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南行》
红尘客 序章 老道士
“吱~~~”
位于人间某个不知名山腰处的道观,一个头发花白,行将就木的老道士,轻轻推开大门,抬头望了一眼满天星河,幽幽叹了口气。
“唉,老了老了,睡个觉都不踏实。”
老道士站在门前长吁短叹,将双手笼在袖中,瞧着天边的星辰渐渐淡去,瞧着天边一缕缕晨曦,悄无声息洒向人间。
人间很美,哪怕对于一个即将回归自然的老人来说,依然很美。回首昔日,再眺望远方,大道何方?大道可期否?
老道士随即摇了摇头,若是真有大道,真有仙神,他哪会如今日这般,一人守一观呢?。
只是不知道,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要过去多久才会有人发现那个枯守道观半生的老道士,再也没有提着木桶下山打水,浇灌在那珠再也没有绿色的老柳树呢?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将他埋入泥土之中呢,哪怕只是随意挖个土坑,也是极好极好!
老道士又摇了摇头。
果然老了,念头都这样斑驳不堪了,那一天可能明日就来,甚至今天也说不定,所以还是不要乱跑了。
最近不知为何,梦中眼前这珠年初便不再抽出嫩芽的柳树,总是站着一个沐浴着神光的男人,站在树下望着老道士微笑不语,而那珠柳树,通体金黄,吞吐着云雾,霞光异彩。可能这也是一种预兆吧,念念叨叨数十年的神明,它在接引自己
该去找神了,有些问题得当面问问清楚。
太阳渐渐从山巅抬起头颅,老道士回头,朝着观中踉跄走去,打算将今日的头香插上,最后诵一遍经,最后入一次定。
老道士忽然止住脚步。
转头的瞬间,他好似看见了今年春天不曾如约抽出绿芽的老柳树,却在一夜之间,爬满了金黄色的嫩芽,老道士惊疑。
“莫不是老眼昏花?”
他缓缓回头,定睛一看。老泪纵横。
那珠自道观建成之初便已经存在的柳树。那株年年春天风起,都会抽出绿芽的柳树,那珠连他都一度认为以及死去的老柳树,却在秋风将临之际,又一次抽出嫩芽。
老道士喃喃自语:“原来,你没有失约,只是迟到了啊!”
“能再见你一眼,真好!”
慕名来访的香客,都说这珠满腹传奇的柳树,终于扛不住岁月的冲刷,它还是和这个守护多年的人间,不告而别了,于是来往的香客渐渐少了下去。如今这样一个大乱的年代,若不是因为老人们口中不断唠叨着,站着柳树下许下的愿望,不管多难,最后都会实现的话语,几人又愿去求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呢?
若是真有神明,天下何至于尸骸遍地呢?
但是老道士的水不曾断过,老道士心中的希望也不曾灭过,他坚信,它一定会回来的,它只是累了,想要休息休息,它会在某个清晨,温柔看待这个世界的。
迟早。
如今已经入秋了。
它回来了,抽出了嫩芽,还是金黄色了,好似一个个用金子浇灌而成的嫩芽,镶嵌在通体散发着淡淡光晕的柳树之上,嘿,你瞧瞧那芽头,竟然就这样,眨个眼便长做一片片柳叶了?
“老东西成精了,比贫道还快啊!”
老道士咧咧嘴,苦笑道:“这奔波劳累的命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唉,对了,老道的剑呢?剑去哪儿了?”老道士一边苦着苍老的脸,一边使劲回想,他的剑呢?那柄随着他走遍整整一个人间的铁剑呢?
剑去哪儿了?
老道士年纪大了,忘记昔日陪在身边的伙计,被放在那里都不记得了,他只得连连呼唤:“老伙计,快出来,该我们了!”
过了好一会,老柳树上挂满了片片金黄的柳叶,光芒大作,整个山头微微摇晃了起来,像是要将整个山头撕开,将埋在泥土深处的根,抽出来晒晒太阳。老道士着急大喊:“兄弟,快点出来,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锵——”
一柄埋在泥土之中锈迹斑斑的铁剑,震开厚厚的泥土,摇摇晃晃飞向老道士。
好似睡得时间有些久,也像是昨晚饮下一壶甘甜,宿醉,连最起码的走路都不会了。
老道士连忙探手一抓,铁剑随之一声轻鸣,锈迹斑斑的铁剑,瞬间便来的老道士身边,一手握下,刚好握住剑柄。
就如当年一般,将剑竖在身前,一手捏住剑诀,从剑柄处朝着剑尖向上一抹。
“嗡——”
一道剑光直冲云霄,天地间忽起雷鸣,落下一道弧形光芒,将大山圈禁其中。山内山外,便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老柳树,此刻通体金黄,金光将老道士灰蒙蒙的脸,照得璀璨。
“轰——”
一声炸响,金色的柳树拔地而起,向着天空迎风暴涨,仅是数息时间,便成了一株好似能够将漫天星辰托起的通天大树,万千枝条自然下垂,笔直而又轻柔。
柳树上垂下的万千金黄柳条,突然齐刷刷朝着空中某个人点刺去,随即绽放出无以伦比光芒,照得老道士不得不伸手挡住光芒,以免将眼睛刺瞎。
老道士这才发现,他身前不远之处,依旧还有一株光秃秃的大柳树,死气沉沉,气象全无。老道士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巍峨的柳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想必,这就是法天象地了吧!”
老道士心神往之,突然便不想就这样死去,就连膝盖上躺着的失去所有光泽与锋芒的铁剑,也微微挣扎了一下,竭力回应着老主人的心念。
这时,柳树却好似面对着一个难以刺穿的墙壁,不得不树根渐渐消散,化作一片片柳叶,朝着白光飞去。渐渐,树根没了,树干也没了,最后完全没有半片柳叶留下,整珠柳树的法相,悉数钻入白光之中,不知去向。
“咚——”
突然,一声钟鸣自白光中传来,白光随即炸开,只见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忽隐忽现的洞口,消失的柳树就正处于洞口之中,树干之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蛛网。
老道士皱了皱眉头。看得出来,柳树还是难以撑起这扇大门,若无外力相助,它可能也就真的死了。
他老了,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像从前一般,咬咬牙便能撑住。他没办法,哪怕咬碎为数不多的牙齿,咬碎舌头,都没办法爆发出力量了。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还有一口气,一口天下诸事,皆抵不过贫道一剑之事的豪气。
将死的老道士,心中豪气万丈,无神的双眼,刹那间神采奕奕。他生生吸了口气,缓缓站直身体,看着手中毫无灵气的铁剑微笑道:“你我相伴甲子,出剑无数,荡平过天下诸多难平之事,如今老朋友有难,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干他娘的!”
铁剑一声轻吟,一股股气流自山中、林间、香炉还有一股自老道士身体中,纷纷涌入铁剑之中。
“贫道借这满山灵气,无量念力,助你一臂之力!”
话毕,一道让天下人胆寒的剑光,从柳树下升起,朝着迟迟不破的壁垒,狠狠刺去。
老道士闭上了眼,跌坐在地,铁剑刹那断做四五节,满山碧色暗淡了下去,天门徐徐转动。一个头戴发簪,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腰间挂着一块青翠欲滴的玉佩,腰带上别着一卷书,身材高瘦的男子。
他望了一眼脚下瘫坐的老道士,轻声说道:“有劳道长!”
老道士茫然。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人在喊他?萧瑟的秋风几时温暖如春了?贫道这是成仙了吗?
他缓缓睁开眼,热泪盈眶。
那天上悬停的人,不是仙人是什么?老道没有错,天地之间果真有巍峨大道藏匿在滚滚红尘之中,老道没有错!没有错啊!
他连忙挣扎站起身,风轻云淡的朝着天空呵呵一笑:“不碍事不碍事,顺手而为顺手而为。”
被道长冠以仙人二字的男人,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迈开脚步消失不见。老道士目送仙人离开,心中诸多放不下之事,随着仙人离去,落了一地。
老道士闭上了眼。
空中,仙人离开的地方,飘下三片柳叶。
一片落在山中,一片落在剑上,一片落向老道士。
红尘客 第一章 山中有少年
清晨。
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怀中抱着柄不知由何种木材雕刻而成的木剑,靠在林间一株老树之上,酣然入梦。
然而好景不长,林中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哗啦啦直响,吵得少年眉头紧皱,心中满是烦闷。
一夜,已经整整一夜了!
本想着天亮之后便可以好好睡会儿,谁曾想这些调皮的家伙们竟然这般烦人,真当本座脾气很好?
少年有些恼怒。
但是能怎么办?那个别着簪子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过他,可以去山里走走,摘些野果改善改善伙食也是蛮不错的事情,但是决不许插手山中一切事物。
刚出来那会,他瞧见一只可可爱爱的麋鹿,甚是欢喜,偏偏那活泼动人的小鹿,竟然被一头大猫盯上,少年一时心善出声惊走大猫,救下了小麋鹿。
但回到家的少年,下场便是及其的凄惨了。被扔进书海之中,险些被一个个仁义道德给淹死,从那以后,他就真的不敢插手了,只能安安静静的做一个过客。相对那些读不完的道德文章,哪怕是干枯老死的树,嫣儿吧唧的花都要有意思的多。
突然,少年眯起眼睛,偏头将耳朵递出几分,心中颇为疑惑。
这声音有些不对呀?
他在这深山之中,好歹也是晃晃悠悠便是十数年,对于什么豺狼虎豹,毒蛇野猪那是相当的熟悉。光听声音就大概能知道周围有些什么东西。
但是眼下越来越近的声音,便是极为陌生,很是好奇究竟什么样的新奇品种,如此的奇奇怪怪!这片山林之中,难道还有什么他不曾见到的东西?
少年略微沉吟,几个腾跳跃至树梢之上,将身影藏得严严实实,绝对不存在被什么发现的可能。要知道,这可是家中那位亲自教给他的方法,只要铁了心藏着,就不可能被任何东西,以任何方式发现。
靠着这个不知名的小窍门,一进山林,如鱼得水。
少年随即激动了起来。
林间。
五个身穿制服,腰挎制式长刀的壮汉,将约莫二十余人,先用稍短一些的铁链拴在双手双脚,再用一更极长极粗的大铁链,一整串穿在一起。走得很慢很慢。
他们是人吗?是会说法会打架,两只脚走路,没有尾巴,和自己与师叔一般的人吗?可是书上不是说要山外那些土地肥沃的地方才会有的吗?不是说,这种漫山遍野都是野兽的地方,是很难生存人的吗?
他们来着深山老林做什么?少年定睛仔细一看。
哦!那些穿着白衣白裤、拖着铁链的二十余人,大概就是书上所言的刑徒了吧!据书上说,这种人,一般都是那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歹人。是要受到人们的惩罚的!那么,来这里就没什么好奇的了。
可能要找个山坑,一刀一个统统砍翻。一想到这儿,少年便有些激动和兴奋。待会就可以看这人的脑袋是怎样搬家的了!
想想就很好玩。
而那五个穿着不同,还扛着一面黑色大旗的汉子,想必就是待会负责动刀砍人的衙差了吧!就是不知道,五个人五把刀,得怎么砍才砍得完。
他撇了一眼那跨在腰间的宝刀,啧啧啧,肯定就是那种书上说的吹毛断发的绝世好刀!再看看那身衣裳,真好看!瞅瞅那大旗,说实话,这龙画的不咋地,徒有其形而无其神,还不如早些年地上随意画的。
再细看,噢,原来是一个龙形的文字啊,只是,这个“威”是个什么意思?
这时,扛着黑色龙形大旗的汉子,掐了掐手指后,一路小跑到队伍前列扶着宝刀的男人身边,忧心忡忡说:“大哥,我有种特别不安的感觉,莫不是要出事啊!”
带头大哥闻言眉头一皱,低喝道:“胡说,在帝国领土之上,能出什么事?”
“可是......”
“滚——”
扛着大旗的汉子,闻言灰溜溜的回到队伍最后,抬着头细细检查着迎风飘摇的大旗。
旗面乌黑,金色丝线勾画的龙形大字,迎着阳光灿烂无比。他再三确定完好无损后,便打消了不安的感觉,一个劲自我安慰着想多了想多了。
少年挠了挠头,一面破旗子而已,那里来的自信?
这群人或是因为铁链沉重的缘故,走的极慢,但五个衙差也不催促,一人按着刀柄带路,一人扛着旗子断后,剩下三人来回巡视,随意扫视着四周。除了铁链摩擦起的声音,整个队伍悄无声息,看得树梢的少年很是无趣。
这头还砍不砍了,不砍我可要回家了。
但是,在这山林之中,连个人影都难以看见,就更别说看什么脑袋搬家的戏码了,他还是舍不得,悄无声息跳跃在树梢之上,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
这才发现,这群刑徒,看上去基本都在三十来岁,个个面黄肌瘦,垂头丧气,一看便是那种认命的。唯有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虽然同样狼狈,但是他四下乱瞟,鬼鬼祟祟,肯定要弄出一些动静。
书上说过,事出反常必有鬼!他倒要看看,能钻出个什么样的鬼。
带头大哥警惕的看着四周,虽说有威字大旗压阵,这一趟决计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波澜,但是这毕竟是一条荒废无数年的古道,几乎没有人走过,中途究竟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好!
对于这趟差事,他心中倒是烦闷颇多。
突然,一声惨嚎从刑徒中传了出来。
少年心中微微一动,暗呼来了来了,好戏就要开场了!
带头大哥心中一个咯噔。连忙止住队伍前行的步伐,快速冲到刑徒中,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
比他更快一步的另一个挎着木箱的年轻衙差,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少年刑徒扶起,仔细检查身体,这才发现,少年左腿一片乌黑,口吐白沫,一副将死的模样,着实吓人,而且他的脚踝处还有几个流着黑血的伤口。
众人倒吸口冷气,挎着药箱的医师,沉声说道:“好毒的蛇!”
带头大哥皱了皱眉头,问道:“可以确定是什么蛇?还有救吗?”
挎着木箱的衙差,盯着少年已经几乎坏死的左腿,摇了摇头说:“我曾听闻,帝国西南山中,有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蛇,长虽不足三寸,但是其毒性之强,闻所未闻,莫说一个人了,哪怕是山中最为强壮的黑熊,也就是片刻功夫,便化为一滩脓血,尸骨无存。”
“嘶——”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了口冷气,一阵骚乱,医师又说:“大家别慌!”
“若是按照传言,这种蛇极为罕见,而且每次咬上猎物之后,短期便不会再主动攻击,我们只需不要招惹便是!”
带头大哥闻言问道:“那么,蛇呢,怎么看不见蛇了?”
“哦,据传言,这种蛇极为钟爱动物脑髓,这样强大的毒性,只是为了将动物坚硬的皮囊软化,好让它进得动物尸身之中,顺着四肢百骸钻至大脑,吸食完毕之后,尸体也刚刚好化为脓血,它才会从一滩脓血中出现”
众人闻言,连同带头大哥在内的众人,瞬间远离医师,拖在地上的铁链绷的笔直。带头大哥连连吆喝:“快快快,将镣铐取下,救不了就不要救了,放过他就是放过我们自己,我等速速离去,莫做纠缠!”
被铁链绊倒在地的医师闻言朝着众人安慰道:“莫慌莫慌,这个时候那小蛇正在享受美味,没空搭理我们,安全得很!”
“莫要废话,速速解开镣铐!”
医师慢慢吞吞取下双手双脚的镣铐,朝着带头大哥问道:“大哥,要不要将尸体烧了?”
“你找死吗?将那玩意提前放出来,你负责?”
“得嘞!”医师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孩子,你要是不经此一遭,没准还能在帝国都城里遇见你呢,这下可好了,万事到头一场空”
“你他娘的嘀嘀咕咕个什么,想死不成?赶紧跟上队伍,抓紧时间赶路!”
“哦,来了!”
于是,众人便将少年尸体扔在原地,匆匆离开,生怕少年身体里的蛇,钻了出来,虽说这少年是一个挺不错的人,但是也没有好到要去陪葬那种地步!
而有些将树下一切尽数收敛眼中的人,大开眼界!
那里有什么鬼的三寸蛇,分明就是诈死脱身,一个个还真信了,真不知道那医师和这小子是不是一道的。
红尘客 第二章 妖王
人群远去,少年则一动不动的蹲在树上,死死盯着树下浑身黑漆漆的刑徒。
他倒要看看,这深山老林之中,突然钻出来的三寸蛇,是个什么模样。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少年失去耐性,便作势要跃下树梢,近距离观察观察,若有必要,不介意将那死囚脑袋一整个劈开,反正都是死了,反正都要化作一滩黑血,也就不存在什么礼不礼敬亡灵这种说法了。相反,早些将蛇捉出,迅速挖个坑,没准还能将完好的尸体掩埋,可以应了书上所言的入土为安,也算得上一件不大不小的善事了吧。
若他真有灵,那一定是心怀感激的才是。
这时,少年猛然回头,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望去,心中惊叹,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常走夜路,总要遇见几只鬼,山林中也是,你不碰到几只大个子,回去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穿过这十万里大山了呢?
但是这群人挺惨的,怎么就遇见了它了呢?
匆匆而行的众人,又一次遇见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存在。
此刻,他们的前方,一只体型格外强大的老虎,正将一只瘦小野鹿按在地上欢快无比的进食,但是这般体格的老虎,又岂是区区一只小的可怜的野鹿能够饱餐的?加上被人打搅了最为重要的时候,这让老虎怎么开心得起来?
老虎抬头,望了一眼前方一群衣冠楚楚的两脚羊,很是愤怒,但是愤怒之余,眼中如人一般闪过一丝兴奋。
这下好了,不仅可以出口恶气,还可以放开肚皮的饱餐一顿!
带头大哥怒吼:“戒备!拔刀!”
刷——刷——刷——
数口雪白的大刀出鞘,直指猛虎。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落在刀身之上,光彩如流水般顺着刀身游走,显得格外的神异。
老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区区几口破烂,能奈我何?
带头大哥第一眼看到老虎的时候,便被这硕大的身形所惊到,现在又看到老虎眼中一闪而逝的灵性,心中一片冰凉。若是所遇见的都是以往遇见那些不开智的畜生,那倒是不必害怕,五口符刀,足以送它上天。
可现在遇见的,让他心中不得不想起一个流传在临近大山的小镇之中的传言。
据传言说,这十万里的大山,藏有诸多机缘巧合下活了上百年的野兽,它们灵智不输常人,再加上硕大的体格,但凡遇见之人,十死无生。
起初他对此不屑一顾,既然都十死无生了,又是怎么将传言带到外界的呢?但是,眼下遇见的大猫,不得不让他相信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带头大哥迅速思索对策,眼下的情景,唯有将压箱宝物请出,方有一线生机。于是便顾不得那物件只能使用三次的缺陷,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快,将帝旗请出!”
余下四人同样看出来眼前大猫的非凡,那里还不明白为什么上面的人会将帝旗这种极为珍贵的物件赐与他们的原因。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帝旗扛到队伍之前,重重一插、一拧。
一条条虚幻的金色小龙,便从地底顺着旗杆向上蜿蜒而上,一头扎进黑色旗帜之中。顿时,林间腾起一阵云雾,飞沙走石,似有阵阵低沉的咆哮传出,无形的威压让众人不得不苦苦支撑,生怕被压倒之后,便再也起不来。
林间起初闲庭信步,打算戏耍戏耍这些香甜可口两脚羊的林中之王,此刻双眼死死盯着突然腾起的云雾,周身毫毛悉数竖起,四肢不安的原地挠着,刨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坑。
对于一只开了灵智,纵横山林无数载,整个大山独一无二的王者,整个山中就没有它放在眼里的东西,哪怕你是条龙,但是到了老子的地盘,也得留下两口龙肉再走,尤其是刚刚又进化了一些,就更不害怕了,反倒是很兴奋。
说实在话,这只年岁不可考究的老虎,早在数十年前,山中便没有任何对手,任你熊还是猪,又或者是以往头疼的狼群,都没办法抗下它的爪子,要不是突破以至于饿的是在是不行,那里会对这么个小东西下嘴。
但是也它见着就心烦的东西,那是一个和这些两脚小羊差不多相似的小东西,滑不溜秋甚是讨厌,数年来积攒下不少的怨气,可怜的衙差刑徒,未尝没有背锅的嫌疑,不然面对这么一条威风凌凌的金色长虫,还有可能稍微让让。
但现在嘛,不好意思,老子非得拿你们出出气,要怪就怪那小东西吧!
于是,十万里大山唯一的霸主,便朝着渐渐凝实的神龙,扑了过去。一虚、一实、一真、一假厮杀在一起。
众人虽说处在生死的边缘,但是不得不说,这绝对是有生以来最激烈最野蛮的厮杀,虽死无憾!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神龙,此刻也如野兽一般,被猛虎从半空拉扯坠地,一身神通毫无用处,只得借助四爪以及一口獠牙,以爪对爪,以牙还牙,简单而又粗暴。
没过多久,老虎身上满身伤痕,岌岌可危,反观神龙,借助帝国气运凝练而成的身躯,被打得好似随时都要消散。老虎剧烈的喘着粗气,神龙悬浮半空,身躯缠绕在旗帜之中,毫无波澜的盯着猛虎。
早已成精的猛虎如何不知,眼下这条爬虫,只不过是山脉中蕴含的丝丝气息而已,怎么可能打得死,但是,洞悉真相的老虎,反而不愿就此离去了,要知道,这些游离山脉中的所谓龙气,不论对于任何,都是极佳的补品,若是将它悉数吞下,那么他化作人形的小目标,指日可待也。
老虎喘着粗气,浑然不管身上血淋淋的伤口,死死盯着将旗杆护住的衙差。
带头大哥一声惊呼:“不好,这畜生果然聪明,要冲着旗杆来了。”
“准备出刀!”
五个半跪的衙差,齐齐靠着旗杆,将刀尖指着老虎,只待老虎扑过来的瞬间,将到递出。
“吼——”
老虎一声咆哮,口中含着蓝色的光芒,四肢驾驭着狂风朝着,众人凌空扑来。众人瞬间双手握刀,整齐划一的朝着老虎挥舞。刀身摩擦在空气中,流过的气流将刀身之上一条条以不知名材质雕刻的纹路点燃,仅仅瞬间,刀身将周边流动的空气,压缩至刀芒,再借由众人之力甩出。
“锵——”
五道璀璨的刀芒瞬间凝聚,狠狠劈向扑面而来,早已可以称为妖王的老虎,而盘踞半空的神龙自然不甘示弱,张口便吐出一口灿若明月,介于虚实之间的宝珠,即将消散的身躯,自行化作一条条细小的丝线,纷纷涌入宝珠之中,砸向老虎。
“轰!”
一声巨响过后,林中掀起一场狂风,将周围粗壮的树木,吹得东倒西歪,漫天皆是尘土,闻声赶来的少年,连忙后退,以衣袖挡住扑面而来的沙土。
少年很是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大猫刚刚出现的瞬间,他便已经知道这些倒霉催的人,遇见个什么样的存在了,便不顾打算诈死脱身的小子,飞速赶来。
依稀瞧见一团云雾升起,雾中似有身影盘踞其中,紧接着便是阵阵嘶吼,少年越发好奇,连忙加快脚步,飞速赶往,奈何诈死这货诈死的时间着实漫长,以至于这群行走极慢的人群,走出极远极远,一时间难以赶上。
好不容易赶上了,什么都没看见不说,还吃了一嘴的沙尘。好在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不消片刻,少年便来到事发地,啧啧称奇。
眼前凭空多出一个巨大的土坑,一头躺着一只很是眼熟的大猫,一头躺着那群生死不知的衙差及刑徒,一杆黑色大旗插在地上,尤其显眼,丝丝缕缕的气息顺着旗杆源源不断的蜿蜒而上,扑进旗面之中消失不见,而旗面之上原本金色的丝线,此刻黯淡无光。
少年走到人群之中,一一探查,发现他们毫无例外,只是晕倒过去而已,便走到这只追了他无数次的大猫。
他踩在大猫额头,伸手拍着大猫的大脸,十分解气。
你不是很牛的吗?来啊来啊,来咬我啊,叫你天天追我,叫你追我,哼!
啥也不是!
红尘客 第三章 温子念
少年出了口积压心头的恶气,身心通透。
解气过后,本想遵循家中那位的交代,不插手林间弱肉强食的法则,但是这头大猫委实不一样,它和其他的存在着极大的差距,但是具体差距在那里,有没本事说出个一二三来,而心中却觉得,必须要救它一救,大不了就再回家被扔进书海一个月,有什么大不了的!
少年蹲下身,看着大猫不甘的眼神,摸了摸额头,说道:“呐,我告诉你啊,我救你只是因为你能走到这一步,委实不容易,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完了,我都觉得很不划算!”
少年略微沉吟,指着身后晕倒的众人说道:“这样,我就行行好,做件善事,以往咱俩的恩怨就此购销,而且你以后遇见他们了,你不但不准欺负他们,你还得保护他们不被其他的野兽欺负哈!”
大猫起初以为,这个可恶的小东西,要来个落井下石,心中不免悲愤万分。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叱咤山林数十载,不曾倒在和自己并驾齐驱的龙灵之下,也不曾倒在那道璀璨的刀芒之下,难不成要死在这小东西身后的木剑之下?
老天爷果然喜欢戏耍人间!
但是,接下来少年的言行种种,让开了灵智多年的它,一片茫然。
他居然不杀我?我记得每次撞见他,都要狠狠追捕一番,好几次险些得手,他居然还不杀我?就哪样不痛不痒的拍打几下也能行?
有虎信吗?反正它不信。直至少年从腰间,摸出一枚金光灿灿的丹丸,散发出一阵仅是闻闻便觉得身体轻了几分,大猫相信,它要是吞下此丸,要不了多久便可恢复如初不说,没准还能在上一两个台阶,虽然还是比不上那头长虫,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大猫艰难无比的吞了吞口水,死死盯着丹丸。眼睁睁看着那小东西掰开自己的嘴,放进了口中。丹丸入口即化做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四肢百骸遍布全身,精疲力尽的身体霎时间倦意全消,而它和他都太小觑这枚丹丸了。
身体之中的疲倦消失不说,竟然还有一阵雾气,顺着大猫口鼻喷出,大猫顾不得如何,屏住呼吸立马爬了起来,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好奇望着自己的小东西,一个腾跳钻入山林消失不见。
少年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下子,以后就不会追着自己不放了吧?
便朝着众人走去,尚未靠近多少,便看见其中一个人,手微微动了一下,少年连忙隐匿身形。这要是被发现了,怕是要挨打哦!
突然,少年郎心中一动!不好,诈死的小子跑了!!
刷——
少年屈腿,弯腰,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刚刚醒来的带头大哥,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定睛一看,大猫没了,周围一片狼藉,众兄弟东倒西歪,连忙弯腰查探,再看了一样恢复如初的旗帜。
“呼——”
带头大哥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人在旗也在,有惊无险有惊无险。顾不得去思索大猫去了那里,将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唤醒,匆匆忙忙上了路。
这样的征程,早日结束为好!
正朝着意欲诈死脱身的刑徒奔跑的少年,却是突然发现,前方树林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少年迎面走来,和他撞了个正着。
“哎呦!”
“嗷——”
两人齐齐摔倒在地,各自揉着额头哀嚎不已,互相定睛一看,不约而同的愣了愣神,诈死的少年惊讶,咦?这深山老林的,从那里冒出个小东西来?还背着木剑?道士?
他眼中的小东西则惊讶于,这不是刚刚诈死的小伙子吗?他不是应该朝着山外去吗?鬼鬼祟祟的跟着他们,也不怕被抓?
“你是?”“你是谁?”两人同时发声,指着对方问着同一个问题,发觉被对方抢先了以后,再次不约而同的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先说!”
两人各自挠了挠头,背木剑的少年率先开口:“你先说,你叫什么,来这里有何贵干,然后我再说!”说完摘下腰间葫芦,饮了一口清泉。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偏头思索后说道:“我叫莫真,来这里投奔亲戚!”
“噗——”背剑少年闻言,刚到嘴中的水喷涌而出,连连咳嗽,都来不及质问什么,名叫莫真的少年老脸一红。
确实哈,深山老林的,亲戚这种说法有些不着边际了!就又很认真的想,正所谓真真假假难辨真假,就说道:“这大山深处,有一处山谷,盛产一种石头,我是来挖点石头的!”
背剑少年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勉强说得通,他说的山谷的确有,荒凉得很,而且那一带的狼特别讨厌,每次他一靠近,那些狼就将他一圈一圈围在树上,进退不得,若不是家中长辈寻来,怕是要交代在那里了。
莫真看他点了点头后,暗暗松了口气,问道:“好了,现在该你说了,你叫什么,来这里干什么!”
背剑少年同样偏着头想了想说:“我说我家就在这山里,你信吗?”
莫真撇了撇嘴。
背剑少年无奈道:“我叫温子念,进山采药来着。”
莫真问道:“那你是道士吗?背着木剑,莫不是来降妖除魔的?”温子念闻言翻了个白眼,转而瞪眼说道:“你管我?”
“可以可以,你爱咋地就咋地,那么就此别过,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干涉!”
温子念说:“好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祝您好运,不要被什么豺狼虎豹给吃了才是!”莫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又被接踵而至的坚定取代,一言不发的远远跟在众人的身后走去。
有些事情,哪怕需要豁出性命,也要坚定不移的去完成。他知道,他们一行人不远万里的穿过大山,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要去那个山谷,放一个足以让天下人胆寒的烟花,要让某些高高在上的人,低头看一下脚下的肮脏和黑暗。
温子念看着莫真奇怪的眼神,直觉告诉他肯定不简单,这个看上去年龄相仿的人,心中铁定埋藏这一些故事,而且是很有意思的故事!。
于是追上莫真,唠唠叨叨问道:“唉,你要去矿山干什么?那边狼可多可多了,还有还有,你是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的啊!咦,你这衣服好生奇怪,肚子上和背上都有个一模一样的大字唉!”
“。。。”
莫真很烦!好不容易以秘法诈死脱身,想着这下可以暗中去做一些事情了,那里会想到,不知从什么鬼地方,钻出这么一个废话连连的小子,真想拔过他身后的木剑,一刀捅死算了,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但这委实不能怪人家温子念,这么多年,除了家中那个三杆子打不出个屁的师叔,那里有什么人能陪他说话呢?这山中勉强听得懂人话的,除了那头刚刚救下的大猫,还真没有,更别说,那还是一只见他一次就追杀一次的存在。
好不容易遇见个能说会笑的人,自然要好好珍惜。
温子念蹦蹦跳跳,欢快至极,和只知道闷头赶路的莫真截然相反。
一个黑着脸,一个兴奋得红着脸,远远吊在衙差等人的身后,不远也不近。
红尘客 第四章 红妆
莫真不得不止住追赶的身影,止住步伐一言不发的盯着温子念。
“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温子念闻言,看了一下莫真,眨巴眨巴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挠头傻呵呵一笑:“嘿嘿嘿,我家师叔说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所以·,你要干什么可以和我说说,也好让我敬下地主之谊不是。”
“我跟你讲哈,大山之中再也没有比我更熟悉的了,你告诉我,我······”
“谢谢,我不需要!”温子念话还没有说完,莫真便抬腿走去,远远撂下一句不不痛不痒的谢谢,让温子念茫然了起来。
温子念站在原地飞速的思考,想跟着吧,那不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吗?可扭头就走吧,又总感觉自己要是走了,以后一定会后悔!真真是进退两难啊!
正在温子念茫然无措之时,远方,又传来刀剑轰鸣的声音。
两人同时抬头眺望,只见隔着一座山头之外,刀剑之声铮铮入耳,偶有刀光闪过,惊走林间飞鸟无数,又有虚幻长剑自空中落下,砸得尘土四溅。温子念再也顾不得跟或者不跟的抉择,撒腿狂奔。
心中很是疑惑。
按照自己对于山中各类野兽的了解来看,能耐大的当属刚刚离开不久的大猫,其余的自从大猫称霸以来,每遇见一只,就一巴掌拍死,毫无例外,久而久之就只剩下几只豢养一个山涧里的母老虎了。
所以断然不是与野兽争斗了起来,可是这山中除了温子念以及他的师叔,真的从来没有见到人了,那么问题就来了,那几个挎刀衙差和什么东西起来冲突,还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呢?
莫真看着温子念撒腿朝着刀剑齐鸣的地方冲去,心中顿感不妙,也同样朝着那边奔去,这一跑,让他一度怀疑人生。
他发誓,真的不是他矫情,也不是他太过弱小,委实是这个名叫温子念的少年,跑的实在是匪夷所思!要知道,自小他便从来没有在同龄人种输过,从来没有,他极限的奔跑速度,曾经让不少的同龄人视之为妖孽,从此再不敢谈什么比赛。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他赢。
可是今天让莫真实实在在的明白,以前不屑一顾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说法,的确有几分道理。他尽全力了,但是还是看不见温子念的背影,等到他气喘如牛的跑到突然出现的空地边,温子念早已藏在灌木丛中,鬼鬼祟祟的张望着什么。
莫真小心翼翼的靠近,恰巧被东张西望的温子念看到,温子念连忙做个禁声的手势,招了招手叫他过去,莫真略微犹豫了一下,只能选择相信这个刚刚认识的少年。
两人一起鬼鬼祟祟的躲在灌木丛之后,透过树叶看着前方。
前方,一群人对峙一个人。
那一群人,自然是手持制式大刀的衙差以及抱头蹲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刑徒们,而另一个,则是一名提着三尺青锋的女子。
两位少年眼睛一亮,自顾自的欣赏了起来。
这位年芳二八的女子,身着一声妖艳红裙,裙摆拖在地上沾染起些许尘土,一头青丝随意的扎在身后,随着微风调皮的游荡,尤其是一双好似有星河流淌其中的眸子镶嵌近乎完美的脸上,再加上高挺的鼻梁,温润的嘴唇,说是仙子下凡也并不为过。
只是这仙子提着三尺青锋,就很明显的写出四个无形的大字“生人勿进”,如此以来寒若三九的气质,就特别的明显了。
温子念呵出口气,搓了搓满是汗水的手掌,歪头朝着莫真努了努嘴,低声说道:“喂,你冷不冷?”
莫真偏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看着前方,默不作声。
只见带头大哥握着出鞘宝刀,沉声说道:“姑娘,我劝你速速离去,你的剑非凡,但我们的刀也不是吃素的,你若是继续纠缠,那么后果自负!”
“呵——”
那红装女子轻轻呵笑一声,轻声说道:“我只要一个人,你只需要将他给我,我自然会走!”
带头大哥果断拒绝:“对不起,我们的职责便是将护送身后刑徒送至野狼谷移交军方,中途若是少点一个,都是要掉脑袋的!请姑娘不要为难我等!”
“那我管不着,我只要一个人!”
“哼,不识好歹的东西,真当我等是吃素的?”带头大哥一声怒吼:“祭旗!”
“是!”
众人得令,将身后插在地上迎风飘扬的威字帝旗拔出,插到众人之前,狠狠将旗杆底部的机关打开。蕴含在旗杆之中的一股红色气流,随之流入大地,整个大山轻轻一震,好似有龙吟自地底传来。
红妆女子皱着眉头,凝重的盯着渐渐活络过来的龙形文字!
她将长剑倒竖身前,剑柄朝下,剑尖直至苍穹,缓缓收回双手,而长剑却不知为何,临空而立,好似还有一双手,紧紧的将其倒竖身前。她缓缓闭上似有星河流淌其中的眸子,三千青丝无风自动。
长剑之上一圈圈细小的纹路,渐渐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带头大哥以及莫真,脸色一变,暗呼不好,带头大哥举刀朝着女子劈去,莫真则被温子念死死按在地上,低声呵斥道:“你疯了,想死不成?”
莫真挣扎道:“放开我,我要救他们!”
温子念闻言愣了愣,古怪至极的看着身下挣扎的少年,问道:“你脑子有病吗?”心里嘀嘀咕咕着,真搞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了,刚才还演了出好戏,太阳都还没下山就要坦白了?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莫真认真的看着温子念说:“你放开我,他们要输了,我得去帮他们!我得救他们,你不要拦着好吗?”
“你有刀吗?”
莫真愣了愣,摇摇头。
“你有剑吗?”
莫真继续摇头。温子念就再也不说话,一屁股将他稳稳当当压在身下,继续看起好戏。莫真像是认命了,放弃挣扎。
温子念感觉到屁股下传来的反抗,越来越小,便以为已经说服莫真了,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莫真身体的确没有在继续反抗,但是眼中却挣扎连连,一只手死死攥着胸口处的衣衫,像是做着什么割舍。
而这灌木丛中的一幕,发生的极快,但是再次将前方的战映入眼帘的时候,带头大哥却是以刀杵地,双眼密布血丝,嘴角的一抹猩红,证明刚刚因为屁股底下的混小子,让他错过了一场短暂的高光时刻。
温子念不满的扭了扭屁股,不满的哼了哼。
但还好,女子剑身的纹路还没有完全点亮,威字大旗里龙也尚未降临,让温子念稍稍松了口气,暗叹一声还好还好。对于威字大旗里的龙,多多少少已经见识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条,如果是的话,那么就没有啥看头了。
他记得那头大猫,好像将龙气吞下不少,那么再次跳出来的龙,必然是残缺的,就算外形完好,那么威力肯定没有前不久那么大的。但是,对于女子身前悬浮的三尺青锋,委实不清楚能够闹出多大的动静。
这时,温子念扭头看了一眼背上的木剑,撇了撇嘴,将其严严实实藏在背后。同样都是剑,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啥也不是!
就在温子念正在藏剑的时候,那女子蓦然睁开双眼,一手握住剑柄,一手并指为剑,按住剑身往剑尖初轻轻一抹。
长剑轻吟,铮铮作响,无数虚幻的长剑一一浮现血色女子身旁,一圈一圈扩开,画下一个以女子为中心,百步之内,处处都是剑影,密密麻麻不尽其数,女子抿着嘴唇,将好似有泰山一般重的剑尖压下,朝泛着金黄的旗帜凌空一刺。
顿时,百步之内的剑影,纷纷调转剑尖,刹那间便刺向大旗,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除去女子之外的所有人,此刻耳中好似炸响天雷,纷纷抱起脑袋,满地打滚。
等到耳旁不再有声音,众人吃力的抬起头颅,看向中心,之间那一面号称能够牵动帝国龙气对敌的玄黑色大旗,此刻拦腰而断,丝丝缕缕的龙形气息,坠入尘土,而那驾驭长剑隔空一剑斩去龙气的女子,此刻半跪于地,杵着黯淡无光的三尺青锋,煞白的脸庞以及身上密集的血色,同样告诉人们,其实她也并不轻松!
带头大哥咽了口吐沫,依然劝说女子道:“姑娘,如今我们都没有力气再去厮杀,不如各自退一步,你放过我们,我们也放过你可好?”
“呵——我只要一个人!”
红尘客 第五章 刀光剑影
带头大哥闻言剧烈的喘息了片刻。
他仿佛看见他的尊严、骄傲都被那女子视作路边微不足道的杂草,肆意践踏!十分想与其拼个玉石俱焚。他倒是不信,区区一柄剑,能够将玄黑帝旗斩断以后,还能毫发无损!但是却难以估量对方手中长剑究竟剩下几分力量。
剩下的选择,也就不多,要么赌一把,提着大刀再冲杀一番,不枉大威人的气魄,后果极有可能就是五位弟兄战死,众刑徒被救走,要么就交出对方所要之人,带着剩下的刑徒交差。
至于什么丢了一个就要掉脑袋的说法,只不过是看这娘们不可一世的样子,着实气愤,想依仗着玄黑帝旗教训一番,难道还有人回去计较一个对于整个大威帝国不敬之人吗?只不过失算了,这人的剑着实邪门。
这样一来,带头大哥便想通了,老子就先认个怂,交出你要的人,然后等老子和军方对接以后,老子不信他们会对你的长剑毫无兴趣?这要是九州境内多出个数十上百柄,那还不翻了天了?
带头大哥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个笑容问道:“那好,不知姑娘所要何人?”
红衣女子甩了甩手上猩红的鲜血,面无表情的说道:“一个年约十五六的男孩!”
带头大哥闻言楞了楞,说道:“这可就不巧了,那小子刚刚被毒蛇咬到,暴毙身亡,尸体就在后面大约一里的树林里,不信你可以过去看一看,没准还能捡个全尸。”
红衣女微微拧了拧握着长剑的手腕。
带头大哥连忙解释说:“哎哎哎,姑娘先消消气,若是其他人倒还好说,但那小子可是被号称世间最为歹毒的三寸蛇所咬,留下全尸的可能性都不大,更别提其他!你若不信,你就问问他,他是个医师!”
医师闻言将大刀插回鞘中,一步踏出,拱手道:“姑娘好,在下对于医药略有了解,曾听我恩师说过,世间有存有一蛇,长不足三寸,喜食脑髓,若有人不幸被其咬到,必死无疑,尸骨无存!”
红衣女子皱了皱眉头,将手缩至袖口之中,摇了摇手腕上的一串银铃。
众人闻言,一一上前劝道:“我说姑娘,若是继续为了一个死掉的人大动干戈?真的没有什么必要,多浪费呀!”
这时,女子手腕不动,银铃却是自顾自晃了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哗啦,哗啦啦——”
女子闻声死死皱了皱眉头,嘟囔着嘴,一脸不爽,却将长剑,缓缓举了起来。
五个已经毫无斗志的衙差头皮发麻,连忙丢掉手中长刀,轮番上前,不断劝说者女子不要冲动不要冲动,真的没有骗她,若是不信可以一起退回,到时候再打也是不迟的啊!
这场战斗,本就发生的草率,毕竟要是从树林里突然蹦出个人来,二话不说便抽出长剑,边走边说什么要他们交出一个人,这哪能忍?五个大汉同样抽出长刀,迎面就是一击,谁曾想,那人的长剑也不是吃素的,眼见刀光落下,漫天剑影随之出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们败了,五个大老爷们齐齐败在一个小娘们的剑下,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最后的压箱之法就蹦了出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教训教训,在大威帝国的地盘上,惹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惹扛着大威帝旗的人。
后来的结棍很让他们郁闷和不解,自从大威帝国建国以来,帝旗所到之处,龙气滚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一场战争帝旗被斩断,所以也不难想象,他们今日不管能不能活着,这姑娘和她背后的人,无论是谁,结局都很明了!
所以不能死,死一个就冤一个,活着将这场战斗的根末一一上报,不但不会被罚,甚至大大奖赏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就不曾想到,也许他们想到的,她也能想到呀!
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斗,已经避无可避!虽然五个大汉还在竭力劝导着姑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哪怕是头一次看人打架的温子念也感觉出来,空气中弥漫这一股肃杀的味道,这让他突然间就兴奋了起来。
人头滚滚的大好风景,终于要亲眼看见了!
温子念兴奋得连连搓手,止不住的扭动着屁股,只是可怜了屁股底下沉默不语的莫真了,不但要承担心底仁义道德的拷问,还要承受身体上的摧残!唉,命苦!
这时,温子念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哇塞,真好看!!
只见前方,红衣女子充耳不闻众人的劝阻,一手握住长剑拖在身后,一手横在胸前,一步一步踏出,长剑微微低鸣,随着女子渐渐用力的手,剑柄之上的纹路纷纷亮起,散发出红色的光芒,如微风轻起,将剑身整个裹住。
苦劝无果的衙差,自心底涌上一股怒火,冷哼一声道:“我大威自建国起,从未有过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你还真当我等怕你不成?”
“众弟兄!”“在——”“拔刀!”
“锵!”
刀出鞘,剑轻鸣,众人怒吼:“杀!”
一时间,林中剑气纵横,刀光横飞,随处可见的参天古树,纷纷化作烟尘,转而又被掀起的狂风,飞卷半空。温子念满眼都是星星,对于那一抹穿梭在刀光里的红色,向往万分。若是平生也能达到如此境地,虽死无憾!
那女子虽然一个面对五个气势如虹,刀刀直至要害的汉子,丝毫不见落于下风,反倒是五个汉子,打得极为吃力与憋屈。
大威帝国,本就是一个在战火中飞起的巨龙,有资格佩此长刀之人,哪一个不曾历经数百场的厮杀,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相互之间的配合,不可谓毫无破绽,五人可敌百人的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此女子无论从配剑、身法还是招式,都是从未见过的顶级之物。身若游龙,剑走偏锋,你有百尺刀芒,我有漫天剑气,可以说方方面面都被拿捏得死死的。带头大哥不得不喝问一声:“你究竟是谁?”
女子自然一言不发,杀人就杀人,哪里来的如此多的废话!
于是,带头大哥大好头颅,便成了这废话的代价,其余四人目眦欲裂,红着眼呼喊一声:“大哥!”,便冲了上去。
而这种依靠相互之间的配合,以及一个繁琐的阵法对敌的阵容,一旦有一人出错或者一人身死,结果也就显而易见。
不多时,地上多了四个满脸不甘的头颅。
躲在灌木丛中的温子念,此刻干呕了起来。人头滚滚的风景,并没有他想象的一般出色,反倒是自脖子上喷涌的鲜血,让他心中对于书上描绘的景象,一落千丈,发誓再也不愿见着这样一个风景了!
五个负责押送的衙差身死,便只剩下躲在灌木丛中的温子念和莫真以及蹲坐在原地,拖着链条进退不得的刑徒了!
他们齐齐跪倒在地,朝着魔鬼般的女子连连磕头,哀求道:“姑娘,我们都是无辜的,只不过是些可怜的刑徒而已,还望姑娘开恩,不要杀我们!”
“是啊,姑娘开恩!”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女子看着这些无辜的生命,极为不忍,但是没有办法,若是放一个人活着离开,那么她和她身后的组织,便要面对大威的清算,那种后果,是她不能承受的,所以,他们必须死!
红衣女子开口:“对不起!”
众人闻言,鸦雀无声,然后便低声哭泣了起来,望着狼狈不堪的天地,很是不舍。有人突然想起,远在天涯之外的妻女,很想捎过去一句话,对她们说一声对不起。有人想起尚未过门的妻子,念叨一声姑娘,我要辜负你了呢!
我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娘,孩儿不孝了!
红衣女子,举起了手中滴着鲜血的长剑,蓄着力,嘶哑着说:“对不起,职责所在,我尽力让各位,少点痛苦!”
早已知晓结局的众人,也不想去怪罪这位陌生的女子,反正都要死,早一点和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了,死在这么漂亮的姑娘剑下,也挺不错的呢!
这时,不曾被刀光击碎,不曾被剑气吹过的灌木丛中,传出一声如野兽般嘶吼的声音。
“住手!”
红尘客 第六章 符师、剑修与师叔
这一声,定住举起屠刀的红衣女子,也同样让低头自顾自干呕的温子念,愣在原地。
“起开,让我出去!”
屁股底下趴着的莫真,使劲颠了一下温子念,正处在愣神状态的他,随之摔落在地,望着缓缓爬起身,拍了拍满身的尘土,面无表情的走出唯一存在的灌木丛,怔怔出神。
莫真自顾自走向战场中央,将那些个滚落一地的头,放回它们本该在的地方,眼中满是愧疚不安,红着眼说:“对不起哦,都是我我不好,我要是早一些站出来,也许你们就都不会死了呢!”
众刑徒早已炸开了锅,原本都开始接受马上身死了,谁曾想到,这个本该化作一滩脓血的少年,突然出现,突然便救下了他们,这可让人匪夷所思了,很想问问药师怎么回事,但看见他将药师他们的头颅,轻轻放在脖子上时,沉默不语。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被不同的人,从不同的地方,押送到这五个衙差的手中,在那之前,他们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他们什么时候吃的好,睡得香,处处都被善待?没有,从来都没有,只要他们五个押送的时候,他们才清晰的感觉,他们是人,他们还是一个完完整整,只是不自由的人。
带头大哥虽说有些严厉,但又何曾打骂过谁?不曾!就更别提,对谁都是笑脸的药师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什么要诈死脱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拦在路上,点名道姓大要他,他们便想,若是他及时出现了,会不会情况完全不同了呢?
但是,这个少年,也是个好人啊!一个阳光的弟弟,他们所有人的弟弟,尤其是他将他们想做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做完以后,他们的心中,就更认可了他。
“小子,回来干什么!跑啊!”
“对,我们都是将死之人,你回来干什么,快跑!”
“走,快走——”
莫真惨然一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了大家,害了五个哥哥!都是我的错!”
“傻小子,若是五个大人还活着,他们一定不会交出你的,这一战,避无可避,你就不要乱想,活着出去,以后报仇!”
红衣女子安安静静听他们说完,轻声说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上路吧!”说完便作势劈下,莫真大惊,连忙吼道:“住手!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本事冲我来!”
说完,便从胸口处,取下一枚闪烁着光芒的紫色宝石,说道:“再说了,我们还没有打过!我们都还没有输!”
红衣女子直勾勾看向紫色的宝石,满眼惊讶:“你怎么——”
莫真也不废话,双手掐诀,紫色宝石凌空悬浮,源源不断散发着微弱光芒,蓦然间大放光明,光明越来越甚,越来越强,渐渐的盖过了烈烈阳光,整个山间满是紫色,哪怕身在百里之外野狼谷的驻军,都清晰无比的发现山中的异样!
“报——启禀将军,百里之外深山之中,突然升起一轮紫色光芒,原因不详!”
一个身披甲胄,斜靠在椅子上,把玩着红色宝石的将军,闻言坐直了身体,沉吟道:“莫不是负责押运的同僚,遇见妖王了?”
“传令!点兵一百轻骑,随我一探究竟!”
“得令!”
此刻的莫真,不知道野狼谷的驻军已经赶来,但就算知道了,难道还能凭借嘴皮子,托住红衣不成?
若地上的五人不曾死去,那么此刻必定会为大吃一惊!这个平日里一言不发的小兄弟,竟然是一个高贵无比的符师?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符师,为何一个如此身份的符师,竟然会沦落到被发配野狼谷的地步?
众刑徒不知,温子念也不知,但红衣女子便知道,为什么会传来一个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能放过一个的命令了。
此刻,驾驭着符石的符师,宛若神明降世,凡是光芒笼罩之所,都和他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无尽的尘土,纷纷倒垂天际,形成一道墙壁将莫真以及红衣女子之外的所有人,推到光芒边。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红衣女子死死皱着眉头,一席血色长裙,此刻竟然如同点燃了一般,散发着鲜艳的红光,她扬起头,对着凌空而立的莫真说道:“喂,你是几品的符师呀?你的符石为什么是紫色的呀?”
莫真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红衣女子嘟囔了一句:“小气!”话音刚落,红色长裙上的光芒,顺着剑柄灌输到剑身之上,长剑之上,光彩似骄阳。
女子猛然一剑递出,只见一道红色的剑气,凌空斩下,世间少有器具能毫发无损接下此剑,若是有山相阻,那必定是一个一剑开山的壮举。若是有大江大河相隔,那又必定是一剑叫江河就此干枯。
可是它面对的是号称能将整个天地倾覆的符师!而那符师手中的符石,却是世所罕见的极品紫晶!
所以剑气与莫真之间,不仅仅是山,也不仅是河。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天地小乾坤的距离。剑气落下,光晕范围内的元气,纷纷汇聚于剑气之下,凝聚成一杆近乎实质的长枪,枪尖对剑芒。
若是如此,到还不至于让那红衣女子退避。
直至那女子清晰无比的看到,哪怕是她手中三尺青锋爆发之时消散的剑气,如今却是纷纷受到紫晶符石的控制,纷纷落入枪中。这才明白为什么老一辈的人,对于天地间符师的尊崇,从何而来。
这打哪门子的架?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太赖皮了吧!
试想,你好不容易将符石融入趁手兵器,从此纵横四方,百战百胜所向披靡,深受世人敬仰与爱戴,可是某一天,那不小心得罪一个符师了,你继续用你引以为豪的武器,配上气势如虹的招式,结果被人间用你绽放的光芒,戳了个千疮百孔,这谁能受得了?
所以红衣女子直接将长剑归鞘,气呼呼道:“不打了不打了,赖皮,臭不要脸的!”
可是她那里知道,眼下这个符师与符石合道的时候,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仙气飘飘,反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按照自己下达的最后指令,机械化的执行着,而莫真最后的指令,很简单,也很决绝。
杀死她!
此时,便由不得任何人,唯有完成最后的指令,符石才会安静下来,一切才会尘埃落定。所以收住长剑的女子,却发现周围的元气,越来越浓郁,那少年前方的长枪,越来越凝实,而枪尖,始终对着她!
红衣女子气笑:“果然,传言都是真的,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符师!可本姑娘倒是要看看,符师,真的是天下最为强大的人吗?”
“剑修舒月,请君上路!”
此刻,围着飞沙走石的土墙团团转的温子念,听到剑修二字,脸色大变,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使劲的挠着脑袋,嘀嘀咕咕道:“完了完了,这下子完了,莫小子肯定死翘翘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以为的剑修,是那种倾力一剑,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剑仙,这区区百丈范围的飞沙走石如何扛得?温子念不希望莫真死,着或许是他自出生以来最为强烈的念头吧!
于是,背后的木剑,轻轻颤抖了一下,温子念楞了楞,急忙取下木剑,问道:“师叔?”
木剑又晃了晃。
温子念大喜:“师叔师叔,里面那小子可不可以帮我救下?但是也不要伤害那姑娘的性命,救下他我就回来,马上回来!”
“嗡——”
木剑发出一阵金石的轻鸣,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拂过山岗,拂过河流,天地复归清明。
温子念背着昏倒在地的莫真,朝着深山中某个山涧奔去。
百余轻骑姗姗来迟,却只发现山中除了二十余刑徒呆在原地,便只发现一个百余丈的深坑,以及五具冰冷的尸体。
“带走!”
“······”
红尘客 第七章 书生
回到野狼谷的将军,看着身前断做两截,并且失去了所有玄妙的帝旗,沉默不语,来回踱步在军帐之中,过了许久。
“查出什么了么?”
“启禀将军,根据幸存下来的死囚所言,他们的确遇见妖王了,但是却不是在我等赶到之处,而是在一里之外的山头,弟兄们前去查探,却实是有战斗的痕迹!至于随后发生的战斗,是五名衙差兄弟与一名善使长剑的红衣女子!”
来回踱步的将军闻言停下脚步,眯了眯眼:“哦?善使长剑的红衣女子?那么可曾问道,帝旗应何而断?”
“根据死囚们的说法,帝旗是在于红衣女正面交手之时,被漫天剑影拦腰戳断!”
“戳断?呵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说完,将军继续来回踱步于军帐之中,前一秒还在和将军交流的汉子,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将军蓦然止住脚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门边的汉子说:“这可如何是好,情况肯定要如实上报,可那红衣女子的来历,以及后面救走红衣女子的黑影,要不要好好查查呢?”
汉子吸了吸鼻子,继续沉默着。
“传令!”汉子立即拱手,弯腰静待着注定要让整个帝国为之一震的命令。
“着百骑斥候,潜入大山,务必要将红衣女子的蛛丝马迹给本将查出!近期加倍巡视,一只苍蝇都不放进来!并且,将此间事情如实上报帝国,叫他们查查那个符师身份的少年,什么来历,又为何会来此处!”
提到莫真,大将军便是一肚子火气,却无处可撒,只得狠狠一拳砸在价值不菲的木桌之上,一声巨响过后,桌子四分五裂。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不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太多,浑然不知一个符师对于帝国而言,究竟是有多重要,瞎了眼不说,还发配边关试图埋没人才?哼!四海平定才不过二十余年,就耐不住寂寞了吗?”
那汉子眼神一冷,对于某些大家族可没什么好感,巴不得将军一身令下,调转枪头冲杀个一干二净,于是单膝跪地,重重抱拳道。
“末将领命!”汉子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这时的帝国,依然一片祥和,处处载歌载舞,活得无比的潇洒,尤其是那些昔日“战功硕硕”之辈,日子过得不可谓不神仙,再边疆将士看来,神仙也不一定有这种日子吧!
而背着莫真来到一座山涧里的温子念,并不知道背后的少年,无形之中将断头刀架在了很多人的脖子之上,他曾期待许久的人头滚滚,怕是要滚出个万里江河来才是,只是不知经此一战的温子念,对于书上的江湖,还有几分向往。
温子念来到山涧瀑布之下,将莫真放在深潭岸边,看着熟悉的山水,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叹道:“可算是到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很难找到。两条绵延十余里山脉,顺着潺潺水流相互竞争着谁长谁短的名头,无辜的河水,不得不随之一落再落,竟然形成了十里河床九重瀑的壮观景象,整个山涧又是终年升起水雾,每当太阳升起,便是长虹连通两座山头的风景了。
这一挂,便是九重。
而这一重重瀑布砸出的深潭,极受林间野物的青睐,随处可见的麋鹿野马,让那些食肉的豺狼虎豹常常晃悠于两座山脉之间。毕竟既可以喝水又可以吃肉的地方,并不是很多,而且不知为何,每次饮过此河之水,身体都会轻盈几分,蹦蹦跳跳的极为欢快。
最后一重瀑布落下的深潭旁,一株柳树静静的站在河水旁,乍一看去这株柳树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可若是细细端详起来,便会发现,此树面朝树林的一端,那自树梢垂落的柳条,像极了一扇大门的左右门框。
温子念将不知何时从背上摘下的木剑,朝着柳树上的门扔了出去。
木剑好似一片无根浮萍,落于如镜子一般清澈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囚困于门框之中。门中的风景便大不相同。
起初,只能看见柳树黝黑粗壮的树干,经此涟漪洗涤,风景骤然突变,黝黑的树干不知为何,大起光芒不说,还变得极为遥远广大,就好似原本平淡无奇的柳树之中,另外镶嵌起一个乾坤小世界。
那座天地里,同样有一株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柳,通体泛起淡金色的光彩,神采奕奕。
温子念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昏睡在岸边的莫真背上,颠了一颠,嘀嘀咕咕着什么,朝着金色的柳树之中大步迈出。
一道光芒一闪而逝,两个少年便消失在了九重山涧里。
莫真,却也在此时,恰到好处的醒来。
只见眼前柳树之中,竟然又存在一株神采奕奕,气势非凡的金黄柳树,震惊之余满是不可思议,可当温子念穿过一道无形的薄膜的时候,自小见过大小无数阵仗的他,竟会以为,这里便是所谓的仙境了。
别说是莫真,但凡有幸踏入此地的任何人,而且不管他在人间见过多少不可思议的风景,他也会以为,这里就是仙境,世人仰望的仙境。
一阵让人通体轻盈,神清气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无论多么疲倦的身体,号称早已将苦日子过成习惯的人,都会放松下来,苦尽甘来。甚至于有种错觉,它告诉你此刻的你,无所不会,无所不能,凡我心中所想,皆会应验。
那珠金黄的柳树,就更为不凡了,树梢竟然挂着明月朝阳,星河万里?
柳树四周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青青草地,芳草萋萋,花香阵阵!一间简陋至极的茅草屋,镶嵌在草地之上,茅草屋上爬满的绿油油的爬山虎,茅屋里,隐约有个白衣胜雪,头别木簪的读书人,正襟危坐,埋头苦读。
温子念不曾发现背后的少年早已苏醒,且被眼前的风景,险些晃瞎了眼,险些以为自己早已身死,魂魄游离至九天之上。
他朝着茅草屋冲了过去,嚷嚷道:“师叔师叔,快来救人啊,这小子是不是要死了啦?”
那白衣读书人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悠然道:“既然醒了,何不试着走走?”
温子念莫名其的挠了挠头,身后生死不知的少年却开口道:“是,先生!”
莫真自温子念的后背挣脱了下来,面朝木屋恭恭敬敬的站好。
堪堪明悟过来的温子念,歪着头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莫真则看都没看一眼温子念,朝着木屋之内行了一个大礼,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先生,您就是仙人吗?”
从未放下书的男人,此刻轻轻笑了一声,将书放下,抬头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仙人?好久没有听到过这种说法了!”说完,回头望着这个少年郎,问道:“你为什么不说我是神,而是称呼我为仙呢?”
莫真挠了挠头,老老实实说道:“在我的故乡,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世间有神,并且供奉着,有求必应。我就因此见过很多神的神像,它们毫无例外都是狰狞着面容,怒视四方,让人望而生畏,不自觉便觉得想要下跪。”
顿了顿,莫真又说:“仙人,便从未见过,哪怕是画像。”
头别木簪的男子笑道:“所谓神者,人敬而生,言行举止皆要受大道之约束,仙则不然,我自逍遥天地间,修得大道朝自由。”
“仙人?这可是个好词语啊!”
莫真还是不懂,究竟什么是仙,正想继续问些什么,温子念开口指着推开门走出来的男子介绍道:“呐,这是我的师叔,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书生!”
又指着莫真说道:“师叔,这个就是刚刚我在山里遇到的朋友,本事可大可大了,大到没有边际了呢!”
书生走到温子念身边,亲昵的摸了摸温子念的头,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说法不错!那他能有多大呢?有大柳树一般大吗?”
温子念挠了挠头:“反正就—就——就很大很大,比大柳树还要大很多很多!”
莫真闻言连连摇头,朝着书生解释道:“没有没有,您别听他瞎说!”
书生温和一笑,说道:“挺不错的小东西,以后要多带带我家子念,他自小便没有见过我之外的人族,除了读书,唯一的乐趣便是去山里放纵,惹下不少事端,对于人情世故,半点不通。”
这时,书生抬头看了一样柳叶漫漫的天空,眼神复杂的说:“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他该要怎么和这个世道握手言和呢?”
“我想,时候也是差不多了。”
红尘客 第八章 希望
温子念将书生以及莫真互相介绍一番过后,便打着哈欠回到茅草屋中独属于自己的小屋。
对于他而言,山里山外人间天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出来小屋,便琢磨着吃喝拉撒,回到小屋则什么也懒得再想,有什么事情难道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吗?
反正没遇到过。
目送温子念回去的莫真,没来由的有些羡慕了,同样的年龄,他怎么就可以活得如此潇洒,好像不管发生了任何事,都与他无关,和他也沾染不上半点的因果缘由。只是他却有些忘了,以前的他不也曾是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吗?
书生将眼前少年的小心思,瞧进眼中,乐呵呵的问道:“你在看什么呢?”再顺着少年的眼神,看向那个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自言自语道:“人啊,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与无趣的东西,以前明明就在眼前的东西,不去多瞧上几眼,等那些东西挂在墙上、树梢、心里都快腐烂了,才懊悔当初为什么不多看几眼呢?”
莫真疑惑道:“先生,你在说什么?”
书生打了个哈哈:“想起书上一些不曾写下的道理,感叹感叹。”这时,书生不经意间看见莫真胸前悬挂着的一枚紫晶玉石,惊咦了一声,问道:“你脖子上这个东西是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
莫真闻言大大方方的取下,双手递送到书生手中,书生同样郑重其事的伸出双手,自莫真手中接过来,将其迎着树梢上的阳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起来,啧啧称奇:“啧,这东西有点儿意思!”
“不知此物唤作什么,从何而来呢?”
莫真恭敬回道:“先生,此物名唤符石,乃是家中长辈赐下,当做护身符,说什么此符在手,无论走多远,走多高都不用害怕,足以保护住我的生命,寻常时间都是藏匿在衣衫之中,外人是万万难以察觉的!”
书生越看越觉得稀奇古怪,怎地以往不曾在其他地方见过如此有意思的小东西呢?不由得感叹连连,称赞道:“创造此物的生灵,必定是一个万分传奇的角色,原本注定要腐烂在底下的东西,这样一来,还成了造福天下百姓的东西?”
“不简单啊不简单!”
莫真疑惑不解,问道:“先生莫非知道此物从何而来?”
“我若是猜的不错,这东西是从山脉之中挖出来的吧,而且必然是被天下帝王贵族视作一国或是一族人龙脉所在之地!”
“这小子倒是不清楚,只知道它们有的来自陆地,有的来自深海,而且颜色大小都不一样,最多却也是最小的,当属红色,其次便是橙黄、青玄、蓝色以及紫金,小子手中的便是世间极为稀少的紫金符石,一般情况下是不敢显露给外人看的。”
书生笑道:“这倒是,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书生便挑了挑眉头,邪魅一笑道:“那你还敢直接取下,毫无顾忌的交在我手上?”
莫真挠挠头,嘿嘿嘿一笑:“您可是仙人,这些小东西肯定是入不了您的法眼的,再说,不是有句话叫,君子不夺人所好嘛,一看您就是君子!而且是真正的君子!”
书生哑然,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单手把玩着紫金符石,眯着眼眺望远方。
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世界了,这种所谓的符石,里面的文章算计怕是怎么说也说不完的,他不知道,创造此物之人的心思究竟为何,对于人间而言是好还是坏?但要是真的论起此物的来历,和他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于是他便不得不认真的去思考一些问题,他们这一系的生灵,难道真的输了吗?多年前的自己,也同样如此,想着反正都是要输了,何不纵身一跃,没准还能找到一丝道运呢?可是真的入局,却不得不去承认,昔日如今正在经历的种种,像极了一盘棋。
以天下生灵、漫天为黑白棋子的大手笔。
可是纵观古往今来,能有如此手笔的生灵,委实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有一个人,一个当着全天下人坦然赴死的人。
书生猛然掐住紫金符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莫真疑惑道:“先生?”
书生深深吸了口气,将某个如惊雷般炸响心田的念头压了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没事,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而已,对了,你知道怎么用这枚符吗?”
莫真点头:“知道!”
“来,用给我看看!”
莫真一脸为难。
书生笑问道:“是不是以往用到此符的时候,虽然能够得偿所愿,但是几乎每次都会失去意识,用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呢?”
莫真连连点头。
书生问了个让人大感奇怪的问题:“人有三魂七魄的说法,你可知晓?”
“略有了解。”
“那么你切说说,何为三魂?何为七魄?”
“夫人身有三魂,一名胎光,太清阳和之气也;一名爽灵,阴气之变也;一名幽精,阴气之杂也!所谓七魄第一魄名屍狗,其第二魄名伏矢,其第三魄名雀阴,其第四魄名吞贼,其第五魄名非毒,其第六魄名除秽,其第七魄名臭肺。”
书生点了点头,双手负于身后,说道:“三魂还有另外一个说法,便说以三才天、地、人命名,天魂主运,人魂主命,地魂主因果。而我之所以说此符对于人间,好坏参半的原因,便在于此。”
“你可以将此符视作一扇常年紧闭的大门,门中虽有浩瀚乾坤,但开门的方式却是有些损人寿元,那便是需要有魂魄强大之人,以灵魂之力先将门户洞开,再烙印起独特的印记,使得大门可以随意开合。”
“那些烙印,可以是世间任何一物,哪怕是一句话一个音符!”说完,低头看了一眼莫真,问道:“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莫真满脸崇拜的看着书生,连连点头。
书生满摸了摸脸,继续说道:“但是三魂是何等脆弱之物,若是常年累月为后来者洞开玄门,那么必有一日三魂俱损,七魄相伤,不能善终!”
莫真忍不住点头插了一句:“所以有很多这种,我们称之为符师的人,英年早逝,难以善终,这也是我不敢随意使用的原因!”
书生对于少年的打断,毫不在意,反倒是赞许的看了看,感叹道:“说到底还是天地有变,使得寻常人难以体会天地之间缥缈无痕的元气,自然难以温养三魂,跟别提达到三魂七魄互相滋养的玄妙状态了!”
“元气?”
“不错,你小子若是不想英年早逝的话,要么你就少动符石,尽量不要为其他无主符石洞开玄门,要么你就感悟感悟所谓元气吧!”
“望先生教我!”莫真双膝轰然跪下,诚心恳求书生。
若是能够毫无顾忌的洞开玄门,那么不需要某些人出手,他便能将一些早该投胎的人,送走,省得祸乱天下。
不曾想,书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答非所问。
“我这里藏书百万,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读完咯!”
便朝着木屋走去,不管不顾虔诚跪在地上的莫真,但他不仅没有黯然,反倒是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朝着书生磕了三个响头。
书生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红尘客 第九章 书中乾坤界
书生踏入小屋,莫真随即抬头,满眼坚定。
等到他走到小屋门口,书生却又推门走了出来,手中捏着一卷书,跟莫真说道:“你请自便,这方天地之物你可随意浏览,但不要独自走出,若是非有不得不走出去的原因,叫上子念,他对大山熟悉!”
“先生您要去哪儿?”
“我去外面走走,天黑就回来。”
“好的,先生慢走!”书生说完,便朝着外面走了出去,莫真拱手送别。等到书生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莫真便极为干脆的走进了小屋,径直走进摆满浩瀚书籍的房间之中。
屋子不大,甚至说是有些偏小了,除了一张案桌,一个书架,上面零零散散放着数十本书籍,虽说很厚,但是和书生所说的百万书籍,怎么看都不像,百万字倒是有。
这让莫真一头雾水,随意挑选了一卷及其厚的书,便坐在了桌子边,翻阅了起来。
少年大惊,转而释然。毕竟是神仙手笔,又谈何稀奇?
他将书卷打开的一瞬,便对于质疑区区数十卷,就敢号称什么“我有藏书百万”?感到汗颜,还起了这要是换了旁人,拼着一个英年早逝,也要教教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如此大不敬的念头,迅速合上书卷,朝着虚空道一声对不起,这才小心翼翼的再次打开书卷。
本以为开卷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字符,甚至说是那从未见过的古怪文字,但是不是,他眼中的书里,那里有什么字,这明明就是一片星空!而那些漫天繁星,就是一本又一本散发着朦胧光晕的书。大一些的还好,勉强看得清书面上的文字,但要是就这样打开,那还看个锤子的书,看得见书页都不错了!
就更别提那些小到只看得见光晕的“书”了,这可让莫真为难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的到处乱看,期盼着墙上有那么一两个提示,好歹告诉自己怎么看书嘛!无意间,顺着窗户,瞧见了树梢之上挂着日月星辰的柳树,心神一动。
对啊,没准这又是一个小乾坤啊,且让我捞一个看看!
于是,莫真将手朝着书卷中的星辰抓去。当他的手伸进了书卷上好似一张纸般薄薄的光膜,一股极为强大的牵引力使劲扯着莫真。
一声短暂的惨嚎,将某个趴在床上昏昏大睡的少年,吵醒了起来,揉着眼睛拖到书房,但见莫真趴在一卷厚厚的书上,昏睡了过去,便嘟囔道:“什么嘛,没见过世面,吵死人了!”
砰的一声,温子念将书房门重重关上,打着哈欠又趴回床上,继续一场尚未做完的春秋大梦。
而此刻悬浮在星河之中的莫真,看着漫天起起伏伏大小已经一样的书,连连感慨道:“果然啊,神仙就是神仙,读书都不一样!”便伸手朝最近的一卷书抓了过去。
得!
如果有一天,某个神仙邀请他上天一聚上一聚,他一定会拒绝,并且很果断的那种拒绝。他将平凡的手,抓向璀璨的星辰,眼睁睁看着手穿过了璀璨的书卷,就好似他的手已经不再是手,而是一团勉强维持着形状的云雾。
莫真错愕了,来回又抓了几下,心肝一颤,伸开双手低头四下看了看,这让他很懵,眼下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呢?他摸了摸胸口,手掌穿过胸膛,再以极为奇怪的姿势扭了回来,拍拍手,空无一物。
这时,书生刚才提到的一种说法,涌上了心头,这种介于虚与实的状态,难道就是所谓的灵魂了吗?
这倒是有趣了!
于是,浩瀚星海中,一缕青烟,变换着形态,穿梭其中,何其自在何其逍遥!若是寻常,你如何能体会挥舞着翅膀自由飞翔的快乐?那里又能体会驾驭飞剑,将万般风景悉数踩在脚下的潇洒?
也许那些死去的人们,能,但是肯定不快乐,因为虽说人人都对着世道喊打喊杀,但不都是依然眷恋红尘中的种种吗?说到底,人都是怕死的,只不过有些时候的信念,或者埋在心中好似万万年之久的烦闷,悄然压下怕死二字。所以等到他们真的得偿所愿了,还不是黯然神伤,飞到心心念念的身旁,认认真真的告别呢?
但他不用,他知道着只是一种毕竟神奇的读书方式而已,等到“魂飞魄散”之后,他也就自然而然的醒来了,当然这只不过是莫真的猜测而已,想来也是相差不多。
将所见过的形态挨个模仿了个便,莫真的灵,便站在一卷连书名都不知道的书卷之前,仔细的打量起来,虽然并不知道这是本关于什么的书,但是它周围笼罩的光晕、色彩,让他觉得极为的亲切,甚至有种错觉,他找了很久很久的人,就在里面!
于是莫真毫不犹豫的化作一团云雾,将书卷包裹了起来,光晕闪烁了几下光芒,那一团青黑色的云雾,便不见了踪影。
莫真眼前骤然一暗,紧接着渐渐涌来光芒,刹那间,一个小镇,出现在眼前,而他便站在小镇中间狭窄的道路之上。
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小镇,但凡是眼中所见的房子,都是由简单无比的石板搭建而成,过往的人们,个个披着兽皮,匆匆而行。莫真这才明白,眼前的小镇,或许真的存在过,但那都是极为遥远的古代,那个时候,甚至于连什么青铜都还没出现。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石器时代了吧。
莫真沿着街道,踱步走着,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幕,只不过是人以难以揣测的手段,烙印在书上,所以来往的先辈看不见他,也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街道很窄也很短,小镇的四周用一圈较为厚实的石块,搭建起简陋的城墙,小镇的大门就是那几个粗壮的木头了吧,小镇外面又有一条潺潺小溪,从一望无际的大山之中,划向远方。
颇为无趣,莫真心道难道只是如此?
确实,只是如此,他不知道的是,这本书,本就是一本关于石器时代的先辈们的生活情境而已,他若是再细心几分,便能发现有人扛着石质的锄头,有人正在用石质的刀具,切割者捕获而来的野兽。
小镇外的深山之中,杀气腾腾。
只是他懒得再看,便朝着天际飞去,穿过光晕之后,他便出现在书海之中。再挑了一本书,如法炮制的钻进书中世界,同样发现这还是一个历史长河中,关于某些小镇,某些时间节点的风景而已。
没什么好看的,便自散元魂,意识回到了小屋之中。
莫真站了起来,瞬间又瘫倒在地。累,从未感受到的累,将他身体里的气力通通夺了出去,只得瘫倒在地,双眼乱转,使劲张开嘴巴,却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好在被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再次吵醒的温子念,闻声赶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绕着莫真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只是时间有些短了,要知道我当初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可是一呆便是三天三夜,就是差点饿死了!等着,我去找颗十全大补丸给你,一觉醒来嘛事没有!”
莫真翻了个白眼。
十全大补丸?这要不是有个仙人先生看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红尘客 第十章 奇怪的屋子
不多时,温子念踩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进来,手中捏着一颗,或者说成一坨黑乎乎的奇怪物质,直接便蹲在地上,上下颠着黑乎乎的东西,看着虚脱在地的莫真,得意万分的说道:“呐,看见没,这就是我炼的十全大补丸,有病吃病,没病吃补!”
说完,便将莫真的嘴巴掰开,将黑乎乎的十全大补丸硬塞在嘴里。可怜的莫真,只得不停的眨巴眨巴眼睛,竭力发泄着不满和抗议,温子念虽然看见了,但是不以为意,反倒是一个劲的劝道。
“乖,该吃药了!”
虽说这东西卖相差了点,味道难吃了点,但是药效是真的不错,他记得以前山中有个黑熊,不知为何瘫倒在山涧之中生死不知,而那时的他刚刚背上书生递给他的木剑,准许他游历大山,但是不准干涉山中飞禽走兽的命运。
只不过那时的他还没有尝到什么叫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意思,一出了大门,那天大地大,唯我最大,见到这样一个小山似的黑熊,那肯定要研究研究啊,于是便将自己瞎鼓捣的十全大补丸送进了它的嘴里。
结果很让人满意,那生死不知的黑熊,一枚十全大补丸下肚,没过多久便直挺挺立了起来,眼中冒着红光,甚是吓人,尚处于小不点的温子念,只得躲得远远的,暗中观察。好家伙,那黑熊在山中没日没夜的祸祸了三天三夜,某只不可一世的大老虎,硬生生被黑熊逼得跳崖。
从那以后,小不点就不敢乱将十全大补丸喂给野兽吃了,但是他自己吃倒是觉得没啥大不了的,一枚十全大补丸可以让他在山里晃晃悠悠三五天不知饥饿,所以此时虚脱的莫真,相当适合来上一枚。
温子念看着莫真委屈至极的表情一顿火大,嘀嘀咕咕骂道:“你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我这大宝贝,也就难看了一些、难吃了一些,但是效果那是完全没有什么话说的,尤其是你现在要去渡书海,那就更得需要了,还哭哭唧唧的,烦人!”
莫真听到,心中苦闷委屈就更加强烈了几分,也就是没办法张口说话,不然倒是想对他嘶吼道:“你这东西哪能用什么难吃来称呼呢?这简直就是造孽啊,我敢保证那些个垃圾桶里的剩菜都比这玩意儿美味一百倍,至于一枚可抵三五天?我可去你大爷的吧!老子不要!”
一枚黑漆漆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十全大补丸,就这样完完全全进了可怜人莫真的肚子里,那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将他生生薰晕了过去,等到他醒来,只觉得身体一阵轻盈,像是有用不完的力量,而大脑空灵无比,甚至于有了一钟念头,好似能将整个世界,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此好的状态,怎么能不去渡一渡书海呢?
莫真便将找温子念探讨探讨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念头压下,从书架上另外拿了一卷书籍,坐在桌子旁,小心翼翼的打开书卷,元魂随着书卷中传来的一阵拉扯,消失不见,而失去元魂主宰的肉身,瘫倒在地。
如果说,上一卷是记载古往今来人间发生的每一件小事,也就是所谓的历史,让人不由得心生烦闷,难以提起一星半点的兴趣,但是这本书记载的事情,就极为有意思了。
莫真照常落在星河之中,随意挑选一颗浮游浩瀚书海中的星辰扑了过去,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只见有大日横空,周边绕着数枚大小不一的星辰,星辰之上闪烁着色彩不一的光芒,化作实质将太阳的温暖拦下,笼罩在星辰之上。
所以这轮太阳周围的星辰里,基本上都是适宜生灵生存,许多雄伟的建筑,依山傍水而建,甚至于有的建筑,竟然建在悬崖之上,让人很是费解,先不说建筑材料如何搬上如此高的山峰,人要怎样来往山上山下?
一阵穿梭云海之中的光影,忍不住让人一探究竟。
莫真踩在云雾之上,俯瞰大地,只见悬崖之上,有许多洞穴,深不足三尺,高不过一丈,密密麻麻不尽其数,盘腿坐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双手掐着古怪的手印,膝盖上平平放着长剑一柄。
随着那些人一呼一吸,盘旋山中久久不散的云雾,随之被人形生灵纳入身体之中,渐渐的人形生灵散发出朦胧的光晕,恍若神明。
莫真继续打量四周,目光落在了悬崖之上一株外貌平庸,但从未交过的奇特古树,树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飞剑,再细看几分,这才发现,所谓的细小飞剑,原来就是老树赖以生存的树叶,无花无果,树叶颜色也不尽相同。
如果仅是如此,倒是还好,毕竟天大地大,谁就能保证自己见过这个世界所有的样子呢?那些你从未见过的风景,只是你固步自封的太久,没有瞧见过而已,其实那些神异一直都在,亘古长存!
但是一株树能将天外的阳光捕获,再将温暖通过身上悬挂的万千长剑回馈世间,这是莫真所在的世界,绝不可能出现的风景。
莫真猛然抬头,这颗星球如此,那么其他的呢?
于是莫真拔地而起飞向太空,一一将大星周围数颗大小不一的星辰一一走遍,惊奇的发现,每个星球上,都有很多类似于飞剑树一般的存在,就如一颗颗长在尘土之中的太阳,将黑暗、冰冷驱逐,剩下温暖和光明。
莫真来了兴致,那些个大大小小的星辰,又不知埋着许多难以想象的绝美风景呢?
于是莫真便肆意逛起了诸天万界,直至元魂消耗殆尽,不得不回归肉身,等到精神饱满,再探一方天地也无不可。
心神再次回到现实中的莫真,除了精神萎靡不振,身体倒是还不错,不得不感叹一句温子念的十全大补丸的确是极好极好,如若自己也能制造此物,那么余生是不是就用不着为吃食发愁了?
莫真急匆匆走出了书房,一个一个屋子挨个找温子念的身影。
这时才发现,小小茅屋之中,竟然什么都有?比方说紧挨着书房的屋子,里面放满了刀枪剑戟棍棒铁锤,如一间兵器库。又有一间屋子,一排密密麻麻的抽屉,将屋子墙壁堆满,随便拉开一个抽屉,都是名贵药材,有的甚至散发着光彩,神异非凡。
一间屋子,挂满了书画。又有一间屋子,放着一个三足两耳的青铜鼎,鼎下悬浮着一团火焰,无柴无碳凭空燃烧着。
最后有个屋子,两个蒲团一张床,温子念便抱着一个枕头躺在床上,嘴角挂着微笑,像是正在经历着某件极为开心的事情,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了一地也不知晓。
莫真轻轻推了推温子念,轻轻呼唤道:“子念?子念醒醒——”
“嗯~唔——”
温子念皱了皱眉头,哼哼了几声表示不满,便翻了个身,继续春秋大梦,大梦春秋。
莫真无奈,只能等他自己醒来,再问了。轻轻叹了口气,便四下张望打量起温子念的房间,又一次为神仙手笔叹了一声。温子念所在的房间,不大不小,成列简单,除了他正睡着的床榻,便只有两个摆放在一副画卷之下的蒲团,画卷之上画着一个由金色鲤鱼与玄黑鲤鱼相抱的阴阳太极图。
两扇窗户将树梢上的阳光,送了进来。
红尘客 第十一章 读书三千卷 卷卷不知意
莫真又尝试着呼喊了几声温子念,却发现难以叫醒,不得不打消一劳永逸的念头,背靠着墙壁,坐在蒲团之上,以头触墙发起了呆。
世事难料。
谁能想象一个一天之前还打算哪怕要舍去一身皮囊,也要将心中屈辱与不满尽数释放的他,如今却在神仙乡里与神仙相伴呢?若是说出去不仅没有人相信不说,怕是还得饱受质疑,背负个神经病的骂名吧!
所以说,老祖宗们的话,十分有道理,他要是不来这大山深处,又认了命选择随波逐流,此刻的他怕是已经在野狼谷中挥舞着铁锤了吧,要不就是被那红衣娘们的长剑,穿透胸膛,伏尸深山无人得知了吧。
想到这里,一个让他疑惑不解的问题,便涌现出来了,虽说当时自己与符石合道,大开玄门,浩瀚无穷的元气将范围内的一切重新塑造成自己希望的样子的同时,自己的意识完完全全丢失,可若是如此便能将红衣女子击杀,化作烟尘,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当时一定有另外的力量干扰此间战斗,最后再被温子念背起,遁入小乾坤之中。那么从何而来的力量,又为何要帮自己呢?
如果是仙师书生的手笔,那绝对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但是原因就实在是难以琢磨了,放着帝国五个功勋卓著,为人厚道的衙差不救,偏偏救下他这么胸口与背上都写个大大的囚字的一介刑徒,哪怕仙师知道他的来历,知道他处处行善事,还知道他是个世所罕见的紫晶符师,也很难有个能说服旁人的借口和理由啊!
为了紫晶符石?他觉得书生一根手指头可以将一百个紫金符师化作尘埃,形神俱灭。所以图他的符石,是不可能的原因。
莫真将收回眼神,盯着熟睡的温子念,一眼不发。
这时,屋外突然闪过一道白芒,莫真心神一动,站直身体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书生回来了,而太阳尚未熄灭。
“先生,不是说要傍晚十分才回来的吗?”莫真拱手朝着门前低头说道。
“没什么,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莫真闻言抬起头,书生的口气变得很不一般,半日之前的书生,讲话温和有立,旁人光闻其声,便有一种如春风拂面一般的感觉,及其的温暖,可是出门半日光景,再听其声,极为的疲倦,声音虚浮不定。
果然。
书生脸色苍白,神态萎靡,眼中满是倦意。莫真担忧的问道:“先生?”
书生吃力的摆摆手,朝着屋子之中走去,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多抽时间看看书,尽快找到你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三日以后你带着子念入世吧!”
莫真拱手道了一声:“是!”
书生甩了甩衣袖,消失在屋子之中,莫真再抬头,便失去了书生的踪迹,轻轻捏了捏拳头,一言不发的来到书房,又一次大开了一卷未曾打开的书。
许久许久之后,脸色苍白的莫真合上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强撑着身体,再次打开另一本书,直至晕倒在地。
闻声而来的温子念,双手各自捏着一枚黑漆漆的十全大补丸,低头啃着其中一枚,面无表情的盯着莫真。
一天两夜,比自己预计的长了一夜,不错不错。
熟门熟路的将莫真的嘴撬开,分做数次再将一枚十全大补丸喂到莫真的嘴里,莫真干呕了几下,悠悠醒来。
虽然他知道了这小子并没有什么恶意,反倒是为了自己能在短时间里多看上几卷乱糟糟的书卷,但是还是不由得上了火气,满肚子的委屈顺着眼角滚滚而下,强忍着破口大骂,大口大口嚼着恶臭的药丸。
温子念将最后一点丹丸喂下,拍了拍手道:“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慢慢读哈!”
莫真连忙拽着温子念的裤脚,将口最后一点咽下,哀求道:“大哥,你教教我怎么做这丹丸吧,老是辛苦您也不是个事儿啊!”
“嘁,我当是啥大事呢,没事,一点都不算是事儿,上次我炼好的,还有足足十六枚,放宽心放宽心,放开了胆子的看书哈!”
莫真哽咽道:“不不不,大哥,我觉的我还是自己动手吧,以后我要是走了,自己也能做不是吗?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您就教教我呗!”
温子念皱了皱眉头,为难道:“这东西你不见能做呢,那边有个鼎,鼎下面有团特别讨厌的火,你要是能够出手控制它,那么你就可以做,若是不能,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超会照顾人的,而且助人为乐是我的优良品德!”
莫真眼神幽怨,目送温子念离开。没办法了,忍着点吧!
再次打开书,一卷又一卷,书中星辰闪烁三千,莫真三天看过三千星辰,脑中却是一片浆糊,看山不是山,看水也不再是水。
他有些分不清,书里和书外了。
在书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能摘下星辰放在眼中;能将明月化作太阳,温暖且刺眼;能一手握着星河万里,一手握着草长莺飞。招招手,云海自九天垂落,抬抬手,四海之水皆力;飞剑能将星辰斩下,能劈开万古岁月,能挑起人间万里烟火。
读书三千卷,却不知究竟读到了什么,倒是过足了神仙的瘾。
三日转瞬即逝,如初见一般意气风发的书生,将吃饱了又睡的温子念从被窝里捏着耳朵丢了出来,微笑着说道:“子念,从今日起,你就随着莫真入世,你也要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大道,若有什么不解之处,多多向莫真请教!”
揉着耳朵哭丧着脸的温子念哀求道:“师叔,能不能不去?我不想去~”
书生微笑不语,直勾勾盯着温子念。温子念被他盯着浑身难受,只得举手叹道:“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莫真偷笑,温子念狠狠瞪了他一眼。莫真连忙咳嗽了一下,低头看着脚下芽头尖尖的小草,默不作声。
“莫真,读书三日,可曾读到天人合一?”
莫真连忙抬头弯腰,拱手答道:“启禀先生,没有。虽说三日看完三千卷,但是静心一想,却好似大梦一场,似真似幻,不知这是为何?”
书生微笑道:“无妨,时机一到,你自会知晓。你不必执着于非得找到一方孕养元魂的良药,你读书三千,可曾在书上读到修仙二字?”
“不曾!”
“这便就是了,最后送你一段话,子念你也听好!”
两人站直了身体,弯腰行礼。
书生轻轻一笑,天地似有清风微动,大柳树摇了摇,小草晃了晃,四面八方响起书生虚无缥缈的声音,如神低语。
“老君曰:大道无形,常居杳冥,随机化物,以应精诚,子能寂念,受吾真经。能受持着,口净神清......”
“老君曰:身中有三万六千神,左三魂,右七魄。身有千二百形影,体有万二千精光,五脏六腑,二十四神,子常念之,勿令离身,有病三呼,即降其真。”
“······”
书生的声音越来越缥缈,直至再难听见,震耳欲聋的瀑布声落在两位少年的耳中,他们狐疑的抬头一看。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山涧之中,原本矗立在深潭旁的奇特柳树,不见了踪影。
温子念抿了抿嘴唇。
红尘客 第十二章 与虎同行
十万里大山中,一个背着一柄木剑的少年,身着一袭青衫,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白衣少年。
两人便是被书生撵出小乾坤的温子念和莫真了,他们离开山涧东行,已经七日有余,此刻温子念依旧哭丧着个脸,手中捏着一封信,嘀嘀咕咕不停。
“师叔呐,我到底那里错了,用得着连我也撵走呢?你撵他不就得了,反正也不是咱家的人,走了也就走了,而且人家好歹也是有家的人,万一他出去就不理我了,我可咋办?”
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不短的距离,可莫真发现,自从他从小乾坤中出来以后,五官变得极为的敏锐,温子念嘀嘀咕咕的牢骚,便一字不差的落在了他的耳中,叹了口气哀求道:“大哥,我说大哥,您这都几遍了?能不能不要一整天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我都说了,先生叫您把那封信,送到柳树底下的老道长手中,老道长会妥善安排您的,您要是不信,自己回头找你师叔问问清楚,行吗?”
温子念嘟囔道:“我才不信,这哪儿是一封信?字都没一个,还老道长,万一老道长死了,那又怎么办?师叔说了吗?”
莫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离得远远的。
他就很奇怪,按道理来说,先生那样出尘的存在,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废话连篇的人,温子念的脑子里到底装着多少话,一个人自言自语都能说上一天,还他娘的直乐呵,这不是应该在先生耳濡目染之下,不说有多仙气飘飘,但是好歹也要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啊!
想到这里,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温子念身后背着的木剑。那时他们刚刚被撵出小乾坤,四下茫然,正在纠结下一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柄木剑凌空飞来,钉在一颗树上,他们两个费力好大的劲才将木剑取下,这才发现,剑身上放着一封信,先生的话音落在耳边。
“莫真,子念便拜托你了,你将剑身上的信和子念送至东方柳树下的老道长手中,到时你便可随意去留。”
莫真一字不差的转述温子念,剑和信一起交给他,温子念听过后的眼神,那叫一个幽怨,从那时起,这小子就远远吊在后面,一天到晚嘀嘀咕咕个不停,变着法儿的遥问书生,什么意思?不要我了?我哪里错了?
若只是一次两次倒是还好,没日没夜的甚至睡梦中都还在嘀咕,这就让人受不了了,要不是时不时见他眼中死死蹦住的泪花,瞧着怪让人心疼的,早就撂挑子不干了,爱咋地咋地!
莫真一路强压着烦闷,当了老长时间的聋子。
这一日,照常嘀嘀咕咕的温子念,突然惊咦了一声,一头栽进树林中消失不见,莫真喊了一声,着急的朝着树林里奔去,手中攥着紫气莹莹的符石。
“吼!”
一声虎啸,惊得莫真立即止住身形,浑身肌肉紧绷,摊开手掌,符石悬空,吞吐着光芒。
“哇,哈哈哈哈哈!”一声极为兴奋的笑声从树林里传来,莫真愕然,连忙扒开遮蔽着视线的草丛,顿时,头皮发麻,脊背满是汗水。
只见温子念绕着一头高大无比的猛虎,不断拍打着老虎身上的肌肉,连连叫好。莫真倒吸了口凉气,心中哀叹连连:“完了,这下完蛋了!”
老虎突然扭头看了莫真,柔和的眼神立即转得杀气腾腾,一个腾跳便来到莫真身边,低吼着打量着他。莫真一动不动,额头汗水滚滚而下,手中符石小心翼翼的吐露着锋芒。
要知道,刚才他与老虎之间,再怎么算,都是百步之外,可在这老虎四爪之下,轻轻一个腾跳,便跳了过来,实力相差就很远了,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他有种直觉,哪怕是拼上魂飞魄散,也难以抗拒老虎的雄威。
温子念同样抬头看了一下,连忙说道:“大猫,那是自己人,不要欺负他。”
老虎闻言低头嗅了嗅莫真,这股味道很熟悉,和前不久在山里和他激斗一场的那些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要不是身后小家伙给它喂下一颗神奇的果子,那么它恐怕要落得个剥皮抽筋的下场。
它低头咆哮,龇牙咧嘴,却在温子念赶来伸手按了一下虎头,便亲昵无比的蹭了蹭他的手掌,丢给莫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得,看在恩人的面子上,姑且放你一马,下次再见,定要用你的骨头,量一量我牙齿的锋利程度。
莫真衣衫已经湿透了,发誓等以后找到自己的路了,再来狠狠收拾收拾,个头大就很了不起了吗?我倒是要你知道,个头算个屁!
温子念突然又哭丧着脸,以头触着大猫的额头,抽泣道:“大猫,我要走了!”
“嗷?”
“我师叔不要我了——”
“嗷!”
“你要乖乖守在大山里,闲着没事就去蹲一下山涧,要是我师叔出来了,你就告诉我师叔,我想他了,好想好想!呜呜呜——”
大猫上下轻轻蹭了蹭少年的额头,低声呜呜呜个不停,好似在说没事啊,跟着我在这山里逍遥快活,到时候我分两只母猴子给你呀!又好似在说,师叔是吧?好的,我帮你问问,他要是真不要你了,我就嚼碎他的骨头,然后打包带过来给你!
温子念像是知道了大猫的意思,噗嗤一笑,大猫茫然,但是他开心不就很好很好了吗?大猫同样欢快的呜鸣了几声,然后将温子念轻轻抛起,稳稳当当落在它的背上,回头看着这个咧嘴傻笑,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少年,一声咆哮,整片山林为之一震。
大猫说:“走,我送你!”作势便要冲了出去,温子念却揪了揪身上的虎皮,高声说道:“等一下,还有他呢!”
大猫不情不愿的驮着温子念,绕着莫真一圈又一圈,龇牙咧嘴眼中杀气腾腾。温子念气笑:“都说了自己人,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大猫抬头看了一眼背上的少年:“嗷~”便将莫真高高抛弃,重重落在背上,朝着东方狂奔而去。
对于大猫来说,这么点重量砸在背上,连痒痒都算不上,但是对于莫真来说,着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莫真一声闷哼,痛苦的揉了揉屁股,来不及如何,身下的大猫便迈开脚步撒腿狂奔,便连忙死死抓着虎皮,止住下落的身体。
“呀吼——”“嗷——”
温子念与大猫,一人一兽,欢快无比的放声高喊,速度奇快无比,遇见很多来不及躲避的参天大树,大猫也直接用身体撞了过去,大树应声而断,温子念兴奋得大喊大叫,甚至在大猫宽阔的背上,站起身,沿着背脊走起的钢丝。
大猫同样兴奋,尤其是撞到一颗树以后,背上的少年无比兴奋,于是山林里的参天大树,遭了秧,不断有虎啸树断的声音,远远传来,速度极快。
一些刚刚通过号称天上地下独此一份的一线天,看着林中激起的烟尘,一路冲撞过来,大感不妙,回头便朝着矗立在一线天中的巍峨城池撒腿狂奔。
“天啊,这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快跑,再不跑就要死了!”
“对对对,兄台说得没错,小命要紧,快跑快跑!”
众人爆发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本就极为悠长的通道,此刻又觉得,漫长了不少,明明都能看见城池了,却还是怎么也到不了。
“嗷吼——”
一声虎啸,震得左右光滑如镜的峭壁上,砂石滚滚,城中一片大乱。
“咚——”
名唤一线天的城池,警钟长鸣,鼓声急促,无数身着甲胄的卫士,紧张有序的登上了城楼,如临大敌。
这是,几个身影朝着城门奔来,扯着嗓子喊:“快开城门!”
负责镇守城楼的将军定睛一看,这不是刚刚才出去的几个士子吗?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有如此动静?
稍作犹豫,便下令道:“开城门,他们进来!”
“吱——”
紧闭的大门,露出了一跳缝隙,刚好能容纳人出入。
红尘客 第十三章 睡遍九州大地
众多意欲游览十万大山的士子,顺着守城将军打开的一丝门缝,入了城。
将军阴沉着脸快步走到城楼之下,看着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的士子,喝问道:“如何,老子当初都说了,一旦越过一线天,踏入十万大山,那么就很有可能丢掉性命,叫你们斟酌再三,这下如何?啊——!”
其中一个士子,头戴玉簪,身着华丽高贵的衣衫,一看便知此人身份非富既贵,他气喘吁吁道:“将军,按照以往,十万大山虽说可怕,但是在边缘地域,也只是和寻常森林相差无几,我等也是做足了准备,才来贵地叨扰将军,可谁能想到,居然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东西,天啊,以后打死我也不来了!”
将军眯了眯眼,问道:“哦?这倒是要请教请教,诸位看到了什么?”
这一问,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士子们,一下子便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开口说道,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吵得原本就很不爽的守城将军顾民君勃然大怒,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众人不约而同的缩了缩头,再不敢多说半句。
“王大公子,我看还是您来说吧!”
王公子心中一苦,果然,辞别家中长辈的时候,长辈曾告诫一行人,入了一线天城的范围,就将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气焰收好,尽量表现的像一个平凡至极的读书人,哪位负责镇守一线天的顾民君顾大将军,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在他的地盘上闹事儿,脑袋十有八九要被挂在城头暴晒。
以往还好,除了穿着打扮有些格格不入,行事还是极为低调的,尤其是曾遇见过某个小城出来的世家子弟,气焰之嚣张简直是闻所未闻,反正他们嚣张的时候,都不及这位的十分之一。比方说他们要是看上某个清秀靓丽的姑娘,好歹也会装下样子,谁会像这位兄台,可能因为走的路有些偏远荒芜,母猴子也没能看见一个,一到城池,遇见个长相勉强的女子,二话不说便指使奴仆扛了过来。
这一幕恰巧被顾大将军看到,直接便骑上高头大马,拖着大刀冲杀了过来。好巧不巧,他们也在马车后面不远,便有幸见着人头滚滚的一幕,要不是姑娘最后只是衣衫不整,估计连个带信的都没了。
顾大将军最后剩下个小书童,面无表情的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谢谢他不远万里送来的大好人头,若是顾某有幸,定当登门拜访!”
小书童颤颤巍巍的拖着早已湿透了的裤子,回头便撒腿狂奔。众多锦衣玉食惯了的士子,那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齐刷刷蹲在路边干呕了好半天。朝着远方投去感激的神情,相互看了一下,发誓从此夹起尾巴,怎么低调怎么来。
王大公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出脑外,微微躬身说道:“回禀将军,我们刚刚也只是瞧了个大概,具体是什么野兽不得而知,但是速度极快,力量非凡,朝着一线天狂奔而来,将沿途的参天大树,撞了个稀碎!”
众士子连连点头,哪怕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便好似有一股煞气扑面而来,令人胆寒。
顾将军摸了摸下巴,说:“哦,是吗?那么你们胆子可真大啊!”
众人羞愧的低下头,默不作声。
顾将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早知道是些胆小如鼠之辈,什么也没瞧见,便滚了回来,就不该给他们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开了城门,本以为能得到些颇有价值的情报,却不曾想得到这么个笼统大概的说法。
暗中那一阵吼叫来说,铁定是个特大个子的东西,撞断大树很稀奇吗?一群没有见识的东西,还美其名曰历练?在顾民君看来,就是一群闲着蛋疼,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自然也没有什么必要继续呆在这里了,便开口说道。
“我看诸位士子的历练也该差不多了,歇息够了就出城门回家去吧,这里可能要爆发一场人兽大战。血肉横飞的场景怕吓着各位,万一影响各位在另外一个战场的发挥,你们家里人跑到大帝那里说我的不是,那就不好玩了,对吧!”
王大公子闻言苦笑,很想说一声我们不怕,此次出门就是要长下见识,至于顾大将军所谓的另一个战场,嗯,大可不必操心,从未败过,却被顾大将军的一声冷哼,浇了个透心凉,不得不抱拳应和道:“多谢大将军指点,我等这就离开贵地!”
说完,便相互搀扶着朝着另一个城门走去,顾将军冷冷看着他们离去,又哼了一声,一甩战袍,登上了城楼。
众士子小声嘀咕道:“妈的,这孙子真不是个东西,回头告诉家里的老头子,必须要去大帝那里参他一本。我觉得刚来那会马车上那兄弟,就可以拿来做做文章,你们怎么看?”
“我觉的可以,不就一个乡野丫头吗,除了身段还算不错,其他的当老子暖房丫头都不配,玩儿了也就玩儿,还动刀子砍人,害老子恶心了好几天!”
“就是就是,瞧瞧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要不是他有个深受大帝偏爱的姐姐,他算个屁!”
众人一下子来了兴致,对于高座帝位的那位,他们可是极为的羡慕和向往。便凑到讲出这番话的兄台身旁,勾肩搭背问道:“哦?这个问题就颇有趣味了,来来来,你且细细说来!”
那兄台提了提嗓子,正了正一扇,悄声说道:“据说,那位还不曾称帝之时,也是个和我们趣味相同的道友,立志要逛遍天下间所有的青楼,亲身试试咱大威帝国九大洲姑娘的滋味,这不游历到一线天时,也像被剁掉脑袋那位,遇见了个无论姿色还是身段,都是人间极品的存在,便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却不曾想,人家自小习武,本事可了不得了,被打了个半死,扔了出来!”
听到这里,大家伙噗嗤一下,唰的一声打开扇子,连连点头有趣有趣,接着说:“但是咱们大帝何等风姿,越是这样,越是要仔仔细细的尝尝味道如何,于是,大帝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追求,说是追求,其实就是变着花样的挨打,要不是人家心善,只是出手教训,那里还会有什么后来。”
“后来呢后来呢?李兄且快快细说,越具体越好!”
“你急个屁啊!”名叫李乾的说书人,笑骂着抬腿踢了一下催着他的同伴说:“后来的事情,就极为玄妙了,反正就是顾大小姐对着个长相不俗的无赖,起了兴趣,大帝反倒是来了个潇洒转身,回到帝都,君临天下。来了个微服私访,顺利完成了心愿,最后将顾大小姐娶了回去!”
“啧啧啧,不愧是我辈楷模,就是不知睡遍九州的美好愿望完成了没有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那么顾大小姐最后成了啥?”
“皇后呗!”
“啥,那大帝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那可不是,不然为啥大臣们对于皇后娘娘针锋相对呢?”
“可能是帝后天天家暴大帝吧!”
“肤浅,人家那叫打情骂俏,据说大臣们讨厌帝后的原因,是她几乎不准大帝册立妃子,以至于现在才有那么三个皇子四个公主,皇室血脉少的惊人!”
“那大帝的梦想完成了没?”
“啥?”
“就睡遍九州大地啊!”
“········”
众士子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朝着远方不见了踪迹,而再次登上城池的帝后亲弟顾民君,顾大将军,眯着眼盯着一线天,一言不发。
怕是有场硬仗要打。
红尘客 第十四章 进城
一线天城的另一侧,让顾大将军大感棘手的大个子,此刻半跪在地上,粗壮的尾巴不断抽打着地面,欢快无比。
身穿青衫的温子念,靠着大老虎的身体,远远望着大山深处,满眼期待。
而略显狼狈的莫真,同样望着来时的方向,感叹着世事无常,不久前自己从这里,被人戴上手脚镣,拖着粗大的铁链离开,那里会想到,只不过半年时光,便又回到了这里。
眼前的风景还是一如既往的震撼人心,怪不得会有如此多的人,顶着死无葬身之地的风险,只为了一睹真容,大饱眼福,能亲眼看看,的确是虽死无憾啊!
一虎两人所在的位置,几乎能将整个十万里大山的风景,悉数纳入眼中,一眼望去,山脉起伏,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处处一片生机勃勃的大好景象。
这里既是飞禽走兽的天堂,也是名贵药材的宝地。
从这里取出的药材,相同年份之下,效果都是外面那些所谓名川大山的好多倍,若是能够来此摘得些许名贵药材,那么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需将药材转手一卖,那么便成了富甲一方的人了,所以那些个所谓来此游历的人们,除了这里的山水风景,号称世界之最以外,几乎都对这里的花花草草,大感兴趣。
只不过这里的野兽,杀人的本事同样也是外面的好几倍,你能横行某片知名山脉,到了此地丢掉身家性命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甚至越是这样的以为一身本事可通天人,死的越快。
自从天山裂开一道口子之后,来往的人就更频繁了,死的人也就更多了,也是幸好当初发现一线天的人们,将一线天中的乱石运出,依靠山势建造了雄城,人们既可以安居乐业,又可以提着脑袋谋取暴利。
甚至有句传言说,没有一线天,也就没有如今的大威。
温子念望着所谓的人间仙境,怔怔出神。
“他还是没有来,他最后还是不要我了,我到底那里做错了或者说做得不好了呢?可是你要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哪里错了,那里不好呢?”
想到这里,温子念渐渐湿了面容,低声伤心道:“师叔,你来接我回家吧,我保证以后好好读书,再也不往山里跑了,你别不要我,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莫真楞了楞,一言不发的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抱着头低声哭泣的少年,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大猫低声呜鸣了几声,回头蹭了蹭温子念,好似也再说:“别怕,还有我呢,你要等我,终有一日我一定走出大山,翻山越岭去找你你!”
温子念此刻心中除了酸楚,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了,那里会管周围有些什么呢?
一人一虎,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过了许久,太阳从云梢缓缓滑入山中,暮色顺着身后高耸入云的山巅铺了下来,夜色随即降临人间,清凉的微风拂过少年迷茫苦涩的心间,吹起阵阵涟漪。
也不知少年心中经历了些什么样的挣扎,也不知道他如何就想明白了。
猛然抬起头,一把讲眼泪抹下,再次望着远方,眼中一片坚定。
他记得,书生曾说过,他的道,在人间。
“我一定要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师叔,你等我。”
温子念顶着皎洁的月光,站直了身体,头也不回的朝着一线天之中走了进去,莫真与大猫互相看了一眼,两者眼中皆有一抹欣慰掠过,匆匆告别一番,大猫趁着月色,回到了大山,莫真朝着渐行渐远的青衫,紧跟了出去。
再一次站在一线天之中,莫真看着两侧光滑如镜的悬崖,心中突然一动,伸手比划了一番,挠头不已。
一剑?还是一刀!?
书中曾有不少大修士,遇见了高耸入云的大山,不去绕也不去爬,手中若有三尺剑,那便一剑开山,若是宝刀在手,也要试试看,山和刀,那个更硬?
那么这条算不上宽阔的峡谷,是一刀劈山砍出的狰狞口子,还是有剑仙不满,悍然拔剑,一剑凌空劈开的呢?
莫真回头看了一眼,在他眼里,唯有书生有这样通天彻地之能了,除了他,莫真不信当今世界,还有人有如此能力。于是莫真加快了步伐,追上一言不发,背着木剑走到无比决绝的温子念。
“唉,子念,你说这是一剑,还是一刀?”
温子念闻言,顿了顿足,四下打量了一下,沉思道:“应该是剑吧!”
莫真挑了挑眉,问道:“哦?为什么不是刀呢?”
温子念站直身体,展开双臂遥遥抱着整个峡谷细细感受,说道:“两侧峭壁,留有极为细微的剑意和道蕴。”
莫真挠了挠头,他刚刚试着模仿温子念,展开双臂,拥抱着整座山谷,但是除了冷冽的清风,完完全全感受不到什么剑意道蕴的。不由得连连挠头,可能书还是读的太少了吧!
温子念头也不回的说道:“走吧,不重要,看明白了也没啥用处,反正师叔又不会来接我,再说了,这剑意一点都不纯,斑驳的厉害,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人物,而且怕是已经死了,要不然剑意道蕴不会这么稀薄的!”
“噢!”
青衫白衣,顺着黑漆漆的一线天,朝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池走去。
或是因为白日里那一声惊人的虎啸,今日值守的将士,多了好几倍,就连镇守此地的顾将军,同样来回踱步在城楼之上,等待着莫须有的猛兽。
“来者何人?”
突然,一个眼尖的卫士看见两个身影缓步走在黑暗里,大喊一声,其余包括顾民君在内的卫士,齐刷刷站在城楼,紧紧握住兵器,严肃无比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
等道到两个身影靠近,众人轻轻松了口气,顾民君同样看见了两个少年的身影,遥遥问道:“你们是谁?为何深夜来访?”
“我是……”
温子念刚要开口,身旁的莫真一把将其嘴巴堵上,高声道:“顾将军,我们是进山游历的侠客,九死还生,请快快开城门,放我们哥俩进去!”
“为何半夜才归来?”
“启禀将军,山中有变,我们也是不得已啊,错过了日头,丢了家伙什,还请将军开门,我等有重要情报!”
顾民君眯了眯眼,略作犹豫,下令道:“开门!”
“吱——”
少许,背负木剑的温子念和两手空空的莫真,围在将军府中火热的炉子旁,探手取暖。顾民君坐在一旁,一边擦拭着寒光阵阵的宝刀,一边问道:“你们说的山中有变是个什么意思?”
莫真反问道:“不知将军对于山中兽王,有过几分了解?”
顾民君眼神一冷,冷哼道:“兽王,一群灵智未开的畜生而已,称得上什么兽王,这些年,死在我马蹄底下的兽王,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吧!被世人冠以野狼谷的山谷,还不是被本将军给平了?”
“将军威武,不过这次的兽王,和其他的不一样,是当之无愧的兽王,开了灵智不说,体魄异常强大,一个腾跳便是数十丈,山中少有树木能够抗得过兽王的撞击。”
顾民君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它是一头猛虎,高大威猛,异常聪明,要不是我们哥俩躲在一处石头缝中,早就入了虎口,那里还能来见将军!”
顾民君拍了拍手,连连点头,说道:“好,很好,你这条消息很是重要,我代表全体守城官兵谢谢两位!”说完低头弯腰,拱手行礼。
莫真连忙站起身,将头死死底下,诚惶诚恐道:“将军这可使不得,在咱老百姓眼里,将军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天爷啊,要不是您常年镇守一线天,我等早就死在首兽口之下了,那里还你能与将军夸夸其谈呢!”
“我大威帝国,尊重所有值得被尊重的人,哪怕对方是一个孩子、女人又或是老人。若是不值得被尊重的人,我才懒得鸟他半句,不提刀剁掉头颅,已经算是开恩了,你和这位小哥,既然能够在兽王口中活了下来,那便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值得本将军钦佩几分!”
温子念继续沉默,莫真笑呵呵道:“那里那里,只不过比较擅长逃命而已,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莫真顿了顿,再度拱手行礼道:“那么我和弟弟便告辞了,我们明早还得赶路呢!”
“好,我送送两位!”
“那能啊,不敢烦劳将军大人了,就此告辞!告辞!”
两人朝着将军拱手行礼,便一溜烟消失不见。
莫真拍了拍胸口,暗道:“还好还好,以前听说过这位的脾气,不然怕是要掉脑袋了哦!”温子念好奇问道:“啥脾气啊?”
莫真翻了翻白眼:“你这些年白混了,难道书里就没有什么礼仪什么吗?简单客套的话都不会说,还会人家大度,不然,你也要单独晒晒太阳了!”
“啥叫单独晒晒太阳?”
“就是将你脑袋砍下了,挂在城楼暴晒!”
温子念兴奋道:“好啊好啊,快来砍我,没准师叔会出现救我呢!”
莫真继续翻了个白眼,扭头便走。温子念则继续盘算着,大好头颅怎么掉,才能让师叔多看自己一眼呢?
第十六章 卖药风波
温子念闻言,头也不抬的便跟着莫真朝着灯火通明的地方缓缓走了过去。
莫真以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翻翻袋子里,看看年份最低的是个啥,待会就先拿这个试试水,随便搞点钱,饱餐一顿,然后再掏出个年份稍高的,但是也不能贪心,太贪心了容易掉脑袋!”
温子念好奇的问道:“为啥在这里动不动就是要掉脑袋呀?难道你们对于脑袋情有独钟吗?”莫真沉默不语,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是很好奇,但是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便含恨入狱,出狱朝着十万大山走了进去。
现在他好奇的不仅仅是为什么人人口中都动不动砍脑袋了,而是为什么要将他们一行人,发配至十万大山野狼谷呢?还美其名曰挖矿,将功赎罪?净扯淡!反正他不信,十万大山里有符石矿脉,如若属实,他不信区区建国三四百年的大威帝国,能够吃独食!
温子念问道:“喂?你聋了吗?”莫真没好气的回道:“没有,滚!”温子念张了张嘴,想要在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瞬,长大了嘴巴,痴痴道。
“哇,好多人啊!”
他们两个转过一个墙角,莫真口中的好多人,突然便映入了眼帘。只见前方不远,两排高低不同的房子,坐落有序的沿着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延伸极远,处处张灯结彩,照得天空明亮无比,来来往往的人密密麻麻,声声吆喝混着嘈杂无比的人言,热闹无比。
温子念眼中大放光明,撒腿便朝着人群中冲了出去,到处东张西望,问问这个瞧瞧那个,摘下街头扛着的糖葫芦,作势便咬去,幸好莫真几时赶来,一把夺过,朝着小哥连连道歉,拉着温子念便朝着远方逃去,低声骂道。
“你干什么?你有钱吗?你要是一口咬下去,那么我跟你讲,你就完蛋了!”
温子念反驳道:“你不是说我袋子里的药材很值钱吗?倒是还随便扔给他不就得了?”话毕,便作势朝着糖葫芦走去,莫真一把拉住说道:“站住站住,一颗上百年的药材换一串糖葫芦?你真当十万大山是你家?”
“好,就是真是你家,嗯,好像也差不多是你家了,但是那座城门可不是你家的,你以为人人都可以随意来往?天真!”
“那怎么办?”
“走走走,随我走,不要乱看,不要乱摸,更不要乱咬!”
温子念乖巧的点了点头,任由莫真死死拽着手臂,朝着高高挂着一个大大的“药”字的高楼走去。
两人一同走进药铺,莫真开口问道:“请问有人吗?”
“哟,两位抓药呢还是?”
“我们手里有些上了年份的药材,想要转手,不知贵店收吗?”
原本低头忙碌的中年男子,闻言一顿,笑呵呵的说道:“不知是什么药材?多少年份?产自何地呀?”
莫真扯了扯温子念,一边示意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材,一边说:“这可是我兄弟二人从十万大山里险些丢掉性命得来的宝贝,只是苦于囊中羞涩,不得不将它转让,还望店家给个公平的价——”
话还没说完,只见埋头翻找的温子念取出一只足足五百年份的血灵芝,随手丢在了柜台之上,莫真楞了楞,咽了咽口水,恨不得收回刚才的话,将这小子按在地上痛殴一顿,骂他几声败家子!
同样咽了咽口水的还有原本笑呵呵的中年店主,他起初也不以为意,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进得了山?还活着带出药材?
哼,吹牛也不琢磨琢磨,当这满城百姓都是傻子?
但是随着血灵芝的出现,他一时间没能忍住,惊呼道:“血灵芝?”
路过药店的人,闻言一顿,扭头便望了过来,那鲜红巨大的灵芝,摆在小小的柜台之上极为显眼,不由得连连惊呼:“卧槽,真是血灵芝?”这下,一枚炸弹便在人群之中,炸了开来,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药店之中挤了进去,仅是瞬间,整个药店之内,密密麻麻满是人头。
温子念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得意万分的斜眼看着莫真,莫真黑着脸狠狠瞪了一下温子念,扯了扯嗓子,高声道:“没错,摆在各位眼前的,的确是世所罕见的血灵芝,而且还是我兄弟二人,九死一生在十万大山深处得来,足足五百年的年份,价值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一边质疑一边肯定,对于年份品相,他们好歹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便看出来,哪怕它只是寻常大山之中得来,那依然是价值连城。
中年店家满头大汗,举手高呼道:“诸位,此物以被我百灵堂以天价购下,诸位莫要堵住大门,影响生意可就不好了!”
莫真闻言止住店家,疑惑道:“哎?我说店家,你什么价格买下的?我这个卖药的怎么不知道?”
店家红了红脸,一挥手便说:“五百两银子!”
众人嗤笑:“我说店家,你这也未免忒不要脸了吧,要是寻常灵芝,五百两倒还是够意思,可这乃是血灵芝,血灵芝哟!这样,我出纹银千两,不知小友可否?”
温子念拍手叫道:“好呀好呀,你给的多,就卖给你了!”
那人来不及高兴,便又被众人压下,争着开口,说道:“呸,穷鬼,老子三千两!”
“啊呸,三千两很多吗?小爷五千两!”“切,我以为有多少,区区五千两也敢呱躁,一万两!”
“嘶!”
这下子,人群炸开锅了,一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了,就算血灵芝药效如何,这个价格都有些偏贵了,除非——除非这东西的确是从十万大山得来,那么又显得偏低了。这时,一阵马叫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回头。
两个身披甲胄的卫士,大步流星走来,人群自行分开,空出一条道路。两人走到柜台前,拱手道:“顾将军愿意出价一万五千两白银,还望阁下能够割爱!将军有大用!”
温子念和莫真对视了一眼,温子念对于钱财没有什么观念,莫真同样如此,但是莫真对于顾将军的品行和口碑都略有所闻,所以也不管是不是亏了,开口道:“若是将军需要,我兄弟二人,愿意已万两白银转卖给将军府!”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早说嘛,早说是将军府有需要,他们那里会来凑这个热闹,能够为将军帮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小忙,他们都大感荣幸,纷纷开口道:“百灵堂退出竞拍。”“我灵芝堂亦然!”“九牧世家退出!”“天水世家退出——”
“南阳世家退出!”
“乐安世家退出!”
“······”
卫士朝着人群拱手,行了个大礼说道:“感谢诸位父老乡亲的抬爱,将军府定然铭记于心,再有便是谢谢两位小哥,将军有言,若是能够买到,已经是万幸,区区五千两就不需要两位谦让了,所以最后将军府还是会凑出一万五千两白银,够得此物!”
莫真与温子念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于是开口道:“谢谢将军,那么我们可以亲手送到将军手中吗?”
两位卫士点头道:“将军有言,若是二位想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请二位随我等前往将军府,面见将军!”
温子念和莫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两人心中满是感慨,两人都很好奇,这个声名极佳的顾大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如此深得民心,这珠灵芝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或者药店而言,恐怕都是极为重要的吧,却都在将军府来人之后,纷纷退出竞拍。
但是还好,两人都还有机会,再见一次盛名之下的将军。
倒是要好好看看,究竟为何?
红尘客 第十五章 搞钱去
出了将军府的两人,突然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听着腹中阵阵哀鸣,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温子念低头便在常年悬挂腰间的袋子之中,翻找了起来,莫真则盯着袋子,抿了抿嘴,眼中满是羡慕。
“呐,十全大补丸,你一颗我一颗。”
莫真捏住丹丸,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将温子念已经送到嘴边的丹丸抢下,温子念恼怒道:“你干嘛?”
“十全大补丸还有多少?”
温子念挠了挠头,疑惑道:“干嘛?”
“你快看看,还有多少?”
温子念低头继续翻找着,过了许久说道:“不多了,加上手里的这两枚,总共十二枚。”
莫真问道:“那你还会炼吗?”
温子念挠了挠头,扭扭捏捏道:“会倒是会,只不过——”
“我说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当你黄花大闺女?害羞个屁啊,有话就快说,这可是个大事!”莫真着急得几乎要跳了起来,而这小子还支支吾吾,不由得大声吼道。
温子念缩了缩脖子,说道:“会倒是会,但是以往都是用家里那炉子炼的,火候什么的极易掌控,几乎百分百成丹,但是走的时候,来不及收拾,所以——所以我暂时练不出来!”
莫真闻言翻了个白眼,暗呼好险好险,出了一线天,就不像在山里了,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野果,还可以摘些药材炼炼丹,这可是人间,没了钱财,就只有饿死或者沿途乞讨的悲惨命运,莫真自己倒是还好,大不了贱卖几年寿命,小开几座玄门,不至于混的太差,但是温子念可就不行了,他毕竟是仙人的晚辈,要是人间对他不好了,仙人一怒天地倾覆,那可就完蛋了。
这样一来,便不得不考虑考虑如何活着,如果能潇洒的活着,就最好不过了。莫真有些头疼,要知道,莫真三年以前可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什么时候担心会饿死?最贫穷的时候,也是带着满满一大袋子的符石,走到哪儿都是座上宾。
只是后来落魄了,但好歹也有监狱供吃啊,至于赚钱嘛,嗯——不知道!莫真抬头望了一眼被灯火点燃的夜空,不经意间又看见了横在山间的一线星河,灵光一闪,立马扭头问温子念:“哎,你袋子里有没有上了年份的药材?”
“啥?”
“我说,你袋子里都有些什么?”
温子念闻言哦了一声,说道:“嗯,等我看看哈!”
话音刚落,温子念便从袋子钟掏出许多让莫真满头大汗的东西。
“嗯?这是千年左右的灵芝,五百年的人参有,有五个,还有这是,嗯?不知道啥玩意的药材吧,年份怕是千年以上吧,咦?这里还有一朵灵芝,也是千年左右,这是冬虫夏草、呦呵,血灵芝?这个不错,味道极好!”
莫真顾不得擦去滚滚而下的汗珠,连忙将温子念嘴巴捂住,将他的双手从袋子里扯了出来,将袋子上的绳子死死的栓住,竭力压住蹦蹦乱跳的心脏,压低声音道:“我将手松开,你不要瞎嚷嚷!”
温子念呜呜呜的点了点头,莫真轻轻松开手。温子念作势要摘下木剑,打算先砍几剑,砍的时候在再问个为什么!莫真却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收拾,浑然不管温子念要砍他的心思,一把搂住温子念脖子悄声说道。
“我问你,你吃过肉没?”
“吃过啊,不过不多,师叔准我自己狩猎,但是我觉得太血腥、太残忍了,打死个小兔子以后,囫囵吃掉兔子以后,便再也没吃了。而且哈,肉没啥好吃的,满嘴都是毛!”
莫真闻言楞了楞,古怪道:“你吃兔子连毛吃?”
温子念眨巴眨巴天真无邪的眼睛,问道:“难道不吃吗?”
“五脏六腑吃吗?”
“没有,血糊糊的,看着就烦人!”
莫真松了口气,但还是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是个狠人,在下佩服!”接着说道:“现在情况是这样的,你呢练不出十全大补丸来,如果我们吃完了最后的十二枚丹丸,你说怎么办?”
温子念一拍脑门,恼怒道:“对啊,怎么办?师叔真是的,这要是饿着我了怎么办?我看就是他舍不得那破炉子!哼,小气鬼!”
此刻依旧端书阅读的书生,气急而笑:“好你个臭小子,这才几天,骂我多少次了?破炉子?我看你的书都白读了!看起来让你入世的决定,及其正确!”
莫真同样一拍脑门,叹道:“我说你能能不要什么事情都扯这么远?没了丹炉练不出药丸,那么自然要吃些人间的东西了啊!”
温子念歪着头疑惑道:“什么东西?”
“比如东坡肉、糖醋里脊、水煮牛肉、夫妻肺片、烤鸭、大闸蟹、开水白菜啊什么的,可以吃的多了去了,而且南方有种叫做米线的东西,也是很好吃。”
“喂,能不能将你头挪开,你口水都淌到我身边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失态了,委实是许久没吃了,甚是想念啊!”莫真抹了一把嘴角,擦去淌了一地的口水,继续说:“所以啊,要搞钱,有钱了才有美妙的人生,才能活得滋润,活得潇洒!”
说道这里,莫真鬼鬼祟祟的凑到温子念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温子念闻言大声问道:“什么?姑娘?难道姑娘也可以吃吗?”
莫真一拍脑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把捂住温子念的嘴,四下看了下周围,发现没人,松了口气。温子念挣脱开来,一手握住剑柄,阴沉道:“我警告你,你再捂我的嘴,我就砍死你!”
莫真连忙举手保证下不为例,温子念这才缓和了下来,莫真见势又凑到他脑袋旁,好奇的问道:“哎,你们家的书里,难道就没有关于男女情爱的吗?”
“什么男女情爱?”
“就是,就是,唉!不说这个,还是说说怎么搞钱吧!”
温子念大大咧咧的说道:“行,你说,我做!”
“好好好,你知道为啥这么便宜的小城,为啥这么多人吗?”
温子念四下看了看,问道:“人很多吗?”
“哎,我说你——得,我直接告诉你吧,这里可以搞大钱,一夜暴富在这里不是梦想!”
温子念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莫真着急的直挠头,以极快的语速说道:“你袋子里的东西药材可以卖大价钱!”
“哦?”
“我更你讲哈,十万里大山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药材品相极好,甚至有传言有人曾在山里寻得一株成了人形到处乱跑的人参,百般抓取之下,勉强得了一条腿,回到城中,摇身一变就成了最有钱的人。”
温子念闻言低头翻找了起来,天真的问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只见温子念抓着个手舞足蹈的人形生物,莫真低头细细一看,楞了楞,再揉了揉眼。
“哎呀!”
温子念手中的小东西,张开大嘴一口咬在拇指之上,温子念一吃疼,小东西趁机朝着地底便钻了下去,莫真怒吼:“卧槽,快抓住它!”
温子念甩了甩手,气笑:“唉我说你个小家伙,长能耐了不是,还敢咬我?”便朝着小东西扑杀了过去,几个回合下来,气喘吁吁的温子念再次将小东西抓住,笑道:“小样,我能抓你第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第三次!”
小东西认命的扑腾了几下,便瘫软着四肢,一动不动,像极了人参。
莫真捂住险些整个蹦了出来的心脏,眼睁睁看着温子念将人参放进袋子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跑了过来,问道:“你这袋子怎么样?老不牢靠?还有吗,有的话再套一层,这样保险!”
温子念自豪的拍了拍胸口,咣咣直响,说道:“放心放心,牢靠得很,袋子里可是一个小乾坤世界,专门装花花草草的!”
莫真彻底安心了下来,大手一挥:“走,我带你搞钱去!”
红尘客 第十六章 卖药风波
温子念闻言,头也不抬的便跟着莫真朝着灯火通明的地方缓缓走了过去。
莫真以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翻翻袋子里,看看年份最低的是个啥,待会就先拿这个试试水,随便搞点钱,饱餐一顿,然后再掏出个年份稍高的,但是也不能贪心,太贪心了容易掉脑袋!”
温子念好奇的问道:“为啥在这里动不动就是要掉脑袋呀?难道你们对于脑袋情有独钟吗?”莫真沉默不语,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是很好奇,但是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便含恨入狱,出狱朝着十万大山走了进去。
现在他好奇的不仅仅是为什么人人口中都动不动砍脑袋了,而是为什么要将他们一行人,发配至十万大山野狼谷呢?还美其名曰挖矿,将功赎罪?净扯淡!反正他不信,十万大山里有符石矿脉,如若属实,他不信区区建国三四百年的大威帝国,能够吃独食!
温子念问道:“喂?你聋了吗?”莫真没好气的回道:“没有,滚!”温子念张了张嘴,想要在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瞬,长大了嘴巴,痴痴道。
“哇,好多人啊!”
他们两个转过一个墙角,莫真口中的好多人,突然便映入了眼帘。只见前方不远,两排高低不同的房子,坐落有序的沿着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延伸极远,处处张灯结彩,照得天空明亮无比,来来往往的人密密麻麻,声声吆喝混着嘈杂无比的人言,热闹无比。
温子念眼中大放光明,撒腿便朝着人群中冲了出去,到处东张西望,问问这个瞧瞧那个,摘下街头扛着的糖葫芦,作势便咬去,幸好莫真几时赶来,一把夺过,朝着小哥连连道歉,拉着温子念便朝着远方逃去,低声骂道。
“你干什么?你有钱吗?你要是一口咬下去,那么我跟你讲,你就完蛋了!”
温子念反驳道:“你不是说我袋子里的药材很值钱吗?倒是还随便扔给他不就得了?”话毕,便作势朝着糖葫芦走去,莫真一把拉住说道:“站住站住,一颗上百年的药材换一串糖葫芦?你真当十万大山是你家?”
“好,就是真是你家,嗯,好像也差不多是你家了,但是那座城门可不是你家的,你以为人人都可以随意来往?天真!”
“那怎么办?”
“走走走,随我走,不要乱看,不要乱摸,更不要乱咬!”
温子念乖巧的点了点头,任由莫真死死拽着手臂,朝着高高挂着一个大大的“药”字的高楼走去。
两人一同走进药铺,莫真开口问道:“请问有人吗?”
“哟,两位抓药呢还是?”
“我们手里有些上了年份的药材,想要转手,不知贵店收吗?”
原本低头忙碌的中年男子,闻言一顿,笑呵呵的说道:“不知是什么药材?多少年份?产自何地呀?”
莫真扯了扯温子念,一边示意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材,一边说:“这可是我兄弟二人从十万大山里险些丢掉性命得来的宝贝,只是苦于囊中羞涩,不得不将它转让,还望店家给个公平的价——”
话还没说完,只见埋头翻找的温子念取出一只足足五百年份的血灵芝,随手丢在了柜台之上,莫真楞了楞,咽了咽口水,恨不得收回刚才的话,将这小子按在地上痛殴一顿,骂他几声败家子!
同样咽了咽口水的还有原本笑呵呵的中年店主,他起初也不以为意,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进得了山?还活着带出药材?
哼,吹牛也不琢磨琢磨,当这满城百姓都是傻子?
但是随着血灵芝的出现,他一时间没能忍住,惊呼道:“血灵芝?”
路过药店的人,闻言一顿,扭头便望了过来,那鲜红巨大的灵芝,摆在小小的柜台之上极为显眼,不由得连连惊呼:“卧槽,真是血灵芝?”这下,一枚炸弹便在人群之中,炸了开来,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药店之中挤了进去,仅是瞬间,整个药店之内,密密麻麻满是人头。
温子念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得意万分的斜眼看着莫真,莫真黑着脸狠狠瞪了一下温子念,扯了扯嗓子,高声道:“没错,摆在各位眼前的,的确是世所罕见的血灵芝,而且还是我兄弟二人,九死一生在十万大山深处得来,足足五百年的年份,价值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一边质疑一边肯定,对于年份品相,他们好歹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便看出来,哪怕它只是寻常大山之中得来,那依然是价值连城。
中年店家满头大汗,举手高呼道:“诸位,此物以被我百灵堂以天价购下,诸位莫要堵住大门,影响生意可就不好了!”
莫真闻言止住店家,疑惑道:“哎?我说店家,你什么价格买下的?我这个卖药的怎么不知道?”
店家红了红脸,一挥手便说:“五百两银子!”
众人嗤笑:“我说店家,你这也未免忒不要脸了吧,要是寻常灵芝,五百两倒还是够意思,可这乃是血灵芝,血灵芝哟!这样,我出纹银千两,不知小友可否?”
温子念拍手叫道:“好呀好呀,你给的多,就卖给你了!”
那人来不及高兴,便又被众人压下,争着开口,说道:“呸,穷鬼,老子三千两!”
“啊呸,三千两很多吗?小爷五千两!”“切,我以为有多少,区区五千两也敢呱躁,一万两!”
“嘶!”
这下子,人群炸开锅了,一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了,就算血灵芝药效如何,这个价格都有些偏贵了,除非——除非这东西的确是从十万大山得来,那么又显得偏低了。这时,一阵马叫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回头。
两个身披甲胄的卫士,大步流星走来,人群自行分开,空出一条道路。两人走到柜台前,拱手道:“顾将军愿意出价一万五千两白银,还望阁下能够割爱!将军有大用!”
温子念和莫真对视了一眼,温子念对于钱财没有什么观念,莫真同样如此,但是莫真对于顾将军的品行和口碑都略有所闻,所以也不管是不是亏了,开口道:“若是将军需要,我兄弟二人,愿意已万两白银转卖给将军府!”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早说嘛,早说是将军府有需要,他们那里会来凑这个热闹,能够为将军帮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小忙,他们都大感荣幸,纷纷开口道:“百灵堂退出竞拍。”“我灵芝堂亦然!”“九牧世家退出!”“天水世家退出——”
“南阳世家退出!”
“乐安世家退出!”
“······”
卫士朝着人群拱手,行了个大礼说道:“感谢诸位父老乡亲的抬爱,将军府定然铭记于心,再有便是谢谢两位小哥,将军有言,若是能够买到,已经是万幸,区区五千两就不需要两位谦让了,所以最后将军府还是会凑出一万五千两白银,够得此物!”
莫真与温子念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于是开口道:“谢谢将军,那么我们可以亲手送到将军手中吗?”
两位卫士点头道:“将军有言,若是二位想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请二位随我等前往将军府,面见将军!”
温子念和莫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两人心中满是感慨,两人都很好奇,这个声名极佳的顾大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如此深得民心,这珠灵芝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或者药店而言,恐怕都是极为重要的吧,却都在将军府来人之后,纷纷退出竞拍。
但是还好,两人都还有机会,再见一次盛名之下的将军。
倒是要好好看看,究竟为何?
红尘客 第十七章 仙丹
再次踏入将军府的两人,心中百感交集。
一入大门,便远远看见甲不离身的顾将军,按着腰间的刀来回踱步,显得焦急不已。似是听到了脚步声,一回头便看见并肩而行的两位少年,一步一步朝着大堂走来。
顾民君连忙大步迈向莫真与温子念,笑呵呵道:“我还是小瞧了两位,本以为能从兽王之下活着走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曾想两位居然还能寻得如此宝物!是在下草率了,还请见谅!”
莫真拦下温子念,抬头问道:“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将军为何对着血灵芝如此上眼?”
顾民君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家中有一姐姐,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落得病根,年龄越大病根的后遗症也是越大,如今已经瘫痪床榻三月有余,唯有传说中的血灵芝,方能弥补亏空的气血,能不能治好先不说,但是铁定能够保命啊!”
说道这里,顾民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道:“说来不怕二位笑话,我和姐夫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将九州名川大山掀了个底朝儿天,都没能找到血灵芝,甚至十万大山都派出去将士无数,都没有找到,这不一听到两位手中有此物,便不得已派人去买来。”
“哦,是这样啊,将军稍等。”莫真点头应道,伸手挤了挤温子念,催促道:“快,将灵芝交给将军!”温子念闻言哦了一声,将血灵芝取了出来,顾民君郑重的接下,眼中满是激动,呼唤左右道:“来人,速速将此物送去我姐那里,不得有误!”
温子念突然说:“等等!”
顾民君眯了眯眼,疑惑道:“小兄弟还有什么话吗?”莫真暗中扯了扯温子念的衣衫,示意不要节外生枝,温子念却没有理睬,自顾自道:“我曾听家中长辈说道,灵芝有补气安神、延年益寿的功效,而血灵芝除了这两种,还对于血气弥补有着极大功效,但是还有个说法叫做虚不受补,而且此灵芝蕴含的灵气极为丰厚,若是简单调制,恐怕会损伤心神不说,三魂七魄也会有所影响!”
顾民君闻言,低头沉思片刻,皱着眉头说:“那么小兄弟家中长辈可曾说过,要怎么办,才能既能弥补气血,又能不损伤三魂七魄呢?”
温子念低头翻找,从袋子中掏出一枚黑乎乎的丹丸,说道:“若是将军信我,便将此药丸,辅以血灵芝食用,那么我保证可以药到病除!”
“哦?这是何物?”
温子念严肃道:“这是我家中长辈耗费无数灵芝仙草,辅以道火,炼制而来的仙丹,有病治病,没病补身体!”
莫真挑了挑眉,这不就是天天当饭吃的十全大补丸吗?还治病?除非是书生先生亲自炼制的,不然,他才不信!于是就冲着温子念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作死,而温子念则视而不见,又自顾自的说道:“只是这个东西呢,所存不多了,用掉一颗少掉一颗,再也没办法重新炼制出来,价值不菲呐!”
顾大将军一下板着脸,朝着远处招了招手说道:“来人,将咱家账册拿来,看看还有多少值钱的东西,统统给老子换成真金白银,只要能让我姐重新站起来,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
“是!”
莫真闻言,楞了楞,头疼无比,他那里还不知道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得止住顾民君,说道:“别别别,我家兄弟开玩笑的,他的意思是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不需要如此,对吧?温子念!!”说道最后,几乎是以咬牙切齿的语气说了出来,温子念闻言缩了缩头,小声道:“算是吧!”
这时,陷入沉思的顾大将军,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自低头不语的温子念腹中传来,温子念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悄悄咽了咽口水,左右偷偷摸摸看了看,好似是在找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解决温饱问题的东西。
顾民君楞了楞,转而开怀大笑,朗声道:“来呀,给我们的贵客,上菜!而且要上大菜!”笑着笑着,眼中却是闪过了泪花,在他眼里将军之位,富可敌国都不是什么太过于重要的事情,除了被那小白脸拐到远方的姐姐,世间所有都不过是场大梦而已,有什么值得认真对待?
哪怕那个小白脸,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大帝,但是他不在乎,你是大帝又能如何,敢欺负我姐,我就砍你!
过了好一会,芬芳怡人的人间美味,逐一放在了两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少年眼前,莫真还好,少有没亲自尝过的菜肴,但是温子念就比较苦哈哈了,先不说菜名,这些从不曾见过的东西,到底要怎么吃呢?直接用手抓吗?想啃野果?
莫真自是瞧出了身旁少年的窘迫,逐一介绍着菜肴的名字和吃法,几番下来,光是品尝菜肴,便让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山中少年打着一连串的嗝,拍着肚子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莫真则可怜了,光顾着照顾温子念,以至于自己的五脏庙,空空如也,好在大户人家不缺吃食,上的每个菜肴都足够实用,便一个劲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顾民君眯着眼一边笑着,一边感叹道:“真的看不出来,小兄弟还是个行家里手啊,这些菜肴的来历和吃法,我都不能一一说上来,看来小兄弟家世也挺大啊,不知小兄弟是哪里人士?”
莫真闻言抬头含糊不清的说道:“小地方来的,不值一提,将军吃菜吃菜,再不吃就凉了!”
顾民君大笑道:“好好好,来来来吃菜吃菜,唉?这位小哥别光坐着啊,来来来,快吃快吃!”
温子念摇了摇手,说道:“吃不动了,再吃要撑死了!”说完便又打了响亮的嗝,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嚷嚷道:“不行了,我得走走,撑死我了!”便独自朝着院子中走去,围着院子一圈又一圈。
吃得差不多的莫真连忙抬头说道:“将军见笑了哈,我这弟弟常年跟随他师傅游历各处名川大山,渴了就饮山中水,饿了就摘些野果充饥,长这么大估计还是第一次吃肉食呢?”说到这,莫真就想到,这小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猎杀只野兔,居然如野兽一般,生吃不说还连毛皮一起吃,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天下人将门牙都笑掉了?
于是莫真噗嗤一声,满嘴饭屑洒了一地,一边狼狈的抹着嘴巴,一边朝着将军咳嗽道:“对不起对不起,见笑了!”
顾将军此刻,对于两位少年的身份突然没了什么兴趣,这么有趣的两个人,应当不像是有人设计害他,再说了,难道九州之上的人们,还不知道只要帝都中的那位不倒,他就一定不会出事吗?
顾民君摇了摇头,落在莫真眼里,就是对于自己的失礼,回应了一下,实际,人家只是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想这么多干嘛,将自己能有的最好之物送到帝都,至于药效什么的,不是应该作为姐姐丈夫的他操心的吗?什么都让做弟弟的解决了,那要姐夫有什么用?哈——
“啪——”
顾民君一拍桌子,高声说道:“来人,速将血灵芝与——”
莫真连忙说道:“仙丹!”
“速将血灵芝与仙丹,八百里加急送至帝都,亲手交在陛下的手上,如若出了差池,提头来见!”
莫真与依靠在门边吹风的温子念,松了口气,他们都以为,将军要出手收拾他们了,虽然很无辜,但是人家拳头硬,你不得不去担心人家一个不相信,便挥舞着拳头冲上来报以一顿老拳。还好还好,人家信了!
温子念心中暗暗嘀咕道:“只要是有人信,就不怕十全大补丸医不好帝后娘娘的顽疾!”
莫真则将希望寄托在血灵芝之上,至于十全大补丸嘛!
哼,一顿饭,能成什么事?
红尘客 第十八章 第一桶金
只是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眼中稀松平常的十全大补丸,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炼制成功的。
温子念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有那个小炉子,配上炉子底下的火焰,随便一搞便能成丹。其实不然,哪怕他能够清清楚楚的记得药方,再用同样的丹炉,没了书生坐镇,或者说离开小乾坤之中,便都不可能成丹!
因为那十全大补丸最主要的灵药,实则只是那片小乾坤中唯一的柳树树梢之上的柳叶,没了柳叶,天下便不会有温子念所熟知的十全大补丸。相反若是有此柳叶,不管最后放进丹炉之中的药材是何等年份,产自何处,最后都能成丹,而且药效完全一样。
只不过嘛,配方不同,味道也会不一样,若是温子念明白这个原因,可能也不会去羡慕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了。只是等到他明白这个原因的时候,不知又是多久!
饭后,顾将军又请两个少年喝了一杯天价的茶水,顾民君盯着莫真,看着他有模有样的端起茶杯,细细品尝了一下之后,连连点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不由得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果然,小兄弟果然是个文雅之人!”
“进得了十万大山,吃得了山珍海味又品得起茶,是个妙人,妙人呐!”
莫真羞愧道:“那里那里,小子只不过是略有了解而已,让将军见笑了!”
“唉,小兄弟此话就不对了啊,做人要大大方方的,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谦虚过度可就成了虚伪了啊!”
“噗——”
莫真刚要再说些什么,身旁温子念端起茶水便送进了嘴里,茶水入口,干枯苦涩的感觉一瞬间涌上大脑,不由得一口喷了出来,一边擦着嘴一边说道:“啥破烂玩意,苦涩不说还毫无灵气,等着,小爷让你们看看,啥叫灵气!”
说完,温子念便在袋子里摸索了大半天,一边摸一边嘀嘀咕咕道:“咦?我记得还有不少啊,怎么不见了?”话毕,便将整个头埋进袋子里,开心道:“啊哈,找到了!”
莫真与顾民君闻言盯着温子念,只见他从袋子里摸出三四金黄色的叶子,细细一看,不由得疑惑了起来,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同样发现对方眼里的茫然,挠头道:“柳叶什么时候可以喝茶了?”
温子念眉开眼笑,得以无比的说道:“这叫啥话,不信你们试试呗!”
说完,便各自放了一片柳叶在两人身前,再将剩下的小心翼翼的藏好,拍了拍袋子,最后才将自己的那一片,放在杯中,取来热水,直接便将杯子放满。这时,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
之间哪杯盖碗之中,突然自杯中溢出洁白的云雾,顺着盖碗边缘垂落,让人大开眼界。温子念便将杯盖取下,轻轻送到嘴边,无比享受的咂了咂嘴,回味无穷的样子让瞪大眼睛看着碗中略显金色的茶汤,一阵口干舌燥。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各自低头将桌面上的柳叶小心翼翼的放在盖碗之中,将水烧至将开未开之际,先是倒取三成热水,盖上盖子轻轻摇晃,再将碗中水舍弃,重新注满新鲜的热水,最后盖上碗盖,等到盖碗之中涌出丝丝缕缕的洁白雾气之后,小心翼翼的取下碗盖,盯着碗中略显金色的茶汤,好似绽放着光芒的柳叶,啧啧称奇!
温子念好奇的看着两个趴在桌子上盯着云雾寥寥的盖碗,不由得问道:“你们在干嘛?时间泡久了,味道就不好喝了,而且灵气溃散的很快,多浪费啊!”
两人闻言,连忙端起茶水咕嘟嘟悉数饮下,一滴不剩,说来也是奇怪,按道理说,无论怎么好的茶,一经开水浇灌,那么便只能饮用至失去香味,当做肥料丢弃,可这片小小柳叶就不一样了,经过一次开水的浇灌,立即饮用,却半点不觉得开水烫嘴,反倒是一阵温润清凉的感觉,顺着口中落在腹中。
片刻之后,四肢百骸一阵暖洋洋,极为舒服。
而且杯中的柳叶,照样鲜嫩欲滴,半点不像被开水烫过的样子。两人捏着柳叶,问道:“那么,着叶子还可以继续冲茶喝吗?”
温子念歪着头道:“当然可以了,你可以一直一直泡,几次都可以,直至金色褪去,柳叶变成绿色,就可以丢掉了!”
莫真激动的问道:“这是不是你家门前那大柳树上的叶子?”
“对啊!”
莫真一拍大腿,哀叹道:“哎呦,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就多摘点啊,哎呀哎呀,可惜死我了!”
“这不还没来得及介绍,就被扫地出门了吗?”
顾民君插嘴打断两人的对话,问道:“小兄弟,不!小师傅,那么这叶子是不是也有什么功效?”
“功效?这可就不知道了,要试一试才知道!”
“那么那么,这种叶子还有多少,多少钱你直接说,我全要了,没钱我就找姐夫借!”顾民君闻言,激动万分的连连问道,甚至大算不管多少钱,都要将它全部买下!
温子念捂住袋子,果断拒绝道:“没了,这东西没了,没了就真的没了,想都别想再搞到了!”
“是不是十万大山里的柳树?有没有具体点的位置?大不了派兵打过去,这玩意可了不得!要比那些千年的灵药都要值钱,甚至说,有价无市!光有钱但是没点身份,就别想着喝上一喝了!”
温子念好奇道:“这有啥的,只是吃饱饭后解渴用的而已!你们的钱就这样好赚吗?”
随着时间过去,顾民君细细感受柳叶给自己带来的细微变化,激动地难以言语,来回踱步在房中,喃喃自语:“太神奇了,实在是太神奇了!”
莫真和温子念盯着他,疑惑万分,顾民君解释道:“我等长年累月驻守城头,日日受风寒侵扰,十有八九都染上风寒,看上去四肢健全,实际上体内早已经千疮百孔,尤其是靠近一线天的将士,苦不堪言!我也不例外,几乎夜夜都会疼醒,但是你们知道吗?这柳叶居然可以减轻这种痛苦!我的天,简直神了!”
莫真温子念对视了一样,他们好似明白所谓风寒究竟是个什么!
于是莫真示意温子念,温子念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找了起来,许久之后,温子念掏出厚厚的一沓柳叶,金光灿灿,好不刺眼。顾民君看到这么多,瞬间便湿了脸颊,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两人身前,泣不成声道:“我代一线天城全体守城将士,多谢二位!”
两人同时挠了挠头,笑呵呵道:“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一边说,一边将顾大将军扶了起来,顾民君擦了擦眼睛,招呼一声,不多时便有个妙龄少女,捧着个木箱子走来过来。
顾民君小心翼翼的将约莫着五十来片的柳叶藏好,连连嘱咐要小心藏好,派专人看护,决不许有半点差错!否则,提头来见!捧着木箱的少女,带着两个卫士,走了出去。
这时,顾民君突然想起什么,又招呼了一下说道:“来人,将账册取来!”
少许,一个双鬓微白的男子,捧着厚厚的账册,走到顾民君身前,顾民君一言不发的端详起账册,久久不语。
“啪——”
顾民君深深吸了口气,走到温子念和莫真的身边,笑呵呵道:“两位,眼下将军府只能拿出两万六千两,若是嫌不够,还请两位等待半月,我立马派人去帝都借钱,一切都好商量哈!”
莫真温子念对视了一眼,两人笑呵呵说道:“唉?见外了不是,两位六就两万六,我等知足了知足了!”
“就是就是,已经不虚此行了!”
顾民君感动得眼泪横流,泣不成声:“两为小兄弟简直是好的没边儿了,我发誓,以后两位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两人会心一笑,出山第一桶金,就此到手。
红尘客 第十九章 昨晚,头有点疼
第二日清晨。
身着甲胄的顾民君,将一袭白衣的莫真,和身着青衫背着木剑,腰间还挎着个袋子的温子念,送至一线天东门。
初升的太阳,照在三人的身上,格外的耀眼。
顾民君紧紧握住两人的手,不断的嘱托着:“两位贤弟,路途遥远,可要多多保重啊,以后有时间就常来此地,别的不说,肉管够!而且,你们要是想要入山,无论何时大门都会为你们敞开!”
顿了顿,盯着温子念背后的木剑,不甘心的问道:“贤弟,真的不用换掉吗?一柄木剑怎么能护得了你们的安全?你要是想换,库房里的兵器,你随意挑选,而且我会给你个凭证,哪怕走到帝都,都可以佩剑进入,无人敢拦!”
“真的不用了,将军!”
顾民君板着脸纠正道:“叫二哥!”
温子念无奈道:“好的,二哥,这剑是家中长辈唯一赠送的,而且特意嘱托过,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它背好,不许离开三尺范围,这不,睡觉都是抱着睡的!不信你问问小莫!”
说完,温子念看了看莫真,莫真应道:“啊?对对对,子念说道一点都没有错,这可是书生先生给他的,必定有其深意,所以二哥请见谅,我们就不带其他的了,就带着这柄木剑吧!”
“那好,二哥也就不劝你们了,你们有时间除了来这里找我叙旧以外,一定要去帝都找大姐,我已经写信说过了,她一定会很喜欢你们的,一定要去啊!一定要去!”
两人连连点头,对于眼前这位镇守一方的将军,越发看不透了。
昨晚他将贩卖血灵芝和所谓仙丹的银票尽数交给他们两个以后,便拉着两个人朝着城中最大的楼房走去,偌大的楼房,三层楼中住着不尽其数的人,负责照看楼房的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妇女,看见甲不离身的顾大将军拉着两个少年的手走进大门。
浑浊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高声尖叫道:“哎呦我的老天爷哟,这是什么风将顾大将军吹来了呀!”
“来来来,姑娘们,快将三楼客人请下,这顿饭就当我们怡春楼请了,给顾将军把场子清空了,顺便通知后面那几位,告诉她们,将军来了,务必要让将军吃好,喝好——玩好!”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拔高了数个声调,不怀好意的看着将军捂嘴偷笑。
顾民君笑骂道:“都滚一边儿去,今天你们的任务是将我两个弟弟伺候好,我就随便逛逛,随便逛逛!”
“嘻嘻嘻,是!”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嬉笑着走了过了,将僵硬的难以动弹的莫真和眼中满是好奇的温子念拉了过去,是不是的伸出几只揩油的素手,僵硬的越发僵硬,好奇的依旧好奇,歪头便问道:“唉?谁摸我屁股?”
“哎呀,你别掐啊!疼——”
莫真闻言翻了个白眼,顾民君则哈哈哈哈大笑,拉着温子念的几个姑娘,闻言也是一阵嬉笑,打趣道:“哇,好壮实的小伙!”
温子念高傲道:“那是,我可是十万里大山,最靓的仔,壮实啥的很正常!”莫真一巴掌拍在脑门之上,暗呼完蛋了,待会书生会不水提着剑杀将过来?不行,得想办法,最起码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让这小子那啥了!
嗯,必须想办法!
上楼的路上,不断有人匆匆下楼,这些人被人打扰了兴致,不但没有丝毫的不满,脸上竟然还挂着几分荣幸,莫真对此便极为的好奇了,若是因为他是这座城真正意义上的老天爷吧,那不该多些敬畏吗?怎么看上去,倒像是满城都像是他的粉丝?这里面的故事,怕是又有些多了呀!
不过眼前莫真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怎么从这场糖衣炮弹雨中全身而退,而且还得带上天真得过分的温子念!
“唉?姑娘,说话归说话,你可不要脱我衣服啊!”
“哎呀呀,这屋子里多热呢,还是脱掉吧,乖,待会姐姐给你好吃的!”
“哦?好吃的?这感情好,但是衣服还是不脱了,你就快快把好吃的拿上来吧!”
“咯咯咯——讨厌!急什么嘛——”
“好吃的当然要急呀,我这人对好吃的最没有体抗力了!唉?姑娘你脱衣服干嘛?哎哎哎——过分了啊!”
“咣咣——咚咚咚咚——”
话音刚落,楼上便传来阵阵惊呼,伴随着瓷器碎落一地的声音,温子念红装耳根手脚齐用,朝着楼下飞奔而来,众姑娘红着脸紧随其后!路过莫真时,一把将其手拉住,高声尖叫道:“风紧,扯呼!”
莫真便双脚离地,被温子念像拽着个破烂口袋一般,一整个飘扬在后面,温子念路过顾民君的时候,稍微思考了一下,同样一手抓住顾民君的甲胄。
两个破烂口袋,如一人身挂两个披风,自由自在飘扬。
而这两个来不及多说话的人,在狂风中互相对视了一眼,极为的无奈和可怜,可怜之余满是震惊!山里来的,果然没几个善茬,尤其是顾民君,就更加悲伤了,好歹也是驰骋沙场数十年的将军,刀下砍掉的头颅,都可以砌成一道壮观的城墙了,什么时候被人当做个破烂口袋,这般潇洒?
这要是传了出去,这一身的威严,还怎么装在战甲里,所以必须阻止,至少也不能跑得太过,便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小兄弟不要跑了,出来了出来了!将我们放下,放下哈!”
“对对对,子念啊,不要跑了,已经出来了,出来了哈,乖!”莫真连忙点头,劝导着温子念。
温子念听到耳旁的声音,稍微冷静了一点,缓缓停下脚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到了另一个城楼之上,四下张望了片刻,那群可怕的姑娘,没有跟来,便重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天啊,这些人好可怕啊!”
莫真和顾大将军闻言会心一笑,调侃道:“哟,怎么?她们怎么对你了?”
“说起来就来气,先是不知道哪个调皮的混蛋偷偷摸我,然后到了间屋子里,说什么给我好吃的,可把我馋坏了,结果—结果她们——”说着说着,温子念耳根子又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
两人放声大笑,一本正经的说道:“那的确是人间最美味的东西了,简直是回味无穷的,你居然不吃,不吃也就不吃了,你拉我们出来作甚?”
“就是,就是,你不吃可我们嘴馋啊!”
两人憋着笑,板着脸数落着温子念,可怜的温子念还真以为的确错过了什么美味,瞪大眼睛直挠头,恼怒道:“什么?真的错过什么美味了?哎呀呀你们怎么不拦着我呢?可惜可惜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甚至于眼泪都笑了出来,温子念虽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不傻,这两人那里是什么遗憾,分明就是无情的嘲笑啊!
温子念恍然大悟,指着两人咒骂道:“噢~你们在骗我,那些姑娘根本就没有好吃的,倒是要吃我!对吧!哼——!等着,我去砍死她们,我就说嘛,什么好吃的犯得着要脱衣服呢?感情是要骗我脱衣服,好嚼的痛快啊!”
莫真和顾民君楞了楞,想笑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反倒是这小子拔剑的动作很是畅快,难道真的不知道?顾民君看了看莫真,莫真无辜的耸了耸肩!
“草!”“你大爷!”
两人各自咒骂了一句,迅速追上温子念,一人抱着一条胳膊,劝道:“哎哎哎,你不要冲动哈!”
“我冲动?哈——都把注意打到我身上来了,我还得忍着?师叔可是说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许拔剑,但要是威胁到自己生命了,那么就请对方,试试木剑能不能砍断它们狰狞的头颅!”
莫真无奈的看了看顾民君,后者点了点头,凑在温子念耳旁,严肃无比的说了起来。
温子念先是皱着眉头,然后瞪大眼睛张着嘴,最后耳根子悄悄的红了起来。
红尘客 第二十章 摆了个把子
顾民君将所谓的人间“美味”解释了一通之后,便拉着莫真站在墙角,一副我错了,你随意的表情。
温子念脸色一阵变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莫真像是瞧出了温子念的窘迫,小声道:“没事的,每个人都会有第一次,经历过就好了!”
温子念一声怒吼,手中长剑颤抖不已:“闭嘴!”
墙角下的将军和少年,一同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着身前不远处塌了一堵墙的城楼,默不作声,只是将军看向少年的眼神,那叫一个幽怨!
不就是那啥了吗,最后也不没有那啥嘛!至于一剑将老子城墙劈垮吗?
将军偷偷看着平平无奇的木剑,眼馋无比,寻思着想个办法,将它骗到手,如此一来,以后姐姐被欺负了,提着剑就杀将过去,到时候不走城门,定然要一剑一剑,将那堵把他们堵着的城墙凿穿,然后再将小白脸踩在脚底,摩擦一二,再潇洒离开!
哼!
但是此时,好像不适合多说话,说多了挨上一剑,恐怕连块骨头都没有了吧,那不得便宜小白脸了?不行不行,还是低头认错的好。
顾民君小心翼翼的道歉道:“那个啥,兄弟,哥哥给你赔个不是哈,你就不要生气哈,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吃点好吃的,喝喝小茶,听听小曲儿,慢慢的说,慢慢的讲哈!”
温子念劈出一剑之后,其实心里的恼怒就淡去不少了,只是苦于没有台阶下,一听顾大将军又要请他吃好吃的,嘴就不由自主的吧唧了一下。
两人一看,哎——有戏!
两人便迅速搂着温子念的胳膊,莫真将剑取下,小心翼翼的扔到一旁,舔着脸笑道:“对对对,这都大半夜了,也该找点吃的了,对吧,顾大将军!”
“啊?对对对,来人啊!吩咐厨房,马上给老子准备吃的,越多越好!我要请我的两位贤弟吃饭!”
于是,三人又回到了将军府。
又是半宿过去,三人吃掉大半真正的美味,喝掉美酒五坛,顾民君大着舌头嚷嚷道:“说,说句实,实,实在话,能够遇见二位贵,贵,贵,贵人,是顾某修修修修来的福福福份,我看不如如如如这样哈,咱们哥仨,结为为为异性兄~兄弟——弟,你们看可以不?”
“我——我——我觉得,没得问题!”
“哈!”趴着的温子念,抬头哈了一声,又扑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两人便扶着温子念,取下三只筷子,插在米饭之中,朝着四方天地磕拜几下,草草结为兄弟。
“大哥!”
“二弟!”
“哈,嗝——”
三人席地而睡,等到次日醒来,看着满地狼藉和一碗放在庭院之中,插着的三根筷子,沉默不语。
“将军!”
“嗯?”
“你说,喝醉酒拜的把子,作数吗?”
“我看可以作数!”
温子念看着两个摸着下巴,皱着眉头盯着米饭的两人,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你们在干嘛?咦,这饭是?”温子念跑过去,蹲在地上仔细瞅了起来:“三根筷子?烧香吗?”
杵着下巴的两人,拍了一下额头,转而望向对方,抱拳行礼,严肃无比的说道:“大哥!”
“二弟!”
又扭过头,对着温子念齐声叫唤道:“三弟!”
温子念挠了挠头,耸了耸肩。莫真紧跟着朝着顾民君说道:“大哥,我们要走了。”
“哦?去哪里?留在这里不好吗?”
“家中长辈交代我与三弟,要将一封信送到一个道观之中,耽搁不得!以后再聚嘛,来日方长!”
“道观?”
“是的,一座建在柳树下的道观!”
“哦!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道观,传说当朝国师便是道观中的一个道士,很好找的!”
莫真挑眉,说道:“哦?那我们该怎么走呢?”
“这个简单,顺着大道,朝东走便可以到下一个城池,里面有来往各地的商旅,随着他们走就可以了。”说完,顾民君便在身上摸索了起来,拿出一个令牌,再说:“这个你拿好,只要是九州大地,持此令牌,随意一座城池你们都可以来往,无人敢拦!”
莫真仔细看了起来,之间令牌一面纹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形大字,和那面黑色玄旗之上的字符一模一样,另一侧上书:“民为贵,君为轻。”六个文字。莫真挑了挑眉,转身交给温子念,嘱咐其好好收好。
“谢谢大哥,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唉,不急不急,等我和子念说说。”顾民君走到温子念身旁,搂着温子念的肩膀,微微撇了一眼,乐呵呵道:“子念啊,你这木剑很是不错,但是毕竟是柄木头的,不如大哥帮你换一柄?”
温子念瞪了瞪眼睛,轻轻挣扎了几下,一边挣扎一边说:“啊?没事没事,我习惯了,就不换了哈,谢谢大哥的好意!”
“唉,三弟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再说了,大哥这不是担心你背着木剑行走江湖,怕宵小之辈趁机欺负你们呢?大哥又不能一直一直陪着!”
温子念认认真真的说:“那好办,大哥再取一柄剑来,我背着不久可以了吗!”
“兄弟有所不知,这座城里,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这座城里,越是好的剑,断裂的可能就越大,以前有很多名剑,在外赫赫有名,一到这里便会莫名其妙的断开,所以啊,我库房里,大多都是刀啊、枪啊什么的,独独没有剑!”
“哪算了,我就喜欢剑!”
“唉——这话说的,剑有什么好的,太容易折断了!”
“我的就不会!”
“这——好吧,那就不换,不换哈!”
“其实,刀剑错也是不错的呢!”
顾民君打了个哈哈,扭过头问莫真:“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这就走!”
“啊?要不吃掉早饭再走?”
温子念拍手叫好:“好呀好呀,吃掉饭再走!”
莫真一瞪眼珠子,道:“不行,要走了,万一耽搁了先生的事情,谁也付不起责任!你说是吧!温子念!!”
温子念小声道:“你说是就是叭!”
顾民君盯着木剑,头也不回的说:“唉,那好吧,我这就安排你们出城!”过了许久,才将眼睛从木剑身上挪开,招呼道:“来人,备上马车,准备出城?”
“是!”“将军,东城门还是西城门?”
顾民君骂道:“当然是东啊!你去西城门做什么?送死啊?”
“是!”
最后,顾民君还是没能将木剑骗到手,眼睁睁看着青衫温子念,背着木剑跟踪白衣莫真的身后,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喃喃道:“可惜了可惜了!”
身旁卫士拱手问道:“是挺可惜的,两人都不错,要是能够留下来就好了,只是——”
顾民君翻了个白眼,打断道:“你懂个屁,我可惜的是那木剑,至于他俩,留在这里作甚?等死啊!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个弟弟,怎么可以留在这里等死呢?”
卫士哑口无言,再想说些什么,顾民君便钻上马车,大手一挥道:“走了,回家!”
“这俩小子,马车也不要!唉,愁啊!”
卫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回城。其实他想说的是,那个白衣少年,他好像见过,就在数月之前,最后一批发配野狼谷的刑徒之中,那人好像就在!而且没过多久,就传来五个弟兄战死的噩耗。
刑徒安然无恙,只不过,少了一个。
那卫士摇了摇头,心道:“就算真的是他,那又如何?都成将军弟弟了,换言之也就是成了帝后的弟弟了,成了大帝的小舅子,还会有什么样的罪恶不能洗清?”
开玩笑?
红尘客 第二十一章 戈壁中的鬼
常言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对于自小便在书海里挣扎的温子念来说,这句话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句甚是风景秀丽的话,比如那方圆十万里的大山,随便挑座小山包,蹲在山顶看见的风景何曾让人失望过?更别说山的另一边了,只是这山实在是太大了,走马观花都没能看遍山山水水。
有些遗憾。
而那些高耸入云的巍峨雪山,就更别说了,只是奈何胳膊腿儿短,难以攀上雪山,不过光是想想,便已经很是热血沸腾了,若是有一天,爬上了雪山,该不会是一个伸手便可摘得日月星辰的绝美风景吧!
现在穿过了雪山,到了山的另一侧,温子念便有些忧郁了。
山的这一侧,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戈壁,狂风肆虐,飞沙走石,吹得人嘴皮干裂,脸皮火辣辣的疼,走了老半天,也不见一条小溪,不见一眼泉水,半日之前那股子兴奋,被这狂风烈日,打消得一干二净,再次望向莫真的眼神,那叫一个幽怨。
“看我干什么,你不是挺开心的吗?这辽阔的戈壁,不是从来都没见过吗?”
莫真毫不留情的嗤笑道,很想问问温子念,你刚刚的兴奋劲呢?哪里去了?这才不过半日功夫,就这样了?没见过世面的傻狍子!
“我想喝水!”
“那你喝呀!”
“可是我没有水!!”
“咦,你不是说你那乾坤袋中,什么都有吗?”
“是啊!啥都有!就是,就是没有果子和水。”
“那你是在怪我咯?”莫真觉得有些好笑,难道书里就没什么戈壁之类的吗?难道不知道戈壁之中水就是生命吗?
“你——”温子念指着莫真,气道
莫真才懒得再和他墨迹,从身后取下装着不少水的水囊,扔了过去。愁眉苦脸的温子念一把接住,摇了摇水囊,唉声叹气:“只有这么点?这咋够?!”
“放心,做人要淡定,我都不慌你慌什么,要知道,我可是答应你师叔,照顾好你的!”说完,莫真抱着手臂环顾着四周,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说道:“沿着这条官道,再走一会,便可以到千里戈壁独此一份的客栈了,那里什么都有,咱补补物资,尤其是水!”
温子念好奇道:“客栈?这破地方还会有客栈?客栈里有水吗?他们从哪里搞来的水?”
“废话,没有水,开个屁的客栈?那客栈就建在一个据说从不会干枯的泉眼之上,数千年以来从未断过水,也正因为有此甘泉,嗯,那眼泉水的名字,好像就叫甘泉!若不是有此甘泉,谁会闲着没事来着荒野溜达?若不来溜达,又怎么找到隔着茫茫戈壁的一线天呢?”
莫真顿了顿,严肃无比说:“所以我跟你讲,这天下万物,都是有因有果的,只要缕清了所谓因果二字,就什么都不怕,做啥都可以了!”
温子念闻言翻了个白眼,抬起水囊便咕噜咕噜痛饮,莫真大惊,连忙出手制止,水囊便极为调皮的从两个人的手中,滑落在地,被着干枯已久的大地,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两人楞住,虽然几乎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拦下,只不过脑袋却又好巧不巧碰在了一起。
虽然两人都很默契的不管从脑袋传来的剧痛,但还是晚了一步,捡起水囊之时,便只剩下了两口左右的水。
并不干渴的莫真,突然就想喝水了。
温子念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恼怒道:“干嘛?不是说就要到了吗?”
莫真吧唧吧唧嘴,喃喃道:“是要到了,好像就要到了!”
“啥?你说啥?”温子念闻言楞了楞,伸手使劲掏着耳朵,反复再三的想要证实,他这是缺水过度,产生了幻听。
“我、我那什么,嗯,我的确去过,但是不知道具体有多远,因为那会我们负责赶路就可以了,什么水啊啥的,从不操心!”
温子念笑了笑,乐呵呵道:“小莫,你在开玩笑的吧!”并且极为应景的捧了捧肚子,脸色却一下子垮了下来,小声说道:“一点也不好笑!”扭过头望着来时的路,问道:“那我们退回去?”
“可能更远!”
温子念苦兮兮道:“我想喝水!”
“我也想,但是忍忍吧,肯定快了,你看太阳都要落山了,我们也是走了大半天了,这破戈壁总共才那么点,快了快了,忍忍就好了!”
两个少年望着水囊里勉强能够湿润嘴唇的水,大眼瞪小眼,一脸为难。
“要不,分了?”
“我觉的还是留着吧,人家画个饼都能充饥,更别说咱还有真家伙嘛,你说对吧!”
“有道理,那还是留着吧,听听响都好!”
夕阳将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两人在莫真的建议之下,走得缓慢,按照他的说法,走得慢就不会出汗,走得慢就可以走很远,走得慢显得更有诚意。
只是两个人都不知道,戈壁中还有句话,叫做“天黑,别出门!”
又是一番日夜交替,戈壁中的风,太阳照耀的时候,好似盛夏,可太阳一落,瞬间便成了寒冬里的钢刀,将戈壁中的炎热,当头劈下,温度骤降。
这可苦了两个无所不知,无所知的少年。
温子念有些奇怪,明明没有水,怎么感觉像是掉进了终年不见阳光的深潭之中呢,有些疑惑,哆哆嗦嗦问:“我说小莫,你有没有觉得,像是突然间掉进了水里啊!”
莫真抿着嘴唇,无奈道:“我们好像没有考虑道一个事情!”
“嗯?”
“戈壁的日夜,温差极大,白日里烤得人要死要活,晚上就冻得人欲仙欲死!”
“。。。。。。”
“小莫!”
“嗯?”
“你是不是看我,或者看我师叔不爽啊?”
“此话何解?”
“你确定不是老天爷派来收拾我的吗?你要是看我不爽,你直接说,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要是看我师叔不爽,你去二哥那里借把刀,回去砍他可好!”
“我。。。。。。”
莫真有些汗颜,很想说咱不都是第一次出门嘛,相互理解相互包容一下也不过分嘛,再说了,你这多好,钱财有了,自由也还在,我当初可是一夜间啥都没有,要不是符石从小就藏习惯了,翻身都没得翻!
但是还来不及细说,温子念突然原地暴走,大喜道:“火,小莫你看,有火有火,走走走,咱去找找温暖!”
“嗯?”莫真狐疑,顺着温子念所说的方向看去,不看还好,一看险些吓得三魂七魄当场崩碎,作势便要拦下温子念,然而人家兴奋得手舞足蹈,朝着火光之处便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嚷嚷着:“前面的兄弟,等等我,卖我几斤温暖可好?”
前方,两个衣衫褴褛,周身散发着幽幽绿光的身影,闻言停了下来,脑袋以惊人的弧度转了过了,看着这个手舞足蹈,背着木剑,兴奋得面容扭曲的少年,楞了楞,互相对望了一眼。
两个“人”的眼中,同样满是不解和狐疑。
现在的世道已经这么混乱了吗?难道他们这些戈壁中的“夜游神”,已经如此不受人待见了吗?难道,大威帝国的碧霄大帝,有办法整治整治了吗?
这让两个游离戈壁万万年的幽魂,很是欢喜。以前谁说的长生好来着?有本事站出来,你看看老子如何感谢感谢你,守着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守便是万万年之久,谁他娘的喜欢长生,来来来,老子让位与你,你要是不放心,没事没事,下手的时候不要留情就好!
温子念一溜烟跑到两人身边,伸出手便打算从两个“夜游神”的身上,取得些许温暖,口中不断嚷嚷着:“太冷了太冷了,两位大哥从哪里来啊,这小火可以,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其中一人转了转闪烁着一团火光的眼珠,沙哑无比的说道:“小兄弟想学吗?我们教你可好?”
温子念楞了楞,觉得这人的声音好奇怪,怎么有种好像几十年不曾讲话的感觉呢?但是一听说要教自己,不由得大喜,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现在最缺这个了,不过,两位大哥有水吗?吃饱喝足才能好好学习才是!”
“没事,学会了就不需要喝水了!”
温子念再次愣住,怪叫:“这么神奇吗?”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看十万大山的方向,嘀咕道:“臭师叔,还说天下没有不曾记录在书中的道理和方法,哄鬼啊,这么好的法门,你就没有,哼哼哼,等我学会了,回头吓死你!”
两个奇怪的男子,听到哄鬼两个字,诡异一笑。
这时,莫真姗姗来迟,一抬头便看见温子念与两个戈壁中最离谱的“鬼”,一翻眼白,险些晕死过去,失声尖叫道:“温子念,你他娘在干什么,离他们远点!”
两只鬼,诡异的笑道:“荷荷荷荷,远不了了!小兄弟,我们教你可好?”
红尘客 第二十二章 超度
温子念对于莫真的奇怪反应,有些茫然,但还是点头道:“好啊好啊,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两只被世人冠以“夜游神”名号的鬼,相视一笑,满是潇洒的味道,再望向温子念的眼中,满是欣慰和同情。
“唉?两位大哥这火,怎么不怎么暖和啊!”
“荷荷,鬼火,怎么暖和呢?小兄弟莫要挣扎,很快的!”
“鬼火?啥意思?哎哎哎,你们又不是那些姐姐,别动手动脚的啊!唉?别——”
两只鬼不由分说,便试着拉起温子念的手,温子念心中一顿恶寒,稍微一使劲便将两人挣脱,往后一退,伸手握住背后的木剑,骂道:“你们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们以为你是那些个看上去极养眼的姐姐,敢那啥,小莫咋说来着!”
“揩油。。。”莫真木讷道
“对,揩油,你们是想恶心死我吗?”
“小兄弟这话说的,生生死死的,多不吉利,送你永生不好吗?不要挣扎了,你越是挣扎,我们越是兴奋!荷荷荷荷荷~”
“对对对,两个换两个,一个都不吃亏!”
于是温子念将背上的长剑取下,阴沉着脸说道:“太欺负人了!我看你们是找砍啊——”
两只鬼会心一笑,对于木剑不以为意,背着木剑就以为你是天师了?更何况,天师又能如何,站在这里让你砍,你也没那个出息砍死我啊,再说,我们,本就是但求一死而已,你生,我死!
多划算!
“子念小心,他们不是人,他们是游离在戈壁之中无数年的亡魂,杀不死的,他们要用你的生命,换他们魂飞魄散,你快跑,我挡住!”
说完,莫真身前悬浮起一枚绽放着紫金光彩的符石,瞬间将身躯笼罩,朝着温子念微笑道:“虽然,我还没有悟到书生先生所说的法门,必须用以燃烧三魂的代价来合道符石,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但是想来,收拾区区两只野鬼,不再话下!”
二鬼大喜,不由得相互拥抱,泣不成声道:“好好好,符师啊,一个符师一个疑似天师,我们终于可以解脱了,苍天有眼啊!”
“哈哈哈哈哈,快快快,两位快些动手,我们站在这里让你们杀,能够杀死我们,你们就赢了,杀不死就垫背!哈哈哈哈哈哈,反正我们都是赢!”
原本打算先砍他十剑八剑的温子念,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求生的生灵到处都有,但是这求死的反倒是少见,什么时候死亡都这样让人兴奋了?这得了解了解!
于是,温子念轻轻一剑,将莫真与符石分开,再将剑插在地上,说:“你先别忙,师叔不是说了嘛,君子动手......呸,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谈谈?”
二鬼楞了楞,狐疑无比的歪头盯着温子念,幽幽道:“你不知道我们?”
“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认识你们?”
“不是,我们事说,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们有病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们?”
二鬼有些抓狂,气笑:“我看我们还是打架吧,这话没啥说的!”
温子念大怒:“给你们脸了?来来来,伸头过来,我试试看!”
二鬼欢快无比的跑了过来,弯腰将脖子伸长,不断的比划着:“你朝着里,这里比较脆弱,准头好点的话,咔嚓一声就断了!”
温子念挠头,万分茫然。
“我说,你这小兄弟怎么如此不爽快,叫你砍你就砍,怎么叽叽歪歪,像个娘们儿?你砍不砍,你不砍就乖乖站好,我们自己动手!”
小山坡下望着这一幕的莫真,有些哭笑不得,首次对于凶名远扬的“夜游神”产生了怀疑。
传说,这是一群在这戈壁中晃荡了无数年的孤魂,不死不灭。白日里全然不见踪迹,可太阳一落山,便四处游荡,找寻解脱之法。悠悠岁月以来,有无数能人异士,来此超度所谓夜游神,然而不但没有超度成功,反倒是将他们折磨了个够呛,夜游神大怒,出手杀了一波人。
这才发现,但凡死在他们手里的人,都能够将那些如跗骨之蛆的火焰分走一些,杀够一定的人,便可以脱离火焰,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彻底消散。
对于常人而言,可能那叫做死亡,可对于这些白日里隐匿尘土之中,太阳一落便开始巡游戈壁的鬼来说,那才是解脱,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它们这一游,便是万万年之久,树死了,山枯了,千里山河化作戈壁,它们还在巡游,甚至于巡游的目的,也不尽可知。当天边的晨曦,撒落人间,不知疲倦游历的鬼,瞬间消散,当天边将最后一缕夕阳收走,百鬼夜行!
曾有享誉天下的高僧路过,发下宏远超度众夜游神,于黑夜降临之际双手合十,高作孤山之上,霎时间佛光大作,照得千里山河亮如白昼,满地的孤魂却好似瞬间落入油锅之中,滋滋作响,凶性大发。
次日人们进戈壁之中寻找,莫说和尚,就连巍峨耸立的孤山,也不见了踪迹,人们惊骇,奔走相告,好长时间里无人敢入戈壁。
不久之后,一位道士负剑下山,径直朝着戈壁西行,剑指夜游。只是那道士生性寡淡,无人可知道士在戈壁中究竟做了什么,数月以后,有人趁着万里无云之际,壮着胆子闯入戈壁,便发现了一个极为骇人的景象。
原来孤山的位置上,一口清泉,潺潺而流,在戈壁之中画出一个玄奥的图案,图案上盘腿坐着个老态龙钟的和尚,周身燃烧着幽幽鬼火,双手合十,纵使烈日当头,也依稀可见双手之间,有微弱的金色光芒闪烁其中。
老和尚像是感应到有人烟出现,佛唱一句,说道:“阿弥陀佛,老衲道行太浅,终是敌不过这漫天夜游,若不是道长出手,老衲最终也会成为夜游之一!”
此刻站在老和尚身前的唯一生灵,虽说看见和尚身上的幽幽鬼火,心中骇人万分,但是对于老和尚前不久的神仙事迹,万分钦佩,再加上有史以来从未有夜游神现身白日之中,所以心中恐惧也是降下许多,对于老和尚口中的道长,又是极为的向往和好奇了。
“大师,那道长究竟是何人?他又做了些什么?他人呢?”
“阿弥陀佛,恍惚间好似看见,一人一剑自东方驾驭紫气而来,仅是一剑,便将贫僧自混沌中拉入人间,道人刻下一座法阵,借大地之力,将夜游与之隔开,贫僧便坐在法阵之上,只等太阳将幽冥玄火炼化,贫僧便可得以苟活!”
“道人呢?道人那里去了?”
“唉,道士一言不发,迎着众神,朝西方而去!”说道这里,老和尚有些黯然,那道人看上去不过是四十来岁的样子,一声玄法竟然如此高深,要不是自己托大,想要凭借一人之力将夜游神度化,好换来无垢金身,宣扬佛法,可最后非但没有超度,反倒是险些被超度成夜游神!这就很滑天下之大稽了。
“大师,我......”
“阿弥陀佛!”老和尚高声佛唱,闭口不言,唯有合十的双手绽放的圣洁佛光,在诉说着老和尚的的决心。
他要在天黑之前,将幽冥玄火炼化,尽快去与道士汇合。
西行七百里,一块荒芜的大石之上,盘膝坐着一个神情木讷的男子,青色道袍,束发盘髻,头戴一顶混元帽,顶髻别一木簪,身后背着一柄燃烧着墨绿色火焰的木剑,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叠放在丹田处,缓慢的呼吸着,一坐便是一天。
等到羲和西垂,东方涌来的黑暗里,鬼影茫茫,无边无际,道士缓缓睁开眼,身后的木剑竟然绽放出金铁之声,铿锵作响。道人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伸手握住剑柄,剑身上越发浓郁的墨绿火光,沿着剑柄朝道士手掌爬去,却在触碰到道士的一瞬间,滋滋作响,寸步难行。
道士浑然不觉剑身上如跗骨之蛆的幽冥玄火,只不过是毫不在意还是束手无策,便不得而知了。道士看着远方铺天盖地的点点火光,眼中毫不在意,就像是见着了一副蛮不错的风景,微微点头。
道士楞了楞,那无边的火光之中,有一抹金色的流光,以惊人的速度西来。道士定睛一看,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
不知为何,自他上山修道以来,他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山不来就我,我不去就山,一言一行如春风过境,自然而然,但是眼下这老和尚,就有些烦人了,修道二十年,见过不少的和尚,个顶个的红尘气浓,满嘴的我佛云云,看上去虔诚无比,实则虚伪得可怕!
眼下的老和尚虽然真正有几分佛的味道,但是想来还是张嘴便是诸如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类的话语。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僧来晚了!”
道士扯了扯嘴角,翻了个白眼,随手甩了个剑花,淡然道:“大师既已脱困,又来此作甚?”
“阿弥陀佛,若不是道友相助,贫道怕是要见我如来了!”
道士又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得见如来,不是你们僧人的心愿吗?再说,凭借大师的琉璃金身,区区几只小鬼,能耐大师如何?大师莫要说笑。”
“阿弥陀佛,人间有此地狱,若是不度化,何以见如来?”
道士再次翻了个白眼,长剑嗡鸣,轻声说道:“既如此,大师退后,贫道心中逍遥剑,不斩恶鬼斩邪神!”
轰——
剑起。
红尘客 第二十三章 身死魂生,当卫家门。
对于这些成年旧事,温子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很生气,本着君子动手不动口的理念,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但是不动手并不代表不会动手,忍你一次可以,两次也行,读书人嘛,以和为贵,但是还有什么三次五次?这就很不够意思了!
为何还要忍?真当你是这个世界的唯一和例外了?
霎时间,温子念握住木剑,朝着伸着脖子等砍,嘴上还一个劲嚷嚷着砍我啊,来砍我啊的绿鬼,当头劈下,定要将其从头往脚一整个劈开。
你叫我砍我就砍?你叫我砍何处,我就真要砍何处?!那我多没面子——
一剑过后,被砍的和砍人的,同时愣住了,砍人的惊讶,好硬的骨头。被砍的欣喜若狂,真的是大仙师啊!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哽咽道:“小师父,我终于等到你了,麻烦您多砍几剑,越多越好,最好砍出一个一个形神俱灭!”
温子念本就因为这浑厚无比的骨头,心中的百般不爽悉数化为惊讶,此刻木剑便只是木剑,甚至可以说,这一刻真的成了捅不死人的剑,如今又遇见个这般奇怪之人,那里还有什么心思计较得失。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剑扔在旁边,连连摇头道:“不砍了不砍了,这回打死我也不砍了。”
刚刚清晰无比的感觉到如跗骨之蛆般依附在身体之中的幽冥玄火,被这看愣头青,一剑削去了一丝,不由得大喜过望,但是他现在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这可如何是好?二话不说跪在温子念身前,抱着大腿哀嚎。
“大师,大神,求您多砍我几刀,求您大发慈悲,砍我个形神俱灭好吗?我真的受够了这样的苟延残喘,受够了凌冽罡风刮在骨子上的感觉!!”
温子念使劲挣脱,一个抱着大腿,便已经很费劲了,如今另一个看着陪在身边无数载的伙伴,如此高兴和崩溃,也就相信了眼下一脸无奈和费解的少年,就是它们苦苦等待无数年的救世主,毫不犹豫的加入抱大腿的行列。
戈壁之中,凄惨无比的哀嚎声,穿透出极远,无数漫无目的游荡戈壁的夜游神,闻声而来。
百般挣脱无果,温子念只得妥协:“好好好,你们放我起来,我帮你们,我帮你们还不行吗?”
二鬼一边抹着泪水,一边挣扎起身,站在温子念三丈之外,双手叠放在腹前,低着头乖巧无比。
温子念叹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活的好好的,非得寻死呢?”
左边的鬼柔声说道:“大师有所不知,我们本就是一群死人,极为遥远的时代,甚至于这里还不是戈壁,这里还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原,曾于此地发生过一场战争,葬下尸骨无数,我们便是其中之一。”
“可是有一天,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一个劲的叫我们醒来醒来,你们的战斗还没有停止,醒来,醒来参战!”
右边的鬼连连点头,周身墨绿的火焰闪烁不停,应和道:“对对对,我也听到类似的话,反正就是要我吗醒过来,继续保家卫国!我们也觉得是,既然都能听到话,证明还没有死嘛,一息尚存,战斗不止的话,可不是吹牛的,所以我们都起来了!”
“可是啊,等我们醒来,睁眼查看四周,那里有什么人,都是些死在自己前后的兄弟,甚至有不少是我亲眼见到死去的兄弟,我亲眼看到,那群孙子的刀,从他的胸口穿透了出来,那弟兄使劲挥舞着手中不曾放下的刀,想要再拉一个垫背啊!”
“他应该很疼,疼得五官狰狞着没有人样,等我冲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看上去才十七八的小伙子,就这样死了。可他现在就站在身前,茫然无措的看着四周,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口子,越发的茫然。”
“那是我才知道,我们都死了,就是不知道最后我们赢了没呢?”说道这儿,两只鬼眼中的火光暗淡无比,若是还能流泪,想必已是满脸泪痕吧!
“后来我们交流了一下,有人说,那个声音是大祭司的声音,是大祭司以无边的神力将他们救了回来,我们还没有输,但是情况也不乐观,不然大祭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打扰亡者的。”
“我们发了疯的朝家乡跑去,可是跑着跑着,这才发现,我们跑不出去啊,这片草原,就好似被人建造起一堵无形的围墙,将我们牢牢锁在其中,怎么冲都没办法冲出去啊,我们好绝望啊!”
“对,我们都好绝望,我们看着不远处的故乡,火光冲天,有人尖叫,有人嘶吼,有人怒斥,有人求饶,可更多的是猖狂无比的大笑啊,我们虽然又活了过来,但是我们知道。我们输了,彻底输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戈壁中,说故事的和听故事的,齐齐沉默了下来,原本怀有敌意,手中紧紧攥着符石的莫真,同样沉默着,站在一旁,听着老兵说着从前。
温子念轻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们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很久很久,在这戈壁之中,守着最后的净土!直至有一年,来了个老和尚!”
“对,那个老和尚本事不小,浑身发着金光不说,还打不动,不过最后还是被我们几万弟兄打得半死,要不是后来有个背着木剑的道士出手,老和尚就成了我们之中的一员了!”
莫真这才开口:“这我知道,后来老和尚被救走,然后两人就此消失了。”
二鬼齐齐嗤笑,转而沉默片刻:“说真的,那道士本事真的不小,木剑随意一戳,就给戳出个泉水来,我们只要一靠近水,就跟下了油锅似的,那叫一个难受,简直是生不如死!我们当然不能放过这两个打扰我们安宁的祸害活着出去啊,多一个分担几分幽冥玄火,就少一方痛苦,所以我们就一窝蜂围了过去。”
“最后我们都看见,那道士一剑将雪山劈开,两人穿过雪山就不见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温子念挑了挑眉:“你是说,那雪山是被人一剑劈出来的?”
“没错,就这么一剑!”那鬼边讲边比划着。温子念抬起头,远远眺望了一眼雪山,喃喃自语道:“真是一剑啊!”
莫真眼中则闪烁着星星,心神往之,这得什么级别的符师,才可以递得出这样的神仙手笔啊!
温子念斜眼撇了一下莫真:“喂,听见没,一剑哦!我猜对了......”莫真翻了个白眼:“得得得,你厉害你厉害总行了吧!”
二鬼狐疑,看向温子念手中的木剑问道:“就是不知,大师手中这柄木剑,该不是那道士手中的吧?”
温子念摇头道:“不是,这剑是我师叔随手砍下一截柳木,随手削的,没啥出奇的。”
柳木?莫真心头一动,试探着问道:“那一株?”
“就我家门口那株啊!”
“金色那株?”
“有什么问题吗?”
“嘶——”莫真倒吸了口冷气,盯着温子念手中的木剑,眼馋无比,诱惑道:“那啥,子念啊,最近略有所感,想要悟悟道,但是缺个趁手的家伙,不如这样,我用我的符石和你身上的木剑做个交换如何?”
“不要!”
“子念~”
“滚——”
二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茫然。温子念又问道:“但是这样,也不是你们不想活的原因啊!”
“唉,自从那道士将我们从浑浑噩噩中砍醒以后,我们便再也不能继续浑浑噩噩了,太阳出来就回到地底,太阳落山就出来晃悠,而且自从雪山被开了道口子,这里的风就变得很疼了,就跟刮骨一般,天天都被罡风刮得生不如死,而且又躲不掉。”
“要是有那么个人,把我们杀死,我们一定会感谢他的,万分感谢那种!”
莫真张了张嘴,想要再补充一些,但是还是算了,都是群可怜人而已,可怜人何必为难可怜人呢?
二鬼扑通一身半跪在温子念身前,拱手恳求道:“所以,如果大师有什么办法,能够帮我们拜托痛苦的话,恳请大师不要吝啬,就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温子念低头思索,再抬起头,只见铺天盖地的人影,披着墨绿的虚幻甲胄,整齐有序的将两人两鬼围在其中,眼中闪烁着明为希望的光彩,直勾勾盯着他。温子念看了一眼莫真,莫真眨巴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温子念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那啥,如果你们放心的话,不如让我看看你们的这个火,嗯......叫啥来着?”
“幽冥玄火!”
“好,让我细细看看你们这幽冥玄火是个什么东西哈,万一不用死呢?”
二鬼连连摇头,坚定无比的说道:“不用看了,你尽管出剑,越狠越好,可能对于其他生灵来说,这会很疼,可是对于我们而言,这就好像是解脱,舒爽无比!”
话虽如此,可是要自己不留余力的倾力出剑,也不见得砍得完啊,这可是个力气活,怎么可能三两剑就可以解决了?
温子念为难道:“你们听不听我的?”
“刷!”
“愿听先生吩咐!”整齐无比的声响,响彻天地,众鬼齐齐抱拳,重重踩跺。明明都是临空悬浮的鬼,却好似这一脚,瞬间落在的大地之上,刹那间尘土飞扬,火光四射。
此时,温子念与莫真的最后一缕顾念,瞬间瓦解。
也只有如此的队伍,才会被身后之人寄托希望吧。他们败了吗?他们还没有败,他们不是一直一直守卫着最后一块净土吗?独属于他们的净土!
红尘客 第二十四章 一场大梦
这样的生灵,就不应该把死亡当成解脱,他们应该活着,带着族人的希望活着。
温子念与莫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都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将这方净土的香火,传承下去,哪怕只是一丝,也好过化作漫天云烟的下场。
两人盘腿席地而坐。
莫真握在手中的紫金符石,冉冉升起,平平无奇的身躯霎时间笼罩着朦胧的紫光,如神明降世。
温子念没虽有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光芒,横在膝前的木剑,也没有铿锵作响,相比莫真的神采奕奕,温子念反倒是像极了一个普通人,一双雪亮的双眼,盯着眼前半跪抱拳的鬼,认真无比。
眼前的鬼,便在温子念的眼中,变得透明,残破不堪的肉身与铠甲般的幽冥玄火渐渐分开,藏在众鬼身上的秘密,好像在这一瞬间完完全全展现了出来,即使如此火与人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温子念沉吟片刻,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能够装到脑子里的话却是很少,但是有四个字他记得很清楚,那便是“格物致知”,很玄但也极妙,放到眼前就很应景了,若是不清楚幽冥玄火与老兵们的个中联系,所谓的解脱恐怕真的成屠杀了。
很多时候问题之所以称呼为问题,很大部分的原因便是问题为何叫做问题,其因果缘由如一团杂乱无章的线团,难以找到线头以及线团之中有多少条丝线,就更别提当中的的缠绕。不过还好,摆在温子念眼中的只不过是区区两条丝线而已,其一是这些人的跟脚,其二便是所谓的幽冥玄火,究竟是个什么了。
温子念便在众鬼眼中,探手一抓,只见那鬼浑身一颤,一缕明亮的火光自他的头顶飞出,落在温子念手中。众鬼惊骇,转而大喜,无边无尽的黑暗里终于划过了一丝光芒,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好像就此破开。
要知道,他们战死再醒来以后,从来没有人可以这般信手拈来,将好似生在他们骨子里的火焰捏在手中,不断的搓揉拉扯。而那些没有参与战争,如今却站在众鬼行列当中的,便是那些以往自以为学了几分道法、颂得一口好经文的“山中人”,他们此刻险些把眼珠子瞪了下来。
他们望着那一缕火焰在少年手中,出奇的乖巧。先不说火焰是如何在他手里成了近乎实质般的东西,可是那火焰什么时候这么乖巧了?他们可是记得,以前他们鼻孔朝天的杀向戈壁,以为几番超度以后,众鬼恍然大悟,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可一触碰到火,哪怕只是一丝,都会在下一个瞬间,将他们吞没。
那种滋味,记忆犹新啊!
至于另外一个符师嘛!众鬼连连摇头,看都懒得看,因为此刻站在身边的鬼,很多都是符师,号称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符石,他们便能够重新塑造天地的符师。但是到了这里嘛,就算了吧,越是嚣张的人,死的越干脆。
那些前身是符师的鬼,偷偷看了一眼身前悬浮着紫色符石的符师,果不其然!身披霞瑞以为很了不起了?呵呵呵,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这样装神秘的!
还是仙人才是希望所在。
温子念将手中的火焰,如面条般拉了又拉,扯了又扯。只觉得这火吧,它入手微凉,质感细腻,像极了家中书生熬炼出来的一种药糊糊,滋味口感甚佳,只是不知道眼前这玩意儿,滋味如何啊?
温子念砸了砸嘴,口渴不说,还很饿,突然,温子念眼中一亮。
对啊,如果想知道一个人的苦,那就穿上他的鞋,走一走他走过的路,这样才能准确无误的判断,再做出选择,相信如此,才是正确的吧。
说干便干,温子念张开血盆大口便将手中墨绿色的面条,塞进了嘴巴里,细细品尝了起来。果然和他想象的感觉有些相似,只是没有什么味道,但是这口感倒是极佳,和那药糊糊很是相似,就是有些凉!
众鬼眼珠子掉了一地,呆呆看着小仙人神一般的操作,心中之苦楚,胜过往昔。
唉,完蛋咯,这不是找死吗?
“嗯~~?”
突然,温子念捂住肚子,拧着眉头,心中狐疑:“这感觉有些不对啊,怎么突然腹中好似有火在燃烧呢?”连忙站起身,嚷嚷着:“哎呀哎呀,好烫好烫,小莫小莫,快把水给我,我受不了了!”
莫真睁开双眼,望着眼前上蹿下跳的温子念,有些迷糊,问道:“你干嘛?”
身旁站着的鬼幽幽叹道:“没事,再过一会就全靠你了!”
“嗯??什么个意思?!”
“哦,他呀,他把火给吃了,放心放心,死不了,就是有些疼!”
莫真大惊,脸色唰的一声就变得苍白无比,一步迈出,走到温子念身边,大声问道:“怎么样,你怎么了?”
“快快快,好烫好烫,给我水给我水!”
莫真闻言将水扔出,温子念反手接住,拧开瓶塞便喝了个干净。众鬼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心道:“这不是找死吗,没听我们说过吗?碰到水就好似下油锅一般,疼死你!”
接下来的一幕,便让漫天的鬼一阵摇曳,怀疑起了自己。
温子念吐出一口烟雾,打了个隔,瘫坐在地上拍着肚皮一脸的享受,接着,他伸了个懒腰,靠在石头之上便睡了过去。
很多鬼看见温子念吞下火焰以后,摇了摇头失望无比,转身便离去。
可能在他们的眼里,所谓的希望,便是又多了一个承担几分痛苦的伙伴了吧,可能自己才是的真正的救世主吧,所以不如趁着太阳还未升起,多游走游走,拉几个垫背的,等到数目达到一定的程度了,肯定就不痛了,到那时,活着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温子念做了个梦,梦里满是陌生的风景,却又感觉无比的亲切与熟悉。
梦里,是一片和家乡一般铺满绿色的大地,只不过家乡更多的是参天大树,这里大多都是绿色的草地,一望无际。
草原的东方,有一片城池,城中满是房屋,人们穿梭其中,忙忙又碌碌。城中充斥着孩童们的笑声和悦耳的歌谣,老人们三两为群坐在树下乘凉,谈笑风生。这时,一个胸前挎着一枚无色晶石的老人,杵着拐杖走了过来。
沿途的人们纷纷报以尊敬和笑意。
“大祭司好!”
“好好好,家中安好?”
“托大祭司的福气,家中吃食充沛,柴火也还有许多,冷不到也饿不着呢!”
“那就好,唉?我记得你家的娃儿今年也有三岁了吧?”
“是的呢,等秋天一到,就有三岁了!”
“好好好,等他年满三岁,就送到祭堂,跟着小家伙们学习学习,我老咯,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呢!”
“大祭司说笑了,咱们部落里,谁不知道大祭司的身体,那不得再活个三五十年嘛!”
“哈哈哈——”
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汉子,拖着染满鲜血的刀,打破了小城的祥和,他大步跑到大祭司身前,跪倒在地痛声说道:“大祭司,不好了,那群孙子又来了!”
老当益壮的大祭司眯了眯眼,将其扶起,慢吞吞的说:“不要急不要急,慢慢说,不要着急!”
汉子深深吸了口气,将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满身的杀气平复了下来,沉声说道:“大祭司,他们太过分了,缕缕与我们争取猎物不说,这一次竟然将牲口放到我们的地盘上了,而且出言不逊,嚷嚷着什么叫我们滚回来,以后不许再踏入草原半步,如若不然便要屠城,灭族!”
大祭司捋了捋胡须,眯着眼问道:“哦?真是这么说的?”
“没错,我们气不过,便和他们发生了场冲突。”
“结果如何?”
“我们死伤十六人,他们要多一些!”
“很好,我们从来不曾招惹别人,但是别人要是要来争夺我们的土地,那么必将面对我们雪亮的朴刀,走,召集大家伙,咱们可不能失去草原,不然都得挨饿!对了,安抚安抚战死勇士的家人们,以后他们的生存问题,就交给祭堂吧!”
“是!”
这时,不知何时凑到大祭司与汉子身边的人们,义愤填膺道:“对,不能妥协,妥协就要挨打!今天要是妥协了,那明天他们过来,叫我们献上自己的妻女和粮食,我们难道就真的送出去了?我不同意!”
“格老子的,干他娘的!”
“对,没错,干死他娘的!”
大祭司沉声说:“走!”
众人浩浩汤汤向着小城中的广场之上走去,呆在家中的人们闻言走了出来,不多时宽阔的广场上,便站满了人。大祭司便在众人的眼光之中,走到了巨大的祭坛之上,朗声说道:“族人们——!”
人群瞬间雅雀无声,齐刷刷看着年迈的大祭司。大祭司咳嗽两声,接着说道:“如今,西北方的琦冥部落,看上了我们的草原,告知我们从此不得踏入草原半步,如若不然,势必要将我们的房屋烧毁,将我们的头颅砍下,挂在城门之上!”
“你们答应吗?”
众人得知,数年之前还受过他们救济的琦冥部落,如今却盯上了他们赖以生存的草原,不由得勃然大怒,交头接耳道:“这琦冥部的人,真不是个东西,不就是多了几个得到天神认可的祭司了吗?这就耐不住寂寞,要将屠刀挥向我们的脖子上了?”
“是啊,我记得前几年他们挠饥荒时,还捐了三只羊呢!”
“太不是东西了!”
“是极是极。”
大祭司很满意众族人的反应,他一直主张,我们从不去招惹别人,也不去夺别人手里的东西,但是如果有人看上了我们圈里的牛羊,屋里的妻女,那么我们便是拼了这命,也要将来犯之人的骨头敲碎几根。
“我们该怎么办?”大祭司再次高呼,喝问族人!
“杀——”
“对,杀——”
“砍死他娘的,将他们撵出去!”
大祭司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道:“那么,请各位青壮年勇士们,擦亮你们的刀,握住你们的矛,让我们将他们从我们的家里,撵出去!”
“是——”众多小伙子高声回应,扭头便朝着各自家中跑去,老人和女人也带上自家的孩子,紧随其后。
小城里,便到处可见,女人在帮自己的男人系着战袍,眼中满是温柔,一边系一边柔声说:“去了小心一些,要勇敢,不要牵挂家里,我能照顾好阿爸阿妈,还有娃儿的,你要是——”
说到这里,女人的眼中闪烁着泪花:“你要是没能回来,要在路上等我,等我养大了娃儿,等他趣了妻子,我就来找你,我们下辈子还做夫妻!”
男子轻轻抚摸着女子的额头,笑呵呵说道:“傻女人,你也不看看你家丈夫是谁,我一个就打他们五个,等我将他们的头割下来,去大祭司那里换些好吃的,再帮你换一身衣服,跟了我这么些年,你可是连件好看的衣裳都没有呢!”
女人没能忍住泪花,紧紧抱着眼前高大却可能再也不能回来的丈夫,泣不成声。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怎么又哭了呢,不是说好的,再也不哭了吗?不听话了?”男人轻轻拍打着妻子弱小却注定要接下家中重担的妻子,安慰道:“不哭不哭,要乖,不然娃儿看到了,多不好?”
“不乖,我才不乖,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呀。”
“好好好,我一定回来,你等我。”
这样的情景,随处可见,温子念看着眼前的一幅幅离别的画面,眼中也湿润了起来。
这么好的人间,真好!
红尘客 第二十五章 斩尽人间万般遗憾
很快,丈夫告别了妻子,男孩儿告别了父母,走到心仪许久的姑娘屋外,张了张嘴,却不见声音落地。
他摇了摇头,扭头便走,而屋内的姑娘悄悄透过门缝,看着那个关注自己很久的胆小鬼,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喂!”
男孩儿回头,楞在原地。
“呆子...”姑娘小声嘟囔了一句,男孩挠头问道:“啥?”
“没有,你...你要回来啊,我...我......我等你............”
“等...等我?......我......”男孩好像被这世间最温柔的话,砸得大脑晕晕乎乎的,平日里机灵无比的人,在这除去生死之外最为重要的时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扭头走吧,要是那姑娘伤心了怎么办,说些什么吧,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男孩就这样站在原地,一个劲的挠着头傻笑着,结结巴巴小声问道:“你...你.......那啥......你说啥来着?”
女孩小声啐了一下,以及其微弱的声音回道:“我等你.......”
“轰——”
这一刻,好似天边突然响起了炸雷,震得男孩的心一阵摇曳,平日里积攒下的酸甜苦辣,这一瞬间便涌上大脑,鼻子一酸险些落下了眼泪。
女孩幽幽叹了口气,走到男孩的身前,帮他拍了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将他整整齐齐的衣衫捋了又捋,想着他这一走,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回来,又想到身前这个暖洋洋的大男孩,要去打仗,心中再也不能将哪点小心思压住,张开双手紧紧的抱住大男孩。
她将头死死埋在男孩温暖而又宽阔的胸膛上,喃喃自语:“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啊,你不回来我可怎么办呐?”
“其实我也...我也挺喜欢你的呢,我也曾偷偷看过你,我也常去你走的地方走,想着能够再遇见你一次,再再遇见你一次,那样你就会一直喜欢我了。”
“我好怕,我好怕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可是我也喜欢你啊,要是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那我怎么办呢?”
男孩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花,将怀中的女孩紧紧抱住,把脸贴在女孩的头上,自责道:“对不起,是我太胆小了,我也又点怕,我怕你不喜欢我,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又告诉你我喜欢你,那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偷偷看你了呢,是不是以后你遇见我以后都会躲着了呢?”
“我不敢,我舍不得赌啊,万一你真不喜欢我怎么办,那就不能偷偷看你了啊!”
“胆小鬼——”
“对不起嘛,以后不会了......”
“还有以后?...?”
“额,没了没了,嘿嘿嘿嘿嘿!”
“你要回来,我等你!”
“好,我一定回来,回来娶你!”
“嗯——”
男孩女孩,就这样站在街角,相互拥抱着,竭尽全力的去记住这种感觉。
明明只是抱住了一个人,怎么就好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了呢?奇怪奇怪真奇怪,不过嘛,有你真好!
“咕——”
这时,嘹亮的号角吹响,男孩女孩松开依依不舍的手,女孩握拳加油道:“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回来的,我等你,我会一直一直的等你!”
男孩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看着眼前羞答答的女孩,迅速低头触碰了一下女孩的红唇,头也不回的撒丫子狂奔。
他的心中豪气万丈,他的眼中,再无任何事,能够挡住他回家的心愿,就连他背上的刀都好像开心了起来,变得轻盈无比。男孩系了系身后的朴刀,他要去战斗,他要去砍下一颗又一颗的头颅,换来高大的房子,成群的牛羊,去将这个属于自己的女孩,娶回家,然后生很多很多的崽。
想到以后高高的房屋里,住着个美美的女孩,男孩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跟着队伍,头也不回的离去。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温子念,轻轻擦拭着眼睛,那里还不知道,这场梦是什么呢。
他站在原地,目送众人离开,突然间就不想再跟着走下去了,因为眼前这群可爱的人们,马上就要变成一群游走在戈壁中的鬼,守着他们说的净土,守着故乡,遥望故人。
人们从他的眼里消失,夕阳落下的余晖,将勇士们的影子,拉得极长,拉得极远。人走了很远,影子却还落在城门上。
第二天清晨。
“咕——”
又一声嘹亮的号角吹响,冲天的杀气至上云霄,搅得云彩扭曲,光线昏暗。温子念抬头再低头,顺着绵延的小山包,朝着远方冲去。
他看见,上一刻还在信誓旦旦说一定回去的汉子,以一敌五,力竭身亡;他看见,那个说一定要回去娶她的男孩,满身鲜血,被人一刀穿透了宽阔的胸膛,还竭力举起手中的朴刀,隔断了对方的脖子,男孩回头,遥遥望着远方的姑娘,眼中装满的温柔,遗憾顺着眼角滚下。
对不起了,你要坚强的活着,带着娃儿,好好的活着。
对不起了呢,我不能娶你了,余生,要过得开心一些啊!
温子念泣不成声,胸口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嘶吼着、翻滚着,他伸手握住男孩的手,却怎么也握不到,他走到汉子的身边,帮他捋了捋满是血污的衣衫,却怎么也捋不平。他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在草地之上,鲜血染红了土地。
而那些满山遍野、脸上挂着狰狞笑容的人,踩着他们的尸骨,朝着远方略去。
这时,温子念猛然抬头,身形拔地而起,朝着城中略去。
“我们的勇士,是不败的!”
“我们的勇士,是不死的!”
“我们的勇士,是会回家的!”
“我们的勇士,还有我们!”
“我们的勇士,与我们同在!”
城中老少,跪倒在广场之上,将祭坛围在其中,祭坛之上堆满的生鲜牛羊,盛满了瓜果,祭坛中央,白发苍苍的大祭司盘膝而坐,胸口上挂着的透明晶石漂浮在半空,随着人们的不断祈祷,透明的晶石绽放着光明,照在人们的脸上、心中。
“噗——”
突然,大祭司一口黑血吐出,眼中装满了痛苦和不忍。众人微微一颤,祈祷的语速越发加快,一个劲的磕头。大祭司仰天怒吼:“神啊,请让我们的勇士们不要倒下,醒来——醒来啊!”
“哈哈哈哈哈,他们醒不来了,但是莫慌,你们马上就要去见他们了!哈哈哈哈哈,兄弟们,狂欢吧!女人、牛羊、布匹都是我们的了!”
“吼——哈哈哈哈哈!”
一个猖狂无比的声音,自城门外传来,城中人闻之,心尖一颤,险些晕倒在地上,眼中再无任何希望,泪珠一个劲的流。大祭司也好像认命了一般,呼出一口浊气,空中悬浮的透明晶石,刹那间落下。
大祭司吃力的抬起头,睁开浑浊的双眼,望着昏暗的西边,满脸泪痕。
“嘿—嘿——”“咚—咚——”
城外的人,缓慢的撞着最后的城门,眼中燃烧着欲望的火焰,将门内的一切,视作囊中之物。
大祭司不忍的看着祭坛下的父老乡亲们,强行提起一口气,苍老的身躯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光芒,地上的透明晶石,瞬间临空,随着光芒的照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朝着远方划去。
“不好,老东西施展禁忌之术,想要逆天行事!”
“哼,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两道光芒自城门拔地而起,追着白光而去。
“我们的勇士们,我以生命呼唤你们,醒来,醒来!”
“你们的战斗还没有停止,你们的家人正在受到侵犯,你们的故土就要受到烈火的洗礼!醒来,醒来——醒来战斗!”
白光落在血色的土地上,照在冰凉的尸体之上,渐渐的白色的火焰将身体包裹,沉睡的勇士们,挣扎着起身。
紧随而至的两道光芒落在山巅,望着渐渐苏醒的尸体,冷哼一声:“哼,还真让他成了,若不是我们有所防备,怕是真要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放心放心,既然我们来了,老东西就别走想折腾出什么花样!”说完,便将摊开手,一枚散发着绿色光芒的晶石悬浮,作势便要将白火熄灭。另一人却拦下,说道:“唉,干嘛,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故土化作废墟,他们的女人倒在勇士们的胯下,岂不是更解气?”
“这些人站起来,可就不那么好倒下了哦!”
“那就不要倒下,咱们再加些佐料,让他们出不了这片草地不就行了?”
“唉?这是个好想法!不错不错!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
于是,白光之上又加了两道颜色不一的光华,圣洁的白光便被染成了墨绿,透着诡异的味道。
勇士们醒来,朝着故土竭力奔去,却在踏出草地的瞬间,被一堵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墙拦下,他们退后、冲锋!却怎么也没办法离开半步,他们看见故土之上升起的火焰,他们听见亲人们绝望的嘶吼,他们发了疯似的发起一遍又一遍的冲锋。
他们疯了。
但是两个大祭司一般的人物,早就将他们与这片土地连在了一起,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他们瘫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捂住耳朵,身上墨绿色的火焰,无比的璀璨。
温子念站在站在孤山之上,木然的看着他们苦苦挣扎,远方的嘶吼和狂笑,一遍又一遍的摧残着心灵。温子念闭上了湿润的双眼。
众鬼眼中的仙人,躺在他们的眼前,一个劲的颤抖,眼中滑下滚烫的泪珠,看得众鬼揪心无比,于是轻轻的呼唤:“大师?”“小兄弟?快快醒来,我们不要你救了,你快醒来!”
“醒来!”
“醒来啊——”
温子念蓦然睁开双眼,身旁木剑刹那间凌空而立颤抖不已,他一声轻斥:“起!”,朴实无华的剑中,荡漾起璀璨的金光,隐约间可见一株苍翠挺拔的金色柳树,顶天立地,迎着一线天刮过来的凛冽罡风摇曳。
凡是金光照耀之处,人也好、鬼也罢,只觉得通体清爽,再无刮骨之痛。温子念轻声呼唤:“莫真——”
莫真闻言睁开双眼,看着不远处披着金光的温子念,茫然无措。
“莫真,将你的符石,催发到极致!”
“好!”莫真闻言,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伸开双手,符石符师齐齐漂浮半空,如一轮紫色的烈日,当空而立。
温子念望着漫天的鬼影,温柔道:“我不会再让你们输了!”
我有一剑,系着人间牵挂,挑着希望,斩尽人间不甘与遗憾!
红尘客 第二十六章 远古的号角
人为什么叫人?为什么世间如此多的生灵,偏偏人族成了世间唯一的主宰?
以前或是因为接触的人少,温子念从来不去想诸如我从何而来,欲往何处这一类的问题。
自从出山以后,见识过不少的人,便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人,能够将如此高耸入云的大山一整个劈了开来,又是如何才能建造出那样的雄城?
现在他有些明白,或许,人之所以为人,便在于人,能够将毫无可能之事,变得有可能。那些雄峙一山一河的兽王弱吗?它们很强,但是哪怕所有的兽王凑在一起,能够将大山如今干净利落的劈开一条通道吗?能够建造出如此巍峨的雄城吗?
再此之前,谁会相信什么人死之后还能复生?反正他不信,因为书生便不信什么死而复生,反倒是灵魂的轮回,曾不止一次的提到过。
他说人身有三魂,体有七魄。三魂者,天、地、人。七魄者,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人若身死,天、地二魂便如无根浮萍般四处飘荡,直至消亡,而人魂虽可短暂留存以往生存之地,却不能长久,如若长久,那便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神!
所以啊,天地间哪有什么死而复生,死过一次再活过来的人,也已经不再是他本人了。至于到底是什么,温子念也不止一次两次的询问,只是书生笑着摇摇头,便埋在书里不再言语。
可是今日,温子念清晰的看到,有这么一个族群,他们真的将死去的人,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存活在人间,只是方式有些独特,而且难以复制,算是时间长廊里不大不小的意外吧。
而意外,大多都伴随着痛苦。
他们与脚下这块曾经不荒芜的土地,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只要是大地不曾毁灭,他们便能依附于大地,与世长存。脚下的大地,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可能,也成了他们痛苦的根本所在。
想要解脱,很简单,将大地打个支离破碎,搅个地覆天翻,英灵便会随着大地的死去而死去。再看眼前毫无生机的大地,若大地有知觉,那些肆虐在身上的狂风,掀起的漫天沙尘,可不就像有人以挫骨扬灰吗?
再比如几乎从未缺席的太阳
而且,自从道士开山以后,自一线天吹过来的风,应当是湿润的,生机勃勃的,按理来说,雨水怎么也不会太差,要说是通道太过狭窄的话,一线天周围十里范围,何处不青草芬芳?生机勃勃了?可为何千里戈壁还仍然是戈壁呢?
温子念朝着地底,递出了出山以来的第一剑。
这一剑,叫做人间。
人间,是希望所在,人间是万般自在,诸事皆可能。
这一剑,戈壁之中渐渐升起两道光晕,一同出现的,还有两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大胆!”
“放肆!”
温子念冷哼一声,二话不说站在莫真身前,再次递出一剑人间,莫真以符石撑开的朦胧紫光,便好似堤坝开闸,无边的力量有了宣泄口。
剑光璀璨如朝阳,剑气茫茫如云海,千里戈壁之中,满是披着紫光剑气,大到荒山,小到尘土,都蒙上淡紫色的光华。温子念怒吼:“给我滚出来!”
“嗡——”
整个戈壁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两轮颜色不一的月亮,自戈壁之中冉冉升起。
围在温子念身边的英灵,好似瞬间便落在油锅之中,浑身滋滋作响,纷纷抱头惨嚎。
莫真眼神一冷,身形拔地而起,拦在两轮明月生前,周身被火光笼罩着,身前的符石,如大日当空,压得一青一乌两轮月亮暗淡无光。
周边的英灵便从油锅中钻了出来,瘫软在地,浑身颤抖不已。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呢?
这,才是真正的祸根来源,所有痛苦的跟脚。
两色明月悬浮半空,虚无缥缈的声音再度传来,质问温子念:“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温子念幽幽说道:“我?一个路人而已!”
“既是路人,赶你的路便是,莫要插手此间之事,这是我们三族人的恩怨,与你无关。”
“我倒是不怎么想管,只是看你们两个是在是不爽,所以就试试看,能不能砍死你!”
“哼,你会后悔的!”顿了片刻,又问:“那么这位符师又是何人?”
莫真强忍着昏昏欲睡的大脑,平静的回道:“我也是个路人,我也看你们不爽,试试看能不能打死你们!”
“呵~悠悠万载,见过的人不尽其数,但是敢这样说话的人,他们都——”
“形神俱灭了呢!”
话音刚落,青乌两色的明月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光彩,将紫色的光辉压下,光辉笼罩的英灵们,齐齐惨嚎了起来,身形一顿扭曲。两轮月亮之中,传来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是要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家园,化为废墟,看着他们的妻女在我族勇士们的胯下哀嚎,看着他们父母的头颅,挂在高高的树上,风儿一吹过,哐哐作响!”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超然世间,最后如何超然高傲下去!”
“但是老东西不愧大祭司,竟然以一己之力,将这逆天之举走通了!”
“我们虽然不如他,也做不来这等神迹,但是稍加润化倒是还可以!”
“哈哈哈哈哈,你们是不知道啊,你们的妻女在勇士们胯下的凄惨模样,嘴里还一个劲的念着醒来,醒来的模样,简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啊!”
“是啊,那是多么的可悲可笑,哪怕你们醒来了,又能如何?老东西将这千里草原的气数与你们的连在一起,竟然给了我们另外一种折磨你们的方法!”
“哈哈哈哈哈,老东西要是知道了,是不是要从地底跳出来呢?”
“哦,对不起,我忘了,老东西连块骨头都没有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可怜的勇士们....继续这样无休止的可怜下去吧!”
英灵们听到两人的你一言我一句的话,不知何时变得雪白的双眸,霎时间通红无比,强忍着下油锅似的疼痛,怒吼道:“勇士们!你们的刀,还亮否?你们的矛,还锋利否?你们的拳头,还有力否?”
众勇士大吼:“有!都有!”
“那就,杀!”
“杀——”
“咕——”嘹亮的号角,再次吹响,众多披着雪白甲胄的英灵,握住双拳,朝着悬挂半空的明月扑了过去。
这一刻,他们仿佛化身战神,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唯有眼中干枯的血泪,告诉他们自己,不将这两轮刺眼的明月砸烂,不将藏在月色里的声音扯个稀碎,他们就不配这一身的雪白甲胄!
他们这一走,莫真便整个从空中跌落,吐了一口黑血便昏死过去,温子念提着木剑走到莫真身边,将他扶到一旁,把莫真手中的符石拿了过来。
“你能撑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吧!”
下一刻,温子念如仙人临世,浑身笼络着朦胧的白色雾气,与这个满是灰尘的世间,显得格格不入。他左手倒握着长剑,右手缓缓张开。
一枚紫色的星辰,自人间升起,仅是瞬间便掠至九天之上,与漫天的星辰为伴。
若是有对于天象万分精通之辈,也只会发现天上银河之中,不知何时起,多了一颗闪烁着紫光的星辰。
温子念缓缓抬起手,以剑柄指着两轮月亮,剑尖朝地猛然一刺。
天边轰然响起一道炸雷,惊得星空下打得不可开交的众灵,纷纷止住身形,抬头一看。只见九天之上,似有一物坠落,初时只不过是一点紫色光芒,众英灵只是匆匆一撇,便继续朝着月亮扑杀了过去。
“嗯?”
这时,两轮月亮纷纷收敛光华,任凭漫天的英灵扑倒身前,砸得月亮晃荡不止,好像下一刻便要崩碎一般,然而两轮月亮却不管不顾,将周身所以的光芒聚集于一点,激射出两道极细却也极为明亮的光线。
众英灵顺着光线看去,惊呼道:“天啊,快看,这时何物?”
一柄完全由紫色光华凝练而成的长剑,刺向人间。
“这是——剑?”
“天啊,这是剑,一柄剑啊!”
瞬间,剑尖落下,与互相超绕着的光线对撞在一起,针尖对麦芒,撞击产生的光华,将整个戈壁照耀得如同白昼。众英灵抬起手,奋力抵挡着光辉的照耀。
只是比较奇怪的是,在这之前,任何光亮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都好似烙铁烫在身上一般,可是眼下的光辉,甚至于不输给白日里的骄阳,身上不但没有疼痛感,反倒是无比的温暖。
那一瞬间,他们好像感觉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亲人,此刻正站在身边,轻轻抱着他们,耳旁响起陌生却也熟悉的呢喃。
众英灵大哭,低下头的时候,他们感觉到眼睛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酥酥痒痒,用手一抹,竟然发现,这是泪!
“吼——”
突然,一声怒吼自身后响起,众人扭头望去,只见站在小山包上的仙人,身上披着好似云雾编织的衣裳,流动着光彩,双手死死按住木剑,颤抖不已。
木剑上下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出来一般,而天上的紫色光剑,同时上下摇晃。众英灵浑身一震,顾不得脸上挂着的晶莹泪珠,纷纷掠至高空。
此刻的英灵们,好似天上披着甲胄的神人,他们站在剑柄之上,将剩下的所有气力,灌入到了这一剑之中。
紫星曜日,众神合力,紫色的光剑,缓缓垂落人间。
红尘客 第二十七章 我们赢了
两个自遥远时代遗留下来的老怪物,本该一直一直与这千里戈壁的生机一同沉睡,永不再醒来。
可近百年来,不断有人穿梭戈壁之中,虽说绝大多数人,都被戈壁之上游离的鬼拉入戈壁之中,但那些不曾留下来的人,越发的难缠。
上一次醒来,当属那个脑袋之上没有半根毛的老头,盘腿坐在孤峰之上,通体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而他们两个,虽然已经于符石同根相生了,并且深深埋在地底,可是还是躲不掉光头老者的金色光芒。
不得已便只能暗中驱使戈壁之上的鬼,靠着众鬼不死不灭的特性,生生将其拿命将其填至戈壁之中,可谁会知道那老秃驴竟然如此难缠,不曾按照他们的设想,将其三魂与戈壁相连,与戈壁同生共死不说,连那烦人的金光都不曾暗淡。
两人虽说尚未完全醒来,但心中之愤怒着实难以平复,连带着所有的鬼,都一同愤怒,便将那老秃驴按在地底打了许多个日月,眼看着凝练无数载的幽冥玄火就要将老秃驴身上最后的光芒盖过。
这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衫,带着穹顶帽,背着木剑的男人,又踏入了戈壁之中。
两人随即醒来,待到入夜十分,那人一剑将地上与地下世界的通道劈开,直面漫天鬼影,以及两枚镶嵌在地底的符石,二话不说便挥剑砍来。
最后,道人与和尚杀了出去,地底的两人虽然气愤,但眼下若是出去,历时无数年的谋划便功亏一篑,所以只是暗中驱使众鬼不断追杀,他们两个则再次沉睡。
直至又一个背着木剑的少年,跟着个符师,来到戈壁之中,沉睡的两人虽有所感,但不想再节外生枝,便打算召回众鬼,放他们安然离去。
但是谁又能算到,背着木剑的小子,不但害怕恶名远扬的夜游神不说,还主动跑过去与尚未归位的两只鬼身边,勾肩搭背嘘寒问暖。
现在想来,这是一手臭到不能再臭的棋子了,早知道就应该稍微分点心神驱使二鬼与之厮杀,不就没了后来的这么多祸事了吗?他们很后悔!
尤其是那人竟然一剑便将他们两个逼迫得不得不现身,心中的悔意如同飓风过后的大海,久久不能平息,不过想来也无妨,大不了就提前将众鬼吸食,借此从戈壁之中脱身,换个地方一边圈养,一边沉睡不就行了
现在看来,怕是不可能了。
两轮月亮,不约而同的感慨了起来。
果然是“莫欺少年穷”啊!
哪怕最后一刻,他们将无数载的积累悉数迸发,可还是抵不过少年手中的木剑。
“轰——”
一声巨响过后,紫色的剑影与两轮自戈壁中升起的明月,一齐消散在戈壁之中,两个声音呢喃不停,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回忆。
“唉——罢了罢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呐!”
“苟延残喘这么些年,也累了,要不就睡会儿?”
“嗯~睡会儿吧!”
最后一刻,两轮明月齐齐感叹着,自嘲一笑后,便再次销声匿迹。
这么些年了,生或者死,还有什么好执着的呢?活着也只不过一次次沉睡,一次次的苏醒,本以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积攒下足够的魂力,能够让两个早已死在时间长廊中的人,重新站在太阳底下,再起一个部落,延续香火。
可如今嘛,死又何尝不是一次不再醒来的沉睡呢?再说了,哪怕真有那么一天能够再活一次,就真的能重新建立一个部落了吗?
以前可能还会有这种想法,当他们看见两个加起来的年龄都没有自己大的少年,将无数年的心血和等待化作泡影,两人便觉得很累,若是能睡会,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哪怕再也不会醒来。
第二天清晨,温子念迷迷糊糊间感觉一股清凉穿梭在干枯无比的体内,悠悠醒来,刺眼的阳光照得他伸手挡了档阳光。
“唉?醒了醒了,恩公醒了!”
温子念闻声望去,之间入眼所见,一片雪白,不由得一愣,使劲摇了摇头后,定睛一看,嘴角不由自主的便翘了起来。
以往衣衫褴褛,周身燃起幽幽鬼火的英灵们,此刻个个披着雪白的甲胄,流光溢彩如神明降世,他们将小山包围得水泄不通,他挣扎着起身,四下望去。
那些个告别亲人,藏着思念和不舍于戈壁中厮杀的人,如今一个个完好无缺的站在周围,使劲的朝着山包之上挥手,兴奋的不知所措。
温子念咧嘴笑了笑,抬头望了望初升的朝阳,望了望已经没有明月悬空的远方,再望了望炸了锅的人群,一股子油然而生的高兴,吹进了眼睛里,吹得眼睛模糊了起来。
众人望着笑着笑着便哭了的少年,渐渐不在手舞足蹈,平复下来微笑着看着温子念,也随之笑湿了眼眶,只是不知道,为谁而笑。
是为那些早已烟消云散的家人,还是眼前重新给了自己生命的少年,又或者是那个扛着苦楚,夹在生死之间苟延残喘万万年的自己呢?
温子念不知道,众人也不知道,但是他们都知道,从现在起,一直到真正的魂飞魄散,他和他们便是一家人了!
若这天地间有人要挥刀向少年,有人恶语相加,有人让他绝望与痛苦,那便首先问过脚下千里的戈壁,问一问这双历史悠久的拳头答应还是不答应。
“水—我要喝水——”
这时,仍然陷入昏迷之中的莫真,呢喃着喝水,温子念转身低下头,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将莫真抱起,轻声呼唤:“小莫,小莫?小莫醒来!”
“水——”
“嗯?水?要喝水是吧?”
身旁有人听到,连忙吆喝道:“水,快快将水送了过来,快!”
“来了来了,水来了!”一个披着雪白甲胄的人,一手抱着一个水袋,飞速靠近,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温子念接过水袋,一边喂着莫真喝下甘泉,一边问道:“你们?你们怎么回事?”
众人连连摇头:“不知道,昨晚将月亮打碎以后,我们便感觉不那么痛苦了,但是都以为是暂时的,直至太阳升起,我们还依然站在原地,这才知道,可能我们等待多年的救赎,已经来临。”
“那这甲胄?”
“这就很玄乎了,这玩意看得见,也摸得着,但是就是没办法脱下,就好像是从我们身体里长出来一般,而且我们粗略试了一下,怎么砸都砸不碎,还不知疼痛,而且恩公你且细看,有没有觉得,像是有水纹在甲胄之上流转呢?”
温子念定睛一看,伸手摸了摸前不久还是鬼的肩膀,连连点头:“的确有类似于水的东西流转其中,可能,这才是大祭司与众乡亲们心中的希望吧!如果没有这两人的插手,你们不会输的,绝不会!”
众人默然。
温子念摇头说道:“不说这些,现在你们应该可以走出戈壁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众人摇头。
“也是,现在已经不是你们那个时代了,就连过去多少年了都无从考究,更别提找一个去处了。只是不知道,当年还有没有人活下来,要是有就好了,哪怕过去很久很久,活着的后人,也还是你们的后人嘛。”
众人互相张望片刻,你捅捅我,我推推你,最后挤出一个人站在温子念身前,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开口,眼神飘忽不定。
温子念闭着眼,轻声说道:“你们看,天地间流动的气流中,夹杂着很大的水分,相信不久以后,这里又会是从前一般,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到时候也会有人来这里放牧牛羊,嬉戏打闹吧!”
“恩公......那个.....嗯.....”
“你是想问,我在梦里见到什么了吧?”
“嗯。”
“我在梦里,见过你们所以人,见过大祭司,见过小城里的每一个人。”
“那.......”
“最后,我光顾着跟那两人了,就没看其他......但是,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对吧!乡亲们,其实一直在我们的身边,你们身上披着的甲胄,如何不是乡亲们最后的挂念呢?换言之,甲胄就是你们的亲人,哪怕得知你们战死,却还是期盼着你们能够站起来,活下去的亲人!”
“所以,其实你们没有输,你们赢了!”
顿了顿,温子念一字一句的说:“我们,赢了。”
众人瞬间崩溃,掩面哭泣,亲昵的抚摸着长在身上的雪白甲胄,像是隔着时间长河,触摸着亲人、爱人的脸庞。
“媳妇儿,我回来了,你在吗?”
“娘,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
“儿子,爸爸没输,爸爸又站起来!你在哪儿呢?来,爸爸抱抱!”
“嘿,姑娘,我回来了,我来娶你回家好吗?”
温子念再度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望着天空怔怔出神,轻声呢喃:“师叔,他们还在,他们都没有输,对吧!”
远在深山的书生,此刻放下手中的古籍,遥遥看着温子念,轻声说道:“傻孩子,那里有人会一直输呢,他们的家人,一直都在的。”顿了顿柔声说道。
“你的,也在!”
红尘客 第二十八章 闲云客栈
春风过境,万物复苏。
虽说千里戈壁之中,谈不上什么复苏不复苏的,真有什么诸如种子之类,也早已被烈日与狂风折腾得不见了踪影,哪怕不久以后的某一天,乌云遮蔽,大雨倾盆,也不见得会长出一两颗野草。
最严重的问题,还是要数效仿大祭司,将死之际自行埋在地底的隶属不同部落的祭司吧,为了虚无缥缈的永生,借这千里的生机以待来日方长,这一等便等出个千里戈壁,寸草不生。
每每想到这里,温子念便连连摇头,叹息一声何苦来哉,书生曾说过,若是一个人活得时间长了,就真的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那样一来活着有个屁的意思啊,山若不是山,那什么才是山?水若不是水,水又是什么呢?
书生还说,佛曰人间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但若无苦楚,又怎知何为甘甜?若是人人修行只为求个长生不死,长生不死与永死不生,又会有什么区别?
所以啊,及时行乐才是人间至善!但是嘛,眼下的温子念并不快乐。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这一次可是救了一万余人啊,那功德怕是大到没边儿了吧!理所应当的开心,总归少不了吧?事实上并没有,大威帝国境内,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还是群怎么看都想军队的人,若是有人得知,恐怕会有无数人睡不着觉吧,而且大雨将至,不得想办法搞些种子什么的,老天爷才不至于落得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所以嘛,稀里糊涂结拜来的大哥,便派上了用场。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多打不死的战神,哪怕是远在帝都的陛下,知道自己境内一夜之间竟然多了一万多顶尖战力,怕是要高兴的蹦了起来吧,以后会不会给他封个边疆大将军什么的呢?
温子念摇了摇头,背着这么一大个人了,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简直服了自己了,虽然说空气中已经有了水分,但距离下雨,还很久远,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先走到那个破烂客栈!
娘的,不是都说不远吗?怎么走了大半天了,还看不见?这群人不会记恨不听他们的,拉着打不死的队伍,打下点江山,然后一口气娶个十七八个媳妇儿这种听上去挺诱人的决策吧?
应该不会!只是这路,怎么就这么远啊!
这莫真也真是够笨的,简单的三魂共鸣,皆天地乾坤之力合道符石,四两拨千斤的方法都不明白,简直笨的要死!这才拢共打了勉强两场架,就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整天嚷嚷着水、水、水!
难道你是女的不成?
一个人的旅程,很悠远也很无聊,再加上不算轻松的莫真,温子念步步都走得很艰辛,一来是肉身,打了个架,难免腰酸背痛,如今加上个累赘,就跟别提了,二来,便是心中,很是沉闷,一边担忧身后的小子会不会突然暴毙,三来又要牵挂西行的众人,四来还要分心寻找路途!
温子念很郁闷,也很是忧愁。
但是还好,再怎么遥远的路,只要开始迈步,便总会有走到底的一天,再说了,本来也没有多远,只是拖油瓶有些沉重,才显得路途遥远。
走着走着,太阳便爬上的最高处,而遥远的客栈,也渐渐在翻过一个小山包之后,映入眼帘。温子念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总算是要到了,要是再看不到,就真的要疯了!”
说完,颠了颠身后依然昏迷不醒的莫真,嘀嘀咕咕道:“这看上去不笨的人,为啥就这么笨呢?等到了客栈,先想办法搞醒你,然后直接告诉你怎么办吧,反正隔得远,师叔也不知道的!”
“啪——”
山里的书生,明明盯着书看得有滋有味,却好似听到了温子念的喃喃自语,将书摔下,卷了卷袖管,笑道:“好你个臭小子,这才多久,就敢不听我的了?你要是敢说,你看看我能不能收拾你!”
温子念缩了缩脖子,没来由觉得脊背生凉,幽幽叹道:“唉,还是算了吧,万一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境地,就不好玩了,算了算了,还是不说,让他接着笨吧!”
书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袖管拿起书,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看上去心情甚佳。虽是看书,实则视线落在戈壁中温子念周围,胡乱浏览着四周的风景,以及来往客栈的人们,轻咦了一声,连连赞叹了一声有趣有趣。
不多时,愁眉苦脸的温子念终于走到挂着闲云二字的客栈,顺着大门看去,客栈里面和外面截然不同,客栈以外嘛,自然没什么好说的,除了荒凉还是荒凉,但是里面的风景,就十分有意思了。
客栈极大,客栈之内栽种着一颗险些将客栈遮盖住的参天大树,树叶鲜嫩欲滴,芬芳的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树底下围着数张不大不小的桌子,靠着大树搭建着一个台子,台上空无一人,台下坐着三两个衣着怪异的人,喝着茶,聊着天。
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腰间的袋子,自我安慰道:“不怕不怕,咱有钱有剑,鬼都不怕,还怕什么人嘛!”话虽如此,两条腿还是忍不住打颤,根本就不听自己的指挥,像是生根了一般。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憋着劲使劲往前走去。
还好以热情响彻大江南北的闲云客栈,站在屋内看见门前走不动的少年,迈开双腿一溜烟跑了过来,人未至,话音已到。
“哟,客官稍等,容小的来帮您。”话音刚落,人便已经走到温子念身边,体贴无比将身后昏迷的莫真接下,招呼着客栈里的伙计:“李富贵,楞着干嘛,快来将客官抚进去啊!”
“哎,来咯!”
名叫李富贵的瘦高伙计,闻声赶来,二人便一左一右将莫真架起,热情无比的问道:“客官是住店呀,还是打尖儿?”
温子念活动活动了酸麻的手脚,说道:“住店住店,两个人一间屋子,然后搞点吃的!”
“得嘞——客官里边请!”
说完,便架着莫真将温子念径直领进后院。
走到后院的温子念,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楼,又看了看院落,啧啧称奇:“啧,你们这也太大了吧!”然后伸手指了指大树,问道:“这树咋种的?怎会如此巨大?说实话,自小便在山中长大的我,很少看见这样大的树,几乎把客栈都给遮盖住了!”
李富贵闻言谦虚笑道:“那里那里,相比一线天里的客栈,我们这里也算不上大,顶多也就是个中等偏上吧!至于这树嘛,不是我吹,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颗这样的树!四季如春不说,花开两次,一次结果!
“是极是极,只是二位没来在时候上,若是再晚上三五个月,便能品尝到树上如葡萄般的果实,味道之绝,世所罕见,就连宫里的那位,每年都会派人来这里摘取些许!”
温子念挑了挑眉,一边跟着两人钻进小院之中,一边好奇问道:“真有这么好吃吗?具体啥时候?它是甜的还是酸的?”
“时节嘛,和其他果子差不了多少,味道嘛......”说到这里,两人齐齐咂了咂嘴,摇头到:“说不上味道,反正就很好吃就是,建议您到时候在回来,对了,二位从那里来?”
“西边。”
两人顿了顿,互相望了一眼,不敢置信的再次问道:“您说的是‘西’吗?”
“嗯呐!”
“一线天?”
“有什么问题吗?”
“嘶!”两人不约而同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又问:“难道你们没有遇见夜游神吗?”
“啥夜游神,你们说那些鬼吧!”
一听到“鬼”字,两人脸色大变,连忙作势噤声,压低了嗓子说:“客官莫要出声,它们耳朵可尖可尖了,保不齐晚上就来客栈了!到时候,大家伙不死都得褪层皮!”
温子念好笑道:“有这么夸张吗?那我要说以后都没有所谓夜游神了,而且我还说不久以后就要下雨了,你们信吗?”
李富贵与王富贵相互对视了一眼,满是同情之色。
看来的确遇见了,这不,人都已经傻了,先别说有没有夜游神,光是下雨就很好玩了,你以为你神仙啊,要下雨就下雨?是不是给你插上翅膀,你就扶摇而上九万里了?
两人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说,温子念气笑:“怎么着,你们不相信我吗?”
两人点头道:“信,老板说了,天大地大客官最大,你说啥我们都信!”脸色温和,真诚无比,至于心中所想嘛......反正你厉害就是了,哪怕你说屎是香的,太阳是黑的,月亮是人造的,皇上是女的,我们都信!
没办法啊,不信就要饿肚子了,谁敢不信?
温子念也摇了摇头,嘀咕道:“这年头,说两句实话都没人信了,唉,还是我的猫猫好,我说啥它都信。”
两人闻言,偷偷交换了下眼神,满是同情之色。
红尘客 第二十九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温子念此刻又有些忧愁了。
他以双手杵着下巴坐在莫真的床前,盯着这个特大号的拖油瓶,连连叹气,而另外一张床上,则乱七八糟的摆放着许多药材。
“唉,这可咋搞嘛,你要是也想别人一样,伤到肉身,那可就太好了,不管再怎么严重的伤势,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都可以把你救过来,可是这伤到魂魄,我就真的没什么办法啊。”
人这种东西就很奇怪,有时候生命力顽强得不像话,有的时候却又脆弱的只需轻轻一触碰,便会像一个精美的瓷器一般,一但倒下便会碎落一地,事后就算能够勉强拼凑个七七八八,可身上的裂痕,便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平的。
眼下莫真的情况,便差不多如此,天地二魂先不去管,反正也管不着,但是人魂这玩意儿可没办法不管啊!
按照书上以及书生所说,三魂可以缺失天魂或者地魂,但人魂是万万不能丢失的,若是人魂丢了,那么肉身看上去还有呼吸,还有心跳,好似睡着了一般,无比的安稳,实际上已经算作死人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醒来了。
温子念又叹了叹气,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也大概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但是真的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就很让人抓狂了。
十万大山之中,低头看书的书生,又一次放下书,皱着眉头骂道:“就这脑子也好意思说人家笨?难道你小子就忘了,前不久打死的两个小家伙是如何才能熬过万万年岁月的?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些去一线天见你那便宜大哥的白甲鬼兵是如何活了这么多年的?”
“真是个笨蛋!”
书生摇了摇头,不过也算是情有可原吧,若是每一次都能精准的看到问题与问题之间的联系,也不一这么操心劳累了,看个书都不踏实,唉——苦也!苦也——
于是,书生抬起手臂伸出手指朝着虚空中轻轻点了一下。
“嗡——”
玄、青二色的符石,微微闪烁了下光芒,愁眉苦脸的温子念猛然回头吸引,温惊咦了一声道:“咦?这俩老梆子难道还没死透?”
书生的声音摇摇传来:“笨蛋!”
温子念一个激灵,浑身一抖,满脸疑惑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除去自己与莫真以外,并无旁人,掏了掏耳朵嘀咕道:“师叔?......可是这怎么可能,中间隔得十万八千里之远,幻听一定是幻听!”
“笨蛋,借用符石之力,帮他重塑人魂!”
温子念原地蹦了起来,大喜道:“师叔,师叔你在哪里?师叔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温子念将屋内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屋内也的确没有除去莫真与他之外的人,那么声音的来源便显而易见了!
肯定,就在院落中的某个房屋之中。温子念拉开房门,一路磕磕碰碰发出巨大的声响,跑到屋外的长廊之上,大声呼喊道。
“师叔——师叔?”
远方的书生吧唧一声将书合上,随手扔在桌上,背负双手走到屋外,边走便摇头:“子念呐,以后的路要自己摸索摸索,凡是多上心,总不能事事都由我来帮你安排吧!”
在院落中发了疯到处寻找的温子念,自然不会知道,声音的确是书生的,但是人嘛,也的确不在客栈,甚至说不再人间,任凭你将客栈掀个底儿朝天,也不可能找到书生的。
“谁呀?怎么这么吵?”
这时,一个悦耳清甜,极其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的房中传来,温子念楞了楞。
房门无声的打开,一个让温子念险些将眼珠子瞪掉的人儿,睡眼朦胧的拉开房门,站在屋内将头伸了出来,左右看了看,迷迷糊糊间好似看见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少年郎,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不满的问道:“你干嘛?有病啊,大白天的不睡觉,吵个什么东西啊!”
温子念竭力挤出个笑容,连连道歉:“额,那啥,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说完便一溜烟跑回房间,迅速将门关上之后,靠在门上擦拭着额头密集的汗珠,有些不知所措。
“神经病!”
隐约间,听到那姑娘小声嘟囔了一句之后,便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温子念心里一动,蹑手蹑脚的将门推开一丝缝隙,顺着门缝看了出去。
“啊!”
下一瞬,温子念一声尖叫,好似见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一般,整个人往后掠去极远,撞在墙壁上滑落,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无比的望着门外。
只见一个穿着碧绿长裙的姑娘,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个半死,
温子念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
“那是我长得很丑咯?”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脸,越发迷糊了。
温子念再摇头。
“那你干嘛?怎么感觉你像是见着鬼一般?”
温子念瞳孔猛然放大,捂住嘴巴不敢流露声音。姑娘呵呵笑了一下,恐吓道:“以后不要吵我睡觉啊,不然我就吃了你!”
见识过鬼的温子念,却在此刻险些吓得尿湿了裤子,死死捂住嘴巴,浑身颤抖不已。姑娘翻了白眼,嘀咕了一声胆小鬼,便朝着远处走了过去,走到时候顺带帮男孩将门关上,又突然推开,做了个鬼脸之后消失不见。
本就已是惊恐之鸟的温子念,那里能够受到这样的刺激,眼白一翻,便晕了过去。还好那姑娘没有再推开门,不然怕是又要对于自己的着装打扮什么的,产生一个深度的怀疑吧,毕竟从来没有听说过,活人还能把活人吓晕!
其实,在温子念的眼中,她并不是什么活人,他曾在梦里见过她,就在那个小城里。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年龄,只是穿着打扮上有所不同,但其外貌、声音以及那种出尘的气质,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他清楚无比的记得,小城中有一口井,他从那里路过的时候,不经意间便看见站在水井旁挑水的姑娘。
姑娘的额头之上,满是密集的汗珠,她一边走一边伸手轻轻擦拭着汗珠,哼着古老的歌谣,欢快无比。
温子念也是第一次觉得,原来世上竟然有这样好看的女孩子啊,只是还来不及多看几眼,城里的勇士们,便要远征,她就站在人群中,朝着勇士们呼喊、加油。想来她家中也没有什么哥哥弟弟,甚至还来不及去遇见和喜欢一个男孩,那些人便打了过来。
他有回去找过,想要试着能不能救下她,只是他来晚了,他眼睁睁看着她被数个狞笑着的恶魔围住,姑娘朝着深不见底的井中跳了下去,恶魔啐了一口,搬来一个巨大无比的石头,将水井堵死。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竟然听到了书生的声音不说,还又听到一个虽未见面但是极为熟悉的声音,他以为眼花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她真的又出现了,她又一次站在这片曾将她埋下的土地之中。
这可如何不吓人?鬼本身没有什么好怕的,但若是你已经确定的鬼,真真正在的站在眼前,如何不吓人?如何不可怕?
温子念虽然晕了过去,但潜意识里对于生死的理解,第一次产生了怀疑。难道真的有轮回?难道人死之后,会在无尽岁月之后的某一天,再次站在昔日的土地之上,再和这片天地说上一声“你好”?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将温子念唤醒,那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屋外嚷嚷道:“喂,小屁孩,开门!”
“喂?你开不开?不开我可进来了啊!”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开门嘛,开门我请你吃东西哦~”
温子念踉跄起身,揉了揉脖子,回应道:“来了来了~”
“吱~”
温子念低着头将门大开,作势将女孩儿请了进来,说道:“进来吧,请随便座,不用客气!”
姑娘大大方方走进门中,径直走到桌子旁,将端着的一碗米粉放下,说道:“喂,刚才对不起哦~”
“哈?”
“对不起,我不该吓你的~”
“哦,这个啊,没事没事,一点儿也没事。”
“但是歉还是要道的,喏,请你吃碗米线吧,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温子念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米线,默不作声。
“吃呀,你快试试看,这可是我亲自做的喔,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可别嫌弃哈~”姑娘坐在一旁,单手杵着下巴盯着温子念。
温子念拿起筷子,将眼下的“米线”吃了个干净,心中百感交集。
红尘客 第三十章 塑魂
世道真奇怪,很多事情明明已经是落得个“理所应当”可不消片刻,又会让人觉得不应该这样。
温子念将碗里的最后一根所谓米线吃下肚,靠着床榻瘫坐在地,怔怔出神,林曦则单手托着腮帮杵在桌子上,另一只手轻轻敲着桌子,瞧着温子念将碗里的米线吃得干净无比,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味道还算可以吧!”
“嗯~”
“嗯?‘嗯’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好吃~”
“喂,我辛辛苦苦的跑到人家客栈厨房亲手煮了一碗粉给你,你就这样敷衍我吗?”
温子念回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是很好吃啊!”
“哼~~”
温子念挠了挠头,满脸无辜。
不知为何有些生气的姑娘,将头扭到一边,这才发现,屋子里居然还有个人,躺在床上,睡得无比的香甜,于是开口问道:“哎,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啊,你怎么不早说?”
“这你也没问呐~”
“你说什么??”
“啊,额,他能吃啥,他现在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问题,他不吃的。”
姑娘听到这里,挑了挑眉,问道:“他是?”
“哦,他呀,他叫莫真,和我一样,从一线天那边过来的!”
“一线天?”姑娘闻言,顿时便来了兴趣,双手托着腮帮,好奇无比的问道:“一线天?你们从哪里过来的吗?哎,我听说这里到一线天的戈壁中,有很多鬼,叫什么.....什么夜游神来着,你们有没有遇见?他们长得什么样?是不是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呀?还有啊还有,你们过来干嘛?”
温子念没好气的说道:“见到了,还能啥样,两条胳膊两条腿,一个脑袋一张嘴呗,瞧见床上那小子了没?就是和鬼打架打成这个样子的,魂魄都碎得差不多了,嘁,还青面獠牙,三头六臂,为啥不说肋下生双翅,扶摇直上九千里呢?”
“哇,来来来,你好好说说,具体到每一个细节哈,实不相瞒,我就是来这里看鬼的!省得老头子天天说我头发长见识短!”
“看鬼和见识有什么联系吗?”
“你想啊,我连鬼都看见过了,还有什么没见过呢,到时候老头子再说我头发长见识短,我就怼他,你见过鬼吗?哈哈哈哈,我见过,略略略略略~”说到这里,姑娘眼中似有星辰流转,好看至极。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姑娘这脑子的确不错,想法出奇,以后谁要是说你见识短,我第一个不服,而且你要是去见他们,我想他们会高兴得就地爆炸的!”
“见谁?”
“你说的鬼呀,你不是故意来见鬼的吗?”
姑娘倒吸了口冷气,弱弱道:“那为什么见到我就要爆炸?”
“开心咩!”
“看见我就开心?”
“嗯呐,肯定超级开心,而且很有可能会劝你留下,结个婚生个子什么的,延续香火!”
姑娘脸色唰的白了下来,连连摇头,语气有些略带哭腔:“我不要,我才不要和鬼结婚,打死我都不要!”
温子念楞了楞,挠了挠头,有些奇怪,为啥要和鬼结婚呢?
姑娘的脑回路,果然清奇,不愧是走过轮回的人。
“对了,敢问姑娘芳名?”
“林曦,你呢?”那姑娘抹了抹眼角,小声说道。
“在下温子念,温暖的温,念想的念!”
“子呢?是不是孙子的子?”
温子念丢下个白眼:“姑娘这话就有些不好听了,为啥非得拿孙子的子来安在我身上呢?”“难道不是吗?”
“好吧,孙子的子!”
林曦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莫真问道:“对了,你说的塑魂,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啊?那他怎么了,为什么说醒不来了呢?”
“我记得我说过了,他的魂魄要散了,魂魄散了就死了,死了怎么可能......嗯.......!”温子念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长得超好看的林曦,吸了吸鼻子道:“反正就机会不大了”。
原本温子念想说的是“死了怎么可能活过来?绝对不会!”但是眼下遇见的情况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毕竟,眼前就有个死去很多年的人,如今活蹦乱跳的坐在眼前,一个劲的眨巴眨巴着眼睛,床上的莫真也就不好说绝对了。
“那,他还有救吗?”林曦看了一下床上安静躺着的莫真,莫名的有些心疼,他还这么年轻,就要醒不过来了,多可惜呀,追问温子念:“还有吗?”
温子念抓了抓头发,深深吸了口气说:“原本没了,但现在有了。”
“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什么意思?”
“真笨,就是可以活过来了”
“不是,我是说‘原本没有,但现在有了’什么意思?”
“额........”温子念又揪着头发,满不在乎的甩手说道:“不重要不重要,反正可以救过来了!”
“噢!”
“所以,姑娘你可以出去吗?”
林曦摇了摇头,眨巴眨巴黑宝石般眼睛,无辜的问道:“我可以参观参观吗?”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暗呼一声好厉害的招式,在下甘拜下风。便只能木然点头道:“可以,那你站到一旁,不要吵我。”林曦闻言,踩着小碎步靠在墙边,双手揪着衣角,乖巧无比。
温子念又吸了口气。
一青一玄两枚拇指尖大小的符石,随着温子念右手缓缓伸开向上微微一托,凌空悬浮起来。林曦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温子念走到莫真身前,将两枚符石悬浮在眉心之上,。
温子念五指轻轻一捏,两枚暗淡无光的符石,霎时间大放光华,绕着眉心之上三寸之地,滴溜溜打着旋转,丝丝缕缕的雾气自符石之中垂下,钻入莫真的眉心处消失不见。
虽然看上去,温子念脸上毫无表情,一副高深莫测,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则温子念心中鼓声连连。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够帮助莫真将人魂之上的阡陌纵横给缝补如初。
但目前能做的,便是如此了,也只能如此了。
按照古籍记载,以及平日里书生所说,人有三魂,一魂归于天,源于父,一魂归于地,源于母,就好比父母将生命接入尘世,余生要做的便是教会新生命如何与世界友好相处,天、地二魂亦然。
二魂于胎腹之中,交相辉映将生存的本能一一传下,也就产生所谓的七魄,并在出生之际留下一枚种子,不断汲取七魄的养分,得以壮大,率领七魄各司其职,损其有余而补不足,将七魄打磨的圆润,经得住时间的冲刷。
这也就所谓的人魂,先天后生的人魂。
也就是说,人魂自诞生以来,便与七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人魂强大则七魄安生,若七魄强大,人魂也随即水涨船高。两者虽然不同,虽然属于将军与士兵之间的关系,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同样可行。
所以要修复好人魂,首先要将其七魄壮大。
而且要同时滋润七魄,方可温和的孕养人魂,一如当初一般,如果任何一魄的过分强大,都可能导致再次醒来的人,性情大变。所以自眉心处,通过人魂居住之所,同时孕养七魄所在,才不至于最后治好的人,不再是原来的人。
两枚符石撑开一扇玄而又玄的洞天门户,无尽的元气自门户之中倾泻而下,一同滋养着七魄,再借七魄之力反哺人魂,温子念能做的便是借符石之力撑开符石中的洞天门户,两者便能够相互驱使,互相将门户撑开,源源不断不说,泄露的些许元气温和无比,恰好满足温养七魄的条件。
温子念满意无比的点了点头,轻轻往后退了几步,与林曦一齐紧贴着墙壁站好,心中再三推演此法可行与否,眼神随即深邃无比。
“哎,这样就可以了吗?”林曦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温子念,再望向莫真,轻轻伸手扯了扯温子念的衣角,小声问道。
“应该吧,不过我也不知道,按照我的理解,这样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了!”
“那我们在这里讲话,会不会吵到他?”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真笨,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吧,我们......出去?”
“去哪儿?”
林曦伸手拽住温子念的长衫,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当然是出去走走了,客栈外面就算了,我有些怕鬼,不过我跟你讲,外面可好玩了,我带你出去看看。”
温子念很想说,他们不可怕的,他们只要是看见了你,就不会一副嘴上笑嘻嘻心里一个劲的琢磨着怎么死、何时死的样子了。
他们肯定会对于人间,突然就有了很大很大的希望,没准还会想办法脱下战甲,跳入红尘中寻找昔日的亲人呢。
可能你不知道,无形之中,你成了你口中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鬼唯一的希望了,所以。
怕是要像个办法,骗你去见见他们,或者,叫他们来见见你。
红尘客 第三十一章 林曦、浮萍
缘分,恐怕是世间最为玄妙的两个字吧。
温子念心中百感交集,这个一手扯着自己朝着客栈后院大门走去的姑娘,她是世间偶然之间于时间长河中生长出的相似之花,还是说她就是梦中见到的那个无忧无虑,最后慨然赴死的姑娘呢?
可能是他见过的次数太少,分辨不出,但是如今已经在一线天中见到顾大哥的老前辈们,应当能够分辨得出,她还算是她吗?
若是抛去其他,若是自己不曾在梦里见过她,她也就只是个穿着碧绿长裙,走路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而已,最多再加上个蛮好看,就没什么值得称赞的了。毕竟温子念好歹也是见过不少很多都找不到词汇来形容的美女。
只是那些姐姐毛手毛脚的,用莫真的话来说,一个劲的揩油,这点他很不喜欢,除去这点,反正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眼前这个小姑娘嘛,算不上祸国殃民,却很耐看,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的类型,圆乎乎的脸上高挺的鼻梁,黑宝石般的单眼皮眼睛,再配上弯弯的月牙眉梢,单独挑出来并无出奇之处,可若是凑在一起,就好似一壶甘醇美酒,增添了几分香味。
瞧着瞧着就醉了。
小姑娘走路一蹦一跳,叽叽喳喳的指着周围的一花一草,介绍着其平凡弱小的身上,背着的不凡过往。
“看看这花,据说这可是才高八斗的读书人,小心翼翼的从南方移植过来,再看看这片草,这可是那人命给填出来的,来来回回运了好多次,甚至连泥土也是从帝国南端精挑细选的肥沃泥土。”
温子念眼神古怪,一副见鬼般的模样问道:“这些有病吗?不然就是疯了,否则怎么会来着破地儿种草载花?”
林曦指着巨大无比的树,问道:“你知道它咋来的吗?”温子念歪头思索:“好像没听说过!”
“它就是一个特大的疯子,从山里刨出来,移植到这里,说什么千里戈壁瞧得他眼睛疼,凑巧客栈中有眼泉水,刚好可以给这戈壁之中增添些绿色,养养眼。”
“谁呀?”
“碧霄大帝了呗,除了那疯子,谁会这么干?”
温子念再次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啥,碧霄大帝是谁啊?”
林曦回头,古怪无比的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着温子念,阴阳怪气道:“你难道真是山里人?你们家那里没有什么小道消息,没有官府的人下下通告?”
温子念傻呵呵笑了笑:“哈,我们家就两个人,其余啥官府嘛,没见过!”
“野人!小野人——”林曦嘀咕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温子念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林曦就又翻着白眼,奚落道:“行了,挠头挠头,就知道挠头,你就不怕秃头?”
“不会的不会的,姑娘放心,绝不会的。”
林曦再次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
“碧霄大帝,就是当今帝宫中的皇帝陛下啊,跟你讲哈,传说这个碧霄大帝,年轻时候无比的风流,为天下人所不齿,只是不知道为何,就跑到着戈壁之中,吃尽了苦头,据说还在一线天那边,和一个习武的女子有些牵连。”
顿了顿,小声说道:“而且我还听说,那习武女子后来成了咱们的皇后娘娘,本事超大,但是脾气超差,一言不合就动手打陛下,一言不合就打!”说到这,林曦眼中霎时间升起无数星辰,悠悠淌过。
温子念小声说道:“难道,你也想打陛下吗?”林曦翻了个白眼:“瞎说,全天下除了帝后娘娘敢打,谁敢和他动手,那不是找死吗?你以为陛下是惧怕帝后吗?那叫爱,爱就是全天下的唯一和例外,所以呀,哪怕帝后无数次让陛下抱头鼠窜,可陛下那次不是笑嘻嘻的到处乱跑,浑然没有一点君王气质。”
“那你向往个啥?”
“哼,以后我也要嫁给这么一个,把我看做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和例外的人,我也要打他,天天揍他,他讲话不好听了,揍他,他惹我生气了,揍他,我心情不好了,也要揍他。”
温子念缩了缩脖子,咽下一口冷气,小声嘀咕道:“那未来这兄台,怕是要穿个十层八层的铠甲,才能活下去吧。”
“你说什么?”
“哇,好大的树,哎,你好好讲讲,这树咋来的。”
“哼——”
林曦闻言冷哼了一声,问道:“你刚才那俩小石头,是不是符石?”
“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知道,天下第一位符师是谁吗?”
温子念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是大威帝国的开国皇帝,鸿源大帝,他就是天下第一符师!”温子念又挠了挠头:“咦?我们不是在讨论,这树咋来的吗?”
“真是个笨蛋,人力能有多大,怎么可能将树毫发无损的从遥远的地方运到这里?当然是符师才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呀,而且你要知道,大威帝国的立国之本便是符石!据说是一整条的符石矿脉!”
温子念再次挠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曦恼怒无比,跺脚吼道:“你要是再挠你那颗死人脑袋,我就....我就打死你——”
温子念下意识的伸手便要挠头,一下子又缩了回来,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道:“好的,姑娘!”
“还有,人家有名字,不许叫我姑娘,不然我就揍你!”
温子念点头说道:“好的,姑.....那个啥,额......我该怎么称呼你呀?”林曦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心中不断嘟囔着不生气不生气,跟个野人生什么气。
轻轻张开眼睛,柔声说道:“公子,人家叫林.....曦..........”最后一个曦字,已经是咬牙切齿,杀气腾腾了。
温子念再次点头,果断而又干脆,脊背已经布满了细小的汗珠,但是他也确定了一件事,觉得不用再去麻烦各位前辈了。
她就是个巧合,她绝对不是她。
温子念将手背在身后,打定主意不再招惹是非,等莫真醒来,果断跑路,这丫头有些可怕,一招一式都透着诡异,仿佛遇见克星了一般,方方面面都被拿捏得死死的,甚至于有种怀疑,哪怕狠下心递出一剑,都不一定能够对她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两人闷声前行,你不言我不语,十分默契。
不多时,温子念率先开口提醒道:“那啥,额,林曦呀,这里我们好像走过了呢。”
林曦故意抬头茫然无措的看了一下,小声说道:“好像是,嗯,那个温....”
“子念!”
“噢,接下来干嘛去?”
温子念摸了摸下巴,抬头思索片刻,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去外面走走?你不是想看鬼吗?放心放心,我打得过它们,管保你毫发无损的回来。”
林曦缩了缩脖子,以前很是想要看看所谓的鬼是个什么样子,一来的确是和家里的老头子赌气,二来也有些奇怪,自从得知戈壁里的闲云客栈,总想着要亲自过来走走看看,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又好像她要过来见谁!
反正就是一种很玄妙,很奇特的思绪,道不明难以言语。
“怎么,不相信啊?你看——”温子念瞧着林曦的窘迫模样,有些心疼也有些好像,便朝着房屋之内探手一抓。林曦狐疑抬头,转而瞪大着眼睛看向温子念的手上。
林曦揉了揉眼,再三确定这不是幻觉,长大着嘴巴伸手轻轻触摸着木剑:“哇,好好看哦,你是怎么做到的?哎,它有名字吗?”
温子念作势挠头,突然刚刚自林曦眼中迸发出的杀气,轻轻揪了揪耳朵,笑呵呵道:“这有啥的,我一叫,它就来了,不管多远都可以呢。”
“啊?这么神奇吗?那它叫什么名字?”
“浮萍”
“哇,好好听的名字,谁取的名字呀,听好听的呢。”
温子念有些不好意思,揪了揪耳朵轻声说道:“书里看来的,有句话叫‘一叶浮萍归大海’来着,而且哈,浮萍可是一个超级厉害的一个大剑仙的佩剑。”
“林曦,浮萍。”林曦摸着木剑,轻轻一笑,至于名字的由来,一点都不在意。
“你笑什么?”
“啊,没有啊。”
温子念有些莫名其妙,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为啥要凑到一起呢?难道有什么说法与寓意吗?
“走!”林曦一把将木剑抓到手中,秀手一挥,豪气云干。
温子念趁着林曦走在身前,迅速挠着头,直呼奇了个怪哉,怪不得书上曾有话语告诫读者,说什么不要试图去猜测女子的心思,否则......后面是什么忘了,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红尘客 第三十二章 改造戈壁的大计划
一线天。
顾民君握着腰间的长剑,来回踱步于东城楼之上,面色无比的严峻。
今天的一线天城,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一线天城,依山而建,和其他城池有所不同的是,此城唯有东西两座城门,其中西城楼可以说是整个大威九州,斥资最多的城楼,不论是其城墙或是城门,都是闻所未闻的坚固,大门直面两侧光滑如镜的通道。
通道的另一侧,便是世人向往而又惧怕的十万里大山,山中的野兽毒虫不尽其数,甚至传说中的妖王,也是数不胜数。大威帝国的帝王,对于一剑开山的道人,又爱又恨。要不是他一剑开山,世人怎知这山外竟然有此等天地?其中光是药材,便足以让世人为之沸腾。
更别说在大山极深处的野狼谷,发现的另外一条符石矿脉了,那就不单单是简单的钱财可以估量的了毕竟,得符石着得天下!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看向西城楼,而这东城楼便是一个华而不实的装饰之物了。前不久那个恼羞成怒的少年,一剑便劈开了一堵墙,也不全是那少年玄法了得,关键是这城墙本身便是那种轻轻一推便能倒下的。
如今却远远看见,一支身披白衣白甲的军队,浩浩荡荡的朝着一线天涌来,这可叫人如何不愁,如何不慌呢?最让人可笑的是身为一城守将,却只有寥寥三千守军,如果这支队伍是自西而来,那么倒是有胆量和勇气,以三千敌一万。
可是这里不是西城楼,这里是东城楼,三千驻军都不敢全部驻防城楼的东城楼。
无他,顾民君有些担心,三千人一起上城楼,极大的可能会将城楼压塌,那么最后一层遮羞布便没有了,三千直面上万人,还能杀个人马仰翻的戏码,他演不出来。百般无奈之下,留守三百西城楼,剩下两千七齐齐在城门之前列开,一副人在城在的模样。
近了,近了铺天盖地的白色人群,将城门之前的开阔地,堵得水泄不通,一线天的将领们这才发现,眼前的确是一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军队,只是有些费解的是,他们的手中,没有一人带有兵器,清一色的赤手空拳。
顾民君深深吸了口气,喝问道:“来者何人,所谓何事?”
不久之前还是鬼的将士,问道:“请问是顾民君,顾大将军吗?”
“本将便是一线天守将,顾民君,尔等是何人?”
那人重重松了口气,只身前来。
一线天众人拉满手中特质的弓弩,哪怕走过来的是一头大如山岳的兽王,也管叫其喋血而归,那人倒是不以为意,一来他相信恩公,而来并不觉得身上的甲胄,能够被轻易戳穿,便大步流星走到顾民君前不远,行了有些僵硬的礼之后说道。
“顾将军好,我等是伏羲氏夕霄部须姓,我叫须广!”
顾民君大脑飞速运转,结合自己所学所知所闻,九州山河内外的氏族于脑海中飞速流过,可是就是搜寻不到什么大威九州内外何处有什么夕霄部,倒是伏羲氏鼎鼎大名,毕竟传说是这九州山河的奠基人,人文始祖,可是伏羲氏距离现在有多远,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年了吧,那么这群号称伏羲氏的.......
须广轻轻摸了摸身上的雪白甲胄,结结巴巴道:“那个......额......可能您没有听说过我们,但是我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想必你一定听过的,那就是夜....游.....神!”
顾民君点点头,恍然大悟:“哦,夜游神啊!夜!游!神!咦,我怎么感觉如此熟悉呢?”须广脸色古怪,暗暗点头。
没跑了,真是两兄弟!
顾民君似是想起什么来着,心肝一颤,额头瞬间密布细小汗珠,随即滚滚而下,握住剑柄的手没来由的颤抖起来,竭力挤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问道:“你说你们是‘夜游神’可有什么证明?”
须广点了点头,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回头看了一下众兄弟,身后众人重重点头。
霎时间,无数白色身影拔地而起,流光溢彩的洁白云彩瞬间落地,众人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一线天。
顾民君怪叫:“草,真是夜游神,来人啊,祭帝旗!快快快,给老子把帝旗全部拿出来,准备战斗!”
须广闪伸手上前一把扯住顾民君的胳膊,连连安慰道:“哎哎哎,将军莫怕将军莫怕,你且听我.....”
“嗡——”
“啪嗒——”
两人同时愣住,顾民君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朝着须广的脖子便是一剑,只是毕竟是被幽冥玄火熬炼了上万年的身体,区区凡兵能耐其何?长剑一声脆响,碎落一地,顾民君心中一凉,脸色煞白。
须广点了点头,一切皆在预料之中。轻轻将剩下的半截断剑从顾名君手中摘下,一把搂住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顾民君脖子,热情无比:“你别慌,我们现在改邪归正了,温子念你知道吧,他是我们的恩公,他叫我们来找你,然后放我们西行,去十万里大山扛些花花草草什么的来这里扎根,顺便叫我问你一句,你有兴趣参与着千里戈壁的改造计划吗?”
默不作声的顾民君像是在落水瞬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昏暗无光的眼中一下子亮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温子念?扛花花草草?改造戈壁?”其古怪的眼神看得须广浑身不爽,要不是温子念再三强调,出门在外以和为贵,能动口就不要动手,说什么以后安家戈壁,还得有人点头才能风雨无阻。早就吆喝一声,将眼前的城池拆个干净。
刚好未来的家,缺人,缺茫茫多的人。
须广深深吸了口气:“事情是这样子的,我们,啊,是.....嗯.....很久远的人,一场大战全部死了,后来我们的大祭司和亲人以身献祭....嗯....献祭这俩字不错.......”顿了顿:“然后我们就又活了,但是,被两个老梆子设计,成了夜游神那种鬼样子,生不如死。直至遇见恩公温子念,他带着我们把两个老家伙打死以后,就说要下雨了,戈壁里没种子,叫我们来找些种子什么的,借过一线天。”
须广盯着顾民君,问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顾民君眼珠子一转,点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须广翻了个白眼,威胁道:“你要是不开门放我们过去,我们就拆了这城池,当然哈,按照我们和恩公的约定,我们不伤人,说什么里面的姐姐怪可爱的,可不能吓着她们,还有,不许打恩公的注意,以后他肯定是我们部落的大祭司,要娶我们部落最漂亮最优秀的女人!”
顾民君沉声说道:“我可以放你们过去,但是回来以后呢?你们何去何从?”
“还能去哪儿?戈壁就是我们的家,我们把戈壁恢复原样以后,就守在这里吧,那里也不去。”须广眼神渐渐暗淡了下来,喃喃道:“这里是最后的净土,最后的故乡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之上。”
顾民君摇头道:“这断然不可能,凡日月所照之地,皆我大威领土,碧霄大帝绝对不允许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留下这么大的变数的。”
“所以嘛,这也是我们找你的另外一件事情,烦劳将军请大帝移驾戈壁,我们有及其重要的事情商议......放心放心,我们除了这方土地,别无他求。”顾民君张大嘴巴呆呆看着须广,眼神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心中嘀咕道:“你当皇帝陛下是我养的?一喊就来?”
顾民君默然,心中不断推算着若是与之厮杀,胜算能有多少。
须广随意看了一眼玄黑大旗上的璀璨龙形文字,赞叹一句:“这旗子不错,就是有些局限了,华而不实。”
顾民君心如死灰,摇手说道:“开城门,送他们进山!”
万人便这样浩浩荡荡的朝着十万里大山挺进,须广抱拳告别道:“多谢顾大将军成全,我们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可能要从空中走过,望将军海涵。”
顾民君摆摆手:“随你们了,反正我也干不过你们。”
须广轻笑一声,身形拔地而起,朝着西方遁去。
“来人,八百里加急,立即觐见圣上,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顺便带句话过去就说,请照顾好我姐姐。”
“得令!”一人一骑朝着东方急驰而去。
“吁——快,八百里加急,速速牵马来!”刚刚走出客栈大门的温子念,突然之间听到戈壁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止住身形。
林曦疑惑问道:“怎么了?”
温子念指了指戈壁,问道:“这里是干什么用的?”
“喔,哪儿啊,驿站啊!”
“嗯?”
“就是传讯的,把一线天的消息传到帝都。”
温子念猛然抬头,朝着驿站便冲了过去,林曦跺了跺脚:“喂,那里可不能乱闯,会掉脑袋的啊!!”
“来者何人?驿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砰——”温子念才懒得废话,一脚将站在门边的带刀门卫踹出极远,驿站内,一个披着一线天甲胄的军士,此刻飞速消灭着碗里的吃食,闻声看来,楞了楞,大喜过望:“公子?公子真的是你啊,一线天出事儿了。”
温子念皱了皱眉头,阴沉着脸问道:“他们到了?”
“谁?”
“夜游神。”
“公子实乃神人也,他们将一线天围堵得水泄不通,说要什么借道一线天,去山中搬什么花花草草改造戈壁,哼,我看就是心怀不轨,想要占山为王!”
温子念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骗我。”顿了顿问道:“那你这是?”
“将军有令,命我八百里加急给皇上报信!”
“信呢?”
“这儿呢——”
温子念看着军士手中的一封书信,若有所思。
红尘客 第三十三章 万年之后的再见
眼下的事情有些让人头疼,如果顾大哥对伏羲氏夕霄部的须姓族人,以及万年以来积攒的许多各方人士产生怀疑,会不会脑子一热便和他们打起架了呢?顾大哥如果不开口引荐,将皇帝陛下骗到戈壁之中,那么无论多大的筹码,都没了用处。
看起来,这一趟怕是要跑定了啊,必须先办法说服顾大哥,这样才可能继续走下去,不然将那些个野蛮...鬼...惹毛了,小小一线天怕是要玩蛋,莫名其妙得来的大哥恐怕就没了。
温子念问了问军士:“兄弟,那个我问你哈,从这里回去要多久?”
“启禀公子,若是骑快马,只需一日功夫,便可到达。”
温子念点了点头:“那个,你可以帮我借来一匹....哦不,两匹吗?我要回去,免得顾大哥和他们因为误会打起来。”
军士点了点头道:“若是其他人,是不可能的,但是公子嘛,好歹也是和将军喝过花酒,拜过把子的兄弟,自无不可。”
温子念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冰凉,扭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林曦,脸色淡然,手却将木剑抓得死死的,呵呵一笑:“咦,你怎么来了?”林曦淡淡的说道:“哦,路过,你继续。”
军士闻声望去,狐疑道:“这位是?”温子念站起身,介绍道:“这位是刚刚认识的姑娘林曦,说要去见识见识夜游神,我正好打算回一线天见见大哥,顺路带她去见见世面嘛。”
“哦~明白了。那小人先行告辞,还要赶路呢。”军士闻言,暗中竖起一个大拇指,赞叹不已。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
“好,你先去吧,对了,这马随便挑吗?”军士翻身上马,畅饮一口水后说道:“无妨,公子不必担心,会有人安排的。告辞——”
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温子念目送军士离去,呼出一口浊气,轻声说道:“走,先去安顿好莫真,然后咱们就出发去一线天。”话毕,便迈腿走去,等他走出了驿站,却发现本该跟着出来的小姑娘,没有跟来,不由得有些疑惑,回头问道。
“怎么了?你不是要去看看鬼吗?走啊,还站在那里干嘛?”
林曦淡淡说:“不用麻烦公子了,我刚才仔细想了想,长见识还是要自己去,就不劳烦公子了。”
温子念楞了楞,转而点头道:“这样啊,额,要不你等等我?我也要.......”“不用了,我自己去!”不等温子念说完,林曦便将木剑扔了过来,翻身上马便朝着西边冲了出去。
温子念挠了挠头,一边朝着客栈走去,一边扭头看向不见踪迹的远方,莫名其妙的摇摇头,迈进客栈大门便吆喝了起来。
“王富贵~”
“哎呦这位爷,有什么吩咐?”前不久将温子念领进门的王富贵,闻声小跑而来,满面笑容。
“我要出门一趟,房间里的那位,你可帮我看好了,出了事情,可得那你试问!”
“放心放心,交给我们保证没事,那个李富贵、张富贵,你们俩听见没?还不过去看看?”
温子念愣了楞,拉住王富贵问道:“等一下,哎,我说,怎么你们这里这么多富贵呢?你叫王富贵,还有李富贵、张富贵?”
王富贵说道:“那可不,这也是本店特色,我们进了客栈,就都的改名,只留下个姓,名字都叫富贵,多么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呀!”
温子念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真他娘的有道理!”便大步走出客栈。一边走一边摇了摇头,不愧是千里戈壁里的唯一落脚之处,果然非同一般。
是夜,一门心思赶路去往一线天的温子念,路过起初前不久打架的地方,无意间一撇,只见月色下一匹棕色骏马站在路旁打着响鼻,温子念一楞,连忙拉停马匹,四下望去,周围一片寂静,毫无人影。
这匹马不正是黄昏前林曦骑出来的吗?刚刚还挺奇怪,沿途而来怎么没有见到林曦的踪迹,本以为她挑选别的路途回到驿站了,现在想来,一个和家里人赌气出门的小姑娘,那里识得什么路,居然会觉得她自己挑了条近道,错过官道回到了驿站。
不由得着急了起来,下马便朝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唤,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攀上心头,莫说那些个此刻身在一线天以西的老兵,就是自己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以前他或者他们都没办法去帮她,现在他们可以,便不能再失去了。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枯黄石块之旁,传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声音:“我...我在这儿。”
温子念猛然抬头望去,迅速抹了一把眼睛,飞速冲去。林曦双手抱住膝盖,靠着石头,脸色惨白无比。温子念蹲下身,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林曦抬起头,满是黑暗和阴冷的世界,突然一抹流光落在身前,阴暗、冰冷和恐惧便从她的身边分开,温暖无比。眼泪便如决堤洪水,一头钻入温子念怀中,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从未经历这等变故的温子念一下子懵住,好似被人以无上仙法将其瞬间定住,哪怕是平日里思绪纷飞如流光的大脑,此刻也僵住了。怀中的姑娘将温子念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抱住不肯放手。
就这样一人痛哭一人僵硬,一直到怀里的姑娘哭声渐小,温子念才敢试着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艰难咽下一口唾沫之后,抬起失去知觉的手轻轻拍了拍林曦的头,沙哑道:“没事了,没事了,这回真没事了。”
林曦小声嗯了一声,红着脸从温子念怀中挣扎起身,挥舞一下秀拳,威胁道:“不许说出去,不然就揍你!”温子念吸了吸鼻子,卷起袖口擦了擦湿透了的衣衫,点头道:“刚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我怎么什么也记不得了?”
林曦悄悄看了一眼被自己眼泪鼻涕浸湿的青色衣衫,脸色越发红润了起来。温子念扭头眺望半轮月亮,嘀咕道:“好圆的月亮。”林曦抬头看去,点头道:“是挺亮的。”温子念悄悄看去,姑娘脸色已经如常,便松了口气,问道。
“我要走了,再不走怕出事儿。”林曦闻言,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挤出一个笑容道:“哦,我也要走了,回客栈。”温子念远眺东方,忧心道:“能不能先不回去?你不是要见夜游神吗?一线天那边真有夜游神,骗你是小狗!”
林曦倔强的摇了摇头,固执的模样让人心中一拧,温子念有些忧郁了,万一他一走,她又不敢再走,继续躲在戈壁之中悄悄哭泣,那可如何是好?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她选无可选,退无可退。
温子念撇了一眼打着响鼻的棕色骏马,眼睛一亮。
“嗡——”“噗....嘶嘶嘶~”棕色的骏马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剑鸣声过后,惨叫着狂奔而去,林曦惊呼:“我的马!”温子念踢了踢脚下调皮的石子,夸张道:“哎呀,马跑了!着可怎么办呦。”
林曦嘟着嘴望向温子念,反观温子念,百无聊赖的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脚下将一个又一个石子,踢入阡陌纵横的战场之中。
此日清晨,戍守东城楼的几个军士,恍惚间看到戈壁之中,两人一骑朝着城楼飞速接近,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吆喝道:“是温大公子,快开城门!”
少许,疲惫不堪的温子念与林曦,坐在城门旁的包子铺,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温子念抬起头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小姑娘,莞尔笑道:“哎,你看看你,好像个小乞丐啊!”
林曦闻言,迅速整理着被疾驰的骏马颠得凌乱的头发,双目随即一瞪,温子念抓起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咚—咚—咚—”这时,西城楼旁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鼓声,军士脸色一变,提上长矛便朝西城楼奔去,温子念伸手提着包子,一手抓住林曦的胳膊,朝着西方撒丫子狂奔。
可怜的小姑娘,双脚离地,好似被当做一个风筝般拖曳身后。
很快,温子念越过骑着马的军士,率先拉着林曦冲上城楼,径直走向顾民君身旁。
“大哥!”
顾民君一楞,扭头看来,大喜道:“哎,子念,你来了?咦——这位是?”
“待会再说,现在什么情况?”
“你看——”
温子念顺着顾民君所指的方向看去,之间甬道之中,凌空有无数身穿雪白甲胄的军士,扛着许多参天大树,朝着城楼飞来,温子念心神一震,点头赞道:“虽然我已经很大程度的去估计这些人了,但是想来我还是小看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大的树都搞了过来,可以可以,这下子大计划可以实施了!”
顾民君闻言拧了拧眉头,拉住温子念:“他们真是你弄来的?真是戈壁中的夜游神?”
“没错,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们,大哥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对于戈壁之外没有什么想法,但是这千里的戈壁嘛,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交出去的,而且莫说你们三千人,就算是三十万,也不见得能够打得过他们。”
顾民君挑眉道:“三十万还打不过三千?”
温子念笑道:“打不过,打不过,无论如何都打不过。”
“为何?”
“因为——”温子念悠悠叹道。
“他们是不死的啊!”顿了顿,又说:“只要这千里的戈壁不毁灭,他们就不会死,他们是这片土地上真正意义的守护神。”
这时,领头的须广看见了城楼上的温子念,大喜道:“恩公?”
“唰!”须广瞬间落在城楼之上,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伏羲氏兮霄部落须姓须广,拜见恩公,拜见将军,拜见——”
须广抬头看去。
一个穿着碧绿长裙,秀发凌乱,皱着眉头不断揉着肩头的姑娘,站在不远处。须广难以置信,瞪大着眼睛不断的打量着、确定着、再三回忆。
泪流满面。
红尘客 第三十四章 须夕言
须广颤颤巍巍的指着嘟囔着嘴满脸不爽的女孩,偏头看向温子念,眼中包含着极度纠结与不敢相信。
他或者他们,这些不知成千上万年前的人,以另类的方式一直一直活了下来,早就将相思、不舍、不甘还有悲痛熬成平淡,那怕是生死也不例外,甚至有些期盼早日辞别,如今却又在一瞬间,将心底的所谓的平淡点燃,昔日被压在心底的种种情愫,便在瞬间呈数十倍的放大。
谁能受得了?谁又能扛得住?
温子念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须广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大吼:“停——!”
这一声巨吼,城头挂着的数十面黑色玄旗,随即齐齐摇晃了起来,帝旗之上,似有光华流转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苏醒。顾民君大惊,转而连忙下令:“来人,将帝旗入库!”
“是——”城楼上的将士,闻言速度将帝旗拔出,旗杆离地的瞬间,无风自动的帝旗瞬间便耷拉了下来,垂头丧气。
天边尽头依稀可见大树与山头,闻言止住前行的步伐,自树底、山脚掠出许多白色的身影,悬浮半空,好似隔着老远交流着什么,只是距离城楼太高也太远,难以听见。
城楼上满面泪痕的须广,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吸,整个城楼方圆百步的空气,一下子便顺着须广口鼻涌入其中,以至于城楼之上平地刮起一阵自四周吹向城楼的飓风。
顿时,城楼之上一顿鸡飞狗跳,狂风乱舞,哪怕是依旧很生气温子念如此粗鲁行径的林曦,也不得不眯起双目,伸手在眼前,任由三千青丝乱舞。
温子念悄悄看了看。
一坛美酒突兀狼狈落地,酒香四溢。仅是匆匆一撇,便只得眼观鼻鼻观心,于心湖之中飞速浏览着静心咒与清净经,顺便将一闪而逝的圣人言语默诵了个便,再抬起头之后,眼神平静的盯着满脸惊骇的顾大将军,举起了三根手指,顾大将军连忙点头,温子念却又摇了摇头,做出一个“十”的手势。顾民楞了楞,似乎明白温子念想要表达的样子。
三百万!
顾民君果断摇头,可看了一眼一线天通道上空越来越多的白色人影,有些犹豫的点头。
温子念满意的背负双手,春风得意。
“没听到吗?立即放下手中之物,马上于城楼之下集结!”城楼之上,又一阵风暴突起,吹得众人东倒西歪,城头悬挂的顾字大旗瞬间拉得笔直。
“嗖、嗖、嗖——”
伏羲氏夕霄部落须姓的将士们,闻言将手中的花草树木以及小山包放下,纷纷落地,整齐有序的排列在一线天之中,这上万年磨合得来的默契,便由此显现了出来。
虽然说在他们那个年代,对于什么军队没有严格的训练,打起仗来也只不过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要是打得过,先砍死眼前的,然后再帮你一把,若是砍不死,大不了就落得得被砍死的下场,有甚大不了?
可经过漫长岁月的磨合,以及期间不断上船的可怜人,他们的到来不但减轻了先人们的痛苦之外,还带来一个又一个时代的结晶,自然而然也就将不同时代的特色,不同人的优缺点中和,如今一喊打仗,就不由自主的排列整齐,相互依靠。
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们,现在和他们打架,便是一群人凝结成一个人之后,单挑一群人,人数虽多但能自发的形成类似于五指之间的联系,以一敌百,并不是什么吹牛的事情。
对于排兵布阵颇有心得的顾民君,对此连连点头,赞叹不已,很想将帝国上下大小将领悉数叫来,好叫知道,什么才叫做军队,也想将那个一门心思一肩挑起山河社稷,一肩挑起儿女情长的某人明白。一个人的肩头再怎么大,腰杆再怎么硬,你都没办法面对浩瀚众生的。
须广抱拳拱手致歉,身形顿时拔地而起,悬浮在半空之中,好像在他的眼里,并无实质上的天地之分,凡是脚下或虚或实,所踩皆为大地。他将心中刹那间沸腾的潮水压下,平静的朝着夕霄部落的将士们说道。
“将士们,我等能有今天,能从无尽岁月的生不如死中解脱,首先我们都要感谢一个人”人群瞬间便沸腾起来,齐齐高呼:“温子念!温子念!温子念!”须广伸手轻轻压下,狂热之情瞬间攀至高空的人群,瞬间变得雅雀无声,须广继续说:“我们也都知道,其实我们对于未来,真的没有什么希望与向往,我也敢说,列为打着将戈壁恢复如初以后,便找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悄然告别的想法。”
众人默然。
“但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我们昔日之向往与希望,如今确实如恩公所言,并不是毫无希望,活下去,便是希望!”话毕,人群便嘈杂了起来,交头接耳不说,朝着须广便是指指点点。
众人抬头看着须广,嚷嚷道:“喂,你是不是觉得温大恩公嘱咐你带我们什么活下去,然后我们就真的把你当做首领了?我呸,反正我第一个不服,尤其是我这拳头,特别的不服气!”
“就是就是,要不是恩公发话,你以为你谁啊,来来来,咱打一架,看看谁赢谁输!”
这是,人群中有一身影掠至高空,众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另外一个叫什么须....须空来着,众人心底酸溜溜的滋味一下子涌了上来,嚷嚷道:“那谁,你又耍什么威风?要耍去别处耍,在这里碍眼。”
须空充耳不闻,径直悬浮在须广身旁,却被老伙计的通红的眼眶吓了一跳,楞了楞,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须广回头指着林曦,问道:“你以前...见过她吗?”须空顺着手指看去,瞬间瞪大眼睛,浑身一震,便再没办法凌空悬浮,径直从空中跌落,将大地砸出一个小坑,躺在灰尘之中满脸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怪不得他眼睛会这么红。
因为他自己,便有很多叫做思念的东西,一遍一遍敲打着眼帘,嚷嚷着要出来,要见见这个....小姑娘.......
众人哈哈大笑围了过来,口中不断的奚落着,须空什么也不说,挣扎着坐起身来,伸手指了指城头,哽咽道:“你们....你们快看,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呢?”众人闻言,眺望城头,除了隐约可见的温子念与顾民君,再难看到其他人。
“哈哈哈哈,鬼?天底下除了我们敢说自己是鬼,还有谁敢?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居然说鬼?我看,你还是去扛山吧,带领大家活下去这种小事情,交给我了!”
说完,那人还一个劲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哐哐作响,身旁还有不少人拍手叫好,眼中满是奚落和嘲笑。
须空须广相互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莫名其妙——”多人闻言皱着眉头嘀咕之后,一个个凌空升起,贴着地面朝着城楼飞去,等到了城楼脚下,在缓缓的升起,快要站在城楼之后,眯着眼捋了捋头发,潇洒道:“嗨,恩公,今日怎么有空啊,哟,这不是顾大将军嘛,怎么.......啊!..............啊.............”
攀上城楼的人,都是昔日夕霄部之人,所以对于上下级的概念并不深,这才敢对于主将奚落打骂,平日里没准须空与须广还得管他们其中一些人叫叔叔、爷爷什么的,如今本以为来这里和恩公混个脸熟,万一改天能混个小官当当,过一过当官的赢也是极好。
所以看见温子念微笑着站在一旁,顾大将君则站在另外一边,两人的中间站在一个满脸瞪大眼睛茫然无措的女孩。
一个,本该消失上万年的女孩儿,一个曾在部落水井旁常常遇见的女孩儿,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儿,一个他们一直一直惦记着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她叫须夕言。
那个女孩,是他们发下重誓要拿生命去守护的人!那个女孩,是他们昔日部落首领留在世上唯一的女儿!
现在,她就站在他们的眼前。
林曦越发的茫然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赈灾做梦?怎么有人没有翅膀,还能飞呢?这些披着白甲,满身粗狂的人,好似天神一般凌空站在城楼之外,只是表情有些奇怪,浑然没有半点神采奕奕或者仙气飘飘的样子,反倒是觉得,有些....有些害怕?
她眼中的每一个白甲神人,毫无例外的张大着嘴巴,浑身颤抖着,甚至有不少,居然如同断线风筝般,一个又一个的从空中跌落,砸在城楼之下,溅起沙尘无数。
她很奇怪,这些人怎么个个都用这么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怎么个个都可以凌空而立呢?她扭头走向温子念身边,一把扯住温子念的衣领,问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夜游神吗?你骗我!”
温子念微微摇头,将手指向了西边。
林曦缓缓挪步,走向城墙,顺着瞭望台望去。一条幽深的通道自城墙朝着西方划去,通道两侧各有一个光滑如镜的峭壁,而此时的通道中,肉眼所见之处都是点点雪白的星光,定眼望去,那里是什么星光,分明是一个又一个飞得极高极远的人啊。
再顺着城墙往下,一个个小坑,好似烟花自空中飞来,砸落尘埃,而那烟花的正中,平平躺着一个又一个的白色人影,呈大字平躺,仰面盯着天空,不知生死。
林曦捂住嘴巴,不可思议的指着这些人,看着温子念。
温子念微笑点头。
“那个...额...那个你们好呀,请问你们是不是...嗯...夜游神?”
红尘客 第三十五章 野蛮人的温柔
十万里大山,除了有让世间生灵为之疯狂的灵药、名木之外,还有让世间为之震撼的稀奇物种。山脉之外有的,这里一定有,山脉里面有的,山外却不一定有,甚至山里山外都有的,也不见得就是同一个物种,可能,那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如今,还算平静的十万大山,今日却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如蝗虫过境般从深不见底的甬道中飞了出来,密密麻麻数不尽数。众多割地一方的雄主,隔着极远望了一眼,不以为意,毕竟蝗虫再多,也不能饱腹,那里会有硕大领土中的小麋鹿重要呢?
隔着茫茫岁月再一次看到着无比无际大森林的伏羲氏余部,就好像突然便疯了般,什么规则、什么军纪都见鬼去吧,很默契的便在十万里大山之中,横行霸道了起来,林中藏着的诸多野兽也就遭了殃。
毕竟是靠打猎长大的野蛮人,哪怕过去上万年,骨子里的野性不但不曾减淡半分,反倒是深不见底。而这深不见底的野性也瞬间被点燃,赤手空拳便扑了上去,小一些的还好,四肢健在,那些体格越是庞大的野兽。
比如一猪、二熊、三老虎鲜有体魄健全,因为现在的他们,有些特殊,除了能够能看、能听、能说也能跑,其余的已经毫无知觉,比方说不知饥饿,不识疲惫更不知疼痛,哪里还需要什么吃食?在他们眼里山珍海味与路旁顽石并无区别。
一万余人,几乎都在搜寻猛兽,越是强大的越招人喜欢,唯有一爪一挠都可以撕碎常人的凶兽,才能扛得住赤手空拳的竭力一击,而这种力量的宣泄感,很让人着迷。一万余人,几乎都疯了,一拳就倒的货色,已经不值得出手敲击。
还好,大山之中能够扛得住所谓三两拳头的角色,很多,多到令人咂舌的程度,披着万三千甲士,越是往大山深处推去,便越是举步维艰,遇到的野兽也从起初的一拳就倒,再到现在的旗鼓相当。
众人大呼过瘾,稍显暗淡的甲胄披挂于肩头,众人眼中的红色褪去不少,如今暂代众人领头的一位甲士顿足,看着越来越深不可测的大山,叫停众人:“好了,该办正事了!”众人虽然依旧不舍,但好在还没有忘记起初的约定,便闻声止步,恋恋不舍的远望一眼,三五成群的就地散开。
有人看上一颗巨大的古树,有人看上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包,也有人钟爱方圆之地的芬芳青草。野蛮人对于喜爱之物的对待方式也很简单,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想办法带走,想不到办法就....多找几个人,人多力量大嘛。
好在如今的众人不再是以前,不能做到的事情可能有,但是目前没有,哪怕是山头,众人也能捏着拳头将山根砸断,扛起便走,至于那些细胳膊细腿的树木,就很简单了,而且不单单是树,树根抓着的泥土,也不能落下。
仅是一个昼夜,十万大山之中,便有一些山峰,其山尖不知为何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也有一些古树盘根之地,一夜之间出现一个特别大的坑,连泥带树一同消失不见。诸多山脉之中的雄主,远远眺望一眼,便险些将眼光瞪了出来。
它们依稀可见,那遥远的天边,自山脉里升起无数的古树山头,排列开极长的队伍。众兽愕然,但是转而摇了摇头,定然是眼花了,就算不眼花,也和自己没啥关系嘛,反正领地之内啥都有,吃饱肚子多生崽,这才是头等大事。
而山脉极深处某只趴在山涧之中打盹的大猫,似有所感,突然抬头往东望去,眼中有些疑惑,也有些欢喜,一个腾跳便跃入林中消失不见。
此时的排队归家的众人,皱了皱眉头,不情不愿的将手里辛苦得来的战乱品方向,身形一晃便朝着东方掠去,心中愤然不已。
“好你个须广须空,不准老子打猎也就罢了,现在还他娘的叫老子空手而归,呵呵呵,可能你还不知道老子这拳头,如今磨炼得有多硬实,威力有多巨大!”
走在前头的人,有些狐疑,也有些不可思议,刚刚还气势汹汹嚷嚷着要去见识见识是什么大凶之物盘踞城头的老伙计,却在临近城头的瞬间,浑身一哆嗦,便如断线风筝一般纷纷坠地,于地面之上砸起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一个两个倒还好,可以归结于人的问题,可这片刻功夫跌落泥土之中的老伙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满地上密密麻麻的小土坑,坑中都躺着一个满脸泪痕的兄台。
莫不是中邪了?
可是天下在比他们邪门的,还有吗?应当是没有了。
这时,负责带头的须广与须空,终于站了出来,临空站在城楼之上,双手按下,城楼西线的众多不明所以的甲士,纷纷止住身形,出奇的不去挖苦一二,现在都看不出来今天发生的种种怪事,就有些对不起上万年的苦熬了。
当城头之上,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小姑娘,踮起脚尖望向众人的时候,参与大战的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身形如风中残烛一阵摇曳。
这怎么可能?
众人抿住嘴唇,齐齐望向微笑不言的须广,须广轻轻点了点头,勉强凌空站立的老兵,再也不能当空悬浮。
林曦便看见了一副颇为壮观的一幕。挤满一整个一线天的人影,此刻如下饺子般哗啦啦落了一地,而饺子躺在锅里,满脸泪痕一个劲的抽搐,这可让极远的某个老头儿眼中头发长见识短的姑娘,大开眼界。
只是有些奇怪,回头问道:“喂,他们真是夜游神吗?”
温子念点了点头,顾民君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从天上掉了下来呢?”“可能,再表演什么绝技吧!”“啊?”“谁知道呢,毕竟是神仙,不懂也正常,对吧大哥!”
“啊?对对对,神仙手笔,咱们凡人就不要多想,看看就是!”
“可是.......”林曦还想说些什么,话音未落一个夜游神便轰然落地,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眼神通红,明明隔着几步的距离,却楞是被他走出个山河锦绣,万里江山的味道来,林曦轻轻退后了几步,轻声说道:“叔....叔叔好!”
名为须空的汉子,一声叔叔过后,泪毁堤坝瞬间滔滔而下,须空伸出手,想要这个熟悉的身影抓住,却又不敢,他怕这是一场梦,万一轻轻一用力便将梦境抓碎,那可如何是好?他不敢用力,甚至不敢多说一句。
须空有些恐惧的看到,小姑娘向后退了几步,崩溃道:“别,别走小言,我不过来了,你别走,不要走了可好?叔叔错了,叔叔不该丢下人一个人的,叔叔应该带着你远走高飞,叔叔不该逞英雄的,对不起~对不起啊——”
林曦有些害怕,不由得又向后退了几步,尚未后退,只觉身后传来一阵温暖,回头看去,只见温子念微笑着摇了摇头,又轻轻推了一下。
须空仍然抱头痛哭,闻声赶来的须广扶起须空,颤抖着问道:“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林曦惶恐,回头扑向温子念,小声说道:“他们,怎么这么奇怪?”
温子念轻轻拍了拍林曦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先让开,我跟他们说。”林曦闻言点头,起身站在一旁,偷偷打量着须广与须空,温子念走向两人,低头在二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点了点头,纵身一跃,朝着众人走去。
顾民君好奇的问道:“子念,你刚刚和他们说了什么?”温子念笑道:“没有,就叫他么继续搬山移树,此事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重拾信心活下去的众人,纷纷扛起肩头的树与山,从一线天的上空飞去。
这一日,一线天城中,大街小巷上,站满了人,他们抬头看着上空,指指点点,眼中满是羡慕之情,不得不赞叹一声,不愧是神仙。只是对于天空中偶尔落下的雨点,有些奇怪,但也不以为意。
兴许是山头树叶之上的晨露吧。
不多时,当空拖曳山头巨树而行的夜游神,纷纷落在戈壁之上消失不见,人们纷纷走出东城门,目送众神降临红尘,议论纷纷。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就是神仙啊?”
“应该是吧,可是神仙老爷们为什么要搬这么多的小山头去戈壁呢?”
“这谁知道呀,你不是能掐会算的吗?何不算上一挂呢?”
“嗐,我那是唬人的,哪里算得清呢!”
“唉?我把你狗日的,骗人也得分分人吧,熟人也好意思下手?”
“嗐,生人他也不信啊,没办法的,还请原谅!”
“滚,以后再见你一面,就打死你!”
“你这不能啊,这就不好玩了?”
“呵呵呵,玩你老母去吧,爷不伺候了!告辞。”
说完,便朝着众神降落的地方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喊:“啊哈哈哈哈,神仙爷爷,小的来投奔您来了!”
不少人心中一动,辞别故人,朝着戈壁之中狂奔而去。
此时,西城楼之下,一个披着玄黄的大猫,蹲在城楼之下,抬头看着城楼,低吼不已。
“报——将军,有兽王扣关!”
“什么?走——”
红尘客 第三十六章 少年骑虎再入人间
长生,一个存在于神话传说与宗教术语中的词汇,虽被天下人知晓,但大多只是点评呵呵二字,可如今,一线天城中数万百姓,不得不重新审视审视“长生”二字。
恍惚之间,似有一个辉宏大世,迎面走来。
未来某一天,在一片一望无际的云海之上,无数雄伟宫廷悬浮,百兽齐鸣,霞光万丈。依稀可见无数人影穿梭其中,逍遥自在,更有仙音自云海之中升起,祥和的气息充斥着整个乾坤世界。
哪怕是以往信奉神明的人们,以往只不过是将其视为一个心安理得的良方,遇事不决便问天问地问灵签,如愿以偿了便双手合十朝着四方拜谢,求而不得了便怪自己平日里善事做得不够多,好事做的不够好。
如今,人们突然便觉得,与其求神问仙,何不自己去做神,自己当那个仙呢?又不是没有仙,也不是没有神,如果都没有仙神,那么谁来解释一下这些扛着山头大树到处乱跑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并且请做个演示!
那么真没有神仙也无妨,既然大家伙都可以没有翅膀却能扶摇而上,神或者仙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按照宗教的说法,成了神仙还得有什么天条压在头顶,反倒是要落得个身不由己的下场。
那样的仙神,不要也罢,修仙成神,若不是为个身心皆自由,长生有个屁用,当一辈子的打工仔,有什么意思。
于是便有源源不断的人,放下手中赖以身存的工具,朝着远方遁去,仅是半日时光,城中便走了三四成人。顾民君便开始蹲在城门口,唉声叹气了起来。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老子辛辛苦苦几十年,却在小半日的功夫,就这么没了?”温子念闻言走过来,重重拍了拍顾民君道:“放心,他们会回来的。”顾民君闻言翻了个白眼:“你真当自己是神仙?能掐会算还会打?他们可是去追求长生大道的,谁愿意再回到泥泞之中挣扎?”
温子念笑道:“长生?这玩意还有人信吗?”顾民君奇怪道:“难道你不信?”
“当然!”
“那你怎么解释他们能飞会跳力还会搬山移树。”
“你要是被火炼上数千上万年,你也会!”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是活着被炼!”
“那不就是神仙嘛。”股民君摆手道“不是神仙,又如何活着被火炼?什么火能够燃烧个几千上万年?”
“这........嗐,反正大哥你相信我,等他们追上了,都会回来的,一定会。”
顾民君木然道:“随你怎么说了。”
这时,背着双手晃悠在城中的林曦,哼着小曲走出城门,径直走向温子念问道:“哎,小野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温子念闻言回头微笑道:“这就走,等我跟大哥说会儿话。”扭头便大算说些什么。
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大门传来,顾民君一眯眼睛,沉声说道:“兽王?走——”温子念一愣,挠了挠头之后也随着顾民君朝着西城门而去,林曦紧随其后,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不多时,三人一起踏上城池,城头之上三千军士到场七八成,人人剑拔弩张,严阵以待,再加上数十面玄黑色的大旗,迎风摇曳,哪怕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林曦,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甚至超过刚才面对夜游神时。于是,小姑娘趴在城头瞭望口,往下一看。
好大的老虎。
虽说有个老人时常念叨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实际上,小姑娘之所见所闻,几乎要超越如今城中大部分的人,什么一猪二熊三老虎,真没什么稀奇的,可是眼下这老虎,的确世所罕见,体格硕大不说,隐隐约约居然能看见大老虎身上竟然披着一层黄色的纱?
小姑娘揉了揉眼,惊讶道:“呀,好奇怪的老虎,居然还穿衣服?”
温子念闻言趴在另一个瞭望口向下一看,惊喜道:“大猫?”老虎抬头,欢快的叫唤了一声,温子念大喜,扭头便冲下城楼,丢下一句自己人。城楼众人闻言集体愣住,互相张望,狐疑无比。
这也自己人?
少许,城门在不情不愿中缓缓打开,温子念当头冲出,朝着旁人视之胆寒的老虎便扑了过去,准确无误的搂住大猫的脖子,惊喜无比:“你怎么来了?不死让你守着我师叔吗?”
“嗷~”大猫低声呜鸣。
“哈哈哈,等你能说话了再将,走走走,我带你见见我大哥和我第...二个朋友。”话音刚落,数百军士举着大刀长矛将一人一兽挡在城门,温子念楞了楞:“你们干嘛?”
“公子,快回来,野兽安有仁心?”
“嗐,这个啊,我跟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嗯...虎兄,我老朋友了,虽然以前不是我打它就是它揍我,但是现在我们关系可好了,前不久出山,还是他驮着我和莫真,超了个近道,这才将两三月的路程缩短大半。”
这时,一个畏畏缩缩的军士,以刀尖指了指老虎:“那,老虎身上披着的这玩意,也是公子的手笔了?”
温子念愣了楞,扭头细细一看,惊讶道:“这是......元气?哇塞,可以啊,这才几日不见,你就走到这一步了?看来距离你称王称霸,已经不远了!”然后,凑到老虎耳旁,悄声说道:“等你称王了,我们就去野狼谷,将那群狼全部干掉!”
“嗷吼——”老虎点头,低声咆哮。
温子念再次望向城门,笑呵呵道:“哈哈哈哈,没错没错,这位兄台眼光果然毒辣,它身上披着的衣衫,叫做元...云衫,来头可大了!”“一头畜生,要穿什么衣衫?”“唉?兄台此话差矣,瞧瞧着衣衫,如梦如幻,似虚似实,旁人一看是不是有一钟朦朦胧胧的神秘感呢?”
这时,顾民君与林曦快步赶来,顾民君走到近前,将林曦留在军士之后,开口问道:“三弟,这是........”
“嗷~”
顾民君退后两步,双手情不自禁的抓住朴刀,温子念安慰道:“哎哎哎,莫慌莫慌,它这是打招呼呢!不信你看,它正在摇尾巴呢。”
大老虎尾巴缓缓晃荡了起来,顾民君深吸一口气,松开双手无奈道:“你又要做什么?”温子念挠头道:“什么?”
“你打算怎么安排这畜....虎兄?”
温子念恍然道:“对啊。”随即看向老虎:“喂,你来这里做什么?”大老虎回头看向十万大山,眼神晦暗的低鸣,缓缓摇头,再看向夜游神离去的方向,粗大的尾巴刷刷作响,欢快的咆哮着。
温子念挠头不已,试着问:“又被欺负了?”老虎羞愧,轻轻点头。“你是想去刚刚那些人扛走的小山里去?”老虎尾巴飞速摇曳,连连点头。
温子念一拍双手,看向顾民君:“你说咋办?”
顾民君沉思,片刻之后问温子念:“它会不会吃人?”温子念摇头。
人都没有,吃个屁啊!
顾民君点头,再问:“它能不能完完全全听你的?”温子念犹豫了一下,重重点头,随即对着大老虎说道:“我们是朋友,所以你要听听我的意见,不听的话,我们商量商量哈,首先,你不准吃人,也不准闲着没事跑出来吓人!”
老虎不屑的看着众人,点了点头。
军士们瞬间举起手中的武器,整齐无比。顾民君伸手压下,挥手示意众人让开一条路,朝着温子念说道:“只要它不伤人,那么我们就不管,就当是你养的了!”
温子念抱拳称谢:“好的大哥,回头我跟夜游神们说说,以后帮我看着点就行。”顾民君满意的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林曦见状,一溜烟跑到温子念身后,伸出个小脑袋小声道:“它,不会咬人吧!”温子念回头望着她,笑道:“不会不会,你放心,不信你就摸摸它。”林曦皱了皱高挺鼻梁,嘟囔道:“骗人,有本事你摸啊!”
温子念摇头笑而不语,一巴掌排在老虎身上,响亮的巴掌回响四周,众人瞬间抬起刚刚放下的武器,再次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顾民君同样如此,将腰间的朴刀出鞘不说,额头布满密集的汗水。
林曦死死抓住温子念的青衫长袍,将头埋在温子念的身后。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温子念以及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的老虎,则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老虎缓缓站起身,匍匐在地。温子念反手拍了拍林曦的脑袋,轻声说道:“你干嘛?没事的,松开,松开!”
林曦小心翼翼的松开手,歪头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大老虎,缓缓送了口气。
温子念挣脱林曦之后,翻身便坐在了老虎宽阔的背上,看着身旁表情夸张的众人,挠头问道:“你要坐?”
所有人齐齐摇起了拨浪鼓。
温子念耸了耸肩,扭头看向林曦:“你呢?”林曦坚决无比的摇了摇头,温子念便不再多说,一声吆喝下,身下大猫缓缓起身,朝着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去。
这一日,少年骑虎入人间。
红尘客 第三十七章 老子不是人,就不要尊严了?
大威帝国,景霄九年三月二十四日。也不知为何,今日的一线天怪事格外的多。
仙人们刚刚才扛着山头与大树凌空掠去,转身便看到一个少年郎骑着超大的老虎从西门入了关,这可将安居乐业城中的百姓,吓了个半死。
一时间,城中大乱,哪怕守城将士们倾力安抚,也不济于事,人们口中高呼着诸如“城破了,十万大山里的豺狼虎豹就要吃人了!”这一类的话,一边喊一边朝着屋里便是一通乱窜,将士们很无奈。
各位乡亲们的眼神真的不咋地,难道就没人注意到,老虎虽大,可是背上还驮着个人吗?退一万步讲,哪怕真没看到老虎后背上优哉游哉的少年郎,可是这密密麻麻的守城将士总该看到了吧!
好在城中人多,总有那么几个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之辈,从窗户之中望了过来,疑惑道:“哎,你快看,怎么大老虎身上还有人啊?”
“瞎说,谁这么大胆.......咦,还真是哈...嘶...他就不怕被吃吗?”
“我看,这事儿有蹊跷!”
顾民君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及其无奈的看了一眼温子念,扯了扯嗓子,高声道:“大家伙别慌哈,自己...自己家的虎,不伤人的!”
百姓闻言,议论纷纷。
“这是顾将军吗?我怎么听着有些像?”
“哦?是吗,等我看看——咦,还真是唉,怎么办怎么办?”
“啥怎么办?”
“要不要出去?捧捧场什么的?”
“要不,你先出去?”“为啥是我?”“我有点怕怕——”“哈,老子就不怕?就你是人?”“你他娘不是平常时间里牛气哄哄的吗?这时候怎么怂了?”“要你管?老子就不去!”“你——”
“好了,真他娘的啰嗦,堂堂大威人,岂会怕这区区短毛畜生?让开,让开都让开,老子去试试水!”
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很自觉的让开一条通道。那人伸手拽住房门,哆哆嗦嗦一口接一口的喘着粗气,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刚想讽刺讽刺,那人闭着眼猛然拉开房门。
“吱——”
房门突然打开,那人闭着眼走了几步,周围出奇的安静,便睁眼定睛一看!好家伙,超级大个的老虎扭头看来,一张巨大无比的猫脸,额头上威严无比的“王”字好似闪闪发光,心中咯噔一下,暗呼完蛋咯!下半身一下子便没了知觉,吧唧一声如潭烂泥瘫软在地,缓缓举起右手挤出一个笑容。
“嗨!”
大老虎闻言伸出猩红且满是倒刺的舌头,以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那人的手掌,算是也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的沿着街道走了下去。
随行将士纷纷投以赞许的眼光,连连点头。
那人那里有什么心思去看周围人的反应,浑身汗毛倒竖,衣衫如落入水中一般,轻轻一拧便能出水,整个直接湿透了,他牵强无比的扯了扯嘴角,试着动了动僵硬的右手。
咦,还在?
哦吼吼吼,老子真他娘的厉害!
那人大喜,原地蹦了起来,无比的兴奋,扭头看向屋内,嚷嚷道:“看见了没?都看见了没?老子真真正正来了个虎口脱险!啊哈哈哈哈哈,这回谁他娘的说老子胆子小?”
众人纷纷点头,鼓掌赞许不已,也试着走了出来,贴靠在墙壁之上,远远看着大老虎啧啧称奇,这才发现硕大的老虎身上,还坐着个少年郎,由衷赞叹道。
好潇洒的后生!
街道两旁,渐渐人满为患,看看大老虎,再看看温子念,竟然鼓起了手来连连喝彩道:“好,小伙子干得好!”
“没错,咱大威人就得有着气魄!”
“对对对,十万大山有什么可豪横的,迟早有一天,要把它当做我们的后花园,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温子念楞了楞,挠头疑惑的看向顾民君,顾民君笑道:“可能,他们以为这大猫是你降服来的。”“可是....”顾民君摆摆手道:“他们以为,那就以为呗,反正它也不会在意这些的,对吧.....虎....虎兄。”
“嗷!”
大猫点头,也就是不能讲话,不然的话,定要和这些个两脚羊好好交流一二。是,没错,老子就是被他折服的,要不是人家那枚金丹,没准现在依旧躺在树林里不知生死!但是需要你们讲出来吗?
老子不是人,就不需要尊严了?
接下来的路程,大猫便闷头前行,背上的温子念似有所感,轻轻拍了拍大猫脖颈。
“嗷~~”
不多时,众人便来的将军府,温子念翻身下虎,轻轻抚摸着大猫的额头,体贴问道:“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吃饱了我们就要出城去找他们了!”
“嗷!”
温子念点了点头,朝着顾民君走去说:“大哥,饿了!”顾大将军楞了楞,指了指温子念,再指了指大猫问道:“你?还是.....”温子念摇了摇头,再指了指林曦纠正道:“我们!”
顾大将军一拍手,恍然道:“来人,准备好酒好菜,我也好好招待招待未来大威帝国的功臣!”顿了顿,又说:“再有,去弄两只猪过来!”
不多时,两只肥猪被押到大猫身前,大猫闻了闻四肢发软的肥猪,满脸嫌弃之色,抬头低吼:“嗷?”
顾民君捏了捏下巴,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温子念:“什么意思?”温子念捏着下巴,眯着眼摇头:“不知道!”林曦站在身旁,小声说:“我怎么感觉,它有些嫌弃?”
“嫌弃什么?太脏了吗?这好办,来人,将猪拖下去,洗干净了再送上来!”顾民君看了看肥猪身上的泥泞,灵机一动,可能的确是有些脏了!洗干净就好。
大猫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屋内走去。顾民君连忙追上,阻止道:“哎哎哎,虎兄,虎兄冷静,里面没什么的,是不是嫌这猪太脏?没事没事,我这就叫人洗干净了送来!”大猫低声呜咽。
林曦连忙走来,扯了扯顾民君的战袍,小声说道:“将军,你不要管它,让它自己走走!”“可是.....”顾民君哀嚎,可是老子妻儿老小都在里面,万一它看上了谁可怎么办?
万幸,大猫径直朝着餐桌旁走了过去,盯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流起了哈喇子。
三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现在山里的老虎,口味已经这么刁钻了吗?都不吃生的了?然后顾民君与林曦齐齐盯着温子念,质问道:“你在山里都干了些什么?”
温子念茫然无措:“我也没干什么啊,也就是它追我跑,它不追我就上前逗弄一二,很清白,没有什么的!”
三人站在大猫身后,齐齐挠起了头。
满桌的美味佳肴,莫说三人,便是十人都不见得能够席卷一空,但是今天,顾民君与林曦杵着下巴靠在桌上,看着满是空盘的饭桌,咽了咽口水。
某人照旧将菜盘里的菜肴倒在地上的大碗之中,一个劲的说快吃快吃,吃饱了没?没啊,等着!一抬头,便瞧见满桌的空盘,疑惑道。
“菜呢?”
“你问我?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耻吗?”
“哈?”
两人愤然离席,趴在地上将最后一块骨头嚼碎的大猫,舔了舔嘴唇:“嗷?”温子念气笑:“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把我们三个的饭,全吃了!”
“嗷——”
温子念夺门而出,追上两人,笑嘻嘻道:“走,我请你们吃好吃的!”这时,两只刷的洁白的肥猪,送到了府门之外,浑身泥泞的卫士拱手道:“将军,猪洗好了!”三人齐刷刷看去,点了点头。
顾民君木然道:“哦,那就送进去吧!”三人便沉默着走出大门。卫士将肥猪撵了进去,便将大门关上。
“嗷吼—”一声怒吼,屋内传来凄厉的惨叫,卫士扯了扯嘴角。
得,这下子又得小半天功夫了!
三人挑了一家大酒楼,眼尖的小二,眼瞅着顾大将军与骑虎的小哥朝着自家店门走来过来,不由得大喜,高呼道:“哟,顾大将军啊,还有这骑虎的小哥?姑娘你好,欢迎欢迎,来来来,三位里面请!”
楼里的人们,一听闻骑虎的小哥,便炸开了锅,纷纷扭头望去,眼中满是好奇与佩服,哪怕是当年城中舔着脸找揍那小子,都没有今日之待遇,纷纷抱拳道。
“小哥好,将军好,姑娘好呀!”
顾民君拱手道:“诸位好,我代一线天全体守将,谢谢各位对于一线天守城事宜的万般支持!”
“将军哪里话,应当是我们要谢谢将军,若不是将军殚精竭虑守卫城门,那里会有城中的繁华呢?”
“不过话说回来,小哥,那大老虎真是你降服得来?”
温子念硬着头皮点头道:“算...算是吧!”
“天啊,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能不能问问小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降服大老虎啊!”
“嗐.....”温子念伸手挠了挠头,羞愧道:“算是,以...以德.....”
顾民君眯眼笑道:“以德服人!”
温子念闻言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以德服人...服兽!”
众人恍然大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温子念与顾民君对视了一眼,懊恼不已。
不好,这下子要死人了!
红尘客 第三十八章 为一人,戍守江山
大威帝国,云霞州玄安城。
夜色里,一中年男子沿着石板小路,闲庭信步,站在小路尽头的小屋门前抬手将额头密集的汗水擦干,浅浅吸了一气,再缓慢吐出,本就平缓下的心跳,越发平静了几分。男子轻轻弹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推开房门朝着屋里温和笑道:“我回来了。”
木屋不大,屋内成列也极其的简单,一张床榻、一把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之上放着一个小香炉缓缓吐露芬芳。床榻之上,一个气若游丝女子,吃力睁开双眼,低声呢喃:“回来了,回来就好!”
男子伸手将女人扶起,轻轻揽入怀中,轻声道:“这几天琐事有些多,都不能好好陪你,可不要怪我哈。”
女人轻轻摇了摇头,靠在男人温暖的胸膛,呢喃道:“不知道还能靠多久,阿清,对不起了,我可能......”男人随即轻轻捂住女人的香唇,佯怒道:“呸呸呸,大吉大利!”顿了顿,轻轻拍着女人枯瘦的背,呢喃道:“我的女人,谁也不能夺走,哪怕是神也不行!”女人呢喃:“可是.....”“没有可是,相信我,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我信你,一直都相信......只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苦,万一,万一我不在了,你可不可以照顾好自己?”说着说着女人便因为虚弱不堪的身体,靠着男人渐渐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男人蹑手蹑脚将被子盖好,看着昏暗灯火下越来越瘦弱的女人,心中一痛,低头吻了一下女人的额头,便走出小屋,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男人顺着小屋前的石板路,走了下去,步伐从起初的缓慢无声到最后的疾步如飞,宽大的袖口在风中狂舞,幽暗的小路渐渐变得灯火通明,无数身着甲胄的将士,扶住腰间镶嵌有金黄宝石的制式长刀站在灯火里,守护着幽暗的小路,以及小路尽头的木屋。
这时,一个脸上无须的矮小老人,踩着极快的步伐靠近,贴近男子耳边低声细语,男子挑了挑眉,问道:“东西呢?”
“起奏陛下,东西放在静云殿了。”男人一挥衣袖,大步离去。
男人不是别人,而是九州大地的守护神以及当家之人,身穿紫金九龙袍,头戴九龙拱卫一珠紫金冠的大威帝国景霄大帝,小屋中的女子,身份也就昭然若知。
少许,景霄大帝与宦官走入静云殿,只见桌案之上放着一个锦盒,景霄见状迅速上前,将锦盒打开,锦盒之中放着一朵血色的灵芝以及一个稍小的紫檀木盒。景霄大帝眯眼问道:“信呢?”
宦官闻言将随着锦盒一同送到的信呈到身前。景霄大帝拆信,细细读了起来。
“砰~”不知信上写着什么,大帝将信重重拍在桌案之上,紧握双拳,浑身颤抖不已。
宦官低头站在一旁。。
景霄大帝调整了一下呼吸,挥手道:“传太医院院长入宫!”随即瘫坐在龙椅之上,闭上了双眼。
“嗻”宦官闻言低头退下。
不多时,一个发须皆白身形高大的老人,提着药箱匆匆而来,跪拜在桌案之前道:“太医院华邈参见皇上!”景霄大帝闻言睁开双眼,二话不说起身端着锦盒便走到华邈身前,伸手将其扶起,温和道:“华老,深夜请您来,便是为了此物,还请华老勘验一二。”
“陛下,此物是?”景霄背负双手,来回踱步,焦躁不安道:“顾将军送来的,说对帝后的病情有所帮助,但是里面有一枚他高价得来的仙丹,他自己也吃不准真假,嘱托朕勘验一二。”
华邈嗤笑:“天下何来仙丹,莫不是顾大将军又被骗了?”景霄摇了摇头:“习惯了,这么些年了,时常送来一些十万大山深处的药材,每次都说药效极好,但是每次都没有用,反倒是帝后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啊!”
说到这里,这位大威九州的守护神,眉头一下子便挂满了担忧和恐惧。华邈见状悠悠叹道:“陛下保重身体,老臣相信帝后一定能站起来的。”
“但愿吧.....事不宜迟,你速速勘验。”
“是”老院长说完便将锦盒打开,瞳孔瞬间变大,惊呼道:“血...血灵芝?”景霄点头道:“据说是十万大山得来的。”华邈赞叹道:“这回,顾大将军可算送来一个好东西了。”景霄大帝挑眉惊讶道:“这么说,此物有效?”
“有此血灵芝,老臣有五成把握治好娘娘!”景霄大帝心中一震,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很好,别说是五成,哪怕是一成,朕也要全力以赴!”
昔日,何来的五成希望?若不是碍于身份,谁会愿意将精力浪费在必死之人的身上?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五成希望,谁又会选择放弃?一代帝王景霄,笑着笑着便流起了眼泪。
老院长当头跪下。
“哎,院长这是何故?”
“老臣,老臣为大威九州芸芸苍生感到欣慰。”
“咦,旁人若是看到朕不曾为天下百姓落泪分毫,偏偏为一女子落泪,指不定要怒骂一身,为君者,当以天下百姓为重,甚至还要逼迫朕册妃,延续子嗣,怎么到你这儿,反而要为芸芸苍生感到欣慰了呢?”
华邈将头埋得更低,说道:“在老臣看来,天下间再无比陛下还要至情至性之人,为一人守一座天下与为天下人守一座天下,有何区别?再有,人若是无情,那又何必在世间徘徊?人生天地间,若无所恋,若无所愿,和一石头有什么区别?为君者,若心中一物不存,何来治理家国之远见?”
“若是大威历代先皇再世,他们也一定会站在陛下这一边!那些逼迫陛下册立皇妃之人,真应该去市井民间好好看看,天下百姓谁不为陛下为一人戍守江山的气魄折服?”
景霄大帝大喜,伸出双手弯腰扶起,赞叹道:“世间恐怕唯有华老能明我意了。”老院长躬身摇头:“天下人,皆明陛下之意,列为大臣自有大臣们的考量,臣只不过志在方寸之间,惟愿平生多救治一二,其余的便不曾想过。”
景霄大帝拍了拍华邈的肩膀,笑道:“大威有华老,朕之幸也。”顿了顿,接着说道:“华老何不打开木盒,看看里面的所谓仙丹是个何物?”华老闻言拱手称是,珍重其是的将木盒取出,轻轻打开。
顿时,一股令闻之者浑身舒畅的清香扑鼻而来,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的景霄大帝,深深吸了一口,芬芳的响起瞬息之间充斥着身体中的每一个角落,仅仅是一口,疲惫感便消去大半。
不懂医药的景霄尚且如此,更别说沉浸医药大半生的太医院院长了。“啪~”两人默契的将檀木装好,大眼瞪小眼,满是惊骇之色。
“华老,你怎么看?”
“真不愧于仙丹之名!”
“现在,帝后她.......”老院长咣咣咣拍着胸脯道:“治不好帝后,老臣提头来见!”
“善!”
昏暗的石板路上,今日格外的热闹。
原本不许靠近木屋的将士,如今将小木屋围着水泄不通,无论任何人接近,都会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屋内,景霄轻轻呼唤:“雪儿,雪儿醒醒,我来了。”
若有人站在旁边,定然不会将床榻之上干枯瘦小的女子与母仪天下的帝后娘娘扯上半点关系。堂堂雄峙东方数千年的大威帝国,倾国之力安能治不好一国帝后?其实不然,若不是皇帝陛下以帝国龙气日日温养,帝后娘娘恐怕早就成了一具枯骨,如何能够等到所谓仙丹的来临?
今日帝后娘娘却是有些疑惑,平日里景皇帝陛下都是一天来一次,陪伴自己片刻之后,便又回去处理政事,今日却是....帝后顾雪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了景霄的声音,竭力睁眼望去。这个独属于自己的小男人,怎地又哭了?
帝后悠悠一叹,以微弱的声音问道:“怎么.......来了?”
景霄柔声道:“华老也来了,而且......民君又送药来了。”帝后有些痛苦的歪了歪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小屋外,无奈道:“不是让你跟他说,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吗?”景霄轻声笑道:“我管不了你弟弟,你还是自己去管吧——”
帝后摇了摇头,还想再说什么,景霄眯眼叫道:“帝后有令,宣太医院院长华邈觐见!”帝后娘娘无奈一笑,挣扎着要坐起身,推门而入的华邈见状制止:“娘娘请躺好,不要乱动”华邈大步上前,重重跪地颤抖道:“罪臣华邈,参见娘娘。”
“华老快快请起,华老严重了,若不是华老,我早就成一具白骨了,那里还会有今日?”华邈闻言泣不成声。帝后再次望向景霄,眼中更加的无奈了。景霄开口道:“华老?”
“老臣在。”
“何不将顾将军所得之物,呈上来呢。”
“老臣遵旨”
话音一落,华老告罪一声,将手中的檀木盒送至帝后身前,帝后娘娘狐疑道:“这是何物?”“启禀娘娘,这是顾将军求来的一枚仙丹!”说完,又将锦盒呈上:“还有,这也是将军得来的千年血灵芝。”
帝后娘娘摇头道:“这小子,多大了,还信这些?”说完,便将檀木盒打开。景霄与华邈瞬间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檀木盒打开之际,原本黑乎乎毫无品相可言的所谓仙丹,竟然在檀木盒打开之后,洁白如玉不说,笼罩着朦胧的光晕悬浮而起,又有丝丝缕缕的雾霭,自仙丹之中垂落,钻入帝后枯瘦的身躯之中消失不见。
帝后一声呻吟,沉沉睡去。
景霄退后几步,与华邈并肩而立,问道:“华老,这是何故?”华邈摇头:“生平未闻,此丹怕是来头不小啊!”
只是两人不知的是,现在的小屋之内,实际上还有第四个人,只是他不想让人见他,便无人可见他。
他在檀木盒打开之际,轻轻一点,黑漆漆的丹丸,微微一震,有无量仙光自药丸之中绽放。屈指一弹,丹丸悬浮半空,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自丹丸之中垂落。伸手一招,血色的灵芝化作漫天云烟,飞入丹丸之中消失不见。
帝后也在那一指过后,陷入沉睡之中。
那人微微一笑,身形消失不见,独独留下句注定无人可听见的话语。
“小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红尘客 第三十九章 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玄安城,景霄大帝将西南女子顾雪册封为帝后之后不久,一盲眼老道自南而来,一路唉声叹气,其愁眉苦脸的样子,令许多人疑惑不已,便有人耐不住好奇之心,问其缘由,道人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口中却是一直念叨着一句话。
“雪落玄安央,九州山河断。”
那人闻言,脸色大变,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后,便匆匆离去。老道人则在城中摆起算命摊,说什么囊中羞涩,腹中空空,万般无奈下只得借这天机填填肚子。城中对于命运二字信以为真之人,纷纷于街头之上寻找盲眼老道的踪迹。
那段时日,赌坊苦不堪言,短短三日时光,近三月的营收都被输完,最让赌坊奇怪与恐惧的,便是哪怕暗中加以手脚,决计不会输的结果,也会落得个血本无归的下场,于是各大赌坊便携手将盲人老道撵出玄安,恐吓其如若再来,定教其从此说不出话来!
盲眼老道站在城门外,抬眼望着玄安二字,微笑不已。
如今,盲人老道虽然已经离开玄安城近十年,人们也都已经忘记,曾有这么个人,坐在街道之上动动嘴皮,便将整个玄安城清澈的池水,搅得浑浊不安,但是有一句话,留在了水池底的淤泥之中。
那句埋在人心淤泥中的话,不知为何却在数年以后,帝后娘娘病倒之后的某一天,悄悄浮出水面,一传十十传百,仅是数日功夫便传到帝宫之中。皇帝陛下震怒,欲将造谣之人格杀,传谣之人悉数打入监狱。
皇帝陛下不相信,世间还会有刀砍不断的流言,血洗不干净的蜚语。
好在世间一物降一物,陛下再怎么威风八面,龙威浩瀚,但只要一坐在帝后身旁便成了一个温顺的小猫,任意揉捏。帝后说不管,皇帝陛下也就不管,只是于朝堂之上,任凭百官阻挠,也坚决下旨,于城楼之上张贴告示。
朕为一人,戍守江山!
天下百姓哗然,议论纷纷。满朝文武跪在泰安殿门前,说什么一代君王,怎能如此儿女情长?如此置天下百姓于何地?置九州山河于何地?
陛下也不废话,就问他们是不是勾心斗角的日子过惯了,难道区区八个字的意思,都还需要讲解一二?
百官也不多说,齐齐跪在泰安殿之外,说什么陛下不收回旨意,满朝文武便跪死在泰安殿们,皇上一拂袖,转身离去,撂下句各位随意,便几日不曾上船。
庙堂之上,或许没有儿女情长的容身之地,但是在黎民百姓的眼中,这样的皇帝,才有几分人味,才值得被尊崇与爱戴。人们自发将八字刻在城门旁,由衷的自豪。一时间,帝国气运暴涨,那些以告老还乡来威胁皇帝之人,被迫上朝。
得罪一人,大不了就是人头落地,没准还能落得个传颂千年。可要是得罪了天下人,人头能不能保住不说,遗臭万年必然跑不了。
只是好景不长,帝后渐渐病倒,虽然天下百姓日日祈祷,皇帝陛下以九州龙气温养,还是只能勉强保住一丝生机不灭,短短三个月,便险些将帝国气运挥霍一空。于是有人将十年前盲人老道的打油诗,大作文章。
市井百姓对于什么家国大事不感兴趣,可是对于是非善恶还是能够区别得出,他们希望皇帝陛下与帝后娘娘,能够一直一直恩爱下去。“朕为一人,戍守江山”,瞧瞧,古今中外除了咱们大威帝国的皇帝陛下,敢这么说,还有谁?
谁他娘的当皇帝,不娶个二三十个老婆,夜夜笙歌?唯有大威帝国景霄大帝,贵为一国之君,九州山河的守护神,人家还就真只娶一人!如今大威九州,那个女子希望有这样一个男子,如此待她?
所以哪怕如今不断有流言蜚语说什么,要想国祚长存,必须废后,还得将帝后献祭,才将浪费在她身上的帝国气运补回来,大威帝国才能国祚永存?扯淡,大威人不死,帝国就不会灭!
只是陛下近三月以来,不曾有一夜睡过安稳觉。
陛下害怕某一天清晨,醒来以后便再也不能听她说话。每一日批完奏折之后,来到小木屋里,听着她微弱的呼吸,这才勉强入睡。
若不是帝国气运加身,怕是要落得个两人双双如冥宫的下场。
这一日,帝宫之外人声鼎沸,纵使身在帝宫深处自建小木屋里的帝后娘娘,恍惚之间也听见了那些人的口号。
“废帝后,清君侧!”
帝后苍白枯瘦的脸上,渐渐湿润了起来,扭过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低声呢喃:“阿清,累不累?”
“要不是我,你还会不会做帝王?”
“阿清,我想阿君了。”
“阿清,放弃吧,这样多苦啊!”
只是那个昔日眯着眼睛黏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大了,他站在午门城楼之上,看着挤满午门外的人群,一手背负身后,一手置于身前,脸色淡然无比,心中嘲笑道。
“也就是雪儿要我做什么戍守江山的大英雄,不然老子会窝在这龟壳之中,看你们如此蹦跶?也就是这些年懒得动刀子,不然老子倒是要试试看,诸位脖子上的猪脑袋,是不是真的这么硬!”
只是没什么必要,你们喜欢叫,喜欢蹦跶,那你们就继续吧!皇上摇头笑了笑,轻声说道:“回宫。”便扬长而去。
他倒是希望,午门之外的人们,有本事撞撞午门,这样他才好出手,出手抹杀个干净,天天吵个没完没了,这要是将这些话传到帝后耳朵里,那还得了?
第二日,乐此不疲的众人继续相约午门之外,拉起横幅,嚷嚷着清君侧。只是还未开口,午门大开,涌出一队禁军,堵在众人与午门之间,紧接着,又涌出一队禁军,分列两旁,整齐划一。
两个身影,由远及近自宫中缓步走出。
宁景清伸手牵着顾雪,拖着长袍朝着众人迎面走来。
众人哗然。
“快看,那是谁?”
众人躬身跪倒,高呼:“草民叩见景霄大帝!”
“叩见帝后娘娘!”
皇帝轻声笑道:“怎么?不继续要我废帝后了?不清君侧了?”
午门之外,雅雀无声,只是昨日轮番上阵叫嚷着废帝后,清君侧的人们,衣着三伏,身在三九,浑身颤抖不已。
帝后拽了拽皇上的衣袖,瞪了一眼景霄大帝,安抚众人道:“都起来吧,天气凉,可别中了伤寒!”
众人依旧俯身低头,哆嗦得更加不行。
皇上气笑:“怎么,还得朕亲自请尔等宵小之辈?还是说,要帝后一一扶你们起来?”
“草民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朕的家门口都敢堵,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众人浑身一抖,挣扎着相互搀扶,慢慢站了起来,只是依旧低着头。
空气中,似有一阵尿骚之味弥漫。
皇帝以手掩面,怒骂道:“这他娘的谁啊?又胆子堵老子的家门口却没胆子面对老子?老子告诉你们,也就我媳妇心软,若是以老子的脾气,早他娘的提着刀出来,将你们脖子上的猪脑子砍下来好好研究研究,这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老瞎子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他要说老子是你们的爹,你们信不信?”
这一刻的皇上,如市井泼皮一般,张口便怒骂起了娘来,众人不惊反喜,按照传言,只要是大帝骂娘了,那么必定是一番有惊无险,要是大帝和颜悦色或是一言不发,那么脖子上的猪脑子,大概是保不住了。
“好了,都他娘的滚吧,一群没用的东西,自己裤裆里的东西都管不好,还他娘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你们不害臊吗?滚滚滚,都给老子滚,以后再来,你看老子砍不砍!”
帝后揪着皇帝宽大的龙袍扯了又扯,示意身旁这位,注意一下言辞,然而某些人还是又当了一回披着龙袍的泼皮无赖。
等到众人离去,禁军收兵入帝宫,皇帝陛下便将左右屏退,说什么大家伙辛苦了,朕放你们休息休息,便牵着帝后朝着小木屋走去。
硕大的帝宫,一下子便如空城一般,除去随处可见的玄黑大旗,便唯有二人携手漫步帝宫。走着走着,某人便贴着帝后,一只手便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帝后反手将手从自己身上摘下,嫌弃无比的提着袖口,笑眯眯道:“呦,这谁的爪子?皇上你看,这有只爪子哎!”
皇上哈哈一笑:“哦?是吗,待朕看看,朕的女人也敢动手?”说完,便伸手一拽,将刚刚恢复的帝后拽到怀中,低头闻着独特的清香,陶醉无比。帝后身躯一震,反手一推,将陛下震退三步。
皇上赞叹道:“真仙丹也,朕的爱妃回来了!”一声大笑过后,便如猛虎般扑向可怜的小白兔,然而从前没能扑成,如今也更加不可能。帝后娘娘一挥凤袍,朝着皇帝陛下便打了过去,皇帝陛下一扭身躯,贴着衣袍便滑了过去,施展出在古籍之上得来的玄妙手法,拽着风袍轻轻一览........
一声闷哼过后,一只素手揪着皇帝陛下的耳朵,帝后笑眯眯道:“哟,长本事了啊?”
“哎哎哎,爱妃轻点,掉了掉了,要掉了!”
“呵呵呵,刚才不是挺能的吗?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如同市井泼皮一般,当着如此多的人面,破口大骂,行啊,长本事了啊,老娘几次三番提醒你,你居然理都不理?可以可以,不错不错......”
说道这儿,帝后一松手,扭头走。
皇帝陛下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追上帝后,笑嘻嘻道:“爱妃爱妃,不不不,小雪儿,我错了哈,以后听你的听你的,你不要生气哈,生气就不美丽了!”
“呵,不美丽了你就立几位妃子啊,走开,别挡我路!”
“爱妃那里话,朕...我才不要,在我的眼里......”话音未落,帝后便钻入木屋之中,将门关好,皇帝陛下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屋内,某人抿了抿嘴唇,满脸泪痕。
红尘客 第四十章 养几条龙看家
如今玄安城中的百姓,脸上又多了几分骄傲。
今日清晨时分午门外的事迹彻底传了出来,咱的帝后娘娘,居然奇迹般的复原了!而且一复原,便和风流倜傥真豪杰的皇帝陛下一起,在午门之外将前几天在城中拉着横幅叫嚣着什么废帝后清君侧的地痞们收拾得服服贴贴。
但是对于此事,城中百姓还是有些怨言的。
也就是没机会入宫见见陛下,咱们九州的老百姓都知道您老人家宅心仁厚,不愿意对平民老百姓下什么狠手,但是对于那些擦着帝国律法横行霸道的地痞小流氓,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
您尽管出手,往死里收拾,当然,也不要真的收拾死了,毕竟都是些年轻人,脑子一热容易做出什么冲动之举,咱们老百姓觉得,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打擦边球,很好,您也大可招呼招呼当官的,好好的打一个擦边球。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咱们倒是要看看,不怕死的人,他怕不怕疼!
宫中披着袍子那位,要是知道如今市井百姓也有此觉悟,相信心中还是欣慰居多的,只不过欣慰归欣慰,对于收拾这些不犯法只犯贱的恶人,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若是真的二话不说将他们打入大牢好好伺候,兴许对于看得见的地方是个好事,可是对于那些偏远地区,甚至玄安城之外,就不一定是好事儿了。
有句话说的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
大帝很愁,大帝也很烦。
要不是宫中佳人依旧,某些自由散漫惯的人,也不见得乐意去守什么九州大地,多费心劳神,而且一个不慎便可能导致无数人的颠沛流离、苦不堪言,带着一个人满世界溜达不好吗?多香!
想到帝后娘娘如镜又在帝宫之中到处晃悠,想着又可以想以前一样,穿上龙袍守江山,脱下龙袍当凡人的日子,便觉得未来之日子,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然而事与愿违,下一份刚刚入宫的荒诞书信,让这个刚刚挑起眉毛的皇帝陛下,又皱了起来。
皇帝陛下捏着手中薄薄的纸张,来回踱步。区区三两页的文字,却好似与山岳一般,着实有些重了。
信来自一线天,刚刚送来仙丹灵芝的一线天。信上说什么,戈壁中的夜游神,如今个个身穿白甲赤手空拳,要借道一线天去十万大山中搬点花花草草改造改造戈壁。
荒诞!
若不是送信而来的一线天守将与信一同入宫,再三强调事情的真实性,那么便以欺君之罪论处,将那混小子召回玄安,收拾收拾就行。可是眼下这事情着实有些荒诞,万分离谱,以至于皇上再三勘验此信的真伪。
无论是信上的文字的笔迹,还是署名、印章,都没能如陛下所愿,是个假的。
皇上便揉了揉眉头,问道:“朕再问你一次,信上所言可否属实?”
“起奏陛下,末将以人头担保,绝无虚假!”一线天守将闷声道。
“顾...顾将军真的打算玉石俱焚?”
“末将不知,但可能性极大。”
皇帝陛下沉默着,来回踱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心中惴惴不安,如果顾民君出事儿了,那么...那么她怎么办?如果一线天沦陷,那么,九州山河如何是好?
皇上深深吸了口气,下旨道:“传旨!”
“宣百官入朝!”
一头巨龙,渐渐苏醒,以玄安为首,裹挟九州山河龙气,遥望西南。
————
今日,对于荒凉万年不曾见过半寸绿色的戈壁,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前不久一个深夜,突然响起轰隆的雷鸣,阵阵璀璨夺目的光芒,照耀得整个戈壁如同白昼,哪怕是隔着极远的闲云客栈,也能见着那一晚挂在天边的色彩。
客栈之中便有这么个人,正在发愁明日是该冒险去一线天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去十万大山搞点东西过来卖,还是趁着口袋之中还有一点余粮趁早回家?便有幸瞧见戈壁深处的绝美风景
而这事出反常必有妖,加上如今这般窘迫的境地,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一番。宝贝!那里一定出现了个大宝贝!再不济也是陨石坠落,反正就是很值钱的物件,值得一试。
便叫醒几个一同游历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的兄台,顺着窗户望去,小声嘀咕道:“哎,你觉得那是什么?”
“我猜是天外陨石!”“何来此说?”
“你们想,这般大动静,除了自九天之上坠落的陨石,还能有何物?”
“会不会是符师?传说符师可是有通天彻地只能,这般动静应该也能的吧?”
“拉倒吧,又不是没见过符师,都是群骗子而已,还通天彻地,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屁!”
“我觉的也是,还有不少人说,咱们的皇帝陛下就是一个境界极高极高的符师,呸,我看就是他带头,然后满大街都是骗子!”
“嘘,你不想活可以,但是不要连累我们!”“是极是极,麻烦你滚出去自个冲着墙角说这些话,老子们不爱听!”
“哎哎哎,扯远了,你们说,会不会有其他人看见?”
“我刚刚都看了,客栈里的人都睡下了,就连守门的诸葛富贵,也睡下了!”“那就好那就好,我看这样,咱们明天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暗中看看动静,有没有人进戈壁,,没有的话,咱们几个悄悄去,暗中发财!”
“好好好,就这么办!”
第二日的闲云客栈,五个人分开坐在客栈不同的角落,暗中监视着客栈的众人的行为,客栈如往常一般,吵得人昏昏欲睡,其余倒是一切正常,就好像昨日三更时分不曾有这么件事情发生一般,不过晚上,有两个小子摸着黑住了进来,行为举止十分可疑!
五个人便暗中跟在少年的身后,一直到一个小姑娘骑着驿站的快马扬长而去,青衫少年紧随其后。五个人连忙凑到一起,一致认为,必须跟出去!便各自骑上几匹瘦马,沿着路上的马蹄印追了出去。
不久以后,五人停了下来,看着眼前遍地的马蹄印,推测道:“到了?”
“应该吧!”“可是,刚才那马怎么回事?”
“就是可惜了,多好的马呀!”
“我怎么发现你,不是在找死就是在找死的路上?那可以驿站的马!驿站的马!你知道偷驿站的马会有什么后果吗?”
那人吸了吸鼻子,不以为意道:“还能如何?掉脑袋呗!”另外一人气笑:“得,这一趟干完了,就麻烦你麻溜溜的滚蛋,以后再跟着老子,老子就砍死你!”
那人瘪了瘪嘴,四处望了望,这才发现,路旁小山包的另一边,有一个黑漆漆的大坑,便指着那深坑大喜道:“你们快看!”
众人望去,齐齐倒吸了口凉气,互相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狂热和惊喜,二话不说,便将几匹劣马拴在路旁,沿着痕迹仔仔细细的探查了起来,这一查便是一整夜。
第二日清晨,几个顶着黑眼圈在阡陌纵横的戈壁之中翻找的众人,不得不怀疑起事情的本末始终来,要说有陨石吧,不至于找了整整一夜连个屁都没找到吧!可要是没有,谁能来解释解释这些痕迹从何而来的吗?
“哎,那边怎么样?”
“找到个寂寞.....”“你的呢?”
“呵呵呵呵......”
“那怎么办?不会什么也没有吧?”
“绝无可能,要是没有陨石,老子倒立吃屎!”“也不想想,这玩意除了陨石落地砸出来。谁能?你能吗?你能?都不能吧?所以不要废话连天,继续找!”
众人闻言点头称是:“老友此话甚是有理,咱们还是莫要放弃发牢骚,看见那边那两个深不见底的坑了吗?十有八九就在里面!走走走,为了荣华富贵,再拼一波!”
于是,众人便朝着深不见底的坑中,走了下去。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威名远扬的夜游神,扛着山头与大树,划过长空,朝着戈壁之中而来,暂时带领众夜游神的须广与须空,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大哥,戈壁这么大,咱从何处开始改造?”
须空摸了摸下巴,俯视着脚下枯黄的大地,左右为难,突然,他看见远处满目疮痍的大地,伸手指着问道:“你看那里如何?”身旁抱着一朵花的须广看了过去,楞神道:“咦?那里不是,咱和老梆子打架的地方吗?”
须空点头道:“没错,哪儿不仅仅是我们和老梆子打架的地方,哪儿,是我们脱离苦海的地方,是咱们重生的地方!咱就在那里安家,然后沿着这条小路,慢慢整治!”说完,指了指脚下弯弯曲曲的小路。
“咦?大哥你看,那儿怎么有几匹马?”须广沿着路看去,便看见路旁拴着的几匹瘦马,疑惑万分,“难道?咱家来客人了?”
“不管,客人来了有果子,敌人来了有拳头!”虚空豪迈说道“招呼兄弟们,将山包填在坑里,最大那个不填,留着以后下雨了,积些水养几条龙看家!”
须广点头称是:“是极是极,以前打不过不代表现在打不过,不过大哥,现在还有龙吗?”
“应该有的吧,我看城门之上飘着的旗子,上面就画着龙!”
“对哈,小弟眼拙了!”
须空不再言语,身形如陨石般砸向大地,溅起灰尘无数。须空咳嗽了几下,朝着须广喊道:“叫兄弟们轻点,山头脆,可别砸散了啊!”
“好的大哥!”“兄弟们,看见底下的坑了吗?除了最大那个留着养龙,其他的都填平了!”
霎时间,无数山头缓缓坠地,荒凉的戈壁便多了几分青翠欲滴。
大坑深处。
“大哥,我怎么感觉上面有人?”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如今来往客栈与一线天的人,不是一直都很多吗?”
“大哥,我们的马在上面的呢。”
“嗐,除非眼瞎,不然谁会看上咱那几匹瘦马,不碍事不碍事,快找石头。”“哦——”
这是,不断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自地面传来,无数碎石滚落,砸在众人的头顶,众人苦不堪言,连连哀嚎。
“嘶——谁他妈这么缺德?”
“嗷,老子的头.....他娘的,流血了!”“奶奶个腿的,敢暗算我们?兄弟们,走,上去看看!”
“走走走,从来只有老子暗算别人的份儿,谁他娘的敢暗算老子?”
深坑中的众人便顶着因剧烈的震动不断落下的石子与泥土攀爬,一边爬一边哀嚎,朝着上方怒吼:“我尼玛,孙子,有本事就等你爷爷上来,你看爷爷怎么收拾你!”“嗷~老子的头——”
坑上,有人路过大坑的时候,隐约间听到坑里传来的惨嚎,疑惑的挠了挠头。
“那什么,这下面好像有人........”
红尘客 第四十一章 爬坑既入坑
正忙着为大小不一的山头寻找安家之所的须空,闻言楞了楞,疑惑道:“人?那里有人?”那人指了指深坑道:“好像就在下面。”
忙得热火朝天的须广闻言,兴奋道:“客人还是敌人?”说完,还作势卷了卷袖口,一副一言不合便要手脚相加的模样。
须空见状,盯着须广疑惑道:“你干嘛?”
“不是说客人来了有果子,敌人来了有拳头吗?”
须空点头:“那你的果子呢?”
须广挠头道:“我觉得是敌人,不然谁会闲着没事跑到着大坑之中,没准还和那俩老梆子有牵连!”
话音刚落,自坑中传来的漫骂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听。须空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语气上来看,不像是什么好话,便黑着脸将七十年前拉入行列的符师王二狗叫了过来,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好像在骂人。”
“骂谁?”
“额,等我听听看........额,下面的人正在以无比亲切的词汇,问候你老母、你大爷、你祖宗十八代....哈....还说你是个畜生,就会暗算人。”说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道:“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口德真好,敢当着我们的面这么骂,敬你是条汉子!”
须空的脸黑得几乎都要滴下墨汁了,心中的燥热一下子便涌了上来,卷起袖口压低嗓音道:“招呼兄弟们,先藏起来,等他们上来了,动手招呼一二!”
“得嘞!”
“对了,叫他们下手轻点,不要几下子打没了!”
“明白明白~”话还没说完,王二狗与须广便兴奋得一人朝一边以惊人的速度将消息传达道每个人的耳中,众人闻言眼睛一亮,二话不说便身影一晃,藏在刚刚落地的山头、大树之中。戈壁之中重归死寂,唯有须空摸着下巴狐疑道:“怪事,怎么觉得老是想打人呢?”
此刻,坑中的人奋力爬坑,那里会想到爬坑既入坑,而且还是一个杀机四伏的坑。
“大哥,你头流血了。”
“闭嘴,还要你说?”
“咦——大哥,怎么没有声音了?石头也没了。”
“哼,肯定是被我们的豪言壮语吓到了,兄弟们,速度放快些,兴许还能追上他们,咱行走江湖,必须讲究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对对对,大哥讲得超对,咱哥几个,追上去以后,二话不说先出手揍一顿,往死里招呼!”
这时,一直唱反调的兄台弱弱来了一句:“那要是他们把咱那几匹小瘦马骑走了,咱怎么追?迈开步子撒腿狂追吗?”
“......”
大坑之中,几缕微风轻轻拂过。
众人齐齐大吼:“闭嘴!”声音之大,吓得躲在草丛中的须广眼睛一亮,以为已经上来了,作势便要冲出去,好在须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一把拉住,安抚道:“不急不急,等他们上来再说!”顿了顿,手中传来的颤抖,让人倍感疑惑,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打起摆子来了?”
“不是,不是打摆子,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起能动手打人,我就忍不住颤抖,好激动啊!”
须空翻了个白眼,松开手扶住大树,竭力压抑着抖动的身躯,心中默默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抖,我可是温大公子钦点的领兵之人,不能抖不能抖......”
只是大树轻轻摇晃了起来,抖得枝头树叶簌簌作响。
少许,坑底的人顶着满是泥土与血污的脑袋爬了上来,平平躺在泥土之上,穿着粗气叹道:“可算是上来了,果然是入坑容易爬坑难啊........”
火辣辣的太阳直直照在脸色,照得人难以睁开眼睛,只得将头扭了过去,便轻轻扯了扯身旁的伙伴,赞叹道:“啧,你看着这树大不大,五个...哦不,十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手牵手绕一圈啊!”
旁边的人闻言没好气道:“大哥,你不想想这里是哪儿?这里可是戈壁,那里来的树?你怕是流血过多产生幻觉了吧!”被不远处粗壮的大树所吸引之人,闻言惊醒,楞了楞再揉了揉眼,反复再三的确定,猛然坐了起来。
只见原本处处是大坑的戈壁之中,如今不知从何处突兀的钻出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头,山头之上满是清脆欲滴的参天大树。
大白天的见鬼了?情不自禁的扯开喉咙惊呼:“啊——”
以手遮掩平躺在地上的四人闻言,瞬间起身,捏着拳头作出一副随时可以动手的模样,盯着坐在地上痴傻呆愣模样的同伴,连连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大白天的,有鬼吗?你叫个锤子啊!”
那人不说话,只是瞪大眼睛张着嘴巴伸手指着四周。众人顺着手望去,呆了呆。
大坑边响起数声直穿云霄的尖叫,尖叫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
须广捂住耳朵,嚷嚷道:“哎,老空,可以动手了吗?”
“谁在说话?”如今的五人,已经是惊弓之鸟,周遭一丁点的声响落在他们耳中,便如同炸雷一般的明显与刺耳。五个人一边背靠背,捏着拳头拉开架势,一边朝着须空须广的方向喊道,只不过紧握的双拳有些颤抖,眼中瞳孔瞪得极大。
这时,只见自树林之中走出一个身披白甲的年轻人,一边捏着拳头一边眯眼问道:“不知五位,来此地作甚啊!”
五人见状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有一个,五打一的局面,能输就怪了。只是接下来的局面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周围密集的树林里,接二连三的走出一个接一个的身披白甲的当兵之人,高矮胖瘦不尽相同,仅仅片刻功夫,白甲将士便将大坑围了个水泄不通,五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五个人眼中的意味出奇的一致。
完了,五个打一群,能赢就怪了!
尤其是在大坑另一边的人闲庭信步的凌空走来,五人便齐齐将拳头松开,双手垂落站在原地,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乖巧无比。
须广看着五个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副任你拿捏的样子,失望无比,转身便走到一株大树身旁,狠狠砸出一拳,大树应声而断,须空怒吼:“须广你干什么?”须广楞了楞,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有些不敢相信,转而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看着渐渐捏着拳头围了过来的众人,不由得毛骨悚然,笑呵呵求饶道:“那啥,我是不小心的,真的...你们听我说.....啊...不要打脸!”
“砰—砰——砰———”
乖巧站在原地的五人悄悄打量着,暗呼好家伙,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看来举手投降的决定万分正确,毫不丢入。
痛殴须广一顿的众人,满意的拍了拍身上堆积的尘土,四散走开,泥土中的须广便一个腾跳起身,轻轻一震,尘土便四散开来,满意的点头道:“痛快痛快,上一次这么痛快还是和老梆子打架那会,真舒服!”
围观的众人看着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还如此生龙活虎的须广,眼神一亮,看着周围的同伴,躁动了起来。
须空见状暗呼不好,连忙说道:“兄弟们,将这五个人,押到....押到哪里去,咱审问审问,来此有何贵干!”须空四下望了望,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山包,心中暗暗叹道。
如今的夕霄部众人虽然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但是委实有些寒酸,除了山包,便只有这个大坑了,好不容易逮住几个小毛贼,都没地方招呼。
丢人啊!
若是沦为阶下囚的五人得知,在这些仙人眼中他们就是小毛贼,怕是要大喊几声冤枉,我们就只是路过,顺道来瞻仰瞻仰大坑之中风景,那里算作贼了?再说了,我们来的时候,你们也没在啊,现在不仅将我们的马就地褪去缰绳,散养在周围,还要将我们关起来。
过分啊!
但是又不敢说,他们着小身板,扛不住各位仙人的亲切招呼。五个人便任由仙人们随意丢在一个山头,负责押送的王二狗嘱咐道:“好了,你们就暂且自行关在这里吧,有本事跑就跑,不要客气,下一次抓住,直接拍死!”五人闻言,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跑。
开玩笑,两条腿能跑多快,能快过这些凌空而行的仙人?
王二狗失望的摇了摇头,败兴而归。
五个人对视一眼,心有戚戚然,再看一眼远处被仙人们解开缰绳,于山林间欢快无比的瘦马,心中悲凉越甚,便在小山包上,琢磨着该怎么搭建个窝,遮遮风、避避......
唉,从来没听说过戈壁之中会下雨啊!
而五个人眼中所谓的仙人们,此刻正围在大坑边商量着如何建造一个安身之所。须空说道:“众兄弟,咱们如今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山头,但是还差个安身立命之所,所以咱是不是看看,怎么建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宫殿!”顿了顿,伸手比划道。
“这么大的宫殿!”
众人点头称是:“须空此言有理,咱总不能一直一直风餐露宿吧,以后指不定会有人来投奔咱们,要是都得陪着我们直面风雨,谁还会留下?”
“对对对,但是.....谁会建房子?”
众人大眼瞪小眼。
须光笑道:“哈哈哈,在我看来,各位都是只会抡拳头的莽夫而已,建房子?我看不刨洞倒是可行!”
众人捏了捏拳头,须广立即闭上了嘴巴。
这时,自东方传来嘹亮高亢的龙吟,伴随着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怒吼道:“尔等将一线天如何了?”
众人望去。
一个身披紫金黑龙袍、头戴九龙卫一珠样式头冠的男子,脚下驾驭着一条金光灿灿的巨龙俯视着众人,眼中满是怒火。
红尘客 第四十二章 师兄,好久不见
景霄大帝只身西来,独自一人面对上万白甲将士。
所求不多。
其一,按照一线天守将送来的信来说,此刻的一线天必然已经岌岌可危,若是驰援不及,必然城破。而如今纵观天下间,除了他,便再无任何人能在极短的时间里驰援一线天。
其二,一线天绝不能丢,若是一线天城破,被任何一方势力占据,那么也就失了对于十万里大山的掌控。
而那十万里大山,可不只是看上去很是资源肥沃,物产丰富这么简单,大山深处所埋着的东西,若是被其他帝国得知,必然会毫不犹豫的群起而攻之,对于他,对于大威甚至对于整座人间而言,都不是件好事。
所以他来了,哪怕孤身面对百万师,哪怕冒着陨落当场的危险。
他还是来了。
而大坑旁边的须空等人却不以为意,在他们那个年代,不曾有过什么九州共主,天下君王这种说法,最大也就大到部落首领,首领之下也就大祭司能够让人尊敬几分,至于其他的,难道大得过拳头与长矛?
尤其是景霄大帝脚下踩着的金色神龙,很是众人喜爱,须广便盯着威严神龙眼睛都不眨的开口问道:“哎,你那龙那里来的?还有吗?我也想要!”
景霄轻声笑道:“捡来的,你要吗?”
“捡来的?运气这么好的吗?在哪儿捡的?还有吗?这一条也不够啊!”
景霄大帝点头道:“有的,还有极多!”
须广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们刚刚还在商量着该去何处逮几条龙养着看家呢,如此就好,到时候我们人手一条,天天骑着龙到处乱跑!”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然大笑,心中对于越来越美好的生活,更加向往和期待了几分,须广也不废话,朝着蜿蜒盘踞在空中的神龙便掠了过去。
景霄伸了伸懒腰,无奈笑道:“就不打算再谈谈吗?”须广闻言楞了楞,疑惑道:“这有什么好谈的?,不要废话,来来来,你挪挪,这个位置——我要了!”
景霄笑眯眯道:“好的!”话音刚落,景霄便抬手轻轻按下。
脚下蜿蜒盘踞的神龙便张口吐出一道璀璨光华,直直射向须广,将扑到身前的须广当头轰下,须广惨嚎一声,一整个跌入深坑之中生死不知。
须空等人眼睛一瞪,指着景霄怒斥道:“呔,那汉子,不给就不给,你动什么手?别以为我们答应公子不随意出手,便可以任你拿捏!今日若是不讲个清楚,就不要走了!”
景霄拧了拧手腕,翻来覆去的盯着手掌看,轻声说道:“你们从何而来?来此地做什么?”
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须空等人,那里还有什么心情回答他。众人齐齐超前踏出一步,再次呵斥道:“快说,为何动手?”
“尔等盘踞此地之时,朕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也不曾随意屠戮百姓,便不曾想过与尔等清算,但是尔等清醒之际,胆敢侵犯大威江山,九州领土!尔等当真以为,已经无敌与天下了吗?”
景霄低声呢喃:“尔等,问过大威九州之上的苍生了吗?”
远在玄安,远在九州山河寸土寸壤的大威黎民,不论贫穷富贵,身份高低,甚至是那些常人眼中残疾之辈,市井中的泼皮无赖,监狱中的大恶之人,心中几乎同时响起一道声音,他问他们。
“若有人犯我大威江山,欺辱我黎民百姓,当如何?若有人将九州苍生视作刍狗,当如何?若有人要你拿出你的粮食,献出你的妻女,当如何?”
富贵之人说:“我只是一介商贾,懂得不多,但若有一日家国破碎,那么即使赚来滔天富贵,也不见得有命享受,所以,揍他娘的!”
贫贱之人喃喃道:“俺觉得,咱不招惹别人,但要是别人都要收拾我了,那俺当然要还手啊,不还手岂不是孬种?以后俺家娃儿会瞧不起我的!”
泼皮无赖则道:“抄家伙!”
监牢之中的欺善怕恶之辈说:“这有啥的,抡起袖子干啊!”
寒窗苦读的书生则放下手中书卷,握住拳头喃喃道:“凡犯我大威领土者,杀无赦!”九州百姓闻言,点头称是:“对,犯我大威者,杀无赦!”
身在一线天的人这样想,身在闲云客栈的人这样想,身在九州山河寸土寸壤之上的每一个人,同样这样想,他们齐齐于心底高呼:“犯我大威者,杀无赦!”
景霄点头微笑,心中豪气直冲云霄,朗声道:“且与诸君,共卫江山!”说完,举起双手重重按下,脚下神龙轻轻晃荡了起来,摇头摆尾朝着戈壁扑下。须空等人大惊,拉开阵势等待神龙撞来。
却不曾想,神龙触碰到须空等人的瞬间,便化作丝丝缕缕的雾气,顺着众人的甲胄,拳头,迎着脸面化作一阵春雨,落入戈壁之中。
众人愕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当空而立的景霄大帝,对着众人微笑道:“诸位,不好意思,大威帝国不欢迎你们,请你们——”说到这里,景霄大帝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大声呵斥道。
“滚出去!”
众人脸色一变,身体齐齐颤抖了起来,松开的拳头渐渐紧了起来,抬头盯着半空中的怒目大汉,眼中满是火热。
遁入地底消失不见的金色神龙,撞在戈壁深处,化作一道涟漪,以骇人的速度扩散,仅是瞬间便与整个大威帝国九州山河融为一体,而大威帝国亿万里山河之中,似有九颗璀璨的星辰自不同的地点拔地而起,挂在九天之上大放光芒。
九州山河之上的人们浑身一震,心中豪气万丈。
他们的眼中,好似看见远在戈壁之中的众多白甲将士,捏着拳头对着自己,此刻的他们,浑身好似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力量,对于眼前密密麻麻野蛮大汉,不仅没有半点害怕之意,反倒是想着要将手中的拳头狠狠砸向对方的脸庞之上。
景霄缓缓抬手,自丹田向上一托,于胸前悬浮。
一条以九州山河为躯,世间生灵为魂的巨龙,自戈壁之中缓缓抬起头颅,盯着眼前上万的白甲低吼。
顿时,四周山头上的参天古木簌簌作响,大坑边的尘土如瀑布般坠落大坑。
须空等人盯着大若山岳的金身龙首,越发兴奋。
景霄大帝翻手猛然一撑,九州山河、亿万万生灵凝聚而成的神龙,冲天而起,嘹亮的龙吟将方圆千万里的云彩震散,身形刹那间便腾飞至九天之上,俯瞰着整个大地。
须空等人大吼,身形拔地而起,洁白的甲胄便有朦胧光晕笼罩,戈壁之中,便好似曾落下白云,而今日,白云欲上青天。
九州神龙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龙首之上镶嵌的九颗星辰大放光芒。每个人的心间,都有一个自己,顶天立地怒目而视,瞧着戈壁中的云雾寥寥,有人想递出一剑,有人想砍去一刀,有人想举起棍棒当头砸下,也有人想要一枪刺出。
天下何人不曾有过保家卫国的念头?人人何尝不曾想过,当一次受万人敬仰的英雄?此刻他们便是心中的英雄!
于是神龙一化万千,凝聚为无数个形态各一的人影,手中握着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武器,迎着云雾当头递出生平最具英雄气与豪气的一招。
九天雨落,人间雾生。
一场九天之上坠落的大雨,与人间升起的白雾狠狠撞在了一起。
“轰——”
一声巨响过后,闪耀出璀璨的光华,掀起惊天风沙,将大地撕开无数的裂痕,甚至是整个九州山河都随着这一声巨响,微微一震,惊醒山河之上愣在原地不动弹的人们。人们轻轻动了动身体,狐疑无比的四处看了看。
真奇怪,大白天的,见到鬼了?
只是众人甚至是身为九州共主,大威君王的景霄大帝,都不知道,九州山河之下的大地深处,一条通体金黄的神龙,随着这一声巨响,沉睡的身躯之中泛起光泽,虽然极其的微弱,但却好似将整个九州大地笼络其中。
于是风沙撕开的疆域,仅仅是戈壁之中来自十万大山的山头四周。
甚至是身在十万里大山深处的书生,也方向书卷,身形消失不见。
须空等人跌入戈壁之中,洁白无瑕的甲胄身上,留着一道道触摸惊心的伤痕。众人相互搀扶,站在裂痕周边看着远处同样狼狈不堪的汉子,说道:“喂,你究竟是谁?”
哪怕衣着不再华丽,龙袍破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洞,景霄大帝依然庄重而又威严,大帝咳嗽了几下,默不作声的将嘴角溢出的鲜血擦掉,微笑道:“我?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宁景清,大威帝国第十七代君王,九州共主,国号景霄!”
须空等人楞了楞,揉了揉胸口之上狰狞的伤痕,恼怒道:“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这不是....嗐——白挨了一顿揍!”
众人此刻那里还有起初的吊儿郎当,互相对视一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景霄大帝楞了楞,狐疑道:“你们是?”
众人扭过头,委屈得不想说话!
这是,又一个洁白无瑕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二者中间,众人如临大敌。
书生不以为意,先是上下看了看须空等人身上的甲胄,眼神柔和,轻声道:“此甲无碍,上面的伤痕会自行恢复!”转而望向景霄,眼神越发的柔和,轻声说道:“你随我来!”
景霄大帝刚想开口问他,你是谁?却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便来到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地方。
这里,横列着一条璀璨而又巨大的神龙。
景霄身形一晃,拦在书生与神龙之间,沉声说道:“你是谁?为何会得知此地?”
书生笑道:“你莫要着急,我不是什么恶人,我来此地,便是要告诉你,它是谁!”说完,书生指了指身后横陈的龙身。
景霄楞在原地,书生一步跨出,来到龙身之前,伸手摸着神龙的躯体,轻声呼唤一声。
“师兄,好久不见——”
红尘客 第四十三章 人间得意是书生
大战落幕,独自一人御龙而来的景霄大帝,与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丢下句莫名其妙的话,消失得莫名其妙。留下一群脸色惨白,甲胄之上满是伤痕的野蛮人,站在原地一阵抓耳挠腮,躁动无比。
那突兀出现,丢下几句话便消失不见的书生,此刻仿佛成了一柄悬浮在众人头顶的一柄利剑,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落下,会不会就在他们松懈之时当头斩下?他们破天荒的有些慌了,面对老梆子之时不曾慌,面对景霄大帝与天下众生也不曾慌,可不知为何,面对刚才的那位看上去文弱男子,他们便没来由的开始慌了。
仿佛只要那人要他们死,那么他们便绝无可能活!而他们引以为豪坚不可摧的甲胄,在那人的眼里,只不过是纸糊而已,轻轻一戳便会破裂开来。他们如今不想死,他们想活,于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突兀的出现心头。
只有将上万甲胄的力量凝聚为一人之上,他们才会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而这些时日一直率领众人搬山移树,与大威皇帝战斗的须空虚广,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再加上须广还在躺在深坑之中不见动静,那么须空也便成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生死存亡之际,一白甲神人,显现在众人心湖之中。
本就经过上万年打磨,互相之间早就心存默契,哪怕仅是一个眼神,旁人也只需匆匆一撇,便能完全知道对方的意思,也就知道下一步自己该做什么,如何做。但是,不管如何默契,你只知我意,你终究不是我!
然而就在白甲神人出现的瞬间,戈壁之上的众多白甲将士,蓦然瞪大了眼睛,从古至今不曾有过的感觉,悄然之间爬满每个人的心间。
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须空猛然抬头,晕倒在深坑之中的须广泛着白光瞬间凌空,与紧随其后的须空并肩而立,两者身上的白色甲胄之上,一条银线凭空而现,游走缠绕,以二人为本交织出类似于人大脑的模样。两人脸色漠然,仿佛二者此刻,真的化身神明一般。
二人微微张嘴,自二人口中吐出一模一样的音节,不论语气、音色还是声调都完完全全的相同。
“头来、心来、身来!”
身在戈壁之上,眼中不知何时变得雪白的上万甲士,此刻同时抬头,眼中的冷漠出奇的一致,有云雾自甲胄中喷涌而出,拔地而起,甲胄中交织的不同纹路将众人分为数目不等的阵列,同一个阵列之中的相似纹路又交织缠绕在一起,牵连、勾画,无边的云雾绽放出无量的光练,将白甲将士的身影尽数敛去。
戈壁之中,好似坠入一轮白色烈阳,照在荒凉的戈壁涌出无量的云雾。
少许,光华散去,云雾收敛,一尊高一万二千零八丈,身着白衣的神人,站在戈壁之上,伸了一个懒腰,慵懒的姿态却不能将威严的身姿遮盖,神人轻言:“最后,还是我们赢了,对吧!”顿了顿,白衣神人低头看向地底深处,微笑道。
“书生!”
金色神龙身前的书生,对于戈壁之上发生的种种,不以为意,一边轻轻擦拭着神龙的身躯,一边轻声细语道:“今日所说之事,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但我希望你,再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未来的人间,该何去何从,都应当要你们自己做出选择!”
说完,书生转身看着景霄,问道:“你可明白?”
景霄好似尚未从震撼之中缓过神来,但是对于书生的话,已经不再起会生起半点疑心,双手低垂俯首倾听教诲,如弟子面对师尊。如今书生问到,景霄便行礼道:“弟子明白,谨遵先生教诲!”
戈壁上的白衣神人见状,身形一晃,化作常人大小落在二人对面,仰头瞻仰龙身,赞叹道:“多美的身体,多纯粹的金身,只是最后还是死了,而我——”白衣神人顿了顿,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之中满是自得、猖狂与嚣张!
“而我还活着,我才是最后的赢家!哈哈哈哈......待会再将你杀了,你的,他的还有葬在其余两位的两位的金身,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啊!!”
“等本座将你们炼化了,再去将我那几个可怜的兄弟叫醒——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输了,输的一无所有!”
书生依旧不以为意,轻轻扶起躬身行礼的景霄大帝,柔声道:“其实儿女情长与芸芸苍生并不是什么对立之物,你这点做的很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爱一人与爱苍生又何虚取舍?”
“你切记,苍生为人间根本,人间为万界根本.......有的人错了,但是不敢承认,他们以为自己超然世间,便应理所应当掌控世间,殊不知,终有一日,会有人如当年一般,将他们打落凡尘!”
白衣神人嗤笑:“人?你在说你吗?可是你就要死了,你连我的打落不了,还想着打落别的?痴心妄想!”
书生轻声道:“好了,你且回去,对于戈壁之中的甲士,不要抱有太多的敌意,人间人,理当同仇敌忾!”话毕,微微一拂袖,来不及躬身的景霄化作云烟,刹那间便站在玄安城城楼。
景霄大帝朝着西方,持弟子礼,久久未曾起身。
送走景霄的书生,双手背负身后,再次走到神龙身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白衣神人说:“有人说你陨落了,有人说你输了,有人甚至觉得我们都输了!在我看来,今日发生的种种,又何尝不是早已安排好的呢?不信你看着,万年或者万万年的未来,还会有人说我们输了吗?”
白衣神人闻言毛骨悚然,无数岁月以前流传在人间的一个传说,突然浮现眼前,指着书生嘶吼道:“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他已经化道了,他不可能留有任何后手的,我们都亲眼看到的,他死了!他不会回来了,永远也不会!”
书生轻声笑道:“难道你们忘了,他是谁,他又是从那里来的吗?”
白衣神人怔住,眼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你是说....不....这不可能,天下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他,绝不会!”话音刚落,白衣神人像是刚刚想到什么,不由得噗嗤一笑,摇头道:“你可能不知道,如今的天下,万事万物的分毫运转,都只不过是我们掌中的手纹而已,任你本事通天,又怎么逃得出我等之手掌呢?”
说完,白衣神人渐渐悬浮,身躯之中涌出洁白的雾霭,将狭小的空间挤满,神人朗声道:“书生,我敬你传道受业天下万灵,你若是愿意回头,一同超然世间,掌控天下,以你的威信,神位必然在我等之上,甚至与三清并肩,也不无可能!”
书生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衣神人狞笑道:“那你就化道吧!”说完,便朝着书生扑了过来,书生重重一跺脚,再度摇头道:“不要吵我师兄安宁!”霎时间,天旋地转,日月轮回颠倒,两人身影凭空消失在地底深处。
纵使神威浩荡如大日当空,白衣神人还是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脚下一个不稳,下意识便运转金身稳住身形,瞬息之间便稳住身形,然而即使速度已经快到几乎不曾发生,等到白衣神人稳住身形,怒目相向,却发现自己与书生,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空间。
白衣神人怔住,定睛望去,四方上下,凡是眼神所见之处,皆悬浮着一个又一个细小的之星辰,好奇之下运转法相金身,动用法眼望去,眼前所见之星辰,那里是什么星辰,这分明就是一个又一个绽放着光华的文字。
书生微笑道:“你是不是很是疑惑,这里是何处?”白衣神人嗤笑:“那又如何?天下间还有本座砸不碎的星辰,破不开的天地?呵呵呵,书生啊书生,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书生点头道:“的确,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可是,你知道吗?除去‘百无一用是书生之外’,还有——‘人间得意是书生’!”
四方上下,古往今来,诸天闪烁的星辰皆于书生一言之后,齐齐朝着白衣神人压下,白衣神人瞬间如烈日当空,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光芒之中云雾翻滚缭绕,与接涌而至的星辰抗衡,书生则盘膝而坐,双膝之上浮现一部金色书卷。
书生言:“道尊有云‘吾有一卷,共四十八万字,以一字辟方百里,始分别天地,清浊剖判,淇津洪蒙,置立形象,安坚南北,制正东西,开间显明,光格四维上下,内外表裹,长短粗细,雌雄白黑,大小尊卑,常如夜行.....’”
一尊道人法相,自虚空中显化,手持拂尘,身背木剑,口吐经文,字字砸向白衣神人,毫无瑕疵的金身,却被道人当做开天辟地之根本,白衣神人怒吼道:“休想!”竭力维系金身。
书生说:“佛曰‘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纵使白衣神人如何维系金身,依然被道人口中真言以一字辟地百里,将通体无垢的金身撑开分毫之地,本就借万年岁月以人身凝练而来的金身,哪怕将众人心神化作芥子四散开来,却在一尊庄严佛像端坐云巅,金光四溢之后,众人渐渐苏醒。
白衣神人无垢金身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好似随时都会崩碎,化作万千,脑中却浮现出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有青山、小城、茫茫青草,还有佳人呼唤,亲人呢喃。
白衣神人怒吼:“不!不!不!不能这样!区区凡人,安敢夺吾之造化?给本座死开,死开啊!”白衣神人竭力运转金身,光芒大作,一边对扛四周星辰的威压,一边将自身体各部涌出的杂念压下。
书生再言:“圣人有云:‘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谦,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
一位青衫儒士站在一旁,手持书卷,敦敦教诲,言语之间,于神人身前绽放出朦胧光彩,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众人,突闻耳旁响起诵书之声,睁眼望去,一轮皓月当空,脚下浮现云梯雾楼。
白衣神人再难以维系神性,金身轰然化作漫天星光。道人法相、庄严佛像以及青衫儒士越发威严庄重,三人站在三方,将星光拦下,围着星光缓步而行,口吐真言,一言一语的真意随即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间,铸成围栏将白甲神人的神性圈禁其中。
化作万千芥子的白衣神人怒吼:“书生,你休想!”
书生轻轻合上书卷,默不作声。
红尘客 第四十四章 打起来了
“三月江南春草芳,水边柳丝百尺长。”
若不曾穿过戈壁来到一线天,谁能会相信天地间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小城,紧挨着荒无人烟的绵绵戈壁不说,还靠在巍峨雪山山脚,仅是凭着一条狭窄的通道,便将远在万里之遥的江南三月,复制了过来。
清晨,自屋檐滑落的水珠,滴答滴答敲打着沉睡的人们,温子念裹了裹身上薄薄的被褥,哆嗦不已,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抬头望去。
下雨了啊!
果然,出了家门,便万事不由己,以前在家里的之时,什么时候操心过天冷或天热,反正都一样,回到家就是盛夏。如今不行了,刚刚出门没几天,就已经被冻得不行了,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办,要是天天挨饿受冻。
还玩个锤子啊!
无孔不入的寒气,终究还是朝着自觉很可怜的少年棍棒相加,温子念由不死心的裹了裹被子,感受着无孔不入的潮湿寒气,叹了一口气,果断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没来由的羡慕起书生来了。
要是自己也能够想师叔那般寒暑不侵,那么是不是就可以不分何处,不论何时,困了就睡,醒了就走?
所以这人啊,还是要修行,不为其他,便是为一个“我心安处皆故乡”,就已经很够了。试想,要是有一天路过一片雪原,突然因为这雪原的空旷与广袤无垠而觉得心境万分平和,便打算好好体会体会,然而刺骨的寒冷不断鞭挞弱小的身体。
那么此地又如何算作心安之处?
这时,房门之外响起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催促道:“喂,起床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快点起来,去找上大猫,我们该回家了!”温子念摇了摇头,将脑中莫名的杂念驱散,便一声不吭的走到门前,将门拽开。
站在房门外砸得木门哐哐作响的林曦一个不留神,险些栽倒在温子念怀中,不过好在姑娘毕竟是孤身一人游历至荒芜戈壁,反应自然不是其他小姑娘所能比的,轻轻伸手便扶住了门框,嗔怒道:“你干嘛?不知道回应一声吗?”
温子念头也不抬的揉着眼睛,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早,便朝着屋内走去,提起挂在床头的木剑,与站在门前的姑娘擦肩而过,径直朝着门外走去,走着走着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个人,不曾跟上,扭头疑惑道:“你怎么不走?不是说要回家了吗?”
林曦气呼呼的跺了跺脚,哼了一声说:“要你管!”
“嗯?你不是要走吗?怎么现在又不走了?”温子念伸手一阵抓耳挠腮,万分疑惑。
温子念便不曾发现,因为终日奔波而导致浑身脏兮兮的林曦,不知何时在一线天中挑了一条长裙,精心打扮了一番。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可是人家倒好,头都不抬,看都不看。
难道说一句你今天真好看,很难吗?
林曦很生气,觉得今日之种种甚是丢人。便朝着温子念走来,一脚重重躲在温子念脚背之上,尚未完全醒来的温子念倒吸一口冷气,抱着脚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恼怒道:“你做什么?疯丫头,惹你了吗?”
林曦火大,不由分说朝着温子念另一只健全的脚步又是一脚,头也不回的朝着大门走去。可怜的温子念将抱着的脚放下,僵硬的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左右脚来回颠着,随即蹲了下去。
大门之外,顾民君高声喊道:“走了子念!”温子念颤抖哦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来出来,顾民君狐疑道:“你这是.......”
脸色苍白的温子念阴阳怪气道:“昨晚喝酒喝多了,路过马厩时被驴踩了!”林曦闻言脸色涨红,怒骂道:“你才是驴,你全家都是驴!”温子念委屈无比,大清早的什么都没做,出门便挨了一顿踩,现如今还被倒打一耙,便有些不开心了,小声嘀咕道:“我又没说你,我就是.....”
“你就是在说我,你骂我是驴!”林曦本就已经很委屈了,经此一遭心中之委屈更甚,略带哭腔的吼了一声温子念,便头也不回的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顾民君与不知所措的温子念站在原地。
顾民君意味深长的指着温子念的脚的说:“她做的?”温子念没好气的点了点头。
“小子,和女孩子打交道,可是要很大很大的学问的,你得多琢磨琢磨!”说完,便拍了拍温子念的肩膀,朝着林曦追了出去,喊道:“姑娘,你要去哪儿?方向错了,那是西城门方向,走错了!”
走出极远的林曦闻言,顿了顿,伸手擦了一下眼睛,扭头朝着温子念走了过来,温子念顿时心中砰砰乱跳,飞速翻阅藏在心中的书卷,想要看看眼下这种情况,要不要硬着头皮上去道个歉。
近了近了,怎么办怎么办?不管了,先打个招呼!
温子念张了张嘴,林曦擦着温子念走过,顾民君紧随其后,朝着温子念挤眉弄眼,示意跟上,却不曾想,数次帮助自己的温子念,此刻却好似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张大嘴巴,瞪着眼睛楞在原地。
顾民君很是着急,虽然刚刚认识林曦不久,但经验老道识人颇多的顾民君一眼便知晓,这姑娘不错,人美心善脾气好,而且如今身后有上万的“非人”撑腰,而温子念,只需自己从中牵线搭桥,那么混到玄安城中,捞个什么一官半职的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一来,两人便算作是门当户对了!不可谓不是郎才女貌啊,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想到这里,顾民君便一边走,一边点头,一边微笑。然而他不清楚的是,正当温子念鼓足了勇气,正要迈腿靠近,将气势汹汹的姑娘拦下,赔个不是的时候。
一滴晶莹泪珠,自林曦的眼角滑落,温子念心中一个咯噔,脑中嗡嗡作响,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甚至连怎么回到将军府的,都不知道。
直至,街上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与站在门前等着自己的顾大将军和守在门前的将士,同一时间抬头看向东方。顿时,一股近乎凝聚为实质的气氛,将温子念惊醒,抬头看向东方,皱起了眉头。
虽然不曾得知远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隐约间似能感觉道,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正在通过大地与众人牵连,但凡察觉此气息之人,无一不为之震撼。
股民君浑身一震,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剧烈的喘着粗气,快步走到温子念身前,拽着胳膊,火急火燎道:“走,快随我出城,入戈壁!”温子念怔住,狐疑道:“发生了何事?”
“陛下来了!”
“什么?”
“陛下收到我的消息,独自一人驭龙远游而来。”温子念疑惑道:“陛下?他来做什么?”顾民君闻言不回答,只是幽怨的看了一眼他。
温子念怔了怔,恍然道:“夜游神?”
顾民君点了点头。
温子念大惊道:“他们不会打起来吧?你为什么要和你们陛下说呢?我不是让他们带话给你了?”顾民君没好气道:“换成你,你敢放这些人进城?要不是老子的东城门是个摆设,你看老子还会不会放他们进城?”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看能不能在他们动手打起来之前赶到!”
“额,大哥,你们皇帝陛下好不好说话?”
“这怎么说呢?好,也不好吧?”温子念楞了楞,挠头道:“这....我要怎么理解?”“好说话的时候,破口大骂都可以,陛下人大度,不会计较这个,可要是不好说起话来,那么便可算作是油盐不进!”
温子念闻言,瞪大眼睛道:“那该如何是好?”“所以啊,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让大家伙坐下来好好商量,友好的交流一二,这样才有可能完美解决问题。”
说完,两人推门,打算寻得林曦,交代她好生待在原地,等回来再接她,却不曾想,如今城中之人,像是着了魔怔一般,齐齐抬头望向东方,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表情,林曦也不例外,任凭温子念怎么叫唤,都呼唤不醒。
温子念问道:“这是为何?”
“回来再说,走,去找两匹好马!”
这时,温子念突然想起什么,制止顾民君的动作,扭头望去。
只见屋内角落之中,个头超大的大猫,将几头洗的洁白的肥猪赶到墙角,可怜的肥猪不知是因为天寒地冻还是因为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命丧虎口,便将头藏了起来,瑟瑟发抖。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趴在楼阁之中,躲风又躲雨。
温子念盯着大猫,沉声说道:“我觉得,这匹不错!”
顾民君惊悚道:“不行不行,打死我我都不去!”
“吼——”
一线天中,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虎啸,一头庞大的大猫朝着东方狂奔而去,隐约间,似有两人紧紧趴在虎背之上。
红尘客 第四十五章 太傻,太天真
慢,还是太慢了。
两人舍弃城中快马,骑上身形庞大却如猫一般灵活的猛虎,将四周的风景拉成长长的丝线,但顾民君还是觉得太慢了。
尤其是自茫茫戈壁之中探出一个狰狞而又威严的龙首,便是身下狂奔的猛虎都为之一滞,大猫一身怒吼,如针般细小的毫毛泛起光泽,周身流转着光芒,然而速度不但没有提升,反而慢下来许多,两人一虎,如陷泥潭。
顾民君越发着急,但也不得不感慨,若是没能听温子念的劝导,硬着头皮爬上了虎背,那么此刻恐怕已是落得个寸步难行的尴尬境地了吧,还谈什么劝架,能够自保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这陛下也真是的,就不能多与人家谈谈?最起码也得分清楚个是非对错再决定要不要动手啊,身为一国之君,九州共主,怎能像个莽夫一般,卷起袖子说打就打?也不换位思考思考,人家有多不容易,苦熬了成千上万年,好不容易熬了过来,一下子有了盼头,你不由分说上去便是一顿胖揍,不觉得很残忍吗?
想到这里顾民君便又开始担忧了起来,拧着眉头伸手扯了扯温子念,因为耳旁呼啸的狂风,致使他不得不扯开嗓子大声道:“你说,他们谁能打得过谁?”温子念回头,大声问道:“怎么了?”
“你说,陛下和夜游神们,谁要厉害一点?”
“啥?大点声,风太大了!”温子念不得不将耳朵使劲凑了过来,虽然知道身后的人正在说话,但是委实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顾民君见状便将身体挪到近前,对准温子念的耳朵大声道。
“你说,他们谁要厉害些?”
温子念揉了揉耳朵,拔高音量道:“不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小声点,吼聋了怎么办?”顾民君闻言又担忧了起来。你都不知道,那就很玄乎了,可别落得个揍人不成,反被揍的境地啊!情急之下,再次扯着脖子喊道:“子念,叫它快点,再快点!”温子念闻言点头,爬到大猫耳旁,扯着大猫的耳朵,喊道:“不行,他说太慢了,快点,再快点!”
大猫闻言一声怒吼,似发狂一般,浑身毛发之中泛起的光泽越发强盛,凝聚为实质般的云雾,将整个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便驮着两人腾空而起,跳跃在山头、峭壁之间,直接便朝着光芒大作之地而去,不再只是沿途奔跑,两人死死不得不抱住大猫。
实际上,大猫虽然已经将力量悉数迸发出来,却还是因为要分神将两人吸附在背上,以至于不能将速度与力量全部迸发,若是不将二人吸附后背,那么便不可能有人能够在如此速度之下仅凭四肢便能能贴在光滑的后背之上。
突然,虎背上的两人低头齐齐去看去,短而细如微豪的毛发,瞬间蹦的笔直,大猫也在落地的瞬间将四肢绷直,在地上划出四条深深的痕迹,将二人丢在原地,低声嘶吼着,如临大敌。
狼狈不堪的二人顺着大猫的视线看去。
天上,有金色的雨滴缓缓坠落,朝着地上掠起的漫天人影砸下。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那缓缓坠落的人形雨滴,与白色的人影接触,便有铿锵之声响彻天地,不断落下的雨点于不断拔地而起的人影接触、聚集、积蓄,轰的一声炸开,将刚刚放在地上的山头得横移数百丈。
顿时飞沙走石,参天大树拔根而起,风沙又以寄快递速度四散开来,化作一堵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若不是风沙将临之际,大猫横移过来,将二人护在其中,任由碎石风沙拍打在大猫背后,砰砰作响,那么二人也绝无任何可能在这等威力的沙尘暴中活下来。
风沙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二人在大猫的悲鸣中缓过神来,再抬头望去,大地已是一片狼藉,周围到处都是断裂的树枝,甚至有不少山头,都破裂开来。夜游神们费了好大劲从十万里大山搬移过来的山头大树,便在这顷刻间,化为硝烟,甚至连周围的无数峭壁孤石,都被这瞬息而至的风沙,夷为了平地。
顾民君回头望着已经不身后的飞沙走石,满脸的担忧之色。若是风沙席卷到一线天,纸糊的城楼怕怕是不可能挡住,那些楞在原地的人们,不知道此刻醒了没有啊!突然,自空中闪过一道白光,落地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白色圆圈,将黑压压的风沙拦在其中,股民君回头愕然无比,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白色人影,大惊失色:“子念你看!那是.....”
温子念同样回头,目送风沙远去,担忧起城中的姑娘,可别出什么事儿啊,听到顾民君的声音猛然回头,惊喜道:“师叔?”撒腿便朝着书生跑了过去。
只是书生来得快,走得也快,白光再起,出尘似仙人的书生与灰头土脸的皇帝一同消失不见。疯狂奔跑的温子念渐渐慢了下来,盯着书生消失不见的地方,眼中满是失望于茫然。
“师叔,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紧随而来的顾民君与大猫停在温子念身旁,顾民君翻身下地,楞了楞,将涌到嘴边的万般疑惑咽了下去,伸手轻轻拍了拍温子念的后背,说道:“你就站在这里,走,大猫我们过去。”
“嗷!”大猫闻言瞪了一眼顾民君,大猫也是你叫的?亲昵的蹭了蹭温子念的后背,还是将顾民君驮在背后,朝着不远处作势冲去,只是尚未冲出,大猫再次炸毛,尚未迸发出全部力量,瞬间便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再度狼狈不堪的顾民君,刚想发火,却如石化了一般,难以动弹。
温子念再度抬头,心中失望失落悉数化作愤怒,反手便握住身后背着的木剑,恨不得倾尽一切所能,递出这一剑!
自己果然还是太傻太过于天真,那些在黑暗里不知多少岁月的人,那里还算作什么人,如此漫长的岁月,除去还有人形,恐怕也无人性了吧?
不过想来也是,正常人谁会一见面大喜不已,一个劲的嚷嚷着砍我砍我,我早就活够了,如今早已别无他求,但求一死而已!
也许痛苦是真的,炼化也是真的,不过不是要将上万人炼为一枚食之便可直通天界的丹,而是要将他们练为虚无,烟消云散,还戈壁朗朗乾坤。两个被自己亲手打为灰烬的老人,也的确是这万里戈壁的始作俑者,但是应当是想牺牲上千里的生机,将夜游神囚禁其中,日日受幽冥玄火的熬炼。
如今看来,真相便很是明了了,的确是被骗了,骗的莫真舍去性命不要,护他们在最后的熬炼阶段一个周全,骗得温子念将幽冥玄火与众人的联系斩断。
他们所谓的等待解脱,恐怕是从二位老人的看守之中解脱出来吧,一下子想得清楚无比的温子念摇了摇头,惨然一笑:“好大的圈套啊!”
顾民君疑惑道:“你说什么?”
温子念自语:“但是好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个本事能够将地底的两个老人逼迫献身,又如何得知自己能够将二者打为虚无,而且....”
“对啊,客栈里的疯丫头,便是这场骗局的意外啊,怪不得他们见到林曦抖得连话都讲不出来,原来是害怕啊!”
顾民君楞住,连连挠头问道:“子念,你在说什么?”温子念抬头望了一眼顾民君:“大哥,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那么到底谁才是设局之人?如果我是被骗的,那么为什么师叔也插足其中?难道师叔都在骗我吗?可是若不是师叔,我又怎么知道要用两枚颜色各异的符石帮莫真重塑灵魂呢?”
话音刚落,不断自戈壁之上升空的人影,分化为不同的阵列,洁白的甲胄上延伸出来的万千银色丝线将上万人生生拼凑成一个人。
不远处的二人彻底呆住,便没有什么心思去计较真假,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若只是拼凑出个大概的人形,二人到还不至于如此表情,但是明明就是上万人拼凑出来的超大个子的人,他们两个亲眼所见的,绝不可能有假,却怎么也看不处拼凑的痕迹!
一席洁白的长袍,将神人包裹其中,身后的丝带随风飘逸,说不出的潇洒与自然,那里像什么拼凑的。
那神人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说出来的音节古怪无比,从未在何时何地听闻,但是落入耳中,却又能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两人瞪大了眼睛,好奇与惊讶将满脑子的难以置信替换,当他说出书生二字的时候,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
背后密布汗珠。
白衣神人轻轻笑了一声:“你们要去哪里?”一边说一边扭头望来,两人齐齐一声闷哼,大猫悲鸣,只觉得一股压力,自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二人一虎彻底凝固在原地,难以动弹。
温子念尝试着挣扎一番,发现不能动弹,便开口问道:“你是谁?”
神人玩味一笑:“哟,这不是恩公吗?怎么了这是,怎么如此的狼狈啊?前不久的那一剑呢?来来来,来砍我啊!”
温子念继续挣扎了起来,质问神人:“你到底是谁?伏羲氏的那群人呢?”神人大笑着说道:“你猜。”神形缩小,朝着地底一闪而逝,临行之际将二人定在戈壁之中,远远丢下句好好享受吧,便不见了踪迹。
两人对视一眼,茫然问道:“享受什么?”很快,二人便知道了要享受什么。
好不容易凝聚的散淡云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不见踪迹,神人在的时候还好,炙热的太阳照在身上,不觉得如何火辣,如今神人一走,热浪扑面而来,温子念便知道了为什么世人皆知一线天物产丰富,却还是不愿意穿过区区五百里的戈壁,去一线天中寻求造化。
不是不愿,委实是不能啊,太特么的热了!
温子念舔了舔嘴唇,咽下一口吐沫,小声说道:“现在你知道享受什么了吧!”
“嗯,知道了,还有救吗?”
温子念摇了摇头。
大猫闻言眼睛一翻,彻底放弃挣扎,一副爱咋地咋地的样子。
原来,老子也被骗了啊!
红尘客 第四十六章 师叔,救命啊
大山没什么不好,人间也没什么好的。
此刻的大猫有些忧郁。以往在山里过得虽然是清贫寡淡的日子,但是只要不自己作死,便不像如今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死去。
当那个时常蹦跶山中戏耍自己的猴儿,突然在自己落难之时,一枚闪着莹莹金光的丹药,仿佛推开一扇璀璨的大门,里面的风景虽不可见,但是丝毫不影响对于大门里风景的向往。
恍惚之间,似有一条通天大道,直上云霄,便天真以为只要跟着那猴儿,就可以顺利踏上大道,到时候再回到十万里大山之中,将以前把它从资源肥沃之地逼迫得躲入毛都没有一根的山中。
能顺利长这么大,简直就是个不得了的奇迹。
但是虎算不如天算,谁他娘的知道,跟着这毛猴儿,一天到晚都能遇见些比山里那些个头还要大的东西,自己还真的成了那些东西眼中的猫。
堂堂大山边缘地带独一无二的的王者,怎么可以这般被压在地上当做猫似的撸来撸去,如今更是要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太阳晒死的虎!
丢脸啊!
甚是愧对于额头的“王”字大旗啊——不行,如果还能活着,劳资要二话不说掉头便回十万里大山,打死都不出来了!
人间太可怕。
是夜,两人一虎终于将这小半天的烈日熬了过去,口中干渴之意虽有,但不是特别的强烈,便是有些清凉的冷风吹过,都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两人一虎也是头一次这般向往黑暗,心中一个劲的祈祷着,但愿明天太阳不再升起。
若是非要升起也没关系,但是请升起太阳之前,来一场疯狂的暴雨。
两人都很奇怪,这些糙大汉们东来的时候,不是有许多慕名求仙之辈,跟了出来吗?为何这么久了,便是连根毛都没有见到呢?难道迷路了?
可这也太鬼扯了吧,这么大、这么明显的目标,就这么放在戈壁之中,站在稍高的山头,便能清晰无比的看见。
难道都眼瞎了?
这时,自深不见底的裂缝边,伸出一双满是血污的双手,扣在缝隙边缘的石板之上,艰难无比的爬了出来。
血水混着泥土,附着破破烂烂衣衫,紧紧贴在半死不活的泥人身上,泥人攀爬上悬崖,二话不说便倒在石板之上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庆幸和劫后余生的余味。
这人不就是在战场遗迹之中,兜兜转转三两天,非得将所谓陨石找到的贼人吗?
裂缝里再传出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喊道:“喂,怎么样?上面安全了吗?”
喘着粗气的贼人闻言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如醉酒一般,勉强撑起直打架的眼帘,四下一看,摇了摇头,再看,便惊喜道:“好了,没有危险了,一个人都没有,快快快,快上来,咱们赶紧溜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地缝中的声音明显激动了起来。
“好好好,安全了就好安全了就好,来,快搭把手,将这小子拉上去,看还有没有救!”
站在裂缝边缘的贼人,闻言深深提了口气,走到边缘,弯腰拽着一截碎布编织的绳子,使劲往上拉,涨红了脸。
大猫耳朵动了动,头上的两只耳朵四处查探,轻声呜鸣了起来,似是要唤醒身前两人。而温子念与顾民君,早就被晒得疲惫不堪,不知何时便闭着眼睛沉沉睡去,丝毫没有听见大猫的呜鸣。
大猫便着急了起来,抽动了几下鼻子,紧紧皱着脸,压低嗓音低声咆哮起来。
好浓郁的血腥味!
可不是吗,天晓得发生了什么,五个饿着肚皮的可怜人,正围在大树之前琢磨着下一步如何是好之时,突然便打起了雷,五人抬头望去,只是疑惑到朗朗乾坤何来的雷声?
千里戈壁果然怪事多!五人便摇了摇头,打消钻出树林看看什么情况的念头,生怕万一钻出树林之后,当空站着个抠脚大汉,个中后果可想而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话很有道理,尤其是多那一事便很有可能变成一滩烂泥,就更要少一事了!
但是有些东西,你不找它也会自己送上门来,片刻之后,山中一声巨响,顺着树叶间的缝隙望去,一道刺眼光芒闪过,便有一阵让人胆寒的狂风平地而起,整个山头都被挪移出去极远,大地龟裂!
要不是五人中有这么一个胆大心细之辈,不由分说便瞅准时机将五人推下裂缝,那么五个人可能早就成了空中自由的杂草,摔得稀烂。
如今除去第一个落地之人被紧随其后的四人压得生死不知,其余人倒还好,只是几许擦伤,满身泥土,其余并无甚大碍。
如今地缝之上寂静无比,便打算爬出裂缝一看。
起初五人赖以生存的小山包,如今翻了个底儿朝天,地缝上的贼人便又开始庆幸了起来,还好有此裂缝,还好脑子一热一脚将四人踹下地缝,这才救得小命半条,要是以为山大了就不会倒,那么五人的坟莹恐怕就是那山包了吧!
爬上地缝的四人仰头望去,心有戚戚然,蹲下身细细查探起不知死活的垫底人。
还好,还有口余气!
五人身上的泥土混着血腥,再度钻入大猫的鼻孔之中,大猫便开始着急了起来,灵智大开的它深知,若是错过这次被救的机会,那么下一次,便可能要下辈子了!
不管了,吼了再说!
“吼——”
大猫扯开嗓子,一声咆哮。沉睡的二人一个激灵,浑身再度蹦得笔直,吓得三魂出窍,七魄裂开,一直到过去很久很久,不远处顽强矗立的大石边缘,悄悄伸出一个脏兮兮的脑袋。温子念楞了楞,三魂七魄恢复原位,大叫道:“兄台?兄台...唉....你不要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旁边这位,一线天你听说过吧?”石块边缘畏畏缩缩的脑袋上下点了点。
温子念轻轻松了口气:“那么顾大将军的名号你也听说过吧!”脑袋狐疑了一下,左右摇了摇。
“啪!”
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掌拍在脏兮兮的脑袋之上,低声骂道:“笨蛋,顾大将军啊!就是一线天守将啊!”
温子念的点了点头,咧了咧嘴示意那人往旁边看:“瞧瞧,我旁边这位大人,便是威名远扬的一线天守将,顾民君顾大将军!”
顾民君闻言,僵硬的笑了笑,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顾民君,我是一个当兵.....呸!”顾民君咳嗽了一下子,威严道:“本将是一线天顾民君,列位能否出来一见?”
脏兮兮的脑袋缩了回去,大石背后,好一阵嘀嘀咕咕。少许,四个狼狈不堪的汉子,扶着一个耸拉着脑袋的人从石块之后走了出来。
“草,有老虎!兄弟们快跑!”
霎时间,四人脊背生凉,毫毛倒竖!
四人曾在天南地北听说过顾大将军的赫赫威名,说他是一个爱民众胜过爱自己,终年甲不离身,刀不脱手,打着人在城在的招牌,笼络一群各方面都万中无一的大汉,戍守一线天。如今这般境地听闻顾将军在此,众人心中都好似三春暖阳照耀一般,极为的舒适!
可是一钻出来,便瞧见如传言般披着甲胄的顾大将军身后,有一头像座小山头般大小的老虎,一动不动的盯着四人,四人便二话不说扔下半死的同伴扭头便是一阵狂奔。
温子念与顾民君连忙出声安抚:“哎哎哎,诸位,诸位莫慌,这只是头猫猫而已,就是个头有些偏大,但是它真的是只猫,莫慌莫慌!”
“是极是极,还请列位莫慌,本将军保证,这猫真的不咬人,它就爱吃老虎....哦不,老鼠!”
深不见底的地缝,将四人逃命的路途整个切断,无奈之下四人便选择躲在石头后面,一副看不到我便咬不到我的样子,闻言略带哭腔的说道:“你们骗人,这那里是什么猫,明明就是虎!还老鼠,你家老鼠得有多大,才够它吃?”
顾民君严肃道:“难道列位不曾听说,本将镇守的一线天以西,是个什么地方吗?那里的老鼠便有人一般大小,猫不长这么大,怎么抓老鼠?”
温子念闻言,险些笑出声,咧咧嘴后,接着说:“真的,不骗你们,要是骗你们我就晒死在戈壁里!”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开口喊道:“来,猫猫乖,叫唤一声!”
“嗷——”温子念咳嗽了一下,大猫委屈无比,只得扯着嗓子不咸不淡的叫唤一声:“喵~~”
二人翻了个白眼,这死猫——,但还是笑呵呵道:“听听,这叫声,奇不奇怪?你们听说过老虎这个叫声吗?这可是我们十万大山特产,遍观九州大地,万千名川大山,都找不出这第二只!!”
四人小声嘀咕道:“哥呀,这真是猫吗?可我觉得不怎么像啊。”
“笨蛋,没听大将军说,这是十万大山特产吗?”
“大将军会不会骗人?”
“大将军骗你有什么用?图你一身血污泥泞吗?”
“也是......”
四人再度走出,将趴在泥土中的同伴扶起,颤颤巍巍走到顾民君身前不远,点头道:“拜见大将军!”
顾民君大喜,满脸热情的说道:“哈哈哈哈,四...五位真是人间之豪杰啊,竟然赶在我们前面,来此救驾,实乃我辈楷模,五位前途无量啊!”
“救驾?”四人有些茫然,问道:“救的什么驾?”
顾民君怔住:“难道四位不是来救驾的吗?”
四人摇头。
顾民君再度问道:“那你们........?”
“哦,我们,我们只是路过,然后便被一群野蛮人抓到山上,威胁我们不准下山私自出行,不听话就...就原地打死!本来我们都不打算走了,但是不知为何,突然就打起了雷,刮起了风,瞧瞧——”
“这么大的山,被吹得跟块破木头一般,翻滚不已,呐,你们看,那就是!”
说话之人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整个颠倒过来的山头,心有余悸道:“要不是这位兄弟一脚将我们踹下地缝,那么现在就不能面见大将军了!”说完,四人掩面而泣,浑然不觉两人僵硬无比的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去看他们的山头如何的惨烈。
四人不约而同跪倒在地,扑上前抱着顾民君的大腿惨嚎:“大将军啊,他们太欺负人了,一群人啊,扔石头砸我们不说,还把我们围在大坑旁边,要围殴我们啊!”
“是啊,大将军,您得为我们做主啊,不把这群孙子杀掉,再刨个坑埋掉,难解我等心头之恨啊!”
顾民君干笑一声,练练安慰道:“好的好的,我一定帮你们报仇,将这群...嗯...通通打入大牢,发配十万大山喂老鼠!不过在那之前,几位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大将军请说!”
“那个,你们试试,能不能把我们搬起来,挪到一旁?”
“什么?”
“实不相瞒,刚刚我与身旁这位...符师大人,便与那群畜生战斗一番,被人以妖法定住,难以动弹,你们试试看能不能把我们搬到一旁,太阳晒不到的地方,然后想办法搞些水来,等援军到了,我们便去追杀那群狗日的!”
四人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咬牙切齿道:“我就说他们不是人,特么的,人那里可以在天上走的?还一拳便把那么大的树干_翻,怪不得啊,原来是妖!”
顾民君楞了楞,高深莫测道:“你们有所不知,再此之前,咱们的景霄大帝也来了!只身前来将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想来大部队就在不远处,所以我们只需坚持片刻,等大部队一来,我们就可以在戈壁里追杀一番!”
“天啊,大帝也来了吗?那可是真好,事不宜迟,来来来,兄弟们快来,咱将大将搬到一旁!”
四人搓了搓手上的泥,一人站起身,试着将顾民君背了一下。
“.......”
“那什么,你没吃饭吗?让开让开,让我来!什么玩意儿啊”
“.......”
“背啊,怎么不动,你的厉害劲那里去了?你倒是背啊!”
“额,兴许是饿慌了,没什么力气,等下,我运运气——嘿.....哈,呀吼!”
“.......”
这人再次尝试,果断无比的弯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做不到!”顾民君干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顿了顿,试探道:“你们要不...一起上?”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赞许道:“我看行!”
说完,四个人便分出两人各抱住一条大腿,再分出两人各拽着胳膊,抱着大腿的往前出力,拽住胳膊的向后扯去。
“咔嚓——”
四人停下,挠头道:“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哎,你们使劲了没?”其余三人点头:“用力了啊!”顿了顿,四人同时朝着对方啐了一口,骂道:“你放屁!”四人又齐齐挠头,疑惑道:“你们都使劲了?”
这时,顾民君颤抖着说:“都使劲了....”
四人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
“因为,本将军的手脚,可能都折了!”
四人挠头,疑惑道:“不可能吧,这才哪儿到哪儿?还没开始呢!”
“大将军莫慌,我等必将使出全力!”
“老子还不信这个邪了,四个人还扛不动一个人?”说完,便作势要放倒,顾民君连忙求饶:“别别别,我这老胳膊老腿,经不住各位的折腾,旁边,我旁边这位年轻,胳膊腿儿坚固无比,你们搬他,放开了手脚的搬他!”
站在一旁强忍住不笑的温子念,此刻突然间便觉得头皮发麻了起来,正要开口求饶,四人便一步迈出,走到近前以同样的手法便是一顿拉扯,温子念惨嚎:“停停停停停,断了,要断了.......”
“嗷呜——师叔救命!”
嗡——
红尘客 第四十七章 异象
见鬼了!
这是四人自从进入戈壁以来,常常挂在嘴边的话。的确也是见鬼了,现在想起前不久在大坑之上半空之中,如履平地的人,还是觉得很荒谬。
如今再加上塌掉大半的山头,还有一个纵使四人也一起使劲,难以挪动半点的人!
四人便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然而遍布周身的伤口,又在当头棒喝,反复提醒四人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当顾大将军说,旁边的毛头小子皮厚耐揉,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去验证一番,如今是身处梦境之中,还是事实便是如此?
再试试看这小子是不是也和大将军一般,重若泰山。
然而,四人只不过是刚刚摆出姿势,还没开始用力,这小子便开始扯着嗓子惨嚎了起来,叫声之惨,声音之巨,闻所未闻,四人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还没开始呢,便叫得这么大声?一看就是锦衣玉食日子过惯了,半点疼痛都忍不住,就这也好意思跟在大将军身后?也不怕说出去丢了顾大将军的脸?四人摇了摇头,也罢,与其让你毁了顾大将军的一世威名,不如先让我们来操练操练。
等以后回到了家乡,便和街坊邻居们吹嘘一番,老子们出门,可不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咱可是见过顾大将军,与皇帝陛下一同战斗的男人,连那一线天顾大将军的接班人,都在咱的手脚之下鬼哭狼嚎。
以后要是一线天在他手中发扬光大了,可得好好谢谢咱们,毕竟成大事者哪能连区区疼痛都忍不了呢?
四人便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不愧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哪怕咱啥都没说,仅是一个算不上上多残忍的眼神,便极为默契的点了点头。
听说你胳膊腿儿很硬?很好,硬骨头最适合煲汤了,骨头不裂开几条缝,如何能熬出个回味无穷呢?
四人笑眯眯安抚道:“没事的小哥,相信我们出色的气力,肯定能将你搬到一旁躲躲太阳的!”
这时,浩瀚无穷的星空中,闪过一道璀璨的光华,其光华之甚,让戈壁中的众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双眼,手脚方便之人,便以手遮面,将光芒再挡下几分。
只是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尽管如此不像戈壁上四人那般可以借助眼睛遮挡一二的温子念与顾民君,还是被这刺眼的光照得眼睛短暂的失去光明,等待光芒散去,温子念张开双眼,入眼便只有一片漆黑,过去很久,才有微弱的光自视线正中渐渐扩开。
眼前,不知何时便出现了一群穿着白色甲胄的将士,气势磅破,威风凌凌,甲胄之上有许多如鱼儿戏水般游来游去的丝线,让白色的甲胄身上平添了几分缥缈的味道。
如果说起初看上去,便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军队的话,那么此刻又不得不再加上一个仙字,便是景霄大帝在次,必然会感慨一句。
真乃天兵神将也!
温子念楞了楞,并不觉得如此,他只觉得有一股燥热,自眼中顺着心脏,迅速遍布周身,浑身上下无数的肌肉,便在极短的时间内,颤抖了起来。
是的,身前这支军队,便是他亲手造就的,他们便是脚下土地身上所有疤痕的来源,也是自己这半日暴晒的源头、顾民君断裂骨头的罪魁祸首,更是导致师叔与九州大帝消失的原因。
期间的因果,大如山岳。
而温子念身后背着的,可不仅仅是造工精美,宛若浑然天成的木剑!
温子念缓缓抬起双手,朝着身后的木剑抓去,竟然不知自己已经从白衣神人的禁锢之中,解脱了出来。
“你,想好了吗?”当温子念的手触碰到木剑剑柄的时候,一个醇厚的嗓音突然落在耳旁,温子念楞了楞,猛然扭头望去。
书生不知何时,站在了温子念的身后,看着温子念微笑不已。
温子念鼻子一酸,这些时日的委屈、心酸、迷茫和疲倦,刹那间涌上了心头,险些便大哭了起来,不由分说便冲上前紧紧抱住书生,将头埋在书生宽阔的胸膛之上,失声哽咽道:“师叔,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书生伸手拍着温子念的后背,轻声道:“怎么会?”
“那怎么要把我撵出来,要去和莫真送什么信?”
“你长大了,长大了自然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枉此生。”
“那信呢?送给谁呀?”
“算是一个恩人吧,你我的恩人。”
“恩人?”
“嗯,以后你自会明白.....好了,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要像个小孩子整天嚷嚷着要抱!”
“哦......”温子念不情不愿的松开手,暗中却偷偷拽着一角书生的衣袖,书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过有些事,你还是做的不错的,比如以二色符石温养莫真之体魄,反哺三魂以达到重塑的目的,这点不错。其次,便是仗剑借符石之力,帮助伏羲氏余部脱困。”
“啊?他们....”温子念指了指不知何时半跪在地上的夜游神们,说道:“还真是伏羲氏的余部?”
书生点头:“这点没错,但这其中涉及的因果便很复杂和久远,你无须知道,也不用知道,不过脚下这片土地,的确在古时候属于他们,这一点我已经和景霄谈论过,以后他们安身于此,大威不会干扰,反倒是会提供所需帮助。”
说完,书生问了问身前众人:“你们是想另立国号,还是选择依附大威,永守故土?”
“我等愿听先生安排!”伏羲氏众人齐声道。
书生摆了摆手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须得你们自己去安排和选择,不过,我建议你们明日派一代表与顾将军进宫面圣,自行协商。”
“是!”
书生一步迈出,禁锢顾民君与大猫的禁制便化为乌有,顾民君一声闷哼,仰面扑倒,书生一指点出,随即,顾民君身上便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声音停下,顾民君伸手扶住扑倒的身躯。
站在一旁的四人,见状心虚的挠了挠头,左顾右盼不知所以,
顾民君拱手道:“谢过先生。”
书生温和点头,转而朝着温子念说道:“子念过来。”话毕,书生自怀中取出一卷古朴的书简,递到温子念身旁,说道:“你且去诵读此经文。”
“嗯?”
“去吧,让我看看你近来修行得如何了。”
温子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很想说修个锤儿的行,觉都没睡好。但是不敢说,虽然在他眼里,书生就好像自己的亲生父母,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又像是教会自己读书写字知晓道理的恩师。
更多的时候,他将书生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就像莫真一样,陪他说话,陪他看书,陪他走很远很远的朋友,莫真陪了他千余里,书生陪了他十六年。而路才刚刚开始,未来又很漫长。
但他还是不敢说,毕竟,着实有些丢人!
