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宅断阴阳》 第1章 跌下风口的猪(上) 我终于决定了一定要回农村老家生活。 我早已过了天命之年,快奔花甲之年的人了,还在这大城市里蹦嗒个啥?其实,我回农村老家的主要原因还不是年龄,主要是眼下窘迫的状况。 在南方的海边城市,我主要是做房产中介的。这些年来,我做房产中介狠狠地赚了一笔钱,在南方这个遍地是金钱的城市里,我不是出类拔萃的,但是比打工仔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这几年房产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有时候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也出手不了一套房,基本上就是瞎跑腿、瞎忙活了。想买房的人不少,我整天陪着客户在各个小区里转。到了最后的环节,一听价格,客户们就打住了。啥原因?都是这么说的,现在房价一天比一天低,等看看机会合适了再买吧。就这样,快两年过去了,在我手里只成交了两套房,赚了不到十万块钱,除去各种各样的费用,拿到手的也就两万多块钱。和我老婆的工资想比,人家是大象,我就是小蚂蚁。 在正式决定回农村之前,我考虑了许久。说实话,这些年来,我就是一只站在风口上的猪,在房产市场上混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如果让我介绍经验,我说了你也学不会。因为我卖的都是鬼房、邪房。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卖的房子都是有问题的,不是原来的房主得病死了,就是出了事儿死的,或者是横死的。这样的房子入手价格很低,但是处理好的话,能卖个高价。说句吓人的话,我卖的大多是鬼宅、邪宅,要说纯收入的话,一般的是房价的百分之三十左右,甚至更多,最多的达到了原房价的两倍。 我在鬼宅、邪宅上赚的第一桶金,是这套房子售价的分之五十。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套房子卖了96万块钱,我最终拿到手的是48万!那套房子闹鬼,原房主每每睡到半夜,厨房里就传来咔咔的声音,打开灯一看,什么事也没有。接着睡,有时候除了咔咔的声音,还传来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把一家人吓一大跳,男主人赶紧跑到厨房去看,什么东西也没有掉下来。有时候客厅里也有这种声音。最邪门的是,房主的小女儿的,一天早晨发高烧,说胡话。她告诉妈妈,夜里她看到客厅里有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人,有拿刀的,拿枪的,有敲锣的,有打鼓的,在表演节目。妈妈接着问,都穿的什么衣服?孩子说,就是长袍短褂的,红的绿的,黑的白的都有,就像唱戏一样。 房主明白了,这宅子闹鬼! 当天,一家人就搬出去租房子住了。再后来就打出广告,吉房出售!结果,卖了一年半,还没卖出去。我是经一个同样搞房产中介的哥们介绍,和房主接触上了。我话里话外透露出这房子有问题,刚开始,房主打死也不承认。再后来,我就挑明了说,这下房主蔫了。经过和房主反复的讨价还价之后,最终我是以45万元买下了这套房子,房主原来对外标的售价是60万。 自从我买下了这栋房子,就遭到了同行的嘲笑,他们说这种房子别说45万,就是30万也没有人要,你买到手里准砸,肯定不好卖!可能性不能说一点没有,也就是1%的可能吧。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都是一个结论,房子卖不出去。 我是个不信邪的人,我有我的想法,如果我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掉的话,这房子肯定好卖,而且大有赚头!为此,我到处拜访各路大师,讨教处理的方法。大师来的倒是不少,给我出的主意也不少,有的说用水晶球化煞,有的说用铁器,就是那种带尖的带刃的带钩的带刺的一类铁器,挂在厨房里化煞。还有用葫芦的,用耕地用的铁犁,叫做翻天印的化煞。总之,大师请了七八位,香火钱也花了一万多了,就是不见效果。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出差的火车上,遇到了一个老头。刚开始,老头向周围的乘客要钱,说是自己的钱包不小心丢了,好歹凑够了火车票钱,但是下了火车,还要坐好几个小时的汽车回老家,身上没有钱,各位行行好,就100块钱。乘客们都说他是骗子,没有一个给的。我见老头可怜,就爽快地掏出了200块钱,塞进老头手里。老头拿了100,那100高低不要,要退给我。那时候我不差钱,告诉老人,拿100买车票,这100就买点吃的中,我看你脸上没有血色,估计今天没吃饭。老头很是感激,一路上我俩就攀谈起来,越谈越投机。 下了火车,我和老头告别。老头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叫住我说,小伙子,听你的话,是不是你家的房子出了问题? 