丧失了生的兴趣。” 唉! 顾暖叹息一声,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殿下,她跑了。” 顾暖心里一惊,再次望去,哪里还有人影? 嬷嬷如今现在这副模样,恐有轻生的想法,有些焦急的说道:“快去找!” “郡主莫慌,我和绿衣这便去寻。” 绿衣望了顾暖一眼,点点头跟上了小侍的步伐。 顾暖站起身,扯掉身上的杂草。 “我们也去。” 身后却无人应答,顾暖慌忙转身。 便瞧见萧景翊倒在地上,月光的衬映之下,面色格外的惨白。 “萧景翊!” 顾暖惊呼一声,蹲下身子,试图将他搀扶起来,使了半天的劲,纹丝不动,自己倒摔了个踉跄。 第34章 讲个故事 顾暖跌坐在地,紧锁着眉,她头一次觉得小孩子的身体如此麻烦。 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勉强挪动了一点,萧景翊靠在顾暖的肩上,他的身子凉的很,顾暖面色焦急的看向四周,试探性的呼唤道:“绿衣……” 回应她的只有淡淡的风声,显然那两个已经跑远了。 连喊了几句,声音有些沙哑,顾暖伸手拍着萧景翊的脸,眼眶有些湿润,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脸上。 “萧景翊……” 你可千万别死啊!她可是好不容易当了一回英雄。 从手中传来一股湿漉漉的触感,还带着一丝温热,顾暖摊开手心,一抺刺眼的猩红,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血! 顾暖一慌,忙低头查看,萧景翊的胳膊处衣服破烂,鲜血正在一点一点的往外渗,这伤? 难道是刚刚?顾暖瞳孔一缩,心里满是内疚。 只是被石子磨破了皮,未伤及筋骨,“刺啦”一声,顾暖伸手从自己的衣角处扯下一条布带,小心翼翼的缠在他的伤口处,止住了血。 “疼!没大没小,都说了要叫哥哥。” 萧景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紧闭的双唇动了动,半眯着双眼,有些无力地说道。 顾暖松了口气,破涕而笑,语气是她从未有过的放松。 “还嘴贫。” 脸上湿润润的,萧景翊伸手摸了摸,抬头看着顾暖,问道:“你哭了?” 顾暖撇撇嘴,胡乱一抹,回应道:“胡说,风太大了,迷了眼,女孩子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你可别想太多。” 四下无风,萧景翊淡淡的笑了笑,不语。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咝!”萧景翊紧皱着双眉,顾暖见状,慌忙按住她的肩膀,语气责备道:“别动。” 此话倒是管用,萧景翊静静的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胳膊处的蝴蝶结,唇角轻启,淡淡吐出二字。 “真丑!” 声音细小,顾暖并未听见。 圆月躲进云雾之中,只探出半个脑袋,星星若隐若现,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二人就这样相互依偎,顾暖低垂着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意逐渐上头。 忽而听见萧景翊的声音传来。 “顾暖,我给你讲个故事。” 说起来,这好似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听起来倒有些悦耳。 顾暖并未答复,萧景翊也不问,因为他知道她在听,开始娓娓道来。 故事的开头总是极其浪漫的。 鲜衣怒马的少年爱上才华横溢的姑娘,本就是一段佳话。 可若此少年是当朝的皇帝,结局却大径不同。 女子年少,因才华和美貌成名,却因惊鸿一瞥,爱上了当时微服出巡的皇帝。 他虽有三宫六院,可却也抵挡不了女子的才华以及貌美的容颜。 二人相识相爱,纷纷坠入爱河。微服出巡结束后,他坦明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带女子回皇宫,女子刚开始十分诧异,有些生气,荣华富贵人人想得,可一入皇宫就如同牢笼,谁会知道后半辈子会怎样。 女子便拒绝了入宫的请求,于是他便每日,在她门前徘徊,有时扔一些她喜欢的诗书。 终究还是抵不过他的深情,女子妥协,收拾了东西准备和他离去。 哈哈哈—— 讲到此处,萧景翊突然笑了笑,眼里有些沧桑,若女子不曾见过他,不曾心软,结局或许不一样。 他继续讲道。 后来皇帝带着女子回了皇宫,也做到了承诺,对她宠爱有家,并将女子封为宸妃,后宫佳丽三千,可也只有宸妃留住了他的心,当年宸妃盛宠一时,宫中之人无一不忌惮,无人不羡慕。 宸妃,顾暖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 故事还在继续。 最是无情帝王家! 半年后,宸妃怀有身孕,皇帝便让她每日在殿里养胎,随着肚子越来越大,皇帝的人影也越见越少。 她每每举词歌赋,眼神却痴痴的盯着门口从早到晚。 “兰儿,你说陛下怎么还不来?” 此时皇帝正在其他美人寝宫处歇息,兰儿见状于心不忍,便说道:“想必陛下公务繁忙,忘了时辰。” 女子淡淡一笑,伸手摸着肚子,不过是欺骗的把戏,她只是怀孕了,又不傻,又怎能不知道呢? 一年后,女子成功诞下皇子,这才重新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明明是一个心思无比单纯的人,可却叫皇宫这个大染缸染的面目全非。 自从皇子诞下以后,四面楚歌,为了自保,她学会了争宠。 她明白只有自己爬的越高,她和儿子才会越安全,此时的她倒是有些想念少年时的模样。 皇帝独宠,又育有一子,谁人看来又不羡慕。 可是一纸通告书,将她囚禁了,进了冷宫。 有人诬陷她通敌叛国,纵然她玲珑剔透,却也百口莫辩。 天子震怒,一拂袖,废除了她的妃位,贬入了冷宫。 一袭白衣,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往日的鲜艳不复存在。 “母妃。” “翊儿,我的孩子。” 小小的男孩被人紧紧的箍着,不能动弹,只能远远的看着自己的母妃。 “父皇,求你相信母妃,她是冤枉的。” 小小的人跪在书房门外,膝盖血肉模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直到声音沙哑,出不了声。 最终因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地上。 “殿下。”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一身黄袍的男子,面色沉重,说道:“带回去,禁闭!” 他回去以后突然大病了一场,醒来时像是变了个人,他开始拼命练武,认真功课,在一干皇子之中,拔得头筹,引的太傅喜爱。 他以为他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救母妃,可最后等来的却是被她母妃火葬的消息。 他始终忘不了,那天夜里,嬷嬷见他可怜,带他偷偷的溜进了冷宫。 女人颧骨凹陷,皮肤苍白,浑身骨瘦如柴,眼球浑浊,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声音沙哑,“翊儿,娘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千万别被仇恨蒙了眼睛。” 第35章 努力活下去 谁也不知,那一别,竟然是最后一眼。 后来他便成为了人人口中的怪胎,众人皆说他克母,父皇再也没来过。 从此,他性格孤僻,喜爱一人,不善言笑。 他活着只有一个目的,找到当年的始作俑者,为他母妃报仇,这是他忍辱多年,唯一活着的理由。 萧景翊眼眸里藏着浓浓的忧伤,这个在他心中藏了很久的秘密却在今晚全部托盘而出,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很重的石头,舒坦了许多。 故事已经讲完,故事中的小孩子叫萧景翊,而那个女人是他的母妃。 听闻此处,顾暖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看着萧景翊,一时间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安慰,刚刚老宫女的话她就已经听明白一点了,没想到真相往往更加残酷。 她一直以为她的童年过得很心酸,却不知道他的童年居然有这样的一段过往,换做是谁,都会接受不了。 顾暖红了眼眶,她实在无法想象,这几年他是如何熬下去的? “陛下如此钟爱你母妃,又为何不救他?” 萧景翊撑着身子,缓缓叙述道:“他是天子,通敌叛国不是小罪,数人的眼睛可都在盯着他。” “那你不怨他?” 萧景翊笑了笑,有些无奈道:“怨,如何不怨,若不是因为他将母妃带入皇宫,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萧景翊轻咳几声,情绪有些激动,伤口处又开始渗血。 顾暖连忙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慢点,注意伤口。” 母妃说过,让他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如今,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不仅深陷其中,一直到了现在,都未曾查明真相。 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顾暖想起了她小时候,在班上被别的同学孤立,那种孤立无援的时刻,顾暖突然抓住萧景翊的手,说道:“萧景翊,我帮你,以后我们共同进退。” 话说出口,二人皆是一震。 顾暖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紧咬着嘴唇,这种羞死人的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但面子不能丢,直勾勾的看着萧景翊。 顾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里满是坚定,脸颊绯红,倒着实把他逗笑了。 顾暖有些不满,嘟囔道:“你笑什么?” 萧景翊并未回答,反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二人之间仅有一尺的距离,声音有些低哑,轻声说道:“好,我们共同进退!” 男性独有的气息传来,顾暖的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心脏砰砰直跳,一时心慌,猛的推开了萧景翊,从地上一跃而起。 “嘶,你想谋杀?” 没了支撑点,萧景翊半卧在地上,衣衫凌乱,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却依旧俊郎。 顾暖慌忙别过身,双手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脸颊,顾暖,你可挣气点,你对面可是个小孩,而且就她现在这身板,也是万万不可的。 看着顾暖一脸纠结的样子,萧景翎带着笑意道。 “你在干嘛?”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顾暖惊呼一声,捂着脑袋大声说道。 萧景翊一脸不解,这反应,他刚才可是有说错什么话吗? …… “都怪你,这么慢,人都跟丢了。” 小侍捂着脑袋,疼的他呲牙咧嘴,忍不住说道:“刚才要不是你大叫拖着我,这人能跟丢吗?” “明明就是你不行。” 绿衣双手叉着腰,一副不让的气势,本来一开始绿衣是挺害怕的,可是呆久了就发现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底气也开始足了起来。 “行行,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小侍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突然看着绿衣,上下打探。 “唉,你这什么眼神?” 小侍不语,缓缓的伸出手,朝着绿衣的方向。 “我可告诉你,你再这样,我告你非礼。” 小侍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懒得解释,手中动作未停。 绿衣紧闭双眼,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嚷嚷道:“非礼啊!” “闭嘴吧,大姐,自己弄。” 小侍将一根枯枝扔在绿衣的手中,转而背过身,不语。 盯着手中的枯枝,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绿衣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啥……抱歉了!” 直到最后一丝月色躲入云层之中,整个天际一片黑暗,星星也没了影。 黑暗之中分不清东南西北。 四周一片漆黑,顾暖慢慢蹲下身子,伸手四处探索,小心翼翼的唤道:“萧景翊!” 无人答应,顾暖慌了神,声音也有些颤抖。 “啊……” 顾暖的头撞上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忍不住惊呼一声。 伸手摸了摸,还有些温度,纳闷道:“这是什么?” “我的胸!” 黑夜之中传来萧景翊的声音,二人离得很近。 顾暖小脸一红,慌忙抽回手,带着一丝怒意,说道:“刚刚为何不出声?” 萧景翊自幼习武,视力也是翼于常人,在黑夜之中,顾暖脸上的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让他忍不住偷笑。 “疼。” 顾暖神色一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索性坐了下来,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忍了,不计较。 寂静的夜色之中,安静的只听得见二人彼此的呼吸声。 唉。 看来今天晚上是要在这里露宿了。 顾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紧紧的抱紧自己,却还是抵不过这寒夜的冷意。 “过来。” 夜色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声音。 “干嘛!” 带着一丝丝怒意,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有些不满。 顾暖整个人卷缩成一团,摩擦着双手,萧景翊看的一清二楚,有些心疼。 他慢慢地直起身子,将自己的重心靠在木头的墙上,嘴里喘着气,随后缓缓说道:“要是不想被冻死,就乖乖过来。” 顾暖手指冰冷,想了半响,朝着他的方向缓缓移动。 萧景翊伸手将顾暖揽入怀中,顾暖浑身一僵,不敢动弹,她的头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扑通扑通!”那是他的心跳声,坚镪有力。 女孩身上独有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有些迷乱。 第36章 郡主不见了 阵阵困意来袭,顾暖忍不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萧景翊却格外的清醒,听着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笑了。 …… “叩叩叩……” “郡主,太后邀你过去一同用膳。” 太后宫中的嬷嬷站在门外,伸手敲了敲门唤道。 前几日这郡主明明都起来的挺早的,怎么今天睡懒觉了,在外面叫也叫不答应。 门内无人应答,嬷嬷心中起了疑,缓缓上前,这才发现门并未上锁。 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嬷嬷进了院子,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无人。 推开了郡主居住的屋子,床榻上,被子整整齐齐的放置着,无人睡过的痕迹。 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半,早已经凉透了。 不好! 嬷嬷心中一惊,赶忙跑回太后宫中,她在这宫里多年,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没见过,不过看了一眼,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不好了,太后娘娘,郡主不见了。” 一进门,嬷嬷来不及喘气,气喘吁吁的开口道。 “啪嗒!”太后心中一惊,手一抖,茶杯落在地上,转了几个圈,茶水溅了一地。 “暖暖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太后从位置上离身,面容焦急。 “奴婢刚刚去了郡主院子,没瞧见人,瞧那床上也是没人趟过的痕迹,连茶盏里面的水,都是凉的。” “快去把门口的侍卫传来。” 太后扶着桌子,轻声咳嗽,若是暖暖出了事情,她可怎么交代啊!! 那暖暖平日里素来乖巧,没事的时候总过来陪她说说话,解闷子,怎么就丢了呢! “太后,人来了。” 那人微微行礼,站在下面,脸色有些紧张,弄丢了郡主可是大事,若是寻不回来,怕是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 “昨个可瞧见郡主了。” “回太后,昨晚郡主说出门散心,后来便没怎么瞧见人,是臣的失职,望太后恕罪。” 看着下面颤抖的奴才,太后一拂袖,不成气候的开口。 “罢了,速将此事如实禀报给皇上!” “是!” 清晨。 一抹余晖缓缓升起,阳光淡淡的挥洒在大地上,晨起的鸟儿站在树枝上鸣叫。 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投射到地上。 睁开眼时,顾暖是从萧景翊的怀中醒来的,一时之间脑子有些发懵。 顾暖缓缓睁开眼睛,光亮有些刺眼,抬手遮挡在眼帘处。 一只手撑着地面,缓缓直起身子。 身子有些僵硬,浑身酸痛,顾暖敲了敲颈部,好像有些落枕。 昨夜混着夜色,并未瞧见周围的景象,如今倒是看得十分清楚,大片荒凉的草地,和一棵不是很茂密的大树。 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顾暖秉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门外的草丛。 “郡主……” 嘘! 瞧见是绿衣和小侍二人,顾暖松了口气,随后伸手比在嘴边,用眼神示意二人不要说话。 二人意会,放慢了脚步。 萧景翊还在闭目小憩,右胳膊处的纱布已经被鲜血侵湿,凝成了黑褐色的硬块。 “那老嬷嬷可找到了。” 二人摇摇头,那老嬷嬷实在是跑的太快了,在这冷宫中简直如履平地,二人追了没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不仅人追丢了,身上还挂了彩。 也罢,随她去吧,在这冷宫之中,想来日子也并不好过,就算是寻了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咳咳……” “殿下!” 萧景翊睁开了双眼,咳嗽几声,小侍面露担忧,将萧景翊轻轻地搀扶起。 周围一片荒凉,杂草丛生,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这冷宫的偏房。 不远处的房子,周围全是破烂的木板,窗户摇摇欲坠,横梁上满是蜘蛛网,还挂着几条白绫,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顾暖也是昨晚没看清,若是看清了,也断然不会在这里安睡,谁知道有没有冤魂突然回来索命。 本来不信鬼神的顾暖,在再次之后,格外惜命。 如门口被人上了锁,就算这天亮了,他们也出不去,但不如在原地等待救援。 眼下算算时辰,说不定太后已经发现他们不见了,正带着人在寻。 顾暖打着算盘,思考没有注意到他们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冷宫常年无人居住,如今又因为闹鬼的事,宫中的侍卫不一定会搜寻到这里。 可现下别无他法,也只能将希望寄予老天身上。 几人昨晚体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就顾暖精神稍微好点,若是因为寻路再损失体力,得不偿失。 “苏公公,往后这些杂毛碎皮的小事,就不要呈上来了。” 萧旻捏着眉心,颇感头疼,这些老狐狸,竞给他找一些麻烦事。 “陛下,不好了!” 通报的侍卫被苏维忠拦下。 “好个胆子,没瞧见陛下正在气头上。” 侍卫慌忙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恕罪,臣真的是有要事禀告。” 萧旻放下手中的折子,挥了挥手。 “陛下,郡主不见了!” “什么?” 萧旻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离身,众人皆是一惊,吓得大气不敢出,萧旻眯着眼睛,顾暖要是不见了,顾明渊那里可怎么交代? “一群废物,还不快去找。” “是。” 侍卫匆匆离去。 萧旻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苏维忠见状,赶忙上前,轻轻拍抚着萧旻的背,说道:“陛下莫急,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萧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里一团乱麻,怎么一天天的净不让人省心。 “郡主,我们在这呆的也有些时辰了。” 绿衣扯了扯顾暖的袖子,有些虚弱的开口,她的肚子空的有些难受,怕是再多呆一会,便会饿晕过去。 顾暖不语,眼下危急时刻,自然不能乱了阵脚。 太后拍着手,焦急的直跺脚,嬷嬷有些心疼,安慰道:“太后,陛下已经派人去寻了。”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暖暖那丫头,哀家着实喜欢的紧,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正午。 一行人有些虚弱的靠坐在屋檐下,除了时不时吹过的风声,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第37章 扛下所有 顾暖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眼睛往四下看了看。 原以为她们应该很快可以找到这里来,没想到还是高估了那些侍卫的能力。 如果说之前坐在这里不行动是为了保存体力,现在不行动那就是坐着等死! “你们坐着别动,我四处看看。” 现在几人之中情况最好的便是顾暖,身上没有挂彩,体力也保存的比较完整,除了肚子是真的饿…… 萧景翎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听到声音本来想动,身体情况却不允许。 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顾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 现在已经饿的有些疼了。 现在冷宫里根本就没有妃子住在里面,去讨要吃食也没处讨,难道真要饿晕不成? 正苦恼着,顾暖灵光一闪。 昨晚那个老宫女在这冷宫呆了十余年了,从来就没有出去过,那就说明这里面肯定是有吃的的! 想的这里,顾暖长呼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顾暖停住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果树简直是又惊又喜。 “是苹果。” 近了,顾暖松了口气,踮脚摘了一个。 冷宫里的果树没有什么营养,长得并不茂盛,也长得不高,所以顾暖这才轻松够到。 只是这果子…… 顾暖看着干瘪的外皮,估计口感好不到哪去。 算了,现在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剔那么多干什么。 树上的果子并不多,顾暖摘了几个小果就打算原路返回,只是一转头,她却有些懵了。 她可是出了名的路痴,这左右看去,道路好像都长得如出一辙,没什么不同…… 一咬牙,顾暖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如果走错了她再回来便是,现在绝对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萧景翎那几个估计快撑不住了。 所幸上天有眼,转了几个弯,顾暖便看到几个人的身影,心下一喜,脚步便快了一些,丝毫没有注意脚下。 “啊!” 一声惊呼,手上的苹果被甩了出去,顾暖也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苹果在地上滚着,滚到了萧景翎的脚边,绿衣强撑着身体连忙去查看顾暖的情况。 “小姐,你没事吧?” 一张口,声音都已经嘶哑了。 顾暖心口一窒,摇了摇头:“没事,快去把那几个果子捡起来,擦擦还能吃。” 说这话的时候,顾暖的心里一片酸涩。 宫里面全是心机和算计,她前两天还风光无限,现在就被那些小人害成这个样子了。 掌心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顾暖张开手一看,擦伤了一大片,血珠正在往外面冒。 随手在身上擦了擦,顾暖走了过去。 “赶快把苹果分食了吧,补充一下体力。” 小侍点了点头,拿给了萧景翎一个。 …… “快,四处看看!” “是!” 冷宫门被外面的人暴力打开,一行侍卫出现在了门口,领了指令赶紧往里面搜查。 顾暖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一帮侍卫往这边走来,眼睛一亮,连忙站了起来。 “这里!” 等苏公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看着安然无恙的一行人,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杂家来迟了,郡主没事吧?” 看着苏公公的脸,顾暖心里就一阵不适,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没事,但是九殿下受了点伤,到时候还得烦请宫里的太医查看一下了。” “没问题,郡主先随我们出去吧,皇上可是急得吃不下饭咯。” 顾暖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眼拒绝小侍搀扶的萧景翎,这才转身跟着苏公公一起往外走。 皇上吃不下饭?她巴不得吃不下睡不着。 一进殿,顾暖就被几道眼光盯上,心疼的、焦急的、打量的。 顾暖早有心理准备,行了一礼之后便直直的站着。 “暖暖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有血?还有你这衣服……你受伤了?!” 不等皇上开口,太后就冲了过来,满眼心疼,听闻郡主找到了,她就马上赶了过来,没想到一进门就是这么一幕。 “太后娘娘,暖暖没事。” 顾暖摇了摇头,干裂的嘴唇却是暴露了一切。 太后心疼的看着顾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暖暖,你告诉朕,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你别怕,朕为你作主!” 听着皇上的声音,顾暖摇了摇头,还没等说话,萧旻继续开口。 “暖暖,你别怕,你爹把你托付给朕,朕怎么能让他失望,你说是谁,朕一定严惩始作俑者!” 严惩太子?我看皇上怕是会舍不得。 顾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表面却是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嘴唇嚅嗫的半天才开口道。 “回皇上,是暖暖自己贪玩,从未来过皇宫便觉好奇,拉着翎哥哥一起去了,没想到冷宫如此可怕,我们几人接连挂了彩,宫门也不知道是被人锁上了,这才没有出来。” 萧旻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顾暖的才华她是知道的,贪玩到自己受了伤,不至于吧? 可是转念,萧旻就想通了,说到底了,顾暖也不过七岁的孩子,贪玩是天性。 “你这孩子。” 萧旻叹了口气,背着手道。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朕和太后可是担心的紧,既然是你自己创下的祸,朕便罚你禁足几天,好好思过一下。” “是。” 从那殿里出来,顾暖只觉得天蓝了,空气新鲜了,连一草一木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 回头看了眼沉默寡言的萧景翎,顾暖心里闪过一丝心疼,刚刚在那殿里,明明他身上的伤最明显,也伤得最重,可是皇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多问一句。 只有最后要出去的时候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你回去之后好好照看他,先回去煮点稀粥给他喝了,给他的伤口消毒上药,不然会感染。” “小的记下了。” 小侍点了点头,一一应了,顾暖嗯了一声,带着绿衣先行离开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先回去好好的洗个澡,吃点东西睡上一觉。 第38章 爹爹来信 “该死!这就是你出的馊主意。” 萧景衡一脚将桌子踹倒在地,满脸怒意。 闻声,男子脸色煞白,猛的双膝跪地,双手俯地,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太子恕罚。” 如今到好,那小子不仅没死,眼下再加上个顾暖,又加之父皇的对她青睐,恐怕日后,下手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萧景衡张了张嘴,未言,一甩袖子,罢了! “太子殿下,奴才倒还有个法子。” 男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法子。” 萧景翊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下的人。 男子缓缓抬起头,说道:“这郡主有人庇护,可这九皇子倒是可以从别的地方入手。” “哦~” 萧景衡眼神一亮,手撑着下颚,略有所思。 “太子殿下不如俯身,听奴才倒来。” 萧景衡向前走了几步,半信半疑的俯下身子。 男子轻轻地贴在他的耳边低语。 良久。 萧景衡甚是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勾唇轻笑,贴近男子的耳朵,轻声言语。 “此事就交给你,还望你能将功赎罪,若不能,这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控制住的。” 男子一惊,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双手一拱。 “太子殿下放心。” 萧景翊点点头,缓缓起身,拍了拍手,声音淡淡的说道:“去吧!” 唉。 被禁足的第三天。 顾暖皱巴着一张小脸,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紧闭的大门。 心中有些澎湃,真希望有一位英雄带着圣旨,推开这扇门,然后大声的告诉她:“郡主,禁足令已撤销。” 然而门口空荡荡的,打破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顾暖虽然顶了罪,但碍于她父皇的面子,皇帝也不好拿她怎样,只能下禁足令,并且这期间也不用去书堂上课。 不用上课了,自然是好事,想她当初为了物理化抓破了头脑,至今都不想再温读第二次,瞧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着实让她头疼。 可眼下被禁了足,什么好玩的念头都打消了。 “郡主,你已经叹息一上午了。” 绿衣端着果盘,慢悠悠的走到顾暖身边,颇有些无奈道。 是吗? 顾暖直起身子,眯着眼睛打探,正午的太阳直直照射,院子里的花儿开的格外的娇艳。 “郡主,常常这新进的贡果,是太后身边的嬷嬷拿过来的。” 绿衣放下果盘,说道。看来这太后娘娘确实是疼爱她,顾暖轻轻瞟了一眼,心里一惊。 这不是橘子嘛? 这可是她以前最喜爱的水果之一。 每一个都足足有拳头那么大,只是卖相不好,到处都是坑坑巴巴的。 顾暖挑了一个最大的,果皮有些硬,里面的果肉只有小小的一团,吃入口中酸酸甜甜的。 这里的水果基本上是纯天然的,不像现代,基本上都是改良过后的。 顾暖翻了个身,寻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目光突然被架子上的白色披肩吸引,不自觉的笑了笑,搁置多时,倒还未物归原主。 想至此时,眼中又多了几抹担忧之色,那日殿中一别,便未曾见过,也不知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郡主…郡主!” 顾暖回过神来,便瞧见绿衣伸着手,在她面前来回摇晃。 绿衣轻声笑了笑,眼珠一转,笑着打趣道:“莫不是郡主在担忧九殿下。” 闻言,顾暖小脸一红,慌忙罢手道:“胡说。” 绿衣也未多问,而是伸手指了指门口,小声的说道:“郡主,奴婢是想说嬷嬷来了。” 顾暖慌忙从软榻上离身,面带笑意地看着门口的人,唤道:“嬷嬷,快进屋坐,绿衣,快沏茶。” 嬷嬷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说道:“郡主,不必麻烦,送完了东西老身还要回去复命,郡主不如看看,可否和心意?” 顾暖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裹,里面是几本册子,面带疑惑的问道:“这是?” “这是几本民间的小故事,想来这几日郡主无聊,太后便命老奴淘一些送于郡主,解解闷。” 嬷嬷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顾暖的手中。 “例外,这是渊王爷的书信。” 她爹的信? 顾暖伸手接过书信, “还劳烦嬷嬷,替我转告太后娘娘,暖暖在此多谢太后娘娘的好意。” 嬷嬷点点头。 顾暖挥了挥手,看向身后的绿衣,说道:“替我送送嬷嬷。” 顾暖握着手中的书信,明明轻如鸿毛,在她手中却如此的沉甸,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缓缓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字是如此的熟悉,恍惚间,耳边又响起了她爹的嘱咐声。 信文如下: 暖暖,见字如面,皇宫如牢笼,一旦踏入,恐万劫不复,太子居于首位,其母为后,心思叵测,当不可与之抗衡,此次之事,应吸取教训,一切以安危为重,此外家里一切安好,勿挂念,行书至此,暖暖,还望珍重。 “啪嗒!” 一滴泪珠滴到信纸上,晕染了字迹。 还想着蒙混过关呢,谁知道他都明白! 在信纸的最下方,有一行特别小的字,顾暖吸了吸鼻子,伸手抹掉眼泪,下方写着:宫里人多眼杂,暖暖看过此信,切记销毁。 顾暖取下灯罩,将信纸扔进烛火中,直至染成灰烬,火光通红,印在她的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 夜幕降临,大地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月牙早已立上枝头,今晚的天空格外的通明,不见一丝云彩。 窗外,烛火通明,走廊上的风铃被风吹的叮当作响。 屋内,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凉透,翻了一半的书,静静地搁置在桌面上,顾暖立于窗前,盯着窗外发呆,绿衣进入屋子小心翼翼的合上门。 轻轻的合上桌子上的书,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起来,这九皇子也是真可怜,受伤连个送药的人都没有。” 顾暖心中一惊,有些诧异道:“你说什么?” 顾暖突然出声,绿衣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定了定神,解释道:“刚刚奴婢去取膳食听路过的宫女说的。” 第39章 半夜送药 不行! 顾暖慌忙的跑向床边,从一侧的柜子里取出用包裹包着的黑色匣子。 匣子并未上锁,轻轻打开,里面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大小不一,都是一些寻常药,用来处理伤口最合适不过。 这是当日她进宫之时,他爹偷偷的放在她的包裹里的,让她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双手一阵翻找,寻了半响。 金疮药!找到了! 顾暖面上一喜,手中紧紧捏着白色的瓶子。 “郡主,你这是。” 顾暖一把扯过绿衣,掂起脚尖,俯在她的耳边轻声嘀咕。 “你要出去!” 嘘!顾暖四处看了看,伸手在嘴边比了个手势,绿衣瞬间明了,压低了声线,小声的说道:“郡主,门口有侍卫把守,就算你出了院子,没有陛下的准许,也很难出去。” 顾暖将瓶子小心翼翼的塞入怀中,说道:“再过半个时辰,便是侍卫换班的时间,这是我出去唯一的机会,皆时,我需要你拖住他们。” 刚刚入宫那会儿,为了方便,她便仔细地研究过。 门口的侍卫,分为四批,两两轮班,一天有四次轮班的时间,分别为丑时,辰时,未时,酉时。 只要把握好时间,在丑时回屋,便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绿衣点点头,说道:“郡主放心。” “扑通扑通……” 是她的心跳声。 顾暖闭着眼睛,双腿屈膝而坐,脑子格外的清醒。 窗外的月亮一点一点的移动,月光慢慢的透射进屋子,起了一点风,院子里的花微微晃动。 夜寂静的可怕。 月光倾斜,投射到了门框上。 酉时到了,顾暖缓缓睁开眼睛,从座位上离身,取出架子上的披肩抱在怀中,随后又摸了摸怀中的药瓶,出了屋子,绿衣紧随其后。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顾暖探出半个脑袋,周围一片寂静,无人。 顾暖冲着身后招了招手,猫着腰,出了门,绿衣将门缓缓合上,紧随其后。 二人躲在草丛后,顾暖四处打探,太后寝宫漆黑一片,想必已经睡下了。 门外,除了一个守夜的宫女,再无其他人。 宫女坐在台阶处,手撑着脑袋,打着盹,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向。 这倒给了二人行动的机会。 二人小心翼翼的绕到门口,此时宫门外并无人把守。 不远处,两个侍卫正缓缓的走来。 顾暖快跑几步,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她身子骄小,与石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顾暖探出半个脑袋,冲着绿衣使了使眼色。 绿衣接收到指令,走了几步,将一块手帕丢在草丛中,随后面色慌忙的跑上两个待卫。 瞧见她面色匆匆,其中一个侍卫伸手拦下问道:“这不是郡主身边的绿衣姑娘吗,这么晚了有何事?” 绿衣盯着二人,面色焦急说道:“郡主最喜欢的手帕被我弄丢了,二位大哥帮帮忙,帮着寻一番。” 两人面面相觑,面色有些迟钝。 “好吧,绿衣姑娘,这手帕掉在何处?” 绿衣拍拍脑袋,伸手指着不远处的草丛,说道:“兴许是掉这附近了。” 二人朝着草丛寻去。 绿衣挡住大门的视线,假意低头寻找,随后伸手在身后比了个手势。 顾暖见状,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出了宫门。 那小小的人影,渐渐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绿衣姑娘,找到了。” 绿衣点点头,面带微笑的接过手帕。 “多谢二位大哥。” “客气了,天寒,绿衣姑娘还是早些回宫吧。” 绿衣点头应下,眼神飘向别处,石头后面空荡荡的,已经没了人影。 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手帕,心里有些担忧。 郡主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叩叩叩——” 浓浓夜色之下,一扇红色的木雕门前,一个小小的人影伸手叩响了大门。 “阿啾!”顾暖吸了吸鼻子,伸手裹紧身上的衣服。 “吱呀”一声,门开了半个小缝,探出半个脑袋。 “郡主,怎么是你?” 小待有些惊讶道。 顾暖来不及解释,从门缝中溜了进去。 小侍四处看了看,见无人,随后小心翼翼的合上了大门。 “你家殿下呢?” “在内屋。” 顾阮将怀里的披肩放在小侍的手中,随后朝着内屋的方向走去。 这不是我家殿下的衣物? 望着手中的衣物,小侍满脸疑问,在抬眼时,人已不见的行踪,小侍一拍脑袋,大声嚷嚷道:“郡主,男女有别,你可不能进去!” 话音刚落,还是晚了一步。 顾暖伸手推开了房门,小侍叹息一声,无奈的跟上。 屋内。 萧景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坐于书案后,右手执的书卷,头发并未束起,随意的披在身后。 闻声,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看见顾暖,有些惊讶道:“郡主?” 顾暖来不及解释,眼神巡视一番,从桌子上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舒坦!可把她渴死了。 萧景翊眼眸一暗,张了张嘴,并未出声。 那杯子可是他喝过的! 顾暖也是毫不客气,寻了一处位置坐下,慢悠悠的说道:“我偷跑出来的。” 想起她以前行事作风的模样,此时倒也并不觉得惊讶。 小侍抱着披肩,气喘吁吁的来到屋内,有些无奈道:“殿下,奴才没拦住。” “以郡主的性子你能拦住倒是个稀奇事。” 小侍冷哼一声,不语。 萧景翊瞧见小待怀中的披肩有些眼熟,随后看向一旁的顾暖,淡淡的说道:“郡主深夜来萧某宫中,不会只是归还披肩吧。” 顾暖闻言,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放在书案上,说道:“我爹说了,这药敷在伤口上,见效快,不会留疤。” 药! 顾暖面露笑意的望着他,萧景翊看着桌子上的药瓶,一时间心里百感复杂。 沉默良久,萧景翊面色一沉,缓缓吐出几字:“郡主送我药,可是有何企图?” 企图? 顾暖一脸震惊,从他的脸上竟看不出一丝表情,她都该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被调包过了。 第40章 心有苦衷 “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景翊起身,缓缓的走到顾暖的面前,俯下身子,低语道:“若无半分企图,郡主又何必半夜送药?难道郡主心中真的无欲无求?” 声音冷淡的不带一丝感情。 顾暖浑身一僵,鼻尖一酸,近日来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猛地推开萧景翊。 小侍慌忙上前搀扶住萧景翊,萧景翊眼里有些不忍,嘴角微动,却并未出声。 “萧景翊,你真是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个冷血动物。” 怒气冲冲的丢下这句话,顾暖头也不回的走了。 “郡主。” 小侍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别去。” 萧景翊出声制止道。 她真是瞎了眼,亏她还冒着风险好心的送药,没想到对方却不领情。 绿衣紧握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时不时的望着门外。 郡主怎么还没回来? “吱呀。” 门开了,顾暖红着眼眶站在门外。 绿衣一惊,抓住顾暖的双手,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粟,忍不住担忧道:“郡主,你的身子怎么这么冷,眼眶怎么还红红的?” 顾暖吸了吸鼻子,被绿衣搀扶着着进了屋子,屋子里的温度让她缓和了不少。 “没事,回来路上被风迷了眼睛。” 绿衣捧上一杯热茶,顾暖捧着茶杯,指腹摩擦着杯壁,手心渐渐有了温度。 “郡主,那药可送到了。” 顾暖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殿下,郡主也是一片好心,你刚刚又何必把她气走?” 萧景翊轻咳几声,指尖摩擦着小白瓶,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你也瞧见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本意便是针对于我,在这朝堂之中,我一身污浊,又何苦把她扯入这泥潭之中?” “那倒不如和郡主明说,又何苦气她?” 萧景翊的目光注视着窗外,淡淡一笑,以她的性子,又怎会真的顺我的愿? 罢了。 翌日清晨。 顾暖硬生生的被绿衣拖了起来,皱巴着一张小脸,双手紧紧的抱着被子,有些委屈的说道:“绿衣,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郡主,你的禁足令解了。” “什么?” 顾暖瞬间清醒了一大半,绿衣高兴的点点头,随后又说道:“不仅如此,陛下还批准你可以去学堂上课了。” 上课?顾暖仰天长啸一声,倒在床上,这还不如禁足呢。 磨蹭了半个时辰后,顾暖总算起了床。 去书堂上课,势必会见到萧景翊,昨夜二人闹得闷闷不乐,眼下倒不知以何种姿态相见。 在书堂门外踌躇半响,一咬牙,踏进了书堂。 众人的注视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 顾暖缓缓坐下,习惯性的瞟了一眼萧景翊的位置。 空的。 他竟然没来,一时间竟不知是喜还是悲。 一堂课下来,是半点知识都未入耳。 下课后,太傅单独叫住了顾暖。 “郡主,老臣知晓你天资聪慧,但这平日里的知识,当也应习得一二。” 顾暖讪讪一下,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太傅教训的是,暖暖记下了。” 太傅摸着胡须满意的点点头。 “对了太傅,怎么不见九皇子来上课?” “哈哈哈——” 太傅笑了笑,缓缓说道:“郡主对九皇子倒是情深义重,听闻九皇子身体抱恙,与我请了几日假。” 身体抱恙?顾暖翻了个白眼,昨日倒瞧着生龙活虎。 “郡主若是无事,老臣便告辞了。” “太傅,请。” 顾暖侧身让开一条路。 太子宫殿。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萧景衡抿了一口茶水,问道。 “太子殿下放心,此次保证万无一失。” “那么本殿下暂且信你一回,若是失败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 怎么走到这里了? 不远处便是萧景翊的宫殿。 顾暖身形一顿,转身往回走,却和小侍撞了个满怀。 看见顾暖,小侍面上一喜,说道:“郡主是来看殿下的?” “路过。” 顾暖脸一僵,慌忙说道。 小侍也是个明白人,并未戳破,既然说道:“郡主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坐坐。” 顾暖冷哼一声,双手环胸,不屑的说道:“不了,本郡主无福消受。” 小侍有些着急的辩解道:“殿下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担心郡主的安危,才故意那样说的。” “若真是如此,他何不自个儿同我讲?还需你出面。” 顾暖狠狠地踩了小侍一脚。 “借过。” “哎呦!” 小侍脸一白,疼得他龇牙咧嘴,望着远去的背影,小侍苦着一张脸,他这是招惹谁了? “可是瞧见郡主了。” 萧景翊站在窗前,桌案搁置着一本已经翻了快见底的书,旁边的笔墨已干。 小侍进了屋子,放下手中的膳盒,纳闷道:“殿下知道。” 萧景翊缓缓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张了张嘴,缓缓说道:“声音听着有些耳熟罢了。” 小侍将饭菜取出,搁置在桌子上,忍不住嘟囔道:“既然殿下知道,何不亲自同郡主解释一番?” 萧景翊坐下身,接过筷子,淡淡的说道:“昨夜已经说过了。” 小侍眼一白,小声嘀咕道:“也不知是谁昨夜一宿未睡。” “聒噪!” 小侍识趣的闭上了嘴,他算是看明白了,一个说着不忍心,一个又死鸭子嘴硬,他夹在中间,倒显得里外不是人了。 萧景翊夹起一块菜,脸色一变,问道:“这菜是从哪里取的?” 瞧见萧景翊脸色不对劲,小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所有的膳食都是由御膳房准备的,每日定时去取。” 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萧景翊从位置上离身, “这菜有毒!” 小侍脸色一变。 “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 萧景翊摇摇头,不语,心中却隐隐约猜到了几丝答案。 “殿下,可让奴才私下去查查。” 萧景翊罢罢手。 例来宫中皇子公主,以及后宫娘娘的膳食都是由御膳房亲自准备,只待下人去取,每日进出御膳房的人不在少数,若想要查出真凶,如同大海捞针。 沉默良久,萧景翊缓缓出声道。 第41章 冰释前嫌 “你说,在这宫中我的存在对谁的危害最大?” “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是凶手?” 小侍瞳孔一震,缓缓地说出心中所猜想的答案。 指尖摩擦着指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小侍有些不解。 萧景翊随后解释道:“凶手可不是他,可这背后的指使者却是他。” 看来他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动手了。 这宫里势必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殿下,夜深了!” 萧景翊直起身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离开位置。 咕咕—— 窗外,树枝上立着一只全身漆黑的鸟,黑夜里只看的见一双幽绿的眼睛,闪着亮光,令人起了一身寒意。 今夜没有月亮,天空中乌云密布,不见一丝云彩。 屋内烛火闪动,萧景翊眯着眼睛,缓缓说道:“多久了?” 小侍重新换了一盏新的蜡烛, “殿下,十六了。” 萧景翊双手背于身后,轻轻叹息一声,该来了! “踏踏踏……” 忽然间屋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萧景翊闻声,取过一旁挂着的剑,从窗户一跃而出。 屋顶上的人蒙着面,黑夜里看不见脸,只能从身形判断是一名男子,那人一个轻功,翻身越过宫墙。 萧景翊面色一沉,轻身一跃,稳稳的落于宫墙之上,盯着不远处的男子,快步追赶。 二人在屋顶上来回追逐,如同一黑一白的两道影子,相互纠缠。 屋内。 小侍盯着窗外,眼底是一片寒意。 十五年了,殿下。 在一处偏僻地,男子缓缓落地,立在一棵大树前。 萧景翊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步步逼近:“你是何人?为何引我前来。” 男子缓缓转过身,揭下脸上的面纱。 “是你!” 萧景翊面色一惊,收回手中的剑。 “殿下,奴才恭候多时。” 男子双手一拱,恭敬的跪在地上。 “起身吧!” 萧景翊招招手,说道。 “谢殿下。” 男子缓缓起身。 “今夜为何会出现在宫中?” 男子并未答复,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萧景翊脸色一变,从男子手中接过,沉默半响。 “你是他身边的人?” 男子点点头,随后说道:“殿下忍辱负重,在这宫中韬光养晦多年,不知对当年之事可有发现?” “倒是有些眉目,当年之事确实另有隐情,只是眼下并未有足够的证据。” 萧景翊将玉佩扔回男子手中,缓缓述说道。 男子未语,缓缓的走进萧景翊身边,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言语道:“主子说,若殿下心中已有想法,他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 身形一闪,男子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景翊缓缓捏紧了拳头。 “殿下。” 小侍取过他手中的剑,轻轻搁置在架子上。 “恕奴才多嘴,可是他?” 萧景翊眼眸一暗,点点头。 “那殿下可有何打算?” 忽而脑海里涌现出顾暖的脸,以及那句淡淡的话语。 “往后我们共同进退。” 却让他暗自记了好久。 “未曾。”轻启薄唇,淡淡吐出二字。 夜晚是死一般的寂静。 另一边。 “暖暖这几日怎有空陪着哀家。” 顾暖搀扶着太后坐下,甜甜一笑,回答道:“太后对暖暖极好,暖暖应当多陪陪太后。” 顾暖剥了一颗葡萄,送入太后嘴中。 太后笑了笑,打趣道:“莫不是和翊儿吵架了。” 顾暖脸一僵。 “太后说笑了。” 太后也是个明白人,瞧顾暖的表情,便能猜出一二。 “翊儿那孩子,性格是冷了一些,可心不坏,暖暖可莫和他置气。” 顾暖刚想要辩解,便听见身边的嬷嬷说道:“太后,九皇子来了。”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顾暖缓缓起身,小声的说道:“太后娘娘,暖暖先行告退。” 知道顾暖的小心思,太后伸手拉住她, “不慌,陪哀家再坐会儿。” 拒绝不过,顾暖只好坐下,如坐针毡。 “孙儿见过皇祖母。” “翊儿,你的伤势如何?。” 萧景翊缓缓起身,说道:“拖皇祖母的福,已无大碍。” 萧景翊坐在太后的对面,眼神看向一旁的顾暖,感觉到他的视线,顾暖撇过头。 知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心中有些失落。 察觉到二人的视线,太后看在眼里,轻轻咳嗽几声,缓缓说道:“哀家有些乏了,不如暖暖替哀家陪陪翊儿。” 顾暖张嘴想要拒绝,便听见萧景翊的声音。 “有劳郡主了。” 顾暖撇撇嘴,出了屋子。 太后使了个眼色,萧景翊心中领会,快步跟了上去。 顾暖踢着脚下的石子,有些心不在焉。 忽而停下了脚步,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的说道:“此事非我愿,太后之命难违,这附近殿下怕也是瞧腻了,倒不如早些回宫。” 她这是在赶他走,萧景翊看着身前的顾暖,一咬牙,说道:“那夜之事本非我意,还请郡主莫要介怀。” 顾暖身形一顿,心中却暗暗窃喜,面上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说道:“殿下客气了,顾暖哪敢?” “若是殿下没什么事,顾暖便告辞了。” 顾暖抚了抚袖子,转身就要离去。 萧景翊面色一急,有些慌乱,伸手紧紧的拉住顾暖的手,带着惯性,顾暖整个人跌进他的怀中。 “你这语气神态都不与昔日,分明是还在生我的气。” 男人身上特有的清香,萦绕鼻尖,顾暖身子一僵,小脸一红,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这还能使用美男计? 顾暖轻轻推开了萧景翊,慌忙的别过脸。 克制克制! “若是郡主能不生气,你的一切要求我都能满足。” 顾暖捂着嘴笑了笑,眼珠一转,歪着脑袋打探着身后的人,忽而说道:“不如,殿下请我吃桂花糕吧。” “啊!”萧景翊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顾暖的要求仅仅如此。 顾暖昂起头,轻笑道:“怎么,殿下是想反悔不成。” “怎会?” 语气里是他从未察觉过的温柔,二人相视一笑。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开心。 第42章 事情败露 “啪!” 桌上的杯盏碎了一地,门外守门的奴才身子抖了一下,又各自低下了头。 现在只有不断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不会被太子迁怒。 “废物,一群废物!!” 本来以为这次的事情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没有成功,枉费他这么相信他。 一想到这,萧景衡手上青筋炸起,一拳打在了桌面上。 桌子上留了一些刚刚的瓷器碎片,扎进了手背,传来的刺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下。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萧景翎屡次好运,皇上现在也没之前那么厌恶他了,他必须要想新的法子,要么让他消失,要么让皇上再次讨厌他。 “没用的东西!” 看了眼桌上的碎片,萧景衡冷哼一声。 “报,太子殿下,那奴才事情见事情没有成功,跑……跑了。” “还不快滚去抓!” 听到太子如此震怒的声音,那拱手的奴才呼吸一摒,应了一声,赶忙出了门。 正在气头上的殿下可是招惹不得,他还是先告退吧。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两个男人驾着一个瘦弱的男人走了进来,顺势扔在了地上。 那男人手脚都被捆了起来,嘴里也塞了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支支吾吾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见他身上脏兮兮的,估计为了逃命是豁出去了。 “把破布从他嘴里拿出来。” 萧景衡把玩着自己受伤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指示着旁边的奴才。 “呜,太子殿下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对太子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九皇子那边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还请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成功铲除九皇子!!” “机会?” 萧景衡仿佛是听到了及其好笑的事情一般,冷笑几声,看着面容因为求饶而有些狰狞的男人,恶从心起,一脚踢上了男人的肚子。 萧景衡本就每日锻炼身手极好,这一脚,那男人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满脸苍白。 “拿剑过来。” “是。” 地上的男人听到刀这个字,强撑着继续道:“太子……殿下,奴才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因为受了伤,男人说话断断续续的,太子翻了个白眼,用剑挑起了他的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随即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一剑穿喉! …… “把这收拾干净。” 看着地上的大片血渍,萧景衡皱了皱眉,大步往里面走去。 进了房间,看着地上的大片碎片,不知怎么的,萧景衡突然有些后悔。 这么让那个废物死还是便宜他了,他就应该留着慢慢折磨。 “你们两个,进来。” 听到如同死神降临一般的声音,门外两个奴才的身体皆是一抖,随即都是咬牙走了进去。 平日里太子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太子殿下……” 看着两人唯唯诺诺的样子,萧景衡冷哼一声,开口道。 “这次的事情被你们知道了,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们?” 两位奴才心口一震,齐齐地跪了下去,身子抖个不停。 “饶了我们吧,太子殿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我们只是站在这守了会门,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呵。” 太子俯视着他们,眼里含满了杀意。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就被一两句话糊弄过去。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道男声及时的传了进来。 “太子且慢!” 跪在地上的两人心口一松,擦了擦自己额角快要滴下来的汗水,吞咽了一下口水。 “你是谁?” 看着站在门口的陌生男人,萧景衡眯了眯眼睛。 “是奴才唐突了,奴才名叫石飞,是这太子府中的一员,太子殿下可能从没注意过我。” “噢?” 萧景衡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怎么?你想替他们俩说情?还是说……送死?” 听着太子威胁的语气,石飞笑了笑,这才开口:“奴才以为,现在太子不应该杀掉他们两个,现在太子府已经死了一个心腹了,正是用人之际,不如……” 说着,石飞看了眼地上颤抖的二人。 萧景衡很聪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他当然明白。 “我凭什么听你的?若你是来害我的呢?” 石飞笑了笑,递上了一样东西。 “母妃?” 萧景衡神色一动,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皇儿刚才杀的,可是心腹?” 听到声音,萧景衡脸色一变,马上上前几步:“皇儿景衡参见父皇。“ “哼,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皇?“ 萧旻往屋里一站,闭了闭眼睛。 “身为太子,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这像话吗。“ 萧景衡一惊,咽了下口水,父皇怎么会知道他对萧景翎下手的事情,难道…… “别瞎猜了,你做了什么事,我这个做父皇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多次下手,不念及兄弟情谊,该当何罪!“ 萧景衡腿一软,跪了下去,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 “皇儿知错,请父皇责罚。“ 看了眼萧景衡,萧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作为储君,心性不稳,难成大事,朕罚你明日便去外面清泉寺修养身性,气且只能带一个奴才,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回来!“ …… “啊湫!“ 顾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看了眼外面的天气。 今日天朗气清,天上连朵云都没有,倒是个可以出门的好天气,只是…… “顾暖,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太傅的声音威严森然,顾暖认命的站了起来。 “是。“ 回答完问题,顾暖一屁股坐了下去,有些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 只是这么好的天气,她却还偏偏要在这里上课,明明她应该搭个椅子在太阳下吃着水果的,再不济睡会懒觉,去外面踏青。 “唉。“ 长叹一口气,顾暖只能撇撇嘴看向课本,现在也只有听会课打发时间了。 第43章 暗中作梗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今日便是萧景衡被送往清泉寺的日子。 萧旻神色一变,扔下手中的奏折,缓缓吐出二字。 “不见。” “皇后娘娘,陛下乏了,你且回吧!” 皇后心有不甘,不忍离去,不顾侍卫的阻拦,双手使劲的拍打着门框,嘴里一直喊着陛下。 门外的动静声一阵接着一阵,萧旻皱着眉,有些头疼。 “你当朕这是何处?还有没有规矩?” 