温子念爬上残存的石头之上,正襟危坐,缓缓摊开一卷古朴至极的书简,无数古朴的文字,映入眼帘。温子念咽了咽口水,尚未开始,便觉得甚是口渴。
要不,喝口水再读?温子念摇了摇头,张口便读了起来。
“盖闻未有天地之问,太清之外,不可称计,虚无之裹,寂寞无表,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青无黄,无南无北,无柔无刚,无覆无载,无坏无藏,无贤无圣,无忠无良,无去无来,无生无亡,无前无后,无圆无方,百亿变化,浩浩荡荡,无形无象,自然空玄,穷之难极,无量无边,无高无下,无等无偏,无左无右,高下自然”
“太初之时,老君从虚空而下,为太初之师,口吐《开天经》一部,四十八万卷,一卷有四十八万字,一字辟方一百里,以教太初。太初始分别天地,清浊剖判,淇津洪蒙,置立形象,安坚南北,制正东西,开间显明,光格四维上下,内外表裹,长短粗细,雌雄白黑,大小尊卑,常如夜行”
“天不地二、人三、时四、音五、律六、星七、风八、州九,合有四十五。子卯酉。中央各有九算,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中有五龟,体成八卦。水流归末,分八至丑,叶落归本,分六至亥,金刚本强,分二至未,土王四季,分四至己,坎怨独走,离明数四,艮八高掺,三从坤位,乾当城坤,与一相逐,巽吁天门,从乾贷一,震雷动泽,从兑所减,辰午酉亥,自形之卦,各内其八,卦以成,余有九筹成易字”
清爽空灵的声音,随着书简的渐渐展开,自虚无缥缈的空中,飘荡至戈壁边缘,时而化作一阵柔和的微风卷起黄沙,时而化作一条自由的鱼,游走于干枯的河床,时而化作威严的神龙,穿梭断裂于断裂的沙漠。
古朴无华的书简,渐渐泛起了光泽,无数翻飞的文字,自书卷之中升起,散为云雾升腾九天之上,化作漫天祥云。
“轰隆——”突然,祥云之中闪过一道紫金的电光,将整个戈壁点亮,震耳欲聋的雷音,将戈壁之上的生灵震醒。
闲云客栈之中的人们,纷纷起身,打开窗户望去,有许多披着外套走到屋外,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雷音之下,纵使三魂受损的莫真,也醒了过来,看着悬浮眼前的两枚晶莹符石,一道灵光自眼前闪过。
身在数千里外的景霄,早已换掉满是破洞的龙袍,如今也站在玄安城楼,眺望戈壁。
而身处异象正中的伏羲氏余部与顾民君等人,早已在温子念摊开书简的刹那,便席地而坐,大猫亦然。
天地间站着的,唯有浑身散发着朦胧光华的书生,顶天立地。
红尘客 第四十八章 山脉的由来
温子念此刻的感觉便很是奇怪。
读书这件事,虽说自小便很是讨厌,每次书生叫他当面诵读典籍经文之时,他总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推脱,然后便背上木剑,趁着书生不备,一溜烟便跑出小乾坤。
入了山林的温子念,便是如鱼得水,蛟龙升天般的自由潇洒,虽然按照书生的硬性要求,不得随意干扰山中种种,只允许去做一个过客,将这十万里山水视作画卷长长见识。
然而山中有甚风景可看,除了山便是水,山水之间再上演弱肉强食的血腥戏码,初次见着还蛮有意思,就是有些血腥和肮脏,但见得多了,也仅仅就是这样。
所以,百无聊赖的温子念便百般试探,将书生画下的底线探查仔细。
咱不去打扰人家生存,咱就趁着这些大个子吃饱喝足之后,逗弄逗弄,让它们来追咱就可以了。
毕竟吃饱了就得消化消化嘛。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山中凡是肉食类的大家伙,几乎都受到一个猴儿的戏耍和挑拨。方式之恶劣,行为之可耻,让满山林的凶猛野兽恨得牙痒痒。
可今日便怪了,眼前着卷书,虽说长相不咋地,可当他盯着书简上入木三分的古篆之时,便好似有一通天彻地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来回不断的踱步,低声呢喃。
温子念不免有些好奇,眼观书简、口吐经文、耳朵却试着听清,书简里的人影在说些什么,渐渐的温子念便发现,大个子口中所言与膝上古卷的内容一模一样,只是音节古怪,音调跳跃,起起伏伏不定,难学难言也难明。
温子念摇了摇头,觉得还是自己这种读法好听,要是换成大个子那种读法,保不准就要挨揍了。但是世间诸事,少有得偿所愿,事情的走向大多朝向自己讨厌的方向,于是不出十句,温子念口中音节便不知不觉间与大个子口中音节、节奏一摸一样。
以至于到后来,他的眼前便只有那人的身影,那如木三分的文字,好似井中月一般,渐渐虚幻了起来。
恍惚之间,似有一株垂下万千嫩绿枝条的柳树,渐渐凝实了,树下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背负双手面对温子念,轻声细语。温子念瞪大了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男子的面容,反倒是周围的风景渐渐淡去。
温子念眼前一花,待到身心稳下,他的眼中,却只剩下了一片虚无。
这里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青无黄,无南无北,无柔无刚,无覆无载,无坏无藏,无贤无圣,无忠无良,无去无来,无生无亡,无前无后,无圆无方,百亿变化,浩浩荡荡,无形无象,自然空玄,穷之难极,无量无边,无高无下,无等无偏,无左无右
那身影犹处空玄寂寥之外,玄虚之中,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若言有,不见其形,若言无,万物从之而生,八表之外,渐渐始分,下成微妙,一截柳枝落在虚无之间,化作通天大树,将虚无撑开,柳树之中一片混沌。
那人站混沌之中,在口吐经文,便有璀璨大字自口中翻飞而出,落在须空之中荡起阵阵涟漪,字落生根,化为光芒无限的土地,又有氤氲之气自地上升腾而起,于空中化作寥寥云雾。
刹那间,云雾间划过银芒,雷声大作,倾盆大雨伴随着肆虐的狂风,拍打在稚嫩的土地之上。
来如风雨,去如雷,下一瞬间,大雨便停了。有一轮烈阳自东方升起,昏暗的天地间一下子亮堂起来,空中弥漫的水雾架起数道彩虹,湿润的大地之上又涌出甘甜的泉水,蜿蜒曲折化作溪水,溪水又汇为河水,化作大江,浩浩荡荡东流而去。
自此,天地乾坤浑圆无比,嘉禾生,醴泉出,麒麟至,凤凰来,又有威严的神龙自海中飞出,驾驭云彩盘旋九天之上,嘶吼不已。
温子念并不清楚的是,此刻孤石周围的众人便和他一般,恍恍惚惚如梦如幻。
众人眼中,那盘膝坐在孤石之上的少年,起初口中所言种种,虽不懂,但能听清所读经文,可随着清爽悦耳而又平淡的声音渐渐高昂,他们便再也不能听懂了,不论是音节、音调都难以听清,更别谈听懂,变得古怪无比。
然而,更为奇特的当属紧随其后的异象,众人尚未皱起眉头,悄然之间便平坦的下来,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孤石之上的少年郎。
有灿烂的文字自少年膝盖之上翻飞而出,有的遁入须空,有的坠落,相继落入身下荒芜而又伤痕累累的土地,绵绵不绝。
以至于之后的戈壁,泛起淡淡的光泽,渐渐摇晃了起来,虽是轻微,但无论是坚硬的石头,还是松软的泥沙,此刻都好似化作水一般的奇特物质,在轻轻摇晃间,除去孤石之外的所有残破山头、遍地的碎石,纷纷熔化,填入地缝之中。
有人试着用手抓向土地,惊奇的发现,身下坚硬的峭壁此刻变得松软无比,轻轻一按便能凹陷下去,久久不能平复,抬头眺望远方,天地何来伤痕裂缝,何处可见孤山峭石?
动了,远在玄安的景霄大帝动了。
大帝缓缓将托在手中的洁白无瑕的玉玺祭出,玉玺悬浮而起,如明月升空,照耀得玄安城头皎洁无比,城头之上渐渐又氤氲之气弥漫,如水流般贴着城墙钻入地底。
“嗡——”
一声唯有大帝可闻的声音响起,景霄眼中便有一副壮阔的山河形势图从氤氲之气中升起,万千碧绿的河流湖泊纵横交错,将广阔的疆域分为大小不一的九块陆地,而疆域西边便是当中最大的一地,上有巍峨雪山,茫茫戈壁,只是除去紧挨着河流的周围,镶嵌着数颗大小不等的晶石之外,便空无一物。
此时,雪山脚下最为耀眼的晶石以西,好似有一阵微风来回吹拂,在平静的湖面之上荡起阵阵涟漪。
景霄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按在山河形势图之上,猛然向下压下用力,玉玺大放光明。整个九州山河无数的山脉轻轻摇晃了起来,九州山河之中,隐约可见大小不一的山脉之中、河流,各有一条长短不一,色彩各异的丝线游曳其中,随着一条最为粗壮,最为璀璨的金色光线自玄安城起,将沿途丝线串连起来,浩浩荡荡朝着涟漪之处而去。
而戈壁之中,平坦无比的土地之中,此刻也好似有诸多大小不一的长条状生物,在泥潭般松软的地底游走汇聚,刚刚平坦下来的戈壁,此刻便又被来往的丝线撑成无数大小不一,长短各异的山脉。
众人惊骇无比,哪怕是活了上万年的伏羲氏余部,在这万年时光里,何曾看见过这般模样的风景?
人们不禁怀疑,难道那些巍峨的大山,便是这样来的吗?只是不知那些将平地化作高山的长条状生物,到底是什么呢?是龙?还是蛇?
少许,原本干枯且毫无生机的戈壁,升起无数同气连枝的山头不说,连那种戈壁中独特的感觉,都变成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感。
“轰隆——”
这时,星星点点的小雨,落了下来。众人探手接住落下的雨滴,齐齐楞住。这那里是什么雨?可这不是雨,那它是什么?若说它是雨,可世间那有这般落地便化作云烟消失不见的雨呢?可说它不是雨......
可是,它砸在头上,清凉,落在地上淅沥沥作响,这不是雨是什么!
众人有些迷茫,今日发生的事情,比见到林曦、见到众人漫步虚空,见到万人合一化作神人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这时,温子念吐出最后一字,心中百般异象退去,这才发现原本摊在膝盖之上的书简,不翼而飞,而眼前满目疮痍的大地,此刻龙蛇起陆,一眼望去,座座山头矗立取代原本荒芜的碎石,破裂的大地也被莫名的力量填平。
温子念怔住,翻身跳下顽石,人群沸腾了起来。
“恩公!”
“恩公好”
“拜见恩公”
“......”
温子念闻声连连点头,于人群中四处寻找书生的踪影,然而人群中除去身披白甲的伏羲氏余部,便只剩下四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扶着不知何时醒来的同伴,蹲在山脚,便只有站在大猫身旁的顾民君了。
温子念便开始着急了起来,一把抓住顾民君的手:“大哥,你有看见我师叔了吗?”
顾民君摇了摇头。
大猫摇了摇头。
“你看见我师叔了吗?”
“先生?先生不是在.....咦,人呢?”
温子念便开始在人群里到处寻找,大声呼唤:“师叔,师叔你在哪儿?”
“师叔——”
只是,书生不知何时,便消失在了人间,就如不知何时出现一般。
温子念站在原地,恍惚间,像是听到书生低声呢喃道:“子念,你长大了,长大了就要多看看,多走走,生而为人,当于天地间,寻得自己的方向与位置,做自己该做之事,行自己能行之能,去吧,时空漫漫,天地广阔。”
红尘客 第四十九章 地发杀机
闲云客栈之中,在雷音之下苏醒的莫真,将身前悬浮的玄、青二色符石收入怀中,径直走向楼阁之中,想要登高望远,看看戈壁之中发生了些什么。
然而,等到临近才发现,客栈主楼之下,几十个各姓的富贵拦在门前,满脸笑容的嚷嚷着满了满了,再上去,楼就要塌了。然而当人群中递出几只分量相当的钱袋之后,富贵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这位爷,您里面请!”
被拦下的大多都是钱袋子空空如也的贫穷老百姓,或许也有莫真这般钱财虽有,但不在身边的尴尬之人。不管何等原因,此刻都同仇敌忾,或明或暗啐一口老痰,指着堵在楼前百家富贵。
“呸,狗富贵,老子以为这声名显赫的闲云客栈,便不会像其他地方的客栈,眼睛就只晓得盯着咱们的钱袋,钱袋鼓的便是他爷爷,钱袋干瘪的,猪狗不如!呸,我呸,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百家富贵则一仿佛不曾觉得这是骂人之语,笑容不曾减淡分毫,一个劲的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那你们还不让开?”
“对不住了您嘞,老板说了不拦下些人,都挤上楼阁的话,他老人家担心这楼阁会被压塌。”
“所以,就拿钱财来拦人了?妈的,以后再也不来这儿了!”
“对啊,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这就是个坑,大坑,歧视穷人的大坑!”
百家富贵则笑眯眯道:“客官们这就不懂了吧,来往客栈的人,大多都是在等,等人数够了,便会有一线天驻军过来接咱们,只要进得过得了一线天,入得十万大山,又能活着出来,平步青云,一夜暴富的可能大有所在!”
“所以,本客栈绝无歧视各位的意思,委实是以钱财区分高下,便是最快捷的方法!所以各位就不要堵在这里了,快去大门那边,兴许还能看见些许风景呢!”
众人便在骂骂咧咧中,走得大门前,莫真则一路暗暗点头,很想拍拍胸脯告诉诸位:“没错,我就是这么发达的!一夜暴富!”
突然,身后灯火通明的大楼之上,沸腾了起来,指着远处高声大喊:“天啊,你们看!”富人们便在大楼之上,三五为群,指点江山。
而楼下的莫真等人望去,视线却被不远处的山头,挡得一干二净,眼巴巴盯着不远处,被头顶霞光溢彩的云彩,渲染的璀璨的小山头。
“咦?这山头怎么在动?.......卧槽......你快看!”
“瞎说,山怎么会动?”
“你他娘倒是看看啊,盯着别人看个锤儿?”其中一人仔细的盯着山头,恍惚间,觉得这山头正在以微弱的程度轻轻摇晃着,自小便眼力出众的他,便丝毫不曾怀疑眼睛,伸手扯了扯身旁的同伴。
可这孙子不但没有盯着山头或是彩霞,直勾勾盯着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女子背影。以至于后面山头噗的一声,化作一滩烂泥陷入地底,还他娘的一本正经的说山怎么会动?
老子不打死你个龟孙!
只是不等他捏起拳头招呼,人群一下子便炸了锅,那女子惊恐之下扭头便要回客栈,只见一猥琐无比的男子,直勾勾盯着自己,女子怔住,顺着男子眼睛低头望着呼之欲出的胸脯,惨白的脸刷的一下子便火红起来,二话不说举起双手便是一嘴巴。
“流氓!”
男人捂住脸庞,喃喃自语:“果然,一位女子的脸红便要胜过天下万般风景。”砸了砸嘴后感叹道:“美啊!真他娘的美!”
但是很快,男人视线便穿过乱做一锅粥的人群,远眺望去,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冰凉,二话不说一把扯着楞在原地的呆头傻鹅,便朝客栈中跑去,骂骂咧咧道:“妈的,你这混小子不是眼神好吗?这种事情也不早说?不说也就罢了,还他娘的站在原地不动弹?”
被强行拽走的人则满脸委屈,而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知该做何事,所有人也都觉得,客栈的后院狭窄的屋子,和高大的楼阁之中,才是目前最为安全的地方。
楼上的富人关上门窗,吩咐楼下的百家富贵,将大门封死,绝不让任何东西进入大楼之中。唯有一白衣少年,不随人流钻入屋子,只身站在客栈大门前,抬头盯着远方,看着山头不断沉陷,波澜起伏的戈壁如蜡一般熔化,满脸担忧之色。
“别人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这时,莫真身旁响起一道醇厚嗓音,莫真扭头望去,楞了楞,连忙躬身行礼道:“先生!你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不知何时出现莫真身旁的书生,伸手笑着将莫真扶起,说道:“书读多了,觉得有些困乏,便想着出来走走,觉得此地风景尚可,便打算留下来看看。”说话间,书生迈腿向着戈壁中走出几步,站在客栈与戈壁之中,指着如大浪般拍打过来的戈壁,问道:“你觉得当如何?”
莫真不假思索:“壮观无比,只是若想办法拦下浪头,身后的百姓怕是......”
书生点了点头:“有道理,但是你想怎么拦,如何拦?用什么拦?”滔天的大浪自戈壁之中席卷而来,凡是遇见的山头峭壁,都在浪头之后,变得平坦无比,莫真忧心忡忡,莫说身后以木石搭建的客栈,便是那一线天坚不可摧的城楼,恐怕都难以抗的这浪头的洗礼。
莫真摊开双手,一青一玄两枚符石交织着悬浮而起,坚定无比的说道:“先生,我醒来之时,眉心处交织悬浮着两枚符石,自眉心处落入体魄之中,顺着经脉流入四肢百骸,又有温暖无比的力量自四肢百骸中反馈眉心处。”
“我知道,当我在戈壁之中强行撑开符石玄门的时候,三魂便如同先生所说,险些当场破裂,若不是子念悟出一剑人间,我恐怕就不能与先生交谈了,自那时起,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刚刚响起一道雷音,这才醒来,我想这二色符石玄妙手笔,恐怕是子念的吧,所以弟子便觉得,或许正确大开符石玄门的方法便在这其中!”说完,莫真将手中盘旋的二色符石送到书生眼前。
书生点头赞许:“嗯,你姑且一试,我来护法。”
莫真躬身道:“有劳先生了。”话毕,玄青二色的符石于莫真身前疯狂旋转,有丝丝缕缕的青玄二气源源不断的钻入莫真体内,整个人便好似披着一层霞光,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渐渐泛起了泽,又有奇异无比的气息孕育其中。
书生盯着莫真近乎透明的身躯,皱了皱眉头,隔空在莫真身上飞速点了几下,于是,除去书生所指之位,其余身躯渐渐凝实,唯有七条脉络变得虚幻缥缈,七脉同源汇聚于脑后玉枕穴。
而莫真,当玄青二色的符石之力悉数灌注于身体之中时,便觉得通体轻盈,飘飘欲仙,甚至有一种错觉,此刻的他便是天,是第,是这茫茫的戈壁,身后藏有无数人的客栈,感觉虽然很好,却让他觉得很是空虚,能清楚的感受得到,却不能将其看见,摸得到。
直至书生隔空指点,莫真这才觉得,自己还是自己,只是再无那种撑开符石之后的眩晕感,脑中一片清明,知觉也在这一瞬间变得灵敏无比。
莫真落地,将二色符石握在手中,躬身道:“谢先生救命之恩!”书生跨出一步,单手扶起莫真,笑道:“为何谢我?”
“若不是先生,我恐怕.......”
“恐怕就此消散,形神俱灭了吧!”
书生点头:“所以我来了,你手中的符石,大有来头,纵使所剩不多,撑开的玄门也有限,无法将无垠的元气悉数释放,但是因其过于纯粹的特性,纵使一点便能将三魂压碎,连带着七魄受损,最后身死。”
“那,为何这符石,又温养三魂七魄呢?”
书生答曰:“何为元气?元气元气,万物本源之气,元气对于天地任何一物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但若是瞬间遭受海量元气的侵蚀,便会出现虚不受补的迹象,生生将三魂七魄在内的一切灵识撕碎。”
“所以刚刚你以二色符石同时将七魄点燃,以保三魂周全,想法挺好,但无尽元气瞬间降临,能将任何一物化作虚无,与天地合道。”
“合道?可是书上不是说,合道之前还有证道吗?怎么可以越过证道,直接合道呢?”
“这便是符石之力的作用,越过证道直接合道,必然会落得个陨落当场的地步!”
莫真闻言,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满是庆幸之意:“多谢先生教导。”
书生轻轻点头:“如今你以将七魄与玄门之间搭起鹊桥,以后无须小开玄门,借助符石之力便可撑起三魂,大开玄门,或是对敌或是赋灵,但切记,你要找到如何在三魂七魄间建起阻拦元气侵扰的堤坝,避凶趋吉,”
话音落下,书生与莫真抬头望去。
龙蛇起陆。
红尘客 第五十章 遇见一个姑娘
莫真怔住:“先生,现在好像不需要我了吧?”
“嗯,现在不用了。”
“先生,这是......”莫真指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大地,疑惑无比。
“哦,自己去看不就行了。”说完,书生一挥衣袖,一股罡风平地而起,托起莫真便化作一条长虹,朝着戈壁之中飞掠过去,砸向站在人群里喃喃自语的温子念。
“恩公小心!”须空大惊之下,身形拔地而起,朝着如陨石般坠落的人影冲去,心中大恨,大怒不已。
“哼,恩公做了这么多事,将你这千里戈壁化作绵延不绝的山脉,一改死气沉,风沙遍地的模样,你身为九州共主,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过分,想要对我恩公出手?你还没完没了的不是?”
须空理所应当认为,那飞掠而来的身影一定就是起初那个穿着龙袍与众兄弟做过一场的什么九州共主,大威帝国的君王,景霄大帝。
这就很过分了啊,你是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和我们打一架也就算了,反正我们满皮糙肉厚,打了也就打了,但是你胆敢将爪子伸向咱的恩公?
呵呵呵,不好意思,那么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所以如白虹般升起的须空,双手紧握着拳头,将浑身的力量迸发出来,全部灌输其中,势如破竹!无论在他面前的是谁,都必将化作血雾消散!
当两道白虹临近之时,须空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猛然松开双拳,已然凝聚为实质般的力量轰然爆开,便是周围的空气与尚未落地的雨滴,都在这一瞬间如烟花般绽放开来。
虽然然须空已经很快了,也很果断,将蓄势待发的力量朝着空中宣泄。然而,决裂的堤坝又岂能瞬间重建,如洪水般宣泄的力量,还是狠狠拍向须空,一声闷哼过后,身影便和莫真一前一后坠落,砸在坚硬的山石之中,将山石击穿深陷地底,被碎石掩埋其中。
众人大惊,一拥而上将碎石搬开,要将埋在地底的须空刨出,便看见须空之上林另外一个落在坑中的人影,惊讶道:“莫公子?”
“恩公,恩公快来啊,是莫公子!”
紧随其后的温子念闻言,加快步伐自人群中挤了进来,惊讶道:“莫真?你怎么来了?”晕晕乎乎的莫真摇了摇头,便见眼前有一熟悉无比的少年,恍然道:“哦,子念啊,刚刚我遇见先生了。”
“什么?师叔,他在哪儿?”温子念闻言,一改颓废的面容,变得激动不已。莫真将饿狼般扑了过来的温子念拦住:“停!老子可不是什么小姑娘,麻烦收一收你那猥琐的表情!”
温子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好的好的,师叔在哪儿?”
莫真翻了个白眼,心想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一听到书生的消息,这小子便好似见着血腥的野狼,眼中满是红光,绝对不会问问自己,三魂七魄孕养的如何了?为什么会飞过来等等。
所以莫真便慢吞吞的将身上的泥土拍飞,转身再将陷入泥土中的须空扶了起来,点头谢道:“多谢手下留情。”
须空顺势而起,连忙摆手,歉意道:“那里那里,都怪我眼瞎,没能看出来是公子,不然绝不会.....”说到这里,须空便一个劲的挠着头,不好意思在继续说下去,免得挨打。
莫真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若不是须空及时收手,以他着小身板,是绝无可能挨得过一拳的,便拱手道:“没有没有,要不是前辈手下留情,我恐怕要落得个血染星空的下场,还因此让前辈自己挨了自己一拳。”
须空不动声色的伸手捂住塌陷下去的胸口,爽朗道:“不妨事不妨事!”
“啪——”
站在一旁阴沉之脸的温子念,终究没能忍住心中的火气,反手便是一巴掌糊在须空的脑袋上。
须空捂住后脑,幽幽回头,看见是如山岳般伟岸的恩公之后,便觉得委屈无比:“恩公你......”温子念也不废话,轻轻一歪头道:“滚一边儿去!”须空叹了一声,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啊,难道还能回敬一个拳头当安慰?
唉,天地地大,恩公最大!
温子念笑眯眯朝着莫真一步一步走去,站在不远处的莫真则一脸淡然,只是背负身后的手,渐渐握成拳头。温子念柔声道:“小莫呀,来让我看看,你三魂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再帮你温养温养?嗯~”
说着说着,温子念便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不经意间,轻轻卷了卷袖口,一副你不好好说话,我也不好好说话的模样,莫真见状,似有一股凝聚为实质的杀气,扑面而来,便趁着温子念不备,朝着脸上便是一拳,吼道:“你他娘倒是潇洒了啊,将老子一人扔在那里不说,还一毛钱都不留给我,我...我他娘的打死你....还想动手?呸,看拳!”
温子念一声闷哼,仰头倒去,直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由得大怒,一个鲤鱼打滚作势扑来的莫真,一脚踹向肚子,莫真痛苦的捂住肚子,向后退了几步。
围在周围的人们哗然,顾民君一步迈出,想要去阻止两人泼皮般的扭打,温子念回头大吼:“给我拦住他,今天不打死这孙子,我就...我就不信温!”
莫真啐了一口:“我呸,你个垃圾玩意儿,来来来,来跟我姓莫吧!”
须空满脸为难,拦吧,岂不是违背天大地大恩公最大的口号了?可不拦吧,这要是不小心下狠手了,伤筋动骨怎么办?须空望向顾民君,两人对视一眼,摊开双手连连苦笑。
得,你们打吧,只要打不死就随你们了。
于是,众人便将温子念与莫真围在一块宽阔的空地之上。二人也不去动用什么符石木剑,只是挥舞拳头,踢出一脚,朝着对方脸上肚子上狠狠招呼过去,一边打一边如泼妇便骂街不已。
“奶奶的,你居然下这么狠手?”
“呸,是那个孙子先下狠手的?”
“好好好,来来,尝尝爷爷的拳头!”
于是,闷哼声,漫骂声,拳头砸在身上的沉闷声,痛苦的嘶吼声不绝于耳。众人大开眼界,原来仙气飘飘的仙人,也是会打架的啊,还和街上流氓一般的无赖,专门招呼下三路。
不多时,两人打得累了,不约而同瞪向众人,众人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三五成群四散开来。
“哇,今天天气真好啊,咱去爬山吧!”
“对对对,咱去看看山上有啥,长草了没?”
顾民君伸手拍了拍大猫的脖子:“走了,大家伙。”大猫低声呜鸣,跟着顾民君追着须空须广而去。
两人便眼见众人离去,便背靠背坐在一起,温子念揉了揉发肿的嘴角:“哎,你真见着我师叔了?”
“嗯。”
“他..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教我怎么养三魂,然后就把我扔了过来。”
“哦?我说你怎么会飞呢!”
“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以后再说。”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想起林曦,便说道:“对了,我遇见了个姑娘!”
“嗯?”
“嗯,你还记得我从哪些人身上取下火苗吞下肚吧?”
“记得,这和姑娘什么关系?”
“我好像穿越万年前,见到他们和很多人打架的场面,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最后被飞来的白光笼罩,然后,那俩藏在地底的老人,便下了类似诅咒的东西,让他们不生不死,日日夜夜受幽冥玄火的侵袭。”
“那姑娘呢?”莫真疑惑无比,这和姑娘有什么关系?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在那之前,我就见到个很特别的小姑娘。”莫真瞪大了眼睛,扭回身体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
“嗯。”温子念点了点头,一边揉着肥肿的脸庞,一边喃喃自语:“你说,真的有轮回吗?”莫真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就不知道,也许吧!”
“所以,我就想问问师叔,最近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做梦,还是事实真就是如此?但还没来得及问,师叔就又消失了!”
莫真安慰道:“没事,以后再问也不迟,先生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肯定知道的。”温子念叹了一声:“唉,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啥时候了!”话音刚落,温子念一拍大腿:“对了,我和这孙子些的事儿还没完呢!”
莫真狐疑道:“什么事?”温子念也不多解释几声,大手一挥道:“走,去找须空和须广!”
此时的须空、须广正在与顾民君商量着,进京面见景霄大帝的相关事宜,大猫跟在顾民君身后,无聊的耸拉着脑袋。
“须!!!空!!!”
交谈的三人楞了楞,扭头望去,之间温子念与莫真二人,鼻青脸肿的朝着三人气势汹汹而来,须空当即抱住脑袋,连连求饶道:“恩公,恩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气喘吁吁而来的温子念闻言气笑:“你他娘的还装傻充楞?说,刚刚怎么回事!”
须空楞了楞,狐疑道:“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温子念不由分说便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还装傻,还装!我问你,你们刚刚是不是和大帝打架了?”
“嘶,恩公请自重,莫要动手动脚,提坏胳膊腿可怎么办?”
“别他娘扯这些!说,你们是不是才是大黑手?”
须空楞住,连连喊冤道:“冤枉啊,什么大黑手?我们就只是和皇帝陛下友好的交流交流而已,真的没啥!”
温子念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点头道:“好,这事儿就这样,那么你们怎么会变成那白衣神人的?”
须空默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心有余悸。
红尘客 第五十一章 往事、故事
须空一想起当时的种种,依旧是心有余悸。
面对温子念的连番追问,须空反而不着急了,任由温子念拳打脚踢,站在原地便是不动如山。相对而言,当初面对突然出现的白衣书生产生的那种心悸,温子念的这点殴打,真的不算什么,甚至是上万年以来的痛苦煎熬,都不如见到书生所产生的那种感觉。
现在想来,那种感觉,的确应该称其为恐惧。一种油然而生,发乎于内心的恐惧。
他们虽然活了上万年,见过很多风景,经历过许多常人闻所未闻之事,甚至曾战死沙尘,却又被亲人们在屠刀之下的呼唤叫醒,但他们任然是人,而世人面对恐惧所产生的反应,便是躲避。
若是不曾见过万古岁月之后,相似的花,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面对死亡的恐惧,绝不会选择逃避。甚至那种恐惧在那时的眼里,叫做希望。
因为他们已经被这漫长的岁月,将心里的人性和向往,磨灭的一干二净,与其心中日日悲痛,万般自责,倒不如一死解脱。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生者未必乐,死者未必苦。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有了希望,他们都想活着,他们都想着,也许能够在漫长的岁月之后,找到千万年前逝去的挚爱。他们已经不想死了,所以当书生又一次将苦等了万年的希望带来之时,他们开始怕了。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下去!于是,一个昔日活在心中的身影,便出现了。
传说,伏羲氏夕霄部的祖先,曾在机缘巧合之下,于茫茫荒野间见到一块残破的白色甲胄,埋在泥泞之中绽放着朦胧的光华,祖先捡起甲胄,纵使污泥当头,甲胄之上亦不曾沾染半分,颇为的神异,祖先便将其拾起,带出荒野。
回到还不曾壮大的部落,精疲力尽的祖先便睡了过去。那一晚,祖先梦见了一个驾驭七彩祥云坠落凡尘的白衣神人。
“尓敬吾、念吾、信吾,必得其愿!”
自那晚之后,夕霄部须姓便日益壮大,直至最后险些成了伏羲氏最大的一条支系,但是后来,不知为何受到众旁系的排挤,最后搬迁至西南深山之中,守着一片肥沃的草原,安居乐业。
然而,受神灵庇佑的部族很多,每一个部族都想自己的神,成为天下的主宰,自己成为天下的主宰。部族与部族,便不断的厮杀,不断的合并又不断的分解。也不仅仅唯有夕霄部想着举族搬迁,躲在没有纷争的山中,安居乐业。
或许是命运使然,两个相依为命的部族,遇见了独善其身的夕霄部,毫无例外对于山中肥沃的草原,势在必得。一场战争,便在互相遇见的那一刹那,便开始的酝酿。
等到战争爆发,注定要有一方化作硝烟。
如今,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便不由自主开始念起那一尊,常常以一族之力祭祀,曾饮下无数鲜血的神。
他们呼唤:“吾以吾身,常念吾神,不老不死,不败不亡。”
随着众人不断在心底呼唤,祈祷,神明的身影渐渐凝实,越来越清晰,甚至连他的肌肤发丝,都清楚无比的显化了出来。他们看见满头青丝随意披在身后,披着白色的轻衫,衣衫之上有金色的丝线流转其中的神人,就站在他们的眼前。
神人回头看着他们,庄重的脸上渐渐的笑了起来。
他们都不知道,白衣神人究竟在笑什么,只是恍惚间,神人轻语:“我来了,你们的心愿,我已知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们睡吧,醒来以后,再去等你们的亲人故友,去等你们的那个时代,再次显化诸天吧!”
那是谁,那谁他们信了一世的神,曾无数次为他们指明方向,给他们带来无数希望的神,神说会帮他们,神就一定可以,一定会,因为神是他们的神。所以他们,便放下心底一切的抵抗和牵挂,毫无保留的相信神。神叫他们睡去,他们的意识便渐渐暗淡了下去。
恍恍惚惚间,他们看见,站在眼前的白衣神人,变得无比的高大,绽放无量光,脚下踩着星河日月,而他们便渐渐变得渺小,周围的风景在恍恍惚惚间,变得巨大,他们好像成了一粒尘埃,掩埋在浩瀚无穷的星河日月里,沉睡着。。
他们就这样睡着,就如神睡在他们心里一般的睡着,还会一直一直的睡着,永不会醒来的睡着,像死去一般的睡着。
闭上眼,便是永恒,闭上眼,便是万古岁月,一念间。
不知过去了过久,也许是一万年,也许是十万载,只知是漫长岁月之后的某一天,黑暗寂静的世界,忽然响起不觉于耳的钟鸣,他们听着钟声,听见胸膛响起的战鼓,幽幽的醒来。
万古岁月后醒来的他们,却发现他们信仰了无数年的神,他们祭祀了无数次的神,伟岸无比,光芒万丈的神,如今俯视着他们,面目狰狞,伸手将漫天星辰攥在手中、踩在脚底。
一颗又一颗的星辰破碎,一片又一片的星空暗淡。
神在低语,他们听不清,却有种荒诞的情绪环绕心头。神开始嫌弃这个如梦如幻的星空了,神要抛弃他们,要将他们的世界毁灭。
低贱如尘埃的他们,纷纷醒来,站在星空下迷茫、恐惧,不知所措。他们以为自己的世界,未来就要结束了,却在迷茫之时,自耳旁响起阵阵雷音,呼唤着他们,叫他们向前看,往前走。
他们便一边听,一边看,一边走,走着走着,他们的身前便出现个奇怪的人,那人一直不紧不慢的走在他们的前面,黑暗无边的前方,他像极了一盏明灯,在黑暗里,竭力为后人引领者前行的方向。
纵使星河幻灭,时空横流,灯光都只是轻微摇晃,从不熄灭,也从未有过熄灭的迹象。
一走啊走,一直走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走着走着,渐渐的遇见了路上的点点星光。星光汇聚,光芒渐渐强盛,直至恍若烈阳当空。
天地唯有光明,不见黑暗。
光芒中,似有一人影,盘膝坐下,口中呢喃。那人影好像看见了穿过黑暗的人们,便止住呢喃,定睛望来。
璀璨的光芒渐渐淡下,变得柔和无比,众人这才得以看见眼前的景象。
原来,光芒里的人,便是那突兀出现戈壁之中的白衣书生,此刻微笑着看着他们,轻声道:“来了,很好,欢迎你们。”
众人四下张望,麻木的脸上渐渐涌现狐疑之色,须空须广齐齐一步上前,沉声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书生言:“我便是我,这里便是这里,这里什么都发生了,什么都没发生。”
“哼,装神弄鬼!我等随神而来,心中无所畏惧!我们,已经不怕你了!”
书生哑然:“你们,为何怕我?怕我的不见得是你们!”
“你莫要神神叨叨,快说,你究竟是谁,来此所谓何事?”
书生只是摇了摇头,指着他们的胸口说:“你看!”众人怔住,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的白色甲胄。
只见三个金光灿灿的人影,将他们的神围在中央,以文字化作火焰熬炼着、焚烧着,神人困在当中,像他们昔日一般身不如死着、狰狞着。
书生则抬头望向远方,低声自语道:“很久很久以前,西南大山之中肥沃的草原之畔,一群厌倦世间争斗的人,从遥远的东方举族迁移了过来,却不曾想,遇见另外两个同样来此的部族。”
“他们看中了这片肥沃的土地,便相约着铲除先来的部族,平分草原。”
“后来啊,邪恶战胜的善良,善良的人们,祈祷远方征战的亲人,能在敌人的厮杀下活过来,于是他们祈祷,祝愿,呼唤他们的神,庇佑他们的勇士,最后他们还是败了。”
“他们的大祭司,高高举起神甲,以身献祭,呼唤神明降世,将他们的战士化作不死的战神,守护他们的净土,不被邪恶的人们夺去。”
“神答应了,于是他们的将士,身披白甲自死亡中复活,却被其他部族的人们,诅咒、封禁,一封便是万万年。”
“但是啊,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所谓的神,设下的圈套。因为他们的神,早在无数岁月以前,天地尚未出现之际,陨落,可是战甲不灭,神未死,只得借芸芸苍生之念,苟延残喘。”
“可是这样只能保持不灭而已,并不能让他重新以真身降临尘世,所以他便设计,将自己的神识化作万千,与他们融合,再借万古岁月熬炼,终有一日能够重新降临,在现世间。”
起初,众人不屑,随着书生娓娓道来,他们开始怀疑,一直到最后,相信了白衣书生的话,他们的神,便是今日之种种的始作俑者。
他们惨然一笑,失魂落魄。
书生再次盘膝坐下,轻轻翻开了书简。
红尘客 第五十二章 低贱如草,热泪盈眶
看着须空沉默着,周围其他人的眼神,也略有躲闪,温子念便渐渐颤抖了起来。
难道,他们真的是骗子吗?难道,这一切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都是假的?无论是书生,还是林曦,又或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所有的,都是假的?
他不相信,他伸手扯住须空的甲胄,狰狞着面容怒吼:“说,说啊,你们到底是谁?”须空苦笑着说:“恩公啊,不是我们不愿意说,是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啊!但是你放心,我们就只是我们,我们真的是,伏羲氏夕霄部须姓族人,至于那个白衣神人...”
一提到白衣神人,他的身影便渐渐浮现脑海之中,被书生以无上神通封禁与甲胄之中的神人,便开始挣扎了起来,想要突破囚禁,重新回归天地。
白色的甲胄之上,便浮现出无数文字,霞光溢彩,及其的神异与非凡。须空苦笑道:“恩公请看,这就是白衣神人,你再看他们的...”须空伸手指向周围三五成群的老伙计。
温子念楞了楞,只见那白色甲胄上浮现出的万千文字中,似有几个忽明忽暗的人影,将白衣神人围在其中,任由其挣扎、咆哮。温子念渐渐松开了手,双手无力的低垂着,眼中却闪亮无比。
须空道:“据先生说,此人来头甚大,布局极远,所求甚高,至于是什么,先生不曾细说,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包括万年前与我们死站的部族,都只是白衣神人眼中的棋子而已。”
“我们就只是其中毕竟重要的,不能丢弃的而已,所以我们都死在万年以前了,依然会活着,而且会一直一直活下去,因为....”
“我们,就是白衣神人啊,白衣神人就是我们所有人啊!”
温子念大吃一惊,指着他们道:“也就是说....”话还没说完,须空便抢先接了过去,说:“也就是说,我们成神了!”
温子念连连点头,脸上的惊讶之色浓郁无比,心中一片畅然欢快。莫真与顾民君听到这话,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长大嘴巴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现在的世界真乱,有的人看上去是人,其实他不是人,人家的心里真的藏着一尊神,只要神不曾苏醒将万人熔炼为一人,那么,他们就是神。
荒诞之余,又满是自豪。纵观天下,古往今来,除了他们能够与神同行,还有谁?还有谁!
钻了好一阵子的温子念,肿的好似满头的脸色,一下子便开了花,乐呵呵的搂着须空的肩膀,豪迈道:“来来来,老哥慢慢说,我想知道里面的一切,最好详细道你们砍翻几个人,最后被谁砍翻的!”
须空苦笑,便开始了胡编乱造。
我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想知道是吧,好的。
渐渐的,温子念的眼中,闪烁起漫天的星辰,满脸崇拜之色,须广舔着脸凑了过来,献媚道。
“唉?恩公,我们要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这是你家!”
“可是,可是...”须广难为了起来,“可是,这我也不知道,哪儿是哪啊!”
众人停下脚步,大眼瞪小眼。
“顾将军,你知道一线天在哪儿吗?”
“在西边!”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那里是西?”顾民君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黎明之前,黑暗最甚。
顾民君叹了口气:“走吧,上山看日出!”
“顾大将军听雅致的啊,还有兴趣看日出?”须广闻言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须空连连翻起白眼,忍不住便一巴掌糊在须广头上:“真他娘的笨,太阳出来,不久可以区分东南西北了吗?”
须广恍然,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说完,揉着头顶怒道“嘶,不过,你他娘的打我作甚?”作势便要和须空动手。
温子念拦在其中,安抚道:“好了好了,咱先上山,等日出,有什么恩怨等我们走了,你们再自行解决。”须广松开拳头,狠狠瞪了一眼须空,嘀嘀咕咕着什么。
此时的顾民君,又想起个难以理解的事情:“对了,子念,你还记得,他们出城以后,有很多人或明或暗跟了过来吗?怎么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还不曾见到一个人影呢?”
“对啊!”温子念恍然,回过头问须空:“唉,你们看见那些人了吗?”
“什么人?”
“就是你们出城以后,有很多人说什么要去访仙,要做个逍遥快活的世外神仙,便跟着你们进了戈壁,可是我们骑着大猫沿途追来,却不曾见过一个人影,你们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须空摸了摸下巴,好奇道:“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话音未落,须空的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什么让人极为舒适的问题,便摸着下巴,笑了起来。
“喂,问你问题呢?怎么笑容如此古怪?”
须空茫然:“没有没有,没有见过,但是请恩公放心,这事我们来想办法,保证把他们全部找到,一个不落!”温子念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坐在山巅的石块之上,一言不发的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明之前,黑暗最甚,但是无论多么浓郁的黑暗,都会被天边倾泻的光明击碎。人间也好,天上也罢,光明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因为众生,心向光明。
自东方倾撒而下的阳光,如往常一般将黑暗驱散,照耀在熟悉却又陌生的大地之上,平淡且温柔。若是太阳能言语,想必也很奇怪,好好的戈壁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踪迹呢?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山头,却又是何故?
温子念背对着阳光,弯腰低头,盯着山顶一缕稚嫩无比的芽头,怔怔出神。
须广等人远眺东方,黑褐色的大地之上,披着金色的衣衫,化作清风,环绕在他们这些万年前的老人心头,莫名觉得鼻子很酸,很想大哭一场,很想高声呐喊。
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啊!可是....可是你们在哪儿?
须空扭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发现,温子念背对阳光,蹲在低声微微颤抖着,很是奇怪,心中不免觉得奇怪无比,便悄声近前,蹲在温子念旁边不远处。须空微微颤抖了一下,朝着温子念挪了过来。
身后的众人,热情渐渐褪去,回头便看见两人的奇怪行为,好奇之下便靠了过来,便见两人肩并肩,将渐渐滚烫的阳光挡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护住万年以来的第一抹尖尖嫩绿,生怕不知情的太阳,将它稚嫩的生机夺走。
不容易啊,为了这一抹绿色,有人等了上万年,血战沙场,鲜血流干净了,又苦苦熬了上万年。为了这一抹绿色,他们曾搬山,曾将巍峨古树移植过来。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了,哪能眼睁睁看着它守着烈日暴晒?
它可能,还没有准备好!
“嘘,都小心脚下,看看别处还有没有其他的嫩芽!”
众人散去,不多时,远处传来不绝于耳的惊呼。
“这里有一个!”
“这里也有!”
“这里有!”
“......”
可能,唯有此刻,人们才知道,世上让人热泪盈眶的事情,还有很多,如野草般平凡的生命,也可以绽放出烈阳般的雄伟和璀璨。
这一天,伏羲氏夕霄部须姓族人,以及万年以来被强行拉入战队的可怜人,盯着眼前稚嫩却顽强的小草,无声的流起了眼泪。纵使是身处局外人的温子念三人,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其他人看见,这些可以算作半个神仙的人,却因为荒芜戈壁上长出的青草,低声哭泣,想必无人可懂,说出去,也没有人会去相信。纵使是温子念三人,他们三个能只能是理解,却不能体会到众人此时的心情。
顾民君深深吸了口气,迈向须空,将其扶起,说道:“前辈莫要多愁善感了,你要是真的一直将阳光拦住,它反而不能活下去。”
须空抹了一把眼泪,轻声道:“嗯,知道了。”说完,便朝着蹲在各处的族人喊道:“好了,族人们,都回来吧,回来之时,都小心一下你们的脚下!”
众人沉默着退了回来。
顾民君见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前辈,此间事了,各位该何去何从?”须空摇了摇头道:“以前,就想着把戈壁变成昔日的模样,然后重新选一个地方,安置众族人,让伏羲氏的赫赫威名,继续传颂在世间。”
“先生说的对,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昔日的天下了,我们的时代已经终结,你看——”须空指着眼前绵延不绝的山脉,继续道:“昔日,这里是一片草原,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可现在...”
“她还是她,可她历经沧海桑田,再历经此遭,她也已经不是她了,我们已经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失去她了,这片土地,早就不是我们的了!她应该属于大威的,属于你们的。”
潮水般退了回来的人们,闻言眼中黯然无比。
是啊,他们都已经无家可归了。
此时,帝旗飘扬的一线天东城门中,一个少女骑马出城,朝着戈壁之中策马狂奔,城门口站着几个满脸无奈的军士。
红尘客 第五十三章 玄黄
顾民君来回踱步山头,温子念与莫真并肩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身为大威帝国戍守一线天的将军,顾民君对于这群默契的像是经历过无数次厮杀的“军人”,有着不一样情愫。他总觉得,这些肯为一株野草落泪的大汉,是一支注定要无敌于天下的军队。
他不信如今的天下,能够拉有任何一个将军麾下,能够拉出一支与其一战的军队,反正大威没有。大威都没有,周围那些弱小的邦国就更不会有了。若是能够将他们用来戍守一线天,区区兽王能够翻起多大的风浪。
但是,如此强大的军队,不知道皇帝陛下,会作何感想,若是自己去和皇帝陛下说,想要他们与自己一起戍守帝国西南门户,那么陛下会不会多想,觉得自己要背叛他,占据十万大山以一线天为门,与整个大威帝国摇摇相对?
帝国以西,地势越发高耸,雪山林立,荒野丛生,然而偏偏在这等险峻之地,竟然会出现这样一片绵延十万里的山脉,资源富饶,土地肥沃,尤其是极西处的野狼谷,那里可是有着一股对于整个大威,甚至是整个人间的力量,埋藏其中。
若是皇帝陛下担心自己如此,那么就势必要与其决裂,然而自小便生存一线天的顾民君,真的只是想守好这座城,守好自己的故土,对于其他,并无想法。只是,陛下会这样想吗?
唉,伴君如伴虎啊。
“嗷——”身旁的大猫,张嘴打了个哈欠,又趴在山头上懒洋洋晒着太阳。顾民君感慨不已。
要是,皇帝陛下也和这猫一般,就好了。
温子念也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道:“顾大哥,你在想什么?”顾民君指着漫山遍野的伏羲氏族人,说道:“我在想,他们怎么办?”温子念淡淡哦了一声,挠了挠头,狐疑道:“我怎么记得,我师叔叫你那啥......”
“和他们一起,进京面圣?”
顾民君一拍脑门,说道:“对啊,我怎么忘了!”心中暗道:“既然先生有此一说,那么可能已经和陛下暗中达成某些约定,也许,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温子念与莫真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
“走,我带你去找林曦!”
“那他们呢?”
“唔,师叔又没让我们去,我们还是去找林曦,然后继续我们的送信之图吧!”
莫真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跟在满脸惬意的温子念身后,便背着太阳,朝着一线天方向而去。
“嗷?”
大猫健步如飞,迈开四条粗壮无比的爪子,几个腾空跳跃,便落在温子念与莫真的身前,亲昵的蹭了蹭温子念的头,低声呜鸣不已。
“好了好了,现在你就跟着须广他们吧,他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就驮着他们一起进京面圣,然后他们怎么安排,你就怎么生活哈,我们不能带着你,很不方便的!”温子念将那张大脸推开,不断的安抚着大猫。
莫真闻言翻了个白眼,吸了吸鼻子道:“你还叫人家大猫?老虎不发威,你就真当人家大猫?”温子念楞了楞,挠头道:“不然呢?叫它大老虎?多傻啊!”
“难道你就不能给他起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名字?”
“嗯?”
“打扰了,当我没说,随便你们了!”
大猫一听闻要给他起个名字,眼中的欣喜都快要化作实质流淌出来。做一只老虎,没什么好的,除了吃喝拉撒睡,便只有不断的捕猎和挨饿,但是做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除了这些,还有花天酒地,灯红酒绿,以及数不甚数的美食!
所以它就很厌烦如今的生活,吃饭要吃熟食,比如烤头猪,撒点佐料,那才叫吃饭,以前的只能叫做生存。
它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它想像人一般的活在世上。
所以听说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就很开心了,听说,每个人出生起,便会拥有一个伴随一生的名字,如果自己也有了,是不是就在做人的路上越走越远?
真好。
只是温子念听过之后,只是一个劲的挠着头,看看它,又看看远方,满脸为难之色,它便知道,此时黄了,尤其是温子念走到它身边,轻轻抚摸着它的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唉,你看我,才疏学浅,见识短,起出来的名字,肯定不好听!”
哦豁,听听,真黄了。
温子念接着道:“我看你身上有黑色和黄色的条纹,像不像前不久天空和大地的颜色呢?而且古书有言:‘夫玄黄者,天地之色也,天玄而地黄’不如你就叫玄黄吧!”
大猫楞了楞,瞪大眼睛呆呆的盯着温子念,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温子念被这盯得浑身发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额,你要是不喜欢,你等我多看看书,再帮你起个好听点的名字。”
有了名字的大猫,欢快的吼了一声,围着两人蹦来蹦去,大尾巴一个劲的甩着,温子念惴惴不安,轻轻揪了揪莫真的袖子,悄声道:“哎,它这是怎么了?”
“开心吧!”
“什么?为什么开心?”
莫真白了一眼,丢下句自己去问,便朝着西方走去。温子念挠了挠头,嘀咕道:“玄黄很好听吗?我怎么觉得很傻?”回头喊了一声:“玄黄!”
“嗷——”
温子念笑了起来,意气风发。
两人便辞别众人,带着三百甲士,朝着一线天走去,而刚刚得名玄黄的大猫,则驮着顾民君与须空,一起进京面圣,须广则带着剩下的族人,寻找失踪的人们,顺便考察考察,看看何处适合族人安居乐业。
或是因为昔日平坦的戈壁,如今变成绵延不绝的山脉,沿途不是在上山便是在下山,本该不出一日功夫,便走完的路途,如今硬是走出足足三天来,可想而知,如今的戈壁,变成什么样了。
“呼,小莫啊,要到了没?快累死我了!”
“我怎么知道,现在谁敢保证,走了多远,还剩多少?”
“可是你看...”温子念指着不远处的大雪山,依稀可见雪山之中,有一条从山顶径直划下的痕迹,极为的清晰和明了“一线天就在那里啊!”
莫真闷头前行,远远丢下一句:“望山跑死马,你没有听说过吗?”
身后的白甲伏羲氏族人倒是不以为意,再次恳求:“公子,让我们背着你飞过去吧!就这点距离,不出片刻,就能到达了!”温子念闻言摆了摆手:“算了,我还是自己慢慢走吧,要是师叔知道了,不得杀了我啊!”
“可是公子...”温子念远远摇了摇手,将他未曾说出口的话打断,那人见状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实际上,众人隔着一线天已经不算太远。这一日的傍晚,一线天东城楼之上的守将,便打开已经关闭的城门,将众人迎了进来。
“公子,你怎么来了?”
“嗯,那边事情结束了,大哥叫我把这三百甲士交给你们,协助你们守一下一线天,大哥要入京面圣,有要事需要和陛下商量。”
守将看着这些白甲将士,满是为难之色。他们可是知道这些看上去木讷的汉子,可是一群能够扛着山头到处跑的东西,要是让他们留在这里,不小心得罪了,可怎么办?
温子念像是看透了这守将的想法,踮起脚拍了拍着将士的肩膀,老气横秋道:“无妨,他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守城事宜的,不会滋事寻衅的,对吧!”温子念转身面对伏羲氏族人,严肃道:“你们,不会肆意挑衅,寻生事端的吧!”
众甲士不约而同的拍着胸膛,坚决道:“没错,我们必将按照恩公所言,全力配合一线天守将,戍守城楼!”
“人在城在!”
温子念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盯着守将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那守将幽幽叹了口气,无奈道:“没有了,既然是将军安排的,我等听命便是,但是,他们不能私自出城,尤其是西城门!”
那伏羲氏族人闻言,走到前拍了拍守将的肩膀道:“我说你这汉子,怎么婆婆妈妈的,我们说了听你们的就听你们的,咱伏羲氏就不曾违背过自己的承诺,从来都没有。”
守将不说话,只是闷哼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晃了晃肩头,微微动了动手。
还好,都还在的。
对于未来不知道还有有多久的相处,有了很大的担忧。伏羲氏族人开怀大笑,一把搂住守将的脖子,便朝城楼走了过去,边走边说:“来来来,咱们友好的交流一下!”
守城将士涨红了脸,艰难说道:“好,但是你能不能松开手?”
“哦?好的,早说嘛,早说不就好!”温子念倍感欣慰的看着二人走去,身后的白甲和黑甲分列两旁。
要是以后的一线天长存此景,那么大可将城楼拆去,一线天城楼再往西搬去,直接面对十万大山就可以了,那里还需要借助这等环境戍守国门。
温子念摇了摇头,招呼莫真跟上,去将军府叫上林曦,然后将她送到客栈,该干嘛干嘛了。然而,等到两人来到将军府,这才得知林曦早就骑着马出城了,已经三日有余。
两人心中,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环绕心头。
红尘客 第五十四章 通往大山的路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温子念死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莫真,喃喃道:“出事了,一定出事了!”莫真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来的时候,我告诉过她,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便能到达闲云客栈,而顺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一直往西走,也一定能够看见雪山脚下的一线天。可是我们也是这样来的,但是也没有在路上遇见她啊!”
温子念有些着急了起来:“她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向他们交代?而且,他们会不会因为她出事了便又失去所有的希望,像以前一样,一心求死?不行啊,绝对不行,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走,我们也出城,我们去找她。”莫真闻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跟上火急火燎的温子念,朝着城楼而去。
夜色渐浓,城中百姓相继吹灭灯火,整个一线天中,寂静无声。东城楼上,灯火通明,负责值守的将士来往巡视着城楼,突然发现有两个身影自城中走了过来,心神瞬间紧绷,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一青一白两个身影一言不发,沉默者前行。城楼上的守将无比的紧张,以为是那些刚刚入城的白甲神人,意图不轨,顿时,城楼之上剑拔弩张,怒吼连连道:“放肆,你若是再往前,我等可要放箭了!”
若是平日,半夜有人胆敢靠近城楼,他们只会提醒一遍,若无应答,那么回应城楼下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箭矢了,可是现如今的一线天中,牛鬼蛇神颇多,万一是一个误会,而自己成了挑起事端的人,导致双方之间发生不可估量的后果。
那样的话,倒霉的绝对是自己以及一线天百姓,忍忍吧,万一是误会呢?
温子念就很无奈了,难道现在一线天将士的眼睛已经这样瞎了吗?这样的眼神可怎么守城?当他抬头看去,除了城楼之外还有点光以外,叹了口气,好吧,姑且怪天黑,便出声道:“是我。”
守城将士闻言,松了口气,连声吆喝道:“是公子,大家收好手里的家伙,莫要伤了自己人!”朝着温子念问道:“公子这么晚了,还来巡视城楼吗?没事的公子,一切正常!”
温子念点了点头:“很好,我来还有件事情问你们。”
“公子请说。”
“前些时日与我一同进城的那个姑娘,是不是走了?”
守城将士点头道:“是走了,我们拦了,但是拦不住!”
“那她又说自己要去哪里吗?”
“说了,她说要去找你们。”
温子念低声恼怒道:“这丫头,脑子里装着些什么啊!难道不知道我们在那边打架?”便朝着守城将士道:“下来帮我开下门,我要出城。”
夜色里,温子念与莫真,骑马出城,径直朝着东方而去。守城的将士将大开的城门缓缓关闭,靠在门前满脸无奈,叹道:“唉,你说咱将军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拦都拦不住!大半夜的出去,也不怕迷路?”
“算了吧,咱守好咱的城门,其他的咱都做不了决定,让将军他们头疼去吧!”
“是极是极,走走走,不该咱操心的咱就不操心。”
城外,莫真紧紧跟在温子念身后,问道:“子念,我们该怎么找?去哪里找啊?”
“不知道,但是她不是自己朝东去的吗?我们也朝东走,相信能够遇见她的,一定可以。”
今日恰逢朔日,天上出去朦胧星光,便看不到其余的半点光芒,所以前进的方向,几乎完全由马暗照本能,下意识的奔跑。而一线天城中的马,几乎都是来往于驿站之间的驿马,无论是耐力,还是速度,都是一等一的上品。
但是对于其他地方的马而言,这里的马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本能,便是方向感极佳,只要你不刻意去调整操控,那么马行进的方向,不会有极大的偏差。也就是说,温子念他们需要它朝着东行,那么它便不会偏向南或者北太多。
所以两人选择用马去寻找失踪在荒野之中的林曦,便是极为的正确。
以前的戈壁之中,有些悬崖峭壁矗立在沿途之中,所以来往一线天与闲云客栈的路,便不可避免的有一些曲折,避开很多人力难以达到的险峻之地,所以茫茫的戈壁之中,有近乎九成的地域不曾被人到达。
然而,如今戈壁之中地形重塑,以往那种人力不可达的地域,如今已经不存在了,驿马也可径直朝着东方前行,路途之中,便有这样一个奇特的地貌,让人不得不驻足欣赏。
荒野之中,有一座不算太大,地势也不算险峻的山头,山腰处却又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浑然天成。洞口迎向东方,洞内径直朝着西方蔓延极远。
或是连时常来往一线天与闲云客栈之间的马,也不知道此地有这样一个大坑,便以极快的速度翻过山头,于是两人两马边从高空中摔下,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幸亏山不算太高,而洞穴又是落在山腰之上。
两人便只是落得个狼狈不堪而已,但是马就不一样了,如此高度落下虽不至横死当场,但是也绝无可能毫发无损,两声痛苦的嘶鸣之后,驿马便再也站不起来。
两人迅速起身,抬头仰望洞穴,这才发现,洞穴旁边,还有一匹奄奄一息的马,躺在那里。温子念大喜,大步朝前走去,伸手抚摸着马后颈上的鬃毛,点头道:“小莫你看,是她骑出来的马无疑!”
莫真闻言点了点头,两人便不约而同的朝着洞穴之中望去,满脸担忧之色,温子念喃喃道:“完了,这丫头不会去里面了吧?”莫真却坚定道:“我觉得她一定去里面了!”
温子念皱着眉头道“可是,这丫头那里来的勇气?她怎么敢....”
“好了,现在不要讲这么多废话,怎么办?”
“你符石呢?”
莫真摊开手,玄青二色的符石,自手心之中升起。温子念点点头,好奇道:“这不是我从那老梆子处得来的吗?你的呢?”莫真也不多说,只是低头看去。他的胸前,紫金色的光芒闪烁了几下。
温子念便不再多说,径直朝着黑漆漆的洞穴之中走了进去,莫真紧随其后。青色的符石悬浮在两人的头顶,散发着朦胧的光彩,将黑暗驱散。
洞穴虽说不算大,但是足以容纳四五个一线天守将那般魁梧的人齐头并进,而且四周的墙壁光滑无比,地上也无半点碎石,即使没有光明,只需摸着墙壁便能放开步伐大步朝前走去。
如此奇怪的洞穴,不免让人有些好奇了,若说其为天生,可是这也太过光滑了吧!而且这等产生这般光滑墙壁的原因,唯有水流历经上万年的洗礼,才会有这等风光,但这绝无可能。
那么便只能是人为了,可这得耗费多大的人力与物力,才能将墙壁打磨的如此光滑,但是何必要如此打磨?若只是为了挖一条隧道,大可不必将墙壁都打磨的光滑程亮。
面对这样的风景,温子念便低声问道:“小莫,你觉得这像什么?”莫真反问:“你觉得呢?”
“隧道?”“通道!”两人不约而同说出那个让两人都心悸不已的答案。
这不正是一个位于地底的通道吗?而通道的另一侧,自然不是一线天了,因为豆腐般的东城楼,完全不值得去耗费如此大的代价。答案,显而易见。
十万里大山!
两人越发的担忧了起来,那丫头一个人深入十万里大山,可怎么活啊!而且,挖掘出这样的洞穴,越过一线天直接连通戈壁,究竟是为什么?
“小莫,我继续朝前走,你回去叫上须广带着他的族人,来接应我们!”随着越来越深,越来越黑暗的洞穴,温子念的担忧越发的强盛了起来。
他担心自己哪怕与莫真联手,也难以面对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危险,十万里大山里有什么,他比世界上除书生以外的任何人,都要清楚。温子念自诩没有这样强大的实力去面对,但是须广他们可以。
他不行十万里大山里的大个子,能够大得过白衣神人!
莫真也倍感压力,他也知道,如果去叫上援军,恐怕要落得个殒命十万里大山的下场。哪怕很是担忧温子念的安危,也不得不回头狂奔。
早一些叫上须广,温子念便早一些有活下去的希望。
温子念目送莫真离去,将莫真不愿带走的符石挂在头顶,沿着洞穴猛然发力,速度骤然提高。他也想早一些穿过洞穴,走到另一侧。
丫头,你要坚强啊,等我!
温子念边跑边分神将符石中的玄门打开,竭力撑到最大,除去朦胧的光辉以外,他还需要符石中蕴含的无尽能量。
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自符石中溢出垂落,随着温子念一呼一吸间,钻入身躯流入四肢百骸之中。
温子念的呼吸越发的平稳缓慢,而速度却是愈发的惊人。极致黑暗的洞穴之中,便有一抹流光,一闪而逝。
红尘客 第五十五章 雪山下的幽谷
古籍记载:“九州西南,有山名昆仑,方八千八百里,高万仞。”
自古以来,世人对于西南巍峨雪山的认识,仅限如此,再加上茫茫戈壁将其拦在九州与昆仑之间,世人对于昆仑之丘,就更加陌生了。
然,又有古文记载:“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于是便有无数能人异士,横渡戈壁西探昆仑,欲寻得隐藏在雪山之巅的神人,求长生。
无数人前仆后继,或一人独行,或三五结伴,却都大多被游曳于戈壁之中的夜游神击杀,极少有踏入戈壁却能全身而退的。被击杀之人,死而复生后也成了夜游神中的一员。戈壁之外的人们得知,不但没有引以为戒,反倒是越发肯定,昆仑山中,必有神人!
这些拦路的夜游神,便是昆仑山上的神人,所设立一个考验。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号称一定能够活着走出来人,都一一死在众人的眼下,反倒是夜游神的数目越来越多,世人渐渐惊恐,便号召天下人群起而攻之,势必要杀尽夜游神,荡平戈壁。
一僧一道,相继下山入世。
二人携手来到昆仑山脚,一剑在雪山之中分出一条狭窄的通道,藏在雪山背后的世外桃源,这才被世人得知。在此之前,谁会得知,谁敢想象,那巍峨雪山脚下的土地,竟然是如此风景呢?
那荒凉雪山背后的土地,其盎然生机,世所罕见。而且,或是因为昆仑山之名的缘故,险死还生来到雪山背后的众人,便在不远处的山林中,寻得一株千年人参,隐约可见五官的人参,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光闻着这股药香,便觉得身体轻盈无比,一扫疲惫的身体。
要知道,这才刚刚来到此地,便得此灵药,那么眼前这绵延不绝的山林之中,还会有多少此类灵药呢?
能不能成仙他们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山中隐藏的仙人,他们也不知道,但是如果山中处处皆是这等年份与功效的灵药,飞升之日,已然不远。而且那些人间大富大贵之人,有谁不愿以少许钱财换来百岁寿元?那么岂不是可以在修行的途中,做一回逍遥客呢?
有幸跟随一僧一道来此乐土的人们,便闷头在穿梭在山林之中,搜寻起藏在山川之间的灵药。
只是如此生机盎然之地,怎会只有灵药与美景呢?须知,越是美丽之物,便越是危险,哪怕这里是什么所谓的乐土,也不例外。
古老的森林,自然藏着许多与雪山之外不同生物,可能脚下一株不知名的小草,便能在顷刻之间夺取一条鲜活的生命。小草亦是如此,更别提那些野兽毒虫了。
很多只知埋头寻找灵药的人,好不容易从夜游神眼皮底下顺利入得昆仑,脸上从穿过通道看见雪山脚下的山林,便笑得合不拢嘴,却又十有八九死在了采药的途中,死在植物手中,倒还好,嘴角上的笑容,至死都不曾淡下,可遇见一头黑熊之后,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便不得不正视一个事情。
也许这里,是仙土,更是地狱。不管是修行也好,做一个大富大贵,逍遥人间的凡人也好,都要活着,唯有活着,才会有一切的可能。
那些活着的人便退出山林,依靠僧人与道人劈开的通道,砍些树木搭建几间木屋,再将通道之中以栅栏隔离,又想办法穿过戈壁,将边缘的人们接了过来。渐渐的,一座依山傍险建造的城池,矗立在昆仑山脚。
————
大山之中,山谷纵横交错,除去很多凸起的小山包,以及无数的河流溪水,便还有藏在草地里的沼泽。
沼泽紧靠大山,于一条小溪接壤,源源不断的溪水,终年浇灌沼泽之中,使得来往沼泽之地的动物灵兽,腐烂在其中。直至如今,鲜有动物靠近。而沼泽旁的山脚,碎石散落一地,大树拦腰而断。
大山峭壁之上,镶嵌着一个黝黑光滑的黑色晶石,若是有人在此,必然会觉得十分惊讶,忍不住便靠近晶石细细一看。
这那里是什么晶石,分明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圆润的洞口与峭壁融为一体,若不细看,任谁来说,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洞口。若有人在此,侧耳旁听,便能听见洞穴之中,似有呜呜呜的风声,并随之时间的蔓延,声音变得刺耳,尖锐。
“轰——”
突然,一声炸响,一个青衫负剑,周身环绕丝丝缕缕混沌之气的少年,自洞穴之中掠出,巨大的爆炸声,惊起周边无数的飞鸟。
温子念稳稳当当落在洞口不远的大树之上,放眼望去。
果不其然,这洞口的确连接着十万里大山与戈壁。但是看着洞口周围断裂的大树与一地的碎石,而那碎石之上,还沾有地上的翻新的泥土,显然这洞穴出现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甚至是最近才出现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挖出这么一条圆润且漫长的洞穴,精准越过越过一线天的城墙,直接落在戈壁之中。
温子念摇了摇头,眼下不是深究洞穴的来源是什么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要尽快找到流落此地的林曦!温子念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方向以后便消失在树林之中,浑然不觉不远处的沼泽之中,平静的水面上,忽然钻出一连串的泡泡。
当今世界,若论对于十万大山熟悉程度之人,除去自小便在山林中蹦跶的温子念之外,当属十余年前一个黑夜,自一线天西来的八百甲士,但这些人来此,却只是守在一座山谷之中,极少出谷。
这座山谷,便是狡猾如温子念也倍感头疼的野狼谷了。
以往,山谷之中除去八百甲士以外,便只有十余年来不断暗中押运至此的刑徒了。甲士守着山谷,刑徒则在山谷底部的洞穴之中,敲凿着洞穴之中的石壁。
刑徒不知为何要凿,八百甲士也不知道。可能野狼谷中的上千人,唯有端坐在山谷悬崖楼阁之中的将军知晓吧。
偏偏那将军,只是日夜不分的坐在楼阁之中,从不露面。
前些时日不知何故,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的将军,却突然从楼阁之中跃出,朝着丢下句你们守好山谷,便奔往山谷外不见了踪迹。过了很久,将军浑身鲜血的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回到了山谷中。
然而没过多久,脸色惨白的将军又在某天中午,走出了楼阁之中,百姓们见状,纷纷走到近前,担忧的问道:“将军,难道说......”
“嗯,你们就在此地,不要随意走出山谷,我去去就来。”
百姓们越发的担忧了起来。
不久之后,再次染满鲜血的将军,将一个正值碧玉年华的小姑娘带入野狼谷,自那时起,每逢深夜便能听见山谷之外,不断有野兽的嘶吼声传来。
在山谷中生活了十余年的甲士与刑徒,莫名的开始担忧了起来。
这野狼谷虽然地处十万大山,可是因为其险峻的环境,易守难攻的地势,十余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他们只需前往不远处打水,就近捕猎,再加上几块荒地种植的粮食,也算是不愁吃喝。
而且近些时日,开凿的石壁越发坚硬,按照将军所说,只要达到无论如何都难以在石壁之上留下半点痕迹之时,那么他们便可以回家了。而且凡是坚持下来的将士,官升四级。活下来的刑徒,无论多大的罪孽,都不再计较,还可以去户籍所在地分的三亩良田。
然而最近,先是深夜有野兽自谷外路过,又有打猎的将士,一去不还,如今将军又重伤而归,并且带来如此多的累赘。
不管是将士,还是刑徒,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对待这些过客,尤其是后面来的小姑娘,就更不受人待见了。
也就碍于军规军纪,碍于大将军的面子,不然,十有八九要将这小姑娘撵出山谷。
这位碧玉年华的小姑娘,正是误打误撞之下沿着莫名出现的洞穴,来到此地的林曦了。
如猿猴般在树干之上腾跳的温子念,自然不知他心心念念的林曦,如今便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野狼谷。
开玩笑,那野狼谷中的群狼,可不是一般的货色,数目众多不说,比自己还聪明,吃了几次闷亏之后,他便再也不去野狼谷找刺激了!甚至于游山玩水,都刻意的避开那个方向。
很难相信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能够在野狼谷中活下来。
温子念一般赶路一边想,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那里能够容纳得下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的地方。万般无奈,他只得去寻找一些,以往交流的还算不错的家伙了。
一个人是绝无可能在这样长的山脉之中找到一个人的,但是如果找人的不是人的话,那么就不好说了!
前方,是一片有着无数野果的树林。
“吱—吱吱——”
红尘客 第五十六章 山很大,事很少
越来越熟悉的场景,再次映入眼帘,温子念不免百感交集。
明明才离开半月有余,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过想来也是,以前生活在十万里大山的时候,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呢?
山很大,事却很少。
除去逗弄逗弄藏在不同地域的大个子,找找刺激,再回家守着只知道看书写书的师叔之外,温子念便还有一件事,也是极为喜欢做的一件事。
在这山中,温子念可是有朋友的人,这群朋友,活泼可爱不说,吃的东西还很合温子念的胃口,天天带着温子念满大山晃悠。没东西招惹,也没有东西打扰。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和它们,真的太难交流了。
就比如,晃悠大山的时候,时常会遇见另一群也如它们一般活泼可爱的“朋友”,虽然人家没有把他当朋友,但是嘛,在温子念的眼里,两帮朋友唯一的不同,也就是一个隔得远,一个隔得近,没有生活在一起而已。
要是两者混在一起,谁他娘知道谁是谁?属于那个山头的呢?反正温子念分辨不出来。
但是,就是这样完完全全一样的两群朋友,一见面就打架,一见面就打架!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打斗。
每每遇见此状,温子念都是极为的心疼!那满山遍野的尸体,可都是带着他晃悠,满大山乱吼乱叫的弟兄啊!然而百般劝阻,都是鸡同鸭讲,毫无用处。那么,离开也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没有亲眼看见你们打生打死,那么便可以假装没有打生打死,假装你们已经握手言和,东边一群加上西边一群不再是两群。
耳旁渐渐清晰的叫唤,温子念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但还是扯着嗓子高声道:“吱——”
整个山林,便只剩下了这一声呼唤,回荡在瞬间安静下来的山谷之中。
温子念顿足,站在山谷外,满眼期待。
动了,安静到仿佛可以听见微风环绕的山谷,便在瞬间沸腾了起来,满山遍野传来阵阵惊讶的呼唤。
温子念听着如此动静的山谷,眼里闪过一丝不敢相信。
这时,一只粉粉嫩嫩的小东西,从山谷旁的灌木丛中窜了出来,径直爬上惊喜不已的温子念头顶,吱吱吱交换着!
“哈哈哈,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来来来,唉,不要扯我鼻.....嘶,疼疼疼!”“吱吱吱——”“哈,小调皮,就知道捣蛋!”“吱?”
“坐好,不要乱动!”温子念一边安抚着稳稳当当坐在肩头的小东西,一边朝着树林深处走去,视线则不断的扫向四周,眼角的欣喜,愈发的浓郁。
高大茂密的树上,密集的森林之中,许多灵动小巧的猿猴,藏在树叶之中,悄悄盯着树下这个高大身影,迷迷糊糊的脑中闪过几分熟悉的味道。
好久不见啊,大个子!
在它们的眼里,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族群的疼爱,没有家人的陪伴,最关键的,他还没有这一身暖和的毛发!!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它们都以为,这游荡山林不知归处的野猴子,最后还是死在了它们的前面。
还好还好,今天他又出来了,想来首领会很开心的!
“吼——”
这时,温子念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之上,一头浑身金色的大猴子,威严无比的端坐在树干上,抬起头朝着苍穹吼叫连连。树林里的灵猴们先是安静了下来,随即与大猴一起,吼叫了起来。
场面壮观,气势浩大,只是声音里,没有一点愤怒,没有一点哀鸣,只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
大猴子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温子念的身前,抬头打量着他,连连点头。
温子念怔住,眼神古怪无比,围着只有自己半个身体大小的猴子,啧啧称奇。
很多人说这十万大山很古怪,也很神秘,以前不信,打死都不会相信那种。然而,现在的温子念却不得不开始相信,这十万里大山,真他娘的邪门!
这么小的身体,到底要怎么揉捏,才可以装下这么大的威严?娘的,好歹是见过神,甚至还砍过的人,如今竟然在一只小...嗯,大猴子的身上,感到无比的渺小?!再加上莫名其妙的洞穴!
这他娘的能不古怪吗?
大猴子被这一分惊讶,四分欣喜,五分不信的眼神,看得直皱眉头!火气也就一下子涌了上来,二话不说,跳起来便朝着温子念头顶,一拳砸下,顺便将温子念肩头的小猴子,揽入怀中。
温子念哀嚎,委屈道:“你干嘛?”
大猴子风轻云淡的拍了拍手,长长的尾巴欢快的摇曳着,心中轻声呢喃。
“好久不见了,大个子,你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瘦小孱弱的小猴子,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打斗,变成了一只没有亲人陪伴的野猴子,还被丢在了树林里,那时候,小猴子虽然很小,但是它已经知道,远方渐渐靠近的吼叫,叫做狼,什么都吃的狼!”
“要不是从树林里疯狂奔跑的你,顺手将小猴子捡起来,像今天这把它放在肩头,只是那小猴子太小了,太弱了,坐都坐不稳,你就将它抱在怀中,在树林里翻滚,跳跃。”
“后来啊,小猴子在那珠大柳树下,听着阵阵读书声长大了,你便将它送回了树林。你还记得吗?那时你还和它嘀嘀咕咕,说什么,好了哦,以后你就要靠自己生活了哦,以后呀,我会来看你的!”
“可是,你知道吗,它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但是它不知道怎么去找你。它就在树林里晃,到处寻找你,直到那一天!”
“它遇见了以前它和他母亲一起生活的族人们,它们像以前一样,和另外一群自己打得你死我活,它还遇见了,找了很久的你。”
“大个子,你知道吗?你哭了,你看着满上遍野的尸体,你哭了,你也走了,你再也没有回来。它就明白了,你就不想看着它们,明明这么像,明明都可以成一家人的,为什么就要分个你死我活呢?”
“所以啊,它就很努力很努力的,将两个这么像的,变成了一家人,但是....”
“你没有来啊!”
“你没有来!”
“但是万幸,你终于来了!大个子,我....我好想你呀!”
温子念自然不知道,他眼中神秘的猴子,其实就是他最熟悉的,就是他拿无数十全大补丸养大的,他亲手救下,又亲手放回大山之中的。
如果知道,心中怕是也不好过吧。因为温子念又何尝不曾想过它呢。但是书生说的的确也有道理啊。
它是猴,它是林中最具灵性的猴,它本就属于十万大山,如果强行留在小乾坤之中,它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自己,不知自己为何而活,不知自己怎样活。
温子念听了书生的话,温子念将它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连他也不知道,究竟有多远的远方。
虽然舍不得,但是不后悔!
大猴子将温子念领进了树林深处,指着一个搭建的十分草率的木屋,吱吱吱得意无比!
温子念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真他娘的好看!”
只见眼前的木屋,不知上下,不分左右,说它是鸟巢吧,可是鸟巢没有方形的,说它是房屋吧,可是,可是房子不该都有个屋顶,遮遮太阳避避雨的吗?
大山之中,果然古怪。
然而这伟大建筑的能工巧匠们,此刻还一个个叉腰跺脚,睥睨众生的眼神着实让人不忍打击一二,温子念竖起大拇指之后,树林里的大小猴子,齐齐甩动着尾巴,高兴且得意。
只是大猴子的眼神,失望无比。
温子念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都没能忍心贬低一二了嘛,他都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可劲的夸奖!实际上,也的确该夸奖一二,毕竟,一群野猴子,能够如此的有想法,已经很不得了了!
但是,大猴子是那种需要称赞与夸奖的猴吗?
不是啊,它要的是,是,是温子念能够知道,它是它啊!
大猴子闷闷不乐,尾巴无力的拖在地上,跳到树上蹲在枝头,百无聊赖。其余的猴子,便不敢开心了。毕竟,两个族群,都被它一猴,收拾得服服帖帖,乖巧可爱,委实不敢有半分坏心思。
温子念却楞在了原地。以前,也有一只小猴子,很小很弱的猴子,不开心的时候,也是这样蹲在树上,尾巴拖得长长的,眼睛一眨不眨。
温子念摇了摇头,抬头看着远方,轻声呢喃:“你还好吗?”温子念又摇了摇头,抬着盯着闷闷不乐的大猴子,问道:“哎,帮我个忙!”
大猴子怔了怔,疑惑道:“吱?”
“帮我找个人!”
大猴子尾巴欢快的摇来摇去。
“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穿着...额...和这个颜色差不多的人。”温子念指了指路旁的小草之后,再指着自己的头,做了一个撩头发的动作继续说:“就是头发比我的长,脸蛋圆乎乎的姑娘。”
大猴子失望了,尾巴无力的耸拉着。
垂尾丧气——
红尘客 第五十七章 人身小天地,天地大人身
温子念不曾发现大猴子无力低垂的尾巴,他只是抬头眺望远方,心中惶惶不安。
“我也是没办法了,这么大的山林,这么多的老熟人,可是能够勉强说上话的,也就只有你们了,你们要是都不帮我,我就...就真的没办法了,可是,可是我又不能放任她不管,毕竟她是我带过来的,她身上还系着这么多人的牵挂啊!”
大猴子低垂的尾巴,微微动了动。
温子念喃喃:“如果,如果真的不帮我,我就...”只是话还未说完,树上蹲着的大猴子便吱吱吱叫唤了起来,周围藏在树上的灵猴便闻声动了起来,大猴子跳下树枝,不由分说便抓住温子念的手朝着树下走去。
“吱,吱吱,吱吱吱!!”大猴子叉腰睥睨四周,满脸严肃之色,指了指温子念,又指了指自己,好似是在说,以后只要是他说的话,也就是它的话。说完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周围的很多灵猴见状,便炸毛了,尾巴不安的四处拍打。
要是不听他的话,也就是不听我的话,那么下场也就很显而易见了。温子念四处打量着周围,眼神古怪无比。
大猴子伸手扯了扯温子念的衣衫,指了指四周,比划了几下。温子念却只是疑惑得直挠头,根本就不知道它的意思。大猴子见状,急的上蹿下跳,吱吱吱叫个不停,好一阵抓耳挠腮。
温子念耸耸肩,摊开双手问道:“你什么意思?叫我和它们交流交流吗?”
“吱吱!”大猴子顿时安定了下来,点了点头,比划一个圆脸、长头发,又指着树叶。
温子念这才明白,恍然道:“哦,原来你是要我告诉它们,我要找的是谁呀!”
“吱吱!”
“明白了明白了,来来来,大家伙都看过来啊!”
“有这么一个姑娘,姑娘哈!嗯,不是男孩子,她的脸蛋圆乎乎的!”温子念指着自己的脸,划了一个大圆,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示意道:“个头和我差不多,但是她要矮那么一丢丢!”
“吱吱——”猴群只是抓耳挠腮。
温子念为难了,这已经很简单了,已经没有办法比这更简单了,可是这些小东西,真的,唉,难以交流啊!但是没办法,自己又不懂兽语,它们也不会人话,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自己说兽语或者它们说人话,就完美了!
温子念一拍脑门:“对啊,你们等一下,等一下啊,不要跑远了,马上就可以了!”说完便原地盘膝坐了下来,留下灵猴们站在树上面面相觑。
“吱!”大猴子叫了一声,周围所有的灵猴,便安静了下来,纵使是抓耳挠腮这种下意识的举动,都有意的控制得悄无声息。若是有旁人在此,必然会大感惊奇,能够让活蹦乱跳的猴子,安分成这个样子的,闻所未闻,可想而知猴群中的首领,下手有多狠。
温子念自然不知道此刻树林中,如此多的野猴却在那金灿灿大猴子的一声命令下,变得无比的温顺,甚至此刻的他,连自己的肉身都已经失去了掌控,哪怕有人突然出现身后,将他的四肢扯断,他也不会为此感到痛苦。
因为此时的他,大脑对于四肢百骸的所有掌控,几乎都凝聚为一个小如芥子的光点,沉浸在心湖之中。古语有云,天地大人身,人生小天地,而人身之中,最为奇特与玄妙之所在,当属心湖!
心湖心湖,既是存在人心之中的一汪泉水,如一面镜子般隔绝出湖中与湖上,然不管是湖中或是湖上,都好似一片广袤无垠的天地,存在着一切可能与不可能的变化,能够将世间所有之物,铭刻在两座天地之中。
只不过,湖中之天地,乃先天地生,自人降世之后,便已经是定数,很难去更改变化。湖面之上,则简单得多了,只要是人愿意更改,便有无尽的可能。因为湖面之上的天地,是当下之人,对于人身之外的天地的一种铭刻,它会随着湖面之人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不断的崩塌、重建。
而唯有湖面之上的事物,变得清晰明了,才会有可能透过波澜横生的湖面,改变湖内的风景。
如今,温子念便再次来到心湖之上,踩在清澈透明的湖水之上,看着自己的倒映,以及一览无余的湖底风景。
湖水虽然不深,却有一个不算太小的楼阁,楼阁之中,满是书架,整整齐齐堆满了古色古香的书卷,被湖水掩盖得严严实实。他抬起头,湖面之上也有着这样的一个楼阁,极高,极大,越是往上,便越是模糊,以至于最高处如一团云雾般漂浮在上空。
温子念扯了扯嘴角,二话不说便抬腿朝着书楼之中走了过去。
他很庆幸,能够在机缘巧合之下,在心里搭建起这样一座高楼,将书生那漫天的星辰装了进去,不管何时不论何地,他只要想,便能够随意翻阅书生无数岁月的收藏而来的古籍。
当然,大多还是书生自己亲笔所写,记载的东西很多,也很杂,甚至可以说,只要是有心人,都可以在书生的书中,找到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不管他想知道的是什么!
区区人与猴子之间的交流方法,自然不在话下。
温子念便在书楼之中,将藏在书楼中的一本古籍之上,找到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只是书上的答案有些繁琐,而且还需要花费及其漫长的时间,才可以与寻常野猴子顺利交谈。
漫长时间?温子念扯了扯嘴角,嘀咕道:“那个时候,想必骨头都没了吧!”只是古籍最后记载的一段话,让他沉思了起来。
“化神无形,以念为语。”
“砰!”心湖上的温子念,怦然间化作点点星光,于心湖间消失。
树林里的温子念,蓦然睁开双眼,将凑到身前细细观摩的大猴子,吓得尖叫连连,瞬间退开极远,浑身毛发倒竖。猴王的威严便流露了出来,周围的灵猴也随之紧张了起来,做出一副随时扑将过去的架势。
一脸无辜的温子念,此刻也紧张了起来,不过回过神的猴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转身便是一声大吼。
树上可怜的猴子们只得闭嘴,不敢在叫唤一丁点。
温子念见状安抚道:“哎哎哎,没事没事,误会误会!”说完扳着脸数落着猴王:“我说你这当家的,能不能不要老欺负它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你这样子,迟早有一天,会被它们镇压的!”
“吱吱,吼——”猴王闻言炸毛,指了指周围,大吼一声。那意思便是,它们敢?
温子念不再多说,开口道:“好的,你开心就好,现在,麻烦你老人家,将他们叫过来,全部围过来,围在身边就好。”
“...”
本该出声呼唤的猴王,却一言不发的坐在温子念身边,眼珠子乱转,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温子念挠了挠头,疑惑万分。
这时,林中一些个头稍大的猴子,摔先跳下树枝,坐在猴王身后,温顺无比。猴王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温子念,便知道了,伸手轻轻拍了拍猴王的脑袋,而那猴王,不但不生气,反倒是一副极为享受的表情。
周围抱着观察一番的灵猴,险些将眼珠子瞪了出来,二话不说便跳下树枝,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坐在温子念身后,渐渐的,树林的所有的猴子,便围绕着猴王与温子念,坐在了一起。
温子念见状,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够了够了,很好很好,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们要毫无保留的配合,不要抗拒我,就像你们的猴王一般...”温子念再次拍了拍猴王的脑袋。
“就像这样....”
“吱吱吱!!!!”群猴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温子念满意无比,心中暗叹,果然是家乡的最好说话啊!温子念便在群猴的注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群猴好奇无比,猴王也是。本以为他会再说一次,他要它们做的事情,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将它们叫过来,便是眼睁睁看着他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不说,还一动不动。
要不是老大在这压着,不来铁定挨揍,呵呵,你试试看,有没有猴子想鸟你!
起风了,一股肉眼可见的风,从这高大少年的眉心处翻滚的光源处,荡漾在猴子们的眼界中,将所有的猴子包裹其中。
“嗡——”
只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嗡鸣声过后,猴子们闭上了嘴巴,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一声嗡鸣,伴随着一阵及其强烈的光芒,刺得猴子们齐齐闭上了眼睛,耳中也被那嗡鸣声填满,等到风平浪静,猴子们睁开眼睛,那高大少年便站在他们的眼前,微笑着看着它们,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
每一个都是这样,不管它前一刻是站在猴群的任何一个位置,离那高大少年远或近,此刻它就在眼前,轻轻拍了它的脑袋,它们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老大会这样的享受,这感觉着实不错。
然而不等它们享受,高大少年的身影轰然间化作云雾。而先前少年口中的圆脸姑娘,便出现在了它们眼前。
早说嘛,原来是她啊!
红尘客 第五十八章 宁景玄
灵猴们很兴奋。
如果温子念想要找的是其他人,那倒是的确要花费很多的心思,最起码也要化整为零,将族人们分散到各个山谷,慢慢寻找。
而且还有极大的可能找不到的,但是要说这个,嗯,姑娘嘛,这就很巧了,前几天才刚刚看到,就是处境有些堪忧。
“吱,吱吱!!”
“吱!”
猴群中,突然有许多高声叫唤了起来,温子念闻声看去,只见那些猴子,哪怕被自己以很玄妙的法门,拉入自己的心湖之上,将自己的所有思绪统统暴露在猴群眼中,按道理来说,它们能够最直观的方式看见林曦的啊!
怎么会......难道是哪里出错了吗?
温子念又开始一个劲的挠头了,四下望去,越发的忧郁了起来。
原本好歹也有个多多少的能够明白自己想法的猴王,现在倒好了,聪慧灵敏的猴王也成了个张牙舞爪,吱吱吱乱叫的顽猴,不免让人心烦。
越来越多的猴子叫了起来,站在心湖之上跳来蹦去,兴奋无比,吵得温子念心中烦闷,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烧上眉梢,他竭力压抑着心底的烦躁,尽量维系心湖的阵阵涟漪不化作汹涌的波涛。
温子念站在书楼之前,狰狞着面容,低声咆哮,清澈见底的眼中爬满血丝,身上也有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飘荡而出,平静的湖面之上,也有波浪自极远处升起。
“吼——”
这时,猴王一声怒吼下,群猴肃穆。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险些疯了的温子念也被这一声怒吼惊醒,半跪在湖面之上,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
心湖之中的小小楼阁,微微散发着光芒。
温子念满脸后怕之色,怪不得那古籍之上,对于此法的记载便只是短短几字,若是换做旁人,决计不会从中想到这样的方法,而温子念则不一样了,换做是其他的,或许他也要抓耳挠腮一番,但是对于文字嘛,恐怕只有以书为名的书生,能够碾压吧。
就是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他的不幸呢?
猴王缓步走来,伸出金黄色的爪子,轻轻拍了拍温子念的头,温子念抬起头,猴王便在他眼前,比划了起来,或许是比划的动作太过没有灵魂,猴王趴在地上,四肢着地,学着山中的某种动物,扬天咆哮。
“嗷呜~”
灵猴们见状,又吱吱吱叫了起来,温子念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咱们出去说!”光华流转间,一人众猴浑身一颤,缓缓张开双眼,回到了树林之中。
率先醒来的温子念,当即将猴王摇醒,着急道:“你刚刚什么意思?你模仿的那是狼吗?你的意思是不是,她就在野狼谷?”
“吱吱~”猴王像是被温子念不知轻重的双手,掐得低声呜咽,温子念见状连忙松开双手,歉意道:“不好意思,有些失态了。”
猴王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试探性的看了看温子念的眼神,左右为难。温子念大急,来来回回踱步道:“别啊,这样,如果她真的在野狼谷,你就点点头,不在,你就摇摇头。”温子念盯着猴王,满脸期待之色。
猴王像是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咬着牙微微点了点头。
“轰——”
一声轰鸣下,温子念身披霞瑞,划虹离去,远远丢下句:“谢谢!”
猴王灵光四溢的眼睛中,满是担忧之色。
因为它的族人告诉它,它们的确在前不久出谷寻觅食物之时,远远看见过那个圆脸长头发的人,从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之中钻了出来,只不过运气好,那会山林之中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野兽。
但是嘛,毕竟是山林,大猫小猫还是会有三五只的,那小姑娘便被山中的几条蛇,吓得失声尖叫,便在树林里乱窜了起来,而她所挑的方向,就让它们几个很无语了,它们可是记得,那边可是有一条一口能够吞下好多只族人的大蟒蛇啊。
送死也这么积极?
但是万幸,她还没来得及送死,便有一个脸色惨白的人,拦在她前行的方向,将她带走了。好奇之下,它们便远远跟着,想要知道,这山林之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几个人呢?以前的小东西是不是也在里面,好久没见了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险些将它们小命都搭了进去。
面色惨白的男子,将小姑娘护在身后,双手握拳只身面朝前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躲在树林里的猴子们很是好奇。
前方,一头高大威猛的黑熊,低吼着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目光凶狠,杀气腾腾,尤其是看清楚远方的人影之后,更加狂躁了起来,一声怒吼下便朝着脸色惨白的男子扑杀了过来,而那男子也好似认识这黑熊一般,低吼一声朝前杀去。
整个人便如一发炮弹,狠狠砸向黑熊。虽然黑熊不像人一般灵活,双拳双脚可以以千变万化的方式倾泻力量,它只能简单的扑杀、撕咬,但是它的体型委实是太大了,只是简单的奔跑,周围的土地却好似地震了一般,上下颠了几下。
“轰—”
黑熊在快要与男子撞到一起的时候,四肢猛然发力,厚实的土地便在熊掌离开的瞬间塌陷下去,黑熊一整个拔地而起,厚厚的熊掌朝着小小的脑袋上拍了下去。
在灵猴们的眼中,接下来的一幕,又是极为熟悉的红白散落一地的血腥场景,然而,熊掌下的小小人影,比不是它们眼中那般弱小。因为他,是守在野狼谷中,十余年不曾让野兽窜入一只的将军!
他的名字,叫宁景玄!
灵猴眼中的小小将军,此刻却好似神明附体般,胳膊上的甲胄晶莹剔透,而紧握的双拳之中,似乎有光华流转其中,以至于拳头的缝隙之中,流出丝丝缕缕的雾霭。
“砰—”
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并没有出现在灵猴们的眼前,反倒是它们眼中大如山岳的黑熊,倒飞了出去,将身后粗壮的大树,撞倒一片。灵猴们呆呆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星辰,满是崇拜之色。
然而,倒下去的黑熊,好似没事一般,一声咆哮过后,再度冲了过来。这一次,无论是速度,或是力量,都要强过刚才许多,以至于一路狂奔而来,在地面之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宁景玄深深吸了口气,一双胳膊越发的璀璨,一对拳头光彩四溢。
顿时,山林之中,传来阵阵闷哼与对撞之声,不断交换的身影搅动着四周,一时间飞沙走石,惊起飞鸟无数,纵使是隔着极远的猴群,都齐齐捂住眼睛,挡住飞散而来的风沙。
就在此时,有灵猴挡住眼睛的时候,视线便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只见背靠大树躲在一旁的小姑娘,双手抱头紧紧靠在树边,浑然不知就在她的前方不远,一头花豹子,悄无声息的靠近。
那猴子大急,高声尖叫,提醒正在打架的宁景玄,而正在酣畅淋漓倾泻力量的宁景玄猛然回头,恰巧看见树林中的花豹子,身体几乎贴着地面,全神贯注的看强前方,宁景玄看向豹子身前不远处的大树,看见了大树旁边的一片青色衣袖,顿时头皮发麻!
“喝!”
宁景玄一声爆喝,纵身一跃朝着黑熊扑去,黑熊肆意挥舞熊掌,宁景玄一脚踩下,稳稳当当踩在熊掌之中,黑熊暴怒,浑身力量悉数灌溉于熊掌之中。满是泥泞的熊掌微微膨胀起,好似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蕴含其中!
“砰——”
熊掌中的力量迸发了出来,化作一头小巧玲珑的白色小熊,然而,小巧的身躯中所蕴含的力量,是这大如小山般的黑熊凝聚在一起,一声炸响,宁景玄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本就惨白的脸,更加毫无血色。
宁景玄也趁机,借助自脚底传来的澎湃力量,借力朝着树下的花豹飞去。
狮子扑兔,都会将所有的力量使出,或者说,森林里不断猎杀与被猎杀长大的野兽们,都会在面对敌人或者猎物之时,将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完完全全迸发出来,以求一击致命。花豹子同样如此。
虽然在它眼里,躲在树下的奇怪动物,没有给它半点危机感,但它还是选择全力以赴,以求一击致命!
花豹弯腰、曲腿,一个弹跳后,化作一支悄无声息的离铉之间,扑了过去。这时,宁景玄也从黑熊掌中,借黑熊一身之力,冲了过来!
“嗷——”
一身悲鸣过后,花豹子被宁景玄一拳砸在侧背之上,整个身体便径直摔落在地,弹跳几下跌进灌木丛中。宁景玄再度喷出一口鲜血,一手揪住林曦的手,低吼道:“走”,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灵猴们欢呼,吱吱吱的叫唤,响彻在森林之中。
此时,本该在宁景玄一拳之下丧命当场的花豹子,摇摇晃晃走了出来,趴在地上一阵干呕,吐出几口乌血。
花豹子闻声,看了过了,眼神凶狠,满是杀气。。
红尘客 第五十九章 大战将至
十万大山虽然有很多凶横毒辣的猛兽,大多却是吃了不能上树的亏,对于满树林晃悠的猴子,很是无奈。
但是,如此浩瀚的树林之中,自然也有专门以灵猴为食的动物,比如食猴鹫、狸猫,再比如,花豹。
当那只从宁景玄拳下活着走出来的花豹抬头看向隔得极远的灵猴们之时,哪怕灵猴们不像猴王以及温子念那般聪明,但是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四肢冰凉。
这种速度奇快,身形灵活,只吃肉不吃果子的家伙,最让猴子们讨厌了。要是以前,只要是视线范围内出现疑似花豹之物,它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躲开,有多远躲多远。
然而,自从有花豹被如今的老大拎着木棍追杀数个山头之后,它们便不觉得可怕了。反倒是有些期待,它们能够主动来找猴子们的麻烦。那有猴子一直被追杀嘛,得让以前追杀的家伙们,颠倒一下变成被追杀的可怜虫!
猴子们就很自信了,它们甚至觉得,天上飞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也要找个机会拔几根食猴鹫的毛,给老大编织一个王冠威风威风。
但是,这种自信的来源,可不是它们自己,而是远在好多个山头之后的猴王!所以余下的几个猴子,便朝着这个冒失猴吼了几声,都来不及出手教训一二,扭头便跑。
它们可没那个自信面对花豹的爪牙,但是逃跑的自信它们还是有的。
若是寻常的花豹,倒是的确没有什么的,但是!能够在宁景玄倾力一拳下只是吐血的花豹,怎么可能是寻常的花豹呢,更别说,那时的宁景玄双拳之中,除去他自己的力量之外,还有那黑熊的全力一击。
“唰——唰——”
灵猴们潇洒无比的荡漾在树林之中,丝毫不管身后,因为它们觉得,哪怕再给花豹四条腿,也不可能追得上它们的!然而,小小顽猴安知天有多高?
“吱—吱——吱——”
这时,吊在最后的猴子突然发出尖锐而又急促的声音,前方的猴子闻之,将浑身之力悉数迸发出来,玩命奔跑。
虽然前方的猴子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但是它们能准确无比的确定,这尖锐而急促的声音代表的是什么的意义!
树林中,一头花豹,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林间,哪怕它离着猴子们很远,哪怕树林中满是荆棘,大小树干无数,这花豹都能以闪电般的速度灵活躲过无数障碍,将潇洒的猴群逼得尖叫连连。
如今,走在队伍最前端的灵猴,都看见了树林中穿梭的黄色身影,起初并不觉得,这是远远吊在身后的豹子,以为只是运气不好,又遇见了不同的豹子,便出声提醒身后的伙伴。
此路不通......撤!
等到四面八方跑了个遍,四肢爪子已经酸疼无比,这才发现,它们虽然没有如它们想的那有,钻入了花豹窝,但是,它们宁愿钻进去的是花豹窝,再怎么多的花豹,都不可能将树林堵得严严实实。
这头花豹子侧身上淌着乌血的拳印,着实有些显眼。猴子们欲哭无泪,百忙中不忘给出声提醒的多嘴猴送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瞧瞧,底下这亲爹可真开心,真耍猴啊!
正当猴子们要放弃挣扎之时,不知怎么知道它们就要沦为花豹爪下亡猴的猴王,大吼着冲了过来,朝着花豹便是一顿乱砸。
但是,若不是豹子身上淌着黑血的拳印,被眼尖的猴王重点照顾,那么便不见得就能全身而退。
这一点,它们还是看得很清楚。
打过那一架的猴王老大,身上的毛发都暗淡了很多,可想而知如若面对的是全盛时期的花豹,那么势必要丢下几具尸体,被花豹凿开头颅吸食脑髓了!
当温子念只身朝着野狼谷掠去之时,猴王眼神便极为的复杂,有犹豫,有不忍,也有不舍,但是都在温子念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全部化作一坚毅。
猴王大吼一声,群猴肃穆,安安静静或蹲或坐或站,眼神却是渐渐暗淡。猴王扬天长啸,震得山中树林簌簌作响,屈腿一瞪,紧随着温子念的身影冲了出去。
而留在树林中的猴子们,低声呜咽,目送猴王的离去,眼中满是不舍。
“吱—吱!”
这时,前不久被猴王救下的一只猴子,眼中也渐渐犹豫了起来,它知道猴王要去哪里,它也知道,这一去猴王要面对的是什么,它更知道,这一去极大可能便不再会回来的。但是,若不是猴王听闻远方的它们有难,并且毫不犹豫的只身前往,还将它们带了回来。
那么此时的它,可能早已腐烂在花豹的肚子中。能够有这样的老大,它觉得很荣幸!
“吼——”
这猴子如猴王那般,扬天大吼一声,便追随着猴王离开,剩下几只与它一起从花豹口中活下来的猴子,毫不犹豫的跟着出去。
吊在最后的猴子们,一边跑一边吱吱叫个不停,眼中满是赞许之色。紧跟着猴王的猴子,头一次觉得意气风发,对于自己出声提醒那汉子之过,不再耿耿于怀。
要不是它,那小姑娘早就成了豹子口中的美味,虽然连累众猴被追杀得体无完肤,连累猴王毛发暗淡无光,虽然导致它一直闷闷不乐,愧疚难安、但是此刻的它,很庆幸。
庆幸自己的出声提醒,庆幸自己有此猴王。
山林之中,温子念率先冲向野狼谷,猴王紧随其后,猴王的身后又跟着数只寻常猴子,坚定不移的朝着野狼谷中。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绝大多数的灵物,栖息在山林各处安然入眠,而那些靠近野狼谷的灵物,却难以入眠。
野狼谷外,白日里纵横一方山水的猛兽,此刻却不知为何,三五成群的围在野狼谷之外,甚至白日里互为天敌的生死仇家,却只是简简单单低吼一声,便将满目凶狠递给野狼谷中的一双双幽绿。
谷中同样一片大乱,将士也好,刑徒也罢,甚至连莫名其妙来到此地的平民百姓,此时都在有条不絮的将大石巨木,搬到谷口边缘,简单打造着一个关卡,与不远处的群兽,遥遥相对。
众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沉默着搬运着手中之物,时不时的抬头看向站在楼阁边缘定睛望向谷外的大将军宁景玄以及身后的小姑娘之后,低头继续搬移。
搬着搬着,又忍不住看向小姑娘,准确来说是看向小姑娘怀中一块巨大的碧绿色晶石,从那晶石中散发出的莹莹光泽,就像是白日挂在天空大放光明的太阳,只要是还能看得见阳光,便不会彻底的绝望。
哪怕那阳光不温暖,也没有太阳那般的耀眼,但是阳光可没有云雾缭绕,也不会钻入宁将军的身躯之中,温养着宁将军的体魄。
这,才是他们的希望!
宁大将军说了,有那个什么符石在,他们就不会输,绝不会丢了野狼谷的。起初人们还很怀疑,区区两个人两双拳头,能够喂得饱多少野兽?那里来的自信,敢说出这般豪言壮语?
这里可是十万里大山,他们可是孤军深入,怎么会有援军?众人还是不信,哪怕是将士,也不信能够守得住野狼谷,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跟随将军拼命。一直到宁将军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人们这才想起来,这里叫做野狼谷,但是这里却一头野狼也没有,原来,曾经叱咤一方的野狼,曾经让无数高大威猛野兽喋血的狼群,却不知从何时起,成了宁将军手下的一支军队,而且还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众人便不害怕了,野兽自有野兽去对待,他们只需守着,不让厮杀的野兽乘机跑到山谷中肆虐,便足够了。
要知道,山中单对单,可能狼不是最凶猛的,但是无数狼群合起而攻之,无论多勇猛的野兽,都要喋血当场。
而将众人与群兽种种表现收入眼帘的宁将军,表面上虽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实际上内心之中并不是如此平静,站在楼阁之上,也不是单纯给谷中众人吃下一枚定心丸。
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毫无生机了?
狼群能够将山林中任意一头野兽攻杀,但是前提是狼群面对的野兽很少,甚至只有一头,只要头狼指挥得当,那么的确可以将任何野兽杀死。但是,山谷之外的野兽,可不单单只有一头。
狼群,并不见得能够安然活下来!哪怕,如今狼群中的首领,便是他自己,而他也花费许多年去训练,不断的扩大狼群的数量与质量。
这一战,输多赢少。
宁景玄低声道:“林姑娘,待会我将你送到你说的那个洞口,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将手中的符石,交予陛下。”
正是温子念心心念念的林曦摇了摇头:“不,我要和宁叔叔一起出去,要和大家一起出去。”
碧绿色的光芒映照在林曦的脸庞上,却怎么也不能为林曦惨白的脸旁添加几分红润。宁景玄便有些心疼了起来,开口道:“好了,我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就不要撑着了,回去休息一下!”
林曦缓缓摇了摇头,怀中的绿色符石越发的璀璨。
红尘客 第六十章 意外中的例外
或许在野狼谷中,除了宁景玄始终对林曦报以善意,其他的人,都或多或少带有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可能大多数人都觉得,若不是她的突然出现,间接导致野狼谷之外被野兽包围,宁将军重伤,他们怎么会落得个如此险境?
实际上,天下间或许只有宁景玄一人知晓,这些野兽为何会不远万里,放下一切羁绊和仇视,守在这野狼谷之外。
其实那不是林曦的原因,甚至说不管有没有她的出现,宁景玄是不是巅峰状态,都无法改变今日之困局。
因为十数年的开采,无数人的前仆后继,终于就要在近日将埋在野狼谷中的神秘宝物,揭开它尘封无数万年的神秘面纱。
它终于要出世了!
不久以前,宁大将军在楼阁之中,如往常一般参禅悟道,心神一片宁静、空旷,然而某个夜晚,山谷中的刑徒们开凿石壁之际,将藏在石壁中的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绿色薄膜凿穿,顿时,一股莫名的气息瞬息之间,便笼罩着整个野狼谷,并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
而那奇怪的气息中,隐隐约约却有一条听不见,看不到也摸不着,但是却能无比的清晰,这道气息中,藏着这么一条信息,若是用如今大威的官言来说,其意思便是:“若有后来者,且执吾道,卫吾苍生!”
陷入极为玄妙境界的宁景玄,便在瞬间惊醒,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魔,修行已经到了最为关键也最为险峻的时候。若是放在别的时候,他巴不得这一天来得早一些,快一些。
但是现在,他不想去冒这个可能会失去自我,陷入魔怔的风险,他还有比修行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无奈之下,他便只得将这种玄而又玄的境地抛弃,走出楼楼踏出野狼谷,舒缓舒缓烦躁的心情。
然而,以玄妙之法成为这群狼之首的宁景玄,居然发现以往对于野狼谷不感兴趣的狼群,此时毫无例外的盯着野狼谷下的洞穴之中,眼中满是贪婪与期盼之色,其目的直指洞穴。
而狼群脑中盘旋的一个念头,让他瞬间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此时的他虽不能直接与群狼对话,但他却可以准确无比的得知每一头野狼脑中的想法与思绪。它们居然毫无例外的知道野狼谷下,有着一个能让它们强大,能够让它们成为十万里大山之中最为强大的猛兽!
毫无例外。
那么,自小聪慧灵敏的宁景玄便想到刚刚将自己惊醒的玄妙思绪。那不是梦境,也不是魔怔!那是埋在野狼谷下的异物,所发出的气息!
它可能想要挑出一个强大的继承者,帮它守护它所说的苍生。
而野狼如此,那么周围数不清的野兽,到底有多少知道了野狼谷中藏着的玄机呢?
后来,狼群中传来消息,十万大山之中,突然出现很多人,和野狼谷中的人一般模样的人!宁景玄便毫不犹疑的走出山谷去接应他们。除了大威,他想不到能够有其他的人来到此地,但是他有些想不明白,会是谁?
难道是......小顾也得知谷中异变,派人来支援了?
只是当他兴致冲冲杀到大山之中,却失望的发现,这些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此地的寻常百姓而已。失望之余,宁景玄便开始担忧了起来。如此多的百姓,他与野狼谷将士,怎么可能将他们活着带出大山?
本以为这群百姓就是万事皆有意外的意外了,却不曾想,没过去多少时日,又有消息传来,说什么沼泽地那边,出现了一个人,宁景玄浑然不顾自己与野兽们战斗尚未痊愈的身体,朝着山中便是一顿冲杀。
等到临近,险些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一个这般年级的姑娘,如何能够穿过重重危机,毫发无损的来到此地的?
后来啊,他以为的意外,却是以外中的例外。
山谷中的所谓异物,果然不出某些人的例外,果然是一条符石矿脉!
发了,发了!
这是宁景玄看到矿脉的第一印象!若是大威再得此矿脉,那么大威便不再畏惧某个庞然大物了。大威,便可凭借九州山河,一国之力,单独面对某些让世人胆寒的存在!
大威,必然可雄起!
只不过这不是让宁景玄大感意外与不可思议之事。
那个看上去柔弱不堪的小姑娘,被很多人讨厌的小姑娘,却在某一天夜晚,独自一人走入洞穴之中,无视众多刑徒的阻拦,径直走向石壁之前,伸手轻轻按在被凿得破破烂烂的石壁之上。
顿时,洞穴之中便有一道碧绿的光华升起,照得洞穴中的人们难以睁开双眼,甚至不得不选择逃出洞穴躲避强烈的光芒。
楼阁之上,宁景玄推开木门,咳嗽着走了出来,看着洞穴中的强烈光芒,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调整着呼吸,哪怕一呼一吸间牵引着火辣辣的胸口,以至于脸色惨白,面带痛苦之色。
他还是竭力在痛苦之中找寻着最佳的状态,去面对洞穴中的未知。
然而光华散去,却从中走出一个抱着块绿色晶石的小姑娘,让手持刀戈拉满弓弦的众人不知如何是好,宁景玄同样如此,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气,憋在火辣辣的胸腹之间,进退不得。
本就一团乱麻的经脉,越发的不忍直视,一口鲜血喷出,当场晕倒过去。
等到醒来,便是谷外野兽终于安耐不住,打算强行通过将士的封锁,一探究竟之时。醒来的宁景玄,这才发现,他的身前,坐着个面色发白的小姑娘,死死抱着怀中散发着朦胧光芒的绿色符石。
而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之中,却不知何时起,充斥着丝丝缕缕的雾霭,将崩裂的经络,满是裂缝的内脏缝合。他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而那些充斥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中的雾霭,也成了自己的力量。
他无比的确信,等他恢复如初,他的双拳便可握住更加滂湃的力量,若是再次遇见黑熊,必然能将其杀死!
但是,小姑娘惨白的脸色,让他极为担心。
此时的他如何还不知道,这小姑娘机缘巧合之下,成了人间身份最为显赫的符师了呢?但是,符石的心酸与苦恼,他也明白。
所以他不曾一次祈求小姑娘不要继续为他疗伤,多休息休息,才不至于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小姑娘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倔强得让人心疼。
“吼!”“嗷——”“呜~~~”
这一天,终于来了。
“嗷呜——”
野狼谷外,群狼嘶吼,野兽咆哮,山林剧烈的摇晃、颤抖,有大猫撞断粗壮的树干;跳了出来;有黑熊似人一般站立,咆哮着挥舞着前爪;也有遍布斑黄的豹子,穿梭在密集的山林中,飞速袭来。
这时,平稳的大地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不堪重负的山林顿时分崩离析,群兽嘶吼,不满的盯着脚下松软的大地,低声咆哮不已。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刺耳的鸣叫,一条大如山岳的蚯蚓,从地底翻身钻了出来,庞大的身躯盘踞在野狼谷外仅存的山头,狰狞的头颅朝着野狼谷中嘶吼。
地上,则留有一个深不见底却又光滑无比的大洞。
若是温子念或者林曦在这里,必然会惊讶无比,这洞口无论是大小,还是洞穴中的光滑程度,都和那条连着十万里大山与戈壁的底下通道一摸一样。
宁景玄将视线从林曦身上收了回来,吐出一口浊气,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情,口中低声吐出一字:“杀!”
群狼怒吼着、咆哮着、兴奋着朝着站在残破树林前的野兽们冲杀而去。几个个头颇大的猛兽眼中,则是满脸不屑之色,低吼几声后,便与群狼撞到一起。
这场厮杀,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群狼虽然爪牙锋利且不畏生死,然而对于皮糟肉厚的猛兽而言,只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宁景玄看着不断倒下的野狼,眼神平静,呼吸却随着狼群倒下的速度,越发的绵长,站在他身后的林曦,将怀中的符石抱得更紧,符石涌出的光芒也渐渐强盛了起来,垂下的死死缕缕雾霭也不再是尽数涌入宁景玄的身体中。
少许的雾气垂落地底,化作阵阵涟漪,又好似一阵贴着地面流淌的微风,轻轻拂过群狼与野兽的毛发,吹向远方,轻轻吹进了满是凿痕的洞穴之中。
野狼谷以极为微弱的幅度,轻轻摇晃。
而正在肆意屠杀的猛兽,眼神渐渐凶狠了起来,群狼亦然。
也正在此时,浑身笼罩着彭拜气息的温子念,终于远远看见了野狼谷,看见了即将死尽的群狼,看见了悬崖之下的楼阁,看见了站在楼阁之上的小姑娘!
温子念再度爆发,头顶悬浮的符石光芒大作,好似一颗太阳一般,穿梭在树林之中,无数飞鸟走兽四处散开。
“吱吱——吼————”
温子念身后不愿,一头浑身毛发如金汁浇灌的猴子,化作流星翻转跳跃在山河之中。
红尘客 第六十一章 来了,他来了
狼群的数量虽然远远超过山谷外面的猛兽。
然而,以往以量取胜,横行山林无数载的野狼,却在今日失去所有的骄傲。它们引以为傲的团结与数量,在面对谷外寥寥三两只猛兽之时,显得脆弱不堪胜似纸糊。很多已不似以往混混朦朦的野狼,不止一次从猛兽爪牙之下逃脱,也不止一次想要逃离。
只是当它们回头眺望的时候,它们的王依旧站在身后楼阁之上,那么它们中的任何一头,便不能逃,也不能逃,因为它们骨子里流传下来的骄傲和尊严,不允许让它们在狼王活着的时候,选择背叛。
既然狼王未死,那么它们便会倾尽自己的一切,包括热血,也包括生命。
狼王不死,群狼不灭。
而此时的温子念,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整个人好似燃烧着熊熊的火光,时而贴着地面奔跑,时而跳跃在悬崖溪涧之上。
山的另一侧传来的嚎叫声越来越微弱,渐渐趋于平静,温子念不仅没有放心下来,心中的琴弦反倒是越来越紧。他倒是希望山的另一侧,能够一直一直的嚎叫下去,至少等到自己赶到那边,再停止嚎叫啊!
这山,怎么就这么的大啊!这树,它怎么就这么的多啊!
“锵——”
温子念一边狂奔,一边将背后的浮萍,取了下来。只是有些奇怪的却是,这明明就是木剑,为什么会发出金玉铿锵的声音呢?又为什么平平无奇的木剑之上,却突然好似一轮明月落入其中。
他渐渐将狂奔的步伐压下,站在悬崖边上眺望前方最后的山头,听着耳旁渐渐微弱的嘶吼声,眼神平静无比。
还好,身无长处的他,还有一柄倒提在手中的长剑,也还好,前不久刚刚学会如何挥舞手中的长剑。
木的、铁的或者是金的、玉的,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它在我的手中,是金是玉,是铁是银,就该由我来决定!
这一天,一剑人间,落入十万里大山之中,野狼谷面朝的方向,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头,从中裂开。
那一剑未曾落在山间之时,站在楼阁之上的宁景玄,眼中再无办法不起波澜,再也没有办法看着最后一匹狼,倒在冲锋的路上,浑身血污,满身泥泞,它的双眼像极了将死之人的眸子,满是不舍,满是遗憾。
最后的一刻,它回头,看向被狼王安置在谷中一片幽静之处的狼崽子们,满是眷恋。宁景玄心中,莫名闪过一丝痛苦,可能是在他心里,早已将这些将他命令视作唯一的野狼,当做自己另类的家人,也可能是野狼眼中的人性,让他感动的无以复加呢?
宁景自嘲着摇了摇头。可能,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适合当将军了吧,不就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畜生吗?自己怎么会对这些畜生,产生一些难以言语的情愫了呢?畜生就只是畜生,畜生一直都是畜生!
然而他脑中却在狼群一次又一次的倒下,回头看见自己任然站在楼阁之上,远远看着它们,便又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朝着前方再度扑杀,倒下、回头、起身、继续冲杀,如此以往,直至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再也没有办法嘶吼。
它们,很多都是在他眼中,慢慢长大,慢慢从稚嫩变得坚毅,从孱弱变得威猛,山中但有野兽肆虐,侵扰野狼谷,毫无例外都会倒在肆虐的路上,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再也不可能肆虐。
宁景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将军,不要也罢!
宁景玄举起右手,半握拳头悬在头边。
谷中近千将士,瞬间合拢为一方阵,高高举起手中长刀、铁盾。以铁盾护住周围,掀开一丝缝隙查看前方,口中喊着整齐划一的军号。
“呼!喝!呼!喝!”“呼!喝!”
每每喊出一声,迈出一步,呼喊声渐渐急促,步伐也越来越快,碎石满地的山谷之中,硬是被这群将士,践踏起一阵久久不散的烟尘。
山中野兽虽强,横行山中不畏惧任何一物,但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将士们身上那股近十年也不曾减弱分毫杀气,与刀戈之中浓郁无比的煞气,好似从身上、刀戈之中整个跳了出来,朝着谷外的野兽滚滚而来。
野兽被这惊人的气势,激起心中多年不曾出现的畏惧,不由自主的往后撤出几步。瞬息间醒悟过来的野兽,恼羞成怒,朝着将士们便是一声气吞山河的咆哮。
然而,不等野兽吼出,众野兽身后的山头,却在一声金玉铿锵声过后,轰然倒塌。整个山头好似中空一般,瞬间被夷为平地。
野兽们浑身一哆嗦,抛弃身前的将士,当即掉头,扭过身躯,面朝倒塌的山头,不安的低声呜咽,浑身的毛发悉数倒立,如临大敌,一副恨不得扑杀过去,不分出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的模样。
眼神却在四处乱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那条将十万大山与戈壁悄无声息挖出条隧道的蚯蚓,则更加干脆,一声不吭的便低下满是血污的头颅,钻入地底深处消失不见。
化作一片乱石与尘埃的山中,一个浑身笼罩着云雾的身影,提着一柄如皓月当空的长剑,缓步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慢,但却将四处飞舞的尘埃重新回到大地之中,他走过的路,身前或许尘埃滚滚,但在他的身后,却是清明一片,纤尘不染。
楼阁之上的林曦,也被这山间突起的滚滚尘埃,夺去些许紧绷的心神,怀中的绿色晶石稍微暗淡了一些。当那个笼罩在云雾中的身影,渐渐露出面容之后,紧绷的心神瞬间瓦解,当即瘫软了下去。
好在宁景玄始终分身照看着身后倔强得让人心疼的小姑娘,这才没有让她倒在地上。宁景玄轻轻扶起林曦,小姑娘则摇摇晃晃指着谷外让天地为之清明的少年,喃喃自语道:“来了,他来了。”
宁景玄愣神,有些迷糊的看着脸上渐渐浮现笑容的小姑娘,心中好似想起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就是他吗?”
“嗯。”
“那你睡会,我去接他过来。”
林曦摇了摇头,颤颤巍巍扶着楼阁旁的栏杆,轻声道:“宁叔叔,叫他们都回来吧,他来了,就没事了。”
宁景玄挑眉道:“哦?阵仗是挺大的,但是华而不实,虚有其表,不见得能够在它们爪牙之下安然来回几次,更别说能够将它们驱逐还我们一片清明。”
“毕竟,它们可不是这漫天烟尘!”
林曦微微一笑,低声呢喃:“可是啊,他不是一个人呀!”
离着野狼谷极远处,一朵云彩,自幽黑圆润的洞穴中,升腾至半空,稍微分散之后,便径直朝着野狼谷,飘然远来。不久之后,又有一个浑身紫气寥寥的少年,翻滚着跳了出来,落在一个白色人影之上,也朝着野狼谷凌空而来。
她不是一个人,他也的确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有很多人,她的身后虽然没有,但是她的身上,系着他身后那些人的牵挂和期望,若有任何人、任何物想要对她或对他有什么不轨之心。
会有一双又一双的拳头,从天而降,将一切不轨之心,砸的稀烂。
这些人,便是莫真退出隧道回到戈壁之中,搬来的救兵了。那些伏羲氏听说,林姑娘一个人跑到十万里大山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命丧兽口之中,便毫不犹豫的放下手中琐事,跟着莫真便再次来到十万大山。
这还了得,小毛畜生们的爪子这么长的吗?砸掉,必须砸个稀烂,让它们再也不能挥舞爪子,卖弄牙齿。
温子念终于到了,终于能够清晰明了的看着近在眼前,不断卖弄爪牙的几头畜生,也终于找到这个笨丫头。温子念笑了,笑得无比的开心,笑得楼阁之上的宁景玄怔住,笑得眼前的毛脸畜生低声咆哮不已。
脸色煞白的林曦,也笑了,笑得极轻,笑得极淡,笑得宁景玄满脸疑惑,不知所以。突然,温子念的笑声戛然而止,林曦撑着虚弱的身躯,扶着栏杆,望着温子念,无声无息的说:“加油!”
温子念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将倒提在身后的木剑,横在身前,眼神平静,脸上毫无波澜,心中呢喃。
“我有一剑,起在心间,落在人间。”
“锵——”少年心底,有一剑当空,拦住日月星辰光华流转,抵住光阴岁月来来往往。有一剑如柱,上面挂满期待,拴着向往,撑着一座高高的天地。
“轰——”
这一剑,先诛心,再杀身。
不远处飞速赶来的伏羲氏余部,齐齐止住步伐,悬停在山颠远眺。紧随其后的莫真,大声道:“喂,怎么不走了?”
不远处的人摇了摇头,喃喃道:“公子不愧是公子,美,真他娘的美!”
莫真怔住,低头望去。
那山间、云巅,一轮明月横列,月下有一少年,起剑,落剑。
天地清明。
红尘客 第六十二章 当然是,揍它啊!
莫真懵了,宁景玄懵了,月华下的一豹一熊懵了,那些藏在铁盾之后的将士也懵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又学会一剑了?
他就是她所说的他吗?果然...嗯...不错不错!
“嗷?”“吼!”
他是谁?他是陛下派来的救我们的吗?
莫真挠头,宁景玄赞许的点了点头,一虎一豹四肢不安的刨着泥土,不经意间看着地上的大洞,羡慕不已。
而那些将希望系在端起长戈铁矛的小将军身上的刑徒与百姓,在山头之上闪耀起光芒的时候,便以为又有个头不小的野兽,从山中深处赶了过来,心中好不容易积蓄起的些许希望,顷刻间土崩瓦解。
只是当灰尘中走出的是一个人的时候,掐断的火焰便在蓦然间光明大作,眼神呆滞,口中喃喃道:“真乃神仙也!”随即,人群便沸腾了起来。有此神人,区区几头畜生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果不其然。
看,少年手中有一轮明月自木剑之中升起,挂在天上,垂落下两道及其皎洁的光柱,砸得野狼谷外的两头畜生瘫倒在地,不断的惨嚎,眼中的恐惧几乎要凝为实质,口中呜咽,像是在求饶。
“不能放过它,打死它!”
“对,打死它们!”
“小神仙,打死它!”
温子念面色平静,对于山谷中的呐喊声与愤懑,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任他们喊叫声直冲云霄,他只是抓紧手中的长剑,半空上悬浮的月光也只是皎洁无瑕。
众人兴奋得手舞足蹈,脸色红润,眼中充满着快意,好像此刻将两头野兽按在地上暴揍的,不是温子念,而是他们一般。
他们口中的呐喊,眼中的快意,恍惚之间成了天上悬挂的明月,照耀得世间种种满是雪白。
“轰——”
一豹一熊,最后在皎洁的月华之下,化作烟尘四散,却又被温子念一步踏出,将其烟尘揉入土地之中,如身后山坍塌后激起的灰尘,最后成了覆盖在山水碎屑之上的石质薄膜,永远和大地连为一体。
欢呼声越盛了起来。而这欢呼呐喊之声,又在伏羲氏余部众人临近,到达了顶峰。众人疯狂的呼唤着,鼓掌着,兴奋地难以自我。
落在温子念身前不远的须广,楞了楞,狐疑的回头望向衣衫褴褛,却好像比那大威君王还要富裕许多的人。不免有些奇怪,兴奋什么?有什么值得兴奋的?穿着打扮越好的,越是兴奋。须广摇了摇头,冲着温子念笑道。
“公子,你可真厉害啊!”
“是啊是啊,公子何时又学会这门一剑?”身旁的族人眼见须广又开始拍马屁了,也凑了过来,满脸崇拜之色的说道。
温子念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没有啊,这不就是那一剑人间嘛!”
两人疑惑了起来:“嗯?可是,可是我们记得‘人间’的气象,不是这个样啊!”
“额,这,这我也不知道!”
不知何时站在温子念旁边的莫真闻言翻了个白眼,上前扯了扯温子念的胳膊,问道:“哎,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你师叔不是说,符石很损伤三魂七魄的吗?你这...”莫真上下打量了一下温子念,有些酸味的说:“可是我看你也没什么三魂七魄受损的迹象啊!”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我师叔还说了,当你明悟符师为何能够以符石开玄门的时候,你就不用担心三魂七魄受损了!”
“可是......”莫真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一阵大吼,吓了一跳。
野狼谷外围的众人回首望去,只见山野之间,一头浑身毛发璀璨如金汁浇灌的猴子,一路怒吼一路大叫,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
须广见状,擦了擦手掌,将温子念拦在身后,兴奋道:“公子莫慌,俺在这儿,小小顽猴,三拳打不死,公子你尽管找我算账!”
说完,须广便作势冲出,温子念丝毫不担心,却是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将须广拉了回来,笑眯眯道:“不妨事不妨事,这种小事情就不用劳烦你们了!”说完,朝着莫真喊道。
“小莫小莫,来来来,过来,这里有件小事情需要你处理一下。”
莫真了然,先是远远看了一眼猴子,点了点头。
嗯,个头不大,可以动手。
“有什么事吗?”
“看见那猴子了没?”
“看见了,它怎么了?”
“你看,这样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莫真点点头:“只是,它就这么一丁点的个头,来做什么?”
“来捡漏啊,不然能干嘛,它这个头也只能来捡漏了!”温子念一把搂住莫真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想啊,咱三四头大家伙围在这里,肯定是有好东西啊,猴子多聪明,肯定想着,一定要来看看,没准能够捡到一些好东西呢。”
莫真再点头道:“有道理,所以,我要怎么做?”
“当然是,揍它啊!”温子念闻言,便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莫真,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透彻了?莫真老脸一红,二话不说便朝着猴子扑了过去。
而金色的猴子,早就蹲在远处,盯着山谷外秘密麻麻的人影,眼神凝重,心中万般疑惑。
山中有远处来的大个子,它已经知道了,隔得老远边便能闻见那风中夹杂的血腥味,味,是大个子无疑了,除了那些整天打打杀杀,只吃肉不吃素的东西,谁还会这么血腥?除非有病!
只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了?
想到这儿,它便有些生气了。家里的小东西们不靠谱啊,都说了要将山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全部汇报回来!但是,这些家伙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出现的,它却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还好已经找到他了,不然要是错过他,那就得杀两只猴子来献祭!
这时,自人群中冲出一个浑身裹着紫色火焰的少年,二话不说便举起拳头砸了过来!
好家伙,当老子脾气很好,还是说你当你是他?
莫真尚未临近,猴子便扬天咆哮,挥舞着细小的爪子,朝莫真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小东西安敢欺负你爷爷?
战斗来得很突然,一人一猴便在极短时间里,陷入你胶着,你挠我一下,我揍你一拳,然而可能是因为毛发与紫色光焰的缘故。
谁也奈何不了谁!
打着打着,莫真一肚子的火气,心中懊恼无比。
妈的,早知道,先丢两个光团砸过来,将它砸入泥土之中,再冲将过来饱以一顿老拳,肯定就不是眼下这种局面了。
就是很奇怪,这猴子为什么这么耐打?符石也不管用了?唉,不愧是十万里大山,真他娘的不可以常理度之。
猴子也很生气,在此之前,它虽然见过的人只有那么一两个,但是它已经将“人”这种动物,看做自家人了。
对于山谷中的这些人,它也时常暗中照拂一二,但是,今天它又不得不重新正视起“人”这个字的意义了。
先不说这小子二话不说捏着拳头便冲了上了,也不说你下手毒辣,专朝猴脸上招呼,可是你不能得寸进尺,要老子小命啊!
既然如此,得罪了!
猴王便一边打一边吼了起来,以一种很是奇怪的节奏,时而低沉,时而尖锐,时而又急促。
莫真和站在山谷外观战的众人,以为只是一个将死之猴的垂死挣扎而已,温子念却是皱起了眉头,心中思绪翻飞,过往种种便在瞬息之间涌上脑海。
可能,可能是错觉吧!
随着猴王起起伏伏的声音,猴王身后的树林簌簌晃动了起来,无数石块从树林各处,准确无比的砸向二人胶着战场上。
莫真楞了一下。
猴王趁机将其四肢锁住,背在身后。虽然这样并不能将他锁住太长的时间,只是猴王需要的时间也不多。莫真便这样面朝石块,被猴子勒在背上,难以动弹。
猴王知道,这样的大小的石头,是无法对他产生什么过大的伤害,更无法让其当场毙命,但是能够让背上的人或者动物,多出一丝一毫的愣神时间。
这点时间很短,却刚刚够它使出一击绝杀!
莫真看着漫天的石影,心中忍不住产生一丝的恐惧,但是这点恐惧却在第一块石头接触到自己周身笼罩的光焰之时,烟消云散。
猴子弯腰,其腹部之中出现一个有个奇怪纹路的光团,随着猴子将浑身力量全部灌注腹部之后,渐渐从腹部扩散出来,光华流转间,光团上的纹路清晰了起来。
远远观战的温子念蓦然睁大了眼睛,大声吼道:“住手!”
一人一猴闻声回头看去,温子念飞速临近,一边跑一边大喊:“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莫真低头看了一眼猴王,猴王抬头望来,一人一猴冷哼一将头扭向另一侧,心中好奇道:“自己人?什么时候成了自己人了?”
“哼,也就你是老大,不然你试试,看看能不能崩死你!”
莫真皱着眉头看着温子念灿烂的笑容,问道:“不是说是来找茬的吗?怎么又成了自己人了?”
温子念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笑道:“待会再说,你先和他们进山谷,我和它有话说。”
红尘客 第六十三章 活着
(感谢“盗版剑来”的打赏,谢谢大佬的支持,大佬威武啊!)
野狼谷外的众人,便开始陆陆续续的走入山谷中。
已经打算慨然赴死的将士们,此刻转攻为迎,自发站在谷口,分列两旁,以最高的礼仪和待遇迎接这些视虚空如平地的神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都算得上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么在没有收到将军命令的情况下,自发摆出阵型迎接他们,也不算是什么大过吧!
将士们惴惴不安,一边是纪律严明的帝国军纪,一边是自小耳濡目染的有恩必报,仁义道德。他们要选择,也该选择,但是不知道要怎么选择。
难道要将自己以及整个野狼谷中生灵的救命恩人,拦在谷外?然后等宁大将军下令放行,才允许远道而来的客人,进入野狼谷?他们有些不想,也不愿。
于是一个士兵自行站在一旁,仁义道德和军纪,他选择了前者。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他们选择了仁义道德,选择一个有恩必报。
他们还是回头看向楼阁之上,看看将军是不是很生气,将军是不是很失望?
将军已不再楼阁之上,只有个小姑娘,正在缓缓朝下走来。
此时,身后的百姓,疯了一般涌到谷外,眼中的激动和兴奋,让士兵们和刑徒,觉得有些很是虚假。
在他们眼里,这些人虽然能够如仙人一般凌空行走,看上去满不可思议的,但是这其实没什么,只要有颗符石,再有个符石一旁相助,猪也可以上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是没见过!
咱大将军也可以啊!
“仙长,仙长大人再上,请受小人一拜!”
“仙长,请收我为徒,我想修仙,我也想像你们一般,不走寻常路!”
“是极是极,仙长大人,请收我们为徒吧!我们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单独拎出来,都是那种可以写书传颂万万年的人物。”
“我们很不平凡的,我们都很优秀!”
“是啊,仙长,您考虑考虑?”
须广等人,被这群狂热的追求者,堵在谷口,吵吵着什么收徒、传授仙法云云。而上万年不曾这般吵闹过的须广等人,便有些不知所以了。
有些开心,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仙人?开玩笑,我们可不是什么仙人,就只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已,至于什么收徒,就拉倒吧,教你们什么,握紧拳头就会有浩瀚无穷,澎湃至极的力量自己自心中油然而生吗?
到时候你们捏着一对拳头找人打架,可是被人家三拳两脚撂翻在地,再甩出一两刀割下脖子上的大好头颅,我们可承担不起那种罪孽!
须广等人齐刷刷回头看向温子念。
公子啊,您三下五除二解决小猴子快来帮我们啊!这这这,这我们也不好动手打人啊!
此刻的温子念,眼中心中都没了山河万里,星河璀璨,也没了姑娘,没了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书生。他的眼里,只有一只正襟危坐,眼神望着远方,浑身毛发止不住颤抖的小猴子,心中也只有一只猴子。
不过心里的猴子,却和眼里的猴子不太一样,心里的那只猴子,弱小,干瘦,浑身毛发如野草般干枯,毫无光泽可言,就连气息都及其的微弱,似乎会在某一个时刻,闭上双眼之后,再也醒不过来。
它就躺在山林某处的树下,挣扎着看着猴群远去,它挣扎了一下,想要和它们一样,自由自在的跳跃在山林之中,逍遥又快活。
只是它没办法,它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已经努力长大嘴巴贪婪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很努力的站直了身体,可是还是那般的苍白无力,它还是摇摇晃晃,硬是不倒。
忙着赶路的他,不经意间看到树林下这么多的猴子,却不管这么小的猴子,心中莫名有些心头,便停了下来,近距离观察一二。
反正都要死了,也就不存在胡乱干涉林中的自然法则了吧!
哪怕过去很久很久,他还很清楚的记得,它刚刚进入小乾坤那会,可能是它命不该绝吧,日以继夜埋头书海之中的书生,那一日却破天荒的在柳树下摆了一个小桌子,以柳叶做茶,温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
他也还记得,一进门便见着书生坐在树下,悠哉悠哉,无比的惬意,可他却被下了个半死,以为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又得被书生扔进那个书海,那个随意一个浪头都能打的心湖惊涛骇浪,生不如死的仁义道德之中。
然而,想象的一幕并没有到来,书生不仅没有怪罪他又一次干涉山林里残酷的自然法则,反倒是给他和它各自倒了一杯柳叶茶。
“子念,生而为人,有些事我们当做,有些事就算有人逼迫你做,你也不能去做!”
“师叔,那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比如,你看见一头麋鹿,被一头老虎盯上了,你不忍麋鹿被老虎所食,便出声惊走麋鹿。可你想过没有,林中的优胜劣汰,弱肉强食,难道就只是血腥,就只是老天爷不公吗?”
“可是,那麋鹿多可爱啊!”
“可是世间没有可爱便能不死的道理,若是没见一头麋鹿,你都出声惊走,救下麋鹿,那么会不会有老虎因为捕食不到猎物,而饿死在山林之中?”
“可,可能吧!”
“很好,那么若有什么豹子,野狼捕猎麋鹿,你又会不会出手救下?”
他将胸脯拍得咣咣巨响,点头道:“那必须啊!”
“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山林之中满是麋鹿,而无一头以之为食的野兽?”
“我....”
“山林中的种种法则,是经过无数岁月演化而来,或许在我们看了,这种法则的确很残酷,和冷血,但是若是没有这冷酷的法则,那么又怎么可能将山林延续下来?天道亦然!”
“哦,我明白了,师叔!”
“嗯?你去哪儿?”
“我,我把这小猴子送回去,顺便挖个坑,把它埋了。”
“回来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哦,对了,你先把这柳叶茶给它喝下。”
“哦——对了,师叔,那什么事情,我们当仁不让?”
记忆中的书生,很少有这么认真过,他记得那会的书生,说完这话的时候,眼神很是复杂,书生说:“有些事情,已经有先辈摸索了一辈子,所付出的代价,超乎世间所有生灵的认知。”
“生灵和宇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是寄生,还是共生?有没有什么样的方式或方法,将寄生转化为共生,每一个活着的生灵,最后都能成为天地间最为伟大和坚固的顶梁柱。”
“只要众生不死,宇宙便不会老去呢?”
“师叔?扯远了,我想知道的是,什么事我们当仁不让?”
书生端坐,顺了顺衣衫,将身前肩膀上搭着的长发顺直,让其整整齐齐的搭在左右肩头,双目平视前方,庄重无比的吐出两个字。
“活着!”
温子念楞了楞,苦着脸挠头道:“师叔,我不明白,出声救麋鹿,和将路旁将死的猴子救下,有什么区别啊,都是救,都是让它们活着啊!”
书生幽幽叹了口气:“以后你自会明白,这小猴子就让它暂时留在这里吧,等它长大一些,送它进山。”
那时的温子念,便将书生所说的话,统统丢在了脑后,对于他而言,小猴子能够活着,就很好很好,而且,它还可以留在小乾坤中,陪他戏耍戏耍。
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和它都过得很开心,小猴子活了下来,和温子念在柳树之上翻来覆去,乐此不疲,闲暇之余,温子念动手炼制各式各样的丹药,第一个食用的便是小猴子了。
有一日,温子念突发奇想,在他辛苦炼制而来的丹药之上,刻画一个书上记载的法阵,说什么能够聚集周围游离的元气,聚集在一点,等到需要使用的时候,便能在瞬间迸发出积攒的元气。
所经历的时间越长,能够迸发的力量便越多。
然而,小猴子吃下辛苦耕耘下的丹丸,却是毫无动静,如坠深渊一般,连最起码的声响都没有。
温子念便有些失望了,再也不去捣腾这些乱七八糟的,只是饿了的时候,来一枚十全大补丸,解决五脏庙的哀鸣。
然而,谁能想到,很多年后,能够再见这被他扔在山林深处的猴子呢?更巧妙的是,以前种下的种子,它并没有死去,它竟然在很多年之后,成长为了一株参天大树呢?
温子念围着猴子一圈又一圈,眼神温柔,口中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这么多年,我以为你还在山林深处逍遥快活,都忘了我了呢。”
猴王闻言气呼呼的指手画脚,吱吱叫唤不止,眼神幽怨,语气委屈。
要不是您老人家费这么大的劲,跑的这么远,本王会这么多年才找到你?你是不知道,现在本王可厉害了,后宫不止三千,麾下小弟能够活活吓死你!
温子念笑眯了眼。
小样!
红尘客 第六十四章 杀机四起
猴王很委屈,也很无奈。
自从被这家伙送到山林西方不止多远,隔着不知多少的山头、大江,它便不断找猴群,将猴王打败,嘱咐麾下大大小小无数猴子,趁着觅食之际,帮它找一找时常在山谷里游荡的少年。
然而,它走了很远,当了很多的猴王,麾下灵猴几乎将整个十万大山踏了个遍,它还是没有找到它。
很多次,它都想要放弃,都想着要不算了?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好,什么样的猴子它都有,公的母的,大的小的,要多少有多少,虽然大多母猴子都是成了它庞大后宫的一员,但是它可不像以前。
现在老得爬不动树的猴子,都被它安排几个年轻力壮的猴子负责照顾,死了它还会带领群猴,刨个坑草草掩埋。小猴子就更别说了,哪怕父母死在各种各样的意外之下,都会有猴子自觉将小猴背上,进入山谷,悉心照料。
十万大山的猴子,俨然有了几分人的味道。
而这一切的由来,只是因为一只猴子,一只听书生诵读经文万千,食下丹药无数的猴子,硬生生将整个山林无数猴群的水平拔高数个等级。
而这一切的源头,便与温子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书生的间接教导密不可分。
看着昔日小猴子长大,威风凌凌气势不凡,再看看悄无声又藏在树林里的猴群,温子念百感交集。要是书生知道,山林里的一只猴子,将昔日他整日挂在嘴边的丛林法则打得支离破碎,不知会作何观想。
会不会当即大手一挥,将猴群拔高的智力压下,重新变为一群浑浑噩噩,依靠本能生存在山林里的野猴呢?
温子念摇了摇头,将脑中有些令人害怕的念头打散,吸了口气说道:“走,我们进去。”猴王吱吱吱叫唤几声,紧随其后,身后树林簌簌便响动了起来,声音越来越远。
温子念疑惑道:“你叫它们回去了?”
猴王点了点头。
温子念莞尔:“哟,什么时候能听懂我说话了?”
猴王白了一眼,前爪背负身后,翘起尾巴,高高挺起胸膛,将温子念甩在身后,眼神犀利无比的望向谷内。威严、庄重,身无片缕却好似头戴王冕,身着盛装。
谷内的众人怔了怔,看着迎面而来的猴王,跟在其后的温子念,莫名觉得荒诞。尤其是如今身披白甲,风度翩翩的须广等人,看了看猴子,又四下看了看同伴。
娘的,还不如只猴子有气质!
堵在谷口的人们,自行分出一条通道,猴王带着温子念顺着通道走到近前,温子念这才发现,这些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好奇道。
“咦,你们怎么不进去?里面很窄吗?不至于啊,我记得老宽阔了。”须广吸了吸鼻子,万般无奈的侧身让开,将谷口满脸狂热之色的人群暴露在温子念面前,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怎么办。
温子念恍然。
这些不正是当初跟着他们从一线天跑出去的人吗?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了?“咦?你们,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你谁啊?”
“嘘,你个呆子,不要乱说话,你忘了啊,他就是骑虎如城的小伙子啊!”
“啊?这...还真是啊!他怎么?...”
“还有还有,难道你忘了,刚才将山都整塌了那神仙吗?我看就是他了...”
“你放屁,他看上去啥都不是,我才不信,就他——把山弄塌了?嘁——”
“好好好,不信是吧,等着——”嘀嘀咕咕的人群中,一人深深吸了口气,一步迈出走到近前,大声问道:“那个,请问你是刚才那个把山头都打塌的小神仙吗?”
温子念将头摇得想破浪鼓,指着须广说:“不是我,是他,他你们也见过的嘛,一线天扛着山头到出乱飞的神仙大老爷!”
“可是...”不等这人说完,温子念高声道:“你问他!”说完,便将一脸苦涩的须广拉了过来,顶在身前,将眼神渐渐火热的人群挡住,自己则偷偷朝猴子说道:“哎,去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路,我们绕进去接小林曦,赶紧走吧,这里不好玩。”
“吱吱——”
猴王叫唤了几声,便消失在人海之中。
这时,消失的宁景玄出现在了人群后方,说道:“好了,都散开吧!”
热情依旧的人群,听闻身后熟悉的声音,便自觉让了开来,虽然还没有一个仙长大人出声说,好的,我们收你为徒。这么多的人啊,他们不至于一个也看不吧!
本想着继续软磨硬泡,反正就要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收下,哪怕当个小药童,或者小书童也好啊,可将军来了,那么就不能继续再死皮赖脸的求人家收他们为徒弟了。
毕竟,救命恩人的面子,不能不给。
唉,可惜可惜。
“鄙人野狼谷守将宁景玄,感谢不远万里,前来驰援野狼谷,多谢多谢!”宁景玄双手抱拳,深深将腰弯了下去,分列两旁的士兵,则单膝跪地,低头不语。
须广脸色肃穆,将宁景玄抚了起来,身旁众人同样将周边单膝跪在地面上的士兵们抚了起来,须广惶恐道:“那里那里,说起来就汗颜了,我们虽然也在戈壁里找他们,但是走遍戈壁也不见他们,谁曾想,他们跑来这里了。哈哈哈哈哈,承受不起各位的大礼,快快起来。”
“哦?那么请问下,你们是?”
须广双手抱拳,一改嬉皮笑脸的面容,庄重严肃的说道:“伏羲氏夕霄部须姓须广,拜见宁将军!”
“伏羲氏?恕在下见识短浅,不知道伏羲氏是?哦,伏羲氏的大名,我倒是如雷贯耳,只是这夕霄部...就...委实没有听说过了,不知诸位住在何处?”
须广打了个哈哈,笑道:“嗐,乡野山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只是我有些好奇,将军可是大威帝国的...人?”
宁景玄点头:“当代大威君王景霄大帝宁景清,正是家兄!”
须广瞪大眼睛,握住宁景玄的手,和颜悦色道:“他呀,哈哈哈哈,认识认识,前不久刚刚打过,额,那个不知将军为何驻守在这大山深中?”
宁景玄皱了皱眉头,说道:“打架?”
须广哈哈一笑:“没有没有,就是和陛下友好的交流了一下,现在我的兄长和顾将军,想必已经到了陛下那里吧,话说回来,将军怎么守在这么块破地上,难道就不怕满山林的野兽来找茬吗?”
宁景玄汗颜:“兄长嘱托,不得不来,您别看这地儿破,但是只需少许人马守在谷口,不管多大的野兽,都没办法以极快的速度进得山谷。”
“哦?那么,刚才那俩货.....嗯,怎么就险些进来了呢?”
“哈哈哈,兄台说笑了,其实你们不来,我们这八百将士也能拼死那两畜生的,将士们早在无数次的野兽侵扰中,琢磨出一套专门针对野兽侵扰的阵法,所以不妨事,不妨事!”
“哈哈哈哈哈.....”两人开怀大笑。
“咦,这位小哥,刚才好手段啊,不知是何处得来的符石,小哥又是什么境界的符师啊!”宁景玄装作刚刚发现温子念的样子,惊讶于温子念借助符石使出的一剑人间。
只是脸上的惊讶和献媚之色,要多假有多假。
温子念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看见宁景玄身后,一个脸色煞白的青衣小姑娘,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温子念二话不说便冲上前,扶住林曦,问道:“你怎么了?”
林曦摇了摇头,看向剑拔弩张的两拨人,无奈道:“宁叔叔,他们不是什么坏人,您就不要怀疑了!”说完,看向须广怯生生道:“叔叔,能不能将你拳头松开,宁叔叔是个好人,要不是他,我就...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
须广等人闻言,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听小夕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弟兄们,都把拳头松开,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啊,有什么误会坐下来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
说完,朝着宁景玄哈哈一笑,宁景玄扯了扯嘴角,背在身后迎着将士们的手,比划了几下。
将士们稍稍松了一口气,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腕,不同声色的活动了一下身体。
莫真悄悄将额头密集的汗水擦拭干净,再次看向须广与宁景玄的眼神,复杂至极。
可能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两人交谈之时,整个山谷中弥漫着一股森然杀意,只有温子念一人,好似什么也没察觉一般,两人交谈期间,他还眼神乱瞟,在谷中搜寻着什么。
一直到林曦出现,他才松了口气,瞬间来道林曦身前,一手扶住,一手搭在林曦手腕之上,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小莫!”
“嗯?”
“过来一下!”
“怎么了?”
“来帮我,把她扶到楼阁上,我要帮她疗伤。”
须广听闻林曦受伤,一下子便紧张得不行,从万年前苟活至今的老人也同样如此,满脸担忧的看着林曦。
温子念似有所感,伸手隔空虚按了几下,说:“诸位莫担心,只是三魂稍有损伤而已,不妨事不妨事。”
须广等人稍稍落下的心,一听到三魂受损,一下子便跳到嗓子眼,紧张无比!
红尘客 第六十五章 有意识的符石
十万大山,实际上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热闹。
试想如此一片绵延山谷无数里的山谷,怎会只有区区一熊一豹,以及一条常年生活在沼泽与大地深处的蚯蚓,知道野狼谷中,有这么一桩得之便可横行十万大山的机缘呢?
今日的十万大山,上到食物链顶端的各类猛禽走兽,小到随时都有可能丧生在某头野兽爪牙之下的弱小动物,都没有办法安稳。
大个子着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野狼谷,小一些的使出浑身解数,躲避来往猛兽,竭力挣扎在生死边缘,来回躲藏在一片又一片的山林之中,不断变换位置,不断的挪着窝,但是不管怎么搬,怎么挪,四面八方都是惨叫与嘶吼。
有小东西死在大个子的爪牙之下发出的悲鸣,也有小东西眼里的大个子,倒在了个子更大的怒吼声中,发出的绝望嘶吼。
山林中的猎与被猎者,不断的变换着身份,不断的遇见,不断的躲避,也在不断的流血、死亡。
如今山中的大小野兽,除去机缘极好的,浑浑噩噩的脑海之中,受到这样或者那样的机遇,多了一丝清明,眼中渐起灵光,大多都只是依靠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本能,徘徊在生死之间,竭力攀上生之彼岸。
而今日它们赖以生存的本能告诉它们,野狼谷中有这么一个,能够让它们稳稳靠岸的港湾,哪怕它们不是那些依靠本能活在山林中的灵物,都会为了这么一个莫须有的机缘,堵上它们所拥有的一切。
比如领土,比如麾下无数的小弟,比如后花园中身姿美妙的妻妾,比如——生命。
而此时野狼谷中的众人,并不知晓,此刻的山中,并不是山谷外的这般宁静。真正的暴风雨,正在路上。山谷中的众人,三五为群,随意站在山谷中的各处,笑谈古今,吹牛打屁,对于须广等人依旧感兴趣的谷外来人,依旧围着喋喋不休。
毕竟为了成仙,已经付出的够多了,在他们看来,反正是很多了,就连一辈子仅此一次的小命,都险些搭了进去,总不能最后寻仙不成,寻了一个寂寞吧!
那可不成,你是仙人,就得为咱凡人着想着想,最起码呢,教个点石成金这类的金手指,逍遥快意尘世间,也就够了。
所求不多。
但是须广等人可就不这么想了,先不说他们不是什么神或者仙,只不过是一个近万年以前,丢掉家园也丢掉性命的可怜虫而已,苟延残喘万万年,还不是一场空?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什么神仙,真的会什么狗屁点石成金,凭什么要教?
就因为你是凡人,而我们是神仙?
滚!爷可不伺候小祖宗!
要不是看在温大公子的面子上,什么狗屁大威狗屁苍生,狗屁一线天,关老子们屁事?景霄大帝又怎样?真当老子们打不过?
然而有个温子念,便如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偏偏剑柄又在自己的手中,如果自己动手胡乱打杀一通,痛快倒是痛快了,逍遥倒是逍遥了,可是怎么面对温子念呢?
毕竟是救命恩人啊,不好下手,不能下手,也不敢下手。
一来,人家先是送了自己心身大自由,从此不再受戈壁的约束,而来又寻得他们未知活下去的希望,心中有了牵挂,不再是一副人死卵朝天,爱咋地咋地的混蛋模样。二来,人家身后站着的白衣书生,可不是那所谓的百无一用。
有句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可去他娘的吧,反正惹不起。
所以此刻的须广等人,可以说是十分的痛苦了,一次次握紧拳头,一次次松开。可是心里的火气,可不像拳头那般,说松就松,说起就起。
他们很生气,但是又无处撒火,很多人的脸上,极为的难看,偏偏着一切的始作俑者,看着人间一阵变换的脸,还以为是人家心有所动,思索着要不要收自己为徒,这样一来,传人有了,自己也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是,人家的确是在思索,只是人家不是思索要怎么从茫茫人海众挑选一个得以传人,继承自己的衣钵,而是思索着,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找个理所应当的由头,一拳头砸死中龟孙!
谷中的众人又一次开始羡慕起须广了,心中哀叹不已。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遇见温大公子和小莫的不是我,而是哪两个龟孙呢?啊——我要疯了,求求你,降下两道雷,打死我吧!老子不想活了——啊!啊啊啊啊!!!!
此时的须广,也并没有山谷下的人们那般想象的舒坦。
他站在建造在悬崖之上的楼阁之中,静悄悄的扳着自己的手指,将一个又一个骨节,板响,眼中满是担忧的看着身前不远的床上,躺着的青衣小姑娘。
虽然温大公子说,问题不大,可是他还是很担忧。因为,小姑娘伤到的可不是什么胳膊腿儿这类的,而是三魂啊!
三魂啊,折磨了他们上万年的,便是来自三魂中的痛楚,相对而言,什么刮骨刨心,算的了什么。
身前的小姑娘,又这么的孱弱,从小便是......
要是同样站在窗前的温子念,得知身后须广心中复杂无比的心绪,必然会先赠与一个白眼,再冷冷嘲讽一二,将其撵下楼阁,省得看见心烦。
温子念并不着急动手如治疗莫真那般,借符石之力,温养其身,转而滋养三魂。他盯着放在小姑娘身旁的碧绿色符石,面无表情,眼神却是格外的凝重。
过了好半晌,这才开口问道:“小莫,你能不能将你所知的符石,都说给我听呢?”
莫真闻言皱了皱眉头:“现在不是救人要紧吗?符石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行吗?”
温子念摇了摇头,严肃道:“她没事,这符石正在源源不断的温养着她的体魄,睡一觉就没事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这不应该啊!你先说说什么是符石!”
莫真正了正衣襟,说道:“传说,世界上第一个接触到符石的,是大威帝国的开国皇帝,无意间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坑穴之中,将一个古老的祭坛砸的粉碎,而那个祭坛之上,有一枚圆润的白色宝珠,洁白无瑕,散发着朦胧的光...”
温子念打断道:“这些都是废话,你直接说,怎么样才可以让符石为自己所用!”
“那多简单,收束心神,手握符石,全神贯注的去想象你要符石怎么怎么样,然后自然便能怎么怎么样了!”
温子念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还记得我师叔曾说过,符石之中有玄门,而唯有玄门大开,这才能让符石之中蕴含的力量,按照我们的意象,发挥我们需要的功效啊!”
“啊,是啊,没错,先生好像简单提到过,这和林姑娘有什么联系吗?”
温子念一拍大手,吓得须广与莫真一个激灵,说道:“所以啊,这就很奇怪了,超级奇怪,不管是你,还是师叔,都没说过,这符石他娘的能够自己打开玄门,哪怕只是一丝,然后再喷涌出力量!”
“好嘛,这样也便罢了,可是它喷出的力量,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浪费,就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激起,直接便涌入林曦的身体里,无时不刻不再温养体魄,无时不刻不再喷涌力量,也无时不刻不再...”
“玄门大开!”莫真好似明白了什么,便将温子念话打断,接过去将温子念想要说的话,讲了出来。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样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和不安。
也就是说,这枚符石...它是活的!或者说...它有自己的意识,能够自己洞开玄门,而林曦,就好似是它选择的一个傀儡,能够带着它四处移动而已。
温子念与莫真,忧心忡忡。
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叽叽喳喳讲着什么符石的须广,两眼一抹黑,但是却明白两人眼中的凝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三魂受损了?哎呦喂,我就说嘛,三魂受损,那有这么好恢复的,唉,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我可怎么去面对外面和戈壁里的老兄弟啊!”
“天啊,须空会不会直接打死我啊!温大公子,您快帮我想想办法,一定要想想办法啊,她可是我们部落最后的希望了啊!她可不能出事啊——!”
须广一边说,一边拽着温子念的袖子,来回甩着苦苦哀求,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人心慌不已。
温子念无奈的说道:“停停停停,你先停下来,停下来,你听我说!”
须广立马站得笔直,严肃不已。
“你听我说,她好的很,比我和莫真都好,简直是好的不成人样了,不信你把她扔到外面去,你看看有哪头野兽咬得动她!”
须广苦着脸道:“公子莫要说笑,我在和你说正事。”
温子念严肃道:“我也没开玩笑,不信你试试!”
须广继续苦着脸,眼中凄苦不已,万般无奈之下,便望向莫真。
莫真同样严肃无比的说:“我们真的不开玩笑,现在的她,应该没人惹得起!”
红尘客 第六十六章 风度翩翩少年郎
须广脸色凄苦,左右环顾两双胳膊,眼神幽怨。
唉,以前无力面对世间种种之时,总想着要是自己有多么多么强大的力量,那该多好。可如今,昔日心向往之的力量,如今都只不过是双拳一握的小事而已,可是那时便不曾想到过,有些时候会落得一个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使劲的尴尬境地。
唉,拳头真他娘的痒。
温子念与莫真,哪里有什么心情去管你一身蛮力如何安置,一对拳头有多痒。此时的他们的眼中便只容得下林曦枕边的高约九寸,宽约五寸的长条碧绿色晶石。
乍一看,这只不过是一块看上去成色、质地或是颜色都为上上等的水晶石而已,若是放在坊市之中,的确能够激起一番惊涛骇浪,引来无数人哄抢。可要是有符师,愿意花费少许心神仔细查探,便能看见符石之中陌生但是理所应当,却又不应如此的景象。
此刻二人眼中的绿色晶石,通体晶莹便不须多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然而符石之中,却像是藏着一片星河,光华流转其中,闪烁不定。又像是蕴含着一片浩瀚的大海,随意一个念头,便可掀起惊涛骇浪,随意一个浪头,都能将世间一切顽固,拍得稀烂。
然而此等景象对于一个符师而言,也许不曾见过一摸一样的,但是却都能理解并试着去尊重。甚至于也许你见过的其他景象,便不仅如此。
温子念也好,莫真也罢,曾在符石之中见过的景象,便远远超过碧色符石。可是,两人却都不曾见过,一枚没有经过符师献祭三魂,却能将玄门洞开的符石。
温子念盯着符石,心湖之中迅速掀起一阵翻书风,吹得书阁之中的无数书卷翻飞,心湖之上或者心湖之中,便是一顿鸡飞狗跳,然而尽管如此,却找不到关于符石的相关记载,更别提什么查阅缘由。
莫真心湖之中,虽然没有这么宏大的景象,没有书阁,更没有藏书,他只能凭借记忆,飞速思索。
只是两人都发现,他们的心湖、记忆中,都没有关于符石二字的只字片语。换句话说,书生的百万书卷之中,没有对于符石的记载。
仿佛,符石二字,和书生毫无关系一般。
两人各自叹了一口气,落在须广满是烦躁的心中,便好似平地起惊雷一般,炸得耳朵嗡嗡作响,当即暴走,二话不说便一步上前,将二人堵在床榻之前,瞪大眼睛狰狞着面孔,哀嚎道。
“两位祖宗,小祖宗哎,你们又在叹什么气?小夕她到底怎么样了,她到底有没有事?”
两人上下使劲的点头,莫真率先说道:“真的,她真的没事,真的,你要是不信,你就问子念啊,他的话你总该相信了吧!”
温子念挠了挠鼻粱,眼神忽上忽下飘忽不定,就好似在对着须广说:“来呀来呀,你猜你猜,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须广当即半跪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双目便布满血丝,喉咙中传来荷荷的声响。一声闷哼过后,整个人好似被人以千钧之力,朝着其胸膛,狠狠砸下一拳。须广伸手死死捂住口鼻,却还是有鲜血顺着指缝之中,流了下来。
温子念与莫真见状,手足无措,瞪大眼睛乖乖站在原地。
“须叔叔?你这是——”
沉睡的林曦,终究还是在须广的痛苦声中,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须广半跪在床前,一手杵在地上,一手死死捂住口鼻,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林曦悦耳动听的声音,便好似一阵春风,轻轻拂过须广干枯的心湖之上。须广惊喜无比,猛然抬起头,瞧见坐在床上的一双极为好看的眸子,便胡乱抹了一把脸,笑呵呵道:“没事,没事,就是最近有些上火。”说完,还不动声色的将满是鲜血的手伸到背后,藏了起来。
林曦闻言,瞪大似有星河万里藏在其中的眸子,盯着须广的脸,再次问道:“你,真的没事?”
“啊?对啊,我真的没事,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噢,好吧。”顿了顿,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两个少年,突然说道:“须叔叔。”
“哎!”
“你该洗脸了。”
“什么?”
“须叔叔,你该洗洗脸了。”
须广皱了皱眉头,伸手搓揉几下脸庞,大囧,告罪一声便夺门而出。楼阁之中,便只剩下两个少年,一姑娘。
“哎,温呆子,他是谁呀?”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茫然道:“什么?你在问我吗?噢,他呀,他就是莫真,以前跟你讲过。”
莫真正了正衣襟,和煦道:“你好,我叫莫真,我是一名符师。”
林曦小声回道:“你好,我...我叫林曦,我是我是...我..我...”温子念见状,便问道:“林姑娘,这个...嗯,绿石头,是哪里来的?”温子念指着林曦枕边安安静静躺着的符石,问道。
“它呀,就在下面那坑里捡来的呀,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它是什么?”
林曦摇了摇头,温子念再道:“你知道符石的吧!”林曦点点头。
温子念娓娓道来:“这也是一块符石,其实在遇见莫真以前,我是不知道世间还有符石的,之所以我能确定它是一块符石,只是因为每当我全神灌注想要看清里面的纹路之时,就会在不经意间,被一幅从未见过的场景笼罩其中。”
说完,温子念将在戈壁之中得来的两块符石拿了出来,继续说:“这个你见过的吧,你还记得吗?”林曦稍微坐直了身体,定睛望来,点头道:“见过,客栈里你用它救这个莫...”
“真,我叫莫真!”一旁的莫真双手交叉置于身前,连忙开口道。
林曦点头道:“然后呢?”
温子念再说:“我不知道这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么澎湃而又纯粹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又能够被常人以三魂勾连,利用其里面的力量。而且你要是以三魂与之交融,就能看见一片以现实截然不同的风景。”
“青色这块,让人恍若置身星空,眼中满是星河璀璨。黄色这一块,让人觉得玄门大开之际,仿佛来到一个荒野之中,大日当空,烤得人干渴不已。”
说完,温子念便问道:“那么,你有没有通过这大块符石,瞧见什么不一样的风景吗?”
林曦瞪大了眼睛,轻轻摇起了头。
温子念与莫真互相对视一眼,莫名觉得有些恐惧。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说:“可以给我看看吗?”
林曦果断将符石抱了起来,交到温子念手中:“呐,你慢慢研究哈。”话音未落,林曦打气了哈欠:“好困啊!”
两人再度对视,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当即便面对面盘膝,坐了下来,闭上双眼,呼呼吸放得极慢,极稳。
碧绿色的符石,滴溜溜便旋转了起来,悬浮在二人身前,上下沉浮。
理论上来说,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一名符师。而成为符师的第一步,便是能够将心神平复下来,能够全神贯注的观想符石的形与神。
所谓形者,便是符石所呈现的颜色、外观,当一个人能够闭着眼将符石的形体在心间勾画出来,符石边能与符石产生玄而又玄的牵连,就好似人与符石之间,搭建起了一个桥梁,通过这个桥梁,便能看见一扇矗立在天地之间的大门。
所谓神者,便是得其形者走到大门之前,想要推开这扇介于虚实之间的大门,须得明悟大门之上流转的光华所蕴含着的气象与规则,而每个人打开玄门的方法,又不尽相同,只是与其相似的程度越高,能够推开的大门缝隙便越大。
然而两人相继站在独属于自己与碧绿符石的桥梁之上,却发现桥梁之上,还有一个身影,同样瞪大眼睛呆呆看着自己,试探着喊了一下。
“小莫?”“子念?”
“唉?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
温子念与莫真齐齐挠了挠头,温子念好奇道:“你有没有于其他符师试过,同时对一枚符石撑开玄门,会不会也像是这样?”
莫真摇了摇头:“符石那有你想的那么多,符师就更少见了,那些在民间号称自己是符师的大多连符石都没见过,而且你也知道,谁都可以成为符师,只要有符石!”
“所以符师一般都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取出符石,也就更不可能与人一起试着洞开一枚符石的玄门。”
温子念瞪大眼睛,好奇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有这么多的吗?”
莫真点了点头,严肃道:“符师,并没有想象中的哪样高大上,都是些藏头藏尾的可怜虫而已,只有逼急了,符师才是最可怕的!再怎么坚固的盾牌都挡不住符石里喷涌的力量,再怎么锋利的长矛,都没办法接近符师的身边。”
顿了顿,继续说:“只要符师不愿意!”
温子念啧啧称奇道:“有意思有意思。”说完,便走到莫真身边,伸手捅了捅莫真胳膊,好奇道:“咦?空的?”
莫真扯了扯嘴角,无奈道:“你怎么一会像个大人,一会像个小毛孩子?”
温子念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那有,我一直都是少年,风度翩翩少年郎。”
红尘客 第六十七章 心象
青衫白衣两少年,便以颇为奇特的形态,走在一条似虚似幻的道路之上。
他们的前方,便是一扇似乎与天地勾连的弧形大门,大门周围又有云遮雾绕。行走在大道之上的两人,便难以看清云雾中的景象,虽有些疑惑,但都以为这便是此符石的同寻常之处。
两人便只是相继皱了皱眉头,都不以为意。踩在脚下朦胧神异的大道之上,说着人间种种平凡。
然而,当两人踏入寥寥云雾之中,却又同时皱起了眉头,站在大门之前,看着映入眼帘的大门,若有所思。
温子念虽然不曾去过多少城镇,见过多少风景,但是一扇门当有的模样,他还是能够确定。
世间所谓之门,不就是要将同一片天空下,却有着不同风景与气象的两个世界隔绝分开之物吗?可是不管是什么样的门,只要是后天生灵创造之物,便都会下意识的去遵循一种规则。
要么为方,要么为圆,而且大多都遵循着左与右、上与下的对称,可是如眼前着矗立在眼前的大门,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符石之中所谓的玄门,实际上只是一道极薄、极淡,却又极宽,中间有一丝稍显光泽的丝线,自九天垂落,直入脚下深处不知多深。以丝线分割开来的左或者右,几乎是很难分辨出两者的差别。
若有人不去试着将那一丝光线拉扯开来,直直撞在大门之上,他便会发现,自己好似一整个穿过了玄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来到了所谓的玄门之后,定睛望去,便是藏在玄门之后的奇特风景。
然而,待他细细看去,身后如来时一般,空无一物,身前依旧有一丝光线,贯穿世间一切对立之物。总而言之,玄门之前,留给世人的选择便只有两个。
要么,献祭你的三魂,撑开玄门,你便可以将世间种种,按照你的意愿从新塑造,要么就滚出去。
而此刻摆在两人身前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他们眼中的玄门,真的成了一扇两侧铭刻着鸟篆虫文、祥云万重的虚幻光柱,门楣之上依稀可见三个文字,只是难以看清究竟是些什么。脚下的门槛,就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明明就是虚幻的,偏偏给人一种,曾有无数人踏入此门,来来回回无数次,门槛上的坚固玉石,都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甚至都可以看得见倒映在镜面之中的门楣。
镶嵌在门框之中的玄门,不曾有人以三魂强撑,大门却露着一条刚好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门缝。
温子念与莫真对视一眼。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怎么好意思呢?
温子念下意思伸手摸了摸常年背在身后的浮萍,扯了扯嘴角,率先挤进了门缝之中。
忘了,现在灵魂出窍状态,没办法带进来。
莫真紧随其后。
也好,读书多,见识广的人,理所应当冲在最前。
只是,玄门之后的风景,又一次让两个人疑惑了。
除了这里没有高耸入云,山腰之上几乎都覆盖着皑皑雪山之外,这边的风景,无论是一山脉走向,河流的流转去向,甚至一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树,都完完全全的和十万里大山,一摸一样!
那么问题就来了。
按照二人对于符石的理解,符石之中的景象,理当和献祭三魂之人有着密切无比的关联才是。每一个将那一线玄门,撑做一扇容纳自身走入其中的符师,所见到的景象,大多都为符师往日种种日日夜夜所念之景。
而唯有心念之纯粹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与玄门之后的天地引发共鸣,符石中蕴含的力量,方才得知符师所念、所愿,也才可能有所改变。
然而两人心中之景象,却都不是这十万里大山啊!
可这是为何?为何会出现这般奇怪的景象,这十万里大山,是谁人心象?
只是眼前的十万里大山和符石之外的十万里大山,却又有一些不同,这里的十万大山,寂静无声,这里的山、水、花、草看上去都是一片生机勃勃,气象万千,却又好似早已死去多年一般,宁静的让人害怕与恐惧。
温子念与莫真,径直朝着山涧之中走去,看看瀑布之下的寒潭边上,是不是有那样一株老树,老树的身后又有那样的一株柳树?
书生,可在否?
山涧依旧,河流缓缓,悄无声息砸落深潭,水雾寥寥,彩虹依旧。只是不见老树扎根深潭之旁,不见瀑布震耳欲聋的声响,又岂能见书生仙气依然?
温子念打了个冷颤,小声道:“小莫,我们走吧,这地儿我觉的有些邪门啊!”
莫真深以为然:“你说,什么样的人,经历什么样的事,才会有这样的光景?”
“心死?”
“或许吧,但是心若是死,为何又让人觉得,整个大山都死了,整个大山也都还活着?”
“那...难道类似,站在黑暗里仰望光明?”
莫真点头:“我觉的是,那你说,该怎么办?”
温子念苦着脸:“要不,换一换?”
“换什么?”
“以大换小!”
“不,打死都不,她是你朋友,没道理说是你的朋友就一定要是我的朋友,我才不要!打死都不!”
“别介啊,你看看这浩瀚天地,看看这周围无边的力量,再看看熟悉的风景,多好啊!唉,对了,你的心象是什么?”
莫真闻言,板着脸认认真真说道:“子念呐,我跟你讲,以后要是遇见我之外的符师,你可千万千万不要问人间心象是什么啊!”
温子念挠头道:“这有什么?我的心象就是一座高高的书楼,堆满了好多好多的书!”
“为什么是书楼?”
“我怎么知道,难道你知道,你的心象是怎么来的吗?”温子念瞪大眼睛,满是无辜与好奇之色,看着莫真。
莫真心中再次升起万般无奈,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得,当我没说,您歇着。”
温子念一下子来了兴致,围着莫真叽叽喳喳道:“啥?没说啥?哦,的确,你啥也没有说,没说你心象是啥,没说你心象由来,嗯——”扳着手指头数着莫真没有回答的问题,歪了歪头。
“你心象是啥啊?”
莫真一声闷哼,转头便朝着玄门走去。
难道先生就不曾告诉过你,人人心底皆有一个不愿意被触及的柔软之处吗?难道你读了这么多的书,就不知道人人都有秘密?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柔软没有秘密?
想到这儿,莫真扯了扯嘴角。
的确,可能世间所有人的心底,都有一段或是一件不愿提及,不愿面对之事,拳头大小的心底,藏着片汪洋大海,但是,这混小子可能还真没有。毕竟他才见到过多少人,遇见多少事。
读书多有个屁用,尔虞我诈写在书里,就只是个故事。念念不忘活着念念难忘,只不过是笑话。
莫真悄悄叹了口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感叹的重了一些,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就会顺着眼角,不经意间的呼吸间,落在尘世间,最后激起的惊涛骇浪将自己拍的稀烂,而旁观者,却都只是以为。
那只是苍蝇翅膀上扇起的风浪而已,能淹死多少人?
莫真轻轻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啊,就只适合放在心底,悄悄的攀爬努力,最后酿做一坛无色无味的美酒,光是闻闻,便就醉了。
小屁孩,懂个屁的心象。
莫真走了,温子念可不敢一个人留在这片死气沉沉的十万大山之中,顾不得追问莫真心象为何,连忙迈开虚幻的双腿,撒丫子狂奔追上莫真,一言不发的跟在莫真身边,不敢再说话。
万一这小子一个心情不好,便将玄门关闭,那么到时候自己找谁哭鼻子?
风险太大,不敢动弹。
两人在这符石之中晃悠的时间,至多也就是半日的时光而已,然而谁能想到,小小符石内外的时间差距,竟然如此的巨大?
符石内半日,外面却已经日月交替三次了。
谁又能想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野狼谷,却又在温子念与莫真遁入符石之中的第三日,突然便炸开了锅呢。
山林的野兽很多,这是谷内外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也没有人说,会藏着这么多凶狠异常的猛兽啊!甚至有些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异兽,都站在了谷外倒塌的山头之上,朝着谷内嘶吼。
不过有些幸运之事,便是山谷里除了将军士兵,刑徒百姓之外,还有一群自万年前便以野兽不断厮杀的野蛮人,身着白甲,赤裸着胳膊,盯着谷外的诸多野兽,连连搓揉双手,兴奋不已。
将军也好,士兵也罢,谷内众人看着这些气度不凡大汉,眼神古怪,心中大感疑惑。
“这些人...疯了吗?看着架势,难不成是想就这样冲上去和野兽来一场面对面的厮杀?”
“好嘛,姑且不说这些当兵的,可是,这些个莫名其妙走到山谷里的人,兴奋什么?”
“兴奋个锤儿啊!”
红尘客 第六十八章 狼穴
很多人都觉得,当山谷外的一熊一豹死在青衫少年的剑下以后,山谷危机也便告一段落。
宁景玄也觉得如此,他将两个少年与小姑娘送上楼阁以后,便消失在了山谷之中。
伏羲氏众人眼中,除了林曦之外,也就温子念与莫真,有那个必要多看几眼之外,其余人等,在他们的眼中,或许只是路旁一根杂草而已,莫说宁景玄只是野狼谷这丹丸之地的领头将军而已,便是所谓的九州共主,大威帝王,还不是说动手就动手?
而在山谷中生活近十年的士兵与刑徒,早就习惯大将军的神出鬼没,反正他在或者不在,都没有人敢走出野狼谷半步。便无人知晓,山谷悬崖上方,有这样一个颇为宽阔的洞穴。
消失在山谷之中的宁景玄,一手提着一只尚有余温的野兔,沿着一条极为险峻且隐秘的小道,来到了洞穴之中。
洞穴之中,光线昏暗,似有阵阵呜鸣回荡其中。宁景玄停下脚步,侧耳旁听,仔细分别声音的由来之后,便朝着一面石壁,走了过去。
临进石壁,借着昏暗的光亮,依稀可见石壁之下还有一个不及一人高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也并不为过,然而就是这样黑暗的洞穴之中,却好似有一活物睡在其中。
突然,洞穴之中的活物似乎看到了来人,洞穴之中便有刷刷刷的声响回荡不已,宁景玄放下手中的野物,微微握住双手,便有柔和的光芒自双手之上绽放出来。洞穴之中的景象便映入宁景玄的眼帘之中。
这是一匹狼,它的腹下有三五只狼崽子刚刚吃饱喝足,相互拥挤在母狼的腹部,甜甜沉睡着。
毫无疑问,进入洞穴之中传来的呜鸣声,便是这狼崽子喝奶之时所传出的声音了。宁景玄看着这些个幼小的生命,再望向虚弱无比却将尾巴甩得欢快的母狼,百感交集,不由得想起当初第一次来的此地的场景。
那时的他,也是一个少年,一个痴迷于掌控力量的少年,机缘巧合之下,将陛下赠与的两枚符石,镶嵌在双臂中的血肉里。他不是符师,却会在双拳紧握之际,有无边的力量自双臂之中涌来。
从那以后,一拳、一掌、一横拐便将无数能人异士打得吐血连连,哀求不已,就连陛下也亲自来到他的住宅之中,他说:“景玄啊,咱大威需要的就是你这种人才,敢想敢做,敢赌,眼下便有这样一件事,需要带着一支队伍,暗中进入十万里大山中的山谷之中,秘密开采山谷底下的一种矿石。”
“若是不出所料,那种晶石,便是另外的一种符石,若是此符石落入他国之手,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咱大威为什么能够自建国起,便雄峙东方,占据全天下最为富饶的九州,敢与全天下人对着干呢?”
“因为咱有符石,一整条的符石矿脉,只要训练得当,组成一支符师军队也并不是不可能,可如今我们却收到消息,十万里大山之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条矿脉,里面藏着的符石大概率也是一整条!”
“所以,景玄啊,你得帮帮我啊!”
所以他就来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想办法在十万里大山之中,活下去。于是他便找到山谷周围百里之内的霸主——狼!以团结、凶横、坚忍、无畏、忍耐、忠诚、执着闻名于世的狼。
而这森林里有个让宁景玄很是喜欢的法则——弱肉强食!想要降服一群狼,那么首先要做的便是将头狼打死,再想办法获得狼群的认可,认可自己便是它们的无冕之王,唯一的王。
那时候的洞穴之中,那里像如今这般冷清。尚未靠近狼穴,便能听到低沉的咆哮声,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落在耳中钻入鼻中。一进入狼穴,自双臂中绽放的璀璨光芒,映入群狼眼中,便有密密麻麻的幽绿灯火,忽明忽暗的盯着宁景玄
可如今,它们都死了,或死在驱逐野兽的途中,或死在战斗之下,但是却都毫无例外,都是为了野狼谷而死,为了他而死。
宁景玄看着眼前最后的大小六匹狼,幽幽叹了口气。
有愧啊,身为群狼之王,不仅没有将你们带向辉煌,反倒是将你们上上上下下数百族人,带入覆灭的深渊!
狼王有愧!
这时的宁景玄暗暗发誓,以前他是一个国家的将军,所作所为只是为了一个承诺,为了大山之外的百姓,而如今,国家交给他的事情,他觉得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第一枚符石出现,那么第二枚、第三枚也就快了,或许不出三月,整个山谷里的符石都将一一送往玄安城中。
那么,他该做一个狼王应该做的事情了。他将庇佑剩下的六匹狼,慢慢成长为昔日的雄主,继续手中狼穴,继续活在十万里大山,继续与整个十万里大山作对。
突然,低头撕咬着野兔的母狼,放弃嘴边的食物,低吼着看着宁景玄,将狼崽子护在身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宁景玄猛然回头看向洞穴之外,轻声安抚母狼道:“你就呆在这里,不要走出狼穴。”母狼闻言低声呜咽几声,回头看着狼崽子,眼神温柔,却也及其的坚毅。
远道而来的客人,渐渐将山谷堵得严实无比,甚至是山谷两侧的悬崖峭壁之上,都站满了千奇百怪的野兽,它们双眼盯着山谷悬崖之上的楼阁,凶狠且火热。
须广率先带着族人走到山谷之前,一边揉着拳头,一边狞笑:“哈哈哈哈,多少年了,终于又看见你们了,哈哈哈,很好很好,来来来,且让我们看看,你们的骨头,是不是也如你们的祖辈那般的坚硬,你们的皮毛是不是也像你们祖辈那样难以刺透!”
“哈哈哈哈,来来来,小猫崽崽,让爷爷摸摸你脑袋——”
伏羲氏的族人,便在谷内众人满是崇拜的眼神中,拔地而起,随意扫视一眼谷外的野兽,挑着看上去凶狠异常的货色,嗷嗷大吼着扑了上去。
历经无数次厮杀,这才有资格站在谷外的野兽们,眼中不似寻常野物,除了凶狠之外再无其他,这些野物的眼中,或多或少都有着几分人的疑惑之色。
什么时候,毛猴子也能上天了?
野兽们晃了晃硕大的头颅,眼神一冷,咆哮着朝着已经扑倒近前的白色身影扑杀了过去。
上天了,就不是猴子了?上了天,你们依旧是我等爪牙之下的猎物而已。
“砰——”
野兽与白甲伏羲撞到了一起,而这一撞,双方都同时楞了楞。双方眼中的猎物,怎不像自己想象那般,只需一拳一爪,便是一个血肉横飞的场面呢?
伏羲氏的族人大喜,好家伙,终于有东西可以承受老子这一肚子的火气了!野兽大怒,只是不知是因为它们眼中的秃猴子,没有在自己无往不利的一爪之下化作尸体而恼羞成怒,还是因为这当头砸下的拳头,结结实实落在身上。
居然还有一丝疼痛之感?
双方简单碰撞之后,再次站在地面之上厮杀了起来。一个兴奋,一个大怒,双方都将浑身的力量迸发,拳头砸在野兽的身上砰砰作响,而野兽的爪子挠在白甲之上,擦出一阵阵的火花。
一时间,两者居然打得不分上下,愤怒的吼叫与兴奋的大喊之声,回荡在山谷中,让谷内满脸呆滞的人群,险些瞪掉了眼珠子。
站在山谷四周的野兽们,一声怒吼过后,跳了下来,四肢不断交替踩在悬崖之上外凸的石块之上,下落的速度极快,却毫发无损的落在了山谷之中。众人大乱,士兵们迅速组成阵型,朝着四面八方的野物杀了过去。
刑徒与百姓,便趁着野兽与士兵厮杀的空隙之中,悉数跑到了开采符石凿出来的山洞之中,士兵见状,便收敛阵型,依靠洞口将野兽拦在盾牌之外。
众人及其担忧的看着在厮杀中不断倒下的士兵,眼中的恐惧渐渐强盛了起来,等到士兵死尽,接下来该死的,便是他们了。
于是,一个刑徒捡起满是鲜血的长矛,举起伤痕累累的盾牌,冲了上去,将缺口堵住,将长矛朝着盾牌与盾牌之中的缝隙,胡乱的捅了下去。
第二个、第三个,不断倒下的士兵,不断站出来的刑徒与百姓,不断堵住缺口,不断的倒下,不断的死去。
外围的野物,看了一眼身前拥挤的兽潮,再望向无人问津的楼阁,低头便爬了上去。
“不好,须广,你他娘的快去看看公子和小夕!”
须广闻言,猛然回头望来。不好,光顾着爽了,忘了他们了啊!须广便高声道:“兄弟们,别玩了,速度解决,快去照看公子与小夕!”
“锵——”
这时,一阵剑吟自楼阁之中响起,率先冲上楼阁的不知名野兽,如断线风筝一般,远远摔了出去,砸在地上一阵悲鸣。
温子念提着木剑走了出来,眯眼道:“哈,还好没有耽搁正事儿!小莫,你去帮帮他们,这里交给我了!”
莫真闻言从温子念身后走了出去,松开右手,一枚紫金色的符石,好似辰间朝阳,缓缓升起。
红尘客 第六十九章 异兽飞廉
温子念站在楼阁之上,放眼望去,整个山谷之中大致分为三个战场。
须广与他的族人们,将谷口之外的许多个头巨大,但是行动稍显迟缓的威猛野兽拦在谷外,只是这些野兽之中不乏一些上古时代可与神明并肩的异兽,比如穷奇、饕鬄、驳、狰等等。
但是不管是上古异兽也好,寻常野兽也罢,都没什么可能可以将须广他们其中的任意一个杀死,若是有...那么这场战斗,也就没什么必要继续打下去。
反正都打不过,反正都是死,不如摆个帅气一些的姿势,走得潇洒一些,要是能够商量商量,麻烦咬的时候请干脆一些,用力一点就更好了,至少不会痛苦。
再者说了,不是还有书生吗?温子念一想到这里,便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就算真的天塌了,他还有个师叔。如果师叔都败了,打不过它们的话。
温子念扯了扯嘴,喃喃道:“要是连师叔都打不过的话,那么就...大家伙一起死咯!”
此时,谷中的将士将手无寸铁的刑徒和百姓安置在矿洞之中,他们则依托狭窄的洞口封堵铺天盖地涌了过来的异兽。只是形势很严峻,不断有士兵被身材矮小,却将灵活与凶猛容纳于一身的上古异兽飞廉,将其从坚固的铁盾之后拖了出来。
不过莫真已经前去支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故,最起码不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至于最后一个战场嘛——
温子念低头看了看楼阁之下,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好一阵牙疼。
得,被包围了啊。
对于飞廉这种异兽,古籍上曾有记载道:“飞廉,亦作蜚廉,能致风气者,神似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且在古时候一些部族之中,将其尊称为风伯。
幸好不是传说中的神兽飞廉,山谷里的异兽飞廉虽能够借助风气翻山越岭,但还未达到传说中的那般御风远游的境地,不然凭着区区几块破铜烂铁,就能够阻挡能够驾驭风气的神兽?开玩笑的吧!
虽然温子念也不曾见过所谓神兽,但是想来如果真有那个级别的生物,他们这小胳膊小腿,是没什么可能翻起大风浪的,也许只有书生能够与之抗衡。
温子念站在楼上,摸着下巴自顾自的说道:“不过,师叔真的能揍神仙吗?”说完他便摇了摇头:“嗐,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想这些问题,毕竟——”
“这么多嗷嗷待哺的小东西等着喂呢!”
楼阁之下,越来越多的异兽飞廉围了过来,四肢不安的刨着泥土,龇牙咧嘴杀气腾腾,眼中却有一丝畏惧之色流传。
因为不远处时不时咳出一口鲜血,瘫坐地上奄奄一息的同伴,着实是将它们吓得够呛,看那兄台的迹象,估计是活不太长了。
那么,谁带头再上去试试水呢?异兽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要去你去,反正打死我我都不去的样子,让楼阁之上的温子念倍感无奈。
“喂,你们打不打?不打我可要帮它们去了啊!”
异兽抬头看了一眼青衫少年郎,眼中的恐惧便被一股油然而生的怒吼吞没。
好嘛,你看看,秃猴子也敢龇牙咧嘴嘲讽我们?
接下来的风景,便让温子念好一阵头皮发麻,悔不该出声。
异兽们为何而来?难道是为了山谷中这些毛都没有几根的猴子?
它们又是谁?它们可是传说中能够驾驭风气的神兽——飞廉!
温子念的一声疑问,让啃咬铁盾之后毛猴的飞廉异兽醒悟了过来,若是有手,必然会狠狠拍自己脑门一下。对呀,打他们有个毛用?
“哗——”
群兽刹那间醒悟了过来,扭头便朝着楼阁杀了过来。密密麻麻的兽潮将楼阁之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而悬崖之上,此时又有异兽尸身滚落而下,将阁楼外的木梯砸得稀碎。
刚想着装起胆子杀上楼阁的猛兽,一阵火大,龇牙咧嘴的望向躺在近前一动不动的废物。只见这将唯一通往楼阁的通道砸烂的货色,脑门之上留有一个清晰无比的拳印,整个头颅都为之塌陷大半。
看着架势,早在摔落悬崖之时,便已经死去了,所以看上去凄惨,实际上走的很安详。
众人也好,异兽也罢此刻短暂不去想着谁生谁死,齐齐抬头望向悬崖之上。
有一个身影,站在悬崖边上,挥舞着双拳,将一头头杀至身前的飞廉异兽打得当场身死,尸体横陈在悬崖边上,是不是有浑身染满或红白之物的尸体自悬崖边上滑落。
温子念此刻便倒霉了,二话不说便开门走进楼阁之中,一把揪住想要走出去观战的林曦,身躯跳跃起阵阵雾气,顺着奇经八脉,悉数灌注与浮萍之中,温子念紧紧握住浮萍,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剑又一剑,坚硬的石壁之上,便在瞬息之间被温子念凿出一个勉强容纳得下两人的石洞。
林曦满脸疑惑的盯着温子念。
温子念一言不发,只是瞪大眼睛盯着楼阁。
“砰!”“砰砰——”
温子念回头看了一眼林曦,照样一声不吭,表情却极其的得意。
林曦竖起大拇指,看着此刻化为乌有的楼阁,唏嘘不已。
要是刚才不刨出这么个小坑,那么此刻的他们,怕是要面对这黑压压的兽群了吧!只是,悬崖之上——
林曦看向悬崖之上,温子念看着她看向悬崖,他也看了上去,耸了耸肩无奈道:“人家搭的,人家自己拆,总好过待会我们帮他拆嘛!”
“你是说?上面那位——宁叔叔?”
“不然呢?”
“噢,好吧!”林曦再次低头望了下去,异兽龇牙咧嘴,虎视眈眈。再望向谷外打得热火朝天的叔叔们,再看看蜷缩在矿洞之中不敢乱动的人们,担忧道:“我们该怎么办?”
温子念靠着石壁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浮萍放在膝盖之上,随口道:“能咋办,就这么拖着,看看有没有啥转机。”
“转机?什么转机呀?”
温子念摇了摇头:“目前不知道,不过应该过不了多久就知道了。”
“噢!”林曦无奈,她也没办法,以前老听人说,符师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不得了,但是怎么好不容易等她成为了一名符师,却没想象的那样厉害呢?
林曦举起符石,将其挡在眼前,透过符石看着渐渐西垂的太阳。刺眼的阳光变得温柔了起来,照得脸上眼中,一片温暖。
“嗯~”
近些时日的劳累与担忧,仿佛都在碧绿的阳光之下,统统化作虚无。浑身上下又好似有一股清凉的气流四处流传,将身体里存在的不适之感,化作阵阵清流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仿佛就连发丝都是愉悦的。
温子念呆呆的看着林曦再看了看身下,小声道:“额,那啥,我好想知道,它们为什么要来了!”
林曦将符石放下,眨了眨眼睛道:“什么?”
温子念倒吸了口凉气,心中骤然一动,连连暗呼道:“妖孽!”,嘴上却是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脸色反倒是板了下来,严肃道:“你看看你的符石!”
“什么?”林曦闻声低头看去,惊讶道:“咦,它怎么......它怎么发光了呀?”
温子念再指了指悬崖下方的异兽:“你再看看它们。”
悬崖之下的异兽飞廉,此刻眼中没有起初的凶狠毒辣,唯有一种纯粹至极的渴望,只是这股渴望却让低头查看的林曦大皱眉头。
“怎么样?”温子念好奇的问着林曦。
林曦拧着眉头,试探着说道:“它们,好像不是为了他们,或者我们来的,它们...好像是,是,为了——它!”说完,林曦举起了符石。
群兽骚动了起来,山谷外的野兽们低吼,不要命的撞着须广等人的身躯,哐哐的声音敲打在山谷中每一个生灵的心间。担忧害怕的,越发害怕,而焦躁不安的,越发的焦躁不安。
温子念见状连忙将林曦拉了下来,竖起食指搁在嘴巴道:“嘘,小声一点,难道你担心它们不知道这玩意儿在......”话音尚未说完,底下的异兽飞廉便开始咆哮了起来,咆哮声中满是兴奋。
那种声音仿佛让人觉得,似乎正处于饥饿至濒死时,看见远处一群肥羊朝着自己慢吞吞走了过来。正处于发情期的它们,看见远处健壮的异性飞廉真正欢声呼唤。
于是,底下的异兽飞廉便疯了,绕着空旷的山谷狂奔了起来,一边奔跑一边呼唤,悬崖之上的兽群,闻声放弃已是强弩之末的宁景玄,径直跳了下来。
御风,便是它们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独特本领,也是它们能够在这危机重重的十万大山,发展成如今这般规模的根本原因。
在它们眼里,就没有什么事,是一阵风解决不了的问题。
只要有风,它们的速度、力量以及敏捷,都是呈几倍的增长。若是有足够大的风,它们甚至可以如大鹏那般扶摇而上九万里。
只要有风。
红尘客 第七十章 你好,你还在吗?
可天地寂静无风,当如何?
那便奔跑,用自己心中之滚烫,搅动寂静的虚无,或许无法搅动天地之风云,也不会可能掀起一阵吹向悬崖的狂风,但是此刻,它们的发肤表面,便有猎猎罡风拂过。正是此刻,所有异兽飞廉的感知中。
起风了。
神兽飞廉藏在它们血液之中的微弱基因,便在发肤接触到远远不到的猎猎罡风之后,如符师祭魂符石,一扇玄而又玄的大门,悄然洞开,源源不断的力量顺着血脉经络涌之四爪之中。
谁说天下间唯有肋插双翅的鸟,才能振翅高飞?
异兽飞廉,便可四肢踩在微风之上,但凡清风所至之地,它们便可一同前往。当下悬崖之上随无风吹向悬崖,但是它们并不是一头,它们围着空旷之地狂奔,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要与身旁伙伴一起搅动周围寂静的空气,掀起一股扶摇而上的风。
它们要踩在这风尖,去追逐祖辈留下的足迹,成为那尊驾驭风气站在云巅俯瞰整个苍茫大地的神兽——飞廉!
那少女怀中的绿色晶石之中,有一股能让它们身躯之中流淌的血液为之沸腾的气息倾泻,它们有种直觉,只要能够将那颗绿色的晶石吞下,那么它们便可以接受古老而又澎湃的气息日日夜夜温养自身。
会有那么一天,它们也能如祖辈那般,视天下万物如蝼蚁,哪怕是高悬天际的星河烈日,都会被自己踩在脚下。
所以一切阻挡它们追逐先辈的一切敌,都要死。
“吼——”“嗷——”
寂静的山谷之中,便在众多异兽飞廉的践踏嘶吼之中,一股狂风拔地而起,沿着山谷内围扶摇而上,好似有一条威严的神龙盘踞天际,将山谷内的空气吸走。
悬崖之上不断跳下的异兽,落在风中,不断的调整着方向,四肢猛然一顿,嘶吼着扑向以手掩面躲避着风沙的温子念与林曦。
谷外的伏羲氏众人与诸多体型硕大的异兽为之停下脚步。异兽兴奋,众人大惊。须广嘶吼:“公子,小心!”转而朝着众人吼道:“众兄弟,杀!”
“杀!”
“吼——”
起初,须广等人只是觉得这场战斗打得很爽,浑身上下汹涌澎湃的力量,从未有今日这般悉数迸发。与景霄大帝打的那次,不够尽兴,就好比堤坝开闸泄洪,闸门都还为完全打开,便结束了。
第二次和书生打,就.......
唉,不值一提,就只是打了个寂寞而已!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堤坝内有无量之水,而堤坝之外又有数条异兽开艮的河床。大开堤坝,随意倾泻。
水无量而堤坝有限,他们也不知能够将这汹涌的力量拦下多久,他们也不知道这股力量冲垮堤坝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只能不断的巩固堤坝。好不容易有了倾泻之处,自然要格外的珍惜。
只是有些牵挂于温子念与林曦,看上去与异兽们打得火热、不可开交,实际上他们的心神都留着一些,盯着谷内。
当第一次有异兽登上楼阁之时,有人心神不稳下,便出声呼唤须广,让其过去看着。
你不是喜欢拍马屁吗?让给你了!
只是公子毕竟是公子,随意一击便将异兽击落。须广等人便继续将浑身滂湃的力量,喂给身前嗷嗷待哺的野崽子们。
然而此时,他们都急了,他们可不认为温子念能想他们一样的皮糟肉厚,随意拿捏随意拍打,如今铺天盖地的异兽扑了过去,温子念能够撑住多久,而且他还得分神照顾林曦,如此一来,当下温子念与林曦的处境便已是岌岌可危了!
伏羲氏的众人,此刻便如疯了一般,不管不顾,什么堤坝、什么洪水、什么要苍生茫茫,大道寥寥,都见鬼去吧!
我们,要她活着!
于是,势均力敌的人与兽,便呈现出一面倒的势头。昔日叱咤山林,凶名贯穿古今的异兽,此刻在红着双眼,浑身燃烧着熊熊火焰的人儿拳下节节败退。
上一刻落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拳头,此刻却好似要将身体砸穿一般,疼得龇牙咧嘴,哀嚎阵阵,下意识便后退几步,心中竟然破天荒的生有一丝退却之意。
然而,上古时期,它们的祖辈,谁不是屹立山颠,敢与众神叫板的存在,什么时候会在与人对敌之时,心中会产生退避的念想?这一丝的念想,彻底将它们的兽性激发了出来。
穷奇怒吼,饕鬄咆哮,驳与狰仰天长啸,朝着近前的人群冲杀过去。
一时间,山谷之外雷鸣之声不绝于耳。异兽不再是以纯粹的肉身与众人对碰,它们的祖辈能够屹立山巅与众神叫板,可不是单纯的以肉身横渡星河,降临众神身前,张牙舞爪一通乱咬成的神。
它们所拥有的一些天赋,纵使是高高再上的神明,也不得不为之侧目,不得不认可异兽在这天地间的地位。实际上,众神看中的只是这些异兽得天独厚的天赋,在某条大道之上的超然存在。
这些天赋,似乎便是天地为了制衡人族登天成神,借兽身容纳大道,它们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暗合大道。
愤怒,便是大道怒吼,纵使天地都要为之沸腾。
哪怕如今站在山谷之外的异兽,身躯之中的大道因子,不足昔日神兽之中的百万分之一,但是置身在人间,便是极为可怕的存在。
穷奇也好,饕鬄也罢,哪怕是凶名不及二者的狰与驳,此刻在这山谷之外化身神明,其鳞甲毛发之中光华流转,凶威浩荡,四周草木皆死,泥石悬浮身后,随凶兽齐齐杀向众人。
眼中已是一片血红的伏羲氏众人,任由泥石翻滚拍向自身,大步朝前,将身躯之中已然决堤的力量灌注四肢之中,在大地之上留下一串鲜明的脚印,双臂泛起的光泽流往拳头,整个拳头绽放着璀璨夺目的光芒不说,还变得晶莹剔透。
双拳像极了传说中唯有神明才得以拥有的琉璃金身。
神明与神兽,隔着漫长的岁月,又在万古之后,再一次交锋了起来。然而,万古之前便各有胜负的战斗,万古之后又岂会在短短片刻之间,分出身负?
战斗开始不久,众人越发焦急,越发着急身后温子念与林曦的处境,体内的力量被心中的焦躁不安悉数点燃,从双拳再到双臂,以至于后面的整个身躯都如神明之琉璃金身一般,璀璨而无暇。
实际上,温子念的确如须广等人眼中的那般,会得不多,身躯也不如须广他们那般坚不可摧皮糙肉厚,但是也并没有他们相信的那么不堪。
他的确会的不多,所学甚少,十几年来一直再山中晃悠,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别忘了,谁将夜游化伏羲?谁将戈壁变山野?又是谁将三魂崩碎的莫真,救了回来!
当异兽飞廉自空中扑杀过来之际,温子念只是起身、握剑、凝神聚气,二色符石环绕其身,丝丝缕缕的气息便在瞬息间自符石之中流出,灌注在温子念的体魄之中。
的确,温子念没有坚不可摧的体魄,没有异兽得天独厚的天赋,但他曾在十数年期间,观阅书卷百万,那书里,可不止只有仁义道德,之乎者也。
书中有人他化自在,他化万古,只身独断万古。
书中有人两袖青蛇,一声剑来,万剑横空遥指苍穹。
书中有人只手遮天,横推诸天敌。
试问谁人不向往,谁人不愿如书中那般,将挡在身前的敌寇杀尽,将拦在身前的山河斩碎?他也想,所以他曾哀书生送他一柄剑,哀求书生教他一些杀伤力极大的招式。
书生答应了,所以他有了一柄浮萍,书生拒绝了,所以他只有一剑,人间!
这一日,温子念借身旁二色符石之力,灌注浮萍之中,站在林曦身前,一剑又一剑,人间落人间。
可能每个人心中对于人间的所观所想皆不相同。有人说人间不值得,有人说世间美好皆在人来人往、聚散离合之中。温子念的人间,就很简单。
希望!
人间,应是世间希望所在,无论何事,无论何时。人间便从曾失去过希望,万事万物都会有希望,都会有未来的。
此刻,温子念依然,他的浮萍之中,系满他对山谷之中的希望。
他希望这个山谷之中,能够有很多人活下去。他希望这些异兽能够停下怒吼,回到来时去。他希望伏羲氏众人,能够为人间将满是毁灭之意的力量收束心间,慢慢驯服。他希望,身后的姑娘,能够活着。
能够没心没肺,秀手一挥说走就走的活着!
一叶浮萍归大海,一剑浮萍入人间。
林曦用那双似有星辰大海入驻其中的眸子,看着身前神采奕奕,风姿卓然的少年,蓦然起身。
她将怀中的符石高高举起,心神瞬间落入一片苍茫山脉之上。她站在山巅,与整片山脉轻轻诉说。
“你好,你还在吗?”
红尘客 第七十一章 蛇谷
她记得,在她踏入山谷的第一个深夜,有一个温暖如风的声音在她耳旁呢喃。
“吾以身葬道,埋下幽幽万古,只愿有后来者,执吾之道,卫吾苍生!”
声音由起初的平静,变得高亢,那个声音高呼:“终有一日,吾辈必将重新屹立天地间!黑暗绝不会长存,终有一日,必有烈日自破败寂寥之中升起,天上!天下!定然光芒万丈!”
那时的她很害怕,从一开始就很害怕,哪怕那个声音听上去温润如风,但她还是很害怕。
在陌生的一线天,茫茫人海,就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她不知道该去相信谁,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她只能去找温子念,她只愿意相信温子念。
于是她去便一人一马出了一线天。
然而谁能想到,短短片刻时光,广袤无垠的戈壁,却成了一片绵延无数里的山脉,谁又能想到,山中居然有这么一个洞口,就这么突兀出现山腹之中?
多好的一匹马,险些便命丧当场,就连她也被摔得个七荤八素。她虽然有些狼狈的活了下来,可是...可是马儿就——
正是此时,幽深寂静的洞穴之中,传来阵阵嗡鸣之声,嗡鸣声过后,似有人影绰绰,轻声细语诉说山中的神秘,她以为,温子念他们也被这奇怪的场景吸引而来,于是就跟着忽隐忽现的身影,一直一直走了下去。
谁敢相信,隧道的另一侧,竟然连接着另外一个奇异的世界!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来到了着传说中的十万大山之中。起初,她很兴奋,她终于来到了声名远扬的十万里大山,无数人向往的圣地。她甚至可以想象,等她回到故乡,再次站在老头子的面前,终于可以高高扬起下巴,告诉他!
我可是去过十万里大山的人,你去过吗?我可是见过很多很多没有翅膀,但是却能飞的人,你见过吗?我可是听见很多很多野兽,在黑夜里嘶吼的声音,你听过吗?
哈?没有??那你说我头发长见识短?
嘁,年级大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随着她在山林里走了许久,不知南北,难辨东西,四下望去,仿佛到处都藏着龇牙咧嘴想要一饱口福的野兽,幽深的树林之中,树林好似正在瑟瑟作响,正有猛兽穿行其中,下一个瞬间,她便要成了野兽爪牙下的可怜虫。
她想哭,但是她不敢哭,她担心自己的哭声,会引来周围的野兽。这时的她,小心翼翼的踏出每一步,而每踏出一步,她都会下意识的四下张望,尤其仔细无比的看着脚下腐烂的树叶之中。
会不会有一条蛇,蜷缩在树叶之中,吐着蛇信,等待一个猎物的上门?
很多时候,人们越是担心某一件事情的发生,某一件事情便就真如所想,在某一个时刻悄然来临。
而这,大多都在人们悄悄松了一口气,以为不会发生的时候,悄无声息的降临在路上。
太阳要落山了,林中青衣小姑娘,独自一人小心翼翼的走在密集的树林之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兜兜转转间,最后还是朝着山林凶名赫赫的蛇谷!走了过去。
因为山谷之中,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飘入了她的口鼻之间,饥肠辘辘的林曦,再难忍受腹中悲鸣,迎着头皮走入山谷。
果然是一个好山谷,接着皎洁的月光,依稀可见树梢之上挂满许多通红的果子,光是闻着味道,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小姑娘此时就有些犯难了,她抬起脑袋,皱着眉头眼巴巴的望着果子,苦恼不已。
这可如何是好,这么高,怎么上去呀?
腹中的哀鸣可不管树有多高,只是一个劲的打雷鸣鼓,催促小姑娘快些上去,快些将树上的果子吃下,好让它充实一二。若是肚子有言,必然要吐槽吐槽小姑娘,知道你胆小怕死,可是,也没必要连口水都不愿意去喝吧!
水里能有啥,水里最多也就有几条臭鱼烂虾嘛!
她最后还是卷起袖子,开始攀爬高大的树木,要去采摘些许果子,甜甜肚子。
谁又能想到,这个山谷叫蛇谷,这里的果子,虽然甘甜肥美,但是啊!树梢之上挂着的一条条藤蔓,可不是什么藤蔓。或者说,那不单纯只是藤蔓!
藤蔓之间,有一条条细小的蛇,蜿蜒盘旋。此刻睁开可怕的瞳孔盯着树干之上艰难攀爬的小姑娘,悄无声息的吐着蛇信。
一条长约三丈,粗如成人大腿的蟒蛇,竖起头颅盯着爬至树上的小姑娘,吐着猩红的蛇信,嘶嘶嘶作响。
林曦坐在好不容易爬上的树枝之上,一便擦拭着额头密集的汗水,一边揉着肚子咽下一口唾沫,借那月光皎皎,朝着红彤彤的不知名大果子,爬了过去。
很幸运,她将树梢之上最大最红的一枚果子,摘到了手中。这果子看上去通红无比,照在月光下,像极一盏大红灯笼,轻轻一捏便有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腹中空无一物的小姑娘,忍不住咬了一口,入口即化作一股暖洋洋的清流,瞬息之间浇灌在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中,整个人都好似轻盈了许多,五官也在刹那间,变得灵敏无比。
不断啃咬果子的她,渐渐皱起了眉头。她缓缓停下咀嚼,仔细聆听。
四周传来密集的嘶嘶嘶声响,好奇之下,她定睛望去!顿时头皮发麻,险些从树上摔下,就连口中香气扑鼻的果子,此刻也变得索然无味。
她被包围了,被密密麻麻挂在树上藤蔓之间的蛇,包围了!
它们将尾巴缠绕在藤蔓之间,直立起头颅,眼中似有凶光闪烁。
“嗖——”
一条、两条、无数条。树梢之上无数的细小之蛇,尾部稍稍用力,整条蛇便如离弦之箭,迎面扑来。
也幸好这些小蛇在她吃下林中果实之后,方才动手。小姑娘此刻的三观五官灵识,变得极其的敏锐,站在树干之上,如仙女起舞,不断将激射而来的蛇躲了开来。
躲着躲着,小姑娘便不再害怕,反倒是有些兴奋了起来!
哈,这下我也会武功了!
只是好景不长,分神得以之际,便有一条小蛇落在裙摆之上,顺着裙摆,便如跗骨之蛆朝上游去。小姑娘惊慌失措,提起裙摆狠狠抖动,想要将不断游来的小蛇抖落下。
若是只有这么一条,最后必然得偿所愿,小蛇尚未顺着裙摆游走至腰间,便被小姑娘抖落。然而,这里不是一条,这里的蛇,便好似林间的树叶一般,密密麻麻,不尽其数。
小姑酿最后还是被小蛇爬满了周身,任由她站在树上乱跳乱动,掉下去的蛇远远不及落在身上的蛇。
若是温子念或者莫真在此,必然要惊呼一声,这些小蛇不是其他,便是那衙差口子剧毒无比的三寸蛇!喜食血髓,由内而外将猎物化作一滩脓血,尸骨无存。
只是传言有误,此类三寸蛇,虽有剧毒,能轻易将坚硬的骨头熔化,但是因为其毒腺与其他蛇类不同,它们的毒牙便不似其他蛇那般,藏在嘴中,它们的毒牙便是裸露在外,藏在猩红蛇信之间,细小而又锋利,与毒蜂后尾针一般无二。
所以它们从不直接对猎物释放毒素,它们需要顺着猎物口鼻钻入,再一针扎下,从猎物口鼻之中钻出一个容纳自身进出的洞穴,直入脑髓。
小姑娘不断挣扎,只是少有成效,不出片刻,她就会倒在三寸蛇的一阵毒牙之下,不出半日,她便会成为山中一滩脓血,一场大雨过后,她便彻底消失于人间。
她挣扎,她大神呼喊,痛哭流涕。
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便闻声而来,拳光闪烁间,将她身上密密麻麻的三寸毒蛇震落一地,一把拉住小姑娘便飘然落在林间。
盘踞树林之中不断将落在树下的三寸毒蛇吸食腹中的蟒蛇,此刻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二人而来,沿途灌木丛都被它巨大的身体压塌。
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当头便咬了下来!那男子也不含糊,双拳紧握,朝着血盆大口便是一拳。
“轰——”
大蛇整个到飞出去,砸在一株挂满果子的大树之上,将树梢上密密麻麻的三寸蛇震落一地,大蛇毫发无损,吐着猩红的蛇信,再次杀向那男子!
此次,它要用无往不利的庞大蛇身,将二人牢牢围住,将其勒死,事后再他们吞下。
只是不曾想,那男子挥舞双拳,光华流转,搅得林间空气轰鸣不已。尚未临近,便有一股气浪将它打得后退,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靠近其中。
一时间,满地腐烂的树叶乱飞,泥石翻滚。
等到一切宁静下来,那里还有什么人影,就连从树梢之上掉落的无数三寸蛇,都不见了踪影。
大蛇直立起脑袋,扬天长啸。
她也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宁景玄,一个守在山中十余年的将军。她也还记得,她们刚出蛇窝,便又遇见一头高大威猛的黑熊!
她藏在树后,靠着树,抱着膝盖无声的哭泣。
她也在那一日,险些死在一头花豹子的利爪之下!也是那一日,她走进野狼谷之中,也是那一晚,她听见了!
它的呼唤。
红尘客 第七十二章 我的忙,可不是这么好帮的
惊魂未定的林曦随着面色苍白,口中不断咳嗽的宁景玄,一起进了野狼谷。
林曦很感激宁景玄的搭救,一声声宁叔叔喊得宁景玄笑眯了眼。山谷里的刑徒与那些自一线天中追逐所谓神明走出一线天的人,就没什么好脸色相对。
宁景玄是谁?在这野狼谷中,说他是就是野狼谷的天,也并不为过,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将自己关在楼阁之中,山谷里的人们就会觉得天不会塌。任由山谷之外的野兽如何如何嘶吼,他们都不会觉得野兽会闯入山谷之中。
因为将军还在,天未塌。
可是如今,他们的天扔下他们不管,只身闯入大山带着个十六七的少女回了山谷。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他却因为这一次出谷,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虚弱无比。
这样的大将军,还怎么撑起野狼谷的天。
只是将军还活着,他们就不愿,也不敢多少什么,但是说要给那个将这一切祸端带来的那小姑娘什么好脸色?
对不起,不可能!
小姑娘不以为意,一来她没什么心情去察言观色,将众人藏在眼底的嫌弃捕获,光是前些时日的经历,就够她消化很久了。而且,在她眼里,这十万里大山中的所有人,都和她的亲人没什么区别。
一言一行,甚至无意间发出的牢骚,落在小姑娘耳中,都是极为的亲切,众人眼底的那一丝嫌弃,她只是稍稍疑惑,不做多想,反倒是遇见谁都甜甜称呼一声叔叔。众人就更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脸上还是要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小姑娘则又开心了几分。
其二,自从她与宁景玄一起入谷之后,宁景玄一改将自己关在楼阁之中的脾气,整日带着小姑娘满山谷巡查,将小姑娘介绍给每一个山谷中的人,说她是他的远房侄女。
而整个山谷的核心,便是山谷之内的矿洞!自然也就成了宁景玄重点巡查的部位,一天至少要跑上七八次,每一次都耗费极长的时间呆在矿洞之中。
那时的宁景玄,面色苍白不说,时常咳嗽且伴有血丝,虽然他每次都装作若无其事,悄悄将血丝攥在手中,然而一直跟在身边的林曦,又岂会没能瞧见这一幕?她有种感觉,宁景玄所剩时日无多。
秀外慧中的林曦便知道,坚硬的石壁之后,必然藏着一个十分重要的秘密,就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秘密,要是揭开神秘的面纱,是不是就能帮助宁景玄,完成一个心愿呢?
那一夜,她睡在楼阁之上,听着宁景玄压抑的痛苦咳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起床来到矿洞之中。
夜已深,敲凿着石壁的刑徒也已经放下工具回到旁边的茅屋之中,悄然入睡。她走到石壁之前,摸着石壁轻声呢喃:“你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过往,什么样的秘密?”
“你能不能...帮帮宁叔叔?”
坚硬的石壁被来自天南地北的刑徒,用特质的工具凿刻出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坑,粗糙且锋利。林曦举着手中燃烧的火把,仔仔细细看着每一个坑洼,每一个棱角。
有句话说,窥一斑而知全豹,那么从石壁之外的纹路、质地,是不是也能大概推测出石壁之内到底有着什么呢?
过了好久好久,林曦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看了一眼渐渐暗即将熄灭的火把,重重叹了一口气,再将手中火把仍开,靠着满是棱角的石壁坐了下去。
她双手抱住膝盖,盯着地上垂死挣扎的火把怔怔出神,心中的酸楚、烦闷混着迷茫以及失望,顺着眼角渐渐滚落。
如果她不曾走出将军府,如果她不曾一个人跑去寻找温子念,如果她不曾跟着神秘的声音来到这里,如果她没有去蛇谷之中摘果子,如果她看见藏在林中的豹子,如果...如果宁景玄没有来救她。
那,会不会就不会连累宁景玄沦落至此?山谷会不会就不像现在,每个人看上去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呢?
都是自己的错啊!
想着想着,林曦便开始低声抽泣了起来。
她一直不想,也不愿成为拖累某些人的原因,更不想自己的出现和存在,便成了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心上的一个累赘。
她以为自己走的远,看的多,自己就能独挡一面,能够将她心上之人肩膀上的担子,接过来几分,哪怕只是一丝,也就够了啊!
可是,可是她最后,还是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就在此时,她身后的石壁之中,一丝微弱的绿色丝线顺着石壁上的纹路,游曳了起来,一丝、二缕直至千万,不见五指的矿洞之中,悄无声息的泛起了光芒。
林曦低头抽泣,浑然不知身后的动静,她悄无声息的流着泪,一遍一遍说着自己的不是。一直到身后的光亮攀爬至顶峰,整个矿洞亮如白昼,林曦这才抬起挂满泪珠的脸庞,狐疑的朝后望去。
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珠,眨巴眨巴眼睛后,再揉了揉眼,再三确定这并不是幻觉之后,蓦然瞪大了眼睛。
粗糙满是棱角的石壁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透明的薄膜,薄膜之上又有微弱的光芒,将一个似曾相识的世界笼罩其中。
那是一片苍茫而又浩瀚无垠的山脉。
大日当空,祥云阵阵,一些高触苍穹的身影屹立在一座又一座的山头之上,俯瞰着整个山脉大地,山脉之中又有蜿蜒曲折似长蛇的江河,沿着山脉绵延。
突然,柔和的光膜之上渐渐出现一个漩涡,搅得矿洞之中的空气一阵大乱,如一阵狂风自矿洞之中突兀出现。
林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风,卷进了光膜之中。
光华流转,矿洞内的大风戛然而止,诸般气象尽归于无,闻讯而来的士兵满是狐疑的四下望去,除了地上还有些许暖意的火把,一切如常,士兵便不再多想,随意将火把踢到一旁之后,便出了矿洞。
而被大风席卷,落入光芒之中的林曦,躺在一块嫩绿的草地之上,耳旁一个暖如春风的声音轻声呼唤:“醒来!”
“醒来,醒来,醒来。”
林曦轻轻拧了拧眉头,揉了揉微微有些胀痛的眉心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一个...人。”
“什么?那你是什么人?”林曦一边问,一边环顾四周,接着问道“这是那儿?我怎么在这里?”
“呵呵呵,小姑娘不要怕,这里是鸿蒙山脉昆仑山,至于你为什么在这儿...”那声音顿了顿,反问道:“你相信缘分吗?”
林曦有些害怕,抿了抿嘴唇,双手揪着衣袖说道:“信,但是,你们不能放我出去?我要去帮宁叔叔!”
“哦?宁叔叔是谁?”
“他,他就是宁叔叔,一个大将军,他救了我,但是他也快死了,我要去帮他,我要去找那个藏在石壁之后的秘密,我想帮他!”
“哦?可是,你怎么找?你又怎么知道石壁之后的秘密,就能帮他?”
“就算不能帮他,那也能替他完成一个心愿。不是么?”
“呵呵呵...”那道声音只是笑了笑,转而叹气道:“我的时日也不多了,你愿不愿意帮我?”
林曦很是认真的歪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要先帮宁叔叔,再帮你,就是不知道...”林曦顿了顿,面色为难:“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得到你呢!”
“呵呵呵,无妨,有心便可。”
“哦,那么,你可以说说我要怎么帮你吗?”
“我的忙,可不是那么好帮的,你先去帮你的宁叔叔,以后再帮我也不迟。”
林曦疑惑道:“那么,以后我要怎么找你?难道也是来者矿洞之中吗?”
“不必,给——”说完,广袤无垠的土地之上,一枚幽绿的晶石自地底缓缓升起,悬浮在宁曦身前,周边的空气及光芒,涌入其中,化作柔和的光芒照耀着大地。
晶石出现之后,那道声音略显疲惫的说:“你带上此石,想来此地只需闭眼勾画晶石的模样,你便可以来见我。”
“你,你在哪儿?”
“呵呵呵呵,我无处不在,我无所不是。”
“什么?”
“去吧,此石其中的力量,我已帮你洞开,你若有所需,于心中勾画即可。我要睡会,尽量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对了,你出去以后,不要与外人说起此间之事。”说完,天地寂静无声,满是生机勃勃的世界,偏偏给人一种将死的感觉。
林曦皱着眉头,还想说起什么,天,便黑了。等她再次睁眼,洞口外便响起一阵嘈杂。
“哎,又是枯燥乏味的一天,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啊!”
“是啊,尤其是近些时日谷外的动静,越来越大了,难道它们也知道,咱大将军身体出现状况了?”
“嘘,噤声,你真当将军的刀砍不动脑袋了?”
林曦抿起嘴唇,将怀中的晶石抱得更紧了。
临近,众人便看见了站在石壁之前的青衣小姑娘,看见了她怀中抱着的碧绿晶石,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红尘客 第七十三章 将死的将军
十数年,日以继夜于山谷阴冷潮湿的洞穴之中,一遍又一遍挥舞手中器具,敲凿在石壁之上哐啷作响。
他们又岂会不知,为何要在这石壁之中行这看上去徒劳无功之事。
或青或紫或绿或蓝或红或金或白。
若有一日,当他们从这冰凉石壁之中,敲凿出一枚有着自己独特颜色的石块之时,他们的任务便算作完成。
将军说过,只要他们将藏在石壁之后的有色晶石凿了出来,昔日身上所背负的罪孽或是过错,都会从晶石出现的即刻起,一笔勾销。而且当事之人若想为官者,帝国必为其大开龙门。若想寻一世外桃源,安详晚年,九州境内一切土地,任由其挑选。
今日,他们终于见到了石壁之中的有色晶石,虽然不是从他们的手里出现,但是想来将军也不会多说什么。
有人呆呆看着林曦怀中晶石,泪珠滚滚,嘴角微微颤抖。
终于,可以回家了。
而那些巡查的士兵,远远便看见矿洞之内的众人围在一起久久不见动静,便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便跑去禀报宁景玄。
此时的宁景玄,可以说已是强弩之末。
前些时日去接引百姓入谷之后,便落得一身暗伤,再加上硬生生接住那黑熊倾力一击,五脏六腑之上的伤势更加严峻。
若是有人以天眼观之,就能看见脸色苍白的宁景玄胸腹之间,已经破破破烂烂。
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之事。今日听闻山谷中忽起变故,心中一颤,当即吐出一口乌血,随意一把抹掉以后,便招呼一声士兵,朝着矿洞大步流星走去。
当他看见,林曦怀中紧紧抱着的碧绿晶石,欣喜无比。
又一口漆黑如墨的鲜血,从宁景玄口中吐出,伴随着一些块状之物以及一股刺鼻的恶臭,倒在人群之中。
众人骇然。
他们将宁景玄围在当中,不断呼唤着,昔日行遍诸多恶事之人,不知不觉间身上的杀气与煞气,都被日日夜夜敲凿石壁之中,同样被消磨干净。
恶人眼中,却流淌着近乎赤子一般的担忧和真切。
宁景玄视线虽已模糊,却仍然看见了众人眼中流淌的真情,洒然一笑。
“咳咳咳,我没事。”说完,扶着身旁士兵了起来,环顾四周,柔声道。
“很高兴与你们共事十余年,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就是在你们十余年日以继夜的辛苦耕耘下,你们的果实终于到了收成之时!”
宁景玄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腹中的剧痛压下,站直身体,威严道:“本将,乃是帝国玄安禁军统领宁景玄,今日代表大威帝国,代表景霄大帝告知尔等,尔等昔日虽行尽天下万般恶事,为祸世间,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坚信天下人心中皆存良善!”
“我大威子民,人人皆可行通天大道,人人皆可向善而行,尔等于十万里大山深处,不辞劳苦,不惧生死,为我大威开万世太平之事鞠躬尽瘁,今日万事皆毕,吾奉陛下之命,削去尔等一切罪恶!”
说道这里,宁景玄痛苦咳嗽了一阵,再一次将脏腑碎片咳出体外。他不动神色将碎块攥在手中,温和道。
“好了,以后,你们就自由了,收拾收拾便随着将士们,一起出山吧,到了一线天,自会有人前来接应,你们昔日的一切都已经翻篇,希望你们不要再行伤天害理之事,而且,你们可以靠着十数年攒下的功德,为官从商或者做个平民老百姓,都可以,帝国都接受你们的改变,和奉献。”
众人听闻自己可以重新在世间活此一次,身上背着的罪恶和过错,也都会一笔勾销,心中虽然幸喜,但是此刻的他们,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将军,心中一片刺痛。
“将军,您呢?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是啊,将军,我们一起出去!”
“愿追随将军,万死不辞!”
“对,万死不辞。”
宁景玄笑了笑,抬头看向蔚蓝天空,百感交集。
“我呀,我就不走了,也走不了了!”
这时,林曦抱着碧绿晶石走到近前,哽咽道:“宁叔叔...我....”
宁景玄笑眯着眼,伸手轻轻揉了揉林曦的脑袋,赞道:“很好,干得不错,回头加鸡腿,哈哈哈哈...咳咳咳...”
“宁叔叔快别说话了,多休息休息,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宁景玄擦拭一下嘴角,点头道:“好,听曦儿的,走,我们回家。”说完,便牵着林曦的手,朝着楼阁走去,心中轻声呢喃。
“你要是还在,也该这么大了吧!”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高大威猛的将军眼睛,悄悄滚了下来,落在碎石之上,溅起一朵花。
当宁景玄在林曦的催促之下,躺在从不曾平躺的床上,他的眼中,柔和且复杂,突然,他盯着小姑娘的侧脸,没来由的说道。
“曦儿,你知道吗,你很像一个人。”
“啊?谁呀?”
宁景玄只是摇了摇头,笑道:“她呢,年龄和你上下。她小的时候,我在练拳,她就暗杵着下巴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我,有时候看着看着看累了,就靠着栏杆,呼呼大睡。”
“时不时还吹出一两个小鼻涕泡儿,呵呵呵。”
“后来呢?”
“后来啊,就没有后来了。”宁景玄抬头看着天花板,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喃喃自语:“以前,我以为当一个人拥有着独挡千军万马的力量之后,也就拥有了一切。”
“可是啊,当我双拳紧握,敢叫日月换青天之时,再环顾四周,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以为要握着双拳才能够拥用的,却刚好在我将双拳握住之后,彻底消散,再也没有也不会出现。”
说着说着,一人独挡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低声哭了起来,再次盯着林曦的眼神,变得愧疚不已,他说:“乖,不怕不怕,我这就来陪你了,不哭不哭,快了就快了!爹爹这就来了,再等等,再等等啊!”
恍惚之间,林曦好似看见一个庭院之中,有人站在其中,迎着烈日挥舞双拳,而一个小小的小姑娘,背着双手蹦蹦跳跳从远方而来,站在庭院里的凉亭下,甜甜喊道:“爹。”
庭院里的汉子,停下身姿,眯眼笑望着小姑娘,大喝一声,便在小姑娘身前挥舞起双拳,小姑娘一边跳一边鼓掌,一边欢呼:“哇哇哇哇,爹爹厉害,爹爹好棒喔!”
只是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再也没有出现在那座庭院之中,那个小姑娘不见了踪迹,那个汉子如今躺在床上,眼角湿润,捂住胸口哽咽。
可能是胸口里破烂的脏腑,一呼一吸间如吞吐刀子,让这汉子捂住胸口,痛苦不已。也可能,是昔日种种回味心间,刹那崩碎,刹那重聚,一遍遍撕扯着心尖,敲凿肺腑。
林曦低头看着碧绿符石,呢喃道:“你,能不能帮我,帮帮...宁叔叔?”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做,要怎么勾画,你才能帮宁叔叔呢?”
碧绿的符石忽然闪烁起光芒,如夜空中耀眼的星辰,一眨一眨诉说着过往。而符石之中的山脉,又有一丝丝流光溢彩的雾气,升腾而起,穿过玄门,漂浮在四周。
有少许的雾气,落入宁景玄身体之中,温养着破烂的肺腑。但是极大多数,却是流散在四周。
林曦瞪大眼眸,看着游离的雾气,好奇不已。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不知道这有什么用,所以她伸手轻轻触碰身前的雾气。指尖触碰到雾气的瞬间,不知东西南北,不分上下左右的雾气,轻轻一颤,便钻入林曦身体之中。
一股清凉无比的气息,顷刻间游走在四肢百骸之间,整个都为之轻盈了些许,仿佛会在某一刻,便会飞走。
而此时躺在床榻之上的宁景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
林曦欣喜无比,看着四周漂浮的雾气,皱了皱眉。
要是它们全部涌入宁叔叔的身体中,就好了。
下一刻,林曦瞪大了眼睛。那些漂浮周围的雾气,好似听见了自己的呼唤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入宁景玄的身体之中。
于是她想象着绿色晶石与宁景玄之间,有那么一条通道,雾气出现的瞬间,便沿着这条通道,完完全全落入身体之中。
仅仅一日一夜,一个即将永寂的灵魂,被这一缕缕虚幻的雾气生生唤醒,腐烂破败的身躯,焕然一新。
可是现在,眼前一人一剑只身面对漫天兽影的温子念,哪怕他有两枚符石,哪怕有两座大开的玄门,却还是面临被兽影淹没的危险。
林曦再一次担心,好不容易认识的朋友,如今就要被这些奇怪的野兽吞没,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她来了,她与心间勾画山脉的模样。
下一刻,她便站在山巅,她轻声呼唤符石中那道暖如春风的声音。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我想再请你帮帮我!”
“哦,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朋友需要我的帮助,我想帮他,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他?”
“你想怎么帮他?”
林曦低头想了想,抬头道:“我希望,他有坚不可摧的身体,有用不完的力量,有很多很多的人帮他。”
“他可以将所有的野兽赶出山谷,带我们回家!”
“如你所愿!”
天地间,忽起雷鸣,昏暗的天空之上闪烁起密集的电光,一副满是裂缝的甲胄自空中飘下,山脉随即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一遍又一遍挥舞木剑的温子念忽有所感,低头望去。
他的身上,流光溢彩,光华流转,一副甲胄,将他的身躯掩盖其中,一股险些将他撑破的力量,自甲胄之中涌了出来,钻入四肢百骸之中。
恍惚间,耳旁似有一人之声呢喃。
“小子,很长很长的以后,就都要靠你一人,你可得撑住啊。”
只是温子念被这突如其来的汹涌之力冲得心神大震,心湖之间许多尚未映照至心底的书籍,都被这蛮横之力,拍得稀碎。
一瞬间,温子念闭眼再睁眼,低头环顾自身,再望向密密麻麻的兽影,却是异常的平静。
红尘客 第七十四章 古怪的声音
自古英雄出少年。
山谷众人眼中,此话所说的也就是温子念了吧,年级轻轻就已经是可以独挡一面的英雄。
莫真这样觉得,林曦这样觉得,伏羲氏万年以前存活下来的族民,同样这般觉得,甚至是见多识广大将军宁景玄,同样这样认为。
只有温子念他自己,真正知晓自己的斤两。
纵使腹中确有几斤仁义道德、道法自然与婆娑世界,但那又何如?难不成心中书卷还能自己跳出来,化作千军万马,与敌厮杀?
他知道的虽多,然而所见所闻却不如山谷中的任意一人。
所以当他举起背在身后很多年的木剑浮萍之后,却有一股空虚之感凭空出现。
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挥舞手中的长剑。
“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云”应该用哪一招哪一式,要不要拉开阵势,大吼一声或者丢下几句豪言壮语?
也幸亏曾在戈壁之中梦回万载,亲眼看见一群人辞别挚爱,慨然赴死,最后又在声声呼唤中醒了过来。亲眼看着那群身上满是血污泥泞的汉子,跪在地上捂住耳朵将头埋在泥土之中失声痛哭。
那种悲愤和无助,颤抖的身躯,如野兽嘶吼的声音,深深烙印在温子念的心底,他无比的希望这群汉子从此不再经历这钟痛苦。
莫名便想举起手中的剑,尽自己所能,倾全力,劈开天际遮盖阳光的乌云,斩碎拦在心间无形的围栏。
所以他有一剑,只会一剑,那一剑他称呼为人间。
人间有着不可预料的变数,也有不可揣测可能,更有永不曾断绝的希望。
只是这一剑,他只能借助符石之力,将绵延浩荡的气机灌注在木剑之中,手握浮萍,人恍若置身与天地间,身后星辰斑斓,身前则是一片黑暗。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将身后的星光,接引扩大,驱散身前的黑暗罢了。
可是如今,击飞一只异兽,还有千千万万的异兽接涌而至,浮萍便再难将希望倾洒人间,他便只能以最笨的法子,三魂合一,化身元神立在玄门之中,将玄门之后的浩瀚气机引入浮萍,随意挥舞便好似风吹浪起,拍飞区区异兽,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此法对于元神的考验便极为的巨大,短时间内倒是没什么问题,最多也就一觉或者一粒十全大补丸的事情,但要是时间一长,他就很有可能被玄门之后的气机将元神消磨殆尽。
最后的下场或许要比莫真还要惨,身死当场也不是没可能。
而这看似滂湃无边的气机,砸在异兽飞廉的身躯之上,只是将其拍飞而已。而倒飞入旋风中的异兽飞廉,却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感觉,鲤鱼打滚翻起身体,便咆哮着再次冲了过去。
温子念有苦难说,这一下去,他肯定要横死当场,只能一边一元神撑开玄门,一边将奔袭至身前的异兽飞廉拍飞,一边在心底呼唤。
“师叔,师叔哇,你在哪儿?我要死了耶!”
“师叔,我真的要死了!”
“书生,你在哪儿?”
“奶奶的,臭书生,小爷要死了!快点救我啊!”
“臭书生,烂书生,死书生!”
“呜呜呜,师叔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快救救我!”
“阿噗,救命啊!”
只是万般呼唤,百忙之中抽空到处乱瞅,还是不见一丝书生的踪迹,温子念虽然依旧面无表情的一剑又一剑,实际上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满腹委屈和恐惧。
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在不久之后的某个瞬间,三魂摇曳身躯颤抖,然后便被飞扑而来的异兽用它头上的大角,将他的胸膛挑烂。
这个时候便生了一丝退却之心,只是回头看见抱着符石站在身后发呆的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个傻子,这个时候了不想想怎么跑路,还有心情发呆?
无奈之下,温子念继续呼唤书生,连哄带骗。没准书生只是要考验考验自己,看看能坚持多久,能够挥舞多少次浮萍呢!那可是书生耶,怎么可能会突然就不要自己了呢?
“师叔~”
“哎呀呀呀,师叔呐,你不要这么小气嘛,您老人家就顺手帮我带走几个嘛,剩下的我们自己解决呀!”
“师叔~”
“...”
这个时候的书生,很忙。
“他就是?”
“是的,他就是。”
“你觉得他能吗?”
“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也相信他。”
“可是他已经...”
“已经身死道消了吗?你就这么看不起他?”
“唉,他真的还在吗?”“未来,我们会赢吗?”
“走走看吧,也许会。”
“既如此,我帮他一次吧!”
“相信我,你不会后悔,以前没有,现在不会,未来不用。”
“呵呵呵,未来,我反正看不见了...”“对了,我的传人,就交给你了。”
“你把东西给了他,她怎么办?”
“无妨,我给他的只是表皮,给她的却是我真正拥有的一切。”
“既如此...”“我若还活着,就会帮你看着点,我若追随他而去,他也会替你看着她的,无需担心。”
“很好...”“小子,很长很长的以后,就都要靠你了,你可得撑住啊!”
温子念身上披挂甲胄之后,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悲意,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自心底消失不见,恍惚间耳旁响起的呢喃,让他疑惑万分。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只是注定不会有人回答,或许要走很久很久的路,过去很长很长的时间,他才会得知今日,有人送别,有人告别。
有人独自一人,站在虚无寂寥之间,无声流泪。
林曦也不会知道,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站在山巅呼唤的时候,有一个身着碧色长衫,一头如瀑青丝披在身后的男子站在她面前。面色沧桑,眼神疲倦,但机器温柔,他看着这个无尽岁月之后的传人,轻声道。
“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那碧色长衫的男子,整个身影便化作漫天光粒消失不见,而那山大开的玄门,也随着男子身影的消失,悄然紧闭,大门之上流转的气机与光华,渐渐暗淡,直至消失在虚无之中。
林曦心神也回到了肉身之中,心中莫名就难过了起来,于是她心中轻声道:“你好,你还在吗?”
同样,再也不会有人似春风暖阳般的声音,说出那声“你来了。”
久久未曾听见动静的林曦,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
原来真的有,遇见就是永远啊。
温子念借着身躯中汹涌的力量,狠狠一剑劈下。一挂三色长虹,将山谷空地卷起的大风从中劈开,驾驭风气盘旋在空中的异兽飞廉便如下饺子一般,纷纷坠落在地。
温子念这才得以抽空看着披挂在身的甲胄,回头看着满脸泪花的林曦,满脸不可思议之色,询问道。
“这是...”
林曦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
温子念挠了挠头。
果然还是读书少,没听说过谁家的甲胄披在身上,三魂之上也有一摸一样的甲胄披挂在身,立身玄门之中,如何浩荡的气机,汹涌的海浪,都变得温顺无比。
这样的话....
来来来,让老子砍到你们服!
当温子念感受到身体内盘踞着一股浩瀚而又温顺的力量,脆弱的元神一下子变得坚不可摧,心中顿时豪气万丈,顺带着吐槽一句。
“穷酸秀才破书生,小爷再也不求你了!”
兴奋得无以复加的温子念便朝着悬崖底下挣扎起身,想要再次卷起风沙冲杀的异兽飞廉扑了过去,大喊大叫。
“哇哈哈哈哈,来来来,让老子看看你们,究竟有多耐砍!”
死死举起铁盾的士兵,躲在其后瑟瑟发抖的人们,闻言顺着盾牌之中的缝隙,看了过去。
那青衣少年提着一柄褐色的木剑,自悬崖之上跃下,重重砸在地上,兴奋得大吼大叫,朝着兽群便冲了过去,一剑又一剑。
失去风沙加持的异兽便在这剑光阵阵中,纷纷倒飞出去,结结实实摔在四周坚硬的石头、悬崖之畔,砸的哀嚎,久久未见起身。
就算有极少能挣扎起身的异兽,此刻也不像前不久那般,一个鲤鱼打滚便又扑杀过去。
它们重要知道疼痛和害怕,终于有了几分退缩之意。
莫真见状,当即说道:“走,我们也去帮忙!”
说完,莫真将符石中倾泻的气流自铁盾之中收回,转而灌溉进士兵以及刑徒百姓手中的长矛大刀之中。
众人看着手中渐渐泛起光泽的武器,眼神一片火热,便将盾牌扔下,大吼一声:“众将士!”
“呼哈!”
“杀!”
士兵们大吼,刑徒与百姓见状,握紧手中染满同僚鲜血的长矛大刀,同样一手怒吼,随着士兵们便杀了出去!身后的手中并无武器的人们,将视线投入了手中敲凿石壁的工具,高呼。
“走,我们也去,将这群野兽,撵出山谷!杀呀——”
“杀!”
莫真见状,伸手指向众人手中的工具,一挂瀑布自符石之中涌出,灌注在平平无奇的特质工具之中。
众人分神视之,心中残存的几许担忧和恐惧,便在顷刻间化作乌有。
咱也可以当一回神仙老爷!
霎时间,万古之前曾与神明并肩而行的异兽飞廉,便在此刻,在这些凡人手中的铁器之下,节节败退。昔日从不曾被铁骑划破的皮毛,却在今日变得不堪一击。
不多时,长矛大刀上同僚的鲜血,便被存活的众人以兽血洗得干净。这一刻的刑徒或者百姓,都成了一个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一刀一矛必能带走异兽身上的献血或着皮毛。
山谷外陷入胶着的须广等人,眼看着众人将异兽飞廉杀得丢盔弃甲,眼看着便要在他们之前结束战争,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兄弟们,手脚麻溜点,快点解决战斗,今日要是不能将这些畜生留下一些,你们好意思回去面见公子和这些人?”
“嗷,不行不行,杀啊!”
众人身上雪白的甲胄,光芒渐渐强盛了起来,互相之间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将彼此牵连。
恍惚间,似有一白衣神人,化身万千站在山谷之中,看着满天兽影,眼中满是不屑。
红尘客 第七十五章 大战落幕
一群畜生,安敢造次?
不过这些将他大道果实分为上万份的凡人也真是无能。
就算尔等身躯之中留存的力量不足巅峰时期的百万分之一,可哪怕只是一丝,那都是神的力量啊。
纵使一丝一毫,置身于这片天地间,都应该恍若天地主宰一般,一呼一吸都能与人间万般气象挂钩,随意吞吐便可教日月颠倒,乾坤倾覆。
可是你们倒好,拿着神的力量,做的事情却还不如一介凡夫俗子所能行之事。
真丢神的脸。
白衣神人微微低头,感受着来自身下众人的万般纠缠,暗暗叹了一口气。
书生不愧是书生,不愧是那位的弟子,堂堂一尊成道真神,依然拿他胸腹之间的三两墨水没辙。
叹完气,白衣神人便又开始暗暗窃喜。
但是书生没有彻底炼死自己,不曾落得个身死道消,魂魄尽散,终有一日能够等来一个辉煌大道。再再者,书生借这天地大道将自己收束于人心之间,的确失去自由,无心无力,然而又岂不是给自己一个近距离参悟书生心中那三两墨水的多少浓淡?
只要得其大道,知其跟脚,破掉玄而又玄的大道妙法,还不是迟早的事情?最后赢的人,还不是自己?
想着想着,白衣神人便笑了起来,眼中的不屑与轻蔑更甚几分,幽幽摊开五指,朝着眼前蹦跶个没完没了的所谓异兽抓去,轻轻一捏、一提。
“轰——”
整个山谷外方圆十数里的山河,猛然一震,十里时空瞬息间收束一起,将众多异兽攥在一起,一整个提了起来,悬挂在神人眼前。
神人再度嗤笑,不知是笑那书生下的一手好棋,还是笑身下这些可悲可笑可叹的凡人,又或是笑这些所谓神兽后裔的异兽?
不知死活。
神人猛然握拳,掌心中攥着的无数异兽轰然间化作一团血色的云雾,漂浮在谷外上空,真正成了所谓的齑粉。
神人不屑的甩了甩手中血污,只从众人身躯之中探出的半个身子便在顷刻间化作虚无。众人心神一震,睁开双目,略显迷茫的看着谷外突然便下起的小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满是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略显红润。
众人皱着眉头。
他们记得,刚刚看着温大公子突然间打了鸡血一般,冲下悬崖朝着野兽便是一铜乱砍,生猛的不行,连带着畏畏缩缩只知道据险而守的士兵等人,也是一顿甘瓜切菜,猛地一批。
这就让他们这些被冠以神人的人,颇为不好意思了,心中大感羞愧,一怒之下便如做梦一般,梦里和身旁众人勾连牵挂,编织出一个巨大的祭坛。
又一次看见了昔日供奉着的神明。
后来的事,就不太记得了,仔细回忆,就好像自己刚刚睡着了,做了个讲不清道不明的梦。
须广摇了摇头,管他呢,反正已经成功打死了这群畜生,至于怎么打死的嘛....不重要不重要。
“走走走,去帮帮公子。”
“额,那啥,好像不用我们了!”站在身旁的族人挠了挠头,眯眼盯着山谷之中,有些吃惊,有些迷糊。
“嗯?”须广抬头望去,好家伙,真他娘的生猛!
头一次,须广头一次觉得这些扛着大刀长矛站在山谷中的人,不是吃素的。再一次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有道理。
悄悄莫真,莫小公子,脑袋上顶着可晶莹剔透的紫金符石,丝丝缕缕的雾气从中与众人手中的寻常武器连为一体,寻常的也就变得不寻常了。
须广上上下下打量着莫真,啧啧称奇道:“这要是打仗的时候又这么一个人,将咱手中的破铜烂铁变得锋利无比,那还愁有什么架是打不赢的吗?”
“是极是极,要是以前大祭司也会这玩意,啧啧啧,老子就不信会输!”
一提到从前,众人便有些沉默。
有些事有些人,就好似长在心中的倒刺,不去想不去念倒是还好,留个角落随它生根发芽,伤口处长起的新肉会将其盖得严严实实,但是要是有一天突然想起。
就好比自己提着一柄尖刀钻入自己的心中,一刀一刀将血肉刨开,个中痛苦,没人愿意再三尝试。
那人话刚说出口,心中便是一阵绞痛,察觉到周围族人们沉重的心情,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么多年了,他的痛和他们的疼,都是一样的。
好在须广及时将心中疼痛压下,深吸一口气后,微笑道:“好了,我们该去看看,小夕,她还好吗?”
这么多年,除了疼痛熬出了一致,希望和向往,也成了一体。
想起林曦,他们的心中便都是一阵暖风吹拂,嘴角都会不自觉的挂上一缕极淡的微笑,身影纷纷拔地,朝着悬崖飞掠而去。
“小夕,你还好吗?”
林曦站在悬崖中被温子念以剑削出来的洞中,正盯着悬崖之下打得火热的众人,听到耳旁传来的熟悉声响,抬头望去,惊喜道。
“我很好,须叔叔,快去帮他!”
须广落在洞边,拍了拍满是灰尘的甲胄,笑道:“没事没事,公子打得正开心呢,咱就不要打扰他,再说了,你看——”
须广只想一窝蜂涌了上去的伏羲氏一族,笑道:“不是还有他们吗?”
“咦,须广叔叔,你怎么不去?”
“嗐,我老了,不喜欢凑什么热闹,看见你在这儿,就来这边看看,顺便帮看着点,万一又几头不长眼的杂毛畜生飞了过来,我好帮你揍它...咦...”
“这是......”说着说着,须广这才看见被林曦包抱在怀中的碧绿晶石,疑惑道:“怪事,我怎么感觉,刚刚这东西和现在....有些不一样呢?”
林曦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有些不一样了,但是...我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须广摸了摸下巴,皱了皱眉头,故作高深道:“你,可以给我看看吗?也许我能解答你的疑惑呢。”
林曦二话不说,便将符石递了出去,爽朗道:“这有什么的,给,您随便看看。”须广将符石接了过来,惊叹道:“唔,这东西挺有分量啊!”
“不不不,叔叔您错了,刚刚还很轻,特别的轻,这么大的石头抱在怀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特别特别的轻,但是啊,现在就有点分量了。”
须广歪头捏着下巴站在原地,心中嘀嘀咕咕道:“怪哉怪哉,分量之事暂且不去计较个究竟,但是这石头之中...嘶...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呢?”
“大战前不久只需稍稍凝神细细查看,总有一种恍若置身云泽大海之中,自己便如岸边仰望的蚂蚁一般,很无力,很渺小,可是...今日却...怎么就没了呢?无论怎么打量,都觉得这只是一块石头而已!!!怪哉怪哉!真他娘的怪哉。”
须广苦思冥想,任然觉得这其中的前后差别,透着古怪,打算深究对比,却又发现前后因果之中,如有大雾,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无奈之下,须广只得幽幽叹了口气,吭哧吭哧挠起头颅,站在林曦前等待大战的落幕。
谷内,温子念一剑将异兽飞廉卷起的飓风撕碎,飞廉也就失去驾驭风气,凌空对敌的资本,以往能够借助风气卸去温子念手中剑气的本事,也就彻底没了下文。
再次面对自浮萍中喷涌的气浪,便落得个横飞出去,摔在各处哀嚎的惨淡下场。
如今那些毛都没长齐的猴子,嗷嗷叫唤着冲了上来,随意一击都能带起一股猩红,再加上刚刚将这天地都攥在手中的白甲将士当头冲杀了过来。
跑!没办法了,只能趁着还有退路,赶紧跑路!
“吼呜———”
这时,从温子念手中倒飞出去的一头飞廉,挣扎起身,呕出几口鲜血之后,抬头便叫唤了起来,声音曲折凄婉,哪怕是并不懂兽语的人们,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无奈和悲愤。
其余异兽飞廉闻之,抬头到处张望一眼,扭头便朝着声音所来之处飞奔了过去。那出声呼唤,示意同行族人风紧扯呼的飞廉见状,带着身后披着血污,满身狼狈却凶威不减的族人朝着谷外遁逃而去。
“呦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众兄弟,随我追杀个八百里!”
“好嘞!”“走着——”
尚未与其一战的伏羲氏族人,那里肯放过这些个头小小,一看就能够一拳一个的靶子,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出去呢?当即一声嚎叫,嚷嚷着便追杀了出去。
温子念刚想出声阻止,只是这些人的速度委实有些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咬着异兽飞廉的尾巴追了出去。只得耸了耸肩,将木剑插回身后剑鞘之中,回了悬崖之下。
“喂,打完了,下来吧。”背着木剑,披着满是裂纹甲胄的温子念,站在悬崖下,抬头喊了一声。
须广闻言,点头道:“好的好的,公子稍等。”说完,便扭头问道:“小夕,打完了,咱们下去吧!”
林曦走到近前,看着颇高的悬崖面色为难,叫苦道:“这...这可怎么下去啊!”
须广一拍胸脯,咣咣作响:“无妨无妨,来来来,叔叔带你下去!”话音刚落,须广便将林曦背在身后。
感受着身后的传来的温暖,须广眼中,一下子便湿润了起来。
好久不见。
红尘客 第七十六章 悬崖上的洞窟
很奇怪。
古人言:“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这些高大威猛的壮汉,却不是第一次在林曦面前流下眼泪。
而须广将林曦放在地上之后,二话不说便飞掠至悬崖之上,林曦抬头望去,大皱眉头,心中百般疑惑,于是笑呵呵贴了上来的温子念,自然也就成了林曦唯一的询问对象。
“唉,我问你,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说完举起手中符石,威胁道。
“你要是不说,我...我拍死你!”
温子念抬头看向悬崖,再低头看向林曦,大感头疼。
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自然也就不敢告诉她,你长得很像一个人,一个在万年以前就已经死去的人,一个无论从外貌、气质还是声音,都一摸一样的人。
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人代表的那些人,是须广等人心中永远的痛。因为这种痛,他们不止一次想要死去。只是以前因为被他们的大祭司,以族人献祭结合符石之力,将众人与茫茫戈壁合二为一,想死都没法死。
再加上被另外两个歹毒的符师算计,日日夜夜受那罡风烈日的熬炼,足足一万年,这些人都处于一种想死却死不掉,身心都处于生不如死的境地。
他来了,一剑将他们与整个戈壁分离开来,但他只是给了他们自由,虽然他劝他们,将这片荒芜的大地恢复为万年以前的迹象,告诉他们十万里大山里什么都有。
但那只是缓兵之计,温子念有种感觉,当他们将戈壁恢复为万年以前的模样之后,也就是他们上路之时。
所谓自由,也就是生死之间的自由。
真正让他们想要活下去的转机,便在温子念于闲云客栈之中看见林曦的瞬间,虽然险些将他吓了个半死,可转念一想,自己看到她也是这样,那么如果让他们看见它,让她们觉得也许能在漫长岁月里,将他们的故人等来。
是不是就有了那么一丝丝活下去的希望了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相信能够将故人等来,难道他们还能将林曦视作路人,不予理睬?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不管何种原因,这些个猛汉,不怎么想死了。
活着,才是一切希望的可能所在。
可是此时,林曦以符石威胁温子念,便让他很为难了,讲个清楚吧,林曦会不会失望?自己就只是某些人的替代品?多不公平啊!
用这些人的苦来道德蚌精林曦,就更不公平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打死也不能!
温子念扯着脖子喊道:“我怎么知道,没准是看着满地血腥,死去这么多无辜的人,有些难过呢?”
林曦嗤笑道:“那怎么不见他们其中任意一人,帮忙收敛呢?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曦高高举起手中符石,作势便要当头砸下,温子念惨嚎道。
“冤枉啊冤枉,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我就只是个孩子啊!”
林曦气笑,将符石忍下,伸手便揪着温子念耳朵,笑眯眯道:“哦,那是不是要道个歉?对不起噢————”
“嘶,疼疼疼,轻点轻点,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不信你问莫真,我一直都和他在一起,他你总该信了吧!”温子念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便将莫真推了出来。
林曦松开手,二话不说便朝着矿洞外走了过去,甚至是符石都懒得要了,温子念抱起符石喊道:“喂,你的石头!”
温子念挠了挠头,心道这丫头脾气真大,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说不要就不要?说完,温子念惊讶的看着自己和符石。
身上莫名其妙披上的甲胄,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深究个中缘由,却不曾想当符石与甲胄接触到一起的时候,甲胄之上霞光溢彩,升腾起一股云雾,灌注到符石之中消失不见。
好奇之下,温子念立刻凝神聚气,心神追着云雾遁入符石之中。
当云雾入得符石之中,一扇青铜大门便矗立在符石虚幻而又广袤的天地之中。“见多识广”的温子念大感惊奇,心中一个劲的感叹着诸如自己还是读书少,见识浅薄。
下一刻,温子念心神回到肉身,若有所思。抬头望去,恰好看见林曦正和莫真交谈,脸色阴沉无比,心中一颤,二话不说便朝着悬崖上跑去,双腿被一股云雾包裹着。
“须广须广,快来救驾啊!”
此时的须广,靠着悬崖之上狼穴旁边的石壁,眺望远方,双目无神,心中思绪万千,百感交集,那里听得见悬崖下温子念的惨嚎呢。
飞掠至悬崖之上的温子念,一眼便瞧见的须广,顿时杀气腾腾,阴沉着脸走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哟,这不是须大统领吗?怎么着,坐在这里做什么呢?啊?您是不是耳朵长毛,堵死了?”
说着说着指着悬崖下怒骂道:“你知不知道刚刚那小丫头差点就打死我了?”
须广抬头撇了一眼温子念,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样子。温子念见状,气笑:“好好好,老子这就去和小丫头说,她被某些人,当做是替代品了,人家眼里的你,根本就不是你!!”
须广惨然一笑:“公子,你也觉得,她不是她吗?所以,我们还是输了?”
温子念怔了怔,挠头道:“这事儿,我也说不好,也许真的有什么生死轮回呢?她就是她,只是她是千万年以后的她呢?”
说完,温子念一拍手,像是下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心,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这样!等我回头就去找我师叔,帮你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她!”
须广抹了一把脸,问道:“真的?是不是就是那白衣书生?”
“嗯嗯,那就是我师叔,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师叔。”
须广眼中闪烁着光芒,自顾自说着:“如果是那位先生,相比一定知道真相到底如何,那么也就知道我们能不能在极为漫长的岁月之中,等到我们的亲人再临世间!”
说着说着,须广情绪便激动了起来:“到时候,一定要找到大祭司,问问他老人家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身上着脱都脱不掉的白色甲胄是个什么鬼!还有还有,一定要和这糟老头子问个清楚!”
“咱们的神,到底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须广身上的白色甲胄,一道光华一闪而逝,隐约间有一人声音怒骂道:“你才是个东西,蝼...”只是话音轻微,光华暗淡,纵使须广自己,也并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奇怪之事。
这时,二人身后的洞穴之中,一阵悲鸣声传来,二人霍然转头望去,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温子念反手握住浮萍,须广捏起拳印,率先走进山洞之中。两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顺着声响望了过去。
入目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须广止住声音,回头望来,漆黑如墨的空间里,温子念像是看到须广的回头,点了点头,从腰间布袋之中取出一物。
霎时间,一轮青色月牙自温子念手中悬浮而起,悬挂头顶三尺处大放光明,周遭的一切,便悉数映入二人眼帘。
只见眼前硕大的空间之中,空无一物,细细看去洞穴四周墙壁之下,还有许多个小小山洞,他们寻找的声音,便藏在许多洞窟之中的其中一个。
两人在山洞之中寻找良久,终于在一个及其隐秘的角落之中,将其找到。须广扭头望来,温子念点了点头。
须广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握拳。雪白甲胄之上光华流转其中,瞬息之间自双臂涌入双拳。须广大喝一声,一圈砸向声音由来。
“轰”
“砰”
须广一拳砸穿石壁之后,无边彭拜的力量尚未减弱半分,势要将那道声音撕裂。在二人眼中,藏在着悬崖之上的野兽,绝不是是什么好东西,没准正想着某些时候再杀众人一个人仰马翻。
只是拳头尚未触碰到那声音,一股颇为不俗的力量自拳头之前传递过来,须广眉头大皱,一声大喝,空闲的另一只手探入破开一个口子的石壁之中,将抵御自己拳头的东西一把扯了出来。
一声炸响,一个人影便被须广从石壁之中提了出来,石屑翻飞,激起一阵灰尘。温子念伸手将灰尘驱散,带到灰尘散去,这才看到,被须广一手拽出的身影,不是旁人。
正是那个野狼谷的守将,宁景玄。
或是因为硬抗须广倾力一拳的缘故,此刻的宁景玄双臂之上布满鲜血,手臂呈现不正常的弯曲。
两人大惊,温子念一步上前扶住宁景玄,须广则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那啥,对不住啊,我不知道是你,要是知道,我就,我就不可能动手的。”
宁景玄挣扎开来,双臂无力的拖在身前,抿着嘴唇走向塌掉大半的石壁之前。
“咳,咳咳”
宁景玄半跪在石壁之前,咳嗽了几声,满嘴的鲜血便应声淌了出来。温子念与须广见状,连忙来的近前,齐声问道:“你没事吧?”
宁景玄摇了摇头,强行抬起已经断掉的手臂,指向墙壁之中的窟穴。
二人皱了皱眉头,看向碎石林立的窟穴。
红尘客 第七十七章 将军,将军回来了
温子念与须广互相对视一眼,埋头便开始小心翼翼的搬移着碎石。
不多时,碎石之下埋着的东西,便呈现在三人眼底。宁静玄只是微微撇了一眼,便将头扭到一旁,面色痛苦,眼中满是愧疚。
那碎石之下,趴着一匹干瘦弱小的野狼。只是不知为何,干瘦弱小的野狼身上,有数条狰狞的爪痕,深可见骨。
极长,极深。
很难相信,要有什么样的意志,才能支撑着这野狼拖着一身的鲜血,苟活至今,加上如今混着石屑尘埃,整个如同披挂战甲一般。细细望去,这野狼顽强的以四肢着地,将倒塌的碎石背负于身后。
温子念惊讶于野狼奇怪的姿势,好奇之下便低头望向野狼腹部。
四只幼小的生命,正在薄薄的灰尘之中呜呜呜叫唤着,温子念惊讶道:“咦,这怎么还有狼崽子?”
“啥,哪儿呢哪儿呢,我瞅瞅。”双手抱手站在一旁,思索着要怎么去赔偿宁大将军的须广,闻言好奇的低头凑了过来,将温子念挤到一旁,看着四只活蹦乱跳,肥硕无比的狼崽子,啧啧称奇。
“啧啧啧,这小东西真顽强,这样都还没被砸死?”
将头转到一旁的宁景玄闻言,闻言霍然转头,略带颤抖的说道:“真,真的吗?”
被须广挤到一旁的温子念,点了点头道:“真的,不信你来看。”
“快,快将它们抱出来。”
温子念闻言,抬腿踢了踢须广的屁股说道:“哎,听到没有,赶紧将小狼崽子抱出来!”
须广不情不愿的嘟囔了几句,将僵硬的母狼挑到一旁,低头钻了进去,把四只幼小的狼崽子野蛮的提了出来。
温子念见状再次抬腿踢了踢须广,数落道:“干什么干什么?这么野蛮干什么?没看见这只是几头小狼吗?抓疼了怎么办?”话音未落,便从须广手中一只一只将狼崽子接了过来轻轻放到宁景玄脚边,挠了挠头,一副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啥,刚刚不知道你在里面,我们都以为,里面藏着的是一头或者很多头野兽,打算暗中行不轨之事,所以就...就打算先下手为强,将坏胚打死在腹中。”
宁景玄抬起头,幽幽望向温子念,耸了耸肩,示意你继续,反正老子双手都断了,没法儿动手,再者说了,就算双手健全,浑身上下圆润无比,也不见得能够打得过这龟孙。
唉,没办法,在这山沟沟里,拳头大的确了不起。
温子念摸了摸鼻子,抬腿踢向须广,吸了吸鼻子,指着须广指责道:“是他是他都是他,第一个上这破烂悬崖的,是他,动手把墙壁打穿的,是他,把你双臂打断的,还是她!”
“对,没错,就是他!”说着说着,自顾自点了点头,一身的黑锅便在顷刻间甩得干净,全部结结实实扣在须广背上,只是这样做了,温子念忧不解恨,朝着须广便是一顿数落。
须广黑着脸,双手低垂,耸拉着脑袋任由温子念数落,虽然他知道温子念这种行径,搁在万年以前也是让人唾弃的,但是人家说的也没错,的确是自己将这货双臂打得断裂,能不能治好都很难说,至于其他的。
唉,不算个事。债多不愁,锅多不怕黑!
宁景玄扯了扯嘴角,低头看着四只凑在一起的小东西,微微一笑,懒得去追究谁是谁非。山谷之事已经落得尾声,按照与陛下的约定,他只需将符石带到玄安城中。
他的后半辈子,便和大威帝国毫无关系,自己也终于从这一身泥泞中挣脱了出来。细细想来,自己的一切都与这双臂膀息息相关,如今已有退隐之心,那么这对臂膀便也没了什么用处。
这样也好,以前没有尽到的责任,以后慢慢偿还吧。
想到这里,宁景玄看着身前的幼小生命,脸色越发温和,轻声道:“温.公子,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温子念连连点头:“将军但说无妨,我会竭力帮你!”
“帮我把它们四个,和我一起带入山谷之中。”
温子念楞了楞,他以为宁景玄要他想办法帮他将双臂治好,已经收束少许心神落入心湖,看着满目疮痍的书楼,扯了扯嘴角,正打算钻入心湖之中,看看自己腹中书卷,有没有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藏匿着一剂良方至极。
他居然提出这么古怪的要求?难道他不想要这双手了?
温子念试探道:“将军,你的手...”
宁景玄微微摇头,洒然一笑:“无妨,断了就断了,待会烦劳公子想个办法把它们剁下来吧,举不动咯。”
温子念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须广,依然黑着脸的须广当即将头扭道一旁,示意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不知道。温子念只得狠狠一瞪眼,有些委屈的看向宁景玄。
“将军,你莫要担心,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够想办法帮你治好双手的,一定!”
本以为宁景玄会稍稍点点头,却不曾想人家将头摇得更加果断,认真无比的说道:“真的,我说真的,我在这双臂膀上下的心神太多,以至于很多东西都在追求它的时候,悄然间离我而去。”
“现在,它断了,压在我心中的山岭,也就断了,我虽然没了双手,但是心中很是快意,很享受这样!”
黑脸的须广闻言,脸色缓和了下来,反倒是挂上了几分羞愧与不安,转头看向宁景玄,说道:“将军,我...”
“好了,这件事就此作罢,送我们下去吧,山谷中还有少许事宜需要我安排。”
话还未说完的须广,长长叹出一口气,一言不发走到近前,将宁景玄背了起来,朝着悬崖跳了下去。生猛的动作吓得温子念就要出声制止,数落一二,只是看见须广背后的莹莹光辉,默不作声。
每个人,都有体贴入微的时候,对吧!
对的。
温子念摇了摇头,将四只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放在怀中,反复再三确认不会有谁会在落地的时候,从怀中摔落,也不会有谁在自己稍微用力的双臂之中哀嚎连连。
少倾,三人四狼,便在前后自悬崖之上飘然落地。
山谷中站在四周放哨警戒的士兵看到须广身后的宁景玄,惊喜的高声喊了起来:“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正在山谷中打扫战场的众人闻言,一股脑涌了过来,围着宁景玄嘘寒问暖。
“将军,您回来了?”
“将军,你的手!”
“将军,你没事吧?”
“是啊,将军,您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宁景玄环顾四周,连连点头。
虽然还是有许多熟悉的身影没有看见,虽然大家伙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挂着些许鲜血,但是还好,还是有很多人,活了下来。
“都在,都在呢,很好很好...我没事,谢谢大家的关心......袍泽们的后事...都...都做好了吗?一定不要马虎,让还能战斗的兄弟看着点,选个好一些的地方...”
说着说着,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起来,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了,倒在鲜血中的同袍也已经化作一具具冰凉的尸体,但是他们还是觉得,他们还没走,此刻就站在身边,问候着大将军。
有些,有些不忍心将其埋在土壤之中,好像只要将他们埋下以后,他们就真的永远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就这样放在矿洞之中,会不会在某一个时刻,又站了起来。
一起吹牛,一起聊天,一起将枯燥无味的工作,变得有趣。
从战斗开始,到收拾残局都不曾落下半滴眼泪的众人,此刻面对双臂无力低垂,一身狼狈的宁景玄,鼻子突然有些酸了,低声抽泣了起来。
一人,两人,众人!
站在身后的温子念,刚想出声问道,怀中的小家伙该如何安置。看到这般景象,便有些不忍打扰众人的思绪,便朝须广扯了扯嘴角,示意其离开。
须广早就受不了被众人围在其中观摩的感觉,眼见着四周众人一个接一个的低声哭泣了起来,更加觉得头大如斗,看见温子念的示意,二话不说便低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人群之后,二人并肩而行,小声嘀咕道:“哎,你说,他们会怎样?”
“俺觉得,不会怎样,生老病死,不都很正常的嘛,再说了,他们是死在战斗的路上,都是英雄,按照咱们部族的传统,就该将他们全部聚集在一起,举行一场大祭,这样一来,他们就还可以以神的名义,活在我们身边!”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到现在,你还相信神?”
须广挠了挠头:“为啥不信,我说的不是那个白衣神人,我说的是战死的英灵,会化作战神,一直陪在身边!”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他们都是英雄,都是神!”顿了顿,温子念低头看着四只小家伙,有些头疼的问道:“现在,它们怎么办?”
两人齐齐止住步伐,环顾四周。以前搭建在山谷各处的简陋茅屋,已经在异兽飞廉的肆掠下,毁坏得干净,一眼望去,山谷之中,空旷无比。
“咦,那小丫头去哪儿了?”
温子念四下寻找,不见林曦踪迹,便皱了皱眉头,疑惑无比。站在一旁的须广,头大如斗。
见得次数越多,就越不敢多看她几眼。
“咦,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公子,告辞!”说完,须广整个人拔地而起,朝着起初众人离去的方向,飞掠了过去。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
你且看看,能够躲多久、
红尘客 第七十八章 后事
山谷之中,入目狼藉。
虽然山谷众的人们最后赢了。
上到宁景玄,下到冠以刑徒之名的寻常人等,加上士兵以及无意间来到此地的百姓。不断的倒下,又有不断的站了出来,接替倒下之人填补空缺。
然而就算是身经百战士兵,面对铺天盖地的异兽,依然倍感吃力,只是一个照面便有兄弟被野兽以蛮横之力将其自铁盾之后拖曳至兽群中。
更别说在此之前,从不曾接触过军中制式武器的寻常人等。
不过好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几人共聚铁盾,身后之人只需沿着铁盾与铁盾之间的缝隙,使劲捅杀即可。
活下来的,远比死去的要多得多。
死去的人,在活着之人的眼中,自然也就成了英雄神明一般的存在。
英雄,就该致以敬意,而不是像个娘儿们一般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活着的人,也正是这样做,神情肃穆,眼神悲痛。只是当他们动手收拾英雄的身后之事时,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他们可是英雄啊,可是英雄最后怎么可以连具完整的身体都没有啊?
这个时候,他们对藏匿在山林之中的飞禽走兽的怨恨,攀爬至顶峰,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寝其皮,再将它们的骨头一一敲碎,洒在天地将,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大汉尤如此,山谷中唯一的小姑娘林曦,就无需多说。
此时的林曦,便把自己藏在矿洞深处的角落之中,弱小无助又可怜。
温子念大摇大摆,口中哼鸣着乱七八糟的声调,径直朝着矿洞之中走去。没办法,光秃秃的山谷中,也就矿洞之中,能够藏下一个人了。
刚走到矿洞边上,耳中便能听见某些人的哽咽抽泣之声。
莫名,温子念觉得头皮发麻,好一阵刺痛。站在洞外深深吸了口气之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怀中四只小家伙,呜呜呜叫个不停。
“小莫?林...曦?”
话音刚落,莫真便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一脸无奈之色,抱怨道:“你去哪儿了?”说完,便将嗓音压得极低,鬼鬼祟祟朝后看了一眼,接着说。
“你这龟孙,怎么可以把她扔到我这里?这可是要出大事情啊!”
温子念看了一眼黑暗中,虽然声音停了,不过人还没有走出来,也压低了嗓音,悄声道:“你怎么说的?有没有把他们供出去?”
“谁?”
“须广他们啊!”
“供出去干嘛?哦,你是说她问我为什么须广他们,看见她就想哭这事儿?”
温子念连连点头,好奇无比的问道:“然后呢,你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啊!”
“嗯?”
“我真不知道啊,你们也没人和我说啊!”
“啥,你和他们一路走来,就没有人说这事儿?”
莫真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
温子念暗暗松了口气,盯着幽深的矿洞,点了点头,喃喃道:“这样也好,扑朔迷离,说不清道不明,就这样拖着也好。”
这是,视线中出现一个神情疲惫,苍白脸色挂着莹莹泪珠的姑娘。温子念倒吸一口冷气,随即笑呵呵凑了上去。
“哈哈哈,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来来来,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看看,我抱着个什么东西。”
林曦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温子念,惊讶道:“咦,那里来的狗狗?”
温子念翻了一个白眼,吸了吸鼻子说:“狗狗?你再好好看看,这是狗吗?”
林曦将小家伙们接了过去,抱在怀中,晦暗不明的眼中,云烟散去,眼中骄阳便从云雾间倾泻而下,整个人一下子便活了过来。
“这不就是狗狗嘛,哇,它好小啊,从哪儿偷来的?”林曦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狼崽子的狗头。
这个时候的林曦,没有符石之力加身,也没有阳光照耀,整个人却好似有一淡淡的光辉笼罩。
温子念站在一旁,眼神烁烁,大感惊奇。
莫真则看了看温子念,再看了看林曦,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两人齐齐望来,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莫真吸了吸鼻子,笑呵呵道:“没有没有,你们继续,不过呢,这狼...”
“咳咳。”
“这狗狗不错,一看就是要横行山林,霸道无比的存在,只是我也好奇,子念你从那里搞来的?”
温子念指着被众人围在其中,口中言语不断,安排着谷中撤退之事的宁景玄,说道:“这不是我的,是他的。”
两人望去,林曦疑惑道:“咦,以前也没听说,山谷里还有狗狗呢,大狗狗呢?”
温子念与莫真摸了摸鼻子,一言不发。
这时,刚刚飞掠而去的须广,带着追杀异兽飞廉的伏羲氏族人,御风而来。
山谷众人远远望去,欢呼道:“回来了,他们也回来了!”
宁景玄咳嗽了几下,盯着诸多凌空而行的人们,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要不是他们,这个时候的山谷,恐怕已经没有人能够站起来言语一二了吧。
宁景玄叹了口气,思绪翻飞,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罢了罢了,不管你们是谁,所为何事,我都不再追究。
好像,我也无力追究。
想着想着,宁景玄低头看了一眼双臂,自嘲的笑了笑。
闻讯而来的温子念三人,恰巧看到宁景玄的落魄模样,温子念看了看莫真,后者微微点了点头,再看向林曦。
温子念将手伸入布袋之中,掏出一枚黑漆漆,卖相颇为凄惨的丹丸,攥入手中眯着眼睛。
得想个办法,把这十全大补丸喂下去,再一棒槌放倒,慢慢研究研究,能不能将他的手给治好,嗯,一定要治好。
正在温子念眯眼深思之际,须广等人远远落在山谷之外,你推推我,我挤挤你,就是不愿率先走入山谷。
须广颇为无奈的一人走进山谷,找到温子念说道:“公子,他们说他们就不进来了,也暂时不回一线天那边去,他们还有些什么私人恩怨要去解决。”
“来这里的目的,也就是和你告个别。”顿了顿,须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对了,我也要去,你出去的时候和须空说一声,我们有事情要在这边解决,叫他有时间就带上兄弟们,来找我们!”
或许是错觉,温子念总觉得须广讲到最后的话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让温子念大皱眉头不已,当即便朝着山谷外走了过去。
须广大急,连忙制止道:“别别别,公子,你就别过去了,你看他们,都在躲你呢,你别去了哈,别去了!”
“对了公子,小夕就烦劳你,多多照顾一二了,我们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里,没办法照顾她了,不过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您尽管差人送信来,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前来帮你!”
温子念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不等他开口,须广将他推到宁景玄身旁,指着宁景玄的双臂,说道:“你与其好奇我们去山里干嘛,不如多花点心思看看宁将军的手!”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一定有办法将他的双手恢复如初的,一定可以!”说完,还朝着围在宁景玄周围的人们朗声道:“各位各位,你们想不想宁将军的手,被治好?”
众人一听宁将军的手还有得治,眼睛一亮便点头高呼:“想,怎么不想,只要能治好将军,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是不是啊,兄弟们!”
“对,没错!”“对,只要能救将军,怎么着都可以!”
须广继续扇风道:“那还楞着干嘛,还不快将温大公子请到一旁,准备救人事宜?”
“是是是,这位...仙人说的对!”
“走走走,温公子这边走,要是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照办,无论多么无力,多么刁钻的要求,您开口就是,其他的交给兄弟们!”
温子念踮起脚尖,从人群缝隙中看着须广离开,只得悠悠呼出一口浊气,听着众人信誓旦旦的声音,没好气道:“我要你们去把月亮摘下来,我才能有办法救治宁将军,你们快去吧!”
“这...”
“哈哈哈哈,公子真幽默,来来来,将军这边请,公子这边请!”众人听着温子念的言语,稍微愣神便哈哈大笑,一个劲称赞温子念幽默有趣,顺便将二人引入悬崖之下。
或是因为以往进山当刑徒之前,是个颇有几分领导才能的汉子。莫说宁景玄断掉双臂,就算以前健全之时,对于山中琐事也从不指点,而士兵们也从始至终遵循着宁景玄的命令。
除非刑徒们遇到生死危机,否则士兵的职责便只有一个,那就守在谷口,将一切来犯野兽挡在其外。至于刑徒造反或者逃跑,就由他们去。
如果他们觉得可以拼得过武装到牙齿的精兵,如果他们觉得,靠一把锤子就可以一路砸到一线天,尽管去逃。
宁景玄曾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如果有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活着走到一线天,那么他会出面,上书陛下赦免其罪恶。
只是十余年来,从未有人试图逃跑,也从未有人起过造反之心。
一来不敢,二来不必。
再者说了,天天吃山珍,大鱼大肉应有尽有,甚至有几个手脚灵活之辈,偷偷采摘野果,酿了酒,要不是山谷周围天天鬼哭狼嚎,一出山谷基本上就是与死神并肩而行,不然的话,真的不太想离开山谷了。
就是山谷之中,没有女人,这就很让人心烦了。
红尘客 第七十九章 鼻青脸肿的仙人
须广趁着众人将温子念簇拥之际,悄悄后退几步,朝着山谷外走了过去。
面朝众人之时,还是一副眯眼笑呵呵的模样,一经转身,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站在山谷外静静等待须广打发温子念等人的众人,看到须广走来,自发分开一条小道,好让须广径直走到众人前段。
须广边走便看,脸色连连变换,越来越阴沉,一股可让常人当即瘫倒在地的杀气,自身躯中喷发了出来,须广眯眼眺望远方,沉声道。
“在哪儿?”
身旁走出一个族人,揉着脸含糊不清的说:“就在前方,翻过辣个大山斗是。”
“很多?”
那人摇了摇头:“也不算多。”
“很大?”
“也不大,像只猴纸,但要比猴纸稍稍大辣么一丢丢!”
须广闻言,气急而笑:“看看,看看你们,你们头顶上可是写着仙人两个大字啊,不是什么凡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一身玄妙之力,咱以前也是他娘的天天和这些畜生干架的人啊!”
“居然被野兽揍了!!!真是无用!当然,我说的是夕霄部的族人哈,后面下水的兄弟,暂且不算!”
“唉,怎么说你们好呢,你你你,你们可真丢脸,丢我伏羲氏的脸!”
旁边有人便听不下去了,小声嘀咕道:“你又没和它打过,那里来的自信?”
须广叉腰,指着一边揉着脸颊,一边嘀嘀咕咕的族人,大骂道:“但是老子绝不会落得你们这个怂样!鼻青脸肿,满头大包,真的太丢人了,还好公子没有看到,要是被公子看到了,回头告诉小夕!”
“哼哼哼,我看你们以后拿什么面对未来的族人们!”说着说着,须广龇着嘴,啧啧称奇,连连夸赞:“真的,本事是在是太大了,被只猴子,干成这个卵样,我真的,没什么话说了!”
若是有人在此,必然会大吃一惊,再次望向大山的眼神,绝不会再有半点向往之心。
连神都落得个鼻青脸肿,满头大包的下场,要是换作是凡胎肉体的寻常人面对,岂不是要被打为一朵朵血色花朵?
须广不再数落族人,低声一吼:“走,我们去会会那野猴子!”
众人闻言,战意盎然,挺胸抬头眼中燃起熊熊战火。
身为一个仙人,哪怕是假的,也不能辱没了这高高再上的名号,尤其是不能将这名号,断送在区区野猴子的爪牙之下。
不久以后,野狼谷西行百里之外,一个滔天瀑布之下,须广杵着下巴坐在石头之上,鼻青脸肿,满头大包,其狼狈的模样,更甚旁人。
有人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有啥了不起的呢,还不是落得个狼狈不堪的下场,你的得意呢?你的神气呢?这下子知道自己拳头到底有多大了吧!还说我们的不是,切,啥也不是!”
须广将这一切听在耳中,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色,幽怨的眼神看得那人心中直发毛,扭头便朝着树林中走去。须广环顾四周,众人齐齐将眼神撇到一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唉,失算了!没想到山谷之中,居然还有此等角色,不行,得将场子找回来,不将这群畜生打死,老子就不出山了!
想着想着,幽幽叹了口气,心中嘀咕。
不过好像有些难度啊,奶奶的,大不了等须空他们过来,不将它们打服,老子就对不住伏羲氏三个大字!
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哪怕须空带着剩下的族人尽数投入战斗,也不见得就能够打得过。
人间也好,山中也罢,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都不会错,天上也是。
温子念自然不知,这些个看谁不爽便要捏着拳头上前讲讲道理的大汉,此刻在一座山中,被人虐得体无完肤,要是知道,惊讶是必不可少,惊讶之余,也少不了一顿捧腹大笑。
书生说的果然对,心无敬畏之人,终会有头破血流的时候。
此时的温子念,双手托着下巴,蹲在宁静玄脚边,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宁景玄无奈笑道:“如果没有办法,就不用操心了,真的不用,不是和你说什么客套话,我真的...”
“以前我觉得,好男儿生于天地间,只要力量够大,拳头够硬,自己想要的一切,都会自行围在周围不离不弃,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我所拥有的一切,我都不以为意,丝毫不在乎。”
“后来啊,我的拳头的确很大也很硬,但是除了拳头之外,其余的我都没了!!都没了啊!!”
“所以我现在很讨厌这双手,要不是为了它们,我怎么...我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连走出山谷的勇气,都没了呢!”
说到后面,宁大将军的双眼渐渐湿润了起来,悔恨、不甘夹杂着愧疚,齐齐淌了出来,轻声呢喃,像是在隔着时空,与多年以前的已故之人对话。
“你们还好吗,那边冷不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呢?要是有,你们可要告诉我啊,一定要告诉我,不然...不然我真的,真的会不知道,等我知道了,就...又晚了呢!”
一想到这儿,宁景玄惨然一笑,抬起那双悲痛万分的双眼,看了一眼温子念,挤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所以,公子,你就不要管我了,你要是真想帮我,就烦劳阁下,将这些士兵与刑徒,还有无意间闯到此地的百姓,尤其是林曦!”
“将他们带到一线天,交给顾民君,他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办。”顿了顿,接着说道:“知道我们隐匿在山谷之中所作所为之人,没有几个,好在顾民君便是其一,远远不断将刑徒送到此地之人,正是顾民君!”
温子念再次听到刑徒,突然便想到一个问题,以前没有在意,也不想在意,但是不在意并不妨碍他好奇。
莫真,好像就是个刑徒!一个以诈死脱身,骗过许多人的刑徒。那么,以前要犯过多大的罪,身上背着多少的恶,才能被人冠以刑徒之名,发配至这十万大山劳动改造?
而且,他依稀记得,有个红衣女子,曾来找过他,那时的那种架势,不像是来救他的,反倒是像,杀人灭口来着。
温子念便开口问道:“对了将军,犯过什么样的错,才能被发配到十万里大山呢?”
宁景玄楞了楞,有些奇怪于温子念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难道就不好奇他为了这一对拳头,失去了什么吗?
不过也是,一大老爷们在个小屁孩面前,倾诉个什么苦。
但是宁景玄还是稍微解释了一下:“很多人很多时候面对的很多选择,稍有不慎就会对于身旁众人产生或这或那的影响,但罪不至死,按理来说,将其关在牢狱之中便已是足够。”
“不过,有的人,其才情学问,或者一技之长,让人忍不住惋惜。惜才如命的陛下更是如此,在他眼里,天下间就没有毫无用处之人,换个方式,换个场景,他们也许能够做成常人难以做成之事!”
“大奸大恶之辈尤是如此,更何况这些本就罪不至死之人呢?所以帝国中遵从陛下所谓‘人人皆可成英雄’之论的官员,都想尽一切办法,既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又要给他们一次机会。”
“有句话不是说,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吗?所以,来这十万里大山挖矿,便成了一个洗刷罪名,改头换面再次为人的一个途径。眼下谷中幸存之辈,有的曾是一地父母官,有的是一地乡绅贵胄,还有的占山为王,但指使掠夺财产不曾草菅人命。”
温子念皱了皱眉头,宁景玄所说这一类人,都和莫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想来也不是莫真被送进来的理由,便再次问道:“那么,符师有没有可能被送进来?”
宁景玄哑然一笑,将头摇得无比果决,说道:“公子难道不清楚帝国对于一个符师的看重情况吗?”
温子念摇了摇头:“符师有啥了不起的,是个人都可以!”
宁景玄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们,已经是符师了,所以自然不觉得成为一个符师,是多么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实际上,符师之道,真的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的确,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八字来形如隔在常人与符师之间的天堑,最为合适,但是那毕竟是天堑,有的人吃饭睡觉都将符石握在手中,日日夜夜感悟,大半辈子过去,也不见符石有什么动静!”
温子念一脸质疑,一副打死我我都不信的表情,瘪着嘴道:“天,世界上有什么笨的人吗?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就只许握着符石,心神一动,就可以可符石产生共鸣,符石就是自己,自己就是符石啊!难道这都不知道?”
宁景玄沉默良久,最后缓缓点了点头道:“最后一句话,你说对了,共鸣二字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可是还真有人不知道,世人知道的就只是符石,可以让他们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怎么用,却不得为之。”
“难道就没有人开设一个学塾什么的,专门训练符师初期与符石的相关事宜?”
“有,但寻常人等,手中有符石的消息一经传开,便会有无数所谓名门望族前去重金求.购。很多人眼里,符石就只是为了换来一个衣食无忧的工具而已,被人家许以重金,当然就放弃虚无缥缈的符师一道,毕竟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真金白银都会受人欢迎。”
“而有的人,他们知道符石一道虽然虚无缥缈,但是有迹可寻,熬过前期艰难之际,后续不管在何地,都会是一国坐上宾客,什么钱财女人以及势力,统统是个屁,只要不背叛帝国且不行大恶之事,让天下人唾骂,那么几乎所有的要求,都会被满足!”
“可是那些乡绅贵胄,名门望族,就知道一个不曾真正涉足符师之道的符师,手中的符石都是毫无用处之物,重金够买你不卖,很好,他们就来硬的。”
“运气好一些的,只是失去符石,三五年牢狱之后,谁会鸟你?运气差一些的,最后只能落得个销声匿迹的下场了!至于怎么个销声匿迹,里面的门道就很复杂了。”
温子念细细琢磨一二,虽然听上去没什么毛病,合情合理。但是他想要的答案,还是没有啊,于是再问。
“我的意思是,一个符师,真正上了符石之道的符师,会不会被押运到此地?”
“绝无可能,符师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还会任人再三审查,一一挑选,最后还心肝情愿被人加以撩具,浑身狼狈的押送到这荒山野岭?不会,也没人敢!”
“嗯?不敢,为什么?”
“符师可敌百万师,你没听过?区区三五衙差,是不可能顺利押运符师的。”
“可是,我在一线天里,看到那种玄黑色的大旗,那里面的力量可是很巨大的啊,靠那个压制或是大杀一名符师,不再话下吧?”
“咦?你还见过帝旗之力?肯定是顾民君那小子说的吧,呵呵,这小子,靠着陛下钟爱他姐姐,行事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啊!回头得参他一本,让他娘的也尝尝穿小鞋的滋味。”
温子念摸了摸鼻子,默不作声。
“帝旗的威力的确很大,轰杀一名需要依靠符石才可以超越凡人的符师,自然也不再话下!但是帝旗的威力大多依靠于玄安城中的符石阵,唯有陛下亲自坐镇,驱使符石阵中之力,才能将力量尽数迸发出来!”
“里玄安城越远,所发挥的力量便越微弱,要是在这十万里大山之中,能发挥的力量,就很小很小,随便一个符师,都可以将其打断。”
温子念恍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红衣姐姐,能够抗住玄黑帝旗中的金色大龙,只是略显狼狈呢!原来如此。
那么,莫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才这么心甘情愿,被人押运到这十万里大山,才诈死脱身呢?
温子念摇了摇头。
罢了,以后想办法搞清楚。
红尘客 第八十章 矿洞中的杀机
宁景玄曲折离奇的过往,温子念不感兴趣。符石二字映照出来的弯弯绕绕,温子念也不感兴趣。
温子念此刻越发觉得很是苦恼,万分烦闷。
砸碎或者砍断一个东西,很简单,但是将砸碎的或者砍断的恢复如初,这很难,更何况,摆在眼前断掉的,是两只手!
这就十分的伤脑子了。
如果断掉的是自己的手,书上曾有过一些匪夷所思的记载,虽然书上的内容,和救人扯不上半点联系,反倒是一字一句都在教读书之人,怎么伤人。
美其名曰伤敌自保,实则就是在告诉有幸翻阅此书的人,如何把杀人视为一门艺术。
那时的温子念只不过是个咿呀学语的小屁孩子,一翻开书卷便见此书,画着各种各样的骨骼经络图片,吓得温子念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书生坐在床边哄他,才得以入睡。
他就很清楚的记得,对于许多书籍嗤之以鼻的书生,头一次将那本画着许多狰狞骨头的书卷拿在手中,嘱托温子念什么时候不害怕了,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抛开书中杀人手法不说,这便是一本对于许多生物构造、习性记载颇为详细全面的好书,尤其是写书之人,骇人的手法,能够将一个动物或者人的经络、血脉、骨骼、肌肉毫发无损的分离开来。
要不是那人杀伐杀伐太重,越是珍稀的物种,越是难逃他的魔爪,最后招惹到不得了的远古异种,将其当场打杀。相信再给那人千百年,世间多有生物的记载,便都会有。
所以,此书乃是万中无一的神书,必须看!当然,若是有些害怕,那就暂且搁置,什么时候不怕了,什么时候再研究,总而言之,必须看,仁义道德,道法自然都可以不看,此书不行。
你不是很害怕吗?你不是不想看这些骷髅吗?很好,那为叔的就天天念叨,反复于你耳边重复此书的重要,久而久之,你自然也就能以纯粹的学问之心,研读此书。
温子念无比的庆幸,若不是书生日日夜夜的念叨洗脑,他可能会将那书偷偷扔下河水,或者找个地儿,挖个坑,将其神不知鬼不觉的掩埋掉,反正就是不看!
他要是不看,今天就不可能看着宁景玄的双手,只是面带为难之色。如何行事,如何下手,胸有成竹矣。
但是,行事之初还有个让人左右为难的选择,摆在温子念面前,毕竟。
谁家的双臂之中,各自镶嵌着一枚金黄色的符石!而且最不可思议的,那属于后来者的符石,居然被宁景玄的经络血脉穿插其中,俨然一副与宁景玄血肉相互依存的阵势。
起初第一次看见宁景玄之际,便觉得这人双臂透着一股奇怪,以为他双臂将的甲胄各自藏有一符石,等到脱下甲胄,褪下衣袖,这才发现哪里是藏着什么符石,这分明就是以血肉种着符石。
双拳一握,便源源不断倾泻的力量,便不能说是以三魂换来之物,应该说是春耕秋收的果实,要贴切的多。
好巧不巧,须广这该死的一圈,将人家骨头打断,血肉虽有损伤,但好在有符石之力倾注,还有得救。而那些如丝线般缠绕交错的经络血脉,便因为变得柔韧,不曾断开,但被搅作一团乱麻!
如果只接骨而不将经络血脉捋顺,下一次收取果实之际,盘根错节的力量很有可能相互冲撞,等到了那个时候,断去的就不只是两条胳膊这么简单了。整个人,都会被这蛮横之力,从中撕开。
可是要将经络血脉捋顺,就须得将已经被符石之力温养得古怪的经脉挑断,接上骨头之后,再将其恢复如初。一旦如此,与符石合二为一的那一段经脉也就毫无用处。
哪怕重新种在其中,也不见得能够顺利生根发芽,宁景玄的双拳也就和寻常人变得一摸一样。
温子念很为难,如果宁景玄知道自己花费如此大的代价,这才换来的力量,会因此而失去,他会不会难以接受?可是不接受的话,有一天心绪翻飞,突然想打人了,就被自己当中撕成两半,好像也不行啊!
唉,真的愁!为难啊!
所以当宁景玄说了这么多废话之后,温子念便觉得,还是要挑明情况。知情权,还是要有的,就是不允许拒绝。
那么,就先敲个半晕再告知?
嗯,看来只能如此了!!!
温子念听着宁景玄的废话连篇,点着头附和,起身绕着宁景玄绕了又绕,是不是问着诸如,然后呢?后来呢?结果怎样?这一类的话语。
“砰!”
温子念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果断抽出木剑,以剑身敲击在宁景玄后脑,以防万一,温子念还带着一丝腰间符石之力,以求一击必应!
这一剑,宁景玄眼白一翻,当场晕死过去。又恰巧被走进来的林曦与莫真看到,两人大惊,失声道:“温子念,你干什么?”
温子念一抬头,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道:“快来,快来帮我!”
满是震惊之色的两人,闻声一头雾水。
帮什么?帮你杀宁景玄?你疯了?你当我们都疯了?
“说,你为何对宁将军下如此狠手?”
“嘘嘘,小声点,我好不容易趁他不备,将他拍晕,万一吵醒了,就没法治了!”
“治?治...手?”
“不然呢?”
“啊?可是,治手为什么要把他敲晕?敲晕和治病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哦——我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麻醉!对吧对吧!”林曦偏头思索片刻,脑子里没来由的蹦出两个曾在老头子口中出现的词汇。
温子念白了一眼:“想什么呢?待会再解释,快来帮我,对了,莫真快去外面找个大板子过来!”
莫真抬起头疑惑道:“多大?”
“能将宁将军放平的板子就可以!”
莫真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没多久便扛着一块极大极宽的木板小跑着进来。
温子念与林曦一人提着剑,一人抱着一颗品相不俗的石板,朝着宁景玄跃跃欲试。
“你们,你们干什么?”
“啊,小莫来了,快快快,找块石头准备着,待会宁叔叔醒了,要以极快的速度放晕,不然不然他会炸!”
温子念没好气道:“不用了,现在木板来了,就不用了!莫真,将木板拿来,放在空地之上,再取四根木桩,一截结实的绳子,叫几个身强力壮的人,进来帮我们!”
莫真将木板扔下,砸出的巨响险些让林曦将手中石板当头砸下,恼怒道:“你干什么,吵醒宁叔叔怎么办?”
“温子念你有病啊!你就不能一次性说清楚?老子来来回回跑,很好玩儿?”
“你废话好多,刚才你还拿得下东西?”
“老子不会让那些当兵的帮我?”
“哦,对啊,不好意思,忘了!”
“我.....行行行,我去!”
一声大吼下,莫真跑了出去,火急火燎带着五名士兵扛着木桩,带着麻绳跑了进来!士兵一眼便看道躺在地上的将军,高高举起石块的林曦,以及手握木剑,满头大汗的温子念,勃然大怒!
莫真率先出声提醒:“哎哎哎,刚刚告诉你们了,都不要出声,叫你们如何,你们便如何,你们只需知道,我们都在帮将军!这就足够了!”
五名士兵脸色青白交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温子念看到木桩眼睛一亮,忍下木剑便小跑而来,着急无比的说道。
“快快快,将军要醒了,醒来就要打人,一使劲就要炸了!”
众人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温子念行动了起来,只是五名士兵,始终将腰间制式长刀斜跨身前,像是在提醒三人。
你们可别胡来,我的刀可是会咬人的!
三人没什么心情看那破破烂烂的制式刀具,有人累的不想说话,有人着急得无以复加,结果倒是还好。
八人将宁景玄结结实实绑在木板之上,四肢被麻绳牢牢拴在被钉在地上的木桩之上,温子念仍然觉得不够完美,又从布袋中取出几根银针,深深刺入宁景玄的双手之中。
“好了,现在就等!”
“等什么?”
“当然是等将军醒啊,有些事情,需要将军知晓,虽然他不能拒绝,但是,最起码的知情权,还是要有的嘛,毕竟待会要挨刀子的是将军。”
身旁的五个士兵,早就忍无可忍了,捆绑将军就已经很不能理解了,现在还要动刀子?真当咱们的将军脾气好,就可以任人宰割了?
“他娘的,老子忍不了了,说,你们三个安的什么心?枉我大将军将你们几个视为得意后生,尤其是你!”说完,那士兵指着林曦,手指头摇晃不已,气得结结巴巴。
“你你你,大将军将你,看做...做女...女儿啊,你居然这..这么对待将军?你居然要拿石头砸他?我我我我我我,我杀了你!看刀!”
说完,五人便齐齐拔出腰间长刀,一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吓得林曦脸色唰的变得苍白无比,躲在温子念后面,哆嗦不已。
温子念张了张口,宁景玄呻吟了几声,幽幽醒了过来,便瞧见五个士兵抽出腰间长刀,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干什么?成何体统!都给我出去,站在洞口,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将军,他们刚刚...”
“滚出去!”
士兵们还想再说什么,宁景玄勃然大怒,一声怒斥,将五人撵了出去。五人只得低头应了一声,揣着一肚子委屈提着刀退到洞口。
“好了,温.公子,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那必须,我也有件事要告知你,你可以保持沉默,反正你不能拒绝,也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
“哦,是吗,你是不是有些...小瞧我了呢?”
说完,宁景玄眯了眯眼,语气渐渐肃杀了起来。只是过了好半晌,也不见动静。温子念反倒是杵着下巴,蹲在地上俯视着宁景玄,不以为意道。
“是不是,感觉不到双手,以及...藏在其中的符石了?”
宁景玄脸色大变,却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平静道:“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很多,比如,你双臂间的符石,以及和你的双手融合再了一起,不需要成为一个符师,也可以拥有符师之力,而且远比符师来得方便,比如符师可能因为平凡开合玄门,损失大量三魂,最后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可是您不会,你只需像个寻常人一般生活,需要用到符石之力的时候,握紧双拳即可。你看————”
“我说得对吗?”
宁景玄不愧是敢带着一支千余人的队伍,驻守在步步充满杀机的山谷之中,还活了这么久。自己已经成了别砧板上的鱼肉,依然风轻云淡,不以为意,越到后面越是平静了起来。
“不愧是滴仙人,你说的都对,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怎么看出来的,并不重要,可是将军,您知道您硬接下的一拳,将你的双臂砸成什么样了吗?”
宁景玄摇了摇头,嗤笑道:“怎么,你们从一开始,便着手算计了?”
“将军想多了,须广那一拳,将你的手骨砸断不说,还将你的经络血脉绞做一团乱麻,如果你之后再稍稍使用符石之力,那么符石之力便会互相冲撞,整个炸开也不无可能!”
宁景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等到温子念说完,惨然一笑:“这么说来,它们...无形间又救了我一命?”
温子念楞了楞,似乎想到什么一般,点了点头:“这么一说,也并无不对,要不是将军因为几头野兽的生死黯然神伤,懒得和须广计较,可能的确会横死当场!”
林曦莫真,自然不知道发生在悬崖之上的事宜,也没什么兴趣与心情去深究。
光是宁景玄身上若有如无的杀气,便已经让莫真有些脸色发白了,至于林曦,能够站直身子,已然很了不起了。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人发杀机,地覆天翻。
红尘客 第八十一章 罡风
说到野狼,宁景玄便感慨了起来。
世人皆说,狼生性多疑,残暴且狡猾,嗅觉灵敏,听觉发达,常以穷追以获取猎物,令人望而生畏。大多与狼有关的词汇,都富含贬义。比如狼狈为奸、狼心狗肺、鬼哭狼嚎、狼奔豕突,豺狼虎豹。
只是世人有多少人,真正深入狼穴,与狼共舞呢?
以前的宁景玄,也这样认为,只是他不知从何处听来关于狼的另外一种说法,狼除了种种残暴兽性以外,其坚韧、顽强、团结、机警的特点也不可忽视,尤其是群狼对于狼王的忠诚,更加令人深思。
起初对于野狼谷符石开采之初,景霄大帝曾有过犹豫。姑且不去计较山中无处不在的危险,光是野狼谷中狼群,就很让他头疼,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直至宁景玄提议,前去试试,能不能收服狼群为己用,这才以至于帝国胆敢以八百人的阵容,深入大山腹部。
宁景玄至今也还记得,当初收服狼群之事。打死一匹狼,远远不如打死一头虎来得震撼人心,但要是就以为狼不如虎,就大错特错了。
双臂中符石已经和自己完美融合的宁景玄,自问空手搏杀猛虎,算不得什么困难,可当他面对狼群之时,险些横死当场。要不是关键时刻冲杀至狼王身旁,将狼王的头颅拧了下来,群狼这才生起半分畏惧之心。
然而畏惧并不意味着收服,群狼之所以在死去狼王之后,变得畏手畏脚,将宁景玄围而不杀,只是因为自幼养成的习性,让它们不知如何单独作战,而且狼单体作战的力量也远远不如虎狮一类大型猛兽。
所以狼群虽众,只是一群无头苍蝇,注定扇不起多大的风浪,但要是就此放这人离去,又有些说不过去。
有平日里便打算与狼王争一争位子的野狼,便发出进攻的指令,只是尚未等狼群接受陌生的声音之时,那狼就倒在宁景玄双拳之下。
一而再,再而三。不断有自觉时机已到的野狼出声,不断的倒下,宁静玄的身上也不断沾染上滚烫的狼血,加上双臂间自入狼穴以来便不曾松开的拳头,狼群也好似有些习惯这人的存在。
明明是狼群,最后却以熬鹰之法成功做了那群狼之王。
宁景玄想到这里,躺在宽大的木板之上,咧嘴笑了起来,只是一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笑容便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到哪怕是站在一旁的温子念林曦莫真三人,都觉得很是苦涩的微笑。
那个说的野兽无义?谁在讲群狼无情?
十年,足足十年,群狼在他这位战力智力都无可挑剔,按理来说,狼群会在狼王的带领下,日渐壮大,威名远扬。然而,狼群在他的带领下,十年以来,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或者说,不是送死,就是在送死的路上。
唯一几次出手,不曾有狼群死伤的行动,怕是要数追杀一个山野少年郎了吧!
宁景玄盯着温子念,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被野狼谷追杀的事情?”
温子念楞了楞,古怪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野狼谷狼群的王!独一无二的王!”
三人大惊,失声道:“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宁景玄哑然道:“很吃惊是吧,是不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不可思议?”
三人齐齐点头,温子念疑惑道:“可是,你明明就是个人啊!为什么可以?”
“机缘巧合吧,当然,我这双拳头,也是当中最为重要的原因。”
温子念此时便想到:“那么,那几次我想要进山谷一探究竟,然后惹得狼群咬在屁股后面追杀了好几个山谷,都是你的行径咯?”
宁景玄苦笑道:“是,不过我不知道它们追杀的是一个人啊,我只是感觉到有起于生灵靠近山谷,自然便驱使狼群将其撵走,以往来访的异兽,自然不能简单驱赶一二便可以了,必须得杀死!”
“唯有杀死一切来犯之敌,才会令山谷周围的野兽失去冒犯的胆子,我才能守住野狼谷,不然你以为区区八百将士,能够守住山谷多久?”
“我不知道十万里大山之中,还有除了我们之外的人,要是知道,当然不能一味的轰杀了!”
温子念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那我得好好感谢感谢将军昔日的不杀之恩咯?”
“哪里哪里,只是个误会而已,这么说来,我们也算得上不打不相识了!”
“来,我们握握手。”
温子念点了点头:“好的。”
“...”
“温.公子,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我解开,然后郑重其事的和我握手言和吗?”
温子念眼神古怪,阴阳怪气的说道:“握手言和?大可不必!待会动手将你血肉一层一层剥开的时候,我下手轻点,算作是感谢您老人家,前些年的不杀之恩!”
“您可不知道,那几次可是我纵横山林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狼狈之事啊,啧啧啧,要不是我师叔在,呵呵呵——”
一想起昔日种种,温子念心中无名怒火便涌了上来,一边说,一边低头在布袋之中翻找了起来。林曦莫真对此倒是颇感有趣,脑中不自觉便浮现出一个小男孩,被一群狼追在后面,一边撒腿狂奔,一边嚎啕大哭,嘴中不断喊着救命啊,师叔救命啊的话音。
既觉得可怜,又觉得有趣。
宁景玄眼见温子念低头翻找,从布袋之中取出一柄银光灿灿的小刀,有些纳闷道:“咦?这刀不错,从哪儿来的,不过你拿刀子干什么?这么粗的绳子,一解就开了啊,好像没什么必要动刀子吧?”
“刀子?将军您好好看看,这是剑!不是刀,至于哪儿来的,关你屁事儿,还解绳子?我为什么要解绳子?我是帮你剥皮、抽筋、剔骨!”
宁景玄大感头皮发麻,笑呵呵道:“公子说笑了,我觉的我的双手还有得救,就算没救了也随它吧,反正以后回玄安城,跟陛下讨要一间小屋子安享晚年即可,用不着公子操心了!”
“这哪儿成,矿洞外的叔叔们,可是一个劲的嘱托我,一定要将你治好,扬言治不好就将我打死,埋在洞内,到时候给咱俩一起竖立个很大,很豪华的墓碑呢?”
宁景玄扳着脸,佯装大怒:“是那个孙子说的?你去将他叫进来,我好好跟他说道说道,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的滴仙人呢!奶奶的个腿,回头老子大刑伺候!”
温子念不吱声,眯眼举起手中秀珍小剑,迎着悬挂洞穴顶部散发着莹莹光辉的符石,喃喃道:“书倒是看过很多遍了,但是实际操作倒还是头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啊!唉,不管了,大不了就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将两条胳膊全部砍下算了!”
宁景玄面色大变,放声哀嚎:“来人啊,快来救我,有人要杀人了啊!来人啊!来人!”
温子念皮笑肉不笑的弯腰盯着宁景玄,柔声道:“叫吧,放声高呼吧,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我早就设下一个屏障,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把你吧唧吧唧剁碎喂狗,外面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温子念,你大胆!”
“小莫!”
“唉?”
“麻醉一下!”
“哦。”莫真缓缓举起手中巴掌大小的石块,微微闭眼凝神,一条淡淡的紫金丝线落入石块之上,再轻轻拍下!
宁景玄瞪大眼睛,盯着缓慢落下的石块,只觉得一声爆炸声响起,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麻醉实施者莫真仔仔细细看了一下,问道:“子念,你看看这力道如何?”
温子念满意无比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死而未死,活不像活,可以可以,不错不错!”
莫真眼神烁烁,再次举起手中石块,只觉得一个新世界的大门,由此打开。温子念偏头朝着林曦道:“哎,麻烦你回避一下!”
“为什么要回避?”
“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会很血腥,不建议你看。”
“有多血腥?”
“也还好,只是血肉翻飞,骨头渣四溅而已!”
“那,我我我我,我还是回避吧!”林曦偏头大概想象了一下,血腥不血腥不知道,但是害怕一定会害怕,林曦便扭头走向石壁之下,只是稍稍抬眼便能看见温子念手中寒气四溢的秀珍小剑,摇了摇头,朝着洞外走去。
温子念在偏头看了一眼莫真,疑惑道:“你不走?”
莫真点了点头,有些兴奋的搓揉着手掌,催促道:“快点快点,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个融合之法,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温子念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不要后悔!”
“废话真多,要不要我帮忙?”
“可以,你把他甲胄和衣袖全部褪下,然后站在一旁,只许看,不准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莫真连连点头,拍着胸脯爽朗道:“放心放心,绝对不说话!”
“那我开始了?”
温子念点了点头,浅浅吸了口气。
蓦然间,洞穴之中光芒大作,一阵凝聚为实质的光幕自符石之中跃出,将宁景玄所在周围的一切尘埃自空中、木板以及三人衣袖之上完完全全剥离了下来,温子念所谓用来隔绝声音的光幕,俨然成了隔离一切尘埃以及细微之物的栅栏。
莫真倍感惊奇,感受着光幕自身上拂过,整个人都变得纯粹了几分,舒畅无比,不自觉便开口说道:“温子念,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符石之力还可以这样用?”
此时的温子念则是满头大汗,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莫真,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莫真来,好歹也是一个符师,这种苦力活他不做谁做?
“来来来,我差点忘了,这种小事,自然不能忘了你呀!”
莫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我..我可以吗?”
“很简单的,你只需知道,其实将我们包裹其中的空气之中,悬浮着许多肉眼难见的尘埃,还有一些能够让人大病一场的细小之物。而符石之中的力量,很纯粹,如水如雾亦如气。”
“按道理来说,这股力量可以任由我们将其塑造,按照我们的意象,凝聚为任何形态。”
莫真恍然:“所以我就只需将符石之力,凝聚为一股类似于水波的东西,将尘埃和细小之物冲刷个干净,就可以了?”
“没错,就这么简单!”
“好的,明白了!”莫真点头,打了个响指后,便接手符石的操控。
不多时,光幕之中凭空吹起了一股罡风,吹得温子念浑身一震,心湖之中荡漾起阵阵涟漪,整个人的心神便在罡风吹拂之际,通透清凉,轻松无比。
就连晕死过去的宁景玄,也悠悠醒了过来。
红尘客 第八十二章 凶器?神器!
每个人心中皆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却只见得到一阵烟。
符石之力的纯粹,便导致每个人于符石中所见的气象,以及对外映入他人眼帘之中的风景,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有的人看到一团火,有的人看见一片还,还有的人看见却是一片沧溟,空虚寂寥。不知上上下左右,不见东南西北,也不晓何为故往,何为现在与未来。
自然也说不好谁强谁弱,温子念的光于莫真的风,所表现出来的迹象虽然不同,功效却都大同小异。
只是这风,吹得人心神摇曳,晕晕乎乎。睡着的醒了过来,醒着的越发清醒,五感六识也变得格外灵敏。
温子念感受着体内截然不同的变化,眼睛一亮,连连赞叹道:“这个好这个好,这会我就更加有把握治好了!”
“哦?原来没有吗?”
“嗐,原来有个鬼,我都准备好了将双臂砍下......咦?宁将军怎么醒了?...小莫快,麻醉伺候!”
醒转过来的宁景玄连忙收敛幽怨的眼神,严肃无比的说道:“大可不必!反正我也挣脱不开,你就不要敲晕我了,我觉的我有权利看着你动手!”
忙着鼓动罡风将二人口中喷涌的唾沫吹散的莫真,刚想出声提醒自己没空,见着温子念皱着眉头,便安心引来罡风,充当风扇,虽然辛苦,但莫真乐在其中。
这种与周围整个空间融合在一起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他甚至都可以借助罡风,将宁景玄双臂中的奇异风景,看得明明白白。
温子念一脸古怪的低头看向宁景玄,再三询问:“你知道我要干什么的吧?”
“知道知道,不就是剥皮抽筋嘛,见过的多了,小场面!”
“行,但愿你不会后悔!那我就开始了啊。”
“来吧,本将军见多识广,砍头如跺草,区区绣花针似的...剑...能奈我何?”
温子念一脸佩服的看着宁景玄。
不愧是将军!
只是当温子念凝神聚气,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自腹部顺着背脊游走,再沿着右手经络钻入宁景玄眼中的绣花针消失不见。
顿时,剑身之上光华流转,剑锋上的寒光四射,宁景玄只是定睛一瞧,便觉得双目刺痛无比,而且这疼痛还一直来回穿梭。剑光尤如此,可想而知绣花针般大小的剑,究竟有多锋利。
宁景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毫无血色,没来由的就害怕了起来。
温子念才懒得管此刻犹如砧板上鱼肉的宁景玄。
你既然想看,你就看好了,最好一次性看个饱,只是千万千万不要吐了!万一老子看着恶心,也吐了,到时候你血肉之中留着点昨夜的残渣剩饭,不要怪我即可!
虽说宁景玄的双臂,被符石日夜温养,早就变得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但那指的是凡铁铸就的铁器而已,温子念手中的这柄断剑,也只是看着像剑,实际上它便是昔日随那位传说中的凶人,将诸天上下的生灵,挨个杀了个遍的凶器。
正儿八经的凶器,虽然漫长岁月里已经被书生洗礼的差不多,但那股锋利,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淹没的。
剑尖尚未触碰到宁景玄皮肤,剑尖之上淡淡的光芒,便将其肌肤从中分开,露出肌肤下鲜红的血肉。温子念见状,暗呼不好,劲儿使大了!若是如此,还治个锤子,稍不注意便将胳膊整个切下来了!
温子念抬起手,深深吸了口气,安耐下激动的心。
没办法,虽然那本名唤《万灵册》的书卷,早已被温子念研读得七七八八,书中内容十之八九已经落在心湖之下,只要他不死或者心湖不曾完全崩塌,他便可以随时随地翻阅研读。
细细一想,温子念便觉得,应该是那股气,用的比较多了。
宁景玄拧着眉头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不动手?是不是想通了?哎,这就对了嘛,来来来,快将我松开,咱们把手言和,纵情高歌,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一旁瞪大眼睛看着宁景玄手臂上的伤口,正好奇为什么光出现伤口,而不见鲜血的莫真,弱弱的说道:“将军,你不妨歪头看一眼你的左手。”
“嗯?”
“我擦,他娘的温子念,我...”
“砰!”
宁景玄歪头一看,左手手臂之上,有一个宽约一指的伤口,惊得宁景玄破口大骂,温子念二话不说便将手中断剑一横,当头砸下,宁景玄便被一团洁白的光团砸晕了过去。
“叽叽歪歪,烦死个人!”
温子念嘀嘀咕咕骂着宁景玄,一边仔细掂量了几下手中的断剑,分量尚可,大道可期!便低头操作了起来。
剑尖触碰到肌肤的瞬间,温子念才知道为什么书生将此物交给他的时候,神情极为的严肃,毫不掩饰对于此凶器的吹捧,称呼其为神器,也不为过。
能够将血管、经络、以及表皮肌肤等自行分开,还不伤分毫的剑,自然配得上神器之名。温子念便在想,既然此剑都可以将剑下之物的诸多器官完好无损的分开,那么叫他细细研读此书的缘由究竟为何?
不多时,宁景玄的整个左手,便在温子念的手中挨个剥离了开来,所有的构造便在二人眼中一览无余。
两人低头细细观摩,啧啧称奇。
“啧啧啧,子念你读书多,有没有看到以前的人,也这样操作过?”
“并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你再好好想想,仔仔细细好好的想想!!”
“你他娘的脑子里装着什么,我以前就说过,没有符石的记载,没有!没!有!!”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忘了。”
“...”
温子念低头看着被血管经络交错穿插其中的金色符石,大皱眉头,莫真忍不住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宁将军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了呢?”
“不知道,或许吧!”温子念看着摆在眼前的难题,随口敷衍莫真几句之后,便沉浸了下去,思索着对策,大感头疼。
难道真的只能将符石取下了?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两全之策?
过了良久良久,久到莫真满头大汗,难以维系罡风的吹拂,久到宁景玄醒了又醒,温子念砸了又砸。所谓的两全之策,还是没有出现,万般无奈之下,温子念只得将符石从中剥离。
手中短剑的神奇之处,又一次让两人大感吃惊,不得不感慨一句。真不愧是神奇,有本事将手臂分为好几分,便有本事将其恢复如初。
从剑锋四溢的光线,并不是两人眼中的消失了,而是依附在所切割开的伤口两侧,纵时裂开横时缝合,反之亦然,最后两指夹住断剑往前一提,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细微剑芒悉数回归短剑之中。
再次望去,宁景玄的左手,恢复如初,毫无半点断裂的痕迹。
莫真收束心神,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歇会歇会,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歇会歇会。”
温子念气道:“我们可以歇,可是宁将军不见得就可以啊,他要是醒来,发现自己左手中的符石不见了,拼死要抱住另外一颗,到时候你负责?”
莫真苦着脸,颇为无奈的说道:“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没有罡风护住宁将军,到时候被那些什么尘埃啊,细小之物的侵扰,最后也还不是一个死的下场?”
这时,坐在洞外百无聊赖的林曦,听到从洞中传来的声音,提着裙摆小跑进来,兴奋道:“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治好了?”
温子念抬头望去,心中一动。
林曦一路小跑至宁景玄身旁,低头看着宁景玄完好无损的左臂,惊呼:“哇,好神奇啊,简直神了耶!咦?怎么...这只手还是这样呢?”
温子念没好气道:“莫真不行了,没人帮我,我就不敢一个人动手啊!”
“噢,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可以帮忙吗?”
温子念来了兴致,果断无比的说道:“当然可以,你愿意吗?”
“啊?我...我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很难呀?”
“不会不会,很简单的,来来来,我教你!”温子念尚未出声,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莫真瞬间起身,热情无比的将林曦拉到一旁,细细说起需要做的事情。
林曦听闻,连连摆手道:“符石?唉,我不会呢,你们还是自己动手吧,我...我走了,拜拜!”
“等下,等下!林姑娘你听我说,你已经是符师了,你还记得你的那快大石头吗?”
“啊?石头?什么石头?哦,你说那快绿色的吗?嗯————好像在温子念那里耶!”
莫真转头,盯着温子念皱起了眉头:“哎,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东西你都要?那是你的吗?那可是林姑娘自己从这石壁中敲凿出来的!你拿什么拿?”
“我...你...哈!怪我咯?那是她不要,扔在我怀里,自己跑了过来,最后还赖我?这这这...什么天理啊!”温子念急的满脸通红,指着莫真颤抖了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额,对噢,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嘻嘻嘻,小莫你歇着去吧,剩下的事情。让!我!来!”林曦眼珠子一转,这才想起好像的确如此,便将莫真按到一旁坐了下来,走到温子念身前,摊开了右手。
“拿来。”
温子念愣神道:“干什么?”
“石头哇,你不给我,我怎么帮你?”
“你...能行吗?”
“哼,瞧不起谁呢?快点,别耽搁宁叔叔的治疗!”
温子念埋头在布袋中翻找了起来,林曦见状偷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了起来,温子念似有所感,一把勒住布袋,瞪了一眼林曦道:“干什么你?”
“嘁,小气鬼!”
“呐,你的石头,下次再丢,我就不给你了!”
林曦气呼呼接过符石,一脚跺在温子念脚背之上,冷哼一声便走到一边:“小莫小莫,这下怎么办?”可怜的温子念,只得僵硬着伸直受伤的脚,张牙舞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倒吸着一口借一口的凉气。
莫真一脸幸灾乐祸的瞧着温子念蹦跶,扯了扯嗓子,柔声道:“你先这样......”
林曦抱着符石坐在了一旁,按照莫真所说,闭眼凝神,站在了一扇青铜大门之前。
少许,山洞之中,林曦缓缓张开臂膀,一轮明月,自姑娘怀中冉冉升起。
有的人心中,杨柳依依,草长莺飞。
而在林曦心中,世间美好,都与月亮息息相关。
红尘客 第八十三章 宁将军改造计划
莫真将温子念前不久讲给他的话,原原本本从头说了一遍,顺带提了一句所谓的符石之道。
很简单的。
在心里,勾画自己喜欢的的风景,最好有诸如光、风、水、火等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之物,以心相映照玄门,玄门之中的纯粹,便能被符师定义,重塑。
风吹草动,水流潺潺,阳光明媚,灯火阑珊。
她喜欢月,喜欢在月色下沿着寂静无人的小路,缓步而行,听着耳旁蝉鸣,闻着路旁沁人花香。
每次月色浓郁得好似要从树梢淌下来之时,她都会放下手中所有,提着裙摆小跑而去,老头子耳边絮絮叨叨的嘈杂声,都被从明月之上倾泻的月光冲散。
她很喜欢。
她在心中,画下一轮皎洁的明月。
恍惚之间,林曦似乎又听到了那道虚无缥缈,却温和异常的声音,又在轻声呢喃:“如你所愿。”
宽阔的矿洞之中,突然间便被洁白无瑕的月光,填的慢慢当当。光华之中的宁静、平和、纯粹,让温子念与莫真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欲无求,觉得天地之间无拘无束,小小矿洞变得无边无际,甚至有种错觉。
他们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行事再无所顾忌。
温子念再次举起了剑,趁着心中无感,驾驭心中那股被书生取笑的淘气,灌入短剑之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切恰到好处。
莫真闭上了眼,趁着心中百感交集,思绪翻飞,无数类似于灵感的东西不断生死寂灭幻化演练于脑中,赶紧想办法留住一二,也许在不远的未来,走出一条类似宁景玄那样的独特大道呢。
有诗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有人喜欢通天大道上的人相互拥挤,自然也会有人喜欢羊肠小道的宁静祥和,路虽小,但路也极远。
温子念如何莫真不知,但他自己知道自己就属于那种,不喜欢与别人争抢之人,当他看到宁景玄双臂中镶嵌的符石之际,脑中就晕晕乎乎,一个劲的琢磨着独属于他的羊肠小道。
她的月光,很独特,颇有几分净化提点的味道,就是不知这是碧绿符石的独特能力,还是这丫头心中的美好,本身就这样的美好?
无论如何,此时的莫真,便已深陷一种玄而又玄的境地,失去对于外界的感知,对于人身小天地的感知,便是攀爬到一个顶峰。头一次这么清晰明了的重新认识自己。
大道可期!
林曦没有看到坐在角落里发呆的莫真,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人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她已被温子念手中上下翻飞的短剑震撼得目瞪口呆,以至于头顶悬浮的明月,也是一阵摇晃。
温子念皱了皱眉,不得不从宁静的状态跳脱出来,出声提醒:“喂?收心!凝神!”
林曦连忙分神稳住符石,脸颊绯红,心中小鹿乱撞,倍感尴尬。
温子念低声嘀咕一二,埋头接着挥舞手中短剑。
剥皮、抽筋、剔骨六个大字,本该谈之色变,闻之厌恶的行径,无论是行刑者还是被行刑者,落在林曦眼中,都是如此的......
好看。
少年全神灌注,手腕翻飞,小巧短剑宛若游龙,灵活穿插与血脉经络之间,所到之处,细小入微的血脉经络,随即完好无损的剥离开来。
不多时,温子念便将宁景玄藏在血肉深处的符石找了出来,抽丝剥茧般将穿插其中,既被鲜血浇灌,又被经络勾连。金黄的符石,被这猩红鲜血常年累月下的洗礼,已经泛起一丝猩红。
也正是这一丝猩红,这才让须得借助血液才得以衍生的经络穿插其中。第二次见着这般场景的温子念,还是倍感可惜。
这符石,已经可以算作是宁景玄身上的一个器官了,符石中阡陌纵横的经脉,每每在宁景玄心中有东西需要倾泻之际,符石中的经脉便将符石中的玄门撑开。
而玄门之中的纯粹力量,便沿着宁景玄的血脉经络游走,随即迸发,久而久之,脆弱不堪的经脉被这纯粹的符石之力,洗礼得极具柔韧性,几乎很难被外力扯断。
然而谁能想到,成也符石,败也符石,要是血脉经络都断了还好说,稍加推演,仔细缝合,虽然有些费脑子,但好歹有迹可寻,有道可走。
现在它不断了,须广那一拳的力量委实又有些过分,坚硬的骨头当场崩碎,牵连着经脉混合打了个类似死结的东西。
这打了也就罢了,像是有谁觉得这样不解恨,得让这孙子作用良田千倾,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千里良田化作荒芜,一旦插手,便要落得个地覆天翻的下场。
再次将符石放在手中的温子念,唉声叹气,大感遗憾。
正对于为什么人的手中,还会有这样一块好看的晶石藏在其中,而倍感疑惑,又想问问自己的手臂之中是不是也有这么好看的石头之际,瞧着心细手巧,浑身透着神秘的温子念,看着晶石唉声叹气,一副心疼得要死的模样,便实在是忍不住询问一二。
“温...额...你手里那个是什么啊?我的手里有没有?要是有,你可不可以把它取出来呀?”
温子念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一眼林曦,有些疑惑的问道:“你难道不觉得这场面很血腥吗?你为何不害怕,反倒是还想着被剥皮抽筋呢?”
林曦眨了眨那双好看的让人不想说话的眸子,歪头说:“血腥吗?那里血腥?简直好看到爆哎有没有,你不觉得它们像些小珊瑚吗?秀珍可爱不说,仔细一看,还似乎有一层薄薄的膜包裹着!”
“要不是宁叔叔躺在这里,我是不觉得它们是人的血脉啊,经络啊什么的,太可爱了,太好看了!emmmmm,我也想有——”
温子念嘴角微微抽搐,觉得有些稀奇,心中嘀咕。
姑娘这脑子的确不一般,被你着这么一说,再望去,好家伙,我都有些喜欢着些细微血管的可爱了。
想着想着,温子念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传说中的那位,胆敢有胆子将诸天万灵挨个剥了个遍。这要是他当你也有林曦这种乐在其中的心境,很难不想动手剥几个从未见过的物种解解馋。
这玩意觉得会上瘾。
温子念盯着手中吞吐着寒光的小断剑,发誓以后就让它安安静静躺在包里生锈吧,或者改天想想办法,把它做大做强,最起码也得和浮萍一般大小,这样既能够不暴殄天物,又不会着迷于剥皮抽筋这等血腥事迹。
话说回来,难道就真的只能将骨头接好,将血肉之间的缝隙缝合了吗?
温子念有些不甘心,替宁景玄感到不甘心,替这两枚已经生有血丝的符石不甘心。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最起码保住符石中的血丝!
温子念双眼盯着宁景玄手上的细微珊瑚一眼不发,心神则凝聚为芥子大小,站在心湖之上,深吸一口气后,猛然扎入心湖之中。
心湖,亦可称呼其为心境。
心湖也好,心境也罢,当中都有一丝线,将人心一分为二。存在于心湖或者心境之上的,便是所见所闻与心里的映照。
而存在于心湖之下的,便是所思所想,是对于某件事情的理解与看法。
所见所闻存在真假善恶之说,而心湖之地的所思所想,便是这人最为真诚纯粹的思绪,只是善恶难分。
心湖之上长期不曾改变之物,会深深烙印与心湖之中,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有所丢失。
书生教会温子念的事情不多,读书写字算作其一,于心湖之上搭建书楼,便是其二。
而这本书生一在嘱托要再三研读的《万灵册》自然早就从心湖上的书楼,烙印在了心湖之中。
温子念跃入心湖之中,霎时间乾坤颠倒,明明是跃入,却成了自水中飞出。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内心深处,温子念还是觉得颇为神异,有些难以理解当中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自己所处之地究竟算作何处。
他只知道这里藏着些可能忘记,实际上不会忘记的事情,化作一本本厚薄不一的书卷,安安静静的躺在书楼之中,心血来潮了便翻翻,不想看了就扔在一旁。
此刻他便从书楼之中翻找出了那本压在最下面吃灰的《万灵册》,再次翻阅起来。
一幕幕画卷便在眼前展开,一个个记录在书册角落里,令人倍感匪夷所思的思绪想法,一个又一个的蹦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那位,已经不仅仅是着迷于研究了,他开始动手拆东墙补西墙,将神兽的心脏移植到凡人身上;将胳膊与腿的位置对调;兽身人足、人首兽身。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书册中没有的。
突然,温子念像是看到什么一般,蓦然间瞪大双眼,眼珠子一转,精光闪闪。
“吾闻东海有仙,日夜吞吐修炼,于脐下三寸气海穴练得金丹一枚。若以其丹置于凡物心肺,当如何?”
只是不等这位动手,便被突如其来的围杀,将设想连同那人真身,一起被打成了齑粉。
后事如何了,提出设想到被打死的时间段里,究竟成功了没,那便无人知晓。
温子念觉得,金丹恐怕就是类似于符石的东西吧,没准就是符石,只是为了好听,未来蒙骗大众,说什么修炼得来!!
扯淡,纯属放狗屁,听都没听说过!
既如此,要不要拿宁景玄试试手?万一成了,自己岂不是就发财了?到时候放出消息去,自己能够解决符师英年早逝的问题,那不得有茫茫多的符师上门求救?
听说,符师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了!
一想到这里,温子念便呵呵呵傻乐了起来,二话不说便钻入湖中,心神归窍,回归肉身之中,先是以极快的速度将宁景玄右手缝合,再将两枚符石举在手中,眨了眨眼看向林曦。
“哎,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我的‘宁将军改造计划’?”
“啊?什么?改造什么?”
温子念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伸出食指指着林曦小声道:“你你你,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宁将军失去符石,沦为一个普通士兵,黯然老死吗?”
“呀?这是符石?它怎么会.....”
“你管它怎么钻入手中的,我就问你,你希望宁将军失去与野兽叫板的力量吗?”
林曦歪着头,认认真真的想了好一会,随即摇了摇头。
温子念一拍双手,很好,那就得了!去,把莫真叫过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些复杂,有些费神,我要有人支援!”
恍惚间,莫真似乎听到有人呼唤他,便从那种类似于佛家冥想的状态中,退了出来,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喃喃道。
“谁叫我?”
红尘客 第八十四章 被荒废的大道
温子念本就已有要帮传说中的那位,如今已是无处不在的魔头,完成一个小心愿的心思。
再得到林曦的帮助,加上一根绳上的蚂蚱莫真,温子念自然觉得大事可成!
没准今日便要从他手中跑出一尊顶天立地,气势磅礴,盖世无双的真豪杰!
只是不得不上船的莫真,一听到温子念心中那疯狂得已经不想再吐槽的想法,便杵着下巴,将额头两条浓厚的眉头死死皱着,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温子念站在宁景玄身旁催促:“喂,你快点,我保证不管成或者不成,一定还你一个健全的宁将军如何?”
“唉——”
“我说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就不能向林姑娘学习学习?人家一小姑娘家家的都不害怕,你一个大老爷们,整天愁眉苦脸,也不嫌丢人?”
林曦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权当默认了温子念的所说胆大一事。
实际上,人家林曦,只是不希望宁将军醒来以后,心中手中都落得个空无一物的下场!像这山谷。
莫真想的不多,只是琢磨琢磨温子念是否可信,觉得还是不能相信温子念。
至于宁将军是生是死...
若是莫真觉得自己出手便能让宁将军多活一日,他愿意站在清风烈阳中不断出手,也自然会出手。
可如果莫觉得,自己出手或者不出手,对于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改变微乎其微,那么他才懒得动手。
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吃力不讨好!
温子念所谓的“宁将军改造计划”在他看来,还不如睡觉做梦,而且还得是吃饱了撑着,大半天上床睡觉做的梦,这才有那么一丝丝机会,能够于睡梦中完成。
开玩笑啊,人间双臂里的两枚符石,看上去不可思议归不可思议,觉得要是换做是自己也肯定能成,兴许还能更成功一些!
可是你他娘知道人家付出多大的艰辛,用多大的代价,这才换来如此阳关大道?
“快点,快点,再不来,里面的血就没了,没了就完了!”温子念一边催促一边威胁道。
“你要是再不来,以后就不要和别人说,我认识你或者你认识我!我丢不起这个人!再有,以后就不要求我教你什么符石啊、炼丹啊、采药啊、治病啊什么的!”
莫真还是叹着气,托住腮帮的手,滑向额头,往后抓着头发,揪住耳朵,将其倒盖了回来,死死堵住,不让温子念喋喋不休的讨厌声响,继续污着耳朵。
温子念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莫真好一阵哆嗦,结结巴巴说道:“好好好好,你..你你是条汉子,老子佩服佩服,真他娘的佩服!”
说完,温子念一甩长袖,盯着宁景玄咬着腮帮子说:“林曦,我们干活!”
林曦点点头,站直了身子。
温子念接着说道:“咱们按照老计划行事,你继续操控符石,我来动手,嗯,不过话说回来,这符石该种到哪儿呢?这我得好好想想!好好的,想一想!”
说完,温子念自顾自思考了起来。
人,说来也不复杂,两只胳膊两条腿,一个脑袋再加上五脏六腑聚集于一地的身躯。
仅此而已。
可是脑袋不能动,那玩意太复杂!四肢也不能动,忒没啥意思和挑战!那么,剩下的选择也就没了选择,只有那包裹着五脏六腑的身躯,值得推敲了!
但是,符石只有两颗,又是一摸一样的品种,自然没办法走三才五行,以及阴阳八卦的路子!
两个符石又不能合二为一,化作一块个头稍大的符石。
唉,愁更愁。
既然五脏六腑已经没办法再打注意,那么,温子念便将视线投入了四肢百骸,无处不在的经脉窍穴!再加上书籍上曾记载的道家练气层次。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一本埋在书海沉浮无数年的“典籍”,浮现上了心头。
书海里,曾有一本作者不知,来历不明,连典籍二字都不太相配的小册子,上面文字如蚯蚓乱爬,配上几副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儿的图案,要多简陋有多简陋,要多草率有多草率。
只是其中对于人体两个窍穴的见解,让他大开眼界,只呼神奇。
简单来说,那册子上写着的,是一个比较粗糙的练气法门。道家四大境界中的二者,被他生生按在三个窍穴之中。
其一,位于胸膛正中的檀中一穴。
修行者收束心念,以檀中作玄门,奇经八脉为幽静小道,熬炼着自身,从“污秽不堪”的身体中,提取出一缕先天真气。
这一行径,便被那人称呼为练气化神。
其二,自然是上到仙家秘法,小到江湖秘籍,都视之为第二颗心脏的气海穴,又名丹田。
自檀中提炼出的一缕先天真气,自然不能做那无根浮萍,须得有个能让其生根发芽,拙长成长的良田,而丹田穴,自然成了真气扎根之所最佳一地。
修行者再历经所见所闻、所系所想以及当事人的心念熬炼,丹田处的一缕先天真气,便在未来某一日成熟,自丹田坠地,顺着任督二脉游走周身。
这,便是炼气化神!
至于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还道嘛!写书那人或是因为得到了朝思夜想的仙家秘法,便瞧不起自己琢磨出的幽静小道。
也或是因为炼着炼着,发现没啥用处,便放弃了,改投他行。
也许,走火入魔,形神俱灭。
独独留下个残碎不堪的滔天大道,让人不胜唏嘘。
如果他知道漫长岁月以后,会有个无书不欢的家伙,倍感惋惜,他会不会有些后悔没有继续走了下去?
温子念自然曾按照过册子中记载的两个法门,修炼过一阵子,只是修行的无聊程度,让他险些当场疯癫。
从那以后,他也觉得这是本废书,是个擦屁股都嫌硬的垃圾货色。
真不知道书生整天到晚,惋惜叹气个啥子东西!
此时手中的两枚符石,让他想起了“炼精化气、练气化神”八个大字,而檀中、丹田两个颇有几分传奇色彩的窍穴,一下子蹦入脑海!
温子念眼睛一亮,稍加推演觉得按照目前来说,已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既然如此,那还拖拖拉拉个屁?
于是,温子念手持小巧短剑,低头便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上下翻飞的短剑,模糊不清的手腕,一时间让瞪大眼睛仔细观摩的林曦,好一阵头晕目眩,神情迷糊茫然。
而某个将耳朵折下来盖住的家伙,此刻像是想通了,又像是不经意间看见温子念迅捷如雷的动作,便幽幽站了起来,一步迈入月光之中,与林曦并肩而立。
很快,温子念的额头便密布这一层汗珠,脸颊微白,嘴唇之上毫无血丝。莫真一看,便知道了这货已经因为耗费心神,俨然成了强弩之末。
莫真摇了摇头,得意无比。
瞧瞧,最后还不是离不开老子?
温子念全神贯注操控者手中短剑,浑然不知莫真的小人姿态。
莫真缓缓闭上双目。
突然,月光中似有一阵清风环绕,吹得月光荡漾起阵阵涟漪,煞是迷人。只是风起的极快,消失的也极快。
某片干枯大半的湖水之上,忽有春风自虚无之地席卷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滔天雷鸣。
要下雨了。
过了很久很久,温子念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微微抬头,这才发现身后站着两个各自隔空托起一枚符石的...符师。
温子念咧嘴一笑,抱拳道:“幸不辱命!”
两人愣神,转而大喜,连忙放弃对符石的操控,大步走向宁景玄。
悬挂在矿洞之上的符石,光明渐渐暗淡了下来,无奈之下,温子念只得再次站了出去,将个头最大的碧绿符石,摘下放到一旁,维系着莫真紫金色的符石。
充当着一直疲惫不堪的蜡烛。
林曦轻声呼唤:“宁叔叔?宁叔叔......”
莫真伸手把了把宁景玄的脉,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嗯,还有脉象,没死没死,而且也不像是要死的样子!”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转身背对二人,幽幽道:“你们就大算一直一直这样绑着宁大将军?”
“啊?对对对,小莫,快,快给宁将军松绑?”林曦一边指挥着莫真动手解开麻绳,一边朝着洞口喊道:“喂,宁叔叔醒了,快来帮忙啊!”
站在洞口外的几个汉子,神情一动,身体却纹丝不动,像是没有听到林曦的叫喊一般,可要是没有听到,那瞎激动个屁啊!
在洞中二人的配合之下,躺在木板上闭目沉睡的宁景玄,悠悠醒了过来,看到眼前两个熟悉的身影,感受着四肢的自由之感。
“温大公子呢?”宁景玄醒来以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将肚子里不曾淡下分毫的疑惑问个清楚。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老子?
两人反手指向温子念,宁景玄看了过去,扯了扯嘴角,没好气的道:“喂,温大公子,温大滴仙人,是不是失败了?”
“哈哈哈,我都说了不要瞎折腾,断两条胳膊,死不了人的!”
温子念闻言,慢悠悠转了回头,一手虚托符石,而另外一只手,屈着四根手指头,正在以销售拇指,挖着鼻孔,看向宁景玄的眼神,有些不屑。
“哼!有本事...别躲!”话音未落,温子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脚下石块一脚踹出,并故意出声提醒。
宁景玄下意识的抬起手,将飞掠而来的石块,稳稳当当抓在了手中。
宁景玄楞了楞,一时间,竟然还有些莫名其妙,晕晕乎乎,不明所以,心中嘀嘀咕咕道。
“我这是怎么了?我什么时候这下意识,也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说……”
宁静玄猛然扣紧十指,手中那块不算小的石头,轰然间化作齑粉,再次抬起头望向温子念,眼神复杂无比。
“你们这是……何苦呢?我真的……不太…想啊!”
红尘客 第八十五章 平易近人的皇上
夕阳下,身着九爪龙袍的大威君主景霄,站在玄安城楼楼之上眯眼眺望。
站在景霄身后不远的帝后娘娘,似有所感,走上前轻轻握住景霄帝的手,轻声道:“你不是说,可以相信,也不得不信吗?为何还这么紧张?”
景霄大帝挣脱帝后娘娘的手,随意在龙袍之上将手心上的汗水擦了个干净,笑呵呵道:“那里,我那里紧张了?”
帝后娘娘白了一眼,没好气到:“你就爱逞强,以前是,现在还是!你就不能消停消停?你现在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啊!”
“很多事情,大可不必亲力亲为,吩咐那些大臣、将军去做就可以了。比如这次,只是接见一个人而已,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景霄大帝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傻子,很多事情,正因为我是一国之君,很多事情不能,但的确也可以吩咐大臣们动手解决,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亲力亲为啊!
以前我以为我就是这个世界上个子最大之人,天底下就没有我不能解决之事,现如今不一样了,出现一些我也只能驻足观望之事,想要改变或是解决,这辈子大概不能了。
比如,夕阳下骑虎而来的两人,我就不能解决,只能妥协。
城楼之上,诸多值班当守的士兵,挺直腰杆,站得比手中长枪还要笔直几分,眼神看似盯着夕阳,实际上,视线早就转弯回头盯着身后的那个传奇。
夕阳之光虽柔和,但对于寻常人而言,依旧刺眼无比,再加上心不在焉,便不曾发现阳光之下,有两人共骑一虎,自西而来。
身为一国之君、自诩大威守护神的景霄帝,自然早早就看见两人一虎,只是眼神平静,难知思绪如何。
等到临近,城头驻守的士兵这才看清,不远处有一头吊睛猛虎,踩着夕阳已经临近。
士兵们大惊,幸得曾不止千百次受过严格的训练,哪怕城楼之下发生如何匪夷所思之事,也不会让他们生有半点恐惧之心,再说了,区区一虎两人,有何可惧?
城楼从发现危机到戒备全开,只是瞬息之事而已,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景霄帝的来临,对这个城楼之上的影响不大,上到戍守城楼的将军,下到寻常士卒,都不以为意,只是人人手心之中,皆是汗水。
不过,他们可不是害怕自己会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瑕疵,落得个人头滚滚的下场。咱陛下不爱杀人,尤其是不喜欢将刀锋指向寻常百姓或者寻常士卒,坊间有句话戏称。
帽子越大,头越容易掉。
景霄大帝微微点了点头。
还算不错。
有些时候,循规蹈矩是种落后,可有些时候遵守某些既定之规则,却能守住诸多。
人在城在,可不是说说而已。
皇帝陛下不见得需要八座城楼数以万计的士兵拼死保护,可城中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却须得用这万人生命与八座城楼守护。
大威帝国为何如此多年以来,长治久安,九州境内芸芸众生,皆以生为大威人而自豪?
还不是因为宁姓一族,从立国至今,一直传颂下来的口号,从来未变。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历代君王都在很认真的对九州芸芸众生说一个听上去很虚伪之语。
天下姓不姓宁,叫不叫大威都无所谓,只要九州山河境内芸芸众生能得绵延不断,大威便一直与九州共存。
刚开始自然没人相信,当皇帝多好,看谁不爽拖出去将脑袋剁下来,要是有人反对,可以,头拿来。看上谁家姑娘倾国又倾城,也只是一纸圣旨,姑娘自会洗的干干净净送到帝宫。
多好,多潇洒!还会有人甘愿放弃如此潇洒自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超然地位?
宁家人做到了。
自大威建国以来,皇帝或是将要成为皇帝的太子,游历江山遇见了谁,惊为天人,一时间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难做取舍,代代皆如此。
好男儿岂能被这种扯淡的问题困惑?有了江山,还怕无地安放区区芳心?
然而,历代君王,还是有许多有了江山,却无芳心容身之所。
这一点,当属如今的景霄大帝最为典型了。
太子如何?风流又怎样?还不是被人饱以一顿老拳,收拾着服服帖帖?
成了君王又如何?还不是被单方面退亲足足七次?
皇帝陛下,不见得有什么意思。
民为贵,君为轻。
这就是大威帝国威名远扬两座天下的原因。
如今城楼之下看上去颇为不可思议的一幕,落在城头众将士眼中,也就是吃惊一二而已。
莫说是虎,哪怕是龙,若你要入城,可陛下未降旨放行!!那么通过城楼唯一的大门,便是八座城楼上万将士的血与骨。
区区老虎,何足挂齿。
景霄大帝看着眼前只是眨眼功夫便全力运作的机器,心情大好。
朕与玄安有尔等,三生有幸。
“好了,都退下吧,大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陛下,这……”
“莫要担心,都是自己人。”
“这……遵旨…………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城楼下,自然便是从隔壁骑虎而来的须空以及顾民君了。
两人共骑一虎,脚踩夕阳而来,隔得老远便瞧见城楼之上站着的老熟人,景霄大帝宁景清,以及大开的城门。
须空连连点头,很是满足。觉得这景…什么霄的小家伙,确实不错,早知道如此,当初下手就应该轻点。
不过,轻重不由己啊!待会得敬上小几杯,了表心意。
只是不凑巧,待到两人临近,城头之上一阵嘈杂,玄黑帝旗到处乱飘。
乱,却乱中有序,看得两人表情变换不止。一人惊讶,微微点头;一人惊疑,脸色铁青。
城门,却在极短的时间里,关得严严实实,从城楼之上似有无数道刺骨寒气,将二人锁定得死死的。
须空板着脸,回头看了一眼顾民君。
顾民君面色不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起名玄黄的大猫,站在城门前,进退不得。
正当须空忍不住想要掠上城头,当面问问皇帝陛下几个意思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须空扯了扯嘴角。
得,一场架又没了,都快憋死了啊。
城楼虽高,看上去绝无可能有人能够迎面攀上城楼,但这城楼,只是拦一拦寻常人等而已,须空是吗?
一个活了上万年的人,怎么看,都不太正常,若是强行冠以寻常之名,未免有些牵强。
两人一虎进了城,迎面朝着不知何时站在城门之后负手而立的景霄大帝走去。
顾民君跳下玄黄,有眼中的惊喜和不敢置信,从眼眶之中四溢而下,呆呆的看着景霄大帝身旁微笑的女子,湿润了起来。
那女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伸手捂住肚子,笑弯了腰,伸出修长纤瘦的手指指着顾民君,一番打趣嘲笑,一如当年。
“哟,这不是小蚊子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胖了?来,过来,让姐姐看看!”
宁景清无奈一笑,顾民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颤颤巍巍上前,艰难无比的寄出一个字。
“姐”
帝后娘娘双手叉腰,一副笑得肚子疼痛难忍的模样,略带哭腔的应了一声哎,便蹲了下去,双手抱头,趴在膝盖之上,肩头微微颤抖。
宁景清轻轻拍打着帝后娘娘的后背,出声安慰:“不哭不哭,这么久没见了,不是应该叫上小蚊子,一起吃顿家常,唠唠嗑吗?怎么就哭了呢?”
帝后娘娘站起身,佯怒道:“哪有,我哪有哭,我明明是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呢,对吧小蚊子。”
顾民君胡乱抹了一把脸庞,使劲点头,笑容灿烂。
一旁的须空一脸茫然,不是叫顾民君吗?什么时候改的名?
玄黄虎有些累了。
帝后娘娘秀手一挥,豪气干云,颇有几分当年出手胖揍某人的英姿。
“走,回家,我亲自下厨!”扭头看来,低声呢喃:“都瘦了呢!”
昔日被胖揍的某人闻言,连连翻着白眼,一肚子的无奈。
瘦了?眼神可真好!
只是某人不敢说,吸了吸鼻子权当默认。伸手握住帝后娘娘微微颤抖的手,歪头望去。
没事的了,以后不会了。
帝后娘娘浑然不觉皇帝陛下复杂且温柔的眼神,错后半个身子,跟在皇帝陛下身后,嘟囔着嘴低头深思。
好多年了,好多年不曾下厨了,待会做出来的菜肴,小蚊子会不会不喜欢呢?要是……他不喜欢怎么办?
哎呀呀,完了完了!!!
皇帝陛下若有所思,伸手朝空旷的街道上微微一招手,不知从何处钻出个灵活的身影,瞬息之间便躬身站在景霄大帝身旁。
景霄大帝凑到
那人耳旁,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帝后娘娘眨巴眨巴眼睛,斜眼瞟向皇帝陛下,景霄帝歪头望了,笑容满面。
这样不太好吧?
那里那里,我觉的很好!
帝后娘娘轻轻捏了一下景霄帝的手心,微微摇头。
景霄大帝同样如此,只是以微弱的姿态,点了点头。
一切有我。
街道上,行人纷纷,站在被两列士兵清空的街道旁,兴奋的手舞足蹈,大喊大叫。
瞧瞧,这才是咱大威君王当有的风姿,真应该叫上那些个不断在边境上磨皮擦痒的混蛋,好好看看咱陛下的风姿。
你们家的陛下,可有胆子不纳妾?可有胆子和大臣吵架?哈哈哈,可有胆子天天挨帝后娘娘的粉拳,在寝宫之外就寝?
全天下的君王将相,唯有我大威君王,敢放言“为一人戍守江山!”
现如今更了不得了,全天下的君王,唯有我大威君王,将这老虎收拾着服服帖帖,温顺如狗。
景霄大帝紧紧握住帝后娘娘的手,笑呵呵的与四周百姓打招呼。
“哟,这么晚了还没收摊?生意怎么样?”
“哈哈哈,谢谢,我也喜欢你!”
“那可不巧,娶媳妇这事得我媳妇说了算!要不你帮我问问?嗐,怂包一个,没胆子你说个屁啊!哈哈哈哈——”
“有空来帝宫找我玩啊!哈哈哈,谅你也进不来!”
“什么?你看我不爽?来来来,改天约个时间,咱切磋切磋?”
红尘客 第八十六章 荒草萋萋的帝宫
何谓君王之道?
圣人曰:“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或许在圣人眼里,真正的帝王之道,便要做一个无所不在,无所在。黎明百姓知道天下有一人,为一国之君,掌管生杀大权,坐拥万里江山。但是不知其名,也不明其貌。
眼下景霄大帝,莫说大威九州芸芸众生,皆知如今的皇帝陛下,没有一丁点君王的架子。
若是脱去那一身龙袍,像极了横行市井的泼皮无赖。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没脸没皮,半点面子都没有的君王,是如何将如此庞大的帝国打理得井井有条!
有人说,这得归功于开国皇帝留下的丰厚家底。也有人说,都是庙堂之上王侯将相的功劳提现。
还有人说,这些功劳都算不得什么,帝后娘娘,才是这个帝国兴盛的缘由!
很多人听闻最后一种说话,都觉得扯淡,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已。
但是仔细想想,还确实有几分道理!
试想,开国君王留下的家产能有多大,难不成还会生根发芽,割了一茬还会有一茬?
数百年以来,九州大地之上就没有发生过饥荒旱涝一类的天灾人祸?难道就不曾有过烽火连天的战争?
帝后娘娘就不一样了,莫说大威帝国短短几代人历史,便是人间万古悠悠,也不曾听闻有如此奇女子,能牢牢拴住帝王心。
反倒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之事,屡见不鲜。
不过在宁景清眼里,这只不过是件稀松平常之事,不值得一提。
今日的帝宫,格外的冷清,除了御膳房里几个替帝后娘娘打下手的厨子,其余人等一概清空。
说来可笑,五个身为大威帝国顶尖的厨师,如今穿着小太监的衣裳,围在满头大汗的帝后娘娘身旁,瑟瑟发抖。
若是按照帝后娘娘的意愿,今日的御膳房上下,集体放个假好了,她要亲自下厨,为许多年不见的弟弟,好好做一顿饭。
景霄大帝点头称是,只是着重说了一句,留下几名小太监帮忙洗洗菜,端端盘子即可。
于是便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太监”留了下来。虽然五个暂时担任太监一职的大厨,知道他们的景霄大帝不会做那卸磨杀驴的勾当。
但是还是很怕!帝后娘娘卷起袖管,忙得香汗淋漓,团团乱转,刀功手法倒是娴熟,可是真算不上做得一手好菜。
能够走进御膳房,为帝王帝后掌勺的人,自然也是经历过一番钩心斗角的龌龊。
老辈人说的“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字字珠玑,针针见血。
按照以往的经验,一般见过上司落魄一幕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保住大好头颅一颗,至于这份时不时降下大富贵的美差,不要也罢!
虽然,里里外外的人都说陛下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爱民如子,但是他们只是听听,不敢说好,更不敢说不好。
他们觉得那些说帝宫不好的,应该都死了,只是死的干净,死的理所,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然,把这庞大帝宫清理得这么干净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担心将帝宫内外分离的遮羞布,因此被撕得稀碎?
误会!
若是宁景清知道此事,必然要大喊几声冤枉。
清空帝宫,只是为了让某些人放下顾虑,好好坐下来谈谈而已。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无非就是换换口味的事情而已。
过了好一会,帝后娘娘心满意足的将最后一碗菜肴盛了出来,抹去额头密集的香汗,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终于好了,但愿不会被嫌弃。”
身旁低头站着的胖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言语,只是额头豆大的汗珠,悄无声息诉说胖太监内心的波澜。
“我的亲娘嘞,天底下谁敢嫌弃您老人家的手艺,莫说这些还是菜,就算是你从茅厕深海捞出来的万年屎,也不会有人敢嫌弃!!”
帝后娘娘微皱秀眉,有些疑惑:“师傅,您没事吧?”
胖太监问言,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苦笑道:“没有没有,一点儿也不热,就是这一身膘厚实了些。”
帝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噗嗤一身笑了出来,或是觉得有失一国帝后的身份,连忙捂住嘴巴,咳嗽一声,微笑道。
“师傅,您看我这手艺,会不会被人嫌弃呀?”
“娘娘说笑了,天底下谁敢笑您?再说。娘娘的刀功手艺都是顶尖……厨艺……厨艺什么的就更加无可挑剔了!”
胖太监伸手一个劲的擦着额头的汗水,后背衣襟就暂且不管,也没空闲的手操作。
他很想几大嘴巴糊在自己脸上,狠狠唾骂几番。
平时不是口齿伶俐,拍的马屁震天响,无人不喜欢,无人拍手称快。
只是今日,怎的半个响屁也蹦不出来,好不容易蹦出个屁了,怎么又直接冲到人脸上了?
苦也苦也,惨也惨也!
这下,狗头不保咯。
帝后娘娘却不以为意,反倒是觉得这师傅真叫一个实诚,不愧是御膳房总管,整个帝宫伙食的负责人。
想到这儿,不免觉得有些脸红。
说好的一个人下厨简单炒些小菜,招待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却不曾想一进厨房,便倍感黯然。
这些年的瘫睡,还是忘了许多昔年赖以生存的本事,炒个菜都不会了。
还好还好,有几个伪装太监的厨师。还好还好,刀功手法依旧娴熟。
再说了,人家厨师也就旁边指点指点而已,并没有实际性的操作嘛!说成自己的功劳,也不过分嘛!
但是还是要争取争取人家的同意才是。
“师傅,这些……算是我炒的吧?”
“娘娘可别这样折煞小的,这本就是娘娘亲手所为,如何不算?”
帝后娘娘轻轻拍了拍胸口,小声嘀咕道:“那,我要怎么感谢你们呢?”
五人问言,心头一颤,这磨还没拉完,就要着急杀驴了?
“小的不求什么,只求娘娘不要殃及家人,万般因果到小人头上,请娘娘就此作罢!”
帝后娘娘一脸茫然:“你们这是……?噢,你们是不是担心今日我亲自下厨的事情传出去,会有损皇家威严,所以就要将你们杀了,以绝后患?”
五人将头埋得更低,咬住嘴唇默不作声。
帝后娘娘同样沉默。
难道,这些年他已经变了吗?
“诸位不用担心,我保证没有人砍你们的头颅,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们家人!”
话闭,帝后脸色一变,庄严神圣,颇有几分一国帝后的威严,敕封五人。
“从今日起,御膳房大小事宜就都归你们管了,我会去找陛下要一道圣旨,以后只要不是卖国通敌,赦免你们一次死罪,且俸禄加倍!”
说完,脸色缓和下来,柔声道:“不知这样,诸位可还满意?”
五人早已失声痛哭,颤抖道:“谢娘娘不杀之恩!”
“好了,那就麻烦各位将菜肴送过去吧,我这就来!”
五人点头称是,抹干脸上晶莹泪珠,端起菜肴便朝着帝宫深处而去。
看着五人远去,帝后娘娘的脸上俱是沉重。
家中有如此尤如此,家外就更加不用多说了。
人果真会变。
带着须空与顾民君一起游历帝宫的景霄帝,浑然不知自家后院已有失火之势。
此时正与二人谈笑风生,说着冷清帝宫种的种种趣事。
只是这趣事落在顾民君耳中,便感觉有些欣慰。
因为这些所谓的趣事,都是很久之前的故事。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帝宫这些年以来,他真的没有暗中纳妃什么的。
一路走来,许多空无一人的宫殿中,荒草丛生,以往的冷宫,都不见得有如此荒凉之景。
天天晃悠在帝宫之内的景霄帝,如何不知当今帝宫的荒凉,可自己确实没那心情纳什么妃,立什么贵人。
莺莺燕燕,怪烦人的。
所以就想着,宫中太监宫女以及禁军不是挺多的吗?不如将这些人分几个去住住?压压荒草也好!
只是当他将这打算说与大臣们听时,一下子便桶了马蜂窝,被这些整日吃饱了撑着天天挑帝后娘娘不是的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是那种不要命的辱骂,只差将祖宗十八代挨个数落一遍了。
哪怕是他,也险些抄家伙动手砍人了。
还好忍住了,不然这亦真亦假的名头,就都假了。
只是想要压一压野草的小梦想,就只能搁浅了。时不时派些小太监去走走,除除草,扫扫地什么的。
一个皇帝一个皇后,又能用的了多少太监宫女呢?
长年累月,还是有许多宫殿没办法及时清理,这才让顾民君看到这巍峨帝宫深处的窘迫。
实在是没办法了,景霄帝只能抽空埋怨埋怨老祖宗们。
险些没事,娶这么多媳妇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只能有一个做皇帝?
多生几个看他们互相打架?
大可不必!
在他看来,有一个合适的继承者,保证宁姓江山传承不断,大威国祚长存足以!
虚头巴脑的东西,要来何用?
年代有些古老的须空,反倒是觉得这满是草长莺飞的宫殿,才有意思,和以前伏羲大帝住的未央宫,有些相似!
就是未央宫里的草,比这好看,也比这香多了,旁人路过,便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整个人为之轻盈诸多。
现在想起来,那草有问题!有大问题!!!
保不齐是个角色,来头不小。
红尘客 第八十七章 鸿门宴
对于昔日书生所言,景霄大帝已经琢磨好了一个专为伏羲氏夕霄部量身打造的州府。
姑且就叫它伏羲府吧。
古籍有言:何谓九州?河、汉之间为豫州。两河之间为冀州。河、济之间为兖州。东方为青州。泗上为徐州。东南为扬州。南方为荆州。西方为雍州。北方为幽州。”
大威帝国,一州设立一府,一府统帅若干郡县。玄安城中再设三省六部,监察九州各府。
虽是如此,以前的帝王,还是需处理很多乱七八糟之事,过得不是很潇洒快活。
只是如今的景霄大帝,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登基之初便将有些乱象的帝宫内外一通乱杀,杀得百官不得不心悦诚服。
尤其是登基以后,陛下也不做别的,只是设立一个让天下人共同监视的学宫,为九州有志之士打开一条直指帝宫的大道。
并对外放言称,除了大威帝国的君王宝座,没办法与诸君共勉,其余高官厚禄,任由有志之士随意采摘。
身为君王的他,要做的就是一件事。将藏在人群里的黑暗打散,将埋在人海里的珍珠悉数挂于天际,让天下众生皆能不一样的光彩。
这还不够,皇帝陛下将手中权力,几乎完全分给三省六部,留给自己一个监察九州的权力,手中刀剑可将任何一个有违大威律法的大小官员项上人头砍下。
只要名正言顺,无人不可杀。
说来也怪,自从景霄大帝这样一搞,刚开始那段时间,虽说确有几分乱象。
很多为官者心中的贪婪,随着手中权力的变大,渐渐便被释放了出来,一时间民不聊生,哀嚎遍地。
只是还不等这些贪官污吏作威作福多久,便有一群藏在黑暗中的人,将其头颅割了下来,悬在城楼之上暴晒。
人头之下,张贴着累累罪状,条条皆该死。
让百姓激动,让百官瑟瑟发抖的,还不是这条条罪状,而是那纸张上盖着的猩红印章。
景霄敕令。
景霄?那不是当今草包皇上的名号吗?
可是,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人做的这些事?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将其脑袋割了下来,挂在城楼迎风招展的?
一时间,各地城楼之上的头颅,越来越多,罪状将整个城楼贴的毫无缝隙。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有那么一些真心为老百姓着想之人,在那些人被砍掉脑袋之后不久,便平步青云,一下子便站在世人眼前,拍着胸脯保证。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人群一下子便炸开了锅,近些时日发生的种种,是在是太过于玄乎了。
为此众说纷纭,有人说,陛下暗中成立一个机构,藏匿在人间各处,充当耳目,监察九州,只要罪名成立,达到动手之际,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有人说,陛下是个仙人,能够听到天下人的祈祷和哀嚎。
一时间,景霄大帝之名,传颂九州各地,越传越神,越传越玄乎。
其中原因,估计唯有当事人景霄大帝,才能说得清楚谁对谁错了。
所以对于伏羲氏这上万人,景霄大帝便有个颇为得意的想法。
伏羲府!
万余人,说多不算多,讲少也不算少。但是这战斗力嘛......能正面接自己三两招的,横推百万军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景霄大帝设想中的百万军,只是那种很平凡,没有符师加持的寻常士卒,若是是有符师,则另当别论。
站在他如今的位置,便深知一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说法,若是有一人小觑这符石,下场一定会死得相当凄惨,哪怕国力雄厚如大威,也不能小觑天下人。
既然会从戈壁中跑出这么一群战斗力顶天的汉子,保不齐也会从某片沼泽、山林钻出一群或一个怪物。
要是那地域与大威龙脉相连还好,若是独立的山脉,恐怕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拿那些怪物如何。
所以,这些白甲伏羲,就有了一个用武之地,只要谈拢了,能够帮自己在一些没办法出手的时候,打上那么一两架,那么大威九州,真正不再惧怕任何一人。
虽然书生先生曾交代过,不要觊觎这万余人的力量,只是......
不试试如何就知道可不可以呢?
于是便有了今日冷清如此的帝宫,一场鸿门宴。
只是这场鸿门宴,没什么杀伤力,谁才是赴宴之人,也不好说。
“须先生,这边请,吃饱喝足,才有心情继续闲逛才是。”
“嗯,此话有理,虽然我不饿,但是温大公子曾说,人间有诸多美味,值得留恋一二,那就请...顺便谈谈书生先生所说之事。”
“好,正有此意。”
说完,三人便来到历代帝王用来招待贵宾的宫殿,熙和殿。
好巧不巧,帝后娘娘刚带着五个满身汗渍的“太监”将辛苦小半日造就出来的美味佳肴,送到了熙和殿中。
站在门口望着蔚蓝天空怔怔出神的帝后娘娘,发现三个从远处优哉游哉而来的身影,摇了摇头,笑着迎了上去。
“你们回来了?我刚想去找你们呢。”
景霄大帝呵呵笑道:“老头子们修的房子有些大了,走着走着就饿了,这不想着时候差不多了,就来看看,爱妃的战斗结束了没有。”
帝后娘娘风情万种的白了景霄大帝一眼:“有你这么说列祖列宗的吗?”
“哈哈哈,不说,不说便是,爱妃莫要生气,生气了就不漂亮了!”
“怎么,嫌弃了?嫌弃了你就去纳些年轻貌美的妃子贵人,我看这些庭院中也该住些二八妙龄的少女。”
“我们,早已人老珠黄咯!”
景霄大帝笑道:“爱妃说笑了,我要是敢嫌弃你,你这弟弟不得带上个百八十万的军队,直接便打了过来?”
顾民君闻言挺了挺胸膛,没错,他要是敢嫌弃你,试试看?
帝后娘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快些就餐吧,待会就菜都凉了。”
“好好好,来来来,须先生请,我的顾大将军,您老人家请———”
少许,众人就坐,望着桌上卖相极好的菜肴,食欲大作,哪怕是吃惯了御用大厨亲自掌勺的景霄大帝,也不得不感慨一声爱妃手艺真乃一绝。
顾民君有些迷茫的看着这些菜肴,满脑子疑惑。
难道这些年瘫痪在床,还能研究研究厨艺?能有研究厨艺的功夫,如何不能见自己?
等到他看见笑容满面的宁景清,以及红着脸的帝后娘娘,心中恍然。
呵,死要面子活受罪,一如当年!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真想朝着恶心人的脸上,饱以一顿老拳。
某人似有所感,眼神幽怨的望了过来。
某人心神大震,暗呼莫非这人学会了读心术不成?
某人微微点了点头!
嘿,小子敢骂我,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是君王,姑且放你二十年的自由。
某人突觉杀机起,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密集的疙瘩。
姐夫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某日伸手抚了符下巴,微微点头,老气横秋的模样,险些恶心死了某人。
嗯,这才是朕的弟弟,不错不错,回头送你点小东西,犒劳犒劳。
姐夫英明!
唯一的外人须空,双眼死死盯着一桌子的菜肴,口舌生津,心神大震。
公子诚我不可欺啊,这玩意肯定是一绝!
识人观貌甚多的宁景清,一眼便看见须空眼中几乎喷出来的火,心中倍感欣慰。
你要是无欲无求,这场“鸿门宴”就白搞了,现如今看了,挺好挺好,都是些有血有肉有欲望的人,和人打交道,老子最擅长了!
“来来来,须先生请,且让我介绍介绍这些菜!”
“额,蒸...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顾民君听着听着就翻起了白眼。
感情这位爷儿,相声听多了啊!
什么也不知道的须空,则被唬得一楞一楞,越发觉得现如今的人间,大不相同,讲究!
饭桌上,其乐融融,一人来来回回盛菜,忙的团团乱转,不亦乐乎,一人则是专心致志与桌上诸多菜肴捉对厮杀,余下两人则分列两旁,不断的挖坑填河,势要将这万余人,骗上大威贼船再说。
“先生,您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对啊,须先生,你们不是要在茫茫人海里找一些人吗?”
“你怎么知道?”
“子念说的!”
“这....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乱说呢,真是的。”
“先生你在说什么?”
“啊,没有,我说这菜真好吃。”
“什么什么,须先生说什么?这菜好吃?来来来,小蚊子,去取文房四宝来,朕这就拟写圣旨,送几个御用厨师去伏羲符候着!”
“嗯?伏羲?伏羲府是个什么东西?”
“嗐,须先生忘了吗?刚才我说了,就将一线天与雍州之间的那块空地,也就是原来的戈壁,划分为须先生以及您族人们的专属用地,不用缴纳税奉,也不用听候任何人的吩咐,只求以后若大威帝国有难,希望诸公能够出手帮扶一二,仅此而已!”
“哦,这事儿啊!嗯......等我想想。”
“哎,好的好的,来来来,咱们慢慢吃慢慢想,爱妃爱妃,劳烦你再去烧些菜来,有些不够了呢......来来来,就为须先生这股子豪爽,当浮一大白!”
“是极是极,须先生请了,改天回到一线天,定当为众多兄弟们好好摆上一席酒水,招待招待!”
“小蚊子这话没错,来,干了这杯!”
须空有些不胜酒力。
映像中的酒,好像没这么辛辣,不过这味道...没什么说的!
“来,两位请!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当这个伏羲府的人,在没有等到我们想要等的人之时,帮你们打上几场架,也并无不可,不过得说好了啊,这些...嗝...这些菜,你得教我们!”
宁景霄与顾民君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成了!
“小问题,完全可以,待会就帮你安排妥当!”
少许,再次将菜肴盛了出来的帝后娘娘,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满是狼藉的熙和殿。
三人烂醉如泥,瘫倒在桌子上,是不是呢喃一声。
“来,干了这杯!”
红尘客 第八十八章 游历游历山河
帝宫中的三人宴会很圆满。
五个体型颇为不俗的厨师,奉旨西行,去一个叫做什么伏羲府的劳什子破地,继续炒菜。
虽然嘴上说得挺好,只要老老实实将这群大爷照顾好了,荣华富贵不会少他们的。至于一家老小,用陛下的话说。
那边风大,就不要带过去受罪了,以后会有人帮你们照顾好,等你们功成身退,以后看不到你们这般体型的家人,尽管来问朕!
唉,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不是说好了做帝后娘娘的专用厨师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都变了样。
唉,女人的话的确不可信。
五个人便只能随便收拾收拾,与家人好一番痛哭流涕,依依不舍。
最后还是如上战场一般,大有一去不还的意味,慨然赴死。
次日清晨,皇帝陛下召开有些时日不曾召开的超会,这让满朝文武大感不可思议。
奇怪奇怪,自从这陛下搞了个神秘机构,便几乎没有上过金銮殿,召开着理当一日一次的朝会。
那一枚“景霄敕令”的印章,就已经让每个人都活得战战兢兢,没办法不去尽职尽守。
许多自诩天衣无缝,唯有天知地知我知之事,却被这陛下不知以何种方法得知了去。
下场的凄惨,难以想象。
也正是这神秘机构,以至于皇帝陛下连这朝会都不在召开。
用陛下的话说:与其天天听你们发些无用的牢骚,弹劾弹劾这个,打压打压那个,这朝不上也罢!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一来,有着神秘机构监察九州,兵权便如利剑悬挂在文武百官头顶。二来,咱这皇帝陛下的确怕了那些个一门心思想要劝皇帝陛下纳几位妃子,壮大壮大皇室血脉的大臣。
对于此事,帝宫外也有人欢喜有人愁。而帝宫内的皇宫大臣,可谓是操碎了心。
今日听说陛下要上朝?好,很好!
一些个年迈大臣,拉着口品相不俗的棺材,一起来到帝宫午门外,扬言若是陛下再不纳妃,老臣就跪死在朝堂之上。
所以此时的陛下有些忧愁了。
这些个老东西瞎蹦跶个什么,也不睁开你们那双昏花老眼,看看如今的满朝文武,有几人像你们一般纳上几房美妾?
人家都不曾上朝发几通牢骚,你们那张老脸就不嫌丢人?
老子都嫌害臊!
还带着棺材上朝,很好,那就借此时日,将你们的累累罪状公之于众吧!
景霄大帝双手拢在袖口之中,站在寝宫门口杀气腾腾的盯着午门外。
少许,满朝文武入了金銮殿。年轻的文武官员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年迈的则边走边长吁短叹,说着先帝再世时如何如何。
待到百官临朝,景霄大帝这才在声声山呼万岁之中,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今日,朕召集尔等入朝,便是有一事,需要尔等参谋参谋。宣伏羲氏夕霄部须空觐见!”
“宣,伏羲氏夕霄部须空觐见——”
须空身着白甲,肩披白袍,上有淡金色丝线绣一龙形“威”字,腰悬帝国制式玄牝刀,缓缓走来。
众人侧目,连连点头,只是有些好奇,此人从何而来,为何如此?
景霄大帝缓缓说道:“此人,乃是一线天守将顾民君,于十万里大山之中诏安而来的上古圣人伏羲氏余部。”
“朕,欲将一线天以东千里戈壁赠与圣人之后,协助顾将军戍守一线天,诸君可有异议?”
文武百官听闻千里戈壁,心道莫不是这人脑子有问题?那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要去作甚?除了那座闲云客栈有点意思之外,有什么值得争抢的?
“臣附议。”
“附议!”“附议”
“...”
景霄大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那边的变故果然未曾传到这里。
“很好,既如此,无事的话都下去歇着吧!”说完,景霄帝便作势起身离去,某些人便连忙喊道。
“臣有事启奏!”
景霄帝闻言挑了挑眉,装某做样问道:“爱卿有和事启奏?”转而小声嘀咕:“难道我的人,漏掉什么事了不成?”
文武百官心神一震,腰杆挺得笔直无比,耳朵纷纷竖了起来。
这可是大消息啊,陛下果然暗中有人,监察九州!
“启奏陛下,微臣近些年以来,替陛下物色了几名嫔妃,家世显赫,知书达理,必然能辅佐帝后娘娘一同侍奉陛下!”
景霄帝微微挑眉:“哦?朕有说过要册立几房妃嫔了吗?有吗?好像没有吧!竟然朕都没有,就不牢爱卿操劳了!”
“陛下三思,皇家血脉的延续,非儿戏矣,望陛下三思啊!”
“是啊,陛下三思!”
景霄帝一甩龙袍,冷哼一声道:“朕有子嗣,且有三男二女,个个都是知书达理,顶天立地。朕的皇后侍奉得朕很好,不劳各位费心劳神了!”
“陛下,三思啊陛下!”
“好了,都退下吧!”
说完,景霄大帝便大步离去,不等这些老人将背着的棺材说出来,直接便带着宫女太监,回到后宫之中,留下群大眼瞪小眼的“老臣”一阵又一阵的哀叹。
“诸位大人请回去吧,陛下说了,今日要和帝后娘娘出宫游历游历,有什么事情需要陛下处理的,陛下自然会知晓。”
“对了,奉劝一句,不要插手陛下后宫之事,不然,列为大人的大好头颅恐怕难保!”
带着棺材上朝的大臣尤不死心,拦住管事小太监问道:“公公,陛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陛下说了,该他回来之时,他自然会回来的。”
“这...好吧,唉,大威江山,前途堪忧咯,老臣对不起先帝呐,愧对大威列祖列祖啊!老臣该死,该死啊!”
那太监是在是看不下去,站在一旁冷冷道:“我说列为大人,咱陛下登基以来,可有哀鸿遍野的景象?可有贼寇四起,民不聊生?可有哪一个贪官污吏活得痛快,清官过得凄惨?”
大臣们哑口无言。
虽然这陛下喜欢鼓捣些从未听闻之事,偌大的帝宫处处长满野草苔藓,可是这大威上下,还是打理得井井有条。
纵观文武百官,谁人手中权利不可谓不大?但是又有几人敢胡乱行使职权,谋取私利?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隐匿于黑暗中的神秘机构,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不得不服啊!
保不齐,陛下手中牢牢握着他们这些个权势滔天大臣的罪状。毕竟,自己昔年也好近年也罢,暗中或多或少都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被捅破自然无事,若是捅破了,十个头也不见得够杀。
还是老实点吧,棺材什么的,以后再躺也不迟。
皇帝陛下也的确如那太监所说,带着帝后娘娘出门游历去了。
毕竟帝后娘娘,已经许多年不曾回家了,也是时候该回家看看了。再有,那个书生先生的弟子温子念,也该见见。
陛下以及娘娘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风度翩翩少年郎,才会在这山中做出这么大的动静。
必须见一见。
一行四人便朝着西方一线天,缓缓走去。
帝后娘娘时不时歪头看向这高大猛虎,既好奇又害怕。宁景青颇为有趣的望着这陪在身旁十年有余的女子,笑道。
“你在看什么?”
帝后娘娘顾雪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的模样,让某些人哭笑不得:“打住打住,你现在可是五个孩子的妈,能不能庄重威严几分?”
“你管我?不说这个我都差点忘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他们啊,等他们通过考验,自然会回来的!”说完,宁景清凝神片刻,微微点头道:“嗯,快了,老大应该在最近三月,能够顺利回到玄安的。”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有人暗中看着呢,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哦,那...我们带着这老虎上路,会不会太招摇了?”
宁景清哭笑不得,有些同情分散在天南地北的五个孩子,有些人在他亲娘眼中,已经不如一头初次见面的大猫咯,但他还是很耐心的解释一番。
“出门之际,我已向宫中符师讨要一枚隐匿身形的符石,在常人眼中,只有我们四人,没有这大猫的身影,要是有人能够看见,那可就发财了!”
“噢...好吧。”
“所以你不要一直偷偷摸摸打量,别人会当你是傻子的。”
“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顾民君眯眼望着姐姐,微笑不语,身旁的须空则是呵欠连连,边走边发呆。
这时,宁景清突然停下脚步,眯眼望向远方。
顾雪疑惑道:“怎么了?”
“十万里大山,有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迸发。”
“啊,十万里大山?那里不是野兽横行之地吗?怎么会...”
宁景清缓缓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叹气道:“你还记得,昔年我有一堂弟,曾在手中镶嵌有两枚我父皇赐下的符石吗?”
“你是说景玄吗?当然记得,以前他可是大威帝国的继承人,在先皇眼中,甚至要高过你的位置呢,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他没有死,他带着一支禁军,进了十万里大山,如今已有十年矣。”
身旁的顾民君闻言,眉头一皱:“陛...姐夫,你是说,宁将军他...出事了?”
宁景清微微点了点头,叹道:“虽然我一直克制自己去小觑这天下,但是最后我还是小觑了这方天地,近千人的队伍,就敢孤军深入,是我的错。”
“那么一线天...”
须空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听到一线天,再看着两人凝重的眼神,便说道:“没事,我的族人们都在一线天,公子和小莫也在,想来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小莫?...”
顾民君忽然想到什么,便小声在宁景清耳旁细语了几句。
宁景清点了点头:“知道了,回头我让人查查,看看到底是谁,胆敢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莫真...莫真......小雪儿,你可对于莫姓,有什么映像?”
一头雾水的顾雪,闻言歪头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关注外界之事了。”
“对啊,你看看我着脑子,都忘了。”
忘了这许多年,你都生不如死的躺在床上;忘了捋一捋这其中的因果。
有些事,的确要好好算算账了。
可能时间久了,有些人已经忘了,大威还有柄剑,悬在头顶俯视着众生。
有些人忘了,大威,以何立国!
红尘客 第八十九章 书生的告别
十万里大山。
温子念与莫真以及林曦,三人将宁景玄一行人,送到那个直接连通荒原的通道,便开始在十万里大山中,闲逛了起来。
说是闲逛,只不过是温子念与莫真觉得,既然来都来了,不回家待个三五天,有些不像话。
再者说了,温子念也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问书生。
身旁这位寸步不离的姑娘,到底是谁,那场梦境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林曦的符石之中有那样一扇玄门,为什么又突然之间关闭,如今唯有在林曦身旁才会绽放应有的色彩?
白甲神人又是谁?
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莫真则没这么多的疑问,近些时日的遭遇,让他有种错觉,恍惚之间似乎能看见一条幽静而又漫长的羊肠小道,只是不管他如何费神,也难以接近半分。
书生先生的那片书海,想必能有所启发。
至于林曦,纯粹是觉得,跟在这两个年级相仿之人的身旁,莫名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仿佛觉得,只要有他们其中的一人在身旁,就和安全。
而起,身旁密集的树林里,还有许多活蹦乱跳,对这山林十分熟悉的猴子。
最起码不会落得个迷路的下场。
不过她有所不知,某些人进了这十万里大山,就像是回到家,一草一木都熟悉得不行。
当然,这指的是十万里大山中,靠近九重瀑布所在山涧周围。刚刚好,野狼谷便某些人去的最远之地。。
没办法,昔日的温子念,只不过是个闲的有些过分的孩子而已,小的时候几乎都在逃跑,大了些虽然还是在跑,但是好歹能够逃跑只是,回头做那么几个鬼脸嘲讽一二。
尤其是手中有柄破木剑之后,昔日曾追杀过的,都受到些许时日的侮辱,不过野狼谷是个例外。
说起来,温子念倍感遗憾。
早知道野狼谷中藏着这么多的人,无论如何他也要闯上一闯。
书上看来的,终究是他人眼中所见,再经过写书之人所思所想,早就和事实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若是能够听听他们,说说外面的世界,那就最好不过了。
很快,三人便来到九重瀑布旁的大山。
听着熟悉的汹涌澎湃之声,温子念倍感亲切,忍不住一声嚎叫,直接便跳了下去。
“嗷吼——师叔,我回来咯......”
莫真与林曦紧随其后。
等到两人顺着险峻的山峰走到瀑布之下的深潭旁,这才发现刚刚那个兴奋无比的少年,此刻站在一株大树下发呆。
莫真走上前:“喂,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开门啊?”
温子念惨然一笑:“门?那里还有什么门,师叔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温子念默不作声,只是摊开手掌,托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晶珠,眼神暗淡无比。
“咦?难道,这又是一枚符石?”莫真挠了挠头,将温子念手中的水晶珠取了过来,凑到眼前细细打量。
“这...这也不是符石啊,喂,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子念轻轻叹了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朝着二人道:“走吧。”
林曦将水晶珠接过来,摇了摇看了看,再凑到耳畔聆听,瞪大眼睛朝着温子念喊道。
“喂,小野人,这珠子里有声音哎!”
温子念止住脚步,转头扭身,瞬息便站在林曦身旁,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给我。”
“子念,我是你师叔,当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应该走了,这个世界不像你想象的那般,也不是我所预料的那样,很多事情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难以窥探全貌,我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和很久之前,有了多大的区别。”
“所以我要去好好看一看,走一走,所以你不要慌,我不是不要你了,只是很长时间里,我没办法在或明或暗的照顾你了。”
“至于你遇见的姑娘,是她也不是她,时间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缘由。伏羲氏的那群后生,你姑且相信他们。”
“还有你们遇见的白衣神人,符石之中的玄门,涉及到的事情很古老,也很复杂,你若是有兴趣,以后慢慢探查即可。”
“最后,符石,远不似你想象的那般简单,有时间多去琢磨琢磨。”
“好了,就说到这里了,这枚珠子你带好,有一天你会发觉里面的玄妙。最后送你一句话。”
“大道难行,大道,南行。”
听完书生留在珠子里的声音,温子念面无表情的将珠子贴身藏好,轻声道:“走吧。”
两人一言不发的跟在温子念身后,朝着东方缓步走去。
烈日当头,巍峨的雪山矗立两旁,雪山之上流下的溪水汇聚成河,沿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山谷缓汹涌而去。
谁也不知道河流的尽头是何处,又该是副什么样的风景。
穿行在山林中的三人,没什么心情浏览四周风景。
有人不动声色的流着泪,余下两人不知怎么安慰,只得紧紧跟在身后,翻山越岭,披星戴月。
也许,走着走着,伤心的人不再伤心,难过的人也不会继续难过。
黑暗里倔强前行的人,最后都会走着走着,定会见到清晨自山巅倾泻的光芒。
少年更该如此。
这一走,便是数个日月。期间,温子念沉默不语,时而取下浮萍擦拭,时而望着托在手中的水晶珠发呆,时而翻身跃上树梢,眺望夕阳或月光,怔怔出神。
莫真与林曦,不知对视多少次,不知互相问过多少次同样的问题。
“他没事吧?”
“他应该没事。”
等到三人临近那座被人当中劈开的山岳之时,温子念这才轻声说出一路而来的第一句话。
“林姑娘,小莫。”
“哎!”“在呢在呢。”
“谢谢你们。”
“嗐,没事没事。”
“嗯...”
温子念转身望着两人,微笑道:“我们进城吧。”
两人连连点头,道了一声:“好。”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温子念会因为一个人的短暂离去,黯然神伤如此之久,但是想来,那位书生在他的心理,应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
甚至说,在这之前,书生便是他的一切吧。
所以有些理解,有些同情,也有些感到心中有些沉甸甸。
或许,之后的岁月里,他和她,也成了温子念心中不可抹去的存在。
两人莫名轻轻笑了笑。
惟愿余生,生死相随。
一线天城中,来了一位个头巨大到险些容纳不下身形的角色。
好在这角色毫无架子,一进城楼便坐在茶肆旁叫了一壶茶,与随行之人一起喝着粗鄙不堪的茶水。
津津有味。
戍守城楼的将士,却是头大如斗,心中惴惴不安。
当中二人,或许他们都不知道姓甚名谁,官居何位,可是余下两人,就没办法不知道了。
一个,便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顾大将军了,另一个,便是前不久如神人般当空走来的汉子,再加上平日里大将军的脾性。
那么被两人围在其中的一男一女,身份也就昭然若知了。
唯有当今圣上以及帝后娘娘,才可能被咱们的大将军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了。
据说,当今的帝后娘娘,可是大将军的亲姐姐哎!
那么大将军的奇怪行径,也就理所当然了。
士兵们将腰杆挺得笔直,面色威严,双目似鹰隼盯着来往的行人,看谁都觉得图谋不轨。
以至于行人匆匆,总觉得今日的城门凉飕飕的,可是抬眼望去,日头正好啊。
怪事怪事。
坐在茶肆旁的帝后娘娘,颇为有趣的问向顾民君:“哎,你真和他们结拜了?”
宁景清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我的天,你这都第几遍了,你也不嫌人小蚊子烦?”
顾雪瞪了一眼:“要你管,我弟弟,他会?对吧,你怎么会嫌弃我呢!”
顾民君哭笑不得,只得连连点头,不会不会。
“所以,真的结拜了?”
“是真的”
“那岂不是说,我又多了两个弟弟?”
“是的是的,您多了两个弟弟!”
“而且而且,他们还都是符师?”
“是——的——”
顾雪抚掌,满眼小星星的仰望天际,痴痴道:“而且,还是两位弟弟的丹药,这才治好了我?”
宁景清扶额哀嚎:“我的姑奶奶,你烦不烦,我要烦死了!”
“烦死了就别听,一边去,小心我叫三个弟弟揍你哦。”
“我...”宁景清无力的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问道:“小蚊子啊,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到?”
顾民君摇了摇头。
“唉,宁景玄啊宁景玄,你可真是的,再怎么着人家只是三个孩子啊,你怎么忍心将人家扔在十万里大山之中呢?出了事情可怎么办啊!”
“嘁,我看某些人是担心那小姑娘手里的符石吧!你可真厉害,坐在玄安城中,就知道十万里大山中藏着一条符石矿...不过我挺好奇,为什么开采出一枚,便不再继续开采了呢?”
宁景霄打了个哈哈,伸了个懒腰盯着城楼:“我说小蚊子,你这城楼质量不行啊,要是被人扣关,你可就完蛋咯。”
顾民君眯眼道:“您老人家觉得该如何?”
“拆了,重建吧!”
“可以,那给钱。”
“嗐,谈钱多伤感情,再说了,你守着这么大的宝藏,就不会开采开采?”
顾民君呵呵一笑,摊开双手:“给人!”
某人又打了个哈哈,搂着须空的肩膀爽朗道:“走,我带你逛逛,好好看看这绝美人间,以后闲着没事,就多来逛逛,反正也隔得不远,对吧,咱做人就得讲究个来往。”
须空吸了吸鼻子,不动声色的拍掉某人的爪子,笑呵呵道:“刚才那将军的话你也不知没听到,我族人有一些在十万里大山里有事,叫我们过去看看。”
“然后呢?”
“所以,府邸的事情就烦劳您和顾将军了,我看那个洞不错,就修建在那里吧,这样我也好帮忙看着点山里的野兽。”
宁景清眼神幽怨:“不是说好,帮我打几场架吗?怎么就要变卦了?”
“没办法啊,我一双拳头打得过多少,得先去叫上族人,再来帮您打架也不迟。”
“那你还在这儿杵着,你怎么还不去呢?”
“我这不是听说,公子快到了吗?打个招呼再走也不迟。”
某人只得唉声叹气,大感可惜。
得,白搞了。
红尘客 第九十章 一城,两天下
屹屹雪山行,小城幽趣远。
小小城池,东西两城门,俨然成了两座截然不同的天地。
东门,因为某些人的存在,天气突然就凉了,忍不住打起了冷颤。西城门,因为一些人的到来,春风拂面,花开满地。
很奇怪,明明都长着一样的躯壳,身处一样的天地,有的人好似春日暖阳下的微风,凉而不冷,而有的人却好似冬日里呼啸的狂风。
要人命啊!
只是那风,有些无辜。
那风几时轻声细语,我就玄安城中轻轻一摇便能吹向九州的帝王风,只不过是有些人,收拾得多了,变得胆小了些。
宁景清转头朝着顾民君说道:“我说小蚊子啊,你这些兵不行啊!这还没怎么着,就开始打起摆子来了?留他们看门,靠谱吗?”
顾民君幽幽回望,淡淡道:“你说他们为什么会紧张?”
“哦?你且说说看。”宁景清挑了挑眉,颇为有趣的看向城头憋得满脸通红的士兵。
“那是因为我的兵,猜出来你是谁!所以,我很放心。”
“有点意思!!!...嗯?
宁景清豁然转头,望向西方,稍作疑惑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有趣有趣,着实有趣啊!走...”
余下两姐弟,疑惑万分。
“什么?”
“带你们去接个人。”
两人若有所思,紧跟着宁景清走了过去。
城楼上的士兵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过后,兴奋无比。
“是那位吗?”
“应该吧!”
“不是应该,是肯定,是必须!”
“那咱该怎么办?要不要放俩鞭炮庆祝庆祝?”
“庆祝什么?庆祝阁下头颅不保,家中缟素,娇妻守寡?”
“哦...我...好吧!”
心情颇为不错的宁景清,哭笑不得,朝着顾民君丢下句没头没脑的话:“你的兵...嗯...不错不错,有点儿意思。”
“嗯?”顾民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宁景清摇了摇头,忽然说道:“对了,你们这城,好像没有城隍庙是吧!”
顾民君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们这里人不多,而且大多都只是稍作停留,等城门开,便又走了,极少有扎根在此的人,城隍土地自然就没什么人供奉,建了做甚。”
“嗯,道理虽如此,不过该有的还是的有,麻雀虽小,五脏尚全,而且如今千里戈壁的拦路虎已经没有,以后这城怕是要住不下这么多人,城隍庙什么的,还是要落实一下。”
顾民君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嗯,的确,那我安排安排?”
宁景清满意无比的点了点头,脸色一变有些鬼鬼祟祟的凑到顾民君耳旁,悄声道:“雍州府城隍庙里的那尊鼎不错,建议你去看看,觉得不错的话,就偷偷拿过来,不过你要注意,鼎里面的香灰不要洒了,要完完全全拿过来,然后放在你们城里的城隍庙中!有大用!!”
顾民君怔了怔,怪叫道:“那不是偷吗?”
宁景清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顾民君:“都是自家的东西,只是换个地方安置而已,算什么偷?再说了,你是猪吗?你不会来个狸猫换太子?不要被人知道不就得了?”
顾民君扯了扯嘴角:“嗯,在你眼里每个人都像我姐一般,是个瞎子!”
“小兔崽子瞎说什么?找打是不是?”
“安?你们叫我!”
两人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哼着小曲优哉游哉的帝后娘你顾雪,喔了一声,继续四下张望,将脑海里的风景与实现所至一一结合。
真的已经,好多年了啊。
宁景清压低嗓音,鬼鬼祟祟说道:“待会我给你个宝贝,你带着他去偷鼎,城隍就会陷入短暂的沉睡,只要你的鼎做得还行,就真的叫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我疯了啊?我自己铸一尊不行吗,为什么非得偷人家的?”
“你要相信我,那鼎有大秘密!!!日后必有大用,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后悔的,你也一定会感谢我的!”
顾民君有些犹豫,有些吃不透身旁这位的葫芦里,装着什么药,说他卖的是一葫芦不怀好意,纯粹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找乐子,有些不可能。
若是许多年前,这位干出这种事情,实在是正常不过,可是现在这人的变化,委实有些大了。
不好说真假善恶。
顾民君眼珠子一转,咬咬牙重重点头:“好,这事儿我干了!”
宁景清满意无比的摸着肚子,单手拍了拍顾民君肩膀,语重心长的赞道:“不错不错,有前途有前途!”
顾民君肩头一沉,开始后悔了。
西城门外,城头城下站着好些士兵,笑眯了眼。
“哎,我说公子,难道你也和那些白甲仙人一般能飞不成?”
“没有啊?为何这么说?!”
“你看,你看看,公子谦虚了,莫公子我们知道,没有翅膀也能插上对翅膀,不会飞也飞,可是您我就吃不准了!”
众人口中的公子,自然就是刚刚神游万里落在人间的温子念了,尚未临近一线天西门,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士兵便发现了缓缓而来的三人。
定睛,瞪眼,欢呼。
“公子,是温大公,走走走,开门开门。”
三人便畅通无阻的走进了西门,被渐渐涌来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温大公子,跟我们说说呗,要怎样才能飞啊!”
“是啊,温大公子,要不你就说说,怎么样才能飞,要是可以,我也想学,以后回家看看媳妇儿,就...简直太方便了!”
“说说呗,说说!”
温子念被有些无奈的望向莫真,莫真装作没看到,转头问了问林曦:“林姑娘,饿了没?”
林曦摇了摇头,莫真扯了扯嘴角,将头猛然转到一旁,朝着众人打招呼:“呦,好久不见啊,最近可好?顾将军回了没?啊,还没啊,啧啧啧,那可真可惜......”
“可惜什么!!!”温子念阴沉着脸,将莫真的话打断。
“啊哈,今天天气真好,对不对啊,老哥们!”
“啊?额,是挺好的...唉?...莫公子要去哪儿啊?...你们都瞎了吗?不会让让人?”
温子念笑眯眯道:“没事没事,不劳烦各位,我送送他!”话未说完,温子念凝神,握拳,出拳一气呵成,澎湃的气机将莫真整个人砸出极远,落在黑压压的房屋之中不见踪迹,远远留下句亲切的问候。
“温子念我问候你大爷!”
温子念满意的拍了拍手,神色一变,笑呵呵道:“来来来,老哥们继续,刚刚说到哪儿了?噢,想飞是吧?没问题,这事儿简单,你们有符石吗?”
众人鸦雀无声,目送莫真砸进某个幸运家庭的院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听闻温子念说什么飞,齐齐摇起了头。
“没有没有没有,温.公子听错了,我们是说...啊...对,今天的天气真的不错!”说着说着,人群慢慢散去。
“听说昨日又来了几个水灵灵的妹子?”
“可不是嘛,听东门的兄弟们说了,啧啧啧,简直没话说,就是想来,怕是有些贵哦!”
“没事!小问题,钱财乃是身外之物,钱嘛,要花完,才会有!”
“有道理,那....晚上走一个?”
“啊,今天的天气真好!”
“我尼玛......”
温子念连连翻起白眼,朝着人群喊道:“喂,我说认真的,我有办法!”
众人回头,再回头。
“好,那就晚上走一个,不醉不归!”
不愧是当差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温子念还没来得及表现表现,人,便没了,剩下个瞪大双目满脸迷茫的林曦,跟在身旁,略显楚楚可怜。
他怎么打小莫?他会不会打我?完了完了,会不会很疼啊!
温子念耸拉着脑袋,备受打击。
“哦?你真的有办法?”
温子念猛然抬头。
不知何时,有人散去有人登场,眼前不远走来三人以及一只傻大个老虎,嗷呜一声扑了过来,溅起尘埃无数。
林姑娘笑眯了眼。
“哎哎哎,好了好了....好了,你不要舔.我,站好!老实点不要乱动!”
“嗷——”
温子念一边拍着满是灰尘的头顶,一边傻呵呵笑了笑:“那啥,顾大哥,哦不,顾二哥,你回来了?”
顾民君点了点头,指着顾雪道:“嗯,回来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嗯...也是你姐!”
温子念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支支吾吾半天小声喊道:“姐...”
顾雪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少年,眼神温柔,仿佛眼前满头灰尘的温子念,真的就是自己的弟弟。
她突然走上前,轻轻拍去温子念依附在温子念身上的灰尘,柔声道:“哎!”
股民君瞬间湿润了眼眶。
很多很多年前,他也这样,她也这样。
顾雪扶住温子念的左右胳膊,弯着眼,扬着嘴:“你叫什么名字呀,弟弟!”
“我...我....我叫温子念,言念君子,温其如云的温子念。”
“呀,真好听...咦,那这位是?是你媳妇儿吗?啧啧啧,小子眼光不错,不愧是我弟弟!”
林曦羞红了脸,温子念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姐你说错了,她是我的第...第二个朋友!她叫林曦,她...她很好。”
“哟,现在不是,以后可就说不好了哦!加油弟弟,我看好你噢!”
温子念很是不好意思的挠起了头,扭头望向林曦,不知道说什么好。
至于林曦,恨不得举起手中的石头将这傻子当头拍死,再找条地缝藏起来算了。
顾雪一拍光滑雪白的额头,哦了一声,将站在一旁微笑不语的宁景清拽了过来,嫌弃无比的介绍道:“喏,你们的姐夫,宁景清,干啥啥不行,吃饭也不是第一名的抠脚大汉一个!”
宁景清扯了扯嘴角,心道有这么没用吗?莫说吃饭,打架我也能一挑三,至于抠脚?妈的巴子,龙爪需要抠吗?
只是回头碰见一双杀气腾腾,火光四射的眸子,下意识便缩了缩脖子。
罢了罢了,我...忍忍吧,自己找的,趴着也要宠完。再回首,宁景清笑容满面。
“你好,我叫宁景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宁,素华虽可揽,清景不可游的景清。”
“我是一名符师!”
顾雪弯着眼,扬着嘴。
红尘客 第九十一章 宁将军的过往
温子念上下打量着宁景清,恍然。
“哦,我认得你,你不就是那个...嗯...被须广他们胖揍一顿的那什么啥来着?”
宁景清黑着脸,纠正道:“是我胖揍他们,不是他们胖揍我!”
温子念摆摆手:“一样一样,都一样!”
宁景清认真说道:“不一样,揍和被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书上说了,揍人和被揍都是同时进行的,就好比你一拳砸狠狠砸在石壁之上,肯定要落得个血溅当场嘛!”
宁景清气急:“血肉之躯和石壁能比吗?哈,你的意思也就是说,我没有他们硬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什么也没讲哦。”
“行行行,我被胖揍行了吧!您老人家说了算行了吧?”
温子念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当然可以!对了,你是谁来着?”
“...”
宁景清深深吸了口气,将涌上胸口的火气按下,微笑道:“我叫宁景清,景清的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景!”
温子念嗯了一声,点头道:“这我知道,你刚刚说了,我问的是你是啥啥国的啥啥来着?”
“大威帝国!!”
“哦~大威帝国?这名字真...”
“真什么?”
“真好听!”
“小伙子眼光不错,不错不错!”宁景清眉开眼笑,笑容和煦,眯起眼睛连连点头。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当皇帝的,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你。”
“找我?找我干嘛?我可告诉你啊,我可没啥心情当官啊!我就只是玩..唉,就是玩而已。”
“你这孩子,难道我找你就只能是问问你要不要当官?你看我像疯了吗?”
温子念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宁景清,点了点头:“像!”
“我...好,那我挑明了,你认识宁景玄吗?”
“你说的是野狼谷里的傻大个吗?”
“.......”宁景清深深吸了口气。
“对,没错,就那傻大个,你知道他为什么去带着这么点人就敢去十万里大山中,一住就是十几年吗?”
温子念摇了摇头:“不知道,也不没兴趣知道。”
宁景清哑口无言,很想扭头潇洒离去。仙人神明关老子屁事,有本事下来拳头对拳头碰上一碰,看看到底谁才是血溅当场的那一个。
但是转念一想,要是就此走了,充耳不闻,不管不顾,潇洒到是潇洒了,可是就没办法与宁景玄以及诸多因此殒命的勇士交代啊!
罢了罢了,谁叫他是...大威帝国守护神呢。
“你知道...”宁景清干咳了几声,将说道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将一线天的由来,以及为什么他会得知野狼谷中,埋着一枚符石的缘由,娓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不知为何,巍峨屹立在帝国西南的雪山,一夜间当空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
“不知为何,隔着千里戈壁,也会有人知晓雪山裂开之事,便有人冒着殒命戈壁的下场,冒死一探究竟。”
“不去还好,这一看,便惊掉许多人的下巴。”
说完,宁景清顿住,想要从三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好奇与惊讶。
只是三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中,如万年古井,波澜不生,无奈下只得继续说道。
“雪山,在人们眼中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神圣,威严以及死寂,毫无生息。”
“可是谁能想到,雪山与雪山之间的山谷,居然是一片生机盎然到要让无数名川大山,黯然失色的世外桃源呢?”
“那里有着无数名贵药材,异兽满山,水流潺潺。”
“是不是很神奇?”宁景清尤不死心,瞪大着眼睛,连连挑眉,非得看到少年少女眼中的惊讶。
那曾想,温子念以及那个叫做莫真的少年,还有不知名的小姑娘,统统一副看白痴的眼神,让他嘴角抽搐连连,大感挫败。
得,献丑了!
“后来的后来,就没啥可说的了...”宁景清有气无力的为此事,画上个自以为是的句号。
三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完了?可是你是不是没有说,为什么宁将军会去山谷里凿石头呢?”
“是啊,我的皇帝陛下,你当我们三岁小儿?还是当我们是鬼呀?”温子念阴阳怪气的接着林曦的话说了起来。
这一开口,便捅了马蜂窝。
宁景清勃然大怒,指着温子念鼻子便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他娘还知道老子是个皇帝?差点老子都以为,你他娘的才是个皇帝,还是一个动辄就要挥刀砍脑袋的暴君!”
“他娘的,就算老子不是皇帝,岁数不也在这儿摆着?不晓得尊老爱幼?啊?我不要面子吗?”
“噗嗤...”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声突兀出现,众人齐刷刷回头望去。
顾雪赶紧低声咳嗽一二,将翘起的嘴角压下,示意众人继续。
四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温子念小声道:“陛下,您继续。”
“滚!”宁景清低喝一声,转而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生无可恋。
“后来,一日清晨,我刚刚醒来,按例翻阅桌案上的奏折,却又一封信,整整齐齐放在案头...”
“信上有什么?”温子念歪着头瞪着眼,好奇无比。
宁景清心情稍好,伸手压了压。
“别急别急,信上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唯有‘西南深山,存符石’七个大字!”
“符石哎,大威帝国的立国根本!光凭这几个字,便足够我动用整个大威的力量,去验证真假。”
“如果是真,那我大威帝国,又多了几分和整个天下叫板的实力,如果是假,无非就是浪费一些人力物力罢了!”
温子念皱起眉头:“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可能,就要用这么多的人命去试探?会不会,有些残忍了?”
宁景清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没有办法,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当下这方天地,是个什么样的?”
温子念摇了摇头,莫真若有所思。
“那你,一定要多走走,多看看,可能世界的真相,会出乎你的预料,你可能会惊奇,可能会胆怯,但是不要害怕,世界就只是这个世界。”
“好或者不好,都已经这样走了很多年,也会再走很多很多年。”
温子念点了点头,正色道:“我会的,可是...这和宁将军为什么要去十万大山有什么关联吗?”
不等黑着脸的宁景清多少什么,林曦便率先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十万里大山,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殒命,所以就要一个能够震得住场子的人!对吧...宁..陛下!”
面带微笑的宁景清轻声道:“叫我宁叔叔即可。”
“哦,好的宁叔叔。”
“嗯,真乖....这位...”
“我叫林曦。”
“小曦儿说的对,景玄是个人才,万中无一的人才。”说道宁景玄,宁景清的思绪一下子便回到了许多年前。
恍惚之间,那个庭院中日日挥舞双拳,立志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要一肩挑起山河万里,一手握住长矛血战沙场的孩子。
走了过来。
“景玄,我的一个堂弟,他还很小的时候,便立志要当一个双拳可敌四腿的将军,率领士兵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正因如此,他便对于力量,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一次偶然机会,他知道世间有一种能让人拥有无限可能的力量,叫做符石。”
“于是他求我,求我赐给他符石,我拗不过他,便给他他两枚,他毕竟是我最喜欢的堂弟,几乎是我亲自看着长大的,莫说两枚,哪怕是二十,二百我也愿意啊!”
“可是啊,谁能想到,世间对于符石二字有着偏执的人,不只一个,正是这两枚符石,让他与一个我至今也没能查出来的神秘组织起了冲突。”
“后来...他的妻女...唉....”
“可是他成功了,你们知道吗,他成功了!他成功将符石镶嵌在双臂之中,不是符师,却胜似符师!”
“自然,我便想着让他,去那十万里大山。一来,圆了他保家卫国的梦想,二来...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沉沦,让他来十万里大山,何尝不是给他足够的时间,慢慢放下,慢慢忘记呢?”
三人沉默,互相对视,都看见藏在彼此眼眸中的庆幸。
还好,保住了那双胳膊,要不然有一天遇见,他拿什么替自己的妻女,讨回个公道呢?
宁景清有些伤心,望着从一线天通道上空缓缓西垂的太阳,喃喃自语。
“我是皇帝,是这九州山河的守护神,可是我没用啊,这么多年了,我居然没有查到那些在我眼皮子底下行凶的歹人!”
“我对不起父皇,更对不起母后,我让自己的亲弟弟,十多年不如意啊!”
温子念心头一动,昔日匆匆一撇的红衣女子,攀上了心头。
只是说不好真假,便不好说善恶,只得将此事放在心中,若有缘遇见,再去深究是非。
此时能做的,便只是安慰。
“陛下,宁将军已经不是你认识的宁将军了!”
宁景清挑眉,疑惑道:“哦?此话何解?”
“他现在的双臂中没了符石......”
“什么?”宁景清震怒,平地起惊雷,狂风微动。
“但是,陛下你别急,听我讲完!”
“呼——好,你说,我听!”险些没能按捺住心中杀气的宁景清,闻言深深呼出一口浊气,面色平静,双目古井无波。
“但是,宁将军的中、下两丹田中,各有一枚符石。只要宁将军稍加凝神聚气,便可将符石中的玄妙之力,化为己用。”
“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宁将军,可是站在练气化神一境的狠人哟!只是毕竟不是自己修来的,能够操控的力量有限,但是!”
“已经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了,甚至要强过以往的宁将军!”
宁景清抚掌,连呼好好好。
不管如何,只要他的拳头还能紧握,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会想一颗璀璨的骄阳,照得地底沉睡的侄女温暖无比。
也会有一天,那双拳头之上,必然会染上鲜血。
而那鲜血之上,也必然会沾满着泪珠。
红尘客 第九十二章 符石的由来
温子念一行人,听着宁将军的过往,唏嘘不已。
虽然他们都知道,宁将军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往,他曾失去过一些对于他很重要的东西。
只是他们都以为,宁将军昔日失去的,无非就是钱财万贯,权势滔天等等俗物而已。
没想到,居然是......
温子念轻轻摸着腰间的布袋,林曦与莫真低头望来。心中不约而同的出现一个声音。
还好有你。
不然,就真的...太可怜了...
一行人,便这样缓缓走在城中蜿蜒曲折的大道之上,一边走,一边感慨。
走着走着,温子念突然想起个特别重要的事情,便开口问道。
“陛下,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你可不可以为我们解惑一二?”
宁景清轻轻挑眉,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什么想法?便有些好奇问道:“哦?你且说说说看。”
“你们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这才从野狼谷中坚硬的石壁里,凿出这么一块符石,可是为什么只取这么一块呢?难道如此大的矿洞中,就只有这么一块?可若是如此,那你们也未免太了不起了吧!通风报信的那人,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宁景清面带为难之色,眼神躲闪,有些不愿意将其中缘由因果一一挑明,便小声问道:“我可以不说吗?”
“可以,那么以后我看打架的事情就不用多讲了,他们肯定先听我的。”
“这...”宁景清咬咬牙,也罢,那就说,反正知道的人都知道,不知道的人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那好,我就将符石的秘密说与给你们听。”
三人侧耳凝神。
符石二字虽然小巧,但是已经和他们三人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三人都可谓是正儿八经的符师,那么,对于符石的了解越多,以后在符石之道的路上,走得也就越远。
宁景清左右四顾,心情大好。
“对于符石的来历,尚未有比较服众的说法,有人说这是天地初开之时,由混沌之气演化而来。”
“很多人都说,将任意大小的符石悉数释放,那么便可重新造就一方天地。”
“又有人说,符石,便是大道的实质体现,若是钻研透符石的奥妙,那么白日飞升,成仙封神逍遥天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人说,符石,便是神遗留在世间的力量!”
莫真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接着便说:“这我知道,隔着大海的另一端,有个满是荒野戈壁的世界,那里的人便都说符石,就是神遗留在世间的力量。”
“终有一日,神会降临世间,收回他们应有的力量。”
“到那时,若是凡人越过天堑实用神的力量,会惹来神明大怒,降下灾劫,整个世界都会随之化作劫灰。”
宁景清古怪的看着莫真,赞叹道:“这位小兄弟,应该叫莫真吧?”
莫真点了点头:“是的陛下,在下姓莫,单名一个真!”
“不错不错,年纪不大,见识倒是不浅,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要不是咱与那破地儿隔了片海,我估摸着那群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混蛋都想过来砍我们了!”
莫真吸了吸鼻子,心中嘀咕,其实不然,哪怕隔着海,他们也在琢磨着怎么漂洋过海来砍你。
宁景清继续道:“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第一种说法,第二种也有几分道理,而且有人证实了其中的可能。但我还是觉得有些玄而又玄,不足以服众。”
“混沌混沌,混沌代表着什么?天地未分之时,便可说为是混沌,换个说法,混沌既可以说他是天,也可以说他是地。”
“天上有什么?天上有云彩、狂风、星河日月。地上有什么?有高山、河流、晨露大海,万千生灵。”
“总而言之,天地便是世间万物,换言之,混沌便是森罗万象,世间任何气象都可以由混沌演化而来,我这样说,没什么问题吧?”
温子念与莫真皱着眉头,细细琢磨这种说法,虽然有些...扯,但是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便将眉头舒展开来,点头应和:“没什么毛病!”
三人交谈的这些话语,搁在顾民君耳中尤是云里雾里,跟在三人身后一通抓耳挠腮,更别提稀里糊涂上了道的林曦,更别提瘫痪在床许多年的顾雪了。
林曦摇了摇头,将脑子里徘徊的混沌啊,符石啊什么的,整个丢出脑袋。
反正到时候你说我要怎么做,就可以了嘛。
便走到顾雪身旁,抱着顾雪的胳膊甩了起来,甜甜叫道:“姐,我们走快些好不好,他们说得我头疼。”
顾雪哎了一声,弯着大眼,便带着林曦快步离去,留下顾民君,温子念莫真以及宁景清四人,蜗牛爬似的走在路上。
宁景清朝着顾雪点了点头,示意去吧,转头继续道。
“第二种说法嘛,那些个藏在大山里的所谓修士,已经证实了,的确如此,但是我觉得,他们还是和第一条路有着重叠之处。”
“至于第三者嘛....呸,纯属扯淡!”
莫真歪头琢磨一二:“然后呢?”
“你不要急嘛,作为一个符师,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这样才可以称之为合格的符师。”
莫真点头,您继续。
“既然知道了符石的由来,而人间第一枚符石的出现,你们猜是如何?”
二人摇头。
“便是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洞穴之中,一条完全由符石凝练的金色神龙!”
温子念与莫真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这...世间真有这么大的符石?”
宁景清得意道:“那是,第一个见着符石的,便是我的祖先!”
说道这里,宁景清四下张望片刻,鬼鬼祟祟的将二人脑袋按了下来,头与头碰到一起。
“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一定要保密,绝对绝对不要说出去,当然了,万一说出去了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这秘密也就在寻常人眼中是个秘密,在那些个一国君主的眼中,这不是什么秘密。”
两人不屑一顾,宁景清娓娓道来。
温子念莫真,同时瞪起双眼,有些惊讶,有些好奇也有些...后怕!
世间种种,都会有一个及其重要的部位,若是离了此物,神不为神,人不算人。
神若是没了飞天遁地的本事,算的了什么神?人若是没了不同于其他生灵的脑袋,那么人也不叫做人,甚至连叫猴子都是一种侮辱。
而对于一条龙而言,什么最重要?
自然是口中含着的那枚龙珠了,失了龙珠的龙,不如一条虫。
宁景清的祖先,落在那条璀璨金龙的身前,自然没那本事将整条龙身带走,那么留给他的选择,便不再是选择。
龙珠!
也幸亏宁景清的祖先,选择的是那枚如白玉般的珠子,而不是龙身上金子般的麟甲。
当他的祖先,机缘巧合下心神沉入龙珠之后,他祖先见到的,便不再是一枚珠子。
那是一条,威严神圣,盘旋与须空中的神龙!
温子念与莫真可以想象,手握龙珠,脚下踩着一条金光闪闪的神龙。心念一动,龙吟阵阵,微微摇晃身姿,便可镇压一切敌。
两人咽了咽口水,低头盯着温子念的布袋,转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了点头。
温子念从布袋中,取出前不久刚刚塞进去的碧绿符石,紧紧抱在怀中,神采奕奕。
宁景清楞了楞,倒吸一口冷气,指着温子念怀中的碧绿晶石,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这这这这....”
两人同时点头。
宁景清捂住胸口,脸色红白交接,踉跄不已。口中却是止不住的喃喃自语。
“发了发了,这下发大了,老子...嘶...老子无敌了!”
宁景清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温子念见状,不得不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你先别开心,虽然这石头的确是你想的那样,的确是宁将军他们开采出来的,但是它又可能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嗯?此话何解?”
温子念不得不将其中的玄妙一五一十的讲了个清楚,宁景清呆愣无语,一拍额头直呼苍天啊!
你你你,你这不是玩老子吗?符石什么时候还他娘的认人了?还是那小丫头?
老天爷,我问候你大爷!
但是皇帝毕竟是皇帝,愁眉苦脸片刻,便想了个透彻。
自己不能操控,那就试着去操控能亲手操控的人!哎——和人打交道,自己就实在是太他娘有心得了!
宁景清捏着下巴,不坏好意的笑了起来。虽然温子念莫真都不知道身旁这位爷在笑些什么,但是从这表情看!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温子念扳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陛下,你可不要打林姑娘的注意啊,不然我会翻脸的!一定!”
宁景清古怪道:“你看我像那种人吗?我怎么可能对一小黄毛丫头有想法!”
余下三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齐声道:“嗯!”
宁景清黑着脸,朝着顾民君骂道:“去,滚一边儿去,你懂什么是符石吗?你懂什么是符师吗?去去去,赶紧滚回去准备万分,老子饿了!”
顾民君大感委屈。
说句实话也有错?看我不叫我姐削你!
“小子,你那什么表情?你是不是要打小报告?我劝你自重啊!不要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啊!”
顾民君嘀嘀咕咕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宁景清才懒得管股民君嘴里的碎碎念,哪怕真要挨上一顿胖揍,也没所谓了,只要能够将小姑娘骗上贼船。
揍了也就揍了,再者说了,被自己的媳妇儿揍,虽然有些丢脸,但是!
老子愿意啊!
谁叫她是老子媳妇儿呢?谁叫老子...这么爱她呢?
我不宠她谁宠她?她不揍我谁揍我?
切————
红尘客 第九十三章 吃瘪的皇帝
人的一生,兜兜转转,来来往往,不断的选择不断的取舍,都以为任何事情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还是有许多,走着走着,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很多年前以风流二字闻名整个大威九州的男人,如今又得重操旧业,继续行那哄骗小女孩的勾当。
宁景清就很为难,也很纠结。
以前如此,只道是年轻气盛,这大威九州水土又是闻名整个世界,养育出来的姑娘个个顶天的好看,而且每个州的女子,味道又差异极大。
有的性情似火,豪迈得要让许多男子汗颜。有的小巧温婉,柔情似水。还有的心细如针,活泼可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姑娘虽然很美,圆乎乎的脸蛋越来越好看,可是他已不再年轻,再加上和某位大佬的君子之约。
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就看看,只是看看而已。
所以摆在眼前的路子,就很狭窄了。
当然了,光看看,是留不住如此可人的花儿的,可要是...嗯...那可不行。
先别说事后,光是年龄,就让人敬而远之了。
难不成要为了大威...就.....
嗯————
一行人走着走着,便遇见了先行入城的顾雪以及林曦。两个相差二十来岁的人,手挽手走在大街上,指指点点,谈笑风声。
声声姐妹起起伏伏,时不时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宁景清若有所思,心情复杂。
“小雪儿!”
顾雪回头,微微一笑,风情万种。
“你们谈完了?”
“嗯,完了,结果还不错。”
“哦,那我们是不是要回家了?”