我说我的房子没有问题,是我要卖的一栋房子有问题。 老头说你说我听听,什么情况。 于是,我就把房子闹鬼的事大体说了一遍。老头微微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了笑意,然后把我拉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对我说了个化煞的方法。我淡淡地说,大爷,大师我都请了七八个了,香火钱也花了一万多,你说的这个方法行吗? 老头说,行不行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这样吧小伙子,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没有效果的话,你打电话给我,我亲自去一趟。就冲你的好意,我一分钱的香火钱也不要,你只要把我来回的路费报销了就行。 我连声说,香火钱是一定要给的,你们这一行有规矩,法不轻传,术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叩门。这样吧大爷,我先谢谢你了,回去后我按你的方法试试,万一没有效果,咱们有缘再见面。 老头笑着朝我挥挥手,转身走了。 第2章 跌下风口的猪(下) 出完差以后,我按老头的说法到郊区农村,花了3000多块钱,买了三只羊,一只公羊,两只母羊。找了最要好的哥们,趁夜里人少的时候,把羊的四肢和嘴巴用胶带缠住,装在编织袋子里,一一抬到鬼宅的厨房里。哥们走了后,我把提前准备的草料,也搬进了厨房。从那之后的三天时间内,我就住进了鬼宅。干什么呢?伺候三只羊吃喝拉撒睡!好草好料、好汤好水的伺候着,三只羊在厨房里过得悠闲自在,幸福美满。按照老头的说法,夜里我要睡在鬼宅里。我胆子大,夜里睡觉是不害怕的,怕的是,羊身上的膻腥味很大,加上粪尿的骚臭味,我受不了。睡觉前,把羊伺候饱了,再把厨房和卧室的门关紧,用胶带把门缝都封好。一番操作下来,竟然没有丁点儿令人讨厌的味道传进卧室,没有影响到我的睡眠。 由于精心伺候,三只羊也相当配合,在厨房里过得平平安安,也不吵不闹。三天过后,夜里,我铁哥们又回来了,我俩如法炮制,把三只羊的蹄子和嘴巴用胶带缠好,装进编织袋子里,一一抬到楼下的皮卡车上,连夜拉到了一家提前联系好的饭店,卖了2500块钱。 第二天,我重返鬼宅,把厨房里的卫生室先收拾了一遍。又请清洁公司,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清扫了一遍。然后把买来的粗盐挨个房间撒上。当天夜里,我还在鬼宅里过夜,一点异味儿没有,丁点儿诡异的响声也没有,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自然醒。 从那以后,我就住进了鬼宅。其实不应该叫鬼宅,该叫吉宅了。因为我在那栋房子里住了两个多月,啥怪事也没有发生,“咔咔”声,唱戏的声音,统统消失了! 老头的化煞大法奏效了,效果出奇得好! 我马上在各个网站上挂出了二手房的出售信息,前前后后有好几个人来看过房,都很满意。房子最后被一位中年人买去了,看样子中年人气度不凡,像是一个小老板。后来我才打听清楚,那位中年人确实是一位老板,因为在外边养了小三,小三怀孕了,肚子越来越大,就急三火四地买房子给小三住的。住了小半年,小三顺顺利利地生下个大胖小子。他呢,也接受了一笔大订单,稳稳地赚了几百万。老板决定买下那栋房子,送给小三儿和他私生子。他一开口,就给了我90万。凭着我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90万我肯定是不能卖给他的。我说,这样吧大叔,咱俩也算有缘,房子我挂出去不到三个月,你就看中了。说实话,有人给我105万,我没答应,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先提出要买这套房子。我是痛快人,100万,咱俩成交。 对方毕竟是在社会上混的人,我的话唬不住他,经过讨价还价,最后以96万8千块钱成交。 一年不到,一套房子就赚了将近50万块钱,顶上正常七八套房子的收入。高兴之余,我联系上老头,开车去了老头的家,当面致谢。几杯酒下肚,老头打开了话匣子,告诉我那个地方是绵羊卧地,处理好了的话,不但能把原来的阴邪之气请走,还养了宅子的财气。 我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但是藏了个心眼,没有告诉老头买房子的确实是一位大老板。当时,我就对老头佩服得不得了,心里很是感慨,由此可知,老头确实是一位民间的风水高手啊! 有了那次经历,我的经营方向就是各种各样的鬼宅、邪宅。不用说,那位老头老头也成了我的高参,后来成了我师父。这里提前剧透一下,我师父那天在火车里不是向顾客要钱,其实,我师父不但有钱,而且有很多钱。在后来的一次畅聊中,我师父说,他之所以那么做,就是寻找有缘人,是师父找徒弟。该说不说,还真让师父找到了,那个徒弟自然就是我了。 凭着做偏门生意,我在二手房市场上开辟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十几年下来,收入过亿,实现了财务自由。 等我把辞职后叶落归根的想法对老婆说了之后,想不到老婆非常赞成,说:“大形势所迫,你的选择是对的。