门缓缓打开,萧旻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面前,皇后面上一喜, “陛下!” “啪!”忽然,萧旻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的甩在她的脸上。 皇后捂着发红的脸颊,一愣,睁大了双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 皇后忍住眼泪,缓缓的跪在地上,伸手扯住萧旻的裤腿,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说道:“陛下,妾身知道后宫之人不得干政,可衡儿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哼!” 萧旻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脸色有些不悦。 “就是因为你平日你惯着他,才造成他那样的性子,此事没得商量。” “砰!” 门重重的和上,皇后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陛下……陛下……” 苏维忠不忍,缓缓蹲下身子,轻声说道:“皇后娘娘且回吧,若娘娘在这里继续闹下去,难免会迁怒太子殿下。” 皇后也是个明理的人,几分衡量之下,被侍女搀扶着起身, “谢公公明言。” 随后离开。 “郡主,太子殿下已经离开宫殿了。” 绿衣一边研着墨水一边说道。 顾暖拿书的手顿了顿,轻声笑了笑,末语。 他也是自作自受,如今走了倒好,这宫里也能太平几日。 “衡儿。” “母后,你怎么来了?” 皇后眼含泪水,上前紧紧的抱住萧景衡,摸着他的脸上下打探。 这几日消瘦了不少。 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格外的触目惊心,萧景衡轻轻的摸着她的脸,有些心疼的说道:“他打你了!”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萧景衡心有怒意,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 皇后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衡儿,你放心,母后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宫。” “殿下,时辰不早了。” 石飞背着包袱,在萧景衡身后小声提醒道。 闻声,萧景衡轻轻的抚拍皇后的肩膀,眼中满是不舍。 “母妃,保重!” 皇后眼含泪水,若不是身边有侍女扶着,怕是早栽倒下去。 他的背影渐远,渐渐消失在宫门处。 二人出了皇城,皇城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那是清泉寺的人,在此接应萧景衡。 赶车的小厮在马车旁放下凳子,萧景衡正准备进车内,身后传来一道靓丽的女声。 “皇兄。” 萧景衡缓缓转过身,身后立着的,正是萧雨翊。 今日她一身素雅的装扮,未使粉黛,面容有些沧桑,身边只跟了一个随行丫鬟。 “皇妹,你怎么在这?” 萧雨翊从丫鬟手中接过包裹,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将包裹放于他的手上,轻声说道:“此次皇兄前往清泉路,路途遥远,妹妹准备了一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还望皇兄珍重。” 萧景翊接过包裹,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有牢皇妹挂念。” “皇兄放心,妹妹一定想办法早日让皇兄回宫。” 二人距离相近,萧雨翊微微侧过身子,俯在他的耳边轻声言语道。 萧景衡一愣,在石飞的催促下匆匆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移动。 萧景衡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后望去,皇城越来越远,心中暗自鼓劲,他迟早会回来的! “他走了。” 苏维忠点点头。 萧旻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轻轻叹息一声,随后嘱咐道:“派点人暗中保护,直到他平安到达,另外,再拿一些药给皇后送去。” “是。” 夜色缓缓降临。 某一角。 “殿下,萧景衡已经离宫,要不属下派人在路上截杀?” “不必。” 如今,萧景衡被送去了清泉寺,在这宫中对他已无影响,若此时在途中出了意外,以陛下的性子,一定会重查。 挺而走险的事情他不干。 “我让你们查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男子双手一合,跪在地上,说道:“属下无能,当年之事似乎是有人从中阻碍,到目前为止依旧查不到一点线索,不过,属下倒是有另外一个重大发现。” “说。” 萧景翊神色一变,缓缓转过身。 “属下发现当年在宸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全都被偷偷送出了宫,能查到的都死了,宫里面还进了一批新的奴才。” 冷宫里那个老嬷嬷,也是当年伺候她母妃身边的人,怕有人暗中灭口,才在冷宫躲了起来。 看来当年之事确实是另有隐情,有人暗中抹掉了当年参与的所有人,为的就是不让他发现线索。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背后有个很大的阴谋。 萧景翊叹息一声,罢了! 踏踏踏—— 不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疏疏的脚步声,与二人只隔了一道墙。 “你且退下。” 男子点点头,一个踮脚一跃而起,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萧景翊背紧紧的贴着墙壁,屏住呼吸,手摸向腰中的匕首。 “在哪儿呢?” 顾暖拍着脑袋,盯着草丛,挨个挨个探索。 搜寻一阵无果。 顾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叉着腰,长长吐出一口气,嘟嚷着说道:“跑的可真快!” 萧景翊缓缓的踏出一只脚,侧着身子,慢慢的靠近墙的尽头。 放慢了呼吸声,手握匕首背在身后,慢慢朝着墙后探去。 顾暖?她怎么会在这,难道刚刚所以的话她都听到了。 “嘿!” 顾暖猛地扑到他的身前,萧景翊吓了一跳,将匕首小心翼翼的插回刀鞘中。 “老远就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没想到竟然是你呀,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顾暖狡黠一笑,缓缓上前,手指指着他的胸口轻轻的戳了几下,二人仅仅一拳之隔。 萧景翊勾唇,伸手握住顾暖的手指,将它缓缓的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第44章 秘密见面 “暖暖说笑了,我能有什么秘密,要是不信不妨听听我的心跳。” 暖暖?这称呼她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手心处传来张扬有力的起伏,顾暖耳根一红,慌忙抽回手。 月色之下,萧景翊整个人靠在墙上,额前留着两缕碎发,皮肤白皙,面如玉冠,唇红白齿,一双眼睛格外的深邃,让人深陷其中,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到底是月色撩人,还是眼前人撩人? 顾暖倒有些糊涂了。拼命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该死!顾暖,镇定镇定,千万不要被眼前人所迷惑。 “这么晚暖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顾暖一拍脑袋,来了劲,说道:“刚刚瞧见一只黑猫,便一路跟随,谁知它跑的太快,这一窜变没了影。” 顾暖伸出手一顿张牙舞爪的笔划,讲的绘声绘色。 萧景翊笑了笑,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顾暖。 “既然喜欢,不如改日送一只给你。” 顾暖摇摇头,连忙拒绝道:“自从花花死后,太后寝宫便不准养猫,我也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 顾暖口中的花花,便是太后平日里最宠爱的橘猫。 “天色不早,不如我送暖暖回宫吧。” “也好。” 二人并排走着,时不时的搭上两句话。 “到了。” 顾暖看着不远处的宫门,忽然娇羞一笑,小声的说道:“谢谢殿下。” 随后便以飞快的速度跑进了宫门,望着顾暖的背影,萧景翊有些失神。 进了屋子,绿衣在一旁收拾书案。 顾暖摸了摸脑袋,她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问了? 算了,不想了。 “殿下,那小孩。” 男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萧景翊的身后。 “不可伤害她。” “对了,太子被送往清泉寺进修一事,找几个人将消息散播出去。” “是。” 萧景翊冷笑一声,这下倒有好戏看了! 太子走后,宫中确实太平了不少,其他皇子也不敢找顾暖和萧景翊的麻烦。 清泉寺。 马车行驶了一天一夜。 “殿下,请下车。” 石飞跳下马车,将板凳摆好,随后掀开帘子,萧景翊睁开了眼睛,一路上的颠簸让他心身疲惫,缓缓起身下车。 腿上一阵麻痛感袭来,皱了皱眉头,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不满。 长长的石阶,几位僧人正在清扫门前的落叶。 马车扬长而去。 从寺庙内跑出一个小僧人,年龄约么十二三岁左右,留着光头,对着二人深深鞠了一躬,随后退向一侧,伸着手说道:“我叫玄空,二位请跟我来。” 玄空踏上石阶,石飞搀扶着萧景衡跟上。 进入寺庙,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僧,胡子花白,住着法杖,早已等候多时。 “见过太子殿下,吾法号三藏。” “见过大师。” 老僧点点头,唤来一旁的玄空, “老身腿脚不便,由玄空代劳。” “二位请。” 玄空领着二人朝着寺庙后院走去。 这里是平日里僧人居住的地方。 玄空推开一扇房门,指着屋内说道:“这里便是二位居住的地方。” 萧景衡紧锁着眉,伸手捂住口鼻,眼里满是嫌弃,屋子虽然打扫的干净,但依旧避免不了尘埃的味道。 玄空走后。 石飞用袖子擦了擦板凳,说道:“殿下请坐。” 萧景衡缓缓坐下,硬的木板硌得慌。 石飞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面前。 “委屈殿下了。” 午时。 石飞提着食盒进入屋子。 “殿下,该用膳了。” 躺在床上的萧景衡睁开了眼睛,用手摸着肚子,长途的奔波疲惫,他早已饥肠辘辘。 看着桌子上的菜,瞬间没了食欲。 一碗白米粥,两盘青菜,连一丝油荤都不曾见着。 石飞递上筷子。 “殿下,入乡随俗。” 沉思半响,萧景衡一咬牙,接过筷子,夹起一块青菜送入口中,嚼了几口,脸色一变。 “呸!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殿下,莫要生出事端,若此事传到陛下耳中,恐无回宫之日。” 萧景衡眼眸一沉,手渐渐握紧,捏碎了筷子。 今日之苦,他日并百般奉还。 “听说了吗,太子被送去清泉寺了。” “莫要议论,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切,这街头巷尾,人人皆知,还怕议论不成?” 一尊不起眼的马车缓缓路过,马车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那些传闻他自然是听到了。 亭子处。 马车缓缓停下。 一位中年男人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面容阴霾,身子略微有些发福,身着华贵,腰间挂着玉佩,上面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个王字。 在亭子的中央。 一位女子正等候多时,身上穿着黑色的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子背对着他。 中年男人挥了挥手,小厮点点头,识趣的退向一边。 “写信约我见面的人就是你。” 女子脱下身上的斗篷帽,缓缓转身,轻轻吐出二字。 “王战。” “是你?” 王战面容惊讶,左右巡视一番,压低了声线,小声地说道:“皇后不在宫中呆着,怎么出来了?” 皇后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两眼婆娑,转过身,望着江面,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太子的事想必王国公也知道了。” “略有耳闻。” 自从太子出了事后,被皇帝赐旨,送往清泉寺进修。 这消息没一会儿便穿的人人皆知,也不知是谁散发了此消息。坊间的议论声皆是。 昨日下了早朝,那几个老东西竟然还在私下挤兑他。 “既然国公知晓,那我也不便隐瞒,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还望国公能够在陛下面前求求情面,将太子接回宫。” “这……” 他虽然忠心于太子一方,但皇命难违,此时若出去,如同往刀口上撞。 见王战有所迟疑,皇后一拂袖子,缓缓跪下,“还请国公相助!” “皇后快快请起,微臣自当尽力而为。” 王战见状,赶忙搀扶起皇后,继而压低声线说道。 “眼下人多眼杂,皇后请回宫等老臣消息。” 第45章 暧昧气息 “小姐,太后有请。” 顾暖正坐在桌前练字呢,绿衣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 见绿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顾暖把毛笔放在了一边,蹙眉看着纸上自己写的字。 她虽然天资聪慧,那太傅教的东西是一遍就会,课奈何她毛笔字实在是不行,歪歪扭扭的,只能稍微辨认一二,而且她不会写那种小字,不过十几个字就占满了一张纸。 “小姐?” 见顾暖失神,绿衣又喊了一遍。 “嗯?太后找我什么事?” 把纸放下,顾暖拍了拍手,往绿衣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但我知道,萧羽翎也在。” “萧羽翎?” 顾暖轻念了一遍,这人好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了,偶尔几次碰到也只是路过,从来不会打招呼或是找茬。 今日来……? 顾暖摇了摇头,不作他想。 “更衣吧。” “是” …… 一炷香后,顾暖出现在了太后宫前,行完礼,便看到萧羽翎趾高气扬的坐在太后的身边。 “暖暖,快来哀家身边坐。” 光是看到暖暖,太后的心情就好了不少,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左侧。 “是。” 刚一坐下,萧羽翎便摇着太后的手臂开始撒娇,那语气,差点把顾暖早上吃的东西吐出来。 “太后~雨儿想要父皇前几日赐给你的镯子,我可是求了他好久,可是父皇非是不肯,最后才松口说是你同意便就给。” 顾暖心里冷笑一声,心里忍不住的吐槽。 难怪萧羽翎突然来太后这里,原来是看上太后的东西了,还这么不要脸的讨要。 “哈哈哈,雨儿喜欢便拿去吧,哀家老了,早已不适合那些东西了。” 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婢女去拿。 “等等。” 婢女往外走了一半,哀家又叫了停,又转头看向了顾暖。 “暖暖想要什么?皇上前几日可是赐给哀家好多新鲜玩意,你若是看上哪样,叫她一便拿来便是。” 闻言,顾暖连连摆了摆手。 “暖暖不要,那些稀奇玩意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暖暖只要太后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就好了。” “哈哈哈,还是暖暖懂事。” 宫里的人,都喜欢这些吉祥话,太后刹时喜笑颜开,拿手摸了摸顾暖的脑袋。 一旁的萧羽翎被冷落,气的跺了跺脚。 这顾暖是什么意思,明摆着不是说她不懂事吗?好你个顾暖,我总要你好看! 她这次来找太后要这镯子可不是仅仅为了它好看,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她要顾暖有一天跪在她的脚边求她! 拿了镯子,萧羽翎本来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可是一拿到东西就走实在是失礼,只好陪着太后用了午膳这才离开。 看着萧羽翎离开的背影,顾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她总觉得有些不安,这萧羽翎今日的所作所为,定没有那么简单,若是真的简单的想要的镯子,何须如此兴师动众,私下要了便是,还故意在她面前显摆。 显摆? 顾暖歪了歪头,兴许那萧羽翎真是来显摆的也说不一定,毕竟是个小孩,想要在别人面前彰显自己宠爱。 笑了笑,顾暖释然。 想那么多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来的,也躲不掉。 在殿中又陪了一会太后,顾暖也跟着绿衣回去了。 一回到房间,看到她走之前压在桌子上的纸,顾暖又犯起了愁。 再过几日便要进行考试了,若是这样的字让太傅看到了,就算她平日表现不错,看到这如同小儿涂鸦一般的字,估计也不会给过吧。 “小姐,吃点水果吧。” 一进门,就看到小姐长吁短叹的,绿衣放下盘子,开口道。 离考试时间还有一个月,眼看着日子越来越逼近,自己这字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知道小姐正在为什么烦恼,绿衣也帮不上什么忙,站了一会便退下了。 …… 夜幕将至,一道身影慢慢逼近顾暖。 只见顾暖正坐在桌前,一只手抓着毛笔,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那可爱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是睡着了。 “噗。” 本以为她正在好生练字,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顾暖的眉头一皱,睁开了眼睛,那人身子一闪,躲了起来。 “咕噜噜……” 肚子传来了抗议,顾暖打了个哈欠,睁着明显还没有睡醒的眼睛,站了起来。 “绿衣,该吃晚饭了吗?我好饿啊。” 一边喊着,顾暖一只脚踏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出这个房间。 一只手率先捂住了她的嘴巴,顾暖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来人按在了墙上。 “唔!” 顾暖被人按在墙上,内心慌乱了一秒,便一只脚往那人下体踹去,那人连忙放下捂着她嘴的手,有些躲闪不及,被一脚踢中了大腿,疼的嘶了一声。 “丫头,下脚挺狠啊。” 听到熟悉地声音,准备再补一脚地腿停在半空,眉头一皱。 “萧景翎?” 看着萧景翎坐在椅子上龇牙咧嘴,顾暖没好气地开口道:“谁叫你那么吓我,活该!” 萧景翎看了她一眼,是有苦说不出。 本想着给她一个惊喜,谁知道,倒成了惊吓。 “很疼?” 见萧景翎的脸扭作一团,顾暖到底是于心不忍,小嘴撇了撇,转身准备去拿点甜食,甜食让人心情愉悦,算是能暂时止疼。 刚转身,自己就被往后一扯,反应不及,倒在了萧景翎的怀里。 “你……” 看着萧景翎一脸坏笑的样子,顾暖的脸一红,彻底说不出话了。 萧景翎本来就生的好看,这一笑,倒添了几分邪魅,让顾暖一时看的失神了, 两人的脸慢慢贴近,顾暖的脸也越来越红…… “小姐。你刚才叫奴婢干嘛。” 听到声音,两人飞速分开,萧景翎也飞速从窗子离开,顾暖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摸了摸自己额间的碎发。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也不热啊?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事,刚才喝水呛到了。” 顾暖看了眼打开的窗子,摸了摸自己的脸。 第46章 匈奴再袭 “臣有事启奏。” “说。” “边塞传来战况,近日边塞隐约有匈奴再犯势头,在城中还活捉了几个匈奴奸细。” 众大臣面面相觑,顿时议论纷纷。 其中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恭敬地鞠上一躬,随后说道:“匈奴再犯怕什么,我们不是有渊王在。” 众人一听纷纷跟着附和。 萧旻脸色一白,并未言语,转头和苏维忠低头交耳几句,便由身边的侍从搀扶着离身。 苏维忠点点头,一抚佛尘,尖尖的嗓音充斥着大殿。 “陛下自有定夺,退朝。” “恭送万岁。” 渊王府。 咕咕—— 顾明渊倚在窗口。 一只全身白色羽毛的鸽子,远远的停在树梢上,似乎是在寻找熟人。 顾明渊将手放入嘴中缺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鸽子感受到了召唤,扑棱着翅膀朝着窗口飞来。 顾明渊缓缓伸出右手,鸽子稳稳地停在他的手中。 鸽子的小腿处绑着信筒。 顾明渊毫不惊讶,从信筒里取出一个纸条,随后将鸽子扔向天空。 鸽子绕着宅子盘旋几次后,飞向的远方。 缓缓的打开纸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字:边塞匈奴近日张狂,恐有再犯的倾向。 将纸条扔进一旁的火炉中,焚烧殆尽。 顾明渊望着远方,眼里意会不明,暗自捏紧了手中的拳头。 这鸽子是他在军中养的信鸽,用来传输信息,而写信的人,是他在军营中的亲兵。 边塞匈奴不得不防。 “来人,备马车进宫。” 萧旻愤哼一声,扔下手中的奏折,脸色不悦。 “你看看这些人写的。” 苏维忠捡起地上的折子,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臣认为此次边塞匈奴再犯,渊王爷是最合适的人选。 “陛下,您消消气。” 萧旻轻轻叹息一声,十个折子有九个一模一样的,看来他倒是小瞧了顾明渊的势力范围。 如今好不容易让顾明渊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若此时答应让顾明渊前往边塞,岂不是给了他机会? 一定不能让顾明渊去! “渊王到。” 他怎么来了?看来这风声传得倒挺紧的。 萧旻眉头一皱,招了招手。 “宣。” 顾明渊一袭黑色衣袍,显得格外的精明干练,他恭敬的鞠上一躬,随后便直入话题。 “臣听闻陛下在为边塞匈奴的事忧心。” 萧旻轻声笑了笑。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萧明渊直起身子,眼神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臣愿意领命,自愿前往边塞。” 自愿二字的口音咬的极重。 “渊弟替朕驻守边塞十年之久,未享尽天伦之乐,朕心觉愧疚,此次之事朕心中已有人选,渊弟还是好好呆在府中修养。” 萧旻踱着步子,慢悠悠的走到顾明渊的面前,二人身高不相上下,眼神平视,萧旻伸手轻轻地拍着顾明渊的肩膀,悠悠的说道。 顾明渊自知此事无望,也不逗留,双手一拱微微行礼,说道:“既然陛下心中已有人选,臣先行告退。” 萧旻看向一旁的苏维忠,招了招手。 “替朕送送渊王。” “不必劳烦。” 顾明渊走后,萧旻面色一沉,眼里暗含杀意。 马车内。 顾明渊看了看自己的右肩膀,有些嫌弃的伸手拍了拍,仿佛上面存留着污垢。 随后便合上了双目,背轻轻的倚着马车,闭目养神。 “吁!” 剧烈的晃荡,让顾明渊重心不稳,车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王爷,前方好像是国公的马车。” 顾明渊伸手掀开帘子的一角,打探。 中间只有一条路,二人的马车相对应。 在他的前方,一辆马车停在路中央,马车上隐隐约约刻着王字。 王战? “让他们先过去。” 小厮点点头,冲着对面的马车招了招手。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他的身侧。 王战掀开帘子,恭敬的说道:“多谢王爷。” 顾明渊生性端直,历来不喜与人打交道,淡淡一笑,并未理会。 “今日朝堂之上,可是有不少大臣举荐王爷前往边塞,也不知陛下如何定夺。” 二人对视,顾明渊冷着一张脸,淡淡的说道:“圣上的心思可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揣测的,国公还是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免得得不偿失。” 放下帘子,不予理会。 马车扬长而去。 “哼!还以为自个儿多高贵。” 王战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心有不满。 要不是有个战神的称号挂着,他顾明渊什么都不是。 今日在朝堂之上的局面,他也是瞧在眼里,皇帝忌惮顾明渊的实力,必定不会让他前往边塞。 “你说什么?爹爹来皇宫了,他人呢?” 顾暖一脸欣喜地拉住绿衣的衣袖。 “听说王爷来了没多久就走了。” 顾暖淡淡的哦了一声,笑容消失,整个人像打了霜的茄子,闷闷不乐的。 心中难免有些埋怨,进宫了也不来瞧瞧她。 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捧在手心中,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询问道:“可知我爹是因为什么事情进宫?” 绿衣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后宫之人可不得干政。” 窗外阳光明媚,院子里的花开了一地,浓浓的花香扑面而来。 绿衣寻了几朵漂亮的牡丹,用剪子将它的根茎剪下,将它细心的插在瓶子中,随后洒上几滴清水。 顾暖双手撑着下巴,这宫里简直无聊死了! “你们几个等会机灵点,采购好东西东城门口集合。” 屋外有些吵闹,断断续续的杂音传来。 抱着好奇的心态,顾暖走出了院子。 “嬷嬷,你们这是做甚?” 门外站着一排丫鬟。 嬷嬷微微行礼,随后解释道:“郡主有所不知,今个是十五,是出宫采购的日子,奴婢为太后置办新物件,若郡主喜欢,不妨说与老奴,一并给郡主带回来。” 出宫,好机会啊! 呆在皇宫这么久,这外面的世界她就早忘了什么样了。 顾暖微微一笑,上前紧紧的抱住嬷嬷的胳膊,撒娇的说道:“带上我吧,嬷嬷。” 顾暖眨着眼睛,轻轻摇晃着胳膊。 第47章 把握时机 “这……” “让她去吧!” 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循声望去,顾暖心中一喜,惊呼道:“太后娘娘。” 太后笑的一脸慈祥,看上一旁的嬷嬷,说道:“带上暖暖吧,小孩子见见世面,至于皇上那儿哀家自会去说。” 嬷嬷点点头,随后看着顾暖交代道:“郡主,一会儿可要跟在老奴身边,不能乱跑。” “暖暖遵命。” “这孩子真是调皮。” 太后宠溺的笑了笑。 渊王府。 “王爷喝茶。” 顾明渊伸手接过茶盏,有些心不在焉。 脑海里又想起王战的话。 不知陛下该怎么定夺? 他虽手握兵权,但大多数的兵力全部都留在了边塞,此次回宫,身边也只带了一只亲兵,若真是对抗起来,胜算渺茫。 萧旻那只老狐狸,为了削弱他的兵权,斩断与边塞的联络,自然是拒绝他前往边塞,他表面上权势滔天,实际上却空空如也,无权无势,任人宰割。 街上。 顾暖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衣裙,头上梳了两个发髻,望着人来人往的街头,满是乡烟气息,比起那沉闷的皇宫,她倒是更向往于街头的自由。 婢女们四下分散,各自前往集市购买相应的物品。 顾暖跟在嬷嬷身边,右手握着一根糖葫芦,最上面的一颗早已进了她的嘴中,吐出两颗山楂籽,望着街道陷入了沉思。 那条街是回渊王府的必经之路。 也不知道她爹爹怎么样了? 身后巨大的张力抓住了她的肩膀,嬷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郡主,这边。” 望着那条路,陷入了沉思,随即转身将手中的糖葫芦塞到嬷嬷的手中,朝着那条街跑去。 “嬷嬷,暖暖去去就回。”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人影,嬷嬷急的直拍大腿,望了望手中的糖葫芦,有些无奈的大声呼唤道:“莫忘了东城门口。” “知道了。” 声音远远的从人群中传来。 “王爷,你看谁来了?” 顾明渊疑惑的抬起头,老管家笑了笑,侧开身子,顾暖从老管家身后跳了出来。 “爹爹。” “暖暖。” 顾暖蹦蹦跳跳的扑进顾明渊的怀中。 顾明渊抱着顾暖,上下打探,眼眶里蓄积着泪水, “你怎么出来了?” “今日宫里采购,跟着一起出来的。” 顾明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顾暖昂着脑袋,缓缓问道:“听说爹爹今日进宫了,可是为何事?” 顾明渊一愣,摸着顾暖的脑袋,轻轻叹息一声,随后便将今日宫中所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讲述给顾暖听。 摸着下颚,顾暖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皇上还是对她爹心存疑虑,心中有些忌惮。 “此事爹爹有何打算?” 顾明渊摇了摇头。 “还是府里的糕点最好吃!” 顾暖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嘴中。 心中有些不舍,眼神一直放在顾暖的身上,瞧见顾暖的那一刻,顾明渊心里有股冲动,干脆带着顾暖前往边塞,和她们母女二人找个僻静的村子,过着隐居的生活,不问世事。 可是朝廷之中,有太多他放不下的东西,他的士兵,与他而言都是亲如兄弟,他也更不可能置他们与不顾。 时间一点一点的消逝。 顾暖抬眼看向窗外,太阳隐约有下山的趋势,来不及逗留,匆匆和顾明渊道别,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渊王府。 东城门外。 嬷嬷拍着手,踱着步子,左右徘徊,时不时的望向路口,眼里满是焦急。 顾暖喘着粗气,冲着嬷嬷招了招手,瞧见只有她一人在外,问道:“嬷嬷,其他人呢?” “其他人已经先回宫了。” 随后嬷嬷摇了摇身侧的腰牌,那是各个宫的通行令,颇有些无奈道:“要是没这个令牌,可是入不了宫的。” 顾暖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有劳嬷嬷费心了。” 二人进入宫门。 御书房。 萧旻看着一桌子的折子,若有所思。 顾明渊手握兵权,是断然不能让他前往边塞,如今太子被送往清泉寺进修,其他皇子年幼,登不上大堂之雅,眼下看来只有…… 萧旻眯着眼睛,背靠着椅子, “苏维忠,依你看朕派谁去最合适?” 忽如其来的问题令他猝不及防,苏维忠猛地跪在地上,连声说道:“陛下,老奴只是个下人,怎敢议论政事?” “但说无妨。” “老奴斗胆,眼下宫中怕只有九皇子是最适合的人选。” 萧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景翊,那孩子平日里性子虽然孤僻了一点,可做起事来却一点都不马虎,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明日宣他过来。” “是,陛下。” 夜深了。 烛灯之下,火苗起伏跳跃。 萧景翊揉着眉心,不知怎的,今夜这右眼皮跳的格外激烈。 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按他这跳动的次数,莫不是有大事发生。 一旁的小侍察觉异样,轻声询问道:“殿下,可有不适?” “无碍,只是心中闷得慌,想着出去走走。” 放下手中的书卷,萧景翊缓缓起身,小侍取过一旁的披肩,轻轻地替他系在颈上。 出了屋子,淡淡的吐出几字。 “不必跟着。” 夜色渐浓。 萧景翊独自一人走在青石路上,不远处,一扇圆弧形的门,入眼便是一汪池水,池中开着大片大片的睡莲,淡淡的莲花香萦绕鼻尖,这些花只有在夜间才会盛开。 周围一片寂静,池水缓缓流淌,水声潺潺,倒是格外的悦耳,夜里鱼儿显得格外的兴奋,纷纷跃于水面上。 远处,有一方石阶。 上了石阶,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名为水榭走廊。 不知怎的,心中忽然有一句诗萦绕心头,嘴角轻启,缓缓吟出声。 “小径通幽处,谭房花木深。” “殿下真是好文采。” 一阵鼓掌声悠悠的传来,声音近在耳边,听声音倒是有些耳熟。 “谁?” 无人答应,萧景翊屏住神,声音好像是从前方传来的。 抬脚向前走去,转角处有一座小小的亭子,周围裹着帘子。 第48章 一定要等我 透过月光,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个人形。 “你是何人?” 一只手缓缓从帘子中伸出,那人身着夜行衣,右手执着长剑,萧景翊并未惊讶。 “是你。” 哈哈—— 男人爽朗的笑了笑, “殿下果然不是寻常人。” 刚才他就在想,能在这里等他,必定是一路跟踪,能在宫中来去自如,还未让他发现,便只有他了。 “说吧,今夜前来有何事。” 男人也不含糊,直言道:“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想必殿下还不知道,主托我送信。” 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到萧景翊的面前。 “殿下看过便知。” 神色有所疑虑的接过信封,在男人的注视之下,萧景翊拆开了信封,里面只有简短几字,但足以概括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他想说的内容。 “陛下忌惮渊王,必会百般阻拦,太子进修,依殿下所见谁的优势最大?” 萧景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良久。 “他还说什么?” “主说让殿下好好把握机会,此事若成,如同如虎添翼。” 萧景翊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嘱咐道:“替我转达大人,多谢。” 男子点点头,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将手中的信纸塞回信封中,揣入怀中。 边塞,到底是因还是福呢? “九殿下。” 听闻声音,萧景翊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太后寝宫外。 “是来找郡主的吧,老奴这就去唤。” “不必了。” 萧景翊摇摇头,出声制止道,随后转身朝着自己宫殿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嬷嬷一脸茫然,今日九皇子是怎么了?如此心不在焉。 翌日。 果然如同信中所说,陛下身边的苏公公一大早便来宣他去御书房,想来与去边塞之事脱不了干系。 一旁的小侍忍不住嘟囔道:“倒是个稀奇事,平日里陛下可从不宣见殿下。” 萧景翊只是淡淡一笑,未语,一切皆明了于心。 简单的同小侍交代几句,便跟着苏维忠走了。 路上,苏维忠同他简单的絮叨几句。 萧景翊却并未入耳,只是简单的应了几声,便再无声息。 那信上说的不错,去边塞是他出现在众人之中最好的机会。 当年,顾明渊平平无奇,凭借着一身英勇的武艺,大杀四方,驻守边疆数十年之载,引得匈奴不敢来犯。 他也因这一举成名,被众人封为战神,受人仰慕拥戴。 他能不能成为下一个顾明渊,还得看这次机会能不能成。 “九皇子,到了。” 萧景翊点点头,随后一人进入了书房。 屋内,萧旻早已等候多时。 “儿臣参见父皇。” “翊儿,起来吧。” 萧景翊缓缓起身,恭敬的站于一旁。 萧旻一时间有些感叹,当年宸妃离世,还是个豆大点的小孩,如今却恍如隔世,早已长大成人,眉眼之间到于当年的宸妃有些相似。 倒教他有些怀念。 “你可知今日宣你前来所谓何事?” “儿臣不知。” “边塞匈奴隐隐作祟,宁国堪忧,翊儿,你怎么看?” 萧景翊闻言,双膝一跪,恭敬地说道:“父皇,儿臣请愿前往边塞,替父分忧。” 声音铿锵有力,重重的击进萧旻心房。 见他如此懂事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心酸,缓缓的走下台阶,站在他的对面。 缓缓俯下身子,将萧景翊扶起,望着眼前的人已于他比肩齐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些年委屈你了。” 往事皆云烟,萧景翊淡然一笑,轻轻吐出二字, “未曾。” 萧旻点点头,说道:“既然翊儿一片孝心,朕为你点一支精兵,即日启程。” “儿臣遵旨。” 萧景翊神色一顿,随即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事还请父皇准许。” “哦,说来听听。” “此次儿臣前往边塞之事莫要喧哗。” “为何?” “等儿臣凯旋而归,才配得上众人的期望。” 萧景翊眼神坚定的望着萧旻。 “准了。” 萧景翊带兵出征一事虽然并未声张,可这消息却依旧传到了许多人的耳中。 “郡主,九殿下要走了。” 顾暖将一颗葡萄丢进嘴中,漫不经心的说道:“皇宫这么大,他能走到哪去?” 绿衣叹息一声,有些焦急的说道:“这次和往常不同,九殿下是带兵出征前往边塞。” 剥皮的手顿了顿,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顾暖慌忙起身,声音是从未有的沉稳。 “他在哪?” “眼下怕是快到玄门关了。” 顾暖鼻尖一酸,心口突然就空荡荡的,随即飞快的奔出了门,也顾不得身后绿衣的呼唤。 “殿下,该启程了。” 小侍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萧景翊望向身后的宫墙,那里空的一片,他突然有些后悔,昨晚未曾见她一面。 “启程!” “萧景翊!”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萧景翊一惊,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不远处,顾暖手撑着宫墙,脸颊通红,嘴里喘着粗气,口腔里隐隐有股血腥味,腿一软,使不上劲,她实在是跑不动了。 “在此等候。” 萧景翊丢下一句话,随即调转马头,马儿仰天长啸一声,向前奔走。 望着近在咫尺的人,顾暖有些惊讶,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的萧景翊,身穿金色盔甲,左腰佩戴着长剑,头发高高的束起,在马背上,神采洋溢的少年。 “吁!” 马儿缓缓的停在顾暖的身侧,萧景翊翻身下马,走到她的身前,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若不是我知晓了消息,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 “暖暖我……心有苦衷。” 相顾无言。 前方的军队开始催促,萧景翊心中一横,俯身抱住了顾暖,少年的气息淡淡地袭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人翻身上马已经走远,顾暖有些呆滞的摸着耳朵,有些出神,只知道萧景翊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二字。 “等我!” 萧景翊看向身,小小的人影还呆在原地,叫人格外的心疼,他狠心的撇过头。 顾暖,眼下无权无势,无法护你周全,待我凯旋归来,在与你细细道来。 你,可一定要等我! 第49章 拔刀相助 一个月后。 院里的花开了又败,那只黑色的猫常常卧在瓦墙上,尾巴枕着脑袋,闭目小憩,雷打不动。 院子里的大树上挂了一个新的秋千,顾暖无聊时,便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漫无目的的晃荡。 自从萧景翊走后,这宫里倒是缺少了一个说话的人,显得格外无趣,她的性子也沉稳了许多。 屋内。 顾暖执笔在宣纸上轻轻的描绘,看着张牙舞爪的字迹,有些颓废的将纸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火炉中。 她记得,这字还是他亲手教的。 记忆开始模糊,恍然间,似乎又瞧见了少年站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在白色的宣纸上一笔一画临摹,笔锋婉转,铿锵有力。 心中瞬间充满了斗志,于是每日挑灯奋战,不停的临摹,也顾不得绿衣的劝阻,常常练到废寝忘食。 每日清晨,绿衣推开屋子,看到的景象便是顾暖趴在书案上,旁边是已经干了的墨水,地上全是写满了字的宣纸,一片狼藉。 绿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也无济于事,自从那个人走后,顾暖便一直这样,整个人清冷了不少。 绿衣并未出声,掂着脚,轻轻的将衣物披在顾暖的身上,收拾好满地的纸张,再将墨汁研好。 这几日的天气也渐渐入了寒。 早几日前,太后宫里的嬷嬷便拉着顾暖为她量了身,说是定制入寒的衣物,眼下怕也是该到了。 绿衣进入屋子,手里是抱着缝制好的衣物。 “郡主,看看这新衣服是否合身。” 顾暖放下手中的笔,从绿衣手中接过衣物,满意的点点头,忍不住夸赞道:“这面料倒是极好。” 简单的在身上笔画了一下,便又投入到练笔之中。 绿衣将衣服安置好,一如既往的在她身边研墨,动作是如此的熟练。 为了练好这些字,废了不少墨和笔。 顾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绿衣瞧着有些心疼,忍不住说道:“郡主,歇一会儿吧。” 顾暖只是淡淡的笑笑,手上动作未停,随即说道:“过几日便是宫中的考试,可不能马虎。” 缓缓落款,字迹工整,相比往日,这字迹倒是漂亮的不少。 顾暖满心欢喜的将信纸放入一旁的信封里,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同他分享喜悦。 包好信封后,她才发现,竟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 心中有些失落,伸手打开一旁的抽屉,里面已有不少的信封,都是未曾寄出去的,将手中的信封扔进抽屉里,随后合上。 这一个月内,除了每日习读诗句,练字,最常见的便是整日往太后宫中跑,她身处深宫,除了每日在太后身边打听一点边塞的消息,便再无其他途径。 但常常两手空空,边塞凶险,对于顾暖来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屋外,晴了。 一连着阴了好几天,这天总算是晴了。 绿衣将屋子里的被褥铺在外面的桅杆上,晾晒。 顾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一连着坐了好几天,她这腿都快退化了。 出了屋子,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心情舒畅了许多。 “绿衣,出门走走。” “好嘞。” 绿衣一脸欣喜,胡乱的在衣服上抹了几下,快步跟上,要知道这可是顾暖这几天来,第一次提出要出门走走。 这天也快入秋了,这宫里的花却开的极好,争奇斗艳,常盛不败,倒是叫人忍不住感叹一声。 忽儿,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 顾暖停下脚步,透过花枝的缝隙,远远望去。 面对着她的人,倒是有些眼熟,顾暖若有所思的点头,回想一番,这不就是上次在皇后宫中诉苦的良妃,眼下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你是哪个宫的丫鬟,走路这么不长眼睛。” 女子显然是被吓着了,低着头,闷不吭声。 声音断断续续的,顾暖只能听个大概。 顾暖眉头一皱,散个心也能遇见这事,摇了摇头,就准备往回走,在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仗义相助的事做多了,倒也不是什么好事。 “瞧你这病怏怏的模样,也不出事,莫不是是个哑巴?” 众人哄堂大笑,女子显得更加的窘迫。 顾暖闻声,停下了脚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良妃娘娘,看来这禁闭期早就过了。” 顾暖走到几人中间,将女子护在身后,把玩着手指,声音淡淡地诉说道。 良妃脸色一白,上次在顾暖身上吃的亏,她还没找她算账,眼下自个儿倒跑上门了。 “原来是郡主,几日不见,倒是愈发的伶牙俐齿。” 伶牙俐齿,这良妃明摆了在损她,顾暖并不想和她搭然,拉着女子的手转身要走。 “这宫女冲撞了我,郡主莫不是想庇护。” 良妃挡在二人面前,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拦住了去路。 顾暖勾唇一笑,毫不客气地回击道:“娘娘高贵,何必自降地位,与一个宫女过不去,难不成娘娘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连这点度量都没有。” 顾暖假装十分惊讶的捂住嘴巴。 “你……” 良妃气脸色煞白,伸手捂住胸口,话却像堵在了嘴边,说不出口。 顾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全然不顾身后良妃的表情,拉着身边的女子就走了。 等到了安全的地儿,顾暖松了口气,放开女子的手。 刚刚为曾细瞧,眼下却为之惊叹,瓜子脸,一双柳叶眉,皮肤白皙,隐约能瞧见脸上的血管,一双杏仁脸,高高的鼻梁,樱桃嘴。 还有些稚嫩,俨然十一二岁的模样,虽比不上天仙,却也小家碧玉,这哪里是宫女的模样。 仔细打探起,瞧她这身打扮,虽然素雅,却也不像宫女的穿着。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女子现在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全然不信刚刚是身边这个小孩帮了她。 听闻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面带笑容,微微行礼,答道:“我叫白若水,今年十二岁了,我不是宫里人,是太后娘娘的宣传,才进宫的,刚刚领路的婢女未来,我便独自转悠,谁知迷了路,不小心冲撞了妃嫔,若水在此多谢郡主搭救。” 第50章 获得榜首 顾暖也并未在意,伸手指着前方,说道:“从这一直直走,前方左拐,便是太后的寝宫。” 白若水轻轻点头。 “多谢。” 顾暖淡然一笑,比起那个张扬跋扈的公主,眼前人倒是顺眼了许多,摆了摆手,离去。 身后,白若水轻轻咳嗽几声,盯着顾暖的背影,望出了神。 宫墙之上。 顾暖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楼阁之上,巨大的风力刮着她的脸颊,格外的生疼。 目光眺望远方,这里是玄关门口,也是当日萧景翊前往边塞出的关口。 远远的,雾茫茫的一片,瞧不见边际。 时隔多日,每当顾暖心情不好时,她便常常来这楼阁走动,一待便是半个时辰。 太后寝宫。 “若水拜见太后娘娘。” “快起身,到哀家身边来,几年不见,已经快长成大姑娘了。” 白若水缓缓起身,轻声言语道:“再过两年,若水就该及笄了。” 太后轻轻摸着白若水的手,有些遗憾的说道:“若不是你的身子弱,哀家真想让你在宫里常伴。” “多谢太后娘娘抬爱,往日,若水一定多来宫中走动。” 白若水是大司马的女儿,只是自幼身体多病,皇城的水不养人,这病久久不见起色。 听闻江南有一神医,对此病颇有了解,其母便带着年幼的白若水,常驻在江南的一宅,若不是因为此病,她也可同其他皇子公主一样在书堂读书。 如此长达十年之久,终有起色,大司马念女心切,近日,这才派人将一家人接到了皇城府邸。 白若水虽体弱多病,但这琴棋书画却样样精通,算不上大堂之雅,却也是小有一番作为。 三日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学堂考试,时间为一柱香,由太傅分别从礼、道、德、行四个方面出题,最后综合评分最高者获榜。 说白了就是现代的考试,类似于一月一次的月考,性质一样,内容却不大尽相同。 听闻陛下很看重这次考试,为了在陛下面前表现,就连平日里爱贪玩的皇子们都认真背起书来。 顾暖虽然并不在意,但如果能够考得第一名,说不定就能同她爹爹见一面。 这三日,顾暖将所有的书都温读了一遍,这些对她来说并不在话下,只需看几遍偏能记住,这也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 时光飞逝,很快便到了考试的这天。 令顾暖有些差异的是他们的座位隔的很开,中间还有木板隔离,看到此处,倒有些忍俊不禁,古代没有监控,也只能利用隔板防窥。 顾暖坐在最靠边的位置,好巧不巧的是萧雨翎就坐在她不远处,瞧见顾暖,还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顾暖瘪瘪嘴,不以为然。 咚咚咚—— 铜鼓敲响,考试也正式开始。 正前方的炉顶上插着一柱香,太傅接过火折子,将香点燃。 对于顾暖来说,这题并不难。 但反观其他人,东张西望,抓耳挠腮,丑态百出。 这么一看,倒象是回到了高中的学堂。 在香过半时,顾暖将卷子交给了太傅,在众人的惊讶之下第一个走出了考堂。 太傅望着手中的试卷,眼里流露出惊叹之色,心里忍不住感叹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化,真是后生可畏! 毫无疑问,那场考试的第一名是顾暖。 当报喜讯的人来到寝宫时,顾暖还蒙着被子呼呼大睡,硬生生的被绿衣扯了起来,抱着她时而哭时而笑。 顾暖只得叹息一声,轻轻的拍了拍绿衣的背,淡定的吐出二字。 “别闹!” 有人欢喜,有人忧,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萧雨翎,她可是熬了几个通宵,才勉强记住了那些知识,为此沾沾自喜,谁知竟然落了榜。 顾暖换好了衣衫,匆匆赶去书堂。 众人皆在,太傅早已等候多时,手中还拿着顾暖所作答的试卷。 瞧见顾暖,太傅缓缓走上前,说道:“恭喜郡主获榜。” 顾暖还未出声,旁边的萧雨翎坐不住了,眼中带着嫉妒之色,有些不满的说道:“谁知道是不是偷偷作弊了。” 此声一出,众人跟着纷纷附后,毕竟他们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输给一个小丫头,心里十分不甘。 顾暖只是静静的看着,并不打算辩解,反倒是一旁的太傅,直接将试卷丢在了萧雨翎的桌子上, “公主若是不服,不妨亲自看看。” 萧雨翎冷哼一声,观看起试卷,众人也跟着围观,在一片惊呼深之中,萧雨翎瞳孔震惊,有些不可思议。 顾暖像是早有预料,看见众人的表情,丝毫不觉的惊讶,试卷上所有的问题她并未按照书上的答案填写,可回答的每一个问题,都无可挑剔。 这也是太傅不曾怀疑顾暖的原因。 萧雨翎吃了瘪,不敢言语,灰溜溜的走了。 太傅看着顾暖,继而说道:“郡主,陛下想要见你。” 顾暖点点头,跟上了太傅的脚步。 御书房。 太傅止步,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恭敬地说道:“郡主一人进去便是。” “有劳太傅。” 顾暖点点头,回礼。 进了书房,陛下身边只有苏维忠一人伺候着。 顾暖行礼作揖。 “顾暖参见陛下。” “快快请起,赐坐。” 身后有人端了一把椅子,放在她的身后。 顾暖缓缓坐下。 “此次考试,郡主可是考了第一名,不知想要朕赐你什么。” “顾暖不敢奢望,只求陛下允许同父亲见一面。” 顾暖双膝一跪,恭敬地说道。 萧旻闻声未语,顾暖低垂着头,心中有些不安。 随后,萧旻笑了笑,继而说道:“既然郡主一片孝心,那朕准了。” 顾暖心中一喜,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陛下。” 萧旻点点头,看向一旁的苏维忠,说道:“传渊王进宫。” “朕还有事处理,郡主且回宫等候。” 随后又看向顾暖。 顾暖一颗心落回了肚子,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 顾明渊进了宫,与顾暖会了面。 看见顾暖有些消瘦的面容,顾明渊有些心疼,忍不住说道:“暖暖,出宫吧!” 第51章 遭人陷害 顾暖摇了摇头。 “爹爹,眼下并非良时。” 知晓顾暖的性子,顾明渊也不争辩。 宫里人多眼杂,顾明渊随后也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在宫里的注意事宜,便匆匆的离了宫。 这考试的事也算是翻了篇。 再过几日,便是七夕节。 陛下下旨要在宫里举办一场宫宴,全京城的青男俊女皆可参加,说是宫宴,无非就是古代版的非诚勿扰,若是能相中,便可喜结姻缘。 宫里面也早早的置办了起来。 一出门便能看见处处挂着红色的灯笼,就连那树上也不放过。 对于这种宫宴,顾暖自然是提不起兴趣,想着能推迟掉便推辞。 顾暖一进屋子,便瞧见桌子上有一张红色的请柬,看着一旁的绿衣,疑惑的问道:“这是?” “这是苏公公送来的,刚刚郡主不在,奴婢就先收下了。” 绿衣看了一眼,缓缓说道。 缓缓的打开请柬,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宫宴,得了,这下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绿衣倒是一脸的兴奋,眼冒金光,忍不住说道:“听说还有牛郎与织女相会的戏曲。” 顾暖双手托腮,无奈的一笑,这些掉牙的故事书,她可是从小看到大的。 瞧见绿衣喜欢的紧,顾暖并未出声,去便去吧,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 自从上次吃了瘪后,萧雨翎便一直闷闷不乐,心中对顾暖的恨意也加深了许多。 忽而视线捕捉到手上的镯子,萧雨翎面色一变,心里的那个计划也活络了起来。 唤来一旁的丫鬟,将手中的镯子取下。 “你且俯身过来。” 丫鬟俯下身子,萧雨翎贴近那人的耳朵低声低语几句,随后便将手中的镯子递到丫鬟的手中。 “记住了吗?” “奴婢记下了。” 萧雨翎嘴角露出一抹弧度,顾暖,这次我要你身败名裂! 眉心忽然跳了跳,顾暖一惊,不知怎的,这心里突然闷的慌,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七夕的日子来得极快。 当日,顾暖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衣裙,梳了两个发髻,两边各别着两只金钗,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披肩,领口处绣着白色的珍珠,乖巧的跟在太后的身边。 入宴,男左女右的位置分布,顾暖向太后辞别,朝着自个的位置走去,在她的右前方便是萧雨翎。 今日的打扮倒是十分的艳丽,只可惜在座佳人无一不是精心装扮,这样一对比,顾暖穿的倒有些寒酸。 果然如绿衣所说,公里的开场宴一开始便是牛郎织女的戏码。 精心装扮的戏子,咿咿呀呀的戏腔,顾暖有些心不在焉的,双手托着腮,打起了瞌睡。 众人都被戏剧吸引,倒是无人顾及顾暖。 她也乐的自在。 此次宫宴的目的,便是让才子佳人以自身的才华,各觅良人。 嘭嘭嘭! 忽然远处响起了阵阵烟花声,如同飞出去的箭,在天空中开出大片大片绚丽的花朵,照亮了整个天空,恍然间如同白昼降临。 众人纷纷被这烟花声吸引,起身观望。 古往今来,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烟花,何况是如此盛大的场面。 就算是顾暖,也忍不住被这盛大的烟花所吸引。 萧旻举杯畅饮,说道:“今日才子佳人相会,大家尽兴。” 边关。 一身银色盔甲的男子,坐在书案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嘴边长出了青色的胡渣,面容却依旧了俊朗。 七夕了,顾暖你可一切安好! …… 宴会匆匆结束,陛下便搀扶着太后离去,接下来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顾暖觉得有些无聊,她对这种变相的非诚勿扰没什么兴趣,想着早些回宫去,起身离席。 在她身后,一袭白衣的女子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顾暖并未瞧见。 “啊!” 顾暖跌坐在地上,捂着有些发痛的额头,惊呼一声。 绿衣急忙的将顾暖扶气,撞倒她的是一位婢女,脸上蒙着面纱,此时,那婢女面色慌张的跪倒在顾暖的面前,一个劲儿的磕着头,直到额头红肿。 “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罢了,你且起来!” 顾暖并未在意,摆了摆手。 “谢郡主。” 婢女缓缓起身,顾暖盯着女子脸上的面纱,心中起了疑,忍不住询问道:“你这面纱……” 婢女连忙捂住脸,有些慌恐的向后退了几步,声音诺诺的说道:“奴婢花粉过敏,脸上起了红疹,这才以面纱示人。” 顾暖点点头,并未在意。 正准备出宫,萧雨翎却带人将二人拦下。 顾暖脸色有些不悦,冷着一张脸看着面前的人,出声道:“你这是何意?” “前日从皇祖母那里获得一个手镯,甚是喜欢,眼下却不见了。” 萧雨翎摸着手腕,漫不经心的说道。 顾暖盯着她的手腕,在她的手腕处确实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可以证明之前确实是带过手镯一类的物品。 顾暖眼睛眯了眯,倒是想起了一个月前似乎是在太后那里要了个镯子。 “这与我何干?难不成你是在污蔑我偷了你的镯子不成?” “这自然是不敢,区区一只镯子本无关要紧,只可惜这是皇祖母所赠,对我来说格外珍惜,污不污蔑?查查便知。” 周围的人渐渐被声音吸引,逐渐向二人靠拢。 顾暖耸耸肩,毫不在意。 周围的侍卫接受到指令,对周围的人进行搜身,毕竟萧雨翎是公主,她的命令自然是无人敢反抗。 “禀报公主,并没有找到。” 萧雨翎点点头,并不惊讶,仿佛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查完了。” 侍卫面色一顿,目光看向一旁的顾暖,缓缓说道:“这……只有郡主未查。” 顾暖冷哼一声,这摆明了是讹上她了。 “郡主,得罪了。” 顾暖缓缓打开双臂,上前搜身的侍女在她腰间粗鲁摸索,忽而脸色一变,从腰中取出一物,递到众人眼前,在婢女的手心上,赫然是一个精致的镯子。 瞧着那模样,的确是那日太后赐给萧羽翎的那件。 第52章 被揭穿 “顾暖,眼下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暖面色一沉,她可不全记得自己的腰间何时放过手镯,这衣服是绿衣给她穿戴的,绝对不可能是绿衣。 难道? 脑海中的记忆印证了她的想法,刚刚蒙着面纱的婢女,一定是趁着这个空档,将这枚手镯塞在了她的腰间。 萧雨翎啊!你这算盘倒是打的极好。 “顾暖,这镯子可是在你的身上找到的,堂堂郡主,手脚却不干净,当时皇祖母问你要什么,你给拒绝了,没想到是盯上了本公主的镯子!!” 本来就是宴会刚结束,参加宴会的人大都还在这里,这一下,议论声从四处传来,那些人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顾暖的威名,在场的人大都听过,战神之女,皇上钦点的在宫中享有一切特权,此次考试的第一名,可现如今……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吵的顾暖脑瓜子疼,她暗自深吸了口气。 现在绝对不能慌,也绝对不能露出半点怯意,否则凭着公主的性子,定然会抓住她的把柄,好好嘲弄一番! “怎么了?哑巴啦?” 见顾暖迟迟不说话,萧羽翎讽刺的笑了一声,把玩着自己的长发。 闻言,顾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声。 “公主方才说,自己很喜爱这镯子,想来是一定不会轻易离身的吧?” 虽然不知道顾暖在搞什么幺蛾子,但萧羽翎还是点了下头。 见萧羽翎点头,顾暖追问道:“既然公主说不会轻易离身,可刚才我俩位置隔了那么远,我也从未起身过,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你的手镯的呢?” “你……” 萧羽翎没想到现在这个关头顾暖还那么的伶牙俐齿,一瞬间失了言语。 “是呀,刚才好像郡主从没有站起来过,怎么会拿了公主的镯子。”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 …… 议论声从两边传来,萧羽翎紧了紧拳头,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尖利。 “方才放烟花的时候现场那么混乱,想必你肯定派了你的婢女,趁我不备的时候偷走了!” “呵。” 顾暖冷笑一声,心里为萧羽翎的智商感到着急。 朱唇轻启,顾暖冷声道:“公主殿下,手腕上的东西被人拿走,怎么可能毫无察觉,你却偏偏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说你镯子掉了,你这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顾暖的声音很温柔,但偏偏每句都好像一个响亮的巴掌一样,打在萧羽翎的脸上。 “顾暖,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了!镯子在你身上找到的,有什么话,留着给皇上说吧!” 说着,不等顾暖有所反应,就示意侍卫抓她回去。 “慢着!”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萧羽翎强忍着怒气,转头看去。 只见来人一袭白裙,头上的挂饰少的可怜,脸上也脂粉未饰,看着倒像是个体面的宫女。 不过…… 萧羽翎的目光在那人的腰牌上扫了一眼,此人虽然面生,但绝对不是什么宫女。 “你是谁?” 听到萧羽翎的问话,女子笑了一声,福了福身。 “回公主,小女子是大司马之女,白若水。” 顾暖也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虽觉得眼熟,但是却没有在意,一心想着自己该怎么脱身。 “白小姐方才叫我慢着,是有什么事吗?” 反正现在顾暖的罪已经定了,她不介意再和这个小姐耗一耗时间。 “这位,相信公主应该认识吧?” 白若水的身子一闪,让出站在身后的女子,那女子被人押着,面上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看到那人,萧羽翎瞳孔一缩,面上出现一瞬间的慌乱。 顾暖却是与之相反,眼睛一亮。 这个女子,不就是方才说自己脸上花粉过敏把自己撞倒的宫女吗。 “方才宴会中间的时候,我觉得有些气闷,便出去透气,可看到这位女子鬼鬼祟祟的在那花园,便一路注意到她,后面她把郡主撞倒,偷偷把镯子塞进了郡主的怀里。” 顿了顿,白若水定定的看向了萧羽翎,面色沉沉。 “她做完这些后,人便跑了,但是我明显看到她在和你擦肩而过的时候与你点了下头,我查觉有些不对,便找人把人抓来了。” 此时萧羽翎的脸已是煞白,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丫鬟便开口道。 “不是公主做的!我是郡主身边的人!是她指示我偷的!” 闻言,顾暖深吸了一口气,到现在这婢女还不死心,还非要反咬一口。 “都给我听到了吗,马上把顾暖给我抓起来!” 萧羽翎看了眼白若水,心里记下了这笔。 “怎么如此喧哗。” 就在押着顾暖准备出门的时候,一道声音再次响起。 萧羽翎的身形僵在原地,吞了下口水,这才转身。 “父皇。” 萧旻点了下头,皱了眉扫了一圈,好半晌才开口道:“怎么回事。” “皇上……” 苏公公凑上前去,在萧旻的耳边说了一阵。 萧旻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到了那个蒙面宫女的脸上。 那宫女一慌,直接跪了下去,目光可及的地方都在颤抖,显然是害怕极了。 “你给朕好好考虑清楚了再说话,若是有一句是假话……” 萧旻低头看了眼瑟瑟的宫女,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皇上…皇上你大人有大量,你就饶了奴婢吧,是公主,是公主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啊皇上……” 看着惊慌不已的宫女,萧旻压下心里的怒气,转头看向了萧羽翎。 “这个宫女,拖下去三十大板,公主,关禁闭三十天,罚抄经书一百遍!” 语毕,不给萧羽翎任何反应的机会,拂袖便走。 被这么多人看着被揭穿,萧羽翎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拳头捏了捏,恨恨的瞪了眼顾暖,跺脚走了。 顾暖,你给我等着!如不让你死,我萧羽翎誓不为人! “你没事吧。” 皇上走了,白若水马上走了过来,抓着顾暖的手。 顾暖一愣,这才堪堪想起那天救下来的人,两人没有说话,相视一笑,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第53章 夜谈 “殿下,该用膳了。” 石飞推开屋子的门,萧景衡背对着身子,身上穿着麻布做的糙衣,他那件华服,早在半月前就报销了。 一个月了。 萧景衡转过身子,脸颊消瘦,整个人清瘦了不少,看了膳食一眼,挥了挥手,说道:“放这吧!” 连这一月都是这个菜,他都快吃吐了,这身子也是瘦了不少。 石飞点点头,随后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屋子,并未多扰。 “嘶!” 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顾暖眼见着手指上戳了个窟窿冒出几嘀血珠,一旁的白若水见状,“哎呀”一声,赶忙放下手中的活。 “怎会如此不小心?” 顾暖罢了罢手,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将手指放进嘴中含住,血止住了。 …… 看着绣了一半的刺帕,上面歪歪扭扭的针线,顾暖顿时泄了气,从椅子上离身,神色颓废的说道:“不学了,不学了!” 白若水捂着嘴轻声笑了笑,缓缓放下手中针线,走到顾暖的身旁,安慰道:“针线本是细活,讲究的是一个“耐”字,妹妹既然无心于此,不学也罢。” 顾暖心也明了,忽而看向一旁的篮子,眼神一亮,随手拿起白若水绣的荷包,上面是两只鸳鸯戏水,一针一线,颜色各异,倒是将这两只鸳鸯绣活了,这做工堪称精美。 忍不住夸赞道:“姐姐这绣工绣的真是不错。” 白若水淡淡一笑,行李行间都是大家闺范的模样。 “我自幼学习女红,身边都是一个手艺好的婆子教的。” 白若水和顾暖不同,一个温柔贤淑,常温习百书,喜静,顾暖活泼好动,若真叫她为这针线活坐几个时辰倒叫她直呼受不了! 顾暖灵机一动,拉过白若水的手腕。 “走,出去玩。” 一边绿衣看在眼里,有些心慰,自打有了这白小姐,她家郡主倒是活跃了不少。 …… “真有此事。” “属下探子来报,千真万确。” 王战摸着胡须,若有所思,看来他得亲自去一趟了。 夜幕降临。 屋子里点着油灯,昏暗的光线下,萧景衡坐在油灯之下,桌上摆放着厚厚的书卷,以及一踏临摹过的宣纸。 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脖子,阵阵困意来袭,萧景衡放下手中的书卷,窗边淡淡的月色透入。 萧景衡缓缓起身,准备脱衣就寝。 咕咕…咕咕! 门外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鸟声,萧景衡呼吸一窒,切耳聆听。 忽儿,一道伶俐的刀锋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唰”的一声,稳稳地定在床边的柱子上,烛火上下跳跃。 萧景衡捂住胸口,向着床边望去,那是一枚银色的飞镖,上面似乎有个小纸条。 顾不得心中的恐慌,伸手扯下纸条,缓缓打开,一行字映入眼帘:我可以帮你,后方树林一见,切记,只能你一人前往。 萧景衡定了定神,思索一番,将纸条塞入怀中,慌忙的披上外衣,随即匆匆的出了门。 夜色之下,只能瞧见萧景衡鬼鬼祟祟的身影,朝着后方树林走去。 夜晚格外的寒冷,萧景衡裹了裹衣袖,周围荒无人烟,时不时的传出一声奇怪的叫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到了后院树林,除了丛生的荒草,以及一些断掉的树干,再无其他人。 萧景翊眼色一暗,莫不是那信上耍他不成? 咕咕—— 又是那声鸟叫,循声望去,声音好像是从面前那块石头身后传出来的。 “谁在后面?” 无人回应,萧景衡呼吸有些急促,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放在自己的胸前,踱着步子,朝着那块石头一点一点靠近。 “你来了。” 那人身穿着一身黑衣,将他自个儿紧紧的包裹在衣服里,很难从形态上辨别,萧景衡手中紧紧的捏着木棍,护在自己的胸前,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你是谁?那句帮我可属实。” 二人相隔甚远,那人忽儿笑了几声,慢悠悠的转过身子。 借着月色,看清了他的脸。 王战? 萧景衡神色一愣,急忙将手中的木棍扔上一边,快步走上前去,声音有些急促。 “国公,父皇可是让你带我回去。” 王战摇了摇头。 萧景衡眼里的希望消失殆尽,有些沮丧的说道:“眼下我不过是个废人,国公大老远的前来所谓何事?” “殿下,老臣可以帮你早日回宫。” 萧景衡眸子一亮,眼里又燃起了希望,这地方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如何帮?” 王战踱着步子,慢悠悠的说道:“听闻清泉寺附近的徐洲县,出了洪灾,良田尽毁,数百人饥荒难耐,无家可归。” 萧景衡眉头一皱,有些纳闷道:“此事上报朝廷,父皇必定会派人赈灾,这与我何干?” 王战笑了笑,随后目光看向一旁的萧景衡,压低声音说道:“此事并未传到皇帝耳中,徐洲离皇城是一段不少的距离,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三日才能将信送到。” “国公这是何意?” “殿下,这三日可是十分重要的日子,你需与徐州官兵共同赈灾,一刻也不得怠慢。” “这真能助我回宫。” 萧景衡有些迟疑。 王战并未回应,继而说道:“徐州县令徐辉乃是清白之人,素来喜爱善人,若殿下之举能够感应徐辉,让他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老臣在加以引进,事半功倍。” 萧景衡双手一合,恭敬的说道:“多谢国公相助。” 王战轻轻叹息一声,转而说道:“殿下可知九皇子领兵去了边塞。” 萧景翊神色一敛,此事他自然是有所耳闻,不过他只知道边塞匈奴再犯,具体派了何人前去,却是不知,没想到竟然是被萧景翊捷足先登了一步。 见他未语,王战一双鹰眼盯着面前的人,眼里暗波涌动,莫名的吐出一句话。 “待他归来,殿下这太子之位可还坐得稳,殿下,珍重!” 临走之前,王战低语一声。 “枕头下有太子所需要的东西。” 第54章 徐州赈灾 王战走了,只余留他一人呆在原地,暗自握紧了双拳,心中不言而喻。 回了屋子,已是后半夜。 灯油燃了一半,想起王战的话,萧景衡来到床边,掀开枕头,果然如他所说,拿起枕下的东西,萧景衡一惊,这是他的腰牌。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 石飞如往常一样推开屋子,屋内,油灯燃尽,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床上却早已没了人,心中惊呼一声,转身寻人。 便瞧见萧景衡出现在门口,身上早已穿戴整齐,石飞有些惊讶的说道:“殿下,你这……” “去徐州。” 萧景衡并未多言语,随后将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用杯子压着。 清泉寺并不会放走二人,萧景衡也是早有预料,二人顺着后山的小路偷偷离去。 等到玄清发现纸条时,二人已经到了徐州镇,玄清将纸条递给太师,小声的询问道:“是否派人将二人抓回来?” 太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不必。” 摸了摸清玄的脑袋,这朝廷之事,还是少沾惹为好。 徐州县。 王战所说的不错,一路上他们看到了不少的难民,衣衫褴褛,蜷曲的卧在街边。 周围恶臭熏天,萧景衡有些厌恶的捂住口鼻。 二人一路打探,好不容易寻到了徐州县令的宅院,却被官兵挡在了门外。 萧景衡想起了自己的腰牌,从怀中掏出,放在官兵眼前。 “看清楚了,我乃当朝太子,速速带我去见县令。” 几人相互看了看,瞬间哄堂大笑,其中一个官兵不屑的说道:“就你,还太子,瞧你那身穷酸样,堂堂太子怎会如此寒酸?” 瞧着自己身上的粗衣,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在此喧哗做甚?” 徐辉一身官袍,站在众人身后。 众人闻声,皆不敢语,刚刚出声的官兵硬着头皮禀报道:“县令,这里有人大胆自称是当朝太子,兄弟几个不过是调侃几句。” 徐辉面色铁青,缓缓看向二人。 “大胆……殿下!” 众人皆是一愣,几个官兵知自己惹了麻烦,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徐辉跪在地上,额头上冒着细汗,当日进宫,有幸见过太子几面,虽时隔较远,但这面容倒未多变。 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在清泉寺进修一事,眼下怕是事实。 想起王战的话,萧景衡并未动怒,反而俯身扶起徐辉, “县令请起,是本宫唐突,不知者无罪。” “谢太子殿下。” 徐辉起身。 “殿下若不嫌弃,还请府中一坐。” “有劳了。” 刚刚坐下,便有丫鬟送上了热茶,徐辉站在他的身侧,小心翼翼的说道:“招待不周,还请殿下海涵。” 萧景衡四处打探,除了简单的桌椅,便再无其他装饰物,门口的两个陶瓷瓶,一眼便能看出优劣,就连这茶,也是最下等的茶叶。 看来真的如同王战所说,这徐辉是个清官。 萧景衡也不客套,直接此行表明来意。 “听闻徐州洪灾,本宫深表痛心,顾特意前来祝助领一臂之力,一起为百姓赈灾。” 徐辉闻言,深深地鞠了一躬。 “臣替徐州百姓谢过殿下。” 这三日,萧景衡便直接在县令府住下了。 洪水泛滥乃是天灾,徐州是一洼平地,周围山脉高耸,乃是一个凹字型,上有地上河涌动,而这农户的庄稼,恰巧要借用这地上河的水,故而多数在地上河之下。 多年来都保持着这种互赢互利的状态,从未出现洪灾一事。 今年,徐州多降雨,连续下了二十天有余,这天久久不见晴,聚集洼水,经久不散。 因这暴雨,地上河水势见长,来势汹汹,冲垮了堤坝,万亩良田皆毁于一旦。 附近的村民纷纷逃难至此,连饿了几日,为了一个馒头打的不可开交,头破血流。 都饿疯了!哪里还管的住。 徐辉轻声叹息,讲述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萧景衡握着茶杯,若有所思,心里顿生一计。 “眼下洪水已退,不如选一些精壮的男子去修筑堤坝。” 徐辉叹了口气, “大家都饿的没有力气,哪有人做活?” 这倒是个问题! 萧景衡忽而问道:“县令府中可还有粮草。” 徐辉一愣,随即说道:“大概还有300余石。” 随后从怀里掏出粮仓的钥匙,缓缓的放在桌子上,恭敬地说道:“臣今日打算上京秉奏陛下,路途遥远,多则三日,正愁无人,恰逢殿下相助,这三日还请殿下多费心,老臣替百姓先谢过殿下。” “徐县放心,本宫一定尽心尽力。” 徐辉需赶至三日才能入宫,这三日是他最好的时机。 当夜。 萧景衡先是带着一群人去了粮仓,徐辉说的不错,粮仓里的粮确实有300余石,如果细心分配,支撑四五天不成问题。 虽然粮食问题得到了解决,但根本的问题还是解决洪水。 这天是晴了,但保不准那日洪水再袭,当务之急还是要修建堤坝。 夜深了! 屋内还亮着灯火,萧景衡撑着桌案,眼前的白纸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全都被一道大叉给否定了。 “唰!”如同那日一样,一枚飞镖擦过他的眼帘,稳稳的定在墙上。 门外一道黑色的身影划过,萧景衡闻声追了出去,但屋外早已没了人的踪迹。 回了屋子,与当日的飞镖如同一辙,轻轻的取下纸条,萧景衡瞳孔一怔,上面所写的居然是这次洪水的解决方案。 房檐上,黑衣男子看了一眼,轻轻一跃,消失不见。 萧景衡将纸条扔进炉中,身子朝着窗外,轻轻的低语一声, “国公,多谢了。” 信纸上所写,将这300石粮食均匀的分成几份,以年轻男子为头,可多食用,老妇孩童按照定量的食量规划好三餐,而年轻女子可以帮着赈灾。 翌日。 萧景衡下令,派官兵将这些所有的难民集中到一个祠堂中,然后按照男女老少划分成几块,等候待命。 在小镇上的各个角落,设置赈灾的摊位,统一的白面馒头和熬好的小粥。 第55章 回宫的唯一机会 再由官兵的引领之下,亲自前往祠堂。 里面聚集了大量的难民,见到萧景衡,几个年轻男子有些不服,冲到他的面前,被周边的官兵拦住。 “你把我们抓到这干嘛?” 众人开始跟着纷纷附和,一时间吵闹不休。 “老实点。” 其中一个官兵扬起手中的木棍,萧景衡伸手制止住了官兵的行为。 “大家安静,听我说上一句,我保证大家都有粮食吃。” 众人听说粮食,纷纷安静下来,其中一个领头的男子,质问道:“凭什么相信?” 萧景衡从腰间掏出太子的令牌,高高的举在手中,随后说道:“我乃当朝太子,徐县令已经派兵去朝廷请求支援,三日便会拨粮。” “三日?” “那这三日不还是得等死。” 众人交头低耳,议论纷纷。 萧景衡自是明,拍了拍手,身后有几个官兵端着早已熬好的小粥,和一篮子的白面馒头出现在众人面前。 香味扑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难民们不停的吞着口水,目光紧紧的盯着馒头。 “大家放心,这三日我们会给你们提供足够的粮食,但也请各位配合。” “这真是给我们吃的?” 萧景衡肯定的点点头,随后说道:“当然,不过得听我们安排。” “只要饭管够,我们什么都愿意做,大家说是不是?” “是。” 看着众人的附和声,萧景衡十分满意。 “石飞,给大家分粮。” 石飞点点头, “大家排好队,有序进行。” 拿着馒头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一碗粥还未过眼变下了肚。 几日的颠簸流离,早使它们饿得饥肠辘辘,眼下这些白面馒头,在他们眼里堪比琳琅珍馐。 “大家也知,此次洪灾乃天灾,若想根除,必定要重修堤坝,不知大家可愿意出一分薄力,共同抵御天灾。” “殿下给了我们一碗饱饭,我们定当跟随殿下,愿效全马之劳。” “对,愿效犬马之劳!” 众人纷纷跟着附和。 “好,体力好的青年男子跟着我去重修堤坝。” 步行了半个时辰,萧景衡一行人便到了。 眼前的景象可谓是惨不忍睹,放眼望去,百里之内,皆无人烟。 在良田的上方,确实有一条地上河,此时,洪水已散,地下河的水位下浅。 周围是被摧毁的堤坝废土,中间破了一个大口子,隐约可见水流。 “眼下之策,便是将这洞口补起来,再将这堤坝修高一点。” 青年男子约有100人左右,再加上县令府的官兵,加起来足足有200人。 在萧景衡的指挥之下,众人纷纷开始运送石料,一切都是有序的进行。 萧景衡挽起裤腿和衣袖,石飞眼尖,伸手拦住了他,说道:“殿下,这些粗活属下来做就好,不必劳烦您亲自动手。” 萧景衡并未听取劝阻,他心里明白,此次是他进宫唯一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还不知要等多久。 他必须得好好表现。 徐府。 “嘶。” 萧景衡紧咬着牙,脸色抽搐,石飞拿起一旁的药瓶,叹息一声说道:“殿下,你这又是何苦?” 经过了一天的奋战,堤坝的洞口总算是补好了,从小锦衣玉食,一身细皮嫩肉的萧景衡哪里干过这种粗活。 仅仅是一天下来,他这手掌全都磨破了皮,脚上也起了血泡。 萧景衡的眼里满是恨意,要不是顾暖和萧景翊,他又怎么会受这种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俩害的,等他回了宫,必要让二人好看。 石飞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洒在伤口上,随后缠上纱布。 “殿下,明日不如就不去了。” “不可。” 他必须去,还要带着这一身伤去。 “皇后娘娘,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 皇后一愣,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招手道:“快拿过来。” 丫鬟递上信封,皇后眼神急切,急忙的拆开信封。 凉亭一叙! 是王战。 夜里,在婢女的掩护之下,皇后换了一身丫鬟的打扮,匆匆的出了宫。 凉亨。 王战早已等候多时,皇后摘掉脸上的面纱,语气有些急促的说道:“可是有衡儿的消息?” “娘娘莫要担忧,殿下如今在徐州赈灾。” 赈灾,皇后一脸不解,王战继而解释道:“徐州县令不日便要进宫面圣,届时定会提起太子殿下的善举,还望娘娘与我里应外合,在陛下身边多美言,殿下回宫才有望。” “不知国公需要本宫如何配合?” “娘娘且俯身过来。” 皇后闻声,佛耳倾听,王战小声低咕了几句,皇后脸色一变,心中有些疑虑,反问道:“这能行吗?” “娘娘不妨一试。” 王战目示远方,眼下也只希望太子那边能够一切顺利。 三日之后。 徐州县令上朝禀报。 皇帝听闻深感痛惜,决定拔千余石粮给徐辉带回救助灾民。 在此期间,徐辉跪于公堂之上,说道:“多谢陛下,此外老臣还得感谢太子。” 太子,众大臣脸色一变,顿时议论纷纷。 萧旻也是十分惊讶,太子如今在清泉寺进修,何来感激一说? “徐爱卿此话怎讲?” “三日前,太子到达徐府,帮助策划赈灾,老臣这才有时间上报。”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陛下不妨派人与老臣一同回去查看。” “好。” 经过三日的连夜奔波,地上河的堤坝算是补休好了,不仅如此,还比之前的低坝高出半丈,足以抵挡洪水。 堤坝修好以后,便帮着村民进行房屋再筑。 “娘娘,你真要这样做?” 皇后一咬牙,接过丫鬟手中的水盆,朝着自己身上倒去,为了衡儿早日回宫,这些苦她还是吃得的。 这天气本就寒冷,这刺骨的水泼在身上,冷得她直打哆嗦。 当晚,皇后便发起了高烧。 正在书房批阅奏折的萧旻,听闻消息,也匆匆的赶到了皇后寝宫。 皇后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眼神暗淡,一旁的太医正在为她把脉。 “温太医,皇后怎么样?” “回禀皇上,娘娘怕是心疾引起的发烧,再加上天气寒冷着了凉。” 第56章 与人比武 心疾! 萧旻面色一顿,挥手遣散了周围的婢女,随即坐在床踏边缘,看着皇后满眼怜惜。 “皇后可有不适?” “谢陛下关心,妾身只是有些思念衡儿,急火攻心。” 皇后捂着嘴轻声咳嗽,有些心虚的撇过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而这一动作在萧旻看来,还以为皇后还在生太子去了清泉寺进修一事的气,伸手想去安慰,这话却无从说起。 手顿在半空中,有些僵硬,随即轻轻叹息一声,萧旻背过身,淡淡的吐出几字。 “皇后好生休息!” 说完这些,便离开了寝宫,临走前告诉太医给皇后开几副好药材,补养一下身子。 “温太医呢?” “回郡主,一大早便被皇后宫里的人叫走了。” 皇后?顾暖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太后倒也没在意,说道:“那就晚些请太医过来。” 按道理来说,每个月的今日,都是有温太医给太后新添补方的日子,唯独今日例外。 顾暖也未在意,笑盈盈的搀扶起太后的手腕,说道:“今日天气好,不如暖暖陪太后出去走走。” “也好。” 一旁的容嬷嬷贴心的取过裘衣披在太后的身上。 边塞。 四面皆是黄沙,放眼望去全是雾蒙蒙的一片,边塞多风沙,风力张扬,刮得人生疼。 “咳咳咳……” 萧景翊捂着嘴轻声咳嗽,皮肤苍白,唇无血色。 小侍推开门,端着刚煎好的药,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拍着萧景翊背,担忧的说道:“殿下,该喝药了。” 萧景翊扶着桌子,点点头,随即端起碗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冲刺着整个口腔,他硬是眉头都没皱一下,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边塞昼夜温差大,在皇宫里呆惯了,到了边塞,这身子不适应,导致前几日感染了风寒,久久未愈。 “我病了的消息可有传出去?” “殿下放心,为你开药的大夫是自个人。” 伸手擦拭掉嘴角的药渍,眼下,这军营之中,无人服他,若是他生病的消息传出,还不知道底下这一群人怎么闹。 “报,殿下。” 萧景翊面色一沉,又恢复了以往的形态。 “何事?” “我们在城门边捉了一个奸细。” “快带我去。” 二人跟着将士去了军营。 萧景翊赶到时,那奸细已经被人用绳子拴起跪在地上,他面前的人举起长刀,朝着他的脖颈砍去。 “刀下留人!” 急促之间,萧景翊取出身侧将士腰间的剑,朝着刀背扔去。 “唰”的一声,两把剑纷纷落地,拿刀的人捏了捏疼痛的手腕,嘴里爆着粗口, “你什么意思?” 男子身形高大,体态魁梧,径直朝着二人走来。 小侍伸手挡在萧景翊的身边,怒骂道:“放肆!” 却被男子一掌推开,与萧景翊直直相对。 萧景翊倒也未恼,慢悠悠的说道:“此人留着自有用处。”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这里的将士大多数都是顾明渊的亲兵,在顾明渊身边带了足足十年之余, 此次,他出征边塞,除了身边的一只亲兵,众人对他皆是不服,尤其是眼前这位,名叫费民的男子。 费民本是一介莽夫,家道中落,无奈上山为寇,后中途遇到顾明渊评乱,在打斗的过程中为之降幅,顾明渊看中了他的一身好本事,不论他的身世,将他收在身边为兵。 费民心生感激,一直对顾明渊忠心耿耿,心中更是记恨皇室之人,也一直瞧不上萧景翊。 在他刚刚任职这一月来,没给他找不少麻烦,只是萧景翊一直默不作声。 “费统领,边塞匈奴来势汹汹,眼下当务之急是大家共同御敌。” 二人站在一起,萧景翊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消瘦。 “我呸!就你,一个毛头小子,今日我就算将他杀了,九皇子难不成要拿身份压我不成?” 萧景翊只是淡淡一笑,谈吐之间皆是风雅。 “大家同在军营,因上下一条心,共同御敌,何来高贵之分?” 即便如此,费名依旧不服气地说道:“殿下是文人,我乃一介莽夫,说不过殿下,大家都是男儿,倒不如凭真才实学说话,比试比试一番。” “那依费统令所言,如何比试?” 萧景翊瞬间来了兴趣,问道。 “殿下若是打得过我,这人带走便是,费某绝无半句怨言。” “好。” 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费名眼中一亮,有些意思! 一旁的小侍急忙上前,压低声线小声的说道:“殿下你的身子。” “无碍。” 小侍皱着眉头,殿下的病他心里有数,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担忧道:“不如让属下替你。” 萧景翊摇了摇头,伸手制止。 这场武他必须比,而且还一定要比赢。 小侍见状,在未多言。 费名在这军营中的威名,可比他大多了,若是此武取得胜利,也是在这军营中立下了威信。 周围有不少将士观战。 萧景翊接过将士手中的剑,费名手握大刀,站在他的对面,双拳一抱。 “殿下,得罪了。” 来这之后,私底下也托人打听过费名,此人骁勇善战,手中的武器便是一对大刀,练得如火纯青。 只可惜再好的武器,也有自身的弱点。 他手中这把剑,并非寻常,而是一把软剑,灵活小巧,专克笨重之物。 费民一个凌厉的刀锋袭来,萧景翊微微侧身,躲过一劫,费民反应迅速,见此计不行,左腕翻转,凛冽的刀锋直直对着萧景翊的脖子。 萧景翊一惊,他这是下死手,踮脚轻声一跃,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站在费民的身后。 听闻动静,费民挥刀转身,萧景翊眼前一亮,好机会。 一脚上前,稳稳的立在费民的刀背上,巨大的重力,使他重心往下,一膝盖跪在了地上。 周围有人开始喝彩。 该死!费民一咬牙,将萧景翊从件刀背上甩开。 小侍站在一旁,双手紧握。 这殿下怎么一直防而不攻。 费民自然也瞧出了对方一直在防御,心中顿喜。 第57章 太子回宫 说起来还不过是个胆小鬼! 萧景翊稳稳的立在另一面,目光打探的这一切,他故意指防御不出手,为的就是激起费民的好胜心。 这慢的武器跟不上快的心,一旦他急了,便破绽百出。 费民挥起大刀,想要赶快结束这一切。 机会来了! 萧景翊身子贴着地面,躲过一击,随后伸出手中的软剑,缠住对方的脚腕,使劲一扯。 费民栽倒在地,随即萧景翊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手中的剑笔划在他的脖颈上。 “你输了!” “哈哈哈——“ 费民仰天大笑起来,从地上缓缓起身。 萧景翊一愣,或许是没想到有人输了,还能如此开心。 费民随即恭敬地鞠上一躬,说道:“愿赌服输,这人你带走便是。” “费统领,承让了。” 萧景翊收回剑。 “小侍,带人。” 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费民叹息一声,真是后生可畏啊! “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萧景翊扶着墙壁,重重的倒在地上,两眼一黑瞬间没了知觉。 “殿下。” 小侍将地下人搀扶起,急切的说道:“快传大夫!” 御花园。 萧旻一行人慢悠悠的向前走着,王战小心翼翼的跟在萧旻身后。 “国公,你可知朕叫你来所谓何事?” “陛下,臣不知。” 萧旻叹息一声,随后缓缓讲述起昨夜发生的事。 徐州县令徐辉回府以后,太子一干人为首,不仅将洪水治理妥善,还解决了住房问题,徐辉连夜写信,由派出去的侍卫带回。 信上所写的内容无一不是夸赞太子,品性端良。 王战闻言,立即说道:“既然这信上属实,说明太子殿下在清泉寺进修的不错,倒不妨将太子接回宫。” 萧旻闻言并未回应,随后提起另一件事来。 “可这太子私自出逃清泉寺,这罪?” 王战脸色一变,说道:“太子也是一时心切,更何况治理有条,也可将功补过。” 萧旻笑了笑,停下了脚步,看向一旁的王战,说道:“既然如此,朕就下旨让国公亲自接太子回宫。” 王战心中一喜,连忙应道:“臣定不辱使命。” 院子里。 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由属这牡丹为首开的极为艳丽。 不远处,开了一株海棠,淡淡的海棠香在这花香里倒显的格外的突兀。 顾暖鼻尖轻嗅,顺着花香走去。 红色的花骨朵儿,躲在绿叶的深处,盛着黄色的花蕊。 顾暖心中一喜,伸手摘下一朵海棠,随后走到太后的身侧,调皮的说道:“太后娘娘还请俯身,暖暖有东西赠你。” 太后笑了笑,十分配合的俯下身子,顾暖举起手中的海棠,轻轻的撇在太后的发髻边。 太后摸着发际边的花朵,询问道:“这牡丹开的极好,暖暖怎么独喜这海棠。” “这牡丹虽然艳丽,却比不过这海棠娇媚,象征着美丽,衬太后绰绰有余。” 顾暖说的太后心花怒放。 前方,王战迎面走来。 “老臣见过太后娘娘,郡主。” “免了,国公今日怎么有心情来这?” 王战起身,随后说道:“陛下,今日叫老臣来,是去徐州接太子回宫。” 太后叹息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回来也好,衡儿那孩子估计也吃了不少苦。” 顾暖心中一惊,二人的交谈也并未入耳,倒是想不到萧景翊走了没多久,这萧景衡居然要回来了! 这宫中恐怕有大乱。 “暖暖,想什么呢?” 顾暖回过神来,眼前的人已经走了,轻声的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没事。” 她的心中却打起了盘算。 “殿下,你醒了。” 萧景翊缓缓睁开双眼,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屋外是一片黑寂。 头部隐隐作痛,有些虚弱的说道:“我睡了多久?” “已经三日了,大夫说你伤病未愈,又动了内力,这才导致内有瘀血,昏迷。” 萧景翊捂着脑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后问道:“京城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小侍脸色有些纠结,沉默半响,说道:“听闻太子殿下要回宫了。” 回宫! “咳咳咳……”萧景翊神色一敛,看来他必须加快速度,若再拖下去,顾暖恐有危险。 三日之后。 一辆马车停在了徐州。 “太子殿下,国公来了。” 石飞急匆匆的冲进屋子,禀报道。 萧景衡面色一喜,连忙问道:“在哪?” “就在门外。” 二人急急忙忙的奔着门口走去。 大门外,王战早已等候多时,瞧见萧景衡,满脸喜悦之色,随即恭敬地说道:“臣受陛下之命,特意在此等候殿下。” “国公,此话当真。” 王战从身侧取过圣旨,恭敬地递到他的手上。 “殿下,请看。” 确实是父皇的印章,萧景衡面色一喜。 萧景衡回宫的消息不日便传遍了整个皇城。 萧雨翎自然是一脸的兴奋,太子回宫对她可以说是好事,如今她顾暖只有一个人,害她出了这么多丑,这笔账是时候得算算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唉! 顾暖揪着手中的花瓣,这已经是她第一百二十次叹息了,绿衣看着满地的狼藉,暗自摇了摇头。 萧景衡被送去清泉寺进修,这事可和她脱不了干系,如今这人回来还不知如何整她。 “妹妹,又在为何事叹息?” “白姐姐,怎么来了?” 顾暖面上一喜,忙问道。 “刚刚给太后请了安,想着便来瞧瞧你,一进屋便瞧着你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白若水也不同她客气,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 此事她自然是不想牵扯白若水,淡淡一笑,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深宫宅院,闷的慌。” 自古这皇宫是多少人羡慕的地方,却有人不喜,倒真是个稀奇事。 白若水轻轻笑了笑,未语。 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谢父皇恩赐。” “起来吧,你这次倒是赈灾有功。” “都是父皇的功劳,儿臣此次进修学到了不少东西。” 萧旻心里甚感欣慰。 “堂堂一国太子,以后让你学的东西可还不少。” 第58章 出言不逊 “是,儿臣记下了。“ 看到太子现在这副样子,萧旻忍不住点了点头,此次回来,萧景衡的周身气质都变了不少,看来的确有所获。 摆了摆手,萧旻揉了揉眉心:“你先下去休息吧,一路奔波,幸苦了。“ “儿臣告退。“ 萧景衡大步往门外走去,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冷冽。 顾暖,你给本太子等着!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转眼间,太子回宫已经一周了,这期间一直平安无事,渐渐的顾暖也有些放松了警惕。 “小姐,白小姐来了,在厅里候着呢。” 顾暖的信刚落款,听到声音,她点了点头,把信纸好好的折了起来,放到了抽屉里。 这里面已经塞满了写给萧景翎的信,想了想,顾暖开口道。 “你最近去帮我寻一下可以送信到边关的驿使,若是有,不管是多高的酬金也给我留住,听到没?” 知道自家小姐想着什么,绿衣认真的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走吧,别让白姐姐等急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两人便义结金兰,白若水也是经常在这宫中走动,时不时的教她一些刺绣。 “白姐姐!” 一出门,顾暖便看到白若水正在抿茶,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她走了过去。 “又睡懒觉了?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之前几次过来找她,便是通知还在睡懒觉,这一次来晚了些,白若水便打趣道。 “白姐姐又笑话我,我今天可是很早就起来了,在屋子里练字呢。“ 顾暖撅了撅嘴,坐在了白若水的旁边,拽住了她的衣袖。 “白姐姐,今日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俩出去放风筝吧,成天呆在这里我都快闷死了。“ 前两日白若水没有来这宫里,顾暖又没人说话,只能在屋子里写信练字,又或者继续绣那才完成了一半的丑了吧唧的刺绣。 本就没这方面的天赋,到后面更是把那鸳鸯的嘴都绣歪了,索性不再碰它,眼不见心不烦。 “好好好,你选个地,我们去。“ 耐不住顾暖的撒娇,白若水宠溺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自小身子弱,很少出门,别人在院子里嬉笑玩闹的时候,她只能坐在屋里眼巴巴的看着,童年失了很多的趣味,也被人……嘲笑过很多次。 想到那些伤人的话,白若水的眸子垂了一下。 自那以后,她便不喜和人打交道了,若是有人同她讲话,也只是淡淡的应一声,养成了情冷的性子。 顾暖的出现,倒是打破了她之前平静的生活,给她的生活增添了诸多颜色。 “就清园吧,那边地方大,风筝也不容易挂在树上。“ 古人没什么玩乐,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放风筝了。 “好。“ 白若水抿了下唇,跟着顾暖站了起来,脸色有些犹豫。 她该不该说,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放过风筝,到时候还得她来提点她一二。 风筝无非就是纸糊成的,上面画了几朵好看的水墨花。 顾暖坐在清园的亭子里行赏了一会,站了起来,今日的阳光不是很盛,但也不是很冷,倒是个放风筝的好天气。 从进清园开始,白若水便把玩着手上的风筝,连线都要转过来转过去的反复看,惹得顾暖频频看过去。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吗?“ 风筝是让绿衣随便拿了两个,一个画着梨花,一个画着梅花,倒是没多么精细,但是够玩了。 “不是……“ 白若水攥着风筝的手紧了紧,这才开口。 “我倒是不曾……放过风筝,不太会……“ 本以为这话说出口后,顾暖定会嫌弃她,觉得扫兴,谁知道顾暖抿嘴一笑,一只手抓住了白若水有些紧张的手。 “这有什么,你不会我教你便是了,刚好今日都是微风,正适合放,走。“ 说着,顾暖拉着白若水往那空旷的地方走去。 顾暖教的很仔细,几乎时手把手的教了,白若水也学的很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风筝就飞了起来。 “真棒!“ 虽然风筝飞的不高,但是顾暖满眼欣慰。 “跑起来吧,然后慢慢的放线,风筝就会越来越高了。“ 顾暖喊了一声,身先士卒的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笑。 白若水咬了咬牙,也跟着跑了起来,她从小身子不好,莫说跑,便是出去走动的时间都很少,这次跑,多少有些放不开。 顾暖显然也是察觉到了,步子慢了起来,等着白若水。 放完一次,两人的身上都出了些薄汗,白若水的脸更是红了起来。 “小姐,亭子那边备了凉茶,需要喝点吗。“ 不远处的绿衣看到两人都在擦汗,忍不住的高声喊道。 “好,马上来。“ 顾暖应了一声,拉着白若水走了过去。 一杯凉茶下肚,微风阵阵拂来,顾暖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哟,我当谁呢,原来是顾大郡主在这放风筝呢,难怪空气中飘着一股子酸臭味。“ 顾暖的动作一顿,睁开了眼睛。 站在不远处的,赫然是前不久被皇上关了禁闭的萧羽翎。 “公主?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还是在禁闭期间吧?怎么?未必皇上给你减了些时间,早早的把你放出来了?“ 这个放字用的极有灵性,白若水坐在一旁,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顾暖倒是口齿伶俐。 “我们公主也是你能出言不逊的吗!我……“ “闭嘴!“ 不等公主身旁的婢女说完话,顾暖一个冷眼甩了过去,冷声道。 “我在和公主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她是郡主,她是奴婢,不管再怎么护主心切,也别忘了谁是上,谁是下! 那婢女吃了闭门羹,狠狠的瞪了顾暖一眼,看向了萧羽翎。 “我们郡主好大的威风啊。“ 萧羽翎故作害怕的样子,讽刺道。 “我是父皇的亲女儿,就算我不听话跑出来又怎样?反倒是你,别以为父皇给了你特权你就可以肆意妄为,这里是宫里,不是你那顾家,就算要撒泼,也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第59章 出宫找驿使 “就是,真把自己当颗蒜了。” 站在公主身旁的宫女也连忙应了一声,语气是满满的不屑。 “你……” 她说这话到底是有些过分了,白若水正要准备站起来,却被顾暖按了下去,摇了摇头。 一个是当朝公主,一个是大司马之女,两人力量悬殊,若是被公主记恨了,白若水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十分难过。 见两人根本不理会自己,萧羽翎自识无趣,带着那宫女离开了,离开之前,那宫女对着他们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 顾暖看了一眼,不多理会。 “妹妹,你就甘心咽下这口气吗。” 见她们走远,白若水忍不住的开口道。 刚才那两人的做法,就算她性格温顺,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站起来顶上几嘴。 刚刚顾暖不让她站起来说话,虽然一开始不解,现在也已经明了了,她是个明聪人,一点就开。 “不咽下又能怎样,她说的对,她是皇上的亲女儿,这种小事皇上还能向着咱们,可若是真是那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你觉得还会向着我们吗?” 白若水的眉头一蹙,算是明白了顾暖的意思。 “她闹就任她闹吧,反正我又不缺斤少两,只要不是太过分,忍忍又有何妨。” 她来这宫里,本来就是为了给她的爹爹争取时间,至于其他的,她不在乎,只要她爱的人一切安好,便够了。 “妹妹看的倒是通透,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学到了不少。” 白若水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两人坐了会,又去放了一回风筝,这才各自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顾暖碰到了匆匆往这边赶来的绿衣。 “小姐。” 看到顾暖,绿衣的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那会送完茶她便去找小姐要的驿使去了,天色将晚这才有了些眉目。 “怎么样?” 看到绿衣的表情,顾暖就大概明白了一些,面色一喜,随后又四处看了看,重新开口道。 “罢了,等我们回去再说。” 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还是回去说保险一些。 两人快步回到房间,顾暖关门前四下看了看,这才重重的关上了门。 “小姐,今日由你所托,奴婢便四处托人悄悄问了,的确是有一个,是个中年的男子,叫程渊,是负责给那些在边关将士们送信的人。” 顿了顿,绿衣继续道。 “不过那人,有一个怪癖……” 顾暖闻言一愣,想起了现代肥宅们的怪癖…… “什么怪癖?” “就是那人,不为宫里的人效命,都是帮那些父老乡亲们的儿子送信,酬劳嘛,往往都是些鸡鸭食物,又或者粮食大米,从来不收钱财。” “哦?” 顾暖扬了扬眉头,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人,有点意思。 “小姐,若你要见,明日我便找人引荐,只不过,可能得在宫外,而且我打听到,那人近期就要去一趟边关,若是小姐想见,得快点了。” “知道了。” 顾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放满了信的柜子。 她现在除了特殊情况,一般是不能出宫的,现在时间紧迫,她得想一个万全得法子,不能让皇帝怀疑。 “对了!” 顾暖的眼睛一亮,白若水是住在宫外的,只是常常进宫来看她,明日便称同她一起便是。 想到这,顾暖连忙挥手招来了绿衣,在她的耳边细语了一阵。 “是,小姐。” 绿衣得了令,匆匆忙忙的走了。 “唉。” 往椅子上一靠,顾暖叹了口气。 等绿衣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顾暖无心吃饭,只是简单的吃了些糕点和茶水,便一直焦虑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小姐。” 听到声音,顾暖惊喜的回头,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 “没问题,白小姐答应了,明天一大早就来宫里让太后答应和她一起出去游玩。” 闻言,顾暖的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子。 太后那边,不用想都知道是一定会同意的,但是皇上那边,一定要让他觉得是白若水邀她出去,而不是自己主动想出去。 “先吃饭吧。” 整个人放松下来,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顾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口道。 …… 翌日清晨,顾暖早早的起了床,选来选去,她找了一身比较朴素的白裙,头上戴了一只木钗,单从表面上看来,倒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 左右转了一圈,她这才放心的出门。 刚出去,又觉得不对,又退了回去,她现在赶过去不等于在等着白若水吗,这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传话的嬷嬷终于赶了过来,顾暖二话不说,带着绿衣就去了太后那里。 一进门,顾暖就见白若水正在和太后谈笑风生。 “顾暖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看看是谁来找你来了。” 顾暖知道是谁,面上却还是装着刚知道一样的惊喜。 “白姐姐!” 白若水柔柔一笑,点头示意。 “若水说今日想带你一起出宫游玩,散散步,你意下如何?” 本以为白若水还没开口,没想到却是在她来之前便说了,倒是省了不少时间。 “暖暖当然愿意,整日呆着这宫里,是有些烦了,若是能与白姐姐一同出去游玩一番,倒是最好。” 说着,顾暖看了眼白若水,不动声色的给她挤了挤眼睛。 “哈哈哈——也是,暖暖整体待在宫里,能去走动得地方也就那几个,也罢,哀家允了。” 顾暖眼睛一亮,连忙站了起来。 “暖暖谢过太后!” 拿了令牌,顾暖直觉得空气都要清新了两分,嘴角得微笑是怎么都按捺不住。 “这么高兴?” 两人从认识以来,白若书倒是第一次见顾暖脸上这么真诚的笑容,仿佛能出宫是莫大的喜事一般。 “白姐姐这就不懂了,若是你被关在宫里这么久,便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 白若水一愣,想起了自己之前不单是被关那么久,甚至自己的房门都不能出,想了想,她笑了一声。 第60章 送信之人 “白姐姐,待会我要去见一个人,约在了一处茶楼,你看你方便吗,若是不方便,我便让那小二开两件包厢,说完了我就过来。” 挽着白若水的手臂,顾暖开口道。 “你约就是了,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白若水浅笑一声,摸了摸顾暖的脑袋。 顾暖这个人,她是真心喜欢,就同她的亲妹妹一般,一颦一笑都暖到了她的心头。 此次出行,顾暖没有用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那人不喜跟宫里的人合作,千万不能让她看到了宫里的马车。 “到了。” 顾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茶楼,缓缓开口道。 “雨竹轩,倒是个好名字。” 这地方也是她第一次来,茶楼不大,装横却是花了很大的心思,光是看这外面的的木材,就足以看出这老板的讲究了。 “进去吧。” 白若水显然也是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上下打量了一番,转头对顾暖开口道。 “好。” 一进门,便迎面扑来一阵茶香,连顾暖这个不懂茶的人,也知道这必然是好茶。 “二位看看要坐在哪?” 迎客的小二走来,热情的招呼着。 “我们订了一件包厢,你去给老板说一个叫绿衣的姑娘,你们老板应该知道。”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 小二应了一声,转头找老板去了。 顾暖和白若水站在台前,引来了不少贼眉鼠眼的目光。 顾暖的眉头一皱,心里有些懊恼,她怎么就忘了带个面纱再来了,她的长相不少宫里的人都知道,若是被人喊出来了可怎么办,那不就是功亏一篑了? 正焦急着,那小二又走了过来,顾暖紧锁的眉头才有舒缓。 “二位楼上请。” 一路随着那小二来到二楼,点了一壶茶水,顾暖打开了窗子,看这外面络绎不绝的行人。 若是猜得不错,那人估计待会也要过来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顾暖眼睛一亮,和白若水对视了一眼。 “进来。” 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只见那人一身粗布衣裳,身材倒是壮硕,脸上还带着胡茬,一看便是卖力气为生的人。 “你们是……?” 推开门便见里面坐着两个小屁孩,程渊的脸色一变,准备迈进来的脚也顿住了。 “程公子。” 顾暖站了起来,开口道。 “今日叫你来,是想拜托你帮忙往那边关送信的。” 程渊的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的开口。 “叫你们父母来吧,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程渊就要往外走去,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大客户,谁知道看这样子倒像是遇到了玩弄他的人。 “留步!” 见程渊掉头就走,顾暖马上追了过来。 “程公子,我是真心想要合作,不是愚弄你,希望你能给个机会,我虽然年纪尚小,但我心智成熟,不用父母来。” 程渊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及她腰高的小屁孩,叹了口气。 “说罢。” 他向来心软,最受不得别人拿着可怜兮兮的目光看这他,特别是顾暖眼睛生的又大,更是无辜。 “你先进来坐吧。” 顾暖松了口气,示意程渊先进屋。 “不了,有什么便在这里说吧,男女授受不亲。” 就算对面是两个小孩子,程渊也还是有些放不开。 顾暖一愣,笑了。 这程渊倒是个正人君子。 “我是想拜托你送一封信。” 说着顾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昨晚写的信,咬咬牙开口道。 “送到一个叫侍卉的男子手中,不过一般别人都叫他小侍。” 本想直接叫他送到萧景翎的手中,可他是九皇子,这一下子不就把身份暴露了吗,以小侍的性子,应该能明白。 程渊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报酬的话,是一头牛,你看看成吗?” 牛是顾暖昨晚拖绿衣在外面买下来的,是头精壮的头,估计是够了。 “牛?” 程渊送信这么多年,出手阔绰的人大有人在,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一个小孩子送他牛。 “对,若是不够,再加些粮食?” 见程渊迟疑,顾暖心头一紧,连忙开口。 “够了。” 程渊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暖一眼,开口道:“那我就先走了,你能找到我想必知道我家地址,把牛送过去便是。” “好。” 顾暖应了一声,目送着程渊离开。 一直到看不到程渊的背影,顾暖这才关上了门,朝着白若水走了过去。 坐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方才你要送的信,是给九皇子送的吧?” “噗……咳咳咳……” 顾暖没想到白若水一下子就识破了,没注意呛到了,咳个不停,脸也跟着红了。 “瞧你这样。” 白若水弯了弯唇,解释道。 “九皇子与你交好,这是宫里的人走知道的事情,现下九皇子正在边关御敌,你送信到边关,不是给他还能是谁?” 顾暖的眼珠子转了转,红着脸道:“我……我与他只是交好罢了,好朋友的关心,你可别想太多啊。” 说着顾暖又猛灌一口茶水,想压下心头的悸动。 白若水看破不说破,摇了摇头。 在外面又呆了一会,两人也便回宫了,顾暖也托人把牛送到程渊的家门前,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开始期待萧景翎看到信后的反应。 以至于白若水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暖暖?” “啊?” 一直到白若水的一只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顾暖这才反应过来。 “我说我要先回去了,你只能一个人回宫了,听到没?” 说这话的时候,白若水的声音显然有些无奈。 “白姐姐不一同回去看看太后吗?” 顾暖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开口。 “你呀。” 白若水点了下她的额头,开口道。 “我本就不住在宫里,这几日频繁在宫里走动也不过是为了见你,前几日爹爹找了一个给我调养身体的游医,估计要过几日才能来看你了。” “啊……” 顾暖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只能点了点头。 “那好吧,身体要紧。” 想了想,又开口道。 第61章 脏水 “若是我有时间了,便出来看你,你可千万不要拒而不见啊,这么久不见我会想你的。” 闻言,白若水噗嗤一笑。 “傻妹妹,不过调养三四日罢了,刚好你这两天便在宫里学好了女红,等我来了,可要检查你的功课。” 想到自己绣歪了的鸳鸯,顾暖吐了吐舌头。 “行了,去吧,天色不早了,回去刚好可以赶上吃个晚膳。” 与白若水道别,顾暖去太后那边请了个安,这才打道回府,心情畅快了许多。 …… “公主。” 一道黑影闪进了萧羽翎的房间,低声开口道。 “说。” 萧羽翎斜斜的躺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指甲上新染的丹蔻。 “那郡主今日出了宫,和那白若水一起托人送了信,具体是谁,又要送到何出,还不知晓……” 萧羽翎看手的动作一顿,一记冷眼扫了过去。 “废物!” 那人身子一抖,显然是有些害怕,半晌没有说话。 “罢了,你先下去,顺便去给萧景衡传信,就说今晚湖边一叙。” “是。” 房里。 顾暖写完字,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睛,招呼绿衣过来给她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肩膀。 “小姐,别写了,休息会吧。” 自从这小姐吃完饭回到房里,便一直练字,怎么劝说都不听。 “没事。” 顾暖摆了摆手。 现在信可以送出去了,可不能让萧景翎嘲笑她的字,虽然现在她现在长进了许多,可比起萧景翎那一手有力的字,显然是小巫见大巫。 天色渐晚,顾暖收拾好桌上的一切,早早的洗漱睡下了。 湖边。 萧羽翎坐在凉亭里,清冷的眸子看着湖里的小鱼,心里有些烦躁。 明明说到的戌时见面,现下萧景衡已经迟到了一炷香的时间了,虽说贵为太子,但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正准备起身,一道声音先传了过来。 “不知皇妹这么晚找我,所为何事?” 萧羽翎藏好脸上的不耐,站了起来,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 “皇兄,今日我找你来,是有事相商。” 闻言萧景衡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点了下头,示意萧羽翎继续说下去。 那萧羽翎见萧景衡根本就是一副无心多说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这才开口。 “关于……顾暖。” …… 一觉睡醒,竟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顾暖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眯了眯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绿衣。”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绿衣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 把水盆放下,绿衣叹了口气,继续道。 “早上太后邀你过去一起吃早膳,见你没醒,便走了。” “嘶。” 顾暖伸手本来想捋一下头发,没想到手臂却传来一阵酸疼,抬手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你怎么了小姐。” 绿衣见状,连忙走了过来,有些心疼的抓住了顾暖的手臂。 “无碍,估计是昨天练字太久,手臂酸疼。” 穿上衣服,洗漱完,顾暖又做了一些拉伸,这才出门。 没了白若水的陪伴,日子未免有些孤单,在园子里走了片刻,顾暖便准备打道回府。 “郡主?” 刚转身,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顾暖咬了咬下唇,心道莫不是今天出门忘翻黄历,怎么一出门就遇到了一个瘟神。 “公主殿下,真是巧。” 顾暖回头,回以假笑。 顾暖的假笑萧羽翎自然是看在眼里,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今日阳光甚好,不若郡主陪我走一会?” 闻言,顾暖的脸色简直比吃了屎还难看,这萧羽翎莫不是吃错药了,脑子坏掉了。 萧羽翎心里恨不得上前把顾暖千刀万剐了,脸上却不动分毫。 正在犹豫间,公主身旁的婢女开口道。 “公主让你陪她,自然是天大的恩赐,你还在这里犹犹豫豫做甚?” 顾暖冷眼看了那婢女一眼,心道果然怎样的主子怎样的奴才,真是一个德行。 “公主殿下,暖暖今日身体不太舒服,便不多陪了。”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奴婢,拱手道。 “暖暖告退。” 说着不等萧羽翎有其他反应,扭头便走。 “好你个顾暖!” 本想戏弄她一番,没想到竟被她戏弄了。 眼皮子一掀,萧羽翎的目光停在了那帮她说话的宫女脸上,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狠辣。 那宫女显然也注意到了,身子一抖,往后退了一步。 夜色降临。 顾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开口道。 “绿衣,水备好了吗。” “备好了。” 绿衣探了个头,高声道:“小姐快来,水温正合适。” 顾暖刚准备起身,敲门声就响了起来,顺带着有些惊慌的声音。 “郡主!快开门,有急事报!” 顾暖一愣,这才快步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脸惊慌的嬷嬷,一看到顾暖就马上开口道。 “郡主,大事不好了,公主身边跟着的宫女,死了!” 死了? 顾暖眉头一蹙,这与她何干? “怎么了嬷嬷?公主身旁的宫女,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顾暖一脸不知的样子,那嬷嬷是急得直跺脚,接着开口道。 “郡主,你是不知,事情发生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据说那宫女生前与你发生了冲突,皇上正在震怒……” “什么?!” 顾暖失声,紧了紧自己的拳头。 好啊你,萧羽翎,这脏水泼的倒是远,本以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知道你的手竟是舞的这么远。 “郡主,皇上正召你过去呢。” “好。” 定了定身形,顾暖回身对绿衣开口道。 “你在屋中候着我,不必跟我一起,我去去便回。” 绿衣虽然一脸焦急,但现在这个时候,也只好点了点头。 “是。” 见绿衣应下,顾暖点了点头,跟着那嬷嬷离开了。 在出院子的时候,看到树下好像被人刨过的痕迹,虽然心疑,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半夜急召,想来皇上对这件事十分上心,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逃过一劫。 第62章 栽赃陷害 “嬷嬷,可否告知一下那丫鬟是怎么死的吗?” 路上,顾暖想了想,开口问道。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先掌握一些消息,以便想好对策。 “这……奴婢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现场公主不许任何人靠近,说是保留现场,只是听说死的那个宫女嘴唇发紫,想来,是中毒而死。” 中毒…… 顾暖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 毒药这方面她可是一点都不精通,若是别人想栽赃陷害,那她岂不是毫无招架之力。 眉头一蹙,顾暖的手心沁出密密的汗水。 她在这宫中无任何依仗,如那皇帝老儿是真心想置她于死地…… “呼。” 顾暖摇了摇头,逼迫自己不再乱想。 “皇上,人带到了。” 顾暖恭敬上前,行了一礼。 “顾暖参见皇上,见过公主殿下。” 萧羽翎眼下通红,几乎是瞬间就跑了过来,一巴掌挥了过去,清脆的巴掌声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顾暖!你我虽然不和,但你也不必把我的婢女置于死地吧!是,她是与你有过冲突,但她作为我的婢女,维护我不是正常的吗!你究竟是何居心!” 顾暖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萧羽翎,眸子里平淡的没有一点波澜,仿佛刚才被打的不是她一般。 被如此可怕的眼神盯着,萧羽翎哭泣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转头朝着萧旻的方向跑去。 “父皇,你可要为雨儿作主……” “休得无礼!事情还未下定论!” 萧旻蹙眉,看了眼顾暖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顾暖脸色毫无波澜,拳头却悄悄地捏了起来,这巴掌,她定会记着,她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犯了,那就休怪她无情! “公主殿下方才说,是我杀了你家婢女,那请问,切实的证据呢?” 顾暖一拱手,不卑不亢的开口道。 “我……我家云儿素来陪在我身边,也就前几日和你起了冲突,你本来与我不和,不若是你,还会是何人!” 萧羽翎也是没有料到顾暖遇到这种事情还如此冷静,瞬间底气被削了不少。 “呵,好笑,就因为我与她起了冲突就如此定罪与我?” 顾暖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继续开口道:“公主,你这泼脏水泼的也未免太没有技术含量了,这不明摆着冲我来的吗?” 萧旻站在一旁,蹙眉不言。 “是与不是,一搜便知!” 萧羽翎一挥袖子,高声道:“来人啊,去搜查郡主的寝宫!” “雨儿!” 虽然萧旻有意偏袒萧羽翎,可这到底是有些过分了,高声喊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做的太过分。 顾暖看在眼里,冷笑一声。 “若是要搜,去就是了,我顾暖没做过的事情,还怕被人查吗?” 闻言,萧旻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判断。 “你给我等着!” 路过顾暖身边的时候,萧羽翎眼底含满了恨意,低声开口。 …… 一个时辰后,所有搜查的人走出了顾暖的屋子,纷纷汇报。 “回禀皇上,没有任何发现。” “院子呢!院子你们有没有查!” 萧羽翎一脸不敢相信,尖声质问。 “回禀公主,查了。” “不可能!不可能!” 萧羽翎眼睛瞪着老大,眼看着就要冲进去,却被顾暖伸手拦下。 “公主殿下,不合适吧?莫非还想再搜查第二遍?” 萧羽翎定定的看着顾暖,尖利的指甲戳进了肉里,她却浑然不觉。 顾暖面色沉沉,看向了萧旻。 “皇上,结果你也看到了,公主殿下混淆黑白,颠倒是非,将这脏水泼与顾暖身上,还被错扇了一巴掌。” 顿了顿,顾暖摸了下自己的脸。 “顾暖年纪尚小,就算真有如此心思,又怎么可能有如此能力,平日除了在院子周围走动,便没有其他地方了,还望皇上明察!” “你放心,既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朕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萧旻看了眼失魂落魄的萧羽翎,有些恨铁不成钢。 “朕会派人彻查此事,到时候凡是跟此事有关的人,朕绝不姑息!” 萧羽翎的身子一抖,有些害怕,此次和萧景衡联手,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这顾暖又一次的逃过了。 “父皇,定是他们搜查的不够仔细,儿臣亲自去搜,儿臣亲自……”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萧羽翎摸着自己的脸,一脸不可置信。 “还嫌不够丢人吗!” 萧旻阴沉着脸,本想给萧羽翎留着一份体面,没想到还这么恬不知耻。 “从今天开始,你便搬进西院,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回到原来住处!如有违背,挑断脚筋!” 西院,宫里最偏僻的院子,等于另外一个“冷宫”。 萧羽翎本想再扑上去解释,萧旻却拂袖而去。 冷眼看着萧羽翎落魄的样子,顾暖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转头往屋子里走去。 “小姐,你回来了。” 见顾暖进屋,绿衣连忙迎了上去,眼眶红红的,明显就是哭过。 “没事了。” 顾暖拍了拍绿衣的手背,忽而又想起什么,转身准备往院子里走。 “小姐。” 见顾暖的动作,绿衣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赫然是个沾满泥土的瓷瓶。 “这是……” “是埋在院子树下得瓷瓶,当时你走了,我不放心,跟了出去,发现你一直盯着那块地,我便挖开看了,想必这就是那个公主要找的东西。” 顾暖的眼睛眯了眯,不语。 这个东西得早日销毁了,不能再留在她的寝宫里。 夜色浓稠,月色下的人们却各自心事。 第二日一早,圣旨便来了,真正的凶手抓到,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公主诬陷郡主被移居西院。 接下圣旨,顾暖没有说话。 皇帝老儿果然还是不忍心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手,随便找了个人顶下了这罪。 罢了,只要她现在尚平安无事就好。 把手放在心口,顾暖有些心酸,也不知道现在萧景翎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第63章 宫外游玩 院子里,顾暖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整个人横躺在软榻上,日子好是悠闲。 一身蓝色襦裙子装扮,头上梳了两个发髻,未佩戴任何装饰,顾暖拍了拍手掌,仰卧在软榻上,闭目小息。 这天气是越发的冷了,难得今日是个好天气。 绿衣推开院子的门,手里抱了一大堆的粉红色玫瑰,以及一些陪衬的叶子。 顾暖闻声,睁开了双目,看着桌子上搁置着一大堆的花朵,忍不住“阿啾”,吸了吸鼻子,这香味实在是太浓了。 “寻这么多花做甚?” 绿衣从屋子里搬出几个空瓶子,将已枯萎的花从瓶子里扔出,在将新鲜的花插上,精心修剪。 一边安置一边欣喜的说道:“前日屋里多了几个空瓶,看着空荡怪难瘦的,索性便采了一些花插上。” 