“不急不急,好不容易出来,带你看看风景,慢慢再回去。”
顾雪点点头:“对了,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子,叫林曦。
宁景清开始犯难,脑中飞速回忆昔年赖以生存的看家本领。
好在基本功扎实,哪怕过去这么多年,行为举止依然是一番潇洒风流。
宁景清伸手撩拨撩拨眉梢发丝,微微一笑,温柔得好似冬日暖阳。
哪怕是紧随其后的温子念与莫真,都不得不发自肺腑的赞叹一声。
真是生得一幅好皮囊。
“你好,刚才风有些大,你可能没听清我的名字,那我再说一次哈!嗯...我叫宁景清,风景的景,清静的清!”
顾雪白了一眼:“你这话,我觉的有些熟悉!”
宁景清无辜道:“有吗?没有吧!”
“有,记得你第一次和我说话之时,你也是这般无赖的言语,颇为心烦。”
“哈哈哈,心烦归心烦,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证明此话一点也不差,哈哈哈,嗯,很好很好。”
“宁叔叔,你们聊,我先走了哈。”
宁景清脸色一黑,伸手拽住林曦:“你这小丫头,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叫我媳妇儿姐姐,叫我叔叔?”
“不成不成,来,叫声哥!”
林曦偏了偏头,认真道:“姐姐看上去和我年龄相差不大,当然要叫姐姐了呀,可是您就......”说完,林曦上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了又看,摇摇头。
“我爷爷说过,做人要诚实,不能骗人。”
宁景清脸色黑如锅底,沉声道:“那你爷爷有没有说过,出门在外,小姑娘的嘴巴,要甜!这样才不会有人欺负你。”
“爷爷说了,出门在外说要以诚待人,骗人的话,会被打的。”
“我...好好好,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林曦诚实的话语,气得宁景清嘴唇发抖,浑身不爽。
可能一线天与宁景清命格犯冲,出了此地,他便是风生水起,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只要进了这城门,不管何时,不论何事都会百般不顺,处处吃瘪。
温子念莫真也就算了,人家是符师,礼贤下士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这小丫头嘛......
唉!
他娘的,人家也是符师,而且是那种手中握着一整条符石矿脉的符师!
惹不起!
“妈的,待会叫顾民君把这破城门给老子拆咯,重新建!”
林曦皱起好看的鼻子,歪头疑惑道:“叔叔?你在说什么?”
“啊?哈哈哈,没有没有,我说你爷爷应该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改天一定要去拜访拜访!”
林曦摇了摇头:“那你可要失望了,我爷爷不见人的。”
“嗯?难道你爷爷有什么病症吗?见不得人?很好很好,我认识很多老神医,回头我安排安排,叫他们帮你治治老家...嗯...你爷爷!”
林曦倍感奇怪,万分疑惑:“没有啊,我爷爷很好,身体老好了,为什么要治病?还有,我爷爷也没病呀!”
“嗯?那为何...”
“哦,我爷爷认识的人太多了,有人说他是什么功勋卓著的大将军,他自己也说什么有些厌倦官场的尔虞我诈,悄悄躲了起来,乐得清静!”
“嘁,我才不信,他那里像什么大将军嘛,就爱吹牛,还说什么以前咱这大威九州,其实只有七州,有两个州是他打下来的!”
“哼哼哼,吹牛就算了,还骗人,九州不一直都是九州吗?嘁————”
一说起家里的老头子,林曦便一肚子的委屈和不开心,在她眼里,老头子就是那种整天闲着没事干,和那些上山下山的人吹牛。
说起以前的金戈铁马,那叫一个得意,起初她信了,下山和城里的小伙伴吹牛,被人好一番嘲讽,气得小姑娘大哭了起来。
回到家那老头子不但不哄哄自己,还幸灾乐祸的说什么活该,爷爷吹牛嘛,那些个年轻人看在自己年级大的份上,不与自己计较,可你个小丫头,出门吹嘘,不得被人嘲讽?
哈哈哈,活该。
从那时起,她就不再和别人说她的爷爷,是个将军,怕别人天天挂在嘴边,一见到自己就打趣。
哟,这不是大将军的孙女吗?来来来,都让让,万一大将军的孙女生气了,回去叫她爷爷带上一列兵,把咱脑袋咔嚓咔嚓砍了,就不好玩咯。
想起那些人可憎的嘴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曾几次三番哭着回到山上,质问老头子你到底是不是将军,你要是,你就站出来,帮我出出气啊!
老头子翘起二郎腿,坐在木椅上,优哉悠哉喝着小茶,高深莫测的说什么你还小,见识短,等你见过的世面多了,就不会在意几声犬吠了。
想着想着,林曦便难过了起来,小声嘀咕道:“等我回去以后,我就问问老头子,见过十万大山没有?见过人在空中飞来飞去没有?”
“还有,你说你大将军,可你见过皇上吗?”
说着说着,林曦便乐呵了起来,极为豪迈的说道:“我,都见过!”
宁景清哭笑不得,险些将心中的几分震惊洗刷了个干净,深深吸了口气过后,问道:“等等,你知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吗?”
林曦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听别人说过。”
“那你知道你父母的名讳吗?”
“不知道。”
“你...见过你父母吗?”
林曦再摇了摇头。
宁景清深深吸了口气,竭力将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压下。
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忍不住颤抖起来。
顾雪若有所思,再次看向林曦的眼神,柔和无比。
“小曦儿,你什么时候回家呀?姐姐想和你去看看,要怎样的大山,才能养出这么一个可人的丫头呢,哎呀呀,姐姐心都要化了。”
顾雪一边说,一片捧起林曦的脸庞一番揉捏。
温子念安安静静听着林曦说起家乡,若有所思的看向顾雪与宁景清。
说是揉捏,实际上更像是端详,要在这张好看的脸上,找到什么。
顾雪看着看着,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林曦怔住,连忙道:“姐姐怎么哭了?这我也没拒绝你呀,好好好,姐姐莫哭,以后我带你回家嘛!”
顾雪轻轻擦拭眼角,柔声道:“小丫头可不要骗姐姐哦,你要是骗姐姐,我可以打你小屁屁哦!”
林曦羞红了脸,左顾右盼,瞧见身旁两个神游万里的少年,脸更红了,嗔怒道:“姐姐,你你你...哼,不理你了!”
“呦呦呦,小丫头还会害羞了?啧啧啧,还挺好看,就是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那个混小子。”
宁景清盯着林曦的脸庞,幽幽叹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大手一挥。
“走,咱去找小蚊子,不醉不归!”
小蚊子小蚊子,温子念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喂,你为什么叫我大哥小蚊子?”
宁景清望向顾雪,恰巧顾雪也抬头望来,两人凝视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我可说了啊,待会你可不许告状!”
“好,我不说。”
宁景清伸手扯了扯嗓子,咳嗽一二,这才又说起一段过往。
“话说在十多年前,一线天出现不久,有一佳人提刀跨马,牵着年幼的弟弟穿过戈壁来到这雪山下的小城之中!”
“那是的一线天,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再加上隔着片无人戈壁,这里简直成了一个无法无天之地。”
“可一年幼小儿,知道个屁的人心险恶,步履蹒跚穿行人海之中,偷偷这个扯扯那个,看到什么吃什么,看到什么拿什么。”
“然而,城中之人又有几个善良之辈,瞧见着小家伙一个人游晃,眼珠子一转,便琢磨着要怎样才能从这小家伙身上榨取几个铜板。”
“世界的奇妙便这样体现出来了,有人为恶,自然有人从善,一场小家伙导致的风波由此出现。”
三人就很疑惑了,这听起来,不见得是件心情愉悦的事情啊,为什么这两人在那幸灾乐祸?
“这不应该是件悲伤的事情吗?你们笑什么?”
顾雪佯怒:“小弟弟不要着急,听他把话说完。”
“哦。”
宁景清继续道:“事情的巧妙便在于此,小家伙什么也不知道,见着女的就叫妈,瞧见男的便喊爹,而且喊得声情并茂,乍一看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落在旁人眼里,这就有些丧尽天良啊!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能拿来贱卖?于是卖人的便成了黑白两道人人喊打的货色。”
“可怜的小家伙你扔给我,我扔给你,兜兜转转千百回,认了一城的爹娘!”
“最有意思的就在这里了,大家伙都知道这小破孩子是野的,但是气不过这群孙子趁着小破孩在手里的时候,一同乱打。”
“打人的落水了,被打的自然要好好招待招待。”
“小蚊子就真的像蚊子,戳戳这个,惹惹那个,这个喊打那个喊杀,最后谁也没打着他,反倒是自己惹了一身包!”
“所以,是不是很像蚊子?”
三人沉默了下来。
荒谬!扯淡!竟说胡话!
你当全城人脑子有病?三岁小儿才信你个鬼!
糟老头子坏的很。
红尘客 第九十四章 城隍庙里的鼎
欺人太甚!
股民君左顾右盼。
没有一线天城内的熟人,很好!可是周围却又还有三两个年轻人,这很不好!
你一个堂堂一国君王,当着后辈晚生的面揭老底,这算怎么个事儿?
我不要面子了吗?
至于姐姐?呵呵呵,你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跟着这孙子一旁挖苦自己的亲弟弟?
于是某人脸色一阵青白交接,连连变化以后,便开始阴阳怪气的回怼了起来。
“说的真好,不可谓是形象生动,尤其是那‘兜兜转转千百回,认了一城的爹娘’简直太他娘的有道理了!”
人间百态,有人富裕有人贫苦,在这肥的流油的城中,任然有诸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浪汉,以乞讨为生。
你不是说我认了一城的爹娘吗?
“来来来,姐夫,不得不隆重的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的第五千七百六十四位父亲,来,快叫爹!”顾民君转身伸手将一位坐在墙角行将就木的老乞丐,抚了起来。
宁景清玩味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如踩着狗屎一般,难看无比。
确实,一个是九州大地之上身份最为高贵的人,一个却低入到尘埃里,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也许在高贵之人的眼里,这些个倒在路旁等死之人,就是一坨狗屎而已,甚至还不如狗屎。
顾雪则不然,听着自己弟弟万分胡闹的言语,也不生气,只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顾民君气极:“你还笑?你可是我的姐姐哎,亲姐姐,你居然伙同他人一起嘲笑打压你的亲弟弟我?我可是你亲弟弟耶,亲!弟!弟!”
“嗯呐,是啊,你的确是我亲弟弟呀,可是...他不也是我亲夫君吗?”
“我....”顾民君吃瘪,倍感无力,摊上这么一号姐姐,能怎么办?
温子念三人只觉大开眼界。
这样的姐姐,这样的君王,书里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出现在书里?
难道万古匆匆,历来君王都是严肃庄重,不苟言笑。而所有当姐姐的,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
顾民君闷不做声,姐姐顾雪笑眯着眼。
这时,宁景清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老乞丐扶到一旁凳子之上坐下,和颜悦色问道:“老人家,您是那里人啊?”
街头上过一日算一日,走一遭算一遭的老乞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头脑一阵眩晕,忍不住便要栽倒在地。
好在身前的汉子及时扶住,这才得以没在他心目中的老天爷眼前出了洋相。
果然是好人扎堆,坏人成群,顾大将军真真不愧是顾大将军,身旁的随从也这么平易近人。
老乞丐张开满是烂牙的嘴,小心翼翼问道:“啊?你是在说我吗?”
宁景清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老乞丐身上无处不在的泥土,柔声道:“按理来说,这些年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应当不会有什么战乱或者贼寇叨扰你们种田采药。”
“可你为何?....”
老人呵呵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呀,是北方幽州府人士,年轻时也曾富甲一方,只是听说这一线天,有大买卖,能赚大钱!”
“所以我便变卖家产,举家迁移到了此地,唉,只是命运无常,老天爷不给饭吃,几桩买卖过后,赔的一无所有。”
站在一旁的几人闻言,各自落座。
常言道,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而这藏在城中不为人知的过往,才能看得见一个帝国的兴衰起止。
“哦?什么样的买卖,能够让富甲一方的家世,变得一无所有?”
“嗐,还能有什么?在这一线天,不就是那些个奇珍异草吗?”
“这么说来,老先生也曾去过十万里大山了?”
“去过,怎么没去过,我的一切,就都是在哪儿没的。”谈起十万里大山,老人感慨不已,神色间的仇恨和愤懑,让人不胜唏嘘。
“儿子死咯,婆娘也疯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咯,家产也没咯!”
“老先生何不试着从头再来,也许能够东山再起呢?”
老人摆摆手,洒然道:“算咯算咯,我就这样吧,看看能不能瞧见有人将十万里大山打下来,报个仇也好。”
宁景清默不作声。
他虽是君王,但也曾走南闯北许多年,最见不得的便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事情。
今日在这寸土寸金的一线天中,竟然破天荒瞧见真正的乞丐,这就挺匪夷所思的。
这就不免让皇帝陛下有些惴惴不安了。
难道是自己监察不到位,以至于有人监守自盗,为祸一方?要是真如此,那就真的很有必要提着刀游走四方了。
还好还好,只是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的可怜人而已,只是这种可怜......
爱莫能助。
“好的,老先生,那你先歇着...来...小二,来给这位大爷,上菜!”
老乞丐闻言,眼神雪亮。
老乞丐活着,老乞丐也早已死去,就在还没有成为乞丐的前一日,老乞丐就死了。
只是他,没有下葬而已。
“小蚊...”
“停,烦请您老人家以后叫我的大名——顾民君!”耳中险些又想起那三个刺耳的音节,便连忙出声打断狗皇帝的屁话。
宁景清得理不饶人,小声嘟囔了一句:“嘁,还不是我取......”
“闭嘴!”股民君大怒。
宁景清干咳了几声:“小顾哇,我跟你讲哈,城隍庙的建设,要提上日程了,而且要尽快落实。”
莫说是顾民君,便身旁的帝后娘娘顾雪也随之迷糊了起来。
不是在吵架吗?怎么突然就...说起正事儿来了?
顾民君也愣住了:“这是我的事儿,不要你管,请你快些出去吧,这儿风大,怕伤了您的龙体小人耽搁不起。”
“我说认真的,而且城隍庙里用来接纳百姓香火的鼎,必须是其余九州城隍庙中的那尊大鼎!不管你是坑蒙拐骗,还是去偷去抢,你都得把那鼎给我搞过来!”
突然正经起来的宁景清,让周围几人有些不适应,但是都很好奇一件事。
为什么要建城隍庙,为什么非得要用其他城隍庙里的大鼎?
宁景清似是察觉到几人的疑惑,深深凝视众人一眼:“以后你们会知道的,但是我希望,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众人迷糊了起来,顾雪则开始卷袖管了。
好家伙,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哎呦哎呦,疼疼疼,媳妇儿轻点,疼.....”
顾雪一步上前,伸手抓住宁景清的耳朵,三百六十度换着方向的旋转,笑吟吟道。
“这些年是不是把你开心的要死了呢?怪不得这些年对我喊打喊杀的人这么多,害的老娘连自己的孩子也没办法瞧见!”
“行啊宁景清,长本事了啊,都敢隐瞒老娘了?说,还有多少事儿我不知道?”
宁景清龇牙咧嘴连连求饶,蓦然间瞪大了眼睛,喊冤道:“冤枉啊媳妇儿,真的简直要冤死我了,我那里敢有什么事儿敢隐瞒娘子大人呢,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哦?是么,那么你解释解释,为什么非得是什么什么鼎不可?又何来哪种什么以后会知道,但是希望永远也不知道?”
“是啊,陛下,您要是不说个清楚,我们怎么帮您说说情呢?对吧,娘娘?”
鼎,可是个好东西啊!自古以来便是用来祭祀的,祭祀什么,身啊!
换言之,鼎可是所谓神明的饭碗啊,说它是人间最接近神的器物也不为过。
那么九州各城隍庙中的青铜大鼎,到底有什么秘密隐藏其中呢?
宁景清瞪了一眼温子念,小子闭嘴!
顾雪气急而笑:“好好好,还有心情去恐吓别人?老娘好多年没揍你了,来,我们切磋切磋。”
“哈哈哈,娘子说笑了,我那里是顾大女侠的对手,也不出去扫听扫听,一线天城中的老人,谁不知道当你顾大女侠背着弟弟,从东城门一路砍到西城门。”
“砍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哀嚎满地,小人甘拜下风,甘拜下风,愿意跪倒女侠石榴裙下,打死我我都不起!”
“哦?老人?!?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老咯?”
“唉,娘子那里话,谁人不知我家娘子正值二八妙龄,可人得紧呐?”
“呵,油嘴滑舌的本事一如当年,看起来这些年潇洒皇帝当得多了,是不是又到处招蜂引蝶,逗弄小姑娘了?”
“嗐,娘子说笑了,在我眼里,星河万里,人家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呸,臭男人!”
“嗯?臭吗?等我闻闻...啊...真的好臭......娘子快快松手,且让小人前去洗洗,洗干净了娘子再出手撒气,这才不污了娘子的手嘛!”
杀气腾腾的小雪儿,一腔杀意微微一滞,顷刻间化为乌有,再无气力拧着宁景清的耳朵,幽幽一叹。
“唉,罢了,反正我也人老珠黄,回家以后我就要去见我儿女,你...纳妃吧!”
宁景清怔住,眼珠子一转,便将脑袋递到小雪儿身前,嬉笑道:“娘子莫要生气,来来来,请将小人头颅剁下,喷喷血给我帝后娘娘出出气!”
“滚!”
“唉好嘞!”
人群中除了小雪儿唯一的女婵娟林曦,瞧着威风凌凌的姐姐,心神大震,双目中闪烁起星河万里。
姐姐威猛!
温子念若有所思。莫真满头大汗,难道大威帝国的女子,都这样彪悍的吗?可是怎么......
顾民君春风得意,嘴角挂着几分幸灾乐祸,几分活该,还有几分自豪!
瞧瞧,看看,这才是我姐!大威帝国帝后娘娘顾雪,全天下男人心中的一根倒刺!
啧,真豪杰也!
烟雨城 第九十五章 三人行
“墨云拖雨过西楼,水东流,晚烟收。柳外残阳,回照动帘钩。今夜巫山真个好,花未落,酒新篘。”
“美人微笑转星眸,月花羞,捧金瓯。歌扇萦风,吹散一春愁。试问江南诸伴侣,谁似我,醉扬州。”
站在船头将两岸风景悉数收敛于眼中的温子念,感慨不已。
冥冥之中似有一股神秘力量,暗中操控着一切。他在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好像在教会他一个道理。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道理,到底要他怎么做。
且行且看吧,也许走着走着,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不过话说回来,宁景清也够意思,与温子念在一线天城中促夜长谈之后,便送了他们一个东西,并告诉他,你要去的那个道观,在扬州。
扬州,林曦一听到扬州二字,依依不舍的眼眸之中,便跳出了几分光亮。
好巧,我也要去扬州。
只是当时的一行人,都顾着赞叹人生多么奇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便不曾注意,有个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少年,渐渐握住了双拳。
此时的一行三人,便乘坐一条由雍州沿着大江南下的航船,优哉游哉,快哉美哉。
船上也真如宁景清所说那样,山美水美人更美。
山美水美嘛,只要是眼睛不瞎的,都知道,可是这人美嘛?
这可从何说起?!!
“子念,吃饭啦!”这时,船舱里飘出林曦温婉的声音,将温子念满脑子的思绪打了个稀烂,温子念遥遥应了一声,转身钻入船仓消失不见。
船名三月,江名青萍。
对此温子念颇感好奇,便跑去问了一下船家,那船家笑呵呵道:“小哥这就不晓得了噻,有句话讲‘烟花三月下扬州噻’。”
“你看哈,要是这个船叫烟花,是不是有些怪怪的?烟花嘛,砰——就没得了!”
但是问起为什么江叫青萍,船家就犯难了。
“这个,船是我的,但是江不是我的,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玄安,问皇上,他老人一定知道。”
不知为何,沿途以来的人们,都喜欢在私底下说着远在玄安,披着龙袍高座龙椅的皇帝陛下。
每每提起皇上,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一份发自肺腑的敬重,一问缘由,人们只是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小哥哪里人?一看就是没有时常走南闯北。你要是走过的路多了,自然就知道,虽然咱们的皇帝陛下看似什么也不做,就连朝会都不常开。”
“但是背地里,就没有一件事做的不好,这样的皇上那里找?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打心眼里尊重。”
对于此事深有体会的,当属三月船的船家了。听到众人谈论皇帝陛下,忍不住凑了过来,心有余悸道。
“你们可不知道,以前这道道上的贼寇啊,辣可是多的不得的拉,后来咱皇上一登基之后拉,辣些个毛毛贼,就都死球啦。”
温子念很好奇,一个不上朝会,不阅奏折的皇帝,他是如何将九州广袤山河里的大大小小无数事,做到了然于胸的?
船上船下人人有人人的说法,大威皇上一日不说,世间猜测一日不绝,而且会越来越夸张,越来越匪夷所思。
猜就猜嘛,反正该死的都会死,反正都一样,丝毫不影响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大贼不多,小贼却不少。
跨州走江的船舶,有那一条不肥的流油?
三月更是如此。
三月前方不远,便有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汉子,鬼鬼祟祟躲在草丛中遥望江面。
“哎哎哎,大哥大哥,你看。”
“我说,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我又不是瞎子,我就看不见?都跟你们说了,出门在外要用脑子!脑子!!你怎么就不听?”
打家劫舍,烧杀抢掠,自然讲究个武力至上,按理来说身材高大,体力魁梧之辈,才能胜任山大王之名。
只是时代不同了,这陛下的眼睛实在是太过犀利,舞刀弄枪吓唬人已经不行了。
很有可能今天还扛着大刀扬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豪言壮举,明儿个就到了官府大牢里吃那馊饭。
得动脑子,不动声色将别人口袋里的票子装到自己口袋,别人还一脸乐呵。
这才是真本事。
化名刘一的“汉子”,便是一行人中的带头大哥,个头不打,且瘦的可怜,好似只要山间突起大风,便能将其吹走。
至于余下四位嘛......
歪瓜裂枣,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五人瞧见缓缓而下的行船三月,兴奋不已,巨灵神下凡般的王四,一个不留神,险些将大哥刘一挤落下悬崖。
刘一大怒,张五赶紧拉住老大,抬头狠狠瞪了一眼王四。
“干什么干什么?毛手毛脚的,不想要银子了?不想娶媳妇儿了?”
王四傻呵呵一笑:“要,怎么不要,俺可想娶媳妇儿了,不过老大,你可是说了哦,这一次你要是赚到钱了,要都给俺,俺要带红姑娘治治腿。”
“红姑娘说了,只要俺治好她的腿,她就帮我介绍一个美若天仙的媳妇儿呢!”
刘一拍了拍胸口,回头破口大骂:“就你那德行,你还想娶美若天仙的?”
“老大别这么说,老四就是傻了点,力气还是有的!”
“力气有个屁用?我再告诉你们,脑子!脑子!!多动动脑子!!”
“老大,船快到了!”
刘一深深吞下几口山风,将胸腹间的怒火压下,带着四人急匆匆一顿狂奔,站在岸边朝着江中招手,大吼大叫。
“救命啊,船家救命啊!救命——”
江中船家微微愣神,定睛望来,心中疑惑,这荒山野岭怎么突然钻出这么几个歪瓜裂枣?要不是近些年没有拦路抢劫的货色,差点就吓着老子了!
但是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那是...嗯...一二三四...五条人命?
船家便回头朝着船舱中喊了一声:“大家伙注意的啦,我要靠岸,有几个弟兄喊救命的哩。”
船中众人纷纷走到甲板,定睛一看,不好,有劫匪!大惊:“船家你疯了?很明显那是抢劫的,你还靠岸?”
“哈?那里来的傻子,你见过抢劫的站在岸边?”
“嗯?那里来的狂徒,竟敢这样和你家爷爷讲话?”
“哟,大好晴天,那里来的犬吠之声?”
“你....”
“好了,大家伙不要吵的啦,这些年莫得抢劫的,估摸着是遇到什么野兽了吧,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的啦?”
“是极是极,咱这么多人,还怕五个歪瓜裂枣?看看中间那货,啧啧啧,这样的货色,我一个能打五个!”
“哈哈哈,兄台真有趣,那里人啊?”
温子念三人也走出船舱,遥望岸边五个着急的满头大汗的人,点了点头后,便回到船舱中,不再多想。
少许,船家还是将五个人以小船救上了三月。
“列位怎么了?是不是遇见劫匪了?”
刘一擦去额头密集的汗珠,抬头望了一眼苍穹,后怕道:“劫匪倒是不至于,可是这山中近些时日,不知从何处钻出一条巨大无比的蟒蛇!”
“我们兄弟六人,便受民众的邀请,上山探查探查这蛇到底有多大...”
“六人?还有一个呢?”
刘一默不作声,神色哀伤,双眼盯着脚尖,叹了口气:“被吃咯!”
众人大惊。
张四大哭:“俺的六弟啊,俺对不住你啊,俺...俺...俺这就下来陪你,等着俺!!”话音刚落,张四便朝着岸边跑去。
众人大乱,五个人上前才将这疯牛般的汉子按在甲板上,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节哀顺变节哀顺便!”心中赞叹一声。
汉子好义气。
刘一悄悄擦拭了一下额头,心中嘀咕,娘西皮,这孙子...不过装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就这样,五人成功以一出好戏,混上了三月。
温子念三人紧闭舱门,喝着小茶,吃着瓜果,时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向莫真。
“喂,你怎么了?自从从一线天出来以后,我发现你话少了很多。”
莫真吸了吸鼻子:“有吗我只是有些晕船而已。”
温子念怪叫:“晕船?你一个符师,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丢人了?”
莫真嗤笑:“呵,符师就不是人了?”
“那我们第一次坐船,怎么不晕?反倒是觉得神清气爽,心情颇佳?”
莫真不再言语,过了片刻,很认真的说:“我要走了。”
“什么?”
“我说我要走了。”
“为什么?”
“你废话真的,我就没有自己的事儿?我要走了,到扬州一下船就走。”
“那...好吧。”温子念幽幽叹了口气。
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真的还有些,舍不得呢。
温子念有些慌了,已经习惯了有人陪在身边,哪怕他不说什么,也是极好。
可他走了,谁还陪着自己?
温子念望向林曦:“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林曦狐疑:“我为什么要走?你不是要去一个道观里送信吗?”
“嗯。”
“那个道观什么样?”
“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送?”
“师叔说,道观里有株大柳树。”
“大柳树?”
“嗯?”
林曦眼神一下子变得雪亮:“那我可能不走了呢!”
“嗯?”
“嘻嘻嘻,不告诉你,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不走呢。”
“骗子......”
烟雨城 第九十六章 符石被盗事件
进贼了。
近些时日,船上南来北往的商人们,都或多或少发现自己丢了东西。这让船上诸多达官显贵心情大恶。
便打算找上船家,问个清楚。
空无一物的刘一,率先找到了船家,嚷嚷道:“船家,船家你给我出来!”
“来咯来咯,咋个啦?发生了啥子事情啦?”
“我丢东西了!你们船上有贼?”
船家惊讶,心中嘀咕,很想问,你一个空无一物之人,丢什么?丢魂了吗?
只是出门在外,以和为贵,船下是仇人,上了船便是恩人。
但是那是指自己花钱上船,住在古色古香的船舱隔间之中的商旅。
你一个中途上船,住在杂物间中,即将下船的人,罗里吧嗦什么?
船家笑眯起眼:“哦?那你说说,丢什么了?”
刘一将干瘪的钱袋子丢在船家眼前,却不曾想,险些被一阵赶路匆匆的清风吹落江水。
好在刘一身手矫捷,一阵手忙脚乱过后,将空中乱舞的钱袋子抓到手中,理直气壮道:“上船之前,我袋子里还有五十枚铜板,昨晚我还在数呢,寻思今儿一早将铜板叫个船家。”
“毕竟出门在外嘛,要知恩图报嘛,可是今儿个一早,它就空了,就瘪了!你说说,莫不是铜板长脚了?”
闻讯而来的人们哈哈大笑,眼泪花子流了一地。
铜板长脚的说法,显然没有这么好笑,那么让众人笑得前仰后伏,眼泪汪汪的,自然另有缘由。
什么时候,这船费这么便宜了?五十枚铜板,嚯,真有钱。
刘一涨红了脸,讷讷道:“你们笑什么?”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们就觉得,五十枚铜板啊,我的天呐,太多了,哈哈哈哈,吓得我们喘不过气儿来,小哥见谅见谅,哈哈哈哈哈!”
“那,那你们的船票是!”
众人伸出一只手,使劲张开五指。刘一挠挠头:“不会是五百吧!”
众人点头,再摇头。
“是五百,不过不是五百铜板,而是五百两银子!”
刘一瞪大了眼睛,脑中瞬间冲上五百两百花花的银子。
天啊,五百银子啊!这得换多少铜板?
刘一有些后悔了,眼神飘忽不定,一脸为难。
船家也被这小哥乐得不轻,捂着肚子吞下几口清风,笑道:“小哥,我们只是好心救你一程,至于你的铜板,嗯,你再找找,毕竟按照船上的消费来说,你那五十铜板,也就够买个橘子!”
想到此处,船家一拍额头,钻入船舱捏着两个金灿灿的橘子,送到刘一跟前:“若是找不到,你就当买了个橘子了,还是买一送一,超级划算的!”
众人再笑,刘一满面通红,捏着橘子以袖掩面离去。
船上趣事颇多,船中杂物更多。
郑二,吴三趁着众人围在甲板哄笑之际,溜入船舱之中,胡乱寻找。
老大说了,船上众人随行之物,随便取一个带下船,都是价值连城的货色,尤其是吴三路过一间未曾完全关上房门的屋子外时,略有犹豫。
近些时日的打探,他早已将船中大大小小数十间屋子的所住之人摸得差不多了。
这间便是一个圆脸青衣小姑娘的住处,两旁又各自住着一个少年郎。
三人都很好,尤其是这小姑娘,那双看向自己的眸子中,清澈透明干干净净,一口一口的叔叔叫得他心情愉悦。
也罢,做人要厚道!
于是吴三便打算就此离去,不去动小姑娘三人的物件,也得嘱托嘱托老二不要动。
只是不凑巧,刚要越过门缝离去之际,小姑娘的屋内突然闪过一道碧绿的光彩,好奇知晓吴三轻轻拉开门缝。
好家伙,小姑娘床前的桌子之上,一枚大的不得了的石头,一闪一闪的绽放着光芒!
肯定很值钱!
吴三很为难,就这样呆呆盯着石头一动不动,一直到郑二背着大包小包推了一下。
“走了走了,再不走就被发现了!”
吴三一动不动,郑二望来,愣住了。
发财了,别说老四的媳妇儿,咱的都解决了!
二话不说,郑二将肩头沉甸甸的包裹扔在吴三怀中,上前一步将碧绿色的宝石兜了起来,拖着吴三离开。
“知道你心软,但是你想,她既然这么好,而且又这么有钱,那么送咱一块破石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咱发达了,就去庙里多烧几炷香,求神仙老爷保佑保佑她福泽绵延,多子多孙也是极好的。”
吴三喃喃:“烧香真有用吗?”
郑二认真道:“有,咱去城隍庙烧香,一定有用的。”
很快,二人便来到船尾,王四张五等候多时,一见郑二吴三走了过来,连忙问道:“怎么样?”
“老大来了没?”
“还没呢,怎么样,厚不厚?”
“等着娶媳妇儿吧!”
“祖师爷保佑。”
话音刚落,刘一来到船尾,将手里的橘子一把捏烂,随手扔在江里,淡然道:“走吧。”
五人便先后钻入深不见底的江水中,不见了踪影。
船上大乱。
“妈的,真有贼?船家,船家给老子出来!”“草,我的手镯!”“阿西吧,我的茶壶!”
“来了来了,各位爷有什么吩咐!”
“来来来,船家快来看看,你看看,你好好看看,你们船上真他娘的有贼!”
“还有我,我也被偷了!”
船家满头大汗,心中嘀咕,不应该啊,船上的人非富即贵,怎么可能行这龌龊勾当?
糟了!
船家二话不说,便跑向杂物间。出门时,碰巧遇见哼着小曲蹦蹦跳跳而来的林曦。
“姑娘,咱们船上进贼了,您快去看看,有没有丢失什么!”
“啊?贼?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值钱......糟了!”
林曦这才想起刚刚放在桌上的符石,便提起裙摆,小跑而去。
船家叹了口气,完咯!但还是不死心的冲向杂物仓。
“啊!”
温子念猛然睁开眼,身形暴起,瞬息之间便来到林曦屋内,莫真稍晚一步,但也极快。
“怎么了?”
林曦指着桌子,泪眼婆娑。
“嗯?”
“符石,符石不见了!”
温子念莫真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什么?符石不见了?”
“符石?你们听见没有?符石?!走走走,去看看!”周围愁眉苦脸的人们,听到符石二字,便如打了鸡血般,瞬息间便将林曦的屋子堵得严实。
雅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温子念才从不可思议中醒了过来,沉声道:“怎么一回事?”
门外的人们抢先道:“我知道我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查缺补漏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讲了个遍,温子念阴沉着脸不再多说。
莫真眯眼问道:“人呢?”
船家气喘吁吁从杂物仓里跑了回来,杵着门框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那五个孙子真的不见了!”
众人闭口不言,只是抬头盯着屋内三人。
船家楞了楞:“怎么了?是不是各位大人不打算追究了?哈哈哈,那我们多不好意思,诸位放心,我这就联系东家,让他将列位的损失一一赔上!”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们那点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真正值钱的,我们都贴身携带的哩,可是这符石嘛....啧....不好搞咯。”
船家楞了楞,掏了掏耳朵古怪道:“大人你说什么?我怎么听见符石?”
那人努了努嘴:“诺,他们丢了一块符石!”
船家险些将眼珠子瞪了出来,颤抖道:“三位...大人,他们所说?”
三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船家眼白一翻,一声呻吟当场晕死过去。
少许,三月船的东家颤颤巍巍端起手中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再颤颤巍巍放下,望着三个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少年。
“三位小哥,你们真的....”
“嗯!”
东家闷哼一声,从椅子上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嘴皮直发抖。
“完咯完咯,这可怎么办呐!倾家荡产也不见得能赔好,完咯,完犊子咯。”
温子念一拍桌子,当即站了起来,沉声道:“船家,请你将船靠岸,我要亲自揪出着五个大胆狂徒,一寸一寸砸碎他们的骨头!”
船东家连忙站起身,躬身走到近前:“挨,好诶,您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哪怕是小人项上头颅,也好说好说,请大人放过我一家老小。”
温子念幽幽望来,不以为意道:“我要你脑袋干什么?现在,马上靠岸,然后在岸边等我们!”
“神经病啊,那破石头,只要小曦才能用,你们偷那玩意儿干什么?不怕宁景清收拾你?”
东家悄悄掏了掏耳朵,心中嘀咕,破石头?宁景清?等等,这名字怎么......
船东家双腿一软,当场跪下。
亲娘唉,宁...那不是皇帝陛下的名讳吗?我这是惹到什么人了啊!天啊,要人命咯。
三月缓缓靠岸,船上的人们很是自觉的下了船,伙计将船固定在岸边,提着斧子进了树林。
“三位...三位符师大人请慢走,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不来,三月船就算烂在这里也不会挪动分毫。”
船上其余人等,九州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时候话都不敢多说什么。
没办法,因为人家是符师,而这符师!他娘的就和皇帝陛下没什么区别。
你敢发半句牢骚?
不要命了?
既然不要命了,身后就是大江,请自便。
烟雨城 第九十七章 嫁衣
梁州,临近青萍江的山坳之中,有一个民风淳朴的小村子。
村子不大,拢共就只有三五百人,世代以打猎为生。
好在村子离东边的小城新阳不远,打猎得来的多余猎物,便可去城中换取些山里得不到之物。
日子过得也还凑合。
但是村子里的年轻人,就不喜欢守着大山过这紧巴巴的日子。
城里多好,吃的喝的玩儿的,应有尽有,尤其是那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啧!
所以,年轻人就觉得,要一门心思搞钱!搞钱才是正道,似乎都以为,只要有了钱,所有想要的便能有。
但是呢,斗大的字不识两个的人,如何能在水深异常的城中,过得山里的那般自在呢?
被骗也是迟早的事儿,血本无归也是板上钉钉。
村子里便有那么六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揣着小便打猎换来的钱进了新阳城。
结果嘛,在那个名叫宋长松的带领下,成功给城里人献上一拨爱心,饿着肚子回到了村子里。
回到村子的宋长松越想越气,是在是难以接受自己被骗的事实,尤其是带着五个跟在屁股后面长大的小毛崽子,数个月的心血烟消云散。
这让他以后怎么在他们五个人的面前做人?
不行,忍不了!
于是宋长松便摸着黑背上打猎的弓弩,守在城门外静静等待猎物的上钩。
时过境迁,一转三年,昔日跟在宋长松身后的小屁孩,在新阳城里卑躬屈膝,学了几分本事。
怎么去骗那些个所谓资深老练之人的真本事!
本名刘大壮,化名刘一,城中大小人等,都或多或少的在这货跟前栽倒。
此时的刘一便带着四个发小,扯高气扬的走在大街上,沿途众人随以笑脸相迎,眼底深处却如避蛇蝎。
瞧着阵仗,怕是又有一家中了这孙子的招了,就是不知道凄惨不凄惨。
能骗人,还能一本正经,事后还没办法找到半点与其对峙的由头。
这本事也真的没谁了。
但若有一日,被他们任何人抓住一点的尾巴,那么必然要这孙子的双腿打断,扔在街头上活活饿死。
刘一带着众人,径直走入城中鼎鼎有名的一言堂。
“咣——”
刘一将行囊随意扔下,找了条椅子坐下,扣着鼻子漫不经心道:“来,给爷看看,这些个捡来的破烂儿,值几个钱。”
一言堂伙计一看,呦呵,饭主子来了,心情大好。
“呦呵,这不是刘大老爷吗?发财了?”
刘一将手指头上的鼻屎弹开,一脸风轻云淡:“嗐,别提了,今天心情不好,想着去江边走走,不曾想脚下一滑落进了江里。”
“可是这人要发财,挡也挡不住啊,你敢相信淤泥里居然有宝贝?哈哈哈哈,然后我们哥五个,便下河捞了一晚上,捞到这么些东西。”
“肯定不值几个前的拉,不然人家不会回头找寻一二?赶紧的,快些换了银两,爷爷要去找我的珍珍恩爱恩爱!”
伙计全程笑眯着眼,是不是点头应和一二,心中嗤笑,你编你接着编,你看看老子信不信?反正不管如何,你看爷爷宰不宰?
“好嘞,刘爷,您稍等!”说完,便将众人引入小屋,当着众人的面大开两个行囊,坐地估价。
只是这一大开,便叫伙计好一阵心惊肉跳。好在伙计见多识广,心理素质过硬。
虽然心理早开始骂起娘来,暗道好家伙,面上却平静无比。
很快,第一个行囊估价完成,噼里啪啦一顿算盘,盖棺定论一千两纹银!
五人听闻,眼珠子险些瞪掉在地,乐呵呵直搓手够了够了。
只是当伙计打开第二个行囊,却是愣住了。
吴三见状,开口问道:“怎么?是不是不值几个钱?”
伙计细细揣摩桌案上的绿色晶石,神色格外的凝重。
“难道这是......诸位稍等,小人去请大师来鉴定一二。”
五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好像搞到大家伙了!会不会被追上来?
要不算了?
来都来了,低价卖掉,山里一钻,过段时间再出来不就得了。
要是他们不敢要怎么办?
那就扔了,扔江里去,打死都不认。
有道理。
一切尽在不言中,稍加凝视,五个人便很默契的想到许多应对的办法。
少许,头发花白的一言堂执事急匆匆赶来,看都不看五人一眼,便将脑袋凑到晶石跟前,眯眼研究了起来。
良久良久,久到五人蹲在墙角打起了瞌睡,老执事狠狠一敲桌子,重重松出一口气,丢下句不是,便推门离去。
管事伙计也松了口气,兴致一下子便涌了上来,抱着石头便估起了价格。
“上品翡翠宝石一块,估价一万七千两~”
被老执事敲桌子惊醒的五人,一下子片飘了起来。
“一,一万七千两?我我我我,我没听错吧?”
伙计笑呵呵道:“一言堂,不二价,您要是嫌低,可以换个别的。”
“不是不是,这这这,太高了吧!”
伙计再说道:“不好意思,一言堂敲板定论,您要是须要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要是不需要,就请自便!”
“要要要,怎么不要!”
少许,五人晕乎乎揣着沉甸甸的银票,走出一言堂。
“大哥,咱是不是真搞了个大家伙?”
“很显然。”
“那,俺们是不是又要进山避避风头了?”
“那必须。”
“啊,那俺还怎么娶媳妇?”
“你是猪吗?你那媳妇儿现在都快死了,咱有这钱娶个别的不行吗?”
“不行,俺就要娶她,老大,你说了,你要把钱都给俺,俺去请大夫,帮她治好病,然后就娶她!”
刘一叹了口气,取出一张面值两千的银票,交给傻大个王四,没好气道:“拿去,赶紧滚滚滚!”
傻大个乐开了话,揣着银票便去城中最好的医馆。
“啪!”
年近古稀的老中医,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响声,吓了个半死,抬头一看,捋着胡须翻着白眼,不耐烦的问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钱请滚!”
王四轻轻敲了敲桌面,老中医定睛一看,两千两?呵呵,骗人敢骗到老夫这儿来了?很好,终于拿到把柄了。
老中医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拿在手里,双指轻轻一撮。
嗯,这纸张...啧啧啧,都可以以假乱真了。
再凑到眼前细细观摩。
啧啧啧,假得跟真的一样。
嗯?嘶——娘咧,真家伙?这龟孙出门捡到金元宝了?
老中医抬起头,笑容灿烂如一朵盛开的菊花:“哈哈哈哈,来来来,请问是看病啊,还是看病?”
王四闻言,有戏!便火急火燎拖着老中医便走。
“唉唉唉,别急别急,好歹我也要知道看得什么人,治的是什么病,这样我才好带着药去啊!”
“看的女人,治的是......不管,一句话去不去?”
有钱不挣真傻子!显然,老中医不是。
“走!事不宜迟,不过出诊费有些高,这个得先说好。”
“莫要废话,难道还付不起?”
老中医哈哈一笑:“那倒是!”
于是老中医便背上药箱,两随着王四火急火燎的朝着城外大步离去。
粱州有座山,山下有个村,村里有个姑娘叫...
嗯,没名字。
村里人只知道,这个女的,是那五个不学无术的混账玩意儿从外面背回来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入村这么久,就见她穿着一袭大红衣裙,脸色白得颇为不正常。
就连那本该喜庆的大红衣裙,也给人一种如沐鲜血的感觉,阴沉得可怕。
村里人都说,这人是不详,要是不把他撵出村子,必然要招来血光之灾。
于是村里人便暗中约定,趁着那五个混账玩意儿出门打猎,便将其带走,砍些柴火烧死,再请个法师超度超度。
今日阳光和煦,微风正好,混球出村,柴火妥当,是个烧人的好日子。
破旧茅屋里,一个红衣似血的女子,一手杵地一手捂住胸口,咳出几口鲜血。
似是察觉屋外窸窸窣窣的声响,将嘴边的鲜血以衣袖擦拭干净,自嘲一笑。
“呵——”
“要是让人看见我这个模样,咳咳——,怕是要笑死不少人吧!”
话音刚落,红衣女子浑身一震,大口大口的吞食着周遭的空气。
她是谁?她可是这方天地为数不多的天才!!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天才怎么可以死在庸民手里?天才只能死在自己的手里。
惨白的面容一时间红润得好似抹上胭脂水粉,再加上大红的衣裙。
红衣似嫁衣。
“铮——铮铮铮铮——”厨房里,锈得只是勉强有个刀样的菜刀,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嫁衣女探手一抓,菜刀便凌空飞到女子手中,竭力响应着嫁衣女的呼唤。
屋外,人影绰绰,话音微弱。
“她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我盯了一夜!”
“那好,我们就偷偷点燃茅屋,待会大家伙都喊救火,快去打水,然后咱不浇水,反添柴,定然要让她死得干净!”
“对对对,等我把门轻轻锁上,还有你们,待会把窗户也锁死,速度要快,越快越好!”
“好好好,这次一定快!”
村民们那里知道,微弱如蚊子震翅的交谈,却被此时的嫁衣女悉数听在耳里,嫁衣女凄然一笑。
“呵呵,这死法...真够意思!”
嫁衣女握紧了菜刀,村民抱来了柴火,握紧铁锤。
“准备了!”
嫁衣女缓缓闭上双眼,一手执刀,一手掐住剑诀,于心底默念道。
“剑修舒月,请诸君上路!”
就在村名们即将一拥而上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很不合时宜的声音。
“你...你们干什么?”
众人回头,定睛,哈哈大笑:“呦,王虎回来了?噢,你说我们啊,这不是近些时日打了些干柴,正打算送给你家呢。”
“嗯?”
“哈哈哈,你家不是有客人吗?咱得热情待客不是。”
“吱——”红衣舒月面无表情的推开木门,提着锈迹斑斑的菜刀,走了出来。
“嘶——姑...姑娘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刀动枪的。”村民大惊,死死搂着怀中柴火,结结巴巴朝着舒月喊道。
舒月眉头一挑:“咦?你们不是要送柴吗?我正打算来挑几块小的,劈碎了烧火做饭呢!”
“啊?啊啊是是是,来来来,快别楞着了,都将柴火堆到一旁!”
王四楞了楞,挠头傻笑。
看起来,村里的老人们都很喜欢她,那俺就娶定她了!
烟雨城 第九十八章 蓑衣老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昔日从那些长辈口中听到这句话之时,舒月并不觉得如何。
在她看来,只有弱者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可是等她一个人走了很远,一人一剑过了很久,她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她不强吗?不,她是组织内部公认的强者,超然的天才,无数自以为走在她前面的所谓天才,站在她的面前之时,都倍感无力。
她走在何处,就会有无数人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她拥簇在中央,享受着周围的仰望和赞美。
然而,如阳光般温暖宜人的赞美之词,背后却藏着数不尽的腌臜龌龊。
她的确很强,但她没办法一个人,面对所有,更不能拒绝所有,最终她还是不情不愿的接受所谓的考验。
追杀一个年仅十五六的少年,疑似符师!
这一杀,自己所谓的锦绣前程,名声、威望、赞美、歌颂都在一夜间,变成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没用的废物,一人独占百余人的资源,最后还得搭上几条人命才能捡回一条狗命!你这样的所谓天才,要来有何用?
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好像也的确,她要是死在那苍莽山脉之中,也许组织内部会盖棺定论,说她英勇牺牲,为组织大业添砖增瓦。
或许还会有人痛哭流涕,大呼怎会如此?不该这样!!
可是她活下来了。
以前的许多赞美之词,瞬间化作凛冽飞剑,当头劈砍过来。
无处可躲,无招可防。
最后她不得不一人一剑杀了出来,将昔日满脸笑容的伙伴,一一砍翻在地。
天才不愧是天才。
可是天才终究只是天才,潜力无限,未来极高,大道可期。
然,现在终究不是未来。
姜也的确老的比较辣。
还好,人间还有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才让她跌落小山村,险死还生。
不管如何,她最后还是活下来了,只待耗费些许时光,温养气府,她依旧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她。
只是身不由己,很可笑,这些个乡野土鳖,居然想着要将她和这破茅草房一起化作硝烟?
开玩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难道不知道吗?
所以舒月拼着榨干身体里最后的潜力,还有那些个从符石中参悟得来的零星元气,要将满村土鳖,杀个一干二净。
此时的舒月,就真的要快死了。
傻大个王四,还一脸惊喜的盯着舒月容光焕发的脸庞,惊喜道:“红...红姑娘,你你你,你好了?”
舒月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说:“回光返照不知道吗?”
王四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舒月瞪了一眼道:“走,进屋,我有话要跟你说。”
王四笑着点点头,拽着老中医走进屋子。
舒月背对王四,一屁股坐在竹凳子之上,淡然道:“我要死了。”
“嘿嘿嘿,姑娘真会还玩笑。”
“我是认真的,以前只是拖着口气,死倒是不至于,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没办法拖了,快则三五天,慢则十日,我就要走了。”
“姑娘你.......”
“她说的没错。”这时,一旁神色凝重的老中医,突然开口道。
王四大怒:“你不要乱讲话,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你看你看,她着脸色...多好啊!”
“那是回光返照,人将死之际,会将一身潜力再极短的时间里迸发出来...”老中医突然止住声,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缓缓道。
“若是老夫没有说错的话,姑娘应当是有重病在身吧!”
舒月微微一笑:“老先生说错了,不是重病,是重伤。”
老中医恍然,抚须长叹道:“怪不得,怪不得老夫观察良久,硬是没办法确定应何为导致这般,起伏不定,原来如此!”
“老先生说笑了,我这点气象先生早就了然于胸,只是有些疑惑,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风一吹就要倒的景象,怎么可能拖着这么重的伤,还活蹦乱跳。”
老中医汗颜,王四着急得满头大汗:“老先生,要怎么才能救她?”
老中医缓缓摇头,一脸惋惜。
这么年轻的姑娘,这么好看的姑娘...唉,可惜咯!
“你别摇头了,给你给你,都给你,你要是嫌不够,我再去想办法,只求你帮我,救救她好吗?”
王四一边说,一边将怀里的巨额银票硬塞在老中医怀中。
可老中医拒绝了:“蛇有蛇道,鼠有鼠路,看病治人也有规矩和操守,能救的我一定救,不能救的我没法救,你还是找别人吧!”
王四狰狞着面孔,舒月饶有几分兴致的打量着老中医:“看不出来嘛,老先生还挺有德的啊!”
老中医有些脸红。
唉,没办法啊,我也想赚这钱,但是你一个必死之人,这可怎么下手?万一这无赖说因为老夫的药,导致你横死当场。
那老子不得赔死?不敢不敢,不干不干。
老中医作势便要告辞,可王四那里肯答应。
开玩笑,这可是方圆近百里声名威望,以及技术都是最好的了,他要是走了,她怎么办?
“不行不行,今天你要是不给她开开药方,老子说什么也不让你走!”
老中医无奈,心道造孽咯,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老夫真要落得个晚节不保?
唉?对哈——老中医眼珠子一转,心中双手合十,嘀嘀咕咕罪过罪过,对不起了哈!
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莫急莫急,老夫才疏学浅,所知甚少,可是不代表没有人能治啊!”
王四楞了楞,狐疑道:“可是,可是大家伙不都再说,你就是这附近最好的大夫吗?”
老中医呵呵一笑,高深莫测道:“小家伙这就不懂了吧,这是抬举,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我要跟你讲的这位前辈,就很讨厌这种传来传去的名声。”
舒月双手托住腮帮杵在桌子上,心中小鹿乱撞,难道真有人能治好我?
王四瞪大眼睛:“真有这么一号人?那你说说,他在哪儿?”
“此去南下二十里,山中竹林小溪旁,有一蓑衣老翁,垂钓溪潭,你去找他,准没错!”
说完,老中医便告辞离去。
老家伙,你可不要怪老夫呦,老夫这是在帮你,你不是正在研究起死回生之术吗?这有个现成的,治好了你就离大道不远了。
要是治不好嘛......呵呵呵,你也试试无赖的威力,打不死你我负责,打死了我也负责。
大感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王四,都顾不得与舒月交代一二,随便拽个村里人问了问,哪里是南以后,一溜烟消失了踪影。
舒月哭笑不得,真真傻大个呢,傻得真够可以的,真不知道你是如何长得这么大块头的。
村子以南,确实有一片竹林,也确有一条小溪蜿蜒其中,汇聚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
刚刚好,够那些个鱼儿长得白白胖胖,肥肥美美。
潭水旁也确实有一蓑衣老头,就是脾气不太好,钓个鱼也能骂骂咧咧小半天。
“他娘的狗屁老天爷,天天让你家爷爷吃这鱼刺比鱼肉多的死鱼,还他娘的天天傍晚才能钓着鱼?”
“你他娘眼瞎了?就不能保佑保佑你家爷爷早日钓鱼早日收工,早日琢磨出这起死回生之术?”
“妈的,你个老王八蛋,骗你家爷爷我说什么一定有一种方法,可以起死回生。”
“活该被人砍死!呸——老王八蛋!”
“去你娘的起死回生,老子要吃肉,老子要喝酒!老子要女人!!!女人你知道吗?”
“狗杂种老家伙骗老子!呸——等老子救活你,一定当面砍死你!”
老天爷也很为难,安排几条个头硕大的大鱼去咬你的钩,这没问题。但是你他娘的就不能安安心心钓个鱼?
你当鱼都他娘的聋子?像你这么吵个没完,谁家鱼敢咬?
傍晚时分,王四翻山越岭,累的眼冒金星,心中很是愤怒。
干.你娘的老中医,去你.妈的二十里!找得到还好,找不到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
爷爷我一直很好奇青萍江到底有多深,水底下有没有老龙王,所以就麻烦则个,下河探探路。
万幸,老中医口中的竹林小溪水潭,近在眼前,那蓑衣老翁端坐岸边,凝神闭气,稳如泰山。
王四大喜,悄悄,看看,人家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器宇轩昂,高风亮节。
“老前辈——”王四隔得大老远,便出声喊道,一边跑,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蓑衣老翁有气无力的抬起头,微微一撇:“你是谁,来此何事?”
“老前辈,小人想请前辈出手救一个人。”
蓑衣老翁昏昏欲睡。
不止怎的,今天都这个时候了,还没解决晚餐问题,唉,愁啊!
还好来了个傻大个,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傻得够可以,不用白不用。
蓑衣老翁有气无力的打赏了句话:“救人啊,嗯,行,先去打几只野兔什么的,再和我谈救人不救人的问题。”
打兔子?小问题!
王四眼睛一亮,一拍大腿丢下句老前辈等着,去去就来。
蓑衣老翁砸了咂嘴,有些乏了,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明天再研究?
嗯,劳逸结合嘛!
好歹也要吃了饭不是,饿着肚子研究什么?研究个屁啊!
“咕咕——”
蓑衣老翁低头看了看肚子,愁眉苦脸,又想骂人了。
这时,一条倒霉催的鱼儿,上了钩。
蓑衣老翁大喜。
今晚加餐。
烟雨城 第九十九章 鱼和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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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曾问年少时的蓑衣老翁一个人人都会思索的问题。
你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那时的蓑衣老翁还小,想要的自然就很简单,不假思索便朝那老头子说什么,有吃有喝,有个茅草屋,玩具多多即可。
老头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也不多废话什么,神神秘秘的说他有个东西,只要他学了,就一定能够达成他的小心愿。
现在想起来,蓑衣老翁便是满肚子的火气,忍不住便要骂娘。
老家伙太不是个东西了,难道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就他娘一个小屁孩?懂个屁的生活?就不会劝劝自己好好想想?
还他娘的骗自己说有条路,路上有他想要的生活,要不要走走看?
走!怎么不走,农夫、山泉、有点田的美好生活,就在路上不远,朝自己招手,只需一上道,就啥都有了。
是,路上的确满足了他幼时的小梦想,有吃有喝,有...茅草屋。
吃的嘛,满水潭的鱼儿,兔子野鸡应有尽有,随意挑选,喝的嘛.....呵呵呵......
老东西误我啊。
只是当老翁手中鱼竿微微下垂,他还是很开心,一想到待会还有最起码一只兔子,就更开心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有吃有喝有人...陪聊天。
“喂,那边的三个...嗯,两位少年,来吃鱼啊!”
沿着河道逆行而上的温子念三人,碰巧路过,瞧见颇有几分高人风范的蓑衣老翁,正打算前去拜访,探一探周围何处有人家,老翁便率先开口。
果然是高人,自己还没临近,便知道自己要去拜访,还知道一行三人都有些...饿了呢!
温子念弹去肩头搭着的几片落叶,正了正衣衫,系了系剑鞘,微微一笑道:“那就叨扰老先生了。”
“唉唉唉?要吃鱼自己钓去,一来就伸手,懂不懂礼貌?”
三人大囧:“老先生不是叫我们过来吃鱼吗?”
“对啊,老夫是这么叫了,但是我说的鱼可不是我烤着的这条,你们要吃啊?可以,自己去钓,钓着了就有鱼吃,钓不着嘛,嘿嘿——”
“饿着吧。”
三人点了点头,暗中竖起拇指,赞叹道:“果然,藏在山里的都不是什么凡人,真真一高人也。”
老翁眼见三人齐齐走向水潭,摇了摇头:“目光真短浅,守着这么大的山,就只知道盯着眼前的鱼?”
三人若有所思,老翁心中连连嘀咕,还钓鱼,老子都快吃吐了,傻大个都知道会上山逮几只兔子,你们总不能差了些吧,最起码打点野鸡带来啊。
于是温子念莫真一起上了山,留下林曦独自垂钓。
温子念嘛,人送外号小野人,对于山林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只是因为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性,不愿对山中大小野物痛下杀手。
那就只能有劳莫真当一回刽子手了。
林曦嘛,小姑娘家家的,老在山里转,算怎么回事嘛。再者说了,想要找着那被人顺走的符石,还得仰仗林曦与符石之间那股玄而又玄的联系。
好在有个高人老前辈,两人都无后顾之忧。
只是这个老前辈嘛...正襟危坐,面容严肃,偷偷张望,悄悄打量。
啧,这丫头不错,年龄小小就要什么有什么,再过个三五年那还得了?
只是可惜了,年级太小,想都不能想。
唉,老头子误我啊!
很快,竹林之外便传来一个让林曦觉得很是熟悉的声音,让她皱着眉头偏头想了好半晌。
还是很熟悉。
一直到那道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身姿,映入眼帘,两人对视,同时楞住。
一个震惊、不可思议,一个惊喜、大怒,气得脸颊通红。
“是你?”“是你!”
左右提着两只肥硕大兔子的傻大个王四不知所措。
怎么办,人家找来了,要不要跑?可是,我一跑,红姑娘怎么办?咦——对了,还有两个呢?难道只有这小丫头?
那怕个屁啊!
王四挺了挺胸膛,朝着老翁灿烂一笑:“老前辈,你看,兔子!”
老翁一见两只肥硕的兔子,低头一看身前烤的金黄的鱼儿...便觉得这鱼,它突然就不香了。
二话不说,蓑衣老翁站起身,一脚将鱼踹出极远,笑呵呵走到王四近前,连连点头赞许:“不错不错,年轻人大道可期。”
王四大喜:“老前辈,那你是不是可以随我出山,去救一救人?”
“救人?救什么人?饿着肚子怎么救人?”
王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老翁一句话便将他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既然要救人,那你还不快点剥皮抽筋,洗刷干净了,送到火上烤一烤?”
“啊?哦——”
林曦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没有符石傍身的她,此刻尤其弱小。没了温子念莫真站在身后撑腰,尤其无助。
弱小、无助又可怜,自然不敢乱说话。
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讨好老前辈的王四,便忽视了水潭便站着的老熟人,提着兔子坐在一旁,当着林曦的面剥杀了起来。
手法娴熟,技术老练,一看就知道是个手中血债累累的厉害人物。
林曦更害怕了,轻轻往后退了几步,几乎就站在水潭边缘。
古有杀鸡儆猴,今有剥皮慑人。
温子念呐,你在哪里?你怎么还不来?
温子念很忙,忙着耸动鼻子嗅着树林里的味道,带着莫真四处寻找。
莫真抽了抽嘴角,温子念你是狗吗?
温子念眼睛一亮,大喜过望:“找到了!大黑熊!走走走,今晚鱼和熊掌都兼得!”
“轰——”
这里终究不是十万里大山,这里的野物看上去个头颇大,实则不堪一击。
莫真紧握双拳,凝神聚气,朝着不远处狠狠砸下。
可怜的黑熊,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细小胳膊,打得晕晕乎乎,龇牙咧嘴便要一通乱吼,莫真再砸下一拳。
就这样,横行霸道多年的黑熊,就此嗝屁歇菜。好在黑熊就只是黑熊,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不懂得享受和思考。
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泉下有知自己的死因,必然要破口大骂一句太他娘欺负熊了!
温子念于心不忍,但还是一步上前将数倍于他重量的黑熊扛起,笑呵呵道:“走,回去炖熊掌,我倒是要看看,为何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呢。”
莫真翻了个白眼,乐得一身轻,闲庭信步跟在温子念身后,哼着歌谣,晃晃悠悠。
两人很快,便再次来的竹林,隔得老远便嚷嚷道:“老先生,你要的野味来咯!”
竹林三人闻声望去,心头大震。
“好家伙,这少年怕不是个人哦,老夫只是叫你打打野鸡,你整头黑熊做个啥子?啧,有口福了!”
“完了完了,正主来了,这里会不会被包围了啊,那我怎么办,要不要跑?怎么跑?”
一人惊叹,一人惊惧,一人如获大赦。温子念莫真二人,还不曾发现蹲在潭水边上将兔子洗得干净的王四。
满心欢喜,得意洋洋。
蓑衣老翁自然是一个心花怒放,开心的简直都要忘了老头子扣在他头上的大帽子,说道:“来来来,快把大家伙放在这里,老夫亲自操刀!”
温子念笑着点头,将黑熊放下,拍了拍手道:“老先生,熊掌你会不会做?”
老翁摇了摇头,为难道:“烤鱼老夫倒是拿手,但是这熊嘛...老夫不晓得。”
温子念苦着脸:“这可如何是好?我还寻思着尝一尝熊掌,再和鱼比一比,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说完,温子念便扭头望向水潭,大感疑惑林曦为何这样一幅表情,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咦,这人怎么有些...熟悉?”
心情颇佳的莫真闻言,看了过去,同样楞了楞,转而揉揉眼,大怒:“操,这不就是混上船偷咱东西的蟊贼吗?”
温子念恍然点头,转而眼神一冷,反手抽出木剑,一个跳跃落在潭水边,杀气腾腾的模样将王四吓得心肝一颤,刚想喊一句好汉饶命。
便想着不能怂,怂了红姑娘就完了,再说了他们又不知道是谁拿的。
某位将死之人,便成了王四心中的不周山,眼睛一横,脖子一伸,一副砍死我呀,砍死我呀的模样,一时间竟然不好下手。
“咋地?有剑了不起啊,会武功很牛啊,一言不合就要出剑杀人?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温子念吃瘪,气得浑身发抖,说出来的话都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个蟊贼,还不快说,老子的石头你们拿去何处了?”
王四一见温子念这幅模样,便更加不害怕了:“啥玩意?石头?!!老子住在这么高的大山里,还会缺石头?要你那破烂玩意儿干什么?”
“破...破石头?我我我我我....我他妈砍死你信不信?”
“来啊来啊,来来来,朝这里砍,砍这里死的快!”温子念突然愣住了。
这一幕,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一时间竟忘了如何砍人。莫真则不然,早就被这货无赖的姿态气得不行,在看着温子念这幅怂不拉几的模样,就更气了。
二话不说一步上前,一脚便将王四踹下水潭。
王四懵了,温子念也懵了,吓得林曦花容失色。
温子念大怒:“你干什么?下手之前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林曦深以为然,一旁使劲的点头,示意温子念动手揍他。
莫真一板一眼的认真说道:“打人就打人,莫要废话,话多的人死得快。”
水潭里的王四,浮了出来,朝着岸上便游了过去,莫真率先走到王四想要上暗之地,静静等着。
王四抬起头便见眼前站着个高大少年,嘴角一抽,便朝着另外一地游去,心中骂了一声真他娘倒霉。
如是再三,王四累的精疲力尽,苦兮兮喊道:“喂,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先让我上来啊!”
蓑衣老翁像是想起什么,朝着众人喊道:“先不要上来,叫他去水底逮几只王八,待会王八炖熊掌,甚好甚好!”
王四苦着脸,莫真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掌,轻声道:“听见了没有?逮不着王八,你就不要上来了。”
王四叹了口气,一脑袋扎进了水里。
哑口无言的温子念,与林曦望向莫真。
很奇怪,此时的莫真,破天荒的有些伟岸,还挺像那么一个人物。
人狠话不多。
烟雨城 第一百章 王八熊掌汤
“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王四很生气,这句话那个孙子说的来着?最好以后不要凑巧碰见,如果运气真的这么好,真的能够遇见的话......
那么先在此谢谢老天爷,打赏了这么个手仞贼人的机会。
若有来日,一定要趁着风光大好,将说话那孙子按到水底,好好当一当大哥。
有个锤儿的王八,大小杂鱼倒是有不少,但有个卵用?
岸上老王八说了,要炖个王八熊掌汤,小王八也说了,逮不着就不要上来了。
妈的,不就是块破石头吗?
要是家大业大,您又何必计较区区一破烂石头的得失?要是家产拢共就这么点。
那你嘚瑟个屁啊!谁家值钱的东西会随意放在桌子上,还无人看管?
不过万幸,自小上山掏鸟下河捞鱼,王四练就一身上山入水的好本事,憋气功夫也甚是了得。
一头扎入水中,便是良久不见动静,以至于岸上板着脸来回踱步的莫真,一度怀疑这孙子是不是偷偷溜走了。
但是很明显,这是水潭,与下游小河并不相通,除非会遁地,不然决计没得跑。
那么,难不成淹死了?
莫真有些慌了,时间越久来回踱步的速度也就越快。一脸不以为意的温子念,以及大感天塌下来还有温子念的林曦,也开始觉得不对。
三人便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水面,期盼着下一个瞬间,突然跃出一王八。
“哗——”
高强度紧绷的心弦之下,三人破天荒觉得时间过得太过于缓慢,明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光,却生生过出个万万年之久的味道。
王四高高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王八,破开水面,兴奋道:“看,王八!”
三人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莫真连忙退后十来步,和颜悦色道:“很好,既然如此那么你感觉上来吧,水里凉。”
王四一时间懵了,竟有些不敢上岸。
露出个脑袋瓜子浮在水面,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真的...可以上来了?”
莫真微笑点头,王四开始慌了,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这该不是要动手砍人了吧?!
“那个,三位大侠,我我我,我还是就呆在水里吧,水里暖和。”
莫真脸色一黑:“给脸不要脸?”
“好的,我马上就上来!”眼瞅着莫真面色一冷,杀气弥漫,王四心中大石头轰然落地,反而安心许多,二话不说便上了岸。
待到王四上岸,温子念莫真便很是有默契的分别走在王四两侧,林曦则跟在身后,悄无声息。
温子念和颜悦色道:“这位...嗯,大哥,那块玉石对于我们很重要,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们?当然,不是白给,我们会以适当的价格,从你购来。”
“你看...如何?”
王四将头摇得跟破浪鼓一般,一脸茫然问道:“玉石?什么玉石?!”
温子念深吸一口气,笑呵呵道:“唉,你忘了啊,前不久我们是不是在三月船之上见过?”
王四点点头:“嗯,对啊,怎么了?”
“那就对了嘛,你和你的四个兄弟,是不是不小心捡到我们落在船上的石头,捡到并带走了呢?”
王四脸色古怪:“既然是你们的石头,那我们肯定不能带走呀,我们要是带走,那岂不是叫偷了吗?”
“这点三位请宽心,我们从不行这龌龊之事,我们可是生财有道,讲究个你情我愿,从不偷人不抢人。”
“这可是我们的底线,哎,你们要是不信就去新阳城里打听打听,我们哥几个,在城中可是名声极佳!人人都愿意和我们打交道。”
三人有些迷糊了起来,一时间难分真假,难辨善恶。
难不成是船上的人,贼喊捉贼?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啊,船上众人,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富甲一方的土财主,再加上符石玄门紧闭,丝毫没有半点符石该有的气象。
要不是温子念与莫真都曾亲眼见过藏在玉石之后的玄妙大门,他们也都以为这只是枚品相不错的玉石而已。
既是玉石,也犯不着那些个土财主大动觊觎之心啊!
嗯,还是五个歪瓜裂枣的汉子,还是脱不了干系。看来,应当是城中搭台子唱戏之人,挺能演的。
读书多,见识少的温子念,稍加分析便想清楚当中的弯弯绕绕,阅历丰富的莫真自然也是如此。
这厮脸皮之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功夫,已是登峰造极无可挑剔,得花些功夫,才能抓着辫子。
王四笑眯眯看着两人,就欺负你们年轻,不服来打我呀。
温子念叹了口气,眼神晦暗,一脸失落。王八蛋敢骗我,你等着,等老子抓住你的小辫子,再请你下水捞王八。
莫真笑了笑,且行且看,狐狸尾巴藏不了多久。
温子念抬起头,笑道:“那是我们认错了,可能遗落船上了,不好意思哈,误会大哥了,还让大哥在水里泡了这么就。”
王四爽朗一笑:“哈哈哈,没事,误会而已,澄清了就好。”
莫真点点头,小声嘀咕道:“也是,那可是符石,皇帝陛下亲手交给我们的,那里有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偷呢。”
王四脸不红心不跳,符石是个什么鬼?但是关我屁事,反正已经钱货两清,有本事自己找一言堂的伙计说道说道。
两人偏头盯向王四,三人同时大笑:“哈哈哈哈,走走走,王八炖熊掌,滋味甚佳。”
等候多时的蓑衣老翁,早就将熊皮熊掌剥离再旁,瞧着几人走来,大喜过望:“很好很好,老夫有几个土方子,一直没机会动手试一试,今日托四位的福,终于可以试一试了!”
“来,王八伺候。”
王四闻声,大步上前,一脸献媚之色:“大师,王八来了。”
老翁定睛一瞧,大皱眉头:“就这么一小王八?”
王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解释道:“大师有所不知,这水太深了,大一些的王八可能有,但是藏得极深,潭中暗流洞穴又太多,实在是找不到了。”
“罢了,反正都只是药引,或多或少都没关系了!”说道这里,老翁一拍额头。
“糟了,老夫忘了,还要些山里的药材,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再劳烦几位,上山采菜药?”
王四抽了抽嘴角:“大爷,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不就好了?”
老翁抚须笑道:“老咯老咯,记性不好,不愿意去那就算了,将就吃了吧!”
这时,温子念说道:“药材?老先生,您要些什么药材?您且说说看,没准我这里有呢。”
老翁微微一撇,不以为意道:“人参、鹿茸、当归、灵芝,你有多少?”
“老先生稍等。”温子念低头便在布袋中翻找。老翁翻了个白眼,脑中回想起几个琢磨出来的药方子。
熊掌难得,可不能浪费了,味道自然要好,但是药效也要有,若是只能大饱口福,如此熊掌只是顺着肠胃匆匆而行,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啊,有了有了!”温子念突然出声,将布袋里被老翁点名的药材取了出来。
莫真抽搐着嘴角,大感惋惜,但是还好,温子念取出的药材年分,都是袋子里最次等的。
“五百年的人参,三百年的当归,还有这灵芝,额,姑且算作五百年吧!”
“嘶——”
老翁倒吸一口凉气,低头便埋在温子念取出的药材之间,端详起来。
“嘶——你这,你这药材从何而来?”老翁面带火热,一脸匪夷所思的问着。
温子念理所当然的说道:“山里捡来的呀。”
“什么山?”
“不知道...不过好像挺多人叫它,叫它......”
“十万里大山!”莫真开口,漫不经心吐出五个字符,老翁蓦然间瞪大眼睛,举起初具人形的人参,赞叹道。
“那就是了,那就没错了,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见着一线天西侧十万里大山的药材,而且还如此有年份。”
老翁的奇怪反应,让王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终是忍不住问出心底那个疑问:“很...很值钱吗?”
老翁气笑:“值钱?哈哈哈,新阳城知道吧?”
王四点头。
“就这,便可以将新阳城买下来了,你说值不值钱?”老翁举起手中的人参,笑呵呵朝着王四说道。
王四楞住了,瞪大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眼中的懊恼悔恨,险些就要溢了出来。
早知如此,当初偷个屁的破石头,还惹来一身骚,洗都洗不掉。
唉——可惜了。
温子念斜眼盯着王四,抖了抖布袋,像是在说来偷我啊,来偷我啊。
王四脸色一正,笑道:“老前辈说笑了,这么点东西,怎么可能买得下整个新阳城?”
老翁抚须道:“这倒也是,毕竟城池虽小,但还是大威疆域中的一点星光,皇帝陛下肯定瞧不起区区一人参。”
王四得意洋洋,看向两人,看看,我就说嘛。
“只是,将城里的所有物件儿买下来,倒是可以。”
王四脸色一黑,老东西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所有?包含不包含卖掉了大石头?
妈的,血亏。
“快,去将我的大锅取出来,老夫要亲自熬汤。”
众人收拾心情,王四走向茅草屋中,将那口锈迹斑斑的铁锅,取了出来,稍加比划,便为难了。
“老前辈,你这锅还有没有?”
“嗯?怎么回事?”
“这...这一锅炖不下啊!”
老翁定睛一瞧,差点笑死:“你是不是缺心眼?这么大的熊掌,你拿这么丁点大的锅来作甚?来搞笑吗?”
“我...”
“老先生,这个如何?”温子念莫真,将屋内藏在角落里的一口青铜鼎,抬了出来。
老翁抚须点头:“可!”
王四瞪大眼睛:“老前辈,这不是香炉吗?你确定可以炖汤?”
“缺心眼的玩意儿,钟鸣鼎食听说过没?”
王四摇头,老翁哑口无言,打赏了句滚,便将王四撵到一旁。
“很好,这下,老夫要开始熬汤了,小伙子,点火,烧水,洗干净咯。”
温子念莫真点头应和。
烟雨城 第一百零一章 论道
蓑衣老翁何许人也?
与那新阳城中声名显赫的老中医师承一脉,闲暇之余琢磨出来的几个药方,自然也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补气养血、益寿延年、强身健体,小小药方中可谓是应有尽有。
再加上老翁这些年来,躲在深山闭关深造,心情不好了就钓钓鱼,心情好了就采采药,心情不好也不坏之时,便将好心情和坏心情一锅乱炖。
久而久之,熬汤炼药,修为高深。
便是头一次对付这熊掌,也将其熬出一锅令人口舌生津的王八熊掌汤!
光闻其味,众人便忘了,这一锅汤中,有些何物,只想着快些大快朵颐。
熊掌、人参、灵芝、加上水底鲜嫩的小王八!!单独挑选出来都能让人鼻血大流之物,更何况,不止一物,不止凡物......
那可是十万里大山采来的灵药,当中的药效,又岂是寻常山野里的破烂杂草可比拟的?
王八熊掌汤尚未完全熬成,几人便已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一个劲的狂咽口水。
寻医的忘了将死之人,抓贼的忘了失窃之恨。青铜大鼎旁,便是一副其乐融融,气氛融洽的大好景象。
王四搓揉着双手,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鼎内,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喃喃道:“好了没?怎么这么慢,是不是柴火不够?......老前辈,干柴还有吗?没有我去打点,这也太慢了吧!”
老翁咽下口水,翻了个白眼:“急个屁啊,没瞧见这么大的鼎,这么大的汤?再说了,火力大有个屁用?小火慢炖,大火收汁的道理懂不懂?不懂就闭嘴!”
“我......”
“我什么我,将你的那几只兔子,剁碎了扔进去,汤多肉少,成何体统?那啥,那个小丫头,你也别闲着,钓鱼去!”
王四哑口无言,苦着脸挠了挠头,闷声朝着茅草屋内走去。
林曦眨了眨眼:“鱼?不是有了吗?要不算了吧,太多了也吃不过来呀。”
老翁懒得多说什么,心道待会你别后悔。
闻着鼎内无力伦比的香味,老翁连连点头,赞叹不已:“不愧是十万里大山,果然味道不一样。”转眼望向温子念,上下细细打量,眯眼问道。
“小伙子哪里人?我观你面色红润,气息绵长,尤其是灵台、檀中、气海三穴,可谓是气象万千,犹存天地啊!”
温子念张了张嘴,老翁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难不成,小伙子也是个走修行路子的人?可也不像啊,修行中人那有你这红光满面的?”
“走那羊肠小道之人,谁不是精神萎靡,面色枯黄,难不成?你有什么法子?要不就是有个了不起的师承!!”
温子念楞了楞,一脸茫然的问道:“老先生你在说什么?”
老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问你是何方人士?师承何门何派,修的什么道?炼的什么法?”
莫真神色一正,正襟危坐,侧耳聆听。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理也是很久很久了,一直想问,一直都没机会问。
温子念挠了挠头,认真道:“我呀,我是山里人,没什么门派。”
老翁恍然:“那就是山野散修咯,如此的话,那必然有个了不起的师父。”
莫真暗暗点头,心道仙人嘛,那肯定了不得嘛。
温子念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有什么师承,就一个师叔而已。”
“师叔?没有师父,那里来的师叔?”
温子念怔住,喃喃道:“对啊,没有师父,那我为啥喊他师叔?我师父是谁?!!”
莫真翻了个白眼,朝鼎下的火中添了几块木头,四下望去。
很显然,林曦也很好奇,温子念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书生又到底是个什么人。
老翁抽了抽嘴角:“你问我?我看你这小子双目澄清,不像那傻大个,眼神浑浊,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啊,这种问题你不知道?”
温子念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记不得了,好像从一开始,我就叫他师叔,更不曾想过师父不师父这个问题。”
“得,那你师叔是个什么人?”
“他呀,叫什么书生,也的确是书呆子一个,一天到晚,就是看书背书写书,所作所为都与书有关。”
“所以你们就叫他书生?”
“那倒不是,他自己对外也这样叫。”
莫真连连点头,老翁见状颇为疑惑:“你见过书生?”
“见过!”
“那你说说,书生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个了不起的大修士?”
莫真摇了摇头,温子念指着莫真,看向老翁。
你看,他也不知道。
莫真认真思考片刻,一板一眼的说道:“书生先生不是修士,修士这个词感觉配不上书生先生,他是一个仙人,当之无愧的仙人!”
温子念险些骂娘,张嘴便要说什么,林曦插嘴道:“是的是的,书生先生就是仙人,真正意义上的仙人。”
“噗嗤....对不起,忍不住忍不住,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老翁闻言,差点就要将口中松动的几口门牙,笑落在地。
这一笑,三人同时闭嘴,一言不发的望着老翁,眼神烁烁,晦暗不明,深邃异常。
老翁懒得去想三人眼中的深意,扯了扯嗓子,背负双手,眺望远方:“世间那有仙人,何来神明?又以何来区别什么是人,什么是神?”
“所谓神者,在老夫看来,就是人死了,但尚未死透,留下的些许残念与这天地生了几分感应,短暂且片面的造就几分玄而又玄的气象。”
“落在那些个凡夫俗子眼中,可不就是神明了?许下几个愿,恰巧又都成了,便说是神仙保佑。实际上,不求神仙也不见得就做不成了啊!”
“至于仙人嘛......切,给我一颗符石,老夫也能当那仙人,行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事,有个屁的了不起啊。”
温子念皱了皱眉头:“可是,在我遇见莫真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世间有符石这种说法呢。”
“怪我咯?你眼光短浅,见识浅薄,不知道就没有?”
温子念大囧。
莫真则仔仔细细回想昔日与书生有关的种种,缓缓摇头道:“温子念说的没错,我也没有见过书生先生,用过什么符石。”
蓑衣老翁嗤笑一声,缓缓说道:“你们说的符石,是不是如玉石一般,晶莹剔透,富有光泽?!”
二人齐齐点头:“难道不是这样?”
“据老夫多年研究以来,符石的状态,不仅仅是你们所知的哪样,以玉石般的状态出现世间,有的符石,可化云烟、雾霭以及流水,甚至化作光团存在于器物之中。”
“可是,师叔说,符师想要利用符石中蕴含的力量,是不是都得以三魂七魄,将符石中的玄门撑开,站在门中,这才能将身后的水流光雾加以利用?”
老翁抚须点头:“嗯,玄门!这个词好,可谓是传神得很。不过你这种说法颇为有趣,但极具道理,所以自古以来的符师,都没几个活得过六十的。”
莫真暗暗点头,轻声道:“还有一种说法,符师活不过六十,是因为凡人觊觎符石之力,受到来自神明的诅咒。”
老翁吐出一口老痰,骂道:“我呸,神他妈的诅咒,换做是神,屡次三番去......嗯,撑开玄门,看那些个所谓神明的三魂,能撑多少次!”
莫真深以为然:“我觉得也是这样,前些时日有个前辈说符石,是那天地初分之时的混沌之气,聚集凝化而来,老先生,是这样吗?”
老翁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可就不好说咯,不过可以肯定,说这符石是神明遗留世间的力量之说,纯属扯淡,不值一提!”
“那...为何什么修行中人,都面色枯黄,神色萎靡?不是还有人说,一线天便是通天大修士,仗剑劈开雪山得来的?”
老翁嗤笑:“你看到了?”
温子念摇头:“听说的,不曾见过。”
“那不就得了,道听途说而已,毫无参考价值,老夫觉得,这些人啊,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符师不好吗?符石一道多么的璀璨夺目,有迹可寻,为何偏要和那玄而又玄的修行扯上关系?”
“老先生很是不看好修行之道?”
“老夫信这水潭里的王八,也不信那虚无缥缈之物。你说有神,倒是叫上一两个,咱们论轮道啊,你说有仙,叫他站出来,咱们切磋切磋!”
莫真说道:“好的老先生,下次若是有幸见着书生先生,我帮你转达转达。”
蓑衣老翁不以为意,瞧着鼎中云雾缭绕,漫不经心道:“只要他敢来,我便将他身上的伪装撕掉,让世人看看这些个披着仙人衣衫的符师!”
“或者,等个几十年,看看所谓的仙人,活得过六十不!”
莫真有些不安的问道:“老先生,难道符师真的不能活过六十?”
老翁反问道:“你看老夫活了多少年了?”
莫真怔住。
老翁轻声道:“老夫今年七十有九!”
二人皱了皱眉头,满脸疑惑。老翁再道:“嗯,昔年,老夫也曾撑开玄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温子念恍然,莫真震惊。
“老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蓑衣老翁轻飘飘说道:“很简单,你不要有事没事去开那劳什子玄门,就没事了呗!”
“老话说的好,不作死就不会死,这道理可就大了去了。”
温子念深以为然,再次望向老翁的眼神,除了尊重,便只剩尊重,心中感叹道。
“师叔啊师叔,你看看,这才叫世外高人,你那云里雾里的行迹,蒙得了别人,可蒙不了我呢。”
烟雨城 第一百零二章 潭底的晶莹
沧海桑田,一日三秋。
世间最为奇妙之物,当属时间。忽而沧海桑田一瞬间,忽而一日如隔三秋。。
老翁站在鼎边,少年少女分列两旁,炖汤论道,谈古说今。
三人听得津津有味,脑中思绪万千。昔日不曾看好符石一道的温子念,突然有一种想要上道走走的冲动。
本就向往巅峰符师,沧海桑田一念间的莫真,心中之期待更甚。
林曦就更别提了,满眼小星星,恍惚间看到自己找回符石,回到故乡站在老头子面前,摊开双手,符石悬浮身前,一道浓郁得近乎凝聚为实质的光芒,将自己托起,起起伏伏,飘来飘去!
哈,看你还说我没见识!
此时,王四端着砍做块状的兔子,小跑而来,将众人思绪击碎,拉回鼎旁。
“哈哈哈,好了好了,可以下锅...鼎了吗?”
老翁抚须点头:“可以了,兔子肉下锅之后,再去逮几条鱼来吧!”
王四苦着脸:“啊?还要抓鱼?会不会太鲜了?!”
老翁神神秘秘道:“其实,我这水潭里的鱼,都不是什么平凡之物,不信啊,你好好相信,水底有些什么?”
王四怔了怔,回忆道:“嗯......也没啥啊,臭鱼烂虾一箩筐?时不时吐个泡泡的老王八?!”
老翁气道:“臭鱼烂虾?你真是一窍不通,榆木疙瘩一块,老夫问你,水深不深?”
王四点头:“的确有些深,也就是我憋气功夫了得,换做旁人,是没可能下到水底的!”
“很好,记得就好.....我再问你,湖底风光如何?”
“蓝盈盈的,咦,你还别说,湖底却是有些好看,但是这有啥的?所有的湖底不都是这样?”
老翁气得胡须乱抖,指着王四说不出话来。莫真思索片刻,试探道:“老先生,是不是湖底有东西?”
蓑衣老翁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孺子可教也!”
王四一脸疑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都看过了,没有的!”
老翁气不过,举起汤勺便要朝那榆木疙瘩上敲下:“你这傻大个,要不要老夫帮你开开窍?不知道就不要瞎说,你再废话,老夫打爆你的狗头!”
王四怯生生点了点头,委屈无比。
温子念见状,将老翁手中汤勺夺下,安抚道:“老先生消消气,消消气,咱不理他就是,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湖底有东西,老先生,湖底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老翁神秘一笑:“你们猜猜看。”
林曦歪着头想了想:“是不是...符石呀?”
老翁竖起拇指,赞叹道:“小丫头真聪明,简直就是秀外慧中啊,要不是老夫年龄大了,老夫......”
“嗯?”
“哈哈哈,老夫就认这丫头做个妹妹什么的,哈哈哈,不要多想!”
三人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疑惑万分,颇为不解:“可是,湖底怎么可能有符石?难不成这里也有符石矿脉?”
老翁嗤笑:“想什么呢,当然是老夫扔下......等等,什么叫也有符石矿脉?难道你们......”
三人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坚决否认,开玩笑,这要是被其余人等知晓,被偷走的符石,不是一般的符石。
某种意义上来说,失窃的符石,便是一条符石矿脉的点睛之笔,能够借此操控一整条符石矿脉的显化与否。
老翁惊疑不定,质问道:“那你们为何如此一说?”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林曦率先说道:“老先生,您不知道,咱们大威的立国根本,就是一条符石矿脉吗?”
老翁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我当是世间又出现另外一条符石矿脉了呢,要是出现可不见得是个好事,落在有心之人的手中,很有可能要与大威争一争九州山河了呢。”
三人再对视一眼,齐齐看向王四,眼中满是杀机。
看得王四起了一地鸡皮疙瘩,打了个哆嗦后,小声道:“我...我没说话呢。”
三人潇洒转头,望向老翁:“那...为啥有符石呢?”
老翁得意洋洋,伸出拇指指着自己,笑容灿烂道:“当然是老夫了呗,哈哈哈,神奇不?而且哈,老夫告诉你们,水潭底这符石,可是绵绵不绝的吞吐光芒,所以傻大个潜入水底,才见着水底晶莹一片。”
三人恍然,恍然之余满是震惊。
“老先生...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说,想要活过甲子的诅咒,就不要有事没事撑开三魂吗?”
这反倒让老翁有些迷糊了,老翁反问道:“老夫有说过吗?”
三人点头,一脸同情。
果然年级大的人,记性都不好,可是这老先生的记性,未免也太过......了吧,看来,老先生时日无多了!
老翁怔住,心底嘀咕:“老夫怎么觉得,这三小家伙的眼神,像是给老夫送终?”
这可把老翁气得不轻,吹胡子瞪眼,叉腰骂道:“你们三个小东西,那是什么眼神?老夫很好,老夫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是问题!!”
三人一缩脖子,脸色尴尬。
被识破了呢!
老翁气笑:“老夫...老夫真想把你们三个小家伙扔进水潭喂王八!老夫有说撑开玄门了吗?”
三人迷糊:“可是,不开玄门如何得玄妙?”
老翁恍然,原来是这个啊,嗯,骂错了!错了也就错了。
老翁干咳几声,面色一正,娓娓道来:“这,便是老夫这些年以来躲在山中闭关的原因之一了。”
“很年幼之时,老夫便想,为什么非得要人的三魂,才能短暂推开闭合的玄门呢?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方法,不用三魂也能将玄门推开!”
“符石符石,为何世人都称呼其为符石,而不是其余的?那么,符石中的符,指的是什么?符文?符箓?”
三人若有所思,老翁轻轻一撇,点头抚须,继续道。
“所以,老夫便尝试着在符石之上刻下那些,自古之前便流传下来的符箓。”
莫真震惊道:“能成?”
老翁摇头:“这玩意太硬了,再怎么好的刻刀,都无法留下痕迹。”
“后来老夫再想,既然外面不行,那就在符石里面,借门内的玄妙,勾画符箓,凝聚几个符文!”
说到此处,蓑衣老翁一拍双手,兴致勃勃道:“不曾想,还真成了!你说神奇不神奇,你说玄妙不玄妙?”
温子念若有所思,莫真心神大震,林曦......迷迷糊糊,恍恍惚惚。
莫真剧烈喘者气,一步上前抓着老翁的蓑衣,问道:“老先生,您刻下什么符文?”
老翁伸手扯了扯,严肃道:“你不要扯......好好好,老夫说,老夫说,道家的金光咒,听说过没?”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老翁回头望去,只见温子念自顾自小声嘀咕了起来,虽觉疑惑,但一想着有个自称书生的所谓仙人家伙指点,便不做多想,点了点头道。
“没错,就是这个了,老夫当年也是顺手刻下,谁曾想,这些个字一经刻下,便璀璨夺目,凝聚为金瓜符,大放光芒,只要不动手擦去字符,那么光芒便一直不灭。”
温子念眼睛一亮,心湖之中的书卷,无风自动,似有无数字符跃跃欲试。
莫真深深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老翁望向温子念,问道:“你既然知道金光咒,那么金光咒的功效你可知道?”
温子念歪头思索片刻,缓缓摇头:“不知道。”
“那你背的这么娴熟干什么?”
“我没背呀。”
“你.....行行行,老夫懒得和你计较......小子你过来,老夫与你说道说道。”老翁将莫真叫道一旁,悄声道。
“金光咒,又称为金光神咒,在那些牛鼻子老道中,可是最根本,也是最玄妙的法诀。”
“全身宿病,一概消除,心火下降,肾水上升,头清眼亮,五脏清凉,六腑调泰,浑身舒畅,气力充足”
老翁四下望去,顿时傻了眼,老脸通红,颇为不好意思。
芬芳宜人的铜鼎周围,包括傻大个在内的三人,都将耳朵竖起,艰难捕获莫真耳旁的玄机,都想要知道他与莫真说了些什么。
这让老翁脸红之余,满心欢喜,一腔热血滚烫,抚须长笑似少年:“哈哈哈哈哈,世间少年少女,当是如此啊!”
“诸天气荡荡,吾道日兴隆啊!若是世间人人如此,皆有此向道之心,那么何愁天下无明月,人间无清风?”
众人侧目,迷糊道:“老先生,你是道家中人?”
老翁怔住:“何来此说?”
“您老人家三句不离道,不是只有道家中人,才会将道字,有事无事挂在嘴边吗?”
“瞎说,那个王八羔子说的?道就是道家?老夫可不信那些个神神叨叨的学说,再者说了,所谓道,既法,既路!”
“人道鬼道仙道神道羊肠小道通天大道,鸡毛蒜皮,人来人往,经商治国又何尝没有道,若是都将道,归结于道家,未免也太看得起道家了吧!”
“可是......”
“可是个屁啊,还不快些去捉鱼?你们不是要做那鱼和熊掌都兼得之人吗?”
“噢——”
老翁眼神温柔,满面春风,瞧着少年姑娘走向水潭,微微一笑,轻轻道。
“大道可期!”
烟雨城 第一百零三章 久别重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青铜大鼎旁,一老三少傻大个,枕着万里星河,靠在幽深竹林深处轻声细语。
夜深深,风渐渐。
温子念打了个隔,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滚圆肚腹,由衷赞叹道:“老先生的方子果然了得,要是早一些遇见您老人家就好了,白白浪费了许多资源。”
老翁不说话,坐在一旁喝着珍藏多年的美酒,仰望星空,与月对饮。
莫真闻言,没好气的说了句:“知足吧你,要是早些知道,水底的王八,山里的熊掌,加上些鱼儿人参,能够熬出这种味道,估摸着你要被书生先生活活打死。”
温子念转念一想,点点头道:“那倒也是,要是我早些知道,没准闲着没事就要去山里祸祸了,回头非得被扔进书海里活活淹死不可。”
“不过今日起,就得和这些山珍野味提前说声对不起了,我温子念要做一回吃货了。对了......老先生,您老人家可不可以将这些方子送一份给我呀?”
老翁很是爽朗:“有何不可?给你就给你,不过老夫可提醒你啊,有些方子,老夫从未试过,至于效果如何,还没来得及试验一二。”
“没事没事,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我了,以后我帮您老人家好好试试,然后再告诉您效果如何。”
老翁点头:“不过今晚太晚了,明早给你吧!”
盯着晶莹湖底发呆的王四,闻言跳了起来:“老前辈,您明早和我一起出山,帮小人救一个人好不好?”
老翁这才想起,好像的确有这么件事来着,这就让老翁有些为难了,连忙饮下一口月华,正襟危坐,笑眯眯道。
“傻......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儿来着?”
王四说道:“老先生,我姓王,家里排行老四......”
“哦,王四啊,嗯,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救人?这可不巧了哇,老夫虽然在这山中闭关近五十年,潜心研读,苦心钻研,可对于治伤看病,不是很在行啊。”
“话说回来,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王四急眼了:“怎么可能,新阳城中妙手堂里的一个老中医,他说世间唯有你能够救她啊!怎么会不在行?”
老翁掏了掏耳朵,再三确认道:“你说什么?妙春堂?老中医?!”
“对啊,老中医,那可是咱新阳城中医术最为高超的大夫了,他说您可以,您就一定可以!怎么不能不行呢?”
老翁冷笑一声:“哼,妙春堂,妙手回春?好大的口气,我看倒不如叫做妙春楼,或者妙春阁好听!”
王四怔了怔,狐疑道:“这怎么听起来,有些像......妓院呢?”
“沽名钓誉之辈,也配得上妙手回春四字?还不如开妓院,行那腌臜龌龊之事,来的钱也比什么妙春堂干净!”
“还医术高超?我呸!他懂个屁的医药,简直是...简直是有辱师门啊!”
听闻师承一脉的老中医,在那新阳城中,开了家药铺的蓑衣老翁,气得胡须乱抖,脸色铁青。
不明所以的温子念三人,也察觉到老翁言语之间的不满,瞧着架势,老翁怕是恨不得提着汤勺杀到新阳城中,朝着所谓沽名钓誉的老中医头上狠狠敲砸一番。
这人不得不生有好奇之心,就连躺在一旁险些枕着月华星光酣然入睡的莫真,都来了兴致。
“老先生何来此说?”
提起老中医,蓑衣老翁只有满肚子的怒火,解释都懒得解释,站起身便示意王四带路。
“走,老夫倒要去看看,这老孙子的妙春堂,卖的什么药,开的什么方,居然占据新阳城中医术魁首?!”
王四连忙将老翁拉住,摇头道:“不急不急,老前辈不及,今晚已是深夜,依我看,不如明早将这满地狼藉收拾干净,再去也不迟。”
老翁四下一看,确实,满地的鱼刺兔骨,铜鼎下的点点篝火,面带为难。
王四接着说道:“而且山路崎岖,夜间豺狼虎豹横行,这一走能不能顺利出山,都很难说,老前辈消消气,明儿一早,我们就出发好嘛?”
“那...好吧!正好我也磨磨老夫的柴刀,保不齐要动手砍人,嗯,的确要好好准备准备!”
温子念眼睛一亮,很想说老先生带我一个,砍人我最在行了,鞘中浮萍早已饥渴难耐了。
只是林曦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不要乱来,温子念这才打消去凑一凑热闹的想法,与莫真一起跟着林曦走进竹林里。
竹林更深处,三人远远望了一眼收拾狼藉的傻大个王四,月光下磨刀霍霍的老翁,悄声道。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符石啊!”
“小曦,你确定符石就在这个方向?”
“嗯,没错,刚刚我又仔仔细细的感觉了一下,就在王四说的新阳城方向。”
“那好,我们明天与他们一起进城,不过我先警告你啊温子念,你不要有事没事就要抽刀子砍人,这里不比十万里大山,这里砍人是要被砍头的!”
“知道知道,不砍不砍,我就看看,看看总可以了吧?”
“嗯,不过,进城以后你要保护小曦,现在唯有她能够找到并证明那是咱们的符石,到时候要是还有人拦着咱,那就抽刀子砍人!”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都听你的!”
“嗯,那我们回去吧,趁早休息休息,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明天要动手砍人了!”
————
小山村中,朝霞似火,映照着山村各处鲜红似血。
推开茅屋站在门口的舒月,眺望远方,瞧着天边的鲜红,低头环顾,微微一笑。
“真好!”
只是无人可知,她口中的真好,好在何处。
是这万里山河鲜衣如血,与她身上偏爱的大红衣裙相仿,还是说朝霞背后的寓意,不宜远行,让她早做准备?
这让藏在村中的绝代佳人思绪万千。
老天爷都在说,时日无多了呢!
昔日天才沦落至此,确有几分可怜可叹。不过舒月自己倒是觉得还好。
最起码,没有死在那些个道貌岸然,平步青云时溜须拍马,落魄时喊打喊杀的恶心之人手中。
说到底,她只是败给了自己,败给自己的剑不够快,心不够稳。
要是剑快,将那少年或者那些恶心货色的头颅利落砍下。要是心稳,忍住朝这些愚夫出手。
都不会......
舒月自嘲一笑,将脑中斑驳杂乱的思绪打散,闭眼贪婪深吸一口山野间甘甜空气,再次睁眼,起身走向远方。
“王伯伯早!”
“李阿姨早,昨天收获怎么样呀,挺好呀,那可真好!”
“李大婶早呀,李哥呢,哦,进山了呀,那就祝您百事顺遂,万事如意。”
舒月一路前行,与遇见的每一个人笑着打了招呼,聊着昨日的收获,说着今日的行程,祝福万事顺遂,赞叹一句真好。
近些时日,尤是如此。
这让想着将她烧了祭神的村民们好一阵脸红,私下里几次三番求神占卜。
哦,原来不是不详之人啊!
那可真是个误会。
再瞧那大红衣裙,怎么瞧都觉得喜庆。纷纷感慨那王家的傻老四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前不久送上门的柴火,险些让他们眼中喜庆的衣裙,连人一起上了天。
自然也就忘了,究竟是谁在说红衣似血,那个言不杀有祸?
舒月不想计较,因为她很感激那个将满身血污的自己扛回茅屋的傻大个,说自己定然是不小心闯入山林,遭受野兽袭击的可怜人。
还去请大夫了呢!人家大夫都说了没救,不愿纠缠便谎称山里藏着个老前辈,就傻乎乎一大早进了山。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人家最后连个安身之地也没有了呢?
走着走着,想着想着,路的尽头,映入一条潺潺河流。
和这民风淳朴的山野村民打交道,最是要讲究一个礼尚往来了。
前些时日不是整个村子都自发送上些许木柴了吗?
那正好,礼尚往来,打些溪水中的鱼儿,挨家挨户送一个遍,岂不正好?
若是她没有强行提起一口气,将周身打得崩碎的经络搅成一锅粥,如今一呼一吸都是钻心的疼痛,那么她倒是向往进山打猎。
撒网捕鱼这种事情,倒是挺让她为难的。
不过还好,天才毕竟是天才,区区几条鱼儿,如何逃得过堂堂符师手里的网呢?
只是如此一来,本就已是时日无多的舒月,时间就更短了。
就差五家人了。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一场磅礴大雨,如约而至,舒月不得凝神起网,将网中扑腾的五条鱼儿捞起,无奈道。
“只能这样了,要是还有明天,再补上吧!”
雷声滚滚,电光密布。火急火燎的王四,终于在雷雨降临之际,顺利进了小山村,正好瞧见舒月提着几尾鲤鱼,与那口舌犀利的吴婆婆,说着什么。
“婆婆,谢谢你们前些时日送来的木柴,这条鱼儿请收下!”
“哎呦喂,瞧你这姑娘,真是太客气了吧,那我可谢谢了啊!”吴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说着王家老四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舒月摇头笑了笑,不经意间,瞧见一旁傻呵呵笑着的王四,怔了怔,微微一笑。
“你回来了?”
再细细一看,只见王四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少年。
一人白衣似雪,风度翩翩。
一人青衣长衫,背负木剑,腰间挎着个布袋,像个游侠儿。
舒月眯了眯眼,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莫真捏着拳头,怪不得有种感觉,今天要动手砍人?
原来是你?
温子念大皱眉头,这个红衣女子,没办法不记住,那个人头滚滚,血腥异常的画面,历历在目。
温子念伸手握住剑柄,莫真身前,似有紫色的光芒闪烁。
王四傻呵呵一笑:“回来了回来了,我找到了山里的老前辈,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舒月笑着摇了摇头,眼神温柔,声音清甜:“谢谢王哥,我已经没事了。”
一见面便上下打量着舒月的蓑衣老翁,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大步上前握住舒月的手,叹了口气。
“小姑娘,你走的路子很野啊!”
烟雨城 第一百零四章 另类的化虹飞升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世间有很多来日方长的分别,偏就成了终生不见,也有很多永不相见的诀别,却又是山水有相逢,来日方长。
比如此时的舒月,就以为她就只能这样,打鱼送祝福,落得个好名声。至于昔日种种,已如云烟,不愿也不想再见二者。
其一,是那些个昔日一起聊天吹牛,阿谀奉承自己的同僚。其二,便是眼前这两个风度翩翩少年郎了。
但凡遇见其中的任何一人,自己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舒月洒然一笑,至于披着蓑衣的老者,与我何干?老人口中的野路子嘛......野了又如何?不野也能如何?!
“老人家说笑了,我一个将死之人,哪里来的什么路子?又何谈野不野?”
“你要是没有路子,就不会沦落至此,你要是有了路子,又不是这么野的话,更不会落得个经脉尽断,活着等死的境地了。”
王四一听,将死之人?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
老家伙也说要死?!!那可不成!
二话不说,王四便伸手死死抓住蓑衣老翁的胳膊,喘着粗气,瞪大眼眸。
当中流转的恐惧和害怕,几乎都要凝聚为实质了。
很显然,王四已经将这老翁视为他眼中红姑娘的唯一希望。
老翁皱着眉头,颇为不满的将王四爪子拍掉:“松手,你给老夫松手,年轻人怎么能这么毛毛躁躁的?着急个屁啊,她又不是你媳妇儿,死不死活不活,与你何干?”
媳妇儿?
这可让心中小算盘打得哐啷响的王四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结结巴巴说道:“不不不,我我我...我就觉得这么好看的姑娘,不应该就这么年轻就...就...”
老翁很不客气的嗤笑道:“就什么?就死了吗?那照你这么说,如果她要是长得不...不这么漂亮好看,是不是就活该等死?或者她要是年纪大点,帮你生个一儿半女,也可以痛快去死了?”
“不...不...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我就....”
老翁犀利的话让脑子本就不怎么灵光的王四,更加浆糊了些。
虽然他知道,老翁说的是个什么意思,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么个意思,就算是这个意思,也要否诀!
毕竟还没骗到手,提起摊牌就是认输了嘛,那顶天老好人的伟岸姿态岂不是碎得稀烂?
那可不行,必须解释!
只是当他想要开口解释什么的时候,脑中的浆糊胜似浆糊,就别提解释什么了。
好在舒月只是经脉俱断,脑子还是那颗被誉为天才的脑子,稍加思索便懂了蓑衣老翁的意思,摇头笑道。
王老四心里的小九九嘛...天才也不是这么个天才,自然不太懂。
“老先生不要为难他了,我好看也好,不好看也罢,都是属于死无足惜那种,对吧——符师小哥哥。”
舒月三言两语,拉出莫真将王四的窘迫盖住,严严实实不漏丝毫。
莫真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答非所问:“怎么回事?”
舒月故作疑惑:“什么怎么回事?”
“我是说,你...怎么就筋脉尽断了呢?”
像是因为自己心中油然而生的几分同情感到可笑,摇摇头后,嘲笑道。
“我看你长剑红衣,砍得一手好头颅哇!难道真的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舒月微微一笑:“或许吧,你是不是想......为那几个衙差报仇?”
莫真冷笑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看你现在,还配我花费气力,取你项上人头吗?”
顿了顿,莫真像是想起什么,嘲笑道:“而且,筋脉尽断的滋味,想来也不好受?我要是出手打死你,岂不是帮你解脱,便宜你了?”
“既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那就活该你受尽折磨,在痛苦和煎熬中,惨然死去!要是几位大哥泉下有知,肯定会很开心。”
王四听着两人的交谈,愈发迷糊:“怎么?你们......认识吗?”
莫真冷笑道:“认识,怎么能不认识,你眼中的绝代佳人,动手砍起人来,那可真叫一个利落干脆,潇洒自如,一剑一个脑袋,落在地上都还会眨眼呢。”
王四惊惧,想着这位姑娘好像还真有柄...剑!脸色瞬间煞白,不敢置信也不敢多说什么。
老翁对于莫真与舒月的前尘往事,毫无半点兴趣,但是舒月所走的野路子,他可是相当的有兴趣。
“好了,都闭嘴吧,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老夫懒得管,也不想管,不过小姑娘,我且问你,你师承何门何派?”
舒月摇头道:“并无师承。”
老翁闻言气笑:“这他娘的什么世道了?现在这山野散修已经这么厉害了?还是说,现在的后辈晚生,都他娘的这么天才?”
舒月歪头想了想,再摇摇头:“与其说我没有师父,倒不如说我没有固定的师父。”
师父?固定的师父?这让蓑衣老翁越发迷糊了起来,问道:“这...难道真的是时代变了吗?师父,还有固定或者没有固定一说?”
“那倒不是,大多修行符石一道之人,都是那么一两个引导其修行的师父的,不过我不一样,我们那里,有很多指点我们修行的...嗯,前辈师兄吧,只是都是匆匆一撇,丢下几句话之后,便消失不见。”
“所以呢,我们每个人的路子,都不相同。每个人都曾受到几十上百人的指点,而且指点之人的多寡,与你的疑惑多少有关。”
“比如你今天闭关悟道,心生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便可以提出疑惑,自会有独特见解之人前来指点。”
老翁震惊:“现在还有这种玩法?”
舒月点点头:“所以我们那里走出来的人,所学所知所想都和常人不一样。”
老翁眯眼打量着舒月,缓缓道:“所以,这就是你筋脉尽断的原因?依老夫看来,你!应当走的是悟道修行,而不是纯粹的符石!对吧!”
“老前辈果真见多识光,我们那里有人曾问过,什么是符石?为什么符石之中蕴含着这么大的力量?又是为什么,符石中的力量,能够按照我们的意识变化而变化?”
老翁点了点头:“想法不错,但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思考这个问题的人,山里藏着很多!”
舒月说道:“老先生说的,应当是名川大山中的那些苦修士吧,嗯...我那师兄也属于苦修士吧,不过他的想法偏激,行为更偏激。”
“哦?你且说说看。”
“别的苦修士,大多走的是‘格物致知’合道符石,却从不利用符石中力量,而是将细细钻研,琢磨,它是什么,从何而来?如何而来!据说有人一夜间顿悟,次日清晨化虹飞升......”
老翁嗤笑:“飞升?我呸...老夫又不是没见过,还飞升,飞他娘的升,明明就是他娘的把自己得渣都不剩!!!”
舒月怔了怔,一脸迷茫的说道:“这...依老先生所说,那岂不是飞升既死?”
老翁重重点头:“没错!”
“可是....”
“没有可是,起初老夫也不信,但是后来,不得不信...好了,说远了,该说说你那个师兄吧!”
“噢!”
舒月将满头疑惑压下,面颊微红朝着众人道:“你...你们稍等一下下,我...我去去就来。”
想跑?哼,门都没有!
莫真眼睛一瞪,双拳紧握威胁道:“你想干什么?”
舒月一脸难为情,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人群中藏着个亭亭玉立,温柔可人的圆脸小姑娘,眼睛一亮。
“咦,小妹妹,你可以帮姐姐一个忙吗?”
林曦楞了楞,指着自己问道:“姐姐,你是说我吗?”
“嗯嗯嗯,没错,你来帮我一下,这里...只有你能帮我。”
林曦若有所思,抬头看了一眼温子念与莫真,二人不说话,也不点头。
莫真轻轻松开背在身后的手,一颗拇指大小的符石忽明忽暗躺在手心之中。
温子念很干脆的将背在身后的木剑取了下来,握在手中。
“好,姐姐请带路!”
老翁自然看见两个少年的奇怪举动,瞧着温子念将背后的木剑取了下来,连连翻着白眼。
这人真寒酸,寒酸也就寒酸了,一把破木剑,也好意思拿来威胁人?
唯有舒月,额头突然之间满是细微汗珠。
少许,林曦拖着一块白色锦帛,径直朝着老翁走来,身后跟着个神色别扭,脸颊通红的舒月。
“老先生,这是你要的东西。”
老翁皱着眉头接过锦帛,惊异道:“咦,这是何物,还挺暖和,嗯....挺香的!”
舒月脸色红的堪比身上大红的衣裙,林曦也有些不自然,连同老翁在内的四人,一头雾水。
不过老翁是懒得琢磨,他的三魂已经被锦帛上的细小文字悉数勾走。
锦帛之上文字颇多,老翁静心品读,只是这锦帛之上的言语,上下文不连贯,当中语句也是含糊不清。
看得老翁大皱眉头,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读完。
虽然很多都是废话,和那小儿所写,今天清晨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中午如何下午晚上又如何云云,流水账般的记载。
只是这些流水账,记载的只是一件事。
有人洞开玄门,将其中的力量引入肉身,借四肢百骸、经络窍穴藏之。
这让老翁暗呼好家伙。
别人只是挖沟造渠,灌溉农田,或者伐木造舟与江河同行。
可这位爷倒是别开生面,挖了一个好大的坑,引来满江河的水!所以老翁很是好奇,这位爷最后如何了。
“嗯!大才也,不过老夫很好奇,这位‘天才’最后去了哪里?”
舒月收敛心情,摇头道:“不知道,有人说他消失了,有人说他化虹飞升,回归神明的怀抱了。”
老翁点头,果真如此。
舒月很疑惑:“老先生不是不相信什么化虹飞升的吗?怎么又......”
老翁奇怪道:“老夫没说相信啊?但是他消失或着‘化虹’不是注定的结局吗?”
“嗯?”
“按照这位‘天才’所言,他得需要多大的肉身才能将源源不断的江水容纳而下?很显然,天下间都没有,那么...”
“被这滔天巨浪打落水底,也是必然,肉身都撑做齑粉了,可不就是化虹飞升了吗?”
舒月整个人愣住,失声尖叫道:“怎么可能?”
老翁颇为同情的看向舒月:“所以,你走了这条路?”
烟雨城 第一百零五章 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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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虹飞升,羽化成仙。”
这是多少隐匿名川大山,滚滚红尘中无数苦修之士的至高念想。
怎么到这老家伙嘴里,就好像是吃的太饱,撑得形神俱灭了呢?
难道在这老家伙眼里,天下万千豪杰都只不过是蠢蛋傻缺?
每一个人日以继夜,参禅悟道,大门一关便是双耳不闻天下事,双目不见伤心人?
有病!
舒月很生气,红脸赤耳鼓起腮帮,一跺秀足向前跨出,将老翁攥在手里的锦帛抢了过来,抖了又抖,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没错,我也是那种眼高于顶,异想天开之辈,我的确沿着师兄所留下的羊肠小道,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
“路上有江、有河、有巍峨山岳、星河万里,或许的确如您所说,我会因此丧生,但我和庆幸,要不是有师兄留下的所谓羊肠小道,我也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这些废话了。”
老翁楞了楞,狐疑道:“老夫怎么......觉得你这小丫头,在骂老夫?”
舒月轻声笑道:“那里,我都快死了,怎么敢骂您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呢?”
老翁干咳了几声,板着脸训斥道:“你这小丫头,老夫几时说你时日无多了?”
“难道不是吗?”
“小丫头莫要血口喷人,不行你问问这几个小朋友,老夫有说过你治不好了吗?”
温子念几人歪头思索再三,朝着舒月摇了摇头:“姐姐,好像并没有。”
舒月也摇了摇头:“不重要,我自己的事,自己清......”
“不清楚不清楚,我娘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不算!”王四一听见这儿,胸腹之间一下子蹦出一些话语。
“俺娘说了,娶媳妇儿要听父母的,看病要听大夫的,打架要听老大的,种庄稼要听老天爷的,读书要听先生的!”
众人闻言,齐齐楞住,可着细细一琢磨吧,好像确有几分道理。
当然,打架听老大的,这可不行,打架嘛,学问可深了......
王四扳着脸,很是认真的朝舒月说道:“你要听老前辈的,他可是方圆千里医术学问都大得没边儿的大夫了呢,就没有老前辈看不好的病!”
“可我这...也不是病呀!”
“那就再加个....嗯...治不好的伤!您说是吧,老!前!!辈!!!”
老翁哑口无言,哭笑不得。
哎呦呵,这还威胁上人了?如此看了,这人也算不得傻嘛,就是这品性吧...泼皮无赖得很,好在没什么坏心思。
他一个只想着治好舒月,来一回英雄救美的傻大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当然,要是美人最后能够以身相许...啧,那就再好不过,最好不过!
舒月还能说什么呢?如果能够活下去,为何不试试呢?
退一万步讲,治得好最好,治不好无非就是死,有啥大不了的?至于治疗途中的痛苦?
不是吹牛,世间要是还有比这筋脉尽断来得痛苦,她就吧舒月倒着写,以后改名换姓,叫做“月舒”也不错嘛!
“嗯...那就,麻烦老前辈了?”
老翁抚须长笑:“和阎王爷抢人,老夫最喜欢了。”
治病之人老当益壮,有心又有力,将死的心有余光......那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矣。
“那个...老前辈出诊费贵不贵?我...我就只要这么一点儿家底了,您看看...要是不够我,我想想办法。”
出钱治病的王四此时站了出来,将怀中牛皮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银票,取了出来。
老翁接过手,整个人愣住了,古怪道:“小子,你这...有钱人啊!你家干什么的?怎么守着这茅草小屋,躲在这山旮旯里?”
王四挠了挠头:“没有啊,我家就在这里,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这样,没有钱,那里来的钱哦。”
老翁晃了晃手里的票子,笑眯眯道:“没有钱?你管两千两叫做没有钱吗?”
“这...这...这是我前不久去江里摸虾,无意间得到几件儿宝贝,去换来的。”
“哟,那你出手很大方啊,不知道捡来的是些什么宝贝,可否与老夫说上一说?”
温子念一行三人,默不作声,静悄悄听着王四的故事。
“也没有啥,就是些我也不知道名字的小玩意儿,大大小小一箩筐,好奇之下我就去一言堂,问问这些物件儿的价格!”
说道此处,王四很应景的一拍双手,一跺脚,嚷嚷道:“哎,您猜怎么着?那一言堂居然给出两千两的价格,简直是...没谁了!”
这是,莫真拍手叫好,舔着脸凑到近旁,揉肩敲背,献媚道:“我一开始,便觉得大哥器宇轩昂,气势逼人,一看就是注定大富大贵之辈!”
“大哥,您下次要摸虾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一个?我也想发大财,娶最好看的媳妇儿,盖最大的房子!”
王四享受着莫真独特的手法,酸疼之余满是清爽,如一阵清风顺着莫真敲在身上的瞬间席卷周身。
一声呻吟,忘乎所以。
“好说好说,治好了你嫂子,以后要出山的时候,我叫你!”
莫真大喜:“哎,好的,您可是我亲哥呀,不过...王大哥,这一次出山才两千,是不是有些不够分啊?你看我这还带着弟弟妹妹呢!”
王四轻飘飘道:“怎么可能,我们也是好几个,一次出山可赚了近两万两白银呢!”
莫真大惊,眼珠子一转,舔着脸笑道:“大哥大哥,什么东西怎么值钱?”
“嗯~我也不知道,听一言堂那些人说,是块翡翠宝石呢!”
莫真眯了眯眼,怪叫道:“什么?这得多大的宝石,才这么值钱?”
王四大概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么大!”
“多少钱来着?”
“一万七千两!”
莫真哑然,停下手中轻轻敲击的拳头,轻飘飘道:“这要是被皇帝陛下知道,他的东西就值这么点儿钱,怕是要活活气死吧!”
“嗯?”王四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这未来小弟的偷懒怠慢,便抬头皱眉,训斥几声不懂事。
莫真虚握的拳头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云雾,泛着淡紫色的光芒。
王四怔住,呆愣无语,那里还不知道被这货套出去什么话,一时间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老翁站在一旁啧啧称奇,舒月捂住脸庞,大感丢人。
温子念和林曦,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这回,王大哥还有什么话要说呢?”
王四呵呵一笑:“打雷了,要下雨了,咱快回家,回家再说!”
“呵!”
“呵呵!”
“呵呵呵!”
未曾下雨,王四额头已是雨滴连连,顺着脸颊滴答滴答落下。
好在舒月又一次站了出来:“好了,待会我去一言堂把它赎回来,交给诸位,请不要再为难王大哥了。”
莫真充耳不闻,负手在后,风轻云淡道:“又不是我的,问我干吗?”
舒月望向温子念。
温子念挖着鼻孔抬头望天,赞叹道:“嗯,好大的雨。”
舒月无力的吐出一口浊气,望向林曦。
“这...好吧,但是下不为例哦!”林曦还能如何,她本就很心疼舒月伤痕累累的娇躯,恨不得赶紧叫老翁着手治疗。
但是她没有忘记,他们来此的目的,此时王四已经将符石的下落交代清楚,那么他们要做的就更简单了。
找到符石,并将它带走。
至于将偷盗着绳之于法...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吧,要是漏了...再动手也不迟。
舒月笑容灿烂,挽住林夕的胳膊便朝着王四家中走去。
看病治人,望闻问切,几番交谈下来,老翁知道舒月有伤在身,而且不是什么小伤小病。
可是等到众人钻入茅草屋内,磅礴大雨到来,老翁再去搭手切脉,这才发现,情况远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人身四肢百骸,遍布三百六十五窍穴,再以奇经八脉相连,纵横交错,复杂至极。
若是将周身窍穴看做是大地之上的湖泊,那么大江河流便是所谓经脉,河中之水便是人行走思考之根本。
而此时的舒月,身躯之中的江河湖泊,乱做一锅粥,就像被人随意截断江水,另开沟渠倒灌湖泊,以至于湖泊之中洪水泛滥,四处决堤。
不疼痛就怪了,活得久也就怪了!
若是常人嘛,经脉也至多也就打结缠绕,那里会想这般......
老翁砸着嘴,暗呼好家伙,这是要让老夫效仿大禹治水,续上河床,堵住泛滥湖水?
这不是为难人吗?
老翁送开手,一脸为难。
舒月瞧着老翁的为难,微微一笑:“前辈也没有办法吗?”
老翁摇头:“有道是有,只是你这五脏六腑,经脉窍穴中,满是你从符石之中汲取而来的纯粹之力,这....”
“这不是要逼着老夫合道符石,撑开玄门,做一回符师了吗?可是老夫发过誓,终身不再合道符石了啊!”
围在一旁观摩的温子念,大皱眉头道:“老先生,你不是如果继续走这条路,就要变得化虹飞升吗?那你还.....”
老翁一瞪眼:“你乱说什么?老夫几时说要灌注了?老夫就不能将她身上的力量,悉数还回符石之中?”
温子念瞪眼道:“还可以这么玩?”
“那是,虽然我也没试过,但是不试试怎么不知道不行呢?对了...小丫头你的符石在哪儿?”
舒月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看得众人一脸迷糊。
好看是好看,但是这和符石有什么关联吗?
唯有莫真与老翁,若有所思。
“你是说,这衣裙....”
舒月点点头:“这就是我的符石!”
温子念瞪大着眼睛,抚掌赞叹:“好神奇啊!”
老翁抚须,不以为意:“那么,你还能合道符石,撑开玄门,将身躯里之力,还回符石之中吗?”
舒月摇了摇头,老翁点头,脸色越发为难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誓言不誓言的在老夫看了,这就是个屁,可是穿着你衣裙合道...这未免不成体统了吧!”
老翁心脏砰砰乱跳,想象着待会自己身穿大红衣裙,面对赤裸裸的......嗯!到那时那里有什么心思看病治病?
众人便将视线,投到林曦身上。
林曦偷偷笑着,老先生传裙子?嘻嘻嘻,肯定...嗯?
“你们干嘛看我!”
烟雨城 第一百零六章 鲜艳如火
想象着蓑衣老翁换上舒月身上那件大红裙子,林曦便忍俊不禁。
憋得不可谓不辛苦。
可当众人将视线全部投向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满肚子的笑意顷刻间化作乌有。
他们...看我干嘛?
实际上,围观群众蓑衣老翁也倍感莫名其妙,老家伙正在满心欢喜的想着,待会要怎么去面对这鼻血横流的大场面,突然看见温子念与莫真扭头盯着林曦...
为什么都要看这小姑娘?
这让老翁大皱眉头,左瞧瞧温子念右看看莫真,瞧着瞧着,便就看出了几分门道。
要不,怎么能被这么多人冠以老前辈的尊称呢?
“难不成?......”老翁瞪大眼睛,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两人点头,老翁砸了咂嘴。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这么个弱小得好似风一吹就能放倒之人,居然是一个......符师?
温子念神色自若,很想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符师,人家手里可是有着一条类似于大威龙脉那样的符石噢!
妥妥的有钱人!
只是四下望去,说这种话有些不合时宜,保不齐还会惹出什么大乱子,费力不讨好,所以嘛,温子念只是重重一点头。
没错,她就是符师,正儿八经的符师!
老翁啧啧称奇,真一个活久见:“老夫眼拙了,竟然没有看出,一路以来沉默寡言东张西望的小丫头,居然是个符师?”
林曦大囧:“老前辈说笑了,我那里是什么符师嘛,温子念和莫真倒是真的,你有什么事去找他们!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
老翁坏笑道:“哦?是吗,那么这位病人请上前,在他们两个...或者连我算上吧!我们三个,你随便挑一个,待会将你的衣裙脱下,当然,不用全部脱掉!”
“然后我们三人中的一人,穿着你的裙子,立身玄门,驱使你周身上下无边之力,回到符石之中!”
“你看......挑谁?”
老翁眯眼一笑,老神在在,一副选我选我,不选你会吃亏的模样,让舒月脸色煞白,扭头望向林曦,可怜兮兮道。
“你...妹妹,你忍心看姐姐被他们......那样吗.......”
林曦看着舒月楚楚可怜的模样,为难了起来:“可是,可是我真的不会,不会什么符师啊玄门的。”
无奈之下,林曦只得朝温子念莫真二人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二人悄悄咽下一口唾沫,走到林曦身前,将其拉倒角落之中,小声嘀咕道。
“没事,不要怕,很简单的,你就像我们在野狼谷中那样,就可以了。”
“那样?”
“哎?你难道忘了你是怎么钻入那绿色符石里的吗?”
“但是...但是她也没石头啊!”
“哎~你忘了?老先生说过,世间符石形态不一,她穿着的裙子,就是一块符石,或者说,她神裙子,是用符石编织而成的,所以,你怎么钻入绿色符石里的,你就怎么钻入裙子里!”
“可是......”林曦还是觉得自己不行,他们不知道那绿色符石里有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啊!
那符石里可是有人的,自己想要怎么做,直接想就可以了,符石里那道神秘的声音都会帮她做的!
但是...这红裙子里,会有吗?
林曦还想说些什么,便被温子念莫真二人撵到舒月身边,转身将一脸不甘之色的蓑衣老翁以及一脸懵逼的王四,拽出了茅屋之中。
“哎...我说姑娘,你要不在考虑考虑,小丫头万一做不好,导致你整个上了天怎么办?...你放心...我老了,很多东西已经是有气无力了!”
莫真满头黑线,王四与温子念一头雾水,一个不明所以,一个可能是真的傻吧!
屋内的舒月,脸色红的好似只需轻轻一捏,便能捏出一串血珠。
这让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林曦,秀眉紧蹙,疑惑万分。
“姐姐你怎么了?”
舒月暗暗啐了一口老不正经,脸色一变,笑眯眯看着林曦道:“没事呀,姐姐很好。”
林曦惊叹:“姐姐你的脸会变色耶!”
舒月没好气道:“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就敢出门闯天下?也就那两小子一看也是什么都不懂,不然......”
“啧啧啧,羊入虎口哟!看看这细皮嫩肉得,姐姐可是羡慕异常啊!”
言语间,舒月勾出手指,轻轻托起林曦的面颊,啧啧称奇,一个劲的调戏。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那里经得住这等祸祸,哪怕祸祸的人是个女的,可还是让林曦瞬间红脸,撒娇道。
“哎呀,姐姐~”
“哈哈哈哈,好好好,本姑娘就不欺负i了,省得待会干活不出力!”
一提起干活,圆脸小姑娘就一脸的为难,舒月不免疑惑。
“怎么了?”
“姐...姐姐,我真...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呢!”
舒月爽朗笑道:“嗐,我当什么事儿呢,美人儿莫怕,本公子在,一切有我!”
林曦大囧。
提到专业知识,专业之人大多都不会嬉皮笑脸对之,舒月依然。
对于自己看家本领,以及立足根本,符石与符师之间的关系,可谓之钻研得十之八九,熟悉得不能在熟悉。
俗话说,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虽然说的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干涉,互不侵扰。
但是同一条道路之上,各走一边便意味着,千万人有千万人的走法,路随时一条,走法却是千奇百怪。
有人急匆匆而行,顾不上路面上的鹅卵石是如何的圆润可爱,有人边走便欣赏着四周的风景。
嘴上哼着歌谣,脚步悠悠,何其潇洒,何其自由。
有的人,却只是走在大道的边缘,在步入旁门左道的边缘疯狂试探。
也有的人,走的不急不慢,看不到路旁风采,也看不见脚底鹅卵!
一路而来,晕晕乎乎,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温子念,便是最后这种,他是符师吗?他是,能够立身玄门内,撑开小乾坤,自然算得上符师。
他是符师吗?他不是!一个符石符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未来怎么走,如何走更是云里雾里的人。
算不得什么符师!
所以嘛,不是符师说出来的符师,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也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颇有一种骗人上船,强行开车的味道。
莫真呢?那必须算,以符石为立身更本,没了符石比好比没了魂,这样的人不算做符师的话,天底下也就没有符师了!
舒月便和莫真,属于同一类人。
“妹妹,转过头去,乖乖闭眼噢!”舒月一边解着裙子,一边坏笑盯着林曦。
碰到这么个女流氓,林曦除了红脸以对,乖乖听从安排,好像做不了什么。
“妹妹乖,来,换上这个。”
很快,舒月便将裙子脱下,裹着昔日师兄赠与自己的劲帛,近乎赤条条的站在林曦身前。
林曦回头望去,再一次怔住。
要经历过什么,才会惹来这一身的伤痕累累?
林曦不敢想象,也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如花似玉,肤白貌美的女子身上,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伤痕累累?
原来舒月身上锦帛之外的每一寸肌肤之上,都深深烙印着狰狞的伤口,数不胜数,数无可数!
“姐姐,你这......”
舒月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嗐,没什么的,小伤口而已,等我能活下去了,问问老前辈有没有什么去痕这一类的膏药,涂一涂就没了。”
“你怎么......”
舒月答非所问。
“以前,在我们那里,很多人都说我是一个天才,只是他们却是不知道,天才背后留下的血汗......”
说起曾经,每个人都似乎有一段不愿深究的过往,不愿提及,不愿面对。
那段惨然的岁月里,或许也是舒月心中永远的痛吧......
舒月微微一笑,不提过往,不谈将来,托起红色裙子递到林曦手中,轻声道。
“妹妹,姐姐告诉你哦,符石符师,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说白了......‘共鸣’你知道吧?”
林曦点点头:“以前学过琴,大概知道!”
“那就更简单了,不论是七弦琴或是更为古老的五弦琴,都可以在一条琴弦之上弹奏,引起另外琴弦的共震!”
“这...你知道吧!”
林曦点点头,暗道还好还好,老头子闲暇之余就爱鼓捣琴,共振共鸣都曾有所耳闻,有所了解。
舒月微微点头,盯着林曦抱在怀中的大红衣裙,娓娓道来。
“符石与符师,便可看做琴上的两条琴弦,符师要做的事情,便是找到虚无缥缈的琴弦共振!”
林曦疑惑道:“可是...共鸣或者共振,是不是要两条琴弦同属一把琴,这样才能共鸣呀!”
舒月赞许道:“没错,这就是为什么理论上来说,人人都可以成为符师,可世间有诸多人手握符石却难以成为符师的原因了!”
“那便是将三魂七魄视作媒介,牵线搭桥,将符石中滂湃之力与我们的意识搭在同一把琴上。当我们拨弄三魂凝聚的琴弦之时,都会引起符石的共鸣!”
“而这符石之中,便是无边无量的纯粹之力,随意掀起的涟漪,都能将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引起诸多变化。”
林曦恍然道,低头思索,要不要告诉舒月,她曾在符石之中,见到过的风景......不过。
冥冥中似有一人,不断的告诉她,不要告诉别人她在符石中的所见所闻,任何人也不要讲。
不然,会有大祸。
林曦便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舒月皱了皱眉头:“妹妹,你还有不了解的吗?”
林曦抬起头,看着舒月的眼睛,缓缓道:“前不久,温子念和莫真曾教过我...他们说,所谓的符石之道,便是要以三魂立身玄门,告诉玄门之内小乾坤,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愿,玄门之内的那个世界,对于撑开玄门之人,都是有求必应!”
舒月闻言,沉默良久。
林曦口中温子念与莫真的言语,虽然粗浅,但是细细想来...可不就是这样嘛!
琴弦也好,玄门也罢,她和他们,这些所谓的符师,不就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告诉小小符石,我要你如何如何吗?
舒月连连赞叹不已,嘀嘀咕咕道:“着两个家伙,果然不是一般人,怪不得以前打不过他们...”
林曦愕然:“啊?”
“啊,没有没有......妹妹,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言归正传,你试一试能不能将裙子的玄妙打开?”
林曦点了点头:“嗯!我试试!”
舒月满心欢喜,将头扭到一旁,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
黯淡无光的冒茅草屋中,突然之间便亮堂了起来。
林曦换上了红裙,鲜艳如火,妩媚动人。
舒月痴痴望着,眼泪汪汪。
真是....好美啊!
烟雨城 第一百零七章 一言堂
新阳城。
这个位于梁州府辖内,偏安一隅之地的边远小城。临着青萍江,四周丛林密布,沼泽绵绵不绝。
山路难行,水路不通。
所以哪怕小城历史悠久,也没几个人顺利穿过丛林毒障,朝着更高处飞翔。
好在大威景霄十一年,以穷困潦倒闻名九州大陆的梁州府刺史,不知为何,大手一挥,洒下钱财无数。
开山伐木,驱瘴气,治沼泽。将新阳小城与梁州府的官道拓宽无数,绵延极远。
至于以前的嘛......
说是官道,只是说任职新阳城官老爷上任,走得就是这条路,美其名曰官道。
实际上嘛,毛毛路而已,还比不过哪些经常上山打猎的猎户,践踏出来的山路。
官道?!也不嫌害臊。
不过也幸亏梁州府斥巨资开山修路,无数能人异士得以来往新阳,这才发现小小新阳城周边,矿产无数,真真一风水宝地!
号称分店开遍九州的一言堂,自然不愿错过这么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毕竟,挖矿最赚钱了,而赚这些糙汉子的钱,也最容易了!
要知道,他们一言堂的终极目标,便是要富可敌国,以后试试看能不能将玄安城,给他买下来!
第一时间便在这新阳城中,挑选一个位置极佳的风水宝地,大兴土木。
建造出来的楼阁,据说堪比天下第一楼,令天下人啧啧称奇。
只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近些时日却发布了一个简单独特,报酬却丰厚得令人咂舌的任务。
无数人闻声而动,朝着梁州府新阳城进发。
大威景霄二十四年,天下震动!
深处小山村中的温子念等人,自然不知晓不远处城里的暗流涌动。
此时,几人正站在屋檐下,辛苦躲避着磅礴大雨。
蓑衣老翁瞅了瞅天幕,瞅了瞅屋檐,叹了口气望向王四,无奈道:“我说你个傻大个,你有什么多钱,为什么不好好修一修你这破烂房子?”
“人家都是金屋藏娇,你这破烂茅草屋,住着这么一个美艳女子,你就不觉得这有些委屈了人家吗?”
傻大个王四羞愧一笑:“我...俺这不是忙着找大夫嘛,就...就想到,再说了...”
“以前我也没钱...啊!”说着说着,王四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很是心虚的瞧了一眼两个落汤鸡的少年。
呼......还好还好,这俩货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吗?
温子念莫真二人,早就知道傻大个王四心里的那些个小九九,想的更简单。
不就是一言堂嘛,到时候去取回来不就得了,死咬着你王四有个卵用?
关键是通过近些时日的察言观色,推敲琢磨,这王四不是装模作样,傻子的外貌下藏着颗黑得冒泡的心。
并没有,他就是单纯的傻,或者说看事物的观点很单纯。
水就只是喝的,山就只是打猎的,茅草屋就只是住的,舒月嘛...就只是当媳妇儿的!
就这么简单。
再者说了,经过温子念与莫真两个资深符师的勘验,林曦丢的那一枚符石,天下间无人可用!
就连当一块品相不俗的玉石,都没有资格。
所以嘛,只是看上去很值钱,摸上去更值钱,落在手中却如同鸡肋。
慌个屁!
他们不慌,有的人却慌得不行。
一言堂负责勘验的老执事,就很慌。
起初收到大堂伙计的消息,说什么收到一枚疑似符石的玉石,大惊又大喜,要是真的意外收到符石。
那就发财了,滔天富贵啊!
只是细细勘验嘛,符你娘的石,只是品相不错的玉而已。
想要朝大堂里的伙计发火吧,可这玉石的品相着实不错......
唉...有气不能撒,憋死个人咯!
这么大的玉,要是请个顶级一流的雕工师父精心雕琢,那价值...怕是可以买下整个新阳了!!
自然没道理对人家伙计发火撒气,不但不能,还得好好奖赏奖赏。
一出手便是天价赏赐,可是雕工师父一来......
起初玉雕师傅对这玉石也是一个爱不释手,想象着天价的身价又可以翻上几番,声名远洋大威九州。
那师傅就忍不住笑开了花,光是雕刻的图纸,便足足画了三天三夜。
这好不容易画出无可挑剔的图纸,寻了个良辰吉日,提前去怡红楼乐呵乐呵够了,放松了个便,将浑身精气神调整至巅峰。
沐浴更衣,焚香祷告,提起工具便开始雕刻。
“砰!”
雕工师傅当即将玉石从楼阁顶楼扔了下来,站在一言堂顶楼破口大骂!
“他娘的那个龟孙说的这是玉?你他妈好好看看,你家的玉这么硬?”
楼阁里执事闻言狐疑无比,低头一看!
好家伙,一言堂门口坚硬得可以任由打砸的石板,被这老师傅扔下的玉!
砸的稀碎!
低头一看,好家伙,这玩意儿也舍得,也敢扔?
要造反啊!
执事大怒,朝着楼顶便是一顿怒吼,楼上老师傅自然不甘示弱,杵着栏杆互相掐架。
“什么玩意儿,就你这货色,也配得上做这镇守一言堂的执事?劳烦您,下楼好好看看,地上那破烂玩意儿,是他娘的玉吗?”
“呵,你等着,就冲你随意毁坏我们高价收来的物件儿,你的脑袋,老夫预定了!”
“毁坏?哈哈哈,这您可太抬举我了,你要是有本事,劳烦您去试试,但凡要是能留下一丁点的痕迹,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呸,垃圾货色,等着!”
“切,无知老儿!”
老执事气不过,噔噔噔便冲下楼,在一言堂门口的坑里,刨出玉石,仔仔细细的端详,期盼着什么。
要是缺了一角,裂了一缝,就不需要自己出手,这货也没什么活下去的机会了。
只是这么一看...啧,这玩意真硬!
那就等着!
动手就动手,这年头,没有一点手艺傍身,谁好意思出门行走江湖。
“楼上的煞笔,等死把你!”
“哎,好嘞,你爷爷早就不想活了,麻烦给个机会!”
楼上的爷显然不以为意,端来小凳子,沏上一壶好茶,想着昨儿个的十八般武艺,赞叹一声。
大山的女子,味道极佳!
抱着玉石走入后堂的老执事,先以温水细细擦拭,揉捏,心情大好,轻轻敲击。
“叮——”
温润而泽,缜密以栗,廉而不刿,垂之如队,叩之其声淸越以长,其终诎然,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孚尹旁达,气如白虹,精神见于山川,圭璋特达,天下莫不贵者。
绝了!
老夫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
话不多说,老执事放下小锤子,提起工具便是一顿操作猛如虎。
过去良久,老执事低头细细一看,眉头大皱。
楼顶资历高深的老师傅,也被这老执事搞出的动静吸引而来。
端着茶优哉游哉走了下来,淡淡说道:“如何了,我的老师傅!”
老执事默不作声,老师傅并不意外。以他多年来的经验来看,桌子上这玩意儿要是真的是什么珍奇玉石的话。
老子就生吞了它!
显然,这玩意的坚硬程度,已经脱离世间对于玉的范畴,达到另一个传奇高度——符石!
没错,老师傅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一枚符石!
世间唯有符石,能让天下人玉雕师傅束手无措。世间也唯有符石,能够有着这样的品相,这样的色泽。
老执事话不多说,丢下句你在这守着,便朝着门外大步流星离去。
玉雕师傅瘪瘪嘴,他自然知晓老执事去了何处。
果不其然!
没过去多久,老执事也如玉雕老师傅所想,带着几个脸色枯黄,黯淡无光的中年人,来到此处。
他们,便是一言堂暗中培养的符师,负责护送、守卫一言堂的安危。
自然也是一言堂中对于符石最为熟悉之人。
听老执事说,他们很有可能收购得来一枚巨大无匹的符石,兴奋不已。
瞧着桌上大得惊人的符石,五个符师险些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好家伙,世间竟然有如此分量的符石?
转而一想,这玩意要是落在自己手里...怕是有些废命!
目前,他们手中的符石,都只不过是指甲盖大小,以手工编织的绳索,将其如吊坠一般挂在胸前,可是小小符石中的力量.....
从没有人敢说它小,你要是嫌小,来来来,献出你的三魂,拿出你的七魄,你再看看它小不小!
至于这么大的符石嘛......这得,要多么厚实的三魂才能勉强引起符石的共振,撑开玄门?
反正我不能!
当即,五人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我也觉得!”
“附议!”
“赞同!”
“我也附议!”
玉雕师傅闻言,喷出一口茶水,失声尖叫道:“你们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看,就知道这是不是符石了?”
五个符师点点头:“不然你以为?”
老师傅气结,一甩手,端起茶壶悠悠道:“反正这不是玉,它要是玉,老夫就生吞了它!”
“是不是玉我们不知道,反正我们确信,这不是符石!”
老执事有些不喜这五个符师的言行,沉声道:“好了,你们五个模样废话,先试试看,能不能引起这石头的变化,而且得给老夫用尽全力!”
“你们要是能够顺利引起这符石的变化共鸣,老夫送你们一些温阳三魂的补药!大补的那种!”
五个符师幽幽一叹,该来的还是要来,还是躲不掉,还补药...你老人家自己用吧,俺们将死之人,用个屁哦。
于是五人相继上前,一手按在桌上玉石之上,一手并指掐诀,按在各自眉心。
闭目凝神,收束心念。
各自脑海中凝聚出一个缥缈虚幻,唯有自己可见的袖珍小人儿,悬浮眉心三寸外,掐腰顿足,指着老执事破口大骂了良久,这才不情不愿的钻入符石之中。
玉石之中,如云遮雾绕。视之不见,听之无声,触之也无觉。
五个小人各自吐出一口气,又连忙收回,凑到一起无声无息交谈了一阵,摇头晃脑消失不见。
少许,五人睁开眸子,齐齐摇了摇头。
玉雕师傅尤不死心,问道:“你们确定?”
五人重重一点头:“确定无疑!”
玉雕师傅与老执事对视一眼,同样看出对方眼底的那一抹疑惑。
如果它不是符石,那么它是什么?
大威九州,山河辽阔,谁能说得清山水之间,藏着些什么神秘,躲着多少未知呢?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不如问问......天下人。
今,一言堂新阳城分店,收得珍奇美玉数十斤,雕之不得疑似符石,百般确认又不是符石。
敢问天下豪杰,何人知晓此物?
若有人知晓,重金求知道——五万两白银!
烟雨城 第一百零八章 又一个红衣
五万两白银,就为了知道来自青萍江底不知名的石头。
一言堂并没有疯,相反一言堂的算盘打得叮当震天响。
天下人都可以发表意见,是玉也好,是符石也罢,只要你能说出个一二三,讲论清楚。
如果是玉,那么劳烦则个,动手雕凿雕凿,所求不高,能够刻出几条痕迹,那么五万两白花花银子就是你的了。
如果是符石,那么就辛苦辛苦,帮忙开开门,激荡起符石应有的气象。
那么,你便是一言堂最顶尖的会员,九州境内所有的一言堂便是你最坚硬的后盾,在售商品一律七折。
不管你在九州境内遭遇到仇家追杀,匪寇侵扰,皆可向一言堂求助,一言堂绝无二话。
甚至是官司,一言堂也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然,这个不对外宣称,若有人问起,也是搪塞一句,一言堂绝不干涉国事!
事实上嘛......
屁!
所以大威九州的芸芸众人,谁不想戴着一言堂紫金会员的帽子行走江湖?谁不想走到那里都被人像对待亲爹一般对待?
就这样,疑似符石的消息一经散开,整个大威九州无数能人异士蠢蠢欲动,就连依旧在一线天周围晃悠,监造伏羲符的大威君王宁景清,都有了几分好奇。
此时的宁景清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君王的气象,胡子拉碴邋里邋遢,也就顾雪能够受得了这位爷的德行。
换了其他人......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再怎么着也是个皇帝。
宁景清一屁股坐在尘土里,伸手擦去额头密集的汗水,望着晴空万里的蓝天大皱眉头。
“温家那小子不是说,近些时日就要下雨了吗?他娘的,竟敢欺骗老子?难道不知道欺君是要杀头的吗?”
顾雪端着碗水缓缓而来,闻言笑道:“人家没有说错啊,前不久不刚下过雨吗?”
宁景清气道:“那他娘的叫雨?老子撒泡尿都比那强。”
“那你撒呀!”
“我......不说这个,最近一言堂又开始发布紫金任务了,你怎么看?”宁景清一边说,一边接过顾雪端过来的水,咕嘟咕嘟下了肚。
顾雪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符石,这点很肯定!”
宁景清点点头:“那倒是,当年老子亲手将梁州府那孙子痛痛快快揍了一顿,这才抠出些银子,打通来往各地的官道,难道只是为了和那小城有个联系?”
“天真!!!他娘的,居然还有人说是梁州刺史青天大老爷,爱民如子,不忍心看新阳城的几万人受苦受累。你说说,你说说这世道......”
顾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怪谁?还不是怪某些人,做好事不留名,反倒是挺喜欢背黑锅。”
宁景清骂归骂,心底却对此掀不起半分涟漪。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豪爽:“这有什么的,老子站到世人面前告诉他们,别看爷从不上朝,荒废朝政不问世事,整天就躲在后院里莺歌燕舞,痛快得很。”
“其实,你们这些渣渣平日里做的勾当,爷清楚的很,蹲在何处拉了坨屎,站在何处撒了泡尿,爷爷我心知肚明得很!”
“还莺歌燕舞...老子的后宫,都他娘长草了!”
顾雪盯着眼前坐在尘土之上低声咒骂的汉子,眼珠子一转,泪花汪汪,可怜兮兮道。
“陛下息怒,这都是妾身的错,回去以后妾身就昭告天下,后宫缺人,肤白貌美大长腿者优先!”
宁景清一骨碌站了起来,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喃喃道:“走走走,天凉了,别受了风寒!”
说完便作势牵上顾雪的手,朝屋内走去。
“啪!”
一巴掌过后,某人识趣的缩回手,摸了摸鼻子后,双手负后,眺望远方。
“你看着天,真蓝!你看这太阳...真大!”
顾雪皮笑肉不笑道:“您是不是有病?刚刚说冷,这回说太阳大!”
“看来,陛下这病,怕是真要几个肤白貌美大长腿才能治好咯!”
宁景清怪叫一声,摸着额头嚷嚷道:“啊?啊!爱妃快来看看,寡人好像真的病了,走走走,快随寡人进屋看看!”
顾雪翻了个白眼,任由宁景清将自己带进了屋内。
“你干嘛?”
“啊?哦,天太热了,寡人这不是心疼爱妃嘛,捂坏了吗,来来来来.....”
“你...你住手,我们还没说清楚...不要...不......呜~~”
“......”
艳阳高照,人间清凉,已不是戈壁的伏羲府依旧无雨。
青萍江畔,大雨滂沱,雷音阵阵。
茅屋外屋檐下,几个打算守在外面的人,终究还是敌不过檐角流下的水珠,去往最近的人家,躲起了雨。
茅屋内,舒月褪去衣物,赤裸裸躺在床榻之上,双手攥着林曦换下的碧绿衣裙,秀眉紧蹙,面色痛苦。
经脉尽断还能过得潇洒自如,当然不是舒月扛痛能力惊人,而是这大红衣裙下的学问,高深得令人匪夷所思。
蓑衣老翁曾说,世间符石形态不一,可在诸多状态间自由变化。
但是他没有说,世间符石本该如此,只是能让符石有此变化的符师,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舒月恰好就是这样的符师,也是她为什么会被人冠以天才的原因。
当然,也是她一个失误,便被人咬住不放,杀之而后快的原因。
只要将她杀了,把红裙夺来,只需披着红裙,人人都可是天才,人人都可无敌于天下。
为何不杀?
此时换上红裙的林曦,也如舒月一般眉头紧蹙。
她倒不是因为穿上红裙之后,有所不适。相反,穿上这红裙之后,整个人都似乎轻盈了许多,暖洋洋的。
就好像......被一个人紧紧揽入怀中一般,说不出的古怪。
舒月咳嗽一下,盯着林曦的眉头问道:“怎么了?”
林曦摇摇头,牵起舒月的手说道:“事不宜迟,姐姐,你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舒月说道:“很简单,老前辈说了,我的四肢百骸之中,遍布符石之中的纯粹之力,你要做的便是将我身体里的符石之力,全部收回!”
“这...我能做到吗?”林曦秀眉更加皱了起来,一脸怀疑。
舒月无奈一笑,握住拳头打气道:“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的!”
林曦深深吸了口气,松开紧皱的眉头,缓缓闭上了眼,心中碎碎念。
我可以的!我一定行!
随着林曦心念收束,寂静无声。明明双目紧闭,却在恍惚之间,瞧见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幽静小院。
庭院不大,鲜嫩竹子编就的篱笆,将院落与周围弥漫的雾气隔开。
庭院之内阳光正好,洒在篱笆内侧的葫芦藤上,荡漾起鲜嫩的光彩,令人心神往之。
不自觉间,林曦轻轻推开鲜嫩得好似刚刚编织的绿竹门,踩在庭院之中的石板之上。
阳光正好,清风徐徐。
院内院外,就好像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院外看不清远方,道不明云雾下,藏着什么样的风景。
院内,直觉心旷神怡,灵台清明,恍若新生。
“吱——”
这时,庭院深处的竹屋大门,轻轻大开,似是在欢迎客人的到来。
林曦想都没想,抬腿便朝内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茶壶,正对大门。
走近竹屋内的林曦,心有所感,径直绕开桌子,迈步坐在了椅子上面。
霎时间,云雾翻滚,烈阳高照,整个屋内闪烁起强烈之际的光芒。
光芒散去,小屋篱笆悉数不见了踪迹。而将一切尽数收于眼底的林曦,心中却觉得理所应当。
或者说,见怪不怪。
抬头看去,一个红衣女子,正朝着自己缓缓走了。
林曦楞住,脑中飞速翻滚着无数词汇,想要形容,却发现。
世间词汇皆暗淡,竟然找不到适合形容的词汇!
似乎瞧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林曦,心中窘迫不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好呀,小妹妹。”
“你...你好,姐姐。”
“嘻嘻嘻,我可以坐吗?”
林曦连忙起身,让出唯一的椅子:“可以可以,姐姐请!”
那人笑嘻嘻将林曦按住,调侃道:“姐姐也没叫你起身呀!”
“可是...可是姐姐,这里没有椅子了哎!”
“嘻嘻,瞎说!你看,这不就是吗?”那人嬉笑间,临空一指,林曦的对面便出现一个一把一摸一样的椅子。
佳人落座,双手托起腮帮,趴在桌子上,盯着林曦笑盈盈道:“小妹妹怎么称呼呀。”
“我...我叫林曦。”
“呀,这么巧呀?我也叫灵曦呢!”
“啊?”
“哈哈哈,小妹妹你来这干嘛呀?”
“我...我来救一个姐姐。”
“哦?”
林曦将舒月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个遍,叫做灵曦的女子笑眯眯点头:“她呀,我知道,很熟悉!”
“那...那姐姐能不能救救她?”
“这有何难,等着!”
刚刚说完,名叫灵曦的女子在桌上一抹,便映照出舒月躺在床上的痛苦模样,看得林曦揪心不已。
灵曦笑吟吟道:“不过,想要救她,还得你出手呢。”
林曦正襟危坐,乖巧道:“姐姐请说,我一定努力!”
灵曦盯着林曦,久久不语,直到林曦红着脸低下头,灵曦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
林曦狐疑:“什么?”
“治好了!”
林曦惊讶:“这...这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灵曦佯怒道:“那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啊?”
“你见过我了呀。”
“可是.....”
“嘻嘻嘻,小曦曦傻了吧,但是就不告诉你缘由!”
“这......”
灵曦低下头看了一眼舒月,再抬起头望着林曦,认真无比的说道:“以后,你不要胡乱跑到别人家里去,尤其是......”
“藏在所谓符石里的家,你更得小心。”
林曦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嗯,好的姐姐,以后不会了。”
“好,那咱们该告别了,噢!对了,相见既有缘,来喝了这杯茶!”
“姐姐,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吧......来,以茶代酒,干了!”
“哦!”
烟雨城 第一百零九章 与阎王爷抢人
醒如睡,睡似觉,世事一场大梦。
眼睁睁看着一身玄妙如流水,哗啦啦涌入红裙之中的舒月,再感受着浑身上下传来的空虚,心中百感交集。
十几年如一日,源源不断从符石之中汲取玄妙之力,小心翼翼藏在四肢百骸、血肉经络之中,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摸索出一个方法,或者说一条捷径,重新续上那条似乎断掉无数年,甚至根本就不存在的古道。
证道飞升。
虽然当今世间,人人质疑唾骂什么飞升,什么仙神,那只不过是群心术不正,仗着符石之力愚弄百姓的符师而已。
有什么了不起的?又有什么值得吹捧?
给老子符石,老子也能!
但是她相信,名川大山,万里星河之下,定然藏着这样一个世界,无论身在何处,站在何方,只需凝神眺望,便可以将世间一切收于眼底。
在那个世界,没有四方上下之分,没有古往今来之别,更不会存在无数黑暗角落,藏着数不清的腌臜龌龊。
可没让她想到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耕耘的稻田,最后却在成熟之际,险些成了压死自己的稻草!
可笑吗?可笑。可悲吗?可悲。
但是后悔吗?
并不。
只是走错了而已,一个人的对错如何能判定一条大道的宽窄?
她不后悔,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蓑衣老翁的说法很对,四肢百骸如山岳,血脉经络似江河。
而万里山河之中的湖泊水潭,可不正是所谓的窍穴了吗?
以前光顾着藏风纳气,聚气化雨,日日夜夜浇灌山河。
现在想来,是真的傻!
再大的山,再宽的河,也经不起这样的灌溉嘛,何况拢共就这么大的人身小天地呢!
错了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想着想着,大道辽阔,未来深远。越发觉得虚弱无力的舒月,心情大好,勾起嘴角便盯着林曦圆圆的脸颊,悄悄叹的口气。
“唉~可惜呀,要是你是女的,或者我是男的...那该...该多好呢.....那样,本姑娘或者本公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你了呀!”
“嗯~男的好像不可以嫁人哦,不管,不可以那本公子开个先河!”
要是有人知道床上这位脑子里的稀奇古怪,一定会提醒道。
“...其实吧...男的也可以嫁...不过俺们村里管这叫——入赘!”
想着想着,心情大好,一口又一口的吐出浊气,一声又一声的呻吟。
本就沉重得好似泰山牵引的眼皮,越发重了起来。
勉强撑开一丝线,瞧着秀眉紧蹙的圆脸姑娘睁开眼望向自己。
吧唧!
舒月强行撑起的清明,一下子断了支柱,天地合拢,重归混沌。而她,也彻底睡了过去。
只是刚刚入眠便开始呢喃了起来。
“谢...谢谢哦,本姑娘的姑娘。”
声音渐小,红唇微嘟,瞧得林曦哭笑不得。
轻轻取过舒月抱在怀中的碧绿长裙,便在茅屋之中窸窸窣窣换了起来。
本想着将红裙给舒月换上,但是想着接下来要治病疗伤,便只好作罢,扯过薄薄的棉被,帮舒月盖好。
大雨初歇,天边铅厚的云彩一道缝隙,刚好碰见匆忙西行的暖阳路过,微微一笑,彩虹高悬。
“吱——”
随雨停重新站在茅屋房檐下的四人,齐齐扭头望来,一抹亮光瞬间划过几人的眼眸。
“可以了?”
“嗯,可以了!”
隔着短短片刻时光再次瞧见温子念的林曦,轻轻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走到近前。
“老先生,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老翁抚须点头:“放心放心,接下来便是老夫大展身手的时候了!”说道此处,蓑衣老翁振臂一呼,大声道。
“走,老夫让你们开开眼,如何与那阎王爷抢人!”
温子念莫真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扭头走向屋内,林曦王四紧随其后。
四人的想法都很简单,偷师学艺就算了,长长见识总是好的。
一行五人,一下子便再次将茅屋挤满,朝着床榻之上定睛一看!
好家伙,面颊惨白,气若游丝,这...莫不是叫我们进来送别?
就连出门进门一瞬间的林曦,也一下子白了脸,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刚刚还好好的呢!”
王四急的团团乱转,死死瞪着林曦,手臂青筋暴起,如缠满青蛇,那模样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一副和你没完的架势,看得林曦缩了缩脖子,悄悄躲在温子念身后,不敢言语。
尚不得王四发火,蓑衣老翁便眉头一皱,眼睛一横,斥骂道:“干什么干什么?啊?你要吃人吗?滚出去!”
“我...”王四涨红着脸,想要说什么,老翁却是懒得与他废话,一甩手,如赶苍蝇般。
“我什么我,滚出去,别在这打扰老夫!滚!!!”
“我...好好好!”脸色已是猪肝的王四,一甩衣袖摔门而出。
老翁不以为意,伸手搭在舒月手腕之上,眯眼号起了脉。
“嗯!不错,小姑娘做的不错,此时她身躯之中,已经空无一物,接下来便是很简单的挖沟引渠,疏通河道了!”
三人盯着点头连连的老翁,眉头紧锁,老翁斜眼看来,视线跳跃在温子念与莫真之间,皱了皱眉头。
“你们俩,谁来?”
二人愣神,疑惑道:“什么?”
“接下来,要有个人帮老夫,老夫会先以金针定穴,你们要有一个人,在老夫金针落穴的瞬间以符石之力疏通搭理!”
“就如同穿针引线,修路搭桥。但是......老夫先告诉你们,这是一个及其耗费心神,且不可中断的工程,你们...谁行?”
温子念莫真互相对视一眼,莫真率先开口道:“怎么办?你去还是我去?”
“你去吧,这种事情我没有搞过,万一弄砸了怎么办?”
莫真点点头:“好,那就我去,待会我要是坚持不住了,你要帮我!”
温子念挠头道:“我...我要怎么帮?”
“帮我补充体力啊,就像在戈壁之中的你我那般。”
温子念这才想起,以前他们两个好像干过这样的事情,不过那会是他借莫真之力,现在颠倒了而已。
“好!”
莫真深深吸了口气,取下符石,双手掐诀,朝着蓑衣老翁点头道:“好了先生,你可以开始了!”
老翁将手伸入蓑衣之中,一番摸索,取下一代密密麻麻的银针,再褪下蓑衣,取下蓑帽。
“那我们开始!”老翁沉声道。
“好!”
茅屋之中,除去林曦之外的三人,严阵以待。
老翁手捻银针,朝着舒月挤下三寸扎了下去,莫真立身玄门,从玄门之后的浩瀚天地中,摘下一缕清风,轻轻搓揉,化作一缕丝线,钻入银针之中不见了踪迹。
首取气海,下走督脉沿着背脊翻过百汇,上行任脉穿过咽喉越过鹊桥,交汇眉心灵台三寸。
穿针引线,修路搭桥。只是舒月周身经脉断裂崩碎之处,何止一星半点。
只是片刻功夫,搓揉微风化丝线的莫真,便额头爬满汗珠,顷刻间便打湿了衣衫。
林曦大急,一巴掌拍在低头啧啧称奇的温子念头上,催促道:“温子念,快!”
温子念揉着头顶,抬头一看,好家伙,这就不行了?
吐槽归吐槽,温子念当机立断,取出准备多时的一青、一黄两枚符石。
凝神聚气,双目开合。
青、黄二色符石盘旋升起,温子念伸手一指,青玄之气叩问黄门,橙黄之光照耀青门。
温子念以符石之力撑开玄牝之门,两枚符石各有乾坤,互相叩问之际,浩荡气机倾泻而下。
此时的温子念,便化身玄牝之门守门人,玄门大开,他便一门心思牵引玄妙之力照耀在莫真身上。
若是玄门不稳,那他便再开玄门。
只是如此一来,莫真便时而千钧重担轰然落地,时而五岳压顶闷哼连连。
看得林曦心急不已,团团乱转如锅中蚂蚁。
情急之下,林曦也试着收束心念,趁着为温子念两颗符石奔跑之际,将四散的玄妙之力收束,源源不断的灌入莫真体魄之中。
来回修补的温子念挠了挠并不存在的脑袋,松了口气,安心做着缝补匠的伙计。
过了良久,来来回回跑了千百次的温子念,突然发现收敛光彩的林曦,不见动静,疑惑之下散去心念,睁眼一瞧。
床榻旁瘫坐着三人,气喘如牛,汗如雨下。
可不正是不穿蓑衣的老翁,穿针引线的莫真,收敛光芒的林曦嘛!
终于完了!
吧唧——
脑海中飘过四字的温子念,一头栽倒在地,晕晕乎乎。
“他没事吧?”莫真有气无力的偏头问了一下。
林曦勉强睁眼,瞧了一眼温子念:“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那...前辈,要不你...看看?”
老翁抽搐了一下,虚弱道:“你...怎么不看?”
“我...动不了了!小...小曦,你去看看?”
林曦一动不动。
莫真抽了抽嘴角,使出浑身解数,勉强坐了起来,竭尽全力望去。
温子念呢喃:“好...好了吗?”
吧唧——
众人横七竖八,躺在狭小茅屋里沉沉睡去,时不时抽搐一二,低声呢喃。
“好了吗?”
由此可见,与阎王爷抢人,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烟雨城 第一百一十章 复盘(求收藏,求订阅呀!)
“好了吗!好了吗?”
茅屋外来来回回踱步千百遍的王四,嘴中不断的碎碎念。
瞧着从门缝溢出的光彩云雾,目眦欲裂,心中大恨不已。
要是自己也能成为这些人口中的什么劳什子符师,那该多好?
恨不得抬腿一脚踹开这碍事的破门,一拳打烂窗户,好让屋内发生的种种,从这窗户门中钻入眼里,好知道...
未来的媳妇儿呀,她怎么样了?
一直到屋内传来几声重物坠地的声响,有人轻声呢喃,王四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开木门,冲进屋内。
进门的瞬间,王四整个人愣住了。
这...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二话不说迈腿从几人身上跨过,大步流星走到床榻之前,定睛一看,呆愣无语。
床榻上躺着的舒月,周身扎满细小银针,如有一条条光彩宜人的银色小蛇,游曳浮动于银针之间。
整个人,好似披上一层霞光溢彩的轻纱,看得王四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只是一肚子的无名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
王四发誓,这是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看到的最靓丽的风景。
仿佛世间美好,全都系于一人发梢。
王四不由得痴了,站在原地便是良久良久,待到日头西落,茅屋昏暗,舒月身上游曳的光华,这才渐渐暗下。
一声呻吟自床榻之上响起,王四惊醒,连忙上前将被子盖好,免得红姑娘醒来之后,生了什么误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舒月睡眼稀松,勉强看清王四手足无措的站在床前,秀眉微皱,疑惑道:“王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林曦妹妹呢?”
王四啊啊哦哦的半天,这才低头瞧见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人,伸手一指,叫嚷道:“这儿呢这儿呢,都在这儿呢!”
舒月试着动了动,眉头大皱:“咦,我怎么动不了呢?”
王四闻言,弯腰一捞,将连连咂嘴的蓑衣老翁提了起来,使劲摇晃:“喂,老头儿,醒醒!”
老翁正睡得香甜,刚刚梦见枯骨生肉,死者还魂,刚要举起手里的板砖问候问候,便被人摇醒,不由得勃然大怒!
“娘的,吵什么吵,你个小王八羔子,叫魂?”
王四挠挠头,抱歉一笑:“那个,那个前辈,红姑娘醒了,但是动不了,我就,就有些着急嘛不是!”
老翁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插着这么多针,你试试看你能不能动?”
“可我也不敢拔啊!”
“老夫叫你拔了吗?”
“我...啊,这天黑了,我去点灯!.......哎呀,他娘的谁呀?”黑暗中,王四不知为何,一个不留神栽倒在地,坐起身便骂骂咧咧。
莫真幽幽开口:“你,踩我脚了!”
王四一缩脖子,趁着黑暗吐了吐舌头,灰溜溜爬起身,将屋内灯火点燃。
莫真三人相继醒来,瘫坐在地,感受着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酸痛,望了一眼老翁,小声道。
“前辈,怎么这么累?”
老翁淡淡撇了一眼瘫坐在地的温子念,理所应当道:“你知道人体内的筋络血脉铺开来,有多远吗?”
温子念微微摇头,懒得回答,也懒得想。
“可以绕着大威,转上三五十圈!”
老翁再瞥向温子念,等待回复,却不曾想这货居然坐在地上打起瞌睡来。老翁一甩衣袖,冷哼一声,不再搭理。
接着灯光,走到床前,微微一愣,破口大骂道:“是那个白痴把被子盖好的?没看见扎着这么多针?眼睛长屁股上了吗?”
王四一缩脖子,悄悄拉开大门,一溜烟不见了踪迹。
老翁小声嘀咕道:“妈的,要不是老夫将这针祭炼祭炼,搞不好还真要断掉一些!那就不好玩儿咯!”
躺在床上难以动弹的舒月,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老翁淡淡一瞥,舒月一脸天真的望着老翁:“先生,我现在...可以活命了吗?”
老翁没好气道:“没有,你么得治了,活着等死吧!”
“噢。”
地上瘫坐的三人挺起腰杆,疑惑望来。
老翁伸手一挑,将单薄棉被掀开,凌空一握,无数秘密麻麻的银针无风自动,颤抖不已。
手腕一提,银针纷纷离开舒月肉身,自行飞到不带之中,各归其位,整齐又有序。
这一幕看得舒月目瞪口呆,竖起拇指赞叹一声:“老前辈真本事!”
老翁眉头一挑:“如何,老夫这炼器之法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厉害,厉害得不要不要的。”
温子念却是眉头紧锁,问道:“前辈,这是...什么时候被你祭炼成这样了?”
“哈哈哈,就在刚刚啊!修路搭桥,开山凿河,这些个银针可是当之无愧的神器唉,当然要留下几分玄妙,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嘛!”
温子念忍不住拍手叫好:“好好好,我就说嘛,一个人的经络血脉怎么能如此绵长,原来还多了这么多小玩意儿啊!”
蓑衣老翁老脸一红,干咳一声说道:“这不也没办法嘛,想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岂不是为难人嘛!”
“你想啊,咱做的是什么事儿?那可是跟阎王爷手里抢人,寻常银针可以吗?当然不可以,要不然天下还会有这么多经脉尽断而死的好汉?”
“是极是极,老先生说什么都对,毕竟岁数这里摆着嘛!”温子念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只是这眼神嘛......
年纪大了不起?要是年纪大了就做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对,那水底那些万年老王八,岂不是各个德高望重咯?
老翁悻悻然,一脸尴尬,还能说什么呢?不能说什么,现在说啥都是苍白无力的解释。
那就不说呗,大山一钻,茅屋一关,你管我如何?
好在莫真即使出声替老翁解释道:“前辈说的没错,子念你就不要在哪儿阴阳怪气,心疼这点玄妙了,要是真要怪老前辈报以私心.......”
“那我也是帮凶,换了你,你也不得不帮忙祭炼!”
温子念挑了挑眉,疑惑道:“哦~怎么回事?”
莫真面色一正,缓缓道:“我凝聚三魂收束心念,立身玄门之中,搓揉云雾化作丝线,灌溉到银针之中,根本没有办法越过银针直接浇灌在血脉之中!”
“所以,我没有办法,只得先将银针祭炼,顺着银针一路前行,最后将一丝一毫的玄妙之力留在针尖,然后老前辈落第二针,第三针,我紧随其后。”
“以点连线,将乱做一团的筋脉引导开,回到应有的位置!”
说道此处,莫真望向温子念,轻声道:“所以,子念,我们不该纠结为什么要被老先生利用,帮他打造出一副堪称神奇的银针,而是要深思...”
“符石,到底是什么!”
“退一万步讲,老先生有此神器,再加上超然的学识,以后一定能帮很多人脱离痛苦,世间万般疑难杂症,都会在这一副银针之下,变得有医可寻,有药可治!”
温子念怔住,挠头道:“我就是,我就是气不过老先生没告诉我,有这么累啊!”
老翁笑呵呵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干这事儿,委实也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有这么累。”
几人古怪道:‘什么?你也不知道有这么累?’
老翁理所应当道:“对啊,老夫不是说了吗,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不过好在,万事顺遂,百事如意!结果很喜人!”
温子念没好气道:“但是,老先生有没有想过,我们几个人,少了一个都没办治好她!”
“而且老先生有所不知,为了治好她!”温子念指着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舒月缓缓道。
“我们一屋子内的四名符师,全部上场,老先生手捻银针,落针定脉,莫真负责穿针引线!”
老翁点头:“这老夫自然知道。”
“可是老先生有所不知的是,莫真的身后,还有我们两个,而且你知道,我开了几座玄门吗?”
老翁怔住,温子念摊开双手,青黄二色符石缓缓升起:“两座!”
老翁惊骇:“你一人如何开两座玄门?”
温子念漫不经心道:“光是开门不做事,这有何难!”话音刚落,青玄二色符石绽放出光彩。
你来我往,互为扣关,凝聚为一太极光盘吞吐光芒。
莫真恍然:“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何刚刚时有时无,一下子轻如鸿毛,一下子重如泰山,原来如此!”
老翁惊叹,啧啧称奇:“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温子念摆摆手:“这没啥的,要不是小曦帮我收敛光彩,送到莫真体魄中,我是坚持不了几个来回的!”
“什么?连她也出手了?”
林曦点头道:“嗯呐,我看小野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就...帮忙捡捡光亮了!”
老翁面色一苦,眉头紧皱,心中嘀咕不停。
“完了完了,老夫的路子,怕是难咯...这可咋办呐!”
几人自然没什么心思琢磨老翁心底所想,各自心中皆有微风轻拂,有人掀起惊涛骇浪,有人泛起涟漪,绵延极远。
莫真便开始思索,什么是符石,为什么藏有如此浩瀚且纯粹的力量?这股力量从何而来?
舒月就更加想法多多了,路子很野,但是路没有错,只是走的方式不太对,好在知错,知错又能改!
这便很好了!
至于温子念嘛,思绪翻飞十万里,恨不得立马冲到新阳城,抱起符石溜之大吉。
送信,才是当务之急嘛!
林曦嘛...有多了一个吹嘘的资本。
你见过人身上的筋脉吗?
嘻嘻嘻,我见过!
烟雨城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凑热闹
江湖恩怨江湖了,滴水恩情涌泉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一夜无话,众人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温子念本以为会在拂晓时分辞别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杀到一言堂取回符石,老老实实送完信,找他的师叔。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没想到的是,正睡得香甜,一声巨响平地炸起,很快便人声鼎沸,吵闹得不行。
“小莫,冷静,冷静点,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没必要动手啊!”
“对啊,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喊打喊杀了?”
“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和你拼了!”
温子念闻声,暗呼一声不好,当即从床榻之上跳起,火急火燎跑向茅屋,睡意全无。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眼前的红衣女子,曾在十万里大山之中,截杀了莫真一行人。
至于缘故,莫真闭口不谈,只是打赏一句,我的事情你别管。
久而久之,温子念也不就费这口舌。
但是,这不代表莫真已经放下了恩怨,化干戈为玉帛。
出门闯荡江湖的,没有这么大度,当然,乘人之危,落井下石这样的勾当,他委实做不出来。
你受伤将死之际,不动你!
这是做人的底线。
你伤势痊愈生龙活虎了,那么高高悬挂心尖的账!
那么,该算的得算个清楚了,这是原则。
所以,莫真清晨醒来,很自然的洗漱整理,瞧着天边晨曦微露,一口一口吞吐着清凉微风,轻声呢喃。
“五位哥哥,我这就帮你们算算账。”
于是,便有了当下的一幕。
本就破破烂烂的小木屋,如今更是塌陷大半。
推门而入,后墙已然不见踪迹,一眼便瞧见小屋之后的场景。
林曦死死拽住莫真的手,老翁站在一旁叉腰怒斥,气得胡子乱抖。
舒月一手捂住胸口半跪在地,满脸血污,一手将狰狞着面容的王四拦下。
众人似是听见木门开合之声,扭头望来,林曦大喜,连忙叫道:“子念,你快来,小莫疯了,今早一起来就二话不说朝着舒月姐姐痛下杀手,拦都拦不住!”
温子念点点头,不紧不慢缓缓前行,并不如众人所想前去劝阻莫真,反倒是径直走到舒月身前,弯腰轻声道。
“你,应该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舒月点点头,挣扎起身:“就算你们不来,我也要告诉你们一些事。”
王四冷哼一声,插到两人身前,伸长脖子叫嚷道:“谁要是想动红姑娘一丝毫毛,就从老子的身上跨过去!”
舒月无奈道:“王大哥,你别闹,先让开,我有话和他们说。”
“可是...”
“没事的啦,他们要是想杀我,早就杀了,谁能拦得下呢。”
王四不情不愿的走到老翁一侧,求助般的瞧向老翁。
老翁一手叉腰,一手挖着鼻孔,真生者闷气呢,瞧见王傻子盯着自己,便没好气的瞪了王四一眼:“你看老夫做什么?老夫可治不了这种病!”
王四低头嘀咕咒骂,舒月朝着莫真喊道:“喂,那谁,莫真是吧,跟我来吧,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说完,舒月便朝着远处走去,围观村民很自觉的分开,让出一条通道,眼神之中,满是敬畏。
想想当初打算烧死人家的举措,后怕不已。
娘的,神仙耶!
什么?你说她不是?嗯,很好,来来来,麻烦大家让让,不要当着人家投胎!
开玩笑,不是神仙能一巴掌糊烂这么大的房子?
良久良久,三人才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笑容温和,气氛融洽,看得林曦心情大好,蹦蹦跳跳挽着舒月的手臂,好奇问道。
“姐姐,你和他们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事了?”
舒月笑了笑,轻轻摇头:“没什么,就给他们讲了个故事而已!”
“吓?故事呀,快给我说说,什么故事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舒月只是笑笑不说话。
吃过午饭,温子念三人便辞别舒月三人,沿着幽静小路,翻山越岭,渡河跨江,朝着新阳城中而去。
新阳城,已是人满为患。
城主很忙,近些时日到处有打架斗殴之事发生,起初他还严格按照律法,要先追问追问对错是非,参考律法,瞧瞧这位犯了那些法,问问那位又做了什么。
啪!
惊堂木一拍,该挨板子的板子伺候,该训斥一二的大骂一通。
可是这一问,悬挂正大光明牌匾的大堂之中的大小官员,人人一头雾水。
什么我说是玉,他非得说石头,叫他说出一二三吧,他哑口无言,我说出一二三了,他就不服,他就动手揍我......
他们的娘又都说了,如果别人动手打了你,当如何?
揍他娘的!
于是,新阳城的监牢就不够用了,就算城主发话,谁先动手谁去坐牢,也架不住源源不断的莽夫,一个劲往里钻。
新阳城大小官员,日日夜夜眺望一言堂,期盼着这场鉴别大会,早日结束,他们好休息休息。
至于始作俑者一言堂,就更难了!
一个城也装不下这么多人,更别说小小楼阁了,无奈之下,只能从其他分殿调遣符师,拦下人群,并设下关卡,放出消息,唯有符石或者玉石大家,方可入内鉴别,以此劝退那些个不愿千里赶来凑热闹的闲人。
谁曾想,如此一来人们就更加好奇。
它,究竟是符石还是玉,又会是谁,将它们分辨出来?最后会不会得到符石的奖励?
这,很重要!
短短几日,新阳城中大小客栈,纷纷高悬客房已满的牌匾。
官差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哎,没地儿可住,你总不能睡大马路上吧?
然而,当官的还是太年轻,或者说,他们还是小觑了符石符师四字的意思。
大威九州之上的人,对于符石的追捧,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当然也不愿意放着这么大块头的符石,不去理会。
温子念三人远远瞧叫高大巍峨的新阳城城门,轻轻松了口气,扭头望向林曦,问了一声还在吗?
林曦点点头,二话不说朝着城门走去,看门的士兵不厌烦的将他们拦下。
“站住!干什么的?”
莫真说道:“我们来找东西的。”
“找什么东西?以后再来吧,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莫真狐疑道:“不应该吧,隔着这么远便听见里面的嘈杂声,不应该是个空城啊!”
那士兵厌烦至极,耐着性子解释道:“现在的新阳城中,除了人!就什么也没了,你们要是打算进去找个地儿住下,歇歇脚什么的!”
“奉劝你们走吧,去哪山里找间破庙将就,也比在城中睡大街来得好,至于吃的喝的,算了吧,价格忒贵,不建议几位消费。”
“况且,城主大人有令,除了符师以及玉石大家,其余人等暂时不准入内。”
话音刚落,三人眉开眼笑,乐呵呵说道:“好巧,我们都是。”
士兵掏了掏耳朵,再次问道:“什么?”
“符师啊,我们仨都是!”三人笑眯了眼,盯着士兵。
守门士兵脸色瞬间难看无比,跟吃了屎一般,沉声道:“我可警告你们,胡乱冒充符师,是要杀头的!”
林曦为难了,秀眉紧蹙,不安的望向温子念。
守门士兵双手抱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瞧得温子念大皱眉头。
一步上前,将林曦挡在身后,二话不说摊开双手,两色符石徐徐升起,一枚悬在身前,一悬在林曦头顶。
莫真见状,也将自己的符石祭起。
守门士兵连连抽搐嘴角,无奈至极。
“得嘞,几位大爷里面请,祝您玩的愉快!”
目送着三人进城,守门士兵便悄声嘀咕道:“妈的,什么时候钻出这么多的符师了?以前不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吗?”
进了城的三人,虽说从守门士兵口中得知城中的拥挤,但是亲眼见到还是让几人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入目所见,但凡能够容纳一个人的角落,都有人或蹲或坐,肆意打量着来往人群。
一经看到城门口迎面走来两男一女,邪魅一笑:“呦,来新人了啊,啧啧啧,这么小就出来闯江湖?”
“哎呦呵,这小妹妹不错!”
“不错不错,当真不错,就是不知道活儿如何?”
“哈哈哈哈,兄台这话说的,这等年龄有什么活嘛,哈哈哈!”
听着周围不绝于耳的污言秽语,林曦脸色微白,悄悄躲到温子念身后。
莫真一步跨出,四下望去,不屑道:“一群垃圾!”
周围众人勃然大怒,站起身怒斥:“小子,你说什么?”
莫真眯起眼,连连摆手笑呵呵道:“没有没有,我没什么意思,也没有说什么。”
“更没有针对谁哈,我只是说......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放肆!”“小子找死!”“看拳!”
当下能够留在城中之人,没有一人是沽名钓誉之辈,手上或多或少都有着几分真本事。
不过大多都只是觉得如今的自己,沿着目前所拥有的路行走,进展缓慢不说,而且很快便到底一个极限,终其一生也难以突破。
没办法,只能将所有的希望系在符石之上了,听说这里有可能搞到符石。
自然便日夜兼程都赶了过来,能够得到最好,不能也就算了,权当凑凑热闹了。
但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崽子,竟然这么嚣张?
只是不等众人一拥而上,莫真微微握拳,符石之力倾泻而出,将扑倒近前的几人打飞了出去。
几人那里不知道踢打铁板了呢,怪不得人人家这么嚣张,原来是符师啊。
对不起,打扰了!
倒飞出去的人灰溜溜爬了起来,站在一旁看都不敢看。尚未近前,却已经迈出步伐之人,僵硬在地,脸色一变,笑呵呵走上前。
“您好您好,原来是符师大人啊,原谅俺们这些糙汉子,有眼不识金镶玉,冲撞了您!”
莫真淡淡的瞥了一眼,问道:“一言堂怎么走?”
“这边这边,顺着这条最宽的街道,走到尽头,您回看见一座最大最高的楼,那就是一言堂所在了!”
莫真微微点头,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温子念林曦面面相觑。
也就莫真能够如此了,换做是他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四处站着的人们,瞧着三人朝前走去,眼中满是羡慕,转而无比的坚定。
“我一定要得到符石,一定要成为符师!”
“一定——”
烟雨城 第一百一十二章 踢到钢板咯
“听说了吗?刚刚又来了几个符师!”
“嘁,这几天见得符师还少吗?现在的新阳城里,可以说符师多如狗,玉石大家遍地走了,大惊小怪个什么嘛!”
“不一样不一样,这一次来的不一样,前些时日我们见到的,大多是些病恹恹的货色,这回来的可不一样了,这是三个少年,而且,而且里面还有一个很好看的大美女呢!”
“什么,美女?走走走,这得去看看,好好的看看,符师很少,美女符师就更少得可怜了。”
“好,那咱快些,去晚了就又被这群龟孙挡住,看都看不见了!”
这样的情景,发生在新阳城的各个角落,其传播的速度,甚至要超过温子念三人前往一言堂的速度。
人未至,消息已经到达,一言堂的执事掌柜也很重视此事。
毕竟,符师少见,年轻力壮,潜力无限的符师就更少见了。
必须重视,要是能留下几个少年,为一言堂效力,那就顶天的好了!
“几位贵客,老朽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一言堂的温子念三人,尚未走到一言堂门口。风度翩翩的老执事,便小跑走到近前,满脸温和的模样让几人很意外。
这可让人为难了!
三人早就商量好了,到了一言堂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我们要去看看那符石,然后让林曦大显身手,拿起符石潇洒离去。
只是这老执事的行为嘛,就很让人难以下手,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几人还是有所耳闻。
怎么办?
走呗!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一声不吭的跟着老执事进了一言堂。
老执事暗暗点头,是符师没错了,天底下能这么拽的,也就只有符师了。
老执事微微一笑,再次看向几人的眼神,便如看待自己孩子一般的温柔,语气也没了起初的那点阿谀奉承的味道。
“哈哈哈,几位从那里来啊?如何得知我们一言堂,收到这等绝品呢?”
莫真微微思索:“嗯,从玄安城而来!”
老执事恍然:“的确,也唯有玄安城那样的顶天大城,才能养育出你们这样的少年英才!”
说道此处,老执事感慨道:“我大威有福啊!哈哈哈,来来来,几位请上楼,你们要鉴别的物件儿,便在这顶楼,那里清净得很!”
莫真微微点头,好奇道:“前辈,要是我们证明了它是一枚符石,那么我们有什么好处?”
“哈哈哈,那当然是要什么有什么,您就算要这座楼,我们也会痛快麻溜的送给您几位。”
“那,要是我们证明,那符石唯有我们,可以绽放应有的色彩,你们一言堂,当如何?”
老执事眼睛一眯,抚须道:“若正是如此嘛,哈哈哈,几位便是我们一言堂顶级供奉了,只需在一言堂生死存亡之际,出手挽救,你们便可拥有此符石!”
林曦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要给我就行,至于出手嘛,嗐,多大点毛毛雨事儿噢!
温子念莫真却是打起了几分精神,心中提起万般戒备。
“咦,这位小兄弟这剑不错呀,什么木的?”温子念将浮萍轻轻取下,提在手中,老执事见状疑惑不已。
“啊?哦,你说它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木的,不过我猜哈,它应该是柳木。”
“柳木?”
老执事更加迷糊了,这天下道统,皆将桃木视作镇宅驱邪之物,可这柳木嘛......
“恕老夫才疏学浅,道家有将桃木制作木剑,脚踩罡步,手握长剑驱邪慑鬼,可是老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柳木制剑...有什么功效啊?”
温子念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唉就是玩儿而已。”
老执事楞了一下,哈哈哈笑道小哥真有趣,温子念认真说自己小时候很调皮的,整天舞刀弄枪,瞧着书里有人一剑劈开山、断江、敕神,就很是向往,这不就央求家里的长辈,送自己一柄剑嘛。
可是家里条件多艰苦,守着那么那么大的山,那么那么多的河,可还是穷的叮当响,愣是挤不出半颗铜板。
小孩又哭着闹着要耍剑......没办法啊,家里的长辈对他又好,只能委屈门前大柳树了,砍下一截木头,稍加雕刻雕刻,便成了此物。
老执事恍然原来如此,不再多想,扭头细细打量了那柳木剑,忍不住道:“小兄弟,可否将你手里的柳木剑,给我掌掌眼?”
温子念很大度,二话不说便将浮萍抛到老执事手中,淡淡道:“呐,随便看,这有啥的。”
老执事脸色一正,停下脚步站在光线明亮之处,细细打量的起来。
“嗯,不错,若是从这色泽,质感来说,确实不是桃木。”闻了温又说道:“也不是檀木,更不是楠木,怕是真要如小哥所言,这的确是柳木无疑了!”
一言堂的人,所经手之物,大多都为天下奇珍异宝,或是典当,或是拍卖。
每每遇见一物件,便要深究此物从而来,经何人之手雕琢,有无故事桥段穿插其中,寓意为何?
木剑很显然,品质不咋地,取材很随意,很像长辈打发后背小儿随意雕刻之物,不过这雕工嘛...
哪怕是见多识广如老执事这般的人物,忍不住点头称赞。
“巧夺天工啊!”
“什么?”
“小哥,此间有名字否?”
“嗯,我叫它‘浮萍’!”
“嗯,不错不错,名字不错,雕工更不错,你们看看这木剑生生篆刻的细小文字,再看看这剑柄的云纹,再瞧瞧这雷纹,还有这回字纹!”
“啧啧啧,老夫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倒是头一次在一个物件儿上同时出现这三种纹刻。”
说完,老执事沉吟片刻,大手一挥,豪爽道:“这样,老夫估价三千两,你把它卖给我了好不好?”
温子念莫真当即齐齐摇了起头来,果断干脆的模样让老执事很惋惜,小声嘀咕道。
“可惜咯,上面还有好些老夫也不认识的纹刻呢,要是搞明白了其中的寓意,老夫的鉴别水平,怕是要拔高好几楼呢!”
温子念皱了皱眉头:“前辈你在说什么?”
老执事哈哈一笑:“哈哈哈,没事没事,一言堂从不说二话,你说不卖,我们就不会再问你一次...小哥请收好,若是有条件,老夫想去拜访拜访这雕工师傅。”
温子念摇了摇头:“这恐怕要让老前辈失望了,我现在都找不到他了。”
“啊?”
言语交谈之中,几人很快便登上顶楼。刚一上楼,几人便一眼看见大堂正中小心翼翼封装起来的符石。
外以半球水晶倒扣,内以锦缎丝绸包裹,要多庄严有多庄严,要多神圣又多神圣。
瞧得几人颇为汗颜。
以前跟在他们三人身边的时候,时常沦为休息用的石块。随意扔在地上,一屁股压上,清清凉凉不说,还及其的圆润。
三人之间扔来抛去,当做沙包的日子也是常有。可怎么一到了一言堂,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高大上了呢?
老执事瞧着三人连连变化的脸色,疑惑道:“咦,几位可是舟车劳顿,身体不适?要不要下去休息休息,吃些点心在上来鉴别?”
三人将头摇得想拨浪鼓一般,一口谢绝:“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开始吧!”
老执事点点头,走到近前,郑重其事的将价值连城的水晶罩取下,退后三尺,示意几人轮番上前鉴定。
温子念莫真齐齐看向林曦,头一歪眼睛一斜。
去吧,林家姑娘!
林曦边走便调整着呼吸,尽量将激动的心压下,伸手轻轻覆盖在符石之上。
老执事肃穆以待,温子念伸手握住剑柄,莫真背负身后的右手,虚握的拳头之中,似有光华一闪而逝!
老执事瞪大了眼,林曦轻轻托起悬在身前的巨大符石,天真无邪的朝着老执事问道:“前辈,我可以带他走了吗?”
老执事点了点头,又剧烈的摇了摇头,制止道:“等等,几位爷等等,老夫马上请示上级,问问他们怎么办!”
浮萍剑出一寸,光华闪耀一瞬。
老执事取下腰间悬挂的铃铛,有节奏的摇晃了几下,皱了皱眉头,再摇。
哗啦啦的铃铛声,在顶楼宽阔的大堂之中起伏。
良久,老执事抱歉一笑:“几位,上头的人说了,你们得等等,他们马上派人下来,和几位对接,老夫现在没权利处置此物了。”
温子念再出一寸,歪头问道:“可以再谈谈吗?”
老执事摇头:“不能!”
“那我们要是说,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符石,只是一着不慎,被人盗走的话,能不能再谈谈?”
老执事再摇头,淡淡道:“一言堂从不二话!”
温子念浮萍出鞘:“那就是没得谈咯?”
“没有!”
莫真一步上前,周身光华瞬间炸开,沉声道:“那就,打!”
打字落下,林曦迅速走到两人身边,牵引符石中的澎湃之气,化作两股清流灌输到二人体魄之中。
老执事一招手,淡然道:“一言堂从不二话,哪怕是皇帝陛下来了,也不开先例!”
这时,距离新阳城无数里外的伏羲府,一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汉子,与一年过四十,却美若二八少女的女子并肩而坐。
两人低头盯着汉子脚下的水盆,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似是听到某些人口中传来的狂妄之语,气道。
“好家伙,老子现在这么没威信了吗?”
身旁的女子噗嗤笑道:“谁叫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昏君?”
那汉子,可不正是当今大威帝国的皇帝陛下,景霄大帝宁景清吗?身旁那位,自然便是帝后娘娘,顾雪小雪儿了嘛。
只是瞧着洗脚盆中的场景,脾气很好的帝后娘娘,还是有了几分火气,开口便道:“这一言堂最近越来越过分了,我看不如趁着这次,好好收拾收拾?”
宁景清点点头:“是该出手了,等我想想,派谁去呢?”
“唉?我看不如叫小玄子走一遭?”
“嗯,可以,不过最好还是等等!”
“等什么?”
“等他们打起来呀,要是惹出那位,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你是说...哈哈哈,很好很好,该让这群孙子好好看看,你们踢到什么了!”
“这他娘的是钢板啊!”
烟雨城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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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言堂执事站在楼顶的一挥手,楼阁四周来自不同地域的守阁符师,身形一晃便从原地消失。
瞬息之间便将温子念三人团团围住。
老执事淡然一笑:“你们若是以为身为符师便可为所欲为,就可以随意践踏我一言堂的规矩?”
“呵呵呵,你们错了,早在我们怀疑这是一枚独一无二的灵符石之际,便将最近的符师全部调集过来,就为了等你们上门!”
老执事抚须而笑。
笑这三人小小年纪不知江湖险恶,便敢带着如此符石行走江湖。笑这三人如此不爱惜自己辛苦得来的符石,居然能被贼人盗走?
还要笑这三人背后的势力,眼界如此狭隘。
难道现如今还有人不知道,一言堂的势力之大,人脉之广,旗下所涉及的行业之多,分店更是遍布九州吗?
说句不好听的话,明面上大威帝国是姓宁的,可暗地里,只需一言堂振臂一挥,分分钟便叫大威帝国改名换姓?
你还敢来闹事?
天真!
若论天下符师十斗,那么一言堂独占六斗,剩下三斗为大威效力,一斗独善其身,逍遥人世间。
这区区三两个符师,在一言堂眼中,还真算不了什么。
当然,若是能拉拢,自然最好不过,如若不然嘛......
那就杀了吧。
老执事悠悠吐出一口浊气,笑呵呵问道:“你们,当真要如此?”
温子念三人懒得废话,直接便朝着众人砸出一片光华。
打架是吧,行啊,打就打。
一言堂麾下符师见状,或掐诀立身,或重重顿足,或一身爆喝,或一拳递出,或并指为剑左右一划。
无一例外,都有颜色不一的云雾光华自体魄之中迸发,朝着三人身前淡薄的光华盖下。
光芒之盛,云雾之浓,似是要求一击毙命,不但要将三人的玄妙压下,还有一鼓作气将三人轰杀当场,以此震慑天下人。
好教天下人知道,什么叫做,一!言!堂!
想法很好,现实很残酷,到底他们还是有些小觑了三人。
道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人三才合一近乎道矣。
温子念三人虽说人数远远少于一言堂,可是一言堂守阁符师,各自为战。
当中几人所迸发的力量,甚至相互冲突,等到杀到三人身前,已经毫无威力。
反观三人,一人如烈阳悬浮天际,一人如厚土承载万物,一人执剑站在人间,顶天立地。
相辅相成,圆润无缺。
轰——
巨响过后,高耸入云的楼阁刹那间化作齑粉,老执事周身瞬间环绕云雾,凌空而立,朝着身旁毫发无损的一言堂守阁符师淡然道。
“杀!”
新阳城中,上到满脸倦意的城主府大小官员,下到坊间平民百姓,齐齐瞪大眼眸盯着化作废墟的一言堂大楼,呆愣无语。
人群哗然,那些说它是符石的人,一时间挺直腰杆,指着悬浮于半空托起三人的符石道。
“看,我就说它是符石!怎么样,没说错吧!”
“对对对,我就说,这就是我说的典籍之上记载的那种,独一无二的灵符,唯有与其有缘之人,方可行符师之事!”
身旁众人充耳不闻,提不起半点兴趣不说,觉得吵闹无比,扭过头怒吼道:“闭嘴!”
“你你你......你不识好歹,老子帮你解惑,你还凶我?”
“妈的,你是眼瞎吗?没看到上面正在打架?他娘的,这符师与符师之间的争斗,是这么好遇见的?”
“对,百年难得一遇,所以请你闭嘴,滚到一旁和狗说你的心得去吧!”
“你你你......你们,哼,莽夫!”
一言堂空中,莫真盯着老执事说道:“原来,老执事也是一名符师啊,眼拙了。”
老执事拍了拍袖口,双手拢在袖中,乐呵呵道:“行走江湖,没有点本事,如何敢坐地评估,断言价格呢?哈哈哈哈,再说了,符师对于我们一言堂而言,真不是什么稀奇货色。”
围在四周的人们,朝着空中指指点点:“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就看着嘴皮子在哪儿墨迹?”
有人指着一言堂周围一层及其淡薄的光晕,说道:“看见那层很淡很淡的光芒了没?这是又有符师出手,将里面与外面分割开来了,不让里面的战斗,波及到外面呢!”
“啊?又有符师?哪儿呢哪儿呢?不过,为嘛要隔开,放开手脚这才打得过瘾嘛!”
“呵呵,那倒是,不过要是那样,小小新阳城,估计也就没了。”
“这...符师之间的打斗,有这么可怕吗?”
“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说的很对,不过这层薄膜的构建,不是新阳城城主府搞出来的动静,而是那风度翩翩的老执事暗中所为。
至于目的嘛......
“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知道,这符石唯有我们,可以用?”
“没错,此类符石,便是典籍上所说的灵符,当中存有意识,能识人辨物,若它不愿,百般努力皆为泡影。”
“那么你们想要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要么就投靠一言堂,为一言堂效力,符石自然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要么......就去死!”
莫真笑了笑:“你是在威胁我们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符石对于我们一言堂百年大计,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是你们不愿,就只能将你们杀死,在慢慢想办法。”
温子念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片刻:“看来是真的不能谈了啊!”说完便将视线投向莫真:“怎么办?”
莫真一脸认真道:“还能怎么办,那就打呗,怕什么,反正......”说道此处,莫真故作高深微微一笑,轻声道。
“有人说过了,在大威的土地之上,就不用惧怕敬畏任何人或者组织,哪怕是神也不可以!对吧,子念。”
温子念这才想起,临行之际,的确有个喝得醉醺醺的酒鬼,一边抱着木桶哇哇大吐,一边说道。
酒后胡言吗?那可不管,反正在大威境内被欺负了,你就得管!
某人扯了扯嘴角,叹了一声造孽啊,拖拖拉拉站起身,面朝东方,轻声呢喃。
“景玄......”
玄安城中,坐在茶楼之上悠哉悠哉品着新春茶叶的野狼谷守将宁景玄,掏了掏耳朵,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哈,看来酒量真不行了,大中午了还没醒,也罢,那就回家,补上一觉!”
说完,宁景玄便起身迈腿,作势要走,突然之间,整个人便愣在原地,瞪大眼眸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你...你真的成了?”
脑海中再次响起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早就成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此事以后再说,温子念他们和别人打起来了,你立刻回到宫中,我送你过去!”
宁景玄二话不说,赶回帝宫,依照脑海中的提示,来到帝宫深处一座幽静的小院之中。
“咦,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后花园里,多了这么一个小院?”
“你废话真多!”
“哈,你废话不多,那你出手啊,这些小杂碎,还不是一巴掌的问题?”
“我现在不能出手,有人暗中盯着呢,我要是一出手,他们就要出声抢夺了!”
“啧,你这...当得真憋屈!”
“好了,莫要废话,准备好了没,可能会有些难受,你要准备好!”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嗡——
一声轻鸣,整个玄安城微微颤抖了瞬间,帝宫深处的幽静小院,光芒忽起又乎暗,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仿佛又发生了什么。
只是小院中的宁景玄,不见了踪迹。
————
新阳城中,温子念莫真三人严阵以待,紧张无比。
说来也是奇怪,按理来说以往打过的几场架,远比现在这样惊险和可怕,但是现在反倒是最紧张的。
环顾四周,三人便恍然。
以前打架,好像没这么多人参观哈。
那么,是不是招式要华丽一些,打一巴掌要高呼一声看掌,砍一剑要大喝一声看剑呢?
一言堂自然没这么多复杂的想法,杀人就只是杀人而已。
而且大威律法写得很清楚,符师与符师之间的恩怨,只要不伤及无辜,毁坏民屋,他们才懒得管谁对谁错,谁生谁死。
不过,要是不小心打死或者大伤了平民老百姓,就另当别论了。
老执事冷冷吐出一个“上”,守阁符师一拥而上。
一样米百样人,同样一枚符石,换做不同的符师,便会绽放出不一样的色彩。
被众人围而杀之的三人,大开眼界。
有人站在极远处,隔空一点,三人身前便好似有惊涛骇浪当头砸下,威力之大,甚是骇人。
有人拈花一笑,霎时间云雾寥寥,朵朵莲花绽放,只是这莲花之间,满是杀机。
要不是三人周围好似笼罩着一个小世界,不难想象那莲花开到身体之中的情景。
有人一拳砸下,如泰山压顶。有人并指为剑,自上而下轻轻一划,恍若将乾坤万物当中一分为二。
万幸,符石之力潜力无限,无所不能,只有符师做不到的,没有符石不可以的。
比如三人,明明就站在那里,任人打砸,却好似不在人间,独处一界。
气得老执事浑身发抖,连带着将战场切割的薄膜也一阵摇晃,口中直呼废物废物,废物啊!
少许,众符师也有些无奈,温子念见状,眼睛一亮,天真道:“你们好了吗?是不是到我们了?”
众人楞了楞:“什么?”
“哈哈哈哈,来来来,我师叔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请——接剑!”
话音刚落,林曦虚托而起的符石,莫真身上的紫金云雾蓦然间大放光芒,云雾光芒齐齐涌入温子念手中浮萍。
起剑,落剑!
这一剑,格外的强。
只剩下地基的一言堂大楼,被这柄自天际落下的虚幻大剑,凿出一个升不见底的大坑。
老执事,守阁符石,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摔落四处,将诸多民房砸出数个大洞,再划出极远,将诸多来不及躲闪的吃瓜群众砸的人仰马翻,哀嚎连连。
老执事起身,咳出一口淤血,指着温子念等人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玩了!等着砍头吧!”
“哦,是吗?”
老执事猛然回头。
一个汉子,狰狞着面容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嘴角挂着一丝晶莹,杀气腾腾。
“您是?”
从空中飘然落下的林曦,兴奋得大喊大叫。
“宁叔叔!”
烟雨城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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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匆匆而别的几人再一次重逢。
任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宁景玄,很惊喜,也很意外,不过惊喜意外之余,几人都很高兴。
林曦蹦蹦跳跳跑到近前,抱住宁景玄的手问道:“宁叔叔,你怎么来了?”
宁景玄笑眯着眼:“哈哈哈,听说你们和人家打架了?”
“嗯嗯嗯,是的是的,有人把我的符石偷走,卖给他们了,我们便来取,他们不但不给,还要动手...动手说要,打死我们呢!”林曦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将一言堂的恶行,全部告知宁景玄。
宁景玄挑眉,望向老执事:“哦?是么?”
老执事阴沉着脸,威胁道:“不知阁下何方神圣?”
宁景玄轻轻将林曦拦在身后,一字一句说道:“我叫,宁景玄,玄安人士。”
老执事心中咯噔了一下,玄安?宁家?不会吧!!?
摇了摇头:“那又如何,无论你是谁,都没资格插手我们一言堂之事,而且.......”老执事指着温子念三人,说道。
“他们三个身为大威符师,却不守大威律法,胡乱大杀民众,毁坏房屋,你若真是玄安城来人,理当亲手诛杀这几人!”
宁景玄怪叫一声:“杀谁啊?杀你吗?”
老执事怔住:“老夫又没有践踏大威律法,为何杀我?”
“那......”宁景玄环顾四周,淡然道:“有谁亲眼看见他们三人出手伤人了吗?”
四周民众一听到来人是玄安城,而且还信宁!那怎么能看到呢?
“没有,我们都没有看到,我只是看到这几个一言堂的符师,将这些房子砸了好多个洞,大人你看——”
宁景玄扭头望去:“哦?你是说,这些房屋,都是一言堂的人出手弄的?”
“没错!”
“是的,我也看见了,就是他们弄的!”
“我们都看见了!”
老执事气得胡子乱抖,指着周围的人怒骂:“你们...你们都眼瞎了吗?”反手又指着温子念吼道。
“是他,都是他,若不是他那一剑,将我等击飞,我们何至于将四周房屋毁坏?砸伤这么些人?”
墙倒众人推,来自玄安城的宁姓大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
可不就是皇帝陛下那一脉的人吗?就算不是,也肯定是沾亲带故。
所以嘛......
被一言堂符师砸伤的人们,相互搀扶下走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大人,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大人,这些人太不是东西了,前些时日想着上楼瞻仰瞻仰符石的尊荣,可是这群孙子,写了个常人与狗不得入内!”
“是啊......”
“今天就更过分了,我和我的小伙伴站在一旁嗑瓜子,磕得可开心了,谁曾想祸从天降,直接便将我们几个砸得头昏眼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就是就是......”
宁景玄差点没笑出声,紧绷着脸问道:“哦?有这么回事?”
老执事脸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指着半跪在地的汉子说不出话来。
这孙子他认得,几次三番想要上楼看符石,问他是符师吗,他说他速度快,问他是玉雕师傅吗,他说他功夫高!
这种孙子放他上去看符石干嘛?
还他娘的被砸了,老子没看见你他娘的就站在旁边嗑瓜子?砸你嘛!
宁景玄不管这些,身为大威帝国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嗯,当然这是未来的!他总不能听着老百姓被这些乡绅贵族欺压而无动于衷吧!
“新阳城城主何在?”宁景玄懒洋洋的朝着人群喊道。
新阳城城主早就等候多时了,这么拽,这么气势逼人,肯定是玄安城的,那得捧着啊,必须捧着。
听见宁景玄叫自己,二话不说,屁颠屁颠便跑了过来。
至于真假,姑且不做设想,先满足他一切要求,无论多无理,如果不是嘛,呵呵呵,城头之上可是好些年没有挂人头了呢!
“来了来了,大人有何吩咐?”
宁景玄伸了个懒腰,斜眼一撇,轻声道:“把这些践踏大威律法的货,全部给我拿下!”
“是!来人啊——都给我拿下咯,全部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是!”
哗啦哗啦!
人群之中不知何时藏着一列身着战甲,受持兵戈的卫士,新阳城主一声令下,一窝蜂便涌了出来,将老执事在内的七八名符师按在地上。
守阁符师脸色连连变化,一个劲的朝着老执事使着眼色,只要老执事微微点头,他们便要动手,掀翻压在头顶的山岳,一通打杀,将这些有眼无珠的混蛋,打做烂泥!
老执事面色铁青,但还是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他如何不知道,他们这是被打压了呢,被帝国打压了。
只要自己示意众人动手,那么必将遭受雷霆一击,死的是无比的干脆!
一言堂忍住了。
忍住了?
宁景玄皱了皱眉头,一脸不爽的嘀咕一声废物,便叫新阳城城主带走,这才乐呵呵朝着温子念莫真走去。
“哈哈哈,两位兄弟,好久不见呐!”
温子念将木剑重新背在身后,有气无力大说道:“为啥不等我们打够了,再出手?相信我,再有个十剑八剑的,一定能将他们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宁景玄眼神幽怨的看着温子念:“我说大哥,烦劳您好好看看,你这一剑已经将这新阳城打成什么卵样了!!!再来个十剑八剑,他们他妈认识不认识我不知道,但是这新阳城肯定不认识了!”
温子念歪头一想,好像也是,便挠了挠头不再多语。
莫真上下打量着宁景玄,问道:“将军你不是回玄安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说道这个,宁景玄脸色一沉,开始咒骂了起来。
“还不是某些人不放心你们几个,怕你们几个吃亏,骗老子去什么劳什子大阵,说速度很快,眨眼功夫就到了!可是那混蛋玩意儿,也不以前好好说说,这他娘要人命啊!”
说到此处,宁景玄脑海中出现个声音,干咳一声笑呵呵道:“我这,我这不也是没有玩过嘛!”
宁景玄跳了起来,破口大骂:“所以,你他...你这混蛋拿我当实验品了?”
三人狐疑看着他,宁景玄站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只是某些人心虚之下,选择充耳不闻,任由宁景玄的破口大骂。
除了亲切问候某些人的十八代祖宗,其余能够骂人的话,他都骂了个遍。
“宁叔叔?宁叔叔?宁叔叔你怎么了?”林曦呼唤着宁景玄,发现怎么也叫不醒之后,便轻轻扯了扯衣襟。
“啊?哦,没事没事,刚刚说到那里了?哦,我为什么到这儿啊?嗯...老早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了!”
温子念狐疑道:“老早?意思是你们早就知道我们符石被偷了?那你们为啥不帮我们,反倒是要等我们打起来了,你们才出手?”
宁景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鬼鬼祟祟道:“嘘,小声点!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城主府说!”
三人点点头,紧紧跟在宁景玄的身后,朝着城主府走去。
不远千里来到此处观摩参观碰碰运气的人们,虽觉得遗憾,但是很过瘾。
要是跑上一千里能够看上一场符师与符师之间的切磋,他们很乐意跑上个十万八千里。
反正又不远!
温子念三人走进新阳城城主府,城主大人似是知道几人会来,老早便站在门口等着,一瞧见宁景玄大刀阔马走来,哎呦一声迎了上来。
“大人舟车劳顿辛苦了,小人是新阳城城主晏朗,在此欢迎大人的到来,就是不知大人是......”
宁景玄哦了一声,在怀中掏了一会儿,取出一个刻着狰狞龙头的玉牌,随意抛到晏朗身上,便朝着府内走去。
温子念悄悄踮起脚尖,瞥了一眼玉牌,狰狞龙头之下,刻着玄色龙旗上的图案,据说是什么大威的威字,似是而非,形似神不似!
晏朗翻过玉牌,写着一串细小文字,仔细一看,差点没拿稳玉牌,嘴皮发抖,额头滚滚汗珠,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娘嘞,藩王?将军?宁景玄?天啊,这是来干什么?查我吗?完了完了,要死了!”
晏朗想得很多,虽说自己任职以来,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将新阳城内外打理得是井井有条,但是如果有人真想挑什么刺儿......
死定了!
温子念摇了摇头,心道这人真奇怪,不就是个大将军嘛,有啥了不起的,皇帝我都差点给揍了。
晏朗失魂落魄,跟在众人身后缓缓走入大堂。
宁景玄大刀阔斧坐在大堂之上,抓起一把桌案上的瓜子,边嗑边道:“那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晏朗,小人叫晏朗!”
“哦,晏朗啊,你可知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晏朗额头密布汗珠,摇头道:“小人不知!”
“你这官儿,当得有些不对头哦!啧,这事儿有些难办!”
晏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小人...小人要是有什么失职之处,还望将军指出,若是能改,小人一定改,若是不能......”
晏朗磕头道:“还望将军放我一家老小一条生路,小人愿以死谢罪!”
宁景玄很意外,只是闲着无聊,逗弄逗弄这小城主,没想到还真诈出点东西来?
宁景玄坏笑一声:“行吧,那你老实交代吧!”
“是是是,小人一定交代.....”刚想着说出一两件自己平日里做的不好之事,可是这一想来。
好像还真没有,如果有...那么近些年处理的大小事宜就都有了毛病,如果那样.......
真要死人了啊!
晏朗汗如雨下,脑中浆糊一般,为难至极。
烟雨城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是非簿(求收藏,求订阅)
时下大威帝国,市井百姓,乡绅贵胄,人人活得痛快,过得自由。
可是这当官的嘛......
唉,难搞!
真不知道那些寒窗苦读十数年,期盼有朝一日鱼跃龙门把歌唱的士子,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以前嘛,当官便是挣钱,不论立身何处,行走何方,都会有无数人敬仰,钦佩。
可现在不行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胸怀浩然正气,耗尽心思将歪事行得端正,恶事做得稳当,可谓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捞的是满嘴油腻,要啥有啥。
理论上来讲,就算是神,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能够将世间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的腌臜,从黑暗里拽到阳光中。
因为这天下人嘛,都是为了活命,为了更好的生活,这才愿意兵行险着,朝着黑暗中稍稍靠拢一点。
行事之人都说不好是非对错,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解释。
不过毫无例外,大家伙都不愿意对外人说出自己心底的腌臜龌龊。
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何时何地何时行了何事。
你说我做错了,可以,麻烦您拿出证据,指着证据好好说话。
但是让人很奇怪的,便是偏偏会有人知道,谁和谁,在何时、何处,行了何事,人证物证样样齐全。
稍加问责,无话可说。
稀里糊涂之下,当官的掉脑袋,凑热闹的入大狱。若是不够格当场掉脑袋,虽然没人管,但是不代表没人听。
某本被官场众人称呼为“是非簿”的册子之上,会详细无比的记录着为官期间的所作所为。
在这些官场中人的眼中,做得好的、对的,会在册子之上落得一个钩,做的不对的、坏的,那就是个血红的叉了。
攒够了叉,自会有断头刀一把,准时准点,搬家送行。
至于断头刀执刀人嘛,无人知晓,不过据江湖传说,便是那高座玄安,不理朝政的景霄大帝。
也不知人家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些,连当事人都不是很清楚的情报的。
难不成这天下人都是他的线人?
就算如此,我自己还能出卖我自己?
那我他娘的有病?
此时的晏郎,便很怀疑,自己是非册上的红叉,已经濒临某个点了,只需一个小小的失误便能喜提大大的惊喜!
他很慌,绞尽脑汁回想着任职以来处理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递出去的信函,做出的决定。
百般冥想,万般苦思......晏郎还是觉得自己做的都没错,或许某些事情的处理有所瑕疵,但不值一提。
如果这都要砍头,天下人没几个能活。
晏郎很难,苦着脸站在原地,顾不上大雨滂沱之后的额头打湿了衣衫。
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困惑。
“大人,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自己哪儿没做好!”
宁景玄杵着下巴笑呵呵:“哦,是吗?要不你再仔细仔细想想?也许是一句话呢?”
晏郎苦着脸,抬头胡乱抹了一把脸,一咬牙一跺脚,将头一摇,脖子一横:“没有,要头一颗,过错没有!”
宁景玄玩味一笑:“人,怎么可能不犯错呢?不过这错嘛,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可以改,有的没法改。”
“像那种没法改的,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用列位的脑袋,祭奠祭奠过错之后的恶果嘛,可以改的,发现了就改,不就得了?”
这时,一旁听得一脸迷糊的莫真,没来由的插了一句:“如果是那种,起初很小,但是过了些年,变得比天还要大,怎么办?”
宁景玄打了个响指:“简单,你就抱拳恭喜阁下,喜提断头刀一把!”
晏郎一哆嗦,瘫倒在地,莫真啊了一声,宁景玄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摊手无辜道:“要不然,为什么要通过层层考试,这才安排人上任当官?你以为是玩儿吗?”
“没有脑子的,当然不可能当官,你要是没脑子,那你当什么官?!”
温子念弱弱提了一句:“那,当将军呢?”
宁景玄抽了抽嘴角,笑眯眯道:“温兄弟此话何解?”
“哦,没脑子...可以当将军吗?”
“当然不能,不过我很好奇,温兄弟所指的是?”宁景玄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温子念,有些好奇也有些忐忑。
“哦,没有,顺嘴一体!”
宁景玄暗中松了口气,要是这小子说自己没脑子,这是该打还是该赏,打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赏的话.....
岂不是承认自己没脑子了?开什么玩笑,带着八九百人就敢深入十万里大山,你说我脑子不好?
不过也是,脑子好的人,去那地儿干嘛......额,不过话说回来......
“晏大人这是怎么了?”
晏郎瘫坐在地,心如死灰,喃喃道:“我知道自己不聪明,好不容易混到一官半职,只是自己笨鸟先飞,足够用心刻苦,有失误,做的不好,这我知道,可是......”
说道此处,晏郎实在是憋不住心底的委屈和不干,哇的一声便嚎啕大哭了起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在何时何地,什么事儿之上,犯了如今看来,已是滔天大祸的过错啊!”
“啊——老天爷,你为何这般捉弄我啊!不是说天道酬勤,皇天不负有心人吗?老子何处做的不好?何处做错了?!”
宁景玄面色古怪,眉头紧皱,站起身走来走去,绕着嚎啕大哭的新阳城城主兼任县令,辖下统帅着十八个乡镇的晏郎,疑惑不已。
思索无果,一手叉腰,一手捏着下巴歪头盯着正大光明的牌匾,嘀咕道。
“本将军,什么时候说他做错了?”
晏郎立即止住哭声,抬头望来,小声道:“大人,哦不,将军,您说什么?”
“我说你做错了吗?”
“你没有吗?”
“我有吗?”
“他没有,我作证!”莫真有些心烦这汉子杀猪的嚎叫,揉了揉眉心,替宁景玄做了个证。
温子念林曦连连点头:“是的,没错,他没说你做错了!”
宁景玄一歪头,认真无比的看着晏郎:“对啊,我...本将军只是让你好好想想,你们家圣人不是说,吾日三省吾身吗?”
晏郎默不作声,抬头盯着宁景玄。
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幽怨。
“所以说,小人是非簿上的叉,还不够砍头的数咯?”
“是非簿?”宁景玄反倒是迷糊了起来,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脑子里对于是非簿的解释,空无一物。
好在不耻下问的道理,宁景玄懂得几分,弯腰盯着晏郎,认真询问道:“什么是‘是非簿’?”
晏郎怔住:“不是说,每个当官之人,在陛下哪儿都有个记载是非的小册子吗?所言所行,所作所为都会有个勾和叉,做的好了,打个勾,做的不好了,打个叉。”
“只要是红叉攒够道一定的程度,便会有一柄断头刀从天而降,一刀剁掉脑袋!”
宁景玄楞了楞,回过神还是很疑惑:“这......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某些人,差点没笑掉大牙,捂着肚子直打滚,大呼笑死朕了,哎呦喂,快死了,爱妃救我!
晏郎使劲撑起勉强看得见的眼珠,死死盯着宁景玄,怪叫道:“您...您不是陛下的亲...家人吗?这您都不知道?”
宁景玄深思片刻,摇摇头:“不知!”
晏郎刚刚止住的汗水,又开始淌了起来,伸手一个劲的擦着汗水,双目无神,口中碎碎念道。
“完了完了,连大将军都不知晓此事,陛下的账本可真够深的,自己人都不知道,那么今日安排大将军下来,是不是自己真的犯了什么事儿,若是发现就有得救,没发现就要死呢?”
宁景玄此事也没了什么心思继续逗弄逗弄这小县令穷城主,他也开始琢磨起着所谓的“是非册”了。
若是真有这样的册子,那么谁是记录之人?以什么样的标准评判一件事的对错,一个人的好坏?
又是用什么,断定此人该死,此人有错无罪,此人虽无错,但当杀!
这很玄乎,宁景玄便很苦恼。
他倒是不害怕什么是非簿上也有自己的名字,某些人不理朝政不纳妃,整日里闲着就是记账砍头。
无不无聊嘛。
可别因为某些事的跟脚之上有毛病,以至于未来某日动摇根基。
要知道,如今的大威,得来不易啊!
宁景玄揉了揉额头,没好气的挥了挥手,将晏郎赶了下去:“好了,以后的事,本将军无从知晓,但是眼下,你没事,做得都很好,不用砍头。”
晏郎有气无力的爬了起来,低头哦了一声,病恹恹出了大堂,留下一行人大眼瞪小眼,满脸的迷茫。
“小莫,你听说过‘是非簿’吗?”
“嗯,以前在茶铺里听到过,说这是咱的皇帝陛下,用来辩是非,明善恶的册子,要是谁谁谁所行不正,欺负这家,打压那个了,就会天降正义断头刀,搬走脑袋正律法!”
宁景玄闻言怪叫一声:“啊?还有这事儿?”
三人皱起眉头,歪头盯着宁景玄:“你不是和他一路的吗?这你都不知道?”
“这...你们也知道,本将这不是刚从山里出来嘛,还真不知有这么一会事儿呢!”宁景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三人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说什么,这还自家人,自家人都不知道自家事儿?
笑死个人。
不过极远处的戈壁中,某个汉子,揉着肚子捏着下巴,嘀嘀咕咕道:“是非簿?这个好,这个不错,不失为一种得当的解释!要不要昭告天下?嗯,不行,得让这些人,老老实实办事,贴贴心心治国!”
“你又在那里嘀咕什么?过来吃饭了!”
“哦,来了!”
烟雨城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寻根问由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每一个为大威帝国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之人,但凡知道天下间还有本名叫是非簿的册子之人,心情都不会太好。
哪怕这个人,他与当今陛下宁景霄有着极为亲密的联系,突然听闻天底下还有这种操作,还是不免有些心有戚戚然。
说不好是非簿上,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名字,更说不好上面的是大于非,还是过高于是,更说不好会不会有朝一日断头刀会砍向自己的脖颈。
藩王将军宁景玄尤是如此,就更别提那些仕途之上摸爬滚打的寻常官员了。
是非簿,在他们眼里,已经可以与阎王爷手里的生死簿比肩,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生死嘛,天下人都没办法决定自己的生,也没办法确定自己何时死。既然都无法确定,自然没什么忧愁的必要。
可是这是非簿......
就是在看自己在作死的路上走的多快,多远、多稳。
宁景玄很郁闷,幽幽叹了一声,心中嘀咕伴君如伴虎,闷头便朝着大牢走去。
新阳城中的大小官员衙差,也都知道了,这几日从新阳城来了个顶天儿大的老爷。
至于有多大......
能把晏大人怼得无话可说,嚎啕大哭的人,小不到哪里去。
所以新阳城上下,小心翼翼行事,人人真真说话,一看到脸上刻满不爽的大人巡视大牢,瞬间绷紧心神。
“大人,有何吩咐?”
“嗯,刚刚送进来的几人呢?”
“里面关着呢。”
“好,提出来,我有几个问题问问。”
哗啦——
大牢之门缓缓打开,仙风道骨、风度翩翩的老执事,戴着手脚镣站在宁景玄跟前,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
宁景玄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小人不知。”
“敷衍,你们一言堂遍布九州,大马路随便拉出个人,都有可能是你们的眼线,区区一个玄安城的小道消息,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人只是新阳城中的执事,负责看管一城之地生意往来,对于高高在上的玄安城没什么心思,也没什么精力去打听琢磨。反正,什么事儿可以做,什么事儿不错,大威都会给出告示,写在律法之中!没有人敢行违法之举,敢做违法之事。”
宁景玄一挑眉:“哦?你这意思是,我没有按照律法行事咯?”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觉得很冤,我们只是按照律法行事,没有打压剥削谁,也没有胡乱伤人性命,扰乱治安。”
“嗯,你继续说!”
老执事一咬牙:“可是...可是刚刚明明就是他们三个,视周围无数百姓的身家性命如无物,仗着自己会点玄法,强行夺取我们一言堂收购而来的符石!”
“这是何道理?”
宁景玄缓缓坐直身子,眯眼问道:“那我切问你,你们那符石是从何而来?”
老执事不假思索,张口说道:“是新阳城辖下的一个村子中的几个汉子,从水底摸来的,而且一起送来的,还有许多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哦~原来如此,你们核实过了吗?”宁景玄呵呵一笑,把玩着手中的刑具,掂量了一下重量,觉得甚是趁手。
老执事冷汗直流,拍着胸脯说道:“查了,属实!”
“啪!”
“放你娘的屁!”宁景玄重重以刑具敲击桌子,喝骂道。
“你是觉得本将军脾气很好,随意糊弄不会生气,还是觉得本将军脑子不灵活,随意蒙骗也没什么事儿?”
“将...将军?”老执事有些迷糊,好好的怎么扯出个将军来了?
“哼,本将告诉你,那符石是何物......那,可是本将带领诸多兄弟,走南闯北,于某座深山之中挖出来的灵符!”
老执事一个咯噔,嘀咕道:“果然是灵符!”
“所以,你可以好好说说,你们为何有着胆子收下来历不明之物?是不是只要有人敢卖,你们就敢收!而且只要是收进库房之物,便理所应当是你们一言堂之物了?”
老执事不敢说话,若是点头,那么九州之上的一言堂,会在顷刻间化作乌有。
所以,除了摇头否认,别无他法!
“什么?小人可以用整个一言堂的名誉发誓,小人真的派遣人前去核实,他说河底确实有打捞的痕迹,您若是不信,可以前去查验,据说还有些物件儿没有打捞干净!”
“我们正打算过了此事,辨别清楚究竟是符石还是玉,再去收尾!”
宁景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之上,老神在在,任由一言堂老执事巧口如簧,百般辩解。
双目一闭,老子没听着!
良久良久,宁景玄这才缓缓睁开双眼,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闭眼再睁眼。
突然,宁景玄猛然站起身,与血脉经络连接在一起的符石瞬间玄门大开,整个人便在一刹那之间充满着玄妙之力。
握拳,出拳。
老执事还在辩解,却不曾想闭目养神的宁景玄突然暴起,二话不说便朝自己递出一拳。
老执事浑身一震,身上不知藏在何处的符石,同样在瞬息之间灿若朝阳,玄妙之力覆盖周身,这才堪堪挡住了宁景玄的突然一击。
“大人!你这是何故?”老执事瞪着双眼,怒目而视。
宁景玄冷哼一声,唤来几人,问道:“你们抓人的时候,没有搜身吗?”
“启禀大人,有的,除了没将这身衣物扒了,其他的都没了!”
“嗯,那好...来人啊,将这位爷的衣服,全给他扒咯,给他换上你们牢房的精美囚服!”
众人闻言,齐齐高呼一声是,便朝着老执事扑了过去。
老执事震怒,微微一震,大声呵斥道:“尓敢!”霎时间,牢房之中突起大风,将扑到近前的众人吹得东倒西歪。
宁景玄狞笑一声,二话不说,一步上前,朝着老执事再递出一拳,嗤笑道:“呦呵,老家伙,本将军这是给你脸了?”
“轰——”
“砰——”
整个牢房之中,乒乓之声回响不止,惊得牢房之外的众人团团乱转。
这要是进吧,两人交手掀起的狂风,让人难以靠近,这要是就此作罢吧......事后恐怕少不了一顿问责!
搞不好,这是要杀头的啊!
闻讯而来的小眼睛城主晏郎,着急得满头大汗,数次想要朝里一看究竟,都被身旁众人拦下。
“大人,大人冷静,去不得啊!”
“放开,给我放开,这要是出事了,都得掉脑袋!”
“大人冷静,现在进去也要掉脑袋,一个不留神便会被撕碎!”
“是啊大人,刚刚我们可都瞧见了,有几个死囚被这股风当场撕得粉碎,尸骨无存啊!”
晏郎哀嚎一声,瘫坐在地拍着大腿嚎叫:“苍天啊,大地啊,这可要我怎么办啊!这要是让大将军出了是,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啊!”
“轰——”
“轰——轰——”
就在此时,牢房之中再起波澜,几道璀璨的光柱自牢房中亮起。
恍惚之间,众人发现,似乎是刚刚被一股脑送进去,却还来不及审讯的众多一言堂符师!
“哼,玄安城?我呸,老子早就看你们不爽了,凡夫俗子,也敢造次?”当中有一符师,瞧见老执事与那恶心人的玄安城来人打了起来,二话不说将枷锁震碎,微微一震,玄门大开。
剩下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再一次立身玄门中,倾泻玄妙。
宁景玄大笑:“哈哈哈,好,很好,本将军看来,你们一言堂今日是想要反了!很好很好!那就......都去死吧!”
“猖狂!”
“无知!”
老执事微微摇头说道:“将军?这位将军,老朽奉劝您一声,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抵得过我们众人的,您要是听劝,还是去将那三个毛头孩子打死,以正国法!”
“哦?是吗?”宁景玄一人面对十人,并没有出现胆怯恐惧的一面,反倒是无比的平淡,就仿佛刚才的愤怒,都只不过是装的。
老执事气道:“您是故意的?”
“什么?”
“您是故意出手的吗?而且只是为了逼我们出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你们都要死了!”
老执事哑口无言,身后的众符师嘲笑:“真是不知道,您是哪里来的自信,一个打十个,也敢这么猖狂?”
宁景玄缓缓抬起头,邪魅一笑:“谁说,我只是一个人?”
一言堂众人怔住,齐齐朝着大门之外望去,只见极远处,两个少年朝着此处一路小跑而来。
一个青衣,一个白袍。
众人哄堂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这俩小子?哈哈哈,我不是吹,这样的货色,我一个可以打五个!”
宁景玄很是好奇,指了指温子念,又指了指莫真:“你们说的,哪一个啊?”
另一名符师摆摆手,满脸不在乎的说道:“无所谓的啦,您我们不敢说,可能要三五个兄弟才拿得下,至于那俩小子,随便!”
“对对对,随便一人出手,都可以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哦!”
“哈哈哈哈,唉,还有个小丫头呢?我可说好了,这妹妹我要了,我最喜欢和妹妹把手言欢了!”
“滚滚滚,就你喜欢?老子也乐意啊!”
“哈哈哈哈哈......”
宁景玄叹了口气,很是同情的看了几人一眼,摇了摇头:“唉,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瞧不起年轻人?”
看着温子念二人临近,便招了招手,喊道:“两位兄弟,这边这边!”
“怎么回事?”
“造反了呗!”
“不是,我是说,怎么不打了?”
“......”
两人闲庭信步,背着双手慢悠悠走到宁景玄身边,抬头看了一眼:“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宁景玄斜着眼看着两位:“你们来干嘛了?”
“看戏。”
“凑热闹。”
“这......很明显本将军被群殴了啊,你们不帮忙?”宁景玄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青衣白袍两少年。
温子念理所应当道:“我和他们的架,打完了啊,打完了为啥还要打?”
“嗯,我和他们虽然还有账没算,但是不关他们的事儿,打了也白打。”
宁景玄连连抽搐着嘴角,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一言堂众人闻言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啧啧啧,这就尴尬了哟,您的救命稻草不想搭理您呢!”
“哦,是吗!可是......”
“本将军也没说,要有他们才能......打死各位。”
烟雨城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起风了
生气了么?(ps:很生气,都不给票!)
宁景玄很愤怒!
倒不是因为这俩黄毛小子的视若无睹,什么时候,大威的律法已经可以如此任人践踏了,随意调侃?
再者说了,人家要是真的视若无睹了,又怎会站在身边,与一言堂的十名符师,遥遥相对?
抬起头看向一言堂众人,宁景玄的眼中,满是杀机。
世间之事,便是如此的巧妙。
自从温子念三人合伙将自己改造之后,他对自己便没了什么精确的定位。
这一拳,究竟有多大呢,他也不知道。
不过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拳头有多大,有几斤几两重,砸得断几根骨头,打得死几人,试过便知。
“嗯?——”
一言堂老执事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面如止水的宁景玄,整个人的气势随即瞬间攀升到极致。
那汉子似在一呼一吸间,有光华云雾凭空而生,灌注周身。
老执事不免有些骇然,大惊道:“你?你居然......”
宁景玄不声不响,你的疑惑不解,关我何事?拉开拳架,双拳向前猛然一推!
嗡——
一言堂众人只觉一道携有排山倒海之势的风浪,迎面扑来。
而他们十人,就似是那风浪中挣扎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风浪打入海底。
好在一言堂众符师,走南闯北,与无数势力争锋角逐,时常追杀伏击,也时常陷入死局。
能够活下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善茬。
也在一瞬间,一言堂众符师悉数洞开玄门,牵引小小符石中的澎湃之力与宁景玄的风浪,结结实实撞到了一起。
轰的一声,坚固至极的牢房,应声化作齑粉。而新阳城中,便理所应当的出现了一片开阔地。
小眼睛城主晏郎,满头大汗,纵使天塌地陷也不愿离开,死死盯着宁景玄的身姿,紧张无比。
反正,谁死谁活都没关系,只要不是宁大将军。
如果宁景玄死在新阳城中,那么就不仅仅是自己脑袋保不住了,家里的妻儿老小,怕是也要挨上一刀。
不过嘛,一介常人,如何能去力挽天倾呢?
瞧着动静有些骇人的衙差,就很自然的将官老爷拖离这是非之地。
他要是死了,谁来背锅?
晏郎目眦欲裂,瞪着将他拖到安全地带的几人不依不饶:“行啊,行啊你们一个个的,要造反啊?你们知不知道那是谁?”
“那他娘的是藩王,也是将军,是和当今陛下最为亲近的人!!他要是出事了,你们....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众衙差苦着脸:“大人,您看看这......这我们能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告诉你们,能不能做和做没做,是两码子事儿!知道吗?”
“可是,可是我们上去,也是送死啊!”
晏郎气得,将小眼睛瞪得滚圆,跳骂道:“还他娘说这些废话?老子不知道吗?赶紧把城中所有的卫兵,全部叫来,都给老子上!不能靠近了砍,扔石头也要给老子砸!砸死这群龟儿!”
气着气着,晏郎又开始抽泣了起来:“哎呦我的天呐,老子平日里可是待你们不薄啊,你们要建楼,老子帮忙把最好的地盘给了你们!”
“你们要搞什么辨别大会,老子调集全部的力量,帮忙维护治安,可你们...你们他娘的要造反,能不能换个地儿啊!”
“呜呜呜呜~~”
空地之上,宁景玄收回双拳,换了一口气厚,整个人拔地而起,朝着一言堂众人扑了上去。
什么双拳难敌四腿,什么寡不敌众。一个人干不翻十个,出门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符师?
对方是符师那有何妨?尚未将符石移植到丹田气府的宁景玄,便很瞧不起以三魂换取玄门大开的符石。
以苟延残喘换来一时的光鲜亮丽,真不知道这些人得意洋洋个什么?
你们能像温子念莫真那样,越是洞开玄门,越是宣泄倾撒玄妙,三魂越是圆润,体魄越是结实!
那,才是真正的符师!
更别说现在的他,整个人便是符石,四肢百骸,经络血脉便是玄门,或站或卧,或行或坐。
无时不刻没有立身玄门之中,无时不刻没有洞开玄门。
三魂七魄,四肢百骸也无时不刻不再符石的温养之中。
打不过,也能耗得死!
所以宁景玄很开心,这种随意挥舞一拳,踢出一脚,便能掀起一大片光芒气浪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以一敌十,也是游刃有余。
反观一言堂十人...就...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
这孙子瞧着五大三粗,打起架来气势也足,但是这活脱脱像条泥鳅,逮不到打不着,向哪门子的符师嘛!
气得几人连连大吼。
“呔,你这孙子,有本事接你爷爷一剑,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
宁景玄呵呵一笑:“呵呵呵,你这重孙,有本事一对一啊,十个打一个算怎么回事儿?”
那人气得嘴皮发抖:“好好好,都给老子住手,老子要亲手将这孙子砍成肉泥!”
老执事皱了皱眉,很是不喜这莽夫,呵斥道:“胡闹!大家不要听他的,一对一我们都不是对手,将他围住,就地轰杀!”
几人点点头,理都不理嚷嚷着要一对一的莽夫,纷纷从脱离的战场中脱离出来,将宁景玄逼到战场中央。
百忙之中,不忘抽出空档,朝哪脸色青白交接的汉子竖起一根中指。
老执事玩味笑言:“我的大将军,你可真能跑,不过这回,老朽倒要看看,你这泥鳅还如何滑溜?”
宁景玄默不作声,站在中央任由几人将其包围打趣,浑身上下云雾寥寥,霞光溢彩恍若神人临世。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战场边缘,站着两个少年郎,面色平静,眼中波澜不惊。
一青衣,一白袍。
青衣负剑,白袍抱拳。
眼见着宁景玄被众人围在当中,两人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对视一眼,便齐齐向前走去。
老执事见状,眯了眯眼,沉声道:“奉劝二位一句,不要做帝国的走狗,那样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缓缓抽出身后木剑浮萍,抖了抖剑身,轻声道:“他还有账没算,不能被打死了。”
莫真点点头,接着说:“而且,有人不希望他出事,他要是出事儿了,有人会哭鼻子的!”
温子念深以为然。
宁景玄笑了笑,摇摇头:“又救了我一次呢!不过.....”宁景玄看向二人,柔声道:“大可不必!”
似乎也有人忘了,为什么他会突然向一言堂老执事痛下杀手。
戈壁荒野,伏羲府。
这一日,终于大雨滂沱,泥泞满地。奉命建造伏羲府的一众人等,停下忙碌的身影,躲在屋檐下,凉亭中,瞧着黑压压的无语,听着淅淅沥沥的雨滴。
心情极佳。
只要会下雨,那么终有一日,这片荒野之上,必将生机满地,处处鸟语花香。他们日夜加工,精心雕琢的房屋,也能被世人所知。
负责监管这些人建造伏羲府的监工,心情也很好,斜靠在刚刚建成的凉亭之中,眺望天际,感慨不已。
“下雨了,下雨了就好啊。”
一旁站着的木匠师傅也是连连点头:“是啊,就是不知道,雨季有多长,降雨量多大,能不能支撑庄稼生在成熟,如果能的话!”
“如何?”
“那这可就成了一片宝地啊,一线天还不得疯了?!”
“是极是极,这回一线天可要发达咯!”
“不过不知道,为啥子突然要建这么大的院子啊,瞧着阵仗,怕是能住个一两万的人啊!”
“呵呵呵,那就不知道了,咱就负责干苦力,其余的就随他吧!嗯?”
“大人怎么了?”
“没事,我有点事情,先行告辞!”
“哎,何不等雨停?”
“不等了,有人等不得。”
木匠哈哈一笑,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朝着监工大人挥挥手,示意保重身体,暗中叹道。
啧,大人好福气。
回到一座小屋之中的所谓监工大人,拍了拍身上的雨滴,抖落一身的泥泞汗水,推开小门,笑道:“我回来了。”
屋内传出一阵悦耳的声音:“今天这么早?”
“嗯,你帮我看着点,不要让人打扰我!”
屋内的声音很明显担忧了起来:“现在吗?会不会有些着急了?”
“时候差不多了,再晚,小玄子怕是要吃大亏。”
“他?两位弟弟不是也在那里吗?加上小玄子,曦儿,四名符师,也没办法脱身?”
很明显,所谓的监工大人,正是体验生活的景霄大帝了。听到四个人还要吃亏的消息,帝后娘娘顾雪,很是担忧。
“惹出来几个大的,怕是悬。”景霄大帝轻飘飘说了些当中的原因,伸手轻轻拍了拍顾雪的头,柔声道:“爱妃莫慌,没事的,很快就回来。”
“那......那你小心点!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啊!”
“放心啦~”
话音刚落,天边突起雷鸣,匠人们狐疑的抬头看了一眼:“这天儿真怪!”
地上雨水不断,诸多被晒得焉黄的小草,迎风摇曳,显得欢快不已。
地下极深处,寂静无声,却在雷鸣响起的瞬间,动了起来。
起风了。
烟雨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 龙脉,醒了
两千年前,有精通堪舆之术的大家,行遍九州山河,观尽繁华荒凉。
幽幽一叹,断言称这九州大陆山水相克,龙气断断续续终难合一,山河之上的战火纷扰已然无解。
似是应堪舆大家之言,千余年以来,战火不断。九州之上,时常有一国庙堂顷刻间化作废墟,也时常有大气运加身之人,占据一地山河,焚香祷告,山呼万岁,登基称帝。
然而,登基称帝,并不是简单的一力降十会,谁人不服打到服便能高枕无忧,坐拥万里山河笑谈古今。
自打天地间生灵将士以来,诸多事物都被生灵赋予其独特的意义。
比如高耸入云,登高能望远者,唤做山。潺潺而流,无休无止灌溉土地者,唤做水。视而不见,抓而不得,触之有觉者,唤做风。
比如连山称脉,流水做江河,清风环绕山水间。
山脉绵延,气势巍峨磅礴,大江滔滔,生机盎然。
生灵们相信,如果有人肩负山脉的巍峨,江河的不绝生机,便可称帝,统治气运流转之地。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山阻水滔滔,水绝山巍峨,“山水有相依”也就成了一句妄言设想。
徒有山运,龙气浩荡却毫无生机,难以长久。光有水运,又少掉山运的巍峨滂湃,随意一个民心的动荡,都会造成气运的崩塌。
所谓的山水相依,真龙气运傍身加持,也就成了一种奢望。得不得山水气运的认可,何谈坐拥山河,掌控江山?
直至天地间突然冒出个握着晶莹玉石,号称一念改天换地,一念收服山、水二运加身的符师。
这才以九州之地,豢养起龙脉。龙脉不绝,江山永固。山水气运,终成相辅相成之势,巍峨庄严而又生机盎然。
大威帝国,这才得以成为雄峙东方的超然大国。
此时的景霄大帝,便是所谓的山水气运傍身,以九州山河豢养着真龙的天子!
一念起,清风萦绕,轻拂山岗,越过江河,时而腾跃山巅,时而划过低谷,飘入人心。
远在千里之外,却能听见众生心底的呢喃。
——————
新阳城,老执事腰间悬挂的风铃,无风自动,叮铃铃响了起来。
微弱的声响,落在老执事耳中,却好似雷鸣,惊得老执事愣神不已,片刻之后,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张嘴便吐出个上。
一时间,狂风四起,五颜六色的光芒到处闪烁,掀起更为狂暴的风,卷起砂石,朝着宁景玄砸了过去。
似乎害怕老执事会突然收回那个简单,却让他们等得快吐血的字眼,不由分说,先打为敬。
而站在一旁酝酿的莫真,整个人也在光芒闪耀的瞬间,炸出一圈淡淡的云雾,包裹着身躯,拔地而起。
如一抹流星划过黑暗,稳稳当当落在宁景玄身旁。
温子念不甘示弱,一声轻吟,长剑出鞘,朝着宁玄头顶齐齐一划。
柳木雕刻的剑身之上,跳出几个金灿灿的文字,随着温子念一划,激射而出,烙印虚空之间,激荡起阵阵涟漪。
涟漪微微,将来自四面八方的滂湃气浪挡下些许,再将透过涟漪的气浪压下。
宁景玄见状,当即使出全力,一拳砸在地上。
周遭压缩做一团的空气,被宁景玄的这一拳,瞬间崩开,而温子念烙印在须空之中的文字,在这刹那间崩碎,化作数条丝线低垂,尚未触及泥土,却又被宁景玄掀起的拳风,拍向四周。
莫真猛然抬起头,盯着温子念演化的丝线,隔空一点,丝线铺开演变成了一柄柄细小剑影,猛然刺向众人。
而这一切,只是一瞬间。
一言堂众符师倾力掀起的狂风,足以将风暴中央一切事物碾碎,任你是何人,任你本事滔天,都只会是一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而那些时间最为坚固之物,比如符石什么的,自然会毫发无损。
杀敌夺符,只在瞬息间。
然而,等到众人的风暴触及中央盛开的花蕾,他们这才惊奇的发现,理所应当会在狂风之下瑟瑟发抖的娇艳花朵,却是如此的棘手。
尤其是那数柄虚幻的长剑,锋利无匹,锐不可当。
按照众人近年来的钻研琢磨,但凡是经符石演化的一切,本质上都是一样。就好比海水、河水、井水、雨水,无论冠以何名,当中夹杂何物,它都只是水。
可是他们以符石演化的飓风气浪,却在触碰到虚幻长剑的瞬间,给他们一种疑惑不解的感觉。
如果说他们是水,那么,那几柄虚幻长剑便是冰,便是水面之上升腾的云雾,虽说本质上都是水,可是当中的差距,让几人倍感无力。
来不及多想,虚幻的长剑便已临近,剑尖之上冰凉,让被虚幻长剑宠幸的几人头皮发麻。
怒吼一声,三名幸运儿彻底将三魂七魄燃烧,身前悬浮的符石光芒越发强盛,涌出的云雾越发厚重。
随着那人的怒吼,顷刻间凝聚为数道厚实的墙壁,一一拦在虚幻剑气之前。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虚幻剑气之前,天地万物皆为朽木,如何拦得下。
砰——砰——砰——
尚未平息的战场,突然又炸出一朵浪花,璀璨夺目,鲜艳如血。
老执事瞪大眼眸,惊呼道:“什么?这不可能!”
此时,清风微起,一道虚幻却又无处不在的声响,咂舌道:“啧啧啧,朕说什么来着,你们踢到铁板咯!”
“闲着没事来招惹招惹,朕!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惹人家呢,唉,可惜咯~~”
老执事左右环顾,四处乱吼:“谁?你是谁,有本事站出来,咱们一对一!”
“呵,这......我很难办啊。”那道声响很是为难的笑了笑。
以拳杵地的宁景玄抽了抽嘴,慢吞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然道:“来了?”
莫真大皱眉头,偏头望着宁景玄。
宁景玄摊开手,无辜道:“看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这大爷什么时候来的!”
温子念很是好奇,到处翻翻找找,试着将声音的源头找到:“咦?你在哪儿?你什么时候到的?你也是来打架的吗??”
无处不在的声音再次响起:“呵呵呵,才来才来,我听说你们被人欺负了,这不来看看,万一用得到我呢,不过我想多了,你们怎么可能会输呢。”
老执事不动声响的招了招手,将剩下的六人叫到身旁,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究竟是谁?有本事就站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
皇帝陛下宁景霄轻声笑道:“你这要求,真的让朕很为难。”
“朕?”老执事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眸,再三掏了掏耳朵,确认道:“你居然敢言朕?哈哈哈哈哈,疯了疯了,都疯了!这疯子年年有,今年为何这么多?”
“你一介莽夫,只知装神弄鬼糊弄百姓,也敢妄言称‘朕’?真当皇帝老儿死了?真当这大威上下,无人杀得了你了?哈哈哈哈哈......”
皇帝老儿?
宁景玄闻言大气不敢喘,悄悄挪了挪位置,站在莫真身后,鬼鬼祟祟瞧着四周,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啧,一言堂威武,老家伙胆儿真肥!
而那一国君王景霄大帝,叹了口气,与其要多失落又多失落,似乎真的就是一个争夺地位未果的疯子!
“唉,这和你们一言堂比起来,可就差多咯,天下间可没有你们做不到,不敢做的事情呢,这可让朕!好生羡慕呢。”
老执事抚须长笑,一副小子识货的表情,得意洋洋道:“既然知道我一言堂的声名,何不现身一见呢?”
“唉,我...哦不,朕!长得丑,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执事翻了个白眼,不过很是瞧得起藏在暗中的疯子,使出的这玄妙法门。
是个人才!心中不免生了一分惜才之心。
“那好,只要您今日出手,帮我等将这三人格杀,老夫保证,一定向一言堂引荐引荐,以您的本事,定然能做一州的总执事!”
无处不在的声音,欢喜无比,着急的围着老执事打转,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哇塞,一州唉,九分之一的帝国唉,我...我能行吗?”
老执事拍着胸脯道:“放心放心,一定能成,不过您还是得将这几人杀掉!”
“嗯~~嗯!”那人沉吟片刻,重重嗯了一声,不在多说什么,给人感觉他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很快,晴空万里的天空,一时间乌云密布,雷音不绝,闪电四起。
宁景玄很合时宜的满脸通红,额头密布汗水,死死揪着莫真的衣襟,蜷缩着肩膀瑟瑟发抖。
老执事见状,放肆大笑了起来,一时间风光无限,意气风发。连带着六名一言堂守阁符师,心情大好,背着双手微微一笑。
你们完了!
莫真翻了个白眼,以手扶额,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唯有温子念,瞪大眼眸不知所措。
东张西望下,看见林曦气喘吁吁赶来,着急得大喝一声:“小曦快跑,皇帝叛变了!”
“嗯?”
莫真闻言,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江山都是人家的,还叛变?!
哎~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傻得没救。
宁景玄也是憋得辛苦,抬起头望向天际,眼白微露,似是在催促着什么。
这时,一道光芒自穿过天际铅厚的云彩,刹那间降临新阳城。
“嗯?大胆——”景霄大帝惊怒,呵斥一声,整片天空微微一晃。
轰——
意气风发的老执事应声化作齑粉,光芒杀机尤存,随着老执事炸裂的瞬间,一份为六,瞬间洞穿六人的眉心。
只是哪怕他在瞬间将整个战场的空间冻结,断掉一切移动的可能,也没能来得及将光芒拦下,眼睁睁看着七人在他眼前暴毙。
景霄大帝震怒!
一时间,大威九州微微一震,地底深处似有一道高亢的龙吟传来,而九州之上的各州府所在城池,均有一尊青铜大鼎,也微微晃荡了起来。
要变天了。
好在宁景玄及时出声:“陛下息怒!”这才将暴怒的景霄大帝惊醒。
新阳城中,上到符师,下到黎民百姓人人都觉得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们好似看见的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睁开眼眸,毫无生机的眸子,让人恐惧不已。
好在,那只是一瞬间,百姓们只当是劳累过度,忽起幻觉而已,挠挠头疑惑一下,便各自忙活起来。
而隐匿各处各自修行的符师,深知那是何物,越是如此,越是不安。
龙脉,醒了。
温子念虽然不知,这一闪而逝的画面意味着什么,但他很确定,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客观存在的事物。
瞪大双眼看着林曦:“你看到了吗?”
林曦点点头。
“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很可怕。”
烟雨城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传说里的传说
世间人,或许大多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路子越野走得越开心。
这天下符师,谁人不知大威帝国之所以雄峙东方,占据九州之地,便敢与整个天下叫板,打得周遭大小王朝国家乖巧无比。
是因为大威山河远阔,土地肥沃加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人人不愁吃穿,肥头大耳体壮如牛吗?
不是!
自打天下有了符石,兵强马壮便可称霸一方的时代已经不在。
毕竟再多的壮士,也拦不住山岳倾覆,再坚硬的兵刃,都挡不住滔天巨浪。。
天下间,唯有符石,可敌符石。
正是因为大威历代君王以符石之力,疏通山脉江河,以山河社稷,豢养真龙。
只要大威君王还是符师,手中还有符石,与君王作对,便等同于和整个天下为敌。
当然,诸如温子念林曦这种,稀里糊涂跻身符师之人,自然另算。
所以此刻新阳城中的的符师,便很好奇。
这是哪位爷,胆儿这么肥,竟敢将地底深处的龙王爷爷,招惹了出来?难道说...是那几位老祖。
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人人自危,本就打算在人海之中,安安稳稳渡过余生而选择大隐于市,这一刻将头埋得更低了。
经验告诉他们,越是关键时刻,断头刀离脖子越近,越不能慌张。
符石一藏,衣衫一抖,我还是我,还是街头田野间,最靓的仔。
至于什么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嘛...嗯,关我何事?
某些人本就很生气了,耳旁再吹来芸芸众人心底的微风涟漪,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这些人的脑袋拧下来揉做一团。
他娘的,这群狗东西,就知道盯着眼前的苟且,拿着符石当玉装孙子,有人欺负到头上了,表面上是点头哈腰大爷说的对,小的这就改!回头符石一握,袖袍一抖,反手将“大爷”按在地板上好一顿蹂躏。
真他娘的潇洒啊,躲躲藏藏如缩头乌龟,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事后抓到小尾巴了,追究起来,就嗯嗯啊啊装傻子,咬死了老子不是符师,不晓得什么鸟玩意儿叫符石。
妈的,皇帝做到这个头上,也他娘的没谁了。
不过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一介君王,不是泥人,而是一尊高贵无比的小金人儿。
胸腹之间藏着的火气,大得没边。
敢当着金人的面,轰杀咬饵的鱼,这种人不多,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皇帝陛下心底自然有数。
能是谁,还能有谁?可不就是一手创立一言堂,翻身一躲,跳进井底当王八的那群老王八蛋吗!
偏偏,这王八心底的风,任你怎么吹,都吹他娘的不动,自然无法知晓藏得有多深,井底的王八有几只。
景霄大帝想好了,不管咽的下咽不下这口气,都要咽下,回头一定一定想个办法,撬开这群孙子的嘴,挖出井底的王八。
不过嘛,戏要演全,戛然而止岂不是告诉老王八蛋爷爷要开始收拾人了吗?
所以地底盘踞的金灿灿巨龙,理所应当的摇头晃脑,天南地北一顿摇曳,一声声的龙吟落在天下符师的心底。
符师们一边害怕,一边窃喜。
很是害怕会在某个夜晚的降临,眼前一花便陷入地底深处,吧唧一响进了龙口。
不过嘛,越是整个大威权势滔天的皇帝,却是不能逾越大威的律法。简而言之,只要自己不主动找死,大威就拿自己没办法。
这很大威。
最终,景霄大帝只能闷闷不乐的散去久久不散的清风,回到戈壁荒野伏羲符,铁青着脸遥望梁州,低声呢喃。
“小莫呐,这回该你上场了。”
远在梁州的莫真,也的确如宁景霄所想的那样,有些事情,确实要做个了断了。
那道光,实在是没办法忘记,做人也不能这么大度。
温子念还在与林曦大眼瞪着小眼,吃惊好奇于,唉,又出现了?!咦,它又不见了!
到底是个什么,忽隐忽现,时而大如山岳时,时而细若游丝?
两人忽然想到,与其站在一旁琢磨猜测,不如问问人。
问谁?当然是众所周知,无所不能,见多识广的莫真了。
“喂,小莫,你看见了吗?”
莫真神游万里,思绪纷飞,便没有听见温子念口中的话语。
温子念挠了挠头,这小子怎么了?重重拍了拍莫真的肩膀,大喝道:“喂!”
莫真惊醒,扭头一撇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干什么?有病啊?!”
“你看见了吗?”
“什么?!”
“就地底那个金灿灿的大家伙啊!”
“没有!”
温子念惊讶:“啊?不会吧,我们都看见了,怎么你......”
莫真咧了咧嘴,闷头朝着远处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温子念,挠头不已,只得将视线和疑问,丢向宁景玄。
“那么你呢?我的宁大将军?!”
宁景玄楞了楞,茫然问道:“什么?”
温子念叹了口气:“难道我生有幻觉了?可是小曦不也说她见着了吗?难道我俩同时产生幻觉了?嘶,可这没道理啊!怪事,真真怪事也。”
宁景玄稍加思索,便知道温子念的疑惑究竟为何,扯了扯嗓子,不紧不慢道:“哦,你说地底的那条龙脉吗?”
“龙脉?”温子念惊喜,与林曦一起惊呼道。
“嗯,没错,二位所见之物,便是我们大威数百年以来,苦心经营,砸下无数钱财人力,这才豢养出几分真龙气象的龙脉了!”
自称书海里翻滚挣扎许多年的温子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什么?真龙还可以是养出来的?”
宁景玄耸耸肩:“没错,据说是这样,据说可以。”
林曦听到宁景玄说到‘龙’,一下子来了兴致。
以后老头子提着自己的辫子嘲笑一句头发长见识短的时候,开口便要问问他。
“你知道龙是怎么来的吗?哼哼哼,养出来的!”
看你还说我,头发长见识短。
宁景玄自然不知道小姑娘心中翻起的云雾,好不容易能在温大公子的面前卖弄卖弄学问,当然且行且珍惜。
“嗯,你们都不知道吗?”
二人小鸡啄米,点头称是,瞧着宁景玄胸有成竹的模样,恨不得去端来几张小凳子,磕着瓜子,听个究竟。
宁景玄扯了扯嗓子,咽下几口唾沫,酝酿了一下,缓缓道。
“传说,天地未分之时,混沌无边,难分东西南北,也难言古今未来。后又神人于混沌中苏醒,一手托起清明,一手按下浑浊。”
“清者为天,浊者称地,可这双手之中却是牢牢握着两道混沌,其一深陷地底,化作今日一切玄妙源头的符石,其一却是被这神人多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那道混沌之气,便刹那间开了灵智,化作天地间第一尊生灵,那便是龙!”
温子念把头一歪,细细琢磨了起来,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自己的峥嵘岁月只是个不小的玩笑,心中不免生了几分吐槽。
“辣鸡师叔,瞧瞧那书海里都有些什么玩意儿,连这都没有,也好意思说书中藏着大千世界,悠悠万古?”
“呸!”
宁景玄微微一笑,盯着歪头少年问道:“子念兄弟,有什么见解?”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温子念正了正衣襟,弯腰拱手,严肃无比。
书生的书,也不是一无是处。
宁景玄心情大好,没来由的学书塾里摇头晃脑的老夫子,微微一笑打赏了个“善!”
林曦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她只是悄悄在心底的小本本之上,一字不漏的记着她宁叔叔口中的传说。
“然后呢?然后为什么那龙跑到地底去了?”
宁景玄一甩秀发,得意洋洋道:“这,就得说起我们大威的开国皇帝了!”
“他老人家的见识便很是骇人听闻了,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天地间数万年以来的第一枚符石,当即便很有远见的将又一个传说打破。”
温子念瞪大眼睛:“还有传说?”
“嗯,简而言之,就是九州之上的山脉被江河所阻,一州之地好不容易积攒起几分真龙气象,好不容易凝聚出几分真龙气象,却在出山的瞬间,刹那间崩碎!”
“啊?这...这...这是为何?”
宁景玄道:“还能为何,后劲不足了呗。”
“好在咱的开国皇帝,以符石之力先帮助一州龙脉幻化的真龙,打破山水之间的限制,哪怕离了山,遁入江河,还是一条峥嵘的巨龙!”
宁景玄的一袭话语,听得二人啧啧称奇:“所以说,刚刚地底的大家伙,便是你们开国皇帝养的小家伙咯?”
宁景玄气道:“小家伙?你知不知道,它要是真的从地底出来,会有多大?”
“多大?”
“以一国山岳做身躯,九州江河做血脉,你说多大?”
温子念有些茫然,大威九州的疆域有多大,山河有多少,他还真不清楚。
说到底,温子念只是一个大山深处,与山河相伴,飞禽走兽当做玩伴的山野小子而已。
林曦好歹也一人翻山越岭,穿过森林沼泽,混迹到戈壁之中的人,多多少有些见识。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么大?”
宁景玄得意无比,轻声道:“那必须!”
温子念恍然:“原来如此!只是,它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呢?”
宁景玄将双手背负身后,远眺天际:“因为咱的皇帝陛下,很生气,很愤怒,想要找出刚刚出手将一言堂众人击杀的凶手!”
两人这才想起,刚刚似有一物瞬息之间落在战场,尚未看清为何,便砰然炸开,将风头无限的一干人等,打得渣都不剩。
“所以,皇上就可以隔着老远和我们说话?”
宁景玄点点头:“皇帝陛下借助九州龙脉,可以与九州之内的任何人对话。”
温子念兴奋道:“那是不是也可以帮我找找,我师叔去了何处?”
“理论上来讲,当然可以,不过嘛......”
温子念怔住:“什么?”
宁景玄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人,明明就在那里,却怎么也找不到。”
烟雨城 第一百二十章 惊堂木一响
世事如书,有人觉得当中刻着万古悠悠,写尽人世繁华,记着茫茫岁月里的酸甜苦辣,跌宕起伏。
端起一本本厚薄不一的书卷,可不就好似捧起一段段虚幻缥缈的岁月吗?
当中的真假是非,谁也说不好对错,难分真假。
只能说,你觉得怎样,那便如何。
所以当书生站在云巅俯瞰人间之时,瞧着温子念心中生起的不屑和嘲笑。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你若是有朝一日记得今日心底的奚落,那不妨回头一看,也许能够看明白表象之下的真相。
若是不记得,那也就算了,只是证明你配不上真相,白白失去诸多机缘而已。
再者,书生只是来看几眼人间的因果纠缠,顺道看看走了一阵远路的温子念,心中的气象生了几分变化。
结果很让他满意,哪怕温子念心湖之上掀起的罡风,吹得诸多书卷碎落一地。
他还是很满意。
人生天地间,所行所念所想,辛苦耕耘打磨,最后所求,不就是“去伪存真”吗?
所谓的修行,可不也正是追求所谓的“真”!
只是,也许天下人所求的“真”,最后会压断许多人的脊梁,撕碎无数人的念想呢?
温子念还在追着宁景玄,要将他心底的故事一一挖出来。便不曾想过,心心念念的书生此时便在云巅之上,低头看着自己。
宁景玄一阵头大,自己只不过是个莽夫大汉,肚子里的那三两点墨水,如何经得起温子念的敲诈。
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只得连连求饶道:“好了,没了,这回真的没了......我求求你,你去问莫真吧,你别问我了!”
温子念倍感诧异:“难不成,小莫还知道些什么...别的版本和说法?”
“我不知道,但是你真的不要问我了,你去问他吧!唉?你看,他来了!”
温子念还是觉得不够过瘾,这人心底绝对藏着些小秘密没有告诉他,而那些个小秘密,没准就是真相!
但是莫真来了,步伐稳健,脸色淡然,便只能作罢,回头找个机会,再敲打敲打。
莫真抬起头看了一眼三人,视线在宁景玄身上停留一下,很是干脆的移开,盯着温子念问道:“可以走了吗?”
三人很是疑惑,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呢?
“什么?去哪儿?!”
“扬州!”
宁景玄有些意外:“这就要走?要不过几天再走,烧几个小菜,吃顿饭再走如何?”
莫真摇摇头:“不了,我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扬州。”说完回头问向温子念:“你怎么看?要不要走?”
温子念沉吟片刻,点点头道:“那就走吧,我也想赶紧送完信,然后找师叔去。”
“那你呢?小曦?”
“啊,我...我都可以。”
于是三人,果断辞别宁景玄,闷头便赶往三月靠岸之所。
宁景玄目送三人离去,长长叹了口气:“这一别,不知又要多久。”
这时,景霄大帝的声音突然回荡宁景玄心湖之中。
“景玄。”
“嗯?你怎么又来了,我可是先打声招呼啊,我自己回去,不劳你费心!”
“...”
景霄大帝沉默片刻,悠悠道:“我,叫你回去了吗?”
“不然呢?难不成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当鱼饵?不是我说,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会不知道?”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眼下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事关重大,不容马虎!”
“必须去吗?”
“必须!”
“唉,劳苦的命,早知道不如在野狼谷种田算了......说吧,皇帝陛下!”
“......”
青萍江畔,三月船主望眼欲穿。船上的各位财主,已经很是不耐烦,要不是不敢触碰符师大人的霉头,这些个爷,早就翻天了!
可是符师大人的名声,也没办法长时间压下这些个爷爷躁动的心啊!
符师爷爷哎,您快回来吧!小的压不住了。
这一日,天气正好,几位财主爷爷又去林中祸祸了好些个鸟蛋。
不过别说,这鸟蛋的味道确实不错,就是量!稍微少了些。
不过这么大的林子,什么样的鸟都有,自然什么色的蛋也是无数,量不多嘛,数来凑!
填饱了肚子,打些甘甜的山泉,泡上几乎名贵茶叶,优哉游哉好不快活。
只是平淡的日子着实很无趣,船中的侍女又是些端茶送水,一双手粗糙得不忍直视,就别提什么艳歌艳舞了。
平淡生活里的唯一乐子,便只能是约上几个小伙伴,找上船家问问什么时候开船了。
什么?今天不行?那明天呢?明天也不行啊!唉,你这...你这让我很为难啊,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那后天呢?
后天也不可以?那就没办法又好的交流了!退钱,送我回家!不能?不能就快点发船,爷爷等不起了!
船家很难,举着符师大人的招牌,跟这些爷爷解释着,如果回头符师大人来了,发现我们扔下他们跑路了,那以后还怎么在青萍江上混?
爷爷不愧是爷爷,丢下几句关我屁事,让船家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解释连连,安抚一阵算一阵。
当温子念三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船家当即哭了起来:“大人,大人啊!您可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再不回来我们就...就要死了啊!”
温子念大惊:“什么?难不成这里也有人为祸?这...这大威不是说什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吗?怎么好像,到处都不对劲呢?”
船家楞了楞,连忙止住哭声笑呵呵道:“没有没有,大威九州境内,是不可能有土匪强盗的!”
“那你说要死了,调皮!”
“嘿嘿嘿,我们这不是,这不是太过想念符师大人了吗?对了,符师大人的符石,找到了吗?”
温子念嗯了一声,跟着一言不发的莫真朝着船上走去,船家笑眯眯挤了过来,问道:“嘿嘿嘿,那么,那么符师大人有没有将其他的物件儿带回来呢?”
温子念没好气道:“没有,都成渣渣了,还怎么带!”
船家长长啊了一声,苦着脸道:“那可怎么办呐,回头这群爷爷追究起来,逼着我赔偿,那可怎么办呦!”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关我啥事儿,又不是我把贼捞上船的!”
提起这事儿,船家满肚子火气瞬间涌上眉梢,狰狞着面容恶狠狠道:“这小子,害死我了,回头把他扔江里喂鱼!”
某位好心肠的小哥,悄悄缩了缩脖子,自顾自安慰道:“不怕不怕,老板不会这么残忍的,也不敢这么残忍,等到了扬州就,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溜了溜了。”
船家和乡绅富豪之间的恩怨,三人都提不起半点兴趣。一人是没心情,其余两个,则是累的。
也不知道这莫真突然发了什么疯,一路风风火火,不吭不响,可把温子念与林曦为难坏了。
符石被偷那会儿,他们三个半点不急,沿途以来,游山玩水,钓鱼捞王八,好不自在。可着符石找回来了,玩心反倒是不见了踪迹。
不玩也就不玩儿,可没必要火烧眉毛般的赶速度嘛,累的两人头昏眼花,回到房间之中,倒下便呼呼睡了起来。
而那莫真,却好似不知疲倦一般,靠在窗便,盯着缓缓而逝的风景,思绪纷飞,细细推敲起头顶的帽子。
如何戴着这么稳当。
那时的他,才刚刚成为符师不久,很是向往大威九州的山河,找些志同相合的道友,切磋交流符石一道。
何其美哉。
只是万万没想到,究竟是自己太傻太天真,还是大威人套路太深。
他只是看不惯某些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便要欺负那些比他瘦弱矮小之人,于是便出手教训一二。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正是从大威流传出去的言语吗?可怎么没人说,多管闲事死的早呢?
莫真很是郁闷,他只是站在弱者的角度,随手收拾了几下死有余辜之人,怎么想,怎么看,自己所作所为都站得住脚。
偏偏在自己收拾完人的时候,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弱者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尖哈哈大笑。
你完了,你完蛋了,你触碰到大威的律法,赔钱,快!感觉把你手中的符石赔给我,不然我就告你!
呵呵,狗咬吕洞宾?莫真很自然的给了这孙子一巴掌!
于是,几个穿着打扮及其古怪的凭空出现,二话不说便朝自己甩来几大嘴巴,打得晕晕乎乎不省人事。
等到醒来,自己便身处大牢,等着官老爷的审问。
“啪!”
惊堂木一响,官老爷高座大堂,头顶光明正大,喝问:“堂下何人!”
“我叫莫真,莫当真的莫真!”
“所犯何事?”
“不知道!”
“大胆,事到如今,还不从实招来?”
“我真的不知,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官老爷冷笑一声,大喊道:“来人,将受害者带上来!”
堂外便传来两道杀猪般的嚎叫:“大人啊,这人仗着自己是符师,随意出手欺负我们啊!”
莫真这才发现,自己眼中的善与恶,相互搀扶,拖着肿如馒头的腮帮,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莫真便笑了。
两人哭喊道:“大人你看,他还笑!”
“啪!”
惊堂木再响,官老爷大怒:“放肆!事到如今难道你还心无悔恨?”
“我的确很恨,当初不知吃了什么药,这种孙子也配爷爷浪费三魂,换来一丝玄妙帮他?我好后悔!”
“如此说来,你当真是符师?”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好,很好,既如此,你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就在这时,一道光突然出现,将两个得意洋洋站在一旁的被害者,打成了齑粉!
“啪!”
惊堂木再响。
烟雨城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正大光明
回首往昔,山河破碎风飘絮,满目疮痍。
那官老爷惊堂木一拍,喝骂一声放肆。
当着一城父母官的面儿,也敢逞凶?压下去,秋后问斩!
初出茅庐的莫真,被这官老爷的一身官威吓得半死,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的兜里还藏着符石。
散去些许三魂,丢出几片光华,完全可以将大堂之上一干人等,杀之后快。
事后朝那船上一跳,飘摇过海家里一蹲,谁人知晓我是谁,又怎会有人知道他一手践踏了大威的律法。
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你还能翻山越岭,飘摇过海来杀我?
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还好这官老爷顶着“正大光明”所言所行经得起天下人的评判。
如果莫真真的没有被官威吓得手足无措,任由几个小白脸涌上前将自己的符石搜刮了出来。
大吼一声老子和你们拼了,掏出符石血洗大堂。
也许,就真的是,好人难长命,坏人...嗯,已经渣都不剩了。
但就算倒打一耙的恶人死的干净利落,好人也不见得就能像个没事人一般,纤尘不染。
该砍头的还是得砍头,该入狱的依然要入狱。辛酸苦楚,委屈愤怒都不会少去一丝一毫。
不过事情的蹊跷也就出现了,官老爷当晚便提审莫真,将其中缘由一一问了个遍,很是直白明了的告诉他。
你被陷害了,被一个专门欺负符师的神秘组织陷害了!你很不幸,可是我没办法,当事人已经是死无对证,我就只能盖棺定论,该如何就是如何。
不过嘛,你要相信这个天下,它是公平的、光明的,行的端就一定能坐得正,所以,杀头就...大可不必了。
可把当时委屈的险些泣不成声的莫真,感动坏了,一咬牙一跺脚,发配就发配,充军就充军,好歹捡得小命儿一条。
不是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吗?只要人还活着,至于账啊、仇什么的,慢慢来。
做人嘛,要在敌寇仇人巅峰之时,一巴掌糊入粪坑。
那,才对得起自己满肚子的委屈一腔辛酸嘛。
世间事,就是如此的巧妙。
官老爷说此行路远,泥泞且坎坷,你一个小符师,除了有符石什么也没有,除了会符石之道,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官老爷一咬牙一跺脚,还你!冒着被皇帝陛下天降断头刀的风险,还给你了!不过话得说好,以后劳改成功了,该出手时,还是得出手,该效力的,还得为大威帝国效力。
毕竟,为大威服务,便是为人民服务嘛!少年郎行走江湖,得有侠气!
现在想来,这孙子没准就是那什么神秘机构里的一把手,一言一行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后来忽悠自己入什么什么会。
正在路上拖着死沉死沉的手脚镣,走得艰难之际,砰的一声巨响,除了他之外的所有小伙伴,全部晕了过去。
有一弟兄扛着厚重的大刀,杀气腾腾的从树林了钻了出来,配上一脸横肉,吓得莫真惊叫连连。
“好汉饶命,我们只是去充军的,劳改犯而已,身上也就这点手脚镣能值几个钱,你要是看得上,就...就都送给你了!”
说完,莫真很合时宜的举起双手,摊开双脚,将手脚镣哗啦一声摆在那汉子跟前。
还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看得扛刀弟兄嘴角直抽搐,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偏了偏头朝着树林里说道。
“你行你上吧,这小子脑子有包,俺帮不了他,也很是不喜欢!”
于是树林中又钻出个风度翩翩,握着扇子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便好似春风拂面,说不出的温和,看得莫真点头不已。
“我看,你脑子有包的可能性很大,这小兄弟说错了吗?一点儿都没错,他们身上最值钱的,还真的就是这条铁链了。”
“嘁,那俺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乐呵呵收下?”
“那倒不至于,大威帝国用来押运符师的链子,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之物,你要是一刀斩断,你信不信我们走不出这树林?”
扛刀汉子咣当放下大刀,杵着刀柄满脸不屑。
“俺不信,俺娘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且让开,俺砍了试试!”说完,一脚踢在刀背,轻轻一轮,便将大刀整个扛在肩头,朝着莫真走去。
青衫男子冷眼一瞥,淡淡吐出个滚,扛刀汉子便冷哼一声,转身钻入小树林,丢下个潇洒的背影。
青衫男子回头望向唯一站着的莫真,微微笑道,开门见山便道。
“小兄弟本事很大,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一起迎接神明的降世,重定人间秩序呢?”
莫真不假思索,很果断的摇了摇头,青衫汉子失望无比,丢下句你会后悔的,扭头便走。
开玩笑?神明,莫真发誓,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字,便是神明二字了。
光鲜靓丽的殿堂之上,随便用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捏出个啥也不是的造型,横眉冷眼,凶气逼人,对外一说。
这是什么什么神,咱们之所以有如此如此安稳的日子,便是这尊神的慈悲,而且这天下人都是尊神的儿女,咱得信它,尊他,爱他!
要是未来的日子风调雨顺,所念皆可得。那点上几柱青香,磕头谢恩,自然算不得什么难事。
是个人都愿意,是个人也都可以。
可要是未来的很长岁月,事事不顺,所念不得,是不是得问问,神呢?
庙里的人就会说,这是神给你的考验,你要相信这一切自有天意。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苦心志,饿体肤,都是该走的过场,每个人都是如此。
可是事实如此吗?在莫真看来,都只不过是自己过不下去,编造来安慰自己的话语而已。
烧香也好,磕头也罢,所求所念,还不是心底放不下的、期盼的,总而言之可以用‘欲望’二字概括的而已。
神哪门子的神。
若天地间真有神,那,神必然在人间。
一己之力挽天倾,黑暗之中高举光明的,指引天下人何去何从的,才叫做神!
真正的神。
所以嘛,莫真当然要拒绝,来大威的一部分目的,可不正是因为这里,不信神!
跳出大威九州,遍观世界,有那个国家像大威这样,变得法儿的激励天下人好好琢磨,认真研究,瞧瞧符石之中的力量,能够在人间迸发出怎样的光彩。
别人家的眼里,这是符石?不,这不是,这是神明遗落在人间的力量,我们要悉心看管,小心呵护,等着有朝一日神明降世,收回他们应有的力量,随便打赏咱几百年的风调雨顺。
到时候,不用上天,也能像神仙一般快活,何其美哉,何其乐哉?
至于大威?哼,看他们到时候如何嘚瑟,怕是要落得个一国皆死尽的下场!
不去,打死也不去。
青衫男子闻言,头也不回的走了,丢下句你不要后悔,留下个不知怎么办的孩子站在原地一脸的为难。
走吧,不敢走。
这一走,就真的回不来了。
不走吧,等这些个兄弟伙伴醒了,瞧着自己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会作何感想?
一咬牙一跺脚,浅吸一口气,轻轻一震,吧唧几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晕了,众人恰巧醒来。
晕晕乎乎不知所以,把负责押运的衙差惊得一头冷汗,连忙揉揉眼蹦跶起来,挨个清点一遍。
都在呢,都在,那好,那就好。
很是贴心的在每个人的跟前悉心问候,生怕尚未到达目的便出了状况,那可是要死人的。
这一点,便发现有一兄弟口吐白沫,眼珠子直翻白,怎么叫也叫不醒。
要不是探了探鼻息,证明这位倒霉催的孩子尚在人世。
几位衙差很有可能当场去世!
幸得老天爷保佑,一路惊险刺激但还算完美,将一干人等送到扬州府,当即挥挥手诀别而去。
此生,再也不见!
扬州府按照大威的律法,依照所犯罪行的眼中情况,将一干人等再审问了个遍
啪!盖棺定论。
扬州府的官老爷同样很是同情莫真的遭遇,当即大手一挥,遥遥指着西南,去吧!去十万里大山,在那挖几年的矿,熬满刑期,回头把案底一消。
你还是我大威帝国,最靓的符师!
十万里大山?
莫真当场便险些出手扯断手脚镣,扬长而去,只是黑压压的帝旗瞧着委实有些骇人。
小胳膊小腿儿的他,确实惹不起。
么得办法,那就走吧,总有一日,总有一地,能够让他天衣无缝的逃走,事后还不被大威问责。
现在想起来,都是套路。
正大光明之下,确实盖着许多见不得人的腌臜。
哪怕如今的莫真,走了极远,看过书生的书,瞧见岁月悠悠里的龌龊,还是琢磨不透,这两位官老爷,究竟是善!
还是恶?
究竟是神秘组织,已经可以如此精准拿捏各个级别的官差如何对待符师。
还是正大光明之下的官老爷,能够若无其事的将符师逼入深渊,唯有选择投靠什么什么会。
符师才算作是符师。若是不愿意,呵呵呵,不好意思,大威无处不在的断头刀,专门砍这样的脑袋。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如何能不做割舍呢?
大威和神,你只能选一个。
烟雨城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念直下九万里
很多事,很多人,或许当下看来,云里雾里缥缈不明,不好说善恶,也难言真假。
既如此,不妨走上万里,过个三年五载,再停下脚步回首端详。或许依然缥缈,但不至于手足无措,双目茫然。
如今看来,昔日经历的种种,杂乱斑驳,却便有两个问题摆在眼前,需要琢磨清楚。
那扬州的刺史大人,究竟是秉公执法,真的如他所说,是不忍心看着莫真命丧断头台之下,白白失去一位难得的符师!还是打着心善的幌子,逼着他做出自己的选择。
要么做大威的狗,耗尽三魂死得干脆,还是做守护神明的使者,将邪门歪道之上渐行渐远渐的大威,拉回正道。
扬州定州城,那官威浩荡的县太爷,是不是也像扬州刺史那般,心疼莫真呢,还是说......俺也一样?
当中定然有披着光鲜靓丽外表的恶魔,操控着一切。
所以此时倚靠窗边神游万里的莫真,突然很是向往扬州刺史府的绝美风光,也很是向往定州城县衙里黄花梨惊堂木的声响。
很是期待如今的自己,再次站在堂前,高举符石,二位的表情会是怎样。
是浪子回头的欣慰,还是大惊过后的献媚?
如此一想,这乘风南下的帆船它怎么如此的慢,慢的骇人,慢的急人。
依照这种速度,不知还要耽搁多少时日,浪费多少光阴。
而身为一名符师,自打洞开符石玄门之际起,余生便注定要与光阴岁月争一争朝夕,如何能三魂七魄稳如泰山之际,就输给岁月了呢?
很果断,也很武断,莫真当即抓住脑海中升腾而起的灵光,牵引气机,倒灌体魄,将体魄点燃,逼得三魂出窍,钻入符石之中,彻底将符石中的浩瀚乾坤,引入人间。
轰——
气机散开,光华混着云雾,将整个帆船包裹在一起。
光华中升腾起云雾,云雾中藏着烈烈骄阳。
借着这符石之力,莫真与船便连为一体,我似帆船,船如我,所念皆可得,所求有回应。
帆船便在一瞬间,如离铉之箭顺着青萍江滔滔流水,夹杂着瞬息直下九万里气势,激荡起无比气浪,一路南行。
只是如此以来,船上睡得香甜的众人,一下子变得渺小,一切行为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上上下下近百人,都在这一瞬间,被这突然迸发的力量,死死按在墙壁之上动弹不得。香甜的睡意一下子崩碎。
一时间众人惊醒,顾不上钻心的疼痛,死死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整个人如紧绷的铉,被牢牢栓系船上。
等到速度趋于稳定,众人这才有了心思害怕,才有心思定睛出窗外,一边揉着不是哪里疼的身体,一边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一趟船,也许是他们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快的帆船了,不过下辈子也不想再上这样的船,能活下来委实不易。
青萍江两岸的风景,已经模糊不清,除了极为遥远的点点星光,化作流星划过天际,一下子不见了踪迹,别无其他。
至于帆船之上的掌舵之人,就更加悲惨了,拼了命的想要将帆船的操控握在手里,盯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大江,头一次觉得这江真窄,根本就不够转弯。
撞上了撞上了,要撞上了......完了完了!
吾命休矣!
掌舵人干脆闭上双眼,低头埋在膝盖之中,抱着脑袋。
江湖儿女,就算是死,也得死的体面,死的慷慨激昂,死的有气魄。
这种速度下,想来应该会死得很体面,轰隆一声渣都不剩,是不知这百十来斤的肥肉,会不会有三两斤落在鱼腹呢?
唉,惆怅!
只是事与愿违,船如流星,却有灵蛇的柔软。硕大的青萍江,不多不少,刚刚够得上帆船的飞驰。
一道道弯,一道道坎,走着走着掌舵人也就不慌不忙,起身倚靠在吃饭的家伙之上,眺望远方,压下心头的几分不适,没来由的想磕瓜子了。
有人还在迷茫,还在不知所措,有人已经醒悟过来,二话不说夺门而出,直奔莫真的房间而去。
尚未推开房门,便清晰无比的瞧见屋内的霞光溢彩,云雾寥寥。
站在门前的温子念一口又一口喘着粗气,压下心里升腾的火焰,这个时候如果一脚踹开房门,将莫真惊醒,那么船毁人亡的可能性极大。
稳住,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不能乱。
轻轻推开沉重异常的房门,乖乖站在一旁,一眨不眨的盯着莫真,感受着当中的威压之感。
如有必要,他须得在莫真坚持不住的时候帮助一二,以免心神不稳,速度不减,结结实实撞在岸边礁石之上。
恰巧后知后觉的林曦赶来,与温子念一起站在一旁,怀中抱着滚圆的符石,严阵以待。
温子念头也不会的拉了拉林曦的袖子:“去,站在外面,拦下一切想要靠近此处之人。”
若是旁人得知当中缘由,骂上几句狗东西找死啊,可是你想死可以,不要带上我们啊!!但是还分出个小姑娘抱着石头拦着他们,这就......
大可不必!
因为此时的船上一干人等很忙,忙着将自己藏起来,躲在桌子之下抱着桌腿瑟瑟发抖,藏在船下闭着眼睛连连祈祷,老天爷保佑,我还不想死,我死了家里的娃儿可怎么办?
至于其他的,活下来再说。
很快,帆船的速度渐渐缓慢,渐渐趋于平稳安宁。
温子念缓缓松了口气,林曦亦然,整条船上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心神大定。这才发现整个人身上已经湿透。
滚出床下,钻出桌子,枕着一地的狼藉,四仰八叉躺着,盯着天花板,微微一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矣!
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坐在船头的掌舵人,皱着眉头感受着渐渐慢下来的风,颇为不喜。
就这?.....
定睛望去,哟呵,到地儿了!?真神奇。
淡定站起身,走到栏杆旁杵着栏杆,一边望着远处烟火缭绕的小城,一边哇哇哇吐了起来。
开船的人,最后还是晕了船。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莫真莫大公子,勉强睁开双眼,瞧见一旁站着满头大汗的温子念,屋外若隐若现的林曦。
咧嘴一笑头一歪,吧唧一声倒下,睡得无比香甜。
温子念一步跨出,伸手一探鼻息,松了口气,只要没死,就还有得救。
凝神望去,心中大石轰然落地。
天下事,得其法门者,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在通天大道上的渐行渐远,渐渐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时的莫真,便是如此。符石与他已然成了相互依存的关系,越是洞开玄门,倾力宣泄,越是打磨熬炼,三魂七魄越是圆润。
乍一看瘫倒在地像极了大限将至之人,实际上,玄门渐渐合拢之际,任有玄妙流淌。
人身小天地,春风化雨,夏日朗朗,生机无限呐。
可是林曦不知也不晓,听见屋内咣当一响,小跑而来,恰巧看着温子念伸手探查鼻息,以为发生了什么难以挽救的变故,险些当场哭了起来,死死抿着嘴唇盯着温子念,一双眸子中,满是期望。
“他...他还有救吗?”
温子念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没救了,死去吧!你说这人,活着不好吗?慢慢走细细品它不香吗?真不知他在着急些什么,搞这么大的阵仗着急投胎吗?”
林曦急的眼泪直流,捕捉不了温子念话语里的吐槽和疑惑,一抽一泣可怜兮兮:“真...真的吗?小莫他...真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救救他?”
“干嘛救他?闲着没事干的话,就去睡觉,要不呢,去钓鱼捞王八炖锅汤.....”
某些人醒来,怕是真要灌下几大碗汤,才有气力说话吧!
可是,某些人不明所以,一个劲的觉得人家要死了,温子念也很难!
“你...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心急如焚的林曦,倍感失望。
从他们遇见,一路走来早已经成了极好极好的朋友。
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好朋友,陷入泥潭而无动于衷?
难道你温子念的心中,就没有一点友谊长存的期盼,不觉得缘分难得且行且珍惜吗?
很失望,眼眶里的泪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如大于滂沱雷音交加,吓得温子念原地蹦了起来,扭头一看,一脸的迷茫。
“你你你...你干什么干什么?”
林曦不说话,止不住的眼泪,停不下来的哭声诉说着一肚子的委屈和心疼。
温子念一阵头大,解释道:“唉,我说,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他怎么可能有事,难道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
“他没事,真的没事,他现在不但没事,反而会因为这一次的莽撞,三魂七魄被淬炼得完美无瑕,以后说不好我都打不赢了,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你信我!”
林曦止住哭声,抽泣道:“真的?你...你没骗我吧?”
“么有么有,我不骗人,师叔说了,君子以诚待人,绝不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那...现在怎么办?”
温子念一屁股坐在一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无力道:“能怎么办,等着呗,等他醒了,再做打算!”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呕吐声,欢呼声,喜极而泣声夹杂在一起,让温子念心生疑惑。
推开窗户望去,怔怔出神:“这...这是到了吗?”
林曦擦干泪水,爬到窗前,瞧着熟悉无比的风景,喜出望外:“到了到了,我们到了唉!”
“到哪儿了?”
“定州!”
“嗯,我们不是要去扬州吗?到定州你开心什么?”
林曦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真的该看看地图了,定州就是扬州府下的一个小县城,到了定州可不就到扬州了?”
温子念挠挠头:“你们这....好多州!”
“有吗?”
“有啊,先是九州,再是扬州、梁州,现在又出来个定州!这......”
林曦捂着嘴,弯着眸子,指着一岸边尽头突然出现的小山,笑眯眯道:“你看!”
温子念闻言,顺着林曦的手指眺望远方,只见碧绿的湖泊之畔,一座幽静小城,沿着湖岸绵延,烟火寥寥,灯光烁烁。
小山青青,小屋林林。
不知为何,只是这惊鸿一瞥,温子念的整个心境,如远游学子归故乡,一下子便安宁了下来。
说不出的轻松,说不完的爽朗。
仿佛这座山水相依的小城,便是自己的故乡。
烟雨城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定州
很奇怪。
要怎样干净的湖水,翠绿的山峦,才会让人光是看见,便如游子归家。
这让温子念很是好奇,回过神望着林曦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一看见湖畔的小城,就好像回到了家?”
林曦深以为然,一个劲的点着头,认真无比的说道:“有,当然有!”
温子念愕然:“什么?你也有这样的感觉?”
“那肯定啊!”
“那这就很奇怪了......”温子念摸着下巴,倚靠在船舱里的墙壁之上,眯起眼睛思索“为什么两个天南地北的人,会对同一个地点产生如此强烈的归属呢?”
林曦疑惑道:“那里奇怪了?你看见那座小山头了吗?”
温子念微微一撇:“嗯,看见了!”
“我家!”
温子念楞住,掏了掏耳朵再三确认:“你说什么?”
“哪儿,哪儿你看见了吗?我家就在那里,半山腰上的小楼,要是眼神够好,都能看见我家屋顶呢。”林曦伸手指着小城深处矗立的山头。
得意洋洋,荣幸之至!
温子念反复再三琢磨着“我家”二字,苦着脸挠着头道:“嘶,这不对呀,你说这里是你家,那岂不就是真的回家了,如果没有那种久别重逢,潸然泪下,那算回哪门子的家?”
林曦连连点点头:“嗯,没错!”
温子念气急而笑:“哦,你到家了,然后心里有回到家的感觉?”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额......哈哈哈哈,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感情最后......小丑竟是我自己?我一个大山里的孩子,跟你这么一个定州...定州是吧!嗯,定州!”
“跟你这么一个定州的,说我看见这儿,就好像回到了家,然后你还跟我讲‘嗯,是的!’?”
林曦无辜道:“我说错了吗?”
温子念将双手高高举起,作势投降,将头摇得更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您没错,错的是我,我就不该问你是不是就好像回家了!”
“是啊,就是回家啊,你这是怎么了?”
温子念闭嘴不言,盯着一旁睡得香甜的莫真,心中憋屈不已,连连哀嚎兄弟啊,你快醒来,你快告诉我,你有没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感觉。
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病了?是不是相思成疾?
我...我好想师叔,好想家里的大柳树,好想泡茶啊!
很快,三月靠岸,船家客客气气的将船上的各路大爷请下船,吆喝着大爷走好,大爷常来啊!
船上险些将去年年夜饭吐出来的乡绅贵胄闻言,当即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摆手如避蛇蝎。
“算了算了,我家满屋子的娘们儿等着我宠幸,就不来了,你这船吧...速度倒是有了,耽搁的日子也赶回来了,就是这......有些废命啊!”
“是啊是啊,这回打死我我也不上你们的船了的,我要下船,而且此生,永!不!上!船,请你别拦我道儿!”
船家连连赔笑:“是是是,都是我们招待不周,让诸位等了这么些时日不说,还...还吐了一地儿,对不起对不起,这样!”
“我们给各位发个小牌,以后凭此牌登船,所有开销一律七折!您们看......”
若是放在平日里,沿途开销七折一打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由此可见船家是真诚的赔礼道歉。
只是生命只有一次,没有几人愿意拴着脑袋享受。
所以,满船的乡绅贵胄,无一人因为船家手里的木牌,缓下脚步。
船家见状,脸容凄苦,神色萎靡,悠悠叹出一口气,转身钻入船舱,想要去瞧瞧真正意义上的大爷,会不会收下七折的小牌。
推门钻入船舱,找到温子念三人的容身之地,勉强挤出个算作笑容的神情,赔笑道:“几位爷,对不住,刚刚发生的一切,我们也是不知原因为何,但是我们发誓,经此一遭,终生不遇,希望几位爷以后要是起了兴致,想要乘船游历,遍观九州,还是首先选择我们三月!”
“尤其是下扬州,就更得选我们了,毕竟‘烟花三月下扬州’多好的寓意不是!”
温子念听着船家的絮絮叨叨,一言不发坐在窗边,忽然抬起头看着船家,没头没脑的说:“他们,都拒绝了是吧?”
船家脸色尴尬,吐出一口浊气,耸拉着脑袋,兴致缺缺:“回爷的话,您说的没错,他们都拒绝了!”
“老板!”温子念抬起头,眼神干净清澈,一字一句认真无比的说道:“你相信我,他们会后悔的!”
船家眼睛一亮,听着阵仗,莫不是...有戏?二话不说掏出兜里辛苦刻来的小牌,攥住小牌上的红绳朝前一递出,爽朗道。
“小的只是小本生意,投上全部积蓄,这才勉强打造出这么一艘帆船,期盼着能以此长存青萍江上,混口饭吃!”
“说来不怕爷们儿笑话,这一次是咱三月的首次航行,为了打出个名气,瞧见几个浑身匪气的汉子,便想着捧一捧大威的律法和咱行船之人的良心,害的几位大人丢了符石!”
“可把我们吓了个半死,天啊,那可是符石啊!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符石啊!还好几位爷大人有大量!”
“小人以为,终于能够有惊无险的完成首航,当中的插曲嘛,因为几位大人,这些个有钱人出门不会说其他,只会一个劲的吹嘘自己如何如何与符师大人了!”
“只是......不知道撞哪门子邪了,居然一下子穿过数百里行程,拂晓时分便来到定州!”
“这......”
“这是个好事儿,对吧!”温子念抢过船家的话语,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一定是个好事,你若是信我,哪怕空运几个来回,血本无归。”
“这......”
“相信我!”
船家左右为难,一边想着这几位爷可是符师耶,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符师!说的话自然有他的见解和缘由。
一边心疼自己的三月,每一次远航,就是一次极大的磨损,对三月船身的极大考验。
舍不得啊!但是转念一想,要是能搭上一条三月,换来一个符师的青睐......啧,划算!
一咬牙一跺脚:“好,小人听您的,就算是赔本儿,我们也走上几遭!”
温子念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微笑着问道:“对了,不知如何称呼船家?”
“小人敖流,说起来还和龙王爷一个姓呢!哈哈哈......”话音刚落船家便双手合十,朝着青萍江中神神叨叨:“龙王爷莫怪龙王爷莫怪!”
温子念也是哈哈哈笑了起来:“也许是龙王爷见你在河滩耽搁了许多时日,出手帮你也说不一定呢?”
“哈哈哈哈,大人真有趣!”
温子念摇头笑了笑:“对了,敖大哥,能不能耽搁您会儿,等我这兄弟睡醒了,我们就上岸,如何?”
敖流爽朗笑道:“大人说笑了,这艘船您想如何就如何,尽管当做自己的便是!”
出门在外走江湖,人以善待我,我又怎能如此小心眼呢?莫说睡会儿,就是拆了船皮生火烤腰子,也完全没问题!
温子念轻轻一笑,回头瞧见林曦扭扭捏捏左右为难,会心一笑。
“你去吧,你又不是圣人,还能三过家门而不入?”
“可是,可是小莫....”虽说温子念拍着胸脯保证,他真的没事儿,林曦还是不信。
倒不是不相信温子念的话,只是没有亲眼见到莫真活蹦乱跳了起来,心中多多少少有几分愧疚。
身为好朋友,哪能在朋友深陷泥潭之际,哼着歌谣晃晃悠悠离去呢?
这不厚道!
只是,她的确不是什么圣人,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事迹的确做不来。
背井离乡近一年,家里的老头子是否无恙,屋檐下的小花小草,摸着月光偷溜出门的青青,它们...还好吗?
对不住了,小莫。
越是临乡,思乡越甚。
林曦起身抱着圆润的符石,一路小跑离去。
定州,没有新阳、一线天那样巍峨的城墙,没有披着甲胄日夜巡游城头的士兵,也没有城中威严壮阔的府邸。
这里,只有蜿蜒曲折的街道,一头连着小小山头,一头通往碧绿幽潭,中间镶嵌着参差不齐的小楼。
行人纷纷,清风徐徐。
尚东山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和往常一样,趁着阳光正好,沉默着走下小楼,端坐摇椅,双手杵着拐杖看着不远处。
那里,每天傍晚来临,总会有个喜欢穿裙子的小姑娘,探头探脑看着小楼,偷偷摸摸溜进小楼对面的庙宇之中,再正大光明的走出庙门。
要是楼下站着个微笑不语的老人,小姑娘立马咳嗽一声,大摇大摆朝着老人走来,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君子乎。’”
临近老人,蓦然惊醒:“呀,爷爷,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跟你讲哈,今天先生又教了我好多好多呢!”
只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已经不再是小姑娘的姑娘,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模样了,很久很久了。
所以老人不仅是傍晚,除了正午晚上,入屋生火做饭,老人都坐在摇椅上,杵着拐杖,看着不远处的路口。
也许下一刻,突然便钻出个鬼精鬼精的小丫头呢?
离着小楼不远,一座满是苔藓的道观,破烂门前站着个满头青丝的老道士,双手拢在袖中,看着楼下的老人怔怔出神。
老道士暗暗叹了口气,朝着老人喊道:“林老头,过来一起吃个斋饭吧!”
老人摇头:“不了,我再等等。”
老道士再叹了口气:“贫道昨天刚算了算,她快了,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就能回来了。”
老人再摇摇头:“我觉得,她要回来了,很快很快。”
老道士无奈的摇摇头,推开破旧木门,钻入道观之中,与观中的几名小道士,一起吃起了斋饭。
清风微动,拉着道观门前柳树上的枝条摇曳,又轻轻卷起老人脸庞的鬓角。
老人神色微动,夏日里的微风,出奇的生了几分凉意。
抬头看着来回摇曳的柳枝,心中长叹一口气。
“爷爷!”
老人怔住,缓缓扭头看向突然响起声音的路口。
有个小姑娘,穿着碎花嫩绿的长裙,红着眼睛站在路口。
烟雨城 第一百二十四章 摇椅上的老人
终于来了。
老人很是恍惚,瞧着路口熟悉却又倍感陌生的身影,心中起了几分苦涩。
是不是每一个人上了年纪,眼神都会这样的恍惚?
清晨、深夜、傍晚,都能在摇椅之上,瞧见路口突然出现的身影。
每一次都以为不是眼花,每一次都倍感欣慰。
只是这小丫头,很调皮啊。
每一次,都一个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迹。
久而久之,老人就学乖了,只要是上山小道口出现小丫头的踪影,无论何时,他就不眨不眨的望着,甚至连呼吸,都刻意的压得缓慢。
似是生怕呼吸稍微重了些,眼前的身影又会如往昔那样,一个不留神,不见了踪迹。
每每如此,老人沧桑的面容都会红润几分。只是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
有的时候,眼睛酸了些,泪花不自觉涌了出来,模糊视线,那道身影一下子又不见了。
老人便瘫道摇椅上,自责无比。
事后便跑到道观中,从屋子里拽出闭关的老道士,一个劲的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反反复复说着我又弄丢了,你说是不是怪我呼吸太重,眼神不好啊。
老道士无奈至极,很想说你的确是眼神不好,但又不忍心将老人心中的这点期盼打断,又不愿帮着老人自欺欺人。
唉,难搞!
百般无奈下,只能教老人如何如何呼吸,如何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呼吸平稳绵长。就算在眼前燃起青香,一呼一吸也不会扰乱烟火的升腾。
一来,老人心底的希望不会断绝,二来嘛,着实有些担心长此以往,老家伙会熬垮了身子。
干脆便教他一些养生的法门,越是煎熬,体魄越是安稳,这样老道士也不至于着手帮老人准备棺材后事!
再者说了,真当他几十年的修行闹着玩儿的?真当他不知晓这老人的来历?
那段时间,老人就好像疯了一般,吃完饭便跑到香炉旁,仰着脑袋,抬着鼻孔冲着满炉的香火,一呼又一吸。
眼神不好了,就一眨不眨的盯着路口,直至没办法坚持。如此,一天又一天,静静等着下一次的重逢。
这一次,一定不会弄丢你了!
所以当路口又一次出现碎花长裙,已经长大了许多的身影,老人只是愣神一瞬,便正襟危坐,调整着呼吸,瞪大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候着。
心中念叨着,一定不会再丢了。
道观内,端起饭碗的老道士似有所感,惊咦一声起身快步走到道观门口,哭笑不得的瞧着道观门口的老人。
这憨货!
“老头儿,这一次你可以眨眼了。”
老人充耳不闻,一身的心念全部系挂远处站着的身影之上,竭力平缓着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候着。
老道士摇摇头,感叹这人啊,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误打误撞,这老头儿便陷入类似于悟道的境地,浑身上下灵气沸腾无比。
这要是得其法门,稍加引导,没准这世间,又会多出了一位真人。
且行且珍惜吧,尤其是这种一辈子难得几次的悟道机缘。
所以老道士就不忍打断老头儿的悟道,抬头望向林曦,咂舌不已。
果然修行修行,修而不行难得大道啊。
而且这人之所以为人,或许便是修与行之间,有着和世间其余生灵不一样的见解吧。
若是日日夜夜闭门造车,无论怎样遍观群书,如何思索,想来也不会有太多的成就。
瞧瞧这丫头,出门近一年,就跻身符师一列了!
很好,极好。
林曦也有些恍惚,这才过去多久,他怎么就杵起拐杖了?
他怎么,突然之间老了这么多。
瞧着瞧着,眼睛里的不忍和后悔,一下子变得滚烫,滴答滴答便滑落在了石板之上。
老人怔住,整个人气势一下子变得紊乱,丢掉手中的拐杖跑到林曦身旁,心疼不已。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都怪爷爷不好,把你弄丢了呢,都怪爷爷,不哭不哭,乖——不哭哈,曦曦不哭.....”
哄着哄着,老人突然便哽咽了起来,低头呆呆看着手上的晶莹泪珠,这才后知后觉道。
原来,她真的回来了。
老人深深吸了口气,自责道:“老了老了,老眼昏花了,我家曦曦回来了,我都没看见,还以为......”
林曦使劲点着头,勉强嗯了一声,老头子喜笑开颜。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饿了吧,走,跟爷爷回家,爷爷给你做饭。”
林曦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跟着老人朝着小楼走去。
老道士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惜可惜,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自嘲一笑背着双手哼着曲调,晃晃悠悠入了道观。
心情颇为不错。
小楼屋檐下,一只小花猫蹲在花草旁细心梳理着毛,眯起琉璃琥珀的眼睛盯着一老一少,喵喵喵叫唤着。
林曦惊喜回头望来,提着裙摆小跑而来:“呀,青青,好久不见,来来来,嗯~抱抱。”
“喵~”
老头儿笑了笑,不打扰两个久别重逢的小家伙重聚,搓了搓手推门进了屋,心中有些惶恐。
这...好长时间没有下厨做饭了,手艺生疏了许多,曦曦不会嫌弃吧?唉,这可怎么办呦~
这时,一个仙风道骨,一头乌丝羡慕得来往香客欲罢不能,每次遇见都要问上一句道长,有什么长生秘诀啊的老道士身影,浮现眼前。
一拍脑门,当即转身跑到道观之中,丢下句曦曦不要走,我去找牛鼻子看看。
道观之中,老道士满脸无奈,百般抗拒,奈何这老头儿不知从何处钻出的通天大力,一吧抱住老道士的手,死活挣脱不得。
“唉,你就帮帮我嘛,好歹咱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不是。”
老道士抗议道:“不行不行,贫道忌荤,你这孙女回来,总不能炒些青菜萝卜,随意对付的吧!不去了不去了,撒手!撒手!”
老头儿摇头晃脑,一副老子不管,今天还就得你下厨的泼赖性情,瞧得老道士万分无奈。
叹了口气,一甩道袍:“行,贫道跟你去,不过话先说好,素菜素汤啊!”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老头眉头一挑,点头连连,小声嘀咕道:“再说了,这么些年,老子什么时候在你道观门口杀鸡宰羊了?”
“老子也是吃了十几年的素了,嘴里已经淡出个鸟了,还在乎这些?!”
老道士掏了掏耳朵:“什么?”
“啊...哈哈哈,我说道长的手艺真是一绝,青菜萝卜小白菜,随便翻炒翻炒,味道也是一绝!”
老道士嗤笑:“哦,是吗?贫道怎么记得有些老家伙不识数,几次三番拒绝贫道的邀请呢?”
“哈哈哈哈,有吗?那可真可惜,只能怪他没口福了,白白浪费了享誉定州的老道长手艺!活该!!”老人打了个哈哈,顺着老道士的话,狠狠奚落了一番。
老道士翻了个白眼,不做挣扎任由老邻居拖着自己钻入小屋,无意间瞧见林曦放在一片的圆润玉石,砸了咂嘴。
啧,好家伙,真大。
林曦见状,轻轻将屋檐下慵懒的花猫抱起,跟着两人走入小楼,四下望去,屋内摆设还是如此的熟悉。
木桌木椅木栏杆,当中神龛之上插满香把,天地君亲师的神牌跟前,香灰堆积如山。
林曦沉默不语。
她记得以前的爷爷,不信神不敬神,便是遇见老道士都会奚落几句,今天你的神明有什么指示啊,什么时候才会白日飞升当神仙呢,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咱老邻居啊什么的。
可是现在,好像爷爷相信了冥冥之中自有神明照拂人间,无比的尊崇无比的虔诚,香炉里的香,似乎从未断过。
叹了口气,将心中的自责压下几分,暗暗发誓从此不再出远门。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吵闹,会心一笑,便沿着角落里蜿蜒盘旋直达二楼的楼梯,扶着栏杆缓缓走上闺房。
这里,便是他自小长大的地儿。
二楼不大,两扇门一间屋子,轻轻推开闺房房门,屋内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林曦轻轻关上门,放下花猫,靠着房门蹲下抱着膝盖,一下子便哭了出来。
恍惚间,她似是看见小楼之中,老人每日醒来,随便披上衣衫便走到门前的摇椅之上,杵着拐杖遥望。
回家便是上香敬神,祈祷着远行的人百事顺遂,万事如意,无病无灾快快乐乐。
随便对付对付空空肠肚,上楼精心打扫,口中怕是免不了一阵唠叨,念念道也许待会就回来了呢?可不能让咱家的公主睡在灰尘里呐!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花猫青青轻轻叫唤着,在它的世界里,没有这么复杂,但是瞧见个很是熟悉的身影,浑身上下还是说不出的舒服。
扬起尾巴来来回回蹭着林曦,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喵~”
“喵~~”
林曦抬起头,捧住花猫小小的脑袋,蹭了又蹭,嘟囔着:“你是不是也想我了,我也好想你呀~~~~好想你。”
“喵呜~”
声声呼唤下,阴暗的天幕突然挤出了阳光。林曦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便在柜子中翻翻找找,将小猫的鱼干翻了出来。
小猫,怎么能没有小鱼干呢?
青青啃着小鱼干,林曦趴在膝盖上低头端详,越看越觉得欢喜,越看越忍不住想要揉一揉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
“喵?”
烟雨城 第一百二十五章 楼内说符
小楼内,老道士眼观鼻鼻观心,手掐子午诀盘坐在一旁,眼帘微锤,一副天下事皆为身外事的模样,瞧得林家老头摇头不已。
老头捏住筷子,皱着眉头喊了一声:“老牛鼻子,你吃不吃?”
老道士充耳不闻,似睡非睡,似觉非觉。
林老头咧了咧嘴不再理睬,回过头笑容满面,恰似菊花盛开,娇艳无比。
乐呵呵夹了一筷子小白菜放到林曦碗中,笑道:“来,试试这个,这些年牛鼻子的厨艺是越来越精深了,这些个能将嘴淡出个鸟的玩意儿,经他手炒出来,味道那叫一个绝!”
“哈哈哈,瞧我这脑子,曦曦走了快一年了,当然不知道,现在山下定州城里的那些个达官显贵啊,乡野平民什么的,都说什么道长的菜里有仙气儿!”
“嗤,依爷爷看,有个鬼的仙气儿,口气倒有不少。”
林曦放下碗筷,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恼怒不已:“爷爷~,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人家道长爷爷那里有口气了,倒是您,您能不能少喝点酒....臭~~”
林老头闻言,开怀大笑:“好好好,回头我就把酒窖里的家伙全部扔下山!”
林曦眼珠子一转,似是想起什么,笑眯眯道:“那倒不用,爷爷,我跟你说个事儿哈!”
“哦?好好好,慢慢吃慢慢说。”
“嗯,爷爷,我走了好远好远的路,见过很多很多人,而且我还遇见两个和我差不多年级的朋友,他们可好了,处处让着我,处处帮我......”
林老头挑眉:“哦?朋友,男的女的,家世如何?”
“嗯,两个都是男的,家世嘛...嗯...我就知道温子念家里有个很~了不起的先生!”
“嗯?什么先生?念经超度亡灵的那种?还是,传道受业解惑?”
“额,应该是教书先生吧,我听他们说都叫他书生,应该是传道的吧!”林曦挠了挠头,不是很肯定的说着。
老道士抬了抬眼皮。
“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呵呵呵,这年头有趣有趣,书生也可以成人名了?”
林曦摇摇头:“好像还是我那朋友家里的长辈,很神奇的一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种神奇。”
“哦,是吗,那么他家那里人士啊!”林老头不是很关心神奇不神奇,倒是很看重对方家世什么的。
毕竟,委屈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委屈自家孙女,话说回来,小丫头好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十多年的娇嫩花朵,要被某个家世显赫的小子连盆带花夺走,心里就不怎么开心了。
好在林曦并没有类似皇帝陛下那种,山风一吹,天下人心底的秘密都被他得知的本事,自然不知道亲爷爷心里的愤愤。
“嗯,他家在十万里大山。”
林老头兴致缺缺,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碗的饭菜,哦了一声,念叨着:“十万里大山,嗯,那地儿好,十万里大山唉,十万里.....”
“啪——”林老头重重拍在桌子上,当即跳了起来,吓得林曦险些弄丢了饭碗,就连老道士也抬起了眼皮,呼出一口浊气,无奈至极。
林老头怪叫道:“你说什么?十万里大山?你到了十万里大山?”
“嗯啊,是呀是呀,我就是在哪儿遇见了温子念,遇见了好多好多的叔叔,还有小莫,顾将军,对了对了,还有头很大很大的猫咪。”
林曦抱着碗筷,被亲爷爷吓得一股脑将所有人捅了出去,歪了歪头,小声道:“对了,还有顾姐姐,皇...顾叔叔。”
林老头的脑中,一下子钻不进如此多的名字,光是“十万里大山”便让他一阵眼晕,后怕不已。
指着林曦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怎么敢...”
“敢走这么远的路,敢去那鸟不拉屎的破地儿?”
林曦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还不是你说我没见识嘛。”
林老头哑口无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老道士笑了起来,林老头抬头瞪了一眼,骂骂咧咧了起来。
“笑,笑个屁啊,要不是你这牛鼻子老道拦着我,说什么此行有惊无险,有大机缘,老子这才没有出山找她!十万里大山,十万里大山耶!!”
“你他娘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十万里大山,十万里大山意味着什么?”
老道士不以为意,只是问了一句:“嗯,曦儿回来了吗?”
林老头立即闭上了嘴巴,狠狠指了一下老道士。
林曦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二人闻声扭头望来,眼中有些疑惑。林曦连忙起身,朝着屋外小跑而去。
两个老人就更疑惑了。
很快,林曦便将遗落在小楼外屋檐下的符石抱起,噔噔噔跑向餐桌。
林老头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桌上圆润晶莹的玉石,连连咂舌:“呀,我家曦曦这是捡到宝了啊,这石头不错,瞧着质地手感,难不成是什么老坑玉种?”
老道士翻起了白眼,挪了挪屁股,靠近餐桌,将林老头眼中的老坑玉种移到身前,稍加打量便没好气的数落着老邻居。
“你要是不知道,就不要瞎猜,还老坑玉种,亏你还是...嗯...反正它不是玉,而是...符!”
林老头嗤笑:“符?你家符这么大个?真当老子走南闯北都是去打酱油的?符嘛,老夫也是见过不少的,最大也不过拳头大小,甚至是......算了不与你说,牛鼻子老道懂个屁的符!”
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气极:“你懂,就你懂行了吧,当中这么浩瀚如海的元气感受不出来,还说什么老坑玉种,我看你倒像是老坑玉种!”
“元气?”本以为自己对于符有了比较清晰了解的林曦,又开始迷茫了起来。
怎么同样是一枚符,不同人有不同人的说法,不同的说法又有不同的解释。
老道士点头嗯了一声,缓缓道:“曦儿,你是不是已经可以将符石当中的元气,释放出来了?”
“啊?哦,可以的可以的,不过...”老道士侧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林曦便将温子念莫真等人的说法,一一讲了个遍,老道士点头摇头再点头。
“说的都没错,也有几分道理,只是都没给出个符石之中的力量,当称呼为何对吧。”
林曦点了点头。老道士娓娓道来。
“道君曰:元气於眇莽之内,幽冥之外,生乎空洞。空洞之内,生乎太无。太无变而三气明焉。三气混沌,生乎太虚而立洞,因洞而立无,因无而生有,因有而立空。空无之化,虚生自然。上气曰始,中气曰元,下气曰玄。玄气所生出乎空,元气所生出乎洞,始气所生出乎无。故一生二,二生三,三者化生以至九玄,从九反一,乃入道真。气清成天,滓凝成地,中气为和,以成於人。三气分判,万化察生;日月列照,五宿焕明。上三天生於三气之清,处於无上之上,极乎无极也。”
林曦瞪大了眼眸,眸子之中满是迷茫:“这...啊这....”
老道士笑而不语,起身便要离去,林老头一把拉住,将其按在椅子上:“坐好,话都没说明白走什么走!”
老道士抽搐着嘴角,叹了口气:“贫道只能说到这里了,再说就不道德了!”
“放屁,张嘴丢下这么一段啥也不是的废话,抬起屁股便要走?我家曦曦怎么办?”林老头眼睛一瞪,指着桌上的符石破口大骂。
“还有你说它是符,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啊,说不出就想走,急着干嘛去?你家神仙大老爷叫你了?”
老道士很是无奈,气得胡须乱抖指着林老头:“莽夫,莽夫啊!也就是贫道脾气好,不与你计较,若是换做观里其他人,你说你这把骨头禁得起几番折腾?”
呦呵,意思是换做别的,要和老子打架了?
林老头大笑:“哈哈哈哈哈,若是其他,老夫倒还有几分说不好,若是提着打架嘛,呵呵,咱还真不怕什么!”
老道士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那我再多说些话吧!......曦儿过来。”
“哦!”
“可知何为三魂?何为七魄?”
林曦摇摇头。
“《太微灵书》云:人有三魂:一曰爽灵,二曰胎光,三曰幽精。体有七魄,其第一魄名尸狗,其第二魄名伏矢,其第三魄名雀阴,其第四魄名吞贼,其第五魄名非毒,其第六魄名除秽,其第七魄名臭肺。”
“三魂定神,七魄安身,与其说三魂立身玄门,肩负玄妙,倒不如说神念合道,元气浩荡。”
“神念既心念,心正则神正,心邪则神邪,邪之与正,由悟不悟,悟则入正,迷则归邪,悟者由得其门,迷者由失其路,则沉沦黑夜,处至暗冥室。”
“学道之士宜详究之,始乎数息历藏,终乎常住湛寂,诚在尔心矣。”
老道士说起道来,滔滔不绝神采奕奕,只是说者有心,闻者无意,听着听着林曦便觉头大,连忙出声制止。
“道长爷爷,我听不懂,您要不等等,我那两个朋友,肯定就能听懂了,他们应该快了!”
老道士耸耸肩看向林老头。你看看,不是我吝啬腹中这点墨汁,而是小丫头无心道法。
林老头也很无奈,好像这么一来,曦曦更加迷糊了,说再多也是无用,便只能点点头,就此作罢。
“不过有件事,老夫还是不服气!”
老道士疑惑道:“何事?”
“老牛鼻子凭什么说它!是符而不是玉?”
老道士无力的低下头,叹了口气:“这你得问你家孙女儿了!”
“嗯?”林老头望向林曦。
林曦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单手托起符石,轻声道:“爷爷你看!”
“嗯?”
蓦然间,林老头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的望着自林曦手中升起的圆月。
老道士抚须而笑,点头连连。
一阴一阳谓之道,三元二合谓之丹,泝流补脑谓之还,精化为气谓之转。
烟雨城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龛上的柳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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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城内,一言堂。
新晋执事左修竹坐在大堂门口,守着空空如也的街道唉声叹气。
也不知为何,自从定州一言堂守阁符师接到任务原形以后,一言堂的生意一落千丈。
以前那里像如今一般门可罗雀,惨淡的让好不容易挤上分店总执事一职的左修竹,怀疑起了人生。
莫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真注定自己一生只能碌碌无为,只能做个穷酸得不行的教书先生,或者投入种地大军的行列?
左修竹赶紧使劲的摇了摇头,将这种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人嘛!梦想什么的,还是得有,再者说了,如今的他可是一手拿捏着定州一言堂的大权。
就好比种田的守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只需辛苦耕耘,秋日里定然有满地金黄。
总有一日,能够熬出头,总有一日他也可以握着符石,逍遥天地!
左修竹翻开桌上厚实的卷宗,细细研究了起来。
卷宗之上,是他在眼见一言堂生意惨淡,派人去询问新老顾客,收集而来的情报。
为什么放弃在一言堂的交易!
左修竹也不是第一次研究得来不易的卷宗了,当中提到的两个字,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内。
符师!
这就很为难人了,若是因为商品不够琳琅满目,堂内大小伙计招待不周,或者一言堂的楼阁不够高大上。
这些,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问题。可是这符师......唉,愁断肠!
这不,几个据说来得极远的顾客,说自己在赶路途中丢了些小玩意儿,想着来一言堂碰碰运气,一进大堂便问:“你们符师大人可在否?”
莫说伙计,便是他也是眼睛一亮,按照以往的惯例,但凡进大厅便问一声符师在否,都是大得不可思议的生意。
“呦呵,这位爷里面请,符师大人有事外出,不过咱的总执事在呢,可以帮您安排安排,近些时日便有!”
那人点点头,再问:“这...你们总执事不是符师吗?”
左修竹闻言,起身走来,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外人只需一看,都会认为这执事腹中定然有几滴墨水。
只是在这横行一方的乡绅贵胄眼中,并不觉得稀奇,若是一堂总执事没这点气质,那你当哪门子的总执事?
“你是符师吗?”
左修竹摇摇头,微微一笑:“敝人虽不是符师,但却知晓古今中外,能辨真假,明是非,还能.....”
“好了,我只跟符师做生意,你们...不行!”那人一听不是符师,脸色一沉,便要离开。
左修竹那里肯善罢甘休,当即口吐莲花,滔滔不绝,那人一句只与符师做生意,便让左修竹闭上了嘴巴。
世道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那人还是比较够意思,说什么与他们来的船上有好几个符师,阁下何不去招揽招揽?
左修竹昏暗眼眸一下子又亮堂了起来,二话不说朝着码头大步疾走,心中惴惴不安。
不过想来不是什么难事,跻身符师一行之人,谁人不想痛痛快快走九州,逍遥天地呢?
可这逍遥天地嘛,得要有钱啊!没了那满是铜臭味的黄白,逍哪门子的遥?可是投入一言堂的怀抱,就不一样了,你可以随意挑选一地做守阁符师,震震场子,便可以逍遥一地。
你要是不喜欢拘束一地,也可以游走四方,路上遇见一言堂的大小商队,照拂一二便可每月报销所有开销。
不自由吗?不快活吗?
可是左修竹没有想到,天下间还真有不愿意投靠一言堂的符师?莫不是......
脑壳有包包?
船上那青衫小子,拒绝了左修竹,这让他很不开心,回到一言堂后,一屁股坐在大堂门口的椅子上,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越是想,越是不甘心,就越是害怕。
万一上头的大佬那天心血来潮,恰巧翻了定州一言堂的账簿,一拍桌子问这定州执事是干什么吃的?撤了!
那就完了!
所以不能,既然不能那就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将码头旁的大树,挪到一言堂后院,大不了就来个三顾...码头!
想通了,左修竹拍案而起,二话不说朝着码头一路狂奔,生怕自己慢了,便会失去登堂入符师一道的机会!
等到左修竹气喘吁吁跑到码头,恰巧碰见温子念扶着满头虚汗的莫真下了三月,连忙上前将莫真扶住,一脸的关心让温子念莫真倍感懵逼。
“小心小心,埃,这边有个坎儿,小心点,可别摔咯!”
莫真看了看温子念,温子念摇了摇头,冲着左修竹道:“你还来干嘛?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左修竹唉了一声:“这话说的,做不成伙伴还不能做朋友吗?实不相瞒,鄙人十分喜爱结交各路英雄,老话不是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温子念有些嫌弃,莫真倒是对于身旁这个满身书卷气的男子很是顺眼,便说道:“巧了,我们也喜欢结交朋友!”
左修竹爽朗大笑:“哈哈哈哈,看来都是同道中人,甚好甚好!”
莫真眼色又柔和了几分,左修竹说道:“走走走,既然二位兄弟来了定州,那老哥必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埃?你们瞧,这酒楼不错!二位兄弟且随我上楼畅饮一番!”
眼见着莫真心情大好,要随着一言堂的执事上楼饮酒,连忙出声道:“不了不了,我们还要去寻一个伙伴,以后再聚以后再聚。”
左修竹眉头一挑,惊讶道:“呀,二位兄台还有其他的伙伴?那感情好,走走走走,咱一起去找他,然后再来酒楼才是。”
莫真很开心,身旁的左修竹让他觉得十分亲切,点头便说好。温子念便觉得这头,有些大!
扯了扯莫真的衣衫,小声道:“你就不问问他是谁?”
小莫微微一笑:“英雄不问出处!”
左修竹开怀大笑,忘了什么一言堂不一言堂,觉得这一趟来得对极了。
温子念咧咧嘴,扶住莫真便不再多言,小莫便问:“我们该去何处找她?”
温子念朝着城后的青山,努努嘴道:“喏,山上!”
左修竹怪叫一声:“什么?山上?难不成二位兄弟的伙伴是个道士?”
两人楞了楞,疑惑道:“山上......就只有道士吗?”
“差不多吧,山上有座名叫‘柳青观’谐音留青,寓意嘛,便是什么长生咯!对了,除了个道观,还有个小楼,两层楼高,与道观隔着颗大柳树!”
“大柳树?”温子念怔住,突然想起家里那颗大柳树,柳叶泡茶的滋味简直不要太好,看了一眼莫真后,便道。
“那还等什么,走吧!”
山不算高,也不算陡,寻常人上山下山也只是觉得脚微酸,再来一番上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眼下的三人,就走得有些艰难。
温子念边走便喘着气问着莫真:“你是不是胖了?”
莫真摇头,发誓没有。
左修竹就更别提了,凡夫俗子一个,还天天端坐后堂翻阅翻阅账簿,维系一言堂的运转,什么时候扛着半个人翻山越岭。
温子念说莫真胖了,他就一个劲的点头,喘着粗气叫道:“我说...兄弟,咱歇会成吗?累了。”
温子念二话不说,扶着莫真走到一旁石椅上坐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山风拂面,蝉鸣青草芬芳。
果然,有的人就适合呆在山里听蝉鸣。
左修竹便在想,要是此时此刻手里握着符石,是不是再高的山,再陡的峰,都能如履平地,闲庭信步呢?
莫真也是很喜欢山里的风,尤其是风中藏着的生机,他更是喜爱。
老家那边,便没有这种。
少许,温子念左修竹继续扶着虚汗连连的莫真,接着爬山,接着走。
山腰处,柳枝微微摇曳,茂密的柳叶之中,蝉鸣不绝,鸟语阵阵。
林曦领着小喷壶,哼着歌谣蹲在屋檐下照顾着一地的花香。
青青花猫慵懒的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里伸了伸爪子,咕噜咕噜回应着歌谣。
“小曦儿~”
这时,被松树挡着的路口下,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撕心裂肺惨然不已,吓得林曦丢下喷壶,提着裙摆一路小跑。
“呀,你们怎么来了?”
山路旁,温子念瘫倒在地,使出浑身气力叫喊着,听见耳旁传来的声音,撑开眼皮打了声招呼。
“呼......终于到...到了呢。”
凄厉的叫喊不仅仅唤来了林曦,柳青观里的道士也紧跟着林曦跑了过来,见状扶起三人进了小楼里。
林老头钻出小楼,好奇的打量着三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就是你的...朋友?”
林曦点点头,指着满脸虚汗的莫真道:“这个叫莫真。”又指了指靠在柳树下盯着柳枝怔怔出神的温子念说。
“他,就是温子念。”
老道士站在道观门口,皱着眉头盯着温子念,拢在袖中的双手不断动弹,似是在算着什么。
只是很奇怪,眼前的少年,呼吸急促,面颊通红,很像是寻常人上山之后的表现。
可是...那有寻常人,是他算不透的?卦象模糊,琢磨不透。
就好像这个人,不属于这方天地,以冥冥之中的天机推演,自然算不清楚,琢磨不透。
除了柳树下的青衫少年,其余两人身上的因果,便清晰多了。
老道士摇了摇头,罢了,那有天下间人人过往缘由都能被自己看透的缘故,也许别人身上的因果,只是太多太杂呢?
比如林家老头,他就看得不明白,或者这人身上的因果,太多太杂,理不清道不明。
老道士便摇摇头回到了道观,钻入简陋得只剩下蒲团神龛三柱香,墙上挂着柄无鞘铁剑。
只是神龛之上,供奉的东西却很奇怪。它不是神牌,也不是画卷,更不是什么木雕泥塑的神像。
它,只是一片柳叶。
一片保存得很完好的柳叶,摘下许久的枯黄柳叶。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早就毫无生机的柳叶,却又升起几分氤氲,微微泛起暗淡的金黄。
老道士推开门,整个人如遭雷劈,呆呆看着神龛上的柳叶,老泪纵横。
柳树下,温子念惊咦一声,取下背在身后的木剑浮萍,挠挠头不知所以。
这...好好的干嘛铮铮作响?
有病?
烟雨城 第一百二十七章 矮子里拔高个
林老头细细打量着柳树下的两个少年,颇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韵味。
白袍少年嘛,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只是这脸色嘛......委实不敢恭维。
年纪轻轻就已经这么虚的吗?不行不行,这还了得,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宝贝疙瘩小曦曦!
青衫背剑那位嘛......唉,算了,还不如这白袍少年!
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便是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爪,镗棍槊棒,拐子流星。不管是带钩的、带刃的、带刺的、带峨眉针的,十八般兵刃他是样样嫌弃。
这些个玩意砍砸在血肉里的声音,着实有些刺耳,哪怕这少年背着的是柄看上去啥用也没有的木剑!
木剑?桃木剑?降妖除魔坑蒙拐骗?
呵呵,林老头更嫌弃了,年级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得要装模作样充哪门子的神仙?
就说木剑吧,你砍得断几根骨头,剜得掉几斤肥肉?再看看这人......背上木剑套上青衫,就当自己是个游历天下的道家真君了?
连顶帽儿都没有,你算哪门子的道家中人?
这种人要是拿来当孙女婿,保不齐会在某天清晨傍晚被活活气死!小曦曦也定然不会有什么幸福美满的生活。
二者选其一,排除掉青衫背剑少年郎的可能性,剩下的也就不叫选择了。
如此一来,林老头便一个劲的抚须点头,觉得这白袍少年吧,怎么瞧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都认为,如果做自己的孙女婿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就是身子骨看上去有些虚吗?
么得问题,完全么得问题,回头给老牛鼻子讨要几个药方,好好的补上一补,再操练上一阵子,保管这小子进山杀虎,入海擒龙。
这点自信,老人还是有的。操练人,他简直不要太在行。
身子骨有些“虚”得令人发指的莫真,没来由觉得自己背脊生凉,恍惚之间,似有一头凶禽猛兽正在盯着自己,清爽的山分冰凉了几分。
顺着冰凉的眼神看去,只见小楼旁的摇椅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抚着下巴稀松的三两根胡须,眼神火辣的看着自己,意味深长。
不由得让人眉头大皱,心中倍感奇怪,扭头便问向林曦:“这位老人家是......”
林曦一拍脑门,吐吐舌头说道:“哦,不好意思哈,忘了介绍!”说完,噔噔噔跑到老头儿身边,一把抱住老人的胳膊,摇来晃去,甜甜一笑。
“这是我爷爷,亲爷爷哦!”
温子念随手将奇奇怪怪的浮萍丢在一旁,轻轻敲着大腿,哦了一声,淡淡说道:“就是那个老是爱说你说你头发长见识短的糟老头子?”
林曦闻言,柳叶眉梢微微一皱,眼珠子一瞪,娇喝道:“瞎说什么...什么嘛!人家什么时候说过?”
温子念很奇怪,惊咦一声,挠头道:“没有吗?我怎么记得好多次,你都说家里有个老头子,整日念叨你头发长见识短吗?”
“你还说,你要一个人走上千万里,渡过万水,翻过千山,要见一见人间的鬼,山里的狼。回头老头子再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就要问他!”
“你见过人间的鬼吗?你见过山里的狼吗?你认不认识顾大将军,还有咱的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你见过有人没有翅膀也能满天空乱飞吗?你骑过老虎吗?你有符石吗?”
“......”
温子念头也不抬的掰着手指头,回忆着林曦昔日念叨的种种,却不曾发现老头子身边的小姑娘,脸色滚烫,嘴皮发抖。
柳树下一时间杀气沸腾,狂风大作。本就“虚”得不行的莫真打了个哆嗦,悄悄走到温子念身边,拉了拉又扯了扯。
温子念眉头一皱,扭头喊道:“干嘛,我说错了吗?难不成你没有听见?开什么玩笑,你们都聋了?”
“哈,天下皆聋,唯我耳聪?”
莫真一拍额头,叹了口气,咳嗽一声负手离去。
兄弟好自为之,愿你身体发肤安好。
“嗷~”
莫真一缩脖子,暗中为自己竖起个大拇指。
看吧,自古以来揭人老底的,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温子念感觉很委屈,一边揉着几乎掉下三两肉的胳膊,一边抬头目送滚滚杀气远去。
龇牙咧嘴,好不苦恼。
这是何故?讲实话也要挨揍吗?
便是初见林曦的左修竹,听见这青衫兄弟坐在树下嘀嘀咕咕,一本正经数落着这圆脸小姑娘的不是,心中不免为这傻兄弟担忧起来了。
难道这世间还有人不知,越是熟悉的女子,越是要敬而远之吗?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
温子念很委屈,林家老头更委屈。
这么些时日,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从十多年前起,他就独自一人照看着林曦,自问无过,可是为什么会在她即将长大成人之际,丢下他远行呢?
吃得饱穿得暖,也拜托老牛鼻子教她识字画画。莫看她是个丫头,可她天文地理,古往今来可谓是无所不知。
别人家丫头,都藏在闺房之中,等到长大成人了,寻个如意郎君嫁了也就罢了。
可林曦嘛,山上山下随她乱跑,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会生有独自远行的念头呢?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只是自己无心之语,平日里打趣的一句话啊!
林老头眼眶微湿,望着耸拉着脑袋走来的孙女儿,心中自责至极,喃喃道:“傻闺女,玩笑话和真话都听不出来吗?”
“还好列祖列宗保佑,漫天神明照拂,若是你中途出了什么事儿,你可要老头子怎么办呐,我怎么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林曦虽不知老头子心中的呢喃,只是看见老人家眼里的酸楚自责,她也觉得愧疚良多。
“爷...爷爷,我......”
林老头眯眼笑道:“呦呵,叫什么爷爷叫什么爷爷,来,叫老头子!”
林曦脸色一红,抱着林老头的胳膊,悠远绵长的喊了一声:“爷——爷——”
老头子开怀大笑,一双观遍世态炎凉,尝尽得失的眼眸中,满是疼惜。
这时,老道士才进道观,又出木门,跌跌撞撞的模样,吓得林老头一个健步如飞,稳稳当当扶住林家老头,大惊道。
“老牛鼻子,你怎么了?”
老道士任由林老头拉扯,只是盯着柳树下铮铮作响的木剑,满头青丝随风摇曳,痴狂大笑。
众人倍感惊奇,转眼功夫,仙风道骨的道长就便从了如此痴傻模样,不管是谁,也会生有几分惊讶疑惑吧。
莫真顺着老道士的视线望去,瞧着柳树下颤抖不已的木剑浮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温子念。
或许,这一切又和某人拖离不了干系了。
林老头连忙扭头朝观内吆喝一声:“屋里的牛鼻子,还不出来?你家观主疯了!”
观里的几个小道士闻言,一拥而上,将老道士拖回道观,面面相觑。
“怎么办?”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觉得没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没办法。”
“那倒是,他要是真疯了怎么办?”
“福生无量天尊,你们看我如何?”
“嗯?”
“当观主啊!仙风道骨的模样,我也有!”
“呵呵...”
“滚!”
屋内的老道士摊开手,盯着掌心一片鲜嫩欲滴的柳叶,嘴皮子颤抖不已,眉眼间却是风光无限。
“我就知道,您还在。”
郑重其事的将柳叶供奉到神龛之上,双手掐诀,将埋在心底的经文典籍挨个念了一遍,再三念叨。
“原谅小道读书太少,学时浅薄,不知什么样的经文,什么样的祝词才能与神柳共鸣,温养几分,小道唯有将世间经文咏诵一遍,以表心意。”
小楼里,林老头拉着莫真坐到一旁,摆上十二宝,煮上一壶春茶,一边品着茶,一边聊着过往。
温子念与左修竹,便沾了几分莫真的光,有幸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阵仗,百无聊赖的盯着身前芬芳四溢的茶杯。
“小伙子今年多大?”
“额,马上就十八了呢。”
“呦呵,男子十八冠而字,有没有想好,以后冠字什么吗?”
莫真怔住,摇头道:“林爷爷,我们家乡那边,没有这说法。”
林老头为难了,连个字也不表,那该是多么贫穷落后的乡野疙瘩啊!不过嘛,好男儿志在四方,吾心安处皆故乡!
定州就不错,山青水秀人儿美。便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随口问道。
“嗯,未来有何打算呀?”
莫真思考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打算。”
“哦,是吗?听小曦说,你也是符师?”林老头轻轻点头,年轻人嘛,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和能做什么,很正常,指点指点不就可以了。
“嗯~也就还好,略懂一二,勉强算是个符师吧。”
“唉?那里话,那里有略懂和勉强算是个符师的说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年轻人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莫真连忙点头,有些害怕老头儿的喋喋不休:“是是是,我就是个符师!”
林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抚须而笑,老神在在:“那么,有没有入伍从军的想法?老夫告诉你,这年头符师从军,待遇很好哦!”
从军?那还如何逍遥天地?
莫真赶紧摇头,生怕自己态度不够坚决,被老头子按到队伍里摸爬滚打,一连许多年,还如宁将军那般浑身不自在。
林老头闻言,惋惜不已。
当兵多好,保一方水土无恙,卫一地苍生平安,这多么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着急拒绝什么。
林老头还是不死心,继续诱惑道:“真的,符师从军,可以随意挑选地域啊!甚至选在家门口也是可以的。”
莫真还是摇了摇头,林老头只得叹息。
要不,还是看看青衫背剑的?这白袍小子脑子不太好,笨得很,没啥前途。
都说了可以任选地点,比如这定州,山青水秀人儿美,多好啊!
扭头撇了一眼温子念过后,老人便越发惆怅。
唉,算了算了,还是白袍的比较顺眼。
烟雨城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脾气的浮萍
(啾,宝贝们端午安康,小的在此,比心心哟~)
铮铮铮~
木剑又开始了颤抖轻鸣,似是在催促,也像在寻找。
温子念伸手将其按住,眉头一拧,无名怒火便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神经病般的木剑浮萍,朝外一扔。
咻~
叮~~
木剑浮萍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直直钉在了道观门口的柳树之上。
屋内众人便都被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少年郎,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这一手会遛弯的技艺,当浮一大白!并且还要丢上几袋分量相当的钱袋,喝彩连连。
这才配得上如此一等一的绝技。
所以众人便不都曾发现,入木三分钉入柳树中的木剑。颇有几分龙入云海,鱼跃深渊的味道,自由畅快。
仿佛浮萍与这柳树,同根同源,一脉相承。
尽管如此,小孩儿般闹腾的浮萍扔到屋外,屋内的温子念依旧浑身不爽,思来想去,观尽书楼,也找不出为什么平白无故,挨了这一爪。
肉身上的伤痛倒是微不可闻,只是这灵魂上的伤痛,却如泰山当头,没办法不去问个缘由。
你一座大山矗立天地间,闲着没事为何当头砸下?你林曦也是如此,闲着没事......掐我干嘛?
还有这浮萍剑,中哪门子邪了,一到了山腰处的小道观,时不时便要抖上一抖,这么有脾气,这么不听话的吗?
那要你何用,滚吧!
大不了砍颗树回家,叫师叔重新削一柄木剑不就得了?
嗯...对了,为什么非木剑不可呢?铁剑铜剑金剑银剑,也是不错的啊?
温子念摇摇头,耸耸肩,无奈一笑,叹自己脑子是如此的不灵光,眼界是如此的狭隘,盯着跟前的一亩三分地,便以为这——
就是全世界!
想想就觉得这人啊,真是好笑,尤其是自己,简直要笑死个人咯!
“嗤——”
茶桌旁的三人,一脸迷惑的看着这奇奇怪怪,神经病般的少年。
这...符师都这么奇怪的吗?以前怎么没觉得!这...脑子难不成有病?发的那门子疯?
这...难不成!
到了?
莫真微微眯了眯眸子,突然想起当初被书生先生一拂衣袖将自己与温子念扔出小乾坤的时候,嘱咐二人将信,送到东方柳树下,一座道观里的老道士!
老道士...难道是?嘶——
莫真倒吸了口凉气,不会吧?难道真的......到了?
想到此处,莫真便告罪一声,一把搂住温子念的脖子,将其硬生生拖到了外面。
温子念被勒得满脸通红,双手双脚无力的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放...放开我,我还没...呕,要死了!我还没有想明白林曦为什么要掐......你放开我,马上就要找到答案了...放不放?不放我要咬人了啊!”
“哇呜~”
“嘶,温子念你属狗的吗?说咬就咬?”莫真也没想到,这混小子说动嘴边动嘴。
血盆大口与自己纤细的胳膊来了一个亲切的接触,烙印下几个狰狞的牙口印,恼怒无比。
“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唉?”
温子念并不觉得自己过了哪门子的分,虽然打招呼和动手之间的间隙,稍微有那么一丝丝的接近。
嗯...但是招呼打了吗?招呼打了!先礼后兵以德服人了吗?
礼倒是礼了,德...年轻人很讲武德的,不过瞧着架势,服倒不像是服的!
柳树下,白袍少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青衫温子念的鼻子上上下下数落了个遍!
温子念瞪大眼睛,一副长见识的模样,瞧得莫真更加生气,脸色渐渐红了,唾沫星子也开始四处乱飞!
温子念背着手,暗中竖起了个大拇指,低头看盯着脚尖泛着眼白。
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他说背着剑丑,他说这一身的青衫,不伦不类俗得惊人,还...还嫌弃腰间挎着的布袋?
呵呵,也不知道是那些人,盯着布袋里的小玩意,那叫一个望眼欲穿啊!
还嫌弃?嘁......啊呸!
想着想着,温子念心情大好,迅速抬起头撇了一眼结结巴巴支支吾吾,想要破口大骂,却又畏手畏脚的莫真,心情就更好了。
好像是莫真的心情越差,他的心情也就越好,至于为什么嘛......心情好,懒得计较!
趁着莫真破口大骂的空隙,温子念这才想着扔出去的浮萍,到底去了何处。
“咦?这是......小莫你快看!”
随意一撇,温子念便瞧见大柳树树干之上插着的木剑浮萍,双目瞪到极致,一手指着树干,一手抽空捅着莫真。
莫真伸手挡下温子念的扒拉,头也不回,一个劲的训斥:“你你你...你还搞怪?还不知悔改?”
“不是,那些待会再说,你快看...你快看嘛!”
莫真一甩脸,点头道:“好,回头我就和书生先生说,你不行,还得回大山里深造个三五年!”
“不晓人情,不懂世故,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都不知道,玩个屁!”
温子念充耳不闻,摸着下巴一个劲的啧啧称奇:“好家伙,这...这该作何解释?”
莫真恼怒道:“温子念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为什么要咬我?”
“温子念?温子念?!!”
“温!子!念!!”
“啊?哦~小莫啊,你有什么事儿吗?”
莫真气结,使劲甩了袖子,背在身后,扭头眺望远方。
“先生呐,子念不听话了,怎么办?我...我好想揍他啊!怎么办,我可以揍他吗?”
“嗡~”
莫真惊喜回头,以为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书生先生,给了什么神奇的指示,比如“无妨,小孩子嘛,揍一揍就乖了!”
“无碍,动手吧,打不过我帮你。”
只是回头的瞬间,莫真整个人便楞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该笑该叫,还是该震惊一二?
道观门前那株通天大柳树,树干之上插着一柄通体晶莹的剑状光芒,一寸一寸的朝着柳树之中陷落。
剑芒每入一寸,大得惊人的柳树之上,便涌出几分的雾霭光华。
整颗树,都在极有规律的荡漾着阵阵涟漪。
一声,两声,声声。一圈,两圈,阵阵。
小楼窗户旁磕着瓜子看戏的三人,寂静无声,恍若被这阵阵的涟漪,冻结在了原地。
莫真猛然抬头,四处搜寻着什么。
果不其然,飞鸟、落叶、微风,都被这一圈圈荡漾而出的涟漪,冻结在了原地,莫真骇然。
温子念却是波澜不惊,盯着窗户里三人手心里的芬芳瓜子儿,一阵嘴痒。
噔噔噔溜到一旁,将三人手心里的瓜子,整个扒拉到了布袋之中,一遍扒拉一遍念叨:“罪过罪过,借点瓜子儿解解馋哈!咦,都傻了吗?”
“那就都傻着吧,瓜子儿都是我的了!”
莫真扶额苦笑,长叹一口气,朝着柳树祈祷。
“先生,我知道您在,请您告诉我,是不是此行的目的地已经到达,是不是刚才那位神经兮兮的老道士,便是您要我们来见的人?”
“先生,温子念他...很好,您请放心,只要我莫真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子念出一丁点的变故!”
“先生...先生,求您指点指点我,我...该怎么办?”
吱~
这时,一声很不合时宜的门响,钻入两人的耳中,温子念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扭头望去。
但见道观那扇木门之后,顺着声响伸出一颗戴者木簪,一头青丝如黑瀑的脑袋,嘿嘿一笑,拔出藏在木门后道士模样的身体,双手拢袖,微微点头。
“两位,你们好啊,一路辛苦了!”
温子念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嗯了一声,缓缓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嗯?”温子念倍感疑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我什么时候要找你了?”
道士笑而不语。
温子念拍了拍手掌,走到柳树前,伸手握住几乎完全陷入柳树中的浮萍,轻轻一拔,激荡起光华阵阵。
老道士制止到:“哎哎哎,别忙别忙,拔出来就不能肆无忌惮的讲话咯,你先放下,放下,随它去!”
“嗤,你真当我傻?等它完全钻进去了,没准就泥牛入海了呢!”
“没事没事,你这木剑吧,他只是找到老家了,进屋歇息片刻,自然会出来的!”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扭头问向莫真:“你看我傻吗?”
莫真冷哼一声,二话不说迈腿朝着道士走去,任由温子念站在树下喂喂喂叫个不停。
走到近前,莫真拱手弯腰道:“道长,书生先生叫我们找的老道士,是您吗?”
老道士笑容满面,轻轻点了点头。
莫真送了口气,卸下一身防备,回到温子念身前,摊开手道:“拿来!”
温子念皱眉道:“什么?”
“信!”莫真淡定从容,不容置疑的吐出个字符。
温子念却是一副倍感莫名其妙的模样,挠着头思索半晌,丢下句:“什么信?”
莫真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回头望向老道士。
老道士微微一笑,老神在在。
莫真低头抬头,满是无奈的说:“先生交给你的信呢?”
“干嘛?”
“......”
“我说大爷,你还记得先生说过的话吗?叫你将信送到东方柳树下,一个道观里的老道士吗?”
温子念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对哦,差点我都忘了......你等等,我找找看!”
“咦?哪儿去了?我明明都看见了呀?”
温子念倒提着布袋,抖了又抖,倒了又倒。
老道士望着从布袋里源源不断滚落的东西,有些眼晕。
烟雨城 第一百二十九章 信
小小布袋,另有乾坤。
若不是亲眼得见,谁能想到几块破布随意缝合的袋子里,装着这么多的珍奇玩意儿。
而这些玩意儿,又是多少人的梦想呢?
且不说其他,光是世人皆知的这些个药材,便要让山下无数人感到疯狂。
比如人参、何首乌、灵芝,那个不是山下年老体衰的贵人们追求之物,毕竟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功效,谁都知道,也谁都向往。
再比如当中有几朵形似莲,白若雪的药材,其罕见程度,不亚于人间真龙。且不说其他,光是老道士自己,都好一阵眼热。
老道士很是诧异,布袋神奇。背着这么多的奇珍异宝,还能到处晃悠,还屁事儿没有,就更是神奇。
不过想来也是,在老道士眼里,玄安城里的小皇帝,很多事情做的还是很不错。
大威九州,只要人愿意活,就一定能活,绝不会如往昔一般,沦落到落草为寇的境地。
再想着少年郎背后的那位,就更加释然了。
些许匪寇就能抢神仙?怕是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延年益寿,青春永驻?呵呵,人家也不需要啊!
也许在那位的眼里,这些个所谓奇珍异宝,只是山里年纪大些的杂草而已。至于当中的一青、一黄两枚石头嘛......
不提也罢。
哐啷——
温子念翻翻找找之际,一脚将埋在灵芝下的一柄雪亮小短剑踹出,哐啷哐啷砸出好一阵的火星。
老道士惊异一声,定睛望去,暗叹一声好家伙。
小小短剑中,存有一股惊天煞气。只是让老道士惊奇的并不是这煞气如何如何。而是如此澎湃的煞气,却温顺得似楼里的小猫青青一般。
“啊,找到了!”
老道士还在琢磨为何如此,温子念从小山一般的杂物之中,双手捻着一封信,高高举起。
莫真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就是为了送信吗?身为一个送信的,险些把信弄丢了,这像什么话?
温子念乐呵呵捻着信,大步流星走向老道士身前,将信递出,扳着脸道:“喂,老道士,我家小师叔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你快看,看完我就要回家咯!”
老道士一脸肃穆,郑重其事的将信封接到手中,高高捧起如敬神明。
温子念连连翻着白眼,懒得深究当中缘由,催促道:“你快点,看看要不要回信什么的,要是需要,就麻溜点,我还着急赶路。”
老道士拆下信,楞了楞,捏着下巴思索再三。
这...是认真的吗?
老道士犹豫再三,环顾四周瞧了一眼被冻结的时空,选择了相信。
并指掐诀,默念真经。
砰——
一纸书信自燃,化作寥寥青烟,不见了踪迹。
温子念愕然,莫真怔住,两人你望望我,我瞧瞧你,耸耸肩摊摊手,一脸迷茫。
他疯了吗?他有病!
这时,柳树上的柳木剑,轻轻嗡鸣连连颤抖,掀起一连串的涟漪,仿佛要从树里,走出个什么......
老道士期待、惶恐,双手蜷入袖口之中,死死抓住一角衣袖,入稚童面见手持戒条的老夫子,生怕稍有不慎,便要挨上一顿板子。
离着九州不知多远的海面之上,有人缓缓走在海面之上,神色平静,呼吸绵长。
遍观四周,那人头顶青天朗日,脚踩蔚蓝海面,似是感应到什么一般,回头眺望身后极远,古井无波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意外。
“子念,小莫,好久不见。”
柳树下的温子念莫真,猛然抬起头望向趋于平静的柳树之上,干净透明的眸子里,满是惊喜。
老道士将头低下,双手抱拳置于身前,死死咬住嘴唇,压着心底的火热和癫狂。
“小师叔?”“先生!”
海面上的男人微微一笑,嗯了一声轻声道:“比我预计的要早上一些,不错不错。”
温子念不再认为是自己幻听,连忙开口问着书生的去向:“小师叔,你在哪里?你要来找你。”
不知何时出了十万里大山,独自远游出海的书生闻言摇摇头,笑道:“找我做什么,你已经长大了,该出门闯闯,好好看一看人间的烟火,你要知道,九州之上的美女,可是多得不行哦~”
温子念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要美女,我就要呆在你身边,天天看书练字,画画弹琴,活着下棋也可以啊,我反正不喜欢和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烦人得很。”
书生笑了起来:“人的一生,虽说不过百年,可要是日日读书写字,画画弹琴,有什么意思?至于下棋,自己与自己下棋,能下多少年?”
“可是我......”
“好了,子念乖,曾几何时,身为天上人,也日日夜夜念着红尘,你只不过是匆匆一撇,见过几个人,遇见多少事,就说人间很无聊了?”
温子念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神色黯然许久,悠悠而叹,有气无力的说:“你就是烦我了,你就是不想我呆在你身边,你讨厌我!”
书生哑然,不做过多的解释和劝导,抬头望着炎炎烈日,轻声喊道:“小莫。”
莫真神色一正,抱拳行礼道:“在!”
“可有所悟?”
“有的,先生。”
“嗯,很好,以后子念要你多多留心一些,作为回报,我传你一法,你且留心。”
话音刚落,海面上的书生微微凝神,伸手轻轻抵触着眉心,凝聚出一团洁白的云雾,朝着柳树指,轻喝。
“敕!”
一道光束瞬息划过无尽的时空,透过钉在柳树上的浮萍剑,遁入莫真的脑海中,化作一本书卷,烙印在心间。
那卷书上,如白云般似真似幻的书面,刻着两个久远繁琐却能一眼得知其名的古字。
《太上》
莫真虽然不知道这是关于什么的书籍,也不知‘太上’二字的分量,但还是背着突如其来的幸福砸的头晕眼花。
“这...这这这这也太太太贵重了吧?”
书生呵呵一笑:“无妨,你且用心钻研,不要埋没了它的风采,而且若是以后遇到品性不错的人,你都可以传下去。”
说道此处,书生明显有些感慨,长长叹了口气,悠然道:“曾经,太上一脉可是享誉各大神州,然而时过境迁,昔日的辉煌悉数掩埋在尘埃里。”
“好了,你且带着子念出去吧,我与道长有话要说。”
温子念一把抱住树干,将脸贴在浮萍剑没入的树干之上,一个劲摇头道:“不,我不走,你快告诉我,我要朝何方走,才能找到你,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走,打死我我也不走!”
莫真走到近前,轻轻扯了扯温子念的衣襟,温子念便开始鬼哭狼嚎,抱着树干好一顿嚎叫:“啊——杀人了,抢劫了,救命啊!”
莫真叹了口气,十分无助的看了一眼浮萍所在之地,很明显,不知身在何处的书生先生也是十分头疼。
“唉,行,你若是要寻我,便往南行!向难而行,若是你足够努力,你会找到我的。”
“南?!好,你等着!”温子念松开双手,从树干之上跳下,头也回的朝着小楼之中走去,莫真赶紧跟上,生怕这小子后悔,赖在树下不走便是不走。
当着书生的面一板砖拍晕,是不是有些过分?最好不要有那一天!
两人钻入小楼,推门的瞬间,一阵清风拂面,吹得两人一阵恍惚。
窗户边举着瓜子的三人终于将手里的瓜子送入嘴中,惊讶道:“咦,人呢?”
“哇,你们是鬼吗,一下子就到了这里!”
温子念闷声座下,满脸不爽的模样瞧着三人一脸懵逼。
反观莫真,神采飞扬。
刚刚...外面好像不是这样吧?某人气得直跺脚,某人却一脸无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瞧得人欢喜。
现在嘛...啧,奇了个怪哉。
林曦小心走到近前,轻轻扯了扯温子念的领子,小声道:“喂,你这是...怎么了?”
温子念一巴掌拍掉林曦的手指:“没什么,不关你事,离我远点。”
林曦揉着手,望向莫真,指着温子念,张张嘴,以嘴型问道:“他怎么了?”
莫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指了之屋外。
两人便悄悄摸出屋外,藏在屋檐下,鬼鬼祟祟瞧了瞧屋内,确定温子念依旧坐在原地双目无神的发着呆,莫真这才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林曦愕然、震惊、不敢置信难以想象,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你是说,先生来了?”
“没有,人没有来,声音倒是来了。”
“什么,人未至却有声音?”
莫真点点头:“神仙人的神仙手笔,不足为奇。”
林曦一想,确实,毕竟是神仙,自己想不到不代表不可以嘛。
莫真张了张嘴,想说书生给了他一本书,你要不要,但是想着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个本事,将一闭眼便能瞧见的书卷从脑子里取出。便只能作罢。
“对了,小曦,我有个东西,可能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送给你。”
林曦无所谓道:“啊,是吗,那以后再说呀,不过你可以说,是什么东西吗?”
“一本书!”
“呀?你什么时候有的?”
“就...刚刚书生先生给我的。”
“先生给的?这......会不会不太好?”
“嗐,没事,先生说了,我可以把它传下去,是个人都可以学。”
“这样子啊,那...好吧,以后可以了。你就再给我。”林曦有些期待,书她倒是见过不少,道观里的好多个典籍孤本,她也有幸观摩一二。
不过这神仙的书,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就...
挺期待的呢!
烟雨城 第一百三十章 仙风道骨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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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装着云雾缭绕,心中好似有团火,肆无忌惮燃烧着心底的宁静。
莫真坐不住了,本欲强行按下心中的向往,以待夜深,只是呆在楼中听着老人拉着左修竹坐在茶桌旁,品着茶,吹着牛。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莫真起身,将来来回回不知忙碌着什么的林曦拉到一旁,小声问道。
“唉,这里有没有清净一些的地方,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必须要拨弄拨弄脑子的文字,不然我就....我就要疯了,原地那种!”
林曦连忙点头道:“有,有的,道观里有间屋子,里面就很清净,你实在忍不住的话,就去那里吧!”
莫真便二话不说,朝着道观里大步走去。
推开绘有狰狞门神的道观大门,头也不抬的走入,拉住最近的道士便问:“你们家的书楼在哪儿?快带我去!”
小道士被这突入其来的恶人,吓得不轻,一时间竟是忘了熟悉无比的道观,格局如何,一脸茫然的带着莫真走进后院。
“喂,站在,后院重地,不得擅闯!”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道士,杵着扫把扫着地,瞧着六神无主的小道童,领着个陌生男子径直闯入后院,眉眼一横便将两人拦下,一副说不出个一二三,便几扫帚两个都打出道观的架势。
莫真脑子里的云雾,越发翻滚的强烈,憋着脸色,深吸一口气:“我是观外小楼里的客人,想要去你们书楼里看会儿书。”
扫地的道士嗤笑:“那又如何,若是小楼里的那两位,我们当然欢迎,可是你是谁,品性如何,我们都不得而知,若是放进几个蟊贼,将诸多孤本典籍偷出,到时候我们难不成还能去找楼里的两位哭吗?”
“不行不行,除非观主有请,不然就别想进去!”
莫真再三深吸几口浊气,一双眸子刹那间布满血丝。
别说扫地的中年道士,便是莫真身旁刚进道门不久的小道童,也能感受到这奇怪少年的辛苦压抑,心中更加骇然几分。
莫不是眼前这少年,是那域外天魔所化?想要进观里揭开那几道猩红符箓,放出鼎下压着的恶魔?
小道童有些想哭,想着师兄们平日里说,域外天魔最是喜欢吃爱哭的小孩子,实在是不敢落泪,甚至连哭的表情也不敢有。
低着头颅鼓着腮帮,微微的颤抖。
莫真紧紧握着手心里的符石,吞吐几口观中的清甜,松开手再轻轻握住,看了看中年道士,看了看小道童。
环顾四周,微微点头。
还好还好,周围并无几人,影响不大。便开始盘算起,几斤几两几多厚的气息,能将大小两道士,悄无声息的放倒?
中年道士眯眼望着莫真,瞧着少年藏在手心里的玄妙气机流转,也将一手背在身后,掐了一个古怪至极的手诀,心中嗤笑。
符师是吧?早就想要掂量掂量,是你符石里的元气澎湃,还是贫道心中的真气无量?
正在两人将要交手之际,道观门口突然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
小道童并不曾发觉,可是落在莫真与那中年道士的眼中,却是无比的明亮。
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去,之间道观门口,一个满头青丝,头顶木簪,手持拂尘的道士站在门口。
一甩拂尘,满脸微笑。
两人不由得愣住,中年道士揉揉眼,惊讶道:“观主?您这是......”
正是柳青观观主的老道士,哈哈一笑,张开臂膀原地转了一圈,得意洋洋道:“如何,贫道这一身打扮,有没有仙气弥漫的味道?”
中年道士抱着扫帚,拍掌道:“有了有了,真是好一副神仙姿态啊!”
莫真上上下下打量着老道士的装束,眼热道:“这是...那位给的?”
老道士笑着点头道:“如何?”
“啧,真好!”
“哈哈哈哈哈,那是,也不看看是何等的存在,赐下的道袍!”
莫真点头赞许,瞧了瞧一大一小两道士,再瞧了瞧老道士:“可,如此以来,你倒是像一个外来的道士了,是不是有些......”
老道士哈哈大笑:“这有何难,老四,你现在就下山,去将咱的道袍换一换颜色,老是青色的有些不好看!”
中年道士皱了皱眉头:“这...是不是有些不合礼制了?银色的道袍,好像在道家历史上,从未出现过。”
老道士不以为意的说道:“唉,此言差矣,我且问你,世间礼制、规则,都是天生的吗?”
中年道士摇头:“并无。”
“那从何而来?”
“人定之!”
老道士点头:“那还愣这干什么?难不成要老道亲自去?”
中年道士躬身离去,留下莫真与站在一旁看着老道士满脸委屈的小道童,想要离去,又生怕自己的举动,迎来血盆大口之灾。
老道士便很奇怪,问道:“小十七,你在哪里干什么?缸里的水都挑满了吗?今日的功课做了多少?”
小道童十七哽咽道:“回...回师尊的话,做...做的差不多了,就...就...就缸里的水还没满。”
老道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到近前摸着小道童的头顶,笑道:“你家师尊现在可以算作是半个仙人了。”
“所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便是如此。那么,未来的小仙人,你且告诉我,为何而流泪?”
小道士看了看莫真,又看了看老道士,鼓起勇气扯了扯老道士的衣襟,示意低头说句悄悄话。
老道士低头,愣神大笑一瞬间,笑得小道童满脸通红,着急得上蹿下跳。笑得老道士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好了好了,降妖伏魔这种事情,交给本座了,你且下山跳水吧!不过先打招呼,你要是再盯着那个小姑娘看,回头到我这儿告状,为师便要动手揍你了哦!”
小道士做了个鬼脸,小跑而去,眉眼间再无对恶魔的担忧。
老道士看着小道童离去,抚须微笑,点头不已。
莫真很是好奇,便问:“这小家伙怎么了?”
老道士便又笑了起来,连呼有趣,便将小道童的话语说与莫真听。
莫真连连翻起白眼,恶狠狠道:“小屁孩,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你可不要吓我家的小十七,要是给我的宝贝徒儿留下什么阴影,以至于未来修行大道上真有了心魔,那你就完了!”
莫真不以为意:“怎么,他还能动手揍我不成?”
老道士点头又摇头:“说对了,但也错了。”
莫真挠头。
“动手嘛,可能要动手的,不过不是揍人,而是斩心魔!”老道士意味深长冲着莫真说道。
莫真诧异道:“不是吧,这样就结下梁子,要死一个?”
“那倒不至于,斩心魔的方式有很多,就算将你吧唧吧唧剁碎喂狗,也不见得能够斩掉心魔,不过缠倒是要缠你许久。”
“能有多久?”
“这可说不好,也许三年五载,也许便是余生......不说这个,你们刚才怎么回事儿?”
说道这里,老道士便有了几分恼火。
莫真与温子念离开以后,柳树下便凭空显化一道虚幻的大门,门的这一侧是柳树,另一侧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
那个让他心神往之许久的仙人!便一手置于身前,一手背在身后,身着一袭白若云彩,嵌着几丝朝阳的衣衫,头别木簪。
仙气飘飘,玄妙滚滚。
老道士当即泪如雨下,激动得难以自己,书生微笑着摇摇头,一甩衣袖,便有一张茶几,两个蒲团,稳稳当当摆在海上。
书生与他讲了许多,有让他震惊得心神恍惚的惊天大论,有从未听闻的远古传说,还有未来不定的安排。
品着几片茶,谈着大道缥缈无影踪,说着古今玄妙。
正说得尽兴,听得入神,仙人微微摇头,茶杯一翻,示意老道士该离去了。
临别之际,书生再轻拂袖口,甩出一片光华,将老道士身上青色的道袍,照得银光闪耀,纹着一些老道士也琢磨不透的图案。
送了他一柄拂尘,一支木簪。笑道:“你再不走,后院就该失火了。”
老道士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遁入霞光溢彩的门户之中,落在道观门口。
落地的瞬间,老道士便真是一个仙风道骨,神采飞扬。
如今打发了小道童,自然要问问究竟是一件怎样的破事,打搅了自己的好梦!
老道士如此一说,莫真脑子里的书籍便又开始翻滚了起来,身后一把抓住老道士的袖袍,火急火燎道:“快,快带我去你们的书楼,晚了就炸了!”
炸了?都要炸了还往书楼跑?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收藏的孤本典籍,岂不是要上天?
那还得了?
老道士很果断的一拂尘打下莫真的手,站在一旁满脸的迷茫:“你这...要炸了还往书楼里跑?不是该往空旷一些的地儿跑吗?”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不是你想的那个炸!啊啊啊啊啊,你再磨磨唧唧,我就要炸了,原地爆炸!”
老道士头摇得越发干脆:“不行不行,你要炸就去别处炸,炸在书楼里的话,老道数十年的心血如何是好?”
莫真无力的底下头,双手无力的垂在身前,脑子里云雾一阵阵翻滚,将胸腹之间的火气瞬间点燃。
最后的理智告诉莫真,若是在此处爆炸,老道士的拂尘怕是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扫地出门,只得强行提起一口气,勉强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个很清净的地儿,无所谓书楼不书楼,重要的是清净!清净你明白吗?”
老道士松了口气,捋了捋胸口,幽怨道:“原来这样啊?早说嘛,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不久好了,真是的,为什么不早说呢?啊,你为什么不早说?”
莫真翻着白眼,口中渐渐吐起白沫,吓得老道士二话不说,卷起莫真便朝着自己闭关专用的小黑屋疯狂奔跑。
最后的最后,莫真耳旁再无任何声响,呼吸渐渐平稳,面色平静的盘膝坐在小屋之中。
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
《太上》终于再临世间!
烟雨城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太上
云卷云舒,如梦如幻。
惚兮恍兮,不可为象兮;恍兮惚兮,用不屈兮。幽兮冥兮,应无形兮;邃兮洞兮,不虚动兮;与柔刚卷舒兮;与阴阳俛仰兮。
没有人知道老道士小黑屋里的少年,正在经历的种种。更没有人知道,遥远的时代,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时代。
那个时代,横行,妖邪丛生。那时的人族,灵智初开,上不知星河斑斓几许,下不晓江河源远。
活下来的人,睁大双眼看着这苍茫天地,无边无际却无一地容身。
他们只能奔跑,只能战斗。
不断的奔跑,不断的战斗,不断的寻找安身之所,也在不断的倒下。
山中,林间,草丛里。
随意跳出的生物,都能让体弱无知的人族横死当场,一身血肉沦为盘中餐。
他们任然在寻找,寻找一个方向,寻找一个缘由。
我们,为何而生?我们,该往何处?
神在轻语,魔在低诉。
神说:“生生不息,顽强拼搏的人啊,我来告诉你因何而生,我来告诉你,如何而活。”
魔说:“渺小无知的人啊,你想不想要一双敢与日月争辉的手,一双追得上风的腿?想不想要一件能够搬山、填海、呼风唤雨的兵器?”
“那就跪下吧,跪下就可以活下去,跪下去就可以和天地斗一斗,跪下就能永生!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跪下!”
有人跪下,有人祈祷。
有人相信魔王的手可遮天,有人相信神明的伟大,感召万物。
不管是神还是魔,人只要相信,就能活下去,在这个苍茫浩瀚,步步杀机的天地,活下去。
于是天地间,神庙林立,魔祠遍布天下。
神明叹息,指着遍布天下的魔祠,对世人说:“你看,又有人投入了恶魔的怀抱,丢下仁义,抛弃道德,杀妻烹子,祸乱天下。”
魔看着自己的累累硕果,猖狂大笑道:“儿郎们,举起你们的武器,敞开你们的臂膀,将这天下虚伪的神像,统统给我砸碎!”
“砸碎!”“砸碎!”“砸碎!”
神与魔的斗争,人与人的厮杀。山河破碎,狼烟滚滚。
那个时代,是血与乱的时代。
那个时代,也是伟大的时代。
有个少年,喜欢追着清风奔跑,喜欢踩着溪水起舞,与林间鸟兽和鸣,与山中虎狼同行。
只是这一切,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战火,烧为一地的废墟。
昔日同行玩乐的伙伴,兵戈相向,朋友的血淋在各自的脸上,各自疯狂各自狰狞。
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少年站在尸骸遍地的荒野,茫然无措。
耳旁有神在轻叹,有魔在低诉。
“孩子,来我这里吧,我会疼你,爱你,怜你。而你,只需敬我,信我,念我!”
“小孩儿,你不要听他的,来,到我这里来,我教你如何动用你的四肢百骸,经络气府,我教你如何在你的肉身里,养一方天地!”
“孩子,你不要堕入魔道,天为父,地为母,我们都应该要敬爱,敬畏!”
“小孩儿,不要听着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将天下万物视为猪狗的伪神!来,我教你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人!”
那少年在低语中渐渐远行,一边走一边喃喃:“真正的,人吗?”
什么是人?什么是天,什么又是地?
一气远游化风雨,汇聚漫天日月星,为天!
蜿蜒曲折东入海,起伏绵延万千重,为地!
而人,便是天地。
少年枯坐树下,守在心间,迎着春风种下,向着朝阳生长。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年年岁岁连连,朝朝暮暮念念。少年郎刚起身,便已经长大。
他带着一个信念,走到人群里。他说神很好,魔也不差,只是之间的人,更伟大。
神明笑着摇摇头,魔王嗤笑。
“心比天高。”“不自量力。”
他还说,天下谁人不是神?天下何人不为魔?为什么不试试,自己来定义善恶,区分是非,判定生死呢?
有人说:“心向神者,便是善,贪恋魔王既为恶!”
“何为神?谁是魔?”
“知天外,识地理,明是非,断曲直,为神!天大,地大,大不过一拳双手,为魔!”
“我的双手,也不小,天文地理,是非曲直我也能辨,你说我是神还是魔?”
一人称是,千万人相随。
那个人的身后,越来越多的人站在身后,他说:“一念间,是神更是魔,只不过都贪图人间点点香火,贪图你们说他无所不能,说他呼风唤雨而已。”
“,只不过是道幽魂。”
后来,那人带着越来越多的人,砸碎神庙魔祠,信神信魔不如信自己。
人,也可与天地并肩!
人们跟着他走了很远,过了很久,无数人从壮年到晚年,无数人从稚童便少年,无数人这才知道。
他,是不老的。他,是无所不能的!
于是人们敬他,畏他,尊称他为——太上!
至高无上!
太上曰:夫物之所以生,功之所以成,必生乎无形,形由乎无名。无形无名者,万物之宗。
太上曰: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拆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原流泉浡,冲而徐盈;混混汩汩,浊而徐清。
太上曰:夫太上之道,生万物而不有,成化象而弗宰。跂行喙息,蠉飞蠕动,待而后生,莫之知德;待之后死,莫之能怨。得以利者不能誉,用而败者不能非;收聚畜积而不加富,布施禀授而不益贫;周旋而不可究,纤微而不可勤;累之而不高,堕之而不平;益之而不众,损之而不寡;斲之而不薄,杀之而不残;凿之而不深,填之而不浅
自那时起,神死了,魔灭了,人族接替,合道于星河日月,风雨雷电,与天地共存,与人间同在。
人,成了神。
————
小黑屋里的莫真,缓缓睁开双眼,一腔热血沸腾,满脑子太上。
恨不得逆着岁月前行,撞入那一个人族登天而称神,为后世子孙照看着历代星辰的年代。
杀神!戮魔!
只是想想便好,过往便是故往,回不去的,想想就很好了。
看着从窗户里洒落的阳光,莫真很是感慨,也很是感激。
《太上》不是一本秘法,不是一卷道经,它没有写着如何追寻大道的方向,没有告诉后来者如何行,如何走。
它,只是从时光长河里舀起的一瓢水,当中或有一万八千虫,或有云烟滚滚,大道苍茫。
观者难言,自知。
莫真站起身,轻轻拉开小黑屋的门,迎着夕阳伸了个懒腰,颇有几分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的意味。
老道士如往常一般,端着清粥白菜,大小两馒头,龙行虎步走来,倒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只是嘴里哼着的歌谣,就...
“小妹妹送我滴郎呐,呦呦,送到了大门东呀,偏赶上这个老天爷,下雨......嚯~出关了?”
莫真神色古怪,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忍不住道:“你刚刚哼的什么鬼?”
老道士一摆手,说道:“嗐,你是不知道,前些时日那姓左的小子,死皮赖脸将温子念带下山,说什么体验体验生活!”
“好家伙,偏偏将这小子带着去听了回啥啥相声,可让温大公子开了眼界,一发不可收拾,闲着没事就朝山下跑,天天泡在相声馆里,磕着瓜子听着相声。”
说道此处,老道士言语之间,满是无奈:“自己一个人去吧,就去嘛,反正也无所谓,只是这小子不知道犯得哪门子疯,每次下山,死活要拉着个人。”
“哈哈哈,林家老头可遭了秧哦,来来回回差点没跑断腿。”一想起平日里一言不合便开口怼他的林老头子,老道士别提有多开心,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林老头惨败温子念。
不过也幸亏没去,要不然,这些时日敲锣打鼓的怕是要换做林老头了。
莫真啧啧称奇:“所以,现在该是你了?”
“没错没错,可怜我一世名声,被这......唉,现在山下的人都说,山上的老神仙是假的,一个天天泡相声馆的,能是哪门子的神仙!”
莫真闻言,连连点头称是:“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真不真假不假,得世人说了算!”
老道士无奈点头,幽怨道:“如此一来,老道当个红尘仙的小梦想,怕是要因此破碎了哦!”
莫真摇摇头,端起老道士手中的粥,咕嘟咕嘟喝下肚,接过满头咬得无比香甜。
“对了,我这是闭关多久了?”
老道士呵呵一笑:“不多不多,也就十五日而已!”莫真张大嘴巴楞住。
“十,十五日?这么久?我怎么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要不怎么说,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呢?闭关悟道,就是这么的好玩!”
“就是这么的有尿性。埃,有脾气!”
莫真摸了摸鼻子:“道长,你仙气掉了。”
“哪儿呢哪儿呢?”
“哪儿呢哪儿呢,哦对了,还有节操,也碎了。”
老道士哑然。
“仙长救命!”
烟雨城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巷子里的相声
朝阳里,温子念慢悠悠爬起床,迎着树梢溜下的阳光,美美伸了个懒腰。
阳光正好,心情也不错。左右一看,山上林子小,鸟兽也不多,不下山还能如何?
走着!
青衫少年郎,随手将木剑丢在床头,捧把水洗洗脸,从神仙老爷的案头顺手摘了个水果,吭哧吭哧出了道观。
路过小楼,抬起眼淡淡一撇站在门口双手画太极的林家老头:“去么?”
“啪——”门窗紧闭,刘老头眨眼功夫不见了踪迹。
温子念微微一愣,摇摇头,真不知这小山头之上有啥好的。
你说若是山大林深,乐趣颇多吧,倒还能理解。
可这山上...
真不是温子念眼眸之中只有十万里大山,委实是这山,着实小。
看似一望无际的树林,闲庭信步一炷香的功夫,便能瞧见树林另一侧的炊烟渺渺。
无趣得很!
只能下山,必须下山。
山下的乐趣可就多了去了,不说旁的,便说城中戏台之上的小木桌,就能让人流连忘返了。
温子念熟门熟路,啃着戏台班子旁顺来的大白馒头,看着满戏台的忙忙碌碌。
“哟?今儿个这么早?”
那些戏台班子上忙碌的身影闻言大喜,抬头便吆喝:“大爷来了,大爷来了,各位抓紧了!”
吆喝完,一小厮小跑而来,舔着脸弯着腰,笑眯眯道:“爷早,今儿个想听些什么?”
“随便!”温子念一脸的无所谓,一屁股坐在小包厢里,闭目养神静静等候。
反正他来的目的很简单,寻开心。只要他开心了,布袋子里票子便踹不住,可若是不开心了,一天下来全程都在打瞌睡,那袋子就会干瘪的不行,死活掏不出票子,鼓捣半天弄出几个铜板,便说这点儿够了。
戏台班子的人,几天下来也就摸清楚了这位爷的脾性,笑得越开心票子越大,睡得越久铜板越多。
嗯,十个封顶!
所以嘛,戏台班主便新定了个规定,谁要是有能耐上台逗笑了椅子上的爷爷,所有收入一律三七。
谁七谁三,得看大爷笑得开心不开心了。
乱七八糟搞了三四天,台上越是人多这位爷瞌睡越大,反倒是两人一桌一醒木的新生玩意儿,这位爷倍儿喜欢!
至今,他们都记得这位爷的那声震天响。
“好,技术活儿,赏了!”
啪——
一张面额千两的票子,砸的台上满头大汗的两人就地晕厥。
咦?嫌少吗?那就再来一张!
哼嗯~戏台班主腿脚一软,当场跪下!
从那时起,台上的老活儿,越来越少,你逗我捧的新鲜玩意儿开了专场。
定州百姓不懂这玩意儿,觉得很是无趣,要不是时不时二人会唱上那么一些熟悉的曲调。
打死也不来。
听这玩意儿干什么?无趣的很!
台下的人越来越少,台上的装束却是越来越奢侈。
以前的人来听戏,揣着一兜的瓜子,晃晃悠悠,台上唱戏的还得提着锣鼓,吆喝:“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现在。
“哟,这位爷,听戏吗?哎,这边儿请,甲等座三十,乙等二十!”
“呸,啥也不是!”兜里只有瓜子的人,酸溜溜啐了一口,潇洒远去。
买票的笑呵呵道:“好嘞,爷走好,爷下回再来!”心中却在暗暗骂了一声:“啊呸,穷逼!”
回头看向厅堂之中鹤立鸡群的特等包厢太师椅,满眼小星星。
客人嘛,一个就够了,很够很够。
椅子上的温子念,磕着瓜子看着桌上你来我往,满口莲花的二人,聚精会神,专心致志。
是不是喝彩一声:“好!”
哗——身后掌声如雷,喝彩连连。
温子念满意的连连点头。定州人真好,深得我心!
想要回头看看身后黑压压的人群,这才发现他这里,是特等座,能够看得见台上,却看不见台下。
每每想要看一看定州的父老乡亲,身后站着的小厮都会上前,笑眯眯道:“大人,您可别,您现在是定州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轻易不要露面。”
“为啥?”
“您想啊,要是定州的人都知道咱定州一言堂的镇阁符师喜爱这...”
“相声!”
“哎,对喽,相声。要是大家伙都知道您几乎天天都来这地儿,保不齐会在暗地里使绊子,比如暗杀啊,下毒呀什么的!”
暗杀?下毒?!温子念来了兴致:“好啊好啊,你快叫他们来杀我,我...我我太闲了!”
小厮哭笑不得,不断磨着上下嘴皮子,好一阵的口干舌燥,终于说服这爷爷不去看台下。
台上的光鲜亮丽已经足够了,至于台下黑暗里站着多少人,他们喝彩与否,都不重要。
大掌柜的说了,眼下他们要做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牢牢抓住符师的心,牢牢绑在一言堂的船上。
至于这代价嘛......左修竹有苦难言,甚至有些后悔。
白袍少年闭关之后,坐在桌前耐着性子听林家老头扯什么以前如何如何,险些逼疯了他,听说白袍莫小哥闭关了,没个三年五载别想出来?
机会来了。
一把搂住温子念的肩膀,走走走,下山乐呵乐呵。
去了男人都喜欢的大楼里,温子念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啥玩意儿啊,这么臭!
听得左修竹一脸懵逼,大哥,这可是定州有名的胭脂香啊!
只是大哥不喜欢,那就算了呗。
左修竹不信,硕大的定州城,找不到大哥喜欢的活动。
泛舟入湖赏花灯,大哥说水底的王八不错。喝酒品茶听小曲儿,大哥说,埃?好大的月亮。火锅清汤酸菜鱼,大哥边吃边说,我想小莫了。
左修竹左右为难,想要放弃,跺跺脚挥挥衣袖,爱谁谁,老子不伺候了。
每每如此,便叹气连连。
莫家小哥大门一关,闭关大吉。林家小姑娘忙忙碌碌,不知鼓捣个啥。
唯有温子念,呆头愣脑一脸迷茫。看起来比较好忽悠。
莫真闭关第四天,左修竹找不到能够进行的项目了,正在思索如何是好之际,路过小巷,一个不知何处而来的戏班,正忙活着搭台唱戏,吆喝连连。
左修竹眼睛一亮,大哥咱试试这个?
听着听着,温子念打起了瞌睡,左修竹连呼不好,钻进后台,掏出一张银票。
啪——
谁要是逗乐了台下的大爷,这一千两,便是谁的!
一时间群魔乱舞,各种各样的花招吓得温子念一缩脖子抱着双膝躲在一旁,有些害怕这些人的奇怪举动,又有些好奇这些人发的哪门子疯。
终于,到了后台里寂寂无名的两个汉字,抬着张桌子,噔噔噔上了台,扯扯嗓子,满头大汗。
“额,今儿个可真.....”一旁人赶紧接话:“热闹!”
“对溜,满坑满谷的观众,我真的...哼嗯~太激动了。”
“嗨嗨嗨,激动归激动,请你不要流鼻涕。”
“我这,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泣不成声懂不懂?”
“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你擦了我一身鼻涕,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哦?哈,不好意思,有些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哈哈哈,差点把你当鼻涕纸了...额,上台来嘛,得自我介绍介绍。”
“什么话?你才是鼻涕纸,你全家都是纸!还是孙家店铺的治,孙纸!”
“...”
台下睡眼稀松的温子念,一下子坐直起来一个劲的乐呵,左修竹一拍双手,大喝一声好!
哗——
掌声如雷。
只是鼓掌的人有些懵,扭过头问着旁边的人:“老哥,他们说的是啥?”
“那你鼓什么掌?”
“嗐,大家都鼓了,跟着拍不就得了......好!”
“好!”
温子念也是抬起手跟着拍起了手,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嗯,既然大家都这样,我也就这样。入乡随俗嘛。
台上两人听着台下的掌声如雷,并不是很在乎,依稀看见人群里的大爷跟着乐了。
嚯~没准儿能成!
“嗯哼~今儿个给大家说段相声!”
“相声?嘶,相声?这倒是头一次听说,来来来,您给好好说说,相声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相声嘛,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要是深究起源嘛,就不得不提起一个大人物了!”
“哦?是吗,有多大?”
“盘古!听说过吗?”
“那必须,在场的乡亲父老,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那可是开天辟地的真神啊!这...啧啧啧,相声的起源有这么古老吗?”
“那必须,要不是盘古大神舍身开天,那里有这样绝美的河山?那里有这满坑满谷的观众老爷?”
“那倒是!”
“所以呀,自打盘古大神开天以后,相声就诞生了!”
“嗨嗨嗨,我说这位爷,您要是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怎么地盘古开天之后,相声就诞生了?”
“难道不是吗?”
“你可拉倒吧,那会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还没有爷爷,那里就有相声了?”
“嗯对,相声就是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太爷爷起,嘣——的一声,相声便诞生了!”
“......”
“埃,他就这样诞生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诞生了!”
台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瞧得温子念傻呵呵一笑。
我可去你的盘古!
“好,赏了!”
啪——
温子念随手在布袋里摸索了一阵子,捻住一张纸高高举起,一旁的小厮见状,笑呵呵跑来。
“爷,有什么吩咐?!”
“赏了!”
小厮接过手,随意一撇,倒吸了口凉气:“嘶——”
噔噔噔跑上台,酸溜溜道:“大爷打赏的!”
台上说的满头大汗,卖力无比的二人,齐齐朝着盘子里看去。
几个铜板压着张纸,纸张盖着个猩红印章,压着几个大字。
纹银一千两!
哼嗯~~
桌子外的汉子只觉得腿肚子一软,当即跪在地上。桌子里的或是因为眼神不好,没瞧个仔细,皱着眉头问道。
“喲嚯,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跪下了?来来来,赶紧起来好好掰扯清楚你的‘相声’从何而来?”
那人一脸肃穆,嘴角直抽搐:“你别拉着我,让我好好跪一会儿,有点......晕!”
温子念眉头一皱,莫不是嫌少?
哗啦———
戏班主眼睛一翻,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当场晕倒。
戏班子,有望了!
烟雨城 第一百三十三章 欢喜散人
温子念很逍遥,左修竹却是很忧愁。
左修竹,也算是定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自诩见过的人如烟云,无法以数量论之。
达官显贵,一方豪绅在他的眼里,与市井百姓相差不多。
可是乐呵呵一笑,大手一挥便砸下白银千两的爷,真没见过。
这要是真招揽为镇阁符师了,这定州一言堂能不能养得起,也很难说。
毕竟温大老爷的嗜好不同于别的,要是喜欢花花草草、香车美人。名家字画、珍奇古玩,那就太简单了。
但是这......
短短三四日的功夫,左修竹便陪着温子念体验了一次什么才叫做花钱如流水。
一场相声打赏十数万,委实有些着不住。
没办法,左修竹只能向总舵发去消息求助,一言堂总部的人听闻,也是一阵哭笑不得。
什么?相声?!天下间还有这玩意儿?!
花钱如流水?那多简单,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懂吗?
什么?不懂,没关系,那就由一言堂出面,将戏班子收购了,组建一个专业说相声的社团,至于名字,不如就叫青晓?
嗯,青晓社!
莫真闭关第七日,左修竹守在青晓社门口,将温子念拉倒一旁的酒楼之中大快朵颐。
“兄弟,哥哥这里有件事,怕是要你出面帮衬帮衬了。”
吃饱喝足的温子念,打着嗝满脸不在乎的说:“啥事儿?要砍人吗?那你得等等,我这就上山去取剑。”
左修竹连忙拉住温子念,感动得泣不成声,泪如雨下:“兄...兄弟啊,你真是个好人啊!”
“这有啥的,早就想砍人了,只是看谁都蛮顺眼,下不去手!”
“......”
左修竹哈哈一笑,兄弟真有意思。话不多说左修竹便拉着温子念朝着定州城了最大最高,最豪华的楼里走去。
“咦?这楼...好熟悉,在哪儿见过来着?”穿过小巷,温子念瞧见城中鹤立鸡群的大楼,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哈哈哈,那是,上到玄安,下到乡野,但凡有人的地方,都会有这座楼的踪迹!”顿了顿,左修竹背负双手,得意无比的吐出三个字。
一言堂!
温子念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这楼我拆过。”
“哈哈哈哈,兄弟真有意思,每个楼里都会有至少一名符师镇守,有人叫他们守阁符师,我就喜欢叫他们镇阁!想要当着符师的面儿,拆楼!嗯,有点异想天开了。”左修竹简单说了一下豪华大楼背后的狰狞爪牙,并不是闹着玩儿的。
温子念满脸无所谓,想说守阁符师啊,太熟了,砍过好几个呢!只是突然想起莫真以前说过的,出门说话藏三分,不然容易倒霉,便只能作罢。
待到温子念走进一言堂大楼,还是被这楼里的豪华深深震撼住。
啧,以后也要搞个这样的楼,里面装满书,最好把家里的大柳树装在里面......嗯,挑间清净的屋子给小莫,最大最亮的留给小曦,师叔嘛,委屈委屈,住到树下浇水去吧!
啧,未来可期。
沿着雕栏玉砌的楼梯上行,走到顶楼,推门便瞧见个肥头大耳的光头和尚当中而坐,瞧见门口来人,哈哈一笑。
“哈哈哈哈,掌柜的,好久不见,洒家听说最近你们的守阁符师回来了?快快快,请符师大人上来,和洒家唠唠嗑。”
“是镇阁,不是守阁!”左修竹纠正胖和尚的错误:“守阁哪有镇阁有气势?”
胖和尚呵呵一笑:“一样一样,都一样!”
“不一样,必须镇阁!”
“行行行,废话真多,赶紧请你们的符师上来,洒家有话和他说。”
左修竹低头躬身,将站在门外东张西望的温子念请了进来。
胖和尚噔的一声坐直身子,小山似的庞大身躯,震得大楼微微一震,吓得温子念捂住胸口,一脸惶恐。
“这?...就这?这就是你们的‘镇’阁符师?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哈哈哈,小朋友,这么小就出来挣钱了?断奶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子念皱了皱眉头,无名火气一下子涌到胸口,扭头望着左修竹:“这胖子干嘛的?可以砍吗?!”
砍?左修竹赶紧将温子念拉到一旁,小声道:“砍不得砍不得,这胖和尚名唤欢喜散人,门下弟子无数且各个都是有钱人,随着这欢喜散人参悟欢喜禅,力求双修证道!”
“双修?啥意思?”
左修竹微微一愣,面色古怪,上上下下打量着温子念:“你不会,还是个...那啥?”
“啥?”温子念歪头盯着左修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干净透明。
左修竹恍然,怪不得......原来如此,眼珠子一转,突然觉得肩膀沉甸甸的,任重而道远啊!
啧,这得帮衬帮衬啊,这么大个人了还是那啥......说出去多丢一言堂的脸!
“没啥,反正就是不能砍,我跟你讲,这孙子兜里的票子多着呢!听说咱定州一言堂新鲜进购了一批药材,想要来试试看,能不能买到心仪的药材,重振雄风!”
温子念又皱了皱眉头,有些听不懂左修竹的话。抬头打量了一下胖和尚,诧异道:“这胖子,也就胖了些呀,三魂安稳七魄康宁,蛮不错的呀!”
左修竹神神秘秘道:“但是他有个地方不行了,得嗑药才能管事,可是长期嗑药吧,后遗症又太多,剂量还越用多大,以至于到现在嗑药都不管用了!”
“可你要知道,这胖子下半生都靠那玩意儿呢,不行了也就完了,没办法只能来碰运气,又担心被人骗,万般无奈之下便只能一掷千金请镇阁符师帮忙看看真伪。”
“最起码也出面镇镇场子,免得被宰的太狠。”
温子念点了点头,转而却是一脸的为难:“可是我也不是镇阁符师呀,而且辨别啥的真伪?”
“药,补药!”
温子念挠头,左右为难,帮吧,搞砸了咋办?不帮吧,左修竹一双眸子里的期待,他很是不忍心。
一咬牙一跺脚。
“好!”
暗中却悄悄从布袋里摸出一枚乌漆嘛黑的十全大补丸!
两人再度进门,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的胖和尚抬起眼打量,咧咧嘴道:“我说,你这掌柜的怎么一回事儿?弄个小屁孩来做什么?”低头俯视着温子念,玩味一笑。
“小朋友,你妈妈呢?瞧你这么细皮嫩肉的,想必你妈妈也是个绝色,不如你去把她叫来,让佛爷好好宠幸宠幸?”
温子念微微眯起眼,笑道:“好呀,你等等。”说完便将还没捂热的十全大补丸,放回布袋里。
给你吃?还不如喂狗!
欢喜散人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好,很好,待洒家好好照顾照顾你母亲,回头收你为徒,教你长生秘诀!”
呵,许久没有见到这种......不顺眼的家伙了呀!
摇摇头嗤笑一声,猛然回头,朝着山上道观探手一抓,大喝:“来!”
嗡——
一声轻鸣,一道长虹,自山腰处的道观飞掠而来,瞬息划过长空,透过窗户落在温子念手中。
又一道长虹,紧随其后。
楼宇之内,温子念甜甜一笑:“我妈妈她老人家有些忙,叫我先拿这玩意儿招待招待,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欢喜散人知觉得眼前一花,似有一物从窗外袭来,定睛一瞧,嚯——剑,难不成真是符师?
细细一看,咦?这......木的?
“噗......哇哈哈哈哈哈哈!小朋友,好本事啊!哈哈哈哈哈,你是来跳大神的吗?”欢喜散人摇头晃脑比划了一串乱七八糟的动作:“就像这样!”
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办他!
左修竹轻轻一叹:“兄弟,能不能不要拆楼?”
温子念沉着脸,微微点头。
右手抖了个漂亮的剑花,轻轻一握便将木剑浮萍倒背身后,轻轻一跺脚。
砰!
整个一言堂大楼微微一震,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云雾刹那间将整座大楼包裹其中。
温子念狞笑着看着胖和尚:“来来来来,让我好好招待招待!”
乒乒乓乓,体型肥胖的胖和尚成了温子念手里的线团,右手挥出一剑将胖和尚砍飞,身后的椅子桌子应声而碎。
不等胖和尚呻吟,温子念左手一抓,小山似的身体整个悬浮起,温子念反手又是一剑。
如此往复,左修竹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小楼外,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盯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大楼,嘴角直抽搐。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遭了殃。
摇摇头,一边叹气一边拨开云雾入了小楼。
砰!
砰!
砰!
老道士听着耳旁富有节奏的轰鸣声,夹杂着微不可闻的闷哼,连连摇头,加快了爬楼的步伐。
待到上楼一看!嚯,好大的...胖子!只是这身影...怎地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呀,这不是“知交”遍九州,桃李满天下的欢喜老散人吗?嗯,对,砍他屁股!啊呀呀呀,这小子,啥剑术,这都能砍歪?
“道...哼...道长...哼...道长救我!”
埃?有瓜子吗?
“臭...噗...臭牛鼻子救命啊!”
老道士转身,拍拍手:“呦,这不是欢喜散人吗?这是嘛呢?减肥呀!!子念不要停,欢喜散人难得有雅兴,辛苦辛苦多招待招待!”
温子念气机一滞,一下子泻.了气,没能控制好力度,将胖和尚提的稍微过了些。
哗——
温子念连忙蹲下,任由欢喜老胖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径直朝着楼下坠落。
老道士大惊,连忙出手将和尚捞了起来,打趣道:“这就完了吗?啧,效果真不错!”
欢喜散人眼白一翻,整个晕死了过去。
温子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顺手将木剑钉在墙上,一屁股坐在楼梯口:“你怎么来了?”
老道士呵呵一笑:“山上闷,下来走走。”
温子念眼睛一亮,拽着老道士便说:“走!”
“去哪儿?”
“听相声!”
“啥?等等,相声是个什么鬼?贫道不好这一口啊!”
黄昏下,老道士哼着歌晃晃悠悠上了山。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哟哟——”
烟雨城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歪打正着
次日清晨,床榻之上酣睡如猪的欢喜散人在燥热之中醒来。
睁开双眼,朝着自己下身一看,楞了楞,花眼了?揉揉眼细细打量,双目渐渐滚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
周围刚刚醒来的邻居,都被这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惊醒,纷纷推门开窗,伸长脖子望着不远处的小院。
砰——
小院大门轰然炸开,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和尚,踩着一地的木屑,提着裤子冲出,脸上挂满着豆大的汗珠,瞪着眼睛一副怎会如此的表情。
也不知道短短一夜间,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一大早的发哪门子的疯。
街坊邻居们摇摇头,四下散去,该干嘛干嘛。
神经病不值得浪费时间。
路过一言堂的欢喜和尚,抬头看了一眼顶楼,打了个冷颤闷头狂奔。
妈的,狗符师,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咱们走着瞧!
穿过宽阔的街道,拐个弯钻入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
这里,许多大红灯笼高高挂的两层小楼,大门紧闭,半点没有开门营业的意思。
胖和尚急了,这可如何是好?除了这儿其他地儿也没了啊!
情急之下扯开嗓子吆喝:“喂,有人吗?洒家来消费了!”
巷子里,麻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小楼里刚刚睡下的人们,皱了皱眉头。
有人?不会不会,大清早的怎么可能来人!嗯,劳累过度了,幻听!
“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他娘的,洒家给你们十个数,再不出来爷爷就叫徒弟们封了这巷子,饿死你们!”
楼里的人恼了,掀起被子将头一盖,老子没听见!再者说了,这巷子你家的?说封就封?呸!
“一!”
啊呸,神经病!
“二!!”
苍天啊,谁来收了这妖孽!
“三!!!三!”
......
“四!已经到四了,再不出来老子就...就和你们没完!”
赶紧的,毁灭吧!
“五——”
吱——
胖和尚和楼里的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终于有人了!
呼,这孙子应该不会再吵了吧?
胖和尚笑容满面,迎着不远处的小楼抬起手,刚想说些什么,楼上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是那个不长眼的孙子大早上的吵吵?啊!吵你老母?不知道这夜花巷只在晚上营业吗?”
“脑子有病吗?有病你倒是去药堂看郎中啊,来这里干什么?”
欢喜散人笑容一滞,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捏着兰花指的白脸小生,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白脸小生尤不解气,一甩兰花指,小手叉腰,指着胖和尚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解气了!昨晚遇见几个性情刁钻的主子,瘪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无地儿可撒!
这不,撞上来一个肥头大耳,一看就没钱没势的住!
“敲里奶奶的,怎么着,吃春药了?大白天的便跑来寻花问柳?妈的,老子就不喜欢你们这种辣鸡,咋地,就你们是人,咱的姐妹儿兄弟就不是人了?不需要休息?!”
欢喜散人竭力平复下躁动不安的心情,不再像刚才那般。
跟个傻子似的,都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
拍了拍腰间,乐呵呵一笑。
“小白脸,知道这是什么吗?”
白脸小生嗤笑:“咋地,你把你老母揣在腰间了?”
“好!小子有种!洒家行走江湖无数年,知交遍九州,桃李满天下!还是头一次遇见你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欢喜散人朝着白脸小生竖起个大拇指,赞叹不已。
下一刻,胖的跟个小山一般的欢喜散人,便如同一发炮弹,拔地而起,径直砸到白脸小生更前。
也不知是小楼坚如磐石,还是胖子身轻如燕。白脸小生跳脚撒腿狂奔也能哐哐作响的楼阁。
却在欢喜散人砸下的瞬间,塌陷下大半,却能在下一个瞬间恢复如初。
见势不妙撒腿便跑的白脸小生,脚底一滑整个人便摔落在地,朝着胖和尚登楼之地滚去。
砰!
欢喜散人一脚踩住白脸小生滚落的身影,笑呵呵道:“来来来,接着猖狂接着骂。”
白脸小生舔笑道:“大爷早,大爷万福金安!”
“哇塞大爷,这么早就来玩儿?好雅兴啊!哈哈哈,大爷呀!”
“嗯。”欢喜散人挪了挪脚,踩在白脸小生胸口,将脚底板的嘴脸露了出来。
好看倒是好看,不过怎么瞧怎么都觉得恶心。
白脸小生笑颜如花:“大爷呀,且容小的跟你介绍介绍,咱这月下楼吧,虽然楼不大,但是这屋子里的姐姐们,那是个顶个的好看。”
“大爷,您喜欢啥样的姐姐呀,您告诉我,我帮你安排的稳稳当当的!”
欢喜散人笑呵呵道:“大爷我呀,不喜欢那些个庸脂俗粉,倒是觉得小生你不错,就是不知......”
白脸小生眼珠子一转,手捏兰花指,轻轻点了一下欢喜散人的大脚:“大爷讨厌~”
“呕~”
终于找到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了!
压下腹中翻江倒海的动静,抬脚、后拉,一脚踹出。
晴天朗日下,一朵鲜红花蕊,当空绽放。
妈的,这孙子打洒家,洒家只不过是名正言顺的反击,真当防卫!
欢喜散人环顾四周,瞧着许多大门小窗悄悄露了一条缝,似是看到他的眼神,砰的一声,门窗紧闭。
大和尚见状,扯了扯嗓子便道。
“洒家!欢喜散人是也,今天阳光明媚,清风和煦,如此大好天气怎么能不练功?”
“所以便在这定州城内转转,瞧瞧与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缘分,谁曾想!”
“他娘的遇见个神经病,指着爷爷的鼻子便是一顿骂娘!”
“虽然如此,贫僧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原则,骂了也就骂了,可是他......”
“他居然打我,而且力度之大闻所未闻,我若是不出手,必死无疑!”
大和尚止住声响,视线一扫,沉声问道:“你们,明白了吗?”
巷子里,鸦雀无声,就连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麻雀,也不见了踪迹。
欢喜散人笑容和煦,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望向小楼里的风景,面色渐渐狰狞。
“哈哈哈哈,这位姐姐你好,你与洒家有缘,请留步!”
“大...大爷请!”
太阳渐渐高升,一早上的时光便在太阳底下的月下楼里,缓缓流逝。
欢喜散人推开月下楼的大门,面无血色的老鸨勉强挤出个笑容:“大爷走好,欢迎大爷下次再来。”
欢喜散人大笑离去。
老鸨上了楼,看着一地的狼藉,床上桌上楼梯里,随处可见的赤条条身影,时不时抽搐一二,哼鸣不已。深深叹了口气,晚上的生意可咋做啊!
亏,血亏!
咚咚咚——
敲门声再起,老鸨好不容易爬上的几分血色,又在一瞬间惨白。
颤颤巍巍开了大门,头也不敢抬,看着踩在地上的那双布鞋,不似刚才的那双。
鼓起勇气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小个端着一个木盘,面色平静的说道。
“我家老爷刚刚出门有些着急,忘了带银钱,特地差我送来。”
“盘子里的银钱一共有两份,多的那一份请你分发给老爷的有缘人,若是你敢中饱私囊,老爷说他不介意让烟花再度绽放,少的那一份,便是那白脸小生的赎身钱,他从现在起,就是我们的人了!”
放烟花?老鸨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瑟瑟发抖,连忙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生怕这小哥告她的污状。
至于那白脸小生......还有意外之喜?这倒是很意外!
“哎呦喂,大爷可真懂得怜香惜玉,劳烦您回禀大爷,小人一定不会私吞的,咯咯咯咯,小人就替姑娘们谢谢老爷了!”
从小哥手里收下沉甸甸的木盘,送别小哥关上大门,解开木盘上的红布,双脚一软,一下子瘫倒在地。
娘咧,发财了!
老鸨心情大好,将一个个大元宝藏在箱子里,起身将到处可见的赤条身影一一搀回屋内,盖好被子关上门窗。
姑娘们,辛苦了。
大和尚心情很好,酣战一场,浑身上下简直不要太好。
如果说,挨一顿打便能如此,大和尚不介意天天如此。
这下子,前途一片光明啊!
洒家的知交们,等着,洒家这就上路与你们把酒言欢!
拐了个弯,沿着宽阔的街道,朝着最高楼走去。
“这位小哥请留步!”
一言堂伙计闻言停下脚步。
呦呵,这不是昨天八个人也抬不动的胖子吗?怎么,又想挨揍?
“干嘛,我可告诉你,今天我们才不伺候!”
大和尚笑呵呵道:“唉?哪里话哪里话,昨儿个是我冒犯了贵堂镇阁符师,今儿个特地前来赔礼道歉!”
店堂伙计闻言,上下打量着袒胸露脯的和尚:“哦?是吗,赔的什么礼,道得什么歉?”
大和尚乐呵呵一笑,打了个响指,便从店外走出一列人,端着木盘,盖着红布!
“小小心意,还望贵阁符师收下!”
店堂伙计掀开一角红布,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禀报大人。”
少许,左修竹板着脸走了下来,冷笑道:“哟,这不是知交遍九州,桃李满天下的欢喜散人吗?怎么着,还来找茬?”
“哈哈哈哈,掌柜的说笑了,今日来不是为别的,特地过来感谢感谢贵堂镇阁符师的,要不是符师大人出手,小僧不知还要散去多少家产,浪费多少香火,才能治好顽疾。”
左修竹挠了挠头:“等会,你什么意思?”
大和尚拍拍肚子:“我,雄起了!”
左修竹一脸懵逼,但还是收下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票子。
啧,老子这就去吧戏班子买下来,到时候随便温大老爷打赏。
肥水嘛,就得在自己家的田里来来回回淌个不停。
至于为什么温子念的一顿毒打便将胖和尚的病给治好了呢?
温子念也不知。
常人与常人对敌,眼耳心窝肋骨裆下,稍不留神便会落得个殒命当场。
但是符师对敌,虽然也是首要攻击敌人薄弱之处,只不过符师眼里的薄弱,更多的是指三魂七魄上的薄弱。
好巧不巧,欢喜散人的欢喜禅,便是舍小取大。
成不成仙不知道,但是不举,是必然的。
温子念也是无心,本想着好好收拾收拾,磅礴的元气却在无形当中,帮这孙子熬炼了体魄。
纯属误会。
歪打正着而已。
烟雨城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终分别
落日余晖里。
摇椅之上晃晃悠悠的林老头,突然间听见道观里传来的嘈杂声响。当中夹杂着让他期盼已久的声音,眼神一亮,整个人便从摇椅之上弹起,哒哒哒哒跑进了道观。
果不其然,莫真,出关了。
老林头很开心,二话不说便上手将莫真拖出道观,在大柳树下摆上桌子茶具,泡上一壶雨前龙井,一边泡茶一边叫惨。
老道士双手拢袖站在一旁,满脸无奈。
“小莫哇,你是不知道现在姓温的那小子有多过分啊!他他他他把我活生生拖下山,一巴掌按在小椅子上,叫我好好听,乖乖坐好,不然就要...就要...就要欺负我孙女了啊!”
老道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楼里忙忙碌碌的林曦,推开窗喊了一声爷爷,拉出长长的后尾音,气呼呼下了楼。
林老头假装没看到,拉着莫真一把鼻涕一把泪:“小莫哇,你可得帮我啊,温子念他真的太过分了,天天一大早的便下山,一头扎进相声馆里。”
“你扎就扎了嘛,可是他...哎呦我的天啊,他强行拖着我、逼迫我、威胁我啊!”
“苍天啊,大地啊,漫天神佛啊,可怜我一把老骨头啊,七老八十了还被人如此折腾!!没天理啊!!!”
很快,林曦走到几人身旁,惊喜的望着莫真:“小莫,你出关了?怎么样怎么样,可还好?能行吗?”
莫真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将林老头想要将鼻涕擦在他身上的脑袋推开。
“这书不得了,可能每个人在书里看到的,都会不一样。”
“呀,这么神奇的?”
“嗯,因为它,记录的是一段历史,一段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历史。”
“从无到有的方法殊途同归,但是变强的方式,就实在是太多了。”
莫真简单说了一下在典籍里的所见,十分推崇典籍当中所记载的行径
“每一个人,都会在典籍里的大道之中,走出不同的行迹,而这不同的行迹,自会有不同的风景。”
“说不好如何走才是最好,也说不好如何才能走得更久。”
“啪啪啪——”
一旁双手拢袖的老道士抚掌而笑:“对咯,对咯,小莫说的很好。”
“贫道的师尊,昔日曾告诉贫道,大道万千,独自而行。每个人都只是大道之上匆匆而遇,匆匆而别的道友。”
“没有人能够长长久久并肩而行。”顿了顿,老道士悠悠道:“因为,每一个人都有一条路,要与亲朋好友遇见、并肩、辞别、最后独行。
莫真深以为然,老道士不愧为道士,有几把刷子!
心中赞叹几分老道士道法卓然之后,这才将视线投到林老头子的身上。
莫真,也很无奈。
“我说林爷爷,别人家的老头子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怎么到您这儿,就像极了街头的地痞呢?”
林老头愣住,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什么?老地痞?这这这……气煞我也!
老夫决定了,不要你做我家孙女婿,自己躲着哭去吧!
仙风道骨老道士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痞这词用得好哇,有水平有水平!”
莫真这才从老道士口中得知,为什么闭了个关,林老头子就会对温子念产生如此大的怨念。
感情这林老头子听说山下新鲜出炉了一个名叫相声的玩意儿,大感兴趣,自发随着温子念一头扎进相声馆。
那一天可把老头子乐的,嘴都笑歪了。
但是,眼睁睁看着温子念掏出一把又一把的纸张,擦了一把眼泪,随手一扔。
身后哒哒哒跑出个戏班小厮,笑颜如花。弯腰捡起沾满泪痕的纸张,躬身练练。
林老头很好奇,趁着温子念不注意之时,抢过来一张。
借着昏暗的灯光眯眼细瞧!
嚯——娘西皮,这他娘的……是银票?
林老头着实被温子念的这一手,吓了一跳。
好家伙,你这样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亮节之士,我家小曦曦受不了。
败家子啊!
老头子心里,温子念的形象,瞬间崩塌得干净,某些事情之上,温子念已经不可能了。
至少,在林老爷子这里,说不通。
从那时起,林老头打死也不下山了和温子念嗑瓜子了。
心疼得很。
兜兜转转,老头子还是觉得莫真,才是自己的孙女婿最佳人选。
终于等到莫真出关,结果却很让人伤心了。
尊老爱幼都不懂的货色,还说老地痞?!
呵呵,等着哭吧。
大柳树下的三人,自然不会知道坐在茶桌旁闷闷不乐的老头子心中的沸腾。
莫真打算下山了。
倒不是想要找温子念做些什么,而是有些事情,他已经拖的很久了。
久到连他都开始淡然了。
那怎么可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还没十年,心底的那份不痛快就已经变得如此淡然,渐渐释怀。
不可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莫真端起茶杯,朝着林老头奉上:“林爷爷,刚才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了,在这里向您道个歉哈,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大的人,脾性越有几分孩子气。就是不知道是返璞归真,还是童心未泯?
林老头子瘪瘪嘴,一甩脸,将头扭到一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将莫真晾在一旁。
莫真哑然,朝着老道士以及林老头弯腰行了个大礼之后,将林曦拉到一旁交代到。
“小曦,我现在把脑子里的书交给你,你闲暇之余就多看看,回头等子念回来以后,你帮我带一句给他。”
“替我谢谢他的一路照顾,要不是他,我可能死了很多次了。也谢谢你呀,林小曦。”
林曦起初听得挺认真的,只是怎么听着听着便感觉莫真言语之间,藏着辞别的意思呢?
“你…你要走?”
“嗯,我要走了,但是不方便带你们一起,你们就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那你要去那里?”
“我也不知道顺藤摸瓜,最后要去那里,反正我现在很牛的,空手可打死老虎噢。”
林曦有些不舍:“你一定会回来的吧?”
“那必须要回来呀,我可是答应先生了,要照顾子念呢。”莫真板着脸,认认真真的与林曦保证。
“那…那好吧,你要快些回来。”
莫真深深吸了口气,手掐剑诀,轻轻触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脑海中的云彩,翻滚着化作一条长长的丝线,随着莫真手指离开眉心指向林曦,如大柳树上摇曳的柳条,轻轻抚摸林曦的额头。
暮色里,白袍少年翩然下山。
又一次豪掷千金的温子念,心满意足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背着双手悠哉悠哉。
路过山脚供行人乘凉的木棚之时,眺望碧绿深潭,忽有一明月自湖中央升起,化作万千身影。
或如大鹏展翅扶摇万里,或如鲤鱼跃门龙腾四海,又或如莲花连连覆满碧潭。
温子念心神大震。原来人间还有此等风景?太远了瞧不仔细,待我杀将过去看个明白。
当即,一念起气机辗转九万里,小小青衫里,云雾缭绕,风雷阵阵。
下一个瞬间,整个人便化作一阵清风,刹那远游湖中央。
眼下的一幕,又让温子念挠起了头。
难不成一切都是假的?幻觉了?!
大鹏鸟呢?锦鲤呢?龙呢?
站在湖中环顾四周,那里来的气象万千?只不过是微风徐徐,涟漪阵阵,一副平平无奇的寻常风景而已。
败兴而归!
只是他不清楚的是,如果他没有看到湖里的这一番风景,没有觉得人间恍若仙境。
也许他能在山脚,遇见莫真离去的背影,问一句你要去干嘛呀?
啥,顺藤摸瓜?那个好埃,带我一个呗!
只是世间事,便是如此的巧妙,甚至很多时候不得不让人以为,冥冥之中真有那么一尊不可思议的存在,波弄着叫做命运的琴弦。
而天地间,每个人的命运,也都在降生的刹那间,盖棺定论。
温子念不知道,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湖里的风景没了,可是岸边的风景还在。
站在湖心远观彼岸,温子念生了几分陶醉。
你瞧那些红的明朗的灯笼,你瞧岸边来来往往的人烟,你再瞧满天的徇烂。
人间真好。
站的久了,久得有些疲倦,温子念踏波而行,慢慢悠悠走上岸,沿着岸上的幽静小道缓步前行。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闲,黑灯瞎火的修这么舒坦的石板小路做什么。啧,浪费钱。
啧啧,也不知道谁人一笑掷千金,吓得人家一言堂不得不威逼利诱,收购了戏班子。
就为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上了山,进了小楼。
楼里的气氛有些冷淡。
老头子借着灯火,靠在柳树下一动不动,似是听到声响,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呦,回来了?
继续乘凉。
温子念咧咧嘴,不就为了几张票子吗?兜里还有很多,至于理都不理吗?
再者说了,又不是花你家的钱,心疼个屁呀。
得,爱理不理。
在温子念的眼里,他就只是个过客而已,吃够了喝足了,笑的也差不多了,那就该启程了。
去往何方?
南!
书生说了,他要去南方,向南走。他的道在南方。
大道,南行。
烟雨城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南北两叹息
一次告别可能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开始,也可能是一个永别的篇章。从哪以后,一个人的世界再无另一人的踪影。
温子念将自己当做一个过客。
滚滚红尘也只是漫长生命里的昙花一现,虽然很美,但是很短暂,不值得留恋更不值得牵肠挂肚。
他,就是一个山里人,一个过客而已。
只是没想到,当温子念自己得知莫真离开了以后,突然便有些难过,更有些手足无措。
站在月光下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青观内,呼吸吐纳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睁开眼看了一眼观外,轻叹一声朝着温子念走去。
皎洁的月光洒在老道士银白的道袍之上,显得老道士越发仙气缥缈了几分。若是被山下人得见,保不齐要传出个什么样的神话。
但是老道士并不觉得。一屁股坐在温子念身旁的台阶上,笑呵呵说道:“怎么,是不是有些不舍?”
温子念没有吭声,只是站在道观门口的石栏杆旁,望着山下的灯火阑珊,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道士摇摇头,笑道:“你要是担心小莫下山会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大可不必。要知道,现在的莫小哥已经在符石一道上登堂入室,而且还不是与山下那些握着一枚石头,就敢放言称自己是符师的可怜人。”
“他们觉得自己是符师,就很了不得,走到哪儿都有人敬畏追捧。实际上,大多人只是觉得,瞧,这又来一个不要命的。得离他远点,省得死的时候溅了自己一身血。”
“小莫不是,小莫是真正意义上的符师,以符石为墨,心念做笔,天地间何处不可作画,何处不能泼墨?”
老道士站起身,站到温子念身旁,与他一起望着山下的烟火,轻声道:“所以呢,你放心吧,他会过得很好的。”
温子念还是不出声,老道士只能叹了口气。
“对了,你可以说说仙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能怎么样,就那样吧,你不要烦我,我想一个人静静。”温子念终于吭声,出声便是撵人。
老道士无奈耸肩,回头看了一眼小楼里推开一丝缝隙的二楼,摇头晃脑,唉声叹气的进了道观。
小楼的窗户,轻轻关上。林曦靠在窗户上,怔怔出神。
要是知道温子念因为一个人的不辞而别,便得这样闷闷不乐,说什么她也不让莫真下山。
最起码也得等他回来,正儿八经的互相道个别,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搞得她很无助。
此时的温子念,就很无助,也很迷茫。
他只是一个大山深处,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人间有几多宽阔的野孩子而已。
东南西北,春夏秋冬,与他而言,只是风景不同而已。
累了就回小茅屋里,小门一关眼睛一闭,无忧无虑。
要是饿了,满山遍野的野果,一炉子的十全大补丸,等着他享用。
平平无奇,倒也乐在其中。
只是当他遇见狼狈不堪,以诈死脱身的莫真之后,一切都变了。
师叔叫他送来一封信,告诉他,要往南走,才能找着他。
温子念想好了,等小莫出关,就叫他带自己朝南走,找师叔。
当然了,要是小林曦愿意一起上路,自然是极好。
三人朝南行,走他个十万八千里,瞧一瞧沿途的风景,听一听巷子田间的故事,何其美哉?
然而计划跟不上变化,温子念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走着走着,有些就散了,就不会遇见,就不会并肩而行。
他现在很迷茫。
大道万千,路途遥遥。
向南行,可是要如何走?你说的南是那个南?
温子念长长叹了口气,坐在石阶之上,双手抱膝,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大威的南北,也同样响起两道叹息,一道不忍,一道怜惜。
“好好的你为什么叹气?”
“我有点心疼。”
“为何?”
“我可能,要失去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符师了!”
“呀?那你就这样看着?不帮帮忙?”
“我想,可是没办法。”
“什么?不可能吧,还有你帮不了的?”
“嗯,虽然我很牛,可是有些地方我看不透彻,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敢出手帮人!”
“你这......好绕呀。”
“哈哈哈,尽人事,听天命吧!”
“......”
“我们,什么时候回玄安?”
“快了,回头我叫小君看着点儿,咱们还是回去吧,在那里我能看的更远、更清楚。”
南端深海,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书生,停下脚步,轻叹一声,很是不忍的闭上双眼。
再睁眼,眸子里就只有坚定!抬腿迈步,朝着深海更深处走了下去。
一步迈出,四周无边无量的海水,悄无声息的分开,留出一条空旷的通道。
就好似无边无量的水,都在敬畏、礼让这个一身书卷气的男子。
次日清晨,山下青晓社。
如往常一样,扫地小厮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开门迎客。
也如往常一样,过往行人如避蛇蝎,路过青晓社之时,掩面疾走。
“这位大爷,您要听相声吗?来,里边儿请!唉唉唉,大爷?大爷?”
“这位小娘子,听相声吗?喝茶也行呀!!唉?”
吆喝了一阵子,无一人应答。小厮也有些着急了,抬头望了一眼山上,心中哀嚎。
“大爷唉,你怎么还不来?我要累死了啊!!!”
按照惯例,按照顶头上司班主的交代,只要是温大爷不曾走进大门,他们就得在门口吆喝拉客。
营造出一个欣欣向荣的景象,至于过往行人看看不看听不听,一点儿都不重要。
他们的客人,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其余的只是帮忙鼓鼓掌,吆喝吆喝,陪着大爷一同欢乐的群演而已,没啥存在的必要性。
鼓掌吆喝,喝彩连连,他们自家人就可以了。
只是今日邪门了,大爷一整天不见了踪迹。
门外拉客的小厮快哭了。
嗓子哑了,腿脚麻了,烈日下晒得人脸蛋儿通红,汗如雨下。
“大爷,大爷快来呀。”
“大爷,大爷我不行了!”
青晓社班主却不忧愁,经次一日,他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
那一日,一个拽得不要不要的汉子,穿金戴银,手上还握着两枚鹅卵石大小的玉,盘个不停。
太师椅上一躺,头也不抬的问道:“你就是,这戏班子当家的?”
“是是是,小人就是。”戏班子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这么拽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一时间有些惶恐,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生怕错过什么。
“嗯,很好,我是受人所托,前来将你们戏班子收购了,你且估计估计,你们值个几斤几两啊!”
戏班主赔笑道:“这位爷说笑了,我们这戏班子是父辈传下来的,走南闯北谋生计,但是不会在一地儿逗留的。”
“哦,那只是价格不到位而已,嗯,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这样,简单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一言堂的人,今天来这里呢,就是上头的意思,你们戏班子走南闯北也是不容易,现在我们镇阁符师大人,喜欢挺你们戏班子的相声,你们!”
“必须留下来。要是不留,嗯......”