我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就退休了,退休后,咱俩到农村生活。” 我接着说:“既然你同意,我这几天就着手办理辞职的事宜。其实,谈不上辞职,就是向以前的合作伙伴告个别,再把手头的的事情清理完毕,从此就告别房产行业,回北方农村老家养老了。要说后顾之忧嘛,就是手里还有十几栋没有卖出去的小户型。” 老婆知道,我的那十几栋小户型,因为户型小,不容易出手。刚开始做二手房交易的时候,大多数是四五十平方、五六十平方的楼房,后来房子越盖越大,现在120平方的户型司空见惯了,有的大面积户型200多平方,甚至300平方的都有。说实话,那十几栋小户型,在当前的形势下,基本上没有市场。 我长舒了口气,对老婆说:“那些小户型都是我花钱买的,没有外债,算不得后顾之忧。要说后顾之忧嘛,我觉得就是你了。” 老婆噗嗤一笑,说:“我算什么后顾之忧,知天命的年龄了,人老珠黄,谁还惦记我?正好你这两年到农村老家,把咱们养老的安乐窝弄好,再包几亩地,种上花种上树,我退休之后就安安心心地养老去。说实在话,孩子参加工作不在身边,你也不在我身边,我还真觉得很清闲很舒心,我一个人过两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想想都美。” 听着老婆这一番没心没肺的表白,我只能付之一笑,说既然你也有这种想法,咱俩的意见就算达成一致了,这几天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一下,就杀奔农村老家! 我老婆是体制内的人,在这座大城市的建设局工作,到快退休的时候才混上了副局长,对于一个从当地农村走出来的女人来说,算是功成名就了。 我自然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考上大学毕业后就在这座城市里工作、生活。我原来是也是体制内的,和老婆原来是同事。我就是在建设局工作期间,和她相识、相知,才结婚的。我老婆虽是当地农村人,但人长得漂亮,她周围的朋友都认为我是攀高枝了。 我不管这些,攀高枝就攀高枝吧,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好。30多年前,房地产刚开始起步的时候,我在建设局做规划工作,信息渠道广。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郊区租了一片房子,搞蔬菜批发。那个年代,公职人员搞第二产业,基本上是被默许的,没有人追究。别人说我攀高枝,我心里不服气,就想搞一下第二产业,赚钱了,就能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多扬眉吐气,谁还敢说我攀高枝?当时的想法就这么简单,这么直接,这么暴力。挣足够的钱的话,还可以买一辆小轿车,那就更就没有人说我攀高枝了。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翔。我承包的那片蔬菜批发门市足有7000平方米,后来那片土地被市政府规划了,用来建设开发一处大型的批发市场,连接两广,对接港澳。我利用便利条件,把周围一些荒地也划拉了过来,只有多平方。因为合同不到期,我就得到了20万元的补助资金。30年前,20万元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再后来,我就从建设局辞职了,涉足房产行业,放飞了自我,放飞了人生。而现在,是收回来的时候了,有句话不是说,出去混,早晚都要还的吗? 我不管这句话是劝人的,还是愚弄人的,反正我是要回农村老家发展了! 第3章 衣锦还乡 一大早,老婆帮我把常用的衣物和洗漱用品收拾了好,然后大包小包的帮我搬下楼,塞进后备箱里。还给我准备了水果和面包,泡好了一大旅行壶的绿茶。这些东西,被一股脑的塞进了副驾驶室。她边放边说:“这一路上有吃有喝的,就不用到服务区买吃的了。服务区的那些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对了,这次你回去一定要自己做饭吃,千万不要经常到饭店吃。这两年,你得把炒菜的手艺练好了,我回去的时候咱们天天吃农家饭,农家菜。” “还是老婆考虑的周到啊,你也回去准备准备吧,快上班了。”说着,我就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要不我还送送你吧。”她有些不舍。 “送啥送,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 “那好吧,你一路平安,回去之后先收拾好住的地方。再过半个月,我回老家给你做好吃的,犒劳犒劳你,然后再指导你做好远景规划。” “你有时间吗?你们单位杂事挺多的。” “?再没有时间也得抽出点时间去看一下,我都多少年没休公休假了,这次我一定要休一次。五天,连上前后的周末,九天的时间不少了。” “是啊,都快退休的人了,工作上不用那么拼,地球离了谁都转,你得注意身体。” 我迟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想说,忽然又忘了,就呆呆的站着。