顾暖从软榻上起身,这身子躺久了,倒是酸痛的很。 绿衣眼尖,忙说道:“奴婢替你揉揉。” “不劳烦。” 顾暖慌忙罢手,绕着院子走了几圈。 自打萧景衡回宫以后,顾暖怕瞧见人隔应的慌,索性给太傅请了个长假,俗话说这眼不见为净。 话说这白若水也有几天没来找她,也不知道身子调养的怎么样了,怪无聊的! 手指打着卷,摆弄着头发,屋檐上又是那只黑猫,身子蜷曲着卧成一团,似乎是听见了声响,抬起脑袋冲着顾暖叫了几声。 绿衣从身后走了过来,忍不住打趣道:“这猫倒是喂熟了。” 顾暖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出声,这猫每日都从她这讨点食,却从不与人亲近,瞧见人影,便匆忙跳开。 “顾暖妹妹。” 大门口隐约传来声音。绿衣沉思片刻,小声的回应道:“听这声音好似白小姐。” 白若水,顾暖瞬间来了精神,急匆匆的奔向门口。 缓缓打开门,果不其然,眼前的人正是白若水,身后还跟着个随行丫鬟。 “顾暖,这可是在城西街头的糕点铺买的,特意带来给你尝尝。” “桂花糕!” 顾暖眼前一亮,一闻这味的她便知,兴高采烈的挽住白若水的胳膊,笑着说道:“还是姐姐懂我。” 二人围着桌子坐下,白若水拆开包纸,露出金黄色的糕点,上面还点缀着新鲜的桂花,白若水将糕点推到顾暖的面前, “快尝尝。” 顾暖点点头,伸手拿起桂花糕,正要入口,目光一愣。 眼前的白若水,一袭白色水袖长裙,腰间点缀的淡淡流苏,脸上早已退却了孩童般的嫩稚,身子有形。 这里的孩子早熟,明明不过十二岁,举止之间,却像个大人模样。 顾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顿时像一颗泄了气的小皮球,可看见白若水眼中期待的目光,还是高兴的吃下了肚。 白若水柔柔一笑,眼里多出了几分羡慕,缓缓说道:“暖暖,你当真与其他女子不同,敢爱敢恨,让人羡慕。” 顾暖一愣,随即说道:“姐姐今日是有何忧心之事?” 眼下她倒是有些迷茫,白若水缓缓起身,开口道:“再过两年,便是及笄之日,嫁人便是我最终的归宿。” 提起嫁人,白若水的眼睛充满了忧伤。 顾暖咽下最后一颗糕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漫不经心地说道:“嫁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白若水转身看着眼前的人,说道:“暖暖还小,既然是不知,古往今来,女子不过是联姻的工具。” 原来她是在忧心这个。 顾暖走到白若水的身前,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 “未来不是用来定义的,眼下才是你应该活好的模样。” “暖暖你……” 望着顾暖亮晶晶的眼神,白若水轻声一笑,坚定的点点头。 顾暖心中一喜,看来多看点心灵鸡汤还是有点用处。 自从顾暖的一席话深深的触动了白若水,像是打了鸡血,性子活跃了不少,导致这几日一有闲工夫,便往她这跑,不仅如此,还带了许多好吃的玩意。 顾暖摸着自己的腰,再吃下去,她可真是要胖的腰线都没了。 顾暖双手托腮,眼神盯着杯中的茶叶发呆。 “顾暖!” 熟悉的声音入耳,顾暖掏了掏耳朵,撇撇嘴。 又来了! 白若水熟练地进入院子,顾暖盯着她身后并未带任何东西,松了口气。 “我有个好消息。” 只要不是吃什么事都行。 白若水坐在她的身侧,从腰间缓缓掏出一块金色的腰牌,顾暖眼尖,一眼便瞧出这是太后宫里出行的腰牌。 心中一紧,压低了声线小声的说道:“你怎会有这东西,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噗嗤—— 白若水捂着嘴笑了笑,顾暖微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白若水清了清嗓子,摇晃着手中的腰牌,说道:“这不是见你久未出宫,便想着带你出去,这可是我在太后身边求了好久的。” 顾暖喜上眉梢,从白若水手中取过腰牌,沉甸甸的,欣喜的说道:“还等什么,出发。” 二人简单整顿一番,便出了宫门。 街道上物品倒是新鲜,但看了几眼便觉得索然无味。 白若水轻轻的捅了捅顾暖的胳膊,挑了挑眉,说道:“我倒知道这附近有个好玩的景点,山清水秀。” 顾暖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乖乖的被白若水带着走了。 一路上,顾暖揉了揉酸痛的小腿,看着周围逐渐荒僻的地方,连人影都不见,停下脚步,忍不住问道:“姐姐,你真确定是这个方向。” 白若水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地我也只来了一次,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就到了。” 半个时辰后。 “停!” 顾暖伸手撑着树杆,眼前直冒金星,白若水也没好哪里去,两手叉着腰,嘴里喘着气。 回过神来,她们二人已经不知走到了哪里。 眼下她们所处的位置,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林,高高的树木,直直的冲上云霄,周围渐渐的起了一层淡淡的浓雾,看着渗人的慌。 来时的方向已经不能辨别。 第64章 突发意外 白若水面带愧疚地说道:“都是我不好,认错了方向。” 眼下自然不是责怪的时候,而是如何出去的问题。 “不怪你,我们还是先走出去吧。” 自小宅在闺院中的女子,自然是没见过眼下的景象,一时间有些慌乱。 顾暖胆子大,拉起白若水的手,以示安慰。 依据着脑海中的记忆,辨别周围的方向,顾暖小心的试探前方的路。 眼下也只能赌一把了。 渐渐的,周围的雾越来越浓,周围除了树影,百米之内看不到任何生迹。 “这里不会有鬼吧?” 身后的白若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拉了拉顾暖的手小声的说道。 顾暖不以为然,这鬼可不背这锅。 这树林里起雾是树树里湿度大,清晨或雨后气温低,水蒸气凝结为小液滴,会悬浮于空气中,会凝结的水滴如使水平能见度降答低到1千米以内时,便会形成雾。 还会形成一种达尔文效应。 古人不懂科学,对于这种稀奇的事,只会以怪异二字命名。 一时间不仅让顾暖感叹,这没点知识在脑子里还不敢穿越了。 这雾越来越浓,渐渐地让二人迷了方向。 忽然。 顾暖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忽然失去了重心,直直的栽倒下去,正想出声提醒白若水,嗓子像是卡了东西,发不出声。 由于惯性的拉扯,白若水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 “哎呦!” 顾暖屁股重重的着地,疼的她一身惊呼,还未来得及起身,便瞧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上而落,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眼前一黑,便没了声息。 再次醒来时,便瞧见白若水趴在她的身上,脸上脏乱不堪。 强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幸好前几日下了几场雨,这底下的泥土是松散的,否则她这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透过洞口,天色未暗,说明昏迷的时间不长。 顾暖将白若水轻轻的拖到一边,将她安置在墙角处。 随后四处打探。 洞口足足有三四米深,除了洞口边缘出长着一些浅草,四周皆是光滑一片,显然是人为。 这个洞的内部很大,在洞口的中央铺着一些杂草,顾暖起了疑心,走了过去,伸手挑开了杂草。 眼前的景象让顾暖吓了一跳,杂草底下插着横七竖八的竹筒,全都被削得尖尖的。 幸好她们二人是从边缘掉落,若是从中间掉下去,怕不是被直直的插成筛子了。 顾暖蹲下身子,细细打探,竹筒虽然已经干枯了,但这杀伤力却依旧不减。 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踩到,顾暖捡起一旁的枯枝,将竹筒上面的杂草全部挑开。 白若水揉了揉脑袋,缓缓地睁开了双目,声音有些沙哑,看着面前的人,叫了一声“顾暖”。 正在研究竹筒的顾暖缓缓回过头,欣慰的笑了笑,说道:“你醒了。” 白若水点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忽而,眼神瞟见顾暖身前的陷阱,显然也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伸手指着竹筒,问道:“这是何物?” “不难猜想,这应该是用来猎杀动物的陷阱。” 二人纷纷陷入了沉思,这陷阱修得如此之大,看来猎杀的动物体型硕大,在这森林之中,什么样的动物会是这样的。 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道:“熊!” 顾暖心里一慌,这荒野求生的知识她倒是看过不少,可这不也没实战过。 顾暖开始摸索周围的墙壁,企图找到一点突破口。 搜寻一番无果,叹了口气,坐到白若水的身前,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这周围土壤光滑,还被人刻意打磨了,连个落脚口都没有,若想凭体力爬上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还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白若水倒是平静了不少,安慰道:“不能同年同月生,同年同月死但也不错。” 顾暖倒是没有反驳,眼下这处境,也只能听天由命, 倒是有些后悔出宫没带个贴身婢女,眼下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不远处,一只白色的兔子,若隐若现,蹦蹦跳跳的穿梭在草丛中。 “唰!” 一直箭呼啸而过,稳稳的插在一只白色的兔子身上。 兔子两腿蹬了蹬,身子一僵,倒在了地上。 “世子真是好箭法。” 周围响起了阵阵喝彩声。 马背上的男子一身张扬的红衣,手里搭着弓箭,勾唇一笑,面如玉冠,眼角处长着一颗泪痣,一双狐狸眼上挑。 “看来世子习武这些年没少费功夫。” 说话的是六皇子萧齐,同行的是一众皇子以及京中名门贵公子。 “六皇子谬赞。” 声音沙哑,带着丝丝邪魅。 “前几年的狩猎世子无缘参与,今日倒要与我们几个好好比试一番。” 男子未语,背带好弓箭,双腿一夹,马儿长啸一声,朝着森林深处冲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快马跟上。 他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不远处,那里有一只白狐,通体雪白,如今这色泽在这林中可是少有的货色 “是白狐!” 不知是谁出了声,白狐受到精吓,四处逃窜。 箭射偏了,他面色有些不悦的,看向出声的人,那人一惊,连忙捂着嘴巴噤了声。 “追!” 狐狸朝着林中深处逃去,众人开始追赶。 “顾暖,你听。” 顾暖睁开双眼,便瞧见白若水紧紧的将耳朵贴在墙面,一脸欣喜的说道。 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白若水一手按在了墙上。 耳边传来的震动声,似乎是有重物踩踏的痕迹,听着数量还很多。 隐隐约约还传来了马叫声,看来是有人来了。 顾暖面上一喜,对着一旁的白若水,说道:“天不亡我俩。” 狐狸渐渐的不见了踪影,众人纷纷停下。 “有没有人啊?救命!” 顾暖扯着嗓子,大声的喊道,一旁的白若水见此,也跟着嚷嚷大声呼叫起来。 “不远处好像有人呼救。” “莫不是那狐狸成了精,化成了人形。”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是不是看看便知。” 第65章 丑八怪,我叫陆伯霆 男子嗤之以笑,握紧了手中的弓箭,翻身下马,朝着声音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猎口。 “是你二人在呼救。” 循声望去,顾暖缓缓抬起头。 洞口上的人,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五官深邃,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寻不见任何情愫一身张扬的红衣,显得邪魅性感,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顾暖一时有些看呆了,不同于萧景翊冰冷的面容,他像是一朵阳光,直直的照射进心中。 “还请这位公子相助。” 仅仅只是一眼,随即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声音中带着一丝恳切。 男子未语,手指摩擦着手中的弓箭,声音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 “帮你,与我可以好处。” “瞧公子这身打扮,非富即贵,又何必为难我俩小女子呢?” 男子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既然与我并未有好处,救与不救又如何?” 话语刚落,男子转身要走,身后的顾暖急了,忍不住说道:“公子见死不救非君子,见义不为枉为人。也不知这良心可否过得去。” 哈哈—— 男子笑了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孩。 轻声一跃,稳稳的停在二人面前,毕竟是生人,白若水站在顾暖的身后,不敢上前。 她也没在怕,仰着头直视着面前的男子。 “抓稳了。” 顾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男子拎住了衣领,身子随即腾空。 只觉得一阵呼啸声而过,二人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顾暖搀扶住白若水,男子并未多言,转身翻身上马。 “喂!你叫什么?” 身后顾暖叫住了马背上的男子,忍不住问道。 少年缓缓扭过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眸子,笑容张扬,薄唇轻启,说道:“小丑八怪,我叫陆北霆。” 丑八怪! 顾暖脸色一沉,她自认为称不上沉鱼落雁之姿,可也谈不上丑八怪三字吧! 正准备回击,眼前的男子早已骑着马远去。 马背上的男子微微一笑,虽然丢了一只白狐,可倒也不赖。 周围的雾已经散了,顾暖搀扶着白若水,朝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等回到宫时,夜已经深了。 绿衣脸色焦急的拍着手,瞧见顾暖,连忙应了上去,拉着她便是上下一顿打探,担忧的说道:“郡主,你这身上怎么一身泥?” “无碍,只是摔了一跤。” 怕绿衣担忧,并未将今日的事全盘托出,而是随口胡诌的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直到绿衣将镜子放在顾暖的面前,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的脸上敷满了泥浆,已经结了痂,紧紧的盖在脸上,像是一层面具。 难怪那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真是丢死人了! 隔日一大早。 顾暖便去了太后寝宫,却不是拜见太后,而是去找当值的嬷嬷。 嬷嬷放下手中的洒水壶,随后说道:“郡主找老奴何事?” “不知嬷嬷可听过陆伯霆这三个字。” 那日走的匆忙,但知恩图报这事她顾暖可不能忘。 嬷嬷在这皇宫呆的最久,说不定向她打探真能知道点什么。 “郡主说的可是北阳候的世子。” 瞧他那身打扮,定不像寻常世家,顾暖应了一声。 “郡主今日怎么打听起北阳世子了?” 嬷嬷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欠了点人情。” 嬷嬷笑了笑,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那可还真是个稀奇事。” “嬷嬷此话怎讲?” 实在是拗不过顾暖,嬷嬷只好同她絮叨起。 这北阳候的世子陆伯霆在年幼时,偶遇一位路过的仙人,说这陆伯霆骨骼清奇,是位练武奇才,这北阳侯便将儿子送上了山,习武,想来也有十几年了。 听闻前几日,才下山回府,倒是习了一身的好本事。 北阳侯世子,顾暖低声呢喃,随后抬起头,一脸欣喜的说道:“多谢嬷嬷了。” 知道白若水被关禁闭这一事儿,顾暖正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脑子里还想着如何还恩一事。 绿衣站在顾暖的面前,一副口若悬河的模样,絮絮叨叨讲述起白若水的事。 她爹就白若水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疼到了骨子里,昨夜回了屋子,便被教训了一顿,罚了十天禁闭,不准出府。 顾暖眼下是悲喜交加,喜的是能够清净几天,这悲的自然是这偌大的宫殿里,缺了个玩的人。 闲来无事,顾暖便想着出门散散心,顺便减减肥。 要说这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这一出门便碰上了萧雨翎。 她这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一咬牙,直接迎面走了上去。 刺杀事件几次失败,萧雨翎本就在气头上,眼下瞧见顾暖,心里更是不是滋味,故意在顾暖路过的时候伸出脚。 她这一小动作,顾暖自然也是瞧在了眼里,装作没看见,直直的踩在她的脚背上,心胸不解气,还狠狠地掷了几脚。 萧雨翎吃痛, “顾暖,你干什么?” “原来是公主,恕暖暖眼拙,一时间还没瞧出来。” “贱人。” 萧雨翎怒骂一声,高高扬起手掌朝着顾暖的脸上扇去,顾暖冷哼一声,握住她的手腕,使劲用力,她的手腕一片红肿。 “萧雨翎,别给脸不要脸。” 萧雨翎握着手腕,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人,随后对着身后的婢女下令道:“你们几个抓住她。” “真是聒噪,想好好晒个太阳都不得安静。” 躺在墙上的男子,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打探着眼前的一切。 刚才的过程,他自然也是瞧在了眼里,只不过那小丫头,倒是有趣,伶牙俐齿,就是瞧着有点眼熟。 忽然想起那天那个小小的泥人,嘴角一勾,竟然是她呀! “陆某愚昧,明明是你先伸腿想要拌倒他人,眼下自个儿倒是反咬起来了。” 顾暖一愣,这声音怎么莫名的熟悉。 萧雨翎一听,脸色气的一阵煞白,想的没想便对着那人破口大骂道:“何人敢污蔑公主。” 第66章 再次相遇 二人寻着声音望去,似乎是没想到,那人正是陆伯霆。是那个唤她丑八怪的少年。 他依旧是一袭红衣,坐在高高的墙上,左手撑着墙面,右手提着一串葡萄,头发高高的束起,别了一支红色的玉簪,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明媚张扬,眼角的泪痣格外的魅惑人心。 “在下陆伯霆,看来你就是雨翎公主,果然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嚣张跋扈。” 嚣张拔扈四个字,特意的加重了语气。 “你就是平阳侯世子。” “啧啧,这称呼怎么从公主嘴里说出来,听得让人想吐呢?” 陆伯霆佯装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漫不经心的说道。 “噗嗤!” 顾暖捂着嘴偷笑,这人的嘴巴倒是毒的很,不过能看见萧雨翎吃瘪,何乐不为呢。 “你……你们给我等着!” 萧雨翎气得跺了跺脚,临走之前,还不忘轻轻的推了顾暖一把。 顾暖正忙着吃瓜,哪里注意到对方的动作,身子一个不稳,便直直朝着地面倒去。 恍惚间,顾暖看见眼前的男子轻轻,随即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暖慌忙起身,连忙说道:“多谢世子相救。” 陆伯霆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半的头,此时双手环抱,眼神俯视着她,随后说道:“丑八怪,我可救了你两命,还浪费了我一串葡萄。” 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顾暖强硬的扯出一抹微笑,转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叫顾暖,不是你口中的……” 却瞧见他此时正盯着地上的葡萄,眼里有抹淡淡的忧伤,一时间哑了言。 葡萄摔在了地上,滚的四处都是。 陆伯霆有些心疼的伸手去捡,顾暖见状,毫无思考地便拉住了他的手,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 “脏了,我带你去吃新鲜的。” 陆伯霆一愣,随后似笑非笑地说道:“真的?” 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来的道理,顾暖只得点点头,领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绿衣正在院子里清扫落叶,瞧见自家郡主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还是一个如此俊美的男人,惊讶的嘴都合不上,扫帚“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绿衣靠近顾暖的身边,压低声音小声的说道:“你不等九殿下了?” 顾暖脸色一白,摇了摇手,连忙说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绿衣撇撇嘴,不再多问,握着手中的扫把,忍不住叹息起来。 看来郡主这是要移情别恋了! 陆伯霆打探着四处的环境,有些纳闷道:“丑八怪,住在宫里,不会也是个什么公主吧?” 顾暖一愣,随即笑了笑,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回应道:“我可不是什么公主,我的父亲叫顾明渊。” “顾明渊。”陆伯霆手摸索的下巴,反复低喃的这个名字,似乎是有些耳熟。 忽而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个被封为战神的顾明渊。” 瞧他一脸惊讶的模样,顾暖端着洗好的葡萄,搁置在桌子上,双手环抱,打趣道:“怎么,很惊讶。” 陆伯霆淡淡一笑,随手拿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云淡风轻地说道:“战神的威名,略有耳闻,不过你竟然是战神的女儿,难怪生的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 顾暖倒也不恼,为自己添了一杯热茶,身后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转身陆伯霆的那张脸便近在咫尺。 “你干嘛靠的这么近?” 陆伯霆笑了笑,冲着她眨了眨眼,伸手抢过她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眼下细瞧,于当日的泥人倒还是有点区别,至少不是个“丑八怪”。” 薄唇轻启,丑八怪三个字从他唇边缓缓吐出,仿佛别有深意。 一提起这个事儿顾暖就来气,正准备出声,院子外突然传来了嬷嬷的声音。 “郡主,你在吗?” “嬷嬷,在呢。” 顾暖连忙应了一声,起身忙去开门。 身后的陆伯霆脸色一变,轻轻一跃翻身上了宫墙,还顺手顺走了一串葡萄,目光停留在顾暖身上片刻,勾唇一笑。 “丑八怪,后会有期!” 顾然拉开门,嬷嬷正站在门外。 “嬷嬷找我何事?” “有婢女看见北阳世子同郡主在一起,北阳候托老奴来询一声。” 找他!顾暖笑了笑,伸手指着身后说道:“就在……” 人呢?院子里早已空空如也,顾暖瞪大了双眸,一旁的绿衣耸耸肩,看着二人的小动作,嬷嬷一脸的疑惑。 “郡主,你……” “我也不知道在哪。” 顾暖伸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在嬷嬷也并未起疑,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顾暖合上门,松了口气,心里忍不住吐槽道:那家伙溜的可真快。 这日子过的也倒是极快! 除了偶尔围着院子跑跑步消消食,她唯一的乐趣,便是临摹。 令顾暖欣喜的是,几节日她发现,她竟然长高了几厘米,头发也快漫过腰际,为此还将所有的衣服都换了新底。 顾暖将桌子上的宣纸一一折好,此时,绿衣慌慌忙忙的跑进了屋子,小喘着气,说道:“不好了,郡主,奴婢刚刚采摘花时,恰好听到太后娘娘交代让容嬷嬷给白府送补品。” 顾暖一愣,来不及多问,匆匆忙忙的出了屋子。 “太后娘娘!” “暖暖,这么急的找哀家有何事?” 顾暖眼下也顾不得礼节,抓住太后的手,有些担忧的问道:“白姐姐可是出了何事?” 太后和嬷嬷二人互相看了看,随即拍着顾暖的手,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我也是今日才有所耳闻,听说若水回府的第二日便感染了风寒。” 是因为那次出行游玩才感染的风寒,顾暖心中自责不已,白若水从小便身子体弱,当时她应该拉住她的。 “太后娘娘,可否准我出宫探望白姐姐。” “这……” 顾暖眼中带着乞求之色。 “前日若水带你私自出宫,陛下虽然并未责备,但却私下撤了哀家的令牌,哀家就是想帮你也没办法。” 第67章 私自出宫 太后虽然心疼,但也实属没得法子。 听太后这么一提起,顾暖这才知道,前几日,白若水见她在宫中太无聊,才在太后面前磨了几日,这才有了带她出宫的事。 听说令牌被收,顾暖心中的愧疚更深了,眼下也自然不敢劳烦太后。 “太后娘娘,暖暖给你添麻烦了。” 太后轻轻的笑了笑,摸了摸过顾暖的脑袋,安慰道:“暖暖放心,若水会没事的。” 顾暖忧心忡忡的回了院子,绿衣连忙围了上来,眼中充满了期待,顾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未语。 顾暖双手托腮,发着呆,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 眼看着太阳从东边一点一点的拐到了西边。 不行!她必须得出宫,这件事她也有一半的责任,若是未瞧见人,她这心里实在是放不下。 顾暖急匆匆的回了屋子,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随后找了一张白色的面纱带在脸上。 绿衣看着顾暖这一顿操作,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这是。” “变装!” 绿衣一愣,有些愕然的说道:“郡主,你确定变了?” 顾暖叹息一声,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能成。 简单整顿后,顾暖看着一旁的绿衣,嘱咐道:“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身体不适睡下了,谁都不见。” 绿衣点点头。 “奴婢记下了,郡主你可要早些回来。” 顾暖四处巡视一番,见周围无人,迅速的溜了出去。 这皇宫她好歹也呆了半年之久,加之前世又是一个建筑师,对皇宫中的路线十分的熟络。 这皇城中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门,正北朝南,这西面和东面,居住着皇帝的嫔妃,这条路自然是行不通,眼下怕是只能朝南门下手了。 所幸的是,这一路上基本都不曾碰见什么人,除了撞见了一两个婢女,被顾暖随便说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再往前走,便是南门。 门口处有重兵把守,顾暖站在墙角处,左顾右盼,一双手被自个儿捏的通红。 理了理脸上的面纱,顾暖埋着头朝着南门走去,果不其然,还未到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 “何人?” 顾暖故意掐着嗓子说道:“奴婢是太后宫中的丫鬟,奉了太后的命令出宫购置物品。” “可有出宫腰牌。” 顾暖假装在怀中摸索一番,惊讶一声,说道:“奴婢的令牌可能是落在了宫里,眼下回去时辰也来不及了,不知二位小哥可否行个方便?” “不行,若是没有令牌还是请回吧!” 顾暖心中一急,此时其中的一个士兵,瞪大了眼睛瞅着顾暖,若有所思的道:“我瞧着你怎么有点眼熟?” 心中一慌,头埋的更低了,转身想要离去,身后的士兵突然大喊一声道:“是郡主!” 就她这身高,被人认出来不是个稀奇事,顾暖一咬牙,索性破罐子摔屏,扯下了脸上的面纱。 “拜见郡主。” 顾暖冷着一张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要出宫!” “这……” 两位士兵面面相觑,郡主不是他们二人能够得罪起的,可若是放行,他们的头可是保不住了。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郡主,除非你有令牌在身,否则我们也不敢放行。” 这一句话硬是气的顾暖肺痒痒的很,两手叉腰,想要硬闯过去。 几次三番后,顾暖依旧在原地徘徊。 “好样的!” 顾暖的脸僵硬的笑了笑,看着二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顾暖转过身,便瞧见陆伯霆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马,朝着她快速的奔来。 马背上的人弯下腰,冲着顾暖伸出了手,说道:“不是想出宫吗,小爷带你。” 说完还冲着她挑了挑眉。 他怎么来了?顾暖一脸惊讶。 “还发什么愣呢?把手给我。” 顾暖回过神来,毫不迟疑的伸出右手递给了陆伯霆,只觉得身子一震腾空,随后便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她的身子紧紧的贴着陆伯霆的胸膛。 马儿的速度飞快,士兵急忙向周围躲避, “世子,不可!” “若出了什么事,小爷我一个人担。” 再放眼望去,二人已经出了皇宫。 顾暖心绪未定,周围的风从轻轻地刮过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忽而,头顶上传来一道磁性的男声。 “小丫头,去哪?” “白府。” 她有些木讷的回答道。 再次回过神来,二人已经到了白府的门口,陆白霆翻身下马,将手递给了顾暖。 “到了。” 顾暖将手缓缓地递到他的手中,陆伯霆微微一笑,将她从马背上抱起,稳稳的放在地上。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袍,让顾暖不仅感叹,这种有些俗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竟格外的好看。 “今日你为何……” 像是早知道顾暖心中所想,连忙说道:“小爷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顾暖噗嗤一声,笑了,正想好好的和他说声谢谢,却瞧见他翻身上了马,冲着她微微一笑,指了指她的身后,说道:“丑八怪,天色已晚,可莫要误了时辰。” “驾!” 想说的话卡在了嘴边。 想起白若水,顾暖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急匆匆的敲开了白府的门。 开门的是白府的管家,顾暖先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随即又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来探望白姐姐的。” 管家并未阻拦,而是敞开了门,放顾暖进了府。 跟着管家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随后,管家指着不远处的一扇门,说道:“郡主,小姐就在里面。” “谢过管家。” 顾暖推开了门,床上的人看起来还算精神,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唇无血色,瞧见顾暖,白若水也是面上一喜,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身。 顾暖见状,连忙按住了她。 “身子要紧,就别动了。” “我这身子自小体弱,那泥坑里湿气重,一不小心便感染了,倒无大碍。” 白若水摸着她有些发凉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顾暖轻轻的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第68章 此事我一人承担 “你还记得上次救了你我二人的那个男子。” “是他呀!” 白若水若有所思地回应道。 顾暖点点头。 “我这身子不好,那你可真得代我俩好好的谢谢他。” 确实,她是应该好好的谢谢他。 直到夜色渐晚,顾暖才偷偷摸摸的溜回了院子。 “郡主,你终于回来了。” 顾暖点点头,忽儿问道:“这段时间,可有人来找过我?” 绿衣微微皱着眉,随即答道:“太后到是叫你过去一同用晚膳,不过奴婢按照郡主所说回拒了。” “不过,奴婢倒有一点疑问,太后不仅没有询问,还吩咐下人不准打扰郡主。” 顾暖心中一惊,未语。 隔日一大早,顾暖便收到了消息,说是北阳候的世子,此时正在皇上的殿前跪着。 吓得顾暖手中的笔都显些握不稳,急忙撇下手中一切的事物,匆匆忙忙的赶往前殿。 “陛下,私自带走郡主一事,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愿意一人承担。” 陆伯霆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既然世子如此慷慨,不如就……” “等一下。” 顾暖气喘吁吁的跑进殿中,众人皆是一惊。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伯霆,顾暖走到他的身侧,双膝一跪,说道:“私自出宫本是我自己的想法,世子是受了我的逼迫这才不得已带我出宫,与世子无关。” 陆伯霆有些好笑的看着身侧的人,压低了声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怕死吗?”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顾暖给了他一个眼神,淡淡的吐出几字。 得了!还真不怕死。 陆伯霆乐了,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来今日我们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呸!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陆伯霆撇撇嘴,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丑八怪,本小爷还看不上呢。” 二人之间的互动也自然被萧旻尽收眼底,气的他怒拍桌子,大声喝斥道:“你们二人当朕这里是什么,一个个拼了命的想承担责任,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受罚。” “陛下。” 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殿中,萧旻面色稍微有所缓和,说道:“太后来此,莫不是为二人开罪的?” “陛下不问原因,便一口一个治罪,这传出去有伤风雅。” 顾暖虽然不知太后为何来此,但眼下因为有太后在,心里面倒是安定了不少。 “那朕就问问郡主,为何私自出宫?” “回陛下,白府小姐白若水因臣女的原因感染风寒,卧病在床,臣女心中有愧,这才不得不出宫探望,皆与世子无关。” 太后摆明了有意包庇顾暖,再加上前些时候,顾暖也为朝廷出了不少谋划,萧旻也只好松了这口气。 “郡主也是感恩之人,既然事出有因,此事便作罢,只是往日还请郡主禀报一声,朕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顾暖自然也看得出来,皇帝这番话也不过是为了给各自一个台阶下,当即便应道:“谢陛下隆恩。” 这件事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不仅没受到惩罚,皇帝还归还了太后宫中的出宫令牌。 二人出了宫殿,陆伯霆忽而问道:“丑八怪,刚刚你为何挺身而出?” “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自然是不能迁累旁人。” 顾暖义愤填膺的说道:“还有,我不叫丑八……” “我知道,顾暖!” 原来他听进去了。 二人相视一笑,说起来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因为这几场小风波,二人之间的关系也逐渐的熟络起来。 “顾暖,后会有期。” “不过,我还是觉得丑八怪好听点。” 陆伯霆挥了挥手,忽而转身冲着她眨了眨眼睛,随后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是与太后同行。 沉默良久,顾暖忍不住问道:“太后娘娘,你早就知晓我昨日出了宫。” 太后只是笑笑,并未做答,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不管怎样,暖暖还是要谢过太后娘娘。” 临近门口,太后这才说道:“我早知你不会轻易放弃的。” 顾暖居住在太后寝宫也有半年之久,对她的性子,太后也有七八分熟悉。 那消息一透露出去,她便知道顾暖怎么会乖乖的听她的话呆在宫里面呢。 眼下知道白若水的身子无碍,顾暖也没了什么烦心事,时不时的便泡在书案里,打瞌睡。 经过上次的事后,陆伯霆是一有闲工夫,就往宫里面跑。 “哎呦!” 看着地上滚落的紫葡萄,顾暖捂着头咬牙切齿的叫道:“陆伯霆!” “哎呀!被发现了。” 坐在宫墙上的陆伯霆吃下最后一口葡萄,拍了拍手,高高的扬着头,俯视着宫墙下的人。 依旧是一身耀眼的红色,笑容肆意,眼角处的泪痣格外的耀眼。 “堂堂世子,不学文习武,但是两天三趟的往这宫里跑,这传出去莫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陆伯霆倒是头一次没有反驳,撑着身子,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的站在顾暖的面前,眼里含着笑意,一步步地逼近面前的人。 顾暖面色有些慌张,伸手抵在他的胸前,疑惑的问道:“你干嘛?” 瞧见顾暖一脸慌乱的模样,陆伯霆瞬间来了兴趣,假意逗弄她,直到顾暖的身后触碰到墙壁,顾暖一咬牙,朝着他的脚背狠狠地踩了下去。 陆伯霆吃痛,向后退了一步,背在身后的花环掉在了地上。 顾暖一愣,指着地上的花环,一脸疑惑的问道:“这是?” 见状,陆伯霆有些委屈的瘪瘪嘴,捡起地上的花环,瞥见一旁的欣暖,假装叹息一声,说道:“本是好意送花环,倒是被某人曲解了此意,还被某人踩了一脚,真令人痛心!” 顾暖两眼一白,一头黑线,这家伙一口一个某人,说的不就是她吗? 有些无奈的从他手中拿过花环,随后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冲的他挑了挑眉,说道:“谢谢世子的好意,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快吐了。 陆伯霆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第69章 荷包 “太子,公主求见。” 书房,萧景衡写下最后一笔,缓慢开口。 “不见。” “是。” 那人得了命令,退下去了。 …… “让开,给我让开!” 萧景衡手上的动作一顿,放下了笔,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太子,奴才拦不住……” 萧羽翎已经冲进书房,那奴才苦着脸,开口解释。 “下去吧。” 萧景衡挥了挥手。 “萧景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放肆!” 萧景衡眼神一凛,站了起来。 “你……” 萧羽翎一时语塞,一手指着萧景衡,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我怎么?现在你被皇祖母和父皇双双厌弃,未必还想捅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你卑鄙!宫女暴毙那一事,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一个人背了所有的锅就算了,没想到之后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呵。” 萧景衡闻言冷笑一声,眼睛里写满了讥讽。 “是你自己太蠢,如此好的条件都能让她有反手的机会。” “你……” “行了。” 不等萧羽翎说话,萧景衡就摆了摆手。 “你若是还想继续对付那什么暖,你便自己去,别再牵扯我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顿了顿,萧景衡继续开口道。 “我劝你最近也安分点,你干的那些事情父皇可都是心知肚明,若是你把他惹恼了……” 剩下的话萧景衡没有说,但是他相信萧羽翎自己会明白。 花园。 顾暖坐在石凳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小姐。” 昏昏欲睡之际,绿衣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 “太后叫你过去呢。” 闻言,顾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可有说为何事?” “好像是马上入冬了,太后叫你过去选布料制衣呢。” 顾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现在身上的衣服却是有些薄了,御不了寒。 在太后那选好了布料,顾暖又陪了一会,这才回去。 想了想,她拿出了信纸,吩咐绿衣在旁边研墨。 “小姐,这是要给九皇子写信吗?” 闻言,顾暖失神了片刻,点了点头,据说程渊快要回来了,也不知道萧景翎有没有给她带信。 想到这里,顾暖的耳朵明显红了一圈。 写完信折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来也没什么胃口,顾暖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了。 …… 边关。 “殿下,匈奴又来犯了,这次走的是边路,估计是想搞偷袭,所幸几个兄弟提前勘察到了,不然真要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萧景翎放下手中的兵书,按了按眉心。 “走,带几个亲兵,我们也悄悄埋伏。” “是。” 匈奴走的那条路是山路,树和山坡居多,也更好的隐蔽,估计他们首领也是想到了这一条,才走这条路。 “殿下。” “嘘……” 不等小侍开口,萧景翎就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原地蹲了下去,一只手放在地面。 “马蹄声雄健有力,整齐划一,的确是匈奴的马匹,他们从西边来的,约莫百余人。” 说完这些,萧景翎站了起来,沉叹一口气。 这次带出来的人也就二十来个,正面肯定是赢不了的,那只有智取了。 “侍卉,你带几人从后面绕过去,准备好埋伏,我和兄弟几个正面上。” “是。” 侍卉接了命令,带着几人匆匆走了,萧景翎也不多做停留,指挥着几个弓箭手,藏匿在树上或是灌木丛中。 见几人藏好,萧景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这里是匈奴几个来的必经之路,左边是树林,右边是山,若是从山上弄下几块落石,打个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是好的。 只是…… 萧景翎看了眼陡峭的峭壁,放弃了这个想法。 马蹄声渐渐逼近,不容他多想,一个闪身,躲进了一旁的树后。 萧景翎以手势做令,在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一手按下,黑夜中,利剑冲出树林。 “啊!” 好几个匈奴没有注意,纷纷中箭,从那马儿身上落下。 “上!”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 天色微亮,萧景翎身上已经被血浸透,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对面的血。 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萧景翎重重地靠在了树干上。 昨晚射杀了十几个人,正面打杀的时候,侍卉带人从后面围攻,算是打了个他们措手不及,只是力量悬殊,自己这边的兄弟,也折损的差不多了。 最后若不是靠其中一个兄弟用生命杀出一条血路,怕是也要交代在这里。 “殿下,你没事吧。” 小侍的身上也挂了彩,但是是从后面围攻,没萧景翎伤的重。 “没事,休息一下便回营吧。” 萧景翎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不断回想着顾暖写的那封信。 信上说自己最近字提升了不少,还学了女红,下次给他绣一个荷包,还说交了一个好朋友,人特别温柔…… 信上明明都是些稀碎的日常,可偏偏萧景翎如获珍宝。 “嘶!” “小姐,怎么了。” 听到声音,绿衣马上走了过来。 “无妨,就是施针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 看着布料上被晕染的红色一片,顾暖有些懊恼的放在了桌子上。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头突然抽疼了一下,害的她一下子失神,这才不小心扎到了自己。 “哎呀,都出血了,我给小姐包扎一下吧。” 绿衣有些惊慌的转身,准备去找药。 “不用。” 不等绿衣转身,顾暖就喊住了她。 “不是多大的伤口,又不是什么金贵小姐,血擦掉就好了。” 只是可惜了这荷包,虽然花枝绣的歪歪扭扭,好歹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就这么给毁了。 “小姐,不如我去把这荷包洗洗?”见顾暖失神的看着那被弄脏了的荷包,绿衣小心翼翼的开口。 顾暖有些懊恼,“不用,反正也绣的不好,等我再去找那白姐姐探讨一番,再继续绣吧。” 看白若水绣的时候十分简单,没想到自己上手却这么难。 “是。” 第70章 花灯节 两年后。 一颗老年槐树下,站着一亭亭玉立的女子,穿着一袭浅蓝色的衣裙,一头乌黑的头发漫过腰际,腰间处挂着零碎的流苏,发髻上别着两只金步摇,随着风晃动。 站一旁的女子穿着一行绿色的衣衫,手中提着篮子,正弯着腰,拾着落在地上的槐花。 偶尔有两只蝴蝶,相互交叠,飞二人过头顶。 顾暖双手环胸,身子倚在一旁的槐树上,绿衣抱着篮子,走到顾暖的身边,说道:“郡主,这槐花已经装满了。” 顾暖看了看,甚是满意的点点头, “将这槐花晾晒起来吧。” 绿衣提起篮子进了屋子。 “啪嗒。”一颗紫色的葡萄滚落在了顾暖的脚边。 顾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说道:“陆伯霆!” “哟,不错嘛,居然记得小爷的名字。” 顾暖嘴角一抽,并未答理,这两年里,陆伯霆没少往宫里跑,她要是一两天没见着他,那才是稀奇事呢。 顾暖转过身,看着坐在墙上的陆伯霆,忍不住打趣道:“世子天天从我这墙上过,是不是也该给个过路费。” 今日他难得穿了一袭白色的衣袍,腰间系了一个红白相间的腰带,上面系着一块圆玉,一头墨发高高的束起,只用一根红玉簪固定,不变的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陆伯霆瘪瘪嘴,双手一摊,撑着墙翻身一跃,稳稳的落在顾暖的面前,薄唇轻启,略带诱惑的说道:“这要钱没有,这人倒是有一个。” 这两年,顾暖高挑了不少,原先圆润的脸庞,眼下也有了尖瘦的下巴,一双杏仁眼,格外的清亮。 噗嗤一声,顾暖轻挑眉头。 “世子还是莫打趣小女了。” 陆伯霆眸子一暗,转瞬即逝。 他微微侧着身子,熟练的在软塌上躺下,脸上依旧挂着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顾暖也不恼,提起桌子上的茶壶,为他满了一杯茶水。 “世子在外可又是碰见了什么有趣事?” 陆伯霆有些差异,左手撑着脑袋,打趣道:“郡主不会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吧?” 日子?在宫里面呆久了,确实是不知,顾暖摇了摇头。 “今日可是民间的花灯节。” 花灯节是民间举办的节日,据说是三年才会有一次的节日,宫里面不喜这些繁缛节日,自然是没有的。 陆伯霆起身,走到顾暖的面前。 “郡主不妨赏个光,一起去看看。” “这……” 顾暖脸色有些迟疑,正想推辞。 陆伯霆却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熟练的拉起她的手,朝着屋外走去。 “三年可就这么一次,错过了就可惜了。” 这两年来,顾暖在宫里面表现突出,还获得了皇上许可出宫的机会,再加上陆伯霆的担保,二人顺利的出了皇宫。 街上的景色俨然和宫里面不同,四处高高挂着红色的灯笼,就连这树上也缠满了红色的丝绸,上面挂着彩灯。 处处张灯结彩,周围的摊贩上都贩卖起了花灯。人来人往的街头上,车水马龙,此起彼伏摊贩们的吆喝声,一片热闹的景象。 也有身材婀娜多姿的年轻少女,脸上蒙着面纱,在侍女的陪同之下,行走在这街头之中。 让顾暖不禁感叹,这架势可一点都不比超市大打折扣弱。 周围人流拥挤,二人靠得十分相近。 不知是谁撞了顾暖的胳膊,巨大的惯例,让她身子后仰,一旁的陆伯霆眼疾手快的搂住了她,看着顾暖有些慌乱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郡主最好抓住我的衣角,若是走丢了,小爷我可不负责。” 抽回了手臂,便自顾自的朝前走。 顾暖脸色一变,立刻跟了上去,有些不情愿的伸出右手紧紧的拽着他衣服的一角。 陆伯霆看着衣角处的那双小手,有些失神的笑笑。 万宝斋。 小二一见到陆伯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立刻笑盈盈的地围了上来。 “世子,还是老样子。” 陆伯霆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小二的手中,随后便领着顾暖上的阁楼。 刚刚小二的话顾暖也自然听见了,拽了拽他的衣服,忍不住问道:“听小二的语气,你常来这?” “这可是万宝斋,所有美食齐聚格,这种好地方,小爷怎么能错过,今个你敞开吃,我请客。” 陆伯霆选的厢房,是这整个万宝斋最好的地方,从这里能够看到整个京城的全貌,街上人的动作,都能一清二楚的尽收眼底。 陆伯霆提起一旁的酒壶将顾暖的酒杯斟满。 “我不善饮酒。” 哈哈—— 陆伯霆捧着腹笑了笑,再顾暖一脸迷惑中缓缓解释道:“这是玫瑰露,是清晨第一滴甘露混合着玫瑰发酵的汁水,熬制成的饮品。” 听他这么一说,顾暖有些心动,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鼻尖轻轻地嗅了嗅,确实是一股玫瑰的花香,贴近嘴唇,轻轻地抿了一口,玫瑰的香味浓郁,甘甜可口。 边塞。 “殿下,郡县求见。” 萧景翊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 “快请。” 很快小侍便领进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双膝一跪,双手紧紧的俯在地面。 “殿下,救命。” “发生了何事?” “微臣管辖的小镇上突发瘟疫,微臣束手无策,只能来求见殿下。” 中年男子名叫青瑜,是附近镇上的县令,他所管辖的区域,只在一夜之间,便一二连三接着有人病倒。 大夫束手无策,实在是没得法子,才来请见殿下。 “县令莫慌,待我与你一同前去看看。” 主营离镇上不远,他只带了一只亲兵,和随行的大夫。 赶到镇上时,已经偏近傍晚,街上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病人,以及一些士兵。 正在治病的大夫,匆匆忙忙的赶来汇报。 “这病来的突然,老夫也实在是查不到病因。” 县令挥了挥手,遣退了大夫。 “这瘟疫可能会传染,大家小心。” 萧雨翎捂着口鼻,率先走进了人群中,紧随其后。 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面前的人。 第71章 中毒 只见那人嘴唇泛着淡淡紫色,瞳孔却十分正常, “侍卉,你看。” 侍卉闻声,立刻低下头查看,萧景翊掰开那人的手指,指甲盖处全都是乌黑色的,侍卉连忙掰开另外一只手。 十个指甲盖都是乌黑色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萧景翊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此次并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中毒二字瞬间炸开了锅,萧景翊看向一旁的县令,询问道:“发病的前一天晚上可否有什么异样?或者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特征?” 县令摇摇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应道:“据下人所说,他们都喝过井水,不过镇上的日常饮水都是来自这口井,平日里并无异样。” “走,去看看。” 既然共同的特征都是喝过井水,说不定源头还真是来自这口井。 县令所说的井,便是在小镇中心的古井,已经有二十年之久,每逢干旱之际,这井水却十分充沛,于是便被镇上的人供奉为神井。 一切的饮水源头都是来自于这里。 “去,打桶水上来瞧瞧。” 侍卉端着打好的水,搁置在萧景翊的面前,随后他慢慢弯下腰,从桶中舀起一瓢水,放在鼻子前,轻轻的嗅了嗅。 这水的味道不对! 他伸手招来身后的官医, “如大夫,你来瞧瞧。” 如大夫点点头,从萧景翊的手中接过水,取出随身带着的银针,放在水中片刻。 抽出银针的那一刻,银针入水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如大夫神色一变。 说道:“这水中被人投了毒,应该是混合了砒石,中毒者会出现腹痛难忍,嘴唇发紫,最明显的便是指甲出现乌黑色,不熟悉此毒者被认作瘟疫也不为过。” “可有何解?” “此毒并不难解,只是这配药熬制起来着实麻烦,恐怕需要三日。” 萧景翊点点头,对着身后之人吩咐道:“侍卉吩咐下去,这三日就在此住下。” 萧景翊一行人被县令安排在了县府的别院。 “此事多谢殿下。” “县令不必拘束,如今四周皆被封了口,下毒之人若想出去,怕是难如登天,此事若想真的解决,还是要尽快找出下毒之人。” “殿下说的是,微臣这就吩咐下去。” 门外有人叩门,随后.进来一身白衣襦裙的女子,女子约摸十三四岁的模样,一双柳叶眼,媚眼如丝,内眼角微微呈钩状,外眼角上翘,细长有神,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那女子走到县令的身旁,看见身旁的男子忍不住小脸一红,埋着头问道:“爹爹,这是何人?” “汝汝,这是当朝九皇子。” 女子神色一变,微微屈膝行礼道:“民女见过九皇子。” “此处并无旁人,倒不必如此客气。” 女子害羞的看了萧景翊一眼,乖巧的站在县令的身侧,眼神却时不时的放在他的身上。 县令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莫见怪,这是小女青檀之,刚刚及笄,微臣就这小女这么一个女儿,檀之娘亲去世早,自小便被我惯坏了。” “爹爹!” 青檀之娇嗔一声,快步的跑出了屋子。 匆匆忙忙的跑回自己的闺房,捂着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一时间出了神。 铜镜中的自己两颊微红,青檀之捂着脸试图让自己冷静。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俊美的男子,一头黑色的墨发仅仅用一根青色的簪子束在头后,额前的两缕碎发垂落在脸庞处,皮肤白皙,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庞,那夺目的眼眸中,透露着一丝孤傲和冷峻,让人不敢亵渎。 …… “顾暖,你看。” 砰砰砰! 循着声音望去,不远处的天空中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光彩夺目,十分绚丽。 陆伯霆整个人倚在围栏上,左手提着酒壶,仰着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滴进了他的胸膛,他却全然不在意,扭过头对着顾暖微微一笑,笑容肆意,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那一刻,就连身后的烟花都不及他夺目。 顾暖望着烟花,眼中流露出的是少女的欣喜。 忽而自己的手被陆伯霆顺势牵起,她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庞,来不及多问,只听见头上的人,淡淡的说道:“顾暖,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二人穿梭在人群之中。 周围的人很多,他将她护在怀中,陆伯霆的心脏砰砰直跳,但顾暖只听见了周围的砰砰燃烧在天空中的烟花声。 “到了!” 顾暖这才看清,在二人的身前,是一条长长的河流,河流里面早已经放了不少的花灯,周围还有不少公子少女,纷纷在此放花灯。 “这是……”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陆伯霆怀中已经抱着两个花灯向着顾暖缓缓走来。 他从一旁的老伯手中借了纸和笔,随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顾暖,看着怀里的花灯,笑着打趣道:“听说只要将这许愿的纸条,放在花灯里,再将它放在这条河里,你的愿望便能实现。” 素来崇尚科学的顾暖自然是不信这些。 可看着手中的纸和笔,又看着陆伯霆眼中期待的目光。 轻轻地笑了笑,提起笔在纸上缓缓写道:希望爹爹平安,手停顿一番,顾暖有些沉思,随后一脸认真地写下:也希望萧景翊早日平安归来。 见顾暖一脸认真的模样,陆伯霆瞬间来了兴趣,忍不住向顾暖探去,顾暖见状,立刻将纸条叠好,陆伯霆冷哼一声,高傲的撇过头,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打探道:“写的什么,如此神秘?”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顾暖冲着他眨了眨眼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格外的动人,陆柏霆一时有些失神。 瞟见了他空白的纸,顾暖忍不住问道:“世子就没什么愿望?” 陆伯霆将空白的纸张放进河灯里,有些不屑的说道:“小爷我素来不信这些。” 第72章 琴声悠扬 顾暖笑笑未语,缓缓俯下身子将花灯轻轻地放入水中,花灯原地打了个转,顺着河流远去。 长长的石桥上,布满了霓虹色的彩灯,此时正有才子与佳人相约,谈笑风生。 二人沿着长长的街道走着,不时的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倒教人不禁想起一首诗来:黄发垂髫,并怡然自得。 路过一小摊贩,目光被摊贩上的一只白玉簪子吸引,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顾暖缓缓上前,拿起那支白玉簪子放在手中不停的摩擦,玉感光滑,透亮,确实是一块上好的白玉。 陆伯霆站在她的身侧,自然的打探起顾暖手上的白玉簪子。 小贩眼尖,立刻恭维道:“姑娘眼光不错,这可是我这里最上乘的簪子。” 白玉簪子比比皆是,只是这花纹倒是稀少,过几日便是白若水及笄之日,她正愁找不到礼物送,眼下这簪子倒是合了她心意。 “老板,帮我把它包起来。” “好嘞,这簪子一共五两银子。” 小贩熟练的将簪子包好,递到顾暖的手中,随后伸出手向她索要银子。 顾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这才发现出宫走的匆忙,竟是什么都没带,身无分文,一时间有些窘迫。 小贩也是个精明人,察觉到顾暖没钱,脸色十分不悦,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姑娘,不会是没钱吧?” 顾暖讪讪一笑,正想问问能不能赊账,一旁的陆伯霆见状,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到小贩的摊上,在顾暖还没反应过来时,拉着她的手腕走了。 “谢谢公子,二位慢走!” 身后响起了小贩的恭维声。 顾暖攥着手中的簪子,盯着眼前人的后脑勺,沉思半响,缓缓说道:“这钱我一定补上。” 陆伯霆一愣,随后笑了笑。 “区区小钱,不足挂齿。” 前面的一条小街,是整个皇城中最热闹的,也是最繁华的街道。 里面人声鼎沸,二人进去之后,一不小心便走散了。 顾暖环顾四周,渐渐的被淹没在人海里,她有些心急的左右巡视,试图找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寻找一番未果。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顾暖面色一喜,转过身却只瞧见一张狐狸面具。 顾暖受到惊吓,捂着胸口后退一步。 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不语,顾暖倒也没心情与他计较,准备离身,那男子却突然又窜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让让!” 男子并未答理,顾暖瞧着有些熟悉的装扮,已及男子头顶上那抹熟悉的红色发簪,试探性的唤道:“陆伯霆!” 男子点点头,揭开了面具,冲着她璀璨一笑,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格外夺目,宛如一缕飘逸的春风。 “带上。” 陆伯霆并未过多的解释,从怀中掏出了另外一副较小的狐狸面具,在顾暖还未反映的情况下,轻轻的戴在了她的脸上,完美的遮住了她巴掌大小的脸庞。 周围的街上有越来越多的人戴上了面具,穿梭在他们身旁,像是一场假面舞会。 “请问这位漂亮的姑娘,小生能否有幸邀请姑娘一游。” 带着口音的搞笑语气,让顾暖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清了清嗓子,故作高傲姿态说道:“那本姑娘只能勉强一下自己了。” 那一天,是顾暖入宫这么久以来,最最开心的一天。 入夜。 “吱呀!”一声,萧景翊缓缓的拉开屋门,身着一件单衣,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披肩。 淡淡的月色洒在地面,透露出几丝寒冷,夜空中闪烁着几颗零星的星星。 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出了屋子。 缓步行走在水榭走廊上,忽而,远处传来一股悠扬的琴声,短短几节音符,格外的清脆悦耳。 萧景翊忍不住被琴声所吸引,朝着那所凉亭走去,白纱飞舞,隐约能看见一位女子,坐于亭中。 琴声嘎然而止,从亭中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貌的容颜,一袭白色的衣裙,淡淡月色为她添了几丝冷意,倒叫人不敢亵渎。 青檀之掀开一角,她的身后摆放着一座古琴,刚刚那琴声很显然是从她手中弹出来的。 似乎是没想到有人在此,二人皆有些惊讶。 倒是青檀之先反应过来,微微屈膝行礼。 “檀之见过殿下。” “免礼。” 萧景翊点点头,算是回了礼。 “这夜深了,不知殿下为何来此?” “倒也没什么,长夜无眠,别想着出来透透气,倒是没想到青小姐弹的一手好琴,这琴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怕是小姐,心中别有思绪。” 他竟然懂她的琴声。 听到萧景翊的夸赞,青檀之脸颊微红,抿着嘴笑了笑,忍不住说出心中的邀请话。 “殿下谬赞了,既然殿下对琴声别有研究,不妨进来一叙。” “不必了,略懂而已,再说男女有别,倒不能误了小姐的名声。” 萧景翊淡淡一笑,不假思索的回拒绝了,不等身后人出身,便朝着原路返回。 青檀之看着男子的背影,伸了伸手想要挽留,但骨子里的矜持,让她并未说出口。 翌日清晨。 “可有抓到下毒者?” 侍卉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殿下放心,镇守主要关口的将士并未发现可疑人,这下毒之人恐怕还在镇上。” 萧景翊脸色一沉,随后吩咐道:“多派点人手,严加防范。” 三日之后。 “殿下,如大夫解药已经熬制好了。” “快带我去。” 萧景翊起身,领着侍卉匆匆的出了县令府,一同随行的还有县令青瑜。 在井口的周围简单的搭了一个临时帐篷,如大夫正在帐篷里煎药,此时周围已经有不少病人集聚在此。 人群中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一听说有解药可治,人群难免躁动,萧景翊忙着安抚病人,并未注意到可疑的景象。 如大夫端着熬好的药,走出草棚,此时人群中寒光一闪。 第73章 遇刺 一把利刃直直的刺向如大夫的脖颈。 侍卉眼尖,察觉的异样,伸手揪住如大夫的后衣领,拔出身侧的剑,挡住了致命的一击,将他护在身后。 熬好的药洒了一地,碗也应声而碎。 这一动静惊动的人群,众人脸色惊慌,四处逃散。 刚刚拥挤的人群堆只剩了四五个的男子,领头的男子留着一嘴络腮胡,眼神阴戾,从腰间取出一把弯月刀,放在胸前。 那是匈奴人的武器! 萧景翊脸色一变,很明显他们便是这次中毒事件的始作俑者。 “杀!” 几名男子飞快地冲向萧景翊,侍卉大声呼道:“保护殿下。” 随即冲向人群和几名男子搏斗。 很快侍卉便落了下风,被领头的男子一脚踹飞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萧景翊一个箭步飞快地挡在侍卉的面前,眼底是一片寒意,他勾了勾唇,取出腰间的长剑,眼神一凛,随即冲向了几人。 动作为之迅速,几个动作下来干脆利落,几人纷纷落败,倒在地上不断的呻吟。 领头的男子见状,紧紧握着手中的弯月刀,一个跳跃狠狠的朝着萧景翊的头部砍去。 他微微侧身躲过致命一击,随即一个回旋踢,狠狠的踹在男子的腹部,男子吃痛,跪卧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剑,嘴里涌出一股鲜血。 萧景翊提着剑,缓缓向男子靠近,剑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男子猛的从怀中掏出一把石灰,朝着空中撒去,一瞬间,萧景翊的眼前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男子从地上起身,挥舞着手中的刀,虽然萧景翊躲避及时,但还是不小心被刀划破了胳膊。 萧景翊举起手中的剑,将男子的刀硬生生的砍成了两半,随即提起右脚,一脚踢飞了男子。 男子狠狠地撞在了杆上,滚落在地面,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动了动身子,却没半分力气。 “殿下,你受伤了。” 周围的士兵很快将几人控制住。 县令有些担忧的,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皮外之伤,无碍。” 萧景翊淡淡的看了一眼伤口,如大夫立马上前取出绷带,轻轻的缠在他的伤口上。 此时众人的视线都被萧景翊的伤所吸引,没人注意到领头男子的小动作。 男子一角踹飞了眼前的士兵,随即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朝着萧景翊的胸前刺去。 “殿下小心。” 一抹刺眼的红沁透了衣衫,青瑜捂着胸口,直直的倒下。 “县令。” 萧景翊紧紧的按着青瑜的胸口,但鲜血依旧喷涌而出,染红了他整个手,怎么止都止不住。 他有些急了,慌忙的说道:“如大夫!快来看看!” 如大夫立刻蹲下身子,替县令把脉,随后又起身查看他的伤势。 在萧景翊的期待中,如大夫摇了摇头。 “脉搏微弱,伤在要命,怕是回天无数了。” 萧景翊一愣,有些失神的跌坐在地上,青瑜的喘气声越来越重,嘴里也涌出了一股股的鲜血。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紧紧地抓住萧景翊的手,带着乞求的口吻说道:“小女麻烦…殿下…替…微臣…照顾了!” 哽咽一声,两眼一白,手缓缓的垂了下去,萧景翊有些颤抖的将手递在青喻的鼻息之下,早已没了呼吸之声。 他轻轻的替青瑜合上双目,声音冰冷。 “送县令回府!” 萧景翊起身,走到男子的面前,眼底一片猩红,随即便是一个耳光扇在男子脸上。 “你真该死!” 男子斜着脸,嘴里吐出一口瘀血,眼神里带着不屑,说道:“真可惜,死的不是你。” 萧景翊伸出手掐着男子的下颚,指尖深入肉里,男子吃痛,脸色扭曲,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眼前的人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带下去!” 哈哈哈—— 身后男子忽而仰天大笑起来,盯着面前的背影,说道:“我们匈奴人,宁愿死也不做阶下囚。” “拦住他!” 萧景翊心中一惊,慌忙伸手阻止。 但为时已晚,男子已经丧了气,另外四人,也跟着断了气。 侍卉仔细查探一番,摇了摇头。 “这些人将毒药藏在嘴里,一旦事情暴露,便会咬破毒包自尽。” “把这些尸体挂在城头。” 县令府。 青檀之在凉亭里抚琴,忽然,一根琴弦应声而断,发出刺耳的尖悦声,还划破了她的指尖。 豆滴大的血珠滴落在地上,沁湿了地面。 一旁的丫鬟惊呼一声, “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青檀之摇了摇头,用手帕包住了伤口,只觉得胸口闷的慌。 “无碍,只是这琴弦断了。” 这把古琴陪在她身边已有十余年,用上好的蚕丝制作,是她爹爹送他的生辰礼物,这十年来,依旧完好无损,却在今日,无故断了。 “小姐,不好了,老爷他遇害了。” 管家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青檀之跌坐在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她的闺房,在她的床边坐着的正是萧景翊。 此时她却高兴不起来,急忙抓住萧景翊的衣袖,询问道:“殿下,我爹爹怎么样了?” 萧景翊未语,站在一旁的丫鬟,穿着白色的素镐,两眼通红,一切都不言而喻。 青檀之神色慌张的从床上起身,顾不得寒冷,光着脚踩在地上,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屋子。 入眼的皆是大片大片的白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发了疯的似的扯着白色的绸绫,跑到了正堂门口。 在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口黑褐色的棺材,管家跪在一旁,往旁边的盆里投放着冥币。 青檀之有些失落的走到棺材面前,忽而失声笑道:“这一定是开玩笑,对吧,爹爹。” 管家缓缓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小姐,节哀!” 她整个身子趴在棺材上,眼中含着泪,有些疯癫的试图撬开棺材。 “不会的,怎么可能会死呢?” 萧景翊跑了进来,将她拉住。 第74章 及笄之礼 “青檀之,你父亲已经去世了,就不要打扰他了,让他好好入土为安吧!” 她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整个人趴在萧景翊的怀里,萧景翊皱了皱眉,手扬了起来,最终还是没推开她。 过几日便是白若水及笄的日子,按照这里的习俗,女子在及笄的前几天,是不可随意走动,只能呆在闺房里。 顾暖坐在秋千上,她整个身子忽然飞得越来越高,有些恐高的她忍不住说道:“绿衣,推慢点!” “小姐,你是在叫我吗?” 绿衣忽然出现在了顾暖的身侧,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顾暖一愣,那这身后的人是,一转身便看见了陆伯霆正冲着她做鬼脸。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猜。” 顾暖将眼神放在绿衣身上,绿衣耸耸肩,溜了,她可不参与这场“战争”。 “我猜你个头!” 气的顾暖怒吼一声。 “啧啧,小小年纪戾气别这么重。” 陆伯霆一个转身跳开,不怀好意的笑笑,秋千荡荡的更高了,顾暖只能紧紧的抓住绳索,避免自己被晃落。 自从遇见这家伙以后,她就没占过上风。 三日之后。 县令青瑜的丧事被简单处理,镇上不可一日无主,很快便有替补的县令上位。 萧景翊也做到了青瑜临死之前的嘱托,将青檀之带回了主营。 在主营里大多数都是男子,一时间多个姑娘,倒是叫底下人的议论纷纷。 青檀之也只带着随行的婢女,以及一些日常换洗的衣物,和那一把断了琴弦的古筝。 “主营里处处皆是男子,着实委屈小姐了。” “殿下客气了,是小女打扰殿下了。” 自从他爹去世后,青檀之几夜未合眼,也吃不下饭,身子清瘦了不少,整个人倒多了一丝骨感美。 萧景翊派人将她们二人安排在了后院占居,还从镇上请了一位嬷嬷过来伺候。 因主营里的事务处理繁忙,也只是偶尔有空才来后院探视一眼,平日里大多数都只待在前院。 很快白若水的及笄之礼便到了。 白若水的父亲也是朝廷中数一数二的高官,自然是请了不少达官贵人参与宴会,这其中便有萧景衡和萧雨翊二人。 宴会当日。 顾暖一大早便起了身,选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还特意搭配了与之相衬的发饰,一枚淡篮色水珠的簪子。 到达白府的时,门口宾客早已络绎不绝,在绿衣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迎面迎来的便是陆伯霆。 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袍,一头墨发高高的束起,别着一支红玉簪子,腰间系着白色的玉带垂吊着细长的流苏,一张上挑的桃花眼,眼角处的泪痣,格外的魅人心魂。 右手摇着一把折扇,倒是有点翩翩公子的模样。 见着顾暖,一脸笑意相迎。 “真巧啊,郡主!” 一旁的小厮忍不住嘟囔道:“世子,我们明明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啊!” 小厮捂着胸口,看着陆伯霆眼中的警告意味,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顾暖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并未出声答理,随后便进了白府。 陆伯霆讪讪一笑,他这是自讨没趣!快步跟了上去。 顾暖身份尊贵,自然是有人专门带路,陆伯霆走到一半,忽然被婢女拦的下来。 “世子,那是女眷们待的地方,公子们在这边。” 陆伯霆看着渐行渐远的人,撇撇嘴,只好朝着另外一条路行去。 “无趣!” 另一边远去的顾暖勾唇不经意的笑了笑。 一进去,便瞧见不少的女眷聚在一起,逗趣儿,领头围着的便是萧雨翊,顾暖只觉得眼烦,只远远的撇了一眼。 但顾暖身份高贵,在众多女眷中也算是个香饽饽,有不少人上前搭讪,企图攀上点关系。 宫里面呆久了,就她们那点小心机,她自然是看在眼里。 “见过郡主!” 顾暖不喜热闹,眼前围着她的人叽叽喳喳的,同她攀关系,颇觉得有些厌烦。 但毕竟得给几分薄面,也不好抚了她人的面子,顾暖只能强忍着微笑,时不时的同她们聊上几句。 这宴会很快便开始了。 众女眷们有序的入场,顾暖的位置在右侧第二个,坐在她对面的正是陆伯霆,时不时的冲她抛上几个媚眼,顾暖假装别过脸,不愿搭理。 倒是引得身侧其他女子泛春,陆伯霆长相俊美,一出场便吸引了众多女子的目光,引人频频注目。 “世子,小女……” 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大胆的上前问候,陆伯霆紧皱着眉头,还未等她人说完便出声制止道:“姑娘,陆某有洁癖,你身上的香太熏人了。” 女子气的脸色煞白,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只能讪讪的走开。 顾暖忍不住被逗笑了,一抬眼便瞧见陆伯霆,正对着她说着唇语。 “郡主,莫生气了!” 他所说的生气,是昨日导致顾暖不小心摔下了秋千,虽然无碍,但有些恐高的她,还是心有余悸。 瞧他如此诚心的模样,顾暖算是点头允许了。 此时,一旁的司仪敲响了鼓声,众人纷纷鼓掌,这是及笄之前的仪式。 开礼。 随后便听到白尚书说道:“今天,是小女白若水的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下面,小女白若水的成人笄礼正式开始!” “请白小姐登场。”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白若水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衣裙,腰间点缀着流苏,一头墨黑色的头发挽成了发髻,两边分别别着金色的玉簪,耳尖坠着珍珠耳环。 一双弯弯的柳叶眉,杏仁眼,高高的鼻梁下是一张樱桃小嘴,额间点缀着花钿。 一旁的侍女紧接着端出一盆清水,白若水将手放在清水中洗手,随后在西阶就位;缓缓的走至场地中,向观礼宾客行揖礼。 接下来便是行三拜之礼。 在司仪的指导之下,白若水分别朝着三个方向进行了叩拜。 随着司仪的一声“礼成”,白若水才在婢女的搀扶下落座。 这古人就是麻烦! 顾暖忍不住吐槽道。 接下来,便是宾客向白若水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品。 第75章 翊儿哥哥回来啦 “尚书之女宋栖送……” 听着司仪汇报的声音,顾暖有些无趣的捻了一块糕点送入嘴中。 平时不怎么接触的人,现在全来趋炎附势了,只为了攀上大司马这个高枝,过了今日,便是可以正式跟大司马府提亲了,估计那些公子,是想乘着这个机会在大司马这里混个脸熟。 此次前来的人很多,顾暖也不着急,慢吞吞的吃着糕点,喝着茶水。 凭着她和白若水的关系,压个轴应该没问题。 吃了一阵,见人都送的差不多了,这才准备招呼绿衣去送礼。 “公主萧雨翎送夜明珠一颗!”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顾暖手上动作一顿,看了过去,果然就见萧雨翎一脸的趾高气扬,享受着那些人虚伪的目光。 萧雨翎?她怎么来了? 按理说她跟白若水是相当不和,这种时候肯定是不会露面的。 想了想,顾暖有些无趣的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这又与她何干,只要不惹到她身上来就是了。 “绿衣,去送礼吧。” 绿衣得了令,往那边走去。 “战神之女顾暖,送白玉簪一坆。” 听着司仪的声音,顾暖对着站在那的白若水相视一笑。 “我听闻,白小姐可是和郡主关系非常好。” 就在司仪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萧雨翎讽刺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司仪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话,不继续吧,这可是白小姐的及笄礼,继续吧,这位公主也不是他能开罪的人。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顾暖站了起来。 “关系是不错,公主有什么要请教的吗。” “哦?若是不错,怎么只送一白玉簪子?还没我一个外人送的珍重。” 此话落下,一瞬间就如同热油里倒水,炸开了锅。 白玉簪子对于他们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若是真的关系好,怎么会送如此普通的东西。 “不知公主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礼轻情意重,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是什么,但我知道她现在最需要什么,东西是差了点,但我的心意是无价的。” 说到这里,顾暖看了眼白若水。 “再说了,白姐姐什么不缺?对她来说,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一番话滴水不漏,让萧雨翎哑口无言。 “今天是白姐姐的及笄礼,我不想闹什么不愉快,公主也快坐下吧。” 说完这话,也不等公主有什么反应,径自坐下了。 萧雨翎闹了个笑话,跺了跺脚,不甘心的坐下了。 及笄礼一切如常,顾暖看着忙来忙去的白若水,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及笄礼也太累了,若是自己以后也这么跑来跑去,怕是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戌时,宴会开始散场,本想上去道个别,可看到站在白父身边不断寒暄的白若水,顾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绿衣,我们走吧。” “小姐不上去打个招呼吗。” 今天从踏进白府开始,两人便一句话都没说。 “白姐姐现在正在忙,估计也腾不出时间,咱们还是不要去添乱了,明天再出来见她便是。” “是。” 回到宫里。 顾暖洗了个澡,坐在案前,想了想,拿出了萧景翊之前回的信。 寥寥几句,甚至上面还带着一点血迹。 每次看到上面的血迹,顾暖的心口都是一紧,也不知道萧景翊在边关过的好吗。 正出神地想着,外面传来猫咪的叫声。 顾暖会心一笑,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说起来也是好久没见那只小猫咪了,还一度以为出宫了呢,没想到今晚又出现在她的屋外。 一打开门,顾暖却愣住了。 微风阵阵拂来,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只见一身便衣的男子,抱着一只黑猫,瞳孔清亮。 “暖暖,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顾暖已是泣不成声,她朝思暮想,牵挂了那么久的人,终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萧景翊放下手上的猫,有些疼惜的擦掉顾暖脸上的眼泪,眼里含满了愧疚。 “暖暖,你瘦了。” 顾暖有些赌气地撇过头,硬气道。 “这两年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却只是回了我一封,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闻言,萧景翊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顾暖狠狠地按在了他的怀里,低声开口:“暖暖,你知道的,战事吃紧,我也是……没有办法。” 顾暖闻着熟悉的味道,心口软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边关战事缓和了不少,我又实在想你,所以便快马加鞭回来了,本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 谁知道看到他的第一眼顾暖便哭了。 听到这里,顾暖的心里已经是软的一塌糊涂,本来想说更硬气的话,也都说不出口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何必在质问中度过呢。 “小姐!你……” 刚探出头,绿衣就愣住了。 “你先进去!” 顾暖又羞又怒的声音从萧景翊的怀里传来,引得萧景翊一阵好笑。 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顾暖这才抬起头,脸上早已经是羞红一片。 “暖暖,我好想你。” 看着顾暖羞红的小脸,萧景翊忍不住开口道。 他每次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都会想想这个还在京城等他的小屁孩,仿佛这样,他的身上就充满了无限动力。 “我……我也想。” 顾暖不好意思的低头,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哼唧。 “这次回来,我不等呆太久,估计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多看看你。” 两年不见,两个人身上都变化了太多,顾暖渐渐长开,一颦一笑都有了摄人心魄的魅力,萧景翊身上也沉稳了不少,就算只是站在他的身边,也安稳不少。 听到这个话题,顾暖不高兴的嗔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道。 “你就别说这种不高兴的话题了。” “好好好,听暖暖的。” 萧景翊宠溺一笑,摸了摸顾暖的脑袋。 整整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靠在门外,看着天上悬挂的月亮,时不时聊上几句有趣的话题。 第76章 我心悦你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天边弥漫着彩霞。 一身戎装的萧景翊站在顾暖的面前,头顶上的参天大树抽出了新的绿芽,绿意盎然。 嘴角长着青青的胡茬,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给身上增添了几丝成熟与稳重,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清亮,他眼里含着笑,入目皆是她。 他轻轻的拉起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丝暖意,将她紧紧的包裹,顾暖头一回觉得有些别扭。 “暖暖,等边塞战事平定,我定要与你好好叙叙。” 顾暖心头一暖,两颊微红,从怀中摸索出一个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一只水仙花,小心翼翼的递到他的手中,眼里含着期待。 “这是我自己绣的荷包。” 萧景翊嘴角抽了抽,握着手中的荷包,欲言又止,除了几朵花瓣能够勉勉强强看出绣的是一朵花,简直是丑的不能入目。 顾暖见他迟迟未语,从他手中抢过荷包,神色有些不悦的道:“嫌弃,就别拿了。” 虽然做的是丑了些,但她好歹也是跟着白若水学了好几天了,她自认为没有天赋,但也是被针戳了好几个窟窿眼,才勉强绣好了这个荷包,这可是她的一片心意。 萧景翊急了,连忙从顾暖手中拿回荷包,系在自己的腰间,笑吟吟的说道:“怎会,这可是你亲手做的。” 顾暖冷哼一声,别过头。 萧景翊看着顾暖宠溺的笑笑,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少年身上独特的清香,席卷了她的大脑,空白一片,顾暖身子一僵,却并未将他推开。 “暖暖,真希望这一刻能长一点。” 谁不是呢? 顾暖轻轻的包着他的手,微微一笑。 分别却也很快来临。 “殿下,我们该走了!” 门外传来了侍卉的声音。 萧景翊抽出身,转身离去。 “萧景翊!” 身后传来顾暖的声音,他身形一顿,淡淡的眸子里带着忧伤,一咬牙,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怕!他一回头便再也不想走了,顾暖,眼下的我尚无自保之力,更给不了什么,只求你能再等等我。 此次本就是私自回京,若在此地呆的太久,自然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浓浓的夜色之中,两匹骏马,一黑一白在黑夜里奔驰,他们行驶的方向是边塞。 从这里到边塞五天的距离,硬是被他们缩短成了两日,当天夜里,萧景翊二人便赶回了主营。 “什么事这么高兴?说来与小爷听听。” 陆伯霆抢过她手中的毛笔,绕了个圈,立于一侧。 顾暖淡淡的笑了笑,也并未恼,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秘密!” 陆伯霆冷哼一声,将毛笔投进笔筒,拍了拍手,有些不屑的说道:“听说万宝斋出了新的玫瑰露,只售十份,不巧的是小爷是店里的常客,想着邀你一同品尝,既然郡主无意,小爷我还是自个去。” 玫瑰露,顾暖眼前一亮,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眼中带着一丝乞求,一脸欣喜的说道:“带上我!” 当夜。 万宝斋的客人依旧是络绎不绝,陆伯霆就像是开了后门一样,由管家亲自带入包间,放在现代来说就是简称vip客户,有钱人的标配! 二人进去的依旧是上次那间厢房,好似什么景色都未变。 顾暖靠窗而坐,从这里俯视,能够看见整条路最豪华的街道。 陆伯霆一身红衣,坐在围栏上,微风吹起了他额前的两缕碎发,俊美的容颜,再加上眼角泪痣的点缀,美的让人不敢亵渎。 顾暖一时有些失神,他好似最爱穿一身红衣,从与他第一眼见面,他便是一身张扬的红色,即使走在街上,也引得周围女子频频注目,要是她没记错今年他也十七岁了,却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寻酒作乐。 带着一丝好奇,顾暖半开着玩笑说道:“瞧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怎么也不想着求一门婚事。” 陆伯霆一愣,随即勾唇笑道:“郡主说这话,好似在讽刺我不务正业。” 顾暖闻言,两眼一白,说到底,他不自个也认为自己不务正业吗。 成家立业! 陆伯霆淡淡的呢喃一声,随即笑笑,提其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 他缓缓的走向顾暖,俯身,双手撑在顾暖的身侧。 他身上独有的檀香味,紧紧的包围着顾暖,顾暖一愣,身子像是被定住一样使不上力,少年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顾暖,我心悦于你。” 他脸上是一副十分认真的表情,一双眼清澈透底,顾暖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慌乱的模样。 “陆伯霆,我只把你当朋友,最好的朋友。” 顾暖面色窘迫,双手交叠,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了一句话。 “哈哈——” “瞧你这蠢模样,不会真信了吧!小爷与你闹着玩的。” 他眸子一暗,眼底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又恢复了那抹玩世不恭的表情,勾唇笑道。 顾暖捂着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还以为……” “来真的?拜托就你那豆芽般的身材,除非小爷眼瞎。” “你……” 她这明明是还未发育,一时愤怒,伸手指着陆伯霆。 却被他反握住手,向前一拉,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此起彼伏的心跳声砰砰有力,顾暖身子一僵,陆伯霆贴在她的耳边,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难不成郡主失落,想嫁我!” “滚开,谁想嫁你?” 顾暖气的脸颊绯红,一掌推开了陆伯霆。 许是力气过了些,陆伯霆整个人狠狠地靠在门框上,只听得见他闷哼一声。 顾暖面色担忧,想着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陆伯霆后退一步,眼底一片冰冷,客套的说道:“郡主,既然无嫁之心,又何必干涉小爷的婚事?” “你……” 顾暖一时气愤,扭头冲出了包厢。 陆伯霆神色慌张,张了张嘴,挽留的话终究是未说出口。 罢了! 朋友!真可笑,相处这么久,他还以为会在她心中会有那么一丁点分量。 第77章 只是朋友 顾暖,我到底是从何时对你用情至深啊! 是初次相见,那个全身满是泥巴的小人,眼里露出不服的倔强之色。 还是仗义出手,不卑不亢,挡在他面前的英勇之举。 还是那个花灯的夜晚,你轻轻地牵起我的衣角,看向我时眼中亮着的星火。 什么时候,他好似也不记得了。 提起酒壶,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下颚缓缓的流进他的胸膛,他却全然不知。 今晚的月色真圆啊! 他的脸颊微醺,却给他增添了一丝魅惑人心的美。 “主上,你醉了!” 此时,万宝斋的老板轻轻地走进包厢,他的手里端着新制作的桂花糕,看着满地的酒壶,有些心疼的说道。 哈哈—— 他有些失神的笑笑,醉!他倒是真的想一醉不醒,可他的眸子却依旧一片清亮,那清澈的眼眸之中是深深的失落与惆怅。 万宝斋幕后的老板其实是陆伯霆,万宝斋的食物酒水每日都是限时限量,之所以他能够如此通顺的进出,全凭他是这家酒楼的主人。 老板将桂花糕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忍不住说道:“这桂花糕!” “扔了吧!” 陆伯霆淡淡的撇了一眼,随后挥手道。 这人都不在了,这桂花糕便也失去了它的存在价值,不要也罢。 顾暖气冲冲的推开院子的门,绿衣端着茶水,一脸愕然。 “郡主,这是怎么了?” 接过绿衣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气鼓鼓的说道:“不就是力气重了些,一个大男人如此小气。” 绿衣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我瞧世子是个好人,怕是你们二人之间有什么误解。” 哼!正在气头上的顾暖,却全然进不住耳。 “殿下,在吗?” “叩叩叩。” 青檀之抬手轻轻的叩响了萧景翊的门,小心试探的问道。 屋里人听到声音,缓缓的向门口走来。 萧景翊拉开门,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愕然道:“檀之小姐怎么来了?” 青檀之端着煲好的鸡汤,有些羞涩的说道:“小女跟着嬷嬷学了一道新菜,特意给殿下端来尝尝。” 她的眼中带着几丝期待,忽而萧景翊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那里红肿一片,格外的突兀,他有些担忧的询问道:“你受伤了!” 青檀之一愣,将手悄悄的放在托盘下面,笑盈盈的说道:“殿下,无碍的!” 她的面色有些窘迫,萧景翊眸子一暗,有些心疼,本就是受尽宠爱的小姐,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无家可归,心中的愧疚更是多了几分。 他微微侧开身子让开一条路,唤她进屋。 青檀之面色一喜,有些含羞的走进屋子,缓缓的将汤放在桌子上。 “殿下,檀之告退。” 青檀之微微屈膝行礼。 “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萧景翊的声音,青檀之转过身,便瞧见他手中提着药箱,朝着她缓缓走来。 萧青翊轻轻地拉起她受伤的手,将药酒抹在他的手上,冰冷的触感刺激着皮肤,传出阵阵的痛感。 青檀之紧紧抿着嘴唇,紧蹙着眉。 “可是弄疼你了?” “不曾。” 她咬着牙摇了摇头,少年手指上的温度,与她贴近,触动着她的心房。 她抬起头缓缓打量他,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扑扇,高挺的鼻梁,容颜俊美,一时间心动不已。 萧景翊将纱布缠在她的手上,随后拉起她的另外一只手,将药瓶放在她的手中,轻声嘱咐道:“手中留疤就不好看了,这药每日擦一次,几日便会痊愈。” “谢殿下。” 青檀之紧紧的拽着手中的药瓶,满心欢喜。 “对了,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下人来做,不必劳烦你亲自动手。” 青檀之微微一愣,随后解释道:“小女整日呆在后院,实在闲得慌,也想着为殿下出一分力。” 听她这么说起来,萧景翊似乎才想到,她在后院呆了这么久,倒还是未曾出过府。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若是想出去便让下人陪你出去走走。” “檀之谢过殿下。” 萧景翊点点头。 青檀之出了屋子,摸索着手中的纱布,一时间有些失神,忍不住窃窃欢喜。 “侍卉!” “殿下,找属下何事?” “将这鸡汤喝了吧?” 萧景翊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鸡汤,淡淡的说道。 侍卉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这毕竟是青小姐给你做的,属下喝了不合适吧。” “我实在是没胃口,留一小碗便是。” 侍卉点点头。 今日按照惯例,他还要去军营巡查士兵的训练情况。 萧景翊从衣架上取过一披肩,缓缓的搭在肩上,忽儿瞟到床榻上的荷包,笑了笑,轻轻的揣入怀中。 军营。 “殿下,一切训练正常。” 自从上次比武胜利之后,费民对他倒是恭敬了不少。 “费统领,辛苦了。” 匈奴大战在即,此时正是用兵的高峰时期,必须得加强训练,严加防守。 “顾暖,今个怎么有空来我这白府?” 白若水一边添茶,一边打趣道。 顾暖吸了吸鼻子,一脸献媚道:“这不是想姐姐了嘛。” “怎么不见世子陪同?” 提起陆伯霆,顾暖就纳了闷,自打上次二人不愉了知之后,这人便相似人间蒸发了似的,皇宫里没看见他的人影,这小性子耍起来,还真是厉害紧。 “别提他了!” “怎么,瞧你这语气,闹别扭了。” “我顾暖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白若水捂着嘴噗嗤一笑,眼珠一转,缓缓地说道:“我倒是有个关于世子消息。” 顾暖眼前一亮,白若水打探着她的面色,轻轻地笑了笑,随后说道:“听闻前日世子一人去了迷雾深林打猎,回来时全身是血,也不知…唉…这话还没说完呢!” 顾暖急匆匆的出了白府,还不小心撞上了管家,她心里慌的很,虽然二人是闹了点小别扭,但他也不希望陆伯霆真的受伤。 匆匆忙忙的赶到世子府,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一手撑着世子府的大门,有气无力地拍打着门锁。 第78章 救围 门开了一角,一中年男子缓缓探出头来,看见顾暖,眼中一喜, “是郡主。” 顾暖也顾不得客套,急急忙忙的进入世子府, “你家世子在哪?” 管家伸手指了指后院,有些木纳的回答道。 “在后院。” 通往后院的路只有眼前的这一条走廊,顾暖顺着走廊,很快便到了陆伯霆的住所。 顾暖直接推开了屋门,嘴里嚷嚷着他的名字。 “陆伯霆!” 入眼的画面让她整个人都傻眼了,陆伯霆半躺在软榻上,只身着一件白色的里衣,露出一半的胸堂,隐约可见的腹肌线条若隐若现,一头墨色的黑发,随意的披在身后,右手还提着一只紫色的葡萄,哪里像个受伤的人。 陆伯霆也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顾暖会出现在他眼前,惊呼一声道:“你怎么来了?” “瞧你这生龙活虎的样,我还以为被野兽咬残了,特意赶来送终的。” 顾暖气的牙痒痒,“特意”两个字,尾音咬的急重。 听过顾暖这么一说,陆伯霆眼中一亮,不怀好意的笑笑,勾唇笑道:“郡主这是在关心我。” “屁话,本郡主只是看看你有没有死,好解我的心头之恨。” 陆伯霆一时有些委屈。 “可我真的受伤了。” 说着便指着眉毛上方一道约两公分的口子,那里确实有一条浅浅的伤疤,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但依旧影响不了他的容颜。 顾暖一时哑言。 陆伯霆却瞬间来了兴趣,从软榻上缓缓起身,追问道:“郡主不会是特意来关心陆某的吧。” “我们可是朋友,你出事了,本郡主自然是得关心关心。” 顾暖缓缓的说道。 又是朋友!陆伯霆脸色一沉。 “王伯,送客。” “你……” “世子,郡主也是一片好意。” 陆伯霆不语,这朋友二字从她嘴里说出,竟格外的刺耳。 “王伯,不必理会,我走便是!” 顾暖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屋子,她可真是好心没好报。 “郡主消气,世子虽然性子顽劣了些,但是是真心对你的,世子每次提及郡主都是眼中含笑。” 顾暖一愣。 “他…算了,王伯好好照顾她,改日再会。” “郡主慢走。” 屋内。 陆伯霆余气未消,王伯缓缓地走进屋子,轻轻的叹息一声。 “世子你明是欢喜她来,又为何将她气走?” 陆伯霆盯着桌子上的字迹,有些失神。 若是刚刚顾暖仔细瞧,便会发现在书案上,空白的宣纸,黑纸巨巨写着皆是顾暖二字。 陆伯霆轻轻地笑了笑。 “王伯,她并不喜欢我。” “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不懂,可这感情二字并不是简单由喜欢而定,世子既然喜欢,何不自己把握机会。” 何不自己把握机会! 陆伯霆心中一喜。 “王伯……” 门口空荡荡的,那人已经走远。 “小姐,你慢点。” 点翠小心的搀扶着青檀之。 “无碍。” 街上,人来人往,青檀之身穿一袭白色衣裙,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面纱,二人穿梭在街头。 今日的天气倒是极好! 青檀之自幼长在深闺之中,很少有机会上街,之前的小镇上,也就是个穷乡僻壤,哪里有眼前的景色繁华,一时间迷了眼。 一只纯白玉的簪子映入她的眼帘,簪子的底部带着珍珠点缀,她一眼便能看出,这簪子底部镶嵌的珍珠是上好的圆粉珠子,初看是白色,在阳光底下却是透露着淡淡的粉色。 一时间心动不已。 “老板,这枚簪子多少钱?” “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枚簪子只需十两银子。” 十两,青檀之一时犯了难,她出门匆忙,并未带够银两。 有些不舍得看了簪子一眼,将她轻轻的放回盒中。 “十两银子,包起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萧景翊将银子扔到摊贩上,轻轻的接过小贩手中的簪子盒,随后将它放在青檀之的手。 “殿下,这檀之收不得。” 青檀之脸色一慌,连忙推辞道。 “小姐喜欢,送你便是,再说我一大男人又用不着。” 青檀之握着手中的盒子,心中有些感动,随即又看向二人忍不住问道:“殿下,你们为何在此?” “军营的事情结束,顺路回府。” “既然如此,不如一同顺道。” 青檀之小心翼翼的试探出口,一个姑娘家确实不安全,萧景翊点点头,并未拒绝。 青檀之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一旁的点翠,快步跟上了萧景翊,与他并肩行走。 萧景翊的步子迈得极快,青檀之要小跑才能跟上。 她的小动作,萧景翊自然也看在眼里,自然而然的放慢了步伐,忽而又让他想起了当日的顾暖,忍不住笑笑,也是这副小跑的模样,怪可爱的。 忽然,人群中炸开了锅,只听得见一声马叫嘶吼声,一辆马车失控,到处乱撞,最后直直的冲向青檀之。 青檀之面色慌乱,整个身子像是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小姐,小心!” 身后的点翠大呼一声,但隔着较远,根本无济于事。 萧景翊眼尖,轻轻的拉过青檀之,将她整个人扯入怀中,侍卉见状,一个翻身上了马车,紧紧的拉住缰绳,与马几番争斗,终是控制住了发疯的马。 她的脸紧紧的贴着萧景翊的胸膛,能够清晰的听见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少年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她还是第一次与一男子贴得如此相近,一时间羞红了脸。 若不是脸上裹着面纱,怕是要叫旁人看了笑话。 “多谢英雄仗义相助。” 马车上下来一中年男子,对着几人拱手道谢。 “下次可要将这马儿拴好,莫要冲撞了行人。” “英雄说的是,一定改。” 这段小插曲也算是翻了篇,街上又恢复了那番热闹的景象,仿佛刚刚不存在一般。 “小姐,可有吓着?” 青檀之从他的怀中抽出身,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还是快些回府,这街上不安全。” 青檀之点点头。 “哎哟!” 她突然身子不稳,整个身子下垂,幸而有身后的丫鬟点翠搀扶,才免了这疼痛之灾。 第79章 已有心上人 “小姐,你没事吧。” 脚踝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痛,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我的脚!” 萧景翊闻声,弯腰俯下身子,手指在她的脚踝处摸索,脚踝处有些微肿,青檀之脸蛋一红,神色有些不自然。 这女子的脚不能外露的,也不能被别人碰,只能是未来的夫君能碰。 萧景翊在军营里待惯了,自然是不懂这些习俗。 “怕是刚刚扭到了脚踝。” 青檀之额间冒着细汗,抿着嘴,不知所以。 “檀之小姐,得罪了。”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忽然,萧雨翎便叫侍卉抱起了青檀之。 众人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让人有些不自然,青檀之脸色一慌,就想要下来。 “别动,给侍卉增加负担。” 青檀之脸色一僵,眼神一瞬间暗淡了下来。 侍卉抱着她回了后院,将青檀之轻轻地放在椅子上。 “侍卉,去请如大夫过来。” “是。” 忽然,一个水仙荷包从萧景翊的怀中落下,掉在了青檀之的脚边,他并未注意。 青檀之一愣,缓缓的俯下身子,捡起荷包,上面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水仙花,心中有些惆怅。 这绣的虽然丑了些,但不难看出是女子所绣,能将荷包揣在怀中,毕竟是心仪之人所赠,一时间有些失落。 沉默半响,青檀之握着手中的荷包,缓缓的开了口。 “殿下,这可是你的东西。” 萧景翊转过身,摸了摸怀中,有些诧异从她手中接过荷包,面色一喜,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 “多谢檀之小姐。” 她依旧有些不死心,带着试探性的口吻说道:“这可是殿下的心上人所赠。” 心上人! 萧景翊微微一愣,他好像从来都未想过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心中有些窃喜的点点头。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女子,回忆起她那小小的模样,充其量还是个小孩吧,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见他久久未语,青檀之讪讪一笑。 “是檀之唐突了。” “无碍。” “殿下,如大夫来了。” 身后是一脸气喘吁吁的如温,手上还提着来不及挂在身上的医疗箱。 如温缓缓放下手中的医疗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殿下下次,可莫要在折腾微臣了。” 萧景翊一脸不解的看向一旁的侍卉,企图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侍卉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吞吞吐吐半天才说道:“属下去找如大夫的时候,他已经去了军营,回来时,那马是颠簸了一些。” 萧景翊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并未责备,随即唤来一旁的如大夫。 “麻烦了!” 如大夫从医疗箱中取出沙枕,随后将她的脚轻轻地枕在沙枕上,除去鞋袜。 脚踝处已经一片红肿,简单的进行了消毒,随后便进行了包扎处理。 “殿下,小姐的伤并无伤及筋骨,只需安心静养便好。” 萧景翊点头道谢,冲着一旁的侍卉使了个眼色说道:“侍卉,还不送送如大夫。” 侍卉立刻意会,接过如大夫的医疗箱背在身上, “如大夫,这边请。” “点翠,照顾好你家小姐,平日的饮食尽量清淡些。” “是,殿下。” “檀之小姐,我还有事在身,便不多奉陪。” 青檀之面色有些苍白,轻轻的点点头,未语。 萧景翊走后,一旁的点翠忍不住说道:“小姐,这九殿下对你可真好。” 青檀之有些失神的笑笑,平眼人都觉得他对她好,可也只有她自个知道,每次他看她的眼中,除了无尽的怜悯和愧疚,再无其他。 若不是因为他爹爹着死,恐怕自己和他再无半点交集。 而且他的心中已有心仪之人,又怎会在看她半分。 “点翠,他并不喜欢我,他也已有心中人,我又何必参染进去。” 点翠有些愕然,随即安慰道:“小姐,眼下呆在他身边的可是你,只要你陪着他,就算是块铁也会捂热的,何况小姐生的如此貌美。” 青檀之紧咬着嘴唇,半响,缓缓说道:“点翠,你先下去,我想自个儿静静。” 点翠点点头,随后退出了屋子,轻轻地合上了门。 青檀之缓缓的合上双眼,脑海里闪现的皆是他的身影,就连这手上似乎还残存着他的余温。 如今爹爹已经去了,若再是连他也要离开她的话,那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忽然睁开了双眸,紧紧的攥住双拳,点翠说的没错,眼下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只要他还在,一切皆有可能。 她已经失去爹爹了,她不能再失他去了,萧景翊,我喜欢你,就绝不可能放手! 日子过的很快,萧景翊每日除了查看周围的边防,便是在军营里面训练新的新兵。 青檀之的脚伤也已经痊愈了,能够在地上走动的那一刻,便闲不住了,拉着嬷嬷教她做新的糕点。 青檀之自幼聪慧,很多事情一点便通,就连这做食物的手法,也是一教就会,一旁的嬷嬷忍不住夸赞道:“若是谁娶了小姐,怕是得享清福了。” 青檀之脸颊一红,娇嗔一声。 “嬷嬷!”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糕点装进篮子中,将盖子和好,嬷嬷笑着打趣道:“这是送给谁呀?” “殿下。” 青檀之笑笑,轻轻地吐出两字。 军营离主营不远,青檀之并未带着随行的丫鬟,而是一人前往军营。 此时,萧景翊正在军营帐中,与其他下属讨论政事。 “殿下,有一女子求见。” 门外,传来了士兵的通报声。 萧景翊微微一愣,众人皆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请进来。” 在士兵的带领下,青檀之小心翼翼的进入帐中,双手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食盒。 “殿下,我来送些糕点。” 军营里面皆是男子,何曾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引的众人纷纷注视,费民忍不住打趣道:“这位不会是传说中的皇子妃吧。” 一时间此起彼伏,议论不断。 青檀之脸色一红,心中却是阵阵欢喜。 萧景翊咳嗽几声,示意费民不要乱说话,接过青檀之手中的盒,随后说道:“侍卉,还不送小姐回府。” 第80章 相思苦 “是。” 侍卉应了一声,对着青檀之开口道。 “青小姐,走吧。” 青檀之捏了捏袖角,点了点头。 看着青檀之逐渐远去的背影,萧景翊盯着糕点发了愁,刚刚那眼神,他又不是愚笨之人,心里约莫是明白了什么。 “费民,你把这些糕点给兄弟们分了吧。” 费民一愣,有些疑惑的开口。 “殿下,这……” “以后莫再开我和青小姐之间的玩笑了,她还要嫁人,别被我污了名声。” 费民眼神一变,明白了萧景翊的意思。 “是。” 夜色降临。 萧景翊坐在帐外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森林,一只手捏着顾暖送给他的荷包。 他这几日的做法,想来的确是有些不妥了,本想着青檀之身世可怜,想代她爹爹对她好点,却没想到,引起了无端的误会。 也不知道暖暖知道了,会不会怪他。 想到这里,萧景翊的心口一暖,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 顾暖现在长大了不少,倒是……颇让他心动。 “殿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听到声音,萧景翊的神色一紧,把荷包收进了怀里。 “这就去,青小姐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这些,不等青檀之有其他的反应,转头便走。 青檀之刚刚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直到大风刮起,她这才意识到,萧景翊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她了。 一双手紧紧的捏着衣袖,青檀之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明明之前再怎么萧景翊都是不会拒绝她的,就算是处于愧疚也好,怜悯也罢,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都是因为那个送荷包女人的出现,定是她说了什么,他才会这个样子! “青小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青檀之收眼里的恨意,笑吟吟地回头。 “小侍?你怎的在这。” 被青檀之如此亲切地叫着,侍卉有些拘谨地挠了挠头,这才开口。 “方才帮殿下拿了大氅,这不天气冷了,夜里看书地时候会冷。” 闻言,青檀之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发酸。 方才他明明说的是去休息了。 “那我就先走了,青小姐早点休息。” 见青檀之点头,侍卉这才放心离去,当时的事情他也在一旁,对这个女子,自然也是有几分怜悯之心。 “小姐,可是有好几日没见过陆伯霆了。” 绿衣放下手上的茶水,忍不住的嘟囔道。 “怎么?你想他了?” 顾暖手上动作一顿,挑眉看向她。 绿衣脸一红,随即高声开口:“小姐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可是一心想要好好的服侍你,对那男女之情,是半点不感兴趣。” 顾暖摇了摇头,抿了口茶水。 “几日未见就未见吧,本就是个过道朋友罢了,想必,也觉得整日找我有些不妥吧。” 说到这里,顾暖想到了那晚陆伯霆那句我心悦你,神色一顿。 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她一心只向萧景翊,希望陆伯霆千万不要生出这些想法,到时候与他与自己,都是难做。 门外正准备敲门的陆伯霆手顿在半空,好半天才缓缓地放了下来。 原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过道朋友吗? 心口传来阵阵刺痛,陆伯霆有些茫然地按住心口,仿佛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在这人世十几载,第一次尝到喜欢一个人的滋味,酸酸涨涨,仿佛整颗心都在为她而跳。 晚上梦里是她,早上睁开眼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可…… “绿衣,备水吧,今天练了一天的字,眼睛有些酸了,想早点休息。” “是。” 绿衣应了一声,往门口走去。 听到脚步声,陆伯霆连忙飞身离开。 躲在那屋檐上,看着门打开端坐在案前神色温柔的女子,陆伯霆神色一暗,掉头离开。 这几日,饶是他的心痒难耐,也生生忍住了过来找她的想法,本想着可能顾暖会想他什么的,现在看来,是自己多情了。 万宝斋。 一身酒气的陆伯霆右手环着一个美人,一口一口的喝着烈酒。 那女子一脸疼惜,就想要夺走陆伯霆手上的酒。 “你干嘛?” 看到那女子的动作,陆伯霆眼神迷离的看向了她。 陆伯霆本就生的帅气,这一眼几乎快把那女子的魂给吸了过去,娇羞一笑,她开口道。 “爷,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陆伯霆眉头一蹙,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片刻后狠狠一推,往椅子上一靠。 “你又不是她,你凭什么管我,给我滚出去!” 那女子摔在地上疼痛难忍,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滑了下来。 不是他点名要自己陪的吗,明明刚才还温柔似水,怎么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滚出去!听不到吗!” 闻着那女子身上传来的胭脂水粉味,陆伯霆更加生气,忍不住开口吼道。 顾暖身上从来就不会有这些庸俗的味道,都是花和水果的香甜味,只要闻到那个味道便觉得自己心里安定了不少。 那女子含着眼泪,手忙脚乱的离开了。 …… 洗漱完,顾暖看了会书,打了个哈欠。 “小姐,安神香已经点好了。” “好,你也下去休息吧,我也准备歇下了。” “是。” 随着门被绿衣带上,顾暖拿出了压在柜子最下面的那封信。 那是萧景翊回她的那一封,说自己一切安好,让她勿要牵挂,照顾好自己。 一想到萧景翊明明小小年纪却故作深沉的样子,顾暖就一阵好笑,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自己便注意到了他,想带他走出来。 将信完完整整的叠好,顾暖重新放回了柜子里。 程渊好像过段时间也要回来了,到时候再劳烦他送一封才是。 想想自己这两年送信,除了牛便是鸡鸭,程渊又常常不在家里,家里唯余他妻儿,现在的那些东西,都差不多可以开一个养殖场了。 打消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顾暖吹灭了烛火,天色已晚,还是早些休息吧。 第81章 避嫌 夜深。 寂静的夜色下,走廊上垂挂着一排排的红灯笼,时不时的想起棋子敲击在棋面上的声音。 微风四起,灯笼不停的摇晃。 一凉亭。 二人相对坐着,中间是一盘棋。 周围挂着厚厚的白纱,棋盘两侧各点了一盏烛灯,烛火不停的跳跃,二人的神色琢磨不透。 “殿下,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王战坐在左侧,缓缓的执下一枚白棋。 棋盘上,黑白棋子相交,互不相让。 “国公妙赞,您不也是宝刀未老。” 萧景衡盯着棋盘陷入了沉思,良久从棋盒中拾起一枚黑色的棋子,缓缓的放入白色棋子身旁。 王战盯着棋盘,颇有赞赏之意,良久,说道:“边塞暗线来报,说这九皇子可是如日中天,不仅驯服了军营中的士兵,还连打了几次胜仗,若是他成功回京,怕是要成为下一个顾明渊啊!” 萧景衡抿嘴一笑,一颗黑色的棋子在手中不停的摩索,随后落下一子,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就让他没命回来。” 王战手一顿,随后笑笑道:“殿下,想如何?” “让那边的人动手,对了,让他们换上匈奴的着装,若是失败了,便将这些罪推给匈奴人,量他萧景翊本事再大也猜不到我头上。” “殿下英明,老臣这就去办。” “对了,那几个人怎么样?” “其他几个都已经搞定,这最后一个嘛有些难度。” 萧景衡冷哼一声,缓缓的放下最后一枚棋子,整个棋盘的胜似已然明了。 “明日我倒要亲自去会会。” 萧景衡抚了抚衣袖,起身离去。 “恭送殿下!” 王战眯着眼睛,那人已走远,冲着漆黑的夜色,吹了一声口哨声。 一阵悉悉疏疏的脚步声从房梁上传来,随后一个全身穿着黑色的蒙面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双手一合。 “国公,有何吩咐?” “给那边报个信,该动手了!” 王战盯着地上的男子,邪魅一笑,用手在脖子处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殿下!” “青小姐,殿下,一大早就去了军营,不在此屋。” “原来是侍公子,既然殿下不在,檀之便不打扰了。” 青檀之淡淡的撇了一眼,并未惊讶,有些失落的朝着屋内望了一眼,依依不舍的离去。 门缓缓合上,侍卉靠着门框,嘟囔道:“殿下,你又何必躲着青小姐呢?” “烦!” 屋内。 萧景翊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字。 自打上次军营事件过后,萧景翊就一直有意的避讳着青檀之。 “殿下,今日有何安排?” “前些日子混进了匈奴的刺客,必定是周围防守不当,今晚随我去看看。” 青檀之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屋子,点翠端上一杯热茶,轻轻地搁置在桌子上。 “嘶!” 她伸手去端,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杯子的杯壁,眼瞧着指尖红肿起来。 “小姐,您没事吧?” 青檀之摇了摇头,未语。 这几月去前院,都是侍卉接引,她又不傻,侍卉相来都是同殿下待在一起,又怎会独自一人,这殿下分明是在有意在避讳她。 大街上,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直直的撞上了一位中年男人,周围的仆人见状,直接将男孩推倒,嘴里咒骂道:“那里来的乞丐,滚一边去。” “住手。” 中年男子名为秦贤,是朝廷中的六品官员,秦贤一脸惊讶,他看着手中的纸条,是刚才的乞丐塞在他手中的。 纸条上写着:申时三刻,酒坊天字二号一叙。 他弯腰扶起地上的男孩,捏着手中的纸条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男孩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是一个蒙着面的人给我的,说只要将这个纸条交给你,他就会给我五两银子,其余的我真的不知。” 秦贤摸了摸男孩的头,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子,放到男孩的手中。 “去吧!” 男孩紧紧握着手中的银子,快步跑开了。 “老爷,是否需要派人跟踪?” “不必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又怎会轻易让我们捉住形踪。” “那还去吗?” “不去,先回府。” 秦贤刚刚踏进前院,便瞧见他的夫人两眼红肿,哭哭啼啼的朝他跑来,嘴里不停的唤着“心儿”。 秦贤的夫人名唤青瑛,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后来青瑛嫁给了秦贤,生了一女,便是他口中的心儿,夫妻俩琴瑟和鸣,秦贤也是终身未娶妻妾。 “夫人,这是发生了何事?” 青瑛不停的拍着秦瑛的胸脯,声音哽咽的说道:“妾身今日去心儿房中,想着带她出来走走,人却不见,只寻到了这个。” 青瑛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命锁,那是心儿满月的时候,他亲手为她戴上的。 忽然联想到怀中的纸条,秦贤暗自攥紧的拳头,看来寻他的人是有备而来,这约他还不得不赴,安抚着青瑛道:“夫人放心,我一定找回我们的女儿。” “心儿听话,哥哥给你糖吃。” 萧景衡摇晃着手中的拨浪鼓,床榻坐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扎着两股冲天辫。 秦心拍着手咯咯直笑,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面前的萧景衡,问道:“哥哥,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爹爹。” “心儿放心,睡一觉,你爹爹就来了。” 萧景衡眼眸一垂,勾唇轻笑道:“看好她,至于另外一位也该去好好的会一会了。” 身后的男子点点头,一个到刀掌劈在小孩的脖子上,她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床榻上。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萧景衡将被子轻轻地盖在女孩的身上,走出了屏风后。 “进来!” 秦贤进入屋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萧景衡,脸色一变,猛地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参见太子殿下。” “秦大人快请起。” 秦贤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从地上起身,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见到本宫,想必大人心中已有猜想了。” “太子殿下,怒老臣愚昧,并不知殿下所想。” 第82章 罪孽深重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加入我的队伍,助我一臂之力。” 秦贤微微一愣,思索半响,缓缓开口道:“殿下恕老臣直言,老臣只想做个普通人,不想参与纷争。” 哈哈—— 萧景衡笑了笑,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秦贤,手指摩擦着壁杯。 “心儿小姐长的着实可爱。” “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秦贤心中一惊,质问道。 “放心,心儿小姐就在屏风后面,既然秦大人无意加入本宫,本宫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秦贤进入屏风后,果然在床榻上看见了昏迷的秦心,他走上前轻轻地将女儿抱在怀中,随后看了萧景衡一眼,恭敬的说道:“多谢太子殿下。” “秦大人,当年的事不知你还记得几分?” 秦贤脚下一顿。 “殿下说的老臣不知。” “秦大人,别忘了你也有罪!想必秦大人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事。” 秦贤紧抿着双唇,不语,随后头也不回的走。 “殿下,是否需要派人将他抓回来?” “不必了,他自然会来找我。” 萧景衡挥了挥手,眯着眼睛,抿了一口清茶。 那件事他脱不了干系,也逃不掉的。 “夫人,我把女儿接回来了。” 秦贤抱着女儿回了府。 “心儿,老爷,可知是和人抓走了心儿。” 青瑛喜极而泣,从他的怀中接过心儿,看着秦贤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转而问道。 “那人跑的太快,没来得及看清。” “需不需要报官。” “不必了,心儿已经找了回来,在府中再多配几个家丁,加强防范便是。” 秦贤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屋子。 夜幕降临。 “秦大人,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通敌叛国。” “娘娘,我自然是信你。” “有劳秦大人在陛下面前帮我作证。” “自然。” 黑夜之中,一女子满眼泪痕,拽着他的衣角,满是乞求的语气。 “秦贤,你有何话可讲?” 女子跪在地上,向他投来祈求的目光。 他紧紧的咬着嘴唇,沉默半响,缓缓说道:“陛下,通敌半国乃是死罪,绝不可饶恕。” 女子跌坐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他浑身发抖,自始至终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女子被身后的士兵拖拽着,长长的指甲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画面一转。 眼前是一片漆黑,在他的脚下,有一条长长的白绫,上面染着点点滴滴的血迹。 朦胧中,隐约是一年轻女子的身影。 近了。 那是一张恐怖至极的脸,皮肤烧的焦黑,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皮肤裂开的声音,身上是阵阵焦臭味。 他一脸惊恐,却发现身子怎么都动不了,那烧的焦黑人越靠越近,身上有鲜血流出。 它的嘴一张一合,声音尖锐刺耳。 “为何污蔑我?” “有人是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贤猛地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着头,嘴里不停的念叨。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镜头又一转。 