“话,我就说道这里了,你要是觉得可行,自己给个数,投入一言堂的怀抱吧!”
“为一言堂效力,永远也不会亏的。”
话音刚落,号称一言堂的大爷,便起身离去,留下满头大汗的班主,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好家伙,原来那位一掷千金的主,是一言堂的?
果然,天上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倒是会下刀子。一言堂唉,在他们这些走南闯北谋生计的人眼中,九州之上,有两个帝国。
其一,便是摆在明面上的大威帝国。
其二,便是一言堂了。
大威帝国还好,自从当今陛下登基以来,走南闯北都不用害怕匪寇侵扰,一地官府为难。
只要不触碰律法,每个人都可以走得很自由。
可是一言堂就不一样了,明面上是一个涉及各行各业的大型商业组织,其实,这就是大威九州之上,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
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甚至有人说,一言堂其实就是大威帝国的黑暗一面,就是为了衬托大威帝国光明伟岸的一面,才出现的组织。
要不然,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不出玄安便知天下事?
没办法,戏班子只能忍痛将签了卖身契,彻底成为一言堂旗下的一个小分支。
起了个啥也不是的名字,变着法伺候着符师大人。
而符师大人打赏的银钱,虽然都是真金白银,可是他们只能看看,符师大人一走,便要全部上缴,月底再统一发放工钱。
虽然眼热,不过还好,一月的工钱,也比得过昔日辛辛苦苦一整月的盈利。
所以嘛,有没有顾客,有没有打赏,一点儿也不重要。
反正一言堂当家的说了,他们的本职工作,便是伺候好符师大人。
符师大人乐了,月底有奖金。符师大人没乐,对不起,扣钱!
现在符师大人没来。
那正好,乐得清净。
夜花巷里,近些时日来了一批新货,黄头发绿眼睛,据说滋味甚佳。
好好休息休息,晚上去尝尝味道如何。
烟雨城 第一百三十七章 水底的云彩
青晓社看门的扫地小厮快疯了,一言堂的左修竹快疯了,道观里的老道士也快疯了。
符师大人怎么还不来?子念兄何故如此?
唉,贫道已经没办法了!
山上道观里的温子念,不知何时翻身上树坐在柳树上,一坐便是一整天。
如此往复,再三折腾,如行尸走肉一般,半点动静也没有。
老道士苦口婆心,站在树下换了无数的说辞,无数的方法,温子念依旧闭口不言,呆愣无语。
“子念呐,来,贫道下山买了几个肉包,尝尝呗,味道可香了。”
“子念呐,听说山下相声馆新鲜出了好几个活,你不去试试?”
“子念呐,上面风大,你快下来吧!”
“子念子念,小曦曦走火入魔了!!!!”
“子念....”
“子......唉!仙长啊,你在何方?快来救救孩子吧,都快饿死了。”
万般无奈下,老道士一咬牙一跺脚,开起了荤。
柳树下架起一了一口锅,鸡鸭鱼肉顿了个便,山下左修竹,山上老道士,楼里的老头子小姑娘。
说着城中种种趣事,说着生死离别只是寻常。
温子念却不声不响,视一地芬芳如无物,耳旁欢声笑语皆为虚无。
书生远行,莫真不辞而别,他生命里的所有光亮,也好似随着莫真的离去,悄然熄灭。
他没了方向,不知是该哭该笑,还是该无动于衷,一切如旧。
一日清晨,老道士打着哈欠走出观门,一身银白道袍似是因为这些时日的煎熬,变得黯淡无光。
抬起头望了一眼柳树,突然止住脚步,一个劲的揉着眼睛,惊喜无比,扭头便跑。
推开门,打开窗,定睛一望,心中咯噔一下,暗呼不好。
匆匆茫茫推开小楼的大门:“林老头儿,子念在这儿吗?”
老头儿也很疲倦,有气无力的说:“他不是还在树上吗?”
“没了没了,没在了,观里也没有!”
林老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什么?”
“温子念不见了!”
噔噔噔噔——
楼上的林曦,睡眼朦胧:“你说什么?”
柳树下,观内观外合计二十三人,抬头望着大柳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
“人呢?”
“他去哪儿了?”
老道士掐指一算,摇摇头:“算不出来。”
“什么,平日里不是吹牛天下间只有你不想知道了,没有你不能知道的吗?”
“是,贫道的确如此说过,连你这老头子什么时候翘脚,什么时候下葬,要摆多大的席,贫道都了然于胸!”老道士说完,便闭上嘴巴不言不语。
林老头皱了皱眉头:“但是呢?”
“但是,子念身上好似笼罩着一团迷雾,变化不定,无法算计。”
“这......”
众人默然。
“那咱们该怎么办?”
“唉,还能怎么办,该吃吃该喝喝,该修炼的修炼,该挑水的挑水!”
啪——
老道士一巴掌拍在一旁发呆的小徒弟头上,气呼呼道:“听到没,挑水去!”
小道士委屈无比,抹下一把泪花拎着桶下了山。
靠山吃山,临水吃水。
柳青观不一样,坐在山腰,遥望碧绿深潭。
想吃山有山,想喝水有湖。
山上湖中,隔着一条小路而已。
小道士下了山,临近湖。老道士那一巴掌带来的创伤一下子便没了。
脱下道袍,赤裸着上身,一头便扎入清澈透明的湖中,如一尾鱼儿,自由浪迹在湖里。
小道士最喜欢的,便是穿过宽阔的湖面,游到小城脚下,看着那条挂着大红灯笼的巷子,心神往之。
咦,这个姐姐真好看。
哇,那个也不错。
只是今日却险些被湖底的景象吓了个半死。
昔日的湖底,深邃不可见,纵使水性如他,也不敢深入。
可是今日的湖底,却是一片晶莹,朦朦胧胧似是笼罩着一团光雾。
小道士好奇之下,壮着胆子朝湖底潜入几分。
这才发现湖底晶莹的光雾之中,有个人影,蜷缩着身姿,裹在光雾里,黑色的长发随水波荡漾。
妈呀,鬼啊!
小道士心神大震,扭头不要命的朝着湖面游了上去。方才冒头,便凄厉嚎叫。
“师傅,救命啊!”
柳树下愁眉苦脸的老道士,猛然睁大眼睛,扭头望去。
轰——
老道士的身影化作一道迸发着轰鸣的长虹,径直朝着小道士而来。
拂尘一卷一带,将湿漉漉的小道士送到岸边,脚尖一点,老道士卸去应坠落产生的千钧力,化作一湖的涟漪,荡漾不止。
老道士上了岸,望着瘫坐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徒弟,气得浑身发抖,卷起袖子作势要打。
小道士捂住嘴巴,指着湖水结结巴巴道:“鬼...鬼...有鬼呀!”
老道士气极:“我看你才像个鬼,为师叫你打水,你怎么打到湖里去了?啊?!”
“来来来,让为师看看你这一身筋骨打熬得如何了!”
小道士摇头哽咽:“师傅,湖里...真的有鬼啊!”
老道士楞了楞,转过身运转目力望向湖里。
“卧槽!”
下一瞬间,老道士顾不得岸上小徒弟的瑟瑟发抖,顾不上小城里眼尖之人的不可置信。
将拂尘伸入湖里,深吸一口气,宽大道袍猎猎作响,似有狂风拂过。
轻喝一声:“起!”
岸边的人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模样,楞在原地。
身旁同伴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大街上能被能不要发这种神经病?!”
“神...神...神仙显灵了!”雕塑一般的眼尖人,抬手指着湖面,结结巴巴说个不停。
行人匆匆,大多还是顺着神经病的手指看了过去。
“卧槽!”
“我滴娘耶!”
“妈呀,有神仙!”
街上百姓,纷纷俯地磕头,念叨着神仙保佑,保佑我生意有成,保佑我妻妾成群,保佑我及第登科,保佑我平安喜乐,一年又一年。
只见湖的另一侧,一个白衣白袍,发须皆白的神仙老爷,浑身上下洁白如云彩,泛者温和的光芒,手中拂尘一卷!
整个湖面被神仙老人卷起数层楼高。
只是众人忙着叩首,不曾注意湖底淤泥里,一个人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一呼一吸,掀起阵阵云彩,将自己层层裹在当中。
老道士腾出拂尘,一手托住一湖之水,另一只手握住拂尘,涨红着脸一甩拂尘。
千万丝线摇曳,拉伸得极长极长,卷起湖底的光团便是一甩。
山上老柳树疯狂摇曳着枝条,山下老道一甩拂尘,山上的柳条纷纷倒竖,迎着光团暴涨。
千万片泛着金黄的柳叶如千万只灵活的触手,稳稳当当接住破空而至的光团云雾。
拨开云雾,散去光芒,柳树之上,多了一个柳条编织的巢穴,多了一个蜷缩的身影。
老道士轻轻放下定州城外的湖水。
湖水之上的大小船只,惊魂未定的望着四周,心中满是惶恐,又满是激动。
亲娘嘞,原来天下间真有神仙嘞!
至于定州城里的百姓,发现神仙老爷不见了踪迹,缓缓起身,满脸通红,兴奋地好似中了状元一般。
这下子,神仙老爷肯定听见了我的祈祷,这就上山烧香,这就去!
片刻时光里,定州城里就剩下些嗤之以鼻,觉得满城都是疯子的无神论者,守着空城做生意。
至于满城百姓,沿着幽静小道,兜兜转转,上上下下,满头大汗。
奇怪了,这山路怎么会如此的漫长?道观呢?道观哪儿去了?!
百姓不知,但凡知晓为何如此的之人,虔诚低头,面容狂热。
在他们的眼里,定州城旁,并没有一座小小翠绿的山头。
那里,只有一株大可通天,璀璨如金汁浇灌的大柳树!
垂下万千枝条,摇曳着万里长空,荡漾起一层一层的涟漪,将整个九州笼罩。
原来天地间,真有符师走得如此遥远?
原来天地间,真有道友修得如此通天宝术?
身为九州共主的宁景清,又怎会不清楚?
弯腰拱手,朝着南方扬州府定州深深鞠了一躬,心中倒是很平静。
这种阵仗,除了书生先生能够搞得出来,天下间怕是没有人能够如此。
就算有,也与书生先生脱不了干系。
既然和书生先生有关,那么,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的干嘛。
人家可瞧不上这区区九州的弹丸之地。
柳树下,老道士将衣衫不整的小道童放下,抱着拂尘站在树下,盯着树上卷缩的身影,默不作声。
林老头林曦等人,早就站在树下,望着树上的身影,担忧道。
“他怎么样?”
老道士轻声道:“应该无碍。”
“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道士摇摇头:“贫道也是也不知,小徒下山挑水发现湖底有异样,贫道下去一瞧,这才发现.....”
“他居然在湖底。”
“可是...这怎么会......”
老道士望着树上蜷缩的身影,当中沸腾的气象,拧着眉头道:“他好像在,悟道!”
众人惊讶无比。
昨日还在坐在树上一动不动如死人的温子念,为何一夜过后,便去了湖底,成了这般模样?
悟道......
这...大大小小一群道士有些不敢相信。
开玩笑,如果一个人的离去,便能陷入如此玄妙境界,那么他们都不介意身边人走个一干二净。
道,才是所有。
烟雨城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世间美好,当时如此
悟了吗?并没有!
温子念只是觉得,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觉得轻盈。
道观里的香火,小楼里的炊烟,还有匆忙远行的清风,都变的甘甜、清凉。
温子念细细咀嚼口鼻里的芬芳,缓缓睁眼。
咦,这儿怎么有个小牛鼻子?
呀,我怎么还在树上?
温子念咳嗽了一下,朝着树下的愁眉苦脸的小道童问。
“喂,小牛鼻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下山挑水的吗?”
小道童立即抬头看着树上的大鸟巢,擦了把鼻子扭头狂奔。
“师父师父,树上的鬼...啊呸,温子念醒了!”
什么?醒了?!
道观里砍柴的、扫地的、烧香敬神、念经算卦的,无一不诧异惊喜。
当即放下手里的大小适宜,丢下一脸懵逼的香客,提着道袍一路小跑。
砰——
老道士一脚踹开木门,疾步如飞,宽松雪白的道袍拖曳起两条长长的丝线。
仙气儿?
过往香客眼睛一亮。
“唉?你看看,他像不像前些时日的老神仙?”
“谁呀?他?不不不,人间老神仙鹤发童颜,你再看看他...啧,这一头的黑发,洗起来肯定很废水!”
“神仙还洗头?不可能吧?!”
“所以啊,他不是,咱再找找。”
要是道观里挑水的小道童听到这话,肯定要哭着喊着哽咽着说是!
“我师父洗头可废水了,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个子怎么来的?哼——全让扁担压的!”
小道童现在很委屈,自从温子念被老道士从水底捞起之后,他师父就把他拉到小黑屋里,偷偷摸摸说什么,小十七呐,为师告诉你哦,你与子念有缘,你要好好把握,好好珍惜,好好吹捧吹捧。
没准那一天温子念心情大好,一挥衣袖你就发财了!到那时候,山下夜花巷的姐姐,你要哪一个都可以!
至于老道士为什么知道小道童偷偷摸摸看姑娘这事儿,小道童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他要是不知道,就奇怪了。
师父嘛,老偷窥狂了!
可是也好像没啥子必要,叫他没日没夜的蹲在树下等温子念醒呀!
小道童个子小,可是年纪嘛......今年十三有余了,已经会想山下的漂亮大姐姐了!
这一守便是六七日,可把他憋坏了。
山下巷子里的姐姐,来了几人走掉几个,几个偷偷哭泣,几个悄悄欢喜?
这些,他都不清楚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不会游泳,却还喜欢下水游泳的姐姐,从楼上跃下呢?
唉,惆怅!
现在树上的来自湖里的“鬼”醒了!
耶,开心,晚上就去看姐姐。
老道士一一巴掌按在小道童的脑袋上,笑眯眯道:“小十七呀,要去哪儿?”
小道士板着脸严肃道:“师父,好几天没挑水了,膀子酸!”
“哦?是吗,那就去吧,今天多挑点,柳树也该浇浇水了。”老道士笑容深邃,看得小道童头皮发麻。
耸拉着脑袋,小道童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垂头丧气,兴趣缺缺。
老道士摇了摇头,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
天大地大,任尔逍遥。
只是老道士不知道的是,垂头丧气的小道童,扛上扁担挑上木桶,拐过弯撒丫子便是一顿狂奔。
姐姐诶,贫道来了!
柳树上,温子念很是懵逼。
这...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大的鸟,居然在柳树上搭了这么大的窝?
这......难不成在做梦?
啪——
嘶,疼!
嘶,完了,这人走火入魔了!
老道士楞了楞,古怪道:“子念呐,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且说说,没必要动手啊!”
“是啊,我觉的天地间没有想不开,过不去的事儿,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啊,做人不能这么残忍,对自己更不能如此残忍!”
“是啊,我知道你很过分,但是你不该自己抽自己这么大的嘴巴呀!”
“啧,这孩子真实诚!”
老道士哭笑不得,一甩拂尘,无奈道:“好了,都回去忙你们的吧,一个个的,你们是觉得现在香火不错了,饿不着肚子,所以就无所谓了?”
“哼!一群毛崽子,回去手抄《云笺七签》,明早给我!”
“啊?师傅饶命!那玩意儿一晚上怎么抄的完?”
“那你还废话?滚滚滚!”
“哎,好嘞,师父告辞!”
温子念目送大小牛鼻子进了道观,这才低头望着老道士。
“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怎么回事儿了吗?”
老道士愕然:“你不知道?”
“???”
娘西皮——
老道士很想骂娘,只是道观门口不断有香客进出,要是被人听到如此仙风道骨的皮囊下,满口的芬芳,有些大煞风景。
算了,忍忍。
“你知道你入定了多久吗?”
“入定?”
“整整八日!”
“啥?”
“你悟道了知不知道?”老道士瞧着树巢上抓耳挠腮,一脸茫然的温子念,气不打一处来,满肚子的不爽,口鼻间满是醋味。
“是的,温大公子,你入定悟道,八日有余。”
温子念挠着头,满脸疑惑。对于老道士的话,三分怀疑七分不信。
老家伙吹牛!
这时,小楼里推门走出一个素裙青纱,踩着一双碎花布鞋,笑靥如花的姑娘。
温子念神色恍惚。
仿佛一个遍地花香,清风缭绕,山河满朗朗的世界,朝着他走了过来。
一时间竟然觉得,世间美好,当是如此。
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尖微颤。
“咦,你这裙子不错耶,那里买的?贵不贵?”
正是钻入楼里忙忙碌碌的林曦,闻言甜甜一笑:“我自己做的,怎么样,好看吧?”
说完原地转了一圈。
温子念捂住胸口,闷哼一声暗呼好家伙。
春夏秋冬,东南西北都好似挂在裙摆,这一转便是天翻地覆。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
嗯?还有瑕疵?
“有点什么?是不是颜色有些不协调,还是款式不好看?嗷,我知道了,肯定是这双布鞋,但是没办法呀,材料不够了耶!”
温子念连忙将头摇得更拨浪鼓一般:“不不不,鞋子很好看,超级.....”
“超级什么呀?哎呀,你能不能好好讲话?不要这么断断续续的?”林曦听着温子念断断续续的话语,一阵火大。
恨不得一把攥住温子念细小的脖子,逼迫这货将她辛辛苦苦半月有余,无数次更改无数次重来。
这才勉强编织出来的裙子衣衫,温子念居然还说有瑕疵?
哼!过分!
温子念坐直身子,摆摆手:“没有没有,反正就一句话,超级超级好看,简直好看得没边儿了。”
“这要是大街上一走,还不得引来千万人追捧?”
“呀,真的?”
“真的!相信我,我眼光贼好。”
林曦笑弯了眼,背着双手站在树下,心情大好。
只是可惜小莫不在,不然也能跟他显摆显摆。
啧,啧啧啧!
林曦转过头,盯着一旁抱着拂尘站在墙角啧啧称奇的老道士,皱了皱眉。
“怎么?道长爷爷觉得那里不好吗?”
“啊?嗯...没有,贫道觉得也很不错,仙气味儿十足,很是出尘,不过......”老道士一本正经的板着脸评论着,一双眸子里满是惊奇。
“又来!”老道士一声不过,林曦便如炸毛的小猫,气呼呼朝着老道士挥舞爪子。
老道士赶紧说道:“不过你这素裙衣裳,这材料大有讲究啊!”
林曦放下爪子,得意洋洋一脸的傲娇:“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呀?”
“谁呀?”
“我可是,符师哟!”
温子念怔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瞪大眼睛伏在鸟巢之上,惊呼道。
“乖乖,我滴老天爷,你不会?”
“哼!”林曦轻哼一声,歪着头像极了打了胜仗的小公鸡。
温子念翻身跳下鸟巢,围着林曦转了一圈又一圈。
“啧啧啧,天才啊!”
老道士凑到身前,弯着腰细细盯着裙摆,连连咂舌。
“真的天才!”
“所以你这些天,猫在楼里就是做这个事情?”
“是呀,太费神了!”
温子念与老道士对视一眼,齐齐竖起一根大手拇指,赞叹一声。
“牛!”
原来林曦回到小楼起,便开始着手将手里巨大的符石,抽丝剥茧,拉成一团丝线。
再以心神做针,编织缝补,历时半月,自己给自己量身定做了一身衣裙。
当中的艰难,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难。
光是将符石炼化为能够织布的丝线,便要难住无数登堂入室的符石大家。
至于将布匹制为衣裙,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若是寻常布匹,裁剪缝订,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成衣裙。
可是这炼化而来的丝线,任你剪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也断然不可能将细细的丝线裁断。
就和天下人都不能将一块符石,一分为二那般。
所以两人都很佩服眼前的林曦。
再看看这裙子的薄如蝉翼,色彩光泽,浑然天成。
温子念摸了摸布袋,稍加思索...唉,自己人,还是算了吧!
莫让铜臭污了这一身的芬芳清甜。
老道士倍感欣慰,以前天天吵吵闹闹要听鬼怪的小姑娘。
长大了!
那么,问题来了!
老道士扭头望着温子念。
“你是不是该说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湖底?”
“啥?湖底?!”
“要不是我土地小十七下山挑水,你大概率要臭在水底了。”
“啥?你说啥?啥湖底?!”温子念一脸懵逼。
一觉醒来,平平无奇的大柳树突然多了个窝,自己刚好躺在当中。
虽然自小晃悠大山丛林,可是自己不是鸟这件事,很清晰明了。
那么,何处来的窝?
那么,湖底是怎么个意思?
老道士瞧着温子念眼里的干净,不像是撒谎。
便将前些时日温子念的奇怪行为举止,说了个大概。
林曦添油加醋,见缝插针,说的温子念满脸通红,低头不语。
咦,怎么没缝儿?
两人将温子念逼到树下,捏着拳头狞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温子念举起双手,高声道:“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烟雨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生离,死别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老道士说温子念悟了,温子念却是觉得,这只不过一场大梦而已。
大柳树下,芳草萋萋,花开满地。
有一个身姿伟岸的中年男子,一头青丝如瀑,头别玉簪,盘膝坐在树下,望着星河满乾坤,怔怔出神。
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与来人诉说。
“你说,如何模样的天地,才是真正的天地?”
温子念楞了楞,左右环顾,空无一人。
莫不是与我说?
“你说,怎样的人,选择怎样的人生,才是不负此生?”
温子念挠头,好奇道:“你谁呀?”
“你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是荼毒生灵,还是庇佑苍生?”
温子念恍然。
哦,原来他在自言自语?伸手在中年男子的眼前晃了又晃。
呀,原来还是个瞎子!
“喂,这位...先生,你在这里干什么?看星星吗?”
“你说,会不会有朝一日,世间人便是天上人,心心念念皆是可得呢?”
不是吧,还是个聋子?!
那就好办了,温子念二话不说走到一旁,一屁股坐在中年男子身边,顺着中年男子的视线看去。
星河万里,朗朗乾坤。
确实有些美了,都快赶上小曦曦家山下的灯火阑珊了,不过这里......好像隔得有些远了。
星河之下,人间点点灯火。
那人怅然,轻叹一声,喃喃自语:“我已经是束手无措了,但愿及其久远的未来,人间灯火依旧如星河!”
温子念不知道身旁的中年大叔,在忧愁焦虑些什么。
人间的灯火,什么时候不曾明亮?
天上繁星点点,人间灯火烁烁。
大叔多虑了!
温子念想要出声提醒提醒,不信你瞧,星河之下尤有星河。
想想身旁大叔,可能是个耳聋目盲的残缺人士,便只能作罢。就这样安安静静陪他一会儿吧。
太可怜了。
这时,中年大叔抬头望了一眼星河深处,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来了!”
温子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迷茫。
“是的,我来了。”
温子念猛然回头,心中骇然。
自己的身后,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糙汉子?!
兽皮草鞋,头戴斗笠。像是个大山深处走出的猎人,也像是田里躬身劳作的农民,还像一个撑船下水的渔夫。
温子念很是好奇,眼前这满手老茧的汉子,到底是干嘛的。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身后.......
书上说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如果遇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证明路啊,还很长,走的不够远。书呀,还很厚,看都不够多。
大柳树下的两个汉子,无视坐在一旁吃瓜的温子念。座下的起身,站立的前行,两人并肩站在星河下,遥望灯火。
糙汉子深深吸了几口空气,面容陶醉,如饮醇酒。
搞得温子念挠头不已,也随着糙汉子大口大口吞吐着空气,一口又一口。
歪头皱眉,满脸疑惑。
这也没啥的呀,怎么这位糙汉子大叔的嘴里,啥也不是的空气,也像一壶陈年佳酿?还会醉人?!
糙汉子慢吞吞说:“真的要这样吗?”
中年男子无奈一笑,神色落寞,言语之间,满是无奈:“只能如此了,别无他法。”
糙汉子沉默不语,中年男子深深叹了口气。
“你会不会怪我?”
糙汉子摇摇头:“若不是你,我早就没了......这样也好,问心无愧!”
“对不起......”中年男子点点头,神色间有些痛苦,有些不忍,还有些愧疚。
“天地间,你无愧苍生,无愧,至于我们这些早就该死的人,更加不用,只是......”
“你一定要成功啊,就算不成功,也一定要留下点火种啊!”
中年男子叹道:“我别无选择,别无他法,我若是不如此,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糙汉子点点头,悄无声息不见了踪迹。
一旁的温子念瞪大眸子,一副见鬼的模样。
这...发生了什么?人呢?
哇噻,鬼耶!
如此说来,莫不是世间真有牛鬼蛇神?那么问题就来了......
啥时候可以和厉鬼并肩,与同行呢?
来不及深思,眼前的风景便是地覆天翻。
一瞬间的神游万里,大柳树枯黄叶茂连连变换,中年男子也不知在何时,闭上了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
春夏秋冬一瞬,花谢花开一念。
整个天地都在变,山下的灯火灭了又亮,亮了又熄。亭台楼阁高耸入云,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轰然倒塌,满地狼烟。
山上树下,那个闭着眼的中年男子,却从没有变。
这一日,夜幕降临,山下灯火依旧,天上星河的星河却突然间炸开,迸发出的色彩,掩盖住世间的一切。
一道道恍若星河凝聚的身影,自黑暗中站了出来,震怒呵斥。
“大胆!”
“放肆!”
当中却又一道洪亮如钟的声响,放肆大笑:“哈哈哈,老子就要将你们藏在光明里的龌龊,全部抓出来,乱棍打死!”
“道友何必,如今的乾坤大世,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可是有太多的龌龊腌臜,老子瞧着实在是不爽,既然你们舍不得清洗,爷爷我来效劳如何?”
“道友何必如此,不妨放下兵戈,坐而论道?”
“尔等宵小,如何配与我同坐?”
“道友放肆,我等劝你三思,今日种种来之不易,大道萧条,当珍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呸!鸠占鹊巢的宵小,也配提大道?”
“唉,既如此......道友请上路!”
星河碎了,乾坤暗淡,大柳树下的中年男子,背负着双手望着星空深处,面色平静。
一连好几日,星空深处接二连三炸开朵朵烟火。
虽然靠着大树一脸迷茫的温子念,看不见星河深处发生的种种,但是不难猜测。
星河深处,肯定生了什么变故。
那些仿佛由星河凝练的身影,想来便是所谓的了吧。
瞧着阵仗,难不成神仙也会打架?
就是太远了,瞧不明白,有些可惜。
神仙与神仙之间的拳脚相向,会不会也像山下小流氓之间的友好切磋。
鼻青脸肿自然免不了,但是血肉横飞的景象,大概不会有。
毕竟是神仙嘛,当神仙不就求一个身心大自由,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嘛干嘛。
打架做什么嘛!
想着想着,温子念便暗暗发誓,以后呢,要做一个以和为贵的友好仙人。
动不动就卷起袖口,抽刀拔剑的莽夫之举,是断然不能有的。
要像大柳树下的仙人,神仙干架了,拨弄星辰放烟花。
关我屁事!
双眼一闭,席地而坐,关老子屁事儿?当然,要是有瓜子若干,花生西瓜二三两,那就最好不过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看着漫天星河炸来炸去的中年男子......动了!
一株苍翠挺拔,灿若朝阳的大柳树,拔地而起。
温子念长大嘴巴瞪大双眼。
天呐,还有这操作?
一株树而已。上到无边无际的星河,下到无处不在的尘埃,只是一株树,便填充得满满当当。
温子念赶紧四下望了望自己。
还好还好,我还是我。
只是其他的,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天地万物都挂满的柳条嫩叶,随着人间清风吹拂。
清凉满乾坤。
星河深处的烟花依旧盛开,越来越多的身影浮现,零零散散站在大柳树之下。
没有人出声呵斥,也没有人多嘴劝说。
大柳树下,寂静无声。
中年男子依旧沉默,抬头望着天际,眼中空无一物。
他虽然在仰望,给温子念的感觉却是,他!在俯瞰。
就如同神明俯瞰人间一般,俯瞰着神明。
“您......真要如此?”终于有人影,忍不住出声问向树下的男子。
中年男子轻笑:“不然呢?陪你们过家家?!”
“先生,求您三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走了多远。”
“先生——”“算了,一起出手吧!”“嗯,出手吧,我等恭送太上!”
那一日,天地间的一切,都在重复着神明口中的话音。
“恭送太上!”
大柳树断了,柳叶纷飞。一场大火,点燃了残枝树干,燃烧了无数个岁月,一直到世间难寻柳树的踪迹,天地间满是烟雾。
温子念努力睁大眼眸,在烟雾里摸索寻找,大声喊道:“喂,大叔,你在哪儿?”
“喂,大叔,这里是哪儿?”
走着走着,一地的青草鲜花,随着烟雾不见了踪迹。走着走着,那个糙汉子又一次出现眼前。
柳树下,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跪在一个头戴玉簪的中年男子身前,板着脸道。
“我想做神仙!”
“呵呵,神仙有什么好的?”
“神仙可以打死神仙!”
“哦?这样啊,来,乖,叫声师尊听听!”
“师...师...师尊。”
“哎,真乖。”
清秀少年躬身一拜,再抬头面容已是沧桑。
“师尊,我们赢了,我想回去,砍柴捕鱼种种田!”
“好,去吧。”
糙汉子走远,身影模糊。依旧中年模样的男子,盘膝坐在树下,微笑着眺望远方,摇摇头轻声道。
“你在吗?”
“师尊?”
“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但是会死。”
“好!”
柳树下,老道士与林曦听着温子念的胡说八道,有些茫然。
“这......这就是你的梦?”
“不然呢?”
老道士哑然,抬头忘了一眼柳树上的鸟巢,摇摇头:“不应该啊!”
温子念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道:“不应该啥?”
“你,你那分明就是悟道啊!都能够引起周围元气的共鸣,幻化出好一阵的云雾,若不是悟道,当作何解释?”
温子念怔住。
共鸣?
是了,梦里的人在死别,而他则是生离。
世间诸多的生离,注定会是一场死别,余生难见!
既如此......
小莫不要怕,我来找你。
烟雨城 第一百四十章 大爷,来玩呀
(ps:emmmmmm,推荐大佬的书《都市小医仙》!)
一场大梦,苍茫混沌难辨东西的苍穹,裂开一道缝隙,有阳光倾泻。
悟道与否,温子念也有些不清楚,但是大梦初醒,睁眼看人间,确实有了几分色彩。
不再因为一人的离去而黯然无光。
找莫真,温子念要去找莫真。
在温子念的世界里,人影绰绰,却只有三人的模样永生难忘。
其一,自然是无处不在又像是从未存在的书生。自打有记忆以来,便低头埋在书香里,少有言语。
其二,便是大山深处偶然遇见的莫真,要不是他,温子念如何晓得,山外真有山,山外的风景与脚步方向,息息相关呢?
其三嘛......嗯,不足为提!反正睁眼便可见,出声就会有回应。
她一直都在。书生也是。
至于小莫......
不知道为啥,温子念总感觉小莫会吃亏,会受委屈!
身为好兄弟,自然不能让兄弟吃亏的嘛。
嗯...找他!
一旁的老道士还在纠结,他到底是悟了,还是梦了?可是不管是悟了,还是梦了......没道理会钻到湖底啊!
老道士很不解。
“贫道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子念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湖里吗?”
“湖里?!!什么湖?那个里?”温子念很懵逼,挠头皱眉,歪头不解。
老道士沉默不语,后退几步上上下下打量着温子念,摇摇头,确实不像是骗人,那...作何解?
眼看着柳树下的气氛,渐渐尴尬无声。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拖着一身的汗水,爬上了山头。
温子念眼神一亮,那人勉强抬起眼皮,看着树下的三人,哽咽连连:“子念呐,你可算醒了!”
“哈哈哈,哟,这不是左老哥吗,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左修竹很委屈,也很无奈:“大哥,你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湖里的水都快干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走,山下青晓社里的蜘蛛搭起了好多的窝。”
“你知不知道,天南海北的大富豪们,嗷嗷待宰。”
“你知不知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睡了一觉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温子念很是嫌弃的挥挥手,打断左修竹碎碎念个没完。
不就是睡了一觉嘛!
睡了一觉?
左修竹当场跳了起来,只差没有指着温子念的鼻子,满脑子亲切的问候脱口而出。
转念一想......毕竟自己家的宝贝疙瘩嘛,能忍就忍吧!
“我真的只是睡了一觉,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小曦,或者道长呀!”
“我...咦?这裙子不错,哪儿买的?”左修竹还想说些什么,虽然不能骂,但是阴阳怪气一下,总还是可以的。
然而还是下意识顺着温子念的手指,撇了一眼一旁的林曦。
眼光毒辣的左修竹,一眼便看出这一身的不凡,心中飞速盘算着价钱。
啧,炒作炒作,天价!
林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踮起脚尖轻轻转了一圈,温子念当即说道:“这裙子不卖!”
“哦,可惜了!”左修竹有些失望。
修道之人的眼里,世间种种都是路途中娇艳的花朵,每一朵都是大道的显化。
而商人的眼里,世间种种都可以用算盘衡量,几斤几两价格又是几许。
是按个头算呢,还是按两?
这裙子,要是在他手里,他觉得自己很有信心,炒出个价值连城的绝美价格。
但是大爷说了,不卖!那就不买。
大爷说啥就是啥,大爷万岁!
挤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左修竹上前拉住温子念的手:“走,大爷,我们下山。”
“等会儿等会儿,我求求你做个人好吗,现在啥时候还下山?要不要人活了?”温子念很是伤心的喊道。
“啥?这话不对了,山下难道就不可以活了?我跟你讲,山下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小姐姐......”
左修竹扳着手指头,将山下的种种好处一一列举出来,尚未完全说完,温子念尖叫一声,吓得左修竹心肝一颤。
“呀!”
“你干什么?有毛病!”
“走走走,事不宜迟......听说一言堂最近新接了好几个大单子,等着我签字?”
“咦,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是谁,不出门也能知晓天下事!”
“那你还拖着,要不是我在相声馆安排了好些节目,大单子早飞了!”
“啥?不是说蜘蛛都编网了吗?”
“额...今天天气真好,哈哈哈哈,走走走,下山下山!”
“嗯,那什么,小曦呀,回头再找你哈!告辞!”
老道士与林曦对视一眼,一脸的迷茫。
这...发生了什么?怎么还有,小姐姐?!
“呀,温子念学坏了,我得下山看看!”
“等会等会,来,带上剑带上剑,你要是砍不过,你就喊贫道!”
“噢,好的道长爷爷。”
下山的小道中,温子念一把搂过左修竹的脖子,小声道:“埃我跟你讲啊,以后当着小曦的面,你可不准提小姐姐。”
左修竹连连点头,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转而爬上几分疑惑。
“你不是对那巷子里的姑娘们没那啥吗?”
“是呀,那些姐姐太热情了,我吃不消,但是呢,不得不得姐姐们真的好看!”
左修竹猥琐一笑:“哈哈哈,我懂我懂,回头我安排安排,叫他们不要这么热情,要......矜持一点!哈哈哈哈哈,矜持一点好!”
“嗯...那可说好了啊,可不能一上来就毛手毛脚的哦!”
“嗯?听这话的意思,你以前被那啥?”
“没有没有,就......嗯...姐姐们太热情了,说屋里热,脱掉衣衫要凉快一些。”
“你答应了?”
“没有啊,要不然她们毛手毛脚干嘛。”
“哈哈哈哈,放心放心,待会我提前打招呼,除非你自己热,不然不许任何人动手脱衣服!”
温子念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便友好的达成共识。
生活着实有些枯燥了,天天听相声也不是个事儿嘛!
唱歌听曲儿赏舞,就很不错。
两人便不知,身后远远吊着个小尾巴,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紧紧抱着怀里的铁剑,一双眸子里满是严肃。
远远听见两人放肆的大笑声,怀里雪亮的长剑出鞘一丝。
剑气森然。
一路开怀大笑的温子念,突然打了个冷颤,如芒在背。猛然回头,幽静小道行人匆匆,入目可见,满是寻常。
左修竹好奇道:“怎么了?”
温子念摇摇头:“没啥,可能天凉了吧。”
“嗯?”左修竹挑眉,抬头看着当头烈日直挠头。
凉了吗?湿漉漉的后背算怎么回事儿?
青晓社里,天南地北的商旅满座当堂,望着台上低垂的帘幕,谈笑风生。
“哟,您也来了?”
“嗐,别提了,据说符师大人闭关了,就在近日出关,寻思着要是换个地儿交易吧,太过麻烦,而且比不上这里的航线。”
“那倒是,沿着青萍江一路南下,便是海,咱要去哪儿都可以。”
“埃,您说漏了一点,这青萍江离十万里大山也很近!”
“对对对,而且我还听说了,最近那片戈壁不知道为啥,且不说突然钻出的山头,便是戈壁里下雨这件事,就很匪夷所思了!”
“想来十万里大山的山珍,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大肆收购了!”
“这您就说错了,真正拦着咱做十万里大山生意的,不是戈壁,也不是一线天!而是十万里大山当中的野兽!”
“听说便是符师进去了,都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是吗?有这恐怖?”
“不止如此,我还听说....唉?开始了开始了,先看先听,回头再说!”
商人们止住谈天说地的胡扯,挪挪屁股牢牢坐稳,端起双手便是一顿掌声如雷。
“各位爷儿好,废话不多说,请各位爷好好坐稳,放声大笑吧!”
开幕最后一刻走近青晓社的温子念,看了一眼茫茫多的人,点点头弯着腰走近自己的专属宝座。
端上瓜子,切来西瓜,听着身后的连连爆笑。
吾心甚慰啊!
这么有意思好玩的东西,就不应该埋在人海,被饥寒交迫压下应有的色彩。
好!当赏!
啪啪啪啪啪——
一场相声落幕,温子念叫醒一旁打瞌睡的左修竹,示意其带路。
咱也要去看看姐姐们的精彩表演。
黑暗的角落里,一抹雪亮的剑气轻轻收回鞘中,某个抱着铁剑的小姑娘,笑得直不起腰,以剑杵地,连呼不行。
好你个温子念,这么好玩的东西居然一个人偷偷摸摸欣赏?
好,很好!这不得不奖赏一大宝剑啊!
锵——
铁剑出鞘一寸,铮铮作响。
温子念缩了缩脖子,挠头疑惑不已,止住前去喝酒赏舞的步伐,回过头四处乱开。
奇了个怪哉!
“干嘛呢?走走走,我已经提起打好招呼了,楼里的姑娘们不会太热情,也不会动不动就脱衣服的,哈哈哈哈,不过前提是你不热!”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左修竹温子念,一前一后相继走入名为夜花的小巷子。
满巷子的灯笼,满楼的姑娘,花枝招展,娇笑连连。
“大爷,上来玩呀!”
烟雨城 第一百四十一章 富家翁老道士
夜花巷。
昔日因为无意间进入某春楼,一怒之下砍塌一线天城楼小屋的温子念,终于正大光明的迈入小楼的门槛。
楼上的姐姐,热情似火依旧,一声声婉转悠扬的大爷来玩呀,听的温子念头皮发麻。
虽然人已入巷子里,如两军对垒,擂鼓阵阵,已经是避无可避的场面,但是温子念,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走在前头的左修竹似乎感觉身后温子念心中的不安,放缓脚步与温子念并肩而行。
“怎么,你这是有些不放心我?哎,我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说了不那啥就不那啥,放心放心,小场面的啦……”
温子念眼睛一瞪,大气凛然道:“开玩笑,听你这意思你是以为我怕了?”
“没有没有,我家符师大人怎么会害怕呢,应当时楼上的莺莺燕燕们害怕才是。”左修竹赶紧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连连否认。
温子念也不多说,牙关一咬硬着头皮错开左修竹,超前走去。
站在楼梯口等候多时的镇楼花魁瞧着紧张无比的青衫少年郎迎面走来,眼睛一亮,笑盈盈施了个万福后说道:“欢迎光临春恋楼,大人万福金安,这边楼上请。”
温子念脸不红气不喘,怀中揣着的幼小心脏稳如老狗,呼吸绵长恍若无事发生。
不过要是有个能人旁观,必然能发现此人脚步虚浮,看似平稳的呼吸心跳,都被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机牢牢压住。
看上去稳如泰山,视满楼春光如无物,实际上温子念恨不得扭头便走,余生再也不如此楼半步!
好在春恋楼里满堂姑娘见多识广,一眼便瞧出楼下少年郎的故作坚强。
掩嘴一笑,不动声色的指指点点。
温子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拉上脸皮糊在脸上,要让满天下都不认识自己。
花魁姑娘噗嗤一笑,回头瞪了一眼楼上的小姐妹。
偷偷观望的姑娘们做个鬼脸,一吐舌头扭头便走。
温子念依旧脸不红心不跳,虚浮的步子迈得格外的稳当。
“这位大人,您是想听曲儿,还是赏舞,又或者是谈心呢?”走在最前端的花魁姑娘回头望着身后的小哥。
甜甜一笑,百媚丛生。
温子念淡然道:“哦?还有这么多项目?姐姐介绍介绍?”
“呀,你说我呀?嘻嘻嘻嘻,我叫恋心悦,怎么,小哥哥这是要和我谈心吗?”名为恋心悦的花魁,一双好看得似有水波荡漾其中的眸子,瞪得老大。
温子念茫然抬头望去,挠着头不明所以。
这……问你叫啥了吗?
左修竹不愧为常客,听见恋心悦言语之中的挑逗,连忙接过话茬,笑呵呵道。
“恋姑娘真有趣,我家公子问你的是,听曲儿赏舞谈心,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恋心悦回头望来,调皮的一吐舌头,一副知道了莫要凶我的表情,看的温子念又是一顿挠头。
左修竹言语满是笑意温柔,实际上这位爷的眼中,满是威胁。
恋心悦脸上挂满笑容,心中却是轻叹一声,一肚子的酸楚,但还是将春恋楼的特色,一一介绍与温子念。
“公子莫要看我这春恋楼简陋,但是当中的姑娘可是来自大威九州各地,可以说不用走遍九州,也能听遍九州各地的腔调曲种。”
“而这赏舞更是一绝,我们楼里的舞娘,自小便要接受严厉至极的教导,而且呢,她们的身段也好,姿容也罢都可以说成是倾国倾城。”
“至于这谈心嘛……咯咯咯咯咯……”说到谈心,恋心悦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丢过去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看得温子念一头雾水。
左修竹捏着下巴笑容猥琐,本就一头雾水的温子念越发迷茫了几分。
温子念也不催促,只是安安静静跟在恋心悦的身后,上了楼,走到一间文雅得好似书香门第世家的屋子之内。
静待下文。
只是很奇怪,两个人都好似忘了还有“谈心”二字没有说个透彻的事情。
温子念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提醒道:“喂,你们还没说谈心是个怎么回事呢?”
左修竹恋心悦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左修竹将温子念拉到一旁,凑到耳边小声道:“就是……那啥啥。”
“什么那啥啥?”温子念眉头一皱在皱,颇为不喜。
眼看着温子念将要暴走,左修竹一排手一跺脚:“哎哟我去,你不会还是那啥?”
“你信不信我砍你?”
“得得得,先试试听曲儿赏舞,要是还不满意,就帮你安排谈心,你看如何?”
温子念依旧皱眉道:“可是你还没说,到底什么是谈心?”
“妈的,老子后悔了!”左修竹恼了,一副撂挑子不伺候的架势,吓得温子念心头烦躁瞬间不见。
“哎哎哎,好好好,听曲儿听曲儿!”
楼内歌舞升平,楼下巷子外,一个怀中抱有三尺青锋,一身衣着好似天外仙的小姑娘,坐在巷子口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自小便爱偷摸下山晃悠在大街小巷的林曦,自然眼前的巷子有多深。
像她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是万万不敢走到里面的。
小时候曾见过一个外乡女子不知巷子里的规矩,打扮的花枝招展闯入巷子中,瞧着这家灯笼红火,瞧着那家大门阔绰。
不曾想自楼里走吃几个醉醺醺的汉子,嚷嚷着自己腰包太重,劳请姑娘代为效劳。
不容那女子挣扎嚎叫,几个汉子连拖带拽将其拐进了楼里。要不是后来那女子巷子外的同伴得知,保不齐要出什么大事情。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去巷子周边晃悠了,万一闹了什么误会,自己小胳膊小腿的,也弄不过谁呀。
咦,对了,现在可说不好了噢。
林曦这才想到,自己现在好像不是一个人了,好像不是一个寻常人了。
要不壮起胆子闯一闯?
想到此处,林曦豁然站起身,做势便要朝里冲。
一只苍老却有力的大手将其一把拉住,笑呵呵道:“耶,你这样冲进去,怎么抓得到小尾巴呢?”
林曦回头往来,喜出望外:“道长爷爷,你怎么来了?”
正是柳青观内的老道士,脱掉道袍放下拂尘,换上一袭从林老头儿那顺来的衣衫,满头青丝收束身后,一副富家翁的姿态,看得林曦点头连连。
“道长爷爷,你还别说,你这打扮倒还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模样呢!”
老道士哈哈大笑:“那必须,想当年贫…嗯嗯,老夫逍遥九州之际,无数仙子姑娘追着老夫屁股求娶!”
林曦掩嘴偷笑,老道士口中的当年,这些年听得耳朵生茧,但还是头一次见老道士穿上俗世衣衫,说着当年气吞万里如虎,双手叉腰哈哈一笑。
倒真像有那么一件事儿。
“道长爷爷你不在观里照看着香火,来这儿干嘛呀?”
“哈哈哈,老夫掐指一算,便想着你呀,肯定进不去这烟花柳巷,所以来帮你呀。”
林曦诧异道:“可是,可是你如何帮我?难不成你去看看温子念?”
“非也非也,老夫近些年鼓捣出几个新玩意儿,你不妨试试看?”老道士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枚古铜色的药丸,得意道。
“看,这就是老夫琢磨良久,翻阅典籍无数,耗费无数天材地宝,这才鼓捣出来的新奇小玩意儿……”
“易容丹!”
林曦接过药丸,凑到近前细细打量。
嗯,卖相不错!
问其味…
芬芳可人。
二话不说咕咚一声下了肚,老道士赶紧说:“你快想象你是个男的……”
眼神一花,老道士愣神望去,挠挠头大手一挥:“去吧,去抓温子念的小尾巴,好好敲打敲打!”
老道士一手叉腰,一手捋着胡须微笑。
啧,贫道装神弄鬼的功夫还是一如当年,哄骗个把小姑娘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啊!
自恋完毕,老道士朝着巷子深处瘪嘴摊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事儿。
比较,想要敲打敲打你温子念的,不是柳树下活得稍微有点久,但还想继续活的老道士。
而是南端无尽深海里,踏波而行的书生先生。
至于为什么如此……
贫道不知!但请你自求多福。
恋春楼里,温子念听着小曲儿磕着瓜子,时不时摇头晃脑哼哼个不停。
而楼下,来了个清秀得不似人间客的小生,怀中抱着柄铮铮乱响的铁剑。
站在楼外,楼上的姑娘们便倚靠在栏杆上,朝着清秀小生招手娇笑。
“呀,这位小兄弟,来,快来,快到姐姐怀里来!”说完还不忘挺了挺胸脯,生怕楼下小哥看的不够清楚,欲望不够强烈。
清秀小生好一阵恶寒,强忍着呕吐的冲动,闷声上楼,板着脸问到:“我来找一个人!”
“我在这,我在这儿呢!小哥哥你是在找我吗?”
“呸,人家小哥哥明明是找我的,我的,我!的!”
“不不不,是我的,都是我的!”
清秀小生赶紧止住眼前花枝招展的女子放肆调戏:“我来找一个青衫少年,个头比我稍高,痴痴呆呆像个读书人。”
楼上的姑娘们怔住,轻叹一声指着最大的那间屋子,兴致缺缺道:“喏,哪儿呢,哎~还以为桃花运来了呢。”
“遗憾——”
“吱~”
大门缓缓打开,磕着瓜子瞪大眼睛,还不忘拍手叫好的温子念闻声扭头望来。
“呀?这位兄台你找谁?”
烟雨城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没头没脑的一顿砍
所谓的兄台不说话,走进豪华得不像话的房间,将门关上,靠在门上盯着一脸懵逼的温子念,一双眸子里,满是平静。
莫说温子念,便是身为的东道主左修竹也很懵逼。
本以为这小白脸只是一个不小心,发现走错了自然会很自觉的离开,但是这……
你关门算怎么回事儿?打劫!?
左修竹本就是一个看上脾气很好,实际上是个经常暴起杀人的莽夫,如何忍得了?
搁在平时早就吆喝几个下属扔出春恋楼了。
也就温子念在身边,昔日莽夫收敛了几分狠辣。
“这位兄弟,你应该是走错房间了,这里!已经被我包下了,你要是想寻花问柳,出门左拐,不用谢!”
那白脸小生摇摇头,细声细语说了一声没有走错,听得左修竹一阵恶寒。
娘的,身为一个八尺男儿,居然活得如此娘娘腔?真他娘的恶心!
眯着眸子打赏了个滚,那白脸小生依旧不见动静,左修竹便怒了!
“他娘的,你是不把我当人还是不把春恋楼的规矩当规矩?我在说一遍!”
“这里,已经被我包了,也就是说今晚上,这个雅间以及雅间里的一切,包括姑娘,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和同意,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放肆……!你说是不是呀,恋姑娘?”
“啊,这……是是是,左大人说的对……这位小哥,请移步大厅,楼里的姑娘随便选,权当我春恋楼请你了!”
坐在一旁磕着瓜子看着温子念摇头晃脑,倍感有趣的恋心悦,闻言连忙起身,这才发现雅间里不知何时出现个让人眼神一亮的小生。
一时间芳心大动,要不是左修竹包场子点名要她全程陪同,她都忍不住要和楼里的小姐妹们抢一抢小哥哥了。
左修竹怒了?糟糕,大爷一怒人走茶凉,再好看的小哥哥也如同鸡肋,没啥用处。
便打算连哄带骗,期盼着能将惹事的小哥哄到一旁,派几个小姐妹好生招待招待。
迈着莲花步款款而来,想要拉住小哥的手,却不曾想小哥一脸的嫌弃。
恋心悦微微一愣,暗呼好家伙,难不成这么好看的小哥,有那龙阳之好的怪癖?
啧,可惜可叹,天公不作美啊!
清秀小生冷着脸躲过恋心悦的纤纤玉手,拍了拍不曾被摸到的衣襟,淡然道:“滚!”
砰——
不等左修竹发怒,温子念一拍桌子站起身,先是看了一眼脸如猪肝的左修竹,再俯身盯着清秀小生,笑嘻嘻道。
“耶,兄台你这就不好玩了呀,人家左大哥都说了,这里得听他的!你要是想和我们一起友好的玩耍,是不是得好言好语说话呢?你说对吧,左大哥。”
大…大哥?
左修竹差点就想越过桌子一把搂住温子念,狠狠拍一拍对方的肩头说:“兄弟说的对,大哥不与小人计较。”
只是眼下不是时候,只能忍住实际行动,狠狠点头:“没错,温老弟说得对。”一双星眸里满是柔情。
望向清秀小生,眼睛里的柔情似水,一刹那间变为汹涌浪潮。
虽然都是水,一个养人,一个吃人。
清秀小生自嘲一笑,摇摇头道:“原来我真的看错人了呀,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呢,原来……”
“小丑竟是我自己?”
温子念挠挠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小生,苦思冥想回忆连连。嗯,确实不认识这小子。
转头望向左修竹,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左修竹闻言,也有些懵逼,扭头望去,恰巧望见温子念古怪的笑容。
偏头凝视着烛火,仔仔细细回忆着。
嘶……不应该啊,难不成是我的…那啥?不对不对,年纪上不对,他没出生之前,我好像还是个穷酸秀才,饭都吃不饱,寻花问柳个毛线。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左修竹虽然不信,但是还是揣着蹦蹦乱跳的小心脏,小声问向清秀小生。
“我…我们认识吗?”
清秀小生耸拉着脑袋,黯然神伤。
“你是那里人士?多大了?母亲是谁?是不是……村头的阿花?”
温子念怔住,清秀小生一翻白眼,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左修竹。
嘶…这眼神!
温子念莫名有些心慌,这个眼神他见过,很熟悉很熟悉,究竟是在哪儿听过来着?
嗯,忘了!不重要。
温子念想了想,大概是自己幻觉了吧,大概眼前的清秀小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应该是左修竹造的孽!
左修竹开始深思开始回忆,昔日种种云烟已逝,当中些许画面却如甘醇美酒,越是久远越是回味无穷。
那么,就姑且他是自己……和村头阿花姑娘的……孩子吧。
嗯,就这样。
左修竹离开桌子,朝着清秀小生迈出一步。
清秀小生怀里的剑,渐渐离开它应该乖乖待着的剑鞘里,出鞘一寸,左修竹当即站住。
出鞘三寸,左修竹额头密布冷汗。
出鞘七寸,温子念眯了眯眼。
出鞘二尺,左修竹爆喝一声:“逆子,放肆!”
温子念探手一抓,楞了楞,再抓!
挠头皱眉,暗呼怎么回事儿?小老弟儿睡着了?
巷子外,一个富家翁老头站住屋檐上,右手袖口中似有一活物,活蹦乱跳想要突破薄薄衣衫的阻拦。
老头儿呵呵一笑:“乖,要乖哦,贫道可是在救你的主人脱离苦海,乖,不要闹了哈,不然就打碎你。”
袖袍里的活物闻言,一阵火大,铮铮作响,迸发出一阵有一阵的光华。
正是柳青观老道士的富家翁,任由袖袍里的调皮的小可爱胡乱蹦跶,摊开右手,呵呵一笑。
手心中画着的一枚金色符箓,正在闪闪发光。
有的人,注定要挨打。
楼里的温子念很是不喜,一甩袖袍冷哼一声:“今天不来,以后也就不要来了!”
别过头,盯着房梁,眼角余光里,却是观察着柳青观方向。
有一道长虹,迟到了。
清秀小姑娘缓缓将最后一寸剑尖抽出,指着温子念淡然道:“除了他,其余的要是不走,后果自负。”
左修竹恋心悦如获大赦,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兄弟也好,大爷也罢,生死关头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过好歹也是耗费大量金钱物力骗来的镇阁符师,走到清秀小生的背后,猛然握住拳头,由上到下狠狠一抽。
加油兄弟,相信你一定行!
温子念笑呵呵摆摆手。看,左大哥真够意思,知道他要是在这里我会分心的,很自觉就走开了。
嗯,不错不错,不过……
“喂,你到底谁呀?为啥要抽刀子砍我?”
清秀小生皱了皱眉,有些苦恼。
他也不知道这易容丹啥时候过效,这样才可以光明正大的揍这花心大萝卜一顿呀!
房檐上站着的老道士握着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捻捻胡须,笑道:“时候到了。”
轻轻挥一挥衣袖,所谓鼓捣出来的易容丹当即失去功效,一朵好似九天之上采摘而下的云彩,落在春恋楼里。
待到云彩散去,清秀的少年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素裙青衣小姑娘。
温子念瞪大眸子,一脸不可思议。揉了揉眼举手投降道:“不是,不是小曦,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正是服下易容丹的林曦,冷哼一声,举起手中三尺剑,浑身上下云雾寥寥,气机流转不已。
一剑劈出,春恋楼里以雅趣闻名定州内外的青云阁,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化作一片废墟。
走到楼下的左修竹缩了缩脖子,拉着恋心悦的手道:“走走走,此地不宜久留,咱还是回一言堂把手言欢,好好谈谈心压压惊。”
至于温子念,呵呵,自求多福吧,他已经猜出那个清秀得不似男子的白脸小生是谁了。
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房檐之上站着的富家翁老头儿,左修竹背脊一凉走得匆匆忙忙。
回头一定好好上山烧烧香,要不是老道士,他今天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女人真可怕!
想想刚才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逆子!左修竹又是一顿后怕。
但愿林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只砍温子念。
废墟里,林曦倒执长剑,笑眯眯看着废墟之中的脑袋:“谈心呀,怎么不谈心了?小曲儿好听吗?美女好看吗?”
温子念将双手从废墟里伸出,刨来碎砖烂瓦无数,将最后剩下的头埋了个严实。
废墟里,温子念含糊不清道:“我已经死了。”
林曦冷笑一声:“既然都死了,那就再来一剑。”
“……”
温子念无言以对,心中的委屈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林曦也不废话,将剑举到头顶,一声以符石炼化得来的衣裙,再显峥嵘。
好在老道士及时出现,轻轻握住剑柄,笑道:“可以了。”
扭头望向废墟,幸灾乐祸道:“哟,这个坟头真大!”
“知道为什么被砍吗?”
“身为一个嫡仙人,你居然来这烟花柳巷之地折腾,听曲儿赏舞谈谈心?哈哈哈,你也不怕被打?”
温子念默不作声,过了好半晌,含糊不清道:“我要是说,我来这里是办正事儿,你们信吗?”
林曦冷哼一声,从老道士手里抢过铁剑:“你说呢?”
老道士哈哈大笑:“子念啊,只要你答应我们,以后不与一言堂有来往,我们就不拦你。”
“还有夜花巷,我也不许你来,你敢来我就敢砍!”林曦顺着老道士的话补充道。
“夜花巷好说,不来就不来,可是一言堂……我必须去,只有一言堂能够帮我找小莫!”
老道士悠悠一叹,眺望远方摇摇头。
也许,世间命运二字,当真避无可避。
烟雨城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间里
自从温子念大梦一场,在梦里瞧见一个拱手道别,成了天人永隔。他便很害怕自己以为的来日方长,成了永不再见。
所以他要去找莫真,于茫茫人海,千万里山河间寻一个不知去向,不知是否安康依旧的人。
可是仅凭观内山下区区十几人,便想要寻得一人之踪迹,无疑于.大海捞针。所以温子念便想了很多。
比如托大威帝国掌舵人宁景清,写道圣旨,号令天下九州所有官差一起寻找,想来功效极大,可是因为一己之私,便要掀起一场大风波......温子念觉得不好。
书上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无论是书里书外,人间天上,底层的老百姓,都是一切存在之所以存在的意义,他不能如此。
九州上下,大小官员,无数大决策小计谋堆积如山,等着他们处理。好歹也是自小埋在圣贤典籍里温子念,自然不忍心,也不愿。
那么摆在眼前的选择,便只剩下个遍布大威九州,大城池小乡镇,眼线遍布九州。
这无疑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那么,定州一言堂的左修竹同志,自然成为寻人路上的重要关卡。
商人重利,按理来说只要所给报酬足够,便是请满乾坤的幽魂帮忙寻找,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一切与利益挂钩的邀请,温子念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万一有人从中作梗,给出更加厚实的报酬,保不齐会反水坑害。
唯有将所求之人与自己拴在一根绳子之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才会将所有气力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劲。
刚入定州那会,温子念不是几次三番拒绝左修竹的盛情相邀吗?
温子念便想着将昔日所亏欠的弥补三两分,最好能落几个小尾巴在对方手里,让他觉得只要他的想,自己就会身败名裂。
不就是青楼吗?走着!
不久是促膝深夜谈心吗?谁怕谁!
只是......万万没想到,山上小楼里的姑娘,偷偷摸摸下了山不说,还以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方法,变得无法辨认。
还好观里的浮萍没有乖乖听话飞下山,还好关键时刻认出来眼前少年非少年,是个调皮可爱仙气浩荡如云海的丫头。还好......没下手!
要是一拳头将其打到废墟里,可不是卖个惨装个可怜便能躲得掉的了。
此时此刻埋在废墟瓦砾下的温子念,看上去凄惨,实际上心中窃喜不已。
生命就是这样的神奇,命运就是这样的可爱。
经历这番变故,以后睡在一言堂的事情,便已是板上钉钉了!
很好。
林曦将插入剑鞘,抱在怀中的铁剑扔给一旁的老道士,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其余完好无缺的楼里,站满人烟,朝着春恋楼里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了?”
“估摸着怕是背着家里的母老虎偷腥,被抓了吧!”
“啊?偷个腥被抓,搞这么大阵仗?楼都被拆了???”
“那可不,瞧着架势,母老虎估摸着是个符师!”
“不会吧,现在符师已经如此不值钱了吗?你看看,瞧着这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就是符师了?”
“你懂个屁,人家符师本事可大可大了,区区返老还童,青春永驻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不要看她才十七八的样子,保不齐家里孙子都有了!”
“卧槽,啧啧啧,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唉,我说你说这么大年纪了,胸脯是挺还是塌?”
“嘘,娘的,你这孙子不想活劳烦死远点,背后嚼舌根,还是嚼符师大人的舌根,你就不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嗐,怕个屁,隔着远,她能听到?喂,那小妞,上来玩呀!”
楼上自以为低声调戏便不会被调戏之人知晓的街头混混,浑然不知一个符师的可怕。
凡目光所至之地,符师想要听见的,哪怕微弱如蚂蚁攀爬,也能听得仔细,相反,如果符师不愿意听见,便是天塌地陷,雷音滚滚,也如清风微动,无声无息。
可是林曦瞧着巷子两边黑压压的人群,每个男子身旁大多站着一个或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怕路过的人不知道她是个女的一样。然而当中却又三四个青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一谈笑风生,颇有几分风雅,时不时将头凑到一块小声嘀咕。
林曦便很是好奇,难不成青楼里还有几个正人君子?
凝神一听......啊呸,臭不要脸!
啪,啪,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声响,惊得众人顿足眺望。
有一座楼上,三四个青年捧着肿如馒头的脸庞,眼神幽怨的盯着当中一人,恨不得脱下鞋子劈头盖脸一顿乱砸。
看吧,孙子,叫你不要作死不要作死,你偏要在作死的路上渐行渐远,这下好了吧?
妈的,狗东西。
始作俑者捧着左右脸庞,一脸懵逼茫然,再看巷子里甩着手杀气腾腾的母老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奶奶我错了!
楼里的人,这才想起一个事儿。能够将楼拆得这么彻底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等,观摩不得,还是趁早走,小命要紧!
富家翁老头背着双手,撇了一眼楼上跪着的青年,掐指一算啧啧称奇,感叹一句年轻真好,便跟着林曦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巷子。
他也有些害怕,万一山下人知道,山上的老神仙脱下道袍朝着青楼便是一个疾步如飞,山上的小道士怕是要饿死。
走咯走咯!至于废墟里的温子念......富家翁老头摇摇头,掐指一算。
唉,既然改变不了,那就祝你余生平安喜乐,所念皆可得!
废墟里,温子念悄悄将脑袋上的碎瓦扒开,偷偷摸摸看了一眼人生鼎沸之处,咧咧嘴幸灾乐祸。
等待片刻,估摸着小丫头已经离开,轻轻一震,将一身上的碎瓦残渣弹开,拍拍手潇洒离去。
很难想象刚刚还在被埋在一地狼藉里的人,爬出深坑竟然纤尘不染,一袭青衫如青山,神秘且幽静。
春恋楼的老鸨站在废墟外,想要嚎叫几声,却又担心那疯丫头回头又是一剑,将剩下不多的雅间拆为废墟。
瞧着残墟瓦砾里爬出个青衫少年郎,当场便跪倒在地,哀嚎不已。
“哎呦我的天啊,老天爷不长眼啊,花魁跟人跑了,房子被人拆咯,我可怎么办啊!啊呜呜呜~”
“可怜我一把年纪含辛茹苦,大半辈子积攒下的家底儿,全没了,全没了啊!”
温子念皱了皱眉,喊道:“喂,那大妈,你鬼哭狼嚎个啥?”
老鸨看了一眼温子念,哭的越发凄惨,叫得越发大声:“哎呦老天爷啊,可怜可怜我吧,江个雷劈死我吧,不想活了,不要活了......”
温子念一阵头大,想要大步离去,那老鸨一边哭一边挪着位置,将温子念离去的路封得死死的。虽未挑明叫温子念掏腰包赔钱,实际上已经摆出一副要走可以,从老娘身上踩过去,让满城百姓好好看看你这符师大人如何欺负人的架势,气得温子念加快步伐,想要突破老鸨的封锁,回到一言堂。
可是这老鸨不知吃什么长到这般岁数的,瞧得年纪不小,可是这身体委实灵活迅捷得可怕,温子念连连变化步伐,都快走出步步生莲的境地了,却只是将老鸨逼到大门口,趴在门槛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哭一边看着温子念。
温子念实在是忍不住春恋楼老鸨的嚎叫,阴沉着脸牛头走回废墟之前。
不久一间破屋子吗?难道这么大的一言堂,还赔不好你这区区一间烂房子?
好,很好!
下一刻,温子念站在废墟前,平稳着呼吸,闭目凝神。轻轻举起双手,朝前一按。
嗡~
天地间忽起涟漪,一道道光华如水波,回荡在废墟瓦砾之间,渐渐没入每一块、每一粒尘埃里。
当一地废墟完完全全出现在温子念心湖之上,温子念点点头,弯腰捡起两块心湖里的瓦砾,一顿搓揉拉扯,勉强拉出个瓦片的形状。温子念看着手心里的瓦片,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下一刻,心神蓦然间迎风暴涨,一地的废墟便如同温子念脚下的一滩烂泥。温子念蹲下身,伸手便将脚下的泥土好一阵搅拌揉捏,一直到烂泥变作小时候撒尿和泥得来的泥培。
理论上来说,只要心灵手巧,可以凭借手里的泥土,捏为天地间的任何一物,包括房子。
只是实际上操作起来嘛......
温子念挠了挠头,低头看了看地上歪歪扭扭的“房子”,一巴掌按下将其打碎,拍拍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来!
嗯,这个有些像坟头了,不行不行......耶?这...隔壁道观里的厕所好像比这好看......额,门呢?
很久很久,温子念看着地上殿堂,样子有了,就算是宁景清玄安城里的殿堂,也不及此殿的万万分之一......得起个名字,叫啥呢?嗯......花开富贵红漫天,青草绿荫人间里!
就叫它人间里吧!
刷刷刷,温子念伸手一顿乱画,殿堂牌匾之上人间里,笔走龙蛇,文采卓然。
温子念退后几步,满意无比的看着眼前雄伟得不似人间之物的殿堂,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本事通天,手艺巧夺天工啊!
心湖之外,老鸨瞪着眸子长大嘴巴,呆呆看着废墟之上卷起的废墟。
一座坟头巍峨,砰!炸为齑粉。一间厕所初现,啪!糊作烂泥。好不容易出现一间四四方方房子勉强有了模样,却无门无窗,奇奇怪怪。刷刷刷,狂风又起,奇怪的屋子又散为尘土。
久而久之,老鸨麻木了,巷子里的客人,遍地的莺莺燕燕,端来板凳,盛上瓜子,看着春恋楼里的狂风,交头接耳评头论足。
“这间不错,唉?又没了!”
“唉唉唉,这个好这个好......阿西吧,又没了!神经病啊这人。”
“嘶——这......人间里?会不会被杀头?”
“走了走了,卧槽,这孙子胆儿真大,烟花柳巷里,居然敢雕龙刻凤,整的比皇帝陛下的行宫还要豪华,走走走,赶紧走,这孙子活不长了!”
“他可是符师唉,不至于吧?”
“别说符师,就算是神仙老爷下凡,敢践踏皇家尊严,都要死,而且还是那种死得很干净的死!”
“走走走.....”
周围吃瓜的群众尤是如此,春恋楼里的老鸨自然不止如此。双腿一软,老鸨擦着额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汗水,喃喃道:“完犊子咯!”
温子念心神散去,睁眼望着自己的“杰作”若有所思,沉吟半晌,大手一挥。
人间里大门两旁纹刻的灵龙鸾凤,一时间栩栩如生,身上的麟甲羽毛细真实的好像是屠龙斩凤拔下的羽毛,刮下的麟甲镶嵌上的。
胆子稍大不曾离去的人们,一时间难以自己。
毕竟龙和凤,都是传说中的物件儿,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你说是真,老子反正没见过。你说是假,那岂不是说皇帝陛下是骗子?可是眼下,他们都信了!
肯定是有的,只是他们自己福缘浅薄,没那个命亲眼得见而已。
温子念很是满意,尤其是那人间里,简直绝了!扭头想要朝老鸨得意一二,整个人便愣住了。
“耶?怎么晕了,喂,醒醒,你要的东西我赔给你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老鸨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温子念挠头,伸手搭在老鸨的手腕之上,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瞧着半死不活,可你这脉搏,比我都还要有力。既如此,你装什么死?”
老鸨无言,卖力吐着白沫翻着白眼。
也许皇帝陛下看到这一幕,或者从他人口中得知自己,都快被这爷吓死了,会不会就不会砍头了啊?
大爷唉,求求你拆了吧!
烟雨城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拆楼保命
定州城,县衙府内,一个读书人俯于桌案之上,埋在堆积如山的典籍之中,时而伸手捶打肩头,时而扭动脖子,一脸的疲倦。
读书人站起身,走到桌案前深吸一口气打起了太极。松了松筋骨,深吸缓吐了几口气。整个人的精神再度饱满如清晨初起。
正打算继续埋头寻找寻找困惑多年的解释,门外一带刀壮汉按住刀柄疾驰而来,一边跑一边喊道:“报~”
读书人愣住,回头拉开房门,瞧着气喘如牛满头大汗的侍从,皱眉道:“干什么干什么,不说都说了吗?为官者,当有一颗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心!”
“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如何为定州百姓谋福祉?”读书人一边数落着侍从的不是,一边递上一条毛巾,示意带刀侍从擦擦汗,慢慢说。
带刀侍从接过毛巾胡乱抹了一把脸,以极为迅速的语气说道:“大人,夜花巷出事儿了!”
正是定州城县太爷的读书人,闻言猛翻白眼,没好气说道:“夜花巷?是不是又有人打架斗殴,争夺花魁了?还是说又有人醉酒闹事?”
带刀侍从连连摇头,刚想说什么,读书人又开口道:“哦,都不是啊,那我知道了,又有姑娘受不了委屈跳水了!咦~不应该啊!”读书人咂咂嘴,有些意外。
“自从本县下令,无论是何人也不许强行楼里的姑娘们做些什么,楼里的姑娘有权利拒绝任何人的强求,没必要去死啊!不该不该,着实不该!”
带刀侍从涨红了脸,大声道:“老爷你先听我说......”
“夜花巷里出现了件怪事,那春恋楼里令人津津乐道的雅间青云阁,随着一声巨响,化作一地的废墟。”
县太爷惊讶道:“什么?谁干的?这么大胆子?!!娘的,敢祸祸我定州?走走走,叫上人,咱去会会究竟是那一路的英雄好汉,敢无视我大威律法!”
“那个...大人呐,那人估摸着是个符师!”带刀侍从一把拉住县太爷,弱弱说道。
县太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符...符师?又是符师!”县太爷很郁闷,幽幽一叹,望着天际:“列祖列宗,历代先贤呐,我们定州何时能有符师坐镇啊!像这种时刻,就该有个符师出手,将拆房子绳之于法,要告诉天下人......”
“在我大威,没有人可以挑衅帝国的律法,符师也不成!”
“大人,这都不是什么事儿,人家虽然拆了,但是又建造好了,就是......”
“哦,这样啊...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人不错。”
“不是,大人您不要插话,您先听我说,青云阁虽然拆了,也建好了,可是...可是他给咱整出个皇宫来啊!!”
县太爷楞了楞,不敢置信的盯着带刀侍从:“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带刀侍从硬着头皮道:“是的,您没听错,就是皇宫!特别的庄严辉煌,雕着龙刻着风,祥云牌匾之上,写着三个霸气异常的大字——”
“人间里!”
县太爷急了,这哪儿成,要是被人听见自己定州城中,建造出个皇宫宝殿,那还得了?只要有人扣下一个心怀叵测的帽子,三江五湖的水,都不一定能够洗干净自己的冤屈!
拆了,哦不,烧了,必须烧了!
到时候脸一地的废墟尘埃往湖里一倒!哎~谁说我心不轨?谁说我有帝王心?
啊呸,污蔑!
事不宜迟,县令大人带上一屁股的小弟,风风火火朝着夜花巷而去。
好巧不巧,路上遇见优哉游哉的温子念,县太爷叫住温子念说道:“喂,那小子,你是不是从夜花巷出来?”
温子念止住潇洒晃悠的身姿,扭头疑惑道:“干嘛?有事儿?!”
“放肆,见到县太爷还不下跪?”
县太爷摆摆手:“无需如此,他无罪,我也与他无恩,下跪作甚?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青天下跪黄土中间跪父母,除了天子君王,恩公圣人是个例外,其余人跪了作甚?”
温子念点点头,说得有理,可是...我也没说要跪你呀!摇摇头再次问道:“你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要走了喔。”
“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从夜花巷而来?”
温子念一本正经道:“瞎说,你看我这么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去那种污秽之地?”
县太爷楞了楞,上上下下打量着温子念,点点头心中嘀咕道,也是,瞧着架势不是读书人便是一方豪杰,应当不会去哪中污秽之地。
哈哈哈笑了一声:“也是,也是,小兄弟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理当不会去那种烟花柳巷之地,多有打扰,多有打扰!”
县太爷拱手行礼,温子念以礼敬之,飘然远去。
唯有当时正在夜花楼旁边听曲儿赏舞,怀中银钱砰砰乱跳的带刀侍从,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答滴答落在石板路上。
县太爷起身,看着身旁的侍从皱眉道:“你怎么了?”
“啊?哦,这天太热了,太热了!哈哈哈,大人快些走,尽早封锁现场,以免被有心之士得知啊!”
县太爷在带刀侍从的催促下,起身离去,只是很奇怪,这...热吗?
低头瞧了瞧自己绣有鹌鹑的青色官服,一日历经春夏秋冬的定州,现在算起来,应该是春秋时分才是,只觉得清风微凉,何来炎热?
不管,拆楼才是大事儿!
“让开让开,县太爷来了,都让开,不要堵在这里!”
天南地北的旅人,围在春恋楼的大门旁,抬头望着楼上的辉煌殿堂,一边咂舌一边赞叹。
皇宫宝殿,怕也只是如此了。
县太爷也很惊叹,幼时有愿,当入玄安进庙堂,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发奋读书万卷有余,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行过万里路,遍观九州山河。终登大堂,肩背状元之名。
然而遇见如今的陛下,是全天下百姓的福分,却是天下为官者头顶的断头刀。
陛下说状元又如何,榜眼又怎样?若不知民意为天心,百姓之意便是天意。状元榜眼探花,皆如鸡肋。倒不如去帝国底层,与百姓同饮一江水,同处一片天。当你们明白民心既天心,民意既天意之时,再来玄安,统帅满朝文武。
恍惚之间,也曾见过帝国宫殿朝堂是如何模样。可是眼前的小小宝殿,是帝国最为雄伟庄严的皇宫不可比拟的。
这“人间里”不似人间之物!
虽是如此,县太爷也还是很忧心,天下谁人不知天子为龙,帝后为风。你这污秽之地敢以龙凤绕柱,拱卫大门,这不就像在自己的脖子上拴着个牌子,上书求死二字?
人间里可以存,可是这龙凤必须毁掉!
“来人啊,去将柱子上的龙凤,给我拆咯,人间里就人间里,可是这龙凤实为大不敬。”
身后按着刀柄站立两侧的卫士闻言,一拥而上。抽出腰间制式长刀,朝着柱子便是一通乱砍。
铿锵作响,火花四溅。
砍着砍着,士兵们便傻眼了,抬头看了一眼完美无缺的龙凤玉柱,再看看手里的“锯子”,茫然无措的朝楼下喊道。
“大人,砍不动!”
县太爷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的问道:“什么?砍不动?你们是没吃饭吗?用力砍啊!”
哐啷——
一把形似刀的锯子从楼上掉了下来,扔下手中家伙什的士兵,抱拳拱手:“大人请看!”
县太爷懵了,挠挠头不知所措。
“大人,看来还是要烧啊!”
“唉,可惜了......烧吧烧吧,都烧了吧!”县太爷痛苦的扭过脸,不忍见这不似人间之物的人间里,化作滚滚硝烟。
少许,身后浓烟滚滚,众多卫士提着水桶站在宝殿四周严阵以待,以免大火失控,烧着周围无辜的大红灯笼,可就不好玩了。
良久良久,轰隆一声宝殿坠入火海,不见了踪迹。
又是良久,春恋楼彻底化作了滚滚烟尘,烈火失去房梁木窗的支撑,渐渐熄灭。
待到烟尘散去,守在四周防着火势失控的士兵,揉了揉眼望向尘埃之中,再揉眼,长大了嘴巴。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
“干什么干什么,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县太爷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去夜花巷看看这楼烧得如何了,那个告诉他夜花巷突然出现个宝殿的带刀侍从,一脚踹开大门,风风火火如奔丧。
“你别以为本县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以后要是再让本县得知你拿着帝国的月钱,去寻花问柳,艳歌艳舞,你且试试!”
带刀侍从咽下一口唾沫,着急的上蹿下跳:“不是,大人你先听我说......哎呀不说了,大人随我走!”话音一落,带刀侍从便拉着县太爷的手,朝着夜花巷狂奔而去。
读书人的身板如何比得上习武之人的身体,县太爷虽然知道人与人之间,却是有差距可言,可是他没想过,原来这差距竟然如此的大。
县太爷瘦吗,身高七尺,重达一百二十余斤,可是落在待到侍从的手里,便好似一个人形布袋。一路疾驰,县太爷便在带刀侍从的身后,随风摇曳。
很快,两人便来到黑烟滚滚的春恋楼,带刀侍从指着废墟里,便说:“大人你看!”
县太爷一阵火大,刚刚勉强站稳身体,想要指着这孙子破口大骂,带刀侍从的伸手一指,他还是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这一看,县太爷便愣住了。
“这...老子在做梦吗?”
啪——
“嘶,大人打我作甚?”
“疼吗?”
“疼!”
县太爷捏着下巴,瞧着滚滚浓烟里金碧辉煌,一脸的茫然。
“莫不是昨夜劳累过度,出现幻觉了?”
揉揉眼,再次望向浓烟里,一屁股坐在地下,摸着脖子寻思。
断头刀何时到?
只见滚滚浓烟之中,本该随着烈烈大火化作一地尘土的人间里,非但没有应为大火的存在,损毁办分,反倒是因为一场大火,变大了许多。
如果说大火之前的人间里,只是一间房屋大小,能容十来人。现在的人间里,便扩大了十倍有余,能容百十人,当得起宝殿之名了。
如此一来,待到那些有心之士看见,县太爷十年内重回玄安的梦想,随着滚滚浓烟消散不说,还得搭上大好头颅一颗。
刀砍斧凿,火烧烟熏。人间里大门两侧的龙凤玉柱依旧,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既如此......
县太爷幽幽一叹,惨然一笑:“时也,命也。想我齐雅志,三岁识字,五岁读书,十八岁读书万卷,二十三岁遍观九州山河,便是儒释道三教典籍也了然于胸,二十五岁高中状元,本以为自此高居庙堂,远离世俗,与君王并肩而行,不曾想陛下昏庸,说什么民心既天心,民意为天意,将我发配定州,监管弹丸之地。”
“虽是如此,我也殚精竭力,鞠躬精粹为一县百姓谋福祉,以为终有一日,能被陛下发现,将自己召回玄安,统帅文武百官,为九州百姓谋福祉!”
“却不曾想,毕生努力,都会因为这污浊之地的人间里,人头不保......”
“可怜,可悲,可叹啊!”
“断头刀啊断头刀,也不知你刀下的亡魂,能有几人如我这般,死得憋屈冤枉?”
烟雨城 第一百四十五章 青楼红灯
雍州之西,昆仑以东。
今日的闲云客栈,满院子的百家富贵激动地不能自已。
一线天,终于来人了。
自从那一夜的变故之后,大威帝国一支军队自东而来,扎营闲云客栈之外,禁止一切人西行入一线天。而一线天那边,除了军队到达之际有三人从一线天走来之后,再无任何人影从一线天走来。
客栈里来自九州各地,甚至有不少海外来客,揣着一夜暴富的绝美梦想,撞到盾牌铸就的城墙之上。
此路不通,一线天闭门谢客。
路人诧异不已,纷纷猜测一线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以至于帝国不得不派重兵拦在西行必经之路上。
有人因为军队的霸道之举愤愤不平,曾去探一探军队将军的口风,想要大概知道一线天是否安好,十万里大山能否深入。将军只是摇头,说什么我也不知,只是军令所在,不得不拦在大家伙发财的路上,希望海涵。
无奈之下,客栈里等候的人们,纷纷背上行囊,该回家的回家,该远游他州的远游,留下一院子已经习惯客栈一草一木的百家富贵不愿离去,杵着下巴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百无聊赖。
这一日,半开半合的大门吱的一声大开,迷迷糊糊间,某家富贵睁开眼,瞧了一眼应该是风吹开的门,便一下子惊醒,噔的一声从凳子上跳起,小跑临近。
“这位爷,这位夫人,请问是打尖啊,还是住店?”
各个角落里或蹲或坐,或躺或卧的百家富贵们,一下子如打了鸡血般跳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诈尸了。
“富贵们,来客人了,都忙活起来哟~”一个着装明显异于其他富贵的人,带好头顶绣有祥云的帽子,兴奋的手舞足蹈,连声吆喝。
“得嘞~”满堂富贵,一时间花开满地,整个客栈忙碌得好似客栈座无虚人,宾客满堂。
而被一群富贵拥簇到大堂正中的汉子,与身旁的绝代佳人坐在当中,瞧着两旁如贴身侍从分列两旁的百家富贵,浑身不自在,干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咳咳,额,那啥,我们夫妻俩,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你们还是去忙你们的吧!”
“得嘞~”
众富贵闻言,整齐划一的朝着汉子佳人,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如一对队身经百战的老兵,瞧得端坐凳子之上的汉子连连咋舌,扭头贴着佳人的耳朵小声道。
“哎,宝贝儿,你看这些人,与客栈外的士兵,有什么差别吗?”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儿很认真的歪着头思索片刻,摇摇头道:“抛开士兵久经沙场打磨的杀气,手中持有帝国统一打造的制式兵戈不谈,没什么差别。”
浑身汗臭的汉子闻言捏了捏下巴说:“啧,花这么大价钱养出的步卒,竟然沦落到与一间客栈的跑堂伙计并肩而行?这要是被周边国度知晓,还不得笑掉大牙?”
“咦?你不是常常将为官之人,当与市井百姓并肩而行的话挂在嘴边吗?怎么这时候反倒是觉得外面的士兵做的不好了?”美人翻了个白眼,接过某富贵端来的上好龙井,一边沏茶一边念叨着。
汉子摇摇头,靠在椅子之上,盯着身旁女子娴熟老道的手法感叹不已。
能够喝道她亲手沏的茶,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
“身为一国卫士,如果没有超出常人的力量来握住手中的长矛,随随便便就能被他人追上步伐并肩而行,如何保家,如何卫国?”
绝代佳人点点头,又摇头道:“这倒也是,不过我们不是有符师吗?这一点全天下都比不上。”
“不不不,你错了,人族已在这天地间,生活了大约三十三万五千年,曾辉煌过,也曾险些灭种,谁能说清楚符石便只是当今时代独有之物?”
“你还记得,与咱们大威九州隔着一片大海,被人称作神迹大陆的土地吗?”
“当然记得,不就是天天嚷嚷着“神明苏醒之际,大威灭国之时”的一群老神棍吗?”
汉子点点头,板着脸严肃道:“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日呢?”
绝代佳人失声道:“啊?怎么可能?神不都是仁慈悲悯,心系天下苍生的吗?怎么可能会对他的子民痛下杀手呢?”
“这可说不好,也许他们害怕人族的薪火相传,一代代人的不断探索未知,那些埋在时间长河里的真相,会有一日重现世间呢?”
“这......”汉子的一番言语,吓得一旁的美人连忙端起茶喝了一小口,压压惊。
“照你这么说,如果真的有神,大可将人族从天地间彻底抹去呀,为什么要等人族到一定的高度了,才出手灭掉呢?”
汉子摇摇头:“我如果知道,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喝茶了。”
“哦?是吗,那你该去何处呢?嗯~”汉子身旁的美人闻言,便不开心了,一手轻轻抱着汉子的胳膊,笑嘻嘻的将另一只手伸到汉子腰间,轻轻一掐,缓缓拧动。
动作温柔,语气甜美。
汉子却一瞬间龇牙咧嘴绷紧了身体,高声道:“错了错了,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何事,我都应该在你身边的,错了错了,我错了,爱妃饶命!”
正是九州共主,大威真龙天子的宁景清,连连求饶。
帝后娘娘顾雪,笑吟吟松开双手,将脑袋埋在宁景清怀里,拱了拱说:“这才对嘛,无论天塌、地陷、神明降世,你都不许离开我。”
宁景清呵呵一笑,伸出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帝后顾雪的脑袋,笑道:“那肯定不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一起生一起死。死了呢,你要是变成花,我就变作草,反正哪儿有你哪儿就有我。”
“嗯~”
这个时候,头戴祥云标识的闲云客栈大堂总管,带着一屁股的富贵,端来热气腾腾的绝美菜肴,笑容满面走来。
“这位爷,这便是您点的小菜干煸土豆丝、神肘、三鲜汤以及青椒炒肉,请您慢用。”
宁景清点点头,将怀中的顾雪扶稳坐好,举起筷子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感慨。
“土豆还是要西南的够味,加上独特炒制,撒上辣椒,简直绝了。还有这三鲜汤,来来来,咦,你怎么不吃?按理来说,这不是你家特产吗?”
从三鲜汤了捞起一块肉,这才发现顾雪捏着筷子杵着下巴,笑吟吟盯着自己,不免有些奇怪。
难不成是味道不对?
顾雪笑着摇摇头,张嘴将宁景清筷子上的肉吃下,一边咀嚼一边说:“嗯,好吃,你快吃吧,多吃点。”
宁景清便不再管顾雪,闷头狂吃。
堂堂一国天子,混到这个地步,三菜一汤便吃得如此香甜,也是没谁了。
以前的皇帝,那个不是坐在朝堂之上,与满朝文武打理这浩荡江山,吃的的山珍海味,喝的是玉液琼浆。
像他这样,满天下乱跑却顾不上好好吃上一顿饭,冷馒头就水的日子时常有。
像他这样,自登基起,便不曾上过一日早朝,不听文武百官的言语,不限定百官的言行举止。
只做一柄悬在官吏头顶的断头大刀,挂在九州百姓头顶的一只笔。
一边忙着砍头,一边忙着点官。
世人都在猜测皇帝陛下何来的如此本事,大得无边,唯有顾雪知道,这只是因为......
宁景清,是一个符师。九州之内,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也唯有顾雪知道,他的脑子里,时常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人说某某官吏贪污受贿,鱼肉百姓。有人自言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正在吃得无比开心的宁景清,便突然愣住,耳畔传来一阵嘈杂声音,整个如置身闹市之中。
一时间便愣住了,任由满嘴的菜肴滚落在地,满口芬芳四溢。
“怎么了?”一旁的顾雪见状,好奇道。
宁景清不说,只是苦着脸喃喃道:“娘西皮,温子念啊温子念,你可是给我留下个大麻烦啊!”
温子念?
顾雪一下子来了兴致,放下筷子便问:“什么?他们是不是又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唉,不好搞啊不好搞,娘的,你有这么大本事,怎么不早说?老子运来材料,你给我出工,一夜将伏羲符建成不就行了?害老子在这里吃了几个月的风沙?妈的.....”
宁景清苦着脸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如墨汁,也就不敢问候温子念的祖宗十八代,也就不敢隔着老远扔刀子,不然真想隔着老远扔过去刀子顺便带过去几句问候,亲切的问候问候他的祖宗!
欺人太甚!
这下好了,凭空给老子整个比他娘的帝宫还要帝宫的“人间里”,扔在烟花柳巷之中,自己倒是拍拍屁股扭头便走。
这他娘咋办啊!姓齐的小子也真是,怎么搞的,一座楼也搞不定,还让它越变越大?这这这,这他娘如何是好?
宁景清便和顾雪将远在扬州定州城夜花巷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叹道:“这可咋办?”
顾雪眼珠子一转,定州?哇塞好耶,听说那里又很多好吃的,这不是给了他们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吗?
想到此处,顾雪越发开心,张嘴便道:“这又何难,咱过去一趟,就说这是你斥巨资建造的行宫,或者说这是个学堂不就行了?”
宁景清一脸苦涩,唉声叹气道:“如果你知道它在定州何处,就不会这么说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
“那里,叫夜花巷。”
“喔,夜花巷?夜花巷怎么了?”
“夜夜笙歌巷子里,日日不念他乡事。”宁景清憋了许久,吐出一句定州城里的打油诗。
顾雪依旧茫然,瞪大眼眸问道:“什么意思?夜花巷是干什么的?”
宁景清叹了口气,悠悠道:“定州有个别致的称呼,叫做红灯区,九州有个通俗的说法……叫做——”
“青楼。”
烟雨城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青楼?
“青楼又如何?你不是答应过我,待你登基以后,九州境内大小青楼,一律不许出现逼良为娼的事情吗?”说到青楼,帝后娘娘便如踩了尾巴的猫,当场跳了起来。
自古以来,青楼女子无外乎三种来历,其一因为家中一人犯罪,男的杀头,女的沦为官妓。其二奴隶买卖,其三走投无路,堕入风尘。
可是不管什么原因入的青楼,只要是入了青楼的女子,也就是入了鸟笼的金丝雀儿,没了自由身不由己。而那些往来的富商、官宦子弟又有几人将青楼之中的女子视作人?
所以当宁景清告诉她,他要回家办件小事儿,什么小事儿呢?登个基,做个皇帝。她嗤笑一声,说你要是当皇帝了,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如果你想娶我,后宫只许有我。你还得将九州之内的大小青楼,好好整治一番,最起码不要有逼良为娼,一掷千金就敢要人性命的事情,发生在青楼里。
最后,如果我们有了子嗣,我不许他知道自己是龙子龙孙。
她以为他一直做的很好,后宫满庭院荒草萋萋,而她与他的两个孩子,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隐姓埋名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因为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孩子冷不到饿不着,身体倍儿棒,能够在九州之上大胆追寻着自己的梦想,就很好很好了。
如果一直呆在帝宫之中,迟早要被卷入朝堂事,最后落得个手足相残的境地,何苦来哉?
而青楼女子,哪怕他母仪天下之后,还是心牵挂之。
那些青楼里的可怜金丝雀儿啊,不敢说帮要你们寻得一个良人,能够相夫教子安度一生,最起码也不要让你们沦为他人掌中玩物,稍不留神便要惨死在恶人的手下。
现在听宁景清言语之中的意思,就是他没做咯?
这可把顾雪气得不行,叉腰指着九州天子宁景清的鼻子便要学街头泼妇,破口大骂。
可把宁景清委屈得不行,连连摇头招手,叫唤道:“不是,你先听我说,听完了再打再骂也不迟啊!”硬着头皮将气得脸蛋通红的顾雪扶到椅子上坐好,这才说道。
“我已命各州府衙设立教坊,由乐营管辖,禁文武官吏及舍人,不许入院。只容商贾出入院内,且厚给衣粮、任其外住,已经很有大自由了,只要是她们不愿,就无人敢强迫。”
话虽如此,顾雪还是很气,刚刚这货可不是这么说的,那破烂‘人间里’落在青楼之中,他便一脸的为难,叫他对外宣称是自己的行宫,他一脸的嫌弃。
说这是咱新建立的学宫,嗯......好像的确不太像话。但是你一脸的嫌弃,几个意思?
“我...我好歹也是九州共主,大威天子,搬到青楼里住,是不是有些不像话?”
“那里不像话?你是不是嫌那巷子有些窄了,巷子里风有些脏啊?”帝后娘娘生气了,揪住宁景清的耳朵一拧,宁景清惨嚎道。
“没有没有,嗷~~错了错了,爱妃松手松手,我这就下扬州,大摇大摆搬到巷子里住着,就说这是我的行宫!”
“哼~这还差不多。”
大堂里的某富贵眼观鼻鼻观心,既当瞎子也做聋子,只是胸脯里砰砰乱跳的心,诉说着他呀,并不宁静。
好家伙,这...一线天的民风这么不知死活的吗?还爱...爱妃,就不怕断头刀从天而降,咔嚓一声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啧,只能好家伙了......
虽然宁景清求饶认错了,心中却还是愤愤不平,倒不是因为所谓夜花巷里太过污秽,也不是因为巷子却有几分狭窄。
而是因为...这满朝文武若是得知他们的顶头上司不知从何处挪用一笔巨款,斥巨资打造了豪华如斯的行宫,一番痛心疾首,以死明鉴的戏码不知要上演多少回。
当他们知道自己还把行宫建在青楼遍地的夜花巷,那就可有意思了。
这次不知要有多少人年纪轻轻便要辞官归隐告老还乡了啊!光是想想,他便觉得头皮发麻。
宁景清小心翼翼叹了口气,满桌子的佳肴也变得索然无味,勉强挤出个笑容朝着顾雪道:“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顾雪抬起头望了一眼客栈之外。阳光正好,清风徐徐,确实是启程远游的大好时机。
既如此,那便走吧。
两人起身便要离去,带着祥云帽的某富贵,见状小跑而来,咧嘴笑道:“这位爷,这位夫人,打扰打扰,小人有一事不解,不知大人可否解惑一二?”
宁景清看了一眼顾雪,点头道:“你说。”
“这一线天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封禁了如此久,不许任何人靠近打听?”
宁景清恍然道:“这事儿啊,嗯......我也不好说,不过据说马上就要解封了,你们要是好奇,就自己去看吧。”说完,宁景清便拉上顾雪迈步离去。
“对了,以后啊,这戈壁就没了,据说是大威倾一国之力,将戈壁与九州龙脉连在了一起,以后戈壁里没有夜游神了,遍地生机,戈壁里起了一座州府,名唤伏羲。”走出不远的宁景清突然回头,随口说道。
某家富贵长大嘴巴,楞了许久,以至于两人的身影何时消失在阳光里,都不清楚,摇摇头笑道:“这位爷真有趣,怕是个唱大戏的吧!”
扭头回到客栈里,随意挑个座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里,客栈外忽起嘈杂声响,戴着祥云帽子的富贵猛然睁开眼,站起身便跑到屋外。
以为又来客人了,只是跑到客栈之外,定睛一看,眼前的风景,让他大失所望的同时又倍感迷糊。
只见客栈外,小山包上黑压压的军营里吆喝不断,激起一地的烟尘,一副拔寨回营的浩荡气势,让他突然想起离去不久的客人所说。
难不成戈壁之中真有大变故?
待到风沙散去,拦在客栈与戈壁之间的铜墙突然消失,如井底青蛙的满堂富贵,终于得见远方。
那里,青草满地,山脉绵延无尽远。
那里,生机勃勃,遍地鸟语花香。而在及其遥远的西方,有一片黑压压的建筑矗立在山颠,即使是隔着如此远,也能瞧见建筑的气派与威严。
祥云富贵感叹,大爷不愧是大爷,说的都对。
怪不得近些时日这片土地之上时有雷音滚滚,吹过来的风里,也饱含水雾。原来,戈壁已经成了一旁草原。
如此以来,闲云客栈里的水源与绿荫,岂不是没啥用处了?祥云富贵连忙起身离去,七拐八拐钻入一间暗室之中,从神龛之上郑重取下一枚铃铛,摇晃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前行者不管身后事,宁景清走了,留下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传说,成为日后闲云客栈里茶余饭后的探讨话题。
至于草原深处的伏羲府,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偌大的伏羲府之中,有多少驻军,又是那个将军驻守,人们只是看见,从一线天方向,时常来人,上下打扫一通,又匆匆而去。
————
定州城里,温子念背着双手一路晃悠,一盏茶功夫的路途,硬生生走出一炷香的时间,悄悄这家的布匹不错,看看那家的包子馒头,再挤出几个铜板,一手捏着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走。
一言堂大厅里,左修竹半醉半醒,一手端茶,一手轻握美人膝,脸上却挂满了忧愁。
“唉,我可怜的子念兄弟啊,你还好吗?你那小身板能抗得下几个来回的蹂躏啊......呜呼哀哉,这下子亏大发了......”
话音刚落,一言堂大门迈着潇洒的步伐,走进一手一串糖葫芦,吃的开心痛快的少年郎,含糊不清道:“那里亏了?”
左修竹楞了楞,抬起头与温子念四目相对,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张开宽大的臂膀,朝着温子念而去,一边走一边哽咽:“子念兄~”
温子念举起糖葫芦,拦在身前,吞下口中的酸甜说:“停,打住!我不喜欢糙汉子......停,这位姐姐你坐好,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正打算起身离去,不耽搁大爷们谈事的恋心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坐好。翘着二郎腿,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抓起一个苹果,小口小口咀嚼。
左修竹抹掉一把泪,开心道:“子念兄,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你可不要怪我啊,我也是出门才看见不远处的房檐之上的老道士,一回头发现这白脸小生那里是什么喜好龙阳的男子,这分明就是林家的那个小姑娘,女扮男装来抓人啊!”
温子念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道:“什么,你说那老梆子也在?这这这......回头得好好问问好~”
“嗯嗯嗯,子念兄说的是,回头咱一起上山,把他道观砸了!”左修竹连连点头,对于温子念言语之中的咬牙切齿视而不见,听之不闻,胡乱添油加醋,说什么上山打砸。
温子念气不过,将手里的糖葫芦扔掉,挽起袖口便要夺门而出。好在左修竹及时拉住,死死抱着温子念的手,安抚道:“子念兄子念兄,稍安勿躁,拆道观这种小事儿,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呢?”
“我觉的自己亲手打砸,比较有仪式感,况且这是我和老牛鼻子的恩怨,就不用劳烦左哥哥你了!”
温子念的一声左哥哥,听得左修竹开怀大笑,心中的商人利益之心稍稍淡了几分,一把搂过温子念的肩膀,笑容满面:“哈哈哈,子念兄这就见外了不是,咱都是一言堂大家庭里的一员,说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呢。”
“对对对,都是一家人,何必讲两家话?是小弟说错话了!对不起左大哥。”温子念同样报以笑容,干净利落的认了个错,道了个歉。
阿谀奉承惯了的左修竹哈哈哈大笑,越发觉得自己委屈求全的决策简直是个神来之笔。若不出意外,以后的定州,便是他的天下了!
大手一挥,搂着恋心悦的纤细腰肢,朝着温子念爽朗大笑:“走走走,兄弟,我带你吃全定州最豪华的,最美味的菜肴!”
温子念重重点头,微笑着跟在身后,出了一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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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城 第一百四十七章 商人逐利,扬州烟花
有人曾说“商人逐利,有心人少。”
或许在漫长时间的天地当中,经商之人大多只是为了谋一己私利。礼仪律法,天理人伦,都比不过腰间揣着的真金白银。
如果有五成的利润,他们就会铤而走险;有了十成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律法;而如果有三倍的利润当头招摇,他们就敢冒着天降断头刀的危险,要么血赚,要么血溅。
虽然没有走过多远的路,也没有见过多少的人。不好说世间人大多如何如何,也不好说天下就是这么一个天下。但是商人重利轻离别,天下事重不过黄金万两的心思,他还是知道的。
有时候温子念便在想,为什么在有些人的生命里,人与人之间就非得要论一论高下,较一较长短呢?
可能是读的书太少,走的路太短,见过的人又太少吧,温子念便想不清楚,也就不知道如何才能在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里,活得痛快且自然。
既不知,那便且行且念,一边走,一边看。
端上一言堂名下唤作客满楼里的碗,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思绪,都被满桌子的美味冲得烟消云散。
人间如何如何不好说,不过这些山珍海味,温子念还是很喜欢的。
如果能端着喷香的米饭,摆满菜肴,再泡上一壶家里大柳树的茶。让饭香、菜香、茶香充斥着空虚的心灵,也许找莫真的事情也可以放上一放。
不等他开口,左修竹便夹上一筷子鲜嫩的鱼肉,笑呵呵道:“老弟啊,你明天有事儿吗?”
温子念将鱼肉送到口中,眯着眼睛咀嚼,闻言睁开眼,望向左修竹说:“有啊,怎么,堂里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哈哈哈,和子念兄弟说话就是省心,来来来,先敬你一杯酒,喝完咱慢慢说!”
三杯佳酿入腹,温子念有些飘飘然,左修竹见状再度举杯:“来来来,老弟儿,咱不醉不归。”
温子念摆摆手,大着舌头嚷嚷着不行鸟不行鸟,再嚯就要着翻嗷。
左修竹那里肯放过,不能带你找小姐姐谈心,还不能把你放翻?
至于什么符石符师的,喝大了整个九州都是我的,还在乎一两块小石头做什么。
是夜,温子念轻轻放下不省人事的左修竹,打了个隔,连忙捂着嘴巴夺门而出。
床榻之上的左修竹低声呢喃:“来,再...来!兄...兄弟海量,哈哈哈,明儿我就帮你发...发布悬悬赏,找小...小莫...莫......哈哈哈,嗝~”
“醉卧美...美人膝,醒掌天下事——咦,我的美人儿呢?嘻嘻嘻,子念兄不厚道——”
事实上,左修竹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只是突然间喜欢上的客满楼里的桌子,一趴便是一整夜。
事后左修竹问起,温子念说人力有穷尽时,他一个人背不动两头...个人。
那其他人呢?
哦,被某些人撵出去了,说他今晚要趴桌子,谁也不许劝他。
次日清晨,左修竹按着发胀的眉心,皱眉不语。
他不语,可有人想说话。
大门外人头攒动,本该在春晓社里听相声的贵宾们,怒气冲冲将看门的伙计扔到街上,卷起袖口大骂:“姓左的,滚出来,今天再见不到符师,就把你这一言堂砸咯!”
“对,砸咯砸咯都砸咯。”
不等左修竹发话,温子念扶着楼梯缓缓走下,说道:“听说...有人找我?”
众人闻言,抬头望去,嗤笑道:“那里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冒充符师?就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哦,是吗?上一个这么和我讲话的光头,坟头草都已经比我高了。”
“哈哈哈哈,大言不惭,你说你是符师,来来来,爷爷这里有块我也不知真假的石头,你且看看是个何物。”说话之人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个形似人脸,拳头大小的石头,朝着温子念狠狠一丢。
砰——
想象中的血肉横飞之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拳头大小的石头尚未触碰到温子念的衣衫,便在一声爆响中化作齑粉。
那人楞了楞,不敢置信的闭上了嘴巴,额头瞬息之间遍布密集的汗珠,心里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不过落在一行伙伴的眼里,这个活计可真不厚道,耍得这么一好魔术,居然藏头掖尾不露两手?
不厚道不厚道,但是看在你奚落这小毛孩子的份上……
哈哈大笑,吹着口哨嚷嚷着再来再来。
温子念冷笑,丢石头那人满头大汗。
指了指吹口哨的几人,温子念淡淡道:“你们可以滚了,老子不做你们的生意。”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说不做你就不做?一言堂你家的?还是大威九州你家的?”
对于这种沙雕,温子念觉得一肚子的典籍里,找不出一句问候的话语。
吐槽一声写书的人也真是,难道骂人的文化就不值得传承传承了?
骂来骂去不过几句朽木不可雕也,丧家之犬等等,便找不到话讲了。
唉,惆怅。
反手一甩袖袍,大风平地起,如一记最为响亮的巴掌,糊在沙雕们的脸上,丢在大门外人来人往的街上,一边哀嚎一边受着匆匆行人的指点。
“这人谁呀?怎么被丢出来了?”
“嗐,还能是谁,大概率就是个骗子。”
“年纪轻轻做点什么不好,要去骗人家老人做什么嘛。”
“骗就骗了,为啥要去一言堂骗呢?脑壳有包包?”
“嗯,兄台说的好,脑壳有包包这话很传神。”
大街上的几人,顾不得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落荒而逃,留下哄笑的百姓以及大堂里面面相觑的富商。
“大人,请你帮我看看这个是不是真的?”
“大人,请你帮我押运一批货物去扬州府?”
“大人,能不能帮我找个人?价钱好说....”
“大人...”
“大......”
温子念因为这些富商的翻脸胜翻书,上一秒笑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下一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连连感到惊奇。
不过很快,这些惊奇就被吵闹打得遍体鳞伤。
吵得温子念很是心烦,大吼一声:“好了,都给我闭嘴!”
一时间,满堂雅雀无声,睁着一双无辜的双眼看着温子念,静待下文。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没有追求的商人,就位这点屁事儿,便要追着老子屁股几十天,有病啊!”
几个人便都有些不好意思,鬼鬼祟祟看了一眼身边人,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温子念。
温子念也就懂了,意思也就是他们的口中,有难言之隐?
这让温子念生了几分好奇心。难不成现在的人都这样,都不举了?
奇怪奇怪真奇怪。
于是便走上楼,叫大堂里的人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商人们的优良素质也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有人说我家缠万贯,理当第一;有人说我有良田千亩,我不第一谁第一;还有人说我家里有矿,老子一夜就可以赚够你们一年的钱,都给我闪开。
大堂里,便因为谁先谁后,打了起来,要不是左修竹是在看不下去,掀开帘子扛着一口大弯刀,轻飘飘问谁在这里吵闹?
富商们便老实了,身体是发家致富、飞黄腾达的本钱,因为争一个第一倒在屠刀下,有些憋屈。
而温子念,也因为坐在楼顶听着富商们的夸夸其谈,第一次觉得当这一言堂的符师,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从商之人,其他的不说,高瞻远瞩这一块完全没挑剔,毕竟看的不够远,想的不够深,也没可能养出这一身白白嫩嫩的肥膘。
比如从不知那个富商的口中,他便得知一件事,让他整颗心揪了起来。据他所说,隔着万重山的扬州城,近些时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扬州城里最为雄伟的建筑,当属帝国斥巨资打造的扬州府,以及号称无所不能的一言堂大楼!每个地方的城主府,每个地方的一言堂,都是人们闲暇之余谈论的话题。
有人说一言堂便是黑暗里的大威,大威便是光明之中的一言堂。其一手里文武百官,其一手里有钱。
可以将九州境内除了帝国之物的所有,随意买卖,包括人,包括官职,只有你想象不到的,没有一言堂不能做到的。
可是就是这么两个庞然大物的府邸,却在一夜间灰飞烟灭,只剩下两块空无一物的空地。
莫说扬州城的百姓,便是他们这些远在他乡的游客,初闻此事便觉得一股子压抑,当头袭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温子念同样被这消息炸得晕晕乎乎。
拆楼?这操作怎么有些......熟悉?
小莫?
温子念摇摇头,有些不信小莫能够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据他猜测,应该是一言堂看扬州府不爽,派个符石师过去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猛如虎,将扬州府放了烟花。而咱们的景霄大帝,自然气不过,当夜便放龙南下,逮着一言堂便是一顿撕咬。
前者能不能将扬州府连同地皮一起放了烟花,温子念不知道,可是景霄大帝能将九州境内任意一地的一言堂连根铲除,他信!
可是当温子念接着问富商后来如何如何之后,温子念便说不好了。
富商说,第二日便有数个身穿金黄甲胄的将军,按着刀柄站在扬州府的地基之上,而这一站,便是一天。
神奇的是,一言堂最近的分店,也派了数十个藏在斗笠之下的符师,来到扬州。
帝国与一言堂,井水不犯河水,各自搜寻证据,各自破案。
烟雨城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没有符石的符师
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有人喜欢添油加醋,有人又喜欢挑选精要。
如果说发生在扬州城里的变故是一块纯白的锦帛,几经辗转落到温子念手中。
只是它已有了独特颜色、有了花纹,甚至连材质都生了变化,什么绫罗绸缎,挨个登场。
事实如何,当亲眼所见,亲自揭开神秘的面纱,才能得窥全貌。
温子念才会睡得安稳,才能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逍遥天地。
三言两语概括一下富商们的低级追求,再卷起袖子快刀斩乱麻胡乱搅和,总算是打发了富商们等候多时的念想,保住了一言堂无所不能的招牌,温子念便寻到一旁喝茶嗑瓜子的左修竹。
捶捶腰,松松肩膀揉揉腿,任由春恋楼里的头牌恋心悦抱着膝盖坐在一旁发呆,温子念笑呵呵看着左修竹说:“如何,这个力道可还好?”
“嗯~子念兄莫不是偷偷背着我找姑娘了?”左修竹呻吟几声,享受着镇阁符师的亲手拿捏,一边惶恐不安一边享受。
“嗐,大哥那里话,像我这么乖的孩子,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温子念如此是说,左修竹便疑惑道:“那你这就怪事儿了,如果你没有经历过手法娴熟,力道老成的芊芊玉手,如何得来这简直爽到骨子里的按摩?”
“呵呵呵呵,这...这怎么说呢,当你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能证明你对天下间所谓的符师,有所误解。”
左修竹坐直身体,挑眉道:“子念兄何来此说?”
温子念拍拍手站起身,将一双满是臭汗的手伸到鼻子下闻了闻,眉头大皱。突然瞧见蹲在一旁眨巴眨巴着乌黑大眼睛的恋心悦!
穿着一身长的有些过分丝绸长裙,不动神色的掀起一角擦了擦手,再闻一闻...一脸的陶醉。
嗯~~香啊!
至于恋心悦会作何感想,关温子念啥事儿?有能耐你当场脱个精光,一跺秀足指着他的鼻子啐他一脸唾沫呀。
端起一旁恋心悦亲手泡的茶,轻抿一小口,咂咂嘴这才不紧不慢的说。
“符师嘛,要是不懂这人身体里有几块骨头几多肥肉;经脉如何运行;血气如何流转周身;那你这符师就不能叫做符师了。你们是不是以为,但凡天下间任何一人,只要手里握着符石,他就可以称作符师?”
左修竹诧异道:“难道不是如此?”
“错,大错特错!”温子念喝下一大口茶,放下手里的三才盖碗,一只脚伸直,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再将一只手搭到膝盖之上,斜靠着椅子悠悠道。
“一个啥也不会啥也不知道的白痴,以为上天没有给他一块符石,便是断了他生命里飞黄腾达的一条通天大道?”
“错了!白痴之所以是白痴,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与别想比只是命不好,有些凄惨。其实吧,他对自己的看法还是太天真,太过保守。事实上,他真的就是个啥也不是的白痴,无论手里有啥都是白痴。”
“手里握着的东西越多,就越显得他白痴。一枚小小的符石,什么时候起,成了一道区分人上人与寻常人之间的界限?”
“一个符师之所以叫做符师,其实在我看来,有无符石都不是很重要。在真正的符师眼里,符石只是符师推开某扇无所不在,无所不为的奇异大门。找到大门何在,你还得有本事将大门打开;打开的大门你还得有本事关上,最后要达到一个‘大门开合由我心’的境地,你才配叫符师。”
“当你走到哪一步,你便很神奇的发现,符石里的门虽然很大、很宽,可是开合关闭都非常麻烦。而自己的身体之中,也有诸多类似于符石大门的小门。虽然呢,身体里的门很小,但是开合一念间,相当的方便。”
“然后然后,你又会发现,这些小门所在的位置,居然和咱们身体里的窍穴所在,一摸一样耶~甚至可以说,‘窍穴’便是我们自己的符石。所以呢——左大哥......怎么拿捏窍穴能让你欲仙欲死,对于我们而言,还不是信手拈来?”
温子念口若悬河,而左修竹却是靠在椅子之上,脸色连连变化,一下子鲜红如血,杀机沛然;一下子苍白如雪,万念俱灰;一下子又变的红润通透,仿佛一身气血都在这一瞬间,沸腾了起来。
“照你这么说......我也可以......成符师?”左修竹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温子念却是皱了皱眉,疑惑道:“做符师.....又这么难吗?”
“那...那子念兄弟你好好看看,看看我有没有成为符师的可能?要是有的话......潜力大不大?”得知自己的毕生梦想,不用依靠劳什子符石也能上道走一遭,左修竹脑子有些晕。
温子念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没有,当你问出这种问题的时候,你就没了!”
“啊~不是吧....不是,子念兄弟,子念大佬,要不你再好好看看?万一我就是那种传说中万里挑一的绝世天才呢?”
左修竹很不服气,跳起身,伸开双手站在温子念面前,一圈又一圈的旋转,悄无声息的驳回温子念的结论。
瞧瞧我这一身辛苦打熬的体魄,一夜战上什么七八次不是问题。看看我这一身孤傲的筋骨,随便折腾随便熬。
我堂堂一言堂总执事,定州最大的富商,你怎么能说我不可以、说我不行呢?瞧瞧,你就再瞧瞧呗~
温子念抖抖袖袍,伸出一根小手拇指高高举起,看得左修竹差点便要崩溃跪倒在地。温子念以小手拇指,挖起了鼻孔,淡淡说道。
“以前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问我师叔,我说师叔啊,你看看我能不能学书里的剑仙,轻飘飘喊一声剑来,就会有漫山遍野的剑为我腾飞?能不能学学书里那些顶天大佬,一人一剑断万古?会不会像书里写的那样,肩头放着日月,挑着杨柳依依,背上三尺长剑,远游天下呢?”
“你猜我师叔怎么说?”温子念又一次想起年少之时与书生同居茅屋之下,看看书抬起头问师叔呀...师叔笑了笑,摸摸头轻声细语的日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很是得意。
左修竹不知道温子念口中的师叔,有几斤几两,长着几条胳膊几条腿,但是还是苦着脸有气没力的问:“说了什么呢~~”
温子念咧咧嘴,笑道:“师叔说,你想不想呢?我问,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耶!确实,因为那时的我呀,穿着肚兜光着屁股,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瀑布下的潭水边,干过最大的事就是逮了一条老大老大的鱼儿了!”
“后来师叔把那鱼儿煲了汤,我还记得那汤可鲜美了,我自己倒是吃得香甜,便没注意其实呢,我师叔压根就没吃着,毕竟...巴掌大小的鱼儿,能够煲成汤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还想着够两个人吃?呵呵呵.......”说到此处,温子念不自觉的停下诉说,一双笑得眯成月牙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左修竹看见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轻轻唤了一声,温子念连忙擦擦眼,羞愧道:“不好意思哈,跑题儿了!嗯......说道哪儿了?哦,左大哥,我师叔最后只告诉我,世间事,大不过心间书楼,难或者不难,取决于我心中愿不愿。”
“你若是心甘情愿,有什么不可能?你若是真的非得如此,不成某事誓不罢休,有什么不可以?”
“师叔还说了,生命的意义便在于行不能行之道,为不可为之事。人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潜力都是无限的......只要你愿意。”
左修竹若有所思,也许人的潜力确实无限,可是没有符石也能行符师之能,他还是有些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
“子念兄啊,这.....你说的我都相信,可是你说,符石的有无,并不是成为符师的唯一标准......我还是不敢相信。”
左修竹拧着眉头琢磨一二,心中还是有些不信,冒着得罪温子念的风险,他还是将心里的大实话,讲了出来。
温子念呵呵一下,摊开双手道:“来,你找找看,看我身上有符石否?”
左修竹怔住,转而大惊道:“什么?不会吧?可是...可是你明明就是......”
“就是符师是吧?没错,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是符师,不过就算非得将符师的帽子扣在我脑袋上,也得加上几个字,没有符石的符师!”
左修竹半信半疑,歪歪头示意一旁满肚子委屈的恋心悦上手。
蹲在角落里忙着画圈圈诅咒某人弄脏了她名贵衣裙的恋心悦,满脑子咒骂之语,听不见两人的交谈,更没有看见左修竹的示意。
半晌没有动静,左修竹扯了扯嘴角,几大步走到恋心悦背后,轻轻踹了几脚说道:“喂,你蹲在这里干嘛呢?睡着了?赶紧起来干活~”
“噢~”恋心悦站起身,熟练无比的褪起了衣裙,瞧得左修竹面色一黑,伸手按住恋心悦雪白的肩头,沉声道:“你干什么?”
“呀,不是要干活吗?”
“我叫你干这个了?”
“啊?喔~我明白了,你想自己来是吧?行!那你来...”
啪——
左修竹一巴掌拍在某人的翘臀之上,黑着脸道:“去...搜一搜子念兄弟,看看能不能找出石头!”
什么?搜身?搜温子念?!
恋心悦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看着眼观鼻鼻观心,张开臂膀站在原地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捏了捏手。
嘎吱,嘎吱——
温子念心道不好,恋心悦心情大好,板着脸说道:“得罪了!”一双眸子里却是灌满了狡黠以及不怀好意。
少许,恋心悦仔仔细细将温子念浑身上下模了个便,独独留下某处,故意放在了最后。
张开修长纤细的五指,来回翻转在温子念的眼前,轻起朱唇呼出一口芬芳,朝着某处狠狠一抓。
“嘶——卧槽你往哪儿抓?”
“呀,真没有欸?嗯~有两个小......嘻嘻嘻!”
烟雨城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有天地,起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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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有天地,一念百花开。”
在温子念的记忆当中,大柳树下书生曾说过最多的话,便是“男儿心中有乾坤,坐而悟道,起而行之。”
“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以前年少,不知当中所指为何,更不明其意。
直至在青萍江畔,遇见了蓑衣老翁。他说人身如天地,窍穴似湖泊,经络血脉便是大江大河。而所谓的符石之道,便是效仿上古圣皇大禹治水。
挖沟引渠,疏通河道,将天地山河的水患转恶为善,让江河湖海容纳更多的水,滋润更多的土地。
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人身小天地里,唯有符石可打通江与河之间的堵塞;唯有符石,可筑堤、引渠、碎石、通淤。
一座天地的洪水泛滥,江河的宽窄深浅确实很重要,可是沿途沼泽湖泊的容纳之量,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点。
这一点,蓑衣老翁便没有告诉温子念等人,或许是藏拙,也或许是不知。
好在温子念脑子里装着的典籍颇多,再加上坊间传闻的大威立国根本“众生意为天意,生民心为天心”让他有了几分茅塞顿开之感。
换个方式,岂不是就是说“我心既天心,我意皆天意?”
如此以来,他就搞明白了一件事情。
在他遇见莫真之前,他并不知道人间还有符石这么一个可可爱爱,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要它如何,便能如何。
可若是天下间所有的玄妙,都要依靠符石才能如此......那么书生有吗?显然没有。
他敢将头拧下来作保证,书生,并没有所谓的符石...可是书生掌中的玄妙,不输于任何符师...于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便由此朦胧可见。只是初窥其大概轮廓,便已叫人流连忘返。
于是他游历大街小巷,穿梭人海,琢磨着如何才能在自己的身体里挖个小坑,收集收集晨间的雨露,汇聚成溪,再化作江河。
走了很久,听了好多人的无病呻吟,温子念并没有琢磨透无中生有的小诀窍,只是听闻坊间人说。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积善有善报,行恶有恶报。
温子念便觉得,也许天地间确实没有无中生有的行径,但是天地间一定有薪火相传。
与其寻找所谓空手套白狼,无中生有,倒不如好好琢磨琢磨,何为薪火,如何相传。
蓑衣老翁以江河之水谓之,老道士管它叫元炁。温子念想了想,叫水的话,未免也太水了,元炁二字听起来就有些高端玩家的味道了。
“谓一元之意,一者万物之所从始也,元者辞之所谓大也。谓一为元者,视大始而欲正本也。”
“天地者,元炁之所生,万物之祖也”。
薪火既知,剩下的相传,便简单了许多。合道符石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人们心底的那一份念想吗?
简单!
不眠不休尝试了几个夜晚,温子念咧嘴傻笑。
他也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真的能成,而且还是这么的轻松舒坦。
眉心处点就一粒微光,照耀得双目通明,神采奕奕。
再想着浑身上下浩荡如宇宙星辰的窍穴等待自己的开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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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念一时间心情大好。白日里晃荡红尘,夜晚捉光藏身山河。小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山下的左修竹很够意思,好吃的吃个饱,好玩的玩个尽兴,漂亮的小姐姐......嗯左修竹是个好人,不能被眼前的钱财蒙住雪亮的双眼,得救救他......
旁敲侧击察言观色,这左修竹好像对符师很感兴趣啊,难不成还在为手里没有符石而为难?
这哪儿成,光是看在左修竹一掷千金买下春晓社的面儿上,温子念便打算教他如何换个方式做符师,曲线救国。
只是不曾想,左修竹一双眼睛里透着几分老奸巨猾的智慧光芒,按理来说,区区自天地万物间捕捉几分元炁的小打小闹,理当是信手拈来才是。
一上手教他,温子念的嘴角便忍不住抽搐。
好家伙,笨得真够可以。
整整七日时光,左修竹端坐一言堂顶楼一动不动辛苦聚炁,七日过后聚了个寂寞不说,一瘸一拐顺着楼梯走下,看向温子念的眼神,那叫一个幽怨。
啥意思?
温子念很无辜,你左大爷屁股一沾蒲团,便好似老树盘根于此,纹丝不动,老子却忙得跟狗一般,打点着一言堂一切。
可以说现在定州城里的大小角落里,藏着几个俏寡妇,温子念都一清二楚。
左修竹还一副黄花大闺女惨遭蹂躏的表情,这如何受得了?当即,温子念便拍了拍屁股,拔腿便要走,说道:“来了?你来了我就走了,剩下的自己慢慢玩儿吧!”
左修竹连忙大步走向前,死死揪住温子念的袖袍,赔笑道:“欸欸欸,子念兄莫急莫急,这天色尚早,再待会,再待会”
“不了,小曦曦叫我回家吃饭!”
“吃饭?这多简单,来来来,这边来...那个谁,就你,欸,没错,去将恋花魁请来,要是楼里的小姐妹们有空的话,叫她多叫上几个!”
左修竹一边抱住温子念的胳膊,一边随手点了一个伙计。伙计为难道:“老板啊,您有所不知,这个春恋楼啊,它倒闭了!”
“倒?倒闭?!放你娘的屁...老子还在呢,怎么可能倒闭?”左修竹有些懵,转念一想欸,这不应该啊,老子也没白那啥,怎么可能倒闭?
伙计苦笑道:“老板,自从咱的符师大人拆了春恋楼之后,一夜的功夫出了个叫做人间里的宝殿,雕龙刻凤,据说像极了皇宫,就连城主大人也来了,一把火点着,烧了整整一宿,最后啥用没有。”
“这些我知道,要你多嘴?后来呢,后来如何了?”左修竹一挑眉头,催促伙计挑重点。
“后来啊,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城主大人把夜花巷全封了,说什么这宝殿以后姓宁了,咱的皇帝陛下就在路上,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
左修竹再次望向温子念,良久无言。竖起一根倔强的大拇指,赞叹一声子念兄干得漂亮,以后咱一言堂集体喝西北风吧!
这反倒让温子念迷糊了,听左修竹的说法,意思是整个夜花巷,都是一言堂的?
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张大嘴巴转过头,看看伙计又看看左修竹。
“不是吧,老板!”
左修竹没好气的说:“不然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让一楼的花魁跑到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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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堂来宽衣解带掀裙子?哼哼哼,因为夜花巷里的所有楼房,都是我们一言堂的产业,老鸨只是租的而已!”
温子念楞了楞,骂道:“卧槽,意思是我其实可以不赔春恋楼的?”
“嗯呐,对啊,欸?你这什么意思?”左修竹有些不解,挠挠头回忆片刻,自己好像并没有说,拆了楼要赔啊?
“妈的,那老鸨拦住老子,逼得我不得不帮她搞出个人间里,要是不搞,她就不准我走!可把我气的......奶奶个腿儿,回头得找这老鸨谈谈心!!!”温子念愤愤不平,被自家人碰瓷了啊这......
什么,还有这操作?
左修竹也有些迷糊,感情...自家人关门打了一场架,最后要害的全家人都要饿肚子了?狠狠一点头,对于找老鸨谈心的想法,深以为然。
“不过子念兄,你这人间里如何鼓捣出来的?要不你帮我改造改造一言堂?”
温子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要鼓捣自己鼓捣,我才没这个心思!”
“欸?对了,你不是说,没有符石也能行符师之事?”绕来绕去,左修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有个大事情没有解决。
“是啊,我不是教你了吗?按理说,你这闭关七日,怎么着也能耍几手玄妙了啊?怎么,你没上道?”温子念挠了挠头,疑惑不解。
左修竹翻了个白眼:“呵呵,呵呵呵!”
“天啊,不是吧?”
“你确定你没有骗我?”
“什么?你说我骗你?娘的,没爱了,走了!”
“欸欸欸,别介,我只是再三核实核实而已,没上道只能怪我笨......”
“这还差不多!”
“我......”
“总而言之呢,你照着这个思路走,绝对能上道了,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而已。而且哈,我再跟你讲,一样米百样人,同一条路上,也有不同的走法,你得结合结合自己所想所念,找到自己喜欢的,才能走出自己的璀璨!”
温子念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于左修竹眼前。老神在在,风采卓然。
既然如此,左修竹也无话可说,死马尚且可以当活马医,更何况自己还没有马,可不就该放胆子加油干?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子念兄,愚兄在此谢过兄弟的指点,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入得符石大道,一定要请你喝最烈的酒、骑最好的马、听最好的相声抱最靓的妞!”
温子念翻了个大白眼,冷笑:“劳烦你睁大你的眼珠子,好好看看我!”
“我是那种喜欢喝酒骑马抱姑娘的人吗?不过这相声!可以有,所以呢,我可不可以走了?”
“去哪儿?”
“抱...听相声啊!”
“欸,好嘞,兄弟你去吧,夜花巷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区区弹丸之地,不值几个钱!”左修竹笑了笑,男人都懂。
温子念却没想这么多,一言堂也就消息灵通,其他的没什么好玩的,早就想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但是左修竹这货忙着打瞌睡,不便远行。
至于抱最靓的妞?
呵呵
天下间的姑娘再好看,还能有小曦曦好看?
有吗?
并没有!
本章完
烟雨城 第一百五十章 踩着月光登山
月华皎皎,星光烁烁。
空无一人的林间小道里,蝉鸣阵阵。
一个背着箩筐,手中提着几坛小酒的少年,半醉半醒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阶梯,缓缓登山。
一边走,一边打着嗝,一边叹气。
掂量掂量背后箩筐里沉甸甸的爱,心里盘算着筐里的东西,是否有落了什么,嘴里不断的碎碎念道:“我这诚心应该很有分量了吧?这样上去会不会被打?”
“嗯~不会不会,小曦又不是山下这些动辄撒娇卖萌装可爱的大佬,应该不会这么小气才是,可是...可是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要是还生气的话......咋办呐?”
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的温子念,眼前又一次升起云雾,四顾茫然。
“唉,师叔啊师叔,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藏了些书?读了这么多年,按理来说不管碰到啥事儿,都有所参考才是,怎么会...没有例如《如何讨好女孩》、《如何在女孩子手里活下来》、《如何与女孩和平相处》一类的书呢?”
“难道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历代圣贤都没有因为女孩子而感到烦恼吗?就没有人好好琢磨琢磨‘女孩子’这个问题吗?唉......”
书生还说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可是世间事,哪能事事由己,等你准备好了再去从容面对?比如现在,温子念并没有准备好,却不得不上山。
因为时不我待,因为事不由己。
山上小楼里的姑娘,也不见得已经放下手里的剑,素手沏茶等着自己回来。在瞧瞧这月光,它多么皎洁,多么适合搬条小凳子坐在树下以月华洗剑呢?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剑,哪怕是拍拍屁股飘然远游,也是要被撵着屁股一顿乱砍的结局。
那就不妨硬着头皮上,也不枉好男儿一往无前,身前三尺不留人的豪迈。
登上一级阶梯,爬上一个小坎儿,时不时吐出一口坛中的芬芳,借着月光,温子念终于登上最后一级阶梯。
道观外,不知何时起,大柳树上挂起了一只大红灯笼,混着月光照在柳树下的摇椅上,照在摇椅上睡着的圆脸儿上。
温子念吐了吐舌头,借着灯火月光,依稀可见柳树下,除了大红灯笼摇椅之外,还有一布裹的长条状之物,静静搁在一旁。
温子念大有毛骨悚然之感,暗呼“惨也惨也,果然不出我所料,有人提着剑等着我上山哩!”
轻轻放下箩筐,蹑手蹑脚将其放到一侧,确保接下来的劈头盖脸的一顿乱砍,不会伤及箩筐。
毕竟不管如何,那些从来往富商身上搜刮下来的稀奇玩意,都是无辜的嘛,总不能尚未被人看见,就死了个干脆噻。
放好箩筐,站回路口,正了正衣衫,抚平几缕皱褶,温子念便扯了扯嗓子,干咳几声制造出些许声响打破柳树下宁静。
摇椅上的圆脸儿姑娘霍然睁开双眼望来,眼神犀利如雷光,撕开黑暗的天幕直直落在温子念的心中,惊得温子念浑身一颤,干笑道:“那啥...额...我...我回来了。”
摇椅上的圆脸姑娘坐直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温子念。
可能是错觉,温子念在林曦盯着自己不言不语之时,那搁在一旁的长条状之物,轻轻晃了晃。
温子念暗呼不好,要动手了!当即举起手抱头蹲下,大声道:“打人不打脸~”紧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林曦眯了眯眼,哦了一声,停顿半晌后,这才说:“回来了就好,你吃饭了没?”
嗯?
温子念缓缓睁开眼,茫然无措的抬起头,看了看林曦,又看了看长条状之物,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喂,问你呢,你吃饭了没?”等了一会儿,林曦见温子念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皱了皱眉,再问一次!
“啊?哦哦哦,吃了吃了,吃了好多呢。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够了,吃了就吃了,你报什么菜名儿?”
满脑子想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暴击,以至于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暴击者突然放下拳头报以亲切的问候,温子念一时间懵了。
吃了吗?吃了!
可是眼下这种情景,是不是要说个通透仔细,比如吃了啥,和谁吃。可这...吃了啥记不得了啊。
好在脑子里及时跳出了这么一串字符,至于从哪儿来的......反正能够躲过一劫便可,哪里来的并不重要。
“额...哈哈哈,小曦早,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呀?”温子念挠挠头,脑子里涌出个问题,以后要不要继续泡相声馆?
随缘!
林曦翻了个白眼,抬头看了一眼天际,淡然道:“我很忙的,白天我要练剑,晚上我要照看着漫天星辰,那里像某些公子,喝花酒、赏艳舞、听小曲儿,日子过得可好了。”
温子念哈哈一笑:“这...哈哈哈...不过,你怎么突然开始练剑了?”
“哦,这个呀,闲着也是闲着,随便练练吧,以后动手砍人的时候,要顺手一些,毛手毛脚的砍到别人可不好。”林曦一边说,一边走到一旁轻轻解开长条状之物。
唰唰唰——
抖了个漂亮的剑花,看得温子念脸色煞白无比,咽下一口吐沫,一边鼓掌叫好,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你这剑那里来的?看上去真不错,不过说实话哈,它和我的浮萍真像。”
林曦闻言,猛翻白眼,再度舞了个小剑花,朝着温子念狠狠掷出。
温子念瞳孔一缩,当即伸出双手,反手一推,将头别到一旁,死死闭上眼,脑子里这才升起一个念头。
咦?这...怎么觉得这剑,有点熟悉?怎么觉得这剑,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以手虚按几分,悬浮身前三尺的长剑跟着手掌的伸缩而前后摇摆,温子念这才睁开眼定睛一瞧!
好家伙,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耶。
这可不正是自己的木剑,浮萍么?
温子念有些迷糊,瞧瞧浮萍望望林曦,再瞧瞧,再看看......
“看我做什么?怎么...城里的铁剑要比木剑好?有些嫌弃?”
温子念探手一抓,死死抱着浮萍,连连摇头,小声道:“你...你不是要练剑吗?要不...我把它送你了?”
林曦摇摇头:“不用,剑嘛...我也有的呢!”说完,林曦摊开手,便有一缕流光,随着一阵轻吟,瞬息而至落在手心之中。温子念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小楼里的姑娘,手里多了一柄剑。
寒光阵阵,剑气滚滚。
温子念好奇道:“这是...哪里来的大宝剑?”
“你猜!”
温子念摇摇头,林曦得意洋洋道:“道长爷爷给我的,怎么样呀,是不是比你的浮萍,要锋利很多,是不是要帅气很多很多呢?”
“啥?老牛鼻子?好哇,他居然......”
“居然什么?居然拦着你喝花酒、赏艳舞听小曲儿?”林曦轻轻拧了拧剑柄。
也不知道人家的剑是如何打造的,这么轻轻一握、一拧,那冷的令人发指的剑气,便从长剑里跳了出来,一边跳跃一边翻滚,一副下一秒便要砍死你的架势,看得温子念打了个冷颤。
“没有没有,小曦你肯定是误会了,我没有喝什么花酒,赏什么艳舞,至于听曲儿嘛......嗐,那玩意儿有啥可听的,咿咿呀呀个没完没了,无趣的很!”
“哦?是吗,那么你去青楼的事情...怎么解释?”
温子念打了个哈哈,不动神色的擦去额头密集的汗水,严肃道:“我是为了找人!”
“找谁?找小姐姐吗?哦~也是,青楼里的小姐姐随便挑一个,都是祸国殃民的存在,肯定超级好看呢!”
“没有没有并没有,我可是去干大事儿的呢!那有什么心情看小姐姐腿细不细,白不白,大...”温子念赶紧将头摇得决绝,大声道:“我是为了小莫!”
林曦怔住,皱了皱可爱的小琼鼻,疑惑道:“这...逛青楼如何能与小莫有联系?他不是去远方办一件事情了吗?”
“是,是办了件事儿,而且还是件大事儿!”温子念耷拉着脑袋,缓缓说道。林曦便来了兴致,反手将剑一扔。
叮~~
铁剑钉在墙上,铮铮作响。林曦便说:“啥大事儿呀?你快说说!”
温子念如获大赦,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颊,靠着大柳树座下,这才说道:“小莫干了一件,哦不,两件大事儿!”
“就是他呀,跑到扬州城去了,他把扬州城里的一言堂大楼...一言堂你知道吧?”
“知道呀,怎么能不知道,山下就有呀!”
“没错,就是它,他们一言堂老有钱了,每个城里都有一座最大最气派的楼阁,扬州城也有......”
林曦翻了个白眼:“废话,定州都有,扬州怎么可能没有?”
温子念点点头:“他把人家放了烟花。”
“什么?”林曦瞪大眼眸,一脸不可思议。
“我说,小莫,把一言堂扬州的大楼,给拆了!”
林曦呆愣无语。
“而且,他还把扬州城的城主符,也给平了。”
林曦彻底无语了。这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作死?想不明白的林曦,只能摇摇头,将其甩出脑子,望着温子念便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帮他!”
“帮他什么?”
“如果他非得如此,那我就帮他,便是如此。”
“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林曦默然,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所以,你是来告别的?”
温子念点点头:“嗯,你就不要去了哈,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没啥勇气说能一直保护你...”
“你可得好好记得,你呢,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的背后站着一群可怜人,你要好好的活着,要乖乖当一轮别人心间的小太阳。”
林曦默不作声,闷闷不乐。温子念笑了笑,摇摇头也是不说话。
“没事的啦,你就在这里等着,以后注意一下远方的动静,要是听见我们打不过了,你就去搬救兵!”
“我们...那里有救兵?”
温子念古怪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身后有茫茫多的伏羲遗民啊!”
“啊,这...好像真是哈!”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眺望远方,眼神深邃无比:“在这片土地之上,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的。”
“谁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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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城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乡巴佬进城
扬州府,地处东南,自古以来,便有天下美女出扬州的美誉。
辞别林曦下山远游的温子念,进了扬州府的地域,一边走一边感叹:“果然是春风十里扬州路啊!”
只是这样的山水虽然确有几分灵气,但若凭此便想甲秀天下,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这让温子念觉得很是诧异
“不过要是细细查看四周山水,其实也没啥的,为啥就非说扬州自古出美女呢?”
一旁挑着扁担的小厮笑了起来,说道:“大人,咱老百姓都说,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看着扬州,山势低洼,遍布沼泽小溪,水流舒缓,再加上一年四季阳光明媚,水汽足而不湿。气温又不会高的离谱,低的吓人。相对而言咱的定州就的山就要高了许多,那江里的水您也是有所知晓的,这来往的船只要是技术不好,很可能落得个船毁人亡的下场。而且大人你发现了没?”
“嗯?什么?!”温子念来了几分兴致,以他的眼光来看,定州和这扬州确实没差了什么。
“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这扬州的太阳,比定州的炎热,缺少了几分定州日头的那种毒辣之感?”小厮抬头望了一眼叫人汗流直下的太阳,如是说。
温子念闻言,张开臂膀面向太阳感受这扬州日头的炎热,惊讶道:“耶?你还别说,好像真的没了几分毒辣之感唉!”
“哈哈哈,所以呢,扬州的女子相对定州的,要白哲了许多,加上扬州呢,毕竟是咱大威九州之一,能以扬州之名称谓的城池,自然肥的流油,城里的人就活得相当的滋润,那小手小脸蛋儿,啧啧啧,白嫩得不像话。这点!咱定州就比不得噻~”
温子念恍然,不得不为满头大汗累的像条狗,心中还有如此雅趣的小哥,竖起大手拇指。对于此次扬州府之行,越发的向往。
也不知扬州府,有没有类似夜花巷这么有水准的巷子呢?至于春晓社嘛...大概率是没有的了,毕竟现在的人,忙着打鱼砍柴钟庄稼,应当是没啥心情坐下来好好乐呵乐呵。
事实上,扬州城里,比众人想象的深邃得多。比如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小楼,虽不像定州专门划拉了一条巷子,随便诸位折腾。在这扬州城里,这些小楼还有,只是走的路线却和定州不一样。
在扬州,喝酒赏舞听小曲儿,人人都喜欢。甚至有不少人,拖家带口一起上阵,包下个小包厢,一家人其乐融融磕着瓜子儿,生活倒真的是有滋有味。
至于谈心...嗯,没有专业人士的引荐,注定是个烧香找不到庙门的尴尬。
又是半日时光过去,温子念一行五十余人,浩浩荡荡临近扬州府。
“站住!”
扬州府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四道城门关了两个,一个只准进不准出,一个只准出不准进,身为定州一言堂镇阁符师的温子念,自然知晓,径直绕过紧闭的大门,朝着门口处站着一队士兵的城门,走了过去。
想要进入被拆了大本营的定州,必然少不了一干士兵的例行询问。面对守城士兵的盘问,一行人对答如流。
“军爷,我们是定州一言堂的人,此次奉命押运一批货物来扬州。”瞧着士兵长矛一横,冷着脸喝问,一行人里跑出个留有八字小胡须的胖子,笑眯眯迎了上去。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站在人群中,一袭青衫格外显眼,那里想一个送货的,倒是像来玩耍踏青的。
那大兵恍然,哦,一言堂啊,和我们一样的可怜人呢,待我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如果没有那就不拦,让他们进去消费消费。
踮起脚尖望了望,眉头大皱。指着温子念道:“那什么,穿青衣的那小子,你是干嘛的?”
温子念楞了楞,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吗?”
“废话,你看看这么些人里,那个身上不是汗臭得不像话,就你干净,就你出尘。”
“啊,这...”温子念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一群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脑子灵活得不像话的存在,眼珠子一转便说:“军爷说笑了,这可是我们的老板,老板怎么能自己动手挑东西呢?这不是抢我们饭碗吗?”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倒还显得真有那么一回事。
守门大兵翻了个白眼:“行,那就赶紧进去,不过我可先跟你们打招呼,进了城都给我老实点,不要惹事儿,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大佬,万一踢到什么铁板了,那就自求多福吧。”
众人连连称是,说自己只是来送货的,有啥子本事闹事呢。
大兵一想,也是,自己的家的房子都被人整个拆咯,能笑得这么开心已经很不容易了,那里还有心情去招惹什么是非。
想到这里,大兵便感叹,钦羡不已。
一言堂不愧是一言堂,大楼被人拆得剩块地皮,从远处匆匆而来,绕着地皮转了几圈,点上几炷香,烧了几张黄纸,说什么扬州府一言堂总执事,兢兢业业十数年,造福一方百姓,反哺一方水土。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夜间天降大祸,总执事殉阁而亡,九州一言堂,当传颂其名,念其劳苦;当倾九州之力,寻其缘由,追溯因果明是非,若是有人暗中举符石行恶事,当诛杀之!
念叨完,一言堂第二日便开始搭建楼房了,顺带在九州境内发布了悬赏令,说有什么符师不遵律法,视我大威如无物,如果有人得知此人的消息,请与就近一言堂协商报酬。
意思也就是说,只要你告诉我他是谁,报酬什么的你说了算。再看看咱扬州府的府衙,一言堂死了个总执事,便要喊打喊杀,再看看扬州府,怕是有上百人烟消云散了,也不见动静。
真不知上头的人在想些什么。
大兵摇摇头,罢了罢了,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看好大门不放任何一个可疑份子入城,就很够了。
不过他们一言堂的抚恤金是真的丰厚......
“你,站住,从那里来,到这来干什么?可有文件公函?”
“什么?走亲戚?那不好意思,回去吧,过了这个风头,把歹徒逮着了,再来吧。”
“我说老乡啊,你怎么这么犟呢?你和人家怎么比,人家可是一言堂的,一言堂你知道吧?欸,对,就是那个......所以啊,咱不能去添堵不是,对对对,老乡走好!”
温子念回过头,因为走了一段距离,听不见身后老人与大兵说了什么,不过听大兵这语气,一言堂,好像已经走入寻常百姓家了。
啧,了不得。
摇摇头不管这些,对于他而言,一言堂只是打探消息和捞票子的地方,越是庞大对他越是有利。
转念一想,某些人如果被人得知是他干的,怕是要一夜便成老鼠,人人喊打噢~!
唉,难搞。
按照左修竹安排来说,温子念只要进了城,他便可以自由来往,想干嘛干嘛。只是这人生地不熟,温子念想了想,反正也找不到啥门路,倒不如潜伏在一言堂里,打探消息来的实在。
脱下青衫,穿上挑夫的衣服,混进人群里笑呵呵道:“那啥,我找不到地儿去,待会你们帮我引荐引荐,让我待在一言堂里如何?”
“大人您可莫要说笑,您要是真想待在这里,大可挑明身份说您符...呜~~”
温子念连忙捂住这小厮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嘘~~你们小声点,你们看看这阵仗,要是直接挑明自己是个那啥,保不齐要被人误会,到时候将我们全部逮到大牢里,岂不血亏?”
众人一想,欸,也是,人家反正是根正苗红的符师大人,到时候拍拍屁股就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们不是,他们只是中途雇佣而来送送货的可怜人而已,虽然经得起查,但是鬼才知道这一查要多久。
嗯,死道友不死贫道,符师大人说的有理!
温子念笑眯眯挑着货物,和这个说这东西,与那个聊着南北,其乐融融的很。
少许,一行人走到正在建造当中的一言堂楼下。走南闯北见过无数阵仗,但是如此热火朝天的建造一座楼阁,倒还真的少见。
尤其是此次一言堂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一州中枢大楼建好,统帅扬州境内的大小数万分堂,从临近分堂调来十五个符师,将大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手握着晶莹符石,一手托起三五人也不见得能够扛起的木材。稳稳当当悬浮而起,楼上满头大汗的木匠师傅,吆喝连连。
“高一点高一点,欸,好,往左一点再往左一点,好,停!”
咣咣咣咣——
“好,大人,下一根!”
定州来的众人,有些眼晕,又有些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言堂的大楼,不管在何处,都是最大、最气派的。感情是这一言堂把符师当做工具人了啊!
不过,亲眼见到符师的匪夷所思,他们也才晓得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都曾怀有一个符师的梦想。
如果自己也能如此,生活好像要方便许多得令人难以想象啊!
藏在人群里的温子念,见状瘪瘪嘴,心道:“一群垃圾,手里握着通天之能,却只能行这种低级之事,要是换做是我,我就把这些木材石头,全部打成泥土,直接塑造不就得了?”
“还浪费这么多心思一块一块的建?浑然天成没有听说过吗?垃圾!”
过了半晌,符师们的脸上苍白如纸,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站起一个面色冷漠的男子,漠然道:“可以了,都休息一会吧。”
众符师如获大赦,也不管气候如何炎热,太阳如何毒辣,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膝呼吸吐纳了起来。
冷漠男子挥挥手,一旁走出个腰间悬挂有朱红葫芦的小姑娘,摘下葫芦倒出一枚黑漆漆的药丸,十五个符师挨个分了一枚。
烟雨城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陆六大顺
这是啥?
啥意思?
缩小版的十全大补丸?莫真叛变了?!!
人群里的温子念有些懵,朱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瞧这些符师,盘腿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上顶着烈日,凝神闭目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不知道的人看了,还真想抚掌叫好,但是落在温子念的眼里嘛...两个字!
虚浮!
假的很,别看这些人脸上不动神色,脖子上的喉结却是在一个劲的上下浮动,狂咽口水。温子念就很好奇,朱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十全大补丸吗?!
可是那玩意儿,离开布袋里安稳睡觉的小铜鼎,天下间谁也不能炼制,他自己,也不能。所以莫真叛变的想法基本上可以拍死了。
究竟为何,得想个办法弄出来几颗,啥玩意这么令人食欲大振。
“嗷——”
这时,把自己拴在房梁之上,抡着手里大锤哐哐乱砸的木匠,抱着手吊在房梁之上嚎叫。手里的大锤自然而然径直落下,直直砸向楼下的一众符师。
被这一声嚎叫惊醒的符师们,抬头望去,好家伙要出事儿!
或许是因为劳累过度,这一身腱子肉竟然不听使唤了,只能长大嘴巴呆呆坐在原地,惨白的脸上瞬间遍布血丝,手中符石闪过光芒又迅速暗淡下去。
按理来说,就算一言堂的楼如何的高大,也不至于小小一个铁锤,便叫满地上的符师为难。只是呢,他们确实有心无力,十五个符师挨个上阵,个个累得像条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
冷着脸坐在一旁的男子,皱了皱眉,抬起手,一团云彩闪烁其中,刚想丢过去将铁锤砸开,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瞬间变得凛冽无比,当即站起身,面朝人群。
人群里,躲在一旁捏着下巴琢磨着朱红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的温子念,一声惨嚎后,下意识弹出一缕风,稳稳当当接住瞬间便要砸在呆头愣脑的符师们头顶的铁锤,避免一朵猩红鲜花的盛开。
这才意识道自己干了什么的温子念,扯了扯嘴角暗呼不好,露馅了。
唰唰唰——
坐着的一干符师也不知为何,趁着温子念尚未回过神,一下子便将温子念等人围在当中,手中的云雾雷霆,光彩火焰简直要将人整个吞没。
温子念能如何,翻了个大白眼,心道你们这群孙子,有这本事还让你爷爷出手?
冷漠男子走到近前,淡然道:“终于等到你了,神秘的符师......不过我很好奇,你能将一整个楼拆了的人,为何会在意旁人的死活呢?我们,不应该是你的仇人吗?按理来说,你不该接住,而是应该应该施加以手段,最好能够一招砸死我们的符师才是。”
温子念楞了楞,连忙摆手道:“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歹人,我我我,啊,对了,我是定州一言堂的镇阁符师?哈哈哈,额,那啥,这位兄台麻烦你放下手里的火,这玩意热~”
“镇阁符师?”来自不同城镇的同一个一言堂,十几个符师都有些懵。在他们的记忆里,只听见守,没见过什么镇。
好听归好听,不过都是假的!
“呦呵,镇阁?哈哈哈哈,来来来诸位,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一言堂的镇阁符师~哈哈哈哈...”
“欸欸欸,别别别,别介啊,你们不核实核实?我还真的是一言堂的,至于镇阁还是守阁,左修竹那孙子说镇阁听上去比较有气势,也不能怪我噻~”
“哈哈哈,不要解释,来宝贝儿~让大爷宠幸宠幸~~”当中有个五大三粗得不像话的汉子,挤眉弄眼一阵挑逗,看得温子念一阵恶寒,这心中便生了几分拆楼的想法。
旁边的冷脸男便开口说话了:“等等——你说左修竹?”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说道:“对啊,左修竹!”
冷脸男很明显松了口气,挤出个笑容说:“我还以为这小子真的不打算来人了......你好,我叫陆六,与左修竹为同窗好友。”
“老六?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些急了,真是自己人?那可不太美妙了啊!
“哦,大家不要紧张,安心恢复便是,按照我对左修竹的认识,他确实干得出这种事。”
符师们闻言,松了口气,纷纷卸下防备。不过这一松,红润的脸一下子又白了下来,挑了个阴凉安全的地儿,该干嘛的干嘛,大多都不将此事当做一回事儿。
五大三粗的那汉子,就不一样了......
他觉得老可惜了,他最讨厌的便是长得比自己清秀顺眼的小白脸儿了。
以前穷,又没啥大的本事儿,遇见个谈笑风生,还有佳人笑得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睛,弯如月牙不说,还大白天的撑伞!!!
可以说是相当的过分了,弱小的他只能躲一旁低声咒骂了几句,麻溜挑上两桶人中黄,摇摇晃晃离去。
没办法,像这样的公子哥儿,家中不是大富就是大贵,惹不起惹不起。
一直到机缘巧合下,捡到一块玉石,入手温润不说,大白天的便做了场梦。一觉醒来,他就成全天下最高贵一行人了。
摇身一变,小麻雀变成大凤凰。
以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名门望族们,从那以后见着他便笑脸相迎,啥山珍海味挨个吃了个遍,再遇见小白脸儿,便上去挑逗挑逗。
小白脸那里经得住比自己丑,还如此嘚瑟的人呢?一气之下,张牙舞爪冲了上了。
哦豁,老大老大的铁板!
五大三粗的汉子便理所应当的将人家送上了天。
嘭——一朵鲜红烟火炸开!
好可惜啊,这小子居然是个同道中人......唉,可惜了爷爷的心灵手巧,放得一手好烟花呐!!唉~~老天爷不公平耶!
稀里糊涂融入一言堂的大家庭里的温子念还是觉得有些懵,有些不敢置信。觉得这世界真奇妙,歪打正着,得来全不费工夫。
十五个符师躲在阴凉处,呼吸吐纳着,温子念则与陆六坐在一旁,泡上一壶碧螺春,小日子倒也还算凑合。
炎炎烈日,清茶芬香。
“欸,我说,陆大哥啊,这位小姐姐腰间的葫芦里,卖的啥子药?”
不等陆六出声,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歪着头说:“你猜!”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端起滚烫的茶水饮下一大口压压惊。
妈的,扬州女子...啧...名不虚传啊!
陆六笑了笑,瞪了小姑娘一眼:“一边呆着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略~他那里大了,小屁孩儿一个~”小姑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调皮可爱得不行。
温子念端起了茶......
“你你你...你再调皮,小心我回去告诉你爹哦~”陆六威胁道。
“略略略略略~~小气...”
小姑娘别过脸,将葫芦反手背在身后,一副不给你看的架势,看得陆六摇头不已,端起茶抿了一小口,笑道。
“兄弟见笑了,这位是咱一言堂旗下回春阁阁主的千金,叫做秋雨婷,熊孩子一个,调皮得不行,听说扬州出事儿了,吵吵着要来看看,拦都拦不住。唉......真希望早点出现个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把她收了呐!”
秋雨婷转过身,红着脸揪住陆六的衣袖便是好一阵晃悠:“师~父~~”
“咳咳咳~~”
突入起来的师父二字,呛得温子念咳嗽不已。
陆六开怀大笑,瞧瞧温子念的窘迫,再瞧瞧秋雨婷的娇羞模样,心中大石头轰然落地。
这下子,小姑娘就没啥心情烦我了。
“嗯,对的,她呢,自幼便立志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符师,从根源上解决符师活不过甲子光阴的魔咒,便一直跟着我参悟符石,出于方便就喊我师父,其实她家里随便一个长辈,那个不是赫赫有名的符师呢?”
“就是几乎都没能活过一个甲子......”
温子念挠了挠头,心道一言堂真弟弟也,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一代一代人摸索?
不过嘛,人生地不熟,才是一碗茶的交情,交根交底不见得是件好事,以后再说吧。端起茶朝着小姑娘致敬一二,示意小姑娘要加油哦。
那小姑娘的脸颊上的暗淡一下子没了,爬上两朵红晕,瞧得人狂吸鼻子。
温子念又挠了挠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这些城里人,脑子里装着些啥,动不动就脸红动不动就脸红,啥意思呀?
三碗茶水落肚,温子念想起个事儿。
在定州,陆和六的发音颇为相似,如此一来,这人的名字就好玩了。
陆陆大顺?
噗嗤~~温子念赶紧端起茶水压压惊。搞得陆六和秋雨婷一脸茫然,也跟着笑了笑。
“嗯~~大人们,可否放我下来?”
“啊,这......”三人笑而不语之际,房梁上吊着一口气的木匠终于有了力气出声,陆六连忙放下手里的三才盖碗,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忘了忘了!”
并指作剑,轻轻一划,房梁上悬在半空荡秋千的木匠师傅腰间的绳索无声断裂,整个人飞速落下,稳稳当当落在一朵彩云之上。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满脸愧疚的陆六,咧嘴一笑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陆六伸手一探,点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有一口气儿......来人啊,将咱的木匠师傅扶下去,等他醒了接着干!”
连同符师在内的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
总阁的人大手一挥,限定扬州一言堂大楼于三日内恢复如初。他们倒是清闲,毕竟挥挥手而已,有何艰难?可是他们这些一线的伙计,就为难死了。
先是以高价从木商手里买来海量的巨木,再斥巨资搬运进城,请来符师以眼花缭乱的手法按照木匠的要求切开,再如同搭积木一般拼凑在一起。
符师大人没啥说的,人家只是招招手,这些木头便跟长了翅膀似的,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他们就惨了,烈日当头,还得狂使大劲儿,不分昼夜的使大劲儿。
着不住啊着不住!
可以休息了?
啧,美滋滋~~
烟雨城 第一百五十三章 葫芦里的药
这个时候,温子念听不下去了。
身为符师,你们可真丢符师的脸。如果符石会说话,它一定会羞愧的无地自容,转身遁入大门,再也不理世人。
“那个,那个啥,陆大哥啊,你们...为啥非得等木匠师傅呢?”
陆六楞了楞,很是奇怪的说:“建房子,你不等木匠你等石匠?”
“为啥又扯到石匠?”
“所以要等木匠啊!”
温子念挠挠头,小声嘀咕道:“为啥不自己撸袖子干呢?”
众人沉默,开始怀疑起所谓镇阁符师的智商并为之感到羞愧。
可不是吗,与这样的智障并肩,如何不丢脸?
温子念抽搐着嘴角,摇摇头走上前,叹道:“唉~让我教教大家伙儿吧,这房子是如何建成的!”语气当中的恨铁不成钢,听得几人眉头大皱,冷笑一声,将双手抱在胸前,盯着温子念不言不语。
倒是要看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几斤几两重。
温子念却好像是没有看到连同陆六在内众符师眼中的鄙夷,以及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一边走一边说。
“虽然呢,我没有当过木匠,不知道什么榫卯,也不知道啥斗拱不斗拱的,可是咱是谁?咱是符师唉,老百姓眼中神仙般的存在耶,既然是神仙,咱的手法是不是也得有几分仙气?还学木匠师傅搞条绳子勒在腰间,悬在半空敲敲打打?”
“那如何对得起咱手里的符石?起——”
话尚未说完,温子念便站在建成一半的大楼之前,伸手一托,随着“起”字的落下,整座大楼微微一晃,便被温子念整个抬了起来。
众符师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再看向温子念,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一个疑问。
他不要命了吗?
陆六眼皮子抖了抖,一只手背在身后,朝着秋雨婷晃了又晃,示意秋雨婷速速取来葫芦。只是不凑巧,小姑娘此时心中骇然得很,没啥心情搭理陆六。
大家伙儿都是符师或者都是对于符师有着知根知底的了解,一只手托起一座楼,对于一位老号符师来说,不是啥难事儿。
但是,敢这么没休没止调动符石之中玄妙之力的符师,一般都是行将就木的老符师了。
反正都要死了,再不往死里整就真的死了,没机会了。
这么年轻就敢往死里折腾的,头一次听说头一次见!
众符师笑了。
以后教小徒弟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反面教材。
温子念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将地上被几个符师辛苦雕凿的几堆物件儿悬浮半空之后...温子念又挠了挠头。
毕竟不是专业的,抬头一看,整个空中便是群魔乱舞的景象,乱做一团。他不知道这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如何拼凑到大大的半成品之上,只得扭头望向陆六,求助一二。
众人脸上荡漾的古怪笑容,一副看待死人的神情,瞧得温子念毛骨悚然,忍着将手里大家伙小东西们砸向这些神经病的冲动,挤出个笑容说:“额...陆大哥,你知道这玩意儿咋拼吗?”
噗——
温子念闻声望去,瞪了一眼藏在人群中,笑得像五百斤的傻子一样的符师,骂道:“笑个屁啊,你行你上?”
那人连忙摇头,如避蛇蝎。
“不来就闭嘴,臭沙雕!”温子念气得脸颊绯红一片,要不是为了葫芦里的药,你且试试?
陆六赶紧出声制止,同样以犀利的眼神瞪了那人一眼,找张图纸的功夫,你小子添什么乱?
“子念兄弟,这儿呢这儿呢,你看看这图纸,大楼就是按照这个建造的。”
温子念定睛一看,密密麻麻的图纸,瞧得他眼晕无比,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久违的烦躁。
轰隆——
轻轻将空中悬浮的大楼以及杂七杂八的零件放到地上,顺了顺胸口翻滚的气息,张大嘴巴剧烈的喘息着。
陆六见状,赶紧扭头吆喝一声,呼唤发呆愣神的秋雨婷。
秋雨婷一边小跑靠近,一边取下朱红葫芦,一口气倒了四五枚黑漆漆的药丸摊在手中,趁着温子念张嘴剧烈的喘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塞到温子念嘴里。
“咳咳,你干什么...咳咳咳——呕~”
“哎哎哎,别吐别吐,快快调整呼吸,将药吸收。”陆六见温子念干呕起来,连忙取下腰间的水袋,打开塞子将其按到温子念嘴里,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
一直到山泉入腹,温子念还是有些懵。
他就想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没想着要尝一尝咸淡。稀烂糊涂吃了好几枚,饮下几口山泉,肚腹之中便升起了一股温暖气流。
这股奇怪的温暖气流,在肚腹之中稍作盘旋,砰的一声,一下子扩散开来,瞬间便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阳光格外的刺眼,温子念总觉得现在的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神异得很。
看看自己的双手,看看自己的身体,再感受着身体每一寸肌肤传来的清凉,温子念便愣住了。
哇噻,好神奇啊!比十全大补丸还要神奇!
“这是......?”温子念望向陆六,瞧着秋雨婷。
脸上不动声色,长这嘴巴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心中却是爽的不行。
“哼~”秋雨婷很生气,小琼鼻一皱,把头一歪,再也不理你了。
温子念挠挠头,吸了吸鼻子。
陆六笑着摇摇头反问:“你不知道?”
温子念摇摇头:“不知。”
“雨婷呐,来,你来说说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个什么药。”
秋雨婷依旧不搭理,她很生气,十分的生气。
你一个符师,难道不知道没休止的挥霍,最后换来的必然是横死当场吗?好在这一切来得极短,一切还有得救,不然...不然我可怎.......
反正就不理,最起码十...嗯...今天不理!
秋雨婷越想越气,跺跺脚,背上小葫芦扭头离去。
“这......”温子念摊开手,无辜的望向陆六。
陆六又笑了笑,将温子念扶到一旁坐好,说:“你先调整调整身体,这事儿回头再说。”
温子念想说我已经调整好了,感觉自己一拳能打死一头牛,不信你叫这些个同僚过来,我打给你看!
想想还是算了,行走江湖,除了讲究一个入乡随俗,还要知晓藏拙,扮猪吃老虎才是真英雄也。
摇摇头,温子念闭上了眼。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出了十万里大山,温子念便少有埋在书海里遨游的时光,之乎者也带来的烦躁感,也就再也没出现过。
要不是今日被这纸上密密麻麻的图画冲击着心境,温子念都快忘了在这浩然正气读书路上,还有这么一块绊脚石。
烦人得很。
也不知其他的人,面对密密麻麻的温子念图画之时,心中会不会有如此的烦躁,如同心魔扎根心湖,但凡一翻书,它便卷起飓风,打得心湖一阵晃荡,久久不能平复。
参悟良久,温子念依旧没能找到移石凿山的方法。凝聚心神遁入心湖,瞧了一眼心湖里模糊不清的众多典籍,颇为无奈。
按照这速度,要不了多久心湖上的书楼,便会突然倒塌,映照入心底的那一天,怕是再也不能出现了。
书生要是知道了,那还不得气得嘴角直抽搐,手中戒条腾飞?
遥遥头,温子念退出心境,睁眼望向半成品的大楼,神色间有些凄苦。
若是有朝一日,心湖之上的书楼轰然倒塌,烙印在心中的典籍必然会受其影响。
摊开手盯着手掌翻来覆去,再望着阴凉处打坐调息的符师们,温子念笑了笑,又摇摇头。
或许以后呢,他也要想这些符师一般,小心翼翼用着符石,用一次便要掰着手指头算自己还能活多久。
难不成每个人最后都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不行不行,其余人如何,温子念不知道也管不着,可是这自己如何走,如何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心里的大楼啊,得重建!要能遮风、避雨、抗的过心湖一次次的摇晃。
如何建?
温子念盯上了陆六腰间的图纸。
经过一番口舌,温子念成功拿到图纸,抬头望望天,晴空万里烈日当头。皱了皱眉捏着下巴心道这可不行,妨碍自己的拆楼大计!
并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太元浩师雷火精,结阴聚阳守雷城。关伯风火登渊庭,作风兴电起幽灵。飘诸太华命公宾,上帝有敕急速行。收阳降雨顷刻生,驱龙掣电出玄泓。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玉帝命君名,敢有拒者罪不轻。急急如律令。”
一缕清风自温子念手中飘走,拂过山岗,吹过云稍,炎炎烈日里,起了几许清凉。
少许,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云彩,层层叠叠盖住了火红的太阳。
随着一声轰隆,温子念满意的点起了头。
“那啥,陆大哥,要下雨了耶~”
陆六皱着眉头看着天际,点点头叹道:“是啊,好好的天,怎么就要下雨了呢?真邪门~”
温子念心道可不是吗,老道士的这小玩意儿着实邪门儿,但是不管,目的达到了就行。
“额,我看这些大哥也还没恢复好,木匠师傅又还没醒,倒不如这样......我年轻,我帮大家看着这里,免得被宵小又来拆个干净,陆大哥你呢,就带着他们寻个地儿避避雨如何?”
陆六有些为难的看着温子念说:“这...这不太好吧,你刚刚才损了心神...这...”
“欸,大哥那里话,常言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年轻!经得起折腾,你看看这些兄台,多辛苦呐~~”温子念一边拍着胸脯,一边看向屋檐下的同僚们,心疼得不行。
陆六闻言点点头,肃然道:“兄弟真是个好人,既然这样,那就烦劳兄弟在这儿守着,有什么事你就摇这个铃铛,我能听到!”说完,陆六给了温子念一个小巧玲珑的铃铛。
温子念接过铃铛,摇了摇,叮铃铃作响,清脆悦耳得很。
“陆大哥尽管放心,有我在料也无妨!”
大雨将至。
烟雨城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拆咯,重头再来
倾盆大雨忽至,砸得扬州城的百姓措手不及。
不是扬州城百姓锦衣玉食惯了,忘了“风静又闷热,雷雨必强烈”的谚语,也不是好日子过得久了,天上云卷云舒与天下人来人往没了什么影响。
委实是这雨太过突然,太过邪门儿。
只是一个瞬间,满城百姓十有八九成了落汤鸡。不过坊间常言,凡事皆有例外。
比如扬州城内空无一物的地皮之上,某个少年明明就站在雨里,穿在身上的麻布粗衣却还能随着狂风摇曳,荡起几缕灰尘,就仿佛这大雨倾盆,却不沾其身一滴。
大雨愈发的大了。
起初,人们只是躲在屋檐下,挤做一团,唏嘘不已,随着雨势加大,人们不得不钻入茶楼酒馆包子铺,尽量往屋内挤了又挤,勉强顺着窗户看见大街小巷里炸起的水花。再到后来,就连窗户也不得不关好。
这雨太大,这风太怪。
若是站在扬州城外的高山之上眺望,便会见到这扬州城,就好似被一朵黑得透亮的云彩,盖得严严实实,时不时闪过几道粗如胳膊的雷霆,震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也不知城里,闹的什么妖。
始作俑者温子念,眼瞅着街上人来人往钻入各个店铺,关上门窗,心道机会来了,打开图纸,捏着下巴琢磨着。
嗯...这个接那个,那个放在这里......咦,这玩意儿明着是回廊五层,暗地里却是九层?啧啧,一言堂不愧是一言堂,土...豪情万丈啊!
细细一看,温子念便觉得,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伤脑袋嘛。
他自己要做的,只是按照图纸拼拼凑凑,榫头接榫眼儿,再敲敲打打,让榫与卯配合得天衣无缝便足以。
温子念看看搭建大半的大楼,再看看地上堆积如山的零部件儿,寻思着按部就班拼凑好,是不是显得太没技术含量了?
要不要先把它一整个拆咯,从头再来?
说干就干,温子念将图纸卷做一团,反手塞到布袋儿之中。凝神聚气,心湖当中微风徐徐,轻轻掀开一本又一本的典籍。
每一本典籍就是温子念从书生书海里,汲取而来的对于世间某事的见解。一种见解便是一条不同的路、不同的门。
条条大道通玄牝,扇扇玄门洞玄妙。
时至今日,温子念才知道,跟在书生身边这么些年,书生并不是只会坐在蒲团上,静静翻动卷卷古籍。时不时烧上一壶茶,炼一炉十全大补丸,叫他闲的无聊,就去山里走走,便是对他最好的了。
早知道卷卷典籍,万千文字,字字可通玄妙,卷卷可行神仙事,真该天天泡在书海里,钓一钓书卷,捞一捞文字。那里会像现在,心湖之上的典籍,看似浩瀚如海,实际上...
除了心湖之中寥寥无几的几卷,其余都为无根水,挥霍一空也就没了。走着走着,就得像这些可怜符师们,往死里霍霍。
没办法,再不做出改变,最后就只能低头蜷缩在命运的棍棒交加下,难有翻身的机会,除非找到书生,借几卷书撑撑场子,可是谁能知道,要走多远,要过多久又要历经多少事,才能如愿以偿呢?
就是不知道,建座大楼能不能挽留挽留离家出走的文字,如果留不住,真的要走,也请出去晃悠之后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不管,先干为敬。
一掌推出,心中文字翻飞,化作春风雾霭、流光阵阵。轻轻托起大楼,将其整个悬空。一手并指作剑,指点江山。
这个走,那个开,榫头离榫眼,唰唰唰唰全部散开。
搭一座楼要三天,而拆一座楼只需片刻。
温子念满意的看着地上整整齐齐堆成几座山头的“大楼”,点点头搓搓手,心中爆喝:“再来!!”
一时间,书楼狂风大作,卷起无数古籍,百万文字从中飞出,钻入几座小山一般的零件之中不见其踪影,伸手轻轻一抬,所有的零件便如士兵一般排列开来,各归其位,各列其阵。
手指头一点,士兵得将令,两两配合,免去拼凑缝补,敲敲打打,榫与卯便结合得天衣无缝。
一座大楼,缓缓而成。
大雨依旧,一个茶楼里的人们挤在一起,听着远处不似雷鸣,却胜似雷音的奇怪声响,颤抖道:“这是什么响?是不是有鬼啊?”
一旁的陌生人淡然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说人话!”
“大白天儿的,那里来的鬼?”
哐哐——
“你听?这是什么?”
“打个雷你大惊小怪什么?”
轰隆——
“这又是什么?”
“耳聋了,打雷了没听见?”
“你是哪里人?你们家的雷声哐哐?”
“那你说是什么?”
“我觉得有鬼,有大妖魔横行扬州!......天啊,是那个天杀的不知死活,惹了这么大的祸!完了完了,待会它玩累了要吃人...可咋办呐——呜呜呜~~”
茶楼包厢内,陆六听着楼内的嘈杂,楼外的滚滚雷音,以及藏在雷音之下的哐哐声响,大皱眉头。
推开窗,定睛远瞧,可见不足三尺。关上窗,心中又惴惴不安。
“老六,你是不是再担心定州来的小子?”勉强恢复的一名符师,瞧着陆六大皱的眉头,猜测道。
陆六点点头:“这么大的雨,咱们的大楼怕是要推倒重建了,可是那小子看上去不太聪明,呆头呆脑的,可别死守这大楼不走啊!大楼没了再建就是,如此天灾下,想必上头的人也会谅解的。”
“师父师父,你本事这么大,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好吗?”秋雨婷早就着急得不行,听到陆六这么说,她也觉得那个麻衣小子大概率会犯傻,便大胆提了个想法。
陆六摇摇头,摊开手,将手心之中的一枚鹅卵石显露在众人眼下,说:“你们看......”
“咦,师父师父,这不是你的符石吗?怎么......”秋雨婷低头细细打量,惊讶得不行。
陆六环顾四周,说道:“你们也可以看看你们的符石,看看是不是也像我的这般,毫无光泽,真的如一枚石头。”
众人闻言,连忙找了起来,惊恐道:“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的也没了。”“我也是!”“你们看,我的也没光泽了.....”
“师父,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秋雨婷好奇了,瞪大双眼望着陆六,如一只好奇的猫。
陆六再度打开窗,将握有符石的手伸到窗外,缓缓张开,神奇的一幕便出现了。
以往的符石如玉,富有光泽且柔滑,若是常人视之,十成十会将其视为品相绝佳的玉,不然也不会有前些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符石玉石辨别大会了。
可是今日手中的符石,却在大雨倾盆之际,变成鹅卵石一般的模样,失去光泽不说,质地还如此的粗糙。
这一幕让身为老符师的陆六心急如焚,来回徘徊窗前,苦思冥想,只是如何也想不清楚为什么,站在窗前任由雨雾拍打着脸,悄悄掏出符石,便楞在原地;关上窗户,隔绝雨雾,再开窗,再关窗;如此再三,陆六若有所思。
这场雨,没有这么简单。
秋雨婷很是疑惑的跟在陆六身后,再次望向符石,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符石接触到雨滴之后,一下子便成了原来的模样,柔润如玉,富有光泽不说,还带有朦朦胧胧的光雾,就好像有人于暗中操控着符石。
至于为何如此,就无人可知了。
几人都有些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望向雨幕,虽然不懂,但是不妨碍他们敬畏。这一场大雨,究竟藏着什么?
大雨里,藏着两座楼。
一座砍来百年老树,历经风霜雨雪,熬过无数烈日当空,在人间红尘里滚了一遭,刀劈斧凿,浑身上下处处流露着人们的智慧。
一座书香芬芳,流光溢彩,当中似有无数细小文字穿梭其中,如一条条蛟龙,绕着房梁立柱,盘旋而上。
一座虚幻,光彩卓然。一座真实,没有琉璃瓦盖在当头不说,从上到下没有一点色彩的渲染。
温子念盘膝坐在虚幻大楼之下,感受着大楼之内的浩瀚乾坤,微微点点头。
虽然没办法让当中藏着的典籍,如青萍江水源源不绝,但好歹不会再因为一次次的翻书,以至于当中向往自由的文字,脱离典籍心扉,飘飘然遨游天际,落得个啥也不剩的凄惨下场。
温子念已经满足了,粗略算算楼里的典籍,在这九州大地上横行个三年五载的,不是啥太大的问题,熬都能熬死满乾坤的所谓符师。
至于一言堂的大楼嘛......
温子念睁开眼,缓缓摇了摇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瓦,这让他如何是好?
不管了,就这样吧,爱咋地咋地。
抬头忘了一眼天幕,皱了皱眉头。
这老道士不够意思啊,光教人如何呼风唤雨,却不告诉人家如何叫这雨停?自己人还这么抠抠搜搜的?真不知道你那些名声是如何闯出来的,难道以前流行睁眼瞎?
啪——
手背砸在手心上,一跺脚皱着眉头叹息:“哎呀,老道士你可要难为死我了啊,这雨...咋停?”
轰隆——
又一道雷光闪过,大雨渐缓。
温子念挠了挠头。
嘿,这天儿真乖,还听得懂人话?
烟雨城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定神丹
雨停了,天晴了。
温子念站在一言堂大楼下,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管他是不是老天爷生了耳,俯首倾听了几句人间语,还是有人暗中作妖装神弄鬼。他的目标,都以达成。
不论是心湖上巍峨如山岳的大楼,还是眼前明五暗九的一言堂大楼,都已经平地而起,高耸入云,解决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危机,他又可以接着逍遥天下。
所以他很开心。
叉腰而立,定睛远眺天际,心中又起涟漪...是你吗?如果不是,那是谁?
摇摇头心道算了算了,眼神不好看不透彻,能怪谁?你且等上三年五载,等老子炼几年的火眼金睛,你要是还在老子的面前装神弄鬼......
嗯~谁说的木剑砍不动人?
大雨已停,茶楼里愁眉苦脸的一众符师,听着窗外雨声渐小,眼神一亮赶紧低下头摊开手,瞧着手心当中渐渐温润的符石,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还好还好,真的只是邪风妖雨作祟,符石里流淌的玄妙,离家出走了小片刻时光,因为雨大找不着家了。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而已。
当中唯一不是符师的秋雨婷,一见雨停便起身,扯着陆六的衣袖火急火燎便要朝外走去。
陆六忙着核实手里的符石是否依旧,一时间没有想到不远处的大楼下,可能有个傻子顶着狂风暴雨修修补补,大概率会作死而死!
便有些奇怪的感受着拉扯,扭头望去皱眉道:“别闹别闹,正忙着呢~~”
秋雨婷略带哭腔说道:“走,快走啊,如果他真的...真的死了,可怎么办啊!”
陆六心中咯噔一下,心道不好,如果这小子因为初出牛犊不怕虎的心思,大肆挥霍符石可咋办,事后左修竹还不得闹翻天?
“走走走,快走快走,你葫芦呢?先准备个十颗八颗的,待会如果他还有气儿,你别管他啥状态,上去就朝嘴里塞。”
陆六一边说一边反手拉着秋雨婷,夺门而出。秋雨婷忍着手腕上传来的疼痛,余下一只手死死按住身后因为奔跑跳来跳去的朱红小葫芦,拼命迈开步子跟着。
很快,两人便走到一言堂大楼下,一眼便看见盘膝坐在大楼底下,抬头看着大楼怔怔出神的温子念,陆六喊道:“喂,那小子!”
温子念扭头望来,微微一笑:“你们来了?”
秋雨婷鼻子一酸,险些哭了起来。
压下心头的悸动,反手倒出一大把黑漆漆的小药丸,握在手心,悄悄藏在身后,挤出个自认为很正常的笑容说:“刚刚这么大的雨,你躲在哪儿?”
神清目明的温子念,自然已经将这小丫头的奇怪动作瞧在眼里。
一看见小丫头手心里攥着的一大把药丸,瞬间便感觉这头皮炸了,浑身上下的汗毛也在这一刹那,纷纷倒立而起,二话不说指着小丫头大吼道:“站住!你不要过来啊~~”
秋雨婷闻声而止,歪着头疑惑道不已:“干嘛?”
“举起手来!”温子念才不管这些,别看这小丫头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事实上一肚子的坏水,手里握着什么,大家心里都知道。
这哪儿行,莫名其妙吃了一次也就算了,在没有搞清楚这是啥类型的药丸之前,温子念拒绝服用!
不过别说...这玩意儿味道确实不错!
秋雨婷有些为难了,松手是不可能松手的,绝对不可能的,可是瞧着傻小子的表情,怕是看到什么了,既如此...
“子念乖,该吃药了~”
温子念摇头道:“我不!”
秋雨婷苦着脸扭头望向陆六,陆六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将手背在身后,缓缓舒张这五指。
下一瞬,陆六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一手负后,虚握符石,一手猛然朝天伸出手掌,再朝下轻轻一按——
温子念瞳孔骤然一缩,恍惚间看到一只虚幻的大手从天而降,将自己死死攥住,刚想将其震碎,便听见陆六说:“对不住了子念兄弟,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若是不能及时稳住心神,很可能形神俱灭的,你就老老实实呆着不动,多吃几粒定神丹,万一还有救呢?”
定神丹?啥玩意啊,听上去好像有点意思。不过能不能有个人解释解释,形神俱灭是...几个意思啊?
本着十八层地狱走一遭,瞧瞧众生皆苦的心思,温子念放弃了挣扎。
扭扭捏捏装模作样,温子念勉为其难吞下了十来颗定神丹,眼瞅着秋雨婷还在投喂,温子念便急了。好吃归好吃,可这毕竟是药啊,怎么能一次性吃个饱呢。
砰——
轻轻一震,虚幻的大手化作漫天星光,连着秋雨婷一起飞了出去。陆六一声闷哼,晕晕乎乎间暗呼糟糕,药下猛了!便没有看到秋雨婷如秋风里落叶,张扬舞爪飞起老高。
好在温子念立马跳了起来,迈开双腿便是一顿疾步如飞,拉出两条线在秋雨婷落地的瞬间,稳稳当当接在怀中,无奈道。
“药,怎么能当饭吃呢?”
不知是吓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秋雨婷的小心脏砰砰乱跳个不停,红着脸小声道:“我...我还不是......担心你嘛~~”
“啥,还不是啥?”温子念皱了皱眉头,心道你才真的该吃药了,说个话都讲得不清楚,越到后面越这么小声?这是怎么了?!
秋雨婷嘟囔了几句,下意识将头埋在温子念怀中,以此降降脸上的温度。
温子念没好气道:“喂,过分了嗷!”
“呀,这......”秋雨婷这才惊醒,心道哎呀呀呀,丢死个人了。从温子念的怀里挣脱出来,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捂着脸小跑离去。
温子念挠了挠头,很是茫然。
陆六勉强稳住了晕晕乎乎的心神,走到温子念身边,有气无力道:“子...子念兄弟,你还好吗?”
温子念眼神古怪的看了看陆六,说:“我很好啊,倒是你,你怎么了?喝醉酒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至于我,我也很好,休息休息就可以了,不过我跟你说,以后不要这么胡闹了,很危险的。”陆六一手搭在温子念肩膀上,稳住身体,一副劫后余生的感叹。
温子念便来了几分兴致问道:“陆大哥,我很好奇你们的那小葫芦里的定神丹,有啥功效呀?”
陆六怔住:“你不知道?左修竹没有跟你说?”
温子念摇了摇头,陆六无奈一笑:“走,我们这边坐,然后再慢慢和你说道说道。”说完陆六便踉踉跄跄走到一旁,一屁股坐在正对这一言堂大楼的石板上,招了招手示意温子念过来。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走到陆六身边坐下,打了个哈欠。
陆六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有些累,想美美睡上一觉?”
温子念点点头,揉了揉眼不说话。
陆六便说:“这就对了,咱们符师啊,在别人眼里,高端大气上档次,仙气飘飘神神秘秘的,还说什么世间事就没有符师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只是因为符师不是心甘情愿的出手。”
“可是他们那里知道,符石一道路上多艰辛,如行独木桥,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温子念挠挠头说:“这我大概听说过,天底下的符师,大多都是走损耗三魂换来元气浩荡的路子,野得很!一个不留神玩得开心了,将三魂一股脑压上,最后死得透透的!”
“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既然想做到天下人都不能做的事,自然要有所牺牲。只不过我们符师牺牲的,是自己的性命而已。每一次的驱使符石,都是和死神的并肩而行,久而久之,咱们符师也就不愿意多出一份力,多做一件事了。”
“手里的符石,既是自己的保命符,也是自己的催眠符!”陆六有些感慨,感慨之余满是心酸。“不过好在这世间最为神奇的,便是生命的延续,一代又一代人的薪火相传。”
“前些年,咱们的一言堂便有一个从医世家里走出的符石,结合历代先贤的心血,研制出了这么一枚小小的定神丹。”
“你可别看它小,它的功效大得无边,每一次符师倾力而为之际,都可以因为这一枚丹药的存在,保住三魂不散,再借符石之力反过来淬炼三魂,符师也就免去因为一次不小心的挥霍,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温子念恍然,原来如此,细细回想刚才吞下十余枚药丸的感触,点点头说道:“嗯,好像还真有这么个功效。”
“你呢,又是刚刚从定州上来的,而这定神丹呢,又数量稀少,雨婷手里的那一葫芦定神丹,都是因为此次重建一言堂大楼事关重大,若是没有这丹药,没人愿意来拼命的......”
顿了顿,陆六左右看了一下,街道上寥寥无几的人影,扭过头凑到温子念耳边神神秘秘道:“而且我跟你说哈,只要历经九九八十一次的洗礼,咱的三魂会变得格外安稳,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就不会损伤三魂了!”
“咱就真的可以做一个世外高人,无所不能了。到时候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何事不能行?”
“所以加入咱一言堂,大有可为!”
陆六正说得兴致大起,茶楼里的一众符师扶着面容惨白的木匠,迎面走来,隔得老远便喊道:“老六,木匠师傅醒了,咱是不是可以接着干了?”
“好,那就事不宜迟,这就开始干吧!”说完,陆六便要起身。
温子念伸手将其拉住,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那啥,陆大哥,你就没有发现一件事儿吗?”
“什么事?”陆六疑惑不解。
“你就没有发现,咱的一言堂大楼底下,少了些什么?”
陆六闻言猛然抬起头,大怒:“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趁着大雨倾盆之际,把我们的材料给偷了?”
众人骇然,四下望去果不其然,同样被气得不行,一时间撸起了袖子,气势汹汹杀机四起。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我说各位,你们眼睛都瞎了?还是说抬个头这么难?”
众人闻言,下意识抬起头望去。
有人疑惑,满脑子不解。有人骇然,这这这...发生了什么?
陆六心神大震,低头望了一眼摇头不已的温子念,指着巍峨壮观的大楼,颤抖道:“是你吗?”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不是我是你?”
陆六突然感到一股眩晕感当头袭来,心中直呼这...怎么可能?
烟雨城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以瓜会友
这有何不可能?
温子念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并表示不想说话。
这好不容易当了一次山外的山,人外的人,还要刻意强调才被人发现神迹所在。
没意思啊!
若是被当下目瞪口呆的一众符师知道温子念心中的愤愤不平,一定会握紧双拳,将其砸向他的脸上,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做沙包大的拳头。
娘西皮,你一个人把我们十五个符师外加一个资深老木匠的活计抢了,害的老子们的九九八十一次打磨熬炼要少掉不知道多少次,你他娘的,还在这儿给我们叽叽歪歪?
打不死你......唉~......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如果真的动手,搞不好谁打谁被打。
毕竟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吃醋归吃醋,羡慕归羡慕,人家的本事如何,群众的眼睛还是极为雪亮的,一众符师也是没什么话说,一字排开,双手抱拳,朝着温子念深深鞠了一躬。
一言堂众多小菜鸡,拜见大佬!
自诩清高、本事通天的符师尤如此,与木头打了半辈子交道的木匠,就更别说了。
此刻,木匠的眼里,这个蹲在房檐下的青色大石板上一脸不爽的少年,简直就是神明降世!!!不信就来瞧瞧这做工,瞧瞧榫头卯眼儿之间的衔接......啧,说这手艺巧夺天工,一点儿也不过分。
噔噔噔,木匠跑到神仙跟前,一双眸子里闪烁着光芒,崇拜得不行,也就是当下人来人往,不方便烧香叩首,不然他真的恨不得跪下磕上百八十个响头,问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按下心头升起的火热,木匠也学这些与他战斗数个日夜的符师大人,一拳砸在手心,深深弯下了腰。
温子念有些茫然,心道这些人怎么了?怎么又是弯腰又是行礼?我我我...我只是依着葫芦的模样,画了好大的一个瓢而已。再者说了,若不是有这么一大个模板摆在眼前随意研究,他心里的巍峨大楼如何立得起来?
所以嘛......这有啥值得崇拜的?真是搞不懂这些人。
想了想,毕竟行走江湖,最是讲究一个投桃报李了,要是就这么结结实实受了众人这一拜,搞不好要折寿的呢!
温子念赶紧站起身,朝着众人拱手道:“诸位见外了,要不是诸位将所有的零部件儿打磨的完美,我一个门外汉,如何有那本事儿建造起这么大的楼房呢?见外了见外了!”
陆六摇摇头:“不一样的,正因为我们动手建了好些天的楼,才比别人清楚,咱这楼又多复杂。”说到这里,陆六便感慨“这左修竹的眼光,着实不错,要不是他,我们一言堂如何能有你这么伟大的符师?”
温子念羞愧道:“那里那里,我这么一个小菜鸡,如何称得上伟大,在我看来能够琢磨出定神丹这样的符师,才配得上伟大二字!我只是...运气好运气好,哈哈哈哈,不过我不知道瓦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上色,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哈!”
木匠师傅笑了笑,拍着胸脯道:“放心,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大人请一旁稍作休息,看着我们操作就是了!”
话音刚落,木匠转身看向十五个眸子里布满星辰斑斓的符师,双手抱拳,豪气万丈道:“诸君,且与我同行,铺瓦、上色,定要让一言堂的大名,再次闻名九州,威震四海!”
“好!”众符师朗声高呼,他们心中也有豪气,且丝毫不减当年初握符石之际,紧握拳头,便敢教日月换青天。
什么风起云淡,什么潮起潮落,都只不过是我心间涟漪耳!
亲眼得见一言堂上下其乐融融的景象,温子念心中生了几分疑惑。
一路所行,除了新阳城里咄咄逼人、不可一世的一言堂,无论是定州还是扬州,两个隔着万重青山的同一个一言堂,都让他感到莫名的舒心。
这样的组织,这样可爱的人儿,为什么莫真会将其一整个兜底放了烟花,连根草也不剩。
这愈发让人费解了,难不成光鲜亮丽的背后,真的就藏着数不尽的腌臜龌龊?
不应该啊!
越是思索,温子念越是迷糊,一方面不敢想象莫真一个辞别之后,变得嗜杀成性,视生命如草芥,一方面又不敢相信一言堂这么一个让天下符师视作净土的组织,背后藏着的却是许多不为人知的肮脏。
温子念犯难了,摇摇头将杂乱不堪的思绪甩出脑海,心道管不了这么多了,多看多做多听说感受罢了,至于事实如何嘛......总会有那么一日,水落石出。
安安心心坐在石板上,一边享受着雨后天气的泥土芬香,一边看着十五个符师轮番上阵搬运琉璃瓦的壮观景象。
咔嚓咔嚓——
不远处的屋檐下,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响,温子念寻声望去,眼珠子一转,笑眯眯迎了上去。
“那啥...这位兄台,我可不可以坐在这里?”温子念笑着说道,一双大眼眯成了条缝。
坐在一言堂大楼旁商铺房檐下,一手捧着瓜子儿,一手正忙着朝嘴里递瓜子儿的年轻男子,闻言歪头望来。
“啊?这...好啊好啊,大人这边坐。”说完这年轻男子便朝着一旁挪了挪,腾出一块亮堂堂的石阶,示意温子念坐下,并掏出一大把不是很脆的瓜子儿,笑道:“大人要来点儿么?”
温子念笑了笑,很自然的从年轻男子手中,抓了些许,朝着嘴里一塞......
“额,我说这位兄台,你这瓜子儿有些潮啊,一点儿都不脆。”
那人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不,刚刚下雨了么,没有及时躲开,就...就搞湿了!”
温子念恍然,叹道:“是啊,这雨来的太突然、太邪乎了,没有淋成落汤鸡就已经是烧高香了,现在倒有些嫌弃瓜子儿不脆,这就很过分了。”
年轻男子深以为然,说道:“确实,这雨着实奇怪,不过咱扬州现在有这么多的符师,也不怕他是妖雨还是邪风......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啊?这符师本事这么大的吗?可是我怎么听说,这些符师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少有人管咱老百姓的死活呢?”温子念一边嗑着瓜子门,一边随口道。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说道:“兄弟这话说的不对了,一听你这话我就知道你不是咱扬州的...”
温子念诧异道:“怎么说?”
“咱扬州的一言堂,可不比其他州的,咱扬州的一言堂,嗯...也就是咱面前这个哈,以前还没有消失的时候,里面的符师大人老好了,别的不说,就拿我的亲身经历来说吧!”
“兄弟你看看我多少岁了?”
温子念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这青年男子:“三...三十?”
那人猛摇头:“不不不,我才二十又二!不过你这么猜也不是头一次,好多人都说我已经三十多了,知道我为啥这么显老吗?”
温子念歪头思索片刻,有些不敢确定的说:“病?”
啪——
年轻男子抬头张嘴,将手里的瓜子一股脑儿丢到嘴里,腾出双手猛然一拍,说道:“对咯,就是病!而且是那种让无数名医束手无措的病,照他们所说,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活不过十八的。”
“啊?这...这这?!!”
“没错,正如你所想,我就是因为前面这座楼的前一任守阁符师大人出手,这才勉强提着一口气,活到二十二!要是不出意外,我觉的我能再活个三四十年!”
温子念闻言,连连叫好,“哇哇哇,这么神奇的吗?符师大人还会治病?”、
“不不不,符师大人不止是治病,你不信你去大街上,随便逮住一个人问问,咱扬州城里的百姓,谁没有受过符师大人的恩惠?谁遇见一言堂的符师大人不会深深弯腰鞠躬,诚心问好?”
温子念咂了咂嘴,越来越迷糊了:“所以为什么会有人将一言堂大楼整个给掀了呢?”
一说起前不久发生的滔天变故,年轻男子便很是生气,起初与温子念笑眯眯谈天说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怒气冲冲,掏出一把瓜子,恶狠狠丢进嘴中,使劲的咀嚼,仿佛他嘴里的不是瓜子而是其他的东西。
看得温子念连连咂舌。
“一说这个小爷就想回家抄刀子,把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从土里刨出来剁吧剁吧喂狗,啊呸,不,他连喂狗的资格都没有,必须得剁碎了,然后丢到粪坑里,再招呼个百八十人,骑在他头上拉屎撒尿,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卧槽...好恶心!
温子念上上下下再度打量起了蹲在房檐下阴沉着脸的年轻男人,心道不是说最毒妇人心吗?怎么这哥们年纪不大,心肠如此歹毒?
不过...从土里刨...是,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温子念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猛然从石板上跳起,一把按住年轻男子的脖子,颤抖道:“为,为什么要从土里刨?难道...难道他已经被...被......”
“咳咳咳,你...你干嘛?”
可怜的年轻男子,此刻成了温子念手里的小鸡崽儿,涨红着脸苦苦挣扎。
温子念狰狞着面容,吼道:“说,他在哪儿?”
这一声怒吼,吸引了忙得不可开交的一言堂众人。抬头望来,惊咦一声,纷纷放下了手中之事,将温子念与无辜的年轻男子围在了其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儿?”陆六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温子念以及温子念手里瘦的跟柴火一般的男子,劝阻道:“子念子念,先住手,先住手,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噻~”
温子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勉强挤出个笑容将年轻男子扶稳坐好,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听你说把咱大楼拆了的货藏在土里,我就...我就忍不住了!”
“什么?你知道他在哪儿?”陆六一众一言堂符师闻言,眼神一冷,一步踏出,将年轻男子逼到墙边。
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年轻男子举起手,眼泪汪汪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说,把咱大楼拆了的孙子,就像藏在泥里的蚯蚓啊......呜呜呜,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哇~~妈妈啊~”
陆六闻言,嘴角连连抽搐,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温子念,转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这位兄弟莫哭莫哭,我们也只是想找点把那孙子逮到,将其绳之以法噻,误会误会嘛,哈哈哈,不哭不哭,嗯~乖!”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耸耸肩摊开双手。
怪我咯?
不是只有死人才会藏在土里吗?
烟雨城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文以载道
夜幕降临,扬州城内灯火摇曳,如天上星光倒映人间。
街上人来人往,借着灯火星光于大街小巷里,享受着红尘喧嚣。
有的人,却不喜灯火星光,偏要藏在黑暗里,偷偷摸摸如蟊贼。而有的人,腰间挎着个叮叮当当乱响的葫芦,鬼鬼祟祟跟在身后。
某人就很无奈,站在一条空无一人的巷子里,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喂,做贼呢,你能不能专业点?”
巷子口边,一个特地换上黑衣黑裙,一头乌丝扎了个冲天炮的女孩儿,吐了吐舌头将身后烦人的葫芦扯到怀中,狠狠扇了两巴掌。
早知道就不该将它背出来的......
秋雨婷嘟囔着嘴,扭扭捏捏走到巷子里,尴尬一笑说:“那个...呀,这不是子念吗,好巧好巧,你也来赏月吗?”
温子念抬头寻找一番,翻了个白眼道:“可不是嘛,今天朔月,月亮老大了!你看哪儿,哪儿,还有哪儿,啧......好多、好大啊......嘶——”
秋雨婷下意识顺着温子念的指指点点望去,脸色腾地一下便如熟透了的桃儿,低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要是不做点什么掩饰掩饰,岂不是更加尴尬?
于是秋雨婷小琼鼻一皱,眼睛一眯,将浑身气力灌注于脚后跟,抬腿就这么一跺!
某些人额头青筋瞬间暴起,五官紧急集合挤做一团,弯腰抱着脚,大口大口吸着凉气,翻着白眼在巷子里跳来跳去。
秋雨婷悄悄望了一眼,吐了吐舌头暗呼糟了,是不是用力过猛了?这样是不是不淑女了?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呀?
转念一想,错了吗?哼,才没有,谁叫他欺负人家的嘛!
哼哼哼,活该!
惨遭飞来横祸的温子念,此刻忙着享受疼痛带来的销魂触感,一度怀疑自己脚背上的骨头,是不是已经碎裂成渣,后半辈子是不是要翘着一条腿过日子了?是不是也不能继续寻找小师叔了?
想着想着,温子念便觉得十分委屈。
招谁惹谁了?他只不过想趁夜去扬州城里的城主府,看看那边又有什么新的线索,还特意挑了一条少有人烟的巷子,摸黑而行。
他就搞不懂了,他已经这么小心翼翼了,如何会被这小丫头摸去了心思?还换上黑衣黑裙黑布鞋,加上一头乌黑的青丝,站在黑暗里还真不好看得见踪迹,比他还要像贼....
好嘛,你做贼也就做贼了嘛,大道如此的宽阔,何必非得要挤在一起艰难前行?
既如此,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小桥吧!
话不多说,温子念一瘸一拐转过身走入灯火阑珊处,丢下面带绯红的秋雨婷站在黑暗里,进退不得。
朝前走,沿着小巷七拐八折,最后也能到达今晚的终极目的——城主府废墟,可是温子念不走小巷子了,她觉得像她这么好看的姑娘,一个人摸黑前行,有些风险。
朝后走吧......岂不是变相认错了?
秋雨婷,很难。
抬头望了一眼深邃的巷子,灯火寥寥黑暗幽幽,像是有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朝里钻。
打了个冷颤,也顾不得什么难不难的问题,扭头便喊:“温子念,等等我嗷~~”
温子念一瘸一拐的身影微微一滞,重重叹了口气,无力的耸拉着脑袋,懒得去管会不会被有心之人发现他的踪迹,也懒得掩饰去城主府一探究竟的心思。
把心一横,只差没有拉过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老子要去城主府”了,有本事来拦拦看。
虽然他这大晚上的去城主府废墟,任谁看见也不会觉得他是去观光游览的,心中肯定会觉得这人的心里,肯定藏着点什么!
不过呢,现在情况变了,身后多了条好看的黑尾巴,不管她的目的为何,只要跟在自己身后,无形之中背上的一言堂标识就越发的清晰了。
这样一来...欸,不错不错!不过这戏,要演就演全套。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便有这么一道奇怪的风景。
一个青衫少年郎,衣衫亮丽纤尘不染,腰间却挎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不伦不类还一瘸一拐,耸拉着脑袋像极了心死身存的行尸走肉。
身后却跟着个好看的有些不像话的姑娘,抱着这朱红小葫芦,嘟嘟囔囔一脸不爽,黑衣黑裙黑布鞋,头上还顶着个冲天炮,要是将脸一蒙,十个人出来有九个人会怀疑她——
是个贼!
即便没有蒙着脸,街上来往人影还是投去一个奇怪且戒备的眼神。与其擦肩而过之时,还是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腰包。
最让人感到奇怪的,便是这瘸腿少年的速度。
路途虽然不算远,两个大楼之间,只不是短短一条街的距离,奈何步履蹒跚,温子念秋雨婷二人从街道的这头走到另一头,足足花费了半个多时辰。
要知道,扬州城再怎么大,最为繁荣昌盛的地带,也就那么一点。身为大威九州当中号称鱼米之乡的扬州,他的城主府自然不能太过寒暄,其地段必然在整座城的中央。
放在平时,一个年仅十三的孩童,也能一口气往返城主府一言堂狂奔一个来回,按理来说,便是如蛆虫般蠕动,也要不了半个时辰才是。
他温子念如何走出来的战绩,便是秋雨婷也有些感到迷糊。
走一步,停顿好半晌,再走一步,又停顿好一会儿,走着走着,秋雨婷便觉得恍惚,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鼎沸的人声渐渐淡去,秋雨婷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几分,这才发现历经千难万阻,她们终于到了!
这不禁让秋雨婷开心得原地蹦了起来,拉着温子念的手又跳又叫:“到了到了,终于到了!哇塞,真不容易啊,一路以来就仿佛是跨过了千山万水,从南到北了耶~”
温子念翻了翻白眼,挣脱开秋雨婷的手,伸了个懒腰后扭头便朝着一言堂的方向大步离去。
秋雨婷楞了楞,连忙拉住温子念,疑惑道:“你不是要来探一探城主府的吗?”
“嗯?我什么时候说的?!”温子念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秋雨婷。
秋雨婷怔住,反问:“那你出来干嘛?”
“你看着天上的月...额,星星是多么的璀璨,在看看这街上的灯...欸?怎么都熄了?不管不管,反正就是心情好,出来走走!怎么,你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吗?”
秋雨婷闻言,气得浑身发抖,踮起脚尖活动活动了筋骨,咬着牙说道:“哦~心情这么好呀~还走走?”
温子念见状,连忙抱头蹲下,如老母鸡护鸡崽子般将脚掌藏在身下,失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话好好......嗷~松手松手,疼疼疼~”
秋雨婷眼见下不了脚,便伸手揪住温子念的耳朵,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圈,咬牙切齿道:“君子?本姑娘是女子!嗯~知道吗?你们家大圣人还说了‘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不是吗?”
“嗷~~错了错了,松手松手,再不松手耳朵要掉了...嗷~~”温子念歪着头,顺着耳朵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身姿,以此减轻些疼痛感。
秋雨婷觉得差不多了,松开手重重哼一声,便朝着一言堂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去,并暗暗发誓再也不理温子念了,哪怕他...嗯......反正就不理。
温子念揉了揉耳朵,龇牙咧嘴站在大街上,看着秋雨婷离去的身姿,心有余悸。
好家伙,以后见着好看的小姑娘,就躲远点!嗯!!必须躲远点!!!
秋雨婷气冲冲的走了,温子念一边揉着耳朵,一边缓缓走在大街上。
一双眸子随着秋雨婷的离去,渐渐变得深邃。
如果他没有猜错,前不久的扬州,也有个如他一般的人,沿着城主府与一言堂的之间宽阔大街上,走得极慢,走得极久,来来回回的停顿,驻足。
旁人看上去,也许只是为之感到奇怪,觉得他可能在等人吧,可是一天过去,两天依旧,第三日街上行人应该都会摇着头,叹着气,说他真可怜,等了这么久最后等到的只是更加深刻的失望,
想必天下间,又要多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少年吧!
事实上......
他那里是等什么人,他在以一言堂与城主府为轴轩,将两者之间的街道视为纸张,以身作笔,在这份卷轴之上,写下一篇恢弘巨著,画了一张好大的符!
这张符,能够以整张宣纸为桥梁,勾连上下两轴轩为门轴,洞开玄门。这扇门,足够的大足够的深,天地间浩瀚无垠的元气为之一震,如千里堤坝决堤,洪水滔滔,元气滚滚。
只是一瞬间,大开的玄门门轴便撑不住浩荡的元气,刹那间被这天地间至纯的元气打为了齑粉,荡然无存。
而不管是城主府还是一言堂大楼,便是当中藏着百余符师,如何敌得过如此宏大的玄门元气?除非谁家的家底殷实得不像话,将符石炼作琉璃瓦,兴许能逃过一劫。
可是遍观九州,即便是大威帝国的当家人宁景霄,也不见得有这殷实的家底。
要不然还叫他弟弟带人深入十万里大山,挖了这么多年的矿?
不过温子念很是好奇,他在这个街道上,写了什么字,画了什么符,又是以何种方法激活的呢?
这个时候便由不得温子念不感慨,人与人之间,那里有什么真正的并肩而行共进退。
那人遇到温子念之前,还是一个怀中揣着一块符石,却将每一次洞开玄门都视作最后的辉煌,小气得不行。
可是他是从何时起,便已经走得这么远了?也不知从何时起,他怀里的符石已经成了一支笔!
执笔定江山,泼墨作山河。
文以,载道。
烟雨城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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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街上行人无几,门可罗雀。
大街两旁的灯火阑珊也都重归于幽静,天上的星光换了个位置,于世人梦乡里依旧璀璨。
温子念独自一人缓缓而行,一面享受着宁静,一面思索着所谓的真相。
如果那个将一言堂大楼与城主府一起化作齑粉的人是莫真,那么他就一定还是他,没有因为或这或那的原因,冷了血、淡了心,天下的生灵死活与他没了干系。
他还是他,他在一言堂与扬州城主府之间,洋洋洒洒写了一万一千一百零七个字,却只有二百一十六个字符,落在城主府与一言堂之中,其余的一万零八百九十一个字符遍布大街各处。
或在门楣,或在窗台,又或是在因人来人往而磨得光滑透亮的石板之上沉浮。而每一个耗费心神无数凝练的字符,便是为了让这条街上来往的行人,以及装着许多人梦想的铺子,不再某一夜玄门洞开之际,被滚滚元气化作虚无。
如果他变了,大可不必理会旁人的生死,二百一十六个字符便足以让两座恢弘建筑,顷刻间化作尘土,而玄门之下的街道,大有可能会因此遭劫。
但只是有可能,不是必然。
万一玄门尚未彻底洞开,门轴便因为不堪重负而顷刻间崩碎,玄门崩塌,也就不必花费多余的心思在这些街道之上。
不过看着目前的街道上残留的字符来看,也幸亏那小子耗费无数心神将整个街道祭炼了一番,如若不然,便是玄安城中的那位,恐怕都要坐不住了。
除非他在洞开玄门的刹那离开九州,不然是绝无可能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跑掉的。
天降断头刀,可不是什么玩笑话。
尤其是当温子念于心间重建书楼,心神登高远眺之际,恍惚间他似乎看到,这九州大地之下,有一道璀璨如烈日的目光,时时刻刻盯着九州山河。
也许在九州之内,某些人的眼中真的没有秘密可言。
而这,也正是温子念不去深入城主府探究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不相信,会有人穿着大威帝国的官服,顶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帽子,做着难以启齿的的勾当。
也许扬州府,真的该杀,真的当死。只是时机未到,或者是玄安城的那位正忙着与佳人一起治理西南大山,无瑕顾及此处,便只能由着扬州府的当家人再猖狂几日。
可是呢,某些人等不及了,一怒之下杀到扬州府,明面上当了几天失意人,暗地里却不动声色的将一言堂与城主府一锅给端了。
想必这些时日,那小子走路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心里得意得不行。
越是如此,温子念越是感到不爽,心中尤如百爪挠心,痒痒得不行。
要不就算了,打道回府,白日里听相声,晚上赏小曲儿岂不美哉?
如果最后核实的确是莫真暗中作祟,倒也还好,要是折腾了许久,最后发现原来他不是莫真,莫真那孙子换了个地儿,娶个美娇娘,生了一堆的崽,那不得够温子念吐上好几桶的血?
温子念摇了摇头,心道算了算了,夜深了该睡觉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过一日再睡一觉。
辗转反侧,一夜到天明。
砰砰砰砰
一言堂大楼外的客栈之中,一觉过后心情大好的秋雨婷,站在温子念的房门前举起手便是一通乱砸,一边砸一边喊道:“喂,温子念,起床啦!咱的楼建好了,马上就要开始营业了哎,都等着你放鞭炮呢!!”
温子念闻言,顶着两只熊猫眼坐了起来,睁眼一看...阳光正好,就是有些刺眼,严重影响人睡觉,不紧不慢应了一声:“知道了,马上就来。”心道身上好疼,要不就不去了?
摇摇头站起身,使出浑身解数拉开了房门,而房门外的小丫头恰好抬手砸来。
不凑巧,某人的眼睛黑了几分。
“嗷你又打我!”
秋雨婷吐了吐舌头,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温子念气结,深深吸了口气摇头道:“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便推开秋雨婷,朝着一言堂的大楼走去。
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
秋雨婷嘟囔道:“小气鬼!”也随着温子念,走了出去。
有的人醒了,灵魂却在安睡。
温子念依旧一袭青衫,如一读书人,只是一双熊猫眼配上乱糟糟的头发,显得格外的憔悴。
陆六见温子念来了,心中疑惑这人昨晚真做贼了?算了不管...一把将其拉倒大门口匾额之下,朗声道:“诸位,且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一言堂本事最大,技艺最好的子念大师!”
哗
掌声如雷。
温子念勉强挤出个笑容,朝着人群招了招手后,便朝后退了几步,想要找个地儿接着春秋大梦一场。陆六见状按一把将其拉住,笑道:“欸,子念大师要去何处啊?来来来,请咱们的子念大师,以最为玄妙的手法,点燃大楼顶部垂下的爆竹,以此庆祝咱一言堂......”
“重新营业!”
哗啦啦啦
如雷掌声再起,温子念挤出个笑容环顾四周。
朱红色的大楼下人头攒动,人人脸上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好似这一言堂是他们家开的,让温子念很是费解。
盛情难却,温子念回头恶狠狠瞪了一眼捂嘴偷笑的秋雨婷之后,扭过头猛然伸出一只手,朝前按下,笑道:“诸位,那就让我们,再一次迎接一言堂的开!门!大!吉!吧!!”
啪温子念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个响指。
明明只是手指与手指之间简单摩擦,却有一道细小的雷霆跳跃、翻转,眨眼功夫变成一条活灵活现的银色小鱼,从温子念指尖跳起。
乘风而上,化而为龙,驾驭起云雾朝着爆竹飞去。
一时间喝彩声、掌声攀升至顶峰,目送着云雾中的翻滚的身姿,升腾至一言堂大楼翘起的屋檐下,张开大口吐出一道雷霆。
咔嚓
爆竹声起,遮蔽着“一言堂”三字的红布应声而落,金灿灿的三个大字重新面朝人海。一言堂总阁符师陆六,站在匾额之下,面朝众人拱手致谢。
不苟言笑的一众符师,也都换上一言堂的服饰,站在一言堂大门旁的柱子旁,笑眯眯随着陆六一起朝着人群致谢。
吵吵闹闹间,温子念勉强清醒了几分,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趁着陆六等人忙碌之际,回到了客栈。
不过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没办法从秋雨婷时时刻刻的关注下悄无声息的离开。当他推开房门,一转身便又见着了葫芦不离身的秋雨婷。
秋雨婷眨巴眨巴眼,颇为关心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温子念抬起头有气无力的打量了一下秋雨婷,病恹恹道:“你干嘛...我这里没有什么热闹可凑,你能不能出去?”
“你是不是生病了呀?我感觉你今天没什么精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而且而且,你看看看你的眼睛,都黑了!”
温子念冷笑道:“哼,也不知是那个神经病,一大早的就给了我一拳,到头来还说我眼睛黑了?请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想,我的眼睛!它是怎么黑的?”
秋雨婷闻言,面颊之上迅速攀上一抹绯红,呐呐道:“人..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就只是想叫你出去,耍耍威风嘛”
温子念扯了扯嘴角,转身走道椅子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深深吸了口气叹道:“随你了随你了,有心的也好,无心的也罢,反正打都被打了,还能如何?我还能反手糊你一嘴巴?”
“算了吧,惹不起惹不起”
“你...”话说道这个份儿上,秋雨婷也有些恼了,“我说你这么一大个符师,干嘛死揪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嘛...不就是被打了一拳嘛,呐,给你打,给你打还不行吗?”
温子念扶额长叹:“我说姑奶奶唉,您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好好休息休息行吗?我真的好累啊!”说完,温子念便仰起头靠在椅子上,睡眼朦胧。
秋雨婷见状,心中升起的三分火气瞬间不见了踪迹,轻手轻脚走到一旁,扯了扯温子念的布袋,小声说道:“那个...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温子念静静躺在椅子上,不言不语。
秋雨婷见温子念不答,抬起脚踢了踢温子念,提高音量再问:“喂,温子念,你还好吗?”秋雨婷急了,伸手抱住温子念猛烈的摇晃,再问:“喂喂喂,你不要吓我啊!!你醒醒,醒醒啊”
温子念睁开眼,与秋雨婷对视片刻,淡然道:“你够了没?够了的话就出去,我想休息,好吗?”秋雨婷松了口气,摘下小葫芦放在温子念身边说:“葫..葫芦里还有一些定神丹,你服下几粒再休息好吗?”
温子念点了点头,轻声道:“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我懒得动弹。”
“哦”秋雨婷应了一声,轻轻拉上房门,走了出去。
屋内的温子念,重重松了口气,继续闭上了双眼,心神凝为芥子大小,落在心湖间,抬头盯着心湖岸边巍峨的大楼,揉了揉额头,推门而入。
屋外,本该走远的秋雨婷,却并没有离开,关上大门后,便抱着膝盖坐在门口阶梯上怔怔出神。
她知道的。
自从天下有了符师,许多人都说世间所有的符师,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能够寿终正寝者更是少得可怜。
而这当中,又以哪种不要命的符师最为可怜。
他们不要命的挥霍,虽然能够换来极为璀璨的高光时刻,抬起手便敢叫世间万物听其号令。
那一瞬间,他们就真的滚滚红尘中的神明。
然而这种高光时刻是及其短暂的,等到光芒散去,他们嘴上挂着笑,朝着天下人高高举起自己的符石,放声高呼:“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神!”
回到家美美睡上一觉,第二日清晨,人们便发现残酷的事实
他们,一觉不醒。
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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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城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再拆一座楼
如今屋内睡得无比安详的温子念,与长辈口中得意忘形,以为自己的手中握着天下人心心念念却不可得的符石,i即便是烈日明月,也无法掩盖其光华。
可是结局如何,天下符师皆知,符石也在那一批符师的消亡,成了悬在符师头顶的利剑。
纵使今时不同往日,一代代符师的摸索,无数人的以身试药,这才为符师头顶的利剑,量身打造了剑鞘。若有一日颠沛流离,不得不抽刀断水,拔剑开山,不至于因为利剑的坠落削掉大好头颅一颗。
可是秋雨婷也清楚,定神丹虽然能在符师仗剑开玄门之后,极大程度上弥补因为利剑之上的滚滚剑气戳穿的三魂,不至于当场形神俱灭,可是,毕竟定神丹不是仙丹妙药。
如果有人以为有此丹丸,便可无视剑气滚滚,那他便错了。
定神丹,不能断“臂”重生,不能凭空造三魂。
秋雨婷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快了,在温子念三魂尚存的时候,她及时送去定神丹,而且还一股脑塞了十来颗,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已经把他从万劫不复的深渊边缘拖了回来......现在看了,好像还是迟了。
坐在屋外的秋雨婷,满心悲愤不甘。
一个人守在屋外黯然神伤。
天地虽大,可遇到一个一眼便生了愿意许以余生,并肩而行的心愿,有多不易,可是为什么老天爷偏偏喜欢捉弄于人。
自以为的春风轻语,遍地花开,到头来却只是大梦一场,如何让人心甘,如何让人情愿?
秋雨婷擦去眼角的滚烫,抿着嘴唇握紧秀拳,抬起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
轻轻推开门,探头探脑打量了一下屋内。
人依旧,葫芦依旧。
轻叹一声,蹑手蹑脚走了进去,轻轻拿起葫芦打开塞子。
啵~
温子念睁开眼,眨巴眨巴与一双无辜的大眼对视着。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诡异,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额...那个...你醒了呀!”毕竟是女孩子,头一次离岁数差不多的男子这么近,而且这人还长得眉清目秀,怀中揣着的小心脏如何受得了?提着小葫芦抱在怀中,退后三两步这才开口道。
“嗯~”温子念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扭了扭酸痛得不行的脖子,这不动还好,一动便感觉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痛。
站起身活动一下,低头看着椅子,虽然有些疼,不过睡得真舒服!
秋雨婷见状,连忙倒出一枚药丸摊在掌心之中说道:“呐,先吃了这个...”
温子念扭头瞥了一眼,摇摇头:“算了,我不想吃这个,口感不太好。”
“欸?怎么能不吃呢,不行不行,你现在状态不好,必须吃了,你要是不吃,我我我...我,我就揍你噢~”秋雨婷急了,差点脱口而出大声斥责,你就要死了,还不吃药?真的想死吗?
温子念上上下下打量这秋雨婷,猛翻白眼:“就你?揍我?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秋雨婷急了,大步上前,跳起来就是一顿粉拳交加、张牙舞爪凶狠得让自己都害怕,只不过自己认为的凶猛,落在别人眼中就像一只小奶猫,不好好学猫叫也就罢了,嗷呜嗷呜扮老虎算怎么回事。
温子念一把按住秋雨婷的脑袋,别过头说:“我说,你有病啊,你要是有病自己不就捏着药吗?吃了不就得了?闹我干什么?”
秋雨婷闻言,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凉得不行,“你...你居然......”秋雨婷指着温子念,想要骂几句不识好歹,心中的委屈却如决堤洪水,瞬间冲的人头晕眼花。
“哇~~~”不管不顾,秋雨婷大哭了起来。
温子念傻眼了,瞪着一双无辜的眼,张大嘴巴呆呆盯着蹲在低声抱头痛哭的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而这惊天动地的嘶吼哭声,让客栈内外许多人,以及一言堂门口忙得满头大汗的陆六等人的注意,心道这谁家的孩子,要遭受多大的委屈,才能哭得这么惨烈?嘶——怎么这声音,有点熟悉?
不好~雨婷!
唰——
陆六卷起袖口健步如飞,杀气腾腾一脚踹开客房的大门,定睛一看,心中的愤怒瞬间熄灭大半,挠了挠头问道:“子念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温子念闻言望来,一摊双手无辜道:“我也纳闷呢,就...挺突然的,啥也没做就哭了。”
“嗯?啥也没做?意思是你想做什么咯?”陆六一边说,一边卷起了因为狂奔而落下的袖口,心中怒火瞬间升到极致。
好你个温子念,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敢“欺负”我小徒弟?
温子念忙着琢磨这人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泪如雨下,委屈得好像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便没有发现陆六的眼睛,突然就冷了下来,还在那里说:“是啊是啊,我们刚刚还在友好的交流呢,啥也没做就.....~”
“温子念!”
“嗯?嗷~~~~”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如果啥也没发生,人间姑娘会哭的如此凄惨?可是发生了什么,还能发生什么?陆六越想越气,操起拳头怒喝一声温子念。
某人皱着眉头扭头望来,瞳孔骤然一缩——
砰!
温子念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蹲下。
砰!砰!砰!!
“师父?......你干什么?呀,别打了!”
虽然秋雨婷已经在一声惨叫后,及时站了起来,抱住陆六大声叫停,可是陆六还是顶着通红的双眼,拳打脚踢了好一阵。
突如其来的拳脚相加,打得温子念一脸茫然,也打得紧随其后的一言堂众符师一脸懵逼。
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摊开双手无辜至极。
温子念满心悲愤,顶乌黑的双眼站起身,指着陆六又指着秋雨婷,心中委屈翻江倒海:“你...你们......”
陆六依旧火大,回头瞪了一眼秋雨婷,怒其不争:“他已经那样了,你还护着他?你撒开,让老子打死这小子!”
秋雨婷很是害怕,一个劲的摇头说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这让陆六有些迷糊了,扭头问道:“那你刚刚哭什么?”
“他...他...他不吃药~”
陆六愕然,身后一群符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很迷糊。
唯有惨遭飞来横祸的温子念,揣着无边的委屈,思索着怎会如此?
这要是刚刚砸到跟前的不是拳头,而是一把大刀,会如何?
死得透透的!
这不仅让温子念开始深思自己远游扬州的目的了。
他是来干嘛的?
找莫真。
找他干嘛?
听说这小子干了件大事儿,有些担心会不会被别人打死,所以要来!
可是现在......他娘的拳头都递到脸上了,他居然来不及做出丝毫的反应?这这这......他这是跑来送人头了吗?
不行不行,要有所变化了!不过......平白无故挨了这么一顿揍,是不是有人要给个交代?
温子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淡然看着陆六与秋雨婷,手中却有一柄袖珍小刀沉沉浮浮。
陆六眯起了眼,一手负后,握着拳头。身后一众符师见状,神色一肃,不动声色退的了出去。
秋雨婷眼中担忧越甚。
二话不说,将陆六拉到一旁,踮起脚尖在陆六的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一边说一边看向温子念。
陆六楞了楞,抽搐着嘴角,再次看向温子念的眼神,满是同情,轻叹一口气,转过身满是溺爱的抱着秋雨婷,轻轻拍了拍脑袋,喃喃道:“乖~为师一定想办法帮你...”顿了顿,又说:“救他!”
温子念侧耳旁听,一脸的忧愁。
不知是何处出了差错,以前只要他想听,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人们嘴边挂着的话音......现在,却是不能了!
“哈哈哈哈哈哈,子念兄弟,对不住啊,哈哈哈哈,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温子念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小刀,一边思索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之际,陆六爽朗的笑声将他惊醒,摇摇头将心中疑惑放在一边,微笑着看向陆六。
“哟,这不是气势汹汹的陆大哥吗?怎么,刚刚打的不够爽?要接着试一试吗?”
“哈哈哈,子念兄弟哪里话,来来来,哥哥就站在这里,随便你折腾!”陆六将眼睛一闭,站在温子念跟前摊开双手,视死如归!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也就不客气了,手掌朝前轻轻一推!掌心当中如一尾鱼儿游曳的雪亮小刀,猛然跳起,直取陆六的眉心!
秋雨婷捂嘴惊叫,早就将房间围得水泄不通的一众符师见状,瞳孔骤然一缩,强行按下动手招呼的心思,扭过头不敢再看。
要不是陆六特等打了不管发生何事,也不许出手的招呼,他们一定会出手!不管拦得住拦不住,都要出手!
叮~
雪亮的小刀,刀尖将斩断一缕搭在眉心处的发丝,便停了下来。除了温子念之外的所有人,重重松了口气。陆六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子念兄弟如何是那种小气的人嘛,不就是挨了一顿打嘛,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温子念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哟,我怎么记得刚刚某些人不是这样的呢?捏着一对拳头,咬牙切齿要吃人啊!”
“哈哈哈哈,误会误会嘛,来来来,子念兄弟喝茶喝茶~”陆六爽朗一笑,端起茶水递到温子念跟前,想要一笑泯恩仇。
温子念把头扭到一旁,表示老子很委屈,老子不接受!
陆六扯了扯嘴角,放下茶杯一把搂过温子念,苦兮兮道:“哎呦我说子念啊,咱大老爷们不能这么小气噻,你看,刚刚我只是动手动脚,你都操刀子了唉,别生气的啦~”
温子念气急,从椅子上挣脱而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陆六骂骂咧咧道:“你他娘还还意思说?瞧瞧,瞧瞧小爷的脸,一大早的就让那疯丫头打黑一只,现在倒好,齐了!两只都黑了!!你还好意思说我动刀子,砍你一缕毛就可以了?”
“哼~~”温子念一甩袖口,转过身。将袖珍小刀扔向房门!
唰唰唰——
刀光交错,只是一瞬间便将门窗切为粉末,躲在门后窗下的十五个符师,露了出来。
温子念楞了楞,当场跳了起来,大骂道:“他娘的没法过了!你们居然十七个人欺负我一个!”
“好好好......很好!”
轰!
那一日,扬州城里,又多了一块空地。
客栈老板呆呆看着一地的尘土,欲哭无泪!
(我看着突然间掉下的四个收藏,也是欲哭无泪~~~求收藏啊啊啊啊啊~~)
烟雨城 第一百六十章 富贵闲云乐巢居
温子念收回饱餐一顿的雪亮小刀,一甩袖袍冷哼一声飘然而去。
灰头土脸的一众人面面相觑,心道这人脾气真差,一言不合就拆楼......不过这刀子是真的不错,薄如蝉翼迅捷如光,眨眼功夫,便将硕大的客栈楼房打成一地尘埃,风一来就啥也不剩。
这要是在一个人的身上折腾一二......
啧,是个杀人越货的宝贝儿!
也不知道要在何处才能买得到这样的玩意儿呀。
符师们都很眼热,陆六也不例外,虽然他一直认为身为符师就该好好琢磨符石的玄妙,力求四两拨千斤,将天下不可能之事,变得极有可能。可是一见此刀,他便知道自己眼界还是太窄,头发短见识也不长。
所以这人呐......还是得多走走。
不过话说回来,陆六眼见四周的风一吹便如焚烧彻底的纸张一般消失无影踪的客栈,心里不免升起一阵似曾相识之感,疑惑得不行。
这手法,有些熟悉啊!
回头看见崭新巍峨的一言堂大楼,陆六恍然,咱家的大楼不也才刚刚建好?
果然远亲不如近邻,就连遭遇都是如此的相似。陆六有些同情的在灰头土脸的人群中,寻觅一个落魄的身影。
大多人目送温子念离去之后,咳嗽几声过后,便开始拍拍打打,抖落满身的灰尘,唯有少部分一些人,没啥心情管这些,瞪着一双迷茫至极的双眼,四顾茫然。
这些人自然就是客栈的伙计了,当中最为呆愣迷糊的,便是客栈的掌柜的了。
想想也是,生意做得好好的,吃饱睡足的客人排着老长的队登记离店,正忙得起兴,突然有一道银光飞来飞去,晃得人眼晕不已。无奈之下只能闭上眼睛摇摇头,以此清醒几分,却不曾想睁开,便看见一地的尘埃。
有人端起一盅茶,端到嘴边成了泥水;有人举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眨眼功夫堆满了灰;有人站起身扬天长啸,差点被憋死。
绝大多数的人,都被这做梦都不敢想的画面,惊得忘了呼吸。
“咳——”最后还是有人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荡起好大一团烟尘。
“咳咳——”“咳!”“咳咳咳咳——”“呕~呕~~”有人开了先河,惊醒发呆的人,于是灰尘漫天。
如群魔乱舞,搅得地覆天翻。
好在当中有人怀里揣着几分玄妙,并指掐诀掀起了一阵狂风,卷着黑压压的泥沙呼啸而去。
客栈掌柜的也醒了,咳嗽几声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仿佛一身的气力都随着这一场狂风逍遥远游,留下具空壳瞪着一双迷茫的豆豆眼不知所措。
伙计也很茫然,不过相对于客栈掌柜的而言要好的多,噔噔噔跑到掌柜的身旁,连拖带拽将掌柜的扶了起来,问道:“掌柜的,咋办?”
客栈掌柜的惨然一笑,摇摇头望着只剩下桌子板凳的客栈,双目无神。
陆六见状,眼珠子一转走了过来,握住掌柜的的手说:“你好,我是一言堂总阁符师,为贵店的遭遇深感同情并表示慰问。”
客栈掌柜的勉强抬起头望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后,便低下头擦起了眼泪。
要是客栈掌柜的知道眼下他所遭受的劫难,便是因为眼前这个满是同情的符师大人,造成的严重后果,会不会转身抄家伙拼命,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一言堂是有“良心”的一言堂。
邻居家遭受此等劫难,自然要有所表示才是。
“你们客栈挨着我们一言堂,也是好几十年了,这样...你们的客栈我一言堂出资重建可好?”陆六一边握着客栈掌柜的的手,安慰着掌柜的受伤的心灵。
客栈掌柜的愣住了,掏了掏耳朵问道:“什么?您说什么?”
“嗯~我们帮你重新建造一个客栈可好?”
“啊?这......”掌柜的有些迷糊,客栈生意本就因为一言堂的存在而存在,自从这一言堂被人给端掉了,再加上人家一言堂本就有许多客栈,生意早就惨淡的不行。
生活本就艰难,经此变故,本就不富裕的生活越发雪上加霜了,莫说是掌柜的,便是客栈伙计也有些迷糊。
一言堂大佬突然发话,说帮忙重建!!!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嗯~~怕是没憋着啥好鸟。
“大人莫要拿我开玩笑了,小人已经走投无路了,已经活不下去了,您要是喜欢这块地皮直说就行,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陆六佯怒道:“欸~此言差矣,我一言堂从不说二话,说帮你重建就重建,不过有个小小的要求......”
客栈掌柜环顾一圈,心道,果然,天下并无免费的午餐!
“等客栈重开,这客栈的名字得换上一换,而且客栈里的所有伙计,一律只留姓,统称‘富贵’!”
客栈掌柜的疑惑道:“就这?那么这客栈是属于我的,还是一言堂名下的呢?”
“你的!”
“那盈利如何分成?”
“你说了算。”
“额,这......且容我琢磨琢磨。”客栈掌柜的歪头思索,这客栈换个名字吧,没啥大不了的,叫啥不是叫,可是这客栈伙计全部换了名字,只留姓区分...会有人同意吗?
掌柜的想了想,吆喝一声将坐在仅剩的凳子上发呆的伙计唤了过来,问道:“伙计们,如果我重建客栈,换上新名字,你们还愿意跟着我干吗?”
伙计们果断点头:“当然愿意啊,能跟着您干多好呀,我反正愿意....”
“我也是,虽然说跟谁都是跟,可是说不好跟着的掌柜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万一拖欠工钱,还动不动就打骂我们,那多不好!”
“是极是极,我也愿意!”
“我也是!”
客栈掌柜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很好,也不枉我这么多年对你们的照顾,不过......如果我说,以后跟着我干,得换一个名字,你们怎么想?”
“嗯?啥意思啊掌柜的?”
“比如你,以后你姓啥还姓啥,不过后面的字得换换,不叫二蛋了,叫富贵!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统统叫富贵!!!”
“这......”伙计们有些为难,客栈掌柜的见状接着说:“当然了,这只是在客栈里,出了客栈咱该叫啥的就叫啥。”
伙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拿不定主意。
客栈掌柜的眯了眯眼说:“加工钱!”
“好,我干了!”
“我也干了!”“干了干了!”
客栈掌柜的很是满意,吩咐伙计先把手里的事情解决,安抚安抚客人,就说咱扬州城里来了几个妖怪,喜食楼房,就一言堂大楼以及城主府都惨遭朵颐,请他们谅解谅解。
众人闻言大乱,挣着抢着朝着城门而去。
虽然这妖怪不吃人,但是吓人啊!溜了溜了,赶紧溜了。
得到客栈伙计们的支持,重新找到了正在废墟里研究琢磨的陆六,拱手道:“大人,谈拢了,我的伙计们愿意,所以我愿意接受一言堂的援助,并且以后与一言堂五五分成!”
陆六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十年后的你一定会感谢现在的你。”
“不过大人,新建的客栈叫什么名儿?”
“闲云!”
“咦?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我好像听说过......”
陆六看了一眼歪着头思索的客栈掌柜的,轻轻笑了一声,摇摇头吆喝一声,拉着秋雨婷回到了一言堂大楼。
穿过走廊,登上阶梯,陆六将大门一关,转过身盯着秋雨婷说:“你再详细的说一说,我好琢磨方法。”
秋雨婷便将昨夜起发生的种种,原原本本说与陆六听,一边说一边抽泣道:“师父,你一定要救救他,他...他不能就这么死了呀!”
陆六严肃道:“必须救,不管如何,他都是因为建楼大业受的伤,如果放任不管,会寒了兄弟们的心的,救是一定要救的,可是怎么救!是个大问题!”
“你看看这些时日喂给他服下的定神丹,怕是要有二十枚了吧,如果这么多的定神丹,都没有弥补他三魂的亏空......那么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秋雨婷疑惑道:“什么?”
“带他回总阁,寻求阁主以及众长老的帮助!他们一定有办法!如果他们都没办法,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可是...可是他还能坚持到回总阁的那一天吗?定神丹所剩不多了,而且刚刚...刚刚他又用符石了。”秋雨婷很是担忧。
在她眼里温子念已经是行将就木,药石无医了,每一个瞬间都有可能成为永别的开端,她舍不得啊!
她坚信世间的每一个不经意遇见,都可以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缘分的开始。她希望她觉得心情很好的人,能一直陪着她走下去。
她有些...喜欢他。
自然也希望他能喜欢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喜欢。
可是好不容易等来的喜欢,居然有极大的可能会......
她很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也没有在背后说谁谁谁的不好,也没有与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这么的残忍呢?说好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呢?说好的好人一生平安、事事如意呢?
难道是自己不够好?可也没必要拿与某人一个生死决别,告诉她你该做出变化了啊!!
不应如此,不该如此。
只是世事无常,天公衷爱不作美,你想如何偏不如你愿,它就是要让天下人都活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有人管这叫命,有人管这叫磨炼。有人整日整夜的呜呼哀哉命运多舛,有人擦掉一把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水渍,抿起嘴唇咬牙坚信——
宝剑锋从磨砺出!
身为符师,信哪门子的命?
烟雨城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楼
兜兜转转,顶着熊猫眼的温子念,最终还是得偿所愿。
终于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很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感觉,总觉得与旁人相处之际,心湖之中涟漪四起,说不清楚哈哈大笑的那个是自己,还是黯然神伤的那一个。
又或者都是?
但是唯有孤身一人之时,心湖之上才会静如明镜,既能倒映着山水星河,又能看得清藏在心底深处的斑驳念想
正所谓私欲日生,如地上尘,一日不扫,又更一层。唯有除去心底尘土,方知何为我,才晓我是谁。
以前还在大山里的时候,经常在书上看到类似于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危险的言语。起初温子念嗤之以鼻,觉得这没啥的。
他可是要背上剑,游历四方仗剑天涯的。如果世间真的有漂亮而危险的东西,那就只是证明这剑呀,它不够快;这本事呢,它不够大。
可是自从遇见秋雨婷,他就有些明白了。越漂亮越危险,不一定是漂亮的东西危险,而是围在这所谓“漂亮”周围的奇奇怪怪才要人命!
你总不能因为“漂亮”周围存在危险,二话不说便抄家伙一通乱砍嘛!
这也不道德呀
唉,难搞难办呐!
悠悠长叹,拔剑四顾心茫然。
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又没有啥卵用的思绪甩出脑壳,有个问题再不解决,下一次就不只是熊猫眼这么简单了。
回顾往昔,温子念虽说没有腾云驾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可是凭着心湖之中无数卷古色古香的书卷,好歹也能一剑砍翻一座城楼,对于突然临近的危险,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做出反应。
可是从啥时候起,这脑子就变得这么沉甸甸、慢吞吞了呢?
是从莫真这小子的不告而别,以至于他心中油然而生的不爽,稀里糊涂做了一场大梦之后,脑子就不太好了?
不像不像,那一觉睡得他浑身上下舒畅得不行。
那就只能再往前捯饬捯饬。
比如隐居新阳城外的蓑衣老翁?可是老翁说的只是类似于“天地大人身,人身小天地”啊,再者说了,人家的想法不见得有错,毕竟舒月姐姐不就因此重新焕发生机了吗?
嗯景霄大帝宁景清?拉倒吧,差点被一堆伏羲氏的族人打死!!
再往前......没了。
温子念就很惆怅,如果不是自己走错了某一步,是不可能有当下这种凄惨结局的。
哪儿出错了呢?
温子念一边走,一边想。
穿过曲折蜿蜒的小巷,走过笔直宽阔的大街,沿着“莫真”留下的文字大道回到了一言堂的楼阁之中。
闷声上楼,不去理会大门口秋雨婷满是关切的双眼,也不搭理来往符师们亲切的问好。找了个无人的空房子,关上门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静心思索。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温子念抬眼望了望,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喂,温子念,你怎么了?”来人不是别的,正是揣着一肚子担忧的秋雨婷,抱着小葫芦站在门外,一遍又一遍敲打着小黑屋的门。
温子念最后还是受不了叩叩叩响个不停的门,爬起身拉开房门面无表情的看着秋雨婷。
“你...你没事吧?你怎么到这儿了?这里一般都是用来放东西的,黑漆漆的不说,还特别的闷”
温子念沉默不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秋雨婷,一双眸子里满是疲倦。
秋雨婷越发担忧了,二话不说拉着温子念的手,朝着顶楼跑去,温子念一声不吭的随着秋雨婷小跑而去,懒得张嘴问其缘由,也懒得猜测她要干嘛。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很快,两个人便走到了大楼楼顶一个极为雅致、极为宽阔的书房。
这里,便是一言堂的一州中枢所在,平日里一言堂的守阁符师便是坐镇此处,一边监管一言堂,一边参悟符石大道。
除非是极为重要的客人要见,或者是数目巨大的生意要谈。除了守阁符师以及总执事,其余人是难以登楼一窥究竟的。
秋雨婷自然可以,她可以那温子念登楼,也就理所当然。
大家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啥也没看见。
而不登此楼,也就不知一言堂的豪横程度,也就不知为什么这么多人挤破头颅要去一言堂当什么守阁符师,九州内外的商人为什么都愿意来此谈一谈生意了。
秋雨婷并不觉得如何,温子念却不然,甚至都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自己亲手搭建的了。
来了,就有些不想走了。
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书案前,闻着小香炉里的清香,深吸一口,满脸陶醉。
秋雨婷见状,心情大好,端来一张小茶几说:“哎,你喜欢喝茶吗?”
温子念摇摇头,又点点头:“还行吧!”
秋雨婷便来了兴致:“那你想喝什么茶?这里有龙井、碧螺春、大红袍、铁观音等等,反正只要是世界上有的,这里都有。”
温子念眼睛一亮,扶手叫道:“好呀好呀,我早就想喝柳叶茶了,只是很奇怪,我逛遍整个定州城,问了好多商贩,都说没听说过什么柳叶茶!”
“柳...柳叶茶?”秋雨婷有些迷糊,茶不是都来自茶树上吗?柳叶也可以?!!
“是呀是呀,我师叔最喜欢从我家的大柳树上摘下几片柳叶,取来山泉水烧开,那味道......啧啧,不说了,说多了我就更想回家了!”温子念眉飞色舞的解释了一番什么叫柳叶茶,一边狂咽口水,满眼的期待。
秋雨婷为难道:“这...你确定你家的茶叶直接就可以泡?”
温子念点点头。
“你确定,那树真的是柳树?”
温子念疯狂点头,坐直了身体催促道:“赶紧的呀,你还在等什么?”
秋雨婷苦着脸道:“可是...我们这里只有正儿八经从茶树上经过好几十道工序得来的茶叶,没有柳叶啊!”
温子念震惊道:“什么?”
秋雨婷耸了耸肩,无辜道:“没听说过什么柳叶茶......”
温子念闻言,耸拉着脑袋闷闷不乐,秋雨婷见状,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想要安抚一二,似是想起什么,吐了吐舌头把手缩了回来,挠挠头道:“那个...要不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叫人帮你去取。”
温子念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不过很快便暗淡了下去,叹道:“家,没了!”
“怎么会?家每个人都有啊!”
温子念不出声,低垂着眼帘,一股叫做忧伤的情绪爬上了眉梢。
这一幕可把秋雨婷心疼坏了,猛然抬起头,朝着温子念坚定无比的说道:“你在这等着,我下去求师父,他一定知道什么叫柳叶茶。”说完便提起裙摆,小跑而下。
已经下楼的秋雨婷,似是想到什么,在下楼的瞬间止住脚步说:“对了,你不要再回那个小黑屋了哦,那里空气不好又没有光,很闷的哦,人要是一直待在里面,心情都会受到影响的呢!”
空气不好?很闷?
温子念霍然抬起头,望向楼梯说:“你说什么?”只是秋雨婷很着急,眨眼功夫百便从楼上跑了下去。
而楼顶的温子念,突然间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站起身来来回回踱步书房。
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清凉微风,拂过鬓角吹到身后,轻轻翻开书案上的书籍,沙沙作响。
温子念回头,咧嘴傻笑。再走到另外一处窗前,再开一扇窗。
风,越大了,卷起书案上的宣纸,飘来飘去。
温子念张开臂膀,看着满天飞舞的宣纸听着耳旁瑟瑟的翻书声,疯狂大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他眼睛乌黑之际,他便知道他错了,可是错在哪儿他却不知道。
每个人的心间都有一片湖泊,倒映着山水星河、草长莺飞,烙印在湖底,便成了一个人的行事的根由,分辨是非的依据。
而温子念的心湖之上,起初有一座高耸巍峨的书楼,当中存放着从书海里捞起的典籍。
只需日日诵,读书楼里的典籍最终会有一日烙印在心底,任你风雨交加我自岿然不动。
每一个文字又都是大道的显现,玄妙无穷无量。随意翻书便有文字如流水,浩荡而出,宣泄着无边的玄妙。
这!也正是温子念为何没有符师,也敢说自己是符师的缘由。
可是有的典籍只是借来之物,勉强读了个大概不说,大多都只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无根流水而已,用完即止。
温子念便寻思着重建书楼,让心湖间掀起的微风再也不能翻开书楼里的典籍。
然而温子念没想到的是,心湖之内掀起的每一缕微风,都是自己的灵光一动,念念不止。
你不许清风微动,那你也就活该挨打。
心湖里沙沙作响的翻书声,有的确实浪费,可是有的却能救命。
所以说,这心湖里的大楼,要拆!而且要拆的彻底,不许残存的建筑,挡住心湖之中来自各处的风。
温子念盘膝坐下,凝聚心神化作芥子遁入心湖,站在心湖之上高耸入云的大楼之前,苦着脸恋恋不舍的看着大楼,心疼的要死。
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
这下好了吧,又是一两卷的书烟消云散。本来就已经不厚实的家底,愈发的潦倒了。
想就这样挥一挥衣袖吧,太可惜了;想要上楼怀念怀念吧,太心疼了。他是真的很不想再看见里面惨淡的光景。
“唉算了,让我再看你一眼吧”思来想去,温子念还是觉得要登楼。
摇摇头推开大门,沿着曲折的阶梯登楼走到被温子念命名为镇文阁的大厅之中,瞧着四周飞来窜去的文字,时至今日他任然觉得这一招确实不错。
这些文字虽然很调皮,只要书籍一旦被翻开,不管是什么原因,它们都会脱离纸张飞了出来,到处乱跑。
可是这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文字当中蕴含的元气便是其遨游的根本,偏偏又是无根水,完了也就完了。
短短数月时光,心湖当中存在的十万卷典籍,如今只剩一万来卷,其他的去了何处,温子念也是不知,只知道再不去理会,他就真成了穷光蛋了。
现在有了大楼傍身,这下调皮的文字救可以随便折腾,撞在窗户上门上墙壁上,便会以极小的代价劝退,原路返回又在书卷里待上好些时日。
温子念继续上楼,来到他自以为神来之笔的顶楼葫芦旁,越发不舍了。
这里便是他以后不仗剑也能逍遥天涯的根本了。
以后要是谁惹到他了,心情不好他就把这小葫芦打开,眼睛一瞪便有许多文字飞出将其乱字砸死,多潇洒多方便。
唉要不就.......
随它了?
唉打打气,做一个扑街路上,最靓的仔!加油,奥利给
烟雨城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又见太上
书上说,所谓修行者不外乎其三,结精、聚气、凝神。
无论是结精还是练气,又或者是凝神,走到一定的境地,所要经历的殊途同归,皆为六合。
正所谓太上洞明,飞景九天,结精凝气,化气变神,司命混合,散形亿分,千乘火甲,万骑扬幡,俱与太一。上造帝庭仙,伯元起徘徊。仲成曲文,一合我气,再合我神,三合我魄,四合我魂,五合我精,六合我身。我身六合,洞灵启真,八景灵驾,三素浮轮,我与帝一,俱升玉晨。
话虽如此,温子念却是不知自己属于哪一种。
结精吧,好像自己从没有闻鸡起舞,日以继夜熬炼体魄;聚气吧,也没有那一天正儿八经寻一个灵气充沛之地打坐练气,至于凝神......
睡觉算么?
摇摇头转身入阁,姑且算老子啥也不是吧,有时间想这么多,倒不是去找一找当中为数不多的典籍,看看有没有其余的法子,能够抓住心里每一个灵光一闪的念头。
免去一番折腾,也是极好。
只是不凑巧,以前可能有过,就是不知随着那一天的微风散做烟尘不见了踪迹。现在嘛......都是些没啥卵用的道德文章。
挣扎无果,温子念一步三回头下了楼,站在涟漪四起的心湖上,郑重其事的举起了手。
如果不能挽留,那就好好道一声再见。
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砰——
心湖之中掀起万重浪,打得站在湖心当中的温子念一阵摇晃,虚幻不已,随时都有可能被这大楼坍塌掀起的狂风巨浪吞没。
好在温子念有所准备,身如扁舟飘啊飘,大浪滔天归滔天,这小船儿它就是不翻。
就是看着浩瀚如烟海的文字一下子喷发出来,飞得到处的是,心有点疼。尤其是当温子念伸手抓住一枚金黄的文字摊在手心,眼睁睁看着它渐渐淡去光芒,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踪迹。
心就更疼了。
待到风浪停歇,定睛一瞧,恍惚之间似有一道闪电忽起,咯噔一声似炸雷。
揉揉眼,再揉揉眼......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没了,啥也没了,哪怕豆丁大小的字都没了。
温子念欲哭无泪。
一屁股坐在心湖上,看着渐行渐远的涟漪,心中别提有多苦了。
只是瞬间,心湖之上便不知从何处飘来了数不清的乌云,将心中仅存的光遮盖得严严实实,又不知从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掀起了一阵风。
轰隆隆——
起风了、打雷了,要下雨了。
雨水打在温子念脸上,顺着并没有存在的泪痕,滑落到了嘴边,吧唧吧唧......温子念楞了楞,再咂咂嘴......苦的!耸动鼻子嗅了嗅。
呵呵呵...就连风都是苦的。
咧嘴一笑,温子念深深低下了头,只是瞬间而已,灰暗的眸子又变的灿若朝阳。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心湖之上虽然豆丁大的文字不见其一,可是心湖之下,还有座小书楼哩!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那么的绝望,也都还藏着勃勃生机。
抬起头望着头顶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叹了声气说:“要是这些书能想大柳树那样,浇浇水就会一直都在,那该多好啊!”摇摇头自嘲一声,“不过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心底耶,种颗树算怎么回事儿嘛。”
说完便挣扎着站起身,仰起头任由苦雨砸在脸上,本想着淋场大雨心情会好受一些,只是这雨这风,还有眼前所见的电闪雷鸣,都只不过心中幻化之景,那里是什么真实存在之物呢。
淋了好半天的雨,温子念皱了皱眉头,伸手摸了一把本该湿漉漉的脸,整个人便呆住了。
感情淋了这久的雨,淋了个寂寞?
那这苦风苦雨苦雷电是个什么意思?都是假的?!如果说雨是假的,风是假的,那书楼里堆得整整齐齐的书,也是假的了?
这...这这这......好家伙。
吧唧——
温子念又一次坐在了心湖之上,皱着眉头思索。
如果说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什么才是真的?如果心湖之上突然而起的涟漪不是自己一闪而逝的灵光,那么为何会面对陆六的一顿老拳,他就只知抱头鼠窜呢?
想着想着,温子念霍然起身,定睛瞧着心底的小书楼,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心湖之中。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当头袭来,打得温子念心中再起一声咯噔,连呼不好,便使出浑身解数竭力稳住身形。
总是如此,温子念却还是一头栽倒在地,过了好半晌这才悠悠醒来。
睁开双眼,只见黑的无边的夜空之下垂落万千青翠欲滴的枝条,上面满是鲜嫩如初生的柳叶,轻轻摇曳。
温子念楞了楞,猛然坐直身体四下张望,便被这难以描述的风景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身下,树根交错纵横,编织形似蒲团的圆盘,而他正坐在圆盘之上。
环顾四周,满目寂寥,除了大柳树之外,四方上下皆为黑暗,毫无半点光芒镶嵌其中。
黑的彻底,空的干脆,好似空无一物,又仿佛无物不存。
再一次抬头望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柳条,温子念这才发现之所以他能看得见身下圆盘,头顶柳条,都是因为柳条之上的鲜嫩柳叶,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将整株柳树笼罩在光芒之中。
温子念突然想起什么,趴在圆盘之上,将头伸入圆盘之下,想要看一看柳树之下的风景究竟为何。
这一看,温子念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匪夷所思。
不论是在与书生共同生活十数载的乾坤小世界之内,十万雪山之下阡陌纵横绵延无数远的山谷深处,又或是九州山河内的所见所闻。
土地,都为一切立身的根本,是一切生命存在的源头。
哪怕是天际遨游的鸟儿,大江大海中嬉戏的鱼儿,都离不开土地的存在。
可是眼下这株形似柳树的奇怪东西,便没有扎根肥沃的泥土之中。
它的根茎,就这么裸露在黑暗里,轻轻摇曳。
更加奇怪的,便是树根之上没有柳叶,却也有极为暗淡的光芒流转其中。好奇之下,温子念使劲张开双眼,细细端详,便能发现树根之上分叉无数,其尽头细如毫毛的根茎,便是肉眼所见光芒的由来。
温子念揉了揉眼,翻身躺在圆盘之上,枕着手仰望柳条。
我在何处,这里又是是何方?
什么时候起,他的心底有了这么大的一株柳树?寻常岁月里,它又扎根何处?为何他在心湖之上游历如此久的时间,都没有看见它的踪迹?
谁能告诉他,这一切究竟为何?
柳叶葱葱,根梢摇曳。
温子念缓缓闭上了眼。
“你来了?”
温子念猛然睁开眼,瞬间便从地上弹跳了起来,双手握拳拉开一个架势如临大敌。
又不知何时起,柳树下多了一人的身影。
身姿伟岸,头戴高冠,双手负于身后,远眺深渊。
“你是谁?”温子念问了一声。
那人摇摇头,叹道:“我吗?”顿了顿,那人轻声细语,娓娓而谈,“我叫尚,有人叫我帝,有人叫我道,不过大多数人都喜欢叫我——太上。”
“太上?”温子念挑了挑眉,“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面向温子念说:“不重要,不论叫什么名字,都已经是过去了,记得也好,不晓也罢,都不重要!”
“好,那么问题来了!”温子念换了一个自己为很方便出拳的姿势,“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你的灵魂最深处!”那人笑了笑,接着说,“或者说,这里是世间所有生灵的灵魂最深处。”
温子念皱了皱眉:“你说什么?怎么一下子是我的,一下子又是天下所有人的?”
“看见这珠柳树了吗?”
“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见了!”温子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应答着。
“那你看见柳叶上的人生了吗?”
温子念皱了皱眉头:“什么?我说这位先生啊,你是不是在讲梦话?这柳树上怎么可能有人参?人参都要在风水很好,而且灵气充沛的大山之中,才会有的呢!”
自称为太上的人闻言哭笑不得,伸手拉下一条柳叶将其递到温子念身前,说道:“你且细细看一看柳叶上的纹路。”
温子念很是戒备的接过柳条,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摇摇头:“没有,我没有看见你所谓的人参!”
“此人生非彼人参,每一根柳条便是世间一条大道的体现,而柳条上的每一片柳叶,便是大道之上的不同道果。”
“道果?果子!哪儿呢哪儿呢?嘎嘣脆那种果子嘛?”温子念眼睛一亮,一下子来了兴致,“柳树最神奇了,又能泡茶又能生果果,不过....”
“为啥我家里的大柳树上,就没有果子呢?老牛鼻子家门口也没有啊!”
太上有些笑道:“寻常柳树自然不能入药,可是你眼前的这一株柳树,乃是倾注我一生心血的道柳!一片柳叶,便是一条大道的最终演化,若是烧来一壶水,泡上一壶茶,便好似一条与你并无相关的道,一一展现眼前。”
“它已与人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温子念若有所思,扯下一片柳叶,松开手,手心当中的柳叶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作流光消失不见,再抬头望着柳条,惊讶道:“这...它怎么又回去了?”
“呵呵呵,离了大道,道果又如何叫做道果?”
“你的意思是这叶子没法采摘?”
太上摇头道:“不能。”
“切~我还以为可以呢,泡个茶都不可以,那它和寻常的柳树有啥区别?”听闻柳叶不可为茶,温子念便很是嫌弃的甩了甩手,反反复复在衣衫之上擦了又擦。
太上有些哭笑不得,很想问一问眼前的少年......
就你这水平,如何有资格见我?
但是想想以前自己说的话,生生将其咽了下去。
“你喜欢这株树吗?”
“不喜欢!”
“嗯?为什么?”
“它有啥好的,又不能泡茶,又不能摘果子,而且我觉得我养不活它。”
太上愕然,深深望了温子念一眼,说道:“罢了罢了,或许你只是无意之间闯入此地,并不是我等的那个人。”
“你在等人吗?什么样的人?要不要我帮帮你?我这人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不必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坚信未来某一日一定有这样一个人...”太上摇了摇头,抬头望着树梢目光深邃,“他的心中有万丈光芒,他的眼里有和煦春风,他的脚下青草悠悠,身后莺飞燕燕,他的......”
“行了,闭嘴吧你!叽叽歪歪的,烦死个人!”太上说着说着,温子念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走了!”
太上嘴角直抽搐。
“那啥...额,太上先生,这里咋出去?”
烟雨城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道柳
沉默半晌,太上确定了一件事。
这小子一定不是自己等了漫长岁月的那个生灵。
他的心里无光,黑暗里独行之际,一定会迷失前行的方向。这样的人,如果强行施加重担,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罢了,相逢即是缘,来都来了,多多少少也送他点什么,保不齐这人会是自己一直等待却独独遇见的人呢。
“你想出去?”
温子念歪头看向太上,很是奇怪的问道:“不走留在这里干嘛?等过年?赶紧的,送我出去,我不是你的菜!”
太上恼了,眯着眼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大爷,求求你送我出去吧!”温子念闻言,立即将脸色一变,小跑到太上身边,扯着太上的衣袖便是一顿摇晃,苦着小脸儿泫然欲泣。
太上见状,很是嫌弃的与温子念争夺道袍的袖子,一边拉扯一边求饶道:“行行行,你放手,你放手,我这就送你出去!”
温子念便起身,吸了吸鼻子说:“来吧,我准备好了!”
太上摇头叹道:“后辈的人都像你这样吗?如果都是,我会等到那个人吗?”在摇摇头,“罢了,我现在除了等,也做不了其他。”
说完,太上抬头在树上找了片刻,依依不舍的将柳树上最为粗壮却毫无生机的树干截取下来,一边抚摸着枯黄的树干一边说:“你既然来了,便是与我有缘,就这么放你空着手离开,我于心不忍,可是你又不是我等待的人,我的道柳便不能给你。”
“我也没说要啊!”温子念皱眉道。
“你先听我说......”太上回头瞪了一眼温子念,接着说,“道柳之上其余的柳条,我无法截取,不过这半截柳木,是我昔日大道的显现,理论上来说,它可以长出与这道柳一模一样的柳树来。不过......”
温子念接过柳木,掂量掂量重量,大皱眉头道:“不过什么呀不过,你这...枯木?咦?不对不对,这儿还有片小叶儿呢!”
太上笑了笑:“你准是花了眼,这截柳木,早在无数年以前,就已经没了生机。”
“先生?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啊?回头等我找到我小师叔了,就叫他过来帮你治治眼睛吧,这么大一片叶子,你没看见?”
太上怔了怔,从温子念手上接过柳木,细细打量,这才发现早就没了生机的柳木,不知何时,抽出了一片鲜嫩的柳叶。
“这...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太上轻轻抚摸着柳木上的嫩叶,历经沧桑的眼眸中满是不解。
“哈哈,傻眼了吧,”温子念捧腹大笑,“我说太上先生啊,你没日没夜的守着它,怎么会看不见它已经又活了呢?”
已经无力追溯柳叶起源的太上,自嘲一笑说:“是啊,身在山里不明山。也许...还有人活着!”
温子念疑惑道:“什么?”
太上摇头一笑,将柳木递到温子念手中说:“以后他就是你的了,你可以将他种在天地间任何一地,以元气灌之,终有一日它抽出更多的枝条、更多的柳叶,而且......”
“它会记下你的选择!”
“什么?”
“好了,你该走了!”话音刚落,柳树下的伟岸男子,轻轻挥了挥衣袖。温子念只觉得一股无边却极尽柔和的力量当头袭来,耳旁掀起呼啸狂风。
温子念大声道:“喂,我可以把它种在心里吗?”
恍惚之间,温子念似乎看见了......那个身姿伟岸,头戴高冠,心中有光,眼里有火的男子......那双饱含沧桑的眸子之中,不知何时已渐渐湿润了......
待到万籁俱寂,温子念悠悠醒来,猛然睁眼起身,喊了一声:“太上!”,四下望去,那里有什么大柳树,那里有什么太上?这里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只是没了风,也停了雨。
摇摇头自嘲一笑,妈的,又做梦!
转身回头,心道该走了。
吧唧一声,整个人脸朝下栽倒在心湖之上,看了一眼心底静静躺着的小书楼,不由得勃然大怒,抬头怒吼。
“谁在暗算我?”
四下望去,湖水涟漪四起,却空无一人也无一物。这让温子念很是费解,嘟嘟囔囔咒骂不已,走着走着猛然回头;再走着走着,跳起身一个回旋踢......
“好吧,是我多虑了!”温子念很是不爽,在湖心当中乱走一通,突然看见湖心当中有个小黑点,细细一看形似一木球!
正愁没地儿宣泄怒火的温子念眼睛一亮,小跑而上倾尽浑身之力一脚踹出。
砰——
一声炸响忽起,温子念身形随着这倾力一脚的踹出当场崩碎。再次凝聚心神于湖心的温子念,心有余悸。
还好这里是心底,要是真的以肉身踹出,那么五个无辜的脚趾头,怕是要血溅当场了啊!
想到这里,温子念心情大恶,卷起袖子便走到黑色小木球的那里,蹲下身便是一顿操作猛如虎,或扣或拔或拉或扯,不多时便已是气喘如牛,汗如雨下。
一头倒在小木球身边,生无可恋的望着天空,温子念很想睡觉,美美睡上一觉,醒来了就啥烦恼也没了。
不过这心底这疙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搞不明白就睡不着觉。
说干就干,温子念重拾信心,站起身搓着双手恶狠狠盯着这个讨人厌的疙瘩,咬牙切齿道:“邪了你的门了,啥破烂玩意儿啊,居然敢赖在老子心里不走了?”
“我...我可去你的吧!”
“嗷呜~~”
“呀!”
“嘿!”
“哈!”
“哈撒给~”
“呼~不行了,老子...老子认输!”温子念再度败北,再一次平躺心湖之上,望着这片只属于自己的天空,有些惆怅。
“我大概已经是个废人了,连自己心底的东西也没办法收拾干净,还谈什么或着或那的梦想呢?”
“我就是一条咸鱼,万万年都翻不了身的咸鱼......”
“呜呜呜呜呜~~嗷呜呜呜呜呜~~~”
轰隆——
电闪又起,雷鸣阵阵。将头埋在湖里,放声大哭!
也许是眼泪模糊的双眼,也许是天上大雨太过滂沱。哭着哭着,温子念便发现,他不仅仅是心湖之上多了个疙瘩,心湖底多得的东西就更多了。
有一片嫩绿得不像话的柳叶,如一轮小太阳一般,照耀着心底仅存的小书楼。
可是你照就照了嘛,你他娘把我书里的字儿勾引过来,一口一个小朋友算怎么回事儿?
温子念又一次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文字拖着长长的流星尾巴,很是快乐的打着个璇儿,钻入柳叶之中不见了踪迹。
温子念甚至可以看见那柳叶居然打了个隔,吐出一串小泡泡!!
轰隆隆——
这一声雷,像极了晴天霹雳。
温子念忍痛转身,抬头看着滚滚乌云......这一次,他真的不想活了......他的心,已经碎了、死了。
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温子念此刻便深深体会到了,常言是何等的常常、何等的无差别攻击、何等的不近人情。
常言最是喜欢雪上加霜了。
没办法,挣扎来挣扎去,最后落得得个血本无归的惨淡下场。对于此事,温子念无力挣扎!
爱咋地咋地的吧,累了毁灭吧!
我先睡为敬。
眼睛一闭,翻身搂住小木球蜷缩为一团,温子念便如此大睡一场。
“睡神仙,睡神仙。石根高卧忘其年,三光沉沦性自圆。气气归玄窍,息息任天然。莫散乱,须安恬,温养得汞性儿圆,等待他铅花儿现。无走失,有防闲,真火候,运中间。行七返,不艰难,炼九还,何嗟叹。”
“静观龙虎战场战,暗把阴阳颠倒颠。人言我是蒙胧汉,我欲眠兮眠未眠。学就了真卧禅,养成了真胎元。卧龙一起便升天。此蛰法,是谁传,屈肱而枕自尼山。乐在其中无人谙,五龙飞跃出深潭。天将此法传图南,图南一脉俦能继。邋遢道人张丰仙。”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温子念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有毛茸茸的小虫子爬过,痒痒得不行且不说,浑身上下一下子便到处都是鸡皮疙瘩,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
温子念猛然张开眼,如一个灵猴当场蹦了起来,拉开拳架满是戒备的看着四周。
还是那片湖,还是那片天。
就是这湖心之上、青天之下,一株手拇指粗细的柳树缓缓摇曳。
温子念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虫子呀,只是一小颗柳树而已...吓死本宝宝了,最怕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了。
嗯?柳...柳树?
温子念挠起了头,一个很奇怪的感觉涌上眉心。
他怎么觉得...这地儿不应该出现啥树啊?
皱着眉头思索半晌,渐渐瞪起了眼。
这里...不是我的心底吗?这这这...这他娘的咋回事儿啊,心里长树了?
卧槽...见鬼了!
突然间,温子念像是想起什么...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奇怪的人给他一个奇怪的木桩,还一脸的舍不得。
他叫什么来着......
哦,太上!
这么说来......这柳树就是太上送给他的那一截柳木咯?
哇塞,好神奇!这玩意儿居然可以种在心里?
不过...太上不是说,要以元气灌溉,假日时日有可能长成一株参天大树。不过只是有可能而已,可能性还不是很大。
既然如此...那么问题来了,这玩意儿啥时候跑到心里的?
小黑木球?
呵呵,妈的...这太上真不是个好东西,也不介绍介绍他这玩意儿咋使,就把他扔出来了。
害的某人吭哧吭哧一顿乱用力,玩儿了个寂寞。
唉!
不过...这树把他心底的小书楼祸祸了干净,温子念很是不爽,无名怒火一下子涌上头。
二话不说,搂起袖子便掐着柳树细小的树干一顿拉扯,嚷嚷道:“臭太上,破太上,你还我书来!”
“呀,嘿!”
柳树秃了,柳枝断了一地,只是从心湖底抽出的柳条,柔韧得不行,随你折腾随你拉扯,它就是弯了弯腰,摇来晃去就是不断。
温子念累了,丢下一把柳叶气呼呼坐在树前,阴沉着脸嘀嘀咕咕咒骂着什么。
波~
温子念抬头望去,狠狠搓揉着双眼,呆呆张着嘴巴望着柳树,一一副吃了死耗子的表情。
那柳树,就像从来没有经历过温子念的蹂躏。
它的柳条,纤细;它的柳叶,鲜嫩。
请个假
正经请个假,最近这两天工作实在是太忙了,着实有些分身乏术了。回头补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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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南行》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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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深渊
一场大梦一场空,一纸书画满辛愁。
世事如书,事事如梦。
温子念放下心头三五柳条低垂的杨柳,散去心神重新捡起对于肉身的感触,心中顿时升起无尽的疑惑。
这眼睛怎么...睁不开了?还有这胳膊...这腿......为何没了感觉?
嘶......温子念大惊!
谁在暗算我?
不行,我要看得见,听得清!
凝神聚气,心湖当中杨柳轻轻摇曳,鲜嫩的柳叶之上突起光芒,恍若一轮又一轮的太阳自柳叶上跃出,轰然炸开!
嗡——
一声如剑鸣的声响,落在温子念脑海之中,震得温子念微微一颤,恍若一股暖流自眉心当中涌出,顺着经脉涌入四肢百骸。
温子念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还在;自己的眼,紧闭。
试着动动手,眨眨眼......有心却无力,像极了坊间百姓传闻的鬼压床。
温子念大骇,连忙凝聚当下仅有的心神化作一个小人儿,站在眉心三寸灵台之上,扬天长啸。
小人儿伸出小手轻轻一抓,一柄形似浮萍却虚幻如云烟的小剑便被这心神小人提在手中。
掂量掂量重量,心神小人微微点头。
还是熟悉的重量,还是熟悉的感觉。
双手握剑,高高举过头顶,张着虚幻的小嘴便是一声大吼!
杀啊~~
一剑辟出。
剑势如瀑,剑光如流水,浑身上下的血脉经络此时便成了江河奔涌的河床,浩浩荡荡灌溉着死气沉沉的土地。
然而温子念不曾注意到的是,那一株被他嫌弃得不行的杨柳,此时便好像从心湖之中跃了出来,屹立于心神小人的身后,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晕。
杨柳不高也不矮,刚刚好能够将心神小人儿的身影整个庇佑于三五条柳枝之下。
也不知温子念是如何想的,昔日能够装模作样当一个人人敬畏的符师,全依赖于心底万千典籍当中书写的文字,可是现在嘛,就连心底的小书楼也被杨柳吃的干净。
已经没了,啥也没了!
可是文字没了,他还可以一剑劈出浩荡江河?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不去多想,反倒是感受着四肢百骸充满的力量,满意无比的点点头,砰的一声,散去心神,重新动了动手指,抬了抬眼帘。
欸?可以了!
轻轻一震,似有什么东西哗啦啦落了一地,温子念懒得深究,挣脱双手便朝着脸上抓去。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压在自己的身上。
揭开覆于脸上的奇怪东西,将其提在手中定眼一瞧!
咦,这是啥玩意儿?
轻轻一掐,内有汁而质脆,闻上去还泛着一股清香,看上去...嗯~~要不是颜色是白的,温子念都以为这是一块西瓜皮了呢!
不管是什么,拿这东西盖在他的脸上,多多少少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是不是真当自己心里没了几斤仁义道德,就以为这锅它不是铁铸的,这刀子....它是纸糊的?
看来还是得告诉告诉这些调皮的小可爱们,这做人啊,得讲道德!
坐起身,四下望了望,温子念便愣住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不是身在一言堂大楼之中的吗?什么时候换成了山洞?身下躺着的不应该是檀木的地板吗?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一块......玉?
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
温子念有些慌了,心道:“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了?”,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洞口,慌慌张张站起身便要朝着洞口撒丫子狂奔。
砰——这才刚刚站起身,刚刚抬腿,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当场躺平。
温子念龇牙咧嘴,小心翼翼扶着玉床站起,这才发现玉床的四周满是刚刚覆盖在自己脸上的“瓜皮”,新鲜得好似刚刚采摘而来之物。
温子念恍然,心道:“怪不得刚才总觉得有啥东西落了呢。可是这东西是...西瓜?
嗯~不像不像,邪了门了,难不成真在做梦?”
“那这梦够实在的,疼死老子了!”
摇摇头将手里的“瓜皮”随手丢开,小心翼翼走到洞口旁,看了一眼蔚蓝得不像话天空,闭上眼睛张开臂膀深深吸了一口气。
梦就梦吧,无所谓的啦!就是做梦干嘛要脱鞋呢?光着脚丫子行事有些不太方便啊!
温子念叹了口气,睁开眼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的风景,感叹道:“这一定是梦!”
天上白云悠悠,岸边浪花滚滚。定睛远眺,更加遥远之地,就只剩下了蔚蓝。
要不是湖面之上的鳞鳞微光,他都要以为自己来了天上了。
不过这湖是真的大!
望向脚便悬崖下的树林里,青黑的瓦盖在青玄的楼阁之上矗立在深绿的树林之中,依山而建,巍峨且庄严。
要不是楼阁之上的瓦不似坊间传闻的琉璃瓦,温子念都以为这是突然间就来帝宫了呢。
说起帝宫......
也不知顾雪姐姐和宁老哥如何了。
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探头望了一下有些高得不像话的悬崖,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十根脚指头,温子念犯难了。
老子的鞋呢?
挠着头四处转了转,无意间看见一个蜿蜒而下,仿佛直达地底的石阶。稍加犹豫,温子念便光着脚丫子,沿着黑漆漆的楼梯走了下去。
一边走,温子念一边苦着脸骂娘。
“最好这是场梦,最好不要让老子知道到底是谁把我搞到这破地儿的,不然老子一定削死你娘的!”
骂骂咧咧之中,不知过去多久,温子念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头顶,再低头盯着脚下的深渊,心中直打鼓,嘀嘀咕咕道。
“老子不会走错道了吧?算了,不管,要是底下真是地狱,老子也要闯一闯!”
说完,温子念低头翻找了一番,大惊道:“卧槽,老子的包儿呢?!”
那个出山以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曾离开身边的布袋,不见了踪迹。
情急之下,温子念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滑落深渊。好在石阶旁坚硬的山体之中,拴着一根粗壮的铁链,温子念又是扶着铁链这才省去一番惨叫。
不过还是被吓得不行。死死抱住铁链,探头探脑望向深渊,后怕不已。
万一深渊下有一口老大的油锅,那不得玩完?
越是如此,温子念越是心慌。这赤手空拳,如何与满坑的鬼怪抗衡?
探手一抓,心中默念一声:“剑来!”
咻~
温子念眉开眼笑,再次望向深渊,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反手将应声而到的浮萍贴在身后,无鞘的浮萍紧紧贴在温子念的身后,仿佛又一根无形的绳子将两者结结实实捆在一起。
温子念一甩袖袍便又开始朝着深渊,缓缓而行。
又不知过去多久,黑的无边的深渊里,突然有一道光芒闪烁其中。
温子念心神一震,反手拔出浮萍,一手握剑,一手扶着铁链,走的越发小心。
近了,近了,那一道闪烁的光芒越来越近了。
原来深渊底的光芒,是熊熊烈火映照的光彩,怪不得一闪一闪的呢。
再走近些,温子念皱了皱眉头。
他似乎看见,那火光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火上,定睛一看!
好家伙,好大的葫芦!
终于走完了石阶,温子念以为的百鬼遍布并没有出现,这深渊之下,只是一个大得有些过分的葫芦状丹炉,炉子下的也并不是什么寻常柴火,而是一口足以将丹炉整个沉浸其中的熔岩!
以地火炼丹?
温子念有些啧啧称奇了,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感叹完,温子念走到近前,想要看看能不能揭开丹炉,看看这葫芦里炼的又是什么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葫芦不似寻常丹炉,以铜铁铸之,借着地底熔岩的火光,温子念可以看见,这葫芦浑身上下没有哪一点能看间铜或者铁的痕迹,反倒是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整个葫芦泛着玉石的光泽。伸手一摸,想象中的滚烫也没有出现,指尖只觉得一阵清凉。
温子念怔住了,心道:“这不会是......符石?”,念头一起温子念便赶紧摇头。
开什么玩笑,怕是连宁老哥,也不见得有这么大的资产吧!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可是寻常玉石,如何经得起地火的日夜熬炼?
想了想,温子念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老子也用不着!”
话虽如此,温子念眼里还是眼馋得不行。
也就是布袋没在身边,要不然不把你抗走,如何对得起九州大陆上那么多的有心之士?
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眼不见心不烦,温子念反手将浮萍插回身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走向正对着葫芦的石门旁,举起袖子推了推......
咦?不动?!
温子念火气上来了,心道:“老子带不走大葫芦,你还拦着我不让我出去?”
浮萍出鞘,长剑在手。举剑、出剑。
剑气如虹。
轰——
石门轰然碎裂满地,温子念扛着浮萍,很是嚣张的摸了摸鼻子,冷哼一声光着脚丫朝着树林里走了进去。
如此声响,如何躲得过亭台楼阁里谈笑风生之人的耳朵呢?
有人抬头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苍穹,疑惑道:“打雷了?晴天霹雳?”身边同伴闻言,一巴掌糊在他脑后,气道:“晴天霹雳?!我可去你大爷的吧,后山出事儿,还不快走?”
“后山?后山!”被打之人捂住后脑勺,怪叫一声,“你说后山?我的妈呀,要打架了耶,走走走,咱快跑!”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糊在了他的脸上。出手之人喝骂道:“你在说什么?没了后山里的药,你就等死吧!”
“唉?对哈...那怎么办?”被打之人伸手捂住肿如馒头的脸,一边跟着同伴疾行的身影,一边问着怎么办。
同行之人翻了个白眼,摇摇头暗呼:“就这?如何配与我等同寝?”
很快,闻声而来的一众人等,围在没了石门的洞穴旁,严阵以待。
“怎么回事?”人群深处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石门前的众人眼睛一亮,说:“长老来了?”
“长老,刚刚不知为何,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我们赶过来就是这样了?”
所谓的长老,白袍白靴白发白须,头戴高冠,手握嵌有玉石的羽扇。眯着苍老的眼眸四下望了望,冷冷道:“没用的废物,真不知你们守在圣山周围是干什么吃的!”
众人低头不语。
白袍长老摇摇头,再问:“可有人进去?”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好,你们守在这里,待老夫进去探一探究竟!”
(我会越来越好的~票票都给我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糟老头子愣头青
洞内,白袍长老仔仔细细清点着四周石壁之中暗格内的物资,渐渐皱起了眉头。洞外,背对山洞将其围堵得水泄不通的众人越来越紧张了。
如果真的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闯入了圣山玉壶洞,无论丢失了什么,他们都必将遭到长老们的问责。
一想到长老们的责罚,他们都有些犯怵。
虽然哈,虽然长老们的责罚从不要人命,也不会缺胳膊少腿断掉几块骨头,可是大多人都觉得......
其实吧,只要不缺胳膊少腿,断掉几根骨头没啥的。
宁愿断掉十根骨,也不愿意被这些“和蔼可亲”的长老拖到玉壶洞内待上个把时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咽下一口唾沫,双手合十,抬头望天。
老天爷保佑!
可能是老天爷今天心情好,照拂照拂了玉壶洞外可怜的一众人等。白袍长老进去没多长时间,便皱着眉头走了出来,捏着一缕胡须连呼古怪。
有人以极为期待的眼神,盯着白袍长老的眉头问道:“长老,如何?”
“古怪古怪,若是无人进去,这大门为何突然碎裂呢?”白袍长老皱着眉,像是没有听见玉壶洞前的疑问,一边捻着胡须一边自言自语,“进贼了?不像不像,石壁上的暗格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嘶~~莫不是有鬼?不应该啊,这年头你说有神老夫信,你说有鬼...呵呵,老夫信你的鬼!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致使中洞门碎得这么干脆呢?”
“长老?长老?”有人低头喊了几声,却不见动静,万般无奈下提高声音,轻轻再喊一声:“长老!”
“哎呦呵,吓老夫一跳!!干什么干什么?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做事的吗?”
有人小声嘀咕道:“这不是您要我们守在洞门口的吗?”
白袍长老来了火气,卷起袖子便将说话之人拖了出来,恶狠狠道:“你还敢顶嘴?翅膀硬了是吧?来来来,随老夫进洞,老夫帮你松松筋骨!”
“别,别啊,长老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小的这一次吧,小的...小的......”这让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个由头,“啊!对了,小的还要去帮雨婷小师妹采药呢!长老告辞!”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转身抱头说:“长老,雨婷小师妹叫我去挑水!”
“长老,雨婷小师妹的花儿有些焉了,我去施施肥。”
“长老,雨婷小师妹叫我帮她洗衣服!”
“长老您听,呀,小师妹叫我了!告辞!”“告辞!”“长老保重!”“长老有事吆喝啊!”“溜了溜了~”
“你...你们......”白袍长老哭笑不得,指着众人撒丫子狂奔的身影咬牙切齿,“小兔崽子们,别让老夫抓到你们的尾巴!”
众人身影微微一滞,打了个冷颤跑得更凶了,有几个不知是脸皮厚,还是胆子小的人扯开嗓子嚎叫道:“小师妹~你在哪儿?!”
白袍长老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面向玉壶洞,叹道:“到底是个什么鬼呢?”
说完,老人抖了抖袖子,露出一双皮包骨头的手掌朝着碎裂一地的石块轻轻一盖。
嗡~~
玉壶洞外满地的碎石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微微颤抖了起来。随着老人一声轻喝,满地碎石纷纷悬浮而起,片刻功夫还原成了一扇古朴石门的模样。
白袍老头抚须微笑,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哗啦——
白袍长老楞了楞,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大惊道:“天啊,见鬼了!黄老头、青老头、红老头、黑心老鬼,你们快来看啊!!见鬼了啊啊啊啊~~”
已经跑得极远的众人,似是听见了什么,暗呼不好,扭头便朝着圣山之后的深山撒丫子狂奔而去,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临近山边的人还在为自己的决策沾沾自喜,不经意间回头看到身后的树林里卷起无数道灰尘,只是一个瞬间,便有三五道烟尘超过他朝着远方而去。
这让他怔住了,回头定睛一看,不由得头皮发麻。
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
二话不说,这人也拼命迈开步子,朝着大山卷起一地的烟尘。
虽然他没办法做速度最快的那一个,但是嘛,三个人同时被野兽追捕之际,他只需要做那个不是倒数第一的那一个,就足够了!
而人群中的最后一个,也是深知此道理,所以他也不急。
因为他从玉壶洞外跑出来之际,一边喊着:“小师妹,我来了~”一边朝着岸边撒丫子狂奔。
便在岸边沙滩之上,遇见了个愣头青。
这货光着一双脚丫子,双手背负于身后,握着一柄木剑,嘴里哼哼着奇奇怪怪的小调儿,闲庭信步如游山玩水。
这不仅让他大感吃惊,走上前便说:“我说这位兄弟,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没去?”
愣头青楞了楞,挠了挠头反问:“啥呀?我为啥要去?”
“天啊,有人把玉壶洞的石门给拆了,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玉壶洞?你说里面有一个大葫芦的那个山洞吗?”楞头青迷糊着脸,歪头盯着他,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当中,满是疑惑。
他疯狂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它,要是真的出了啥事儿,不管大小,肯定都要有人背锅!”
“关我屁事儿?”愣头青无所谓的样子,可把他气得不轻。
寻思着要不要以过来人的身份,教他如何与五个糙老头子友好的相处。
这时,白袍长老杀猪般的嚎叫声传来,他也楞了楞,一听到白袍长老正在呼唤其余几个长老,这头皮突然就炸了,浑身上下的毛发也在这一瞬间倒立了起来。
他艰难吞了一口唾沫,回头看向愣头青说道:“最终的幸运儿,可能要在你我之间决出了!”
“啥?”
“我说一二三,咱一起跑!”
“一......”“三!”
嗖!
愣头青楞了楞,挠挠头道:“咦?二呢!”
那人跑远了,一边奔跑一边回头抱拳,高呼:“兄弟!祝你幸福!”
所以他不慌,一点儿都不慌。他恨不得转身去寻一个小楼,坐在楼顶泡上一壶茶,听着愣头青撕心裂肺的嚎叫,闻着茶香,叹一句。
“古人云:死道友不死贫道!啧......古人诚我不可欺啊!”
正是温子念的愣头青,踮起脚尖望了望眨眼功夫便不见踪迹的人,摇摇头骂了一声:“有病!”,继续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沿着海岸缓缓而行。
是的,没错,就是海岸。
起初,温子念只是以为这是一片稍微有点大的湖泊,岸边的沙滩一定很松软,刚刚好适合光着脚丫子踩上一踩。
临近“湖边”之际,温子念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下湖游泳,试一试湖水深浅的念头,便走到岸边,一个倒栽葱扎入了“湖”里。
双脚一瞪,整个人如一发炮弹朝着“湖”底潜游了下去。
也不知游多久,温子念正忙着感叹一声这湖真他娘的深不见底,便遇见一条大得惊人的鱼儿,摇头晃脑朝自己游来。
好奇之下,温子念停下潜游的身姿,伸手与这鱼儿打了个招呼。却不曾想,这鱼儿不但不领情,反倒是张着狰狞的牙口当头咬来。
要不是他见势不妙朝张开臂膀朝前便是这么狠狠一拍!
巨大的反向冲击力,将他的身影从“湖”底推了出来,可能他就没办法这么愉快的走在沙滩上了。
山中人不信有鱼大如木,海上人不信有木大如鱼。
温子念悠悠而叹,古人说的对啊!
以前总想着要翻过千山,跃过万水,去看一看大海的辽阔,等到真的到了海边,自己却把它当成了一片稍微有点大的湖泊。
还想着试一试深浅!!!
呵呵呵,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不得笑掉一口的大牙?
再一次踩在沙滩上,温子念震散一身水渍,便察觉到有人来了,心中便寻思道:“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没有看过海!”
于是装成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背着双手捏着木剑,闲庭信步走在岸边,时不时踢一踢岸边五彩缤纷的小贝壳,时而蹲下身看着埋在沙滩下的小螃蟹,吐着泡泡。
可是这人,像个神经病一般,正说得好好的,突然便撇下他跑的无影无踪!
像什么话嘛!
“要是有时间,一定要手把手教他如何做人!”温子念心中如此嘀咕道,这才想起刚刚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从山里传了出来,温子念眼睛一亮,没准那边也有人!
话不多说,温子念抬腿走去。
得找个本地人,琢磨清楚这里是何方,他又是如何过来的!
玉壶洞外,青、黑、红、白、黄五个白发苍苍,却穿着颜色一的长袍,蹲在洞口边嘀嘀咕咕着什么,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白袍老头儿则在一旁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温子念见状一乐,笑嘻嘻走到近前:“呦,老东......咳咳,老先生们好,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五人闻言,扭头望来,有些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温子念,微微点头道:“嗯,这小子不错!”
“确实蛮不错的,你看看,神庭饱满,气色红润,这呼吸也是极为的绵长......我看行!!”
“老夫也觉得不错!”
“不错不错,是个好小子,不过咱得想办法先把这门修好,免得他跑了!”
“是啊是啊,这群小崽子们是越来越能跑了,逮都逮不到。”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那破孙女,我们会逮不到?”
“老东西,注意你的言辞,我家孙女可是万里挑一的绝世美人儿,你有吗?你有吗?哼哼哼,没有极闭嘴!”
“你你你....”
五个老头围着一地的碎石蹲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温子念脑袋直嗡嗡,皱了皱眉头呵斥道:“闭嘴!”
五个老头楞了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奇怪又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
“他...他吼我们了?”
“好像是!”
“我滴乖乖,居然...居然被人吼了?”
“啊,难得啊!是条汉子!老夫给你个大手拇指!”
“老夫给你两个!”
温子念翻了翻白眼,嘴角直抽搐。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老熊孩子了
老小孩老小孩,是不是当一个人到达一定的年龄之后,这脾性就变得和一个小小孩一样。
美其名曰——童心未泯?
可以,这很好。可是如果这老小孩要学着做一个熊孩子的话......温子念觉得他并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他们想做一群童心未泯的孩子,温子念帮不了什么,可是这做熊嘛......温子念觉得送上两只熊猫眼,并不是很难!
于是温子念拧了拧手腕,活动活动筋骨并撸起了袖子。
五个老小孩见状,渐渐眯起了眼,笑呵呵道:“小朋友,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温子念答非所问,叉腰站在五人身后,嘟嘟囔囔道:“这应该是场梦吧!在梦里殴打老人,应该不算什么事儿吧?应该没人会道德绑架我吧?”
五人搓了搓牙花子,笑容满面,暗中卷起了袖子。
“不行不行,常言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就算是梦,咱也要讲讲道德才是!”温子念赶紧压下这个可怕的念头,深吸几口烈日下的暑气,望着五个老“熊孩子”咧嘴一笑。
敌不动,我不动。
五人咧咧嘴,悄悄松了口气,心道:“学术研究我们不惧天下任何人,可是这动手打人就...不是很擅长了...当然,如果可以下药,就另当别论!”
“那个,你们在这儿干嘛呀?”温子念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好奇道。
红袍老头咧咧嘴,说道:“也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我们老哥五个祭炼的大门突然间碎了一地,这...碎就碎了吧,还修不好!”
“唉,真是叫人惆怅......”
温子念挑了挑眉:“哦?会不会是进贼了呢?”
“大有可能!”白袍长老出声了,捻着胡须却很是不解,“先不说咱这祖洲四面临海,距离最近的陆地,也是有好几百里的距离,贼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摸上祖洲?就算真的穿过几百里的海峡,再穿过严密的守卫,顺利来到咱这玉壶洞......”
“可是贼人总不可能来这里,就为了拆一道门吧?里面山洞里藏着的丹药,一枚也不......唔~~”
黑袍老头闻言,一把捂住白老头的嘴,瞪了一眼道:“闭嘴吧你!”
温子念瞪大眼珠子,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啥?里面还有丹药?”顿了顿又小声嘀咕,“我怎么没看到?可惜可惜了......”
温子念觉得的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毕竟用符石炼制出来的药丸,不管是啥都应该很值钱呐!
五人闻言,齐齐扭头望来,像是没有听见温子念的嘀咕,迷糊着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温子念。
白袍老头问道:“你真的是刚刚过来的?可是最近一次过来人,还是我家小孙女一行人啊,不过......也没听谁说,这一次还有新人要来呀?”
“啊哈,那个...我才刚刚过来,就被人拖去...拖去.....呀,哪儿!”温子念四下望了望,指着玉壶洞背后巍峨大山说,“对,就是哪儿!”
说起大山,温子念就太熟悉了。
指着苍茫山脉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说:“这山路真的太难走了,到处都是蛇啊,虫啊,老虎什么的,太可怕了!”
五个老头齐齐皱了皱眉,将五颗白花花的脑袋凑到一起,嘀咕道:“山里有老虎?”
“没有吧?”“有的有的,我听娃娃们说起过,里面还是有老虎了!”“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天天猫在洞里,听谁说?听寂寞说吗?”“那娃娃们还朝山上跑?这不是往虎口里跳吗?”“你家孙女还不是天天跑?怎么不见你担心?”“那有啥的,我孙女有人师父,可你们呢?呵呵呵呵,孙女都没有!”“呸,闭嘴吧你,回头老子也去捡一个!”“再怎么捡,都没我孙女好看!”
“耶——”
“咳咳~”温子念咳嗽几声,五个老头闻声,神色一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一块石板盘膝坐好,抚须而笑。
白青黑红黄一字排开,如世外高人端坐蒲团。
要不是温子念将这一切的变化尽数收于眼底,他都忍不住要膜拜膜拜。
转变的速度之快,看得温子念挠头不已。
“小朋友,你想不想做一个不老不死的符师?”“你想不想当一名百无禁忌的符师?”“你想不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想不想人在家中坐,钱朝天上来?”
“来吧,随我们进洞!”“洞里有你想要的生活”“洞里,有天下人的向往!”“洞里,有无数条通天大道,等着你策马奔腾!”
“来吧孩子,随我们进洞!”
温子念挠了挠头:“额,你们...不修门了?”
五人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突然有转过身,又将脑袋挤在一起,嘀咕道:“他说的对啊,要是门修不好,待会他跑了怎么办?”
“是极是极,所以这门得修,必须修!”
“白老头你再好好说说,怎么回事儿?”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哦~也是!”“让开让开,都给老夫让开...额,小朋友你让一让,待会要是被什么花花草草砸到了,就不好了。”红袍老头性如烈火,心中一念便是点点星火,一念起便是星火燎原,忍都忍不住。
“起——”红袍老头站在玉壶洞前,伸手轻轻那么一拖,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石便随着一声轻喝,纷纷悬浮而起,眨眼功夫便凝聚成了大门的模样,而且看不出半点拼凑的痕迹。
仿佛这扇门从没有因为或这或那的原因,碎成一地。
红袍老头满意的拍了拍手,抚着胡须斜眼撇向白袍老头,得意洋洋的不行。
白袍老头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旁,心中默数:“一,二,三!”
哗啦——
红袍老头手一抖,险些掐断一嘴的胡须,扭头望向老头子们,除了白袍老头咧着缺了门牙的嘴,笑得开心无比,其余三个也如他一般,看着地上的狼藉,有些迷糊。
白袍老头指着地上碎裂如初的石门说道:“呐,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说,这是为何?”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取下身后的木剑,将其藏在树下的灌木丛中,背着小手吹起了口哨。
五个老头又围在碎石前,顶着满脑子的疑问讨论着种种可能。
温子念见状,摇了摇头走到近前。
伸手扒开两个白花花的脑袋,捡起一块碎石掂量掂量,歪着头装模作样想了半天:“嗯,这石头里有六中截然不同的力量,其中五个呢,虽然不一样,可是相辅相成,有些像传说中的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如此往复浑然天成。”
五个老头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眨巴眨巴眼睛嘀嘀咕咕道:“要不,就不带他进洞了?”
“我看妥,万一吃多了,药傻了多可惜!”
“不过......”温子念扳着脸,很是严肃的说,“里面的第六股力量就很调皮了,像一个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害怕的稚童,逮谁揍谁,打得五股力量到处乱窜!”
“所以当你们打算用其中一种力量梳理梳理石门里的力量,这第六股力量就会不爽,就会逮住刚刚进来的力量一顿胖揍!”
老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眯着一双豆豆眼,疑惑满满。
什么第六股?你看见了吗?
我没有,你呢?
好巧,我也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
“小朋友,你是怎么感觉到这些石头里,存在着六股力量的呢?”
温子念高高扬起头,得意道:“纯属个人天赋,教你们,你们也学不会。”
青袍老头道:“你想多了,我们几个老头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有第六股力量呢?我们好奇的是,你如何处置这第六股力量?”
“简单!”温子念打了个响指,丢下手里的碎石说,“你们五个人同时出力,将那第六股力量围堵猎杀,就地消化不就得了?”
五个老头恍然大悟,心道:“对哈,怎么没想到呢?”,不过嘛...身为整个祖洲说话顶天的角色,怎么能让一毛孩子这么得意呢?
相互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啪啪啪啪啪——
温子念龇牙咧嘴捂住头,一脸的迷茫。
“要你多嘴!”“是不是想吃药了?”“早说嘛,早说不就得了!”“药,管够!”
五个人围着温子念叽叽喳喳数落了一阵,甩一甩袖袍凝聚出一股五彩斑斓的绳子,将温子念捆在了树上。
“小朋友乖乖坐好,等我们修好了门,再带你进洞探一探路。”说完,五个人围在洞门前,各自服下一枚丹药,微微点头道:“准备好了吗?”
“可以!”“妥!”“没问题!”“嗯!”
“那就,来吧!”
“喝!”“起!”“敕!”“着!”
洞门前树上捆着的温子念,试着动了动,觉得还好。看上去这绳子玄妙得不行,五种力量相辅相成,可以将世间所有分解为五行当中的其中之一,反过来壮大其余四种。
换言之,如果有人想要以蛮力破坏,只会落得越来越结实稳固的境地。
不过常言道一气化阴阳,阴阳演五行。先有的一气,再有阴阳,其次才有的五行。五行之下的天地万物,自然不能摆脱五行的束缚。可是五行,可管不了阴阳。
就更别提阴阳之上的一气了!
什么一气?
先天一气,也称为元炁。
元炁,才是世间所有的根源所在。
真正的元炁,是不被世间任何规则所约束的。
恰好,温子念就有一口先天元炁。
虽然这口气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纯粹不纯粹,不过这欺负欺负阴阳五行嘛......还不是吃饭喝水一般的简单随心?
虽然如此,温子念还是觉得,不要搞这些小动作了,免得被五个老头围殴。
被老头儿打和打老头儿,在道德上来讲,高度有些不太一样.
再有就是这五个老头还......蛮有意思的呢。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乖乖靠着树站好,趁着老头们忙着修门,他又一次哼起了口中奇奇怪怪的调子。
“桃叶儿嘛尖上尖~”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杨柳依依
不过古人有云:“言知之易,行之难。”
温子念轻飘飘甩出句以五行之力围堵猎杀,就地消化。五个老头嘴上不说,心里却一个劲的嘀咕:“如果这么简单的话,就不劳你小朋友操心了。”
事实证明,有的事情只是听上去简单,做起来的话...就有些类似于蜉蝣撼大树了。
可笑得不行。
眼下,这五个老头便围在急速成型的石门之前,青、白、黄、黑、红五种颜色的光芒幻化为一个圆环,一边驱逐着所谓的第六股力量,一边重新搭建着石门之中秩序。
常言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圣山遭此劫难,老头们觉得圣山外围的几多小朋友,没一个是靠谱的。那么这圣山的安危就只能依赖于几人再次祭炼的石门了。
这一次,要做一个“一劳永逸”!
身后陌生的这个小朋友说的很有道理。什么叫五行?“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
也就是说这天下间所有事物的源头,都与五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能将五行之力烙印在石门当中,以后再有人想要以蛮力破坏石门,那么他就得首先破坏石门里的五行圆环。
但凡破坏者以五行之力破坏,都会驱使五行相生的圆环。
每一次破坏,都是对石门的一次变相的祭炼。
那么,他们会由衷的感谢不远千里送温暖的那个他!
五个老头一边渐渐凝聚所谓的圆环,一边与老伙计们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渐渐加大了力量的迸发。
很快,他们觉得自己就要成功了。
第六股奇怪的力量,已经被他围在最中间的浮沤钉之上瑟瑟发抖,正在一层一层被五行之力剥皮抽筋,都快要见骨头了、快死了!
当然,这只是他们以为。
五个老头涨红了脸,盯着石门浮沤钉之中的一缕白色雾霭,脸色渐渐狰狞了起来,并伴随着一阵恐怖的笑声。
“桀桀桀桀,小可爱要去那里啊?来,快到爷爷怀里来!!”
声音之可怕,杀气之甚,就连不远处靠着树干哼着小调儿的温子念,也是好一阵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而远处,平静的树林微微一滞,仿佛就连空气都被这笑声吓得不敢乱动了,不过这都只是一瞬,比如树干上绑着严实的温子念,都只是抬起头有些狐疑的感受着从大山之上缓缓靠近的气息。
他在疑惑,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有如此的气势!
却在眨眼功夫后,哗啦一声响,扭头朝着山上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温子念恍然,他觉得可能是山上的猴子耐不住寂寞,想要去海边尝一尝螃蟹的味道。
五个老头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去搭理山上的“猴子”,他们脸色的狰狞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愕然,不可置信。
他们眼里被在浮沤钉上“瑟瑟发抖”的第六股力量,不知道是因为兔子急了会咬人,还是狮子醒了要吃人。
反正就是突然间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嘴巴吞下半数的五色之力。
五个老头懵了,他们甚至都清晰无比的听到石门上的野兽,打了个极为响亮的嗝。老头们便迅速交接着眼神。
这玩意属狗的?还会咬人?!!
正常正常,毕竟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嘛!
可是...它好像能吞下咱的五行之力唉!
嗐,那又如何?又不是喂不饱......不要墨迹,加把劲,乱拳打死小朋友!
五个老头齐齐点头,觉得可能是他们有些小气了,没能将第六股力量给撑死。
既然如此......
白袍老头歪头想了想,像是在掂量这石门的重量,又像是在掂量着自己的能耐。
一手托着石门,一手伸入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一个朱红的小葫芦。
咬着葫芦塞子扒开,长着最倒出两枚芬芳扑鼻的药丸,便将小葫芦传给黑老头。黑老头同样吞下两枚小药丸,又传给青老头。
如此往复,五个老头十枚丹药进了肚腹,伸手擦了一把额头密集的汗水,换上一口海边吹来的风,低喝一声。
“再来!”“呀嘿——”
势要将小兔子活活熬死!
温子念伸手扶了扶额头,心道:“有这么难吗?不就是一根没有根茎的杂草,一汪无眼泉水,一缕口中的清风吗?这都搞不定?”
看来真是梦。
很快,五个老头顺着建在石门当中的秩序,又一次围在了浮沤钉之前,驱动着飞速旋转的光环,一层一层磨着浮沤钉里的玄妙。
渐渐的,洁白的雾霭被五色圆环消磨干净,老头们心神一震,提起一口气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待到万籁俱寂,五个老头轻轻放下手里已经重新塑造完毕的石门,一言不发的走到温子念面前,将其团团围住。
正在努力打着瞌睡,想要试一试梦中梦是个什么体验的温子念,突然觉得四周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整个人好似被人掐住脖子一般,窒息得都要死了,便没啥心情做梦中梦了。
轻轻一震,温子念悠悠醒来。
抬头一看,惊讶道:“呦呵,你们完事了?那感情好啊,快把我松开,都快勒死我了!”
五个老头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温子念楞了楞,伸手挠了挠头道:“你们...怎么了?”
五个老头依旧不语,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喂?你们怎么了?”温子念有些急了,难不成是自己讲错了,或者他们听错了,把五行相生玩成了五行相克,一不留神伤着脑子了?或者说,药磕多了,后遗症有些大?
那可不行,尊老爱幼是大威人的传统美德。
如果真的伤了心神,那么就得治;如果药磕多了......
唉,自求多福吧您嘞!
情况十万火急,由不得温子念多想。并指掐诀,凝神聚气,心湖当中杨柳轻拂。
“敕!”
五色的绳索应声化作寥寥云烟。五个老头微微一怔,抬头看了一眼啥也不剩的绳索,低头看了一眼拍了拍手的温子念,再相互对视一眼。
温子念惊讶道:“呀?你们没事儿?嗐,怎么不早说呢?早说不就好了,害我白担心一眼。”
白袍老头撮着牙花子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交代?”
“啊?有吗?没有没有,我没啥好交代的!”温子念楞了楞,连连摆手摇头,诉说着自己的无辜。
白老头闻言火气一下子便涌上眉梢,眉头一挑便伸手揪住温子念的耳朵,将其拉倒石门前,口中叨叨道:“是吗?来来来来来,你跟我来,来跟我们五个老头子好好说说,这是什么?这他妈的是!什!么!”
其余四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中给白老头竖起了个大手拇指,心里却为这老头捏了一把汗,尤其是红衣老头,恨不得将剩下的手拇指全部给白老头竖起。
如果不够,红老头觉得他的脚拇指也是可以锻炼锻炼的。
他娘的你是没有看见这小子轻描淡写就将咱的五花绳子给挣脱成灰了?
此时此刻的白老头,一手叉腰,一手捏着温子念的耳朵,颇有几分逮到自家调皮的孙子,“和颜悦色”的教育着自家的孙孙。
做人不能太过那啥.....
不过从白老头时不时抬手擦着额头滚滚汗珠的表情来看......好像有的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气定神闲。
“知道你那儿错了吗?”
“错了错了,那儿都错了!”
“敷衍!”白老头再一次擦去汗水,指着石板正中浮沤钉上的图案便说,“你看看这是什么?好好看看这——”
“到底是什么!!”
温子念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动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别看这白袍小老头凶巴巴的样子,一副打生打死的模样可怕极了,实际上并没有。
老头手里轻飘飘的,看上去打得火热,实际上只是帮温子念拍一拍身上的灰尘,至于拧耳朵......嗐!
扬州有个小丫头,比这凶猛多了!
习惯了习惯了,无所谓的啦。
现在老头叫他看,他就勉为其难的长大眼睛看了看,这一看.....
哦豁,好家伙!
这这这...这咋回事儿?
只见这石门之上的浮沤钉上,有一株绿油油的杨柳,正在门上疯狂摇曳着五条颜色不一的柳条,定睛细细打量,还能看见杨柳树干之上的纹路。
温子念也懵了,又是柳树?
不知道是那个环节出了错,以前温子念总觉得自己不管是走到哪儿,身边都有柳树的踪迹,现在嘛...呵呵,心里长了株赖皮杨柳,怎么薅都还是那个模样。
可是这门上也有!
这就很过分了!!
温子念很生气,伸手将叨叨个没完的白袍老头扒拉到一旁安抚道:“您先别急,不就是颗树吗,砍了不就行了!你们先歇着,大树底下乘乘凉,我来解决这个小问题!”
再一次撸起袖子,搓了搓牙花子,冷哼一声:“我温子念今天就不信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治不了你的邪!”
探手一抓,轻喝:“剑来!”
嗡~~
木剑嗡鸣,五个老头瞪大眼睛看着从灌木丛中摇摇晃晃如醉酒的木剑,饱含沧桑,历经世间冷暖的眸子里,满是迷茫!
他叫什么来着?
温子念?
那个温?那个子?什么念?嘶——这名字有些熟悉!
欸?老夫孙女背回来的那小子,不就叫这么名儿?
巧合吧?
巧合!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真我
事实证明,昨日之我与今日之我,皆非我。
真正的温子念,他喜欢与小师叔一起坐在杨柳树下乘凉。煮上一壶柳,翻开一卷书,茶余饭后,炼上一炉十全大补丸。
之后便挎上小布袋,背着木浮萍,跳出小乾坤巡游大山世界,与百灵并肩而行。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温子念都将大柳树所在之地当做故乡。
可是自从小师叔远游之后,温子念觉得世间处处都有柳树,而心间的文字却是字字如金,没了也就没了。
从那时起,心钟书楼里的卷卷典籍,就成了他唯一的安心之所。
就好像只要心里的典籍不曾消散,书里的字符孩子,小师叔就会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从没有走远。
可是啊,一场大梦后,一切都变了。
那高高大大的太上塞给他一截干枯的柳木,说什么相见便是缘,不送点什么总觉得对不起他。
其实温子念很想说,这大可不必,人生漫长,也许下一个或者下下几个路口,一个拐弯又遇见了呢?万一最后还不得不一起走很远的路呢?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嘛!
如果温子念知道,太上的柳木会扎根心湖之中,日后也能慢慢成长为一株葱葱郁郁的大柳树,不过代价便是要借书卷当中的万千文字,当做成长存活的根本。
温子念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想方设法也要拒绝太上的好意。
现在好了,柳树有了,书没了。
亏了还是赚了?
温子念觉得血亏!
如今看见石门之上很是突兀的长了一株柳,温子念开始怀疑起这一场大梦的真假了。毕竟石头上都能长柳树,更别说他这心底还有这么大的天地了。
那么......下一次再见太上,是直接拔剑,还是先问一个究竟呢?
这是个问题!
不过眼下有件事情,比如如何面对下一次的重逢,稍微要重要一些。
拔不掉心里的柳,他还砍不断石门里的树?
温子念又一次高高举起手中木剑。这一次,他想将心里的烦闷和没了书生文字作为后盾的恐惧,全部宣泄出去。
因为这...可能真的不是梦!
轰隆——
一声巨响,掀起漫天灰尘。
五个老头以手掩面,看不清楚宽大袖袍之后的脸上,究竟是震惊多一些,还是心疼要多一些,反正担忧总是有的。
灰尘尚未散尽,老头们就忍不住挥舞着手中衣袖,勉强看清石门的所在便火急火燎的朝着石门跑去,定睛一看,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还好还好,石门还在。
老头们安心了,温子念更加不爽了。
他看见了什么?
他居然看见自己堵上身家性命的倾力一击,砍在浮沤钉里摇曳的五色柳树上,居然一片叶子也没削掉?
温子念呆呆看着毫发无损,五条柳枝摇曳得欢快的杨柳,心中苦楚无比。
他果然是一个废人。
没了书生留下的文字,他甚至都不配称得上一个符师的称谓。
以往锋利无匹的浮萍,如今也真的成了一柄啥也不是的木剑。
他有些...想哭!
五个老头没空理会小朋友眼底的失落,将温子念挤到一旁,围着石门上的虚幻柳树啧啧称奇。
“啧啧啧,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瞧瞧,都瞧瞧,咱这石门好像有些脱离五行的范畴了啊!”
“是啊是啊,小朋友这么卖力的鼓荡元气,结果嘛......”
“打了个寂寞!”
“哈哈哈哈哈——”
“成了,这回成了,以后咱可以高枕无忧,安度晚年了。”
“呸呸呸,老言无忌老言无忌,你才安度晚年,你全家都安度晚年,老子今年七十六!正青春!!”
“啊噗~”“呕~”“我呸!”“泥巴都埋到眉梢了,还正青春?”
“你们懂个屁!长生不老懂不懂?不懂就不要瞎说!不过话说回来......”
“小朋友呢?”
“这不是在......欸?人呢?!!”
有的人眉眼之间俱是喜色,兴奋得像个三岁的孩童。有的人却觉得,突然之间天就塌了。
他以为他,真的是个废人了。
老头们寻找无果,掐着胡须重新聚集在石门之前,各自询问各自摇头,叹了口气,老头们一致觉得,修门比小朋友要重要。
正了正衣襟,五个老头站在石门之前,郑重其事的朝着石门鞠躬行礼,仿佛此刻的石门已经不是一扇单纯的石门了,倒是像一个可以和他们一起并肩而行的道友。他们像是在拜托这位道友,要帮他们守着这圣山,守着这玉壶洞。
至于温子念.....
他有点忧伤,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不过这么觉得自己无药可救的,倒还是头一次。
归根结底,温子念此时的心情,便与寻常百姓那般,兜里的铜板已经不剩几多,偏偏又闻着这家的砂锅粉芬芳扑街,那家的羊肉馆里人声鼎沸。想要进去凑一凑热闹,却又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结结实实按在肩头。
甚至温子念此时的境地,还要比这惨淡许多。寻常人等,按部就班付出点辛劳,区区一碗砂锅粉,又何足挂齿?温子念就不一样了,前不久以为自己就算没了书卷文字,他也可以像莫真一样做个单纯的符师。
布袋里的藏着的十全大补丸,不见得比定神丹差了。
可是啊,就在刚刚,残酷的现实给了温子念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你想做符师?好吧,你想。但是你不行。
如果连个符师都不能做了,如何向南行?如何找书生?
难不成真要像寻常人那样,找一个平平凡凡的姑娘,结个婚,生个子,安安心心渡过余生吗?
虽然这样平淡安稳的日子,温子念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常言水有源头树有根,他虽从山里来,可自己的心底怎会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小师叔书里记载的朗朗乾坤,到底又是如何模样的天地?
小师叔,又是谁?
有人说生命的意义便是在于探索未知,温子念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尤其是见过这么些人,听过这么多的故事,他就真的越是想要探索探索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未知了。
可是探索未知,是需要成本的。
而他的成本,被心湖之中摇曳得欢快的柳树,给吞得一干二净。
所以这心湖里的杨柳,到底是几个意思?
温子念沿着崎岖山路缓缓而行,确定了一件事。
如果自己不愿意接受滚滚红尘的洗礼,那么他必须弄明白自己心里的杨柳,代表着什么。
于是便在山里寻寻找找,看见一个黑幽幽的山洞,二话不说抬腿迈了进去。
“吼~~”
不凑巧,洞里住着个与山洞一般黑的熊。温子念咧嘴一笑:“嘿,老哥,借你山洞用用呗!”
黑熊定睛一瞧,有些迷糊,这......还有送上门的猴脑?细细打量打量,黑熊砸了砸嘴,心道:“虽然有些小了,但是总好过没有嘛!”于是黑熊长大了嘴,举起了爪。
温子念眉头一挑,撸起了袖子。
轰隆隆——咔咔咔~
山洞外,黑熊艰难爬起身,甩甩头看着被自己压倒一片的粗壮大树,回头看向老窝,黑色的眸子里,大大的恐惧。
罢了,一个窝而已!黑熊转身扬长而去。
洞里,温子念皱着鼻子嗅了嗅满是恶臭的洞穴,一脸的嫌弃,想着要不就换一个干净一些的?这么大的山,总不可能一个像样的洞也没有吧?
罢了,将就吧!
黑熊洞里,温子念盘膝坐下,调整呼吸闭上了眼。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惟恍惟惚,灵台方寸间。
灵台,心也,静则守一,动则存神。经曰:“玉霄映北朔,琼条翠隐柯。空生九灵台,焕精曜太遐。天关运重冥,劫会屡经过。乘我羽行驾,飞步识女河。保灵空常化,永忘天地多。”
再一次站在杨柳树旁,心湖之上涟漪阵阵。
“说好的我的世界我做主,你这小调皮倒是可恶,赖着不走也就罢了,还将我心里的珍藏多年的宝贝,吃了个干净,你这不是变相要我老命吗?可如果我要是死了,你如何能抗得过天地倾覆的灾劫呢?”
“这样是不是对你对我,都不是件好事呢?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哈!”
“那好,柳兄啊,你这么做,的确是有些不道德了。不管如何,这里的东西,不管是阳光还是雨露,又或是微风那都得听我的,我要天黑,天肯定不会亮。你想啊,要是我心情不好了,天上一直一直笼罩着乌云,你如何能茁壮成长呢?”
“对吧,呀?你点头了?!!那感情好啊,这样——”
“你告诉我,你有啥本事可好?”
“唉?你不要这么小气嘛,你不告诉我你有啥本事,我怎么决定要不要帮你画一轮太阳挂在心头呢?”
“嗯?不说话?!那这样————”
“你既然能吃得下我的字,不不不,我师叔的字,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帮帮忙撑开玄门,让我没了文字也操控操控元气?”
“欸?我说柳兄,点头又摇头算怎么回事儿?”
“那这样,咱不如试一试吧!”
温子念睁开眼,有些忐忑不安的取下背后的浮萍,紧紧攥着浮萍的剑柄,眼帘微垂,心湖之中响起呢喃。
“柳兄,该你登场了!”
言闭,温子念骤然睁开眼,猛然紧握剑柄的手,提起一口气朝前狠狠一推!
嗡~
木剑可开山。
温子念微微一楞,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山洞,猖狂大笑。
我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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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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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祖洲,白骨岛
祖洲,九州之外又一神州。
古籍有云:“东方去扬州九十万里外,名为呵罗提之国,一名日生国。国外有扶桑,在碧海之中。地一面方万里,上有太帝宫,太真王之别治。其上生林如桑,皆数千丈。大者三千围,两两同根而生。有实,赤如桑椹。仙人所啖食,体作金光色。其实皆九千岁一生。又有生洲,在扶桑外,西接蓬莱,地面方二千五百里,去岸二十三万里。上有仙家数万人。地无寒暑,时节温和,多生神仙芝草,食之飞空而行。扶桑东又有祖洲,在东海之中。地方五百里,去岸七万里。上有不死芝草,形状似菰苗,长三四尺,一名养神芝。其叶似菰,生不丛株。食之飞行上清,已死之人,覆之则生。”
实际上的祖洲,去岸九百余里。东西最长处三百余里,南北最宽处二百最窄处却只有三寸。
而且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尖角状岩石。
祖洲地势东高西低,当中最为雄伟的山岳,位于祖洲东北,因其形似龙首而被世人命名为龙首山。
龙首山连着一条山脉,沿着祖洲东岸一直绵延至祖洲最窄处被人命名为望龙岩的青黑色大石板。
站在望龙岩上眺望龙首山,便能看见一条极为巍峨的神龙,蜷缩着修长的身躯,静静躺在跟前。
若是有人有那本事穿过密集的不像话的森林,登上龙首山最高峰,顺着脚下龙首凝视的方向眺望,再加上天气极好,恍惚之间似乎又能看见,遥远的天际,又有一大龙,盘踞于祖洲西北,隔着茫茫深海与其摇摇对峙。
不过大多世间来往祖洲之人众多,却少有顺着沿着望龙岩缓缓登高之人,甚至可以说从未有过这样的人。
因为这龙首山上,十之八九皆为森林,且森林之中的树木之大,让无数来往的船客叹为观止。
也正是因为如此密集且庞大的森林,东海之上如何巨大的风浪都难以将其中一株刮去树梢,更别提什么连根拔起了。
而这,也成功为无数毒蛇猛兽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再加上祖洲拢共就这么大点地儿,资源说再怎么富饶,也是有个度的,祖洲之上的生灵,若是身上没有背着些许得天独厚的本事。
如何能活?
不过这种历经磨难得来的本事,对于生灵本身没什么值得褒奖的,可是对于无意间闯入祖洲的人!
可就没这么友善了。
若是说祖洲之上有生灵一万种,那就有九千九百种能在顷刻间悄无声息的夺人性命。
所以这祖洲又有一别称,换做白骨岛。
据坊间传闻,说这祖洲之上呢,若是有人有那本事走进树林里又没有立即死去的话,不要光顾着看漫天无休止的落叶,不妨抬腿踢一踢脚下的松软。
那些腐烂的树叶之下,埋着累累白骨。
仿佛森林里的树之所以源源不断的脱离树叶,便是为了将树叶里埋着的白骨与树叶一起烂做泥泞,反哺大树。
所以说这祖洲之上的树之所以能长得如此巨大,便是因为这树啊!都是祖洲之上上万种生灵用骨头堆起来的高度。
如此奇异的岛屿,没办法不让悠悠时间长河里沉浮的人,动了什么奇怪的心思。
比如,“龙首山上有仙人,上有不死仙草芝。闻之即可证长生,吞之即可化三清。”
不过......
如果在迷迷糊糊间感受着来自腥臭牙口的撕咬而咽下最后一口气也可以叫长生的话......倒也名副其实。只是这种长生,怕是没几个人有兴趣证一证,至于三清嘛......
呵呵~~
虽然如此,还是有脑子里只剩下长生不老的求道者慕名前来。
一身血肉喂了豺狼,莹莹白骨施了肥,隔着茫茫东海的同伴还一脸羡慕的叩首再三,转身跟不明所以的老百姓说。
“你们看,某某某真人羽化登仙了!”
“你们看,某某某道人成神了!!”
时下啥也不知道的老百姓那里知道什么是非,只是听闻神仙餐霞食气,长生不老,随便打个盹,便是好百年。
再加上眼里出众的年轻人定睛一看,好家伙,极为遥远的海中,依稀可见有条狰狞可怖的青龙,正盘在那里打着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既然真如此,那还钟哪门子的庄稼,忙着娶啥媳妇儿啊!
不干了!!咱要餐霞食气,饿了呢,就抓几朵云彩入腹;渴了呢,就从云朵里轻轻一捏!
保管出水......不过都当神仙了,还饿哪门子的饿!
只是这娶媳妇儿嘛......咱要娶天上衣袖翩翩的仙女,做咱家的媳妇。天朗气清心情好,就做点爱做的事情;累了呢,就以天为被地为床,酣然一梦悠悠千古。
岂不美哉?
有那么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九州当中最为富饶的土地之上,荒草萋萋。反观祖洲之上,高耸如云的大树,又蹿了好几个高度。
当时的九州皇帝慌了,赶紧调来镇守边疆军队,驻扎在海岸边上,杜绝一切人等入海,以至于边疆被人钻了空,硕大的帝国顷刻间化作尘土。
老百姓懒得管,都可以成仙人了,还管你天下姓什么?
你们且打你们的,只要别阻碍老子成仙,要是阻碍了嘛......洒家手里的锄头镰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边疆打得热火朝天,海岸沿岸造船的技艺却是在飞速提升。
这样的景象,又历经了无数岁月,九州之上,十室九空。
一直到有一个势力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扫清九州狼烟,一个巍峨庞大且战力无边的帝国,突然崛起。
大威帝国建立,天下百姓亲眼看见大威君王以凡人之躯行神明之力,攻城拔寨如孩童戏耍,这才让十之五六的人,不再俯首膜拜白骨岛,转身跟着大威君王的玄黑帝旗,眨巴眨巴着满是小星星的眸子。
至于剩下的十之四五,便是当时的大威君王,也很是头疼。
尤其是一想到这么大的江山,这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队,看着这么辽阔的海域,却是动都不敢动。
他们一动,剩下的十之四五百姓,就兴高采烈的喂野兽去了!
舍不得啊舍不得。
不过没办法,虽然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通天本事,可是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凡人,一个看见海便犯偏头疼的凡人而已。
他能又什么办法?还不是效仿历朝历代,砍来巨木作篱笆,一列列士兵昼夜不歇的巡视着沿岸,再从每一个通往海岸的道路上设立防线。
反正不管如何,都要竭尽全力拦下脑子里只剩神仙的“有志青年”,不远千里送人头。
一直到有一日,有一黑袍男子一叶扁舟东来,说自己从神迹大陆而来,腹中有经十万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因果命运,要来九州大陆开蒙传道,教世间万灵明是非,断善恶,众志成城迎接神明的将士!
海岸线上的士兵见状,稍有犹豫,听见“神明”二字,二话不说便抽刀子围住黑袍男子,拔起帝旗疯狂摇曳,以此提醒某人。
远在帝宫的大威君王也不知因何得知远在数千里外的情景,驾驭着一条金灿灿却略显虚幻的神龙便飘然南下,与黑袍男子对峙于海岸边。
双方交手几个回合,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突然就不打了,屏退众人站在岸边交谈了许久。
也不知达成了什么约定,反正最后龙袍黑袍并肩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很久,第二天清晨,守在岸边的士兵便都不见了踪迹。
这一幕,可把那些对“仙”朝思暮想得快要疯魔的人高兴坏了,二话不说丢下家中父母,抛妻弃子,划着已经盘出包浆的小帆船飘然远游,高兴得像个五百斤的孩子。
这一去,人虽然没有回来,却有消息传了过来。说:“帝国正在祖洲之上大兴土木,昨儿个漂洋过海的“有志青年”们,要在祖洲上当几个月的苦力,请父老乡亲们放心。”
“天底下是没有神仙的,只有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皇帝陛下,与其崇拜那白骨岛,倒不如跟着帝旗一起发家致富,过好日子来得实在!”
也不知是哭的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反正留在岸边抽泣的妻儿老小,父老乡亲们,都很懵逼。
不是说好的要去寻仙问道?怎么一夜功夫成苦力了?你说没有神仙,那那条神龙是怎么回事?
啥?那只是一座山?呸,欺负俺老汉读书少?
摇摇头晃晃脑,不管什么真假是非,山或者神,不下田就得饿肚子。
只是听说这儿子还在,老人弯腰插苗的速度就轻快了许多,家里的妻女,脸上也多了几分阳光。一直到月底,帝国又来人,送上一袋子银钱,说这是寻仙问道的那小子干活的报酬。
昏暗天空在银钱到手的瞬间,突然就亮堂了起来。
数月之后,去祖洲劳动改造的人,顶着一张黝黑的脸回了故乡。
有人问:“咋样?那里有神仙吗?”
“神仙没有,野兽倒是有很多。”
“那仙药呢?”
“闻之嗝屁,食之嗝屁,随便乱摸也嗝屁,那里有什么仙药。”
众人闻言骇然不已,白骨岛上走一遭的那人又说:“你们不信啊?那为啥不去看看呢?现在那里建起了好多高楼,以后会有人住在那边的呢!”
“啥?”
“老祖宗说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反正以后不想去那里了,你们谁爱去谁去,不过我可事先打招呼,拒绝收尸!”
“因为那地儿,真的遍地白骨啊!!”
第一百七十章 小师妹,救命
一人言轻,众口铄金。
越来越多的人,从所谓的仙土回到了故乡,与家乡人说着祖洲龙首山上的可怕,劝诫每一个遇见的人,不要向往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安心走好自己脚下的路。
尤其是那些历经磨难,却依然坚信祖洲之上有这么一条羊肠小道,虽然满是坎坷步步杀机,却一定会在道路的尽头,出现这么一个神草遍地,鸟语花香的净土。
且放下心里的执念吧,人心中若是有火,眼里自然也会有光,无数个日月里典籍经书里的摸爬滚打,早就造就了一身异于常人的本事。
如果说世间当真没有长生大道,那为何不让心中高悬的明月,照亮脚下的坎坷小道呢?
毕竟虚无之中或许真的有这么一方净土,可是依照目前的亲身经历来说,虚无之中深渊无尽的可能性极大。
倒不如先做人,再去思索能否成仙!
不过狂热分子之所以叫做狂热分子,怎么可能因为旁人的几句劝阻便放弃了追寻大道的梦想呢?没有,他们并没有,反倒是因此更加暴涨心中信念,而且还因此挑起了重担。
他们要向世人证明,在这方天地当中,山外有山,天外也有天。
所以他们走了,朝着自以为光芒万丈的方向,起航远游。
登山一看,确如昔日道友所言,仅是数月时光,祖洲龙首山下,便有无数亭台楼阁屹立于山间,龙首山上的最高峰被人以蛮力从上到下削去一面,上书“临九峰”!
虽然他们都立志要做一个逍遥世外,长生不老的仙人,可是隔着老远看见临九峰下的亭台楼阁之时,心底还是颇为向往的。
只是大家伙心里都知道,这样的生活离自己很远,就算回头于尘世翻滚无数载,到死也不见得能够与这样的生活搭上边儿,幽幽一叹,他们便要登山。
这时,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突然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微微一笑,黑袍男子抱拳道:“诸位道友,我等你们多时了。”
一行人闻言,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黑袍男子笑了笑,转身望着临九峰,叹道,“若不是亲眼得见,谁人敢相信世间真有这么一个壮观的景象呢?”
“呵呵,仙之故土,自然名不虚传。”狂热分子们冷冷一笑,很是不屑的撇了一眼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道:“仙么?呵呵呵,你们当着以为,当今世界上,真的有仙?”
“不然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倒是要问一问诸位道友了,你们说,何为仙?什么叫神?鬼又是何物?!”
狂热分子翻了个白眼,就这?也配与我们互称道友?
不过嘛,道友足够多,死的才不是贫道。狂热分子还是耐着性子与眼前什么也不知道的“道友”说了说什么是神,什么有是仙。
“若是要论一论神仙之说,怕是要无数个日月方能说尽,今天我们忙着登上寻道,就不与你多说了,简单来说,便是得道之士,在天为神,在地为仙。”
黑袍男子笑了:“那你们见过仙吗?”
众人摇头:“并未有幸亲眼所见,不过我等坚信,世间定然有得道之士藏匿于名川大河之中,笑看王朝更迭,逍遥天地间。”
黑袍男子又笑了,微微摇摇头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敛去笑容,肃穆道:“可是我见过神!”
“哈哈哈,兄台莫要说笑,你说是天离我们近还是山离我们要近些?”
“我没有开玩笑!”黑袍男子很是严肃的盯着众人看了看,“你们要是不信,且随我来。”
说完,黑袍男子便转身朝着临九峰径直走去,也不理会身后众人是否会与他一同前行。
众人见状,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很是纠结。
若是不去吧,万一这黑袍男子真的见过神当如何?可若是去吧,岂不是显得他们的仙道追求不够纯粹,若是眼前一幕便是仙人设立的考验,那岂不是玩完了?
思索再三,有人愿意一窥究竟,有人还是觉得眼前种种皆是虚妄,唯有大道至真,仙人才是得到者。
一行人兵分两路,绝大多数人都钻入树林不见了踪迹,唯有七人跟着黑袍男子的步伐,朝前走去。
修仙者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在遍布杀机的龙首山上,留下的无数痕迹,至此消失在深山之中。
而随着黑袍男子离去的七人,也不知在临九峰下的玉壶洞里见到了什么,反正从洞中走出以后,整个人里里外外都变了。
如果说进入玉壶洞的七人心里只有一轮明月高悬,出了玉壶洞的七人心间已是日月同辉。
朝着黑袍男子抱拳行礼后,七人当中有三人回到九州。余下两人乘船远游,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
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大威百姓便对于祖洲失去了好奇心。神也好,仙也罢,反正都离着人间极远,倒不如在大威帝旗之下,追逐追逐符师的梦想。
岁月悠悠,时过境迁。
大威人都险些要忘了大海的另一侧,有这么一座神异的岛屿,一直到遍布九州各地的一言堂壮大,以天价将祖洲租了下来,作为自己的大本营所在,世人这才想起这片神奇的土地。
如今,若是一言堂不欢迎旁人上岛,纵使他是一个品阶极高的符师,也不可能强行登上祖洲,更别提探一探这一段坊间传闻的真假了。
因为这祖洲,如今又被人称呼为永恒的净土,符师的摇篮。
对于此说法,大威九州之上的人们都觉得这只是一句吹捧的言语,做不得真假。一言堂如此说,只是为了给大威九州上的无数乡绅贵胄吃下一记定性丸。
跟咱一言堂做生意,就请宽心,我一言堂从不说二话。
真相为何,怕是唯有资历相当的符师,才有可能知道,为什么祖洲会有“永恒的净土,符师的摇篮”之称。
古籍有记载称:“祖洲上有不死芝草,形状似菰苗,长三四尺,一名养神芝。其叶似菰,生不丛株。食之飞行上清,已死之人,覆之则生。”
事实证明,“食之飞行上清,已死之人,覆之则生。”纯属瞎扯,不过这养神芝的称谓,倒是非常的名副其实。
尤其是一言堂的几个长老耗费无数心神炼制出了定神丹!净土和摇篮的说法便攀升到了极致。
试问天下谁人不怕死?尤其是手里捏着块符石便敢站在山头与漫天叫板的符师,就更不愿意死在自己的手里了。
定神丹,已经成了天下符师狂热追捧之物了。
即便如此,但是世间还是有人原因相信养神芝“已死之人,覆之则生。”的说法,并且付之于行动。
龙首山上,便有这么一个人,一个背着大竹筐,穿着平日里较为紧凑的衣衫长裤,一头青丝挽成一个丸子的姑娘,一手握着砍柴刀,一手扶着行山杖,于狭窄而又险峻的山崖旁艰难行走,身后跟着个气喘如牛的汉子,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说。
“我说婷婷啊,山上的养神芝都快被你采光了,你还是不打算放弃?”
正是秋雨婷的女子抿着嘴唇不说话,埋头沿着山间小道艰难却也坚定的走着。身负秋雨婷师尊之名的陆六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加快步伐跟着秋雨婷。
虽说历经无数代一言堂符师的改造,龙首山上已经不似当年一般步步杀机,可是少有疏忽还是会有毒蛇猛然于林间窜出。
这野兽倒还好,无论再怎么小心翼翼都有迹可寻,可是这毒蛇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这三个月以来,秋雨婷便因此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在他准备得很是充分,白袍长老临行之际给了他一大罐子的解毒丹,但是这伤口就......
若是秋雨婷卷起裤脚,双腿之上的密集伤口,便是他这个大老爷们也是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当初他知道此行会遇见这么一个人,能让原本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一下子变得像头倔牛一般,说什么他也不会带着她去扬州见什么世面。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陆六以前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在他的眼里,天下女子皆为红粉骷髅,再怎么好看有趣,都比不过符石大道上的风景,比不过符石当中蕴含的无限可能。
与其花费心思和一个女子眉来眼去,你侬我侬,倒不如多想想如何在符石里找到自己的路。若是能像五个长老一般,从中悟得五行大道,只需少许的心神便能迸发巨大的元炁,那么天下何处不可去?
天下什么样的女子不能拥有?
现在看来,也许世间还有一条路,当中也如符石大道一般,拥有着无限的可能。
只是这条路,须得于茫茫人海中找到真正的伴侣,才可能以此逍遥天地,陆六便觉得符石大道比较实际一些。
现在嘛,他倒是要看看,她与他之间是不是能走出起死还生的可能呢?
两个人翻山,一群人追随。
“小师妹?陆师伯?!”
突然,二人身后传来一场嘈杂声响,惊得山上保护秋雨婷的陆六瞬间绷紧了心弦,听见山下有些熟悉的声音,大皱眉头a。
“你们?为何来了?!”
那人理都不理陆六,疾步如飞靠近秋雨婷,二话不说便抱着秋雨婷的脚哽咽道。
“小师妹,救命啊,长老又在抓壮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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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攻门
抓壮丁?
陆六与秋雨婷听见这个许久不曾出现的词汇,一股凉气刹那间便将二人给整个吞没。于是连忙将跪在地上的可怜人扶了起来,很是关切的问道。
“怎么回事?”
那人抽泣道:“今...今天不知怎么了,圣山下的玉壶洞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们很是好奇,于是就都围了过去,你猜怎么着?”
“天啊,那扇被五位长老以五行之力祭炼许久的玄门,居然碎了!碎成一地啊我的天呐!”
“玉壶洞?”秋雨婷心中咯噔一下,惊呼:“不好!”,扔下空空如也的背篓,朝着山下撒腿狂奔。
“婷婷,小心脚下啊!”陆六说完回头瞪了一眼这人,“难道你不知道玉壶洞里除了丹药还有什么吗?”
那人有些迷糊,挠挠头皱着眉头问道:“有啥啊?”
陆六闻言很是无语,问道:“那我问你,我与婷婷上山是为何?”
“采药啊!”
“采的什么药?”
“养神芝啊,怎么?”
“好好的我们采养神芝干嘛?”
“炼丹?”这人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一拍额头说,“糟了,我们忘了圣山之上还有个人啊!”
“完了完了,怪不得长老说里面的丹药什么都没人动,但是大门偏偏就又碎了,我们......我们光顾着查看丹药是否有损,却是忘了上面还有个人啊!!”
“你们啊....我该说什么好?”陆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这些人,眼睛一瞪喝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山?我跟你讲,如果那小子真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看你们以后有何脸面去面对你们小师妹。”
这人闻言,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以后,怕是没人跟长老说情了喔~~”
“唉~~”
言闭,陆六摇摇头便朝着山下不见了踪迹的秋雨婷追了出去,沿途遇见许多因为害怕被抓壮丁而跑到山里避难的后辈晚生。
这些晚生先是看见小师妹一言不发抿着嘴唇不要命的奔跑,还以为是心系被长老逮住的某个可怜师兄弟,正寻思着要不要继续登山避难,便遇见陆六以及一脸生不如死的师兄,好奇之下便问。
“师兄师兄,怎么了?现在就可以下山了吗?”
生不如死的师兄闻言,抬头呵呵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后便又跟着陆六的步伐沿着崎岖山路急速下山。
一人如此,人人皆如此。
不过还是有几个脑子比较灵光的,一看小师妹不要命的奔跑,一拍额头惊呼:“糟了!”
“怎么了?”
“我们都忘了,小师妹的情郎,在山上呢!”
“卧槽,对啊,我们怎么把这孙子给忘了?”
“天啊,砸门的孙子该不会是为了山上半死不活那小子而去的吧?”
“不然你以为呢?”
“卧槽,完了完了,那小师妹岂不是要动手杀人了?走走走,咱赶紧上山避一避风头吧!”
“混账,小师妹的事儿便是我的是,如果小师妹的情郎真的出大事儿了,我就站着给小师妹出气,任由打杀喝骂!”
“对对对,那不要废话了,走走走,抓紧时间下山!”
山下的人还在拼命逃难,逃难到山上的人却觉得,继续呆在山上怕是要死得更惨,倒不如下山直面伤痛来的实在。
很快,山上的人便以更快的速度下山又上山,再一次围在玉壶洞外,心情格外的沉重。
“小师妹呢?”
“不知道唉,我们下来便是这样了。”
“咦?哎你们看,这门什么时候修好了?”
“早看见了,这有什么稀奇的,要是过了这么半天,五个长老还没修好,就怪了事儿了!”
“哇,这门...你们看,石门中间怎么有这样一个小玩意?你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并没有,我没有亲眼见到那玩意儿是怎么跑到门上的,但是有没能第一时间上山的师兄杀了个回马枪,你猜猜看见啥了?”
“啥呀?”
“猜猜看嘛~”
“哎呀我说,能不能不要卖这么大的关子?”“就是就是,我们光顾着逃命,那里有心思回头看看,后面是啥!”
“万一一回头,便是五个狞笑着围了过来的老头,你找谁哭去?”
“行行行,我说我说......”“据师兄们说,他们回头瞧瞧摸到圣山外围之时,看见一个青衣小子,被长老的用绳子捆在了树上。”
“你这都不全,还有师兄说,那青衣小子居然和五个长老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你知道吗?我的天啊,居然有人敢和长老们动手,简直是.....”
“老寿星上吊啊!”
“是极是极,找死的很纯粹。”
“也不知那小子最后死的有多惨。”“师兄这话就不对了,长老们怎么可能舍得让他死呢。”“对啊,不管这个活人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目的,价值都是有的。我倒是巴之不得天天有这样的热心群众自己找长老们谈心,也省得咱们隔三差五就得......”
“嘘——噤声,小师妹来了。”
洞外的嘀咕声戛然而止,一众师兄弟双手拢在袖中,一言不发的看着玉壶洞外的一幕。
消失不见的小师妹,领着几个动作比较快的师兄,还有受人“尊敬”的陆六师伯,抱着一根大的有些过分的圆木,哼哧哼哧走到门前。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小师妹!”“你发话吧!”
“那好,请诸位师兄帮我,把这门打开!”
“得嘞~~”
于是自家人,攻起了自家门。
动作晚了些的人,这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小师妹的踪迹。
原来这小师妹是带着几位师兄,找开门的工具去了啊。只是这动作......是不是有些大了?知道的人知道他们这是帮小师妹开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叛变了呢!
“那谁,师兄们,快来帮忙,这玩意撞不开啊!”
“啊?哦,来了。”脑子里还在琢磨小师妹搞得阵仗是不是有些大的人,听见攻打玉壶洞石门的师兄吆喝一声,二话不或撸起袖子便加入攻打石门的大军之中。
天大地大,师妹最大!至于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忙着发力撞门的人们,没空搭理。
不论如何,反正就是不能让小师妹受委屈!
这就对了。
不见了踪迹的五个长老,正在洞里闭关参悟着温子念所谓的凌驾于五行之上的力量,他们有种感觉,如果能够参悟明白五行之上的力量,也许他们便可以炼制出真正意义上的定神丹!
而石门浮沤钉里摇曳着五行的杨柳,便是悟道路途上高悬的明月,也是他们所有疑惑的来源。
世人皆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多人也都晓得,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十方的说法。
许多年前,五个长老机缘巧合下,于符石之中参悟出五行之法,一时间风头无上,从一寂寂无名之辈摇身一变成了祖洲之上一人之下万万之上的存在。
一直以为世间种种皆可以五行论之,可以从万物之中提取出五行之力,且并没有例外。
他们以为自己便是常人眼中的得道高人,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此。
天下符师都在苦恼符石伤神,五人稍微合计合计,闭关三年折腾出了所谓的定神丹,让天下符师没了后顾之忧。
可是这一切都在今天变了,天下居然还有五行不能演化之物?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的路,并没有走到尽头?
这如何不让五个人疯狂。
大门一关,便围着岩浆之上的符石葫芦参悟其这更为奇特的力量。
砰,砰,砰——
石门处传来极为细微的声响,可是落在寂静的石室之中,却是如此的刺耳。
老头们这才刚刚入定,便被人吵醒,一时间心情大恶,刚打算睁眼看看,突然又没了声响。
老人们便以为,也许是海上又起了风吧。
事实上......
“来来来,诸位加把劲,再来一波!”
“诸位!诸位请暂且歇歇,听我说......”
累得如狗一般,长大嘴巴喘着粗气的人们,闻言很自然的放下圆木歇息了起来,抬头望去,便见一个不太熟悉的面孔,站在不远处示意众人停下。
他说:“师兄们,咱们这么以蛮力开门,是不太有可能突破长老们五行之力的封锁的......”
“那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啊,师兄们请好好想想,咱是谁?咱可都是符师唉,手里都是有符石的人,为什么要像寻常人那般,净使蛮力呢?”
“唉?是哈,这...我们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哈,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啊哈哈哈哈,是啊是啊,都怪咱们太想着小师妹了,险些忘了咱现在已经是可以与神明并肩的凡人了,哈哈哈。”
提建议那人连忙说:“师兄这话就不太对了哈,我也是很关心小师妹的啊,只是我......”
“哈哈哈,你就是关心不够!”
“对对对,小师妹以后不要理他!”
“哈哈哈哈!”
秋雨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谢谢各位师兄们的关心,谢谢,谢谢,也谢谢这位师兄的提醒,我想...我有办法开门了。”
众人眼睛一亮,从地上爬了起来,拍去一身灰尘说:“师妹请讲,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帮你。”
秋雨婷点了点头,“我们不妨分作三组,其一赋予圆木撞门的之势,其二拦住圆木不要在第一时间飞出,其三能就负责维护圆木,不要因为两个相反的力将其撑碎。”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也就是积蓄力量,待到力量足够了再突然迸发,啧...光是想想便觉得这一竿子下去,怕是要连天都捅破啊!”
“是啊是啊,那事不宜迟,咱这就开始?”
“得嘞~”
“整起!”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六六大顺~啊
话音刚落,玉壶洞外,众多师兄弟觉得自己又可以在小师妹面前献上几颗爱心了,一时间心情大好,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陆六听着这些人的言语,连连倒抽着凉气,觉得这些小子真的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这这这...这简直就是揭竿为旗,就地起义啊!
要造反啊这!
所以老六发话了:“等一下,都等一下!”
众人闻言,放下手里老六带头扛过来的圆木,疑惑道:“怎么了,六师伯?”
“住口,老子是大师伯,整个龙首山上年轻一辈的领头人!”
“那又如何,六师伯?”
“你...哼,很好,小子你完了,老子年长几岁,就不与你小屁孩一般见识,只不过下一次去九州挑地儿,我看你就先缓缓。”说完,陆六语重心长的告诉这人,“你还年轻,要多学学本事,要与五个长老多交流交流,这样以后才不至于去九州丢咱祖洲的脸。”
“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众人闻言,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即大声回应道:“是,大师伯说的对!”
这人急了,涨红着脸回头喝骂道:“是什么是,是什么是?都给我闭嘴吧!”再回头,谄媚笑道。
“别介啊,大师伯,大师伯我错了大师伯,大师伯?大师~伯~”
“啊呀,行了,你一大老爷们在我面前装什么可爱,滚蛋!”
“嘤嘤嘤嘤~”
众人哈哈大笑,朝着说话的师兄抱拳,竖起大拇指。
陆六神色一肃,便说:“言归正传,刚才这位师侄...嗯,叫啥名来着?”
“大师伯,我叫宋......”提建议那人听见陆六在召唤,连忙上前举起手便要来个自我介绍,话还未说出口,陆六又道。
“叫啥不重要,不过这建议,倒是不错了,从这里便看出来,人家是真的在琢磨自己的路怎么走,对于这点,你们都得好好学学!”
“是!大师伯。”
“嗯,但是!我觉得今日闹腾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可以了,再接着闹,就不是闹着玩儿了,那叫造反!”
“造反知道吗?你们先好好想想,如果五位长老真的把你们判定为造反,直接从九州各调集人过来......你们的下场会如何,自己去想。”
众人闻言,低头看了看脚边圆滚滚的巨木,再瞧瞧纹丝不动的石门。
石门朝内开,他们从外面聚集整个祖洲之上的所有人,轮番上阵撞了好半晌,石门任然不动如山。
从外面尤是如此,从内嘛,就...想都别想了,而在洞内要经历什么样的遭遇,祖洲之上出了小师妹之外的所有人,大家伙心里有数的很。
稍加琢磨,众人便觉得这凉气自脚心顺着脊背爬到了脑子里,直接便凉透了,一双眸子里满是后怕之意。
秋雨婷眼见众师兄沉默着朝后退了几步,她也沉默了片刻。
抬起头望向圣山山顶,秋雨婷心中的犹豫却在抬头仰望的瞬间,散做一地尘土。
轻握拳头,秋雨婷心中自言自语道:“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再低头看着这些平日里处处让着她,处处宠着他的师兄们,秋雨婷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师兄们,我师父说的对,你们如果在跟着我胡闹,最后肯定要被爷爷们收拾的,所以......婷婷在这里谢过师兄们的好意。”
“小师妹...这......”“师妹你...”
“师兄,我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我爷爷,他一定知道怎么开门的,就算不开门,爷爷也一定知道......他,还好吗?”
“师妹......”
秋雨婷甜甜一笑,轻轻推着两个师兄朝后退了几大步,温柔道:“好啦好啦,师兄乖,快回去吧,婷婷没事的呀。”
秋雨婷越是如此,玉壶洞外的一众师兄弟便越是不忍离开。
这么多年了,年少时便从各地被挑选道祖洲之上参悟符石一道的他们,一直都把小师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很多年前起,他们就有了一个不成名的约定。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小师妹,饿了谁也不能饿了小师妹,以后若是有人想娶咱小师妹...哼哼哼,那得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部放翻。
当然,此放翻并不是明面上的放翻,他须得在各个领域将咱师兄弟全面碾压,才能有资格与小师妹拜天地结连理。
他得懂天文,万一小师妹又想听藏在星河里的故事,谁来诉说?他还得晓地理,以后小师妹想出去玩了,你总不能走到哪儿都不知道吧!
嗯,还有音律,因为咱小师妹超喜欢站在青草芬芳之上起舞!还有画画,画画必须得有。这么美的小师妹,总不能连副画都没有吧?还有厨艺......
厨艺就必须得有了,试想一下如果小师妹胃口不好不想吃饭了,祖洲上的师兄弟们,没一个会放过他。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师妹情郎,你得让众师兄弟心服口服,不然为啥要让你抱得美人归?如果随便一个领域,都被师兄弟们碾压的话......
他们觉得这大可不必,宁缺毋滥嘛。
但是感情的事情就是这么的鬼扯无奈,他们以为最后小师妹看上的,会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最起码也是一个相当出色的符师。
万万没想到,小师妹的心上人居然是个......半死不活的货。
虽然看上去吧......倒是长得蛮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论好看,师兄弟里还有好几个可以甩他八条街的存在。不过据说这小子符石一道的造诣,比较高深。
虽然这话是老六说的,但是他们都表示不服。毕竟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才能辨别真假是非才是。动动嘴皮说自己如何如何能耐,他们觉得这算不得什么好汉。
更何况,还不是他自己的嘴皮子说出来的。
这些日子里,众多师兄弟哪一个看着圣山之上的静室没有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痒?
尤其是这双拳头,还有心里的憋屈,都快要导致他们原地爆炸,恨不得直接发动威力最大的术法,将这山头砸平,将那小子轰成渣。只是这圣山,有些非同寻常,可以说他们为何在此,便有七成的原因是因为圣山在这儿,玉壶洞在这儿,他们才在这儿。
轰不得啊。
但是这也是暂时的,尤其是看到小师妹因为一页纸张,说什么“祖洲上有不死芝草,形状似菰苗,长三四尺,一名养神芝。其叶似菰,生不丛株。食之飞行上清,已死之人,覆之则生。”便背着大竹筐,日以继夜的朝着山上跑,累的满头大汗不说,还因此受了很多很多的苦。
最险的一次,听说还悬崖上摔了下来。要不是陆六一直暗中跟随,那简直就...天塌了啊!
现在小师妹明明心里都快要崩溃了,还一副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让在场的所有人心疼的不行。
“啊啊啊啊啊~老子受不了了,老子今天要是不把这破门砸烂,老子就不配叫符师!”
“对,我也不管了,今天要是不弄清楚那孙子是生是死,我就...我就...就他妈不过了!”
“阿西吧,毁灭吧!”
一个人站了出来,站在他心爱的小师妹面前,紧握着双拳扬天怒吼,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
除了陆六之外的所有人,再一次站在了秋雨婷的面前。
“你们.....”秋雨婷哽咽着说,“我不想连累你们呀~~”
“你们...”陆六失望的摇了摇头,不过只是瞬间,他又便笑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试一试,众人之力与五行之力,孰弱孰强?”
得到大师伯陆六的支持,众师兄弟都很开心,齐齐高呼一声:“好!”便一窝蜂冲到圆木之前,按照宋师兄的建议,分为三组。
两两为攻,欲将属性各有不同的符石之力,灌注道圆木当中,等到圆木当中的力量积蓄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在突然将圆木当中的全部力量,在极短的时间里悉数迸发出来。
理论上来讲,如果圆木能够承受足够的力量,且不受当中属性各异的力量相互攻伐而导致一切努力化作泡影,那么威力之大,却是能让天下间任意之物于圆木之下化作齑粉。
身为祖洲上年轻一辈领路人的陆六,自然知晓宋姓小子所说的方法当中所存在的艰难,便对众人说:“诸位,虽然宋师侄所说之法可行,但是我们首先要面对的便是要如何保证我们当中互相克制的力量,不再圆木之中相互征伐?”
“师伯师伯,我有个法子!”
“哦?你且说说看。”
“师伯,我们的力量确实存在相互克制的现象,可这世间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说,比如有五行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也有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而相生相克所存在的差别,便是顺序的不一样。”
陆六微微点头表示肯定,并说:“嗯,不错,所谓相生相克,确实与顺序有着很大的牵连。但是别忘了,我们不像长老们,他们所参悟出来的五行之法,很是纯粹。而我们的却不一样,有的人所参悟之法,当中既有金之坚硬,也有土之厚重,如果单纯以金木水火土当中其一来论,势必要被剩下的另外一种力量所破坏平衡。”
“假如你的力量里既有金也有土,而另外一人为纯粹的水,你便将自己的力量视为金,那么金自然能滋生水,可是别忘了,土可是克水的呀!”
“那怎么办?”众人毕竟钻研此道多年,稍加思索便觉得若是以五行之力区分,的确有些草率了。
他们当中确实村长有人身负两种及两种以上的力量,且不是少数。那么他要如何,才能将自己的力量,与众人的力量和谐共处,且在关键时刻与众人同时出力呢?
陆六很是满意众人的疑惑,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不足,那就证明这个人还有得救,可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之时,这个人便离深渊已是不远。
“我且问你们,一株树有无数枝条,我们要如何才能同时让所有的树枝摇晃起来?”
“这简单,一场大风即可!”
“如果没有风呢?”
“那就狠狠一脚踹在树上。”
“说详细点,踹在哪儿?”
“树干上啊!”
啪——
陆六狠拍双手,说:“没错,就是踹在树干上,所有树枝都共同有的树干之上。”
“您的意思是?”有人若有所思,试探道。
陆六微微一笑:“还不懂吗?”
那人懂了,丢下手里的圆木,解下身上的衣衫,吆喝道:“兄弟们,用符石!”
众人恍然:“对啊,用符石啊!”
“咱的符石,都是同一处开采出来的啊,力量虽然不一样,可是符石是一样的啊!”
于是,众人以符石凝聚为一根粗六尺六,长六尺六的巨大圆形符石柱。
众人齐发力,大吼。
“六六大——顺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玉柱,人影
符石之所以叫符石,符师之所以为符师,便在乎于此。
古籍有云:“一切万物,莫不以精气为用。故二仪三景,皆以精气行乎其中。万物既有,亦以精气行乎其中也。是则五行六物,莫不有精气者也。”
“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以去邪伪,辅助正真;召会群灵,制御生死;保持劫运,安镇五方。”
“符者,通取云物星辰之势。”
虽有古籍如此说符,符石尚未出现世间之前,世人皆以一笑置之。唯有道门符箓一派,一代又一代的道士以此为基石,薪火相传,欲在世间证明道之所存。
世人大笑之,十有八九讽刺其装神弄鬼,愚弄百姓。
一直到大威帝国开国皇帝宁真一,机缘巧合下于大山深处得一玉石,借玉石之力平定九州,建立一个雄峙人间东方的大国,定国号为威,年号玉符。
建国初始,宁真一号召百家传人入帝都玄安,为玉石赋予名讳。道家真人虚无子,首呼其为符。
虚无子曾言此玉石当中有道之精气,为一枚先天自然而生之符篆,世人皆可凭借此符,耗费极小的心神之力,将道之精气会天地万物本身先天而生的物之精,行世间不能行之事。
宁真一闻之,大笑称是,便下圣旨于尘世公布符石之妙,并称九州山河内皆有可能存有符石,若有百姓得知并于当地官府之内展现符石之玄妙,便可凭此官拜将军,守家、卫国。
自此,九州百姓飞黄腾达之道,便又多了一条,而且是看上最简单的。
一时间九州内大小山头,遍布人之踪迹。
不过尽管如此,顺利寻得符石证道符师之人,还是少的可怜,符石当中的玄妙,世人便只停留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上,真正了解符石的人,或者说真正了解符石的符师,少之又少。
而当下九州外的祖洲,便是个有极多之人,知道符石的玄妙。
大多人都认为,所谓符石便是由先天混沌之气凝聚而成。而天地未开之时,便是浩浩汤汤混沌一片,于某时某刻突然演化出先天一气,再分阴阳定三元,生五行而演乾坤。
也就是说,混沌便是一切开始的源头,若是可能,一枚符石无论其大小为何,皆有可能演化为一片浩瀚无垠的乾坤大世界,有着无限的可能。
而唯一局限这种可能的,便在于驾驭符石的符师。
有人于符石之中看见一条蜿蜒曲折的大江;有人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岳;有人看见当中有日月星辰;有人看见当中因果善恶乱做一团。
不过符石当中的种种异象,都只是浩瀚乾坤里的几番风景,虽有不同虽有差距,可在本质上都属于同一座天地。
所以当下玉壶洞外的众人想要聚集众人之力,击碎石门,却又担心因为人心不一而产生的能量各异,导致相互之间冲突,以至于功亏一篑。便想着能量虽有异,可产生能量的符石却都同根而生。
与其琢磨聚集不同属性的力量,倒不如聚集同根同源的符石,以符石破石门。
毕竟符石的另一个特性,便是这世间绝不可能有比符石还要坚硬之物。
于是众人将符石聚集在一起,演化一根攻打城门的撞木,强行破除石门。
陆六自然首当其冲,淡然此次“造反”大军的领袖。
“侄儿们都准备好了没?”陆六站在正对石门的符石玉柱之前,一边吆喝着,一边作势冲撞。
众人齐声高呼:“准备好了!”
“那好,来...准备.......一,二,撞!”
众人愕然,不是说好了聚集能量于瞬息之间迸发吗?怎么改撞了?老六怎么回事?
不管,那就撞!
众人齐心协力,一边分神将所有的符石凝聚为玉柱,一边随着陆六的带头而起的吆喝,将六丈六的玉柱摇摆而起。
“轰~”
“轰隆~~”
玉壶洞内的已然入定的长老,微微蹙了蹙眉头,只是潜意识判别这轰隆声的由来,或许只是打雷。
“轰~”
“轰隆~”
符石化作的撞木,一遍又一遍的撞击着石门,而这撞击点,正是石门当中低垂着五色柳条的柳树。
也许是符石太过庞大,符石当中的玄门也随着变大几多。只是几个来回,场上众人便面带苍白,很是无奈的放下了符石。
为首的陆六,一屁股坐在地上,吞下定神丹喘气道:“咱这么做不行,这样太废神了。而且我发现了,虽然看上去我们的每一次撞击,都极为的有力,可是面对长老们以五行之力祭炼的石门,每一次撞击产生的力量,十有八九都被五行相生形成的圆环给吞了。”
“照此下去,咱不像是帮雨婷的,倒是像帮长老们祭炼石门的人啊!”
倒在一旁的众人闭着眼微微点了点头,说:“我也发现了,这样下去铁定累死,咱必须换个方法,将五行相生闭环,瞬间撑碎,这样才能破去此门。”
“所以...”陆六也很是赞叹这种说法,“咱还是得走瞬间爆发的路子,这么砸不是个事儿。”
“说到这里,大师伯啊,刚刚我们不是都决定分为三组,将浑身之力灌注符石当中,凝聚极为强大的力量,再瞬息之内全部释放,以此将符石的迸发之力提升无数吗?怎么会突然该做论棒子砸了呢?”
陆六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以为这么多的符石,加上这么多年轻的符师,应该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将石门破开才是,万万没想到......这玩意这么硬。”
众人倍感无力,心道也就是你了,换做旁人这么折腾,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那你祭这玉壶洞的玄门了。
片刻之后,腹中药丸化作一股清流温养着藏于肉身深处的三魂七魄,让人觉得一阵酥麻感充斥着肉身的每一个角落,紧接着带给人的,便是神清气爽,甚至是让人产生一个双拳紧握,敢徒手上山,生撕老虎的错觉。
好在这种奇怪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加上众人对于此感习以为常,便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心态好心态起身立在玉柱两旁。
陆六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婷婷,过来。”
杵着下巴坐一旁望着圣山之上依稀可见的静室,秋雨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滚滚乌云掩盖着眸子里的明月,时而月光皎皎,时而被乌云掩盖住所有的光华。
也许大开石门之际,顺着蜿蜒石阶攀爬至静室,亲眼看一看玉床之上躺着的人儿。眸子里的百变的天气,究竟是晴空万里或者雷雨交加才可能盖棺定论吧。
听见陆六正在呼唤,秋雨婷轻轻擦了擦眼角,咧嘴一笑,踩着欢快的步伐跑到陆六跟前,嬉皮笑脸道:“怎么啦,师父,要我干嘛吗?”
从小便跟着他满祖洲到处乱跑的秋雨婷,自以为藏在心里的不为人知,如何能瞒得过陆六的眼睛?
莫说是他,便是祖洲之上随便一人,都知道这小丫头的脾性。
明明都快哭了,还在这里嬉皮笑脸的掩饰着心里的酸楚,这又是何必?
陆六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轻声道:“放心吧,这里的事就交给师父和师兄弟们吧,你先去那边藏好,待会的动静可能会有些大。”
秋雨婷鼻子一酸,险些当场哭了出来,或许是想着不想让师父师兄们太过为难,便挤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好看的笑容,略带颤抖的噢了一声,噔噔噔跑到一旁坐好,握起秀拳小声道。
“加油,师父!”
“加油师兄们!”
众人或是因为刚刚炼化定神丹的缘故,五感五觉格外的灵敏,听到小丫头带着哭腔的加油,微微一笑,轻声道:“加油,小师妹!”
“加油,婷婷。”
小丫头闻言,将头深深埋在了膝盖当中。
陆六拍了拍手,大声吼道:“来吧,师侄们!”
众人扬天大吼:“杀!”
“天上人间,会合疏稀。日落西山兮!夕鸟归飞。百年一饷兮!志与愿违。天宫咫尺兮!恨不相随。”
众人一分为三,互成犄角之势于玉柱之中,唤醒符石里所谓的道之精气,凝聚为天、地、人三个字符。
道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三才玄门渐渐合拢,一个森罗万象,无所不有世界就此洞开。
当中既有高悬天际的日月,也有巍峨屹立的高山,也有蜿蜒曲折的江河,更有浩瀚无比的大海。
唯一与现实世界有所不同的,便是符石之中的世界,是众人心里世界的投影,似幻亦真,似虚亦实。
整个世界处于一种趋于稳定,却有一股极为狂暴力量的暗含其中。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守在大门之前的陆六猛然睁大眼,怒吼:“就是现在!”
“给我——杀!”
嗡~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卷起无边的怒火朝着广袤无限的世界砸去。
嗡~嗡~~
山岳动了,沉睡山底无数年不曾动弹的岩浆,于瞬间迸发,熔化山石泥土化作熔岩,燃烧着天际。
江水动了,溪流成河,大江滔滔;大海也动了,狂风卷起海浪,肆虐于天地四方拍击着海岸。
千重浪,万重山,无边风雨呼啸。
只是一瞬间,整个世界当中,大如山岳小如沙尘,都在这一刻被这一抹流星,将其所有的力量撞了出来。
轰——
玉柱携一整个世界的力量,狠狠撞在石门杨柳之上。
嗡~
势不可挡的符石玉柱,触碰到杨柳的瞬间,石门当中的杨柳树,也在这一瞬间,从中跳了出来。
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十方无量。
杨柳树像是因为浩瀚乾坤的降临,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大如山岳,垂下万千枝条,迎风摇曳。
风大,雨大,浪大,吾亦大!
“咦?”
被这股狂暴无边的力量碰撞而觉得一阵眩晕的众人,恍惚之间像是看到在那通天大柳树下,有一个仿佛与天地一般雄伟的身影,睁开如烈日般璀璨的眸子望了过来,惊讶了一声。
嘭——
也只是一个眼神,凝聚而成的符石玉柱当场崩碎,散落一地。
众人应声晕死过去,唯有座下树下黯然神伤的小姑娘,瞧见了这一幕。
树下有人伟岸如天地,符石玉柱里有金甲灿灿,而她的身后......
也有一人。
“你们......在干嘛呢?”
秋雨婷猛然回头,呆呆看着身后人,眼眶里的晶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云里雾里
“你们——在干嘛?”
同样的话,又一次从身后响起,只是语气当中的疑惑以及愤怒,每一个听见的人都觉得不寒而栗。
不过在场所有人,除了秋雨婷以及身后一脸迷惑的温子念之外,其余的都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愤怒也好大笑也罢,跟地上躺着的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剩下的两个嘛.......一个有人撑腰,一个无欲则刚,自然无所畏惧老人的愤怒。
秋雨婷转头望去,盯着当中白袍白须的老头,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刚刚找遍了每一个可能存在的角落,都没有爷爷以及四位长老的踪迹。
原来他们都在洞里啊!
可是...刚才师父师兄们撞了好半天的门,他们难道都没有听见吗?
是怪师父师兄们用的力太小,还是他们的年纪真的太...了呢?
脑子里的疑惑并没有停留多久。相对于心中的欢喜,区区些许疑惑又算的了什么。
近一个月以来,她与师父日夜所追逐之事,有了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秋雨婷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翻滚的乌云最后还是败给了骄阳。
眉眼之间,满是欢喜。
就是玉壶洞外横七竖八躺着的师兄弟们,有些让人担忧。
擦去泪痕,起身飞速跑到爷爷身边,嘟囔道:“爷爷~您刚刚去哪儿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呢?!”
白袍长老望着满地的狼藉有些迷糊,其余四位长老也有些迷糊。
闭关之前晴空万里,炙热的太阳烤的人汗如雨下,与之相比,便是底下有着地火岩浆的玉壶洞,都要凉快了许多。
酷暑难耐,大道契机忽现,五个长老自然乐意守在玉壶边儿上,闭关悟道顺便躲一躲太阳。
可是当他们选择闭关悟道之后没过多久,便打起了雷,起初动静很小,五个人都只是似有所感,再加上雷声并未持续多久便销声匿迹了,五个人就更没将其当做一回事儿。
然而没过去多久,雷声渐渐变得沉闷,声响爆鸣如神人擂鼓于眼前,声响很是有节奏不说,还很响亮。正处在关键时刻的五个长老,不由得眉头紧蹙。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他们觉得这区区声响并不能让他们彻底放弃闭关,反而是当中的节奏有利于更深层次的入定。
一直到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击中了圣山,电光闪耀着圣山里的石室亮如白昼,虽然一闪而逝,但是五个人还是因为这突然的强光而苏醒。
如果这真的是雷电,那么山下的木制楼阁,怕是要出大问题啊!
这还得了?
五个人不约而同松下紧绷的心神,起身走到门前,探手一抓一拉,厚重的石门便缓缓打开。
开门一瞬,便见到一根粗得不像话的柱子当头袭来,吓得五个老人差点便要反手砸出一道五行之力,刚刚举起手,那一根携有无边之势的玉柱,却也在瞬间崩碎当场,连带着黑压压的人群如下饺子般倒在空地之上。
当中最后一个倒下的身影,摇摇晃晃投过来一个极为诧异的目光,看得五个老人一脸懵,定睛一瞧,咦?这不是陆六吗?
再细看,好家伙,这是要造反啊!
五个老人怒了。
这些崽子,居然敢趁当家的不在,他们五个老头子又去闭关了,便带头攻打圣山了?
愤怒之余,又满是不解。思索好半晌也没觉得在何处虐待过他们,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就会走到朝着背后捅刀子的地步了。
正好,还有两个喘气的。
白袍长老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秋雨婷的脑袋,挤出个笑容说道:“爷爷还能去哪儿?爷爷只能在这祖洲上安度晚年,这辈子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龙首山上咯!”
“爷爷~~”秋雨婷抱着白袍长老的胳膊撒着娇,红袍长老指着树下的温子念喝道:“你,过来!”
温子念挠挠头问道:“我吗?”
“废话,你说现在除了你,老夫还能叫谁?”
温子念心想也是,哦了一声,便朝着六人慢吞吞走了过去。
期间路过横七竖八的人群,踢了踢散落一地的玉石,咂舌不已。
红袍长老看着这小子慢吞吞的步子,不由得一阵火大,喝骂道:“你他娘的在干什么?逛街吗?动作给我快点,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欸,我说老黑,你拉我干吗?有病啊?!”
黑袍长老摸了摸鼻子,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说修火行术法之人,只是脾气稍微.冲点儿吗?怎么这脑子也......难不成,被烧坏了?
其余三个也是摇了摇头,并暗中给温子念打上了脾气温和的标签,觉得这小子可以,只是这脾气是不是有些太好了?能不能担大任,未来的当家人如果落在他的头上,对于祖洲而言是好还是坏?
当不当家,做不做主,在白袍长老看来,都是自己双脚一蹬以后的事情了,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有本事就把那时候的老子从土里刨出来,那么白袍老头并不介意送上点很真挚的感谢。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余光中有个抿着嘴唇面带桃花的丫头,便歪头盯着自己家的小可爱,心情一下子就没这么差了。
秋雨婷有些迷糊的看了一眼自己家的爷爷,很是疑惑道:“怎么了,爷爷?”
“没事没事,啊,对了!”白长老顿了顿,指着四下的狼藉疑惑道,“婷婷啊,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什...什么怎么回事儿呀?”
其余四人闻言,也不再去理会温子念脾气如何了,回过头盯着秋雨婷,他们也很好奇,玉壶洞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感受着五道严肃的目光投到自己的脸上,秋雨婷更加不敢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他们了,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缘由。
于是五个长老面色一沉,很是悲痛的说:“那么,也就是他们背叛咯?”
“好,很好,老夫正愁最近研究出来的丹药无人实验功效呢!现在人数够了!”
“不错,可能时间久了,越来越多的人把自己真当做一回事儿了!”
“那么,老黑,把他们的符石都收了!”
黑老头沉默着点了点头,张开五指便要朝着众人抓去。
对于他们而言,符师远没有符石重要。
符石之所以称符石,而是因为符石当中存在的道之精气,世所罕见,甚至说天下万物唯有符石当中存有道精。
而符师之所以叫符师,只是因为这个人有那个本事与让三魂的每一次颤抖,都会引起符石的共鸣。
仅此而已。
虽然这种人少见,但并不是世所罕见,尤其是祖洲之上的五人,琢磨出定神丹之后,引起符石共鸣的门槛,就越发的矮了。
甚至都可以说,只要是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符石一道的巨人。
所以说,每一个背叛祖洲,背叛者是不配拥有他们采集而来的符石。而每一枚符石在交到符师手中之前,首先要经过五个长老的祭炼,在符石当中留下一个五行相生环。
符师与符石的每一次共鸣,当中存在的五行相生环便会被符石当中的道精之气淬炼一遍,久而久之便几乎不可能存在有人剥离圆环,携带符石远走高飞的情况。
然而,世间最不缺少的便是万一。
黑袍长老竭力感应着符石当中的圆环,却惊恐的发现,整个祖洲之上没有任何一枚符石里,还存在有圆环。
其余四个长老不明所以,眉头倒是越来越紧蹙,反观黑袍长老,一张黝黑的老脸生生憋成了红色。
四个人便再难忍受,很是不喜的说道:“我说老黑,你又犯哪门子的神经了?是不是闭关半日,把脑子忘在里面了?”
“就是就是,自己留下的东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收回了?”
“老了老了,看看来真的老了!”
“唉~~”
黑袍长老不干了,袖袍一甩将双手背负身后,冷哼道:“哼,你行你上?”
青袍老者呵呵一笑,一步上前便要呼唤留在符石当中的圆环,红袍老者实在是忍不了这群人的叽叽歪歪,一把将其拽回,冷哼道:“没用的老东西,都让来,看老夫的——”
“呀嘿!”
“咦?”
一直没有发声的黄袍老者摇了摇头,将红袍老头拖了回来,很是无奈的说:“好了,都不要闹了,一同出手吧,顺便将这些小子关在洞里,听候发落吧!”
红袍长老甩了甩袖袍,把脸扭到一旁,表示老子不服,你行你上。
少许,剩下的三人沉默着放下干枯苍老的手,看着散落一地的符石,暗淡无光的眸子里,满是迷糊。
秋雨婷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眉头一皱小脸一歪,轻声喊了一声:“爷爷?”
“啊?嗯,怎么了婷婷?”
“你们...在干吗呀?”秋雨婷话音刚落,温子念也穿过了狼藉一片的洞前空地,皱着脸抬头问道:“喊我干嘛?”
“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白袍老头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声温子念。
“我怎么知道,我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你们从洞里出来,你问我?”
于是六个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到了秋雨婷的身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闪而逝的金甲
众人皆“睡”,唯我独醒。
身为玉壶洞外唯一一个知晓事情来龙去脉之人,秋雨婷虽然脸上笑嘻嘻,心里就...很苦哈哈了。
长老们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如此骇人听闻,让人痛心疾首的“造反”大事。
她知道。
可是她要怎么解释?
说她因为担心身旁这位背着手与爷爷们一起迷惑脸的温子念,有可能出事了,这才不得不带着师父师兄们造起自家人的反。
这后者还好说,反正不是真正的造反,最多也就训斥几句再关上几天的小黑屋,没啥大不了的。
可要是当着温子念的面说是因为担心他出事了,而这大门又怎么也打不开,情急之下便手抓脚踹,还哇哇大哭了起来。
他会不会觉得,她有些图谋不轨?
比如,喜欢他,想和他....那啥?
哎呀呀呀,想想就丢死个人了~
为了以后的再见,不会显得如此的尴尬,所以秋雨婷决定了,无论如何也不要当着他的面,告诉爷爷们真相。
至于师父师兄们的下场嘛......唉,只能先委屈他们进洞歇息歇息了,等她找到与爷爷单独相处的机会,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几位爷爷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后的。
嗯~就这样!
秋雨婷重重点了点头,握着拳头给自己加了个油,打了个气并将耳朵再一次竖了起来,好好听一听长老们对师父师兄的处置,免得几个老头子一个想不开,卷起袖管便要动手打人,那多不好。
这事情,必须从长计议。
过了好半晌,耳旁只有月色下清风拂过树梢的簌簌声响,不见长老们的交谈。
这让秋雨婷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可是一百多位未来的顶级符师啊,应该不会这么草率的扣上造反的黑锅才是。
回头一望,咦,都看着我干吗?
“干...干嘛呀?”
“你就不打算跟我们说些什么吗?”温子念眯着眼睛慢悠悠问道。
难道他知道什么了?这不仅让秋雨婷小脸一红,心中哀嚎道:“完了完了,他肯定知道什么了。”虽然如此,秋雨婷除了脸颊之上爬上两抹绯红,神情倒还算有几分云淡风轻。
“你是说他们吗?”秋雨婷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师兄们,“你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还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里躺着?”
温子念闻言,连连点着头,表示都想知道。
五个长老亦然。
毕竟场下除了温子念属于半途而遇,其余人等都是他们五个老人看着长大的。
每个人几斤几两,能吃多大的苦,能受多少的累。五个老人甚至都要比他们自己还要清楚。这“造反”二字,五个人无论如何都很想不通是如何被他们背到身上的。
听这意思是要说实话了?
如何不让人激动万分。
然而天不遂人愿,五老一少都以为秋雨婷要说出真相了,却不曾想,小丫头只是做了个鬼脸,吐了吐粉舌丢下句“就不告诉你!”朝着远处的林子一溜烟不见了踪迹。
见状,温子念抽搐抽搐嘴角,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说:“罢了,你不说我自己找便是。”言罢,便弯着腰在洞前的空地上仔仔细细找了起来,时不时帮这个翻了翻身,时不时给这个探了探鼻息号了号脉。
咦,有古怪!
长老们也很无奈,抬头望着秋雨婷离开的方向,很是无奈也很是痛心的叹了口气,望了望白老头,再看了看地上的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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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齐齐摇了摇头。
黄袍老者沉默片刻,缓缓道:“来吧,老伙计们,都搭把手将小崽子们送进洞里。”
“唉,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当叛徒呢?”
“是呀是呀,当叛徒又什么好的,难不成还有人能练出这定神丹?只是......不应该啊,这丹药必须得用养神芝才有效果啊!”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就算真的背叛我们了,那么它们是因为谁而背叛呢?”
“搞不懂搞不懂,不管是想向南还是朝北,都没有理由选择背叛啊!”
五个人越想越想不通。人各有志的道理他们懂,可也正因为如此,越发让人想不明白了。
脚下的祖洲,虽说不是天底下最为地大物博的岛屿,可是天下谁人不知道,祖洲是天下符师公认的净土。
身处这样的环境不去好好珍惜,反倒是选择了叛变!
他们的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黄袍老者虽然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很清楚这么胡思乱想是没有什么卵用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都得等他们醒来,才有可能摸清事情的缘由。
再次出声提醒四人:“我说,这些问题如果你们想想就有用的话,还要规则律法做什么?”左右看了看几个老头,很是无奈的说,“还不过来帮我?”
“最起码也得把他们都封在玉壶洞里,再把符石收回来,等他们醒了,问个究竟之后再做打算才像话啊。”
“符石......”提起符石,其余四人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大步向前,朝着众人躺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符石符石符石,妈的,怪不得老夫一直都觉得那里怪怪的,符石符石,老子们的符石去哪儿了?”
几乎已经将所有躺在地上的人翻了个遍的温子念,恍惚听见五个老头念叨着符石,便很是好奇的问道:“你们...也在找符石?”
“也?”五个长老楞了楞,“意思是你一直都在这里找符石?”
“不然你以为我来干嘛?听你们吵架?”
红袍长老闻言,皱了皱眉头很是不善的问了一声:“哦?那么你找符石做什么呢?”
莫说是红袍长老,便是脾气一直很好的黄袍长老在听到温子念正在寻找着符石之后,撇了一眼白老头之后,也在暗中悄悄凝聚起了力量。
温子念像是并没有感觉到现在场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就连一直向着他的白老头,也选择了沉默,依旧弯着腰在晕死过去的身上摸索着什么。
放下最后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温子念皱着眉头说:“刚刚我趁着月色正好,打算下山去海边踩踩沙滩,突然就听见一阵擂鼓巨响。”
“好奇之下我就顺着声响走了过来,恰巧看见他们抱着这么粗的柱子朝着门上砸去!”温子念比划了一下刚才玉柱的粗细,接着道:“真正让我奇怪的,倒不是这柱子哪儿来的,而是这柱子里啊,好像有个人影!”
“一个穿着金光灿灿的宝甲,托着一口钟,冷冷盯着石门上的小柳树的人影!”顿了顿,温子念接着说,“我以为眼花了,就揉了揉眼,等我再一次睁开眼,你们猜怎么着?”
五个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不解和疑惑,便齐齐摇了摇头。
温子念双手一拍,很是诧异的说道:“它居然炸了!砰的一声,炸裂一地!”说完,温子念又很是不信邪的来回走了又走,视线一遍遍扫视着门前的空无一物的地上。
“可是你们看看,好好看看,这里啥也没有,那里也没有,整个洞前的空地上,除了这些人,啥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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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保证,我敢保证我亲眼看见了那玉柱炸裂一地,起初还有光芒一闪一闪的,等我从那边走了过来,突然就没了!”
“哇塞我的天,你们是不知道,这简直......太他妈邪门了。”
黄袍老者思索片刻,说道:“那会不会是他们几个琢磨出来的术法,人一晕,术法没了人维系,自然就消失不见了?”a
温子念摇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虽然我没啥本事,但这术法还是碎石,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尤其是......”温子念走到石门前,将里石门最近的几人拖到五个老头跟前,接着说,“尤其这几个兄弟额头上的包,就更让我确信这是碎石还是术法了!”
“嗯?”黑袍老头闻言走上前,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研究着这人额头上的包,不得不承认道:“嗯,确实是钝器击打造成的伤势。”
“黑老头,你确定?”红袍老者闻言,皱了皱眉头。
“不信你们自己来看!”
五个人轮番上阵,再三确认了额头的伤势的确为钝物击打所至,便接受了温子念的说法:“好嘛,那就姑且算你说的是对的,可是这又能证明了什么?”
“可是,你们没有发现这里并没有存在石头吗?大大小小的石头,都被你们祭炼成这石门了欸!”
“咦?”五人闻言,低头四下寻找了片刻,惊奇的发现,莫说洞前三丈,便是众人横躺的宽大空地之上,也不见一块碎石,便惊讶道,“你还别说,真是这样唉!”
“那么,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儿呢?”五人将视线齐齐投到石门前盯着门中柳树发呆的温子念,想要听一听这个来自扬州一言堂少年的见解。
温子念深思良久,以至于红袍老者都快要暴走了,这才悠悠道:“我觉得,是因为符石!”
“什么?符石?这和符石有什么关系?”
“我觉的他们与符石已经是合二为一了,可以说现在的他们就是符石,符石也就是他们。”
五个老人闻言,瞪大了眼睛,思索片刻便果断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符石就是符石,符师就是符师,天下间是断然不存在以自身为符石的符师!绝对不可能!”
温子念笑了笑,接着说:“各位老爷爷,建议你们闲着没事儿的话,就出去走一走,要是你们有幸走到一线天那边,运气再好一些遇见某些人了,就会发现你们眼里的不可能,换一个地点就是家常便饭了!”
红袍长老闻言不乐意了,皱着眉头道:“小子,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老哥五个在见识上不如你了?”
温子念摇摇头,解释道:“那倒不是,只是...”
“哼,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能这么想,就证明你还算有救。”红袍老头听见温子念认错了,便懒得再听温子念接下来要说什么,打断温子念的话之后,便教育了一番,“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可以信口开河。”
温子念抽搐着嘴角,没好气的说:“难道你没听说过‘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吗?你去过一线天吗?你横渡过戈壁吗?你都没有去过,怎么就断言我说的是假的呢?”顿了顿,又说,“你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说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
“你......”温子念的话,可把红老头气得不轻。眉头一拧,红袍老头的眼里便犹如火烧。温子念也没什么好脸色,就这么冷冷看着红袍长老的眸子不说话。
如果说年级大便意味着世事高过年轻人一头,那么水底的王八,早就成了圣贤。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五行演天地,掌中定乾坤
眼看着一老一少就要撸袖子打起来了,黄、白、青、黑四个老头便将红袍老者拉到一旁,数落道。
“我说你个红老头,这么多年都白活了吗?怎么还和这么一个小孩子较起真来了呢?”
较真?
红袍老者听见这话,本来就不算太好的心情,一下就愤怒了起来。一手指着温子念的鼻子,冲着四人骂骂咧咧道:“你听听这小子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什么符石符师融为一体?如果真能够与人彻底融为一体,那岂不是说我们这么多年的苦心钻研都错了咯?”
“开玩笑,老夫钻研半辈子的道,都他娘的快嗝屁了,这小子居然说我错了?”
温子念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道:“我也没说你错了呀。”
红袍老者吐了四个老头一脸唾沫星子后,便转身面向温子念,冷冷笑了一声说:“如果老夫真的错了,如果真的可以将人和符石融为一体,那我倒是要请教请教,这符石如何融如人身?”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很是不喜这种不可一世的姿态。
不久多吃了几口饭,多喘了几口气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斜眼盯着红袍老者,温子念瘪瘪嘴挖着鼻孔漫不经心的问:“你谁呀?我们很熟吗?凭什么告诉你?”
“你!”红袍老者眼睛一瞪,气得胡须乱抖,黑袍老者见状一步上前拦在两人中间,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先消消气,不要和一个小辈子一般见识。”
红袍老者冷哼一声,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将头拧到一边不再搭理众人。
其余四人也是稍稍松了口气,白袍老头将温子念拉到一旁,笑眯眯道:“小子,你说我们待你如何?”
温子念斜眼一撇,淡淡道:“能如何?我觉得不如何。”
“你...”白老头转身顺了顺胸口,咧嘴一笑小声嘀咕:“不生气不生气,老夫才不是红老头,从不与小孩子一般见识。”再次望向温子念,笑道:“我们不如何,婷婷呢?她怎么样?”
“额...”
“哈哈哈,没话说了吧?哈哈哈哈哈,自我介绍一下哈,老夫是婷婷的爷爷,亲爷爷哦~”白老头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盯着温子念,一双历经沧桑的眸子里,流转着的几分色彩,让温子念觉得很是奇怪,再加上剩下的三人也事笑容古怪的看着他。
温子念就更加迷糊了。挠了挠头,不再琢磨当中深意,转念一想虽然不知道这些老头的脑子里装着什么,但是秋雨婷还是...蛮不错的。
那就看在秋雨婷的面子上,将自己心里的见解,说与众人听。
“事先说好哈,我只是说一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哈,你们听一听就行,不要一直揪我小辫子。”
红袍老者嗤笑一声,温子念斜斜撇了一眼,不以为意。
“据我所知,符石符师是可以融为一体的,至于眼下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呢,我不知道,可是依照伏羲氏的经验来说,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
“伏羲氏?”红袍老者听见这三个字,当场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打断温子念的话不说,又一次指着温子念的鼻子嗤笑道,“哈哈哈,小子,你是不是不知道‘伏羲氏’是多少年以前的人?”
“还伏羲氏!!你怎么不说盘古、女娲呢?哈哈哈哈哈,你又知道历史上的第一枚符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才短短三百年,三百年而已,你居然扯到伏羲?”
“简直要笑死老......”
“我说!”三番五次被打断话的温子念,心中无名怒火骤然攀升心头,言语之间再不留半点情面,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嘲讽。
“您老人家活到这个岁数了,是不是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知道吗?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你,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打断别人的话,是很不礼貌的吗?”
“尊重?礼貌?哈哈,哈哈哈哈哈!”红袍老者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笑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勉强压下了笑意,很是豪气的说。
“老夫纵横九州内外一甲子,从没有听过要老夫去尊重别人的话,也没有谁说老夫礼貌不礼貌,小子,我且告诉你,当你站得足够高的时候,人世间的种种礼仪、规则都只是个屁。”
“天地虽大,大不过符师双手;九州辽阔,却只是符师一步的距离。我们符师,才是这天地最大、最雄伟的巨人”
温子念笑了笑:“呵,巨人?”
“要不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才算作是巨人?”说完,摊开手轻轻一捏一放,一朵火焰之花自手心当中盛放,其炙热的温度燃烧着虚空一阵扭曲。
“是懂一点五行相生?”温子念虚握火焰的手朝里狠狠一收。
砰——
一声巨响,火焰凝聚为炙热的火球,当中便有一粒尘埃凝聚。再一攥,火焰由起初的黄色变成了红色,且伴随着火球的骤然变大,再一声巨响收束为一洁白光球。
仅是一瞬间,便有无数尘土绕着光球旋转着,光芒又忽然明亮无比,照耀着掌中世界白茫茫一片。
待到光芒散去,无数尘土飞扬。一抔尘土悬浮手心,积累着漫天尘土化作一片土地,当中既有平原山地,也有山脉峡谷。
俨然一副袖珍版的乾坤世界。
突然,山中云烟翻滚,熔岩四溅,烈烈地火熬炼着每一块砂石,眨眼功夫便从当中的石块提取出了一块金黄,镶嵌于山岳之中。
一轮大日从缓缓出现山巅,照耀着世界一片安详。
转眼间,金黄之上挂满了水珠,滴答滴答落入尘土,不多时便在底下的尘土之中汇聚成河,滋润着小山。
渐渐的,小河流经之地满是青草芬芳。
五行相生,于一掌之间演化。
温子念再道:“还是知道五行相克?”
掌心乾坤里,花草树木突然疯狂生长,遮天蔽日,阴影下苔藓遍布,一层一层腐蚀着坚固的顽石。轰隆一声响,天际闪过一道雷光,击在参天大树上,引起一场大火席卷着整片天地,烧得泥土一片通红,许多东西都被这炙热的温度熔化为液体。
哗啦啦——
下雨了,突然而至的大雨浇灭了烈烈大火,山上最为坚固的岩石,也应声崩裂。大山,塌了,滚滚泥石填平了河谷,致使水国变沼泽。
天地间,生机不再。
温子念翻手盖下,一切异象不在,望着红袍老者轻飘飘说:“会点五行有什么了不起的,曾有人以阴阳演化天地,三才定乾坤。五行只不过是漫长岁月里,生灵对天地的一种见解,你只不过略懂一点五行之火,就在这里装啥大尾巴狼?你还要脸不要?”
早在温子念手心里完成从无到有的开始之后,连同红袍老者在内的祖洲长老们,便已是吃惊不已。
虽然除了红袍长老之外的四人都觉得,五行的起源不应如此,不过不得不让人佩服温子念对于五行的理解。
就冲这!温子念便可以算作他们的道友了。
尤其是红袍老者,很是得意的看了其余四人一眼,抚须长笑之后,伸手拍了拍温子念的肩膀,竖起个大拇指道:“小友说得在理,很在理,是老夫眼界狭隘了,老夫在次与你道个歉,哈哈哈,回头请小友去我屋里,咱们好好探讨探讨五行大道如何?”
“嗯?”温子念楞了楞,挠着头嘀咕道:“刚刚还跟我脸红脖子粗的,怎么眨眼功夫就变脸了呢?难不成以前是个唱戏的吗?”
红袍老者闻言瞪眼道:“你才唱戏的,你全家都是唱戏的!老夫从小就是个符师,在这祖洲上呆了好几十年呢!”
“咦?我怎么记得刚刚有人说,他纵横九州内外一甲子呢?”
“你...”红袍老者吃瘪,指着温子念闷哼一声扭头望向一旁,其余四人放声大笑。
白袍老者摇了摇头:“好了,小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你让他觉得眼前一亮,那么你就可以算是他的半个晚辈了。”
“切,我才不当!”
红袍老头开始吹胡子瞪眼了,白袍老者见状赶紧道:“言归正传,你快与我们讲讲,符师石符师合二为一的事情吧!”
温子念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夜游神,你们都听说过吧?”
“夜游神?”五个人齐齐皱起了眉头,嘀咕道:“这名字老夫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老夫也是,在哪儿来着?......你稍等,待老夫回忆回忆。”
温子念呵呵笑了一声,耸拉着眼帘站在一旁,似乎下一个瞬间便会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啊,老夫想起来了,老夫青木殿下有个小辈,去大威雍州西边搞了一个什么劳什子闲云客栈!那边就有个传说,好像就有这夜游神!”
“闲云客栈?”听到如此熟悉的名字,温子念当场便醒了过来,有些不敢置信的朝青袍老头问道:“你刚刚是说闲云客栈吗?”
“啊,对啊,怎么你去过?”
“去过,老熟悉了,就在一线天东面的戈壁边儿上。”
“没错没错,就是那儿,那里就有夜游神!我说的对吧,小友?”
温子念点了点头,嘀嘀咕咕道:“你们这手伸得可真长,还好一言堂不是你们的,不然就......太可怕了吧!”
五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抚手笑道:“小友真聪明,没错,一言堂就是我们祖洲阁下比较重要的一个堂口。”
“啥?我的天啊,还真是?”
“哈哈哈,那必须,小友难道没有听说过祖洲吗?”
温子念摇头,五个人也摇了摇头,嘀咕道:“连这都不知道,难道是从山里来的?”
“哈哈,你们也很聪明嘛!没错,我家就在十万里大山之中。”
“十万里大山?”五个老人被这如雷贯耳的名字吓了一大跳,连连摇手晃脑劝阻温子念说:“小友莫开玩笑,十万里大山怎么可能有人能生存下去?那可是出了名的绝地唉。”
温子念无奈的耸了耸肩:“爱信不信咯,反正我家真的就在十万里大山的九重瀑布边上,唉...可惜我的小布袋丢了,不然我还有很多灵药呢。”
五个老人闻言,眼睛中闪过一道光芒,很是激动的将温子念围在其中,问道:“你是说从十万里大山带出来的药?”
“嗯呐!”
“什么年份的?”
“哦,五百年的有一些,一千年的也有一些”
“嘶~~”
“不过这都不算啥,最可惜的要数那一次我遇见的一株差不多三千年左右的人参,就是......就是那玩意跑的老凶了,追了老半天,翻过好多个山头都没能逮到...”
想起昔日为数不多的吃瘪,温子念有些不好意思的底下头吭哧吭哧挠了起来。在抬头,温子念有些疑惑的望着五人。
“你们......怎么了?”
老人们的表情很好理解,纵使是温子念,也能清晰明了的读出老人们脸上写的话。
吹,你接着吹。
(ps:我好像看见几个真正的读者了,在此谢过了哈,我会加油的。这本书可能写的不好,但是一定不会太监!一定一定不会!!)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敲里奶奶
温子念很生气,他吹牛了吗?
并没有。
他只是把自己记忆中的画面,稍加形容描绘出来了而已。
虽然呢,逮不到那株好几千年的人参,并不是因为那玩意长脚了跑得飞快,而是因为它长的环境实在是有些...让人摸着头脑。
再加上那时的他才多大?正常走路都还连磕带碰的,那种看上去就不正常的地方自然不太可能跳过去蹦跶了。
没办法,就只能先把位置记住了,等长大些再去采。
只是让他也没想到的是......
这十万里大山实在是太复杂了,先不说他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就算能,放在这山谷之中,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这十万里大山,不是指方圆十万里,也不是说十万座山头。而是指纵横交错复杂至极的山谷,足足有十万里长。
当然,若是非说它有十万座山头,也没啥问题。
毕竟,一些个稍微大一点的坟头,都能被人称作为山。
不管是山谷长十万里,还是有十万座山头。仅凭一个方向便想在其中确定一个位置,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的他就跨上小布袋,逆着九重瀑布朝前走,一边走一边回忆。
昨天是怎么走的来着?
是穿过第一个山谷左拐,还是第二个右拐,又或者是第三个山谷从左手边第四个,还是右手的第五个山谷走进去?
雪山之下,山谷纵横且又互相连通。
比如这九重瀑布,一重瀑布便是一重山,汇聚三个山谷的小溪坠落下一重。以至于最后一重瀑布,大得惊人、宽得骇人。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这一座座山谷里晃悠,可是很奇怪,这么多年了,九重瀑布四周的山谷几乎游了个遍,都没能找到那珠偶然间遇见的人参。
现在好了,五个老头死活不相信他遇见过好几千年的人参,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
除非找到小布袋,随便掏出几株里面几百上千年的灵药,砸在这些老头的脸上,看他们信不信!
想到这里,温子念眼睛骤然一亮,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暗淡了下去。
从他在祖洲上睁开眼的那时起,他的布袋就不见了踪迹。所以......眼下看来这个吹牛皮的黑锅,好像只能老老实实背好。
可能是黑锅分量很足,压得温子念张了张嘴,却讲不出什么话来,挣扎再三,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有人看见我布袋了吗?”
老头子们楞了楞,很是疑惑,想要问问怎么突然扯到什么布袋了,红老头率先跳了出来,问道:“什么布袋?不是...你不是应该接着说一说十万里大山、一线天、还有夜游神吗,扯到布袋干嘛?”
温子念病恹恹道:“你管我,我那布袋里,还有好多好多值钱的玩意儿呢!!”
“嗐,钱呀?回头你给个数,老夫叫人送来。”
温子念张了张嘴,再摇了摇头,诸多解释都化作了一声长叹。
“咦~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来来来,快与我们老哥几个,说一说九州大西南的风土人情。”
“就是就是,年轻人就要少叹气,多读书!”“还有要多走走,别像我们五个老家伙,猫在这祖洲上都快发霉了。”
“那刚才怎么有人说自己纵横九州内外甲子岁月呢?”温子念反驳道。
红老头闻言,老脸一红当场跳了起来,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温小子你是过不去了吗?就许你吹牛骗老人,不准我哄小孩?再说了,老夫虽然没有走遍九州,但是九州上下谁人不知,那个不晓我祖洲的赫赫威名?”
“嘁,吹牛皮。”温子念闻言,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好歹我也是走过好几千里的人了,就没听见一个人跟我说九州之外,还有个劳什子祖洲。”
“你...哼,老夫才不与你计较。”红老头闻之,气得胡须乱抖。
要不是想着这小子现在是个道友,还与秋雨婷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红老头都想让他明白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现在嘛,红两艘头撇了一眼四老一少。
想想就算了,一个打五个是肯定打不过的。
于是红老头捏着袖口的一角,狠很一甩,顺势将脸扭到另外一旁不说话。
白老头见状,眼珠子一转站到温子念身边,轻轻拍打着温子念的肩膀,安抚道:“好了好了,红老头就是这样的人,时间久了你自然会发现,其实他只是这嘴巴有一些烦人,人还是很好的。”顿了顿,白老头接着说,“还有你的小布袋,回头你找婷婷问问,她肯定知道在哪里的。”
“是吗?”听见自己的小布袋并没丢的温子念,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一把抓住白老头的手,火急火燎的说,“走走走,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找婷婷。”
“哎哎哎哎,别急别急呀,你都还没有跟我们老哥几个介绍这符石与人融合的事情啊!”
“是啊,温小友不要急,你先说说再走噻~”
温子念闻言松开拽着白老头的手,摸了摸下巴说:“这很重要吗?”
老头子们齐齐点头:“很重要!特别的重要!!!”
“如果符石真的能与人融为一体,如果搞明白符石如何与人融为一体的,那么许多典籍里的设想,也许就不只是设想了!”
“还有历史,如果我们证明了符石融入人体的可行,那么历史上的许多传说,就不一定是传说了。”
“对对对,比如成仙,比如封神,还有什么妖仙鬼啊什么的,到底是古人的想象,还是一段淹没在历史长河里的过往?”
“成仙,封神?”温子念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守在杨柳树下等着一个可能会出现的人。
温子念便想:“如果真的有仙有神,那么他...太上,一定是个仙人,而且还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仙人吧。”想到此处,温子念又自顾自摇了摇头。
许久以前,书生曾告诉他,天下间并没有什么神仙鬼怪,一切都是人、都是生灵。而所谓的成仙封神,只是类似人间帝王登基,换了一身皮而已坐的有些高而已。
本质上该是人的依旧是人,该是妖的依旧为妖,骨子里的东西不会有丁点的改变。
当然,这种听上去很是大逆不道的话,温子念肯定是不会与五个老头说道说道的。
正如符石,同样是一块符石,不同的人在符石当中看到的景象都不相同,但是谁看见的才是符石真正的模样呢?
没人知道。
人世间同样如此,虽然温子念自己觉得,天上也好人间也罢,都不存在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可是别人就觉得有这样一种生灵,生而神圣,自幼便高高在上俯视着整个乾坤,想要谁死谁就得死,想要谁活谁就活,你能怎么办?
书生说了,不管人最后成了什么,骨子里的东西都不会变,比如这些已经将信仰烙印在骨头里的人,除了选择尊重,或者加入其中,旁人别无他法。
不过这交流交流,倒是没什么影响。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将遇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哈!”温子念一边说,一边起身活动活动了筋骨。
“哎,这就对了嘛,早该这样了!!你慢慢说,说的越详细越好,越清楚越好。”
温子念摇了摇头,缓缓道:“事情的起因,还得从‘夜游神的传说’说起!”
月色下,五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围着一青衣少年郎坐在石门之前,倾耳而听。
时而大惊,时而不敢相信,时而会心一笑,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怒发冲冠,时而默不作声。
待到温子念说到伏羲氏集众人之力与景霄大帝打了一场之后,五人不约而同的扶手叫好,连连鼓掌道:“老夫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这些伏羲氏的真是好样的,以后一定要去拜访拜访!”
“没错没错,宁景清那小子忒不像话,处处打压一言堂,与咱们争夺符石,烦的一批。”
温子念摇摇头,心道:“看起来,宁大哥和老爷子们以后怕是要打架啊!”不过也只是想想,反正这事与他无关。
沉吟片刻,温子念便说:“后来,伏羲氏的族人与宁景清达成一致,设立伏羲府,将千里戈壁划给了伏羲府管辖,故事就这么个故事。”
声音戛然而止,老头子们楞了楞,齐声道:“没了?”
“没了。”
“好奇怪啊,老夫怎么觉得中间少了些什么?”“没错,总觉得有些断断续续的,小子,你是不是有所隐瞒?”
温子念闻言,很是奇怪的挠了挠头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很重要吗?你们不是只想知道这符石如何于人融为一体吗?那中间的故事有啥稀奇的?”
老头子们歪头想了想,好像也是,反正伏羲氏的最后也没能拿宁景清那小子如何,知道详细有个屁用。
于是老头们围在一起讨论着符石融入人身的可行。
“老红,你怎么看?”
“嗯,老夫很是好奇,幽冥玄火是如何燃烧几千年没有熄灭的。”
“你没听见吗?是人家伏羲氏的大祭司献祭三魂七魄,将符石里的力量整个迸发了出来,去唤醒死去的战士,然后被人家看见了,就觉得这玩意好神奇,哇塞,满身窟窿的人都还可以爬起来继续砍人!然后就羡慕了,想要和他们肩并肩走一走,就.......”
“稍加鼓捣,便成了这幽冥玄火。”
“话虽如此。”红老头皱了皱眉,按照自己几十年对于火行的理解来说,这有些站不住脚跟啊,便与老伙计们争论。
“可是你我都清楚,任何火焰,都得达到一定的条件,且有足够的柴,火才能持续发光发热。就算着幽冥玄火高级,燃烧的是一个人的三魂,那谁扛得住?谁能扛着火熬个几千年?如果不是,那他烧啥?”
“我说老红啊,你没听温小友说吗?整片土地都燃了,整片!自然就是借土地之力燃烧的呀!”
“放屁!你家的土可以烧?”“黑色的可以!”“那他妈的叫炭!黑你老母的泥,还黑泥!”“红老头,你在骂娘试试?”
“呸,敲里奶奶!”
“我他妈......来来来,我们练练,今天老子不把你揍得你妈都不认识,老子就不是符师!”
“呸,敲里奶奶,打就打,老子怕过谁?”
第一百七十八章 和气生财
说着说着,红袍和黑袍两个老头扭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嘴上还骂骂咧咧个没完。热闹极了。
其余三人见状,连忙上前劝架。
“哎呀,你们住手,和气生财啊!”
不曾想,那老红头杀急了眼,逮谁打谁。老白头才刚刚到达战场,便被老红头当头一拳放倒。老黑头见状也不含糊,嘴上骂骂咧咧不停,抬腿一脚便踹飞了面前的老黄头,正要回头朝老红头扑去,却不曾想,老青头静静拦在他与老红头的中央,侧身相对。
老红头拧了拧脖子,一步上前贴在老青头的胳膊上,咬着牙道:“让开!”
“让开!”老黑头不甘示弱,与老红头几乎同时贴在老青头的胳膊上,对着老青头喊了一声。
老青头动了动。
“朝前!”“退后!”红、黑两老头同时瞪眼,一人拉着老青头的左手,一人拉着右手,一人从前,一人往后,跳起来朝着对方使了个侧踢,却都极为巧妙的被对方躲过了。
两人齐齐哼了一声,丢下老青头手的同时,一人抬起左脚一人抬起右脚,结结实实踹在了老青头的屁股上。
吧唧~
老青头应声倒地。
乒乒乓乓。
红黑两老头又一次扭作一团。
老白头龇牙咧嘴揉着乌黑的左眼。老黄头抱着肚子蜷缩在地,嘴里发出荷荷荷荷的声响。老青头坐了起来,屁股沾地的瞬间又翻身趴在灰里,一脸茫然的望着海里的明月。
很快,老白头狰狞着面容站起了身拧了拧脖子;老黄头剧烈喘息片刻,面无表情的站在老白头捏了捏手腕。等待片刻,见老青头没有动静,皱了皱眉头将老青头扶了起来。
老青头还在茫然,老黄头见状,很是无语翻了个白眼,举手一巴掌糊在了老青头脑袋上
老青头轻轻一颤,眼神一冷,嘬起了牙花子,与老黄头老白头冷冷望着骂骂咧咧的两人。
老黄头偏了偏头,其余两人狞笑着扑了上去。
场面一度失控。
温子念见状,兴奋地丢下手里的瓜子儿,鼓掌叫好。
很快,五个老头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盯着星空。
老黑头轻轻捅了捅老红头,老红头嘟嘟囔囔一脸不爽,但还是从怀里摸出了一枚朱红小葫芦,很是熟练的倒出一枚丹药吞入腹中,反手就这么一丢。
啪——
黑老头面无表情的接住葫芦,拔塞、倒药、插塞子再到轻轻一抛!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看得一旁嗑瓜子的温子念咂嘴连连。
很快,也不知是药效显著,还是早已磨炼出了金刚不坏。五个老头很快便又围作一团,老红头顶着一双熊猫眼,慢条斯理的说:“刚刚说到哪儿了来着?”
“刚刚还没开始说。”老黄头撇了一眼老红头,淡淡回应道。
“哦,那正好,省得从头开始浪费时间。”沉吟片刻,老红头问,“对于伏羲氏的故事,诸位怎么说?”
“太耗时间!”“太繁琐!”“不可行!!”“有些不现实!!”
老红头微微点头:“嗯,很好,那么此次探讨就以失败告终吧......温小友?温小友呢?”
“这儿呢这儿呢。”
“还在呢?呼——老夫还以为你走远了呢。”老红头重重松了口气。温子念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刚才我看你们都挺猛...额...挺忙的,就没有打扰你们,我就坐在这里等你们忙完。”
咔嚓咔嚓——
“哦?”五个老头盯着温子念的手,咽了口口水说,“小友在吃什么?”
“你说这个?”温子念摊开手,将手里的瓜子呈现在众人眼前,“瓜子儿,你们不知道吗?”
老头们眯了眯眼,长长哦了一声说;“原来是瓜子啊?”
“是啊是啊,我最喜欢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额...”温子念突然感觉一股杀气当面扑来,眼珠子一转,便说,“额,看相声!对,相声!相声大家知道吧?”
“嗯?”老头们有些茫然。
“嗐,相声都没听过,真的是....额...这个...这,所谓相声嘛,它一种民间说唱曲艺。以说、学、逗、唱为形式,突出其特点。”说起相声,温子念兴致就来了,“你们没有听过相声的话,里面的小曲儿肯定都听过,恰好我会一点,我给各位学学哈。”
“大了码滴褂呀,套在外边儿呀~”老头们越发迷惑了,温子念见状,挠了挠头,“咦?这个没听过?没有关系,我还会别的。”
“桃叶嘛尖上尖,柳叶儿遮满了天~~”
老头们死死拧着眉头,温子念再次挠起了头,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道:“小曲儿没听过,灌口肯定听过!”
“玲珑塔,塔玲珑,玲珑宝塔,第一层,一张高桌四条腿,一个和尚一本经,一个铙钹一口磬,一个木鱼一盏灯......”
“......”
“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老头们眯眼晃起了头。
“哎,那同仁堂,开的本是老药铺,先生好比这个甩手自在王......”
“远瞧雾气昭昭,近看瓦窑四潲,门口有四颗门槐,有上马石,下马石......”
噼里啪啦背了一堆,老头们虽然依旧茫然,可是味道顺着耳朵涌上了眉梢,温子念招招手示意自己不行了,老头们眉头一皱,不喜道:“没了?”
“没...不,我累了,你们要是喜欢,就自己去定州城的春晓社里吧,那里只有你听不完的,没有说得尽的!”
“春晓社?”五个老头低声嘀嘀咕咕了一阵说,“很好,这东西不错,春晓社是吧?老夫决定了,以后管教它花开满乾坤!!”
温子念拱手致谢:“那我提起恭喜了,也替里面的兄弟们谢谢了您嘞~”
“嗯,老夫觉得,这么有意思的玩意儿,先来祖洲安个窝怎么样?”
“附议!”“赞同!”“可~”“同意同意,那该叫啥名字?”
“就叫春晓社!”
至此,机缘巧合下诞生的相声,就这么很突兀的闯入了大威九州黎明百姓的生活中。
老头们拍案决定了相声的未来,又将温子念拉到门前坐下,和颜悦色道:“小友啊,你还知不知道其他的可行之法?我们觉得这伏羲氏的成就,实在是难以复制。”
“是啊小友,光靠伏羲氏的这点成就,委实难以让人相信符石可以与人融为一体啊!”
“小友哇,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参考方法?”
“小友~”
“温小......”
“好了,够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温子念本想着既然这劳什子祖洲阁与九州有些恩怨,就不把宁景玄的遭遇说与老头们听了。不过温子念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老头的喋喋不休,唠唠叨叨,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温子念说:“老头们啊,刚刚这种方法如果说是有可能的话,接下来我说的,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欸,小友此言差矣,小友都说了,你所说的都是你亲眼所见的,既然都亲眼看见了,证明还是有道可行的嘛,老夫倒是不相信了,别人都能走的,我们为何不可以?”说完,五个老头整齐划一的甩了甩鬓角,得意洋洋。
温子念很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要是真有人复制我的成功了,那必须撞豆腐自杀,以死谢罪!”,微微摇摇头,温子念艰难咽下一口吐沫,四下找了找。
“有水吗?”
老黑头闻言,摸出一个水囊,丢给温子念。
吨吨吨吨,几口甘泉下腹,温子念很是满意的擦了一把嘴,娓娓道来。
“话说,有一将军,奉命率孤军深入大山,执行一项极为隐秘的任务......”
过了许久......
啪——老黑头怒摔水囊,咒骂道:“过分,太他妈的过分了!这不是糊弄老夫吗?把符石种在丹田里?亏这孙子想得出来......温小友不要慌,老夫不是骂你,老夫是骂那个操刀子将符石种在丹田里的人!”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
“你且告诉老夫,这孙子现在在哪里?老夫想用这五湖四海的水给他洗洗脑子,骗骗我们老人家也就罢了,还骗你这么个小辈儿!过分!太他妈过分了!!”
“是啊小友,你是不是被人下药了,以至于产生幻觉,看了个寂寞?”
温子念耸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来来来,温小友过来,让我们老哥几个给你号号脉,看看这五脏六腑还有没有残留的药渣,没准还能凭此找到下药的人呢!”老红头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将温子念拉到五人面前。
啪——
“嘶,小友为何打我?”
温子念面无表情的竖起拇指,指着自己说:“我就是那个操刀子种符石的人!诸位有意见吗?”
“......”
哗啦——掌声如雷。
老红头扶手笑道:“老夫就说嘛,要什么样的天才,才可能完成如此的骚操作,原来是小友啊!”
“那就没问题了,可行可行!老夫觉得此法可行,诸位怎么说?”
“附议!”“赞同。”“可以试一试!”“没问题!”
“等一下!”众人停下掌声,抬头望来。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淡淡说:“这个方法不可以!”
“为什么啊?”“是啊,小友,为什么?”“我们都无条件支持的!”“对对对,你就只管操刀子,麻醉的事情,我们自己来!”“是啊是啊,小友辛苦辛苦帮帮我们呗~”
温子念抱住嗡嗡嗡响个不停的脑袋瓜子,扭曲着面容挣扎再三,终于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挤出个笑容道:“因为呀,我的刀子不见了!”
“啊?什么!”“不是吧?”“这么稀奇的玩意儿,怎么会丢?”
温子念轻飘飘道:“因为它一直都被我放在布袋里呀,现在布袋不见了,它当然也不见了呗~”
“......”
沉默半晌,老黄头四处望了望:“欸?婷婷呢?婷婷哪儿去了?!”“对啊,婷婷呢?”“婷婷~~婷婷你在哪儿?”
月色下,秋雨婷换上一袭淡紫色的,薄如蝉翼的襦裙,一头青丝盘作随云髻,嘟囔着小嘴,光着脚丫沿着沙滩走来走去,时不时抬腿踢上几脚的海沙,也不知小丫头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突然,秋雨婷停下脚步偏头细细聆听。
“咦?有人在叫我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日月颠倒,江河倒垂
五老头于石门前兴奋得上蹿下跳,温子念见状头大如斗。
虽说有没有袖珍短剑,是宁将军改造计划成功实施的关键所在,可若是没了操刀人胆大心细的造作,宁将军便是有十条命,也绝无可能改造成功的。
最最最关键的,便是与无名短剑一起传下来的《万灵册》!在动手改造之际,如一轮明月,一面照着细如纤毫的血脉,一面指引着温子念该如何如何操作。
可是现在呢,温子念的心中已经没了《万灵册》的位置。
也就是说,温子念已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心湖当中只需升起微风半缕,小楼里的书便能哗啦啦啦翻个不停。书上的文字图案便会随之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光芒,浮现于心中。
再加上眼前所见,两两之间相互映照,再配合得心应手的无名小短剑,一枚石头才有可能放进人肚子里,还能与经络气血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嘛......虽说小短剑依旧得心应手,但是《万灵册》已成绝响!
人工封神的时代,已是过去。
可是温子念要怎么和五个老家伙解释解释其中的玄妙呢?
直接说自己原来有本书,可是后来被玩没了?那这五个老头怕是又要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吧!
不行不行,得想个万全之策,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老头子们逮住自己的尾巴。
于是,温子念将视线投到了陆六的身上。
老头们火急火燎的走远,说要去找一找婷婷,问问清楚什么小布袋的踪迹,交代温子念不要乱跑。说什么山上危险重重,不熟悉的人上山,十有八九会丢掉性命。
温子念扶手叫好,心道你们都走了,我就想办法将面前横躺的百十余人全部唤醒,问问符石融入人身的第...三个办法。
至于山上危险......但凡有人去过十万里大山,就不会跟温子念说山上危险了。
等到老头子们离开,温子念哈口气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几步上前,重新蹲下身,伸手握住陆六的手,竭力回想起昔日于书上惊鸿一瞥的望闻问切。运转目力一看,嚯,这老小子挺会作死啊!
换一个人以同样的方法望一望,温子念点点头。
陆六确实挺会作死的,而且还是带着这么多人一起作死。
在温子念的眼里,玉壶洞外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照目前的情形看下来,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醒来。
虽然这些的三魂七魄犹在,且毫无损坏。但是呢,他们的三魂七魄都被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打得乱做一锅粥,本该是三魂主导的神,现在被七魄中的某一魄主导了。
这要是能够醒来,就见鬼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定神丹的功效着实逆天。这种样子的三魂七魄都没碎个稀烂,也着实令人费解。
看明白问题所在了,温子念就长舒一口气。万一搞不醒这些家伙,回头几个老头又缠着自己不放,倒是个挺麻烦的事儿。
稍微活动活动筋骨之后,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所谓三魂者胎光、爽灵、幽精;所谓七魄者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三魂主导命、运、神,七魄主导肉身。
少了三魂,或者三魂有损,那这人便极大可能是一傻子,或者就是一个只会喘气的死人。没了七魄中的任意一魄,那么这人要么就是四肢不便的瘸子,或者是聋子、瞎子、哑巴。要么疾病缠身命不久矣。
总而言之,一个人的三魂七魄安稳健全与否,便是一个人能否于天地间生存的根本所在。便如同眼前世界里拂过的清风,高悬的明月,巍峨的大山,少了一样都不是一个乾坤世界。
现在乱了,清风朝着天外可劲的涌动,明月替代了朝阳,烈日落在山间,河水倒挂。若是不及时各归其位,时间稍长些,留下的创伤便是永恒的。
事不宜迟,温子念搓手再三,便开始了移山捉月,按下倒挂的河水,捋顺乱飞的清风,再挂上大日当空,明月高悬。
几经折腾,温子念便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陆六最终在温子念的双手之下,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睡得无比香甜。
温子念擦去一把汗水,望着横七竖八的人影,倍感头大。
一个人便耗费了如此海量的心神,那这门前的百十来人,怕是要了他的半条小命啊!
但是没办法,放任不管,极有可能天明以后,这些人就救无可救了。有的彻底沦为活死人,有的干脆翘脚升天。
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样的下场。能够救自己却没有相救,心中怎么也说不过去。
没办法,加油干吧。
凝聚心神,站在杨柳树下,郑重其事的跟柳大爷行了个礼,拜托拜托柳大爷不要吝啬浩荡的元气,借他几许清风流水,帮帮这些可怜的孩子。
大爷摇曳了几下身姿,也不知是愿与阁下并肩而行,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反正温子念的双手间,光彩熠熠。
黎明渐渐升起,一缕晨光打破夜的寂静。老头们找到了海岸边嘟嘟囔囔一脸纠结的秋雨婷,好说歹说最后拉着秋雨婷朝着圣山之下走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五个老头同根同源的缘故吧。
本该是白老头自己操心的孙女,打小便被其余四人欢喜。虽不是亲孙女,但胜似亲孙女。白老头要是敢以亲爷爷之名打骂秋雨婷,其余四老第一个不答应。
为此,丹药不知吃了好几壶。
很快,晨曦微露之际,众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沿着石板铺就的小路来到了圣山之下。
越是靠近圣山,几个人越发显得精神抖擞。
临近一瞧,五个老头愣住了,秋雨婷也愣住了。
原本横七竖八躺得到处都是的人影,现在整整齐齐的躺在玉壶洞门前的空地之上,双手叠在身上,呼吸平稳,面容祥和。而此时的温子念,双手笼罩着灿烂的金光,正按在一个人的身上,像是在引导着什么。
老头子们见状,面面相觑。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好在温小子有眼见,及时控制住了这些还没有苏醒的崽子们!
静待片刻,只见温子念松开双手,抬头望了他们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松了口气。
“哗啦啦啦——”
老头们鼓起了掌,竖着大手拇指说:“小友辛苦了,其实吧,大可不必这么费心的,直接推开石门将他们丢进去就行了,等他们醒了,老夫自有安排。”
“醒?”温子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说,“要是在拖上半日功夫,你且看看他们会不会醒。”
老头们皱了皱眉:“小友此话何解?”
“你们就不好奇他们是如何晕死过去的吗?”
五老头将视线投到秋雨婷身上。秋雨婷颇为心虚的说:“看...看我干嘛?”
“唉~”老头们叹了口气,心道:“罢了罢了,不想说就不说了嘛,回头等人醒了,也是可以知道为什么的。”
温子念见状,摇了摇头,轻飘飘道:“自己醒,是醒不来的,他们的三魂七魄,都被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打得乱做一锅粥,如果不及时帮他们疏导疏导的话,几乎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什么?”“什么!!!”老头们很震惊,秋雨婷就更震惊了,心中惊讶之际,突然想到,刚刚好像有个人影出现在符石凝聚的玉柱之中,门前的大柳树下也有一个!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符石玉柱里面的人搞得鬼!”话音刚落,秋雨婷捂住了嘴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处乱瞟。
“什么?什么玉柱?!”“就是我们开门之际,朝着我们捅过来的柱子?”“那符石...是什么意思?”
“婷婷啊,你给爷爷好好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秋雨婷本想继续装傻充楞,可是回想起温子念刚刚说的话,她就很是害怕。她本以为师父师兄们只是简单的晕倒而已,万万没想到,她眼中的晕倒,险些要了他们的命。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难以挽回的变故了,她要怎么去面对这上百号人的性命。而且这百十来人还个个对她极好的存在。
想着想着,秋雨婷便很是后怕的流起了眼泪。
五老头顿时就慌了,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做,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从小他们五个便很是害怕这小丫头的哭闹。以前还好,好歹还有个女符师帮忙照看一二,现在全是些大老爷们,谁见过这阵仗嘛!情急之下,五老头想起了个人。
“小六子呢?小六子哪儿去了?”
“对啊,小六子,快去叫小六子,就说他徒弟哭鼻子了,快些来哄。”
“我找找我找找......啊,在这儿呢!”老红头无意间看见躺在人群里睡得香甜的陆六,眼睛一亮便走到近前,细细一看,便将眉头拧起,很是不喜的说道,“睡睡睡,就知道睡,没听见你徒弟哭了?”
说完,老红头抬腿便踢了踢陆六。
秋雨婷见状,哭得更凶了。
突然,陆六很是痛苦的拧着眉头睁开了眼,睡眼稀松的看见老红头阴沉着脸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咯噔一声,难不成东窗事发了?
“火长老,您...您在这儿干嘛?”陆六一边说,一边艰难爬起身。好不容易站起来挤出来笑容,却又觉得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好在老红头动作快如闪电,伸手一拖,便将陆六扶稳。
“小子,你这是怎么了?站都站不稳!”
“哈哈哈,长老我没事....咦,长老们也在啊......婷婷?婷婷这是......”
秋雨婷捂住嘴巴哭的更伤心了。
第一百八十章 他好像不行了
“长老,我有要事禀报!请移驾玉壶洞内。”
眼见陆六醒了过来,五个老头都很欢喜。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整个祖洲上下一百来号人,只有陆六和以前的那个年轻的女符师,有办法让这个小哭包止住泪水,转哭为笑。
所以在陆六醒来之际,老红头出手扶稳了陆六以后,便很是自觉与老头们一同退到一旁,把陆六和秋雨婷之间的位置整个腾空出来,生怕因为自己挡住了陆六的视线,没能在第一时间里看见发大水的小哭包。
回头一撇,小六子微笑着看了一眼秋雨婷,还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妥了!
老头们见状,心中大石轰然落地,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都忍不住一手负后一手捋着胡须装一装世外高人的模样,笑眯眯看着秋雨婷。
可是,这高人姿态尚未立好,陆六便躬身抱拳,与他们说了这么句话!
老头们一个愣神,险些掐断了胡须。
掏了掏耳朵,很是不敢想象的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就是,天下间还有比我孙女还重要的事情吗?”“依老夫看,这小子准是睡傻了。”“没错没错,要不扔海里醒醒?”
“可。”“附议。”“没问题!”
陆六哭笑不得高高举起手,示意投降,连忙叫道:“长老长老,先听我说!先听我说!!”
五老头很是凶狠的扭头望来,手上嘎吱嘎吱掰着手指头。
“那就给你个认罪的机会!”
陆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深深吸了口气,抱手道。
“启禀长老,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禀告,而且...”顿了顿,陆六看了一眼睡得无比香甜的侄子们,撇一眼面沉如水的长老们,飞速说道,“您们肯定也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
“啪——”老头们楞了楞,忽然抬起手朝着自己的额头便是一巴掌,吓得陆六抖了又抖。
“哎呦喂!你瞧瞧老夫这记性,快快快,趁老夫还记得,赶紧动手把崽子们扔进洞里,等他们醒了,再细细盘问盘问!”“对对对,事不宜迟,我管这几个,你管那几个,老黄头那边那几个,老青头这边这边,老白头管小六...额....”红袍长老挠起了头。
陆六像是早已习惯五个长老的行为,很是淡定的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果不其然,红袍长老挠完了头,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着陆六,语气不善的问道:“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刚醒刚醒。”
“那老夫怎么没看见?”
“长老日理万机,没有及时看见也是正常的。”
“哦,也是噢。”偏着头迷糊了半天,恍然道:“对哦,既然小六子醒了,醒了的话就不要管...欸?老黑头你干嘛?”
“不是说关崽崽们吗?”
“嗐,你瞎啊!没看见小六子醒......哎哎哎,你先放下啊,好好的你扔什么扔?放下放下!”
“哈?”老黑头眯眼看了过来,听到老红头说放下,便很自然的将手里的东西随手那么一丢。
一声闷哼从黑暗里升起。
老黑头闻声猛然伸长了脖子,扭头那么一望,惊呼,“啊呀呀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没注意到你是个人啊!不过也不能怪我哈,谁叫你吃这么少,长得比我家婷婷还轻!”
白老头咳嗽了几下,出声提醒道:“我的,是我的婷婷!”
黑老头摆了摆手,示意无所谓。
“长...长老?我这是....呃——”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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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黑暗里闷哼一声的人,渐渐苏醒了过来,黑老头眼见被自己丢到一旁摔醒的小崽子醒了过来,眼睛一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递出了一拳,年轻崽子应声而倒。
黑老头拍了拍手,很是满意的挑起了嘴角。
陆六连连抽搐着嘴角。
“刚刚,谁说什么来着?”
“啊?哦,长老,请随我移步玉壶洞,有要事禀报!”
“事情大不大?有多大?大得过婷婷吗?”
“大倒是大不过婷婷,不过这事儿和婷婷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
秋雨婷闻言,哭声戛然而止,眼泪汪汪的看着陆六。
陆六悄悄伸手虚按几下,示意她放心。老头子们一听闻与婷婷有关,二话不说扭头便朝着玉壶洞走去,将还在流泪的秋雨婷扔在了洞外。
陆六见状,转身朝着洞内走去。只是稍稍落后了几步,红袍长老皱起了眉头,很是不喜的说道。
“干什么干什么?啊!磨磨唧唧的成何体统,都说事关重大了,事关重大了还在这磨磨唧唧?耽搁大事了,你负责?”说着说着,抬腿便朝着陆六屁股上踹了一脚。
陆六见怪不怪,拍拍屁股上的脚印,加快步伐夹在长老们中间,不紧不慢的走进了玉壶洞。
洞开的石门,缓缓紧闭。
祖洲人称小哭包的秋雨婷,随着大门的合上,不仅没了流眼泪的冲动,心中还随之升起几许的惴惴不安。
偷偷打量打量温子念,心中嘀咕道。
“他会不会嫌弃我了?他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他会不会...他...他都不看我一眼了,呜呜呜~~”
“不,我不要哭,以后也不要了,我要坚强,坚决不要在他的面前哭鼻子!”
“会被嫌弃的哦~”
事实上,温子念刚开始可能有几分嫌弃。毕竟不算久远的以前,有个丫头也是哭哭啼啼个没完,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不过放在眼下,秋雨婷的这点哭哭啼啼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一直到老头们关上玉壶洞石门很久很久,温子念这才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左右一看,还好还好,还有个能说话的。便朝秋雨婷招了招手。
秋雨婷见状,眼睛一亮便提起裙摆踩着小碎步迅速贴近。温子念稍稍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张开来,伸手将面带绯红的秋雨婷拉到一旁摁在地上地上坐好,这才很是好奇的问道。
“哎,我问你哈,他们五个以前都这样吗?”
“谁呀?我爷爷他们吗?”
“哦,对哈,白老头是你爷爷......先不管这个,我就很好奇,他们以前是不是都这样?”
秋雨婷望着一脸好奇的温子念,迷糊道:“什么样呀?”
“就是就是...就是很容易就忘了什么!”
“这个呀,倒不是经常有,偶尔吧,不过我们已经习惯了,虽然爷爷他们经常出现这种突然想不起什么来,但是不用担心的,很快很快他们就想起来了!”
温子念闻言,伸手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道:“怪不得,这几个老头这么着急要将符石融入肉身。莫不是担心再过几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啧啧啧啧啧,有点意思了!”
秋雨婷偏了偏头:“你在说什么呀?”
“啊?哦,没什么没什么,就觉得你爷爷...真有意思,哈哈哈哈,老小孩了。”
秋雨婷骄傲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爷爷......”说到这里,玉壶洞前的空地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独有几缕清风,很是调皮的逗弄着陷入沉睡的树林。
“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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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呀。”想了许久,秋雨婷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温子念说一声谢谢。
温子念疑惑道:“什么?”
“我说谢谢你。”
“嗯?”
“谢谢你,救了我师父师兄们。”
“哦,这个啊...”温子念恍然,很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嗐,没啥大不了的,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还真没有那个心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睡不醒。”
秋雨婷沉默不语,抱着膝盖坐在温子念的旁边瞧着渐渐大亮的天际,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温子念想起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便挪了挪身体,朝着秋雨婷坐近了几分:“哎,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什么?”
“就是,是不是你把我弄到这岛上来的?”
秋雨婷点了点头,脑中浮现出那一日扬州阁楼上的一幕,说:“你还记得在扬州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啊,我就在一言堂的楼顶闭了个小关,醒来就在那洞里了,还被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盖了个严实。”
“那叫养神芝,是祖洲上的特产,据书上说把它盖在死人身上,会......”
“嗯?!!”
“哎呀,反正就是有很大的效果嘛,加上那会你,你...怎么叫都叫不醒,我问我师父,他说你强行使用符石,以至于身体里的三魂七魄受了很重的伤!!”
温子念眯了眯眼,淡然道:“哦?你口中的师父,是陆六吧?”
“嗯呐,虽然他没有承认,但是我一直把他当做师父。”
温子念搓了搓牙花子,轻声道:“那我得好好‘感谢感谢’才是!!”
“嗯嗯嗯,不过也不用啦,虽然这么多天以来,都是他陪着我...陪着我......反正就是不用管啦,你没事儿就好。”
温子念并不以为意,反正他已经决定了,待会就拿陆六来当小白鼠,当着五个老头儿的面儿解剖揭破,叫他们好好看看——符石!
是怎么融入人身的!
“哎,对了,你看见我的小布袋了吗?”
秋雨婷歪着头想了许久,反问道:“就是那个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袋子吗?”
温子念疯狂点头,很是期待的盯着秋雨婷。
“哦,那个呀,我打开看了一下,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就被我丢了。”秋雨婷随口说道,突然想起自己丢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东西,便很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歉意道:“不好意思噢,我都没问你还要不要,就把它丢了!不过你放心,我帮你重新做了一个更加漂亮的小布袋,回头给你哈!”
“被我丢了,丢了,丢了。”
温子念脑海中一直盘旋着秋雨婷的这句话,一双眸子瞬间便睁到了极限,呆呆张大着嘴巴,满脸震惊。
许久许久,温子念勉强提起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它它它,它被你丢...丢了?”
“嗯呐,被我丢.....哎?你怎么了?”温子念确定了不是自己的幻听,胸口便好似被人隔空狠狠捏了一把,疼痛得不行。
捂住胸口闷哼一声,温子念便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倒在了秋雨婷的怀中。
可把小姑娘吓坏了,险些当场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在此刻的石门渐渐打开,秋雨婷猛然抬起头,嘬着泪花,眼泪汪汪的大喊一声:“爷爷爷爷,你快来看呀,他他他他好像不行了!”
温子念闻言,眼白一翻,抽搐了几下之后,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以身试药
不行了?
祖洲阁五个长老外加年轻一代领班人陆六,每个人都很疑惑。
怎么...就不行了呢?
还有就是!
谁不行了?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六个人加快了步伐。
靠近一看,眼前很是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众人。尤其是五个长老,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胜似活见鬼。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陷?
一个对五行之道了解得如此透彻,能在手里演化天地,还能将符石完美融入人身的少年,为何会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口吐白沫抽搐连连,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白老头提起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伸出满是沧桑的大手轻轻摸了摸秋雨婷的头,和颜悦色道:“婷婷呐,我们进去的这段时间,这里发生了什么呢?”
秋雨婷更咽着讲了个大概。
白老头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好在秋雨婷手脚麻溜,一把扶住白老头,吓得都忘了更咽了。很是不解的问道:“爷爷,你怎么了?”
其余四人也在瞬间失声尖叫,吓得秋雨婷浑身一颤,“什么!你说你把那袋子扔了?”“啊呀呀呀,这这这,这可咋办啊!”“扔了,怎么会扔了呢?婷婷你在骗我们是吧...哈哈哈,婷婷最会逗人了!”“对对对,肯定是逗我们的!”“你说是吧,婷婷?”
秋雨婷很是费解,要不是自己亲手从温子念肩膀上取下布袋,她都差点以为是丢的是他们的布袋。
可是...就算是他们的,这样一个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布袋,怎么会好意思没日没夜的跨在身上呢?
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骗你们?这有什么好骗的,你们是没有见过那布袋呀,又烂又脏,而且我都看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是个空的!空的你知道吗?”
老头们的笑声戛然而止,陷入了沉默许久许久,突然问道:“婷婷啊,有人会背着个空包到处乱跑吗?”
“小六子,老夫问你,你有没有见过那布袋?”
陆六点点头:“自然见过。”
“那你有没有见过他从里面取出什么东西吗?”
陆六继续点头:“有,我曾见过这小子从布袋里掏出一柄很小很小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老头们便像打了鸡血一般,瞬间将陆六围在其中,你一言我一语,争着抢着盘问陆六。
“有多小?”“什么样的?”“真从袋子里摸出来的吗?”“是不是贼锋利?”“有没有啥很特别的功效?”
陆六有些奇怪的左右环顾了一下,很是不解。老头们见状便是眉头大皱,当即骂道:“看什么看,回答我们的问题!!”
“噢噢噢噢,呃......”陆六歪头想了片刻,伸出手大概比划了一下,“东西吧,大概这么大,看上去像一柄剑也有些像一口刀,哎呀,反正就是刀剑这个样子吧,至于锋利嘛.....”
陆六又顿了顿,心中期待无比的老头们便破口大骂了起来:“他娘的,磨磨唧唧的,小心老子收拾你!”陆六闻言,很是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大声回答道。
“锋不锋利我不知道,反正就那么唰唰唰几下,一个这——么——客栈便被拆做一抔灰来着!”
老头们闻言,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左右环顾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叽叽喳喳吵作一团。
“是它么?”“没跑了,就是它!”“那真的在布袋里?”“没听小六子说吗?从布袋里掏出来的!!”“那.....”五老头回头,盯着秋雨婷。
“婷婷乖,告诉爷爷,你真的把布袋丢了吗?”
秋雨婷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高高扬起头。
一声闷哼,红老头捂住胸口朝后倒去。
陆六见状,一步上前稳稳当当接住了红袍长老,并很是担忧的问道:“火长老,您......”
“不...不要管我,快...快...快和婷婷去...去找布袋...呃~”红袍长老头眼白一翻,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老红头?”“卧槽,老红?老红你怎么了?”剩下的四人,瞳孔一缩,便在瞬间炸开了锅。一步上前将陆六挤到了一旁,着急的又是掐人中,又是把脉。
掐了人中,无济于事。号了号脉,掰开眼帘看了一下,剩下的四个老头渐渐安静了下来,水长老很是严肃的朝着老六说:“火长老的遗...呃......火长老的话都听见了吧?”
一脸懵逼的陆六点了点头。黑老头紧随着点头道,“那就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陆六麻木的转身,拉着同样一脸懵的秋雨婷朝着海边渐行渐远。
一直过了许久,“晕死”的红长老悄悄睁开一条缝,小声说道:“走远了吗?”
“嗯~”
“呼,让开让开,快憋死老夫了!”红袍长老挣扎起身,贪婪的呼吸着略带海腥的空气,便很是不满的盯着黑袍老者:“我说老黑啊,你敢不敢再将刚才你说的话重复一遍?”
“嗯?什么?!”黑老头懵逼转头。
“你他妈的‘遗言’两个字什么意思?”
“有吗?我有吗?!!”黑老头更加懵逼了,双手一摊朝着众人喊冤道,“天地良心啊,我什么时候说遗言了?你们听见了吗?谁听见了给我站出来!!”
说完,黑老头动手卷起了袖管。
“我听见了....不过就只有个‘遗’没有言,这点我作证!”“嗯,老夫也是!”
“我他......”
“好了,都闭嘴吧!”老红头暴走之际,黄袍老者大手一挥,按下了几个人的争吵,“有意思吗?都打打闹闹了甲子光阴了,还闹?”
其余四人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站在一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黄袍老者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好了,都来搭把手,将崽子们唤醒吧,也许要他们的帮助,婷婷才能找到布袋。”
“唯有布袋里的东西,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
其余四人闻言,很是配合的点点头,朝着整整齐齐躺在一旁的人群走了过去。走着走着,几人都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扭头朝着玉壶洞内疾步如飞。
少许,五个叮叮当当挂满了葫芦的老头,齐齐站在玉壶洞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整整齐齐躺在不远处的崽子们,会心一笑。
“额...我这是......嗷~”
一时间,玉壶洞外鸡飞狗跳,哀嚎连连,伴随着五个老头的呼唤,回荡在晴空万里的祖洲之上。
“哎,娃儿,你不要跑,你还没醒呢,不要跑不要跑,趁新鲜吞了这药...”“呔,小子那里跑,快些吃了这药!”“崽子,老夫告诉你,就你这身子如果不调养调养,以后在祖洲上是混不下去的......欸!!!跑什么跑?给老夫回来!”
“他娘的,你属猴的?上什么树?给老夫下来!下来!!!”
“不!就不!”“长老饶命啊!”“小师妹救命啊~长老们又作妖了!!”“嗷~~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呕~~~”“嘿嘿,呀嘿嘿嘿,嘿嘿嘿额啊~”
“哎呀?不好!下错药了!!!老兄弟们,快来帮我~”“呀?小子敢尓!居然敢...嗷,打人不打脸!”“放肆,老夫可是你们的.....呃——”
过了片刻,玉壶洞外除了躺在树下呼呼大睡的温子念之外,便只剩下五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了。老头们靠着石门,睁着一双历尽沧桑的眸子,呆呆看着天际。
凄惨无比。
曾几何时,他们是这个祖洲之上绝对的王者,可以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随便在山里逮一只尚未开智的猴子,它们的眼里都是尊敬。
当然了,祖洲之上,并没有猴子。
老头子们不但很受人尊敬,还很闲。
平日里除了闭关参悟着符石大道,便是埋头研究着典籍上的丹药。不管是那一方面的突破,老头们都会想办法在另外一条道上映照着所见的风景。
如此一来折腾出了不尽其数的丹药,可以说每一枚丹药都是老头们智慧的结晶。不过有些遗憾的是...这些丹药,十有八九都不知道其功效为何。
可是一枚丹药如果不知道其功效为何,那又如何算得上一枚成熟的丹药呢?于是,老头们把目光投到了祖洲之上活蹦乱跳的年轻后辈们。
“小朋友,你想不想做一个不老不死的符师?”“你想不想当一名百无禁忌的符师?”“你想不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想不想人在家中坐,钱朝天上来?”
“来吧,随我们进洞!”“洞里有你想要的生活”“洞里,有天下人的向往!”“洞里,有无数条通天大道,等着你策马奔腾!”
“来吧孩子,随我们进洞!”
起初还好,随便在路上逮住一个小子,那小子都会屁颠屁颠跟着他们进了玉壶洞,大门一关,惨叫声都传不出来。
后来嘛......可能是丹药的口感不好吧,不久以后再找人试一试药效,无数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借口由此诞生了。
老头们没办法,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虽然有些吃力,不过还好,能够解决日常所需。不过有些遗憾的是,时间久了崽子们的速度就一个比一个快,甚至还因此将龙首山上的探索面积提升了百倍有余。
老头们实属无奈,不过没关系,接着炼接着折腾,存起来了等待有朝一日。
万万没想到,等了很久的有朝一日终于来临,趁着小崽子们尚未苏醒,掰开嘴巴喂下去许多许多,只是还没来得及观察药效,这些小子便一声嚎叫轻轻一震,吞到腹中的丹药便好似点燃了火炉,小崽子们一个个大白天的发起了光。
伴随着光降临的,还有拳头。
低头看了一下碎成布条的长袍,老头们心有余悸。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温子念说的是对的。
这些小子真的和自己的符石融为一体了。刚刚突然间迸发的光芒不是别的。
正是符石当中纯粹而又澎湃的力量。
老纯粹了!
轻轻一晃,便打得老头们一脸懵逼。
(掉了一个收藏,呜呜呜呜~~)
第一百八十二章 惹不起啊
年轻一辈的奋力反击,打得老头子们措手不及的同时,也让老头们开始进行最为深刻的反思。
这么多年,这么多丹药,如果没有年轻一辈的英勇献身以及老头们日复一日的坚持,估计许多顶天的好丹药就只能埋没在库房里吃灰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定神丹的发现,就让老头们觉得自己的决策是何等的正确。
想当年,有一心比天高的崽子,历经千辛万苦才从九州来到了祖洲,又是经过一番竞争,好不容易混到了一枚符石,便忍不住攥着符石跑到海边。
可能是大海的无边无量,助长了那小子膨胀的心。可能是小崽子多年夙愿实现的太过仓促,轻轻一抛,符石又悬浮于小崽子头顶三寸,更加让他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也可能是以为拥有符石便意味着拥有整个世界,小崽子便很是享受的伸开双手,闭上眼睛,贪婪的呼吸着逍遥的空气,拥抱着所谓的整个世界。
浑身的精气神也在这瞬间彻底释放了出来。
结果嘛,要不是有个黯然的失败者路过,及时把他从符石之下拖了出来,估计那小子很快就会成了一具干尸。
虽然已经如此的及时了,但是小崽子的三魂还是没了大半。
稍微懂点三魂七魄的人都知道,三魂没了,人可能会喘气,不过也只是会喘气。
眼见昔日不可一世的小伙伴成了这个卵样,救人的人有些幸灾乐祸,也有些不知所措。这要挖个坑埋了吧!人还没死透,可是拖回去吧...万一费了好大的劲拖回去,一到地儿就嗝屁,到时候又要他拖到荒郊野岭挖坑埋人。
吃力不讨好不说,还没啥用处,白费劲啊!
没办法,他就只能跑去找到五个长老说海边有个符师要嗝屁了,叫他们过去看看还有救没救。
长老们闻之,也是没办法,毕竟是一个通过考核的符师,毕竟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这么放弃的话,有些舍不得,也有些不道德。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长老们用绳索栓着这几日的研究成果,叮铃嘡啷来到了海边。也不走望闻问切的路子,围着那人便掰开嘴巴混着就地取材的海水,喂下无数枚丹药。
在喂下最后一种看上去品相极差的丹药之前,这小子除了口吐白沫时不时抽搐一二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挺让人绝望的。
长老们见状也是悠悠一叹,无奈的松开手,任由最后一枚朱红小葫芦滚落在地,倒出无数枚黑漆漆的小药丸,很是痛苦的转过头,不忍再看少年凄惨的模样。
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个黝黑的木讷少年,捡起地上黑漆漆的小药丸,送进了那人的嘴里。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一团极其微弱,极尽柔和的光芒笼罩着海边口吐白沫的可怜少年一闪而逝,木讷少年见到了,眼睛一亮,便又捡起地上的小药丸喂下许多。
长老们见状,很是不满的呵斥了黝黑少年几句,少年也不搭话,只是指着海边的可怜人,以极为沙哑的嗓音说:“他的身上有光。”
长老们翻了个大白眼,不以为意并示意大老远把他们叫过来的那小子,谁发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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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
那小子脸色一苦,深深叹了口气,便拖着嘴角挂满白沫的可怜人,嘀嘀咕咕骂骂咧咧朝着山上艰难走去。
长老们目送两人的离开,叹了口气,摇摇头看都不看地上躺着的朱红小葫芦败兴而归,留下黝黑少年独自一人蹲在小葫芦旁发呆。
琢磨了很多,想了很久,黝黑少年觉得,眼见为实终究抵不过亲身感受。
捡起一枚沾满沙硕的丹药,吹了吹捋了捋,眉头一拧眼睛一闭,张开嘴巴一大口咽下了小药丸。歪着头细细感受了良久,黝黑少年很是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就奇了个怪哉了,他也是符石路上的幸运儿,也曾被五个老头坑蒙拐骗带进玉壶洞见过世面的。深知长老们葫芦里卖的药,就没一枚既好看又好吃,还有什么神奇效果的。相反,越是好看的越叫人生不如死。
可是沙滩上的小药丸,就很...不符合常理了。
黝黑少年想了许久,觉得可能是药吃的不够多吧,于是又捡了几枚小药丸下肚,等待片刻,少年又拧起了眉头。
除了觉得浑身上下精神了许多以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余的功效。
无奈之下,黝黑少年只得摇摇头,心想也许是幻觉吧,好好的一个人,大白天的怎么会发光呢。
嗯?发光?!!!
黝黑少年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环顾周身,瞳孔骤然一缩,失声尖叫:“不好!”便朝着山上撒腿狂奔而去。
好巧不巧,刚刚上山便遇见扛着锄头的埋人少年下山,问他一句人呢?埋人少年呵呵一笑:“埋了!”
黝黑少年二话不说迈腿狂奔,与那人错身之际,忽然想起什么,回头一脚将埋人少年踹倒在地,夺过锄头扭头狂奔。
摔了个狗吃屎的少年,很是迷茫的爬起身,回头一看黝黑少年风一般的身姿,不由得委屈无比,哇的一声哭哭唧唧下了山。
黝黑少年没取管身后传出的嚎叫,顶着头顶火辣的烈日,很快便来到山上,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满是小土包,而且新鲜热乎的还不止其一,这让少年犯了难。
该刨哪一个呢?
这时太阳兴许是累了,不知从何处抓来一团乌云,丢下一缕光华之后匆匆躲进了乌云。山上密密麻麻的小土包,随着太阳的躲避而变得暗淡无光,独独留下黝黑少年脚边的土堆,微微流转着几分色彩。
黝黑少年见状,眼睛一亮便开始了刨坟,刨着刨着,天又开始下起了雨。而脚下的土堆也随着锄头的挥动而越发沾满光华。
大老远望去,不像是刨坟,倒是像在挖一枚埋在土里的太阳。
很快,土里的“太阳”现身人间,磅礴的大雨洗净尘土顺便唤醒了一个睡眼稀松的少年。只见他猛然睁开眼,瞬间从泥坑里坐直身体,抹去一把脸上的泥水,拼命的呼吸着满是泥土味的空气。
抬头一看,一个杵着锄头的少年坐在土堆上,眼神烁烁的盯着自己,这让他很奇怪,便开口问道。
“你是谁?”
黝黑少年不言不语,深深看了他一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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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起身离去。
挠了挠头,泥坑里的少年站起身环顾四周,看着肉眼所见的小土堆,再看着顶着大雨下山的黝黑少年,不由得毛骨悚然。
被活埋了啊这是!
从泥坑里爬出,撒腿朝着山下的少年追逐而去,心有余悸的问:“这是怎么了?”黝黑少年答曰,“长老们说你没救了,就叫人把你拖到山上随便刨个坑埋了。”
这让他备受打击,虽说自己不是成绩最为优异的人,可是他绝对是祖洲上下最为努力的人,长老们说进玉壶洞就可以走通天大道,他就去了无数次,也受了无数次的折磨,无数次的生不如死。
可是...他还没死呢!就被人盖上此人药石无医的章,拖上山随便刨个坑便埋了!是个人都会发怒,更别说他还是一个最伟大的符师呢!咬着牙问:“谁埋的我?”
黝黑少年抬抬下巴:“喏,他埋的!”
被埋的人猛然抬头望去,只见五个长老顶着一个色彩不一的半球形光环,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少年来到了山脚。
那人指着黝黑少年,抽泣道:“长老,就是他!”
五个长老很是烦躁的望来,顿时愣住了,指着黝黑少年旁边的身影,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他他他,他不是...死....了吗?”
“卧槽?鬼!!”“天啊,好神奇啊?”“真的有鬼?!”
“鬼能吃药吗?”
哭哭啼啼的小子闻言,定睛一瞧,瞬间便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这个“死人”盯上了,前来问他为什么埋我,那该怎么办?这比嗑药还可怕啊!!
于是,哭哭啼啼的小子扭头撒腿狂奔,甚至觉得呆在祖洲之上可能还会再遇见如此骇人的一幕,当即便冒着滂沱大雨乘船离开了祖洲。
自此,定神丹出现在了天下人的眼中,祖洲也被人冠以符师之净土的美名。
从那以后,五老头炼丹的频率越发的高了,无数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丹药霍霍了整整三代符师,最后还是逼得年轻人们翻了天,都敢动手打他们了!!
人心不古啊!
想了许久,老头们觉得自己还是没什么错,虽然这药的功效有些奇怪,比如有些丹药下肚,试药之人瞬间长满毛发,逮谁咬谁,逮不到人的话,石头大树都是下口的绝佳之处。还有的让人觉得晕晕乎乎的,天上地下满是星光闪闪。
不过都不会死人啊!!
唉,这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能吃苦。
这时,树下突然传来一声呻吟,众老头斜眼一撇。
呀,这儿还有一个!
等他们提着丁零当啷的小葫芦走来,细细一看,便无力的垂下了手。
小崽子们都能将他们收拾得没脾气,那么眼下这个看上去一脸茫然的小子,就更加有可能收拾他们了,没准惹毛了还能把他们挖个坑给埋了。
毕竟,他是老头子们眼中精通阴阳五行,对于符石很是了解、很是优秀,而且还有柄邪门至极的小短剑的少年。
他叫温子念。
惹不起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着火了
他醒了,来自九州西南昆仑雪山之畔十万里大山的少年,醒了,揣着空落落的心灵,醒了。
可是他觉得倒不如继续大梦一场,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再见曾相伴多年的“破烂小布袋”,以及映照于心湖之中的万千典籍呢。
一场大梦,万物皆可有啊!
可能是这个充满各种嚎叫的世界,容不得他人的安稳入睡。温子念这才刚刚陷入梦乡,耳旁便传来各种各样的嚎叫,惨烈至极,让人难以安睡。
尽管如此,温子念还是竭力强迫自己去适应这种嘈杂的环境,力求“泰山崩于前,我自酣然入梦”的超然境界。
就当自己睡在十八层地狱之畔吧!
然而环境的变化是无序的、不可控的,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的,谁也没想到这惨叫声来得飞快,去的匆忙。
就恍如地狱突然间安静下来,百鬼远游。
十分适合大梦一场了,他倒是不习惯了,睡意全无且不说,越是强迫自己入睡,越是清醒,实在是没办法了,温子念只能选择苏醒,做一个直面人生的勇士。
悠悠一叹,温子念睁开睡眼稀松却精神抖擞的眼眸,随意这么一撇。五个老头狼狈至极的模样,吓得温子念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无比,就很是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老头们汕汕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抖了抖身上垮着的小葫芦说:“额,没啥,就...就被人给揍了呗~”
“被揍了?”温子念愣了愣,挠挠头很是疑惑的说:“这不是你们的地盘吗?还有人敢动粗?”
“是...倒是这么个理,不过这...唉,不说也罢,你要是想知道原因,喏,给你。”说着说着,老白头便朝温子念扔过来了一串葫芦,漫不经心说道,“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这葫芦里了,你要是好奇,就随便尝几粒。”
“是啊是啊,丹药你懂吗?丹药你肯定不懂了,不懂老夫也就不多说了,反正丹药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奇、最为不可思议、最具有潜力的玩意儿了!”
“比如定神丹,定神丹你总知道了吧?就问你神奇不神奇,潜力大不大!?”
不懂丹药吗?
温子念咧了咧嘴,那就姑且就算做不懂吧,至于定神丹的神奇...切,也就小布袋没了,不然随便掏出枚十全大补丸,就可以把你这什么鬼定神丹虐杀得体无全肤。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老头的语气,怎么让人觉得有种诈骗的味道呢?
温子念赶紧摇摇头甩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么可爱的老头们,怎么会说骗人就骗人呢?再加上心中油然而生的好奇,温子念很自然的挑了一个卖相不错的葫芦,拔开了瓶塞。
老头们见状,差点就感动得哭了起来。
温子念并没有看见老头们眼睛里的晶莹,倒出一枚丹药捻到眼前细细观摩,不由得频频点头。
此丹色泽极佳,玲珑剔透卖相极好,手指稍稍用力一捏,居然富有还有几分弹性!!!这让温子念一下子睁大了双眼,倍感新奇,忍不住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想要知道当中的味道。
耶?还是甜的?!
温子念不由得眼前一亮,二话不说将其扔到嘴中,嘎嘣嘎嘣嚼得欢快,而且还越是咀嚼越是喜上眉梢,稍微感受感受丹药如腹传来的感觉,除了有些微微发烫,其余一切正常,温子念就放心大胆的眯起了眼,享受当下。
这么好吃的药,一枚如何够?
于是温子念反手握住小葫芦,高高扬起头疯狂倾泻着葫芦里的丹药,以至于两个腮帮子鼓鼓涨涨,吃的可开心了。
仿佛这葫芦里卖的不是药,而是甘甜可口的糖果。
正嚼得起劲吃的开心,身前不远却又传来了一阵乱遭遭的声响,当中有道结结巴巴的声音尤其突出。
“着着着着着着火了!着火了啊,着火了!!!”
“嗯?”温子念皱了皱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有人行凶纵火?
睁开眼四下望去,除了四周的风景稍显暗淡,其余一切正常!
温子念不由得摇摇头,心道这些老头真是的,一惊一乍吵得人家嘴里的糖都还没来得及咀嚼就化了。
大煞风景啊!
然而磕磕巴巴的声音并没有终止,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温温温...温小友,着了着了,着火了!”
“快跑啊!”
温子念生气了,还没与你们算算影响我睡觉的账,现在又要影响我吃糖果了?
这如何能忍?
温子念眼神一瞪猛然抬起头,朝着老头们含糊不清的骂道:“着着着,你才着了,你全家都着了!”
“不是啊,温子念,你身上着火了!”
“你才着...嗯?”温子念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听清了老头们的意思,很是疑惑的低头环顾周身,不由得楞了楞,使劲揉了一阵眼睛,抬起手细细一看!
耶,还真着火了。
等他反应过来这火具体烧在哪儿之后,温子念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惨嚎,甚至于盖过了先前落在耳畔的喊叫。
“卧槽!妈耶,着火了!!!”
“水水水,哪儿有水,救命啊~~”
“嗷呜~”
众老头拖着破破烂烂的长袍,伸手擦着额头密集的汗珠,嘴里跟着温子念碎碎念着水水水水,东张西望寻找着水的踪迹。
山下的蔚蓝映入众老头的眼中,格外的靓丽,晃眼,不由得大喜过望,齐刷刷指着山下辽阔无边的深海,大喊道:“哪儿!大海都是水!!”
温子念猛然回头望去,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光华,朝着老人们摇摇抱拳,微微屈膝骤然发力,整个人便如一发炮弹,径直朝着蔚蓝深海砸了过去。
时隔数日,温子念再度泡在了深海当中,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冰凉,让人不得不呻吟了一阵,吐出一串欢快的泡泡。
微微睁开眼,隐隐约约瞧见深海之中,一尾修长的大鱼摇曳着尾巴悬停在温子念身前不远处,撮着牙花似是在纠结怎么下口。
温子念很自然的朝它招了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鱼他见过,而且还不仅仅是见过这么简单,他还这货干了一架。不过常言不打不相识嘛,这么大的海都能再次遇见,肯定是特别的缘分了。
不过有些奇怪,初次相遇他只是晃了晃胳膊,这货便张着一口狰狞牙口冲了上来,今日是怎么回事儿,有些不正常啊。
温子念再摇了摇手,鱼儿张嘴虚咬了几口,算是给了个不咸不淡的回应,扭头朝着更为广阔的深海逍遥而去。温子念见状,有些意外的挠了挠头,心道这鱼儿也不笨嘛,知道要挨揍了就先溜为敬!
很好,既然如此,出于礼尚往来的良好品质,下次再见,就不揍你了。
很快,温子念便知道了鱼儿为什么不敢下嘴的原因了。
毕竟,水生水长的海鱼儿,就算牙口再怎么锋利狰狞,也没见过这么一团泡在水里还烧得无比欢快的火焰啊!?
温子念瞠目结舌的看着笼罩在自己身上的火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万般无奈下只能向着海面游了上去,露出个火光满面的脑袋,一脸生无可恋望着岸边跑过来的老头们。
“怎么样啊,温小友,你还好吗?”
温子念呵呵笑了一声,便将头缩到水里,降一降面颊上的滚烫。
“嘘,噤声,你没看见小友脑袋上的火吗?不要吵到人家了,万一这火焰烧到脑子里就不好了!”
“也是,万一都像红老头一个模样,以后就不太好办事了。”
“嗯?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啊,好凉爽的海风。咦,崽崽们怎么都不见了,你们谁见着崽崽们了吗?!!”“老夫刚刚看见了,有一些上山了,有一些跟着小丫头出海了。”
“啥?小丫头?你是说婷婷吗?她出海干啥?!”
“你在问我吗?又不是我孙女,你问我有什么用?”
“老白?”
“嗯?!!艹,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嘁,自家孙女都不知道干啥去了,你这个爷爷当的真够孙子的。”
“你说什么?老杂毛?!”
“老东西你骂谁?”“他娘的,我看你找削,老狗!看拳!!”
“行了行了,都闭嘴,谁去看一看温小友怎么回事!”
“哼!”“哼!!”
“唉,算了,我自己去吧!”
唉声叹气中,老黄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卷起裤管淌进海中,弯腰盯着海面,连连喊道:“小友?小友你还好吗?”
“小友?”
“小友你不要吓老夫啊!”
情急之下黄老头将脑袋插入海中,寻找着温子念的踪迹。
海面之下,一个人形的火焰正追着一尾大得骇人的鲨鱼痛殴,黄老头见状连忙起身转头,朝着海面上撒丫子狂奔。
海岸边的老头们见状,很是关心的望来,问道:“怎么样?”
“找到他了吗?”
“他还有气吗?”
黄老头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他,很好,很开心。”
众人点点头:“既然没事,那咱走吧,回去换一身稍微体面点的衣服,老这么破破烂烂也不是个事儿。”
“嗯,走吧走吧。”
说完,众人便朝着亭台楼阁的方向走了过去,只是没走几步远,众人便不约而同的扭头望向大海深处,齐齐眯起了眸子,无双饱含沧桑的眸子里,各有颜色不一的光华,一闪而逝。
白老头心中咯噔一下,惊呼。
“不好,婷婷!”
第一百八十四章 飓风,骇浪
大海深处,一点白芒一闪而逝,一道肉眼可见的圆形飓风自天边瞬间临近祖洲,沿途海面上寻觅鱼儿的海鸥,越出海面望一眼蔚蓝天空的鱼儿,在接触到飓风的瞬间,炸作一朵朵猩红的烟花,又在瞬间消失无踪迹。
岸上众人瞳孔骤然一缩,白老头一下子便想到了出海远游的秋雨婷等人,心中担忧无比。然而不等多想,飓风便已临近眼前。
身为祖洲阁长老,五行堂的堂主,自然肩负有护卫祖洲阁、庇佑年轻一辈的重任,连同白老头在内的五人,都没有什么过多的心思琢磨其他的事情。
祖洲决不许有失。
海上无数海鸥炸裂的瞬间,五个老人瞳孔一缩的同时,便在瞬间收束心神,各自轻喝一声,各自祭出属于自己的符石。
一枚枚符石自破烂如布条的长袍之中飞出,悬浮于眉心灵台三寸间,随着一声轻喝,无光无色的符石当中,或青或红或白或绿或无色的元炁瞬间迸发,不要命似的涌出,灌入老人们肉身当中。
随着老人们朝前伸出双手猛然一推!无比的元炁化作一堵巍峨的城墙矗立在众人身前,拦在飓风与祖洲之间。
然而,昔日凭借此法扛过无数次风浪,次次坚不可摧的城墙,却在飓风接触的瞬间化作了齑粉。
五老头一声闷哼,当场便咳出一口鲜血。
眼见阻拦无果,老头们果断放弃了抵抗,强行提起一口气,压下头脑中的昏沉,竭力倾泻肉身当中的余炁沉入地底,以此牢牢抓住土地,将自己固定在海岸边。
好在飓风持续的时间很短,不等老头们失去精神晕倒在地,飓风便以过境。老头们这才得以安然无恙。尽管如此,老人们还是觉得头脑一阵眩晕,浑身上下再难举起一丝一毫的气力。
失去所有力量的老人们瘫倒在地,瞪大双眼盯着天际呼啸而过的云海,一脸的劫后余生。扭头朝后一看,老人们心有戚戚然的同时,又有几分万幸。
昔日海岸边至祖洲阁诸多建筑之中,有一片扛过无数年里无数次狂风骇浪的古树林。经历过无数次的风吹雨打无数次的洗礼,根茎稍浅的古树早已被埋在时间的长河里,剩下的无一不是根茎极深,树干柔韧性极好的古树。
这些古树,甚至被祖洲阁的人们视为至宝,平日里谁要是折了树枝,都会被人揪出来,送进玉壶洞改造。
可是现在...放眼望去,就没有一株树像往昔一般,顽强挺拔的矗立在岸边,为祖洲继续当下风浪。都倒了,虽没有彻底倒下,但倒了就是倒了。
万幸的是,养神芝生长的龙首山上,依旧葱葱郁郁,藏在当中的养神芝,想必损毁不大。
虽然如此,老头们还是很痛心的闭上眼,不忍再看龙首山下的无数建筑。
毕竟古树林都没了,藏在当中的无数亭台楼阁,没理由完好无损,但还是抱着一丝丝侥幸,睁眼远眺。
这一看,老头们楞了楞,本以为要重建的建筑群,却神一般的毫发无损,这不仅让老头们喜出望外,觉得这一次的风虽大,但还好,损毁不大。而且,这些古树虽然东倒西歪,但是根茎犹在,到时候叫上崽崽们,好好治治,没准还有得救。
只不过,老人们都忘了,常言无风不起浪,如此飓风之下又怎无骇浪?
一道银线自天边缓缓而来。
老人们还在为祖洲阁建筑群的完好无损以及古树林还有得救而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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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没有注意到死一般寂静的海面上,孕育着更大的危机。
砰——
一个身上笼罩着火焰的人影,自海中冲出落在沙滩之上,稍稍停顿之后,便朝龙首山最高峰跑去。
瞧着眼前一闪而逝的身影,老红头揉了揉眼,抬起手说:“老黑,快,快扶我起来,我,我好像看见个东西,一溜烟不见了!”
“嗯?哪儿呢?”老黑头闻言,挣扎着坐了起来,定睛一看,“嗐,你准是眼花了,鸟毛都没一缕,有个屁东西!”说完,黑袍长老一头倒在地上,枕着胳膊满脸陶醉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心有余悸的说。
“你们说,这风邪门不邪门,老夫活了这么久,大大小小的风浪也是经历过几百次了,可是这么突然的风,还是头一次遇见,甚至都可以说....它不是风,倒像是...”
“冲击波!”一直默不作声的黄袍长老,忽然插嘴吐出了这么一个词。
黑袍长老楞了楞,接着说:“对对对,就很像我们操控符石,在极短的时间里迸发极大的力量,就会产生这种冲...冲击波。”
“唉?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那么......”老头们突然齐齐坐直了身体,惊呼:“不好!”
猛然回头,便见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有一道银线,缓缓靠近。
老头们见状不由得头皮发麻,白老头心中最后一缕侥幸碎裂一地,心如死灰,很是悲切的哀嚎:“婷婷啊,我的婷婷!”
这时,刚刚从眼前一闪而逝的火光,又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五人身前,老白头之外的四人眼睛一亮,惊讶道:“小友小友,你的火还没灭怎么就回来了?”
“哈哈哈哈,看看,我都说刚刚跑过去个身影嘛,你们还不信!”
“唉,我的婷婷呐~”
温子念喘着粗气,顶着一身火红的烈焰,满不在乎的说:“没事,我搞清楚这玩意是啥了,它只是像火,但不是火,是一个人气血旺盛到一定的程度窜出来的玩意儿,不碍事不碍事,发泄发泄就好了!”顿了顿,温子念很是好奇的问道。
“不过,你们不跑吗?海里的鱼都不要命的朝海底钻了,你们还不跑?”
五老头很是无奈的摊开双手道:“我们倒是想跑,可是没劲了啊。”
“哦,那你们就乖乖等死吧,告辞!”说完,温子念微微屈膝,作势要跑,红老头见状立即扑了过去,抱住温子念的双腿,笑呵呵道:“小友莫急莫急,你看你两手空空的,不如带老夫一个?”
温子念挣扎一阵,皱着眉头道:“喂,老红头,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呀?”
“哈哈哈,好,好得很,小友不是说你气血太旺盛了吗?你看,你空手跑也是跑,背着我们跑也是跑,而且多带一个人对气血的消耗会更大嘛!”
“是啊,小友帮帮忙,回头请你嗑药呗~”绿袍老头眯眼笑道。
“嗑药?”温子念怪叫一声,卷起袖子便说:“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嗑药?你看看我这一身的气血,打翻八条鱼都没见有熄灭的动静,还跟我提嗑药?”
老红头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绿老头,咒骂道:“你滚吧,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夫严重怀疑那丹药就是你搞的鬼,根本就没按照典籍上记载办事,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效果?”
“老夫...老......”绿老头还想说什么,除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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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念叨着婷婷的白老头之外,其余三人恶狠狠瞪了过来,绿老头便立即闭上了嘴巴,委屈巴巴的看着温子念。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伸手拽住红老头的破烂长袍,老头幽怨的抬头望来,问道:‘干嘛?’
温子念摇了摇头,懒得多说什么,轻轻一震,老红头便觉得好似雷击,双手酥麻无力,一下子松开双手,又觉得脖子传来一阵窒息感,便被温子念如拎小鸡仔般提在手中,撒腿狂奔,红老头便像一个破烂布袋摇曳在温子念身后的红老头惨叫。
“卧槽,救命啊~~”
剩下三人目送红老红头的离去,面面相觑,白老头很不合时宜的叹道:“婷婷呐,婷婷~”三人见状,低头深深望了一眼,再回头望了望渐渐靠近的水墙,陷入了沉默。
“哎,下一个是谁?”很快,光一般的少年又一次站在四人跟前,问着四人。
三人扭头望着呆呆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白袍老头,很是默契的指着白老头说:“他吧,不过你温柔点哈!”
“得嘞!”温子念搓了搓手,拎着白袍老头的衣领,如拎小鸡仔般将其提在手中,笑呵呵道:“老红头说的对极了,这样跑来跑去,简直都要舒服死我了!哈哈哈,你们等等我哈,待会一手提一个!走咯~”
“呕~婷婷呐,我的婷婷~~”
剩下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不见踪迹的火光,不约而同喃喃道:“说好的温柔呢?”
“老黑,你怎么样?还有力气吗?”
有一点点!”
“老黄你呢?”
“我觉得,我也有一点点。”
“那好,我觉得我们不该这么麻烦温小友的,不如我们仨共同操控一枚符石,一起上山如何?”
“附议!”“可!!”
很快,岸边一枚摇摇欲坠的符石,垂落下三条色彩各异的绳索拴在老头们的腰间,朝着山上摇摇晃晃飞了过去。
唰~
“耶?人呢?”放下白老头以极快的速度赶到海边的温子念,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了,定睛一瞧,那里有什么人影。
正好奇剩下的三个老头去了何处,突然从天际远远飘来一道声音:“小友,小友我们先行一步了,你快回来,要起浪了!”温子念楞了楞,挠挠头嘀咕道:“不是说没有精神动弹了吗?怎么还...上天了呢?”
摇摇头叹了口气,温子念微微屈膝猛然发力,松软的沙滩之上便炸出两个小坑,整个人拔地而起,几个腾跳过后,温子念便抢在三老头之前,落在了神临峰之上。
“唉,婷婷呐,我的婷婷~”
温子念皱了皱眉,指着白老头问:“他怎么了?”
“唉,还能怎么了,婷婷和小六子出海了呗。”
“出海?好好的出海干什么?!”
“虽然老夫没有听见有人说婷婷出海干什么,但是稍微动动脑子便知道......她这是出海找东西去了?”
“找东西?”温子念皱了皱眉,“有什么东西非得出海才能找的吗?”
“有......比如,你的小布袋。”
温子念像是想起什么,猛然抬起头盯着红老头问:“你说什么?”
白老头低声呢喃:“婷婷呐,婷婷~”
(票票呐,票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叶浮萍归大海
得知秋雨婷与陆六等人出海的温子念,只觉心中咯噔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布袋重要吗?重要,对于温子念来说,确实很重要。
自打温子念有记忆以来,他就好似从未与秋雨婷口中的破烂布袋有过什么长时间的分别,甚至可以说从未分开。这布袋便好似温子念的影子,人在何处,布袋便在何处。
布袋虽破,可是它在温子念心中的位置,要远远超过他心心念念许久,换了无数方法这才从书生那里骗来的木剑浮萍。
在温子念的眼中,这小小布袋里,装着的不仅仅是各种名贵药草、奇异小短剑以及昔日戈壁之中夺取而来的两枚符石。
里面装着的还有温子念与书生在小乾坤杨柳树下的点点滴滴,还有书生亲笔写下的字。
尤其是心中两书楼轰然倒塌之后,他与书生的生活点滴,便只剩下一柄浮萍,一个布袋可以追忆。
所以从秋雨婷口中听见布袋被扔的噩耗,对温子念而言,无异于心中书楼再次崩塌,如何不让人心痛?
尽管如此,温子念一直记得书生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他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说世间得意最人间,他说天下间最为灵气浩荡的字,便是生。他还说一个人无论有多大的功绩,多高的修为,拥有多么千万年难得一遇的珍宝,都不是让世间人悍然送死的理由。每个人,都应当有选择的权利。
而且那布袋就真的是一个布袋,只是一个曾被书生执笔,亲手写下“方寸天地方寸心”的普通布袋,丢了也就丢了,大不了等他找到书生的时候,叫他再写几个。
至于出海寻找布袋?!
开什么玩笑?难道她自己心里没点数,记不得自己丢在何处了?
她不记得,可是他知道啊!
“方寸天地方寸心”的心是什么心?那可是他温子念自己的心啊,他怎么可能感应不到布袋所在的位置?
正应为如此,温子念怕了。当他转身面向高达百余丈的浪花,心中的担忧害怕随着浪头的渐渐靠近攀升至顶峰。
他不知道巨浪之后的风景如何,也不知道一点白芒闪烁的天际会是如何,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他不去,他便无颜面对他的师叔。
而书生也定然会后悔曾执笔写下的乾坤。
于是温子念猛然抬头,冷冷看着眼前与敢与山峰一较高矮的浪头,探手一抓,始终贴在背后寸步不离的浮萍划出一道圆弧,落在温子念手中。
轻轻一捏,已经暗淡无光的气血烈焰瞬间亮如骄阳,照得神临峰上的红白两老头下意识闭紧了双眼。照得刚刚落地的三人一阵头晕目眩,以手杵地,如两老头一般闭上双眼以此抵御强光的侵袭。
而随着众人眼帘的低垂,一道天地间绝无仅有的风景,深深烙印进老头们的心中。
他们看见,一株杨柳青翠欲滴,无尽柳丝轻轻摇曳。
当中似有万重青山,滔滔江水;似有无尽流传千古的浩然字符藏在片片柳叶当中。
甚至让人觉得,一条柳丝便是一卷典籍,一株杨柳刻下无尽的岁月悠悠。
温子念站在山巅,紧紧握着浮萍,舌抵上颚,眼帘微垂,一呼一吸牵引气息遍布周身,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发力,将浑身上下的气息凝聚于眉心。
一声嗡鸣,闪过白芒几许,温子念心神便已在柳树下,轻声呢喃。
“方寸天地方寸心,我心无界天地无边!”
老头们眼中的柳丝突然疯狂摇曳了起来,拖曳着虚无之境里的浩瀚元气如一挂银河落下。好似往昔圣贤于时间长河上游荡漾而起的涟漪,历经沧海桑田,时光流转至如今已是骇浪滔天。
紧接着,温子念猛然睁开双眼,一声轻斥,将浮萍一拧。
滔天海浪便随着这一拧悉数涌入浮萍当中,暗淡无光的浮萍随着元炁的涌入,遍布金光。当中似有一个个平凡的身影,或在窗前或在树下又或是在喧嚣闹市之中,捧着一卷书。
有人微笑,轻声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前宝剑血犹腥。”有人冷哼,漫不经心说:“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还有人微微摇头,轻声细语:“抚剑长号归去也,千山风雨啸青锋。”
温子念默念“剑起!”
剑光起,杨柳树下,少年高高举起木剑,迎着百余丈的巨浪重重一斩。
一柄虚幻的长剑凭空而现,迎面将惊人的巨浪当头劈开。百余丈的水墙便在此刻被刻下一道巨大的剑痕,无边的海浪因此从中分开。
温子念见状,猛然一收,将浮萍横在身前,再由左及右狠狠一拉。
轰——
浮萍当中的元炁便在这一瞬间悉数迸发,朝着剑光劈开的痕迹如决堤之水,沿途所见一切,在这浩荡元炁之下化作漫天云雾。
温子念吐出一口浊气,再吞下一口纯粹的元炁,反手握住浮萍拧身朝前一掷,剑如离铉箭朝着大海极深处呼啸而去。
而温子念也在浮萍呼啸而起的瞬间,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长虹,稳稳当当落在浮萍之上。
一叶浮萍归大海。
待到云雾散去,神临峰上的五人茫然无措的望着祖洲两侧呼啸而过的巨浪,有些庆幸有些害怕又有些不敢置信,心中同时升起一个让人胆颤心惊的疑惑。
他,还是人吗?
人,真能如此?
离开祖洲神临峰的温子念,脚踩浮萍漂浮在海上,顺着心中若有若无的指引,化作一道白虹,朝着某个方向飞速靠近。
而穿过巨浪之后,温子念便发现,海浪的另一头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的惊天动地。脚下的蔚蓝的海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头顶的蔚蓝天空,干净得不染纤毫。
死一般的寂静。
定睛远眺,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一道银白色的光圈沿着无边的海面四散而开,也不知道要何时,达到某处,巨浪才会渐渐消磨,变得安宁。
过了片刻,温子念突然止住身影,站在浮萍之上飘在海中,定睛远眺。
只见银白浪花的另一头,突然升起三枚明亮至极的星辰,挂在天际,相互牵引相互映照,垂下一道明亮至极的光幕,将无边的浪头拦在了某处,而让温子念感到惊讶的,并不是三枚白日里生起的星辰,也不是铜墙铁壁般的光幕。
而是星辰之后隐约可见的身影。他认得他也见过,那是一条威严、狰狞,浑身上下遍布岁月悠悠的金黄色巨龙!
那里叫做九州,那里叫做大威。
目睹一切的温子念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自豪感,让温子念觉得热泪盈眶的同时,也让他有些惊奇,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触。
难道是因为他认识巨龙背后站着的宁景霄,难道是因为他曾走过三洲之地,又或者是因为他曾在扬州生活了数月?
也许,是他已经将九州当成自己的故乡吧。这样......好像也不错。
温子念轻轻笑了一声,迅速收敛心神感应着小布袋的位置,轻轻一震,浮萍便如一叶轻舟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寂静的海面。
又过了片刻,温子念终于来到布袋所在的位置,可是眼下的一幕,让他大皱眉头。
这里,依旧是海,一片寂静无声毫无涟漪的海。
可是那份若有若无的感应告诉他,曾被书生执笔写下“方寸天地方寸心”的布袋,就在此处,就在眼前。
难道感应也会出错?温子念赶紧否定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感觉或许会出错,可是小师叔留给他的感应,是绝无可能出错的。
就像在十万里大山之中,他若是迷路在茫茫山谷里了,他就只需要闭上眼睛细细感受,黑漆漆的夜空当中,一定会有一枚星辰格外的显眼,他只需要跟着光走,他一定能够走到家门口的。
现在也是如此,虽说此刻闭眼所见的星辰稍显暗淡,光却一直都在,只不过天际的云彩遮蔽了些许光芒,可是光,一直都在。
然而眼下,抬头蔚蓝低头幽深,根本没有任何显得格格不入之物。
温子念见状,压下心头的些许烦躁,深深吸了口气,回忆着昔日种种。
忽然想到,与莫真出山之后重回十万里大山,他也曾按照书生留下的明灯,找寻家的方向。可是到了家门口,他便很神奇的发现,自己的家的大门,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没了门,如何回家?
所以想来现在面对的,便类似于家门口的情景。
小布袋也确实在眼前,只不过两者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堵墙,也不是一道栅栏。
而是一道时空壁垒,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时空壁垒,更别提什么开门关门的事情了。
所以摆在温子念面前的事情,就显得很简单了,他要找到大门所在,或者两个乾坤世界之间的壁垒,到时候开门或者拆门,便全在温子念一念之间了。
于是温子念开始琢磨这浩瀚乾坤中的洞天福地,如何能在同一天地中,演化不一样的乾坤。
最为熟悉的小乾坤,便是十万里大山两颗大树背后的故居了。哪儿种着一株神异非凡的杨柳,一间茅草屋一条小河,还有一片四季常青的草原。
只不过这家不算大,而且离开家的方法也不止其一,比如沿着小河逆流而上,爬上一挂瀑布之后,便是十万里大山。比如顺着小河而下,来到满是云雾的瀑布瀑布旁纵身一跃,也能走到十万里大山。
不过登堂入室和夺门而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温子念便曾想着逆着离家的方向,可不就是回家吗?
站到家门口的瀑布之上纵身一跃,摔的鼻青脸肿了也不见得到家,逆着瀑布而上,累成一条死狗也没见到杨柳依依的风景。
后来书生发现了,哭笑不得的说,洞天福地和大世界的联系,不是这么的简单,但也不复杂。因为洞天福地与世界的联系,便是模仿“人身小天地,天地大人身”的说法。
想到此处的温子念,很是疑惑的蹲下身,捧起一汪海水,皱着眉头盯着手心当中的水,心头一震。
难不成有人借这无边海水,藏着一个苍茫世界了?
细细一想,还真有可能!比如林小曦的符石,不就是这么来的?
那么...好像可以开门。
(谢谢老铁们的票票,谢谢大佬们的收藏。不怕各位笑话,涨了几个收藏我硬是要乐个半宿,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钟悠悠
何为小乾坤?
如果说大千世界便是与常人眼中的日月星辰同处一片时空里的天地,那么小乾坤便是依附于大千世界而生的一方净土。
一座大千世界的形成,必定要经历无尽岁月的熬炼,渡过无数次灾劫,这才能将日月精华融入万里江山之中,孕育着无尽生灵,才能够被冠以大千世界的称谓。
而一方小乾坤的形成,相对而言则要简单了许多。只要有人能够从虚无之境借得元炁几许,在大千世界里画地为牢,圈下的一方净土刻下心中模样,并以元炁塑造门墙用以隔绝天地,便可以称呼为小乾坤。
也正因为如此,每一座小乾坤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也各有千秋。
有的小乾坤与大千世界同赏一月,四季交替也是同时,只不过世间常人不得其法门,难以得窥全貌。而有的小乾坤,却好似一方超然世界,四季轮转,昼夜颠倒都与大千世界截然不同。
但是不管如何,只要是小乾坤,便一定与大千世界有着一个极为紧密、极为重要的纽带——元炁,日月精华里的无尽元炁。
也就是说,当下温子念如果找不到眼前小乾坤的法门所在,但只要他只要能借道虚无之境,便可直接从根源处光明正大的走入小乾坤当中。
而借道虚无之境,便要做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那就是将自己化作一阵纯粹的元炁,便可轻轻松松穿过小乾坤与大世界之间无形的壁垒。
想到这里,温子念眼中便一下子闪烁其了光芒,觉得自己简直聪明绝顶了,这样一个一本万利的方法居然都想的出来,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试想一下,如果真的能将自己在保留意识的情况下,化作一阵元炁......那天上地下何处不可去?何事不可为?
说干就干。
温子念很是迫不及待的一屁股坐在浮萍之上,分出少许心神牵引元炁灌入浮萍当中,以此承载自己稳稳坐在海面之上。
随着一呼一吸的起伏,温子念心神凝聚,如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阵阵的同时,一座藏在心中的天地骤然打开。
一株稚嫩的杨柳,散发着朦胧的光泽,摇曳着三五柳丝矗立于一面水境之上,水境里却是倒映着万千柳丝,挺拔而又苍翠。
也不知是水镜倒映天空,还是天空倒映着水镜,反正在这片白茫茫的天地当中,独独有一株青翠的杨柳,显得格外的不同,也点缀心湖当中生机,彰显心湖之人的活力。
此刻,温子念心神便站在杨柳树前,望着寥寥无几的柳丝和空空如也的心湖,陷入了沉默,浑然没有注意心湖里倒映的杨柳,与某处黑漆漆空间里的杨柳,出奇的相似。
过了许久,温子念轻轻一叹,自嘲道:“是啊,我都忘了,书都被这家伙吃了,一个字都不没剩,还翻个锤子的书呐~”
“唉~~”
可是如果因为没有过往先贤的事迹参考而放弃了寻找布袋,温子念心有不甘。
活人如何能被尿憋死呢?
既然没有历史的参考,那就按照自己所想大胆朝前走便是,反正只要不搞死自己,那就往死里搞就是!
那么问题来了,人,或者一件东西,如何化作纯粹的元炁呢?
温子念拈起一缕柳丝,飞速回忆昔日曾读过的书。
记得书上曾说宇宙乾坤从虚无之中衍生之际,要先经历个什么叫做先天五太的玩意。
大概是说,无垠虚无之状,是为太易,无形无质,唯有先天一炁,比混沌更原始之态叫做太初。太初有形无质,非感官可见是为太始。太始形而有质便为太素。有形有质,而又阴阳未分混沌不明为太极。太极之混沌初现,混沌分而为阴阳,阴阳两仪交泰而衍生世间万物。
而后又有人于阴阳两仪之后,分化少阳、太阴、少阴、太阳四象、加上中和之象,又演化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
现在想要将自身化作元炁,也就是说要逆行演化之道,由五行合四象,四象合两仪,两仪化混沌,混沌合而为太极,直至达到虚无之下的先天一气,而且最重要的是,全程得保留自己的意识。
不然可能最后化作一缕元炁了,但是意识也随着这样一折腾没了。那么就可以说他,死得很干净,走的很祥和。
至于意识要如何保留,姑且不做设想,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如何把一个东西化作一缕很纯粹的元炁,还要保留其特性。
这个的话......得动手量一量,才能知道深浅宽窄了。
于是温子念伸手轻轻扯了扯杨柳树上的柳丝,便抱着柳树龇牙咧嘴的撕扯了起来,一阵子之后,温子念很是无力的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了起来。
难啊~
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更难了。
无奈之下,温子念只得散开心神,重回肉身。
睁开眼四下望去,温子念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心湖之中啥也没有也就罢了,心湖之外居然也没有,这让他如何丈量深浅宽窄,如何找到小乾坤的大门啊?、
温子念很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可是随着眼帘的低垂,黑夜里的星辰也渐渐浮现出来,感受着越来越暗淡的星辰,温子念心急如焚,怒火丛生。
猛然站起身,心中狠狠摇着杨柳疯一般的摇曳,随着温子念一脚迈出,滚滚元气便从柳丝之下倾泻而出,灌入温子念的四肢百骸当中。
有了号称无所不能的元炁加持,温子念踩在海面之上如履平地,探手一抓,浮萍剑轻轻一震嗡鸣阵阵,自行飞入温子念手中,温子念重重一握,大吼:“去你娘的小乾坤!”
轰——
无边元炁倾泻,朝着空无一物的海面重重斩下!这一斩,温子念便整个人都楞住了,一时间忘了维系元炁的运转,随着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落入了海中。
好在海水够凉,温子念落水之际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连忙手脚并用扑腾上了海面,露出个脑袋瓜子,抹了一把脸,放声大笑了起来,而温子念心中却是一阵脊背发凉的后怕。
这人啊,真不知道是聪明绝顶还是笨的无法,不就是纯粹的元炁吗?小柳树上垂下的是啥?比这纯粹的还有吗?还居然想着把自己炼成元炁?这可真是......
作死的很够彻底的啊!
笑得累了,温子念重新牵动心神抱着小柳树摇了一阵,小柳树不情不愿的重新垂下元炁,瞬间遍布温子念四肢百骸之间。
轻轻一震温子念便从海中跃出,稳稳站在海面之上,轻声笑道。
“真的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自己都有了,居然还费心费力的去寻找什么纯粹的元炁,真是傻得够可以的了,还先天五太......唉,简直要笑死人了!”
笑完之后,温子念轻轻摇了摇头,重新握住浮萍剑柄,轻声呢喃:“既如此......那就开门吧!”
嗡~
一声嗡鸣过后,海面上荡漾起的阵阵涟漪揭开一重又一重的面纱,一直到海面之上生有一个宽十余丈的漩涡之后,温子念便很是满足的点了点头。
纵身一跃,海面上卷起的漩涡便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停下动静,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而纵身跃入漩涡中的温子念,突然觉得眼前一花,瞬间便被海水整个吞没,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下意识手脚并用朝着上游。
等到温子念游出海面,先是张大嘴巴贪婪呼吸着空气,这才抹去脸上的海水定睛远眺,眼前的一幕让温子念大开眼界。
这里,有一块陆地如祖洲一般四面邻水,不过与祖洲有所不同的是,上面只有一座极为雄伟的孤山,一座只有半截,像是被人以利器拦腰切断,显得格外整齐的孤山。
而最为奇特的还不是没了山顶的孤山,而是孤山之上一口扣在山上的巨钟!一口险些触碰到苍穹,几乎与整个孤山一般巍峨的黄色大钟!
而黄铜大钟左右,有一轮层次不齐的明月,一轮昏暗的太阳,像是镶嵌在铜钟顶部一般。
温子念见状,心中骇然无比,当即牵引元炁遍布周身,轻轻一跃便站在海面之上。
感受着四肢百骸里传来的无边元炁,再轻轻握住一直提在手中的浮萍,温子念心中稍稍安定几分。
只是温子念不知道的是,从他跃入漩涡下的瞬间,心湖当中的杨柳和心湖里映照的杨柳,便颠倒了位置,如今矗立在心湖当中的,便是那珠垂下万千柳丝的大柳。
大柳之下,有一高冠男子,抬头望着天际,面色有些温柔。
当~~
突然,也不知为何,大钟轻轻颤抖发出了一阵嗡鸣,紧接着有一道很是好听的声音,从孤山之下传出。
“呵呵呵,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请赎罪。”
温子念皱眉以待,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道声音轻轻笑了笑:“是你闯入我的家里,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难道你不知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来找我的朋友,你见过他们吗?”
“你是说那个小丫头吗?”
“是她,但不仅仅只是她。”
那人沉默片刻,似是在思索怎么回答温子念,一直过了好半晌,温子念很是皱眉的说道:“喂,你还在吗?”
“哦?呵呵呵,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望赎罪赎罪!”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这人有病吧?我问你见过我的朋友吗?”
“你是说那个小丫头吗?”
温子念耐着性子点了点头:“是她是她就是她!”
那人又陷入了沉默,伴随着而来的还有一阵轻微的打鼾声。
温子念额头布满青筋,涨红着脸问道:“喂!”
“哟,呵呵呵,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望赎罪赎罪!”
“我操你大爷,你他娘的有病吧!”
“欸?你怎么跑我家骂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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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内有乾坤
当温子念抬头看见扣在孤山上的黄铜大钟之时,温子念便知道,这方小乾坤绝对不一般。
抱着在此乾坤小世界当中酣畅淋漓打上一场的打算,温子念一面感受着四肢百骸里无边的元气,一边掂量着浮萍的轻重,打算登山探上一探。
目前状态的自己就算的遇见真打不过的存在,跑起来的话,应该很利索。
万万没想到,想象中的大战并没有到来。山中的一道很是好听的声音,便险些把他气了个半死。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看上去十分压抑的世界了,换做是外面大千世界,温子念此刻首先便甩出几道剑光问候问候。如果都这样了大钟下的声音还完好无损的话,那温子念觉得很有必要让他见识见识沙包大的拳头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听这位爷的口气,好像曾见过调皮的小婷婷和啥也不是的陆六!
那么的话,就稍微有点必要压下心头的火气和剑气。
温子念深深换了好几口气,挤出个怎么瞧也觉得咬牙切齿的笑容,眯着眼问道:“行,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我不该跑到你家门来骂街的。”
“那么,这位前辈,你能否告诉我,那个小丫头跑去哪儿了?”
话音一落,乾坤小世界便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寂静。某个打鼾的声音,稍显刺耳。
温子念气急而笑,抬手一掷,将浮萍插在身旁,捏着手指关节咔嚓咔嚓响个不停,搓着牙花子道:“前辈?”
“啊,有朋自远方...哦,不!贵客登门,我.....”
温子念大吼:“闭嘴!”那人闭上了嘴巴,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说:“你...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门口发火?”
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微笑道:“前辈,晚辈是慕名而来的,想要瞻仰瞻仰前辈的庐山真面目,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见着前辈呢?”
“嗐,我当是什么呢,想要见过我啊,早说嘛...真是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仇家寻上门了呢!”说着说着,那人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朝着温子念说道:“后辈,你看见面前的大钟了吗?”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温子念再吸一口气,脸上的肌肉抖了抖:“看见了,这么顶天立地大得无边的钟,瞎子都能看得见,刚好,我不是瞎子!”
“很好,我就在大钟下的洞府之中,你来吧!”话音刚落,这人便打了个哈欠,咂咂嘴睡了过去。
温子念一言不发的提着浮萍朝大钟之下跑去,跑着跑着似是想起什么,脚步微微一滞,便反手将浮萍插回后背,再次迈开步伐,脚步飞快。
一边跑,一边卷着袖管。
虽说浮萍是柄木剑,但木剑也是剑,两侧的剑刃还是有一定的锋利,虽然削铁如泥谈不上,但是砍掉几颗脑袋的话,温子念觉得大有可能。。
那么,提着剑去收拾人的话,就容易因为一个手抖,削去一颗大好头颅!
那多不痛快!
收拾人,得用拳头。
拳拳到肉的暴力美学,才会打得人神清气爽。
很快,温子念来到孤山跟前,抬头一望便又一次觉得这小乾坤非同一般。眼前扣在山上的大钟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怕是能将整个祖洲扣在当中了啊!
着实有些大得惊人了。
而且铜钟之上居然还有无数拳印刀疤剑痕,棍棒打砸的痕迹。随便挑一个痕迹,哪怕就只是当中最为细小的剑孔,都会让所见之人倍感有渺小之意。
温子念伸出手掌与铜钟上的掌痕比划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巴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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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能在铜钟之上留个印的话......不知道一万个巴掌填不填得满这个大巴掌了呢?
一万个......
这让孤山山脚的温子念平白无故打了个冷颤,不自觉的将卷到胳膊的袖子撸了下来,心中一个劲的安慰自己:“出门在外,以和为贵,能动口绝不动手!”
“嗯,就这样,加油!耶~”和铜钟上的一个巴掌相比,温子念小如尘埃,四肢百骸里无边的元炁突然就变得空虚寂寥。
仿佛在这铜钟之下,温子念就只是一个平凡至极的人,什么符石什么元炁什么杨柳,放到这大钟之下,就都只是尘土泥沙而已。
这不得不让温子念开始自我催眠,把心中的恐惧尽可能的磨灭。这才沿着孤山上光秃秃的岩石朝着山上一步三趔趄,艰难前行。
也许是大钟的太过巨大,导致温子念进入小乾坤以后,眼中心中便都被这大钟的身影挤满,便没有发现这脚下的孤山......
这他娘的也和这大钟相差无几啊!!而且这还只是半截!
是在是难以想象这大山完好无损的时候,是个如何模样的壮观景象。只是小小半截孤山,便要了温子念小半日的功夫。
好不容易上了山,温子念倒在孤山顶峰的平台之上,喘着粗气盯着天际昏暗的太阳,心道:“这方小乾坤真邪门,孤山大钟半轮残月,还有一个不如残月明亮的太阳。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歇息片刻,温子念站起身,面向大钟,突然又发现孤山大钟残月以及昏暗的太阳,与眼前的风景相较而言,都是个屁!
大钟!是悬空的!!!
孤山与大钟之间,留有一道足够一人走入钟内的缝隙,顺着缝隙远眺,能够看清楚孤山四周因为残月暗阳而染上的暗红海面。
那么...
“喂?前辈,您在哪儿啊?”
“嗯?哟,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望......”
“前辈前辈,我到山上了,您说的洞府在哪儿呀?”
“额,哦,是你啊,看见大钟底下的缝隙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
“钻进去!”
温子念挠挠头,愕然道:“前辈,合着你是住在大钟底下?”
“不然呢?你看这山上除了钟底可以遮风避雨,避避太阳啥的,还有其余的选择吗?”
“呃,嘿嘿嘿,好像也是...那我,直接就进来了吗?”
“要不然你围着大钟左绕三圈,右绕三圈,然后喊一声开?”
“呃...”温子念看了一眼这大钟的范围,脖子一缩便一头钻进大钟底下去了。
开玩笑,绕着这玩意儿左右各三圈,天都怕要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呀。
“咦?前辈,你在哪儿?”
走到大钟底下,温子念以为大钟之下是一个小乾坤里的小乾坤,大钟外面所见的不过是一层伪装,里面定然别有洞天。
然而待到温子念走到钟内,便很是神奇的发现,四周除了一个明晃晃的光圈以外,空无一物,抬头一看,如临深渊。
“哦?你来了啊,等我看看你在哪儿...在哪儿呢?你等等哈,瞧瞧我这脑子,都忘了掌灯了!!等我一下下哈,我去点盏灯~~”
温子念挠挠头,心道:“果然内有乾坤。。”
嗡~
这时,钟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嗡鸣声,身后昏暗的阳光也随之剧烈的摇晃起来,让人不得不生有一种天塌的感觉。
揣着大钟这么大,万一天真的塌了也许也没啥事儿的心思,温子念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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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脑将脑袋从大钟底下伸了出去,抬头一看,险些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只见一双干枯的大手从大钟顶部伸出,一把攥住昏暗的太阳再迅速一缩,原本有一轮太阳,一轮残月的天际,当中的昏暗太阳,突然就不见了踪迹。
温子念眨巴眨巴眼,使劲摇了摇头,心道:“这是幻觉吧?”便想着再抬头确定一下是不是太阳真的不见了的时候,钟内的声音再度传来。
“后辈,后辈还在吗?我点灯了,你看看能不能看得清?不能的话,我还可以再点一盏灯。”
“点灯?”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心道:“你们家这灯真是...够可以的。”
温子念不敢再多说什么,寻思着要不要把浮萍放在外面,毕竟是去登门拜访,背着剑万一造成什么或者或那的误会就不太美好了。
“后辈,后辈你看得见吗?”那人又问。
温子念只得随手将浮萍插在钟外,提起一口气回应道:“噢,来了!”
或许是因为钟内的乾坤被点上了一盏‘明灯’,再次望向钟内,温子念的身前百余丈左右,便有一道光幕落下,格外的显眼,温子念便朝着光源处走了过去。
走到光幕前,温子念停下脚步,好奇朝着曲线状的光幕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前辈?前辈你在哪儿?”
“嗯?哟,是个小家伙啊,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温子念正为这光幕为什么照不见身后百丈长短的空间而心有疑惑,突然从光幕里伸出一只干枯的大手,一把攥住温子念的胳膊。
温子念扭头一看,瞳孔一缩,头皮瞬间炸裂,浑身上下的汗毛也纷纷倒竖了起来,惊恐万分的惨嚎一声:“啊?不!!”
胳膊干枯大手微微一滞,再轻轻朝里一拉,温子念便整个没入了光幕当中。
温子念觉得眼前一花,胳膊上的大手也随之松开,耳畔响起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小家伙怎么了?”
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轻轻吹开笼罩在温子念心上的惊恐,炸裂的头皮、倒竖的汗毛也在声音吹过之际,纷纷舒缓了下来。
极大的反差,让温子念轻轻呻吟了一声,勾起嘴角摇头说:“没有没有,我很好。”
“那你闭着眼做什么?”
温子念小脸一红,缓缓睁开了眼。
当眼前的一幕映入温子念的眼帘之后,温子念双腿一软,便要瘫倒在地,一双大手很是及时的扶住了温子念,很是贴心的问道:“小家伙?你真没事儿?”
温子念惊恐万分的闭上了眼,颤抖道:“没...没事儿。”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来来来,小家伙这边来,我带你去歇息歇息。”说完,那人伸手拉住温子念,朝着前方走去。
而温子念连连换了许多口气,这才鼓起勇气再度睁开了眼。
他的眼前,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顶着一头稀稀疏疏如干枯杂草的头发,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一双大手如枯骨,附着一层干巴巴的皮肉,像极了万年古墓里挖出的干尸。
走着走着,干尸回头很是“温柔”的笑着说:“不好意思哈,苟延残喘的时间有些久了,就只剩下点皮包骨头了,见谅见谅。”
温子念牵强的挤出个笑容,“无...无妨,我...我一...一点点都...都不怕~”
“哈哈哈,小家伙真有意思,太对我胃口了,走走走,咱们进屋聊。”
温子念抽搐抽搐了嘴角,很是后悔没有带浮萍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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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叫古逍,逍遥的遥
常言道:“夫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
仰观阴阳二字,几乎贯穿整个有典可依的历史。上到日月,下到春秋,四季轮转冷暖相依,乾坤之中雌雄并列,高山沼泽虚实而立。
而阴阳中最为妙不可言的学说,便是简单的“眼前所见”以及“心中所念”八个大字。曾有人将“眼前所见”视为虚实之实,是天地当中一个真实存在之物,将“心中所念”看为虚实之虚。
凡人之所见,皆会于人心之中留下深浅不一的映像,而所留印象的形状大小光泽,都会因为不同之人的所见而有所差异。
可若是一人心中之印象与昔日眼前所见一摸一样,那么当此人心中想起所念之物,与自己同处一片时空之物也会随之有着一钟极为玄妙的共鸣。类似于同一琴弦之上,若在其中一跟琴弦找到另一根琴弦的音,那么弹响手中琴弦,另外一根琴弦便是无人拨弄,也会泛起一阵颤抖。
此刻,温子念便任由身前的干尸领着自己朝前走去,心中想起钟外的浮萍,细细勾画钟外浮萍的模样,钟外浮萍随即嗡鸣一声,心中浮萍轻轻一颤,似是在告诉温子念。
我,一直都在。
感受着心中浮萍的轻轻颤抖,温子念心中大定。
虽不知自己手握浮萍能不能与眼前捻一轮烈日做灯芯的干尸抗衡,但他一定不是砧板上的鱼肉,若是发现情况有什么不对,奋力反抗不就是了,打不打得过这种问题,是有本事跑才会做出的考虑。
只是温子念不清楚的是,当他心中浮萍轻轻颤抖之际,走在他面前的干尸也在同一时间轻轻撇了一眼,很是淡然。
自认为做好一切准备的温子念,这才有心思去观赏这钟内的别有洞天。
一座巍峨孤山高耸如云,笔直而又纤细的顶峰之上,一轮烈日当空。满是挺拔古松的半山腰之中,一座庙宇若隐若现。而环顾孤山四周,清水悠悠。
真是一片大好乾坤。
随着两人于水面之上踏波而行,越是靠近湖面上的孤山,走在跟前的干尸身上,便是霞光溢彩。等到两人踩在孤山脚下松软的泥土之际,眼前的干尸一改万年枯槁的模样,摇身一变已是仙气卓然。
眼睁睁目睹干尸生了血肉,破破烂烂似布条的衣衫一下子变得华丽而又优雅的温子念,瞪着一双大眼,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一路走来,他们就像是在逆着时空前行,就连干尸头上如干枯杂草般的头发,也变成了一头乌黑。
干净、出尘、潇洒、不染尘埃,世间所有代表着光明和干净的词汇,一下子充满了温子念的脑海。
与其并肩,如沐春风。
甚至让他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男子与师叔一般无二。
“呵呵呵,小家伙,怎么了?是不是又被我吓了一跳呢?”正在温子念琢磨这人是不是师叔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
话音一起,温子念在心里建立的诸多防线,便在此刻间悉数崩碎,一种与师叔再度并肩而行的感觉,充斥着温子念的心灵深处。
有些让人......热泪盈眶。
双手拢在袖中,笑眯眯看着温子念的奇怪男子,突然愣了楞,便如热锅上的蚂蚁,澳着急道:“喂喂喂,你怎么了?怎么还哭鼻子了?啊呀呀呀,我...我我,我最受不了你这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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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子念擦了擦眼角,摇摇头说:“没有,我很好,就是......先生,你很像我师叔!”
“啊?是么,这天地间还有与我一般潇洒的人吗?在那里,嗯?他在那里?”奇怪男子闻言,东张西望寻找着温子念口中的师叔,这才想起,这方天地中,唯有他与他,便有些不满的嘀咕。
“居然有人敢学我的潇洒?简直是...罪无可赦啊!”
温子念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不不,我师叔很呆的,天天就晓得看书看书,一点也不潇洒。”
奇怪男子闻言,很是开心的抹了抹鬓角,潇洒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逍遥自在,自在逍遥的古逍,逍遥的遥!”
“古逍?逍遥的逍吧?”
“嗐,你个小屁孩懂个什么,我就叫古逍,逍遥的遥!”
温子念挠了挠头,“这...好吧,您说了算。”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小子很对我胃口嘛,你的师承肯定和我有关系,来,说说你的师父师娘师伯师叔,都是谁,没准我认识呢?”
温子念摇了摇头:“我没有师父师娘师伯,也没有师兄师弟,我只有一个师叔!”
“没有?”古逍很是奇怪的问,“没有师兄师弟,这很简单,大多了不起的传承都是一脉单传,没什么稀奇的,可是你这....没有师父哪里来的师叔?”
“嗯!”温子念应了一声,很是奇怪的盯着古逍,“有什么问题吗?”
古逍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应付一声:“嗯,很好,没有问题。”顿了顿,古逍尤不死心的问道:“那你的爹娘呢?或者大哥大姐,弟弟妹妹啥的,都有谁?”
温子念黯然无比的缓缓摇了摇头:“自小我便和师叔在一起,没有听他说过,也没见过。”
古逍沉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伸出温和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温子念的头,心道:“这么和我有缘的人,居然和我没啥关系?!!真是......”
“天公不作美啊!”
突然,古逍眼睛一亮,猛然一拍手掌,如起惊雷,将落在身后半个身位的温子念吓了一跳,心中大叫:“对啊!没有关系,那就创造关系啊!”
温子念很是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兴奋的古逍,摇了摇头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
而心中突然生了个收徒弟之心的古逍,领着温子念走在小道上,突然转过头,热切无比的问:“哎,我问你哈,要不要找个师父?以后要是有人再问你,有没有师父的时候,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你的师承了!!”
温子念奇怪道:“为什么别人问我,我就非得要回答呢?”
“啊?这...”古逍闻言,挠了挠头说,“也是噢,干嘛要说呢?这...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
“啊,没有什么,走走走,我家就在前面,待会请你吃茶哈!”
“吃茶?”温子念眼前一亮,连忙追问,“先生先生,请问你家有那种柳叶茶吗?”
“柳叶茶?什么柳叶茶?”古逍皱了皱眉,很是不解。
温子念眼神雪亮,解释道:“就是,就是那种杨柳树上金黄的那种叶子,摘下来烧壶热水,就可以泡着喝那种。”
“杨柳树?”古逍更加迷惑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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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问答:“你是说杨柳,杨柳依依那种杨柳?”
“嗯嗯嗯!!!”温子念眼神越发的雪亮了。
“噗......哈哈哈哈哈!”古逍突然捧腹大笑了起来,说道:“小家伙,你是不是不知道这茶怎么来的?”
“树上啊!”
“什么树?”
“茶树!”
“那你说杨柳树上的柳叶,可以泡茶吗?”
温子念歪头思索片刻,摇头道:“不能!”古逍便很是满足的点了点头,将一缕跟着山风一起调皮的青丝,撩拨到身后,张张嘴便要说什么。温子念紧接着说:“不过我家的杨柳可以,而且老甘甜了!”
古逍脚下一个趔趄,气道:“你...你小子!!!”
温子念歪头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古逍没好气的丢下两个字符,顺着石阶大步向前走去,“动作快点,马上就到了!”
温子念挠了挠头,无辜的摊开双手说:“真的可以,不信你等等,等我找着我师叔了,我摘一箩筐给你。”
走上最后一阶台阶的古逍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说:“那我谢谢你,但是我不要!我觉的茶树上的茶味道才最好!”
“而且我奉告你哦,不要乱吃东西,有的树叶会咬人的。”
温子念瘪瘪嘴,心道:“大人的嘴,骗人的鬼!”,浑然不知自己,也已经是一个不太大的大人了。
登上最后一个石阶,一个依靠山崖建造的古庙映入眼前,古庙之中一个神龛,摆着几个山间摘来的野果,墙壁之上挂着一个身材高大,头戴高冠的男子的画像,神龛之前摆着一尊半人来高的青铜大鼎,当中稀稀疏疏插着几根没有燃尽的香。
古逍走到神龛前,随意鞠了个躬,一手抓起神龛上的香果咬了一大口,一手朝着温子念扔过来一个。
温子念连忙接住香果,说道:“我说先生啊,这供奉神明的果子不能随便乱吃的,会被雷劈的!”
古逍嗤笑:“雷劈?天下间我最不怕的就是雷了,要是有人能够劈到我,那我先谢谢他,然后回敬一个更大的雷!而且...”古逍狠狠咬了一大口香果,盯着神龛上的画像气呼呼说:“他又不是啥小气鬼,吃他两个果子,还能跳出来揍我不成?”
温子念挠了挠头。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汉子是在生画像的气。这让温子念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画像,这一看,温子念便愣住了,试探着说。
“太...太上?”
古逍眼睛一亮,反手丢下手里的果子,几步上前捏着温子念的手臂,问道:“哎,你认识他?”
温子念点点头,心道:“我还见过呢,老熟人了。”
古逍眼中随即黯然了下来,松开温子念的手臂,低着头自嘲一笑:“也是,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认得他呢。”
温子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古逍便抬起头看向温子念:“不说这个,走,去我家坐坐。”
话音刚落,古逍轻轻推开小庙旁的门,笑着对温子念说:“走吧,里面才是我家,这里...是老头的家。”
温子念站在门外,伸头望了一眼屋内。
小乾坤里的别有洞天,居然还有一座天地?!
(晚了些,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来,跪下吧(七夕快乐哈)
皓日当空,残月高悬,一翼凉亭立在彩云间。一抹深沉枣红烙在亭尖,八根亭柱上爬满古老的墨绿,一高一低一大一小的两层琉璃瓦上布满着阳光。
温子念抬腿,轻轻踩在柴门之后的云彩上,小心翼翼的试探。
闲庭信步走在温子念前方的古逍见状,轻轻笑了笑说:“无妨,你眼前所见皆是虚妄,脚下的路结实的很,尽管放心大胆朝前走便是。”
温子念闻言翻了个白眼,依旧扶着柴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似是要确定被这云海遮蔽的石板路宽窄几许,坚硬与否。
这万一要是脚下一个趔趄跌入云海之中,就不好玩了。
古逍见这柴门旁的小子这幅胆小的模样,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想我古逍纵横天上地下无数载,什么时候骗过人了?真是的......”
嗒——
古逍打了个响指,温子念手中扶着的柴门门框突然就不见了踪迹,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而大半只脚没入云海间的温子念,应声栽倒在地,惊起几许云雾。
眼睁睁看着温子念栽倒在地的古逍,微微一愣之后,便被这滑稽的一幕逗乐了,指着温子念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我不是都说了吗,脚下结实的很尽管放心大胆的走,这下好了吧,是不是摔了个狗吃屎?”
温子念大窘,坐在地上挠着头讷讷道:“谁,谁知道这云下面都是石板呢,我还以为,还以为只是一条小路这么宽呢。”
古逍缓缓摇头说:“谁又跟你说了,这云彩之下都是地板?”
咚咚咚——温子念使劲敲了敲地板,响起一阵沉闷之音,温子念龇牙咧嘴揉着手,看着古逍说道:“你听,你听,实心的!”
古逍闻言,笑眯眯蹲下身,将手没入云海之中,望着温子念问:“哦?石板吗?实心的吗?”
“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随着古逍甩出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古逍的手掌、手臂、胳膊再到后面的半截身子全部没入云海之中,便从云海之中传出古逍的声音说:“你看,你看,空心的!”
温子念疑惑着脸,爬起身也想学古逍将脑袋插入云海之中,看一看云海之下的风景。
嘣——温子念捂着额头坐在地上一阵龇牙咧嘴连连倒抽着凉气,抬起头怒道:“你骗人,这明明是实心的!”
古逍忍着笑意,扳着脸走到温子念身前,很是严肃的蹲下身,轻轻敲了敲温子念口中的地板。
叩叩叩——
古逍惊讶道:“哇塞,还真是耶!但是...你看——”说着说着,古逍原地蹦了蹦,又是半截身子没入云海之中,还很是无辜摊了摊手。
温子念楞了楞,伸手一按——
无比的结实!
这就...很让人头皮发麻了。
见鬼了嘛这不是。
古逍看着眼前迷茫得都要怀疑人生的少年,有些似曾相识,有些令人怀念。
曾经有个呆头呆脑的少年,也如温子念一般纠结于脚下的路是虚是实,云海下是不是藏着一个浩瀚乾坤?那么,它又是什么模样的呢?
为此,那呆头少年差点把他的凉亭拆了个稀烂。
不过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那个呆头少年啊,早就埋在了岁月悠悠里。
想了想过往种种,古逍很是潇洒的摇了摇头,心道反反复复念道:“不念过往,不畏将来!”便说。
“好了好了,不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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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走吧,随我进亭子里歇息歇息,喝喝茶下下棋,抚抚琴聊聊天什么的。”
温子念抬起头,眼中光彩卓然,看着古逍问道:“那么,云海下是不是真的有石板?”
“没有!”
“那我现在站在那里?”
“你说的云海里啊。”
“可是,云不都是缥缈无踪的吗?怎么可以像石头一般硬?”
“那里硬了?明明很软的好不好?”
轰——
温子念闻言,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摇曳着心湖当中的杨柳,尽全力将元气灌注于拳头之中,朝着脚下的云海狠狠砸出一拳。顿时,四周云海猛然一翻,朝着四周扩散极远,露出更深层次的云彩。
“你管这个叫软?”温子念举着通红的拳头,歪头盯着古逍面无表情的说。
而此时的古逍,像是没有听见温子念的话,一屁股坐在凉亭上的石阶之上,将双腿没入云海之中,晃来晃去,时不时踹出一朵又一朵的白云,心绪翻飞,满是唏嘘的感叹道。
“唉,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就是...”说着说着,古逍鬼鬼祟祟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些轻微颤抖的少年,小声嘀咕道:“就是千万千万不要拆我亭子了!”
似是想到以前不堪回首的往事,古逍打了个冷颤,朝着温子念招招手,笑呵呵道:“来来来,来这边我和你仔仔细细说一说这里的玄妙。”
温子念闻言,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古逍身边,下意识便想学古逍,将双腿没入云海里,踢几朵云彩试试脚感,只是这...脚下这些在古逍跟前松软得不像话的云彩,到了温子念跟前便如世间最为坚硬的顽石,便是灌注心中杨柳倾泻的元炁,也不能将其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
就更别说什么垂下双腿,便能没入云海当中了。
于是就...温子念的脸色越发黝黑了几分。没有办法,温子念就只能伸手将双腿抱在怀中,脑袋也自然而然的放在了膝盖之上。
只有这样,温子念才能稳稳坐在古逍身边。
又一次见到熟悉的一幕,古逍忍俊不禁咧嘴笑了起来,一股寒冷的气息便从身旁突然窜起,古逍下意识打了冷颤,咳嗽一声正襟危坐,严肃道:“你可知,为什么同样的云彩,在你的面前坚硬如铁,在我的面前就形似虚无呢?”
温子念冷哼一声,松开拳头细细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知道。”
“啊哈,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哈哈哈哈哈~”顿了顿,古逍诱惑道:‘那你想不想知道这原因为何?’
温子念点了点头,古逍很是欣慰的说:“既然这样的话......来,跪下吧!”
“干嘛?”
“叫师父啊!你如果不叫我师父,那我为什么要教你?”古逍很是理所应当的与温子念说,“咱拜师,都是走个过场的,都要跪下磕个头的,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唉?你干嘛?!”
话还没有说完,温子念突然站起身,拍了拍粘在屁股上的云彩,抬腿便要走。古逍见状,一把拉住温子念的衣襟,很是疑惑的说:“你不想知道了?”
温子念轻声道:“想,但是我不会拜你为师的。”
“为啥?是我不够帅吗?”
“不是!”
“是我不够潇洒吗?”
“逼着我拜师,这就很不潇洒!”
“嗐,我这不是爱才心切嘛!”
“我有师叔,虽然他不许我叫他师父,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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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把他当成师父,而且我师叔不见得就比你差了!”说起小师叔,温子念满脸自豪,“我的小师叔,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晓人文历史!你——会啥?”
古逍嗤笑一声:“切,这有什么的,天文地理是个人都知道些许,至于历史...我要知道那玩意儿干嘛?”
“以史明鉴!”温子念郑重其事的说道。
古逍反问:“那你知道吗?”
温子念摇了摇头。
古逍接着说:“所以你师叔很不负责的,我要是你师父,我就把我会的都教给你,怎么能让师父知道,徒弟不知道事情发生呢?”
温子念皱了皱眉,“虽然,我师叔好像的确有几分不负责,但是我就是不拜你为师!”
“为啥?”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那儿来的这么多为啥!不拜就不拜,难不成你还要强行收我为徒?”
古逍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一双明亮至极的眸子,也在温子念拒绝之下,变得昏暗了许多。
温子念见状,将头拧到一旁,很是不忍心看见古逍眼里的失落,甚至都有了几分跪下来叫他师父的冲动了,但是一想到小师叔,他又觉得他与师叔之间,不是师徒却胜似师徒,这要是转投古逍门下,岂不是背叛师门了?
如果小师叔知道自己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师父,他的眼里是不是也会想古逍这样的昏暗?
那可不行,他可不能让小师叔伤心!如此以来,那就只能......
突然!温子念像是想起个来,很是开心的扭头朝古逍说:“对了,虽然我不能当你的土地,但是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啊!”
古逍闻言,昏暗的眼中闪过一缕光芒,却又瞬间熄灭,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吧唧的说:“算了吧,我又不知道你说的人脾气品性如何,万一是个地痞流氓,岂不是侮辱我这些云彩?”
温子念当即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拍着胸脯说:‘放心放心,他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走了好几万里的路,知根知底,人老好了!’
古逍闻言,眼中重新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光芒说:“真的?他是男的女的?年纪如何?人又在何方?”
“他叫莫真,是个男的,年纪嘛...额,和我差不多大小吧,至于多少岁,这我就不知道了......”说起年纪,温子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心道:“我自己多大我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别人多大。”
古逍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温子念,有些奇怪的惊讶道:“咦?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个,有点奇怪啊!”
“那里奇怪?那里?!!”温子念四下看了看自己,除了没有跨上小布袋,没有背上浮萍剑,他觉得自己很正常啊。
古逍问道:“你多大了?”
温子念摇摇头:“我不知道,以前我问我师叔,我师叔说他也不知道我的年纪该怎么算!”
古逍闻言,摸着下巴啧啧称奇道:“有意思有意思,老怪物?小屁孩?!!”
“嗯?”
古逍摇摇头:“罢了,看在你帮我介绍徒弟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同样是一团云雾,会在你我的脚下,产生不一样的效果呢!”
温子念闻言,一个劲的点着头,重新坐在凉亭的石阶上,抱着双膝,眼神雪亮。
“你可知道,曾有人言‘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祝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所念既所得。)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太初之境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温子念闻言笑了笑,稍稍带着几分嫌弃的摸了摸鼻子,漫不经心的说:“知道,当然知道,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人外有人’呢!”
古逍轻笑道:“那你觉得‘天外有天’指的是什么?”
“这还有啥,我师叔都说了,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还有人,所以呢,做人就得低调一些,不要太过放肆,也不要觉得自己很厉害很不可一世,要心怀敬畏!”
古逍轻轻点了点头:“心怀敬畏?嗯,不错不错,为人处世,以此约束自身,自然很好,不过我口中的‘天外有天’指的是真正的天外天。”
“真正的天外天?”温子念皱了皱眉,抬头望着日月相叠的天际,联想到藏在海中的铜钟,钟内的别有洞天,以及半山腰上古庙里的云海之境,某种意义上可不就正是一重又一重的天下么?
温子念便说:“是不是就好比这里,外面青铜大钟别有洞天,大钟又在孤山小乾坤之中,然后又藏匿在大海之中,大圆套小圆,一个世界里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古逍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温子念闻言楞了楞,挠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逍又问:“那你可知‘太初之境’?”
温子念摇了摇头。
古逍笑了笑,沉吟片刻又说:“那先天五太,你总归知道的吧?”
温子念赶紧点头,“知道知道,这我知道,太易者,阴阳未变,恢漠太虚,无光无象,无形无名。寂兮寥兮,是曰太易。”
“太初,始也,元气始萌,谓之太初,言其气广大,能为万物之始本,故名太初。”
“太始者,阴阳交.合,混而为一,自一而生形,虽有形而未有质,是曰太始。”
“太素者,太始变而成形,形而有质,而未成体,是曰太素。”
“无极太虚气中理,太极太虚理中气。乘气动静生阴阳,阴阳之分为天地。未有宇宙气生形,已有宇宙形寓气。从形究气曰阴阳,即气观理曰太极。”
古逍连连点头,抚掌而笑:“不错不错,很不错!像你这么个年纪的人,能知道这些着实不错了,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从哪儿知道的?”
“我师叔!”温子念扬起下巴,一脸骄傲,“我师叔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海,里面藏着无数的书卷典籍,假如你想知道什么,你就揣着这种疑惑坐在海面上,垂下鱼钩,就会‘有求必应’!”
“哦?这么神奇的吗?”古逍挑了挑眉,小声嘀咕道:“我怎么记得,这种‘书海’有些熟悉呢?”
“嗯?啥?你说啥?”
“喔,没有,嗯......既然你知道先天五太为何,那么我再问你......”
“你可知道,如今你我所身处的世界,是如何形成的呢?”
“这我哪儿知道,每座小天地不都是一个人心念落在一方大千世界中孕育出来的吗?我怎么知道这一座小天地的主人在想些什么,你看看这......”
“太阳还不如月亮明亮,月亮又是参差不齐,缺了大半。”
古逍语气一滞,过了好半晌这才接着说:“那么,大千世界在哪儿?”
“外面的外面的外面!”
“我...”古逍微微一愣,气得瞬间高高举起了巴掌,温子念下意识把头一缩,古逍这才想起来这小子并不是自己的徒弟,而且自己的衣钵传人还得靠这小子的牵线搭桥,所以这一巴掌就有些不好下手了。
“干...干嘛?”温子念缩着头小声说道。
古逍又伸出另外一只手,以及其刁钻的角度拍了拍手,咧嘴一笑:“说得真好!那么,位于外面的外面的外面的大世界,它的外面是什么?”
“日月星辰!”
“嗯,不错,那么,所有的日月星辰又存在何处?”
温子念拍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叫做宇宙,古往今来曰宙,四方上下曰宇!”
“很好,那么,宇宙又是怎么产生的?”
温子念挠了挠头,“这...书上说法有些多,我也不知道谁真谁假!”
“比如?”
“比如易有太极,始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比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比如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再比如就是刚刚说的先天五太了。”
随着温子念的娓娓道来,古逍面色越发柔和,心中微微的刺痛也是愈发强烈。
以至于古逍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出去找这小子的师叔唠唠嗑。
做人不能太这么占着茅坑不拉屎,你不需要徒弟,可老子已经心心念念的很多很多年了!不过话说回来......
“对了!你师叔叫啥名字?”
温子念疑惑道:“干嘛?”
“我要找他,切磋切磋道法!”古逍严肃道。
“找他?”温子念眼睛一亮,抚手叫好:“好呀好呀,带我一个!正好我也要找他!”
古逍楞了楞,很是奇怪的问道:“听你这口气,莫不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师叔在哪儿?”
“是啊是啊,不然我为啥一个人跑来这大海......糟了,婷婷!”不知道是隔着几个小乾坤的缘故,还是因为身旁古逍的气质让他觉得很是安心,居然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这就很...不厚道了啊!
一时间温子念坐立难安,猛然站起身东张西望寻找着秋雨婷等人的踪迹。古逍见状,很是不解的说道:“你干嘛?”
“招人!”温子念走到古逍身前,紧张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还有一群乱七八糟的汉子?”
“你是说,她么?”说着说着,古逍猛然一挥袖袍,温子念脚下的云海突然四散二开,露出一个满目荒凉的陆地,当中依山傍水而建的诸多雄伟建筑,落在温子念的眼中格外的显眼,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当中有许多小若蚂蚁的人影到处游晃,当中有一群衣着行为明显异于常人的存在。
人群当中便有一道身影,双手将什么东西抱在怀中,藏在人海里,显得格外的弱小,格外的明显。
温子念瞪大着眼细细一看,这丫头可不正是自己寻找的秋雨婷吗?温子念眼神一亮,便指着荒凉大地上的雄伟建筑说:“这是...这是何方?”
古逍淡淡撇了一眼当中一座城池里的神像,轻飘飘说道:“这不就是所说的外面的外面的外面吗?”
“啥?”温子念楞了楞,“开什么玩笑,我家门口的千里戈壁也没这么荒凉,你说这是我家?”
“哦?你家不在这儿?”古逍也是楞了楞,挠挠头说,“那你等等......”说完,古逍又一甩袖袍,脚下的风景微微一晃,一片入目所至生机岿然的土地映入眼前,温子念揉揉眼,数着被大江河流切割成的乾坤。
“一,二,三....八,九.....难道这是?”温子念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古逍,古逍淡然道:“嗯,我好像隐约间听到,有人叫它九州,又有人叫它大威,不过到底叫啥,我也不知道!”
说完,古逍还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温子念沉默了许久,走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山之上,趴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盯着雪山看,一边看一边嘀咕道:“咦?这就很奇怪了,怎么看不清楚十万里大山呢?”
古逍闻言伸长了脖子说:“哦,你说雪山之下啊,不好意思,我也看不见。”
温子念沉吟片刻,觉得可能是自己找错地方了吧,便摇摇头站起,走到古逍身旁坐在石阶上说:“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所说的那个小姑娘以及跟着的汉子,都被我丢在刚才的赤黄天地中了,都活着呢,没啥事儿。”
温子念不敢置信到:“啥,你说刚才那片荒凉得不行的土地,它不是幻觉?!?”
“对啊,有什么问题?”
温子念着急道:“天啊,那种地方怎么能够活得下去?你你你,你这是谋杀!”
古逍一摊双手,无辜道:“我怎么知道她家是哪儿的,她说她家在九州以东,可是东边儿也没啥地方可以住人啊!我一看,稍微靠南倒是有人居住,所以我就很自然而然的送过去了啊”
“怎么会没有?”温子念指着跟前的天地,叫嚷道:“你把这地儿挪挪,让我看看海在哪儿,我指给你看!”
古逍闻言轻轻点头,伸手一扇,温子念脚下的画面一阵变换,一片幽深的海面出现在温子念面前,温子念低头找了半晌,皱着眉头说:“不是这里,再变。”
唰~
“不是不是,再变!”
唰~
“欸,都结冰了,肯定不是啊!换!”
唰~
“不是不是,再换!”
唰~~
“哎呀,就是刚刚我进来的小乾坤玄门附近,你不要乱变啊,这不是片湖吗?”
唰~~
古逍揉了揉肩膀:“没了,这回真没有了,你现在所见的就是铜钟小乾坤的玄门所在,你自己找吧!”说完,古逍向后一仰,躺在凉亭下,双腿也没了气力摇晃。
温子念却越发迷茫了,在他的眼下,只有零星几点的小岛,上面至多也就存在三五个出海探险的人,哪里有什么祖洲的踪迹。
“邪了门了,这么大的岛,居然看不见?不行,我要亲眼看一看!”温子念回头问道:“喂,你这是什么操作?为何能把整个天地都看在眼里?”
古逍猛然坐直身躯,望着脚下的天地,眼神烁烁道:“这就是站在太初之境中好处,你也就沾我的光,不然想要体验体验这种神奇,怕是还要很久很久。”
温子念疑惑道:“太初之境?”
“嗯,未有天地之前,太清之外,不可称计,虚无之裹,寂寞无表,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青无黄,无南无北,无柔无刚,无覆无载,无坏无藏,无贤无圣,无忠无良,无去无来,无生无亡,无前无后,无圆无方,百亿变化,浩浩荡荡,无形无象,自然空玄,穷之难极,无量无边,无高无下,无等无偏,无左无右,高下自然。”
“所谓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便是从无至有中的五个变化,而太易之前,我们将其称呼为太虚!”
“太虚?”温子念细细咀嚼,仿佛身旁四周存在着一片极大又极小的天地,若言有,不见其形,若言无,万物从之而生,这不仅让温子念心神往之,低头喃喃道:“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一片天地啊。”
“那不是一方天地,那是一个境界!我都还没到,你瞎琢磨啥。”
温子念脸色一黑,讷讷道:“那你说的太初之境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太初?太初,始也,元炁始萌,谓之太初!也就是说,太初之时,整个浩瀚乾坤里就只是元炁一片,纯粹而又无量!”
“那么我且问你,你说如今的宇宙里,有元炁否?”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杨柳树下
“元炁。”
这是一个极为陌生又十分熟悉的称谓。
温子念稍稍思索了片刻,觉得这玩意儿自打有记忆以来,见过听过,却硬是没见过。
便有气无力的把头低着说:“知道,这玩意儿怎么能不知道呢?”抬起头看着古逍,问道:“那你知道符石吗?”
古逍轻轻点头,视线落在脚下海域之上,眨巴眨巴眼说:“听过,只是未曾见过。”温子念闻之,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腰间,叹道:“唉,可惜我的小布袋不见了,不然我好像还有一两枚来着。”想到这里,温子念像是想起什么,惊咦一声。
“咦?对了,我是有一枚还是两枚来着?.....哎呀不管了,反正就是我曾见过,而且用过。并且我觉得,这符石里的力量,就是一种很是纯粹的元炁!”
古逍静静坐在凉亭石阶上,等着温子念将话说完,便开口道:“有一点需要纠正,就是元炁没有纯粹或者不纯粹的说法,因为元炁就是元炁,理论上来讲,元炁是无形无色无味无质也无固定状态的,但是元炁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无形无色无味无质?”温子念倍感疑惑,便问:“既然都没有状态了,为什么不叫元石或者元水,而非得叫元炁呢?”
瞥了一眼身旁钻牛角尖的少年,古逍突然觉得这手莫名的有些痒,奈何环顾四周,除了凉亭能够祸祸,其余的没有什么能够承受自己的巴掌,至于身旁这小子......
古逍深吸了口气,一切为了徒弟!
想着未来活泼可爱的小徒弟,古逍艰难压下心里升起的火气,耐着性子问:“石头什么状态的?”
“固态的。”
“水呢?”
“液态的。”
“那你说元炁若是叫元石或者叫元水像话么?”
“可是,不是还有个气态吗?”温子念反问道,“叫元气不也是很好的吗?”
古逍气道:“如果元炁不叫元炁,而叫元气的话,岂不是说元炁本身是有形态的咯?那么,水可以结冰可以化作水雾,元炁是不是就可以变成石头或者水了?”
“对啊!”温子念理所当然的看着古逍,“不然你说九州百
姓们追捧的符石从哪儿来的?不正是元气结而为石再被人冠以符石的称谓的吗??”
“这...”古逍突然间想跟这小子好好说道说道这小小符石背后藏着的故事,只是想着,往事既成往事,那就让往事都过去吧,现在的天下,不也挺好?
想到这里,古逍就只能无力的垂下双臂,连连摇着头。
温子念见状,以为是自己独特的见解,接近了事情的真相,便很是得意洋洋的背着双手来回走来走去,眼中闪烁着光芒。
“以前我问过那个宁景霄,他说这符石啊,是开天辟地之时从混沌中演化出来的,那时我就想说,屁的混沌,这是元气凝练出来的,别看符石个头小,要是当中顾大元气全部迸发,没准还能演化成一个大乾坤世界哩。”
古逍忽然抬头说:“那你怎么解释,常人使用符石会损害寿元这件事?”
“我......”温子念张了张嘴,发现好像自己也琢磨不清楚为什么符石会吞噬符师的寿元,便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古逍笑了笑:“你会知道的,不过我希望你一直都不知道。”
温子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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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头问道:“为什么呀?”
“想知道?”
温子念疯狂点头,古逍见状冷哼一声:“就不告诉你!”
这可把温子念气得不行,山间野蛮人的性子一下子涌上眉心,二话不说,卷起袖子便要上前理论,古逍见状赶紧举起手求饶道:“哎哎哎,君子口不手,再说了......”
“你也打不过我啊!”
温子念以为古逍放弃了挣扎,本者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温子念便停下了卷袖子的作,谁曾想这人居然这么的...猖狂?
温子念觉得很有必要让所谓天外天的人,见一见山里人的暴力美学,直接就开始脱起了衣服。
“哎哎哎,你干嘛你干嘛?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怎么能做这么一个有伤大雅之事呢?而且...”古逍突然想起什么,一双眼睛随即张到最大,双手抱住弱小无助而又可怜的自己惊恐道:“你你你,你不会有...有那啥吧?”
温子念楞了楞,很是疑惑的看着古逍。古逍酝酿了半晌,这才吐出让他觉得倍感羞耻的词汇:“你不会有...有,
龙阳之好吧?”
温子念愕然,愣了好半晌这才勃然大怒道:“你才龙阳之好,你全家都龙阳之好!我我我,我砍死你!”
说完,温子念探手一抓,大喝一声:“剑来!”
凉亭之畔,久违的鸦雀无声。
温子念挠了挠头:“咦?怎么会?!!”
古逍淡淡一瞥,漫不经心道:“你是在找它么?”
温子念闻言猛然抬起头,瞳孔骤然一缩,伸手指着古逍手中静悄悄横躺的木剑,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这这这,怎么可能?”
古逍摇头轻笑,伸手把玩着浮萍,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浮萍,一边还点评这雕工是如何如何的差,质地又是如何如何不济,听得温子念面色由开始的惊讶,变作后来的阴沉如水。
于是,一声怒吼打破了凉亭外的啧啧称奇。
“够了!”大吼一声的温子念,面色瞬间变得红润,摊开右手冷冷道:“把剑给我!”
被着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得一缩脖子的古逍,险些没有握住手中的浮萍。抬头一看,一张红的似血的脸蛋映入眼帘,古逍便很是没好气的将剑丢给温子念。
“也不知道这么一柄破剑,有啥可稀奇的。”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突然让古逍整个人呆住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眼中的温子念,轻轻抚摸着在他手里平凡至际的木剑,一缕微弱的光芒顺着剑身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株郁郁葱葱的通天大柳树的虚影突然矗立在温子念的身后。万千柳丝轻轻摇曳,荡漾着太初之境里的元炁,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而逝。
温子念正打算倾尽全力,要让古逍好好见识见识他的师叔亲手雕刻的剑有多么的不一般。自诩潇洒无边,逍遥得不行的人,突然就哭的像一个在外面受了无尽委屈而归家的孩子。
这让温子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绪一乱,背后的虚幻大柳树便不见了踪迹。
古逍见状,目眦欲裂,大吼道:“不!”
一瞬间,温子念站着的天地突然间滚滚乌云凭空而起,当中响起无尽的雷鸣,如刀剑相交。头顶日月同辉的天际,当中昏暗的太阳瞬间光芒大作,照得整个天地金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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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而一阵近乎凝聚为实质的威压,压得温子念不得不四肢着地,竭力抵抗着。
不明所以的温子念,心中突然便被一股从未出现的生死之感填满。想着自己尚未找到师叔,秋雨婷等人又因为深陷荒芜之地中,再加上个生死不知的莫真,扬州城外柳青观旁的林小曦还在等着自己回家。
温子念觉得自己还不能死,便低吼一声,竭尽全力将心神凝聚落入心湖当中,抱着心湖当中的杨柳,大喊大叫道:“救命啊!”
嗡~
一株杨柳,垂落柳丝些许,于身后矗立,微微摇曳。
古逍呆呆看着温子念身后的杨柳,咧嘴一笑,缓缓闭上了眼。
一滴晶莹,落在脚下滚滚乌云之中。
待到古逍再度睁开眼,轻轻瞥了一眼当头大日,烈烈大日轻轻一晃,缩小到与残月一般大小。看了一眼滚滚乌云,一时间云淡风轻。再看一眼温子念,轻轻一笑。
“好了好了,莫紧张莫紧张,刚才只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这回就和你说正规的了!”说完,古逍很是温柔的招了招手,“来,来,过来孩子,过来我和你好好说会儿话。”
随着温子念抱着心中杨柳疯狂摇曳之后,温子念便觉得身上威严骤然一轻,便在瞬间起身,摆了一个很是威严的架势,双手握着浮萍,死死盯着眼前的古逍!
朴实无华的浮萍,也因为身后杨柳的摇曳,笼上一了层淡淡的光辉,随时都可以甩出一道漂亮而又杀机沛然的剑光!
古逍见状,有些心虚,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喂?小朋友?!”
当下的温子念,处于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听不见耳畔的雷鸣风吼,感觉不到身上的酸疼痛苦。
他的眼里,只有接下来的一剑!
它叫人间,要教剑尖所指一切,如何做一个人间人。
古逍似是确定了温子念当下所处状态,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悄悄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躲开温子念的视线,打了个响指。
当~~
一声钟鸣,自天际垂落,如清风似细雨,轻轻拂过温子念心中紧绷的心弦。
温子念轻轻一震,身后杨柳树虚影化作清风吹向心湖,温子念这才看见如凶兽一般杀气腾腾的
古逍,不知何时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正笑呵呵的望着自己。
“醒了?”温子念虽不知为何说这种话,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古逍再次招了招手,轻笑道:“来,快过来吧孩子,坐在这里。”
温子念闻言,有些为难。
这要是去吧,岂不是羊入虎口?不去吧,万一惹得这凶兽发狂,一巴掌糊死自己又该怎么办?
想了想,温子念坚定无比的摇了摇头,并高高举起浮萍,摆上一个威严无匹的架势。
能不能扛过一巴掌,温子念不知道,但是他很明白,入了虎口是绝难活命的。
古逍无奈一笑,伸出一只手轻轻这么一招。温子念便觉得四眼前一花,脚下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站稳脚跟。下一刻,温子念便觉得头皮毛发瞬间纷纷倒竖,浑身上下不满密集的细小疙瘩。
突然,肩头一沉,温子念本就有些松软的腿,就更加软了,一下子便坐在了地上。
古逍笑眯眯说:“唉~这才对嘛!来,这回我跟你好好说一说什么叫做太初之境!”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先天五太境
凉亭石阶上,温子念目视前方,正襟危坐。
表面上看着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与古逍勾肩搭背,像极了一对许久不见的老友。
实际上,温子念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是一块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一个不经意的动弹,便有可能是骨肉分离惨死刀下的凄凉下场。
委实不敢乱动,至于古逍一直拐弯抹角想说的什么太初之境!!!
温子念表示没有什么兴趣,相对于放自己出这个小乾坤,太初太易什么的,都不重要。
反正此次所行不就是为了找秋雨婷这个调皮的小丫头吗?现在他已经知道秋雨婷和陆六去了那片荒凉大陆,那么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去荒凉大陆,找到他们并将他们送回家,完事之后自己也回家。
一刻,他也不想耽误。
可是人家想说,他也没办法不听啊!毕竟,他瘦小的肩膀上搭着人家一只有力的大手。
至于古逍......
眨巴眨巴着一双仰观星河沉沦,俯瞰沧海桑田历经沧桑却依然明亮的眸子,一下子便知道了这小子的肩膀为何如此的坚硬。
咧嘴一笑,大手揉捏着温子念的肩膀。
“哈哈哈,来来来,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太上座下第十弟子,古逍!”
“太上?!”温子念心头一动,眼皮也不抬的淡淡说道:“太上?哦,不认识不熟悉,没有见过。”
古逍闻言,一双大眼弯如明月亮如烈日,嘴上却很是嫌弃的说:“唉~你这就假了,天上地下怎么可能没有人认识太上呢?”
“下次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哦~你说太上啊,这我认识,不就是好多古籍上都提到过的所谓至高无上的存在吗?’”
“然后你还得说个不过~,接着说‘可是那不是传说中的存在吗?好多人说他只是个虚构的,不是真是存在的啊!’,如此一说,就真的没人知道你见过太上了!”
温子念转了转略显僵硬的头,瞥了一眼身旁说的眉飞色舞的汉子,迅速转过头,淡然道:“我可没说我见过太上。”
“那你心里的杨柳怎么回事!”
温子念顿时感到一股凉气自脚下升起,瞬间布满周身,毛骨悚然得不行,双手也很是不自觉的抓着膝盖,额头布满密集的汗珠。
古逍见状,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老头子怎么舍得这芸芸众生嘛!他怎么可能会舍得?!你说是吧,小师弟?!”
“小师弟?”温子念楞了楞,转身不满道:“你在说乱七八糟说什么的哦,我跟你讲哈,你不要乱讲话的,要是我小师叔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古逍举手道:“好好好,那就不说不说,所以...你见过他?”
“太上吗?”温子念眼神闪烁片刻,很是为难的点了点头后,说道:“算是吧,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见到,还是梦到!”
“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吗?”古逍挪了挪屁股,侧身面对温子念,很是迫切的想要知道,他!温子念,是不是昔日老头曾说过的那个人!
温子念歪头想了想,惊咦道:“咦?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好像记不得他长什么样了呢?头戴一个高高的帽子?”
“那是冠冕!”
“衣着长袍?”
“那叫云霞羽衣!”
“额......”温子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古逍很是没脾气,摊了摊手问道:“没了?”
“没了!”温子念更加不好意思了。
“那你还记得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他吗?”
温子念眼珠子一亮,抚掌道:“记得记得,我记得的,是一株很大很大很大的柳树之下,不过很奇怪的是,那株柳树不管是树冠还是树根都是裸露在外的,而且四周黑漆漆一片!”
说起大柳树,温子念一下子来了兴致,“我跟你讲哈,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过这么大这么怪的树,发光就不说了,没啥稀奇的,我家的大柳树也是会亮的,它一亮就是白天,一黑就是晚上,可是就这么种在虚空里的柳树,我是真的没有见过!”
古逍猛然抬头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家的大柳树?!!”
温子念眨巴眨巴眼,无辜道:“对啊,我家的大柳树,有什么问题?”
“它是什么样的?”古逍突然急促的呼吸起来,双手掐住温子念的胳膊,很是迫切的问道。
温子念被古逍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金,金黄色的吧!”
“金黄色,金黄色,金黄色?”古逍低声喃喃,眼睛竟然又一次湿润了?温子念见状暗呼不好,连忙开口道,“是的是的,是金黄的,而且柳叶泡茶可好喝了!”
“泡茶?”古逍闻声,瘫坐在石阶之上,险些痛哭起来。
眼见古逍如此模样,温子念苦着脸思索起来自己是不是又是哪里说错话了,万一这汉子突然暴走,自己该怎么扛过接下来的威压?
正在温子念思索对策之际,古逍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子念啊,对哈,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
“温子念温子念。”古逍细细琢磨着温子念的名字,自言自语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温子念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古逍惨然一笑,指着自己说:“你问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是你的......”
当——
突然,一声钟响落在耳畔,古逍轻轻一颤,转身擦去眼角的泪滴,笑道:“猜的!哈哈哈哈,怎么样?聪明吧!嘿嘿嘿!”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您最聪明了,聪明得几乎都谢顶了!”
“嗯?”古逍疑惑道,“不是聪明绝顶吗?怎么谢顶了?!”说完反手撩拨满头青丝,很是骚气的说,“瞧瞧我这发量,怎么能谢顶呢?再者说了,我一个太初之境的大修士,怎么会谢顶呢?”
太初太初又是太初!!温子念闻言狂翻白眼,是在是忍不了这人的屡次三番点拨了,张嘴便问:“喂,你老是说什么太初太初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拖拖拉拉,直接说好不好?”
古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不是...这么多年了,还没遇见你这么顺眼的徒弟......”
“打住!我不是你徒弟,请你自重!”
“知道知道,我知道,反正都一个辈分的,都一样。”
“嗯?”
“啊哈,这所谓太初之境呢!便是成道之后的五大境界之一,成道你知道吧?所谓成道嘛!”
“首先呢,你得寻找一条适合自己走的道,比如剑道刀道五音六律,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八卦九宫啥的,反正哈!按照理论上来说,只要是世间存在的任何事物,任何规律,都可以走出一条很是光辉璀璨的大道!”
“这个过程呢,我们叫做悟道,要是有一天你觉得你的大道走得差不多了,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可以用你所知所晓来证明你这条道存在的必要性,你就随便挑一地儿,松开心神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用自己的理解去阐述世间万物的存在。”
“也就是问道于天下,如果你能抗得过去不同事物不同大道对你的撕裂,那么,你就是走完了证道!算是个成道之人了。”
“可是常言学无止境,成道对于一个生灵而言,不仅不是一个终点,反而是一个更为艰难的开始,成道者之上便有先天五太对应的五大境界!”
“所谓太极,便是能够站在太极的角度纵观宇宙,所有的大道,时空当中存在的所有,都只是太极之下的种种演化。”
“如果你能跻身太极境,那么成道与否,在你面前就是个渣,一个眼神就叫他化作一团云烟。”
“太素就更加不得了,你要是站在跻身太素,那么太极境的存在站在你面前,基本上是毫无还手之力,任由你拿捏”
“不过哈,自从咱证道之后,咱的元神...额,也就是我们的意识,就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太初境的存在了,要是你以为你太素境的可以随意虐杀太极,那么你就错了!”
“虽然人家对于五太的领悟没有你这么牛,但是人间长时间沉浸太极啊,元神早就打磨的圆润无比,能够抗得住太初元炁的冲刷。而你呢,小弱鸡一个,只是小半日功夫的事情,你就把元神消耗得差不多了,晕晕乎乎的还打个锤子?”
“不过你要是有本事走到太初之境,那你就牛了,别人是依靠元神半只脚踩在太初之境,半只脚站在心中,以元神搭桥。而你是太初境的,太初境就是你家,那么这些个缥缥缈缈的元气,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气,想吐就吐,想吸就吸,熬都能熬得死其他五太境的!”
温子念仔仔细细的听着古逍的长篇大论,勉强能够听得懂什么是太初之境了,可是先天五太,不是还有个太易吗?
于是温子念问道:“那太易呢?”
“太易?”古逍张了张嘴,眨巴眨巴一双迷茫的眼,歪头一瞥轻声道:“小子,你是不是很擅长拆台?”
温子念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没有啊!”
“太易是吧?”古逍冷哼一声,卖了个关子,砸了砸嘴慢吞吞道:“我也不知道!”
温子念闻言,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真如此!”
“所以你是一个太初境的咯?”
“啊哈,孺子可教也!”古逍抚掌而笑。
“且,我师叔肯定是太易境的!”温子念很是不屑,很是嫌弃的瞥了一眼古逍。
“我......”古逍抽搐着嘴角,无意间瞥了一眼天际,没好气的说:“是是是,我最差,你师叔最厉害了!”
“那倒也不是,毕竟也是太初耶,第二噢!”温子念竖起了两根手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相,法相
“第二?”古逍狂翻白眼,回头淡淡瞥了一眼温子念,微微摇头呼出一口浊气,起身便走入凉亭之下。
轻挥衣袖,一张桌子两蒲团落在凉亭之中。古逍面朝温子念,正坐蒲团之上,双手叠放膝上,轻声呼唤:“子念,你且过来。”
温子念扭头望来,倍感诧异。
虽说认识这古逍只不过小半日功夫,可在温子念心中,他便是那种逍遥自在,优游偃仰。人间事,任他劳攘的世外高人。
所谓规矩只是是他心中愿与不愿,想来应当是没什么能够约束得了他才是。
可是为何这古逍一入凉亭,身上那种丰姿绰约,放荡不羁的超然气质便在坐下的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便是世人称之为温文尔雅的气质。
虽说这种气质没什么不好的,但是温文尔雅的背后,是极为繁琐的礼仪,一点儿也不潇洒,至于原因......
温子念不知道,但是他喜欢把这种温文尔雅唤作书生气,亦或者称之为书生意气。
只是回头一见,古逍在他心里的位置,便在瞬间拔高了那么一筹。
这种书生意气不多见,尤其是这种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一起风发,就更不多见了。
在此之前,温子念就只在小师叔身上见过,现在居然能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看见这种,让旁观者觉得很是得意的气质。
这就...没办法不让温子念觉得欢喜。
话不多说,温子念起身走到桌前,扭扭捏捏与古逍对立而坐。
古逍微微一笑,再抚衣袖,桌子之上便凭空出现两个翡翠盖碗,一壶滚烫清泉。
温子念见状,眼底便有一点星光闪过,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何等的令人回味。
温子念赶紧俯身揭开盖碗,定睛一看,明亮的眸子一下子就暗淡了许多。
以前每每到了小师叔采柳叶煮茶之际,温子念都喜欢揭开盖碗或者茶壶,看一眼当中静静横列的柳叶,浇上滚烫的清泉,或者随着壶中清泉的缓缓升温。
稍有几分金黄的柳叶之上,便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迎面扑来,化作云雾垂落。
一股芬芳,久久不散。
眼下如玉石一般温润的三才盖碗当中,却是空空如也,不见柳叶。
温子念自嘲一笑,眼中失落无比。不管眼前人如何意气风发,他都不是大柳树下那个人。
古逍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同样揭开身前盖碗置于一旁,轻声道:“子念,将你心中杨柳显现出来!”
“嗯?”温子念茫然望向古逍。
“你心中不是有一株太上送给你的杨柳吗?且将它显化出来。”
“这...”温子念茫然四顾,“虽然我的心湖之上确实有一株小柳树,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把它弄出来。”
古逍闻言,颇感有趣,笑道:“你这么些年,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你师叔就没有教过你什么吗?”
“就这么长大的啊,怎么?”温子念很是诧异,“难道这‘长大’也有学问吗?而且我师叔教会了我识字看书呢,怎么会什么也没教。”
“是么?”古逍微微一笑,很是感慨,“长大长大,一个人要如何模样,才算作是长大了呢?是个头超过了长辈?还是心中放得下一片山河呢?”
温子念摇了摇头,有些茫然,古逍也随着温子念摇头而摇头,轻声道,“在我看来,一个人也许永远也没办法真正的长大。”温子念很是疑惑,古逍接着说:“不谈这个......来,我教你如何把存在于心湖之中的事物,显化当下。”
温子念点点头,正襟危坐,双手置于膝上,乖巧无比。
冥冥中他有种直觉,若是错过了今日,以后他可能会错过许多终其一生也再难追逐之物。既如此......那就听他,娓娓道来。
“我观你心湖,清澈如水,干净且透明。虽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但这很好、极好,请继续保持。”
“正所谓一样米百样人,不同的人观同样之物,落在心间都会有不一样的象!而这种象,我们将其称为,心相!”
“心相心相,心中之相,这种心中之相,很重要,它涉及到以后你的证道成道,以及以后的跻身先天五境。”
“当一个人心中心相具化为一物之极,若是将心念灌注到心相当中,便会在当下显化一道介于虚实之间的幻象,我们又将其称为法相,又称法天象地!”
“而将心念凝聚并与心相合而唯一,便是所谓的合道。”
“合己之道。”
“合道?”温子念突然想到以前心湖当中的大小两书楼了,大的先不去说,反正是被自己折腾没的,可是心底的小书楼,他可是将其视为宝贝,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去愿意去翻动书楼的,更别提什么合道。
可是,他最宝贝的书楼,却都被太上送给他的半截枯木吞了个一干二净。时至今日,温子念任然觉得心有不爽。
现在叫他把心念全部灌注到杨柳之中?
温子念表示不敢,既是不敢也是不愿。
所以古逍尚未说完,温子念便很是果断的摇起了头,生怕自己稍有犹豫,便会被古逍忽悠去做那送命的小事。
要知道,他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他去做哩。
“古先生,那玩意儿邪门得很,会吃东西的。以前我有一座很大很大的书楼放在心间,书楼里都是我从小师叔书海当中捞过来的,可是...可是都被这杨柳吃的一干二净,一个字都不剩。”
“所以...所以我..我就不做这羊入虎口的傻子勾当了?”
“捞...捞书?”古逍呆了呆,哭笑不得的说,“你说你书楼里的书,都是从你师叔那里取过来的?”温子念点头道:“是啊是啊,不过书楼是我自己搭的。”
“那书卷之上,是不是整整齐齐写着许多活蹦乱跳的文字?”
“咦?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认识我师叔?”温子念很欣喜,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柳暗花明又一村?遇见个自家人?
“可能...吧!”古逍点头又摇头,叹道:“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得见过才知道。”
温子念连忙道:“那走啊,我们一起去找。”古逍又摇头,“如果他不想见你,你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温子念闻言张了张嘴,眼中欣喜一下子变成了委屈,古逍见状,倍感无奈:“你这是怎么了,你师叔不见你自有他的道理,该他出现的时候,他自会出现,着急什么?”
温子念叹了口气,生无可恋道:“依我看,我师叔就是嫌我烦了,不要我了,还骗我向南行,他会在尽头等我,唉~~”
古逍笑了笑:“你要找的那个女孩,不就是在九州以南吗?”温子念闻言眼前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那还等什么,你快告诉我要怎么走,我要去找师叔。”
古逍哭笑不得的拍开温子念的手,连连安抚道:“别急别急,先把我跟你说的心相显化为法相,之后我便送你去南方神迹大陆。”
“还是要弄?”温子念苦着脸,眨巴眨巴眼睛问,“能不能换个方法?不把心念全部投入杨柳之中?”
古逍奇怪道:“我好像没有告诉你,要将全部心念投入法相当中啊。”说完古逍皱着眉上下打量这温子念,心道:“这孩子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没有吗?”温子念偏头想了想,揉揉鼻子讷讷道,“好吧,那就没有。”
“那么,我要怎么做?”
古逍微微一笑,很是欣慰:“所谓心念,便是你脑海当中诸多念想,无序且无量,你要做的,便是收束少许心念,凝聚为芥子落入杨柳之中即可。”
“这...”温子念想了想,这和他以前的所知所想似是而非。
以前他都是直接将心神凝聚成个心神小人儿,一个跟斗翻入心湖之中。不过如此以来,他就失了外界肉身的感觉,被人从扬州拖到祖洲了都不知道。
后来学乖了,只取少许心念,凝做一个心神小小人,既能大柳树疯狂摇晃,落下茫茫多的元炁,又能不失去对于肉身的操控。
最最最重要的,他还可以眼睁睁看着元炁自树梢垂落,顺着四肢百骸灌注于肉身的每一个角落,轻轻用力,便有无边元炁倾泻。
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不过这融入杨柳嘛......在此之前,温子念想都没想过。万一这是个肉包子打狗的骚操作,就亏大发了。毕竟念头也是要耗费体力才聚得起来的。
如今听说可以,温子念便打算试一试了,没准一个不留神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生活便又可以多出一些有意思的色彩了。
于是温子念收束脑海中斑驳念想,将少许心念灌入杨柳之中。
嗡~
一声嗡鸣,合道杨柳的温子念心念,便好似突然走到了一挂瀑布之下,一股重达千钧之力当头袭来,险些将温子念的心念冲为虚无,惊得温子念暗呼不好,连忙将脑海中的心念化作一股源源不断的清风灌注杨柳当中,维系着杨柳树里的意识不被瀑布打为虚无。
而凉亭当中,坐在古逍面前的温子念突然一声闷哼,浑身肌肉也在一瞬间悉数紧绷,仿佛如此便可卸下心中千钧重担。
古逍见状,不慌不忙道:“放松点,试着将杨柳中的心念放松,直至能够完全抗住元炁的冲击。”
迷迷糊糊间,温子念试着按照古逍的指点,将心神稍稍松开,将杨柳中的心念放到极小,渐渐的瀑布变为滂沱暴雨,再变为稀稀疏疏的小雨,温子念这才睁眼看向古逍,眼里一半后怕,一半欣喜。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好奇怪啊。”温子念张开臂膀,四下张望。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触,笼在心头。
古逍指了指身后,温子念猛然回头。
一株杨柳,垂下三五柳丝,落下荧光点点。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古师叔
“怎么会?”
虽说古逍早已说过,如今他身后的杨柳乃是心念合道心相,显化于世间的所谓法相,可温子念任有几分难以置信。
毕竟,任谁回头看见心中所想落在身后,谁都会有几分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之余,又有三分欣喜,七分遗憾。
若是当初知晓此法,合道书楼,将心中那座藏书万卷的书楼显化当下,那么它一定是一个不亚于大钟的壮阔风景。而他,也还是一个麾下有雄兵千百万的大将军。
剑尖所至,管教山河倾覆。
古逍微笑站在一旁,瞧着少年眼底闪过的遗憾与欣喜,再想着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小子的豪言壮语,他便明白了温子念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如何轻脆,便觉得有些好笑。
“你师叔的书,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你真的以为一座小书楼便能装得下他的书?你是不是对自己或者对你师叔有什么误解?”
温子念闻言,倍感疑惑,“你不是说你不确定你认不认识我师叔吗?既然你都不确定,那你为何说我小瞧我师叔了呢?”
古逍淡淡瞥了一眼温子念,说道:“听说过胸有成竹没?”
“不凑巧,本座如今心中已经有了你师叔的模样,你要是不信,回头本座去取笔墨纸砚,画出来给你瞧瞧,你家师叔是不是这个样!”
“好啊好啊!”温子念扶手叫好,“那不如咱们打个赌,马上去取笔墨纸砚,你当着我的面儿画,如果不像你就立马送我出去,而且还得送我上那个什么什么大陆。”
“神迹大陆!”
“好吧,神迹大陆....如果像的话,那么就...就你赢了,给你竖根大拇指!”
“大...大拇指?”古逍脚下一个趔趄,气得不行,便说:“我要你的大拇指做什么?像或者不像还不是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说了算?”
“我......”温子念本想说自己是个有一说一的人,绝不信口雌黄,满口胡言。古逍就很不耐烦的招了招手。“行了行了,本座懒得与你废话......站过来!”
温子念弱弱哦了一声,便朝前走了几步。身后的虚幻杨柳,便也随着温子念的步伐向前移动了几步。
这时,古逍抬起手,朝着温子念的身后抓来。不明所以的温子念下意识侧身躲避,连带着身后杨柳也朝侧面移了移。
古逍见状,眉头一皱,将伸出的手朝下一按落在温子念的肩头,说道:“别动,站好!”
温子念便不再动弹,古逍便绕过温子念,走身后杨柳树下,一边伸手采摘着什么,一边自言自语:“道柳茶,自从那一次的黎明之后,世间已是一叶难求。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遇见...呵呵,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再见。”
温子念闻言,大皱眉头,很是好奇古逍在自己的身后做什么,便扭头望去。这一看,温子念惊呆了。
古逍,居然伸手从自己身后的杨柳树上,一片一片薅着柳条上的柳叶。
要知道,这可是法相!!法相耶,按照温子念的理解,法相既是心相,也就是自己心中所想,那么的话,对于温子念而言,它是真是存在的,能够看得见也能够摸得着,可是对于其他旁观者而言,他心中的相,理当是虚幻的才是。
可是......他为什么可以?
正在温子念歪头思索古逍是如何做到的,古逍便捧着两片莹光灿灿的柳叶,走到桌前,放进两个盖碗当中。
温子念险些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古逍头也不抬的坐下,拎起滚烫清泉,朝着盖碗当中倒去。盯着柳叶因为泉水的滚烫而变了颜色,这才抬起头望向温子念,指着盖碗说道:“你看,这是不是你师叔?”
依旧想不清楚如何能将别人心中之相摘下的温子念,闻言一愣,顺着古逍的手望去。
只见热气腾腾的盖碗当中,突然升起一阵色泽金黄的云雾,当中有一个小人儿若隐若现,随着茶香四溢,云雾当中的小人儿渐渐升起,盘膝端坐于云雾之上,手捧书卷,似是在读书。
而更加令人惊奇的是,隐隐约约间似有朗朗诵读声传入耳中。
这让温子念心中升起无限好奇,定睛一瞧这小人的模样,出奇的熟悉。便很是好奇它口中朗朗上口的读书声,具体是什么,便聚精会神闭上眼,侧耳细细聆听着小人的读书之音。
起初闻之,似是一卷《清净经》,待到温子念想要确定是否为《清净经》之时,耳畔读书声摇身一变,时而便如狂风呼啸,时而游似树叶沙沙作响,时而大钟嗡鸣,时而浪花滔滔,人声鼎沸。
听着听着,一个世界于黑暗中若隐若现。
“子念,子念?子念醒醒。”不等温子念看清黑暗里的世界,耳旁便传来古逍的轻声呼唤,眼前黑暗里世界,已经快要完全显现出来了,却被古逍突然的呼唤,重新打入黑暗里。
这便让温子念很是不开心了,睁开眼死死拧着眉头,很是不满的盯着古逍嘟囔道:“你干嘛?”
古逍无奈道:“我只是叫你看看这小人儿像不像你师叔,可没有叫你去听他说些什么啊。”
“啊,嘿嘿嘿...这,好奇好奇而已...”温子念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便再次底下头眨巴眨巴着眼,仔仔细细看着盖碗里的小人。
虽然盖碗里的小人儿,已不像刚才那般清晰,但是温子念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它。便是书生的模样。
这就让他觉得很奇怪了,指着小人儿便问:“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它会是我师叔的模样?”
古逍笑道:“你不是说,你以前有一座书楼藏在心中吗?而当中的书卷又是从你师叔的书海当中打捞上来的?”
温子念点点头,依旧茫然:“啊,对啊,可是我不是说了吗,书楼被柳树吞了。”
“那就对了!”古逍端起盖碗,吹出一口气,盖碗当中的小人便坠入云雾当中沉入泉水,这才轻轻抿了一口。
一股久违的茶香便充斥在口鼻之中,古逍这才缓缓道:“正他的诸多书卷,你这杨柳上才会长满如此多的柳叶。如若不然,怕是要你走极长的路,见过万般风景,杨柳才会渐渐生长开。”
“你是说...我的小书楼还在?”温子念眼前一亮,很是意外。古逍咂了咂嘴,说道:“既然他都愿意送你了,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虽然之杨柳不一般,但是没有人操控,就只是个死物而已,况且......”
话到此处,古逍又端起盖碗饮下一大口,微微一笑过后,便不再多语。
静静等待下文的温子念,瞧着古逍微微一笑过后,便盯着盖碗里的柳叶神游万里,这便让他受不了了,轻轻拍了拍桌子催促道:“喂,话可不能只讲一半,况且什么你倒是说啊!!”
古逍轻轻摇了摇头。
温子念疯狂翻着白眼,端起盖碗一饮而尽,重重一放,咧嘴道:“古先生,和你说话真费劲,你这种卖关子,故弄玄虚的脾性,我觉的很不潇洒,和你的名字一点儿也不搭。不如这样,改个名字吧....比如古关、古托、古虚什么的,都好过古逍啊!”
古逍闻言,眼睛一眯,轻笑道:“呵呵,你这是在讽刺我?”
“那有,我那里敢,只是我真的瞧不起您这种故弄玄虚,这不说就不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您这种又要说,又不想说个详细,老是说一半留一半,又是何必呢?”
古逍有些复杂的抬起头望着温子念,叹道:“不是我不愿说,而是我不能说。许多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你知道了不好。”
“既然您都说不好了,那就不要讲啊,就让他埋在光阴长河里不就得了。”
“这你就说对了,我就是不愿意让真相被光阴长河吞没,可我又不敢将真相直接摆在你眼前,所以...你只需知道,很多事情都不简单就够了,至于能够走多远,看得见与否,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说着,古逍很是疲倦的看着温子念,轻声道:“子念,我很害怕你会知道真相,希望你不要去寻找真相,我希望你......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活在这方乾坤当中,娶妻生子,繁衍生息。”
“我...”温子念想要反驳什么,可他看着古逍眼里的疲倦,又觉得无比的心疼,便只能将口中诸多话语咽入腹中。
低头看着盖碗当中渐渐失去光泽的柳叶,温子念突然抬头道:“我...该称呼你什么?”
古逍楞了楞,笑道:“就古先生吧,我觉的很好。”温子念连连摇头,“我想,您应该是和我师叔一个时代的人吧,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你......师叔?古师叔?!”
“古...古师叔,师...师叔?”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温子念口中古师叔的古逍,呆呆站起身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渐渐猖狂大笑,“哈,哈哈,师叔啊!”
渐渐意气风发!
“我是师叔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谈间,古逍猛然探手一抓,轻喝一声:“来!”
残月之下昏暗的烈日便在一瞬间,光芒大作,而古逍的身影也在光芒之下渐渐变得虚幻,直至消失。
烈日当中,突然有一道强烈而又温柔的金光亮起,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那个身影大吼:“孙子,吃爷爷一拳!”
当~~
尚未从强光之下醒悟的温子念,刚要睁开眼望向天幕,耳畔便传来一道毁天灭地的钟鸣,让温子念一度觉得他要在这钟声之下化作齑粉,正在此时,一道很是熟悉的声音响起。
“子念,莫慌,有我在。”
温子念艰难睁开眼,恍惚间,似乎看见布满裂缝的凉亭之下,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白衣男子,朝着温子念轻轻一笑,温子念颤抖道:“师...师叔?”。
“你先去吧,以后我会来见你的。”
说完,白衣书生轻轻一挥手,温子念便从凉亭之中消失。
送走温子念的书生,这才抬起头望向天际,轻声道:“古师兄,好久不见!”
天际,似是有一道目光微微一愣,便有一阵爽朗大笑传来:“哈哈哈哈,老子就说是你,温小子还不信!哈哈哈哈~~”
书生摇头轻笑,脚下微微一动,身行便朝着天际飞掠而去。
“师兄,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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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手心里的温柔
九州以东,有神洲名曰祖。九州上下,莫不称其为永恒之净土,符师之摇篮。
然,九州少有人知,祖洲以南十万里,又有一神州,其面积之广,乃九州之数倍,有人称之为百蕴,有人称之为万灵,不过大多人喜欢自称为神迹。
神明之迹。
传说,在远古时期,人族茹毛饮血,与毒虫猛兽同住一山。
有神明自天而降,开蒙明智,引导人族走出深山,于辽阔平缓之地,历经千载,创立文明。
然而,或是因为有人无意当中发现深山当中有一美玉,常人若佩之,便可延年益寿,福泽绵绵。于是,不管贫穷还是富贵,也不论身份之高低贵贱,人人皆向往深山美玉。
君王脱下了龙袍,农民放下了锄头,乞丐摔了破碗,商人丢掉了银钱。
一时间,天下大乱。
神明视之,倍感心痛。一念化三千,于山上、林间、乃至矿洞之中。凡有人烟处,必有其踪迹。
劝阻世人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穿上龙袍官服,重新拿起手中的犁锄,经营着衣食住行,于红尘之中悟道参禅,才能证道星空。
世人一笑置之。
眼见着世人纷纷倒在玉石所生幻觉之下,神明悲愤万分,一念之下,散去一身道果金身,揭开世人眼前的虚妄。
然而,神明失了道果散了金身,一身修为尽归于无,肉身便因为大地之力的反噬而石化,化作一尊目光远眺,面带微笑的神像,坠入神迹大陆无心湖。
有人亲眼目睹神明的石化,倍感惭愧与痛心。便收拢所剩无几的人族,将神明的事迹传颂四方。伐木移土,以无心湖东侧孤山作石,历经数百年,刻下神明之像,并将无心湖改名天心,于天下湖畔,世世代代呼唤神明的归来。
历时三万载,世人围绕天心湖神像,建神城一百零八,以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术拱卫天心湖。又造神像供奉于神城当中,日日夜夜传颂神明之名。
这一日,有一神城名曰魇祷,北三十里处有一赤漠当中忽起炸雷,惊得神城魇祷当中的百姓惶惶不安。尤其是当有人说,恍惚之间似有一人影从天际坠落,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震!
百姓们便更加不安了,纷纷放下手中之事,自发来到魇祷城当中神像广场膜拜祈祷,期盼神明能保佑魇祷平安无事。
众人便不曾发现,正在他们虔诚跪拜之际,有一青衫少年,手提木剑,跌跌撞撞入魇祷。
一尊姿态威严,目光柔和的石像之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俯首帖耳,以最为虔诚的神情祈祷着神明的庇佑。
“伟大的创世之神,我最敬爱的神,我愿献出我的一切,我的所有,请您保佑我们平安无灾。”
“伟大的启明之神啊,我祈祷,风调雨顺,无灾无劫,无苦无难。”
“伟大的至高之神,请您大发神威,将这世间的邪魔外道净化,让所有的生灵,重归您的怀抱。”
城门外,一个青衫少年,以剑杵地,扶着厚厚的城门,骂骂咧咧入了城门。
才入城门,少年便愕然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瞧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脸迷茫。
定睛一看,身旁的包子铺,热气腾腾,不远处的打铁铺,炉火正旺。脚下被磨得光滑呈亮的石板,也在无声无息的告诉身上之人,这里曾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正是被书生从凉亭小乾坤中扔出来的温子念,一面龇牙咧嘴感受布满浑身上下的酸疼,一面杵着浮萍,翻过一个沙堆,瞧见不远处一座旗帜飞扬的城池,便打算前往城池打探打探消息,开始最后一个寻找秋雨婷的路途。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本该车水马龙的城池当中,竟然空无一人。
而若是真的空无一人也就罢了,可是遍观四周,无一没有透着一股热闹的气息,何来空无一人之说?
好奇之下,温子念闭上双眼,心神稍稍沉浸杨柳当中,轻轻摇晃。
唰
一股无形的涟漪自温子念眉心之中荡漾而出,以极快的速度铺满城池,星星点点的微光随之映入温子念眼前。
温子念抬头望去,虽然眼帘依旧低垂,但是他看见,就在前方不远,有一团亮如白昼的光华。
他便知道了,这里的确不是一座空城。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所有人聚集在了一起,星星点点的微光,硬是被聚成了一轮太阳。
这让温子念很是好奇,歪头眨巴眨巴着双眼,便将浮萍扛在肩头,大摇大摆沿着石板路走去。
走了没多远,温子念便瞧见一座石桥,其精湛的雕刻,绝美而又另类的壁画,一下子便吸引了温子念的目光,温子念叹道。
“瞧瞧,啧啧啧....这雕工、这画功、这胸脯...呃,画得真好,刻得也不错,就是这壁画上的人,为啥穿这么少呢?这里很热吗?”
“嘶...也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很舒......”
吸溜
温子念伸手摸了摸鼻子,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挂起了两条猩红,温子念便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嗯!看来,真的是有些热!!”
说着说着,温子念不自觉的卷起宽大的袖子,扇起了风。
“果然热啊!”
不经意间,温子念偏头微微瞥了一眼石桥上的壁画,心道:“确实很热,要不然也不会穿这么少!”
吸溜
这时,从石桥另一侧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温子念闻之,连忙躲到石桥之下,瞧瞧打量着从石桥上走下的人们,觉得很是奇怪。
看着眼前这些人,虽然穿着打扮很明显与自己不一样,可是也没有壁画上那么夸张,那么少啊!
瞪着一双大眼目送几道极为靓丽的身影走过,温子念眨巴眨巴眼,稍觉遗憾。
细细听着来往众人口中所言,温子念皱起了眉,有些不开心了。
呜哇啊啦的说些什么?懂不懂人话?!
不过说归说,温子念心中还是觉得这些人蛮有意思的,如果能够学会这些人口中的呜哇啊啦,以后遇见莫真,那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痛骂一通了啊!!!
这就...有些让人忍不住了。
于是温子念趁人不注意,一把将摇头晃脑走到石桥旁的小子逮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嘴巴蒙住,反手按在石桥底下,恶狠狠威胁道:“别说话,出声弄死你!”
可怜的人儿,很是惶恐的张着一双乌黑大眼,艰难的点了点头。
温子念见状,轻轻松开捂在嘴巴上的手,这才发现,他眼中的小子那里是个小子。
这分明是个...妹...姑娘嘛。
如此一来......温子念好像明白了为啥另一只手之下满是温柔了。
这不仅让头一次感到过如此温柔的温子念楞了楞,下意识便轻轻捏了捏。身下穿着一袭黑色轻纱的假小子,瞳孔骤然一缩,大哭了起来:“哇”
温子念连忙伸手捂住,然而身下假小子已是不配合,舞者一双青葱玉手疯狂抓挠,双腿乱蹬。
砰
手忙脚乱的温子念,应声落入河中。而四周来往百姓,闻声飞速靠近,很是好奇的低头看着桥底。
一个黑衣小姑娘,蹲在桥下指着河底痛哭流涕。
温子念浮在水面上,只听见岸上乱七八糟叫了一通,四周便传来一道道让人脊背生凉的目光。
“不好,风紧扯呼!”
猛吸一口气,温子念一头插入河底,消失无影踪。
不好意思哈,这一章有些仓促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罪恶
魇铸城。
朝拜完成,神像广场上的众人,各自带着各自的随身物件,朝着城中各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谈论道。
“你说,这一次的祈祷会不会被上神听见?”
“我看玄,毕竟咱这么些年,光是祭祀大典都搞了很多次,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跟别说咱这次就只是单纯的祈祷,上神要是能听见,就见鬼了!”
“是啊是啊,唉,依我看,咱还是没有找到老神使箴言中的神女!”
“说起神女,咱以后可别挑着好看的献祭了,多可惜啊。”
“嘘,噤声,你要是不想活了,就麻烦死远点,要是拖累我了,到时候老子一定去上神哪儿告你!”
“嘿嘿,我这不是开个玩笑......”
“开玩笑也不行,神使大人要是知道了,你小子铁定玩玩,运气差点老子也要跟着遭殃!”
人群当中,有一个黑衣少女,将满头青丝盘为男子头饰,别着一根木簪子,学那意气风发的文人雅士,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
过往行人观之,无一不赞叹一声,这少年真英俊,瞧那一双大眼,简直要让无数神女羡慕死。
有人听见了,眼神一亮,搓了搓手掌。
黑衣“公子哥”虽说很享受这种被人看做男子的感觉,可是自己是男是女,心中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哪怕是最为寻常的走路,“公子哥”也刻意的避开人群,靠着桥墩,打算贴着河边一路远游。
这时,一双大手突然捂住“公子哥”的嘴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拖到桥下,反手轻轻松松撂翻在地,一只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以胳膊横在“公子哥”嗓子上,只要公子哥不配合,嗓子上的胳膊便会稍稍用力,要他再难以出声。
不过不凑巧,想要挑软柿子拿捏的温子念,挑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软柿子。只是一眼,温子念便看出了,此人不是所谓的公子哥,而是一个....一双眸子里闪耀着星河万里的姑娘。
而已。
那么,就有些......让人为难了。
黑衣小姑娘下意识一声尖叫,惊得温子念一阵手忙脚乱,想要再次按住假小子的嘴巴,可是偏偏,河对岸一个遛鸟青年,一眼望来,险些将眼珠子瞪掉了一地。
好家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在这神女桥下打架?!!
“哇塞?来人啊,你们快来看啊,这有人打架啊!!!”
匆匆行人闻言眼前一亮,纷纷围在石桥之上。毕竟凑热闹这种事,不管是那个城池的人,都格外的喜欢。
眼睁睁瞧着石桥底下的两人你一抓我一扯,打得无比激烈,正要鼓掌叫好,突然黑衣小子无意间一脚踹出将青衫少年踹入河中,一双清秀的险些让众人惊掉下巴的面容,映入眼底。提着鸟笼的青年更是险些将一双眼睛瞪了出来,指着黑衣小子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是男的?”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很是没好气的说:“你见过谁家的小子有这么一双眸子?”
“那就是...女的?天啊,我的神啊,这里怎么会有个女人?”
“很明显,她这是遇见采花贼了。”
“你也听说了?最近这些时日有一个很是变态的采花贼,专挑清秀少年下手!”
“卧槽,这么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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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采花贼,众人此刻便没什么心情看小姑娘如何了,反正都已是......倒不如把采花贼捉住,要在他肮脏的灵魂上刻下魇铸城百姓的心愿,献给上神。
于是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朝着河中望去。
“畜生啊!”“禽兽!”
“抓住他!”
“对,把他抓住,剁下他的手,打断他的腿,将他血祭上神!”
“不好,他要跑!”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河里伸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甩了甩水之后,猛然吸了一口气,便一头载入河底不见了踪迹。
众人很是愕然,也很是意外。
好家伙,不是魇铸城的人,居然敢跑到魇铸城当中,调戏这么好看的姑娘?
这如何能忍?打死他,必须打死他!
于是,众人环顾四周,将身旁所有能够拎得动的东西,拎到手中,作势便要朝着水底砸去,定睛一看,众人便楞了楞,挠挠头道:“这孙子动作真快!”
“是啊,一个抬头低头的功夫,便连个影儿都不见了!”
众人放下手中碎石,再度望向石桥下的姑娘,陷入了沉默。
有人叹息一声,打破了沉默:“唉多么好看的姑娘啊。”
“是啊,这么好看的姑娘...可惜了,可惜。”
“唉,你说这么一个姑娘家家的,没事女扮男装出来干什么啊!?”
“这人脏了,已经没得治了!”
“唉”
石桥下的少女,抬起头望了一眼石桥之上刻着的人影,低头看着如翡翠般青绿的河水,面如死灰。
当
突然,一声悠悠钟响,落在魇铸城百姓耳中。
众人心头一震,暗呼不好,刚想说些什么,紧接着又有一道更加巨大的炸响,从魇铸城北部荒漠中响起,众人惊恐万分,指着天际掀起的尘土,结结巴巴道:“魔...魔来了!”
身穿玄黑色甲胄的士兵双目一瞪,握紧手中兵戈,怒吼道:“快去城门!”
“击鼓,准备迎敌!”
咚咚咚咚
手无寸铁的百姓,目送士兵们朝着北城门聚集,北城门上响起一阵极具节奏的鼓声。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不经意间看向石桥,眸子里便有一道精光闪过,颤颤巍巍便指着石桥欣喜如狂。
“她,对对对,是她,一定是她,是她不守妇道,居然敢女扮男装出来玷污了这神城!!”
“对对对,就是她,都是她,要不然怎会发生这等变故?”
骂着骂着,像是想起什么,他们的眼中不约而同升起一股疯狂的欣喜,便纷纷聚集道石桥之下,笑颜如花的劝道:“姑娘姑娘,你现在已经不干净了,唯有上神能够洗去你的污秽,重归干净。”
“是啊是啊,你得进行一次献祭,舞上一曲祀神,才能洗净铅华,重归上神的怀抱。”
“而且我跟你说,姑娘,你要是能够唤醒上神,那你就是咱神迹大陆的恩人啊,到时候还会有人嫌弃你的不干净?!”
石桥下的少女,紧紧咬着嘴唇,浑身上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众人见状,很是欢喜。
“你看看,我就说我们魇铸的女子,世世代代都是以侍奉上神为荣,光是一说便兴奋得颤抖起来...哈哈哈哈,来来来,快叫婆姨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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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这姑娘去更衣,我们去找神使!”
“哈哈哈哈,有救了有救了,这么好看的女子,一定能得到上神的青睐的,走走走,咱赶紧去搭建祭坛,一起迎接上神的降临吧!”
说着说着,从人群当中走出几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大妈,上上下下盯着石桥下的少女看了又看,目光仿佛能够透过黑色的衣衫,将衣衫之下绝美的身姿一览无余。
轻轻点了点头,便将少女从石桥之下扶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肆无忌惮的抚摸着少女稚嫩的身姿,频频点头道:“嗯,不错不错,该瘦的地儿瘦,该肥的地儿肥,可以了,可以去献祭了!”
尚未离开的人们闻之,纷纷松了口气,交头接耳道:“她现在只有神能够拯救了,如果不去献祭,那么一定会受神迹人的唾弃!”
“是啊,上神的眼,是纯粹的、干净的,是能够帮她洗去所有的污秽,能够让她重新为人的,到时候,会有很多大家族的人,争着抢着要娶她的!”
“假如没有人要,我就休了家里的婆姨,明媒正娶她。”
“呸,就你那德行,还想娶她?物品告诉你,十个你也比不过我!”
“那你有本事现在娶啊!”
“我...她都被人那啥了,已经不干净了,我才不要!”
黑衣少女全程咬住嘴唇没说一句话,心中已是死灰一片。
她知道,在这个处处有神明遗迹的世界,一个女孩儿独自出门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所以她已经乔装打扮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这才敢走出那一扇柴门,看一看小桥流水,看一看人来人往,看一看这个伟大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
可是...谁人能想到,原来传说是真的,这是神的世界,而昔日有一个凡女,将神的心脏撕裂,自那时起,上神只要看见女子,尤其是好看的女子便会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不愿再看。
所以,这是一个,被神遗弃的世界,而神遗弃的便是天下所有好看的、丑陋的。
在这个世界,一个女子,好看是罪,人们说这会引起神的心伤,会让神闭上双眼的。丑陋也是罪,人们说这会污了神的眼,会让神觉得心烦。就连老了,也是罪。
仿佛在这条蜿蜒盘旋连通着一百零八神城的玉屏河畔,身而为女,便是罪恶!
不过,这个世界里,所有的女孩都会有一个很是高光的时刻。不管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面容,她们都会在最青春,最好看的时候,被所有的人跪地叩首,祈求着庇护。
在那个时候,便是高高再上的神使,也会出面,也会跪在她们的脚下。
而她们,会换上号称是天下最轻、最薄、最好看的裙子,站在祭坛之上,随着众人口中的轻声吟唱,翩翩起舞。
一直到祭坛上的八颗神玉亮起,一直到祭坛上的神女化作点点莹光,消失在亲人们的眼下。
想到这里,黑衣少女便擦去眼角的泪珠,从桥下走出,取下头上木簪,将头发披散在身后,大大方方以一个倾国倾城的面容,看着石桥四周众人。
有人低声呢喃:“神...神女?”便当头跪下,以头叩地,手背贴在石板上,朝前递出,面容虔诚而又祥和。
那里还会有起初看见桥下两人“苟且”之际的嘴脸呢?
上一章还要改一改,不是最终的哈,各位见谅。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祀神舞
城外,大钟坠落掀起的烟尘尚未平息,城头的战鼓还在轰鸣,城里笼罩在众人心间的乌云却随着心中一个念头的生起而撕开一条缝隙。
一束阳光落下,照在人们心间。
很快,城墙的另一端,已是歌舞升平的盛世光景。
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询问歌声的来源。人人心中一动,提着锣,架起鼓,一起迎接这一场狂欢的降临。
城头士兵,手握兵戈,面迎北方严阵以待。忽闻城中欢欣鼓舞,士兵们微微一楞,脸上便悄无声息道爬上了一缕微笑。
在他们的感知中,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两个战场。
其一便是一百零八神城的城墙内与外,事关一城百姓的生死安危,神国的祥和。其二,便是天下人与昔日上神镇压在神心湖之下的魔障之间的斗争。
那一个让全天下深恶痛绝的女子!那个让神明为之沉沦的身影。
他们得告诉神明,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远远比她要好看许多的人,还有无数有趣的灵魂。而他用性命救下的人也没有忘记他的功绩。
天下人都在等着他的醒来,这一等便是无数年。
众士兵深深吸了口气,猛然握紧手中兵戈,面容坚定。而赤裸着胳膊击打着战鼓的力士,听着耳畔响起的古老歌谣,浑身一震,便像打了鸡血般疯狂击打着眼前的战鼓!
心中同时响起一道声音,齐声高呼:“魔也好,鬼也罢,但请扣关,吾等魇铸天兵,定要教尔等明白,神!还在!”
天空中的沙场遮天蔽日,如恶魔当空。
城中人视之,敲锣打鼓得越发欢快,拥簇着青纱垂帘大轿上的神女,朝着祭坛缓缓前去。
祭坛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守在九重祭坛之上的神使,猛然睁开眼,抬头望向天际,沙哑呢喃道:“魔,来了。”
而此时,从玉屏河畔一路疾驰的人们,喘着粗气来到祭坛,跪在威严神圣的祭坛之下,跪倒在地高声道:“启禀神使,我等找到一个疑似神女的人,请神使大人主持祭奠,高歌祀舞!”
神使漠然点头,便吩咐左右道:“去吧,准备祭祀大典!”
“是。”
不多时,八大金刚抬着青纱垂帘轿缓缓而来,十八位妙龄少女撒花开道,两侧百姓相拥,三步一叩首,九叩一高呼道。
“成礼兮会鼓”
“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
“长无绝兮终古”
待到青纱垂帘轿靠到祭坛,神使双手拢袖站在轿前,微微欠身恭恭敬敬的说道:“请神使登坛!”
祭坛下的众人高呼:“请神使登坛!”
轿中少女轻轻擦拭眼角,起身揭开青纱,躬身出了青纱垂帘娇,抬头望了一眼九层重祭坛,眼中最后一缕的光芒也在这抬头瞬间消散无踪影。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微微低头面朝自己的人群,嫣然一笑,便开始登坛。
一步,两步......七十二步!
少女缓缓登上坛,站在第八重祭坛之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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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滑下一滴泪珠,落在祭坛上绽放出一朵娇艳的花。
神使抬眼望来,打量了一下少女清秀的面容,高挑的身姿,微微点了点头,便张开臂膀,面朝天际高呼:“请吾神开恩,赐下仙裙!!”
众人齐齐跪下,抬头望着天际,张开臂膀,虔诚高呼道:“请吾神开恩,赐下仙裙!”
“咚~~”
又一道钟声响起,祭坛之上光芒大作,众人见状,以头触地手心朝天,虔诚叩首,口中一遍又一遍默念着古老的歌谣。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光华散去,黑衣少女轻轻睁开眼,目光平视,淡然抬起玉足踏上第七十三级阶梯,最后一重祭坛。
位于第七十二级阶梯的神使,也随着光华的散去,当头跪下,眼观鼻鼻观心,一遍又一遍诵着古老的歌谣。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
或许是所有人都忙着咏诵歌谣,便不曾看见原来的黑衣少女,伴随着钟声的落幕,有一道如青纱般纤薄的光芒将黑衣少女遮住,紧接着便有片片灰烬从光芒之中溢出。
待到光芒彻底暗淡,一条极为轻薄青色披帛,挂在少女肩头随风飘摇,而少女一头披散的长发,也不知何时盘作凌云髻。再加上一袭出尘淡青色长裙,配上一双玉足。
墙角偷偷打量的温子念便知道为什么在场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敢看她一眼!!!
毕竟,便是“见多识广”如他,恍惚之间也是觉得有一神女自光芒当中走出,不食人间烟火,不染半缕纤尘。但凡有幸得见之人,心中都会不自觉生有几分自相惭愧,甚至难以让人生有半点邪念。
不过温子念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看见,却总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温子念很是疑惑,歪头思索片刻,便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看一看这些人到底在作什么妖,凑什么热闹,至于在何处见过,等以后遇见了不就知道了。
眨巴眨巴迷茫的双眼,再次抬头望去,便是温子念也要感叹一声神女的姑娘,登上了最后一级阶梯。
她站在祭坛最高处,轻轻闭上了眼。
身处第八重祭坛上的神使,便在神女登上祭坛的瞬间,以头磕地重重一叩首,便起身立在一旁,转身面向众人高呼道:“颂吾神之名!”
众人抬头,仰头看着天际,张开臂膀,一边磕头一边高呼道:“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神使也在这瞬间,张开臂膀拥抱天际,仰头高呼:“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佑我苍生!”
神使深深吸了口气,以威严无比的语调高呼。
“起——舞——”
众人吟诵:“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撰余辔兮高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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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祭坛上的神女,一双无神的双眼便在此时闪过一道光芒。
动了,祭坛上的神女动了。
她轻轻舞动身姿,披帛摇曳;纤纤玉手揽星捉月,挽过一缕流光;玉足轻点,波光涟涟,荡漾出些许涟漪。她时而娇羞时而圣雅,时而如青莲出淤泥,不染纤毫,时而如邻家姑娘,灵动可人。
祭坛上的神使祭坛下的信徒近乎癫狂,一边咏诵着古老的歌谣,一边连连叩首,浑然不觉祭坛上镶嵌的玉石,渐渐起了波澜。
这时,温子念猛然抬头望来,只见祭坛之上突然喷涌出八道极为明亮的光柱,将祭坛上的姑娘笼罩其中。
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突然便笼罩在温子念心头,下意识便取下浮萍,紧紧抓在其中,盯着祭坛之上八道光柱,满眼戒备。
或许旁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可他温子念如何能不知?
莫说是他温子念了,便是大威九州街头上的乞丐或者祖洲上的扫地小厮,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
这可是符石啊!若是有人能将一枚符石的力量悉数迸发,那可是能将世间大多东西打为虚无的符石啊!
眼下虽说八枚符石迸发的力量只是沧海一粟,可是对于被围在其中的少女而言,这已是致命的存在!
那么,难道在场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知道?
温子念定睛望去,便看见眼前不管是祭坛上的姑娘,还是祭坛下的百姓,人人如陷魔怔,发了疯的俯首磕头,发了疯的翩翩起舞。
这如何能行!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思,温子念眼神一横,便要出剑救人。
正在此时,四周城门之上突然又有四道极为粗壮的气浪喷涌,齐齐聚集在魇铸城天际,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圆盘,盖在众人头顶。
一道让人感到无比渺小的意志从中醒来,恍惚间,温子念似乎看见一个极为宏大的身影矗立在天际,面朝北方站立。
好奇之下温子念想要看清楚身影的模样,收束心念轻轻摇曳着杨柳,些许元炁迸出,灌入双目当中。
于是,一道近乎凝聚为实质的目光便看了过来,温子念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浑身心念乱入麻,以剑杵地半跪在地上,狼狈至极。
紧接着,一股似乎要将人熔化的力量,从天际垂下,落在温子念身上,似是要将他破皮抽筋看个仔细。
温子念死死撑着,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会在下一个瞬间崩碎,化作一阵尘土。
而此时,魇铸城北方不远,突然有一阵极为沙哑的钟鸣传出,投到温子念身上的目光这才离开望向远方。
温子念瘫倒在地,整个人便好似落在水中一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大脑嗡嗡作响,勉强睁开眼看向祭坛。
那个偏偏起舞的姑娘,身上跃起点点星光。四周连连磕头诵着歌谣的人们身上,有丝丝缕缕的气息从身体当中飘起,朝着九重祭坛飞去。
一时间,温子念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不明白,眼睛一翻,倒在了墙角。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墙角拔剑的人
当——
一声钟响,山河倾覆。
不过这钟声响起的背后,注定不被世人所知晓。
祭坛上下,众人叩首吟诵,如陷魔怔,丝丝缕缕的雾霭自心间升起没入九重祭坛,八枚符石随即猛然撑开光柱,如一阵水波扩散至天边。
八枚符石自祭坛之中升起悬浮于祭坛之上,如八颗明月,倾洒着云雾般皎洁的光芒,将祭坛众人笼罩其中。
而那个将整个魇铸城笼罩其中的圆盘,也在八枚符石升起之际渐渐缩小,凝聚成一个不断有神秘字符穿梭其中的蒲团。
一个身影,高坐在蒲团之上。
源源不断的洁白云雾落下,没入众人体魄之中。他们的身体之中也不再有灰蒙蒙的雾霭飘出,而一缕金黄色的丝线,便在灰色雾霭停下飘飞之后自众人眉心当中升起,如一条灵蛇,蜿蜒盘旋缠绕在蒲团之上的身影之上。
随着金丝化开,蒲团之上介于虚实之间的身影,便如披着一袭如金汁浇灌一般璀璨夺目的躯壳。
此时,魇铸以北,大漠之中,无尽的沙尘如流水倒垂天际,四轮明晃晃的太阳藏在其中,时而大钟轰鸣,拳印震天;时而文字翻飞,剑气如虹。
只是这一切,都被这漫天沙尘罩在其中,留给世人的只是一片漆黑。
城头的士兵,望着北方漆黑如墨的天空,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嘴唇蠕动,情不自禁随着耳畔响起的古老祷祝,低声吟唱。
仿佛这声声祈祷之中,存在一股奇异的力量,但凡虔心歌颂者,都会被这股力量加持。无论身前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们都敢握住手中兵戈,与之酣然一战。
突然,一道极其明亮的光芒自黑暗当中冲出,携带者毁天灭地之势,径直朝着魇铸城冲来!
城头士兵见状,猛然抬起头,死死握住手中早已沾满汗水的刀枪,颤抖着腔调吟诵着世世代代传颂的歌谣。
“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渐渐的,声音从起初的颤抖,变得激亢昂扬。
他们,起身大吼!
“吾神破军,无极无量!”
“杀!”
轰——
硕大的城楼,连带着城楼之上奋力挥舞着刀枪的士兵,于一瞬间,化作了尘埃。而那道自黑暗中升起的光芒,却没有因为一座城楼无数士兵的烟消云散而慢下哪怕一个瞬间!
只是眨眼功夫,光芒便照在九重祭坛上的金色人影之上。
紧接着,因为众人眉心金色丝线而变得金光璀璨的人影,猛然睁开眼顺着光芒望去,呵斥道:“大胆!”
话音一落,面目威严的金色人影一晃,便消失在了祭坛之上。
黑暗,又一次吞没光明。
八枚符石缓缓坠落,落在起初升起之地,一道明亮的光圈由远及近,聚集为八道璀璨夺目的光柱,再渐渐暗淡,七十二级阶梯之上磕头连连的神使的眼中,一道光芒缓缓散去,神使抬头望去。
原本祭坛之上偏偏起舞去神女临世的身影,不见了踪迹。
神使便站起身,面朝祭坛之下的人们振臂高呼道:“礼——闭!”
众人闻声抬头望来,果不其然,九重祭坛上就如往初一般只剩下神使大人的身影,便很迫不及待的问道:“大人,怎么样?”
神使双手拢袖,闭上双眼细细聆听着什么,时不时点点头,过了片刻,神使睁开眼,朝着众人微微一笑:“神说,他已经听到你们的祈祷,已然出城降魔去了!”
说完,神使抬头望向北方,指着黑的无边的北方苍穹说:“你们看!”众人转身望去,神使接着说:“黑暗里,会有光芒升起,会有剑光坠落,会有神影绰绰。”
似是应神使所言,黑暗里,一株忽明忽暗的大树摇曳着身姿,一枚枚字符牵连成串如一枝柳条轻舞。
一个人影,向天出拳,一阵阵似有似无的钟响,落在耳畔。
众人大惊,转而大喜,又一次跪倒在地磕头连连,他们激动得浑身颤抖,带着一丝哭腔高呼。
“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神使挺起胸膛,面朝黑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中一道光芒一闪而逝。
一个注定无人在意的角落,一扇柴门悄悄打开,一个双枯瘦如柴的扶在门上,一颗顶着枯黄野草的脑袋探头探脑伸出,似是在打量着什么。
眼见四下无人,听闻远处哭泣声阵阵,一个健步如飞冲出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径直朝着墙角跑去。
伸手探了探倒在墙角之人的鼻息,骨瘦如柴的身影很明显松了口气,看着柴门到墙角之间空地,那个身影犯了难。
这时,一声极为宏大,极为嘹亮的钟声响起,远处传来阵阵惊呼,那个瘦骨嶙峋的身影便不再犹豫,使出浑身气力扶起墙角之人,连连换上好几口新鲜空气,这才低声自言自语道。
“一,二...三,冲!”
电光火石间,骨瘦如柴的身影拖着倒在墙角的身影一溜烟躲到柴门之后,连连拍着胸脯,摊开双手,一双昏暗的眸子中,满是不可思议。
可能是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手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竟然能扛着不论是个子,还是体重都要超过自己许多的男人,跑得还这么快?
也许是老天爷保佑吧!
小姑娘如此想到,双手抱拳朝着天空摇摇拱手。
谢了!
“呼——”
瘦女孩重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爬起身,顺着柴门瞧瞧望去,那个站在七十二级阶梯之上的身影,让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便轻轻关上了柴门。
擦去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瘦女孩低头望着跟前沉沉睡去的人儿,她笑了。
傻呵呵的笑了。
或是想起什么,她的笑容戛然而止,回头远远看了一眼九重高高的祭坛,她又有些想哭。可是她知道,眼泪在这个世界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尤其是,女人的泪。
轻轻叹口气,瘦女孩扶起墙角少年,顺着种满瓜果蔬菜的小院,朝着一间很小很小的茅草屋里走去。
茅草屋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两个人。茅草屋很破,破的只有一个角落里能够勉强遮住天上垂下的雨帘。
好在此刻除了北方天空昏暗,天上便只有几朵悠闲自在的云彩。
瘦女孩将温子念放在唯一能够遮风避雨的墙角,轻轻盖上单薄而又破旧的被子,便抱着膝盖蹲在温子念面前怔怔出神。
她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是个好人。
虽然她的年级不大,虽然没有走过很长很长的路,斗大的字也没见过几个,可是她知道,在她记得的这么多年以来,他是第一个敢向神使拔剑的人。
而且,还是为了救一个女人而拔剑!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刚要拔出剑,他就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可是......他拔剑了!这就很......
想到这里,瘦女孩便很是好奇的看向温子念,看向被他背在身后的木剑。
要是一柄什么样的剑,才会敢朝神使劈去?
好奇之下,瘦女孩伸手轻轻摸了摸剑柄,想要拔出这柄因为一个姑娘而被拔出来了的剑。
嗡~~
一股如触电般的感觉从指尖传来,瘦姑娘连忙缩回手,眼中一亮,好奇心越发强大。深深吸了口气之后,瘦姑娘重新伸出手,猛然捏住浮萍剑柄。
嗡~嗡嗡嗡嗡~
如捏荆棘的刺痛感充斥着瘦姑娘的大脑,但是她还是死死咬住牙,想要将其中的浮萍拔出来。
轰~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浮萍当中传来,将瘦姑娘整个掀飞出去,撞在茅屋的梁柱之上。
瘦姑娘爬起身,龇牙咧嘴揉着腰。
再次望向温子念,瘦姑娘很是不服气的卷起袖管走来,此时,温子念略带痛苦的拧了拧眉,瘦姑娘见状,一下子放缓自己的脚步,蹑手蹑脚走到近前,轻轻拉起一角被子,将温子念盖了个严严实实。
眼睁睁看着温子念蹙起的眉头舒缓下来,瘦姑娘这才重重松了口气,连连拍着胸脯走到另一端的角落。
靠着墙角蹲下,瘦姑娘恋恋不舍的将视线从另一个角落里收回,抬头望着天空几朵飘过的白云,瘦姑娘的眼前又一次闪过墙角拔剑的身影。
要是这个世界上,能多有几个敢为她们拔剑的人,那该多好。或者说,她们要是有那个敢想神使拔剑的勇气,那该多好。
想着想着,天上朵朵白云堆积,阳光暗淡,瘦姑娘面色一苦,双手合十苦兮兮嘟囔道:“千万别下雨呀,千万别下雨,下雨就不好玩了呀。”
然而,也许这片忽明忽暗的天空之下,女子都是被遗弃的人吧,瘦瘦小小的姑娘越是祈祷,雨来得越快,来得越大。
屋外传来阵阵疯狂大笑,一遍又一遍念叨着什么“上神显灵了,上神显灵了”这类的话,小姑娘很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感受着脸上渐渐变大的雨,小姑娘嘟囔道:“贼老天!”
重重叹了口气,小姑娘爬起身走到温子念躺着的角落里,与温子念一起躲避这场突然降临的大雨。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幽灵
雨越来越大了。
也不知为何,本该随着春风过境而渐渐温暖的天气,忽然一下子变得寒冷刺骨,与寒冬腊月三九天也不遑多让。
好不容易熬过冬季,撑过险些要了性命的倒春寒,瘦姑娘以为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她就只需要为怎么填满肚子而发愁。
然而,一场春雨垂下刺骨冰凉打了小姑娘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仅有的被褥盖在了温子念的身上。
小姑娘有些绝望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雨帘,便缩成一团靠着墙打着哆嗦。就好像是故意的,是高高在上的神,似是要好好惩治惩治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居然敢咒骂这片赐下阳光雨露的天空。
还居然敢收留一个敢在暗中向神使拔剑的贼人?
当杀!
“啊嚏~”
蜷缩在角落里发抖的瘦小姑娘,打了个喷嚏,从半晕半醒间醒来。瞧见身旁温子念有些痛苦的拧了拧眉头,以为是他身上单薄的被子没办法留下这为数不多的温暖。
小姑娘便低头看了看披在身上的破烂棉袄,小姑娘眼前一亮,毫不犹豫脱下棉袄,盖在温子念身上,轻轻拍了拍。而她自己只是一件极其淡薄的衣衫,勉强遮着瘦骨嶙峋的身体,靠着冰凉的墙,发起了呆。
不知不觉间,雨渐渐小了。天,却渐渐暗了下来。
或是因为刚刚下雨的缘故,入夜后的茅屋内格外的冰冷。
几乎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的小姑娘,借着为数不多的光,哆哆嗦嗦站起身,蹚着没过脚踝的水,小姑娘嘟嘟囔囔道:“唉,干嘛又堵了呢?”
说归说,小姑娘还是摸着门槛,找到一个位于门槛旁边的一个洞,掏出几把从屋顶落下的稻草,淹在茅屋里的水边找到了宣泄口,哗啦啦流淌出去。
小姑娘推开门,一轮明月自云雾当中露出,洒在门前涓涓流淌的水上,波光涟涟。小姑娘见状,不由得痴了。
曾经在柴门后,她听见不远处有几个啃着烫人烤红薯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据说在三十六天罡国里,有很多的城池周边,有很多高大青翠的山,上面有很多很多很好吃又吃不完的果子,还有许多永远也不会枯竭的小溪,小溪里还有数不清的鱼儿。
小姑娘便想,要是以后能去那大山上,挑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儿,种上点红薯白菜青豆,闲暇之余呢,就去采果子捞鱼儿。
而且冬天还不愁柴火!!!啧,想着想着,小姑娘就有些晕晕乎乎的
大概这就是行人口中的醉了吧!
只是嘛,门缝里看见得多了,她就不敢走出这扇不算太高的柴门。
不过那烤红薯是真的香,光是闻着,就很香。
想起吃的,小姑娘额头两片如柳叶般细长的眉头,便又开始蹙起了。嘟囔着嘴,拍了拍空空如也的肚子,很是不开心的嘀咕:“不争气的玩意儿,这还没有一天怎么就饿了呢?”
说着说着,小姑娘将视线投到小院里种着的菜,自顾自说道。
“要不...先挖一个吃吃看?”话音刚落,小姑娘便举起手轻轻拍了拍脑袋,坚决无比的说:“不行不行,它才长出这么点嫩芽呢,怎么能吃呢?吃了...吃了冬天咋办呀?”
话虽如此,小姑娘还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视线从小院里伸出几片嫩芽的土豆苗上收了回来。
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九重祭坛,小姑娘便轻轻关上茅屋小门,搓了搓手。
她得趁着夜深之际,城里的人们都睡着了,她才能出门寻找点柴火什么的,而且得在鸡鸣之前回到自己的小窝,要是稍微晚了一些,那就惨了。
会被人当做不受妇道之人,洗干净了送上祭坛的。
虽然那一身仙裙是真的好看,但是茅屋里的乞丐小女孩并不想穿,而且希望自己永远也不用穿。
她可不想变成光。
可是......身在这片天空之下,每一个女孩是都身不由己的,前不久便有几个年级神色慌张的漂亮大姐姐找到她,把她上上下下摸了个便,就很是厌恶的将她踹到在地,骂她什么...什么贱骨头。
嗐,其实嘛,她们又何尝不是,找不到替身上祭坛,不就只能自己上去咯。
都是贱骨头,真不知道她们那里来的优越感。
不信就瞧瞧这三十六天罡国,七十二地煞城,除了那些相当有钱有势的人家,还有谁家的妻女能够活过三十?
开玩笑,一个女孩儿,长到十五六岁她就得嫁人,要是顺利的话,她们会在三十岁之前生满八个孩子,之后便会被家人们在欢欣鼓舞间送上祭坛。
中途要是不顺,那就更别说三十了,十七八岁便要上祭坛。说什么这人被魔诅咒了,需得经过神明的洗礼,不然就会给一个国家或者城池带来无穷无尽的祸事。
不过这一切对小姑娘而言,远远不及那些被人遗弃的木柴来得重要。
如果没有木柴如果没有吃的,她能不能看见土豆从泥里刨出来都很难说。至于三十……它太远了,小姑娘个子又太矮,看不见。
夜渐渐深了。
蜷缩在角落里颤栗的小姑娘,终于看见门缝里摇曳的灯火渐渐暗淡。小姑娘便知道,是时候了。
轻轻推开门,走到柴门旁,小姑娘将耳朵贴在柴门之上,细细听着门外,是不是只有远处小河里潺潺流淌的水,是不是只有微微飘过的风,是不是只有隐隐约约传来的犬吠?
又过了片刻,小姑娘推开了柴门,伸出那颗小小脑袋,四下打量着周围。
月光笼罩着的小城,它睡了。
与此同时,城里很多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也一扇扇柴门轻轻打开,一颗颗如小姑娘一般枯瘦的脑袋从柴门里伸了出来。
小姑娘大大方方走到门前站在河边,张开纤瘦的臂膀,小姑娘贪婪的呼吸着带有几分清香的空气,突然想到前不久从行人周边听见的自由,小姑娘便想了想。
可能,这就是他们口中的自由了吧。
想象着手中有一块大的没边儿的红薯,小姑娘张开嘴露出两排枯黄的牙齿美美咬了几打口,鼓着腮帮子咀嚼咀嚼,艰难咽下。
打了个饱嗝,拍了拍似乎涨了几分的肚子,小姑娘很是满意打了嗝,不过毕竟是红薯,吃得多了总要喝些茶汤润润口。
小姑娘轻轻端起一碗茶,揭开盖碗,轻轻刮着茶汤里的泡沫,轻抿一口。只是一瞬间,小姑娘便觉得整个肚子暖洋洋的,简直不要太好。
吃饱喝足,小姑娘满意至极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迈开弓步,将浑身的力量聚集在双腿之中,猛然发力!小姑娘便如幽灵一般,以极快的速度跃入黑暗里。。
黑暗里身影绰绰,幽灵夜游。
而越是黑暗越是人烟稀少的角落,幽灵越多。
因为这些瘦瘦小小的幽灵们知道,唯有在这种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才会有她们赖以生存的光明,才会有希望。
在她们的眼里,希望和光明都很像,它可能是一条发霉的被褥,一件破烂的棉袜,又或者是一捆潮湿的木柴,还可能是一颗烂掉大半的白菜,一个长满芽头的土豆。
只是光明有限,幽灵又太多,瘦瘦小小的幽灵们便只能相互间较量着胳膊腿儿的粗细,想尽一切办法将光明和希望拖入柴门当中,再熬到鸡鸣破晓,茅草屋里的希望,才真正属于自己。
不过这些希望,落在小姑娘的眼里,也是和红薯一般的遥远。她就只能更在幽灵们的身后,偷偷拾取她们争斗之下遗漏的小东西。
比如,一个沾满泥土的小土豆,河里捞起的单薄被褥以及灌木丛里翻出的破烂棉袄。
就是不知道,今天晚上还能捡到点什么呢?
小姑娘憧憬着,毕竟现在她的家里,可是有了传说中的客人呢!
身为东道主,就得把自己最好的拿出来,好好招待着客人,而且这客人还是会为她们而拔剑的人。
而她有的不多,最好的就是仅有的。
要不,把小土豆挖出来?
眨巴眨巴着长长睫毛,小姑娘眉头一拧,鼻子一皱,很是不开心拍了拍脸庞,这才的压下这个邪恶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把它刨出来,大不了就跟他挑明,以后在请他是烤土豆不就得了!
想到这里,小姑娘便又开心了起来,蹦蹦跳跳跟在幽灵们的身后,眨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仔仔细细搜寻着四周。
没准又有什么被忽视的东西呢。
走着走着,小姑娘捡了一把稻草,有些开心。
想来又可以盖住一点点的屋顶了。
走着走着,小姑娘眼前一亮,噔噔噔走上前拖着一卷滴着水稍稍有些发霉却完好无损的凉席,开心极了。
走着走着,一根树上落下的枝丫被小姑娘扛在肩头。
收成不错,打道回府。
走着走着,大摇大摆哼着歌谣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巷子口立着的火炉,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她从门缝里见过,那些香喷喷的烤红薯,就是从这个火炉里拿出来的。
所以,小姑娘眼珠子一转,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先是以万分警惕的身前打量着四周,生怕被别的小幽灵看见自己的壮举,那可就完蛋了!
月黑风高,空无一人,小姑娘壮了壮胆子,这才踮起脚尖站在尚有几分余温的火炉旁轻轻嗅了嗅。
满脸陶醉!
果然如她所想,尚有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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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瑞瑞
红薯呀红薯,香喷喷的红薯。
月色下,巷子旁。黑瘦小姑娘张开嘴,大口大口吞着炉子的渺渺炊烟。就仿佛这炉子里真的有烤的外焦里嫩,热乎乎的红薯,正在散发着沁人清香。
本来已经“吃”得很饱的小姑娘,此刻这肚子又开始咕咕咕的叫个不停。一种最让小姑娘讨厌的感觉悄然间爬上眉梢。
小姑娘很是不喜,可是小姑娘没有什么办法。她只能踮起脚尖,将脖子伸得老长,伏在火炉之上,眨巴着一双枯黄的大眼睛朝里望去,似是在期盼着什么。
或许是天上明月不够亮堂,没法将依附在角落之中的黑暗彻底驱散,也没法照进小姑娘枯黄的眼眸之中。
月光皎皎,碳灰漆漆。
炉子里几个拳头大小的疙瘩,黑漆漆的一点也不像想象中的红薯模样。
小姑娘见状轻轻一叹,抬头望了一眼当空明月,便耸拉着脑袋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这红薯没了,可是不还有这么几个小疙瘩吗?瞧这色泽,看这大小,捡回去点上一点,是不是这一两天就不用挨冻了?
想到这里,小姑娘咧嘴一笑,哈出一口雾气搓了搓手,眼中精光一闪,双手抓住火炉朝上一跳,杵着火炉口翻了上去,将大半个身子没入了火炉当中弯腰一捞。
很快,炉子里的四五个疙瘩便被小姑娘请到了身旁。伸手擦了擦额头密集的汗水,小姑娘傻呵呵笑着。
常言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可要是家里没啥东西招待客人的话,小姑娘自觉开心不起来。现在好了,加上茅屋外种着的几颗土豆几颗白菜,温饱问题基本解决。
小姑娘就很开心。
于是,巷子口的小姑娘拖上捡来的宝贝,搂着暖呵呵的小疙瘩,朝着家的方向蹦蹦跳跳走去。
而就在巷子口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差不多大小的脑袋,探头探脑望着大火炉,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眨了又眨,藏在身后的木板紧了又紧。
喔,喔,喔~
金鸡报晓,百鬼潜藏。
另一个角落里的小脑袋轻轻一歪,有些不开心的看了一眼天际升起的黎明星,叹了口气,便松开手中的棍棒,悄悄没入了黑暗里。
巷子口的小姑娘当然不知道黑暗里藏着的棍棒,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她可不会因为有人暗中觊觎她手里的宝贝,便选择空手而归,搞不好一个空手而归,下一个夜幕降临她就没办法站起来了。
她们都是幽灵,都是被神遗弃的人。
大多人选择活下去的理由,不就是为了能够长大,长到能够为三十六天罡神国,七十二地煞城郭诞下个一儿半女,完成这一世为人的职责,去穿上翩翩仙裙一舞祀神,去面见上神,去洗去一身罪孽,换来重新为人吗?
怎么可能因为有人的觊觎,便选择抛弃自己能光明正大站到黑暗里的唯一途径呢?再说了,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躲着点便是。
要是躲无可躲,那就...再说!
很快,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小姑娘七拐八拐穿过一条条幽长的巷子,一直到看清祭坛旁高高立起的篱笆之后,小姑娘才敢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她任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黎明之前黑暗最深,最后一段路的危机远远超过幽深小巷。直至推开茅草屋外的柴门,将所有的东西塞到院子之后,迅速关上柴门。
小姑娘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又熬过一夜。
稍稍歇息片刻,小姑娘抖了抖早已湿透的薄衫,走到茅屋旁的一汪水潭旁,小姑娘捧起一汪水,美美洗了个脸,小姑娘便蹲在水潭旁回想着这一夜的心惊胆颤。
虽说这一夜没有找到什么太过罕见的东西,也没有趁机好好招待招待自己的五脏庙,可是火炉里的捞出的小疙瘩,解决了她未来几日的冷暖问题;发霉的凉席,让她不用再和屋里的少年挤在一起,几根树枝晒干了,又可以无惧好几个傍晚的冰凉。
小姑娘很满足了,至于吃的......
她不是还有土豆吗?种了这么久,芽都伸出老长了,想必这土里早已是硕果累累。退一万步讲,就算土豆还没长大,那煮颗小白菜不也能勉强对付?
想到这里,小姑娘美滋滋晃了晃头,得意洋洋的推开茅屋门,伏在门框上探头探脑朝里望了一眼。
只见角落里的高高大大的少年,整个人被一团洁白的云雾笼罩,随着少年的一呼一吸间,白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白的干净,白的纯粹。
小姑娘见状,很是奇怪挠了挠头。捧住双手,朝里长长哈出一口浊气之后,小姑娘就更疑惑了。难不成是哪里错了?为啥她就不能像他一般,吐出的雾气不会一下子就散了呢?
奇怪奇怪真奇怪。
不过...这个人是真的能睡,听别人说,能睡是福啊!
小姑娘很是羡慕的投去一个眼神,便瞧瞧拉上茅草屋木门,坐在门前杵着下巴抬头望着天际。
晨曦微露,温柔倾尽。
虽说她自诩是一个没有什么福气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去阳光底下放肆奔跑一回。
可是小姑娘真的很羡慕,羡慕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可以在太阳底下肆意狂奔,有红薯,有糖葫芦,还有一只只烧鸡可以享用。
关键是,他们没有被人被神遗弃。
而她或者她们......小姑娘咧了咧嘴,轻轻一叹。
“是你救了我吗?”
小姑娘猛然回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木门悄然打开,一个青衫负剑的高大少年,双手拢袖斜靠在门框上,笑眯眯望着自己。
天边厚厚的云彩突然裂开一道缝,茅草屋外篱笆上的的缝隙里,一束阳光穿过云彩穿过篱,照在这个高大少年的脸上。
恍若神明。
看得小姑娘脸色先是一红,紧接着又以极快的速度变得煞白。她连忙站起身,低着头不知所措的讷讷道:“你...你醒了呀?”
温子念笑着点点头:“嗯,醒了。”悄悄打量了一下身前瘦瘦小小的姑娘,温子念柔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没...没关系啦,顺...顺手而已,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眼神飘忽,很是不安。
自从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一男子接触,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按照她趴在篱笆上听来的话来讲...她得跪着和他说话。
可是...可是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为啥没有?
如果不跪,她是不是会像门外那些人说的那样,要挨打?
小姑娘越发不安了。
这时,杵在门前的温子念似是感到小姑娘的紧张和不安,便下意识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小姑娘轻轻一颤,死死咬紧牙关,想要跪在地上跟他说对不起,可这双腿却硬得不行,无论如何都跪不下去。
从手掌下传来的颤抖,让温子念微微一楞,收回手挠了挠头,打趣道:“你都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怎么就敢救我回家呢?”
小姑娘不吱声,只是越发的颤抖了。
温子念摇了摇头,收回手拢在袖中,学这小姑娘坐在茅屋门前的石板上,杵着下巴望着天边绚烂的朝霞,喃喃道:“天亮了。”
小姑娘稍稍松了口气,似是想到什么,便鼓起勇气问了句:“你...你饿了吗?”温子念闻言一楞,揉了揉肚子,皱眉道:“额...这,你还别说,好几天没吃东西,的确是有些饿了。”小姑娘便赶紧说:“那你等等,我这就去挖土豆。”
“挖土豆?”温子念有些困惑,四下张望片刻,心道:“瞧着模样,应该是春天呀,怎么......嘶,难道这南北差异这么大?秋天钟下,春天收获?”不过很快,温子念便知道了缘由。
身前不远的高高篱笆之下,有几片鲜嫩得好似昨夜才从土里伸出的绿芽,勉强能够看出这土里埋着的是一颗土豆,等熬上几个大日当头,渡过几场大雨倾盆,几个月之后的土里,必然是硕果累累。
不过...这小丫头扛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锄头作势要刨?
这几个意思?
温子念赶紧上前将小姑娘拎到一旁,问道:“你干嘛?”
“挖土豆呀?”
“你们这里这么奇怪的吗?芽都没长开就可以挖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倒不是,听别人说,这土豆要长得老大老大了,要开出很多的花之后才能动手挖。”
温子念闻言更加疑惑了:“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动手呢?”
“因为...因为吃白菜不顶饿!”
“啥?”
“哎呀,就是...家里没吃的了,如果不挖土豆,就都得挨饿了。”
温子念楞了楞,再度打量着眼前的个头齐自己胸口的小姑娘,温子念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温子念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瑞...瑞瑞,我叫瑞瑞。”
(俺回来了,这里得特别感谢一下纵横书友“大反派讨厌闷葫芦”和“枫桥汐易”,谢谢两位的支持,这样一来我就真不是单机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百零一章 风度翩翩二愣子
半日暴雨,一夜凉风。
很多人都以为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寒风萧瑟的日子,与前些时日好不容易熬过去的倒春寒也是相差无几。可是谁曾想一觉醒来,便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天气呢?
有许多人便想,如果天气是这般寒冷如腊月的话,那倒不如等中午暖和些了再慢慢起床也是极好。
于是,大日当空下,许多人从厚实的被褥中爬出,眯眼望着窗外的艳阳高照,有些迷糊。
而魇铸城中某个从不被人看见的角落里,一个年约十来岁的小姑娘,怀中抱着一柄长长的木剑,偏头依靠着剑身,坐在一间破破烂烂的茅屋之前,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她更迷糊。
该怎么安排小疙瘩呢?
常言早期的鸟儿有虫吃,魇铸城中那些没有选择捂在被窝里等天晴的另外一些人,便见着了从清晨乌云里升起的太阳是如何将这黑的无边,厚的无量的云彩驱散得无影无踪的。
他们先是一震,很快便开始颤抖起来。
如果这不是神明显灵,那谁出来说说为什么会发生这闻所未闻之事呢?
听说北城楼没了?
他们一窝蜂涌到北城楼废墟之下,一个个站在城墙之下疯狂的跪拜。甚至有人说,他们好羡慕北城楼的守城将士们啊,他们不但能亲眼看见这片神墟的来了,还有幸能追随上神登天而去。
简直要羡慕死人啊!
有人听见了,就很疑惑,歪头思索半晌,小声问道:“为,为什么你们都说他们登天了,而不是被打斗的余威打成齑粉了呢?”
众人闻言,扭头望来,只见说话这人青衫长袍,一头青丝收束脑后,微风一吹倒还真有几分风度翩翩的味道,不过这背着双手歪着头,配上一双眨巴眨巴不停的大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二愣子。
那就姑且说他是个“风度翩翩的二愣子”吧!众人不约而同在心里给这小子打上这么一个标签,笑呵呵说道。
“听你这口音就知道是咱魇铸城土生土长的娃儿,不过看你这年纪,想必家中老父已不再人世了吧?你别说,你先别说,等我猜猜.......啊哈,我猜你就是城南孙宅的小王吧!”
“小王?”温子念挠了挠头,吸了吸鼻子说:“额,是...的吧!”
“哈哈哈,我就说嘛!肯定是小王,那就不奇怪了,毕竟唯一的亲人老王走得早,所以嘛,就么得人与你说咱上神的神功伟力了。”
众人恍然:“哦原来是小王啊!耶?你不是去什么三十六神国修行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是啊是啊,看你这样子是学成了吗?”
小王温子念讷讷道:“额,这,这个这个,我该怎么说呢?”
“不用说,我们明白了!”
“是的是的,我们都懂!”众人一副大家都懂的样子。
又是一桩富二代创业未果,回家啃老本的典故,一点也不稀奇。
温子念哈哈一笑,挠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回来了的话,那得有必要跟你说说咱上神破军的神功伟力了!”
“对,必须说说,不然这群崽崽们都不知道咱的神有多伟大了!”说着说着,很多人将跟前吹着鼻涕泡的小子一脚踹了出去,与温子念站在一起,很是豪气万丈的说:“去,听听咱的上神的伟大吧!”
开口说话这人润了润嗓子说:“要是细细说说咱上神的神力有多么的伟大,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说完,我就简单跟你们说吧!点石成金神奇吧!”
众人笑道:“神奇!”
“起死回生神奇吧?”
“神奇!”
“飞天遁地厉害不厉害?”
“厉害!”
“嗐,那我可告诉你,想这些小手段,咱上神还有很多很多?”
众人高呼:“还有?比如?”
“那当然了,比如这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唤雨呼风,振山撼地,驾雾腾云,划江成陆,纵地金光,翻江搅海,指地成钢,五行大遁,六甲奇门,逆知未来,鞭山移石,起死回生。”
“还有飞身托迹,九息服气,导出元阳,降龙伏虎,补天浴日,推山填海,指石成金,正立无影,胎化易形,大小如意,花开顷刻,游神御气,隔垣洞见,回风返火,掌握五雷,潜渊缩,地,飞砂走石,挟山超海,撒豆成兵,钉头七箭。”
众人疯狂鼓掌,连忙追问:“还有吗?”
“那必须有啊,还有很多很多,我要是都说了,那以后崽崽们还有什么学习的欲望,探索的精神?”
众人齐齐点头:“那确实!”
“小王你知道了吗?”
小王温子念麻木的点了点头,早在这人开口说出前几个之后,他就知道了这人要说些什么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这道家的三十六天罡变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大上了。很想开口问他剩下的是不是还有七十二?
比如通幽、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等等,这有啥稀奇的?不信去大威九州道观里逮两只牛鼻子问问,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真不知道这有啥值得吹的。
说话那人笑眯眯看着与温子念站在一起的鼻涕虫们,柔声问了问:“小屁股们知道了没?”
吸溜一声,两条小青龙回归幽.洞,小屁股笑嘻嘻道:“知道了。”
温子念无奈扶额。
瞻仰完神迹,众人四散走开,走之前念叨着什么回头找神使大人商量商量,要不要将这神迹保护起来,好供世人瞻仰。
“小王再见!”
“小王哥哥再见!!”
温子念扯了扯嘴角,挤出个温柔无比的笑容,将小屁股和他的父亲们一一送走后,便一个人站在神墟之前思索。
小瑞瑞说了,外面的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货,她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丫头,是不敢上街抛头露面的,要是被发现了,可能会被打死的。起初他不行,小瑞瑞便将昨日送上祭坛一舞祀神的不知名姑娘做了个比喻。
温子念这才松开手,将瑞瑞放下。
可是按照目前所见所闻来说,屋外的男人们除了有一点点的神经病以外,看不出那里有什么问题。
望着眼前的齑粉,温子念狂翻白眼。
如果这都都可以说是什么神明显灵的话,前不久发生在东海之上的景象,怕是要说成灭世了。
相对而言,九州就要稍稍明智几分了。
宁景霄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想必没有一个跪倒在地叩首,如果有,那一定因为害怕断头刀天降砍向自己的脑袋,这才不得不瑟瑟发抖的跪下,以求一线生机。大多数人肯定会加剧心中对符石的向往和对符师的敬畏。
所以...这是一座病入膏肓的城。
一时间,温子念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治。只能怅然一叹,摇摇头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巷子。
瑞瑞说,巷子口的红薯很香。
果不其然,温子念尚未穿过昨夜小姑娘拖凉席捡树枝的巷子,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当头扑来。自从心中多了株杨柳,许久不觉得饥饿口渴的温子念,突然有人大快朵颐的念头。
情不自禁下,温子念加快的前进的步伐。隔着老远,温子念便看见巷子尽头的烤红薯摊,便走上前问道:“老板,这红薯怎么卖?”
“哟,小王啊,哈哈哈,是不是走了十万里,过了三五年,还是觉得普天之下咱魇铸的烤红薯最为香甜?”
温子念头也不抬的说:“是啊是啊,外面那些人烤的真的实在是难以形容,还是老家的味道正宗!”
“哈哈哈,但凡出去的人回来都这么说...来来来,先来一个哈,小心烫!”
“呼,呼呼,嚯,确实有些烫了!”
“那是,要知道,这烤红薯的精华便在这个烫字上了,现在天气好了,你可能体会不太深,要是寒冬腊月,你来上这么一个热气腾腾的红薯,管教你一口下去整个肚子都是暖洋洋的!”
温子念一边剥着红薯,一边用嘴吹着热气腾腾的红薯,对于老板说的话,他表示由衷的赞同。
毕竟以前他也不知道这烤的黑黢黢的玩意里,是这么个香喷喷的模样。
“确实好吃,来,帮我打包三五个,带回去给家里的丫头试试!”
“丫头?多大了?”老板皱眉一问,温子念随口道:“不大不大,十来岁吧。”老板会心一笑:“那得多带两个,十岁快了,要不了几年就可以了!”
温子念打了个哈哈。
片刻,老板装好五个烤好的红薯,递到温子念面前后说:“你拿好,一共是六个,十二文钱。”
“十二文哈?好的。”温子念摸了摸侧身,微微一愣,便开始挠起了头,羞愧道:“额,那啥,老板呐,我我我,我出门忘带钱了,待会送来行吗?”
老板潇洒道:“行,怎么不行,你住着这么大的宅子,还会在意我这五六个红薯?哈哈哈,去吧去吧,你家宅子怕是都长满草了!”
“这...”温子念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烤红薯老板见状一翻白眼,伸手将温子念推开,催促道:“走走走,不要挡着我做生意,不就是十二文钱吗?小事小事儿,回头我上您家讨杯茶水喝如何?”
“啊?”温子念长大了嘴巴。
“啊什么啊,您这么大宅子的主人,该不会舍不得一杯茶吧?”
温子念连忙说道:“不是,那道不是,关键是我......”
“那不就得了,行了行了,快去吧,不要让家里的小丫头等急了。”说完,烤红薯老板推着温子念的背朝前走了几步。
温子念拎着烤红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心道。
“老板,关键是我不知道孙宅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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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神与人
想来也是好笑,昨日嚷嚷着打死“采花贼”的人们,因为一句“听你这口音就知道是咱魇铸城土生土长的娃儿”,便将他这么一个某种意义上的“北方恶魔”看做了自家人。
若是假以时日,魇铸城中的百姓要是知道他才是他们口中的北方恶魔,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恼羞成之下,拥簇几个无知少女登上九重祭坛,一舞祀神?
细细想来,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他被认出了“北方恶魔”的身份,那就不用多说,收留他的瑞瑞必定是第一个登上祭坛的姑娘。
这如何能行?温子念是无论如何也不要见到这个场面。他得想个办法,将这傻丫头带去九州才是。可他此行目的尚未达成,如何能说走就走?
如此一来,孙宅里的小王,无意间就成了温子念在神迹大陆的立身根本,还能有个地儿安置小丫头。这很好,极好。
既如此,那就得光明正大的搬进孙宅,坐实了小王的身份,家中养一两个小丫头,相必很不为过。再者说了他们不是说小王去三十六神国修行了吗?恰巧温子念心中有株杨柳想要出来吹吹风,见见世面。
大街上的温子念,加快了回茅屋的步伐。
吱
温子念推开柴门,将头伸入小院。
茅屋外,枯瘦小丫头瑞瑞依靠在浮萍之上打着瞌睡。嘴角挂着几滴晶莹,似是在美梦一场。温子念见状,哑然一笑,便蹑手蹑脚走入小院,轻轻关上柴门,走到房前与瑞瑞并肩坐在了一起。
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睡得香甜的小姑娘,温子念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揭开怀中油纸,露出其中黑黢黢模样的红薯,温子念慢条斯理的剥了起来。
一股清香,经久不散。
恰巧借着梦境与红薯私会的瑞瑞,此刻突然觉得梦中香味是如此的真实,竟然能勾起自己腹中馋虫,发出一阵打雷似的哀鸣。
不由分说,小瑞瑞告罪一声,跳起身抱着梦中与自己一般大小的红薯开始了大块朵颐。可是呀,梦毕竟是梦,梦里的红薯如何能堵住腹中馋虫的哀鸣。
小姑娘就醒了,和腹中馋虫一起从沉睡中醒了。这一睁眼,瑞瑞就懵了。梦中的红薯香,不但没有因为她的醒来而消失,反倒是越来越香,越来越甜,情不自禁顺着香味抬头望去,只见日出之际走出院子的大哥哥,抱着一个热乎乎的红薯,正一口一口咬着。
于是,馋虫开始嘶吼,小姑娘开始狂咽口水。
忽闻身旁垂涎声阵阵,温子念低头望来,惊讶道:“哟,醒了?怎么不去里面睡呢?!”瑞瑞艰难的将视线从红薯之上移开,小声说:“外面要暖和一些。”温子念恍然道:“嗯,也是,里面都是湿的,的确不太适合睡觉。”顿了顿,温子念问道:“对了,你还没吃饭吧?”
瑞瑞悄悄看了一眼红薯,很是果断的摇了摇头,说:“吃了,刚刚吃过了。”温子念愕然,失声尖叫道:“吃了?你吃的啥?”
“煮白菜呀,煮白菜可好吃了,又甜又脆。”小姑娘歪头看来,一脸的纯真。
温子念先是看了一眼那双昏暗的眸子,再看了一眼小院。
五颗焉黄的小白菜依旧顽强生长在角落里,三枝土豆芽随着清风微微摇曳,温子念便回头盯着瑞瑞,不敢置信的说:“你出去了?”
瑞瑞缩了缩脖子,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可乖可乖了,除了晚上我都不出去的。”提到白日走出柴门,瑞瑞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很是害怕。
瞧着瑞瑞身上那种刻入骨子里的惧怕,温子念陷入了沉默。
三五口吞下手中红薯,温子念将放在另一侧的红薯拿到瑞瑞跟前说:“吃吧,就当是我谢谢你的搭救。”瑞瑞抱着朝思暮想的烤红薯,左右为难。
吃吧,她有些害怕,不吃吧,又得饿肚子。而且她已经饿了四五天了,已经很难在坚持下去了。
温子念见状翻了个白眼,说:“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叹了口气,温子念催促道:“你就快吃吧,就算我是坏人,想要骗你上祭坛,可是你不能吃亏啊,就算真要上祭坛,也要好好填饱肚子啊?”
瑞瑞歪头一想,如果他是坏人,决计不可能为昨日的姐姐而拔剑的,再者说了,人都被她扛回家了,她还能怎么跑?往哪儿跑?!
如果摆在面前的路便是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那还作甚选择?吃吧!吭哧吭哧,瑞瑞一口气吃了剩下的五个红薯,打着嗝拍着胸脯,四下寻找着什么。
红薯毕竟是红薯,再怎么好吃,它都会噎人的。
于是瑞瑞抱着浮萍俯下身趴在水潭上,便要喝水。温子念见状,一步上前拎着瑞瑞的衣领提起,疑惑万分道:“你干嘛?”
“嗝喝,嗝喝水呀,嗝”瑞瑞理所应当的看着温子念,温子念低头看着脚边如泥潭般浑浊的水,失声道:“这种水也可以喝?”
瑞瑞锤了锤胸口,点头道:“能呀,嗝为什么不能?”
“这......”温子念挠挠头,困惑道:“你看这水这么脏,喝下去肯定要闹肚子,咱不是得去和那种清澈透明的河水吗?”
瑞瑞摇了摇头:“这里没,嗝没有河水。”温子念指着门外,“外面这么大一条河,而且还很清澈,怎么就没水呢?”瑞瑞说:“那是玉屏河,嗝只有被上神眷顾的人才,嗝有资格饮用,像我们这种被神遗弃的人,只能吃这种,嗝”说完,瑞瑞指了指脚边的泥潭,又锤了锤胸口。
“上神眷顾?”温子念觉得很好笑,便问:“那要什么样的人,才是被神眷顾的人?”瑞瑞古怪至极的打量着温子念,便说:“男人啊,上神不喜欢女人。”
“我......”温子念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好半晌,温子念又问:“既然上神不喜欢女人,为什么又要将昨日那姑娘打扮得这么漂亮才送上祭坛呢?”瑞瑞又以极为奇怪的眼神望了一眼温子念,说道:“因为上神不喜欢女人啊!”
温子念挠了挠头思索半晌,还是觉得万般困惑,便又挠了挠头。瑞瑞见状艰难咽下一口唾沫,说道:“正因为上神不喜欢我们,所以我们都要趁着这一世为人,好好积攒功德,这样一来,以后被他们送上祭坛以后,就可以去面见上神,上神就可以帮我们洗去罪恶,再世为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温子念恍然大悟,倍感惊奇,“也就是说,你们这一世要做的就是积攒什么什么功德,下一世就可以做一个男人,堂堂正正的行走在阳光底下?”
瑞瑞点了点头,温子念笑了。
突然觉得这手很痒,很想找个什么东西砍上几剑。
可是,世间真的有神吗?
收敛疑惑,压下心中的躁动,温子念伸手牵着瑞瑞,说道:“走,我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天空有多大、多蓝!”瑞瑞连忙挣脱,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出去,不管什么原因,我们都不能走到大街上的。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呢?我...我不能去,打死也不去,你会受牵连的。”
“牵连?我会怕牵连?”温子念气道:“我带你出去也不行吗?”瑞瑞果断摇头:“不行!”温子念笑了,来回踱步片刻,又问:“那要什么时候,你才能出去?”
“等待夜幕降临,所有人都睡下了,我们才能出去。”
“行行行,那你先呆在这儿,晚上我来找你。”说完,温子念头也不回推开柴门走出了小院。
瑞瑞眼见拆门紧闭,便将怀中浮萍放在一旁,连忙俯下身大口大口吞着水潭里的泥水。
柴门外,温子念透过篱笆之间的缝隙,眼睁睁看着瑞瑞埋头喝着泥潭里的水,很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这座城市,不仅仅是病了,还是病入膏肓的那种。
已是药石无医。
想了想,温子念自嘲一笑。他又不是那种立志要成为那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世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圣人。
他只不过是个想要找到书生,往后余生跟着书生品茶论道,游戏人生的咸鱼而已。
没有这么大的志向。
可是当他亲眼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众人拥簇到祭坛中央,合八枚符石之力将其打为虚无。他就很难接受,很难置信。尤其是被打作虚无之人还是因为他的原因,这才被送上祭坛的。
他要做点什么,一定要做点什么。不为其他,就为了心中那点良心,他也要做点什么。远的不说,当下他就想要救一救茅屋里可怜而又善良的姑娘。
温子念走在大街上,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九重祭坛。
如果世间真的有神,那么一尊神该是什么模样?一尊真正的神,会嫌弃自己的子民吗?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在最美好的年纪,堂而皇之的杀死在眼下吗?如果真的有神,他的眼中会有或男或女的分别吗?他会因为台面上的强大而忘记了角落里的弱小吗?
如果真的有神,那他一定不会让世间人太过失望!
一尊真神,一定会淹没在人海之中,无所为,无所不为。
所以,祭坛之上的神,是人!一个心中恶欲攀升至极致的人。他在以神之名,祸乱着人间。
当,杀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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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另一座天下的龙井
几经辗转,温子念来到位于魇铸城城南的一间老宅。抬头望去,二人高的石狮上爬满藤蔓,朱红的大门落满灰尘。
不过好在有人长期在大门前铺满石板的空地上摆上茶摊,看上去倒也不怎么荒凉。
温子念走到茶摊前,抬头望着眼前恢弘大气的牌匾,打量着牌匾之上笔走龙蛇上书的两个大字,孙宅!温子念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初次来到这魇铸城之际,众人口中所言之语,他觉得很是云里雾里。要不是被人暗算重伤倒在街头,下意识收束心神牵引杨柳树下垂落的元炁温养肉身,无意间似散非散的心神随着四溢的元炁流入众人心间,稀里糊涂学会了一当地的语言,现在的他也许还在为怎么顺利买个红薯而发愁。
可是如今看见牌匾之上笔走龙蛇的两个大字,他心中的疑惑便又更甚了几分。
从魇铸城人口中,他曾听见“北方恶魔”,那就姑且算作是神迹大陆对大威九州的雅称吧。毕竟按照魇铸人的理解,大威九州倒还真像一群恶魔。
一群不尊神、不信神、不拜神的恶魔。
可是让人万分不解的,便是他几乎没有听大威人说过,在隔着深海的南端,竟然会有这样一群堪称变态的世界。
既然两者之间都有如此大的界限了,那为何两座天下所用的文字,居然还如此的相似呢?甚至在学会了魇铸的口音,再与大威官话比较,好像只是音节有些不一样而已,大体上还是很相似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两者之间在如此界限之下,文化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呢?
温子念有种直觉,如果他能够弄明白两座天下的联系,他就能知道手中的剑该砍向何人了。
想着想着,茶摊打瞌睡的小厮瞧见了摊前站着的人,眼中骤然一亮,便说。
“哎,哎,哎,客官,您要来壶茶水吗?”神游万里的温子念闻言醒转过来,下意识便说,“那就,来一碗龙井吧。”卖茶小厮闻之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客官真识货,附近十来个城池的人,都知道咱魇铸城孙宅前的茶肆,这龙井可是一绝!”
温子念愕然道:“还真有?”茶家小厮扬起下巴,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咱的东家是谁,那可是靠着两条腿走遍神迹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的文先生,找到这位于神御国龙井山的茶树自然不在话下!”
小厮的话,说得温子念楞了又楞,要不是环顾四周看不见一个女子,他都要以为已经回到了大威九州。
这茶肆里的对于龙井茶的由来,竟然出奇的一致。
不过在大威九州那边,没有什么文先生,也没有神御国,只有一个位于扬州东南的一片山脉,山脉里有口冬暖夏凉的泉眼,有人叫它龙潭,有人称之为龙井。而它的周围,也有许多先天而生的茶树,摘取春季第一片嫩芽,稍稍加工便是一等一的茶叶。
天下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就是没人能想到,隔着大海的另一端,也有这么一片山,也有这么种茶。
这让温子念生了几分好奇心,当即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上茶啊!”
小厮吆喝一声:“得嘞,您请坐,龙井马上就好!”
温子念耸耸肩,觉得这日子越过越奇怪了。
少许,茶肆小厮呈上的一个盖碗,差点没让温子念惊掉了下巴,指着盖碗问向小厮:“这...这是?”小厮见状会心一笑,“客官别急,且容小的为您介绍介绍这茶碗!”轻轻放下手中盖碗,小厮缓缓道:“此碗被我家主人称呼为三才盖碗,三才您知道吧?”
温子念麻木点头:“知道,不就是天地人吗?”小厮一拍巴掌,笑道:“没错,你且看!”说着说着,小厮将茶碗碗盖揭开,放在桌子上,又将茶船上的茶碗端出,又说:“所谓三才盖碗,便是天覆之,地载之,人育之。”
“并且哈,这喝茶品茗讲究个‘察色、嗅香、品味、观形’,以杯、壶泡茶,不利于察色、观形,亦不利于茶汤浓淡之调节。毕竟这杯形茶具呈直桶状,茶泡在杯中嫩叶细芽全被滚烫的沸水焖熟了,何来品茗之雅趣,只可作“牛饮”;大多地方盛行的大壶泡茶,茶温易冷却,香气易散失,不耐喝且失趣味。此外,茶泡久了,品质也会下降。无论从品茗鉴赏,或是从养生保健角度而论,用杯、壶泡茶的不足均显而易见。”
“而盖碗茶具,有碗,有盖,有船,造型独特,制作精巧。茶碗上大下小,盖可入碗内,茶船做底承托。喝茶时盖不易滑落,有茶船为托又免烫手之苦。且只需端着茶船就可稳定重心,喝茶时又不必揭盖,只需半张半合,茶叶既不入口,茶汤又可徐徐沁出,甚是惬意,避免了壶堵杯吐之烦。盖碗茶的茶盖放在碗内,若要茶汤浓些,可用茶盖在水面轻轻刮一刮,使整碗茶水上下翻转,轻刮则淡,重刮则浓,是其妙也。”
小厮夸夸奇谈,温子念越听越麻木,越听越觉得如今的他是坐在扬州城里的茶馆之中,听着旁人日复一日说着这三才盖碗的其乐无穷。
介绍完了三才盖碗,小厮将茶碗置于茶船之上,转身抱过来一个极为别致的茶罐,一下子将温子念的眼神引了过去。小厮见状,又是一番笑意盈盈,
“客官眼力真好,一眼便看出了我们这茶罐的非同凡响!青花瓷听说过没?”
温子念咂了咂嘴说:“知道知道,这个我很熟悉,你不用多说了,赶紧泡茶,不要啰嗦了!”小厮微微耸肩,笑道:“好的客官,您稍等!”说完,小厮又转过身取来茶道六君子,一番行云流水为温子念泡上一壶龙井。
温子念迫不及待端起茶水,饮下一大口,小厮见状张了张嘴,看见温子念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之后,小厮咽下了口边的话,微微瘪了瘪嘴。
龙井入口,温子念微微皱了皱眉,虽说名字相同来源相似,不过这口感上还是有着几分差别。虽说也不赖,可绝对不是扬州龙井山的龙井,如此看来,这就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温子念重重松了口气。
放下茶碗,温子念走向老宅,小厮见状连忙上前说:“客官客官,这屋子是有主人的,咱不能随意进去。”温子念摆了摆手,绕过小厮继续朝前走,说道:“道理我都懂!”
小厮见状急了:“既然您都懂了,那就更不该继续朝前走了啊,回头要是老宅主人问起来,小人可如何是好?”温子念皱了皱眉,指着茶摊道:“那你怎么可以在人间门前摆摊呢?”小厮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看这里空旷嘛,而且这老宅的主人据说去修行了,没准都不会回来的呢!”
温子念佯怒道:“瞎说,人家肯定要回来的,万一人家碰到你在这人摆摊,你当如何?”
小厮挠头笑道:“那就认错呗,就说今日才来的,以为这是个空宅不就得了?”温子念闻言深深望了一眼小厮:“那你实际上来了多久?”小厮高高举起一只手,伸开五指说道:“不久不久,也就小五年而已!”
温子念气道:“五年还不久?要是人家追究你责任,要你付租金,看你怎么办!”
“嗐,不会的不会的,这孙宅里的大小两王,据说是城里出了名的散财童子,人好得很。”说到这里,小厮神神秘秘的凑到温子念耳边道,“哎,我跟您说哈,据说老王之所以狂散金玉,就是因为舍不得家里的美娇娘,想要以此博取大家伙的同情心,能够让她多活几年。”
“那她活下来了吗?”温子念淡淡问道,小厮笑嘻嘻道:“怎么可能,我跟你说,老王的媳妇儿是真的漂亮,穿上仙裙的那一天,好多人当场流了鼻血!”
“流鼻血?”温子念心头一动,追问道:“所以便被人捕捉其神韵刻在石桥上了?”小厮闻言会心一笑,贱兮兮道:“你也去看过了?是不是超级美?”温子念冷冷道:“美,美的没边儿了!”说完,温子念叹了口气,如霜打的茄子。
“天下间最美的女子,可不就是自己的老娘了吗?”
“哈哈哈,对对,老...”小厮哈哈一笑,微微一愣,掏了掏耳朵,小厮不敢置信的说:“老...老娘?”
身前的男子不见了踪迹,茶肆小厮抬起头,看向孙宅大门。
只见,青衫男子轻轻挥了挥衣袖,厚重的朱红大门应声打开,溅起漫天烟尘。
恍惚间,小厮似乎看见这人的身后,有一株巍峨的大树,轻轻摇曳。小厮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朱红大门结结巴巴道:“小小小小,小王?”
小王温子念扭头望来,邪魅一笑。
“看在你帮我看了这么多年大门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你说我老父亲的不是了,不过这五年的租金,你得十倍于市面租金,分文不少的送到我府上。”
小厮闻言差点没哭出来,磕磕巴巴道:“小...小王大人,小的,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冲撞了你嘞,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小人一马...小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啊!”
温子念闻言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有后台东家吗?去找文先生不就得了?”
茶肆小厮一拍大腿,苦兮兮道:“大人有所不知,文先生志在四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前些年传来消息,说他找到多年前失踪的神使踪迹了,正在追查真相,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我...我也没办法找到他啊!”
温子念挑了挑眉:“哦?这样啊,那我可不管,反正你得付我租金。”小厮闻言连连点头道:“要付要付,肯定要付的,只是能不能少点,十倍有些太黑...”
“嗯?”
“啊不,稍微重了些,小人拢共就没挣到这么些钱啊!”
温子念歪头思索片刻,“这样啊...那就这样,你呢,给我弄来十斤龙井,而且给我把这宅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我就不要你的租金了!”
茶肆小厮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嘞,您等着,我先把茶给您!”
眼见小厮这么麻溜的决定了,温子念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道。
“我是不是有些太好说话了?”
第二百零四章 十里荷花
文先生,一个活在传说中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也没有人知道他身在何方。世人只知道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无所不能,只知道他一直在寻找着另一个传说。
神子镇元!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沿着神子镇元走过的大道,效仿当年上神开天,一步一乾坤,一步一方圆。将诸多藏在名川大山里的宝藏发掘,许多传说中都没有的东西,走进了世人眼中。
很多人都说,若是这天地间有人有幸得到文先生的指点,那他必定会成为天下人羡慕之人。
茶肆小厮便是当中的幸运儿,不过很可惜,这种来自深山的神奇树叶,一直得不到坊间百姓的赏识,哪怕是打着文先生的旗子,也没几个愿意停下来品一品世间百态。
这就很让小厮苦恼了,不止一次想要放下手中盖碗,重归田野。可文先生再三嘱咐,叫他守好茶碗里的乾坤,莫要小看此树叶,假以时日它必定是所有人家中常备之物。
小厮便咬咬牙撑了下来,因为交不起大街上的租金,特地搬到了这么一块荒废多年的空地搭了个简易茶摊。
这一咬牙,便是五年。
整整五年啊,有谁知道他这五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又有谁知道这五年他默默抗下了多少!可是他好不容易熬来几句旁人的称赞,玉屏河沿岸也有许多人开始吹捧这三才盖碗里的人生。空地的主人回来了。
来的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张口便是十倍寻常商铺的租金......
小厮想哭,可是他不知道该找谁哭。
就算真的找到了谁,他也不一定愿意听他哭诉。毕竟呐,这是人家的大门口,不管怎么说怎么闹,它都是人家的家门口,人家要怎么办就得怎么办。
你要是不想,可以啊,不要摆就是咯。现在嘛...他只能尽量去满足主人的狮子大开口。所以当小王温子念说十斤龙井附加打扫庭院可抵十倍租金之时。
天,突然亮了。
可当他收拾好茶摊,跟着温子念走进朱红大门后的宅院,天突然又黑了。
都说魇铸城的孙宅很大,小厮以为最多也就是寻常宅院的几倍罢了,打扫打扫又能如何?然而等小厮关上朱红大门,跟着小王大人拐过一个弯抬头一看,小厮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便觉得这天就塌了。
朱红大门后的宅院很大,大得有些骇人,大得难以想象。所以摆在小厮面前的,便是要徒手开垦十亩荒地,除草移石,打扫灰尘。
小厮又想哭了。
可是想着十倍寻常商铺的租金,还得一次性缴清五年的费用,稍微一算,小厮就没什么心情哭了。
大街上稍微次等的商铺,再怎么着一个月也要一两银子,那么一年便是十二两,十倍便是一百二十量!!!他一个月最多的时候也就三两银子而已,上哪儿去找这一百多两?
换个思路,也就是说帮小王解决这满屋子的野草,擦干净堆积如山的尘土,他就可以赚一百二十两银子!
如此一来,小厮便不怎么伤心了,搓了搓手掌跃跃欲试。
不过说起这孙宅的大!便是“小王”温子念,也惊呆了。回头看了一眼欲哭无泪的茶肆小厮,温子念莫名生了几分同情之意,便开口问道:“小哥,你有钱吗?”
“钱?什么钱?”小厮茫然一问,温子念便说:“十倍租金啊,五年的!”
“你...”小厮指着温子念,瘪了好半晌这才说:“我喜欢扫地!”
温子念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是条汉子!那你加油,我看好你喔~”小厮充耳不闻,径直走到跟前一株稍微瘦小一些的草丛,抱住一撮野草便大喝一声,使出浑身解数:“呀~嘿!”。
小厮涨红了脸,温子念眨了眨眼。
野草纹丝不动。
小厮松开手,无辜看向温子念,小声道:“小...小王大人?你看...这....”
温子念无辜道:“看我干嘛?”说完,温子念拍了拍肩头的灰尘,背着双手随意挑选一扇门走了进去,远远丢来一句:“你快点,这边也有。”小厮惨然一笑,埋头一根根薅起了野草。
走到一间稍微不那么荒凉的屋子,温子念想了又想,觉得这样不行,要是等小厮一个人拔干净荷花池里的野草,估计要过年了。
于是温子念转身回到荷花池旁,抬头一看果不其然。都过去好几个呼吸了,小厮还没解决最为瘦小的一株杂草,按照这种效率,命小点的人不一定能够等得到荷花池里开满荷花的那一天。
怎么办?温子念叹了口气,非同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张嘴便喊道:“喂,那谁...额,你先过来。”
小厮闻言,头也不抬的说:“您说,我听着呢,这,草,它有些年头了,根,根埋得很,很深,要,使出,大力气,才拔...嘿,拔得出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厮终于拔起身前的野草,站起身深深吐出几口浊气,叹道:“呼~从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草!”
温子念无奈道:“正因为这草太深了,所以你先过来。”小厮楞了楞,反手将手中的草根丢到一旁,拍拍手笑呵呵道:“呵呵呵,小王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过来,你先过来。”
“哦!”
待到小厮走到近前,温子念猛然张开双臂,凌空一抱,沉声道:“剑~来!”小厮吓了一大跳。
一声嗡鸣,银光乍泄。一点微光拖曳起细长的尾巴,从小厮身旁划过,茶肆小厮下意识闭上双眼,缩了缩脖子。待到光华散去,小厮哆哆嗦嗦眯开一条眼缝望去。
一柄木剑,铮铮作响。
小厮见状,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呆呆张着嘴巴指着温子念手中的木剑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温子念见状,嫌弃无比的招了招手,示意小厮走到一旁。
然而此刻的小厮哪里还有气力去迈开步子,能够稳稳当当站在原地已是不错了。温子念轻轻摇了摇头,倒提浮萍背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探手一抓,轻轻一带,呆头愣脑的茶肆小厮便被温子念从眼前扒到身后。
身前已无人阻拦,温子念缓缓闭上了双眼。收束心神站在杨柳下,温子念心神小人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杨柳,迈开步子一步踏入出踏入杨柳之中。
顿时,一阵轰鸣激起阵阵涟漪,杨柳树下垂落的元炁,顺着四肢百骸落入泥土,化作一道金色的涟漪将荷花池里的假山、池中干枯的淤泥、池上的回廊小桥以及无所不在的荒草裹在其中。
又有四道光幕,沿着荷花池墙壁升起,顺着门柱、屋檐、亭台楼阁渐渐铺开。
待到宅院被金光铺满,站在屋檐下的温子念蓦然睁开双眼,反手握着浮萍朝着地板狠狠一刺!
一道银白光芒顺着浮萍剑尖灌入金光当中,以极快的速度沿着金光所在铺开。
很快,绝大部分金光随着银色剑芒的到来而消散无踪影,唯有满院野草身上笼罩的金光不曾暗淡,璀璨如初。
茶肆小厮呆呆望着眼前这一切,一复活见鬼的模样。还好不远处的青衫小王没什么心情搭理茶肆小厮的见鬼神情,不然怕是要好好奚落一番。
他的眼中,唯有一座方圆十多亩的荒草,唯有手中一柄南下的剑。
举剑横于胸前,温子念以手覆在剑身之上,从左既右狠狠一带。
嗡~
满园荒草,于一瞬间皆化尘土。
温子念呼出一口浊气,抖落一个漂亮的剑花,反手将浮萍扛在肩头,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好了,这下子你就只需要扫扫地便是。”
呼~
一阵清风吹过,满园尘土烟消云散。温子念挠了挠头:“耶?好像连地儿也不用扫了哎!”
小厮连连抽搐着嘴角。
这就是修行者吗?真帅!
“虽然不用扫地了,但是你也不能闲着,接下来你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破旧了,损毁了,需要修缮了,你就好好琢磨该怎么办!”
小厮以胳膊抹了一把口水,严肃道:“大人放心,接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茶肆小厮晕晕乎乎走远,温子念咧嘴一笑。
想着刚才心血来潮的一剑,温子念小声嘟囔道:“这算不是是一剑呢?”话音一落,温子念很是果断的摇着头,“不算不算,这算不上是一剑,没啥技术水平。”
“剑法嘛,最起码也得想一剑人间,剑剑不同,那才叫最上乘的剑招!!”说完,温子念笑了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剑人间会是什么模样,更别说被我砍的人了。”
推翻将心血来潮的一剑整理为出剑根本,温子念心情极好。扛上浮萍,便朝着突然间空出来的荷花池走了过去。
如果耳朵不曾欺骗他,那么荷花池旁边矗立的高墙隔壁,便是那条让温子念又爱又恨的玉屏河了。所以说,这个荷花池里,应当是与河水相连的!
果不其然,温子念俯下身趴在早已干枯的淤泥之上,摆在眼前的一个大洞,让他觉得很是可疑。伸手掏了掏,当中似有一枯草,稀稀疏疏干枯得不行。
温子念试着薅了薅,觉得大有可能将其薅光。于是将身旁浮萍远远丢在一旁,双脚踩住大洞两旁的坚固的岩石,攥紧洞里的杂草狠狠一扯!
咔嚓~
温子念微微一愣,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扯断了?那感情好啊,再加把劲,就能将这个大洞给通开了!
想想以后满池荷花盛开的壮观景象,温子念沸腾了。于是了个更加方便使劲的姿势,双手轻轻扯了扯,估摸着这把野草还能让他再用一把力。温子念便深吸一口气,凝聚少许心神扯了扯杨柳树下的柳丝,垂落下几许元炁灌注双腿之间!
猛然一发力!手中野草突然带着什么东西从洞中飞出,而温子念也被自己的十二分气力当场掀翻,脑袋结结实实磕在了桥下凸出的柱子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温子念应声而倒。
过了许久,温子念龇牙咧嘴捂着脑袋爬起神,瞪着一双杀气腾腾的大眼寻找着野草下的破烂玩意儿!
远远一看,温子念楞了楞,啥玩意啊,这么乌漆嘛黑的?噔噔噔走上前,轻轻踢了踢。
黑色杂草下的圆滚滚东西骨碌碌翻了个身。
温子念揉揉眼看去,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都绿了,忍不住亲切问候问候了将这东西藏在洞里的晒比玩意儿,温子念破口大骂:“那个孙子做的孽?尼玛埋人埋到我家里来了?”
“草!”
第二百零五章 上好头颅一颗
亲眼得见有人以凡躯行神明之能,茶肆小厮突然觉得继续跟着文先生发家致富没什么意思。他想试试看能不能跟着小王大人去修行。
以后他如果也能一剑荡平这满院子的野草,那他提着剑去开艮荒地,岂不是很方便?那岂不是说,只要他能够跟着小王大人修行,他就大有可能成为这十里八乡土地最多的土财主了?
那还卖哪门子的龙井,当个衣食无忧的地主老爷他不香吗?想想就让人很是激动。
所以当小厮提起墙角竖着很多年的扫帚之后,突然觉得扫地并不能表达他对小王大人的崇拜之情。必须得是擦,而且还得打最干净的水,用最贵的麻布,去擦灰尘最厚的柱子。
必须得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给小王大人洗干净了!小王大人住着才舒服。
啪嗒~
小厮丢下手中光秃秃的扫帚,扭头朝着门外大步离去。小厮也没想到,这么大得没边儿的宅院居然连个木桶也没有。
不过巧了,他除了木桶麻布几张木桌长凳,其他的都没有,而眼下他有的恰好又是宅子里需要的。
所以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苦熬五年啥也没有的他,注定要成为小王大人座下的弟子?
想想就很激动。
忍住疯狂大笑的心情,小厮走到刚刚被他收拾好的茶摊旁。而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流氓气质十足的干瘦小流氓。小厮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心道:“又是这孙子!”
小流氓姓刘名蟒,江湖人称刘小蟒,脾气很好,品性很坏。
刘小蟒眯眼看了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子板凳,勾起嘴角邪魅一笑。自己从桌子上搬了条凳子,翘着二郎腿坐着,漫不经心的吆喝道。
“小二,给爷来壶龙井,最好的那种!”
别看这孙子瘦气力小,仗着和神庙里的某位大人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横行魇铸多年。要是换做往日,小厮也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这孙子叫上各大亲戚来堵他的茶摊。
那可就完蛋了,但是现在嘛......小厮也是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偏头想了想,“反正以后都不再这大门口混了,那还怕这孙子作甚?”小厮摇了摇头,提起木捅担上麻布,不咸不淡说道:“你来晚了,茶叶没了。”
“哦~是么?”刘小蟒挑了挑眉,沉吟片刻狠狠拍了拍桌子说:“那给爷来壶热水,热气腾腾要人命的那种!”
“不好意思,打烊了!”
刘小蟒闻言,狠狠砸了砸桌子威胁道:“小子,你不要不识抬举,小爷来光顾你茶摊,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缘,我告诉你,我家小舅的三叔伯的二姐她男人的三叔,在咱魇铸神庙里任职,要不了几年就要任职神使了,小心老子叫人弄死你。”
小厮掏了掏耳朵,轻声道:“你小舅的三叔伯的二姐还好吗?”
刘小蟒傲然道:“升天了!”
“哦,原来死球了。”
啪——“孙子,你说什么?”
“嘴长在老子身上,你管我?”
眼见从前低三下四求着自己不要闹事儿的人,突然间蹬鼻子上脸敢和自己叫板了,刘小蟒气得浑身发抖,反手拎起长凳噔噔噔冲了上来。
小厮见状,眼神一冷,瞥了一眼不远处竖着的扁担,一抓一横一捅,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杀气腾腾的刘小蟒一声闷哼,捂住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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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地上打滚。
小厮冷冷道:“早他娘的看你不爽了,一阵风都吹得倒的玩意儿,还他娘天天跳来跳去,你当老子茶摊是哪儿?你坟头吗?想跳就跳想叫就叫!还和你叫板!”
高高举起扁担,重重砸下,小厮怒吼:“我让你叫板!”
“让你欺负老子!”“让你收保护费!”“让你白喝老子龙井!”“我我我,我打死你这龟孙。”
“嗷,我错了!”“嗷,我不敢了。”“嗷,大哥饶命。”
茶肆小厮放下扁担,插着腰气喘吁吁吼道:“滚,麻溜滚!!”刘小莽连忙爬起身,狼狈而逃。
小厮扔下扁担,抓住肩头的抹布擦了擦地上木屑,嘀咕道:“瞧瞧你那模样,都没砸在身上还叫的这么起兴,真是...太他妈煞...那啥了。”
骂骂咧咧中,茶肆小厮再一次推门走入大宅院。放下手中木桶,小厮活动活动手脚,深吸一口气,陶醉道:“又是充满活力的一天!”
这时,一道怒吼传来,震得四周灰尘滚滚落下,小厮微微一愣,转而大喜。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迈开风火轮般的双腿,小厮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冲到荷花园里,喘着粗气嚷嚷道:“怎么了怎么了,小王大人怎...”
“咦?这时嘛玩意儿?”
荷花池里,小王大人死死攥着拳头,盯着脚边不远的一株黑色杂草,其独特的光泽、奇异的质地一下子勾起小厮的好奇心。
话不多说,小厮以极快的速度跑到荷花池里,蹲下身拨弄拨弄着圆滚滚的黑色杂草。藏在黑色“杂草”下的珍奇玩意儿,第二次向世人展现着它傲人的面容。
看清楚杂草下真容,小厮瞳孔骤然一缩,浑身毛发瞬间倒竖整个人便如遭雷击一般,哆哆嗦嗦瘫坐在地上。
黑色杂草那里是什么杂草,这分明是让许多秃头危机的汉子梦寐以求的头发啊!
再看乱糟糟头发下的东西!
好家伙,上好头颅一颗!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本该随着漫长岁月腐烂的皮肉,奇迹般保留了下来,只是干干巴巴的,如一具千年干尸身上摘下的脑袋。
瞧着脖子上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以蛮力硬生生拔出的,透着一股新鲜。
第一次这狰狞玩意儿的茶肆小厮,一下子没了神魂。看着身前与自己四目相对的脑袋,小厮想闭上眼睛扭头便跑,可是这浑身气力许是因为刚刚打砸石板,不小心落在了屋外,使出浑身解数也聚集不了一丝的气力。
就连嘴角的津.液也有些失控了,哈喇子流出老长,配上小厮无神的双眼,乍一看像极了传说中的垂涎三尺!
这就很让气得脸皮发青的温子念有些...难以忍受了。
噗嗤一声,温子念捧腹大笑了起来,指着小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哈,我说...我说小哥,你这是太饿了吗?”
“可是,可是这是不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过分了啊?”说完,温子念摇了摇小厮说,“你醒醒,快醒醒吧,摆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一颗头!”
“一颗人头,还是干枯多年的头!!!”
可能是因为温子念的摇晃,茶肆小厮翻了翻白眼,可怜兮兮的盯着温子念说:“王,王大人,您能不能扶,抚我一把,我腿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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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念哈哈一笑,一把将小厮捞起,拍了拍小厮的肩膀笑道:“可以啊小哥,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样的小哥,不过说实话,太恶心了,我很不喜欢!”
“不喜欢?”小厮闻言,心中咯噔一笑,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不喜欢脑袋,一点也不喜欢脑袋,真的小王大人,我发誓我是个正常人,没有这么惨绝人寰的重口味!!!”
温子念微笑道:“那你怎么解释你嘴角的口水?”
“我...”
“如何?是不是找不到说的了?是不是没办法解释解释?很好,那就出去吧,去想清楚、悟明白怎么回事,再回来找我。”
“哦~”小厮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扫地出门,也不是说不要他在这扫地了。
“......”
沉默半晌,温子念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扫地小厮羞怯道:“额,那个...那个我,我的腿不听使唤了。”温子念连连翻着白眼。
没办法,只能是送人送到底,送佛送上西了。
一手拎着脑袋,一手提着小厮,温子念走到一间院落中央有一凉亭的小院,打量了片刻,温子念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小厮放在凉亭里,借助脑袋上的三千烦恼丝,将枯头挂在凉亭上。温子念转身面向小厮,严肃道:“你在这想问题的时候,顺便研究眼睛这脑袋到底是不是真脑袋!”
“大大大大大大人,这这这这脑袋,还有,还有假的吗?”
“你好好看看这脑袋,用皮包骨头来形容它贴切不贴切?”
小厮战战兢兢点了点头,温子念又说:“如果这是一颗真头,那么为什么面容干枯成这个卵样了,头发还这么茂盛?”小厮楞了楞,温子念再说:“如果它是假的,那么你的看看这以假乱真高超技艺是怎么来的,你得琢磨琢磨,然后告诉我,我就免去你的十倍租金,你就自由了。”
小厮疯狂摇头,温子念楞了楞,心道:“这小哥莫不是真的吓傻了?”表面上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小厮说:“你要是表现得好的话,以后呢,我就准许你在我家门口开茶摊了,万一遇见打雷下雨刮风啥的,我还可以叫你来我家避避雨!”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东西,作为租金,以后我去喝茶,你得用最甜的水,最好的碗泡最好的茶,而且还得免费。你要是觉得有些精神方面的压力呢,那你顺便帮我看个大门!”
“如何?”
小厮疯了似的摇头,想要张口说,“我不要卖什么茶,我要跟着你修行,砍最野的草,做最潇洒的人!”,却不知为何,怎么也张不开这张破嘴。
只能呜呜哇哇和温子念解释着什么。
温子念很满意。
幽幽叹道:“我呀,就是太好说话了,听不得别人拒绝。你就在这儿好好琢磨琢磨脑袋的问题,回头我再来找你啊!”说着说着,温子念朝着荷花园走了过去。
小厮差点急哭了。
只是小厮不曾注意,某个人的手,自打他开始说真假脑袋之际,便悄悄并拢了手指,一股似有似无的云雾从指间垂落,也不知最终落在了何方。
吱~小院大门轻轻合上。茶肆小厮便好似挣脱什么一般,语气飞速的说:“小王大人,您听我说!”
“耶?我可以说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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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选择
关上小院大门,温子念不动神色的甩了甩缠绕在指尖上的云雾,重重松了口气。
门后小院凉亭中,那颗被挂在柱子上的脑袋是不是真头,温子念很清楚。为什么腐朽如万年干尸的脑袋上,脖子四周的伤痕却恍若新生,温子念也很是了解。
不过嘛,为什么枯头上的头发和脑袋上的皮肉有着天堑一般的差别,温子念就不太清楚了。至于堵在荷花池与玉屏河之间的通道里的无头尸体姓甚名谁,温子念就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走着走着,温子念轻轻叹了口气。
早知道摸黑前行是如此的令人烦躁,许久之前他死皮赖脸说什么也要叫小师叔教他一手未卜先知的本事。
若是前行途中遇见不会的不懂的,掐指一算,便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岂不美哉?
至于小师叔说的年轻人最好不要接触这门学问,万一不幸有所了解,也不要深究。
温子念很是不解。
虽说小师叔后来也给出解释,说万一一头扎入这门学问当中,就要耗费无数的心血与时间,而且还会错过很多很多极为美好之事。
现在想来,温子念觉得这都是小师叔的推托之词。
若是他学会这门极其高深的学问,掐指一算便能知道此人何年何月何时出生何地,又于何年何月何时死在何处。是寿终正寝还是另有他意,谁又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纠缠。
稍加推演,便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就知道如何处置较为妥当。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掐指一算,就知道书生跑去哪儿了,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跑远?
到时候,看这破书生还如何在他温子念的面前装神秘闹失踪玩潇洒!
所以呢...温子念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这种“不出家门,遍观天下”的研究提上日程。当然了,这都是以后空闲之余的学问研究,眼下嘛...
本着死者为大的人道情怀,温子念觉得有必要搞清楚这人是谁、如何死的、又是为何死在自己“家”的荷花池里。
而在这探索真理的途中,又有个及其重要的事情,不能忽视。
那就是他不能让茶肆小厮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他家荷花池里刨出了个干干巴巴的脑袋。万一人家进屋一调查,死人没查出什么,倒是把活人查的明明白白。
接下来的漫漫寻人路,就得是风餐露宿了。
毕竟啊,某些人为什么能够摸进这十里荷花池当家做主,自己的心里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就是一个稀里糊涂的巧合而已,说出去都没人信!在此之前,谁他娘知道孙宅的主人不姓孙,而是戈壁小王呢?
再加上这荷花池前景一片大好,城中茅屋里有个让人心疼的小丫头要安置安置,某些人就觉得,偶尔换个姓体验体验生活也是件蛮不错的事情。
至于会不会有一天遇上真正的小王登门要他滚出孙宅,温子念觉得可能性不大。
按照各位乡亲们的话来说,孙宅里住着的是个散财童子。大王为了保娇妻倾家荡产,期间小王耳濡目染,年纪轻轻便败得一手好家。一个不小心把自家的大宅子散成了荒地不说,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据说是什么修行去了。
实际上嘛,修行不修行的只有小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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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知道了。
至于修行...在这片土地之上提修行,就好像在大威九州宣称“举头三尺有神明”并不是一句玩笑话,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然后热情似火的大威百姓会哈哈一笑,指着苍茫天际告诉宣称者,三尺之上有没有神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大威人人头上都有一口断头刀,它能明是非辨真假,会在恶贯满盈之际从天而降,剁下大好头颅一颗。
神会么?
温子念觉得不会,他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天上有神。
若真的举头三尺有神明,那这神又怎会让这干尸埋在荷花池里腐烂?又怎会让如此多的妙龄女子要在最美好的年纪,登上祭坛一舞祀神呢?
一个连正义良知都没有的世界,怎么会有神明好意思当中天下人的面说,瞧瞧这天,我盖的!看看这地,我造的!大山是我的骨,江河是我的血。
而所谓的正义和真相,自古以来都不是神赋予的。
相反,神庙是人建的,金身是人铸的,神像是人画的,丰功伟绩是人传颂的。
如果世间真的有神,那么他们也许站得太高了。
荷花池里,温子念弯腰拾起淤泥上的浮萍,拧了拧手腕,转了转脖子。重新看向墙角里的黑暗,紧了紧剑柄。
如果世界已被“神辉”笼罩,他不介意从家乡带点“红尘”种在荷花池里。惟愿不久的将来,这一片神威浩荡的世界里,每一个人的头顶,都可以挂上一柄利刃。
若有一日人们发现头顶的真神身披黑暗,但愿跪在神像前祈祷的人们,能够握住头顶的剑,向神出招。
蓦然间,一剑寒芒起,光如流水气如虹。似一挂银河,自剑尖垂落,朝着荷花池里的枯洞砸下,倒灌入河。
卡在枯洞里的干枯尸体便在一瞬间被一股温润如水的光淹没。
温子念立身杨柳下,抬头顺着浮萍倾泻的光华望去。
枯洞里,荧光灿灿。
这让杨柳树下的温子念心生不解,按理来说,枯洞的这一侧是荷花池,另一侧便是魇铸城口中的玉屏河。而玉屏河河水水深几许,温子念心中相当有数。
所以这河水当中如何可能出现一点荧光呢?
轻握住手中浮萍,控制着当中倾泻的剑气寒芒,如一只无形的大手般,牢牢攥住枯洞里的荧光,轻轻一带。
轰
一声巨响,河水肆虐,顺着河水与荷花池之间的大洞,灌入荷花池,水势极大。
好在温子念有所准备,在河水灌入荷花池的瞬间,便提着浮萍托着另一端的荧光稳稳当当落在荷花池旁边的走廊之中。
定睛一看,温子念愣住了。
正如他所想,从荷花池与玉屏河之间的枯洞里,确实有一具有些年头的干尸。
可是温子念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从枯洞里掏出的不不仅仅是一具干尸。
还有一枚大如皓月,色如羊脂,温润如玉的宝珠。再加上宝珠被尸体牢牢护在胸前。
这就让人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难不成是有人贪图孙宅里的富贵,趁着夜色从河里摸进荷花池里,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几经辗转,梁上君子看上这无价之宝,便打算带回去寻个好买家。
可是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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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时候呢,有些错估了两者之间的大洞,一个不小心卡在洞里动弹不得,冰凉的河水便在一瞬间将其口鼻灌满,不等他挣扎几番,便献出宝贵的生命。
若真是如此...那也不对啊,按理来说,偷了东西走不得脑袋朝外面吗?那怎么可能会他薅住头发将脑袋也一起扯了下来呢?
所以这孙子肯定是从外面而来的。
不过谁人出门偷东西会朝别人家跑,莫不是脑子有病?再者说了,这人得多舍不得这宝珠,临死了还想着要护其周全。
仔细想了想,温子念将脑袋里陈列的七八种可能一一排除,仅凭一个脑袋朝里,怀中藏一宝珠便想琢磨出事情的缘由!温子念觉得有些异想天开了。
要想弄清楚此人真正的死因,还得好好找找因果关系。
从此人姿势上看,躬身如虾,双臂抱在胸前,将宝珠护在其中。细细打量干尸身上的皱褶皮肤,此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很是明显的伤痕。肋骨、腿骨、手臂手腕完好无损。只是可惜,好好的干尸没了脑袋,也就没法推演推演死之前的迹象了。
这让温子念犯了难了,好不容易寻个由头将酒肆小厮支走,只要弄清楚了这人的死因缘由,就可以来个毁尸灭迹,最后跟小厮说,那脑袋是个艺术品,值得收藏。
若是小厮喜欢,那他就大方一点,送给他拿去收藏。若是小厮不喜欢,那正好,一剑打做齑粉,随风来也随风去。
可是现在,没了脑袋就没了灵魂,要想弄清楚干尸的死因以及身份,脑袋必须安在脖子上。
如此一来,温子念心中小算盘岂不是都要落空了?
温子念很难。
一边是埋在荷花池里的真相,一面是独善其身,逍遥自在,还附送小厮一个很是别致的艺术品。再者说了,这是一个神威浩荡的世界,黑暗里藏着的腌臜龌龊,可能连神也数不过来。
多一件和少一件,又有何妨?
不过很快,温子念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世界如何走,世人如何看。他一个寻人途中的游人,做不了什么太大的改变。可是这人呐,滚滚红尘走得多了,自然就对山下升起的寥寥炊烟情有独钟。
白日里负剑远游,总想在黑暗里挑起一盏明灯,哪怕只能照亮身旁三尺之地,也好过摸黑夜游。
“小哥,你悟明白了没?”白日里,温子念抬头大声喊道。沙漠中,大钟悠悠一震。
“大大大大人,我我我我想不明白。”
“那好,你不用想了,把脑袋提出来,我告诉你真理!”
茶肆小厮眼神一亮,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闭着眼睛顺着凉亭摸索,颤颤巍巍将其解下,朝着小院大门撒腿狂奔。
嘣
“大大,大人,您,您的脑袋。”茶肆小厮闭着眼双手奉上脑袋
温子念回头一瞪:“瞎说,这明明是这位兄台的脑袋,怎么能是我的呢?”
“嗯?还有人?”小厮微微一愣,连忙站起身环顾四周,“没有啊?那里有人?”
“欸欸欸,你干什么,踩着手了!”
小厮下意思抬腿,低头一看,楞了许久,沉默了半晌。
“......”
“妈啊,鬼啊!”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心中无鬼天地宽
一声尖叫,天际悬挂的烈日都好像被吓到了一般,微微一晃,躲入西边铅厚的云彩里。
天,突然就暗了。
一种奇怪的气氛悄然间涌入走廊。
自诩心中一口浩然气无惧鬼神,一叶浮萍天地任逍遥的温子念,心中直发毛。
啪
温子念跳起来一巴掌糊在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茶肆小厮脑后,怒斥道:“干什么干什么?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里来的鬼?”
“小...小王大大大人,我我我我害怕啊...”小厮揉着后脑勺,哆哆嗦嗦解释着。温子念浅浅吸了口气,大声道:“人们说了,心中无鬼天地宽,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小厮喊冤道:“冤枉啊小王大人,我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卖茶小伙而已,那里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说着说着,小厮眼神渐渐飘忽了起来,缩头缩脑一副心中有鬼的模样。
“嗯?”
眼见温子念横眉以对,小厮赶紧解释道:“前...前不久做了一件稍微有一点点不地道的事儿,但是我,我也是气得不行了才这样的嘛...”
温子念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刚...刚才您叫小的打扫屋子,小的就想,这光是随便扫一扫那怎么能行啊。”
“所以呢?”
“所以小的就想出门拿水桶抹布,里里外外给您擦干净了,一点灰尘也不留那种。就...就遇见了一个以前经常来欺负我的流氓,我,我一气之下就把他给揍了。”
“哈?”
“但是,但是我只是第一下稍微重了那么一丢丢,后来那几下就都是吓人的,真的没打!”
温子念连连挠头,心道:“这孙子刚刚不是这样的啊,怎么摇突然间就这么老实了呢?”歪头想了想。
噢,兴许是看见些从没见过的东西了。
这样想来,温子念有些开心,但还是将脸扳着问:“没了?”小厮果断摇头,“没了,除此之外,小人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包括送姑娘们上祭坛?”
“没有,绝对没有!实不相瞒,小人最痛恨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了,逮到个姑娘就说她神女,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认可不认可,二话不说就把她送上了祭坛。”
提起姑娘,小厮明显牢骚多了很多。
“您说是不是嘛,人家一好好的姑娘,嘛事没做,就只是出门走走吹吹风,然后被人看见了,就说她不守妇道,玷污了这魇铸城的土地。”
“他娘的我就很好奇了,难不成这群孙子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母亲吗?家里就没有姐妹啥的吗?他的家里人脏不脏他自己心里没数吗?还玷污!”
“我呸!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您是不知道啊,送上祭坛的都是各顶各的美女啊,好看的要死,天呐,哪怕留一个给我也好啊,我卖茶养她啊。结果嘛,被人送上天了,说什么投入神的怀抱了!”
“唉,真不知他们是真瞎还是咋的,要是有神,我求他这么多次指点迷津,教教我要怎么才能卖茶发家致富,买个大宅子,娶个美娇娘啊,可是...”说着说着,小厮鬼鬼祟祟看了一眼四周,小声嘟囔。
“有个屁的神。”
眼见小厮耸拉着脑袋独自忧伤,温子念感到很是荒谬,不过这心中,却是不自觉的爬上一抹欢喜。
他很好奇,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世界,人们心中又是一个什么样的风景,才会让他们如此堂而皇之的轰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而暗中操控八枚符石之人,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最最最让温子念不解的,为什么非得是女子,而且还专挑个顶个的美女去献祭?那姿色一般的寻常女子,等待他们的命运又是如何?
许多事,诸多疑惑,如一团乌云拦在温子念眼前,分不清方向不说,还看不见光亮。
而此时,小厮口中“大不敬”的言语,便如同一道雷光自乌云中亮起,心中的压抑一下子淡下了许多。
这不得不让温子念很是赞同的拍了拍小厮的肩膀,说道:“干的不错,流氓就是拿来揍的,如果不能酣畅淋漓的胖揍一顿街头流氓,那这个世界就是有问题的了。”
小厮楞了楞:“啊?打流氓有这讲究?”
“那必须啊,我问你,如果你不能打流氓,会是因为什么?”
小厮想了想,说:“不敢打。”温子念微微点头:“除了不能打能?”
“打不过!”
“对极了!”温子念抚掌笑道:“假如我们动手了,我们就从被欺负的变成欺负人的了,可是没人管,那么就可以说这个世界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了。”
“我个人是不喜欢这样的世界的,因为它一点也不公平。”
“可如果我们动手打人了,就会有人站出来,指着我们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那么这个世界就有一个明辨是非对错的标准了,我们姑且把这种标准看做一柄利剑吧!别人欺负咱了,咱可以取剑杀人。要是咱欺负人了,别人也有剑可取,而且这柄挂在人人头顶的利剑,都是一模一样的。”
“挂在头顶?”小厮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哆哆嗦嗦道:“啊,这...那要是剑不小心掉下来了,该怎么办?”
温子念沉默半晌,幽幽一叹,耐着性子解释道:“那得看剑是怎么掉的了,如果是咱自己拿的,怎么会伤到自己呢?”
“那被别人捅掉的呢?”
“那你就嗝屁了,死的透透的。”
“啊?”
温子念皱了皱眉:“啊个屁啊,你怎么这么笨!”
“额,这...嘿嘿嘿”小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文先生也这么说,可能真的笨吧!”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说:“罢了罢了,这玩意连我都还没想明白,我要是一说你就懂了,那可就真的见鬼了!”
“鬼?”提到这个字,小厮便觉得一股凉气自脚心爬上,沿着脊柱直冲后脑勺,低头一看,茶肆小厮呻吟一声,指着脚下干尸,磕磕巴巴道。
“大大大,大人,鬼鬼鬼啊!”
低头一看,温子念狂翻白眼.要不是想着死者为大,他都要抱起栏杆上的脑袋朝小厮的头上砸去。
不久一个死人吗?有何可怕?
“你心中无鬼,你怕什么?”小厮哆哆嗦嗦躲到温子念身后,小声道:“我我我心里没有,可,可是这里有哇!”
“我...”温子念无力垂下双手,转身看向小厮指着最远处的角落说:“我服你了,现在,你就去那边坐好,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要动!”
小厮乖巧道:“哦。”
温子念揉了揉眉心,低头看着尸首分离的“壮汉”,幽幽一叹,便将栏杆上的脑袋抱起,弯下了腰。
将手中脑袋轻轻放在干尸脖子上,轻轻松开手后。
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吓得温子念猛然一颤,抬起头望向小厮,龇牙咧嘴。
小厮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指着温子念脚下,哆哆嗦嗦如见鬼。温子念微微蹙眉,低头一看,心中突然响起一声咯噔,便下意识的抓住了身后的浮萍。
羊脂白玉般的宝珠里,一道幽绿色的光芒突然亮起,而被温子念以暴力折断的脖子,也随着这光芒的闪烁在一瞬间愈合如初。
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温子念赶紧甩了甩头。
开什么玩笑,要是世上有鬼,是不是也就说神啊仙的确实存在?那么岂不是说这神迹大陆是对的,而九州错了?
温子念不信,但凡是去过九州来过神迹的人,不会有一人会信什么鬼神。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觉得这视人命如草芥的神迹大陆是人间,而九州是地狱。
那么,眼下发生在眼前的奇怪风景,就有些意思了。
尸体一定是尸体,宝珠不见得是宝珠。
眼见天色渐晚,温子念心中生了几分紧迫感。若是再不加快处理干尸,待会吓到小朋友了怎么办?
唰
温子念抽出浮萍,念叨一声罪过罪过,便朝干尸双臂砍去。
轰
一声巨响,炸起一道雷光。远处角落里的小厮死死捂住嘴巴,瞪着一双眸子满眼的不敢置信。
温子念晃了晃头,想在一瞬间将耳中嗡鸣于眼前的色彩斑斓甩出,可是他也没想到,出道以来锋利无匹的木剑,今日竟遇到了生平第一个砍不动的硬茬。
这让温子念很是不喜。
我家小师叔说了,不要看这剑是木的,可这天下间能在此剑之下独善其身的神铁仙金寥寥无几。如果真的遇见有砍不动的东西,那只是证明你心中的剑不够利、不够快、不够力。
可是眼下,两条干枯腐朽多年的臂膀,便拦下了浮萍的剑刃。是个人都忍不了,更何况是他温子念?
于是,凝神、聚气,杨柳依依。
举剑、出剑,一剑人间。
嗡
剑光浩荡,剑气滂湃,剑意沛然。
然而,绿光幽幽下,干枯腐朽的臂膀纹丝未动。
气得温子念暴跳如雷,反反复复落下无数剑,嚷嚷着。
“断断断,给老子断!”
砰
宝珠轻轻一震,当中一道璀璨如烈日的光芒一闪而逝。紧接着,一团光芒炸开,温子念便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撞倒数座假山之后,狠狠砸向墙角。
小厮见状,顾不得惊恐害怕,一个健步如飞奔向墙角。
“大人,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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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我心自在,天地任逍遥
“咳,咳,没...没事。”
墙角,温子念咳出几口鲜血,挣扎起身。小厮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借着昏暗光线,小厮看见温子念嘴边悬挂的鲜红,大惊失色。
“妈耶,都磕血了哎!!真的没事?”
温子念缓缓摇头,望向走廊里的忽明忽暗的幽绿,心中百感交集。
想他温子念,自打有记忆以来称霸十万里大山,什么样的毒虫猛兽没有见过?出山以后,让天下人瑟瑟发抖的夜游神,也被她一人一剑挨个砍翻。便是大威的皇帝,也曾为之叹服!在那片,被天下符师视为净土的祖洲,能够说得上话的长老,都将他视为楷模。
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自打来了这片土地,他就处处受挫。
两次了,已经是两次了!!
短短几日功夫,他已经两次吃了这种莫名奇妙的暗亏。头一次还好说,毕竟有八枚符石悬在祭坛上,而他相当于以一敌八。吃了数量上的亏,打不过也是正常。
可是这一次,温子念就很是不爽了。
一具干尸一玉珠,一抹绿光迸裂,他倒下了,而且还以这种极其狼狈的姿势朝后倒飞这么远的距离。
这让他难以接受。
丢死个人啊!
于是深吸一口气,温子念凝聚全部心神灌入心湖杨柳,大柳树轻轻摇曳。
探手一抓,插在房梁之上的浮萍铮铮作响,拖起一道长长的尾巴盘旋着飞向温子念的手心。
心神一动,杨柳树下元炁滚滚如潮,随着手腕一拧,澎湃的元炁如决堤之水,浩浩荡荡灌入浮萍当中。
轻薄的木剑随即重俞千斤,古井无波的面容渐渐布满狰狞。
小厮见状,甚是担忧,想要劝说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揍和被揍都是一样的,再说了,咱毕竟是人,打不过鬼不是很正常吗?
盯着走廊里忽明忽暗的光芒死死握住长剑的温子念开口了,他说:“小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小厮楞了楞,挠挠头心说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痛快麻溜的说:“我叫赵铁柱,江湖人称赵得住!您叫我小赵就行。”
温子念扯了扯嘴角,微微点头道:“那好,得住兄,麻烦你躲远点,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有点血腥!”
赵铁柱闻言如获大赦,二话不说撒丫子朝着门外一阵狂奔,远远丢下一句:“好的大人,您要加油啊,砍死这狗日的。”
温子念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好的,那就...砍死这狗日的!”
慕然间,一道气浪铺开,荷花池里的假山、沙场,一切死物皆在瞬间腾空。
温子念身形拔地而起,双手握住木剑浮萍,朝着黑暗里若影若现的一抹幽绿刺下。
“呀——嘿!”
轰——
使出浑身解数跑出极远的赵铁柱,突然觉得整个孙宅一震,猛烈的摇晃,心神大骇下赵铁柱只能左顾右盼,想要看看四周是否有一袭藏身之地,能够保全性命。
便在此时,赵铁柱突然感到身后头顶悬起一轮明月,剧烈摇晃的宅院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皎洁而又柔和的月光如一阵清风,吹得人心儿荡漾,一下子卸掉包括生死的重担。
情不自禁下,赵铁柱扭头望来。
云做丝绸雾为帛,三千烦恼逍遥游。
那人凌空站在宅院上,肩头扛着一口约莫半人来高的黄铜大钟。似是感受到了赵铁柱的视线,那人扭头望了过来,咧嘴一笑,说不出的潇洒。
紧接着,扛着大钟的男子,笑眯眯盯着赵铁柱,手中轻轻拍了拍大钟。
当——
一阵涟漪起,赵铁柱眼前一黑,当头栽倒在地。
再失去知觉之际,他似乎听见那人轻笑,赞道:“妙,妙不可言哉!”
月色里,百鬼夜游。
一口大钟悬于魇铸城城南之上,如皓月当空。
只是这大钟的光,只落在孙宅里。
走廊里,两个人影并肩而立,一个白衣,一个也是白衣。
一个缥缈如烟,一个巍峨如山。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地上静静躺着的黑影,微微一笑。
缥缈的人影越看越欢喜,捅了捅身旁巍峨的男子说:“哎,你说他会怎么选?”
巍峨男子摇了摇头,淡然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他平平淡淡一些。”
“什么?”缥缈如烟的身影晃了晃,怪叫一声,指着身旁如山一般真实巍峨的男子说:“你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师叔唉,你怎么能希望他平平凡凡的?”
巍峨如山的男子不是别的,正是温子念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小师叔,那个自称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师叔。
书生淡然道:“平凡不好么?”
缥缈如烟的人影沉默了,过了好半晌吐出话说:“要是换做旁人,平凡确实很好,可是他不一样,他不能平凡!”
“为何天下人都可以平凡,偏偏他就不行?”
“因为我相信,他一定是老头子等待的那个人。”
“可是,老头子走了,他已经走了。”
缥缈入烟的身影笑了笑:“你觉得老头子可能走吗?”
书生沉默了,良久良久他才说:“天上地下,已经再难寻到他的足迹。”
“在的,一直都在的,你看这山河万里,璀璨星空,何处不是他留下的足迹。”
书生摇头道:“你知道的,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问题。”
“不一样吗?”
“不一样!”
缥缈如烟的身影笑了笑,抬手轻轻虚按了几下书生的肩膀说:“那你错了,看上去他确实走了,可如果你真的想找他,一定能在天下每一个角落找到他的身影。”
“可是,许多人都说,他抛弃了苍生。”
“他们懂个屁苍生!”缥缈的身影冷冷一笑,朝着书生说道:“可能是你离他离的太近了,许多事情就看的不那么明白,你得走出去,整天躲在道柳下,算怎么回事儿嘛?”
书生暗淡道:“只剩下我了,如果我出事儿了,谁来看着他?”
缥缈人影沉默了,盯着身前静静躺着的温子念看了好久好久,这才叹道:“也是,除了你,就只剩下他了。”说完,缥缈身影抬起虚幻的手,重重拍了拍书生肩头说。
“辛苦了,小书童。”
书生摇了摇头:“和你们比起来,我算的了什么辛苦。”
“哈哈哈哈,就你嘴甜。”顿了顿,缥缈如烟的男子轻轻说道:“那你帮我看几天?”
“怎么说?”
“哈哈,小念念帮我介绍了个徒弟,我得去看看如何啊!”
书生无奈摇头:“你啊,还是老样子。”
“这回不一样了,再不找个徒弟传下衣钵,以后等我们赢了,谁他娘知道这天地间,曾经有过我这般潇洒的人呢?”
“哈哈哈哈,我得让人记得,我心自在,天地任逍遥啊!”说着说着,缥缈身影身形一晃,如一团闲云消散人间,紧接着一道话音自天幕落下。
“对了,待会你得给子念提个醒,北边沙漠里的风景,极好极好。”
书生目送此人离去,低声喃喃道:“怎么会没有人记得呢?有我,还有子念,我们都知道,你叫古逍,逍遥的遥!”
突然,天际明月光芒大作,绽放出堪比烈日一般的色彩,照得整个人间亮如白昼。
一个古老的嗓音,自天幕当中落下。“古逍小儿,你终于熬不住了!接下来,便是我们的时代了,哈哈哈哈哈哈!”
三十六天罡神国,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借着天际皎洁月光朝着不远处一座荒废多年的神庙走去,忽闻天际传来声响,男子微微一愣狂翻白眼。
“切,要不是忙着找徒弟,看我不炼死你狗日的!”嘀嘀咕咕间,这男子轻轻推开庙门。
咻——
一柄短剑袭来,男子双指稳稳夹住,微微一笑偏头朝着黑暗里说。
“你好,我叫古逍,逍遥的遥,听温子念说你缺师父?”
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面色蜡黄的少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握着一柄布满血迹的断剑,指着门外的古逍说:“你认识温子念?”
古逍笑眯眯打量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少年,频频点头。
“喂,你认识温子念吗?”
古逍连忙点头道:“认识,怎么不认识,老熟悉了!”
“你胡说,我怎么没见过你?”
古逍笑了笑,一挥衣袖指向门外说:“那你肯定!认识他吧!”
狼狈少年抬头望去。
一朵云彩忽然落下,狼狈少年下意识以手挡在眼前。古逍笑道:“欸?你这是干嘛?挡住眼睛了还怎么看大戏?”
出于对温子念的信任,狼狈少年放下手臂,抬头眺望。
不知何时起,天地间一株杨柳巍峨,遮天蔽日。甚至将天上的明月以柳条缠绕挂在树梢。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明月里,一个黑影扬天嘶吼。只是可能是因为太过遥远,他听不清那人再喊什么。
可是他认得,这株树!
“书生先生?”
古逍笑眯眯点了点头:“嗯,正儿八经算起来,小书童算你的半个师父吧,不过以后得改口了,你得管他叫小师叔!”
狼狈少年疑惑道:“这是为何?”
“因为...”古逍张开臂膀,大笑道:“我是古逍啊,我是你师父!来,怪徒儿,快让为师抱抱。”
狼狈少年沉默了。
细细想了想,在这神迹大陆上,是不可能有人知道北方九州有一少年名唤温子念,是他唯一的朋友。
而且门外的通天大柳,也确实很像书生先生门口的那珠金黄大柳。
再加上他不相信有人能够突破大威帝国景霄大帝的封锁,还顺利走到十万里大山还把他的诸多行迹挖了出来。
要知道,十万里大山门外,还有群神一般的存在。
既如此...
“学生莫真,拜见师尊!”
第二百零九章 墨玉如意
神庙里古逍放声大笑,孙宅中书生幽幽一叹,走廊下温子念迷迷糊糊间,声声呼唤落在耳畔。
“子念,子念醒醒。”
只是很奇怪,这呼唤与温子念时常在梦中响起的声音是如此的相似,出于不舍,温子念睁眼醒来。
揉揉眼,再揉揉眼。
温子念欣喜若狂,爬起身大叫道:“师,师叔!”
书生笑着点了点头。
时隔小半年,昔日少年光滑的下巴已是胡茬满地,不得不让书生感叹一声时光荏苒,一个转身,一次重逢,昔日少年已经长大。
而渐渐醒悟过来的温子念,一双眸子里的欣喜忽然变作晶莹,看得书生一阵头大,便说。
“好久不见!”
温子念不咬紧牙关不说话,眸子里晶莹闪烁,泫然欲泣。
书生笑着摇了摇头,他已不是从前,他已经知道,天下间最为不值钱的,便是所谓的眼泪。
转身面朝荷花池,书生缓缓道:“聚散离合常相许,生离死别无所依。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不离不弃,并肩而行。”
“而你...不管何时何地,你都要学会一个人生存,独自安好。”
温子念擦了擦眼角,频频点头:“嗯!我会的...师叔,您怎么会在这儿?”
书生轻轻揉了揉温子念的脑袋,温柔道:“听说你从九州跑到这里来,我担心你水土不服,特来看看。”说着说着,书生朝温子念招了招手,“来,且与我诉说你一路来的经历。”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与书生一起并肩坐在走廊中,偏头思索片刻,开始了娓娓道来。
“师叔,自从上次和你在柳青观外分别之后,我遇见了很多很多有趣的人,还走了很长的路,就连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海,我也有幸得见了。”
“原来‘山中人不信有鱼大如木,海上人不信有木大如鱼’不是一句空话,海里的鱼真的很大很大。”
“您还记得我从你书海里捞起的书吗?您叫我多看多读,我偷懒了,我把它们偷偷藏到心湖上,打算闲暇之余翻翻看看,迟早有一日能够被我记下。”
“可是啊,每一次翻书,都会蹦出很多很多如小猴子般野的文字,一出书卷就再也不会回去。再加上这些文字可以被我排兵布阵对外杀敌,就...”
说起书楼,温子念有些惴惴不安,偷偷看了一眼身旁小师叔一眼,温和的面容渐渐平静,吓得温子念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解释道。
“我我我,我已经很努力的挽救了,我直接摊开很多本书,借文字里澎湃的元气打造了个大楼,密不透风那种。”
书生面无表情的说:“后来呢?”温子念见状缩了缩脖子,“后来,后来就炸了!”
书生突然举起一只手,吓得温子念一个不稳从走廊上滑落,书生捋了捋鬓角。温子念连拍胸脯,悄悄松了口气,接着说。
“书楼炸了以后,我,我就做了个梦,有个高高大大的大叔,自称是什么太上,守着一株大的没边儿的柳树,说他在等人,而我不是他要等的人,又说相见即是缘,硬生生塞给我一截干枯的柳木。”
“您是不知道啊,这个太上太坏了,他送我的柳木,把我好不容易读进心底的书都给吃了个一干二净,害我以后都没有文字可以用了。更为可恨的是,那株现在还霸占我心湖了,怎么弄都弄不走。”
“师叔啊,这树有没有问题?”
温子念只顾着自言自语,浑然不觉当他提到太上的时候,身旁的书生悄悄挺直了腰板,待到温子念扭头望来,书生便有暗暗松了口气。
“太上...历史上却是有这么个人...嗯...怎么说呢?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一个极为了不起的人,不会害你便是。”
“至于心湖里的杨柳,没了心中道德文章,它不是一直给你提供源源不断的元炁么?”
话虽如此,温子念却还是觉得心中的杨柳很是不靠谱,便说:“可是,可是我总觉得这杨柳不是个好东西,我怕有一日会栽倒在树下啊!”
书生摇了摇头:“这你就尽管放心,某种意义来说,你心中的杨柳只是一枚种子,至于柳树以后会怎么长,长到多大,全取决于你自己。”
“换句话说,只要不是你自己想害自己,你就不会倒在树下,反倒是日后若是遇见什么难题,不如凝聚心神坐在树下思考,会有大功效!”
“可是......”
“没有可是,你接着说。”
“噢!”整理整理思绪,温子念接着说道。
“就在我在心湖里想着怎么把这树挪走的时候,我遇见的一个疯丫头以为我死了,或者说以为我强行驱使符石以至于三魂大损,就把我带到啥祖洲去了。”
“美其名曰救我!”
“好嘛,去就去了,反正我也要南下,就当做是顺路了吧。可是这笨丫头居然把你给我的乾坤带当做破烂丢了,说什么破破烂烂的与我的身份不合!我的天,当时险些把我气死!”
“后面就发生了一件特别邪门的事儿,现在我也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呢,不得不说这杨柳却是给力,那些柳丝下垂落的元炁,很澎湃,很纯粹。”
“要不是它,我估计已经那啥了!”
“笨丫头帮我去找乾坤袋的时候,深海之中突然炸起一道大得没边儿的巨浪。为了救人,我就顺着心里和乾坤袋之间的联系去找。”
“好家伙,你猜猜我遇见了啥?”
“一口比雪山还要大的黄铜大钟,一个奇怪得不像是人的人。叫什么古逍,逍遥的遥。他还跟我说了,他认识您。我就叫他一声师叔,他就把我扔在这个破地儿了。”
“可是这个神迹大陆太吓人了,他们居然...唉~,师叔啊,为什么这个神迹会是这么一个样子,为什么他们会把那些漂亮的姑娘们送上祭坛,然后用符石给炼了?”
书生静静听着温子念的絮絮叨叨,等到温子念说完了,书生便开口说道:“古逍...嗯,他呢,确实是我故人,你称他一声师叔并不为过。”
“那道大得没边的巨浪,就和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不过这其中和你和我也是有一定的关系。”
温子念长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敢相信:“啊?这,这怎么和我们有关系呢?”
“乾坤袋里有什么?”
“几枚符石,一堆草药啊!”
“还有呢?”
“额...”温子念偏头想了想,一拍大腿说:“对了,还有柄小剑!”
书生缓缓点头:“就是因为那柄小剑的原因。”
“啥?”温子念倍感不解,“这么一丁点的剑,居然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书生摇了摇头,解释道:“你不要小瞧这柄袖珍短剑,放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数不清的人会因为它大打出手。”
“另外一个世界?”温子念很疑惑,“难不成东边还有一个大陆?或者西边??”
书生张了张嘴,摇头道:“那些离你很远,你先不要想。”
“哦!”
“对于当下这片大陆的疑惑,我就不多说什么,我的眼里有光,看什么都是有颜色的。”
温子念歪头盯着书生看了又看:“那里有光了?”书生扭头望来,温子念感觉收回视线,指着脚边的干尸说:“对了师叔,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书生淡淡撇了一眼干尸,一抚衣袖,平地拂过一阵清风。
温子念倾尽全力也没能斩断两根臂膀的干尸,便在一瞬间随着清风化作满地尘土。书生凌空一抓,羊脂白玉的宝珠飞到书生手中。
温子念瞪大眸子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副活见鬼模样,不过想着身旁这位是谁?那可是他引以为豪的小师叔唉!发生点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了!
不是很正常吗?
咽下一口唾沫,温子念扭了扭脖子,刚想指着书生手中巨大的宝珠问一声这是何物!
便见书生轻轻一捏,坚不可摧的珠子随即绽放出一道无以伦比的光芒。温子念下意识便要拔剑,可是下一瞬,温子念险些惊掉了下巴。
只听见一声脆响,不可一世的羊脂宝珠当场玉碎。回头再一次看了一眼书生面无表情的脸,温子念狂咽口水。
还好是自家人。
宝珠裂开,一柄墨绿的如意映入眼帘,书生掂量着手中不大不小的如意,悠悠道:“你要是能够打破它设立的屏障,那可就见鬼了。”
温子念小声道:“为,为什么呀?”
“嗯~~”书生沉吟半晌,似是在掂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讲,一直到温子念忍不住轻轻呼唤一声师叔,书生这才开口道。
“怎么说呢,这柄墨玉如意,是昔日我一个故人的正道之器,只是很可惜,这位古人路走歪了,惹得你师叔心情大恶,一个不小心给镇压了,至今还未出来。”
“啊?”温子念张大了嘴巴,吃吃道:“是,是古师叔吗?”
“额...”书生想了想,断然道:“是的没错,就是他!你古师叔号称逍遥自在冠绝古今,深受天下人的追捧。”
“我这个故人啊,就是他的一个小迷弟,也追寻什么逍遥自在,路就开始野了,以至于后来几乎可以说是沦为魔道了。你古师叔很痛心,劝阻再三我那故人还是执迷不悟,后来你古师叔出手了。”
“只是一巴掌,就把他打落凡尘了。”
温子念眼神烁烁,好家伙,有这么两个师叔,以后差不多可以横行四方了!
书生眨巴眨巴眼睛,心道:“古师兄见谅,这个锅你不背我就没办法说下去了。”
坐在破庙门口与莫真夸夸其谈的古逍,险些当场暴走。
莫真疑惑道:“老师?”
古逍剧烈喘着粗气,闻言摆了摆手说:“没事,有个狗东西砸了口黑锅过来,我在问候他。”
莫真闻言东张西望片刻,狐疑道:“哪儿呢?”
“哼,哪儿?还能在哪儿,黑锅不都是用来背的吗?”
第二百一十章 一卷竹简
把玩了一会儿墨玉如意,书生起身面朝荷花池,温子念见状也跟着起身。
月光皎皎,波光涟涟。
温子念眼神烁烁,心道今天天气真好,晴空万里,明月高悬。
只是这月光让温子念有些恍惚,为何觉得今日这月光好像有些暗呢,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些许的月光。
歪头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眼花吧。
小师叔在此,天下何人敢作孽?
书生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温子念,微微点头,转而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和担忧。
昔日懵懂少年,如今心中已经有了一片独属自己的天地,若是被他心中天地与眼下乾坤大有不同,不知会如何?
会是淡然一笑,任你天地昏暗,我自一人独守斑斓?还是会尝试着接受,在这昏暗天地间自在遨游?
书生觉得接受也好,傲然挺立也罢,他要他不尝试着看清光辉万丈后的深渊风景如何,便足够了。
你我皆凡人,各自安好便已是一线生机所在。
可是万一呢?
书生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有一天温子念不曾因为滚滚红尘里的灯红酒绿而顿足,偏要试着去看清光华背后的深渊是个什么模样。
他能如何?
他不能如何,总不能因为一己之欲,觉得如此安排,他温子念才能幸福快乐的渡过一生,便要亲手蒙住他的双眼,让他只看得清眼下。
想到这里,书生突然开口道:“子念,我要走了。”
“走?现在吗?”温子念楞了楞,明亮的双眼突然便暗淡了许多。
“嗯,有很多事在等着我,所以我不能不走。不过临走之际,我送你个东西吧!”
温子念眼中一亮,好奇道:“什...什么呀?”
“你不是一直舍不得心中书楼吗?我送你一本。”
“啊?”温子念失望道,“才一本啊?它会不会像以前从你书海里捞起的书,翻着翻着就没了?”
书生缓缓摇头:“昔日你于我书海当中捞起的书卷,只不过是一道投影而已,自然不能长留。这一次我送你的,它便不会想昔日的书卷,无论是纸张还是文字,都只是我特意留给你自保的。”
“现在你心中有了杨柳,我书中的文字自然没了什么太大的用处,不过若是以后遇见有什么不懂,或者遇见仅凭杨柳垂下的元炁无法与敌人周旋,那么你便祭出书卷吧。”
温子念闻言大喜,连忙点头道:“好啊好啊,只是...一本是不是太少了?能不能多送几本?”
书生翻了个白眼,当头赏了温子念一个爆粟:“为人不可太贪,若是不出意外,一卷书已然能让你受益终身了,再多给一卷又有何用?”
温子念吐了吐舌头,揉着额头说:“好好好,那就一卷吧!一卷就一卷,聊胜于无嘛~”
书生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中墨玉如玉收入囊中,翻手托着一卷竹简,面朝温子念微微一笑:“给!”
温子念张大了嘴巴呆呆看着这一卷竹简,指着竹简说:“您说的一卷书就是这?”
“不然呢?”
“拜托,师叔唉,这么卷竹简,它能有多少字?”
书生淡然一笑:“不多,也就三百余字!”温子念气道:“三百多字能有啥用?放在以前我随便收拾头大猫,都不止要三百哎!”
“你是在和我讨价还价?”书生眯了眯眼,握住手中竹简淡淡瞥了一眼温子念。
温子念见状,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赶忙说道:“没有没有,我这是,这是,这是恳求!求求师叔多给我一卷吧!就一卷,多的都不要。”
书生缓缓摇头:“没有,多的一卷都没有。”温子念闻言耸拉着脑袋,长长叹了口气。
“唉~”
书生见状强忍着笑意,佯怒道:“那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温子念连忙抬头,一个健步冲上前,从书生手中夺过书卷,很是爱惜的抱在怀中,嘟囔道:“要要要,怎么不要,现在我已经啥也不剩了。”
“您这一走,我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要是再不留点东西,以后想你了我咋办?”
书生张了张嘴,万般言语化为悠悠一叹,安抚道:“这有什么的,我又不是去送死,只要你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我们一定能再见的,不是么?”
“话虽如此,可是,可是有时候我还是很想您啊,想和您好好说说我遇见的很多很多东西。”温子念有些想哭。
虽说小师叔告诉他,要习惯别离,可是真到了分别的时候,他还是极为的不舍。
突然,温子念想到个很有意思的东西,连忙伸手拉住书生的宽大袖袍说:“对了师叔,您听过相声没?”
书生皱了皱眉,想了好半晌这才摇摇头说:“没有!”
温子念一拍双手,开心道:“那师叔,您以后一定要去扬州听听啊,春晓社里的相声很有意思的,超有意思!”
书生点了点头:“会的,我会去的。”
想到扬州,温子念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对了,师叔啊,您要是去听相声,你就帮我去看看柳青观外的小丫头哈。”
“也不知我走了这么久,有没有人欺负她啊!”
书生咧嘴一笑,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温子念,悠悠道:“你是说林曦吗?”
“呀?”温子念惊讶道:“师叔您见过她?”话刚说完,温子念一巴掌糊在额头,不好意思道:“是了,她以前在十万里大山那便待过,您肯定见过的才是!”
书生缓缓摇头:“那倒不是,你们去十万里大山的时候,我并不在十万里大山。”
“啊?可是...可是后来您不是动手教训了伏羲氏那群野蛮人吗?”
“巧了,那会我刚刚回来。”
“哦~”温子念重重点头,小声嘀咕道:“是哈,你们打架的时候,小林曦还在一线....”
“对了!”书生突然开口打断温子念的絮叨,说:“你古师叔叫我带话给你。”
“啊?古师叔吗?他说什么了?”
“他说北边沙漠里的风景很不错,叫你一定要去看看。”顿了顿,书生再说:“还有,你一定要去找回乾坤袋里的短剑,等你重新取回短剑了,你就试着把它融入你的浮萍当中。”
“这句话也是古师叔说的吗?他怎么知道我有一柄小短剑呢?”
书生笑了笑:“这是我说的,当然,你要是非说他是你古师叔说的,也......”
突然,书生猛然抬头望向天际,微微一眯眼,说道:“好了,我要走了。”
“你要,好好的活着。活着,才是希望所在!”
温子念楞了楞,想要问一句什么意思,回头望去,小师叔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挠了挠头,温子念嘟囔道:“干嘛走这么快吗?多说几句不行吗?”下一瞬,温子念有些狐疑的抬头望了一眼天际。
“是我眼花了吗?怎么这月亮突然间亮堂了很多。”
摇摇头将这种荒诞的念头甩出,将怀中竹简摊开,借着当头明月,依稀可见竹简上写着的诸多细小文字。
温子念止不住的点头。
三百多字,还还挺多的嘛!
温子念很开心,万一以后不小心没能找到乾坤小布袋,他还有卷竹简,可以缅怀缅怀远行的师叔!
夜,渐渐深了!
温子念摇头晃脑沿着荷花池边上的走廊,池上的石桥走啊走,走着走着,他心中突然攀上一丝烦躁,可是怎么想也想不清楚到底忘了什么。
一直到不远处庭院之中传来一声呻吟,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如一道幽灵摸着月色夜游。
温子念惊呼:“糟了,瑞瑞!”
话音一落,温子念将手中竹简塞入怀中,朝着远处健步如飞冲了出去。
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身影摸着墙壁艰难前行,忽然看见眼前一道黑影扑来,这人惊呼一声:“妈耶,鬼啊!”便捂住脸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本来懒得搭理他的温子念,只好停下脚步,狠狠瞪了一眼这自称赵得住的货,怒其不争的喝道:“鬼鬼鬼,满天下都是鬼!”
赵铁柱闻言,连忙松开双手定睛一看:“大大大大,大人,刚刚我,我我真,真,真的见到鬼了!”
温子念闻言连连翻着白眼,想了想,反手握住身后浮萍,将其从后背抽出,递到赵铁柱身前,忽悠道:“给你,这是我师叔赐下的神器,只要你好好握住他,任你再大的妖魔鬼祟,都不能看你一眼!”
“只要它们敢看一眼,此剑便会自行飞出将其一剑斩为烟尘。威力可大了,你先拿好,我有事出门一趟!”
赵铁柱闻言,如溺水之人抓住岸边野草,将浮萍牢牢抱在怀中,磕磕巴巴道:“非,非,非得出去吗?”
温子念不耐烦的说:“我都给你神器了,神器懂吗?就算我出去了,一件神器还不能保护不了你个凡人?”
掂量掂量怀中浮萍,赵铁柱心中连连哀嚎,苦兮兮的缩了缩脖子说:“那,那那好吧,您快去快回,一定要快去快回啊!”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够了!”温子念无奈一叹,摇摇头便不再耽搁,朝着门外急速奔出,一边跑,一边喃喃道。
“小丫头,你可不要乱跑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双眼
夕阳西下,天微凉。
茅屋里,再一次爬上凉席,蜷缩在角落里酣然入睡的瑞瑞,轻轻一颤,便结束了许久许久不曾有过的美梦。
坐起身来,小瑞瑞缩在墙角,紧了紧怀中单薄被子,发起了呆。
觉得要是此时此刻能够有一床厚实干净的棉被盖在身上,她准能一觉睡到深夜。
想了想,这种连梦境里都不会出现的场景,短时间内,是决计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不过等她再长大些,就说不好咯。
万一长大的后的她不是这个黑黢黢的模样,万一她某一天清晨醒来,趴在水潭上一看,水里倒映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大姑娘,秀眉大眼,一张樱桃小嘴,一张瓜子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就更好了!
那样,她就能有很大的机会“嫁入”一户很有钱的人家,天天都能吃烤红薯,盖棉被。运气好一点的话,没准还能喝上一大碗的茶。
虽然呢,这样的生活大有可能不会落在她的身上,就算真的落在头上了,也不会持续太长。可是万一呢?
小姑娘幽幽一叹,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站起身,将单薄的被子整整齐齐折好,轻轻弹了弹莫须有的灰尘,这才满意的抱着竖在墙角的浮萍朝着门外走去。
推开门,小瑞瑞便觉得暖和多了。
抬头瞥了一眼渐渐暗下的天际,再细细感受着腹中微微呻吟的馋虫,小瑞瑞又是一声轻叹。
她就知道好日子只是暂时的,苦难才是没有终止的。
天要黑了,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饿了!
这就让人很是苦恼了,你说这肚子为什么就这么不争气呢,隔个三五天再饿不行吗?睡着了就不要咕咕咕吵个不停不行吗?多喝点水就不饿了不行吗?
偏偏清晨吃了晌午饿,晌午吃了傍晚饿,傍晚吃了晚上还得饿!
哎!真是一个填不满的枯坑啊!
想着想着,瑞瑞摇了摇头,抱着浮萍坐在屋檐下,盯着天上一朵金灿灿的云彩发起了呆。
你说,天上的云彩可不可吃,它是不是像棉花糖一样?
到底是个啥滋味呢?
正幻想着有朝一日乘风直上九万里,饿了采一朵云彩入腹,渴了抓一片乌云挤点甘露,困了呢,就把彩云盖在身上,枕着白云入睡。
突然手中浮萍微微颤抖,瑞瑞只得结束神游万里,将怀中浮萍高高举起,偏着头小声道:“咦,你怎么了呀?你也饿了吗?”
“瑞瑞?瑞瑞在吗?”这时,浮萍中传出一道很熟悉的声音,瑞瑞试惊喜道:“大,大哥哥?”
“嗯,是我,我用下剑哈!你在这儿乖乖坐好,不要乱跑。”
瑞瑞重重点头,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手中浮萍便发出一声欢快的轻鸣,划出一道很是好看的圆弧飞向远方。
“哇”瑞瑞一声惊叹,眼中闪过一片璀璨星空。
目送浮萍远去,瑞瑞抱着膝盖靠着茅屋乖巧坐好。看着天边屋檐上一轮明月悄悄爬出,皎洁的月光从屋檐上倾泻而下,照在脸上显得暖洋洋的。
小丫头美美吸了口气,微微一笑叹道今天天气真好,便瞪大了眼睛,望向巨大的月亮,想趁着今日的好天气,看一看月亮里有些什么。
突然,远处一抹流光炸裂,似有个人影从天上缓缓落下,小姑娘楞了楞,揉揉眼再一次望了过去。
害,不争气的肚子饿晕了脑袋瓜子,只是个幻觉而已。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是小瑞瑞还是连忙站起身将耳朵伏在柴门上,听一听外面的动静。
有人说,今天天气真好,看来真的是上神显灵了。有人说,以后得好好找找,还有没有类似的女人。还有人说......
哇,好大月亮!
瑞瑞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看来真的是幻觉,他们都没有发现,那肯定是假的咯。
揉了揉肚子,拍了拍额头。小瑞瑞便想,今天晚上该朝那里走呢?东边的巷子昨夜走过了,西边的巷子一直都没什么好东西,北边是祭坛不能去,那就南边?
可是南边也只是时不时有点好东西呀,万一落了空,那岂不是又要饿肚子了?
不过想了想,空手而归饿肚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不也熬过这么长的时间,小姑娘也就释然了,当即决定今晚就去南边,顺着玉屏河一直南下,穿过那个很大很大的房子,沿着街道一直一直走,没准还能遇见点什么很好的东西呢?
打算好了今晚的行动轨迹,小瑞瑞便靠着门框闭上眸子开始养精蓄锐。
也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间,小瑞瑞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惊得小瑞瑞瞬间精神了许多。下意识睁眼望去,小姑娘愣住了。
那是什么?树吗?可是未免也太大了吧?
那又是什么?月亮吗?!可是月亮里什么时候住了一个人?
那他又是谁?
一个人从城中飞出,身后一株金光璀璨的大树葱葱郁郁,朝着似乎有个人影的月亮上飞了出去。
骇人的景象吓得小姑娘连连揉着眼睛,按照以往的经历,只要是眼前出现些骇人的景象,只要揉揉眼睛,它们就会从眼前消失。
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将一双本来就不怎么明亮的双眼揉得发红了,骇人的景象还是没有消失。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便是那一个从城中飞出的身影顺着小丫头的视线望来,小丫头慌了。。
心中的恐惧也在此时攀升到了极致,本着我看不见你,你就伤害不到我的原则,小瑞瑞将脑袋埋在手中,蜷缩着瘦瘦小小的身体,把自己藏在角落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你,看得见我?”
这时,一道让她如春风般温暖的声音落在耳畔,心中恐惧害怕随着淡下许多,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瑞瑞下意识抬头望向声音所在。
只见那个从城中升起的身影沐浴着神光站在院子里,瑞瑞便如见活见鬼般一声尖叫,连忙躲在角落里,一个劲的说着:“不,不,不要吃我,我,我还小,我不好吃!”
沐浴着神光的身影笑了笑,红口白牙神色温和,可是落在小姑娘眼里,这便是一副活脱脱的吃人模样。
“哇”
小姑娘哭了,哭的无比的伤心。
正是从宅子里消失的书生,忽然觉得一道很奇怪的目光看向自己,好奇之下顺着目光看去。
一个瘦小姑娘,畏畏缩缩藏在一间茅屋下,又想看清楚天上有什么,又不敢看清楚天上有什么。
这让书生很是好奇,莫不是有什么遗落在外的大个子?可是当他运转心神以心观之,书生便好奇了。
一个凡人,何来如此纯粹犀利的目光?
好奇之下,书生将杨柳掷出,将明月里挣扎的人影打下,抽空降落茅屋前的宅院里,笑容满面。哪曾想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小姑娘突然大哭了起来。
书生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解释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好人。”
小姑娘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了。
书生苦着脸左顾右盼,似是在思索该如何哄人,不经意间,书生看见一块晒在门前的破布,上面有着一滩很淡的血迹,书生愣了楞,心中很是狐疑。
“这血迹...这气息...”书生忽然抬头望向小姑娘,问道:“你见过温子念?”
“什,什么温子念,我不认识,你,你不要吃我好不好,我我还要等大哥哥,你不要吃我好不好?”
“大哥哥?”书生思索片刻,抬起衣袖甩出一道云雾,凝聚为一个人的模样,书生指着缥缈身影说:“你的大哥哥,是不是这么样子?”
小瑞瑞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惊讶道:“你,你认识我大哥哥吗?”
“哈哈哈哈哈!”书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温和道:“认识,如何不认识呢?”
书生很开心,或许真是所谓无巧不成书了,他等这双眼睛,已有无数载。谁能想到会在如此一个黑的发亮的世界里,找到这双眼睛呢?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瑞瑞。”
“嗯,好名字”书生微微点头,朝着眼前瘦小姑娘说:“瑞瑞,你不要乱跑,待会你的大哥哥会来找你,他会好好照顾你的。等我忙完手中的事情,我来找你好吗?”
“为,为什么要找我呀?”
“以后在告诉你好吗?不过呢,瑞瑞呀,你不要告诉别人你看得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好吗?”
“大,大哥哥也不行吗?”
“嗯,对,你不要主动告诉他,你看得见很多很多的东西好吗?”
“哦,你,你真的认识大哥哥吗?”
“认识,我们很熟的。”
小瑞瑞眨了眨眼,歪头质疑道:“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书生楞住了,挠着头想了又想,这才说:“这样,待会你大哥哥来的时候,你就问他,是不是叫温子念呀?”
“噢?”小丫头偏了偏头。
沉吟片刻,书生悠悠道:“他会跟你说,他叫温子念。”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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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走,我带你回家
月色朦朦,巷子幽幽。
黑暗里,一个又一个干枯瘦小的身影,轻轻推开柴门,伸出一颗小脑袋查探着四周。
夜深人静,渺无人烟。
于是城南庙北,无数个阴冷潮湿的角落里,走出一个个瘦瘦小小的干枯身影。
她们相继走到大街上,张开臂膀,贪婪呼吸着屋外满是清香的空气,如饮甘泉。
她们就像是一群黑夜里独自远游的幽灵,是被一群囚禁在光明里的精灵,她们在期盼着黑夜早一些到来的同时,也期盼着夜色里,明月高悬。
因为只有在月光下,她们才看得见。
今天的天气就很好,皎洁的月光散落满地,以至于魇铸城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均匀铺着一层极轻极淡的光华。
所有的都能看得见,只是看得见的未必看得清。
咻
此时,便有一抹流光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城中大街小巷,直奔祭坛。沿途许多小幽灵见状眨了眨眼睛,心中微微诧异于刚刚有是不是什么东西擦身而过?
但也只是诧异。
毕竟求知和求生比起来,所谓的知道和不知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除非过去的是个灌汤肉包,或者是一床厚厚的棉被,那她们一定不会任由它横行。
不过很显然,他并不是肉包,更不像棉被。
所以小幽灵们就权当是没有看见,自顾自朝着白日里各自规划的途径,疯狂迈开两条纤瘦干枯的腿,如一个满是裂痕的车轱辘,旋转着,发出淡淡的悲鸣,一个人独自寻找着活下去的希望。
可能是天道酬勤,也可能是上天不愿真正舍弃这群黑暗里的精灵。每到傍晚时分,或多或少都会有大门大户的人家将一些家中不要的物件放在巷子里,静待有缘人。
比如一床单薄被褥,一件破旧棉袄,又或者是一捆发霉腐朽的木柴。
精灵们的世界就很简单,她们不像那些白日里因为某件价值不菲的宝贝儿大打出手的“神子”,她们都一致认为,天材地宝,有缘者居之。
所谓有缘无缘便是谁第一个发现的了,理论上来讲,只要她们速度够快,就一定能找到某个大宅子门口的东西。并且只要东西被她抱入怀中,便不会有其他的精灵前来争夺。
这既是鲜血之下的经验,也是精灵们共同遵守的默契,每个人都不曾有过例外。
只是今日,祭坛前不远的一间破旧茅屋里,便有一只不按常理出门的幽灵。
她推开了柴门,却没有走出柴门,只是坐在柴门前发呆,似是在纠结什么。
目送一个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幽灵”扛着一床厚厚的棉被,摇头晃脑美滋滋走过,又看见一个抱着一个巨大的南瓜朝着家中撒腿狂奔。
小丫头就很是十分的眼馋了,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皎洁明月,小丫头便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大哥哥怎么还不来呀?”
想着想着,小丫头眼珠子一转,自言自语道:“这样,我不能一直一直等他出现,那我就先闭上眼睛数十个数,如果数完了大哥哥都还没出现的话...那瑞瑞就只能先出去找吃的咯!”
“嗯,很好,就这样干!”小丫头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状了状胆,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串数字。
“九...”“五...”“六...”
“一...一...”
“零......”
“你在干嘛呢?”正在此时,一道满是疑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小丫头不由得猛然睁开眼,顺着声音扭头望去,万分惊喜道。
“大哥哥!?”
温子念顺了顺紊乱的气息,听到这一声大哥哥,情不自禁的勾上嘴角,伸手轻轻揉了揉瑞瑞的头,温子念笑容灿烂。
“走吧,我带你回家。”
瑞瑞笑弯了眼,重重一点头。
有人说,少年郎行走他乡,应当一肩担起日月昭昭,一肩挑着我心安处皆故乡。
此时的温子念便觉得这话,当浮一大白!
且不说肩头日月能够落下几分光彩,驱散得了几分黑暗,只是一个我心安处皆故乡,便让他觉得,天下诸事虽说有所为有所不为,可几乎所有的事情,只要是谓我心愿,惟愿何如。
天下事,大小事,事事皆尽大有可为。
眼下的温子念便不忍再见瑞瑞俯身喝着泥潭里的水,不愿让她接着睡在屋内比屋外还有冷的茅屋里。
发霉的草席、薄薄的被子还有头顶塌了大半的屋顶,温子念觉得这样一个温暖人心的小精灵,是不应该有着这样的遭遇的。
而最让温子念觉得心疼的是,这丫头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是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分他一半。
她有的不多,最好的便是仅有的。
这样的人,温子念如何能忍心将她丢在茅屋里自生自灭?
所以当他在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身披霞光的朦胧身影,他便缓缓醒来。
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屋顶满是破洞的茅屋里,遍观四周,除了自己身下躺着的稻草尚有几分干爽,其余的地儿布满水渍,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霉了。
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温子念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抓了,当下便是在牢狱当中。
可背后的浮萍,盖在身上的一床单薄却很干净的被褥告诉他,并没有被抓。
那就是被人捡回来了呗,随手丢在自家茅屋里,便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儿。
温子念一边儿感叹着好心人真多,一边儿蹑手蹑脚爬起身,以几乎不发出一丁点声响拉开茅屋大门,靠着门框,他就看见了一个瘦瘦小小的乞丐儿。
那是他温子念第一次见着瑞瑞。
那时他还在想,原来将他捡回茅屋的是个小乞丐啊!后来他才晓得,她虽不是什么乞丐,可她还不如乞丐。
乞丐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里,她却不能。
月色下,温子念牵着小丫头的手,很是开心,一个劲的问着小丫头:“饿了没?想吃点什么?”小丫头只是缓缓摇头,耸拉着脑袋。
一直到走到某个巷子口,小丫头突然抬起头,盯着身前不远的巷子停下了脚步。
温子念顺着视线望去,便很是奇怪的问道:“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吗?”
小丫头缓缓摇头,只是盯着巷子。好奇之下,温子念便要凝聚心神,以心神眼观之,便在此时,从巷子深处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怀中紧紧搂着几根玉米棒。
温子念微微一愣,挠挠头道:“你认识她吗?”小丫头缓缓摇头,温子念又说:“那你是不是想吃玉米棒了?”小丫头再摇摇头,欲言又止的回头看了一眼温子念。
温子念便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小丫头提起一口气,张了张嘴,但又很快她又把嘴紧紧闭上,一直到不远处出现的高瘦女子没入巷子中,小丫头这才说。
“她要死了。”
温子念闻言楞了好半晌,很是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丫头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呀?”
“因为刚刚有人叫我不要告诉你!”小丫头一板一眼的说道,忽然想到什么,突然便问:“对了,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温子念。”小丫头轻轻点了点头,静待下文。只是过了许久,也不见温子念继续说这么,修眉一簇便问道:“没有了吗?什么什么温子念呀?”
温子念挠了挠头,脱口而出说,“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温子念。”
小丫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便说:“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
温子念抓狂:“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反正就是她要死了,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不久后的未来。”
温子念楞了又楞,上上下下打量着小丫头,心道难不成这孩子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还是说江湖传说听得多了,很多事情信以为真了?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温子念伸手揉了揉眉心,龇牙咧嘴道:“哦,原来是这样子啊,那你可以说说她是怎么死的吗?”
小丫头奇怪道:“在这里,还能有别的死法吗?”温子念疑惑道:“怎么不能,饿死冻死被人杀死,这人的死法可太多了!”
小丫头缓缓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在这魇铸城里,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是上神的,除非上神要你死,不然的话,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死的。”
温子念闻言,差点笑了起来,想了想人各有异,自己不信神,可不能耽搁别信神,便强忍着笑意,轻声道:“这叫什么话,我管不了什么时候生,我还不能决定何时何地以何种手段辞别人世间?”
小丫头歪头想了想,但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在魇铸城里,你不会因为真正死在饥饿病痛中的。”
“什么意思?”温子念很是疑惑了,小丫头皱着两条柳叶眉缓缓摇了摇头说:“反正就是不会,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温子念无力的叹了口气,连连摇头道:“走吧走吧,咱们先回家吧,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精彩。”小丫头重重嗯了一声,便随着温子念一起朝着孙宅大院走去。
沿途,二人遇见许多个闷声寻找东西的幽灵,温子念便很是好奇的问道:“瑞瑞呀,以前你也是这样的吗?”温子念指着身旁如一缕风般拂过的身影。
瑞瑞点了点头:“我们都是被神遗弃的人,没办法行走在阳光底下,就只能趁着夜色渐浓,出门找找吃的呀,穿的呀什么的。”
温子念嗤笑道:“神?还遗弃?”顿了顿,温子念便再问:“那你知道祭坛上镶嵌的八枚宝石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呀,我听别人说了,那是上神陨落时,留下的鲜血凝聚成的宝珠。”
温子念闻言差点没忍住在巷子里大声嘲笑了,只是当着信徒的面儿嘲讽她信仰的神,怎么瞧怎么都觉得稍欠妥当,强忍着笑意道:“你知道这种东西在我家乡那边叫什么吗?”
“什么呀?”
“我们管它叫符石,管那些祭起符石的神使叫做符师。”温子念得意洋洋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一个符师。”
小丫头瘪了瘪嘴:“那你有符石吗?”
温子念楞了好半晌,这才说:“以前是有的,可是现在呢......被我弄丢了。”
“切!”
“唉?你别不信哈,等我过几天找回符石,一定当着你的面儿表演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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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大漠横万里,萧条绝人烟。
也许是路走的还是不够远,故事听的不够多,独自一人背上水囊深入魇铸城以北无垠沙漠的温子念,很惆怅!
他记得一线天以东的百里赤漠,虽不说与眼前一般无二,那也是相差无几了,可是为什么温子念总觉得,这片沙漠里的气氛,与一线天以东的百里赤漠显得格格不入,处处透着一股诡异。
可不管温子念用何等方法查探四周,甚至后来不惜攀上一座沙丘顶峰,动用心神眼,站在滚滚元炁下遍观八方,他都看不到有一丝一毫的古怪。
这可就奇了怪了,如果一切都是正常的,那心中这股莫名的不安感又是从何而来?
幻觉?梦境?!又或者是杯弓蛇影?
温子念觉得都不太像,反倒是觉得,与其说这是一个错觉,倒不如说是对某件事情的预兆。
至于这个预兆是好是坏,他就不太清楚了。
也许沙漠里,真的别有一番美景,也许美景之下满地荆棘。但是出于对小师叔和古师叔的信任,温子念觉得就算不能捞得个盆满钵满,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
再说了,现在的他很富有。
心中一株青杨柳,怀中一卷圣贤书,再加上随叫随到的浮萍。若是真遇见什么荆棘坎坷,一剑抚平不就得了。
有一卷竹简在身上,温子念觉得天下间没有不能一剑扫不平的存在。
不过...一提起富贵二字,温子念便心中刚刚激起的三分豪气,便如泄气的皮球,一下子就没了。
昨夜功成圆满,即解决了荷花池里不明男尸的去留问题,也顺便将救过自己一次的小丫头瑞瑞,接到了孙宅里。
可是当他拉着瑞瑞径直走入一间宽大屋子的时候,他楞住了。
屋子很大,大的能够装的下六七间瑞瑞的茅屋,只是眼下的屋子也只剩下了大。
除了三面被岁月捅破的窗户纸,光秃秃的墙壁之外,屋子里便只有厚厚的灰尘了。
那时的温子念尴尬的笑了笑,以为只是铁柱还没来得及打扫屋子而已。便领着瑞瑞满宅院寻找赵铁柱的踪迹。
赵铁柱便以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盯着温子念,说难道您忘了您散财童子的雅称是怎么来的吗?
这时的温子念,才发现自己以为的打扫打扫便能住进宅子的念想,是多么的天真。
恍惚间,他似乎理解了为什么魇铸城百姓再听闻小王回来之后,几乎每个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着几分笑意。现在看来,他们咧嘴一笑已经是很低调了。
怕是满城老少都巴不得放烟花庆祝缘由的他回家了吧!。
所以,也就怪不得小王会放弃这么大的宅子出门修什么仙了。此时的孙宅,用家徒四壁前来形容倒是极为的贴切。
除了个大宅子,小王甚至连一张凳子也没有留下。
这可把本来就不富裕的温子念给愁得啊,差点就要反手握住浮萍,大喊一声老子不是小王,老子是温子念!老子就是北方来的恶魔!
来呀,来搞死我啊!
好在那时的他,除了个楚楚可怜的小丫头瑞瑞,温子念还有个江湖人称赵得住的伙计,此刻便拍着胸脯站了出来,大声讲:“莫得事,守着这么大的饭碗还能怕没饭吃?交给我了!”
于是赵得住临危受命,一肩担起三人的饮食起居,又一肩挑起大小家具的置办。
所以当赵得住问温子念能不能借他快空地之时,温子念二话不说便拍案决定。
准了!
第二日清晨,温子念将瑞瑞托付给赵得柱,交代他要好生对待瑞瑞,不能冷着饿着了。
赵铁柱咣咣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交给他了。
温子念便把浮萍通过赵铁柱交给瑞瑞,并说若是到了危急关头,它会替他保护她。赵铁柱应声接过浮萍,目送温子念远去之后,二话不说扭头走向大院,按照温子念的交代把浮萍郑重交给瑞瑞说。
“它会替他,保护你的。”
瑞瑞欣然收下,赵铁柱微微点头,扭头便朝外走去。
只是无人知晓,孙宅外的东侧石桥上,一个青衫少年郎凭栏而立,眼帘微垂,过往行人无一不呼唤,少年郎只是微微勾起嘴角。
“唉?这人怎么不搭理人呢?”
“嗐,谁叫人家是魇铸城的首富呢?爱搭理就搭理,不搭理就算了,你可别往心里去,要是以后散财的时候不搭理咱,那才叫真的难过!”
“嘁,首富又能怎样,他妈他姐还不是要上祭坛。”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小心他找人弄死你!!!”
桥头上的少年没有听到过往行人的闲言碎语,便是听到了,他也只是会微微一笑,照常转头朝着北方走去。
轻快步子里,步步安心。
七日后,孙宅的茶肆开业了,许多个平日里喜爱约上同伴,来这茶摊喝上一碗龙井一古今的城中人,忽闻街上传来孙宅的龙井茶摊开门了。二话不说便朝着茶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您还别说,平日里天天都能喝的时候,没有觉得这茶水有什么稀罕的,可是等到他家关门了,居然找不到这么好喝的玩意儿!”
“是啊,都怪这孙子卖的太便宜了,害的我以为大街上满是这什么龙井。”
“走走走,这回得学乖了,不喝茶只买茶叶!”
“对!先存个十斤八斤的,以后他不卖茶了,咱也有得喝!”
孙宅里,荷花池旁,赵铁柱将荷花池旁的一间小院收拾出来,摆上桌碗板凳,又一次开始了卖茶之旅。
只是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吧茶摊开道魇铸城首富的空宅子里了。
此时的赵铁柱,便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
“请问,这里是茶摊吗?”
赵铁柱猛然醒来,张嘴便说:“是是是,这里是魇铸城的龙井茶摊,客官喝茶吗?”
“哟,还真是您?欸你可以啊得住兄,居然把茶摊开到这里来了?”
赵铁柱揉了揉眼,这才看清楚来客,便笑道:“原来是二狗兄啊?我还以为是谁啊,来坐坐坐,坐在这儿,老规矩是不?”
城东李家大院的李明,江湖人称李二狗,大笑一声,朝着门外吆喝道:“是得住兄,诸位快快进来喝茶啊!”
赵铁柱楞了楞:“还有人?”
“我说得住兄!”李二狗笑着走上前握住赵铁柱的手,“您可真不厚道,要关门这么长时间,你居然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可把我们给馋坏了!”
话未说完,小院门口穿啦一阵嘈杂而又爽朗的大笑声。
“得住兄别来无恙,你可想煞我了!”
“是啊,得住兄,你不厚道啊!”
“听说刘小莽那龟孙又来烦你了?您以后尽管方向了,这孙子被我们送去神使大人哪儿忏悔去了!”
“就是就是,欺负欺负旁人便算了,居然敢欺负到您头上,不管是谁,都得收拾!”
“哈哈哈,得住兄!”
“得住兄好......”
赵铁柱懵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粉丝,有了这么多的忠实茶友,而且这些茶友,都是些名门望族之后。
茶友们也没想到,这孙子居然把茶肆鼓捣到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豪宅之中。
想当年......
唉,红颜祸水,不提也罢!
“不过得住兄,为什么你能将茶摊开到这孙宅之中来?小王先生呢?小王先生怎么不见踪迹了?”
赵铁柱闻言,先招呼着众人坐下,说道:“各位大人不要急,且待小人给诸位大人煮上一碗龙井,再听我细细言来!”
众人纷纷点头连呼可以,便在赵得住的吆喝下就坐,赵铁柱这才幽幽道:“大家伙还知道这龙井的来历吧?”
“知道知道,文先生嘛!”
赵得住点点头:“的确是文先生游历天下时,妙手偶得之,可是这茶并不是采摘下来便可食用的,诸位猜猜当中工艺为何?”
众人七嘴八舌道:“晒干?”“炒?”“筛检?”
赵得住缓缓摇头:“都对,也都不对!一壶上好龙井,须得经历过摊放、青锅、回潮、辉锅等四个重要的大步骤,其余小步骤,那可如天上的繁星一般数不甚数了!”
“而小王先生散尽家产修仙问道,便在三十六神国的神御国境内的一眼甘泉旁,遇见了名扬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的文先生。”
“咱文先生是何人,那可是一旦遇见便可飞黄腾达的贵人啊,这不就指点小王先生,将这四种技艺传了下去,这才有这等品级的龙井啊!”
“文先生有诗言:‘烹煎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同来二三子,三咽不忍漱’”
众人闻言,先是大喜,其后便很不开心了,便质问铁柱:“有这等传说佳话,为何从未听你说起?”
赵铁柱大声喊冤道:“各位大人冤枉啊,您也不看看文先生是何许人也,小王先生又是何人,他们不发话我敢乱讲吗?”
众人想了想:“也是,真正的大人不发话,谅你也不敢占据小王先生的宅邸开这茶摊。”
言闭,人群里李二狗轻轻敲了敲桌面,笑道:“得住兄,待我喝完茶后,给我打包十斤龙井可否?价钱好说!”
其余众人闻言,纷纷开口道:“对对对,我也要!”
“还有我!”
“还有我还有我,好家伙,差点忘了正事。”
“...”
李二狗发话之际,赵得住喜笑开颜,可是等待接下来的众人纷纷表示自己也要打包好茶叶带走。
赵铁柱便笑不出来了!
“大,大人们,先听我说,先听我说!”
众人停下谁先来谁有钱的争执,齐齐望向赵得住。
赵铁柱见状,情不自禁咽下一口唾沫,很是胆怯。只不过转念一想,他的身后可是有着两尊个顶个的真神,还怕这些个城中凡人?便说
“诸位,实在是抱歉了,小人身后的大人们已经想到了有朝一日世人知晓龙井的好处,肯定会出现这种大肆抢购的场面!所以文先生说了,每个人都可以买,但是呢,一次只能买一斤,而且每一日限定五...三十斤!”
众人大闹道:“开什么玩笑,一斤能抵什么数?万一老子要用来接待客人?你叫我一斤怎么好意思拿出手?
“就是,还显得三十斤?够做什么?”
“我要见文先生!”“我要见小王!”“我要和你们老板直接说话!”
赵铁柱扯开嗓子喊了喊:“诸位,诸位请听我说,小王先生说了,他家的大宅,除了最后面的一进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其余空房可以任由诸位置办,只需每个月上缴少许的租金即可!”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交头接耳道:“如果人人都这样,那也不错哈,反正租一间屋子对咱来说和喝碗茶没什么区别,以后呢,咱要是会客或者聚友,都可以来这儿哈?”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稍加盘算,便说:“没错没错,物以稀为贵,既然这龙井这么稀有,那就这样,咱们直接与小王先生或者文先生商量,直接不许任何人对外出售龙井,只对咱上层人士开放,诸位看如何?”
“嗯,不错不错,这样一来,以后但凡是贵客都可以明白咱的诚意!”
“是极是极,那就这样?”
“得住兄,不知可否与小王先生会面?”
赵铁柱闻言,面带难色道:“这......”
“嗯?难道我们的身份不配面见小王先生吗?”有人不喜,如此说道。
赵铁柱闻言,连忙说:“不不不,您的身份已经是及其尊贵的了,您要是不配,还有何人可配?”
“那你还啰嗦什么?快去请小王大人出来谈话!”
“就是,他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我们可是这周围十来城池身份最高的了!当然,和神使比起来,就大巫见小巫了!”
赵铁柱苦涩道:“实不相瞒,要不是小人近些年的业绩实在是差得可以,小王大人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这里和我交代这话,这不!昨夜将宅子内外钥匙给我,他便连夜回神御国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是啊,如何是好?”
赵铁柱擦去额头密集汗水,暗中叹道。
真是一个“身有靠山好办事,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沙漠
“莫急莫急,诸位莫急!”
众人闻声扭头望向赵铁柱,只见赵得住端起一大碗龙井,咕嘟咕嘟牛饮入腹,看的是众人捶胸顿足,痛惜不已,大感暴遣天物!
而赵得住觉得并不心疼,小仓库的龙井有多少,他心中十分有数。
一碗龙井入腹,微微颤抖的心情稍稍平静几分不说,还有几分痛快夹杂其中。猛然砸下盖碗,赵得住朗声道。
“实不相瞒,小王大人此次前来,一来是让我随意折腾这宅院,二来呢,便是把对这龙井的处置权,全权交给我了!”顿了顿,赵得住淡淡扫了一眼众人,淡然道。
“也就是说,诸位大人想要饮上一碗龙井,除了小王大人亲自允诺之外,便只有征得小人同意了!”
众人闻言,除了李二狗之外的几个人,眼中都有一丝不喜,微微蹙了蹙眉头之后,似是想到什么,让人眼前一亮。
于是众人大喜过望,纷纷起身抱拳祝贺:“哈哈哈,我就说嘛,跟着文先生喝汤的人,一定能飞黄腾达!”
“是啊是啊,我第一次来,就觉得您肯定能成的!”
“恭喜恭喜!恭喜得住兄位列老板!”
赵铁柱笑盈盈朝着众人拱手,心中却暗自嘀咕道:“妈的,一群龟孙,真当老子记忆不好?”
他们可能记不得昔日初次面见所发生的种种,可他一个被迫害者如何能不记得?
别看眼前众人个个笑颜如花,实际上嘛,暗地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虽然不像刘小莽那般明晃晃的争夺,但也好不到那里去,某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喝茶不给钱,摔碗砸桌子怒骂小厮,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个个信手拈来?
当然,万事皆有例外,比如当中一言不发坐在桌前安心品茗的李二狗,那才是真正的说一不二汉子!不说其他,茶摊开门三五年,李二狗不但没有赊欠半枚铜板,反倒是几次三番帮忙修缮桌椅板凳!
是个不可多见的大好人!
李二狗似是看见赵铁柱的视线,抬起头微微一笑,便算作是打招呼了,而身旁其余的名门望族,便为了一个前景十分可观的大饼,大献殷勤!
“来来来,得住兄先请坐!”
“对对对,来,得住兄先请入座!”
赵铁柱笑了笑,拒接了几人的好意说:“不了不了,我一个卖茶的,那里能在顾客面前坐着呢?”
有人便说:“欸~此言差矣,您要知道您现在的身份可是可从前的大有不同的噻!”
“就是就是,以前你的说到底只是个臭卖茶叶的,谁要是多看你一眼,都会觉得是你三此叩拜上神攒下的福缘!现在可不一样了,您手里的握着的茶那是茶吗?不是不是,那可是未来被人视为顶级人士才能享用的人间绝味!”
听着周围老哥几个不要脸的洗白,李二狗听闻不乐意了,端上茶水走到赵得住身旁,将胳膊肘搭在赵得住肩膀上,问道:“得住兄呐,上一次你说你是受文先生指点才来卖茶的时候,是啥时候来着?”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尴尬,心道这孙子是来拆台的吗?
股不多多想,几人都出声解释道:“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啊,您看您要是在大街上听见一人说他是文先生的人,您会信吗?”
“是啊,这些年街头上骗子横行,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赵铁柱闻言连连摆手说:“说笑了说笑了,虽然我只是个臭卖茶的,可是我真的不会这样乱想的,诸位但请宽心!”
众人明显松了口气,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拆台李二狗,回头笑道:“既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商量?”
赵得住笑道:“可以可以,一直都可以的,各位大人看看,咱是挑个地儿重新谈生意还是就在此处了?”
“我看此处风景不错,就这儿了吧!”
“对对对,院外便是声名远洋的孙家荷花池吧,就是有些可惜,荒废多年,要不然咱在这一边合计合计这生意咋做,一边赏着荷花,美哉乐哉!”
“对对对,以后这荷花池咱得修缮起来,招待贵客之时,咱就去荷花池边儿上,哈哈哈哈,要是再养几条小金鱼儿,那就更好了!”
“欸?你别说,兄台这想法不错,我肯咱过几天就来看看?”
“成!”“我看行!”“可以可以!”
“您怎么看呢?得住兄?”
赵得住揉了揉眉心,倍感头疼:“我说各位,外面的荷花池以后再说行吗?咱现在想想怎么把这茶坊的名头打出去行吗?”
众人齐齐点头称是,赵得住便招呼着众人坐好,便说:“来吧各位,各抒己见吧!”
第二日清晨,孙宅门外高高悬挂的茶字幌子没了,进入孙宅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而身为孙宅明面上的主人“小王”温子念,此刻却还在沙漠里苦苦挣扎。
大!
一连走了七八日的温子念,如今脑海里只剩下个大,这沙漠真他娘的大!
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座高耸如云的沙丘,温子念又是无力一叹。若是搁在几日之前,他许是要停下脚步叉腰站在沙丘上骂骂咧咧,好好问候问候十恶不赦的古逍古大爷,还有助纣为虐的破烂书生。
这他娘的就是你们说的沙漠的美景?
靠!
只是眼下的温子念,已是有心无力。
如今的他,就想快一点离开这片该死的沙漠,早日穿过魇铸城北面的废墟,回到小院美美睡上一觉。
就是不知道小院家具置办的如何了?
温子念感觉摇头将这思绪甩出脑海,以此减轻脑袋的炸裂感。
虽说他有心湖里摇曳的杨柳,垂下的元炁充斥身体每一个角落,以至于他不知饥饿干渴。走了这许多日,水囊里的水大多都被他用来浇在头顶,以此驱散几分热浪。
可是说到底,他还是个人!
是人都会疲倦,都会觉得累,会觉得严寒酷暑,会迷失方向,也会心慌。
不凑巧,如今的温子念,便是一个白日里烈日当头,晒得人头晕眼花,晚上寒风萧瑟,冻得人难以入眠的尴尬境地!
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前不久的某一日深夜,好不容易顶着寒风挖出个洞,蜷缩在其中勉强入睡。殊不知洞外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第二日醒来的温子念,突然发现昨日里沙丘横列的四周,如今平坦如镜,一眼望不到头。
温子念傻眼了,不得接受他已经迷路的事实,不知道如今要向何处行走才是魇铸城的方向!不过想着自己心中与远在魇铸的浮萍有着些许牵连,温子念稍稍心安。
朝着沙漠啐出一口老痰,温子念盘膝坐在平坦沙漠中,凝聚心神化芥子,站在树下细细感受。
温子念慌了!
昔日站在树下遥望四方,夜色里,总会有那么一两颗星辰扑闪,他就只需顺着当中最为明亮的星辰走下去,便一定能够遇见与自己有关的种种。
比如浮萍,比如乾坤袋!
可是今日,如往昔一般站在树下仰观星空,寂兮寥兮不可见,恍兮惚兮不可觉!
黑,极致的黑!他的眼里,只剩下黑!
情急之下,温子念猛然睁开眼,探手一抓,大声喊道:“剑来!”,清风呼啸,烈阳高悬。
无一人一物回答他的呼唤。
温子念真的慌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皆太阳滑动轨迹分辨方向,恰逢此时晴空万里,正值晌午,何来轨迹可言。而周遭无一物可观,无一物可为其指明方向。
没办法,温子念只能坐在原地静待太阳西垂,他好以此辨别东西定南北,这才省去围着一块沙丘来回打转。
毕竟渴不死,饿不死,不代表累不死,就算真的累不死,大半条性命总是要丢的。
直至太阳西垂,东西既定,温子念便扭头朝着南方坚定不移的走了下去。
这一走,便又是七日。走到布鞋烂了,青衫长袍上满是灰尘;走到眼中布满血丝,嘴唇开裂;走到蓬头垢面,胡茬满下巴;走到神志模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终于,他看见了一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画面。
一口大钟巍峨,一条大河蜿蜒,又一伦烈日高悬。
眼见远方出现如此风景,蓬头垢面的温子念却只是微微抬起眼帘,眺望着远处风景,心中渐起涟漪,轻轻一叹。
妈的,又是海市蜃楼。
抬头再望一眼头顶烈日,温子念稍稍楞了楞,稍稍清醒几分,但还是觉得眼前种种皆幻象。
伸手挠了挠灰扑扑的脑袋瓜子,温子念咧了咧嘴,心道:“现在的海市蜃楼都这么厉害了吗,连太阳都可以搞假的?”随即便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后,朝着海市蜃楼处走了过去。
真也好,假也罢,反正它都是拦在自己的面前,终归是要走的。
随着温子念渐渐步入海市蜃楼之中,当头扑来一股凉爽清风,吹得温子念微微一震,又清醒了几分。
而越是向前越是凉爽,以至于温子念情不自禁的从迷迷糊糊的状态清醒过来,定睛一看!
好家伙,还真是一条河。再细细一看,温子念愣住了,反复再三揉着眼睛,眼前的河依旧是河。
只是这河中何来水?这分明就是拖曳着彗尾的文字!一个个恢弘璀璨的文字!
抬头望去,一挂银河九曲蜿蜒,绕着巨大的铜钟之上天际!而天上太阳又那里是什么太阳。
盯着炙热而又璀璨的阳光眺望太阳,隐约间,温子念似乎在太阳里瞧见一个朦胧人影。
只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的肉眼,已经疲劳不堪。才是一眼,就已经泪流满面,痛苦不已。
无奈下温子念揉了揉酸痛不已的眼珠,视线落下,看向被银河缠绕其中的大钟!
一股莫名的熟悉,涌上心头。
正在温子念细细回想曾在何处见过此钟之时,远处沙丘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温子念扭头望去,只见从沙丘后爬上几个衣着怪异的男子,口中轻声呢喃着什么。
第二百一十五章 神国来人
银河下,大钟旁。
有人衣衫褴褛恰似乞丐,有人赤裸臂膀,肩挑披帛,眉心一点朱砂如神子临世!
“欸?你们瞧,这儿居然有个小乞儿!”
“哪儿呢哪儿哪?等我来瞅瞅,哇噻,还真是唉!”
“好稀奇,这可是死亡荒漠耶!他一个人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温子念默不作声站在原地,或是因为半梦半醒惯了,一时间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以至于他以为自己站的稳如泰山,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摇摇欲坠了!
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小乞儿,众神子情不自禁加快了脚下步子,而温子念却是自顾自的打量着这群奇奇怪怪的人。
和自己比起来,除了大家伙都是光着脚丫子之外,其他的就让温子念很是自相惭愧了。
旁的不说,单是众人肩头披着的那条被人称为披帛的丝绸,他就很欢喜,很想搞一两条大包带走,回头拿去送人也是不错的嘛。
想象着某个姑娘穿着长裙披着披帛,温子念咧了咧嘴。
不过温子念还是觉得很新奇。如果是女孩子这般打扮,只要这五官身段不是那么的过分,那就几乎都可以说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看了。
可是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这般打扮,就...稍稍有些过分了哈。虽然呢,还是很好看。
“喂,小乞儿,你是从哪里来的?”这时,人群里一人走上前,站在温子念身前不远处问道。
温子念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此人一身古铜色皮肤,个子高挑,剑眉星目,配上些许隆起的肌肉,多一分显胖,少一分显瘦,一切都拿捏得是刚刚好!
不得不说,世人都有一颗爱美之心,好看的东西就是这么的让人心情大好。哪怕这人是个男的,欣赏他的也是个男的。
眼下温子念心情就很不错,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你是说我吗?噢,我是来自魇铸城的!七十二城郭的魇铸城!”
“七十二城郭?”又有一人站出,眉头微蹙,稍带几分不满的说:“神庙不是已经说了吗,此事由我们三十六神国神子来办便可以了,你们七十二城郭的来凑什么热闹?”
温子念楞了楞,挠挠头道:“我,我不知道唉,没有人跟我说不能来这里啊!”
有人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额,怕是,怕是有小半个月了吧!”
“半,半个月?”有人闻言笑了起来,走上前围着温子念转了又转,说:“我说兄弟,你吹牛也不必这么吹得夸张的吧,半月之前我们都还不知道这里有这等大机缘,你怎么就知道了?”
“机缘?什么机缘?”温子念有些懵了,倒不是他装的,他是真的没听说过这沙漠里还有啥机缘。
要不是两个师叔都说这里风景不错,打死他他都不愿意来这破地,还机缘,机缘个屁!
一神子惊讶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机缘啊?”
“啥机缘?”温子念挠了挠头。
众神子无奈翻了个白眼,其中有人大声道:“既然你不知道这里有机缘,你来着干嘛?”
“我,我...”不提还好,一提温子念这火气没来由的便涌上心头,要不是想着有外人在场,而这家丑又不可外扬,他不介意继续破口大骂一通。
深深喘了几口气,舔了舔嘴唇微笑道:“有两个天杀的老东西,骗我说沙漠里的风景很好,叫我无论如何也要进来看一看,不来的话我会死不瞑目的!”
众神子闻言,哈哈一笑。
“确实,要不是遇见我们,你就真的可能死不瞑目了!”
温子念闻言扯了扯衣领,笑道:“也没这么夸张,我都一个人在书沙漠里走了十多天了,死倒是不会死的。”
有人就好奇了:“你有水?”
温子念点头。
“你有吃的?”
温子念偏头想了想:“算是有吧!”
“那你没迷路?”
温子念沉默了,过了好半晌这才幽幽一叹:“迷路了,怎么没迷路,你看不这不就正在找回家的路吗?”说着说着,温子念眨巴眨巴着眼,望向众人,可怜巴巴的说:“诸位大哥,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回去呀?”
众人纷纷摇头,其中一个开口道:“若是平日里,我们也并不介意送你去魇铸,反正我们也是闲着,顺便去七十二城走走,也是极好。”
“嗯,不错龙虎神子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不太方便。”
温子念惨嚎道:“别啊,我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吃的没了,喝的也没了,你们就...就帮帮我吧!”
平日里,三十六神子都是在各自府邸中参悟大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接到神庙法旨,点名了要让他们去沙漠里的铜钟内历练,谁人能想到在这里会遇见这么个可怜的小乞丐。
一时间,一行三十六位神子,人人心中倍感不忍。
神御国神子便开口说道:“要不,咱们就带他一起去?”
“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是啊,毕竟是神庙的旨意,要是搞砸了该如何是好?”
“我觉得不妥!”
“我也觉得不妥。”
憾山国神子嗤笑一声,说道:“我觉得可以,不久一个小乞丐吗?能翻出多大的风浪?”
神御国神子微微点头:“我也觉得并无不可,难不成你们忍心让他一人惨死荒漠?”
温子念闻言,眼珠子一株嚎啕大哭了起来:“可怜我才十七岁呐,就要这么死在这鸟都不拉屎的荒漠,没人问,没人理....呜呜呜,怕是普天之下,只有神才不会抛弃我了...”
“欸!这话说的,老子硬是不行这个邪了,今日我就暂且脱离队伍,我独自一人带着这小弟上路!回头办完事了,我再单独送他回魇铸!”
“嗯,我也不忍心看见这小乞儿横死街头,不如这样,我们一共有三十六人,我!神御国神子,还有这位...额...”
“在下憾山国的!”
“噢,那就还有憾山国神子,我们二人负责保护他如何?”
“既然二位这么高风亮节,我神御国倒是也想凑一凑这热闹”说着说着,又从温子念身便走上一人,将温子念护在身后,说道:“昔日上神遭受众叛亲离,也不曾抛弃世间任何一人,我们又何来抛弃子民的说法呢?”
随着神御国神子加入庇佑温子念的行列,温子念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是该继续卖惨,还是该...
唉,那就装晕吧!
温子念眼白一翻,当头栽倒在地,众人见状,纷纷表态道。
“嗯!说的对,我也加入!”
“我加入!”
“还有我!!”
“......”
一时间众人纷纷表态,势要效仿当年上神拖着残躯独自一人安定天下来安定当下小乞儿千疮百孔的心。
这可把装晕的温子念感动坏了,心道,其实这世道也并没有这么的黑嘛。
带头反对带着温子念一起的,此刻的脸色便如吃了死孩子一般,冷哼一声将脸扭到一旁:“哼,要是完不成任务,我看你们怎么向神庙交代!”
众人闻言,有的人笑了笑,并不以为意,有的人笑着笑着不自觉的频频点头,而有的人,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温子念,如猛虎盯着小麋鹿。
不过说到底,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同气连枝,都是信奉上神破军的,都受一个地方的调遣。虽然闹出这么点不大不小的矛盾,但是很快便是一笑泯恩仇
只是有的人,看向温子念的眼神,微微透着几分不善。
但是都没有人在意,毕竟在众神子眼中,这只是个要啥啥没有的小乞儿而已,能翻出多大的风浪。小乞丐温子念则是不动神色摸了摸被他小心藏起来的竹简,邪魅一笑。
一群要啥啥不会的渣渣,土鸡瓦狗而已,能翻出多大的风浪。
总而言之,一行人看上去倒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其乐融融得很。
走到大钟下,一神子笑道:“诸位哥哥暂且稍等,待小弟祭出神庙法旨,给咱开开门道儿,不过呢,怕是得辛苦各位哥哥了。”
众人笑道:“兄台说笑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那人点点头:“请诸位用各自秘法,一起朝法旨当中倾泻便可!”说完,只见此人从腰间取出一卷轴,朝这大钟上抛去,便双手掐出一个繁琐咒印,轻喝一声。
“移星换斗!”
霎时间,云雾蜚霏,星光弥漫,像是将天上星辰搬到人间一般。
一旁温子念早已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如一痴傻。瞧得一旁憾山神子眉头大皱,便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不满道:“怎么了怎么了,瞧瞧你这出息,这有啥的!”
神御国神子笑了笑,冲着温子念说:“是不是没见过?”
温子念呆呆一点头,神御国神子便为温子念解释道:“刚刚这位,便是星斗神国的神子,他们的秘法‘移星换斗’,练到大成,说是能斗转星移,改变星辰排列顺序。”
这时,另一个神子朗声道:“到我了,看我的——降龙伏虎!”神御国神子便指向此刻倾力倾泻周身气力的神子,接着说:“龙虎神国神子,此秘术相当逆天,据说练到大成境界,一手降龙一手伏虎,到那个时候,试问天下谁人敢与之为敌?”
温子念木讷点头,神御国神子摇头轻笑,安抚道:“没事的,我们三十六神国有其独特的秘术,你们七十二城也有啊,比如你们的魇铸!”
“谁要是得罪你们了,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哈,莫要会心,回去好好积攒功德,争取早一日加入神庙,这样就有数不尽的秘法等着你了!”
温子念忽然开口说:“是不是一个一个人只能挑一样修行呀?”神御国神子楞了楞,笑道:“当然不是....不过,光是一个秘法便够我们参悟一生的了,其他的练来也没用。”
“哈哈哈,再看我——花开顷刻!”
“哟,你快看!”
温子念闻言抬头望去,便见此人脚下,满地花开,天上也有无数色彩斑斓的花瓣落下,美煞旁人。
瞧着温子念眼中闪烁起的光芒,神御国神子轻轻摇了摇头。
“开顷神国神子,你可别小看这秘法,如果你觉得他们只是能让花在顷刻间盛放,那你就完蛋了,他这秘法可以在任何地方盛放,包括你的肉身里!”
又有一神子上前:“斡旋造化!”
“斡旋天地,玄堪造化,无中生有,以死为活。”说完,神御国神子大笑一声:“哈哈哈,到我了!”
“游神御气!”
一旁站着无聊透顶的憾山国神子走上去,冲着温子念挤眉弄眼道。
“不知道啥意思了吧,哈哈,我跟你说,他们神国的人老无赖了,先不说能御气远游吧,这没啥好说的,这个游神,就想当过分了,不出天下事遍观天下人!牛吧!哈哈哈哈,不过,没有我的牛,你瞧我的!”
“振山撼地!”
神御国神子使完秘法,转身朝着温子念走来,呼出一口浊气,笑道:“呼~不用多说,他肯定乱说我了吧,哈哈哈”“他们神国的秘法,可以说也很变态,一呼一吸撼地动山,厉害吧!”
温子念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竖起大拇指朝着众人连连点头,过了好半晌这才吐口句话说。
“厉害,真他娘的厉害!”
第二百一十六章 烂昭昭兮未央
厉害吗?
如果与他们站在一起的是个大威九州的符师,或者是祖洲五大长老之下的寻常修士,或许由衷的会觉得这的确厉害。
可要是站在他们身旁的是十万里大山小乾坤里的温子念,就不太一样了。
书生的书海中有这么一卷书,记载着三十六天罡秘法以及七十二地煞术,虽说修到大成境界,确实有通天彻地之能,可要说挑其一修至大成境界便可横行一州一地!
他温子念第一个不信。
若是有人非得抬杠说他这是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那就但请修至大成之人去一线天走走。
那里有群温柔的野蛮人,有一拳要问。
所以此刻的温子念便处于一个及其尴尬的境地。想要扭头就走吧!万一这群孙子回去说魇铸城有一小乞儿,老厉害了,他们三十六个人都没能将他拦下!
那城里的小瑞瑞该咋办?
可要是不走吧,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和这群孙子相处多久,这种昧着良心的阿谀奉承之词也不知道要讲多少.......
唉...愁啊!
可是想了又想,还是忍着吧!就当为小瑞瑞积功德了。
周围的神子见这小乞儿愁眉苦脸,大多都以为他这是自卑了,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安慰道。
“怎么,羡慕了?哈哈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虽说你们七十二城郭的秘法不如咱三十六神国的帅气,可放在咱神迹大陆,那也是想当当的存在了,回去安心积攒功德,早一日加入神庙,兴许还能追上我们也说不一定啊!”
“是啊是啊,我们等你呀!哈哈哈哈哈哈......”
神御国神子也是笑了笑,扭头对温子念说:“你不要听他们说的,三十六天罡秘法与七十二地煞术都是一样的,都是神迹大陆一百零八神通的分支。三十六神国与七十二城郭也是一样的,都是上神神庙下的辖域,好心积攒功德便是。”
温子念挤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点头道:“知,知道了,我会好好努力的。”
众人齐声大笑。
这时,三十六天罡秘法挨个使了个便,悬浮大钟旁的卷轴轻轻一震,当中喷涌而出的金色气浪随之一滞,卷做一道虚幻的漩涡,落在众人跟前。
斡旋神子见状一步上前,探出手掌轻轻按在漩涡上,凝聚心神感触其中的奥秘,过了许久斡旋神子微微点头,说道:“可以了,我们抓紧时间吧!”
“得嘞!”
“那走着?”
“走着!”
说完,众神子相继没入漩涡当中,直至身下最后几个选择庇佑温子念的神子,神御国神子便微微抱拳,朝着最先站出来的两位神子说:“请龙虎神子与憾山神子先行一步,先行打探打探我们再与这位小...唉?对噢,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温子念楞了楞:“啊?我吗?噢!我呀,额...我叫...我叫...额...我叫...”
龙虎神子见状,眉头大皱,喝道:“欸?我说,你这人是被晒傻了么,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是吗?要不要本神子给你一拳醒醒脑?”
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得温子念双腿一哆嗦,险些又坐在沙漠里。稳住下盘,温子念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温子念想了想,心道如果我说我叫温子念,回头你们查无此人,岂不是闹了个笑话?不能不能,我不能叫温子念。
眼珠子一转,便说:“我叫,我叫王未央!”
“嗯,未央!不错不错!”神御国神子闻言微微一愣,稍加思索片刻,便由衷的赞叹道。
“怎么?这还有啥说的吗?”憾山神子皱了皱眉头。
神御国神子悠悠长吟:“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众人闻言眼睛纷纷一亮,情不自禁的点头赞道:“哎,你别说,确实不错。”
斡旋神子微微摇了要头,无奈道:“我说各位,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对对对,快走快走,龙虎神子先!”
龙虎神子昂首挺胸上前,迈入漩涡之前扭回头说:“未央兄啊,我们在里面等你哈!”
温子念笑道:“好的龙虎兄,你先行一步!”龙虎神子微微一愣,大笑着遁入漩涡,紧接着,憾山神子回头抱拳行礼,朝着温子念微微挑眉笑道:“回头见,未央兄!”便紧跟着龙虎神子遁入其中。
“好的,憾山兄。”
两个如此,接下来的三人皆是在入漩涡之时冲着温子念抱拳,温子念同样以某某兄称之,每个人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遁入漩涡中。
这就让温子念很是奇怪了,便回头望向神御国神子问道:“神御兄,他们这是什么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
“神御兄?”
“什么?”
“神御兄!”
“再叫一次!”
“神御兄!!!”
“哎~哈哈哈哈哈”
斡旋神子见状无奈道:“我说神御神子,你再不走就真进不去了!”
“哈哈哈,对不住哈斡旋兄,那咱走?未央兄。”
斡旋神子苦着脸说:“未央兄不懂,你难道不懂吗?”
“哈哈哈哈,回头见!”说完,神御国神子收敛笑容,微微提起一口气,将其覆盖在温子念身上,轻叱一声:“起!”
正觉得一头雾水的温子念突然觉得一阵清风拂面,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其中,并从中传来一震微弱的拉扯之意。
温子念眉头便是一皱,下意识收束心神扎根柳树下,心道是什么东西在扯他!
睁眼望来,便见神御国神子涨红着脸驱使一团淡薄云雾包裹着他,把他朝着漩涡里拉去。
温子念见状,赶紧松开心神,任由神御国神子把他带进漩涡里。
唰~
两人没入漩涡中。
漩涡外的斡旋神子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神御兄这是怎么了?呸呸呸,神御神子神御神子!”仰起头望着卷轴,斡旋神子抱拳行礼道:“诸位长老莫怪,他们都是玩笑话而已。”顿了顿。
“我也是!”
灿若朝阳的卷轴微微一震,收敛光芒缓缓落在斡旋神子手中,斡旋神子这才松了口气,手掐法诀,在漩涡消失的瞬间没入其中。
当~
大钟悠悠,似是厌倦众人的吵闹,害怕被人打搅,微微一震便消失在了沙漠当中,又像是宣告一场熬炼的开始。
不管为何,此刻的三十七人已尽数遁入大钟内的乾坤。
嗡~
迟迟未到的斡旋神子终于到了,钟内的三十六人齐齐松了口气,温子念朝着斡旋神子疯狂招手道:“这儿这儿,斡旋神子我们在这儿!”
众人闻言面色一黑,神御神子扯了扯温子念的宽大袖袍。
呲啦~
温子念闻声扭头看来,茫然无措的盯着神御国神子道:“怎么了神御兄?你扯我袖子干嘛?卧槽!烂...烂了?”
神御国神子也是没有想到,看上去只是有些肮脏的衣衫是这么的脆弱,黑着脸说:“回头我赔你一件便是,你,你不要乱喊。”
“哇靠,我说神御兄,你知道我这衣衫那里来的吗?这可是我小师叔亲手缝的,全天下仅此一份,珍贵得不行你知道吗?”温子念哭丧着脸,拉着破开一道大口子的衣衫哀嚎道。
“怎么了,未央兄?”正在此时,斡旋神子走到众人面前,微笑问道。
温子念见状一把扑上去,抱住斡旋神子大哭道:“斡旋兄我好惨啊,我小师叔含辛茹苦帮我缝制出来的衣衫啊,他被神御兄扯烂了!哇——我好惨啊!”
斡旋神子闻言也是脸黑,连忙道:“你不要乱喊,什么斡旋兄,叫我斡旋神子便可,不要乱说。”
神御神子趁机道:“没错没错,在这里这样喊,我们虽然听着听舒服,可是这要是被外面神庙的老头子们知道了,回去我们就惨了!”
“是啊是啊,未央兄千万不要这样喊了!”
温子念闻言顺手拉过一条身前飘摇的披帛擦了把鼻涕,皱眉道:“为啥不行啊?”
“我...我,我他...王未央你个狗日的,你拿老子的披帛做了什么了?”
温子念回头望去,龙虎神子气得嘴皮发抖,指着温子念手中的披帛说道。
温子念见状呵呵一笑:“噢~对不住啊龙虎兄,回头找个干净的水潭我帮你洗洗?”
“我...我,哇呀呀呀呀,王未央看拳!”说着说着,龙虎神子捏着拳头朝着温子念冲了过来,温子念见状,张着嘴巴喊道:“啊呀呀呀,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众人哄堂大笑。
“此人不错,回去我大算去神庙运作运作,看看难不能破格把他弄到神庙里,早一日与我们一起侍奉上神。”
“嗯,星斗兄此言甚妙,我开顷表示赞同!”
“哈哈哈哈,算我憾山一个。”“还有我阴阳。”“算我一个,我叫金光。”
神御国神子与斡旋神子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道“我神御表示赞同。”“还有我斡旋。”
“还有我龙虎!”龙虎神子的声音远远传来,隐约中还能听见王未央的惨嚎。
“啊~~救命啊!杀人了,有没有人管啊!”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爽朗大笑。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王未央身为魇铸城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能够被称呼为神城之子,而以神城之名为名,又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们知道啊!
唯有能够将上神破军从混沌中唤醒之人,他才配冠以神国之名。
然而,遍观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成立万年以来,唯有一人曾被神庙赐予神国之名。
他,叫做洞见!
但是放在王未央这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以神国之名为名。
所以这就......
很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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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世上...可有神否?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想到神御神子的解释,忙着亡命天涯的温子念就很是想笑。他这算不算歪打正着?是不是在他们的这个世界,《九歌》的地位无以伦比?
在魇铸城百姓献祭那女子之时,众人口中吟诵的是《九歌》,而他随口胡诌的名字,在《九歌》中找到出处后,众神子一下子便和蔼可亲了许多。
事情就极为的巧妙了,稍微捋一捋当中缘由,温子念就更叫想笑了。只是顾忌此刻紧紧咬在身后的龙虎神子,他就只能将笑意暂且搁置腹中。
得想办法,一笑泯恩仇才是。
抬头眺望苍茫大地,温子念知道,这里并不是他遇见古师叔的钟内乾坤。
钟内乾坤俊秀青翠,而这里......
满目疮痍,遍地残垣断壁。腐朽的兵戈,破败的宫殿,空气弥漫着似有似无的硝烟,再加上到处可见的刀痕剑孔拳印,但凡是个人到达此处,都会知道这里!
唯,古战场耳!
陌生的世界,腐朽的气息,埋头狂奔的温子念心中生有一种不安之感,情不自禁下,他便放慢了速度。
身后龙虎神子见状,也渐渐放慢脚步,待到走至温子念身旁,蹙眉道:“怎么了?怎么不跑了?”
“龙虎兄,你看...”
龙虎神子顺着温子念的手指望去,微微一怔,以不可思议而又倍感怀疑的眼神望向温子念。
温子念点点头道:“没错,你没有看错,这里,曾发生一场极为浩大的战争。”
“我知道,可是...你不觉得这动静有些太大了吗?”
温子念微微皱眉,反问道:“大吗?”
“你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什么呀?”
“唉?不是你指给我看的吗?”龙虎神子倍感惊奇,指着远处一座倒立远处的山头说:“你看看这山,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温子念踮起脚尖望了望:“噢?你说那山啊?嗐,这有啥的,我叫你看的是那个,你看看那钟,像不像外面扣着的大钟?”龙虎神子仔细望去,好家伙,只见倒立的山峰之下,一口破掉大半的残钟横陈。
只是,你一个小乞儿,如何来的好眼神?不由得龙虎神子便以极为奇怪的眼神望向温子念说。
“你真的是魇铸城的寻常人?”
温子念楞了楞,摊开手道:“你看我有哪里不对吗?不寻常吗?”龙虎神子便再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温子念,甚至不惜以神庙学来的神念探查温子念。
神念如泥牛入海,并没有荡起一丝一毫的涟漪,也没有看到大海当中竖起的礁石岛屿。眼前的王未央,确实如寻常人一般,里里外外透着一股黑暗的气息。
龙虎神子便彻底放心了,哈哈一笑道:“没有没有,怎么瞧怎么寻常。”温子念点了点头,唏嘘道:“我呀,平常就喜欢听听小曲儿,喝喝茶,心情不好了就出门看看妹...额,风景,寻常得很啊!”
龙虎神子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温子念肩膀说:“不要灰心,待此间事了,我回去帮你引荐引荐,让你早一些进入神庙修行如何?”
温子念闻言感觉抱拳道:“那我可谢谢了您嘞,回头请你吃大碗茶水如何?”
“好说好说!”
“哈哈哈哈!!”二人哈哈大笑,温子念心中却暗自嘀咕:“好家伙,险些露馅,不过有一说一,太上老家伙送给我的东西确实不错,都被人趴在家门口看了,还是啥也没瞧见。”
“哈哈哈哈哈~”温子念又笑了笑,恰巧此时身后众人追了上来,间两人并没有按照想象中的剧本打起来,反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看得几人心中既是欣慰又是遗憾。
但是总的来说挺好,这才像一家人嘛!
“二位在说什么啊,笑得这么开心?”神御神子大步上前,脚下云雾涌动,一步数丈,瞧得温子念微微一愣,眼中稍有几分羡慕。神御国神子见状,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哈!”温子念又是大笑一声道:“我说回头请龙虎兄去我家吃茶,龙虎兄答应了,所以我很开心!”
“哦?是吗龙虎神子?”
龙虎神子笑了笑,说道:“是的,我觉的未央兄是个可造之才,便想着去魇铸神庙引荐引荐,让未央兄早一日如神庙修行,早一日与我们并肩一起侍奉上神!”
“甚好甚好,我也觉得这样,并且几位神子都表态了,说回去以后看看,能不能运作运作,好让未央兄早日进神庙。”
“好,那就说定了,我们一起去!”
“可以!”“赞同。”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其乐融融。温子念也跟着笑了笑,眼中也是攀上几分由衷的喜意,至于为何而欢喜,或许就连他温子念也是不知吧。
“好了各位,我们该办正事了!”
温子念便好奇道:“对哈,我还不知道各位远道而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吗?”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便七嘴八舌的说。
“前不久神庙大长老有感,说是在魇铸北部的沙漠中出现上神遗落人间的法器。”
“于是长老敲响道铃铛,传下法旨,唤我等三十六神子一起前来寻找。”
“大长老还说了,上神遗落的法器,在一口通天黄铜大钟内,我们到了以后,以三十六天罡秘法激活法旨,法旨便可与钟内法器产生共鸣,让我们可以顺利穿过钟壁的封锁!”
“还有,我们找到法器以后,得试试看能不能将大钟带走,如果能将钟内的烈日击碎,银河收走那便是极好极好!”
“如果收不走,宁可不要大钟,也要保护法器安然退出。”
温子念闻言连连点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转而眼中闪烁着光芒,很是向往的说:“上神的法器唉,我的天,那得是什么样的啊!”
神御国神子笑了笑,问向温子念:“还记得我们祭祀时吟诵的上神之名吗?”
温子念闻言,心中闪过一个九重祭坛下,满地百姓,人人口中皆在虔诚呼唤的话语门,神色学着那些人一般,满目庄严,神色肃穆道。
“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众人闻言,随着温子念的呼唤也是情不自禁的齐声高呼道:“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嗡~
一道璀璨如烈日的光柱,自远方升起。
众神子大喜道:“你们看,上神的法器听见了我们的呼唤!”
“走走走,快走!”
众神子各显神通,朝着璀璨光柱升起的为之冲去。留下温子念一人,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心道:“这也行?”顿了顿,温子念自顾自的说。
“难道,世间真的有神?”
眼前所见,由不得温子念不去质疑昔日书生曾说的“天下何来仙神?并无!”了。
远处璀璨光柱升起之际,一股冰冷到骨子里的寒风,自背脊升起涌上心头。
如果世间真有仙神之说,那么到底谁在说谎?小师叔吗?那为何他要骗他?是眼前这些、背后那些可怜的人吗?那又是谁骗他们?
这时,一朵淡黄云雾自众人离去的方向,卷起沙场灰烬吹向温子念。下意识,温子念便以手遮面,将头埋向肩膀。
“对不住哈,未央兄,我们这是太激动了,差点就忘了你是个寻常人了,哈哈哈...莫怪莫怪。”
人已至,话未到。
温子念赶走眼前云雾,定睛看去,很是惊愕。
只见神御神子张嘴嘴巴阿巴巴说着什么,却听不见声音,一直过了几个呼吸时间,神御神子的话才落在耳畔。
这不仅让温子念连连拍手,竖起大手拇指道:“神御兄这速度...简直绝了啊!”
神御神子谦虚一笑,说道:“那里那里,这算得了什么...好了,未央兄不要说话了,接下来你不要反抗,我带你一起过去瞧瞧咱上神的法器如何?”
温子念连忙点头,乖乖站好,任由神御神子运转云雾将自己包裹。
随着一声呼啸,两人便消失在原地,朝着渐渐暗淡的光柱掠去。
云雾中,神御国神子微微皱眉,心道:“这分量很寻常啊,为什么刚刚这么重呢?”想了想,神御神子便以为是刚刚没有驾御好云雾,这才导致刚刚搬不动王未央的一幕发生。
而温子念,此刻便站在云雾中,看着四周飞速后移的风景,连连点头道:“神御兄啊,你这遁法着实不错,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可以学啊?”
神御神子笑道:“有的,机会自是有的,回头我们引荐你入神庙之后,你大可与驻庙长老说你想学我神御国秘法,长老便会将此事上报,然后我在神御国运作运作,你就可以修炼了。”
温子念闻言,赶紧抱拳道:“那可得谢谢你了啊!”
“哈哈哈,天下信徒一家亲,不碍事的。”
说完,云雾内便陷入了沉默。温子念犹豫再三,试探着问道:“神,神御兄,我,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神御神子哈哈一笑,回头道:“哈哈,未央兄尽管开口,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子念便说:“不过,不过我先说好,你不许骂我啊!”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的,不懂就问才是我等进步的可能所在嘛!”
“世上....可有神否?”
神御神子楞了楞,颇为好笑的说:“未央兄何来此问?”
“我...我没有见过上神的尊容,也没有看见过神迹的出现,所以...所以就......”
“原来如此!”神御神子点点头,思索好半晌这才说道:“上神破军的存在,是不容置疑的,不过你心有顾虑也是正常。在咱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几乎所有人年幼之时,都曾问过类似的疑问。”
“可是你也见过了,每次我们祭祀之时,祭坛之上的神石会如烈日般璀璨,送献祭者登上神国,面见上神。”“不过呢,上神已经陷入沉睡多年了,我们一直试着唤醒他,祭祀无数年、无数次,都没有成功!”
说道此处,神御神子眼中闪烁着名为狂热的火焰,以高亢的语调说:“上神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他为我们付出了太多,已经陷入沉睡多年,我们这些凡人,能够献给神的并不多,唯有日复一日的咏诵真名,一次又一次的祭祀,期盼早一日能治好上神的伤,助他苏醒!”
温子念张了张嘴,可是不敢说出口,只能转为一震狂热的掌声,低着头喃喃道:“真好...”
可是他还是想问。
所以这就是她们必须去死的缘由吗?
(对不住了各位,我还是没来得及赶上凌晨十二点之前上传。这一章姑且算作今日的吧,昨日的回头小的忙完,补上如何?哈哈哈,卑微求票票,求订阅.......)
第二百一十八章 黄铜战甲
云霏灿灿,雾霞皑皑。
温子念与神御神子,驾乘云雾谈笑风生,沿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然而过了许久,久到神御神子失了谈笑的心情,满脸肃穆,额头也很快就沁出了密集汗珠。
温子念就觉得很奇怪了,虽说被这云雾裹在其中,并没有感受到特别强烈的风吹过,可也不至于惹到这个境地啊。
难不成?
“神御兄,你很热吗?”
神御神子强行压下微微颤抖的语气,风轻云淡的说:“不,我不热。”
温子念微微点了点头,安心站好。
过了许久,温子念见神御神子额头的汗珠有滚滚而下的趋势,又问:“你真的不热吗?”
“不,我...我不,不热...”
温子念又点点头,稍显不安。
又过了许久,眼见神御神子已是微微翻着眼白,温子念便再问:“神御兄?你,你真的没事...”
“没...没...没事,我,我还能再...再撑一会儿。”
温子念闻言,连连翻着白眼,心道这又是何必呢,不就是个载个人吗,这才过去小片刻时光,就成了这个卵样?
唉,可能要重新估计一下一个能打几个的事情了。
想了想,温子念便陷入了两难。
难不成要冒着被神御神子发现他心中有口气玄妙非凡的风险,给神御神子卸下几分重担?
不行不行,这要是被人发现他的不寻常,这就得花费诸多心思才能解释得通了。所以除非到了生死攸关之际,不然是万万不能迸出心中之玄妙的。
可如果不帮衬一二,瞧这阵仗怕是很快就要晕倒了,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等他睡一觉?
那多耽搁时间?
思索再三,温子念还是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冒一冒风险了,想个办法送他一口气帮衬帮衬。
静心凝神,温子念小心翼翼拉起大柳树下的一根纤细柳条轻轻一扯,少许元炁落下,温子念便以心神牵引,化作一阵激起细微的清风吹向神御神子。
晕晕乎乎的神御神子突然觉得一阵微风自身后吹来,整个人猛然一震,突然便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好奇之下,扭头望向身后,想要看清楚这邪风从何而来。
扭过头望去,二人齐声惊呼。
“你干嘛?”“你干什么!”
神御神子稍稍松了口气,狠狠瞪了一眼温子念说:“能不能不要离我这么近?我对男的不感兴趣!”
温子念也是松了口气,摇头道:“巧了,我也不喜欢男的。”
神御神子微微摇头,便安心驾驭云雾追赶龙虎神子一众人等。
至于这风...嗐,未央兄之呼吸耳,不足为虑。
温子念继续悄无声息灌注元气于神御神子,故意拧着眉头问道:“我说神御兄,咱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神御神子擦了擦额头,缓缓摇头道:“方向上是决计不会错的。”
“你为啥这么笃定?”温子念好奇了。
遍观四周满是废墟,天际苍茫唯有一轮大日当空,还是稳稳当当停悬在头顶,动都不动,也就没有什么明显的辨别物可以区分方向。
所行的方向可以说是东,也可以说是南,甚至说他们在原地转圈,温子念也都相信。
难不成这些人有什么东西可以辨别方向?
神御神子闻言,百年指着远方,很是奇怪的说:“你没有看见远方法器冲天而起的光柱吗?”
温子念闻言,抬头看去,眼中所见除了满目疮痍,残垣断壁,时不时有一两座掀翻的山峰,干枯的水潭以极快的速度朝后划过,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便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那里有什么柱子。”
神御神子闻言微微一愣,停下脚步,散去笼罩在二人身上的云雾,指着他眼中极为璀璨的光柱说。
“你看,哪儿,这么大的光柱你没见着吗?”
温子念顺着神御神子的手望了过去,皱眉道:“没有啊,那不是太阳吗?”
“这......”
神御神子有些茫然,一时间也搞不懂到底是个什么回事,再三相问:“你真没见着?”
温子念揉了揉眼睛,瞪大眸子眺望,缓缓点了点头。
“真的?”
温子念重重一点头:“没有!”
“那就邪门了,明明这么大的柱子,你怎么会没有看见呢?”神御神子小声嘀咕,转念一想也是,自己好歹是修炼秘法十数年的存在,如果眼中所见皆与寻常人一致,那秘法又如何称得上秘法?
这或许又是一个寻常与非常的区别吧。
所以神御神子释然了,理所因当道:“你没有见到应当是很正常的,只是这具体原因呢,目前我也只是个猜测,算不得数,回头等我回去与长老汇报,看看长老怎么说,然后我再与你解释解释如何?”
温子念点了点头。
事实上,当神御神子笃定刚刚一闪而逝的光柱一直都在的时候,他便接着千钧一发之际收回的元气,将其灌入双眼后,再抬头看去。
果然,光柱是有的,只是寻常人的眸子,看得间太阳的明媚却看不见大地之上的璀璨。
也许世上有的风景,唯心可见。
所以当神御国神子说往后再给他解释之际,温子念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便说:“既然你这么笃定,那咱就赶紧过去吧,也许他们已经进了光柱了。”
神御神子微微点头,轻声道:“所以我们不能乘云雾前往了,须得徒步前行才是。”
“为啥?”
“可能是上神法器的影响吧,再加上咱的云雾与上神法器同根同源,就会发生这种顺着法器兜圈的尴尬事情,所以我想,我们不用什么秘法,靠着两脚丫子走去,没准能行。”
说道这里,神御神子很是唏嘘的说:“早知道就把金光神子带上了,他们的纵地金光就肯定能不受影响,或者说影响极低了。”
温子念听完神御神子的话,心中便如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恍然一片,便说:“那咱快走?”
“走吧,这地儿有些邪门,你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温子念疯狂点头,心道:“此地确实有些邪门,得看着点这孙子,必要的时候,怕是要想办法帮衬帮衬才是!”
或许是应了那句老话,越是担心什么越是会出现什么。
这不,就在两人朝着光柱走去不远,一声声低沉的嘶吼,便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听到了吗?”神御神子皱眉问向温子念。
“听听听听听到了!!!这这这是啥啊!”
神御神子翻了个白眼,安抚道:“莫慌莫慌,有我在呢,不论如何我也不会抛弃你的,你可不要乱跑啊!!”温子念闻言,暗中也是翻了个白眼,心道就是因为有你我才害怕。
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光是听着这声音就这么让人害怕呢。
温子念很好奇。
神御神子很严肃!瞧见温子念哆哆嗦嗦藏在身后大石之后,他心中的担忧稍稍降下些许,心道:“这小子还不错,知道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情。既如此,那就让我看看是什么竟敢拦在老子的路!”
一念心清净,一气莲花开。
何为神御?以念而御!
一念起,云雾花开,如一阵狂风,似一潭水波,瞬间将神御神子四周百丈范围包裹其中。随着神御神子一声轻啸,周遭无数残垣断壁,沙石瓦砾便在一瞬间崩碎,化作满地齑粉。
藏在大石之后的温子念,见状探出脑袋四下望去,眼神烁烁。
好家伙,原来这气还可以这么耍?
这让温子念心中突然衍生诸多想法,横不得当即吐出一口比这还要纯粹的元气,试试看他能不能将眼前这大石头打成一抔尘土。
不过很快,温子念便没这么多的思绪了。
“卧槽,神御兄快躲开!”
神御神子那里需要他的提醒,早在被他以一口心气覆盖四周之际,他便发现了几个藏在残垣断壁里的高大身影,自然是警惕至极。所以当那几个身影冲杀过来之际,他便轻轻一跳,整个人凌空而立。
而此时,四周尘埃散去,当中朦胧的身影这才显露二人眼前。
温子念眨了眨满是小星星的眼睛,惊呼道:“哇,好酷啊!”
神御神子谦虚道:“也不是很酷,就一般般吧!”
温子念点了点头,说道:“嗯,你确实很一般般,但是它不一样啊,你看,哇哇哇,这世间居然有这么酷的铠甲?”
酷酷的身影转过头,冷冷瞥了一眼温子念,便迈开步子朝着温子念冲过去,温子念便觉得这头皮一下子炸了开来,大叫道:“不不不,我说错了,神御兄罪酷...哇,神御兄救命啊!”
神御神子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有本事不要叫我啊,真是的...”但是还是猛然提起一口气,隔空朝着冰冷的身影按下。
轰——
一团云雾如流星坠落,狠狠砸向温子念藏身的巨石。随着一声爆响,巨大的石块四分五裂,掀起的气浪将冲杀至温子念藏身巨石的身影停下。
神御神子叫嚷道:“喂,那汉子,有什么事儿朝我来,欺负一个寻常小弟儿算怎么回事儿?”
身影停下,任由四处飞溅的石块砸在身上厚实的铠甲之上,发出铿锵之声。
远处,温子念从一大坑下抬起头,再次打量这身影。
只见此人一身黄铜铠甲,脚踩虎头战靴,身后披挂着满是破洞的暗红披风,一双拳头滴答滴答落下黑色水滴。
只是因为背对温子念,他瞧不见这人的脸,便不知那张面孔上镶嵌着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看这气质,估摸着是个冷如寒霜的面容吧!
“你是谁?”温子念瞧不见这人的面容,可是神御神子能够看清。也因为看得清,所以神御神子很奇怪。
他是人吗?他不是人!
可他若不是人,怎会有人一般的面容?可他若是人,怎会有这么狰狞的面容?
披着战甲的身影不说话,抬起生硬的头颅望向神御神子,微微一曲膝!
砰——
整个人便如炮弹般冲上云霄。
温子念见状,连忙从大坑上爬起,大喊道。
“小心!”
第二百一十九章 拼命、赌命
事实证明,神御神子不愧是三十六神子之一。
当地上的黄铜战甲冲天而起、温子念失声大叫的瞬间,神御神子眼神一冷,双手之间便是云雾缭绕,于一瞬间凝为一柄介于虚实之间的长剑,朝着青铜身影狠狠斩下。
轰——
又一声巨响,冲天而起的身影如断线风筝,结结实实摔落尘土,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温子念见状眼前一亮,情不自禁抚掌叫好。神御神子听闻,便是眉头一挑,很是得意。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便让他得意不起来了。
被他倾尽全力,结结实实当头斩下,以如此力道坠落的青铜战甲,却好似没有一丝一毫的损毁,一个麻溜的起身,双膝又是微微弯曲,又化作一道虚影朝着天际扑去。
神御神子见状,微微一怔,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么抗揍?那正好,趁着有个活蹦乱跳的沙包,那我得好好将心底酝酿的许多个可能尽数倾泻,好好试一试,老子这口心气,有多高!有多厚!”
于是又一次凝神,又一次聚气,双手之间银光闪烁,一杆长枪显现,神御神子双手猛然一握,抖出一个漂亮的枪花,朝着黄铜身影头顶刺去。
轰——
尘土飞扬,黄沙漫天。
待到沙尘淡下,深坑里的黄铜战甲依旧,这让神御神子觉得很是火大,又一次。
刹那间,云雾翻滚,兵戈震震。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镰槊棒,十八般兵器轮番上阵,朝着黄铜身影挨个砸了个遍。
风景不可谓不眼花缭乱,手段不可谓不无所不用其极。
但凡世间有的,传说中出现的,都被神御神子以一口心气演化,混着胸中无边的怒火,倾尽十二分力朝着黄铜战甲轰去。
天地忽起雷霆,神御神子便好似雷公,双手一握猛然一挥,便是一道雷霆闪烁。
然而,黄铜战甲便如泰山一般,任你风起云涌,天雷震震,我自岿然不动,分毫不损。
神御神子急了,便强行提起一口气,凝化为祭祀多年的上神破军之相,巍峨屹立于天地之间。
随着神像的凝实,黄铜身影似有所感,稍稍停下冲杀的步伐,抬起头幽幽望去。似是在打量着这尊虚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又像是在确定此道法相究竟是谁。
法相巍峨,神威滔天。黄铜身影微微一震,随即发出一阵高亢凄厉的长啸。
紧接着,远处依旧完好的残垣断壁,霎时间砂石滚滚,如一场地震,随着一声嘶吼降落人间。
于是一尊又一尊的黄铜战甲,自废墟里站起,微微抬头仰望天际。
密密麻麻,数不甚数。
温子念见状,便觉得这头皮瞬间炸裂,浑身上下的毛发仿佛也在此刻悉数立起,心中惊骇不已,连忙朝着还在愣神的神御神子大声喊道道:“神御兄,风紧扯呼!”
砰~
神御神子微微一震,连忙散去松开神念,任由刚刚面世的巍峨法相瞬间崩碎,拖着身后飘逸的披帛,猛然降落原地,连忙拉着温子念火急火燎的说道:“走走走,打不过打不过,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风紧扯呼?”
“对对对,风紧扯呼!”
于是二人撒丫子朝着法器的方向跑去,温子念一边跑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气机虚浮的神御神子说:“神御兄,你没事儿吧?”
神御神子倔强摇头,说:“没事,太他娘的爽了,这简直是我们的天堂啊!”
温子念闻言惊呼:“啊?不是吧?这还天堂?”
神御神子一边跑一边说道:“你一个凡夫俗子当然不懂,你别这地儿很是危险,稍不留神就被这些东西给耗死,可要时间充足,能够长期和这些东西打架,没准能够鼓捣出独属于自己的妙法,以后就算真的没了这秘法,咱也还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当然,至于因为身旁有你,害的老子打的不够进行这种话,神御神子自然没有说出口。
温子念想了想,点头道:“好像也是哈,三十六秘法再怎么不可思议,可是会的人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如果咱会点别人不会的,那才是真正的稀奇哈!”
神御神子很意外,便说:“唉?我说未央兄,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耶?”
“别的不说,就冲你有这想法,以后的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存在!!”
温子念自谦一笑,说道:“那里那里,我是有心无力啊,鼓捣不出这些花哨的玩意儿!”
“哈哈哈,莫急莫急,以后会有的,都会有的。”
温子念微微点头,回头望了一眼,幽幽道:“我说神御兄,我们真的没走错路哈!”
神御神子微微一愣,说:“怎么,你这是不相信我?”温子念干净摇头,说道:“不是不是,那倒不是,我是想说,如果咱还没有找到的话,估计我们要死了!”
“嗯?”
“就是,就是咱屁股后面吊着好多好多的黄铜战甲,怕是有好几千啊!”
神御神子震惊道:“什么!你看清了吗?”
“你等一下哈,我数数...五、十、二十、一百...嚯,神御兄这玩意太多了,我数不过了...妈耶,这东西速度好快,快跑快跑,神御兄快跑,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神御神子闻言,赶紧收束心神,不再与温子念天天说地,其乐融融。将浑身上下所有的气力灌入双腿间,轻声道:“未央兄,你可要抓紧了啊,我马上就没力气拉你了,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松手啊!”
温子念疯狂点头,说:“嗯,我一定死也不放手!”
神御神子便很欣慰的看向温子念,微微一点头,猛然提起一口气,将心中被他称呼为神念的东西尽数燃烧,化作无边的力量迸发。
瞬间,二人疾驰的速度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等级,速度之快,以至于挂在身后的温子念,突然失去对下半身的掌控,整个人便如神御神子的披风,挂在身后随风拖曳。
突如其来的速度吓得温子念一个激灵,抬头望向身前玩命奔跑的神御神子,心道:“可以啊小伙子,虽然你这不要命的姿态稍显狼狈,可不得不说...你这速度真的挺快!”
感受着耳畔呼啸的狂风,温子念有些欣慰,也有些心疼。
一个算不上多么了不起的人,能够迸发出这样的速度,不用多想也知道,他这是真的拼命了。如此想来,神御神子身上笼罩的血色光芒,不是什么元炁也不是什么符石里的玄妙。
这他娘的是命啊!
回头望向如跗骨之蛆紧紧咬在身后的黄铜战甲,温子念很是生气,恨得牙痒痒。
如果这片天地不是神迹大陆,如果身前领头狂奔的不是三十六神国的神子,如果这天地间奉行的法则不是唯神至上!他温子念觉得他有无数种方法能够将这些厚脸皮的玩意砸个稀烂。
尽管如此,温子念还是觉得要有所表示,最起码用不着身前领头羊舍去身家性命才能换来二人的有惊无险!
一念起,文字翻飞。
他们不是挺能抗吗?不是坚不可摧吗?温子念倒是想看看,裹在厚脸皮下的狰狞面孔,能抗的住几斤几两的仁义道德。
于是竹简铺开,一个又一个如明月般皎洁的文字自竹简上升起,如一场甘霖落在青铜战甲之上。
波~
一个停下了,两个站住,一直到书中三千文字悉数出列,身后浩浩乎如繁星身影纷纷停下,温子念连忙收回竹简,将其重新揣回怀中,大声叫道:“喂,他们停下了,咱也可以停下了!”
神御神子置若罔闻,奔跑的速度依旧。
温子念见状再次喊道:“喂,神御兄?可以停了!”
神御神子依旧奔跑,温子念无奈叹气,再次抬头看去,温子念有些迷糊。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神御神子身上笼罩的血色光晕,稍稍暗淡了几分!
要知道,这估摸着是神御神子最后的家底了,这要是彻底淡了,那是不是也就说这人该歇菜了?
那还了得?
温子念赶紧扯了扯神御神子,大叫道:“喂喂喂,老兄,你不要吓我啊,可以停了可以停了,再跑你就完蛋了!”
然而神御神子却依旧奔跑,如陷魔怔,只知道朝着远处奔跑,似乎这五官六觉都被他用来血祭了!温子念就赶紧凝聚心神沉入心湖之中,抱着大柳树便是一通疯狂摇曳。
道柳下,随着温子念一呼一吸,一念生灭而自虚无之境中汲取而来的元炁,化作片片柳叶的纯粹元炁,那里经得起温子念的这般挥霍。
砰砰砰~
一片又一片的柳叶炸开,化作纯粹的元炁自温子念心中席卷而出,以至于挂在神御神子身后的温子念忽然一鼓一涨,轰然炸开。
嗡~
一声轻鸣,神御神子身上笼罩的血色光雾如遭天敌,一瞬间便消散无踪迹。
神御神子便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如泄了气的皮球,靠着巨大的惯性朝着远处冲去。
温子念的双腿终于落在云雾上,感受着手中突然无力的神御神子,再感受着丝毫没有慢下来的速度,温子念又是长长一叹。
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如果他真的是个寻常人,在这种速度之下,那是妥妥的要摔成一滩烂泥。
这和死在黄铜战甲的双拳之下有什么差别?
最起码死在拳头下,他们还能保留个全尸嘛!他这就...属实让温子念困惑了。
正在温子念要出手缓下速度之际,远处一声声怒吼传来,温子念便知道了为什么他要这么玩命了!
“移星换斗”“斡旋天地”“花开顷刻”
“降龙伏虎...”
疾驰的速度渐渐缓下,温子念这才明白,原来...他这是在赌啊!
他在赌,三十六神国神子就在不远前;他在赌,将死未死之际能够遇见他们;他还在赌,他们能够认出他来,并以秘法拦下!
温子念扯了扯嘴角,摇摇头连呼疯子。
(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二百二十章 荒古之前的传说
疾驰的身影缓缓停下,众人见状连忙收回秘法,纷纷上前,将神御神子与温子念团团围住,定睛一瞧,大惊道:“未央兄?你们这是...?”
温子念抬头环顾四周满是熟悉的面容,卸下心中沉重的石头,重重松了口气,便心有余悸的将沿途所见所闻细细说了个遍。
当然,他掏出怀中竹简抖擞出三千枚字符这才成功逃脱,以及二人身后跟着的密密麻麻身影的事情,他就没有多说了。
话说的太多,有人会不信的!
尽管如此,温子念已是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净是挑着容易让人相信的事情说了,周围的众人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一脸的不信。
不过好在活下来的不仅仅是温子念,还有个如今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神御神子,他们一低头便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惨淡模样,也就不得不接受就在刚刚走过的路上藏着几个打不死的玩意了。
而有的人不但相信了,反应还挺大,做出个让温子念哭笑不得的举措。
比如撼山神子,听闻身后有着几个抗打的沙包,眼中突然遍布星光,兴高采烈的问:“未央兄,那些东西真的这么抗打吗?”
温子念歪头盯着这人眼中的光芒,心道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便很是痛快的点头,说:“老能扛了,神御兄换了好几百个方法都没能在人家战甲上留下个痕迹,你要是不信....”
“大可去试上一试!”
“真的吗?我可以吗?”撼山神子很是激动,秀了秀胳膊上瘦瘦小小的肌肉,满眼期许的问着温子念:“你看,像我这样的拳头,能够打几个?”
温子念很是肯定的说:“可以的,一定可以,作为振山撼地的修行者,你要相信自己能够靠这一双拳头将他们统统干翻,至于一对拳头能打几个....”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好在树木够多,差不多三四千吧,能让你打得尽兴,玩的愉快!”
“所以嘛...你要加油哦,我看好你!”
“三,三四千?”撼山神子失声尖叫,苦着脸望向温子念说:“我说未央兄,咱不兴坑人的好吗,若是只有一两个,那我肯定二话不说扭头就去,打不过我还能跑不过吗?哈哈,可这三四千...这...我看我还是不去了...”
“别介啊,身为三十六神国的顶尖战力,区区三五千甲胄能耐你何?还不是如砍瓜切菜一般,这有什么的嘛?!”
“不不不,我...我觉得我们还是快一些寻到法器,早日回家吧。外...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温子念还想再劝劝,斡旋神子便是眉头大皱,问道:“未央兄,你确定有三千吗?”
温子念歪头想了片刻,心道如果按照书里的文字来算,三千是妥妥的够,不过这...
啧,一个寻常人,泰山崩于前如何能面不改色?
于是温子念摇了摇头,说道:“这可说不好,我只见得铺天盖地满是黄铜身影,事实上到底有多少,我也不太清楚,毕竟那个时候,我忙得很啊!”
有人好奇道:“忙啥?”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道:“你说能忙啥?保命啊!要知道就连神御兄都险些喋血了,我还能忙啥,必须得保命啊!”顿了顿,温子念接着说:“所以,别说三千,就算是五千我也相信!”
斡旋神子微微点头,略微思索片刻,便说:“我想,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了!”
众人好奇道:“什么?”
斡旋神子皱了皱眉,奇怪道:“若是寻常人不知道也就罢了,难道你们忘了那个荒古之前的传说吗?”
众神子楞了楞,恍然道:“哦,我知道了,欸你别说哈,传说怕是真的噢!”
“嗯,眼下看来,怕是很有可能了。”
“确实,这确实很像!”
在场众人接二连三的应和着斡旋神子的说法,纷纷表示很像,十分相像!独独留下个一脸懵圈的温子念,挠挠头,再挠挠头,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多看他一眼,便开口道:“哎哎哎,不是,我说你们能不能顾及顾及我这个寻常人啊?啥传说给讲讲看啊!”
斡旋神子以手扶额,歉意道:“不好意思哈,差点我们都忘了,你是个寻常人。”
“来吧,诸位,给未央兄普及普及那个荒古之前的传说!”
众人微微点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传说,咱这片天地的日月星辰尚未演化之时,这里是一片存在无数岁月的星空废墟!”
“四方上下,处处悬浮着陨石,也只有陨石。”
“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江河湖泊。”
“反正就很荒芜就是了!”
“后来呀,上神破军以及文曲、武曲、贪狼三位星君追杀魔界巨头到此地,与其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据说打得漫天陨石化作烟尘,最后合四神之力这才堪堪将魔界巨头击杀在这片星空里。”
“没错没错,不过常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咱的破军上神以及三位星君,还是付出了血的代价。”
“欸~话不能这么说,毕竟魔界巨头那可是宇宙出现之初便存在的东西,咱上神毕竟年轻嘛,吃了年龄上的亏,付出点代价也是正常。”
“嗯,反正就是后来文曲星君舍去一身道果,化作明月!”
“武曲化日。”
“贪狼演化大地。”
“咱的上神破军,就比较厉害了,好歹是从恶魔爪牙下活了下来,于三神创立的世界里,一边点化人族,一边等着三位神明的苏醒!”
“可是啊,魔头毕竟是魔头,百足之虫死而尚且不僵,更何况是阁魔界巨头呢?他也在等着咱们这些人族的出现,好将最后一缕魔念化作贪念,藏在众生心中。一方面呢,阻挠三神明的苏醒,一方面呢,暗中等待重生。”
“那个传说中的奇女子,便是这魔念中的代表了,你可能不太清楚当年咱上神还在人间之时有多惨!”
“欸你怎么说话呢,咱上神那是惨吗?那是仁慈!仁慈懂吗?”
“就是就是,咱上神只是不忍心看着她投入魔头的怀抱,这才没有当场轰杀了她,不然她真的以为就靠自己那张啥也不是的脸蛋,还真的能魅惑神了?”
“反正就是上神的一个仁慈,被老魔头趁机击碎了金身,虽然现在已经找回了所有的碎片,但是这神啊,还是没能醒过来。”
“唉,造孽啊!”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晓得了不?”
“所以你遇见的那些奇怪身影,想必就是荒古一战留下的东西!”
“对,不然没办法解释就连神御神子也要喋血的事情了。”
温子念麻木的点了点头,想了想,他还是将心中那个疑惑问了出来:“所以,现在我们三十六神国七十二神城的女子,都不能寿终正寝?”
说起这个,众神子都觉得心疼,叹道:“唉,没办法啊!”
“是啊,你以为我们不心疼吗?前不久老子把我姐送上了祭坛,那可是亲姐啊,如何不心疼?现在想着我姐被带走时眼睛里的哀求,我就...我就好想哭啊!呜呜呜~”
“唉~兄弟不要哭,再等等,等神醒了,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吧?”
温子念又问:“为什么都必须要登上祭坛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看向斡旋神子,斡旋神子微微点头说:“说吧,迟早都是同道中人,早一日和晚一日知晓,并没有什么区别。”
众人点点头,叹了口气,便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是啊,如果我们告诉世人,说咱的妻女当中,可能有魔头的化身,想要趁着上神沉睡之际重新统治人间,那么,就会有人千方百计的给自家妻女洗白,说她们绝不是魔头!”
“可是啊,我们也没办法区别谁是谁不是,又真的禁不起魔头的侵犯,便只能依靠自己的姐姐妹妹,母亲以及妻子女儿来铸造一个坚不可摧的城池,守护苍生!”
说道这里,众神子的心情都很沉重,每个知晓真相的人,眼中都饱含痛苦、思念以及对魔头的愤恨。
便是温子念也陷入了沉默,感叹道:“如果事关一整个种族的生死存亡,那好像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但是,为什么我曾在别人口中,得知隔着茫茫大海的另一侧,还有另外一个天地呢?”
众人闻言,又相互对视一眼,说道:“有,怎么没有,我们都知道另外一个天地中,有着这样一群不受恶魔侵扰的人,所以呢,你以为我们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的人,便没有去那一个世界查探缘由的吗?”
“是啊,真希望有人能够带来不用献祭妻女姐妹,也能阻挡邪魔侵扰的方法啊!”
温子念便问:“有人去了吗?我怎么没...没听说过?”
斡旋神子微笑道:“你能知道大海的另一边有这么一个世界,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其他的,便是在神庙里,都是个绝密,我们也不得而知,不过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一个方法,让我们的妻女、姐妹、母亲能够活到八九十岁!”
“对,我们一定能找到一个方法的!”
“你要相信神庙,相信我们自己!!”
这可把温子念感动坏了,情不自禁的与众人一起高呼:“相信神庙,相信自己!”
言罢,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再次望向不远处的废墟,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芒。而温子念,心中又重新燃起对这方天地的期盼与希望。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如果他们口中的真相的确是真相,那么,那些个消散在云烟里的身姿,个个都伟大。
可若是依旧不是所谓的真相......
温子念咧嘴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心道:“怎么可能是假的,天地间,已经没有比这个还要具有说服力的解释了。”
所以...
他开始为无数年以来前仆后继为人族生存而飞蛾扑火般消失的女子,感到叹服!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殿中的大坑
收拾好心情,背上神御神子,众人便再次启程,朝着已是近在咫尺的通天光柱走去。
和来时不同,或许是觉得人多力量大,又或者对于竹简上跃出的文字有着谜一般的自信,再次踩在满是斑驳岁月痕迹的土壤之上,温子念步伐轻快,神色嚣张。
反观众神子,在知道废墟里兴许埋着诸多要人命的玩意儿之后,每一个迈向前方的步子,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个疏忽下招惹出许多惹不起的大魔头。
看见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的温子念如此闲庭信步,可把外围时刻紧绷着心弦的神子们给羡慕坏了,也气得不行。
心道这人心真大,明明知道这些个废墟里兴许藏着好几千的魔甲,个个要人命,还走得这么六亲不认,真不知道他是从那里来的自信。
不过还好,虽说这一段并不算很长的路,走得人心惊胆战,万幸直至走到最后都没有遇见温子念口中打不烂的魔甲。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抬头望向身前不远一座高耸入云的宫殿,众人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温子念看着众人有些异样的表现,便瞧瞧凝聚一丝元炁灌入双目,顺着众人仰望的视线朝前望去,身躯便是微微一震。
有神子见状,皱眉问道:“怎么?你能看得见?”
温子念闻言心中不自觉的咯噔一声,但是他知道,越是关键的时候越是不能乱,毕竟除了他自己,便没人知晓他的眼中看得见什么,更不会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
于是偏头装模作样思索好半晌,死死拧着眉头这才说道:“怪事怪事,真是一个怪事儿!”
“嗯?”众人越发狐疑。
“怎么?你们没有感觉到一股...一股...哎呀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好像在这座宫殿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一般。”
众神子楞了楞,互相对视一眼后,便爽朗大笑:“哈哈哈,你果然和上神有缘,这都能感觉到?哈哈哈,绝了,绝了,不过也好,这样才不枉我们将你带到此地嘛!”
“哈哈哈,是啊是啊,正如老话所说‘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啊!”
“哈哈哈哈哈~”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心道我可去你的吧,小爷才不想和你们做一家人,一群弟弟~
心中如此想,嘴上自然不能这样说。本着装傻装到底,送佛送上西的原则,温子念将一双大眼瞪得滚圆,这才以很是惊讶的语气问道:“什...什么意思?你们是说...这...这是上神在呼唤我吗?”
众神子笑着点点头,温子念便伸手捂住嘴巴,一双眸子里忍不住的惊喜,藏不住的开心,大惊道:“我的...我的天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哈哈哈,是不是挺觉得不可思议的?”有神子笑了笑,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温子念的肩头,笑道:“莫慌莫慌,每一个有资格加入神庙的人,都会在靠近上神留下的东西之际,产生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触,换句话说,当你有了这种感觉的时候,你便有了进入神庙的资格!”
“浩如烟海的典籍、一百零八种秘法以及黎民百姓的拥戴,便在前方等着你,至于什么钱财...嗐,跟着上神走,整个世界都是你的,提什么钱不钱的!”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跟着神走还怕没钱花?”
“根本就不需要好么!哈哈哈,未央兄,先恭喜了哈!!”
“哈哈哈哈哈——”
温子念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心道又是一个歪打正着,看来此地与我很有缘啊。
一想到以后不用花钱便能要啥有啥,温子念就很开心、很激动,当即着急道:“那还等什么?走啊,快点快点,这破地儿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呆了,走走走,那个什么法器是不是就在里面?哎呀,我还是亲眼看一看......你们可要快点啊!!”
说完,温子念率先朝着大殿跑去。
眼见温子念急不可耐的样子,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只是这笑声怎么听怎么觉得温柔。
这反倒是让着急会孙宅的温子念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道我把你们当傻子,你们却把我当家人,这...
这就不得不感叹一句,缘分啊缘分,真的是...妙啊!
想归想,笑归笑。温子念双手按在大殿殿门上,扭头再次催促道:“哎,我说诸位老哥,能不能快点?”
众人笑道:“来了来了,瞧你那猴急的模样...哎~真拿你没办法。”
“哈哈哈,不要急不要急~一切都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温子念才懒得听这些,就是因为什么都可以有,他才急不可耐。当他们说来了的时候,温子念便双臂微微用力,轻轻一推,便将这一扇不知道关上多少年的殿门推开,抬头望去,大殿幽幽,黑得看不见任何一物。
顾不得多想,温子念迈开双腿噔噔噔便是一个健步如飞,朝着黑暗里大步奔跑而去。
“哎呦卧槽?妈耶~救...”
砰——
殿外众人只听见一声尖叫,接着又是一声闷哼后,就没有什么声音传出,心中咯噔一声,暗呼不好,便猛然加速朝着殿内一窝蜂冲了过去!
于是,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一声又一声的闷哼响起,时不时还有一些个奇怪的痛苦呻吟传出。
夹在中间的神子便看清楚了不远处的大坑,连忙高呼道:“卧槽,情况不对...大家小......心啊!”
砰——
然而,大家伙都很挂念温子念,觉得如果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温王未央兄弟出了点什么事儿,他们会内疚的。
而且会内疚很多很多年!
这可不能行,他们每个人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朝着大殿玩命奔跑之际,已是全力奔赴,听到前方神子的呼唤之时,他们也看见了跟前不知道有多深的大坑。
若是换成平日,他们当中随便挑出个人都可以在这种距离下刹住自己的脚,也只能刹住自己的脚。
所以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前方发现大坑的神子在发现大坑之际,及时刹住了脚,可马上就被身后刚刚发现深坑的神子撞入了深坑。
你推我,我推他,砰砰砰,三十六神子下坑三十二,身下三个站着的神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回头看看躺在大殿之前的神御神子,面面相觑。
“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都看我做甚,我也不知道啊!”
于是三人很默契的围在深坑边儿上,朝着深坑内部望去,其中一人忽然开口道:“灯呢?咱好歹也看一看这下面是个啥玩意啊!”
“嗯!有道理...找找看找找看。”
过了小片刻时光,三人围到一起说:“没有...”
“这大殿好穷,连盏灯都没有...”
“唉,为啥剩下的会是咱仨呢?咱的秘法也没办法点亮灯火啊!”
“是啊,唉~~”
说着说着,有人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严密的大殿以及殿外永不暗淡的烈日,眼中便是一亮。
“欸我说,虽然殿内没光,可是外面有啊!”
“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轰——
一道秘法轰出,严密得连光芒也透不过的大殿屋顶,露出个拳头大小的洞。
一束阳光便沿着大洞朝着屋内倾泻。
“这就是我的意思!”
“嘿,好办法啊~~”
轰轰轰轰——
一道又一道的秘法轰出,仅是短短片刻时光,高耸入云的大殿便化作一地的废墟,掀起一地的灰尘。
又过少许时光,灰尘散去。三人再一次围在大坑之畔,这才瞧见这大殿中藏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哎,哎,你们说...为什么要建造这么大的一座宝殿来堵住这大坑呢?”
余下两人缓缓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盖个宝殿堵这大坑。”
这时,一神子忽然指着大坑深处说道:“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东西!”
“哪儿哪儿.....耶?那是坑底吗?”
“你瞎啊,你家坑底长这样?那分明就是个石阶好吗?”
“耶?你别说,有点像啊!这么说来...这地儿可以下去?那咱要不要下去啊?”
“下去作甚?下去送死吗?啥情况都不知道就下去下去,下去了回不来咋办?所以嘛,我觉得算了,咱就这守着吧,万一他们待会需要我们接应呢?”
“嗯...没错,我觉得也是!”
“嘁,不是说的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吗?”
“嗯?”“嗯!!!”
“当我没说...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啊!”
深坑底,熔浆滚滚。
稀薄的空气,刺鼻的硫磺。随便挑出一个便能要人性命的东西,并没有让温子念一行人陨落当场,只是如此环境下,想要以很快的速度醒来,也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不过好在此地玄妙,宽阔的大坑中,流淌着两条宽阔的大江。一条是滚滚的熔浆,一条是承载着些许浮冰的河。
一条极热,一条极寒。
二者接触之地,一杆亮银枪,插在其中。
这时,坑上三人拆殿之际倾泻的秘法,无意间激起的罡风吹到坑中,轻轻拂过熔岩浮冰交汇之处。
嗡~
银灿灿的枪身之上,渐渐爬满金丝。
第二百二十二章 道枪
“哼~~咳,咳咳~”
一声痛苦的呻吟,一道急促的咳嗽。第一个落下大坑的第一个醒来。睁开眼,天上地下,火光滔天,心中便是一阵惊咦。
“咦~卧槽?这,这是哪里?”
刚想扭头看看身在何处,胸口上传来的沉闷之感便在瞬间涌上大脑,一股要人命的窒息感便在瞬间将温子念淹没。
借这熊熊火光,文字念抬起头望向胸前,微微一愣,便是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擦,谁,谁他娘压着老子?救命呐!”原来,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起,横七竖八摞着许多人,伸手使劲推了推胸口上的身影,重俞千斤。
于是温子念便只能痛苦的喊道:“喂!醒醒,都醒醒,都给老子醒醒啊~~救命啊~~~”
凄厉的嘶吼回荡洞中,如一枚石子落入无波古井中。紧接着,一声声呻吟,一道道咳嗽相继响起。
众人便在呻吟与咳嗽中醒来。
大多人醒来之后,便如温子念一般,先是好奇身在何处,便感到身上沉甸甸之感,抬头一看,好家伙!
也是不知何时起,自己的身上叠罗汉般压着许多人,只是和温子念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下温暖柔软。
这便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暗呼万幸,还好这石板是软的,不然...啧,后果很严重啊!
这时,身下响起一道微弱的声响,隐约间似乎听到身下石板在说:“谁...谁他娘压着我了?”
咦?石板成精了?只是为啥..这......这声音怎么如此的熟悉呢?
很快,身下微弱的声响渐渐高亢嘹亮、渐渐狰狞咆哮:“我擦,滚开滚开,老子要没气儿!”
忙着思索这石板为何成精的神子这才醒悟过来。
好家伙,原来身下之物不是石板,石板也并没有成精,原来是诸位大兄弟啊!
罪过罪过——
“啊?哦哈哈哈,不好意思哈...操!上面的磨蹭什么,动作麻溜点啊,老子肚子被要你们压坏了啊!”
嘟嘟囔囔里,最上层的神子扭了扭屁股,很是享受身下的温暖与柔和,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想离开?!!
“你...你他娘的再,再不走,我,我就要死了啊,咳,咳咳咳~”
“哈哈哈,好的好的,我这就起来,这就起来...哈哈哈哈!”
“妈的...”
“擦!”
“...”
听着身上渐渐热闹活跃的气氛,温子念使出吃奶的劲儿胡乱的拍着,像极了落水之人拼命抓着岸边垂落的稻草。
“呼~终于出来了,这可真是......”这时,最后落下的最先站好,很是愉悦的伸了个懒腰之后,便要好好欣赏欣赏眼前这万万年难得一见的美景。
“啪——”
这时,一只略显冰凉的爪子拍在他的脚踝之上,这人微微一愣,便将视线从远处收回,定睛望去,惊喜道。
“呀?未央兄?你怎么在这里?”眼中惊喜尚未淡下,温子念眼中微微泛着的眼白便如酷暑下的一盆冰水当头袭来,这人便猛然抬起头,一边大喊一边弯腰拉着温子念的手使劲朝外拽。
“卧槽!各位各位,未央兄快不行了,你们倒是快些啊?”
“未央兄?对哈,未央兄呢?未央兄去哪儿?未央兄?未央兄别闹了,快出来啊!”
温子念艰难抬起头,似是想要看清楚这个死死压在他胸口上,还叫的无比欢快的狗,是个什么毛色的,拉着他朝外死命拽的汉子微微一楞,便说。
“额...那个,那个,那个啥,未央兄在你屁股下!”
“哈哈哈,在我屁股下啊!哈哈哈...真有趣......”温子念闻言,眼白一翻,又一次昏了过去,压在身上的神子这才醒悟过来,怪叫道:“屁股?我屁股?!你说未央兄在我身下?”
瞧着温子念晕死过去的神子,以为如此分量下的温子念,已经是不得不和他们分道扬镳,都来道一句来生再会便已经投入上神的怀抱。
他便微微耸拉着脑袋,很是难过。
压在温子念身上的神子,眼见身前站着的神子神色悲戚,像极了默哀时的自己,便着急大喊:“擦擦擦,完犊子了完犊子了,我们...我们把未央兄压死了!”
洞中突然陷入了安静。
轰——咔咔咔——啪——
洞中突然响起一串杂乱无章的声响,炸起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烟花。
摞在温子念身上的神子们,便以极快的从人山里飞出,稳稳当当落在岩浆河畔,将被压“死”的温子念围在其中。
有人扭头眺望插在熔浆河里的法器道枪,再回头望向温子念,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叹道。
“唉,造孽啊,没被沙漠淹没,没被魔头打死,最后竟会...竟然会死在我们的...之下?”
“唉~造化弄人啊!”
众人闻言,齐齐一叹,微微摇了摇头后,便将头扭到一旁,不忍再看一眼。
也正是此时,有人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温子念,隐约之间便发现,温子念似乎微微抽了抽脚?
这...错觉吗?
于是再回头,温子念真如死了一般,寂静无声。
唉,看来真是错觉...
摇了摇头,这人微微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将头痛苦的拧向一边。于是又是一愣,再回头,死死盯着温子念。
过了好半晌,他便认命一般将头拧回。好巧不巧,“死”去的温子念微微一震。
啪——
众人闻声望来,只见这人一手捂住脸庞连连抽着凉气,便很是疑惑的问:“你怎么了?脑子瓦特了?”
“不是...嘶,不是...我,我刚刚似乎,似乎看见未央兄抽了抽身体耶?”
“嗯?”众人便齐齐将视线望向温子念,一眨不眨的盯着。
又过了许久,众人失望的转身面朝道枪,双手抱拳祈祷道:“神啊,请您睁眼看看这可怜的孩子吧!”
“他信奉您!”“他尊敬您!”“他渴求您!”“他现在需要您的帮助!”
“他是您的有缘人,他永远都会是您忠诚的追随者!”
“神啊,我们祈求您,让他苏醒过来吧!让他和我们一起,生生世世供奉您!”
“世世代代信仰您!”
“无所不可,无所不能~”
嗡——
也许世间真有神明,也许神明真的能够听见世人的祈祷,能够帮助他的追随者,世世代代侍奉的信徒,做一些不能之事。
道枪微微一震,一道金光涟漪荡起,朝着四面八方,河中岩浆里扩散。
众神子见状,当即五体投地,虔诚吟诵。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光波跨过熔岩,越过礁石,透过满地叩首的人群,朝着众人身后横列的温子念轻轻盖了过去。
众人瞧瞧打量,眼见朝着四周扩散的光波微微一晃,像是受到什么的牵引一般朝着温子念铺天盖地涌了过去,众人便激动得大喊大叫:“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嗡嗡嗡~~
随着光波涟漪的不断涌入,熔浆里的道枪剧烈颤抖。道枪之上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便以极快的速度暗淡下去,而熔浆河里的熔浆,清澈河流里的浮冰,疯狂朝着道枪涌了过来,没入道枪当中。
众人见状,便指着道枪惊呼:“看,上神的法器在炼化这熔浆和浮冰,为未央兄治疗啊!”
“上神不愧是上神,他真的...把我们当做亲子一般!”
“是啊!我...我好感动、好羡慕啊!”说着说着,众人扭头看向温子念。
此时的温子念便如真正的神子临世,通体笼罩着璀璨的光芒不说,还有许多璀璨的文字从怀中跃出。众人便便以很是羡慕的神情望向温子念,咂砸舌感叹道。
“未央兄这是发达了啊!”
“是啊,看着阵仗,怕是上神赐予他什么法宝了啊!”
“肯定是啊,要不然谁能解释解释,这文字咋回事?”
“伟大的神!神可真伟大啊!”
“是啊——”
众人重新将视线投到道枪之上,又是一番疯狂的叩首,口中不断的高呼:“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嗡嗡嗡嗡——
道枪的颤栗的频率越来越快了,以至于枪身之上遍布金丝之处,被密集的裂缝所替代。
众人瞧得是心惊胆战,深怕一个不小心这道枪就突然碎了。
尽管如此,温子念身上的光芒不但没有丝毫的暗淡,反倒是有越演越烈的驱使,而道枪身上荡起的光波也不曾减弱分毫。
众人便感动得差点没哭出来,环顾四周,一行三十三人,人人脸上挂满着晶莹,有人哽咽道:“现,现在救,救一个人这么难了吗?”
“那,那可不?毕竟,毕竟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救一个已死之人,肯定要有所牺牲才对!”
“上,上神真伟大,他老人家才和未央兄第一次见面哎,就这么...呜呜呜,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呜呜呜,我也是,我...我太感动了啊!”
“啊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众人便为上神的伟大而感到由衷的佩服,情不自禁的便抱做一团,大哭了起来。
声音之大,以至于盘膝坐在大坑之畔的两位神子,也听见了这嘹亮的哭喊声。
“唉?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好像有人哭?”
“可是...为什么会哭呢?”
二人不知,歪头思索好半晌,便摇了摇头,专心坐在大坑旁,等着坑下众人的呼唤。
也是因为巨大的哭喊声,便无人能听到,朦胧光晕里,一道微弱的异响从中传来。
若是众人没有大哭,也没有将温子念一人丢在身后,他们便会听到这一声异响——
它像极了打嗝!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来,脱衣服
凄惨的开始,完美的结局。
三十二位神子很开心,也很激动。
以至于眼中的晶莹怎么流淌都觉得不够尽兴,都觉得没办法表达他们心中滂湃的心情表现出来,好让上神能够通过道枪看见他们这些滚滚红尘里的信徒,有多期盼他的归来。
可是大坑底下不仅有三十二位神国神子,在他们的身后,躺着个自小便受人教育,一再强调这世上,是没有神仙鬼怪的温子念。
他就不懂这些人一个个撅着个屁股趴在地上哭个什么,像极了在号丧。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好好的为什么要号丧呢?难不成......有人嗝屁了?!
温子念赶紧爬起身,眨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朝着众人大声喊道:“那个...那个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众人闻声,齐齐转身望来。
温子念便看见三十多双倒映着熔浆的眸子,在昏暗的洞中一闪一闪,格外的火热。这吓得温子念一个激灵,磕磕巴巴道:“你...你们干嘛?”
话音一落,熔浆河畔趴着的众人瞬间弹起,扭头便朝着温子念冲了过来。
其阵仗之大,气势之足,吓得温子念连忙捂住胸口,飞速思索接来的对策,紧接着,人群里便爆出一道道振聋发聩的嚎叫。
“哇~未央兄啊,你可算是活过来了!”
“我们对不住你啊!”
“我有罪....”
“都是我的错哇~”
温子念闻言楞住了,歪着头皱着眉,心道:“我活过来了?我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我怎么死的?!怎么又活了?是我死得不够彻底吗?!!”
“嗯?”
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众人,并不知道此人脑中闪过的念头,冲上前,抱着温子念的双腿轻轻一拖一放,温子念便在一声惊呼下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紧接着,升空、坠落,一气呵成。
一脸懵圈的温子念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次又一次接近大坑的洞顶。只是让他感到很奇怪的是,被抛起的是他,众人口中欢呼的却是神,这就让温子念迷糊了。
“刚刚我是怎么了来着?嗯,好像是被啥闷晕了,那么,在我晕倒之际,是发生了什么吗?”
于是温子念试着喊了几声,叫身下的疯子不要趁机揩他的油。然而,撕心裂肺的反抗声并没有在众人的欢呼里掀起多大的风浪,温子念见状便只能另辟蹊径。
他盯着眼前触手可及的洞顶,心中暗暗盘算。
这种情况下,若是分神凝聚心神去摇那柳树,万一不小心用力太猛,人间寻常王未央的设定岂不是要稀碎?
不成不成,绝对不行!
好在温子念当下所拥有的东西不多,只是一卷竹简一株柳。既然这杨柳树的动静太大不能用,那就只能借用这怀中的文字来承载自己的梦想了!
“浩浩九天,嘿!”“吾神破军,哈!”“无极无量,嘿!”“佑我苍生,哈!”
“浩浩九天——嘿!”
趁着众人又一次发力,温子念悄悄将准备好的一枚字符,在众人手掌离开身上的瞬间朝下狠狠一丢。
砰——
一团光华蓦然炸开,掀起一股澎湃的气浪,而温子念便借着身下突然爆发的巨力伸手抓向洞顶垂下的岩石。温子念便如一只灵巧的猴子,倒挂在洞顶。
此时的温子念,心中颇为得意。
哗——
这时,身下传来一片哗然,满堂喝彩。温子念心中便是一动,连呼完了完了,这下子完了,辛辛苦苦打造的平凡人设,就要没了。
于是温子念便开始思索,该怎么去解释这一手绝技的由来,身下众人便开始了疯狂的鼓掌,温子念楞了楞,低头看去。
只见身下的众人一边疯狂的鼓掌,一边看着温子念说:“看嘛,我就说,他已经接受了上神的洗礼,他已经不寻常了!”
“哈哈哈,前不久我们还在寻思要怎么去神庙引荐他呢,没想到...哈哈哈,咱又多了个同道众人了耶!”
“喂,未央兄,刚刚你用的是什么秘法?我怎么从未见过呢?”
“是啊,我不但没见过,我是连听都没听过!难道你们就听过吗?”
“耶?你还别说,是哈,咱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的秘法,都不会出现这么一大个金灿灿的文字哈!”
“所以...未央兄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众人的欢呼声,听得挂在洞顶的温子念一愣一愣,心道:“又是一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也...这也太鬼扯了吧?所以...所以我该怎么做?”
众人见温子念挂在石壁上一动不动,笑道:“喂,未央兄,你还不下来吗?怎么,你是打算在这洞里安个窝了吗?”
“哈哈哈哈~”
“我看未央兄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哈哈哈,理解理解,换做是谁都会这样的,不过未央兄不愧是神选中的人,这姿势都能保持这么久...啧,我看以后咱又多了个很厉害的竞争对手啊!”
“话说回来,未央兄,你...还不下来吗?”
“下来吧你...哈哈哈哈~~”
温子念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心道不管了,不管是想到了还是没想到,都是要面对的,既如此,那就....那就...
面对疾风,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温子念松开双手,在落地的途中翻了个华丽的跟斗。众人见状,又是一番喝彩。待到温子念落地,众人便围了上来,将温子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啧啧称奇的打量着温子念。
“啧啧啧,我说未央兄啊,你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的?”
温子念楞了楞:“啥感觉?”
“哎呀就是,就是对上神的感觉啊?”
“噢~你说这个啊!”
众人疯狂点头,一脸的期待。
温子念歪头想了想,缓缓道:“不记得了!”
众人狂翻白眼,转念一想也是,如果他都知道那种感觉是来自上神,那他早就和他们一起在神庙里鬼混了,还会沦落至此?
“哈哈哈,不重要不重要,来,未央兄,介绍介绍你的秘法!”
“秘,秘法?”温子念心道来了来了,烧脑的时候来了。
众人疯狂点头,一脸的期许。
温子念故技重施,歪着头思索了好半晌,嘴上倒是一直嘀嘀咕咕着秘法秘法,可最后还是没说出个一二三来。众人便急了,以猴急闻名三十六神国的憾山神子,便一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拍在温子念肩头。
温子念一声闷哼,扭头望来,憾山神子一脸不爽的盯着他说:“哎,我说未央兄啊,这秘法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就是就是,又不是啥稀奇的玩意,你这至于吗?”
温子念苦笑道:“不是,各位大哥听我说,并不是我小气不告诉你们,委实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秘法该叫个啥!”
“嗯?”众人一片惊疑,温子念便张口道:“真的,不瞒各位,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啥秘法,就连你们说的什么什么感觉...我都不知道!”
“所以,所以我不是小气,而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秘法...甚至,甚至我自己会不会啥秘法我都不确定!”
撼山神子断言称:“会,你一定会秘法的,要不然刚刚出现的奇怪东西是个啥?”
“就是就是,看上去像个字,可是又不知道是个什么字!”
“是啊,邪门的事情出现了!”
当撼山神子说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之时,温子念心中便是狠狠一震,紧接着,一个不太熟悉的神子又说那像一个文字,他心里的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便断了。
惨然一笑,温子念摇了摇头,心道:“果然,果然还是露馅了,这下怎么办呢,唉~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斡旋神子见状,便安抚道:“不要急,不要急,你就好好回想回想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有什么不一样,比如听觉嗅觉触觉什么的是不是灵敏了一些,或者...或者你看看,你的身上是不是多了个什么图案这类的!”
撼山神子闻言眼中一亮,一拍双手便说:“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哈哈哈,来来来,未央兄把衣服脱了,让我们看看你身上是不是有个什么图案?”
“脱衣服?”温子念惊呼一声,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拒绝道:“不,我感觉我浑身上下有很好,没有多啥也没有少啥,脱衣服嘛...我看就算了,哈哈,算了哈,就当我啥也不会!”
“欸~未央兄此言差矣,咱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会了不能当不会,不会不能说会噻,来来来,反正迟早你也要披这披帛,以最为纯净的姿态入神庙朝拜!”
“哈哈哈,来来来,莫要害羞嘛,这有啥的~”说着说着,众人便一窝蜂涌上前,拽住着温子念的衣衫便是一通拉扯。
温子念板着脸挣扎,接二连三拒绝道:“算了算了,我习惯了这长衫,就不那啥了哈,至于神庙...回头再说,回头再说哈~”
然而盛情之下的众人,那里管你愿意不愿意,他们就想知道为什么你能够受到上神的眷顾,死而复生?
拉拉扯扯间,温子念心中渐渐升起一股火气,眼见便要暴走。正在此时,一卷竹简自温子念怀中落下。
众人微微一愣,临近温子念的撼山神子便蹲下身拾起竹简,好奇道:“这是啥?”
温子念也愣住了,心中火气瞬间消失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愁云。
但是温子念觉得他还可以再挣扎挣扎,便以极为奇怪的眼神望向竹简,惊呼道:“耶?这是嘛呀?我怎么...没见过?”
众人惊疑,示意撼山神子打开竹简。
于是一卷历经千万年依旧崭新如初的竹简,便在撼山神子手中打开,众人围了上去,仔细一瞧,霎时间,众人将一双眸子瞪到极致,看了看温子念,又看了看竹简,幽幽道。
“未央兄,我想我知道了你的秘法是什么了!”
温子念闻言一愣,散去心中凝聚的心神,挠头道:“什么?”
撼山神子举起竹简,朗声道:“这,就是你的秘法!上神亲自传下的秘法!”
温子念闻言,呆呆长大了嘴巴,一脸的匪夷所思。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堪一击的法器
翻山越岭,跨江渡河。
为了寻常二字付出良多的温子念,此刻心中五味杂陈,着实有些复杂。可是转念一想,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毛病。
如果没有这一系列的巧合,以后的他在神迹大陆厮混的时候,势必要被束手束脚,失去个身心大自由。
他是谁?他可是魇铸城城南孙宅里的王未央啊,那他怎么可能会这些斑驳奇怪、乱七八糟的秘法呢?王未央不会,肯定不会。
若是平日里遇到个寻常人,很寻常很寻常的那种,那他大可说自己的能力是游历山河,受高人所授。寻常人那里知道这么多的门门道道,兴许听说游山玩水混的个大自由的本事,没准要牵连许多山头惨遭践踏也说不一定!
可要是遇到了个懂行的,那就完蛋了!再加上他并不是王未央,他的姓是道听途说的,他的身份是莫名背负的。旁人稍稍一打听...好家伙,不是来自神的恩赐,那就是魔的馈赠了呗?
那有啥好说的,得高举一百零八大旗,凝天下人之力诛杀啊!如此以来,孙宅里的赵得住,屋里的瑞瑞一个都跑不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就跑呗,难不成还有人能拦得住他?开玩笑,他是谁?他可是温子念啊,心中一株柳,怀中一卷书,天下何处不可去?
当然若是砍掉杨柳,毁掉竹简,那他就只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山水少年郎,细胳膊细腿谁也打不过。不过要真是如此,他也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牵连到无辜之人。
像初次来魇铸便导致一个妙龄少女登上祭坛的事情,他不想再看到,更不想有其他的人因为再次自己而登上这该死的祭坛!
想着想着,温子念便很感慨,心道这古师叔不愧是和小师叔一样的人,他说这沙漠里的风景很不错就还真的不错。
瞧这宝殿之下的熔岩浮冰,一个极热一个极寒,一杆银枪威风凛凛;瞧这神子,喜笑颜开,欢欣鼓舞,捧着一卷竹简笑得比他这个主人还要开心;再抬头仰望天际...额,黑不隆咚的姑且不论......