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他的妻子和女儿倒在血泊中,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萧景翊手中握着剑,剑上正一滴一滴往下滴的血,他的眼底是一片浓浓的杀意,嘴微微张合。 “你该死!” “不,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 “老爷,你怎么了?” 秦贤猛地睁开了双目,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半,额头上冒着细汗,身侧的青瑛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他伸手安抚青瑛,说道:“没事,做了噩梦。” 秦贤躺在床上,却久久合不上眼,他不敢睡,一睡便又是那张脸,以及凄凉的惨叫声。 身边的青瑛已经熟睡了,秦贤缓缓起身,轻轻地打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屋外,大片大片的月色,投射在地面上。 萧景衡说的没错,他是个罪人! 那梦境如此的清晰,让人心有余悸。 “殿下,这是布防图。” 萧景翊放下手中的折子,随后接过布防图。 “这几日匈奴可有所行动。” “一切正常,并无异样。” 驻扎这么久,却迟迟未有动作,这怎么都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传令下去,让侍兵严家防守,不可懈怠。” “是!” 太子府。 “太子殿下,这是秦贤送来的信。” 萧景衡笑了笑,接过信看了一眼,抚弄着手指。 “告诉秦大人,老地方。” “是。” 萧景衡眯着眼,若有所思,看来当年那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可不小。 秦贤看着手中的回信,定了定神,院子中青瑛正在逗弄秦心。 长长的叹息一声,有些事情他躲不掉。 “秦大人,这是想通了。” “太子殿下,老臣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 萧景衡拍着秦贤的肩膀,轻轻说道:“秦大人,能想通,对本宫来说是好事,不过本宫倒真是好奇,当年之事对大人影响可真是极大。” 秦贤愣了愣,仿佛忆起了往昔。 当年陛下从宫外带回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并为她赐了封号宸妃,一时间恩宠独占六宫,引的后宫之人羡慕,本以为陛下只是一时兴起,可没想到宸妃却依旧独占鳌头,还为陛下诞下了一子,名为萧景翊。 后来不知是谁传出了宸妃娘娘通敌叛国,但是只有他知道,那个时辰他刚刚见过宸妃。 那时他年轻气傲,虽然已经有了妻室,但还是难免不被宸妃那样的女子吸引。 于是暗地里写了一封信给宸妃约她到水榭长廊一叙,却并未署名,但他害怕事情暴露,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便溜了。 但事后便传出了宸妃娘娘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也是心中有愧,私自见了宸妃,提出自己会帮她申诉冤情。 但是那夜。 “唰!”一支箭直直的从窗子射到柱子上,秦贤吓得一屁股跌着在滴,这才发现再箭的下方,还附着一个纸条。 若不想丢的官位,就闭好你的嘴! 这封恐吓信他并不知道是谁写的,可是很显然暗中有个人盯上了他,还知道了这个事情。 第83章 刺杀 于是他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他不能丢了官位,于是当日在朝廷之上,出口反耳,导致宸妃入狱。 若不是因为她的一纸书信,也不会害了宸妃,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在他心上徘徊。 “不过,秦大人能够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宫还是十分欣慰的。” 萧景衡轻轻的拍了拍秦贤的肩,轻轻一笑,走了。 翌日。 萧景翊穿了一身便装,匆匆的出了门,身边只带了侍卉一人。 人群中有人紧紧的盯着二人。 萧景翊觉得身后发凉,转过身除了人来人往的人群,并无其他异样。 “殿下,怎么了?” 侍卉见身前的人突然停下了步伐,问道。 “没事,继续走。” 怕是他多心了。 二人去的地方是西边的戍守楼城,前几日进入城里的匈奴奸细,便是从西城入口进入的。 渐渐的,二人出了街头,周围也越来越荒凉,全是稀稀疏疏的树木,偶尔能看见几所破旧的房屋,但屋内早已没有人居住。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萧景翊停下脚步,动了动耳朵,身后的声音嘎然而止。 他缓缓侧过身看着侍卉,眼神轻轻的瞟向身后,张了张嘴,无声的吐出了二字。 “有人跟着!” 侍卉接受到指令,向后看去,空无一人,四周寂静的可怕。 忽然,从空中跃出四人,树林的两侧又走出四人,皆是蒙着面,身着一身黑衣,将二人团团的困在中间。 萧景翊和侍卉背部紧紧的靠在一起,他悄悄的的手握着腰间的刀柄,眼神中多了一丝狠厉。 “你们是谁?” “废话少说,今日我们是来取你命的。” “我的命,也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取走?” 萧景翊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待卉说道:“就是现在!” 侍卉从怀中取出一枚信号筒,随即拉响的信号筒的细线,“呯”的一声巨响,一道刺眼的光线直直的冲上云霄,猛的在天空炸开,朵朵星火向四周飞去。 “是信号弹,该死!赶快动手。” 为首的男子怒骂一声。 这信号弹一发出去,方圆百里皆能看见,只是不知是否能够等到救兵到来。萧景翊从身侧抽出剑,面色凝重。 “费统领,是殿下发射的信号弹!” 费民匆匆忙忙的出了军营,空中是还未消散的信号烟,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赶快备马!” 很快几人便纷纷的围了上,他一脚踹翻了上来的男子,随即一个回旋踢,狠狠的踹在另一人的脸上,只听得闷哼一声,两人已倒在地上。 众人见状,手中加快了攻势。 侍卉渐渐的落了下风,连连败退,手中的剑被击落在地,掌风凛冽,处处皆是致命,侍卉躲避不及,胸口中了对方一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侍卉!” 萧景翊大呼一声,但眼下他被四人紧紧的包围,根本抽不开身。 侍卉捂着胸口,步伐有些不稳,一道凌厉的剑锋,破晓而来,直直的比着他的胸口。 萧景翊一咬牙,将对面二人斩杀,猛地将侍卉扯了过来,自身却躲避不及,胳膊被狠狠地割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袖。 “殿下!” 他捂着伤口,神色秉烈。 一番打斗下来,双方都各负了重伤,对方也仅仅剩下最后三人。 但他已经精疲力尽,握剑的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强撑了最后一口力气,和侍卉背对背的靠着。 男子提着刀迎面劈来,萧景翊紧咬着牙,难道今日他就要命送于此了! “唰!”眼前的男子闷哼一声,他低下头,在他的胸前被一把利箭贯穿,男子眼神带着惊恐,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倒在了地上。 身后是骑在马背上的费民,他右手执着弓箭。 另外二人也纷纷被斩杀。 “殿下,属下救驾来迟。” 萧景翊脸上满是血迹,看着费民欣慰的笑笑,半开着玩笑的说道:“费统领,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们二人怕是要丧命至此了。” “殿下,这些人皆是匈奴打扮。” 萧景翊在他的搀扶之下,缓缓的走到尸体旁,黑色的衣服之下,里面的穿戴皆是匈奴人的服饰,可他们用的武器,却是中原人用的长刀。 若真的是匈奴人行刺,怎么会穿着匈奴人的衣服,四处行走。 “奇怪,这几日边塞附近并没有进出的人,他们是怎么混进城里的。” “该死的匈奴人,我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萧景翊陷入沉思,无人进入,要不就是防守失误,要不就是这些人一直都待在城里。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的话,这些匈奴人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眼下正值停战期,两军已经达成和平仪式,匈奴人又何必自讨没趣,现在刺杀无非是,给自身造成麻烦。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萧景翊瞳孔一怔,出声道:“等一下,他们根本就不是匈奴人,而是伪装成匈奴人的中原人。” 费民有些气愤道:“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这不是挑起事端嘛。” 瞧刚刚那股劲,这些刺客摆明了是冲着他来了,行李行间,刀刀致命,有人不希望他回京。 若真要谈起心狠手辣,怕是只有京城那位,他的好大哥萧景衡了! 看来这京城怕是有变动了,也不知顾暖那里如何了? 忽然眼前一黑,嘴里涌出一股腥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身子重重的向后仰去,之后便是无尽的黑寂。 “殿下,快宣大夫。” 入夜。 “太子殿下,我们的人失败了。” “一群废物,本宫养你们有何用,一个人都杀不了。” 萧景衡眯着眼睛,狠狠地将手中的杯子掷在地上,水珠四溅,玻璃杯碎了一地,落在那人的脚边,跪在地上的男子,浑身一粟,眼神里透露出阵阵恐惧。 “太子殿下,息怒,这萧景翊实在是过于狡猾,没刺杀成功也很正常。” 王战缓缓的走进殿中,劝解道。 “你们都退下吧。” 萧景衡整个人靠在软榻上,叹了口气,伸手揉着眉心,挥了挥手说道。 第84章 嫁与五皇子 脑袋处传来钻心地疼痛,萧景衡兀自闭上了眼睛。 现下刺杀行动失败,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一笔极大的损失,两年时间已过,萧景翊归期渐近,不能再拖下去了。 眼神一凛,他的心里打定了主意。 “小姐,今日可是约了白小姐?” 见久不出门的顾暖开始打扮,正在给顾暖选衣服的绿衣开口问道。 “就你聪明。” 顾暖回头嗔了她一眼,开口打趣。 她这次出门的确是去找白若水,两人太久没见,倒是有些想念了。 自打及笄礼完了之后,白若水便没在宫里走动了,她这两日又太忙了,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就穿这件烟蓝色的襦裙吧。” 左右看了看,还是这件比较衬自己的肤色。 换好衣服,对着铜镜弄了弄自己的头发,顾暖这才领着绿衣往宫外走去。 刚出了院子,一嬷嬷就迎面走来。 “郡主。” “怎么了嬷嬷?” “太后有请,说是过冬的衣服已经裁制好了,让你过去试试合不合身。” 上次过冬的衣服就定制了十来件,这一件件的试过去,怕是天都要黑了,但是现在嬷嬷又站在这里等,自己自然是不好拒绝,只好点头应下。 “好,这就过去。” 白若水那边,还是等明天吧。 心下打定主意,顾暖快步往太后宫殿走去。 …… 自从白若水及笄礼仪过后,她已经有好长的日子未出过府,一直跟着府中新来的嬷嬷学习女红。 她看着手中的针线,有些失神。 “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嬷嬷,你瞧我这针法已经绣的炉火纯青了,可否让我出府走走?” 白若水将手中绣好的鸳鸯递到容嬷嬷的眼前,眼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老嬷嬷一时犯了难,吞吐半响,才缓缓说道:“老爷吩咐过了,小姐必须好生待在府中,没有老爷的允许,老奴也不敢做主呀!” “那我就自己去找爹爹说理去。” 知道嬷嬷有难处,白若水也不强求,放下手中的活,急忙的奔出了屋子。 一路小跑,差点迎面和轻语撞了个正怀。 “轻语,我爹呢。” “小姐,老爷此时正在书房,同管家……议论政事!” 后面四字还未说出口,白若水早已不见了踪影。 轻语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小姐怎么听一半就跑了,老爷可吩咐过不许人打扰的。 “眼下你也瞧见了,我虽然是个尚书,不过是空有虚职,朝廷上的事物也插不上手,眼下我也年事已高,更何况……” 白尚书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多了一丝惆怅。 “更何况眼下朝廷上的局势也是异常的明显,太子殿下,表面虽为太子,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陛下更器重九皇子,这日后难免会因此发生一些大事。” “老爷今日为何会感叹此事?” 白尚书抿了口茶,淡淡的笑笑,继而说道:“我只是在担心若水以及我白府的安危。” “不知老爷有何打算?” 思索良久,白尚书半垂着眼睛,缓缓吐出几字。 “萧景卫!” “当朝五皇子?” 五皇子,书房外的人也是一愣,白若水正准备敲门的手停了下来,带着一丝好奇心,慢慢的将耳朵缓缓地贴在了门框上。 “难道老爷是想?” 白尚书点点头,眼神里肯定了管家的想法。 “我想将若水嫁给五皇子。” 白若水身子一僵,有些惊愕,瞪大了瞳孔,似乎是不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他爹嘴里面说出来的。 昨夜他一夜未眠。 此事还要从那件事情说起。 那日他下了早朝,正准备回府,却在皇城门外,看见了面色匆匆的秦贤。 二人平日私底下虽然没什么交流,但往日见了面还会照常打招呼,可令人奇怪的是,那一日,秦贤仿佛中了魔咒,像是没瞧见他的人,径直走开了。 他在身后唤了几声,也未瞧见他答应。 抱着一丝好奇的心态,他悄悄地跟上了秦贤。 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与太子殿下身边的侍从碰了面,进了太子的宫殿。 当时也并未在意,更何况附近人多眼杂,白尚书也并未跟着进去。 事后坐马车回府的路上。 他才发现这件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秦贤是朝廷中出了名的清官,一向拮据自傲,从不掺和两派纷争,更不可能私自面见太子。 朝廷中附庸太子的人不少,这种事情也并不少见,可明眼人都知道,眼下对太子殿下而言,几位皇子资质平平,也只有九皇子能与之抗衡,朝廷上的局面便从中化分了三派。 太子一方,九皇子一方,以及呈中立状态,而他便是第三方。 若是以后二人起了纷争,难免会受到波折。 “老爷不可,你明知五皇子他……” “白清,我自是知晓。” 白清是管家的名字,管家原姓许,单名一个青字,后来家道中落,卖身进了白府,意外受到了白尚书的提拔,许了白府姓氏,希望他洗净以前的一切,于是又在青的前面加了三点,名为清。 想来已有十年之余。 入府这么久,大家整日唤他白管家,却也只有白尚书记得他的本名,一时间有些热泪盈眶。 良久,才缓缓说道:“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委屈小姐了?” “我何成不是这样想过,若水毕竟是我亲生女儿,可为了白府我不得不这样做,嫁给五皇子自然也有应得好处。” 街头巷尾有句传闻:宁做裙下鬼,不为翩翩臣。 说的便是五皇子萧景卫。 这还是因为一件事而起,当日,五皇子逃了考试,陛下一路之下,判了一支禁卫军前去抓捕。 最后却在这风满楼找到了人,风满楼是出了名的妓院,里面的女子姿态百异,各有千秋,是众多男人的梦中天堂。 据当事的人禀报,找到五皇子时,他早已喝得醉醺醺的,左拥右抱,周围更是围了五个女子,个个衣不蔽体。 陛下听闻此事,龙颜震怒,罚了五皇子一个月的禁闭,手抄经书五百章。 第85章 上吊自杀 即便如此,五皇子一夜御五女的消息便穿偏了皇城,更是成了众人口中的饭后茶淡。 此次一出,本以为他会有所收敛,谁知道更是变本加厉,风流成性,夜夜留宿于风满楼,府中小妾众多,却不曾娶过一位正妻。 即便如此,陛下依旧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五皇子的生母乃是当朝的贵妃,更是丞相的妹妹,身后有势力护着。 贵妃向来宠爱五皇子,陛下为了面子也自然是不敢与贵妃闹翻,只是偶尔训斥几声。 只是这五皇子右耳进左耳出,死性不改,从良几日便又翻了性子。 这俗话说得好,没有不贪腥的猫,更何况是一只上了瘾的猫。 门外,白若水暗自握紧了双拳,眼角处留下一股无声的眼泪,五皇子的传闻她自然是有所听闻,眼下依他爹爹的话,是摆明了要将她嫁给五皇子。 为了白府就要牺牲她的幸福,嫁给一个她不喜之人,她不愿意! “哐当!” 她一失神,身子不小心撞到了门框。 “谁?” 白若水拂袖抹去脸上的泪水,慌忙跑开。 门缓缓打开,管家四处看了看,转角处若隐若现出一抹绿色的衣角。 “是谁啊?” 身后传来白尚书的声音。 管家皱了皱眉头,尝尝叹息一声,悠悠的说道:“怕是小姐!。” “若水!” 白尚书一愣,望着地面有些失神。 现在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为了家族利益,就必须做出牺牲! “太后,我觉得都挺合身的,就这样吧。” 挨个挨个把衣服试了个遍,顾暖有些疲倦的偎在太后的左臂,一脸撒娇样。 太后心软,看到顾暖这个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暖暖觉得合适便留下吧。” 听到这话,顾暖才算是松了口气,之前订做的衣裙都是直接送到她的房里,这还是头一回在太后这试。 却是没想到太后虽然年事已高,可这挑衣服的眼力劲可是相当毒辣,这里短了那里长了,这里刺绣歪了,硬是一个个的找了出来。 “暖暖今日就留下陪哀家用膳吧,你这小妮子好几日不来,哀家都觉得冷清了不少。” 顿了顿,太后继续道。 “唉,到底是哀家老了,留不住你们这些年轻人了,现在除非是我让嬷嬷请你过来,否则,你怕是不会来哀家这咯。” 闻言,顾暖连忙伸手抱住了太后的手臂,撅着嘴开口。 “太后就莫要打趣暖暖了,这不是这几日忙,少了走动,我发誓,之后一有时间就过来陪你。” 太后看了眼信誓旦旦的顾暖,摸了一把她的脑袋。 “罢罢罢,哀家这里的确无趣,就不为难你了。” 说着,起身站了起来,顾暖却从她的背影看到了一丝落寂。 虽然身处高位,但真心待她的又有几人呢?连皇上这个亲生儿子都不过来看她,平日里也很少有人过来走动。 抿了抿唇,顾暖快步跟上。 她以后还是常来这里陪陪太后吧,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吃过饭,顾暖又陪着太后呆了一会,一直到太后有些倦了,这才抽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有些黑了,绿衣掌着灯走在一旁,顾暖却满腔心事。 一直到睡觉前,顾暖都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心里揣揣不安,像是有大事发生一般。 想到这,顾暖下意识的想到了远在边关的萧景翊,该不会…… 顾暖赶忙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太子府。 石飞把茶水放在桌上,萧景衡睁开了眼睛。 “”我交代你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石飞一顿,随即恭敬道。 “殿下莫急,本来招兵买马这事都需要时间,慢点倒是无妨,那些都是需要留在身边的人,可是要好好的挑选一番的。” “嗯。” 萧景衡应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刺杀萧景翊不行,他现在便只有一条路,招兵买马,巩固自己的势力! 只有自己的后台硬了,他的地位才不会收到影响。 “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那些兵马就养在城外,等风头过去了,我再同你一起出去看看。” “是。” …… 眼前是看不清的大雾。 顾暖伸手,抓不到任何东西。 “这是哪?” 无人回应。 顾暖蹙了蹙眉,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脚下,脚下也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记得自己不是躺在床上睡觉呢嘛,怎么跑到这来了。 正在她准备往前走的时候,一脚踏空…… “啊!” 顾暖吓得坐了起来,不断地喘着粗气,额角有汗水滴落,想来是做了噩梦。 翻身下床,顾暖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整杯下肚,这才稍微冷静了些,身上也有些发冷。 找了件披风给自己披上,顾暖坐在床边,心有余悸。 她向来睡眠质量是贼好的,做梦少之又少,更多的是做些无关紧要的梦,可这次竟是把她直接吓醒了。 正准备再次翻身上床,门外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顾暖眉间一松,开口道。 “进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门从外面被推开,绿衣焦急的走了进来。 “我没事,不过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顾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现在想想,好像也没那么恐怖了。 “小姐,还有一事……白小姐,上吊自杀了。” “你说什么?!” 顾暖站起来,身子一软,就差点摔了下去。 还好绿衣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 “此话当真?” 顾暖紧紧的捏着绿衣的手腕,力气之大,让绿衣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你听我说完呀,白小姐确实上吊自杀了,但发现的及时,已经救下来了。” 闻言,顾暖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抓着绿衣手腕的力气有多大。 松开手,顾暖站了起来。 “绿衣,更衣,我要出去见白姐姐。” …… 天色微亮,顾暖两人往宫门走去。 幸好她这里有块令牌,不用再去叨扰太后。 第86章 计谋 “郡主,到白府了。” 听着赶车大叔的话,顾暖到了一声谢,出了马车。 白府就在眼前,明明前几日自己才来过几次,现在看着,却是那么的陌生。 门开,探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你是?” 顾暖有些着急,开口解释。 “你好,我是顾暖,白姐姐的好友,我听闻白姐姐出了事,想看看她。” “请进。” 门开,顾暖急忙道了声谢,往里面奔去。 白若水的闺房在哪,她再熟悉不过了,不用人带路,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赶了过去。 在门口站定,顾暖犹豫了下,敲了敲门。 “吱呀。” 门开,是白父。 “郡主,臣有失远迎。” 见顾暖一脸焦急,白父叹了口气,让开了一条路。 “郡主进去劝劝吧。” 顾暖一愣,随即点头,迈了进去。 屋子里的光线不好,但依然可以看见白若水那张惨白的小脸,和那脖颈上可怖的红痕。 “白姐姐,你这……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何须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白若水嘴唇苍白,张了张,最后什么都没说,闭上眼睛的那一刹,有眼泪滑下。 看到那滴泪,顾暖心下一紧,抓住了白若水的手。 “白姐姐,若是你还当我是你的妹妹,你就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不会害你。” 白若水紧闭的睫羽微颤,终是抑制不住冲破喉咙的呜咽。 哭了一场,等白若水的情绪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白若水坐了起来,倚靠在床边,整个人脆弱的像是一朵刹那风化的昙花,稍纵即逝。 “自打及笄礼之后,我爹便不许我出门了,并且从宫里调了个嬷嬷,教我女红那些,我本以为是我技术不够,爹爹想提升我罢了,可……” 白若水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我昨晚心里气不过,便去找他去了,谁知……谁知他在房里说,要把我嫁与五皇子,为了巩固我们家在朝堂的势力……” 话音落下,顾暖的心里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本以为这样的事情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没想到…… 拉着白若水的手紧了紧,顾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说。 “我本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从小便听自己父母的,也被一直灌输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可是,自从那天你在宫里对我说,我的命是在我的手中的时候,我就像突然开窍了一般,不愿再被这样控制下去了,我想……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理解你。” 顾暖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做的没错,这是一辈子的幸福,不能这么草草了之,况且五皇子风评那么差,怕是你嫁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白若水失落的垂下眸子,摇了摇头。 “我爹如果一件事打定了主意,便是不会松口,我知道自己无法选择,所以我选择了自己能选择的。” 闻言,顾暖心里一酸,眼眶也跟着有些湿润。 本以为白若水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没想到,刚硬起来比那男子都不差分毫。 “白姐姐别担心,我不会让你羊入虎口的,如果你相信我,你就按着我的说法来做……” 说着,顾暖凑近了白若水的耳朵,细语了一番。 “这……这真的能成吗?” 顾暖没有说话,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一盏茶后,顾暖慌忙的奔出房间。 “来人啊,来人啊,白小姐吐血昏迷了!” 不出片刻,白司马就飞快地奔来,进了房间。 果然就见白若水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一滩血渍。 “传太医,传太医!” 白若水身子本来就差,之前就有游医说过,她这身子如若不好好调养,怕是某天会突然命亡。 他老来得子,本就是珍惜万分,这打击,他承受不住。 “太医来了!” 听到奴才地通报,白司马连忙站了起来,示意太医赶紧诊治。 往白若水的手腕上搭一条丝帕,太医一只手放了上去,半晌眯了眯眼睛。 “白老爷,这小姐乃是心里郁结,导致心病,再加上昨日受了惊吓,引发了一系列的旧症,这才突然吐血。” “可有诊断的法子?” 白司马上前一步,脸色差极。 “有的,我这给小姐开几副药,平日按时服用,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常去外面走动,这病只能慢慢调养,急不得。” “好好好,一切都听太医的。” 那太医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药箱,退身往外走去。 “白叔不要着急,白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刚才受了惊吓,顾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却还是先上去安慰了一下白司马。 “多谢郡主关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白若水,白司马现在心里是后悔莫及。 家族利益固然重要,可说到底了不过是身外之物,这女儿可是他的心头肉,断不能因此送了性命! “白叔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这。” 见白父身形踉跄,顾暖连忙开口。 “也好。” 知道顾暖和白若水的关系过硬,白父又回身看了眼白若水,这才在管家的搀扶下出了屋子。 外面出了太阳,白司马却是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白清,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白清神色一紧,搀着白司马的手动了动。 “老爷不要乱想了,你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既是后悔,便打消这想法便是,现下小姐,才是最重要的。” 白司马点了点头,在管家的搀扶下往自己房间走去。 屏退了那些丫鬟奴才,顾暖这才摇了摇白若水的肩膀。 “白姐姐,都走了。” 闻言,白若水睁开了眼睛。 眼里神采奕奕,哪里是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倒是没想到,白姐姐的演技确实不错,我差点都信了。” 白若水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冰凉的指尖碰上伤口,火辣辣的疼。 “嘶。” 无奈的看了眼白若水,顾暖开口道。 “敷点药膏吧,别留疤了。” “暖暖,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 “打住打住。” 知道白若水想要说什么,顾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我姐妹一场,不过是个小忙罢了,况且,之前若不是你把那奴婢带了过来,依着萧雨翎的性格,怕是我有五张嘴都说不清了。” 白若水心口一暖,险些落下泪来。 又陪了一会,见太阳渐盛,估摸着已经是中午了,顾暖这才道别离开。 若是太后突然找她,她又恰好不在,怕是会让她着急了。 回到宫里,顾暖去陪着太后吃了个午膳,又跟着在清园晒了会太阳,一直到天色渐晚,才回了自己房里。 翌曰。 用过早膳后,顾暖便领着绿衣出了中殿在附近转悠。 附近的御花园里开了不少花,个个千姿百态,争奇斗艳,时不时有一两只蝴蝶飞过。 居然还是罕见的彩色,顾暖倒是觉得稀奇,忍不住驻足观望,只瞧见那蝴蝶扑扇着翅膀,围着她飞了一圈,随后飞远。 忽然,一个彩色的蹴鞠飞到了她的脚下,她一愣,随后俯下身子低下头缓缓的捡起握在手中,远远的,一个肉嘟嘟的小人向她跑来,嘴里嚷嚷着。 “郡主姐姐,可不可以把你手中的蹴鞠给安安?” 看着手中的蹴鞠,摸着小人的头笑了笑,缓缓地递到她的怀中。 “给。” 身后幸是伺候的老妈子,喘着气,跟了上来,将地上的小人抱起。 “奴婢参见郡主。” 顾暖点点头,看上她怀中的人,在这宫里这么久,这小家伙她倒是没有见过,忍不住问道:“这是?” “这是齐嫔的女儿,安安公主,平日里都呆在殿中,很少露面。” 难怪?这齐嫔入宫多年,却不受宠,几载过后才封了一个嫔位,到确实听说喻有一女,甚少露面,齐嫔身子骨弱,常常隐居深宫里,这后宫里的纷争也甚少参与。 “将安安抱远些,附近多杂枝,小心划伤。” “谢郡主谨言,老奴记下了。” 那老嬷嬷领着孩子走远。 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顾暖也并未在意。 逛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准备回屋。 ……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又是小半载,边塞荒凉,从不见一丝绿色,除了满天的黄沙,便是白茫茫的天。 萧景翊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登高眺望,远处匈奴驻扎的军营已经撤退,隐约有驻扎的痕迹。 思绪渐渐回到昨日。 “匈奴退兵了!”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萧景翊金色的铠甲上满是刀痕和血迹,额前的碎发凌乱,遮住了他的双眸,他骑在马背上,抽回手中的剑,循声望去。 匈奴人手举白旗,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 战士们忍不住欢呼,萧景翊眼中溢出了欣喜之色。 对面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朝着他的军队缓缓走来。 士兵们有些躁动,纷纷举起手中的长矛,对准了男子。 萧景翊眸子一暗,抬了抬手, “住手!” 男子走到他的面前,递上手中的匈奴旗帜,右手抚胸缓缓鞠上一躬,随后说道:“输赢无常,这是我们大汉给的旗帜,在此献上。” 第87章 回京复命 萧景翊看向身侧的人,侍卉立刻领会,伸手接过旗帜,挂在长长的桅杆上。 “胜利了!” 将士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与身侧的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脸上是难得的喜悦。 “收兵!” 这荒凉的边塞,也似乎隐约瞧见一点绿色,那是勃勃的生机! “殿下,风寒,回屋吧!” 侍卉站在身侧,忍不住提醒道。 屋内。 昏暗的房间,只点了一盏烛灯,萧景翊清咳嗽几声,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衣裳,手中执卷,右手提笔。 侍卉端着一杯热茶走进屋子,轻轻地放在桌案上,并未多打扰,安静的站在一侧。 空白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字,明日便要启程带兵回京,边塞长达三年之久,一时间竟有些不舍。 “小姐,明日便要跟着殿下回京,行李我已经整顿好了。” 点翠站在一侧,小声的说道。 青檀之点点头,伸手摸着胸前那把长命锁,那是她爹爹赠予她的,沉默良久,忽而开口道:“点翠,把东西提好,我想去祭拜我爹。” 经过一段长途的小波折,青檀之一袭雪白的衣衫,站在小镇的后山,那里立着一座小小的石碑。 石碑的面前,放着一些已经干枯了的鲜花,还有一些未燃烧尽的纸币,以及摆放着一些贡品。 数日之前,萧景翊曾经来祭拜过一次。 青檀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随后在墓碑前缓缓的跪下,双手抚地磕了三个响头。 “爹爹,明日我便要启程同殿下回京,今日一别,怕是再也不能来祭拜你,若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女儿事事如愿。” 点翠跪在一旁烧着纸钱。 “侍卉,晚一点将这封信放置在军营里,不必叨扰他们。” 就如来时一样,安安静静的来,平平淡淡的离去,古往今来,这离别之绪最伤人心。 “是!” 侍卉接过信,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 入夜。 萧景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缓缓从榻上起身,出了屋子。 淡淡月色洒在地面上,格外的明亮,他拂袖而立,望着月亮出了神。 “殿下!” 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不远处站着的正是青檀之,瞧着她一身雪白的衣衫,发髻上还别着一枚白色的小花,问道:“檀之小姐今日可是去祭拜县令了。” 青檀之点点头,眼角处有些红肿,似乎刚刚哭过。 “夜里风寒,小姐还是快些回屋休息。” “谢殿下关心。” 青檀之微微行礼,朝着后院走去。 翌日清晨。 萧景翊点了一支随行亲兵,青檀之不能骑马,还立外备了一辆马车。 “小姐,慢点。” 点翠搀扶着青檀之上了马车。 萧景翊翻身上马。 “启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阳关门走去。 阳门关门外,一身便装的费民早已站在门外,等候多时,手中还拿着那封萧景翊送的信。 “殿下也不打声招呼,属实让我们好找,就这样偷偷摸摸的走了,我们也未能好好摆一门送酒宴。为你们送行。” “费统领,如信上说言,往后就边塞就有牢费统领了。” “殿下放心,边塞的将士对于费某来说如同亲人,费某定当竭尽全力。” 费民虽曾为倭寇,可这人心胸宽阔,有能有力,是让他最放心的人。 “九殿下,时辰不早了,殿下该启程了,费某在此祝殿下一路顺风。” 费民侧开身子,一行人出了大门,萧景翊回声望了望,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舍,可这京城当中还有他最重要的人,他要回去见她。 顾暖,我回来了! 青檀之伸手掀开帘子的一角,探出头向后望去,边塞的城墙越来越远,这个她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园,眼下,她也该说再见了! 很快萧景衡胜战捷捷,班师回朝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都是一群废物!” 萧景衡面色凝重,一脚踹翻了桌子,书卷散了一地。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回府。 “吩咐下去,一定要在他回京之前杀了他。” “殿下不可!” 王战出声制止道。 “有何不可?” “这九皇子班师回朝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皇帝耳中,眼下殿下若是派人刺杀,人若是死在了皇城之外,陛下难免会彻查此事,到时候怪罪下来,我们的一切努力可都白费了。” “难道就看着他回来吗?” 萧景衡攥紧了双拳,有些愤恨道。 “殿下,得不偿失,以免以小失了大。” 罢了!萧景衡摆摆手。 “你们全都下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宫里的桃开的也是极其艳丽。 “小姐,九皇子回来了!” “此话当真?!” 顾暖猛的从软榻上蹦起,脸上是溢不住的欢喜。 绿衣点点头,随后说道:“眼下怕是已经到了皇城门口。” 皇城门外。 萧景翊高高举着大魏的旗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入皇城。 人群中有不少人高高举着旗帜欢迎,所有百姓排成两列,站在道路的两侧。 空中有人撒着花瓣,四处飘零,阵阵欢呼声,时不时的响起。 忽然想起了阵阵礼炮声,震耳欲聋,街道周围高高挂着红色的灯笼,男女老少皆出门观望,万人空巷,好不热闹。 青檀之被周围的欢呼声吸引,透过帘子的缝隙向外看去。 一旁的点翠忍不住惊呼道:“小姐,这里难道就是最繁华的京城?” 瞧着她一脸兴奋的模样,青檀之忍不住笑笑,点头应了一声。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到京城。 视线忽然飘向马背上的萧景翊,他一身银色的盔甲,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却依旧叫人神魂颠倒,这里是他生活的地方,也是,将来她要生活的地方。 进入皇宫,萧景翊翻身下马,青檀之也缓缓走下马车。 按照惯例,他要先去陛下那里复旨。 “侍卉,先带檀之小姐回宫。” “是!” 朝堂之上,萧景翊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向前一拱,恭敬地说道:“给父皇请安,边塞定乱已平,儿臣前来复命。” “好!景翊有功了!” 萧旻带头鼓掌,眼里些许赞赏之意,征战在外,这性子倒是又沉稳了许多。 “你且先回宫休息,等朕给你准备一席接酒宴,到时候朕定要好好赏赐你才是。” “儿臣先行谢过父皇!” 萧旻盯着地上的人思索良久,那双深邃的眸子道倒有几分与宸妃相似,岁月催人老,倒教人不禁感叹,缓缓开口道:“去祭拜一下你的母妃吧!” 萧景翊微微一愣,一双冰冷的双眸总算是有了一丁点的触动,嘴唇张了张,说道:“儿臣谢过父皇。” 当年宸妃一事,在宫里面是个隐晦的词,谁都不能提及,当年皇帝命人除去了一切的记载,死后也未能列入皇家墓园,皇家祠堂上也没有他母妃的名字,并在宫中下旨谁也不能祭拜,否则严刑处理。 这几年每到母妃的忌日,他总会倒一杯酒,倒在门槛上,宫里面人多眼杂,他被人盯得死死的,从不能光明正大的祭祀,一旦被发现,这宫里头就在无立足之日。 苏维忠领着他去了宸妃原先的寝殿。 厚重的宫门上,未沾一丝灰尘,苏维忠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宫门上的锁。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发出一阵闷哼声,如同打开尘封记忆的大门,一股熟悉的亲切感迎面袭来。 “殿下,请。” 萧景翊缓缓地踏入宫门,墙角处的一棵梅花树已经抽出了不少的枝条,他还记得,这棵梅花树当年和他一样高,眼下却高过了他的头。 梅花树上有几道小小的划痕,那是他的母妃在为她量身高。 侧边的小院子上,还挂着那个秋千,几年的风吹雨打,秋千早已腐败不堪,失去了原先的光泽。 院子里一尘不染,地面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光洁一片。 缓缓的推开屋子,鼻尖能够嗅到一丝丝淡淡的霉味,屋子里的所有陈列都未变,就连桌案上摆放的那青花瓷瓶,也纹丝未动。 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桌子上一尘不染,他不仅有些纳闷。 苏维忠瞧出了他的疑惑,缓缓说道:“宸妃娘娘去后,陛下每日都会派人按时打扫,这屋子里所有的喜好都是按照娘娘的喜好摆列的,不曾有人动过。” 萧景翊一时有些失神,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刻着吾妻之墓,下面有一行小字写着李清荷。 李清荷是他母亲的本名。 牌位的两侧供奉着香炉鼎,里面已经燃了不少的烟灰,看来是有人常常在这里祭拜。 宫中不准祭拜,能这样光明正大的,怕是只有陛下一人。 世人皆说他母妃凉薄,年纪轻轻的便损了命,可她却抓住了一个皇帝的心,这是多少后宫之人所羡慕的地方,这牌位上所刻的吾妻二字便能说明一切。 萧景翊轻轻地将香点燃,对着牌位拜了拜。 “母妃,你放心,儿臣定会找到真相,绝不会让你含冤九泉,若母妃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找到当年害你的真凶。” 第88章 是不是藏了美娇娘 萧景翊心中默念道。 “绿衣,你瞧我这身装扮怎样?” 顾暖穿了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腰间挂着一串珍珠坠子,高高的头发盘起,留了两个小发髻,披在肩膀两侧。 发髻上插着一支金步摇,镶嵌着玉石点缀。 今年,顾暖已有十二岁之余,退去了原先的稚嫩,脸上的胶原蛋白消失不见,成了一张小小的鹅蛋脸,一双柳叶眉,圆圆的杏仁眼,樱桃唇,谁比不天姿国色的美貌,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小姐,你最漂亮了!” 顾暖笑了笑,跑出了屋子,他要去萧景翊的寝殿,等他回来给他个惊喜。 “檀之小姐,你现在此待着,等殿下回来再行商量。” “有牢侍卉大人了。” 桌子上搁置了不少书卷,青檀之缓缓的坐下,拾起桌子上的书卷,这些都是萧景翊平日里最喜看的书。 每本书卷上都有落笔,她认得他的字迹。 顾暖瞧见宫殿的大门是虚掩着的,便悄悄的走了进去,迎面便碰上了刚刚从屋内出来的侍卉。 “郡主,你怎么来了?” 侍卉心中一惊,诧异道。 “你家殿下呢?” 顾暖面上一喜,忙问道。 侍卉下意识地看向屋内,随后回答道:“殿下去给陛下复命了,应该要晚些时才回来,郡主不妨回去等候。” 顾暖自然是瞧见了侍卉的小动作,面带着疑惑朝着屋子走去。 “我不信!他肯定回来了。” 侍卉慌忙的拦住顾暖,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郡主,殿下真都不在。” “让开!” 顾暖面色微怒,轻轻地推开了侍卉,自顾自的朝着屋子走去。 屋子里的青檀之自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响声,缓缓起身,轻轻地打拉了房屋的门。 门外。 恰巧与顾暖碰了个正着,侍卉皱着一张脸,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眼下这算个什么事啊! 两人对立站着,皆是一愣,青檀之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顾暖一脸愕然,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色水仙裙,腰间点缀着珍珠,一头墨色的秀发披在身后,头上插着一只红色的圆木簪子,耳朵处坠着两只圆玉珠子。 一双弯弯的柳月眉,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格外的动人,身子高挑,比顾暖足足高出半个脑袋。 美!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顾暖一开口,便带着一股火药味儿。 “你是何人?” 顾暖的眼神朝着屋子里瞟了一眼,并未发现萧景翊的人影,眼眸中有些怒意,询问道。 难怪不让她进来,原来是这屋子里藏了美娇娘,不敢让她知晓。 青檀之微微有些错愣,毕恭毕敬的答道:“小女名唤青檀之,不知姑娘是?” “我管你叫什么,你和萧景翊是什么关系?” 原来是来质问她和殿下是什么关系的,想必眼前的人就是殿下,口中念念不忘的心中人。 青檀之微微垂着眉,支支吾吾的回应道:“小女在边塞和殿下居住在一起,眼下也是跟着殿下一同回宫的。” 字里行间,并不提及自己的身份,说的话含糊其辞,却又令人意味深长。 同居二字仿佛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她的心中,好你个萧景翊,看起来艳福不浅啊! 二人一时间剑拔弩张,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你是何人,竟敢这样对我家小姐说话,我们小姐身后可有殿下称腰。” 点翠忍不住从身后窜出添了几句话。 “点翠,莫要多言,还请这位姑娘见谅。” 这席话一出,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的尴尬。 侍卉见状,走到二人身前,帮忙打着圆场。 “二位小姐不如坐下来等殿下回来再说。” 顾暖有些不乐意,转头质问一旁的侍卉。 “这位姑娘,真的是你家殿下从边塞带回来的。” 侍卉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脸色焦急的解释道:“是我家殿下带回来的不假,可这其中是有原因的,檀之小姐她……” 顾暖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继而问道:“够了,那我再问你,这位姑娘在边塞与九皇子同居住。” 这句话几乎是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顿出来的。 侍卉一咬牙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正想解释。 “够了!回来告诉你家殿下,我不想再见到他。” 顾暖神情冷漠,一掌推开了侍卉,走了。 侍卉一脸惆怅,他怎么越描越黑了。 顾暖有些失神的回了院子,眼睛湿润润的,有泪痕划过。 抹了一把眼泪,心中满是委屈。 说什么让她等他,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骗子一个。 绿衣一脸欣喜的说道:“郡主,可瞧见殿下了。” 顾暖冷哼一声。 “绿衣,他带回个女子,还是个漂亮的女子。” 绿衣微微一愣,随后义愤填膺的说道:“男人都是花心的东西,奴婢一早就看出来那九皇子看起来也不像好人。” 瞧着绿衣那搞笑的表情,顾暖忍不住笑了。 “好了,早点认清就罢了,莫提了。” 祭拜母妃过后,萧景翊心里一直惦记着顾暖,没来得及回自己屋,便直直的去了顾暖的寝殿。 “大骗子,萧景翊!” 顾暖手中握着一把小刀,在木头上不停的刻着萧景翊三个字,随后用刀大大的画上叉叉,嘴里还咒骂一番。 身后的萧景翊起了一身恶寒,笑了笑,忍不住打趣道:“暖暖就这样讨厌我!”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暖手中的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心中一喜,那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随即又被她深深地咽在了喉中。 顾暖缓缓转过身,有些讽刺的笑了笑,声音冰冷,缓缓说道:“九皇子不去陪你的美娇娘,跑我这里来做甚?” 美娇娘? 萧景翊一头雾水,伸手去拉顾暖的手,以为是她嫌自己回来的太晚,眼神中有些抱歉的说道。 “暖暖,别闹!我这不回来了嘛。” 顾暖一掌甩开了他的手,面色冰冷。 “闹!萧景翊,你装什么装,你敢说那殿中的女子不是你的美娇娘。” 青檀之!萧景翊笑了笑,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还笑,这么说是承认了吧!” 萧景翊轻轻的将顾暖搂入怀中,顾暖动了动,神色有些抗拒,但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顾暖挣脱不得。 “难不曾你吃醋了?”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啊!” “是,暖暖说的对,给你解释,你是听与不听。” 顾暖冷哼一声,并未答理却也并未反驳。 “那女子的父亲因救我而死,临死前她的父亲将她拖付于我,我心中有愧,答应了她父亲的请求,这才将她一并带回来京,可我与她并无半分瓜葛,心中也只系了你一人。” 顾暖面色终于有所松动,闷着声音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与她真无瓜葛。” “我问的是后一句。” 顾暖昂着头,直直的盯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 萧景翊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说道:“短短几字代表不了心中相思之苦,可这句话乃我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言。” 顾暖捂着脸笑笑,瞧着是块冷冰冰的木头,这说起情话来倒是一套又一套。 “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会,可那女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暂时将他留在殿中,日后再为她寻一个好的出处。” 这么听,摆明的是孤男寡女又要共处一室,顾暖有些不乐意了。 “就没有其他办法。” “她父亲毕竟对我有恩,再说暖暖是不相信我。” “那倒不是。” 萧景翊回了寝宫,青檀之坐在屋子里,眼中些许担忧之色,瞧见他的人慌忙起身, “殿下,刚刚有位女子来找过殿下,檀之只是如实禀报,倒没想到竞替殿下惹了事。” “多谢檀之小姐提醒,已经无碍了,我已经去见过她了。” 萧景翊语调平平,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青檀之心中一惊,淡淡的应了一声,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拳,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济于事。 青檀之二人暂时被安排在了偏院的寝宫,与前院只有一墙之隔。 “殿下,前面的人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太子。” 侍卉指着花园庭院的一角,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一袭黑色的袍子格外的惹眼,萧景衡背对着他坐在庭院中,手中执着一盏茶,轻轻品鉴,桌子对面还搁置的一杯热茶,隐约看见帽着的热气。 怕是在等什么人,怪哉!可他身旁除了一个侍从,便再无他人。 “绕过去。” 萧景翊清澈的眼眸,看不见任何情绪,沉默良久,半响缓缓说道,眼下他并不想和萧景衡扯上什么关系。 二人转过身往回走,身后忽而传来萧景衡的声音。 “九皇弟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萧景翊身子一顿,看来他在这半响,对方不是没有察觉。 勾了勾唇,轻抿唇角,缓缓说道:“皇兄,臣弟还有事要耽搁,便不必叙了。” 萧景衡手指尖摩擦着茶璧,手指不停的把玩空茶杯,眼神一片阴暗,似是嘲讽的说道:“看来皇弟是不给皇兄这个面子了。” 看来今日他是不留下来不行了。 萧景翊一抚袖子转过身,朝着庭院走去,直直地坐在了萧景衡的对面。 茶叶在杯中打着转,隐约能看见滚烫的热气。 萧景翊略带讽刺的笑笑,想必眼前这杯茶本就是给他准备的,也难怪萧景衡会坐在这里,想必是有意在此等候。 第89章 册封大典 “皇弟,喝茶。” 萧景衡嘴角处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双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见底。 萧景翊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想必皇兄是特意在这里等候臣弟的吧。” 萧景衡微微一愣,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也不避讳。 “不愧是大胜匈奴的人,皇弟果然聪慧。” “皇兄不妨直言,找臣弟何事?” “瞧你这话说的,皇兄是来给你道喜的。” 萧景衡拍了拍手,一旁的小侍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子,在萧景翊的面前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泽如玉,玉身透亮。 “这是皇兄的一点小心意。” 萧景翊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不为所动。 萧景衡也不恼,小侍收起了盒子,恭敬地退向一边。 “看来皇弟是不喜欢啊!” “萧景衡,你今日倒底什么意思?” 萧景翊离身,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皇兄别无他意,只是有些话想要告诉皇弟一声,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成功了,便自以为全在你的把握之中。” 萧景翊双手背于身后,并未答理,领着侍卉走出了庭院。 行走片刻,萧景翊淡然一笑,悠悠的说道:“臣弟在边塞遭遇刺伤,倒是发现一件稀奇事,那些尸体穿着匈奴人的衣服,却拿着中原人的武器,皇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景衡身子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身影,暗自握紧了双拳,一拳击打在身侧的柱子上。 该死! 回宫的路上,侍卉看着自家殿下,忍不住问道:“你说那太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属下怎么听不懂啊。” “警告。” 萧景翊淡淡的吐出二字。 萧景衡善妒,此次他班师回朝,必定是让他惹红了眼,担心自己威及到他的地位,这才在他回宫的必经路上堵他,并提出警告。 御花园。 “郡主早安!郡主早安!” 笼子中,一只全身五彩斑斓的鸟,漂亮的羽毛都不带重样的,扑闪着翅膀,右脚处绑着一条细小的绳子,尖尖的嘴,一上一合,在眼睛处长着两圈细小的红色绒毛。 刚刚那声郡主早安,正是从这只鸟的嘴里说出来的。 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这是西域国进贡送来的神鸟,一只彩色斑斓的鹦鹉,不仅能够开口说话,还能模仿人的语言,太后觉得新奇,便向陛下要了这只鸟,宫里面沉闷,多了一只鸟倒是有趣了不少。 古人不懂,觉得鸟说话是件神奇的事,其实不然,主要是鹦鹉的口腔结构不同,它的口腔较大,而且管壁很薄,鸣管的肌肉十分发达,可以自己自由的收缩、放松口腔。 这也是她为何能够模仿人的语言的原因。 顾暖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夹起一条虫子,放进鸟的嘴中。 鸟嘴将虫子撕成两半,一股脑的吞了下去,摇晃着脑袋,头顶上一小撮羽毛也跟着摆动。 今日天气倒是极好! 御花园里的花朵又新开了一批,朵朵娇嫩艳丽,芳香四溢,吸引了一大批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有不少嫔妃在此捕捉蝴蝶,互相追逐嬉戏。 太后卧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睛,嬷嬷将手中的扇子遮在太后的脸上,挡住太阳。 顾暖在一旁逗着鹦鹉,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笑声。 不时有少许蝴蝶围绕在她身边飞舞,五彩斑斓的翅膀,甚是漂亮,顾暖一时来了兴趣。 伸手抓了抓,却几次扑了个空,脸色微微有些沮丧。 太后笑了笑,冲着身后招了招手,一旁的丫鬟点点头,走上前,将手中的捕蝶网轻轻地递在顾暖的面前,随后说道:“郡主,给。” 顾暖接过捕蝶网,转头便看见太后正一脸慈祥的望着她微笑。 顾暖甜甜一笑,拿着捕蝶网冲进了花丛中。 太后眯着眼睛打探起花丛中的顾暖,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一晃三年过去了,顾暖一转眼也长成个大姑娘了,再有两年也该及笄了。 犹记得当时进宫时,还是个肉嘟嘟的小人,那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甚是可爱。 太后同身侧的嬷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而就谈到了婚嫁上。 “暖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后哀家定要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也不知京城中哪家的贵公子能够配得上暖暖。” 一旁的嬷嬷小声的说道:“奴婢瞧着,九皇子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景翊!” 太后眯着眼睛不语。 景翊那孩子虽然表面上冰冰冷冷的,但内心善良,对暖暖也是极好,只是太过于沉稳老熟,就是不知暖暖心中如何想了。 “太后娘娘,我抓到了。” 顾暖手中抓着一只彩色的蝴蝶,对着太后一阵炫耀,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 随后她便将蝴蝶轻轻地放飞了,走到太后身侧,追逐半响,出了一身的热汗。 “暖暖,这蝴蝶如此漂亮,为何要将它放了?” “暖暖总不能因为喜欢,就将它困住,若真的喜欢,就应该放它自由。” 顾暖笑了笑,那蝴蝶围着她绕了个圈,飞的更远了。 自由。 太后有些错愣,生在皇室谈何自由。 “暖暖,觉得景翊如何?” 这一跳跃性的问题,顾暖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后认真地回答道:“九皇子天资聪慧,文韬武略更是样样精通,是个难得的人才。” “那若是将你许配给他,暖暖意下如何?” 顾暖一愣,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半响,娇嗔一声。 “太后娘娘,暖暖不知。” 随后害羞似的跑开了,跑了没几步便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说曹操曹操就到,眼前的人正是萧景翊。 “暖暖,可有事?” 萧景翊有些心疼,低下头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无碍!” 想起刚刚太后的话,眼下顾暖的脸更红了,匆匆的撂下一句话,便捂着鼻子快速跑开。 看着远去的人,萧景翊一头雾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太后,刚刚发生了何事?” 太后笑了笑,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萧景翊心中一喜,忍不住问道:“她是怎么说的。” 瞧他一副猴急的模样,太后忍不住笑笑,开口道:“暖暖说她不知,可瞧她那表情,多半是害羞了,你不去瞧瞧。” “她还小。” 萧景翊不好意思的笑笑。 “现在加把力,以后机会可就是别人的了。” 太后故作惋惜状,悠悠的说道。 “谢太后指点。” 萧景翊笑了笑,朝着顾暖走的方向追去。 年轻人的事她可管不着,能帮的也只能到这里了。 太后靠在软垫闭目小憩。 路上。 行至一半,萧景翊被苏维忠拦下。 “九殿下,陛下在书房等你。” 几番衡量之下,萧景翊点了点头。 “苏公公,麻烦您带路。” 急冲冲的进了屋子,泼了几把清水在脸上,才渐渐的平复了心情。 顾暖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 她喜欢萧景翊不假,可若是真的嫁给他,便要一辈子与皇室搭染。 她眼下便被困于皇宫,她的后半生自然也不想困于皇宫,何况自古以来皇家人最薄情,她真的能够保证萧景翊会宠她一辈子。 她倒有些迷茫了。 直到黄昏将近,萧景翊才从书房出来,想着太后的话,便寻思的去顾暖的处所瞧瞧。 路上,碰上了面色匆匆的点翠。 “九殿下,小姐高烧不退,奴婢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 萧景翊面色一惊,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叹息一声,跟着点翠回了寝宫。 “小姐,殿下来了。” 青檀之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伸手掀开被子,强撑着从床榻起身,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侍卉去哪了!” “侍卉大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萧景翊只得将青檀之从地上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点翠扯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殿下恕罪,檀之未能行礼。” 青檀之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无碍,你先好好躺着,等太医来。” 青檀之捂着嘴咳嗽几声,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杯,点翠立刻意会,端起桌子上的水杯,轻轻的放在她的嘴边。 青檀之抿了几口,整个人才有所缓和。 “殿下,太医来了。” 侍卉领着太医匆忙的进入屋子。 “快来替她看看。” 太医点点头,取出纱枕开始诊脉。 “殿下,这位小姐感染了风寒,臣开几副药便好。” “有劳了。” 几日后,便是为萧景翊准备的庆功宴,几乎邀请了全京城的贵公子贵女,场面尤为盛大。 宴会上,顾明渊的视线一直在顾暖的身上,对于这场宴会的主角,他并不感兴趣。 而另外一人的视线也始终在顾暖身上徘徊,平阳侯的世子陆伯霆。 白尚书担心白若水的身子,也并未让她参加这场庆功宴。 今日萧景翊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袍,袖口处用金钱绣着两只翱翔于天空的金凤凰,一条黑色的腰带,系于腰中,上面挂着一枚白色的玉佩,一头黑色的墨发仅用一根白玉簪子高高的束起,额前留着两缕碎发。 第90章 我信他 此时,他站在大殿的中央,等候旨意。 “九皇子萧景翊平定边塞有功,朕决定将其封为景王,并侧西城府邸一座,赏黄金千两,白银两千两,良田一千亩,折日起搬出皇宫。”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喧哗。 萧景衡面色不悦,萧景翊封了王位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暖虽然心中为他高兴,但一想到他出了宫,往后见面的日子,可是少了许多,一时间半喜半忧。 “儿臣谢过父皇。” “另外,朕在许你一个愿望,不知你想向朕要什么?” “回禀父皇,儿臣暂时不需要。” “也好,等你日后有所需求,再像朕提也不迟。” 萧旻挥了挥手,一旁的苏维忠点点头,缓缓的走下台阶,摊开手中的圣旨,递到萧景翊的手中。 大魏已亥年,九皇子萧景翊,年十八,力战匈奴,大获全胜,长达三年之久,其间死伤惨重,我方将士损伤一半,准阳.水河一战,我方五万人对阵十万人,九皇子以高超的智谋,包抄敌军,并成功取得匈奴将领首级,自此匈奴将士军心溃散,节节退败,我方大获全胜,率领军队班师回朝。 行战期间,战功赫赫,回京之后为其举行庆功宴,并赐封为景王,赠送府邸一座,黄金白银千两,良田千亩,并赠送仆人四十余名,与已亥末年间被计入载史,是大魏历史上第一位被封王的人。 庆功宴结束后,萧景翊便搬入了新的府邸,与之同行的还有青檀之,也一并搬入了府中。 府邸换了新的名字——景王府。 进了院子,府中的家丁忙着打扫,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仆人。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青檀之捂着嘴轻轻咳嗽几声,前日感染了风寒已经好了一大半,如今已能下地行走。 “带小姐去西侧的后院,那里风景宜人,适合养病。” 萧景翊转身对着仆人说道。 “是!” 青檀之被点翠搀扶着,朝着后院走去。 “王爷。” 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走到萧景翊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唤道。 “你是?” “老奴名唤白蒲,是这个府邸的管家,也是日后景王府的管家。” “有劳白管家了。” “王爷说笑了,能为王爷服务,是老奴三生有幸,殿下若是没什么事,老奴就先行告退。” 白蒲微微行礼,离去。 “景王爷,这个称呼听起来顺耳了许多。” 侍卉笑了笑,忍不住感慨道。 “嘴贫。” 萧景翊看了侍卉一眼,怪嗔一声。 侍卉有些委屈的嘟嚷道:“属下这是为殿下高兴。” 萧景翊在景王府住下,宫里的宫殿便空了下来,他也很少有时间回宫。 封王之后,陛下便下旨让他跟着太子一同上早朝,忙得不可开交。 几日下来,萧景翊并未娶任何的妻妾,但这府中却住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旁人只觉得景王年轻,后院养个女子无伤大雅,可这有心人听了却变了味。 一日,顾暖同白若水郊外游玩,同行跟了不少的婢女。 她们此去的是这郊外最有名的著名景点桃花源。 白尚书想着让女儿出屋透透气,有利于病情,但自个儿又没法子陪着,只能拜托顾暖陪同。 白若水装病许久,就算是之前没有病,也害怕被硬生生的累出病来,顾暖心中也是担忧,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林间小道,周围是大片大片的桃花林,地面上落了不少的桃花瓣,不远处还有一小潭清泉。 因为地势的原因,这里的桃花常年不败,一年四季如春,风景优美。 隐约能瞧见水中的鱼儿游动,以及小潭底部的石块。 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随着微风来回晃动,发出一阵阵沙沙沙的声音。 桃花林的尽头有一亭子,二人缓缓走上台阶,白若水抬手挥散了身侧的丫鬟。 亭子内,二人相对坐着。 此处风景怡人,令人心旷神怡。 林中有不少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偶尔飞过树梢,游窜在林中。 叮叮咚咚的泉水作响,鱼儿时不时的吐着泡泡浮于水面。 附近的草坪上开了不少的野花,吸引了不少的蝴蝶飞舞。 二人相对坐着久久未语。 到底是白若水先开了口,带着试探性的口吻,小声的问道:“景王府府中的女子,你可知道?” “知道啊。” “既然知道,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坐在此处,同我赏风景。你当真对那个景王爷如此放心。” 白若水有些诧异,半开着玩笑说道。 “姐姐,今日为何这样说?” 顾暖微微一愣,反而悠悠的问道。 白若水笑了笑,轻抿唇角,随后说道:“上次绣的那个荷包是送给了他吧。” 顾暖脸色微微一红,沉默半响,缓缓的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有些好奇的问道:“姐姐怎知我将荷包送给他。” 白若水抿嘴不语,刚刚也不过是在翘她嘴里的话,哪知真是如此。 前些日子顾暖追着让她教她绣荷包,她就隐约发现不对,后来听绿衣在她面前偶尔一两次提起过远在边塞的九皇子,她就越肯定心中的答案,只是一直无法证实罢了。 “你还未曾回答我的问题。” “我信他。” 顾暖斩钉截铁的回应道。 白若水淡然一笑,继而问道:“那我且问你,若是他娶了那女子为妾,你又如何?” “我相信他不会的。” 顾暖愣了愣,但还是选择相信他。 “自古以来男子皆是薄情之人,更何况他身为皇室,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你又如何能够保证即使你容颜衰老,他也依旧爱你。” 顾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时至今日,她也并未想过这些事情。 “姐姐,今日是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语言有些过激,眼中饱含着歉意,随后解释道。 “暖暖你生性纯良,我的婚姻尚且不能自己做主,我只是希望你不能步了我的后尘,能够寻觅你一位爱你的良人。” “姐姐放心,你和我都会寻觅良人。” 顾暖上前拉住白若水的手,坚定地说道。 或许是白若水的话起了作用,顾暖决定亲自去一趟景王府。 景王府。 “小姐,你病才刚刚痊愈,不宜外出走动。” “无碍,就在这院子里走走便是。” 青檀之一身素雅的装扮,头上只装饰了一枚素簪子,未施粉黛,脸色苍白,却依旧遮盖不住貌美的容颜。 侍卉打开了门,一脸惊讶的说道:“郡主,怎么是你?” “怎么,瞧你这语气不欢迎我似的?” “那倒没有,只是殿下今日上早朝去了。” 顾暖白了一眼,嘟嚷道:“谁说我是来找他的?” “那郡主你这是……” “我是来找府中的那位檀之姑娘,上次和她有些冲突,特意来道歉的。” 侍卉吓了一跳,一颗提在嗓子里的心才逐渐缓和下来。 “小姐在后院,郡主跟我来。” 院子里新栽的树木抽出了新的嫩芽,西苑的风景养人确实不假,院子里新开了不少花朵,都是刚刚从别处移栽过来的。 “又是你,你来干什么?” 点翠最先看见顾暖,语气十分不悦的说道。 瞧见顾暖,青檀之微微一愣。 “点翠,不得无礼。” 点翠闷哼一声,随后退到她的身后。 或许是知道了青檀之的旧事,顾暖也并未恼怒, “青小姐,你的事景翊跟我说过了,上次的事实属抱歉,还请小姐莫要介怀。” 景翊!如此亲昵的口吻,青檀之紧咬着嘴唇,强颜欢笑道:“郡主说笑了,一点小事,说到底是檀之唐突了。” 顾暖亲昵的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会给景翊说给你寻一门好的归宿。” 青檀之有些僵硬的笑笑,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 “小女的事就不劳郡主挂念。” 察觉到青檀之的疏远,顾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一时间不知道再怎么接话。 正尴尬着,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料想是萧景翎回来了,顾暖面上一喜,就要往外奔去,青檀之眼眸微动,示意旁边的点翠。 只听得砰的一声,顾暖回头,就见青檀之跌坐在地上,想来是刚才摔倒了。 “你没事吧?” 顾暖小跑过来,伸手示意青檀之拉着她的手站起来。 青檀之虚弱的摇了摇头,一只手搭了上去,起身起到一半,只见她惊呼一声往后倒去,顾暖反应不及,一道人影却先闪了进来。 “没事吧?” 萧景翎接住青檀之,眉头紧锁。 “我……我没事。” 青檀之面上一红,连忙推开了萧景翎站住了身子。 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顾暖藏在衣袖下的手紧了紧,不语。 “暖暖,刚才是怎么回事?” 见萧景翎发问,顾暖嘴巴一撇正要答话,那青檀之却先一步开口。 “刚才是檀之自己不小心摔了,顾暖妹妹想过来拉我,没想到力气太小,反倒又拉倒了。” 明明是解释的话,听着却是那么的不是滋味,顾暖眉头一锁,应了一声:“若是没什么事我便走了,免得在这里碍事。” 说完这话,不等两人的反应,扭头便走。 青檀之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得意的表情,正准备嘘寒问暖,萧景翎也跟着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有多看她一眼。 青檀之站在原地,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第91章 谁要你陪! “暖暖,暖暖!你这是做甚?” 萧景翎大步跑过去将顾暖拦下,一脸无辜。 “我做甚?萧景翎,我的确已经允许了这个檀之小姐住在你的府上,可是这接二连三的身体接触是怎么回事?你真以为我如此大度?” “你吃醋了?” 萧景翎嘴角一勾,似笑非笑。 “跟谁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生气了。” 白若水的话一遍遍的在耳边回放,顾暖的确相信他,可是那青檀之的表情,明显就没有那么简单。 她喜欢萧景翎,两人又是住在同一府上的,虽然相信萧景翎,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好了,暖暖,我知道了,我以后离她远点,好不好?” 顾暖身子一扭,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看着顾暖这可爱的样子,萧景翎伸手摆正了她的身子,在她额间留下一吻。 “听话,待这段时间宫里的事务忙完之后,我便把她送出去,现在已经在让侍卉给她找合适的安家场所了。” “真的?” 被萧景翎一个额间吻弄得脸有些发热,顾暖撅着嘴道。 “骗你作甚?等忙完这些,我便天天来宫里陪你,好不好?” “谁要你陪。” 顾暖小脸更烫,嗔了他一眼。 嘴上虽然说着不愿意,可是身体却很诚实,顾暖偷看了萧景翎愈发帅气的脸一眼,拉住了他的手。 三年的征战,萧景翎的手早不似当年,已经布满了老茧。 顾暖神色一怔,抿了抿嘴。 “今日天色尚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遵命!” 顾暖一行人走后,树后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檀之一张小脸惨白,手紧紧的捏着手上的绣帕,本以为陪着他的时间够久,就算是颗石头也该捂热了,没想到…… 点翠见小姐这样,有些于心不忍,蹙着眉开口。 “小姐,莫要气坏了身子,这大病刚好,不值当。” 青檀之淡淡的瞥了点翠一眼,不语。 爹已经走了,如果萧景翎再离她而去了的话,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青檀之眼底闪过一丝狠辣,随即被掩了下去。 一番游玩回到宫里,顾暖先去给太后请了安,这才回屋。 “小姐,你这一天都去哪了,可急死我了。” 因为今天本来是去找白若水的,她装病的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顾暖这才没有带上绿衣,谁知道途中遇上萧景翎,这才玩到天色擦黑。 “你家小姐精着呢,不会走丢。” 顾暖随手扯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久没这么在外面放肆的跑了,脚都有些酸痛了。 “那小姐,我去给你备水洗个热水澡吧。” “去吧去吧。” 顾暖挥了挥手,半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顾暖就一阵好笑,嘴角忍不住的扯了扯。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暖睁开眼睛,果然就见陆伯霆坐在自己屋里的书桌上。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好几天没见陆伯霆,他有些消瘦了,眼里也不复之前的神采,好像装了其他的东西似的。 “小爷我想来就来,怎么了?” 陆伯霆毫不在意的下地,无聊的四处看了眼。 “陆伯霆,这里是我的闺房,擅闯闺房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顾暖直觉得一股火气冲了上来,想也没想就开口道。 陆伯霆的身子一顿,半晌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顾暖,那目光实在是让她浑身难受。 “是我唐突了。” 陆伯霆低头抿唇,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又是哪一出? 顾暖眉头微蹙,正准备开口说话,只见陆伯霆抬起头来,又恢复了如往日一般开朗的表情。 “既如此,小爷就不多叨扰了,先行离开。” 说着,同往常一样从大开的窗户跃出,看不出丝毫异样。 只是脚刚落地,陆伯霆的脸上就闪过一丝失落。 随即藏好脸上的情绪,飞速离开。 陆伯霆走后,顾暖嘟囔了几句,也没多管,等着绿衣的热水,好好的洗一个热水澡。 临走前,萧景翎说明日下朝下的早,说好的带她去游船,也不知道能不能腾出时间。 洗过澡,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顾暖披上一件披风,出了门。 屋角栽着一株山茶花,是之前在白若水那里拿的种子,现在竟已经结了花苞,眼看着是要开了。 一阵寒风佛来,一只黑猫跳上屋檐,打了个哈欠。 “是你?!” 顾暖又惊又喜,就要上前,那黑猫却不给面子,斜了她一眼,离开了。 顾暖的脚一顿,停在原地。 “小姐,快进屋吧,这一天比一天冷了,可别冻坏了身子。” 才出来不过一小会,绿衣的脚就已经僵了,见顾暖的鼻尖也冻得通红,连忙开口。 “进去吧。” 顾暖点了点头,率先往屋子走去。 灭了灯,一夜无话。 这一觉,顾暖觉得自己睡了许久,昏昏沉沉的,总感觉自己像是浮在船上。 再次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唤了绿衣不见回应,顾暖披了件披风,打开了门。 门开,外头竟是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被微风吹到连上来,凉丝丝的。 雨后的空气总是特别的新鲜,顾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勾。 只是…… 说好的今日和萧景翎一同出去玩耍的,看这天气,似乎并不适合出门,心下闪过失落,顾暖正要关门,一道脆声就响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 寻声看去,就见绿衣提着食盒,小跑了过来。 顾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打了个哈欠。 “这是什么?” 见顾暖发问,绿衣会心一笑,卖关子一般的开口。 “小姐进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就你油嘴滑舌。” 说着顾暖进屋,等绿衣提着食盒进来。 打开食盒,一股油脂的香味便四散开来,顾暖眼睛一亮,惊声道。 “烤鸭?!” 绿衣抿嘴一笑,解释道。 “今早下了大雨,太后见你酣睡不起,便让我去御膳房,叫厨子给你做了烤鸭,说是前两天新来的厨子,味道很是不错。” 闻言,顾暖脸色一红。 没想到今天太后还来见她了。 “小姐尝尝?那厨子做了许久,我瞧着外酥里嫩的,味道定然不错。” 顾暖点了点头,把烤鸭端了出来。 …… 吃完东西,已经快到中午了,外面雨势减小,顾暖满足的打了个嗝。 这新来的师傅手艺确实不错,外酥里嫩,加之带了些水果的清香,吃着没那么腻,虽说如此,顾暖还是没有吃干净,还剩了半只。 “小姐,要不要出去消消食?” 见顾暖呆愣的坐在椅子上,绿衣开口。 顾暖一愣,想起昨日萧景翎说的今日一同去游玩,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作数了…… “外面雨势还未停,便不出去了吧,在屋子里小站片刻便是。” 说着顾暖从案上拿了一本画本子,倚着书桌看了起来。 这话本子是前几日托绿衣出去买的,本想着给白若水送去,她装病在屋子里免得无聊,可这几日都没什么空子,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正读的津津有味,叩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暖抬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绿衣已经出去了。 开门,顾暖愣住了,只见萧景翎站在门外,衣服带有水渍,显然是淋雨过来的。 “暖暖。” 一看到顾暖,萧景翎的嘴角就忍不住的扬了起来。 “快进屋。” 顾暖又惊又喜,连忙把萧景翎拉进了屋子,四下看了看没有人,这才放心的关了门。 “你怎么来了?” 把萧景翎安置在椅子上,顾暖开口问道。 “今日下了雨,料想着下雨天你不便出门,于是我下朝之后便过来找你来了。” “笨蛋。” 顾暖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嘴上虽然损着,身体却很诚实的往外走去。 “你的衣服湿了,我去叫绿衣给你拿一套干净的过来换上,现在天气寒冷,更容易得风寒,到时候免得病的下不来床。” 萧景翎眼底一暖,站起来大步走了过去。 拉住顾暖的手往后一扯,顾暖的整个人便被他拥在了怀中。 第92章 叛变 “你……你干嘛?!” 萧景翎身上特有的味道包围着她,顾暖小脸一红,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 “不用去,你真以为我这几年在战场上是白待的,条件恶劣的时候,别说衣服打湿了,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吃着死老鼠为生。” 闻言,顾暖心头一梗,不再挣扎。 之前萧景翎还未去战场的时候,确实也成熟老成,可她知道那是装出来的,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 可现在,萧景翎身上传来的男性气息,让她格外的心安。 …… 知道今天萧景翎会早些下朝,青檀之特意穿了一身水粉色的纱裙,略施粉黛,早早的等在了厅里。 远远看去,倒是娇艳的不可方物。 等了许久,青檀之的手已经有些冰凉了,大门这才打开。 可进来的,却只有侍卉一人。 “侍大人留步!” 见侍卉准备往左走去,青檀之连忙开口。 “青小姐,怎么了?” “王爷呢?” 青檀之捏着手帕的手紧了紧。 “王爷下朝之后便去郡主那边去了,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青小姐还是别等了。” 侍卉礼貌的点了下头,离去了。 青檀之的心思,侍卉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些,虽说她的确可怜,可那顾暖在王爷心里的位置,又岂是她能比拟的。 除了一句别等了,侍卉无可奉告。 顾暖,又是顾暖! 青檀之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手上青筋乍现,像是要把手帕给撕了一般。 “小姐……” “不必用你那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你小姐我,自然会给自己争取!” 青檀之瞥了一眼一脸担心的点翠,厉声道。 点翠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她原想说,若是实在不行就放弃吧,在那边关一年,小姐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可依然不能走进萧景翎分毫,倒不如找个爱她的男人,安分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 “天色已晚,我要回了。”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萧景翎依依不舍的开口。 一下午,两人就呆在这屋子里,萧景翎教了一会顾暖写字,又玩了一会射靶子的小游戏,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便要结束了。 “嗯。” 顾暖失落的应了一声,有些无精打采的把玩着自己的衣袖。 “听话,等我闲了再过来看你。” 摸了摸顾暖毛茸茸的小脑袋,萧景翎在她的额间留下一吻。 萧景翎眸色渐暗,在顾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大步离开了。 顾暖的身上香香软软,天知道他多想知道那软乎乎的嘴唇是什么味道,可是两人还未婚配,这样肯定会吓到她的。 关上门,萧景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大步离开。 书房。 “此话当真?” 萧旻一脸惊讶,忍不住开口。 苏公公点了点头,一脸肯定。 “错不了的皇上,那景王一下朝就去了顾郡主那边,现在这个时辰才出了宫,相比这中间的时间,两个人都是待在一起的。” 萧旻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忍不住道了声好。 渊王势力庞大,让她的女儿留在宫中,确实是一个牵制他的好办法,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可若是他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儿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前几日顾明渊才提出要把女儿接出宫去,被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现在看来,倒是不必愁了。 “小姐,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绿衣被萧景翎支出去了一下午,回来的时候就见顾暖脸色绯红,坐在桌前。 顾暖心猿意马,含糊道。 “无妨,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热? 绿衣神色一变,连忙上前去探顾暖的额头。 “小姐,你莫不是得了风寒?现在这个天气怎么会热呢?” 说着,绿衣跺了跺脚。 “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奴婢这就去找太医给小姐瞧瞧。” “我真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见绿衣马上就要出门,顾暖连忙开口。 “或许是在这屋子一天了,闷得慌。” “真的?” 绿衣还是半信半疑。 “真的,骗你是小狗。” 顾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只得发誓作证。 “那就好。” 绿衣点了点头,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待绿衣出去打热水,顾暖拿冰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滚烫的吓人,连忙手动降温。 那萧景翎也真是的,不撩则已,一撩,连她这样定力强大的人也是担待不住。 嘟囔了几句,顾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刚回府上,侍卉就迎了上来,一脸为难。 “怎么?” 见侍卉欲言又止的样子,萧景翎褪下外套,坐在了案前。 “王爷,那青小姐打我下午回来便一直等在厅里,到现在也未回去……” 萧景翎写字的手一顿,好半晌没有说话。 “王爷,你看……” 萧景翎无奈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你去把她打发了吧,就说我身体抱怨,已经休息了。” 侍卉闻言,叹了口气,只得应下。 自家这主子,果然还是如从前一般,软硬不吃。 青檀之感觉自己浑身冰凉,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她知道萧景翎已经回来了,她在赌,赌自己在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的分量。 “小姐,你身子弱,我们回去吧!” 点翠的声音已然有了哭腔。 青檀之咬了咬下唇,摇头,不语。 灯笼的光照了过来,青檀之面色一喜,站了起来,可随即,是满脸失望。 “青小姐,王爷已经睡下了,今天淋了雨,身体不适,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青檀之的笑容僵在脸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知道了。” 侍卉走后,青檀之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紧紧地捏着椅把,顾暖,今天你让我受的所有屈辱,我都要一一的从你的身上讨回来! 总有一天,我要你跪着哭着求我放了你! 刚准备起身,青檀之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彻底的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是点翠的一声惊呼。 窗外,起了风。 呼呼的刮过窗沿,晃动几下便没了声息。 淡淡的月色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枝透过缝隙折射到地面上,形成斑驳点点的影子。 半开的窗户,隐约能看见天空中的一轮圆月,无雾。 桌案上的烛灯燃的通红,火红色的灯芯,被紧紧的包围在蓝色焰火之下。 屋子内,橘黄色的灯光,跳动的烛火,沙沙的写字声,倒是构成了一道和谐的画面。 萧景翊立在一侧,手中研着墨,沉默不语,额前的两缕碎发安静的贴在脸笼两侧,幽邃的眸子看不见底。 又过了小半会,萧旻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看向身侧的萧景翊,说道:“景翊,今日辛苦了。” “为父皇解忧是儿臣的本分。” 萧景翊神色未变,淡淡言语道。 “天色已晚,不如留在宫里休息。” “不必劳烦,儿臣明日再来。” 萧旻点点头,并无挽留之意。 路过太后的寝宫,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漆黑一片,萧景翊杵在原地沉思片刻,转身离去。 这几日,受萧旻的旨意,萧景翊无事便呆在御书房,陪着萧旻一起处理政务,时不时的提出一些极具建设性的话语,令萧旻刮目相看,并赏赐了许多黄金以及若干珍贵珠宝。 朝廷上,他口若悬河,帮着出谋划策了不少法子。 仅仅短短几日的时间,他在朝廷中的地位瞬间上升了许多,惹得众人惊叹,私底下有不少官员谈论。 萧旻每每瞧见他,便会夸赞几句,时不时的寒暄一两句,语气和态度也不似从前的冷漠。 九皇子和太子殿下的对比也越来越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 一些传闻渐渐的传到了萧景衡的耳朵里,他怒不可竭,却也无济于事。 自从萧景翊被封为景王,并允许同他一同上早朝之后,父皇是越来越偏心于他,几乎很少召见他,他就是想着法子想同父皇见上一面,也没得机会。 “太子殿下!” 屋顶上传过一阵悉悉疏疏的脚步声,随后一蒙面的黑衣男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跪在萧景衡的面前。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男子思索半响,回禀道:“一切安好,不过手下的探子来报,有人昨日看见秦大人一人背着包袱先是去了当铺,之后去了钱庄。” “哦~” 当铺,钱庄。 “可有查清楚,他是去干嘛?” “具当铺的老板所说,秦大人好像是典卖了不少东西,卖的都是一些值钱货,拿的却是与这些货物不相符的钱,那老板说秦大人行色匆匆,也并未讨价还价,之后变成这些钱全部存入了钱庄。” 那个老东西,一看就不是真心投靠他的人,果不其然,萧景衡微微勾唇,眼神里透露着杀气,一字一句的说道:“在他身边多派人看着点。” “必要时,要不要属下杀了他!” “不必,他还有些用处,若是发现他私地下有什么动作,就派人去警告一下。” “是。” 男子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萧景衡暗自握紧了双拳,如今萧景翊的势力大涨,陛下更是赞赏有加,有大臣前去投靠不足为奇,可他这底下的人却不太安分,起了后悔心,这事情可是越来越棘手了。 看来,他得抓紧时机了! 第93章 屯养私兵 “那事办的怎么样了?” “殿下,一切正常!” “好,明日陪我看看。” “是。” 窗子里透着昏黄色的灯光,两道黑色的身影投射在窗子上。 翌日。 一辆马车从东南门始出了城郊,车子内,萧景衡一身暗蓝色便装,正靠着车身闭目小憩。 车夫带着一签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来看依然能够大致判断此人乃石飞。 石飞抬起手,鞭子狠狠打在马背上,马儿长鸣一声,加快了速度。 很快,马车便驶出了皇城,朝着西南的方向继续前行,一路上都未停歇。 经过一个分叉路口,石飞四处看了看,调转马头朝着左面驶去。 那是一条极为荒僻的小路,周围杂草横生,几乎看不见人烟。 两个时辰后,马车驶入了小镇,街上人来人往,马车装饰平凡,并未惹人注意。 石飞驾驶着马车左拐右拐,进入一条小巷,那里有一男子牵着两匹马早已等候多时。 石飞停下马车,伸手敲了敲窗子,小声的说道:“殿下,该下车了。” 萧景衡应了一声,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石飞冲着男子点点头,随后接过男子手中的马绳,走到萧景衡的身边。 “殿下,请上马。”6 萧景衡接过马绳,翻身上马,石飞紧随其后,二人朝着另一条石巷子行驶,绕着小镇行驶了三圈,出了小镇,朝着后山的方向。 又过了片刻,行驶至半山腰,隐约看见一栋高高的府门。 此事极为隐蔽,除了石飞以外,包括萧景衡都不知道此地在何处,为了避免被发现,才不得不不停更换路线。 二人翻身下马,石飞接过马绳,将绳子拴在了门前的一棵树上,周围的墙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爬行植物,只将大门的部位完整露出,看起来倒像是荒废了许久。 “殿下,你受累了!” “无碍。” 萧景衡伸手拍去衣服上的灰尘,淡淡的应道。 石飞紧挨着石门,轻轻的敲了三下,又轻轻地敲了两下,随后,门缓缓的打开了一条小缝,石飞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塞进了缝中。 门砰的一声合上,随后又打开了,出来一中年男子,对这萧景衡必恭必敬的说道:“太子殿下,快里面请。” 二人进入府中,中年男子左右看了看,随即将门合上。 府内却别有洞天,这是一座四合小院,假山池塘应有尽有,池塘里开着大朵大朵的荷花,沉鳞竞跃。 这座废弃的府邸是一年前石飞从商人手中高价贩买了,准备在此圈养私兵,和一些马匹,在这一年的时间内断断续续的招收了不少新兵。 中年男子名叫陈和,是石飞从附近的镇子上聘请的人,临时充当府中的管家,每日负责下山购买新的食材,为了避免此地被人发现,总会绕着山走上好几个钟头。 费和领着二人,走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一扇圆形的小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视野宽阔的草坪,以及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军队,这里是萧景衡养的私兵。 “太子殿下,这里足足有5000精兵。” 费名跟在身侧,小声的附合道。 随后二人跟着费明来到了仓库,里面堆放了大大小小的柜子。 费名打开柜子上的锁,敲开了柜子,里,面是用稻谷掩盖的兵器,萧景衡拿起一把长剑,在手中比划,手指缓缓的摸向剑刃,一滴红色的鲜血滴到地面,锋利的刀刃瞬间隔破了他的手。 萧景衡手中握着藏刀,淡淡的看了一眼伤口说道:“好刃!” 费民立在身侧,随即说道:“这都是最好的铁匠打造的,另外在西院还养了2000匹的好马,殿下不妨去看看。” “不必了,陈和此次你立了大功,日后必定重重有赏。” 萧景衡丢下手中的长刀,出了仓库。 有了这些精兵和马匹,他心中有了不少底气。 直到夜深,二人才乘坐马车回了皇宫。 树林中,一辆马车正缓缓的向前行驶,上面盖着一层白色的布。 月色打在马夫的身上,辨不清神色。 树枝间隐约有人影跳动,车夫压着声音,大气不敢出。 马车内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女人穿着大大的白色斗篷,将小孩紧紧的包裹在斗篷内。 车夫驾驶着马车停在一颗树旁,四处看了看,随后贴着车帘,轻声的说道:“夫人,再过半个小时便能出皇城范围,要不在此歇歇脚?” 女人掀开帘子,露出半张脸,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淡淡的月色交相辉映。 “小黑,留在此处不安全,我们还是快速赶路为好。” 名叫小黑的男子点点头,继续驾驶着马车行驶。 黑夜,树枝晃动,隐约能瞧见许多人影。 “唰!”一群黑衣人从树上一跃而下,站成一排,堵住马车的去路。 小黑吓的脸色一白,咧咧的说道:“你们是谁?” 马车被迫停了下来,女人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心中隐约不安。 领头的黑衣男子默不作声,盯着马车看了许久,缓缓说道:“马车内想必是秦夫人和秦小姐吧。” “胡言乱语,你们……” 一把长刀架在小黑的脖子上,小黒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动弹。 “不要杀他!” 女子惊呼一声,抱着孩子走下了马车,眼中带着一丝乞求,缓缓说道:“我确实是秦贤的夫人青瑛。” “不杀他也可以,只能劳烦夫人和小姐跟我走一趟了。” “好。” 青瑛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青瑛抱着怀中的孩子跟着领头的黑衣人走了。 在她的身后,小黑闷哼一声,脖子上一条血红的印记,随后两眼一沉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刀刃,小黑的尸体被人拖到一旁的草丛中,地上留下一滩长长的血迹。 深夜,太子寝宫。 屋子里点着一盏烛灯,醺暗的灯光将屋子照得通红,萧景衡抿着茶,手指有一答一答的敲着桌面,石飞安静立在身侧。 不一会,只见屋子里的烛火上下跳跃,一黑衣男子跪在萧景衡的面前。 “殿下,我们在皇城的边缘抓到了想要逃跑的秦贤夫人和他的女儿。” “眼下人在何处?” 萧景衡似乎并不惊讶。 “在郊外的牢笼里。” “好好看着点,可千万别让人死了。” “是。” 黑衣男子瞬间消失不见。 一旁的石飞忍不住出声道:“殿下当真料事如神。” 萧景衡冷哼一声,不语。 如同往常一样,萧景翊被召进的皇宫,陪在萧旻的身侧,研着墨。 萧旻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看向身侧的人,思索良久,缓缓问道:“景翊,如今你已二十岁了,是时候该为你折一门亲事,不知京城中可有你心仪的姑娘?” 萧景翊微微一愣,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顾暖的身影,沉思片刻说道:“父皇,儿臣现下还不急于婚嫁。” 萧旻淡淡的笑了笑,忽而问道:“郡主心性纯良,天真无邪,若是朕将她许配给你做王妃,不知翊儿意下如何?” 萧景翊心中一喜,想了想说道:“郡主自然是无可挑剔,可这事也要经过她的同意。” 他却瞧出了个名堂,不在多问。 书房门外,萧景衡一顿,手停在了空中,依他父皇这意思,是想将顾暖许配给萧景翊做王妃? 面色一沉,转身离去,石飞跟在身后,忍不住问道:“殿下,不进去了?” “不去了。” 萧景衡面色匆匆的回了寝宫,若真的将顾暖许配给了萧景翊,再加上顾暖父亲的身份,二人若是强强联手,对他的威胁力度可是加大了许多。 石飞也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危害,忍不住问道:“殿下,眼下该如何。” 萧景衡眯着眼睛思索,良久,意味深长的笑笑,或许有个人可以帮他。 平阳侯世子陆伯霆。 自从上次宴会,陆伯霆的视线便会意无意的停留在顾暖的身上,他便瞧出了一些端瑞,这世子摆明了是对她有意。 “石飞,近几日留意一下陆伯霆的动向。” 石飞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下。 一日下完早朝,秦贤刚上了马车,一道寒光便直直地比着他的脖子,随后视线一黑,吓的他一哆嗦, “要是想活命,就别说话。” 秦贤点点头,石飞接下他眼睛上的面纱,取下刀,放在身侧。 视线一亮,秦贤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太子殿下身边石飞,以及他身侧的人萧景衡。 萧景衡面上带着笑容,眼中却含着杀意。 “太……太子殿下!” 就像是舌头打了结,秦贤一阵结巴。 “秦大人倒是打了一手好牌啊!” “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秦贤躲避着他的视线,额头上冒着细汗。 萧景衡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只银红色的簪子,放在他的面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不知大人觉得这枚簪子是否眼熟?” 青瑛!秦贤心中一惊,慌忙的接过萧景衡手中的簪子,银红色的簪子上有一道小缺口,那是他夫人不小心打破的,分毫不差。 “你把我夫人她们怎么了?” 第94章 可愿做世子妃? 秦贤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簪子,急红了眼。 萧景衡伸手轻轻的拍着秦贤的脸,似笑非笑地说道:“大人一手好牌,可惜却被我截了胡,大人放心,夫人他们很安全,可要是你不听话,那她们可就不一定完好无损了。” 右手拿着那只从秦贤手中拿过的红色的簪子,在他的眼前,硬生生的掰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 “你想怎样?” “放心,只要大人好好听我的安排,我保证你的夫人和你的女儿平安无事。” 萧景衡淡淡笑道。 “只要我听安排,你就会放了她们吗。” “不,现在你可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你只能无条件的服从,否则后果自负,不过大人也不妨大胆一试。” 萧景衡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随后走下了马车,石飞紧随其后。 秦贤有些失魂落魄的捡起地上的簪子,心绪沉重。 “那消息可有误?” “无误,那世子最喜爱去的便是万宝斋。” 石飞恭敬地应答道。 “好,那我们就去万宝斋会会这位世子。” 软塌上的人动了动,并未起身,沉重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 夜幕缓缓下沉,楼灯初上,点点星火照耀在星空之中。 万宝斋。 “主子,有人给了你一张纸条。” 陆伯霆有些疑惑的伸手接过纸条,老板摇了摇头,不语。 缓缓打开纸条,上面赫然的写道:天字二号一见! “天字二号有客人?” “今早确实有一位男子预约了天字二号,只是那男子带着斗篷,未瞧见他的面容。” 老板思索片刻,沉思道。 陆伯霆不语,缓缓的上了楼。 天字二号,屋内隐隐约约亮着灯光。 试探性的敲了敲门,随后门口开了一条小缝,却瞧不见人。 半响,陆伯霆伸手推开了门,在屏风后隐约瞧见坐着一个人影。 “你是何人?” 屏风后的人未动,手中品着茶,不语。 见他不答理,陆伯霆径直绕过屏风,面色有些错愣。 “太子殿下?” “世子,请坐。” 萧景衡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陆伯霆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 “不必,殿下竟然有事不如先讲。” 萧景衡也不恼,直言道。 “听闻父皇有意要将郡主许配给景王。” 声音平常的像是在叙述一件小事。 “那又如何?” 陆伯霆眼眸一暗,冷言冷语道,心中却思绪万千。 瞧他并未有所反应,萧景衡倒是有些诧异,随后说道:“难道世子心中就没有半分不甘吗?” 陆伯霆有些嘲讽的笑笑,定定的望着他说道:“若今日太子殿下只是为了向陆某说这些事,那太子殿下心中的小算盘可就落空了。” 扬言起身准备离去。 “哦~是吗?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世子当真没有半分心思,怪也怪也!” 陆伯霆身子一顿,未语,出了门。 “殿下,瞧您刚刚的说法似乎平阳世子不大动心。” 一旁的石飞忍不住出声道。 萧景衡抿口茶水,笑了笑。 “这时机还未到。” 出门遇到这事,陆伯霆也没心情待在万宝斋,行色匆匆的回了府,面色凝重。 顾暖!他躺在软榻上,闭上眼全是那个小小的身影,一时间心乱如麻。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慌忙从软榻上起身,出了屋子。 “管家,怎么让心爱的女子知道自己的心意。” 管家头一回,见到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扯着他的衣袖,问他如此认真的问题。 “世子,说的是郡主吧?” 陆伯霆未语,但他脸上的神色已经表明了答案。 “心诚,郡主开朗率真,世子不妨直言。” “可我不敢。” 一旦动了真心,就连触及她的眼神,也不敢多停留一眼。 “酒后吐真言,世子倒不妨借酒壮胆。” 酒?陆伯霆眼眸一亮,笑了笑,跟管家道过谢后,走了,一袭红色的衣裳依旧格外的张扬。 宫内。 高高的城墙上如往日一样,坐着一红衣少年,皮肤白皙,眉目张扬,眼角处的泪痣耀耀生辉,指尖把玩着一朵花。 顾暖伸了伸懒腰,慢悠悠的走出院子,一抬眼便看见了墙上的陆伯霆,笑着打趣道:“世子还真是清闲。” 陆伯霆撑着墙面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的站在顾暖的面前,将手中的花递到顾暖的身前。 顾暖微微一愣,到底是没拒绝,伸手接过了花朵,放在鼻尖嗅了嗅,笑着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世子可是有何事?” 陆伯霆轻微勾唇,淡淡的薄唇轻启,缓缓说道:“顾暖,明日万宝斋可否一叙?” 他的眼底一片清澈,望着顾暖的眼神带着几丝期许和紧张。 顾暖直勾勾的看着他,不语。 气氛在阵阵的沉默中变得有些尴尬,忽而又想起前几次顾暖爽约,陆伯霆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这次怕是和往常一样吧!正想开口,便听见顾暖说道。 “好啊!若是没有玫瑰露,本郡主可就不去了。” “有!” 陆伯霆一脸欣喜的应道。 顾暖微微有些错愣,不过是答应了一个请求,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 华灯初上。 街头上人流涌动,随处可见的彩色灯笼,亮着颜色各异的灯火。 万宝斋。 陆伯霆一身红衣坐在桌子前,略带紧张地问道:“一切可安排妥当?” “主子放心,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办妥了。” 陆伯霆双手交叠在一起,心脏砰砰的起伏。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盯着那扇迟迟未动的门,他心中闪过一丝失落。 自问道:她会来吗?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那颗砰砰直跳的心恢复了平静,一双清澈的双眼黯淡无光。 “吱呀”一声,门开了。 陆伯霆慌忙起身,着急的整理了衣袖和头发。 顾暖进门时便看见直直的像一根桩站在原地的陆伯霆,一时间忍俊不禁。 “顾暖。” 陆伯霆轻轻地唤了一声,正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忽而对上了顾暖的视线,身子一僵,慌忙别过。 “叫我何事?” “请你喝最新的玫瑰露。” 顾暖笑了笑,欣喜的接过玫瑰露,轻轻的小抿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二人相对坐着,陆伯霆垂着手,桌子处有根细小的线,连接着窗户外,他伸手轻轻的拨了拨。 楼下传来阵阵铃铛声。 只是一刹那,天空突然传来一阵“砰砰”声。 顾暖抬头望向窗外,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宛如在黑色的幕布中释放出华丽的色彩,让人眼花缭乱。 朵朵绚丽的烟花,将天空装饰的格外的耀眼,一瞬间恍惚白昼,让人分不清现实。 喷射的烟花划过天际,坠落到各处。 街上车水马龙,引得所有人驻目观望。 顾暖一时间,惊叹不已,目光看向身侧的陆伯霆,有些诧异道:“这烟花……” “是为你准备的。” 陆伯霆顺势点点头,接上了顾暖的话。 拿在手中的杯子微微一顿,一时不解的问道:“为何?” 陆伯霆看着顾暖一时不知如何言语,缓缓起了身,望着窗外的烟花。 视线盯着满桌的酒,忽而想起管家的话,心中一横,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便一饮而尽。 渐渐的,一壶酒很快下肚,可他尝着实在是没什么感觉。 索性端起桌子上的酒壶,直接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洒落的酒水渐渐的打湿了衣襟。 顾暖心中有些疑惑的问道:“陆伯霆你今日是怎么了?” 陆伯霆一个劲的灌着酒,不语。 见他未回应,顾暖双手环胸,直直的走到她的面前,昂着头盯着他的面孔,大声唤道:“陆伯霆!” 陆伯霆微微一愣,正想言语,却不小心踩到了顾暖的衣角,顾暖并未注意,后退了一步,身子重心不稳。 她一惊,下意识的拽着身前人的衣衬,陆伯霆的手撑在门框上,顾暖整个人紧紧的贴在墙上,与他只有一拳之隔。 空间极为狭小,隐约能嗅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清香。 他脸色微红,盯着身下的人儿,迟疑片刻,缓缓说道:“顾暖,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世子妃吗?” 顾暖身子一僵,瞳孔震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伯霆。 他脸色微红,皮肤白若脂玉,一双妙目就如小鹿般温柔,轻柔的目光从眼睫后探出,眼角处的泪痣,格外的媚人心魂。 “你喝醉了!” 她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 陆伯霆忽而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看着自己的视线,他很清楚自己没醉,望着她的眼睛,继而深情地说道:“我没醉,顾暖,我是真心的,你愿意做我的世子妃吗?” 他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重复性的问题。 意识到陆伯霆是认真的,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陆伯霆,世间女子千千万,总会有你中意的一款,又何必在我身上费事?” 她小心翼翼地说着。 “这么说你是拒绝了?”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 “我……” 顾暖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忽而,陆伯霆哈哈大笑起来,他有些不甘的盯着顾暖,双手摇晃着她的肩膀,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 顾暖紧咬着牙,大吼一声:“陆伯霆,你清醒点!” 第95章 求签 闻声,陆伯霆瞬间安静了下来,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 顾暖轻轻地推开她,缓缓走出了包厢。 窗外的烟花绚丽多彩。 陆伯霆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大脑一片空白,却依稀记着顾暖说的最后一句话。 “陆伯霆,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着顾暖如此认真的说话。 漆黑的夜色中绽放了最后一颗烟花,火星四溅,黑夜还是那片黑夜,永远比不上真正的光明。 那一夜,玩世不恭的世子为心爱的女子点燃了满京城的烟火,在满天烟火的照耀之下,他头一次说出了在心中隐藏多时的想法。 可在烟花结束后,他们的关系也就结束了! 就如同这烟花,美虽美,却转瞬即逝。 少年独自坐在桅栏上,举酒畅饮,眼中模糊不轻,听着阵阵的烟火声,像是闹了一场最大的笑话。 那一身耀眼的红色,也在此处黯淡无光。 那一夜,俗称千杯不醉的世子头一回醉了,醉得彻底。 管家匆匆赶到时,陆伯霆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脸色醺红,趴在桌面上,不省人事。 嘴里却不时的呓语着那个名字。 “顾暖!” 他记得,他明明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 管家轻轻地叹息一声,将陆伯霆小心翼翼的搀扶起,有些心疼的说道:“世子,你这又是何苦?” 陆伯霆被管家搀扶着回府已经是半夜的事了。 被拒绝之后,陆伯霆更是一崛不起,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任谁唤都不听。 就连最爱去的万宝斋,天字一号间也空了许久。 管家心疼,偷偷去宫里,见过顾暖一次,想求他去劝劝自家世子,可这话刚说出口,便被顾暖拒绝了。 一连着几日,顾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细数着掉落的花瓣,时不时的叹息一声,脸上添了几分愁容。 “暖暖。” 是萧景翊的声音,顾暖从椅子上起身,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鼻子一酸,跑了过去,投入他的怀中。 或许是察觉到顾暖的情绪不对,萧景翊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问道:“暖暖,可是有心事?” 顾暖摇了摇头,忍不住嘟囔道:“这不是几日未见,有些想念。” 这几日因为皇帝的召唤,他一直都待在御书房。 萧景翊笑了笑,轻声安抚道:“暖暖,我何曾不是?” 顾暖从他怀中抽身,忍不住打趣道:“那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因为想着见你,所以连夜忙完了所有的事。” 萧景翊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顾暖脸颊微红。 “对了,明日我领命要去寺庙为父皇和祖母祈福,暖暖若是有兴趣,不妨与我一同。” 出宫! 顾暖眼中一亮,当即便爽快的答应。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便来宫里接你。” “好。” 顾暖点点头,应了一声。 夜间。 御书房的灯格外的通明。 屋内。 两杯热气腾腾的热茶,均未动,一盘未散的棋局,萧旻坐在左侧,眼中思绪难以察觉,顾明渊坐在右侧,面色沉稳。 “陛下,今日老臣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顾明渊率先发了话,打破了良久的沉默。 萧旻虽然早已知道他的此意,却并不点破,接着他的话问道:“何事?” “老臣的女儿在宫里呆着,也有一段时日了,甚是想念,再过两年便是她的及笄之日,想着将女儿接回府中。” “若是朕不允许呢?” “陛下,你……” 顾明渊神色一黯,眼中带着一丝怒意。 萧旻忽而大声笑了笑,继而说道:“朕的意思是,若是郡主不愿意同王爷一同回府呢?” “不可能,老臣的女儿老臣自然明白。” 顾明渊不为所动,斩钉截铁地说道。 萧旻故意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朕到觉得这几天郡主同景翊走得十分相近,怕是郎有意,妾有情,不如朕做个主,将这二人的婚事定下来。” 顾明渊一愣,语气委婉的说道:“暖暖还小,并不着急婚配。” 知道顾明渊没有松口的意思,萧旻也不急,端起桌子上的热茶,抿了一口,说道:“孩子们的事情,你我可都管不着。”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暖暖的婚事不用陛下劳烦。” 顾明渊神情冷漠。 萧旻倒也不恼,淡淡的说道:“不如让郡主自己做主吧!” 萧旻缓缓起身,唤进屋外的苏维忠。 “朕也乏了,你替朕送送王爷。” 很明显是在对他下逐客令,顾明渊冷哼一声,有些嘲讽的说道:“不必劳烦,我自己走。” 抚袖离去。 皇宫门外管家牵着马车早已在外等候多时,顾明渊怒气冲冲的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管家驾驶着马车离去。 “陛下,渊王爷已经离宫了。” 萧旻点点头,眼下兵权还未把握在自己手中,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顾明渊带走顾暖。 车内,顾明渊闭目小憩,忽而想起肖旻的话,眼中多了一丝担忧。 萧旻那个老狐狸,谁不知道她心里的算盘,若是他真的答应赐婚给顾暖和萧景翊,怕是他的女儿将一辈子困于皇宫,幸而眼下他手中还握着一大半的兵权,萧旻并不会对他怎样。 只是不禁有些担忧在宫里的顾暖,只能暗暗祈祷道:暖暖,你可千万不要爱上皇家人,那本不该是你的宿命。 景王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景翊坐在桌案之后,阅读手中的书籍,时不时的提笔在纸上写下几句。 侍卉进了屋子,随后合上了门。 “王爷,你找我。” 萧景翊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侍卉,说道:“我近日无空,就劳烦你在京城为檀之小姐寻一门好的去处。” 门外,站立良久的青檀之如同五雷轰顶,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一滴眼泪顺着眼眶滑落。 “属下遵命。” 屋内朝着门口的方向传来阵阵脚步声。 青檀之慌忙的抹掉脸上的泪水,快步跑开。 一路小跑回了屋子,随后将门紧紧的合上,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点翠不明所以,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声的唤道:“小姐,可是出了何事?” “无碍,我先睡下了。” 屋子内传来青檀之的声音。 点翠并未起疑,转身走了。 青檀之趴在桌子上,眼泪如溃穴一般如涌而下,渐渐地浸湿了衣襟。 她暗自握紧双拳,心中有许多不甘。 不行,她一定要留下来。 翌日。 景王府的马车一大早便在宫门外候着。 半响,宫门口出现了一袭粉色衣裙的女子。 萧景翊背靠着马车,眼神紧紧的盯着那抹粉色的身影,笑容肆意。一时间看得晃了神。 “走吧!” 顾暖走到他的身前,伸手在他眼帘处晃了晃。 萧景翊轻轻咳嗽几声,伸手掀开了帘子,讪讪一笑。 在萧景翊的搀扶之下,顾暖上了马车,周围只跟了几个随从的侍卫。 随即,萧景翊也上了马车,在她的身侧落座。 马车缓缓行驶,顾暖掀开帘子,四处望了望,忍不住问道:“随行的人为何如此少?” 萧景翊伸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缓缓说道:“此事本就是密令,并未惊动旁人,人带多了反而麻烦。” 渐渐的起了困意,顾暖的头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肩上,萧景翊轻轻的抚摸她的脸庞,笑了笑。 车子沿着西南角,缓缓的驶去。 半个时辰后,稳稳的停在了石阶前。 萧景翊轻轻地唤着顾暖。 “暖暖,我们到了。” 顾暖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跟着萧景翊下了马车。 入眼的便是长长的石阶,隐约能看见寺庙的顶。 二人领着一干侍从缓缓的登上石阶,步行一小会,便能将寺庙的整个轮廓映入眼中。 此次,本就是私密行事。 并未提前与寺庙中的方丈进行商量,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扫地僧,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一干的侍从在门外等候,萧景翊领着顾暖进入庙门,中间是一个硕大的青铜鼎,里面隐约能看见插着若干的香支。 大门口,方丈对着二人行礼, “二位施主,里面请。” 萧景翊点点头,踏进的寺庙,顾暖紧随其后,里面是一尊硕大的佛象,桌子搁置着贡果。 萧景翊从方丈了手中接过香,取了三只递到顾暖的手中,顾暖本想拒绝,但看着他的眼神,默默的接过。 二人缓缓的跪在软垫上,对着佛像进行叩拜,随后起身将香插进炉鼎中。 顾暖的视线被一侧的抽签给吸引,萧景翊看着顾暖,轻声说道:“不如去抽一支。” 顾暖点点头,接过方丈手中的抽签筒,双手轻轻地摇晃抽签筒。 “啪嗒”一只签子落在地上,萧景翊顺势拾起地上的签字,忽而脸色一变,目光沉重,顾暖见她面色有些不悦,将头轻轻地凑了过去。 居然并未表明是什么签,上面只有一行诗句,写着: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句句透露着情字,却不知其意。 方丈轻轻地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摸着胡须眼睛盯着顾暖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位姑娘,你这只签子,不好也不坏。” 第96章 惊觉 萧景翊急了,连忙问道:“方丈,可否细细讲述?” 方丈摇了摇头,只缓缓吐出一字句。 “天机不可泄露,一切都凭一个缘字了得。” 方正说的凌模两可,二人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出了寺庙,萧景翊面色有些沉,想来是为刚刚那只签子担忧。 顾暖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注视着他的目光,安慰道:“我素来不信这些机缘,这命运尚且把握在自己手中,怎能为一只签字而折服。” 一路上,萧景翊显得忧心忡忡,顾暖倒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毕竟作为一个崇尚科学的人,这种抽签她自然是不信的。 刚刚入宫,萧景翊便被陛下身边的苏维忠唤走了,不得已,顾暖也只好一个人回宫。 路上竟然碰上了萧翊雨,她只是淡淡的瞧了顾暖一眼,便自顾自的走开了。 顾暖头一次觉得是个稀奇事,总感觉自己背后冒着寒意。 正想着此事,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转身便对上了白若水的双眼,惊喜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刚刚去宫里给太后请安,同嬷嬷打听情况得知你一早便出了宫,本想着早些回府,但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你。” 白若水今日穿了一身紫色的流仙裙,头上也戴着一只圆润的紫色簪子,皮肤白皙,瞧着气色好了不少。 顾暖上下打探一番,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你爹爹近日怎么会放你出府。” 白若水笑了笑,压低声线小声的说道:“托你的福,你的法子果真奏效,我爹当真没提我的婚事了。” “那你近日有何打算?” “听说京城来了个唱戏的名旦,便想着去听上一曲,眼下倒好,瞧着你也在,但不如陪我去听听戏。” 顾暖瞬间也来了兴趣。 “在哪?” “万宝斋,听说万宝斋的玫瑰露一天只售卖二十份,拖了我爹的面子,占了一份。” 万宝斋!心里一疙瘩,忽而又想起那个夜,满城的烟花,以及那个将她抵在门框前的人。 有些僵硬的笑笑,连忙推辞道:“突然想起我还有事,不如姐姐一个人去听。” “不行!” 白若水扯住顾暖的衣裳,脸色有些不悦的道:“之前你帮了我,我邀你听戏曲,那是自然的,你若是不去,可就是不给我面子。” 耐不住白若水的性子,顾暖只得点头答应。 白若水面上一喜,拉着顾暖的手便向着宫门外走去。 二人到达时,已经接近傍晚,点点余辉洒在天际,晚霞格外的艳丽。 白若水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顾暖至始至终一直低着头,在小二的眼前晃了晃,小二眼前一亮,领着二人匆匆的上了楼。 一直走到二楼的最里间,小二缓缓的推开门, “二位小姐,里面请。” 二人进入屋子,顾暖才缓缓直起身子,四处打探,每间屋子的格局都不同,但似乎只有一间比较特殊-天字一号。 屏风后面,能够一清二楚的看见楼下高高的高台,周围的屋子都亮着灯火,楼下的大厅中坐满了人。 舞台上有女子翩翩起舞。 顾暖的视线忽而望向天字一号,那里漆黑一片。 看来是她多心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他。 不一会,小二便送上了满桌的佳肴,顺带附上玫瑰露一瓶。 白若水将顾暖的杯子满上,眼含期待的说道:“你尝尝。” 顾暖淡淡一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似往日的甘甜,竟隐约带了一丝苦涩,有些纳闷的问出了声:“为何这玫瑰露变苦了?” 白若水微微一愣,有些诧异道:“妹妹,以前可是来过。” 恍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二字:“不曾。” 白若水并未起疑,端起杯子轻轻的抿了小一口,确实有些微苦,但苦味过后便是浓浓的甘甜,忍不住赞叹道:“这万宝斋果然名不虚传。” 顾暖只是轻轻点头,并未言语。 很快楼下的戏台子,多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身着厚厚的华服,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配合着奏乐声,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白若水一时看的出神。 顾暖盯着戏台,觉得索然无味,忍不住打起了小盹。 直到戏渐渐落了尾声,顾暖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神看着戏台,只见刚刚那华衣女子已挥刀自刎,台上空无一人。 讲述的是一个女子爱上了一个王爷,可那王爷花心成性,女子不堪受辱,于是挥刀自尽的故事。 