只是这...这枪刚刚好像不是这个色的来
反正就,就不管,总体下来这风景着实不错,着实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勾起嘴角。
“哈哈哈,绝了,绝了,真真是一个绝了!”
“是啊,在此之前,上神就从未降下过什么可以捧在手中的东西啊!这东西不错,确实不错,这要是被神庙的老头子们知道了,那不得疯了?哈哈哈哈,我现在都可以想象老头子们吹胡子瞪眼,一脸不信的样子!”
“哈哈哈哈——”
“唉?对了,未央兄,你来你来,你来展示展示这玩意是个什么东西好吗?”
此时的温子念,恰好从神游万里间醒来,听闻众人呼唤,他便楞了楞,指着自己问道:“我,我吗?”
撼山神子笑了笑:“不是你是谁?难不成还是我们?”
“哈哈哈哈,除了你,天下何人知晓此为何物?”众人齐声大笑。笑得温子念颇为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温子念走上前,将竹简从众人手上取回,沉吟片刻道:“这个...这个是字吗?我,我不认识耶?”
“哈哈哈,巧了,我们也不认识!”
温子念闻言便犯难了,苦着小脸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斡旋神子微笑道:“既然这是上神赐下之物,自然不能以寻常论之,你且静心凝神,摒弃杂念,将心中万般念想皆化为纯粹之念!”
“你要相信自己能够看得见、观得清,你还得相信自己能够将眼中所见心中所想一一攥在手中!”
“你要知道,人之寻常与不寻常的区别,便在于心中一念之异。不过你好歹是上神看中的人,想来能够轻轻松松看得见这竹简中的玄妙。”
温子念低头看着竹简,皱着眉头思索自己该怎么办,对于斡旋神子的话,起初并不在意。毕竟这竹简里的玄妙,他早已了然于胸。可是听着听着斡旋神子的话,温子念便是微微一楞。
抬眼看向斡旋神子,心道这人可以啊,这说法、这觉悟,几乎都要追的上自己了耶。
听到斡旋神子说他是“神选中的人”,那他一次便将竹简里的玄妙打开也就不过分了吧?
想到这里,温子念便按照斡旋神子的说法,微微闭上双眼,口中一个劲的喃喃道:“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相信自己...”
众神子见状,仿佛看见昔日的自己盘膝坐在漆黑小屋里摸索神念,便有些感慨,有些忍俊不禁!
斡旋神子见状,狠狠瞪了一眼周围几个差点乐出来的同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让其到一旁蹲下,省得打乱温子念的摸索!
少许,闭眼凝神的温子念突然睁开双眼,众人便见其眼中一道金光闪过,刚要惊呼出声,温子念便是一声轻喝:“叱!”
哗啦~~
手中竹简微微一震,便从温子念手中漂浮至半空。众人连忙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的惊呼声惊扰到温子念。而满目肃容的温子念,也在竹简悬至眼前之时,手掐坚决,掌握乾坤。
一缕金光,时而如鱼戏水穿梭竹简中;时而如神鸟临空,有百鸟朝凤;时而又幻化为一条威严的神龙,盘旋于竹简之间。
而竹简之上,金光流转,鸟兽纷飞之际,四十九个古朴文字之中便又有一串金光璀璨的文字跃出。凌空而立,徐徐旋转。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如繁星高悬,一字一句间便是一方浩瀚乾坤。
众人见状,便忍不住松开手扶手高呼:“妙啊!”
温子念松开双手,眼中也是惊喜一片。
倒不是因为这竹简之上,一字便是一句,一句便是一篇章。而是刚刚他将心神沉浸竹简之中时,突然发觉这字里行间居然多了一股很是奇怪的力量,如一尾游鱼穿梭其中。
有条鱼也就算了,可这尾鱼儿胸腹之中汹涌彭湃,简直要让他疯狂。
他敢说,如果遇到那些青铜战甲之际,他的竹简里就有这尾鱼儿,那他就可以骄傲的宣布。
你是牛鬼蛇神也好,邪魔外道也罢,我有一尾鱼儿想问问你,知道什么是逍遥吗?知道什么叫齑粉吗?
在周围众神子的眼中,就不太容得下这尾鱼儿了。他们都以为,这尾鱼儿就是这字里行间的流光,也只是流光。便指着竹简上悬浮的文字,问道。
“未,未央兄,这些字你认识吗?”
温子念闻言,将头凑到文字之前,凝视好半晌,便缓缓摇头道:“不知道,不晓得,没有见过!”
“啊?你也不认识?那这...那岂不是说没用了?”
温子念摇了摇头,摸着下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来来来来,都让开,让开,我来展示展示这玩意儿的用处哈!”
众人闻言,连忙退到温子念身后,问:“可以了吗?”
温子念环顾四周,左右身前空无一人,唯有熔浆浮冰一杆枪,温子念便重重点头道:“可以了可以了!”
“那么,诸位且睁大眼睛好好看好!”
话音一落,温子念一手虚托竹简,一手并指如剑竖在胸前,凝神聚气,猛然朝前一指!
嗡~
竹简之上一个古朴大字摇晃,一句晦涩真言涌动,一页恢弘篇章展开,一方乾坤展现,一口神剑铿锵作响。
锵——锵——
轰~~
浮冰碎落,熔浆翻滚。众人见状瞪大了眸子,一脸的惊叹。
“妙啊!”
“还有吗,还有吗?”
温子念微微点头,并指如剑朝前一指。
轰~
“再来再来,还不够尽兴!”
轰~~
“哈哈哈,痛快痛快,瞧着是真带劲,未央兄继续,未央兄不要停!”
轰~~咔嚓!
火星四起。
众人微微一愣,揉了揉言齐声惊呼:“耶?卧槽,上神法器!”
温子念松开手指,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额,那...那啥,对不起......打,打偏了!”然而四周还有什么人影。
早在温子念的神剑斩向上神法器之际,众神子便在瞬间各显神通,朝着浮冰河冲了上去。
温子念见状,便又是挠了挠头,心道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不过想着好歹也是一代神灵的武器,就凭他这小胳膊小腿怎么能砍得动嘛。再说了,他只是砍几块浮冰斩几许熔浆而已,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
想来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或许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日子过多了,上天突然不再眷顾他。
当斡旋神子捧着几截断枪直勾勾盯着自己走来之时,温子念扭头便走。
“站住!”
刚刚扭头迈腿的温子念,突然便停下脚步,哭丧着脸转过身,抽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没想到它这么,这么...”
“嗯!?!”众神子咬着腮帮抬头看来,温子念便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我哪里知道神的法器这么脆弱呀...”
“咳,咳咳~~”撼山神子剧烈咳嗽了一阵,深深吸了口气口,握住了双拳,温子念下意识躲在斡旋神子身后。斡旋神子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朝着撼山神子问道:“你做什么?”
撼山神子吼道:“做什么?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法器碎了,碎了啊,上神留下的法器他碎了!你说我做什么?我我我,我要打死这孙子!”说着说着,撼山神子便提着双拳冲向温子念。
好在众神子当中,并不是只有撼山神子这种莽夫。眼见撼山神子一怒之下冲向温子念,几个人就赶紧上前拦住,劝道:“行了,你别闹了!”
“我闹?哈!哈哈,他一个不留神把上神法器弄断了,你说我闹?回头我们怎么向百姓们交代?”
斡旋神子叹道:“这也不能全怪他...要不是我们追着未央兄问这秘法为何,他也不会犯这种...唉,如果他这算有罪,那我们都算有罪...”
撼山神子张了张嘴,抱住头痛苦的蹲下,喃喃道:“是啊,如果他有罪,我们岂不是都为帮凶?”
“唉!回去怎么交代啊!!!”
众人陷入了沉默,抬头看向温子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显神通
事已至此,谁对谁错都不能改变上神法器断裂的事实。
斡旋神子心疼归心疼,可总不能因为上神法器的一分为三,便将王未央就地血祭吧?
再者说了,血祭了王未央就能让法器恢复原状了?就算能,那么血祭了王未央之后,谁人来解释解释这竹简的玄妙?
王未央不能死,最起码在竹简里的玄妙尚未解释清楚之前,不能死。
再有就是,此次三十六神国神子齐聚魇铸北部的沙漠,虽说都是应神庙长老们的召唤,来此地取回上神遗落人间的法器,但是事先没有人说这法器是什么,也就没有人知道这法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所以嘛...事情也许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沉思良久,斡旋神子上前一步按住撼山神子的肩头,叹道:“你我的心情都一样,但是呢,你先别急也别担心。你好好想想此次我们三十六神国齐聚沙漠,为的是什么?”
“迎回上神遗落人间的法器啊!”撼山神子闻言很不解,心道这斡旋神子平日里也不傻啊,怎么就....唉——
摇了摇头,撼山神子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忘了此次我们的目的了?”
斡旋神子摇摇头说:“那自然不会,只是我有件事情觉得很奇妙,你觉得呢?你仔细回忆回忆我们此行,你就不觉得我们遇见的事情真的很奇妙吗?”
“奇妙?”撼山神子细细琢磨着斡旋神子的话,眉头渐渐醋。斡旋神子见状,微微眯了眯深邃的眸子,缓缓道:“你且仔细回忆回忆我们此行所遇见的变化和意外,是什么?”
撼山神子微微一怔,便将近日行进途中遇见的事情仔细一想,说道:“来沙漠的途中,我们并没有遇见什么值得圈点的事情,一直到进入沙漠,来到大钟身前,遇见了来自魇铸城的未央兄之后,才...”
“噢!我明白了!”提起王未央,撼山神子脑中便闪过一道精光,情不自禁的猛拍双手,恍然道:“对啊,如果我们此行非要说有什么事情是意料之外的,那便只有未央兄了!”
斡旋神子微微点头:“对咯,上神法器遗落之地不管是什么样子,我觉得都不奇怪,因为它毕竟是上神法器的立身所在,一切不可能以及一切玄妙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这浮冰熔浆共存的景象,便很不可思议。”顿了顿,斡旋神子抬头眺望远方,看着没了上神法器之后,熔浆浮冰不再共存。熔浆灌入河中将河中浮冰熔化,而浮冰熔化后的水浇在熔岩上激起无尽的云雾。
刺鼻的硫磺越发浓烈,众神子沉默着站在四周,斡旋神子便说:“临行之际,并没有任何人说,我们会在大钟之外遇见来自魇铸城的未央兄!”
“可是我们这些个凡人没有料到,上神就没有了吗?”
众神子闻言怔了怔,什么是神?行天下不能行之能,晓世间尚未发生之事,便可谓之神!
人群当中,有神子若有所思,稍稍思索,便大概明白了斡旋神子的意思,惊呼道:“你是说...”
斡旋神子重重点头,缓缓道:“没错,我们此行,其实是为了给未央兄保驾护航来,顺利来到此地,顺利取到法器里的玄妙。”
撼山神子听闻斡旋神子的haul,便断言称:“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接到的法旨上写着什么我不知道,可是我接到的法旨,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让我配合其余三十六神子齐心取回上神法器!”
“注意,是取回法器!而不是从法器里得到什么!”
众神子闻言纷纷点头,觉得撼山神子的话颇有几分道理,不得不点头说道:“我接到的也是这个意思,也确实没有说是从法器之上取什么,而是取回法器!”
“是啊,我的也是!”
“还有我的。”
斡旋神子摇了摇头,微笑道:“难道你们忘了...上神的敌人是谁吗?”
众人沉默了。
是啊,这么说也有道理。试想这上神的敌人是谁?那可是与宇宙一起诞生,亘古之前便存在的魔头啊,魔界的巨颚!上神尚且有一丝真灵受众生供奉,更别说是那魔头了。
斡旋神子将众人的神情收于眼中,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所以我想,也许上神已经看到魇铸城里的未央兄,并且知道未央兄会在沙漠中迷路,恰巧会来到藏在沙漠中的大钟之畔。”
“可是钟内有什么?钟内除了法器、除了这片不知何时的战场之外!这里...魔念丛生!至于此事的真假,我们只需等到神御神子醒来便知道了。”
“假如这片古战场中确实有魔念幻化的战甲,那么诸位试想一下,若是没有我们的保驾护航,未央兄会怎样?”
众神子若有所思,便是撼山神子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而斡旋神子,眼中闪烁着名为智慧的光芒,自顾自的推演着这表象之下所书写的真相。
“我个人觉得,这所谓的迎回上神法器,其实只是上神用来迷惑魔头的,上神真正想做的,便是要通过法器,借未央兄之手将这一卷竹简传下世间!”
“而且我敢断言,未央兄手中的竹简,必定是一个凌驾于一百零八秘法之上的又一神通!”
“甚至可以说.....它会是彻底解决魔头,唤醒上神真身的方法!”
众人闻之,结合一路所见所闻,如果战场中确实有那么...他们或许该重新定义王未央的身份了。
再次看向温子念,时下众神子,便很情不自禁的将温子念视作唯一的希望了。
许多个靠近温子念的神子,情不自禁的伸手拍了拍温子念的肩头,微微一笑道:“对不住啊未央兄,刚刚我们失态了!”
此时的温子念,听着众人的交谈,眼中稍显迷糊。
要不是他知道这竹简并不是什么上神赐下的,差点他都要相信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身负一整个天下的兴衰了。
这就...就离谱!
不过不管,反正在温子念的眼里,普天之下也就大威九州看上去稍微要顺眼些,像个人间。至于这神迹嘛...不管怎么说,温子念都觉得这里...像一个地狱。
所以他就想,等他从这破沙漠回去以后,首先便要想个法子将瑞瑞送到大威,交给林老头看着,然后就赶紧去找到那调皮的小婷婷,把她送回祖洲。
之后嘛...那就是回扬州、听相声、嗑瓜子!
其乐无穷啊~
所以当众神子重新拾起对他的善意,他很开心,恨不得仰天长啸,咧嘴大笑。不过嘛...身为一个戏中人,这脸上不能表现得这么得意忘形。
于是温子念挤出个很牵强的笑容面向众神子说:“没,没关系!”
“哈哈哈哈——”
“哈哈哈,未央兄见谅见谅,我撼山神国的男儿,都是这种豪迈直爽,心中有啥就说啥,从不遮遮掩掩,言语之间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得海涵啊!”
温子念笑了笑,将肩膀上的大手挪开,轻轻揉了揉肩头,笑道:“不会不会,我没这么小气的,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斡旋神子也是笑着摇了摇头,环顾四周,感受着周围渐渐沸腾的气息,便说:“走吧,既然此间事了,我们该走了!”
“对了,法器得带上,回头给长老们看看,这是不是上神的法器!”
“噢噢噢,好的好的!”
于是众人把肩头的披帛取下,将三截枪身仔仔细细绑好,牢牢捆在身后,便齐齐抬头看向头顶朦胧光滑的石壁。
“额...我说诸位老哥,咱这...咱这怎么上去?”
“各显神通?”
“怕是只能如此了!”
说完,许多神子便拉开阵仗,要以自己的本事攀上石壁。
有的人觉得这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区区一口挂在身后石壁上的洞而已,几个腾跳就上去了,可是有的人便犯难了。
比如撼山神子,一手振山撼地的秘法,掀翻一两座山头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攀岩附壁......着实有些为难人啊!
便在此时,温子念看见一脸为难的撼山神子以及人群中许多个不太擅长攀岩的神子,眼中便是一亮,举着手走上前,大声道:“等等,等等等等,各位老哥,我看让我来表现表现如何?”
众人扭头望来,问道:“你行吗?”
“嗐...行不行不得试过才知道?你们就让我试试,万一不行你们在各显神通如何?”
众神子有些犹豫,斡旋神子见状,朗声道:“诸位,我看可以,咱们不都很好奇未央兄的这秘法吗?那还犹豫什么呢?”
“好!未央兄但且大显神通,我等看着便是!”
温子念爽朗大笑道:“哈哈哈哈,好的好的,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话音刚落,温子念握住竹简轻轻一抛,于一瞬间屏息凝神,将脑中万千杂念凝为纯粹的神念。
于是,一抹流光乍泄,万千字符临空。
一条由文字铺就的台阶,从脚下攀上顶峰。
温子念一手掐诀,一手虚托竹简,朝着众人微微一笑道:“诸位,且试一试我这文字台阶。”
“且坚硬否?”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怎么...怎么肿了?
坑外,残殿中。
昏迷的依旧人事不省,坑边盘膝而坐的依旧席地而坐。只是有所不同的,便是坑边坐着的三人,脸色随着坑下的轰隆声起伏而变化不定。一直到坑下轰隆声停下,隐约间又听见众神子在大吼一声过后,坑下突然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人沉默了。
他们不知道坑下的神子们遇见了什么,也不知道大坑之下发生了什么事,甚至都不知道此时的众人是否安好。自然,也就不知道此刻的他们是该如何是好。
是继续守在坑外等着,堵他们安然无恙。还是要扭头回到神庙,将此间发生的种种告诉神庙长老,让他们来定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可若是在等的时候从坑内爬出许多个不认识的东西,就凭他们这细胳膊小腿儿玻璃胆,能如何?所以...三人当中便有一人生了后退的心思。
当然,在他看来,这只是战略性的撤退,并不是所谓的什么死道友不死贫道,毕竟老话不也说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再说了,谁能保证三十三个人都完成不了的事情,加上他们三个就能完成了?当然,如果能,那自然是极好,如果不能...
也许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是区区三十三人了!
所以...这位来自托迹神国的神子,等了许久也不见坑中无甚动静传出,便与剩下二人说道:“我说二位,咱还要在这里等待多久?”
当中一人沉默不语,一人缓缓摇头轻声道:“不知道,再等等看吧,也许快了呢?”
“可要是一直都没有动静...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两人沉默了,过了许久,一直没有说话那人开口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吧,我们不能一直在这儿耗着,这毫无意义,我觉得我们得想办法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送到神庙中,请长老们出手,重新杀回此处,顺带将未央兄口中的三千魔念给灭了!以绝后患!”
“所以,你是想走了吗?”
“我们不走又能如何?你能下去救他们?你敢下去救他们?”
二人沉默了,托迹神子见状,赶紧说:“你,你还有我,我们三人都没有那个孤身闯入大坑还能带他们回来的本事,那么我们留在此地又有何用?”
“在我看来,这毫无意义,反而会耽搁最佳的救援时间,即如此,我们又何不带上神御兄,一起回答神庙,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上报神庙,叫上几个长老,带上神晶后再来救他们不好吗?”
二人闻言,颇为心动。
他们三人能力有几斤几两,大家伙都很清楚,也正是如此,结合当下情况,撤退不但不算是懦夫,反而可以说是智者的选择。
稍加思索,三人便达成一致。
退,退回神庙卷土重来。
可是,如果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坑下神子便上来了,那岂不是要从英雄变为懦夫了?
于是,托迹神子将视线投向神御神子。几步上前,托迹神子将神御神子扶起,张开大手啪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住手,你干什么?”二人见状,目眦欲裂。
“你们先别拦我,等我唤醒神御神子,你们便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啪——
一个个响亮的嘴巴后,昏迷的神御神子悠悠醒来,托迹神子见状,大喜过望,便说:“醒了,醒了,神御神子终于醒了!”
二人见状抽了抽嘴角,但还是很惊喜,上前一步将神御神子扶起,很是关切的问:“怎么样?你没事吧神御神子?”
神御神子缓缓摇头,挤了挤稍微有些肿胀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没,没事。”
说完,神御神子便使劲撑着眼眸,环顾四周。只见四周一座破烂神殿中,一个巨大的坑洞旁,托迹、回天、苔山神国的神子站在一旁,就是不见其余之人的所在,便问道:“他,他们呢?”
三人闻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扭头望向大坑,面色沉重。神御神子顺着三人视线望去,也陷入了沉默。
很快,三人将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并将三人大声后撤搬救兵的想法说了出来。
神御神子沉思片刻,叹道:“去吧,你们去吧,只是...只是仅凭我...你们三个,怕是很难走出去啊!”
三人闻言,微微一怔:“神御神子何来此说?”
神御神子坐直身体,抬头望着四周满目疮痍的战场说:“你们没遇见吗?这方天地内,很多个穿着黄铜战甲的身影,你们就没有遇见过吗?”
三人齐齐摇头,并说:“我们未曾遇到,但是我们曾听未央兄提起过,他说那些战甲坚不可摧,且数量众多......”
“神御神子,是这样吗?”
神御神子缓缓点头,郑重道:“未央兄并没有危言耸听,只是他说的很局限,毕竟他呀,只是看得见他们的坚不可摧,殊不知它们除了坚不可摧之外,还有水火不侵,万法难近其身。”
苔山神子微微点头:“所以...斡旋神子说,那是魔念!”
神御神子呢喃道:“魔念,魔念,是啊,除了魔头有此本事,我真的不知道还会有谁能有这般本事了!”说着说着,神御神子神色复杂的看向三人。
“所以...回去的路上你们得多加小心,若是遇见黄铜战甲,万万不能与其交手!”
“你们...会死的!”
三人连连点头,并说:“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待会你就跟紧我们,我们把速度放慢些,步步为营走出这魔窟!”
神御神子笑了笑,微微摇头道:“我呢,就不出去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如果他们上来了,便和他们一起,如果没人出来...我就...就这样吧。”
“别啊,神御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随我们出去,叫上长老,我们卷土重来!下一次,一定要将这魔窟给它平了,将所有的战甲磨灭。”
“而且,而且我们要相信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坚持到我们的重来。”
“是啊,神御兄,我们......”
“好了!”神御神子打断他们的话,扭头面朝坑洞,洒然笑道:“快去吧,我现在很虚弱,能够勉强站起身已是不易,你们如果带上我...一旦遇见它们,我们都得死,可如果你们没有我,兴许还能活下去。”
“去吧,都不要耽搁了!”
三人闻言,便又是一段及其漫长的沉默。
良久良久,三人重重一叹,朝着神御神子重重一拱手,便先后朝着远方跑去。
目送三人离去,神御神子幽幽一叹,摇了摇头便盘膝靠着大坑边缘不远的柱子坐下,抬头望向天际,心中满是酸楚。
他不想走吗?并不是。如果能够活,谁人会选择死?他选择留在此地,除了不想拖累三人之外,还有一个他不想说出口的理由。
那就是...他已经废了。
不论是三十六神国,还是七十二城郭,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受到上神的感召,投入神庙下参悟秘法。
可是,这秘法并不是谁都能够有本事学会的。首先,他得有本事将心中大大小小的念头,转化为纯粹的神念。
一念起,上神身影巍峨如山立在心间。
他身为神御神国的神子,于心间勾画神像便只是瞬息之间而已。可是啊,此时的他因为前不久的神燃烧,留下了及其严重的后果。
只要他心中想要凝聚上神法相的念头一起,这头颅便如烈火焚烧一般,疼痛难忍。若是强行凝聚,那么他势必受到上神法相的反噬。
换句话说,此时的他...便是一个废人了。
也许以后他会慢慢的恢复,可是眼下...他就只能做个废人,连寻常人都不如的废人。
此刻的神御神子,心中之苦涩难以言喻。不过想到也许都没有明天了,便又不怎么难过了。
既如此,那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也不知为啥,总觉得这眼皮很沉重,脸上也很难过。可能,这是神念反噬,产生的错觉吧。
咧嘴一笑,神御神子调整调整身姿,背对着大坑便要睡上一觉。
刚要睡着,脑中突然想到,背对着大坑的话...如果下面来人了,他万一没有看到怎么办?
嗯!得面朝大坑。
翻过身,神御神子抬起沉重的眼皮,望了一眼坑洞,突然看见从坑中飘起几个闪烁着光芒的东西。这就让神御神子感到好奇了。
心道这是什么,又是个错觉??下意识,神御神子抬起手揉了揉眼。
“嘶~好疼......”
不过好在疼归疼,但是好歹是看清楚了从坑洞中升起的奇怪东西,神御神子愣住了。
一枚枚金光灿灿的文字,从坑洞中升起,如石阶一般一阶一阶凌空搭了上来。
好奇之下,神御神子扶着柱子站起,一步三趔趄走向大坑。定睛一看,神御神子惊呼。
“卧槽!”
“卧槽!你是谁?”
“卧槽!?金光神子?”
“嗯?神...神御神子?”
“是我是我,你们...你们这是?”
“卧槽?神御神子你怎么...怎么肿了?”
“嗯?”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机所在
璀璨的文字,扶摇而上的台阶。
露天神殿里的神御神子有些恍惚,尤其是从坑洞里闲庭信步攀上的神子口中,听到这阶梯是他心心念念的王未央鼓捣出来的,神御神子就更恍惚了。
就很好奇在他昏迷的中途,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又错过了什么?
先不说自己的脸为什么一觉醒来肿如馒头,上神的法器为何又是这么个破败的模。反正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大有可能,也尽在意料当中。
可是这一觉醒来,最是寻常的王未央摇身一变成了和自己并驾齐驱,甚至成了超出自己许多个阶梯的存在!
这就很难理解了,再加上爬上来的神子也是各有各的说法,神御神子便不仅仅是恍惚了,他还很着急。
这些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神子,此刻一个个如丢了魂一般,答非所问。
有人指着断裂的法器说原来它不是这个样的,有人又长长叹了口气,酸溜溜的说什么小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咯。他再问,这些个神子便齐齐朝着坑动努努嘴说。
“你还是问问斡旋神子吧,他最清楚了。”
神御神子那里知道斡旋神子什么时候能够上来,于是便守在楼梯口,每每上来一人,他便去问一次发生了什么,斡旋神子呢?
只是上来的人一个个摇头晃脑,一问三不知,脸上的心疼倒是出奇的一致,可就是没有一人能将他想要知道的说个完整,也没有人知道斡旋神子什么时候上来。
没办法,他就只能等了。
一直到看见撼山神子吭哧吭哧从洞中爬出,神御神子扭头一看,肿成一线天的眼睛骤然一亮,连忙上前将撼山神子拉上坑洞。
撼山神子望着身旁的“胖子”,眉头大皱。神御神子见状,连忙开口道。
“我是神御神子!”
撼山神子就很愕然,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这才确定这胖子不是别的,而是和魔念有过正面接触的神御神子,重重拍了拍神御神子的肩头,长长一叹:“辛苦!”
这时,坑洞中仅剩的温子念与斡旋神子,此刻便踩着几枚文字,慢悠悠浮了上来。
每每越过一阶台阶,底下的文字便自行分离,朝着温子念手中的一卷竹简飞去,消失无踪迹。神御神子便很是惊讶,指着竹简问:“这就是上神赐下的秘法?”
“嗯,就是它!”撼山神子淡淡瞥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将最后一个文字收入竹简,温子念望向斡旋神子,微微一笑,得意道:“如何?是不是超帅?”
斡旋神子笑着点点头,便抬头看向四周,一眼便看见一张肿如馒头的脸,一脸的懵圈,就很诧异,心道他们三十六神国好像没这么模样的胖子啊?
这......
“你是...?”
撼山神子淡淡说道:“他是神御神子!”
“嗯,我是神御神子。”
“哈?”温子念与斡旋神子震惊了,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这还没三日,神御神子便肿了?
莫不是假的?这必须得研究研究,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于是,两人加快了步子朝着神御神子走去,围着神御神子转了好几圈,惊讶道:“你真是神御神子?”
“哈哈,如假包换!”
“卧槽,你怎么成这个卵样了?”
神御神子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大概是神念反噬吧,不碍事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温子念盯着神御神子的脸看了许久,弱弱道:“我怎么觉得,你的脸上有个巴掌印呢?”
“嗐,你准是看花眼了,我要是被打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就是神念反噬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哦,是么?”温子念虽然很疑惑,只不过看神御神子这么笃定的样子,他也就不多想什么了。抬头环顾四周,原来巍峨的宝殿只剩下了几根拦腰而断的柱子,回头一看,坑洞幽幽深不见底,就很好奇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便扭头望向神御神子,问道。
“这大宝殿呢?”
神御神子挤了挤眼睛,好奇道:“什么宝殿?”
“原来这里有个很大很大的宝殿,为啥现在没了呢?”
神御神子很是茫然,环顾四周,确实有几根看上去像是个大殿柱子的东西,走到边缘朝下望去,似乎这山下堆着许多的残砖瓦砾,倒也像曾经有个宝殿巍峨矗立于此。
可为何没了,他就不清楚了。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醒来以后就是这么个模样。”
温子念便又问:“那你是怎么醒来的?”
神御神子想了想,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睁眼一看,这废墟之上就只剩下苔山、托迹、回头三位神子,我也很好奇我是怎么醒的。按照我这状态,我觉的应当还需要一两天的功夫才能醒来。”
“哦~”温子念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大概知道你是怎么醒的了。”
“怎么醒的?”
“他们唤醒的呗,只是用什么方法唤醒的嘛...”温子念盯着神御神子的脸庞,眨巴眨巴着眼睛说道:“那我也不太清楚了。”
事实上,神御神子左右两旁上极其明显的巴掌印,在场的众人都大概知道是个什么原因,不过嘛,这事儿不好说,毕竟谁也没有亲眼所见,他们要是说这是被大嘴巴抡醒的,回头那仨孙子反咬一口,岂不是亏了?
所以嘛,大家伙就装作没有看见,就当是神念反噬吧,反正他也这样说了,那就得尊重尊重当事人的看法,不是么?
“那...他们仨呢?”
提到三人,神御神子沉默片刻,叹道:“他们去搬救兵了,尤其是听到回去的路上魔念丛生,他们就更加坚定回神庙搬救兵的想法了。”顿了顿,神御神子又道。
“而我本人,是赞同他们出去搬救兵的。因为你们没有见过它们,只是从未央兄的口中得知此物坚不可摧,便不知道,它们那里是什么坚不可摧,这根本就是绝无可能战胜。”
“光是站在那里不动,便要将我们活活累死!”
横七竖八躺在四周望着天际发呆的众人,听闻神御神子开始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便从地上爬起,一窝蜂涌到神御神子的身边,静静听着神御神子的话。
听到不动都能累死他们,他们便不乐意的,七嘴八舌道:“开什么玩笑,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死这几个?”
“就是就是,三十三...额,三十四人轮番上阵,便是远古魔头真身降临,都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它们只是区区的魔念而已?”
神御神子悠悠道:“但是,它们不会站在那里任由你们攻击。”
“那就齐出手,三十四个打一个,老子就不信干不翻!”
温子念闻言咧咧嘴,好奇道:“咦?你们都忘了吗,它们不止一个。不说五千,三千总归是有的。”
众神子沉默了,神御神子也沉默了。虽然逃命之际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扭头观望,可是他曾清晰无比的感觉到,有密密麻麻的能量波动自身后传出,极近、极多。
三千,并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
过了良久,众人长长一叹,便又各自寻一个较为舒适的角落瘫坐在地,有气无力的说:“那能怎么办,那我们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苔山、回天、托迹神子的身上了。”
“是啊,还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咯,大家伙一起等死吧~~”
神御神子叹了口气,望向斡旋神子,问道:“斡旋兄,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斡旋神子摇摇头,将视线转向温子念,悠悠道:“眼下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不过...我觉得倒也没有这么绝望,你试想一下,魔念为何会守在这宝殿四周的废墟里?”
神御神子怔了怔,皱眉道:“斡旋兄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现在我们的破军上神与魔头是什么状态?他们此刻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没有办法摆脱彼此的纠缠从寂灭中醒来,再加上临行之际长老们跟我们说的是什么?”
“他们说,上神法器很有可能能够打破这种僵局,助上神彻底将老魔杀死,从寂灭种醒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上神的法器在这场争斗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那么请诸位想一想,我们尚且能够猜到这唯一的破局所在,老魔如何不知?所以便可以解释为何此地会有如此多的魔念将宝殿围在其中,也能解释为何在这满目疮痍的乾坤中,会有这么一座宝殿镇压于此!”
说道此处,斡旋神子抬头望着远处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变化的天际,担忧道:“所以,我想要不了多久,魔念便会自行找上门了。”
听着斡旋神子的说法,不但神御神子满脸沉重,便是温子念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藏在破败山河中的黄铜战甲,便是他也不敢保证全力以赴的自己能够干得翻一两尊,至于身旁众人...说实在的,温子念瞧不起他们所谓的秘法。
再看见他们第一次使出自己苦练多年的秘法之后,温子念便有种感觉,他们的力量不是属于自己的,可具体如何,他又说不上个一二三来。
所以嘛,想要靠着这些人顺利逃离此地,他温子念觉得不可能。
正在温子念神游万里之际,斡旋神子便又说:“所以,我们能不能逃离此地的关键,便在未央兄的身上!”
温子念楞了楞,指着自己不敢相信的说:“我...我?哈哈哈,不开玩笑不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它们,哈哈!”神御神子也觉得不可能,当即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斡旋神子指着被众人随手搁在一旁的断枪说:“你知道它是怎么断的吗?”
温子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斡旋神子指着温子念,或者说他指着温子念手中的竹简说:“因为它,因为我们很好奇这竹简的玄妙所在,便请未央兄大显神通,可是啊,我们没有想到,上神的法器居然会在未央兄自竹简之中挥手弹出的文字,将其当场打断!”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上神法器只是上神用来承载某种力量,为的便是在某一天将其中的力量传下来,所以!”
“我觉的竹简里的文字,能够制服得了魔念,兴许能够将魔念彻底的磨灭!”
温子念闻言,连忙将竹简双手递到斡旋神子身前,果断摇头道:“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斡旋兄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斡旋神子缓缓摇头,很是严肃的盯着温子念。
温子念假装没有看见,转头望向神御神子,笑道:“斡旋老哥真是太喜欢开玩笑了,真是的...哈哈哈哈~”
然而,神御神子如斡旋神子一般,满脸肃穆,抬手重重拍了拍温子念的肩膀,郑重道:“未央兄,我们能不能活下来,就全靠你了!”
温子念哭丧着脸,大声道:“不要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三万战甲,火山口
眼见斡旋神子轻飘飘几句话便要给自己扣上一口大锅,温子念很是愤愤。
可是转念一想,这孙子除了猜错自己手中竹简的来历,其他的东西都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抛开竹简的来历不说,听上去倒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这就让温子念很是佩服了,不得不为斡旋神子这颗神奇的脑袋竖起大手拇指,并叹服一声:“我可真信了你的邪!”
不过佩服归佩服,斡旋神子想要凭借这几句轻飘飘的胡说八道,就想让自己心甘情愿的把这些拖油瓶走出此地。
他温子念很不开心,并表示门也没有!
只是啊,世间事总是如此的巧妙。
或许是坑洞中的法器离开了它本该存在的地方,让某些东西觉得时机已到,便纷纷从废墟里走出,要来这大殿一展拳脚;又或是离开的三人捅了马蜂窝,自己倒是屁事没有,却把某些东西从沉睡中惊醒。
一觉醒来,它们却又觉得腹中空空难以入眠,没办法,就只能从废墟里爬出,于此片荒芜天地寻找果腹之物。
抬头一看,呦呵,三十多只两脚羊?美滋滋啊!
这要是不吃,那不得遭雷劈?
此时此刻,温子念还在和斡旋神子各种谦虚各种装傻,反正就是不能这么痛快、这么简单的说自己能行,保证把他们完完全全整整齐齐带出此地。
横七竖八躺在大殿地基上的众人,就听着二人的互相谦恭,什么你行我不行,相信自己我不敢相信自己这一类的废话,就很无语。
换一个自认为很是舒服的姿势,盯着天空百无聊赖。便在无意间看见废墟深处,渐渐昏沉定睛一看黑云密布雷光闪烁,便是微微一愣。
扶着柱子站起神,反复揉着眸子。只是任由他们将一双眸子揉得通红,滚滚乌云也没有从眼前散开,不仅如此,那些个遮天蔽日的乌云反倒是朝着自己所在的小山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隐约间,似乎又能够看见当中有一吞吐雷光的身影,藏在黑云中大步走来。
这可把他吓了个半死,指着天际磕磕巴巴叫道:“魔...魔头来了,魔头来了!”
尚未发现所谓魔头的神子,闻言扭头一看,便觉头皮炸裂,浑身毛发也都在一瞬间悉数倒立,忍不住的就开始哆嗦了起来,一个劲的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出不去了!”
于是有人大哭,有人大喊,有人扭头便跑。
然而,殿是破店,山是孤山。环顾四周,不管是眼前身后,还是左边右侧,都是一样的乌云密布,一样的雷光滚滚。
有人实在是忍不住了,险些崩溃,便跑到斡旋身子身前哆哆嗦嗦道:“斡旋兄,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能走吗?我们还能守得住吗?”
斡旋神子沉默不语,抬头眺望天际,又回头看了一眼温子念,轻声道:“是它们吗?”温子念缓缓点头,严肃道:“是它们!”
神御神子眯着眼,盯着无比漆黑的乌云以及当中巍峨的身影,心中的疑惑更甚,便问:“你确定吗?我怎么记得它们原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它们就只是很扛打而已?”
温子念耸了耸肩,无辜道:“我怎么知道,兴许是开始那会儿,人家只是不想和我们一般见识而已。”
“此话何解?”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顺着他们来的方向走来,走的都是同一条路,而他们没有遇见,我们却遇见了它们?”
神御神子怔了怔,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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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忘了我们绕着大殿兜圈子吗?兴许我们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恰巧和他们错过呢?恰巧那个方向都是魔念呢?”
温子念摆摆手道:“如果我们和他们走的路不一致,那么我们就不可能站在此处了!”
“嗯?”神御神子很是迷糊,搞不懂温子念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斡旋神子闻言点了点头,朝着神御神子说:“那时的你,已经陷入了昏迷,只是靠着你自己顽强的意志带着未央兄朝前逃命,如果我们的方向不对,那么...你肯定会耗尽神念而亡!”
神御神子大惊:“什么?”
温子念幽怨的看了一眼神御神子:“听你这意思,你只是随便挑个方向玩命的奔跑?”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知道他们的方向啊!”
“怎么可能,那个时候逃命都来不及,那里顾得上找他们的方向?”
“卧槽,神御兄,你居然这么的不靠谱?卧槽,要是咱们没有遇见斡旋兄他们,你觉得我能活下来吗?”
神御神子楞了楞,挠头道:“为什么不能?”
“靠,这种速度下,你要是突然没力气了,一下子朝前栽倒,那我不得被甩出去?那我不得玩完?”
神御神子摆摆手,连连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突然间就没了气力的,我会先将我的神念燃烧,烧完了神念就烧血肉,而且嘛,不管是神念还是血肉,它都不会一下子就没了的嘛,他都会慢慢的消磨,这速度不也就慢慢下来了?”
“那火呢?火会不会烧到我的身上?”
“额...这个,这个...这个就,没试过!”
“靠!”温子念狂翻白眼,一脸的无语。
斡旋神子听着二人的争论,再看着越来越近的乌云,突然觉得这脑瓜子嗡嗡直响,很是头疼。伸手按在两人的肩膀,斡旋神子悠悠道:“我说二位,此时此刻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嗯?”
“啊?!”
斡旋神子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朝着天际努嘴说:“喏,客人就快到了,你们不想想拿什么东西招待客人吗?”
温子念一拍额头,小声道:“不,不好意思哈,没想到这些,额...刚刚说到那里来着?嗯...我想说的是,也许这些东西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看管法器,若是有人闯入,又被它们发现了,便会出手拦住。”
“若是没有被发现...那自然是啥事没有。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和神御神子遇见了那些东西,而你们没有遇见!”
“这...”斡旋神子有些疑惑,便说:“照你这么说,我们是运气好,而你们运气就要差点咯?”
温子念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觉得吧,是你们没有作死,而神御兄作死了!”
斡旋神子看向神御神子,很是好奇。而神御神子闻言,很是不好意的说:“那个...我们不是受什么奇怪东西的干扰,一直兜圈子吗?我就...我就....”
“他就把周围的废墟打了个稀烂!”
“额...嘿嘿嘿~”
温子念摇了摇头,叹道:“不过呢,我觉的我们迟早要遇见的,只是早一些或者晚一些。”
二人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这些魔念的存在,便是为了不让我们取走上神法器,那么当我们取走法器之后,它们一定会出现和我们争夺法器。”
温子念点了点头,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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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已经到达眼前的乌云,满面肃容道:“而且,你们看看这架势,像是要和我们争夺东西的吗?这分明就是要把我们往死里弄啊!”
身旁众人闻言,齐齐怔住,回头看向温子念,着急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温子念将怀中竹简掏出,漫不尽心道:“还能怎么办?干它丫的呗!因为我觉得吧,这卷竹简,兴许真的能制服得了这些调皮的小家伙。”
然而,理想和现实总是有着无边的差距。
之所以温子念觉得自己的竹简,能够制服得了所谓的魔念,一来是有先前的尝试,书生送他的竹简也没有让他失望,二来呢,竹简里的数字和魔念的数字出奇的一致。
这就没办法不让温子念觉得这里面遇见的东西,早在书生重新送他竹简之前,书生便已经知道这里的脏东西,而古逍也知道书生留下的竹简是这些脏东西的克星,所以告诉温子念沙漠里的风景很不错,叫他一定要来看看。
只是...当温子念看清楚藏在黑压压乌云里的东西,他就很想从这坑里跳下去。
面前乌云里东西他很熟悉,正是那些把神御神子搞得一张大脸肿如馒头的战甲,也就是众神子口中的魔念。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数不甚数,和前些时日的场景及其的相似。
而这些密密麻麻的战甲,阵阵齐齐排开,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尘雾升起,各自牵引相互依偎,共同凝聚为一个虚幻缥缈的身影,倒还真有一个通天大魔该有的样子。
若是如此便也罢了,可是环顾四周细细一数,不多不少,刚刚好十个魔影。
这就让温子念感到万分的无力了。
一个就是三千,勉强打得过,十个就...就他妈的过分了!
“各位老兄!风紧扯呼,咱们回头再见!”
言罢,温子念将竹简朝着怀中一塞,扭头便朝着身后的坑洞走去,作势便要跳下。
说时迟那时快,正看着四面八方的魔影摩拳擦掌的撼山神子,瞧见温子念扭头便要跳下去,便一把抓住温子念的衣领,将其提起。
温子念眨巴眨巴着一双无辜大眼,幽怨道:“干嘛?”
“你干嘛?!”
“打不过打不过,这他娘的别说三千,三万都有了,靠咱三十多人,玩个锤子啊玩!”
撼山神子气极,大怒道:“我从未见过你这钟胆小如鼠之人!”
“欸~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得好好说说你,咱老祖宗都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这不是逃,咱这是战略性的撤退!撤退懂吗?”
“老子不管,但是老子就不许你你跑,你既然把上神法器给老子弄断了,你就得对我们负责!”
温子念气道:“刚刚在底下那会,是那个孙子一个劲的嚷嚷着再来再来?好家伙,现在怪我咯?你要是不服气,有本事你就松手啊,和老子下洞单挑啊!靠!!”
“我...我我我...”
轰——
突然,一声巨响从脚下传来,伴随着宝殿所在的孤山一阵剧烈的摇晃,便从身后的坑洞内喷出滚烫的气浪。
好在撼山神子眼疾手快,一把便将温子念从洞口扔到一旁,自己一个驴打滚躲在一旁。
众人扭头望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如果是起初坑洞下的浮冰河是他们最后的退路,那么现在,他们便已是退无可退。
火山,喷发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剑化三千
滚滚的浓烟、炙热的气浪,还有刺鼻的味道,坑洞边上的众神子傻眼了。
怪不得在这个满地残垣断壁的乾坤里,会有这么一座很是突兀的孤山立在天地间;怪不得坑洞底下会有滚烫熔浆流淌。
原来,这是一座火山啊!
而此时此刻的他们,便是站在这座火山的火山口。趴在大殿石砖上,朝着火山当中低头一看,甚至都能够瞧见坑洞底下的滚滚熔岩。
偏偏在这种温度极高、极其恶劣的环境下,铺在大殿之上的石砖,却如泰山一般巍峨不动,并且在这火山浓烟熏陶之下,历经悠悠岁月而不曾腐朽的石砖之上,遍布金光。
有神子便很好奇石砖上的金光从何而来,弯腰将双手贴在石砖之上,感受着石板砖之上的清凉,再隔着老远感受着火山口喷出的气浪,突然就明白了,为何放眼望去天地满疮痍。
破碎的城池,掀翻的山头随处可见,唯独此处孤山上,一座宝殿巍峨。
原来,它是为了安抚底下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火山,为了山底的浮冰河能够顺利流淌,为了营造一个阴阳并存的环境,至于用途......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上神用来温养法器的。
抬起头看着四面八方的绰绰魔影,他们突然又想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疑惑。
它们...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取回法器之后,便如嗅到血腥的食人鱼,一一股脑冲了过来。
原来...老魔也一直都在。
他一直在等火山的喷发,在等浮冰河的蒸发,在等大殿倒在悠悠岁月里,在等一个抹去法器,或者说夺走法器的机会。
想要用昔日上神的法器将上神击败,好让自己从寂灭中醒来。
也就是说,上神的处境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令人绝望,未来也许还有希望。于是众神子重新将视线投到温子念身上。
这时候,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了斡旋神子的说法,他们也都坚信无所不能的上神,早在留下法器之际,便已经做好了再与老魔战上一场的准备。
此时的温子念,在众神子眼中,他便是上神选中的人,上神要借王未央之手,与魔头隔着无尽时空来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了断。
一众神子便从四面八方朝温子念走来,轻轻拍了拍温子念的肩膀,将手盖在温子念的头顶,每一个人都出奇的温柔,都在跟温子念说:“加油,你要相信自己,相信上神,相信我们!”
温子念面无表情的应和着,心中一片悲凉。
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这他妈...哎~
抱着打不过也要打的心情,温子念重新审视摆在面前的难关。
虽然他觉得自己哪怕将柳树摇断,将竹简上的文字全部祭出,也绝无可能以一人之力面对这上万尊坚不可摧的战甲。
不过转念一想,神子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虽然不信神,不信三十六神国神子们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身后。但是他相信,他的两位师叔不会害他,他相信书生留给他的文字,他相信古逍的话,这里风景很美,也只是很美。他一定从魔念的重重包围下,顺利回到魇铸城!
只是...思来想去,他都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办法带着众神子一起逃出此地。
于是温子念朝着神御神子、斡旋神子等人投去一个无奈的笑容,苦涩道:“诸位老哥,我可能没办法保护你们的周全了。”
众神子缓慢而又坚定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妨,如果我们的战死能够帮助上神战胜老魔从寂灭中醒来,那么...我愿意去死!”
“我也愿意!”
“还有我!”
“个人生死与上神相相比,我们的性命一文不值。”
斡旋神子走到法器旁,弯腰将法器拾起,捧着法器走到温子念身前,笑道:“他们说的对,如果死我们便能换来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的安康,后辈子孙的幸福,那我们甘愿去死。”
“只是这法器,要请未央兄带上,一定要将他安然无恙的送回神庙,如果可以...我想麻烦你帮我带句话回神御神国,告诉我的家人们,我们没有让他们蒙羞,我们要追随上神,与老魔血战沙场!”
“对!还有我,到时候也麻烦未央兄,告诉神庙长老,一定要善待我们的家人啊!如果上神醒了,那你一定要帮我求求上神,一定要让我的妹妹幸福安康一辈子啊!”
“还有我!”
“还有我!!”
“我,还有我!”
温子念又迷茫了,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的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究竟有几分真假,几分善恶?他们的上神到底是好还是坏?而他!
又该怎么办?
茫然之际,众神子纷纷取下肩头的披帛,将三截断枪一层又一层的裹好,将其牢牢固定在温子念的后背之上。
他们哈哈大笑,柔声道:“未央兄,你一定要活着走出去啊,一定要活着!”
笑着笑着,三十三位神国神子各自分开,背着滚滚云烟,三人为一组,面朝魔念,大笑一声:“老杂毛,哈哈哈,你爷爷有一法,一呼一吸撼地动山!”
“哈哈哈,巧了,你爷爷也有一法,一念花开,顷刻满乾坤!”
“降龙伏虎!”
“...”
温子念目送众神子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魔影冲杀了过去,突然觉得眼睛十分的酸胀,伸手轻轻一抹,手背之上满是晶莹。
此刻,神御神子、斡旋神子以及星斗神子并肩站在温子念身前,或是感到温子念悲痛的心情,便扭头望来,笑道:“未央兄,你不必如此,追求通天大道的路上,如何可能一马平川,如何可能不流血?”
“是啊,你如果真的心疼,那你就一定要活着,活下去,这样我们才不会白白战死沙场!”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对了,神御兄,你...要不和未央兄一起走?”
神御神子缓缓摇头,微笑道:“那可不行,咱一起来的,就得一起走。再说了...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了?”话音刚落,神御神子轻轻一震,一股鲜红的火焰自血肉当中涌出,仅是一个瞬间,便将神御神子整个吞没。
肿胀如馒头、依稀可见两个巴掌印的脸庞也在这瞬间恢复如初。
神御神子转过身,伸手轻轻按在温子念的肩头笑道:“未央兄,你看,这火是烧不到你的呢~”
温子念强忍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三人见状,哈哈大笑一声,便各自高呼一声,如陨石一般朝着不远处的魔影冲了过去。
笼罩着一层金光的石板之上,便只剩下了温子念一人。
这个时候的温子念,突然不想走了。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便是世间万物的一线生机变化。温子念便想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这绝境之下的一线生机所在。
将怀中的竹简从怀中取出,温子念听着四周阵阵爽朗而又决绝的大笑,盘膝坐在满地璀璨之上,轻轻打开竹简,低声呢喃。
“师叔,我知道这个世界里,太阳很暖,地上很凉。我也知道我的眼中所见,不一定是事实;我的耳中所闻,皆是虚妄。”
“可是啊,师叔,不管太阳有多暖,人间有多凉,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人的胸膛,昼夜滚烫!”
“师叔,我要帮他们,哪怕暴露我是来自北方九州,暴露我不是王未央!我也要帮他们,我想要带着他们走出这个世界!”
“如果说神迹大陆中还有寻常百姓的活路,那么我想,他们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于是竹简铺开,一枚又一枚璀璨如烈日的文字,自竹简当中升起。一株杨柳自脑后跃出,迎风暴涨巍峨屹立于山巅。
杨柳依依,大日昭昭。
温子念盘膝坐在树下,将竹简摊在膝上,轻轻拂过身前悬浮的文字,温子念轻声呢喃。
“我有一剑,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我有一卷,古今善恶匿真理,一念自在花顷刻。”
“我有玄门,无极无量无所不存,剑气元炁意气风发!”
“叱!”
一声轻叱,似大钟轰鸣,如雷声炸响。与众神子酣战的黄铜战甲,纷纷停下身,任由众神子的术法神通轰砸。三万战甲、十尊魔像齐齐抬头望向火山之上身影。
屈膝、躬身朝前一跃。
温子念双手掐诀立在胸前,借这竹简之上悬浮的璀璨烈日,将身后众神子留下的披帛点燃,其中被束缚的法器,似是知晓与其同根同源的神子们面朝魔影,杀声震天。
断裂的法器便在此刻如往昔立身熔岩浮冰之际,轻轻一震,便有无尽的光华自长枪中迸发,自行悬浮至温子念身前。
温子念盯着长枪看了一会,觉得相较于初次相见之际,此时这枪身上的光稍显暗淡,于是便伸手捏住身前的一枚字符,朝着强中轻轻一甩。
嗡~~
长枪猛然一震,一股几乎凝聚为实质的杀气从中迸发,掀起一阵狂风,吹得温子念身后的杨柳摇晃不已。
而已然从战场中朝温子念扑杀过来的战甲,也因为骤然而起的杀气,瞬间将速度提示到极致。
一尊、两尊、十尊百尊,越来越多的战甲从战场中冲出,朝着温子念冲杀了过去。
众神子见状目瞪欲裂,想要将身前的战甲拦下,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他们竭尽全力的术法,落在黄铜战甲之上,居然不曾留下一个痕迹。
而温子念,看到越来越多的战甲从战场中脱离出来,不仅没有丝毫的担忧,反倒是脸上渐渐爬上了几分喜悦。
捏住几轮身前的烈日,轻轻放进身前断裂的长枪当中,轻轻搓揉,将其凝聚为一柄以枪头为剑尖,枪身座剑身,枪把为剑柄的长剑。
长剑自上而下缓缓降落,万千战甲将温子念淹没之际,死死掐住剑诀的手,猛然张开。
嗡~锵,锵锵~~
书中有人一念化三千,而今我温子念,一剑化三千。
第二百三十章 老魔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火山之上,三千神剑陈列,一株大树巍峨。虽然此时的三十六神国神子,无一人看得清树下的风景,但是他们都知道,那是王未央鼓捣出来的动静。
他没有放弃他们,他没有带着上神的法器,趁着众人酣战之际,悄悄离开此地。
这就让他们就觉得很感动了。在他们看来,其实他大可以大局为重,带着法器回到神庙。不管是神庙长老、大祭司,还是他们三十六神国的神主,知道此间之事,都不会有一人去怪罪他。
反而,神庙长老还会将他引入神庙,众神国城郭也会抛来橄榄枝,任意他挑选神国城郭,做一国或者一城的神子。
世人的追捧,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对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之物。
可是他选择了留下来,和他们这些什么也不会的神子来打这场大有可能血溅当场的战争!
这如何不让人感动?如何不让人感到热血澎湃?
于是三十三神子纷纷怒吼一声,效仿神御神子将神念点燃,以高于寻常数倍的姿态,迸发出阵阵无比璀璨的霞光阻拦着战甲上前的步伐。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们才深刻明白神御神子口中的坚不可摧,术法神通不侵是个什么意思了。
委实是...打不动啊打不动,拦不住啊拦不住!
尤其是当这些黄铜魔影突然间抬起头看了一眼山巅的大树之后,他们就更加拦不住了。
此时的三十三位神子,便眼睁睁看着身前的黄铜战甲,抬起那张如金石雕刻般的冷淡面庞望向山巅,视自己倾力迸发的秘法如无物,顶着漫天霞光便朝着王未央冲了过去。
他们就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迷茫无助。尤其是看见天际悬浮的神剑将魔影打落尘土,他们就更迷茫了。
在此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三十六神国的神子们,世上有一人以一念一剑,就可与远古巨魔三万魔念斗个旗鼓相当,他们一定会报以温文尔雅的笑容,然后再以和善友好的语气说。
放你娘的屁!
但是现在,就算是一瞎子在此,听着耳旁呼啸的剑气以及四面八方传来的陨石落地之音,他甚至都觉得,这是有人执剑于山巅,正将漫天星光斩落人间。
眼见越来越多的魔影平地而起,神子们很担忧,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将这一百零八神通全部学会,他们就不信还不能将这些魔念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只是此刻,他们只能死死咬着腮帮,站在残垣断壁里为温子念默默的加油打气了。
此时,铺天盖地的魔影又一次从地上跃起,又一次撞入大柳树四周悬浮的三千神剑当中。
于是神剑铮铮,各自寻上就近的魔影当头劈下一剑。于是流星四起,陨石坠落人间。满地的残垣断壁,便在一声巨响后,化作满地的烟尘。
众神子见状,忍不住拍手叫好,兴奋得好像一剑过后,天地复归清明。
然而,地上的灰尘尚未平复,落下的陨石又一次拔地而起,朝着漫天剑影冲了过去。
山巅的柳树疯狂摇曳,天际的神剑哀鸣阵阵。
长此以往,不管是巍峨的柳树,还是漫天的剑影,都会被铺天盖地的魔影撕碎。
尘埃里的神子,忍不住心生绝望,喃喃道:“不公平,这不公平啊,为什么会是我们?为什么是我们啊!”
“啊!我忍不住了,我要疯了!谁来救救我们啊,谁来帮我们啊!”
“神呢?我们的神呢?他怎么还不来?”
“神啊,我伟大的神,您为何还不出现?!”
“神啊神,您的敌人在猖狂大笑,您的证道法器在哀鸣,您最虔诚的信徒在浴血奋战,您在何处?”
“神啊神,您快出来吧!”
越来越多的神子抬头看着不断摇晃的大树,看着不断被敲断,不断化作点点星光的神剑。他们痛苦的闭上眼跪倒在地,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上神,期盼着他的早一些到来。
斡旋神子如此、星斗神子如此、撼山神子如此,便是七窍流血、一头青丝皆化白发的神御神子也是如此。
他们,无力且绝望。
嗡~
这时,一阵截然不同的声响落在神御神子耳畔,神御神子轻轻一震,忽然觉得眼前一花,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个高耸入云的身影,提着一杆金光灿灿的长枪自虚无中走来。
神御神子见状,下意识呼唤一声:“神...是您么?”
那个身影微微点头,轻声道:“辛苦了,接下来便都交给我了吧。”
神御神子闻言,种种松了口气,便松下心中险些崩断的弦,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倒了过去。
尘埃里的神御神子忽然抬起头,身上的血色火焰渐渐暗淡,满头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乌黑,“神御神子”缓缓站起身。
身旁其余的神子见状,抬起头看了一眼神御神子,昏暗的眸子里满是错愕。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神御神子”于金光中探手一抓,天际悬浮的三截长枪化作三道流光,瞬间凝聚为一杆周身布满细微龙鳞,枪头处闪烁着寒光的长枪,指着漫天魔影,“神御神子”淡然道。
“老鬼,几万年不见,你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有能耐就和我一战,欺负一群小孩子算怎么回事?”
密密麻麻的黄铜战甲突然停下敲砸神剑的手,扭头望向尘埃。千万年不曾有过变化的脸上,突然挂上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齐齐出声道。
“你终于来了。”
“神御神子”嗤笑道:“我若不来,我之子民岂不是皆要丧命于此?”
“荷荷荷,虚伪。”
“神御神子”一抖长枪,朝着魔影淡淡道:“老鬼休得放肆,看枪!”
于是自尘埃里升起一抹金色流光朝着大树冲去,魔影见状,扭头朝着流光扑来,欲将流光掐灭于尘埃。
然而,或是因为地上众神子的虔诚呼唤,此时的流光势不可挡,不仅没有被密密麻麻的战甲拦下,反倒是被疾驰的流光撞得稀碎。
此刻,柳树下满面血污的温子念,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掐住剑诀,一边驾驭着为数不多的神剑守在柳树之畔,一边引导柳树中的元炁灌如竹简,重新凝聚被魔影击碎的神剑。
只要柳树不倒,神子们口中上神的法器不碎,他温子念就不会陷入真正的生死危机。
然而,刚刚不知为何,一直受他驾驭的法器突然受到了什么呼唤,瞬间便脱离温子念的掌控径直落下。四周的魔影便如疯了一般涌来,眼见便要被魔影冲破最后一层防御了,这些魔影又突然掉头,转身面朝山下。
温子念便以为是山下的神子发力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便又重新凝聚心神,打算趁此机会重新借助竹简上的三千文字凝聚剑光,好与这三万魔影再战一回。
尤其是此刻已经没了法器,温子念就更要加快凝聚剑光的速度了。
突然,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温子念便忍不住睁眼望去,愕然道:“神御兄?”
满面金光的神御神子笑了笑,想要说些什么,突然看着温子念身后的大柳树。
“神御神子”便皱眉道:“你是谁?你不是我的子民!”
温子念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茫然道:“啊?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是魇铸城的王未央啊!神御兄你是被打傻了吗?”
“魇铸?”神御神子依旧眉头紧蹙,指着温子念身后的杨柳便问:“你身后的大柳从何而来?”
“这个呀”温子念心头一动,好在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问,便指着膝盖上的竹简说:“从这竹简里来的呀,不然还能从那里来?”
神御神子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温子念膝上的竹简,微微眯了眯。温子念突然觉得一股凉到骨子里的杀气扑面而来,心中大骇。
正在温子念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山下突然传来一道沧桑而又淡漠的声音。
“呵呵呵呵,既然你来了,你我之间的争斗也该终止了!”
杨柳树下的神御神子将视线从温子念身上收回,转身面朝山下。
一团青色云烟凭空而现,铺天盖地的魔影从地上、空中朝着云烟遁去。随着越来越多的魔影没入,青色的云烟渐渐变得深沉,以至于最后漆黑得好似一物不存,又好似有万千世界藏在其中。
云雾翻滚间,一尊高达数百丈的身影从中冉冉升起。望着眼前豆芽大小柳树,树下小如蝼蚁的二人,通天老魔邪魅一笑,说道:“呦呵,还有帮手了哈!”
“不过你要是觉得靠这小子便可以从老子的手中逃脱,那你可就错了。”
“神御神子”淡淡瞥了一眼温子念,悠悠道:“到底是谁的帮手,我们心中都有数,不过你那句话我觉得很不错。”
“嗯?”
“这一次,就不要想着能逃脱了!”
通天魔影楞了楞,突然便捧腹大笑了起来,指着“神御神子”说:“哈哈哈哈,逃?哈哈哈。也不知是那个孙子逃了几万年!”
“神御神子”冷冷道:“你的废话真多,迟早你会死在废话当中!”
“哈哈哈,那我可借你吉言了,不过...老子先送你个龟孙上路!”
话音刚落,通天老魔握住拳头,朝着山巅砸来。“神御神子”冷哼一声,握紧手中长枪朝前狠狠一刺。
轰——
枪尖铁拳下,一道刺眼的光芒蓦然炸开,掀起的飓风将山下的残垣断壁瞬间打为虚无。处于战场中间的温子念,不得不将身后的杨柳缩小,双手抱住树干狠狠刺入石砖之中。
而山下的神子们就比较惨了,要不是先前温子念击落魔影在地上砸出一个接一个的大坑,他们势必会像那些残垣断壁一般,被打做尘土,吹得烟消云散。
尽管如此,神子们还是不得凝聚神念,拼命将自己固定在深坑里。
拳影绰绰,枪芒阵阵。
一道道雷音,一阵阵飓风。无论是山上的温子念,还是山下的众神子,每一个人都度日如年,都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脆弱。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山上山下的人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之际。
当~
钟声响起,万籁俱寂。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乞丐,打神子
三十六神国,洞见。
近些时日,神国中涟漪四起,很是不平静。
先有神庙传下法旨将神子调走,神国中的百姓们都还在琢磨此举是个什么意思,没过多久又有个邋里邋遢的小乞儿不知从何处来到了神国。
小乞丐很怪,一不乞食二不卖惨,在神国里晃了好长时间,便站在大街上开始嚷嚷了,说是要和神子切磋切磋,一较高低。
众人哈哈一笑,觉得这人可真有意思。
现在神国上下谁人不知那个不晓,他们的神子啊,奉旨去了远方,至于干啥...嗐,不重要,反正就是没在家就是了。
而这小乞儿不仅很会掐时间,还很会演。神子前脚就走他后脚马上就到,甚至都可以说两人的出城入城就死一个擦肩而过。在听闻神子没在家之后,还摆出一个痛心疾首的模样,看上去倒还真像这么回事儿。
可这孙子尤不死心,说什么如果神子不在,那就去叫神庙的青年才俊们出来,他有一双拳头和青年才俊的骨头相比,谁硬!
这可把洞见神国的百姓气坏了,尤其是神国当中一群养的一身好肥膘的公子哥,就更是气得一个心肝乱颤。
你说谁不好非得说神子?神子也是你个低贱小乞丐可以说的?还挑战,还干翻?妈的巴子,先把你个狗东西干翻,让你挑衅我大哥的威严!
闻讯赶来的公子哥稍稍听了几句小乞丐的豪言壮语,便一步上前指着小乞丐的鼻子骂骂咧咧,说什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就你这邋遢模样还敢挑衅神庙?是想找死呢,还是找死呀?
于是嘛,这帮大老爷们儿群起而攻之,一副非得把这孙子剥皮抽筋挂在城头风干不可的模样,可把那些没有参与群殴的壮汉看得热血沸腾的,险些都没忍住跳入人群拉开双拳左右开弓了。
不过这结局就很那啥了,毕竟这些数量上以绝对优势碾压小乞丐的众人,只是些平日里吹嘘自己给神庙送去了啥啥啥,又从那些犄角旮旯里找到些到了年纪的贡品,只待来年开春便可一饱眼福的还长了一身白花花肥膘的公子哥而已。
打个屁的架!
以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们的拳头很硬吗?并不是,只是说神庙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无数人光是看见便要花费毕生的勇气。
但是小乞丐会害怕什么神庙吗?
开玩笑,他要是怕了,也就不跑来这地儿作死了。
小乞丐便揉着拳头,看着这些四仰八叉倒在街头痛嚎的人说:“你们这些人啊,骨头太脆,能够撑得起这身肥膘已是不易,还想着打架?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性!”
说完,小乞丐便背上双手,摇摇晃晃转身离去。闻讯而来的神国卫士便扑了个空,眼见身前白花花的身影,卫士们大概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很累,但是没办法,只能将这群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大爷挨个送回大院,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去,甚至连原因都懒得多问一句。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事情传到了神殿神主的耳中。
神主闻言哑然失笑,只当是小乞儿饿坏了来神国闹事,便吩咐左右去寻找小乞丐,带带话说神主想见他。
然而,小乞儿可不认识什么神主不神主,就算认识又能咋地,还不允许有人单挑神子?
小乞儿便很豪横,理都不理神主的使者一眼,还扬言说自己不是什么神国的奴隶,就算是,那他也是有骨气的奴隶,不是说你想见就可以见的。
神国神主那是谁?那可是堂堂一国之主啊,能够拉下脸面接见你一个乞丐,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拒绝了?还什么有骨气的奴隶?
这可把神主气坏了,立即降下旨意让神殿中的青年才俊们去看看,好好的看看,看看这乞丐的骨气有多硬!
于是一个又一个青年才俊从神殿中走出,一个比一个器宇轩昂,一个比一个意气风发,结果嘛...
一个比一个鼻青脸肿的厉害。
这就让神国的百姓觉得丢人了,真不知道这些个“青年才俊”们在那灯壁辉煌的神殿中是干嘛的。
一个比一个绣花枕头,一个比一个水。
但是没办法,青年才俊都上场了,他们这些平平无奇的寻常人,又能如何?
虽然他们恨不得将这孙子乱棍打死在街头,但是想着那孙子的拳头委实有些那啥,他们也就放弃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乞丐隔三差五便到神庙门口邀战,神庙皆置之不理,百姓们见状,眼中的痛恨日渐深邃。于是神国百姓们便想了个办法,就是不给一个饼,不送一口茶,打不死你就饿死你、渴死你!
退一万步讲,就算渴不死饿不死,恶心也要恶心死你。
然而,身为一个有骨气有抱负的乞丐,又怎会因为一个神国的封杀而饿死街头呢?
这一日,小乞丐如往昔一般,在神国城门打开之际从神国卫士满是杀气的目光当中,蹦蹦跳跳进了城门,径直便朝着最为庄严神圣的神庙走去。
环顾四周,神庙之前空无一人,好不容易看见几个从远处走来几人,他便润了润嗓子,干咳了几下。
远处几人忽然抬头看来,大惊失色。似乎站在神庙前的不是他小乞丐,而是什么蛇蝎一般。
小乞丐叹了口气,心道这些人也不知咋了,第一次来这里之时,那叫一个热闹啊,可是没过多久,这里突然就没人来了,没了!!!
这可把小乞丐给愁的,没人看他吆喝了,那他还卖那气力作甚?
唉......愁啊!
不过这来都来了,多多少少也得表示表示嘛,万一里面的人受不了呢?那岂不是赚大了?
说干就干,反正嗓子已经润好了!
“里边的人都听着,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立即打开庙门出来与我单挑!或者群殴也成!如若不然...我就...我就不走了!”
“听说你们都学了一百零八神通里的一种,说是能够以一敌十!我表示不服,想要挑战!”
“喂...有人吗?还有人能够喘气吗?如果你们担心单挑打不过我,那你们可以三五个一起上啊!或者群殴,群殴知道吗?就是你们一群打我一个,这没问题吧?”
“草!如果这都不行,那我一个人单挑你们一群咋样?”
“欸,我说,你们都是神庙里的佼佼者,别这么缩头乌龟啊,出来练练啊!”
神庙里,一位满头白发、身披金色法袍,满面祥和的老头,盘膝坐在庙门之后。着门前传来的声声叫嚣,老头挑了挑眉。
身前许多个盘膝而坐的年轻人,早就忍无可忍了,眼见长老眉头微蹙,众人赶紧说:“长老,您就让我出去吧,我保证将这小子的脑袋拧下来,放到祭坛之上轰成渣!”
“是啊长老,您就让我们出去吧,哪怕就一人也成啊,这样下去不行啊。”
“就是就是,传出去还以为是我们怕了他了。”
“这就是典型的井底之蛙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神庙,也不知道神庙代表着什么,他...”
“既如此,你且说说何为神庙?”白发金袍长老突然睁眼望来,众人见状连忙弯腰抱拳,齐声道:“长老!”
金袍长老微微点头,与众人说:“既然你们提起神庙,那么就请你们说说,什么叫神庙,神庙存在的意义又是为何?”
“启禀长老,据我所知,在亘古之初,天地未开之际,远古诸神与巨魔于星空深处鏖战,后众神合力将巨魔诛杀,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老魔肉身虽以伏诛,魔念却能依附于这世间万物之上,能借天地灵气,日月之精华而重生。”
“而此时此刻的神明,以及耗费了无数修为,能够维持金身不灭已是奇迹,又何来能力磨灭魔念呢?”
金袍长老抚须点头:“嗯,不错,这是神庙建立之前的故事,还有呢?”
“后来啊,四位神明便想了个法子,将巨魔之念从星空各处驱赶到如今我们生存的天地中,他们倾尽修为开天、辟地、重新塑造日月,将巨魔之念封存于地心深处,而我们的上神,耗尽无数修为,将众神开辟的天地乾坤重新塑造,让我们这些人族以及天下万灵得以繁衍生息。”
“为何上神非得倾力塑造一个可让天下万灵繁衍生息的世界?”
“因为上神曾说,天下最坚不可摧的城墙,是生灵!天下最伟大的力量,是活着!天下最无解的事物,是生生不息!”
金袍长老又是一番欣慰点头,与众人说道:“所以我们从第一次站在这片浩瀚乾中,我们便肩负着一个重大的使命!!!”
“那就是要让生命一直延续在这片土地之上,要因为生命的存在让我们脚下的土地,生生不息,永不干涸!而唯有你我的生存于天地,我们脚下地心深处的巨魔之念,才不会挣脱远古诸神的封印,重获生机!”
金袍长老的跟前,坐着的不仅是资历深远的神子,当中还有许多初入神庙,没有收受到加封头衔的神子,此刻听着长老又一次说起往昔可还没说神庙建立之时的故事,便有些着急。
“那么长老,我们为什么要建立神庙?”
金袍长老抬头望去,轻轻摇了摇头:“你且向你的师兄讨教吧!”那人闻言,冲着长老跟前的男子道:“请师兄教诲!”
长老身前的男子回头拱拱手:“建立神庙之前,发生了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这件事情呢,我们都知道,也很熟悉。因为从件事情以后,我们这片土地的女子,便受到了魔念的侵扰,若是有一人活到三十,她便会受到魔的召唤,情不自禁的便会将魔的力量带到世间。”
众人突然沉默了下来,金袍长老见状,叹了口气说:“也正因为这件事情,我们的神便被巨魔拉入寂灭之中难以挣脱。他的力量便由此散落人间。”
“那时候的先辈们,便发现自己虽不能唤醒上神,但是可以将上神的力量收拢,举一国或一城之力祭祀,便可得到上神的指点,他告诉我们,我们还没有败,还有机会扭转局势!”
“于是先辈们便将上神的力量聚集到一起,塑造金身,建造神庙。其一是为了一方便众生祭祀,其二便是为了得到上神的指示。”
金袍长老连连点头,抚长须道:“很好,说的不错,不过你们知道为何我不许你们出去吗?”
众人摇了摇头。
金袍长老见状笑了笑,叹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开山大弟子
神庙里的青年才俊们很疑惑。
怎么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了?如果外面那小子是咱三十六神国或者七十二城郭的,他们都还可以理解,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回头叫他们城国的神子教训教训就得了,可就在这孙子大闹神殿之际,他们就派人去查了。
查无此人!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孙子要么不是神迹大陆的人,要么就是深山里的毛孩儿。前者想来不可能,海岸边上毕竟有人一年四季昼夜不分的巡逻,是绝无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的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除非他从天而降!
但是可能吗?不可能的,那里会有人从天上下来嘛。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从某个大山里走出小野人。
所以嘛,调皮一点,不知死活一点,也是大有可能的。
但是长老这“同根生”就......稍微有些个过分了。
有人便很是困惑,自顾自琢磨了良久也搞不懂长老说的意思,便问:“长老,您这什么意思?”
金袍长老将众人的困惑看在眼中,心中有些不喜,暗道怪不得你们会从神子竞选中刷了下来,这悟性着实差的可以。
但是嘛,身为一个镇守一方神庙的长老,他可不能偏心偏得太厉害、太显眼。便挤出个温和的笑容,和颜悦色与众人说。
“你们都忘了吗?众神经过远古之战以后,为了开天辟地重塑乾坤,他们的鲜血洒落乾坤,他们的力量碎落满地。我们神庙的建立之初,不正是要将众神散落各地的金身碎片收回,重塑金身吗?若是不收回,以后拿什么来唤醒陷入寂灭的众神,率领我们走向辉煌,走向永生?”
青年才俊们闻言点头连连:“这我们知道啊,所以我们都在很努力的修行秘法以待大成,以后呢,要么就握上兵戈守卫一方平安,要么就背上行囊行走四方,将散落各地的金身碎片找回。可是...可是这和外面那毛头小子有啥联系?”
金袍长老抖了抖胡须,一连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强忍着动手打人的冲动。
挤出个咬牙切齿的笑容,金袍长老“柔”声说:“正因为天地四方都有神明的金身碎片,所以这世人都有可能受到上神力量的感召,成为一个和你们一样的存在!”
话说到这个份上,身为差一点就成了一国一城之神子的青年才俊,如果还再不明白长老的意思,那他们就可以去死了。
“啊——我知道了!”有人突然一拍双手,指着大门说:“长老的意思也就是,外面那孙子...哦,不,外面那道友就是一个机缘巧合下得到上神认可的幸运儿是吧?”
金袍长老长长松了口气,忍不住为这突然开窍的“青年才俊”鼓了鼓掌,并说:“不错不错,你很有悟性,老夫很是看好你,你要加油哦,争取以后背上行囊走四方,去找找散落世间的金身!”
众人闻言,忍不住给这人投去一个极为钦慕的眼神。而那人,咧嘴一笑,笑得无比的开心。
搞清楚长老为何堵住大门的众人,重新附耳倾听门后的叫嚣,怎么听怎么觉得亲切,若是心有不爽,那也只是个恨铁不成钢的痛惜而已。
门外的小乞丐自然不知道门里的青年才俊们,一个个坐在门前听着他越来越过分的话,不但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怒容满面,反倒是越来越笑得开心。
渐渐的,微风轻凉,太阳西斜。小乞丐无奈之下,只得揉着肚皮嘟囔着嘴朝着城外走去,一脸的不爽。
走到城外不远,小乞丐四下张望片刻,眼见四周空无一人,他便躬身屈膝,屏气凝神,于一瞬间将浑身气力灌注双腿。
噔——
小乞儿以肉身之力化作拉起一挂长虹,瞬息之间便已遁去百里。
洞见神国以南,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有一大山横列,大山名曰阳沁,峰高三百三十五丈,沿着玉屏河绵延数十里,山势极为的陡峭。
阳沁山上,植被旺盛,上有一山神庙,来源极为古老。只是现在的神迹大陆,上上下下都信奉一个传说,供奉的神明没有什么山河之神,这些个山野当中的神庙,少有人注意。
最多也就被上山下山的樵夫,当做一个可供遮风避雨的容身之所而已。
此时,山神庙前便有一中年男子面朝玉屏,坐在悬崖之畔,手掐子午,闭目凝神。此男子头戴木簪,身着宽袖长袍。长袍样式简单,色彩单调,长袍下摆有一圈纹绣着云彩的白边。
乍一看,此人明明坐在悬崖之畔,却让人觉得他像是坐在一朵白云之上,与太阳齐肩。
轰——
一道长虹落下,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对着悬崖前的声音发着牢骚道:“师尊~您不是说激将法有用吗?我都很亲切的问候他们母亲了,他们还是没有一人出门和我单挑。”
坐在悬崖边上的人影闻言,呼出一口浊气,微笑道:“我都跟你说了嘛,骂人骂娘没什么意思,最低俗了,尤其是这些个有娘生没娘样的可怜人,你骂他妈有啥用?你得骂他们最在意的,他们才会有可能生气嘛!”
小乞儿皱了皱眉:“骂啥?”
“当然是骂破军啊。”中年男子很是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小乞儿,摇头道:“这都还要说,看来你这脑子没什么救了,照这样下去,你怕是逍遥不到哪里去哦!”
小乞儿闻言狂翻白眼,没好气的说:“还不是你要我天天跳来跳去,可劲的练这腱子肉,搞得我...个头都缩水了喂!还逍遥,逍遥个屁!”
“不好吗?我这是在帮你,要把这肉身啊,练得圆润,练得无所不能。以后能够靠着一双拳头将什么神啊鬼的打烂,不然你靠啥逍遥?”
“嘁,全天下的人都说,练剑的人才逍遥,练拳哪里逍遥了?”
“你跟我提逍遥?”中年男子嗤笑一声,轻飘飘道:“天上地下,妖邪,那个不知我古逍才是这天下最为逍遥的人,还练剑的逍遥?!呸,老子并指就是剑,横掌就是刀,握住拳头那就是锤,那些学剑的练刀的,没了刀剑还是啥?就是个屁!”
“切,说大话谁不会,还天上地下,你这么牛你咋不上天呢?咋不和太阳肩并肩呢?”
正是告诉温子念沙漠里大有风景的古逍,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挑了挑眉后,便不再多说。
他是古逍,那么此刻站在古逍身后小乞丐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他,正是扬州一别便杳无音讯的莫真了。
只是不知为何,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还缩水了好几寸的乞丐了。
听着古逍漫不经心的言语,莫真有些心累。
出于对温子念、对书生先生的信任,眼前这个自称什么古逍的人说要收他为徒,他也就不多想,当即跪下拜他师。
现在想来,这师拜得委实有些草率。
山神庙拜师古逍之后,古逍问他想学什么,他说他想学剑,古逍便是一脸的嫌弃,指着他的鼻子说什么身为堂堂一个天上地下最逍遥的开山大弟子,学什么不好非得学剑?就不嫌丢人吗?
你不嫌丢人,他古逍觉得很丢人,便叫莫真换一个。
莫真就为难了,那练啥好,一直以来他莫真就想学温子念,背上一柄剑,怀中满乾坤。至于其他的...莫真还真没啥学的欲望。
没办法,他就只能听听便宜师父的建议了。
古逍闻之,大笑不已,拍了拍莫真的肩头说他有福了,练剑练刀练枪,在他看来都不如练拳,或者说炼体,把十八般武器炼为一体。
我的拳如锤,我的指如剑,我的掌如刀,我的腿如鞭,呵一口气便是云雾缭绕,拍拍手便是雷音滚滚,眼睛一瞪便是大日凌空!
试问天下何人敢与我赛逍遥?
于是莫真便选了一条听上去很潇洒的路,然而,等他被古逍领着领口从这万丈悬崖上扔下之时,他就后悔了,悔不当初啊。
只是嘛,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他要上的山,上触九霄下达九幽,想下也无处可下。没办法,那就耐着性子走一遭吧。
走着走着,脸庞走嫩了,个子走矮了,好好的一个人,走着走着成了个乞丐了。
每每想到这里,莫真便有叹不完的气,发不完的牢骚。
可古逍又说了,身为他古逍的开山大弟子,怎么可以守着可爱可亲的师尊发这种牢骚呢?有本事,就下山和青年才俊们发牢骚。
莫真一听,欸,是哈,这不正合他意吗?打神子,他最喜欢了。反复再三和古逍确定了可以下山打架的事情,莫真便极为潇洒的蹬蹬双腿,扛着一挂彩虹翩然下山。
然而不巧的事情来了,他入城,神子出城,闹了好半晌从神殿里走出几个所谓的青年才俊。可把莫真开心坏了,捏着拳头冲到人群里,几个呼吸后便将所谓的青年才俊掀翻在地。
莫真傻眼了,青年才俊?就这!他十八般武器还没演化完呢,怎么就肿了?
呸,啥也不是!
后来想了想,神殿不行还有个神庙嘛,反正古逍也没说不可以去神庙闹事。于是堵在神庙门口,骂骂咧咧的好几日,可就是没有动静。
这不,莫真便只能结束找茬,回到山神庙前问一问古逍。
此时此刻,莫真就很心累。
“行行行,就你厉害,就你潇洒,但是现在这事情就这样了,神庙关上大门当乌龟了,我要怎么办?”
“这个啊,哈哈哈哈——嗯?”正说着说着,古逍忽然抬起头看向远方,微微一眯眼便对莫真说:“你先等等哈,我有点小事要解决解决。”
说完,古逍便重新坐在悬崖畔,双手掐了个繁琐至极的手诀,猛然一震。
一股黝黑得好似一物不存,又好似有万千世界藏在其中的雾气,从古逍额头喷出,顷刻间便消散于天地之间。
第二百三十三章 黑与白,逍与遥
悬崖之畔,山神庙。
小莫真抬起头看着灌入虚空中的黑雾,眼中骤然攀上一抹流光。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他曾不止一次见过这股黑的令人发憷的雾气,但是他一直都搞不懂这雾气是个什么意思,反正看上去就很...不逍遥!
按理来说,一个常把逍遥提在口中之人,举手抬足间都应该是极为的潇洒,怎地会有这种肮脏之物呢?
拜师之际,古逍曾问他什么叫逍遥,莫真脱口而出,这逍遥嘛,就是“我自万花从中过,片叶芳菲不沾身”也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或者是“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
古逍听了,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又问莫真白云和黑雾,谁更逍遥。莫真不假思索,那肯定是白云啊,而且得是那种极致的白,孑然一身、一物不存的白,才是真正的逍遥。
古逍笑了笑,轻轻一挥手,白云坠地。
指着身前白的极致的云,古逍开始便开始与莫真说他追寻了许久的路。
他说白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都没有!
既然你都什么都没有了,那你还逍遥个屁的逍遥,保不齐某个冬天便成了冻死街头的可怜人。
身为一个追求天地大逍遥的求道者,冻死街头算逍遥吗?不算!
所以啊,一个人能不能逍遥天地的前提,就是什么都得有,还得什么都得不在乎。
圣洁如雪很好,追寻逍遥大道之人,心中就得如雪一般纯洁。但是纯粹的白,就是极致的黑。但凡是想要追求某一件或某一物到达极致的人,他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什么叫逍遥的。
说着说着,古逍朝着白云中呵出一口气,原本白的让人心情舒畅的云彩,一下子便黑得令人不寒而栗,就好似当中藏着个狰狞魔鬼,正在其中挥舞着爪牙。古逍不但没有心生厌恶,反倒是伸手指着漆黑,陶醉道。
“我曾独自游历星空,遍观世间一切色彩,我也曾以为极致的白便是逍遥所在,后来我发现,能够承载天下万般色彩的,唯有黑!”
话虽如此,可莫真还是不懂,这么狰狞的黑,怎么就和逍遥挂钩了。
只是啊,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了漫漫登山路,而古逍呢,就一直一直盘膝坐在悬崖边上,要么摘一朵云彩垫在身下,要么呵一口黑雾盖在头顶。
至于原因嘛...那个时候的莫真忙着爬山,累得如狗,虽然很是好奇,但他没有什么心情琢磨询问。
好在现在有了心情,又恰逢古逍吐出这令人厌恶的雾气,莫真便打算等他醒来,好好问一问他这是个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才是逍遥!
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古逍的额头遍布汗珠,久到莫真的双腿麻木不已。古逍这才才悠悠醒来,一连咳嗽了好几声之后,这才转身望来。
恍惚间,莫真似是看见古逍眼中的疲倦,就很好奇,疑惑道:“师尊,您没事吧?”
古逍缓缓摇头:“无妨,打了个小架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哈...咳,咳咳咳~”
“呀,都咳血了喂,真没事儿?”
“没事啊,咳血算什么,以前我曾咳出半大个肺,还不是又逍遥了好几万年。”
莫真便竖起个大手拇指,过了好半晌这才张口幽幽道:“牛逼!”
“嗯?”
“哈哈哈,师尊你真厉害,不过我很想问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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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问题,您看看您方便不?”
古逍果断道:“不方便!”
莫真就很错愕,抬起头很是幽怨的望着古逍:“我说师尊,您都不问问我什么问题吗?”
古逍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不重要,因为相对于你的问题来说,你的拳头要重要得很多。”
莫真闻言,下意识向后悄悄挪了几步,很是警惕的问:“你...你要干嘛?”
古逍见状,哑然一笑,揉了揉脖子拧了拧手腕,狞笑道:“干嘛?你说干嘛?”
“又...又要爬山了吗?”
古逍笑了笑,一步上前将莫真逼到墙角,嘴角一挑,邪魅道:“爬山?如果光是爬山就可以登上高峰,那我早就登顶了,还用你爬?”
莫真闻言就急了,梗着脖子说:“既然如此,你干嘛还得非得叫我练拳?我都说了嘛,我想学剑,我想学剑!!!”
“剑剑剑,满脑子的剑!”古逍很无语,一把攥住莫真的衣领轻轻一提,再随手一扔。可怜的莫真便拉起一挂乌黑的长虹划向远方,瞬间便没了身影。
隐约间,似有一道及其悲惨的嚎叫传来。
古逍摇头轻笑,一直看着莫真落在某条乡野小道之上,古逍这才喃喃道:“相信我,练剑真的没什么意思啊。”
————
人间处处存真理,大道条条通故乡。
此时,某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一个面容惨白,坦着左肩的男子,一瘸一拐的走着,坚定而又缓慢。
望着弯弯曲曲不见终点的小路,神秘男子有些唏嘘又有些庆幸。
忽然,万里无云的空中,一个小黑点拖着长长的惨叫飞速靠近。小路上的神秘男子眯了眯眼,很是不解。心道这是鸟吗?叫声有些不像。
这是人吗?
嗐,哪有人会在天上飞嘛~~
好奇之下,神秘男子便打算用自己修炼多年的独门绝技好好看一看,是什么珍奇物种飞得这么惨烈。
砰——
然而,不等他将学了很多年的独门绝技搬出来,天上的惨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沉闷的雷音。
雷音炸响,烟尘满地。
不等烟尘落尽,神秘男子便以手作扇,使出吃奶的劲将空中悬浮的灰尘驱散。
定睛一看,这人就疑惑了。
心道现在的鸟都这么野的吗?曾被千万人以双丈量踏出来的路都能砸出这么深的坑?
这就很邪门了,也就没什么理由不让他生起好奇心了。
于是三步并两步,神秘男子迅速靠近大坑,伸长了脖子朝大坑里一看,大惊失色。
嚯~~见鬼了!
转念一想,这里是他赖以生存的土地,这里是神光普照万万年的世外净土,鬼是决计不可能有鬼的。那么,他就不得不接受一个很打击人的想法了。
这他妈的是个人,一个骨头很硬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只要他不是鬼,那他就和自己一样,都是神光照耀下的人,都是跟着神明打江山的存在,没有什么不可能,也没理由见死不救。
跳下坑,神秘男子将坑里的人扛在肩头,微微凝神聚气,眼中闪过一抹光华后,猛然一发力。
砰!
两人便轻轻松松从坑里跳了出来。
此时,神秘男子这才发现,此刻躺在自己怀里的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这就又让神秘男子皱起了眉头。
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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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神明打江山的人,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下场?
伸手号了号脉,神秘男子眼前一亮,便动手开始了摇晃。
“喂,醒醒,醒醒~”
摇摇晃晃间,小乞儿悠悠醒来,眼前有些天旋地转。不等小乞儿清醒,浑身上下的疼痛便在苏醒的瞬间从四肢百骸间涌上眉梢,一下子便疼的小乞儿龇牙咧嘴,连连倒抽着冷气。
神秘男子见状,很是关切的问:“你...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怀中龇牙咧嘴的小乞儿忽然眼神一冷,整个人便如受了惊的兔子,猛然一震,便从神秘男子怀中蹦起身,落在不远处。
小乞儿拉开一个古老劝架,上下打量着坦露左肩的男子,警惕道:“你是谁?”
神秘男子很是不可思议的揉了揉胸膛,心道有点意思,这小胳膊小腿居然能迸发这么大的力量?
这就让他就有些情不自禁的乐了起来,轻声道:“我呀,我是...额,我就是从这里路过,哈哈,路过而已!”
“呼~妈耶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完了呢...哈哈哈~”
眼见轻松诙谐的语气并没有让小乞儿送开这个看不懂的架势,神秘男子干咳了几声,摆摆手道:“你放心啦,我不是什么坏人,我人可好了,在这十里八乡,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哈哈哈~”
小乞儿依旧警惕,不过眉眼之间的冷意稍稍缓和了许多。
环顾四周,遍地陌生,小乞儿微微皱了皱眉,冲着神秘男子问道:“这是何方?你知道洞见神国在哪儿吗?”
似是听到什么,神秘男子眼中一亮,颇为有趣的说:“你也是去洞见神国吗?哈哈哈,好巧好巧,你等我看看哈...”
说完,神秘男子眯了眯眼,一闭一睁,一抹极不易察觉的光芒闪过,神秘男子就很是开心的指着小路远去的方向说。
“啊哈,不远了不远了,沿着这条小路再走百十来里,就到了....哈哈哈哈!”
“百十来里?”小乞儿狂翻白眼,便卸下拳架,连连叹了好几口气之后,便闷声朝着洞见神国的方向走去。
神秘男子见状赶紧跟上,张口便问:“那个,那啥,你也是洞见神国的子民吗?”
“不是!”
“哦,那你是去投奔洞见神国吗?”
“投奔?”小乞丐冷哼道:“才不是呢!”
“那你去干吗呀?要不你说说,我对洞见神国最熟悉了!”
“哼!那你知道洞见神子去哪儿了吗?我找了他好久好久!”
神秘男子闻言一愣,挠着头问:“你找他干吗?有事儿吗?”
“有,可大可大的事儿!”
神秘男子歪头想了想,轻声道:“那你可以说了?”
“什么?”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洞见神子!”
小乞丐楞了又楞,颇为不敢相信的指着神秘男子说:“你你你,你就是洞见神子?”
自称为洞见神子的神秘人点点头:“这倒是没有假了,我就是洞见神子!”
小乞丐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寻寻觅觅千百回,好不容易遇见了,小乞丐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
小乞丐揉了揉脖子,拧着手腕缓缓拉开拳架,朝着洞见神子悠悠道:“你好,我叫莫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是逍遥!”
{有点晚了,抱歉哈!}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再相见
七十二城,魇铸。
城中百姓很是兴奋,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抬头看着缓缓西垂的太阳,无数人的脸上堆满笑容。
听说明日很热闹,城北重建的城楼迎来竣工仪式,按照惯例,神庙里的长老会从众多年纪相仿的女人堆里,挑选出些许模样身段都是极佳的送上祭坛。
而近些时日城南孙宅里的吵得沸沸扬扬的茶园也终于要开业了!
大家伙都很兴奋。
虽说没有人说一个大型店铺开业之际,必须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祭祀。可是呢,为了祈求上神在冥冥中的保佑,绝大部分的店铺老板都会花费重金寻找一个年纪合适、品貌相当的美人儿送上九重祭坛。
而这孙宅茶园,就很大很大了,甚至都可以用奢华二字来形容了。
至于有多豪华,就没有人晓得了。不过据坊间传言,这孙宅茶园可是魇铸城里的乡绅贵胄们一起集资修缮的,想来也不会差到那里。而且,魇铸城十里荷花池的赫赫威名,那可是这十里八乡津津乐道的存在,据说此次开业,人人皆可一睹芳容。
当然了,十里荷花池在人们眼中,这就只是个添头而已。真正让众人感到向往了,当属茶园开业时,有极大的可能要进行一次祭祀。这么豪华的阵容,总不能随便挑几个下等的货色就献祭了吧?
就不怕神明不喜?
如此以来,那就是一日献上两绝色!!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风景啊!
这就让许多衷爱欣赏一舞祀神的壮汉很是迫不及待了。
听说茶园因为人手不够可能要延迟开业,有很大的可能没办法和北城楼竣工仪式一同举行祭祀大典。
壮汉们一听不乐意了,这要是错过了,那得等上多久才能再遇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光景呢?
于是他们就自发的来到茶园,看看有没有什么力所能及的。可千万不要影响明日的祭祀大典啊!
走近孙宅,他们这才晓得传说中的十里荷花池有多大,这才知道此座几乎倾尽魇铸城乡绅贵胄之力翻修的茶园有多奢华!也似乎明白了当年的小王为何会选择宁愿背井离乡也不愿意将孙宅给卖了。
见得多了,干的久了,他们就都觉得自己前来搭把手的举措是何等的正确,以至于孙宅前的大街上一改往昔萧条的模样,那叫一个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只是啊,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
此时此刻,孙宅里的二把手赵得住,就很忧愁。
自从他和几个昔日的老顾客合计要开一个茶园之后,事情就越来越不受他掌控了。
起初还好,大多数的乡绅贵胄只是来看了看,回去后也如赵得住设想的那般,石沉大海渺无音讯。以至于让几个当不得家做不得主的小伙伴都心生绝望。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妙。
也不知这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有钱人们脑子里装的究竟是啥,过了小半个月,派人来说,要他们投资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宅子的外观内饰,就这么破破烂烂的怎么能行。
赵得住掂量掂量了兜里的铜板,很是为难,很是痛苦。
当头晚上,赵得住就不得不再痛苦中入眠,次日清晨,一大早的便有十来辆马车守在门外,等着他起床。
于是,一个轰轰烈烈的修缮拉开的序幕。身为目前孙宅里说的上话的赵得住,平日里就背上双手游来晃去,万事不操心。
可是临近开业,赵得住就不得不开始了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
开业之际,他要不要以茶园的名义去找几个上等货色来祭祀,好以此寻求上神的庇佑以及百姓们的认可?
找,还是不找,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找,以后小王大人回来了,知道他的行迹,会不会当场赏下一剑?可如果不找,藏在某个大院里的大爷们,或许没什么想法。可是城中的百姓们,会不会扣下一个不敬神的帽子,彻底孤立孙宅?
如此一来,以后的日子就有得过了。
唉~~愁啊!
第二日清晨,一夜未眠的赵得住还是没有想清楚要不要去寻找祭品祭祀。抬头望了一眼朝霞弥漫的天际,赵得住很是疲倦,便想着出门走走,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自己平安渡过此劫。
哐哐哐——敲门声起。
已是穿过十里荷花走到朱红大门之后的赵得住,闻声心中一动,很是无奈。
不用多想,肯定是那些个大爷又派人来催他拿主意了。
摇了摇涨肿的脑袋,赵得住耸拉着脑袋将大门拉开,有气无力的说:“我还没想好,你能不能回去告诉他们,再等等?”
“嗯?什么意思?得住兄,这门咋回事?还有你对我门口的小狮子做了什么?”
“嚯~你这是抢钱去了吗?”
赵得住闻言,猛然抬起头,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便在一个瞬间充满了不可思议与惊喜,狠狠揉了揉眼,赵得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所谓的信使,鼻子一酸,差点便大哭了起来。
“大...大人你回来了?”
“嗯!”来人不是别的,正是离开孙宅前往沙漠晒了很久太阳的温子念。
历经坎坷,顶着一头枯黄如杂草的头发,总归是回到了魇铸。
此刻瞧见赵得住衣冠楚楚,孙宅大门鲜红如血,就连门前的两只石狮子,也都一改往昔破败的模样,变得栩栩如生,便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柔声道。
“好久不见!”
赵得住便再也绑不住泪花,哇的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温子念的大腿便是一通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嚎道。
“大人啊,您是不知道他们有多欺负人啊!非得逼我挑几个姑娘送上祭坛,非得要和长老们去凑什么热闹——”
“大人哇,我好痛苦啊,虽然咱的茶叶卖出去了,咱的家也整个翻新了,就连小瑞瑞,她也有了一间只属于她的一进院子。可是...可是十里荷花池保不住了哇,我好痛苦我好舍不得啊!”
“大人哇......”
“停!”
“噢!”
“现在你给我起来,好好跟我说说你对咱这宅子做了什么吧!”
温子念话音一落,赵得住便很是敷衍的抹了一把眼泪,滔滔不绝与温子念说这宅子,是如何在他英明神武的带领下从一个满是荒草,空无一物的宅子,变得如此文雅高贵,遍地荷花芬芳的宅院。
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温子念的表情。
眼见温子念频频点头,赵得住便彻底松了口气,说道:“后来啊,我就把这些宅子全部租给魇铸城里的各大富商们,以后他们要是想住,就自己住,闲暇之余还可以沿着十里荷花池游一游,这样一来,以后咱就可以完全不管啥龙井不龙井了!”
“茶嘛,喝多了也就那样!”
赵得住说的很开心,可是温子念很不乐意,死死拧着眉头,“你说所有的宅院都给我卖了?”
“嗯,都卖了,闲着也是闲着,毕竟这宅子实在是大的过分!”
“哦,是吗?”
“是是是......唉唉唉?我说大人唉,咱有话说话能不能不要揉拳头?”漫不经心说着自以为做的极好的赵得住,突然看见原本和颜悦色的小王大人开始摩拳擦掌、咬牙切齿了起来,就很意外。
温子念呵呵一笑,将拳头迎向阳光,自顾自说:“我这拳头啊,在沙漠里锤魔头锤得多了,突然没东西砸了,倒还挺不适应的,我看看锤点什么呢......”
“呀,这有个趁着老子不在家,偷偷把老子后花园全卖了的狗,我看看先砸哪儿...砸哪儿呢,头吗?不行不行,万一一拳砸死了,岂不是便宜了这孙子?嗯!对了,我就先把他手脚敲断,再一截一截将脊柱捏碎,啧啧啧...想想就觉得......”
“爽啊!”
听着听着,赵得住从起初的咧嘴一笑到后来双腿微颤,再到此时的双膝着地,哭丧着脸喊冤道:“大人我冤枉啊,我不是问过您的吗?我说我能不能借一块地儿使使,您说可以的啊!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冤枉啊大人!”
温子念歪头想了片刻,疑惑道:“有吗?没有吧?!唉,不管了,来,来躺好,让我帮你松松腿!”
赵得住眼见求情无果,当即做了个决定!
“瑞瑞啊,救命!”
温子念楞了楞,连连挠着嘟囔道:“这啥人啊,跑得比兔子还快!”
“哎,那谁,你站住,我拳头很快的,一点也不疼!”
“哇~~救命啊,小瑞瑞!”
温子念轻轻摇了摇头,将身后鲜红得好似鲜血泼墨一般的大门轻轻关上,径直朝着十里荷花池走了过去。
推门一瞧,温子念很是唏嘘。
人的潜力和力量果然是无穷的,再次之前,若是有人说他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把这荷花池种满五颜六色的荷花。
打死他他也不信!
可是现在....温子念不得不感叹一句,有钱真好啊!
这时,一串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迅速靠近,温子念下意识眯了眯眼,将拳头攥起置于腹前,面朝荷花池满面肃容。
“大哥哥?”
温子念眼睛一亮,笑眯眯转过头。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作死的新境界
“好久不见呀,小瑞瑞。”
时隔数月,自从离开魇铸城之后起,悬在温子念心中的巨石如今总算轰然坠地。整个人也在这一瞬间,彻底轻松了下来。
在温子念看来,别说是此刻映入眼帘的十里荷花池,便是整个屋子,甚至是整个神迹大陆,在他心里都是些可有可无之物,根本不能让他心生半缕牵挂。
可万事万物皆有例外,眼前的小姑娘便让温子念很是不放心,也是真的害怕某一天他身在某处听到来自魇铸的噩耗。
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也让他坚定了将瑞瑞送到扬州的决定。
不过话说回来,此时此刻的温子念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着实不错。比如此刻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朝里张望的赵铁柱,他就把瑞瑞照顾的很好,一点也不会愧对于赵得住的雅称!
温子念很开心。而这人呐,心情一好,便是天际滚滚乌云瞧着也可爱。
朝着门框外招招手,温子念吆喝一声:“喂,那谁...额,赵得住,你过来。”
赵得住闻言,当即脖子一缩,将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小瑞瑞一看,有些心疼。拉着温子念的衣袖晃了晃,小丫头甜甜说道。。
“大哥哥,铁柱哥哥是个好人,你能不能不要欺负他呀?”
温子念心头一拧,如泡糖杠。心中狂呼:“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啊!”
揉了揉瑞瑞乌黑明亮的头发,温子念压下心头的陶醉,柔声道:“没有啊,我这不是见他把你照顾得这么好,正想着要怎么感谢感谢他呢!那里是什么欺负呀!”
“不过嘛,既然他不要,那我看就算了吧,反正他也不在意。”
赵得住闻言眼前一亮,听这意思是不用挨揍了吗?“嘿嘿嘿,见外了见外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还怎么跟着你混呢?哈哈~”
“行吧,看在你将瑞瑞养的这么白白嫩嫩的,我就不与你计较你卖我屋子的事情了!”
赵铁柱眉头一挑,佯怒道:“欸,大人此言差矣,我怎么可能把这么好的宅子给卖了呢!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这是租!租你晓得吧?”
温子念挑了挑眉,有些不乐意。赵得住见状,当即自己赏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赔笑道:“瞧我这话说的,大人怎么会不晓得租呢,哈哈哈~”
“反正呢,这屋子里里外外还都是我们的,以后赚够钱,到时候把他们扫地出门,虽然屋里的东西他们可能要带走,可是这些墙上的、荷花池里的,他们总不能带走吧!”
温子念频频点头,竖起根大手拇指笑弯了眼,“嗯,那就我错怪你了,干得不错得住兄!”
“哈哈哈,那里那里,走走走,小王大人这边请,我这就带你过去看看我留下的两进院子。”
温子念很是开心,只要他说的是真的,院子不院子的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既然人家提了,出于尊重他还是点了点头,“既如此,带路吧!”
于是温子念便在赵铁柱的引导下,沿着十里荷花池慢慢悠悠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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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好笑,“自家”的院子自己好像并没有正儿八经的游览游览,只是顺着这弯弯曲曲的荷花池看去,这宅子很大。
现在看来,这宅子除了大,还很豪,至于有多豪,恐怕也没人说得清楚了。
也不知道当年的孙家,是个干啥的。
正在三人漫步荷花池之际,温子念亲自关上的大门轰然打开,几个吊儿郎当,捏着个牙签晃晃悠悠的青年,径直便朝着荷花池走来。
隔着大老远,他们便看见赵得住正在优哉游哉的观赏荷花池里的鱼儿,便大声吆喝道:“哟,得住兄心情很好啊,这么说来,你是已经想好了是吧,很好很好,那么到底是祭祀十个,还是祭祀十个啊?”
说着说着,一行五人这才发现站在赵铁柱身后的温子念以及小瑞瑞,五人便你捅捅我我捅捅你,眉头一皱一舒,心中乐开了花。
“嚯~~得住兄可以啊,这么水灵的丫头可是不多见啊,啧啧啧,不过看上去有些年纪小了哈!”
“唉,大哥这话就错了,年纪小怎么了?谁还没有年纪小的时候,带回去寻间小屋子好好宠幸宠幸,三五年之后还不是个大长腿?”
温子念微微眯了眯眼。赵铁柱见状,暗呼不好,这群孙子要完。可是想着此刻茶园尚未开业,若是得罪了几大家族,怕是有些不好交差哦。
想到这里,赵铁柱便赶紧上前推着几人便往后走,一边推一边说:“你们来干什么?出去出去,你们先出去,我马上就来和几位老爷商量献祭的事情!”
然而,五个小青年并不领情。在他们看来,此刻的孙宅赵铁柱便是唯一的当家人,至于身旁这小子......
一臭跑腿的,扳着个脸给谁看!
至于出去?
可能吗?不可能!
“唉~这话说的,我们就是来催你赶紧决定,祭祀大典就要开始了!再不做决定......”
“以后这茶园怕是要开不下去咯!”
温子念淡淡瞥了一眼赵得住,“你们很熟吗?”
赵铁柱冷哼一声,斜眼瞥了瞥五个智障,摇摇头说:“不熟不熟,一点也不熟,他们是城里几个大家族的人,咱这宅子不是这些大家族帮忙修缮的嘛?这不,在以前修缮宅子之时,就曾有过几面之缘......”
小青年们闻言就不乐意了,几步上前反将赵铁柱逼到墙角,将其按到墙上着,攥着赵铁柱的衣领便说。
“我说得住兄,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我们怎地就不熟了?前些时日咱不是还在探讨谁谁家藏着几个水灵丫头嘛?咱不是还在合计以后要找什么样的借口上门敲诈敲诈吗?”
“怎地就不熟了?好家伙,这孙子谁啊?背后有啥大势力吗?你至于这么畏畏缩缩的嘛?”
“我告诉你赵铁柱,别说在咱魇铸城,就是在三十六神国咱家老爷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随便动动脚指头,这一百零八城国都得晃上一晃!”
“而且你还不知道吧?咱家老爷的第三个孙子已经是魇铸圣子的备选人了,只需要等老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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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升长老,咱家三公子就能做这魇铸城的圣子了!”
“你晓得吗?你知道吗?所以你就不要怕,不管是谁,只要进了这魇铸城,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谁要是敢嘚瑟,哼哼,可别怪我没提醒哈!”
“这死啊,也分很多种!”
小青年们口若悬河,唾沫星子乱溅,得意非常。
起初赵铁柱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保住五个大爷的小命,可是眼见大爷们不听奉劝,非但不扭头逃命,还在真正大爷的面前嘚瑟!
这就......没办法了!
他们的命已经到了终点,便是上神来了也难做更改。
还威胁温子念死有很多种?赵铁柱很心累,一个劲的翻着白眼,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我说得住兄,你没事叹什么气?”
赵得住摇摇头不说话,温子念笑了。张开臂膀上前搭在几人的肩头,笑眯眯道:“我说各位,这死不就是眼睛一闭双腿一瞪吗?难道还有什么讲究吗?”
几人扭头望来,瞧见自己肩头搭着的手臂,也是笑了。
“你这人还蛮有意思的,你知道人是怎么死的吗?”
温子念闻言一愣,歪头思索片刻说:“年龄到了不都得死吗?”
“不不不,那是叫寿终正寝,得是上了年纪的人才配得上的,我们说的这个死呢,他就不是寿终正寝这个意思了!你想啊,要是人人都活到寿终正寝了,那还有何乐趣?”
温子念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要是人人都能寿终正寝,那这个世道就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世道!”
“哈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五个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笑得腰都伸不直了。而温子念,也跟着几人轻轻笑了笑。
五人当中,带头的一人揉了揉眼,冲着温子念邪魅道:“世道是个好世道,可是偏偏有人喜欢作死,既然都作死了那还怎么寿终正寝呢?”
温子念又是一楞,猛然一拍手,吓了小青年一大跳,温子念很是赞同的说:“你说的真对,简直是半点毛病也没有!”小青年们闻言快笑死了,很是爽朗的拍着温子念的肩头,问道:“对吧?哈哈哈,所以...”
“你们想好怎么死了吗?”温子念忽然开口,把小青年们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这就让小青年们又是一愣,差点没笑尿了。
温子念轻声道:“得住兄!”
“哎,晓得晓得...走走走,瑞瑞,我们先走,你大哥哥有点事情要处理。”
眼见赵铁柱带着水灵灵的小姑娘跑了,五个青年都很着急,大声喊道:“欸,我说,你走可以,丫头倒是给我留下啊!”
“靠,赵铁柱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小心回头老子带人拆了你的狗宅!”
骂骂咧咧间,五个青年便将温子念晾在一旁,打算冲上前强行把瑞瑞留下。温子念便拦在众人身前,微笑道。
“诸位,我看我们还是一起探讨探讨,这怎么死,才能尽兴!”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烟火里的人影
荷花池畔,一大一小沿着走廊优哉游哉,缓缓朝着不远处一座幽静小院走去。
走着走着,忽闻身后一声惨叫从空中传来,两人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抬头一看。
一声尖叫、一声轰鸣、一朵烟花盛开。
赵铁柱咧了咧嘴,小丫头眉头微蹙。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个人手舞足蹈间冲向天际,只是很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空中那个像极了一个人影的东西,轰然炸开。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一脸迷糊。指着空中久久不散的烟花,歪头一问:“铁柱哥哥,那是什么呀?”
赵铁柱为难了,这得咋说,难道和她说这是某些喜欢作死的成功作死了吗?万一吓到人家小姑娘了怎么办?
沉思片刻,赵铁柱微微一笑,便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个呀,嗯...这个叫烟花,一般呢,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兜里铜板多多的人啊,就喜欢点上这么一两个庆祝庆祝。”
话虽如此,可是小瑞瑞总觉得那里怪怪的。虽然她没有近距离看过什么烟花,但是她好歹也曾从门缝里远远看见过几朵天上盛开的花朵。
她很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星辰斑斓的夜晚。可是这大清早的放烟花,她确实不曾见过。
“可是,可是烟花不是晚上放的吗?为什么现在就有人放了?”
赵铁柱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在赵铁柱毕竟是个在人群中摸爬滚打许久的老油条,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那叫一个炉火纯青,眼珠子一转,赵得住便说:“可能是人家兜里的铜板有点多,这不,白天放点玩玩。”
“哦!”小丫头歪头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奇怪:“如果他们的板板多,为啥又只放这么一个?”
赵铁柱笑了笑,安抚道:“别急别急,还有好几个呢!”
“啊——”砰——
“哇,真的还有耶,铁柱哥哥真棒!”
赵铁柱干咳几声,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这纯属是经验之谈,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呢,其实我也觉得很惊奇的!”
“呀?难道你也发现这烟花很像一个人吗?”
“咳,咳咳!”赵铁柱剧烈咳嗽了一阵,连忙摆手摇头,很是坚决的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也没想到这烟花,它居然能这么薄、这么亮、这么的明显!”
瑞瑞闻言,有些失望的将头低下,“噢,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呢!”
“嗯?”
可能是年纪还小,瑞瑞的眼中虽有一抹失望急速攀升,却在转瞬间又被一股无处不在的明亮光华按下。再次抬起头,她便还是那个个头小小,心眼大大,眼中满是星辰的小姑娘。
赵铁柱便没有发现身旁小姑娘的奇怪表现,眼见瑞瑞不再追问此烟花的由来,他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砰——
砰——砰——
最后一束烟花升起,赵铁柱偏头向下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笑道:“好了,咱走吧,据我的经验来说,这回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烟花了,咱先会小院收拾收拾,我估计啊,小王大人可能有些小事要处理处理。”
听完赵铁柱的话,满脑子疑惑的小瑞瑞轻轻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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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心道也是,不管是幻象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回家打扫小院迎接大哥哥回家来得重要。
两人便这样回到了孙宅深处一座两进的小院。
而此时,距离大门不远的温子念将竹简重新收好,回头远远望了一眼庭院更深处,眼神一再的闪烁。
有件事情,很大很重要,他觉得自己既然遇到了那就得去看看,如果能够改变事情的走向自然极好,如果不能...他也能求得一个问心无愧。
————
魇铸城,月华楼。
今日初晓时分,城中有一个大的没边的人物悄悄来到此地登上楼顶。赏完了日出,趁着阳气正浓,便叫上一碟花生,一碟瓜子,三斤牛肉还有一壶清泉,在这月华楼顶一坐便是一个上午。
清晨还好,但凡是能上月华楼叫上半斤牛肉的人,谁都不会放着大清早美好时光不睡觉。那些个早起吆喝的生意人,在他们眼里,那就是浪费,赤裸裸的浪费。
至于田里的农民......嗐,一群贱命耳,不值一提。
可是中午就不一样了。虽说他们的肚皮上从不缺肥肉,可是任谁睡了一个上午也是会感到腹中空空、难以入眠的。
如此一来,他们醒来之后最重要的一件事,自然是要好好招待招待自己的五脏庙了。
月华楼,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不,一群同道中人便如往昔一般,掐着太阳高升的点儿起身下床,胡乱抹了一把脸后便朝着月华楼赶来。
这月华楼呢,也不大,拢共就三层。
最下层有三十三张大圆桌,第二层稍稍少些,且是些个相互之间隔开的雅间,总共十二间。
最上层,那就是每个魇铸人都知道,可少有人能够上去的存在了。
听说很奢侈,至于有多奢侈...曾有一人有幸上去一瞻尊荣,那大楼上什么珍珠玛瑙、翡翠玉器,以及许多人一生也不曾见过的血珊瑚!那都是随处可见之物。
至于什么黄金白银......能上顶楼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
可是啊,正因为如此,这些个吃饱了撑着的大爷们,脾气不好不说,还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癖。
比如今日楼上这位,喜欢有人围在四周,可是又讨厌吵吵闹闹的声响。楼下的食客们便遭了殃。毕竟这人上了饭桌,嗓音也会不由主的大了起来。而只要楼下的声音一大,楼上的爷爷便会叫个孙子抱着口刀下楼。
那孙子站在楼梯口,润了润嗓子说你们吵着我家大人了,食客们便当即把嘴闭上。然而,孙子满意了,爷爷又不满意了。孙子才上楼,他爷爷又送话下楼。
“人呢?都死了吗?怎么一点声响也听不见?”
食客们有苦难言,也无处可说。只得摸着爷爷的脾性将嗓子控制在及其巧妙的位置。这样一来,楼上的爷爷既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又不会觉得吵闹。
有人受不了,将送到嘴边的牛肉扔下,起身便走。
于是一抹流光炸泄,刚刚出门的汉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息。有人不开心了,嚷嚷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上神光辉笼罩的世界里,为何会发生这等骇人听闻的事?
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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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看,脾气在怎么大的人,都会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反手就朝着脸上甩出几个大嘴巴子,低着头迅速消失不见。
绝大多数魇铸人的心中,有三座大山。
其一为神庙,其二圣殿,第三便是楼上这位爷身后的玉屏世家了。至于此世家有多深不可测,从玉屏二字便能看出了此世家的不一般。
玉屏河连接了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而所谓的玉屏世家,当中的三大姓五小姓,也如玉屏河一般遍布整个大陆。
楼上那位便是魇铸城中的三大姓之一,朱姓的三公子了!据说,这位公子有极大的可能接任老圣子,成为魇铸城中最为权势滔天的扛把子之一!
他们这些神辉下苟延残喘的寻常百姓,又如何惹得起?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魇铸城都会觉得如此。有的人啊,他就是看不惯这种视别人之性命如草芥的狗!
此时,目送义愤填膺之辈狼狈立场的温子念,心中突然生有一股恶气,眉头也在看见头顶流光落下之际便死死拧在一起。
走上前,将手搭在倒在月华楼门口之人的手上,面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哟,怎么着,你是不服气吗?”
温子念猛然抬起头,只见楼上窗台上,趴着个年约十七八的青年男子,磕着瓜子懒洋洋的瞥了一眼温子念。
温子念沉声道:“你是谁?”
“嗯?呵呵呵,这魇铸城中,居然还有人不认识我?哈哈哈~”
“呵,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得认识你吗?”
窗台上的青年微微眯了眯眼,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能够活在上神的神辉之下,你们就好好活着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惹我生气呢?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生气...”
“是要死人的!”
温子念笑了,“哦,是吗,那可真的是巧了啊,我一生气啊,也得死上几个人。”
青年男子冷冷一笑,很是无奈的将手里瓜子扔下,笑道:“你知道吗,再过几天我就要接任这魇铸城的圣子了!再过几天呢,这个城池几乎就是我!说了算!!”
“可惜啊,你看不见了。”
说着说着,自称要接任圣子之职的青年从月华楼上轻轻一翻,整个人便如一片落叶缓缓落下。温子念楞了楞,指着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青年说:“你就是他们口中即将接任圣子的那谁谁的三公子?”
准魇铸圣子微微一笑:“欸,你还知道啊?知道了还这么作死的欢?”
温子念没有应声,围着所谓的魇铸圣子转了转,止不住的点头,“嗯,不错不错,你这身板不错,应该很扛揍,就是不知道,能够抗的下几个字啊!”
“嗯?你在说什么?”
“哦,对不起哈,忘了自我介绍介绍了,你好,死圣子,我姓王,单名一个未央,我对你的圣子之位很感兴趣,你看看你是自己卸任呢,还是我帮你?”
话音刚落,莫说是此时自称为准魇铸圣子的小青年了,便是四周几个热衷于凑热闹的大爷也很迷糊。
这人脑子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算数不好也就罢了,这口气为啥子这么狂的没边儿呢?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神未死,魔未有
“呵,不知死活的狗杂碎!”
准圣子笑了,笑得无比的开心。可是熟知圣子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生气了,而且是十分的生气。
这就没办法不让此时围在四周观摩观摩这新时代小青年是如何作死的百姓们想起不久前发生在这里的一件小事儿了!
也是在这里,也是他们的准圣子,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对方是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一个自诩在深山当中修行六十余年,终于领悟到了什么所谓的天地大道的老头。
老头很奇怪,逮谁便跟谁说你错了,我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他说神庙是骗人的,域外邪魔是杜撰的,天下间的女子都不该死,她们有权利活着,所有人都有权利开开心心的活着!
有人当时就笑了,只当这老头是个山里待多了得失心疯的人,而他身为一个神圣光辉照耀下的魇铸人,要有包容心。便强忍着笑意从人群里挤出,问了老头一个问题。
“你说错了,那么我问你,上神与诸神合力创建了这个世界,为了普天之下的黎民陷入寂灭,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死去,再加上外有邪魔虎视眈眈,如果我们不去信仰,如果我们不去供奉,如果我们不记得,还会有谁记得?谁又来报答上神的恩情?”
老头幽幽一叹,遥遥头说:“所以我们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那可是神啊,神怎么会死呢?他们一定会醒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一代又一代的活着。那样,神才能听到我们的呼唤,从黑暗里走出来。”
“你说神不会死?神怎么不会死?他们呕心沥血,倾尽了所有的心血与修为,将这个世界重新塑造了一遍,你说怎么不会死?如果只是如此,那肯定不会死,可是你忘了吗?上神为何创造这个世界?”
“是为了镇压亘古之初便存在的魔啊!那可是宇宙尚未演化之际便存在的魔啊,仅凭时间二字如何能够磨灭?”
老头又长长叹了口气,“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魔!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它只是神庙为了欺骗我们,好以此获取我们的信任!如果你们不信,你们回去看看你们家中的妻女,你且看看何人有魔的迹象?”
百姓们不乐意了,楼上磕着瓜子的圣子笑了。
“喂,老头,依我看你这是活着不耐烦了啊,如果按照你这意思,是不是上神也是假的?也是杜撰的?”
老头摇摇头:“神是有的,这点不可否认,如果你们的境界到了一定的程度,你们会发现冥冥之中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人间,而且这山川河流里也存在一种极为玄妙的力量,这些都是神存在的痕迹!”
“可是我翻山越岭,走过许多个地方,却都没能察觉到一丝魔存在的痕迹?你们谁能说说?”
圣子很高兴:“这不正说明了我们的决策是何等的正确,所以女人都得死!她们之所以能够活到三十,只是因为没有她们种族不能延续,不然,每一个女人出生之际都得献祭上神,如此一来才不会让魔头侵扰人间!”
“不不不,这位小哥你错了,如果你们不信,尽管让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活过三十,但请看看有无魔头侵扰人间!”
圣子有些不喜,“你这是拿整个人间的安危来赌,你凭什么敢如此?”
老头微微一笑,一手背负身后,一手置于胸前。仙风道骨,风度翩翩。
“我能!”
圣子眉头一挑,好奇道:“哦?老先生又何本事,敢如此大放厥词?”
“实不相瞒,老夫深山修道一甲子,可上九天揽星河,可入深渊捞明月,区区一亘古老魔又有何可惧?”
“呵呵呵,好大的口气。”圣子笑了,笑得无比开心。
“来,且让我看看你的老胳膊老腿有几多不可思议!”
后来啊,老头没了,在一串轰隆声响中化作缕缕青烟,彻底没了身影。
此刻!城中百姓们都相信,今天的魇铸城又要打雷了。
“来,且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重,竟敢如此的猖狂!”
话音一落,魇铸城准圣子轻轻一晃身躯,一股青黑色的烟雾便从四肢百骸中喷涌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以及身前不远的温子念笼罩其中。
四周百姓们见状,很是轻车熟路的朝后退了几步,接下来,黑雾里会像夏日天机的乌云,时不时会有雷霆闪耀其中,而云雾一散,又会是一片朗朗青天。
果不其然,当黑雾到了某个程度之后,其中确实有一道银芒穿梭其中,也确有阵阵雷音炸响。
只是让百姓们感到疑惑的是,这黑漆漆的云雾里除了一闪而逝的银芒以及阵阵雷音之外,还又一株荧光灿灿的柳树屹立其中,时不时的还能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吐出几个从不曾听过的话语。
人们边开始猜测,觉得这大概是圣子得到了上神的指引,学会了什么更加玄妙的神法吧!不管如何,在百姓们的眼中,这个人不大口气不小的青年,妥妥死定了。甚至可以说,他必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轰——
没过去多久,百姓们身前的云雾突然剧烈的翻滚,许多个藏在黑暗里的金灿灿文字便趁此机会从黑雾里冲了出来。落在树上,顷刻花开;落在河中,河水逆流;落在地上,雷音轰鸣。
......
越来越多的字符喷出,越来越多异象显现。很快,一声开天辟地的钟声响起,黑的无边的云雾蓦然炸开。
众人定睛一看,瞳孔骤然一缩,一脸的不信!
他们的圣子输了,他们的圣子尸骨无存。反而他们以为必死无疑的小青年,此刻站在一株虚幻的杨柳树下,一手握着竹简抬头盯着树梢上挂着的一枚铃铛,一手挠头不已。
场面一度陷入了寂静。
很快,一声险些震破百姓耳膜的尖叫声响起。树下的温子念也是吓了一跳,心神一松,大树、铜铃、竹简边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踪迹。
与四周百姓一起扭头望向声响传来之处,众人便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只见不远处,一个肥的不像人样的女人,从一顶大得不像话的轿子上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一头扑倒在起初圣子站立的地方,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百姓们很惊奇,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交头接耳道:“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在大街上看见女人了?”
“不,你没有眼花,我想是我眼花了!这么丑的人为什么还活在世上?”
“不不不,你们都没眼花,是我眼花了,这胖婆娘怕是五十都不止了吧?她为什么还能活?”
“难道,老头说的没有错吗?世上本没有魔,怕的人多了就成了魔。”
反观此刻痛哭流涕的胖女人,像是没有看见众人的指指点点,像是没有听见众人的议论纷纷,扑倒在地上大喊大叫。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你怎么就忍心丢下为娘的一个人走了啊!”
众人恍然:“嚯,感情这又胖又丑的女人是准圣子的娘啊?”
“草!凭什么他一个准圣子的娘亲就能活,而我们却见都没能见着自己的娘?”
“凭什么?”
“对,凭什么!走,咱去神庙问问清楚,凭什么同样是上神的子民,他一个准圣子便可以为所欲为?”
“走走走,老子很不服气,今天必须有人给我们说法!”
月华楼下,忙着嚎丧的胖女人听见了众人的怒骂,心中积压多年的火气也在一瞬间攀上心头,指着众人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贱民,你们这群卑贱而又可怜的人!居然敢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被别人欺负而不上前帮忙?”
“贱民,一群贱民!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在我们的庇佑下活了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人帮他?哎呦我的神啊,你可是瞎了眼了啊,我的儿子每年都献祭这么多的贱女人给你,你怎么就不帮他啊!”
“神啊神,你可真是个瞎眼的神啊!”
骂完了百姓骂完了神,胖女人觉得尤不解恨,猛然抬起头盯着温子念,恶狠狠的说:“你个小畜生、小杂碎,有妈生没娘养的狗东西,居然敢结合域外邪魔暗害我儿?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让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一定一定要把你的骨头磨成粉末,将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狗!”
“你等着,小杂碎!”
温子念眯了眯眼,很是生气,觉得杀一个狗是杀,打两条虫也是打,要不就赏她一个字送她往生?一念刚起,温子念便赶紧摇了摇头,他的字很纯粹,他的字很干净。可是眼前的这胖女人,很脏!一种只需要一眼,便会心生厌恶的脏!
以高贵的文字送她往生,温子念觉得很亏,很不划算。
可是啊,自从心中攀上一股厌恶之后,温子念便是在石忍不住想要跺了她。不过很快,温子念便安心了。
他厌恶此人,有人比她更厌恶此人!
城中的百姓疯了,转身捡起四周的石块木棒,一窝蜂朝着胖女人冲了上去,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打砸。温子念赶紧将头扭到一旁。虽然心生厌恶,但是他还是不愿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
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温子念很是感慨。书上曾说:“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但凡是不把寻常人当做人的人,最后的下场也必定不被人当做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圣主、长老、大祭司
很快,胖得不成人样的准圣子他娘彻底没了声息,城中百姓们总算是痛痛快快的出了口恶气。当他们朝着满是血污的尸体狠狠吐了一口胖女人最喜欢的唾沫,月华楼下的人们便开始有了一丝不安。
若是被他们打死的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人,那他们不但不会感到害怕,反而会趁此机会寻上门去好好闹一番。可是眼前的女人并不寻常,无论是相貌、体重还有出身都不寻常。
她可是准圣子他娘啊,是来自玉屏河畔最为庞大、势力最为盘根交错的世家啊!
他们如何不害怕?
温子念眼见众人畏畏缩缩想要逃之夭夭,就和无语,一边疯狂翻着白眼一边思索着对策。想起从三十六神子口中听来的故事,温子念眼珠子一转,便知道了该怎么做了!
咳嗽了几声,温子念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我说各位,你们怕啥啊!怕这娘们身后的势力吗?我呸!什么时候起,我们的世界已经不再以上神为尊,以神庙为大?又是什么时候起,我们魇铸城就不用遵守天下人的约定,让女人可以如此逍遥自在的活过三十了?”
“我就问你们,你们就不害怕因为某些人的违约而导致远古巨魔从寂灭中借女人之身苏醒吗?”
“你们不怕吗?!”
百姓们闻言纷纷点头,觉得这人说得对,咱占着理咱怕谁?
“对,我们没有错,这女人该死,准圣子一家违背天下人的约定,也该死!”
“没错,我们不能魔头醒来,我们得守住这江山!”
温子念很满意,止不住的点头,大手一挥与众人说道:“走,咱们去神庙,咱去找长老唠唠嗑!”
“走!”
“对,找神庙,必须找神庙!”
“一定要让神庙给出个说法,凭什么玉屏世家的人就可以不守约定。”
一声吆喝下,便是月华楼上的大家族子弟也是纷纷下楼,加入前往神庙讨公道的行列,一个个义愤填膺得就好像自己家没有藏着几个本该是死人的人!
“对了,来几个壮汉把这娘们抗上,免得到时候神庙的说咱聚众闹事!”
刚刚下楼的几个贵族子弟闻言,便自发奋勇的将不远处的特质轿子抬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胖女人抬进了轿子。擦了擦额头密集的汗珠,十来个贵族子弟犯难了。
他们虽生了一肚皮的腱子肉,可是平日里至多也就关上门窗,在床上活动一二,哪里曾干过这等脏活累活?
好在所有人都在忙着吆喝四周的百姓,一起去神庙找长老唠嗑,身后的证据便少有人注意。贵族子弟眼珠子一转,朝着楼上轻轻一挥手,便从楼上跑下三四十个衣着麻布的随从。
“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把衣服都给我脱咯。还有你你你,你们几个,把这害人精抗上,跟着我们一起去神庙!”
“是,公子!”
人流如溪水,渐渐汇成大江。放眼望去,宽阔的街道上满是人影。人群来到神山下,温子念抬头眺望,之间身前不远的山头之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巍峨屹立于山巅。高高在上,不食烟火,却又暗中掌控者整个世界的命脉,便自言自语道:“那就是神庙么?”
身边人闻言,点点头到:“是的,那就是神庙。”
“走吧,我们上山!”
神山上,神庙外。
早起打坐练功领悟所谓秘法的祭徒们,结束了每日一次的晨练,正要转身回到神庙收拾东西,好迎接正午时分的祭祀大典。
突然看见山下如蚂蚁过境的人群,皱眉道:“不是说好了在北城楼外的临时搭建的祭坛举行的吗,为什么他们还要来此地?”
有祭徒闻言,从神庙里重新走出,站在神庙门口俯瞰山下,一眼便瞧见了当中一顶华丽的娇子,很是突兀,仔细一瞧,好奇道:“嗯?你们看,那娇子里怎么坐着个满是血污的人?”
又有人凭栏而望,也看见了远远掉在人群后方的娇子,觉得也很突兀,突兀之余又极为的熟悉。“不好,快去请长老,快去请大祭司!”
“啊?怎么了?!”
“哎呀,来不及多说了,敲警钟!”
庙前的人起初还不着急,觉得这些百姓们只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而已。可是他们当中有人突然急了,还一度到了要敲响警钟的时候,他们便开始了手忙脚乱。
咚——
悠悠钟鸣,响彻天际。北城楼上有人忽然抬起头,圣殿中有人蓦然睁开眼,九重祭坛上,双手拢袖站在第八重祭坛上的老人,严重骤然闪过一道光华。而在魇铸城中某间院子里,有人突然放下手中花洒,幽幽一叹。
“要变天咯~”
神山之下,走在人群之前的温子念微微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好戏,就要登场了。”话音刚落,温子念猛然回头望去。身后不远,一道流光拔地而起。抬头望去,又另有两道流光自不同的位置升起,先后落在神庙门前。
神庙门前的祭徒们纷纷低头躬身,“拜见长老,拜见圣主,拜见大祭司!”
“嗯,各位请起!”
“有人可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为何敲响警钟?难道尔等不知敲响警钟意味着什么吗?”
众祭徒将腰沉得更低了,敲响警钟那人迅速走上前,“启禀长老、圣主、大祭司,警钟是我敲的!”
“哦?你因何缘故要敲响警钟?”
“诸位大人,我们也是听见门外师兄弟的大声呼救,这才毫不犹豫的将警钟敲响,至于缘由...恐怕得问问刚才在门外的师兄们了!”
神庙长老、圣殿圣主以及负责祭祀的大祭司闻言都有些生气。大祭司眉头一天,喝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什么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就敢贸然敲响警钟,你们可知道,此钟一响,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的同僚们,都知道我们魇铸城出事了!”
“上一次魔头来袭,我们都没有敲响此钟,而你们!居然因为一件什么也不知道的事情,就敢擅自敲钟?我们你们都是不想活了!”
祭徒们赶紧安抚道:“大祭司请息怒,您且听听刚刚在门外的师兄们是如何说的,再处罚我们也不迟啊!”
“哼!”大祭司猛然一甩袖袍,将脸扭朝一旁不再多言。祭徒们暗暗松了口气,而刚刚吆喝着要敲钟的祭徒也发话了。
“启禀位大人,钟是我让师兄们敲的!”
神庙长老细细打量了这人,微微点头道:“我认得你,你是玉屏世家的小子把,嗯,你且说说何故如此!”
“大人们请看!”来自玉屏世家的祭徒走到栏杆边上,指着山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娇子便说:“诸位请看,那顶娇子里的人,你们可认得?”
众人闻言,各自运转目力向下望去,各自惊疑。
“咦?此人为何会死的如此凄惨?”
“是啊,真残忍!”
玉屏世家的祭徒摇了摇头,“惨倒是其次,诸位好好看看,娇子里的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祭徒们为难了,“这...都成这个样了,怕是她妈都不认识了吧,我们又怎么认识她她呢?”
神庙长老忽然开口道:“她的骨龄,已经是四十五了。”
“哦,这样......什么?长老您说什么?”
“他说她已经四十五岁了,远远高出我们与神庙约定的年龄了!”圣主微微眯了眯眼,眼神硕硕。
大祭司怒了,“谁,到底是谁?竟敢置整个世界的安危于不顾?”
神庙长老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圣主,悠悠叹道:“此事确实过了,这已经涉及到了整个世界运行的根本,要麻烦老兄安排人好好查一查了。”
圣主微微点头,“我晓得的,自会安排人去查,二位尽管放心便是...”顿了顿,圣主转过身朝着神庙长老微微欠身道:“还有,警钟一响,世界各地的神庙都会点神香,以此与各大神庙取得联系,到时候要麻烦长老将此事传给诸位同僚,并且告诉至高神庙那边,我们一定会给出一个最全面的答复!”
长老点了点头,“此事交给我了,你就好好查你的事情便是!”说完,神庙长老走到大祭司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大祭司的肩膀,“老伙计不必难过,这不是没有发生不可挽救的事情吗,回头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制定一条更加全面的规定就好了。”
“哼!”闷闷哼了一声之后,大祭司猛然一跺脚,滂湃的力量便在一瞬间迸发,化作云雾缭绕于脚下。心神一动,大祭司便化作一道长虹回到了祭坛。
神庙长老与圣主对视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后,圣主便朝着长老微微拱手,一个跳跃,从山上跳到山腰,稳稳当当落在温子念及众人的身前。
“谁能告诉我,你们为何要来此?”
眼见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主站在了身前,许多个嚷嚷着要找神庙讨个说法的人一一下子便退缩了。温子念见状,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朝圣主微微一拱手。
“你好圣主,我叫王未央,来自城南孙宅,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圣主眯着眼,听着温子念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面色渐渐阴沉。
“哦?你说你一个不小心把准圣子给打死了?你打一个我看看!”
温子念楞了楞,“打谁?难不成还不止一个准圣子?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圣主摇了摇头:“圣子只有一个,如今在神庙里闭生死关,准圣子也是有一个,就是被你打死的一个。所以呢...有什么招式,冲着我来便是。”
第二百三十九章 曲线救人
“冲着你来?”温子念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个,那个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魇铸城圣主微微皱了皱眉,很是不喜,“你笑什么?再者说了,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整个魇铸就属你厉害?”
温子念赶紧摇头,连忙说;“不不不,我倒不是这样认为的,我觉得吧......”温子念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觉得不妥,看了一眼身前的所谓圣主之后,觉得还是算了吧,做人还是得低调。
比如什么“我并不是觉得整个魇铸就我牛逼,而是...纵观整个神迹大陆我都觉得没有人能够干得过我”的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口了。
摆摆手,温子念颓然道:“唉,算了,你还是说说吧,我要怎么出手?用些啥招式?”
魇铸圣主闻言,很是潇洒豪迈的挥了挥手,“你随意,不过为了能够充分证明准圣子是死在你的手里,所以我建议你还是使出你所有的气力,朝着我,往死里打!”
“那要是不小心打死了呢?”
“打...打死了?”圣主掏了掏耳朵,很是不敢置信的再三问道:“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温子念一背双手,吸了吸鼻子,眯着眼睛盯着圣主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如果我一个不小心打死了你,该怎么办?”
“好狂的小子,妈的...”圣主忍不住骂起了娘,卷起袖子一插腰,指着自己的脑袋冲着温子念说,“来来来,不是我看不起你,有本事你就这儿来,但凡我要是流一滴血,就算你赢。并且,你聚众闹事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啥叫我聚众闹事了,我说圣主啊,您这个说法我就不是很赞同了哈,我这是为咱魇铸百姓服务,把这些个藏在城里的蛀虫给您找出来,再者说了,您是不知道您那个准圣子有多狂啊,看得我简直是...牙根痒痒啊,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不小心就...就打死了。不管怎么说,反正你就不能说我聚众闹事啊!”
“狂?”魇铸圣主有些哭笑不得了,很想说这普天之下你要是找出个比你狂的,老子就跟你信。不过嘛,想着自己身为堂堂一城圣主,废话不能太多。
“好了,废话莫要多说,叫你动手你就动手,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张蛤蟆嘴到底有多大的口气。”说完,圣主将手背在身后,一脸的平静。瞧着宽阔山道上的百姓们双眼放光,一脸的崇拜。
“瞧瞧,看看,这就是我们魇铸城的顶梁柱,我们究其一生也难以与之并肩而行的巨人,这才是我们的榜样~!”
“是啊,好一个云淡风轻,高风亮节啊!能够生活在这样的一片蓝天之下,真是我们的荣幸啊!”
“不管如何,回家我就要督促家里的小子,好好学,好好练争取早一日进入神庙,为天下众人服务终身!”
百姓们的语对于圣主来说,就像是夏日里的凉冰,一炉雪天的柴火,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落在温子念的耳中,就很不是滋味了。
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座城池或者一个国度的暗流涌动,必然是因为些许上层人士刻意疏忽。如此一来,便是苍蝇的翅膀也能掀起滔天巨浪,更何况是池塘深处的大小王八呢?
如果有人说,圣主完全不知道在自己的辖境内,有人仗着背后深不见底的藤蔓,暗中操控着无数可怜人的生死,打死温子念,温子念都不会相信。
此时此刻,看着这些个被卖了,还开开心心数钱的百姓们,很是感慨。突然觉得很无力,也没有了揍一顿什么什么所谓圣主的心思了。
摆摆手,温子念有气无力的说:“那好,你们聊,我先走了。”
圣主见状,一把按住温子念的肩头,微笑道:“小朋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害,哪里的事,这有什么过分的,既然你们聊得这么开心,我看你就问问他们,看看是不是我亲手弄死的准圣子不就行了,还费这么大的劲干什么?”
“那可不成,无规矩不成方圆,从你带着他么登上圣山起,这件事情便没有这么简单了。你必须给我、给神庙、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温子念蹙起了眉,“必须要给吗?”
“必须给!”
“那怎么给?”
“很简单,首先,当着诸位父老乡亲们的面,与我斗上一回...放心,本座不会以大欺小,本座就充当你的一个沙包,你尽管将你的本事使出来!”
温子念张了张嘴,圣主见状便又说:“当然了,你要是信不过我、信不过父老乡亲们,你且望山上看!”说着说着,圣子转身指着山顶一个小如蚂蚁的身影,“实不相瞒,此时此刻不但有神庙长老暗中观战,就连我们的大祭司,也正在咦一门掌观山河的神通,注视这此处。”
温子念又张了张嘴,圣主又打断他想要说的话,“你不信啊,你等等...来,两位老伙计,各显神通吧!”
话音刚落,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炸响雷光,一道很是不喜的冷哼声远远传来,而山顶,也在圣主话音落下的时候,传来一阵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后辈,你且尽管放心,如果你的表现让我们满意,你打死准圣子的事情不但不做计较,反而会被神庙提名,只待你历练圆满便可接任圣子之位,为魇铸城戍守山河!”
温子念在度张口,这回总算是没有人打断了,便说:“要我卖弄卖弄神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能不能提一点要求?”
“哦?小子请讲。”
“嗯,我如果让你们满意了,那么待会的祭祀大典,可不可以取消献祭那些女人的一幕了?说实话,我实在是讨厌这些女人穿着这么花枝招展的,能不能卖我一个面子,今天就不搞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瞧着心烦,可是有不想错过此次大典!”
“嗯......你这个小要求有点...怎么说呢,你且等等,我们问问大祭司...”说完,山巅的长老,山腰的圣主不约而同的将头抬起,眺望天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喂,大祭司啊,你听见小朋友的话了没?”
“你要是听见了,不妨给个音讯如何?”
“......”
过了好半晌,山上山中的两人齐齐一叹,有些遗憾的对着温子念说:“你看,小朋友你也看到了,这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这大祭司啊,他不......”
“可以!”
“额...”两人吃瘪,圣主有些幽怨的抬头瞥了一眼天幕,便看着温子念,无奈道:“好了小辈,你现在可以动手了!”
山巅长老大笑道:“哈哈哈哈,有好戏看咯!”
而温子念,一双眼睛早在天际垂下“可以”二字之时起便充满了光芒,心中的豪情与战意,也在一个瞬间攀升至巅峰。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温子念双手一抱拳,沉声道:“既如此...后辈小子王未央,请圣主登山一战!”
圣主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好,你且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温子念微微一点头,摊开右手探手一抓,一卷古色古香的竹简便被温子念抓在手中。圣主见状,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也不知是何意思。
下一个瞬间,温子念以右手抓住竹简的边缘,轻轻一扔。整卷竹简便在刹那间打开,悬浮平铺在温子念身前,四十九枚璀璨如金汁浇灌的大字镶嵌其中。
只见温子念一手隔空托住竹简,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一枚竹简上的字符轻轻一提。刹那间,光华大作,仿佛有一整个世界被温子念从中提起,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世人面前。
流光溢彩,云霞纷飞。
字符中穿梭云雾随着温子念的一呼一吸,顺着口鼻肺腑,于一瞬间遍布周身。双腿微屈,轻轻一跳,一道长虹自山腰冉冉升起,落在神山旁边的一座小山之上。
身后的魇铸百姓们,早在温子念摊开竹简之时起,便已经将一张大嘴张到极致,一脸的恍然。
怪不得准圣子会死,活该会死。
圣主也很意外,虽然前不久听到消息,说是有人在魇铸北部的沙漠深处,得到了上神留下的另一道神通,具体是什么样的神通,他们也不得而知,只是曾听闻,此神通不同于其他的秘法,它是镶嵌在一卷竹简中的。
今日总算是见着了真容。
很意外,很惊奇,就是不知道这些个字符有几斤几两重了。
圣主微微一笑,心情大好。猛然一跺脚,整个人也划出一道长虹朝着温子念所在的山头落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圣主跺脚起身的瞬间,山道上的百姓们似乎觉得...这整个山头也像是轻轻晃了晃,像是往下沉了些许,又在瞬息之间弹了回来。
就很奇怪,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过想着为何会如此,他们也就释然了。
毕竟是圣主啊,那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魇铸城的存在。
踩踏一座山头,又有何不可?有何不能?
第二百四十章 三巨头,三跟头
神山旁,小山上。
温子念手掐剑诀,竹简铺在身前。四十八枚璀璨字符从竹简里拖曳起长长的流光,蜿蜒曲折围绕在温子念的身旁。
面容镇定,眼帘微垂。
轰——
魇铸城圣主背着神山众生的目光,落在山巅与温子念瑶瑶相对。仔细盯着温子念身旁环绕的字符看了片刻后,嘴角便忍不住上扬,心情大好。
咳嗽了几声,以示自己已经到来,说道:“小子,如果你准备好了,便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温子念猛然睁开眼,竖在身前的手指轻轻一震,一道流光划过,一枚字符炸开。
身后万万年不曾有过半点动静的虚空深处,渐渐传来阵阵涟漪,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亘古之初突破时空的幽禁迈步走来。
古老的气息,骇人的威压。
圣主心中一震,满目肃容,深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从温子念身后涟漪荡漾之时起,他的世界里,便只剩一株柳树巍峨,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扉的杨柳。
站在柳树下,一肩挑起魇铸的圣主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渺小。他站在树荫下,就仿佛置身冥界。抬头仰望着柳树上晶莹的柳叶,他就似乎看见了诸天万界,一片又一片的星河。
一株柳,道尽生死轮回;一片叶,囊括星河万里。
魇铸圣主越看越震惊,越看越害怕,忍不住站在树下怒吼:“你是谁?你是远古巨魔的化身吗?你想干什么?神,上神呢?您败了吗?”
“喂,有人吗?”
一声声绝望的嘶吼响彻于树下,同样站在树下的温子念很是愕然。送开掐住剑诀的手挠了挠头,他很是迷糊,很是不解。
“他在问我吗?我是子...哦,不,我是未央啊,我怎么可能是巨魔的化身?开玩笑,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活蹦乱跳的人唉!”
同样站在树下的温子念都不知道圣主经历了什么,柳树外的人们就更加不可能知晓了。此刻,无论是山腰上的百姓、山巅的长老还是那双挂在天际的眼眸,都很疑惑。
他们只是看见神山旁的山巅上,一株极为庞大的柳树从空中坠落,荡漾起极为璀璨的光华之后,突然间便没了声息。
过了许久许久,山巅的长老忍不住了。轻轻一晃,神庙长老便打算从神山之上移步另一个山头。好好看一看大柳树下的二人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神庙长老这才离开神山到达神山之畔的山脚,一道幽绿的光华当头袭来。神庙长老感觉运转玄妙,倾力抵抗,却还是被柳树上荡漾的绿光打了个跟头,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落在城外的山脚。
神庙长老缓缓起身,顾不得弹去满头满胡须的尘土,抬头便朝着天际大喊:“老鬼,你快试试能不能从天上落下!”
天际的目光渐渐淡去,神庙长老见状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以极快的速度从坑里爬出,抬起头死死盯着天际。
轰隆——
打雷了。
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天空打雷了。神山上的百姓们纷纷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天际。
一个黑点临空而现,很是突兀的悬在柳树上的空中。众人见状,十分激动。或许旁人不知道这雷音代表的是什么,可是他们身为魇铸城土生土长的人如何会不知?
大祭司出手了!那么,按照惯例来说,只要是大祭司出手,不管是什么事,不管面对的是何人,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悬念的,稳了!
也如他们所想,高高悬在天际的大祭司如一枚流星坠落,携无边之势砸向柳树。
神庙长老见状忍不住开始捋起了胡须,就好像他已经预见了坚不可摧的柳树树冠在大祭司的脚下碎裂满地。
然而,事与愿违。
又是一道幽光起,裹挟着无边威力的大祭司,就好像赶苍蝇一般被柳树上的幽光拍飞。
神庙长老见状,险些掐断了满下巴的胡须。山上的百姓也是,一双手无辜的眸子,一个瞪着比一个大;一张张樱桃小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拳头。
不过大祭司不愧是大祭司,不愧是天下人都觉得无所不能的大祭司。他没有想神庙长老那样,一道幽光过后,就勉强还剩下些气力从坑里爬出。
大祭司重整旗鼓,轻轻一晃,苍老却又极其伟岸的身姿重新悬在半空。低头俯瞰着生机盎然的柳树,大祭司沉思良久。
过了好半晌,大祭司朝着城中九重祭坛轻轻一抓,八枚颜色不一的晶莹石块从城中飞出。众人见状,忍不住指着晶石大喊道:“你们看,是神石!”
“哇,好漂亮啊!”
“啊哈哈哈,这回,我看这妖柳还如何抵抗。”
神庙长老微微点了点头,忍不住又开始起了捋胡须。
这一回,倒是看你如何抵抗。
天际,大祭司托起八枚所谓的神石,换上几口气息,身前的神石渐渐攀上些许光华。不过,大祭司觉得这远远不够,于是便又接连换上好几口气息,一直到面色蜡黄,一直到八枚神石灿若朝阳,大祭司这才低吼一声,将手掌一扣。
刹那间,九枚神石当空坠下,于降落的途中渐渐凝聚为一柄锋利无匹的神剑,而此时的大祭司,便是神剑的执剑者,猛然刺向柳树。
轰——
一声巨响,大柳树上猛然荡漾起一阵璀璨的幽绿光华,将神剑拦在三尺之外。然而,或许是神石神力非凡,幽绿的光华虽没有一触即溃,却也在神剑的锋芒下塌陷大半,眼看便要触及到柳树树冠了,神剑好似失了后劲,再难以刺下半分。
山上的众人见状,忍不住握紧拳头,为大祭司加油打气。
“加油啊,一定要干死他,死的透透的最好!”
山下的长老也是如此,死死攥着下巴上的胡须,喃喃道:“加油啊老鬼,你要是输了,我们就再也没啥脸面了,以后...以后的日子怕是没什么盼头咯。”
而此时此刻的大祭司,没有什么心情去考虑输赢,他感受着剑尖处传来的那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很是无力的同时,心中也有许多年不曾出现过的热血澎湃。他有种感觉,如果能将这层看上去极其单薄的光幕刺破,那么他便是普天之下最接近神的人了。
就算是至高神庙的大祭司,他也只配给自己提鞋。所以......为了神,杀啊!
一寸,两寸,三寸!成了成了,马上就要成功了!
轰——
柳树炸开,柳树下无边的气浪随即喷涌而出。大祭司极其神剑便被这股无边而又纯粹的气浪掀飞。一时间神剑绷断,化作八枚神石坠落,大祭司也是眼白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咦?”
温子念站在山巅,突然看见一抹流光自天际坠落,好奇之下便伸手掐住一枚字符轻轻一弹,字符牵着长长的丝线将流光缠绕。温子念赶紧捏住光绳的一端轻轻一拽。
一枚神石到手。定睛一看...哎呀,符石耶!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再抬头一看,嚯~这是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啊!
于是温子念赶紧捻起字符,连连弹出数道延伸至远方,直至将所有的符石缠绕其中,温子念便将竹简一收,长长的丝线便从远方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来。
温子念将竹简收回,看着手中悬浮的八枚符石,很是感慨。自从布袋被婷婷祸祸了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摩过符石了。
还是熟悉的触感,还是熟悉的味道。
嗯.....不错不错!
温子念很满意,抱着八枚光华灿灿的符石,温子念便打算下山了。走到悬崖旁,温子念突然想起个问题...刚刚突然发疯的圣主,好像还在后面躺着的呢。
这就.....
“喂,有人在吗?你们快来看看,咱们圣主好像不行了唉!”
山上,众人还在好奇刚刚突然消失的柳树,是被大祭司打没了,还是...可如果是被打没了,那他们怎么看见大祭司倒栽葱飞出去了呢?
现在好多人都顺着大祭司飞出去的放下找过去了,那他们该怎么办?找还是不找呢?
这时,隔着不远的山上远远传来一道声音,好像再说...圣主不行了?
开什么玩笑?
有人便掏了掏耳朵,很是狐疑的问:“你...你们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人在说...说圣主不行了?”
“啊?你也听见了?我擦,我还以为是我错觉了呢?”
“不是吧,圣主也那啥了?哇咔咔,这下好玩了,如果飞出去的确实是大祭司...那咱魇铸三巨头好像都倒了......”
“我的天啊,这还怎么玩,巨头都倒了,我们还怎么活?走走走,回家收东西,趁着天儿早,咱去别的城池过吧!”
“走走走...”
说着说着,山上的众人便三两为伍,结伴下山而去。温子念看见了,又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他们怎么走了?难道是我声音比较小吗?没有人听见?!!”
“不应该啊,我觉得我声音一直都...蛮不错的呀!”
本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温子念润了润嗓子,深深吸了口气后,扬天大吼。
“喂,圣主快不行了,有没有人来救命啊!”
山脚,某个掐着胡子坐在大石块上,一个劲喃喃着不可能的老头,突然被这一声振聋发聩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一个不小心下,又将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子拔掉了几根。
“啥...啥?圣老鬼也完了?哎呦呦呦呦...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咋办咋办,这回咋办啊!”
老头很着急,想着赶紧去找圣主或者大祭司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自己...有心却无力啊。
“老...老人家你好,请问,请问这里是魇铸城吗?”
老头猛然回头,只见身前不知何时起走来一个衣衫褴褛,坦露这半边肩膀,一瘸一拐的青年小子,不由得微微一愣,“是,这里就是魇铸城,请问你找谁?”
“我...唉?您是...您是...神...神庙大长老?”
神庙长老微微一怔:“你是....?”
青年小子突然剧烈喘息了起来,扔下拐杖一头便铺在老头怀中,大哭道。
“哇,长老长老啊,我是洞见神子啊!哇...长老我好惨啊,我被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啊!哇————”
“洞...洞见神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 命啊,苦也~
(推荐一本大佬的佳作,只要不断更,必是神作中的神作!.....一剑酒中醉《一世剑主》)
洞见神子不想说话,抱着神庙长老的大腿便是一通嚎啕大哭。
神庙长老很疑惑,堂堂一位三十六神国的神子,怎会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哭的如此的伤悲。
要知道,他们洞见神国在历史上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按理来说,有这种优良的传承在前,他洞见神子应当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角色才是,怎么遇见这么些小挫折,就表现得这般娘们唧唧呢。
不过,当神庙长老回想起前些时日传来的噩耗,说什么三十六神子尽数受困于钟内乾坤,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他也就释然了。
小小年纪便亲眼目睹了老魔的狰狞面孔不说,还活着从老魔的魔爪之下走出来了。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至于洞见神子等人是如何从魔头手中逃脱的,神庙长老认为,肯定是至高神殿出手了,而且是巨头一般的存在辅以至高圣庙中供奉的神物。
初次之外,他不信有人能够硬抗巨魔的力量。
虽是如此,至高神庙将他们成功救了回来,可是嘛!毕竟是面对远古老魔的魔念,废两条胳膊腿儿也是正常。
想到此处,魇铸神庙的长老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揉了揉洞见神子的脑袋,安抚道:“辛苦辛苦,可能是至高神庙的巨头们也没料到,这钟内乾坤,居然镇压着如此的存在!”
洞见神子闻之,越发哭的伤心了。
“哇——不是啊,不是这个样子的,长老啊,虽然我们在钟内乾坤里确实是受了不少的苦,可是...可是因为有未......”
“嗯嗯,听说了听说了,这些我都听说了,据说那小子将还将上神的法器给搞成了几截,这不,我们就在试试王未央的神通有多......糟了,圣主!”
洞见神子还想解释什么,神庙长老便一巴掌拍在头顶,一改慈祥和睦的身前,忽然间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了起来。
洞见神子就很奇怪,咽下口中的解释,皱了皱眉,狐疑道:“什么?”
神庙长老弯腰将他扶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着急道:“待会再说,你现在赶紧去神山,看看魇铸圣主是不是还活着。”
“什么!!?”洞见圣闻言,瞳孔骤然一缩,呆呆问道:“您...您说什么?圣主没...没了?”
“哎呀你废话好多,赶紧去,晚了怕是真没了!”
说着说着,长老伸手推这洞见神子,口中叨叨道:“你赶紧驾驭神通过去瞅瞅,看看情况咋样,如果没死就叫王未央住手,如果死了...”话尚未说完,长神庙长老突然又如泄气了皮球,有气无力的说:“那老子也救不了他了,你就赶紧叫他逃命吧!”
洞见神子也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程度,拖着被人打瘸的腿,三步做五步走到一旁,弯腰拾起拐杖后,便要将心中仅剩的几缕气息牵引而出,竭尽全力去救一救圣主。
突然瞧见长老老神在在站在一旁神色自若,背着双手一点也不像要去救人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好奇,便问:“那...那您呢?”
长老摆摆手,淡淡道:“你就别管我了,我呀,我去了也没什么用,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起,不如在此处好好领略领略魇铸城的大好河山,等你的消息便是!”
洞见神子扭头打量了一下身后荒芜的天地,挑了挑眉,“可是...可是圣主不是要死了吗?你不着急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莫要啰嗦了,快去快去回!”
“哦~”
眼见长老如此模样,洞见神子便放心了。
这三老头就这样,或者说每个城池或者神国的三巨头都这个卵样,平日里喊打喊杀,你拆我的台,我堵你的门,反正就是三人只见,互相都看不顺眼,怎么恶心就怎么来。
可是呢,每每到了生死攸关之际,他们三个又是铁三角一般的存在。但凡有一个活着,另外两个绝对不会死。所以嘛...圣主肯定没什么大问题,最多就稍微有些凄惨而已。
洞见神子宽心了,也就自在了,心中几缕气息也就不太舍得拿出来祸祸了。慢吞吞扶上拐杖,沿着跟前稍显宽阔的小道,三步做七步,缓缓而行。
至于身后的长老......嗐,人家魇铸城的都不急,他一个外人瞎着急什么玩意儿。
洞见神子这样想,可是神庙长老却不这样认为。瞧着这小子突然卸下心中玄而又玄的气息,不由得勃然大怒,气的胡须乱抖。
低头寻找了一阵,捡起快不大不小的石块,朝着洞见神子砸去,怒喝道:“还不快去!磨磨唧唧的成何体统!”
洞见神子一个心头一动,一个侧身躲过身后呼啸而至的石块,缩了缩脖子扔下拐杖,一瘸一拐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把神庙长老气的够呛,恨不得提起一口气朝着这小子的屁股狠狠踹去一脚!
奈何.....自从被那道幽绿光幕拍了一巴掌以后,神庙长老便发现了个问题。
他的神念如陷沼泽,他的气息重俞千金。换句话来说,此时的长老便是个废人,随便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都可以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想怎么蹂躏怎么蹂躏。
所以...他不敢去啊。万一被人知道了自己的窘迫局面,以后还怎么在魇铸城胡吃海喝?!
晚节不保啊!
眼见洞见神子不见了身影,神庙长老咳嗽几声,瞧了瞧四周的环境,空无一人,美好而安宁,长老便放心了。
扭头便沿着洞见神子离开的反方向大步离去。
他要去避避风头,等到心中的气息不再重俞千斤,等到脑海里的神念不再晦涩难明,他在转身杀回魇铸,一定要和什么什么王未央好好说道说道。
做人怎么能这么的...不尊老爱幼呢?
————
神山上,城中百姓纷纷下山离去,剩下几个乔庄打扮顶着烈日看着胖女人尸体的城中富家子弟。
此时,他们想杀温子念的心都有了。
不是说好的要找神庙理论理论吗?怎么就打起来了?好嘛,打就打了,可是你们...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个铁证如山呢?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扭头下山,脸上出奇的一致,个个神色匆匆,好奇之下,拦下几个面生的“老乡”,问道:“你们怎么下山了,我们还没上山呢?”
“上山?上山做什么?找死吗?走吧兄弟,听我的,咱赶紧回家收拾东西,这魇铸城怕是过不下去了!”
“为...为啥?”
“圣主将死,长老没了,现在就连大祭司也不知是生是死,你说咱魇铸还有救吗?我觉得没救了!唉......老子才搬来没几天,又要走...唉...”
几名富家子弟们有些茫然。由于这神山山脚地势较低,加上满山便也的人影挤满了跟前的石阶,以至于刚刚山腰上发生的一切,他们哥几个只闻其声,不见其景。
打起来了,他们知道,气势很足、场面很壮观他们也知道。那几声雷音炸响,那几道绿光幽幽,还有山上众人的连连惊叹欢呼,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无从得知。
这命啊,苦也~~
想着想着,越想越气,当中有人便一把薅下头上带着的小帽,狠狠摔在地上,仰头怒吼一声,与身旁弟兄们说:“走,咱们上山,老子倒要看看,圣主是不是真的死了!”
说完他带头逆着人流上山,娇子旁的既然互相对视一眼,也是一把薅下头顶的小帽,气势汹汹跟着老大哥上了山。
下山的人见状,劝道:“哎,这位兄弟,现在上山干嘛?没意思了,走吧,三巨头都没了,神庙还有个鬼啊!走了走了!”
“不!”富家子弟们的老大哥梗着脖子怒吼,“老子一定要上山,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景,圣主到底死没死!”
下山的人摇了摇头,耸耸肩,嘟囔一句:“有病!”便下了山。
上山的人艰难上山,神山旁小山山巅的温子念,正在为怎么处置这啥啥圣主而发愁,突然看见山脚又这样几个人,逆着众人前行的方向艰难登山,不由得心生好奇。
难不成这些人有病?虽千万人吾往矣?九死而不悔?!!
嗯,勇气可嘉!
“喂,那几个...唉,对,就是叫你呢,这儿这儿,我在这儿呢!”
富家子弟的老大哥闻声眉头大皱,四下张望了好半晌这才勉强看清另外一座山巅的小黑点,指着自己便问:“你在说我吗?”
温子念大声道:“是的,我在呼唤你,那啥...你快去喊几个人,找个工具后我把你们接过来,咱把圣主带下去行吗?”
“圣主?圣主不是死了吗?”
“没呢没呢,还没呢,不过要是没人管,他也快了。你们快找家伙,我接你们过来!”
“哦!”
话一说完,富家子弟的老大哥也不含糊,转身便朝山下走去。没走几步,恰巧看见山下的小弟们跟着自己上了山。
老大哥很欣慰,大手一挥便吆喝道:“走,抬家伙!”
几个人喘着粗气,长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情不愿:“啊~又下山?”
“嗯!下山,扔铁证,救圣主!”
“啊!!!救圣主?......哎哎哎,等等老大,等等,啥情况啊?”
“事情是这样的......”
老大哥说完话,几个小弟便如打了鸡血一般,连蹦带跳的下了山,走到娇子旁,二话不说将娇子里不成人样的准圣子他妈抬了出来,随手扔在一旁。
弯腰一抗,几个人眉飞色舞,催促道:“走走走,赶紧走赶紧走,赶紧上山救圣主,回头跟着圣主吃香的喝辣的横行魇铸!”
“哇哈哈哈哈,命啊...就是这么的神奇!”
几人上了山,山巅上温子念远远看了一眼圣主,眉头微蹙,忽闻有人大喊,扭头望去。
“呀,你们来了啊?等等...”
话音一落,神山上山的几人扛着娇子等在山道上,突然看见声音传来的山巅闪过一道霞光,紧接着,几道破空声穿来。
咻咻咻~~
十来枚金光灿灿的文字落在脚下,拖起的光掀铺城一条透明的桥梁。
山巅的人又说话了:“喂,你们愣着干嘛?上来啊!”
“啊...这?”
“啊啊啊,啊个屁,再不来你们圣主就真的要嗝屁了啊!”
“哦!”几个人嘴上虽然答应了,脚下却很实诚,一脚踩在石阶上,一脚踩在光桥上。
巅了巅,晃了晃,反反复复试了好久,这才不情不愿的上了光桥。
山巅,温子念狂翻白眼。
要不是老子摸不得这狗屁圣主,还要你这么些胆小鬼作甚!
命啊,苦也!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上山下山
常言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此时,所谓的魇铸城圣主对于温子念来说,他便像极了传说中的老虎屁股。
只能看,不能摸。
究其原因,倒不是因为摸了“老虎屁股”而会落得个殒命虎口之下悲壮下场,而是因为......只要他温子念伸手触碰到魇铸圣主的身躯,圣主便如一页架在烛火上的宣纸,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温子念就很好奇,但好奇之余又满是无奈。
登山之际,圣主把话说得很明白,不论他温子念有多大的本事、有多通天的神通,但请倾力而为。倘若不能奈其分毫半厘,那么他身为魇铸城三巨头之一、神庙挂职之人,就很有必要重新评估评估此人的价值了。
温子念虽说已经料到了自己前些时日的表现,会被他的三十多位小伙伴们完完本本捅了上去。但是他却没有料到这些人的效率居然如此之高。仅是一两日的功夫,他便堂而皇之的站在神庙之下。
说不心虚是假的、说不害怕也是假的、说自己能够一人干翻半个世界......那是吹牛的!
所以当他听到圣主叫他全力以赴之后,他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除了木剑浮萍之外的一切本事,全部挂在了柳树之下。
然而谁人能想到,走进树冠下的圣主会在一瞬间,竟像一只深渊里爬出的鬼,面容狰狞,杀机滚滚。抬头盯着树梢,圣主疯了一般的喝问。
“你是谁?为何在此?意欲何为?!”
温子念很蒙圈,抬头望去,只见大柳树巍峨挺拔,树梢上挂着一枚小小铜铃。
难不成是这铜铃有问题?不应该啊,在从沙漠深处回来的路上,温子念曾以无数种方式实验了一番。这就是个破烂铜铃而已,还是那种响都不会响的,有个屁用!要不是因为这玩意就好像长在了柳树上,他温子念早就将其摘下,随手仍在沙漠里了。
那么,就只剩下大柳树以及身前的竹简了。这有问题吗?绝对没有,所以......温子念只能以一个解释,定论魇铸圣主的奇怪表现了!
他中邪了。
于是温子念上前几步将其拖到一旁,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当温子念的手触碰到圣主的时候,手掌与圣主接触的部位便会传来一阵滋滋滋的声音,伴随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烟尘传出。没办法,温子念就只能乖乖站在一旁,静静等着圣主的苏醒。
这时,万里无云的天际突然打雷了。温子念皱眉相望,一脸的疑惑。不过雷声来得快去的也快,温子念便不做多想,安心等待。然而,尚未过去多久,突然一阵极为密集的雷音坠下,就好像有人在树冠之上放炮,吵得人心烦不已。
撤去柳树,收回字符,温子念一脸不爽的从树下走出,张口便说:“谁呀,大白天的放炮做甚,有毛病啊!”话刚说完,温子念便有些疑惑的抬头望去。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有个什么奇怪的东西张牙舞爪的飞了出去。
挠了挠头,温子念便想,大概是个错觉吧,眼花了。
重新抬头望去,神山之上的一群小哥抱头痛哭,一脸的生无可恋。温子念又挠了挠头,“喂,你们在干嘛?快来看看,你们的圣主好像快不行了,谁要是会点医术,麻烦过来看看呗~”
神庙前的小哥们闻言微微一愣,过了好半晌这才醒悟回来,眼白一番便当场晕死了过去。
于是,神庙前会点医术的,便忙着救治自己跟前的同僚了,至于圣主......可能他们觉得圣主不用救,或者无药可救了吧!
没办法,温子念只能将视线投到山腰上,寄希望于山腰上的百姓。扯了扯嗓子,温子念大声吆喝。
“喂,有人在吗?你们快来看看,咱们圣主好像不行了唉!”
然而,温子念想象的希望并没有到来。一听到圣主要嗝屁了,山腰上的百姓纷纷大惊失色,二话不说扭头便朝着山下匆匆而去。像极了临近打仗拖家带口逃命的可怜人。
温子念见状,长长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眼珠子一转,心道求人不如求己,既然不能触碰到他,那就换个方法,不去摸他便是。
想做就做,温子念掏出竹简,提起一口气。将竹简上的字符提出一串,搓揉一番,捏成一长薄薄的光膜,朝着圣主轻轻裹去。
不曾想,他的手虽没有直接触碰到圣主的身体,可是光膜盖去,圣主便险写横死当场。
温子念赶紧收回字符,小心翼翼的走到圣主圣前,将脑袋悬在圣主身前,一直到听见圣主胸膛微弱的心跳,温子念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发誓自此以后,若是他还活着,那他就有多远离多远。
好在老天爷是眷顾圣主了。正在温子念为怎么救圣主而烦恼之际,下山的洪流中突然有几个伟岸的英雄逆流而上,温子念大喜。
铺开竹简,捻住几条丝线。温子念以文章铺桥,将几位扛着个鲜血淋漓的轿子接了上来。
“来来来,各位,我先跟你们道个喜,以后呢,你们在这魇铸城,只要可以的作死,我敢保证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无人敢欺辱你们!”
已经衣食无忧半辈子的几个人,很是开心。如此一来,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因为家里私藏的那几个绝世尤物而惨遭牵连了。
挠了挠头,几人傻呵呵笑道:“那啥,大人哎,咱先不说这些嗷,咱先救一救咱的圣主,至于其他的......”
“害,都是我们应该的,小事而已。”
温子念点了点头,“嗯,不错,你们很上道,不过嘛,以后的事情与我无关,待会我重新搭桥,你们直接把圣主送到神庙,其余的嘛......只要有人看见是你们救的,其余的自会水到渠成。”
“哈哈哈哈,来来来,事不宜迟,大人您搭桥...兄弟们,咱们上!”
“哎~~”
咻咻咻~
又是一挂虹桥架出,几个青年扛着轿子,载着圣主,踩着脚下几乎是透明的虹桥走向神庙。
神庙前,有人呆呆看着迎面领空而来的众人,一脸的匪夷所思。
山颠,温子念双手叉腰,笑得格外的开心。
不管过程如何,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马上举行的祭祀大典,不会有一人血祭当场。
山下,有人拖着瘸腿,差点没将眼珠子瞪了出来。目送扛着轿子的人登上神庙,扭头便朝着温子念竖起个大手姆指,酝酿了好半天,这才说。
“高,真他娘的高!不愧是未央兄,你这本事已经是顶天了啊!”
温子念皱了皱眉,似乎听见了山下传来的惊叹,扭头一望,大喜过望。
“哎呀,哎呀呀呀呀呀,这谁?这谁啊?这不是我的洞见老哥嘛?哈哈哈哈......”大笑间,温子念踏虹而来,“怎么,你老人家怎么有时间来魇铸看我来呢?”
洞见神子张了张嘴,有些想哭,不过想着长老交代的事情,他便只能将眼泪收回,以极快的语气问道:“听说圣主要死了,大祭司不见了踪迹,是这样的嘛?”
温子念微微蹙眉,“圣主要死了...这是真的,没假,不过这大祭司......他不是早就走了吗?为啥又说不见了踪迹呢??”
“圣主真的...真的不行了吗?”
温子念点了点头,“情况有点严重,我也没把握说他能够顺利熬得过来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圣主死了,大祭司又失踪了,那你们魇铸.....你们魇铸岂不是要完?”
温子念轻轻伸手按了按,“等会儿,等会儿先......”洞见身子皱眉望来,温子念很是惊咦,“嘶——你怎么老说大祭司?他老人家只是露了个脸,甩了大家伙一个臭脸之后便走了,据说是回到祭坛了,你为啥一个劲的说他不见了呢?”
洞见神子怔了怔,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来,在城外遇见了长老,是他跟我说圣主快不行了,大祭司也...处境不是太好,这不,他老人家便叫我赶紧过来,劝你手下留情。大家伙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弄个你死我活嘛!”
温子念瘪瘪嘴,悄悄翻了个白眼。谁和他们一家人了,一群臭老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要是你们神庙有人会点医术的话,圣主大概是有惊无险的,修养修养便没啥事了。不过我很好奇,刚刚长老不是在神上之上吗?怎的突然出城了?”
洞见神子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样,不如我们俩出去找长老如何?问问不就行了?”温子念想了想,眼下看了,似乎也只能是如此了,便点头到:“那走吧,去看看。”
说完,温子念便掏出了怀中竹简。洞见神子见状,连忙上前握住温子念的手,有些委屈的摇了摇头。
温子念眉头一簇,疑惑道:“干嘛?”
洞见神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想了许久,洞见神子便围着温子念走了起来。
温子念愣了愣,很是哭笑不得,“你干嘛?难道你也有病?”
洞见神子微微一顿,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喂,我说,你要是有病,不如咱先......唉?你这腿?怎么了啊这是?”
洞见神子停下脚步,眼泪汪汪的望来。温子念见状,连忙后退了几大步,十分警惕的说:“呐呐呐呐,我先打招呼啊,老子不喜欢男的,老子喜欢女的,穿裙子的!大长腿,大长腿懂不懂?”
洞见神子越发委屈了,拖着半残的腿一头扑在温子念身上,嚎啕大哭。
“哇——未央兄啊,我被人给揍了啊,呜呜呜呜,揍...揍...走也就罢了,他还侮辱我、折磨我、羞辱我抢我的东西,我我我......哇,我不想活了啊,未央兄啊!”
“你可得帮我报仇啊!哇呜呜呜~~”
温子念赶紧将洞见神子扶起,很是嫌弃的说:“行行行,你先站好,有什么事情我们站好再说,别想个娘们一般哭哭啼啼的,亏你还是个神子呢......像什么话嘛~”
洞见神子哽咽着,站起身,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开始了他的诉说。
温子念眉头渐蹙,眼神微冷。
(感谢各位的支持,谢谢!)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又见奇怪的目光
听完洞见神子的话,温子念很震惊,也很生气。
人啊,果然不能把事情看得很简单。
在此之前,温子念觉得这个世界很无救。一群人打着神的名义愚弄百姓,杀他们的妻女,诛他们的心。以此统治着这片稍显荒芜的土地。
可是沙漠一行,温子念亲眼看见三十多位高高在上的神子为了一个传说,抛头颅洒热血。听到化身王未央的他来自七十二城郭之魇铸,便处处帮他,将他视作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温子念很感动,如果他们的善良是发自内心的,那么将他们养大教大的神庙,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从那时起,温子念便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推测所谓神庙的作风。从他们的历史看他们的善恶。
温子念便开始思索,为什么站在山巅的人如此温和善良,而山脚百姓却又如此的残忍无知。
那些送上祭坛的,是他们的妻子、女儿、姐姐妹妹啊!他们得有多么冷漠的心,才会眼睁睁的自己妻女,姊妹站在祭坛里,化作缕缕青烟,还笑的如此开心、如此心满意足?
那时看来,或许是政令不达吧。领头的虽说心系苍生,担心巨魔侵袭,害怕这所谓上神创造的世界陷入毁灭,便只着剜心刮骨的剧痛将所谓“巨魔侵扰”的唯一途径给堵死,让巨魔无路可行。
再加上祭祀之际,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堂堂一位神庙大祭司竟要动用八枚符石的骇然阵容来举行所谓的祭祀仪式。温子念就已经信了一大半,虽然有些好奇同样一片天地,为何隔着一片海便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不过想着大威九州的那群符师,以及当代大威君王宁景宵,他也就释然了。
或许亘古之初真的有一场大战呢?
可是!今日听洞见神子说起不久前在洞见神国大门外的一场横祸,他很震惊。
他说那人三五拳将他干翻在地,又一脚将他踹到半空中,接着抡起大巴掌糊了过来。好家伙,把他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神石都给扇了出来。
温子念眉头一挑,洞见神子又说,那可是神石啊,要是没了那玩意,那他们还做个屁的神子?回家挑大粪去吧!温子念便赶紧问他,什么神石,为什么他就没听说过?洞见神子便大概说了一下被他们称呼为神石的东西是个什么。
温子念这才知道,原来这符.....额,神石,居然还他娘的可以凝练?这这这......颠覆三观啊!温子念赶紧叫洞见神子把他的什么神石弄出来瞅瞅。洞见神子连忙摆头,说那不行,神石如果离体,他就会收到神念的反噬,一瞬间就嗝屁了。温子念就很疑惑了,问洞见神子为啥还没死?洞见神子便很是奇怪的反问了温子念一个问题。
“难道你不知道唯有凝练出三粒神石的人才有资格担任神子圣子吗?五粒长老,六粒神主圣主,七粒祭司,八枚九枚就了不得了,那就是至高神殿的巨头了!”
温子念哪里知道,他又不是根正苗红的神迹人,他一个偷渡的,他知道个屁!但是不知道,并不妨碍他生气。强忍着怒火,温子念最后问了个问题。
“那么,为什么你的神石被人打出来了,你还活着呢?”
“这还能为啥,那孙子不想和神庙闹崩,给我留了一枚呗~”
温子念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取出几枚玛瑙一般的石块,便问:“你看看这是啥?”洞见神子抬起眼皮随意一瞥,如遭雷劈!一步上前将神石从温子念手中夺走,高高举起,迎着阳光细细打量。
“神神神神~神石!卧槽,未央老哥,你从何处搞来的神石,哇~~这个品相的神石,一般要九重祭坛才有的起啊!”
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从洞见神子手中夺回神石,随手塞回怀中,边说:“那我知道了......走吧!”
说完,温子念便朝着城外率先走了出去。洞见神子见状,赶紧拖着瘸腿跟上,“哎哎哎,慢点慢点大哥......大哥啊,您那神石是从哪里来的?”
“捡的,大马路上捡来的。”
“啊,哪......哪里捡的,还有吗?我也想捡。”
“没了,你去了也捡不到的。”
“为啥啊?”
“因为被我全捡干净了啊。”
“啊~~”
温子念摇了摇头,幽幽一叹,垂着脑袋走在前端。身后的洞见神子着急了,赶紧跟上。
“我说老哥哥哎,您这么多石头揣着不累吗?要不我帮你揣揣?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把它融入身......咳咳咳,那啥,我帮你揣揣呗。”
“算了,我怕有狗。”
洞见神子眉头一皱,甚是不解,“狗?哪里有狗?就算有咱怕啥,兜里这么多石头,随便扔出个三五颗,不就打死了!”
“那可不行,这石头宝贵着呢,万一扔出去了收不回来,那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不会的。”
“会的会的......”
“不会的不会的,我经常打狗,我有经验。”
“我喂过狗,我也有经验?”
“?”洞见神子一脸疑惑。
温子念一板一眼的说:“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肉包子打狗啊!”
洞见神子很是幽怨的看着温子念,温子念假装没有看到,自顾自走在前方。一直到两人走出东城门,温子念这才停下脚步,扭头问了一声,“这里离你们洞见神国有多远?”
洞见神子有气无力的指着前方,“顺着这个方向,翻山雨了,跨江渡河走个二百余里,差不多就到了。”
温子念挑了挑眉,盯着洞见神子的瘸腿看了许久,这才说:“可以啊,瘸了一条腿还跑得这么快?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洞见神子吸了吸鼻子,满不在乎的说:“这有啥的,要不是那孙子把我小石头给抢了,我还能在快些。”
温子念更好奇了,“你不是洞见神子吗?你学的不该是隔垣洞见吗?为啥这胳膊腿这么棒呢?”
洞见神子摆摆手:“害,这有啥的,少掉另外两枚小石头,我反而要轻松很多,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
“哦,那看来你没了小石头,反而是一件好事情,嗯!很好很好,刚刚我还想着要不要送你一枚呢,现在看来不用了。”说罢,温子念掏出了竹简。
洞见神子闻言,连忙抱住温子念的胳膊,陪笑道:“别别别,哥,别,别这样,我刚刚说胡话呢,哈哈哈,哪有丢东西了还轻盈的,哈哈哈,所以......哥,亲哥哥哎,这个这个石头......这个,要不就...就......”
“就什么?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骂骂咧咧里,温子念掏出了枚所谓神石,朝着洞见神子扔去,“呐,给你,以后别缠着我了,虽然我捡到的多,可那也是我的,我的晓得不?”
“哎哎哎,晓得晓得亲哥哥,以后您就是我亲哥哥了。”洞见神子抱着神石,爱不释手。温子念见状眉头大皱,便问:“这石头就这样抱着了?不炼化炼化?”
“要的要的,哥您等等哈,很快的,很快就好。”话音刚落,洞见神子便当场盘膝坐下,将神石捧在腹前,双手叠在一起,将神石摊在手中。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洞见神子缓缓闭上了眼。
下一个瞬间,掌心之中升起一阵光雾,似虚似实,似真似幻。而掌心中的神石,随着光雾的渐渐弥漫而整个凌空而起,缓缓升至眉心之前。紧接着,洞见神子的眉心处有涟漪自起,荡漾起一阵漩涡。渐渐的,一扇古朴的圆环自漩涡当中旋转着浮现而出。
温子念眉头一挑,便走到近前想要细细打量着这圆环的模样。然而,温子念尚未走上去,漩涡里的圆环便骤然一缩,连带着眉心前的神石一起不见了踪迹。
洞见神子骤然睁开眼,一道深邃、悠远而又淡漠的目光一闪而逝。紧接着,大眼睛眯成月牙,洞见神子笑到:“好了......咦,老哥你干嘛?”
温子念还在疑惑于刚刚那道目光给自己的感觉,突然听见洞见神子的话,温子念赶紧摇了摇头,“啊?我吗?哦,我想看看你是咋炼化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洞见神子很是骄傲的抬起头,得意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哈哈哈......不过老哥,你帮我报完仇以后,你还是好好去神庙里看看书吧,怎么啥也不知道啊!”
“这可不行,未来你一定是个至高神庙里的大人物,不晓得这些基本的玩意,到时候除了我们没人服你怎么办?”
温子念无所谓道:“不服就不服呗,我要他们服我干嘛?有病!”
洞见神子闻言连连点头:“嗯,大哥说的是,以后他们不服,那咱就打到他们服......不过,大哥,这石头着实不错,一枚顶得上我三五枚啊,我现在有种错觉,就算遇见了一个长老级别的,我也能一巴掌糊翻他!”
“你信不信?”
温子念拧了拧手,嘴角一翘便说:“哦?这么牛逼的吗?来来来,我看看你能不能一巴掌糊翻我!”
“不不不......大哥说笑了!”洞见神子连忙摇头,“你以后要是把这些全部炼化,我觉得便是至高神殿的大祭司,也不够你一嘴巴的!”
温子念这才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洞见神子的肩头,温子念说:“走吧,带你去报仇!”
洞见神子点了点头。
刚要动身,洞见神子忽然抬起头看向远方。
“等等,大哥,咱好像来熟人了耶~”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戒严
是的,来人了。
温子念同样抬起头,看着远处。目光所至,左前、右后、乃至四面八方皆有一道道长虹,一个个身影或是凌空,或是沿着条条小道奔袭,都朝着魇铸城汇聚而来。
温子念笑了,扭头望向洞见神子,温子念便说:“我说洞见兄呐,今天难道是什么十分重要的日子吗?怎么这么热闹啊?”
洞见神子也很迷茫,“是啊,他们这是怎么了?都不用养伤的吗?怎么都来了!”
温子念摇了摇头:“你问我吗?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叫他们下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说罢,温子念猛然一震,一株柳树自心湖跃起,于一瞬间立在魇铸城外,涟漪四起。
温子念环顾四周,微微一笑,朗声道:“有朋自远方来,有失远迎啊。”
洞见神子运转目力遍观四周,突然看见这些个从不同方向朝着魇铸急行的身影在涟漪荡起之际,身影微微一滞,紧接着一道道如潮水般的目光自便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齐齐汇聚于柳树之下。下一刹那,这些身影便不约而同的改变方向,径直朝着柳树而来。
温子念又笑了笑,觉得很有趣。伸手按在洞见神子的肩头,温子念问道:“哎,洞见兄,你和他们要熟悉很多,不如这样,我们来猜猜他们来这儿干嘛如何?”
洞见神子点点头,犹豫了好半晌这才说:“你说...他们会不会也......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穿行各个神国之间,还将他们挨个放倒呢?不可能,绝无可能!”温子念笑了笑:“可不可能咱问问不久知道了呗~”
说完,温子念与洞见神子齐齐转身,面朝城墙。温子念笑道:“哟,这不是撼山老哥吗?这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了过来?”
唰~
撼山神子从城墙之上跃下,稳稳落在二人身旁不远,听到二人的笑声便很不喜。冷冷哼了一声后,抬头盯着树梢上的铜铃,一身不吭。
温子念无奈一笑,又转过声,迎着一道远处亮起的金光,抱拳道:“金光兄,好久不见!”
“哈哈哈,未央兄好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哈哈哈哈,我记得咱才分开几天来着?”
“三天!”
“嗯,那是挺久了~”
“可不是嘛,老话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哈哈哈,挺久挺久了......呀,撼山神子、洞见神子你们也在?哈哈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洞见神子拱拱手,微笑道:“好久不见金光神子。”
撼山神子翻了个白眼,继续盯着铜铃发呆。
金光神子耸了耸肩,转身朝着温子念说:“那啥,你知道我为啥来找你吗?”温子念摇了摇头,金光神子便要张口说道,温子念见状伸手虚按了一下,笑道:“你先别说,等人到齐了咱在慢慢的说。”
金光神子愣了愣,有些不知所以,但是很快,他便知道了温子念为什么这么说了。
几乎在温子念虚按了几下之后,又有一个身影子城墙之上跃下,朝着温子念抱拳拱手之后,便自行站在了撼山神子的身旁。撼山神子有些懵,金光神子也有些茫然,而洞见神子一脸的同情。
温子念越发的无奈了。本想着和来人一一抱拳,算是打个招呼了,只是啊,城墙上、山前、小道旁,越来越多的身影显现,温子念便干脆不矫情了,一直等到最后一个身影出现,温子念便朝着众人抱拳行礼。
“诸位老哥远道而来,请恕小弟未能一一招待了。”
众人闻言,齐齐起身面朝温子念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温子念微微点头,又说:“既如此,我看我我们不如去我家坐坐,咱好好叙叙旧如何?”众人欲言又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办法,那就只能应温子念的邀请,去他家坐坐。到时候,挑个合适的机会把他约到一旁之后,再好好倒一倒这腹中的苦水。
“既然未央兄如此盛情邀请,那我们何不去未央兄家里坐坐如何?”
众人闻言,频频点头。
于是,温子念收回身后的柳树,将众人迎进了城门。
恰巧此时,亲眼目睹魇铸城三巨头跌落尘埃的百姓们,收好了行李带上家眷,推着三轮小车头相继来到城门口。
而魇铸城,戒严了。
只许进不许出,百姓们急了。便和守城士兵闹了起来。
“凭什么只许进不许出,城门又不是你家的,你凭什么拦我们?”“对,凭什么?”“就是,神庙的大人们也没下法旨说不许出城啊!”“就是就是,再者说了,我又不是魇铸的,你凭啥不许我出去?你给我安排吃住?”
守城士兵很无奈,刚刚收到消息说九重祭坛的八枚神石不见了,长老、大祭司不见了踪迹,圣主昏迷不醒,没办法,只能将城门封了,任何人不得踏出城门半步。与百姓们解释了一通,有人觉得此事不是小事,便自行回到了家中,可是有的人不乐意了。
你魇铸城的神石不见了,管我三十六神国的什么事儿?大不了你就搜搜身,把我们困在魇铸,这像什么话嘛?
温子念来了,带着身后一群神子走来了。伸手按在守城士兵的肩头,温子念和颜悦色道:“怎么了老哥,刚刚还好好的,为啥突然就不许出门了?”守城士兵扭头望来,很是不喜,不过看着身后一二十个赤着膀子的大汉,守城士兵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温子念闻言缩了缩脖子,干咳几声后说道:“那啥,额,进城是可以进城的吧?”
“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短时间内可能不许出城了,您可得想清楚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说完,温子念带着众神子,浩浩荡荡的朝着孙宅走了过去。城门前的百姓们望着这群袒胸露肩的壮汉,有些发怵,眼见众人想要进城,连忙让开。
那些自诩来自三十六神国的百姓当中,便有几人心生疑惑,指着壮汉中的几人惊异道:“咦?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有点像咱神子大人呢?”
闷头收拾行李的同伴头也不抬的说:“净瞎说,神子大人怎么会屈身来此!”
“哎呀你看都不看就说?你看,你看嘛~”
没办法,收拾行李的人只能停下动作,很是无奈的抬头望来。一瞬间瞪大了双眼:“神神神......”
“嘘~”某位神子心头一挑,赶紧扭头对着这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此人莫要出声。这人连忙伸手,捂住伙伴嘴巴也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的点头。待到众人离开,这人才松开手。伙伴大怒:“干什么干什么?你他娘的是有病还是瞎了?咱自己神国的神子你都不认识了?靠!”
身旁的众人闻言,微微一愣,齐齐转身望来,掏了掏耳朵很是疑惑的说:“什...什么?你说神子?什么神子?”
那人傲然道:“什么神子,自然是我们阴阳神国的神子啊,刚刚就从我们的眼前走过去了!哼~”说完,这人走到城门口,重重拍了拍守城士兵的肩头,叹道:“我说这位兄弟,您要是再不放我们出去,待会小心我们的神子找你谈话哦~”
“我可先提醒你,我家神子脾气很不好,要是惹毛了,他老人家很有可能动手砍人的哦~”
几个士兵互相对视一眼,当中有人微微一点头,提着长矛便朝城楼冲了上去。少许,城楼上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砍了!”
“是!”话音一落,士兵中有一执刀大汉眉头一拧,抽出雪亮的大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狞笑道:“走吧兄弟,我送你去见上神!”吧唧~这人突然觉得膝盖一软,当场跪了下去,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身旁的小伙伴惊呆了,连忙上前握住刀柄:“哎哎哎,他说的不是假的,那个真是我们阴阳神国的神子......”说着说着,这人朝着城楼大喊道:“您要是不信就请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去请神子!”
城楼上懒洋洋的声音再度传出:“那好啊,你快去快回,晚了的话......我就只能送你一颗头了!”
执刀人冷哼了一声,将大刀置于跪在地上之人的脖子上,一脸的不爽。
被抓的那人又不害怕了,虽说有雪亮的大刀架在脖子上,这人依旧哆哆嗦嗦的嚷嚷着:“我可告诉你们啊,我们的神子脾气真的不好,你们的手可不要抖啊,要是不小心划破了点皮,待会我看你们怎么交差!”
砰——
执刀者忍不了了,二话不说举起大刀以刀身狠狠拍下拍下,嚷嚷个不停的阴阳神国来人一声闷哼,满头鲜血。执刀人啐了口唾沫,冷冷道:“就尼玛废话多,老子告诉你,神殿之上还有神庙,不凑巧咱魇铸就有,一个神子敢得瑟什么?老子警告你,你要是继续废话,老子就一刀剁了你!”
“我倒要看看是神子大,还是神庙大!”
来自阴阳神国之人缩了缩脖子,捂住满是鲜血的额头便再也不敢说话了,执刀者冷冷道:“带走!老子倒要看看,这阴阳神国的神子,脾气有多不好!”
而另外一个阴阳神国的来人,如无头苍蝇般穿行各条街道之上,嘴中一直喃喃着:“神子,神子您在哪里?救命啊!”
此时,阴阳神国的神子与各神国的神子并肩站在孙宅门口,抬头盯着门上笔走龙蛇的两个大字,再扭头看着门口高大威武的狮子,很是狐疑。
“那......那啥,未央兄啊,你不是姓王吗?为啥住在孙宅里?”
温子念打了个哈哈,“这是个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了,说实话我也不太记得了,不过这不重要,反正这就是我家,你们放心便是。”
既然温子念都这样说了,他们也就不再多问,跟着温子念便走进了孙宅,心中一个劲的盘算着该怎么和他倒着满腹的苦水。
咣~~大门紧闭。
温子念领着众人走到荷花池旁,叉着腰朗声道:“得住、瑞瑞,来客人咯~”
“龙井伺候!”
第二百四十五章 摊牌了
孙宅,十里荷花池。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也曾如现在一般高朋满座,热闹喧嚣。不过想来,那时的喧嚣大抵只是些满堂的虚假笑脸,满口的阿谀奉承而已。哪里会像现在这般,个个发自肺腑的开心。
当中最开心的,当属小丫头瑞瑞了。
以前曾在柴门后听到些关于三十六神子、七十二圣子的话题。有人说,神子与圣子最年轻的,但也是最伟大的;有人说,神子与圣子亲民的,也是孤独的;还有人说,神子与圣子是神迹大陆的希望。
从那时起,小丫头便有个心愿。如果有一天她能够遇见,那么她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们,她什么时候才可以穿上好看的小裙子,戴上一朵荷花池里的花,光明正大的去外面的大街上买两个红薯呢?
今天她问了,很失望但也很开心。他们真的和很多人说的那样,年轻时候的圣子,都在真心实意的想要怎么做才会让更多的人,笑的更开心。
虽然,他们告诉她,她向往的生活虽然已经在路上了,但还有很长但一段路要走,在此之前,他们希望她能够在孙宅里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迈出孙宅的大门。
此时,小丫头便从不远处的茶室,端起一杯又一杯的茶,沿着荷花池送到每一个神子的手中。
神子们或是倚靠在栏杆上,赏着荷花池里的锦鲤;或是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天际。瞧见小丫头端着热气腾腾的龙井跑了过来,纷纷笑着点头。
瞧见瑞瑞如蜜蜂一般忙碌,脸上却又一直挂着笑容的温子念很开心。心想要不要想个什么法子,将这些大兄弟留在此处,好让瑞瑞不这么孤单。不过嘛,想起这些人心里揣着的鬼胎,温子念也就只能呵呵一笑,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是不知道,他们谁会最先忍不了,最先开口呢?
温子念微微一笑,合上盖碗转身走进了赵铁柱留下的两进小院。
有人瞧见了,不动神色观察了周围众神子的表情,偷摸跟着温子念进了小院。
有人瞧见了,心生疑虑,“洞见神子......他进去做什么?”
院内,温子念等来了第一个客人,定睛一看便赶紧起身,推着刚进院的洞见神子朝外走去。
“你来干嘛?出去出去,快出去!”
洞见神子一改院外风轻云淡的神情,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的团团乱转。眼见温子念二话不说便要将他推出门,他觉得很受伤,便很抗拒!
“不是,未央兄啊,咱还得等多久才走,玩意那孙子把我石头扔了或者送人了,那我咋办?”
“急什么急,我这不是等着他们摊牌吗?难道这点问题你也想不明白?真不知道你这神子是怎么混上去的~~”
“可是......”
“滚!”
“噢~”
院外,神子们微微蹙了蹙眉。怎的刚进去就出来了,还这么一个要死的表情?咋了这是?!
“洞见神子,来,来这边。”
洞见神子很心烦,听闻有人于房檐之下呼唤他,就很是不厌烦的丢去一句话:“干嘛,有事说事没事就滚~莫要烦老子!”
房檐下的神子傻眼了,有些迷糊的挠了挠头,与同伴交谈道:“这...洞见神子这是吃炸药了吗?火气这么大!”同伴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顿了顿,此人小心小心翼翼打探了一眼四周,直到看见周围的神子依旧赏鱼的赏鱼,喝茶的喝茶,这才神神秘秘的说。
“不过,未央兄一定知道,要不...我们去问问?”
房檐下的神子眼睛一亮,拍手叫道:“对啊,走走走,咱去问问,这洞见神子在闹什么!”同伴微微一笑,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走吧!”
有神子端起盖碗抿了一小口茶,微微一眯眼,叫住了朝着小院走去的二人:“喂,二位兄台要去何处啊?难道是又看见什么好看的风景了吗?”
屋檐下走来的两人顿了顿,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板着脸扭过头说:“风景倒是没什么风景,不过嘛......刚刚洞见神子骂我了,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不,我打算去找未央兄问个清楚,看看这小子究竟是吃了什么,为啥一嘴的火药味~”
“要是怪他,那么待会可能要麻烦诸位做个见证!”
另外几个神子听见了,赶紧咽下口中的芬芳,好奇道:“哦?是么?这样的话我得来看看。”
“对对对,这得看看,必须看看!”“啧,千百年难得一见啊!”“是啊,往昔长老们哪里允许我们互相切磋,今天怕是要全了个遗憾了哦!”
“哈哈哈,想想就激动啊!”
“啊?要打架了吗?走走走,咱去加油助威!”
一石激起千层浪,温子念小院门口的二人很无语,一连翻了许多个大白眼之后,轻轻敲响了大门。
院内,温子念忽闻门口传来的敲门之声,连忙将手中的盖碗放好,以袖作布将桌案上的水渍擦了个干净,以迅雷不及掩耳将身姿摆正,端坐在屋内,凝神聚气,参悟着某种道法。
“未央兄,未央兄在吗?”
“请进!”
大门洞开,院外的神子们相继走入院中,将宽阔的院落天井给塞满了。
温子念眉头微微一挑,大感意外。心道这些人想通了?不装了?要再度与他联手对敌了?但是很快,温子念也开始翻起了白眼。
“未央兄,刚刚我看见洞见神子随你一起进家了,但是很快却又板着个脸出去了,还逮谁骂谁,一副疯狗的模样!所以......”
“所以你们想知道他为啥犯病了是么?”
屋檐下的二人搓了搓手,笑呵呵道:“是...是的,就很好奇,想看看他还有救没?”
温子念又翻了个大白眼,扫了一眼天井里站着的一大堆神子,问道:“那你们呢?”
“啊?我...我以为打架了!”“我来凑热闹!”“闲的无聊...”“我来劝架。”“我也是!”
温子念很是不耐烦的摇了摇手,并说:“行了,他没得救了,你们快出去帮他物色棺材板吧,要是方便的话,帮我也带来一个......”
“啊?未...未央兄你怎么了?你要死了吗?”“是不是沙漠一役伤着心神了?要不你随我回我们神国的神庙,我有办法治!”
“切,说的好像只有你有办法,我也有,未央兄跟我走!”“我也有办法,跟我,跟我!”
温子念受不了了,猛然一拍桌子大吼道:“行了,都给老子闭嘴!”众神子赶紧闭嘴,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望着温子念,有些发怵。
温子念站起身,来来回回踱步于屋檐下,指着这些个堂堂一国神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良久良久,温子念这才大骂道。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至于吗?不久是遇见个其貌不扬的人,被人三拳五脚放翻在地,最后连心湖里的神石都被人抢了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众神子大眼瞪小眼,一脸的疑惑,“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老子会算命,算出来的不行吗?”温子念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来来回回踱步三五趟,龇牙咧嘴道:“老子前几天闲着蛋疼,大晚上的不睡觉,爬到屋顶看星星,突然看见又一道极为璀璨的流星穿梭于神迹大陆各处,老子就掐指一算。”
“哦豁~发生大事儿了,有人遇见个其貌不扬,人畜无害的毛头小子,便问他干嘛去,他说他要找神子,然后这人就傻乎乎的说‘哎哟,好巧啊,我就是’,结果吗,被人一拳撂倒在地,又一拳把神石打落在地,这不...就有人想着搬救兵找回场子,便来寻我了!”
众神子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绝了,这就绝了!未央兄你啥时候学会的算命?”
温子念翻了个大白眼:“老子做梦梦到的,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没有,没.....所以,未央兄,你可愿意帮我去找回这个场子?”
温子念眯了眯眼,盘膝坐下。端起桌案上的龙井茶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慢吞吞的说:“哦?听你这意思,你也被人给揍了?”
这人红着脸,既不敢看温子念一眼,也不敢看四周的伙伴们。良久良久,这人才叹了口气说:“罢了,事到如今也谈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没错,我就是那个被人一拳头撂翻,又一拳头把幸幸苦苦凝练很多年的神石给抢走了!”
温子念点了点头,一手杵着下巴,一手轻轻扣着桌子,淡淡瞥了一眼四周依旧沉默不语的神子,说道:“那你们你?诸位老兄?”
“我们既然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遇见了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何不正大光明的摆在桌面上,咱大家伙一起想办法嘛,到时候究竟要如何,那咱就如何不久是了?”
“亘古之初的老魔也没有把我们如何,你们说!”
“一个小毛孩子,又翻得起多大的风浪?”
撼山神子闻言,猛然抬起头,淡淡瞥了一眼周围的伙伴,说道:“未央兄说得对,输了就是输了,何必要装成百战百胜的英雄呢?此行沙漠一役,诸位可曾想过,如果没有未央兄,我们会如何?”
“我们会死啊,都会死!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已经是失败的了,还装什么英雄?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何必啊!”
说完,撼山神子朝着温子念微微一拱手,“对不住了兄弟,我们把什么所谓的尊严看得太重,浪费了时间不说,还浪费了兄弟这么好的茶,所以.....未央兄,我也遇见了那毛头小子,也是一拳倒,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还有我!”“我也遇见了!”“我也是.....”
“我们都遇见了,只是不好意思说,未央兄,你看看吧,我们该如何是好?”
温子念很是欣慰的站起身,朝着众神子抱拳行了个礼,便说:“诸位,实不相瞒,其实刚刚出城便是为了此事,因为洞见神子来了,他直接就告诉我他被人揍了,问我怎么办!”
“大家伙说说,能怎么办?”
众神子相互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温子念,高呼道:“这还能如何?当然是——”
“干.他娘的!”
“既如此,那我们便走吧,咱去会一会这其貌不扬,人畜无害的小子如何?”
“哈哈哈哈,走着!”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简单
院内锣鼓喧天,院外雾淡云愁。
走了很多路,找了很多人。自称来自阴阳神国的商贩,终于打听到了他们的神子去了何处。可当他走到魇铸城百姓口中的孙宅大门前之际,他开始为难了。
他不敢去敲响朱红大门上的黄铜门环,生怕从中走出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仆。那些家仆又二话不说将他痛殴一顿,之后便拖着他的双脚将其扔到一旁的臭水沟里。
这都还好,要是遇上这些恶仆心情不好,或是在家中受了气。一出门遇见了个鬼鬼祟祟的人,便将他视为图谋不轨之辈,两榔头把他砸死,回头还得找家里的老爷少爷请赏。
那他可就死得太冤枉了。尤其是当他沿着墙壁走了极远,也没有走到尽头,他就更加的不安了。
以他走过很多个神国与城郭的经验来说。这些个门楣高大,门前还有若干个石狮子镇宅的大户人家,最是心黑了。在他们的眼里,你是三十六神国的能如何?你是七十二城郭的又能如何?
收拾你便像收拾一条野狗一般轻松,你要是不服气,屋子里还有些个嬉皮笑脸的存在,他们会一手搂着个美娇娘,站在门槛以内笑呵呵的告诉你,什么叫生不如死。
反正人家有那本事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是神庙里的大人来了,他们会说“这孙子在我家门口晃了好几日,意欲图谋不轨。”神庙里的大人也只会说,“差不多得了,不要闹出人命。”
事后,天下人不会有一人知道你是死还是活。神庙自然也就无从插手,也就难以还他一个清白。
眼下,一扇高不可及的朱红大门,两尊威严狰狞的石狮以及门楣之上笔走龙蛇的两个大字,无一不是在告诉他——生人勿进!他就只能找个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猫着身子等着、祈祷着。
祈祷他们的神子,会在某颗脑袋尚未从刀口上坠落之前,走出这扇可怖的大门。
咣当——
朱红的大门打开了,角落里的可怜人随着门内的鼎沸人声一同站起了身。这人悄悄伸出个头,打量了一下门内的场景,瞧见从屋内走出许多个坦胸露背的汉子,心中略像不安。
仔细一看,可怜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神子来了,他期盼已久、等候多时的神子来了。但不只是他们神国的神子,好巧不巧,当中有三五个他就很熟悉,曾不止一次隔着老远看见过。
比如金光、开顷、五行、如意以及他们本国的神国。这就让他十分的惧怕。同样和他熟知的五位神子一个打扮的十多位坦胸露背的汉子,其身份也就昭然若知了。
这他妈都是神子啊!这是要闹那样?要变天了么?
可怜人害怕极了,按照以往的经历,神子扎堆之际,天下风起云涌之时。处于生存的本能,可怜人心中一下子便升起了一个逃命的念头。至于什么小伙伴......还是那句老话,死道友不死贫道!若是强留此处,莫说贫道了,怕是道观都要被人拆个底儿朝天。
没办法,逃吧,而且得想尽一切办法离开此地,寻一片山林找一个山洞好好避一避风头。
可是啊,毕竟站在门口的人不是什么寻常人,而是整个神迹大陆的佼佼者。一道视线盯着他们打量了他们许久,他们怎会毫无察觉?
“谁在哪里?”
突然一声呵斥传出,可怜人心头一紧,掉头便跑。然而,他又怎么可能从一堆神子的眼皮子底下安然逃脱呢?
呼~
一阵风起,可怜人突感头晕目眩,下意识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便惊奇的发现,原本打算沿着墙脚逃命的自己,竟然站在了两尊石狮子的中间,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二十来道冰冷刺骨的眼神。
可怜人毕竟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人,深知越是危急越是要冷静的道理,心中飞速盘算着。
“我看不见你们,你们也看不见我,我是路过的,我只是个路过的。”
于是,可怜人咧了咧嘴,看了一眼左边的狮子,微微点头,嗯,这狮子有些年头了。瞅了一眼右边的狮子,哎呦呵,这狮子雕工真不错,咦?旁边这石桥看上去很不错唉!瞅瞅?嗯,是得瞅瞅。
漫不经心转过头,这人便晃晃悠悠沿着大街,瞅瞅这看看哪儿,浑然不把门前的神子们当作会事儿。
这可把门外的神子们给气坏了,当中有神子见此人把他们当成了傻子,便是眉头大皱,沉着脸低吼道:“站住!”
可怜人愣了愣,有些狐疑的转过身,以一种几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门前的神子,挠了挠头后,微微一耸肩膀。
“有人叫我吗?没有吧,我又不认识谁!”
神子怒了,温子念笑了。金光神子身形一晃,走到此人身前按住了他的肩头,笑眯眯道:“我说,您是聋了还是瞎了?”
“啊?什么?”
“刚刚我们叫你,你没有听见吗?”
“啊~你们是叫我吗?我还以往,还以为是叫别人呢!”
“废话,这里还有别人吗?”金光神子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我有话要问你。”
“哎,好的神子大人!”话音刚落,可怜人赶紧伸手捂住嘴巴,额头便以极快的速度布满汗珠,一脸的惊悚。
众神子眯了眯眼,大步走上去将可怜人围住,开始了审问。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说,那毛头小子是不是和你一伙的?”“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还不如实招来?”
可怜人缩了缩脖子,解释道:“我我我...我就是一路人,从这里路过而已,没想到冲撞了您嘞,还望各位大人海涵,海涵哈!”
“放屁!”“胡说八道!”“就是就是,你一个路人如何得知我们的身份?”
扑通!
可怜人兜不住了,当即跪倒在地与众神子求饶道:“我...我我真是一个路人,走南闯北贩卖些小玩意,这不,就...就曾有幸走过很多城国,也曾有幸远远的看见过其中的几位神子大人。但是各位大人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而起...而起我也当不了坏人啊!您各位看看,就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做什么坏事?”
说着说着,可怜人卷起了袖管,将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伸了出来,一脸的无辜。
众神子点了点头,觉得这种解释也并无什么问题。若是放在平日里,他们才不会管这种偷偷摸摸的目光。毕竟他们身为神子,有几个脑残粉也是正常。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被那毛头小子坑害了以后,他们就已如惊弓之鸟,纵使抱团并肩而立,还是觉得有个奇怪的目光躲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随时都有可能砸过来一拳头。
这不,可怜人便是撞在他们枪口上的鸟,在他们看来,没有开枪打死他就已经是很好了,至于啥事也没有的放开......那纯粹是做梦。
“哼,你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那我说我是神你信么?”“就是,坑了我们一次还想坑第二次?你是当我们傻吗?”
“莫要废话......未央兄,我看你家宅子挺大的,你看能不能找间类似于柴房这类的,让我们好好审审?”
温子念幽幽一叹,指着这些个神子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摇头。良久良久,温子念这才说:“我说你们这些人啊,真的是......唉!你们知道么,你们现在的状态就已经是杯弓蛇影了,看谁都像坏人。你们都瞎了么?你们好好看看他,他像坑你们的吗?”
众神子打量了许久,一致点头道:“嗯,确实不像!从年纪上来说,是稍微大了这么些个,但是!!但是各位,他虽然不是那小子,但是保不齐就是那小子都同谋,也许是那小子派来盯梢的呢?”
温子念哭笑不得,“他闲着蛋疼啊?他盯你们做甚?!”
“看看有没有落单的,完后再给我们一拳,把咱命.根子抢走。”
“对,我看就是这样!”
温子念彻底无语了,有神子也觉得这样有些说不过去,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可是那小子不是没有把我们的东西都抢走的吗,为啥还费这么大的劲儿等咱聚齐了之后,再下死手呢?”
众人沉默了,温子念也沉默了。
是啊,虽说前些时日的他们因为沙漠一役,身上都或多或少都带着点伤。但是!就算他们都受伤了,他们也不是路边的大白菜,不是谁都可以来祸祸的。
可是那小子就把他们当路边都白菜了,一拳头头撂翻一个不说,还把他们赖以生存的神石给夺走了。
好嘛,夺走也就夺走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眼睛一闭腿一蹬,啥也不知道。可那孙子没有,还给他们一人留了一枚,这样以来既不会导致自己因为神念的反噬而横死当场,也不会让他们因此从神子之位跌落。
这就让人难受了,这种看上去生龙活虎,实际上弱得不行的感觉,很痛苦。他们便想,要报仇,必须报仇。把那孙子逮到,好好问问他为何如此。
如果是因为不想和神庙彻底撕开脸面,那他把这么多的神子挨个放翻是几个意思?他们神子就不要面子?可如果不怕与神庙撕开脸面,那大可把他们的神石全部夺走,顺手灭了这么多顶尖高手,这不香吗?
那么,那小子的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
难道......
温子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会不会那孙子明着是抢神石,其实最想要的却是他怀中的竹简。那孙子料定了将这些神子挨个收拾个遍后,首先想到的不是回去报告神庙,而是会来魇铸找自己,叫自己出手帮他们找回场子,寻回神石。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么这孙子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通天彻地的人物,知道自己的手中有一卷“上神”留下的神通竹简,也知道这些神子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找他,以此保住自己的虚荣心。
想到此处,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心中突然压着一座大山。
“好了诸位,他是不是那小子的人不重要,重要都是......也许我们都小看了这件事情了。”
“嗯?”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迎难而上
????如果事情真如温子念所想,那确实是个可大可小的问题了。
????往小了说,就是神庙里有人听到有人从钟内乾坤里得到了上神的馈赠,心生觊觎。可是又听闻此次钟内乾坤一行,若是没有他的出现,三十六神子除了“报信”的三人以外,一个也出不来。便由此推测,此人的神通凌驾于神庙中珍藏的一百零八秘法,也就不能以常理度之。须得多多备上世间秘法都需要用到的神石。
????这不,可怜的落单神子们,在自己家的门口被锤了一顿,顺道抢走心湖之中的神石。又料定了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子们,被人撂倒以后会因为自尊心而不去上报神庙,会不远万里地来到魇族搬救兵。
????当然,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他温子念就可以放上一百个心了。毕竟啊,他是黑暗中最闪耀的星,是他们永远也看不透的男人。
????往大了说,那可就不得了了。背后的大黑手,得是和书生、古逍一个级别的存在。其目的也是为了竹简,不过呢,他想要的不单单是竹简,他还想要书生,想要古逍,甚至是他心湖中的柳!
????如果真是如此,温子念觉得自己没什么必要去趟这个浑水,如果非要去,那他得做好被人抢走竹简,拔掉柳树,要是遇见这位大爷心情不好的话再被一巴掌拍死的下场。
????总而言之,前者他绝对不会死,后者他...也不会死!
????他就不信了,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他师叔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他还有一个师叔!总而言之,是不可能有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温子念的设想,事实到底如何,他也不敢保证,反正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情况,自己能抗得下的自己抗便是,抗不下的不是还有两位师叔吗?
????既如此,那还怕个屁?
????温子念想清楚了,神子大人们还没有看明白。
????他们哪里知道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虽然他们也像温子念想的那样,被人打了,被人把小石头抢走了。一看对方还是个毛都没长起的小子!这就......没办法不觉得很丢人了。
????这要是回去和人说,被人给揍了,被谁啊,被个小屁孩,那不得笑掉一地的老牙?
????不行不行,丢不起这个人啊!
????咱年轻人的事情,就得咱年轻人自己解决。
????好巧不巧,遇见个一人可挡百万师的年轻老哥,不去找他找谁?
????万万没想到,被人给揍了的,不止是他,还有很多很多刚刚分别不久的老兄弟们。大家伙也出奇地一致,都来魇铸找人了。
????他们就稍微有点疑惑,为啥大家都来了?当他们得知大家伙都被人给揍了以后,就更疑惑了,转而就很愤怒,都觉得这孙子着实有些过分了。
????所以当温子念说此时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时候,当中就有人从愤怒之下醒悟了过来。
????确实不一般啊!
????叹了口气,洞见神子从人群中走出,双目无神地望着天际,惨然一笑:“是啊,一个人被揍是巧合,可二十一位被人打了,还他妈的是同一个人,这就不是巧合了。”
????“这他妈是阴谋啊!”
????金光神子深以为然,止不住的点头,眼见又有几人从审问人群中走出,就很是好奇的说:“你们也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来人翻了个白眼,“我们又不傻,其实早在遇见你们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事情并不简单,只是.....”
????“只是我们都放不开面子,觉得很丢人。”
????“是啊,神庙神殿毕竟都还是很高的,里面住的时间久了,这么一下子跌落泥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何止是不适应,这简直是难以生存啊!”
????“所以......”洞见神子扭头看向温子念,“未央兄,我觉得你还是在家歇着吧,我们这就回神庙禀告长老,然后找个洞窟闭个十年八年的,等我重新凝练出小石头,我自己找那孙子报仇!”
????“我也这么想的,回头一起啊,老子就不行咱一群人还干不过一个。”
????温子念笑了笑:“你们是担心那孙子是为了我手里的竹简吗?”
????“不然呢?不然他为什么只要石头不要命?”
????温子念摇摇头:“既然他要,那我就给他呗!”
????“嗯?你...你说什么?”“你不是气坏脑子了吧?”
????“滚!”温子念笑骂一声,从怀中取出竹简,随手丢给了洞见神子,便说:“你是他们当中状态最好的一个,你且试试,看看竹简和你有缘否?”
????洞见神子接住温子念丢过来的竹简,觉得有些烫手,“这这这......未央兄说笑了,这是上神赐给你的,我怎么能动呢?拿走拿走。”温子念闻言翻了个大白眼,“你这人真墨迹,叫你试试你就试试,哪里来的这么多戏?”
????“这……这会不会不太好?”
????“你试不试?”说完,温子念卷起了袖管。
????“试试试,我试,我试还不行吗?”洞见神子勉为其难的将竹简打开,忽然觉得四周传来无数双炙热的眼神,心头一动。于是洞见神子将竹简捧在手心中,与众人说道:“呐,各位兄台帮我做个见证啊,这可是未央兄叫我弄的啊,要是不小心那啥了,到时候神庙追问下来,你们得帮我解释啊!”
????“我说你烦不烦,真要再挨一顿拳头?”
????“好好好,我这就试,这就试!”
????于是,洞见神子凝神聚气,心湖当中一尊神像闪过,两道光华亮起,无尽的星光落下,激起云雾无数,刹那间,云起雾动从心湖之中升起,灌入四肢百骸之中。双手微微用力,无尽的云雾弥漫在竹简之上。
????审问可怜人的神子们也围了过来,眼见云雾茫茫,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盯着即将从云雾里升起的太阳。
????良久良久,云雾依旧,可是本该从中升起的烈日却迟迟未见踪迹。神子们便急了,抬头便问:“你在干嘛?字呢?!”洞见神子憋的面颊通红,艰难无比的说:“等...等等,我觉得快了,就快了。”
????温子念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堵在身前的神子,示意他让开,走到洞见神子面前,温子念伸手轻轻按在竹简之上。
????下一瞬,四十九个璀璨如烈日的字符,从云雾里、从温子念的指缝间升起,悬浮于竹简之上。
????洞见神子大喜,“你们看,成了,成了,哇哈哈哈哈哈~”
????温子念又是无奈一笑,轻轻松开手,四十九个字符便如断线的风筝,渐渐消失在天际。洞见神子见状急了,急得满头大汗,哀求道:“别,不要啊,不要走啊!”
????温子念轻轻拍了拍洞见神子的肩头,安抚道:“没事没事,它们没走,它们只是不想理你而已。”说完,温子念转身面向一脸迷茫的神子们。
????“所以各位,既然那孙子这么想要竹简,那我们就给他便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唯有我能够驱使当中的字符,除了我,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也不可以的!”
????话虽如此,神子们还是有几分不相信,温子念见状便说:“如果诸位不信,那么各位都可以来试试,谁要是能够激活竹简中的字符,那么我就听各位的,呆在家中不出门,如果没人可以,那么,我想我们耽搁的已经很久了,也是时候该出门办事了!”
????众神子闻之,思索片刻后便走上前,挨个试了试,结果也正如温子念所说那般,确实无一人能够激活竹简上刻着的四十九个字符。
????如此一来,众人也就宽心了,心中对于某些事情的芥蒂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振臂一呼,众神子齐声高呼道:“走,报仇去!”
????“对,报仇,报仇!”
????欢呼雀跃里,有人看见石狮子下抱头蹲着的可疑人,便指着这人说道:“那这人怎么办?”
????众人沉默了,有人便说:“既然都确定是和仇人一个级别的,那么不如就……”说完,这人做了个抹脖的动作。可把石狮子下的可怜人吓得不行,抬起头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便站起身朝着人群里冲去,抱着某个神子的大腿便是一通哭喊。
????“哇——神子大人救命啊,我也是咱阴阳神国的人,来这里真的是做生意的啊!哇~”
????阴阳神子懵了,一个劲的挠着头说:“是么,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我阴阳神国的人呢?”
????可怜人大哭道:“神子大人您忘了吗?刚刚我们在城门口见过啊,你还示意我不要出声呢。”
????“哎,你别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不过,我怎么记得你你还有个同伴呢?”
????“哇~大人有所不知,我就是为了那猪队友来到啊,那小子仗着您在城里,便和守城士兵们硬杠了起来,这不,他就要被杀头了啊,我是来找您救人的啊!哇~~我好难啊!”
????身旁的神子们听明白了,敢情这位也是来搬救兵的?可是这未免太过于有太巧合了吧?
????“等会,我怎么还是觉得你在骗人?”
????“没有啊,我没有啊,大人我冤枉啊,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哥俩啊!”
????阴阳神子大概听明白了,觉得很无奈。
????这要是去救那位,那他偷偷摸摸来到魇铸的事情岂不是要暴露了?这就......有些为难人了啊!
????于是,阴阳神子把视线投到了温子念的身上。
????温子念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诸位稍等,我去找个人……”
????“得住,得住?得住兄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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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十三岁的小弟弟
北海岸,众志城。
斡旋神子与神御神子终于结束了此次押运物资,背上同僚们赠送的海鲜,将肩头飘扬的披帛手下,自此踏上了归家的路。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高耸入云的城墙,两个人都很感慨。
昔日,二位神子都不止一次听家中的长辈说起,在他们神迹一百零八城国的最北端,有一堵高耸入云的城墙,它沿着海岸东西绵延三万七千余里。
而在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会设有一座烽火台,不过这烽火台不叫烽火台,它有个寓意极好的名字,叫做一心阁。
既有众志成城,万众一心的寓意,也有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的美好祝愿,希望整个神迹大陆都会因为一心阁以及众志城的存在,得一以生。
不过,这些名为一心阁的烽火台并不会在强敌来袭之际,升起滚滚的狼烟,而是会从一心阁中的祭坛之中镶嵌的神石中,迸发出一股彩色的云烟,它会沿着城墙上的走道,在瞬息之间将整座城墙笼罩其中。
到那个时候,城墙便不再只是简简单单的城墙,它会因为整个神迹大陆百姓的存在,而变得坚不可摧。换句话说,如果有某个高不可及的存在以蛮力叩关,他首先面对的便是天下人的心。
只要天下人抗拒他,城墙便坚不可摧。
所以,众志城上的一心阁对于整个神迹大陆而言,便显得极为的重要。每座祭坛便会有一位来自一百零八城国的顶级祭徒负责守护。
此次,斡旋神子便在钟内乾坤坍塌之后接到了另一道秘密任务。辞别众神子,押运物资前往众志城。慰问众祭徒。
而当他们亲自来到这座凌驾于一百零八城国之上的城墙之上,他们才明白为何家中的长辈经常提起这座城的艰难,以及他的重要性。
它太长,也太大了。加上距离最近的一百零八神城足足有三千里,神庙又禁止神庙、神殿以及圣殿之外的任何人靠近众志城,而众志城以南又是一个极为原始的丛林,当中野兽横行,毒虫遍地。
若是没了修行有为的神子或圣子押运,别说运送物资了,便是能够活着走到众志城都是不可能的。
此刻,两人总算是可以离开此地,回到故乡了。
没了沉重物资的拖累,一行人走得极快。原本要花上五六日才能穿过的丛林,这一次他们只用了三天。
看着身前苍茫的大地,再回头看着一眼望不见头的丛林,二位神子示意随行众人先行前往一千五百里外的神国休整,二人便站在丛林边上,开始了下一程的打算。
“呼,终于出来了。”神御神子背对着丛林,面朝家乡张开臂膀,拥抱着这苍茫大地,感叹道,“还是这里比较舒服,不像城墙上的那般潮湿,也没有那么多讨人厌的蚊子!”
斡旋神子闻言也很感慨,回想起前不久被蚊子围殴的凄惨日子,心有余悸,“是啊,虽然城墙那边的雨水很丰富,若是栽种些稻谷想来会长得很好,可是啊......这蚊子是真的烦,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蚊虫的魔爪啊!”
“嗯,还有湿气,这要是待得时间长了,非得落下病根不可。”
“说到底,还是我们修行浅了,没办法做到像长老那般气机外泄,水火不侵,蚊虫难进啊!”
潮湿、多蚊、闷热。
这是来自南方三十六神国的两位神子对于众志城的直观感受。并且都觉得如果自己长时间待在此地,如果修为依旧如此,那他们会有极大的可能会被蚊子活活咬死,或者就是被闷死。
反正就是,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发配到众志城守城墙。回到神庙以后,他们都要好好修行,好好琢磨大道,争取做一个对三十六神国或者七十二城郭有用之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日后要来戍守城楼了,修为的高低直接影响到自己在城墙之上的日子。比如其中几个本事通天的前辈,通天大浪打来之际,人家一个密法砸出,浪平了!
这他娘的就很,诱惑人啊!
不过回想起城墙上密密麻麻的蚊子,两人还是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斡旋神子便说:“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还能怎么办?回家呗。”神御神子说完,斡旋身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神御神子便很是好奇的问:“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去魇铸。”
神御神子愣了愣,“去找未央兄吗?”斡旋神子点点头,说道:“我有几个疑问,想去找未央兄问一问。而且……”斡旋神子顿了顿,有些担忧的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倒不至于,有未央兄在,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事了,也不会翻起多大的风浪的。”
“哦,是吗?”
这时,不远处的石林里传来一个及其慵懒的声音。两位神子闻言,齐齐转过身,盯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沉声道。
“谁,出来!”??
“你们可算是出来了,可把我好等啊!”那道声音再度传出,听上去极为的疲倦,窸窸窣窣一阵子以后,一个瘦瘦小小,神色慵懒,腰间挎着个破破烂烂却很干净布袋的少年从石头之后走了出来。
二位神子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扭头望去,瘦瘦小小的身影上下撇了一眼他们,睡眼惺忪的问:“那啥,你们是不是最后的两位神子啊?”
“嗯?什么叫最后两位神子?”两人更加疑惑了,这小弟弟在说些什么?脑子有包?
小弟弟疑问不断:“还有,那个魇铸城是不是还有一个类似于神子的人啊?还有还有,那些七十二圣子,他们有没有小石头啊?”
神御神子与斡旋神子越发迷糊了,瞧着这人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虽说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但是想来不是什么神经病啊!
斡旋神子便温和说道:“小弟弟,你多大了?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啊?”
话音一落,神色慵懒的小弟弟一改睡眼惺忪的模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怒火:“你才小弟弟,你全家都小弟弟,你眼瞎吗?看不出老子今年二十了!”
神御神子有些忍俊不禁,强忍着笑意说:“哦?是吗,那你可长的真瓷实,都二十了还这么……额,那啥,你是不是家境有些那啥?要不你跟我回神御神国,我帮你找个好差事?”
“小弟弟”突然安静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二人,试探道:“你们……真的是神子?最后两位?”
二位神子又开始懵了,挠了挠头问:“什么,什么叫最后两位?”
“哦,实不相瞒,其余的三十四个都被我挨个收拾了。差点没累死老子,不过有一说一哈,你们这些神子啊,是真的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噗~哈哈哈哈,小弟弟真可爱,口气也挺大的,哈哈哈!”笑了好一会,神御神子走到“小弟弟”面前,笑眯眯道:“小朋友,你知不知道‘神子’二字意味着什么?”
“小弟弟”眨眨眼,歪了歪头道:“知道呀~”
“哦?那你说说。”
“不就是.....”小弟弟眯了眯眼,忽然捏住双拳,朝着神御神子的脸上一拳怼了过去,大喝一声,“不就是心里有几枚石头嘛?”
砰砰砰~
神御神子栽了好几个跟头跌落到远处,扑腾了两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斡旋神子眨了眨眼,一脸的迷茫。扭头望了一眼神御神子,发现对方只是被打懵了,随时都可以站起来打架,他也就放心了。
小弟弟冷冷道:“老子最讨厌有人叫我小弟弟了,要不是老头子坑我,老子会是这个卵样?哼~老子告诉你,还有你!”
说着说着,小弟弟指着斡旋神子,“今天你们要么自己交出小石头,要么老子就自己来,反正就给不行!”
斡旋神子眯了眯眼,“你可知我等心中的神石对于我等而言意味着什么?”
小弟弟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身家性命吗?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们放心,我这个人很将道德的,若非必要,我是不会打死谁的,所以呢,我不会全要的,给你们一人留一个,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哈!惹毛了老子,老子就只留半个了哦!”
斡旋神子眯了眯眼,暗中蓄起了力量。小弟弟见状,便以为斡旋神子心有疑虑,以为他没有那个本事万花丛中过,只取半枚石的本事,便抖了抖腰间的布袋说:“你们别不信,前几天遇见几个死活不给我小石头的人,我就削了他们的石头。”
“不过这些人真够怪的,别人家的神子都是在城里,他们倒好,跑到大山中了,而且哈,小石头也和你们的不一样,还大多数只有一枚……唉,您二位是不知道啊,可亏死我了。”
斡旋神子笑了笑:“哦,是吗?对了,在我们动手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动手?”提到动手,小弟弟明显心情好了起来,将腰间挎着布袋朝着身后一甩,连连搓手道。
“额,那啥,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姓莫名真,不过你们可不能理解为莫当真啊,我说话很做数的,很当真的!”
斡旋神子又笑了笑,点点头道:“好的,莫真,我记住你了!”说完,斡旋神子扭过头望向神御神子,笑骂道:“喂,睡够了没?起来打架了!”
神御神子骤然睁开眼,气机一动双手一拍,整个人便自尘土当中跃起,稳稳落在斡旋神子身边,微微一笑。
“小弟弟,你很不讲武德哦!”
莫真笑了笑,猛然握住双拳,澎湃的气息于瞬间迸发。
雷音炸响,身影似幻。
“我他妈最讨厌有人喊我小弟弟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齐聚托迹神国
近些时日,托迹神国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虽说神殿几次三番张榜告示,示意百姓们莫要担忧,神国已经派遣卫兵出门查探,甚至他们刚刚受到至高神殿嘉奖的神子大人都已经出城核查异象都又来了。可是百姓们还是很担忧,毕竟啊,神迹大陆有史以来还不曾听闻晴天之下居然会炸响雷音!
很多人便说魔来了,众志城还是没能将魔头拦在北冥深海当中。天,就要黑了。
而奉命出城调查异象来源的神子呢,又渺无音信,以至于连城中某些人都以为这一次都谣言并不是谣言,而是真的有魔打过来了。
城中许多富贵人家,便趁夜收拾好行囊,打算明日拂晓时分远遁南国。
守城校尉为难了,若是打开这城门吧,那些还对神庙有信心的百姓们便会随着这些有钱有势的人一起遁出托迹神国。可要是不开吧,又没有什么借口阻挠人家的去留,而且还会变相地告诉城中百姓们此事属实,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啊!
黎明即起,城楼上的守城校尉眉头紧锁,一脸的为难。
眼瞅着城门开启的时间临近,神殿中的大人们还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出城查案的神子又没有回来。
那么这城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呢?
突然,远处山巅升起一道流星,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城楼划来。守城都尉猛然站起身,喘着粗气兴奋不已。
不用多说,能够在神迹大陆这么潇洒的人,除了神子也就只有圣子了,但是呢,每个神子圣子都是有自己需要镇守的一方土地,没谁会闲着没事到处乱逛。
要是被神庙发现了,那可是要挨罚的!
近了,近了,站在城楼上的都尉终于看见了一道被光芒笼罩在其中的人影,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吩咐左右朝城楼下喊话道。
“神子大人回来了!”
耐着性子等着城门开启的富豪们眨了眨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道:“不是说神子被人打没了吗?”身旁之人也很茫然,“对啊,我可是亲眼所见的啊子!”
“那就怪了,难不成是神子阴魂不散?”
“这他娘的就很邪门了,不过没事,咱看看不就行了?”
“嗯,也是!”
城楼之上,守城都尉忽然握住刀柄,沉声道:“备战!”士兵们稍稍一愣,但也很快做出了相应的变化。
城下的驱逐百姓,城楼上的握住兵戈弓箭,遥指流星。
刀剑出鞘,弓箭满弦。流星也在此时悬停在城楼前的半空中。士兵们这才知道为何都尉为何要与神子兵戈相向了。
这他妈的不是他们的神子。
一时间,城楼之上众人齐齐屏住了呼吸。
都尉眯了眯眼,死死捏住腰间的刀柄,沉声道:“你是谁?”
来人左右看了一眼,问道:“这里是托迹神国吧?再往北三千里是不是就是那个啥...啥啥城是吧?”
“不管你是谁,请你尽快离开此地,这里不是你想撒野便能撒野的地儿!”
来人点了点头,“嗯,那就是了,既如此,那再见!”说完,悬停城楼外半空中的人作势便要离去,似是想起什么,他又说道:“对了,你们的神子在后边,有什么问题你待会自己问他,我先走了哈!拜拜~”
咚——
都尉刚要说什么,这人便猛然一剁脚,一声巨响,一道狂风。整个城楼都似乎因为这道巨响而微微晃了晃,城楼上的士兵们心神大震,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次睁眼,眼前的身影已经拔高数十丈,越过城楼远去。而他们,也因此错过了攻击距离。
守城都尉勃然大怒,大骂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待会若有任何人再像这般挑衅,你们就给我打,往死里打!”
“是!”
守城的士兵们也很火大。自从前不久七十二城郭之一的魇铸被人破了城楼之后,他们便收到了来自神殿的一批弓箭。据说,这弓箭能够因为每个弓弩手的意志而无坚不摧!
然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有此利器加持下,本该坚不可摧的城池居然会在第一次对敌之际,让敌人从眼皮子底下翻了过去。直接越过城楼飞进了身后的神国!
城楼之上的士兵们很自责,觉得自己愧对了神殿神庙的栽培,也很生气。觉得自己若是再放人从眼皮子底下飞过城楼,那么他们觉得自己可以从城楼上跳下去了,没必要下楼去面见父老乡亲们了。
箭满弦,刀光寒。
清晨的阳光如约而至,南方天际的星光也终于来了。
守城都尉再度起身,从墙上取下大祭司祭炼的牛角弓,接过羽箭,搭上弓,拉满弦。
“预备!”
众人齐举弓,瞄准远方密密麻麻的长虹,杀机滚滚。都尉大喝:“来者何人?”
数道长虹悬停远处,从中缓缓走来一人,隔着老远便说:“郑都尉是我,请兄弟们莫要紧张,身后这些人都是三十六神国的!”
守城都尉闻言眯了眯眼,冷笑道:“哼哼,你这模仿的功夫做的不错,但是对不起,老子看不清你,也不认得你,你若是我国神子,那烦劳您回头告诉他们,莫要再往前半步!然后请你只身前来,而且得走着来!”
托迹神子很无语,“我说郑大哥,我真的是托迹神子,从这儿过去怕是有三里来的路,等我到了,天都黑了。到时候耽搁了我们的事儿,你负得起责吗?”
“对不起,我的职责是戍守城楼,任何人若是想要进我神国,那么就得乖乖按照我们的规则办事!如若不然,哼哼,我们的箭,不长眼!”
听着郑都尉的话,托迹神子十分的无语,心中的烦躁、焦虑便在此刻化作怒火,破口大骂道:“郑老狗,老子是给你脸了是吧?老子今天就踏空而来了,倒是要看看你们何人敢向老子弯弓射箭!”
都尉呆了呆,有些迷糊。
说完,托迹神子猛然加速,朝着远在三里外的城楼冲了过去。速度之快,以至于身后的神子们都开始怀疑起了他是不是那孙子的人了。
眼见这人不听劝告,拖着长长的彗尾朝着城楼而来,士兵们便回头看了一眼都尉,问道:“都尉,要不要打?”
都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打个屁啊,除了托迹神子那小子,世间还有谁敢叫我郑老狗?散了散了,都散了,回头神子发火了可不好说话!”说完,都尉便想将手里的弓箭挂回墙上,不过眼见长虹缓缓落下,都尉便只能随手放在一旁,张开臂膀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哈哈哈哈,神子大人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啊!”
托迹神子阴沉着脸,恨不得一脚揣在这张可恶的大脸之上。不过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此时的他还有事要求这老狗。
“老狗你可以啊,长本事了哈?仗着手里有几个小弟,都她妈不认识我了哈?可以,很可以,这日后啊,要是这弓箭不能用了,那您老人家就自己找途径解决好了!”
“别,别啊神子大人,我这不是看着这么多的人,有些吓尿裤子了吗?哈哈哈,别生气别生气!”郑都尉伸手轻轻拍了拍托迹神子的肩头,托迹神子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一旁。
郑都尉见状哈哈一笑,鬼鬼祟祟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凑到托迹神子的耳边,神神秘秘道:“哎,神子,我前些时日又收了几朵上等的花儿,娇艳得很啊!我都舍不得下嘴,这不,您回来了的话,回头去我家坐坐?咱尝尝?”
托迹神子眨了眨眼,冷哼一声:“哼,我看算了,我一个小小的神子,没资格享用,您还是找别的吧!”说完,托迹神子便扭头要走,都尉见状赶紧拉住,托迹神子象征性的挣扎了片刻,都尉见状大喜,一手拉着托迹神子,一手轻轻打着脸颊道。
“怪我怪我,都怪我老眼昏花,没有瞧见咱神子大人的伟岸身姿,回头定要摆个宴席好好赔罪才是,哈哈哈哈,您看您,要不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当个屁放了?”
托迹神子淡淡瞥了一眼,“我可放不出这么大的屁……言归正传,我要带着各位神子越过咱托迹神国,与刚才过去的那位爷一起去找一个魔头,你放行还是不放行?”
都尉闻言眨了眨眼,指着远处的身影好奇道:“他们……真的是其他神国的神子?”
“这还有假?”托迹神子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除了押运物资去众志城的神御、斡旋神子,其他的都在那里了。”说完,托迹神子重重松了口气,“好了,我要叫他们过去了。”托迹神子润了润嗓子,猛吸一口气,朗声道。
“诸位神子,可以来了!”
城中,因为听见都尉在城楼的喝骂,城楼下的百姓一哄而散,丢下一地的狼藉跑回家中,关上窗锁上门,躲避着大有可能已在城门外的战争。
这时,一道少部分人觉得很熟悉的声音从城楼之上传出,有人掏了掏耳朵,很是疑惑的问:“这.....我是幻听了吗?我怎么觉得我听见了神子大人的声音?”
“可……可能吧!”
咻咻咻~~
破空声至,几个胆大的人推开窗望向天际,惊喜道:“你们看,神子,是神子哎,好多的神子!”
“嗤,神子不就只有一个?还好多?…….卧槽,好多!哇~~”
渐渐,城中人沸腾了,纷纷走出屋子,站在庭院当中抬头眺望,满心的欢喜。
“你们看,那个我认得,他是我们开倾神国的!”“他,他我也认识,他是洞见神子!”“撼山神子,撼山神子我在这儿,呀嚯~神子大人我爱你!”
百姓们沸腾了,各大神国的神庙神殿也沸腾了。
自从各大神国应至高神殿的旨意,派遣神子去沙漠铜钟遗迹取回上神法器之后,除了当中的五个人可以查到踪迹以外,其余的神子全部下落不明。
要不是各大神庙都能通过祭坛探查各神子是否还活着,他们早就要上报至高神庙了。
然而,前不久从众志城传来消息,说对应魇铸城的一心阁祭坛有异,至高神庙这才派人查探。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魇铸城的大祭司、神庙长老下落不明,圣殿圣主昏迷不醒。而且,据说有疑似神子的人出没城中,并且还不是一位两位。
至高神庙便下令彻查此事。
今日,托迹神国的神庙长老听到三十四位神子齐聚神国,险些便从蒲团之上栽落,二话不说便祭起神石,召唤至高神殿。
第二百五十章 再见莫真
????丛林外围,乱石林。
????随着莫真的一声怒斥,一场战斗拉开了帷幕。这场战斗,二对一。其中,神御神子与斡旋神子可以说是三十六神国当中修为最深厚、对秘法有着最深刻领悟的两人了。
????甚至都有传言说,斡旋神子与神御神子,已经被至高神殿内定为未来长老和祭司的继承人,已经是半只脚踏上了顶峰。
????当然了,这种传言对于斡旋神御二位神子来说,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吹捧。他们很清楚,若真的日后要去至高神殿接任职位。首先,他们得有一定数量的神石,而且得是成色极佳;其次,他们对于自身的秘法也须得到达一个登峰造极的境界,距离传说中的“一法顿悟,天地皆自在”的至高境界也只是一步之遥,方有资格高坐至高神庙。
????不然的话,就算真的能够前往至高神殿,他们也会因为难以服众而被众人轰下神座。
????不过有时候,谣言对于被害者来说,并不都是负面消极的,它也可以是一种鞭策。
????自从谣言四起,两位神子便没日没夜的在神国神庙之中参悟着上神留下来的大道。
????古籍上曾说:“所谓人者,存乎一念之间。一念生,一念死,一念行善一念事恶。”没有人知道一个人的一生会有多少个一念,但是曾有神佛说过。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石一乾坤,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
????修行者,修的可不就是这玄而又玄的一念之间吗?
????神庙很古老,上神很伟大。
????整个神迹大陆的人都知道,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轮太阳,亦有一轮明月。只是尘缘太重,俗事太多;人间烟火、滚滚红尘又太浓。璀璨的阳光、皎洁的月华都只会在人们内心深处绽放,又在悄无声息里暗淡于红尘之中。
????又有几人曾被自己照亮?
????好在世间有神,好在神的光辉能够穿过层层迷雾,落在世人那颗沾满尘土的心上;也能够打开一条空旷的通道,引领世人将光芒撒向大地。
????从那以后,上到至高神殿,下到黎民百姓,人人便能通过观想破军上神的神像来引导自己的光,照耀着世间的每个角落;从那以后,人人都可以站在人间大放光华,以凡人之躯,行上神之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与莫真战作一团的两人,更像是所谓上神的化身。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间倾洒的元气,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元气,而是上神神力的投影。
????尽管如此,神毕竟是神,哪怕只是其小部分的神力投影,也足够影响到当下世界里的一切了,也足以让此时的莫真灰头土脸,险境频生。
????神御神子以三十六天罡秘术中的游神御气,将神念外放牵引着四周一切砂石尘土,再灌上一口元气,一拉一扯间,四周大到巨石,小到沙尘都受到神御神子操控,皆砸向莫真。
????而斡旋神子的三十六天罡秘术斡旋造化,更是让这场战斗推上了顶峰。
????正所谓斡旋造化者,斡旋天地,玄堪造化,无中生有,以死为活。
????轰~
????又一巨石砸下,莫真擦去额头沁出的汗水,猛然朝前递出一拳。坚硬的石头霎时间四分五裂。然而,随着斡旋神子的双手一掐,元气一吐,四分五裂的石头就好似活了一般,顺着泥土滚上一圈后,便又完完全全拼凑在一起。
????神御神子见状,探手一捏一拉,莫真身后的巨石便又朝着莫真落下。
????如此一来,莫真也就没办法不人灰头土脸了。虽说在古逍堪称变态的教导下,莫真的小胳膊小腿可谓是铁皮铜骨;几块顽石,几截枯木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但是,被神御神子驾驭起的木石,又岂是只有坚硬沉重的特性?便是拳头大小的石块,砸在莫真身上之时,也是会迸发出一道又一道沉闷的雷音。
????当中所蕴含的力量可想而知,更别说那些本就已经很不可思议的巨石了。
????所以每当莫真想要突出飞沙走石的包围,他的身前会有巨石当头砸下,四周稍小的石块又在严正以待,随时都会带着摧毁一切的势头砸下。
????于是三人的战斗刚刚开始便陷入了胶着,谁也不敢松手,谁也奈何不了谁。莫真还好,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古逍送了他一件最为宝贵的礼物。
????一对无所不摧的拳头,一副铜皮铁骨的身躯,一颗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持清醒的大脑。
????可是神御神子和斡旋神子就不行了,像这么高强度地驾驭心中神石,要不了多久他们俩便会因为心神受损,失去对神石的感应。
????没了神石,他们便有可能会被上神洒落的光辉灼伤,甚至还有可能会应此殒命。
????这就……很让两位神子觉得操蛋了,不得不对眼前被二人合力困在飞沙走石中的少年了。神御神子换上一口气,盯着莫真便问。
????“喂,那个啥,啥真来着?嗯,你到底是谁啊?我们哥俩惹你了?”
????莫真吐出嘴里的沙土,四下打量了一阵,发现上下左右前后,皆有小山似的巨石悬在空中,挠了挠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听见神御神子正在问自己,莫真很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
????“我不是都说了吗?我叫莫真,莫真的莫,真假的假!”
????“哈?”
????“不是,我说二位,你们这样耗着没什么用的,真的,相信我,你看哈,你们不拦我吧,我两拳头就把石头取出来了,你们拦我吧......确实,你们这破烂玩意挺好使,短时间我还真的没啥办法出去!”
????“但是,但是呢两位,你们撑不了多久的,熬都熬死你们!所以呢,你说何必?反正这结局都一样,干嘛非得把过程玩得不一样了呢?”
????斡旋神子与神御神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决绝和果断,扭头过便对莫真说:“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我们也承认,你的本事确实很大,合我二人之力也的的确确奈何不了你但是,你知道这神石,还可以当炸弹使么?”
????莫真怔了怔,怪叫道:“不是吧,这就要玩命了?您二位可得想清楚了,那可真的是要死人的哦,可是我刚刚也说了,我只要石头,不要人命,所以……要不您二位再考虑考虑?”
????斡旋神子微笑道:“虽然我相信未央兄的字能够打败你,也挺像看见你倒在未央兄的手下,可是呢……我突然没什么心情看你了,咱准备准备,再碰碰?”
????神御神子畅然大笑!
????眼见二位神子这般决绝,莫真没来由地开始慌了。接下来这二位神子想要做的事情他知道,而且他也做过,可以说若是做了这个选择,基本上是没什么几率能够活下来。上一次他这样做……要不是某个神经病胡乱瞎搞,没准他早就死了。
????现在想起来,还挺感慨的。
????不过这一次嘛,要做出选择的不是他,而且那个神经病也不在这儿。他只需要熬过极短的时间,那他就赢了。
????“既如此……”莫真从地上站起,隔着巨石与神御、斡旋二位神子说:“那就来吧,再碰碰!”
????神御神子看了一眼斡旋神子,笑道:“斡旋兄,此生能够与你做兄弟,我很荣幸!”斡旋神子摇头笑骂:“矫情,不过……能和你做一遭兄弟,我也很荣幸!”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大笑间,两人心湖之上的天空中,东南西北各有一颗星辰亮起。红胜火,白如雪,皎洁如明月,璀璨似烈日。
????四颗星辰拖拽起长长的彗尾,齐聚心湖正中,便要将所有的力量合于心湖之上三尺之处。
????老人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而在他们这些自小咏诵神明,观想神像之人的心中。一尊低垂着眼帘的神像,一袭龙鳞密集的金色长袍加身,倒提一杆爬满龙纹的神枪悬在空中。随着四枚星辰的渐渐靠拢,眼皮微微动了动。
????莫真也顾不得其他了,将腰间小布袋背好,轻轻拍了拍。
????咻~
????一抹银光划过,绕着莫真盘旋着。抬头望去,莫真愣了愣,一脸的疑惑。
????“额,那啥,打断一下哈,请二位回答我一个小小的疑惑。”
????神御神子和斡旋神子也愣了愣,抬头望去,莫真依旧站在飞沙走石里,那么问题就来了。
????为何他们似乎听见了,有人在他们的身后讲话呢?
????扭头望去,两人不约而同的爬上一抹喜色,惊呼道:“未央兄?”
????“温……”莫真也看见了,所以他眼中的疑惑就要比另外两人的要强上许多了。
????这不是温子念吗?他怎么来这里了?他怎么和……怎么和这些神子称兄道弟了?林曦呢?林曦也来了吗?那老道士是不是也来了?
????哈哈哈,那可真好……
????温子念自然也发现了莫真,只是啊,因为古逍的存在,以前某个喜爱白衣白袍仙气飘飘的高大少年,此时成了个十二三岁的大孩子模样。温子念只是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不过嘛,世间相似的人有很多,遇到几个差不多模样的,也在情理当中。
????温子念笑着拍了拍斡旋神子和神御神子的肩头,“可以啊,你们这配合很绝啊!怎么上一次没见你们使?哦~我明白了,你们藏拙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未央兄开玩笑了!”斡旋神子赶紧摇了摇手,“这个是我哥俩去众志城的途中琢磨出来了,这不,正在磨合的嘛……”
????温子念长长哦了一声,这才正儿八经地盯着飞沙走石里的少年,皱眉道:“所以,这就是他们说的那小强盗?小毛贼?!”
????莫真眯了眯眼。
????神御神子点了点头,看着莫真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是他了。说实话他和我们在钟内乾坤遇到的魔头很相似,都很耐打!”
????“嗯,那么咱是不是就可以说,他是小魔头,钟里的那些便是大魔头了?”温子念笑了笑,朝着莫真喊道:“喂,小魔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说他叫莫……”
????“我叫莫狂,莫狂的莫,猖狂的猖!”听到昔日的挚友称呼自己为小魔头,莫真笑了。突然很生气,突然很想打人。眼见神御神子就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了,莫真赶紧开口道。
????温子念愣了愣,觉得这话好像在什么地点听过来着?神御神子挠了挠头,看了一眼莫真,又看了一眼斡旋神子,皱眉道:“咦,我怎么记得他刚刚不叫这名?”
????“我就叫莫狂,没有别的名儿,如果你,那就是你听错了!”
????“哦,是么?难道我幻听了?”
????温子念摆摆手,“管你叫莫猖,还是叫莫狂,既然我来了,那么你今天就注定要输,既如此,我们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老话不是说,君子动手不动口.....啊呸,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莫真冷冷看了一眼温子念,嗤笑道:“你又是那根葱,是谁给你的自信这么猖狂?你的国?你的城?还是你的神?”
????温子念闻言笑了笑,眯起眼睛朝前走出几步,“哦?老子天生的,不行吗?”
????“哦,天生的啊?那是不是说,有的人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是个卖友求荣的卑鄙小人?”
????温子念愣了愣,挠头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尖锐、很刁钻,我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你去死吧!”
????话音一落,飞沙走石里的莫真忽然爆发,一道道玄而又玄的气息从体魄当中猛然炸开,神御神子与斡旋神子合力打造的囚牢便在顷刻间崩碎。
????一点寒芒迎面而来,温子念侧身躲避;紧接着,一个携有排山倒海之势的人影当面冲来;温子念深吸一口气,一手握住竹简,一手捏住拳头朝着莫真砸了过去。
????轰隆——砰——
????四道身影各自倒飞而出,两道稳稳站住,两道跌落尘土。
????莫真拧了拧脖子,紧了紧腰间的布袋。
????温子念怔了怔。
????这布袋……不是秋雨婷背着的吗?怎么就……难道说,婷婷她......
????温子念突然感到脊背发凉,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指着布袋沉声问道:“这袋子,你从何而来?”
????莫真淡淡瞥了一眼布袋,冷冷道:“老子捡来的,要你管?”
????温子念大怒:“你找死!”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兄弟之战
打起来了。
神御神子与斡旋神子赶紧从地上爬起,不看不说也不互相知会一声,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扭头,朝着南方撒腿狂奔。
当然,这不是逃,而是某种真正意义上的战略性撤退。
他们都知道,身后相互厮杀的两个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也很清楚自己如果选择留在战场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一直后撤十里,两个人这才停下脚步,弯腰喘着粗气。斡旋神子歇息片刻,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后,指着不远处的山叫道:“哪儿!”神御神子抬头一瞥,点头道:“走!”
两个人便就近挑了个能够登高望远的山头,打算观望观望两人的战斗,顺便压一压阵。
“哎,你说他们谁会赢?”
“不知道啊,但是嘛,我个人是觉得未央兄一定会赢的。”
“嗯,和我想的一样。不过为啥你会有这种想法呢?”
“那你又为啥会有这么想法?”
“因为我希望未央兄会赢啊!”
“那不就是了么……反正吧,我觉得除了至高神殿里的那几个老怪物,这天下间已经没有人能够和未央兄一决雌雄了!当然了,如果最后未央兄不幸倒在了那人的铁拳之下,那个叫莫...狂的,他也一定也是强弩之末了,到时候,不是还有咱俩吗?说去说来,还是未央兄赢!”
“嗯,想法不错,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快别说话了,看!未央兄使出神通了!”
远处,蔚蓝清澈的天空下,尘埃落叶混着满地的碎石卷作一团直径百米左右的乌云。混浊浊、阴暗且步步杀机。
而此时,昏暗的乌云里,一株柳树冉冉升起。
两人都知道,这就是未央兄的神通。前不久,他正是凭借这株据说是文字演化的大柳树,借来天空和大地的力量,这才成功将老魔给击退。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株柳树,此时的他们,身上估计已经爬满了蛆虫。
看,大柳树动了,从它树梢垂下的柳条在摇曳;柳条上的柳叶化做种种的神兵利刃铮铮作响,一下又一下地轰杀着柳树外围的莫真。
此时的温子念很愤怒,这孙子不但抢了他的布袋,还将小师叔送给他的袖珍短剑据为己有;但这都能忍,最最最让温子念感到愤怒不安且难以接受的,却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而是婷婷,是秋雨婷啊,脑子有包但秋雨婷!
照这孙子的脾气,婷婷的符石大概是没了。可是婷婷又岂是那种你要啥给啥的人?
所以,婷婷她……凶多吉少啊。
所以!温子念将浮萍剑以外的所有身家,全部挂在了树上。
温子念将竹简悬浮头顶,头顶之上盖着苍翠大柳树。三千柳条上拴着三千璀璨字符,以及一个小巧的铃铛。
站在树下,感受着四周的柳条拖着长长的彩霞疯狂摇曳,看着各种各样的神兵利器斩向莫真,居然发出些如钟鸣的声响,温子念快疯了。
眼见化名莫狂的莫真又要冲来,温子念赶紧收束心神,完完全全与大柳树合为一体。于是,他就好像是大柳树,他的根深深扎进大地,疯狂汲取着地底深处的力量;他的手便是这三千柳丝,一头拴着文字,一头聚在心中,源源不断将心中的杀气与虚空中无所不在的力量牵引出来。
温子念怒吼道:“说,婷婷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
莫真啐出一血丝密布的吐沫,冷笑道:“呵,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他娘的废话。”一根纤细的柳条飞来,莫真一个腾跃躲避,温子念继续吼道:“快说,这布袋你从何处得来的?”
眼见温子念不管不念昔日的旧情,步步紧逼要夺他性命,莫真也生气了。并指为剑在自己的眉心、檀中以及丹田三处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在一瞬间跪倒在地,看上去极为的痛苦。
一股让人心悸的煞气,带着无边的威压从体魄当中迸发出来。
哪怕是身在远处的两位神子,也感受到了这股让人如坠寒潭的气机。恍惚间,两人似乎看见有无数个通天彻地的身影,正在相互扑杀。
战场之惨烈,场面之浩大,他们从未在书中或者传说里听过。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底深处的后怕。
想来,这便是未央兄竹简里的秘密了吧,果然大的没边。
而此时,温子念也被这股血腥残烈的气机稍稍按下了怒火,深吸几口气,平复平复有些不安的心;打心眼里开始正视起这个自称莫狂的少年了。
温子念站在树下,朝着莫真竖起一根大手拇指,赞道:“你很强!”
莫真抬起头,淡淡看了一眼温子念。温子念微微一愣,转念一想也是,如此澎湃的气势,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人能够驾驭得住的。
想来,这应当是他家中的长辈赐给他的宝贝吧,类似于自己的竹简。温子念便说:“可是我知道,这股力量并不是属于你的,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坚持不了多久的吧。”
莫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邪媚一笑:“那你可真聪明,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你能在这股力量之下,扛得住多久?”
“相信我,你会死的。”
“呵,呵呵,这不正是你来的目的吗?”
温子念摇了摇头:“不,你错了。原本,我只是打算过来帮忙讨回一些东西,至于其他的,我并不是很好奇。但是……”
说道此处,温子念提起一口气,深深望了莫真一眼,“我现在多了个问题,而且是你必须要回答的问题,你若是如实告诉我,那么我可以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扭头便走,可如果你拒绝……”
“那么,我们先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
莫真哑然一笑,“我们之间的恩怨?呵呵呵,是啊,我们之间的恩怨,确实要好好说一说了。”
话音一落,一双眸子里满是血丝的莫真猛然握住双拳,将那股让温子念也感到一丝危险的气势,尽数灌注于双拳之中。渐渐的,他将其中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伸出拖在身后;另一只手变拳为爪,朝前一探。
霎时间,一条通体血红的狰狞巨龙,从莫真身后盘旋而出;一柄裹着无边煞气的长剑,悬停在莫真的指尖。
莫真大喝:“去死!”
————
洞见神国,山神庙。
古逍背负双手站在悬崖之畔,驻足远眺。天空中,太阳高悬。忽然,一轮明月子太阳里跃出,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明月里,一道身影翩翩落下。
那个人影落在山神庙前,望着悬崖畔的古逍默不作声。几步上前,这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与古逍并肩站在一起,顺着古逍远眺的方向望了过去,叹道:“你不该这么急的。”
古逍笑了笑,打趣道:“怎么,心疼了?”
来人不是别的,正是将竹简送给温子念的书生,听到古逍的话,书生摇头道:“那倒没有,他自小便与我在清云师兄那里,从未遇到过什么生死危机。”
“若是一辈子如此,自然没什么好的,不过……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说如何便能如何的。”
古逍微微点了点头:“确实,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留给我们的选择也不多,所以我希望不管是小莫还是子念,他们都能在不不久以后的变局里,活下去。”
书生张了张嘴,微微一叹:“虽是如此,我总觉得你这样有些过于操之过急了。”古逍轻笑道:“这有什么的,昔日老头子争渡之际,可比现在的他们难多了。”
“可是他们都不是老头子......”
“所以我只是叫他稍微出去挑衅挑衅,若是那位忍不住了,那正好,我还有力气再灭他一念,若是忍得住,那就算了,就权当是给小莫找个历练的机会了。”
书生沉默片刻,问道:“他醒了吗?”
古逍点头又摇头,“怎么说呢,可以说醒了,也可以说没醒。若是无人打扰,他应该是会出来的,只是啊,子念出手了,三言两语打乱了我的计划!”
书生劝道:“你不要冲动,前些时日你已经灭了他的一道神念,若是灭得多了,逼急了他,我们都会很难过的。”
“那就正好,再杀他一次!”古逍并不在乎书生担心的,可是书生很担心,“你我都还没有准备好,清云师兄也没准备好,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你一定要小心。”
古逍满不在乎的招了招手:“知道了知道了,虽然我这么多年以来都被人说成莽夫,可说我人都死了,而我还活着,虽然状态不太好,但是活着就是活着。所以呢,我并不是完完全全的莽夫,还是有点脑子的,你放心吧!”
书生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好半晌,书生这才说:“如老头子在还在,我们是不是都不用这么操心?”
提到所谓的老头子,两人突然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古逍才说:“如果他在,天下人都不用操心……只是啊,他走了。呆子,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等我们赢了,你回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了。”
“好,我答应你。”顿了顿,书生又说:“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要上去查个水落石出!我一定要找到真相”
说完,书生转过身,以余光扫了一眼古逍,“好了,我先走了,你盯着点他们,不要闹出什么隔阂来。”
“对了,清云师兄也选了一个。”
古逍愣了愣,嘴角不自觉地朝上勾起,“那我猜猜,她是个女孩儿吧?”
“嗯,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看一下。”
说完,书生身影渐渐虚幻。天际的烈日旁,忽然又有一轮明月升起,散发着朦胧的光华,不过很快便被阳光遮盖下了所有的光芒。
古逍依旧站在悬崖之畔,驻足眺望,时不时点头,时不时摇头,嘴角微微扬起。
心情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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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人形蛮龙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场上两兄弟的战斗陷入了胶着。但是,这种胶着状态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温子念之所以暴跳如雷,只不过是因为温子念觉得,这个莫狂,有极大的可能知道秋雨婷的下落;如果一不小心打死了他,那么他又要回到原来两眼一抹黑的境地。
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丝光,又怎么会愿意跌回黑暗?
所以别看此时的温子念嘴上嚷嚷着要打死他,下手也看似毫无保留,实际上,暗中他留了一手。若是全力以赴,他有信心、又能力可以随时将莫真斩杀。
莫真也是,虽说他也用上了所有的本领,可是嘛,温子念不认识他,他还能不认识温子念?每每下手之际,他总会收回一两分的气力;每到温子念换气的时候,他也会假装换上一口气,好让温子念有充足的反应。
说到底,两人都觉得杀是不可能杀的,不过这打嘛……两个人都觉得,打是一定要打的,不狠狠揍他一顿,他永远不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打把他打服,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于是,抱着差不多目的的两个人,都想要将对方完完整整都按在地上,用他脸量一量鞋底,然后问他一句你服不服?
可是到最后,两个人都奈何不了对方。
温子念还好,眼下所迸发的力量都是自己心底的积蓄,轻轻一震翅,便能掀起滔天的巨浪。
可是莫真就不一样了,他披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虎皮,力量是有了,如果换作与他战斗的是其他的人,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每一次倾泻力量之际,莫真的肉身都要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时间稍长,不用温子念动什么手,他自己就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温子念看出来了,所以温子念有些慌乱。
你死可以,但是你好歹也把布袋的来历交代出来,到底有没有见到过婷婷啊!
眼见莫真又要扑了过来,温子念赶紧举手示意暂停,喊道:“停,停停,喂,我说,你要是继续扛下去,你就要死了。”
莫真自然知道自己的状况,可是他能怎么办,难道要和温子念坦白说,喂,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不叫莫狂,我叫莫真,就是那个和你在大威帝国浪了很久的莫真?
那不行,他会很没面子的。
所以,莫真接连换上好几口气,打算倾尽全力最后打他一顿。如果输了,大不了就去死呗,反正受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连个啥苦也没吃过的温子念都打不过,他也不想活了。
如果侥幸赢了,那他一定要好好踩一踩温子念那张不可一世的大脸,然后和他说。
“我告诉你温子念,你不就是有个了不起的师叔吗?哼哼哼,老子告诉你,我也有师叔了,而且和你的师叔还是同一个!怎么样?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莫真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很是开心。温子念愣了愣,微微挠挠头,心道这小子估计快不行了,接下来得用点力,争取尽快解决。
此时,莫真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猛然一吸气,环绕身后的血色巨龙仰天长啸,一头扎入莫真的体内。
(本章未完,请翻页)
莫真强忍着被这股力量撑炸的感觉,猛然一抬头。
身后寒光四射的长剑嗡嗡作响,悬浮于眉心之上。而此时,莫真的眉心忽然闪过一点金光,又以极快的速度渐渐荡漾开来,待到光芒扩开,眉心上方悬浮的长剑瞬间落下,一整个没入莫真的身体中。
随着血色神龙与长剑的没入,莫真的五官拧作一团,嘴角、鼻子甚至是耳朵都有一丝乌黑的鲜血流出。而他的眼角,虽然也有鲜血流出,可是流出的不是黑色,也不是红色,而是泛着微微的金色。
这一幕,看得温子念心惊胆战,生怕这小子一个不小心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撑炸了,那他非得被气个半死。
温子念赶紧伸手虚按了几下,安抚道:“兄弟,兄弟你悠着点悠着点,别这么想不开。虽然我真的有些看你不太顺眼,也很想把你按在地上摩擦,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想搞.死你的!”
莫真闻言翻了个白眼,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冷哼道:“是,你最不想搞.死我了,刚刚也不知道是那个孙子下手这么黑的。”
温子念挠了挠头,认认真真地说:“其实这真的没有啥,我只是使了大概三分之二的力量,要是全力以赴,你早就是具尸体了!”
“呵呵呵,是么。那就巧了,我也没使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烂了某个人的狗头!”
温子念眯了眯眼,淡然道:“我说兄弟,劝你不要这么不识好歹,我真的只想知道你腰间的布袋是从哪里来的,你和三十六神子,甚至和神庙的恩怨我都可以不管,但是请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莫真胡乱抹了一把脸,冷着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冲着温子念说:“那我也告诉你,这布袋是我在马路上捡来的,你爱信不信!”
温子念大怒,“小子你找死!”
一声怒吼下,大柳树猛然一晃,低垂的三千柳丝如发狂狮子的鬃毛,一整个爆炸开来。
莫真也在温子念怒吼之际,双膝微微一弯,重重一顿,整个便如一发炮弹,朝着温子念冲杀了过去。
温子念眼睛一横,伸出一只手朝前一抓,大柳树下低垂的柳丝便在刹那间暴涨,化作一条条秩序神链,朝着莫真卷了过去。
而莫真也不含糊,人虽在空中腾飞,但是此刻的莫真既有神龙的轻盈,也有长剑的锋锐,甚至可以说,此时的莫真便是人形的蛮龙,无刃的神剑。
温子念心目中的坚韧无比的柳条便在莫真的一招一式下化作点点莹光四散不见。没了三千柳丝的阻拦,莫真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光秃秃柳树下的温子念;嘴角也在此刻微微翘了起来。
他太熟悉温子念了,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没有用他那柄很难以常理想象的木剑浮萍,但是嘛,按照莫真对他的理解,他除了布袋,除了浮萍他就没什么了。
至于这株柳,虽然不清楚温子念具体从何处得来的,但是嘛,回想起曾在书生先生哪儿看到的风景,他便知道了。这柳树肯定是书生先生所赠的宝物了。
作为一个想要温子念有所成就的人,想来也不会送太多的东西给他。就拿古逍来说,自从拜了他为师之后,古逍便送了两件东西,甚至严格一点说,这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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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也算不上是古逍送他的。
那座高山上,横七竖八插着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他就在登山的途中,看见一柄介于虚实之间的剑,好奇之下他伸手轻轻一碰。没承想,这剑便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不见,而他的手背上,多了一个剑形的痕迹。
起初他都没发现,走到自己所能到达的极致之后,他下山了。古逍迎面走来,拉起他的手便说,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让我送你东西吗?喏,这就是了,好好温养,莫要亏待了它。
后来他又遇见了一枚很是好看的鱼鳞,并试着把它带下了山,递给古逍看了看后,古逍郑重其事地接过去,沉默了好半晌,便将鱼鳞还给了他,大度道。
“这个也送给你了!省得你老说我抠搜。”
说完,人家很是潇洒地走开了,留下他一个人思索,研究了很久,他也没搞明白这是个啥。
一直到前不久,遇到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其中一个小姑娘挂着此刻被他背在腰间的布袋,情急之下他把那群人挨个揍了遍。当然,作为一个又担当的男儿,拳头是不能砸向小姑娘的。
至于那些汉子……没打死他们就不错了,布袋以及他们兜里的石头自然被他收入了囊中。
当他打算将鱼鳞以及夺来的石头全部放进布袋里之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从这鱼鳞里飞出个狰狞的大龙,吓得他四肢一软,险些当场跪下。
那大龙也是奇怪,瞪着那双满是杀机的眼眸打量了他一阵子后,一整个钻入了他的胸口之中。而那枚鱼鳞,也不知怎么地,一下子便长在了自己的胸口。
回去后,他兴致冲冲地朝古逍炫耀,古逍微微一愣,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许久,吐出一句“你才知道?”,气得他当场暴走,以此向古逍勒索,说没有个十枚八枚的鱼鳞说不好了。
古逍淡淡瞥了他一眼,要鱼鳞?可以啊,去那河里逮条个头稍微大一点的,随便一刮,要多少有多少。最后古逍还是解释了一下,那他娘的不叫鱼鳞,叫龙鳞!
莫真说他不管,鱼鳞也好龙鳞也好,反正就胸口上这个样的,没个十枚八枚的说不好。
古逍又以看白痴的眼神盯着莫真很久,并以温子念打比喻说:“人家温子念跟着书生混了这么多年,也才混着两个东西,你才跟着我几个月,就想超过他了?门都没有!”
莫真歪头一想,也是,这么算起来,其实他还是很赚了。
所以现在,莫真大概盘算了一下,抛开布袋不说,木剑浮萍加上温子念身后的大柳树,不多不少刚好两个宝贝。既然拆了一个,另一个他又没用,那么,这场战争的结局算是注定了。
然而,当莫真冲到温子念身前三尺的时候,温子念头顶悬浮的竹简突然大放光明,铺天盖地的文字朝着他当头袭来。
莫真脖子一歪,眼白微翻,整个倒飞出去。最后晕倒的瞬间,莫真惨呼道:“古逍,我操你大爷!”
温子念愣了愣,赶紧将剩下的文字收了回来,一个健步如飞冲上前接住莫真,试探道:“喂,你是谁?你认识古逍吗?”
“喂,喂你醒醒啊,醒醒啊喂~”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天剑星君
????托迹神国,神殿。
????神主来来回回踱步于装潢奢靡的大殿之内,时不时抬起头看向神庙的方向,一脸的慌张。
????前不久,他正忙着处理某件要事之际,收到守城都尉传来的消息,说什么三十六神国的神子来了,问他该怎么办,他愣了许久,一边擦了擦汗水,一边问谁啊?都尉说都来了,神主便怒了,提着裤子怒气冲冲走出寝宫,一边走一边系着裤腰带。
????走到寝宫外,三十四道璀璨的长虹自南向北浩浩荡荡远去。他修为深,视力好,一眼便看见了他们神国的神子抿着嘴唇从空中划过。
????顿时,神主的心中闪过一道霹雳,暗呼不好,要完!但是,当他运转目力扫了一眼三十四名神子后,发现他们的视线都在北方,神主也就放心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稍稍提起一口气,等到神子们消失在视线中之后,一手凝聚起一枚红色的气团随手便朝身后高大的寝宫丢去。
????轰轰——
????两道间隔极短的爆炸声传出,身后的寝宫便被一团滔天的火焰吞没。
????不远处的卫兵微微一愣,有人似乎听见了两道间隔极短的爆炸声里,夹杂着一声很短的惨叫,只是来不及多想,他们的注意便被寝宫内的火光吸引了。
????等到众人赶到,发现寝宫门口,神主大人庄严肃穆地盯着众神子离去的方向,便很是担忧的问:“神主,您没事儿吧?”
????神主摇摇头,“我没事,你们速去神庙,与长老打个招呼,问问他看是不是至高神殿有什么动作,需不需要我们帮忙的。”话音一落,士兵们便要动身,神主大人又想是想起什么,又说:“算了,你们在这里救火吧,顺便查查失火的原因,我亲自去神庙。”
????卫兵们自然没有什么问题,朝着神主拱手弯腰之后,便扭头开始了灭火大业。
????说起这火,卫兵们很疑惑。
????近几年也不知为什么,神主大人的寝宫很喜欢着火,而且还不分时间,不管是严寒还是酷暑,也不论下雨还是晴天,这寝宫都会着火。
????每每灭完火后,清点物资的时候总是会发现一些疑似人骨的东西,又不敢深究,只能混着一地的狼藉,一起扔到城外的垃圾场了。
????想来,这一次也是一样,在他们全体神殿卫兵以及神殿奴仆们的共同努力下,寝宫成功被烧成灰烬,运气好一点的话,能够找得到几块骨头,若是运气不好……呵,一地的余烬。
????又是白白幸苦一遭,唉~命苦啊!
????——————
????托迹神国,神山。
????神庙门外,某祭徒很是惬意地张开臂膀,懒洋洋地拥抱着清晨的阳光,忽然看见一道流光一闪而逝,揉了揉眼再度望去,阳光依旧明媚,城中炊烟袅袅依旧。
????祭徒自嘲一笑,盘膝坐在神庙旁的松树下,开始了呼吸吐纳。然而,尚未找到玄而又玄的感觉,忽然听到几声破空声划过,好奇之下睁眼一瞧,险些一头栽倒在树下。
????转身从树下爬起,慌慌张张跑进神庙,大声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长老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神庙长老从蒲团上睁开眼,很是不喜的瞥了一眼,淡然道:“慌什么慌什么,天,是塌不下来的。”
????“不,这一次真不一样长老,长老你快出去看看,出大事儿了啊!”
????长老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什么,神庙外忽然响起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
????“长老,长老在吗?出事儿了出事儿了...说着说着,神殿神主从门外走进,瞧见一人跪在长老跟前,满头大汗,便挥了挥道:“行了,你先出去……”祭徒如获大赦,转头便钻进了神庙神象后的小院。
????“哎,各位,听我说,外面啊……”
????神庙长老皱了皱眉,很是不喜的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耽搁老子修行!”
????“我的大长老哎,还修行,你快出去看看吧,这些小子来我的地儿干啥?至高神殿那边是有什么大的活动吗?我怎么没听到风声?!”
????长老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操劳过度了吗?怎么满嘴的胡话?”
????“不是,哎呦你这人......走走走,赶紧走,晚了就看不到了!”说着说着,神主拖着长老朝着门外便是一个健步如飞。
????两人来到神庙外,神主赶紧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一眼四周,指着远处几个小点便说:“哪儿,哪儿呢,你看你看,你快看!这么多的神子,他们来这儿干啥?”
????长老捻着胡须,眯眼远眺,狐疑道:“有吗?我怎么没看见?”神主长长吸了口气,张开臂膀抡了个大圆,顿时,圈圈之内便显现出远方神子的身影,以及更远处的神御、斡旋两位神子。
????长老见状,二话不说掉头便跑,神主紧随其后。
????再一次来到神庙里,长老满脸着急地走到神像之前,深深吸了口气之后,郑重其事的从神像前的香炉里取出一枚龙首铜铃,口中喃喃自语。
????神主双手叠在胸前,躬身站在神像之下。
????神庙轻轻一晃,香灰漫天。轻轻一摇,一声悠远嘹亮的钟声自神庙之中响起。
????咚——咚——咚——
????紧接着,一百零八道钟声回响神迹大陆,一位位神庙长老睁开双眼,望向北方。
????过了片刻,天际盘旋的钟声渐渐停下,托迹神国的长老神色恭敬地站在神像之下,手中捧着铜铃。
????忽然,神庙长老手中的铜铃上,从龙首中垂下几丝金黄的丝线,没过多久便将铜铃染成了金色;而神庙里的神像,也渐渐有了光芒,有了色泽。
????咚~~
????蓦然间,一口虚幻的金黄大钟自神庙中冉冉升起,眨眼功夫便将神庙整个罩在其中,同时,一声钟鸣,落在神迹大陆所有人的耳中。
????柳树下,温子念狐疑的抬头看着光秃秃柳树下悬挂的铜铃,挠了挠头;
????洞见神国,废弃山神庙前,古逍眯了眯眼;
????天际,一轮明月忽隐忽现。
????托迹神国。
????神主与长老从神庙里走出,恭恭敬敬朝着天际行了个大礼,并说:“托迹神国,神殿神主!”“神庙长老!”
????“拜见使者!”
????神庙前,松树下,一个浑身笼罩着朦胧光芒的男子,静静看着山下的托迹神国,听到身后两人的声音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神殿神主闻言,双手画出一个圆,将远在千里之外的景象显现在这圆盘之中,并将今日发生的一切详细说给了来人听。
????听完神主的话,朦胧光晕下的人淡淡点了点头,“行了,此事交给我了。”两人微微躬身称是,再次抬起头,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神主率先抬起头,环顾四周见使者不见了,便轻轻扯了扯长老的袖口,好奇道:“哎,老伙计,你认识他吗?”
????长老缓缓抬起头,眼见至高神殿的使者不见了之后,又朝远方深深鞠了一个躬后,这才说:“以前见过,好像是三十六星君中的天剑星君吧,老夫也忘了,反正就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前辈就是了。”
????“哦~星君啊!”神主很是羡慕,眼中不自觉的闪烁起许多细小的微光,很是坚定,很是耀眼。
????长老见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到:“得了得了,这里没咱事儿了,回去吧,不过我提醒你一点,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近期不要搞了,小心天剑心君的剑!”
????神主摆摆手,很是潇洒地说:“瞎说,我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哈哈哈,走了走了,我家后院又失火了,这回我得好好查查!”
????柳树下,温子念百无聊赖的坐在莫真跟前,杵着下巴盯着莫真,口中嘟囔道:“喂,差不多了喂,你能不能快点醒醒?我等得柳树都要发芽了唉~”
????这时,光秃秃的柳树上忽然伸出一片金黄色的嫩芽,又以极快的速度伸开、脱落,缓缓落下。
????温子念还在发愣,视线中突然出现一片金黄鲜嫩的柳叶,情不自禁地盯着它晃晃悠悠,轻灵的身姿,看着它轻轻盖在莫真的眉心。
????温子念惊咦一声,大感意外。刚想将柳叶捏起,好好看一看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金黄的柳叶一下子便化作了点点光芒,没入了莫真的眉心当中。
????温子念愣了愣,伸手揉了揉莫真的眉心,眨巴眨巴眼,一脸的迷茫。
????吼——
????忽然,一条浑身金光灿灿的神龙从莫真的眉心当中盘旋而出,高亢的龙吟吓得温子念朝后跌去,抬头一看,一条金黄色穿梭在柳条之间的神龙,时不时发出阵阵欢快的叫唤。
????温子念挠了挠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眼里,这条在柳条之下穿梭的神龙,像是一个多年没有回家的孩子突然回家了,心情的愉悦可想而知。
????而最让温子念感到好奇的,还有这条小神龙的尾巴。不管他怎么看,这么瞧,都觉得这尾巴像一柄剑!
????但是嘛……不管怎么说,这条神龙很明显就不是个活物,半点生机也没有。可若不是活物吧,这些欢快的叫声里,根本就不可能感觉得到欢快和愉悦;
????可若不是活物吧,这小东西看到树梢挂着的铜铃之时,就像看到了一个苦大仇深的敌人,来来回回撞着铜铃。
????丁零当啷的,还蛮好听。
????闹了好一会,金色的小神龙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光秃秃的柳树,又狠狠一尾巴甩在了铜铃之上,这才晃晃悠悠钻进了莫真的眉心之中。
????温子念又挠了挠头。
????山神庙前,悬崖畔;烈日之旁,明月下。
????一个天上人,一个人间逍遥客,两个人的眼中大概都进沙子了吧。
????眨眼工夫便已是泪流满面。
????柳树下,莫真呻吟一声,悠悠醒来。睁眼的瞬间,一张笑眯眯的大脸映入眼帘,莫真愣了愣,下意识道:“温子念?”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当温子念在神迹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本名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思索了好半天,温子念试探着问道。
????“莫……莫真?”
????
??
????
????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不,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我叫莫猖,不,我叫莫真,不不不,我不叫莫真,我叫莫狂,莫真的莫,猖狂的真……”
说着说着,莫真吭哧吭哧挠起了头,感觉哪里怪怪的。
温子念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走到莫真跟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心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还有,你为啥变得这么......这么嫩啊!”
说着说着,温子念作势便要伸手捏一捏莫真的脸。
莫真一瞪眼,温子念讷讷缩回手,忽然想起什么,又是重重一巴掌落在了莫真的肩头;莫真闷哼一声,温子念笑眯着眼:“哎,跟我说一说,你咋就和我古师叔混到一起了呢?”
莫真闷闷道:“要你管?”
温子念闻言彻底松了口气,大手一挥,便将一旁光秃秃的大柳树收回心湖。
抬头看了看四周环绕的飞沙走石,温子念沉思片刻,不但没有收回,反倒是摊开竹简,将竹简里的四十九个大字全部摘下,安置在四周,防止被远处的人看见此时的他。
杜绝了被外面的人看见里面的风景之后,温子念一屁股坐在了莫真身旁,唏嘘不已。
“小莫啊,你不厚道哇,你居然把我丢在定州,不带我一起出去?你要去扬州城里闹事儿,居然也不带我?你要去你来这破神迹玩儿,居然还不带我?”
“小莫啊,你不够意思哇~很不够意思!”
莫真翻了个大白眼,梗着脖子说:“难道我干什么还得征求你的意见?难道我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再说了,这只是私人恩怨,和你没什么关系?”
“啊哈,你果然是莫真!”温子念又是一巴掌拍在莫真肩头,得意洋洋地笑道:“你说说你,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见面不说别的,居然对我下黑手?”
莫真大怒:“我呸,你还好意思说?见面没认出我来不说,唧唧歪歪地还和那些狗屁神子眉来眼去,老子不揍你揍谁?”
“你这话说的就不是很厚道了,我人缘好不行吗?我朋友多不行吗?再说了,我这叫打入敌人内部……”温子念挠了挠头,“咦,为啥敌人呢?不重要不重要,反正就,就是朋友就是了,再说了,他们也还不错嘛,前不久,小命儿都快没了,还把我当自己人。”
“所以你就把他们当作自己人了?”莫真冷哼一声,“但是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差点死在他们的手里。”温子念愣了愣,“啥?这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咋没听你说?”
“哼,我也没听你说你有株大柳树……”
“嗨,这个啊,这个说起来就相当的神奇而且还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话说在你离开以后啊……”
“停,闭嘴,我没什么兴趣知道……”说完,莫真站起身,取下腰间的布袋丢给温子念,“诺,你的袋子!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温子念接过布袋,微微愣了愣,眼见莫真要走了,便上前拉住莫真,问道:“你要去哪儿?”
“你管我?”
“不是,你怎么突然这样了?”
“你管我?你不是朋友多、人缘好吗?你去找你的朋友吧,我懒得和你说话!”
说完,莫真便一个腾空,朝着天际而去。温子念张了张嘴,刚想提醒什么,紧接着,一声闷哼响起,温子念以手掩面,不敢去看。
莫真从天际落下,揉了揉通红的额头,怒气冲冲瞪着温子念。温子念缩了缩脖子,讷讷道:“那个,那个忘了和你说了,我怕别人看见我们在这里叙旧,回头我不好解释,所以……所以就把这里封了。对……对不起噢~”
莫真闷闷哼了一声,指着天际便说:“打开,放我出去!”温子念赶紧上前按住莫真的肩头,安抚道:“你先别急,先听我说,等我说完了你要是还不想理我,那...那你再走也不迟嘛!”
莫真盯着天际时隐时现的古朴大字,琢磨了片刻,说道:“这是书生先生送给你的?”温子念点点头,莫真打消了闯关的念头。
走又走不掉,打又不想打,没办法,莫真便只能耐着性子听温子念说起他的故事了。
文字打造的牢狱里,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话说,额……半年以前吧,你离开了我……”
——————
丛林以南十里,无名山巅。
斡旋神子与神御神子有些懵,今儿个不知闹了哪门子的邪,先是未央兄在他们拼命的时候,拦下了他们并和姓莫的小子打了起来,动静还很大。
为了不拖累王未央,两人不约而同的后撤十里,直勾勾盯着战场。不过因为两人卷起的飞沙走石走石,他们只能看了个大概,具体谁占上风还不太好说。
没过多久,身后突然传来数道破空声,回头一看,好家伙,三十六神子才分开没多久,又聚齐了。
招呼众人来山巅一聚,两个人便趁此机会问一问姓莫的那小子说的那些事儿。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感情那小子并没有吹牛,他真的把这些同僚的神石洗劫一空了?
再一次望向战场,两人的心中便开始担忧起来了。
加油啊,未央兄,你一定能行的!
又过了许久,山巅的神子突然看见郁郁葱葱的大柳树轰然炸开,变得光秃秃的,众人的心便在此刻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大柳树除了没有柳叶之外,其余的还算完整,众人也就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战场就像陷入死寂一般,什么动静也没有。斡旋神子和神御神子便坐不住了,当即告诉众人好好呆在山巅,莫要靠近战场,两个人便身形一晃朝着战场扑了过去。
突然,飞沙走石的战场中突然升起一串串金光灿灿的字符,将战场严严实实罩在其中,二位神子便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文字栅栏之前。
两人尝试着从字符与字符之间的孔隙打量着栅栏之内的光景,发现什么也看不见以后,两人便放弃了,从小回到山巅,静静等着王未央的凯旋而归。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显现三十六神子的面前,浑身上下被一层朦胧的光笼罩着。
所有人都很好奇,也都从这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他们便不敢上前,将视线齐齐投到了斡旋神子的身上。
斡旋神子深深吸了口气,朝着光芒下的奇怪男子行了个礼,问道:“请问,阁下是?”
真是至高神殿派来的使者瞥了一眼斡旋神子,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斡旋神子是吧?”
斡旋神子微微一愣,头越发的低了,“嗯,对,请问您是?”
“天剑星君。”
“天剑星君?天剑星君……天剑?嘶~莫非您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剑星?”
天剑星君笑着点了点头,斡旋神子双腿一软,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天剑星君伸手扶住了斡旋神子,打趣道:“怎么,记不得我了?”
斡旋神子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忘了谁,我也不能忘了您啊……来,来来来,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下!”
“至高神殿,三十六天罡天剑星!我曾有幸受过他老人家的指点!”
其余三十六神子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连忙站直身体,朝着天剑星君弯腰行礼,恭恭敬敬的说:“参见天剑星君!”
天剑星君漠然点头,视线在神御神子的身上停留片刻后,淡淡扫了一眼其余的神子,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神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为东道主的托迹神国自觉站了出来,躬身道:“禀告天剑星君,我们奉至高神殿之命去取回上神法器后,在归来的途中遇见一个年约十三四的少年,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招数,把我们打倒之后,将我等心中的神石给取走了!”
天剑星君眯了眯眼,以秘法探查着众人的心境,发现确实如他们所说,原本每个人的心境中最起码有三枚神石,可是除了斡旋神子以及神御神子之外,其余的人大多只剩下了一枚。
这时,天剑星君突然发现当中有一人的心境之中,竟然出奇地有两枚神石,但是很奇怪,两枚神石的大小、光泽居然不一致!
这就让天剑星君感到很奇怪了。
按照常理来说,每个有幸踏入神庙之人,都会通过观想上神的神像来凝聚出属于自己的神石;一般情况下,凝聚出一枚神石的,称为祭徒,三枚的为神子、圣子;五枚为神主、圣主,长老为六枚。
而参悟精与气合,气与力合,力与神合、神与身合,身与意合、意与气合的长老,便可担任九重祭坛的大祭司,负责将一城、一国之中的九重祭坛,与一心阁里的祭坛两相呼应。
只要有祭坛在,众志城便不会崩。
可是不管是谁,甚至是他们这些领悟了五行、四象、三才乃至两仪太极的一百零八神将,所凝聚出来的神是都是一样的色泽,一样的大小。
可是这小子的为何……大小不一,色泽不同呢?
天剑星君指着那个不同的神子说:“你,出列!”小心躲在神子中的某人缩了缩脖子,扭扭捏捏走了出来,“参,参见天剑星君大人!”
“说说吧!”
众神子一脸迷糊,看了看天剑星君,又看了看这位兄弟,挠了挠头。
“我,我是洞见神子,星君大人,此事是这样的……”
天剑星君渐渐眯起了眼,盯着远方的文字栅栏,笑了笑。
“哦,是么,那可真有意思。”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诉衷肠
????文字栅栏里,温子念总算是将莫真离开后发生的种种说了个一清二楚,并且对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莫真而向莫真道了不怎么情愿的歉。
????毕竟以常理来说,这人呢只会是越长越大,越来越老;像莫真这种只是小半年时间不见,就从以前的高大威猛的成年人缩成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模样的情况;读了这么多年书,他也没听说过。
????这就真的不能怪温子念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了,换作是其他的,比如林家小曦、大威宁景霄什么的,谁要是认得出他来,他温子念第一个不服。
????但是!当他试探性的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某个人就跟吃了个死耗子一样,难看得不行,温子念就乖乖闭上了嘴巴,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并不存在的错。
????都是兄弟嘛,谁背锅不是背?
????总而言之,两兄弟总算是重归于好了,莫真也就是说起了自己的遭遇,至于有没有说得像温子念那般详细,有没有隐瞒什么东西,这就不得而知了。
????温子念这才知道,莫真这段时间的经历,不可谓是不精彩绝伦。
????比如在扬州城,这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把人家一言堂的大楼,还有城主府拆了个干净,甚至连地板都没有放过,捎带手宰了几个人。
????据他说,他只是为了去宰那几个老王八,拆楼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纯属是意外。事后,他为了躲风头跑到了海边,遇见一艘行径极为奇怪的帆船。
????莫真便问他们是干嘛的,那些人也是奇怪,二话不说便掏出刀子要宰莫真。莫真也就理所应当的把这些挨个揍服,问他们干嘛的,他们说走私的。
????莫真便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了在海的那边,还有个世界。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他也就理所应当上了这艘帆船,并接过了帆船的防卫工作。
????好巧不巧,路上遇见了几个毛贼,但是毫无例外,都拜倒在了莫真的拳头之下。
????温子念便问他为啥非要来这破地儿,他说他闲着也是闲着,继续留在大威,万一被宁景霄知道了他的丰功伟绩,那多尴尬?再说了,他听人讲,这里的风景不同于大威九洲,是别有一番滋味。
????温子念便翻了个大白眼。
????老实说,在温子念的眼里,这地儿就和一线天以东的闲云客栈没什么两样。有人的地方还好,花花草草,绿水幽幽,风景倒也还像那么一回事。
????可要是到了没有人烟的地儿,那风景就大不一样了。若是不沿着永不干枯的玉屏河前行,走上十万里也不一定能够遇见一个人影,瞧见一棵小草。
????据说玉屏河边儿上稍稍要好一些,时不时的有那么几个小村庄,几个小山头点缀着些许绿色。其余的,都是鸟都不拉屎的地儿。
????所以当莫真说这里的风景别有一番滋味的时候,温子念便想问他还记不记得那艘船长啥样。
????不过到了神迹之后的事,莫真就不提了,只是说自己因为不小心,爬山的途中受了点小伤,就躲在一个临近洞见神国的山上,寻了个破旧山神庙养伤。
????养着养着,有一夜突然就来了个奇怪的男子,说他是温子念的师叔,说他缺个徒弟,问他有没有兴趣。
????莫真当时就骂娘了,并冲着那张大脸丢过去几个锋利的石子。要不是那人让他看到了书生先生的身影,他莫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他徒弟的。
????并且表示,如果一切可以重头开始,他打死也不会当他的徒弟。
????听到莫真拜古逍为师了,温子念很开心。
????想他第一次遇见古逍的时候,他就给古逍说介绍个徒弟给他,而那个徒弟也正是莫真,并打算日后要是遇见莫真了,就和他说这件事儿。
????没成想,没有经过他的手,他们俩居然走到一起了?这他娘的就很……新奇!不过对于莫真后悔当古逍徒弟这事儿,温子念表示不理解,并有些好奇。便问了问莫真。
????莫真冷哼一声,站起来当着温子念的面儿转了一圈,“知道我为什么会越长越嫩吗?”
????温子念摇摇头,一脸好奇。
????“这就是你古师叔的手笔了,老子跟了他这么久,他就教了我一个东西!爬山!爬山你懂吗?”
????温子念点点头,又摇摇头,天下谁人不知爬山?天下谁人没有爬过山?不过这山……具体是个什么山,他就不得而知了。
????莫真深深吸了口气,说起了曾经。
????那是一座山,满目疮痍却又威严庄重的山。
????莫真不知其高几许,也不知其广几何;总而言之,山很大、路很多。但是不管哪一条,登山的途中总会有许多常人难以解释的东西存在。
????比如你瞧见了路旁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残剑,好奇之下你就打算把它拔起来看个仔细。可是!
????当你的手触碰到剑柄的时候,会从中跳出个风情万种的人影,不由分说朝着你的脑袋就是一剑。
????你会下意识以手抵挡,并想象着你的手断在剑下的场景。然而,你的手并没有断,你倒是像极了断线风筝,跌出极远。
????落地后,你理所应当地昏迷了。过了也不知多久,睁眼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潺潺小溪里,浑身上下是无比地舒畅。
????你就站起来活动了几下,继续登山。
????走着走着,你又见着一杆快锈烂了的枪。但是这回你学乖了。心道老子不动你,老子饶过去。没成想,当你的腿迈过长枪插着的那个高度时,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策马而来,一枪把你捅了个透心凉,随手把你丢下了山。
????你继续昏迷,继续从舒畅中醒来。
????这一次,你又学乖了,连山也不上了,二话不说扭头便朝着山下走去,想要下山问问古老狗,这他娘的几个意思,这他娘的是教徒弟吗?
????走了没多久,你就觉得下山确实比上山要轻松许多,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兵器拦在眼前,就是山下的雾有些浓。
????然而,兵器虽然没了,但是当你看清楚迷糊里的东西时,你的心中会下意识的咯噔一下。
????山下有坟,一望无际的坟。
????你有点发怵,寻思着要不要继续朝山下走。不过想着山上那些要人命的兵器时,你觉得还是下山比较靠谱。于是你沿着山腰饶了一圈,想要找条没坟的路,慢慢儿下山。
????只是啊,山很大,坟很多,走了许久许久,你朝迷雾里看去,依然是无边无际的坟冢。于是你壮着胆子朝着山下走去,并且自我按摩道,只要小心一些,不要触碰到坟冢,想来没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还会从坟里走出个人来?
????事实会证明,你还是太年轻,见识太少。坟里虽然没有走出人来,迷雾中却满是人影。
????有人身负长剑,盘膝坐在磐石之上,闭目凝神;有人身穿宝甲,手执长枪,站在一匹金光灿灿的骏马身前,眺望远方。你顺着那人的视线看去。
????迷雾之上,一条神龙盘踞,似是在等着什么,似是在准备着什么。
????总而言之,上山无路,下山无门,左行无边,右走无际。
????这样的师父,你会如何想?
????莫真盯着温子念,问道:“那么,如果换作是你,你会选择当他的徒弟吗?”温子念张了张嘴,嘟囔道:“我可是他亲侄子耶,应该不会……的吧?”
????莫真冷冷道:“我是他亲徒弟,既是开山也是关门的徒弟!!”温子念瘪了瘪嘴不再说话,将视线从移到了一旁,看见了一旁静静放着的布袋,温子念突然伸手抓住莫真的手,指着布袋说。
????“你现在可以说,我的乾坤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莫真瞥了一眼布袋,摆摆手道:“这个呀,说来话长,我看就不用多说什么了,不过你放心,偷你布袋的那群人,被我挨个揍了一顿,你可以放心了!”
????温子念闻言急了,双手拽着莫真,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你打了他们?你怎么能打他们呢?他们招你惹你了?”
????莫真很奇怪,“我这不是看见你的乾坤袋了吗?当时我就生气了,老子问他们那里得来的,那小姑娘还一副宝贝得不行的模样,说什么这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
????“哼哼哼,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小姑娘,而且长得真帅还挺乖,我就不单单是揍他们一顿这么简单了!”
????“你揍她了没?”
????“谁呀?”
????“婷婷,那个女孩!”
????“哦,那小姑娘啊,当然没……等会!你说什么?婷婷?什么婷婷?!秋雨婷!”
????温子念无力的点头,“嗯,就是我提到的婷婷,也是我来祖洲的目的……”
????“这……”莫真挠了挠头,“这可咋办,回头我咋见人啊!”
????温子念又问道:“你说你把他们揍了?”莫真点头,温子念再问:“那你有没有把他们的符石给夺走了呢?”
????莫真沉默了。过了小半天,莫真从温子念手中接过小布袋,沉默着把布袋打开,倒提着布袋抖了抖。
????哗啦啦~
????无数红色的符石混着温子念珍藏的名贵药材散落一地。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无语。
????温子念深吸一口气,伸手指着莫真点了又点,好半天才挤出句话。
????“你,你呀你,下手真黑!”
????莫真缩了缩脖子。
????轰隆~
????忽然,四周悬浮的文字似是受到什么重物撞击,迸发出一道如雷的声响。
????温子念猛然扭头望去。
????一个浑身笼罩着光芒的男子,并指如剑,朝着两人刺来。
????
????
????
????
第二百五十六章 露馅儿了
一点寒光起,剑气满乾坤。
几乎只在一个瞬间,温子念用来隔绝视线的文字栅栏便在这人的剑下,破开一个巨大的洞。
无数的文字就在剑气之下化作点点荧光。
好在这些文字只不过是竹简之上的四十九枚字符演化而来,而四十九枚字符,则一直刻在竹简之上。
点点的荧光便重新回到竹简之中,以极快的速度重新演化出新的字符,重新封上了栅栏。
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剑破开文字栅栏的神秘人,便穿过了栅栏,站在了温子念和莫真的眼前。
温子念微微眯了眯眼,莫真抿着嘴唇,神色都有些严肃。
眼前这人,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芒,整个人显得朦朦胧胧,透着一股神秘。常人或许难以看清楚朦胧之下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但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可是师承古逍和书生的温子念和莫真。
要是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清楚,那就有些丢人显眼了。
所以,两人很快便绷不住脸,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神秘男子微微蹙眉,“你们笑什么?”
温子念强忍着笑意,咳嗽一声后,歉意道:“不好意思哈,我没有笑你,我突然想起个特别好笑的事情,是在是憋不住,对吧,小莫?”
“噗~哈哈,对对对,我们都是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一件小事儿,是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哎呦我的妈呀,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笑的场面!”
神秘男子眯了眯眼,微笑道:“哦~是吗?什么事儿这么好笑,不如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温子念干咳一声,说道:“这话说起来就很长了,一时半会也说不太清楚,而且嘛,只是个笑话而已,有机会的话以后慢慢笑,不着急不着急。”
“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先说开的好。就是……你是谁啊?为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破开我的结界呢?”
神秘男子哦了一声,四下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文字,恍然道:“原来这是你设下的……那么,想必你就是他们口中的王未央了吧?”
温子念点点头,“没错,王未央就是我,我就是王未央,请问你有什么事儿,没事儿的话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和他的决斗。”
莫真揉了揉鼻子。
“决斗?”神秘男子似乎是听见了神秘好笑的事情,当即乐了起来,指了指两人说:“看看你们的样子,那里有决斗之人该有的样子?你们是当我傻吗?”
温子念不开心了,“谁告诉你的决斗就非得砍个血肉横飞?我们文斗不行吗?谁要是输了谁就自己把脑袋割下来,双手送给对方!”
“这不行吗?这不可以吗?”
神秘男子忍着笑,举起双手道:“行,行,可以!”说着说着,神秘男子低着头四下张望似是在找什么,嘴上却一个劲地叨叨着:“你们呢,继续决你们的斗,我就在这里看着,监督着,谁要是决斗不用力,或者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就打死……哎,那个站在王未央身边的那个小朋友叫什么来着?”
莫真润了润嗓子,客客气气道:“我叫莫真,莫狂的莫,真假的真。”
“哦,莫真是吧!嗯,好……那我重新说一下哈,这决斗嘛,得有决斗的样子,首先呢,你们任何人都不能用下三滥的手段,得光明正大,一招一式皆有来历地进行决斗!”
温子念闻言翻了个大白眼,“不是,你谁啊?我们怎么决斗关你什么事儿?你还没解释为什么要强行突破我的结界,进来打扰我们呢!”
“我呀,嗯,那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天剑星君……”话还没有说完,温子念突然打断天剑星君的话,冲着莫真惊呼道:“天剑?天啊!”
天剑星君眉头一簇,不过听上去似乎是自己有些声名远扬了,这就有些让人情不自禁的要把嘴角勾起了。
毕竟,谁会拒绝满天下都是自己的小迷弟呢?
然而……
“天啊,世界上居然有姓天的?”温子念眨了眨眼,一脸匪夷所思,莫真一板一眼的纠正道:“哪有,没准人家是姓天剑呢?”
天剑星君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怒道:“喂,我说二位,你们还有没有年轻人该有的道德?你家大人没有告诉你,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吗?”
温子念眨了眨眼,乖乖闭上了嘴巴,示意天剑星君继续。
天剑星君瞪了二人一眼,解释道:“天剑星君是一个封号,类似于斡旋神子、神御神子这类的,得是一个修为修养到了某个境界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封号!”
“哦~”温子念恍然大悟,“所以,您老人家的封号是?”
“我……”天剑星君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很是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或者是我们的封号吗?”
温子念与莫真对视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天剑星君眯了眯眼,重新开始审视二人。
这一次,他将心念凝聚于心中的神像之上,借神像之眼观察二人。
温子念突然觉得一股有些熟悉的视线从天剑星君的眼中传来,在这道视线下,他似乎是透明的,毫无秘密可言。这不禁让温子念觉得毛骨悚然,甚至可怕。扭头看了一眼莫真,莫真的额头突然沁出一圈密集的汗珠,也同样扭头望了一眼温子念。
温子念懂了,毫不例外,他也被人看了个透彻。两人便不由自主地后撤几步,并肩站在一起,严正以待。
果然,看清了二人之后的天剑星君,身上的光芒忽然变得强烈无比。璀璨的光芒照耀着世间,似乎要将天下所有阴暗的角落显现于眼底。
天剑星君开口道:“连什么是封号都不知道……所以,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温子念打了个哈哈:“哪有,难道斡旋神子他们没有和你说吗?我来自魇铸城,我叫王未央,我还和他们一起去了沙漠里的铜钟里,得到了上神的馈赠,不信你看……”说完,温子念将竹简摊开,高高举起。
“这就是上神赐予我的宝物,上面记载着一种神通,可以用这四十九个字符演化世间万物!”
天剑星君笑了,一边笑一边拧了拧脖子,动了动手腕,“你应该不清楚一件事,其实这上神呢,他并没有如世人所知的那般,陷入寂灭,他只是受了点伤,需要一点时间修养而已。”
“最重要的是,如果一个人要在这世界上修行上神留下的神通,不管是什么,都必须要通过观想上神法相凝聚神石,才有可能修行得了所谓的神通!”
“可是啊,我刚刚看了看…….你们,都没有!”
“所以,解释一下吧?二位!”
温子念与莫真对视了一眼,莫真眨了眨魇,一脸的无语。温子念见状愣了愣,小声道:“难道你知道?”
莫真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怎么提醒你?跟你说咱俩露馅了?”
“那现在咋办?”
“还记得夜游神吗?”
温子念愣了愣,试探道:“真要这样?”
莫真点了点头,回头望想天剑星君,莫真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严肃道:“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说。”
“据说在神迹大陆之上,有一座凌驾于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的神庙,世人称之为至高神庙。而至高神庙中,每当有一人逝去,便会从每座城的神庙里选拔一人上去补上。”
顿了顿,莫真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他们就是,一百零八神将!我说得对吧?三十六天罡天剑星,天剑星君?”
天剑星君抚掌而笑,“不错不错,你还不错,至少做足了功课后,不过另外一个……王未央是吧,你就,就差了许多了。我就很好奇,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还敢来此地做作?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温子念没好气道:“你以为老子愿意来这破地儿?呸!说句大实话,我真的很瞧不起你们这些打着神的名义愚弄百姓的垃圾!”
天剑星君笑道:“神的决策岂是你们这些蛮夷之辈可以揣测的?神的伟大又岂是你们这些小魔头可以理解的?”
“最后让我猜猜你们的来历,你们是来自何方呢?何方……啊,我猜到了,你们是来自众志城以北的大威帝国是吧?哈哈哈,好,很好,以前只是听说世间还有一块广袤无垠的土地,就在海的那一边。”
“只是啊,你们很可怜,一辈子只能活在魔头造就的假象里,可怜啊可怜,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把神的光辉照耀到九州,将你们从幻象里解救出来。”
温子念看了一眼莫真,又看向天剑星君,认认真真说道:“九州那边有没有神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神庙里供着的,一定不是神!”莫真疯狂点头。
天剑星君笑了笑,摇摇头说:“果然,魔都是无药可救的。”说完,天剑星君叹了口气。并指为剑,呵气为云,神光灿灿,宝相庄严。
“既如此,那就让我解救你们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兄弟齐心
话音刚落,天剑星君并指为剑。
指尖当中光华流转,隐约间又有沛然的剑气交织其中;下一个瞬间,剑气与神光幻化为一柄介于虚实之间的神剑,随着天剑星君的轻轻一辉斩向二人。
与此同时,温子念双手掐诀竖在胸前,骤然用力,心湖当中的杨柳便在此刻骤然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辉,轰然炸开,激起的滔天气浪卷起漫天沙石拂向天剑星君。
于是沙石与剑光撞在一起,剑光暗淡,沙石化作齑粉,扬起漫天灰尘。
巨响过后,文字栅栏内再度出现一株葱葱郁郁的通天大柳。一枚铜铃挂于树梢,万千柳丝低垂,点点荧光萦绕。
而莫真也不含糊,双手捏住拳头一震身躯,便有一条神辉灿灿的神龙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龙吟自体魄当中拖着一抹寒光飞出,盘旋在大柳树的树冠之下,冷冷盯着天剑星君。
天剑星君眯起眼睛,打量着威严的神龙、荧光灿灿的杨柳,点头道:“嗯,不错不错,由此看来,你们的确有本事正面击败三十六神子以及七十二圣子中的任意一个,甚至说,大多普通神庙的长老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每个神子或圣子的神石,都是依附于心念而存于心间,理论上来讲,是不可能被人取出的,除非杀死神子,以秘法熬炼之。显然,你们不是这样对待他们的!”
“那么……你们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在不伤害神子的同时取走神石,又是受谁的指使,从九州来到此地?”
听完天剑星君的话,温子念有些茫然,不过这都不重要,瞧这人都架势,不管他们两个做如何解释,这一架都在所难免。
既如此,又何必多费口舌?于是温子念眨巴眨巴着眼看了一眼莫真,莫真也眨了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天剑星君,淡然道:“想知道啊?”
天剑星君微笑点头,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负后,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按照他对所谓神通的理解,没有神石作为根本的神通便好似无根之水,可能短时间之内他们能够迸发出极大的力量,但是注定不会长久。
如此一来,他一个有着神石作为力量源泉的人,还会怕这两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屁孩?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他觉得自己就算什么也不做,站在这里就能活活累死他们俩!
此时,温子念莫真都很有默契的同时发力,一人牵引漫天柳条,交织着如条条秩序神链,朝着天剑星君缠绕而去;一人呼唤身后的神龙,拖着长长的剑光撞向天剑星君。
温子念破口大骂道:“打架就打架,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就是就是,像我收拾那三十六个小崽子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多废话!”
“反派死于话多不不知道吗?”
轰隆——
一声巨响,扬起漫天沙石,拍向四周,而四周又被温子念以竹简上的四十九枚文字化作的栅栏拦下,沙石触碰到文字之际,文字闪过一道光华,沙石当场碎裂为无数细小的粉尘。
一时间,整个文字栅栏里满是灰尘,以至于整个空间内便只有两人所处的柳树之下一片清明,其余之地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感受着柳树外肆虐的力量,以及当中死一般的寂静。温子念莫真两人就很是愉快地击了个掌,都觉得在这种强度的力量之下,想必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险些没瞪掉了两人的眼珠子。
滚滚沙尘里,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缓缓走出,站在柳树外盯着两人看了又看,气的嘴皮发抖。
天剑星君没有料到两个人居然这么干脆,说打就打,而且这拳脚之下的力量居然如此澎湃!
猝不及防下,天剑星君只能将双手交叉叠在身前,以此给自己争取一瞬的反应时间。????
温子念与莫真对视了一眼,一脸匪夷所思。
这天剑星君这么抗打的吗?居然在他们兄弟二人全力之下,这天剑星君连身上笼罩的那层朦胧光芒也没有暗淡?这委实有些不可思议了啊!
这不禁让温子念兄弟二人生了重新开始审视天剑星君的心,而此时的天剑星君,以及处于暴走的边缘,拧了拧脖子后,整个人从地上腾空而起,从四肢百骸里迸发出无尽的云雾,又以极快的速度凝聚为一柄锋芒毕露的神剑,朝着二人狠狠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温子念双手一扯,万千柳条交织着冲到近前,于温子念身前凝聚为一个巨大的柳叶盾牌,想要以此阻拦天剑星君的剑芒,将自己与莫真护在身后。
尽管这柳树来历非凡,尽管温子念全力以赴,万千柳丝交织而成的盾牌还是在剑尖之下破了个窟窿。
一时间,无边无际无所不破的剑气便顺着窟窿灌了进来,几乎只是瞬间,硕大的柳叶盾牌便化作满地的荧光。
好在莫真及时来源,双手一挥,神辉灿灿的神龙从身后冲出,一甩龙尾,拖在身后的剑尖对上天剑星君的剑芒。
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神龙便在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眼见神龙坚持不住了,莫真深吸一口气,就如当年在戈壁当中那般,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入神龙当中,以此拦下天剑星君的神剑。
似是感觉到莫真的决绝,神龙仰天发出一声龙吟,四爪扣在虚空当中,张开血盆大口猛然一吸,满地的荧光纷纷灌入龙口,神龙暗淡的身体稍稍凝实了几分。
温子念见状,迅速收拾心神,将杨柳树下为数不多的柳条牵引过来,轻轻裹在神龙的躯体之上。
顿时,身后的杨柳迸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光芒,根茎深深扎入泥土当中,崩碎的柳条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交织着伸入虚空当中。
于是无穷无尽的力量落下,沿着柳条没入神龙的躯体当中。
神龙发出一阵欢快的鸣叫,整个身躯瞬间暴涨,尾尖的剑也在此刻凝实了数倍。
而温子念眼见莫真的肉身以极快的速度枯瘦下去,便也牵引一条柳丝缠绕在莫真的腰间。
莫真轻轻一震,感受着四肢百骸中充斥着的力量,心中豪气瞬间攀至顶峰。重新握住双拳,他心中突然有些明悟古逍所说的逍遥是为何物了。
习剑也好,练拳也罢,真正的逍遥是要让自己觉得痛快,一拳一剑要求一个酣畅淋漓,问一个我心自在。握住双拳,拉开拳架,如何不是剑出鞘?一拳递出,如何不是无坚不摧?
于是,莫真拉开拳架,心中利剑出鞘。一拳递出,剑光倾泻。
轰隆!
天剑崩碎,天剑星君身影倒飞而出,又结结实实装在了身后的文字栅栏之上跌落尘土当中。
温子念收回柳条,莫真自空中落下,两人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沙尘,满面肃容。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交锋,区区一剑一拳下,天剑星君是决计不会横死当场,而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一柄更加锋利的天剑!
果然,当黑暗里走出一个佝偻而又猥琐的身影之时,温子念与莫真不约而同的将心弦绷到极致。
“嗬嗬嗬,到底是魔头的后人,我果然还是小瞧了你们。”
温子念嗤笑道:“如果让世人评判此时的你我,你说天下间会有何人说你是行走在光明中的神?”
莫真点点头,认认真真说道:“如果你们至高神庙已经穷得卖不起铜镜,我建议你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是魔?”
天剑星君狞笑道:“桀桀桀,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
温子念看了一眼莫真,笑道:“你的这点伎俩骗骗别人也就罢了,还想骗我们?哈哈哈,实不相瞒,从此踏入此地瞬间,我们便看见了你的真实模样!不然你觉得我们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真的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吗?”
“哈哈哈,天下谁人会知道,堂堂三十六天罡中的天剑星,会是这么个恶心人的模样?”
“是啊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这儿欺负小朋友呢!”
“哈哈哈哈哈~”
听着两人的嘲讽,天剑星君的脸上时而铁青时而涨红,气得浑身发抖,狰狞着面容死死盯着两人,“不知死活的东西,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一落,天剑星君一声轻喝,猛然一跺双脚,整片大地似乎塌陷了些许。紧接着,天剑星君艰难无比的双拳握紧,随着身形的缓缓蜷缩,一道漩涡骤然显于世间。
漫天的沙尘随即以极快的速度没入漩涡当中,似是沙尘不够多,石块不够大,待到文字栅栏内的沙尘尽数消失之后,深深镶嵌在地上的石块、泥土、沙尘也缓缓没入漩涡当中。
很快,文字栅栏里一个大坑突然出现,而天剑星君似乎达到了饱和,猛然迸发。
一阵不可思议的气浪随即迸发,四周悬浮的文字栅栏也在此刻又一次的崩碎,而文字念莫真,也险些被起浪吹得不见踪迹。
好在大柳树只是微微晃了晃柳条,温子念和莫真这才没有被吹走。
两人站直身体,望向大坑里。
只见云雾里,雷音阵阵,电光滚滚,一团彩色的云雾沉淀,一道声音悠扬。
“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第二百五十八章 神灵降世
随着天剑星君沉闷地怒吼,光辉灿灿的云雾里,万千星光闪烁;云雾蒸腾,流光聚汇,一点金光乍泄。
紧接着,一尊提枪握剑,脚踩神龙,双目紧闭的神像自万丈星光里冉冉升起,光环萦绕,神威浩荡。璀璨夺目的神辉照耀着九天,遮盖住世间所有的光芒。
远处山巅的三十六神子看见了,激动与狂热充满了双眼。
温子念看到了,精光一闪,伸手指着此刻站在二人身前的神像激动道:“哎,哎,这货我见过,我见过!就在前不久的沙漠里的铜钟内,我见过他!”
莫真看见了,下意识抿起嘴唇,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听见身旁温子念的嚷嚷,莫真狠狠咽下一口唾沫,“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温子念呵呵笑了笑,挠挠头说:“不知道!”
莫真就很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狠狠一瞪温子念,问道:“那你瞎乐呵个什么?”顿了顿,莫真认认真真的说:“如果他是我想的哪位,那么……子念,我想我们可能真的要死了。”
温子念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不至于不至于,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曾见他倒在老魔的手下,而我!”
“能够和老魔斗得不相上下,如今加上你,我不信我打不过他!”
莫真张了张嘴,温子念重重一巴掌拍在莫真肩头,顺带着堵回他想说的话,拍着胸脯说:“放宽心的啦,有我呢!”
“哦~是吗?”这时,闭着双眼的神像睁开眼,低头看着温子念二人,邪魅一笑。
温子念抬头望去,大喝道:“喂,你是谁?”
“吾乃天剑星君,小小魔头还不束手就擒!”
“放屁,老子又不是没有见过他那张猥琐狰狞的面孔,说,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此装神弄鬼?还有!前不久钟内乾坤,你为何又要占据神御神子的躯体,还他娘的对老子下杀手?!”
莫真狂翻白眼,天剑星君暴跳如雷。
本就狰狞得不似人间之物的脸上,越发狰狞了,活脱脱一副地狱的面孔。只是神的脸上除了威严肃穆之外,世人看不到其余的面孔。
但是那彻骨冰寒的杀气,却在瞬间攀升至极致!
“吾……小辈放肆,看枪!”
于是枪出如龙,杀气煞气神辉挤在小小的枪尖朝着温子念刺来。
温子念大吼:“一剑化三千!”
于是万千字符翻飞,意气元气点点荧光凝聚为一柄又一柄虚幻浮萍的模样,随着温子念朝前一指,三千浮萍交织着撞向枪尖。
锵锵锵~
三千浮萍皆于枪尖之下,崩碎为漫天荧光。
温子念面容惨白,身形爆退,莫真见状连忙将神龙唤来,倾尽全力挡在枪尖之下。温子念迅速唤上一口气,探头一抓,大喝一声:“剑来!”
于是一抹流光自魇铸升起,瞬间划过神迹大陆,稳稳落在温子念手中。屏息凝神,温子念横剑身前,一手掐住剑诀顺着浮萍剑身从剑柄至剑尖轻轻一抹,轻声呢喃。
“人间!”
哗啦啦——
大柳树无风自动,交织着缠绕在浮萍剑柄,顿时,无数道流光自虚空、大地沿着柳条灌入到浮萍当中。
铿锵——
于是,一道剑光自九天之上坠下,剑身大如山岳,剑尖小如麦芒,如陨石砸向神像。
神像似有所感,猛然抬头望向天际,收回即将被刺穿的莫真神枪,抬手朝着天空狠狠刺去。
轰隆——咚——
下一瞬,一道明亮得好似千百个太阳齐耀的光芒亮起,随即,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席卷四方。十里外的山头,身后的丛林,在此冲击波下脆弱得好似纸张所做一般,瞬间化作了灰烬。
好在三十六神子在大山的掩护之下,又有心湖当中的神石护体,这才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至于人……不知被大风吹到何方。
大山尤如此,战场中间的三人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光芒散去,大柳树不见了踪迹,本就狼藉一片的战场出现了个大得骇人的深坑,此刻,温子念与莫真倒在深坑边缘,狼狈不已。不过好在两人的身上各有一串璀璨的文字萦绕,想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而深坑中央的天剑星君,就没有这么好的下场了。
此刻,庄严肃穆的神像也没了踪迹,而不可一世的天剑星君此刻正半跪在地上,咳血连连。环顾四周,天剑星君的身旁散落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金黄色结晶物体。
天剑星君目眦欲裂,死死盯着边缘处生死未知的两人,说道:“咳,咳咳,你...你们...不,不愧是魔,咳咳,居然连,连我修炼多年的法相金身也没能杀得了你们二人!”
“但是你们不要得意,我输了,但是不意味着你们赢了!”
说完,天剑星君双膝跪地,深深换上几口气,调整着呼吸,平复着心境。一直到呼吸平稳,心境祥和,天剑星君双手叠在胸前,闭目仰望天际,轻声呢喃道。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神;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一叩首,以头触地,手心朝天。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再叩首。
“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三叩首。
“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铛——
一道悠远道钟声自虚无当中响起,大坑边缘的温子念轻轻一震,从昏迷中醒来。扭头看见一旁躺着道莫真,温子念强忍着疼痛走到莫真道身边,晃了晃莫真。
“小...小莫,小莫醒醒,醒醒……”
莫真眉头一蹙,呻吟一声后歪头吐了口鲜血。温子念见状深深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斜坡盯着天际一脸的后怕。
“哎,小莫,他是谁?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莫真咳嗽一声后,同样靠在斜坡上,望着天空说道:“他,就是破军!”
温子念猛然坐直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莫真道:“你说什么?破军?哪个破军?”
“还有哪个破军,他们的至高神明,上神破军呗。”
“……”温子念彻底无语了,过了好半晌后,这才问道:“不是说,那就只是个传说吗?怎么会……”
“怎么会有真实的神是吧,其实呢……你说他是神也可以,说他是人也可以,怎么说呢.....这,咦,卧槽,子念你看,那孙子在干嘛?”
“嗯?”
两人这才看到,此时的天剑星君以头触地双手虔诚地放在头颅两侧,他的身旁,有着不尽其数的奇怪晶石,大的有一人来高,小的如沙粒一般。
此时,天剑星君的身上有着一层如烛火一般的光芒,柔和而又明亮。遍布四周的晶石便在烛火的照耀下,也如一盏盏灯火,被天剑星君的烛火点亮。
莫真见状,惊呼道:“不好,他这是在呼唤破军,子念快,快阻止他,要是让他成功了,那我们俩必死无疑!”
温子念闻言连忙将不知飞到何处去的浮萍唤了回来,握住剑柄深深吸了口气。
“噗~”
温子念一口鲜血喷出。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此时他的心湖之中,静如死水,杨柳树也不知去了何处。低头一看,浮萍之上满是裂痕。温子念便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竹简之上,然而,摊开竹简后,温子念绝望地发现,竹简之上的字符暗淡无光。
莫真见状,毅然决然做了个决定。
他忍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牵强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后,握住双拳拉开了拳架。
他还有力量,而他看见了那道曙光。
古逍曾说过,一个人在死亡的威胁下,会有一股无以伦比的力量自心中深处穿出,如果能够找到并加以利用,那么,这会是他最后的璀璨。
正当莫真打算将心低深处的力量握在手中,他的肩头突然一沉,一声轻笑传来:“可以了可以了,能够找到它,就证明你平常还是很努力了。”
莫真从心低深处收回心神,这才发现他的便宜师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身手按在自己的肩头。
只是很奇怪,他的身上似乎一道及其微弱的莹光环绕。
莫真微微一怔,皱眉道:“你怎么来了?”温子念这才从震惊中醒来,一个健步冲上前挂在古逍的肩头,欣喜道:“师叔!”
古逍笑着将温子念赶下肩头,笑呵呵道:“我这不是看你们被人欺负了吗,再不来,岂不是要被人家嘲笑你们没有长辈撑腰了吗?”
说完,古逍笑眯眯盯着不远处的烛火。莫真见状,赶紧对古逍说:“快,师尊快,快把他弄死,不然带回把破军弄来了,就不好玩儿了!”
古逍佯怒道:“哎~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破军来了就不好玩了?真的是,他要不来才不好玩呢!”
“不是,我说老古头,那可是神耶,真正的神,你别闹了!”
“这话说得,老子打的就是神,不是神我还懒得动手呢!”
莫真闻言,差点没当场暴走,转身指着古逍便要大骂,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而又嘹亮的钟响。莫真心头一动,下意识转身望去。
满地的晶石不见了踪迹,天剑星君如一具干尸跪在地上,一个满头金色头发的男子,背着双手面朝天剑星君。
古逍灿烂一笑。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是谁?
古逍笑了,可温子念和莫真却要哭了。
以前,他们都只是从别人的口中或者书上听说过、看见过神,且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传说,某些人甚至还拍着胸脯说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的。
可是现在,他们口中不存在的或者存在传说中的神,此刻就活生生站在他们的面前。
这他娘的就很操蛋了。
两兄弟如临大敌,一人拉开双拳摆好拳架,又一次沉浸心神当中,寻找着所谓生死之间的奇妙之力;一人提着满是裂缝的浮萍剑,抱着一卷平平无奇的竹简,急得满头大汗。
然而,此时的两人,一个是条几尽干枯的河,一个是筐里落入水中的鱼,能够活着就已经极好,想如前不久那般风轻云淡,潇洒自如?做梦!
“噗嗤~”
古逍又笑了,两人怒目相向,古逍见状,伸手轻轻按在两人的肩膀,安抚道:“莫慌莫慌,不是还有我吗?”说完,古逍又是轻轻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紧接着,古逍从两人中间穿过,走到两人的前面。提了提嗓子后,古逍便朝着所谓的神高声吆喝道:“喂,老朋友,好久不见!”
温子念与莫真对视一眼,一脸的迷茫。
朋友?老朋友?!
金发神灵轻声一叹,将长枪插在身披,蹲下身伸手按在天剑星君的头顶,似是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只见金发神灵轻轻一拍,本就枯朽如干尸的天剑星君便在这一瞬间崩碎,化作漫天灰烬。
古逍见状,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温子念与莫真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中同样存在的震惊和不解。
古逍叹道:“这么多年了,你们……你,还是这样。”金发神灵轻轻一笑,转过身面向三人,温子念与莫真这才看清楚此人的样子。
此人头戴抹额,一头如金汁浇灌的头发披在脑后,穿着金黄色的战甲,披着纹龙战袍,单手握住腰间神剑,面无表情。
淡淡瞥了一眼三人之后,金发神灵淡然道:“这不正是我们的毕生所求吗?”
古逍摇摇一叹,“不该是这样的,这不是我们真正所求的,你且扪心自问,这是你真正所求的吗?”
“不然呢?”金发神灵依旧平淡,“所以我说你们错了,他错了。凡人的一生何其短暂?究其一生所能行之事又有几多?如果不是我们……”
“好了,你闭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金发神灵还在说,古逍的脸色就已经垮了下来,很是不耐烦地将金发神灵的话打断之后,深深吸了口气后,整个人便如一只金翅大鹏扑向金发神灵。
金发神灵自然不会、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古逍扑杀过来之际,他便轻轻一跺脚,身旁的长枪悬浮而起,朝着古逍刺去,枪尖吞吐着寒芒。
面对拦在身前的神枪,古逍显得也很随意,轻轻一挥手,神枪横飞出去,古逍顺势将手掌收回,并指为剑,朝着金发神灵的眉心刺去一道淡淡的剑光。
金发神灵也不慌乱,握住腰间的长剑轻轻一带,古逍随即收回手掌,身形一退完美避开了金发神灵的长剑,之后古逍双脚一点,虚空当中涟漪四起,整个人又如无翅大鹏扑向金发神灵。
而这一切,发生在极其短暂的瞬间。
温子念莫真还没反应过来,古逍便和人家动起手来了,两个人便一脸懵逼地看着对方,满脑子的疑问。
这……脾气这么爆的吗?话还没说完就动起手来了?好歹也等人家说完自己的话,好歹让他们俩听一听这背后的故事再动手也不迟呢?
轰隆——
不等两人多想,古逍与这位金发神灵便如两枚璀璨的星辰拔地而起,径直冲向天外。
两人抬头目送他们的离去,眼中的好奇也越发强烈。
温子念轻轻扯了扯莫真,问道:“哎,你说,古师.....额,也就是你师傅,他老人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莫真抿了抿嘴唇,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我更好奇一点,就是刚刚那位金发神灵是不是传说中的上神破军?”温子念果断摇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还记得我说的吗?我曾见过一个和他很像很像的人,他和一个……一群很古老的青铜战甲打作一团,最后和那群战甲一起消失不见了!”
“你想啊,如果他是神,那不是应该随手一挥,无数的青铜战甲化作云烟吗?所以,我觉得他不是!”
莫真挠了挠头,很是奇怪地看着温子念,问道:“你在这里混了这么久,难道你没有去神庙或者神殿里逛逛吗?”
“我去那破地儿干嘛?”温子念同样以极为奇怪的眼神扫了一眼莫真,“我不是说了嘛,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到秋雨婷,然后把她们送回祖州,之后我就要打道回扬州了。”
“哦,那怪不得,你要是去过神殿或者神庙,你就会发现这个金发的神秘男子,和神庙神殿里供奉的画像或者神像出奇地相似,甚至可以说一摸一样!要知道,不管是神像还是古画,都是延续无数年的东西,如果他不是神,那这事儿怎么解释?巧合吗?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温子念思索片刻,试探道:“会不会是破军的后人?”
莫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是傻子吗?你没听见我师父叫他老朋友了?”
“那……”温子念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话。莫真就以极为肯定的语气说:“所以说,他肯定就是破军,至于为什么会通过这种方式,从传说之中走出来,我就想不明白也想不通了。”
温子念闻言犯难了,想了很多,想要找些反驳的理由和借口,却又觉得似乎这人真的是所谓的破军上神,犹豫再三之后,温子念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莫真的猜想。
这时,温子念突然想到,如果那位金发男子确实是神,那么,古逍岂不是……,温子念突然有些慌,伸手扯了扯莫真的衣袖,颤抖道:“那,那是不是说,我...你....古师叔是不是也是一尊神?”
莫真郑重地点了点头:“眼下看来,应当是这样了,毕竟能够和神斗在一起,还不落下风的存在,也只有神”
于是两人重新抬起头看向天际,望着天际西垂的太阳怔怔出神。尤其是温子念,此刻的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复杂至极。
如果古逍是神,那么……和古逍互称师兄弟的小师叔岂不是也是?可是,同为一尊远古之初便存在的神,小师叔为何要又会不止一次的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世上并没有神。
可是结合钟内乾坤的遭遇,再加上刚刚出现在眼前疑似神灵的身影,都在告诉他一个真真切切的道理。
在这世界上,确实有所谓的神灵,凌驾于众生之上,独立于天地之间。
可是如此一来,温子念便想不通书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古逍又为何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而他温子念,又是谁?
他来自何方?为何来此?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未来又要迈向何方?
在此之前,温子念就觉得自己是个平平无奇的山中逍遥客,行匆匆、去匆匆,而他,会以一种极为逍遥的姿态,行走在天地之间。
若是心有所依,那他就驻足停留;若是无牵无挂,他就浪迹天涯,随波逐流。
可是现在看起来,他的身上或许有着繁琐复杂的因果缠绕,也许有一天,他会沿着所谓命运的指引,踏上一条不得不走的路,渐行渐远。
到那时,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温子念很迷茫,也很紧张;回头看了一眼莫真,瞧见莫真的眼中也如他一般的困惑,温子念便想。
可能每一个人都会有迷茫的时候吧。
夕阳西下,暮色东来。两个迷茫的少年坐在大坑当中,望着漆黑的夜空,怔怔出神。
少许,一轮明月自地平线缓缓升起,月光布满人间。一阵清风拂过,一团乌云散开。
昏暗的天空上,星河璀璨。
两颗明亮的星辰,亮如明月,而那轮自地平线上升起的明月划到另外两轮的中间时,突然停下了西行的步伐。
这一日,举世震惊。
月光下,温子念与莫真还在发呆,似乎都打算要在此地等着古逍回来,然后告诉他们这一切究竟为何。
这时,温子念似是看见九天之上的异样,下意识揉了揉眼后,温子念瞳孔一缩,伸手推了推莫真,指着三足鼎立的明月,大喊大叫道:“小小小……小莫,你看,你快看!”
莫真回过神,顺着温子念所指的方向看去,也在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什么情况?”
温子念摇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和古师叔有关!”莫真点点头:“这我知道,其中一轮是我师父,另外一轮应该是破军上神,可是!”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第三个是谁?”过了片刻后,两人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失声道。
“师叔?”“书生先生?!”
第二百六十章 无忧谷
玉屏河,一条没有源头、永不枯竭,绕着一百零八城国奔腾了万万年之久的河。
世人都说它是上神破军留给神迹最为宝贵的礼物,是神来过的痕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自从神迹一百零八城国有文字记载以来,绝大多数城国的雨水都极其稀少,有的地方甚至是几百年不曾降下半滴天然的雨水。
好在神迹大陆有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玉屏河水,而各大城国里又有神庙的存在,神庙里的祭徒祭司便可借玉屏之水行云布雨,神迹大陆这才有这一百零八座城国的存在。
神迹人这才对神庙感激涕零,人人都以进如神庙为荣。
不过有的地方却不一样,这里没有神庙,没有祭徒,甚至连玉屏河也远在十里之外。但是这里,常年笼罩着浓雾气,时常下雨,山间也因此布满生机。
这里是个山谷,左右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山谷便被两山抱在其中,呈喇叭状。
十里之外,玉屏河从北方浩荡而来,水势较缓,河面极宽,两侧又有峡谷环绕。如此一来,每当峡谷尽头拂过清风,这一头的山谷完美接住湿润的空气,形成浓雾。
有了雨水,有了生机,山间,甚至有了小溪,自然也会有生灵存在。
清晨傍晚,这里总是一副云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的模样。来往的行人看见了云雾缭绕的山谷,心生好奇,无数人前去探索,少许人选择留下。
山谷不大,也就方圆三里左右,山间草木极深。一些不受神庙待见的人,便来到了此地,依靠山势建立了一道雄伟的防线。
他们给这个山谷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无忧。
可能是山谷里的人希望这里的雨水不会断绝,这里的人能够长长久久的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在这里。
今日清晨,无忧谷中突然战鼓轰鸣,山谷各处耕耘的老少爷们儿纷纷放下手中事物,不约而同聚集于土质城楼之下,取出做工粗糙的弓箭登上了城楼,满面肃容的盯着城楼下两个年轻的身影。
这时,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在众人的拥簇下登上城楼,示意擂鼓之人停下,远远打量了一眼城楼下的身影后,高声道:“来者何人?”
城楼下的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后,抬头大声道:“我们是来自大威九州的,来此处寻几个人,麻烦则个开开门,我们寻到人之后便走。”
城楼上的人闻言眯了眯眼,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九州的,有的只是些被神庙遗弃之人,我想你们是找错了!请速速离去,莫要叨扰我们安稳的生活!”
城楼下,两人很是疑惑地问了问对方:“咦,不对啊,那老头不是说他们进了此处么?怎会没有?”
“我记得也是,可能她们没有告诉别人自己的来历吧,要不咱换个说法试试?”
“嗯,有道理!”另一人觉得同伴的说法很是有道理,便又提了提嗓子朝着城楼之上喊道:“喂,那个谁,大概半月以前是不是有十来个男子和一个姑娘进了此处啊?”
城楼之上,几个将箭搭在弓上的青年男子闻言眼睛一亮,扭头望向无忧谷的当家人说道:“大当家的,会不会就是……”
大当家的眼睛一横,低声喝道“闭嘴!”
“哦~”青年男子便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乖乖闭上了嘴巴。
城楼下,两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一眼,虽然没有听见青年男子的话,但是他们都听见了大当家的低吼,便都觉得此事远没有想象都那么简单。
果然,沉默了片刻之后,大当家的又开口了,说:“我不知道二位说的是什么,我最后再警告一次,马上、立即从我的视线当中离开,不然!”
“哼哼哼,可不要怪我的弓箭不长眼睛!”
城楼下,其中一名背着木剑都青年男子没好气都翻了个白眼,朝着楼上喊道:“喂,我说那谁,你知道现在天上有三轮月亮了吗?”
大当家抬头望向天际,看着空中鼎立的三轮明月,他沉默了。
前几天某个清晨,他们如往常一般巡视着城楼,以防有宵小之辈借着浓雾靠近无忧城楼。雾散之后,他们便惊奇地发现,天上不知何时起,升起了三轮明月,并且就这样挂在天际动也不动。
他们还在揣测是不是神庙又在整什么幺蛾子,想要找到他们这些所谓的神庙叛徒。从那之后,他们的守卫甚至都加强了许多,日日夜夜等着神庙大军的来袭。
城楼下,负剑男子轻轻笑了笑,再问:“你知道,现在的天下是什么人的天下吗?”城楼之上依旧沉默,另一名赤手空拳的青年便接过话,应道:“是修行者的天下!”
负剑青年退后一步,朝着赤手空拳的男子举了举手,示意他来,赤手空拳的青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还是一步踏出,深深吸了口气。
负剑男子接着说:“所以,你们的无忧谷中,有修行者吗?”
城楼依旧沉默,负剑男子邪魅一笑,“你们又知道,三十六神子、七十二圣子有多强吗?”
“你们知道,你们所依赖的城墙,在一名修行者的面前有多脆弱吗?”话音一落,城楼上嘈杂一片。负剑男子将一切收于耳下,打了个响指说:“小莫,就是现在!”
吼~
话音一落,赤手空拳的男子猛然一震,一条光辉灿灿的神龙自身体当中飞出,发出一道高亢嘹亮的龙吟,张牙舞爪面朝城楼。
顿时,城楼之上陷入短暂的死寂。过了一会儿,城楼之上传来一道略显慌张的声音,说道:“二,二位请收回神通,我们,我们这就开门迎接二位。”
城楼下的两位,正是从拖迹神国北部、丛林边缘一路南下而来的温子年与莫真了。此刻,在两人的配合之下,不费吹飞之力打开了无忧谷的大门,二人不由得会心一笑,便在众人沉重的迎接下走入了这传说中无忧谷。
当二人在深坑边缘见证了三轮明月高悬天际之后,两人就合计,如果与古逍一起登天那位,确实是破军的话,一百零八城国的肯定要忙着怎么才能帮他们的神打赢这场战争,自然也就无暇顾及莫真捅出来的这点小事,也就不能断定王未央的真实身份。
如此一来,魇铸城里的瑞瑞就很安全,反倒是秋雨婷、陆六等人,因为没了符石很有可能会陷入危险。
于是两人稍事歇息后,清晨时分沿着玉屏河一路南下,逢人便打听着陆六的踪迹。果不其然,终于在靠近无忧谷的时候,在一位老叟的口中得知了陆六等人的下场。
在没有失去符石之前,路六等人仗着有符石的加持,虽说没有横行霸道,但也寻了一个风景别致的世外桃源隐居了起来。可是没了符石后,几人外出打猎时遇见了往日死对头,被对方摸清了他们的虚弱。
没办法,他们就只能沿途拜山,寻找一个愿意收留他们的地儿。而无忧谷,便是唯一一个愿意收留他们的势力。
据传言说,无忧谷愿意收留他们,是有原因的,不过具体是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辛辛苦苦找来的二人正大刀阔斧的坐在大厅里,一面吃着许久不曾吃过的野兽,一边问着大当家的。
“喂,那个谁,大当家是吧?”
“不敢不敢,在您二位面前,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大当家,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小角色而已,您老叫我小王就行。”
温子念咬了一口手里的兔肉,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听说前不久你收留了一群人,你还记得不?”
大当家的偏头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嗯?”温子念眼睛一横,重重放下了手里的肉。
大当家的见状赶紧安抚道:“您别激动,您别激动,您先听我说,小人前不久因为某些事情要出门一趟,昨儿个才回到了无忧谷,所以他们有没有收留什么人,这,这我还真不清楚。”
“不过二位爷但请宽心,既然我回来了,那么我一定为两位查个水落石出,一定将您二位找的人找到!”
“嗯!这还不错!”温子念重新拿起手中的兔肉,狠狠咬了几大口。大当家偷偷看了一眼,咽下一口唾沫。似是想到什么,大当家的走上前,敲敲温子念的肩膀,揉揉莫真的胳膊,笑呵呵道。
“二位大人,我还不知道您二位的名字呢~”
温子念看了一眼莫真,莫真眨了眨眼,温子念便说:“嗯~我叫王未央,他叫莫狂!”大当家闻言一喜,跑到温子念身后又是敲肩膀又是揉胳膊,眉飞色舞的说:“哎呀妈,那可太巧了啊,我也姓王啊!”
温子念打了个哈哈,“哦,是吗,那确实巧了,既然如此……这样,咱哥仨拜个把子如何?”说完,温子念轻轻放下手中的兔肉,大当家的闻言眼中一亮,大笑道:“好啊好啊,那我就……”
温子念接过话:“我当大哥!”莫真紧接着说:“我当老二!”大当家的抽了抽嘴角,苦笑道:“那...那我当小,小弟~”
莫真端起酒水饮下一大口,朝着温子念抱拳,温子念同礼相向。
“大哥!”“二弟!”
大当家的连忙抱拳,温子念莫真继续吃酒吃肉,浑然没有把大当家的当成三弟的意思。
大当家抽了抽嘴角,眼神昏暗不明。过了好半晌,大当家朝着二人拱手道:“大哥,二哥,您二位吃着喝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有上来!”
温子念淡淡嗯了一声,大当家的低头退了出去。
待到大当家的走远,莫真这才小声对温子念说:“哎,子念,咱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温子念咬了一大口兔肉,眼中忽明忽暗,恶狠狠道:“过分?哼哼,如果我没有猜错,没了符石的婷婷肯定在此人的手中受了极大的委屈,甚至……”
温子念又咬了一大口兔肉,莫真想了想,觉得也是。
身在此方天地,他可以想象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被撞破身为女儿身之后所要面对的一切,虽说在这荒山野岭用不着献祭,但是这些习惯了女人低人一等的男子,又有几人会善待女子?
想到此处,莫真端起一碗酒,狠狠喝了一口。
但愿这一切,还有得救。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壮哥
无忧谷,云散雾清,艳阳高照。
王大当家谄媚着脸,笑眯眯退出了议事堂。关上门,合上窗,笑魇如花的王大当家脸色一沉,如六月暴雨来临时的天空,阴沉得似在滴水。
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身后高大的殿堂,王大当家眼神晦暗,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不知在想着什么,低着头朝无忧谷的城楼走了过去。
少许,屋内的两位大爷吃饱喝足了,觉得生活不应如此堕落,便打算出门溜溜弯,顺便找找失踪许久的秋雨婷,便不紧不慢的推开议事堂的大门。
咣当!
刺眼的阳光照入屋内,两位闷头进食的大爷被这突如袭来的强光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战斗意识强烈,强光来袭的瞬间,两位大爷迅速作出变化,当即举手挡住,过了好半晌这才勉强适应了屋外的艳阳高照的晴天。
这不仅让两位大爷愣了神,心道这莫不是幻象?定睛一看,揉揉眼,再揉揉眼,两人惊呆了。
只见议事堂不远处,一条灰黑的巨龙横陈,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大山巍峨,抬头望去,依稀可见山尖沉浸着一抹银白;而大山之下,绿油油的稻谷满山、金灿灿的阳光遍地,一间间黑褐色的小屋星罗密布,可谓是鸟语花香,世外桃源。
此时,恰逢晌午时分,田间地野,许多个扛着锄头的汉子从稻谷之中离开,互相打了个招呼,朝着两位大爷点头致意之后,便各自回到小屋当中。
小屋里,些许的动静让大堂外站着的两人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相互看了看彼此之后,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勾起了嘴角。
小屋里,银铃阵阵,幼儿嬉笑,老妇人拄着拐杖走出小屋,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似是看见从大堂门外传来的视线,老妇人和蔼一笑,朝着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过去一聊。
两位大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挂上一脸笑容,乐呵呵走到小屋门前。
“奶奶好!”“老奶奶好!”
“哎~小伙子嘴儿真甜。”
“哈哈,那可不!奶奶,您今年高寿?”
“高寿什么高寿,我呀,今年六十六咯~”
“哇,奶奶真了不起!”
“小伙子这话就不对了,我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正了不起的还是要说我们的老谷主了,要不是他,别说六十六,就是三十六也没有可能活到的!”
“啊?这……那老奶奶,老谷主此刻在哪儿?我们可以去拜访拜访吗?”老妇人眉头微微一簇,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拐杖,警惕道:“你们……你们不是此地之人吗?”
“娘,您在和谁……哟,这不是今儿个进谷的两位小哥吗?来来来,快进来坐。”正是温子念莫真的两人稍稍犹豫了之后,便随着眼前这位憨厚的大汉走进了小屋。
“娘,您不进来吗?”将温子念与莫真领进屋子的大汉没有看见门外老妇人的身影,便很是好奇的掀开门帘,探出大半身子朝着门外喊了喊。
目睹两位小青年和自己儿子如此和睦,老妇人也就放下了戒心,听见儿子的呼唤,老妇人便轻轻摇了摇手,笑道:“你们玩儿吧,我呀,就在这里晒晒太阳,不进去咯。”
憨厚汉子挠头笑了笑,丢下句嘱咐的话便缩回了小屋内。
“哎?坐呀,您二位莫要客气,进了这无忧谷,咱就是一家人,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这么客气的噻~”
温子念笑着点点头,与莫真一同坐在了桌子旁。
这时,一个年约二十八九的青年女子从小屋东南角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中端着几碗青菜。温子念与莫真愣了愣,直勾勾盯着这位青年女子,一脸的疑惑。
憨厚汉子挠了挠头,憨笑道:“那个...那个,介绍一下哈,这是俺媳妇儿,那个是俺闺女。”
温子念莫真这才醒悟过来,朝着青年女子歉意一笑,扭头看向了偷偷打量着他们的一位小姑娘。
两人不由得心情大好,朝着小姑娘笑眯眯招了招手,小姑娘往门内缩了缩,青年女子见状,冲着小丫头招了招手,“丫丫乖,过来,来,快过来叫叔叔。”
小丫头扭扭捏捏,一溜烟跑到了女子的身后,探出半颗小脑袋,小声嘀咕:“娘亲,他们是谁呀?”青年女子笑着摸了莫小丫头的脑袋,柔声道:“他们呀,是你爹爹的朋友,你呢,要叫他们叔叔。”
温子念扯了扯嗓子,冲着小丫头挤出个温和的笑容,“小朋友,你好呀,来,叫叔叔!”小丫头又往后缩了缩脑袋,憨厚汉子见状爽朗大笑,朝着温子念歉意道:“不好意思哈,丫丫脸皮薄,再加上这无忧谷内拢共就这么点人,所以她就……”
“没事没事,这很正常,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嘛,脸皮薄很正常,不过...额,这位大哥,您贵姓?我们又该怎么称呼您呢?”
憨厚汉子摆摆手,“这话说的,二位小哥叫我大壮就行。”
“好的,大壮哥。”温子念笑着称是,莫真闻言点了点头,拱手道:“大壮哥!”
“哈哈哈哈,那,我又该…….”
“莫真。”“温子念。”
“哈哈,莫小哥,温小哥!来来来,二位小哥莫要客气,吃菜吃菜。”说着说着,自称为大壮的憨厚汉子给温子念莫真各递去一双筷子,温子念摸了摸涨得有些不像话的肚子,回头看了一眼莫真,莫真也是一脸的为难。
大壮哥微微一愣,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哎呀,你看看俺这脑子。来来来,媳妇儿,快去给小哥们盛饭。”青年女子轻轻一笑,带着小丫头便要朝着厨房走去。
温子念莫真赶紧摆手,“嫂子嫂子,不用不用!”
“大壮哥,我们哥俩已经在那个…….谷主是吧?嗯,对,在谷主哪儿吃完了,这不,我们哥俩正打算去寻人,推门便看见了老奶.....大姨出门晒太阳,就,就过来叨扰您一家了。”
大壮哥挠了挠头,“咦,是哈,你们才来,肯定要被那人带去议事堂交代一二,这才会安排你们的住处,不过…….你们是要找人?”
温子念莫真齐齐点头,“是啊是啊,我们来找一个妹妹,岁数和我们哥俩相差不大,个头稍稍矮些,身旁跟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汉子,大壮哥,您见过吗?”
大壮哥闻言挠了挠头,问道:“不知二位的妹子是嫁给个什么样的人啊?”
“那倒没有,我妹子还小,没有嫁人呢!”
大壮哥又挠了挠头,朝着他媳妇招了招手,问道:“媳妇儿,媳妇儿你过来。”
“哎,怎么了怎么了,饭就要好了,二位小哥等一下哈。”
“不是,媳妇儿,你有见过一个和他们二位差不多大,没有出嫁,身边还跟着几个和我差不多魁梧的汉子吗?”
大壮媳妇儿沉吟片刻,摇头道:“不曾见过。”大状朝着温子念莫真摊了摊手,“那俺就不知道了呢,兴许她们没有来无忧谷呢!”
“那不可能,我们哥俩从拖迹神国过来,一路走一路问,好不容易在一个老翁的口中得知我妹子的下落。他说她们一行人朝着无忧谷的方向来了,而且这方圆百里,也唯有无忧谷能够勉强活得下去。”
大壮就更加茫然了,“……..要不你们等着,带回我们下田的时候,我帮你问问?”
“那就烦劳大状哥了!”
这时,躲在厨房门口偷偷打量着几人的丫丫从厨房里走出,小声道:“叔...叔叔,我,我见过大姐姐。”
温子念猛然站起身,绕过莫真朝着丫丫大步走来,吓的丫丫又一溜烟跑回了厨房。温子念见状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挤出个温和的笑容柔声道。
“丫丫,快告诉叔叔你是在哪里见到过大姐姐呢?”
丫丫哆哆嗦嗦伸出手指了指窗外,屋内四人不约而同的扭头望去,窗户外,稻谷青香,大壮哥挠了挠头,一脸困惑的说:“这里,都是稻田啊!刚刚俺就从那边过来的,也没有见到有什么人在那边啊?丫丫,丫丫你是不是看错了?”
丫丫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大状媳妇也是眉头大皱,顺着丫丫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除了稻田便只有大山……对了,大山!
于是大壮媳妇蹲下身,抱着丫丫问:“丫丫,告诉娘亲,你是不是看见大姐姐们上山了?”
丫丫重重一点头。
大壮哥突然想起什么,激动道:“那俺知道了,她们是上山了,一定是上山了!前些时日,我曾听见二狗说他们家的稻田被人踩了些,而且,他们家的稻田就在那边的山脚下!”说完,大壮哥伸手指着窗外的大山,极为的坚定。
莫真透过窗外望去,皱眉问道:“大状哥,山上是有什么吗?”
“山上啊!”大状想了想,“山上没有什么,以前还有些猛兽啊什么的,经过老谷主的治理现在已经基本上都没了,不过我记得山上好像有个山洞!”想起山洞,大壮便很是激动的说:“对啊,山洞,他们是不是去了山洞了?”
“山洞吗?”温子念眯了眯眼,眺望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大山。
直觉告诉他,秋雨婷等人上山定有隐情,或许还与先前无忧谷拒绝他们入谷有着什么牵连。
想到这里,温子念重重叹了口气。
究竟是秋雨婷的命运多舛,还是他温子念比较倒霉?什么样的破事都会落在自己的肩头,还不得不去挑起。????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拳袭来
虽然温子念很不爽近些时日的遭遇,可是牢骚归牢骚,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该爬的山还是得爬。
毕竟呢,要不是当时某些人的养气功夫不到家,丢了区区一个破烂布袋就跟死了爹娘一般,至于有今天这一堆事儿?
说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此刻,温子念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艰难前行,没走几步叹息一声,听得身为开路先锋的莫真连连翻着白眼,回头很是无语的问:“我说,要不你就别来了?我帮你上去看看?”
温子念闻言眼睛一亮,差点便要点头答应,然后扭头就下山。不过就在他脑袋稍就要下沉的时候,似乎感觉道若有如无的杀气盘踞在头顶,温子念当即否决道:“那可不行,我师叔说了,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去解决!”
“今天,老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迫害老子,害得老子受了这么大的磨难!”说着说着,温子念很是气愤的卷起袖管,一个健步越过莫真,朝着大壮口中的山洞坚定的走去。
莫真很是无语地甩了甩脑袋,心中默默数着十个数。
“十、九、八.....三、二、一!”
“额,那啥,小莫啊,我突然觉得肚子不太舒服,要不你,你去帮我看看,我去旁边的树林解决解决?”
莫真眼帘微垂,面无表情的揉了揉手指,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温子念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飘向天际,拖着长长的尾音,“啊~突然又不疼了!”,温子念一改苦逼的脸色,大手一挥豪迈得似乎要同饮十八碗大壮嫂的烈酒,大声道。
“小莫,咱们走!”
莫真重重一叹,耷拉着脑袋跟在温子念的身后。心中狂嚎,交友不慎呐!
少许,两人也不知沿着不像山路的山路走了多远,植被渐稀,树叶渐黄,走在前头的温子念突然停下脚步,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后,严肃着脸站在原地。
身后的莫真立刻握住拳头拉开拳架,严阵以待。
过了片刻,不见温子念有什么动静,莫真就很是紧张的小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吗?”温子念沉默了半晌,悠悠道:“我腿抽筋了!”莫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得扭头便要找块贼大的石头拍在这孙子的后脑勺上。
扭头一看,身旁不远处似有一块满是血污的衣衫,莫真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大惊道:“子念,子念快来看,你看这是什么?”温子念扭头望来,顺着莫真的手指看去,不由得心神大震,三步并作两步,一跳便来到衣衫之前,将衣衫从灌木丛捡起,细细一看。
很明显,这是一件女性贴身的衣物,而且衣衫的质地不似山下无忧谷之物,甚至可以说,它不像是神迹大陆的产物。
此衣衫质地轻柔,入手丝滑,而且色彩鲜艳,不像是什么男子之物。而山下的神迹大陆的女子,能够裹着一件麻布衣衫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有这么好的条件用这等上品不料。
温子念与莫真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吐出个两个人时常提起,但此时此刻不太愿意提起的名字。
“秋雨婷?”“婷婷?”
说完之后,两人便慌了。
该不会是秋雨婷等人遇见什么变故了吧?再看看这衣衫上的血迹,两人慌的不行,这得多大的伤、流多少的血,而才能染成这个模样?要知道,如果秋雨婷真出了什么事儿,那此事必然是他们心中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试想,如果温子念当初没有因为乾坤袋的遗失而一头栽倒,秋雨婷也不会因为自责而带着陆六出海寻找;如果莫真在洗劫三十六神子的时候,遇见秋雨婷以及陆六等人的时候,稍稍长些脑子,不把人家的符石洗劫一空,人家会落得如此境地?
说到底,还是两位大爷不懂怜香惜玉,但凡有点这方面心思,至于会跑到这破地儿受了这么大的磨难?
如果秋雨婷真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两个都有直接的责任,这辈子也就别想求个问心无愧了,以后修行至超高境界,心中的心魔怕是要人命了。
此刻,温子念有些颤抖地将衣衫收到乾坤袋里,很是慌张的望着莫真:“小莫,这回怎么办?”
莫真也很慌,比面对破军的时候还要慌。但是古逍这么长时间的教导,他懂得什么叫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不能乱的道理。深深吸了口气后,莫真吐出一句话。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是,两个人细细查探四周,一寸一寸的寻找,非得要找到血衣的来源,之后再沿着线索追查。
如果真的不幸发生了什么,那么他们的目的就要变一变,要将复仇二字提上日程,从神迹一路砍到大威。
常言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温子念与莫真的寻找之下,终于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些人走过的痕迹,两人不由得心神大震,当即作出分开寻找的决定,一人沿着小道下山,一人朝山上走,发现什么之后,再以神通告知对方。
温子念选择了上山,莫真沿着小道下山。
又过了许久,温子念来到一片植被少得可怜的空地,抬头看去,山上已是白茫茫一片,回头看向山下,云雾缭绕,所见不远。
这时,温子念看见不远处有许多被人砍过的树木,心中一震,二话不说,温子念朝着不远处撒腿狂奔。
随着步伐的加快,越来越多被砍过的痕迹呈现眼前,温子念缓缓停下步子,寻了一个较为高耸的石块登了上去,驻足远眺。
咔嚓、咔嚓、咔嚓~
这个时候,山下某处响起一串砍树的声音,温子念心神一动,定睛远眺,只见山下不远处,一株参天大树剧烈摇晃。
温子念眼前一亮,心间杨柳轻拂,双脚浮现一团清淡的云雾,温子念重重一跺脚,整个人化作一道虚影朝着声响处扑了过去。
临近声响处,温子念松开心神,脚下云雾悄然淡去,在距离声响出不远的灌木从前落下,紧绷着心弦,缓缓靠近了砍树声响起之处。
拨开挡在身前的灌木,温子念十分紧张地瞄了一眼灌木丛中,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一汉子站在树下吭哧吭哧砍着大树,汉子似乎发现了温子念,温子念赶紧收回视线,扒拉着的树枝弹了回去,发出簌簌的声响,里面随即传来一道紧张得不行的声音:“谁?谁在哪里?”
温子念挠了挠头,似乎是刚刚看的太快了,又被这树枝……就,就没有看太清楚,而且还被人发现了他!
这该死的树枝!
温子念很是气愤,握住拳头气机倾泻,狠狠一拳砸在树上了。
哗啦啦~树叶树枝纷纷炸裂。
温子念阴沉着脸从漫天树叶当中走出,远处的身影见状一惊,二话不说丢下手中的石斧扭头便是撒丫子狂奔。
温子念这下看清了,这身姿、这装束、这娴熟的逃跑速度,准是祖州的那群哥们没错了!
温子念便伸手一捞,掌心当中漩涡浮现,一股气浪涌出。跑出极远的身影突然觉得身后传来一道巨大的吸引力,不由得心神大骇,拼了命地挥舞着双手双脚。
温子念见状,大笑道:“哈哈哈,还想跑?老子找了你们这么久,还想跑?过来吧你!”
这汉子眼见挣脱不开,眼珠子一转便将身体扭了过来,反倒是朝着温子念狂奔而来,紧张得浑身都在发抖。在温子念全力的拉扯下,又在汉子的撒腿狂奔中,汉子化作一道长长的虚形迅速靠近,一个拳头迅速放大。
温子念微微一愣。
咣当——
嗷!
一声惨叫,漫天树叶下,温子念被汉子突如袭来的一拳头砸翻在地,随即便被落下的树叶盖了个严严实实。
汉子顾不得吃疼的手腕,捏着拳头后撤了好几步,眼见这人没了动静,这才走上前,脚踢了踢这人。
可能是自己的拳头又稍微硬了些吧,树叶下的人没了什么动静。
这汉子一下子便放心了,不过他觉得吧,一个人是不太可能被一拳头弄死的,于是汉子便跑到砍到一半的树下,将石斧摸了出来,掂量了一下石斧的重量,汉子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到树叶丛中,汉子摸了摸了温子念,确认了一下脑袋的位置,便举起石斧就要朝温子念的脑袋砸去。
汉子很紧张,虽说他也是祖州上的佼佼者,大大小小的历练也经历的许多,死在手上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但是,原来杀人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和血腥,直接隔空丢去几个气团,死的人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是眼下这种野蛮而又血腥的手法,他还是第一次做,这心中既是兴奋又是紧张,以至于握住斧头的手微微颤抖,汉子便双手握住斧头,自我安慰道。
“为了师妹,拼了!”
于是,石斧高高举起,汉子将所有的气力灌注在石斧之上,咬着牙便要砸下。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盖在温子念脸上的树叶打了个旋儿后,飘向了远方,汉子这才看清楚了树叶下的脸,不由得微微一愣,握紧石斧的手有些发软,额头也以极快的速度沁满了汗珠。
汉子将石斧扔开,一屁股坐在了温子念的身旁,一脸的后怕。
这这这……这他娘的不是小师妹的那个啥吗?这要是被,被那啥了,那不得要死?
转过身,汉子蹲在温子念身旁,看着温子念乌青的左眼,有些发怵。心道要不先撤一波?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汉子赶紧摇摇头,将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出脑袋,深深吸了口气后,推了推温子念。
“喂,喂,醒醒。”温子念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一张满是关切的大脸映入眼帘,紧接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入脑海,温子念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眼珠子一转,汉子便说:“对了,你是不是来找我婷婷师妹的?”
温子念闻言从地上跳了起来,激动道:“她呢?她在哪儿?”
汉子张了张嘴,很是为难的说:“这个……这个可不可以先不说,我们先回去见见六师伯好吗?”温子念愣了愣,试探道:“陆六?”
汉子点点头:“嗯,对!”
“啊?他.....他还活着?”
汉子眨了眨眼,眼神意味深长。温子念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哈哈哈,走走走,赶紧走,我已经很是迫不及待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坟头草
峰回路转,曲径通幽。
温子念顶着肿胀的左眼跟在砍柴汉子的身后,走着走着发现突然自己的左眼看东西不是那么的清楚,伸手摸了摸,似乎还有一点发肿的迹象,便问了问走在前面的汉子。
“额,那啥,你是婷婷的师兄?”前头的汉子笑着称是,温子念揉了揉左眼,“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这眼睛是怎么了,怎么有些模糊啊!”
汉子心头一颤,干笑道:“啊?左眼吗?你别动,我看看什么情况哈。”温子念松开手,乖乖站好,汉子深深望了一眼后,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大概是风沙迷了眼,你莫要揉,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温子念狐疑地挠了挠头,心道:“山上有风沙吗?我怎么没注意?”不过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婷婷,马上就可以班师回九州,温子念也就不管了,反正也瞎不了。
吸了吸鼻子,温子念再次问了问汉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哈,我呢,叫温子念,温暖的温,念念不忘的念。”
“那子呢?孙子的子?”
温子念脸色一黑,汉子回过神,歉意道:“不好意思哈,我我我,我没读过啥书,等我想想……啊哈,我知道了!”温子念脸色稍缓,汉子停顿半天,吐出句差点让温子念暴走的话。
“不是孙子的子,那肯定是儿子的子了,哈哈哈,我可真的是……太他娘的聪明了!”
温子念一张大脸黑如锅底,汉子见状脸色一变,干咳一声,板着脸说:“嗯,看来都不是,你等等,我警告你啊,先不要提醒我,容我仔仔细细的琢磨琢磨。”
温子念沉着脸,静静等着汉子的话。“紫?孜?不是不是,肯定不是,紫色的紫肯定不像话嘛,娘儿们唧唧的;那么孜?孜然?!!不对不对,绝对不对!”
汉子突然一拍手,吓了温子念一跳,“啊哈,我知道了,子孙的子!肯定是子孙的子,对吧?”
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强心忍着朝他脑袋上砸去几拳的冲动,“什么子已经不重要了,你他娘……您老贵姓?”
“免贵姓桓,单名一个丘!”
“哦,桓丘是吧?嗯,丘者坟也,很好很好,这名字很好、很吉利,想必日后的坟头草会长得很茂盛。等以后你死了,你可不要吝啬你的坟头草哇!!”
桓丘脸色一黑,“坟,坟头草?你要坟头草干啥?”
温子念天真道:“盖茅厕啊,我家小师叔说了,这坟头草盖茅厕最好了,尤其是你这种名字里带坟的,阴气很足,采去压一压茅厕的污浊之气那就是绝配,一切都是刚刚好!”
桓丘抽了抽鼻子,垂头丧气道:“行吧,随你了。”温子念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跟着恒丘朝着密林里走去。
走了很久很久,走得到温子念都觉得自己的双腿十分酸胀,这路程,上山下山十来个回合怕是也足够了吧,就很是奇怪的问:“喂,坟头草,还有多远?”
桓丘心头一动,“坟头草?这里还有坟?有坟也就会有人来这里……那可不太妙啊!”扭头四下看了看,桓丘很是奇怪的抓了抓后脑勺,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温子念以后,继续朝前走。
温子念愣了愣,嗯?他是没有听见吗?!
抽了抽鼻子,温子念大喊道:“桓坟?坟头草?喂,姓桓的,你耳聋了吗?”桓丘挠着头转过身:“你,你是再叫我吗?”温子念叉腰而立,理所当然的说:“不然我叫谁?叫鬼吗?”
桓丘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这孙子的坟头草指的是什么,就很是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坟,坟头草?你居然叫我坟头草?”
“嗯,坟头草!”
桓丘脾气上来了,破口大骂道:“你才是坟头草,你全家都是坟……”温子念眉头一挑,挥了挥拳头,桓丘赶紧将嘴边的话吞回腹中,笑嘻嘻道:“坟头草,坟头草好啊,老家有句话叫‘贱名好养活’,你听听‘坟头草’,哎,再比这玩意衰的,怕是没了吧!”
“那可多好,喊得多了,我的霉运就会掉下很多,剩下的那就是好运了啊,哈哈哈哈,如此以来,那我的运气一定不会太差,哈哈哈哈,好好好,就叫坟头草!最好能喊得我婷婷师妹喜欢,哈哈哈哈~妙哇!”
说完,桓丘扭过头,气得浑身发抖。
温子念满意的收回拳头,漫不经心的问:“嗯~我说坟头草,还有多远?”
桓丘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念叨着:“不和傻逼一般见识,不和傻逼一把见识没,不和傻逼一般见识!”
骂完,桓丘心情好了许多,四下看了看后,点头道:“嗯,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
温子念也四下张望了片刻,觉得四周的这些大树,砍一颗顶得上山上的两颗,就很是好奇的问:“为什么你们砍个树要去这么远?就近取材不好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计谋,这叫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想啊,如果我们把山洞四周的大树砍了,万一有人来这里找我们的麻烦,一眼就看到了山洞,那还了得?再者说了,如果你来山上找人,突然看见一大片空地,到处都是人砍过的痕迹,你会怎么想?”
“你会不会觉得你要找的人就在这周围?”
温子念想了想,觉得也是,按照常理来说,人不都有一种惰性吗,出门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跑这么远的地方砍柴?
除非是脑子有病。
“所以啊,我们就故意造成一种我们生活在北面的山上,实际上我们搬家了,哎~俺们绕着山跑了一大圈,那些想找我们麻烦的人,就只能去北面的山上,兜圈子了,而且,就算他们来这南山,我们找的那洞,简直绝了,要不是有人带路,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嗯?听你这口气,难不成经常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桓丘点点头,“不是经常,是天天,尤其是有一次六师伯出去一趟后,来找我们的人就更多了,不过好在我们都是符师,区区几个寻常人奈何不了我们,一直到……”
“一直到有一天遇见个落单的少年,看上去虽然才十多岁,但是却把你们挨个打了一顿,还把符石给抢了,是吧?”
桓丘愣了愣,挠挠头疑惑道:“现在这消息……都传得这么快了吗?我怎么感觉没过去几天,消息都跑到祖州了?我的天,这下我们还怎么回去?不敢回去了啊,这不得长老们骂死?”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这里隔着祖州好几个十万八千里,就你们这点破事还能穿过众志城飞到祖州?”
“众至城?”桓丘更加迷茫了,站在原地回头盯着温子念。温子念很不客气的抬腿一脚踢在桓丘屁股上,催促道:“赶紧的,带路!”
“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不用知道。”
桓丘哦一声,再一次四下张望了片刻,掀开了身前的灌木丛,朝着温子念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温子念愣了愣,“到了?”
桓丘笑着点点头,“到了,穿过这片灌木,就是我们的洞了!”顿了顿,桓丘有气无力的说:“你快进去看看吧,没准还能再看一眼我伟大的六师伯。”
“嗯?六师伯?陆六?!他怎么了?”
桓丘长长叹了口气,“你自己去看吧,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温子念狐疑的打量着桓丘,“你不去吗?”
桓丘摇摇头,“我还得回去砍柴,要是不带点柴去,晚上我们都得挨冻,能冻死人的那种”温子念点点头,转身钻进了灌木丛。
没走几步,温子念心中便生了许多疑虑。
灌木丛很高也很深,若不是灌木丛下有人疏通了一条能够容纳人行的通道,寻常人是决计不能发现这灌木丛中居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山洞。
温子念就很纳闷,他们是通过什么样的方法在这种隐秘之地找到的山洞,难不成有人暗中指点?那会是谁?谷中大当家的吗?就算是大当家的指点他们来此,那么他们又是为什么要来无忧谷,为什么来了无忧谷又不住在无忧谷,偏偏要上山找这么个破地儿躲起来。
难道是有人在追杀他们,而他们不放心山下无忧谷有那个实力拦得下对方。如果真的有,那么对方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神庙!唯有神庙,才可能让依托如此天险的无忧谷无力面对。按照温子念对神迹大陆的了解,但凡能够修炼出一枚所谓神石,最后都会加入神庙。毕竟加入神庙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他温子念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太可能有面对如此好处而不动心的人,如果有,那他大概已经死了!
想了想,温子念很是无力的摇了摇头,继续沿着唯一的丛林小道前行。走了大概有二百来步,温子念拨开挡在眼前的丛林,一片被参天大树遮蔽得严严实实的空地映入眼帘,一个幽深的洞口藏在树根之下,几个树木搭建小木屋分布在洞口四周,以鲜嫩的树枝盖在屋顶。
如果没有人的指引,无论来到此地的人是谁,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看,都不可能看得见灌木丛中的小屋和山洞。
温子念就很好奇,究竟是谁发现的山洞。于是,温子念推开灌木丛,大摇大摆进了空地。
咻咻咻~
几声破空飞速临近,温子念眉头一挑,慢条斯理举起右手轻轻一按,数支绑着锋利石头的箭矢悬停在眼前,随即,温子念轻轻一挥手,箭矢纷纷衰落一旁。
角落里突然陷入了死寂,温子念洋洋得意的抱着双手站在原地,想要看看这些人要多久才认得出自己来。
咻~咻咻咻~~
停顿了片刻,突然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差不多模样的箭矢,温子念大叫:“靠,还来?”
温子念双手握拳,心中杨柳轻拂,身旁四周便有一道气浪环绕,四周杀机沛然的箭矢如陷泥潭,悬停于温子念三尺之外,再难靠近半寸。温子念狞笑道。
“呼哈哈哈哈,怎么样,没招了吧?”
“婷婷呢?婷婷在哪儿,我要见婷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垫脚石
婷婷?他居然还敢提师妹!
藏在四周的祖州人气坏了,心道:“我们都已经这样了,山下的那孙子居然还不放过我们?好嘛,不放过也就不放过了,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搞这么个半边脸肿得好像被人锤过的傻逼上来,是几个意思?嘲讽我们吗?”
“这这这,太他妈欺负人了!”
暗处的青年才俊们相互对视一眼,重重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并缓缓搭上了手中就地取材打磨而成的原始箭矢。
温子念卷了卷袖管,一副你们不说,老子就打死你们的架势。突然,一声轻啸响彻山间,“兄弟们,弄死他!为师妹报仇!”温子念微微一愣,报仇?报什么仇?婷婷怎么了?!温子念举起手,张了张嘴。
咻咻咻~
又是一轮箭矢袭来,温子念抽了抽嘴角,举到空中的手重重一按。
轰隆!
又是一道气浪飞出,不过这一次,温子念动了些许火气,气浪凝聚为气墙拦下箭矢的同时,顺便将石头打磨的箭头给炼平了,化作一枚枚稍显滚烫的鹅卵石。
按下的手超前一推,身旁悬浮的箭矢纷纷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咻咻咻
惨好呻吟声四起,温子念双手一背,冷哼道:“哼,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话都还没说,他娘的你们居然就放暗箭了?!”
“好家伙,这要是来的是救兵,还不得被你们钉死?”
这时,四面八方的草丛里响起数道飘忽不定的声音,时而近在耳边,时而远在天际,听得温子念一脸懵逼,一个劲的挠着头。他们不是……没符石了吗?
“救兵?不好意思,老子们在这个破神迹,连认识的鸟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人!你是什么鬼我们会不知道?”
“老子们告诉你,只要老子们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进山洞,别想祸祸我师妹!”
“回去告诉你主子吧!就他这卵样还想娶我师妹?我呸,知道你们神迹缺水,要不要大爷撒泡尿给你,你端回去给他照照?”
“就是就是,不是说林子大了才会什么鸟都有吗?这破山林也不大啊,怎么就出了这么多怪鸟?”
“不懂不懂,反正就是一句话,人在师妹在!”
“对对对,人在师妹在!”
温子念更迷茫了,什么鸟?什么主子?还他娘的……人在师妹在?这他妈什么鬼?温子念气得双手一叉着腰,站在原地扫了一眼四周,大声道。
“喂,我说,老子姓温,单名一个念!”温子念挠了挠头,“额,重新说哈,老子姓温,名子念!你们这群傻……咳咳,各位大爷想起我了没?”
“什么温?什么念?你认识吗?反正我不认识!人都不认识,谈得上想起吗?”
“额,那啥……”
“就是就是,凭什么我们就得认识你?”
“额,那啥.....”
“老子横行十洲山河,要是加上这破神迹的话,那就得是一二十洲了,难道什么阿猫阿狗就都得认识?”
“就是就是……”
“我说各位师兄,你们能不能听我说?”
“耶?这位师弟,你看上去很慌很着急哎,莫慌莫慌,师弟莫慌,有师兄在,你会死得很痛快的。”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哎呀你不要这么慌嘛,瞧瞧师兄的胸膛,刚刚被箭咬了一下,杯子大的疤,师兄都没有怕,你怕啥?”
“不是,师兄……”
“好了,你没救了,你闭嘴吧…….呔,山洞前那孙子,你已经被我包围了,还不束手就擒?”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终于确定了唠叨个没完的那货,并以目光锁定了刚刚骂他孙子的孙子。
胆小的师弟急了,大喊大叫道:“师兄,小师妹的情郎就叫温子念!”
顿时,山洞四周陷入了死寂。
温子念闻言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杀气腾腾地扫了一眼四周,指着山洞上的草丛怒骂:“喂,那孙子,老子警告你,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什么情郎,朋友,朋友懂不懂?”
山洞四周还是一片死寂,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温子念等得很不耐烦了,“喂,还有人吗?”
哗啦啦~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以及头顶的树冠沸腾了。温子念吓了一大跳,四下望去,只见从四周密集的草丛中钻出无数个浑身上下挂满树叶的野人,围着他又是跳又是叫。
树上垂下无数木藤,从藤蔓之上滑下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将温子念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比祭祀大典还要热闹。
山洞内,某位大汉气若游丝的裹在草席之中,忽闻洞外人声鼎沸,汉子艰难睁开眼,看了一眼洞外,虚弱道:“外,外面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么吵闹?”然而,洞中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一堆烧了很久很久的火,回答他的,只有跳跃的火星,滋滋作响,如他一般时日无多。
汉子惨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
这时,洞外一个兴奋的不能自已的青年拖着一身的树叶跑了进来,借着火光勉强认出了草席在何处,便一头扑到草席上,双手死死按着草席,兴奋得又摇又晃:“师伯,师伯醒醒,温子念来了,温子念哎,就是小师妹念念不忘的温子念啊!”
“师伯?师伯师伯你怎么了?师伯,喂,来人啊,师伯快不行了!”
“孽……孽障,撒...撒手,你...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这时候,小青年听见身旁传来的微小声响,附身一听,自己的手下居然又呼吸声?小青年眼中一亮,高兴道:“师伯,师伯你没事啊,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这就撑不住了呢!”
“孽...孽障,还,还不松手,我快……快喘不过来气了。”青年愣了愣,腾开手扒开草席,这才发现自己扑在了什么地方。青年赶紧爬起身,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哈六师伯,我,我没注意这是你胸膛!”
“怪不得感觉暖洋洋的……”
“你……”被草席包裹着的陆六艰难伸出手指,指着身前的小青年气得说不出话来。小青年又是一愣,借着火光他似乎能够看见此时的陆六脸色黑如锅底,便吓的一屁股跌倒在地,朝着洞外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六师伯快不行了,快来人啊!”
洞外欢呼的人终于听见了洞内的哀嚎,连忙猫着腰钻进洞中,紧张道:“怎么了怎么了?六师伯不行了吗?”靠近草席,这人细细打量了一下陆六,愣了愣,朝外便喊。
“啊,还真是……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把子念兄押......哦不,快把子念兄请上来!”
温子念便晕晕乎乎地在众人的拥簇下走进了洞内。起初,火光虽暗,但好歹能够看清楚洞内一个凸起的石块上,裹着一层鲜嫩的草席,依稀可见草席里嘴皮乱颤的陆六,死死盯着温子念。
温子念眼见情况不对,便要上前救治。这时候,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把火苗弄灭了,洞中瞬间便陷入了黑暗,洞里的人一下子便乱作了一锅粥。
“啊,谁踩我脚了!”
“嗷,谁打我?啊~老子和你拼了!”
“嗷~”“啊~”
乒乒乓乓!
哗啦啦~
温子念摊开竹简,四十九枚字符悬浮至空中,如一轮轮袖珍的太阳散发着璀璨而又明亮的光芒。
温子念扫了一眼四周,一脸的无语。
也不知为何,这些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同门师兄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打做一团,可能是这光芒来得太过突然吧,有的拳头高高举起将要落下,有的巴掌贴在对方的脸上刚要收回。
光芒一来,就好像受到了定身术一般,一个个地僵硬不动,似乎在等光芒的暗淡。
然而,光岂是这么容易暗淡的?
温子念摇了摇头,懒得去搭理这些神经病,眼下嘛,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低头在乾坤袋里翻找了片刻,温子念将珍藏多年的十全大补丸捏在手中,很是肉疼的抬头望向草席。
温子念愣了愣,抬头低头再抬头低头,破口大骂道:“呔,那混账,快把你的狗腿给我撒开!”
众人闻言回头望去,眼珠子险些瞪了一地。
有这么一位兄弟,或许是想跳起来朝某位倒霉师兄弟的额头砸去吧,嫌自己的腿不够长,弹跳力不够高,便在黑暗里找到了个“垫脚石”,不过这光来得太过突然,还没来得及跳,就被定在了原地。
可是这光啊,就是不暗,挂在洞顶是那么的刺眼,踩在垫脚石上的腿是那么的沉重,脚下传来的杀气是如此的强烈。
这时候,某位鼻子下挂着两抹猩红的师弟,松开捏着师兄的衣领的手,抬头看了一眼洞顶的太阳,吸了吸鼻子说:“额,那啥,我突然想起来有点小事要解决,在下先行告辞!”
“啊哈,师兄好,耶,师兄你怎么肿了?”
“哪里哪里,师弟你也不赖,你的眼睛都快赶上子念兄了!”
“哦,是吗?哈哈哈,那可真有趣!”
“走了走了,准备准备,等六师伯好了,我们就打下山去!”
“哎,对!”
某位满头大汗的兄弟擦了擦汗水,踩在垫脚石的脚轻轻抬了抬,慢悠悠的放下,冲着温子念咧嘴一笑:“额,那啥,子念兄啊,你可要把我师伯给救回来啊!”
温子念点点头,不由分说冲着此人竖起个大手拇指。草席里的陆六剧烈咳嗽了一阵,汉子闻言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洞内的人一哄而散。
温子念摇着头,咂着嘴,慢悠悠蹲下身,啧啧称奇道:“陆六啊路六,你也会有今天?啧啧啧,这怎是一个可怜了得哇!”
“哇!”陆六脸色一红,头一歪,一口鲜血喷出,涨红的脸也在瞬间变得惨白无比,翻着眼白,嘴巴张得老大。
温子念眼疾手快,将手里的十全大补丸拍进路六的嘴里,探手一抓,远处的清水凝聚为一团飞了过来,也被温子念拍进了陆六的身体。
紧接着,温子念轻轻一招手,洞顶悬浮的字符落下一枚,温子念伸手捏住,轻轻贴在陆六的眉心,丝丝缕缕的金色气息便顺着陆六的眉心沿着四肢百骸遍布周身。
陆六的脸色瞬间恢复了许多,温子念又咂了咂嘴,便转身走出了山洞。
“喂,有人吗?能不能来个人告诉我,婷婷去哪儿了啊?”
洞外,忙着打磨箭头的汉子们茫然抬起头,“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
“额,也是,小师妹上山了。”
“嗯?”
“唉,这不是六师伯快不行了吗,小师妹也不知听见谁说这山顶的雪原有雪莲,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这不,她带着七八个师兄弟上山了!”
温子念张大了嘴,一脸的匪夷所思。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又是一拳(生日快乐)
上雪山了,她又因为某些人的道听途说,带着七八个师兄上雪山了。
美其名曰,摘雪莲。
先不说雪山之上有没有雪莲,便是真的有雪莲了,一朵雪莲真的能够治得好陆六?就他那伤势,温子念不觉得是区区雪莲能够解决得好的。
想到这些,温子念抬头望着天空,很是无语。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自他与秋雨婷相识以来,类似的事情就发生了不止一次,而且事后都表明了这一系列的骚操作是何其的无用,所带来的后果又是何其的严重。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的神奇,不管她秋雨婷做了什么、有没有意义,只要她眉头一皱,总是会钻出许多个脑子有坑的师兄拍着胸脯说:“师妹怎么了?师妹莫怕,有师兄在此,天塌下来了也无妨!”
久而久之,秋雨婷就越发地无所顾忌了,反正天塌了也会有许多个疼她疼得死去活来的师兄顶着,她继续任性、继续为所欲为。
偏偏事情又是如此的无语,在这么能作死的师妹带领下,漫山遍野的师兄偏偏就是不死,还他娘的一个比一个乐观!
这他娘的就奇了怪了,温子念想来想去也都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奥妙所在。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温子念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看着小屋门口的傻帽们兴高采烈的打磨着手里的石头,越发的无语了。
“我说各位,你们磨石头干什么?”
“造箭啊!”汉子们很是诧异,交头接耳道:“难道他不知道我们要打下去吗?”
身边人更诧异,“嗯?我们要打下去吗?”
“我们为什么要打下去?!”
“为啥?靠,难道你们容忍小师妹最后嫁给那老小子?”
“不能!”“这不能!”“绝不可以!”
“所以啊,咱得打下去,将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小师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放屁!”“去你娘的!”“小师妹是我的!”“我的我的,小师妹是我的!!”
温子念额头青筋直跳,握紧了拳头,大吼道:“都给老子闭嘴!”
众人立刻闭上嘴巴,偷偷看了看似有云烟萦绕的拳头,嘀咕道:“神气什么呀,要不是老子的符石被抢了,老子比你还神气。”
温子念深深望了这些人一眼,猛然抬头看向天际,一拳轰出,一抹流光炸裂,烟火璀璨。
众人微微一怔,随即大惊,“你干什么?这样会让人发现我们的,你会害死我们的!”温子念摸了摸鼻子:“老子就是要让人知道你们在这里,好让人一锅把你们这些傻帽全给老子端咯,省得有一天你们把她害死!”
众人又是一怔,“你这话说的,我们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温子念冷冷道:“那我问你们,是谁告诉你们山上有雪莲,而且还说雪莲可以救陆六?”
众人不假思索,“无忧谷大当家的啊!他说像陆六这么严重的伤,除非有人以神石温养,不然的话,就唯有无忧谷两侧雪山之上的雪莲才有可能治得好!”
“是的是的,但是他也说了,雪山之上凶险无比,若无人带路,会死的很惨很惨的!”
温子念气得跳脚,“既然你们都知道,还让她去?”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如果没有雪莲,六师伯就只能撑个三五天了!”
“放屁,要不是上山的时候你把六师伯弄摔了,会只剩下三五天?人家大夫都说了,没有雪莲的话,六师伯还能撑个把月!”
某人缩了缩脖子,小声叫道:“我...我...我那不是不,不小心吗?”
“呸,反正到时候小师妹出事儿了或者六师伯没了,老子就把你从山上扔下去!”“对,扔下去!”
温子念突然明白了,这群祖洲上的人,就他娘的没一个是正常的!
哗——哗哗——
这时候,远处的灌木丛传来一阵嘈杂声响,温子念眉头一皱,示意众人安静。小屋下的神经病们微微一怔,过了片刻,也听见了不远处的异常。于是,温子念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这么能作死,但还没有死的原因。
一声异响,众人以极快的速度从小屋之下爬起,迅速钻进四周的密林中,藏的无比隐秘,便是亲眼目睹的温子念竟然也看不出这些人的藏身之地。
温子念倍感诧异,挠了挠头很是觉得不可思议。
“喂,喂,子念兄,这里,快过来藏好!”正在温子念感慨这些人的狡猾之际,身旁不远的灌木丛里漏出个脑袋,示意温子念过去藏好。温子念哦了一声,一头钻进了灌木从中。
看清楚了灌木丛中的一切,温子念由衷的佩服这些人的脑子。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
谁会想到这些人居然在灌木丛中挖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迎着洞前的沟壑趴好,他们可以很方便的弯弓搭箭,猫着腰小心一些,他们甚至可以随意移动,换着不同的方向痛打敌寇。
而灌木丛外的人,打破脑袋也想象不到灌木丛中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坑,更不可能看得见藏在沟壑里的人。
温子念可以想象,如果他不是一名所谓的修行者,刚刚来到此地之时,怕是真要被这些人射成个刺猬!
“嘘——大家准备,来人了!”
突然,身旁一位顶着树叶、穿着树叶,手中搭着弓箭的汉子小声交代了一二,四周人便聚精会神的举起弓箭,满脸严肃地盯着洞门口。温子念又在心里赞叹了一下众人,模仿着众人趴在满是落叶的坑里,顺着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缝隙看向山洞前的空地。
那里,一个年约十二三的少年,看了一眼四周,满脸疑惑。温子念怔了怔,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而四周众人,在看见少年的瞬间,个个咬牙切齿。
真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等温子念反应过来,汉子们齐声高呼:“兄弟们,弄死他!”
咻——咻咻—
温子念挠了挠头,这一幕是何曾的相似,不过……温子念嘿嘿笑了笑,趴在灌木丛中一脸的幸灾乐祸。
洞前空地,破空声响起的一瞬,少年一个侧身完美躲过疾驰的箭矢,紧接着,又是一个翻身躲过数支箭矢。少年冷冷一笑,想要叫嚣几句,这时,丛林中响起一道杀气滚滚的喊叫,密密麻麻避无可避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面对如此密集的箭矢,少年并不慌乱,虎躯一震,一条神光灿灿的虚幻神龙从脑后飞出,将少年护在其中。
四周陷入了宁静,空地上的少年冷哼一声,不紧不慢的将神龙收回身体当中。温子念见状一把从身旁躲过弓箭,故意沙哑着嗓音,大喊大叫道:“他不行了,兄弟们杀啊,弄死这龟孙!”
“杀啊!”“弄死他!”
咻咻咻——
空地的少年微微一愣,连忙躲避接踵而至的箭矢。绝大多数还好,就算来不及唤出龙魂,他也能凭借矫健的身姿躲避,可是随着一声公鸭嗓响起之后,从某个方向射出来的箭矢,角度刁钻不说,还格外地有力。
这就让空地的少年陷入了慌乱,显得略微有点狼狈。
温子念玩得爽了,身边的箭矢很快就没了,就很是扫兴的大喊:“箭呢,箭在哪儿,老子没箭了,谁有箭?!”喊完之后,温子念连忙捂住嘴巴蹲下。
他忘了变了变嗓音了。
果不其然,空地上狼狈的少年听见了温子念的声音之后,眼睛一瞪,杀气腾腾的朝着温子念扑了过来。
哗啦——
一阵清风拂过,从远处抱着一堆箭矢过来的汉子微微一愣,将怀中的箭矢丢在地上后,拉上身旁几个还在发愣的伙伴一溜烟不见了踪迹。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唯有时不时飘过的清风捡起地上的落叶,仓皇而逃。沟壑之上,少年气得浑身发抖,死死攥住拳头。
此时此刻,温子念吸了吸鼻子,颤颤巍巍站起身,挤出个十分得体的笑容后,温子念笑眯眯道:“额,那啥,好巧啊小……”
砰——
温子念应声而倒,抽搐了几下,吐出个“莫”字后,便昏死了过去。
少年正是看见温子念发出信号后赶来的莫真,瞥了一眼沟壑里的温子念后,莫真大摇大摆走到了空地中央,淡淡说道:“我只说一次,我数三声过后,你们要是还不出来,那就别怪我的拳头不认人了。”
“一……”
哗——
灌木丛里的汉子二话不说跳了出来,贴着灌木丛整整齐齐站好,垂着双手,耷拉着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
有人张了张嘴,有气无力的说:“我们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莫真深深望了这人一眼,这人下意识朝后退了退,莫真一改脸色,柔声道:“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你们是九州过来的。”
众人怔了怔,有些迷惑。莫真便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真,是温子念的朋友,也是从……从大威那边过来的。因为某些原因,我要找神迹大陆里的人切磋切磋,被我打趴下的,都得交出……额,神石,也就是我们所见的符石。”
“所以……所以那天遇见你们后,我一眼便看见了你们的符石,就错当成神石了,不小心把你们打了,我很抱歉,不过各位不要担心,你们的符石都还在,都在温子念的乾坤袋里放着的。”
说到此处,莫真朝灌木丛里吆喝了一嗓子:“温子念,温子念出来!”
“哎,来咯!”可怜兮兮躺在沟壑里望着点点天空发呆的温子念听见了莫真的吆喝,连忙从沟壑里爬起,如一道闪电跑出了丛林,“让一让,让一让,你挡我道儿了!”
温子念笑眯眯站在莫真身旁,舔着脸问:“莫大爷有何吩咐?”
莫真扭头望去,呆了呆,强忍着笑意挥了挥手:“把他们的符石都还给他们吧!”
“好的大爷,大爷请稍等!”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每一年都是。)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胆的尝试(加更)
“来各位,请排队站好,我要发符石了嗷!”
众人乖乖站好,沿着灌木丛拉起一个圆弧型的长队,双手交叉叠在身前,微微躬身,就好像一群等待检阅都士兵。
就是这气势……稍微有那么些怂了。
温子念一边发着符石一边乐呵,觉得这些人可真有意思,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或许是发符石都过程很轻松,温子念就只顾着发符石,看着各位脸上的光彩直乐呵,便不曾注意,每当他走过一个人之际,这个人总是微微一愣后,强忍着笑意,憋的满脸通红。
待到发完了所有人的,温子念拉开乾坤袋,偏着头眨着眼,迷惑道:“难道谁还没有发到手?”挠了挠头后,温子念回头看了看庞大的队伍,这一看,温子念愣住了。
又挠了挠头后,温子念好奇道:“你们……在笑什么?”
“噗——哇哈哈哈哈哈——那啥,子念兄,你这是,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眼见有人开了先河,众人也就不再强忍着笑意,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温子念越发迷茫了,摸了摸脸后,倒吸了口凉气,忽然也就明白了这些人在笑些什么。于是温子念捂住双眼朝洞内撒丫子狂奔,赶紧找个地敷一敷眼,消消肿什么的。
吧唧——
没跑几步,温子念一个不小心被地上的藤蔓拌到,跌了个灰头土脸。
这下子,便是莫真也坚持不住了,当场笑趴。
温子念连忙从地上爬起,扭头大骂道:“不许笑!”
众人笑声如雷,温子念咬着牙跑进了山洞。
相比洞外的喧嚣,洞内则是祥和一片。温子念首先来到陆六身边,伸手给陆六号了号脉之后,温子念点了点头。
十全大补丸果然有效,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陆六就可以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到时候,他就可以和莫真一起朝着最后一站进发,把秋雨婷接到手后,赶紧回家。
这破地儿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了。
确定了陆六的状况,温子念就近找了块石头盘膝坐了下来。
他这双眼睛如果放任不管,虽然不会咋地,但是外面的狗东西们势必要借此笑个够,这可不行,他笑别人可以,别人笑他……虽然也可以,但是不能太过!
很明显,外面的人就已经很过份了,尤其是莫真,非常过份!眼泪都他娘都笑出来了!这就不能忍了,等治好了,温子念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莫真。
他有拳,他也有拳!
凝神聚气,温子念收束心神沉浸于心湖之上,抬头看着头顶郁郁葱葱的大柳树,温子念很是感慨。
瞧瞧神迹大陆那些可怜的神子,修个行还要幸幸苦苦地观想什么神像,耗费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凝聚出一枚小得可怜的所谓神石;看看莫真,炼个体居然还要上山下山,被些奇怪的东西打得东倒西歪。
反观自己,自从太上老头强行塞给他一截干枯得快死的柳木之后,他居然就再也不用为什么符石啊神石的操心,只要大柳树还在,他的心中就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
而他所要操心的,便是这如云似水,如光似雾的力量能够作出什么样的变化,而每一种变化所带来的又是如何模样的后果,对自己或者对敌人有什么样的用处!
看上去挺简单,做起来就很是繁琐且变化多端了。
此时此刻,温子念便要试一试将杨柳树下的力量灌注在身体肌肤之中,试一试将柳树和自己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如此一来,但凡是以后遇到需要使用柳树下的力量之时,他不用费心费神凝聚心神站在柳树下扯着柳条又是摇又是晃的。
摇来晃去,怪麻烦的!
温子念站在树下细细琢磨,柳树在心中,他在柳树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此刻的他和自己的真身其实并没有在同一个世界之下,他与柳树之间,是存在这一个极为清晰而又宽阔的隔阂的。
回想往昔,每次借用柳树下澎湃的力量之时,他都是一手握住柳丝或者扶住柳树又或者是直接钻进柳树里,再和肉身沟通,心神微微一松后,他和柳树之间便有了一条通道,柳树垂落的力量便直接灌入肉身,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将这种力量挥洒出去,想怎样就怎样。
也就是说,其实凝聚于心湖之中的心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便是另一个自己,那么,如果将心神和杨柳合二为一,不过不能像从前一样只是表面上的合二为一,要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融合,大柳树没了,他就没了,可只要大柳树还留下一截柳条,他就有可能重生。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温子念,就要做那一截柳,有心无心他都要做天底下最为巍峨的一株柳!
想到此处,温子念也不含糊,心神盘膝坐在柳树下,操控着四周的柳丝化作一条条细小而又锋利的秩序神链猛然扎进丹田之中。
顿时,无边无际的痛苦将温子念吞没,但凡他心念一动心神便会当场崩碎回归肉身,虽然不会致死,但也就意味着功亏一篑!
温子念强忍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痛苦,牵引柳丝顺着督脉,沿着脊柱上行后钻入左手。温子念睁开眼看了一眼左手后,发现自己的左手在柳丝的灌注之下变得通红无比,温子念赶紧松开心神回归肉身
山洞内,温子念睁开眸子盯着自己的左手,十分地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左手上的衣物灰烬消散四周,温子念忍着火辣辣的疼痛,万分满意。
于是温子念又一次凝聚心神,重新来到柳树下。
正如他所想,当他松开心神后,虽然他的肉身的左手和心神的左手一般,变得玲珑剔透,光彩卓然,但是并不长久,被他收入体魄的柳丝因为没了他的操控,重新缩回了原有的长度,挂在柳树下轻轻拂动。
温子念偏着头想了想,按照这种思路来,可行倒是可行,不过就算他有本事把所有的柳条都收入体魄了,但是当他心神一松,这些柳条又会缩回柳树,那岂不是白受罪?
温子念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样不行。
于是温子念站起身,沿着心湖走了又走,回头一看,大柳树依旧站在远处,可是他已经没了站在柳树下的那种渺小之感,温子念微微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
温子念赶紧跑回树下,待到心神稳定之后,温子念闭上双眼,隔空抱着大柳树,想象着大柳树小巧玲珑的身姿。
果不其然,当他睁开眼后,他心中的杨柳变得如黄豆大小,温子念赶紧盘膝坐下,小心翼翼将黄豆大小的柳树放入丹田。
砰——
心神砰然炸开,肉身微微一震,温子念勉强睁开眼后,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子念?子念?子念醒醒!子念!”
“他怎么了,他不会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吧?要不我们跟他道个歉?”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子念隐约听见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呼唤,温子念缓缓睁开了眼,便见莫真与一众人等团团围住自己,一脸的担忧。
温子念很是感动,刚想说什么,那个率先给自己一拳的桓丘就说:“子念兄啊,你别太在意哈,事情我都听说了,我老实交代,你的左眼是我打的,要不你就打回来吧,我绝不还手!”
莫真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额,你的右眼是我砸的,要不你也砸回来吧,我也不还手!”
身旁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还有我,我也有罪,我不该笑你的,你……你要不就笑回来吧!”
“我也是!”“还有我!”“我我我,我也有罪!”
温子念眼睛一瞪,大骂道:“滚,都给我滚出去!”眼见温子念气得浑身发抖,莫真连忙安抚道:“好好好,我们滚我们滚,你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温子念胸膛剧烈地起伏,莫真见状赶紧站起身将众人驱散后,也要出洞。温子念想了想,叫住了莫真:“站住,你回来!”
莫真乖乖回来,温子念艰难起身,莫真见状连忙上前扶好,温子念便说:“小莫,陆六还有一段时间才能醒来,你能不能帮我护个法,我有个想法想要试试。”
莫真闻言,当即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你想要我怎么做?”
“不要让人来吵我,还有就是我要是晕了你也不要慌,一切都在意料当中!对了,要是我身上着火了,你得帮着我点,不要让我被烧死!”
莫真挠了挠头,虽然很奇怪他为什么会着火,但是莫真还是重重一点头:“没问题,放心吧!”
有了莫真的守护,温子念彻底放心了,按照刚才的实验来说,如果他真的干成了,他的身上估计真的会爆发一阵猛烈的火,一个不小心还真有可能把自己烧没了。
于是,温子念开始了自己对于修行大道的第一次勇敢尝试!
他要把杨柳,种在体魄中。
(从开始写书那天,我就打算每年的今天加更一章,算是我送给某人的礼物吧!)
(生日快乐!)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腔孤勇
每一次大胆地尝试,背后都有一腔孤勇的坚持。
对不对无人可知,行不行也是不晓,但若无人走入黑暗,谁来迎接清晨的曙光?
砰——
又是一声闷哼,又是一头栽倒。莫真眼疾手快扶住后仰的身影,轻轻一叹,呢喃道:“你有世间最为非凡的长辈,你有天下最为古老的传承,你又何必如此?”
那人并不回答,安静躺在莫真怀中,没过多久,莫真怀中的身影睁开眼,看了一眼莫真后,有气无力地问:“陆六醒了没?”莫真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他还在睡。”
那人便又挣扎着盘膝坐下,陷入宁静。
砰——
……
莫真长长一叹,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天,他算是重新认识了身后石板上盘膝坐着的这人,他叫温子念,其志坚,其念唯一。
说白了,就是脑子有包,一根筋。
起初,莫真还有些担忧,生怕温子念一头栽倒后便再也醒不过来。有好几次也把莫真吓了一跳,温子念的身上居然开始冒烟了,莫真就十分紧张的站在旁边随时准备着草席,只要他着火,莫真就会抡起手中的草席,将火在第一时间扑灭。
然而,温子念就想开玩笑一般,烟越冒越大,可就是不着火。急的莫真满头大汗,十分惶恐。
久而久之,莫真也就习惯了,甚至连扶也懒得扶了。
随他去吧,反正也死不了。
此时此刻,温子念再一次凝聚心神沉浸心湖之上,低头看着被他揉做指尖大小的杨柳,目光坚定。
盘膝坐在心湖上,温子念弯腰捧起身前的杨柳,深深吸了口气后,继续摸索着近在咫尺的大道。
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想原来那样直接将它纳入丹田。这一次,他将杨柳捧在丹田处,缓缓将杨柳的柳丝牵引入经络当中。
一条,两条,千条万条!
温子念死死咬紧牙关,感受着这种自己将自己施以炮烙之刑的痛苦,而且还是由内而外,浑身上下皆是如此。
尽管如此,温子念还是忍住了松开心神卸下重担的念头,死死守住脑海的最后一丝清灵。
在此之前,真正让温子念一次又一次心神崩碎的,不是这刺骨的痛,而是杨柳树下澎湃无边的元气,它会在进入丹田的瞬间如决堤之水灌入温子念的奇经八脉内,瞬间便将温子念撑碎。
这种直接一口吞下的方式,温子念一连试了十来次,每一次他都总有种错觉,只要他能撑住一瞬,只要他将杨柳插在他打的丹田里,他就能成功了,可是他偏偏就连一瞬都坚持不了。
这一次,他作出了改变,他就不信自己还不成功!
然而,当他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将柳丝布满浑身,颤抖着将树身拉入丹田的瞬间,他还是被撑爆了。
砰——
温子念又一次栽倒,莫真听着身后的闷哼,头也没抬,只是默默在心中画下一道,并倒数着五十个数。
“五十、四十九……三,二,一!”
温子念微微一颤,从昏迷中醒来,张嘴便问:“陆六醒了没?”莫真背对着温子念,杵着下巴有气无力的回答:“没有,您接着折腾!”
“哦!咦,小莫你烧火了吗?怎么这么热?”莫真闻言翻了个白眼,低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身前的石子,没有搭理温子念。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心道这大概是个错觉吧。便又将心神沉入心湖当中。
莫真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累。
忽然,莫真发现这洞中的光突然有些闪烁,像极了有人在他的身后搭柴烧火。这就让莫真觉得很奇怪了,温子念不是用了一大堆的文字当做灯火照明了吗?怎么还有人烧火?
嗅了嗅,莫真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糊臭,这就让莫真更加好奇了,难道真有人烧火了?这就怪事了,洞里除了自己和温子念,就只剩下个半死不活的陆六了,难道?陆六醒了?
莫真猛然回头,眼中充满着欣喜,但是很快,他眼里的欣喜便被惊恐所替代。
无他,温子念着火了,火光明亮,火势极大,眉眼发肤之间俱是火光!
吓得莫真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抬腿一脚把温子念踹倒,举起身旁的草席便往温子念身上铺天盖地打了过去。然而,随着莫真的扑打,温子念身上的火光不但没有减弱,反倒是将草席给点燃了,眼见火势顺着草席就要烧到陆六了,莫真同样给了陆六一脚,将他从石板上踹到一旁后,莫真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洞外的人还在为重获符石而感到欣喜,忽闻洞中惊呼,洞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朝着洞内冲了进去,刚进山洞,他们便看见莫真举起被烧燃的草席拼命扑打,而地上躺着一个烧得黑漆漆的人影。
再望旁边一看,他们的六师伯静静躺在一边,生死不知,而用来救命的璀璨文字跌落一旁,散发着莹莹的光辉。
众人不由得心神大骇,二话不说便投入了灭火的行列,而这个时候,众人又一次感受到了身上有符石的好处。
有人来到洞内最深处的水潭边,一手握住符石,一手轻轻一托,一条手臂大小的水柱便朝满身火光的人影浇去。
而此时,温子念凝聚的心神刚刚举起杨柳,正打算先将树身塞入丹田,突然觉得一股冰凉从头上浇下,肉身便传来一股强烈无比的拉扯,温子念错愕一声,瞬间被拉回了肉身。
莫真眼见火光熄灭大半,一拍额头醒悟了过来,同样跑到水池边上一震身躯,光辉灿灿的神龙飞出。莫真便操控着神龙没入水池当中,卷起粗壮的水柱砸向温子念。
身边众人见状也不甘落后,各显神通将水潭的水举起,或凝为水球,或卷做水柱,随着神龙的身姿朝着火光扑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好不壮观。
水柱尚未落下之际,温子念眉头微蹙,缓缓睁开了眼,显得格外地迷茫。不过,这种迷茫注定不会太久,只是一瞬间,温子念眼中的迷茫同样被惊恐所替代。
他的眼中,各式各样的水柱朝着他的砸了下来,温子念赶紧闭上双眼,双手抱头蜷缩做一团。
哗啦~
温子念最后还是小瞧了这些人的操作,还是四仰八叉石板上,头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紧张无比的将温子念围了起来,莫真紧随其后,站在人群后紧张道:“怎么样怎么样?火灭了没?”众人沉默不语,莫真挑了挑眉,扒开人群走到石板前,他也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莫真这才开口道:“这,这是灭了……还是没灭?”周围的人缓缓摇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火,你说他还燃着吧,你看看这头发,这眉毛,一点儿也不见少,可你要说他没燃……你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差不多没了,你瞅瞅,到处的都是破洞,还,居然还他娘的冒着烟!”
“这这这,这作何解释?”
莫真闻言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火!”
“那咋办,你看你看,马上又要烧起来了!咋办?继续浇水?”
莫真摸了摸下巴,很是为难:“这,这不太好吧,要是他醒了发现我们这么惨无人道的对他,会不会暴走?”
“那有啥办法,我们还不是担心他被烧死。”
这时,当中有人提议道:“哎,依我说,咱咱干脆直接把他抱去水里泡着,不管火是烧着还是没烧着,都不至于要了子念兄的小命,诸位觉得如何?”
“嗯,有道理!”
说完,众人用打湿的草席将温子念裹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把他跑到了冰凉刺骨的水潭里,众人围在四周紧张无比的看着。
咕嘟咕嘟~
没过多久,泡在水里的温子念有了动静,岸边的人捅了捅莫真,“哎哎哎,小莫兄你看,有动静了有动静了。”
“天啊,这是什么火?在水里居然都能烧得起来?”
莫真开始紧张起来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世间所有的火都能被水所浇灭,眼下温子念身上的火却很奇怪,泡在极为冰凉的水中,身上居然还有火光在闪烁,眉眼发丝之间渐渐光彩流转,渐渐沾染上了火光。
这就不得不让人紧张了,扑不灭火,他如何活?
岸边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莫真的担忧,便轻轻拍了拍莫真的肩头,安慰道:“小莫兄莫慌,刚刚不是还能浇灭一次吗?我们既然能浇灭一次,肯定也能浇灭第二次,我们只要熬到子念兄醒来,我们不就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火了?”
“话虽如此,但是……”莫真还是很担心,“万一他醒不来该如何?”
众人陷入了沉默,有人便在想,为什么刚刚能够压下火光,而现在不可以?于是这人试着运转符石之力,将水潭的水凝聚为水柱,从温子念的头顶浇下。
火光竟然灭了!
莫真微微一怔,猛然扭过头看了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挠了挠头,结结巴巴道:“我...我叫姜灵!”莫真走到他身边,重重拍了拍肩头。
“干得不错,姜兄!”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这不符合常理
山洞内,人头攒动。
所有人目光都放在了水潭边缘泡着的温子念身上,看着他身上的火光不断被浇灭又不断窜零星火星。就没有人发现,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在等着他们的救助。
于是,陆六醒了,被地上刺骨的冰凉冻醒了。
他以为如今的他还是那个深受重伤,半死不活的自己。张开双眼无助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洞顶悬浮着许多及其闪亮的光团。
那是什么?那是太阳吗?
陆六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勉强扫了一眼四周,入目所致空无一人,望向洞口,那里月光朦胧,依稀又微风轻抚的簌簌声响传来。而他,感觉万分的口渴。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况,感觉比往昔好过千百倍,他试着站了起来。
嗯,四肢完好,气力十足。
握了握拳头,陆六惊呆了,这还是那个身受重伤,时日无多的自己吗?
于是,一个让他觉得头皮发麻的想法升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命丧黄泉,而此时此刻的他正身处冥界?
陆六越发觉得口干舌燥了,颤抖着小声喊了一句:“喂,有人吗?”虚弱的声音回响在洞内,显得格外的空灵,陆六更加害怕了,猛然吸了一口气大喊:“喂!有人吗?”
山洞深处,紧绷着心弦浇灭火星的众人被这突然起来的大喊吓了一跳,更有甚者脚下一个不稳,跌入水潭之中,莫真转身面朝洞外,同样大喝一声。
“谁?谁在哪儿!”
洞外并没有人应答,可身后的洞内深处却又声音传来,且是一个及其陌生的声音。陆六越发怀疑自己的状况了。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婷婷该怎么办?
陆六深吸一口气将慌乱压下,咬着牙关举起双拳,朝着洞内水潭处小心翼翼地走去。
没走几步,陆六发现身旁不远处一枚疑似文字的东西落在地上,好奇之下陆六小心上前,弯腰去拣。
陆六越发害怕了。
这东西居然真的可以捡起来?这东西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重量,轻柔如云雾,却又散发着朦胧的光芒。陆六咽下一口唾沫,心中渐渐接受他已死的事实。
想必,这就是冥界不同于人间的差别了吧。
既然人都死了,他也就不怕了。单手托着文字,朝着洞内水潭大步走去。一迈腿,陆六笑了起来。
传说人死后,会变成一缕幽魂,可以上天遁地,随意进出人间各处。现在看来,这大概是真的。
走到近前,陆六差点哭了出来。
托着文字贴着洞顶站在一个大石头之上,陆六眼泪汪汪的看着这些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心中实在是觉得自责。
很久之前,他曾拍着胸脯和他们保证,一定会带他们回到祖州的,可是谁曾想到,没过去多久他和他们就已是天人永隔了。
想到这些,陆六越发受不了了,捂住嘴巴开始了哽咽。
水潭边上,众人满脸严肃的围在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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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随时准备着接替莫真浇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呜咽,他们就以为是某位师弟动了真感情,而且还很贴心,担心吵到他们跑到后面去独自哽咽了。
这让他们的心中也是升起了一抹悲凉。
温子念多好的人啊,为了找他们不远万万里的来到神迹,还费心费力的帮他们找回了符石并将他们和莫真撮合为一团。可是偏偏,唉——
不是说的祸害遗万年吗?怎么就……唉,这得该怎么和婷婷师妹交代啊!
听见身后的呜咽,莫真的心情也很沉重,还很自责。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后,莫真将浇水的大事交给了身边之人,偷偷抹了抹眼泪,打算朝和后面的兄弟好好说说,要哭可以,能不能跑到洞外去哭?很难听的好嘛!
钻出了人群,莫真吸了吸鼻子,顺着呜咽声找了过去,抬头一看,莫真愣住了。
这他妈谁啊?温子念的字也是你可以动的?
莫真生气了,指着石头上的身影大喝:“喂,你是谁?”
陆六见状暗呼不好,现在的自己可是一个魂魄唉,要是被人看见了,吓到他们怎么办?
于是陆六顾不得擦眼泪,托住文字朝后健步如飞。
莫真见状气得不行,大骂道:“给老子站住!”众人转身望来,愣了愣,“额,我怎么看着他有些熟悉呢?”
“你是说?六……不可能不可能,这才半天工夫,他老人家怎么就活蹦乱跳了呢?这不符合常理。”
“是,我知道这不符合常理和认知,可是……可是,他真的好像!”
听着两人的争吵,人群当中有人坐不住了,从两人身边挤出后,淡淡道:“过去看看不就得了!姜灵,你在这等着,随时接替他。”
“哦。”
于是众人跟着莫真的脚步追了出去。不远处,莫真跳跃在一个又一个的石头之上,朝着洞顶的一抹流光扑去,众人微微一顿,指着洞口便说:“走,我们去洞口,把出口封住,来一个瓮中捉鳖!”一群人便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石林之中。
托着文字躲避莫真追捕的陆六眼见这些崽子追了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要是被他们看见了此时的自己,吓到了他们怎么办?回头去鞭他的尸又该怎么办?不行不行,得想办法躲开身后这有阴阳眼的小子,莫让他害了自己。
思索了片刻,陆六眼前一亮,觉得自己不是死了吗?那么按照常理来说,自己是不是可以随意穿梭在世间各处?
想到此处,陆六干脆不去躲避了,托着文字悬停在石壁旁边。
紧追不舍的莫真发现了他,愣了愣后,同样停在另外一个大石之上,问道:“喂,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偷我们的东西?”
“东西?”陆六挠了挠头,笑道:“可能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特异功能吧?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我就只是想来看看他们。”
莫真更加迷糊了,“想看你就看呗,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还偷东西。”陆六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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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毕竟涉及的东西太多太深,我也就不和你说了,请你帮我转告他们,我陆六对不住他们,对不住婷婷了,我不能带他们回家了,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会偿还,一定……”说完,陆六很潇洒地转身“走”入石壁。
“陆六?”莫真挠了挠头,来不及多想,陆六一个转身撞向石壁,莫真连忙出声制止,然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咣当——
莫真一个健步上前,接住了从石壁上跌落的陆六,无奈道:“有话好好说嘛,你撞什么墙呢!”陆六揉了揉剧痛无比的额头,“这,这不符合常理啊,不是说鬼都能穿墙的吗?”
莫真无语了,朝着洞外吆喝道:“喂,你们的师伯醒了,不过着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了,你们快来看看。”
“什么?六师伯醒了?”堵在洞外的人炸锅了,一窝蜂冲到陆六身前,兴奋得又是叫又是跳。陆六蒙圈了,“我,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你们,你们都看得见我?”
“哈哈哈,六师伯,你还不知道吧,你被救了,被温子念救了!”
陆六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刚刚是不是有人来告诉我温子念来了?”
“是啊是啊,姜灵那小子进来告诉你的,怎么了?”
“姜灵是吧?”陆六咬着眼牙点了点头,卷起袖管跳到洞壁把他的文字取了下来,众人呆了呆。
陆六才懒得问这些人发的什么神经,怒气冲冲的问:“姜灵呢?姜灵在哪儿?”众人还在发呆,陆六一脚踹到了某人的屁股上,大喝:“快说,姜灵在哪儿?”
“啊?哦,姜灵是吧?姜灵他,他.....”被踹这人也有些懵,踮起脚尖朝人群里扫了一眼,发现没有姜灵的身影,也有些慌了,这时候,团结的师兄弟们来解围了,指着洞内便说:“姜灵在里面!”
“啊,对,姜灵师弟在里面。”
陆六一甩袖口,朝着洞内杀气腾腾地冲了进去。众人大眼瞪小眼,一脸的无辜,莫真见状,又是无奈地摇头,背着双手从他们的身前走过,叹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啊,过去看看不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啊,对,走走走,快走,晚了就没有热闹可见了!”
说完,众人一窝蜂冲了进去,留下莫真一人在身后狂翻白眼。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水潭边儿上,姜灵杵着下巴坐在一旁,听着洞口的吵闹很是好奇。不过谁让他年纪小呢,像这种粗活累活,他不来做谁来做?
“姜师弟,我,我不行了,你快来接手!”
姜灵叹了口气,乖乖上前接过了浇水的大任。前一秒还憋着脸颊通红的师兄,在姜灵坐在温子念身边之后,瞬间便生龙活虎的朝着外面跑了过去,远远丢下句。
“姜师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得加油…….啊!”
姜灵摇了摇头,叹道:“浇个水有这么费劲吗?等六师伯醒了,看我不打你们的小报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偷腥
“姜——灵!”
一声怒吼,整耳欲聋。姜灵下意识起身望来,尚未来得及多想,一团灿烂的光芒就朝着他砸了过来。一声闷哼后,姜灵跌入水潭中,光芒盘旋着跌入身后温子念的怀中。
水潭边,一个人影指着还没有从水底浮起姜灵破口大骂:“我把你个没有人性不知感恩的臭小子,你居然要谋杀老子?好嘛,难道你忘了是谁把你从土匪刀下将你救下来的吗?你居然,你居然恩将仇报?”
“我我我,我打死你个小白眼儿狼!”
“狼?哪儿有狼?”惊疑之中姜灵从水潭里浮起,游到近前站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后,抬头望了过来。
姜灵懵了,大概是眼睛里进水了吧,他居然看见了半死不活的陆六怒目圆睁地站在岸边,巴拉巴拉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大概是错觉吧,他居然觉得这冰凉刺骨的水潭居然有些暖和?!
这他娘的就很不符合常理了。
大概是冻傻了吧,姜灵如此想道。于是他弯腰捧起水,打算再清醒清醒,这时候,姜灵惊喜的发现,这他娘的水居然真的暖和?
这就没办法不让他感到稀奇了,朝着岸边张嘴大叫道:“哇塞,活久见啊,大家快来围观啊,这水可以泡温泉了耶!”
“温泉?”陆六更加生气了,他居然不道歉不解释,还说他娘的想着泡温泉?这就真的不能忍了,这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姜小灵吗?
陆六就低头扫了一圈,发现被他带过来的小光团正在水潭里一闪一闪,陆六便上前欲将其捞起,这东西用起来顺手。
不动它的时候吧,它就好像没有存在,可是只要你想用它做些什么事情,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简直是得心应手,想怎么就怎么啊!
但是很快,陆六就愣住了。水潭中的姜灵见状大笑道:“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啊六师...师……操!”姜灵突然呆住,再次捧起水反复清醒了好几次后,无边的惊恐将他吞没,眼白一翻,倒在了水潭中。
陆六下意识要去救人,双腿还没来及用来呢,身后就传来一阵嘈杂声响,有人大惊:“姜师弟,你怎么了?”陆六便没有再去理会潭中的姜灵,再次使劲扯了扯掉入水潭中的光团。
其余的人到了,包括莫真。再看见姜灵倒在了水潭中后不见动静,有人便顾不得潭水的冰凉,一个跃身跳下水将晕倒的姜灵拖到岸边,吆喝着众人快看看他的情况。
擦了把汗后,突然发现潭中的水已不再冰凉刺骨,不由得大惊失色,“天啊,这水好暖和啊!”