常呆在闺阁中的小姐,哪里看过这种戏折子,一时间热泪盈眶。 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白若水自然而然地跟着鼓起了掌,淡淡吐出二字。 “好戏!” 顾暖抿嘴一笑,视线瞟向那间屋子,依旧是漆黑一片。 戏曲落罢,白若水和顾暖走下楼阶,路过柜台,顾暖压低声音小心的问道:“天字一号的那间屋子怎么没有客人?” 小二手中打着算盘,头也没抬一下,漫不经心的回答道:“那间屋子有内定的主人,不过倒是有许久未来。” “暖暖快点。” 屋外,白若水将头探出车窗,冲着她挥手唤道。 顾暖点点头,也只好作罢,匆匆的上了马车。 漆黑的夜。 顾明渊咳嗽几声,屋子内烛火通明,管家端着泡好的热茶,轻轻地放在桌案上,想起今日的事,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今日有人瞧见郡主同景王一起去了后山的寺庙。” 顾明渊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字迹花了一半, “可有其他人陪同?” 管家摇了摇头。 后宫是禁地,除了陛下能随意的进出,其余人必须要通行的牌子,才能进出,想了想,顾明渊说道:“管家,再拿支笔来。” “将这封信找个可靠点的人,务必要亲自交到郡主手中。” 顾明渊缓缓起身,将手中的信封递管家。 管家接过信,随后揣进自己的怀中,匆匆的出了门。 顾暖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是一个面生的小侍卫,从门缝中塞给了绿衣,随后绿衣又转到顾暖的手中。 入秋,树叶发黄打着卷儿,时不时的飘下几片枯黄的落叶,天空中的大雁排着人字形飞向南方,顾暖双手托腮盯着池塘中的鱼儿发呆。 “郡主,王爷的信。” 顾暖回过神,接过信封,上面是她父亲的字迹,信上的内容无非是当时二人谈话的内容,以及一些关心的语气。 直到句末,双睫轻颤,望着尾端的那行字:切莫与皇家人沾上任何关系。 她一时间有些失神,久久不语。 绿衣有些担忧的询问,顾暖只是笑笑,随后摇了摇头,步履沉重地回了屋子。 “绿衣,拿支笔来。” 绿衣从笔筒中取从一只全身通黑的毛笔,缓缓的放到顾暖的手中。 在桌子上摊开一张白色的宣纸,顾暖蘸了蘸墨水,缓缓提笔,刚刚落下两字,便听见太后宫里的嬷嬷唤道。 “郡主可在。” 二人对视一眼,绿衣匆匆的出了门迎接,顾暖将手中的信塞在一叠厚厚的书卷下,整理了一下衣袖,出了屋子。 屋外,嬷嬷正在与绿衣交谈。瞧见顾暖立刻笑吟吟地迎上,顾暖回笑道:“嬷嬷可是有事?” “是太后的旨意,邀你过去坐坐,白小姐也在。” 白若水? 顾暖有些错愣,轻轻点点头,随即说道:“劳请嬷嬷带路。” “郡主客气,这是自然。” 顾暖前脚刚走,后脚萧景翊便来了,还带着御厨新做的桂花糕点。 绿衣上前迎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匣子,指了指屋内,说道:“郡主刚刚去了太后处,王爷不妨等待片刻,顺便喝杯热茶。” 萧景翊并未拒绝,轻微点点头,绿衣端起空的茶壶,出了屋子。 他四处环顾,忽而视线停留在书案上,径直走了过去,白色的宣纸上只提笔写了两字。 墨汁还未干,萧景翊不自觉的笑了笑,缓缓的坐在椅子上,仿佛还有余温。 随意的拿起桌子上的书卷翻阅,忽然书层最底下一张白色的角吸引了他的视线,他的手不受控制,缓缓取出了白色的纸,才发现是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的信纸。 未经他人允许私自翻看信件是不符合君子所谓,他沉思片刻,正想放回,心底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打开它。 就像是不受控制,等他再次回过神来,那封信的内容已经映入他的眼帘。 读完信之后更是颇感震惊,字里行间都写满了对皇室人的不满。 心中思绪万千,渊王如此心疼女儿,并表示自己终身不会将女儿嫁给皇室,这一句话如同重重的敲击在萧景翊的心上。 “景王爷,茶好了。” 门外传来的绿衣的声音。 萧景翊回过神来,将信原封不动的放回书层底下,缓缓起身,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绿衣走到他的身侧,将手中的茶递到他的面前。 萧景翊摇了摇头,并未接过,随后说道:“忽然想起府中还有事,本王就先回去了。” 绿衣盯着手中的茶,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心底更是纳了闷。 御花园。 白若水亲切的挽着顾暖的手,看着满园的花色,却提不起任何兴趣,眉目间皆是愁绪。 “姐姐,为何满面愁容?” 顾暖心细,捏着她的手问道。 “距离及笄已经一年多了,我爹虽未提及婚事,但难保日后不会卷土重来。” 第97章 此生不入皇家门 白若水苦着一张脸,说道。 “原来姐姐是在忧心这个,你放心,只要在你爹爹提及之前找到一门好的婚事,还怕你爹说不成。” “天下男子千千万,若真想遇一良人,谈何容易?” 白若水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二人陷入了沉思。 “秋千!” 白若水忽然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架红色秋千,眼中洋溢不住的欣喜。 见她如此感兴趣,顾暖在身侧附和道:“姐姐既然喜欢,不如去坐坐。” 白若水看着秋千又看了看顾暖,一脸纠结。 顾暖笑了笑,二话没说的便直接拉着白若水的手走到了秋千旁,将她整个人按在了秋千上。 不等白若水开口,顾暖站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推动了秋千。 秋千越荡越高,力气渐渐的不受顾暖控制,系在秋千一端的绳索隐约有断裂的趋势。 顾暖急得连忙大声唤道:“白姐姐,停下。” 但荡在半空中的白若水哪里听得到她的呼唤声,直到发现情形越来越不对劲,身子也不受控制,白若水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只能紧紧的抓住秋千绳。 “咔嚓”一声,绳子断裂,秋千上的人不受控制的向着前方飞去,白若水盯着空荡的地面,心跳嘎然而止,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身后传来顾暖的惊呼声。 印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反而有着一股淡淡的体香,以及淡淡的温暖席卷了她的全身。 “姑娘,没事吧?” 头顶上传来一阵磁性的嗓音。 白若水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容,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整个人温润儒雅,一双深邃的眼眸正紧紧的盯着她,而自己整个人都在他的怀中。 想到此处,白若水脸一红,慌忙的别过头,她是第一次离一个男子如此近。 支支吾吾的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男子将白若水轻轻地放在地上,轻轻地说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顾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安心了不少,先是打探了一眼白若水,确定无碍过后,转而看向身侧的男子,笑着说道:“多谢景清哥哥相救。” “郡主妹妹客气,我也是路过此地,顺手相救。” 白若水时不时的打探名唤景清的男子几眼。 一袭清色的纹底衣袍,袖口处绣着金色的花纹。 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折扇,身长八尺,风资特秀,皎如玉树临风,温润如玉,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顾暖似笑非笑的打趣道:“往日景清哥哥,可是甚少露面?” “郡主妹妹说笑了,过几日我要举办一场诗词会,便想着去请太傅赐教一二,郡主妹妹若是有兴趣,不妨赏光一聚。” 萧景清轻轻的笑了笑,举里行间都是一副君子作风,让人如同沐浴春风。 “那是自然。” “郡主妹妹,那我先告辞了。” 顾暖点点头。 白若水望着那远去的清色身影,一时间有些出神。 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人你认识。” “那是六皇子萧景清,平时喜欢笔墨,极爱诗赋,常常喜欢举办一些诗词会,邀请才子佳人参与,倒是甚少露面,你不知道也是实属正常。” 白若水脸上红晕未退,嘴里呢喃着萧景清的名,真是个好名字,白若水有失神的笑笑,忍不住小声的说道。 “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瞧着白若水一副花痴的模样,顾暖伸手轻轻地捅了捅她的胳膊肘,打趣道:“怎么,看上他了。” 白若水一慌神,连忙说道:“胡说,怎么会?” 顾暖一副明确于心的模样,故作惋惜状,缓缓说道:“唉,我还想着带姐姐去参加六皇子的诗词会,可是姐姐不感兴趣,那还是就此做罢。” 诗词会! “去,怎么不去!” “还说你对六皇子不感兴趣。” 顾暖笑了笑。 “六皇子救了我,我自然得回一份礼。” 白若水眼神坚定,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开口说道。 “那干脆以身相许得了。” 古人以身相许的戏码她可没少见,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白若水脸唰的一下红了,比刚刚还要红,忍不住娇嗔一声。 “顾暖,胡闹。” 二人相互追逐着打闹。 顾暖气喘吁吁的扶着假山,连忙罢手,说道:“停!我可说好了,这六皇子相貌英俊,喜欢他的女子可不在少数,若姐姐真想获得他的欢心,但不如回去温习一下诗书,在他的诗词会上惊艳四座。” 扬在半空中的手一顿,缓缓的收了回去,白若水闷哼一声,说道:“改日再见!” 看着远去的身影,顾暖忍不住笑笑,你看,缘分不就这么来了嘛。 六皇子与五皇子相比,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六皇子的母妃只是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因为惊人的才华,吸引了当时的皇上,从一个小小的婕妤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妃位,并诞下一子取字清。 萧景清从小便有着极其高的天赋,对诗词一类格外的敏感,在抓阄时更是直接选中了笔墨,三岁便能写诗,被众人称为神童,深受太傅的喜爱,陛下也是十分的宠爱,据当时宫中所言,皇上是有意培养萧景清。 只可惜,萧景清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朝堂之事是分文不想涉足。 皇上是有意想培养,但也是有心无力,只能顺着他自己的想法。 后来,萧景清干脆每日呆在自己的寝宫,作词写诗,博览群书,甚少露面,甚至是大型的宫宴上,皇上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 萧景清性子虽然沉闷,不爱美人只爱书本,可因为长相俊美,又有着一身才华,自然是吸引了不少官家小姐的注意,争着想要嫁给他。 白若水配他,倒也算是良配。 景王府。 萧景翊一想起信上所写的内容,就心不在焉的,沉思半响,还是决定亲自去渊王府一趟。 “王爷,景王爷在门外候着,说是想要见你一面。” 管家走进屋子,缓缓的说道。 顾明渊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的折子,神色不悦的说道:“他来做甚?” 管家摇了摇头。 “老奴也不知,可这景王最近势头正盛,王爷还是引见为好。” 顾明渊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 “让他在前厅候着,我随后就来。” 顾明渊缓缓合上书,有些失神,轻轻的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景王爷,你先坐着,我家王爷随后就到。” 管家将茶杯轻轻地搁置在他的桌案旁。 “有劳了。” 萧景翊点点头。 过了半响,顾明渊才缓缓地走进前厅,面上看不出喜悦。 “让景王爷久等了。” 顾明渊微微行礼,神情冷漠的说道。 萧景翊连忙起身,微微作揖, “渊王爷,客气了。” 他伸手想要去搀扶顾明渊,顾明渊微微侧身,躲过了他伸出的手,坐在了另外一侧。 “景王爷最近势头正盛,老臣可不敢逾矩。” 萧景翊讪讪一笑,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 “今日景王前来拜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萧景翊缓缓转过身,看着顾明渊,随后恭敬的说道:“渊王,晚辈也不拐弯抹角,今日确实有一事相求,晚辈心一仪郡主已久,此次前来是商议婚事,还请渊王给晚辈一个机会。” “机会?” 顾明渊冷哼一声。 “若今日王爷是为了此事,恕老臣不奉陪,王爷还是请回吧!” 见状,萧景翊有些心急的说道:“晚辈是真心的,还请渊王给晚辈一个机会,晚辈一定会真心的对郡主好。” “你的真心值几个钱?你根本配不上她。” 顾明渊脸色微怒。 “晚辈不明白,渊王为何如此针对晚辈。” 萧景翊出声质问道。 “暖暖心思单纯,你这个人太危险了,留在她身边只会害了他。” “若是渊王不答应,晚辈愿长跪在渊王府外不起。” “你是在威胁我。” 顾明渊怒吼一声,手重重的击在桌子上。 “晚辈不敢。” “好一个不敢,不愧是萧旻的儿子,那好,我今日把话放在这,就算我死了,我也绝不会把顾暖嫁给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顾明渊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萧景翊站在原地,闷不作声。 “因为你是萧家人,你的身上留着萧家人的血,顾暖绝不可能嫁给任何一个姓萧的人,管家,送客。” 顾明渊抚袖离去。 萧景翊站在原地,如同五雷轰顶。 “走吧,景王爷。” 萧景翊出了府门,管家忽然悠悠的出声道:“王爷说了,若是此后景王爷因此事再来,我们渊王府恕不招待。” 门“啪”的一声重重合上。 萧景翊有些失神的走在街上。 “太子殿下,那女子好像是景王带回府的女子。” 楼阁之上,萧景衡抿着茶水,顺着石飞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袭白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子,身形纤瘦,面容艳丽,即使在人群中,也不易被淹没,身后跟着一个随行的丫鬟,与之相比倒是普通的不少。 “走,去瞧瞧。” 萧景翊带回的女人,有意思! 第98章 惊艳四座 “哟,好漂亮的小娘子。” 青檀之身子一颤,轻轻地后退了几步,一双美目如同受惊的小鹿,透出几丝惊恐,叫人身心荡漾。 刚刚倒未仔细看,如今细瞧却别有一番姿色,精巧的容颜,眼眸含情,倒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美人。 “你们是何人?” 点翠挡在青檀之的身前,质问道。 众人不语,萧景衡挥了挥手,几个人快速的将点翠拉开。 青檀之看着点翠,担忧的说道:“你们别伤害她。” “放心,我们对她可不感兴趣。” 青檀之微微向后退,声音颤抖的问道:“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到底是何人?” “这可是当朝太……” 石飞正想出声,被一旁的萧景衡阻止了。 他一步步的向着女子靠近,随后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的视线与他相对。 “美,如此美貌,我不信那景王当真坐怀不乱。” 萧景衡的手力气很重,捏的她生疼,青檀之眼眶微红,怒骂道:“关你何事?” 萧景衡放开了手,青檀之忍不住咳嗽几声。 “听说景王身边那个侍从,最近在打探各种身世良好的贵公子,我还纳了闷,眼瞧见了你,倒是明白了一二。”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青檀之的心,沉默半晌,哑言失笑道:“你说的不错,景王爷确实不喜我,也想方设法的想要将我送出府。” “我可以帮你。” “你真的可以帮我。” 青檀之面色一喜,紧紧的拉住他的袖子,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别过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姑娘相信我,明日到这个地方来自会有人接应。” 萧景衡压低了声线小声的说道。 “我……” “檀之!” 萧景翊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他伸手紧紧地将青檀之护在身后,确认身后的人安然无恙后,随即看向身前的人,一脸怒意。 “皇兄,可是有事。” 皇兄,青檀之微微一愣,眼神不自觉的多瞟了几眼,难道他也是宫里的哪位皇子。 “没什么,只不过皇弟府中的美人甚是漂亮,忍不住聊了一会。” “我们和你可没什么好聊的,恕不奉陪,先行告退了。” 萧景翊拉过青檀之的衣袖转身离去。 萧景衡淡淡地笑了笑,并未伸手阻拦。 “殿下,那女子真会来?” 一旁的石飞出声问道。 “一定会。” 萧景衡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他敢如此笃定,是因为他在那女子的身上看见了和他一样的不甘。 景王府。 萧景翊立刻放开了青檀之的手,眼含歉意的说道:“抱歉,是在下逾矩了,刚刚也是为情势所迫,才不得已而为之。” “无碍,谢殿下挂念。” 衣袖还残留着余温,青檀之微微行礼,越过他的身侧,朝着后院走去。 “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身后传来了萧景翊的声音。 青檀之微微一愣,转而回应道:“谢王爷提醒,小女记下来。” 夜色浓郁。 青檀之还未入睡,守着一盏昏暗的烛灯坐在书案前,失了神。 “明日在此地方自会有人接应。” “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两句话让她陷入了沉思,她在纠结去还是不去,那人是真的可信吗?王爷说的是真的吗? 可眼下这个情势,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得去一试。 萧景清举办的诗词会将于三日之后在他的宫殿里举办。 这几日白若水破天荒的,没有粘着顾暖,而是在家中温习起了书卷。 而顾暖平日里除了散散步,吃吃饭,剩下的时间全都是在帮白若水想着攻略萧景清想策划,完全忘了回信一事。 翌日一大早。 青檀之脸上蒙着面纱,只身一人匆匆的出了景王府。 来到了昨日的地方,等待良久,一个人影轻轻地撞了她一下,往她手中塞了一张纸条,她还未看清人影,只见那人已经快速跑开。 青檀之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随即轻轻的打开手中的纸条,只见上面赫然的写道:天字二号间。 将纸条小心翼翼的揣好,随后.进入酒楼,跟着纸条上的指示,敲响了天字一号的门。 半响,门开了一条小缝,却不见其人。 沉思片刻,青檀之一咬牙,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在她的身后门轻轻地合上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屏风,隐约能瞧见坐着一个人影,青檀之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路演的正是昨日那人。 萧景衡并未太惊讶,指着他对面的位子,说道:“请坐。” 青檀之缓缓坐下,整个人显得有些拘束,见对方迟迟未开口,忍不住出声道:“昨日你说你会帮我。” “当然,只要你按照我的指示去做,自然是事半功倍。” 萧景衡轻抿茶水,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指示?” “三日之后,六皇子会举办一场诗词会,萧景翊自然也会去,你不论想什么办法,也一定要跟他一起去,到时候根据我的眼神行事。” 青檀之心中起了疑,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身份?” 萧景衡淡淡一笑,随即说道:“我的身份你到时候自然会知道,若是你信不过我,现在也可以自行离去。” “抱歉,是小女多嘴了。” 青檀之面含歉意。 萧景衡缓缓起,走到她的身侧,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慢慢的下滑,直至手腕。 青檀之一惊,想要反抗,却被另外一只手按住。 萧景衡缓缓俯下身子,嘴唇靠在她的耳朵侧,吐着热气。 “别怕,我只是告诉你三日之后我的计划。” 青檀之瞳孔一怔,有些诧异道:“真要如此?” “为了心上人,难道做一些牺牲就怕了。” “并未,只是小女有一事不明,你为何会帮我。” “帮你?” 哈哈—— 萧景衡笑了笑,在青檀之疑惑的眼神中缓缓解释道:“帮你即是帮我,谁让我们有共同讨厌的人。” 青檀之小心翼翼的回了景王府,萧景翊此时还在上早朝,并未在府中。 于是她便回了自个的屋子,青檀之忽儿想起男子的话,一时间犯了愁,若是想进宫,谈何容易? 月上枝头,顾暖轻轻的敲开了书房的门,屋内点了两盏烛灯,萧景翊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殿下不还是一样。” 萧景翊轻轻地笑笑,缓缓提笔。 “宫里事务繁忙,倒是无心睡眠,你找我可是有何事?” “不满殿下所说,小女确实有一事相求,听闻宫里面要举办一场诗词会。”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萧景翊放下手中的笔,缓缓的看向她。 青檀之慌忙别过脸,小声的说道:“小女自幼习读诗文,却苦于没有机会见见世面,一直待在深闺当中,如今有了这次机会,还劳烦殿下准许带小女一同前去。” “我当是何事,准了。” 青檀之微微有些错愣,倒是没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其实不等青檀之提,萧景翊也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在府中多日,萧景翊一直将她视为自已的妹妹,也自然希望他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此次六皇子举办诗词大会,其中有不少贵族公子参与,若是能对上眼,倒也是了却了他心中的一件大事。 很快便到了诗词会宴的那天。 白若水一早便进了宫,顾暖上下打探着白若水,忍不住怪嗔道:“瞧姐姐今日这身装扮是特意为六皇子打扮的吧。” “哪有?” 白若水脸色微红。 “我倒是从未瞧见你穿绿色。” “绿色娇俏可爱,端庄大方,我倒觉得正好。” 顾暖笑了笑,不语。 今日的白若水穿了一袭淡绿色的衣裙,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典雅,处处透着温柔,倒是有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就连头上插了朱簪,也是绿色的玛瑙。 脸上略施粉黛,添加了几丝色彩,整个人更是美不胜收。 清宣殿,是六皇子的寝宫。 顾暖领着白若水到达宴会时,里面宾客满座,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但大多数都是一些女子,都是一些待字闺阁中的小姐,想来一睹六皇子的风采。 今日萧景清依旧穿了一袭青衫,看起来倒是与白若水的衣裙格外的相称,为此白若水没被顾暖少调侃。 白若水的位置和顾暖的位置挨得极其相近,中间只隔了一条行道,二人相视一笑,也算是有了个照应。 此次除了贵家公子小姐以外,几位皇子也在场,在她正对面的上方坐着的便是萧景衡。 “景王爷到!” 只听见门口传来一句通报声。 随后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射到门口,萧景翊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容颜俊美,气宇轩昂,额前的两缕碎发紧紧的贴在脸庞处,倒是吸引了不少女子的视线。 但令人惊讶的是他身后的女子,一袭白色的流仙裙,袖口处绣着大片大片的镂花,盈盈的腰肢不足一握,一头墨色的黑发,随意的披在身后,头上只别了一只白玉簪子,正是当时在边塞萧景翊送她的那一只,皮肤如雪,美目盼兮,额间贴着一朵花铀,艳而不俗。 二人均穿着白衣,远远瞧着倒像是穿着情侣衣,登对极了。 顾暖紧紧的捏着杯子,神色黯然。 萧景翊眼神四处搜寻顾暖的身影,察觉到他的视线,顾暖别过身。 此时,高高坐着的萧景衡眯着眼睛打探起青檀之,半开着玩笑说道:“皇弟,这就是你府藏匿已久的美人啊,今日怎么有空带出来让我们瞧瞧。” 第99章 刺杀 此话一出,众人跟着开着玩笑。 是他! 青檀之有些惊讶,想起今日的计划,她微微别过身子。 “皇兄见怪,这是我认的妹妹。” “妹妹,我可不记得父皇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女儿。” 萧景衡不依不饶的说道。 “好了,皇兄你就少说两句,今日是我的诗词会,大家赏点面子。” 最后还是萧景清解了围。 白若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萧景清,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 察觉到顾暖的神色不对,萧景翊坐在顾暖的对面,冲她比着口型:别生气了! 那搞怪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虽然内心还有些生气,但也选择性的原谅了他。 青檀之坐在另外一侧,看着二人的互动,悄悄的攥紧了双拳,心中满是不甘。 很快诗词大会便开始了。 主要是以诗会友,规则很简单,由萧景清出诗的上句,另外一个人接诗的下句,若是没接上,便要饮下杯中的酒,以示惩罚。 接的诗句越多,便是最后的获胜者,能够得到萧景清亲笔写的诗书。 萧景清在中央,每个人的桌案上都搁置着一个牌子,作为答题牌,若是心中有解只需举起牌子。 随着公公的一声“诗词大会正式开始!” 萧景清开始出题,有不少小姐争着回答,只为和萧景清对视一眼。 看着周围的人不停的举着牌子,白若水的手却始终未动,她心中紧张,顾暖瞧着也是心急。 诗句出的越来越难。 “桐英永巷骑新马,”萧景清环顾四周。 顾暖心里一横,直接举起白若水的手。 “这位姑娘,你来回答。” 在一片慌乱之中,白若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沉思良久,缓缓吐出一句:“内屋凉屏生色画。” 萧景清有些惊讶的看着白若水,忍不住夸赞道:“好诗!” 接下来,白若水像是打了鸡血。 “折桂销金待晓筵,” “白鹿青苏半夜煮。” 白若水的眼中洋溢着自信的光芒,萧景清满意的点点头,眼里多了几丝赞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白若水。 “那么今日的诗会还剩最后一句,鸾篦夺得不还人。” 白若水举起了牌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缓缓的吐出了诗的下句。 “醉睡氍毹满堂月。” 此诗一出,引得众人喝彩。 就连萧景清的目光也忍不住多次被白若水吸引,夸赞道:“白小姐聪慧伶俐,旁人倒是比不得。” “六皇子过誉了,小女也只是习得一些诗文。” 见白若水不骄不躁,六皇子眼中称赞更甚。 诗词宴会结局很明显,最后的获胜者是白若水,萧景清亲手将自传放在她的手中,与之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萧景衡笑而不语,手指蘸着茶水轻轻的在桌上写下一个杀字,微微勾唇,随后轻轻划掉。 日空当照。 诗会接近尾声,人郡中闪过一道寒光,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众人吓的四处逃窜,萧景翊快速的冲到顾暖面前,顺势牵起她的手,将顾暖护在身后。 看着身前的人,顾暖心中一暖,手握的更紧了。 青檀之面色一惊,在人群中搜索着萧景翊的身影,却看见他们二人紧紧相依,格外的刺眼,一张漂亮的脸气的扭曲。 一把利刃直直的指着萧景清和白若水二人,萧景清虽饱读诗书,但武艺却不精湛,只能勉强躲过,还顺手护着白若水。 萧景翊这边也遭到了包围,他顺势将顾暖推向另一侧,抽出腰间的剑,将刀鞘放到顾暖手中。 “保护好自己!” 顾暖握着刀鞘,眼里满是胆忧,但很快她便无暇顾及,看着眼前的几个黑衣人,下意识的后退。 “顾暖!” 萧景翊将身前的人一脚踹飞,很快便有另外两个人挡住他的去路。 顾暖紧紧的闭上眼睛,难道今日她就要命损于此了,可真不甘心啊! 印象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缓缓睁开眼,惊喜的唤道:“萧景翊!”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他。” 声音微微停顿,顾暖一愣,嘴角轻启,缓缓的吐出那个名字。 “陆伯霆。” 他勾唇轻笑,依旧是一身张扬的红衣,几日不见,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沧桑,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美感。 右手执着一把长刀,身形伟岸高大,他手起刀落,干脆利索的解决了眼前的人,缓缓撇过头,神色暗淡,有些失望。 见到顾暖安然无恙,萧景翊松了口气。 一个黑衣男子腾空而起,直直的将刀尖比向萧景衡,萧景衡微微侧身,手扶着椅子,一个后空翻稳稳的落在地上。 他与那男子对视,黑衣男子微微点头,萧景衡轻轻一掌将黑衣男子打飞,而自己的手掌也被划伤。 黑衣男子在空中一个旋身,抽出身上的匕首,直直的指着萧景翊,那把匕首近在咫尺,他避闪不及。 “景王爷!” 青檀之惊呼一声,此时,她离他的距离最近,一咬牙冲了过去。 众人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狠狠的推了萧景翊一把,那把匕首直直的推进了她的胸口,鲜血四溢,青檀之闷哼一声,手捂着胸口直直的倒下。 “檀之……” 那黑衣男子被萧景翊一掌拍飞,瞬间没了气息。 很快,一大批近卫军从门外赶来,地面上一片狼藉,全都是黑衣人的尸体,最后两个活口也纷纷自尽,无一人幸免。 萧景翊抱起地上的青檀之,大步朝着门口走去,她胸口溢出的鲜血染湿了衣襟,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还不快传太医!” 萧景衡捂着流血的伤口,唇角勾了勾,神情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顾暖急忙想要跟上,陆伯霆见势重重的咳了几声,瞬间吸引了顾暖的注意,她连忙伸手搀扶住他的胳膊,陆伯霆微微勾唇,做势将整个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你没事吧?” “怕是刚刚用力,伤及了筋骨。” 陆伯霆假意说道。 他的确是装的,他就是不喜欢顾暖看萧景翊的眼神。 萧景翊抱着青檀之回了自己原先的宫殿,里面的陈设还是以前的模样。 床榻上的人脸色苍白,太医取出纱枕为之诊脉。 “太医,怎么样了?” “幸好没有伤及心脉,暂时保住了性命。” 直至傍晚。 萧景翊唤了两个新的婢女临时伺候着,为青檀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喝了一副新煎好的药,气息才渐渐平稳。 “王爷,姑娘醒了。” 萧景翊松了口气,若这青檀之出了什么事,他倒是无法给在九泉之下给青瑜一个交代。 “今日,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暖为他添上新的茶,淡淡的问道。 陆伯霆伸手触碰到她的手指,顾暖一惊,快速抽回,与之避开安全距离,足足一米之远。 “你在怕我?” 望着二人之间的间隔,他神色有些暗淡。 顾暖摇了摇头,不语,却避得更开了。 有些苦涩的笑笑,陆伯霆转头望向顾暖,沉默良久,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开口道:“顾暖,其实我今日来是想……” “郡主,那位姑娘醒了。” 绿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顾暖面上一喜,转而问道:“景翊也在?” “景王爷也在。” 绿衣点点头。 “世子,抱歉,恕我不能奉陪了,今日也谢谢你出手相救。” 顾暖匆匆忙忙的出了院子。 心里瞬间如同落空一般,陆伯霆缓缓走出屋子。 顾暖,今日我来是想看看你,可你的心中倒底是只有他一人。 那杯热茶逐渐变凉。 顾暖一路小跑,沿着脑海中的记忆,推开了那扇熟悉的红门。 “你醒了。” 青檀之面色苍白,强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坐起,萧景翊坐在她的床边。 顾暖推开屋子的门。 瞧见那抹粉色的身影,青檀之见势,顾不得胸口的疼痛,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俯在他的身上。 萧景翊身子一僵。 顾暖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让她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压下心头异样,她上前分开两人。 “你们在做什么?” 萧景翎见是顾暖,急忙站了起来。 青檀之一脸委屈,哭的梨花带雨,倒是叫人我见犹怜。 “郡主,你别怪王爷,都是檀之不好,是檀之一时糊涂,错把王爷认错了爹爹,这才抱了王爷。” 提起青瑜,萧景翊心中对她的愧疚便加深了几分。 顾暖自然是不吃这一套,看着那副模样就觉得恶心,冷笑一声,不受控制的开口道。 “是吗?你怎么不把我错认成你的娘,是个男人就搂搂抱抱,怎么如此饥渴?” “檀之的娘亲去世早,郡主打我骂我都可,怎能污蔑我的娘亲。” 青檀之捂着胸口,气急道。 “你……” “够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景衡站了起来,随后看向顾暖,面色有些缓和,轻轻地拉起她的手。 “暖暖,檀之不是故意的。” 顾暖甩开他的手,有些嘲讽道:“一口一个檀之叫的倒是亲密。” 萧景翊脸色一沉,直接拉着顾暖向门外走去,身后的青檀之眼里满是嫉妒之色。 顾暖,迟早有一天他会是我的。 第100章 冰释前嫌 “你放开!” 顾暖不停的挣扎,但手上却不敢用力。 走到转角处,萧景翊缓缓地将顾暖放下,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中,有些好笑的说道:“你吃醋了!” “我才没有!” 顾暖气得小脸鼓鼓的,忍不住高声道。 噗嗤—— 萧景翊笑了笑,缓缓说道:“檀之就是我认的妹妹,说到底还不是吃醋。” “我……” 顾暖一时气的哑言。 瞧见她气色有所缓和,萧景翊紧接着说道:“檀之是个病人,你刚刚所言确实是重了些。” “说白了,你还是帮着那个外人说话。” 顾暖挣脱他的怀抱。 “檀之她不是外人,她……” “王爷说的对,她不是外人,我才是,白姐姐说的不错,男人没一个东西,告辞。” 顾暖冷哼一声,不等他说完,扬身离去。 什么叫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脸怎么说变就变。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追。” 侍卉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随她去吧。” 萧景翊心里有些烦闷。 因为这事,二人之间有些不愉快。 “那些尸体怎么样?” “已经被内务府的人处理掉了。” 石飞站在一侧。 萧景衡的右手包着厚厚的纱布。 “内务府的人可查出了什么名堂?” “殿下放心,那些刺客身上的重要物件已经被属下清理干净了,量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 “那就好。” 萧景衡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太子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 “讲。” “殿下既然是帮助那女子,又为何让刺客弄伤自己的手?” 萧景衡盯着自己的右手,笑了笑,说道:“本宫既然受伤了就算怀疑也怀疑不到本宫头上,至于那女子日后自然有用。” 不过是牺牲了一点皮毛,倒是获得了一颗好棋子。 院子里。 顾暖一边嗑着瓜子着一边同白若水数落着萧景翊的罪行。 白若水只是笑笑,时不时的劝上一两句。 “王爷纵然有错,可妹妹你这语气确实过重了些。” 顾暖仔细一回想,觉得白若水说的也在理,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去赔个理?” 可她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瞧景王爷也是真心喜欢你,你若是有心,倒不如去试试。” 白若水笑了笑,说道。 顾暖微微一愣,转而一脸好奇的问道:“不如说说你和六皇子怎么样?” 白若水脸色微红,一口水差点呛在嗓子眼里,抿了抿嘴角,说道:“下个月初五约在水榭阁楼一聚。” 顾暖玩味的笑了笑,打趣道:“几个人啊?” 白若水见顾暖一脸八卦,连忙开口。 “我跟他可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这次邀约也不过是见我诗文可以罢了,你可不要多想。” 顾暖闷声笑笑,假意的摇了摇头。 白若水见状,倒是急了,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几日的休养,青檀之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萧景翊也准备回景王府。 顾暖也早知道了萧景翊要回府的消息,一大早便在他的宫门外候着。 门开了,出来的却不是萧景翊,而是脸色苍白的青檀之。 想起当日的事,顾暖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青檀之四处瞧了瞧,见左右无人,径直朝着顾暖走去,微微俯身行礼。 “檀之见过郡主,今日见着郡主,檀之想为当日之事说声抱歉。” “少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顾暖讽刺一声,并不想搭理她,现代白莲花她看的太多了,就这计俩,上不了台面。 “檀之知道郡主养身处优,自幼便身份尊贵,檀之只是一小小县令之女,自然是比不得郡主,幸得王爷收留,才有了一居之所,若是因为檀之让郡主和王爷之间产生隔阂,檀之实属罪人。” 青檀之一阵涕泣涟涟。 顾暖看着眼前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顿时心中一阵无语,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茶言茶语? “收起你那副模样,搞得像是本郡主欺负你似的。” “檀之不敢。” 肩膀忽然有些痒,顾暖伸手想要挠一下,宫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青檀之见势伸手拉过顾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顾暖一惊,拼命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你干嘛?!” 这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的,力气比个牛还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郡主,对不起,檀之不是故意的,檀之也不该待在王爷身边。” “你在说什么?” 顾暖大脑一片空白。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 手中力气渐消,顾暖抽回自己的手腕,便眼睁睁地看着青檀之向后倒去,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随后便是萧景翊从地上将她扶起,以及一阵质问声。 “顾暖,檀之身上还有伤,你这是做甚?” “王爷,不怪郡主,是檀之不该待在王爷身边。” 啧啧,果真是一出好戏。 顾暖忍不住拍手鼓掌,笑而不语。 二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青小姐,论起白莲花,你这段位可还是低了点。” 白莲花? 青檀之微微一愣,她并不是这两字是什么意思,但从顾暖的嘴里说出来的,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暖暖……” “你闭嘴!” 顾暖盯着萧景翊反呛道。 “我若是真想推她,何必在你面前表现,不过现在看来刚刚没亲自动手,倒是可惜了。” 顾暖一脸惋惜,听得青檀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煞是精彩。 萧景翎是个聪明人,眼神微变,已是明白了顾暖的意思。 “可惜了今日天气这么好,却被人扰了兴致,可惜可惜。” 顾暖摇了摇头,大步离开,一眼都没多看萧景翎。 “侍卉,照顾好青小姐,我去去就回。” 萧景翎一脸着急,顾暖前脚刚走,后脚就马上追了上去,丝毫不管青檀之现在脸上的泪痕未干。 青檀之隐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亏她以为自己能让两人产生隔阂,现在看来,倒像是她闹了个笑话一般。 “暖暖!” 萧景翎身手矫健,不过几步就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顾暖的手。 “你给我放开,你不是护着她吗,还过来找我干嘛?” 饶是顾暖在青檀之的面前表现的多么的无所谓,现在看到萧景翎的脸也是忍不住的鼻尖一酸。 “我没有护着她,我也没有不相信你。” 萧景翎一把将顾暖拥进怀里,语气苦涩。 “她的父亲曾经舍命救我,临死前托我好好照顾他的女儿,就算我倾向你这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你明白吗?” 顾暖委屈的瘪了一下嘴,把脸埋在萧景翎的胸膛前。 之前在现代看电视的时候,总吐槽那些女主的无脑,被那些绿茶一挑拨就开始闹矛盾,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才晓得这些情绪都是不受控制的。 矫情劲过了,顾暖轻咳两声,抽离了萧景翎的怀抱,面色微红。 这可是在宫里,不少公公嬷嬷都看到了,一想到那些暧昧的目光,顾暖的脸愈发红了。 看着顾暖可爱的样子,萧景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现在要回去了,你乖乖回屋,青檀之那边,我会尽快送出去的。” “好。” 顾暖知道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应了一声,目送着萧景翎离开。 一直到再也看不到萧景翎的身影,顾暖这才收回目光,想到刚才那个拥抱,小脸又是一红。 回到府上,青檀之已经被送去休息了。 萧景翎直奔书房,翻看书籍,侍卉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萧景翎放下书籍,抬头看了眼侍卉。 侍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尴尬一笑,挠了挠头,开口道。 “是这样的,前几日在宴会上,我总觉得太子若有若无的看向青小姐,而青小姐也给了眼神回应,我在想两人……” “不可胡说!” 萧景翎打断侍卉的话头,沉吟一声。 “你先下去调查一番,若真是这样,趁早让太子打断了这个念头。” “是。” 侍卉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萧景翎也看不进去书了,在房里踱了几步,走向了窗口。 青檀之伤口虽然渐好,但还未痊愈,现在还不能送出府,本来说好的计划也泡汤了。 叹了一口气,萧景翎揉了揉眉心。 太子一党现在看似安分守己,实则暗潮汹涌,他此次回来,得到了这么多的赏赐,最近也风头正盛,怕是那天的刺杀,也没那么简单。 …… 这几日,顾暖都安分的待在屋里。 因为政务烦忙,萧景翎干脆住在了宫里,时不时的过来找顾暖,两个人的小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几乎形影不离。 皇上喜闻乐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把顾明渊急的不行,却又不好开口。 街上。 点翠跟在青檀之的身后,一同逛着街。 这几日身体渐好,待在屋子里也烦闷,干脆出来走动走动,正准备打道回府,青檀之的目光被一道身影所吸引。 那人身着紫色长裙,看着材质便是不简单,只是长相普通,不过只是个小家碧玉的脸。 君茶茶双手叉腰,如同泼妇骂街一般的开口大骂。 “你们贩卖的什么呀,我清哥哥的书也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读的吗,给我统统拿去烧了!” 第101章 别不知好歹 话音落下,几个大汉上前去抢夺那小贩正在贩卖的书籍,一时间混乱不堪。 “这是?” 见青檀之发问,点翠连忙道。 “那六皇子饱读诗书,经常写一写诗文自传,被那些敬仰的人整理成了一本书,广受女孩子喜欢。” 点了点头,青檀之不再说话,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想干些什么。 “君小姐,您就大发慈悲的饶了我们吧,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就靠我这点钱糊口了,你若是全部拿去烧了,我们家还怎么活呀。” 争执间,一个壮汉跪下,满脸泪痕的乞求。 “关我什么事,活不了就活不了呗,又不是我家活不了。” 君茶茶翻了个白眼,示意那几个人加快了速度。 那壮汉见乞求不成,面露凶光,拿起一旁的竹竿就冲了过去,岂料身旁的人反应更快,一个飞镖甩了过去,那人当场丧命。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君茶茶冷哼一声,并没有因为那个大汉的死露出其他的表情,倒像是见惯了一般。 “住手!” 几个人正准备拖着尸体走,一道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动作。 君茶茶一抬头,就见一身白裙的白若水站在不远处。 脸上未施粉黛,一双柳叶眉,就算是生气的样子也让人我见犹怜,一条细腰被一丝带缠住,不盈一握,头发简单的梳在后面,用木质的簪子别着。 “这位小姐,这人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将人打死在大街上。” 不远处的青檀之唇角一勾,看起了好戏,这白若水她自然是认识的,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个胆子站出来,不愧是有她的爹撑腰。 其实一开始白若水是不打算站出来的,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在大街上公然行凶,她看不下去。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我劝你别不识好歹。” “我只是一个过路人罢了。” 白若水直视君茶茶的眼睛,不卑不亢道。 君茶茶蹙着眉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日在诗词会上拔得头筹的女子?” 白若水轻点了下头,转而道。 “这位小姐,我不知道这些商贩是哪里惹到你了,需要你如此大动干戈。” 君茶茶眼底闪过嫉妒,往前走了一步。 “就是你引得了清哥哥的注意?” 白若水抿了抿嘴,摇了下头。 “请这位小姐不要乱讲,我与清公子只是诗词泛泛之交罢了。” “呵呵,胭脂俗粉!” 白若水闻言也不恼,点了下头,示意身后两个家丁抬起那壮汉的尸体。 “晦气。” 君茶茶啐了一口,看着白若水一行人离开。 街上重归安静,青檀之立在不远处,唇角微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看着书籍被焚烧的一干二净,君茶茶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刚转身,就迎面走来了一女子。 “小女青檀之,见过君小姐。” “你谁啊。” 见青檀之生的好看,君茶茶的语气有些差。 “我是,白若水的敌人。” 青檀之唇角勾了一个弧度。 “关我什么事。” 君茶茶瞪了她一眼,眼看着就要打道回府。 “等等!” 青檀之连忙喊住,急忙道:“君小姐,难道你就不想对付白若水吗,她可是抢走了六皇子的目光。” 君茶茶迟疑了一下,随即道。 “我清哥哥才不会看上她呢,不过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说完这话,不等青檀之的其他反应,转身大步离开了。 看着君茶茶的背影,青檀之紧了紧自己的手,这种处处仰人鼻息的感觉,太难受了。 …… 今年入秋倒是格外的早,阳光泼散在身上却没了暖意。 树叶发了黄,地上堆积的到处都是残枝,一袭绿衣的女子清扫庭前的落叶。 不时的从屋子里传来阵阵朗诵声,声音袅袅,委婉动听。 “有枝撑夜月,无叶起秋风。” 一袭青衫的女子斜倚着门框,右手执着书卷,一头黑色的墨发披散在身后。 盯着手中的书卷,时不时的赞同似的点点头。 “小姐,夫人回来了。” 白若水面色一喜,匆匆放下手中的书卷,便提起裙摆朝着门外奔去。 前些日子,白若水的母亲张氏一人去了寺庙吃斋念佛了一段时日,几日不见,倒甚是想念很。 “娘。” 一袭紫色襦裙的老妇人亲昵的挽着白若水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平安符,放在她的手中。 “汝汝,这平安符是娘亲特意为你求的,你可要好好收牢。” 临近初五的前一天,白若水带着同行的丫鬟,去了街边的衣坊,让裁缝赶制了一套新的衣裳,一件白色的水袖长裙,是为初五的赴约亲自定做的。 夜色浓郁,白若水带着忐忑的心里缓缓入睡。 初五那日,微雨,空中飘零着毛茸茸的细雨。不少良家人手执着碎花雨伞,穿梭在行人之中。 白若水一袭白色水袖长裙,步行在街上,轻语将油纸伞轻轻地遮在白若水的头上。 二人走过长长的青石台阶,登上一座石砌小桥,小桥流水,水面上有人撑着小船。 再走几步,便是二人相约的地方水榭阁楼。 这水榭楼阁是文人们喜爱呆的地方,枯燥无味,平常家的贵族小姐公子,自然是不爱在次逗留。 可这偏爱诗书的六皇子,最常去的地方便是这水榭阁楼。 轻语抖落伞上的雨水,收了伞。 临近屋外。 “小姐,奴婢在此等候便可。” 轻语驻足道。 白若水点点头,从轻语手中接过披肩,缓缓朝着屋子走去。 “吱呀”一声,白若水轻轻的推开门,走入屋子。 一扇屏风划一为二,屏风后传来一男子略带磁性的嗓音。 “来者可是白小姐白若水。” 她瞧不见人,只瞧见一身形纤瘦的身影。 “小女确实是白若水,在此给六殿下请安。” 白若水清了清嗓子,微微行礼说道。 “免礼,白小姐请过来坐。” 绕过屏风,一身淡青色衣袍的男子,对她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身侧的椅子。 屋子里只有他一人,连个随从的人都没有。 白若水扶着椅子缓缓坐下,略显拘谨。 茶烟袅袅,香味浓郁。 桌案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卷,已经有些破损,笔墨纸砚均有。 嘀嗒——房檐上结着水珠。 坐立良久未语。 白若水捂着有些酸痛的腰肢,不敢支声。 萧景清缓缓地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提笔蘸墨,缓缓的写下一行字:瘦影自怜秋水照,卿须怜我我怜。 白若水有些惊讶,眼里满是赞赏之色。 矫若惊龙,错落有致,不仅习得一道好诗,更是写得一手好字。 微微一笑,夸赞道:“殿下这小篆倒是写的极好!” 萧景清颇感惊讶,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正视她。 “白小姐也懂这个。” “小女不才,年幼时曾跟着母亲学习一二。” “白小姐天资聪慧,更是对的一手好诗,旁人家的小姐倒是比不得。” “殿下过誉了,小女也只是略识一二。” 萧景清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未语。 在白若水的不解之下,径直的走向另一侧的柜子里,从里面翻出一个黑色的匣子。 看样子像是有了一些年头,上面布满了灰尘,萧景情轻轻地用袖子擦拭灰尘,眼里满是爱惜的目光。 他抱着匣子的走向白若水,放在她的面前,缓缓的打开。 看着萧景清如此珍爱的模样,白若水还以为是什么宝贵的东西,打开后却只看见一叠厚厚的诗书。 可萧景清不同,他将那叠诗书取出,视若珍宝。 白若水注意道诗书上每写一行诗便空了一格,虽然已经上了年头,但字迹依旧清晰可辨。 虽然写着一样的小篆,可这字体明显娟秀了许多,不似男子的手法,倒像是女子所为。 瞧见萧景清对此如此重视,一时间百感交集,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话。 “六殿下,这是?” “这是我母妃留下了东西。” 声音平淡,眼里却多了一丝忧绪。 这让白若水想到了顾暖当日对她讲的故事。 萧清景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他母妃在他七岁那年暴病而死,死的那天下着浓浓大雪,年仅七岁的萧清景在她床边哭红了眼,却终是没能留住她的人。 萧景清喜读诗书,多数的原因是来自于他的母妃,她的母妃虽然家世普通,但却也是书香门第,自幼习得诗书百部。 受到他母妃的熏陶,萧景清自幼便对书本感兴趣。 因为神童的名誉,宫里的人对他倒是格外的尊敬,他母妃去世后,也未曾受过任何屈辱。 “你可知我为何每年都要举办诗词大会。” 萧景清盯着书突然问道。 白若水微微一愣,缓缓开口道:“难道殿下不是寻觅良才。” 其实,白若水并不是第一个和他相约之人,在每次举办的诗词大会过后,获胜的人都会受到萧景清的邀请,至于二人聊的内容,白若水就不得而知了。 萧景清倒并为惊讶,说道:“白小姐说的不假,但却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寻觅良才,但也只是为了补齐这些诗。” 第102章 心有不甘 提到诗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暗淡。 “诗?” 白若水不解。 “这本空缺了诗书是我母妃临终前所作,空缺的大部分已被我补齐,可这后面几段我却始终觉得不合心意。” 萧景清的母妃生前爱做诗,平日里无事便会舞弄一些文墨,这本是诗书她只写了上联,下联交给了萧景清来对。 他还记得她说:“等清儿什么时候对完这本书,娘亲在细细讲。” 可这诗书还没对完,人便走了。 这诗书他对了一半,可是后半部分却苦于灵感缺失,一直未动,这才不时的举办一些诗词大会,寻求一些良人。 这么多年来这件事也成了他的心结。 原来如此,她爹娘尚在,眼下倒是有点可怜起萧景清来。 “六殿下,这诗小女也不一定能对的上来。” “那日白姑娘语出惊人,眼下倒是推辞起来。” 白若水讪讪一笑。 “那小女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景清点点头,将手中的诗书放在她的面前。 “请!” 半盏茶的功夫,白若水满意的笑笑,将手中的诗书推到他的面前。 “六殿下,瞧瞧。” 倒是有些惊讶她的速度如此之快,心中到也未抱太大的希望。 ——思君令人老, ——岁月忽已晚。 从最开始的平静到心中波澜万分,一时间不能用惊叹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诗句单拆开看平平无奇,可放在一起,却又恰到好处。 “殿下,可是有不妥之处。” 瞧见他久久未语,白若水忍不住问道。 “妙哉,实属妙哉!白小姐对的诗当属一绝。” 萧景清笑了笑。 “能为殿下效劳,倒也是小女的福分。” “今日,有牢白小姐了。” 在寒暄之中,白若水轻轻地退出了书房。 门口的轻语迎上,白若水淡淡地说道:“回府吧。” 屋外,雨停了,乌云依旧遮住天空经久不散。 长长的石阶上,落满了枯黄的叶子,深浅不一的小水塘,倒叫人无出落脚。 轻语细心的替白若水捏起裙角。 茶香过半,萧景清握着书卷,眼尖瞟见一抹白,细细瞧去,是女子身上的贴身小娟。 他轻轻的拿起白色手绢,上面绣了一朵粉红色水仙,末端处绣着一个白字。 隐约能闻到一股女子身上的清香,正是白若水身上的味道。 倒真是粗心,竟落下这贴身小物。 萧景清笑了笑,缓缓念道“白若水!” “啊啾!”白若水捂住口鼻,轻轻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摸向腰间的小娟,那里干瘪一片,一瞬间有些慌神,左右摸了摸。 “小姐,可是丢了东西。” “倒不是什么贵重玩意,不过是一只手绢,怕是不小心掉在什么地方。” “奴婢去找。” 白若水拉住了轻语,摇了摇头。 “罢了,不过是一只手绢,此刻还是先回府吧。” 临近白府门前。 一女子挡住了二人的视线,白若水驻足。 眼前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头上更是插满了各种的华丽的珠宝,一身胭脂味格外浓郁。 是她! 若是她没记错,前几日在街上碰到的就是她,在那次诗会上,每一次都举牌子对诗的人就是眼前的女子。 白若水与她不熟,倒是听过她的名讳,太尉的千金女儿君茶茶。 “你长的也不怎么样嘛。” 君茶茶呸了一口,有些不屑的说道。 白若水倒也是好脾气,开口道。 “君小姐说的有理,小女容貌普通,自然比不上小姐的千金美貌。” 君茶茶一听,心中更是美上了天,更加口无遮拦起了,甚至伸手重重的推了推白若水。 “六殿下会看上你,别白日做梦,别以为自己在诗会上对了几首诗,就以为会吸引到六殿下,我告诉你六殿下是我的。” 原来是爱慕萧景清的女子,白若水有些洁癖的看了一眼君茶茶碰过的地方,伸手擦了擦。 君茶茶不乐意了,高高的扬起手,朝着白若水洁白的脸庞打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若水微微勾唇,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手指微微用力。 “看你爹太尉的面上,给你点面子,你倒是得寸进尺了。” 君茶茶吃痛,皱着一张脸,大呼道:“你放手!我爹可是太尉。” 果然真如外界所言,这君茶茶是个有头无脑之人,什么事都依靠她那太尉的爹爹。 白若水放开手。 “知道怕了吧。” 君茶茶得意一笑。 白若水摇了摇头,毕恭毕敬的说道:“你爹是太尉,我爹是大司马,若真是闹起来,可不好收尾,君小姐可要三思。” 白若水沉吟一声,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薄唇轻启,盯着君茶茶,好奇的说道。 “我还真好奇君小姐当日的诗是怎么做出来的。” 街巷传闻言,太尉的女儿君茶茶是个胸无点墨之人,从小便对诗词一窍不通,经常挥霍着家里的钱,打听六皇子的喜好。 还时不时的送一些名贵的东西给六皇子,不过六皇子却不领她的情,送上的东西全部拒绝了,即便如此,君茶茶却依旧心甘情愿的往上贴。 此次诗会,君茶茶一改往日的草包形象,居然像模像样的对上几道诗,引起众人的喧哗。 不过眼下看来,当日能够对上诗,倒更像是另有隐情。 君茶茶瞳孔一缩,像是被人发现了秘密一般,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你在胡说什么?” “小女不敢。” 答非所问。 君茶茶恶狠狠的盯着白若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白若水忽然笑了。 “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至于君小姐干的事情,我确实不值,不过有几句话倒是想送给君小姐,聪明反被聪明误。” 君茶茶不语,白若水说的没错,那日在诗会上所作的诗,根本不是她自己所做,而是她高价购买了别人所做的诗,她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拔得头彩,获得六皇子的青睐。 瞧见君茶茶的模样,显然是被人戳中的痛处。 白若水淡淡一笑,走了。 君茶茶握着发红的手,转身看着白若水的身影,眼底充满了恨意。 为了这次诗会能够得到六皇子的邀约,她私底下花费了大价钱,最后却白白的被白若水拔了头筹,这叫她如何不气。 回了屋子,看着裙摆处的黑色污渍,想必是刚刚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见踩到了污水,白若水有些心疼。 今日这倒霉事可都让她碰上了。 若放在以前,白若水是定然不会这么顶撞的,她性格温顺,什么事都是逆来顺受。 可与那顾暖相处了这些年,倒是学得了她的一些伶牙俐齿。 “小姐刚才好生威风啊,顶的那君茶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惯了小姐温顺的样子,轻语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一脸崇拜。 “好了你,那与我们无关的人还提她作甚。” 轻语撇了撇嘴,继续道。 “不过小姐,那六皇子单独邀你进厢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 “不可胡说!” 白若水稍加失神,随即道。 “他每次诗词会的头筹都会邀约一聚,我不过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再说了六皇子心在诗词,不近女色,又怎会看上我呢。” 心里隐隐有些失落,白若水压下心头异样,开口道。 “下次可别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了,若是再听到,小心我罚你。” 轻语吐了吐舌头,应了声是。 夜色降临。 顾暖写好一篇字,有些炫耀似的放到了萧景翎的面前。 “你看,我最近是不是又有进步。” 萧景翎宠溺一笑,点了点头。 “是是是,暖暖进步可大了,我这个老师都快赶不上了。” 闻言,顾暖骄傲的哼了一声,乐哉乐哉的回到案前。 这几日,萧景翎一得空就往这边跑,除了两人的感情增进了不少,顾暖的字也提升了。 “天色晚了,暖暖,我得回去了。” 收好书籍,萧景翎站了起来。 有些不舍得咬了咬下唇,顾暖点了点头。 “去吧。” 目送着萧景翎离开,顾暖紧了紧衣服,进了屋。 “小姐,有你的信。” 君茶茶正靠在椅子上看萧景清的书,婢女就突然走了进来。 “进来之前要先敲门的,难道管家没教你吗?” 秀眉一蹙,君茶茶站了起来,两只手插在腰上,气势汹汹。 扑通一声,那婢女连忙跪了下去,急忙道。 “小姐,是奴婢冲撞了,奴婢这就自罚自己两巴掌。” 说着咬咬牙,对着自己的脸毫不犹豫的扇了下去,啪啪两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行了,把信给我。” 见那婢女瑟瑟发抖的样子,君茶茶自知无趣,接过了信。 “青檀之?” 看见上面的名字,君茶茶的眉头皱了一下,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烧书那天。 信上无非就是一些阿谀奉承的话,君茶茶神色骄傲,显然是很吃这一套。 读至最后,君茶茶顿住,信上说想跟她成为朋友,而且会在近期聊表诚意。 “哼,看你这么夸我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君茶茶撅了噘嘴,放下了信纸,见那奴婢还跪在地上,眉头又是一横:“还傻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下去,脏了本小姐的眼。” “是。” 那奴婢应了一声,马上站起来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这君茶茶喜怒无常,将奴婢乱棍打死的事情是经常发生,她下次可得注意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