众人确定了姜灵只是晕了过去,要不了多久便又能活蹦乱跳,为他们鞍前马后。
当然了,前提是陆六愿意放他一马。
听说山泉变温泉,又见陆六蹲在温子念身旁猫着腰,便放下心走到潭水边,纷纷将手伸入水中试了试水温,于是,岸边炸了锅。
“妈耶,这居然成温泉了?哇塞,好神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会不会是……”
“哎,我说,如果那小子没有事情的话,能不能先过来帮我一下,这东西他居然……取,取不下来了!”陆六使劲扯了扯贴在温子念怀中的小太阳,发现惊奇的发现这玩意就好像长在温子念身上一般,无论怎么扯怎么拉,它就是不下来。没有办法,陆六就只能求助于四周的小师侄们了。
莫真还在为潭水为何突然暖和起来了而疑惑重重,听见陆六的声音之后,莫真便抱着好奇心走到温子念的另一边看去。
只见陆六蹲在一旁,一手扶住岸边一手伸入水中揪着温子念的胸口来回折腾,莫真愣了愣,过了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
老子叫你来浇水,你他娘的再干嘛?搁这洗衣服?
莫真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把提起陆六举到空中大喝:“你干什么?”
四周人见状连忙跑过来劝架,“哎哎哎,小莫兄你干嘛?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是啊,我六师伯才醒来,脑子可能不太清醒,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纯属是脑子的问题,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消消气,小莫兄消消气~”
陆六眨了眨眼。
莫真松开手,指着温子念冲着陆六大吼道:“那行啊,来,告诉你的师侄们,你刚刚在干什么?”
众人扭头望向陆六。陆六有些晕,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众人见状催促道:“您说,您说嘛,六师伯,您刚刚做了什么您就说说嘛!”
“该不会真的是脑子那啥了吧?”
陆六闻言抬起腿便是一脚踹出,“小白眼儿狼怎么说话?我干了什么,你们看啊!”说完,陆六指着温子念。
众人低头看去,大惊道:“天啊,这是怎么会是?”
“快把他捞上来!”
“不能捞不能捞,捞上来就要起火了!”
“你瞎了吗?没看见那些个火光正朝着他胸口的光团钻去?”
“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在火上浇油呢!”
莫真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弯腰一把将温子念捞了上来。没了水的遮掩,人们这才得以完完全全看见温子念身上的景象。
他的胸前,一枚璀璨夺目的字符越来越明亮,身上刚刚窜起的火星还没来得及燃烧,就被胸前的字符吸了进去,莫真若有所思。
照目前的情况看去,火是烧不起来了,不过一个新的问题,又从人们的口中传出。
“你们说……这东西会不会被撑炸了?”众人沉默了,莫真也沉默了。
如果按照这些火星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整个水潭给加热了,那么,这枚字符估计也撑不了多久。那情况就严重了,山洞都搞不好要被炸塌。
于是有人提议,既然这种火星可以被吸收,那为何不用他们的符石将这些火星全部给吸收了呢?有人就反驳他,如果把符石烧坏了,谁负责?
莫真想了想,觉得用符石吸纳多余的火星不是什么太好的决定,因为按照他的猜想,符石和神石怕是没什么差别,都是牛鬼蛇神暗中创造出来的东西,贸然将火星灌入其中,万一烧出个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就完蛋了。
想了想,莫真觉得也许他的体内的东西,能够吸纳一大部分的火星。莫真便对众人说:“我有个办法,不过你们得给我腾出个空间来,我需要试一试才知道能不能行。”
陆六终于注意到莫真了,扭头问向众人:“他谁呀?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小就出来了?!”众人闻言脸色一变,二话不说上前捂住陆六的嘴,抬着姜灵便朝洞外跑去,陆六挣扎着大喊。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撒手!给老子撒手!”
“我说六大爷,您就消停点吧,您还记得我们和你说过的事儿吗?就是这位莫小哥弄的,他是温子念的朋友!脾气可爆可爆了,尤其是不喜人说他小!”
“可是他不小吗?毛都还没……唔,唔~”
莫真冷冷一哼,松开了拳头。
跟着古逍混了这么长时间,他总共就从山上取下来两件东西。一枚片龙鳞,一柄锈迹斑斑的剑。不过在经过前段时间和温子念的酣战之后,莫真确定了一件事。
锈剑和龙鳞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而且还是类似于双脚双手的这种,可是具体是如何存在同一人的身上,他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莫真就需要确定一下,温子念身上的火星,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是一种能量的溢出。如果是,莫真就要开始心疼了。
说干就干,莫真盘膝坐在温子念身边,双手朝上一举,被他称呼为龙魂的东西张牙舞爪从脑后窜出。莫真操控着龙魂试探着吸了一丝字符边儿上的力量,顿时,龙魂开心得原地打了个旋。
莫真眼前一亮,连忙操控着龙魂盘踞于温子念身上,张开血盆大口便是一吸。温子念身上的零星火星凝聚为一串串柳丝状长链,被龙魂吞入了腹中。
渐渐的,温子念的身上没了火星,变得明亮无比的字符也从温子念身上飘到了洞顶,做一轮照明的灯。莫真意犹未尽。突然想到刚刚的水里暖和无比,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操控龙魂朝着水潭里一吸。
莫真眉开眼笑。
没过多久,水潭重新回到了冰冷刺骨的一幕,温子念也渐渐醒了过来。
“小,小莫?这是,这是哪儿?”
嗝~
龙魂吃饱了,美美打了个嗝,吐了个纯粹的力量泡泡。温子念疑惑的盯着半空中很明显胖了许多的神龙,莫真招招手,龙魂打这一连串的泡泡钻进了莫真的身后。
嗝~
莫真摸了摸撑得十分难过的肚子,笑眯眯朝着温子念说:“你醒了啊?嗝~我跟你说哈,嗝~刚刚是在是太惊现了,你差点被烧死了你知道吗?”
“烧死?”温子念狐疑着低头看去,便见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布满了破洞,到处都是被烧过的痕迹,温子念赶紧摸了摸头发、眉毛,发现都还完好无损,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
“嗝~子念啊,你刚刚到底在干嘛?知不知道很吓人的哎!嗝~~”
温子念便将自己在心湖里折腾的告诉莫真,吓得莫真张口吐了一串能量泡泡,莫真赶紧张嘴将口边的泡泡吸了回来,温子念一脸的嫌弃。
“你干什么?吐泡泡也就罢了,你怎么还往回吸?呕~”
莫真艰难咽下,拍了拍肚子,“你不懂,我这叫勤俭持家,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有这么大的柳树藏在心里,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元气会枯竭啊什么的!”
“我会!所以啊,但凡进了我肚子里的东西,我都不许它出来!嗝~”
温子念抽了抽嘴角。
(我感觉我的笔风越来越傻逼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唉~求票票安慰。)
第二百七十章 都是神迹人
山洞外,陆六炸了。
他的小师侄子们按照从矮到高整整齐齐排好,低垂着双手耷拉着脑袋站在陆六面前,乖巧无比。而此时的姜灵,正躺在旁边,睡得无比香甜。
众人见状羡慕坏了,偷偷打量着姜灵。早知道如此,他们怎么着也得想过办法晕倒的。陆六看见,气得暴跳如雷,拎着耳朵就把姜灵中提起。
可怜的姜灵尚在迷糊中,便被陆六一脚踹到人群前方,一屁股栽倒在地。
抬头一看,一张阴沉得似要滴水的脸正对着自己,身旁寂静无声。回头一看,姜灵吓傻了,那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一个鲤鱼打滚从地上弹起,步伐向后一撤,脑袋一耷,双手一垂,完美融入了人群之中。
他们都知道,别看陆六平日里和他们这些小师侄们打成一片,而且从年龄上来讲,他们也相差不大。但是要是有人以为陆六就只是表面上的领头羊,那他就错了,大错特错!
陆六的脾气很好不假,前提是不要犯大错,要是有人犯错了,呵呵,那么他会是比五大长老还要狰狞恐怖的人。
在五大长老那儿,就算他们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至多三枚丹药入腹,天大的罪孽也会什么啥事没有。
当然,前提是能活下来。
可要是落在陆六的手里,那就不是药不药的问题了。他总是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操作,让每一个犯错的人知道错误的代价。
这一次,他们犯的错就很大,大到不用陆六做什么,他们都会内疚一辈子。所以此刻面对陆六的暴跳如雷,他们都没什么话讲。
安心听着便是,顺便在百忙之中猜测一下这一次要付出的是什么代价。
过来没多久,陆六骂得还没有尽兴,洞内明晃晃的光芒渐渐暗淡,温子年扶着肚子大得匪夷所思的莫真走了出来,隔得老远温子念便是一声长叹。
“唉,我说老六啊,你这就很没有道理了,在我们找到你之前你是什么德行,你自己的心里没有点数吗?”
陆六忍着怒火,冲着温子念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所以我曾交代过他们,我已经没得治了,叫他们带上婷婷想办法回到祖洲,可是……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听我的,居然带着我到处乱跑!”
“跑就跑了嘛,还把婷婷给弄丢了!这他妈……这他妈真的不能忍!”
温子念就奇怪了,“婷婷不是上雪山了吗?怎么能叫丢了?”
“你抬头看看,好好看看这雪山有多大、多高,她一个小姑娘跑到雪山之中不是丢了是什么?你能保证我们上山能够找到她?”说着说着,陆六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了,很是生气。
温子念冷冷看了一眼陆六,毫不客气地说:“那你就不该回来,你应该死在外面,托别人带来消息,告诉他们带上婷婷想办法回到祖洲!婷婷也就不会因为心系你的安慰而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更不会落得现在这么个失踪的下场!”
陆六沉默了,叹道:“我又何尝没有想过,但是你知道吗?如果我拜托别人找到了他们,你信不信现在的婷婷不是失踪,而是……”
温子念沉默了,过了好半晌,长长一叹,拍了拍陆六的肩膀之后,温子念无力说道:“你说的也是!”
莫真见状也忍不住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把他们的符石都抢走,他们就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最起码不会让秋雨婷以凡人身躯冒险上雪山,都是我……”
陆六闻言连连摇头,打断莫真的话后说道:“不,你错了,你是叫……”
“我叫莫真!你叫我小莫就行。”
“嗯,小莫啊,我不但不怪你,我反而要谢谢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并不是害了他们,而是救了他们!”
众人怔了怔,陆六转身望向整齐站在一旁的众人,说道:“你们还记得我是怎么受伤的吗?”
“知道,在我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您带着我们在玉屏河旁边找了一个能够生存的山谷后,您就一个人去了远方,过了好久好久,我们看见一个木筏上躺着一个人,我们过去一看,这才发现是您。”
陆六点了点头,“至于我为什么出去,又为什么身受重伤,这里面有着一个极为久远的故事,甚至和我们为什么在祖洲岛上建立基地的原因有着脱不开的联系。甚至可以说,我们之所以建立祖洲,便是为了一个很久很久之后的大计!而这个大计在我看来,不会太久了!”
众人好奇了,虽然他们都是祖洲岛上的一员,可是他们对于祖洲岛的来历依旧停留在传说当中,具体的文献记载他们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也曾问过五位长老,长老也不曾多说。
温子念就更加好奇了,虽然在他的眼里,祖洲就是一言堂的大本营,而一言堂是一个扎根在大威九洲之上的一个大型组织,涉及到的行业很多、很广。按理来说,大威和一言堂应该是互利共生的关系,可是暗地里,大威在防范着一言堂,而一言堂也在防范着大威。
虽然不明显,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温在念就催促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了,你就快把你所知道的说出来吧,我们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啊!”
陆六长叹道:“确实,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了。”顿了顿,陆六摊开双手面朝他的师侄,“难道这么久了,你们没有发现,我身上的符石,不见了吗?”
众人愣了愣,“您,您不是早就把他炼化入体魄中了吗?”陆六点了点头:“是,我确实已经把符石融入了体魄当中,也正因为如此,当我体内的符石被人强行取出之后,险些要了我的命。”
众人齐齐愣住,狐疑道:“不应该啊,我们也曾被……额,小莫兄以蛮力取出了符石啊,可是我们不也啥事没有?”陆六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自己什么水平自己没点数?你们那叫真正融入身体了?”
众人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陆六又说:“而我之所以会被取出符石,便是因为我,去了神迹大陆的至高神殿,见到了神庙的高层。”
“什么!”众人大惊,“您,您为什么要去至高神殿?”
陆六眯起眼望着天际,喃喃道:“因为我们……本就是神迹大陆的人呐~”
众人大骇,不敢置信地盯着陆六,莫真悄悄后撤了几步,反观温子念,相当的淡定。陆六见状反而不淡定了,“你……子念兄,你不怕吗?”
温子念奇怪道:“我为什么要怕?”
“我们,我们可是神迹大陆的人耶!”
“那又如何?”
“我.....我们祖洲是神迹大陆很久之前布下的暗桩,存在的目的便是要做一个踏板以及指明方向的灯塔,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们会带领神迹大陆攻打九洲唉!”
众人闻言齐齐吸了口气,莫真早已满头大汗,而温子念终于有了反应。
长长吸了口气后,温子念淡淡道:“你说祖洲是神迹大陆布下的暗桩我信,你说有朝一日神迹大陆会攻打九洲我也信,可是你说你们会带领神迹一起攻打九洲,我就不信了!”
“为,为什么啊?”
“很简单的道理啊,谁会带着别家的人拆自己家的房子呢?尤其是当你们接触到所谓的神迹大陆之后,我就更不相信有人会带着神迹大陆上的疯子,跑到自己家的土地上为非作歹!”
陆六长长松了口气:“这,也是我被强行取走符石的原因。”
众人也在此刻明白了许多,“所以,所以六师伯,我们的符石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神石?”陆六偏头想了想,这个时候松下一口气的莫真开口道:“是,也不是!”
包括温子念在内的所有人扭头看向莫真,莫真打了个嗝后,说道:“其实,我也有个秘密没有说!”
“什么!”温子念怪叫一声,“难道你也是神迹大陆的人?”
莫真艰难点了点头。
温子念扶额长叹,众人也很好奇,莫真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我不仅是神迹大陆的人,我还是洞见神国的备选神子,只是……只是因为我的神石并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而是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和我父亲乘船沿着玉屏河前往神迹大陆中央的神山,也就是传说中上神陨落之地朝圣,期间,我们在河中遇到一个滔天巨浪,将船打了个稀烂。”
“而船上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而我是唯一的幸存者,被水浪冲到了某个很神奇的地方,那里有个浑身笼罩着紫光的人告诉我,我是他挑中的人,将会得到他的传承,但是需要我带着符石去九洲历练,待到以后接受他的馈赠。”
“我欣然接下,这个时候,我的眼前一花,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手里有一块很大的紫色晶石并渐渐融入我的身体当中。后来我被人发现了,就近送到洞见神国,被当成神子培养,可是随着我的渐渐长大,我忘记了去九洲历练的约定,还在为唾手可及的神子之位沾沾自喜。”
“一天清晨,我的符石从身体里落了出来,而我也被当作个异类遭受到神庙的追杀,尤其是那些我昔日的竞争对手,一个比一个手黑。”
“终于,我被人击倒在河里。人们都以为我死了,我也认为如此。可是当我醒来后,我居然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经过一番打探后,我发现,这就是传说中的九洲!”
“我如约而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上雪山
莫真继续说着他的过往,温子念一边听一边咂嘴,感叹连连。
这世间事就是如此地奇妙,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似乎有颗极为璀璨的星辰,冥冥之中指引着人们按照某个方向可劲地折腾。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回到梦开始的地方,面对最初的黑暗。另外一种看不清摸不着的力量就更神奇了,它将一切有牵连的人和事拴了一根根线,任你如何选择如何努力,最后都会因为或这或那的原因聚集在一起。
比如当下的两拨人,莫真应约去九州走了一圈,被人险些坑死在十万里大山,好不容易回到老家了,啥也不剩,还被磨得不成人样。比如陆六,一直都以为所谓的神迹的确是神的乐园,以为将神迹人引到九州推翻大威的统治,所有的人便可以活在乐园之中。
然而,等他们都到了,才发现昔日的乐园变成了地狱,而被他们一直当作炼狱的九州,却是真正的乐园。
至于这冥冥之中的力量是什么,温子念自然不知。想了一会,温子念觉得不管怎么想也不太有可能想得清楚其中的玄妙,便也不再多想,安心听着莫真的故事。
而莫真的故事,停留在了“如约而来”。
等了好半晌,温子念还没有听见莫真把他肚子里的话说出来,温子念就不开心了,眉头一皱,大步向前,伸手按住莫真的肩膀后,温子念悠悠道:“我说小莫,你的故事怕不止如此吧。”
莫真沉默了,温子念见状眼前一亮,觉得有戏。
以前莫真不愿意说的,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撬开他的嘴,问问他是怎么沦落到被人押送到十万里大山,又是如何又惹上的舒月姐姐!
温子念勾起嘴角,趁热打铁。
“你要是忘记了,我就提醒提醒你,比如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大威的衙差押到十万里大山,比如你是如何想到的炸死脱身,比如你又是怎么惹上舒月姐姐的。”
“你可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到来,害得我小小年纪就要背井离乡,一走,就是好几个十万八千里。而且还让我第一次见着了人头滚滚的血腥场景,你是不知道啊,这段悲惨的经历在我心中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说完,温子念指着身旁的众人继续说:“而且我看今天大家都挺坦诚的,你不如就更加坦诚一些,说出你心中的苦楚,我们来帮你分担分担。”
莫真叹了口气,深深望了一眼温子念后,说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不止是我,你看看大家的眼神,大家都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让我经历如此凄惨的过往,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齐呼:“是!”
莫真抬头看了一眼,包括陆六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一种十分期待的眼神盯着自己,至于到底是想知道的是温子念口中他所谓的凄惨过往,还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为阶下囚,又为何惨遭追杀?
长长叹了口气,莫真又开始说起了他的故事。“其实,我的故事和在座的各位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嗯?”
“当然,这并不包括你。”
温子念老实站在一旁,继续看戏。
陆六怔了怔:“小莫兄何来此说?”
“你们一言堂不是有个传统吗,会去笼络许多没有加入大威的符师,威逼利诱也好,强行收拢也罢,反正都想要让他们为你们所用,加入你们的阵容!”
“我说得对吧?”
“嗯,不错。”陆六点点头,“这就是祖洲为了攻打大威制定的一条计策,因为大威的符师都不懂得如何正确利用符石,都是以纯粹的灵魂之力换取符石之力,可是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找到符石和灵魂之间的平衡,要不了多久符师就会暴毙身亡。”
众人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常识!
陆六接着说:“而祖洲五大长老之所以一直鼓捣丹药,其实根本原因是为了找到一种药,既能解决所谓都暴毙问题,又能够控制所有符师的生死。当他们找到这种药,并且让所有的符师吞下,那个时候便是攻打大威的最佳时机!”
莫真闷闷道,“所以当我来到大威之后,就很理所应当地遇见了你们的人,好说歹说非得让我加入一言堂,我哪里会肯,他们就变着方法的坑我,威胁我如果不加入一言堂,就弄死我!”
“你想啊,我是谁?我可是堂堂一个神国的备选神子,随便钻出个人来叫我如何我就如何?我不要面子?那我肯定是拒绝了,并把威胁我的那几个小垃圾给宰了,后来嘛,也不知一言堂和大威官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把我发配十万里大山。”
“那时的我知道个屁的十万里大山,最后还是押运我们的几个衙差大哥告诉我们的,十万里大山虽然险恶,但是只要我们能够干满十年,回来以后就会无罪释放,叫我们老老实实跟着,不要想着逃跑什么的!”
“十年,十年耶!我要是在那破地儿……”
“咳咳,好好说话嗷!”
“我要是在那片锦绣绝伦的大山里待够了十年,回来以后还怎么去接受传承?我就设计跑了,但是一言堂的人死性不改,居然他娘的派人来十万里大山暗杀老子!我那几个亲爱的衙差哥哥,就是那叫舒月的娘儿们一刀一个全给剁了。”
温子念点点头,“所以回来以后,你就把扬州一言堂的大楼拆了个稀烂,顺带把和一言堂有一腿的扬州刺史给宰了?”
“嗯?!”众人瞪大了双眼,齐齐望向莫真。
莫真掏了掏鼻孔,缓缓点了点头。陆六怪叫一声,指着莫真叫嚷道:“好家伙,原来扬州城的一言堂大楼是你拆的?”
莫真继续点头。陆六沉默了,陆六不说话,其余的人自然不敢多嘴,气氛也就渐渐沉闷了下来,温子念见状暗呼不好,一个侧身挡在两拨人身前,笑眯眯道:“我说,你们不会还惦记着扬州的事儿吧?不会还想着把小莫绳之以法吧?”
陆六缓缓点头,感慨道:“我们和小莫兄真的十分有缘啊,要不是他,你应当不会跑到扬州,自然也就不会遇到婷婷,我们也不会因为出海帮婷婷捞布袋而被风浪卷到此处,更不会……唉,这可怎么办呐,我又是个废人,就这身板上雪山,不是找死吗?”
“对了,子念兄,洞里那些小太阳是什么东西?可否借我一用?”
听着陆六的感慨,温子念也是很感慨,要不他也不会觉得冥冥之中有人让他们到这神迹一游了。陆六问他洞里的小太阳……温子念就有些懵了,啥小太阳?
“啥小太阳?”
“就是洞里你用来照明的啊!”
“哦~那个啊,那不是什么小太阳,是我师叔留给我的字符,这东西可没办法借出去。”
陆六闻言眼神一暗,面容憔悴。温子念见状于心不忍,从兜里掏出几枚魇铸城九重祭坛的神石抛给了陆六,陆六接住神石,低头一看陆六愣住了。
“这……这是?”
“神石啊!”
“这这这,这是给我的?”陆六不敢置信,瞪大了双眼看着温子念。
温子念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废话,我要这破烂玩意儿干什么?”陆六脚下一个趔趄,身后的师侄们赶紧扶好,劝道:“别激动别激动,子念兄兜里还有很多符石,您安心那这便是。”
莫真微微一笑。
“走了小莫!”解决了洞里洞外的一堆破事儿,陆六也没了嗝屁的风险,温子念就觉得无比地轻松,大手一挥,温子念吆喝一声。
陆六见状挣脱了师侄们的束缚,拦住温子念莫真二人,“你们要去那里?”
“还能去哪儿?上雪山啊!”温子念古怪看了一眼陆六,理所应当地说。
“上雪山?”陆六重重松了口气,温子念眉头挑了挑眉,“怎么,你这是不许我们去吗?好,很好,那我哥俩就要下山了哈,我们还得去魇铸城城南孙宅找瑞瑞和赵铁柱,之后我们就要回九洲了!”
陆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赔笑道:“别别别,像这种找人的小事儿,就不劳烦你了,我们去,我们马上就去,保证帮你办得妥妥贴贴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不想上雪山就直说,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嘛。”陆六假装没有听到,朝着整齐站好的众人吆喝道:“来,大家和我一起说谢谢!谢谢子念兄和小莫兄帮我们上雪山找婷婷!”
“谢过子念兄和小莫兄!”
温子念扶额长叹,朝着后面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叫上莫真一起朝着雪山而去。
待到众人走远,陆六脸色一沉,转身走向石洞,“过来!”众人面面相觑,老老实实排起长队钻进了山洞。
洞内,陆六盘膝坐在石头之上,示意众人将火把点燃后坐好。众人有条不絮地将山洞照亮,陆六这才说:“接下来,我会教你们如何把符石融入体魄当中,你们好生学习,莫要偷懒!”
“不久后的大威可能要遭受一场灾祸,我们虽然受神庙的恩惠,但是我不喜欢神庙的所作所为,你们呢?你们能忍心看着婷婷被送上祭坛吗?”
众人疯狂摇头,陆六微微一笑。
“很好,也不枉费婷婷对你们的百般依赖,既如此,那就让我们为不久后的将来,做准备吧!”
“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可以不做,但有些事绝不可以做!任何人都不可以!”
第二百七十二章 雪山之上
沿着无忧谷一路登山,春夏秋冬皆在路途里。此时此刻,温子念与莫真便走在无忧谷大山的冬天里,风萧萧,雪连连,云遮雾障路茫茫。
山上,风大气寒,大雪绵延不知几多远。温子念莫真两人缓缓走在山中,期盼着能在某个背风之地看见些许杂乱的足迹,或是遗落的物资。
然而,滔天大雪将所有的所有掩盖在厚厚的积雪之下,加上滔天大雪当头,若是不以元气布满双腿,一脚下去必然陷入大半条腿,更何况已经半月上山半月有余的痕迹。
两人就在踏入雪山后的不久,运转元气,浑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幕。
一个淡青,一个鎏金。
走了不知有多远,找了不知有多广,温子念眉头渐蹙,心神难宁。
“小莫啊,你说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婷婷她们还活着吗?”
“小莫啊,你说雪莲花会长在什么样的地儿?我们找到了雪莲花是不是也就找到了婷婷?”
“小莫啊,你有啥子办法莫得,这样子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小莫啊……”
莫真眉头一拧,一声轻喝:“闭嘴!”,温子念乖乖闭上嘴,“哦……”
“……”
“小莫啊,我…….”
莫真要疯了,“我说温子念你烦不烦啊,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你有这个心思在这唧唧歪歪的,不如好好静下心来想想要如何才能看得更远,看得更透彻?”
温子念闷闷不乐,嘀咕道:“我要是能静下心来,还至于这么,这么那啥嘛。”莫真无语了,运转目力扫视了一眼四周,透过滔天大雪看见远处有个不曾被风雪遮盖之地,便扭头朝着温子念说了一句:“那边有个地儿没有被风雪遮盖,咱过去看看有没有人什么痕迹,顺便想想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
此刻的温子念已经没什么心情考虑有或者没有,去或者不去了,明明是他带着人家莫真上来的,现在反倒是像他是来打工的,跟在莫真身后一天到晚絮絮叨叨。莫真说去,他也不多说不多问,像个小气包一样跟在人家身后。
走了好半晌,天色渐暗。两人终于来到莫真口中没有被风雪遮盖的地儿,意外发现了疑似人留的痕迹。
这是一个陡峭岩石下的一个凹洞,虽然很浅,但是刚好能够将风雪挡在外面,温子念便摊开竹简,抖擞出一篇恢弘篇章,挡住少许的风雪。
莫真见状羡慕坏了,心道以后遇见便宜师傅,高低也要跟他搞个类似的宝贝,出门在外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风吹雨淋了。
没了狂风暴雪的呼啸,温子念心情好了许多,枕着双手便躺在凹洞里,翘着二郎腿好不快活。莫真见状长长叹了口气,“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秋雨婷出了什么事儿吗?”
温子念挖了挖鼻孔,满不在乎地说:“要是换了别人,我可能还真要担心一二,可是秋雨婷嘛,我还真的不担心,虽然我不知道她具体在哪儿,但是我敢保证,她一丁点事儿都没有!”
莫真怔了怔,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温子念摆摆手,“别问,问了也是不知道,不过我猜这应该和我的乾坤袋有关吧。”
“可是……”
“哎呀没有可是啦,好好休息休息,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吧!这雪山太他娘的大了,找个人跟大海里捞根针有什么区别?”
“唉,不过也好,称此机会让那丫头好好吃一吃苦头,省得以后还得收拾烂摊子。不过,把她送回祖洲不就不关我事了吗?哎呀不管了,睡觉睡觉!”
莫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打个响指,一簇火苗凭空跃出,以雪为柴以元气为风,化腐朽为神奇,转寒冷为暖阳。莫真满意无比地点了点头,也找个地方坐下,盘膝打坐,趁着黑夜再炼几口元气。
第二日清晨,莫真依旧在有条不紊地练气凝神,数条小巧玲珑的金黄色小龙沿着筋络穿梭四肢百骸里,显得欢快无比。
随着太阳渐渐爬上雪山,刺眼却没有丝毫温暖的阳光照在雪山凹洞里,竹简上的文字也在此刻耗尽了元气,洞外等了一夜的风终于来到凹洞里,小火苗顽强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被寒风按倒在雪水里。
温子念一个哆嗦,从睡梦中醒来,抬头一看洞门口静静躺着的竹简,温子念嘟囔了一句真不给力,便翻了个身,躲着身后的阳光。无意中睁眼一看,一个陌生的男子脱光了衣服四仰八叉躺在近前,面带微笑。
而莫真就盘膝坐在陌生男子的身边,闭目凝神,面带微笑。
温子念吓了一哆嗦,因为莫真的小火苗,身后的雪被他烧成一地的水,一个不留神下,就朝着身后跌了几个跟斗。莫真听见动静,结束了一夜的修炼,抬头望来。愣了片刻,莫真忍着笑说道:“哟,晨练呢,昨晚睡得可好?”
温子念从雪中挣扎爬起,顾不上浑身上下的冰冷,指着莫真身后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莫真眉头一挑,扭头看了一眼,整个人愣住了。
少许,重新笼罩着淡淡光幕的二人沉默着围在陌生男子的身边,温子念问道:“小莫,你说他这是在修炼什么秘法呀,咱要不要叫醒他?”莫真张了张嘴,差点没把舌头咬下,“修炼?你哪只眼睛看他是在修炼?”
温子念眨了眨眼:“刚刚你修炼的时候和他没什么两样,就是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一个穿衣服一个没穿衣服。”
莫真气得跳脚,“难道你就没发现老子在呼吸他没有呼吸吗?”温子念点点头,“看到了,怎地?”
“靠,温子念你是不是故意恶心老子?”
眼见莫真生气了,温子念脸色一变,“嗯,以我经验来看,他这是死了,书上曾说,人在被冻死的时候,会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之后会像一只老鼠一样遍地找洞!很明显,他这就是被冻死的了!”
莫真松开拳头,冷笑道:“哼,现在你还觉得秋雨婷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吗?”温子念想了想,深深吸了口气后闭上双眼,双手自然垂下,似是在感应着什么。
过了片刻,温子念缓缓握住双拳朝着胸前蜷缩,莫真就很是好奇地歪着头凑到温子念身前,却不承想,此时的温子念像是看见莫真了一般,猛然展开双拳,拳头便擦着莫镇的鼻尖而过,吓了莫真一跳。
莫真摸了摸略显火辣的鼻尖,气得发抖,双拳一捏便要上去理论。这时,一道虚幻的波纹自温子念体魄中迸出,顺着雪山绵延极远,莫真也就松开了双拳,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后抱着双手站在远处,静静看着温子念。
一道、两道、三道,莫真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心脏,跟着数了起来。这才发现从温子念身体里透出的波纹,频率居然和心跳出奇地一致。当然,并不是他的。莫真便在想,这会不会又是温子念他小师叔送给他的又一秘法呢?
莫真又开始羡慕了。
果然,最好的都是别人家的啊!
很快,莫真还在羡慕,温子念停下了以元气探查四周的动作,睁开眼说了句:“走!”便朝着山巅走了去。
没走几步,发现莫真抿着嘴唇站在原地,一脸的不开心,温子念便隔空喊了几句,“小莫,小莫?”
莫真纹丝不动,温子念低头抓了一把昨夜新鲜落下的雪花,揉作一团朝着莫真砸去。
咣当,正中脑门。
莫真一个激灵,瞬间握住双拳拉开拳架,警惕无比地四下望去,“谁!谁他妈偷袭我?”温子念翻了个大白眼,他居然听见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龙吟声传来?
这他妈就过分了。
“谁,老子!除了老子还有谁理你?真是的,你都看见人家婷婷的师兄嗝屁一个了,还在这发呆?”
莫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卸下拳架拍了拍额头沾染的雪花,朝着温子念跑去,“哎哎哎,刚刚,刚刚你弄的那玩意儿是啥?是不是你小师叔给你的?”
温子念挠了挠头,“啥,啥呀?”
“就是刚刚你这么一收一放迸出来的波纹啊,它是啥?”
“哦,你说这个啊,呃……怎么说呢,这玩意儿还是得和大柳树有关,教你你也不会。”
莫真张了张嘴,一下子就如泄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跟在温子念的身边。温子念古怪地看了一眼莫真,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过了许久,太阳高悬头顶,三轮明月依旧交织悬在空中,温子念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哎,其实按道理来说,你也可以做到类似刚刚我做的那东西的啊!”
莫真闻言眼前一亮,气势就好像西垂的太阳瞬间回到了头顶,灿烂得吓人。温子念被吓了一跳,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啊,不就是区区一个小想法嘛,至于吗你。”
“至于至于,这可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方啊!用处老大了!”
温子念警告道:“我可事先警告你噢,你可不要用来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更不可以学那些小流氓偷看人家姐姐洗澡啊!”莫真怔了怔,随即气得脸色涨红,大骂道:“你放屁,老子是那种人吗?”
“呵,这可说不好,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哪儿知道你为啥非得学会这玩意不可。”
“老子警告你啊,做人不要太过,说话最好留一线!”
“行行行,就你话多。”
第二百七十三章 神觉
又可以装一波了,温子念很开心。
“其实很简单,就拿我来说,我的心中有杨柳,杨柳树下元气浩荡无垠,这些你是知道的哈!”
莫真点点头,温子念接着说:“我们身而为人,有眼、耳、口、鼻、身、意六觉,这些你也知道的吧?”莫真再次点头,“自然知晓。”
“嗯,很好,现在我问你个问题,有这么两个人,身高体重性别外貌都一样,六觉正常,你说他们是不是一摸一样的人?”
莫真缓缓摇头,“似是而非。”温子念轻轻点头,再问:“那么你说,两个人为什么明明看上去外观一摸一样,但是我们都说他们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呢?”
“这……”莫真思索片刻,挠头为难道:“这,这他娘还……还真不好说。”
温子念闻言双手一背,得意洋洋道:“我觉得两个人之所以似是而非,除了我们看到的是两个独立的人之外,绝大多数的原因还是内在的不一样。”
“内在?”莫真皱了皱眉,温子念点点头,“不错,内在,两个人可以外貌身高体重一样,但是所见、所闻、所想以及记忆是绝不可能一摸一样,也就是说,他们的意是不一致的”
“行,姑且算你说的对,但是这和你刚刚的神通有什么关系吗?”莫真觉得很奇怪。
温子念摆摆手,“急什么急,容我慢慢说来。”顿了顿,温子念停下步伐,站在山巅眺望山下蜿蜒的玉屏河,悠悠道:“在我看来,人还有一种凌驾于六觉之上的感觉,虽然没有在书上看见过,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它称呼为神!”
“神觉?”
“是的,没错,将眼耳舌鼻身意六觉合而为一,我觉得它就是神,并且是我们自己的神!你想啊,平日里我们操控元气符石的,首先要做的,可不就是把六觉合一吗?”
莫真想了想:“可是以前打架的时候,我也没觉得被打哪位是啥味的啊!”温子念又说:“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问我的原因了。既然我们神觉融合了我们的六觉,你操控元气的时候多花一点点的心思,想着看一看啥样,摸一摸啥感觉,问一问啥味道的,你且试试有没有感觉。”
“这么简单?”莫真很是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看着温子念。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背着双手丢下句:“不然呢?”便摇头晃脑朝着山巅走去。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一声嘹亮的龙吟,温子念挑了挑眉,转身一屁股坐在了雪里,杵着下巴望来。
吼——
神龙张牙舞爪盘旋于雪山之上,莫真闭着双眼站在原地,似是在感受着什么。温子念见状翻了个大白眼,嘟囔一句:“真笨。”话音刚落,温子念突然觉得一道光柱自空中传来,好奇之下抬头望去。
神龙眨了眨眼,开口说道:“子念?你怎么才芝麻这么大点?你怎么了?”
温子念又翻了个大白眼,张嘴想说些什么,眼珠子一转,温子念勾起嘴角,邪魅道:“小莫,上面冷不冷啊?”神龙怔了怔,“冷?”说完神龙闭上了眼,开始哆嗦了起来。
温子念见状开怀大笑:“哈哈哈,高处不胜寒啊!哈哈哈,笨蛋!”
“靠!”
神龙骂骂咧咧钻进了莫真的身体,站在原地的莫真也开始哆嗦了起来,很是夸张。哆嗦了好半晌,莫真骂骂咧咧赶了过来,走到近前脸色一变,笑眯眯道:“子念啊,这是何故?”
“很简单啊,你的神觉附着在龙魂身上,看似和你的身体脱离了,其实还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等你龙魂回到肉神,你神觉感受到的冰冷可不也回去了?那不冷才怪!”
“哈哈哈哈哈,真笨!”
莫真深深望了一眼温子念,“嗯,多谢指点,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报答你的。”温子念打了个颤栗,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不过这回咱俩就兵分两路,这山不是有两条山脉吗,你我各挑一座,然后各显神通,看看我们谁先找到婷婷如何?”
莫真自无不可,点了点头后示意温子念先行选择,温子念也不废话,扭头便朝着左侧的大山走去。剩下的右边山脉便是莫真的了,走了没多久,两人各自登上山巅。
吼~
上山之后,莫真走到最高处站好,吐出一口气加固了一下身旁的光幕,便迫不及待地将龙魂从脑后召唤了出来。
远处,温子念扭头看了一眼另一边雪山上的神龙,叹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呐。”言罢,温子念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竹简,发现竹简上的文字依旧暗淡,温子念就只能把竹简塞回怀中,双手一掐诀,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大柳树呼啸而出,温子念站在柳树下,六觉合而为神,心念一动,浩荡元气如云雾顺着山巅缓缓流淌而下。
另一座山头的莫真看见了,可把他羡慕坏了,叹了口气后,老老实实围着雪山转悠了起来,仔细搜寻着山中一切可疑之物。
山下,无忧谷。
稻谷清香,蝉鸣阵阵。老少爷们卷起裤脚蹚入稻田中拔着野草,小孩儿三五成群嬉戏田野。
大壮哥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抬头望了一眼举着风车跑来跑去的丫丫,傻呵呵一乐,便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哇,爹爹,你看,好大的树。”
大壮哥并未抬头,只是笑呵呵说:“咱们山上的树呢,确实很大,过段时间山上就会有蘑菇,用来煲汤最是美味了,等季节到了,爹爹就带你上山转转。”
“爹爹,你看,山上还有大虫子呢,闪闪发光呢。”
大壮哥摇头笑了笑,其他人也笑了笑,抬起头说:“傻孩子,哪有什么大虫子,还发……呃,天啊,你们看!”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抬头看去。左右两座巍峨雪山上,一条神龙栩栩如生,光辉灿灿,一株柳树迎风招摇,垂下云雾阵阵。
年长的老者赶忙走到岸边,虔诚跪拜,年轻一辈的稍稍犹豫后,也跟着跪拜了起来。
雪山之上,莫真仰天长啸,此时的他就真的好像一条神龙一般,时而贴着冰雪滑翔,时而腾飞天际,时而在峭壁之上叼下一朵圣洁雪莲花,好不快活。
另一侧,温子念将整座雪山的轮廓收于心底,何处有沟谷、何处有凹洞、何处有人影沉睡冰雪之下,温子念无所不知。
也正是如此,他越发沉默。和另一侧的莫真比起来,他就好像身在低谷。他找到了六具尸体,可就是没有找到一个活人的身影。同时,他在雪山另一侧的接近山巅的沟壑中找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
很快,云雾沿着山石峭壁蔓延至丛林处,温子念重重一叹,松开心神,大柳树便如风中蜡烛轻轻摇曳后,消失不见。
温子念双手笼袖,望着低头望着山下怔怔出神,眼眶微湿。
另一边,莫真也看见了山下的丛林,绕着丛林兜了一大圈子后,从背面的雪山缓缓攀上了顶峰。他找到了雪莲花,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神龙归巢,六朵雪莲花丢在地上,莫真面色一白,扶住额头跌倒在地,喘息了几口粗气,莫真打坐恢复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莫真站起身,觉得自己尚且能够维持光幕之后,缓缓朝着温子念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很久,莫真终于登上了温子念所在的山巅,刚想开口问温子念发现了什么没有,这才发现温子念靠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之下,没有拉起光幕躲避风寒,也没有以文字筑起城墙,就这么呆呆坐在石头之下,双目无神。
莫真微微一怔,缓缓走到一旁,把六朵雪莲花放在温子念身旁,说道:“我只找到了这个,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你,你呢?”
温子念抬起头看了一眼雪莲花,摇头道:“我找了六具尸体,一个洞,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沉默了片刻,莫真问到:“里面有,她吗?”温子念摇了摇头,“没有,但是,雪山上已经没有东西了,除了……”
莫真脱口而出:“那个洞!”
温子念怔了怔,便又摇头:“那个洞很深,而且里面的空间不大,就算他们真的进洞了,也……”
“万一呢?万一里面还有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呢?”莫真打断温子念的话,之后便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走吧,带路!如果我们不去,我们会后悔一辈子的,不是吗?可如果我们尽力了,我们不会后悔,不是吗?还有你不是说了吗,你说能感觉得到她,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书生先生?”
温子念怔了怔,想要重拾信心,可他的所见,他的常识告诉他,那里不可能有人能够活下去。莫真见状一巴掌拍在温子念头顶,骂道:“干什么干什么,啊,什么时候起你居然连尝试都不敢尝试了?你还是我认识的温子念吗?像你这个样子,你以后怎么好意思回去见我小师叔?”
温子念愣了愣,“谁,谁是你小师叔?”
“书生啊,古逍是我师傅,书生和古逍又是师兄弟,我不叫他师叔叫什么?叫书生吗?”
温子念怒道:“我不许你叫他小师叔!”
“搞笑,凭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莫真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
温子念急了,“我...我,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可以,最起码你得叫师伯!师伯懂吗?”莫真见状做个鬼脸,“我不,我才不叫,我就叫他小师叔,咋地?你打我啊!”
说完,莫真呼出一口元气附着在光幕上,抬腿便朝山下跑去,踏雪无痕。
温子念紧随其后,没走几步一脚陷入雪里,温子念赶紧提起一口气拉起光幕,追了出去,大喊。
“喂,方向错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又见神枪
碧云天,银素地,雪色连峰,峰上人憔悴。????
愁眉苦脸的温子念带着莫真沿着陡峭兜了一大圈之后,来到位于雪山之后紧挨着山巅的一处悬崖上。温子念站在悬崖旁边,指着身前一块凸起的不规则石台说:“诺,就是这儿了。”
莫真愣了愣,抬头看去,依稀可见山顶黑色的山脊,一片黑褐色的陡峭岩石,而此地距离山顶也就百丈而已,莫真就很是奇怪了,“这么近的地儿,你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来这里?”
“你没看见旁边这黑色的岩石?雪都堆不住,你能走下来?”
“我不能!”
“那不就...”
“但我能跳下来!”
“是...了……”温子念沉默了。莫真背着双手站在一旁,一副如看智障的眼神让温子念不由得老脸通红,梗着脖子说:“不,不管如何,反正就是到了!”
莫真斜睨着温子念,“你确定?”
“嗯,确定!”
莫真便翻身爬上凸起的不规则大石块,一眼望去,大石块一边紧挨着万丈深渊,一边被陡峭的岩石挡住前往另一侧的路,岩石直连山顶,而脚下是一片历经万万年堆积而成的冰川,无比地光滑。
莫真试着蹦了蹦,脚下传来的感觉让他觉得甚是牢固,便提起一口气灌注千钧力又跳了跳,咔嚓咔嚓,脚下的冰川裂开几条大缝。莫真蹲下身,顺着缝隙看去甚至能够看得见被冰川覆盖的石头,不过这石头颜色不似头顶的峭壁那般,有些许的暗红。
莫真就很无语了,起身回头盯着温子念,“这就是你说的洞?来,上来,来好好看一看,解释一下。”
温子念垫起脚尖看了看,此时的莫真站在贴近岩石边缘处,温子年就深深望了一眼莫真后,一言不发。
翻身爬上了平坦的石块,温子年低垂着眼帘慢悠悠道:“转过去。”
“干嘛?”莫真疑惑无比地问道。
“转过去!”
“我不!”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洞在那儿?”
“这和洞有什么关系”,说归说,但是莫真还是转身乖乖站好,狐疑无比,“你到底要干嘛?”
“你不是说雪洞没在吗?”温子念站在莫真身后,看了看莫真又看了看笔直向上的岩壁。
“然后呢?”
“然后?”温子念轻蔑一笑,抬起腿一脚就踹在莫真屁股上,怒吼:“然后,进去吧你!”
为了以防一脚之下踹人不成反被踹,温子念暗中提起一口气,一脚将莫镇踹到岩壁上,莫真便觉得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整个如断线的风筝扑向岩壁,情急之下莫真赶紧运转元气加固身旁的光幕,以此抵御接下来的冲击。
砰——
莫真结结实实撞在岩壁上,但因为光幕的存在,莫真只是略显狼狈光幕暗淡了许多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贴着岩壁,莫真落在了峭壁之下,双腿深深陷入厚厚的积雪之中,试着动了动,莫真觉得自己随时都可以将双腿拔出,便抬头望着石台上背着双手扭头望向远方的温子念,气得浑身发抖。
“温—子—念!”
言罢,莫真便要扑上去教训教训温子念,温子念看都没看莫真一眼,只是竖起一个巴掌示意莫真别动。莫真愣了愣,刚想问什么,温子念缩回一根手指,紧接着两根、三根...五根。
咔嚓,咔嚓~
莫真低头看着自己深陷积雪的腿,微微一愣。
哗啦~
“哎哟卧槽!”
温子念收回手掌,揉了揉鼻子。
想必不久前的秋雨婷,就是这么没的吧!温子念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耷拉着双手有气无力地走向峭壁下的山洞。
趴在山洞口,温子念将大半个脑袋伸了进去。山洞正如他所见,很窄,刚好够一个人笔直坠落。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温子念就喊了几句,“喂,小莫,你还好吗?”
过了好半晌,洞穴中没有声音传出,温子念摇了摇头,摊开竹简,捻出几枚字符放在脚下,抱着竹简就这样缓缓落下。
过了也不知多久,温子念突然看见身下有光芒传来,他就以为遇见了莫真,就赶紧止住坠落的身体悬停在半空,免得误伤自己人。低头一看,温子念这才晓得,这并不是莫真,而是一个很冷的水潭,他所看见的光芒正是附着于自己脚下的文字。
得知真相的温子念不由得挠起了头,心道也不知这水有多深,莫真会不会被淹死?温子念赶紧摇了摇头,在心中一个劲的安慰自己,身为古逍的徒弟,他莫真应该不会这么的脆弱。但他还是有些心虚,以元气附着神觉探查四周虽然能将一切收于眼底,但是元气可分不出水和石头的区别。如果他知道洞穴之下有这么大一个水潭,说什么他也不会把莫真踢下来的。
过了片刻,温子念见四周死寂一片,不由得有些心慌,便摊开竹简将字符全部抖出,字符便依附在洞顶洒下莹莹光辉点亮的洞穴。
待到洞中光明一片,温子念这才看清洞中的风景。
这是一个穹顶状的山洞,洞口处于洞穴正中,底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水的冰冷程度和陆六等人的山洞有得一拼,且水潭朝着雪山正侧,也就是无忧谷的方向倾斜,寒潭水将峭壁淹没大半。另一侧就要缓和许多了,留有一大片的空地,岩壁之中似乎有些暗洞。
温子念便以为莫真去了这些暗洞里查探了,就打算上岸后收回字符挨个看看洞穴是个什么东西,他就不曾发现,自己脚下平静的水面咕咚咕咚冒出一串小气泡。正当温子念打算离开之际。
嗷吼——
一声高亢的龙吟吓得温子念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好,便被水潭中伸出的狰狞龙爪攥住拽到了水潭里。莫真从水潭中跃出,落在空地上将浑身的水渍震开后,指着水潭哈哈大笑。
温子念从水中浮起,一脸无语地看着莫真。莫真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四周后,问道:“子念,你有没有觉得这水很熟悉?”温子念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莫真,一个人慢悠悠游了过来。
莫真也不在意,蹲在水谭前摸着下巴,“真的子念,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就不觉得这水真的很熟悉吗?”温子念运转元气将浑身上下的水渍蒸发后,摇头道:“并不觉得!”
莫真便说:“可我觉得,这水和陆六他们洞里的寒潭水……很像吗?”温子念怔了怔,“你是说?”莫真摇摇头,“只是猜测,猜测而已,再说了,就算真的是,也没有什么卵用。”说完,莫真扭头朝着身后黑漆漆的暗洞里走去,“与其在这里废话,还不如赶紧找人,刚刚我在水底晃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尸骸,也就是说。”
“你的感觉并没有错,秋雨婷他们几个还活着,所以咱动作放快点,兴许还能捞个全尸!”
“嗯?”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磨磨唧唧的成何体统,赶紧的,让你的字走前面!”
温子念挠了挠头,“我,我说话了吗?”但还是按照莫真的要求,伸手一招,将文字唤到近前,照亮了前方的路。
黑暗退去,两人这才看清楚刚刚摆在两人眼前的不是什么暗洞,而是一个幽深幽深的天然走廊。他们所见的暗洞便是天然走廊里的几个破洞而已。两个人对视一眼,便借着文字的光,小心翼翼朝着深处走去。
走了没多远,走廊的地势忽然变缓为陡急剧下降,若不是两人有光芒照耀脚下,指不定会顺着陡峭的走廊滑落下去。温子念不免开始担忧了起来,如果秋雨婷他们确实沿着此路前行,如果没有光,他们会怎样,会不会有人倒在走廊之下?
果不其然,当温子念与莫真沿着陡峭石壁滑下后,便在一个洞里看见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身,万幸是他是个男的。加上死在外面的七具,秋雨婷一行人就只剩下她了。
温子念慌了,莫真也急了,两人对视一眼,撤去笼罩身体的光幕便要极速前行。但在撤下光幕的瞬间,两人便楞住了,“小莫,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热?”莫真点了点头,扭头望向走廊深处,莫真突然抬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还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温子念愣了愣,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会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莫真,莫真便说:“走,快走,我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说完,莫真便好像一头人形巨龙,沿着走廊飞速前进,温子念不甘示弱,伸手一招唤来诸多文字,载着他便冲向远处。
片刻之后,一座鬼斧神工的石洞屹立在走廊尽头。石洞里,有微光闪烁,温子念以为是莫真,便加快了步伐。
穿过石洞,温子念呆呆站在了原地。
这是一个空旷至极的穹顶状山洞,四周钟乳石遍布,二人的身前矗立着一座九重祭坛,高约九十九丈,而九重祭坛上,供奉着一杆满是裂缝的神枪,粗约九丈,被一道道光辉萦绕。
而他们苦苦寻找的秋雨婷,此刻便镶嵌在神枪之中的一道裂缝里,身上笼罩着莹莹的光辉。
第二百七十五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温子念认得它。
遥想当初,古逍托书生带话给他说沙漠中风光甚好,建议温子念要是闲着没事儿的话就去沙漠里转转,没准有意外之喜。这杆枪便是他从火山里带出来的,不过被他在忽悠三十六神子之时不小心砸成几截,后来便没见了这玩意。
谁曾想,今天会在这里看见它。就是这个头……稍微有点不对,裂缝稍微多了些,但是看样子就是被他打断的所谓上神遗落人间的法器!
于是温子念扯了扯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莫真,“哎,小莫,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在沙漠里的遭遇吗?”莫真从震惊中醒了过来,闻言偏头想了想,“嗯,有点印象。”
“那我要是跟你说,这枪就是我砸断的那杆,你信么?”
莫真怪叫一声,“开什么玩笑?就你这小胳膊小腿,你能砸得断它?”温子念吸了吸鼻子,解释道:“原来,原来它没有这么大的……”
“好了……”莫真摆摆手,“大也好,小也罢,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事情,不是纠结它是不是你砸断的神枪,而是看看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秋雨婷从那缝隙里救出来。”
“这简单。”温子念很是轻松地摆了摆手,“我能砸断它一次,也能砸断它两次,等着,我过去把它砸个稀碎,你负责在神枪崩碎的时候冲过去接住秋雨婷!之后带上婷婷我们就走。”
莫真挑了挑眉,握住双拳严阵以待。温子念摊开竹简,将身旁悬浮的文字唤了回来,再牵引出些许柳丝搭在竹简上,心神一动,源源不断的元气便如泄洪之水,从柳树下灌入竹简之中。
过了半晌,四十九枚字符灿若朝阳,厚重如山。温子念便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收回柳丝提着竹简轻轻一抖,四十九个字符便好似从九天之上落下的陨石,拖着长长的彗尾砸向神枪。
轰轰轰——
文字撞到了神枪,温子念所依仗的文字霎时间炸为四十九团绚烂的烟火,莹莹的光辉萦散落满地。反观神枪,依旧不紧不慢地从祭坛里汲取力量修补着身上的裂缝。
温子念见状险些把眼珠子瞪了出来,摊开竹简轻轻一晃,遍布祭坛各处的莹莹文字光辉被收了回来,温子念看着竹简上暗淡无光的文字,一时间有些懵圈。
“不对啊,我记得当初没用这么多就被打碎了啊,怎么……今天就不行了呢?”说完,温子念冲着莫真眨了眨眼。
莫真翻了个白眼,“我哪儿知道,但是!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搞破坏的,飞上去把秋雨婷救下来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打碎它?”温子念挠了挠头。
“哼,莽夫!”
说完,莫真唤出龙魂,托着肉身便朝着神枪枪杆正中飞了过去。很快,莫真便站在了秋雨婷的面前,看着陷入神枪缝隙之中的秋雨婷,莫真咂了咂舌,“啧,这小妞……长得不错啊,都快赶得上林曦了。”
“喂,你行不行啊,不行就赶紧下来,让我来!”
莫真翻了个白眼,扭头骂道:“你急个屁啊,老实等着,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烦死个人!”说完,莫真不紧不慢地靠近秋雨婷,喊了几声后,见秋雨婷纹丝不动,便又把手指放到秋雨婷的鼻子下试了试鼻息后,长长松了口气。
心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叫不醒她,但好在人还是正常的,先把她带下去,至于要怎么才唤得醒,这就确实不关他事儿了!
于是莫真轻轻握住秋雨婷的胳膊,朝着外一带,莫真愣住了,又松开手上上下下打量这秋雨婷,可不管他怎么看怎么找,都没有什么类似绳子啊什么的捆着。
既然都没有什么绳子捆着,那么为什么就是不动呢?难道绳子被衣服挡住了?
想到这里,莫真胸口的小心脏不由得砰砰乱跳了起来,这要是放在大威,这可是要坐牢的境地啊!不过,要是姑娘自愿,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盯着秋雨婷倾国倾城的容颜,莫真郑重其事地说。
“呐,我可先和你说啊,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已经试着拉了拉你的手,可是啊你的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拴住了一般,我又不敢太用力,万一把你扯碎了咋整?温子念还不得剁了我?所以呢,我要对你进行全方位的检查,还望你配合,你要是听到了你就稍微动一动,动了我就不动,你要不动我就要动手了嗷!”
说完,莫真退后一大步悬停在旁边,冲着秋雨婷眨巴眨巴着双眼,过了片刻,秋雨婷依旧一动不动,莫真便重重一点头,“嗯,很好,看来你是默认了,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会被捆得这么紧!”
于是莫真搓了搓手,舔着嘴唇驾驭着龙魂朝着秋雨婷走去。
祭坛下,温子念一眨不眨地看着莫真,眼见这小子又是搓手又是佝偻着身子,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矮了一截,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温子念赶紧摊开竹简,随手一捏一提,朝着脚底一沾,整个人便从地上跃起,期间,双眼死死盯着莫真越来越靠前的身影。
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字符加持的原因身轻如燕,想怎么飞怎么飞,却不曾想自己只是原地蹦了蹦,离地三寸多一点。
这让温子念愣住了,重新摊开竹简细细一看,只见四十九个字符暗淡无光,温子念急了,这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见鬼,真他娘的操蛋!
情急之下,温子念将杨柳中的元气灌注到双腿,骤然炸开。
轰隆一声响,温子念冲向了莫真。莫真刚要上手掀开秋雨婷的袖子看看胳膊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他拉不动,便突然觉得脚腕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
低头一看,只见温子念那张可恶的脸正在自己的脚下龇牙咧嘴,叫嚷着:“小莫,拉,拉我一把!”莫真翻了个白眼,“靠,你烦不烦啊?来来来,你来你来,真是的,老子帮你你还这么唧唧歪歪的!”说完,莫真便掉头就要走,温子念见状赶紧拦住,“别别别,老哥,老哥听我说,我刚刚不是,不是把文字给祸祸一空了么,这不,这不就不能愉快的飞行了,你看你的龙魂这么强壮这么粗,你就带我一个呗!”
莫真叹了口气,操控着龙魂用尾巴托着了温子念,两人便一人站龙头一人站龙尾,龙魂,一起站在了神枪之前,看着深陷缝隙中的秋雨婷,莫真偏头思索,温子念怔怔出神。
奇了个怪哉,这丫头啥时候这么好看了?都快顶得上两个林曦了!
“哎,子念你试试能不能拽得动她。”温子念收回思绪,闻言哦了一声,二话不说握住秋雨婷的手。温子念愣住了,“奇怪,怎么,怎么拉不动?”
“你也拉不动?”
“嗯?你也?!”
莫真点了点头,“嗯,刚刚我拉了拉,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拉不动她。”温子念沉吟不语,上手摸索着秋雨婷的手臂,“奇怪,也没有类似绳子什么的东西啊!”
“没有吗?”这反倒是让莫真感到奇怪了,二话不说便蹲下身掀起了秋雨婷的裙子,温子念见状上前按住,怒斥:“你干嘛?”
“我想看看她的腿!”
“靠,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莫真?你居然乘人之危?”
莫真满头黑线,怒骂道:“你他妈想什么?老子是想看看她的腿是不是也和胳膊一样!”温子念愣了愣,挠头道:“这样喔……嗯,你看吧。”莫真翻了个白眼,“眼里有屎的人看什么都是屎!”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把头拧到一旁。过了片刻,莫真捂住砰砰乱跳的心,擦了擦鼻子下的一抹殷红。
“哇,好白!”
咳嗽几声,温子念转了过来,好奇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莫真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没有,仔细看了看,她的膝盖以下没有,我担心是有人设下幻术,我就摸了摸,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皮肤很好很滑?”
“靠,你当我是什么人?老子居然发现她的腿其实并没有陷入裂缝之中,用手掌拖住小腿后,我发现……”
“小莫,你流鼻血了。”
“嗯,哦,谢谢,”莫真擦了擦鼻血,继续咆哮:“然后老子发现这个将秋雨婷固定在裂缝中的力量,不是来自神枪内,而是从外,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的!”
“老子不是揩油!”
“哦?是么?”温子念愣很是不信邪,卷起秋雨婷的袖子,按照莫真所说的将手掌贴着缝隙插入。
果然,莫真说得没错,她确实是被什么东西压住的,而不是吸住的。
两人便分别找了个缝隙躺好,模仿秋雨婷的睡美人的身子站好,想要以此找出秋雨婷被固定的原因,然而,不管两人怎么尝试,怎么折腾,他们都体会不到秋雨婷这种被牢牢固定的感觉。
折腾了许久,加上莫真也没什么精力继续维持着龙魂承载二人悬浮空中,两人便只能从神枪之上缓缓落下,坐在九重祭坛上思索着对策。
过了很久,温子念严肃道:“思来想去,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把这枪给她拆咯,不然没办法救她出来。”莫真觉得也对,“可是刚刚你也试了,几乎是你的全力一击,这破枪却啥事没有,所以我觉得蛮力估计不太行!”温子念点点头,“嗯,有道理,但是文的怎么来呢?”
莫真沉默了,起身绕着神枪走了一圈又一圈。温子念枕着双手躺在九重祭坛上,看着高耸入云的神枪怔怔出神。
第二百七十六章 难以察觉的黑暗
祭坛?神枪?由外而内?
思来想去,温子念觉得所谓的真相就在这几个字符之间,但总觉得差点什么以至于三者不能完全连接起来,真相也就没办法展现出来。但是他相信,只要他能够找到三者之间的联系,那么拦在眼前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
这时候,绕了神枪好几个圈子的莫真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扭头望来,喊道:“子念,你的竹简好了没?我想去枪尖上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哦,好的,我看看。”温子念想想也是,枪杆上半截有些什么玄机,他们俩确实不得而知,搞不好枪尖顶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也说不一定。摊开竹简,温子念低头细细一看,摇了摇头将竹简合上,“还没好呢,可能还需要半日左右。”
“这么慢?要不你用元气催一下?”
“元气?”温子念怔住,一拍额头怪叫道:“对啊,元气!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莫真愣了愣,狐疑道:“你在说什么哦?”温子念激动的来回走来走去,“元气元气,是了,这些人是打算用祭坛上的神石提供源源不断的元气,以此将神枪恢复,所以才会有一道从下往上的光。至于那股从外向里的力量,那就肯定是元气了!”
莫真想了想,觉得这么解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行,就算你猜对了,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温子念以奇怪至极的眼神看向莫真,不可思议地说:“难道这你都还没想到?想办法切断元气不就行了!”莫真点头,“我知道了,但是元气是你想截断就截断的吗?你可别忘了,世间所有的神通都需要元气的存在才可能存在,理论上来讲,虽然元气本身没有什么属性,但它会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而产生不同的属性!”
“那么问题就来了,都他娘的不一样,你怎么拦?”
温子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怕不是脑子有病吧?正因为不一样才能拦啊,山塌了为什么能使河流改道?水为什么能灭火?斧头为什么可以砍树?不就是因为它们都不一样吗?都一样还玩个屁啊?”
“额,好像,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莫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温子念打了个响指,“这个就太简单了,咱把祭坛里藏着的神石找出来,然后把他取下不就得了。”
找到了所谓的破局之法,温子念和莫真马上展开了对祭坛的探查。
一眼望去,此祭坛和平日里在神迹大陆神城或者众志城的祭坛一摸一样,但是细细一看大有不同。
比如神迹一百零八神城以及众至城的祭坛,几乎都是一个模样,一共有九重,每一重上都会刻着些繁琐的图案,星辰、大地、山岳、湖泊、飞鸟、闪电、大河、火焰。最高处,也就是九重祭坛上,镶嵌着八枚神石。平日里祭祀之时,民众所献的祭品便会放在八枚神石中央,时候到了就会有澎湃无边的元气从神石中喷涌而出,将一切祭品化为光烬。
眼下的祭坛就很奇怪了,站在远处细细一数,祭坛并没有九重,只有八重,而每重祭坛上也没有繁琐的图案,最高处也没有提供浩荡元气的神石。
要不是两人都曾见过神迹的祭坛,他们甚至会把它当作是八块打磨得圆滑无比的石块,堆砌在一起的目的只是为了固定神枪。所以注定是一场徒劳无功的探查。但是两人还是一层一层找了许久,但不曾发现有什么所谓的神石镶嵌的痕迹。莫真就开始有了疑惑。
“子念,你确定有神石?”
“我确定一定有。”温子念拍了拍胸脯。
“可是你也看见了,莫说神石,但凡是寻常的石头,我们都不曾看到一枚,所以你是不是判断错了,或者说这个和其他的祭坛大有不同?”
温子念想了想,抬起头看向穹顶。莫真怔了怔,“你该不会怀疑神石在穹顶上吧?”温子念点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的理由了。”莫真闻言踩了踩脚下的大磨石,“你说神石会不会在这里面?”
“那还说什么?走呗!早开工早收工。”说完,莫真站在向后撤了一大步,示意温子念掏出自己的本事,载着他一起去穹顶之上看一看所谓的枪尖。温子念沉默着站好,莫真等得急了,上前拍了拍温子念的肩膀,“我说,既然都想清楚了,那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
温子念不说话,提着竹简轻轻一抖,暗淡无光的四十九枚字符展现在莫真眼前,莫真愣了愣,还没好啊?这已经大半天了啊!”,温子念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啥原因,以前它都不这样的,到了这里的时候,我感觉竹简不能汲取到元气,自然就恢复得慢了。”
“那可不嘛!”莫真扭头看了一眼神枪,指着光幕说:“你看,这么一个大胃王在这里,我们怎么又吃的?”
“哎,要不你试试你的杨柳还有没有元气?”
“这……”温子念微微一怔,为难道:“这会不会有些冒险了?万一被这枪截胡了,那咱仨都要完蛋!”莫真想了想也是,“那咋办?”
“看来,只有暂时离开此地找个适合的角落恢复恢复再回来了。”温子念说道。
“那走吧,不要耽搁时间了。”说完,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后撤,路过高度腐烂的尸身之时,两人停下脚步端详了片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觉得这人又腐烂了几分,而且还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不过眼下的重点是找个不被神枪影响的地方为竹简充能,顺便将两人的状态也恢复恢复,玩意遇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好及时做出整理。
两人一直往上,走了直线高度大概有一百丈左右,两人觉得眼前一亮,便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发现了吗?”莫真问。
“嗯,发现了,突然觉得天亮了。”
“但是我们一路摸黑而来,一直都伸手不见五指,那么,为什么就觉得天亮了呢?”
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嗯,因为空气里都元气很充沛!”莫真看向温子念,“没错,看来我们都推测很准确。”
“事不宜迟,我们都抓紧点恢复吧,你要把竹简恢复到颠覆,待会上去的时候,我先驾驭龙魂,你要留着竹简,以备后患。”
温子念点了点头,当即盘膝坐在原地,牵引出数条柳丝搭在竹简上,心念一动,源源不断的元气灌入竹简中,竹简上的字符便好似有人执笔,正在缓慢地书写。温子念不由得微微一怔,似有所悟。
而莫真就比较简单许多了,他不像温子念,每次打斗都是以浩瀚无垠的元气将敌人淹没,他更多的是依靠他的意志,心中汹涌澎湃的血气!如果说温子念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那莫真就是一只顺着河流疾驰的战舰,就算离开了元气,他还是能呈现百分之百的战力。
过了很久,温子念的竹简灿若朝阳,莫真的气势攀升至顶峰,两人便相互对视一眼,起身没入了黑暗。
再次来到死尸之旁,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端详着死尸。
果然,这具尸体的腐烂速度实在罕见,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三天,他就只剩下白骨了。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两人的心中都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扭头钻进了八重祭坛所在的空间。站在石门外,温子念盯着祭坛端详片刻,发现每两重祭坛之间的空隙都是一致的,而第八重祭坛和神枪之间的空隙,和每两重祭坛之间的空隙出奇地一致,温子念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小莫,你看,神枪像不像第九重祭坛?”
莫真怔了怔,将视线投到第八重祭坛和神枪之间,仔细看了看之后,惊咦道:“你别说,如果抛开神枪的高度不谈,还真像!”
“所以......”温子念看着莫真,“并不是没有神石,而是我们找错了!”
“事不宜迟...”莫真气势一变,巍峨神龙顺着脊柱从脑后飞出,莫真一个跃身跳到龙首之上,“上来,子念,我们去看看上面有什么玄机。”温子念一言不发站上了龙尾。
两人便这样沿着神枪蜿蜒而上,不多时便来到了穹顶之下,神枪的枪尖。
正如他们二人所想,枪尖之旁,八枚金光灿灿的不规则晶状物绕着枪尖缓缓旋转,四周虚无之中的元气便是受八枚神石的牵引,通过神石之后灌入神枪之中。
温子念和莫真一头一尾围在八枚神石之旁,莫真开口问道:“现在找到了所谓的神石,那么该怎么拿呢?直接下手,会不会有些烫手啊!”温子念摇摇头,“直接下手肯定不行,烫手都是小事,万一被这东西给吸住,然后被炼化了就不好玩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温子念想了想,从怀里取出竹简,“用这个。”
莫真微微一怔,“会不会有些冒险?”
第二百七十七章 神像小人
????“你是不相信我师叔吗?”
????“那倒不是,我很相信师叔。但是我还是有些顾虑,毕竟竹简上的文字也是一种神通的体现,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是纯粹的元气,你不觉得它会被炼化吗?”莫真有些担忧,“如果被炼化了,那我们会不会救人不成反害人呢?”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温子念安慰道,“莫慌莫慌,虽然你说得对,世间所有的神通,都是神通主人以神觉配合元气画下对世界,但是这种说法只针对于我们这种学习别人的神通之人。”
????“可咱师叔是谁?你觉得这神通会是他向别人学来的吗?我觉得不可能,就算是学来的,但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神通,所以这竹简在我看来不单单是一种神通,更像是一种大道,小师叔自己的大道!”
????“可是……”莫真还想说些什么,温子念打断道:“好了,相信我的判断,相信师叔的大道!”
????话已至此,莫真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既如此,我便支持你的决定,来吧,万一真的如何了,我们一起面对!”温子念笑了笑,“你就放心吧,有咱师叔在,啥事也不用怕。”
????话虽如此,但是温子念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竹简里金色的文字从中提起,轻轻放入八枚神石中,紧张兮兮地看着,生怕真的像莫真乌鸦嘴里的那样,救人不成反害人。
????嗡——
????一声嗡鸣,金色的文字很自然而然的被神石吸到其中,似乎是感觉到文字中的元气十分充沛,神石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欲要将文字炼化,但正如温子念所想的那样,虽然八枚神石的阵仗看上去很大,不过书生赠给温子念的字符如世间最为孤傲清高的存在,面对八枚神石的索取显得格外冷淡,随你神石如何激动,炼化文字的速度如何轻快,但是文字就是不动。
????两人见状眼前一亮,觉得大有可行,于是温子念轻轻一抖,将余下四十八枚字符全部丢入神石里。
????一枚文字便让八枚神石激动得难以自已,突然一下子来了四十八枚,这下子让神石也有些懵圈了,像是一个濒临饥饿致死的乞丐无意间推开柴门,面对一屋子的美味佳肴有些眼晕,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下嘴。
????这个时候神枪动了,轻轻一震,从枪尖跃出许多小巧可人的虚幻小枪,朝着四十九枚字符扑了过来,如饿狼扑石。
????面对凶狠的神枪虚影,四十九枚字符再难保持孤傲清高的姿态,轻轻一动,四十九枚字符凝聚为一个虚幻的金色小人,小拳头一捏,就朝漫天的枪影扑了过去。
????温子念莫真两人乐了,杵着下巴蹲在枪尖,围观金色小人被神枪虚影围殴。
????神枪虚影很多,密密麻麻漫天遍野,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就好似这些枪影被一些他们看不见的人握在手中,而且还不止一个,这些看不见的人握住神枪虚影,组成一支看不见摸不着的军队,有条不絮地朝着小人进攻。
????小人恼了,松开拳头探手一抓,一柄小巧玲珑的虚幻长剑被它握在手中。有了长剑的加持,小人的战力急剧飙升,再次面对神枪虚影就好似饿狼进了羊圈,随意扑杀,一杆杆的长枪虚影被拦腰斩断,化作点点荧光被偶尔撞向小人的神石给吸纳。
????小人看见了,气得捶胸顿足仰天长啸,提着长剑就朝呼啸远去的神石追了过去。面对山岳大小神石,小人先不动手,侧身跟着神石横飞之时叉着腰哇啦哇啦说着什么。
????然而神石又如何会说话,小人说许久,神石一言不发,小人就怒了,扑上前就是一通乱砍。
????锵锵锵——
????虚幻的长剑落在真实的神石当中,发出一声急促的铿锵声,火星四溅。但这对于神石来说似乎显得不痛不痒,小人砍得久了,累得呼哇哇大叫。这个时候小人眼珠子一转,一头扎进了神石里。
????温子念莫真愣住了,“耶,它怎么进去了?这可不太妙啊!”莫真疯狂点头,“这小东西确实有点东西,但是它为什么要进去呢?”
????嗡嗡嗡~
????这个时候,八枚神石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巨大的神枪也跟着颤抖。一时间便好似地震了一般,整个山洞哗啦啦直响,无数碎石坠落。莫真连忙稳住龙魂,温子念双手举在头顶,凝聚出巨大的光幕抵抗着坠落的碎石。
????好在震动没有持续多久,两人见状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要是把这雪山弄塌了,那无忧谷中的百姓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那他俩就是不折不扣的罪人了
????好在书生保佑,一切有惊无险。
????两人收拾好心情,重新围在神石之旁。刚一回头,两人就愣住了。
????八枚神石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神像,大如石柱的神枪恢复温子念所认识的手腕粗细、一人来高的熟悉模样。神像盘膝坐在神枪枪顶,秋雨婷躺在祭坛之上。
????温子念见状连忙从龙尾跃下,大步来到秋雨婷身边,将秋雨婷扶起轻声呼唤。莫真也从空中驾驭龙魂缓缓落下,来到温子念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秋雨婷。可是任凭温子念如何呼唤,秋雨婷却都没有应答,温子念不由得有些急了。
????“小莫,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应人啊?”
????莫真哪里知道,但眼见温子念如此担忧,也不好直说自己不知道,便一伸手握住秋雨婷的手腕,一手握住温子念的手腕,同时给两人号起了脉,“奇怪,从脉搏上来说,她应该和你一样啊。
????“你这……你这号脉跟谁学的?有你这种?”温子念差点被莫真的操作给气死,莫真摊开手无奈道,“那我能怎么办?我又没有学过医,反倒是你,你不是会炼丹吗?你不是曾帮我治过病吗?现在怎么什么都不会了?”
????温子念辩解道,“那能一样吗?炼丹都是靠小师叔的丹炉,随便你怎么折腾都不会毒死人,可现在丹炉没在我手上啊,再说了,上次你那也不是病啊,治伤和治病它不一样好吗?”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不能醒来?”莫真反问。温子念说,“我哪儿知道,我要是知道还至于这么……嗯?”话尚未说完,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两个人便都不由自主地扭头望来。
????身后,神枪之上,八枚神石凝聚而成的神像里,两个似是而非的力量相互攻伐,这一声巨响便是两股力量之间的争斗导致整个神像从中分开。
????尽管如此,两股力量也没有放过彼此的想法,一人操控着一半神像扑杀向对方。从温子念和莫真的角度看去,就好像一个人的左腿踢右脚,左拳打右掌,看上去极为地荒诞。
????两人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温子念轻轻把秋雨婷放下,很是贴心的把布袋取下给秋雨婷当了个枕头后,两人便围在神像旁边。
????打了也不知多久,两半神像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时候,其中一半仰天长啸,半张嘴巴嗷嗷大吼,看得温子念暗呼好家伙。不等他感叹几句,从祭坛之上升起点点荧光,澎湃无边的元气随即涌上半尊神像的口中。
????很快,半尊神像以极快的速度凝聚出了另外一半,变得完整凝实。局势一瞬间便颠倒了过来,一个对一半。尽管如此,剩下的一半依旧孤傲,很是不屑地睥睨了一眼完整的神像,迈着小腿走向温子念。
????半个神像悬停在温子念眼前,呜啦哇啦说了一大堆,听得温子念直摇头,“你在说啥子哦?”半个神像翻了个白眼,走到温子念额头处轻轻敲了敲,又是呜啦哇啦一阵,温子念眉头大皱。
????这时候,温子念突然觉得心中传来一阵骚动,温子念连忙凝神跑到心湖之中,只见平日里安安静静吞吐元气的杨柳,今日不知怎么了,低垂的万千柳丝纷纷暴涨,朝着天际呼啸而去。
????温子念赶紧跟上,很快,杨柳突破心湖和肉身之间的界限,沿着温子念的经络一路穿梭。温子念见状也很好奇,这还是他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自己。
????眼前这些密密麻麻乱而有序的银色丝线,想必就是自己的经络了吧;而那些密集的红色丝线,不用多想也知道,那就是他自己的血脉了。
????密集的经络血脉如老树盘根,阡陌交错。面对此情此景,温子念突然觉得血脉和经络可不就像两株别具一格的大树,为生命的存在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温子念似乎知道了自己的路,该如何去走。
????将这种激动压下,温子念一头钻出了身体,只见自己的头上长出了一株小巧玲珑的杨柳,垂落万千柳丝,绿意盎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半个神像,此刻便趴在自己的头上,沐浴元气神光,时不时伸手逗弄着柳丝。
????这可把温子念气坏了,卷起袖口便扑了过去。然而,此时此刻的温子念只是心神所化的虚幻能量体,换句话说,此时的温子念只是一缕幽魂,如何能够收拾得到神像呢?
????温子念气得乱跳,神像小人勾起嘴角,笑得无比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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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宝贝
有了生机盎然且充沛的元气滋补,神像小人很快就将另外一半身体凝聚而成。从温子念头顶站起后,活动活动了新鲜热乎的身子,瞧着另外一尊神像,满脸的不屑。
踢了踢温子念头顶的一撮头发,神像小人冲着另外一尊宝相庄严的神像呜呀哇啦乱骂了一顿,还很合时宜地偏头啐了一口老痰后,一个跃身扑向另外一尊神像。
两个神像便又打做一团,你一拳我一脚,打得热火朝天。
而温子念心神所化小人就比较苦逼了,眼睁睁看着一口金色的口痰落在自己的额头,气得心肝乱颤,迅速散去心神回归肉身,把头顶的杨柳依依收回心湖之后便在祭坛上跳来跳去,想要惩治惩治刚刚在他头上啐老痰的家伙。
然而,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都很瞧不起温子念,温子念越是张牙舞爪,两个小人越是躲得欢快,一边躲一边做着鬼脸,偶尔遇到对方了,扑上去补上一顿拳脚相加。
温子念见状越发生气了,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他娘的瞧不起人?这就实在是没有天理可言了。
可有的人,却开心极了。此时此刻的莫真很开心,毕竟能让温子念这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东西很少见,他就很开心。
笑眯了眼,笑弯了腰。
温子念看见了,气上眉梢。低着头便左顾右盼地找着什么,不经意间看见祭坛中央插着一杆满身裂痕但是凶威浩荡的神枪。温子念见状毫不犹豫的一步上前,伸手握住手腕粗细的神枪便要将神枪提起。
这回,三个他都要打。
然而不曾想,神枪虽然变成了寻常大小,可是这重量着实令人费解。不管温子念如何用力,神枪就是纹丝不动。温子念懵了,莫真笑得更开心了。
温子念大怒,“笑笑笑,笑个屁啊笑,有本事你来试试!”莫真闻言赶紧收敛些许笑容,摇头说道,“算了算了,我对这枪不感兴趣。”温子念瞪了一眼,“那你还笑?”
莫真差点笑出了声,忍着笑意,莫真正儿八经地指着温子念说,“额,子念啊,我觉得你不该纠结为什么提不动枪,而是你应该找个什么东西擦一擦额头,不然我,我真的……噗~哈哈哈哈~”
“忍不住啊!”
温子念闻言伸手擦了擦额头,不擦还好,一擦便被手上金色的液体恶心得不行。虽然他知道这口金色的唾沫其实只是元气的一种具象化产物,但是眼睁睁看着它从嘴里喷出,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再次抬头看着半空中掐架的两个神像小人,温子念心情大恶。大概比划了一下神枪的长度,好巧不巧,这个高度加上他的身高,用神枪刚好能够到空中打架的两个小东西,温子念就又打起了神枪的主意。
你不是缺元气吗?你不是想恢复吗?刚好,老子有的是元气!
于是温子念深呼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将心中杨柳牵引出些许柳丝,将其缠绕在神枪之上,开始为神枪灌注澎湃而又纯粹的元气。
神像小人看见了,一个急得团团乱转,一个兴奋得手舞足蹈。至于谁是谁,眼下也没人分得清。
不过这都不重要,温子念最在意的而是这神枪在经过他的悉心照料恢复如初以后,会不会来个翻脸不认人变得越发沉重,那就有些稍微的过分了。
温子念放缓了灌注元气的速度,分神沉思着对策。这时候,温子念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反正他和莫真都已经与神迹大陆所谓的上神闹翻了,还打了一架,而这神枪又是上神的武器,以后势必要和这神枪来几次亲密的接触,那么何不趁着神枪还未恢复如初,给他截个胡呢?以后就算真的再遇见上神,他失去了最趁手的兵器,战斗力岂不是直线下滑?
想到这里,温子念的眼睛越发雪亮了几分,当即便想到了并没有武器的莫真,便朝莫真招手,“小莫,小莫快过来,我这里有个大宝贝!”莫真抬头望来,心中升起一分警惕,“你在干什么?”
“你先过来嘛,过来我和你商量个事情。”温子念兴奋得手舞足蹈。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温子念此时此刻的表情在莫真眼里就是活脱脱狼外婆的嘴脸,还大宝贝?我可去你的吧!莫真就很是果断的摇了摇头,“不了,我感觉秋雨婷就快要醒了,我担心她醒来后会做噩梦,我得看着点她。”
温子念闻言翻了个大白眼,松开心神收回杨柳便朝着莫真大步走来。
某个神像小人长长松了口气,另外一个勃然大怒。
眼见温子念走了过来,莫真左右环顾一圈,寻思着要不要稍微躲一躲,但是很快,他的肩膀微微一沉,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他的肩头。
“我说你咋回事儿啊,这么大的宝贝你不要?”
莫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连连摇头道:“不要了不要了,我觉得我的东西够多了,既然是大宝贝,我看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谢谢你的好意!”温子念为难了,“这,这可咋办,难道要我自己收下?可是,可是我真心瞧不上啊!”莫真把头扭到一旁,故意不去看温子念。
没办法,温子念只能勉为其难地转身回到了神枪旁,打算勉为其难的收下这东西。以后要是遇见什么合适的人,再把它送给别人。
这个时候,半空中厮杀的两个神像小人又开始闹腾了起来,其中一个疯了一般朝温子念冲了过来,举起小拳头便要捶打温子念。
好在另外一个及时救援,一个飞脚将冲到温子念近处的另一个神像踹开,并向温子念竖起了大手拇指。温子念摇了摇头,双手握住了神枪。
神像小人诡异一笑。
突然,提起元气的温子念突然看见了远处躺着的秋雨婷,眼中骤然升起一抹亮光。便又松开双手,朝着秋雨婷走了过去。
神像小人见状微微一愣,连忙飞到温子念身前指着神枪呜啦哇啦讲了一大堆,温子念耐着性子听了片刻,发现自己并不能理解这小东西的话,不由得连连摇头,“你还是先学一学怎么说人话吧,叽叽喳喳的说的是什么哦!”
神像小人急了,继续拦着温子念,温子念随手一巴掌拍飞,神像小人跌落一旁,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穹顶。
温子念又摇了摇头,看都不看祭坛两侧躺在地上看着穹顶一脸生无可恋的神像,径直走向秋雨婷。
弯腰抱起,莫真疑惑道,“你干什么?”温子念理所应当地说,“还能干嘛?你不要大宝贝,我就只能把它交给婷婷了啊,省的以后这丫头整天到晚吓跑,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说完,温子念抱着秋雨婷朝着神枪走去,莫真见状连忙跟上。
“你说的大宝贝是什么啊?”
温子念朝着神枪努了努嘴,“喏,就是它了呗!”莫真微微一怔,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你的意思是?”
“李代桃僵,帮婷婷把这神枪炼化咯,做它的主人!”
莫真愣住了,地上躺着的神像小人愣住了,随即莫真大惊失色,两个小人一个气得满脸通红捶胸顿足,一个笑得眼泪直流打滚连连。
嗷~~
生气的神像小人从地上一个跳跃,直扑温子念,另一个不慌不忙地从地上爬起,擦了擦金色的泪花后,才朝着另一个小人扑了过去。
砰砰砰~
两个神像小人又扭打做一团。
莫真回头瞥了一眼大乱斗的神像小人,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心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照这个趋势打下去,也不知要多少年才分得出胜负。莫真很是无力地揉了揉眉心,赶紧上去拦下温子念。
“你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了?这毕竟是神的兵器,伴随着神征战了不知多少个岁月,就凭我们……能够吃得下吗?”温子念想了想,“我觉得问题不大,毕竟这东西曾遭受过毁灭性的打击,而且那神不是被你师父给带到天上去了吗?我觉得可行!”
“这……行吧,就算真的能够成功让神枪易主,可是秋雨婷还没有醒,没有醒我们咋帮她炼化神枪?”
温子念把秋雨婷轻轻放在神枪旁边,轻声道:“这很简单,待会我把神枪大炼之后祭起,然后你用稍微纯粹些的元气灌注进秋雨婷的体内,也相当于一种炼化。咱同时把她和神枪在同一处炼化,二者不就合一了?”
莫真想了想,“你这种想法虽然可以,但是前提是这枪对秋雨婷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但凡是有一丝的抗拒,最后都可能导致秋雨婷沦为枪奴,而不是主人了。”
“所以你要等我大炼神枪,我得好好看一看枪里有啥特别的东西之后,你再动手。”说我,温子念也不在理会莫真有什么别的想法,盘膝坐在枪前边将杨柳唤了出来。
数条鲜嫩青翠的柳丝从树下伸出,绕着神枪蜿蜒而上。温子念凝聚心神,沿着蜿蜒柳丝钻入神枪之中,引导着元气自下而上将神枪重塑。
第二百七十九章 颓然的金色神像
嗷吼~
神像小人急了,下拳越来越狠,也越来越没有章法,浑然一副地痞流氓打架的招式,甚至不惜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朝着另外一个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渐渐的,两个神像小人身上沁出些许不明液体,一个鲜红,一个鎏金。
随时准备着将元气灌入秋雨婷体内的莫真看见了,微微一怔,下一刻,莫真毫不犹豫的握住双拳朝着满身鲜红神像轰出了一拳。
轰隆一声响,红色小人倒飞而出,砸在远处的石壁之上,扭头一歪吐出一口猩红色的液体,扭头递来一个凶狠无比的眼神。
另一个神像或是因为金色液体的存在显得越发璀璨了几分,看见莫真这毫不犹豫的一拳,不由得微微一愣,朝莫真竖起了两根大手拇指咧嘴一笑。随即,金光灿灿的小人狞笑着扑到挣扎着爬起的红色神像身前,二话不说便是一顿拳脚相加,打得红色小人火星四射,一直到红色的神像彻底没了声息之后,金色小人这才拍拍手站在原地。小手一插腰,小脑袋一歪,得意洋洋地看着莫真。
莫真同样回敬了一个大手拇指。
过了片刻,莫真身前的神枪已然被柳丝缠绕得严丝合缝,通体透着一股圣洁绿光,生机盎然且纯洁无比,温子念的声音也在此时从神枪中传了出来。
“小莫,就是现在!”
莫真赶紧提起一口气,小心翼翼将元气灌入秋雨婷四肢百骸之中。
渐渐的,秋雨婷的身形便从地上悬浮至神枪之畔,莫真便问向温子念,“接下来怎么办?”温子念的声音从神枪中传来。
“接下来,你就不要动,尽量做到不要有任何的心念波动,我来尝试将神枪里的元气和你灌注在秋雨婷身体里的元气达成共鸣。届时,你再松开心神切断元气,之后的事情就交给神枪和婷婷了!”
“这……这可行吗?”莫真有些犹豫,毕竟一个不留神,炼枪不成反被枪炼,好好的一个人以后要被一杆枪操控着身体,成为一杆人形的长枪,到那个时候,如果这枪要来杀他们,他们怎么办?
莫真便又提醒了一句温子念,“你确定神枪里的东西都弄干净?”温子念不耐烦道,“哎呀你就放心吧,里面干净得很,连根毛都没有,而且你没有看见吗?我已经把神枪裹得严丝合缝不说,我还一整个钻进了神枪里,随时准备着应对变故,所以你就放宽心啦,不会有事情的!”
话已至此,莫真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深吸一口气后就按照温子念的要求紧守心神,尽量不让自己有一些过多的想法或者念头。
要知道,作为一个修行中人,脑子里平白无奇的一个念想,都有可能导致整个人的元气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是恍若两人也大有可能。
正如书上所说,一念花开,一念花落;一念身不由己,一念万般自在。且举手弹指之顷,有三十二亿百千念,念念成形,形皆有识,念极微细,不可执持。所以想要保持维系元气之时不产生其余念想,着实没有这么简单。
两人便这样尝试了许久,温子念柳丝之间缠绕的元气始终难以和秋雨婷体内的元气产生共鸣,不能产生共鸣自然也就无法融合,也就谈不上所谓的炼化。
温子念沉默了,莫真也沉默了,过了片刻,温子念叹了口气道,“你先歇会儿,我琢磨琢磨。”
莫真点了点头,正要散去心神收回元气,这个时候,远处的金色神像小人拖着满身红光的神像走了过来,一直走到莫真身前,随手将红色神像扔在一旁后,金色神像凌空走到莫真眼前,轻轻敲了敲满头大汗的莫真额头。
叩叩叩~
莫真睁眼望来,只见自己的眼前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小人,眉眼分明,宝相庄严,此刻凌空而立,张牙舞爪比划着什么。
“呜哇,呀咦呀咦嘿呀,咿儿呀哦吧咔咔咔!”
莫真皱了皱眉头,“你能说人话吗?”小人摇了摇头,莫真接着问,“那你听得懂人话不?”小人点了点头,莫真又问,“所以你是书生先生竹简里…….类似精灵这样的东西?”小人歪头想了想,摇头又点头。
莫真挠了挠头,“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神像小人指着地下躺着的另外一个小人呜啦哇啦说了一堆,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莫真恍然道,“哦~你的意思是,你出现的目的就是要把这小东西弄死?”
小人重重一点头。
莫真奇怪了,“可是你,你为什么非得弄死它呢?”神像小人面容一肃,指了指身后被柳丝缠绕的神枪,又指了指天空,做了个打死和被打死的动作后,神像小人威严站好。
莫真楞了楞,抬头看着头顶的穹顶。空空如也。他就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还是不懂你在说什么,要不……对了,你会写字不?”
神像小人眼前一亮,当即从空中落下,走到满身鲜红的小人身旁伸出手指蘸了蘸,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过了好半晌后,神像小人拍了拍手,满意无比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莫真挠了挠头,“额,那啥,虽然我承认你写的字很好看,但是……但是你能不能写几个我认识的?”神像小人怔了怔,“哇啦哇啦?”
“嗯,一个也不认识!”
“啊哇啦咿呀嘿哟呵哇?”
“真不认识,你等会儿哈。”说完,莫真卸下元气将秋雨婷放好,弯腰走到小人身旁,蘸了蘸红色小人的液体,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大字,“莫!真!呐,这就是我的名字,你看看你认识这种字不?”
神像小人背着手走到莫真在地上写下的大字,端详了好半晌后重重一叹气,摇头道,“呜哇!”说完,神像小人很是烦躁的用脚搓了搓地上的文字,莫真见状制道,“等等,你等等,咱这里还有个人,你等着,我去叫他,他肯定认识。”
于是莫真飞速跑到神枪边儿上,冲着神枪喊道,“子念子念,你先出来,我发现个特别神奇的东西,你赶紧出来!”温子念闷闷道,“干嘛,我都快要想明白了。”
“你先别想了,你快撤出来,快来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
温子念拗不过,只能松开心神回归肉身,睁开眼无奈地看着莫真,“到底什么事儿啊,这么急!”莫真眼见温子念醒了,二话不说上前拉着温子念便走到金色神像小人身前,指着地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字吗?”
温子念楞了楞,蹲下身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古怪文字,皱眉道,“奇怪,这些字我怎么觉得很熟悉呢?”莫真闻言眼前一亮,“这么说来你是认识这些字了?”温子念摇摇头,“一个也不认得,不过这个认得…….这这这,这不是你的名字吗?嚯,好丑的字!”
莫真闻言大怒,一把推开温子念,站在他写的字下三下五除二擦了个干净,数落道,“你不是说你深得师叔真传吗?怎么会连这个都不认识?”温子念挖了挖鼻孔,“师叔,师叔又没有教我这种文字……啊哈,我想起来了,师叔给我的竹简上就刻着这种字。”
“所以?”莫真试探道。
“所以,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温子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过小莫,这字儿从哪里来的?”莫真轻轻踢了踢脚边的金色神像,“喏,它写的!”神像小人朝着莫真不满地挥了挥拳头。
温子念这才注意到原本的两个神像小人现在有一个躺在血泊当中,这就让温子念觉得很好奇了,伸手蘸了一点红色的液体,凑到鼻子下闻了闻,“这...你们不是神像吗?神像还会流血?还有,你们俩为啥要打呢?”
金色神像举起双手比划了一阵,看的温子念一愣一愣的,“不是,你真的不能说人话吗?”金色神像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耷拉着。
温子念更加好奇了,伸手抓向神像小人,神像小人见状眼珠子一瞪,温子念双手如触电般迅速收回,抓向了另外一个,“这事情就相当的奇怪了,你说好好的怎么会钻出你们两个这么调皮的小东西呢?你们又是为何出现?”
莫真指了指金色神像,又指了指红色神像,“它说它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弄死它!”温子念楞了楞,“你能听得懂?”莫真摇了摇头,“虽然我听不懂,但是它听得懂我们的话!”
“是这样吗?”温子念擦了擦手上的粘稠红色液体,随手将红色神像放在一旁,看向金色神像。金色神像重重一点头。
“好家伙,那么原因呢?”
金色神像站起身,先是指了指神枪,又指了指温子念身旁的红色神像,再然后又蘸了蘸地上红色液体,画了三个大圆圈。
至于神像小人口中的呜啦哇啦,温子念选择性地忽略了,反正也听不懂。
第二百八十章 背后的杀机
金色神像来回跳跃在三个圆圈里,时而凶神恶煞仰天怒吼,时而背上双手优哉游哉好不潇洒,时而摇头晃脑如背圣贤书。
温子念总算是明白了,指着三个圆圈便问,“哦~我明白了,你画的这三个圆圈,是不是天上的那三个月亮?”金色神像兴奋得跳了起来,随即,小人又跑到其中一个圆圈里做了个凶神恶煞的动作,温子念就懵了。
“上...上神破军?”这时候,莫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试探着说出一个他心中的答案。
金色神像疯狂点头。
于是金色神像又跑到另外两个圆圈里,背着双手优哉游哉,绕着圆圈走了好一会儿,莫真又试探道,“我师父?古逍?”
“哇呀哦嘿~”金色神像高兴坏了,兴奋得又是蹦又是跳。温子念和莫真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不解和一丝丝的震惊。最后一个圈子他们也猜到是谁,两人齐齐望向金色神像,“所以,最后一个圆圈代表得是我师叔,书生对吧?”
金色神像笑眯眯捋了捋下巴,一脸的得意。
“所以,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温子念可没这么好的心情看着这奇怪的小东西在这里讲故事。他很忙,忙着要把神枪炼化给秋雨婷,因为唯有如此,秋雨婷才能够醒来。
刚刚用柳丝将神枪全部遮蔽之时,他在神枪里看到了一缕很淡的幽魂,从外貌、气息上来说,温子念可以确定,这缕幽魂定然是秋雨婷的三魂七魄中的一魂或者一魄,而且这缕幽魂被神枪内密密麻麻的神链缠绕,若是以蛮力毁之,势必要伤到秋雨婷,甚至有可能导致这一魂或者一魄会因此湮灭。
那样的话秋雨婷就只能继续沉睡,温子念在以元气温养肉身,重新孕育新的魂魄,可这也就意味着秋雨婷会因此性情大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虽然还是秋雨婷,但她已经不是秋雨婷了,永远也不是。
所以温子念只能通过在神枪和秋雨婷之间建立一个通道,能够让秋雨婷可以自由穿梭在神枪内的神链之中,也就是所谓的帮秋雨婷把神枪炼化,做神枪的主人。
到那个时候,秋雨婷还是秋雨婷,而且还多了一个威力很可观的武器。当然了,前提是要她有充足且纯粹的元气,不然的话,神枪也只能当烧火棍使。
可当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想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就要成功了,莫真将他唤醒,说什么发现了奇怪且很有趣的东西,还一副不来不可的样子。
温子念想了想也好,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莫真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结果,鼓捣了好半天就看了这小东西在这呜呀哇啦讲了半天,比划了一下天上的月亮代表着书生、古逍以及神迹大陆的至高神,破军。
就这?温子念很无语,这还需要人说吗?其中两轮可是在他们的亲眼见证下升空而去的,这还用得着这么解释?
反观金色神像,发现当他们理解了三个圆圈以后,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一个跃身跳在代表着上神的圆圈里,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
温子念淡淡了一声,莫真点头,“上神破军。”神像小人开心得连连鼓掌,之后,神像小人把手指向了神枪,又指向脚下的圈子。
“这我们知道,神枪是上神的法器,我们晓得的!”莫真解释了一下,温子念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这个是时候,神像小人又跑到祭坛边缘,以手作刀在祭坛边缘切了一个长条状的石块后,立马跳回代表上神的圆圈,指了指手里的长条状石块,又指了指神枪。
莫真思索片刻,试探道,“你是想用这石块代表那杆神枪?”神像小人疯狂点头,莫真举手示意,“好,你继续。”
说完,神像小人举起神枪朝着另外两个圆圈胡乱一捅,又放下神枪跑到另外两个圈子里做了一个被捅死的样子。
“这不可能!”温子念看懂了,大手一挥否决道,“我不信那个什么上神破军能够凭借一杆枪就能打败我小师叔和古师叔,我不信!”莫真见状拦住温子念,“你先别激动,咱这只是一种假设嘛,虽然我也不相信,但是我觉得如果它说的是真的,那我们何不把神枪带走,让上神没有枪可以用呢?”
温子念怔了怔,“额,也是哈。”莫真拍了拍温子念的肩膀后,朝着神像小人继续。
神像小人趁着他们吵闹之时,又将脚下的三个圆圈画好,此刻便杵着枪站在代表上神的圆圈里,看见两人齐齐看了过来,小人又指了指神枪,指了指手中的长条状石块。
“嗯,知道知道,神枪嘛!”
神像小人把神枪扔掉,抬头望来。
“现在神枪没了。”神像小人微微点头,便又跑到另外一个圆圈里站好,看向两人,莫真说道,“这是我师父!”神像小人又变,“这是我书生师叔!”
神像小人重一点头,跑到两个圆圈的交汇处朝着代表上神的圆圈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把圆圈擦了个干净,做完这一切后,神像小人仰起头颅看向两人。
温子念和莫真对视了一眼后,又齐齐望向神像小人,“你的意思是,假如没有这杆神枪,上神被我师父和师叔打死?”
神像小人重重一点头,温子念又说:“假如这杆神枪恢复以后我的两位师叔会被击败?”神像小人偏头想了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会被杀死?”温子念气急而笑,“你开什么玩笑,我师叔会败?而且还会被杀死?”神像小人重重一点头,偏头想了想后,小人又蘸了些红色液体,在上神破军的身后画了好几大大的圆弧。
温子念莫真二人怔住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冲上眉心,温子念指着那几个圆弧,惊呼:“你是说,上神破军还是帮手?而且还很强?”金色小人重重一点头。
两人懵了,头一次怀疑自己对世界的理解时不时出了什么问题。也都很想找到各自的长辈,问一问那几个圆弧代表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神像小人看见两人有些懵圈了,便又捡起神枪,朝着两人咿呀呜哇地说着什么。两人收回思绪,蹲下身看着神像。神像小人画了个小人,指了指温子念、莫真以及躺在一旁的秋雨婷。
温子念看向莫真,莫真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圆圈代表我们三个?”神像小人摇摇头,莫真再问,“代表我们三个中的一个?”神像小人重重一点头。温子念好奇道,“那具体代表着谁?”神像小人翻了个白眼,又指了指三人。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这个小人代表着我们三人中的任意一个?”神像小人重重一点头,并向莫真竖起了大拇指,温子念连呼佩服。
接下来,神像小人将手里的长条状石块放在所画的小人手前,特意把五个手指头画了出来,不过长条状石块并没有放在手里。之后,神像小人站起身,将被它活活打死的红色神像拖了过来,拍了拍手后,看向两人。
温子念一头雾水,看见小人瞥了他一眼后,他赶紧把视线递到莫真脸上,“小莫小莫,来来来,该你表演了!”
莫真沉默着,指着地板上的小人和长条状石块说,“这个意思是不是我们想要炼化神枪?”神像小人连连点头,跑到长条状石块前将石块搬到地板上所画的小人手中,指了指红色神像。
莫真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什么,眼中迸发出一道雪亮的光芒,说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想要炼化神枪,那么就必须要用到这红色小人?”金色神像疯狂点头,并跑到红色小人身旁敲了敲红色小人的身体,又敲了敲自己的身体,画了一大个圆圈。
“这我知道!”温子念赶紧举手示意,“这个我就知道了,你是说你和这小东西是同根同源嘛,毕竟你俩都是用那八枚神石为本,幻化出来的是吧?”神像小人举起手拇指,一脸的赞叹。
温子念得意洋洋,可接下来神像小人的一套.动作下来,温子念又是一头雾水。没有办法,温子念只能将小莫重新推到身前,捂着肚子说,“额,那啥,我肚子不舒服,你们先聊!”说完,温子念一溜烟跑到了山洞里。
莫真翻了个白眼,蹲下身看着站在红色神像的金色小人,温柔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过了片刻,温子念从石门里慢悠悠走了过来,隔着老远便和莫真打招呼,“嘿,小莫,你们聊得怎么样了?”莫真静静蹲在原地,似乎在看着什么。温子念见状赶紧上前,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时候,温子念才看见此刻摆在莫真眼前的是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莫真的面前摆着一个金光灿灿的神像,而神像上有一条自上而下的明显裂缝,地上鲜红的痕迹不见了踪迹,长条状的石块静静躺在旁边。
第二百八十一章 坟场
“它...他..走了?”
莫真微微点头,“嗯,他走了。”
“他说我们怎么办?”
“他说,如果我们三个中的任意一个想要炼化神枪的话,必须要先把神像炼化,当神像和炼化之人完美融合之后,神枪不需要怎么炼化都可以如驱臂使。”
温子念沉默了片刻,“那他有没有说过,我们要怎么炼化神像呢?”莫真缓缓摇头。
“所以,我们还是要试试刚才我们的那种方法,只是这一次的试验的对象从神枪变成了神像?”温子念如此说道,莫真艰难一点头,“除非你还有其他的方法。”
“那就来吧,小莫,这一次,让我一看所谓的神像,到底个什么玩意儿!”言罢,温子念毫不犹豫地弯腰从莫真身前捡起两块从中分割为两半的神像,笑道:“神枪和神像,其实都没有区别的,不是吗?”
莫真怔了怔,“要不我们再想想?我觉得这神像不是这么的简单,如果以刚才的方法炼化神像,势必要以纯粹的心神或者灵魂状态面对神像,你有把握?”
温子念笑着盘膝坐下,将神像放在身前,“这世上哪有什么所谓的把握不把握,当我们需要面对未知之时,我们只需要相信那些站在我们身后的人,朝着远处竭力远行,就算是输,也不会输得太惨,你说是吗?小莫!”
“我相信你,我也无条件相信师父和师叔,可是我还是很担心神像之中你需要面对的未知存在,毕竟,神石存在的啊!”
“神也许存在,但他不是已经陷入两位师叔的包围之中吗?我倒是觉得如果神像小人说得对,当初知道无忧谷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按照神迹大陆这种寸土寸金的世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庙中人怎么会放弃无忧谷这么一块肥沃的天然宝地?一直到你我找到了雪山之中的祭坛,我恍惚之间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会存在无忧谷。”
莫真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也许,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尊神明陨落。”温子念深深看了一眼放在身前的两半神像,幽幽道,“而你我,将是压死神明的最后一根稻草!”
言罢,温子念轻轻合上双眼,莫真深也在稍稍思索片刻后,猛然吸了一口气,缓缓拉开了拳架。
恍惚之间,似有龙吟于肉身深处传出,兴奋且欣慰。
谁也不知道这神像小人从何而来,谁也不知道当一个人以灵魂或者说心神的状态走进神像之中会遇见什么,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书生留下的字为何会变成了一个人影,并告诉他们该如何去做压死上神破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这,并不会成为温子念放弃救秋雨婷的借口,也不会成为莫真放弃帮助师门的理由。
有光、有路、有脚,那就且行且看,真正的风景,是走出来的!
心湖之中,温子念凝聚全部心神站在柳树下,看着心湖尽头朦胧光景怔怔出神。那里,是他的肉身,是他唯一的归宿。而此时,他要借助杨柳树纯粹且无量的元气去面对神像之中的秘密。
冥冥之中,他有种感觉,这一次,也许是他离神最近的一次,也是离死最近的一次。但是他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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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师叔不会骗他,他的杨柳会成为他最为坚固的后援,纵使面对刀山火海,他也会是毫发无伤地退回心湖,回归肉身。
柳丝摇翠,云淡风细。
温子念心神依附于数条柳丝之中,无量元气催生柳丝拉出长长的丝线,顺着经脉一路远行,很快便从手心之中伸出数条翠绿鲜嫩的柳丝,将身前的神像缠绕得严严实实。
乍一看,此时的温子念像极了一位柳树成精的柳妖。此时,温子念心神也进入了神像之中。当他看见入目所至皆为荒芜且疮痍之时,温子念懵了。
“这是哪儿?我不是去了神像之中了吗?这到底是哪儿?”
回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无风、无声、也没有太阳、月亮、星星等等一切他所熟知的。他在原地喊了几声,但他就连自己声音都听不到。
不过他可以行走,可以观看,可以触摸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缠绕着的数条柳丝。于是他试着在这个世界里缓缓行走、观察,想要看一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走了很久,他突然看见身前不远处是一个不规则的悬崖,远处似乎还有一些模糊的黑影,于是温子念朝着悬崖处跑去。
终于,他到了,他站在悬崖上驻足眺望,但他很快就僵住了,他突然知道了自己所在的悬崖如何形成的。
这里,是一个浩瀚无垠且巨大的世界,或者说,在温子念的眼中,这个世界有很多高不可及的大山,大山与大山之间屹立着无数通天却又大小不一柱子,或金或银或为白云苍穹、万里星空。
而柱子与柱子之间,有个许多荧光点点的湖泊,颜色各异。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所有湖泊里的水,都是从一个个大山之上的悬崖之中流淌出来的,而那些大山,赫然是一个头颅的模样。
这,分明就是一个坟场!
那些大山,毫不例外都是一颗颗巨大的头颅,那些湖泊便是从头颅里淌出的鲜血,而那些大小不一的通天石柱,便是一柄柄千奇百怪的武器!
而在极远处,一道璀璨圣洁的金色光柱,直通苍穹。
僵在原地的温子念稍稍醒转几分,他知道,他要来找的不是某颗尚有余温的头颅,也不是某柄神威犹存的兵器,而是他要来找一个,神!至高无上的神!
毫无疑问,神都是喜欢高高在上的,那道通天的光柱,想必就是所谓神的乐园吧!
温子念再一次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上缠绕的柳丝,并将它们牢牢困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一来,自己和心湖的连接一直都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未离开心湖,杨柳也会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而这,也是他有信心有胆子面对上神破军的依仗和靠山。凭着这股力量,他有信心战胜一切敌人。
于是温子念毫不犹豫地驾驭元气朝着所谓神之所在扑了过去。
很快,温子念越过无数千奇百怪的头颅,穿过密密麻麻的兵器丛林,来到了金光笼罩之地。
这里,也是一座山,但和其余山不同的是,这是一座真正的山。山很大,站在山脚抬头望去,一重又一重的山峰簇拥着一座更为高耸的山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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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外围被金光笼罩着,每一座山峰之上依稀可见一座巍峨气派的大殿矗立在山峰之上。
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再一次确定了自己深深的柳丝依旧存在,温子念便抬起脚朝着山上缓步前行。
哒、哒、哒
温子念停下脚步,弯腰拂去石板上的尘埃,露出了一抹璀璨的金色,温子念愣住了,这个所谓的神到底是有多爱金色,就连自己家门口的石砖都要镀上金色!摇了摇头,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至于为什么会到了此地之后便有了声响,温子念一点也不好奇。
书生说了,所谓的神曾经也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存在,那样的话,谁会忍受漫长岁月的死寂呢?
很快,温子念便登上了第一座山峰,来到了第一座山峰上的宝殿。稍微犹豫片刻后,温子念推开了大门。
门里是一个不算太大但极尽奢华的院子,什么珍珠玛瑙、翡翠玉器,跟不要钱一般随意遍布肉眼所至的任何地点,甚至就连当中的一个荷花池,也镶嵌了一圈翡翠。至于人间黄白之物,在此处只不过是最为寻常的东西。不过院子里空无一人,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埃,荷花池的水早已干枯。
温子念摇了摇头,随意推开紧闭的宝殿大门,一尊威严庄肃的神像映入眼帘,正如温子念所想,这尊神像果然是他和莫真见过的那所谓的上神破军,一手执枪,一手握剑。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尊神像身上,穿着一副龙鳞宝甲,一头长发以一紫金冠收束脑后,站在神龛之上看着远方。
温子念有些惊叹,上上下下打量了所谓的上神破军之后,摇摇头走出了神殿,走的时候还不忘轻轻关上了房门。
但他没有注意的是,当他关上门的瞬间,神像的眼睛似乎看了一眼温子念,一抹金光一闪而逝。
退回宝殿大门,温子念这才注意到宝殿大门之上挂着一个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神行”
温子念微微一怔,便关上大门继续沿着山路登山。接下来的路多了许多的选择,但毫无例外都是朝着山上进发,且两者之间距离有长有短,温子念也就不加多想,直接挑选了最近的一条继续远行,走了不久后眼前又是一个雄伟的宝殿。
温子念想了想,推开大门随意瞥了一眼后,发现这里的布局和刚才看见的宝殿几乎没有差别,便打算关上房门继续前行,但在他关上房门的一瞬,他突然看见了两座神殿唯一的不同。
那就是牌匾之上的字,完全不一样,刚才的是“神行”,此处是“知时”,于是温子念关上房门匆匆沿着另外石板路继续前行很快便来到了第三座宝殿,推开门后,温子念看见了第三座神殿上的牌匾“通幽”
温子念彻底明白了,无论是“神行”还是“知时”又或者是“通幽”都是道家七十二地煞术当中的其中之一,这和七十二城郭的名字不谋而合。如此一来,此地恐怕真的是所谓上神破军的藏身之所了。
那么,神迹大陆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都存在的九重祭坛又和此地有什么联系呢?
抱着这个疑问,温子念开始了登山之旅。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昊天上帝
走了也不知有多远,过了也不知有多久。温子念坚定且麻木地沿着一台又一台的金色台阶向上,从一座一座雄伟大殿门口走过。
起初他还有心情推开大殿看一眼门上的牌匾,也证实了神殿的布局是按照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分布,但当他一直一直走在不知尽头何在的神道之时,渐渐他也懒得一座一座的神殿去看那些牌匾,不过他还是记住了自己所经过的宝殿,并将数字牢牢记在心中。
终于,当他推开第九个宝殿的大门,看见大殿屋檐下悬挂的牌匾上刻写着“回风返火”四个大字的时候,他似乎也明白了这座山头所有的布局。
如果他所料的不错,当他走到最高处的大殿之时,他一共会走过十八个宝殿,象征着十八层地狱之数,而他所要寻找的神,应当会在他所经历的第十八个宝殿之中。
于是温子念加快了步伐,并默默数着自己所走过的宝殿数目。
十、十一、十二、十三....十五、十六!
温子念看穿过第十六个神殿,沿着突然笔直向上的神道爬了许久,终于来到一个摆着两个狰狞可怖的石像的空地,石像身后是一座石桥,但石桥之后,却被一层浓浓的雾霭所笼罩,看不见石桥背后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不知道这石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石像口中吐出的舌头上写着的符号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从它们的中间走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也要走过去。
温子念挺起胸膛,缓慢且坚定地从石像中间穿了过去,想象中的变故却并没有发生,但从石板上阡陌纵横的划痕来看,很久以前此地并不是这么的平静。
或许是时间太长了吧,再怎么辉煌的过往,最后都会变成一抔尘土。
抛开繁杂的思绪,温子念看着眼前的石桥。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古老的石拱桥,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他总觉得有些眼熟。这也许是错觉吧,毕竟人有的时候总是会产生这样那样的莫名感。
莫名地伤心、莫名地义愤填膺、莫名的熟悉、莫名的泪水横流。
再次摇了摇头将这种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念头扔出脑海,温子念登上石桥,倚在石栏杆上低头望去。
桥下,无底的深渊。
这不禁让温子念有些害怕,这要是石桥那天突然绷断了,桥上的人还不得死得连渣也不剩?打了个寒颤,温子念迈开步子迅速离开石桥,走到了第十七个大殿之前。
离开石桥以后,奇怪的云雾也不见了踪迹,而他所认为的第十七座大殿之中,一座笔直向上的孤峰直触苍穹,刺眼的光芒从孤峰山顶倾泻而出,昏暗的天地骤然一明。恍若一轮太阳镶嵌在山顶。
温子念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强烈光芒倾泻的山顶,依稀可见山峰之上又有一条长长的石阶直通山顶,这就让温子念有些茫然了。
难道这太阳是人造的不成?这石阶梯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万一太阳坏了好上去修补?那这也太扯淡了吧!
怀着这种荒诞之感,温子念走向不远处的大门,抬头望去,朱红大门上悬挂一牌匾,上面写的文字他依然认得,上面写着的是“南天门”三个大字。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可能有些疲惫的双眼,再次抬头看去,还是“南天门”。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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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念越发觉得荒诞了。
推开大门,温子念知道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荒诞的感觉来得稍微早了那么一些。
他的面前,孤峰之上祥云朵朵,数道银河般的瀑布从亭台楼阁之中倾泻而出,一挂挂彩虹绕在其中,无数雪白的仙鹤鸣叫着穿梭其中。而他与孤峰之间也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近在咫尺,反而远得出奇,可能要比他以往走过的所有路加起来还要遥远。
这孤峰之下,还有一片甚是广袤的森林,在森林中有一个宽阔得不像话的通道,一眼看不见尽头。
温子念抽搐着嘴角,紧了紧身上的柳丝,猛吸一口气沿着面前的通道,走进了眼前的森林。
森林中无数奇珍异兽欢快嬉戏其中,几乎都是温子念从未见过的动物,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不是异常凶猛的那些食肉动物,它们的性情都无比地温和。
不过让温子念感到很奇怪的是,它们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
想来也是,自己又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甚至说这个世界存不存在都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存在,那么它们又怎会感觉到自己呢?
又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温子念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终于走到了孤峰之下。看着眼前高得离谱的孤峰,笔直向上的巨大石阶,温子念只能长长叹出一口气,耷拉着脑袋缓缓前行。
时间缓缓流逝,在走了不知多长时间以后,温子念终于到了真正的山巅,来到一座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雄伟建筑面前。乍一看去,似乎这建筑处于虚实之间,让人觉得它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四周是一片极致的黑,恍如一片虚空倒扣在建筑之上。而宏伟建筑之间,无数流光穿梭,星云缭绕,贴近建筑墙壁中看去,甚至能够看见其中的星空幻灭。建筑的大门前站立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鸟,沐浴火光而栖。
温子念知道这东西,它便是所谓的南明离火朱雀。那么想必这建筑也有四道大门,分别是北冥玄武、东华乙木青龙、西极庚金白虎、北冥葵水玄武。那他这一次要打的岂不是中央戊土麒麟?
不会吧,上神破军是麒麟?这样太扯了吧!
温子念又摇了摇头,如果事实真的是这么荒诞,那也没有什么不可,比较这么荒诞的山都爬了,再见个荒诞的麒麟,也好像没有什么不可。
双手贴在大门上,温子念便要推开大门。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温子念猛然回头望去,身后却是空无一物。咧了咧嘴,温子念心道自己这是魔怔了,看来得坐下来好好休息休息,借着柳丝好好恢复恢复心神。
于是温子念便盘膝坐在大门前,借着柳丝中的元气缓缓洗去一路而来的疲惫。
不过这种疲惫并不是心神上的疲惫,毕竟此时的他身上拴住无数鲜嫩的柳丝,有着源源不断的元气滋补,这点步行所造成的损耗就显得微不足道。
真正让他感觉到疲惫的,却是一路以来的安静、顺遂和时间流逝的麻木,好几次险些一个不稳散去了心神,柳丝也会因为没有他的牵引缓缓回到肉身,他也会回到肉身。那么,他又得从头再来。
休息了片刻,温子念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流淌着澎湃的力量,这才起身一脚踹开的面前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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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就没有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里面是一片类似人间皇宫一般的东西,但很安静,很干净,看不见一点污垢,也看不见一点灰尘。无数如水晶一般纯粹的石板镶嵌地上,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以流光填充,当中有一片片广袤无垠的星空幻起幻灭,一个眨眼的工夫,无数星辰泯灭,又有无数的星辰诞生。
要不是有身上诸多柳丝缠绕,温子念甚至都很是担心自己一脚下去会不会陷落某片星空,瞬间便化作星空中一粒微小的尘埃从柳丝中猛抽一口气憋在心中,温子念总算是踏入了最后的目的地。
天宫!
没过多久,温子念终于走到了天宫中最为难以形容的宫殿之前,这座宫殿不同于其他,它是整个隐没在一团淡红色的迷雾中,和整个天宫显得格格不入,看上去甚是诡异。
而更为诡异的是,当他在宫殿大门前站立之际,大门缓缓自行打开,从中飘出一道极为沧桑古老,显得格外疲惫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霎时之间,温子念汗毛倒竖立,隐匿在身后的万千柳丝随着温子念的警觉炸出璀璨的绿光。这时,那道声音又一次传出,“你无需紧张,此时的我没有那个力量来对付你,你尽管进来吧!”
温子念不为所动,死死握住双拳积蓄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怎么,你难道还不信任你师叔吗?”话音一落,滔天的淡红色迷糊轰然喷出,温子念连忙以双拳交叉挡在身前,构成一个光幕屏障抵挡着红色的迷雾。
但,温子念渐渐发现,这些看上去气势十足的迷雾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倒像是一阵清风拂过带起的涟漪。
迷雾散去,藏在迷雾中的宫殿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容。
建造它的材料依旧是恍如星空的琉璃砖瓦,每一条缝隙中都有一道道流光穿梭其中,显得格外地神秘和圣洁。大殿门上的牌匾,铭刻着两个平淡且出尘的字符
温子念也认得,那是未央!
未央宫内,一个面容祥和的高大男子坐在高高在上的琉璃宝座上,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袍,戴着一顶人冕旒,双手交错叠在膝盖上,微微垂着眼帘。
似是看见温子念看了过来,高大男子微微睁开双眼,微笑着看了过来。“你好啊,太上的传人!”
温子念怔了怔,“你是谁,你在说什么?什么太上的传人?”
“你背后的柳树我认得,不过我们喜欢叫他道柳,它是世间最为不可思议的存在——太上的大道所化,你若不是太上的传人,身后的道柳从何解释?”
温子念淡然道:“时间杨柳何止百万,你又如何得知我身后的杨柳,是太上的?再者说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谁!”
“我?呵呵……”高大男子笑了笑,“你不远亿万里来寻我,为何不曾知道我呢?”
“哦,那我知道了,你就是破军,对吧?”温子念恍然说道。
高大男子疑惑道:“破军?你是指我麾下七星君中的战神破军吗?”温子念冷笑道:“你可真能装!”
“那你错了,孩子”,高大男子温柔道。
“我不是破军,破军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手下而已,我是昊天上帝!是整个世间唯一的主宰!”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乱拳打死神
温子念就好奇了,“那你口中的太上,也是你的手下?”昊天上帝摇头道,“不,太上是我的师尊,亦是世间所有修行者的老师!”
“那你岂不是也是太上的徒弟了?既是徒弟,那也就是太上的传人了嘛,至于我……我觉得我算不上是太上的徒弟,因为没人教过我要怎么修行!”
“小朋友真爱说笑,一个不会修行的人,如何能登上无尽神域来到天宫面见我?”昊天上帝笑了笑,“至于我……呵呵呵,你可能不知道,曾受过太上教诲的人,比世间所有的星辰加起来还要多,但真正长时间陪在他老人家身边的却少得可怜,一共也就十二个,世人称呼他们为十二元灵,他们才是真正的太上一脉!”
“那你就错得更离谱了。”温子念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十二元灵,也不认识什么十二元灵,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凡人而已,并不是太上的传人!”
昊天上帝摇头笑道:“那你就错了,十二元灵也不是太上传人,和你认不认识十二元灵也没有什么联系,毕竟十二元灵所修行的大道,只不过是太上道法中的沧海一粟而已,真正能够称得上太上传人的,唯有得到太上道柳之人,才配得上太上传人的称谓。”
“而你,就是太上的传人!”
温子念摇了摇头,“你又错了,如果我见过的那个老头子真的是太上,我也不算是太上的传人,因为我得到的只不过是一截快要枯死的柳木,算不得什么。你口中的道柳我见过,那才可比这个要巨大的多!”
昊天上帝大惊失色,“什么?你见过太上?在哪里?何处?什么时候?”
“见过啊!就在几个月以前啊,至于地点,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记得那时一片只有一株大得难以形容的杨柳,其余之地便是极致的黑,啥也没有,不过……”温子念挠了挠头,好奇道,“难道你没有见过太上?”
昊天上帝望着殿外,轻声呢喃,“虚无之地么?看来,他真的没死……”
“什么?”
“啊,哦,哈哈哈,那自然是见过的……那个,你还记得怎么去找他吗?”
“等我想想…….”温子念故作思索,片刻之后温子念紧蹙着眉头望着所谓的昊天上帝,“你不是他徒弟吗?为何自己的师尊还要我来告诉怎么找到他?你该不会是个假的吧?”
“这……哈哈哈,我当然是知道了,我这不是想要核实核实吗,这样我也好把我的座位让给你不是。”
“什么?”温子念震惊道,“你要让我来坐这个位置?疯了吧!”
“嗯!”昊天上帝很是郑重地说,“毕竟这万千世界,都是太上带领先民们从残暴的远古神灵手中夺过来的,昔年,他老人家因为追求无上大道辞去帝位,又因其没有亲传弟子我才会通过选举坐上了这至高帝位!既然你来了…….”
“不是,你等会儿!”温子念打断昊天上帝的话,“我的意思是我疯了吗?我为何要坐这个啥也不是‘宝座’?坐这个有什么意思?切,还不如我在十万里大山逍遥得紧,再者说了,这难道不知道这大山下面的那些神殿,就连蜘蛛都不织网了吗?”
“还……还让给我坐,我疯了吧!”
昊天上帝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昊天上帝幽幽道:“你可知道此外何地?”
“知道啊,你不都说了嘛,这是天宫!”
“那你知道天宫所在的这座大山叫什么吗?”
“神域?!”
“那你知道神域之下又是什么吗?”
“骷髅头?”
“……”
昊天上帝又沉默了,“骷髅头之下呢?”温子念摇头了,“这我就不知道了!”昊天上帝松了口气,过了片刻之后,昊天上帝轻声道,“修罗场,也就是你所谓的骷髅头下,便是有着无尽生灵存在的星空,所有你所熟知的世界,存在于星空之中,而坐在此座之上,可以将世间所有的风景收在眼下,世间的一切也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不向往吗?”
温子念挠了挠头,“为啥星空会在这么多的骷髅头之下?还有,不是说人死之后会有冥界吗?为何不见冥界呢?”
昊天上帝疑惑道,“你就对这帝位没什么想法吗?”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没有冥界,为什么星空会在骷髅头之下?”
昊天上帝深深看了一眼温子念,缓缓道:“修罗场,就是所谓的冥界。那些你眼里的骷髅头,是极为远古之时,太上带领世间万灵斩杀的远古神灵头颅,它们的肉身被融入星空之中,他们的头颅成了神域脚下的冥界。至于为什么世间生灵为何会在冥界之下,便是因为冥界能够隔断天宫神辉,能够保全人间的规则,也能让神域生灵不能随意下界干扰人间!”
温子念长长哦了一声,“神域之下是冥界,冥界之下才是人间,那么我还有个问题,就是神域之上呢?”
“神域之上,那就是所谓的虚无之地了…….我说小友,你到底要不要接过我的帝位?”昊天上帝有些着急了。温子念果断摇头,“不了,谢谢!”
“为……为什么呀?”
温子念认认真真说道,“因为我知道你是谁,所以不愿接受你的宝座!”昊天上帝怔了怔,“什么意思?我?我不是昊天上帝吗?”
“昊天上帝?我呸!”温子念朝着庄严帝座上的啐出一口老痰,“你以为我傻啊?我来找谁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神迹大陆的那个什么上神,叫,叫什么来着,你等我想想哈!”
“啊哈,我想起来了,你叫破军是不是?”
昊天上帝沉默良久,张开臂膀示意道,“难道我不像一位至高无上的帝者吗?”
温子念瑶瑶头,“像倒是蛮像的,说实话看见的那一刻,我还真被你给搞懵了,但是嘛,假的就是假的,不管你再怎么像,你终究都是假的!”
“呵呵,不愧是太上的传人,果然有几分能耐!”
“所以你承认了自己就是破军了?”
“昊天上帝”坦然道,“没错,我就是破军,神迹大陆唯一的神!”
温子念拧了拧脖子,动了动手腕,“那好,让我来试一试,打死一个神需要几拳头!”
正是神迹大陆至高神的破军笑了笑,“你这么自信的吗?难道你的长辈们没有告诉你,面对一个神,应该报以绝对的敬畏吗?”
温子念摇头道,“我的长辈告诉我,世界上没有什么神明,只是些稍微走得有些远的修行者而已,不过可能是活得时间长了,他们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从他们眼中的蝼蚁群中爬上来的。”
“呵,太上一脉还是这么虚伪,不过我告诉你,神就是神,人就是人,神与人之间有着一条永远也跨不去的鸿沟!人族?呵,蝼蚁而已!”撕破了脸皮,破军气质身形一变,化作温子念所熟悉的那个身影,只是有所不同的是,他的手中没了长枪。
面对破军的“豪言壮语”,温子念表现得很平静,紧了紧身上缠绕着的柳丝,随意拉开一个拳架,淡然道:“你不是使枪的吗?你的枪呢?来,让我看看你的枪有多锋利可好?”
破军嗤笑道:“收拾你这么个小玩意儿,还用得着枪?来,到本座面前来,本座让你知道为何会被世人称呼为战神!”
温子念也不废话,双腿微屈,沉肩松胯,大喝一声朝着破军递过去一拳!
轰隆——
一道拳光落下,温子念依旧站在原地,一只拳头收在腰间,一只拳头挥出,显得格外的风轻云淡。而帝座之上的破军,就没有这么好的样子了。
此刻,一道拳光过后,破军身前显现出一圈圈密集的文字,头顶的冕旒变成了一团时刻变化着形态的云朵。时而为拳、时而为剑、时而化作刀、时而又变成了一尊鼎!
温子念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来啊宝贝,来战斗啊,你不是神吗?你不是说世间凡人都得要敬畏你吗?你看,我这么逍遥,这么能作死,这么不可一世,不如你打我一顿?只要你离开宝座,我保证不还手!”
“来啊,快来啊,宝贝儿!来战斗啊!呕~”
瞧着温子念的肆意羞辱,破军上神气得嘴皮乱抖,大喝道:“庶子敢耳!”顿时,整个天宫剧烈的摇晃了起来,消散的红色云雾又在瞬间聚拢,凝为一杆猩红的长枪,随着破军上神的狠狠一瞪,携雷霆万钧之力朝着温子念刺了过来。
温子念见状赶紧聚起浑身之力挡在身前,然而,他以为的万钧之力落在身前,却变成了一道和煦的春风,温子念楞了楞之后,指着高高在上的破军奚落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不是挺能的吗?你不是坐拥一整个神迹大陆的吗?咋这怒火就好似春天里的一缕清风呢?”
破军扬天怒吼,剧烈的挣扎着,然而任由他如何挣扎,将其禁锢在所谓帝座之上的文字和变化莫测的云朵光芒大作,越发将其禁锢得牢靠。破军上神只能发出一阵阵凄惨的怒吼。
“啊~古逍、书童,本座定然要荡平你们的神国,抹去你们所有的痕迹!”
温子念冷哼一声,“就你这德性,还好意思和我师叔们叫板?来来来,我最最最亲爱的破军,让我来试试你的身板有多结实!”
砰、砰、砰——
“啊,小辈,本座定然要将你挫骨扬灰,挫骨扬灰啊!”
“呸,啥也不是的垃圾玩意儿,来,让我送你上路吧!”
砰——
“小辈住手,你若是助本座打破古逍和书童的禁锢,本座收你为闭关弟子,掌控整个神迹大陆!”
“呸,就这破地儿?送老子老子都不要!”
砰——
随着温子念一拳接一拳的砸下,破军的身影已然模糊了许多,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十拳,高高在上破军便会彻底消散在温子念的拳头之下。
第二百八十四章 醒来
破军慌了,虽然这只是他不足轻重的一缕神念,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真正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那可是当年跟在太上身边无数年的书童和十二元灵中的古逍,便是没有一丝破绽,他们也能以漫长的时间将他磨灭,更何况少了这些许的神念。神念不多,但历经漫长岁月,无数代生灵供养才恢复的元神,便会因此有了一丝的缝隙。
这,无疑是致命的!
于是破军连连求饶,许以温子念无数的好处,钱财、美女、权势、数不胜数的神通等等,只要他能够放过自己,哪怕是跪下来叫他爹,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温子念会在乎这些?如果在乎,兴许当破军诱惑他登上帝座之时,温子念便已经接受了。那样一来,兴许要消亡的,便从破军变成了书生和古逍!
温子念会接受吗?显然不会,至于儿子?呵,温子念突然又觉得越发荒诞了。
“我……我放过你,你愿意做我儿子?”
“愿意愿意,只要你能助我摆脱他们束缚,当什么我都愿意!”
温子念停下拳头,认认真真想了想,“嗯…….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我不配!”
“别,别啊,您要是觉得当儿子您很吃亏,那我当你奴仆,奴仆可以吗?做你脚下的一条狗,一条狗就可以了,我要的不多,就只是请您帮我解开束缚,就这么简单就行啊!”
“我为啥要相信你?”温子念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破军上神,并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破军见状赶紧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把我的生死完完全全交在您的手里,若我心生半点背叛之心,您可以一念诛杀之!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就放心多了?!”
温子念有些心动,毕竟这可是一尊真正的神啊,以后谁要是得罪自己了,就叫他过去捅上一两枪,那谁还跟自己叫板?不过想到这两个大陆自己都没有什么非得要分个你死我活的敌人,要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卵用。再者说了,自己是来干嘛的?是来救人的啊,这要是收下了他的好意,婷婷咋办!
算了!虽然婷婷长得也就那样,但是嘛,妹子总归是要好看得多!
于是温子念缓缓摇头,深吸一口气,双拳之间光辉灿灿,“还是算了,我在这神迹和九州,都没啥打不过的敌人,要你来纯粹是浪费粮食!所以,对不住咯!”
破军上神楞了楞,随即气得连连咆哮,剧烈挣扎着。
“啊,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砰——
一拳过后,世界清静了!
温子念长长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嘟囔道:“啥嘛,这么耐抗!”
天际,明月当空。
与破军上神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的古逍和书生长长松了口气,尤其是古逍,眼看着温子念险些受到破军的蛊惑动手将他与书生设下的禁锢解开,吓得额头上沁出了一圈密集的汗水。
好在最后温子念还是锤灭了破军上神的一缕神念,这便让他们在破军完美无瑕的元神里找到了一丝裂缝,他们恍若看到了胜利就在眼前。但,古逍对温子念的种种行为还是产生了一丝怒意。
“回头我要揍他一顿,你没有意见吧?”
九重祭坛上,神枪旁。
温子念突然醒来,长长呻吟了一声,吓得一旁的莫真险些扑了过来。好在莫真及时看见了温子念眼中的疲倦和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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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莫真便迫不及待的将温子念扶起,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温子念不说话,只是轻轻托起手掌,身前放着的金色小人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团如金子般璀璨的液体,微笑道:“幸不辱命!”
莫真楞了楞,眉头微微一蹙:“这是?”
“不知道。”温子念摇摇头,“不过我觉得它像是一团很纯粹的力量,至于有多纯粹……额,这就不太能明白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额,这个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嘛,我觉得既然它是一团力量的话,怎么处置都好,比如直接给婷婷喂下去,或者用这个给她泡个澡啥的,我都觉得可以,都没有什么问题!你觉得呢?”
莫真想了想,“喂下去的话并没有什么难度,不过这洗澡……”
“咦,小莫,你流鼻血了!”
“呲溜,额,最近有些上火,见谅见谅...话说回来,我看洗澡这种事情就算了吧,还是给她喂下去!简单直接,而且这力量还能直接被她吸收,不过话说回来,这力量温柔不温柔,可别太过粗暴了啊!万一撑炸了就不好玩了!”
温子念摆摆手,“放下放下,自从把破军那老小子弄死以后,这力量别提有多温和,甚至说一点脾气也没有,我就搞不懂了,这么温和,这么祥和的力量,为什么在破军那老小子的手里那杀气就这么的强呢?”
“破,破军?”莫真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你真,真见着了破军?”温子念嗯了一声,“见着了,被我顺手给灭了,老简单了!”
“灭,灭了?”莫真的嘴巴长得更大了,几乎可以塞下一整个拳头,温子念摆摆手道,“害,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这个待会说,咱现在还是赶紧把婷婷治好,之后咱赶紧回祖州吧,这地儿我真不想待下去了!”
莫真呆呆哦了一声,如一具行尸走肉陪着温子念蹲在秋雨婷的身边。
温子念轻轻扶起秋雨婷,将手上那团金色的液体轻轻贴在秋雨婷的红唇边,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金色的液体好似有了自我意识一般顺着秋雨婷的嘴唇缓缓流了进去,顿时,秋雨婷便以肉眼课间的速度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又在很快隐匿不见。
温子念与莫真呆了呆,轻轻放下秋雨婷后凑到一起嘀咕道:“咱们是不是搞错了?”
“这样看来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难道真的是要泡澡?”
“不该吧,泡澡是由外而内,喝下去是由内而外,你想啊,一个鸡蛋从外面敲碎,肯定是要被吃了,但是当它从内向外破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新生啊,我的小莫兄,现在的婷婷可不就是一次新生?”
莫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见解,“可是,可是她不是被什么东西禁锢着吗?禁锢不应该都是从外向内打破的吗?”
温子念沉默了,深深忘了一眼莫真,幽幽道:“说到底,你还是想给她洗个澡,对吧!”
“瞎,瞎说,我哪有!”莫真老脸不由得一红,像极了朝霞时分天边攀上的一抹绯红。
这时,两人都不曾注意到,身后插在祭坛上的神枪,一股流光从一道裂缝处升起,沿着神枪一路上行,很快便从枪尖钻了出来,落在秋雨婷的眉心消失不见。
“洗澡?什么洗澡?你们在说什么?”一道悦耳的声音打破祭坛上的宁静,温子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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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解释了一番,“洗澡就是……嗯?”两人猛然回头望来!
他们的身后,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正在好奇无比地看着他们。温子念和莫真都懵了。
这就醒了?这么猝不及防地就醒了?
温子念揉了揉双眼,秋雨婷弯着眼睛道:“好久不见呀,温子念!”温子念咽下一口唾沫,“你,你醒了?”
秋雨婷歪着头问:“什么叫我醒了?”
“嗯?”这下反倒是让温子念有些懵了,“你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儿?”
秋雨婷偏头想了想,“嗯……我好想记得,有个人告诉我,如果我想救我的师兄的话,就把自己的鲜血滴到那根柱子上,之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咦,柱子呢?”
温子念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你会被神枪吸在中间挂着,原来如此!”
“神枪?什么神枪?”秋雨婷越发迷糊了,温子念指了指身后插着的神枪,“喏,就是它了,也就是你那会见到的柱子!它里面,或者说它的上面住着个很可怕的存在,但是呢,那个很可怕的存在又被几个更可怕的存在给困住了,他就想要通过你,或者说通过神枪和你的搭配把他身上的禁锢打破,之后他再把你吃了,之后他就赢了!”
秋雨婷眨了眨眼,“你这个,你这个故事不咋地,还不如我师伯说的好,咦,对了,我师伯呢,他们没跟你来?”
温子念挠了挠头,觉得这样也好,她只是个无意间闯入破军设下的陷阱里的可怜人而已,知道这么多也没有什么卵用。
不过话说回来,破军上神为什么这么笃定会有人不远万里地顺着雪山来到这破地儿,然后心甘情愿地为他献上生命呢?
温子念认认真真想了想,但是觉得好像有些想不明白,恰巧此时,秋雨婷打断他的思绪,“喂,喂?温子念?温!子!念!”
“啊?哦,在呢,我在呢,干嘛?你有什么疑问吗?”
秋雨婷翻了个白眼,重新问道:“我师伯呢?”
“哦,他呀,他和你的师兄弟们都在山腰的山洞里等着你呢!”
“师兄?”秋雨婷突然想到什么,着急地一手揪住温子念的衣领,将他整个提在手中,问道:“你一路来,见着我师兄了吗?他们,他们都还好吗?”
莫真看着被秋雨婷拎小鸡仔般提在手中的温子念,瞪大了双眼,一脸的匪夷所思。至于温子念…….
他有些懵,试着垫了垫脚尖,发现自己够不到地,就更懵逼了,“额,那....那啥,婷婷呐,有话咱好好说好不好?”
秋雨婷很着急,略带哭腔地说:“你别闹,你就快告诉我,有没有见过我师兄?他们……他们还好吗?”
温子念沉默了,不敢去看秋雨婷的眼睛,但他不得不把这些个噩耗告诉秋雨婷。
“他们……都倒在雪山上了,走得很安详。”
秋雨婷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温子念也因为秋雨婷的突然松手,脚下一个不稳一头跌下。眼看着两人都倒下了,莫真眼疾手快一个健步上前搂住秋雨婷,看着怀中美得难以形容的秋雨婷,莫真陷入了呆滞。
扑通!
一声闷哼,温子念结结实实倒在地上,温子念从地上爬起,看见莫真将秋雨婷结结实实抱在怀中,自己吃了一嘴的灰尘,不由得破口大骂道。
“靠!见色忘友!”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吃土的姑娘
听见温子念的谩骂,陷入呆滞的莫真醒了过来,秋雨婷眩晕的双目稍稍有了几分清明,看着近在眼前,略显稚嫩的少年,秋雨婷不由得脸色一红,慌忙从莫真怀中挣扎出来,后退几步扶住祭坛上的神枪。
“谢,谢谢弟弟!”
莫真脸色一黑。
温子念微微一愣,随即趴在地上笑得眼泪直流,“噗~哈哈哈哈,弟,弟弟!哇哈哈哈哈~~”莫真闻声扭头看来,狠狠瞪了温子念一眼。温子念双手握拳疯狂捶打着祭坛,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奚落。
眼见温子念这般夸张,秋雨婷也反应了过来,白哲的脸庞悄然之间攀上两朵红霞,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温子念自然没有看见这等风景,趴在坚硬的祭坛上笑得喘不过气来,秋雨婷急了,恼羞成怒之下,轻轻握住手中的“棍子”向上一提便朝温子念狠狠砸了过去,娇喝一声。
“不许笑!”
叮——神枪呼啸着、以迅捷无比的速度贴着温子念的头稳稳钉在祭坛之中。
温子念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几乎贴着头皮的枪头,看着额头几缕被神枪划过的罡风斩作两截的头发,温子念艰难咽下一口唾沫,脸色惨白无比。
莫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头皮发麻,一度以为温子念就此英年早逝。抱着难以言喻的心情,莫真迅速来到温子念面前查看动静。
至于秋雨婷,当她发现自己丢出去的是一杆锋利无匹的神枪之时,早就吓得蒙住了双眼,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温,温子念,你,你还好吗?”
温子念颤抖着被莫真扶起,“还,还好吧,大概!”秋雨婷长长松了口气,既然都还能出声,那就说明只是有惊无险。于是鼓足勇气松开双手看向温子念,当她亲眼看见温子念安然无恙之后,她还是极为的后怕,拍着胸脯一个劲的嘀咕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呼,吓死宝宝了!”
温子念靠着莫真,伸手摸了摸完好无损的额头,不禁有种阎王殿前走一遭的深刻感触。自打他有记忆以来,这一次似乎是他离死神最近的一次,近到只需一个手指头的距离,他就当场身亡。
死于嘲笑!
这让他有些怒火中烧,恶狠狠盯着莫真,冲着秋雨婷摆摆手,“婷婷啊,你先过去坐好,把头扭过去不要看,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有些血腥,你个小姑娘家家的,看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
“哦。”秋雨婷乖乖走到一旁,坐在祭坛上发呆。温子念狞笑道:“来,小莫,我们来探讨一下见色忘友是什么意思!”
莫真后撤了几步,温子念拧着手腕扑了过去。
眼见温子念活蹦乱跳站了起来,天上正忙着痛打落水狗的古逍和书生长长松了口气,另外一个满脸的遗憾,唉声叹气连连摇头。古逍闻之,眼神微微一沉,下手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三分,“你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来来来,吃爷爷一拳!”书生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突然暴涨的光芒来看,他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堂堂战神破军便这样发出了有生以来最为惨烈的嚎叫。
“啊~不关我事啊!”
————
“不关你事儿?”温子念把莫真按在地上,“要不是你个见色忘友的东西,老子会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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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
“真不关我事,我就……我……就,就那啥嘛!”
“啥那啥?看见人家婷婷有些激动得不能自我了?”
“瞎说!”莫真连连摇头,矢口否认,板着脸说:“我可警告你啊温子念,饭可以乱吃,但是这话不能乱说!什么叫激动得不能自我了?我是那种人吗?呸,人家婷婷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万一跌下去摔坏了怎么……”
砰——
温子念莫真二人循声望去,只见秋雨婷坐在祭坛看着手里一块刚刚掰下来的石头发呆,似乎感觉到两人的视线,连忙扭回身子,把石头丢在了身前,并以极快的速度将手放在膝盖上,乖巧无比。
但两人都看见了,由不知名材质打造的祭坛,被某些人一个不小心捏碎了一角边缘。
“这……”温子念咽了咽口水,“是,是挺虚弱的嗷~~”莫真不说话了,温子念也松开手走到了秋雨婷身边,蹲下身细细打量着祭坛边缘的缺口,并试着用手掰了掰,一脸的懵逼。
他居然掰不动?那么这……温子念就不由自主地看着秋雨婷涨红的侧脸发呆。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秋雨婷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温子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并死死地盯着自己,这让秋雨婷有些心虚。
温子念微微一怔,挠头道,“我也没说是你干的呀。”
“再说了,这又不是我们的东西,拆了就拆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秋雨婷闻言眼睛一亮,兴奋道:“真,真不是我们的?”
“嗯~~”温子念点了点头,“这是那杆神枪的窝,应该是破军为了让神枪恢复如初鼓捣出来的东西。”
“那,那我可以吃吗?”秋雨婷高兴坏了。
“当然可…….嗯?你说什么?”
“我很饿,觉得,觉得这看上去石头的东西可以吃,而且味道应该挺好的,既然不是我们的,我,我是不是可以吃?”
温子念瞪大了双眼,一脸的匪夷所思,扭头看了一眼莫真,他就更为夸张了,张大着嘴巴,眼珠子险些掉了一地。温子念便觉得自己兴许病了,不仅幻听还幻视,便闭上眼睛将手聚在耳边,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就这个啊!”秋雨婷又轻轻掰下一角祭坛,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脸的陶醉,“嗯~~好香啊,不信你闻闻!”温子念睁眼望来,眨了眨眼,将信将疑接过祭坛碎片仔仔细细闻了闻。
仔细一看,这东西确实不是什么石头,但也没有什么味道,如果非要说它香,那也只是因为它被秋雨婷捧在手心,沾染了一丝属于秋雨婷独特的体香。
温子念张了张嘴,想说这东西他闻不着啥味道,可当他看着秋雨婷眸子里的期待时,他又有些不忍心,于是他反手把祭坛碎片扔给了莫真,淡然道:“小莫,婷婷说这东西很香,嘎嘣脆,要不你试试?”
莫真接过祭坛碎片,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眉头大皱。
“如何啊,小莫,婷婷说它很香,你觉得它香不香?”温子念勾起嘴角,颇为戏谑地看着莫真。
看着秋雨婷眼中几乎化为实质的期许,莫真哪里还不知道温子念的心思,狠狠瞪了一眼温子念后,莫真把石头砸向温子念,“老子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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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秋雨婷眨了眨眼,“怎么,你们觉得它不香吗?”温子念深深看了一眼秋雨婷,“来,把手给我!”
“干嘛?”
“我来给你号个脉,看看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
“什,什么意思?”秋雨婷有些害怕的缩了缩头。
“就这个意思,乖,把手给哥哥!”
“哦……”秋雨婷乖乖递上了双手,温子念翻了个白眼,“两只手干嘛?一只就行了,来,左手…….哎呀这个是右手,左手,那边那只!”
“哦!”
温子念摇了摇头,看来这姑娘的脑子确实有点问题,怕是需要好几十个疗程才能治好,嗯,看来以后小莫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仔仔细细号了个脉,温子念发现秋雨婷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有这或那的疾病,反倒是每一个心跳下都有一股威力可观的力量游走在四肢百骸里。温子念默默点了点头,排除了肉身方面的问题。
如此看来,那就是这丫头的脑子真的有问题了。
温子念松开手,微笑道:“婷婷啊,你在这里乖乖坐好,不要乱跑哈,我找小莫商量商量事情!”
“噢,好的。”秋雨婷乖巧点了点头。
温子念很是怜惜地看了一眼秋雨婷后,转身朝着莫真走去。莫真以为这孙子又来算账了,自认理亏的他朝后退了几步,紧张道:“干,干嘛?”
“干嘛?”温子念翻了个白眼,一把搂过莫真,带着他走向了石门。
到了石门之后,温子念偷偷看了一眼秋雨婷后,严肃道:“婷婷病了!”
“什么?”
“婷婷病了!”
“不可能吧,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温子念靠着石壁,哀伤道:“你没听到她刚刚说的话吗?她居然问我祭坛可不可以吃,我的天,那可是祭坛哎,啥东西打造的我们都还不清楚,她居然想吃?”
莫真很是认同的点头道:“刚刚我就说嘛,她很……她有病,所以我才会不管你而去接住她,这要是让她摔坏了,那可咋办?”
“嗯,你做得很对!”温子念非常认同,“没摔着都成了这个样子,要是真摔着了,那可不得了了!”
咔嚓咔嚓——
“是啊是啊,你刚刚不是跟她把脉了吗?怎么样了?”
咔嚓咔嚓——温子念皱了皱眉头。
“很健康,她现在的体内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流淌着,很温和,很……怎么说呢,反正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咔嚓咔嚓——温子念大怒:“你干什么?现在我们谈论的问题很严肃,你能不能不要嗑瓜子?”
“嗑瓜子?”莫真一脸懵,“没有啊!”温子念怔了怔,“那么这声音是……不好,婷婷!”
温子念迅速从石门后冲出,莫真紧随其后。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几乎只在一个瞬间便从石门后来到了九重祭坛所在的空间里。定睛一看,两人傻眼了。
只见秋雨婷坐在九重祭坛上,一手抓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祭坛碎片,一口一个嘎嘣脆。
两人晕晕乎乎来到了秋雨婷身边,看着她吃完手里的,又顺手轻轻掰下一块继续吃着。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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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炼化祭坛
“婷,婷婷啊,这东西好吃吗?”忍了又忍,温子念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一问。
“呀?你们回来了?”秋雨婷迅速咽下口中的祭坛碎片,胡乱抹了一把嘴巴后,很是开心地从地上掰下两块石头递到了两人身前,弯着大眼睛说:“呐,这个给你们,可好吃了,有的是甜的,有的是酸的,有的稍微有些苦,有的又有些咸,有的还挺辣呢!你们要不要试试?”
温子念咽下一口吐沫,勉为其难接过手里的石头放在嘴边轻轻咬了咬,随即苦着脸道:“婷婷啊,这东西,这东西我吃不了!”
“这样啊……”秋雨婷有些失望,好在还有个人不曾接过祭坛碎片,“你呢你呢?话说回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莫真抽了抽嘴角,“我叫莫真,你叫我小莫就可以了!”
“嗯嗯嗯,好的小莫,我叫秋雨婷,你叫我婷婷就行!哎?快吃呀,真的可好可好吃了,你确定不吃?”
莫真看着手上拳头大小的石头,试着用手捏了捏,虽然他没有用尽全力,但换做是其他的石头,他的这点力量也足以将其捏下几分石屑,可是这东西……它是纹丝不动,固若金汤,确定要吃?
莫真向温子念投去一个哀求的眼神,温子念把头一撇望向别处,故意忽视莫真的求救。没办法,莫真就很是为难地把手里的石头放在了嘴边,闭上眼睛一口咬下,随即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对不起,我,我也无福消受!”
“那你们可真没有口福。”秋雨婷失望极了,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人独享美味佳肴也是一件很是快乐的事情。于是从接过两人手中的祭坛碎片,吧唧一声咬下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嚼得无比欢快。
温子念莫真咽下一口唾沫,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的匪夷所思愈发浓烈。
吃了许久,秋雨婷像是吃饱了,打了个嗝之后,秋雨婷拍了拍胸口,看向温子念和莫真,“你,你们有水吗?想喝水了。”
温子念看了一眼莫真,两人不约而同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从这道石门上去不远就有好大一潭水,你吃饱了没嘛?要是吃饱了的话我们就回家吧,顺便上去喝些水。”
“饱是饱了,只是……”秋雨婷看着脚下大如小山的祭坛,可怜兮兮地嘟囔道:“只是有些可惜了,这么大的蛋糕,这得怎么带走啊,唉~~”
嗡——
话音刚落,斜斜插在祭坛上的神枪突然一声轻吟从祭坛上飞起,绕着祭坛划来划去,似是在思索如何才能帮它的主人带走她的蛋糕。秋雨婷好奇无比的盯着神枪,温子念似是想到什么,招呼一声二人从祭坛上离开。
“走,我们先离开祭坛!”
咻咻咻——
三人落在祭坛下,回头看向祭坛上来回穿梭的神枪。
可能是神枪感觉到它的主人离开了祭坛,它也就彻底放开了速度,化作一道道虚幻的影子荡漾起些许的光芒。渐渐地,光芒越来越强,没过多久便如一轮璀璨的明月悬在三人的面前。
柔和且强烈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山洞,凝聚为水波一般的光幕停在三人的面前。温子念看了一眼莫真,莫真看了一眼秋雨婷,秋雨婷双眼迷离地看着面前如清水一般光幕,不由得有些痴了,轻声呓语,“美……好美啊!”
于是,秋雨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摸近在眼前的光幕。
嗡~~霎时间,光芒四溢,莹光点点,整个空间内满是如星空般浩瀚的光点。温子念与莫真,也有了几分迷离。
但是很快,点点星光迅速收敛,几乎只在瞬息之间,所有的光芒尽数敛于神枪之中,神枪也因此染上了一道璀璨的光华。
待到光芒散去,整个山中空无一物,便是先前大如小山的祭坛也不见了踪迹。唯有一杆崭新的长枪矗立在中央,枪尖寒光点点;三人站在远处,呆若木鸡。
看着突然之间空荡荡的山洞,温子念莫真两人越发迷糊。
“这……”
“见鬼了吧这?”
秋雨婷伤心极了:“呜呜呜~我的蛋糕!”
“…….”温子念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秋雨婷的肩膀,安慰道:“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再见你吃石头,虽然现在看来,这祭坛估计是破军的专为神枪设下的大手笔,属于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力量,而你呢,如今也是神枪的主人,和它抢些吃的也是应该的,但是!”
“但是吃石头总归是些不太好的嗜好,改了也好!”
“呜呜呜~~可是,可是它真的很好吃!”秋雨婷还是很伤心,温子念偏头想了想,便又安慰道,“没事没事,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蛋糕还在,只是说它被神枪给吸收了,你要是真的想吃,不如你去啃一啃那枪试试,没准还有些味道呢!”
“真的?”听闻蛋糕还在,秋雨婷开心极了,二话不说提着裙摆便朝着神枪小跑而去。莫真扯了扯温子念的袖口,不解道:“你干什么?”温子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不要说话,看着便是。”
莫真松开手,同时松开了拳头。温子念把手背在身后,笑道:“帮婷婷炼化破军的神枪,估计是我出山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了,没准还能鼓捣出来一个女战神也说不一定呢,哈哈哈哈~”
莫真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说:“所以你觉得破军之所以称为战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杆神枪?”
“不是吗?”
“你怕是脑子有问题吧,区区一件器物而已,还能造神?”莫真轻蔑一笑。温子念摇头道,“咱换个想法,咱就不要把这枪看成一件器物,而是把它看成一粒种子,一粒成神的种子,这样的话,婷婷以后没准还真的能成神。”顿了顿,温子念郑重道:“战神!”
莫真叹了口气,“我倒是不希望她成一个战神。”温子念怔了怔,“为什么?”
“这么漂亮的姑娘,她就应该跳舞歌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扛着一杆枪这里捅一捅那里戳一戳,我觉得有些暴殄天物,而且还有些大煞风景啊!”
温子念沉默了片刻,“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但是现在反悔,好像来不及了。”莫真长长叹了口气,“所以,你干嘛还要叫她去啃?你很那啥……”
“这……没事,等她发现自己和神枪之间的联系,她就会明白自己现在和神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体的,或者说神枪成了她第二个身体,那么的话,其实谁吃都是吃,不管谁吃了,祭坛上的力量都归她管!”
“可是……”
“哇~”
莫真还想说什么,双手握住神枪的秋雨婷发出了一阵长长的惊叹。两人对视一眼,万般言语化作坚定的步伐朝着秋雨婷走了过去。
“怎么样啊?婷婷,我有没有骗你?”温子念笑着问道。
秋雨婷连连点头,但还是眉头紧蹙,觉得十分奇怪,“子念,这是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
“就是,就是为什么我觉得蛋糕虽然没了,可是又觉得它还在,而且一下子没了吃蛋糕的想法。”
“哦,这个啊……”温子念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个应该是因为这杆枪是属于你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你的第二个身体,你可以用它去完成许多你自己不能完成的事,也正因为它只属于你,所以虽然祭坛被它炼化了,但那股力量其实还是属于你的!”
“力量?什么力量?”
“就是刚刚你说的那蛋糕,其实你想要的,祭坛里的力量而不是祭坛,也就是你的蛋糕,所以你才会看着它就有种把它吞下去的冲动,现在它以另外一种方式属于你了,你自然没有了食欲。”
“哦,原来是这样啊……”秋雨婷挠了挠头,虽然温子念说了,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不过这也不重要,反正她觉得现在不饿了,也不想喝水了,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怎么办?”
“回家啊!”温子念理所应当地叫道,“我们该回去了,回去和陆六他们汇合,之后我们就开始准备回祖州了。”温子念长长松了口气,“呼~终于可以走了!”
“师伯……”提到陆六,秋雨婷不免想到了和她一起上山的师兄们,眼中也不由自主的升起几分暗淡,“子念,小莫,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个忙?”
“嗯?”
“你说!”温子念皱眉望来,莫真微笑一声。
“你们能不能带我去见他们,我想,我想带他们回家,埋在龙首山上。”
温子念魔怔两人沉默了,莫真深吸一口气,“好,我帮你!”
秋雨婷望向温子念。
“好,我也帮你!”
于是,三人沿着石门朝上走,很快便来到了一身血肉悉数腐烂,唯留一具白骨的通道里。秋雨婷看着眼前的白骨,从他身上的服饰,秋雨婷认出了他是谁。
他是她的师兄,平日里待她最好的师兄。
秋雨婷含泪将他抱起,闷头朝着通道走过去。
温子念与莫真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秋雨婷缓缓走去,温子念开口问道:“你发现了没?”
“嗯!他的腐烂速度快得吓人,而且没有什么腐烂味道。”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莫真长长叹了口气,“还能因为什么,祭坛呗~”??温子念点了点头,“类似这种祭坛,最起码还有一百零八个!”
“我知道,所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温子念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师叔们了,光靠咱俩怕是做不了啥事儿。”莫真点点头,转念一想,秋雨婷不是觉得这祭坛很好吃吗?何不…….
“她不是觉得祭坛很好吃,而且她的枪还可以炼化的吗?要不我们,带着她去搞点事情?”
“算了吧,还是别拖她下水了,把她送回祖州吧。”温子念想了想,否决了莫真的提议,朝着秋雨婷追了过去,“咱也收拾收拾回了吧,回去叫宁大哥在祖州上设立个瞭望塔啥的,防着点这边就算了。”
“毕竟,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没那个必要操这么大的心!”
第二百八十七章 圣女姐姐
狭道幽幽,暮色朦朦。
通道里,秋雨婷抱着骸骨,随手提着神枪沿着狭窄陡峭且漆黑不见五指的通道飞速前行,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在如此艰难的环境里如履平地,不但能够完美躲过通道里时不时出现的凸起石柱,速度还极为地轻快;也没有注意自己走了这么远,却无半点劳累之感。
要知道,此时此刻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温子念与莫真,都是以竹简上的四十九枚字符作为一盏盏黑夜里的灯火,这才在通道里走得轻松写意;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走在前面的秋雨婷。
这不禁让两人面面相觑,一度怀疑这通道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分叉,而他们和秋雨婷,正在两个不同的通道里追着彼此的身影。
两人越发走得缓慢,甚至开始摸着通道的石壁缓缓前行,生怕自己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骗,错过某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又一条通道。
满心痛苦的秋雨婷浑然不觉,似乎是忘了身后两人的追逐,一个人在黑暗里呜咽。
一直过了很久,秋雨婷终于走完狭长幽深的通道,走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边缘处,看着洞顶圆形的洞口,顿时,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昔日的零星记忆。
那个时候,她的师伯陆六重伤濒死,她和她的师兄们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到处寻找奇珍异草,想要将陆六救回来。他们甚至不敢轻易和这个世界里的人有过多的交流,偶尔的遇见只是和他们打听着名山大川的位置。
然而,某次寻找良药的途中,他们遇见一个很奇怪的少年,那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知道他们的身上有着符石,并一言不合就要他们的符石。
他们哪里愿意,这符石可是他们在这个世界里的立身根本,也正是靠着符石,他们才敢到处行走。要是失了这符石,她还如何上山下水,在这个满目荒凉的世界寻找着一线生机。
于是他们和那奇怪的少年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但是不曾想,他们一行三四十人,被那个看上去年级不大的男孩单方面碾压,并被抢走了所有人的符石。
这也导致她和他的师兄们来到所谓无忧谷的时候,被无忧谷里那位道貌岸然的谷主胁迫,逼着她嫁给他。她如何会愿意?
好在她从谷主的口中得知了雪山之上有药效神奇的雪莲,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于是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和师兄弟们一起抬着师伯上了雪山。
可是他们没了符石,只能靠着一腔热血和坚定不移的信念沿着陡峭的大山艰难前行,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安身之地,师伯陆六却又因为一路的颠簸导致伤病更为严重,甚至到了濒死的境地。
没办法,她就只能叫上几个师兄,穿上师兄们拼凑来的衣物,带足了食物开始了雪山之旅。可他们还是走得太匆忙,他们又没有任何的后援,没有足够的棉袄。上雪山的第三天清晨,一位师兄再也没能醒来。
而越往山上走,条件越艰难,但他们从没有说过放弃,可是艰苦的环境并不会因为胸膛的滚烫而有所缓解,师兄们都把最好的留给了她,他们却一一倒在了风雪之中。
好不容易登上了雪山顶,他们却又遇见最为狂暴的风雪,她和另外一个被吹下了悬崖,重重摔在悬崖上,沿着黑褐色的石壁滑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枯洞里,和另外几名
师兄们失去了联系。
她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她没有想到,枯洞之下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洞,洞中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她和另外一个师兄活了下来,可是师兄为了救她,在坠落的时候,被石壁上的岩石划出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在把她从寒潭里送出来之后陷入了昏迷。
过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刺骨冰凉把她冻醒,她在黑暗摸到了身后的粘稠液体,顺着液体摸上去,她找到了自己的师兄,她也知道这液体是什么,这是血,是她唯一同伴的血。
她知道,这样下去,她的师兄肯定会倒在这深潭边缘永远也站不起来。
没办法,她只能脱下裹在身上各位师兄给她的衣物,并将其点燃。这个时候,她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极深、极黑的洞。而这,也许整个山洞中唯一可以走的地方。她毫不犹豫背上师兄沿着石洞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条通道是如此的狭窄,如此的陡峭,摸着黑前行的她理所应当的顺着通道滚了下去,在不知道跌了多少个跟斗之后失去了意识,本就因为流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师兄又因此添上了新伤。
等她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剧烈的疼痛险些把她吞没,可她想到自己还有个师兄,她便强忍着剧痛,在黑暗里摸索着她的师兄。
终于,她在通道的某处找到了几乎没了呼吸的师兄。她吓坏了,无助极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抱着她的师兄,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师兄,期盼他能够睁开眼,能够看一看她,带着她坚强地走下去。但是回答她的只有无助、黑暗、寂静和饥饿。
很快,她在呜咽声中睡了过去。
过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她的眼前,有一道光芒忽明忽暗,有一道歌声,悠远且古老。她醒了,她顺着光芒走去,来到一扇石门之前。
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一道温暖的光芒照在她污垢不堪的身上,她觉得暖和极了。光芒之后,是一个直通天际的大山,大山上的悬崖峭壁里,无数亭台楼阁建在山上,一挂挂的瀑布从楼阁之中喷涌而出,无数的彩虹悬在其中。
而她的面前是一条宽阔得能够同时容纳上万人行走的通道,两侧是一眼不见边缘的森林,通道的尽头是一座雄伟的城池。
而那道悠远古老的歌声,便从山巅处传来。抬头望去,她似乎能够看见一个身姿曼妙的仙女站在山巅翩翩起舞。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去背着师兄一起登山求药之际,身前的通道突然传来一阵迷雾,一架由长着龙头的骏马拉着的车辇来到她面前,从马车上跳下个浑身笼罩着霞光的男子,他对她说:“小姐,主人有请。”
秋雨婷犹豫了片刻后,问道:“我师兄还在后面,能不能等我回去背上他?”那人摇了摇头,示意秋雨婷回头看去。秋雨婷扭头看去,又一架稍微小一些的龙马车停在石门边缘,从马车上跳下四名同样笼罩着霞光的男子走进了石门,“我家主人已经知道您的遭遇,并派遣医师前去救治了,您跟我前去见主人即可,无需担忧。”
说话间,四名笼罩着霞光的男子抬着个人上了马车,秋雨婷重重松了口气,当即登上了龙马车,随着一声龙吟登上了山巅,见到了那个曼妙轻盈,正如世间一切美好词汇所描绘的
,她既有仙女的圣洁美丽,也有母亲般温柔慈祥的双眼,看见她,秋雨婷满肚子的委屈再也忍耐不住,径直扑向了她的怀抱。
“我可怜的孩子——”
秋雨婷越发哭得大声,那个身影轻轻拍着她的背,口中哼着古老的歌谣,安抚着秋雨婷无助且渺小的心灵。
过了许久,秋雨婷从温暖中缓缓醒来,她很不好意思的看着这张好看的难以形容的脸,羞得满脸通红。那个身影微笑着抚摸着秋雨婷的头,轻轻摇了摇头,“无妨,辛苦了孩子,要让你通过这么残酷的试炼。”
秋雨婷看了看她的面容,红着脸问道:“您,您是谁?”
“我?我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也是整个世界所有生灵共同的母亲,你可以叫我圣母,也可以直接叫我母亲。”
“母亲?”秋雨婷思绪纷飞,“我是个孤儿,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
“我知道,孩子,我都知道。”圣母怜爱的抚摸着秋雨婷的鬓角,“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是很抱歉,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也不能随意插手人间之事,所以……很抱歉没有让你再见你的亲生父母,但不要悲伤,你还有我,只要我还在,你的生活就不会失去阳光和温暖!”
“您不是我的母亲吗?怎么...怎么...您到底是谁?”
“我呀,我也快忘了我是谁,大约百亿年前,我亲手塑造了这个世界,也在蛮荒之中点化了数不尽的生灵,所以我刚刚说的,你可以叫我圣母,也可以叫我母亲,所有人都可以这般叫我。”
“我……”秋雨婷很是为难,圣母似乎感受到了秋雨婷心中的为难,于是笑着道:“无妨,那你就叫我圣女吧,这样也可以。”
“我,我可以叫您,圣女姐姐吗?”秋雨婷小心翼翼的问道,圣女哑然失笑,“自然可以。”
“那好,圣女姐姐,您可以帮我去救个人吗?”秋雨婷满眼期许。圣女为难道:“这……你是知道的,我不能随意离开此地,所以亲自去帮你救人……怕是不行。”
“这样啊!”秋雨婷失望极了,圣女见状很是怜爱地把她抱在怀中,“但是呢,姐姐可以教你怎么去救人呀?对不对?”
秋雨婷怔了怔,“我,我可以吗?”
“傻孩子,世间哪有什么事不可以,只要你愿意!”
秋雨婷高兴坏了,“好呀好呀,那烦劳姐姐教教我,要怎么去救人好不好?”圣女温和一笑,“自然可以,来,随我来。”
说完,圣女轻轻握住秋雨婷的手,推开身后如星空般璀璨的大门。
轰隆——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实质般的光芒从门中喷涌而出,秋雨婷和圣女缓缓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片如星空般的世界,璀璨且无垠。此时的秋雨婷,便和圣女一起站在星空之中,看着面前一根满是裂缝的通天神柱,圣女指着柱子说:“看见这根柱子了吗?”秋雨婷重重点头,圣女说:“神柱中,有着整个天地间最为本源的力量,你若是能够从中截取一缕,便可将世间一切东西重新塑造,包括生命!”
秋雨婷越听眼睛越亮,高兴得原地跳了起来,“好呀好呀,我只需要……额……九缕就足够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惊变
“九缕本源之力?”圣女眉头微蹙,面带难色。秋雨婷见状心中咯噔一下,很是担忧:“怎,怎么,难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嗯~怎么说呢”,圣女纠结了一会,“如若是一缕本源之力的话,你可以直接带走,救一个人的话,没有什么问题,哪怕他已经生死,但只要他的肉身依旧完好,本源之力也能赋予他全新的生命,可若是你想多取一些,哪怕就只是多带一缕,都非常困难。”
“为,为什么呀?”
“傻孩子,你可能不知道这本源之力是为何物,别看这一缕本源之力仅是头发丝大小,但只要它经历的时间足够,它可以演化出一片浩瀚无垠的大千世界。你们的不是常说吗,人身小天地,天地大人身,但无论如何,你的体内乾坤只是一个,以此作为本源之力的载体,你可以带走一缕,若是多了一缕…….你会被吞没。”
秋雨婷张了张嘴,满眼的暗淡。圣女很是怜爱的把秋雨婷抱在怀中,“可怜的孩子,你…….真的非救不可吗?”秋雨婷重重嗯了一声,无比坚定。
圣女幽幽一叹,怜惜道:“若你非得如此,倒也不是毫无办法,只是说……很危险,代价很大,稍有不慎你就会再也醒不来。”
“如果让你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救治他们的可能,你愿意吗?”
秋雨婷擦了把脸颊,迫不及待地说:“愿意,我愿意,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愿意去试一试”
圣女深深看了一眼秋雨婷,“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走进了这本源神柱之内,你有极大的可能会再也醒不来!”
“再,也不吗?”秋雨婷想了想,但还是坚定地地点头:“哪怕我再也醒不来了,我还是想试一试,万一我成功了呢?我想试试,圣女姐姐,您能不能帮我?”
圣女叹道:“唉,傻孩子,你既已做出了决定,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帮你便是?”秋雨婷开心地原地蹦了起来:“谢谢圣女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成功的,一定!”
“傻孩子……”
“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呀?圣女姐姐。”
圣女再度看了一眼秋雨婷,“这个倒是很简单,你只需在你的手上割出个小伤口,然后把伤口贴在神柱上,之后你不要抗拒,从神柱中会传来一阵对你灵魂的吸引力,你莫要抗拒,跟它一起走,之后你就会来到一片充满秩序神链的地方,那些神链会把你缠绕,把你固定在空中。”
“你也不要怕,它们便是本源之力的一种幻象,你不但不能抗拒,你还得保证你的身上有足够多的秩序神链,待你醒来以后,你的身上有多少秩序神链你就能带走多少本源之力!”
说完,圣女取出了一柄小巧玲珑的匕首,“你,可听明白?”
秋雨婷重重一点头,“听懂了!我不会抗拒它的。”秋雨婷从圣女手中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地在手掌上划开一道口子。顿时,鲜血顺着掌心滴落,秋雨婷迅速将手按在神柱之上,感受着掌心处传来的吮吸感和灵魂深处的阵阵刺痛,秋雨婷缓缓闭上了双眼。
耳畔,那道悠远古老的歌谣再度响起,秋雨婷陷入了黑暗。
“真是个傻孩子,唉~~”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一道怜惜却显得冷漠无比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她竭力睁开眼看去,如星空般的宝殿变成了一
个巨大的山洞,她的肉身从地上缓缓升起,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在某条裂缝中。
她刚想反抗,一阵柔和的光芒照在她的灵魂上,耳畔传来那阵古老的歌谣,她也因此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睡得无比的香甜。
再次睁开眼,秋雨婷泪流满面。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水潭,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一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给骗了,差点献上了自己的灵魂和肉身。
想到这里,秋雨婷无助地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通道内,温子念与莫真依旧摸着石壁走路,聚精会神的看着石壁上每一条可能是门缝的裂痕。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听见通道的上方传来一阵悲戚的痛哭声,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惊呼道。
“婷婷?不好!”
于是两人各显神通,各自拼尽全力朝着上方的洞口飞奔而去。只是片刻工夫,他们便从通道中冲出。四十九枚璀璨的字符点亮了整个空间,而他们追了一路的秋雨婷,此刻正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助地呜咽。
神枪静静放在地上,而那具白骨,静静躺在秋雨婷的身边,晶莹的头骨面朝秋雨婷,那双空洞的眼眸看着抱膝蜷缩做一团的姑娘,看上去难过极了。
温子念看了一眼莫真,莫真摇摇头,后撤了几步,温子念痛苦地抓了抓脑袋,垂头丧气走到秋雨婷身边,把长枪轻轻挪到一旁,温子念便紧挨着秋雨婷蹲下后,一脸的愁苦。
因为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后的莫真以手扶额,长长叹了口气,心道这种情况下不是该轻轻把她揽在怀中安抚一二吗?唉~这么好看的姑娘,他居然…….唉,活该打光棍!想了想,莫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白白瞎了这么大好的机会。于是他蹑手蹑脚走到温子念身边,轻轻一推。温子念理所应当朝着秋雨婷靠去,好在温子念身手敏捷,及时一个侧身完美避开秋雨婷,滑到另外一侧,稳住身形后,温子念抬眼瞪来,无声的谩骂。
莫真懵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夸他身手敏捷呢,还是骂他不开窍!不过还好,他们的一番骚操作成功引起了秋雨婷的注意力,只见她扭头淡淡瞥了一眼莫真,随即,一旁的长枪铮铮作响,莫真心中咯噔一下,暗呼不好。
于是莫真迅速朝后一滑,果不其然,当他滑到身后的时候,锋芒的枪尖朝着自己的胸膛刺了过来,而秋雨婷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跃了起来,握住长枪的后尾猛然一刺。莫真重重贴在身后的石壁之上,眼看着枪尖即将刺到自己,莫真连忙一个侧身避开枪尖,长枪呼啸着没入石壁中。
但秋雨婷丝毫不慌,双手握住长枪,变刺为横,朝着莫真重重砸去。坚硬的石壁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莫真见状朝上一跃,避开势如千钧的一记横扫,秋雨婷见状收回长枪,朝后兜了一圈之后,又朝着莫真刺了过去。
莫真眼睁睁看着长枪捅向自己,下意识便要以龙魂抵御,但他突然放弃了,以右胸膛借住了秋雨婷的全力一击。
噗~
长枪整个没入莫真的胸膛,捣碎了数根骨头后,把他牢牢钉在石壁之上。
粘稠的鲜血顺着枪身缓缓滑落,秋雨婷看着鲜血,一下子慌了神,松开双手朝着后面连连后撤,失足跌落潭水,溅起一片浪花。
刺骨冰凉的水打在温子念的脸上,温子念不敢置信中醒
来,连忙操控文字把水中的秋雨婷救了起来,迅速跑到莫真身前。
看着如长枪上如小河般的鲜血,温子念也慌了神,握住枪柄一向后一收,长枪带起一大片血花。温子念眼疾手快,稳稳接住从石壁上滑落的莫真,口中不断喃喃着:“这这这,这他妈怎么一回事?”
莫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并被捅了个透心凉,至于原因,此时的他疼得要死要活,哪里有什么心思去思索着疯丫头为什么要杀他!至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秋雨婷,此时此刻抱着湿漉漉的身子躲在石壁下不停地颤抖。
温子念也不多想,从腰间的乾坤袋里取出一堆药品,也不管有用没用,一股脑塞到莫真口中,念叨着:“没事没事,小莫没事,吃下去就好了!”
莫真忍着疼痛,怒骂道:“你干什么?这他妈是止血用的吗?”
温子念哆嗦一阵,看着自己手里乱七八糟的名贵药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我不是,我不是担心你流血过多嗝屁了吗,这不就,这不就病急乱投医了嘛!哈哈哈,没事没事!”
莫真翻了个白眼,躺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温子念干笑一声,再次看向莫真的伤口,一下子不那么慌了。搓了搓手,温子念双手轻轻按在伤口上,闭上双眼。
一时间,掌心之中光辉萦绕,数条纤细的柳丝沿着掌心钻入莫真的伤口,从背上狰狞的伤口开始交织出一张张蛛丝般的网,将伤口堵上,将断裂的骨头包裹着凑在一起。
少许,温子念收回双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好了,没事了,这会你就安心等着伤口愈合就行了。”
莫真勉强抬头望来,定睛一看,自己的胸口绿意盎然,也不见丝毫鲜血涌出,但是!剧烈的疼痛没有丝毫减轻不说,还越发强烈了几分。不动还好,一动恍若有无数的蚂蚁在他的伤口上翩然起舞,那种酸爽简直不要太好。莫真忍不住大骂道:“靠,温子念你干了什么?怎么这么疼?”
温子念正经道:“疼?疼就对了,我只是帮你把那些被捅坏的经络、血脉骨头什么的搭桥缝在一起,但是伤口还在啊,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完好如初?”
“靠,你他妈…….”莫真疼的脸色发白,“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肯定还有比这好的方法对不对?”温子念点点头,“那肯定有!”
“快,快给我换一个,我受不了啊!啊啊啊啊,疼死老子了!”
温子念安抚道:“莫慌莫慌,我这个玩法呀,需要你的配合,你不配合这伤口怎么能好呢对吧?”
“行行行,你不要废话,快点告诉我要怎么办!”
温子念点点头,“嗯,那好,接下来你就尝试着把伤口出的元气炼化,你要知道,刚刚我填在你伤口里的元气虽然是我简单炼化过的,但是我毕竟没有杀意,元气的变化也不多,能够勉强把你的那些小伤口连在一起,你就顺着我留下的痕迹把元气炼化,伤口经过元气的滋润,自然能以很快的速度愈合!”
“懂了没?”
莫真强忍着剧痛,勉强聚起一心念,但是很快,他就又不得不破口大骂了几句。
“靠,温子念,老子和你没完!”
温子念邪魅一笑,回头看向了秋雨婷,摇头道。
“狗咬吕洞宾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尽释前嫌
寒潭边,石壁下。
秋雨婷听着通道边缘传来的阵阵惨嚎,脑中不断浮现出鲜血顺着长枪滑落的一幕,无边的恐慌从暗处涌来,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魔头正在自己的耳边狞笑。她害怕极了,但她只能用双手蒙住耳朵,口中不断呢喃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以此安慰自己。
解决了莫真右胸上通透的伤口后,温子念转身走向秋雨婷,故意把莫真一个人留在远处嚎叫。虽然听上去很惨,实际上也还好,他只需稍稍忍耐一二,以心念将伤口处的元气炼化,那么他就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如初。
再者说了,他要是不惨一些,如何让秋雨婷原谅他因为一个意外间接导致这么多师兄弟躺在雪山上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温子念缓缓走到秋雨婷身边,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湿漉漉、蜷缩作一团不断发抖的姑娘,心中还是不免升起几分由衷的心疼。
她看上去很冷,温子念伸手从空中拽下几个文字,稍加搓揉捏做一团炽热的火团悬在空中,文字中柔和的光芒染上些许暖和的味道。
光芒越发璀璨了,而这一次,他也就如莫真想的那样,轻轻把秋雨婷揽入怀中,不断拍打着她瘦小的后背,安慰着秋雨婷。
“没事了,没事了,这点小伤口对于他而言,就是挠了个痒痒而已!”温子念一边安慰着,一边朝着莫真大山问道:“对吧小莫,这点伤口对你而言小意思嘛!”
莫真闻言狂翻白眼,恨不得跳起来朝着温子念那张可恨的大脸踹过去一脚,但是他知道,这孙子是在帮他,帮他获得秋雨婷的原谅。
毕竟啊,心有愧疚,这嘴边的黄连他也只能当个哑巴老老实实把它吞下。强忍着难以言喻的疼痛,莫真挤出个笑容看向秋雨婷,“是,是的,他说,说得对,这区区伤口,对我而言啥,啥也不是!”
“欸,对不对!”温子念将秋雨婷轻轻扶起,扒开她凌乱的头发露出那张还算不错的小脸儿,温子念笑眯眯望着秋雨婷,“再说了,他活该!要不是他认错了人,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凄惨地就来这雪山了呢?”
不远处的莫真傻眼了,心道这孙子时不时故意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时候提她的师兄弟,岂不是故意刺激人家吗?
莫真赶紧躺好,眼睛一翻装作自己已经睡了,啥也听不见!
只是瞬间,山洞里打起了鼾!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这孙子……”摇了摇头后,温子念看着秋雨婷无辜且迷离的大眼,笑道:“再者说了,就算你们有符石,你的那些师兄弟们,还是会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秋雨婷眨了眨眼,摇了摇头。
“因为啊,这山洞内的东西,来头有些大,并且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每一个到达此地的生灵都会被它吞没,用来恢复自己的修为!”
秋雨婷眉头一蹙,心中闪过某个仙气飘飘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温子念微微一笑,猛然一拂袖,数枚字符轰然落下,又在一个瞬间炸作漫天的莹光。
温子念
伸出手指轻轻一点,荧光中忽起涟漪,一个空旷的山洞赫然出现,山洞中间插着一杆极粗、极大的柱子。柱子下是一个八层的圆环形阶梯,此刻躺在不远处的莫真,他正抬头看着什么。
顺着莫真的视线看去,她似乎看见了自己,此时的自己被一条柱子上宽阔的裂缝卡在中间,周围萦绕这点点光芒。
温子念指着画面中的秋雨婷说,“我们刚刚发现你的时候,你是这个样子的,再看看你的师兄。”话音刚落,温子念又是一拂袖,空中的画面骤然一变,无数跳动着的文字悬在空中,将周围的石壁照得亮如白昼,而她的师兄,此刻便躺在石壁边缘。
虽说画面中的师兄已经腐烂得不成人样,但她细细看去还能大致分辨出昔日的容颜。温子念指着那具腐烂的尸体问:“你还认识他吗?”
秋雨婷无比肯定地点头,“认识,他就是和我一起上雪山找雪莲的师兄之一,他姓李,叫李元!”
温子念微微点头,再次问道:“你确定是你的师兄?”
“确定,十分确定!”
“很好,这是我们刚看见他的时候,接下来你好好看好,不要眨眼!”说完,温子念又是轻轻一拂袖,空中画面又是一变,她的师兄成了莫真身旁的莫言,只剩下累累白骨!
温子念便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秋雨婷想了想,“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怎么就....就一下子只剩下白骨了呢?”温子念打了个响指,“聪明,那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秋雨婷偏头思索片刻,瑶头道:“我,我不知道。”
“意味着他的血肉被某种奇异的力量给剥夺了,或者说,被某种东西给炼化了!按理来说,这人腐烂会有很重很重的味道,而且会有密密麻麻的蛆虫对吧?但是很奇怪,我们哥俩遇见他的时候,看上去腐烂得不成人形了,但没有蛆虫,也没有恶臭,起初我们俩还有些不太明白,后来一想,可不正是因为九重祭坛以及神石的存在,所以你的师兄才会以这种速度腐烂。”
“那,那为什么我没有事啊?”秋雨婷很是不解,“如果你说的是正确的,那么为什么我们是一起下来的,我没事但他有事儿呢?”
“这就得看你经历什么了。”温子念站起身,伸手感受着字符中传来的温暖,“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你是被选中的人,其目的就是要用你来加速神枪的恢复,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神枪之中找到你的残魂,且必须以炼化神枪才能救你!”
说到这里,温子念转身面向秋雨婷,“所以呢,婷婷啊,如果你想知道事实究竟是为何,那么你怕是需要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
秋雨婷闻言面带难色,温子念哑然笑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我?”秋雨婷果断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而是我担心你不相信我!”
温子念笑了笑,“那让我来猜一猜你遇到了什么吧!”顿了顿,温子念缓缓说道,“那时一个很梦幻的世界,一栋似乎又星空凝聚的大殿里,住着个类似人间帝王的存在,自称什么,什么昊天上帝?对吧,然后他骗你说
,他可以帮你,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我说得对不对?婷婷!”
秋雨婷微微一怔,挠头道:“遇我倒是真遇见人了,不过她不是什么帝王,而是一个漂亮得让人难以形容的女子,她说她是什么圣女,是天下人共同的母亲,她还带我去见了那柱子,不过不是在洞....也是在洞里吧,她管它叫神柱,里面有本源之力,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温子念楞了楞,挠着头说:“这,这孙子这么不要脸的吗?”
“嗯?”秋雨婷皱眉看来,温子念摇头道:“没有,我不是说莫真,我说破军这老小子,这么不要脸?一大老爷们装仙女?那他是不是也没叫你上宝座?”
秋雨婷摇了摇头,莫真摸着脑勺沉吟片刻,惊咦不已:“这不应该啊,这孙子打得什么注意?”
“她叫我把手割破了贴在柱子上!”
“哦~原来如此!”温子念恍然大悟,“这孙子是想用你的灵魂作为一个媒介,重新凝练枪灵啊!”
“枪灵?什么枪灵?”秋雨婷更加迷惑了,温子念摆摆手:“就这枪里的一道有灵智的东西,负责配合神枪的主人调度枪里的力量!打架的时候就要省很大的气力了。”
“哦,这样啊!”秋雨婷点了点头,“可是,可是我觉得还是有疑问,为什么非得要我呢?”
温子念摊开手,“这就不晓得了,兴许是破军老儿看你长得漂亮,握住枪就像是握住了你,时时刻刻都有美女作伴,岂不是极好?”
“哪有,瞎说!”听见温子念说她漂亮,秋雨婷白哲的脸蛋上攀上些许红扉,看得温子念连呼妖孽。
干咳几声,温子念指着莫真问:“那么,那个……婷婷啊,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是不是可以原谅莫真了?”
莫真闻言立即停下打鼾声,竖着耳朵屏住呼吸静静等着秋雨婷接下来的回答。
想起师兄们一张张温和的笑脸,秋雨婷眼中的亮光又以极快的速度暗淡下去,温子念见状长长一叹:“婷婷啊,他真的是把你们认错人了,他本来是想要找三十六神子的麻烦,机缘巧合下遇见了你们,又认识你们,这不,他就出手把你们的符石给夺走了!”
“这孙子也是的,虽然符石和神石很像,但是符石几乎都是放在外面的,神石都是凝练在心湖中的,这都看不出来,也活该被你捅了个透心凉!但是婷婷啊,他是我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别看他长得这么傻不拉几的,但他真的是一个好人!真的,不骗你!”
“骗你是小狗!”
秋雨婷盯着温子念看了片刻,温子念微微一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秋雨婷噗嗤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随即,秋雨婷从地上站起,径直走向莫真。看着身前紧张得瑟瑟发抖的莫真,秋雨婷深吸一口气把装睡的莫真扶了起来。
“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秋雨婷。”
“我……嘶,你,你好,我我我,我叫莫真。莫当真的莫,别当真的真!”
“噗嗤——”
第二百九十章 战鼓鸣,号角吟
神迹大陆,至高神庙。
这一日山河秀丽,草长莺飞。一个满头花白、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如往常一样来到神庙大殿中,虔诚跪在神像脚下叩上几个响头后,起身开始将神像上沾染的些许灰尘轻轻拂去。
本就金光灿灿的神像因此越发明亮了几分。但是很奇怪,整个神殿内外,几乎所有能用肉眼看见的东西,都是纯金制品,包括神殿的砖瓦,哪怕是少许不易以纯金打造的,比如那一百零八根柱子,坚固的房梁,都毫无例外镀着一层黄金。
每天太阳初升之际,金色的阳光照耀至高神庙大殿上金色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堪比太阳一般的光芒,像极了一轮镶嵌在山上的太阳,哪怕站在数十里之外,都能看见神峰上璀璨的金光。
可就在这样一个金光灿灿的神殿里,这杆被神像握在手中的长枪,却显得格外地与众不同。它的身上非但没有一丝一缕的金光,还从上到下密布着蛛丝网般密集的裂缝。给人以一种随时都会崩碎的感觉。
负责照看神殿神像的老头也没有对此有丝毫的嫌弃,反倒是擦拭长枪的仔细程度要高于神像本身。
擦拭长枪时,老头的嘴里喃喃着什么,那双浑浊的双眼看着破败的长枪时,虔诚得似乎长枪才是神殿中最为重要的,神像反倒是其次。但是今日,当他握住手里金丝编织成的布匹轻轻触碰到长枪之际,长枪轰然间化作一地的烟尘。
老头懵了,握住金丝布匹的手剧烈地颤抖,浑浊的双眼满是震惊,一脸的不敢置信。
轰隆隆——
神殿外的守卫听见了殿内的动静,握着一杆杆雪亮的长戈冲进神殿,看见老头的瞬间,所有人单膝跪地,齐声道:“大长老!”
大长老颤抖着挥了挥手,示意守卫退出神殿,守卫见状弯腰后撤几步,转身便离去,但就在所有人都要离开神殿的时候,至高神殿大长老叫住了最后一名守卫。
“等等!”
守卫抬头看了一眼大长老,单膝跪下等着大长老的吩咐。大长老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狂跳不已的心跳,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抛向守卫:“传令,所有神庙的长老、神主、圣主、祭司立即来至高神殿见我!”顿了顿,大长老郑重交代:“鸣鼓,起号角!”
守卫接住令牌,心中一颤,应答一声退出了至高神殿。
咚、咚、咚……呜呜呜——
战鼓响起,一道刺耳的号角便从至高神庙传出,以极为不可思议的速度扩散至神迹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便在声浪响起的那一刻,至高神庙大长老的苍老声音从神山之上响起,同时,一道道金灿灿的光门悬浮在各大神庙之上。每一个长老、神主、圣主以及镇守祭坛的祭司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一切,抬头看向神庙,心中也有些许的不安之感。
恐怕是要发生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了。
而至高神庙里,大长老下达命令
以后,又一次俯身拜倒在神像之下,三拜九叩之后,从神龛上的一个檀木盒中取出三柱燃烧了大半的香。大长老双手捏住香,轻轻触在额头上,口中念念有词,显得虔诚无比。
霎时间,大长老眉心升起一阵云烟,交织着灌入三柱清香,片刻后三柱清香便升起三缕淡金色的云烟,径直飘向神像之上。而大长老也在此刻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之中,拜倒在神像之下,静静等待着什么。
过来片刻,神像越发地璀璨,大殿外也传来了阵阵嘈杂声响。虔诚跪在神像之下的大长老眉头微蹙,既有担忧也有不喜。起身看了一眼神像之后,躬身退出神庙,将紧闭的大门打开。
扫了一眼神殿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大长老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赶集吗?”
众人连忙抱拳躬身:“大长老!”
大长老很是生气,指着这些神主神主以及各大神庙的长老和祭司骂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高枕无忧的日子过惯了是吧?听见老夫以最高级别的传召,一个个的还这么嘻嘻哈哈,你当这是何处?集市吗?”
“大长老息怒,息怒,我等知错了,我们这不是在想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您以如此高的规制传唤我等。”
大长老冷冷看了这人一眼,“你的意思是老夫错了,不该喝骂你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就算给我们一百个胆,我也不敢这么说啊!”
“是啊大长老,我们就只是很好奇到达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前些时日发生在拖迹神国之事?”
“对对对,我看是,毕竟啊就连天剑星君都消失了,确实是一件大事,也怪不得大长老这么着急!”
眼见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了喧嚣,大长老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大喝道:“好了,都随老夫进去面见上神!”
“啊?面见上神?走走走,这可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啊!”
“对对对,快走!”
于是,几百名神迹大陆的顶级领袖跟着至高神庙的大长老浩浩荡荡进了神庙大殿,齐齐跪在神像之下,等待大长老的吩咐。
大长老站在神龛之下,看着众人安静且恭敬的姿态还算有几分的满意,便招呼众人道:“好了,都起来了吧。”
哗啦啦~~
众人齐齐站了起来,但还是把头低垂着头颅不敢随意乱看。大长老见状很是欣慰,身为上神光辉照耀下的凡人,对于上神理当有此发自内心的尊重,这也不枉上神平日里赐下无数的天材地宝,照看着整个世间。
“好了,所有人都抬起头。”
众人闻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神龛,眼中都或多或少有着些许疑惑,少部分人的眼里满是震惊。大长老见状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想必你们也看见了,上神的法器,道枪!已经没有了,而且老夫已经点燃了上神赐下用来联系上神的神香,但你们也看见了,上神并没有应答!”
“什么!这…….这不可能!上神是不会抛弃我们的,绝不会!”
“对啊,我们一直都按照上神的吩咐,传颂上神的丰功伟绩,如今整个神迹大陆的人,有九成九的平民都是上神的信徒,他老人家没理由抛弃我们啊!”
大长老以手扶额,呵斥道:“好了,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混上的领袖之位,老夫也不管了,但老夫今天需要你们配合老夫,借神香之力找到上神的所在,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尔等可明白?”大长老高声喝问。
众人齐声大喊:“明白!”
大长老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金光灿灿的神像,深深吸了口气后,走到香炉之前将香炉里的三柱神香取出。
后退数步,大长老重新将神香举到额头,大声吟诵:“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众人双手叠在一起,作持香状举至眉心,虔诚高呼高呼:“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嗡~~
神殿之内,一道道青烟自众人的眉心升起,又受到大长老手中神香的牵引聚合为三缕金色的烟尘交织冲向神像。
本就金光灿灿的神像越发璀璨,甚至有一道金色的光芒从神像中绽放而出。大长老见状又一次高呼:“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众人紧随其后:“浩浩九天,吾神破军,无极无量,庇佑苍生。”
神像依旧毫无动静,大长老再一次带着众人齐声高呼。
这一次,神像终于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一道道神通碰撞的声响,一声声痛苦的嘶吼从神像深处传来。
众人忍不住抬头看去,恍惚间,他们似乎看见三个人影不断地交织,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声响。众人立即跪在地上,口中不停的吟诵着上神破军的真名。
过了片刻,破军似乎看见了神庙中跪着的人,大喝道:“杀,给我杀!”
大长老楞了楞:“吾神破军,我等杀谁?”
而此时,另外两道身影也看见了神庙下跪着的众人,不约而同出手干扰着破军和神像之间的联系。破军赤手空拳杀向两道黑影,想要挡住他们的干扰。
但是,打断联系的并没有完全截断破军和神像的联系,破军却也没有完整投下他所要杀的对象,至高神殿里的人便只听见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汇“……杀……九……魔…….”后,神像便轰然碎裂,而神殿也因为神像的炸裂瞬间坍塌,眼看着便要将数百人埋没其中,大长老一声轻喝:“撤!”
于是数百人各显神通,从神庙大殿里逃了出来。
轰隆!沉重的镀金房梁塌下,无数琉璃瓦碎裂满地,昔日金光灿灿的大殿便在一个瞬间化作一地的废墟,荡起滔天的烟尘。
神殿外,众多金甲守卫一脸迷茫地看着此刻站在废墟里的众多长老神主,圣主祭司,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二百九十一章 淳朴的老乡
这一日,神迹大陆的至高神庙塌了,至高神明的神像碎了。
但是至高神庙的大长老、一百零八城国的领袖还在,神迹大陆的信仰便还未曾崩塌。
他们亲眼看见上神破军的嘶吼,两道身影的袭杀,他们很确定他们信仰了无数年的神并没有放弃了他们,而是在战斗、在厮杀、在等着他们的帮助!
这让至高神庙废墟上的众人生了一种极为沉重的使命感,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重要。他们都很兴奋,都很是迫不及待围在至高神殿大长老的周围问:“长老,您知道上神的要我们杀谁吗?”
“是啊,还有,您知道他在何处吗?我们该如何去助他?”
“长老,我们该怎么办?”
大长老在思索,在结合多年的经验和学识,琢磨着九和魔的意义,代表着什么?但它们的意义很广泛,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只能对众人说:“我们都知道,神没有放弃我们,他在厮杀、在战斗,而此时此刻我们的神需要我们的帮助,但是,我们并没有知道九和魔代表着什么,可这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放弃。”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对,长老说得对,所以我们要怎么办?”
“回去,都回去,回到你们的神庙,你们的神国,你们的城郭,发动一切资源去寻找与九、魔的东西,全部给我找出来,该杀的杀,该毁的毁!”
“是!”众人大吼。
“还有……大长老突然想起什么,拦住众人离开的脚步,“马上通知一百零八星君,速去核查隐匿各地的本源祭坛,看看有无损坏,如果有,查清楚原因!”
“是!”
于是,众人激活通道,各自回到各自的神国、城郭,发动全天下的人一起寻找九和魔,踪迹以及他所代表的意义。
而此刻,伴随着一声钟鸣,远在拖迹神国四周侦查天剑星君失踪之谜的一百零八星君也收到消息,分头前往隐匿在神迹大陆的各大本源祭坛。
本源祭坛不同于各大神国城郭里的祭坛,它们的数目不多,也就十二座。但这十二座祭坛却是整个神迹大陆的根本所在。可以说如果没了这十二座祭坛,神迹大陆会因此失去盎然生机,要不了多少年便会沦为一片死地,寸草不生。
一时间,整个神迹大陆动了起来。上到神庙巨头,下到坊间平民百姓,都展开对于九和魔的排查。哪怕是藏在一百零八城国之外的一座座世外桃源,也被各大神国组建的军队横扫,一切和九有关,沾上魔字的东西都被送到祭坛处献给他们的神。
当然,那些年满三十却苟活于世的女人更是他们的重点整治对象。
在他们的眼中,兴许这些年满三十却依然活得滋润的女人,便是导致神明陷入生死危机的一大原因。这一次,便是那些躲在各大豪族宅院内的女人,都被热情高涨的群众揪了出来。
无忧谷,自然难以置身事外。
这一日,在雪山上等了温子念、莫真以及
秋雨婷许久之后的陆六再也忍不住了,一大早的便带着一众师侄浩浩荡荡下了雪山,径直朝着无忧谷谷主的所在之地而去,看上去很是生气。
反观跟在他身后的青年才俊们,他们却显得很高兴,一个个的摩拳擦掌,看着越来越近的无忧谷,许多人的脸色不自觉爬上了一抹狞笑。
无忧谷的老小子不是想娶婷婷吗?很好,俗话说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丑女婿也是。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先来见一见家长,看看咱伟大的陆六师伯会如何对待这老赖皮蛤蟆。
甚至有几人暗中开了赌局,赌无忧谷的谷主会如何惨死在陆六的拳脚之下!
谷中的老百姓们慌了神,他们四周的丛林里从何处钻出了这么多的人,而且还一个个地光着膀子,看上去极其不好惹。
难道是那些神庙底下的狂热信徒要对无忧谷出手了?但当丛林中钻出的一行人沿着小道径直前行,不动他们的粮食,不绑他们的女人,他们也就重重松了一口气,围在一起讨论着这些人的由来。
显然,议事大厅里的无忧谷主对他的子民们有了诸多的隐瞒,也不曾对他们说过有这样一群人远道而来,被他逼上了雪山。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不认得前不久的某天清晨。
部分淳朴的老仙就亲眼看见谷主曾带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无忧谷,还曾看见里面还有个漂亮得难以形容的姑娘,当时还看傻了不少人。
不过他们很纳闷,第二天大雾散去,那些得知无忧谷来了个仙女的人,不约而同来到议事大厅,想一睹芳容,看一看所谓的仙女到底有几分美丽。但是很可惜,第二天他们有人找遍了整个无忧谷都不见那姑娘的踪迹。
这就让那些有幸得见那姑娘容颜的老乡心疼坏了,一个劲的说可惜了,可惜了,逢人便说她有多么多么的好看,多么多么的难得,如果谁要是弄来当媳妇儿,那简直…….啧。
怕是得天天防火防盗防老王啊!
今儿个他们又看见了那行人,曾有幸一睹芳容的老乡们开心坏了,当即扔下手里的锄头,不顾家中老娘们的呵骂,甩着满是泥泞的裤腿便是一顿狂奔,生怕自己慢了就再也看不见那小仙女!
但他们失望了,当他们跑到议事大厅门外时,定睛一看伤心坏了,哪里有什么仙女?便是一个母虱子,他们都不曾看见。
质朴的老乡不禁朝着门内啐了口老痰,低声骂了一句,“呸,一屋子的老光棍!有个屁的仙女!”摇了摇头,老乡们败兴而归,可大厅里的青年才俊不乐意了。
这他妈哪里来的泥腿子,不打招呼就算了,还他娘的啐痰?这这这,是可忍孰不可忍!
揍他娘的!
于是几个祖州岛上的青年才俊捏着拳头把这些泥腿子拦在了路边。
“我说老乡,您这是干嘛呢?”
眼看着这些年轻人赤裸着胳膊秀着几块圆润的肌肉,质朴的老乡不由得咽了几口唾沫,憨厚一笑,说道:“这,俺这不是看
见你们从山上下来吗,就很是好奇你们是干啥的,为啥又从雪山上下来,难道俺们的雪山上还有别的什么路子?”
“是啊是啊,关键是不晓得你们是些啥东西,万一要对咱的婆姨有啥想法,就不好玩了!”
“嗯?什么,他说什么?”祖州岛上的青年才俊很迷惑,“是我听错了吗?有人说我对那些大妈们感兴趣?”
“嗯!是的师兄,你没有听错!”身旁的师弟回了话,严肃道:“这位大哥说得实在是太对了,我师兄就喜欢别人家的媳妇儿!”
师兄大怒:“放屁,老子什么时候就喜欢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不是吗?”师弟挠了挠头,掏了掏耳朵,“可是我记得师兄你很喜欢我媳妇儿啊!天天骚扰我和我媳妇儿!”师兄怔了怔,“你啥时候有媳妇儿了?”
“有啊,婷婷师妹可不就是是我媳妇儿,就算现在不是,未来也……”师弟一本正经的说着,师兄暴跳如雷:“哇呀呀呀,小子,看拳!”
“好了,够了!”眼看着两人便要打做一团,大厅里的陆六出声了,直接喝停了两人的打闹,“你们有这功夫在这叨叨的话,还不赶紧去给我找这无忧谷的谷主?”
“哦!”
“噢…….”
师兄师弟狠狠瞪了彼此一眼,扭头各自朝着不远处走去。
淳朴的老乡眨了眨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挠头道:“他们在干嘛?”
“好像是要找谷主!”
“谷主?谷主不是走了好几天了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嘘~噤声,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们这是来找谷主的麻烦,保不齐还要杀谷主呢!”
“什么?”一老乡失声尖叫,“他们要杀谷……”
某位老乡吓了一跳,当即跳起来勒住发疯的同伴,“嘘,我的老天爷哎,你是怕自己说的太大声别人听不见?”
“嗯,其实我们都听见了!”
质朴的老乡猛然回头看去,却不曾想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看上去稍微成熟些的陌生男子,身后跟着数名年轻汉子,正在那里掰着手指。
咔嚓咔嚓~~
质朴老乡咽了咽口水,“大,大人你在说什么哦,我,我们可啥也没说哦!”
陆六点点头,“嗯,知道了!”说完朝着左右指了指,“你们几个,速去城楼上查看,要是看见了那老小子的踪迹,不用客气,给我往死里打,我允许你们用符石!”
“哎,好的师伯!打不死那老小子,我提头来见!”
“滚吧!”
“哎~~”
说完,几个小青年欢欣鼓舞的朝着城楼扑了过去,显得无比的高兴。而眼前这个看上去稍显老辣的男子,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谢谢各位老乡啊,回头请你们吃肉!”
说完,陆六龇了龇牙。
质朴的老乡狂咽口水,额头沁满汗珠。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丫丫
无忧谷,稻田。
忙得满头大汗的大壮抬起头,看见远处走来几个熟悉的人影,眉头微蹙。
“哟,这不是狗蛋吗?俺说你们几个,大清早的不下田在这儿瞎溜达什么?”
狗蛋本来就很不高兴了,现在被大壮这么一数落,狗蛋心里就更不是什么滋味了。耷拉着脑袋从大壮的田边走过,狗蛋无精打采说,“溜达什么溜达,俺哪有那心情嘛,只是很担忧啊,咱这无忧谷,怕是要换主人了哦!”
“什么?”大壮眉头一拧,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的锄头,“你是不是昨晚又他娘的去赌了?”狗蛋翻了个白眼,闷头前行。
“哎呀大壮哥,你就别说狗蛋哥了!”眼看着大壮火气上来了,狗蛋身旁的另一个汉子出声,“你刚刚没看见吗?从山上下来了一群人,直接就朝着谷口的议事大厅奔去,还说什么要弄死谷主!”
“唉~看他们那阵仗,以后我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哦!”
“什么?”大壮惊讶道,“这么快就下来了?”
“嗯?大壮哥你在说什么?”
“啊?哦,没有,那啥,傻福啊,我突然想起来丫丫早上没吃饭,俺要回去了,你们好好干,好好干才有米饭吃,才有媳妇儿讨,晓得不?”
“知道了,大壮哥!”
说完,大壮哥提着锄头朝着家里狂奔而去。
“丫丫,丫丫,你大哥哥回来了!”距离小木屋还有不短的距离,大壮哥就迫不及待地大喊道。
小木屋里,听见大壮的叫喊,坐在厨房闷闷不乐的丫丫迅速起身,光着脚丫子跑到门外,惊讶道:“呀,爹爹,您怎么回来了?”
看着丫丫的瘦小身影,大壮哥很明显松了口气,“你在的呀,我还担心你出门玩耍去了呢!”
说到玩耍,丫丫眼里很失落,“娘亲不许我出门,她说俺们谷里来了些大坏蛋,会吃小孩子呢!就不许我出门!”大壮闻言哑然一笑,“这傻媳妇儿!”
“走,丫丫,爹爹带你去找大哥哥!”
“大哥哥?”丫丫眼睛一亮,高兴地蹦了起来,“你是说大哥哥回来了?”大壮笑着点点头,丫丫当即跑到大状跟前抱住大状的大腿,“走走走,快走,待会大哥哥又要跑了!”
“哈哈哈,走可以,但是丫丫是不是先去把鞋给穿上呀?光着小脚丫怎么去?”
丫丫惊呼一声,“呀,爹爹等等!”说完,丫丫迅速回到小屋,到处找着她的小布鞋。
很快,一大一小笑呵呵来到了议事大厅门口。丫丫看见这么多的陌生人赤裸着胳膊站在门口,屋子里还传来一阵阵大笑,幼小的心灵不免有了些许的害怕。
“爹,爹爹,你说大哥哥他,他真的在里面吗?”
大壮摸了摸丫丫的额头,温柔笑道:“在的,你傻福叔叔说了,他们从山上回来了。”
“那,那大哥哥找到大姐姐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不如……丫丫去问问?”
丫丫闻言赶紧藏在大壮身后拼命摇头,“丫,丫
丫怕,丫丫不敢去!”大壮轻轻把她提了出来,“丫丫为什么要怕呢?那可是你的大哥哥耶,还有你见过的大姐姐,你为什么要怕呢?”
“丫,丫丫也不知道,但是丫丫很怕!”
经过大壮的一番劝导,丫丫总算是鼓足了勇气爬上了议事大厅的楼梯,悄悄来到门口趴在门口伸出个小脑袋朝里一看。
陆六放下手中的水杯,无意间瞥见门口畏畏缩缩的小脑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桓丘,示意他看看门口。
桓丘打了个嗝,回头一看,某个小脑袋嗖的一声缩了回去,桓丘就知道了师伯的意思。
于是,桓丘小心翼翼站起身,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门口,轻呵一身:“呔!”
丫丫楞了楞,随即大哭了起来。
“哇~~”
“呀……”桓丘定睛一看,觉得这小小身影竟是如此的眼熟,便不理人家的痛哭一个人站在门口挠头思索着什么。
听见门口的哭声,屋里的陆六站起身走到门口,躲在阶梯旁的大壮急了,气势汹汹冲上大厅,和刚刚出门的陆六碰到了一起,大壮狠狠瞪了一眼陆六,便安抚着丫丫。
“丫丫怎么了?不哭不哭,爹爹在呢!”
屋内的其他人也闻声出来,有人便认出了丫丫,指着丫丫惊讶道:“呀,这不是那,那小丫头吗?”陆六蹙眉道:“怎么?你们认识?”
“认识认识,师伯有所不知,我们刚来无忧谷的那天晚上,就从这小丫头家的后面走过,恰巧就碰见了这小丫头在门后小道上嬉戏,婷婷师妹还和她说了会儿话呢!”
“哦~原来如此!”
大壮不乐意了,一边安抚着丫丫,一边数落这陆六等人的不是,“俺家丫丫不就是想来见见她的大哥哥大姐姐吗,你们为什么要吓她?吓坏了俺家丫丫怎么办,啊?”
陆六自知理亏,便要出声安抚大壮,但就在陆六张口的瞬间,不远处的城门大楼传来一声巨响,滔天的云烟炸起。城楼上,数道光柱升起,直冲云霄。陆六知道,那是他的师侄在城楼迸发的符石之力。
陆六赶紧安抚大壮,“这事儿回头向你道歉,现在,你赶紧离开此地!”随即,陆六吩咐道,“儿郎们,随我上楼一看!”
“得嘞!”
于是,议事大厅里的祖州岛人迸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光芒,整个人化作一道长虹径直冲向城门。
大壮哥抱着丫丫目送一行人的离去,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打了个哆嗦后,大壮抱着丫丫离开了议事大厅。
“爹爹,大哥哥大姐姐呢?”
“应该还没在山上吧!”
“爹爹,那他们是神仙吗?”
大壮脚下一顿,轻笑道:“大概不是呢。”
“那,为什么他们会飞呢?”
“兴许呀,他们是有翅膀呢,就像鸟儿。”
“可是,丫丫怎么没看见呢?”
“这个啊,嗯……也许是他们不想被人看见吧!”
“哦,爹爹……”
“……”
无忧谷,木质城楼。
陆六带着祖州岛上的青年才俊站在城楼之上。远处,几艘很大很大的木船载着黑压压的人群沿着无忧谷门口的小河呼啸而来。陆六见状眉头大皱,询问众人。
“刚刚怎么回事儿?”
“师伯,刚刚我们看见这几艘船从远处驶来,本以为只是路过,但谁知道这船里突然丢过来两枚元气弹,要不是我们眼疾手快,及时拦下,那咱这城楼怕是就不保咯!”
陆六眉头越发皱得厉害,“这些人来干嘛?你们不是说这无忧谷是不归神庙管的吗?”
“是啊,据我们的了解,这个世界虽然大多都是荒漠,但除了被神庙控制的那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之外,还是有少许很特别的地势还是可以居住的,这些地方也就有很多不满神庙统治的人居住,倒是很像世外桃源!”
“而且哈,这世外桃源存在的历史很久,据说神庙建立之初就有人居住了,而且这种地势都不大,最多的也就能住个几千人,比如咱现在所在的无忧谷,这个算其中最大的了,可以有五千左右的人口。”
陆六挑了挑眉,“你们很了解神迹大陆啊!”
“嘿嘿嘿,也还好啦!”
桓丘跑过来插了个嘴,“其实这都是因为师伯你,我们才对这神迹这么了解!不是我吹牛,我们现在比神庙的人还要了解神迹大陆,尤其是类似无忧谷这种的地方,我们老熟悉了!”
陆六沉默了片刻,重重拍了拍一行人的肩膀,“唉,辛苦了!”
“嘿嘿,还好还好,只要师妹能高兴,我们干啥都可以!”
“对,一切都是为了师妹!”
陆六抽了抽嘴角,寻思着要不要一个揍一顿?不过想着敌人已经兵临城下,陆六也就压下了心头的躁动。
很快,来势汹汹的三艘战船停在了玉屏河上,船上降下了桅杆,船上的人乱来乱去,从船上放下许多简单的竹筏,无数人跳下水,爬上竹筏。
城楼上,众人见状乐了,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这些并不是那些受过严格训练的军队,充其量也就是些小土匪而已。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从何处诓骗来了一名符师,当然了,在这个世界里,不叫符师,叫修行者!
一个很笼统的说法。
总而言之,无忧谷城楼上的祖州人算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神庙带头喊打喊杀,他们就无所畏惧。
区区一众小土匪,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但是!当船上战鼓敲响,竹筏上升起一面金色的旌旗,尤其是当他们隔着老远看见旌旗上面画着的威严神像!城楼便开始乱了起来。
“窝草,这他娘的是出大事儿啊!”
“神庙那群孙子是干啥了,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好好的为啥要打架啊!”
“师伯师伯,接下来咋办?”
陆六刚想说稍安勿躁,却又在此时,木船上升起数道光团,径直朝着城楼砸来。陆六当即大喝,“还能怎么办?给我揍他狗.娘养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神庙来人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十数枚元气凝聚的光团化作一枚枚流星自木船上升起,划过悬有三轮皎月的天际径直砸向无忧谷。这一次,有不少的流星就想要越过城楼直接砸在山谷内。
这要是让它们成功得逞,身后的几千条生命怕是要在顷刻间化作云烟。而这,是陆六不愿意看见的。毕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万一是误会呢?万一还有得谈呢?
来不及多想,陆六眉头一横,猛吸一口气后便从城楼上冲天而起,双手间光辉灿灿,三拳五脚便将想要越过城墙的流星捣碎。
轰轰轰~
城楼上烟火盛放,五颜六色的气团炸开,绚烂无比。
山谷内,一片片惊呼声此起彼伏,一个个鼻子下挂着小青龙的鼻涕虫连连拍手叫好。尤其是当他们看见城楼上似乎有个如神明一般人影,孩子们就更加疯狂了。甚至是鼻涕虫们的父辈,那些年轻一些的,例如大壮、狗蛋等人,虽不像孩子那般又是蹦又是跳,但胸膛里还是不自觉爬上些许滚烫,恨不得丢下锄头攀上城楼,与神明并肩。
但年纪稍长的人都知道,这不是神明,但与神明有关,他们都是神庙的,也唯有神庙的人才会这么的高调,每一次的血洗都会伴随着半边天空的绚烂。
不过他们也很奇怪,记得他们小的时候,曾见过一次血洗无忧谷,那次的血洗可不像现在,那次的烟花也不似今朝。
他们的伙伴就有很多倒在烟花之下,城楼也顷刻间化作尘埃。这一次就奇怪了,烟花就只在城楼上,不曾落在田间地头。但他们还是拦下跃跃欲试的后辈,准备带上粮食去山上躲避。
回头看向一排排密集的小木屋,浑浊的眸子里悄然间爬上湿润。
这一次,也不知能否逃得过。
小屋里,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老太太也看见了那烟花,一声声无助的尖叫,一幕幕血腥的场景涌入脑海,老太太无力地垂下双手,回头看着忙着满头大汗的儿媳,手中的菜刀、汤勺叮铃嘡啷落了一地。
“娘?您怎么了?”儿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担忧无比地走到老太太身前,关切地问道。
老太太捂着嘴巴泣不成声,面对眼前风华正茂的儿媳,老太太痛苦地摇了摇头,上前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媳。
“不怕,娘在!”
儿媳轻轻一笑,拍了拍老太太的脊背。
这一幕发生在无忧谷内的每一个角落,但城楼上的祖州人并不知道。
此时,玉屏河上的木船停止了远程攻击。城楼上的陆六重重松了口气,打算想个什么法子和这些人谈一谈,最起码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攻打无忧谷,之后再看一看自己该怎么办。
打还是不打,这可是个大问题!
但没过多久,玉屏河上平静的水浪突然沸腾,似乎是涨大水了一般浩浩荡荡地灌入无忧谷前的小河。霎时间,小河便被河水填
满,沿途的树木也在瞬间被夷为平地,而远在玉屏河的木船也顺着河流而来,停在了到了无忧谷前不远。
至此,无忧谷下,黑压压的人群堵在城楼之下,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仰着头不断地叫着他们开城门,语言很嚣张,姿态很疯狂。而他们的口号很奇怪,一个个的嚷嚷着什么诛魔头,杀九恶!
这让远道而来的祖州人很迷茫,很是费解。什么魔头?什么九恶?
陆六迷惑了一阵,但他知道,任由这些人在此喧嚣不是个事儿,就开口大喊,期盼着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
“喂,城楼下的人都听给我听好咯!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魔头是什么,也没听说过什么叫九恶,你们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误解?
城楼下的神庙信徒安静了片刻。
这是误解吗?谁说的?好像没人说,就算是误解,那又如何?这区区的小柴门能够阻挡他们炽热的胸膛?那怎么可能!要知道,这可是无数不多的向神明表明自己虔诚的机会啊,这要是万一被上神看中了,那不得平步青云?
于是,城楼下高呼,“诛魔头,杀九恶!诛魔头,杀九恶!诛魔头,杀九恶!……”
城楼上的陆六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这个时候,他看见不远处的木船上站着十数名藏在斗篷下的人影,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什么。
“你们在这里守好,没有搞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进无忧谷之时,一个也别放过去!”
“嗯,好的师伯!”
“对了!”陆六想了想,伸手指了几个青年,“你们去找几个人,给我用符石之力把城墙给我加固咯,或者……或者直接给我用符石之力重新把陈楼给我塑造一遍,把大门凝固死,免得被人砸烂了木门!”
几个青年重重一点头,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安排好了城楼上的琐事,陆六只身一人化作一道长虹扑向三艘木船。
木船上,十数名藏在斗篷下的神秘人齐齐抬头望来,看着悬在空中的陆六说,“万万没想到,这等穷乡僻壤之地居然有你这等大修士!”
陆六哈哈一笑,“什么修士,充其量只是个符师而已,算不得什么修士!”神秘人相互看了一眼,“我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重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来此地干什么?”陆六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
神秘人深吸一口气,“我等奉神庙法旨,前来排查贵地是否有魔头以及九恶,如果有,我等需要将其送上祭坛,交由上神审判!”
陆六奇怪道:“什么魔头?什么九恶?我们无忧谷只有一些很淳朴的老乡,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你们该不是搞错了吧?”
神秘人瑶瑶头,“这位……符师,此次的诛魔头,灭九恶的活动,是至高神庙下达的,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请谅解!”
“嗯……那我问你们。”陆六想了想,“我们无忧谷
里有许多妇女,你们打算怎么办?”
“按照至高神庙的规定,凡是一切年满三十的女子,都将送上祭坛交由上神审判,如果有,我等自然是要将其押送到最近的祭坛,交由上神审判!”
陆六闻言扭头就走,丢下句话:“那你们试试能不能杀死我们,或者突破我们的防线吧!”
神秘人目送陆六离开,相互之间对视一眼,问道:“怎么办?”其中一名想了想,吩咐身后,“你们速去禀告长老,将此处的情况一一说与长老听,问问他我们要不要攻打无忧谷!”
“是!”
于是,一个身影悄然间消失在木船,滚滚的河水也缓缓退出无忧谷,并鸣金收兵。
热情高涨的百姓恋恋不舍的从无忧谷城楼下撤到玉屏河畔驻扎下来,城楼上的陆六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吩咐师侄们加快重塑城楼的步伐。
木质的城楼便笼罩一层淡淡的光满,以某个很稳定的速度从谷内缓缓流淌而出。凡是被流光扫过之地,所有的木头都被凝练为一种极为坚固,且毫无缝隙的物质,甚至陆六他们连城门也不留,直接把城楼炼为了一堵极为坚固的城墙。
但这对于陆六等人而言,无疑是极为巨大的工程,纵使是昼夜不分的炼化,还是需要七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完全重塑完毕。
到那个时候,无忧谷内大可凭借两侧高耸如云的雪山,抗住寻常军队的进攻,甚至是修士大军,也难以在极短的时间攻入无忧谷。
谷中的百姓也会有充足的时间迁移,躲避。
可神庙大军对于无忧谷的争夺显得格外的坚定,前去禀告无忧谷战况的人在第二日的黄昏时分回到了无忧谷前,还带来了几个很是振奋人心的消息。
再过两日左右,一百零八星君便会来此,到时候他们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无忧谷的城楼攻破,无忧谷也至此重新归于上神光辉的笼罩之下。
民众们兴奋极了,相互奔跑告知,告诉大家不要着急,再等两日!民众们便按耐下躁动的心,老老实实呆在营地里,看着身后黑色的城楼眼神烁烁。
终于就快到了他们表现的时候了。
他们很激动,很兴奋。纵观神迹大陆漫长的历史,能够向他们这般直接为上神效力的机会不多,甚至少得可怜。
但那些能够直接为上神效力的,毫无例外都成了神迹大陆名声显赫的存在,哪怕逝去了千百年,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事迹依然传颂在民间。
远的不说,就拿现在的至高神殿大长老来说,他不就是当年跟着上神平定战乱的存在吗?据说当年大长老还曾战死,但就是因为神的存在,他活了,享受着万民爱戴的漫长岁月。
所以他们都向往,区区生死早就看得淡然无比,甚至期盼着死亡,只要能让上神重新降临红尘,那他们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享受万民的爱戴?
区区生死,何足挂齿。
第二百九十四章 神庙星君齐聚
城楼外,黑压压的神庙大军不打不骂也不撤,就这么堵在城门口,天天篝火晚会,彻夜狂欢,看得城楼上忙着重塑城楼的祖州人龇牙不已。
他们自然也不是傻子,眼看着神庙大军如此行径,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们并不是要放弃了攻打无忧谷,反倒是对于无忧谷有着非取不可的决心,暗地里也肯定在憋着什么坏招。
于是,经过一番缜密的讨论,无忧谷里的祖州人一致认为要在守住此地,最起码也要等秋雨婷他们回来。
至于身后这五千人如何安排,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放任不管,似乎显得他们很残忍,没有一丝人道主义情怀。毕竟啊,城楼前的大军一旦翻过城墙,身后就要有无数可怜人被送上祭坛,美其名曰交由上神审判,实际上嘛,一个瞬间便被打为齑粉。
可他们这区区几十人,面对这神庙大军显得实在是很杯水车薪。再者说了,他们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根正苗红的神迹人,他们可是来自被神迹人称为魔域的九州啊!
如果让人知道他们是来自祖州,兴许喊打喊杀的就不仅仅是城楼外的民众了。到那时候,腹背受敌的情况怕是不太好受。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打算守在城楼,原因有两点,两点都很重要。
其一,上雪山寻找秋雨婷的温子念和莫真尚未回来,秋雨婷的下落也尚未明确,他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其二,纵观所有他们曾走过的城池,能有无忧谷这么易守难攻之地实在是不可多见。
只要他们守住了这条横跨两座大山的城楼,他们完全可靠着无忧谷自给自足,丝毫不用担心没粮食,没有补给。
祖州人的目的明确了,他们就在陆六的带领下,一方面加快了重塑城楼的进程,一方面安排谷中的百姓们开始向山上迁移,以防万一。
这一天,城楼的重塑工作接近了尾声,只需半日工夫,整个城楼便会成为天下间最为坚固的城池,寻常的攻城器械是决计难以撼动其根本,密密麻麻的神庙大军便成了摆设。
当然了,如果攻城的换做是一群符师或者修行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到那个时候,能否守住城楼就要看他们这群祖州的符师与神迹大陆的修行者之间,谁要更胜一筹了。
也在这一天,远处平静的河面上,忽有一行周身笼罩着光芒的人踏浪而来。大老远望去,倒是很有一番神将的风采。
玉屏河畔,三艘木船上。十数名笼罩在斗篷之下的神秘人从船舱里仓皇走出,单膝跪地迎接着远道而来的一行人,显得恭敬无比。
看着玉屏河上的神将光辉,神庙大军沸腾了,纷纷起身站在岸边驻足望去,兴奋得大喊大跳
“快看,星君大人们到了!”
“啊哈,终于可以动手了,这要是再不动手,我的大刀怕是都要生锈了!”
一时间,人声鼎沸,喧嚣不已。
城
楼上,祖州人听见城外的喧嚣,连忙探头看去,瞧见玉屏河畔光辉灿灿的三艘木船,不禁心神大震,连忙呼唤身后谷中忙着迁移百姓的陆六。
陆六听见呼唤,吩咐百姓们不要停,继续跟着队伍去他们昔日安身的山洞暂时躲避,之后,陆六化作一道长虹落在城楼上,“什么情况?”
一旁的祖州人指着不远处的三艘木船,“师伯你看,今日来了几个看上去很不一般的人,怕是有大事儿要发生啊!”陆六死死皱着眉头,问道:“城楼重塑得如何了?”
“快了,再有半日功夫就能够完全重塑完毕。”陆六点点头,“嗯,大家伙加把劲,一定要在大战开始之前完成重塑,到那时,我们只需安心应对神庙的祭徒祭司即可!”
身旁的祖州人张了张嘴,“师伯……”
陆六皱了皱眉,“什么?”
“师伯啊,我们真的能够挡得住吗?”
“挡不住也要挡!”顿了顿,陆六严肃道,“我们要是不挡住,你师妹下山被他们看见了会如何?”
“这……祖州人闻言不约而同吸了口冷气,“明白了师伯,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人攻破无忧谷的!”
陆六重重一点头,“既如此,大家加把劲,尽快完成城楼重塑,如此我们才能挡住这些疯狂的民众。”祖州岛众人重重一点头,纷纷从城楼上席地而坐,祭出大炼的符石,倾尽全力以符石之力重塑着脚下的木质城楼。
玉屏河畔,一百零八星君站在木船甲板上看着不远处的城楼,眉眼之间很是不喜,“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久了城楼为什么还在?”一旁的神秘人躬身走到近前,“启禀大人,城楼上有几个同道中人,我们试着攻打了几次,都被他们拦下来了。”
“同道中人?怎么会?”
“我等亦是不知,只是知道其中有一人很强,我等全力以赴不见得能够击杀对方。”
“所以你们就放弃了?”
“倒也不是,我们将此事禀报给了长老,长老通知我等在此地静待诸位星君大人的到来!”
“这样啊,既如此.....”某位星君邪魅一笑,一手轻轻托起,掌心之中光华流转,顷刻间凝为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朝着无忧谷的城楼轻轻一抛,化作一抹璀璨的流星砸向城楼正中。
“让我试一试他有多强!”
陆六见状眉头一拧,探出左手轻轻一叩,重达千钧之力便从手中传来,陆六双脚重重一顿,左手接住光团,再划出一个大圈卸下千钧重力,随后在施加自己的力量再反手一丢,流星便从城楼上呼啸着朝三艘木船砸了过去。
木船上,几位星君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名探出一只手,如陆六那般反手将光团拨向身后,重重砸在玉屏河里激起滔天的巨浪。另一个见状,双手朝下一按,把激起的滔天巨浪收束于脚下,借着浪花之力载着三艘木船绕过神庙大军的驻扎地来到了无忧谷城楼之下。
陆六见状深深吸了口气,双手重重一按,一枚符石悬浮至身前,垂落下无边无际的力量加快脚下城楼的重塑。
城楼下,站在木船上的一百零八星君抬头看着眼前的城楼,眼中略带不可思议。当中一人轻轻一挥袖袍,一道气浪拍向城楼。
轰~哗啦啦~~
一时间,硕大的城楼微微一震,无数木屑纷纷落下,露出一堵黑褐色的城墙,看上去甚是无懈可击。不过此座城墙很明显还没有完成,又一圈泛着白色的光芒正在从中间朝着两边扩散而去。
一名神秘人见状就要上去吹响号角,欲要在光芒合拢之际派遣大军攻破城墙。一位星君拦住了他,神秘人疑惑道:“大人?”星君摇了摇头,“无需如此。”
“为何?”
“你看不出来吗?他们以神通重塑城墙,为的只是拦住身后的凡人,虽说现在尚未完全重塑完毕,但已经不是凡人能够攻破的。”
“这,这可怎么办?”
“你们带着他们撤吧,去别处核查,此地交由我们即可!”
“这……这不太好吧?”
“嗯?”星君们齐齐回头,“你是在质疑我们的决定?”神秘人连连摇头,“不不不,您们误会了大人,我等只是担心身后的民众会不愿意接受这个命令,毕竟……毕竟他们等了很久了。”
“地威,你去向民众们下达命令,叫他们去其他的山谷扫荡,此处由我们接管。”
“嗯。”地威星君从人群中走出,轻轻按在神秘人的肩膀上,戏谑道:“走吧,小祭徒,我帮你去解决。”神秘人张了张嘴,无力一叹随着地威信君朝着身后的民众走了过去。
少许,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哗,随即一道光芒升起,万籁俱寂。紧接着,木船上的众星君从木船上走下,反手一挥,将三艘木船扔到玉屏河里,浩浩荡荡的神庙大军便有气无力地登上了木船,随着船帆的升起,三艘船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而此时,无忧谷的城楼也已经完全重塑完毕,陆六站在城楼上目送神庙大军的离去,眉眼之间非但没有轻松,反倒是极为的沉重。
“师伯,这下我们怎么办?”祖州岛的青年才俊也很是担忧,毕竟此时此刻他们所要面对的,已经不再是几万人的凡人大军,而是和他们一样的存在,而且人数还不少。
陆六深深吸了口气,“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句话,只要我们还活着,他们就休想踏入无忧谷半步!”顿了顿,陆六吩咐众人,“去通知大家,出来疏散百姓几人,其他的全部登上城楼,大战,就要开始了!”
“是,师伯!”
说完,这人深吸一口气,猛然朝天际打出一记气团,伴随着一道巨响,红色的云烟铺满城楼。
山谷内,趁着空隙休息的祖州人闻声而动,以极快的速度攀上城楼。
一场祖州符师与神庙星君的战斗,即将展开。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三局两胜
无忧谷城楼,数十名来自大威九州外的祖州人肩并肩立于城楼之上,城楼下则站着一百多名来自神迹大陆至高神殿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两拨来自同一轮烈日下不同世界的人,此时正在盯着彼此,估计着对方的战力。
微风轻拂,烈阳高悬。
城楼上,陆六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瞧着身旁一张张无比熟悉,但看上去稍显稚嫩的脸庞,心中不免生了几分愧疚。
“小子们,在我们踏入神迹大陆之时,师伯曾告诉你们,师伯一定会带你们回家,但是现在……”
“师伯可能要对不住你们了,我要食言了!我不能离开这座城楼,因为我的身后,有我的师侄女以及八位师侄,他们生死未知,我得等着他们!”
“但是现在,我们的脚下,是神迹大陆顶尖的存在,而且他们的数量还是我们的好几倍。说句实话,我没有什么信心能够战胜他们,但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他们跨过我的城楼。”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留下,要么就走!离开这里,自己去寻找回家的路。不管你们怎么选,我都不会怪你们。现在,已经到了选择的时候了!”
“有人,要走吗?”
祖州岛众师兄弟闻言四下看了一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是很快,有人就笑嘻嘻地说:“害,我当是什么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带我们投降了呢!”
“呼,师伯啊,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
“就是就是,而且我们来神迹大陆又不是你强迫的,你为啥非得带我们回去?对吧师兄弟们!”
“对,我们都是自愿而来的,再说了此次神迹一行,我反正是觉得很刺激,也十分满意,毕竟以前在祖州的时候,婷婷师妹可不是这么好见的,对吧,哈哈哈~”
“没错,师兄一语中的,咱为啥要来神迹?不就是为了讨师妹喜欢嘛,现在就有这么一群人,如果让他们翻过我们的城楼,上山去找到了师妹,那么等待师妹的是什么?是什么?!”
“是血祭!活祭!!我们能同意吗?”
“不同意,老子不同意!”
“对,我不同意,有谁同意的吗?如果有的话,麻烦麻溜一些滚蛋,不要挡着老子追师妹的路!”
“就是,有人站出来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之间都十分地满意。
这就对了嘛,身为祖州岛最靓的仔,怎么能说喜欢就喜欢,说放弃就放弃了呢?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又如何对得起昔日自己吹牛皮时说的:“老子是全天下最喜欢师妹的,没有之一!”
“老子这辈子非师妹不取,谁要是和我争,哎,老子就和他急!”
于是,几乎每一个站在城楼上的祖州人,眼里兴许会有担心、也会害怕得浑身发抖,但毫无例外,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一份无比坚定的信念,都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在他们的胸膛里翻
滚。
他们管这种力量,叫喜欢!城下的人有吗?他们没有!
城楼下,天罡地煞们听见城楼上的喧嚣和一句句豪气万丈的话语,他们的眼中不禁浮现了一种名为鄙视的眼神以及怜悯。
从城楼上的那些人口中,他们听见一个名为祖州岛的地名。天罡地煞们稍加讨论了一会,并不知道所谓的祖州岛是在何方。但不难确定,这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曾出现在神迹历史上的地方,自然也不属于上神光辉笼罩之地。
这不禁让他们觉得城楼上的人很可怜,也很钦佩。
可怜他们开始一场战斗还需要经过这么麻烦的激励才足够多的勇气面对;钦佩他们在没有神庙、没有长老、没有上神的指引下,还能走到如此的境地。
不过他们眼中更多的,还是怜悯,怜悯他们那没有信仰的心灵。如果换做是他们守城楼,他们不会连最起码战斗的勇气都需要以言语激励。
城楼上,陆六笑着拍了拍身旁之人的肩膀,笑道:“既然都决定了,那我们下去吧,不过还没有完全炼化符石的,就不要下去了,呆在城楼为我们压阵,顺便接应着送百姓上山的同伴!”
“其余的,都随我走吧!”
“得嘞!”
于是,城楼上留下七名尚没有完全将符石炼化至肉身的符师,其余的全部从城楼上跳了下去,站在城楼下和浑身上下笼罩着朦胧光晕的神庙星君遥遥相对。
瞥了一眼眼前紧贴着城楼的一众陌生人,神庙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眼中不自觉地涌现出一道轻蔑。
“终于鼓起勇气面对了?可怜的凡人!”
陆六嗤笑一声,“呵,说得好像你比我多了一只手,少了一条腿,可我看上去也是一样的啊,莫非……差了点东西?”陆六淡淡瞥了一眼对方的裤裆,身旁随即爆发出一道哄堂大笑。
常年高高在上,享受着黎民百姓敬仰的神庙星君们自然不知道这些人言语之间的含义,反倒是觉得这些人真有趣,都要死了还笑得这么开心,“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们之间有差距吗?”陆六猛然吸了一口气,深深盯着对方的裤裆又瞥了一眼,点头道:“嗯,看来是有这么一大截的差距!”
“哈哈哈哈,师,师伯,您能不能不要说了,我,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一大截的差距,啊哈哈哈~~”
“不是吗?”陆六摊开双手,无辜耸肩,“那啥,你们是来自神庙的吧?”对方有人点了点头,陆六伸手比划了一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这么大的差距?”
神庙人挠了挠头,“这得看看你们是怎么样的了。”
“看看我们?”陆六犯了难,“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相互之间脱裤子比长短,是不是有些稍稍过分了?”
“脱裤子?”神庙的星君们也迷糊了,“你们都这么野蛮的吗?打架还要脱裤子?依我看来这就算了吧!”陆六深以为然,“确实太雅
观,毕竟啊,我们对男的不感兴趣。”
“什么?”
“咳咳~”陆六干咳了几声,“言归正传,我们怎么玩?是我们单挑你们呢?还是你们群殴我们?”
神庙星君们交谈了片刻,“鉴于你们也属于是同道中人,那我们来单挑吧!”陆六挑了挑眉,“怎么个单挑?”
“嗯……”神庙星君沉默了片刻,“这样,既然都是同道中人,不妨就简单一些,三局两胜吧!如果你们赢了,我们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可以不管你们身后之人,如果你们输了,那么你们就要接受神庙的审判!如何?”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很简单,就凭我们人多!”
陆六沉默了。神庙星君继续说:“你要知道,如果我们一百零八星君一起上阵,你们或许能够阻拦片刻,但结局如何不用我多说。至于我为什么要和你们来一场公平的战斗,原因很简单,我们很敬重你们,觉得你们在没有得到上神引领的情况下,能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在是很不一般!”
“如果换做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没有神庙没有上神,我们自认为没这么大的本事走到你们这个境界。所以,我们愿意和你们来一次公平的战斗!如果你们觉得各自挑选三人不公平的话,你们可以制定规则,我们奉陪到底!”
陆六举起右手,示意道,“好,我们同意了,就各自挑选三人,一对一决斗!”
神庙星君点了点头,“好!”说完,神庙星君摊开手,身后的众人各自散去光芒,露出一个个力量感爆棚的躯体,“容我介绍一下,我等分为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各自修行的神通和方向皆不相同,你们可以出战,随意挑选!”
陆六深吸了口气,当即站出人群,“既然我是祖州五行堂八百子弟的代表,你又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代表,那么的话,我看第一场就由你我来吧!”
对方会心一笑,从神庙队伍里走到陆六面前,微笑道:“我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魁星君,所修神通斡旋天地,你准备好了吗?”
陆六轻笑一身,“我叫陆六,没有什么特别响亮的名头,也没有什么神通,我是一名符师!”
“符师?”天魁星君皱了皱眉,“符师是什么?”
“符师啊,符师就是……”陆六猛吸一口气,捏住拳头朝着天魁星君砸了过去,怒吼一声,“符师就是这个!”天魁星君见状眼前一亮,不慌不忙以双拳交叉挡住陆六的一拳,身形爆退,“你果然是神的子民!”
“神你妈!”陆六又是一声大吼,继续朝着天魁星冲了过去,抡起拳头便是顿猛砸。霎时间尘埃四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光波自战场中间扩散,将四周的草木拦腰切断,打得城楼前的河水化作雾霭。
祖州人疯狂大吼,神庙其余的星君则是安静站在一旁,静静等着尘埃散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首战告捷
尘埃里,陆六半跪在地上,一手杵着膝盖一手按住胸膛,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了布条,额头上也在悄然间沁满密集的汗珠,嘴唇泛着苍白,双目之间布满血丝,甚至就连浑身上下也在止不住地颤抖,看上去极为地狼狈。
反观天魁星君,他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头上的发丝干净齐整,肩上的披帛轻盈白净无风飘摇,双肩以及腰上的战甲也是光亮如镜。双手掐住玄妙法诀立在身前,一抹光亮于指尖闪烁,眉眼之间既有欣赏,也有遗憾。
天魁星君微笑着看向陆六,郑重说道:“你很强,但你的力量太过于单一,若是面对其余人等,你的双拳之下足以让无数人喋血当场,不过你面对的是我们,那么你的力量就只会白白落在我以神通打造的壁垒之上,实难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咳,是,是么?”陆六低声咳嗽了一阵,踉跄起身,“可我怎么觉得,只需一拳,就能打翻你呢?”
天魁星君轻笑道,“你想多了,莫说是一拳,便是再有十拳、百拳,你都不可能打破我以神通铸就的壁垒。”天魁星君悠悠一叹。“放弃吧,接受我们的指引,从黑暗里走向光明。”
“当你沐浴神辉之际,你才会发现自己的力量是有多么地不可思议,也唯有沐浴神辉,你才会知晓如何去利用你心中无边的力量!”
陆六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调整着呼吸,感受着心中依旧澎湃的符石之力,感受着胸膛处尚有余温的滚烫热血。
“或许在你们神迹信徒的心中,所谓神之所在,就是你们究其一生所要的追求,也是你们存在的意义,但在我们祖州、在我们九州人的眼中,世间所有,有许多是要高于一切的存在!哪怕是神,哪怕是生命!”
天魁星君怔了怔,很是不解:“什么意思?”
陆六摇了摇头,对于这些满脑子都是神的可怜人来说,他们是难以理解大威九州所追求的自由。
也不再废话,一呼一吸下,陆六竭力将澎湃的符石之力顺着经络灌注于四肢百骸中,一时间,稍显酸痛无力的四肢便在瞬间充满了力量。
猛然拉开拳架,陆六大喝一声,“再来!”
话音刚落,陆六整个人便如一颗自九天之上坠下的流星,携无边之势砸向天魁星君。在此力量下,陆六有信心砸穿一座大山,击毁一切拦在眼前之物。
天魁星君依旧在思索陆六的话,对于近在咫尺的铁拳,天魁星君并不以为意,短暂的交锋已经让他摸清楚了对方的门路。
他很失望。
虽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祖州人是因何能凝练出唯有上神子民才能凝练的神石,而且质量还都极高。
但是,他们因为失了传承,没有神辉的指引,他们也就只能是空有一身无所不能的力量,却只能借其单一的力量对敌,以蛮力对敌。
这在神庙中,是最为下乘
一种手段。殊不知,神石中的力量虽然很澎湃,但真正让人着迷以及无所不能的,却是这种力量对于天地万物的影响。
尤其是到了如今他们的这种情况,但凡是身边能够触碰的一切,都可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很可惜,这些人很明显不会用。
这让天魁星君很失望,尤其是当他第一次看见无忧谷民众随意搭建的城楼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之时,他甚至对于这些祖州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觉得这些人既然有那个能力将整个城楼重新塑造为他们也没办法拆毁的城墙,那想必也是一群不可多得的天才,在神通法术的道路上应当也是一群先行者。
如若能够将其从黑暗中引导至神辉之下,那么他们肯定能够受到大长老,甚至是上神的嘉奖。
不过眼下看来,这些祖州人似乎钻了个牛角尖,只是单纯的贪恋神石的力量,却把技巧遗落一旁,这就让天魁星君有些不耐烦了。
陆六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携有千万钧之力的拳头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辉,四周的空气因此挤到一旁,炸响一串串音爆之声。
天魁星君身前的神通壁垒也在着拳罡之下朝里坍塌了许多,这让天魁星君瞳孔骤然一缩,慌乱之下手决飞速一变,想要再次将数道神通术法自手决中喷涌而出,但是拳罡已到眼前,再怎么声势浩大的神通都难以完全展开。
于是,数道神通术法尚未完全从天魁星君心中的神石打出,却都被陆六以蛮力塞回神石。
砰——
一声巨响,狂风四起。
城楼下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以手掩面,抵挡着从战场中央席卷而来的风暴,而笼罩在战场中央的尘埃,也在这一声巨响下四散开来,露出其中的战场。
此刻,陆六半跪在地上,双手杵在松软的泥土之中,剧烈地喘息着,而此时的天魁星君,被陆六的最后一拳重击以及自己尚未打出的神通反噬,此时此刻倒在地面之上生死不知。
祖州人见状当场欢呼而起,继而上前将陆六扶到城楼下。
神庙一众人等也走出几位星君,稍微探查了一下天魁星君后,微微点头将其扶到一旁躺好。
陆六挣扎着起身,身旁祖州人见状将其扶到队伍之前,陆六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说道:“第一场,我们赢了,你们,没有意见吧?”
神庙人星君们淡淡瞥了一眼陆六,其中一人开口道:“那又如何?你们真以为自己接下来的两场还能赢?”陆六擦了擦从鼻孔中留下的乌黑鲜血,微微一笑,“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很好!”其中一位星君拧着手腕朝前踏出一步,“既如此,你们准备好受死了吗?”
陆六冲着这人摇了摇头,“刚才天魁星君说了,我们可以随意挑选挑战的对象,好像……我们并没有叫你,怎么,你是想食言吗?”
“我…….你找死!”
说完,这人便举起双拳欲要扑杀陆六等人,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爆喝:“地囚星君,回来!”
地囚星君猛然回头,看了一眼出声这人,“天罡星君?怎么,你要拦我?”
“你莫要丢我神庙的脸,既然天魁星君说了任由他们选,那就任由他们选便是,你这是做什么?”天罡星君很是不喜的看了一眼地囚星君,地囚星君冷哼一声,“你们三十六天罡的莫要欺人太甚,别以为带着个天字就以为真的高人一头了!”
话虽如此,但地囚星君还是朝后退了几步,故意把头别向一旁不再去看眼前的陆六等人,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上去打死他们。
天罡星君淡淡瞥了一眼地囚星君,默不作声走到队伍前列与陆六对立,“你很不错,虽然我知道你之所以能够击败天魁星君,绝大多数原因只是因为天魁星君轻敌大意了,但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接下来的两场战斗,你最好是斟酌一二,这一次恐怕没有人会想天魁星君这么好说话了。”
陆六眼中闪过一道担忧,但是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去,故作轻松的朝着天罡星君笑道。
“谢谢你,虽然我们身处两个阵营,但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们这里还是有那么几个是值得尊重的,不像某些人……”
说完,陆六淡淡瞥了一眼地囚星君。恰巧地囚星君回头看来,撞见陆六鄙夷的目光和天罡星君略带戏谑的眼神,地囚星君大怒,“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捏碎你的脑袋!”
陆六冷笑一声,回到了自己的阵营,地囚星君见状勃然大怒,身后的披帛拉起长长的弧线。
众星君伸手拦下,喝道:“你干什么?再闹就滚回神庙!”地囚星君指着拦在身前的众多星君,气得嘴皮发抖:“好好好,很好,三十六天罡是吧?很好,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地囚星君转身化作一道长虹转身离去,众人摇摇头重新面向陆六等人,等待着他们的选择。
陆六把祖州岛的年轻一辈叫到跟前,问道:“你们都有谁是将符石炼化到能够如驱臂使的境界的?就像这样……”
陆六摊开左手,左手掌心之中忽然出现一枚绽放着莹莹光辉的红色晶石,只见陆六左手轻轻一捏,右手摊开,原本在左手掌心的符石不知在何时出现在了右手掌心之中。
同时摊开左右手,两只手中又各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符石,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旋转,随后,陆六又将双手缓缓合在一起,两枚符石却又在瞬间合为一枚同样大小的符石。
众多祖州岛的青年才俊们看得满脸问号,刚想询问陆六从哪儿弄出来的这么多符石,陆六便又突然张开双手,他的面前便悬浮着成千上万的符石。
众人不禁抚掌叫好,满脸的钦慕。就连远处等待祖州岛众人挑选对手的神庙众多星君,也是点头不已。
第二百九十七章 意料之外
这时候,陆六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密密麻麻的符石瞬间消失不见,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只是一个瞬间,原本稍显红润的脸就变得毫无血色。
祖州岛众人见状大骇不已,连忙上前扶起陆六,担忧道:“师伯,师伯你怎么了?”
“咳,咳,无妨.....”陆六咳嗽了几下,咽下口中的腥甜,看着周围一张张稚嫩的脸,“你们且试试,有没有人能够如我这般将符石分化为诸多,也唯有达到这般境界的,你们才有可能战胜他们。”
祖州岛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将陆六扶至城墙靠着后,各自散开,试着像陆六那般将一枚符石分化为无数的符石。
他们都知道,一枚符石和数枚符石存在于同一人身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并不会引起符石之力质变,甚至还可能因为两枚符石的属性不一导致爆体而亡。
但如若是能将一枚符石分化为无数枚符石,且每一枚符石有同样的威力,那么理论上来讲,似乎以后这天地间不会是如今这般一石难求的局面。
不过,这也无疑是证明了陆六对于符石的操纵已然是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境地,也怪不得他能够战胜从小便开始接触神石的神庙星君。
如此一来,身旁的一个个祖州岛青年才俊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气。于是,每个人都在竭力将一枚符石分化万千。
过了片刻,人群忽然起了一阵哗然,只见其中一人并指为剑,无数细小的符石从指尖喷涌而出,凝练为一柄光华灿烂的神剑。
城墙下的陆六点了点头,此人名叫桓丘,是祖州岛上资历较深的年轻一辈,很久之前陆六就知道,只要有合适的契机足够长的时间,他一定能够成为祖州岛未来的佼佼者,年轻一辈的领袖。
果不其然,他做到了。
又过片刻,另外一位和桓丘差不多同时登上祖州岛的年轻人也做到了将符石如驱臂使!陆六很开心。
他,叫徐默,他以一枚符石幻化出漫天的星辰,点点星光缭绕,一枚枚流星穿插其中。
但是最后一位就让他很是意外了,也觉得很是难以理解。他叫姜灵,是他们一行人里年龄最小,资历最浅的一人。可是他的表现却让陆六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他没有像另外两位一般以一枚符石演化诸多变化,但他竟然将身前的符石演化成了自己的模样,相互之间甚至能够替换位置。
如果说他们只是将符石炼化成了自己的第三只手,那么姜灵便是把符石当作了第二个自己。
但陆六觉得十分地欣慰,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很好,你们让我感到很意外,有了你们,我突然对此次的赌斗很有信心。接下来,我会跟你们分享方才我的战斗。”
“他们的战斗方式很复杂,对于符石的利用和理解也和我们显得截然不同,首先,你们要注意的是他们用神通术法在身前打造的一道壁垒,我方才以符石之力加持双拳,倾尽全力
攻击,但我的攻击却都被那道壁垒完全挡下,而且,他们的神通术法也不是唯一。”
“但是诸位莫要担心,因为这不见得就是坏事,方才我之所以能够战胜那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我在他们爆发神通术法的瞬间,以蛮力将剩下的神通打回他们的神石之中,所以说如果待会你们战斗之际有可能的话,你们也可以试着用我的方法击败敌人!”
“但是你们要小心,万万不能让他们把神通术法完全展开,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会发生什么!”
“你们,听明白了吗?”
姜灵、徐默和桓丘重重一点头,“明白了,师伯!”,陆六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那就去吧,至于谁去……”
“我去!”
姜灵思索片刻,朝前坚定无比地跨出一大步,在陆六尚未决定由谁去打这第二场战斗的时候站了出来,
桓丘闻言不乐意了,同样是一步上前,伸手按住了姜灵的肩膀,笑眯眯问道,“你去?难道你是觉得自己已经超越我们了?已经是年轻一辈的最强之人?”
姜灵很识趣的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老老实实呆在后面,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师兄们就可以了!”徐默笑了笑,也是上前按住了姜灵的另外一个肩膀,“小师弟你很不错,我们都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和我们一起将符石炼化成了这等程度,很好,很不错,我很为你感到骄傲。”
“但是啊,有一说一,你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少,手段很单一,上去了你必败无疑,所以呢,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身后,回头要是我们都输了,你再上也不迟嘛!”
“那我们就输了!”姜灵挣脱二人的束缚,认真说道。
“听我说,二位师兄,师伯已经为我们赢下了一场,我们只需要再赢一场就够了,但是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很少很少,光靠师伯的经验我们绝对不可能打赢这场战斗的,所以这一场就很关键,而且不论输赢都必须是我去,因为我是最弱的,我输了就输了,但是我却能帮你们摸清楚他们的变化和神通的数量,有此作为参考,最后一场战斗我们才会有必胜的把握!”
桓丘偏头想了想,“不得不说……师弟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就更不能让你上场了,假如你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输了,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姜灵深深望了一眼桓丘,“师兄,不是我吹,可能战斗方面我确实不如你们,但你信不信,如果是其他方面的,十个你也不如我!”
“什么?”桓丘怪叫一声,气急而笑道:“师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能够和我们并肩,你就真的能和我们并肩了?”
“既如此,师兄今天就告诉你,所有的技巧和手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无比的苍白!”
话音未落,桓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姜灵扑了过去,陆六刚想出声制止,却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
也不见姜灵做了什么,扑杀而至的桓丘就落了空,反观姜灵,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桓丘的身后,还很是挑衅地伸手拍了拍桓丘的肩膀。
桓丘瞳孔一缩,猛然伸手按住姜灵搭在肩膀上的手,随即死死握住姜灵的手朝前一扯,来一个华丽的过肩摔,姜灵也重重砸在地上。
尚未等姜灵落地,桓丘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接下来就要送他一顿苦口婆心的劝诫,但就在此时,肩膀上又传来一个巴掌落在肩头的触感。
桓丘猛然回头望去,却见本该躺在身前的姜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正在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桓丘大惊道:“怎么会?”
“师兄,这就是我从符石里学来的东西,靠这个应付他们,你说够不够?”
桓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陆六忽然出声打断了桓丘的话,“好了,就让姜灵去吧!”
“可是……”桓丘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徐默也走了过来,“就让他去吧,桓师弟,也许他能够带来我们都猜不到的变化呢?”
“相信我,桓师兄!”姜灵也在此时出声。
桓丘闻言环顾四周,只见众人都以复杂至极的眼神看着姜灵,当中的期许、不舍和愧疚看得桓丘重重一叹,“既如此,那你去吧……小师弟。”
姜灵咧嘴笑了笑,“相信我,师兄,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桓丘摇了摇头,上前重重抱了一下姜灵,“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活着回来!”
姜灵重重点头,“嗯,我一定会回来的!”说完,姜灵转身朝着神庙的一百零八星君走了过去。
眼见祖州岛众人终于商量出了第二局赌斗之人,天罡星君很开心,尤其是走来的是他格外欣赏的年轻人,天罡星君就更加兴奋了,迫不及待的转身朝后说道。
“这个人不要弄死了,一定要活捉,我在他的身上似乎看见了一种了不得的神通,待会你们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众多星君微微蹙了蹙眉。
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看见了,但他们觉得这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神通,充其量也就算是一个秘法,而且还是雏形,能不能将其刻画为一个能够传承下去,都是个大问题,说它是神通显得很牵强。
但,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的,对他们来说便是手下留有几分实力,不将其击杀当场,于是他们也就勉强答应了天罡星君的要求,再次看向迎面走来的少年,大多数的眼中都没了战斗的欲望。
天罡星君交代完话,重新转身面向姜灵,眉眼之间皆是欣喜。
“小伙子,你很不错,我很欣赏你!”
姜灵淡淡瞥了一眼天罡星君,“哦,是么,既如此我们不妨切磋一二如何?”
天罡星君指了指自己,“我,我吗?你是要挑战我吗?”姜灵背着双手,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天罡星君笑了,笑得无比地开心。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迷雾
正所谓久旱恰逢及时雨,行船向西起东风。所谓幸运二字,大抵也就不过如此。
方才,天罡星君还在为身后的伙伴不听劝而担忧不已,十分害怕他们其中的某一个会在接下来的战斗里一个不小心就失手打死了姜灵。不承想,自己下一秒就被选中了,能够亲自去面对姜灵。
天罡星君的开心,简直是难以言喻,再一次看向姜灵的眼神,怎么瞧怎么都觉得亲切。
“你能选中我,我很开心,作为回报,我会尽量手下留情,让你有充分的机会去感受你的所悟!”
姜灵吸了吸鼻子,“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那倒不必”,天罡星君回应道,“不过你要是非得感激涕零的话,不如打完这场仗后,就随我回去如何?”
“回去?”姜灵很是疑惑,“回哪儿去?”姜灵拧着眉头想了想,一个没来由的念头爬上脑海。
“难不成你也是大威九州的?”
天罡星君哑然失笑,“非也非也,我并不是什么九州的,也从未去过什么九州,我的意思是,等我们切磋完了之后,你可不可以随我回神庙,享受万民的爱戴,接受神辉的洗礼,在神的指引下维系整个世界的和平!”
“去神庙?”姜灵遗憾道,“我还以为你也是咱九州的呢,原来是想让我去神庙啊!去神庙的话那就算了,我对神庙没什么兴趣,在我眼里,这世间万物远远不及师妹的回眸一笑。”
说完,姜灵回头看了看满脸微笑的师伯,小声嘀咕道:“再者说了,上一次我师伯去了一次神庙,肚子里的符石都被人给掏空了,还去神庙?”
“这不是找死么!”
“嗯?你说什么?”天罡星君有些疑惑。
“啊,没有,我的意思很明确,小师妹在哪儿我在哪儿,小师妹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总而言之……”顿了顿,姜灵坚定无比地说。
“老子不去!”
“师妹?什么师妹?一个女人么?!”天罡星君想了想,“这个好说,到时候你把她带来与你一起接受神辉的洗礼,如果她能被上神接受,那么你们可以永永远远生活在神庙里!”
“如果她没有让上神接受……”天罡星君摇头笑了笑,“那便算了,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你若是随我回神庙,天下间所有的女人你都可以随意挑选,而且都还是年轻貌美的,数量还……”
“好了!”姜灵打断天罡星君的话,“打架就打架,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看拳!!”
言罢,姜灵朝着天罡星君猛然递出一拳。拳头之上霎时间遍布光芒,无数枚细小如烟尘的符石随即从拳头之中喷涌而出。
一个瞬间过后,位于祖州人与神庙星君之间的战场上便被一团淡红色的迷雾笼罩,隔绝了两边人的视线。
两边的人都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揉了揉眼眶,期盼能够看清楚迷雾中发生了什么。
随着众人的定睛一看,他们这
才发现眼前这片突然出现的淡红色烟雾不仅仅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便是许多号称能够看清一切真相的神通术法,都在这烟雾之前没了动静。
比如此时的神庙星君里,就有不少人是修行了号称能够洞彻真相的神通,按理来说这区区烟雾是绝无可能阻拦他们探查的,但是今日,他们引以为豪的神通好似突然失灵了,不但没有看清楚迷雾之中的景象,反倒是被云雾里璀璨的光芒晃晕了头。
他们站在远处,摇头晃脑将一百零八神通里的诸多术法挨个试了个遍,眼前的迷雾却依旧存在,脑子却是越来越觉得晕晕乎乎,这就让许多人都懵了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迷雾里,天罡星君同样很意外。
原本他以为这少年所悟的只是一种能够移形换位的神通,却没有料到他竟然又在短短的时间里折腾了一种极为了不起的神通。
天罡星君越发欢喜了,觉得这少年的潜力简直是无敌了,这要是弄回神庙研究研究,那不得发财了?
尤其是当天罡星君以秘法探查四周时,险些被迷雾里的光芒晃瞎了眼。没办法,他只能收回神通术法,以肉眼观察。
这迷雾很不一般,居然能够阻挡一个星君的探查!好在造成迷雾的主导者修为尚浅,站在迷雾里还是能够看得见四周三尺左右的范围,远远没有到达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天罡星君也就稍稍收敛了一下担忧。
尤其是当他试着用手驱赶了一下迷雾,他就更加放心了。迷雾毕竟是迷雾,迷雾依旧是迷雾,就算造成迷雾的是被他们称呼为神石的东西,但本质上还是迷雾,一阵风过后,再大的迷雾也会消失不见。
天罡星君环顾四周,口中不停地赞叹道。
“不错不错,你这个东西有点意思,要是你的修为再深一些,没准我就只能站在原地当你的靶子了!”
躲在迷雾里的姜灵并未出声,此时此刻,他也有些迷茫。
就在前不久,他看见陆六把符石当成了魔术师手里的小道具;看见桓丘师兄把符石当成了一柄可大可小的剑;看见徐默师兄把符石当作一片浩瀚的星空,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平日里师伯最喜欢用些稀奇古怪的小魔术逗师妹开心,桓丘师兄耍得一手好剑术,徐默师兄就喜欢指着星空和师妹胡说八道,偏偏小师妹还很喜欢,他的心中忽然明白了师伯想要表达的意思。
要想将一枚符石的力量完全释放出来,光是炼化还不够,还需要找到自己最熟悉的、最适合的、最想要的,符石之力才能够完全释放而出。
姜灵便在想,自己平日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师妹的开心!那么要如何才能得到师妹的开心呢?
姜灵感受着体内的符石,心道:“要是这符石有手有脚,会跳舞会翻跟斗,小师妹会不会喜欢?要是这符石可以随心所欲,想干嘛干嘛,那以后是不是就可以随时随地都给小师妹惊喜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姜灵把符石想象成了
一个有着小胳膊小腿,能够跳舞翻跟头的小家伙。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这晶石般的符石一下子就和自己有了一种极为密切的联系,他甚至可以和符石相互变换位置。
这就很神奇了。
可当他说服师伯师兄来面对天罡星君之时,他的心里还是很慌张的。
这不,战斗还没有开始,他就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把这孙子的深浅摸索出来。心念一动,他就把符石想成了无数枚极小极小的存在,本想着借此将符石遍布战场四周,他好以此不断变化位置。
但是,此时此刻整个战场里都是符石了,他反而有些懵圈了。
此时此刻,一种很是难以形容的感觉充斥在姜灵的脑海里。此时此刻的他,恍如整个迷雾中唯一的主宰,看着四周迷雾赞叹连连的天罡星君,此刻在他眼里像极了一个小丑。
他脸上的微笑、眼中的警惕,无数汗毛倒竖的胳膊,在姜灵的眼中是如此地清晰。甚至有种错觉,他可以在一个照面的工夫将他拍扁。但他又觉得,只要自己把所有的符石朝里压下,那么被一个照面功夫拍扁的应该是他自己。
所以姜灵想了又想,还是不冒这种险,但是有些东西似乎可以尝试一二。
姜灵站在迷雾里,稍稍提起一口气,想象着天罡星君身后的迷雾里有一个金光灿灿的拳头。于是,天罡星君的身后,些许迷雾不断地凝聚,刹那间工夫便有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悬浮在迷雾里,但并没有金光灿灿。
姜灵见状眯了眯眼,不亮也就不亮了,反正拳头是拿来打架的,而不是拿来看的。
于是姜灵想象着拳头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砸向天罡星君,沙包大的拳头便在瞬间携无边之势,猛然朝着天罡星君的后背心砸去。
正在寻找姜灵的天罡星君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转身望来,便见一个拳头凭空砸来,其力量之澎湃,气势之足举世罕见。
而这个时候,天罡星君已经来不及发起神通,情急之下天罡星君只能捏住拳头,打算以拳碰拳,以硬碰硬。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天罡星君陷入了呆滞。
这看上去威力十足、无所不破的一拳,就好像一团棉花,似空气一般,一触即溃。要不是带起的拳风吹得天罡星君发丝稍稍摇曳了些许,天罡星君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天罡星君大笑一声,“就这?”
姜灵也有些懵圈,挠了挠头一脸的不知所措。难道是自己搞错了?他便又试着在天罡星君的头顶想象出了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剑。
宝剑形成之际,姜灵甚至还担心这宝剑不够锋利,没办法刺入天罡星君的脑袋里。便又想象出了一缕发丝,隔着老远呼出一口气,发丝轻轻朝着神剑飘了过去。
噗~
发丝断为两截。
姜灵满意了,迫不及待地挪了挪神剑的位置,要保证剑尖落下的瞬间能够百分百正中目标。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诡战
天罡星君依旧站在红色烟雾里,眉眼之间俱是戏谑。
姜灵认认真真打量了片刻,反复再三确定了宝剑落下后不会落空,便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朝下猛然一按!
嗡——
宝剑呼啸坠落,满脸戏谑的天罡星君忽然觉得头顶一凉,下意识便抬头一瞥,双目瞳孔便在一瞬间缩为针眼大小。
他的头顶,一口锋利无匹的神剑呼啸而至,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宝剑在一个瞬间彻底没入了自己的额头,脸色也在一刹那间变得惨白无比。
看着依旧锋芒毕露的宝剑、看着它整个没入天罡星君的头顶,姜灵不自觉勾起了嘴角,满面春风。
天罡星君依旧站在原地,额头之上已不知何时挂满了一层细小的汗珠。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细小的汗珠汇聚为豆粒大小,顺着脸颊、鼻尖缓缓坠落。
滴答~滴答~
天罡星君颤颤巍巍举起手,缓缓伸到自己的胸口,感受了片刻依旧铿锵有力的心跳,天罡星君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
既然自己依然活着,那么脑袋上的大宝剑该作何解释?
天罡星君试着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宝剑,但指尖传回的触感却是在告诉他并没有什么东西插在脑袋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手指摸不到宝剑,视线里却清晰无比地看见额头上的剑柄,左右晃一晃头,剑柄甚至还轻轻摇了摇。
这他娘的就委实邪门了!
天罡星君怒了,张开大嘴猛然一吸,迷雾里的空气便在瞬间被他纳入肺腑之间,胸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了许多。一直到肺腑之间容纳不了一丝空气,天罡星君便是一声大吼。
“喝!”
霎时间,狂风呼啸,四周浓密的烟雾也随呼啸的狂风而在一个瞬间消散无踪迹,甚至是藏身在烟雾中的姜灵也因为这一阵狂风险些一头栽倒。
一时间,天地复归清明。
两边的人看见了,两边的人也都很迷糊。
他们不是打架去了吗?怎么不见丝毫的战斗痕迹,尤其是姜灵,他不是最弱的吗?为何一点也不狼狈,反而是强者的天罡星君,却是一副满头大汗的模样呢?
天罡星君再以余光看了一眼额头,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不得不说,小子,你这东西还挺吓人的,要是你在其中藏了些货真价实的玩意儿,没准还真要上你的当!”
姜灵怔了怔,很是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小声嘀咕,“草他大爷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哎~~”
“不过……”姜灵眼珠子一转,某些大胆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哈哈哈,小子,我奉劝你还是想一想接下来如何面对我的攻击吧,至于你的迷雾,我会让你再有机会放出来?”天罡星君开怀大笑,捏得手指咔嚓作响。
“行或者不行,试过便知!”话音刚落,姜灵双脚重重一跺,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扑向天罡星君。
天罡星君眉眼一横,
朝着姜灵猛然一拳砸下。
然而,当他的拳头触碰到姜灵的一瞬,已经到了面前的姜灵却不知何时到了身后。天罡星君立即变拳为拐,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过来。
这一次,他的胳膊肘触碰到了姜灵,但也只是堪堪碰到,绝大多数的力量尚未完全落下,姜灵却又突然出现在了远处。
尽管姜灵反应已经很迅速了,可他还是受天罡星君的一肘,虽说大部分力量被自己避开了,可此时的肋间还是传来一阵剧痛。
忍着剧痛,姜灵一声轻叱:“再来!”
于是,姜灵又在瞬间消失在原地,天罡星君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后空气传来一道微弱的波动,随即从中传来一道怒吼,“给我去死!”
天罡星君微微勾起嘴角,依旧潇洒转身,握住拳头,并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一肘。还是老方法,以拳对拳,以硬碰硬。但这一次,身前一个黑影由小变大,身后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出现了一丝的波动。
但他不能转身,因为他的面前飞来一块不小的石块,如若转身迎击姜灵,他的后脑势必要挨上一石块,虽说不致命,但灰头土脸是在所难免的。
而一场战斗,一个分神便可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便在他分神的一瞬,后背上已经传来了一阵剧痛。
姜灵,打到了他。
这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罡星君勃然大怒,当即便要将一道道神通呼啸而出。照目前这个情形,想要丝毫无损的擒下姜灵似乎已是不可能,既如此,那就不妨把他打个半死,顺便也叫他晓得。
什么,叫星君!
但他不知道的是,姜灵等的便是这一瞬。
按照陆六的经验来说,这些神庙的星君使用神通之际,会有一瞬间薄弱,只要他能够抓住这一个瞬间,倾尽全力把他们的神通塞回他们的身体里,那么,他们便会因为自身神通的反噬而身受重伤。
到那个时候,他也就可以顺势拿下第二场。
可陆六他们都忘了一件事,人与人之间是有所差别的,某些人最薄弱的瞬间也许是某些人最强大的瞬间。
天罡星君稍加犹豫了片刻,这么些年以来,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他都以融会贯通,甚至还将其深化了些许,创造出了几个独属于自己的神通。如果使出他自己参悟的神通,那么他所想要的生擒姜灵就会落空。
毕竟是自己参悟得来的,对于力量的把握还是不那么的精准,时不时还会爆发出强于自身数倍的力量,到那时,莫说姜灵,便是远处的祖州人都有可能在此狂暴的力量下化作劫灰。
于是,天罡星君选择了三十六天罡秘术里较为柔和的几个神通,于一瞬间绽放。
而姜灵便趁着天罡星君分神之际,猛吸一口气将遍布四周的微小符石收回,独独留下一枚藏在天罡星君的身前,而他则正大光明的站在天罡星君的身前,静静等待着。
少许,姜灵见天罡星君连连变化着手决,他也在瞬间将符石之力
尽数灌注在双拳之间,当天罡星君双手猛然一合之际,姜灵便在顷刻间变换至天罡星君身前,高高举起双拳猛然砸下!
城楼下,陆六猛然从城墙下站起,死死盯着战场。
轰隆~
姜灵一拳砸下,但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发生,甚至是那道从天罡星君体内炸出的光幕都没有因为姜灵的倾力一拳而有丝毫的停滞,反倒是姜灵因此向后倒飞而出。
天罡星君驾驭着神通凝练的光幕,颇为戏谑的看着倒在远处的姜灵,“小子,你以为每一个巧合都可以复制的吗?你以为我等的神通都会有薄弱的一瞬?小子,天魁星君之所为会败,绝大多是的原因都只是因为他不擅长战斗,再加上你们的那位领头人又十分擅长战斗,而且天魁星君还有一丝的轻敌。”
“一来二去这才会有你们战胜天魁星君的一幕,但是你以为我们都会因此败给你等?呵呵呵,你太天真了!”
姜灵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冷冷看了一眼天罡星君,“呵呵,你的神通好像也不咋地,连给我挠痒痒的资格都没有,你嘚瑟个屁?”
“呵呵呵,小子,那是因为我很欣赏你,不忍心把你打死了,所以我才故意选了几个很弱小的神通,不然……”天罡星君冷笑一声,“不然你觉得你会有机会在我面前和我如此说话?”
姜灵冷哼一声,“听你这口气,我是要谢谢你咯?既如此…….”话音未落,姜灵身影又在原地消失,随着一声轻啸,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朝着天罡疾驰而去,并一声怒吼。
“那就让我好好,谢谢你!”
天罡星君瞳孔一缩,直觉告诉他,这一剑似乎是真的。于是,天罡星君将数道神通凝练而成的光幕竖在面前,想要以此阻拦宝剑。
但是,这一次他又错了。宝剑依旧是宝剑,依旧是那柄吹毛断发,看上去骇然无比的宝剑,在接触到光幕的瞬间,如一阵风消失不见。
天罡星君楞了楞,不等他从楞神中反应过来,脑后传来的剧痛让他一头跌在地上。
远处,祖州的一众人等疯狂尖叫。
不过很可惜,砸在他头上的只是一块石头,若是换做一柄真正的宝剑,也许第二场战斗也就赢了。
感受着后脑勺传来的剧痛,看着身后的碎裂满地的石头,天罡星君将双手握成拳头,交叉于身前,气得浑身发抖。
但他并没忘记,战斗尚未停止,而他也有些许的轻敌了。
这一次,他不打算让他了。天罡星君微闭着双眼,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姜灵看见了解决战斗的契机,当即握住拳头,将所有的所有灌注在右拳中。随着一声轻啸,姜灵化作一道残影挥出了他的最后一拳。
当姜灵的拳头触碰天罡星君的一瞬,天罡星君猛然睁开眼,于瞬间打开双臂。
随着一声大喝,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波自天罡星君的后背炸出,而姜灵恰巧就在光波正中,整个人人便随着光波倒飞而出。
第三百章 我不同意
于是如风筝断线,血浪决堤。
姜灵跌倒在战场边缘,口鼻之间俱是猩红。城墙下,陆六无力瘫坐在地,口中喃喃着完蛋了。
而站在战场中央的天罡星君,此刻却是满脸的陶醉。他看向狼狈不堪的姜灵,嘴角情不自禁挂上一抹笑容。
“小子,你还好吗?你还能再战吗?”
姜灵回头看了一眼师兄们,看了一眼陆六,此时的他只需向后走上几步,他就能回到师兄们的身边,身上传来的剧痛也让他觉得眼中泪花滚滚,无边的困意从周围袭来,让他很想倒在地上美美睡上一觉。
但他知道,此时自己的眼中不能有泪,他也还没有为师兄们找到敌人的弱点,他不能倒下。
于是他按住剧痛无比的胸膛,踉踉跄跄站起身,面朝天罡星君。
“不,不劳你费心,我还能,还能站起来,我还能再战一百个回合!”
“嗯,不错,还算是条汉子!”天罡星君点点头,很是欣慰,“作为一个真正的勇士,是不会畏惧所谓的生死,也不会因为区区疼痛而放弃了搏杀!”
天罡星君大吼。
“来,站起来,向我进攻!手断了就用脚,脚断了就用手,如果手脚都断了,你也不要忘了,你是个修行者,你还有神石,你的心中还有怒火,但凡是还有一口气的力量,你也要将你心中的不甘、愤怒通通释放出来!你要让你的敌人瞧得起你,要让你的敌人为你遭受的疼痛、所流的鲜血付出足够的代价!”
两边的人都很奇怪,一时间不知道天罡星君在做什么。
明明相互之间必须分出胜负的敌人,天罡星君偏偏在不断地鼓励姜灵,叫他站起来,鼓励他朝着自己挥出他真正的倾力一击。
姜灵嘶吼着、狰狞着、拼了命地把所有的力量、不甘、愤怒以及对身后同伴的不舍,通通汇聚在那双颤抖的双拳之中。
他一往无前、他无所畏惧、他如一盏风雨中飘摇的灯火想要为身后人撕开藏在黑暗里的胜利之路。
他如一只浑身伤痕累累的飞蛾,扑向黑夜里最明亮的灯火,似一头狰狞的野兽,不断穿梭在黑暗里。
身后,其余的祖州人痛苦的转过头,徐默和桓丘也不忍再看,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但,陆六却叫住了他们,“你们不能闭上眼,不能转过头,你们要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要用全部的思绪去思考接下来的最后一场战斗要如何去打,如何才能保住身后的城墙!还有,你们不能……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桓丘和徐默转过头,死死抿着嘴唇,睁大着通红的双眼,期盼能在某一个瞬间找到他们的薄弱之处。
战场内,姜灵身影变化连连,时而出现在天罡星君身后,时而又出现在右侧。天罡星君则在不断地变化身影,感受着四周不断出现的波动。
突然,姜灵看准时机,握住双拳朝着天罡星君的后背砸出这最后一拳。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已出现在天罡星君的脑海中。于是,当姜灵的一拳落下,天罡星君猛然一回头,朝着空无一物的身后狠狠砸出一拳。
砰~
视死如归的姜灵便又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如一个破烂的沙包倒飞而出,鲜血顺着口鼻不要命地淌着。
姜灵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地呕着鲜血。
眼见姜灵没了战力,天罡星君抱住双手,看着倒在地上的姜灵笑问:“小子,还能站起来吗?还有力气战斗吗?”
姜灵颤抖着、挣扎着,想要用实际行动告诉敌人,我还能站起来、我还有力气、还能在战上几十个回合。
可是他真的没有气力了,浑身上下的剧痛也随着这一次的溃败而不见了踪迹。但他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也不是自己要赢了,而是说此时的自己已到了生死边缘。
他不甘心,不愿意接受。他挣扎着看了一眼城墙下的师兄们,看了一眼如父似兄的师伯陆六,他觉得很是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他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看着姜灵眸子里的绝望,天罡星君很是得意的点了点头,至于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天罡星君却不以为然。
虽说他用上了近十成的力量,也在暗中使出了不少的神通,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这点力量能够打死一个寻常人,但不足以杀死一位能够参悟出神通的修行者。
不过嘛,死倒是不用,这半死不活就实在是在所难免的了。
再者说了,他也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眼前这位有极大可能成为自己开山闭门唯一徒弟的少年,一个许多人不曾明白的道理。
“小子,怎么样?我的力量是不是远远超出了你的预料?是不是让你觉得无比的绝望?不过呢,你也不要灰心,这很正常。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奇技淫巧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可若是你以为我就只有这点本事的话,那我不妨告诉你,你错了!如果换作其他人与我对战,我能在一个照面的功夫将其击杀当场,你信不信?”
“你们,信不信?”
天罡星君站在战场中央,环顾四周,以王者的姿态睥睨祖州岛众人。
“不过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你们都很幸运,但你们也很不幸。”
“幸运的是你们选中了我,我注定不会击杀这位小子,但不幸的也是你们选中了我,这也注定了你们不会在我的身上看到一丁点的希望!”
祖州岛众人义愤填膺,当即便要一拥而上围殴天罡星君,好让他明白什么叫众人拾柴火焰高!
陆六便又站了出来,拦住了众人,“都别胡闹,你们觉得我们在人数上很占优势吗?”众人看了看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神庙人,陷入了沉默。
这时,天罡星君大笑着走到姜灵的面前,以手指托起姜灵满是血污的脸庞,一板一眼的说,“小子,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跟我走的话,这场战斗算你赢怎么样?”
姜灵怔了怔,睁大双眼盯着天罡星君,那意思也就是说,“所言当真?”
天罡星君看懂了他的眼神,“哈哈哈,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和身后的星君们都不会对你们身后的平民出手,事后也会向神庙申请,将此地划给你,让你做这个山谷的主人,里面的平民就交给你管理,随你怎么折腾!”
“咳,咳咳……”姜灵咳嗽了一阵,“你,你保证?”
天罡星君大笑道:“哈哈哈,我是谁?我可是一百零八星君中的一位,虽然我代表不了身后的星君,但还是能够说上话的,既然你不信.....”
“那我今天就把话说在这儿了!”天罡星君站起身,看了看身后的众多星君,看了看城墙下义愤填膺的祖州人,天罡星君郑重道。
“我,天罡星君,今日代表神庙告诉你等,只要我身边的小子愿意跟我回神庙,这第二场战斗就算祖州人胜,并且我们保证不对身后的平民出手,还会向神庙申请,把此地划给你们作为领地!”
“天罡星君,你.....”听闻天罡星君的话,神庙星君里有不少的人眉头紧蹙,很是不喜,刚想出声质问天罡星君凭什么能够代表神庙,天罡星君便打断了他们的话。
“此事就这样了,我做主了,第二场战斗祖州人胜!”
神庙众星君楞了楞,想说这是谁胜谁负的问题吗?但当他们看见天罡星君的眼色,他们也就懂了,这孙子是打算过河拆桥啊!老手段了。不过嘛,身为同一个神像下的人,这点配合和默契还是要有的。
“既然天罡星君如此说了,那么第二场就算你们赢了!”
天罡星君点点头,重新蹲下身,和颜悦色的看着姜灵,“如何?你愿意接受吗?”
祖州人大惊失色,“姜灵回来!”
“姜师弟,别听他的,赶紧认输下来,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姜灵艰难转过头,看着数十名师兄满是担忧的脸色,看见陆六满是自责的眼神,姜灵惨然一笑。
虽说自己没有按照约定找到他们的弱点,但似乎……最后的走向也不是如此的不可挽回,既如此……姜灵深深吸了口气,把视线从师兄师伯的身上收了回来,转过头看着一眼天罡星君。
“好,我答……”
“我不同意!”
咻——
姜灵话还没有说完,城楼之上便传来一声让祖州人齐齐为之一怔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一杆银光闪闪的长枪。
而在声音出现的瞬间,天罡星君猛然抬头看去,只见一杆长枪从空中呼啸而落,枪尖吞吐着的寒芒让他也觉得头皮发麻。
天罡星君大骇不已,连忙朝后横移一大段距离,抬头看向天际。
城墙上,三个人影缓缓落下。其中一人的模样打扮,让在场的一众星君陷入了呆滞。
那,是一个女人!
第三百零一章 反悔(求票!)
女人,这里有女人他们并不觉得奇怪,可一个女人居然敢这么正大光明的站在他们的面前,这就让神迹大陆的一百零八星君感到很惊奇了。
纵观神迹大陆漫长的历史,敢这般光明正大站在人前的女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而之所会如此,只不过是因为在神迹大陆之上,天下间所有的女人存在的唯一价值都很单一,都只是为了种族的延续。
如果有某个法子让不需要女人也能让种族延续,他们兴许会将所有的女人给杀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神迹大陆上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上神光辉笼罩的世界,所有的女子年满十八之时都必须要开始生育,一直到三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不管她在这十二年里生下了多少婴孩,也不管她生下是男婴多一些,还是女婴多一些,她们都必须在这一天登上祭坛,接受神的审判。
理由也很简单。
上神说了,这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世界,在那些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有许多远古巨魔正在黑暗里虎视眈眈,觊觎着这个世界里的充沛生机。
而女人生性善变,且意志不够坚定,如若不加以管制,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远古巨魔的宿主,会假借女人之体而躲过神的封锁降临尘世。到那时,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巨魔的统治,人族就会永生永世沦落为巨魔的奴仆。
不过上神也是仁慈的,他也因为这一发现而陷入深深的自责,于是他曾在堕入黑暗之际留下照亮尘世的光明。
如若有女人想要毫无忌惮地活在神迹大陆之上,她们必须要通过他留下来的审判。
当他们接受审判之时,上神会以自己的方式判断接受审判之人的善恶,如果她们意志坚定,不受黑暗巨魔的蛊惑,她们自然可以活着,如天下人那般活着,可若是没法通过审判,那么对不起,任你再如何倾国倾城,风华绝代,都会在神圣光辉的照耀下,重入轮回。
而在这十二年里,任何女子不得以任何的理由到外抛头露面,如果一经发现,那么也将毫无例外地都要接受神的审判。
这种法则很残酷哦,所以在起初刚刚推广审判之时,无数的平民百姓表示无论如何也不接受,如果非要将他们深爱着的妻子、女儿带走,那么就要先带走他们的尸体。
可当他们有人不愿看见自己的妻女被所谓的审判之光带走而登上了祭坛,他们才清晰无比地看见。
黑暗里,人影绰绰,一道又一道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蛊惑着每一个站在祭坛里的人,不论老少、不论男女。但几乎每一次登上祭坛的男子,都曾眼睁睁地看见自己信任无比的妻女受到巨魔的蛊惑,将他们的呼唤,他们的哀求丢在一旁,一个人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留给他们的,便是一地的尘埃。
而每一个受过审判光辉照耀的男子,都会听到上神在耳边的呢喃,尽管他们抛弃了上神的指引,但伟大的神依旧在指导着他们该如何在这片荒芜的世界里顽强生活。
久而久之,神迹大陆上的人也就接受了这个残酷的审判。从那
时起,每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孩就已经注定了她的人生和结局。
像此时此刻这般敢站在无数人眼前的女子,都会被送上祭坛接受审判。可眼前的女子不但没有被送上祭坛,似乎还踏上了神迹大陆无数人究其一生也未能踏上的修行之道!
这让神庙的星君们很是不忿,也很是生气!
生而为女,就不该出门抛头露面!
不过当他们想起这些人并不是来自神迹大陆的,他们也就接受了这荒诞的一幕。但,这不意味着他们能够接受这女子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离审判。
她,必须要送上祭坛!无论发生了什么。
相较于神迹大陆众星君活见鬼的反应,祖州岛的众人就显得很是兴奋了。
因为此时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坚守无忧谷城楼的信念,念念不忘的小师妹,秋雨婷。
看见她回来了,他们昏暗的世界里突然升起了皎洁的月亮,当他们又看见从城楼之上跳下的还有温子念和莫真,皎洁的月亮便在一瞬间变成了太阳。
仿佛只要有温子念和莫真在,接下来的战斗无论有多惨烈,多么的凶险,都不至于会让他们的双眼再次被绝望所笼罩。
相反,这一次,也该让这些所谓的神庙人尝一尝绝望了。
城楼下,秋雨婷蹲下身扶起姜灵,看着满脸血污气若游丝的小师兄,秋雨婷眸子里满是痛苦,再回头看着墙角脸色煞白的师伯,秋雨婷再难忍住滚烫的泪珠,抱住姜灵哽咽道。
“你怎么这么傻,打不过就跑啊!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恍惚间,姜灵似乎看见她的小师妹从天而降,还将他抱在了怀中。这让姜灵觉得脑子一阵眩晕,但很享受此时此刻的遭遇。
听见师妹在怪自己,姜灵咧了咧嘴,“我,我怎么能跑呢,这,这一次可,可不能跑,我要是,要是跑了,谁来保护师妹呀?”
秋雨婷闻言更难过了,“谁要你保护了,真是的,你也不看看自己这个模样,你拿什么保护我!”秋雨婷忍着泪,一边低头说着姜灵的不是,一边朝温子念招了招手,“再者说了,难道你忘了师伯去了神庙之后遇见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姜灵笑了笑,“师妹,能够再见你一眼,我很满足了!以后,以后没有我的日子,你要开开心心的,别忘了,忘了要像我哦~~”
说完,姜灵头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
秋雨婷吓坏了,一边摇着姜灵,一边痛哭道:“小师兄,小师兄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小师兄!”
城墙下,尚未从呆滞中醒悟过来的众人听见了秋雨婷的哭声,慌忙从城墙下朝着秋雨婷跑了过去。
而此时站在秋雨婷身旁的温子念,则和莫真一起盯着站在前面的众人,面色极为的沉重。
此时,秋雨婷的哭声同样把二人的思绪拉入现实,低头一看,刚刚还呕着鲜血的伙计此刻似乎没了生机,这让二人也有些慌了神。
于是两人迅速蹲下,查探着姜灵的伤势。
过
了片刻,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温子念看着哭哭啼啼的秋雨婷,瞪眼道:“哭什么哭什么,哭之前难道不摸摸他的心跳的吗?这不还跳着的嘛!哭啥哭!”
秋雨婷闻言止住了哭声,“你,你是说,我小师兄还,还活着?”
温子念没好气的瞪了秋雨婷一眼,“还没死,不过你要是继续这么勒着,我估计也快了!”
秋雨婷赶紧把姜灵放在一旁,“这回呢?这回是不是没事了?”,温子念点点头,“嗯,就这么放着吧,等我找找药!”,说完,温子念低头在乾坤袋里寻找了片刻。
没过多久,温子念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枚黑漆漆的药丸,恋恋不舍地交在秋雨婷的手上,“你可小心些啊,这是最后一颗十全大补丸了,没就没了,想复制都不能复制的!”
秋雨婷连连点头,二话不说蹲下身便把温子念所给的十全大补丸喂给了姜灵。
也在这时,城墙下的一众人等跑到了秋雨婷身边,把秋雨婷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七嘴八舌地问着诸如“师妹你回来了?”“师妹你没事吧?”“师妹我好想你!”这一类的话,至于姜灵,便被选择性地遗忘了。
温子念看了一眼莫真,莫真无奈耸了耸肩,温子念长长一叹。
“唉~造孽啊!”
秋雨婷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看着四周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不由得又湿眼。这个时候,秋雨婷看见了人群外围微笑不已的陆六,便迫不及待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扑倒在陆六的怀中。
“师伯,呜呜呜呜~~”
陆六闷哼一声,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又在秋雨婷的结结实实的冲撞下加重了几分痛苦。但他还是忍着痛抱住了秋雨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
“好了好了,这都多大了还这么……咳咳咳~~”
然而话尚未说完,陆六便痛苦地捂住嘴巴咳嗽了起来,身影一个趔趄。秋雨婷连忙扶住陆六,很是担忧的看着陆六,“师伯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咳咳咳~~”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秋雨婷急了,转身看向众多师兄,“有谁能够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众人看了一眼陆六,陆六缓缓摇头,他们也就跟着摇了摇头。
秋雨婷大急,刚想说些什么,远处静悄悄看着他们乱做一团的天罡星君发话了,“女人,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秋雨婷猛然转过身,向前走出几步,“发生了什么?”
天罡星君上下打量着秋雨婷,点头道:“嗯,不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不过很可惜,你是个……”,秋雨婷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是女的嘛,但这和我师伯他们发生了什么有关系吗?”
天罡星君想了想,“有,也没有吧!反正都不重要了,既然那位小子反悔了,那么第二场战斗自然也就是我们赢了,所以……你们接下来该选人了!”
秋雨婷怔了怔,“什么?”
“战斗,一比一平,最后一局的战斗,该开始了!”
第三百零二章 一枪捅死
神庙似乎反悔了,但祖州岛众人并没有觉得愤怒。
一来呢,他们压根也没有打算用姜灵去换取这第二场的胜利。虽然在某些人的眼里,这一决策显得祖州岛众人十分的幼稚。其二,现如今的他们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两个在众人眼里神秘得好似破军上神一般的存在,此刻就站在他们的面前。
第二场的胜负,就显得很是无关紧要了。
陆六挣扎着站了起来,视线不断地在温子念和莫真来回跳跃。
“咳~咳~二位兄弟,不知你们谁有兴趣帮我们打这一架?”
温子念看了一眼莫真,瞥了一眼气势汹汹的神庙众人,视线最后在不远处插着的长枪上停留了一瞬,他就很是果断的摇了摇头。“我没啥兴趣,你去问问小莫吧!”
陆六张了张嘴,说他不失望,那是假的。毕竟在祖州岛众人的眼里,温子念的战力永远是个迷,但他们无比地相信,只要他出手了,那么这胜利的天平将会毫无疑问地倒向他们。
不过好在剩下的莫真也还是不错的,至少他的战力众人还是深得体会的。虽说那时的他们还没有将符石彻底的炼化,潜力无限的符石只不过是个类似于刀剑一般的武器而已。但是这空手接白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绝对力量的体现。
“那么,这,这个小莫兄,要不就烦劳你帮忙打完这第三场战斗如何?”陆六咽下喉咙的腥甜,以无比期待的眼神看向了莫真。
莫真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的秋雨婷,深深吸了口气便想点头答应他们的请求。而这个时候,温子念却出声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话。
“婷婷啊,难道你还没有弄明白刚刚这里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温子念的话无疑让秋雨婷吃下了一枚定心丸,看了一眼陆六和姜灵后,鼓足勇气朝着不远处的一群人走了过去。
毕竟她也不是傻子,从刚刚远处那位魁梧汉子的话以及陆六和姜灵的情况来说,她面前的这些人似乎和陆六以及姜灵的伤势有关。
虽然她不确定如今的自己能不能打得过这些看上去很是魁梧的汉子,但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话,似乎自己没办法去面对身后的师兄师伯,以及永远也没办法从雪山上下来的八位师兄。
即便她有了这种不得不去面对的理由,一种紧张和面对敌人的恐惧还是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她甚至有种朝着万丈深渊走去的感觉。
便在这时,被她忽略在一旁的长枪忽然迸发出一阵嗡鸣,秋雨婷心中一动,下意识朝着长枪探手一抓,插在地上的长枪随即迸发出一阵欢快的轻鸣,从地上飞到了落入了秋雨婷的手中。
而当长枪落在手中的一瞬,一种极为特别的感觉便从手心中顺着脊背攀升至脑海之中,就好似即将溺水之人抓到了岸边的稻草,黑夜里升起了一盏明灯。
再次面对来自神庙的来客,秋雨婷显得格外地镇定。
身后,陆六看见秋雨婷朝着神庙星君走了过去,不由得骇然失色,大叫道:“婷
婷回来,你干什么?”,秋雨婷顿了顿身形,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天罡星君的面前,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魁梧的大叔。
陆六大惊失色,正要朝着秋雨婷跑去,温子念拦住了他。
“怎么,你是不相信婷婷啊,还是不相信我们哥俩?”说完,温子念看了一眼缓缓走到自己身边的莫真。陆六怔了怔,“什,什么意思?”
莫真摸了摸右胸,“这个嘛……反正就一句话,你就相信我们,相信婷婷就行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婷婷也许会让我们大吃一惊呢!”
虽是如此,陆六脸上的担忧却不减分毫,只能寄希望于温子念与莫真的身上,期盼他们能够及时出手。
于是众人向后撤到城墙之下,聚精会神地看着战场。
战场的另一边,天罡星君有些懵。他上上下下打量着不断朝着自己走来的娇小女子,心中升起一个无比荒诞的念头。
“喂,女人,我奉劝你不要继续往前走了,这是我们之间的战斗,与你无关。”
秋雨婷依旧朝前走来,面对天罡星君的友好提示,她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刚刚,是谁伤了他们?”
天罡星君向后撤了几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女人,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往前走了,如若不然,我只能送你去见上神了!”
秋雨婷依旧是那句话,“刚刚,是谁伤了他们?”
天罡星君退到了身后的同伴之前,站在战场最前面的天机星按住了他的肩膀,冷冷道:“既然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接受审判,那么你何不送她去见神呢?莫不是……”
“你觉得她长得还不错,想和她生孩子?”天机星君勾起嘴角,玩味一笑。天罡星君大怒,“放你娘的屁!”
“哦?这么看来是真的了?”天机星君笑了笑,朝着秋雨婷喊了一声,“喂,女人,你生过孩子没?我们的天罡星君想和你生孩子!你有没有兴趣啊?”
“哈哈哈哈!”众星君哄然大笑。
天罡星君恼羞成怒,便要出手教训教训挡在他面前的天机星君,同时向秋雨婷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而此时的秋雨婷,停在离神庙众星君只有十步左右的位置,左右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对于天罡星君歉意的目光,秋雨婷显得丝毫不在意,只是又一次的问出那句话:“刚刚,是谁伤了他们?”
天机星君绕过天罡星君,走到离秋雨婷只有三步的位置,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秋雨婷,视线在秋雨婷含苞待放的胸脯上停留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
“太小了,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不过好在我们的天罡星君对你这种小巧玲珑的女人很感兴趣,而且呢,我们的天罡星君那可是出了名的宠女人呢,以后你要是跟着他,再怎么短暂的人生都能过得很有意思!”
“刚刚,是谁伤了他们?”秋雨婷依旧只在乎是谁伤了陆六,伤了姜灵,对于天机星君对于自己的百般羞辱,秋雨婷就像是没有听见,不管自己事情一般,表现得格外地冷静。
天机星君怔了怔,皱着眉头问道,“我说,你这女人是有毛病吧!怎么反反复复就是这句话?你到底生没生过孩子呀?或者我换个问题,姑娘今年多大啊?!”
“刚刚,是谁伤了他们?”
天机星君勃然大怒,“靠,疯女人,是老子打的,你要怎样啊?”
秋雨婷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天机星君那双恼怒的双眼,她那眸子里双干净透彻的,霎时间被滚滚杀气所掩盖。
起初,天机星君还因为秋雨婷那双干净透彻的双眼而感到一丝的羞愧,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这么和这么一个注定活不过三十的女人这么说话。
但是很快他就又被干净眸子里突然升起的杀气给震住。他愣住了,心道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这么浓烈的杀气,为何会让人感到如此的不安。
便他还在为这女人是从何处得来的杀气而感到迷惑之时,秋雨婷手中的长枪忽然一动,呼啸着刺向他的胸膛。
他呆了呆,甚至都还没有从迷惘中醒来,他就看见自己的左胸上插着一柄雪亮的长枪,鲜血顺着心口,沿着雪亮的长枪不要命地流。余光中,他甚至从自己的影子里看见了长枪的枪头从自己后背伸出一大截。
于是,他不得不接受了自己被人捅了个透心凉的事实。随着秋雨婷微微一抖长枪,他如一个破布麻袋一般被丢到远处。
他感到自己的生机、自己的修为、自己体内的神石之力都好似那决堤之水,沿着身上的胸前身后的血洞飞速流逝。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顷刻间把他吞没。
神庙的星君们傻了,这个弱小的女人一枪捅死了三十六天罡中的天机星君,她如丢垃圾一般把挂在枪头的天机星君甩到一旁,丝毫不去理会那杆被鲜血染红的长枪,淡然无比地问他们。
“还有吗?”
祖州岛的众人也傻了,这还是他们那个可爱温柔,如一只小猫咪般毫无杀伤力的小师妹吗?怎么办,好血腥好暴力好可怕,好……喜欢啊!
温子念和莫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着秋雨婷疯狂奔跑。
很快,神庙的众星君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怒目圆瞪,大吼着、叫嚷着要杀死眼前的女人。
而秋雨婷依旧淡定无比,仿佛死去的只不过是只蚂蚁,面对众人的大吼,面对一双双几乎要喷出火焰的眼睛,她也依旧是那个平静无比的目光,依旧问了一句。
“还有吗?”
神庙人怒了,顾不得什么誓言不誓言的,一个个握住拳头朝着秋雨婷扑了过去,一副要将她撕成碎片的架势。甚至是对秋雨婷有所好感的天罡星君,也不得不加入了诛杀秋雨婷的大军,
神庙人大吼:“啊,女人,我要杀了你!”
“我要让你遭受世间最为残酷的刑罚!”
“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让你们所有人,为天机星君陪葬!”
第三百零三章 一人敌千军
“杀!”
随着一声整齐划一的爆喝,神庙一百余位星君化身饿狼,扑向了战场中央的瘦弱少女。
他们每个人都显得格外地迫不及待,似乎都在担心自己要是晚了一步,就会连她的一缕发丝也触碰不到。那样的话他们心里的怒吼该朝谁发?朝那些祖州人吗?
可他们不是女人啊!
毕竟这么多年他们并没有尝试过将神通术法塞入女人那娇弱的身体中,会发生什么样的反应,尤其是这么好看的女人,她会不会像烟花一般绚烂多彩?虽然有那么一点的短暂,但是好看呀!
短暂嘛……每个女人都很短暂,在他们眼里,三十年和一瞬,并没有什么差别。
每个人都很期待,都在琢磨着该如何将这么多的神通术法于一瞬间塞到那女人的娇躯之内,发生最为美妙的反应。
于是他们用上所有的力量,将一个个平日里让他们觉得洋洋得意的神通术法压缩为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光团,一手捏着一个朝女人冲了过去。
不过他们有些担心会被身后伙伴的蛮力冲撞而发生些意外,他们还将某些神通打造成坚固的壁垒,将自己笼罩在其中。于是一个个身影拖着长长的彗尾砸向战场。
若是此时有人站在空中观看,便会发现此刻的战场宛若星空,天空中璀璨的阳光并没有掩盖住这片铺在地面上的星空,反倒是被无数道星辰拖着颜色各异的流光驱散了阳光。
而战场中央,一抹靓丽身影提着一杆满是血污的亮银长枪,但鲜血也难以遮蔽它应有的寒芒。
在她的身前,是整个星空中最为闪亮的星域,密密麻麻的光芒不断从各大星辰里飞出,铺天盖地地朝着她压下。她的身后,同样有两颗速度极快星辰带着身后稍显暗淡的群星扑向最为明亮的星域。
两边的光,看上去都很是迫切。
但接下来的一幕,便让那些没有在第一时间扑向少女的星君们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也让即将赶到她身后的星光为之一顿。
那少女面对群星,面对一团团光彩琉璃的流星,依旧是无比风轻云淡,眉眼之间俱是平静,仿佛此时朝着她扑杀而来的只不过是漫天的萤火虫。
无尽的光辉看上去倒也还算璀璨,但毕竟是萤火虫,萤火之光又怎能和皓月争辉。
而此刻,她,似乎就是一轮自大地之上将要升起的明月。
只见她双手握住长枪,不紧不慢抖了个漂亮的枪花后,朝着群星猛然一刺。
于是枪尖处光辉炸裂,先是一点荧光,昏暗且渺小,随着她身上渐渐升腾无尽光芒,枪尖处的荧光骤然一亮,只是一个瞬间便绽放出堪比皓月的光辉。
那些挡在她眼前的荧光,便在皓月光辉升起的瞬间,如一盏盏风雨中飘摇的灯火,一个照面的工夫便悉数熄灭,独留下那些不断朝她奔来的身影。
她依旧不慌不忙,挥舞起手中的
长枪,一扫一带一刺一撩,一招招极为简单的招式,将一个个扑到身前的身影砸飞。
此时的她好像是真正的战神,凡是能够被她手中长枪触碰到的,都会变成一个个倒飞而出的沙袋。他们留在战场中的,唯有一口口猩红的鲜血。
那些如破布沙袋倒飞而出的神庙星君们,他们瞪着双眼,一脸的匪夷所思。好在他们的身上都有自己打造的神通壁垒,这也成了他们能够活着看见自己喷出鲜血的原因。
此刻的他们,是如此地渺小。
温子念和莫真也赶到了战场,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在距离秋雨婷还有一大截的距离处,停在了战场的边缘,并叫停了身后紧随其后的祖州岛众人。
众人有些不解,看着险象频生的小师妹,他们很着急。
“怎么停了,为什么不去帮师妹呀?”
温子念看了一眼战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如果自己靠近秋雨婷的攻击范围之内,迎接他的将会是一杆沾满鲜血的长枪。可他要怎么和身后的祖州岛众人说?和他们说此时的秋雨婷已经不是秋雨婷了吗?
他看了一眼莫真,莫真也回头望来,他们都发现彼此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心悸,此时此刻的秋雨婷仿佛真的就是战神。
而战神,他在神迹大陆有个很响亮的名号。他,叫破军!
这对于在场的所有人,甚至说远在天际征战的书生和古逍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秋雨婷。
该不会是,被破军残留的神念吞噬了秋雨婷自己的神志吧?
温子念如此设想,但随即他便以一个坚定无比的信念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他相信远在天际之外的师叔们,不会给破军丝毫作妖的可能,如果他敢,那么迎接他的将会是真正意义上的灭顶之灾。
所以温子念猜测,之所以秋雨婷会表现得像一尊战神,绝大多数的原因便是因为那杆枪。
因为它毕竟随着破军一同走过漫长的岁月,和他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的生死搏杀,甚至就连破军也把它当成了能够战胜书生和古逍的外在因素。再加上秋雨婷是属于鸠占鹊巢的主人,能够被长枪影响到心智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理由。
于是温子念觉得眼下他们要做的,便是离开,撤离出战场,让她战个痛快。
当她把这些敌人全部干趴下之后,自然也就清醒过来,如果没有清醒过来,到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
反正此时此刻,他们是绝对不能加入战场的,因为这也许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他也必须把众人带出去,免得造成没必要的后果。
想到这里,温子念果断招呼众人朝战场外围撤。
众人很是不解,甚至就连莫真也觉得难以理解。
温子念只能耐心解释道:“虽然我也不太搞得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是这个时候的秋雨婷,她的眼中可不分你我。在她看来,所
有靠近她攻击范围的,都是她的敌人,而她唯一想要的,便是打趴下所有的敌人!”
“你们若是不信,不妨在此处好好看着,看看婷婷捅人之际,有看过他是谁没!”说话间,温子念头也不回的朝着城墙之下走去,边走边说,“如果你们不想被秋雨婷失手打死,如果你们不想让秋雨婷事后陷入自责的话,还是都跟着我走吧!我们在远处看着,如果她有了危险再去帮她也不迟”
莫真歪头想了想,而祖州岛的众人也再一次看向战场,发现他们眼中的小师妹面对这么多敌人的包围,不断挥舞着长枪,也不见她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变化,就这么简单的一扫一崩一撩一刺,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敌人倒飞而出,很快又有新的敌人补上,甚至还有许多人凌空站在半空,丢下一道道他们口中的神通。
也正如温子念所说,他们的小师妹捅人的时候却是没去看被捅的是谁。比如此刻,有些自以为聪明绝顶的星君绕到了秋雨婷的身后,猛然朝着小师妹扑了过去。小师妹似乎后脑勺上也长了眼,一个回马枪再轻轻一扫,聪明绝顶的星君就又成了几个破布垃圾喷着鲜血倒飞而出。
小师妹理所应当地被包围了,看上去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扑倒。可实际上呢,这么多的人,这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神通术法,愣是没有一个能够突进她的枪围。
整个战场乱作一团,如果他们非得加入战场,似乎真的会像温子念说的那般,会被她当成敌人顺手随便捅出一枪。
他们可没有这些人身上笼罩着的神通壁垒,一枪过后,他们大概都会像第一个被捅死的那位,被当成一个垃圾随手丢在一旁。
想了想,他们也就跟着温子念走到了城墙下。
众人靠着城墙,竭力垫起脚尖看向战场,虽说距离也不远,大概也就百十来步的距离,但这些星君的神通委实很碍眼,从城墙下看去,他们就只能看见一团团炸裂的光芒。
于是有人抬起头看向了城楼,再加上战场似乎有些朝着城墙后移的趋势,他就觉得城墙下似乎也不太安全。如果他要面对的是神庙星君们的神通术法,他自然没什么说的,可如果面对是小师妹冷漠的脸,锋利无匹的长枪,他说什么都不愿意。
他便向众人提议,“我说,各位师兄们,咱不如上城楼算了,城楼上风景好,视野开阔,如果小师妹出了什么变故,我们既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也能第一时间冲向战场,还能给星君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各位觉得怎么样啊!”
温子念想了想,觉得这人的想法虽然很不齿,但是效果倒是极好,便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这个想法不错,很有前途,从上面我们确实能够把战场的情况都收在眼下,而且我们也能够仿照这些人,也丢下几个什么神通啥的!”
“所以,都别了楞着了,搭上陆六和这兄弟,咱们居高临下,来一个釜底抽薪!”
第三百零四章 血河
????祖州岛众人来了又走,战场中的神庙众星君却都表现得很平淡。不曾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感到紧张,也不曾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松下一口气。就好像他们不曾发现战场中曾有人来过,甚至没有发现此时的战场只有自己和他们口中的女人。
????他们依旧在扑杀,满怀愤怒地扑杀。
????而就在祖州人从战场撤离,重新登上城楼的时间里,战场上神庙星君们全部杀到了秋雨婷的身前,也全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枪,也都毫无例外喋血战场,跌倒在空地之上。
????但他们都没有去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去琢磨秋雨婷的力量从何而来。他们都只是在倒地的瞬间爬起,吐出喉咙里的腥甜,再次提起一口气,争先恐后地朝着秋雨婷扑了过去。
????他们心中的怒火,烧得无比地旺盛。
????他们是谁?他们可是神迹大陆中最为顶尖的人群啊。平日里,不管他们走到何处,面对何人,都会毫无例外地受到所有人的尊重。哪怕是至高神庙的大长老,对他们也是万般的客气。
????再放眼整个神迹大陆,只要是他们想要的,不管是钱财、权势又或者是倾国倾城的女人,他们也都会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可以说,在神迹大陆之上,他们就是绝对的主宰。
????可是现在,他们这神庙一百零八位星君里,除了前些时日失踪的天剑星君、被一枪捅死的天机星君、不知道去了何处的地囚星君以及被自己神通反噬,此刻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天魁星君以外,所有人都败了,而且还是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理解,如何不愤怒?
????所以现在战场里的神庙星君们,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这位女人!????
????于是,被无边怒火吞没的神庙众星君,开始了浩浩荡荡的第二轮进攻。
????这一次,暴怒之下的众人,其攻击越发癫狂,越发势不可当;一招一式一个个杀机盎然的神通,其蕴含的力量也是无比的巨大。
????城楼上的众人心惊胆战,哪怕是隔着如此距离,他们也能清晰地从那些不断砸下的光团里,嗅到死亡的味道。若是换成是他们,那么他们会毫无意外的被这些神通术法轰杀成渣。
????于是城楼上的众人,一个个紧张得满头大汗。温子念和莫真,也觉得有些沉重。
????而战场中央的秋雨婷,却依旧如第一次举起长枪那般,面色平静、呼吸平稳;依旧有条不絮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不断打飞一个个靠近攻击范围的人影。
????随着她的手中长枪的不断挥舞,随着众星君越发密集的攻击,秋雨婷手中的长枪也因为不断变化的招式而留下了一道道密集的枪影,烙印在秋雨婷的身旁。
????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向前或者向后移动半步。
????于是那些被星君们丢下的密密麻麻神通术法,就被这一道道烙印在虚空中的枪影拦在外围。
????所谓的神通术法触碰到枪围之上,就好似冰霜落在烧红的铁板上,顷刻间便消融得无影无踪。
????第二轮的攻击来得快,去得也很快。
????当最后一个第二次上战场的星君倒在血泊里。神庙的星君们终于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喘息和反思的机会。
????也正是此时,他们这才发现整个战场中只有他们和那女人,而随着他们环顾四周,他们竟然出奇地发现每个人都是如此地相似,都在捂住胸口不断咳着鲜血。而其他祖州人,此刻早已不见了踪迹。
????有人以为他们死了,被他们的神通术法轰杀成了渣,于是他们开始在战场里寻找着痕迹,战场上虽然遍地鲜血,却就是没有尸体,没有骨渣没有血肉。
????于是,一个让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想法出现在了脑海里。
????似乎这让他们一百多位星君灰头土脸的,只是身前这位看上去瘦弱异常的女人而已!
????可是她只是一个女人啊,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她一个女人为何能把所有的人都放倒在长枪之下?
????不,这不可能!
????有星君脸色煞白朝后退了许多步,口中喃喃着不可能,指着秋雨婷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女人?哈哈哈,我竟然输给了女人?哈哈,啊哈哈哈~~我竟然输了?都输了!哈哈哈,女,女人~~”
????他的惨叫让其余的人从震惊中醒了过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几步,相互问着彼此,“你刚刚出手了吗?用尽全力了吗?被她给一枪打飞了吗?你,吐血了吗?”
????“你也出手了!你也用尽全力了!你也被一枪扫飞了?你,也吐血了!”
????众人大惊失色,于是,一种名为恐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将他们笼罩。
????再次看向战场中间的女人,他们的眼中甚至有了一丝曾经只在上神的神像前才有过的敬畏!
????他们,想撤了!他们不断地东张西望,看着战场两边的丛林,他们甚至在担心其中会不会藏着其他的人,会不会冲出一些像她一般的人?挥舞着一杆杆雪亮的长枪,要来收割他们的灵魂!
????秋雨婷倒背着长枪,面无表情地站在众人的面前,似乎在等着他们的又一次进攻。
????可他们开始害怕了,他们看见这女人眼中的战意,他们感到无比的渺小。
????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无力面对任何一个敌人了,只要从任何一个方向走来一个提着长枪的人,他们也许会当场崩溃,成为一个个任人宰割的羔羊。更别说,她是让他们所有人吃够了苦头的女战神!
????城楼上的众人看见了神庙星君想要溃逃的趋势,便开始思索要怎么才能唤醒秋雨婷。而这个时候,城墙上的众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向了远处的玉屏河!
????那里,从下游缓缓驶来三艘巨大的帆船,帆船甲板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在挥舞着手里的武器。
????而走在最前面的帆船上,站着一个和城楼下溃逃的星君们一般模样的男子,祖州岛众人定睛望去,正是前不久一气之下离开无忧谷的那人。
????原来他是搬救兵去了啊!
????祖州岛众人又开始担忧了,温子念同样如此。
????如果来的人依旧是和星君们一般模样的,他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担忧。大不了就和莫真一起跳下城楼打一场群架,但是来的人不仅仅是神迹大陆的修行中人,甲板之上还有许多寻常人,和身后无忧谷里一般模样的寻常人。
????如果他们一拥而上,秋雨婷会不会报以同样的亮银长枪。如果会,那这一日究竟要死伤多少人才会停下战斗;如果不会,秋雨婷又该如何从这些人的兵器下走出来?他们又该怎么离开无忧谷,离开以后身后的百姓又该如何?
????温子念开始犹豫了,陷入极为两难的境地。不过那都是打退神庙大军之后的事,现在他们最要紧的,却是如何唤醒秋雨婷。
????而她,依旧缓慢且坚定地朝着神庙大军走去。
????温子念长长吸了口气,翻身跳下城楼,拉起一道绚烂的长虹扑向秋雨婷。莫真见状,轻轻一震,将藏在背脊的龙魂唤出,踩着神龙朝着神庙大军扑了过去。
????他知道温子念想干什么,所以他要为温子念争取足够长的时间。如果他们没有预料错的话,温子念也许要正面试一试秋雨婷的亮银长枪。
????咻~~
????很快,温子念落在了秋雨婷身旁不远的空地上,当他双脚着地的一瞬,秋雨婷脚步一顿,下一个瞬间,她手里的长枪便翻滚着朝着温子念刺了过来。
????好在温子念有所准备,落地的瞬间他也以文字覆盖在身前。当亮银长枪袭来之际,锋利无匹的长枪落在两枚字符的中央。
????温子念竭力以两枚字符扣住枪尖,口中不断地呼唤着秋雨婷。
????“婷婷,婷婷醒醒,我是子念啊!”
????秋雨婷依旧冷着脸,试着将长枪拔出,可当她试了许久,长枪依旧牢牢被温子念固定在身前。于是秋雨婷转拔为刺,身上猛然炸出一道光芒。
????于是枪尖骤然升起一抹光亮,温子念见状连忙将两枚字符朝前一推,身形也借这股力量朝后爆退。
????轰~
????一抹光亮,两枚字符。两种似乎生来便是敌对的力量便在此刻炸开,璀璨的光芒、狂暴的气浪霎时间从战场中迸发,甚至是从头到尾都不曾被动后撤半步的秋雨婷,也因为这狂暴的气浪朝着身后爆退了许久。
????温子念稳稳落在山谷另一侧,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体内翻滚的元气,重新从竹简里取出十数枚字符后,温子念重重一跺脚,整个人又化作一道长虹朝着秋雨婷冲了过去。
????略显狼狈的秋雨婷终于抬起看了一眼温子念,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
????她静静看着从另外一侧冲过来的身影,轻轻拧了拧此刻被她倒背在身后的长枪。
????随着她的轻轻一拧,战场上被她以长枪击杀的、击伤的,但凡是整个天地间被她以长枪击伤之人,他们身上的鲜血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唤,纷纷夺体而出,汇为数条鲜红的长河朝着长枪涌去。
????
????????
第三百零五章 血茧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包括城墙上的祖州岛众人、包括尚未从河边登上岸的神庙大军、包括温子念、包括……莫真。
他才刚刚脚踩龙魂落在秋雨婷和神庙星君们的中间,面对着神庙星君。以防他们会趁着温子念唤醒秋雨婷之际,偷袭二人。可就在他刚刚站稳,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这些面色苍白的星君,他体内的鲜血就好似沸腾了,翻滚着要从左胸上喷涌而出。
只是一个瞬间,他的身上便如开水烫过了一般,浑身上下通红一片。
并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触充斥着他的脑海,他觉得自己就要炸开了。于是,他不得不以龙魂之力强行镇压着左胸上的旧伤。
尽管如此,莫真还是痛苦得单膝着地,狰狞着面容。
好在这个伤口被温子念以无数柳丝牢牢堵住了,虽说他还没来得及完全炼化,但随着他龙魂之力的加持,那些暗淡的柳丝便在瞬间变得晶莹通透了起来。
而那些翻滚着的滚烫鲜血,在涌到伤口的瞬间,便在触碰到柳丝的瞬间平复了下来。莫真也因为这一次的变故,把温子念留下的柳丝全部炼化。至此,秋雨婷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再无半点痕迹。
当他平复了翻滚的血液,感受着胸口的柳丝被血肉所替代。莫真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于是从地上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个让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场景。
他的眼前,一百多位脸色苍白,面带恐惧的星君们,此时个个狰狞着脸,张大着嘴巴,浑身上下的鲜血不要命地顺着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朝外喷着。
而在他们体内凝练多年的神石,也在此刻纷纷亮了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般,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于是,他们的肉身便在顷刻间炼化为点点的光芒,钻入他们的鲜血。
每一个人,皆是如此,只是片刻的工夫,他想要拦下的敌人全部化成了一股股泛着鲜红光芒的血河,从他的头顶呼啸着,朝后而去
他猛然回过头,顺着一道道血河流淌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些泛着光芒的血液长河,朝着此刻半跪在地上的,倒背着亮银长枪的秋雨婷汇聚。
或者说,朝着她手里的亮银长枪枪头汇聚。
莫真死死盯着秋雨婷手里的长枪,联想到昔日温子念曾说过的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回过头看向玉屏河上的三艘帆船……
这一幕,想必他们应该很熟悉吧。
确实,帆船上的神庙大军呆住了,都为此刻黑褐色城墙下的一幕感到深深的震撼。
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是因为这一幕太过血腥、太过不可思议、太过难以想象。但在少部分人的眼里,这一幕却是无比地熟悉。
他们,便是那些笼罩在长袍之下的神庙祭徒以及愤怒离去的地囚星君。
神迹大陆七十二城郭、三十六神国内,都有一座巍峨庄肃的九重祭坛。祭坛之上镶嵌着八枚顶级的神石,祭坛之上铭刻着许多玄奥的图案。
而这,便是无数年以前,他们的上神借大长老之口传下的秘法,凭借此法,上神可通过神石对祭坛之上的人进行审判或者赐下祝福。
那些年满三十,或者让民众觉得不安的女人,便会在祭坛之上接受上神的审判。如果上神判定她有可能会成为巨魔侵扰人间的载体,那么上神便会通过神石将祭坛之上的躯体收回,送灵魂去往生。
那些女人被审判时的场景,就和现在的一幕极为地相似。不过没有眼前的这般血腥,在九重祭坛上,祭坛之上的女人会在上神完成审判之后变成漫天的光辉,看上去极为的神圣。
而眼前的一幕,似是而非,不但没有一丝一缕的神圣之感,反倒是显得无比的邪恶。
也正是通过这一幕,也让他们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至高神殿所谓的魔,指的便是这个女人;而那个九,代表的便是九州。所以说至高神庙所要寻找的,九和魔的含义,便是“来自九州的女魔头!”
于是船上的众人兴奋极了,包括地囚星君。
他们便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除了地囚星君之外的所有人被那女魔头吞噬下血肉,非但没有半点的悲痛或者愤怒,反倒是显得格外地兴奋。他们迫不及待地叫停了船上愚昧的百姓,叫嚷着要去为星君们报仇的神庙大军。
他们再一次扬帆起航,甚至不惜以神通加持,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最近的神庙赶了过去。
他们很清楚,此刻摆在面前的毕竟是让上神都要觉得头疼的魔头,就凭他们这小胳膊小腿,这点人马,上了战场只可能成为魔头的养分;再者说了,就连一百零八星君这么强大的存在也被打死了,他们上去作甚?
此时此刻,让神庙得知魔头的下落,远比任何要来的重要。
他们的离去并没有被人注意,城墙上的祖州人被他们温柔可爱又黏人的小师妹惊得眼珠子都要落了一地,至于神庙大军的去留与否,谁人会在意?
他们都很担心,这要是唤不醒小师妹了,日后还怎么去讨小师妹的欢心。
陪她打架?还是以身相许?
这些看上去都似乎不是很靠谱,很费师兄。没办法,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温子念和莫真了。
城墙下,捏着十数枚字符冲到近前的温子念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呐!这个时候他十分后悔自己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给她背上了这么一杆邪门的长枪。
居然还他娘的会吃人喝血!吃人也就吃人了嘛,可随着这一百来号人全部钻入长枪当中,雪亮的枪头亮起了一道玄奥的符文;在和自己字符触碰的瞬间,那阵仗,简直是堪比打雷。
每一次碰撞都会炸起一连串的电光,照得人眼花缭乱,一声声爆响又让人觉得头晕不已。只是几个不足轻重的回合,温子念就觉得自己实在是难以招架了,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兴许会被活活震死。
于是温子念趁着某一次的碰触,朝后撤了极远。然而,打得无比
痛快的秋雨婷可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磨刀石,站在原地等了温子念片刻后不见他有什么动静,秋雨婷便不再等了,提着长枪便朝着温子念冲杀了过去。
温子念看着冲杀而来的秋雨婷,不由得长长一叹,皱眉苦脸地捏起几枚字符,便要和她再斗上几个回合。
这个时候,一声高亢的龙吟从远处响起,一个身影一闪而逝,突然站在秋雨婷冲杀的路径之上。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一个古老的拳架,霎时间,拳间亮起晶莹光辉,一条淡金色的龙影绕在他的双臂之上。
秋雨婷看见了他,战火沸腾的双目微微一凝,镶嵌有血色符文的随即闪过一道红光。她死死攥住枪杆,朝前一刺,而莫真也在此时递出了自己最为强大的一拳。
于是,拳罡呼啸,神龙嘶吼,枪尖的血色符文迸发出无与伦比的血色明月。
轰隆~~
两个身影倒飞而出,莫真强忍着喉咙的鲜血,心念一动,把身外的龙魂唤回,以此压制这喉咙胸口想要喷出的鲜血。反观秋雨婷,经过一次次猛烈的撞击,她的嘴角也有鲜血流出。
好在她还是长枪的主人,枪尖的血色符文只是微微一亮,把秋雨婷嘴角的鲜血收回血色符文里后,就没有了其余的动静。
莫真压制住了自己的鲜血,朝着温子念大喊一声,“温子念,快用你的柳树,太上给你柳树,那柳树可以对付这枪!”
秋雨婷猛然抬起头,枪尖的血色符文骤然一亮,她眼中的战火随即被一股血红给吞没。于是,秋雨婷单手握住长枪,另一手掐住手决。下一个瞬间,枪尖处的血色符文整个人脱离出来,渐渐变得巨大,变得璀璨。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将秋雨婷整个笼罩在了其中,凝为一个血茧。
“什么?”温子念楞了楞,“柳树?杨柳吗?”
“对,刚刚我伤口上的柳丝拦下了这枪对血液的呼唤!你赶紧试试看!”看见此刻将秋雨婷裹在其中感到血茧,莫真的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心悸,体内的龙魂也在不安的低吼着。
虽说他不知道这股心悸从何而来,也不知龙魂为何会如此的不安,但他知道,这一次也许是他们能够唤醒秋雨婷的关键时机。如果错过了,如果失败了,也许其余的战场也会发生意料之外的变数。
莫真大吼一声,又一次握住双拳朝着血茧扑了过去。
这一次,他又要拼命了!
温子念也感受到了此时此刻发生在秋雨婷身上的变化,那个血色的肉茧,同样让他觉得很是不安。
于是,温子念深吸一口气,收束心念沉浸心湖之上。而这一次,他心中的杨柳也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今天的杨柳,像极了那株矗立在小乾坤之内的大柳树。
它低垂着万千的柳丝,如一条条璀璨的秩序神链;它的柳叶金黄,宛若金汁浇铸。无尽的元气,盎然的生机,似乎都在微微地颤抖,显得格外的兴奋。
第三百零六章 魂归尘土
山谷另一侧,巨大的血茧一收一缩,如心跳,似呼吸。
天地间的元气随之变得起伏不安,仿佛都随着它的呼吸、它的心跳,仿佛受到了什么呼唤,无尽的元气争先恐后钻入血茧之内。
哪怕是虚无的空气,哪怕是天机间游离的尘埃,都被血茧纳入其中。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会被它炼化成纯粹的元气。
一切的一切都会成为了它的养分,成为它渐渐强大的养分。
而随着莫真在战场中央的一声怒吼,随着莫真体内龙魂不安地嘶吼。血茧似乎听见了莫真体魄当中龙魂的咆哮,巨大血茧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或者刺激,再加上莫真渐渐高涨的气势。血茧迫不得已,只能停止了呼吸,放缓了心跳,开始不断地收缩,凝实,依靠本能来面对莫真。
几乎就在莫真扑杀到眼前的同时,将秋雨婷整个包裹在其中的血茧便熔炼成了一副如鲜血般猩红的战甲。
它的身上有无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每一道都毫无例外泛着淡淡的金光,就好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这一身的伤痕。
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永恒的勋章,镶嵌在战甲之上。仿佛是在告诉世间它的经历,它的伟大。而一切有幸得见此战甲之人,他们就都会明白战神为何会叫做战神。
此刻披在秋雨婷身后的猩红披风,就好似一挂随风流淌的血河,秋雨婷手中亮银的长枪也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枪尖的血色符文不见了踪迹。
这时候,气势攀升至顶峰的莫真扑杀至了近前,秋雨婷抬起头,猛然睁开那张泛着猩红的眸子,她猛然一拧长枪,身后的披风骤然飘起,一种名为煞气的狂暴气息便在这一瞬轰然炸开。
莫真,便在此气息爆发之际,又一次和秋雨婷撞在了一起。但是他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和秋雨婷战在一起,而是因为突然爆起的煞气变成了一个破布沙袋,倒飞而出。
此时,他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便是此时的秋雨婷,已经不是那个来自祖州岛上纯真且善良的少女,甚至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此时的她,不管是不是被长枪反噬,成为他和温子念担忧的枪奴,她都当之无愧冠以战神之名。
砰——
一个照面,剧烈的撞击让莫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体内翻滚的血液也再难以压制;他如一只破布沙袋倒飞而出,鲜血顺着口鼻不要命地朝外淌着。
恍惚间,他看见从自己口鼻间喷出的鲜血还没来及落地便受到了那战甲召唤,径直飘向战甲。
而此时,他体内的龙魂也像是彻底被激活了,发出一道高昂的龙吟,不等莫真召唤便从体内冲出,甚至就连那块被莫真从不知名山上带下的龙鳞,也从莫真身上自行脱离。
它贴到龙魂的身上,虚幻的龙魂因此看上去凝实了许多。
随着龙鳞与龙魂融为一体的原因,龙魂似乎也觉醒了一些远古之前的记忆,它似乎认出了站在不远
处的人影,或者说认出了那套战甲、那杆暗红的长枪。
于是它停止了低吼,威严神圣的双目中升起了一抹凝重,但它并没有忘记身后不断流失鲜血的莫真。
它朝着莫真喷出一口龙息,柔和的光芒将莫真笼罩。朝着体外喷涌的鲜血瞬间止住,但是莫真也因为流逝太多的鲜血而昏迷了过去。
龙魂深深看了一眼莫真,眼神复杂无比。当中既有一种面对后人的欣慰和温柔,也有一种传人不是同族的那种遗憾,甚至还有一种浓烈无比的不甘。
不过当它回过头看见在它身后不远处正在不断凝实的杨柳,它的遗憾和不甘就都变成了欣慰。
重新低下头看向莫真,它眼中的威严和神圣便在突然间变得温柔无比。那眼神,仿佛就真的是在看待自己后人、自己的传人。
下一瞬,当它回过头看着那副罪恶滔天的战甲,冤魂萦绕的长枪,它的眼中升起无尽的战火,虚幻的身体随即绽放出一阵璀璨的光芒。
嗷吼~~
于是,它发出一阵让整片天空也为之一颤的龙吟,带着漫长岁月积累的不甘、远古之前的记忆,朝着战甲一往无前的扑杀了过去。
这一天,整个神迹大陆的修行者都听见了一声奇怪的鸣叫,可没人知道这声响是从何而来。
这一天,在神迹以北,隔着无尽海域的九州大陆,也有不少的人听见了这一声鸣叫。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深思,从九州大陆的地底深处,同样响起一声极为相似的龙吟,只是那声音里,满是悲戚。
坐镇夜花巷的大威君王宁景霄从龙椅猛然站起,打翻了身前的桌案,他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身影一晃,他消失在了原地。而此刻正在域外战斗的破军、书生以及古逍,他们自然也听见了这此起彼伏的龙吟,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战斗。
他们站在星空里,书生陷入了沉默,古逍长长一叹,眸子里满是遗憾,而破军却如宁景霄一般,脸上挂满了不敢置信。
不过究竟是因为那声来自神迹无忧谷的龙吟,还是大威九州地底深处居然有神龙潜藏而感到不敢置信,这就不得而知了。
书生和古逍自然也不会和他解释什么,在他们的眼里,不管发生了什么,这片星空都会成为破军的坟墓。
他,必死无疑。
只是可惜,无忧谷前的龙魂再也听不见那声从大威地底传出的龙吟。此时此刻,它和它那片存在了无尽岁月的龙鳞,都在秋雨婷暗红色的长枪下化为了点点莹光、漫天的云雾。
即便如此,已经荡然无存的龙魂依旧没打算和长枪以及战甲和解。那些它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丝存在的证明,依旧有着身为神龙的高傲,它依旧将残留的一切和战甲争斗在一起。纵使只剩一片云雾、一点光辉。
于是点点的荧光,些许尘埃般的云雾,重新凝聚为一条神龙的虚影,盘踞于空中,存在于虚无,朝着秋雨婷最后吐出
了一口龙息。
秋雨婷双手握住长枪,朝着当头而来的龙息猛然刺去,近乎凝为实质的龙息因此被切割为数道灿烂的光辉,大部分照耀在秋雨婷身后大地之上,只有一缕微不足道的光辉落在秋雨婷身上猩红的战甲中。
龙息融化了一切可见之物,在地上留下了数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却只在战甲之上留下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痕迹,甚至连一缕金光也不曾亮起。
兴许在战甲的眼里,区区一缕死去已不知多少年的残魂并没有那个资格让它铭记,或者说,它已经有了那属于龙魂的痕迹。
不管为何,这条不知从什么年代残留的一缕龙魂,在今时今日此地,彻底消失在了世间。魂归尘土。
血色战甲收回长枪,重新看向盘膝坐在原地,身后不断凝实着一株杨柳的温子。
此时此刻,似乎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它前行的步伐了,似乎它只需走到温子念面前,轻轻递出一枪,温子念和他身后的柳树都会被它打碎。
似乎胜利,已经近在眼前了。
但它并没有那种将要胜利的喜悦,心中的琴弦也不曾因为龙魂的毁灭、莫真的昏迷而有所松动,反倒是因为朝温子念或者说他身后的杨柳缓缓靠近而变得越发紧绷。
越是靠近杨柳,它越发走得小心翼翼,走得越发缓慢。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它终于靠近了温子念,靠近他身后那株无比巨大的杨柳,它甚至都可以看见温子念额头不断滚落的汗珠,不断颤抖的眼睛。但他还是还没有醒来,身后的杨柳依旧子有条不絮的凝实。
于是战甲轻轻举起长枪,把枪尖抵在了这柳树下温子念的心口。尽管如此,温子念依旧还是没有醒来,身后的杨柳也不曾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反倒是温子念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汗毛悉数倒竖,豆大的汗珠也随着脸颊不断地滑落,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终于,战甲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操控着秋雨婷把长枪朝后收回些许。
下一刻,无边无际的血色元气从战甲之上朝着长枪里灌注而去。暗红色的长枪渐渐变得鲜红、变得透明,甚至到最后变成了如琥珀一般的材质,透着水晶般的光泽,像极用那些镶嵌在九重祭坛上的神石。
而战甲也因为失去无尽血色元气的原因,渐渐变得暗淡、渐渐变得虚幻,一直到长枪变成由神石打造的那般模样之时,镶嵌在秋雨身上的战甲也没了踪迹。
一个由虚幻血色元气凝聚而出的身影便随着战甲的隐没从秋雨婷的身上挣扎着走了出来,它就像是觉得秋雨婷弱小无力的身体难以发挥出它的实力而舍弃了秋雨婷,又像是看上了此刻盘膝坐在地上的温子念。
总而言之,那虚幻的身影提着晶莹的长枪站在了温子念的面前,看了一眼身后依旧毫无动静的杨柳。
它,缓缓走进了温子念的心中。
第三百零七章 心湖异变
无忧谷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平静,城楼上的祖州岛众人眼睁睁看着从秋雨婷身上走出个魔鬼般的身影,而秋雨婷随着魔鬼的离去而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恢复了温柔可爱的样子。
于是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迅速赶到战场中把秋雨婷、莫真以及呆呆坐在地上不知动弹的天魁星君一同带回了城楼。
至于温子念……倒不是他们放弃了,而是他们试着搬了一下,但此时的温子念就像身后的大柳一般扎根在了地上,任由他们如何折腾,温子念就是纹丝不动。而这株大柳树,也只是看得见,像是一个海市蜃楼。
再加上他们都曾亲眼看见魔头提着枪钻进温子念身体里了,他们也就放弃了带走温子念的念头,迅速回到城楼上,开始提防着温子念。
又过了不知多久,无忧谷前的大柳树终于幻化完毕。
大柳树微微摇曳,低垂的万千柳丝终于开始了轻轻地摇曳,无边无际的元气随着柳丝的摇曳荡漾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轻轻扫过四周疮痍的大地。
杨柳树下,温子念双目紧闭,面容祥和,左右手手心朝上,两个大手拇指抵触在一起,其余四指相互叠加置于丹田之前。浑然不像有什么魔头钻入体内的奇异景象。
而心湖之上的风景,就和身外大相径庭。
此时的心湖之上,温子念所化的心神不见了踪迹,整个心湖中唯有一株巨大无比的金色柳树轻轻摇曳着枝条。而在不远处,一个面容狰狞的男子,手提赤红长枪,赤裸着双脚,身上披着一个布满斑驳痕迹的战甲站在温子念心湖之上。
他四处打量着温子念的心湖,此时的心湖上涟漪阵阵,微风四起。每一道涟漪,每一缕清风都是温子念此刻心中的所想。
面容狰狞的男子抓住一缕拂过的微风、弯腰捻住一道四散的涟漪,稍加探查,他看向了不远处的杨柳。
于是狂风四起,巨浪滔天。
不过这些都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也不是温子念某些神通,它们都只是温子念此时慌张得难以形容的心情在心湖上的映照而已。
面容狰狞的男子似乎并不知道,狂风骇浪四起的瞬间,他下意识握住了手中的赤红长枪,但眼前这些看上去很是不俗的风浪却都好像是虚幻的,对他难以产生什么影响。抵御了片刻之后,他皱着眉头收回了长枪,并朝着杨柳坚定不移的走去。
于是,面容狰狞的男子杵着长枪站在柳树前不远,抬头看着面前巨大的杨柳。他沉吟了片刻,张开长着两个獠牙的嘴,吐出一串奇怪的音节。
心湖上的风浪渐渐平静,只是那些四起的微风、密集的涟漪都在无声地告诉世人,此时的温子念内心之中并不平静。
但大多数都是疑问。
比如这长着獠牙的人是谁、比如这杨柳是怎么回事儿、比如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模样,没有形体,没有知觉甚至没有生命特征,但他又能清楚无比地将四周所有的一切收在眼中。
温子念不禁开始反省自己都做了什么。
起初,当他得知唯有杨柳能够唤醒秋雨婷之际,他二话不说将心念收束于心湖之上,开始他的拯救之旅。
本以为会像以往那般心念一动,心湖之上的杨柳便会投下一个虚幻的树影,以一种奇妙方式显现在尘世。可是当他凝聚心神站在柳树下,想要将柳树显化于身外的念头升起之际,他突然发现今天的杨柳无比沉重。
一种面对苍茫大世的渺小之感随即充满了他的内心,他站在树下,仰望万千柳丝之际,就似乎在仰望星空、仰望无数个辉煌的大世,无数个生机盎然的世界。
温子念赶紧摇了摇头,把这种奇怪的错觉丢出心湖,重新收拾心念,试着将其搬出心湖。
于是涟漪四起,清风微荡。可心湖中的杨柳依旧是纹丝不动。
温子念楞了许久,尤不信邪在心湖上刮起无比的罡风、滔天的巨浪。而大柳树,依旧视若无睹,将他的所有骄傲和心念击得粉碎。再一次看向杨柳,他甚至觉得自己就连这杨柳树下最为纤细的一条柳丝也没办法撼动分毫。
没办法,他只能退出心湖,想要和莫真一起面对,看看还有没有其余的方法去唤醒秋雨婷。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散去了心神,但他并没有醒来,他的意识依旧存在,依旧看得见心湖中的参天巨柳,他看得见周围一切的事物、一切生灵,甚至还比往昔看得更加遥远。
比如此刻已经登上雪山的无忧谷民众;比如沿着玉屏河疯狂撤离的神庙大军;比如城楼上被此时的秋雨婷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祖州人;比如战场边缘被一声声巨响吓醒的神庙最后一名星君;比如,一个几乎与秋雨婷合为一体的奇异灵体。
他也知道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可是他没办法动弹分毫,甚至是最为简单地动一动手指他也做不到。
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真从秋雨婷的身前倒飞而出,浑身上下的鲜血便如决堤之水,顺着口鼻疯狂地流淌着。他很着急,心湖中的诸多景象甚至已经天翻地覆,滔天的巨浪拍向了星空,无边的罡风拂向大地。
可他依旧不能动弹分毫。
好在一条威严的巨龙从莫真身上冲出,朝着他吐出一口龙息,莫真止住了鲜血,似乎没有了生死的危机。
温子念便这样看着神龙冲向秋雨婷,嘹亮的龙吟响彻云霄,战场边缘遗留的某星君也因此醒了过来。但神龙还是败了,在秋雨婷的暗红长枪下荡然无存。
下一刻,秋雨婷便提着长枪小心翼翼地朝自己走了过来,起初他还有些好笑,觉得这人真有意思,都没人拦她了还走得这么慢。
真不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
转念一想,温子念开始害怕了。
是啊,都没人阻挡秋雨婷了,没人阻挡这杆邪恶的长枪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要完蛋的该是他温子念了?
于是温子念疯狂地祈祷,疯狂地呼唤着远在天际的师叔,期盼着
有谁能够拦下这疯子。要知道,他还是个孩子啊,许多人世间大有趣味的东西他都还没有经历过,他……还是个小……唉~
然而祈祷并不能阻挡秋雨婷的步伐。她缓慢且坚定地朝前走着,温子念的肉身也因为意识的原因而让许多汗珠爬上了额头。她继续走着,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如此的扣人心弦。
终于,她走到了自己的近前,把那杆暗红的长枪抵在了自己的心口。温子念觉得脊背发凉,浑身上下的毛发都在此时全部竖立了起来,他害怕极了,差点就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就在温子念将要崩溃之际,那个几乎和秋雨婷融合在一起的虚影却放弃了击杀他,反倒是舍弃了秋雨婷,提着一杆看上去如水晶般的长枪跑到了他的心湖中。
这时候的温子念算是明白了这东西打得什么算盘。这孙子是看上他这副英俊的皮囊了啊!
温子念气坏了,但他无可奈何。
而当这人走入他心湖之中时,温子念的心神突然被身外的大柳树给吸了过去,他懵了,他居然不知道这柳树什么时候已经显现在了尘世。他试着操控了一下柳丝,发现外面的杨柳可以动,轻轻一摇就能荡漾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温子念大喜,即而大悲。
虽然将杨柳显现尘世的目的达到了,可是秋雨婷已经不需要他拯救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六带着祖州岛的小青年们把战场上能喘气的全部带了回去,包括莫真,包括边缘处呆头愣脑的啥啥星君。
于是,温子念便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心湖中的人影朝着杨柳步步紧逼。中途还捏了看了看自己的心念,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这并不影响温子念大惊失色。
这要是被这孙子把心湖里杨柳砍倒了,或者也试着步入杨柳之中,那他咋办?赤手空拳的他能够干得过这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人吗?
显然,他自己没有什么信心。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若是没了心湖中的杨柳,没了无边无际的元气作为依靠,他算个屁!
心惊胆颤下,面容狰狞的男子终于说话了。温子念听着从他口中吐出的奇怪音节,他发现自己虽然一个也听不懂,但他却能明白这些音节所代表的含义。
他说:“连你也败了么?”
其话音中所含的悲凉让温子念楞了又愣,心中万般念头四处升起。他这意思是自己的心湖里还有别的什么人?
下一瞬,温子念便知道了自己的心里还有谁。
便在那人古怪音节落下的一瞬,一个满头花白,头戴高冠的高大老人从杨柳树中走了出来。
这老头他认得,这不正是那个送给他半截枯败柳木的太上么?再一次看向此刻心中巨大的柳树,温子念恍然大悟。
怪不得平日里青翠欲滴的杨柳今日变得如此地巨大,每一条柳丝、每一片柳叶都如泛着金子般的光芒。
不过,这老头为何出现在自己的心里?
第三百零八章 执念
温子念不知道他们为何出现在他的心湖之内,也不知道他们为何来此所为何事,但是有一件事无比地确信。
所有的所有都和此时矗立在他心湖之上的杨柳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从他有记忆以来,他的人生仿佛就和杨柳树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他的故乡,藏在十万里大山中的乾坤小世界,里面有一株金光灿灿的柳;他第一次出门远游就是送一封信去定州留青观,而那里,也有一株柳!甚至到了扬州城以后,他的心中居然被种上了一株柳。
它仿佛就是一个符号、一面旗帜、一种信仰、一段曾极尽辉煌的时代!
但温子念并不知道、也不好奇这柳树究竟代表着什么。他只是希望这老头带着这青面獠牙的魔鬼,赶紧滚出自己的心里!
太上抬起头看了一眼温子念所在的杨柳笑了笑,眉眼之间俱是无可奈何。温子念懵了,难不成他都这个卵样了,这老头还能发现自己?
想了想,温子念觉得也是,毕竟连心湖中的杨柳也是他送的,被他发现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不过有一说一,你送归送,打发归打发,可是总不能想这么一直赖在别人的心里不出去,是不是稍微过分了那么些许?
温子念在心里狂喊:“喂,老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太上摇了摇头,“我还能干什么?好不容易等到的烛火,我总不能看着它就这么熄了吧,更何况这烛火……它也算是我的……薪火呢?”
“嗯?”温子念很疑惑,“你在说什么哦?”
“你在说什么?”青面獠牙的神秘人也很好奇,毕竟他不是太上,不可能像太上那般能够将温子念心湖上吹起的微风,拂过的涟漪完美解答。
对温子念来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侵略者,既然他没那个本事窃.听属于温子念的心声,温子念自然不会傻呵呵地凑到他耳边,告诉他:“喂,老子叫温子念,老子现在被困住了,除了能骂你之外其他的啥也不能干!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解脱出来,咱俩单挑啊!”
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温子念显然不想死。
确定了太上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温子念的话开始多了起来,很多个积攒很久的问题,也在这时候全部被他说了出来。
“我说老头啊,你到底是谁呀?为什么要这么死皮赖脸地缠着我?”
“还有,我听别人说,你是我师叔的师父,那么你具体是我哪一个师叔的师父啊?是书生?还是古逍?!那么你知道我小师叔,也就是书生,他叫啥名字啊?”
“我不敢问,怕挨揍……”
“还有还有,你知道那个叫破军的是个啥吗?他为啥可以这么狂?敢一个人和我两个师叔干架!”
“那杆枪又是咋回事儿?为啥跑出个这么青面獠牙的小东西,还钻我心里来了!”
“昊天上帝又是谁?”
“十二元灵又是什么鬼?”
“还有还有,你现在
是人还是鬼?”
“这杨柳到底代表着啥?”
“还有……”
“好了,够了!”太上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你对此世界有着如此重好奇心,是件好事,但很多东西我已经忘了,你说的那些也许我也曾知道,甚至都与我有关,但现在的我遗忘了太多太多,没办法一一解答!”
“你若是还想知道,就自己去寻找答案吧,不过我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你,你的口中的两位师叔,他们都曾跟随我走过一段岁月,但具体的关系……我忘了。”
“只是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很简单,因为有些人要死了,但他自己丝毫不知道,若是我没看见还好,可偏偏我就看见了,如果我不来搭救这人一把,我实在是寝食难安!”
听着太上的自言自语,青面獠牙的怪物总算是知道了他在和谁说话,对于太上口中的有人要死,他也不做辩解,默默等着太上交代好。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他就只是想把这个和太上有牵连的少年给杀了,顺便把他的躯体夺过来,再慢慢地去寻找太上。
谁曾想,他来夺舍少年之时,竟意外发现了这株古老的杨柳。
他深知杨柳代表的是什么,但凡是杨柳所在,必有太上的踪迹。所以他喊了一声太上,他也应约而出。
从太上出现的那一瞬间,今天,注定是个流血的黄昏。
要死的人太多太多了,首当其中的便是这个站在柳树下的白胡子老头。至于其他的,随他们去吧,反正当他杀了太上,把他引以为豪的道柳夺来之后,整个天下都将是他的,其余人如何跑?
太上依旧在低声自语,和藏在某处的某人说着什么。青面獠牙的神秘存在耐心的等着。
终于,太上长长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张口吐出一串古老的音节,他说。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嗯,确实蛮久了。”青面獠牙的神秘人说道。
“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死亡么?”
“死亡?”青面獠牙的神秘人笑了笑,“我是不败的战神,我是永恒的光辉,我是天下万灵唯一的主宰!”
“我,怎么会死?”
“唉~~”太上幽幽一叹,“可你败了,也亡了,今日的你只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存在,都只不过是一缕执念而已,你又何苦非得和自己过不去?”
“执念?呵——”青面獠牙的战神笑了笑,“听你这意思是,你也死了?哈哈哈,这怎么可能?这天下间还会有人能杀死你?”
太上无奈道:“虽然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了,但是我真的死了,不信你看……”太上举起双臂,像青面獠牙的战神展示着自己高大的身姿。
“你瞧,我现在很是虚弱,只要是你随便捅上一枪,我就注定是嗝屁的下场,不信.....你试试呀。”
“哼~~”青面獠牙的战神冷冷道,“狡诈恶徒,你是想骗本座走进这道柳之下吧?本座岂是你想骗
就能骗的?”
太上很是无奈的看了一眼这所谓的战神。
“你不是已经走进道柳之下了么?我为何还有骗你?你若不信,那我走出来又有何妨!”
说完,太上背着双手,闲庭信步走到战神的背后,摊开双手无辜地说。
“你看,我这不就出来了吗?你不信就捅我一枪试试呗,看看会不会流血!”
青面獠牙的战神愣了许久,“难道本座真的死了?”
太上连连点头,“你真的死了,你引以为傲的血枪还被一小辈给捡走了,以其为模本重新打造成了一杆神枪,他也接下了你的战神之名,驰骋了好些年头。”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还没死,你的名号,你的长枪,依旧存在于天地之间。而这,也是你为什么能出现在我面前,听着我吹牛的原因!”
青面獠牙的战神连连摇头,“不,这不可能,本座不可能死的……”。
“本座是不败的战神,永恒的光辉,是天下万灵唯一的主宰!本座怎么可能死?”青面獠牙的战神朝后退了几步,一个劲地摇头否认着自己已死的事实。
突然,他像疯了一般举起手中的长枪,朝着太上拦腰扫去。身外静静听着太上和战神的对话的温子念见状大惊失色,失声喊道:“小心!
砰——
太上身形溃散,整个消失在了柳树下。
温子念呆了呆。他师叔们的师父,来历非凡的太上,就这么死了?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青面獠牙的战神也愣了愣,随即猖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太上……太上死了?哈哈哈哈,本座杀了太上,本座居然杀了太上!”
“哈哈哈,本座赢了,本座就要成为真正的唯一主宰了!哇哈哈哈哈——”
“唉——”
便在青面獠牙猖狂大笑之际,一声显得无比疲倦的叹息从道柳中传出。青面獠牙战神的大笑声戛然而止,他猛然朝着道柳看去。
那里,星星点点的光辉从树冠上落下,渐渐汇合为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模样。他看着树冠外围呆愣无语的战神,又是长长一叹。
“都说了我已经死了,这只是我的一缕执念,你就是不信,现在相信了吧?你真的已经死了!”
“接受这个事实吧,我辈中人又有几时惧怕过死亡?又何止一次直面死亡?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于生死?”
青面獠牙的战神无力地垂下双手,猩红的长枪哐当落在地上,荡漾起一阵无形的涟漪。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太上,惨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你说,像你我这样的存在都会死,那这世间还有没有真正永恒的存在?”
“有!”太上重重一点头,“永恒的生命或许不曾存在,但永恒的事物是真正存在的!”
“什么?”
“生命,传承!”
第三百零九章 尘埃落定
“生命?传承?!”
青面獠牙的战神怔了怔,他很是不明白。
上一刻,太上还口口声声说真正永恒的生命并不存在,然而此时此刻却又在说世间永恒的又是生命。
青面獠牙的战神很是费解,甚至开始怀疑眼前太上的真假。
堂堂至高无上的存在,为何会从他的口中说出这等自相矛盾的话语?
太上看见了他眼里的疑惑、他的不理解,于是笑着摇了摇头,朝着温子念心中空旷的心湖上挥了挥手。
顿时,四周的风景一阵变化,空旷的心湖便在一瞬间变成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
温子念愕然无比,满头的疑问。
而太上并没有去理会温子念的疑惑,他转身站到青面獠牙战神的身边,和他一起看向这片无垠的森林。
青面獠牙的战神还在疑惑,很想问太上一句要干什么,不过出于对太上的认可,他耐着性子和太上看向了森林。
森林里,无数的参天大树星罗密布,柔和的阳光顺着树梢落下,洒在满是生机的土地上。数不尽的走兽飞禽穿梭于大树之间,鸟叫兽鸣,微风轻动,整个森林看上去无比地祥和。
温子念和那战神都不明白太上的意思,刚想问他什么意思,便在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滔天大火吞噬了祥和森林,一时间,无数生灵的哀嚎响彻云霄,眨眼的工夫,数不胜数的生命便被大火吞噬。
只是一瞬间,整个世界变得满目疮痍,再无往日祥和的气息,甚至就连盎然的生机也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死亡了。
两人依旧不懂,但太上依旧看着那片疮痍的大地。两人只能压下疑惑,再一次和太上一起看着心湖中的画卷。
只见这满目疮痍的大地并没有就此画上句号,画卷中的景象依旧在变。
随着一场倾盆大雨的洗礼,焦黑的土地上钻出点点生机。转眼间,疮痍的大地又一次布满生机,已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动物又自然而然地出现。
森林里,又被一阵祥和的气氛笼罩。
太上深深看了一眼青面獠牙的战神,他若有所思。反倒是温子念,本来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现在更是变得越来越茫然无措了。
太上依旧不管他,又一次挥一挥手。
心湖中的风景再度一变,还是是那片广袤无限的森林,但它在不断地变小。
承载森林的山脉露出了它雄伟的身姿,但不等他们细细观看,一片广袤的大地载着星罗密布的湖泊、蜿蜒曲折的江河,把这片雄伟的山脉变成了大地之上某个不起眼的一角。
画卷依旧在变,广袤的大地不断地缩小,从四面八方出现了一片片浩瀚的大海,大海之上岛屿无数,大海的另一边又缓缓露出一个无垠的大陆的身影。
下一瞬,深邃的大海、广袤的大陆挤在一枚小小的蔚蓝色玉珠之上,镶嵌在一片黑暗的空中。
天上的明月从黑暗里冲出,绕着蔚蓝的玉珠缓缓地旋转着;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玉珠出现,它们颜色各异,大小不一,但它们都在有条不
絮地绕着一枚巨大无比、绽放着璀璨光芒的火球旋转着。
火球很大,大的那些绕着它旋转的玉珠全部加起来也不及火球的万分之一。但火球也很小,密密麻麻的火球才能汇聚为一角星空中的璀璨。
紧接着,星光越发璀璨,四方上下,古往今来似乎都被揉进了无尽的星空中。
正在这个时候,无数的光芒突然开始汇聚,融入最为明亮的一片星空之中,随着越来越多的光芒加入,最为明亮的星空里,出现了一抹无论如何也点不亮的空间。于是,弹指间的功夫,无垠的星空被黑暗吞噬,四方上下便在此时陷入了无休止的黑暗。
唯有一株矗立在其中的杨柳,仍在散发着莹莹的光辉。粗壮的树根扎入深邃的黑暗之中。
这一幕,温子念见过,当他刚想说这里他来过只是,黑暗里突然升起一点光芒,随即轰然炸开,眨眼的工夫就又变成了无数绚烂的星空。
其中,在某个平静的角落里,一颗巨大的火球牵引着数枚大小不一的星辰正在有条不絮地旋转着。
当中便有这样一轮星辰,上有大海、有江河、有沙漠、有大陆、有雪原,甚至还有一片广袤无限的森林。
无数的参天大树星罗密布,柔和的阳光顺着树梢落下,洒在满是生机的土地上。数不尽的走兽飞禽穿梭于大树之间,鸟叫兽鸣,微风轻动,整个森林看上去依旧是无比的祥和。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心湖上,不管是太上还是温子念又或者是青面獠牙的战神,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太上依旧感叹于宇宙的伟大,青面獠牙的战神似乎明白了什么,温子念则是简单地被这一幕震住了。
世界,真的有这么大吗?
但他有个疑问,便是他怎么没有看见九州、看见神迹,怎么没有看见他在神枪里看见的那座无比巨大的山!
太上抬头瞥了一眼温子念,摇摇头笑了笑,转身伸手按在青面獠牙战神的肩头,问道:“你说,什么才是永恒?”
“宇宙吗?一个个恢弘的大世吗?还是那些自诩可以永恒的神?”
“不,都不是!”太上双手背负在身后,“在我看来,唯有生命才是这宇宙中唯一可能永恒的存在!”
“当然了,我所指的生命不是诸如你我一般,自诩为非凡的修行者,而是那些平凡无奇,遍布宇宙乾坤中的芸芸众生!”
“在我看来,只要芸芸众生依旧生存在宇宙当中,那么宇宙便还在,也不会陷入消亡。可若是世间只剩下某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人人得以长生,那么这个宇宙势必也要失去平衡,迎来毁灭的那一天。”
“所以……我的老朋友,你还在执著于你的生死吗?”
青面獠牙的战神想了想,朝后退了几步,探手一抓把地上的长枪重新拾起,摇了摇头说:“就算如你所说,我现在一缕执念,但我既有此念,那我为何要舍弃生而去接受死?我可以此重塑肉身,再活出一世!”
“不过,我会感念你的指点,待我重塑真身,我一定会替你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全部拖下神座,我会用我的长枪,来捍
卫宇宙的平衡!”
“所以,你还是上路吧,太上!”
太上怔了怔,长长一叹道:“唉~你和很多人都一样,对于生死看得太重,殊不知,越是看重什么,越是会失去什么啊!”
太上很疲倦,也很迷茫。宇宙很大,苍生无尽,但似乎明白他用苦良心的,少之又少,每一个他曾教过的,大多都选择了追求永恒,唯有少数的几个甘愿为宇宙的平衡而献出生命。
但不知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维系的平衡,还有几多存在世上。
太上很无力,也很无助。看着青面獠牙的战神重新举起手中的长枪,朝着自己扑杀而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艰难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那杆锋利无匹的枪尖。
铛~~
一声仿佛自开天辟地时传出的巨响,随着太上一指与战神暗红长枪解除的瞬间炸起,整个世界陷入的宁静,就好像这平平淡淡的一指,便是时间也为之停滞了一瞬。
下一刻,无数道纤细的柳丝从太上的指尖发出,纤细的柳丝绕着暗红的长枪缓缓前行。于是,一缕缕的红色云雾从暗红长枪里钻出,于空中凝为一个个虚幻的身影。
他们朝着太上深深鞠了一躬,太上轻轻点了点头,于是,那些身影不约而同朝着金色的大柳树缓缓走了过去,一个又一个的没入在金色的海洋里。
很快,纤细的柳丝触碰到了战神的手指,战神瞬间醒悟了过来,但当他看见暗红色的长枪整个变成了透明,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太上后,摇摇头化作了漫天的荧光。
最后的一刻,他还是欣然面对了自己的死亡。
在消散的最后一刻,温子念看见了青面獠牙的战神原本的模样。那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
他赤裸着上半身,腰间围着一个兽皮编织的围裙,黝黑的皮肤上满是伤痕,有利刃划过的疤痕,有箭矢留下的痕迹。而他的脖颈上,有一个长长的伤痕。
那,就是他身前最后的伤疤。
随着战神的消亡,太上又一次挥了挥手,温子念身外矗立着的参天大柳便在瞬间消失不见,而温子念的心神,也随着柳树的消散而再一次站在了自己的心湖之上。
温子念看着太上,此时的太上看上去极为的疲倦,甚至就连虚幻的身影也变得一虚一幻。温子念张了张嘴,诸多到嘴边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能问。
“你,你还好吗?”
“我?呵呵……”太上笑了笑,“还好,一直都是这样。”
温子念便又问:“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还有,这杆枪我该如何处置?”
太上瞥了一眼长枪,“它不是有主人的么?”温子念怔了怔,“我还能把它交给她么?”
“有何不可?现在的它很纯粹,是芸芸众生的一个信念,一个远古时代的传承,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太上转身走向道柳,“好了,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你,好自为之!”
第三百一十章 魔,魔头
夕阳西下,繁华落幕。
如幽魂般突兀而来的太上,又如幽灵一般消失在金色的道柳之下。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钟声,那株金色的道柳也一同消失在了心湖之中。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就仿佛这就是大梦一场,不过心中有那杆水晶般透明的长枪在告诉心湖的主人,那个青面獠牙的魔神曾到此一游,这杆枪便是他来过的痕迹。
温子念双眼茫然地看着心湖里突然安静的一切,丈二的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很唏嘘,刚刚有人把他挤出了自己心湖,顺便还在里面打了个不着头脑的架,其中一位还死了,渣都不剩……
这就委实是很邪门,也让人觉得很是难以置信。
好在被打死的是那个看上自己英俊皮囊的所谓魔神,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事情看上去很是完美,但他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忘了问了。
想了想,温子念想起一件事情。
就是那位被打死在被人心里的鬼,姓啥名啥该怎么称呼啊,再怎么说,他都在别人心里留下浓墨一笔的存在,不留下名字只留下杆枪,这有什么卵用?
以后他还拿什么跟别人吹?
想到这里,温子念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只能把这个疑问打包放在心里,挂在树梢。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慢慢寻求答案。
反正此时温子念的脑子里,疑惑真的不少,再多一个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
空间够大,柳丝够多,再来这么成百上千的疑问,也不嫌多。
不过话说回来,此时此刻有几个问题摆在温子念的面前,而且还是那种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拖都没法拖。
其一,这杆水晶长枪该怎么处理?重新交给秋雨婷吗?这样一来还会不会再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老让人收拾烂摊子是不是不太好?
其二,刚刚他看见了神庙大军火急火燎地顺着玉屏河疯狂赶路,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们是干嘛去了,所以……他们肯定不能继续待在山谷里了,他们必须得走了,走之前还得想个办法把无忧谷的人给藏好,免得血流成河。
以前,某种意义上来说,无忧谷所有人的生死和温子念他们没什么关系,但现在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神庙的一百多星君全部死在了这里。那么,不久以后到达神庙的大军,应该不会放过山谷里的任何一个生命。
其三,那就是远在魇铸城的小瑞瑞以及赵得柱,又要以怎样的方法接过来,之后便是眼下最最最重要的问题了!
该怎么离开这个该死的神迹大陆?还带着这么多的人!
思索了片刻,温子念只能重重叹出一口气,先去和众人汇合,一起思索着对策吧。
散去心神,重新捡起对于肉身的操控。睁开眼一瞧,温子念愣了愣。
怎地一个眨眼的工夫,整个战场中就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孤孤单单的?其余人呢?该不会又遇见什么东西了吧?
温子念赶紧站
起身,迅速扫了一眼战场。虽然在他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比那青面獠牙的战神更加邪门的了。但是,他很清楚地看见莫真口吐鲜血陷入昏迷。如此一来,陆六他们似乎没有什么人能够面对稍微大个一些的东西了。
这可是团灭的节奏啊,这可不能等!
于是他赶紧在战场里找寻着众人的踪迹,回头看向城楼之时。他突然看见从城墙之上的垛口小心翼翼探出一个脑袋,在看见他的刹那迅速收回。
这让温子念好奇了,难道青面獠牙的那孙子在跑到他心湖中时,对他英俊的脸做了什么吗?
温子念细思极恐,慌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腿,发现一切完好,这就让他更加不理解了,于是他朝城楼上大喊。
“喂,有人吗?”
城楼上,几只悠闲的鸟儿在垛口上飞来飞去,似乎上面并没有什么人。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重重一跺脚,整个人拔地而起,化作一个虚影朝着城楼上飞了过去。
临近城楼时,他听见垛口之下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温子念挑了挑眉,突然想知道这些在说些什么。于是他静悄悄落在了城楼下,偏着脑袋,聚精会神地听着从空中传来的轻声细语。这一次,他听清楚了。
“嘘,都小点声,可千万不要让他发现这里有人,要是上来的话,那就完蛋了!”
“可是,师兄啊,我刚刚看见他醒了,还问了咱有人没呢!”
“我知道,但是你敢保证他是温子念而不是那魔头?”
“这倒也是……可是,师兄啊,我们躲在这里真的不会被发现吗?还有还有,我们这城墙真的能拦得下他吗?”
“这我哪儿知道?但是我们除了这里还能去哪儿?”
“咱可以上雪山啊,我觉得咱那个山洞就很不错,肯定能躲得开这魔鬼的!”
听到这里,再结合刚才那个青面獠牙的魔鬼从秋雨婷身上钻到自己的身体时的情景,他也就明白了什么。
温子念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心念一动,把心湖里的透明长枪取出,将其扛在肩头,悄无声息登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人依旧在交谈,生怕被城楼下的魔头听到,他们故意把声音压得极低,靠着城墙蹲在垛口下,藏得严严实实。
“师弟你这就不懂了吧,你忘了雪山上有多少人吗?你忘了这魔头吃人时的血腥场景吗?难道你忘了就连小莫兄也倒在了魔头的枪下吗?”
“师兄你的意思是……”
“要我说,咱现在就不能往人多的地方凑,万一魔头醒了,又觉得肚子很饿,你说它会干啥?”
“肚子饿?那肯定要找吃的呀!”
“对咯!所以呢,如果醒来的不是温子念,而是那魔头,那它肯定就会朝着人多的地方去嘛,到时候我们看看,如果有机会可以唤醒温子念的话,我们就搭把手带上他跑路,如……”
“如果没机会呢?”
“那还
能咋地,跑……咦?谁在说话?”
这个时候,从几人的头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某位师兄理所应当的解释了一下,话刚说出口,他就很疑惑的抬起头看来。
一张翻着白眼、龇牙咧嘴的脸映入眼前,众人微微一怔,视线的余光里,他们似乎看见了一杆泛着红光的长枪。
众人吓了一哆嗦,连滚带爬朝着城楼另一侧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狂嚎。
“不好了不好了,魔头魔头来了,大家快跑啊!”
“妈耶,救命啊!”
两侧其余的人也被这一声声的惨嚎吓了一跳,顺着声响望去,他们看见了几人口中的魔头。
那魔头此刻笑得直打滚,一杆水晶长枪静静躺在一旁。陆六细细打量了片刻,朝着接踵而至的几人头上便毫不客气地糊上几.巴掌。
“魔头魔头魔头,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了,那是魔头吗?”几人捂着脑门,一脸委屈地扭头看向温子念。
只见温子念单手执枪,威风凛凛。落日的余晖打在他手中的长枪上,显得无比的璀璨。
这一瞬间,他们也有些恍然。
确实哈,这个样真的不像啥魔头。
但是下一刻,威风凛凛的温子念脸色一变,嘴巴以一个惊人的角度勾起,脸庞也在瞬间变得狰狞无比,看上去要多邪恶有多邪恶,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几人吓坏了,视线在温子念和陆六之间来回变化,终于,他们还是难以接受此时的温子念是从前的温子念,于是一声尖叫,几人翻身跳下城楼,朝着雪山上不要命地狂奔。
陆六重重叹了口气,走到温子念身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温子念眨了眨眼,“就是想吓吓他们,没想到他们这么胆小。”
陆六无奈道,“要不是看见你满地打滚的样子,我都很害怕!”顿了顿,陆六指着温子念手里的长枪,“你怎么还把它拿着?这东西很可怕的哎!”
温子念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以前可能很可怕,但现在不用怕了,反而是个好东西!”
“什么,什么意思?”陆六怔了怔。
“这你不用管,反正就,相信我就是了!”
陆六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温子念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问了一句,“莫真和婷婷在后面吗?”
陆六张了张口,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脚下,说道:“我担心你会输,所以把他们藏在了里面,徐默和桓丘守着的,不会出事。”
“我会输?开什么玩笑!”温子念怪叫一声,不过当他想着如果没有太上的话……似乎却是要输,便没有跟他解释什么,“算了,懒得和你解释什么,带我下去吧,顺便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陆六有些疑惑。
“我说大哥,人家神庙的一百多位星君都死在这儿了,你觉得神庙会善罢甘休?”温子念揉了揉眉心,一脸的无奈。
第三百一十一章 豆腐渣工程
“星君?”
陆六突然想起件事情,“星君还没死干净,还剩下个叫什么天魁星君的,就是和我单挑的那个,他还没有死,他被我们给绑起来了,和婷婷他们一起关在下面!”
“什么?还有活着的?”温子念闻言大喜,方才他还在问要怎么离开神迹而担忧,现在好了,还有个神迹大陆的高层人士活着。
那么,只需撬开他的嘴,就能知道如何走出这神迹。于是,温子念很是高兴地拉着陆六便要朝就近的垛口走去。“走走走,赶紧走,问问他怎么离开神迹!”
“嗯?”陆六很疑惑,不是要去见婷婷吗,为什么要来城墙边?陆六刚想问他要干什么,温子念便打断他的话,迫不及待地说:“哎呀,你不要啰嗦了,赶紧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着说着,温子念反手拉着陆六便要翻身跳下城楼。陆六大惊道:“等会儿等会儿,你干嘛?”
“下楼啊!”温子念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陆六,“你不是说他们都在下面吗?你们这城墙又没楼梯,不跳墙怎么下?”
“不是这个下面……”陆六无奈极了,“而是……唉,反正你跟我来就是了,这么风风火火的,真不知道你着急个啥!”
“我着急?”温子念怪叫一声,“我怎么不着急,咱在这么拖拖拉拉的,待会人家神庙大军就到了,都要兵临城下了,我怎么不着急,反倒是你……”温子念怔了怔,突然想起什么,指着脚下的城墙说,“难道你觉得这堵城墙能拦下千军万马?”
“难道不可以吗?”陆六很是自信地抱着双臂。
“你……很好,很好,虽然我不知道为啥上去这么些时日,回来后这木城墙就摇身一变成了石头的了,还他娘的连城门都不留。但是!如果你以为石头打造得就坚不可摧的话,那么接下来就请你瞪大你的双眼好好看着!”
说完,温子念长长吸了口气,心念一动,无边无际的元气便随着缓缓呼出的浊气灌入长枪之中,随着温子念的一声轻叱,双手握住长枪朝着身旁的垛口猛然一挥!
哗啦——
长枪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从城楼垛墙中划过,沿着空旷的山谷落在远处的大山之中。
远处的山林遭了殃,无数参天大树当场断裂,无数坚硬的巨石从中裂开。而陆六眼中坚不可摧的城墙,也在这条弧线之下被整整齐齐切下。
切下的垛墙渐渐泛起了光芒,随着缓缓地坠入,灿烂的光辉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散去。待到垛墙坠地的瞬间,黝黑的石质城墙变成了一块腐朽的木头。
城楼上,温子念和陆六都有些懵。
温子念轻轻扯了扯陆六,“这,这城墙怎么来的?”
“你不知道吗?”陆六挠挠头,“这是我带着师侄们以符石之力重新塑造的!”
“重新塑造?这么牛.逼的吗?”温子念夸张地怪叫一声,“但是……但是你们啥时候有这么牛.逼的本事了?居然还能重塑城楼?要知道,这工程可不小啊!换做是我,我都不一定有这本事可以完成耶!”
“这你也来问我?”陆六更加疑惑了,“难道那金灿灿的文字不是你的吗?”
“文字?什么文字?”温子念怔了怔,陆六奇怪道:“就是我受伤那会,你用来给我治伤的文字啊!”
温子念恍然大悟,当即把长枪丢在一旁,低着头便在乾坤袋里一顿翻找,片刻之后,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卷古朴的竹简。
“你看,是这个吗?”温子念摊开竹简,指着竹简上四十九枚璀璨的文字问这陆六。
“对啊,就是这个,我受重伤那会,已经真的不太行了,我都几乎是看见了地府勾魂的鬼了,但就在我觉得自己要玩完的时候,就从身后飞来一个灿烂无比的文字,那些小鬼便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之后,那文字就如一盏明灯,指引着我朝前走,走着走着我就发现,你别看眼前只有一个字,其实啊,这字符之中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文字,只是很可惜,我都不认识!”
“嘁,不认识你还……”温子念嗤笑一声。
“你先别说话,等我说,来,我们往这边走,边走边走!”陆六打断温子念的疑惑,也不管他的嬉笑。示意温子念朝着城楼的某个方向缓缓走去,口中则说着他在重伤濒死之际看到的景象。
“当我正在为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烦恼之际,上面的细小文字突然动了起来,那些文字组合成一个又一个小人,有的在打拳、有的在耍枪、有的在修炼!”
“是的,你没有听错,有小人在修炼。而它的手里也有一枚符…….呃,文字,但是看上去很像一枚符石,很圆润的一枚符石。”说着说着,陆六朝着温子念比划了一阵,“我们先不去理会它是符石还是文字哈,姑且就把它看成符石!”
温子念很想打断陆六的话,我有说我听错了吗?我有说要去理会它是文字还是符石了吗?!
但他没有打断陆六的话,毕竟同样的一座大山,不同的人看有不同的气象。
有人看山是山,有人看水是水,也有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而温子念便是那个看山是山的人,有些想知道看山不是山的人,看见了什么。
也许从陆六的眼里,他可以看见许多自己从未看到的东西,也许这些东西会成为他们离开此地的某个契机。
毕竟.....不管是小师叔还是古师叔,他们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么年轻就嗝屁了,肯定留了点什么东西给自己,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既如此,倒不如听陆六娓娓道来,看一看不一样的风采。
“那小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拇指掐住中指置于双膝之上,圆润的符石悬浮在他的身前,符石滴溜溜地旋转着,沉浮于胸前和腹前。”
“起初我还不懂,后来我明白了,其实我看见的沉浮,是符石在两个窍穴间不断移动的轨迹!那两个窍穴你应该知道,你猜是什么?”
温子念想了想,“檀中、丹田?”
陆六猛然一拍手,“没错,就是檀中和丹田!后来这小人就一直这样控制着符石在两个窍穴间来回游动,最后你猜怎么
着?”
“符石钻进他身体里了?”
“你怎么知道?”陆六怪叫一声,“难道你也看见了?”
“那倒没有。”温子念摇摇头,“纯属是猜的。”顿了顿,温子念接着说,“再者说了,这也不难猜到啊!而且我还敢说,符石钻进了他的丹田里,对吧?”
“对,也不对!”陆六回忆了片刻,“虽然那小人确实是先把符石收回了丹田,但后来,它又控制着符石从会阴沿着脊柱直上,绕过后耳、百汇,最后钻进了眉心之中!”
“还有这种操作?”温子念惊呼一声,“那你最后把符石放哪儿了?”
陆六深深吸了口气,“丹田!”温子念皱眉道:“那你为啥不放在眉心?”
“我也想啊,但是当我控制着符石沿着脊柱上行时,没走多远我就受不了了,只能放弃,以后空闲了再去尝试吧!”
“很疼吗?”温子念小声问道。
“倒也不是疼,怎么形容呢,呃……反正就真的上不去,就好像有股什么力量阻挡着符石朝上走,你要是非得试一试,那么我觉得有个下场等着你!”
“什么下场?”
“砰的一声,炸成一地的碎尸!”
“这么严重?”
“可不嘛……到了,把这石板先掀开,我们就可以从这里下去了!”说话间,两人来到城楼和大山的交汇处。站在垛口上朝着山下看去,笔直的悬崖停在大山和城楼之间。
看到这一幕,温子念总算是明白了陆六为什么对这城楼有什么大的信心。
如果没有那些身怀神石的修行者,光是靠着一座城楼,还真的毫无压力地抵御着千军万马。不过嘛,神迹大陆最不缺的似乎就是神石。
这个时候,也不见陆六做了什么,光滑的地板上轰然滑开,露出一个斜向下的阶梯。
陆六招呼温子念,“可以了,沿着这里往下,我们就可以直达城墙地底,婷婷他们就在里面!”温子念点点头,和陆六一起沿着石阶向下。
随着两人没入阶梯,头顶的石板轰然合上,将洞口严严实实封住,甚至连一丝光芒也不曾落下。
但石阶通道里却不显得黑暗,这些被陆六等人以符石之力重塑的城墙,竟在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照得整个石阶通道亮如白昼。
陆六抚摸着四周坚固的石块,感叹道:“原本我以为以符石之力重塑的城楼,会是天地间最为坚固的城墙,但是没想到,它会在你的手里脆弱得好似豆腐一般!”
温子念敲了敲石壁,从指间传来的反馈来看,这石壁确实很坚固,但走了没多远,他发现一条极其明显的缝隙从上而下,而缝隙两边的石块,其坚固程度也有所不一。
温子念便问道:“这城楼是不是好几个人一起完成的?”
“那肯定啊!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精力来完成!”
温子念想了想,“那么的话,我明白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被禁锢的长枪
同样的方法、同宗同源的力量,当所有人将力量具化同一物品上之时,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所具化之物也就自然而然地继承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这也导致了他们一同塑造的城楼,不同的阶段其坚硬程度也有所不同,而且两人之间的力量虽说同宗同源,但其中的差异却着实不算小,想要将两者完美地融合,其难度不亚于重塑一遍城楼。
虽说这点差异很小,但在某些人的眼里,这点小小的差异就可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有可能会因此让整个雄伟的城楼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当神庙大军兵临城下之际,便是城破人亡之时。所以陆六想要凭借此城楼固守无忧谷,这在温子念看来极为的危险,这无疑是等死。
好在自己及时醒了过来,好在神庙大军尚未到来,不然的话,没准整个山谷内外所有的人都会在陆六英明神武的带领下,被敌方围杀在无忧谷之中。
想到这里,温子念不禁打了个寒颤,唏嘘不已。
不过这些似乎也不是无可救药,温子念觉得如果有第三种不同于符石之力的力量加注其中,将其中感到力量再加以引导,那么无忧谷的城楼似乎真的可以做到以一堵墙拦下千军万马的壮观景象。
当然了,所谓的千军万马只能是寻常人组成的军队,假如敌人都是些可以御空远游的存在,那么这区区一堵城墙还是没办法拦下来的,还是要玩完。
想来想去,温子念还是觉得唯一的退路就是走,回到大威九州。
如果到那时神迹大陆的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的话……那么,有一群古老的存在应该会很有兴趣和他们比一比拳头的大小和软硬。
在温子念杂乱的思绪中,两人总算是来到了一个位于城楼腹部的,一个较为宽阔的房间中。
而他所寻找的秋雨婷、莫真就在此处。
只是两人都很巧,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两个凸起的台阶之上。祖州岛的徐默和桓丘,便坐在一旁的石凳之上。
看见陆六来了,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抱拳行礼,喊了一声:“师叔!”
看见温子念来了,两人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两人都以极快的速度拉开双拳,严阵以待。
陆六伸手示意两人放下拳头,安抚道:“好了好了,放下放下,都把拳头放下,莫要紧张嘛,既然他是我带来的,那么他就还是你们熟悉的温子念,要是他变成了其他的什么,你们觉得我会带他过来?”陆六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你们这个脑子啊,还是不太行,回头怕是要让人给治治。”
“他,他是温子念?”两个人都很不敢相信,桓丘指着温子念手里的水晶长枪,“那么他手里的枪是怎么回事儿?”桓丘还是不信,还是举着双拳,目光死死地盯着温子念。
陆六面带难色,“这,这我哪儿知道,反正就,就……哎呀,反正他就还是温子念就行了,你们瞎担心个啥!”
“再说了,就
算他不是温子念,凭我们……真的能够拦下那魔头?”
桓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身旁的徐默拦下了他,“好了,桓师兄,信不过温子念你还信不过陆师伯吗?”
陆六闻言,幽幽看了一眼桓丘。
桓丘微微一怔,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暗呼不好,得罪师伯了。
转念一想,现在松口似乎也没什么卵用,只能梗着脖子叫道:“我,我这不是,不是担心师妹嘛……”
话虽然依旧强硬,但拳头却很实诚地松了下来,畏畏缩缩看了一眼陆六后,小声嘀咕道:“谁知道魔头有没有换人了呢?万一钻到师……”
“你在嘀咕什么?”陆六皱了皱眉。
“啊哈,没有,没有!”桓丘赶紧摇头,态度无比的坚决,发现自己已经这样了,陆六的眉头似乎还没有送下来,于是眼珠子一转,桓丘看向了温子念。
“我我我,我说我就是看他不爽,要不是他出的馊主意,让咱这么温柔可爱的小师妹去面对这么多的人,师妹能成这个样?”说到此处,桓丘刚刚压下的怒火又一次窜上脑海,指着温子念的鼻子便是一顿破口大骂。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弱弱道:“我,我也不知道这破枪里藏着这么大一个玩意儿。再说了,要不是趁着今天爆发了,以后回到祖州一下子把你们全吃了,那你们就……”
“你还狡辩?”桓丘勃然大怒,“老子敬你不远万里来神迹找小师妹,也敬你和小莫上雪山救小师妹,但这不代表老子觉得你真是个汉子!”桓丘越想越气,越想觉得拳头越痒,只是因为陆六死死皱着的眉头,桓丘只能咽下怒火。
“呸!你要是个汉子,又怎么会让我小师妹顶在前面?”
温子念缩了缩脖子,确实也找不出什么解释的话,只能弱弱地辩解道:“我这不是,不是想看看这枪有啥玄机嘛……真是的,虽然过程稍微血腥了那么一点,但最后不是解决得很好的吗,而且还很完美。”
“解决?”桓丘怒了,指着此刻躺在一旁的秋雨婷说:“你管这个叫完美?”
“我他妈……”桓丘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握住双拳当即就要扑了过来,陆六见状一步上前拦在桓丘面前,大喝道:“好了!此事就到这里了,以后谁要是再提此事,就不要跟着我了!爱去哪儿去哪儿,爱干啥干啥!”
“我.....哼!”桓丘松开拳头,很是倔强地走到一旁,懒得再去搭理温子念。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在陆六和徐默的注视下,提着手里的长枪朝着秋雨婷走去。
徐默眯了眯眼睛,下意识便要前去拦下温子念。陆六伸手按在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徐默只能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拳头,和陆六一起站在一旁,选择再去相信他一次。
当温子念朝着秋雨婷缓缓走去之际,在离秋雨婷还有三丈左右时,手中的水晶长枪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从秋雨婷身上传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引着长枪
。
温子念偏头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压制长枪的举措,任由长枪朝着秋雨婷掠去。
下一刻,长枪发出一阵嗡鸣,绕着秋雨婷欢快的兜着圈子,似是找到了某个遗失多年的东西,又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紧接着,秋雨婷的眉心处恍若有一点微光从天际垂直落下,没过多久眉心的一点光亮就幻化成了一个长枪的虚影。
那虚影长枪便如温子念和莫真初次相见时,插在一个八重祭坛之上,枪尖环绕着几枚神石。其外貌也和水晶长枪极为相似,只是颜色上有所细微的差别。
一个透明,散发着晶莹的光辉;一个光彩卓然,有五颜六色的光芒从中射出,垂直落于落在秋雨婷的眉心。
晶莹长枪依旧颤抖,其频率也越发地轻快,祭坛之上的长枪也随着晶莹长枪的颤抖而微微摇晃了起来。
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它颤抖的频率很低,不去仔细看的话,很难看见它在颤抖。
终于,在晶莹长枪疯狂的颤抖之下,萦绕在光彩卓然的长枪虚影枪尖处的神石,在某个瞬间蹦碎,而那笼罩在虚幻长枪上五颜六色的光彩也在这一瞬间崩碎。
就好像九重祭坛对于长枪的意义不只是重塑和恢复,它似乎也是对于长枪的一种禁锢!
随着神石的破碎,光芒的炸开,两杆相似的长枪轻轻抵触在一起,虚幻的枪影和晶莹的长枪以极快的速度融合在了一起。
一声嗡鸣后,两杆长枪彻底融为一体,晶莹的长枪也在这一瞬变得无比渺小,一溜烟就钻进了秋雨婷的眉心之中。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四人发出一声惊呼,不约而同的朝着秋雨婷扑了过来。
温子念尤其着急,如果这一次再出点什么意外,那么祖州岛的几人怕是要把他来一个千刀万剐啊!
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出问题啊!
终于,在温子念的担忧、陆六的沉默、桓丘的磨牙之中,秋雨婷缓缓睁开了那双黑宝石般明亮的大眼。
“你们……在干嘛呢?”
“呼~~”温子念长长松了口气,贴着凸起的石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万幸万幸,我不用挨打了,呼~~”
“挨打?”秋雨婷疑惑道,“挨什么打?谁要打你?”
温子念挑了挑眉,悄悄瞥了一眼桓丘,桓丘瞪了温子念一眼,温子念便哈哈大笑着从地上坐起,“啥挨打嘛,你准是听错了!”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秋雨婷疑惑不已,这时候,陆六来到秋雨婷身边,关心无比地问道:“是啊,婷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哪里有什么异常?”
秋雨婷皱着鼻子感受了片刻,“没有呀,我觉得我很好,从来都没这么好!”顿了顿,秋雨婷问道。
“对了,师伯,这是哪儿呀?我们……呀,你们不是在打架吗,对方人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隐瞒
“打架?”
在场的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再齐齐看了一眼秋雨婷,眼中都有些迷惑。
此时的秋雨婷好像对前不久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印象了,这就很神奇了,让人觉得很是费解。
就算是失忆,按照常理来说,不是应该从她和神迹的星君们打架时开始算起吗?怎么会……提前了这么多?
陆六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听谁说的?”
“刘师兄啊!”
“那一个刘师兄?刘文文吗?”
“对啊!我们不是刚从雪山上下来嘛,在山洞里没有找到你们,就想着你们是不是下山了,所以呢,我们就从山洞那儿下来了,刚走没多久,就遇见了刘师兄,他带着好多好多的百姓朝着山洞赶去,我们问他干嘛,他就说你们在山下打架,叫他转移百姓,免得牵连无辜!”
“之后呢?”陆六喘着粗气问道。
“之后呀?呃……”秋雨婷眉头大蹙,很是不解的挠了挠头,“之后,之后不就是在这里吗?”
她真的失忆了!!!四人有些兴奋地对视了一眼。
起初,他们很是担忧的。毕竟她亲手干掉了这么多的神迹大陆的人,还是以如此血腥的手段。
这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会是件不太容易接受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是个看人被砍都觉得恶心的女孩子呢?
她失忆了,短暂性地失忆了!这不就帮所有人解决了这一烦恼吗?这对所有人而言,都不是件什么坏事,尤其是秋雨婷自己。
于是,温子念小心翼翼地问,“你,你真的不.....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了?”秋雨婷很是迷糊,“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秋雨婷环顾四周,“我们为什么会....呀,小莫这是怎么了?”
正当她要问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时,她突然发现和她一同下山的莫真此刻正躺在自己身后的石台之上,而她另一侧的不远处,一堵墙壁后面似乎也有一个石台,这让她很是惊讶。
四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在问,她确实是不记得了!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她血淋淋的事实?
陆六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不,我们不要告诉她!
温子念面带难色。这,这不好吧。
桓丘眼睛一瞪。你要是敢捅出去,我就弄死你!
徐默点点头。俺也一样!
温子念皱了皱眉,幽幽看向二人。这才几日不见,你们脾气见长啊!
桓丘和徐默下意识缩了缩头,目光有些躲闪。
这个时候,秋雨婷发现了几人的眉来眼去,直觉告诉她,这几个人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于是她问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四人还在以目光短兵相接,并没有听见秋雨婷的疑问。
秋雨婷等了片刻,见无人应答,便问向温子念。
“子念?喂?喂!温子念,喂!”
“啊?
哦~~”听见有人叫他,温子念终于反应了过来,“什么,你在说什么?”
秋雨婷气道:“你们在干吗呀?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事情?什么事情?”在最后一刻,温子念还是选择了隐瞒。所以当他面对秋雨婷的疑惑时,温子念便开始了装傻充愣。
“没有啊,我,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嘛,哈哈哈……再说了,咱都是一起下来的,还有啥你是不知道的嘛,哈哈!”
“哦?是么?”秋雨婷皱了皱可爱的小琼鼻,“那么我问你,我为什么在这里?还有,小莫他怎么了?!”
“你说小莫啊?小莫他,呃……”温子念眼珠子一转,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要做点什么了,“小莫,小莫他在睡觉呀,在睡觉呢,你等等哈,我这就去叫他!”
说完,温子念快速走到莫真身边,朝着陆六挤了挤眼,陆六不动声色的凑到徐默耳边,“去,把你师弟藏起来!”
徐默点点头,悄无声息消失在秋雨婷的视线中。
温子念将莫真从石台上搬起,故意大声喊道:“喂,莫真,醒醒!”然而,失去了龙魂的莫真又怎会这么轻易地就醒来了呢?
温子念喊了片刻,眼见莫真依旧昏睡,温子念眉头一皱,心道这样下去可不行,他睡得越久,这谎就越难圆。
秋雨婷眉头大皱,温子念迅速平复眉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小莫可能太累了,你别急,都别急哈,看我的表演!”
于是,温子念伸手扶住莫真的肩膀,悄悄聚起一缕心念,从心湖中拉出一条纤细的柳丝,将其顺着扶在莫真肩膀上的手心,将柳丝偷偷伸入莫真的体内。
顿时,娇嫩的柳丝带着生机磅礴的元气灌入莫真的体内,莫真干涸的身体自此迎来了春天的大雨,没过去多久,因为失血过多以及龙魂消失而陷入昏迷的莫真,渐渐睁开了眼。
温子念见状,兴奋道:“醒了醒了,小莫醒了!”说完,温子念看向秋雨婷,双手依旧扶着莫真,“呐,你看,我都说了嘛,小莫是在睡觉,在睡觉!”
“赶紧说你在睡觉!”温子念捏了捏莫真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哈哈哈哈,对吧,小莫?”
“呃……”莫真虚弱地喘了几口粗气,扭头一看,瞧见秋雨婷正在满脸疑问地看着他,于是,他仿佛看见了一副高冷的面容,一杆暗红的长枪。
莫真也就下意识朝后缩了缩,温子念稳稳拖住莫真,挤眉弄眼。
莫真剧烈喘息了片刻,终于明白了闻子念的意思,便顺着温子念的话说,“你有什么事儿吗?婷婷,要是没有的话,我就.....”莫真艰难地打了个哈欠,“我就再睡会儿,有什么事儿咱,咱,咱睡够了再说!”
话音落下,莫真缩在温子念的怀里,打出了鼾声。
听见莫真的鼾声,秋雨婷总算是相信了他们的话。莫真确实在睡觉,而且当她看见莫真这么疲倦的模样时,她甚至忘了另外一个藏在墙壁外面的石台。
于是
,秋雨婷很贴心地小声说:“嘘,我们小点声?”温子念点点头,“嗯,对,我们都出去吧,不要打扰小莫休息!”
秋雨婷点点头:“嗯,确实,那我们走吧!”
莫真闻言头一歪,又一次昏死过去。
温子念感受到了莫真的又一次昏死,微微怔了怔,但还是挤出个和煦的笑容应付着秋雨婷。
“呃,哈哈哈,好啊好啊,不过你们先出去,我发现这里的温度有点低,我给小莫点几盏灯笼,点完灯笼后我就出来。”说完,温子念向陆六使了个眼色。
陆六默默点了点头,也朝着桓丘和徐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安排安排。两人也明白了陆六和温子念的意思,不约而同哈出一口气,搓着手说。
“唉,你别说,这里还真的有那么一丝凉意了!”
“是啊是啊,估计是外面变天了,走走走,咱先出去砍柴烧火,师妹、师伯,你们待会自己上来哈!”
“嗯,好的,你俩顺便叫上几个人,上山打点野味回来,顺便去山上把人都叫下来,温小哥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很着急!”
“得嘞!”
“好的师伯,保证完成任务!”
话音一落,徐默和桓丘朝着不远处的洞口撒腿而去,秋雨婷愣了愣,伸手感受了一下四周,偏头狐疑道:“冷吗?”
温子念哈哈笑道:“对于我们来说,确实不算冷,但对于小莫这种很困很累的人来说,就有点凉了,哈哈哈,所以呢,你也先上去吧,回头有什么疑问,我们再慢慢说!”
秋雨婷想了想,便和陆六说:“师伯,你先上去,我和子念点燃灯笼后再一起上来。”
温子念赶紧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这灯笼是以一种秘法点的,你帮不了我,你要是留在这里,反倒是会打扰我施法,所以,所以你们快出去吧!”
“这……”秋雨婷面带难色,陆六见状轻轻拍了拍秋雨婷的脑袋,“乖,我们先上去,不要打扰温小哥点灯笼!”
秋雨婷看了一眼温子念,温子念笑眯眯看着她,秋雨婷也就只能叹出一口气,和陆六一起沿着徐默和桓丘的脚步走去。
温子念笑眯眯地目送两人离去,走了没几步,秋雨婷突然回过头,“那你要多点几盏灯笼噢,可不要冻着小莫了!”
“放心放心,灯笼管够!”温子念依旧笑呵呵看着洞口,心中狂跳。
终于,秋雨婷终于离开了这城楼腹部的密室,温子念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随即,温子念迅速来到另外一座石台,发现原本躺在这里的姜灵不见了踪迹。
正在纳闷这些人把姜灵放在哪儿之时,身后传来一阵重物坠地的声音。
温子念扭头看去,发现他寻找的姜灵从密室顶上坠下,温子念便很是好奇抬头看去。
那里,还有个人被人以星光牢牢固定在密室顶部,嘴巴也被什么给堵着,但人是清醒的。
他睁大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温子念。
第三百一十四章 传承
温子念不认得他,但他认得这身披挂。
前不久,在拖迹神国的北部荒漠,就有个穿着差不多模样的矮小男子,自称是什么天剑星君。
本事不小,脾气也很大,以为自己和神有些关联就很了不起。事实上,要是抛开他最后唤出的破军上神不谈,他就是个弟弟,温子念和莫真两兄弟都有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尽管最后破军降世了,但没有人想到,神又能如何?还不是被古逍带上了天。但神的降临也导致了那汉子的惨死当场。
他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而是间接地死在他引以为傲、信奉了一生的神明,上神破军的手中。
所以当温子念再见这些人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很可怜,他们的信仰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反而因此失去了妻女,失去了姐妹甚至某一天之后,他们要失去自己的生命。
很可悲,也很可怜。
仿佛在神的眼里,他们就只是一群可有可无的牲畜,活着的唯一意义便是为了某一天神的需要。
眼下,天剑星君的尸骨未寒,其余的星君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浩浩荡荡堵在无忧谷的门口。
但温子念大概猜得到,他们来此目的大概是和长枪、祭坛有关。
这就让温子念就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了。
长枪和祭坛呢,他没有办法,不管是为了秋雨婷还是为了他的两位师叔,他都必须要把它毁了。但是,弄死他们就真的不是温子念所想的了,毕竟他和神庙都还没有到达不死不休的境地。
而之所以要蛊惑上秋雨婷上去和他们打一架,就只是温子念很好奇秋雨婷的枪有多猛,居然连莫真都在他枪下落下个通透的伤口!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枪的威力居然如此地巨大、如此地生猛。
一百来号人呐,而且还个个都是神庙的精英,可就是这么一群精英,全被秋雨婷一人一枪给打成了灰。
当然了,现在看来,打死他们的另有其人,秋雨婷只是个失去自我意识的工具人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太上老头的援助,兴许死的不只是那一百来号人,就连温子念他自己也都要栽倒在秋雨婷的枪下。
至于两位古逍和书生……温子念只能祈祷他们早些打死破军,早些回归九州,给他解释解释这满肚子的疑问吧。
不过,温子念还是很好奇一件事。
这神……有这么难杀的吗?既然都这么难杀,那为啥太上弄死青面獠牙那货时,看上去如此地轻松呢?
总而言之,此刻再见这些星君他温子念就很是自责,很是想做些什么弥补弥补自己所犯的错。
于是,温子念温柔地把天魁星君从屋顶给放下来。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坏人,他的口中还不忘带着对陆六等人的谩骂。
“这些人啊,简直是……太残暴、太可恶了!难道都不知道优待俘虏吗?真是的,一点最基本的人道主义情怀也没有!”骂着骂着,温子念笑呵呵地解开堵在天魁星君嘴边的禁制,让他可以正
常说话。
“那个,不好意思哈,让你受惊了!”
天魁星君干呕了一阵,随即,一双惊恐的大眼开始翻着眼白,没了东西堵着的嘴巴也开始了倾斜。只是片刻功夫,好好的人变成了个傻子,下巴上还拖着长长的哈喇子,五指还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指着角落说:“嘿,哈,魔头,大魔头!”
温子念怔了怔,挠挠头说:“你这……这什么情况?”
“嘿嘿,哈哈哈,大,大魔头!”
“不是吧,朋友!”
“哈哈哈,嘿嘿,大,大,大魔头,大魔头吃人咯~”
温子念眉头大皱,上上下下打量了天魁星君一阵后,摸着下巴说:“你这孙子不会是装傻吧?”
“哈,大魔头吃人咯!”
“行了行了,不要烦我,一边儿呆着去!”说完,温子念很是烦躁地甩出几条柳丝把天魁星君固定在一旁,“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你,还在这儿装傻?哼!”
“大……呜~~”柳丝上,一片柳叶突然盛开,把天魁嘴巴掰正,顺便堵了个严严实实。
解决了装傻充愣的天魁星君,温子念便蹲在姜灵身边,伸手搭在姜灵的脖颈上,频频点头道:“嗯…….还没死,还有得救,问题也不大,那么的话,你也先呆在这儿,待会再来解决你的问题。”
做完这一切,温子念便很是郑重地走到莫真身边,伸手搭在莫真的手上,以心神探查着莫真的身体,渐渐地,温子念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他还是低估了龙魂和莫真之间的联系。
纵观天下,不管是九州还是神迹,两座天下的力量来源都很相似。
神迹大陆独特的神石,让神庙得以高高在上,暗中掌控着整个神迹。而九州就不一样了,九州上的符师们信奉符石可以给人以绝对的自由。
但不管是神石也好,符石也罢,两者在形态、功效方面却都是极为地相似。但凡是见过两者之人,都没办法不去设想这两者就是同一个东西,只是说它在不同世界的称呼有所差异而已。
可两者的来源却是大相径庭,这又不得不让人觉得,两者只是似是而非之物。
而在神迹大陆,所谓的神石据说是凡人们因观想而产生自心间的一种力量结晶,但是在九州,符石却有好多人都说它是起源于天地初生之际、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奇物、是可以通过开采得来的奇异晶石。
而他和莫真,现在要加上个秋雨婷,他们几个的力量来源就不同于两座天下了,都显得都很古怪,很是难以理解。
在他心湖之中尚未种下杨柳之际,他的力量来源是从书生书海里捞起的那些文字。虽然文字很多,但毕竟都是些无根之水,再怎么多的力量都会有枯竭的那么一天。
但机缘巧合下,他无意中见到了太上。从那时起,他的力量便是来自于杨柳,其力量的纯粹和澎湃,让他一度觉得只要天地不灭,杨柳之中的力量便不会枯竭。
也正因为如此,他温子念才会
天不怕地不怕。
毕竟,守着一片汪洋大海,谁还会在乎那些岸上的小江小河?
若有谁不服,直接发大水淹死他便是,再者说了,他背后还有两个,哦不,三个不可思议的存在,天下何人能奈何得了他?
莫真和秋雨婷,就又不一样了。
两人以前都是符师,也就是需要借助符石才能够高人一等的存在。
后来呢,莫真因为温子念的推荐,被古逍看上了,也不知道古逍对他干了什么,反正现在的莫真不像寻常的符师,也不用依靠符石,双臂一晃就有千钧重力。
现在看来,这恐怕要得益于他体内的龙魂和龙鳞了,那龙魂和龙鳞,某种意义上来说,便等同于他心湖之中摇曳的杨柳。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难想象当莫真失去龙魂以后,会变得有多脆弱。
就像是一片常年郁郁葱葱的稻田,有了土地,有了种子,再有了水,便会有源源不断的稻谷产生。但现在没了水,先不说稻田里的稻谷能否安好,便是稻田本身,也难免会因为水的缺失而在大地之上裂出无数道口子。
此时的莫真便处于这样的情景,他在体内借龙魂之力开艮的乾坤小世界,平日里依赖于龙魂的存在,导致体内的乾坤小世界充满这朝气磅礴的力量。现在没了龙魂,体内的乾坤便好似没了水的稻田,没了太阳的天下,就连他自己都只能是苟延残喘。
而这,换作是他温子念,若是有一天他失去了杨柳,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来源,那么他也肯定是生不如死。
所以让杨柳和自己完完全全融合在一起的打算,该是时候解决了。
在此之前,他得想办法回到九州,想办法稳住莫真的身体。
不过相较于莫真的凄惨,秋雨婷就要好得多了。她不仅啥事没有,还因祸得福,获得了一个颇为不俗的古老传承。
太上不是说了嘛,这枪很纯粹而且还是个不小的传承。
温子念就很期待这份传承发扬光大的那一天。但他能够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秋雨婷的长枪最后也会成为类似他自己的杨柳、莫真的龙魂,成为自己力量的源泉,成为一个承载着她遨游于天地之间载体。
那么,最初的问题又摆在了温子念的面前。
他该如何为莫真点上一盏黑夜里的灯火,指引着他走出黑暗。
这时,温子念想到了陆六的一席话。他说,他曾在书生留下的文字里,看见了光芒、看见了希望、看见一份份传承。
常言道,千年暗室一灯即明,文字之于人生,可不正像是明灯和暗室吗?
也许,这些在温子念用来对敌的文字,其内部还有一片更为浩瀚的乾坤,等着他的探索。
那么,不如就让莫真成为一个和陆六一般的先驱者,去寻找自己的光,至于成与不成,这就不是温子念可以去左右的了。因为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若是治不好……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等师叔们凯旋归来之际,让他们去头疼。
第三百一十五章 入侵
于是,温子念从乾坤袋里掏出竹简,大致扫了一眼,确定这四十九个字符能够有足够的力量支撑着它们散发光芒后,他就把竹简摊开放在莫真的身旁,把所有的字符全部提了出来,通通堆在莫真的身上。
温子念满意地拍了拍手,转身走到姜灵身边。
这哥们伤势不重,且在城楼下之时,温子念就给他吃下仅剩的十全大补丸,但是这人的吸收能力委实差得出奇。
丹药化开了,但丹药的力量全部积压在姜灵的腹部,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扩散的趋势!
这让温子念很是难以理解了,于是他摇了摇头,双手覆在姜灵的腹部,心念一动,一股柔和的元气承载着温子念的部分心神,从掌心之中钻入了姜灵的腹部。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姜灵之所以没有醒来的原因。
他身上的经脉,十有八九被一股不属于他自己的力量给堵着,若是不将其疏通,那么他便是睡到死也不会醒来。
既然发现了问题,那么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算是事情了。他就以部分心神操控着的元气,一头钻入经络气海之中,将十全大补丸的药力从姜灵的腹部疏通,让药力灌入姜灵的四肢百骸之中。
做完了这一切,温子念再度拍了拍手,看着姜灵平稳的呼吸,温子念点了点头。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于是,温子念把目光投向了天魁星君的身上。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这不是流几个哈喇子可以解决的。
温子念伸手一挥,封在天魁星君嘴上的柳叶缩开,天魁星君嘴巴一歪,一句熟悉的话从他的哈喇子里流了下来。
“嘿,哈,大魔头,大,大魔头~~嘿嘿!”
温子念看着眼前拖着哈喇子,斜眼歪着嘴,一脸痴傻模样的天魁星君,微微勾起嘴角,“装,继续装!”
“嘿,嘿嘿,大,大魔头呀大魔头!”
温子念邪魅一笑:“啊,又是一天的阳光明媚啊!”
“嘿,哈,大魔头!”
“嗯,”温子念一本正经点了点头,“月亮是挺大,那么您老人家吃了没呀?”
“哈!大魔头!”
“哦,吃了啊,吃的啥啊,猪蹄还是羊腰子?”
“大魔头!”
“枸杞泡红枣啊?那可不太行,这样下去是会饿肚子的!!”
“大魔头!”
“……”温子念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胡说八道,扯了扯嗓子,温子念接着问:“嗯,那我问你哈,你知道怎么才能离开神迹大陆吗?”
“哈~呸!大,大……大魔头!”
“我靠,咱说话就说话,你吐什么口水?”说着说着,天魁星君朝着温子念啐出一口老痰,温子念当即暴走,迅速擦干净脸上的口痰后,阴沉着脸盯着天魁星君。
看来,某些人是打定主意装傻了,既如此……温子念深深看了一眼天魁星君。
常言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山不就我我就山!既然友好的问答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某些不太人道的手段似乎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于是,温子念甩出几条柳丝,将天魁星君捆了个严严实实。尤其是那张歪嘴,温子念不惜再丢出几条柳丝,拉起天魁星君肩头耷拉着的披帛,将他嘴巴捆好,免得再从中喷出些恶心人的玩意。
至此,天魁星君成了个只会呜呜呜低吼的木乃伊,温子念单手拖着柳丝,将天魁星君放倒在身前,控制着他悬浮至空中。
下一刻,温子念深吸一口气,以一截柳丝为载体,将自己的心神意识依附大半在柳丝之上,留下少许的心念控制着其余的柳丝。
顿时,一截鲜嫩的叶色泛黄的柳丝便从温子念的眉心处延伸出来,径直朝着天魁星君的眉心而去。
天魁星君一改痴傻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惊恐,在那儿呜呜呜地挣扎着,那里还有原来的那种痴傻。
但不管他如何挣扎,身上的柳丝依旧将他牢牢困在空中,而温子念,也没有发现这一幕,他的意识、他的心神来到了一个从未触及到的领域。
脑海!天魁星君的脑海,这里,宛若星空!
若不是温子念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他都要以为自己无意间来到了域外星空。纵观四周,无数色彩斑斓的星辰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在星空中交织着璀璨。
但当温子念凑到就近的星辰细细看去时,他这才发现,这里的每一颗星辰上都有无数条纤细的光绳投射出,径直连接着其余的星辰,而光绳之间流光阵阵,一瞬千里。
也正是这些看上去纤细无比的光绳,加上到处流窜的光芒,才会让温子念觉得,这里的每一颗星辰都是如此的璀璨。实际上,这里的星辰都不似星空,它们没有光芒。
初次见到这等场面,温子念有些懵圈。
这可不像是他所认知的脑海,比如说他自己的,他的脑海中有一片湖泊,映照着一切所见所想,而他的每一个念头都会在湖泊之上吹起一缕微风,荡起一缕涟漪。
可为何天魁星君的脑海中没有出现类似于自己脑海中那般模样的湖泊呢?难道这人真的傻了?
温子念赶紧摇摇头,若是他真的傻了,那么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离开神迹大陆了,他就只能带着祖州岛的一行人如一只过街老鼠一般到处躲躲藏藏。所以,温子念只能祈祷他是装傻,而不是真的傻。
于是,温子念便踩在柳丝上,朝着最近的星辰落下。他倒是要看看,这星辰里装的都是些啥,那些纤细的光线又是什么东西。下一瞬,伴随着一阵刺眼白光的闪耀,温子念乘着柳丝落在星辰之内,也落在了天魁星君的记忆里。
这一瞬,他仿佛成了天魁星
君,无数道祈祷,无数声哀嚎以及无数声的阿谀奉承从他的记忆深处响起。一幅幅光怪陆离画面,一个个威力巨大的神通也在一刹那,成了温子念的东西。
这一瞬很短,但在温子念的意识里却是无比的漫长,就好像在一个瞬间,他走完了天魁星君所走过的一切路,见过天魁星君见过的所有人,以及他曾许下的愿望。
一切的一切,全部成了温子念的一切。包括整个神迹大陆的布局,他们来此的目的,以及,如何离开神迹大陆的方法!
那,是一座城,一座建立在海岸边的巍峨雄城,名曰众志!
终于,温子念醒了,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金光之下,身旁的流光从他的身边划过,有的坠落,有的升空,但不管是坠落或者升空,脚下的星辰都会微微一颤,些许猩红的血丝便在这颤栗之间遍布整个星辰。
大骇之下,他连忙要驾驭着柳丝退出这是非之地。也正在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脚下的杨柳变得金光灿灿,强烈的光芒将他笼罩在其中,那些被她挡住的流光,便因此被拦在金光之外。
这层灿烂的光辉,似乎把他和眼前的星空隔开,不让那些流光穿过他的意识。但为什么要把他和星空隔绝开来,温子念便不得而知,但是想来不是什么坏事。
事实上,温子念有所不知的是,在此光芒的笼罩下,他真的做了一回天魁星君,但他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所以,他就还是他自己,并没有因为天魁星君的经历而对自己有所变化。
下一瞬,他便回到了自己肉身。
当他侵入天魁星君脑海深处的意识回到了肉身,紧随而至的便是一股无边的剧痛。
剧痛吞噬了他,他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一般,他用来禁锢天魁星君的柳丝,便在他意识回归本体的瞬间缩回了他的体内。
天魁星君愣了愣,心道这人是怎么了,这才这么一个眨眼的功夫,怎么就成了这个卵样?
但这对于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让天魁星君觉得喜出望外,当场便作出了决定!
逃,要趁着这人满地打滚,赶紧逃!
于是,天魁星君来到墙边。通过他的一番装傻,他终于趁着众人不注意之际,找到了这晶莹墙壁的漏洞。
这些以神石之力炼化的石板,看上去坚不可摧,但是,在缝隙两边的石块里,他感受到两者之间存在着一股相互冲突的力量,只不过两者之间达成了一个平衡。
相互之间奈何不了对方!但是,如果天魁星君用一股很小的力量加持到其中一块中,将两者之间的平衡打破,那么两块坚固的石块便会因为自身力量的相互冲突而变得不是那么地坚不可摧。
到了那时候,他就可以逃之夭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神庙,通知神庙调集大军围剿无忧谷,并且还有封锁众志城!
他们,要逃!
第三百一十六章 跑错方向了
????黑夜,明月高照。
????无忧谷城楼上,陆六带着秋雨婷和祖州岛上的青年才俊们碰头,隆重介绍祖州岛娇嫩小花朵的回归。
????在看见小师妹完好无损活蹦乱跳,身上也毫无半点魔头气息之时,不少人开始偷偷抹起了泪,但他们没有忘记徐默和桓丘的交代。
????决不可提及小师妹曾被魔操控,一人一枪砍了一百多人的血腥事实。
????不过这就让秋雨婷就很是费解了,不就是小一个来月没见面吗,至于么?便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众人心头一动,暗呼不好,露馅了。但他们都很聪明,眼珠子一转就把锅丢给了雪山上的八位师兄,“我们,我们在为雪山上的八位师兄感到伤心,我……呜呜呜~~”
????秋雨婷沉默了,眼神黯然无比。陆六也沉默了,叹了口气后,说道:“唉,都是我的错,我……”
????“不,是我的错,我应该答应那人的要求的!”秋雨婷说。
????“不不不,小师妹你没错!他以为他是谁啊,说娶你就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啥卵样,都没老子的一半英俊潇洒!”
????“嗯,确实,都没老子的三分之一!”
????“没我的十分之一!”
????“我的百分之一!”
????“反正,反正就一句话,小师妹可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
????“对,没错,谁要想娶小师妹,他必须问一问老子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陆六连连点头,对于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嗯,不错不错,婷婷确实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他得征服我们在场的所有人!”
????“还有不在场的。”徐默提醒道,“谷内、山上都还有师兄弟,他们不答应也不许嫁!”
????“是是是,都得答应!”
????秋雨婷很是愕然,不得不提醒道:“喂,话题跑偏了!”
????“偏了吗?”桓丘眨眨眼,“我觉得没偏!”
????“就是,一点都没有!”
????秋雨婷哭笑不得说:“我…….不是再说八位师兄吗?”
????众人沉默了,陆六沉默半晌后,叹道:“他们…….真的下不来了吗?”秋雨婷也沉默了,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发现他们的眼中都带着强烈的期许。
????她突然不想告诉他们事实,但…….不面对并不意味着事情不会发生,秋雨婷只能忍着悲痛,含着泪花,愧疚道:“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师兄们。”
????众人悲痛极了,哪怕结局他们早已在重登城楼后便已经预料到,但还是让他们湿了眼眶。
????陆六轻轻拍了拍秋雨婷的背,“不,是他们把你照顾得很好。”
????秋雨婷再难忍住泪,扑到陆六的怀中便开始大声痛苦。众人也在偷偷抹泪。这一次,是真的为八位永远也下不来雪山的师兄而流泪。
????这时,城楼下,一声巨响划过黑夜。
????众人微微一怔,盯着一脸的湿润不约而同地挤到城楼垛口往下看。
????恍惚间,他们看见一个光辉灿灿的人影朝着无忧谷深处撒腿狂奔。
????这人他们都认识,这不是密室里的那傻子吗?怎么跑出来了?又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众人望向陆六。
????陆六沉默片刻后,幽幽道:“嗯......可能他闷坏了吧,想出来散散步。”
????“不是,师伯啊,他想不想散步这似乎不是重点吧”桓丘怪叫一声,“您不是说这城楼坚不可摧吗?怎么......连个人都关不住呢?”
????“对啊!”陆六呆了呆,“会不会是温小哥帮他的?”
????“什么?!”众人惊呼,“糟了,他不会真的被老魔夺舍了吧?”
????秋雨婷眉头微蹙,“嗯?什么老魔?什么夺舍?这人谁呀?”
????“回头再跟你解释!”陆六很是着急,随意瞥了一眼后,便迅速安排道:“你们几个,好好守在城楼上,你们几个去通知其余人,万万不要去找他,也不要单独行事,现在他就是条疯狗,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听见了没?”
????“听见了”众人点点头,都知道放出这货会意味着什么,但他们也很好奇,既然陆六能够打得服他一次,第二次也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可为何......就怂了呢?
????“那您呢?师伯。”
????“我?我得去看看温子念,你们姜师弟还在里面啊,可别,别出问题了啊!”说完,陆六朝着密室撒腿狂奔,着急的不行。
????毕竟,温子念是他们能否安然回到祖州的唯一保证了,他要是出事了,大家伙都得玩完。
????秋雨婷看了看几位师兄,又看了看火急火燎赶往密室的师伯,秋雨婷左右为难。
????一头是待她如亲妹妹般的师兄们,一头是和蔼可亲的师伯以及......挚友。
????秋雨婷犹豫了片刻后,握住拳头朝着师兄们鼓励道:“师兄加油!婷婷看好你哦!”说完,提着裙摆紧跟陆六而去。
????众人眨了眨眼。
????“你们看见了么,师妹叫我加油呢,还说哈看好我......哈哈哈哈~~”
????“瞎说,师妹明明是和我说!”
????“你放屁,刚刚师妹明明就冲着我说的。”
????“......”
????秋雨婷走了,但又像是没走。城楼上的青年才俊依旧在争吵刚刚秋雨婷究竟和谁说的话,看好谁!
????而山谷里的天魁星君......别提有多郁闷。
????本以为敲碎那一堵墙后,外面的世界便是自由的世界。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挣脱了牢笼,又进入一个更大的牢笼。
????抬头一看,三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屹立在周围,身后又有一堵黝黑雄伟的城墙拦在身后。城楼上,依稀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火光闪烁。
????这么大的动静,身后的城楼上恐怕已是人头攒动,尤其那提枪少女,此刻恐怕是杵着枪站在城楼上,就等着他回头呢。
????所以.......此刻摆在眼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上雪山!
????想到这里,天魁星君的眼睛骤然亮起。
????对啊,上雪山!自己一行人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上雪山、入幽谷,去核查十二座祭坛的情况吗?而且,当他站在祭坛上之时,他就有办法通过祭坛来传递消息,及时通知神庙调集大军,及时封锁众志城。
????天魁星君渐渐笑眯了眼,这可真是山穷水复疑五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于是,天魁星君深吸一口气,径直朝着雪山而去。
????城楼密室,陆六和紧随其后的秋雨婷站在被破开一个大洞的密室里,看着脸色发白、背靠在莫真石台上喘着粗气的温子念,一脸茫然。
????“你,你没事?”陆六问。
????温子念挤出个笑容,“听你这意思,你是希望我有事儿?”
????陆六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师伯的意思是,那人出去时没伤害你?”秋雨婷接过陆六的话,走到温子念面前很是担忧的看着他。
????提到天魁星君,温子念的脑袋又有些疼了,揉着胀痛的眉心,温子念闷闷道:“他?哼,他忙着逃命,那里有什么心情理我,不过......”温子念顺着密室的大洞望去。
????皎洁的月光下,巍峨的雪上笼上一层淡淡的银纱,温子念不由得微微勾起一抹微笑,“某些人啊,他似乎跑错方向了。”
????陆六点点头,“嗯,虽然跑错了,但是也没办法,因为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贸然前去追捕,很可能会导致伤亡。”
????温子念偏头想了想,很是赞同陆六的话,“嗯,确实,这孙子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要不是婷.......”陆六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秋雨婷眉头微蹙。
????“婷什么?什么婷?我吗?”
????温子念看了一眼秋雨婷,挠挠头,“要不是婷,挺好的我们齐心协力,不一定能够退敌呢!”
????陆六松了口气,“是啊是啊,所以老祖宗说的话真对,上下一心其利断金!哈哈哈~”
????温子念点点头:“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会上雪山,然后去找祭坛!”
????“祭坛?什么祭坛?”陆六皱了皱眉,温子念看了一眼秋雨婷,眨了眨眼。
????秋雨婷也眨了眨眼,“这个我认得,就是雪山的肚子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祭坛,不过......”秋雨婷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过都被我给......吃,吃了。”
????“什么?”陆六大惊!
????“哎呀,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谁知道这祭坛居然,居然这么好吃呢,就像是个蛋糕,可好吃了!”
????温子念扶了扶额:“所以,就让他去吧,反正他对我们也没啥用处了。”
????“怎么会没有用处?”陆六怪叫一声,“如果没有他,我们怎么知道该如何离开神迹大陆?”
????温子念摆摆手,“这个你别慌,我知道怎么离开,你赶紧出去把大家都叫来,我们该出发了!”
????陆六怔了怔,“那......无忧谷的百姓怎么办?”
????温子念幽幽一叹,“还能怎么办,带上呗,都带上吧!”
????(最近接了个私活,跑到珠海来了,可能一头6k的目标怕是完不成了,见谅!)
第三百一十七章 几近癫狂
“可是,可是……”秋雨婷看了一眼静静躺在身旁的莫真,看着另外一个角落里的大洞,眉头大皱。
有些人似乎是忘记了某些人的处境,有些人似乎忘记了某些人为何会从这里炸出这么大的洞!
兴许是忙着规划如何离开神迹大陆吧,温子念和陆六都没有注意到有些人的变化。
可有些人不是傻子,刚刚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了,如此巨响之下,为什么某些人还可以睡得这么瓷实?真的是累坏了?好嘛,那就姑且算他是睡着了,可是……为什么她醒过来的时候,却没有看见这人?
这不是个大问题吗?
但是偏偏温子念没有发现这个问题,陆六也没有在意,他都以为秋雨婷只是有些担心温子念为什么这么笃定可以离开神迹!
毕竟,陆六也很好奇。
至于温子念…….提起他为什么会这么笃定,他就不得不想起刚刚自己天神一般的操作,上神一般的选择!
这,就不得不让他感到十分得意。
于是,秋雨婷的话还没说出口,温子念就很是迫不及待的说:“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这么笃定可以离开神迹大陆是不是?”
温子念大笑,“哈哈哈,虽然我不方便告诉你们具体的原因!但是呢,你们尽管放心,过程很痛苦,但是结局很完美,非常完美!”
“而且不是我跟你们吹哈,现在的神迹大陆在我眼里,那简直是熟悉得和我家一样!”顿了顿,温子念似乎想起什么,纠正道,“不,甚至……可以说比我家……还要熟悉!”
“噢?”秋雨婷眉头微皱,“我并不……”
“哈哈哈,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温子念继续大笑,“我的家里呢,有很多很多的东西是我不能理解的,就拿十全大补丸来说,为什么我每一次随便采些灵药丢进丹炉里,出来的都会毫无例外的是十全大补丸!”
“不是,我不……”秋雨婷连连摇头。
“再比如说,我家门口的柳树为啥一年四季都是那个样!”
“你先听……”
“再再再再比如说,为什么我现在路过家门口却偏偏推不开家门!还有还有,为什么我家书里的文字可以用来砸人!”
“啊呀呀呀~~”秋雨婷要疯了。
温子念以为她也很兴奋,于是他就更兴奋了,“而且哈,你是不知道,站在我家门口,居然看不见太阳月亮星星这一类的!”
秋雨婷咬咬牙:“温!子!念!”
“唉~”
“好了,我们说点别的……”秋雨婷打断温子念的话,温子念突然大跳了起来,兴奋得好似疯子,“哈哈,我就知道你想知道神迹大陆!哈哈哈,我跟你讲哈,神迹大陆可好玩,他们…….”
“好了!”秋雨婷忍着暴揍温子念的念头,指着大洞便说:“你不解释解释这是什么吗?”
温子念怔了怔,“什么?”
“什么?”秋雨婷气急而笑,“难道你忘了吗?我记得刚刚出去
的时候,好像只有你和莫真在里面啊!那么问题来了,来这里炸了这么个洞?”
“怎么着,你都会大变活人了?”
温子念看了一眼陆六,陆六眨眨眼,把头别到一旁。那意思也就不言而喻,“加油,相信你忽悠人的本事!”
温子念气得跳脚,眼珠子一转,温子念指着陆六,“我……这事儿问你师伯,我啥也不知道!”
秋雨婷扭头看向陆六,陆六打了个哈哈,走到洞口前,故作深思,“嗯……它怎么就破了呢?”
秋雨婷沉默片刻,重重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陆六和温子念反倒是不明白了,“你……明白了什么?”
“你们有事儿瞒着我对不对?”
两人果断摇头,“没有啊~~”
“装,你们继续装!”秋雨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卷起袖子便走到大洞旁,“既然你们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问!”
“问?”两人有些懵,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问谁?”
秋雨婷并没有理会两人的疑问,盯着脚下深邃的大坑,秋雨婷想了想,似乎自己少了点什么。
挠了挠头回忆了片刻,惊呀道:“呀?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我是不是有杆枪来着?那它跑哪儿去了呢?”
“你你你,你找枪干什么?”听到枪,陆六很是害怕,情不自禁的后撤了几步。
秋雨婷见状眉头大皱,“当然是上山找那个跑掉的人啊,问问他为什么会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为什么小莫会一睡不醒!”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莫真,忽然想起什么,随即又迅速看见大洞。
糟了,姜灵!
陆六再也顾不得秋雨婷会不会发现什么了,当即一个健步上前,俯在洞口上朝下望,脸上满是担忧。
温子念则回头看向莫真,眉头死死拧做一团。
此时,密室内四十九枚字符如一盏盏黑夜里皎洁的明月堆在莫真的胸膛之上,显得无比的璀璨。
柔和的光芒荡漾着纯粹的元气,一方面再竭力点燃莫真的心扉,一方面给他干涸的心田洒下些许生机。
尽管如此,莫真仍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反倒是他自己,一道灵光涌上脑海,自己倒是从晕晕乎乎中醒了过来,而这脑袋,也总算是不疼了!
温子念觉得恍若隔世,回想起刚刚自己几近癫狂,不由得很是后怕和烦躁。
下一次,就算是打死他,他也绝对不去触碰别人的脑海了。哪怕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哪怕只是看上一看!
这会让人迷失自己,会让人慢慢变得不再是自己,这很可怕!
他居然不管莫真了,他怎么就忘了莫真了?莫真如果不醒,他们如何出发?再联想到上了雪山的天魁星君,白日里沿着玉屏河南下的帆船。
他越发烦躁和感到恐惧。
按照他的想法,他是打算招呼众人一起乘船北上,翻过众志城。而唯一算得上关卡的也只是众志
城。只要是翻过了众志城,那么剩下的茫茫大海就要简单得许多了。只要一路向北,总有一日他会带着众人回到九州。
可是……很多东西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先不说沿着玉屏河一路北上会遇到多少人的截杀,便是能够承载这么几千人的船他都没办法解决。
他有天魁星君的记忆,但他不是天魁星君。他的振臂一呼不会有一整个神国的响应,只要他想,神国的信徒会尽可能地完成他的要求。
温子念,并不能做到如此。
所以摆在众人面前的似乎是一条死路,但若是有人想起他们是如何来到这片天地的,或许又会多了一条通天大道。
而且,留给众人的时间不多了。虽然天上的明月依旧当空而照,但是距离天亮,已是不远。
天魁星君破开的洞口处,陆六趴在洞口,伸出大半截身子看向城楼下,并没有发现姜灵的踪迹。
按照他的设想,也许在破开城墙的一瞬,天魁星君会在恼羞成怒下一脚将姜灵踹下城楼,以解心头之恨。
现在看来,似乎他走得很匆忙,没来得及对谁施以些许的报复。那么,姜灵呢?
陆六不由得眉头大皱,视线也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空中。而这不经意间的一撇,陆六却很惊奇的发现,就在他的头顶,一个瞪着无辜大眼的少年,被人以不知名的术法困在天花板上。
陆六大惊,随即大喜,“啊呀,姜师侄,你怎么上天了?”
秋雨婷猛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而这,似乎也解释了刚刚自己醒来之时为什么没有发现除了徐默、桓丘、温子念、陆六和莫真之外的人了。
感情是被人给困在天花板上了啊!
那么,这是谁干的呢?
陆六眼珠子一转,指着雪山便是跳脚大骂,“好你个天魁星君,拆老子的楼不说,还欺负老子的师侄?简直是……毫无人性啊!”骂完,陆六朝着秋雨婷解释了。
“这个,这个婷婷啊,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你醒来那会这里面确实还有别人,就是你姜师兄以及天魁星君,不过因为天魁星君的身份有些特殊,而且还被他们给收拾了一顿,这脑子看上去不太灵光,就.....就叫你姜师弟带着他躲在角落里!”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说得对不对啊,姜!灵!”说完,陆六抬起头看了一眼姜灵,那眼神里几乎充满了杀意。
姜灵看见了,觉得很是头皮发麻,但他很聪明,从刚刚的谈话来说,小师妹似乎是出了点什么变故,陆师伯的意思恐怕就是要告诉他…….
不要乱说话!
姜灵呜呜呜疯狂点头,算是答应了陆六变态的要求。
至于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这就他娘的为难人了,很为难人!所以姜灵决定了,再没有搞清楚情况之时,他就干脆不说话,别人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哑巴!
嗯,对,就是这样!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可怕的真相
姜灵答应了,但陆六并没有放心。当他尝试着解开姜灵身上的神通术法禁制之时,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自从他在文字里窥见一条辉宏大道之际,他就以为自己已经称得上整个天地间的佼佼者。不说无敌于天下,至少可以排进前十。
可当他真真正正面对天魁星君设下的神通之时,他却惊奇地发现,以他自己丰富见解、独特的学识以及聪明伶俐的大脑,居然看不懂天魁星君的神通是什么东西!!
它似一繁琐的线,编织着神迹大陆独特的图案。
但当他以细致入微的心念配合符石之力深度剖析以后,他才发现那是条宽阔的江河,无数条的线。
可因此便要说它是大江、是大河吧,它又是如此地纤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裂。他不敢用力,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弄断了线,弄塌了堤岸,担心自己稍稍用力后会坠入大江长河里。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陆六最担心的却是一个不留神下,这些图案里的力量会突然爆发,淹没了姜灵不说,还会溅得秋雨婷一身的水!
陆六为难了,皱着眉头不知所措。
但这一切落在姜灵的眼里,就变成了陆六不信任他,觉得他还是会和秋雨婷乱说。他就贴在天花板上,呜呜呜呜发下恶毒的誓言。
陆六懒得搭理,回头向温子念,“喂,温小哥,麻烦你过来看一下,姜灵身上的这玩意儿怎么解?”温子念抬头微微一瞥,随口道:“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
“简,简单吗?”陆六瞪大了眼。
温子念比划了一下,“你先解开那边那个,然后点一下这边,然后把那边那个拉过来从这边这个洞里穿出去,最后轻轻一扯!唉,不就可以了?!”说完,温子念扭过头对着莫真发呆。
陆六看了一眼秋雨婷,秋雨婷看了眼陆六,大眼瞪小眼,四目茫然。
陆六胡乱比划了一下,“先这样…….然后这样,再然后这样,最后这么一拉?”
“大…….大概吧?”
姜灵打了个哆嗦,呜呜呜呜说着什么。
陆六抬头看了一眼姜灵,深吸一口气后,陆六搓搓手,“对不住了大侄子,我可能救不了你了!”
姜灵松了口气,陆六却说:“但是你师妹可以啊!”姜灵怔了怔,脑子里浮现出小师妹昔日干过的种种傻事,疯狂摇头。
“你要相信你师妹,你的师妹已经今非昔比,她有足够的见识和足够的实力帮你解决问题!”说完,陆六看了一眼秋雨婷,鼓励道:“加油婷婷,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行!”
话音未落,陆六转身朝着温子念走去,“温小哥,我们来继续研究研究怎么离开神迹好不好?”
温子念无精打采的抬头看来,闷闷道:“研究个屁哦研究,都准备准备跑路吧,至于无忧谷的民众……”
“唉,都自身难保咯,还想做啥大英雄……”
“不是,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带我们离开神迹吗?”陆六愣了愣,怪叫一声道。温子念自嘲一笑,“这里有三个前提,第一,你们能在天亮前造出一艘
能够把所有人装下去的船,第二,我们能够顺利避开沿途神国的探查,第三,便是最重要的了!”
“这玉屏河他娘的没接着海,众志城也没有这么大的缺口!你如何扛着这么大的船从众志城上翻过去?”
“众志城?什么众志城?”
温子念无力道:“你可以把它看成一条山脉。”顿了顿,温子念又说:“一条沿着海岸线绵延无数里、不间断的山!”
“这……”陆六也绝望,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声喃喃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路了吗?”
温子念缓缓摇头,“九州是什么模样的,我不太清楚,但神迹大陆就这样,一块很大很大的土地,虽然它也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海,但是都被一堵很长很长的城池堵着,上面还有无数的祭坛,和神迹大陆上的所有祭坛都能产生共鸣。”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只要神迹大陆上的人还在祭祀祭坛,那么那堵叫做众志城的城墙就不崩塌,即是有人以蛮力攻破城墙,只要有人还在祭祀,那么这城墙就会自行愈合,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这……那岂不是说,这城墙是活的了?”陆六偏头想了想,不可思议的说。
温子念重重一叹,“所以,我们大抵是离不开神迹了!”
陆六沉默了,温子念又开始发起了呆。
这个时候,一门心思要帮姜灵解开神通的秋雨婷问了个问题。
“哎,那你们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吗?”
温子念怔了怔,“什,什么问题?”
“就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时,好像没有看见有什么城墙呀!会不会有什么密道什么的,直接连通外面?”
温子念看了一眼陆六,两人四目相对,眨巴眨巴着眼。
“老六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这么巧?我也有个问题问你……”
温子念沉默片刻,“那不如我们一起问出那个问题如何?”
“好啊!”
“来,一,二,三!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是怎么来到神迹的?”
两人相视一笑。
“铜钟?”“仙人?”
“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陆六开始蹙起了眉,“我们该怎么联系仙人呢?”
温子念摆摆手,“害,哪儿来的仙人嘛,那是我师叔,小莫的师父!”
“什么?”陆六大惊,“你们师门居然有个仙人?”
温子念谦虚道,“不不不……”,陆六松了口气。
“是两个!”温子念竖起两个手拇指,邪魅一笑。
陆六气结,过了好半晌竖起大手拇指,好半天才吐出个字,“牛!”
“哈哈哈,”温子念大笑一声,“婷婷不提醒这么一下的话,我都快忘了我还有两个师叔呢!哈哈哈,有救了有救了!不过……”
时至今日,温子念总算是明白了某些人为何会骗自己去沙漠了,还说什么风景不错?
呸,不错他大爷!温子念啐了口
唾沫,咒骂道:“明明就是想让老子去当诱饵,还什么风景不错,呸,老东西不要脸!”
不过骂归骂,但温子念还是不得不为古逍的谋划而感到叹服,并顺便问候了一声书生。
也许从他离开十万大山那时,或者说从他出生开始,某些人就开始谋划诱杀破军了。所以他会遇见个小囚徒,书生会让他不远万里地去送一封信,会稀里糊涂地登上祖州岛,会没来由地爆发一场大水!会遇见古逍,会有一口一模一样的大钟在沙漠里等着他!
佩服之余,温子念又感到无比地害怕。
他还是个孩子啊!一个十八九的孩子,怎么就被卷入神和神之间争斗,还充当了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他甚至都在想,自己会不会是大威九州或者神迹大陆的一个孤儿,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将破军上神从黑暗里钓出来,杀了破军后,他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那么,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被抛弃吗?
温子念开始担忧了起来,倒不是担忧自己会被抛弃,而是担忧被自己看做唯一亲人的书生,会是一个为达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存在!
他,很害怕!
尽管如此,温子念还是去选择相信两位师叔。就算自己是他们的一个诱饵,但他们也一定把他看成了一条鲜活的生命,既然他们算到了今天,那么他们也就安排好了今日!
于是,温子念缓缓从地上站起,深深吸了口气后,来到被破开的大洞之前,扭头一看,秋雨婷正在拨弄姜灵身上的图案。
温子念瞥了一眼,伸手朝着姜灵身上的图案一点。陆六和秋雨婷眼里复杂至极的神通便在顷刻间化作青烟。
姜灵从空中坠下,稳稳落在地上,朝着温子念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谢谢了。”
温子念淡淡点头,随即便拉起长长的丝线,来到了无忧谷的正中。
他凝聚心神,再一次站在心湖之上的杨柳下。他抬头看着树梢上微微摇曳的铜铃,心念一动,澎湃的元气从树下升起,源源不断地灌入铜铃之中。
下一瞬,小巧玲珑的铜铃开始变得晶莹,开始染满色彩,开始如朝阳一般从山中升起。
元气依旧在无休止地灌入铜铃之中,晶莹剔透的铜铃变得越来越大,没过多久便成了一口几乎占据整个无忧谷的大钟!
这时候,天边露出鱼肚白,一缕阳光从天际云彩间泻下,洒在光彩卓然的大钟之上,显得大钟越发地璀璨。
呜~呜~呜~~~咚、咚咚咚、
无忧谷外,悠远的号角再一次响起,低沉的战鼓回荡在山间。
神庙的大军到了,这一次,无数名笼罩在斗篷下的神秘人,整整齐齐站在山谷前。但因为城墙的缘故他们不曾见到那口堪比雪山大小的铜钟。
队伍最前方,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双手拢袖,多年的修行让他觉得这座山谷里元气很不一般,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安。
于是,老头当即下令。
攻城!
第三百一十九章 文墨寒
“杀呀!”
“杀!”
白胡子老头一挥袖,成千上万位笼罩在斗篷之下的祭徒猛然抬起头,露出一双狠辣冷漠的眸子,朝着城楼大吼着丢出一记灌注了他们无尽愤怒的神通。
昨天夜里,他们听说神庙的一百零八星君遇到了魔头并被魔头吞噬殆尽,他们听说有许多阴暗角落里的老鼠跑到了神迹,沐浴神的光辉却对他们的神不敬!
神庙上下的人一致认为,要让魔头知道,神的背后站着芸芸众生,纵使是神分身乏术,神的土地也不是谁都可以随意折腾的!而且虽说神的光辉天下人皆可沐浴,但每一个站在神辉下的生灵,都应该对神保持绝对的敬意!
所以他们来了,在收到至高神庙的传讯之时,他们通过两个城池之间的祭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离无忧谷最近的开倾神国!
今天,他们要为神庙星君报仇雪恨!他们要让这些藏在角落里的老鼠知道,神辉伟大,当心存敬意!
在此怒火下,只是一个瞬间,乌黑的城楼便被铺天盖地的神通光雨所淹没,璀璨的光芒遮盖了清晨时分从东边洒落的阳光。
无忧谷,似乎危在旦夕。
就在此时,一道洪亮的钟声自无忧谷内炸响,伴随着无形的涟漪、气势滂沱的气浪,以极快的速度席卷整个无忧谷。而密密麻麻的神通也在这一瞬触碰到乌黑而又坚固的城楼。
于是,坚固的城楼便在一瞬间化作了虚无。只是不知究竟是气浪拍碎了城楼,还是神通湮灭了一切。但就在城楼消失的一瞬,恍惚之间,神庙大军的祭徒们似是看见一口几乎和雪山一般巨大的虚幻大钟一闪而逝,可当他们正要惊讶之时,宏伟的大钟不见了踪迹,就好似从未出现。
所有人都看见了,包括站在无忧谷之前的白胡子老头——至高神殿的大长老。
但他们都只是微微一怔,觉得这兴许只是自己是一夜未眠,腹中空空,再加上清晨时分无忧谷的大雾浓郁得很是过分,所以呢,产生一个海市蜃楼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再者说了,就算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存在,它还能干得过大长老?还能敌得过上神?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战死在无忧谷之内,当上神君临天下之际,他们还不是会重新出现在这天地之间。
想到这里,神庙大军的军威一震,纷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扑向了被大雾笼罩下的无忧谷。
至于至高神殿大长老……他就不像这些愚蠢的祭徒,甚至亲临此地的也只不过是他一缕可有可无的分身。而他来此的目的,就只是他很好奇所谓的魔头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虽然地囚星君说了,那是一个提着一杆暗红色长枪的女人!但具体是啥样呢?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大长老很好奇!
然而,当所有人一窝蜂涌入无忧谷内
,渐渐地他们才发现。无忧谷不似他们所想,有一人一枪一女人或者是百十来名和他们差不多的存在以及几千名匪民正在迷雾里、城楼上等着他们,摩拳擦掌,舞刀弄枪。
若是前者,他们不介意亲眼看着那女人在祭坛上一舞倾城的美好情景,若是后者,无数名祭徒将送去由衷的歉意。
“对不起了,我们不是故意要把你们打成灰的!”
此时的无忧谷,莫说一个女人,便是一只会下蛋的母鸡都没有留给神庙。他们也许走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一般,从神迹大陆里消失了,也许是随着城楼烟消云散。但,那些个匪民应当不会登上城楼的,那么问题来了。
人呢?
神庙大军浩浩荡荡,片刻工夫就将无忧谷的每个角落巡查了一遍,他们不得不聚在一起,等着身后闲庭信步而来的大长老,抬头看向了雪山。
不多时,大长老到了,淡淡问道:“如何,打死了几个,抓住了几个?执枪的女魔头可有人和她交过手,她的战力如何啊?”
“这……”几个祭徒相互对视了一眼,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启,启禀大长老,我们尚未发现人……”
“哦,没有啊.....嗯?你说什么?!”
“启禀大长老,我等巡查至今,莫说女人了,便是一只会下蛋的母鸡都没有找到!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等猜测,他们是不是上了雪山?”
大长老蹙了蹙眉,“嗯,很有可能!”说完,大长老陷入了沉默,似是在思考什么。众祭徒躬身围在四周,静静等着大长老的吩咐。
大长老捋着胡须,心道:“这些蠢蛋大概是不晓得,此处除了是那些个匪民的聚集点之外,这里还是十二座本源祭坛其中之一的所在之地。”
“天下人都以为此地成为匪民聚集之所的原因,只是因为这里地域很狭小,神庙看不上,实际上嘛,这只是因为此处存在本源祭坛,若是有人神庙之上来此挥洒神通,会有极大的可能被本源祭坛捕获,仅需一个瞬间,他的修为、他的血肉、他的一切都会成为祭坛的养料,统统献祭给神迹大陆!”
“但是今天看起来似乎是出了点问题了,难道是因为上神以此地的祭坛作为温养法器之所,故而不会捕获无忧谷中的元气了?”
“嗯!我觉得是这样……那么,老魔头来此的原因为何?想要干扰法器的恢复?但是此处有被上神设下的禁制,唯有一百零八位大祭司将元气施加于我,我才能有办法打开禁制,如果其他人想要通过别的法子走进祭坛,那么他会面对上神的全力一击!”
“所以这……唉,还是怪这些星君们废物,一百零七位神通大成之人啊,不是一百零七头猪!就算是一百零七头猪,被杀完最起码都要留下点毛啊!居然全部死得这么干净,一缕灵魂都不
剩,这简直是……”
“唉,天下间的废物怕是都凑到一起了吧!”
想着想着,大长老重重一叹气,双手拢袖愁眉苦脸,神游万里的思绪总算是回到了体内。
抬头一看,无数双无辜的大眼正在原地扑闪扑闪,大长老微微一怔,随即暴怒。
“都愣在这干嘛?上雪山啊!一群废物!”
众人大惊,随即一哄而散,但在心里狂嚎,“原来没啥事安排了啊,害,那您倒是早说啊,害得我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像他娘的煞.笔!”
大长老气得跳脚,转过头,他看见神庙星君的独苗,地囚星君,于是叫住了他,“地囚,你过来”
地囚星君缩了缩脖子,哭丧着脸说,“大长老呀,我真的不是逃兵,我是被他们排挤出来的,真的,不信您问,问……”
“问上神啊!他老人家可以为我作证!”
大长老翻了个白眼,“就你的那点小破事儿还用得着劳烦上神?赶紧的,你速回神庙,召集各大神国神庙长老、祭司来此,老夫有事儿要他们帮忙!”
地囚星君愣了愣,挠了挠头,坚定无比的抱拳道:“得令!”,心中却在嘀咕,“不是说要拿我祭天吗?怎么……这就放过我了?大长老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摇摇头将满脑子的疑问甩出脑海,地囚星君怀着三分疑问,七分热血踏上了回神庙的路。
而成千上万的祭徒也开始蝗虫过境般地登山。
大长老站在无忧谷中,眉头微蹙。
旁人对这天下或许有些许的疑惑,但他没有,他曾有些从上神的眼中看见整个神迹大陆的诞生。所以他很明白,无忧谷四周常年的浓雾,不是因为其独特的环境,而是因为本源祭坛的存在。
所以当他看着四周的浓雾随着城楼消失的瞬间开始不断消散,再感受着四周躁动的元气,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便在悄然间攀上了他的心头。
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也许神迹大陆将在今天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也是……一个让神完全降临尘世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所在,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就在地囚星君口中的异域人身上,和远在大洋彼岸的九州,也有抹不开的联系。
提起九州,大长老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消失了很多很多年的一个人,那人是他最为得意的徒弟,曾被他视为祖州十万年岁月以来,最为杰出的存在,他甚至曾想过隐居幕后,让那人走到幕前,引领着神庙供奉上神。
他,叫文墨寒,不过天下人更喜欢称呼他为......文先生。
但他失踪了,据说他在众志城造了一艘船,带上数十人去了海中。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会不会就去了九州呢?
大长老很期待。
第三百二十章 故地重游
“咚~”
这一日,一道沉闷钟声自海底深处响起,掀起涟漪阵阵,世间少有人知。
哪怕是扬州以东九百里处的祖州岛上,也没有人听见百余里外的钟声。或者说,有人听见了,但他以为这只不过是道耳鸣而已。
祖州岛上的青木长老,便曾因为这一日清晨时分从南边吹来的一阵微风而微微蹙了蹙眉。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日的风有些邪门。
平日的风要么是从东向西,或者从西向东又或者从南向北,可不管这风的方向如何,它都是有一定方向的,可是今天的风却没有方向,或者说,它的方向就是来回颠倒,仿佛是因为什么东西微微摇晃而荡起的涟漪。
这就搞得祖州岛上的树叶都在以极为相似的频率微微颤抖着,耳旁也有一道似有似无的嗡鸣环绕。他皱了皱眉,掏了掏耳朵,偏头想了想,觉得这大概又是幻觉吧。
因为自从数月以前,那位青衫负剑少年来岛上一游之后,他们的枯燥生活就因此染上了一缕五彩斑斓的色彩,顺便还给他们推开了一扇无比浩大的门,让他们得以窥见一片浩瀚的天空。
但那少年走得稍显匆忙了些,许多东西还没说个仔细,就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一去,便是小半年有余。没有办法,他们只能五个老头凑到一起,琢磨着门内的风景。一来二去,五个老头折腾出了不少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啊……
却是千奇百变,状况频出。就像他们炼出来的丹药,不吃下去,你永远也不知道他的功效是什么。
所以呢,老头们都或多或少地得了些毛病。比如说,从某一天开始,他就经常会出现幻觉,看见海底摇曳的珊瑚,耳畔经常会听到一些嘈杂至极的声响。
尤其是这些树叶晃动的声音,只要他想听见,哪怕它身处龙首山顶峰,他也能够清晰无比地“听见”它在山巅的轻声呢喃。
不过像今天这么整个岛都在抖动的情况,倒是从无仅有。
青木长老很迷茫,但他没有多想,觉得这也许是病况加重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知道,某些老头到现在都还烧着呢!
当然了,就算他们没病,就算他想破了脑袋,谁能想到大海深处会有这般景象呢?
这里是蔚蓝大海某处,距离祖州一百余里距离大威九州九百余里,看上去和世间所有的大海都一般模样。但天下却无人知晓,大海的深处却有着让天下人也要着迷的风景。
不过,这等风景可不是谁都能看见的。首先,他得从大威扬州东海岸出发,航行九百里登上祖州。再从祖州三寸海岸启航,东行一百里。
之后便可以抛开帆船,一头扎入海中一口气下潜十万里。他会看见一条绝对黑暗的海沟,黑暗里是无数古老而又狰狞的怪鱼,它们会从黑暗里扑来,精准而又狂暴地啃着他的血肉。
如果他有那本事穿
过十万里深海,躲过怪鱼的袭杀,那么他就成功了。
他会看见这里是深海,明明是下潜的他不知何时成了上浮,十万里之后的旅程就会因此变得轻松无比。
他会在一片干净清澈的湖面上露出脑袋,他会看见这里,有一座不知有多大的孤山,孤山之上扣着一口高触苍穹的大钟。
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仿佛此处就只有一口钟,仿佛此处是那口巨大无比的铜钟安身之所。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里也曾是某位不可思议的存在所藏身之所。
而今天,这里首次迎来了回头客,顺便还带来了好几千的新客人。这里,老热闹了。
此时,某位青衫少年双手负后站在铜钟内的山峰最高处,驻足远眺。透过此处,他能看见脚下一汪干净透明却看不见底的水潭,能够看见水潭之上投射着一座被拦腰斩断大山,而大山之上扣着一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他生命里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在这里,他遇见一个让他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的存在。
遥想当初,他就在此处,那孤山下,曾被一个枯朽老头忽悠着登上孤山,鼓励着步入大钟之内,当时他还曾被那老头的枯槁模样吓了个一跳。
谁能想到,只是这短短几月的工夫,枯朽的老头成了他的师叔,而他自己却成了脚下这口大钟的主人。
他,正是在城墙湮灭的瞬间不见了踪迹的温子念。他脚下的一方小乾坤,正是他第一次遇见古逍的钟内乾坤。
时隔多日,物是人非。他温子念今日才明白当初为什么古逍和书生都这么强烈地建议他去沙漠里走一遭,这分明是料到了今日的自己,是在帮他安排后路啊!
想到这里温子念不由得有些汗颜,一个时辰以前,温子念还在猜测自己会不会只是这两人的一个诱饵,一个从小养到大,刚好够打眼的诱饵。而他之所以会出十万里大山,会机缘巧合下跑到神迹大陆闹了一番。
都只是因为书生古逍二位大爷想要用他当一个诱饵做一根搅屎棍,唯一的目的便是要将藏在某个不为人知角落里的上神破军给调出来。
现在看来他错了,没准这一切都真的只是个巧合,二位大爷所做的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顺便还帮他预料到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帮他安排了些许小路可退。
比如说,要是某一天他们可以开始围杀破军了,他们势必要全力以赴,也定然是无人顾及他的安危。于是,古逍把他家中的大钟送给了温子念,还将大钟一分为二,只要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激活大钟,他就能将大钟之下所有的东西瞬移到另一处。
他们甚至都料到了有可能自己会没那个本事顺利炼化大钟,就将这钟挂在了自己的柳树之上。
果然,有杨柳树下纯粹的元气相助,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之下,他终于在取下树梢铜铃的一瞬,知道了这口钟
的神奇所在,也知道了离开神迹大陆的通天大道所在。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有人替他安排好了,而这一切都在他的心间。
不过呢,虽然有了路,有了船,理论上来说只要是站在大钟之下的一切都可以走,但能走多少,就得看主人,也就是温子念的本事和心情了。毕竟这么浩大的工程,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玩意儿对元气的需求那不是一般的大,刚好,某些人在元气这一方面,那就是开了挂的,天下谁人比得过他?
心情呢……茅塞顿开的温子念心情还算不错,心念扫过无忧谷时,他将谷内的鸡鸭狗鹅,甚至是田间地头的小老鼠、爬到雪山上的某些人都给带了过来。
此时,他就站在山巅遥望,等着陆六他们的好消息。
钟内乾坤,山腰处的破庙前。
秋雨婷竭力安抚着怀中抱着自家鸡鸭的百姓,跟他们说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离开神迹了,大家先依靠身后的大山和怀中的鸡鸭撑上几天,等找到出去的路了,再和大家一起去另外一个真正的人间天堂。
老百姓们却不信,虽然他们相信这世界上啊,有神,也有很多人不是神但像极了神。不过这丫头巴拉巴拉扯着的这么多东西,倒是没人相信。毕竟站在此处看去,前面是大树后面是大树,跑到大山的的最前头看去,和无忧谷的雪山并没有什么差别。
至于人间天堂……嘁,天下间还有比无忧谷还人间天堂之地?
呸!
不过呢,话说过来,这鸡鸭满天飞的情形还是蛮出人意料的,于是刚才大家伙都在忙着漫山遍野的捉鸡抓鸭,对于小丫头的劝导就选择性地忽略了。现在看着小丫头口干舌燥的模样……还怪心疼的。
不过有一说一,刚刚他们都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后,他们熟悉的雪山上居然有了一座破烂神庙?
这很邪门!
但他们依旧不愿相信自己离开了家乡的消息,都觉得只要等这场仗打赢了、或者打完了,他们就可以回家种田了。
天下间还有什么比辛勤耕耘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偶尔上山打点野味下河捞点鱼虾,和自己的妻子慢慢变老还要美好的生活吗?
这就很好!
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他们身后的丛林里,正在上演猫捉老鼠的精彩戏码。祖州岛上的青年才俊们一字排开,地毯式追捕着不远处跳来跳去的某人。
某些人要疯了,一边闷头奔跑一边在心中怒骂,“这些人都是脑子有病吧!放着大好的城楼不守,偏偏要来这山林中追老子?这至于吗?”
于是,某些人朝后大吼一声:“喂,都别追了,我都听见神庙的战鼓了,你们不守城楼,追我作甚?”
身后,祖州岛青年才俊们会心一笑。
“哎,我说天魁星君,你刚刚没有听见钟响吗?”
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们,快逃命吧
钟声?听见了,但那又如何?
天魁星君低声咒骂了一阵,继续没头没脑地奔跑。什么钟声不钟声的,他虽然听见了,但这仍然没有抹去他对山下魔头的恐惧程度,尤其是,多了个柳魔!
再者说了,神迹大陆芸芸众生有那个不知道谁人不晓,至高神殿和各大神国城郭里的神殿,就是通过钟声来交流的,所以这钟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神庙打过来了啊!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神庙的战力他最清楚了,他们一百零八星君已经算得上神庙的至高战力了,再往上就是传说中的十二圣使、八大金刚、三才圣人和大长老了。不过十二圣使八大金刚啥的,几乎都是传说了,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没有人见过他们,存在不存在都还是个问题。
至于大长老……..他再怎么不可一世,最多也就只能和那执枪魔头或者柳魔打个平手,而且还是一对一的情况,现在有两个了,大长老…….怕是没救了。
想到这里,天魁星君很兴奋,如果大长老来了,那就最好不过了,等他一死,整个神迹大陆似乎只有他有那个能力和实力去任职大长老。所以现在摆在天魁星君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拖着,等山下打个你死我活了,他再想办法摆脱身后小老鼠的追击,爬上雪山想办法跑进雪山里,最后嘛……呵呵,九重祭坛还有个了不得的功能,那就是传送!
想想未来,天魁星君就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身后的小老鼠依旧黏在身后,不远也不近。天魁星君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着众人啐了口老痰,大骂道。
“我说你们可真有意思,这神庙大军都打到家门口了,你们还这么撵着我做甚?还不快去逃命?”
身后众人脚步微微一顿,但依旧没有放弃撵他。
天魁星君气得跳脚,以为身后的众人是不相信他的话,于是他耐着性子张大嘴巴嚎叫道:“真的,我不骗你们,刚刚钟响之前,我就听见战鼓了,先不说战鼓,便是这钟声啊,这在我们神迹大陆,这就是神庙出手的标志性动作啊!”
“你们要是不信,你们可以下山问问啊,或者问问你们身后的那些百姓,他们肯定有人知道的,只要是我神庙钟声一响,那肯定是有大事儿发生了啊!你们真的别追我了,追我没意义!”
身后,祖州岛的众人狂翻白眼,但脚下的步伐还是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相互之间对视一眼,问道:“怎么办?还继续追吗?”
“是啊,要我说就算了吧,听这口气,我这人估计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所以这……追,如何不追?”陆六打断了身旁小师侄的话,“先不说这是温小哥安排下来的事,为了表达一下对温小哥带我们离开神迹的心情,咱必须要帮小哥做完这件事。”
“其次呢,婷婷的事儿还有他没交代呢,万一这孙子捅出去了,到时候婷婷闹起来怎么办?”
众人拍额头,纷纷说道,“对啊,这事儿我差点就忘了!”
“师伯说得对,咱可不能让小师妹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血腥的过往,她肯定会难过的!”
“对对对,所以咱速度加快点,要是他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弄死他!”
“对,弄死他!”
众人气势上来了,个个杀气腾腾
,但陆六却在众人嗷嗷大叫的时刻,死死拧起了眉头。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咱这么一直兜圈子下去肯定不行啊!这得追到猴年马月去啊?所以呢,咱得想个办法,要么就把他往死路上赶,要么就将这孙子朝山上撵,反正一句话,就要他无路可走,他才能够听咱说话!”
众人深以为然,但有的人却不这样想,他也学着陆六死死皱着眉头,揪着下巴上窜出的几缕胡茬,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师伯啊,我们对此地不熟悉啊,根本就不知道那里什么绝路啊!”顿了顿,这人又说,“而且师伯,常言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咱要是真把他往绝路上赶,待会咱们……打得过他吗?”
陆六微微蹙了蹙眉,揪下几缕胡子,连连点头道,“嗯,你说得不错,很有道理,虽然吧,你这话很杀我们的锐气,但事实却是如此,咱还真的没那把握斗得过他,那么……”
“咱好像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毕竟大家可别忘了,我们虽然对此地不熟,但我们好歹是来过啊。所以呢,这山肯定只有一座,要是天魁星君朝下走,我们还真他娘的不好办,但他要是想这么兜圈子…….哼哼哼!咱有大把大把的法子让他朝山上赶!”
“为什么要朝山上赶呀?师伯?!”
“你傻啊,难道你不知道温小哥此时就站在山上的吗?他只跟我们说抓住天魁,要活的,但没说怎么抓啊!”
“哦,原来如此,师伯英明神武啊!”
“英明英明!”
“…….”
陆六很满意小师侄们眼中的吹捧,于是,他便在追逐中悄悄抛下暗桩,只要天魁星君还这么没头没脑地往前冲,待会他就会看见从山下草丛里、树梢上钻出几个摩拳擦掌的大汉。
反正就一句话,今天就是天塌了,他也必须要上山!
终于,在耗费了小半日以后,陆六等人叉着腰喘着气站在离山顶还有十来丈的树林里,瞧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天魁星君登上了山顶,一直到看见温子念从山巅处探头望来,天魁星君僵在原地之后,众人便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朝着山下缓缓走去。
途中,有人问出了困惑心底的疑问。
“师伯啊,为啥这人这么蠢,放着山下不跑,非得在山上兜圈子呢?是个人都知道,这山呢,它是越往上越小,但是他……”
“他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陆六想了想,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所在,思索好半晌,陆六摆摆手说:“这我哪儿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那人回头斜眼瞥了瞥山巅,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从山巅处钻出成百上千的鲜嫩柳丝,只是一个照面工夫,便将天魁星君捆了个严严实实,瞬间带上了山巅。
瞧这架势,山巅的温小哥对这神迹大陆的客人怕是没什么好脾气,看起来天魁星君的日子也似乎是到头了,这让不禁让某些人不自觉摇了摇头,叹道:“算了算了,以后啊,怕是没什么叫机会问咯!”
“不过,师伯啊,我们既以离开了神迹,那为啥还不回祖州呢?”
陆六斜眼望来,“怎么着,想嗑药了?”
药?除了陆六之外的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要不是陆六说起,他们都快忘了件最为可怕,甚至远远比面对暗红小师妹还要
可怕的事情。
于是众人苦着脸说,“师伯哇,要不……要不我们去九州巡查巡查一言堂,抓一抓各大执事的小辫子如何?您放心,查出来的东西都给您,而且,而且我们还可以带着小师妹闲逛,您去踩踩点什么,比如探一探哪家的妹儿比较口可,哪家的价钱比较合适什么的!”
陆六眉头渐渐蹙起,这人连忙说:“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和小师妹说的!您看……成么?”
众人呆若木鸡,陆六面色渐渐阴沉。
这人继续说,“唉,您是不知道啊,自从大威陛下发下睡遍九州大地的宏愿以后,九州上的美女那是如雨后春笋,嗖嗖嗖朝上窜啊!现在几乎都…….”
“够了!”陆六勃然大怒,朝着这人脑袋上便结结实实糊下一巴掌,“老子是万万没想到啊,你们居然是这样的人?居然还,还什么口口声声说非婷婷不娶?”
陆六越想越气,当即大手一挥:“从今天起,以后都别想着出什么祖州了,都给我好好呆在岛上,给长老们试药吧!”
“还可口的妹儿?哼哼哼,老子这就去交代婷婷,以后离你们远些!”
众人惨嚎:“不要啊~”
陆六袖袍一甩,朝着山下大步走去,身后众人把开口说话那人围在一人群当中,眯眼笑道:“师弟,你可以啊!学坏了啊?”
“万万没想到,师兄你居然会是这样的人,我……错看了你!”
这人咽了咽口水,掐眉道:“诸位师兄弟莫慌,我知道一条小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祖州!”
“哦?师弟且好好说说,越详细越好…….”
山林间,陆六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这就对了嘛,哪有所有人都得吊死在一棵树下的道理呢?虽然这棵树……她稍微好看了那么一些。
山巅,温子念眯眼看着眼前缩头缩脑的天魁星君,有些恍惚。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偏偏他知道这人的一切秘密,甚至可以猜测他此时此刻心里打着的小算盘。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于是,温子念便说:“其实,你可以往山下走的,出了此地,还真的没有人能够找到你。”
天魁星君苦着脸说:“下山?算了吧,山下有什么我很清楚,那可是真真正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哇,我怎么敢?”
温子念挑了挑眉,“难道你真的没有听见那声钟响?”
“钟声?”天魁星君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说:“唉,听见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已经攻破城楼了吧?”
温子念想了想,挠挠头说:“大概吧!”
“大,大概?”天魁星君下巴险些惊掉了地,“你难道就不怕他们攻上山?”
“怕啊!”
“那你还站在这儿?还不跑路?”
“我已经跑了啊!不然为啥会叫人追你?”
“跑了?”天魁星君懵圈了,挠挠头道,“什,什么意思?”
温子念终于确定了什么,便很是无聊的叹了口气,说道,“可能你不知道,现在的你,就好像个透明的。”
“什么?”天魁星君越发迷茫了,但接下来的一幕,他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砸神像,拆神庙,报大仇
钟内乾坤,山巅白云下。
只见温子念单臂擎天,手腕轻轻一拧!顿时,天际高处有一层虚影浮现,浩浩荡荡不知其宽广几许。
只是一个瞬间,整个天空都在微微晃动,一切云彩云雾以及天地当中一切皆在此时随着天际的虚影轻轻一转。
仿佛在此天地中,大到巍峨耸入天际的高山,小到山间游离的缕缕云烟皆是虚影当中镶嵌一物。随着天旋地转,一阵微弱的嗡鸣之声便环绕于天空之下每个人的耳畔。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都感受着身旁这股天旋地转的力量,除了天魁星君之外的所有人,每个人都很感慨万千。
就是它,让他们脱离神迹远离苦海,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就是它,让他们的鸡鸭鹅毛满天飞,脑袋一晕便从洞内跑到了洞外,还见着一个看上去甚是古老的庙宇。
在见着神庙的一瞬,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什么狰狞巨兽藏身暗中,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在没有看见神庙之前,旁人说什么他们都会信,但当他们看见那尊威严庄肃的神像之时,某些人告诉他们,说现在他们已经从神迹大陆离开了……
呵,鬼才信!
只要有神庙的地方,就会有黑暗。
至于先前的脑袋一晕……那分明就只是莫名其妙地从洞内到了洞外,个别年纪稍长的老头还因此吓晕了过去而已,但他们都很确信,他们还在神迹大陆,而且还被神庙给包围了。
但那又如何?他们的山洞很隐秘,没有熟人带路,除非是放大火烧干净了整个大山,不然就别想找到山洞。
虽然呢,自从他们出了山洞,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山洞,但这都不是问题,他们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找到自己熟悉的洞。
山上的天魁星君就不像这些田间泥腿子,看到这茫茫虚影的一瞬,感受着整个天地随着虚幻身影的转动而转动,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件让人很想骂娘的事情。那就是此时此刻的他大抵是真的被人稀里糊涂地带到了一个很别致的世界。
天魁星君愣了许久,这才问向温子念,“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祖州岛了吗?”
温子念摇了摇头。天魁星君又是一怔,很是不解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州?”温子念继续摇头。
“那这里是何处?”
温子念想了想,轻轻一挥手,扣在大山上的铜钟变得透明,天上的阳光也在这一瞬变得暗淡无比,下一刻,整个钟内小乾坤里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一副让他们目瞪口呆的画面,包括那些曾亲眼目睹大钟的祖州人。
一汪清潭通大海,半座大山托巨钟。
钟内乾坤百余里,大山深处庙宇林。
这下子,那些怀中抱着鸡鸭狗猫的无忧谷民众,就不得不相信自己已经从神庙统治下的神迹大陆离开了,此时此刻便处于一个很是陌生的世界,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
对的是些什么,一时间也就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但是很快,当他们想起自己从今往后不用一直呆在高高城楼后的无忧谷,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在无边无际的原野之上,他们就开心极了,忍不住热泪盈眶,忍不住纵情高歌。
可狂欢还没开始多久,高歌尚未唱完,有人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古老的神庙,回想起刚刚所见的山中,这种模样的庙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看见那尊高高在上面目威严且冷漠的神像之时,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涌出滔天怒火。
一种对于神辉下黑暗的仇恨,一种对凄惨命运的愤怒。
他在心中怒吼,为什么离开了神迹依然还有神?为什么天下处处皆有神辉?难道这世间每个人都必须仰仗神的鼻息,必须跪倒在神像之下献出自己最爱的、最好的才有可能苟延残喘于尘世?
他不想跪,十多一二十年的无忧谷生涯,让他的膝盖变得无比坚硬,唯有在自己的至亲至爱面前,他的膝盖才会被心底深处的温暖柔化,他才跪得下去,毫无压力地跪下去。
但是现在嘛……他不想跪,也不愿意跪!
于是,他放下怀中的下蛋母鸡,低头四下寻找着,瞧见旁边草丛里安安静静躺着的石块后,一个健步上前将其抱在怀中,高高举起朝着身后的古老庙宇砸了下去。
咣当~
一声巨响,所有人扭头看来。那人先是脸色一变,随后脸色一正,指着神像一板一眼地说。
“既然俺们都已经从神迹大陆离开了,俺就觉得吧,好不容易没了神,以后俺们也不要去供什么神龛拜什么神像了,而且俺发誓,只要是以后俺要是见着神像了,有一尊算一尊,俺全给它砸了,反正就是一句话!”顿了顿,那人环顾一眼四周,眉飞色舞的大吼道!
“去他娘的神!砸神像,拆神庙,报大仇!”
众人微微一怔,觉得这哥们小辈的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也说出了他们心中狂喊了好几十年的话,但总觉得这么明着大逆不道的话……万一被神庙的人知道了,那还不得上天?
不过转念一想,都他娘不在神迹了,那还怕个毛的神庙?于是,那些在所谓神辉下沐浴了半辈子恩泽的无忧谷人,再次抬头看向庙宇,所有人的眼中都不约而同升起了一抹怒火。
众人纷纷大吼:“去他娘的神!”
“砸神像,拆神庙,报大仇!”
下一刻,愤怒的神迹人搬起石块木棍,将面前巍峨庄肃但略显破败的神庙在顷刻间拆成了一地的稀烂。
待到秋雨婷等人闻声而来时,古老的神庙早已成了一地废墟。而此时此刻,他们正对着神庙背后依山而建的一扇看上去极为腐朽的木门狂砸。
秋雨婷叫住了人群,“住手,你们在干嘛?”
众人闻言动作一滞,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瞧着身后怒气冲冲的小姑娘,再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棍棒石块,一时间有些
不知所措。
“额,那个,那个我们……啊,我们有些冷,想拆些木头生生火取取暖,顺便杀两只鸡庆祝庆祝脱离苦海,姑娘,你要来一只吗?”
秋雨婷面色阴沉,体内的长枪忍不住地微微颤抖,但她并没有发现。她四下打量了一眼,瞧着角落里烂成一地碎渣的神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神像残渣便问:“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儿?”
某位贼眉鼠眼的无忧谷汉子眼珠子一转,咣当一声丢下了手里的大石,拍着手惊呼道:“啊,这这这,这是谁干的啊?哎呦喂,俺滴个神呐,你怎么碎成这么一个模样了啊?哎呦喂,这可真是对不住了耶!”
“苍天啊,大地啊,这可真是造了个大孽啊!”
惨嚎了一阵,贼眉鼠眼的汉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汗水,朝着秋雨婷挤出一个掐眉的笑容说:“姑娘,你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俺们可以试着拼一拼,没准还能把它恢复原样呢!”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姑娘,你可别看俺们粗手糙脚,俺们干活可有耐心了,绝对能够把它拼成一个原模原样的东西!”
“对,没错!”
“姑娘啊,听俺一句话,俺们…….”
“够了!”秋雨婷强行压下心头乱跳的长枪,耐着性子说,“你们既然都知道这里不是神迹了,那么这里供养的肯定就不是你们的神迹的神,既然都不是一个神了,你们又为何要以偏概全,一棍子打死一片?”
“俺,俺们…….”
“而且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点?万一惹出什么祸事来,谁能付得起这个责?”
众人张了张口,耷拉着脑袋,纷纷放下手中的棍棒石块,吸了吸鼻子说:“俺,俺们就是,就是太兴奋了点,一时间没有收住手脚,对,对不住哈,妹子。”
“不过你不要担心,俺们保证把它恢复如初,保证让他以原来的模样出现在这里!”
“对,你放心,妹子,俺们是绝不会让恩人为难的!”
说罢,众人便重新拾起手上的工具,就要开始对他们最为痛恨的神庙展开重建。
秋雨婷见状叹了口气,无力地挥挥手说,“算了,你们都歇着吧,这里的事情我们会来处理,只求各位父老乡亲们莫要再随意毁坏此地的东西了,因为我们最后还是要走,只是暂住此处。”
“什么?还要走?”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苦着脸说,“那啥,大妹子呐,咱能不能不要折腾了?俺们不喜欢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俺们呀,就喜欢守着一亩三分田过日子,你看……能不能和大人商量商量,让我们就留在此处吧!”
秋雨婷面带难色,“这,这恐怕是不行啊,我得,我得去问问,大家就先找个地儿先歇着吧,不要乱跑也不要乱拆什么,我去问问怎么办!”
“好好好,那就辛苦妹子啊!”
秋雨婷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山巅,目光烁烁。
第三百二十三章 送我回去
山巅,天魁星君目光呆滞,眼神迷离,“天下竟会有此等风景?”温子念哑然失笑,“天下风景何止于此?”顿了顿,温子念继续说。
“你若是想看一看天下间真正的美景,你可以选择随我们一起回到九州,到时候,只要你不违反大威律法,天下何处不可去?”
“真的吗?”天魁星君呆了呆,很是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问,“我,我吗?我也可以到处走走看看?”
“当然。”温子念笑了笑,“只要你想。”
话已至此,按理来说天魁星君应当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他毕竟曾在神庙厮混了数十年的存在,深知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
欲有所得必有所失,天魁星君深深看了一眼温子念,摇头笑道:“阁下说的倒是挺好,不过呢,我相信世间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再者说了,我是一名上神坐下最为强大的星君,什么样的风景没有见过?”
温子念斜斜看了一眼天魁星君,“这话如果你跟其他人说,兴许会有人信,但你跟我说的话……就等同于你自己骗自己!”
天魁星君眉头一皱,很是不解道:“此话何解?”
“这话你不该问我。”温子念闲庭信步走到天魁星君近前,伸手戳了戳天魁星君的胸膛,“你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都离开神庙了,离开神迹大陆了,还要如此自欺欺人!”
温子念并不犀利的言语,落在天魁星君的耳畔总是如雷鸣,似钟响,就仿佛温子念是天魁星君腹中蛔虫,能够听得到天魁星君的心底一切的秘密。
天魁星君挑了挑眉,话已至此,他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天魁星君洒然道:“是,我承认,我是对神庙的很多东西感到反感,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会背叛我的信仰,背叛我的初心…….”
“你的初心我知道。”温子念打断天魁星君的话,“不就是要打造一个真正的人间乐园吗?”
“你…….你为何又会知道?”
“这你别管,你这个问题你先放在心里,不久后的将来你会知道什么叫人间乐园的,至于现在……”
“你要我做什么!”天魁星君同样打断了温子念的话。
温子念会心一笑,朝着天魁星君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堂堂神庙一百零八星君!在下佩服,佩服。”
“行了行了...”天魁星君摆摆手,“你有话就直说吧!”
温子念眯起眼睛,“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呢,你到了九州以后,就不要再用什么天魁星君了,就用你原来的名字就行,不过话说回来,您老人家贵姓啊!”
天魁星君偏头想了想,随即摇摇头说:“忘了,自从我被选上神子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名字了,从前的斡旋神子、现在的天魁星君就是我的名字,它们都是我的荣耀!”
“你可拉到吧,等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你的这个荣耀啊,啥也不是!而且呢,你这名字放到大威九州上去,不仅没有荣耀,反倒是会被人嫌弃。所以呢,我建议你还是换一个有名有姓、正常一些的名字吧!”温子念如此是说。
天魁星君为难了,苦着脸挠着头,“这,这我也不知道你们大威九州起名字有啥要求哇,这……要不你帮我取一个?”
温子念想了想,“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行,我起名字也算是老在行了,嗯......那么你对名字或者姓
氏有啥要求吗?”
天魁星君驻足远眺,望向天际,“对了,这里是不是一口钟啊?”
温子念点点头,“是啊,一口铜钟,怎么?”
“那么我就姓钟吧,毕竟……此地也算是我新生之地。”
“那名字呢?”温子念微微一笑。
“这个就随意吧!”天魁星君摆摆手,一脸无所谓。
温子念想了想,“那不如叫钟魁?不行不行,我记得书上有个叫钟馗的家伙,是个狠角色,你怕是驾驭不住这名字!我看还是算了。”
“有多狠?”天魁星君来了兴趣。
“怎么说呢,按照书上所记载的那般,这个钟馗啊,是个天师,专门收拾天下那些不安分的小鬼!”
天魁星君抚掌而笑,“那感情好啊,就叫钟魁,既和天师同名,又能保留我的一份荣耀,甚好,甚好呀!”
“很好,既然名字已经取好了,那么我们说第二点,这第二点呢,要看你自愿与否,如果你愿意,那么你就将你学会的三十六道天罡秘法和尚未学会的七十二地煞神通教给九州生灵,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化名钟魁的天魁星君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学会了三十六道天罡秘法,而且还将七十二地煞秘术都给死记硬背了下来?”温子念摆摆手,风轻云淡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山人自有妙计。”
顿了顿,温子念扯了扯嗓子,严肃道:“第三呢,就是我要你配合我激活祭坛送我回神迹!”
“什么?”钟魁怪叫一声,“好不容易逃离神迹,你为什么还想回去?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整个神庙都在追杀你们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我还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杀我呢!”
“什,什么意思?”钟魁很是好奇。
温子念咧咧嘴,露出两排整齐白净的牙齿,笑道:“你还记得天剑星君吗?”
钟魁眉头微皱,“这自然是晓得的,再前往无忧谷之前,我们就是在寻找天剑星君,怎么,你见过他?他在哪儿?”
温子念笑了笑,“他呀,嗯……怎么说呢,现在的他无所不在无所不存,整个神迹大陆之上,都有可能有他的足迹!”
“嗯?此话何解?”
“噢,讲简单点呢,就是被打死了,然后化成灰,风一来可不就是漫天乱跑了嘛!”温子念风轻云淡,一脸不在乎。
可曾经的天魁星君,如今的钟魁可被这话惊得不行,“他他他他,他死了?谁杀的?”
“神呗!”
“神?什么神?”
“噢,就是你们那个叫破军的小垃圾呀,天剑星君和我们打架,使出一招叫法天象地的神通,这你知道的吧?是的,没错,就是你认识的法天象地,之后呢,你们的神,或者说你们的神的法相就被弄了出来,完后呢,惹出了个堪比神明的存在,那个存在呢,又惹出了你们的神!再然后就简单了,天剑星君成了一地的齑粉!”
钟魁呆愣无语,把嘴巴张得巨大,以至于嘴角处溢出了些许长长的哈喇子。温子念回头看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前些时日的糟心经历一下子又涌上了心头。
温子念气不打一处来,很想一巴掌呼死这货,但是想着现在已经算是自己人了,他也就放弃了拍死他的打算。不过呢……哈喇子什么的,还是得收一收。
“喂,我说天……钟魁啊,你难能不能稳重一些?我都还没说你们的神现在快要被弄死了呢,这就受不了了?嘁!”
“神神神,神要死了?”钟魁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当场栽倒。
温子念满不在乎地说,“那肯定啊,因为破军现在面对的可是两个和他差不多甚至比他还要强的存在,他不死谁死?”
钟魁连连摇头,失声道:“不可能,神不可能死的,神绝对不可能死的!”
温子念挖了挖鼻孔,“神为啥不可能死?你还记得把你们一百多人团灭的那魔头吗?”钟魁怔了怔,“当然没忘,我怎么可能忘?”
“那我要是告诉你,它也死了,而且还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跟我们捏死一只小鸡仔般的被人给捏死了,所以神为什么不能死?为什么不会死?”
“可是…….可是……”钟魁还想争辩什么,温子念摇摇头,无奈道:“我要是再告诉你,我们现在站着的这片小乾坤,是另外一尊类似你们神的道场,你信不信?”
钟魁微微一怔,回想起方才所见,似乎也只有神能够在茫茫大海的深处,建造一片完完全全的世界了吧!
钟魁深吸一口气,“这,似乎由不得我不信。”
“所以呢……”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所以呢,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的神,必死!”
钟魁又道,“但这和你回神迹,有什么关系吗?”
“那倒是没有……”温子念摇了摇头,“我之所以要回去,只是我有些东西落在了神迹,必须要回去而已,你要做的就是帮我打通祭坛通道,送我回去。”
钟魁也摇头道,“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九重祭坛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想造就造的,它…….”
“我知道,它是神庙大长老鼓捣出来的玩意儿,可以直接把东西献祭给破军。”
“你怎么知道?”钟魁怔了怔,温子念挤挤眉,“山人自有妙计!”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我激活?”
“因为我没有神石!”
“什么?”钟魁又呆住了,“你你你,你为什么没有神石?”
“我为什么要有神石?”
“可是,可是没有神石你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谁告诉你的必须要有神石才能有修为?”
“这……”钟魁挠了挠头,“就算如此,还是没有祭坛。”
“有!”温子念笑道,“而且还是十二座本源祭坛之一,你就说,能不能送我回去?”
钟魁又一次张大了嘴巴,呆愣无语。过了好半晌,他才重重一点头,“如果你真的把它也弄过来了,那自然是没什么不可以,不过你要想好,我有本事送你过去,可没本事接你过来哦!”
“这是自然,回来嘛……”温子念环顾四周,“你看,这么大一口钟,再送我一次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钟魁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是啊,有此大钟在,他需要担心自己回不来吗?
“那你的祭坛呢?”
温子念转身望向不远处。
丛林中,一个气呼呼的姑娘闷头登山,身后一众人等紧随其后,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温子念笑了笑,指着气呼呼而来的姑娘说,“呐,这不就来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罪过啊,罪过
“来了?”钟魁眉头大皱。
几十年的神庙职业生涯曾告诉他很多道理,比如说神迹大陆之上,一切皆有可能;比如神庙之中,一切皆在预料之中,可这几十年的神庙职业生涯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祭坛还能自己走路!
这就很邪门了,很他娘的邪门。
于是,钟魁带着七分不解三分好奇,扭头顺着温子念的视线看去。只是匆匆一瞥,钟魁的脸色便是骤然大变,浑身上下毛发也在这一瞬间悉数炸起,后颈挂满鸡皮疙瘩。
温子念察觉到了钟魁的僵硬,微微一怔后猛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低声咒骂一句,“娘的,怎么忘了这茬了!”
于是,温子念一步上前勒住钟魁,将其朝后拖了一大段距离,紧贴着悬崖将他放平后,抬头一瞥,看不见登山而来的秋雨婷。
温子念松了口气,松开勒住钟魁的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说:“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有得救。”
钟魁揉了揉略显红肿的脖颈,虽然很是奇怪为什么温子念会突然这么粗鲁,但马上就要上来的女魔头让他没了什么心情去计较这些小事。
于是钟魁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朝着温子念挤出一句话,“不是,不是说……魔,魔头被灭了吗?怎么还,还在?”,温子念抬头瞥了一眼山下,还是不见秋雨婷,他便又是长长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对着钟魁说道。
“这事儿回头解释,现在有件事要很郑重地告诉你!你必须给我记好了,绝对不许你出一点差错!”顿了顿,温子念严肃无比地说。
“昨儿个秋雨婷,也就是即将上山的小姑娘,待会她上来以后,你千万千万不要提及她曾一人一枪把你们一百零八星君给揍了一遍,甚至最后还囫囵吞了你们一百多人的事情。”
钟魁想了想,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咬咬牙跺跺脚,兴许他能天衣无缝地办好,但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和马上要上来的女魔头有关,他就真的是害怕啊!温子念并没有理会钟魁的为难,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山下,此时此刻,他已经可以看见山下闷闷不乐的秋雨婷。
温子念点点头,“到了,马上就到了,”低头一看,钟魁苦着脸,顶着一头的汗水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呆愣无语。一点也没有神庙星君的大家风范,这就让温子念心中升起些许不安。
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有关于秋雨婷大杀四方的事实,都是万万不能让她自己知道的。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么血淋淋的事实会让一个单纯的女孩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他和祖州的一行人也都瞒得很辛苦,万幸的是,时日尚浅,且莫真也还没有醒来,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什么能够让她觉得什么疑惑的。
不过眼下的钟魁就大不一样了,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神迹人。先不管其他,便是他曾是神庙高层的身份,都可以让秋雨婷心生疑虑。
毕竟钟魁作为一个神庙高高在上的星君,这么稀里糊涂地叛变自己半辈子的信仰,跑来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若不是温子念知道些许
钟魁心底深处的秘密,便是他自己也不会相信,原来世人口中的信仰,竟会如此地脆弱。
所以呢,眼下的钟魁是万万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决不能让秋雨婷觉得疑惑和好奇。温子念眼珠子一转,凑到钟魁的耳边嘀咕道,“哎,待会你就装作自己是无忧谷的寻常百姓便好,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你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这……这好吗?”钟魁抹了一把汗,心中依旧惴惴不安。
温子念安抚道:“没事没事,你相信我就行,忽悠人这件事我最在行了,你尽量不要说话,还有,你能不能跟见着老虎一样?自然点行不行?”
“这…….”钟魁苦着脸,心道若是真的老虎就好了,不管什么样的老虎,我都还能和它周旋周璇,甚至打杀几头猛虎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可是这他娘的是老虎吗?老虎能他娘的一口气吞下百十来人?
钟魁还想说什么,温子念突然抬起头伸手轻轻按住钟魁肩膀,“人到了,你莫要瞎说话,千万千万记住不要提到你是神庙星君!”钟魁张了张嘴,刚一抬头他便看见了那个在他心里留下黑暗天空的女子,下意识缩了缩头,咽下数口吐沫,于心底默念,“我叫钟魁,我不是天魁星君,我叫钟魁,我不是天魁星君……”
秋雨婷终于到了,她很不开心。觉得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导致山腰的古老庙宇被无忧谷的民众拆了个稀烂,觉得很对不起温子念。
温子念笑呵呵站了起来,朝着秋雨婷招招手道:“哟,婷婷怎么上来了?来来来,过来,来这边,刚好我有事儿找你。”秋雨婷闻声加快步伐,大步走向山顶。
尚未走到近前,秋雨婷便站在原地,很是愧疚地说:“温子念,我……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温子念微微挑眉,“嗯?什么事啊,有事你就尽管说,我要是能办到的,绝对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不,不是这样……”秋雨婷摇了摇头,“我,我先跟你道个歉,我……我,我没有看好那个庙,让它,让它被人给砸了!”
温子念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就是,就是山腰的那个破庙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无忧谷的那些叔叔伯伯们疯了似的,用木棍啊石头啊什么的,把庙给砸了……我,对不起噢,我们有看好他们。”
“就这?”温子念呆了呆。秋雨婷点点头,“嗯,就这!”
“害,我当是什么呢!”温子念拍了拍胸口,笑道:“一个破庙而已,砸了就砸了,再者说了,那庙也不见得真的就被砸了。”
秋雨婷怔了怔,“什么意思?”
“这个呀……”温子念挤了挤眼,“明天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哈哈,不过这个……婷婷啊,我有件事情怕是需要你帮忙哇!”
听见温子念没有怪她,秋雨婷很是开心,又闻温子念又是相求,秋雨婷哐哐哐拍着胸脯,爽朗道:“说吧,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无二话,做不到的你也说,我去问我师伯他们!”
“嗯……”温子念
沉吟片刻,瞥了一眼一旁僵硬如木头的钟魁,忽然说道:“对了,你师伯呢?”
“林子里呢,他们想跟我上来,我没让他们来。”
“很好!”温子念点点头,躬身凑到钟魁耳畔嘀咕了一句话后,说道:“好了,钟魁兄,就麻烦你帮我把这句话带给陆六,就说是我的话,请他们帮忙解决一下哈!”
钟魁微微一怔,扭头看了一眼温子念后,很是感激的点了点头后,起身低着头朝着山下走去,步伐越来越快,甚至在和秋雨婷擦肩而过之后,几乎可以用迅捷如雷来形容了钟魁了。
一个眨眼的工夫,山巅已无钟魁的身影。
秋雨婷眉头微皱,偏头思索片刻,脑子里并无此人的半点记忆,便指着身后问向温子念,“他是?”
“他呀……”温子念摆摆手,“害,不值一提,以前曾在神庙底下干过,后来叛变了,在一个月黑风高,天朗气清的夜晚翻墙钻进了深山,美其名曰钻研秘法。”
“那他怎么……”
“害,别说人了,刚刚你没看见吗?我连地底深处的老鼠都带过来了,更何况是这么一大个藏在山洞里钻研的人了。”
秋雨婷恍然大悟,“这样子呀……嗯,对了,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什么事呀?”温子念搓了搓手,笑呵呵道:“那啥,那啥你还记得你的蛋糕吗?”
秋雨婷脸色一红,“干嘛,干嘛提这个呀?真是的……”温子念吸了吸鼻子,“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取出来,我想做一件事情,需要用到它。”
“嗯?”秋雨婷眉头一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它在何处耶,怎么拿呀?”
温子念想了想,“你的枪呢?”
“枪?”秋雨婷微微一怔,“对呀,我的枪呢?”
温子念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以手扶额道:“接下来你听我的,我教你怎么找它。”
“哦~”秋雨婷乖乖站好,等待着温子念的指示。温子念微微瞥了一眼秋雨婷,不得不说,秋雨婷双手一背,山巅清风微动,卷起秋雨婷鬓角几缕青丝。青丝摇曳,长裙轻摆。本就很是灵动可爱的姑娘,如今又多了几分俏皮。
世间风景大抵也就不过如此。温子念暗呼可惜,若是钟魁还在,就可以让他看一看什么,他娘的叫风景!
摇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扔出脑海,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首先呢,你要把自己的心思放空,把眼睛闭上,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看。当你心思空冥之际,你就会看见藏在你体内的长枪!”
秋雨婷怔了怔,“你是说……那枪在身体里?可是它,它怎么跑进我的身体里的?还有就是……它那么长,我这么矮,它怎么可能......可能那啥呀?”
小手一背的秋雨婷皱着小脸,时不时垫起脚尖再轻轻放下,一双纹绣着些许花瓣的布鞋轻轻敲击在岩石之上,裙摆上下摆动着,荡漾起阵阵春风。
温子念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天空,于心中狂嚎。
“风景呐,风景!罪过啊,罪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小仙女
瞧着这份可以说得上是人间最美的风景,温子念感叹之余,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一个问题。
扪心自问,温子念觉得这秋雨婷吧,不管是身段还是容颜,都是两个天下极其罕见的存在,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放在神迹大陆,那肯定是最先一个送上祭坛的存在。
不过呢,秋雨婷并不是完美无瑕的,她在祖州岛上被五大长老、年轻领袖陆六以及一众舔狗般的青年才俊们,宠出了不少的臭毛病,旁的不说,便是她想干嘛就干嘛,一点也不去顾及其余人的脾气,温子念就不是很喜欢。
当然了,之所以温子念会觉得如此,最可能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他还没有正经去遇见那些九州大陆上的美女。按理来说,能让一国君王曾发誓要睡遍九州这种宏伟巨愿的土地,上面的妹子理当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的才是。
神迹大陆就不多说了,能够见到个女的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至于想见一见能够在神迹大陆倾国又倾城的,那估计得和破军坐在一起,瞪大眼睛遍观天下,兴许能够瞧上那么一两个,还只是匆匆一瞥。
想到这里,温子念就很是感慨了。
算算时日,自从他从十万里大山走出来已有两三年了,还没有正儿八经地游一游九州,也没有去红灯笼下的找个小姐姐把手言欢,说着在山的那边!
话说回来,温子念很是懊恼。
曾几何时,他曾在一线天那座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大楼里,定州城里夜花巷的大红灯笼下,看见过那么一两个看上去颇为不错的姐姐,那时的他居然会嫌弃人家太过粗暴,一言不合就来脱他的衣服。
现在想来,人家那姐姐是多么贴心,多么地温柔。这喝酒吃茶不得出出汗、发发热?脱衣服有啥的嘛,实属正常。
想到这里,温子念只能长长叹出一口气。
可惜可惜,遗憾遗憾…….
“喂?你在干嘛?好好地叹什么气呀?”
瞧着温子念抬头仰望天际,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微微摇曳的秋雨婷秀眉微蹙,很是不解地打断温子念的忧伤。
温子念闻言醒了过来,回头看见秋雨婷眨巴眨巴着光彩熠熠的眸子,再想想刚刚自己脑子里闪过的莺莺燕燕,不由得老脸一红,暗暗啐了一口,低声咒骂一句,“呸,什么人嘛!”
“嗯?”秋雨婷眉头越发皱得厉害,指着自己便问:“你是在说我吗?”
温子念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是说你,我是在……在,啊,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你叹什么气?”
“不是,上一句!”
“嗯……枪这么长,我这么矮……”
“对对对,就是这句!”温子念一拍双手,笑道,“你这个问题问得极好,这就涉及到什么叫元气,什么叫法器,什么叫神念了!”
“哦?”秋雨婷微微挑眉。
“嗯……”温子念沉吟片刻,指着自己的脑袋便说,“你知道什么叫神念吧?神念呢,就是咱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念头,它是杂乱无章的,数量也是不定的,不过呢,咱如果全心全意,让脑海里只浮现一个念头,或者一句话的时候,最终的那句话或者那个画面,就可以把它称呼为神念。”
“此时此刻的你如果知道什么叫元气的话,你的神念就可以和元气碰撞出些许别致的火花,甚至可以影响到你之外的东西,简单来说呢,就是你有了神念,有了元气,你就可以用神念控制着元气对你身边所有的东西产生影响。哪怕是凭空造物,哪怕是重塑乾坤!”
秋雨婷死死拧着眉头,温子念继续说。
“至于最后的法器,比如此刻藏在你心里的长枪,比如咱头顶的黄铜大钟,这些东西呢,事实上也是因为神念和元气的原因,咱身旁的一切,包括你自己,实际上都是一团有着独特波动的元气,如果有人找到自己的元气波动,再将这种波动用到我们身旁的一切事物之上,只要两者的元气波动一致,那么不管它有多大,你有多小,两者都是可以融汇为一体,且互相不影响!”
说到这里,温子念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咂了咂嘴以后,温子念很是期待地看向秋雨婷,“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不?”
秋雨婷有些茫然,温子念的确说了很多,但秋雨婷觉得他又像什么也没说,不过呢,为了不表现得自己像个白痴,秋雨婷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大概是……听懂了……吧~”
温子念愣了愣,挠挠头说:“这,这可能是怪我知道的还是太浅,只能讲成这么一个大概了,毕竟,毕竟我也是刚刚才钻出来的这么些想法,不过你放心,只要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能够把它解释得透透得!”
顿了顿,温子念又说,“现在呢,你就听我的,凝聚神念,也就是把脑子里所有的想法变成一杆枪,之后你就会看见它了。”
“那……”秋雨婷想了想,认认真真说道,“那长枪长什么样子?具体有多长?什么颜色的?”温子念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了半晌,温子念只能吐出一句话说:“只要你去想,什么样子的都不重要。”
“必须是枪吗?”秋雨婷眨了眨眼。
“这……”温子念挠了挠头,“你这个问题就问得很好了……”温子念站在山巅驻足远眺,轻声嘀咕道:“如果说所谓的法器就是一个人以自身元气和神念牵动最原本法器里自有的元气,从而达到两者在某个方面相似的话……”
“那似乎所谓的外貌反倒是显得很不重要了,我说它是剑它就是剑,我说它是刀它就是刀……可是,可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一切东西都可以相互之间变来变去咯?那我用杨柳变一个祭坛,是不是也是可以?”
想了想,温子念觉
得这个问题很高深也很宏大,但是如果他搞清楚了的话,那么似乎整个天地在他的面前就只是一团苍茫的元气。理论上来讲,他可以一个念头到达世间每个角落,可以塑造任何一件物品,哪怕它不存在。
越是深究,温子念就觉得越是兴奋,就忍不住转身面向秋雨婷,刚想说什么,秋雨婷便指着肩膀上悬浮的一条披帛问道:“哎,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温子念定睛一看,很是茫然地问:“你这……这东西从哪儿得来的?刚刚还没看你披着啊!”
秋雨婷把玩着肩头上的一截披帛,伸手轻轻一挥,轻纱状的披帛恍若一条游龙般顺着秋雨婷的手臂蜿蜒前行,一整个悬浮在她身前。随着秋雨婷伸手比划,那披帛就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不断地游动,各种花里胡哨的动作都能被她耍了出来。
秋雨婷玩得不亦乐乎,一时间没有听见温子念的话。温子念忍了片刻,终是再难忍住,就出声打断了秋雨婷的玩耍,轻声呼唤:“婷婷?婷婷?!”
“秋雨婷!”温子提高嗓音,一声大吼。
“嗯!哎——”突如其来的爆吼吓了秋雨婷一跳,如游龙般戏耍的披帛也似是被吓到了,嗖的一声缩回秋雨婷的肩膀,两头缠绕在胳膊之上,中间悬浮在秋雨婷的脑后。
乍一看,还颇有几分仙女的气息。
温子念吸了吸鼻子,“额,那啥,你现在可以解释解释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吗?”秋雨婷眨了眨眼,“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我怎么知道?”温子念懵了。
秋雨婷轻轻摇了摇头,伸直右手,轻纱状的披帛顺着胳膊蜿蜒前行,随着秋雨婷五指张开的瞬间,轻纱披帛摇身一变,成了一杆雪亮的长枪。
秋雨婷轻轻抓住长枪,偏头望向温子念,一脸天真地说:“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想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吗?怎么……这你都没猜到?”说完,秋雨婷提着长枪一抖,雪亮的长枪变成了一柄锋利的长剑,再一抖,长剑成了一口黄铜大钟!
温子念呆呆张大了嘴,眼珠子险些瞪掉一地。
这他娘的真的能行?
秋雨婷眨了眨眼,“现在我们该干嘛呀?”温子念依旧呆愣无语,秋雨婷秀眉一蹙,伸手一挥,黄铜大钟又变成了小仙女独有的灵巧披帛,哗啦啦冲到温子念面前,轻轻拂过温子念的脸颊。
感受着脸上拂过的丝滑,温子念猛然惊醒,“啊?什么?哦,接下来啊?”
“嗯……接下来,接下来.干嘛是吧……嗯,啊!对了,祭坛,也就是你说的蛋糕,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它从长……额,从它体内弄出来?”
丝滑的披帛微微一顿,似是听见了温子念的话。于是,丝滑的披帛嗖的一声跑到秋雨婷的肩上,两头缠绕在胳膊上,如人一般瑟瑟发抖。
温子念瞪大了眼,一副见鬼的模样。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本源祭坛
????眼睁睁看着曾被上神破军视为救命稻草的长枪成了眼前这么一个缩头缩脑的玩意儿,莫说温子念,便是那些曾亲眼见过长枪狰狞面容的人,都会献出一双铜铃般的大眼。
????温子念如此是想,但秋雨婷却觉得此时仙气飘飘的披帛才是自己真正所喜欢的,她很满意现在的“长枪”。
????感受着肩头披帛的瑟瑟发抖,秋雨婷眉目一睁,瞪了温子念一眼,嗔怒道:“你干嘛,都吓着人家了……”言罢,秋雨婷很是温柔地抚摸着胳膊上耷拉着的披帛。
????说来也怪,随着秋雨婷温柔一抚,瑟瑟发抖的披帛骤然一挺,很是欢快地摆了摆头,沿着秋雨婷的手臂蜿蜒飞出,绕着秋雨婷撒着欢。
????温子念抽搐着嘴角,心中的感触难以言喻。
????此时此刻,若是有人站在此地大大方方地告诉秋雨婷,她曾一人一枪干趴了神庙一百零八星君,顺带还将其吞噬,炼化为一腔热血,莫说秋雨婷,便是他温子念也是满脑子的不信。
????就它这个样子,充其量也就能用来跳上一两支倾国又倾城的舞,至于杀人……呵,笑死人算么?
????这可真的是邪了个门,离了个大谱。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长枪模样大变,成了一截柔软的披帛,被它炼化的祭坛还是得交出来。于是,温子念又一次提醒秋雨婷,不过这一次温子念换了个方式,换了个说法。
????“婷婷呐,帮我一个忙呗~”
????“什么忙?”秋雨婷眨眨眼。温子念挠挠头,有些抓狂,“就刚刚我说那个啊!”
????“那个?”秋雨婷再眨眨眼
????“就那个呀!!”温子念有些狂躁,“蛋糕,蛋糕啊!你不会反悔了吧?”
????秋雨婷摸摸高挺鼻梁,嘟囔道:“知道啦知道啦,给你不就得了……”说完,秋雨婷温柔看向在天际撒欢的披帛,招了招手说:“来,小可爱快过来,快来帮我个忙...”
????正在撒欢的披帛微微一滞,毫不犹豫地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际俯冲而下,绕着秋雨婷兜了个圈子后,亲昵无比地擦着她的脸颊缠绕到肩头。
????秋雨婷轻轻抚摸着左肩上隆起的披帛,恍若抚摸一只洁白的猫咪。她轻轻一笑,指着温子念说,“你能不能把那个……”秋雨婷望向温子念,温子念连忙站好,微微低头道:“祭坛!”
????“嗯,祭坛!”秋雨婷微微颔首,“也就是我们在山洞里吞下的蛋糕,你把它给他行吗?”
????秋雨婷肩头上的披帛左右摇摆,像是一个人正在茫然四顾。温子念见状气急败坏,指着披帛结巴道;“你你你,你装什么傻,若你真不知道什么是祭坛,那我刚刚提起你为何恐惧?好家伙,老子当初就不该把你留着,应该把你一截一截地敲碎,完后丢在大海深处!看你还怎么给我装!”
????披帛又是一滞,随即很是不安的抖动着,通体洁白的轻纱上渐渐泛起猩红血光,颇有几分当初大杀四方的气质。
????温子念见状微微一怔,随即大惊失色,指着天际便说:“我可告诉你啊,这里是老子的世界,一切的东西都是老子说了算,你可不要胡来嗷,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越发红润通透的披帛并不在意温子念的威胁,反倒是因为他的威胁越发颤抖着厉害,滔天的元气从中透出,让温子念觉得无比的压抑,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不过,和无忧谷之前的血腥相比,此时的威压浩荡的披帛却毫无杀气,就像是一只占山为王的猛虎,瞧见了远处渐渐走来的猛虎而发出的威胁,旨在惊退而非搏杀。
????这时候,秋雨婷眉头一皱,伸手按在剧烈颤抖的披帛之上,安抚道:“好了好了,他没有恶意的,你也不要这么小气嘛,不就是个蛋糕嘛,你送给他,回头我找师伯他们做一个给你不就行了。”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披帛,这时候又开始不安地抖动了起来。温子念见状连忙安抚道:“她说得对,但也不对,我是好人这点没错,但是呢,我不是觊觎你那玩意儿,我就是借用一下,用完以后马上就还!”
????披帛微微一顿,高高抬起两头“望”向温子念,仿佛是在问他,“所言当真?”
????温子念疯狂点头:“骗你是小狗。”
????披帛犹豫了片刻,从秋雨婷身后飞出,绕着温子念转了好几个圈子,仿佛是在审视着温子念,想要看透他内省深处的想法。
????温子念眼观鼻鼻观心,竭力压制着心湖之上的滔天巨浪。终于,在经过披帛几个周天的游曳过后,勉强是认可了温子念,飞至另一旁较为宽阔的空地上,绕着空地疯狂飞舞。
????温子念重重松了口气,心湖之上的巨浪拔地而起,每一朵浪花都在疯狂嚎叫,“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好在一切都在按照预想的那样有条不絮地进行着。随着一阵元气漩涡的突然出现,十二座本源祭坛之一的神庙祭坛,又一次重临世间。温子念也算是得偿所愿。
????不过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是,随着本源祭坛的重新临世,天上地下都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变化。
????天上,在书生和古逍合力炼化下苦苦挣扎的破军,上一瞬还在为十二座本源祭坛其一的消失而心慌意乱,这一瞬又为重新出现在神迹大陆以外的祭坛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抬头看向二人,两人的眼中都毫无例外地流露出一抹破军很想看见的担忧。
????随即,破军发出一串得意无匹的笑声:“哈哈哈哈,我说二位,你们千算万算是不是也没有算到,你们的传人啊,会把我的祭坛带走一个?哈哈哈,接下来,好戏就要登场了!哈哈哈哈~~”
????古逍和书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元气,似是要用实际行动回应破军的得意。破军不但没有心悸,反倒是更加得意。随着一声怒吼,破军用上了自己的本源之力,以此抵御着二人全力炼化。
????人间,神迹大陆。
????等来三十六神国七十二城郭大祭司的至高神殿大长老,终于是解开了无忧谷雪山的禁制,带着一百零八位大祭司以及唯一的神庙一百零八星君地囚星君,浩浩荡荡进了雪山腹部。
????然而,当所有人穿过光怪陆离的虚幻大门之后,眼前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神迹大陆立身根本,关系到整个神迹大陆生死存亡的十二座本源祭坛之一,竟然他娘的凭空消失了?
????地球星君呆若木鸡,大长老暴跳如雷。
????探手一抓,呆若木鸡的地囚星君被大长老攥在手心当中,大长老怒吼,“祭坛呢?法器呢?”地囚星君迷茫至极,只能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和大长老解释道:“启禀大长老,我也是不知啊!”
????大长老怒骂道:“那你是干什么吃的?这十二本源祭坛相互之间各有玄妙联系,你们一百零八星君即已领命探查十二祭坛的完好与否,难道中途就没有发现它们的联系少掉一环了吗?难道说,你们只是奉命走个过场,根本就没去核查?”
????“冤枉啊,大长老……”地囚星君喊冤道,“难道您忘了?在不久之前,天剑星君奉命前往拖迹神国核查三十六神子为何齐聚一堂时,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到天剑星君了!所以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解开禁制,深入封印当中查看啊……”
????大长老眉头一皱,下意识松开了攥住地囚星君的手。偏头一想,印象中似乎还真有这么一件事儿,又说:“那你们又是如何传回祭坛完好的消息?”
????地囚星君答曰:“启禀大长老,我等是核查禁制是否完好,再以神通远距离倾泻元气,只要禁制完好,倾泻的元气被悉数吞没,我等就可以确定各地的祭坛完好。”
????“嗯……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那么此地为何没有查验?”
????地囚星君苦着脸说:“大长老啊,我等来到此地之时,就遇见也不知那个神国的大军正在围攻无忧谷,那些守城之人虽不是我们神庙之人,但他们的秘法也大有玄妙,我等便没有第一时间核查祭坛,反倒是和对方在城楼之下切磋了一下神通……这事儿我已经传回神庙了,可能是您太忙,没有收到......”
????“好了!”大长老打断地囚星君的话,“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说罢,大长老摆摆手,示意地囚星君退下。
????重新看向空空如也的雪山腹部,大长老一脸愁云。
????自从世间有了众志城,拦下来自大海的湿润雨气,整个神迹大陆天然的雨水极为罕见。若不是上神赐下十二本源祭坛,以无上大法力演化绵延整个神迹大陆的玉屏河,整个神迹大陆是不可能有生机浮现的。
????尽管有了永远也不会枯竭的玉屏河,可若是没有神庙祭司的运作,整个神迹大陆还是没有可能养活这芸芸众生,至多也就是那二百来个天然湿地勉强能够养活两三百万人,那里会像如今这般,一座城便有两百余万人的盛大光景?
????如今,十二本源祭坛遗失其一,虽不至于让玉屏河干涸,但水位势必要下降诸多。这对这个神迹大陆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也不知要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一座祭坛的遗失而殒命无数。想到这里,大长老就很是愁苦。
????抱着这种愁苦的心情,大长老带着神庙大军浩浩荡荡回到了神庙。为了在防止其余祭坛的遗失,大长老命令各大祭司激活神迹大陆所有祭坛,防止类似无忧谷本源祭坛的情况再次发生。
????这一道命令,让整个神迹大陆沸腾了。
????他们,探查到了遗失的本源祭坛。
????它,在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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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一雪前耻
????远在深邃大海另一侧的温子念并不知晓,随着透明轻纱状披帛的兜兜转转,随着古老祭坛的重新降临。天上人间都因此而掀起滔天大浪。
????温子念也不在乎,或许在他眼里,区区一座祭坛而已,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工具,一个可以将天下万物转化为纯粹元气的工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天下人都不知道的是,淬炼元气只不过是它最为表面的能力,它的伟大、它的不凡、它沧桑面容下许多了不起的能力,早已被浩浩汤汤的时间长河淹没,被这滚滚红尘遮蔽、雪藏。天下又有几人能够掀开历史的尘埃,窥见时间长河里隐藏的璀璨呢?
????这是一个注定不会被人发现的秘密,至少眼下就是如此。
????但这对于两座天下的人来说都不重要,它能够让其中一座天下的人看见它的微光,知晓找到它的方向;让另一座天下的人找到重登旧途的小道,这便已足够。
????此时此刻,两座天下的人都很兴奋。
????比如临近九州大陆的温子念,当他再一次看见这所谓本源祭坛的一瞬,他就激动地从原地跳起,甚至想抱着一脸茫然的秋雨婷欢呼,不过这当然不可能,身为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化人,该有的绅士风度还是得有。
????毕竟,这不是自己喜欢的姑娘,拈花惹草的事情还是少做。于是,温子念有些尴尬地收回张开的臂膀后,不管山巅秋雨婷面颊绯红的可人模样,也不去理会某条病怏怏搭在秋雨婷肩膀上的丝带,提着裤脚便朝山下跑去。
????颇有几分狼狈不堪的模样。
????山巅,羞答答的秋雨婷噗嗤一笑,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人影,心中小鹿乱跳。
????肩头的披帛越发瘫软了,狼狈逃命的温子念来到了丛林边。
????稍稍压下疯狂跳跃的心脏,温子念屏气凝神,心念一动,他便在面前茂密的丛林里找到被陆六等人围在中间,正在耐着性子解释着从自己口中传出自己已经和神迹大陆没了关系的钟魁,也就是昔日的天魁星君。
????温子念轻轻一划,茂密的丛林自行分开,露出一条空旷的小道,抬头一看,藏在丛林里的众人尽数出现在眼中。
????只是这么匆匆一瞥,温子念不禁开始挑起了眉头。
????不远处,钟魁很难。
????尽管他很真诚、很仔细也很耐心地解释着他最后的选择和他为何会被“撵”下山的原因,曾和他有过一场友好切磋的陆六却是满脸的不信。
????非但不信,他还带着他的小师侄们渐渐缩小了包围圈,带头狰狞着面容,拧着手腕,一副要和他再一次切磋切磋秘法神通,衡量自他们拳头大小和软硬的架势。
????这让钟魁很是脑瓜疼。
????他无语极了,很想让对方深刻了解了解什么才叫神通,但他不能。若是不动手,一切都还有得说,可要是动了手,哪怕是合情合理的自卫,到时候都会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胜似屎。
????钟魁不断地安抚着自己,也做好了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重新上山的打算。
????温子念掀开丛林一角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个高高举起的拳头,一张张狰狞的面容。
????千钧一发之际,温子念大喝一声,“住手!”
????人群中扬起的拳头微微一滞,陆六扭头看来,当他看见丛林不知为何多了条通透小道时,或多或少有些惊诧,不过当他看清楚站在小道尽头之人是温子念的时候,便知道眼前这位曾经的天魁星君,如今的钟魁所说的话大概是真的。
????但是就这么接受了这个曾和自己干过一架的敌人加入自己的队伍,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尤其是大战过后,自己好心好意叫人把他带上城楼,他居然在那儿装疯卖傻,还把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城楼炸出个大洞,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就让陆六很是愤恨和不爽了!
????稍加犹豫片刻,陆六觉得既然都要成自己人了,此时不出手就再也没机会出手了。于是,微微停滞的拳头朝着钟魁重重落下。
????这一落,在祖州人的眼中就是一个动手的信号。随着陆六带头砸下一拳,许多双饱含复杂情绪的拳头便如雨点般落在钟魁的身上。
????至于身后的奇怪声响……害,管他呢,反正是陆师伯带头的,天塌了有师伯在,出不了什么问题。
????砸下一拳后,陆六神清气爽,往昔曾被戏耍的不爽便都在这一瞬消失不见。身后,一声不敢置信的咆哮传来。
????“你们……住手啊!”
????陆六假装听见,缓缓转身,看着火冒三丈奔驰而来的温子念,故作惊讶道:“呀,温小哥,你怎么来了?”温子念狠狠瞪了他一眼,迅速探出右手朝着人群一抓。
????于是,周围的空气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从四面八方迅速朝着人群中涌去。只是一瞬间,正在被围殴的钟魁被一团飞旋的空气笼罩,四周的人也在这一瞬被气团挤到一旁。
????钟魁总算是从围殴之下解脱出来,重新抬起头看向天际,大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回头一看,看见一脸不好意思的温子念正站在始作俑者陆六的身旁,一脸无辜地挠着头。
????钟魁大怒,指着温子念破口大骂,“说,是不是你指使的?”
????温子念疯狂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为何老子苦口婆心地解释,他们就是不听就是不听,非得要揍我一顿?”
????温子念眨眨眼,盯着钟魁青紫一片的脸庞说:“这个问题问得极好……”随即,温子念伸手把陆六拽到身前,指着陆六说,“不过呢,这个问题就需要他来为你解释解释了,你要是觉得不解恨,大可以揍回去!”
????“嗯?”祖州众人闻言齐齐上前一步,眉头大皱不已。
????“都回去!”陆六脸色一沉,喝退了众人。一转身,阴沉的脸上挂满和煦的笑容,“哈哈哈哈,天魁星君在上,这是误会,误会呀!”
????钟魁纠正道:“我不叫天魁星君,我叫钟魁!”
????“是是是,钟魁钟魁……”陆六谄媚一笑,“钟魁老哥啊,这真的是个误会呀,你想啊,就在一炷香以前,我们还是山上追得你死我活的存在,一眨眼功夫,您就跟我们说您已经不是天魁星君了,这这这……这谁信啊?”言罢,陆六一探双手,无辜至极。
????温子念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想也是,任谁也都不会相信上一秒还苦大仇深的人,摇身一变成了自己人了。换做是自己,也确是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呢,不管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他出现的一瞬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已经不用质疑了,可陆六还是狠狠砸下了一拳。
????这其中的原因…….是个人也想得明白。
????钟魁自然想得到,但那又如何?难不成还一次为要挟和他们来一个据理力争,完后朝着对方脸上也狠狠递出一拳?那除非是以后的不想和他们混了,所以……钟魁狠狠瞪了一眼温子念后,揉着脸颊问温子念:“所以,你来干什么?不是在和小丫头谈情说爱吗?”
????“嗯?”祖州人又齐齐上前一步,不怀好意地盯着温子念。
????“嗯?!!”温子念猛然瞪大双眼,疯狂摆手道:“你不要乱说嗷,我和婷婷什么事儿也没有,我们就是在想办法找回祭坛,不信你们去问她!”说完,温子念指着身后直达山巅的小道,一脸的真诚。
????众人将信将疑,但好歹是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温子念重重松了口气,心道“好险,这世上如果有谁真的想娶秋雨婷,那么这苦头怕是有的吃了”!
????钟魁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很是不怀好意的勾起了嘴角。不过眼下不是乱泼脏水的时候,一旦这肚子里的脏水泼向温子念,那么以后自己怕是也有不少的苦头要吃。于是钟魁收拾心情,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那么,祭坛找到了吗?”
????温子念点头连连,兴奋道:“找到了找到了,现在就等你大展身手了!”钟魁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于是,温子念和钟魁撇下陆六等人,并交代他们就在原地老老实实等着后,两人便沿着直达山巅的小道大步离去。
????随着温子念的离开,自行分开的丛林又在一瞬间恢复如初,将陆六和他的师侄们埋在丛林深处。
????有人沉默了片刻,轻轻问向陆六,“师伯,现在该怎么办?真的就这么等着吗?”
????“你说呢?”陆六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随意寻了个石块一屁股坐下后,顺了顺胸膛,很是舒畅地说:“反正呢,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剩下的就是好好休息,等待温子念送我们回去便是。”
????提到刚才,众人会心一笑,情不自禁的朝着陆六竖起大手拇指。
????“师伯英明神武!”
????“爽了吗?”
????“简直爽透了,不满师伯,从这孙子上楼那会我就想揍他了……”
????“这是为何?他在城楼下可没少帮助我们啊。”
????“害,反正,反正就看着他很不爽,高高在上的,他以为他是谁啊?神吗?我呸,神就可以这么高高在上了?”
????“就是就是,神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让小师妹喜欢他呀?”
????“唉~~师兄此言差矣,小师妹喜欢他了我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嗯!师弟说得对,神也不能从我们手里抢走小师妹!”
????“……”????
????
第三百二十八章 那山,那人,那株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钟魁看着此刻摆在面前的巨大祭坛,面色复杂至极。
????曾几何时,一座祭坛一尊神像一段虚无缥缈的传说填满了他的人生。
????世上有神吗?或许有,至少曾经的他如此认为。可当某一天在某个街头的拐角撞见一位面貌清秀,穿着宽阔长袍,腰间系着淡蓝腰带的少年后,这一切便悄然无声发生了变化。
????那时年少,不知少年非少年,也不知天下真假善恶变化莫测。他和那少年走了很长的路,一起度过很长的时间,一切携手走遍天涯。
????某一天清晨,山脚晨雾里,睡眼朦胧间。那少年解开头发,松开腰间淡蓝腰带,山间拂过的清风掀起一角长袍,他看见宽阔长袍下,身姿曼妙。
????那时的他才知道,风趣幽默,英俊潇洒的同伴,乃是一位以少年之身行走天下的曼妙少女。
????他大惊他彷徨他不知所措,但他也舍不得。所以当他站在神像之下虔诚吟诵上神之名的时候,他压下了心里的曼妙身影,选择了隐瞒。
????可那本是少女的少年却依旧以为自己的身份天衣无缝,以为自己依旧可以潇潇洒洒走一回,大大咧咧拽住他的手,拉着他在神迹大陆的各大神国之间游荡。只要是有热闹的地方,她一定会在。
????只要她在,他也一定在。除了祭坛下的热闹。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渐渐消逝,她终究在一次盛大祭祀活动中被神之光辉笼罩。于是,她被祭坛下愤怒的人群拥上祭坛,而他也因为欺神之名也一起送上了祭坛。
????然而,神的宽容因此体现,她化为了漫天的光点,而他被神选中了。当他还在竭力抓住光雨之际,神庙的门开了,神山之上光芒大作。
????他,成了高高在上的神子。
????她,成了灿烂光辉下的一缕幽魂。
????天下人都在为神的慧眼而欢呼,为神的宽容而呐喊,他的心里已被灿烂光雨冲刷出一条深刻入骨的沟壑。从那时起,他还活着,但他也死了。之所以奋发向上,想要成为一名有着绝对实力的星君甚至是唯一的长老,只是因为他有过问题想要问一问所谓的神。
????凭什么生而为女就是错?凭什么认定天下女子皆为魔之化身?
????在那之前,他须得表现得比天下人虔诚,比世间人勇敢,要让神庙,要让天下人觉得他!可以成为一肩挑起整座天下的长老!
????大长老!
????此时此刻,十二座本源祭坛已有其一消失在神迹大陆里,而他的身旁,有人告诉他还有天下不止一座神迹,还有一座更为广阔,更为浩瀚的乾坤他不曾看过。所以他毫不犹豫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某颗麻木了半生的心,今日开始敲响战鼓。
????“所以……你想清楚了吗?”钟魁收敛心情,转身望向温子念。温子念微微颔首,“就像你藏在心底深处之事,如果我不去理会,我也会如你一般内疚半辈子。”
????钟魁闻言死死皱着眉头,“你,到底是如何得知我的秘密的?”
????“你猜...”温子念微微一笑,“但这似乎不是很重要吧,我只需知道你对破军有恨,你只需知道我非去神迹不可,这就已经足够了,只需那些深刻一些的缘由,它重要吗?”
????“很重要!”钟魁重重一点头,“如果你不说,我是不是可以拒绝你的要求?哪怕是一死。”
????温子念无奈摇头,“行行行,告诉你不就得了,好不容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干嘛要死?再说了,你都没有看见那片真正的人间仙境,这么匆忙就去死了,不觉得很亏?”
????“别废话!”
????“好好好,我说我说……”
????顿了顿,温子念娓娓道来那一日的神奇经历。当然了,某些东西温子念还是选择了胡编乱造,比如他的半辈子已经完全被温子念得知了去。
????片刻之后,钟魁一脸不信地盯着温子念,温子念双手一摊,“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要是非得不信,那你说,真正的事实是如何?”
????“你会读心术!”酝酿好半晌,钟魁终于吐出了他的心声。
????温子念微微一愣,挠挠头嘀咕道:“对啊,为啥不是读心术呢?”眨了眨眼后,温子念故作惊慌,指着钟魁结巴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钟魁翻了个白眼,“这很难猜吗?”顿了顿,钟魁很是轻松的说:“毕竟你说的那些太过天花乱坠了,什么脑海,什么神念,什么道柳,如果你真的走到了我的心镜深处,窥探到些许我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么为何我却不知你曾来过?”
????“这……”温子念挠了挠头,“确实哈,这东西就不好解释了。”
????“所以啊,读心术的解释最为合理了!”
????温子念嗯嗯啊啊,频频点头,“你说得对,是我眼界窄了,见识短了。”钟魁笑眯眯拍了拍温子念的肩头,“小子,虽然你的神通确实很玄妙,但是这人啊,本身就是一道最为玄妙的神通,你才这么大点年纪,能够参悟得有多透?”
????“是是是,这方面您是前辈,您是前辈。”
????钟魁满意极了,双手插在腰间,忍不住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温子念见状翻了个白眼,钟魁笑问:“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温子念开始忧愁了,“唉~这点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钟魁微微一怔,很是不解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就是你们啊,好不容易把你们弄到了这里,可是接下来要怎么才能把你们送上祖州或者九州,这我就真的毫无头绪了!”
????“为何要走?我看此地生机盎然,丛林密布,想必山中野兽野果应有尽有吧?”
????温子念摇了摇头,叹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顿了顿,温子念看向钟魁,“你刚刚顺着这山兜了好几个圈子,难道你就不曾发现这座山的奇怪吗?”
????“什么?”钟魁越发疑惑,“这山……有什么好疑惑的?”
????“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山林虽大,草木虽深,可是这茫茫山野之间,不见一只飞鸟,不见一头野兽?”
????“这……”钟魁微微一怔,开始了仔细的回想,“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山......似乎真的有些安静了些,可这不应该啊,这么磅礴的生机,这么适宜的环境,为何它会一头野兽不见,一声鸟语不闻?”
????“因为……这是一片早已死去的乾坤,一片早已干枯的世界,你所见的只不过是幻象而已,若是没了幻象,你所站立的山巅其实是一个稍微大了些的坟头。那些山腰处的神庙就真的是神庙?不,并不是的,它们其实都是墓碑,是进入坟茔深处的一扇扇墓门。”
????“什么?”钟魁大惊失色,尖声叫道:“这怎么可能?”说完,钟魁尖叫着指着周围绵延无尽的山脉,“那这些山脉是真是假?”
????“它们.....大概是真的……”
????“什么叫做大概是真的?山还能作假?”钟魁怪叫一声。
????“山脉自然不能造假,但是山脉可以被炼化。”温子念驻足远眺,看着那些隐匿于远处的山脉,“你所见的山,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前是一片巍峨浩瀚,绵延无尽远的山,但现在,它们都只不过是被人以大神通炼化,用来给我们脚下的坟茔提供绵绵无尽的生机。”
????钟魁咧咧嘴,很是倔强的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这天地间会有这等的存在,我不……”
????“这有什么不可信的?”温子念打断钟魁的话,“你们神的法器里都可以藏着一头邪恶巨魔,你们的神都会被围杀,有什么不可以信?”
????“你说什么?”
????“你瞎吗?看不出来那杆枪是你们神的法器?”
????“这.....”钟魁懵了,指着山下结结巴巴说:“你说,你说那女人手里的枪,是,是上神的?”
????温子念点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可是,可是破军上神不是和魔头不死不休的吗?为何会从他的法器里走出一尊魔头?”
????“这我哪儿知道?再没来神迹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天下还他娘的真的有神!”
????钟魁沉默了,心中一个荒诞而又不敢置信的念头翩然升起。温子念深深看了一眼钟魁,“得知真相以后,是不是觉得天下无神,但却有魔?”
????钟魁沉默不语。温子念重重拍了拍钟魁的肩膀,“以后啊,你就好好在九州之上走走看看,好好感悟感悟什么才叫人生,什么才叫风景!”
????“那你说,什么才叫人生?什么又才叫风景?”钟魁突然开口,抬头盯着温子念。
????温子念微微一怔,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一段晕晕乎乎的旅程,一个个爆笑如雷的包袱。
????“那城、那山、那人、那株柳,就叫风景。至于人生嘛……这怕是得用半辈子回答这个问题了。”
????钟魁怔了怔,结合自己心底生出的曼妙身影,他有些懂又有些不懂。或许真的如他所说,有些问题也许要用余下半生来书写答案。
????
第三百二十九章 山中?天上
????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钟内乾坤丛林深处,有一少年缓缓而行。
????在他的面前,一切的山石密林,一切的藤蔓腐叶都在缓缓分开,让他得以不沾半片落叶,不染半点尘埃。
????山腰,一处废墟之畔,一扇腐朽木门之旁,一个年芳二八的少女,嘟囔着小嘴,肩头挑着一条轻纱披帛,一脸的闷闷不乐。
????忽然,身后的丛林传来一阵哗啦作响之声,少女回头看去,只见一少年背负双手闲庭信步而下,少女忽地喜上眉梢,从地上弹跃而起,提着裙摆小跑到少年身边,开心道:“你怎么下来了?你不是说你有事情要办吗?办好了?!”
????肩头的披帛无风自动,轻轻晃动了一下。
????少年斜眼一瞥,瞧见肩头披帛的无力挣扎,很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也不去搭理少女的话,那少年就低着头在身上摸索着、寻找着什么。过了好半晌,少年光洁的额头上沁出汗珠,咬着牙花子艰难无比地从怀中取出了一片鲜嫩欲滴的柳叶,重重松了口气口,对着少女肩头的披帛说道。
????“呐,这个给你。你的东西呢,我可能还要用段时间,在此之前,你就先凑合凑合,用用我这个,省得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是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说完,少年松开手,寂静无声的天地间忽起微风,从少年指尖接过柳叶,朝着少女翩然而去,或者说朝着少女肩头病怏怏的披帛飞了过去。
????少女刚想解释什么,便瞧见那柳叶翩然而来,眼瞅着就要从自己的身旁溜走,少女只能暂时咽下一堆说辞,手忙脚乱地抓着空中飘来飘去的柳叶。
????少年见状又翻了个大白眼,“你干嘛,这东西是给它的,不是给你的。”
????“啊?给,给谁?”
????“你快别张牙舞爪了,站好,不要乱动!”少年狂翻白眼,懒得做出什么解释。
????“哦~”少女闻言乖乖站在原地。
????这时,少女肩头的披帛总算是动了,它懒洋洋地抬起头,懒洋洋地甩了甩尾,似是对此刻在少女身旁飘摇的柳叶极为不看好,极为的不屑。
????想来也是,人家的祭坛多么地巨大,来头多么的古老。稍稍一动,那元气就好似火山一般喷涌而出,便是广袤无垠的大地,也要因为它的喷发而颤抖不已,哪像这柳叶,娇娇嫩嫩的,看上去就没有什么卵用。
????不过嘛,披帛毕竟曾是某位神的法器,对于元气的感知还是颇为敏感,尤其是没了这祭坛为它提供元气后,此时此刻的一缕纯粹元气都对它有莫大的吸引力,就像是快要饿死的人看见了一碗白米饭,哪怕没有菜肴没有汤汁,他也会不由自主地狂咽口水。
????所以不屑归不屑,少女肩头的披帛还是抬起头拖住了远道而来的柳叶。下一瞬,披帛如遭雷击,僵硬在少女肩头迟迟不动。
????少年见状狂翻白眼,心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以为摘一片柳叶就这么简单?你以为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片柳叶?呸!没见识的土包子,这他娘的可是太上那老家伙的道柳,道柳晓得不?”
????那披帛也不是傻子,当柳叶翩然落在它身上的时候,它就知道了这小小柳叶的不凡。
????柳叶里的元气很纯粹,甚至让披帛嗅到了几分开天辟地时的味道,这让它很着迷。其次,虽说这柳叶里蕴含的元气确实没有祭坛里的那么浩大、那么的一口管饱。但这柳叶里的元气如溪水一般源源不断,假以时日,它那空空如也的腹中迟早有一天能够被填满。
????这让披帛很意外,也很震惊了,不禁让它回想起无数年前的某一天了。
????那时的它还很无忧无虑,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母亲厚大纯粹的元气滋补,倾听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气息波动。
????那是它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再后来,它就被一个木讷的男子从母亲的怀里取出,落在了尘世。再再后来,它就被无数斑驳杂乱的气息给冲昏了,一觉睡了很多年,直至前不久,有人帮它洗去铅华污秽,让它觉得无比的通透清爽,它这才得以从沉睡中苏醒。
????只是很奇怪,当你那位把它从它母亲怀中带出来的那木讷男子,却是不知为何彻底没了踪迹,甚至就连一缕气息也探查不到。不过那人对他而言本就不重要,甚至连真正面都没有见过,它也就懒得多想。
????反倒是此刻和它融为一体的柳叶,倒是让它觉得很好奇。现在想来,前不久那股让它觉得通透爽朗的气息,恐怕就是眼前这柳叶搞的鬼了。
????虽然不知道这小小柳叶为会有这么古老的气息,但是嘛……嗯~~反正就很……舒服。
????少年淡淡打量了一眼不断变换着诸般色彩的披帛,抽搐抽搐了嘴角,朝着傻傻站在原地的少女招呼一声:“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什么呀?”
????少年不搭话,转身走向废墟瓦砾之前,视线落在某抔黄土之上,停留了片刻后,少年摇摇头。
????那少女见状很是不好意思,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是在山顶的时候说没事了吗?既然都没事儿了为何又要来此给她这么一个眼神呢?
????少年自然不知身后少女心底深处的小九九,猛然探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朝下轻轻一按。
????平静的乾坤又起波澜,一圈圈涟漪从远处朝着山腰废墟处轻轻荡漾而来。紧接着,满地的残垣瓦砾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纷纷从地上悬浮而起,没过多久便恢复如初,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像时间逆流,天地重塑。
????少女呆呆看着这一切,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知道这破庙在刹那之前还是一地的废墟?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时间竟也可以逆流而上,一切的破败、寒酸,遍地的瓦砾都只是暂时。它的样子,才是永恒呢?
????少年大手一挥,“走,别愣在那儿了,我带你去看个好看的,不可思议的。”少女二话不说,提起裙摆便跟着少年走进了破败神庙之内。
????少年径直走向那扇镶嵌在石壁之上的木门。轻轻一拉,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因此打开,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少女,贴心说道:“接下来呢,你不要担心,跟着我的步伐走就可以了。”
????少女小鸡啄米地点着头,紧紧跟着少年的步伐,他如何迈腿,她就如何迈腿,两人一前一后,一步一个脚印缓缓走进了木门之内。
????这里是山中,这里是海底,这里也是天空。
????一颗玄黄二色的星球悬浮于脚下,驻足远眺,他们甚至能看见漆黑的天际镶嵌着一轮巨大无比的火球,柔和的光芒从火球之上倾泻而出,如一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玄黄二色的世界。
????他们低头观望,看见一片蔚蓝的大海,海上升起的风浪卷起一道银线,朝着遥远的陆地拂去。偶尔还有一条条山岳般大小的鱼儿从海中跃出,喷出一道直刺苍穹的水柱。
????在海的那边,一堵乌黑的城墙拦下一切的视线,不管两人如何观望都只能看见其朦胧的黄沙之影。反观海的这边,无数岛屿密布,一片片山峦起伏,偶尔出现的黄沙赤地也有星罗密布的树影闪烁。
????黄沙赤地的另一侧,雪白的峰峦之下镶嵌着翡翠之影,以至于让人生有到底是白玉镶翡翠,还是翡翠嵌白玉的疑问。那片绵延无尽远的大地上,河流如丝线,交织出一片别具一格的风景。
????少女很震撼,指着脚下风景便问:“这是幻觉吗?”少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摇摇头,“以前我觉得是,但是现在嘛……就不这么认为了,也许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天上么?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在海底吗?怎么会……”
????“天上?海底?”少年摇头苦笑,“这世界怎会这么简单,尤其是多了些乱七八糟的神以后,天上也许是人间,人间也许就是天上。不过呢……也许此时此刻,我们真的就在天上。”
????“这怎么可能?”少女失声叫道,不经意间,她看见大陆以东很远很远之地,几乎在两座天下的中间处,有一座像极了龙首的小岛,她一眼便认出了它,指着这座小岛便说,“如果我们真的在天上,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这里回家?”
????少年疯狂点头,“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说完,少年指着远处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凉亭,“看见那座亭子了吗?待会你就上去站好,帮我看好小莫,然后呢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看看能不能从天上回家,如果能,那么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如果不能……”
????顿了顿,少年又说:“如果不能的话,回头我们在找其他的路,反正不论如何,我都要送你们回家就是了。”
????少女低头看了看脚下芝麻绿豆大小的岛屿,皱眉道:“假如真的可以,从这里跳下去你不会被摔死吗?假如跳下去不是家,而是其余的什么地,比如神迹啊什么的,你怎么回来?”
????少年从心湖之上摘下铜铃,拿在手中晃了晃,微笑道:“我有这个呀,不管在哪儿,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祭出它,我就能回到这里。”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祖州岛上唯一的公主秋雨婷了,此时此刻她很慌。如果她身边的少年,也就是温子念,如果他从这里跳下去,结结实实摔死了怎么办?
????可如果他不跳,那么她们又如何扛得住大海的威压,穿过整片大海回到家乡?
????秋雨婷想了想,还是觉得从这儿跳下去风险极大,还是算了吧,反正这么大的山林,养这么几千人应该不是问题吧?于是,秋雨婷拽住温子念的袖子,摇头道:“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试了,万一,万一跳下去真摔死了,那可怎么办?”
????温子念微微一笑,握住秋雨婷的胳膊,把她从自己的袖子上弄了下来,随即轻轻一挥,秋雨婷张牙舞爪着倒飞向凉亭。
????当他看见秋雨婷稳稳落在凉亭中后,温子念重重叹了口气,“你这个脑子哇,真的不太行了,难道你就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落在神迹大陆时,是怎么样的吗?”
????“怎么可能摔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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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有朋自天上来
大威九州,扬州府定州城。
清晨,有一少女身穿绮罗纤缕的素雅长裙,裙摆之间五瓣淡红梨花盛放,头上别着玉簪,一头的青丝用一月牙步摇束缚,如一挂黑色瀑布从后颈落下,披在身后,脚下踩着一双白荷绣花鞋乘浅淡山雾而下。
她就好像是这山中的精灵、天上的仙子,虽在人间,但不食烟火,而她之所以缓缓下山,朝着山下炊烟渺渺的小城走去,仿佛只是为了量一量这万丈红尘几多厚,看一看这万里江山几多情。
这一日和寻常日子没什么区别。
那姑娘顺着石阶小道一路绕行,来到一条鲜有人烟的小巷,从城中最为金碧辉煌处路过。每次来到这座小巧阁楼之际,那姑娘都会停下脚步,朝着阁楼之上悄悄张望,遥遥送上一句
“姐姐,早上好!”
而每一日的此时,阁楼之上都会有一扇窗户轻轻推开,会有一位相貌寻常,但温柔无限的女子倚在窗拦上,低头看门外柔声轻笑:“早呀,小曦,去听相声吗?”
“嗯呐,姐姐要去吗?”姑娘轻点头,微笑相迎。窗后的女子微微摇头,“今日就不了,明日再和小曦一起去。”
“嗯,好的姐姐,那我走了哈。”那人拒绝了她的邀请,但她并不意外。
自从这宅院之中出现这女子以后,原本乌烟瘴气的小巷一夜之间变得温文尔雅,就像那座阁楼深处的神秘人一样。
从那以后,这姑娘每一天都会路过此处,也都会停留下来和这阁楼里的女子交谈一二,并邀请她和姑娘一起去不远处的巷子里听相声。但那女子都很忙,偶尔才会和楼里的神秘人一起去听这突然窜出来的什么相声。
这一日也不例外。所以那姑娘毫不犹豫地回头,继续朝不远处的巷子走了过去。
“记得过来吃午饭”
宅院阁楼上远远飘来那女子的温柔呼唤,姑娘轻轻摆手,远远回了一句“知道了,待会见。”
“待会见!”阁楼上的女子笑着关上了窗,屋内传来一阵窸窣碎响,有一男子轻声问道:“是小曦吗?”
“嗯~”女子轻声应和。那男子叹了口气,“唉,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会好起来的。”女子安慰道。
“但愿吧……”男子应付了一声,宅院之内重归于静。
巷子外,巷子里。
那姑娘终于来到每一天的目的地,一座颇为雅致的二层阁楼里。
里面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了,当这姑娘掀开门帘的一瞬,许多年轻的小生笑脸相迎,纷纷和这姑娘打招呼道:“早,林姑娘!”
“嗯,早!”每每有人主动问好,那姑娘总是会笑脸相迎,送出每一日的祝福。
所有人都很喜欢她,每一个阁楼里的人,每一天都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和她打上一声招呼,送上真诚的笑容。当中,尤其要数那位看上去不怎么年轻的年轻人了。
相较于每一个都会送上的问候,他准备得就比较多了。
一间清雅素装的包厢,一盘鲜美可口的瓜果,一盘香脆的瓜子,还有一句每天都会问的话。
“今天想听什么?”
姑娘轻车熟路,进了阁楼就仿佛是回到了家,自然而然地坐在香榻软椅上,也如往昔那般探出脑袋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坐席,秀眉微蹙。似是在为身后为何还是没有一人的观众席而忧郁。
中年男子视之,也如往昔那般安慰道:“现在还早,又值秋收之际,没有人才正常,有人反倒是不正常了。”
“是吗?”姑娘轻声嘀咕,继而轻轻一叹,转头看向中年男子,“左大哥,今天都有什么呀?”
“什么都有,就看小曦妹妹想听什么了。”姓左的男子呵呵一笑,搓着双手看着身旁的姑娘,眉眼之间尽是谄媚之色。
“又是这样……”姓林的姑娘小声嘀咕一句,转而以手扶额,有气无力地说:“那就老规矩吧,随便来吧。”
姓左的点点头,举起双手朝着面前摆有一桌案的场地拍了拍手。
不多时,两个身穿大褂的男子从台下走来,面容温和,气质儒雅。随着二人的温柔一笑,又是一场盛大演出开启,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趣野怪谈;来自浩荡历史中的文人趣事;来自坊间的闲谈粉墨登场,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展现在林家姑娘的面前。
种种趣闻妙谈之下,林家姑娘情不自禁嗑起了瓜子,吃起了瓜。
左姓男子温柔一笑,悄悄退出了包厢。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听着堂上洪亮的声响,左姓男子很感慨。
不久前的某一天,某位少年的胡诌闯荡,无意间在平静的巷子里掀起一股即将席卷大威九州的风浪,虽然还未掀起,但不用想也知道快了,当某人离开定州之时,便是这股风浪席卷九州之际。
到时候,他也会自然而然地跟着水涨船高,摇身一变就成了整个大威不可多得的香饽饽。比如现在,从前对他不屑一顾的总舵,这段时间就开始频频发来问候,甚至打算替他圆了他多年的梦想。
可现在他不想了,原因也很简单,整个天下最大的大头就在不远处,他也可以因此和远在天边的帝都扯上些许关系,到时候想成为一名符师很难吗?再者说了,这段时间他像伺候奶奶一般帮某些人照顾着包厢里的姑娘,某些人应当不会吝啬自己的推荐吧?
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
一日的时间很快就在戏台上的你一言我一语以及大厅之上的人来人往之间消逝,林家的姑娘又度过了回味无穷的一日。
当太阳西斜,天边的阳光不再刺眼之际,包厢里的姑娘踏上了一天一次的回家之旅。路过空荡宅院之际,那女子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瞧见林家姑娘出现之际,这女子连忙上前拦住,嗔怒道。
“不是说好了来这里吃午饭吗?怎么又放鸽子?”
林家姑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解释道:“今天的相声太可乐了,再加上他们的瓜果有些丰盛,我一不留神就,就吃多了些,实在是吃不下了,就就.....”
“对不住了哦,姐姐,明天我一定来……”
顾姓女子美目一瞪,“昨天你就这么说的,所以今晚你就别想走了,来随姐姐上楼吧!”
“不不不……”林家姑娘连连摇头,指着远处不远处青玄一片的山岳便说:“我爷爷说了,不许我一人在外面,每天太阳落山之时,我必须回到家里,不然,不然他就要凶我...”
“这个简单...”顾姓女子打了个响指,对这身前空空如也的小巷说道:“你们去山上把林老爷子请下来,如果他不来,那你们就转告老爷子,就说小曦今天就在我这儿休息了,明天回来。”
“遵旨!”
暗处,一声沉闷应答响起,几道身影一闪而逝。
林家姑娘皱着小脸,还想拒绝眼前这位温柔女子的邀请,偏在这时,那位深居不出的男子从辉煌大殿里走了出来,倚在栏杆上微笑道:“既然你姐姐发话了,你就留下来吧,刚好今天空闲,不如我亲自下厨,烧两个小菜如何?”
顾姓女子回头瞪了一眼楼上的男子,“你烧那叫菜?”
男子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
林家姑娘犹豫了片刻,“既然如此……那,那我就留下吧,难得宁大哥有空。”
“哎,这就对了嘛,走走走,我们回屋聊。”顾姓女子很高兴,拉着林家姑娘的玉手便朝着阁楼之上走去,临走之际瞧见楼上的男子站在楼上怔怔出神,顾姓女子又是狠狠一瞪:“还愣着干嘛?快去炒菜啊!”
“哎,好嘞!”宁姓男子无奈一笑,提着龙袍朝着屋内撒腿跑去。
这男子不是别的,正是那位曾发下宏愿说是要睡遍九州大地的大威君王宁景霄了,那顾姓女子也不是旁人,她便是一线天守将顾民君的亲姐姐,大威帝国的帝后娘娘顾雪了!
至于那林家姑娘,自然就是曾与温子念和莫真在一线天翻江倒海的林曦了。
不远处的大山,留青观下小宅院,林家老爷子正靠在摇椅之上,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正对着上山石阶。身后,一位童颜鹤发的老者抱着拂尘盘膝坐在金黄大柳之下,耳中环绕着林老头口中乱七八糟的歌谣,无奈一叹气。
“唉,我说老家伙,你能不能不要再哼哼了,很难听的好不好?”
林老头冷哼一声,“哼,不想听你可以把耳朵堵住啊,又没人要你听。”老者哭笑不得。
便在这时,天际高处响起一声钟鸣,柳树下的老者、小巷中的帝王,都在这一瞬猛然站起身。
帝王放下手中的菜刀来到窗前,老者来到柳树前的石栏。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天际直坠而下的流星,两人面容凝重。
“啊——我靠~~”
砰——
随着一声从天而降的惨嚎,一道重物落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人眉头一拧,各自从原地消失,刹那之间便来到了涟漪炸起之处。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双截然不同的眸子里,都有一模一样的凝重。但当他们定睛看向湖底深处时,两人都微微一怔,随即爽朗大笑一声。
“哈哈哈,这可真是一个……有朋自天上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仙人踏波,故人往来
萍沁湖,扬州府辖境内最大湖泊之一,与青萍江相连。来往南北的商队在定州稍作休整以后,北可到雪原南可入大海,历朝历代以来极具盛名,亦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之所以萍沁湖畔四周被人称呼为定州,大抵便是如此吧。
今日,定州城外,三轮明月照耀下的萍沁格外地耀眼,恍若一枚镶嵌于人间西南的一块白玉羊脂。
晚风轻拂,微光粼粼。
萍沁湖中央处,两个踩在水波之上随着四起涟漪而上下浮动的男子指着湖中不断窜出的一串泡泡开怀大笑。
好在因为某些人的到来,定州水域之内严禁船只私自泛舟湖水上,不然的话,若是有人见状,那不得有个仙人踏波萍沁的传说,年年岁岁口口相传?
大笑响起没多久,湖底的水泡忽然沸腾,一个脑袋顶着满头月华从湖中伸出,一把抹去脸上挂满的水珠月华,抬头看着眼前的二人。
那人有些懵,再回头眺望了一眼湖泊一侧灯火通明的定州城之后,那人的双眼开始迷离。
“这,我是在做梦吗?”
踏波萍沁上的二人中,有一人满头鹤发童颜,头上别着一根柳木簪,簪头上探出一截柳丝,随意地耷拉在头顶,怀中抱着一柄柳木制的拂尘,拂尘上甚至还钻出了一两片鲜嫩的柳芽,活脱脱一道人打扮。
不管是柳木簪子还是柳木拂尘,看上去都好像今日方才折柳而制,但现在已是深秋,天下的杨柳能守得住几片金黄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什么芽头…….做梦也没这么做的。
老道人捻须而笑,本就雪白的胡须因为这皎皎月华越发雪白了几分,朝着湖面上探出的脑袋说道:“如果你觉得回到定州就是在做梦的话,那你确实在做梦了。”瞥了一眼身旁的某人,又是一乐。
另一个站在老道人身旁的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让天下人趋之若鹜的衣袍,瞧见白玉腰带上沾上的些许青色,男子不动声色轻轻弹去,顺带整理整理了着装,眨眼之间,男子恢复了往日威严肃穆的模样。
哪怕是天底下眼神极为不好的,只要他能看见,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跪倒在这身衣袍之下,三跪九叩也不为过。
因为这衣袍,它是人间最为华丽尊贵,最为巅峰的象征。它,便是所谓的九爪龙袍了。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水上水下的二人来说,并不算得了什么,两人的目光也都很平淡。而这龙袍之下,身为大威一代君王,号称景霄大帝的宁景清也不以为意,整理好着装之后,宁景清轻声笑道。
“呵呵呵,子念,别来无恙。”
萍沁湖里的人不是别的,他正是从钟内乾坤凉亭之前一跃而下,钻入云海之中的温子念。
他抬头看了一眼宁景清,很是不解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宁景清满肚子的气。
“你还好意思说?说起这个,我倒是要问问你了,闲着没事你跑到这烟花柳巷之地做甚?又是谁招你惹你了,你要把人家的楼给拆了个稀烂?好嘛,你拆楼就拆楼了嘛,你又为何鼓捣出这么一个比老子帝都还要金碧辉煌的小楼?”
温子念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这个,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而且,而且呢,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消消气,消消气哈,大不了回头我再帮你拆了不就行了嘛,哈哈哈……”
宁景清狠狠瞪了一眼温子念,忍着重新把他一巴掌拍回水底的冲动,宁景清没好气地问:“还泡着干嘛?走了,回去吃饭了!”
说完,也不理会老道士和温子念,宁景清独自一人驾着一挂长虹离去,落入他口中的烟花柳巷之地。
夜花巷里,大威帝国的帝后娘娘顾雪正在窗边等着宁景清。瞧见宁景清回来了,顾雪淡淡瞥了一眼,“哟,这不是咱的景霄大帝么?怎么,山珍海味吃多了,记不得怎么做饭了?”
宁景清呵呵一笑,十分熟练地卷起龙袍,走到砧板前提上菜刀,开始了切尚未切完的青菜。
手上活不断,嘴上的话也不停。
“雪儿,猜猜我遇见了谁?”
“这我哪儿知道,虽然这夜花巷因为某些人搬家的搬家,关门的关门,但那些头牌啊,花魁啊什么的可都还在,而且这九州之上谁人不知扬州出美女,谁人不晓定州产佳人?”帝后娘娘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并没有丝毫关系的事。
宁景清笑呵呵称是,一门心思切着手里的青菜,一切都是那么的和煦。
但接下来的惊鸿一瞥,险些让菜刀切在了手上。咣当一声,菜刀坠地,宁静清如临大敌,额头上的汗珠也在这瞬间滚滚落下。
屋内,林曦杵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明月。忽闻厨房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大威帝国的君王开始了谄媚求饶,林曦很熟练地蒙上了耳朵。
“媳妇儿,媳妇儿别动手,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听你说谁的腿白谁的翘尖?”
“不是啊……”
“啊,那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人胸前又多了二两肉,坠得你心疼了?”
“不是,冤枉……”
“嗯?这样不是?那就是……”
便在这时,眼瞅着锅碗瓢盆就要横空飞来,宁静清抱住头颅蹲下,大吼道:“是温子念回来了啊!”
屋内,林曦愣住了。
远处,温子念突然抬起头,“咦,刚刚是有人叫我吗?”老道士愣了愣,侧耳细细一听,“没有啊。”
温子念耸了耸肩,“那大概是幻觉吧。”随即,温子念伸手贴在水面之上,掌心之中光华涌现,下一瞬,温子念杵着水面一个翻身从水中跃出,双脚踩在水面之上,风度翩翩。
而他衣衫发肤之间,因为坠落而沾上的湖水,却不曾随着他一起离开湖中。
一旁的老道士看傻了眼,若是他落于水中,摇身一晃蒸干一身湖水的本事他自然有,凌空立在湖面如置身平地也不是甚稀奇之事。但像温子念这般水底游一遭却不带一滴湖水离开……老道士做不到。
温子念站稳脚跟,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城,听着小城中的鼎沸人声,温子念很感慨。
老道士吞下一口唾沫,对着温子念的背影问道:“你,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嗯?”温子念闻言愣了楞,幽幽转过身,看着老道士眼中的狂热,温子念的眉头不由得死死皱起,反问道:“境界?什么境界?!”
老道士呆了呆:“就是修行的境界啊,比如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这一类的。”顿了顿,老道士尤为不敢置信地问:“难道你不知道吗?”
温子念挠了挠头,“这个,非知道不可吗?”
“什么叫非知道不可?”老道士怪叫一声,“你若有朝一日遇上一位修行中人,你如何评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如何判断自己能够战胜对方?”
温子念想了想,“干嘛遇见一个修行者就要打架?”
“贫道说的是假设…….”
“那还假设什么,假如遇见一位真要和我打架的修行人,那就打呗,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对方?”
“这…….”老道士愣了愣,“理倒是这么个理,可是咱毕竟是修行中的,若是不去区分自己立身何等境界,我们又如何去走下一步?”
“这我才懒得想。”温子念风轻云淡回了一句,随即背上双手,朝着宁景清离去的方向缓缓走去,“闲着没事就多去走走,这修行众人的一生虽然很长,但是这风景更多,我才不愿意守在山上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境界。”
老道士若有所思,正当他想要追问之际,温子念已经走出一大截。老道士连忙一甩拂尘,踏着水面飞速接近温子念,追问道:“那你说,天地之间有什么值得你驻足停留的呢?”
温子念停下脚步,偏头思索片刻后回道:“风景啊,唯有绝美的风景才值得人逗留,当然了,一般般的也行,反正都是风景,都挺好看的。”说完,温子念继续朝前走。
老道士若有所思。
难道这就是仙人的道统了吗?这么随意?!
老道士却不知道,温子念嘴上虽然这么讲,但他的心里却在小声嘀咕,“娘的,以前在这九州混的时候,还不曾觉得这女的有啥好看的,可自从去了神迹之后才发现,这世间还有比美女更好看的风景了吗?”
温子念决定了,他也要想某些人学习,要在这九州之上大展身手,不过呢,他不屑于去做类似于睡遍九州大地这种苟且之事。
风景嘛,是自己的就不好看了。
老道士越发觉得书生仙长的道统是在是玄妙,怕是得悟上个几百上千年,怕是得走遍这浩瀚乾坤才能窥见这其中真理了。老道士也决定了,年轻时不曾走完的路,要趁着年迈再去走一次。
没准走着走着,走出个仙人来。想到这里,老道士很是开心,嘴上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温子念不经意间回头,恰巧看见老道士嘴角勾起的笑,觉得很费解。
怕不是有毛病了哦?
思绪纷飞间,两人慢慢悠悠登上岸。远处,几位闲着没事干的青年男女,相拥在湖边,手中捧着一盏莲花灯,灯上拴着一根红绳,两头各挂有一小纸船,直面上以朱红笔墨写下了两个名字。
刚要放这河灯,许下海枯石烂的誓言之事,碰巧看见温子念和老道士闲庭信步踏浪而来,几人惊呆了。
看见没,这就是仙人;瞧见没,山上道观真通仙界。既如此…….那还放他娘的哪门子莲花灯,许他娘的哪门子愿?
走,上山烧香,请仙人赐福!
明日的留青观,想必香火旺盛。
温子念并未在意远处的动静,但他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几个尖叫着离开的少女。体态丰腴,身姿曼妙,肌肤吹弹可破,嗯,是美女无疑了!温子念点头连连,果然,天下间的风景就是如此了。
老道士依旧在沉思,温子念却迷路了。
定州城他熟,但他不是神仙,不会掐指一算就晓得宁景清去了何处。再者说了,瞧这方向,再走不远就是威名远扬的夜花巷了。
里头风景极佳,但温子念知道,现在还不是赏景的时候,他得找到宁景清,和他商量商量如何才能接住这几千名从天而降的百姓。
这才是大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可知罪?
老道士依旧神游万里,但他的心境却是波澜阵阵涟漪四起,正如这萍沁湖水一般,久久难以平复。
道言:“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又说“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而这天底下算得上是圣人的,恐怕只有书生了。
所以,老道士反复再三思索了很多,觉得温子念说得很对。
也许正是自己太过于执著境界之说,总想着要如何如何才能更进一步、如何如何才能达到书生先生的那般超然境地,让自己困陷于虚无缥缈境界二字而不知。现在想来,也委实可笑。
年轻时行走四方疲于参悟道法,反倒是练就一身不俗道法,那时总觉得自己若是静下心来,这一身道法定能再登数个境界,没准此生还能有幸如古籍记载那般,百日飞升羽化为仙。
抱着这一想法,老道士于中年时回到了定州城外的柳青观,一待便是半辈子。
然而,老道士如愿以偿地安静了下来,道法也如他所想的那般日益精进,但这境界却总是停留在所谓的炼气化神,难以再进分毫。若不是圣人书生的从天而降,他或许已是地底一具枯骨。
老道士很感慨,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别看温子念的一番话听上去大有几分胡诌乱语之意,但毕竟是圣人言传身教的弟子,言语之间透露着的都是圣人之道。
老道士明白了,所以他决定待会回山之后,就把那位他眼里根骨颇为不俗的小王八蛋叫到屋里好好谈谈心。可不能光顾着下山看姑娘,山上的道统得开始接手。
想着想着,老道士不知不觉踏上了岸,不知不觉越过了温子念,一人独自前行,不过方向上和温子念所想的稍稍有了不同。
温子念眉头大皱,心道这才多久不见,这道士居然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去逛夜花巷了?这也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吧?
温子念赶紧拦下,问道:“你干嘛?我现在可没空和你逛什么春楼啊,你赶紧带我去见宁景清,我有大事要和他说。”
老道士微微一愣,“对啊,我就是带你去见皇帝陛下啊,怎么,你是有什么疑虑吗?”
“啥?”温子念张大了嘴巴,“他现在这么潇洒、这么猖狂的吗?”温子念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厉害,不愧是皇帝,居然敢这么堂而皇之地住在青楼里了,知道的知道他是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青楼里居然多了个穿龙袍的龟公了?”
“妙,实在是妙啊!”
老道士哭笑不得,正想解释什么,跟前巷子口一个曼妙身影提着裙摆小跑而来,眉眼之间尽是喜悦。老道士匆匆一瞥,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温子念也瞧见了不远处站在一盏大红灯笼下的姑娘,朦胧的光华落在姑娘的肩头,染上几缕日落时绯红的晚霞,再加上两侧鬓角垂落的珍珠步摇前后轻荡,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光是这一眼温子念就知道了!
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存在!温子念心头砰砰乱跳。
“怎么办,她好热情啊,隔着这么大老远地就跑过来迎接我了,我该怎么办?要不要跟她一起走?那会不会发生什么美妙的事情呢?天啊,不行啊,我怎么能置这芸芸众生于不顾呢?不行不行,我不能跟她走,我要拒接她!”
温子念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干咳一声后
,温子念朝那姑娘柔声轻笑:“姑娘,我……”
“你回来了?”那姑娘率先开口打断了温子念的话,温子念微微一愣,偏头想了想,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啊,这……曾经见过?
温子念朝着姑娘踏出几大步,凑近一看,温子念当场跳了起来,“我靠,林曦?你怎么……”
“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等你呀。”林曦轻笑一声,柔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我也是刚刚回来,但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都说了等你嘛。”林曦朝着老道士招了招手,“道长爷爷,您怎么也来了?宁大哥邀请你的吗?”
老道士微微颔首,“刚刚在城外遇见了,碰巧温先生也在,老道寻思着来找帝后娘娘讨几碗茶水,她应该在的吧?”
“嗯,在的。”
“顾姐姐也在?”温子念怪叫一声,一脸的不敢置信。
老道士和林曦扭头望来,林曦很是不解地说,“既然宁大哥在,顾姐姐肯定也在啊。”
“这这这……”温子念磕磕巴巴,抬起头看了一眼天际,再好好打量了一下身旁的两人和身前的小城,嘀咕道:“这应该是真的,不是幻觉啊,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奇了个怪哉,见鬼了不成?”
林曦秀眉微蹙,很是不解地看了一眼温子念,又看了一眼老道士,悄悄跑到老道士耳畔轻声问了一句,“哎,道长爷爷,他真是温子念么?”
老道士怔了怔,很是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曦,“何来此问?”
“以前的温子念,不像是有病啊。”
老道士又是一怔,联想到温子念离开之前此地的风气,再想起刚才温子念的大不敬之语,老道士懂了。
敢情这小子还以为此地还是当年的烟花柳巷之地?老道士乐了,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少年姑娘疑惑看来,老道士忍着笑摇了摇头,率先走进了曾经的夜花巷,今日的龙隐巷。
很快,温子念发现了和自己记忆大相径庭的一幕。
曾经的大红灯笼依旧高高挂起,但那些小楼里的鼎沸喧嚣却不知去了何处。那些青黑大门前也没有了那些形形色色的姐姐摇晃着手里的丝绢,吆喝一声:“大爷来玩呀!”“大爷里边儿请!”
现在的夜花巷,寂静、幽深。那些深墙大院里,不用去刻意查探也能感觉到一股股绵长的气息,一缕缕四溢的元气。倒还正有一副君王居所的威严和气派。
温子念啧啧称奇,感叹这不愧是皇帝。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一座温子念极为熟悉的宅院。
青黑色的建筑群里,一座金碧辉煌的宝殿矗立在其中,哪怕是站在楼下也能瞧见屋檐下缠绕的狰狞巨龙。但凡是个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这玩意不是小老百姓可以住得起的。
那可是龙啊,在天上是神,在天下……那就是帝啊!
看见此座昔日的无意之作,温子念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算是明白了这夜花巷为何摇身一变成了这么一个模样了。
身旁的林曦噗嗤一笑,温子念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笑啥笑,难道你忘了,当初是你动手拆的,我遭罪搭的!”
林曦吐了吐舌头,提着裙摆跑上了楼。
老道士拈须而笑,颇具世外高人之风姿。温子念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腿一脚踹来,老道士灵活躲过,大笑道:“哈哈哈,没踹着!”
温子念气得跳脚,指着老道士便是破口大骂:“老东西,说,当初是不是你搞的鬼?”
老道士笑道:“你猜?”温子念开始动手卷起袖管,老道士见状朝楼上跑去。
温子念本想追上去问一问这老东西为何要这样搞,当他想起楼上还有位……突然变得极为好看的姑娘之后,他就不太想展示暴力美学了。
无奈一叹,温子念松下袖管,整理整理着装,登上了台阶。
春恋楼里的恢弘殿堂内,当即大威君主景霄大帝宁景清和一人独居后宫的帝后娘娘顾雪,此时正襟危坐于大厅中央,林曦和老道士分别坐在左右两旁。
四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盯着门外,他们都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不多时,温子念找遍了春恋楼里的房间,正如他所想的那般,不见当初的恋心悦姐姐,也不见刁钻野蛮的老鸨。但他也没有找到刚刚才钻进春恋楼里的老道士和林曦。
最后,温子念来到了那座由他亲自搭建的宝殿——人间里。
瞧着昔日的胡乱做作,温子念也有些感慨。
也不知为啥,当初一个灵光闪过之后,自己就随手打造了这么一座别致的宝殿,甚至还不惜从曾经的书海里提出两条小龙,两只小凤,朝着柱子上胡乱一塞。
哎,天下间最为栩栩如生的雕塑就这样成了。
现在想来,当年的行为确实很可疑,一点也不像自己真心想做的。
挠了挠头,温子念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于脑后,哈出一口气搓了搓手,温子念推开了这座名为人间里的大殿宅门。
轰隆一声响,大门徐徐打开。大殿内,宁景清润了润嗓子,示意顾雪坐好。
当温子念出现在宁景清的视线里时,宁景清淡淡瞥了一眼温子念,轻声道:“温子念,你可知罪?”
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是说好的吓吓他的吗?怎么成问罪了?老道士坐不住了。
“陛下,贫道……”
“嗯?你先退下,让他说!”宁景清伸手虚按一下,示意老道士莫要多语。老道士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温子念出声了,淡淡问道。
“你想让我认什么罪?”
宁景清猛然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独独温子念无动于衷。宁景清站起身,指着温子念破口大骂道。
“他娘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老子得罪了多少人?知不知道因为你弄得这,这破烂人间里,整个扬州背后的百姓都暗地里戳老子的脊梁骨?戳了也就戳了,可是你不知道因为这一条街的彻底整改,影响了多少人的生计?”
温子念淡淡一瞥,“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呵,听你这口气,你是对的咯?”宁景清气急而笑,“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老子对所有人说,这是你帮我打造的行宫,旨在利名,甚至不惜开始理会帝都里的那群混蛋,开始批阅奏折,隔三差五办个朝会!”
“朝会啊,那可是整个帝国最为庄重严肃的了,但是我他娘的现在居然要在青楼里召开这么一个庄肃的例会!”
“你说,你有没有罪?”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奇特的人间里
“知罪?呵~我知你个鬼!”
温子念冷笑一声,破口大骂道:“我有让你来这里了吗?老子劳心劳力造出来的宝殿,你没有经过老子的同意就搬了进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什么意思”
宁景清气得嘴唇发紫,指着温子念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温子念见状冷哼一声,又说:“行,姑且算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嘛,那你要是不喜欢,你就把它拆了啊,何必又要住进来??”
宁景清咬着腮帮,一甩龙袍闷哼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说完,宁景清打了个响指,“来,老牛鼻子,你来砸一砸这破房子。”
老道士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我吗?”
“你看还有别的牛鼻子老道吗?”宁景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旁的帝后娘娘掩嘴偷笑。
老道士还是不太确信,虽说这宝殿不大,但这些雕刻、纹饰那怎是一个巧夺天工可以概括的,不管砸坏了何处,老道士的心里都还是有些心疼。
所以老道士拒绝了宁景清的要求,脸色一白,气息瞬间滑落千丈:“陛下,老道昨日熬夜炼制丹药以至于心神大损,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这……”
宁景清闻言狂翻白眼,毫不客气地讲:“伤了心神的人还能这么潇洒的吗?那边惨叫声一起,你这边就过去了?那你很可以啊,老牛鼻子,这境界怕是快通神了吧!”
“那里那里,老道这不是知道温小友回来了嘛,所以就强行提起一口气赶去迎接迎接嘛……”老道士谦虚一声,并很适时宜的咳嗽了几声,听上去倒是颇有几分虚弱之感。
一旁的林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昨儿个他练个屁的丹药,不过熬夜倒是真的,但那是熬夜下棋。不过这些她才不会说出口,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演,那就由着他们去,安安心心品鉴这不可多得的大戏!
宁景清没有办法,因为某种原因,他可不能直接出手砸一砸这宝殿,于是乎,宁景清把视线投向了杵着下巴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看戏的林曦。
“小曦啊,能不能麻烦你帮朕……帮我一个忙?”
林曦表情一愣,有些坐立难安,看戏她行,演戏她就不怎行了,于是她赶紧摇头,连连否决道:“别别别,我怕我做不到,做不好,所以您,您请别人吧!”
宁景清为难了,纵观殿内,能够出手的人也包括温子念在内的四人了,一旁的帝后顾雪,宁景清是万万不想让她出手的,再说了,她也没那本事嘛。
不过……宁景清还是把视线投到了顾雪的身上,只是这么一眼,顾雪就明白了宁景清的心思。
于是顾雪侧身面朝林曦,柔声道:“小曦,你就帮阿清一次嘛。”
“这……”林曦为难了,她拒绝谁也不能去拒绝顾雪,毕竟自从她和宁景清入驻这人间里以来,对她可谓是多有照拂,待她就像待亲妹妹一般。
林曦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宁景清的请求,从坐塌上缓缓站起,一脸别扭地走到大殿正中,小声问道:“我,我要怎么做?”
“看见这大殿了吗?”
林曦点头。
“帮我把它给砸咯!”
“啊?!”林曦怪叫一声,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砸坏了我可赔不起,再说了,您们不是住着挺开心的吗?为什么要砸?”
宁景清无奈道:“若是没有人砸,这位温先生如何知道他亲自搭建的宝殿有多么的无赖呢?”
林曦依旧不答应
,温子念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制止了宁景清的哀求,“好了!”
温子念说道:“拆个楼有什么费劲吗?”说罢,温子念也不理会宁景清的表情,握住拳头朝着头顶便狠狠递出一拳。
顿时,心中因为宁景清谩骂责怪积攒的怒火混合着磅礴无量的元气随着拳头的朝上一挥猛然轰出。
一时间,殿内恍若火山爆发,整个大殿之内火星四溅,汹涌的元气将殿内的桌案摆设吹得东倒西歪,吹得殿内人仰马翻。
宁景清护住了顾雪,顾雪很是识趣地猫在宁景清身后,两人的身前便一抹神龙虚影一闪而逝;老道士一甩拂尘,一株柳苍翠巍峨;每个人都使出了些许自己对于符石之道的理解,唯有林曦却是不同。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从温子念拳头内喷出的熊熊火焰,身上的轻纱长裙纹丝不动,哪怕是身旁狂涌的元气骇浪,也没能掀起一角的裙摆。仿佛再怎么汹涌狂暴的元气,只要是靠近林曦便会不自然而然的平静下来。
火光持续了三五息的工夫,元气也卷起了三无息的功夫。
片刻过后,火光淡下,元气收敛,殿内又恢复了往日里平静的一幕。老道士晃了晃头,心道不愧是圣人弟子,这修为也是绝了。
抬头看去,老道士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温子念自信收回拳头,心神轻轻松下。懒得去理会此刻的头顶具体出现了多大的破洞,他盯着宁景清,很是随意地问,“现在满意了吗?如果满意了,那草民就此告退,就不打扰皇帝陛下了!”
说完,温子念抱拳躬身,看上去甚是谦卑。
宁景清大大方方接受了温子念的一拜,笑道:“哦,是么?你确信已经拆了这楼了?”
温子念自信道:“那是自然,虽说我这人见识短浅,但要说这元气的充沛程度嘛,老子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如此狂暴的元气下,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受得了?”
老道士揉了揉双眼,又一次抬头看看屋顶后,他把视线放在温子念脸上,盯着嘴角勾起的自信笑容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忍不住走到温子念身旁,悄悄扯了扯温子念的衣角。
“哎,哎,小友……”
“干嘛!”温子念回头一瞪,“我可告诉你啊,不许劝我,不就是四五千人吗?我自有办法,到时候我接他们下来以后,我就带他们回一线天,回十万里大山,我就不信天大地大,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不是,小友,你就不抬头看看吗?”老道士憋得脸色涨红,终究是说出了这话。温子念抬头一看,也愣住了,“耶?见鬼了?”
宁景清长长松了口气,“所以你知道为什么老子这么生你的气了没?”温子念挠了挠头,眉头大皱,面色很是疑虑。宁景清瞥了一眼温子念紧蹙的眉头,轻声说道。
“你以为我真的是怪你私自建造皇家建筑,触碰到了我皇家的威严?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我治理天下的理念和这世间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因为某些原因,只要我想,大威九州之上的一切生灵心声我都可以听见,而这也让我治理大威之时不用想历朝历代那般,从百官奏折里知晓天下事。”
“我要做的很简单,就是从这芸芸众生心湖里提取我所要的信息,该杀的杀,该赏的赏。”
温子念小声嘀咕一声:“那这和这宝殿有啥关系?”
“因为你这宝殿很邪门,它很不稳定你知道吗?如果老子不隔三差五朝里注入符石之力,它会爆炸
你知道吗?这东西爆炸后能产生多大的威力,你知道吗?初步估计,半座定州城都会因为它而消失,你说老子能走开吗?”
“而且我还没那本事拆了它,整个搬移也不行。最最最他娘可恨的是,老子自从来了这破地儿,就他娘的听不见民众心声了,短时间内还好,那些贪官污吏并不知道,不会乱来,可是时间一长你觉得会怎样?”
宁景清越说越气,老道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道还很好奇呢,您怎么来了定州就不走了,甚至还把六部百官也给搬了过来,原来是这样啊!”
“不然你以为呢?老子闲着没事?”
老道士尴尬一笑,温子念也觉得十分尴尬,很是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嘛,我要是知道了,当初肯定不会这么搞的。”
问题终于说出来了,帝后娘娘顾雪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刚刚她是真的害怕这两人因为此事打了起来,虽然事先宁景清已经和她解释了一番,要演出戏来整治整治温子念,但她还是害怕。好在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温子念也如预料的那般,并没有一言不合就朝宁景清挥去一拳,顾雪很开心。
“子念呀,你别怪他,他也是这些时日太过操心劳累了,有所怨言也是正常,他也没有真的怪你,你这小殿虽然有很多缺点,但它也有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好处。”
温子念和老道士好奇了,“随时有可能炸了的殿堂,也有好处?”
顾雪微微颔首,指着被先前元气风浪吹到殿堂角落里的一盆花卉说:“你们看。”
“这是……”老道士微微一愣,皱眉问道:“梨花?”顾雪轻笑一声:“道长好眼力,正是梨花!”
“现在已是深秋,便是梨子也已经成熟了,为何还会有梨花?”
“这正是这殿堂一大好处,所有存进这殿堂内的东西,都会保持最原有的模样,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顾雪说道,“而且我们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还做了个试验。”
温子念好奇了,“什么?”
“我们寻一个晴空万里的天气,将一小块冰放在了这桌案之上,然后打开门窗,任由屋外的炙热空气涌入殿内。按理来说,这么一小块冰在这种天气下,应该很快就会被融化,但很神奇。”
“一整天过去了,屋内的温度没有丝毫变化,桌上的冰也没有丝毫融化的程度。阿清还很是不死心地又放了一夜,并命人在殿内升起一鼎炉火,就差没把冰架在炉火上烤了。然而,第二天进门一看,一切都没有变化,冰还是那块冰,炉里的柴炭也没有丝毫的减少。”
老道士瞪大了眼,好奇道:“那如果放一个将死之人进来,他会不会死?”
宁景清指着老道士说:“你这个问题问得极好,但是很不巧,没有机会来试试,等你以后大限降至之时,不如你来试试?”老道士尴尬一笑:“福生无量天尊,老道谢谢了您嘞,但老道应该没有那一天的。哈哈哈,老道还想着能当一回仙人呢!”
温子念瘪瘪嘴,狂翻白眼,宁景清斜眼一瞥,关于老道士,两人的看法尤为相同。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虽说有书生和古逍在前面打样,但这仙是这么好成的?
尤其是,大门一闭,蒲团一坐,修身养性还能真的成了个仙?
老道士视之哈哈大笑,不以为意。但他的视线却是飘到窗外,飞到了万万里之遥。
他的道,他晓得。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天上掉下个婷妹妹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所愿皆有应,所念皆可得)
钟内乾坤,云海天上。
秋雨婷守着莫真站在云海之中的凉亭里,时不时垫着脚尖看向云海深处,时不时侧身环顾四周,期盼下一个瞬间会有一位少年从云海中跃出,或者有一扇光怪陆离的门出现在云海某处。
但是,云海下的乾坤已经铺上了皎皎月光,从云海之中的缝隙里看去,依稀可见皎皎月华笼罩的世界里,万家灯火灿若星河,繁星点点遍布着整片大陆。可那个本该消失片刻就会回来的少年,却仍然还是没有回来。
秋雨婷很着急,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好像真的只有如他交代的那般,好好守住亭子里躺着的莫真,耐着性子等候。
太阳刚落山那会儿她确实是这样的,可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秋雨婷渐渐变得烦躁了起来。她只能来回踱步于凉亭之内,想要以此分散注意力打消些许心底的烦躁。
可不管她如何分散注意力,她的视线还是不断地在云海和云海之下的乾坤之中来回交替,并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而越发的不安。
这个时候,两头缠绕在秋雨婷肩头的披帛似是察觉到了她不安的心,它也开始轻轻地抖动着,像是它有些烦躁。秋雨婷微微一蹙秀眉,回头看了一眼肩头不安的披帛,问道:“你也在担心吗?可是我们没办法啊,只能在这里等着.....”
披帛轻轻抖了抖,嗖的一声从秋雨婷肩头飞起,绕着两头兜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了秋雨婷的肩头。
秋雨婷美眸黯然,幽幽一叹。
下一刻,一股巨大却又柔和的力量从秋雨婷肩头传来,她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这披帛似有灵智一般,明白了她纠结的心思,以一股玄妙的力量包裹着秋雨婷并带着她朝着云海之中坠去,帮她做了她最想选却不敢选的选择。
定州城,宝殿人间里内。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地斜眼看着老道士。这个时候,天地之中忽有雷鸣炸响,随即从云海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元气波动。
大殿内的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天际,随即,三人都以极快的速度掠出大殿,翻身站在大殿屋顶抬头看着天空。
这一日晴空万里,繁星点点,一眼望去不见半朵云彩,也不见有谁家炸响烟花。如此一来,这雷音从何而起?
“见鬼了?”温子念嘀咕一句,身旁的老道士一挥拂尘,掐指一算,摇头道:“不像是鬼!”温子念翻了个大白眼。
宁景清抖了抖龙袍,随即缩回右手,不知在做什么。片刻之后,宁景清回头看向温子念,问道:“你刚刚是从何处来的?”
“海底。”温子念回答道。
“我跟你说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宁景清咧了咧嘴。
温子念点点头,认真说道:“对啊,我也在和你说认真的,我真的从海底过来的!”
“海底?”宁景清气急而笑,“你当我瞎?还是老牛鼻子瞎?你明明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怎么就是海底?”
老道士点头连连,一脸好奇地看着温子念。
“这……这他娘的怎么解释呢?”温子念为难了,挠着头皱着眉,最后只能竖起三根手指朝天,发誓道:“反正就一句话,我真的是从海底来的,至于为什么从天上掉下来,这得坐下来好好细细解释,尽管如此,你们也不一定能够搞明白,因为我也还没搞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一大一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小子,觉得不像是在说浑话,也就姑且相信了温子念。
眼见二人相信了他的大实话,温子念总算是松了口气。心道自己以前也没怎么骗人啊,怎么说句实话都还需要解释呢?
这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将疑惑抛于脑后,温子念抬头看向宁景清,“所以,现在能不能说一说刚刚这打雷声是怎么回事儿了呢?”
宁景清背负双手,面朝西方,“那我最后问你个问题,和你一起的还有别人吗?”
“有啊!”温子念点头说道,“刚刚不是说了吗,好几千人等着我回去呢!”
“好,好几千?”宁景清挠了挠头,“可是,可是就一个人啊,那剩下的人呢?去了哪里?”
“什么一个人?”温子念愣住了,宁景清指着西北方,“喏,那边从天上掉下了个人,现在正朝一线天那边飞过去呢,不过我就好奇了,你们既然是一起来的,干嘛一个朝东一个往西?是迷路了吗?”
温子念愣了又愣,皱着眉挠着头,“难道是莫真醒了?不对啊,他不该是这个时候醒啊,那么……我靠!”温子念想到什么,惊呼一声“那啥,宁...大哥,你能看见那人是男是女吗?”
宁景清微微颔首,豪气干云道:“这有何难,只要是在九州之上,就没有什么事儿能够躲过我的眼睛的!”说完,宁景清又将手缩回龙袍内摸索着什么。
下一瞬宁景清探出手,朝着跟前轻轻一挥,霎时间云起雾聚,一面光滑的镜子便在云雾之中显现,远在天边的风景便就此显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朦胧月光下,一女子御风远游,身后拖曳着长长的丝带,看上去像极了传说中的仙女。
“嘶~”
看清了那女子的容颜之后,殿顶三人不约而同倒吸了口凉气,宁景清和老道惊呼一声,“这,这是仙女吗?”
回头一看,温子念呆愣无语。
“小子可以啊,连仙女也能骗了?不愧是圣人的弟子,厉害厉害!”宁景清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钦佩。
老道士捋着胡须,笑容高深莫测。
温子念浑然不觉两人的奇怪表情,摸着下巴皱着眉头自顾自地说道:“这丫头怎么跑下来了?”回想起自己跌落时的尴尬场面,温子念心中又升起了无数的好奇。
“难道从别处落下就不用摔得这么惨了?”
宁景清和老道士等了片刻仍不见温子念搭话,便轻轻推了推温子念,“喂,小子,跟你说话呢!”
“啊?哦……”温子念从沉思中醒来,瞧见二人神秘莫测的表情,温子念的心中却满是疑问。
宁景清……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顿了顿,温子念觉得既然他能够把远处的风景取来,也能送去一封信吧,当然了,最好还是能够送自己过去,面对面地和她说!
于是,温子念思索片刻后,问道“宁大哥,你可不可以帮我带句话,或者送我过去?”
话音刚落,温子念轻轻拍了拍嘴,刚想说自己说错了,是能不能送封信过去,然而,话尚未说出口,宁景清便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怎么知道?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可以自由往来九州之上的任意之处?”
“嗯?!!!”老道士和温子念瞪大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迷茫。
“说话啊!”宁景清着急了,这可是他的秘密啊,整个天下除了顾雪,就没有人知道,难不成……宁景清赶紧摇头把这思绪丢出脑海,喝问:“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突如其来的爆喝,吓了温子念和老道士一跳,老道士轻轻扯了扯温子念,示意他不要胡说。可是温子念哪里知道该怎么说,事实如何他怎么知道?
所以,这不胡说……都不行了!
于是,温子念稍加思索,便很麻溜地说:“这个啊,这是我师叔告诉我的啊!怎么,你有什么问题吗?”
宁景清长长松了口气,很是后怕地拍了拍胸脯,“你说书生先生啊,那没事了,没事了,哈哈哈……”
“所以你到底能不能送我过去,或者把他给我弄过来?”温子念很是不喜的皱了皱眉头,背着双手盯着宁景清,像极了昔日书生查他学了几个字,读了篇文章时的表情。
宁景清打了个哈哈,“哈哈哈,这个带过来嘛.....这个就真的不行了,不过……”
“不过什么?”老道士激动了。
宁景清有些不喜地瞪了一眼老道士,“这关你啥事,吓我一跳!”
老道士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子看上远处。
宁景清安抚一下自己的心境,淡然说道:“我呢,虽然是可以将你们带过去,但这对我的心神损耗极大,过去以后就需要休息几日才能回来,所以这……”
宁景清看了一眼脚下的大殿,又看了一眼老道士。
老道士微微一怔,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看我作甚?”
温子念也是懂了宁景清的意思,便朝着老道士双手抱拳,微微躬身道:“道长,这几日麻烦您看着点着大殿,等我回来后,我会想办法彻底解决这大殿的问题,让他不会有爆炸的风险!”
老道士张了张嘴,看了看宁景清,又看了看温子念,眉眼之间俱是无奈,他就只能朝着宁景清微微拱手。
“陛下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便是。”
宁景清闻言眉头一挑,眼中有些许欣喜流转,不过出于身份的原因,宁景清还是故作矜持的扭捏了一番,“这,这不太好吧?老先生忙于修道,怕是无甚时间搭理这红尘琐事吧?”
老道士呵呵一笑:“刚刚温小友说了,越是执著于大道的人,越是难以参悟真正的大道,所以呢,偶尔下山走走也是蛮不错的。”
温子念挠了挠头,心道“:这是我说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宁景清为难了,看了看温子念又看了看老道士,温子念朝他眨了眨眼,微微摇晃着双手。
老道士眼观鼻鼻观心,摆明了一副要来人间参悟道法的样子。
于是,宁景清一咬牙一跺脚,“既如此,那我们走!”
说罢,宁景清一把抓住温子念的手,从宽大龙袍袖中掏出一枚别致的玉玺大印。
那大印之上有九条鎏金神龙,一印台为基,九条栩栩如生的神龙扣住一枚晶莹透明的巨大宝珠,印台之上纹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图案,看上去极为的不凡。
紧接着,宁景清屏气凝神,手中微微一用力,鎏金大印骤然间光芒大作,灿烂的金光炸起,一瞬间便将他和温子念容纳其中,又已一瞬间暗淡。
待到光芒散去,定州城内已无温子念和宁景清的踪迹。
在看见九龙大印的一瞬,老道士眼中俱是震惊,他刚想问一问宁景清这枚大印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九龙传国玉玺,两人便在眨眼工夫消失在了原地。
老道士愣神片刻,随即哭笑不得地翻身步入大殿。
殿内,三人出门一人归来,林曦和顾雪都很好奇。
“他们呢?”
老道士叹了口气,“他们呀,出去办事了!”顾雪闻言眉头微蹙,“阿清也去了?”老道士点头,“是的,娘娘,就是陛下带着温小友一起离开的!”
“他走了,这大殿怎么办?”顾雪很是担忧的扫了一眼大殿。老道士双手抱住拂尘,朝着顾雪轻轻一躬身,安抚道:“娘娘务须担心,有贫道在,这大殿就交由贫道看管便是!”
“如此也好,只是……要麻烦道长了。”亲耳听见老道士的话,顾雪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朝着老道士道了一声谢后,轻声问道:“道长应当还未用过晚膳吧,请道长移驾前院,一同吃些家常便饭可好?”
老道士自无不可,“早就听闻陛下勤俭爱民,甚至连吃食也是自己下厨制作,贫道早就想尝尝陛下的手艺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哈哈哈~~”
顾雪微微一笑,起身拉上林曦的手,“饿坏了吧?”,林曦秀眉紧蹙,一脸的担忧。
顾雪见状轻轻拍了拍林曦的玉手,笑道:“没事的没事的,有阿清在,你无须担心,他呀,在这九州之上,是无敌的。”
老道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但是林曦还是
情不自禁地看向窗外,眼中仍然是担忧无比。顾雪笑着摇了摇头,不由分说拉着林曦朝外走去。
老道士见状轻轻摇头,寻思着要不要把他们过去见仙女这事儿捅出来呢?想了想,老道士觉得还是算了,这样一来怕是要得罪两个人了,两个他都得罪不起啊。
所以,老道士决定了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装聋作哑,安心看护这大殿即可。
雍州,伏羲府境内。
从天际坠落的秋雨婷看着四周稍显荒凉的大地,秋雨婷的眉头不由得死死皱起。
记忆当中,温子念坠落之地似乎是一片苍翠的山峦,而且还有一个巨大湖泊,一条宽阔的河流。可是,怎么到了她这里,却是这么的荒凉呢?要不是草色犹存,她都要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神迹。
难不成是走错地儿了?
想到此处,秋雨婷轻轻抚摸着缠绕在肩头的轻纱披帛。
“额,那么,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肩头的披帛微微一怔,悬停在空中细细感受着那片柳叶给它指引的方向。
没错啊,虽然柳叶不会说话,但它冥冥之中确实和这个方向的某处有个联系啊!
于是披帛提着秋雨婷左右轻轻晃了晃,如一人摇头否决,态度强硬,言语坚决。继续两头发力架着秋雨婷便朝远处遁去,速度极快。
少许,两人便来到一座雄伟大山之前,大山之中有一条自上而下的裂缝,像极了被人用刀斧从中劈开的一般,而山下,一座极为宽阔的城池屹立在山下,城中灯火通明,喧嚣声鼎沸。
走进一瞧,那城门之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一线天”
秋雨婷愣住了,虽然她从没有来到九州西北,但这一线天的鼎鼎大名她还是知道的,尤其是一线天背后的十万里大山,那可是威名显赫,便是她们祖州岛的人,也对其十分向往。
难不成,温子念所坠落之地是一线天之后的十万里大山?想到这里,秋雨婷心情十分激动,也有万分的忐忑。
那可是十万里大山啊,传说里面野兽横行,个个都有非同寻常的力量,随便跑出一个都能让无数军队折戟沉沙,如此一来,温子念岂不是身处险境了?
于是,秋雨婷心头一动,体内为数不多的元气如决堤之水浩浩荡荡涌入肩头披帛之中,披帛轻轻一震,如打了鸡血一般骤然加速,朝着眼前的一线天城楼冲了过去。
咕~呜呜呜~~
这个时候,城楼之上号角骤响,战鼓齐鸣,城中百姓尖叫着离开街头,随意钻进了四周的房屋之中。
秋雨婷心念一动,肩头的披帛停下身形,有些疑惑地摆摆尾。
一线天守将顾民君面容肃穆登上城楼,定睛一看,顾民君愣住了,心道:“怎么是个小姑娘?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莫不是迷路了?但这瞅着也不像了,一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一个符师嘛,而且还是本事不小的那种符师!如此一来,我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须得问清楚干什么的!”
城楼上,顾民君微微一抬手,号角声、战鼓声悉数停止,整个一线天唯剩无数玄黑战旗猎猎作响,彰显着其中蕴含的无尽力量。顾民君走到城楼垛口前,朝着秋雨婷喊道。
“来者何人?”
秋雨婷咽了口唾沫,早就听闻一线天是整个九州最为坚固的城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戍守一线天的顾民君顾大将军,传说为人极好,从不和别人摆什么将军谱,现在看来,城楼之上威风凛凛的将军,恐怕就是顾大将军了吧!
于是,秋雨婷壮着胆子,朝着城楼之上喊道,“可是顾民君顾大将军?”
顾民君微微一怔,心中警惕松下三分,“正是我,不知姑娘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啊?”
听见是顾民君,秋雨婷也稍稍松了口气,传说中,顾将军为人极好,从不为难百姓,她觉得此行已有三成把握走出这一线天。
“将军,我叫秋雨婷,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有个朋友可能去了十万里大山,而且很有可能会遇见危险,所以将军能不能放我过去?我要去救他!”
“朋友?什么朋友?”顾民君眉头微蹙,心中松下的三分警惕又一次绷起,“不知姑娘所说的朋友是谁啊?你且说说看,没准我认识呢?”
秋雨婷摇了摇头,“你应该不认识他的,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扬州城里,所以他,而且他的年级不大,应该也没有来过一线天呢……所以,所以……”
“那对不起了!”顾民君大手一挥,“实在是抱歉了姑娘,每一个从我一线天过去的人,我们这里都会有记录,如果你非要进去的话,你就把他的名字说出来,我来核实,如果事情属实,我自会放你过去,如果不属实……那很抱歉,我不能让你进去!”
秋雨婷为难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民君等了片刻,见这姑娘既不说话,也不退走,就是这么赖在城门前不走,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啊。于是,顾民君再一次提醒道。
“姑娘,你只需要说出他的名字,我一核实你就可以过去了,你不说,我是不可能让你过去的,你知道么?”
秋雨婷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顾民君松了口气,朝后一招手吩咐道:“来人,把花名册给我取来!”不多时,顾民君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抬头盯着秋雨婷。
秋雨婷犹豫了片刻之后,轻起红唇吐出一句话,“他叫温……”
轰隆~
这时,一线天城楼外,一声惊雷炸响,一抹金光平地而起。恍惚间,似有一道威严目光自地底深处射出,直上苍穹,但是眨眼工夫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只是城楼外,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和一个青衫少年郎凭空出现在城楼外。
顾民君和秋雨婷都愣住了,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惊呼道。
“温子念?”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君王的威严
“参见陛下!”
随着景霄大帝宁景清的大手一挥,两人在转瞬之间穿过三洲之地,一步迈出数千里的路程,来到了这座位于雍州以东的城池一线天,悬停在城外俯瞰着城楼。
城楼上的守城士兵看见了他们,认出了宁景清身上披着的龙袍后,不约而同放下兵戈,朝着他们的皇帝陛下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顾民君同样看见了,但他并没有跪下,也没有一句谦卑之语,盯着宁景清的眼神里不但没有一位臣子面对君王的谦卑,反倒是有一丝恼怒之意在眼中交织。
宁景清先是笑着朝士兵们点了点头,托着九龙玉玺朝着城楼上的士兵们说了一声:“大家辛苦了,都请起来吧!”说完,视线移到顾民君身上,瞧见顾民君眼中的恼怒,宁景清尴尬一笑,随即再看向如仙女临尘的秋雨婷,宁景清便调侃二人。
“哟,二位好雅兴,大晚上的不吃饭,搁这儿切磋武艺?”
温子念扭头盯着宁景清看了又看,像是要看透他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不是说此行会耗费你极大的心神吗?我怎么看着哪儿都不像?!”
“哦?这么明显满?”宁景清微微愣了愣,随即大手一挥,极为潇洒的说道:“害,我要是不这么说,老道士会愿意帮我看着那殿堂?”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低头看向一线天城楼。
城楼上,帝旗猎猎,无数士兵挺着脊梁站在垛口内侧。而他们的顾大将军怀中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视线在温子念和秋雨婷之间来回变动。
而他身后的一线天城,乍一看去祥和一片,但其中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头小巷里穿梭着无数士兵。那阵仗仿佛是在说,如果秋雨婷接下来的话有一句不对,那么她就会知道为什么大威帝国能够占据整个天下最为肥沃的土地,雄峙天下,为什么一线天可以守住帝国的西北,让十万里大山内的凶兽难以挺进分毫。
这不禁让温子念很是后怕,这要是晚些来了,要是惹出了那杆不讲道理的长枪,到时候这帝旗里的符石之力,真的能守住这城楼?
不过万幸,温子念和宁景清的突然降临,在无形之中击破了这严肃的气氛,也注定了那长枪不会再一次降临凡尘。
此时的顾民君很是愕然,尤其是听见城外的姑娘也认识这温子念,顾民君就很疑惑了,至于堂堂景霄大帝的调侃和尴尬,他顾民君根本没当回事儿,甚至还觉得这拳头有些许的瘙痒,总想在他那张大脸上印上一两个拳印。
至于理由嘛,很简单!
这狗东西居然忽悠他去雍州府城隍庙偷那尊青铜大鼎,好家伙,要不是他的士兵们机警,没准现在雍州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当然了,雍州府的郡守不敢,他也不敢。可这不是他原谅宁景清的理由,毕竟啊,他和宁景清什么关系?小舅子啊!这孙子居然连小舅子都坑,属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多多少少得收拾收拾!
现在不是和他闹翻的时候,毕竟是君王和臣子,没那个心思跪拜但不意味着不给他留情面,所以呢,顾民君压下心头的恼怒,和颜悦色地看着温子念。
“怎么?你们认识?”
温子念微微点头,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秋雨婷,秋雨婷也很惊讶,指着一线天说道:“你不是在里面吗?”
“里面?什么里面?”,温子念懵了,“谁说的?”
秋雨婷瞥了一眼肩头的披帛,眨了眨眼,温子念微微一怔,偏头一想后他明白了。
很是唏嘘。
她肩头的披帛也很疑惑,抖了抖尾巴摇了摇脑袋晃了晃拱起的腰,浑身上下写满疑惑。
我可真是邪了你的门了!明明就是眼前这小子给它的柳叶,为什么它从他的身上没有感觉到那柳叶在冥冥之中的联系?而这大山背后,为什么又有一股很明显的联系在呼唤着它身上的柳叶?
邪门,真他娘的邪门!想了想,披帛觉得它这无数年不曾动过的脑袋很是想不通,随即把脑袋尾巴朝秋雨婷胳膊内侧一卷。
别看我,我啥也不知道。
温子念深深望了一眼这披帛,诸多言语化为很是无力的长长一口气。
早知道一片柳叶会惹出这么大的破事,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把柳叶给它的,就让它一直这么焉着!反正也是活该。
但这老话说得好,千金难买早知道,事已如此,他还能怎样?拉下脸把柳叶收回?那可不是他的为人。
思来想去,温子念只能朝着秋雨婷微微一招手,有气无力地说:“走吧,别在这站着了,我们进城说话。”说罢,温子念率先落在城头,秋雨婷连忙跟上。
而那位调侃完顾民君和秋雨婷的景霄大帝,此刻却是悬停在城楼外的半空中,闭着眸子,手中托着九龙玉玺,宽大的龙袍在清风中微微摇晃,不知道在干什么。
城楼上的顾民君淡淡瞥了一眼他的皇帝陛下,咬了咬牙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子念则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径直走向顾民君身旁,轻轻拍了拍顾民君的肩头,“顾大哥,好久不见。”
顾民君收敛心情抬头看来,瞧见昔日稚嫩的少年郎已有些许稳重,不由地微笑道:“确实好久没见了,小莫呢?怎么没见他一起来?”温子念闻言斜眼看了一眼秋雨婷,漫不经心地说:“小莫啊,这会怕是出气多进气少,正忙着和阎王爷掰手腕吧!”
“啊?!”顾民君张大了嘴,顺着温子念的视线看向了他身边的小姑娘。秋雨婷脑袋一缩,悄悄吐了吐舌头。顾民君微微挑眉,“这位是?……”
“哦,她呀,看不出来吗?”温子念侧身后退一步,让秋雨婷站在顾民君的面前,隆重介绍着秋雨婷,“瞧瞧这披帛,无风轻动,仙气飘飘,活脱脱一
副仙女的打扮!”
顿了顿,温子念舔了一下略显干燥的嘴唇,继续说道:“而且哈,就是她把莫真送过去和阎王爷掰手腕的,总而言之呢,这位仙女啊,那本事可大了去了,简直是术法通天,怎一个厉害了得啊!”
温子念的言语很平淡,但顾民君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埋怨,深深看了一眼温子念后,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伸手按在温子念肩头,大笑道:“哈哈哈,三弟真会说笑,小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去见阎王爷呢?就算真的和阎王爷去掰手腕,你要相信他,他一定能够将阎王爷给放平了的!”
温子念幽怨地看了一眼秋雨婷,瞧见秋雨婷躲闪的目光和脸上写满的不开心,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出一口气,“但愿吧!”
顾民君哈哈大笑,一把搂过温子念的肩头,爽朗道:“走走走,随我进城,咱今天晚上不醉不归!”说完,顾民君便要带着温子念和秋雨婷朝着城楼下走去。
温子念不为所动,抬头看向了依旧悬停在空中的景霄大帝。
这时,一条袖珍小龙从宁景清手中的大印之上跃出,张牙舞爪咆哮着钻入了脚下的大地。温子念微微一愣,好奇之下以心神看向地底深处。
黑暗里,一双威严的眸子忽然睁开,顿时金光大作,整个世界便在这一瞬就只剩下了璀璨金光,而世间的一切种种,都在这金光之下无所遁形,哪怕是藏于心底深处的秘密。
不过这金光冰冷无情,毫无生命的波动,浑然不像一位活物能够绽放出的目光。若是活物的话,那它一定会看见在温子念心中摇曳的通天大柳,它的目光也一定会有或多或少的波动。
显然,它并没有。再结合此时悬停在城楼外,掌中玉玺轻轻转动的宁景清,温子念心中便有所决断。
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出门也能知晓天下事、还能在整个九州大地之上任意往来,视空间如无物。
想到了这里,温子念收回心神,不再打算深究一二,毕竟这是大威帝国的秘密,他一个外人不该知道的太多,再者说了,抛开大威帝国不说,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秘密,这很正常,要是每个人都是透明的,一眼就知道了对方的所有秘密,那这世界岂不是非常的无趣?
“他呀?”顾民君看了一眼城外的景霄大帝,淡淡说道:“咱不用管他,他办好事儿后回来找我们的!”说罢,顾民君朝着城楼上的将士们吆喝一声,“好了,都别愣着了,回去做你们的事儿吧!”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将军,陛下还在城外呢?咱现在走了……有些不合适吧?”
顾民君冷哼一声,“哼,有个屁的不合适,皇上又能咋地,脱了这身龙袍,他就是个屁!”顾民君越骂越起劲,甚至开始跳起脚来指着宁景清坡口大骂。
“没错,老子就骂你了,有本事将老子虎符收回去啊,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啥就皇帝了,有你这么当皇帝的吗?还他娘的好东西,我呸!老子告诉你,要不是老子担心外面这些毛畜生跑过去祸害的是平民老百姓,你以为老子真的是稀罕这破将军?”
温子念和秋雨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虽然在两人的世界里,皇帝确实不是啥大不了的东西,反正他手也伸不到祖州、伸不到十万里大山内。可是二人都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在这九州大地之上,有谁敢这么指着皇帝陛下的鼻子破口大骂的吗?
没有,绝对没有!换作是其他人,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所以这顾大将军,就真的是很威猛霸气了,半点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也没有君臣之别的礼仪。
啧,还骂起娘来了?这是嫌自己的脑袋不够砍吗?
温子念有些担忧,于是上前拉住顾民君,示意他见好就收,没必要闹这么大的脾气,也算是给顾民君一个台阶。可这顾民君也是固执,非得在作死的路上一骑绝尘。
人家都来劝他了,他非但但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反倒是因为有人劝阻而越发骂得厉害。
“你别拉着我,今天老子就豁出去了,非得和他掰扯清楚不可!”于是,顾民君在温子念的无奈下,众多兵士的瑟瑟发抖下跳脚大骂!
“我呸!当初老子就不该让我姐嫁给你这么一个啥也不是东西,听说还搬去青楼了?呵,真是一个好君王啊!放着金碧辉煌的帝宫不住,偏偏去那污秽之地,你可以啊!”
“好嘛,你去就去了,凭啥要带着我姐去?你有病吗?”
顾民君骂的得越发痛快,城楼上的士兵和城里听到消息重新打开门窗的百姓们可就惨了。顾大将军的这大嗓门下,这城中的百姓那时想听也得听,不想听也得听啊,日子过得是度秒如年。
就在这种煎熬中,一线天东城门外,宁景清总算是忙活完了积压许久的事,听了无数人在心底的呢喃,起初还好,许多藏在奏章背后的秘密他从很多人的心中听见了真相,但后来就变了,他听见最多的,最大声的,就是很多人的央求。
“我嘞亲娘唉,宁大将军这是怎么了?是嫌弃我们一线天太平日子过多了,想要摘几个脑袋筑景观吗?”
“天啊,皇帝陛下是来了吗?怎么没见啊?!”
“皇帝陛下这是怎么着顾将军了?还有就是,这顾大将军不是他的小舅子吗,为啥还骂得这么狠?”
“嘶,完了完了,我的大将军啊,骂人不骂娘啊!更何况那是咱的陛下?!”
“苍天啊,大地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啊,我还没有娶媳妇儿,我还,我还是个雏儿啊,我不想死啊!呜呜呜呜~~”
百姓们的哭喊声越来越重,每一个虔诚的祈求落在他的耳中便是雷音滚滚,想不注意都难
,而且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这种惨嚎哭诉声越来越多,以至于他的耳中再也听不见千万里之外的百姓心声。
无奈之下,宁景清只能松开心神,从这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中退了出来。睁开眼一看,那顾民君站在城楼之上指着他破口大骂,颇有几分市井大妈骂街的气质。
宁景清无奈极了,“好了没?我的顾大将军?”
顾民君愣了愣,随即又跳了起来,“我我我,我够你大爷!好嘛,你这脸皮是城墙拐角吗?老子骂了这么半天,你就这么一句话?”骂完,顾民君梗着脖子并拢四指比划着脖子,“来来来,世人不是常说你有一把天刀,可在千里之外斩人首级吗?来,老子现在就在你面前,有能耐你斩我啊!”
宁景清扶额长叹,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造孽啊!”叹完气后,宁景清苦笑着把九龙玉玺收回龙袍内,背着双手慢悠悠落在了城楼上。
城楼上,士兵整整齐齐跪在垛口下瑟瑟发抖,跳脚大骂的顾民君结束了谩骂,看着渐渐走来的宁景清,眼神有些躲闪。
骂人的时候很爽,但骂完人之后,他很后悔。
本来好好的,最多也就死他一个,现在好了,他肯定是保不住脑袋了,但是这些士兵们,他们本该一个都不用死的,现在好了,不死也要褪层皮。
宁景清看见了他眼中的躲闪,笑道:“怎么,现在有些后悔了?”顾民君闻言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这些不关他们的事儿,骂你的是我,问候你全家的也是我,他们都是些英勇不怕死的战士,他们不该死!”
“那你呢?”宁景清淡淡说道。
顾民君抬起头,“我?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随便你折腾。”顿了顿,顾民君以央求的口气说,“但是我姐姐是无辜的,你能不能放过她?”
宁景清沉默了,城楼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温子念和秋雨婷,刚刚还在听得津津有味,暗中感叹着这大威文化的博大精深,可自从这宁景清下来后,这一切都变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再是豪爽大方不拘小节,而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之感。
“这就是身为皇帝的威压吗?”温子念暗中咽了一口唾沫,眨巴眨巴着眼。
在此之前,他是不太瞧得起这所谓的皇帝的,毕竟他曾被书生一巴掌糊得老老实实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温子念还是觉得打起来的话,他不至于会被宁景清撩翻,但是这股气势,确实有些吓人。
秋雨婷悄悄挪了挪步子,躲在温子念的身后,双手紧紧抓着温子念的衣襟。温子念微微一瞥,又咽下一口唾沫。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很久,但具体有多久,城楼上的众人都没那心思计较。他们都在竭力压抑着心底的恐惧,品尝着空气的味道。
一直过了很久很久,宁景清终于发话了,“好了,都起来吧!”
众人愣住了,什么?起来?难道皇帝陛下是觉得这城楼之上太过拥挤,砍起脑袋来不够顺畅吗?
又是片刻时光流过,宁景清哭笑不得的扶起顾民君,“怎么着,你不是号称只跪天跪地归父母的吗?现在这膝盖上是生根了吗?”
顾民君愣了楞,“你,你不杀我?”
“我杀你作甚?”宁景清笑道,“我要是真把你怎么了,回头怎么和你姐交代?她不得剐了我的皮?”
顾民君挠了挠头,“可是,可是刚刚我骂你了呢!”
“那又如何?”
“你是天子哎?不讲什么皇家威严的吗?”
“屁的皇家威严,老子要是真的讲什么皇家威严,他会出现在这儿?”说着说着,宁景清指着温子念,“要是真那样,我早就调集大军围剿这斯了,那里还会这么不辞劳苦的送他过来?”
温子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头扭向一侧,看着城外略显荒凉,但已是满地生机的原野。
“那我刚刚还骂你娘了呢?”顾民君还是有些不信,“而且不仅是你娘,你家先辈都被我骂了个遍!”
宁景清闻言轻轻一摇头,洒然道:“你这算个屁,比你这恶毒的我都听过许多,难道有人问候问候仙人祖辈了,就得来一个不死不休?”
宁景清觉得很是好笑,世人都以为他们宁姓一族稳坐江山数千年,其最大的本事就是有一个在暗中为宁姓君王收集情报的组织,能够为他们及时地提供最为真实的消息。
其实不然,天下间并没有这么庞大且无所不能的组织。真正能够让宁姓一族稳坐江山数千年,且从未爆发什么大乱之世的原因,便是此刻被他藏在龙袍中的九龙玉玺。
宁姓一族选拔帝王的方式也很简单。但凡是能够得到九龙玉玺承认之人,不管他做过什么,是什么样的人,最后都会成为这泱泱大国的一代君主!不然的话,他一个致力睡遍九州大陆,发誓要品尝不同地域美女之滋味的浪荡君子,如何配坐这帝王宝座?
所以呢,刚刚他离开了温子念的大殿,就迫不及待想要证实这几个月批阅的那些个奏折里的事情,是否真的如此。核查一番下来后,很多事都为真,但也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主,暗中试探着被百姓号称为悬在官僚头顶的笔刀。
这几个月以来,有些人初入仕途,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诱惑终究还是敌不过心头的欲望,起初只是些小事,但因为无人知晓,不足为重的小事渐渐成了一些天怒人怨的大事,但事后呢他们并没有像传说中那般,有一柄从天而降的笔刀削去项上人头。
洒然一笑的宁景清忽然止住笑容,转身看向一线天以东,看着这片苍茫浩瀚,生机勃勃的世界,他渐渐收敛了笑容,淡然道。
“不过,这天地之间,确有几个脑袋要离开肩膀,为朕的百姓叩上几个响头!”
第三百三十六章 水晶龙宫
“什么?”
所谓的一语惊起千层浪,大抵也就这样了。宁景清的随口之语落在城楼上众人耳中就恍若晴天霹雳、冬日雷音,想不注意都难。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尤其是顾民君,他的双膝这才从地上抬起,膝盖尚且弯曲,这个时候宁景清忽然没来由地来了这么一句,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该接着跪好还是挺直身板悍然赴死。
顾民君僵在了原地,秋雨婷见状心情大恶。
本以为这位大威帝国的皇帝陛下会这样就放过了这位富有传说的一线天顾大将军,谁曾想,人家顾大将军的膝盖这才刚刚离开地面,这大威的皇帝又说要今日要有几个脑袋落地。
至于这在肩膀上摇摇欲坠的脑袋嘛……整个一线天的百姓都知道,此时顾大将军的脑袋就好像狂风骇浪里的一叶扁舟,狂风中的一盏烛火,那处境怎一个危险了得!所以皇帝陛下口中的脑袋究竟是谁的,这就很是不言而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秋雨婷连连摇头,这么好的将军怎么可以就这样没了呢?秋雨婷觉得很不甘心,犹豫再三,她还是壮着胆子站了出来。
“那个,那个皇上,您能不能不要杀顾大将军啊?”
宁景清微微一愣神,心道:“我适才不是说了不杀他的吗?莫不是我没有说清楚?”扭头一看,不禁是秋雨婷,城楼上的所有人都很懵圈,尤其是顾民君,此刻就这么微微曲着双膝僵硬在原地,看上去甚是可怜。
城楼上的士兵们也很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跪又不敢跪。
稍加思索片刻,宁景清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一时间很是哭笑不得,既如此.....宁景清眼珠子一转,心中升起一个恶趣味。
于是他故意不去理会所有人的想法,背负双手面向秋雨婷,微微勾起嘴角,一脸邪魅地盯着秋雨婷。
“小丫头你知道我?”
秋雨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很想扭头逃离此处,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走了,那这顾大将军的脑袋岂不是保不住了?
秋雨婷悄悄握住拳头,给自己加油鼓气道:“秋雨婷你不能怂,不能退,要相信自己,相信你一定能够救下顾大将军的!”
于是,秋雨婷很是霸气地梗着脖子,磕磕巴巴说道:“知,知道呀,你不就是,就是传说中的九州共主,大威帝国的皇帝陛下,景霄大帝吗?”
宁景清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在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不动声色憋回了这涌到嘴边的笑意,转而咧嘴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恐吓道。
“哟,既然都知道是我了,你怎么还敢在我的屠刀之下救人呢?”
秋雨婷又是一缩头,下意识躲在了温子念的身后,小声嘀咕着:“我,我是觉得吧,这顾将军的名声这么好,连我们远在祖州都知道他很是亲和,从不无故谩骂别人,这样的人他就……就……”
“就怎样?”宁景清迅速收敛笑意,一脸不喜地板着脸盯着秋雨婷。
顾民君见状却是彻底松了口气,挺直膝盖扶住腰间的制式长刀,不动声色地俯瞰着众人。
秋雨婷见状却是赶紧把头藏在温子念后背,但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他就不该死!他死了,谁来照顾一线天的百姓?”
宁景清沉默片刻,突然咧嘴大笑了起来,连连拍手道:“哈哈哈,好,好啊,我们顾大将军的名头居然这么大?就连祖州那小岛都知道?”
“哈哈哈,很好很好,看来祖州上的几个老头,还没有忘了自己的跟脚,没有忘记自己的故乡!好啊,很好!”
事情发展到这里,温子念也算是知道了这没正形的皇帝陛下搞的是什么鬼,伸手一拉,把秋雨婷从后背扯了出来,指着宁景清的鼻子便说,“你是不是傻?难道没看出来他和你开玩笑的吗?”
秋雨婷背着突然而来的巨力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皇帝陛下发怒了,要杀她的头,她就赶紧伸手把脸捂住,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样子。
但是这侧耳一听,唉,不对啊!这不是温子念的声音吗!
于是,出于对温子念的信任,秋雨婷缓缓松开手,露出一条缝。瞧见顾民君站在宁景清的身后微微勾着嘴角;瞧见温子念脸上大写的无奈;瞧见城楼上的士兵们有条不紊地从城楼上散开,站在一个个垛口之前看着远方。
秋雨婷觉得很是奇怪,“怎么……怎么回事儿?”
宁景清大笑道,“哈哈哈,没事没事,走走走,外面风大,我们进屋一聊。”说罢,宁景清背着双手率先走向城楼上的大殿,顾民君咧咧嘴紧随其后,温子念一脸无语跟着他们。
秋雨婷迷茫极了,但还是跟了进去。
大殿内,宁景清大刀阔斧坐在正座之上,瞧着一脸迷糊的秋雨婷迎面走来,不由得龙颜大悦,便朝着秋雨婷轻轻招了招手。
“来,小丫头这边来!”
秋雨婷微微一怔,一脸为难地看了一眼温子念,温子念故意把头别向一旁,不去理会秋雨婷的求助。
无奈之下,秋雨婷要紧牙关走到了宁景清身边,宁景清示意她入座右手上座:“座呀,站着干嘛?”
秋雨婷低着头,缓缓挪到靠近宁景清的右手边坐下,与温子念隔殿相望。
宁景清和煦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秋雨婷!”秋雨婷小声回应,生怕自己说大声了惊着皇帝陛下。宁景清微微颔首,漫不经心道:“秋雨婷?嗯,这名字不错,听说你来自祖州?”
“嗯,是的!”
“哦~那五个老头是你什么人呐?”
“他们……是我的长辈!”
“哦~~那你和温子念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这
个就说来话长了。”
“不急不急,我们慢慢说!”
“事情是这样的……”
温子念缓缓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小口大威帝国独特的春茶,香高味醇、汤清叶绿,实乃不可多得的佳品,温子念很喜欢。
不多时,一碗茶水入腹,两碟瓜子满桌。温子念抬头看去,秋雨婷正在和宁景清说着这一行的遭遇,宁景清听得津津有味,说到精彩处还不忘端起茶水抿上一小口压压惊。
温子念坐在一旁磕着瓜子品着春茶,神情好不自在,每当宁景清端起茶水抿上一小口,温子念总是会投去一个不屑一顾的白眼。偏头一看,顾民君正襟危坐,微微躬身侧耳听着二人的交谈,一脸的专注。
温子念越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要是老子告诉你们,那群人全被她肩头的披帛给吃了,你们会不会把眼珠子瞪掉?”
终于,秋雨婷说到了此行的重点,温子念吐出瓜子口,拍了拍双手,“婷婷的话你们都听完了,那么我就想问问二位,这无忧谷的那五千来人,你们要还是不要?不要的话我就把他们带回十万里大山了,相信十万里大山足够容纳得下这五六千人的!”
宁景清沉默了,过了好半晌后,他才问道:“那神迹大陆,真的这般凶残?天下女子当真不能活过三十?”
温子念重重一点头,“没错,你要是去神迹大陆走上一遭后,就会发现这九州就是他娘的人间仙境!而且我告诉你,神迹大陆那边的女子远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怜!”
顿了顿,温子念继续问道:“所以你们怎么看?这五六千人要不要收下?”
“真是普通人?”宁景清问了一句。
温子念十分肯定地回了一句,“全是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你保证?”
“我保证!不过……里面有一个我打服了的神庙星君,这人你也可以放心,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而且你还可以从他那里得来一些所谓神通的秘法,前提是你要让他亲眼看见咱的九州是真真正正的人间仙境!”
宁景清听完后很是果断地拍着胸脯,“这没问题,到时候就让他去定州走上一遭,定州有我在,肯定比仙境还要仙境!”
温子念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接下来,我们谈论另外一个问题!”
“刚刚你也是看见了,我和秋雨婷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至于原因嘛,回头我们慢慢细说,也就是说,这五千人从海底离开的唯一途径,就是跳入我师叔凉亭外的云海之中。那么问题来了,这五六千人怎么才能安然无恙地从天上送下来?”
众人沉默了,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问题。
不过宁景清应当是有什么法子,在听到温子念问题的瞬间,他的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有些难以做取舍。
思来想去,宁景清死死皱着眉头,很是烦躁地来回走动着,似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温子念继续磕着瓜子品着茶,反正他是没什么办法,常言道有所得必有所失,既然宁景清想要接手这五六千和大威帝国完全不一样的人,想要钟魁脑袋里的秘法,那么他就得负责找到这跳通往九州的大道。
而温子念的责任就只是找出这条路,至于最后要怎么踏上这路,那就得这些帝国的高层领导自己想办法了。他爱莫能助!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宁景清突然重重一跺脚,吓了殿内众人一跳,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顾民君,关门,屏退所有人!”
顾民君微微一愣后,站起身走到门外,朝着城头上的士兵们大声喊了一声:“所有人离开东城楼,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登上城楼!”
“得令!”
东城楼上,一众士兵挺胸抬头,迈着整齐矫健的步伐走下了城楼。
尽管如此,宁景清仍然觉得有所不安,大手一挥打出一道透明的光幕,将整个大殿笼罩在其中,阻挡任何人对大殿之内的查探。
温子念怔了怔,心中升起无限兴趣,这阵仗是摆明了有大秘密要说啊!温子念连忙抓上一把瓜子靠在座位上,耐心看着宁景清的表演。
眼见整个东城楼上只剩下他们四人了,宁景清很是霸气地从龙袍里取出了那枚九龙玉玺,将其重重砸在桌子上,指着九龙玉玺大声说道:“他娘的,老子豁出去了!”宁景清指着玉玺,睥睨四方:“看见了没?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温子念吐出瓜子壳,坐正身子定睛一看,摇头道:“不知道”,顾民君随意一瞥,说道:“这是传国玉玺,据说是得玉玺者得天下。”
宁景清微微颔首,“不错,顾大将军说得不错,这就是我大威帝国的立身根本,但这世人都不知道的是,这玉玺之内,可谓是另有乾坤,玄妙异常啊……来,你们都靠过来一下!”
大殿之内,三人闻言很是好奇地凑到了宁景清的身边,盯着这传说中的九龙玉玺看了又看,眸子里俱是惊奇之色。宁景清很满意三人的眼神,当初他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也是这样。
宁景清很感慨,也很欣慰,止不住地连连点头,“嗯,很好很好,都准备好了吗?”
“啥准备好了?”温
“就这个……”宁景清也不废话,伸出一手轻轻按在这九龙玉玺之上,下一瞬,一声刺耳嗡鸣声炸响,一道微光骤然亮起。
柔和的光芒眨眼间将大殿内的四人笼罩,温子念尚未来得及询问哪个,他便觉得一阵眩晕,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包括宁景清在内的三人也是一顿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不过很显然,宁景清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脚下的动作晃虽晃,但还是稳如老狗。
这个时候,温子念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
是一个铺满白玉地砖地空地,极为的宽广,运转目力眺望四周,温子念居然一眼看不见空地的边缘所在。而这空地之上矗立着二十四根通天白玉柱,上面雕刻着二十四条栩栩如生、形态各异、颜色各有不同的神龙。若不是难以在它们身上察觉到半缕生命的气息,温子念都要以为这些神龙是活物了。
但有一件事温子念很确信,这里又是一个类似于故乡小乾坤和钟内乾坤的小世界。
温子念很好奇,回头望向宁景清,“这里是……”
宁景清不说话,在三人的询问之下,宁景清缓缓摊开手,九龙玉玺凭空而现,但承载它的鎏金底座已经不见了踪迹,唯有那枚晶莹剔透的宝珠正在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宁景清极为骄傲地与众人说道。
“这,就是我大威帝国的立身根本所在!”
温子念指着四周,“你说这小乾坤?看不出来有什么神奇的啊!”
宁景清翻了个白眼,高高举起托住晶莹宝珠的手,“你在想什么,我说的是这个!”
温子念微微一怔,仔仔细细打量着这枚宝珠,“这是……符石?”温子念觉得很奇怪,他以心神观之,瞧见这宝珠之内和它心湖中的杨柳在某种意义上极为的相似,都像是某种力量在现实中的投影,看上去虽是不同,但内里都有一股极为浩瀚、纯洁、无边无际的元气大海,颇有几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触。
宁景清缓缓摇头,深深看了一眼三人后,说道:“它具体是什么,我不方便告诉你们,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就是这枚珠子里藏着一个乾坤小世界,也就是我们所见的这个空地,诸位请随我来!”
说完,宁景清举着宝珠走向二十四根通天白玉龙柱的中央处,将手中宝珠朝上猛然一抛,低吼一声:“开!”
轰隆隆~
随着宁景清的一声低吼,二十四根通天白玉龙柱开始缓缓动了起来,龙柱上的威严神龙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绕着龙柱盘旋而上,但始终未能彻底从玉柱上脱离开来。
过了片刻,天地之间骤起云雾,只是一个瞬间四人便再难看见四周的风景,只能是勉强看见彼此的身影。
温子念心神大震,情不自禁以心神观之。
迷雾中,四周的白玉地板上涌出无数璀璨水晶柱,一顶水晶琉璃瓦凭空显现,以稳定的速度渐渐扩展开来,而四周极远处又有无数水晶质地的门窗从地底浮现,没过多久就和头顶的水晶琉璃瓦合二为一,成了一个通体由水晶打造的宫殿!
片刻之后,云雾散去。温子念、顾民君、秋雨婷和大威帝国景霄大帝宁景清一起站在一座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宝殿之内。
哪怕温子念已经用心神目睹了这宝殿的形成,当他亲眼看见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惊叹。这怎是一个巧夺天工可以诉说的震撼!
大殿之上,一个威严宝座赫然落在一片如星空般璀璨的墙壁之下,宝座之上悬挂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牌匾,上书两个大字,“龙宫”!
这两个字就仿佛是一个时代的缩写、一个恢弘大世的投影、一段传说的凝聚,只是这么惊鸿一瞥,在场的所有人便被这两个大字中的威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字,说尽了一切。
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水晶玉柱矗立在龙宫内,但这水晶玉柱上光滑无比,既没有勾画出什么图案,也没有雕刻什么特别的纹饰,让人觉得无比地奇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个时候宁景清说话了,他指着宝座之下的所有白玉柱说道:“是不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众人情不自禁地点头称是。
宁景清开口说道,“据我的了解和猜测,这龙宫在极为久远的时代前,确实就是名副其实的龙宫,而这些水晶玉柱上,曾是龙族聚会时那些神龙的停留之所,大家可以想象,这无尽的玉柱上盘踞着数不胜数的威严神龙!而这神座!”
宁景清猛然回头面朝神座,豪情万丈地说:“这,就是那个年代的龙皇宝座,他就这么坐在这神座之上,俯瞰着族民,掌控着一切!”
三人闻之,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自豪感,只是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触,也不知因何而自豪。
沉默了半晌,温子念开口问道:“所以,你是想用这个,把那五六千人全部承载在里面,然后把他们带回来?”
宁景清点点头,“没错,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你说这样可以吗?”温子念果断点头,“这都不可以的话,那要如何才可以?”宁景清会心一笑。
温子念想了想,又问道:“那么,你打算把他们安顿在何处?五千余人,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宁景清不假思索的说:“我打算把他们安顿在伏羲府,由伏羲氏夕霄部的族人们统帅,你觉得如何?”
“须空他们?”温子念想了想,“这样也好,不过,现在的那千里隔壁可以住人了吗?”
宁景清很是得意的背起了双手,“你有所不知,自从那一战之后,千里隔壁的气运已经和大威九州彻底连接在了一起,昔日的荒漠隔壁也在一夜之间变得生机勃勃,现在已经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了!”
顾民君这时也说话了,他笑了一声,走到温子念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现在的伏羲府可是一香饽饽,什么人都想往里插一脚,想分一分那片肥沃的土地,但是我们和伏羲氏的那群人有约定,这块土地是他们的,但他们族人不多,必须要容纳一些外来人员!”
提到这个,宁景清也觉得很有趣,“但是啊,咱大威九州的人都是有根有底的,背后的关系那叫一个错综复杂,伏羲氏的那群胆小鬼们很是害怕,不敢轻易容纳别人!”
“所以你这五千余人,就很是受欢迎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爽快就同意了接纳他们的原因!毕竟呐,这民以食为天,放着这么肥沃的土地不去理会,我总是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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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我能救他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既知宁景霄有这等宝物能够把神迹大陆无忧谷的五千余人安安稳稳的带回九州,温子念总算是放下了这压在心头的千斤大石。
不过,在刮起东风之前,温子念还需要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这宁景清能否像秋雨婷那般能够从云霄跳下而不受半点伤害,风采依旧。再不济也要像自己,狼狈虽说狼狈了一些,但好歹是保住了性命,客观上来讲,他也算得上是毫发无损。
可这宁景清是啥水平,这就不得而知。别到时候把这五六千人一股脑塞到了那水晶龙宫里,而宁景清却是从高处坠落当场毙命,那乐子可就大了。
温子念很不放心,所以他打算检验检验,毕竟这圣人曾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虽然这按理来说呢,那珠子好歹是某位大佬以大法力打造的乾坤小世界,怎么着也不会这么脆弱,但这毕竟是五千多条鲜活的生命,温子念可不敢赌。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他这辈子就别想安心了。
于是,温子念突然开口打断了宁景清的絮絮叨叨,说道:“好了,既然办法有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出去好好商议商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宁景清张了张嘴,很是意犹未尽。
这满肚子的肺腑之言尚有十之五六没有吐尽,而且出了这乾坤小世界,有些话他就不能说得太过通透。这九州之上人才辈出,保不齐就有那么几个本事通天的存在,人在千里之外却能将他口中之言悉数听了去,那可就要天下大乱,家业不保了啊!
而在此处他就没有这么多的担心了,毕竟其中隔着的距离可谓是天堑之别,量天下人也没这个本事能够把手伸到此处。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人家都这个高度了,这些个在他眼里是秘密的东西在人家眼里还是秘密么?保不齐掐指一算,连他内裤啥色的,人家都了然于胸。
所以宁景清还想尝试尝试,试试看能不能说服、或者拐弯抹角哄骗哄骗温子念他们,寻一个空地坐下,好把这牛皮吹破,且容他将这一肚子的苦水倒他娘的一干二净。
温子念眨了眨眼,盯着宁景清不安分地上蹿下跳的喉咙看了又看,于是,赶在宁景清张口说话的瞬间出声堵了回去。
“我......”
“我觉得吧,咱们要是还有什么没有说完的话,咱们大可先从这龙宫里出去,然后找个风景优美,空气清新之地儿坐着,喝着茶磕着瓜子聊着天!当然了,要是可以的话,大可再去叫上几个姐姐跳上几曲曼妙的歌舞,和姐姐们手把手言欢,谈一谈这春华秋月,人生疾苦岂不美哉?”
言罢,温子念很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下这空荡荡的大殿,示意此地既无桌子亦无板凳,且这水晶地板看上去就极为冰冷,而他宁景清身为堂堂一国君主,总不能让人家祖州来的客人秋雨婷席地而坐吧?
这话要是传出去,他宁景清的脸往哪里搁?他大威帝国的威严何在?
视线沿着密密麻麻的柱子望向身后,无意间瞅见秋雨婷瞪着一双灵秀美目直勾勾盯着自己,温子念先是一愣,稍加思索后便感到不太妙了。见识浅薄如他,还是让他瞧见了这眼神里的意思,就只差写着“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了!
这让温子念老脸一红,心道不好,他怎么能在一姑娘勉强坦露这等心扉呢?这和在自己的额头写着“老子要逛青楼”“老子要找小姐姐”“老子要做个流氓”有什么区别吗?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自己的思想稍微有了那么一些不太得当,但自己还是行的端坐得正。再退一万步讲,既然都要学习宁景清做一个潇洒风流少年郎了,那干嘛还要盯着眼前的风景不放,干嘛又要怕她呢?难不成她还能效仿林家那丫头把这龙宫拆了个干净?
细细一想,温子念不得不死死蹙起眉头。
嗯!有可能,这玩意儿大有可能!
无奈之下,温子念只能干咳一声,试图将话题转移,以此掩盖自己心扉中升起的翩翩不太君子。
“额,那啥,我说宁大哥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商量商量啊!反正我就觉得把,只要能够磕着瓜子喝着茶,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再加上莺歌燕舞,手把手谈一谈风花雪月,谈一谈人生疾苦?”秋雨婷直勾勾盯着温子念,一双灵秀大眼闪烁着不敢置信。
温子念大义凛然道:“瞎说,我辈青年怎么能够天天想着这破事儿呢?对吧顾大哥,这你就最清楚了。”
顾民君还在震惊于温子念的大胆言语,心道古人诚我不可欺啊,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呐!很好很好,这老话说得好,人不风流枉少年,即是少年郎,心扉之间就得有些少年气,虽说这气......有些那啥!
顾民君想得很深,甚至开始思索待会回到一线天城楼后,要不要去约谈约谈那几个花魁作一番小小的牺牲?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若是以后那传说中的圣人得知了自己把他的徒弟调教得很是......风尘气,会不会被杀头?
顾民君打了个寒颤,恰巧这时候温子念拐了他一肘,他就迅速调整心态,先是嗯啊一句敷衍敷衍,回头一看,一双灵秀大眼满是杀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就毫不犹豫的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三弟最是厌恶这等俗世了,记得刚来咱一线天的时候,恼羞成怒下一剑劈塌了一堵墙......不过话说回来,三弟你的剑呢?怎么没见你背着?”
温子念摆摆手,心情大好,“害,这个不重要不重要,咱待会再细细聊了聊”勉强糊弄过去了,温子念赶紧把话题扭转,盯着宁景清喊道:“不过我说宁大陛下啊,咱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多多少少说点什么啊?”
话已至此,宁景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将满肚子的苦水悉数咽回腹中,把这满腔肺腑之言化作一声长叹。
“唉,三弟所言极是,既如此......我们出去吧!”
话音一落,温子念顿感不妙,当机立断稳住心神。
果不其然,这宁大陛下也不知道发得什么脾气,话一说完他就举起一只很是无力的大手轻轻一挥。
刹时间,天地颠倒,乾坤移位,四人怎么来到这水晶龙宫的,最后怎么回到了一线天城楼。
好在温子念有了十分充足的准备,在他眼里,他就只是眨了眨眼,换了一口气。
眼前的风景已然不同,水晶龙宫变成了一座高大的城楼。
其余的人就不一样了,哪怕是掌握两座天下通行的宁景清,心神还是因为这天旋地转而有了片刻的恍惚。
而温子念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就是要趁着众人不注意,把宁景清带到钟内乾坤。
于是,宁景清还在恍惚,温子念便猛然催动那只悬挂在心湖之上的铜铃,刹那之间,铜铃从温子念心湖之中杨柳树上跃出,化为一口能够将整个城楼扣在其中大钟虚影。
大钟轻轻一震,整个城楼如陷水面,光华流转涟漪四起;轻轻一荡,宁景清以九龙玉玺设下的结界便在悄然间化作泡影,归于虚无。
而在大钟虚影显现的一瞬,宁景清总算是稳住了心神从眩晕之中醒转过来,正要开口说话,一道灿若朝阳的光芒已经扑头盖脸朝他压来。
“卧......”
见此情形,宁景清大骇不已,心念一动便要伸手握住九龙玉玺,想要以此调动四周元气抵御这光芒。
然而,这一切实在是发生的太快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吐出那两个饱含情绪的字符,便又被一阵眩晕吞没了全部心神。
这一次甚至让他眼前一黑,短暂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尘埃落定,光芒暗淡,宁景清在一阵和煦清风中,从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处醒了过来。
粗略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风景后,宁景清大惊失色。
九州的江山他很熟,甚至可以说何处有一沟壑、何处藏一山洞、何处有暗河、何处有人家、何处山高几许,水深几丈,他都了然于胸。
可是眼下这锦绣山峦,苍茫世界,他却从未见过,甚至就连这空气都觉得格外的陌生,心底深处还觉得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宁景清连忙站起身,心神一动,一把将九龙玉玺扣住,如临大敌!
这个时候,宁景清看见自己的身后矗立着一座极高极大的祭坛,而那祭坛之下站着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
宁景清细细打量了一下,试探着喊了一身:“温子念?”
温子念转过身,温和笑道:“醒了?我说宁大陛下啊,你这也太那啥了吧?这还什么都没做,你居然就晕了?!!”宁景清尴尬一笑,“这个,这个平日里我也没有经常进去,所以这个......这个就有些许的生疏,而且这毕竟是一瞬间跨越一整个世界,有点感觉也实属正常!”
“不过......我怎么觉得此地不是我大威九州呢?小丫头他们呢?怎么没见他们?”
“哦,你说这里啊?”温子念神秘一笑,“要不你猜猜看?”
宁景清打量了一下四周,紧紧蹙着眉头道:“这里.......莫不是十万大山?但是这也不对啊,不是说十万里大山是藏在雪山之下的绵延山谷吗?我怎么没见雪山?还有这大东西,也没听说啊!”
温子念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大手一挥豪迈道:“走,我带你去见见你未来的子民们!”说罢,温子念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宁景清紧随其后,“哎哎哎,等等,你还没说这里是什么地儿呢?”
“这里啊,也是一片小乾坤!”
“啥?”宁景清震惊道,“那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噢~,我知道了,所以刚刚那光就是你弄的?”
“嗯嗯......”
“这里真是一个乾坤小世界?”
“嗯嗯......”
“类似于龙宫那样的?”
“嗯嗯嗯.....”
“和九州完全隔绝的?”
“对,没错!是的!!!”温子念有些不耐烦了。
“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钟内乾坤?”
温子念深吸一口气,扭头直勾勾盯着宁景清。宁景清很开心,这可真实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刚刚他还很惋惜自己不能继续倒这苦水了,现在他又可以继续了!
这就简直.....很哇塞了。
“哇塞,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没注意呢?”
“那会你还晕晕乎乎呢,没注意也是正常!”
“但是不是更加奇怪了吗?我天天来往这两个世界之间,我都会有短暂的眩晕感,你为何不会?”
“这......”
“还有还有,我之所以能来往龙宫和九州,全都是因为祖传的九龙玉玺,那你呢?我怎么没见你用什么媒介?”
“这......”
“还有还有还有,你单独把我带过来干什么?莫不是要篡位?你疯了吧?这皇帝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还不如一个人逍遥快快来得痛快!”
“这......”
“听我的老弟,听哥哥一句劝,当皇帝没啥意思,尤其是大威九州的皇帝,你要是不信,回头我把九龙玉玺给你,你来试一试就知道了,我的话真的不是什么矫情。”
“我的皇帝陛下唉,您老人家的话是不是有些多了啊?以前我也没注意你有这么多话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唉,说起这个,老哥我是有满肚子的牢骚啊!你是不知道,这皇帝我当得是有多憋屈啊!先不说美女了,自从娶了雪儿之后,我就没去碰过其他的女子,光是这说话做事,文武百官口中的忠言,就烦死我了!要不是老子另辟蹊径,干脆一个人的都不听,
但是谁要是不好好办事,老子就削去他们的脑袋,我可能早就疯了!”
“我跟你说......”
宁景清的话如决堤江水,一旦开闸那可就是一个滔滔不绝,说起来是没完没了。
温子念尝试着打断,但宁景清那里肯,就这么拖着长长的龙袍贴在温子念的耳畔絮絮叨叨说着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及许多被宁景清视为绝密的大事。
更多的却是他当皇帝这么多年以来的种种苦闷。
不敢和帝后娘娘倾诉自己的苦,生怕她担心;又不愿和那些所谓的大臣说一说着满肚子的牢骚,因为他们只会劝自己册妃,广撒龙种;至于知心朋友嘛......但凡是九州上的老百姓,他们心里的那些小秘密早就被他全部听了个干净,也没啥好交流的。
温子念和秋雨婷就不一样了,宁景清既听不见他的心声,也知道在他们的眼里,这君王就是个屁,还是一个拦在追求大道上的一个屁,送他们他们都不会要。
但是这些东西温子念都不甚在意,不过呢,其中几个关于天下十大美女的传言,温子念还是悄悄记在了心底,打算以后得空了,偷偷去看看。除此之外都是些废话了,听得多了,就让人觉得很是生无可恋。
终于,两人总算是来到了山腰处的古庙。
见此古庙,温子念总算是长长松了口气,立马叫停了宁景清的絮絮叨叨。
“停!我的皇帝陛下,咱到了,马上就要见你未来的五六千子民了,你不整理整理着装,停下你这唾沫星子乱飞的嘴?”
宁景清生生止住在嘴边的话,听闻要见子民,身为皇帝陛下的他还是满在意自己的着装仪容的,于是他也如温子念所说的那般仔仔细细整理好了妆容,捋了捋稍显散乱的头发,擦干嘴角的白色唾沫。
片刻工夫后,宁景清示意温子念自己准备好了,温子念点点头,迈腿朝着古老庙宇走了过去。
宁景清微微一愣,看了看一旁密集的丛林,又看了看一旁的古庙,挠了挠头说:“咦?不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是在这边呢.....”
温子念翻了个白眼,“好歹是五六千人,怎么可能藏在这山林里?”温子念径直走进古庙,宁景清紧随其后。
“他们都在这里面呢,这里有个山洞!”说完,温子念拉开了古庙里的木门,示意宁景清朝里走去,“喏,就在里面了,你随我进来吧!”
木门大开,一道刺眼光芒倾泻,一团彩色云雾散开。
宁景清稍稍一愣,指着这光怪陆离问道:“这是山洞?”
“这不是山洞是什么?”温子念很是没好气的回头白了一眼宁景清,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宁景清将信将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迈腿走了进去。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形容温子念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弟。
下一刻,宁景清只觉得眼前一花,天地之间骤然一暗,抬头看去,天际星光闪烁,三轮明月异常的皎洁。脚下云雾寥寥,云雾之下依稀看见一片他极为眼熟的浩瀚乾坤。
大威,九州!
宁景清见状怔怔出神,闭上眼细细感知了去,他能清晰的察觉到这片乾坤世界,确是他所熟知的大威九州。
抬头望来,温子念所说的五六千人却是不见一人踪迹,整个云雾之上,独独有一个小巧凉亭,此时此刻,温子念就站在这凉亭之上,弯腰探查着什么。
宁景清沉默着走向凉亭,想要问一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走进一看,他这才发现凉亭之内静静躺着一位少年,身上流淌着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在这股气息之下,他总有种热泪盈眶之感,总想扬天长啸一声,以此发泄这心底的不愤。但这赶紧为何而有,从何而来,宁景清却是丝毫没有头绪。
细细一想,这少年他是认得,但是不算太过熟悉,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叫莫真,曾在那场和伏羲氏的大战时看见过。
既如此,这热泪盈眶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宁景清很好奇。但更好奇的是温子念为何会带他来此。
少许,温子念直立起身,轻轻叹了口气。宁景清赶紧上前,没来由的问道,“他没事儿吧?”
温子念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情况不太好啊,自从那场大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醒来,而我也是用了我的全部本事,但还是没办法唤醒他!唉~~难道只能等师叔他们回来以后,才能唤醒他了吗?”
这时,宁景清突然发话,“或许,我能救他!”
“什么?”温子念皱了皱眉,“开什么玩笑?不是说我瞧不起你们大威,他的情况很特殊,十分的特殊,不是什么寻常灵药名医可以救上一救的!”
说起这个,宁景清也很奇怪,“你说的没错......”
“那你还.......”
“但是我就是有办法救他!”宁景清严肃无比的盯着莫真,又说:“或者换个说法,我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救他!”
“什么地方?”温子念好奇了,心道:“虽然这世界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解开,但若是说还有人比自己的字符还要不可思议的话,打死我,我都不太信的,不过......不试一试的话,又怎么得知可以与否呢?”
宁景清深深吸了口气,过了好半晌这才吐出个字符:“龙宫!”
“什么?!”温子念大惊。
“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把它放在刚刚我们所见的那龙宫里,他一定能够醒来!”宁景清缓缓说出了这么一段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温子念直勾勾盯着宁景清,宁景清无辜一摊手,“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温子念皱了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宁景清挠了挠头,一脸的迷茫。
第三百三十八章 凡而非凡
这世间事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以为一切都已是盖棺定论,很难再起什么变化。
苦苦等待的人心中已经开始劝着自己放下,悄悄与自己说来日方长,未来岁月久远,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偏偏就在此时,等了许久也不见踪迹的转机,却在转眼间悄然而至,就这么堂而皇之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温子念就是这样,在此之前,他已经以为莫真已经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可能唯一的生机所在,就是正忙着在天上打架的两位师叔。
但那也要等他们打完了架、屠完了神,重临九州后,莫真才会迎来所谓转机,一个绝对能够让他焕然一新的转机。
然而,谁又能想到这宁景清的手里居然有一座自称为龙宫的乾坤小世界,和那些虚无缥缈的神龙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它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龙宫,或许还真的能够和莫真有那么一丝联系。毕竟啊,以前的莫真体内藏着一条来头不小神龙,不过那只是一丝龙魂,很弱小的龙魂。
如此一来,温子念就觉得这变化来得也很理所应当,颇有几分瞌睡来了遇到个枕头,屋漏遇见烈阳天。
但是这一切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吧,仿佛就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样。这让温子念很难不把这些事情和两位师叔之间联系在一起,温子念甚至觉得这是不是早就被两位师叔算在了里面。
那么有个问题温子念就很好奇了,就是当莫真从龙宫里醒来后,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温子念当机立断做了取舍,摇头把宁景清丢下云端的念想从脑海里甩出,兴致冲冲地对着宁景清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宁景清依然有些恍惚,毕竟脑子里突然出现的想法、莫名其妙的热泪盈眶让他不得不感到慌张。莫不是自己的身体里还住着个别的什么东西?如果没有,那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如果有,它会是什么?是好还是坏?
宁景清很慌,但温子念觉得这很正常,就像自己初次来到定州之时,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心中却是生起一抹极为熟悉的感触,就好似游子归乡、老友久别重逢,整个人发自肺腑的喜欢那座小城。
现在想来,这种感觉大概和柳青观外摇曳的大柳有着难以言喻的关联,虽然目前没有捋清楚这是为何。而莫真和龙宫大概就是他和杨柳之间的关系了,很是玄妙,很是不可思议,又都在情理之中。
莫真曾在古逍哪里得来一枚疑似龙鳞的存在,只不过当时的龙鳞很污浊,浑身上下布满鲜血污垢,以至于龙鳞里藏着的一缕龙魂都是无比的污浊,一双铜铃龙目里俱是嗜血之意。
后因为和温子念的一场大战,神龙身上满是的污垢被杨柳树下垂落的元气冲刷了个干净。自此,神龙眸子里的嗜血之意暗淡了下去,变得无比的清明、温和以及神圣。
虽然那只是一缕极为细微的龙魂,但怎么说也是龙魂,也许在许多年前就曾盘踞在水晶龙宫里的龙柱之上,与它的族人一起痛快嘶吼、畅快欢呼。
此时此刻,宁景清之所以会觉得他有办法救莫真,也许就是这龙宫认出了莫真身上残留的气息,龙宫之内或许藏着一份独属于莫真的造化!
不过这些,温子念不打算和宁景清解释太多,知道得太多了,对他不见得是件好事,他就只是问道:“此时此刻,你能不能打开龙宫,把小莫送进去?”
宁景清闻言闭目感受了片刻,摇头道:“在这里不行,我虽能感应得到龙宫,但我无力撑开通道,我估计要回到九州才行。”温子念闻言点了点头,“很好,那么我们先回九州,然后把莫真送进龙宫之内后,我们再重返钟内乾坤?”
“好!”宁景清重重一点头,事情的轻重缓急,身为一国天子的宁景清还是认得出来的。
瞧着这方乾坤生机盎然,想来养活这五六千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反倒是莫真,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是越来越稀薄,如一决堤江水,虽说上游有滂沱大雨落下,但还是难以填补下游的亏空。长此以往,莫真必然会油尽灯枯,横死当场,委实不能再拖。
“所以,我们该如何回九州呢?从这里跳下去?”宁景清为难了,瞧这高度,怕是有好几个州的距离啊,若是横移那倒是没什么的,这些年一瞬间跨越五洲九府的事又不是没有做过,但这从这么高的空中落下.......
这还真是十八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宁景清心里还真没有底。
温子念很是惊讶了,指着这片茫茫云海问道,“呀?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没人跟你说啊?!”
“害,这有什么”宁景清随意摆摆手,理所应当的说道:“朕的江山,朕还会不知道?哪怕我们之间隔着成千上万里,那种感觉都不会有变化的,不过......”宁景清长长一叹气,“这么高跳下去,真的不会摔死吗?”
温子念重重呼了口气,连连拍着胸脯道:“呼,我就说你不行嘛,还好没有带你去见他们,要是......等等,”温子念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一双眸子不可思议地盯着莫真。
“你刚刚说你打不开龙宫?”
宁景清点头道:“嗯,是啊,因为我离九州江山太远了,我驾驭不了九州的山河伟力。”
“我靠!”温子念怪叫一声,“那还玩个屁啊!老子叫你来是干嘛的?”
“救人啊!”
“我,我,我他.....”温子念气急而笑,指着宁景清磕磕巴巴了许久,这才骂道:“你都打不开龙宫了,你救个屁?”
宁景清傻眼了,愣了许久,挠挠头细细一想,“额,是哦,那这咋办?”
“我怎么知道?”温子念气坏了,好家伙,这么大老远的把他坑了过来,本以为他会在这
乾坤里再开一个乾坤,之后呢,再把那些个无忧谷的民众先迁徙到龙宫里,再将其整个送到九州,这一趟的旅程就算是完成了,他也就能够通过祭坛回到神迹,把那两位可怜人带回九州。
至于祖州大陆上的芸芸众生......温子念自认为自己还没那个本事,能以一己之力和所谓的神叫板,虽然,那神大概是要完蛋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宁景清这货都已经被送上战场了,就要拔刀对敌,他却和旁人说自己的刀还没有开封!
这这这,这不是扯淡吗?
温子念很生气,但也很无奈。
宁景清沉默着走到九州之上的云海之中,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江山。
他的力量他知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力量就是来自这九州的山山水水之间,只要山未塌,江河未枯,他的力量便不会有枯竭的那一天。
只要这九龙玉玺还在他的手里,他也真正能够做到掌控江山!
但是啊,身外物毕竟是身外物,不管它是如何的不可思议,如何的神奇伟大,只要宁景清离开了这九州,或者距离九州有一定的距离之后,他就和山水湖泊之间断去了联系啊,哪怕这联系还在,这种微弱的联系也已经没有办法让他获得力量,让他掌握乾坤,按照子的意念来维持这个世界的平横。
失去了这力量的宁景清,他就会变成一个稍微不那么寻常的寻常人。
几年前,他还不知道这九龙玉玺代表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因为一个东西,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神一般的人。
九州百姓们说,那叫符石之力,所谓的九龙玉玺便是一枚品相极佳,质量极好的符石。宁景清觉得也是,也真的以为是这所谓的符石,给了他神一般的伟力。
直到那一天他御龙西去,想要平定雍州于一线天之间的千里隔壁,杀尽挡在雍州和一线天之间的夜游神时。他有幸见到了那圣人书生,他才真正知道了这力量的来源。
他的力量来源于九州大地的深处,那里有一条金光灿灿,却陷入了沉睡的神龙,其力量经过不知多少万年的变化,已经与九州山脉、江河气运融为一体。
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九州便是它的身躯,它力量的一部分,而被大威视为传国至宝的九龙玉玺,便是这神龙口里的龙珠。只要有人能够和这龙珠建立一丝微弱的联系,他自然就能调动神龙的伟力,也就等同于能拥有调集整个九州山水之力,千里杀人、任意传送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眼下,宁景清便是因为离开了这九州大地,便失去了对这山水伟力的掌控,没了力量,他自然也就不能打开藏在龙珠之内的乾坤小世界。
但这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要宁景清愿意冒着被人窃夺九龙玉玺的风险,把九龙玉玺暂且借给温子念,想来他身为圣人书生的弟子,这区区些许推开大门的力量他是有的。
既如此,倒不如把玉玺扔给温子念,让他自己去想办法打开这乾坤小世界之门,自己去送莫真进去。而他宁景清,只需要做一件事。
那就是问问自己敢这样做吗?敢让温子念握住自己的命脉吗?敢把大威帝国的气运完完全全交给他吗?
宁景清认认真真思索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相信,依然觉得以温子念的身份和脾气,这区区一个人间帝王的身份,他大概是是看不上的,他的路,远远要高于帝王之位。
想清楚了问题,说服了自己,宁景清二话不说伸手探入龙袍内,从龙袍内掏出了这被天下人视为正统的九龙玉玺,一只手提着龙袍,一只手托着玉玺朝凉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其实呢,我觉得还有一个办法可是试一试!”
温子念怔了怔,“还有办法吗?”
宁景清点点头,“嗯,办法嘛,总归是有的,不过呢就要看你愿不愿意当一天的皇帝了!”温子念狐疑望来。
宁景清也不废话,确定了自己站在凉亭内了,确定自己不会因为失去九龙玉玺而从云海之上跌落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把这枚被天下人视为传国至宝的九龙玉玺抛给了温子念。
温子念下意识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温子念愣住了。
虽不知道这宁景清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要,但这鎏金玉玺远比想象中的还要重了许多,细细一看,说是玉玺,其实就是一枚大得有些出奇的宝珠,只不过它的底座被人以黄金打造了一份厚约三尺的底座,四四方方,再从底座上伸出九条栩栩如生的金色小龙,用以固定住宝珠。
而这宝珠呢,世人都说它是符石,在温子念经过一番极为细致的观察后,认可了这个传说。按照九州百姓的理解来说,质地如玉、内有无边力量且可以被人使用者,皆可算作是符石。
温子念把玩了片刻后,将其抛给宁景清,“你这个办法不咋地,我又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随便搞块符石给我,我就能和它融为一体,能够使用它?”
“符石?”宁景清稳稳接住九龙玉玺,“你说它是符石?”
温子念一摊双手,“按照你们对符石的理解来说,他可不就是符石?”
宁景清笑着摇了摇头,“这点你就错了,它不是符石。”
“不是符石它是什么?难不成是神石?”温子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宁景清再度一摇头,“它,是龙珠!”
“哦,龙珠啊......什么?龙珠?!”温子念怪叫一声,“你不是在骗我?”
“我为何骗你?”
温子念上上下下打量着宁景清,宁景清单手托着玉玺,一手负后,“所以,你有办法了吗?”
“怎么可能有?”温子念翻了个白眼,“如果莫真没有昏死过去的话,也许他能,但我肯定做不到啊,我又和龙没啥关系,怎么可能打得开他?”说完,温子
念深深看了一眼这所谓的龙珠,嘀咕道,“原来是龙珠啊,怪不得......”
“什么?”
“啊,没有......”
两人沉默了,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于是两人干脆把九龙玉玺放在凉亭内,两人面朝九州坐在凉亭台阶上,温子念把脚伸入云海中,宁景清见状卷起龙袍,也学温子念把退伸到了云海之中。
两个人四条腿就这样在天际高处晃啊晃,荡啊荡,一直到脚下的云海泛起了彩色,头顶的星空渐渐暗淡,一轮烈日从凉亭之上露出了真容。
温子念怔怔道:“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宁景清也感慨道,“所以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
温子念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叹道:“走吧,我抱着小莫,你......你能飞吗?”
“大概是不能!”宁景清果断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来不来得及在尚未摔死之际调动气浪接住我,我也不敢试,毕竟这命只有一条!”
温子念重重一叹气,嘟囔道:“唉~造孽啊!早知道就不把你带上来了,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麻蛋的......”宁景清忍住笑,纠正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咱至少知道了能够救小莫啊,只要小莫醒了,他不就有办法打开这乾坤小世界了?那咱不久可以继续收编这些百姓了?”
温子念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咱走吧,不等了,回头你帮我准备五六千人的粮食,无忧谷的乡亲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宁景清点点头,“小事一桩。”
“嗯。”温子念淡淡嗯了一声,扶住阶梯收回双脚,重新踏在云海之巅稳稳而立,一甩头发,豪气万丈道:“大不了就多耽搁几日便是,老子有的时间,怕个屁!”
宁景清咧嘴笑了笑,“没事,还年轻,区区几天而已,不碍事!”温子念淡淡一点头,转身走向了凉亭,这一转身,温子念便僵住了。
当宁景清把双腿小心翼翼的从云海之中抽回后,他这才发现温子念此刻僵硬无比的站在原地,不进也不退,就这么呆呆楞在原地。宁景清见状眉头一挑,抬头看去,他也僵在了原地。
凉亭内,莫真没了,九龙玉玺也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团正在缓缓旋转的云气。
宁景清傻眼了,指着这团云气磕磕巴巴问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莫真呢?我的玉玺呢?”宁景清的一句话惊醒了僵在原地的温子念。
很多时候,坊间的平民老百姓们总是讨厌自己太过于平凡,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能做的事就这么些,能娶的媳妇儿就那么几个。可是啊,有的时候平凡又何曾不是一种幸运?
比如宁景清,没了九龙玉玺的他就是一寻常人,眼中所见,耳中所闻俱为寻常人能够看见、听见的。但他温子念就不同了,凉亭内在宁景清看起来是一团洁白气浪的东西,落在温子念的眼里,那就是一副震人心魄的画卷,一声声嘹亮的轻啸。
还是那个龙宫,还是那密密麻麻的柱子,但这一次却是和前不久所见的有所不同。
龙宫,名副其实的龙宫。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龙柱之上,一条条威严神圣的神龙盘踞,它们就好像镶嵌在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彼此之间距离不同,大小也不同,甚至连身上的龙鳞也有所差异。
有的如刀、有的似剑、有的拖着一根长长的枪尖,肋下伸出两翼雪白的刀锋,还有的无足、有的如千足蜈蚣一般探出一只只泛着寒芒的利爪。
而其中最为非同凡响也是最为平凡的,却是一位怀中抱着一个白玉宝瓶插着一截金黄杨柳的中年男子。那人大刀阔斧坐在龙宫牌匾之下,其身形隐于一片朦胧金光中,隐约可见一双眸子里满是温和,和那些满是暴虐之色的神龙对比来说,他就一点也不像一位龙中帝王。
但他又偏偏就是帝王,一尊........龙中至尊。而让温子念心神大骇,险些崩溃的却是接下来的一副画卷........
云朵里,祥和的画卷并没有持续多久,眨眼的功夫,这祥和的龙宫外传来一声声嘹亮的打杀之声,宝座上的男子突然站起,摇身一变成了一条浑身上下金光灿灿的神龙。
它朝着那些盘踞在龙柱上的神龙咆哮了一声,似是在传递着什么消息。下一瞬,金黄神龙率领着密密麻麻的神龙从水晶龙宫内飞出,有去无回。
龙宫外,又一片云海之巅。
密密麻麻的金甲神人敲着战鼓,吹着号角,手中的雪亮大刀杀气腾腾,坐下的百翼天马不安的打着响鼻。
这时候,从云海中伸出一颗堪比星辰大小的头颅,青面獠牙,头戴宝冠。他微微俯身,似是在看向龙宫,当他看见了龙宫之内倾巢而出的神龙之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吐出一个堪比打雷的古老音节。
温子念听不懂,但他能猜到,那大概是每一个打仗之人都会吐出的音节,那个字他们管他叫“杀!”
而之所以温子念会这样觉得,便是因为当那伟岸神人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后,那些如蝼蚁般悬停在他身旁的金甲神人们动了,在这一瞬他们都动了。
一时间,白翼天马嘶吼,金甲神人喧嚣,战鼓齐鸣,号角连营.......
一场不知道倒向哪边的战斗拉开了帷幕,但温子念一点细细观望的心思都没有,因为那比星辰还要大的头颅微微转头,看向了温子念,还说出了一句温子念能够听得明白话。
“哦?太上?!呵呵呵......”
好在宁景清的突然出声把温子念从这画卷中拽了出来,温子念这才从那伟岸神人的视线里消失了。但那幅画面却是深深烙印在了温子念的脑海之中。
这是幻觉吗?
温子念如此问自己。
第三百三十九章 龙神
很奇怪,当醒来后的温子念重新抬头看向这团旋转的云雾之际,他的眼中所见就只是一团聚而不散的云雾,便和宁景清的没有什么差别。
温子念有些恍惚,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幻觉?可若是幻觉,那头戴宝冠的神人为何会看向自己,为何会与自己说起太上?巧合吗?温子念觉得不像。
洁白的云雾还在凉亭内旋转,当中的一点黑色格外明显,仿佛其中隐藏着一个狰狞魔鬼,凶猛野兽,此刻正在那点黑暗舔舐满口的腥臭。而温子念的双脚就好似生根了一般,不管他如何使劲,如何用力,他都难以迈开这一步。
他,在害怕,在恐惧。
没有看见那骇人听闻一幕的宁景清就没有这么多的感触,他只是担忧自己的九龙玉玺去了何处,好奇莫真怎地突然不见了踪迹。眼见温子念转头幽幽望来却没了下文,他很是担心,也很焦急。
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入心湖,站在杨柳树下瞧着从树梢垂下的万千柳丝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宁景清绕着云团转了好几个圈子,温子念终于重新睁开了眼。
他看着这云团,抿了抿嘴唇。
真也好,假也罢,当下最重要的不是核实这云雾里的画面是否属实,也不是纠结自己若是踏入这云雾中,是否又是一个天旋地转,乾坤颠倒。而是莫真身在何处,他可不能坐视不管。
温子念深吸一口气,朝前轻轻迈出了一步。
一旁的宁景清眉头大皱,心中犹如百鬼挠心,说不出的着急和难受,好不容易等到温子念动了,他自是毫不犹豫的跟在温子念的身后,上天也好,入地也罢,哪怕是从这云巅跳下,他也绝不皱眉。
因为他是宁景清,是脚下这九州大地上的君主,景霄大帝!
一个帝王,他的手里怎么能没有玉玺呢?所以,他必须重新握住九龙玉玺,因为他很明白,那玉玺并不仅仅是他们宁姓一族掌控九州的一种方式和途径,它更是整个大威帝国能够安定的重要因素。
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威帝国可以没有他宁景清,但大威决不能失了玉玺,只要有人知道大威的君主没了玉玺,那这一定会引发一场绝无仅有的大乱。
九龙玉玺不可失,也不能失去。所以此刻不管温子念做什么,宁景清也要跟上,哪怕是从这云巅坠落,尸骨无存,他也一定要跟去。
温子念迈开的步子微微一滞,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宁景清,皱眉道:“宁大哥,你没了玉玺,就不要跟过来了,因为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宁景清闻言只是微微摇摇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又缓缓朝前踏出了一步,几乎和温子念并肩而立,扭头看着温子念微微一笑。
瞧着宁景清坚定的步子,温子念便不再多说什么,缓缓摊开右手,身侧布袋随即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从那看上去极为破烂的布袋里,飞出无数枚璀璨如星辰烈日的文字,那文字又在旋转中渐渐缩小,直至最后成了温子念手心中一片星空。
宁景清虽然没了玉玺,也失去了大威九州山水伟力的加持,但他的眼界却不曾消失,他很明白此时被温子念握在手里的这一团星空里所蕴含的力量有多庞大。那可不是简单的几条江河,几片山脉可以阐述的。
那简直就像......就好像真的是一片星空,一个个世界。
这让宁景清觉得无比的热血滚滚,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就好像掌握这浩瀚力量的是他而不是温子念。
温子念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也就是宁景清有幸没见着那一幕,没有看见被他视为至高神圣的神龙,在人家跟前就像一些笑笑的蚯蚓一般。如果他亲眼看见了,还这么意气风发,温子念肯定不会吝啬自己的大手拇指。
但是现在么......温子念只有一双白眼相赠。
送完了白眼,温子念收敛心神,满目严肃的迈入这云彩之中。
果然,又是一个天旋地转,又是一次乾坤颠倒,他和暂时沦为寻常人的宁景清又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过万幸的是,这一次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眩晕之感,只是有些眼花。
片刻之后,他们终于看见了这片乾坤,两人也都愣住了。
这地儿他们都认识,尤其是在宁景清眼里,那可真的是比自己家还要熟悉。因为这里,便是龙宫。
但两人可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龙宫而惊叹,而是此刻的龙宫,确有几分名副其实。
在那龙宫牌匾之下的宝座之上,一头虚幻且巨大无比的金色神龙凌空盘踞,而在宝座之下,略显暗淡的一金黄色神龙盘踞在龙柱上。
此时此刻,两头大小不一的神龙正在隔空吟叫,嘹亮的龙吟此起彼伏,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热闹。只是很可惜,在场的两人都不知道这龙吟之下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的惊喜。
说来也巧,两人对二龙都很熟悉,只不过两人熟悉的对象不一样。温子念对盘踞龙柱上的金色神龙很熟,特别的熟悉,因为它就是被莫真融在了体内的那神龙。
而宁景清所熟悉的便是那宝座之上巨大神龙,他曾见过它的许多个面容,虚幻的尤其熟悉,因为每一次动用九龙玉玺之时,他都会看见它从龙珠内显现,和他传递着一个眼神。真实的,却只是有幸匆匆一瞥,但那也足够。
看见了二龙,两人都长长松了口气。
温子念松开手,手写中的星空化为点点光芒钻入布袋之中,宁景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情颇为不错。
二龙依旧在交谈着、吟唱着。温子念听了片刻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回头一看,发现那云团还在,微微一怔后,温子念大喜。忍不住三步并两步,迅速走到宁景清面前说道。
“哎,宁大哥,你看你快看,
这云彩居然还在,这简直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啊,这下子咱还担心什么没办法打开通道,担心被摔死了吗?哈哈哈,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温子念兴奋得大跳大叫,宁景清却是津津有味的听着二龙的吟唱。温子念自顾自说了许多,回头一看竟看见宁景清一脸享受的站在龙宫内。温子念气急,忍不住上前一巴掌吧唧一声盖在宁景清的脑门上,大声道。
“我说宁大哥呀,你还想不想要无忧谷的五六千人了?”
宁景清真听着起劲,被人突然在脑门上来了这么一下打断了他的雅兴,宁景清很不开心,“你干嘛?”
“干嘛?”温子念觉得很好笑,“呵呵......我就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无忧谷的五千余人你还要不要?”
“要,肯定要啊,温老弟何来此说?”
温子念懒得废话半句,指着依旧在龙宫内旋转的气团说,“喏,你看。”
宁景清顺着温子念所指看去,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大喜道:“这这这,这是真的?”温子念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气团走了过去。
唰~
温子念站在凉亭内美美伸了个懒腰,感叹一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古人诚我不可欺啊!”
唰~
“哎哎哎,温老弟等等我啊!”宁景清也从龙宫内走了出来,温子念闻声回头打量了一眼,说道:“你出来干嘛?”
宁景清微微一怔,“不是说接无忧谷五六千人吗?”温子念挑了挑眉,“是啊,但我也没说让你过来呀。”宁景清很是不解,“那我该如何是好?”
温子念想了想,便说:“这样,你回龙宫内,然后站在通道之前,待会不管进来谁了,你都叫他们远远站好,离那龙远些,可不要吵到人家叙旧,没准小莫能不能醒来的关键就在它们此起彼伏的龙吟声中了!”
宁景清点了点头,“嗯,所言极是,那么你一人能行吗?”温子念摆摆手,“这有何难,动动念头的事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已至此,宁景清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朝着温子念点点头后,宁景清转身再度走进了龙宫内,也如温子念所说那般,站在乾坤通道之前等着他的子民。
凉亭内,温子念微微勾起嘴角,瞧着脚下九州大地、十万里大山渐渐遍布光华,再回头瞥了一眼神迹大陆。那里,依旧漆黑一片,一切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当初古逍是怎么做到的,从这云海之上也跳不过去啊,真真是一奇事儿!
摇头将这些斑驳念想甩出脑海,温子念闭上双目轻轻勾动心弦。刹那间铜钟微微颤,丛林里互相靠在一起在惶恐中陷入沉睡的人们忽然觉得天翻地覆,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光华,待到他们醒来,他们便发现自己以及漫山遍野乱飞乱跑的鸡鸭鹅狗一起出现在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他们震惊、惶恐、迷茫,四下望去,这里空无一物,脚下的触感也很奇特,说不出是软还是硬,但当他们低头看去之时,晕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们吓傻了。
“娘嘞,俺这是上天了?”
“我的天,啊,好高!”
“完了完了,我们会不会已经死了?”
“老天爷,难道活着就必须要相信什么吗?”
百姓们在大喊大叫,大哭大骂,云海上鸡飞狗跳,鹅毛乱飞。而那些个曾有幸得见古逍的祖州人,眼中也是一片迷茫。这时,温子念发话了。
“诸位,请听我说!”
洪亮的嗓音响彻云梢,不管是迷茫的、惶恐的、害怕的都在这一瞬不约而同转过了神,抬起了头。
那云海之上简陋的凉亭里,一位少年披着光辉,身后一团云雾悠悠旋转。百姓们瞪大了眼,颤颤巍巍问道:“您,您是神仙吗?这是天上吗?”
温子念哑然一笑,“我不是神仙,但这却是是天上!”
“什么!我上天了?”
“这怎么可能,如果这里是天上,那他怎么不是神仙?如果他不是神仙,那这里怎么可能是天上?”
旁人一听,哎,有道理哈!咱是个人都知道,这天上嘛,都是神仙住的,既然是神仙了,这里肯定就是天上,可他说他不是神仙,那按理来说,这里也不是天上了噻!
所以,他在吹牛!
有人冷笑了一声,“我说你这娃子啊,脸皮可真后,可真敢说,虽然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我想这里一定不是天上!如若不然,你怎么不是神仙呢?”
温子念哭笑不得地瞧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高高举起手说道:“好了,我们姑且把神仙不神仙,天上不天上的问题放到一旁,大家低头看一看大家脚下的这片景秀山峦!”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看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很多人当场捂住了嘴,指着那山峦之间江河和山峦之上的苍翠原野,“大家快看,这这这......这该不会是仙界吧!”
“是啊,看看这山,瞧瞧这水,咱们神迹要是有这么多的大江河流那该有多好,咱还至于守着这么一个无忧谷不敢出去?”
“唉,真是羡慕啊!”
那位曾在神庙里厮混了半辈子的天魁星君,尤其看得仔细。眼下的这些风景落在这些寻常老百姓的眼里,大概就会像是一场梦,过不了多久他们就都会把它抛于脑后,安心耕耘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但他不一样,神庙的秘法里有不少是关于眼睛的,所以当他运转目力看去之际,那些平缓之地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座雄伟的城池,城外原野之上,也有不少的人烟,细细一看,他甚至能够看见在那城池拥挤的人群里,有不少打扮鲜丽的女子在那街头闲逛,过得好不自在。
这让他很是着迷,也很是向往,情不自禁抬起来头,深深望向温子念。
温子念看见了这一道饱含迫切的目光
,也很满意这些百姓的反应,扯了扯嗓子,心中杨柳轻轻摇曳,一阵更为洪亮的声响又一次落在众人耳畔。
“各位,你们所看见的就会是你们接下来要生活的世界,它叫大威帝国,但凡是你们能够看见的,都是大威帝国的疆域,未来的很多年,你们就会在大威帝国之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着!”
人群一片喧哗,那些祖州岛的青年才俊,一言堂的陆六便在此刻极为骄傲的扬起了头颅。
“没错,实不相瞒,我们就是大威帝国里的一员,诸位相信我,从此以后,你们的妻女、姊妹都不会因为一个抛头露面而被压上了祭坛,也不会因为年级到了就会消失,在大威帝国,你们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
无忧谷人很激动,但他们不是傻子,有人便说:“你们说得倒是挺好的,但是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们啊?”
温子念笑道:“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呢,就是因为这件事,相信大家这一天一夜也看出了很多东西,就是刚刚大家伙所在的树林里呢,它没有山花野果,也没有野兽野菜,甚至就连一截干枯的树枝,你们也找不到,对吧?”
无忧谷人苦着脸点着头,“是啊,这地儿也是邪门了,捡不到树枝采不到野果也就罢了,我他娘的居然连这么一根树叶砍不断,这就很邪门!”说着说着,那人竖起了一根小手拇指,一脸的匪夷所思。
温子念轻轻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因为我们所在的乾坤小世界啊,它已经死了,我们所看见的只不过是它的一幕画卷,换句话说,我们看见的都是假的!”
众人一阵骚动,哗然一片。温子念伸手虚按了几下,“所以各位,我想给你们一个真正的世界,一片祥和的土地,如果有人感兴趣的话,请走进这云雾里,你们的皇帝陛下——景霄大帝,正在里面等着你们!”说完,温子念让出了凉亭,站在云梢看着他们。
人群骚动了起来,但就是没人愿意当那只出头鸟。
陆六看不下去,率先带着祖州岛的众人朝着云雾中走了过去,丢下句话说,“走,我们回家!既然他们这么不想活的话,那就都去死好了。”说罢,陆六带着他的小师侄们,消失在了云雾里。
神庙的天魁星君钟魁也随着他们走了进去,好在无忧谷里还有那么一些温子念的老熟人,比如大壮哥,低头看了一眼跟前的丫丫,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母亲,大壮哥毫不犹豫的带着他的就家人走了进去。
人群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温子念也不催促,就这么负手立在云巅,优哉游哉。他知道,他们都会进去的,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路了。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从云巅跃下,温子念拦不了也不想拦。
终于,有人动了,那人咬紧牙关吆喝了一嗓子,“娘西皮的,不管了,横竖都是一死,姑且相信这些外乡人吧!”说完,那人拖家带口捉着鸡鸭鹅,唤来土狗,一起走进了云雾。
有了一人带头,越来越多的无忧谷人昂首挺胸带着自己的家人步入了云雾之中。
半日过后,天地之前独留温子念一人。
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温子念很感慨。这半日的时间里,他算是大概明白了宁景清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苦水了。
圣人有言“天下熙熙皆来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谁人不是如此?不说别的,便是他温子念如果没有那个要去带秋雨婷回家的想法,他会去神迹吗?不会,肯定不会,谁闲着没事儿会跑到那破地儿去呢?
无忧谷的百姓们也是这样,他们的所欲所求都很简单,有块地、风调雨顺,家人和和美美,健健康康。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温子念也很是羡慕。但真正做到这样的,天下间又有几人?
人生五官,眼耳口鼻舌,谁不想去看华丽的焰火、谁不想去听那锦瑟琵琶之声、不去说他个口吐莲花、不去尝一个酸辣甜苦?如果都不想,那生这五官作甚?
所以温子念不会怪无忧谷的百姓们不相信他,最后走入云雾中的那几位,也就是他们的手里没有刀,不然看他们那眼神怕是要砍死温子念的心思都有了。
不过温子念心底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凄苦,一方面是为自己,一方面是为宁景清。
他所面对的不过区区五千多人而已,而宁景清要面对的却是九州之上的芸芸众生。以一己之力维系着整个大威九州的平衡,温子念不用多想也知道其中的艰难。
有的人做了伤天害理,罄竹难书的恶事,但他在某些人的眼里却是披着光辉,一片祥和的迹象。若是有人杀了他,被他伤害的人自然是欢欣鼓舞好不痛快,可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这人就忒不讲道理了,仗着自己的拳头大,刀子锋利,就想杀谁杀谁,想怎么杀怎么杀。
虽然时候有人会成列出一连串必死的罪状,但有几人会去相信?反正这人都死了,可不是什么样的屎盆子都可以往上叩嘛?反正死人也不会说话。
宁景清苦啊,当一个皇帝不容易啊。
正在温子念感慨做皇帝的不宜之时,龙宫内却越发祥和了几分。
此时此刻宁景清面朝龙宫二字,站在宝座之前,伸手从一团光芒里接住了玉玺,托住莫真,而他的身后,五千余人俯首磕头,口中喃喃着诸如拜见龙神、参见神仙大老爷这一类的话。
祖州岛的众人一脸的无奈,宁景清更是如此。他将玉玺握在手里,将莫真放在宝座之上平平睡好,转过身来面朝众人,无奈至极的说。
“诸位,我真的不是神,我也不是你们说的什么神的使者,我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皇帝而已,你们可以跪我,但能不能改改你们口里的话,称呼我为皇帝陛下?”
无忧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连磕头喊着拜见龙神!钟魁赫然跪在其中。
宁景清无语至极,不过他也知道,这是病,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治!
第三百四十章 尘埃落定
天上人间,岁岁年年。
自大威帝国开国以来,四海升平,山河平定。既无席卷数州之地的洪水,也无哀鸿遍野的蝗虫旱灾,大威帝国渐渐积攒下一份不算薄弱的家底。再加上历代大威君主都是些不太懂得败家的帝王,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大威帝国的家业越败越丰厚,到如今,已是天下无敌。
一个富强的国家,意味着一个恢弘的大世。大威九州的百姓便因此过上了颇为潇洒的生活,很多人就一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阵仗,天天去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梦想,比如符师、比如仙神、比如扯淡的自由。
好在天下不都是些脑袋有包的憨货,在那些人忙着追逐梦想的时候,某些人便靠着大威风调雨顺的土地踏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颇有几分关上门来我便是皇帝的阵仗。
这不,当这些人知道曾经被他们嗤之以鼻的千里隔壁突然间成了一块颇具有潜力的肥沃之土时,这些人就不辞劳苦地带着家眷来到了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之上,来到了景霄大帝敕封的第十座府衙——伏羲府!
这一日,伏羲府门外人头攒动,锣鼓喧天,一个个的嚷嚷着打开府门,他们要面见州牧大人,说什么有要事相商!
伏羲府很大,大到府衙内的伏羲氏族人都还没有来得及逛遍每一个角落。当然了,绝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此时的伏羲府内,只有那么可怜兮兮的五个。
硕大的伏羲府,却只是住着五个人,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此时此刻,五个伏羲氏的族人便一屁股坐在大门之后,以自己的身躯堵着身后的大门,免得被身后的百姓们冲破了大门。
说起门外热情高涨的人群,府衙内的伏羲氏族人很是头疼,恨不得打开大门冲出去一拳一个全部放倒,要是能当这所有人的面捏爆几个脑袋,那就更好了。
到那个时候,倒是要看看谁还想来此地喧哗。但是他们不敢、也不愿。
这些人目的他们很清楚,不就是盯上了这片肥沃的土地嘛,话倒是说得好听,什么重金求_购,童叟无欺。可他们要这黄白之物作甚,难道还能买来几个早已化作黄土的族人不成。
偏偏这些人呐,很是自以为是,硬是觉得自己家里囤积着的那些东西无所不能,无所不可,按照他们的说法呢,如果非要说不能,那一定是数目还不到位。
然而,门外人如何又能想到,仅是一门之隔的两拨人,中间隔着的却是几万年的春秋。
在几万年以前,这些破石头哪里有这么大能耐,巴掌大小的就可以买一车的粮食。
再者说了,人家皇帝陛下都说了,这千里范围内的土地,都是他们的净土,都属于伏羲氏,这些啥也不是外乡人扛着一袋子金银就想来换一片土地?
哼,门儿都没有!
此时此刻,奉命朕守着伏羲府的五位伏羲氏族人干脆把耳朵堵上,靠着大门坐在地上,一副老子听不着的阵仗,态度很是坚决。
这时,天地之间忽起波澜,伏羲府外一座空无一物的山头上,随着一道金光的闪烁,一位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和一位风度翩翩却挎着个不伦不类破布袋的少年出现在了山头。
那少年眯着眼睛望向写有伏羲府三个大字的宅院,瞧着乌压压的人群很是好奇,“咦?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这算什么,前些时日更多,而且也不像这么的一片祥和,什么翻墙的,挖地洞的,撞门的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攻打伏羲府了呢!”
“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瞧见这片苍茫原野了没?这力量的生机实在是充沛得难以想象,你想象一下,要是有人在这里种上一片稻田,栽上一片沁人心脾的水果,会如何?”
那少年偏头想了想,甚至还闭上眼睛琢磨了片刻,随即睁开眼,咂舌道:“啧,绝了!这哪里是什么原野,这分明就是仙土啊!”
龙袍男子也很感慨,“是啊,这点也是我不曾想到的,起初我就只是嫌弃这片荒漠挡住了我对一线天的掌握,因为那时的这片土地,它在我的眼里就像是一片不属于九州的世界,不管我怎么做,它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后来细细一查探,唉,这土地之上居然有这么多的鬼?那怪不得会这么的死气沉沉,怪不得我的手伸不到这里,但是你想啊,那十万里大山里的资源是多么地诱人啊,你舍得放手?可这死地怎么办?要是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青衣少年想了想,“这还用想?那肯定是想办法把这些鬼搞掉啊……哦~这也是你当初踏龙而来的原因?”
穿着龙袍的男子点了点头,“所以,当初我看到有机会可以一举铲平这死地之后,我就果断来了。过程嘛……害,你比我还清楚。但谁能想到,当一片死地重新焕发生机之后,它居然能够迸发出如此蓬勃的生机,甚至让我觉得这他娘生机比我几座大洲加起来还要多!”
青衣少年深以为然,但不仅仅是生机格外充沛。
这片土地还给了他一个感觉,在它的身上,他就没有感觉到一点人间烟火气,它无比的纯粹和干净,便是和一线天以西的十万里大山相比,在纯粹二字上,此地甚至要超过十万里大山一大截。
这就很神奇,很不可思议了。
不过想着马上就会有五六千人凭空出现,从今往后他们会在这片土地之上自由地生活,就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这出尘的仙灵之气会不会依旧存在?
想到这里,青衣少年有些惋惜,但也只是惋惜,作为一片身在人间的土地,要这么多的出尘仙灵气做什么?即是人间,那怎么着也得升起几缕炊烟嘛,不然怎么叫人间?
再者说了,他不是欠着人家一群人吗?刚好,这一次带来的足够多了!
“对了,你说的人什么时候到?
”这个时候,青衣少年突然开口问了龙袍男子一句。龙袍男子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伏羲府以东。
那里,滚滚沙尘冲天而起,在空中汇成一片黑褐色的乌云,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伏羲府盖了过来。
不多时,伏羲府外的百姓们也看见了,他们指着那乌云惊恐地叫道:“看,那是什么?”
众人齐齐望去,不远处的天空突然黑了,脚下的尘土也在这时不安分的跳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靠近,而且数目还不少。
众人慌了,联想到曾在此地凶名赫赫的夜游神,不少人脸色刹那间没了血色。
吱~
伏羲府的大门轰然打开,从里面冒出五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此刻也是满脸的严肃,他们站在门口,侧身面朝东方。
而站在小山包上的龙袍男子,此刻却很是意气风发。他将双手负在身后,挺胸抬头看着从远处山头渐渐露出的一线黑色,眉眼之间俱是傲气。
“看见了没,那,就是我准备的人!”
青衣少年怔了怔,很是不解的蹙着眉头转身看着龙袍男子,问道:“建个房子而已,有必要派这么多的人来吗?”
正是大威帝国至高无上君主景霄大帝宁景清面对温子念的疑问他只是神秘一笑,极为敷衍的丢下一句,“待会你就知道了!”后,满脸傲然的看着从东方铺天盖地压了过来的军队。
是的,那是一列一眼望不到的头的大威帝国精英军队。只是不知宁景清是犯了什么毛病,重临九州的一瞬,他便叫住了温子念,叫他等他片刻。
现在看来,这孙子是去叫人来了。那会儿温子念问他干什么,他说这么多的人,总不能风餐露宿吧,他这是去叫人过来盖房子来着。
盖房子?调集军队盖房子?温子念咧了咧嘴。
不多时,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包围了伏羲府,玄黑色的帝旗猎猎而响,领头的是一列裹在玄黑色铁甲之内的骑兵,手持一柄看山去极为厚重的大刀,瞧着极为的震撼。
不用多想,这要是真的发生什么战争了,这股骑兵也不用做什么,一字排开朝前压去,就不信这世间还有这铁骑碾不碎的东西。
骑兵与骑兵之间的空隙内,站着一群轻甲弓弩手,怀中那黑色的长弓纹刻着奇怪的纹路,在阳光底下甚至能够看见那弓弩之上有光华流转。
不用多说,这便是大威帝国赫赫有名的破甲符弩,据说在这弓弩之下,天下间能够抗得过一轮弓弩齐射的战甲那是寥寥无几。
弓弩手之后,便是手执长矛兵戈的步兵了。他们手里的兵戈,身上的战甲也都不是俗物,都是经过大威帝国豢养的符师们结合符石之道打造的制式兵器。
而被这等级别的军队包围在伏羲府门外的那些外地的富豪们,此时个个哭丧着脸,个别胆子小的,裤脚早已湿透,但没人去嘲笑他,因为这阵仗下没有被吓死就已经很好了。
万年以前的伏羲氏夕霄部族人此刻站了出来,面对训练有素的万人军队,他的脸上虽然严肃,但心中毫无惧怕之意,他走到大威帝国的军队之前,淡然问道:“你们什么意思?景霄大帝可是答应过我们,这千里方圆都是我们的,旁人不许染指!”
为首的将军闻言也不生气,客客气气下马朝着这位从未见过的伏羲氏族人报拳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具体原因,等陛下来了,他会亲自给你们解释,现在,我要奉命送这些外乡人返乡,请你们不要阻拦!”
显然,带头的将军只是个办事的,真正的决策者尚未到来。
伏羲氏的族人得知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是送这些外乡人返乡,这点他们很是赞同,巴不得如此,自然也很愿意配合,至于其他的……那就得景霄大帝来了,才知道自己要不要配合了。
伏羲府外的外乡人也很是配合,能够亲眼见一见这传说中的一洲精英部队,便是叫他们去死,他们也很是心甘情愿。更别说现在看上去似乎不用死,既如此,谁还会和自己的脑袋过不去呢?
而且呢,当下这种情况嘛,便是傻子也知道肯定有什么大事儿是要发生了,如果能够逃离这是非之地,那自然是极好了。
于是,那将军一声令下,身后的军队让出一条通往雍州的大道,当他们走远之后,分开的军队又一次合拢,把这伏羲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伏羲氏的族人见状又发话了,他们很不耐烦,“好了,现在,景霄大帝是不是该露面了?”
“哈哈哈,这自然是!”那将军刚想搭话,一道洪亮的嗓音突然响起,黑压压的群人便在这一瞬间齐齐跪倒在地,低下那颗高贵的头颅,齐声高呼,“参见陛下!”
唰~
宁景清和温子念从天而降,站在两拨人的中间。伏羲氏的族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公子?哎,公子真的是你?”五位伏羲氏的族人一拥而上,把温子念和宁景清分开,表现得十分兴奋。
“公子,您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怎么都没您消息?”
“公子……”
“公子……”
温子念很无奈,一个劲地挠着脑袋说道:“我说,能不能不要公子公子的叫,真是搞不明白你们了,按理来说,在你们那个年代应该没有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啊!怎么现在满口的公子?”
伏羲氏的族人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个,我们也不都是远古时期的嘛,我生活的那个年代,公子就很常见了!”
“嗯,对,我们五个都不是远古时期的第一波,都是后来被真正伏羲氏的给那啥的,所以这…….”
“哦~原来是这样啊!”温子念一脸恍然,“那就这样吧,我也体验体验当一个富家公子哥的感觉,哈哈哈哈~”
“公子,您最近去了何处?”
“这个啊,嗯…….说起来就很是复杂了,这样,我们先办完事儿,办完事儿以后呢,我们在慢慢坐下来谈……对了,我怎么没见须空须广他们呢?”
“您说二位首领呀,他们现在正在十万里大山里面打架呢,忙得很,这不,我们哥五个因为太年轻了些,身上的力量没有他们的这么大,就那个,那个回来守家咯!”
温子念挑眉道,“什么,十万里大山打架?这事儿你们得好好说一说了!”
五兄弟连连点头,“这是自然,二位首领说,温_公子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所有的所有都不能对你有所隐瞒,不过其余的嘛,就……”伏羲氏的哥五个守家人,扭头看向了宁景清。
宁景清愣了楞,“干嘛?”
温子念干咳一声,“额,没有没有,我们说正事!”话音一落,温子念伸手搂住了两个脑袋,并叫其余三个凑了过来,“哎,都过来,我跟你们说个事儿……”
“公子有何吩咐?”
“事情是这样子的,就是你们不是忙着打架嘛,而这片土地呢,又太过空旷,太过肥沃,所以呢,我从其他的地儿给你们搞来了五千多个身世清白的人,帮你们种种地啊什么的,你们呢,也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就是照顾好他们,有什么需要就朝咱的皇帝陛下要,或者跑去一线天勒索,他要是不给,你就报上我的大名,肯定好使!”
眼见六人鬼鬼祟祟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身为大威帝国看家人的宁景清情不自禁的伸长了脖子,将耳朵对准六颗脑袋,竭力聆听着。隐约间,宁景清似乎听见了温子念提到他一句,又提到了一线天,心中不免升起了一分好奇,心道自己要不要占据占据天时地利,听一听人和呢?温子念却是说完了话,抬头看向宁景清。
“喂,宁大哥,事情都办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宁景清闻言重重一点头,也顾不得去揣测他们刚刚在说什么了,回头朝着他的将军下令道:“赵将军,你速把军队收拢,朕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拿出你雍州守卫军的气势来,朕要检阅检阅!”
雍州守卫军赵庆猛然一顿足,震得一身的甲胄哗啦作响,朝着宁景清严肃道:“得令!”转身,威严十足的赵大将军环顾一圈,大声道:“传令!备战!”
呜呜呜~~咚,咚咚!
刹时间,战鼓齐鸣,号角震天。铺天盖地的军队便在这一声令下,有条不絮地按照阵形展开,一时间杀机弥漫,恍如乌云盖顶,伏羲府的气氛便在这一瞬间降到了最低,甚至就连五位伏羲氏的族人都下意识的鼓动着体内的力量,做出了防备。
温子念懵了,这是要干什么?要打架吗?和谁打?无忧谷的那些百姓?疯了?!
“喂,你要干什么?”
宁景清转身神秘一笑,朝着五位紧张的伏羲氏族人隔空按了几下,示意道:“诸位莫慌莫慌,这不是给你们看的,朕对伏羲府很放心,你们可以不相信朕,但总不能不相信温子念吧?”
五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不安。宁清很满意,止不住地连连点头。安抚好了五位大汉,宁景清这才朝着温子念解释道。
“我呀,是想让接下来的子民们,对我大威帝国有一个粗浅的了解,虽然呢,在我大威九州他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绝不会像神迹大陆那般动辄就要献祭,但是呢,也不是来了我大威就可以什么样的事儿都可以做了!我大威帝国建国千余年,一直崇尚依法治国,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任何人不得触碰我大威的律法,而这点,他们神迹大陆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所以呢,我今天特意传旨调剂了五万大军,为的就是给他们留下一个深刻的映像,大威之上没有神明,但有律法,每个人都得视律法为神明,都得给我老老实实活在律法之间的公道之内!”
说着说着,宁景清的帝王威严越发强盛,甚至是温子念也是连连咂舌,心道不愧是帝王,这气质委实难得。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自己在大威上做了些伤天害理之事,宁景清会不会和自己拼命?
想了想,温子念赶紧把这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先不说宁景清会如何,便是家里那两位师叔都不会让他好过。
阵仗拉开了,气势给足了,宁景清深吸一口气,一个腾跳跃至伏羲府大门之上。温子念带着五位伏羲氏的族人朝后退了极远,让出一片足够容纳万余人的空地。
“公子,我们为何要退?”
“看着便是!”
“哦!”
大门之上,宁景清从龙袍内取出那枚九龙玉玺,将其高高举至头顶,那玉玺之中便在一瞬间闪耀起一点金光,下一刻,金光乍泄,宁景清便被那道从玉玺中落下的光芒笼罩,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伏羲府外,五万名士兵大眼瞪小眼,一脸的活见鬼,气势微微一乱,好在都是曾受过严格训练的大威帝国精英军队,发现气势微微一乱之后,领头的赵将军当即大吼一声,“所有人,准备!”
稍显紊乱的鼓声又一次稳定了下来,气势也在渐渐的回归巅峰。片刻之后,大军的气势达到了极盛,而消失的金光又一次亮起!
这一次的金光,格外的强盛,甚至就连天上璀璨的烈阳也在这强光之下短暂地失去了应有的光辉。
刹那之间,恍若有一抹威严的古老身影从众人的眼中一闪而逝。伏羲氏的族人不约而同掀动骇浪,拉开拳架,如临大敌。
光芒散尽,空无一物的空地上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群。
温子念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悬在心底的大石便在此时彻底落下,荡起一阵涟漪。
第三百四十一章 没了爪牙的老虎
一线天,城楼。
秋雨婷来回踱步于城楼之内,小脸之上写满了焦急。同样身处一座城楼里的顾民君就不同了,虽说脸上也没什么好颜色,但这大多都是被这丫头给烦的。
他已经很郑重地说了,放眼整个天下,能够威胁到宁景清或者温子念的人,那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甚至可以说为是没有,更何况现在他们可是两人在一起,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这丫头她不听啊,一整晚不去睡觉倒也罢了,反正对于他们这些天天操练的兵士来说,区区熬个通宵又算得了什么,但是她一晚上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嘀咕着什么,这就很难受了。
此刻,旭日初升,天地之间铺上一层薄淡金光,城内炊烟渺渺,吆喝声此起披伏。
沉睡的一线天醒了,但一线天的城主顾民君,却在城楼里昏昏欲睡,一脸的疲倦。
彻夜未眠的秋雨婷却好像感觉不到丝毫疲倦一般,城门外和煦的阳光驱散了黑夜,点燃了喧嚣,却没有驱散她心底深处的焦急,也没有抚平紧紧皱起的眉头。
一夜时光悄然流逝,突然消失了的人依旧杳无音讯。有人跟她讲不要慌,但她怎么做得到?那毕竟是……
想到这里,秋雨婷止住思绪和脚步,扭头透过门窗看向远方。
也不知为何,便在她满心担忧之际,软绵绵了一晚上的披帛轻轻动了动,从身上纹绣着的柳叶之上飘出几缕交织着的洁白气息,翻滚着没入了她的体内。
秋雨婷忽然抬起头,推开大门走到城头上驻足远望,眉头微蹙。
远方,似有一石子从天而降,在这天地间激荡起一圈圈轻微的波纹,荡漾极远。
秋雨婷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看见这一道道细微的涟漪,冥冥之中却是觉得这涟漪和突然不见了踪迹的温子念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
秋雨婷也很果断,既然太远了她看不见这涟漪为何而起,那她就过去一窥究竟,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于是,小姑娘心念一动,体内交织的光辉不情不愿的回到了披帛内,下一刻,软绵绵的披帛微微一动,点点光辉交相辉映,软绵绵的身体挺起了脊梁,就像一位睡得十分香甜之人在清晨起床时美美伸了个懒腰,从昏睡中彻底醒来。
一股清风平地而起,一点光华乍泄。小姑娘便这样化作一挂长虹,踩着风头飘摇远去。
顾名君从桌子上爬起,恰巧又一次看见秋雨婷如九天之上的仙女一般,忍不住咂了咂嘴,嘀咕一句:“怪不得一晚上不睡觉,原来,不是人间人啊!”
说完,顾民君摇摇头,起身走出大门,摇摇晃晃下了城楼。
他累了,得歇歇。
一线天以东,伏羲府。
此时此刻的伏羲府已经不是热闹二字可以概括的了。五万大军,五名伏羲氏族人,外加一群抱着鸡鸭猪狗的平民老百姓和两个站在伏羲府大门之上的闲人,通通挤在伏羲府四周,忙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
当中尤其要数伏羲氏的五位族人最为操心受累了。
他们的温大公子说了,这些人都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和他们伏羲氏的族人们很像,都是群被时代抛弃的人。
温大公子又说了,既然都是一样被抛弃的,何不凑合凑合一起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活出属于自己的颜色呢?
他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觉得这道理很大。
如果等不到昔年的族人,那何不去创造自己的族人?就是不知道荒废了这么多年,某些东西还能不能……嗯,反正就,就……是时候找个妹子把手言欢了。
五个大汉很开心,也很兴奋。便在景霄大帝的授意之下,一人领着一万甲士开始了伐木凿山建城池的大工程。到了这时他们才知道为什么这景霄大帝会叫来这么多的人了。
原来不是打架,而是要帮忙建屋子啊!这就很好了,他们很满意。
而那些初来乍到的五千多位无忧谷的百姓就很慌了。一个天旋地转过后,他们突然从龙宫之内来到了这样一片天地,而且还被这么多的杀气腾腾的玄黑甲胄包围,说是不慌那是假的。
要不是抬头看见穿着龙袍的龙神站在屋顶指点江山,安抚他们说以后这军队就是帮他们维护一方平安的,保不齐会有人又尿了一裤子。
而那些个在祖州岛厮混了小半辈子的青年才俊们,此时此刻就真的无愧于青年才俊的称号。
建造城池,可不是人多就能完成的,尤其是这五万人都是些只会砍人的糙汉子,扛些木头,搬些石头他们自然没什么问题,可要操刀雕琢出什么榫卯,搭建什么房屋,那可真的很为难人了。
这不,祖州岛上的青年才俊就这样被景霄大帝抓了壮丁,要他们配合这五万大军在最短的时间里给这五千余人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陆六便理所应当地成了一位手握杀伐大权的监工。
起初,祖州人很无奈,但是迫于皇帝陛下的赫赫威严,他们也没得什么办法。先不说这皇帝陛下有多不讲道理,光是这五万名装备齐全的军队,就足够他们喝到死了,谁还敢生什么不干活的心思呢?
不过当宁景清和他们挑明了什么事儿之后,他们就心甘情愿地投入了建造伏羲城的大军之中。
皇帝陛下说了,只要他们把这城池搞好了,以后他们就可以回祖州也搞一个如此规模的城池,至于名字呢,皇帝陛下说祖州府这三个字很不错,而且陛下还说了,除了城楼上必须竖起大威帝国的帝旗之外,其他的随便折腾。当然了,该讲的道德伦法还是得讲,谁要是做了天怒人怨之事,还是会有断头刀从天而降。
以陆六为首的祖州人乐坏了,在此之前,祖州和九州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九州上的符师将其视为净土,百姓将其看做仙境,可帝国内部却对祖州没什么好眼色。
因为祖州除了是符石的净土、老百姓眼中的仙境之外,它还是一言堂的大本营。几乎每一个州的州牧都曾和帝都说过,他们辖境之内的一言堂势力实在是大得过分,某些方面已经动摇了大威的根本。
宁景清没有去理会,因为他很明白,只要这九龙玉玺还在他手里,这天下
就注定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波浪。
可天下人没有人知道大威帝国的这些弯弯绕绕,这些消息落在一言堂的耳中,就显得极为的刺耳。
他们都是些老实人,都只是安安分分的做生意,本本分分的发展符石大道,说什么动摇大威根本这就很是冤枉人了。
再说了,他们之所以经营这一言堂,不就是为了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发展符石之道的吗?这不是帝国默许的吗?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动摇大威帝国根基的原因了?
这就很没有道理。现在好了,皇帝陛下发话了,也就是说大威帝国终于正是接受了他们小小的祖州岛。要是五大长老知道了,怕是要笑歪了嘴!
祖州府,嗯,这名字很不错。
眼见着众人这么忙忙碌碌,大门之上站着的温子念也很想参与一二。宁景清看到了,双目一瞪叫停住了温子念,“你想干什么?”
“我,我这不是看着他们忙不过来嘛,好歹我也是个符师一般的存在,过去打打下手,比如削几块石头,砍几根大树,我能做好的,相信我!!”说完,温子念便要扑向远处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头。
宁景清一把拉回温子念,“你可拉倒吧!定州城里的人间里你还没有给我解决好,现在你又来?当真把我当成什么都能做到的了?”
温子念张了张嘴,“我……”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杂乱之声,众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去,他们指着天际,惊呼道:“快看,仙女耶!”
无忧谷的百姓们沸腾了,有人指着那从天际而来的靓丽身影,眉飞色舞道:“看看,都看看,我就说嘛,这儿就是仙界!如何,我说对了吧!哈哈哈,来来来,各位,铜板十个,麻溜些,愿赌服输!”
一些人的眉飞色舞,一些人的不情不愿,一些人的满脸无奈。
“我说,这里不是神迹,你们的铜板会有人敢要吗?”
无忧谷人傻了眼,祖州人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际,秋雨婷拖着长长的彩练翩然而来,瞧见这密密麻麻的人影,秋雨很是惊讶,靠近一看,她等了整整一晚上的少年,此刻满脸不开心地站在一座大宅院的屋顶,皇帝陛下正在杵着腰说着什么。
“哟,婷婷来了?”
“师伯?你们再干嘛?”
“这个啊,看不出来吗?我们在帮无忧谷的人建房子呢,你是来找温小哥的吧,喏,他在哪儿呢,和陛下站在一起!”
“嗯嗯嗯,看到了看到了,那师伯你们忙,我过去了哈!”
陆六点点头,目送秋雨婷朝着屋顶飞了过去。摇摇头感叹一声少女情怀总是诗之后,陆六继续指挥着满眼崇拜之意的士兵们干着建造城楼的大事。
唰~
秋雨婷站在屋顶,宁景清笑着看来,“来了,丫头!怎么样,我没有让你们失望吧?”秋雨婷敷衍着点点头,“嗯嗯嗯,陛下最是了不起了……”
“哈哈哈哈~”宁景清得意大笑。秋雨婷转身看向温子念,“你……怎么了?”
温子念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没什么,既然你来了,就跟我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说完,温子念一步迈出,从屋顶落在了一座无人的山头,秋雨婷紧随其后。
“什么事儿呀?”
温子念点头说道,“嗯,你还记得怎么从钟内乾坤回到九州的吧?”秋雨婷点头应道:“这个自然记得,怎么?还要我上去?”
“嗯,我要用祭坛办一件事儿,当我从祭坛上离开之后,你记得要把祭坛收好,千万不要让别人拿到它,知道了么?”
秋雨婷点点头,皱眉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要去哪儿?”温子念深深吸了口气,思索片刻还是和秋雨婷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我要回神迹!”
“啊?!”秋雨婷张大了嘴,“你,你回去干嘛?好不容易才回来,干嘛要回去?而且,那边的人都认识你了,你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怎么办?”
温子念摆摆手,“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他们看见我,但不认识我,至于我为什么回去……”顿了顿,温子念轻声说道:“你还记得浮萍么?”
“浮萍?什么浮萍?!”
“就是我的那柄木剑。”
“噢,它呀,原来它叫符萍啊,它,它怎么了?”
“难道你就没注意,我没有带着它么?”
秋雨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不要它了呢……”温子念翻了个白眼,解释道,“那可是我师叔给我的,丢了命也不能丢了它。”
“那它呢?它在神迹?”
温子念点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要回去的理由?”
温子念继续点点头。
“那好,我陪你去!”
温子念赶紧摇头,“别别别,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你可千万别过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边的人对你们是多么的残忍,所以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许一个人去祖州!”说罢,温子念转身盯着秋雨婷。
秋雨婷摇头连连,指着肩头飘来晃去的披帛说道:“没关系的,现在它可以保护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温子念的态度越发坚决了,“这也不行,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要你帮我忙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叫人把祭坛送还给你!”
“这……”秋雨婷死死皱着眉头,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那你如何回到祖州?”
“这你不用管,我就问你答不答应?”
“我……”秋雨婷长长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任何情况下绝对不会一个人去祖州!”
温子念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但秋雨婷却给自己留了一手,既然一个人不能去,那叫上几个人总归可以了吧?而且,温子念的话语当中反复提到了一个祭坛,秀外慧中的秋雨婷自然就晓得了怎么回到祖州的方法。
想到这里,秋雨婷偷偷勾起了嘴角。
既然秋雨婷“答应了”他的要求,温子念自然再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不过呢,为了保险起见,温子念还是打算去
找宁景清掏一掏心窝子。
“你先等一下,我去找宁大哥告个别!”
秋雨婷点头连连,十分乖巧地站在原地目送温子念的离去。瞧见温子念走远了,秋雨婷伸手揪下一截披帛,轻轻抚摸着披帛问道:“你能保护我的,对吧?”
披帛轻轻摇了摇,也不知是认可还是否决,秋雨婷的脸上悄然间爬满了笑容。
伏羲府门楣之上,宁景清微微皱着眉头听着温子念的交代,随后稍稍松开点了点头,“非去不可?”
温子念点点头,“这件事你就帮我盯着点,如果他不听话,你就……”温子念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眉眼之间俱是杀意。
宁景清很好奇到底这人的不听话会给温子念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不过温子念没有给他这个询问的机会,只是丢下句话说,“大事儿我都全部说给你听了,有些小事我觉得还是少有几个人知道的为好,不过你要相信一件事儿,如果你不注意这件小事儿,它会演变为一件难以承受的大事儿,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宁景清哐哐拍了拍胸脯,“这你就放心了,回头我把他约束在扬州附近,只要他敢离开扬州,我就出手把他宰了,大不了就不要他的那些东西!”
温子念深深看了一眼宁景清,微笑道:“既如此,那就告辞了,宁大哥。”说完,温子念想起某件事,又说,“对了,你回到定州以后,记得帮我给小曦说一声再见,和顾姐姐道一声别哈!我很快就回来。”
宁景清高深莫测地拍了拍温子念肩膀,“晓得的晓得的,这点你就放心吧!”温子念再度点点头,朝着宁景清拱手行了个礼,转身朝着秋雨婷飞了过去。
下一刻,天地之间忽有雷音炸响,细细一听似有觉得这雷音之中夹杂着一声钟鸣。众人闻声转头望来,恍惚之间,他们似乎看见一口黄铜钟影一闪而逝。
五万甲士眉头一皱,不约而同抬头看向景霄大帝,瞧着陛下一脸云淡风气,士兵们便放下了心头的疑惑,继续低着头干着这雄伟工程。
至于那些祖州岛的、无忧谷的人们,他们对这玩意儿就不陌生了,也有了几分见怪不怪之感,几乎和士兵们一起低头继续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钟内乾坤,山岳之巅。
化名钟魁的天魁星君早已等候多时了,偌大的祭坛在他的吟诵之下,开始泛起一阵阵微弱的涟漪。若是有人站在祭坛之上驻足望去,他的眼中所见就不仅仅是这片看上去生机盎然的世界了,他所看见的还有一片广袤无垠,一条大河翠绿如玉,星星点点的城池耀眼如群星。
而再这群星之中,最为耀眼的当数那翠绿大河之畔的十一座高山,它们无一不是整个浩瀚乾坤里的巍峨山岳,无一不是乾坤里生机盎然的宝地。
整个乾坤世界死气沉沉,有了这十一座巍峨山岳的存在,死气沉沉的世界里才得以嵌入一百余枚耀眼群星。相较于整个世界的昏暗,它们就像是有人刻意留下的烛火,其目的便是为了指引世人前行的方向。
它们就好像是十一根撑住苍穹的支柱;它们,就是神留在人间的足迹!
不过可惜的是,十一座巍峨山岳并未能将整片天空撑起,其东南方向仿佛少掉了什么,整个天空陷入一片黑暗,仅有的几点星火都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但这一切,都没有被人所看见。一直到天地间铜钟微颤,一男一女凭空出现在山岳之巅以后,这一切便注定了要有人看见。
“准备得如何了?”温子念径直走向钟魁,淡然说道。钟魁胸有成竹地拍了拍手,回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温子念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秋雨婷后,一把搂住钟魁的脖子,将其带到了一旁,小声交代道:“哎,我跟你说哈,我走以后这祭坛会被身后这丫头收下,但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丫头绝对不会太过安分,她一定会找到你,叫你打开祭坛,让她过去。”
“这个时候你就要注意了,你要把能够通过祭坛回到祖州的方法全部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想的办法,如果她威胁你,逼迫你,你大可不用理会,因为现在的她和无忧谷城楼前的她是两个人,你不要怕!”
“总而言之呢,就是千万千万不要让她打开祭坛,晓得不?”
钟魁悄悄回头打量了一下秋雨婷,很是果断的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说什么我也不会把她送回祖州的!”温子念满意无比地拍了拍钟魁的肩头,回头再看了一眼秋雨婷。
此时的秋雨婷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看上去颇为乖巧,但实际上嘛,她暗地里早就把二人的鬼鬼祟祟看在了眼里,也越发确定了温子念回到祖州的关键所在,就在这祭坛和这汉子身上,眼珠子一转,秋雨婷心中便有了计较。
这时,温子念朝着秋雨婷招了招手,秋雨婷见状提着裙摆小跑而上。温子念先是探出一只大手朝着秋雨婷抓去。下一刻,一片依旧金光灿灿的柳叶从披帛内飞了出去。披帛不安的抖动着,但它没了滂沱元气作为根本的它,便好像没了爪牙的老虎,虽说威严还在,但这杀伤力嘛,就已经没了大半。
温子念捏住柳叶,斜眼看着披帛,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话,那么你就给我听好咯,接下来我会把这柳叶放在祭坛内,当我走后,你可以吞下祭坛也可以吞下柳叶,但若是在我回来之前你敢吐出来,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焉着吧!”
披帛闻言勃然大怒,竭力运转体内的元气,刹那之间变成了一杆水晶质地的长枪,看上去很是杀气腾腾。
但也只是如此了,没了爪牙的老虎再怎么疯狂咆哮,落在旁人耳里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呻吟。
温子念不去理会它的呻吟,转身捏着柳叶朝祭坛猛然拍下。那柳叶就恍若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缕流光钻入了其中。顿时,祭坛之中光芒大作,恍惚之间有一株巍峨大柳的虚影在其中疯狂摇曳,吞吐着光芒。
温子念见状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个翻身跃上祭坛,在光芒将他吞没的瞬间,他最后说道。
“对了,婷婷,记得帮我带钟魁去见宁景清!”
“我,去也!”
第三百四十二章 拜见天魁星君
神迹大陆,至高神殿。
这一日,大长老站在至高神殿门前高台之上,驻足远眺北方,身后大旗猎猎,眉眼之间俱是傲然。
就在刚刚,有消息自四面八方传来。由至高神殿十二圣使分别率领的神庙大军将于今日黄昏时刻完成最后的召集。到那时,只要至高神殿一纸令下,大军便会以极快的速度登上祭坛,去那蛮荒之地为神而战!
虽未曾亲眼得见,但当大长老自虚空中睁开神明赐予的神眼之际,他能够清晰无比地看见这天地之间有十二颗耀眼星辰亮起。他知道,这十二颗星辰便是上神赐下的十二座本源祭坛了,而它们之所以能够在虚空中迸发如此明亮的光芒,便是因为这十一支军队召集完毕。
至于另外一个在北方极远处升起的第十二颗星辰,大长老虽觉有疑惑,但他稍加思索后便也想通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十二本源祭坛同宗同源,只要十二座祭坛处于同一世界,那它们之间的联系便是藕断丝连,斩不断也灭不绝
见此情形,大长老很是意气风发了。有如此的大军,天下何处不可去?又有什么样的魔窟能够抵御神庙的光辉?要知道,这十一支军队里的士兵,他们无一不是修得神石的修行者,也无一不是精通神迹一百零八神通秘术的佼佼者。
在他们的神通术法之下,大长老相信他们能在顷刻间将一座山岳夷为平地,将一汪深潭蒸发殆尽。他们将会用上神赐下的神通,去捍卫上神的威严,他们要用无数颗鲜血淋淋的头颅来告诉那片蛮荒之地一个道理。
神,不可辱!
神庙忙得不可开交,神庙之下的一百零八座城郭自然也难以置身事外。
自从那一日神庙大长老发现了远在千万里之外的第十二座祭坛之后,至高神殿便通过神庙向神迹大陆百姓们告知了一件事。
事情也很简单,上神破军赐予人间的十二座本源祭坛被魔界的宵小之辈窃取,而失了本源祭坛的神迹将会承受玉屏河水位下沉的恐怖代价,一年十二月当中,或许会有一个月的时间河床会干枯。
一时间,神迹之中喧哗声一片,百姓们纷纷暴走。他们正要忙着回家取来一切能够盛水之物之时,神庙又说了。
至高神殿的大长老联系了上神,上神为这芸芸众生指明了一条大道,神庙已经确定了遗失的本源祭坛所在,且在调集神庙祭徒大军,只要大军集结完毕,这天地间将会响起一道沉闷的号角,神庙将会发兵指向魔界。
神庙还说了,只要神庙能够在旱季到来之时及时取回本源祭坛并将其归复原位,一切便都可以恢复平静,请广大神之子民们莫要惊慌。
后有小道消息从民间传出,神庙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了,但是祭坛与祭坛之间的通道还需要足够多的能量方能打通,这一点就需要广大神之子民们的援助了。
至于力量……很简单地,只要这天下间一切有生命之物,皆可将其置于各城郭祭坛之上,这些个祭坛便会将力量提供给本源祭坛,最后才能打开通道。
神迹所谓的神之子民们听着大喜,终于可以在上神的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了。于是,从那天开始,神之子民们便开始准备将一切可以献祭之物,通通聚集在九重祭坛四周,静静等待着献祭的那一日。
这一日傍晚,神庙下发了最后通牒,说是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当明日黎明星升起之际,神迹将会起兵入魔窟,要为这天下杀出一片朗朗青天。
神之子民们闻言一震,纷纷加紧了拼凑几瓶的步伐,都想要为明日吹响的号角提供祭品,送他们的战士去征战魔国,迎接上神的归来。
更有甚者,竟是去叫鼓动了自己的家人好友,一番苦口婆心劝说他们随自己一起登上祭坛,为上神征战送去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
至高神殿的大长老依旧在注视着虚空,神迹大陆的百姓依旧在忙碌着献祭。
就在所有人都在忙碌着的时候,虚空里耀眼的十二星辰里,那枚远在北方夜空里升起的星辰突然光芒大作,那一瞬间甚至盖过了其余十一枚星辰加起来的总和,恍若一轮璀璨的烈阳。
在那一瞬间,时时刻刻注视着虚空的大长老不得不收回神通,揉了揉被强光照耀而短暂失明的神眼,死死拧着眉头。
莫不是上神归来了?不对不对,上神应当还在与魔头交手,没这么快才是,那……难道是上神败了,魔头重临天地?
不会不会,他们的神是无敌的,再说了,如果神败了,他们不会毫无所知才是,可若不是神明临世,这天下间那里还会有什么能够迸发如此的光明?
过了片刻,大长老深深吸了口气,将一切能够调动的气息涌入眉心,将那枚依旧恍惚的神眼强行撑开,站在高台之上远远望去。
只这一眼,大长老瞳孔一缩,僵硬在了原地。
北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大长老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在神殿大长老愣神之际,神迹大陆某处荒凉深山里,一座荒废多年的破败祭坛忽然亮起朦胧光芒,一时间整片山谷都在微微的晃动,无尽的巨石从山上滚落,整个荒山便在顷刻间被这尘埃淹没。
少许,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拖曳着身上长长的披帛朝着某座城郭奔袭而去。而那神殿大长老,忽然青筋暴起,眉眼之间俱是不安,一个不留神下,脚下这座历史悠久的高台自此崩碎。
他的挥师北上之梦,碎了。
七十二城郭,魇铸。
城南孙宅里,一位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抱着一柄满身裂缝的木剑坐在一座空旷的宅院里发呆。
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大哥哥怎么还不来?都这么这么晚了,铁柱哥哥怎么还没有送饭来。
想着想着,小姑娘幽幽一叹,低头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在瞧着怀中满身裂缝的木剑,小姑娘的脸上很是写满了心疼和愧疚。
每每看见这剑,她的心情都好像过山车一般,忽而咧嘴傻笑,忽而愁眉苦脸。
开心的理由很简单,大哥哥说了,这剑会保护她不受人欺负的。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从这剑到了她手中之后,她便不曾被人欺负过,每次肚子饿的时候,院外忙碌的铁柱哥哥都会带着许多好吃的来找她,陪她说话,陪她吃饭。
小日子过得十分不错,可有一天……完美的生活就因为她的一个疏忽,有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那一天,她只是稍稍贪玩了些许,趁着宅子里没有什么人的时候,把剑藏在枕头下,一个人偷偷去了荷花池旁趴在栏杆上看着水底的鱼儿。回来后枕头下的剑就不见了,小姑娘着急坏了,便在院子里寻找了很久很久,几乎都要把整个院子掀翻了去。
可她依旧没有找到木剑,那一天,小姑娘害怕极了,在这院子里忙活了整整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小姑娘顶着一双熊猫眼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无意间抬头一看,那木剑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墙上,嵌入大半的剑身。
小姑娘又惊又喜,连忙寻来梯子爬上墙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它从墙里拔了出来。
不过呢,到现在小姑娘也没有想清楚一件事儿,就是这木剑是怎么消失的,又是怎么出现在墙头的,还钉入墙中极深。
她问了赵铁柱哥哥,赵铁柱哥哥笑着摸着她的头,说道:“它呀?也许是想你大哥哥了吧,所以呢它就飞过去找它了!”
可是,她也很想大哥哥呀,怎么她就不能飞过去找大哥哥呢?
小姑娘很苦恼,但更多的却是心疼。因为这剑自从那一日消失以后,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之际,身上就有了密集如蛛丝的裂缝。现在她都不敢扛着木剑到处砍树斩草了,怕它碎了!
自从不能砍树斩草了,小姑娘本就枯燥的生活越发枯燥了,能够供她玩耍的项目也越来越少。
很多时候,她就这么坐在院子里,抱着木剑杵着下巴,看着天上的风筝,听着墙外的嬉闹之声发呆。
这一日,门外接到突然传来一声声震天怒吼,小姑娘挑了挑眉,很是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敢出去,只能靠她那颗小脑袋瓜子想象了。
也许,是有人偷了某些人的瓜,或者有人抢了某些人的柴吧。
在她的世界里,一颗溃烂的大半的南瓜,一捆腐朽的柴火就足够引起一方的狠辣,一方不甘的怒吼。外面的人也许不会因为半颗木瓜、一捆柴火而怒吼,但想来也差不多。
夜已深,天色清凉,忙碌了一天的赵铁柱拖着疲惫不堪身体来到了小姑娘所在院落的大门外,深深吸了口气,挂上一缕温和笑容,拎着香气扑鼻的饭菜轻轻推开了院落的大门。
吱~~
赵铁柱爽朗的笑声随着大门冲了进来,“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哈瑞瑞,今天属实晚了些!”
瑞瑞微微一怔,随即高兴得从地上蹦起,抱着木剑蹦蹦跳跳走到赵铁柱身边,伸手拉着赵铁柱的一角衣衫,很是期许的问道,“铁柱哥哥,今天有大哥哥的消息了吗?”
赵铁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摸着瑞瑞的头,“今天没呢,瑞瑞乖,先把饭吃了哈,吃饱了才有力气等大哥哥。”
小姑娘失望地哦了一声,很是熟练地从赵铁柱手中接过饭菜,将其整整齐齐摆在院子里的凉亭中。
一切准备妥当后,小姑娘朝着赵铁柱招了招手,“铁柱哥哥,来,吃饭了!”
赵铁柱笑着点点头,卷起宽大袖口坐在了凉亭内,很是熟练地从小姑娘手里接过饭菜,端起来狠狠扒了一口白米饭。
“嗯~香!”
小姑娘咧嘴一笑,笨手笨脚地夹了一筷子的丰美菜肴放进赵铁柱的碗里,柔柔说道:“铁柱哥哥,吃饭可不能没有菜呢!来,这个给你。”赵铁柱笑着称是。
这个时候,天地之间忽有微风吹过,正要扒一口饭菜的赵铁柱突然愣住了,就这么僵在凉亭内,呆呆看着瑞瑞的身后。
小姑娘慢条斯理地吃着丰盛的晚餐。饿习惯了的她知道,每一餐的饭菜都来之不易,每一片肉、每一块菜其中的美味都是要慢慢才能尝到的,所以她都要慢慢品尝其中的香腻,不愿浪费半粒饭菜。
“哟,吃这么慢?你就不怕好吃的都被别人吃了?”
这个时候,小姑娘身后响起一道清脆嗓音,小姑娘鼓着腮帮回了一句:“不会的不会的,好吃的东西可多可多了,铁柱哥哥你不要管我,快吃快吃!”
“哦,是么?”
这声音……怎么不太对劲?
小姑娘愣了愣,本以为是赵铁柱在和她说话,可这声音属实有些不对。
好奇之下,小姑娘抬头一看,只见赵铁柱端着饭碗咧着嘴。笑容灿烂。似是看见了小姑娘的视线,赵铁柱冲着小姑娘努了努嘴,示意她回头望去。
于是,小姑娘猛然回头望去,只见一青衣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愣了又愣,狠狠眨了眨眼,那少年不想往昔眨个眼就不见了,于是她又狠狠揉了揉眼,揉得眼睛通红,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端着碗筷一个飞扑,扑到了少年的怀中。
少年哭笑不得的轻轻拍打着小姑娘瘦小的脊背,故意说道:“咦,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小姑娘疯狂摇头,哽咽道:“有,有的,我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也有好好呆在家里没有出去!”
“哦,是么?那你可真乖~”青衣少年很是溺爱地揉了揉小姑娘鼓鼓的腮帮,打趣道:“吃饭了还哭鼻子?”
小姑娘红着眼,红着脸,转身端起饭菜,狠狠扒了一口白米饭。
青衣少年笑着摇摇头,一屁股坐在凉亭内,看着赵铁柱问道,“还有饭吗?给我来一碗,赶了一天的路,可把我饿坏了。”赵铁柱笑着放下碗筷,“先生请稍
候,我这就去取!”
说完,赵铁柱以极快的速度推门离去,那少年坐在凉亭内,打量着这空旷宅院,感叹道:“不错嘛,这荒宅子收拾起来风景还蛮不错的嘛!”
说到这个,小姑娘来了兴趣,一把抹去脸上的鼻涕眼泪,高高扬起头颅说:“这有什么,旁边那个荷花池才叫好看呢,尤其是到了晚上,三轮月亮倒映在湖底,简直不要太好看!”
“哦,是么?那我得赶紧吃饭,吃完了去走走看看。”
小姑娘点点头,端起饭碗又是几大口白米饭。青衣少年哭笑不得,“别急别急,我还没吃呢,你都吃了我吃啥?”
对哈,小姑娘眼珠子一转,把吃了大半的碗筷放在凉亭内,乖乖坐在原地等着铁柱哥哥的到来。
“瑞瑞啊,这些时日可有想我?”
“想的,天天都想,想着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那可真乖……”
“瑞瑞啊,大哥哥带你去一个很好很好的世界好不好?”
“好!”
“嗯,你就不怕我把你卖掉?”
“大哥哥才不会卖瑞瑞呢,瑞瑞这么乖……”
“这倒也是…….”
“…….”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凉亭之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着赵铁柱的去而复返。
然而,平日里来去如风的赵铁柱今日不知怎么了,取个饭也能去了小半日的功夫。等了许久,等到饭菜都凉了以后,青衣少年微微蹙起了眉,小丫头瑞瑞心头也升起了些许不安,抬起头看向屋外,小声嘀咕道。
“难道又有人来闹事儿了?”
青衣少年皱了皱眉,“怎么,以前有人会来这儿闹事儿?”
“可不是嘛,以前还好,偶尔才会有那么几个,但现在是越来越多了,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这么一群人来这里,嚷嚷着什么献祭,我也不懂是为什么,只是知道每一天铁柱哥哥都很累很累,瑞瑞可心疼了呢!”
“哦,是么?”青衣少年微微蹙了蹙眉,朝着小丫头安抚一句,“真是个乖宝宝,你在这儿坐好,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哈!”小丫头使劲点了点头,“嗯嗯嗯,大哥哥去吧,瑞瑞不会乱跑的!”
青衣少年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头,朝着大门缓缓走去,轻轻拉开了大门,在关门之际他还不忘了朝小姑娘递过去一个和煦的笑容。
但在大门合上的瞬间,青衣少年的体貌、身材便在这一瞬间变了模样,赫然成了一个很是魁梧的大汉,满脸的胡茬,肩头披着一条洁白如云彩的丝帛。
若是地囚星君或者祖州岛的众人来此,他们会惊讶不已。
地囚星君以为已经在大战之中殒命的天魁星君非但没有死,其修为仿佛更近了一步。他那裸露着的胳膊上有许多个晶莹的光辉印记在闪烁,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地囚星君却是很明白,也很向往。神庙一百零八神通修炼至大成境界后,便会在肉身之上显露出来一个璀璨的印记,而这印记会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而消淡,直至如大长老一般看上去恍若寻常之辈。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是天下间最为接近神的存在了。
便是被星君们视为装饰物的披帛,在他的身上也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轻轻摇曳着身姿。如一条灵蛇在摇曳。
而那些个祖州岛之人便会很疑惑。天魁星君不是化身钟魁随着他们一起去九州了吗?怎么会……又一次出现在神迹?!
此刻,重临神迹大陆的天魁星君站在院落门外,心念一动,一道无形波纹自身上炸出,以极快的速度将整个孙宅笼罩其中。这一刻孙宅内发生的种种便悉数显现于他的脑海之中,视线一扫,他便看见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院落。
院落里,人头攒动。
出门打饭的赵铁柱此刻正一只手杵着膝盖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胸口,嘴角挂着一抹刺眼的猩红。
丰盛的菜肴散落满地,扑鼻的香气萦绕院中。
一些个看上去来头不小的男子,把赵铁柱围在院落中,叉腰指着赵铁柱呵斥着什么。说到尽兴处,他们甚至要拳脚相向。
看到这里,“天魁星君”微微勾起了嘴角,猛然一挥手,数道神通术法交织为一道璀璨光练从院门外升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赵铁柱的身上。
院落中,众人看着这道从天而降的光练,有些愣神。赵铁柱更是吃惊,忍不住上下打量着这如月华般皎洁的光练。
下一刻,银光乍泄,一声巨响自院落中央惊起,狂暴的力量将所有人打了个跟头。先前有多咄咄逼人的,现在就要多灰头土脸。
“咳咳咳~赵铁柱,你……额……”
有人勃然大怒,以为是这赵铁柱扮猪吃老虎,想要让他们难堪,便忍不住要喝问一二,是不是这孙子一直都是修行者,都是在欺骗他们。扭头一看,这院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打扮颇为不俗的中年大汉。
所有人抬头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中年大汉,微微瞪大了双眼。
“星星星...星君大人?”
“你认得我?”天魁星君略显好奇的盯着其中一人,那人赶紧跪下,重重一磕头,“小人是魇铸神庙的祭徒,曾有幸受到星君大人们的指点,所以认得这身衣裳,晓得这打扮!”
“哦?那你认得我是谁吗?”
“小人不知!”
“你说你曾有幸得过星君的指点,那么我且问你,那位指点你的,是哪位星君啊?”
“三十六天罡星君中的天剑星君!”
天魁星君勾起了嘴角,玩味一笑:“那可真是巧了,我就是三十六天罡星君中的……”
“天魁星君!”
众人闻言膝盖一软,齐齐跪倒在地,高呼:“拜见天魁星君!”
天魁星君笑了,笑得很开心。
第三百四十三章 锤爆你们的狗头
被人认出来了,也没被人认出来。
天魁星君很开心,在别人的眼里,他的确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三十六天罡星君中的天魁星君。可他自己很清楚,他不是。
他是从大威九州一线天十万里大山里走出的少年郎,他叫温子念!
当他重新踏足这片荒芜的世界之时,他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决定,他要以天魁星君的身份踩在神迹大陆之上,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包括神庙。不然的话,那他岂不是愧对于脑海里的天魁星君的记忆了吗?
温子念变成了天魁星君,而这些魇铸神庙的祭徒也如他想象的那般,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天魁星君。
这很好,温子念很开心。尤其是认出他的这位还是唯一因为他而死的天剑星君,温子念笑得就更开心了。如果天剑星君泉下有知,会不会重新站起来和他再分一次生死呢?
人生呐,可真的是处处有惊喜,遍地是意外啊,巧得很过分啊这!
院落里,一众祭徒有些懵圈。这星君大人是怎么了?为何笑得如此高深莫测?
联想到坊间传闻里,有那么几位神庙高层的这喜好啊,那是相当的变态,而这天魁星君在神庙里,已经是高得不能再高了。院落里的祭徒们不由得菊花一紧,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好在温子念尚未修得读心之术,不然的话,也不知温大公子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话说回来,院落里脸色最为难看的,莫过于此刻半跪在地上,时不时咳出些许猩红的赵铁柱了吧。
此刻的赵铁柱心如死灰,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在院子里私藏不属于他的小丫头而被神庙发现了。可就算如此,也没必要派这么一个巨头来收拾他啊,完全没必要啊!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跑不了了。若是那些祭徒们的话,他还是有办法打发的,大不了就多挨几顿拳头,可这位星君的话……他也没辙了,乖乖等死吧。
赵铁柱长长一叹,不动声色望了一眼瑞瑞所在的院落,投去一个极为担忧的眼神。
公子啊,您可得注意了,这里有个大老虎啊,千万千万别露面,带着瑞瑞跑啊!
温子念瞧见了,眨了眨眼道:“你在看什么?”
“嗯?星君大人是说我吗?”赵铁柱微微一怔,略显好奇。温子念继续眨眨眼,“不然你觉得我在说谁?”说完,温子念环顾四周,淡淡说道:“有没有能告诉我,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祭徒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有些许的不安。不过想着这位既然是神庙星君大人,那他肯定能够认同他们的所作所为。于是,有个胆子稍大的抱拳回道。
“启禀星君,前不久至高神殿不是发话了吗,我神庙大军即将挥师北上,其中需要以极为海量的力量打通本源祭坛的通道,大军这才可以降临魔土,所以我们便是奉神庙之命监督百姓进行献祭!”
说到此处,整整齐齐跪着的祭坛们很是愤愤不已,齐齐扭头盯着赵铁柱,胆子大那人伸出手指指着赵铁柱大骂道:“可是这人,这人家中财产何止百万,可在这等大事面前,居然如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人家别的大商铺,世家豪门哪个没有献出几位美女,献出灵气盎然的宝物?”
“就他一个,比他娘的铁公鸡还要铁公鸡,娘西皮的,真的是一毛不拔!大人您说,这种人有没有必要好好收拾收拾?”
“就是就是,要不是许多位公子为他求情,我们早就把他绑了送上祭坛了!”
听着众人的数落,赵铁柱苦涩一笑,摇摇头也不解释什么。化身天魁星君的温子念,却是连连挑着眼皮,“你们刚刚说什么?”
“他,铁公鸡!”
“不是,上一个……”
“额,世家豪门献出美女?”
温子念勃然大怒:“这关我屁事儿,再上一个!”
众人挠了挠头,试探着说:“您说的是,本源祭坛?”
啪!
温子念猛然拍了个巴掌,吓得院落里的众人一个激灵,以为大难已临头了。抬头一看,这天魁星君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激动得走来走去,“对对对,就这个,我刚刚是耳鸣了吗,我怎么听见你们说神庙要挥师北上?”
众祭徒会心一笑,纷纷朝着“天魁星君”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星君大人,真真是心系神庙啊!”
天魁星君温子念眼睛一瞪,大骂道:“别他娘跟我扯这些废话,赶紧说,神庙挥师北上是什么意思?”
众人又吓了一个激灵,接受道:“大人你不知道吗?我们的十二座本源祭坛被人给偷了一个!”温子念点点头,“嗯,这我知道!”
“那您知道十二本源祭坛现在找着了吗?”
“啥?”温子念尖叫一声,“这怎么可.....额,这什么情况?”
“启禀大人,至高神殿的大长老说了,十二座本源祭坛之间有这极为玄妙的联系,是不可能彻底被斩断的,他老人家就通过咱们的这些祭坛联系到了本源祭坛,又通过本源祭坛找到了位于北方魔土里的祭坛!”
“而且,而且大长老还说了,我们可以通过这十二本源祭坛之间的联系,打开一扇直接降临的通道,可直通敌人内部!不过这打开通道呀,它需要极为磅礴的力量,这不,我们就是在号召天下人献祭嘛!”
“是啊,几乎每个人都很配合,有人的献人,没人的献宝贝,更有甚者那是拖家带口登上祭坛呐,看得我们很是心情澎湃,可是这林子大了啊,什么样的鸟都有,这不,我们逮住只铁公鸡了吗?”说完,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祭徒们直勾勾盯着赵铁柱。
赵铁柱使劲低着头,眉眼之间俱是无奈。
后面的话温子念没有注意,也不想注意,当他从这些人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温子念如临深渊,额头上是沁满了汗珠。尤其是当他飞速翻阅着天魁星君的
记忆之时,他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这一说法,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如雨滴一般滴答落地。
众人狐疑不已,赵铁柱也偷偷抬起了头,皱着眉头一脸的费解。
天魁星君这是……生病了?
温子念没有生病,但他宁愿自己生病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英明神武之举会让大威帝国卷入一场战争之后,他很是后悔。早知道会如此,他就不该借住本源祭坛回到神迹,而是从钟内乾坤的山腹内翻过那城墙落下。
虽然不知道那样会不会降临神迹,但最起码不会让大威陷入战争之中啊!再不济,他从扬州出海,一路南下,反正都能到达神迹大陆的嘛!现在好了,神庙大军倒是没什么,反正在他眼里都是些早就该死的东西了。可是大威帝国的军民很无辜啊,他们都不该死啊!该死的早就被宁景清削去脑袋了。
温子念害怕极了。
这个时候,人群中的某位祭徒微微愣了愣,侧耳聆听着什么。片刻之后,这人腾的一声站起身,惊呼道:“怎么可能,本源祭坛被黑暗淹没了?”
温子念怔了怔,院落里的祭徒们抬头看着站直的那人,眉眼之间俱是不解。
那人便是多年前曾受过天剑星君指点之人,此时,他就这么站在原地,手上掐着一串复杂至极的手势。
温子念定睛看了看,再和天魁星君的记忆相互映照后,他知道了这手势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至高神殿联系神迹一百零八神庙的方式很其妙,他们是通过神通术法敲响神殿外悬挂的青铜大钟,那钟声会在顷刻间响彻神迹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掌握了这一神通,他们就在任何之地知道至高神殿的传讯。
不过这人的神通还很粗浅,尚不能直接聆听至高神殿的钟声。温子念摇了摇头,感叹一句这些人是真的菜后,心念一动,天魁星君早已悟透的神通便被他以柳树下的纯粹元气演化了出来。
下一刻,他听见了这一阵漂浮在天际的钟声,以及从各大神庙响起的质问声。
神迹,便在这时彻底炸开了锅,无数道声音混着钟声交织在天际,人人都在发着牢骚,语气之间俱是不喜。但凡是听见这声音的人,心情都在这一刻变得很是糟糕,只差没有跳脚骂娘。
而温子念却在心底乐开了花。
这个时候,一声格外刺耳的笑声,从魇铸城里悠悠升起,飘荡在神迹大陆的上空,整个神迹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温子念先是一愣,随即赶紧稳住心神。然而,笑声已经传出,他又如何能从世人耳中收回映入脑海中的笑声呢?
神迹大陆突然爆发了一阵跳脚骂娘之声。
“是哪个王八羔子在笑?嗯?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神庙的决定吗?”
“娘的,一看就是摸鱼摸了大半辈子的混蛋,玩女人的时候跑得最快,打仗的时候就泥马怂了,草,老子就瞧不起这样的狗东西!孙子,你敢告诉爷爷你是谁吗?”
“咳咳,道友慎言啊,我们可没有玩女人哦,我们那是为上神挑选祭品!”
“就是就是,道友你的思想很危险呐,我看你还是赶紧去至高神殿焚香祷告祷告,免得上神到时候怪罪于你!”
“唉,你们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现在是讨论这问题的时候吗?咱不是应该把嘲笑神庙的这孙子揪出来好好蹂躏蹂躏吗?哼哼哼,但愿你是个细皮嫩肉的小伙,不然……”
天空中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即又炸开了锅。不过这一次不是针对于那道响起的笑声,而是这位号称要蹂躏某人的人。
“我靠,老子最近收到消息说咱神庙内部有这么几个口味甚是独特之人,本以为是传言,现在发现居然是真的,这可真他娘的……劲爆啊!”
“妈的巴子,恶心死老子了!俩孙子,最好别让爷爷知道你们是谁!欸,就是笑出声音那孙子,有本事就去至高神殿,你看我怎么锤死你。”
“呔,那孙子听着……”
“孙子……”
一口又一口的孙子,站在院落里偷笑的温子念终于忍不住了,叉着腰指着天,张口混着滚滚元气与这满天下的神庙修士叫骂道。
“我把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孙子些,有能耐咱就上至高神殿竞技场练练,你且看看爷爷是怎么锤爆你们的狗头的!”
“对,没错,老子就是在约战你们,约战所有人,他妈的,打不了仗关我屁事?老子正在和小媳妇调情,不小心乐出了声,但你们又能如何?不服就来打我啊!你们围殴老子一人也好,老子一人单挑你们一群也罢,都可以啊!”
“有人敢吗?……”
“呸,一群啥也不是的弟弟,刚刚那谁,你不是要蹂躏我吗?来啊,且看看爷爷是怎么打烂你那恶心人的小玩意的!还有那孙子,你不是说去至高神殿吗?走啊,愣着干嘛?等你媳妇儿帮你擦屁股吗?”
魇铸城的人沉默了,天际震荡的钟波也沉默了。这一刻,整个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人的声音。他叫温子念,他叫天魁星君!
院落里,众人一脸懵逼的看着气势磅礴的天魁星君,不断眨巴着眼。而那位能够将天际消息截取些许之人,此刻望向天魁星君的目光里,满是崇拜之色。
天地间,但凡是能够听见这声音之人,无一不在暗中讨论着这人的身份。
“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嚣张?难道他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就是就是,便是大长老也不敢这么猖狂,他凭什么?”
“嘘,噤声,你这话要是让大长老听见了,老子也要遭罪!”
“害,没事没事,我早就切断了和钟纹的联系,那像那愣头青,这都啥时候还玩小媳妇儿,真是的……”
至高神殿,大长老此刻也有些呆滞。当他确定了第十二座祭坛被黑暗吞没之后,犹豫再三他还是把消息传给了世人。世人得
知消息后会心生不满,这他知道,但他也没有办法,可是会有这么多人凑在钟纹内吵架,这倒是头一次见。
别说,这他娘还蛮有趣的。于是,大长老又是一掌拍出,悬在悬崖边上的青铜大钟又一次响彻云稍,钟纹荡漾在天际,久久不散。
而身在某本源祭坛之下监工的地囚星君,此刻阴沉着脸,目光透过重重山幕,似是要找到远在天边的另一个身影。地囚星君深吸一口气,运转术法将心声投到天际,冷笑道
“孙子,你敢告诉爷爷你是谁吗?那座神城的?”
天地间,人人屏住呼吸望着天际。
温子念闻之,嗤笑一声:“既然孙子这么着急来拜见爷爷的话,那爷爷不妨就告诉孙子,爷爷叫天!魁!星!君!”
话音一落,天下大震。远在荒漠深处的地囚星君缩了缩瞳孔,至高神殿的大长老猛然抬起头,此起彼伏的惊呼响彻云稍。
“天啊,他居然是天魁星君?天魁星君不是在无忧谷一战里失踪了吗?”
“对啊,怎么他老人家突然出现了?”
“怪不得,原来是天魁星君啊,他老人家却是有这底气叫板天下人!”
“……”
天际犹如此,魇铸城的神庙就是真的炸开了锅。
这一瞬,神山之上的祭徒猛然推开大门,纷纷驾驭长虹飘然下山,以极快的速度奔至城中,要去面见天魁星君的踪迹。
而天际高处,地囚星君的心声又一次响起,“我在至高神殿等你,有胆你就来!”
温子念冷哼一声,低头向众人交代了一句,“这宅子是我的了,里面的人和物,在我没有回来之前,谁也不能动!我去杀个人!”说完,温子念运转神通,眨眼睛消失在了原地。
而让院落中众祭徒胆战心寒的却是这位爷竟然没有通过九重祭坛传送,而是以单纯的神通瞬移去了远处。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在他们的记忆里,唯有至高神殿的大长老方有此伟力。
众人打着哆嗦,颤颤巍巍问向唯一站着的那人,“哥,哥呀,星君大人这是,去了何处?”那人也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般云淡风轻,此时他的心里除了狂热以外,更多的便是敬畏。
他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抖动着嘴唇说,“他……去了至高神殿!”
“什么?”众人眼珠子险些掉了一地,“他,他就这么去了至高神殿?”
那人艰难点头,众人陷入了呆滞。
不愧是三十六天罡星君,这行为,很简单,很粗暴啊!
然而,天魁星君走得太过匆忙,忘了在天际钟纹内留下了一句答复,世人等了片刻,见无人应答后,都有些失落。于暗地里悄声嘀咕了一句三十六天罡星君?就这?
地囚星君则是重重松了口气。毕竟是天魁星君,三十六天罡领头的存在,若是真的打起来,兴许还真的打不过,到那个时候,岂不是坐实了七十二地煞不如三十六天罡的传言了么?
好在天魁星君知难而退,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天魁星君真的放弃了吗?
大长老也很好奇,他就这么守在大钟旁,等了许久许久。眼见没有动静传来,大长老也有些失望了。
便在这时,至高神殿神山上,忽有一道神光自天际降落,大长老猛然转身望去。细细一望,这不是神庙一百零八神通之一吗?怎么会……认出了这神光的来源,大长老朝后撤出几步,稳住体内磅礴的神石之力,免得干扰这人的神通。
少许,神光暗淡。一位体格魁梧的汉子骂骂咧咧从神光中走出。
“孙子,爷爷到了,你在哪儿啊,来,快让爷爷试试你的脑袋耐不耐锤……耶?大长老也在啊?大长老好,大长老吉祥,大长老万福金安!”
大长老哭笑不得的望着这魁梧男子,尤其盯着他身上那些鲜亮光圈,古怪道:“我说天魁啊,你这是踩着什么狗屎了?这神通都被你全部吃透了?”
天魁星君很是潇洒的摆了摆手,豪迈道:“害,这个啊,这个说起来就很是麻烦了,先不说这个,刚刚和我约战的那孙子呢?怎么没见了?”
大长老深深望了一眼天魁星君,眉头微皱。天魁星君见大长老久久没有答复,他便凑到大长老身旁,拍了拍大长老的肩头,“喂,我说,您倒是发个话啊,等我锤爆了他的脑袋,还得回去宠幸我小媳妇儿呢!”
大长老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开始好这口了,以前你不是不屑这些吗?”
说起这个,天魁星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唉,说起这个,我真的是太后悔了!这些年里居然错过了这么多的妹子,啊,我心好疼!您还记得三年前那位被我亲手送上祭坛的绝色吧?”
大长老稍加思索,点头道:“嗯,记得,当时还有不少人来找我求情,说她年纪尚小,送去给神的话,怕她不会服侍神!”
“唉,现在想想好可惜,我当初应该调教调教她的,她真的是……真正的绝色啊!”
大长老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都开始变得不太正经了?”
“反正您不是说了吗,所有的女人都是魔头的躯壳,咱这不是在训魔吗?”
大长老纠正道:“不是我说的,是神说的!”天魁星君点点头,“嗯嗯嗯,是神通过你的口,告诉世间的!”
说起上神,大长老幽幽一叹,眉眼之间俱是疲倦,“现在我们不能去魔界夺回本源祭坛,也不知这天下会有多少无辜百姓会死于饥渴!而上神又在忙着和魔头厮杀!”
天魁星君沉默了,勉强挤出个笑容:“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大长老摇摇头。
天魁星君又沉默了,抬头望向天际,深吸一口气后悠悠吐出一句话。
“喂,孙子,爷爷已经到了,你在何处?”
大长老扭头望来,眉眼之间俱是无奈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互认孙子
这一日,神迹大陆惊呼之声此起彼伏,一个巨浪尚未完全翻过,一个更大的巨浪又从远方拍了过来。
身处浪尖的人会如何没有人知道,但看热闹的人却很是满足。自从神迹大陆有记载以来,整个神迹大陆就这个样子,千篇一律,平平无奇,玉屏河上曾翻起的最大浪花,大概就是那些个被魔头附身,嚷嚷着不与邪神同流后跳河而死的傻缺了吧。
像现在这般热闹的情况,倒是破天荒头一次。大家伙都很兴奋,细细一想,这热闹来的委实有些匪夷所思。
先是有大长老振臂一呼,整个神迹大陆开始了忙碌;而这天下人刚刚忙活得差不多了,大长老又传话来说,大家别忙活了,指路的灯塔被黑暗吞没了,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也就是不敢和大长老嘀咕半句废话,不然,这满天下顶着熊猫眼奋战多日的祭徒们很想报以亲切的问候。
后来呢,消失了许久的天魁星君突然极其高调的跳了出来,和一位不知姓名的兄台隔空骂娘互认孙子,并极为高调的约架至高神殿。
起初,他们都以为是吹牛的,充其量也就说说而已,毕竟谁嫌活得久了,敢去至高神殿蹦跶。
但是!这位天魁星君不知是嗑了什么药,那脾气,简直是无话可说,说打就打,说干就干,上一秒还在神迹某个旮旯跳脚骂娘,下一刻人家就跑到至高神殿去了,还他娘的从至高神殿传出话来,说什么他到了?
谁会信?鬼都不信!
然而就在此时,又有心声从远方响起,这一次出声的还挺多,他们都说这天魁星君不得了了,居然没有通过祭坛就去了至高神殿。
什么?开他娘什么玩笑,那不是大长老才能做到的吗?天魁星君怎么突然就行了?
这下子,神迹大陆彻底炸开了锅。那阵仗,远比逢年过节放炮仗还要热闹。
这一日,几乎整个神迹大陆的人都知道了,哪怕是那些藏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幽灵,她们也都从锣鼓喧嚣中听见了三十六天罡里的天魁星君和一位不知姓名的勇士约战至高神殿的事情。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某个瞬间会从天际响起某某某和某某某与至高神殿打闹,惊扰到了天上的神,罪不可恕,被大长老亲手格杀在神庙的消息。
然而,并没有。人们就很难理解,也很是不敢相信。
这大长老他居然没有阻止,更没有一巴掌拍死天魁星君。这就比较邪门了,要知道,在此之前,至高神殿的大长老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神庙修士中有人胡闹可以,只要不太过,大长老才懒得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若是有人胆敢在至高神殿周围胡闹......呵呵呵,大长老杀起人来,下手可从不含糊。
所以呢,当人们想到这点以后,便都觉得天魁星君之所以没死,或许是大长老正忙着做其他的什么,只要等他忙完了事儿,某些人还是要死的,
那些个叫嚷着要去观战的人就很自然而然的钻
了这牛角尖,嘴上叫得欢快,和身旁道友探讨起谁胜谁负来也很头头是道,可这脚下屁股下嘛......却是生了根,一副除非大长老邀请,否则打死也不去的阵仗。
如果有那么几个想不通的,他身边的道友就会很贴心的给他指出了这其中的门道,劝他不要冲动,虽然还没有传出消息天魁星君被打死了,但是不要急,该死的都要死,早点晚点的事儿。
主动送死这种行为,还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如此一来,这场退一万步讲,万一真的会发生的战斗,就会因为没人见证没人参观而变得不了了之。除非二位都是神经病,不然的话最后的谁胜谁负怎么区分?在比一次谁的嘴皮子更加麻溜吗?
怕是脑壳儿有包吧!
而此刻铁青着脸站在本源祭坛下的地囚星君,就像所有人猜想的那般,他不敢去至高神殿,哪怕从天际传来了天魁星君已经在至高神殿等他了,他也不敢去,理由很简单,他不想死。
就算是事后会被天下人在他头上扣上一顶胆小怕事儿的帽子,他也不去。戴帽子总好过身死道消不是。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至高神殿边儿站着的天魁星君不耐烦了,忍了许久许久,这孙子还真的就装孙子,躲在远处愣是半晌没搭一句话。
天魁星君温子念不打算继续忍了,悄悄探头打量了一下大长老,发现这位爷的脸上也无甚好脸色,眼珠子一转,温子念便觉得这位爷兴许也不耐烦了,既如此.....
温子念润了润嗓子,小手一叉腰,破口大骂了起来。
“呔,我把你个缩头缩脑的缩头乌龟老王八,莫不是你真的要当孙子?行,可以啊,那你敢不敢大声、有感情的说出你的大名,就像老子,老子是天魁星君,名字什么的......额,忘球了,你敢说出你的头衔吗?老子告诉你,此刻大长老就站我边儿上,你敢不敢让大长老知道你是谁?”
大长老扯了扯嘴角,天下人目瞪口呆。连连倒抽着亮起。
嘶......这......这位爷真的不想活了吗?胆子可真肥!
远处的地囚星君死死握着拳头,一双铜铃大目瞪得通红,但就是不敢出声。
天下人就这样静静听着至高神殿天魁星君的热切问候,静静等待着某些人的回答。不过大家伙都觉得,这位爷应该是不会出声了,只要他继续保持沉默,天下人确实不会知道他是谁,但只要他出声了,不管时候的结局如何,他都已经在天下人的心里留下个胆小懦弱的映像。
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料,天魁星君骂了他将近半个时辰。从语气上可以得知,天魁星君这是骂累了,而不是肚子里没有话了。
老让人佩服了,瞧着架势,天魁星君这肚子里怕是有好几斤的墨水吧,只是很奇怪,为何他腹中墨水不像别的,要么就张口吐出几篇传世佳作,要么就提笔洒下几幅真迹而是满肚子的市井无赖之语呢?
若是有人将其收纳成书,市井流氓们比拼的东西
,怕是自此又要多出些许了吧?
话说回来,今天这动人心魄的场面,不会是大长老示意的吧?难道大长老想要以此作为对他们白忙活了这么几日的补偿?
嗯,这似乎也并无不可,虽然没啥实质性的用处,但听起来爽啊!满足了满足,没有怨恨了!
天下人如此是想。
可若是要让大长老知道这些人心底深处的嘀咕,大长老定然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脸。
谁授意的了?谁准他们打架了?谁让他过来了?
他没有啊!
这很冤枉人啊!虽然说哈,这天魁星君几个日夜不见的功夫,神通术法猛然拔高几层楼,这让他有些羡慕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但这只是罕见,并不是从来都没有。
多年间不就有这样一位,前半生一个屁不吭,可某一天突然放屁了,便是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跟在他后面闻,想到这里,大长老的心底也算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感触。
又一个突然开悟的天才。
话说回来,这货开悟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吧!你开悟什么神通秘术倒是还好,可你他娘的开悟骂人的本领,这他娘的就委实不太对了啊!只是这么几日不见就变得这么叽叽歪歪、满口的废话,这就很是不对劲了。
大长老深深望了一眼天魁星君,甚至不惜以上神破军赐下的神眼望向他的心底深处,瞧见他内心深处藏起来的所谓秘密,瞧见他依旧有那个叛离神庙的心思,大长老最后放心了。
他确实是天魁星君,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被什么魔头这一类的夺舍而来的。只要他还是天魁星君,大长老就丝毫不俱他叛变。
不过有一点大长老心中稍有几分疑惑。在旁人的心中,大长老能够看见他们把多年修行得来的神石,小心翼翼的藏在心尖,并用他们心底自认为最坚硬的东西藏好,似是担心稍有不慎磕坏了这来之不易的神石。
殊不知,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心中苦苦修行得来的神石便因此染上了些许脆弱,相当不纯粹。
可这位天魁星君却是很不一样,他的神石就这么随意懒散的挂在心中,位置也很奇怪,不上不下,还他娘偏向左边,就这么很突兀的挂在中间,看得大长老直搓牙花子,恨不得给他取出来,正正规规放好!
大长老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偏头盯着天魁星君,打算细细数一数他的罪恶。
然而,他还没有细细数落他的罪恶,这狗日的又一次打量他一眼后,伸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后,居然有他娘的指着远处和他约战的那人骂了起来。
大长老无语至极,但他不打算打断他的谩骂,将双手背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后,于心中嘀咕道。
“本座倒是要看看,你这孙子有多少的黑墨可以洒!”
心念一动,大长老把天魁星君的心声屏蔽在了至高神殿上空,近处的他就没去理会了,也没那个必要。
于是,温子念艰难开始的谩骂。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天下男子一个样
温子念依旧在骂,腹中墨水如涛涛江水喷涌至嘴边,化为满口的唾沫星子飞溅,气势滂沱。但他已经不知道他这一番激昂慷慨的演讲天下人已经无人知晓,唯独至高神殿所在的神山以及山下灯火阑珊的小城依旧环绕着他的骂声。
起初还好,毕竟温子念腹中有不少独属九州的词汇,听上去倒还蛮有几分意思,可这话听得多了,便是阿谀奉承之词也会心生厌倦,更何况这难登大雅之堂的污秽词语呢?
现在他们已经烦了,大长老也烦了。正在温子念琢磨着怎么胡诌乱骂之际,大长老叫停了他
“好了可以了,骂你也骂了,现在可否说说你这些时日去了何处。”
温子念悄悄松了口气,轻轻拍拍了拍肚腹,目视远方,心道:“师叔果然没骗我,多读书还是有点用的。”听见大长老的询问,温子念神色自若。
早在他还没降临九州之时,他就想好了一番说辞,不然他怎么敢只身入神迹,还这么不知死活的过来和大老虎谈笑风生?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的背后站着两尊疑似神明的师叔,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温子念不傻,此刻那二位正忙得不可开交,就连莫真差点没了小命他们都没有搭理,更别说会抽时间来这蛮荒之地与他撑腰了。
此刻,才是真正展现温子念腹中墨水深浅的时候。
“事情啊,他是这个样子的......”
大长老脸色一阵青白变换,止不住的连连点头,恍然大悟。待到温子念胡诌扯完,大长老迫不及待的追问着,“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上神法器里住着的魔头造的孽?”
温子念点头,“可不是嘛,您是没有看见那血腥场景,只是这么随意一击,一百多位神庙的星君啊,就这么化成了一股股极为浅淡的血雾,被那魔头吸食了去!”
“可你们查了吗?他们哥仨是怎么闯入雪山内的?要知道,所有的本源祭坛都被我以大神通封印,若不解开封印,可没有人能够打破哦!”
“大长老你忘了吗?那孙子是魔!瞧着他的功法和神通,我寻思着该叫他战魔还是血魔呢?这里我先称呼他为血魔吧,人家毕竟是血魔,和神是同一级别的,您说他就没有方法突破我们这些凡人设下的神通封印了?”
大长老深思片刻,觉得也对,人家血魔都潜藏在神的法器之内了,就连神都没有发现,他们这些人界的小喽啰费劲心思搭建的东西,在人家眼里不久像自己脚下的蚂蚁辛苦修筑的蚁穴,在它们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可在他们的眼里,不就是一脚的事儿?
温子念又说:“我不知道长老你们是否登上了雪山,如果你们登上了,那你们可有发现雪山背后有一个直通山腹的洞口?”
“有吗?”大长老眉头大皱,“你先等一下,本座叫人去看看!”说话间,大长老抬起手在身前虚空中轻轻一点。顿时,虚空一阵变幻,不多时便凝聚成了一面光滑的水镜。大长老并指如剑,自左向右又是轻轻一抹,于是水镜中显现出来一副铁青的面容。
温子念见状微微一愣,心道:“这不是跑掉的哪一位吗?这脸色......莫不是吃死耗子了?”
“这人你认识吧?”大长老忽然回头看着温子念,温子念笑道:“这怎么不认识,现在这神庙一百零八星君,怕是只剩下他和我了吧!”大长老点点头,“如果天剑星君也遭遇不测了的话,确实只剩下你和他了。”
说到此处,大长老神色颇为落寞,摇头苦笑道:“唉,我神庙耗费无数资源,用了近千年的时光这才辛苦栽培出了你们这一百零八位星君,谁曾想,竟是悉数栽在了老魔的手里,唉......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魔?怎地就杀不完啊!”
温子念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轻轻拍了拍大长老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不是还有我们吗?再过个几百年,我们就又能凑齐了,不碍事的。”
大长老摇摇头,“但愿吧......”说完,大长老收拾心情,脸色一板重新回到那幅不近人情的呆板模样,朝着水镜中轻轻呼唤了一声:“地囚!”
水镜中的地囚星君猛然抬起头,神色一动,脸色瞬间从铁青之色变成了谦卑,微微躬身回道:“参加大长老!”
大长老回头微微瞥了一眼温子念,那意思是说,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了,这才是一个星君对大长老的尊敬。温子念故意把头伸到近前,和煦笑道:“嗨,好久不见呐,地囚星君。”
地囚星君冷哼一身,脸色又是一顿青白变换。瞧得温子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这孙子是怎么了,老子可记得没有招惹他啊!大长老深深望了一眼温子念,脸色颇为古怪。
瞧见这一口一个孙子的天魁星君大孙子,地囚星君满肚子的火气,但是他又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下咽,要是被这孙子知道了自己就是他骂了半天的那孙子,这孙子保不齐要过来揍他。
当然了,地囚星君不是怕了他天魁星君的拳头,反而是早就想和这孙子碰一碰,好让神迹大陆上的愚昧百姓们看个仔细,七十二地煞从来都不是低人一等,三十六天罡也没什么好的。可如果他挥出了这一拳,天下人就又知道了地囚星君是这神迹大陆口味颇为独特,且胆小如鼠的神人。这个帽子,地囚星君可没什么想法,也坚决不戴。没办法,地囚星君只能将这火气压在心底,静静等着喷发的那一刻。
大长老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受到破军上神的点化,奉命镇守神迹大陆,整个神迹大陆上,除了本源祭坛不被他掌握以外,所有的一切尽在他的掌中。就在刚才他们相互谩骂孙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百姓们口中的神秘人是谁了。
此时此刻,大长老很想笑,忍了忍,大长老还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大长老发话了,“地囚,你马上动身去无忧谷!”
“无忧谷?”地囚星君微微一皱眉,“去哪儿干嘛?不守本源祭坛了?”
大长老瑶瑶头,“不用了,守也没用,你去无忧谷登上雪山,看看山顶背面悬崖之下是否有这样一个藏在雪中的洞穴,之后你再沿着洞穴下去探一探,看看这洞穴是不是能够直通山腹,之后便回来吧!”说完,大长老也不等地囚星君说些什么,大手一挥抹去了空中的水镜。
远处,地囚星君一脸震惊的低着头。他听见了什么,无忧谷雪山之上有山洞?山洞还能直通本源祭坛?这可是个大消息啊!
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地囚星君马上动身,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其余祭徒们解释什么,整个人化成一道长虹,刹那远遁。
至高神殿外,大长老长长松了口气。果然,看不见地囚星君吃屎般的表情,他就不会把它和身旁这位脸上的无辜放在一起对比,也就觉得不是这么的好笑,也就保住了自己的威严。
干咳了一声,大长老撤去屏障,和神迹大陆上空漂浮的钟纹接触在一起,这一听,大长老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温子念见状眉毛一挑,心道不会吧不会吧,露馅了不是?可结合大长老脸上的怒气冲冲,温子念觉得这大概和自己没啥关系,恰巧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嚷嚷着大家快听,天上好热闹啊!
于是,温子念心念一动,以心神聆听天上的乐章。不听还好,这一听,温子念的脸色也古怪了起来。
“害,我说各位,你们是不知道今天我们祭坛上出现的,那才叫一绝,那屁股,那胸脯,啧啧啧,我敢说天下绝无仅有啊!”
“嗤,是绝无仅有的小吗?天下谁人不知道你们神国的风水不养人,那次送上祭坛的不是些膀大腰圆的女汉子,如果非要说些优点的话,那腰都快和老子的一般粗了.......哈哈哈哈~”
“你放屁,你们的就好了?我记得去年还是前年来着,谁放出消息说他们选出了一位倾国又倾城的绝代佳人,说是到时候可以挑选衣物,甚至不穿都可以,但是结果呢?你管那歪瓜裂枣叫绝代佳人?”
“嗯,这点我同意这位道友的说法,当时我也在,那姑娘除了皮肤白了些,该大的大,该瘦的瘦以外,其他的真没什么值得称赞的,尤其是那脸蛋......啧啧啧,老子从山下巷子里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甩她十条街!”
“就是,咱看美女总不能就看身材嘛,这脸蛋也是很重要的,难不成这位道友觉得,晚上吹了蜡烛都一样吗?”
“哈哈哈哈——”
至高神殿外,大长老脸色都要阴沉得滴下水了,温子念则是扯了扯嘴角,心道:“这神迹大陆不是视女人为洪水猛兽吗?怎么全天下都开始谈论什么叫美,什么叫丑了呢?”
“果然,九州夜花巷里的姐姐们一以前说过的话很对,天下男子,就他娘的每一个好东西!”
感叹完了,温子念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摇头否决了姐姐们的话。
“圣贤书上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可没说看美女算是罪恶吧?再说了,那张张精致的脸庞,那裙摆的春色,发梢的步摇,多姿的身影,可不就是天下最为别致的风景了么?”
温子念站在神殿外,驻足眺望北方,他有些想回家了。
(可能快要完结了.....请见谅)
第三百四十六章 林老将军
大威九州,扬州城。
喧嚣街道内,有一条巷子很深。深到城中所有人都只敢站在远处隔街相望,一双双看向深巷的眸子里,既有浓烈的倾羡,也有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的崇拜。
人人都想进去走上一遭,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位富有传奇的存在,再看看另外一位让天下女子吹捧不已的奇女子。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敢接近那里的,这条看上去寂静、幽深且平平无奇的巷子里,远比世人想象的还要可怕。若是真的进去了,保不齐会从哪堵墙内跳出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去试过,自然没有人知道。
毕竟呐,里面住着的,可是整个跺一跺脚整个大威帝国都要战栗的存在,谁会吃饱了撑着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不是?
巷子深处,巍峨宝殿前。
一位老道士凭栏而望,看着萍沁湖上的来往的船只怔怔出神。老道士的很苦恼,看上去心情极差。不过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有如此困惑,估计连老道士自己都说不清楚。表面上来说呢,他确实是因为宁景清那混蛋皇帝丢下来的烂摊子而苦恼万分,事实上嘛,老道士很想感谢感谢这大威帝国的皇帝陛下,也要感谢感谢把这宝殿建造下来的温子念。
这殿里,藏着一条至高无上的大道!和这大道比起来,山上道观里藏着的所谓道门典籍就是些啥也不是的破烂玩意儿了。再回首往昔,自己可是铆足了劲在所谓大道中沉浮了一辈子。若不是圣人书生的突然出现,他肯定会化作一地的枯骨,一身大道,呸,一辈子的时间就这么浪费在泥泞小道里了。
尽管如此,老道士还是很惆怅。这条大道太大了,大得骇人、大得离谱,简单两个字里,森罗万象,囊括万千。甚至可以说,在这大道之内,两个字就是一个世界,两个字就是一个恢弘时代。
世间万物都只不过是这两个字之间的衍生而已,它叫做时间!
正是虚无缥缈,让天下万物有了意义所在的时间。老道士在这小小殿堂里找到了它的一丝蛛丝马迹。
只要是这世界上存在的,能够看见的,一旦他走入这殿堂之内后,他的时间就停止了,或者说,他的时间就在这小小殿堂内,以它独有的方式将其连为一条闭合的线。
它就一直这样,无休止的在这条闭合的线内轮回、辗转。
可是看到归看到,能不能将这方法作用于自己的身上,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始去做出相应的变化,这就是老道士今天出门看风景的所有理由了。
他想来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做。
身后侧院内,两个女子一个老头围在一炉热茶旁,一人煮茶一人烧水一人优哉游哉,满脸的惬意。和老道士凄苦模样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年岁大些,相貌普通的女子素手倒茶,朝着老头恭敬递去以杯雨前龙井,柔声道:“老将军,前些时日我家那个又砍了几个人的头颅,其中就有一个是和您一个时代的老前辈,不知道您作何评判?”
那老人接过茶水,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点头道:“嗯,不错不错,不愧是御用贡茶,这味道确实不是那些坊间俗物可以比较的。”点评完了茶叶,老头儿朝着另外一个年轻相貌极佳的姑娘投去一个笑脸,“小曦啊,回头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有的话就给爷爷带回去些呗。”
姑娘哭笑不得的望着自己家
的爷爷,美眸一瞪,“爷爷,这可是人家的贡品,宁大哥自己都舍不得多喝,你怎么好意思说拿走就拿走呢?”
老头委屈道:“他还缺这点?他要是真想要,只需要传出去一个消息,比这稀奇的都会自己找上门,可我就不能了嘛......”
那姑娘小嘴一嘟,就要数落着老头子的不是,中年女子见状赶紧开口道:“小曦,既然老将军这么喜欢,回头你就去把屋里的那些都给老将军带上去,你要是一个人带不上去,回头我帮你喊几个,把楼拆上去都是可以的,别说这区区茶叶了!”
老头子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美貌姑娘又是一瞪眼,老头子缩了缩头,自行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了一小碗。
那姑娘不是别个,正是留在山下夜花巷行宫内的林曦,至于旁边那位相貌普通的女子,自然就是咱们的帝后娘娘顾雪了。
而这老头嘛,在林曦眼里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自己的亲爷爷而已。可在帝后娘娘的眼里,这位的身份就很是不一般了。
多年以前,边关大乱,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蛮夷在边疆上打劫了许多来往的客商,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通通都被这群蛮夷给掳走了。起初帝国还不是很在意,毕竟只是死几个行脚商人而已,这种人在大威一天不死个七八千都不正常。
可一夜之间,所有走在边疆,去帝国北部荒漠,西部大山,南部沼泽林寻找奇珍的商人通通消失不见了,反倒是以往死亡率最高的隔壁却都安然无恙,这就委实是很邪门了。
当时的君主还不是宁景清,那会的宁景清正忙着天天来往各大青楼,调戏着当时赫赫有名的花魁,他才懒得去理会这些烂摊子,他家中的老头子,也就是先皇陛下,他就持九龙玉玺驾驭元气巨龙绕着边疆巡视了一圈,啥也没看着。
可当他一回帝都,以为天下已经相安无事的行脚商人们便迫不及待的出了边关,浩浩荡荡去了蛮荒。
好了,又是几万人不见了踪迹。
先皇陛下勃然大怒,当即从九州各地调集一列列大军奔赴边关,真正百万大军啊,如撒豆一般安置在了南北两大战线上。要不是千里隔壁在切断了南北的联系,先皇陛下也许要用精兵悍将把九州的北、西、东三线连接起来,编织成一张会杀人的网!
林曦的爷爷林老将军就是那时候负责镇守南线的大将军,北方则是先皇陛下亲自领兵。两人各自手握五十万大军,各自面对眼前绵延无尽的山峦。
或许是因为北方是先皇陛下亲自坐镇吧,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蛮夷就都全部从南线冒了出来,和林老将军的五十万大军展开了一顿混乱的厮杀。
之所以混乱,倒不是林老将军不会打仗,而是这些蛮夷是真的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就好似地底的老鼠,虽然极为的脆弱,但那伸手是在是矫健,一击过后,他们就会突然钻入地底,又从另外一处冒出,在冷不丁的给那人一板子。要是得手了,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在一刹那间晕倒过去,之后便会被他们拖入地底不见了踪迹。
后来要不是林老将军下令所有人脱去战甲,将其覆于地面,之后三五人为一伍,这才勉强让混乱的大军稳了下来。不然五十万人一起打架,东砍一刀西劈一剑,委实不像话。
稳住了局势,这些脆弱却又如老鼠一般的东西就这么退了出去。事后打扫战场时发现,这些东西并不能
算作是人,它们虽然也想士兵一般穿着一副甲胄,但甲胄下的面容就极为的狰狞恐怖了,它们就像是一群皮包骨头的猴子,而且还是没毛的那种。
事后先皇陛下来了,也看了一眼这东西后,他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并不认识这个东西。不过先皇陛下毕竟是手握九龙玉玺的存在,虽然两侧的山峦不归他管,他也没法管,但是这大威帝国之内的土地嘛,所有的东西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看见了战场之下阡陌纵横的小道,发现这些东西只能在地表之下三丈左右的位置挖掘坑洞,向上可以,向下它们就不能了。
林老将军得知了这一消息,立马排兵布阵,吩咐士兵们砍树修筑高楼,挖出一道极深极宽的沟壑,之后在这边拉开阵仗,静静等着这群饿疯了的鬼。
那一战,林老将军坑杀了一百万的鬼猴子,帝国军队却是伤亡极小。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场战争之后,林老将军就销声匿迹了,先皇陛下手执九龙玉玺找遍了整个九州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一直到宁景清的时代,林老将军才从人海中露出了面容。
此时,死皮赖脸从林曦哪儿讨来了一堆数目可观的雨前龙井,林老将军心情不错,帝后娘娘的问题他也有心情回答了。
“老夫猜猜看哈,猜不着娘娘可不要笑话我老头子哈!”
帝后娘娘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我怎么会笑话老将军你呢。”
林老头摇了摇头,“别什么老将军不老将军的了,我看你也毫无皇后娘娘的架子,那我就倚老卖老,你叫我一声林叔吧!”
“好的,林叔!”
林老头子终于满足了,回想到往昔,老头子很是唏嘘:“前几天死的那位,你不说我也知道,当年和鬼猴子一战,他就是我的副将,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他和我同姓,叫林什么来着......”
“林也!”
“嗯,对,就是他,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满脑子的肮脏思想,当初我就想宰了他的,但陛下不让!”说着说着,林老头子这才发现刚刚回答自己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一个醇厚的嗓音。
老头子猛然站起,回头看去,只见一身威严龙袍的宁景清,此刻正笑眯眯的站在他的身后。老头子为难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至于跪......老头子发过誓了,此生不跪帝王家。哪怕要杀了他的头!
宁景清似乎知道这一件是,大大方方朝着林老头子抱拳,持弟子礼,“大威帝国当代君主宁景清,见过林老将军!”
老头子被这突入起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托住宁景清,“你这是作甚,你不杀我,我就很意外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景清笑着说道:“老将军,您虽然发誓此生和我宁家没什么关系了,但是我父皇曾交代过,若是以后能够遇见林老将军,就替他对你道个歉,说一句对不起。”
说到这里,宁景清又是深深弯下腰,朝着林老将军朗声道:“将军,我宁溪堂对不起你了,若有来生,我愿做你胯下牛马,载你一生!”
林老头喃喃道:“载我一生?陛下啊陛下,你这又是何苦?”
说话间,曾经带着五十万大军踏平了一整片山峦,彻底扫荡干净一片古老国度的将军林堂,面朝帝都轰然跪下,以头触地,眼中早已是老泪纵横。
“陛下,陛下呐!”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宁景清回来了,两个人出去的,两个人回来。老道士是最先看见的,回头望去,他看见的还有一位气质颇为不俗的女子跟在宁景清的身后。
老道士年轻的时候曾跟着一个不怎么老的道士走南闯北,他就在那段路途中,和不怎么老的道士学来了一门据说是很古老的望气之术。据他所说,这门术法来源极为古老,不管是堪舆山河也好,寻龙点穴也罢,这古老术法都能完美驾驭。
不怎么老的道士就带着尚没有变老的老道士一起坑了许多人,说是坑,其实也不算,他们的话都是有这门古老术法作为打底,说起来那是头头是道,让人不掏腰包都难。
现在,老道士一眼看去,就知道这女子的不凡了,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她已经不算是一个纯粹的凡人了。
老道士很好奇,宁景清刚要带着她走进院里,老道士就叫住了他们,他有一肚子的困惑想要问一问这丫头。
身后院子里,林老头大言不惭的声音传了出来,小丫头垫了垫脚尖,探头探脑看向里面,老道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来,丫头,里面没什么好看的,倒是......老道有几个疑问很是不解,敢问姑娘可否帮忙解释解释?”
秋雨婷有些心不在焉,刚刚无意间惊鸿一瞥,她看见了被皇帝陛下挂在口边那位,说是和温子念关系极好的姑娘。她太美了,甚至都可以说是不染半点尘埃的仙女了。被老道士拦下了,秋雨婷不但没有一丝介意,反倒是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激。
此刻老道士说他有疑问,秋雨婷自然是要好好回答回答,要是可以的话,向他打听打听里面的那人也是不错。
“道长请说,小女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道水满意一点头,“嗯,第一个问题,就是姑娘从何处来啊?”
“我的故乡在祖州,就是扬州东边的祖州。”
“噢,原来是祖州啊,一言堂的大本营?”
秋雨婷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这个说法吧,它是不对的,一言堂并没有江湖上传闻那座遍地是黄金,处处是玛瑙的大本营,祖州岛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岛而已。”
“这个自然,年轻那会儿老道就曾和师尊一起去过那边,只不过那时候的祖州岛还不叫祖州岛,而是一座遍地毒蛇的白骨岛!”
秋雨婷惊讶道:“呀,道长您还曾去过祖州?还去的这么早?”
“那是自然!”说起曾经,老道士很骄傲,“老道去过的地方很多,东至诅咒道,南至沼泽,最西还曾去过一线天,北边嘛,一望无际的雪原,老道也曾亲眼目睹。”
秋雨婷投去一个羡慕的眼光,“哇,那可真的很了不起,我就没有去过这么多的地儿了,来的最多的,好样就是扬州城了。”
听到这里老道士眼中的疑惑越发浓郁了几分,“那你怎么会有......这么出尘的气质?”秋雨婷偏着脑袋望来,眼中极尽疑惑。老道士咳嗽一声,“实不相瞒,老道曾和
师父学来一门很少见的望气之术,适才第一眼看见你,老道就看见你身上有一股极为缥缈的气息,就好像山中云雾,观之若存,探之若无。可你说自己是祖州岛的......”
老道士死死皱着眉头,“祖州岛上的五个老家伙老道都认得,其中有几个当年还和老道一起在南边打过架,依老道的了解,他们可没那本事修炼出这么似真似幻的力量!这......姑娘怎么说呢?”
“这都能看出来?”秋雨婷大感佩服,伸手一把从肩头揪来一截懒洋洋的丝带,将其递到老道士的面前,“呐,就是它。”
“嗯?”
“哦,是这样的,我呢,确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祖州人,道长您刚刚看见的什么什么力量,我想就是它了。”
老道士越发疑惑了,从秋雨婷手上接过丝带,将其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了一下,一眼望去,这丝带做工质地极为考究,老道士就不曾在何处看见过这等做工的丝带。老道士闭上眼,暗中提起一口气。再次睁开眼,他眼中的丝带就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但具体是什么,老道士有说不太清楚。
端详了好一会功夫,老道士只能点头说道:“嗯,确实,它里面有一股很不错的力量,但这......似乎也不是这力量吧?”
秋雨婷无奈至极,从老道士手中取回披帛,歉意道:“道长您等等哈,它可能是睡着了,等我叫一叫!”说完,秋雨婷也不管老道士是和表情,一个走到墙角,拉着披帛嘀嘀咕咕着什么。
老道士还在疑惑,但下一刻,他就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
他眼中那做工质地极为考究的丝带,从秋雨婷的肩头不情不愿的动了,就好像一条深山洞穴中睡着的灵蛇,被山野间的阵阵春风轻轻唤醒,于一瞬间绷直了身体,露出一截寒气逼人的枪尖。
秋雨婷双手捧着长枪,朝着老道士蹦跳而来,隔着老远,她就把手里的枪抛给了老道士,“呐,现在是不是就对了?”
老道士一顿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接住了这杆犹如水晶般的长枪。可这长枪似乎有些不愿意被不是秋雨婷之外的其他人触碰。老道士十指刚要握下,长枪便有化成一截轻盈的丝带飞回了秋雨婷的肩头。
秋雨婷无奈吐了吐舌头,老道士闭上双眼,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你......是谁呀?”
便在这时,秋雨婷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位穿着淡红色长裙的姑娘,很是好奇的盯着秋雨婷眨了眨眼睛。
秋雨婷有些不知所措,略显慌乱,脸色也很是不自然的绯红了起来。好在宁景清突然出现,偏头对屋檐下的林曦说道:““哦,她呀,她叫秋雨婷,是温子念远游时认识的朋友,小曦,她我就交给你了,待会你就带着她去游一游这定州城!””,说完,宁景清龙行阔步的走向老道士。
“哈哈哈,道长,这几日有劳了......”
林曦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此刻面容绯红的丫头,柔声道:“你好,我叫林曦
,也是温子念的朋友。”
“你,你好,我叫秋雨婷,我......”秋雨婷又说不出话来了,林曦看出了秋雨婷的不安,很是贴心的去牵着秋雨婷的手,“嗯嗯嗯,秋雨婷,很好听的名字......”
“是,是吗,你,你的也很好听的呢......梦幻一般的......”
“什么”
“啊,哦,没有什么。”
林曦微微笑了笑,“走,我带你去见一见顾雪姐姐,之后我就带你出去逛逛定州城,带你去听相声。”说话间,两人从屋檐下穿过回廊来到了大殿之后的小院。
此刻的顾雪正坐在院子中,一脸微笑的听着林老头说着当年。瞧见林曦拉着个陌生的女子走了过来,帝后娘娘顾雪抬头望来,笑道:“呀,小曦什么时候结实新朋友了?来来来,快过来。”
秋雨婷抿着嘴唇任由林曦把她牵到这位赫赫有名的帝后娘娘,林曦柔声与顾雪介绍了一下秋雨婷,“姐姐,她叫秋雨婷,是温子念远游时认识的朋友。”
顾雪微微一愣,随即笑得更加的开心,“原来是子念的朋友啊,来来来,快来坐到姐姐身边,来和姐姐说一说子念的趣事如何?”说话间,顾雪从座位上站起,热情洋溢的把秋雨婷按在了茶几旁坐好。
林老头瞥了一眼秋雨婷,眉头微皱。林曦瞪了一眼林老头,眉头大皱,“爷爷,你是不是该走了?或者出去和宁大哥他们说说话?”林老头闷哼一声,“和他们有啥好说的,倒是你......好久没和我好好说哈了。”
林曦再一瞪眼,林老头便从座位上站起,唉声叹气道:“得得得,老头我又碍人眼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帝后娘娘哭笑不得的看着这爷孙二人,笑容越发温和。
林老头走了,慢悠悠的走出了院子,回头再看院里一眼,老头子的心情很是不好,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将满肚子不爽生生压下,吐出一句不痛不痒的牢骚。
“这混小子,出门还沾花惹草的,你要是敢欺负我家小曦,看我不喊上几万人揍死你个小混蛋!”
院里,三个女人一台戏。
秋雨婷不知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女子就是大威帝国最为传奇的一个人,帝后娘娘顾雪。
坊间传闻,咱的皇帝陛下年轻时十分的风流,但凡是出名的青楼里,都会有他的红颜知己,可自从遇见了帝后娘娘,皇帝陛下的风流人生就此断绝在了帝后娘娘的朴刀之下。这在民间,那可是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老霸气了。
而在帝后娘娘的眼里,此刻坐在她对面的丫头很是不错,不管是气质,容貌以及身段。帝后娘娘很满意,也唯有这般的角色,才配得上她那才高八斗的弟弟。
当然了,她有三个弟弟,最大的那个就别想了,守好家中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另外两个就很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眼下,两个姑娘都不错,只是不知道她那两位弟弟会作何感想?最后又会选谁?
第三百四十八章 老道士的道
院外,宁景清并不知道院内帝后娘娘此刻已经开始为某些人着手准备人生大事了,要是知道了,保不齐会投来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是谁?他可是年轻时号称要睡遍九州大地的风流公子宁景清,两个小丫头心底的那点心思他会不懂?
也正是因为如此,某些人在不久的将来就要面对一个人世间最难的抉择。他是二选其一?还是两个都要?
这点宁景清就十分好奇了。如果某些人大手一挥,两个我都要了,那么到时候大肆推广一夫一妻的顾雪,她会怎么样?
好在宁景清并不知晓,此时的他心情颇为不错,让他左右为难的伏羲府,总算是安定了下来。此刻回到了定州,见完了帝后娘娘之后,找到老道士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大方方道了一声谢,并表示他可以解脱了,自此天大地大,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老道士斜眼打量了一眼宁景清,轻飘飘道:“您不去抓贪官污吏,不去治理天下,还回这里做什么?”
宁景清苦笑一声,朝着老道士抱拳道:“此事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变化,若是道长想听,我们不妨进殿一聊?”老道士微微点头,迈开步子率先走向了大殿,丢下句话说,“正巧,我也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陛下请。”
宁景清苦笑着摇摇头,抬头看了一眼广阔的萍沁湖,宁景清很是感慨。
当皇帝当成了他这个卵样,怕是有史以来独一份了。后宫佳丽三千暂且不提,在他心里的的确确是三千弱水不及这一瓢。其他方面,他就很是丢皇帝的脸了。
前有顾民君指着指着鼻子把他祖宗十八代数落了个遍,但那是小舅子,让他几分也是应该的。后有温子念不经过他的同意把他掳到天上,把他吓得不轻。现在嘛,这老道士不知道那里来的这么大脾气,嘴上说得挺好,陛下请,实际上嘛,这老王八背着双手就殿内大步走去,那里有什么尊敬他这个堂堂一国之君的样子。
也就是他脾气好,只要天下不起什么乱子,没有人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着诸如“老天爷不长眼啊”、“苍天啊,大地啊,冤枉啊冤枉”这一类的叫屈之声,宁景清也就懒得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面子?尊严?和整个大威芸芸众生的福祉比起来,那就是个屁!
没办法,宁景清只能化悲愤为摇头,狠狠甩了甩脑袋后,朝着大殿大步走去。
宝殿人间里,老道士站在主座之前,耐心等着宁景清。当宁景清步入大殿内之后,老道士郑重其事的朝着宁景清深深鞠下一躬,“陛下,老道今日要想陛下到一声谢,并向陛下立下一军令状!”
宁景清懵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老道士的跟脚他十分清楚,二十多年前,九州遭受被当时称呼为蛮夷的奇怪物种骚扰,短短数日时间,整个边境外采药、探险的人都被此类物种拖至地底生吞活剥了。
而当时坐镇北线大军的,是他的父皇。这些蛮夷之辈或许是忌惮九州的传国九龙玉玺,就躲在雪山地底不动,先皇陛下等了许多日后,实在是等不起了,就带着十万大军升入雪山。
要不是那时候不算太老的老道士以及另外一个很老的老道士,九龙玉玺或许会遗失在雪山内,而付出的代价就是十万大军命丧黄泉,最老的那位老道士埋骨他乡。所以,宁景清对老道士一脉是很感激的,要不是当他也学林老将军一般突然没了踪迹,他肯定会请他入宫当国师的。
此时,以往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老道士突然客气起来了,宁景清很是不安,“道长请起,快快请起,您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尽管开口尽管去做,我还能拒绝你不成?”
老道士摇了摇头,朝宁景清问道:“陛下,你可知这宝殿之内藏着什么?”
宁景清愣了愣,挠头道:“怎么,难不成这破殿还真有些东西?”
“是的,陛下。”老道士轻声说道,“这大殿之内,藏着一条虚无缥缈的东西,老道想要的,就是再这殿内有一席之位,作为回报,只要老道还活着,老道就帮您看着这殿,绝不让他发生什么意外。”
“大,大道?”宁景清彻底懵了,“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有看见?”
老道士幽幽道:“《道德经》有言‘道可道,非常道’,既然它都是道了,那里就这么容易被人看见?你若是以血肉之躯观之、闻之、触之,自难以看见,毕竟它是道,非常‘道’!”
“既然都看不见、摸不着,您又是怎么确定此处有所谓的道呢?”
老道士又摇摇头,“陛下,这点你又说错了,《道德经》还有一言‘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道是无处不在的,或者说,天上地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道之内,所以并不是这里有所谓的道,而是说这里的‘道’和外面的‘道’有很大的差别,也正是这种差别,我们更容易去领悟,观摩,还有就是......”
宁景清闻言一阵头大,一提及道,老道士的就好似年轻了许多,满肚子的话语说不尽,道不完。宁景清赶紧叫停老道士的话:“听,道长,您告诉我怎么做就可以了。”
老道士语气一顿,憋了好半晌后才吐出句话,“贫道的意思也就是说,以后我想留在这宝殿之内......”
啪啪啪啪啪——
老道士话还没说完,宁景清疯狂鼓起了掌,“好啊好啊,我可是求之不得啊!”
老道士愣了愣,掐了一把胡须,略带不解的问:“陛下您都不问这道是什么吗?”
宁景清眨了眨眼,“我问了作甚,我又对着道不感兴趣,反正您说了,以后这殿就交由你掌管,我可以继续带着小雪儿满天下戏耍,这不就很可以了吗?”
老道士深深望了一眼宁景清,宁景清眨了眨眼,过了片刻后,很是开心的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出去安排安排,叫外面那些人都滚回帝都,我要带着小雪儿游历江山去了哈!”说完,宁景清扭头就走,像是害怕老道士后悔。
“那道名为时间!”老道士突然朝门外喊了一声。走到门外的宁景清脚步一顿,伸手招了招,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又朝楼下走去,暗中嘀咕一声;“啥时间不时间的,我有江山有美人,这就足够了,大道?关我屁事!”
宁景清同意了,老道士总算是安心了,这下子他就可以把这门窗全部关上,搬个蒲团坐在大殿正中的宝殿之上,环顾四周,数条栩栩如生的神龙雕塑朝着他张大了嘴,似是在吞吐着什么。而一个人坐在殿内,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空旷。
老道士就在想,这宝殿会不会就是修建来悟道的,而不是宁景说的那样,这是个皇家的建筑风格。老道士自顾自点了点头,把这问题压在心底,等温子念以后回来了,再去问问他这宝殿曾经的故事。
于是,老道士开始修起了他的道。
宁景清走到了与宝殿相对的另外一座大楼,尚未接近大门,青色的大门就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身着制式甲胄的汉子。他们重重跪倒在地,朝着宁景清恭敬道:“参见陛下!”
宁景清淡淡嗯了一声,说道:“通知所有人,收拾收拾启程了,我们该会帝都了。”
“是!”
宁景清要走了,虽然对他来说只要人在九州,不管是下地种田,还是坐镇金銮殿都没什么区别。但对很多人来说,他人在帝都,他们的心思才会彻底静下心来。不然的话,总有些人想要他死,想要这大威帝国换一个姓。
他就搞不明白了,做皇帝真的有这么好的吗?做皇帝如此的不自由,还极为的操心。一方面,你要认认真真的考虑这百姓们的生计福祉;一方面,你又要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尤其是这耳边,天天都有人喊冤,天天都有或这或那的屁事儿发生,等着他去做决定!
宁景清很是苦恼,若不是把这天下拱手让人了,这天下会有很多人死在权力更迭的风浪中。他早就想退位让贤了,比如被他派去十万里大山开凿符石的宁景玄,他就很适合当皇帝。
“唉,做人难,做皇帝更难啊!”交代好这些小跟班儿的宁景清长长一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老远,一直到他能够掌观九州山河后,宁景清才止住脚步。
心念一动,他找到了让他稍有不安的人——钟魁!
此刻,钟魁正独自一人坐在春晓社里,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宁景清心念再起,春晓社里忽起涟漪。台上的二位正说得起劲,突然间,两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看向某处,瞬间跪在了地上。
钟魁眉头一皱,回头一看,他也愣住了。
“陛下?”
“怎么样,定州像不像人间仙境?”
钟魁偏头想了想,“还好,就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金碧辉煌。”
“那正好,走,我带你去看看满城的金碧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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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混沌云海
传说,上古年间曾发生过一场波及诸天万界的战争。
没人知道战争从何而起,也没有人知道战争因何而终。只知道自那场战争后,某片星空光芒暗淡,恍若终结。所有人都以为那片星空会就此陷入虚无,却不曾想在千余年之后又爆发出一道无比强烈的光芒。
这一次的光芒掩盖了世间一切光亮,让整个宇宙再无白昼之分,世间也因此失去所有色彩。纵使是被世间生灵视为凌驾一切之上的天宫,也因此显现星空深处。
若是仅此而已,大抵不会有太多人记得太多,充其量只不过会在某些古老传统内记得这一次短暂且奇特的盛大光景。
但那光芒居然能够让世间一切化为缕缕混沌之气,这就没理由不让人记得,也没理由不让人害怕了。
试想,如果这光芒一直这般照耀星空,那么要不了多久,莫说那些依托于天地大道与世长存的仙神,便是整片星空都会被因为混沌元气的过多存在而崩塌。
宇宙星空,似乎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好在自古乱世出英雄,不讲道理的光辉照耀下,某位天宫内修行的远古神明也想如圣洁光芒一般不讲道理,如一轮照耀诸天万界的太阳,于星空深处冉冉升起。
他先是唤醒与天地大道合二为一、却又陷入沉寂的三百六五位正神,之后又说服众神齐心协力,以大法力将光芒揉为一片云海,再以玄妙神通打造七枚拥有无尽生命之力的星辰,将其高悬光芒之上。
七颗星辰上在短短百年世间里演化了几乎囊括整个星空物种的生灵,而或许是圣洁光芒照耀,或是诸神神通的影响下,七枚星辰上的生灵生来便好似证道星空的超凡存在,拥有近乎无尽的生命不说,还个个资质超凡,几乎只是千年时光,便各自走出一位堪比神灵的存在。
后世人将其称呼为北斗七星君,有了北斗七星君的镇守,绵绵不断照耀着整片星空的洁白圣光竟也渐渐开始收敛光芒,将所有的光芒以及光芒炼化星空得来的混沌元气尽数收敛于被后世人称之为混沌云海的一片星域内。
而那位唤醒三百六十五正神之人,则在设立北斗七星后,重新遁入那片超脱世间的仙宫之内,被天下人共尊昊天大帝。这片曾被光芒照耀的星空,天下人将其称之为仙域,由北斗七星君共同镇守。
混沌云海名副其实,由纯粹混沌元气凝聚而成,不知其宽广几许,亦不知其深几多。
混沌元气又称鸿蒙之气、太初之气,是天下间最为珍贵的宝物。若是有修士遇到瓶颈或者心神受损、受到不可治愈的伤害之时,皆可用混沌之气重演人身小天地,不管是再怎么严重的伤势,如何1巨大的创伤,只要他还一息尚存,都可以因为混沌元气而重新焕发生机。
当然了,大机缘必定伴随着大风险,混沌之气难以常理度之,一丝一缕即为一乾坤,时而重如山岳,时而轻若鸿毛。若是有人贸然将其纳入体内,要么他会被突然沉重的混沌压为齑粉,要么会因突然的轻灵而化为光羽。
尽管如此,仙域中人仍然将混沌云海视为绝佳的历练之地、求生之所,但凡是有人能够毫发无损的从混沌云海走出,整个仙域便都会将其视为未来镇守一洲一地的圣主。
走出来之人也没有辜负他们身上肩负着的传奇,不管以前他的资质有多差,修行大道有多狭窄,每一个都在重临北斗星域的那一刹那,迸发出一道不同于仙域的奇异波动,往后的修行也是扶摇直上,要不了多久就成了几乎可以和北斗七星君比肩的顶尖修行者。
一个如此,两人任然,三个、十个、百名皆是这样,仙域人就再也坐不住了。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仙域中的修行者都在不要命
的扑向混沌云海。
无数人死去,也有无数人活着到达,甚至有那么几个运气爆棚的幸运儿跳入云海又短暂跃出,最后还活着走了出来。
他们告诉仙域人,混沌云海中有一株通体金光灿灿的通天大柳,扎根虚无之间,吞吐混沌元气。仙域人很难想象得到这样的场景,但他们都认为那株柳不似有主之物,世人皆可炼化大柳,成为整片混沌云海的主人。到那个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凭借整片混沌云海而成为一个类似昊天大帝那样的存在。
这一传说传出,本就对混沌云海心神往之的仙域人,越发坚定了要去博一个锦绣前程的机缘。于是整个仙域炸了锅,便是高高在上的北斗七星君,也生了一丝更近一步的心思。
天下人都说他们是真正的神,真正能够和宇宙星空共生的存在。但他们知道他们不是,说白了他们七位只是众多仙域生灵里更加接近所谓道的几位而已,与北斗七星的生机牢牢锁定,若是有朝一日星空枯竭,北斗七星失去生灵存活,他们也会慢慢衰落、凋亡。
所以,他们也很是向往仙宫,因为那才是真正超然世间的存在。虽然仙宫曾暗中给过他们消息,只要老老实实照看着北斗星域,总有那么一天仙宫的大门会朝他们洞开,可鬼知道那需要多久。
虽说这片星空很美,很多仙宫的真仙们都很喜欢,可是天天看,年年看,看了不知多少万年,风景也就那样,没什么值得出奇的。
于是某一天,北斗七星君相聚混沌云海上,一同遁入其中。
没人知道他们面对了什么,但七人去,三位回,且都以重伤之躯回到北斗星域。
疗养了无数年后,活着的三位星君扣响天门,将他们所见所闻告知仙宫。也不知混沌云海中有何物,那一年昊天大帝亲临北斗星域。
之后不久,昊天大帝降下法旨,勒令天下生灵不得随意来往混沌云海与北斗星域。同时,星空深处三百六十五神星一同迸发星光,照耀着整个北斗星域。
只是世间总有一些东西在某些人的心中要超出生命极高,极远,哪怕天宫已经降下法旨勒令天下人不得随意前往混沌云海,任然还有不少人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遁入其中。
从北斗星域到混沌云海之间,有一段极为漫长的距离,在天宫封锁星空通道之前,陨落其中的生灵、留下的传承、法宝足够让许多古老的道统断了传承,也足够让天下人陷入癫狂。
所以天宫的法令就让天下人难以接受了,堵死了大道,他们就会在大道之畔用人命凿出一条羊肠小道。毕竟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混沌元气虽可让人在大道之上更近一步,甚至是以混沌元气重塑肉身,重走一遍修行路。但若是没有传承以及法宝,重头再来也只是枉然。
当年的北斗星君能在无尽生灵中升起,靠得可不仅仅是混沌元气的重塑,更多的还是藏在星空中的传承。再者说了,哪怕三位星君已经传授世人炼化之法了,但混沌元气岂是如此好炼化的?稍有不慎,还是会从云海之上坠落,再被云海上的一个小风浪拍成齑粉。
天宫自然不会知道寻常生灵真正需要的,或者说他们知道了,但并不以为意,相较于混沌云海中的藏着的秘密而言,天下人的愤怒并不显得有多难以接受。
剩下的三位星君就不一样了,说白了他们也是从寻常生灵中走出来的,而且自身修为与北斗七星息息相关,若是任由这些寻常人一个一个死在星空中,北斗七星也会陷入沉沦。
当北斗星域人口骤减三成后,北斗星君坐不住了。他们找到仙宫谈了一番,好说歹说总算是将不得进入混沌云海的法令说宽了许多。寻常生灵可以前往混沌云海,但不是随意前往
,需要乘坐天宫赐下战船以及北斗星域仙兵监管的战船,方可来往混沌云海以及北斗星域之间。除了靠近混沌不得下船意外,战船航行途中可随意登船、下船。
时间久了,北斗星域仙兵便在混沌云海十万里之外建造了几座巍峨无比的城池以及一堵几乎以陨石行星炼化而出的长城。来此长城之人皆可登楼远眺混沌云海,看一看这让天下人痴迷、让北斗星君饮恨其中的云海。若是有人不顾生死一跃而下,城楼上的行人还可看见这天下最为壮观的风景。
城楼下的零星大星早已被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以无上神通烙印下法阵,一旦有生灵靠近,那便会有一番滔天骇浪惊起的绝美风景呈现世间。至于被风景吞没的人嘛,用形神俱灭来形容恰到好处。
不过仙宫以及北斗星君们也不是傻子,守着这么一大个宝库不去利用。每年都会有特质仙宫战场以及一船的威严仙兵乘船驶入混沌云海,再以特质法器承载些许混沌元气至城楼之上,再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卖给仙域中人。
其中,让天下人都乐享其中的方式,便是拍卖了,人人都可参与,或以通行货币仙晶币。或以法宝、功法、神通、秘境、传承等等一切种种,但凡是让人能够从中获得所需的,都可以作为交换之物。至于能不能打动官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长城之内,经过无数年的发展后冒出了七家独霸一星的财阀,靠着人脉和资源,既能每年乘船前往混沌云海,又能在两者之间赚得盆满钵满,还能帮仙宫维系着整个长城的开支。
七家豪阀在长城之上堪称一手遮天,让来往两地之间的寻常生灵又爱又恨,好在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生灵们面对这种霸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花钱买平安了。
这一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出城时日了。城楼之上人头攒动,战鼓喧天。无数生灵挤在城楼上等待着接下来的城门大开,等待着不久之后的混沌元气拍卖大会。
北斗七星君天权星卢氏,便是七家拍卖行中的一家。这一日战鼓声起,卢氏一族便迫不及待登上战船,配合星君府仙兵核查战船。当中有位古灵精怪的二八少女尤为出尘,无论走到哪儿,都有数不清的视线跟随,道道目光里悉数闪烁着狂热。
无他,因为这女子是卢氏一族嫡系长女,北斗星域的生灵们都说她是含着混沌元气长大的。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调侃之语而已,但卢氏一族以及星君府却很清楚,这一说法非常名副其实。
许多年前,卢氏族长夫人便在怀孕之初与卢氏族长卢天赐一同出船,前往混沌云海采取混沌元气,不曾想到达混沌云海之际,混沌云海竟掀起从未有过的大波澜,七艘战场翻了六艘,被云海一个轻拂大成了虚无。而卢氏一族的战场却因为卢氏族长夫人的灵棚,那幼婴的降生而将涌上船头的混沌元气悉数吸收,战船以及战船上的仙兵、卢氏族人全都因此活了下来。
事后天下大震,便是仙宫也来了几位仙官细细查看这女婴,都说她的存在是几个纪元也难以遇见的巧合,难以复制。从那以后,卢氏将其视为接班人,星君府也对其照拂有加。久而久之,小丫头便成了一个让人倍感头疼的混世魔王。
天权星君赐名卢婷,将其视若己出。小丫头长大后却对外自称为仙女婷,整个仙域数她最美。好在人也不差,随着年岁的渐渐张开,模样身段也成了世间少有。
这一日便是她年满十八的成年礼,天权星君说了,毕竟是在混沌云海上降生的,成年礼自然也在降生之处举行。
所以这一日的出船,战船上还多了几位让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存在。
天权星君、玉衡星君、开阳星君。
第三百五十章 仙女婷
呜~~
随着一阵刺耳号角,七艘巨大无比的战船承载着千余人从云海长城冲出,化作一道金色光芒划过星空。
眼力不好的只看到了光,眼力好的依稀可见七艘庞大战船,眼力处于仙域顶尖的便会看见,北斗星域仅剩的三位星君赫然立在其中一艘船头之上。
于是,云海长城上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星君大人们怎么一起出城了?莫不是混沌云海又生什么变故了?”
“瞎说,好好的怎么会生什么变故?乌鸦嘴!”
“那,那,星君们平白无故的为何要去混沌云海?莫不是他们还想以此更近一步?”
“更近一步?呵,小子你未免也太高估这混沌元气了吧,现在的星君们已经属于证道虚空的存在,至于下一步的成道......你以为这么简单?”
“就是,你抬头看看这漫天星辰,足足三百多位临近成道的神明,他们证道多少年了?他们都尚且不能成为虚无缥缈的道,七星君守着混沌云海就能成了?想啥呢你!”
“那,为啥,为啥还要进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我所知,此次星君大人们遁入云海,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帮卢家那小丫头举行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年礼,小部分原因呢,自然是顺带看看能不能寻回其余四位星君了噻...”
“啥?不是吧,一个小丫头片子值得星君大人们这么费心?”
“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可知卢家那丫头是在何地出生的?混沌云海哎!咱仙域几亿年来有这样的人吗?从来都没有!这等传奇的来源,咱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仙宫那边肯定对这丫头青睐有加,保不齐还会把这云海长城划给那丫头看管呢!所以,小子以后说话注意了,要是让小丫头记住了你,那么你就要小心了,没准以后你都不许来这云海长城历练了!”
“不,不是吧......咱这混沌云海不是有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以无上神通封印着的吗,为何还要让个小......仙女来那啥呢?”
“兄弟,你莫要小看了这混沌云海,如果有一天混沌云海炸开,整片星空都会被混沌元气压碎,就连仙宫也难以幸免,你说仙宫怕不怕?”
“胡扯,就这能够将星空葬送?”
“看来你还是没有好好诵读诵读师门的典籍,来来来,请大声告诉我你是哪个道统的,老夫找你师门老祖说道说道,像你这种毛头小子,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丢人现眼了,当你明白了什么叫做混沌之后,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唉唉唉,前辈松手,松手,有话咱好好说,我,我我这不是那,那啥嘛,哈哈哈......”
“......”
从所谓云海长城上驶出的七艘战船,以北斗七星之名,称呼其为天权、天枢、天璇、天玑、玉衡、开阳、摇光战船。
此刻,天权战船上,天权星君淡淡瞥了一眼城楼后,微微摇了摇头,轻轻一叹,也不知是在否决什么,叹息什么。
天权星君的旁边站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一身仙气格外惹人注目。按理来说,作为一个几亿年都不曾出现过的出尘之人,不管是性情还是气质都该如一身仙气那般超然世间。但是偏偏她生有一双古灵精怪的眸子里,眨眼之间似有一个恶作剧在其中闪动。
瞧见天权星君摇头轻笑,那姑娘便眨了眨眼,揪住天权星君的宽大袖袍开始摇了起来。
“天权叔叔,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一起笑笑呗?”
天权星君笑着摸了摸灵动姑娘的头,“没什么好笑的,只是有的人不知死活,有的人井底之蛙而已,感叹他们活了上千年,还是顶着一颗榆木疙瘩,叔叔看着是在是揪心。”
“哦?”灵动姑娘挑了挑眉,眸子里的好奇愈发浓郁,“真的啊,要不要婷婷去帮叔叔打死他呀?或者,或者婷婷去把他从井底领出来,然后把他眼睛掰开,让他瞪大了眼睛好好看世
界,就像这样......”说完,名为卢婷的小仙女做了个鬼脸,用手将自己的眼睛撑到极大。
天权星君哭笑不得,身后一声严肃嗓音骤然响起,“婷婷,不得对星君大人无礼!”
“略~~”仙女婷调皮吐了吐舌,但还是有些畏惧的朝着天权星君宽大的袖袍后藏了藏。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仙女婷在整个仙域中天不怕地不怕,便是仙宫帝座上的昊天大帝,她也敢上去揪一把胡须,但面前这人嘛......仙女婷委实怕得要死。
他便是卢氏一族的掌舵人,天权星上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卢氏卢天赐。
对于自家的闺女,他也是很头疼。
自这丫头出生以来,他们卢氏一族便受到了星君府的百般照拂。短短十八年,卢氏一族拿下了天权星拍卖行的所有执掌权,还和星君府、仙宫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十多年前,小丫头尚且年幼,但她不论走到哪里,面对什么,都会有神明暗中照料。比如小丫头刚会走路那会儿,有一些让星君府也倍感头痛的星空盗匪就将她骗到了星空深处,想要探查探查小姑娘体内的秘密。
然而当时谁又能想象得到,三百六十五位神明,甚至是昊天大帝都在她身上留下了赐福,那些可怜劫匪以匪夷所思之法强行探查小丫头的秘密时,便好似捅了神明的马蜂窝,仅仅是片刻功夫,整个星空盗匪的老巢便炸成了虚无。
小丫头不但丝毫不害怕,还指着满星空的烟火咯咯咯笑个不停。事后天权星君问询赶来,看到这一幕也傻了眼。
从那以后,小丫头刚会走路便学会了闯祸,短短十八年时光,闯下的祸比族中二郎们加起来的还要多。
小丫头倒是无所谓,天塌了还有仙宫撑着,可是他们这些寻常仙人,就委实惨了些。天天都在提心吊胆着这丫头会不会有朝一日惹毛了那一位脾气不太好的神明,到时候一个雷霆震怒,小丫头肯定没事,卢氏就不好说了。
保不齐会落得个满门尽灭的下场,不过后来星君发话了,他说神明们的脾气确实不好,但对于混沌云海里的东西,他们每一个都害怕得要死。小丫头既然能在混沌云海上降生,没准以后能够破开混沌云海的封印,率领大军,或者引导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杀入混沌云海。到那个时候,漫天神明都会将小丫头看为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存在,只要不主动求死,天下就没人敢欺负她。
话虽如此,但卢天赐还是很怕。比如今天,不就是成年嘛,有必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卢天赐走到天权星君身旁,落后半个身子以示尊重。环顾四周,卢天赐知道这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里,实则有无数道眼光盯着战船。旁得不说,比如玉衡、开阳两位星君都很是不适应这种被人看个透彻的感觉,遁入长城后,一个侧步回到了船舱之中。
天权星君笑了笑,“你呀,也别欺负婷婷了,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没什么事儿的。”
卢天赐连忙抱拳弯腰,“星君说笑了,小人教女无方,面对星君大人她也这般不讲礼数,以前呢,您说她小,没事,但她马上就要举行成年礼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我看她是皮痒痒了!”说罢,卢天赐狠狠瞪了一眼藏在宽大袖袍旁的仙女婷。
仙女婷见状嘟囔着嘴朝袖袍内缩了缩,委屈巴巴的叫道:“天权叔叔救我!”
“你......”卢天赐气急败坏,弯起中指便要赏她一个爆粟。小丫头见状抱头鼠窜,朝着船舱内蹦蹦跳跳而去,一边跑一边嚷嚷着:“玉衡叔叔,开阳叔叔救命啊,爹爹要杀人了!”
卢天赐气得胡须乱斗,天权星君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卢天赐的肩膀,无奈道:“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天下人都知道,整个仙域最疼她的就是你了,真要揍她,你舍得吗?”
卢天赐呵呵一笑,挠挠头尴尬道:“舍倒是舍不得,但是不吓唬吓唬她的话,以后面对大帝,她也这幅模样该如何是好?”
“这样不好吗?这样很好,也许大帝此刻正在虚空中看着我们,看着婷婷,所以你无需担忧,她呀,毕竟还是个孩子。”
“唉,大人这话说错了,她马上就成年了,已经不算是孩子了,换做其他人,都该扛起家族传承了,那里会像她,天天跳来蹦去,这里惹祸那里捅娄子!”
说起捅娄子闯祸,天权星君开怀大笑,“哈哈哈,这个很好啊,这些年闲着没事干,我们三个就喜欢端坐云端看着她到处惹祸,换着方式惹祸,倒也是其乐无穷。而且你发现了没,婷婷虽然这么些年惹下的祸事不少,但每一件都不会对其他人产生什么特别的伤害,也不像其余纨绔弟子那般,动辄杀人放火。这点,我们还是很喜欢的!”
说起仙女婷这些年的古灵精怪,到处惹祸捅娄子,却又不曾真正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打错,卢天赐的脸上也不由得升起一丝骄傲。
“这点随她娘!”
“哈哈哈哈~”
“......”
船舱里,两大一小三颗头颅挤在窗户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船头,忽然听见船头处传来一阵爽朗大笑,小脑袋很是不解的皱起眉头,歪头盯着两颗大脑袋。
“玉衡叔叔,开阳叔叔,爹爹和天权叔叔在笑什么?”
“他们呀,嗯,再笑你很能闯祸,很会闯祸。”
“真的吗?”小脑袋开心坏了,“那我回头是不是可以去欺负欺负王家的那条大狗狗了?”
“不能!”两颗原本心情稍好的脑袋听见这丫头的话立马板住脸,“纠正一下,那叫麒麟,不叫大狗狗!”
“我说婷婷啊,叔叔记得以前送给你一副仙域百兽图的呀,你没看吗?”
“哦,你说很值钱那个吗?有一天我看见个瘦骨嶙峋的老奶奶,我见她很可怜,顺手就送给她了!”
“啥?送人了?!”
“嗯呐,那有啥好看的,一点也不好看,画得啥也不是,丑死了!”
“.......”
“唉?开阳兄你怎么了?”
“我,我有些眼晕,喘口气就好!”
开阳星君连连换上几口气,仙女婷眨了眨眼,玉衡星君和颜悦色的笑着问道:“那我送你的《仙域百草纲》?”
“哦,你说那本画满花花草草的书吗?从你家门口出来时,遇见个要饭的老爷爷,我丢给他了!”
“......”
“唉?玉衡兄你怎么了?”
“我,我有点晕,快,快扶我回去,我要打坐练功压压惊!”
仙女婷又眨了眨眼,很是不解二位叔叔的表情和行为,皱着眉头说道:“不就是两卷花里胡哨的书嘛,我家多得是,回头我偷偷弄点搬过去哈,二位叔叔莫要伤心!”
两位高高在上的星君长长吸了口气,缕这胸脯挤出缕笑容:“确实不是啥玩意,就是那百兽图里记载着上百种珍奇仙兽的跟脚缘由,若是有人顺着书上的记载赶去,没准能够搞到百十来头类似王家大狗狗那样的东西!”
“啊~”
“也是哈,想比起百兽图,我的那侧百草纲就更不是什么东西了,不就是上千种仙丹药方吗,有啥大不了的,随便鼓捣出一颗来,也就够买十缕左右的混沌元气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啊~~”
仙女婷张大了嘴,一脸的懊恼。想着想着,仙女婷忽然拍了拍额头,“那天权叔叔送我的那盒小袖珍小剑呢?”
“嘶,天权老儿连这东西都舍得送你?”
“嗯呐,怎么了,很值钱吗?”
“也,也就还好吧,那盒小剑里的一柄小剑,大概值一百缕混沌元气,如果是一阵套吧......呃,这价格还真不好说!”
“怎么,连这个你也送人了?”
仙女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两位星君站在船舱里,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一脸的生无可恋。
第三百五十一章 替我守住这株柳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两位仙域顶尖的星君大人如此安慰着自己。
除此之外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虽说这位险些把他们气个半死的小丫头不是他们的血脉后人,也不是他们的衣钵传人,但这十八年日以继夜的照拂,小丫头在他们心里早已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宝物虽然贵重,甚至可以说整个宇宙独此一份,但小丫头又何曾不是?如若不然,他们又怎么舍得送出让他们都为之震颤的宝贝。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才刚刚把礼物送出,这丫头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它送给了旁人。
这就让人很是难以接受了。难道仙域中还有人不知道小丫头是谁罩着的吗?她手里的东西会有凡物?她送出去的东西也敢有人要?那要是改天昊天大帝送出件全宇宙都不见得有的宝贝,他是否也敢从仙女婷手下收下?这胆子未免也太过于有些......肥了吧?
想到这里,两位星君决定了,为了未来某天不会因为一些人的理所应当而引起昊天大帝的怒火,他们有必要用拳头让这片星空记下他们的道理。
没有人能够在卢仙女婷的手中夺走本该属于她的造化!
仙女婷自然不知道自己送出的是什么,在她眼里,那就是两卷可有可无的画卷,一盒啥也不是的袖珍小剑,对她而言还比不过街头仙家糖葫芦以及品相不错的步摇让她欢喜得多。
但仙女婷也不傻,两位星君的沉默不语、眉头紧蹙,落在仙女婷的眼中就让她也很是不安,也开始慌张了起来。
仙女婷偷偷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走到二人近前,一手抓住两位星君宽大的袖袍,左右这么轻轻一拉一扯,委屈巴巴的说:“叔叔,婷婷知错了,婷婷以后不敢了!”
两位星君回过神来,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咽下苦涩,很是溺爱的揉了揉仙女婷的脑袋,柔声道:“不,婷婷没错,善待辖内百姓是一位霸主应该做的事情,但有些东西你可以做,别人却不许做,这点问题以后我们会好好看着,你继续做便是。”
“是啊婷婷,圣人不是说了吗,‘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婷婷的行为很值得嘉奖,以后继续保持,至于其他的......嗯,婷婷不要理会便是!”
听到这里,仙女婷开心了起来,连蹦带跳的欢呼道:“耶,我就知道叔叔们对婷婷最好了!嘻嘻嘻嘻~”
两位星君摸了摸鼻子,有苦难言。
这时,船头上的天权星君看了过来,朝着船舱招手叫道:“都过来,马上就要到地儿了,大家快来做准备!”
船舱里的二人闻言轻轻点头,朝着身后招手示意:“你们几个,把神龛、贡品、祭品都推出去吧!”船舱内传来一声整齐应和:“是!”
随后,开阳、玉衡星君带着仙女婷走出船舱,径直来到战船船头,驻足眺望远方。
一片昏黄朦朦的云海,漫天星光璀璨,七艘巨大的战船以北斗七星的阵型稳稳行驶在云海之上,通体散发着朦胧的光芒,恍若大星当空。
这里,就是
所谓的混沌云海深处了。
一眼望去,仙域生灵所向往的混沌元气就这么无穷无尽的铺在船上众人的眼前。而每每看见如此宝库摆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却没那个实力将其攥在手里,甚至还还得四位弟兄不知生死,船头上的三位星君心情都很不好。
越是如此,他们越发情不自禁的将视线看向旁边的仙女婷。
某种意义上来说,仙女婷和云海深处的生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按照他们三位和仙宫的推算,这些在仙域生灵眼中时而轻如鸿毛,时而重如山岳的混沌元气,在仙女婷的眼中就和那些能够从天地万物炼化得来的普通元气没什么区别。而这也是今天他们不辞劳苦来混沌云海给仙女婷举办成年礼的原因之一。
如果仙女婷真的能够像他们想象的那般视这洪水猛兽如路旁野猫,那么他们就知道了该如何去攻下这块所谓的宝地,将某些后患彻底扫清。
船头的仙女婷怔怔望着云海,以至于没有感觉到三位星君的视线正牢牢投在她的身上。
她的眼中是云海,但她的眼中不仅仅是云海。她看见混朦朦的云海深处,一株通体金黄的滔天大柳矗立在虚空深处。
树根盘根错节,柳丝摇曳,片片柳叶如金汁浇铸,灿若星辰却又比漫天星辰更加生机盎然。黝黑的树根深深刺入虚空,好似和天地万物紧密连接在一起;那些从柳丝上伸出的鲜嫩芽头,就好似一个个充满希望的明天,充满着未知和新奇。
而这都不算什么,随着仙女婷的视线交汇,柳树下忽然荡开一圈涟漪,随后有点点光芒汇聚,不多时凝聚成了一个头戴玉簪的高大老人。
他盘膝坐在树下,眼帘微垂。似是感觉到了仙女婷的视线,老人轻轻睁开双眼望来,温和的脸上随即挂上微笑。他轻起嘴唇,仙女婷耳畔随即响起一道古老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仙女婷微微一愣,问道:“你认识我?”老人说:“自然是认得的,不瞒你说,你出生那会,我就在你身边。”
“啊?这...这....”仙女婷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出生在混沌云海这事儿她自己知道,很多人都说这是她和天下人不一样的地方,她自己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也不理解,觉得也不是很重要。
她知道自己十八岁了,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很多人常常挂在口中的责任自己也该扛起了,但他不知道自己要扛起什么,要去做什么。
出门之前,她的父亲曾找到她、告诉她今天就是她来扛起属于自己责任的日子,她很好奇,也很向往,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来了。可也没人告诉她今天会遇见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老爷爷呀。
仙女婷稍显不安,下意识扭头看向三位叔叔,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身旁已经没了战船,没了爹爹,没了叔叔,甚至没了混朦朦的云海,有的只是黑暗,好似能够将一切吞噬的黑暗。
仙女婷越发不安,心中升起些许的害怕。再一次回头看向大柳树,大柳树和老爷爷似乎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光亮所在,仙女婷咽下一口唾沫,小声问道:“那,那个老爷
爷呀,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过来,我怕......”
老人轻笑一声:“没事的,不用害怕,如果你害怕黑暗,不妨就朝光明走来。”
仙女婷轻轻抬起脚,又发现自己的脚下空无一物,好不容易放下的一口气,又在刹那间提起。好在脚下没有传来那种强烈的坠落感,仙女婷又松下一口气。
一步迈出,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仙女婷总觉得自己的视线中出现一光芒,当她要去看清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树下,站在一条极为粗壮的树根之上。
感觉到脚下传来的结实,仙女婷总算是放下了心中悬起的石头,重重松了口气。再度抬头看去,仙女婷微微愣了愣。
方才她在远处眺望柳树之际,四周空无一物,黑暗独存。可现在她站在柳树下眺望四周之时,一颗颗璀璨的大星,密密麻麻的柳叶状画面呈现在眼前。细细看去,她能够看见七艘如芝麻大小的战场行驶在空中,远处是七枚耀眼的星辰。
回头看去,一个个世界如一扇扇小窗悬挂四周,透过窗户看去,她能看见窗户外光怪陆离的画面,当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一扇柳树状的窗户外,一位少年站在山巅,正叉着腰指着远处,口中不知在说着什么。
她有些好奇,一来呢,是这窗户和其余的窗户不一样,而来呢,她看着这少年,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触。
视线回到树下,高大的老人不老了,头上却还是别着那枚碧绿玉簪。仙女婷微微一蹙眉,挠了挠头。
已经不老的老人看见了,指着柳树状的画面问:“是不是好奇他是谁?”
“嗯,还有就是......你怎么不老了?”
老人拂须轻笑:“还是老的,只是你看着不老了而已。”
“那他呢?他是谁?为什么其他的都是些风景啥的,为啥偏偏能够看见他一人?”
老人抬头看去,眯眼道:“他呀,算是我这一脉的后人,也许不久后的将来,你会遇见他,到时候你们再去认识也不迟。”
“哦,好吧!”仙女婷轻轻点了点头,“那,那这里是那里?”
“这里是宇宙乾坤的归宿,也是天地万物开始的地方,我管它叫道境,也有人叫他虚空。”
“哦,原来是这样啊,嗯......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爹爹呢?叔叔们呢?”
老人伸手指了指虚空中芝麻大小的船只,“喏,他们在这里。”
“哈?这么小?”
“不小了,他们几个算是比较大的了。”
“那我怎么会来这里?”
“自然是我请你过来的。”
“啊?!叫我过来干嘛呀?”
“嗯......你不是一直想扛起所谓的责任吗?我这里有一份不算太小的责任,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这你都知道?”
“呵呵呵,还好还好,稍有些了解。”
“那什么责任?”
“替我守住这株柳,你,愿意吗?”
“我.....”
第三百五十二章 终章 未来
天上如何,人间没有谁在意。但某些并不属于人间的生灵,对天上发生的种种便是格外的在意和好奇。
比如此刻正在人间天际酣战的三人,他们就在战斗中发现了一缕并不属于人间的气息出现在人间虚空深处。
于是,三人不约而同停下战斗,一同站在天际遥望虚空。
虚空深处的动静很微弱,微弱到不能掀起丝毫的涟漪,但对于三人而言,再怎么微弱的波动都会映入心湖之中,而那微弱波动所代表的意义却是能让整片星空都为之震颤。
不过此刻悬停天际的三人心境之中却是大不相同,破军上神所感受到的惊骇和书生、古逍感受到的便是两个极端。
一者觉得头发炸裂,心中升起无限恐惧和骇然;一者却是心中豪气骤起,无比的春风得意。
这一刻,书生和古逍都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尤其是书生,心中之五味杂陈难以用语言描述。
他只能驻足远眺,百般思绪交织盘绕心头,眼眶微红。
无数年以前,他曾在人间某处乞讨、流浪,人世间重重苦难他早在幼时悉数尝遍,也许是否极泰来,也许是命不该如此,某次生死一线之际,一位步履匆忙的行人把他拉回了人间。自此,他便追随在那人身后,背负竹篓,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童。
那人的足迹很远,眼界很高,他与小书童说,他的路很远,很枯燥,问小书童是否要跟着他走。小书童说再远的路不长不过双腿,在枯燥的日子难不过生死一线,他不怕什么枯燥,也不怕吃苦,只求能够跟着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仗剑天涯。那人笑了笑,便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入星空深处。
在他们游历星空之时,那人曾与小书童说着远古之前的故事,指着漫天星空诉说它们的起源。
在他的话音里,还是小书童的书生似乎看见一个无比璀璨且混乱无比的大世,如涛涛江水逝去;一片更为璀璨,且规整无比的世界从又从江水尽头缓缓升起。
他们曾站在一片古老星空里遥看古往今来,那人面朝星河,指着这无尽星空感叹说。
这片星空里烙印着无数代生灵的心心念念,要有无数生灵的共发同一宏愿,无数代生灵的虔诚吟诵,寂静星空深处才会亮起一颗耀眼星辰。而一颗星辰的暗淡,就代表着无数生灵凋零后换来的璀璨崩塌。
每一束星光都来之不易,每一颗星辰都格外珍重。只是世间少有人知道自己的心心念念会在星空深处碰撞出如此璀璨的星光,所以他们这种知道星辰从何而来,知道它们因何而灭之人,就有那个必要提这片星空记得这些寻常的生灵。
要替生灵守护着星空,要替星空照看着宇宙众生。尽量不要让它们消失在夜空之中,被虚无之中的黑暗吞没;也不要让天下众人忘记了抬头,忘记了这片因为无数代人才亮起的星辰。
小书童看着那人神采奕奕的眼神,看着他春风得意的面庞,小书童很钦佩,也很是向往这种将世间一切铭刻在心中的生活。
小书童跟着他走了很远,走了很久,迎来无数星辰的诞生,也在途中目送星光的暗淡。
久而久之,小书童不自觉将那位的目光所向当做自己的星光所起,将他说出的话记下,将途中所见写在书中。
他想以另外一个方式替这片星空记住这些星辰。在他还年轻之时,便已立誓要从那位的肩头接下重担,替他看着一角星空。
然而没有人注意,哪怕是日夜相随的小书童也没有注意,随着步伐渐渐踏遍星空,那位越发变得沉默寡语。小书童并未在意,世间也无人在意,直到有一天,小书童发现一片尚在孕育中的星域,属于宇宙却又不似宇宙。
好像一圈光晕笼罩之下,小小星域里另有乾坤,犹如大环套小环,一整片星空悉数投在光晕之中。小书童很是吃惊,连忙去星空深处寻回那位,叫他来看一看这奇异星空之下的星空究竟是什么。
那位看见了,眼中稍显诧异和惊喜,过了许多日后,他叫小书童去唤回星空各处的门徒。小书童自无不可,抱着他所给的信物,便去寻回了他门下十二位弟子。
于是,那位和他的门徒们在虚空深处说了许久,具体说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在不久后却发生了一件让小书童至今也不能理解的事情。
那一天,他受命奔走四方,却在远处看见一朵绚烂无比的光自神秘星域炸开,整片星空都为之摇晃。以至于星空里无数生灵于一瞬间灰飞烟灭,一整片星空化为混沌。
小书童大惊大骇,当即掉头冲回原地。站在远处他看见一整片化为混沌的星空,从中他感受到了那位的气息。他震惊不已,很难想象这片星空会有人对他出手,且能够将他击杀。
他疯了一般冲入混沌,想要去拯救自己的引道人,可当他冲入混沌以后,那人却毫发无损的站在混沌里,面带微笑,一手持一截金黄杨柳,一手托住那片被他发现的奇异星空。
小书童刚想说话,那人便朝他抛出手中杨柳,冲他说了一句:“你不是我门下弟子,从今往后你和我一脉再无任何瓜葛,今日所造罪恶自有我一人承担,日后若有人问你是否认识太上,和太上有无瓜葛,你大可说没有,我不会怪你。而你手中杨柳,乃是我证道之物,今日我赐你一截,你可将其种于心间,它可替你守住心镜,世间一切皆难以伤你分毫,你若不愿,大可将其抛于星空,任由它自生自灭。”
说罢,那人轻挥衣袖,将其打入虚无之中。若不是手中道柳庇佑,他兴许早已被虚空同化,形神大道尽数归于虚无。尽管如此,当他从虚无之中挣脱而出之际,世间早已过去不知多少万年,一切早以尘埃落定。
而那位被世人尊称为太上的至高存在已经化道,他坐下的弟子十二元灵也紧随他的步伐而去。
那片被小书童记在书中的星空炸成了一片混沌云海,被诸神以七轮生命星辰镇压在星空之中。
已经不在年少的小书童站在这片被人称呼为混沌云海的星域之中,感受着云海深处太上的大道气息,自称书生的年轻人伤感不已。
太上说他不属于太上一脉,可他如何知道,书生早他的道视为自己的路,他这一生想要做的,便是竭力从自己先生的肩头接下些许担子,替他看管着少许的日月星辰。
然而天不遂人愿,只是一个擦身而过,再重逢时只剩下这么一片混朦的云海。
旁人兴许不知道这云海的缘由,但他很清楚,这遮蔽时空的混沌元气,便是太上大道借助星空显现世间的体现,每一丝每一缕都是太上的道,能够将元气所触碰到的一切同化为混沌。
书生看着头顶远处七轮刚刚升起不久的星辰,很是理解他们的想法,只是啊,他们不知道的是,除了太上手中的道柳,世间没有什么能够能够阻挡太上混沌元气的同化,哪怕是依托于星空长存世间的仙神,也不能抵御。
所以不难想象,很久很久的未来,再怎么璀璨耀眼
的星辰都会被丝丝缕缕的混沌拖入云海,彻底化为云海中的一缕混沌。也正是如此,书生越发难以理解太上的行为。于是书生毫不犹豫的跳入混沌云海,前去寻找所谓的真相。
云海深处,自成乾坤,而太上的踪迹已不可寻,反倒是十二元灵的气息弥漫整片星空,虚无缥缈无处不在且以特点的方式整齐流转。就好像日月更替,江河东流,不可逆,不可缺。
不过当中有一团绚烂光彩格外耀眼,书生本以为那是太上所留遗物,可当他靠近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位尚在襁褓之中的男婴,只是不知为何陷入寂静,恍若冻结。
而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面容稍显木讷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凭空出现。他们都是太上坐下弟子,也是一对曾让整片星空都为之暗淡的伴侣,而这被人以神通冻结在襁褓之中的幼儿正是他们的子嗣。
他们和书生说了许多,但就是没说太上为何要亲手葬送整片星空的理由,只是把那幼儿交给书生以后化道而去。书生并没有为这幼儿解开禁制,但他把幼儿收入贴身乾坤世界里。
可是太上为什么要亲手葬送万千大世界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如一团阴沉乌云一般萦绕在他的心头,若是一日不解开这个疑惑,书生便很难让自己安静下来,自然也无什么心思教导那幼儿。
寻找了几日后,不见混沌云海中有什么生灵也无新的星辰诞生后,陷入绝望的书生走出混沌云海,漫无目的步入星空深处。
路过某片气象光彩格外不一般的星空之时,一位如星空一般伟岸的男子凭空而现。他拦住书生,质问书生,“你是谁?为何能步入混沌云海,为何又能安然走出?”
书生没什么心情搭理,随意瞥了一眼这尊远古之前便存在的神灵后,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那神灵眼见书生如此桀骜,不由得勃然大怒,张开五指便朝书生抓了过去。
随着神灵五指之间光辉乍泄,星空好似受到什么牵引,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粘稠,好似沼泽之地凭空而生。而站在沼泽之地中央的书生寸步难行。
但他是谁,他可是跟随太上,足迹遍布整片星空的书生!就连号称十死无生的虚无之地,他也能全身而退,区区神明法则所化的沼泽能耐他何?
果不其然,随着书生身后道柳轻轻一晃,所谓的沼泽泥潭便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而那神灵在看见道柳的一瞬,威严无比的脸庞之上便是骤然一变,整个千丈金身皆在此刻剧烈摇晃,险些当场蹦碎。书生见状眉头微蹙,很是不解。
那神灵指着书生身后的道柳歇斯底里的叫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道柳?”
书生开口问道:“你认得这柳?”
“哼哼,这满天仙神谁人不知这道柳是为何物,快快说来,你与太上究竟是什么关系?”
“哦,既然你知道太上,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提及太上所作所为,那神灵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他指着书生破口大骂道:“还装,太上老贼的所作所为,这天下还有仙神不知吗?我等浴血奋战,好不容易从远古邪神手中夺得这方天地,好不容易可以长生不朽,但那老贼非说长生者太多,已经让破坏了什么狗屁生死平衡,非要我们主动化道,不断在生死一线折腾!我会愿意?我他妈是疯了吗?”
书生心头一动,继续追问:“什么生死平衡?你在说什么?”
那神明暴怒,操控着千丈无量金身扑杀而来,口中不忘大骂:“我可去你娘的,还在这儿给我装?交出道柳,否则定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话间,一颗颗大星拖曳着彗尾朝书生砸来,就好似书生立身之所乃是星空中最浅薄之处,四面八方的星辰都因此处的塌陷而滑落。
但书生好歹跟在太上身旁游历无数载之人,虽说太上一直不承认他是坐下弟子,可这许多年的言传身教,书生早已将太上视为恩师,且这许多年来,书生将一路所见所闻凝聚为一枚枚包罗万象的字符,随着所见所闻的越来越多,书生的字符只剩下了一百零八枚。
书生知道,当他能够将这一百多枚字符融为一枚之际,便是他成道之时。饶是如此,书生的一百零八枚字符悉数铺开,便好似一片片光怪陆离的星空平地而起,一个个恢弘大世凌空而生。
那些如虚空塌陷般倾泻而下的星辰便在这一个个世界当中回归原有模样。
远古神灵心神大震,但他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此人定然是太上的弟子,而且还是嫡传那种,如若不然他怎能在尚未成道之际如此随意轻松卸下他这等拥有无垢金身之人的法术神通?再加上这人身后若隐若现的道柳法相,这尊远古之前的神灵毫不犹豫朝星空深处传去讯息。
“太上一脉嫡传弟子从混沌云海而来,携带道柳,请诸神现身共镇杀之!”
于是,星空深处炸出一团璀璨光芒,一片建在由星辰凝练的神山之上的晶莹建筑如清晨朝阳一般缓缓升起,随即,星空各处均有光芒闪烁以示回应。片刻之后,无数尊神明法相降临星空,将书生围堵其中。
有一神明化龙而来,身形拖曳十万里,继而化为一尊头戴宝冠,身披华服,脚踩光辉的法相金身。
那神明站在星空中,居高临下俯视书生,问道:“你自混沌云海而来?”
书生答曰:“是。”
那人又问:“你认得太上?”
“天下谁人不知?”
“你知道我所问的是什么意思。”那人面无表情的说,书生闻言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那又如何?我是太上坐下不记名弟子,虽然太上他老人家不认我,但我认他!”
那人长叹一声:“唉~你可知太上做了什么?”书生淡然答曰:“化道混沌,葬送星空!”
“你既知如此,为何还要和太上同流合污,要葬下这片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才打下来的星空?”
“正因为如此,我师尊才与十二位师兄们一起舍身化道,以身化混沌,守护着星空最后的净土!”
“呵~”听着书生如此言语,那人摇头轻笑一声,而身旁的其余神灵也再难忍受。一步上前,无边气势倾泻而出,吹动着书生衣袖发丝摇晃不已。这神灵爆喝道:“你放肆,昊天大帝在此,你不但不尊,还在这大放厥词,难道你真以为我等奈何你不得?”
被他称呼为昊天大帝的神明伸手制止,开口温和说道:“稍安勿躁,本座倒是很想知道这位太上关门弟子为何会如此看待太上化道。”
书生轻轻点头,算是回应昊天大帝温和语气,转身指着远处一片片的星空,问道昊天大帝:“你既是天宫昊天大帝,那你应当知晓这星河因何璀璨,又为何暗淡的吧?”
昊天大帝点头答道:“这是自然,莫说旁人,我们都知道,这其中又不少星域便是我等负责看管,只要我们还活着,它们便不会暗淡。”
“那其余的呢?”书生开口打断昊天大帝的
话,问道:“那些处在星河无尽深处,无神明看管的星河呢?它们的璀璨或暗淡,谁来管?”
不等昊天大帝开口,不少的神灵同时出声说道:“那些大多都是不能孕育生灵的死寂之星,暗淡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不能孕育生灵,宇宙便是璀璨如白昼,又有什么用处?难道还能影响到我们这种拥有无垢金身的神明?可笑!”
书生又问:“那依你所言,这天地间的山川河流俱是无用之物?”
“这山川河流和星空有什么关系?你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为何没有关系?若无山川河流的孕育,一方天地再怎么广袤,再怎么浩大都不会孕育生命,同样的道理,若无无尽星空的存在,这宇宙之中又如何能够诞生能够孕育生灵的星辰?”
话音刚落,漫天仙神爆笑出声:“这又如何?就算无尽岁月之后真如你所说,宇宙中再难自行诞生能够孕育生灵的星辰,那我等大可自行创造,你既然从混沌云海而来,难道看不出云海上空悬浮的北斗七星便是由我等以大神通创造的?”
“哈哈哈哈~”
“太上关门弟子?我看不过如此耳!”
听着漫天嘲笑,书生最后抬起头看向昊天大帝,见这位自天宫而来的神也摇头轻笑,书生总算是明白了太上以及太上一脉为何会舍身化道,就连太上开山大弟子也留下子嗣后化道离去。
因为这些拥有着无垢金身、自诩能够与天地同存的神,更本就看不起星河深处诞生的寻常星辰。此时此刻,书生也总算是知道了大师兄所说的生死平衡是什么意思。
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天下还有人活着,但能够活着的都是证道虚空,与天地同存的成道之辈。放眼宇宙,天地之间再无一位寻常生灵存在。而没了生灵,神灵如何独存?
书生再度抬头,看着漫天仙神,眼中俱是失望,他最后与神说:“你们真的该低下头好好看看人间,若你们永远这般高高在上,终有一天你们会葬送在星空深处!”
星空中再次传来嘲笑,书生摇头轻笑,突然并指作剑,朝着身前轻轻一劈,身前虚空炸开,一道从虚无之地拂过的清风将书生吞没。
众神震怒,随即释然。就连太上那般巍峨的存在也有勇气舍身化道,其坐下弟子自然也有胆子自行化为虚无,一身大道回归天地。只是很可惜,最后也没能从他手中夺得道柳,不然的话,他们可以凭借道柳将混沌云海平定,彻底抹去这一抹后患。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太上一脉至此永久消失在虚空之中,没了太上道统的存在,世间自然无人能够突破混沌云海,勘破其中的奥妙。
于是,在昊天大帝的摇头惋惜之下,漫天仙神各归其位,各自看管着各自的星空。
可是书生真的被虚无吞没了吗?并没有,书生有太上道柳庇佑,终有一日能够再度从虚空中冲出,归于天地。
而在书生深陷虚空之际,混沌云海深处也生了一丝不一样的变化。这一丝变化,便是太上也没能预料得到的。
太上化道之际,他将证道杨柳折断,一截赠与书生,一截葬送虚空,但他没注意的是,还有一截极为普通的杨柳落在混沌云海之中,历经无数载的孕育,终于生出一片鲜嫩柳叶,长出丝丝缕缕的根茎。
而太上坐下弟子句龙、蓐收以及玄冥三位弟子也因为道柳的生根发芽而摆脱一丝灵智自虚空中落在树旁。三人稍加合计便放弃了再度化道的念想,看管着这道柳。
随着时间的推移,道柳越发壮大,一些因为混沌云海而证道虚空的后代神灵看见了云海深处的杨柳,都以为这是由混沌孕育而生的至宝,都想来此争夺。
许多年后便有七位后代神灵驾驭金身降临混沌云海,或是因为他们的造化源于混沌,七人坠落混沌云海非得没有被混沌元气同化,反倒是因为混沌元气而造就了一副堪比远古神灵的无垢金身。
不久之后,七尊神灵降临道柳下,意欲将杨柳带出混沌云海。三位并未彻底化道的弟子自然不许,七尊神明动手采摘之际,三人现身阻止。
一场大战由此展开,最后以七位后代神灵陨落其四,三位太上弟子金色破碎的代价结束,而剩下的三位后代神灵也舍去了源于混沌云海的无垢金身这才得以挣脱束缚,勉强退出混沌云海。
而那三尊无主无垢金身却被杨柳捕获,历经无数载后形成了混沌云海中唯一的一颗星辰。
那些在这大战中支离破碎的金身,也因为一轮大星的出现而渐渐汇聚。太上坐下弟子句芒、玄冥共同编织片肥沃土地,将太上道柳藏在群山万壑之中;另一位弟子蓐收化身烈阳,照耀着这片土地,终在无数年后孕育出了生灵。
一切都在渐渐变好,直至未来不久,那四位来自云海之外的神明也开始在人间显露踪迹,暗中指使凡灵供奉神像,以此换来众生信仰之力,以信仰之力重塑金身。而为了有更多的信徒提供更加纯粹的信仰之力,四人在暗中指引凡灵开采破碎金身,以此言说自己的不凡,挑起一场场战争。
好在天下并不是这四人说了算,当两位化身陆地的太上弟子发现了四只老鼠后,三人合力将四人赶出陆地。而那四人再发现自己的计划被识破之后,其一主动升天,化为皎洁明月与太阳抗衡;其一效仿太上一脉另塑陆地;其一隐匿身形,暗中度化信徒登上另一片土地,最后一位则把目光看向另外一端,化身绵延无尽的山脉镇压着土地。
化身太阳的神看见了这天地各处的异样,先是以无垢金身锁住天际皎月,让他寸步难行,再以纯粹肉身降临人间,一拳将两座天下之间的联系打为一片汪洋大海,再将人间度化那神打烂金身沉入大海,以肉身镇之。
人间至此太平了许多年,直至未来某日,深陷虚空的书生察觉到了混沌云海中的道柳之后,便借住道柳定位人间,自此降临尘世。
而三位神灵察觉到了书生的归来之后,便开始计划着如何将四位域外神灵彻底磨灭,安心照看着这方乾坤。
这一日,虚空深处传来一丝波澜。正在星空中搏杀着后代神灵破军的书生和本名为蓐收的古逍兴奋不已。因为那一丝波澜正是太上道柳所产生的波动。
如此一来,他们确定了太上当初制定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需守住这混沌云海,守住道柳,无数年以后混沌云海之外的星空就会因为混沌云海的存在而有一丝生机。
眼下,他们要做的便是彻底铲除这四个毒瘤,再去想办法开疆拓土,将混沌云海之外的星辰拉入其中,渐渐成为一片独立的星空。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加大了对破军的搏杀。
而破军本就独木难撑,再加上人间神迹又生波澜,十二座本源祭坛彻底暗淡了一尊,破军被磨灭神念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一切似乎都在有按照书生等人的计划而缓缓发展。
但,真是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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