老婆“噗嗤”一笑,说:“还舍不得我呀。”说着,上前轻轻地抱了抱我,“快上车走吧,你西装革履的开着大奔驰回老家,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我无奈的一笑,说:“是啊,腰缠十万贯,开车回……?” “你就别拽了,快上车走吧,一路平安。” 我开着车驶出老远,透过后视镜,我能看到她依然站在楼下,远远的朝我这边张望。看得出来,老婆很是不舍,虽然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嘴巴不饶人,但内心还是挺脆弱的。还好,我俩一辈子风雨奔波,退休之后,我一定会给她一个安稳幸福的晚年。 想到这里,我收回目光,开着开车向北方老家驶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奔波,我终于回到了老家。下了高速,我放慢车速,慢慢地朝十二里铺村驶去。 拐了一个弯,我放慢速度,沿着河边公路向前驶去。 我把四个车窗全部打开,清凉的空气顿时灌满车内。我贪婪地呼吸着家乡的空气,感觉空气里都有浓浓的乡愁。 窗外的景色,更是怡人。朝远处望去,周遭峰峦叠翠,浓墨重彩。再远处,青山含烟,淡淡的、朦胧的诗意顿时袭来。山间,隐隐含着雾气,仙境一般。近处,路旁的树是清一色的柏树,粗壮的树干,皲裂开来,显示出时代的久远。 开着车缓缓前行,移步换景,一步一景。路右侧的小河里,鹅鸭嬉戏。左手边是山间长条形的田野,一块一块的麦田,像是一个个巨大的,形状各异的翡翠,洒落在大地上。 麦苗长的很旺盛,碧绿的一片,一片……在平整的空白地里,不时有劳作的农民的身影,有的在撒农家肥,有的驾驶着手扶拖拉机耕地,有的挑水沟、整理地堰。“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我脑子里顿时涌现出美丽的词句,讴歌眼前农家劳作的春耕图! 我的心情顿时好起来。以前也回过老家好多次,但这一次格外不同。心情是那么的愉悦,感觉是那么的别致、真切、强烈。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上,就喜欢上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十二里铺村历史悠久,人文昌盛。老辈子村里就出了好几个远近闻名的教书先生。上世纪刚恢复高考那一年,全县出了十几个大学生,我村就有6个。我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考上大学,走出农村,走进南方大城市的象牙塔里。 第4章 爷爷的老房子归我(上) 我有个弟弟,在我和弟弟还小的时候,我爹就把我和弟弟的房子盖好了,说是准备将来娶媳妇用。我的是四间土坯房,和我爹的房子接山。我的房子在东面,我爹的在西面。再往东,我的土坯房东面有个过道,过道东面是我爷爷的三间土坯房,宽窄和我的房子一样,只是少了一间。我弟弟的房子是砖瓦房,在村南的新房区,隔老家有五六百米。 我家在路北边,门前栽着一棵杏树,粗大的树干,足有大腿粗,大约有二三十年了。 我把车停在树下,只见我爹家大门洞开,下了车,我朝院子里喊了声“妈——”院子里没回音。心想,妈这时可能在我家里忙着收拾卫生吧,想着想着,下车朝我家走去。 果然,我妈和爹在帮助收拾卫生。我妈见我进了院子,迎上来,高兴地说:”天刚亮,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和你爹就忙活着烧炕、收拾卫生。你先进屋坐吧,屋里都收拾好了,我再把院子收拾收拾就完事了。“ “我帮你吧,从今往后,就得在这个家里扎根喽,哪也不去了。” “什么?佳声,你不回去了?要在家里长住?”我妈停下手里的活儿,上前一步,疑惑地看着我。 这时,我爹也凑过来,问:“你的生意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了?钱杰同意吗?” “爹,妈,你们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至于具体原因,就别再问了。再说了,我都是奔60的人了,过了这个年,爹就80岁了,妈也78了,也到了我尽孝的时候了。总之一句话,树高千丈,叶落归根,从今往后,哪也不去了,就在老家呆着。” “那,钱杰怎么办?”爹问。 “满打满算,她再有两年就退休了,退休后,也过来,和我一起住。” “她一个南方人,习惯吗?” “你个死老头子,哪那么多话,孩子决定好的事,就听孩子的。孩子全国各地跑30年了,哪没去过,该是回老家歇歇的时候了。孩子,妈支持你,要干活的话,你把玻璃擦了,我收拾完了就给你包饺子。” “好勒,我妈包的饺子最好吃了,要猪肉剁大葱,囫囵馅的。” “妈知道你打小就爱吃囫囵馅的饺子,我这就包去,老头了你也别闲着,一会儿干完了,帮孩子搬行李。”说完,妈把围着的围裙拍打了几下,进屋了。 傍晚,三叔三婶都来了,一会儿,二婶也来了,我爹拿来茶壶茶杯,挨个给大家倒茶。 “大哥,不用给我,我帮大嫂炒菜。”说着,三婶起身进了屋。 二婶也跟着进屋了。 二叔两年前去世了,二婶一直没找,自己过。每次回来,即使不叫三婶,我也叫上二婶过来吃顿饭。 我房子虽然土了点,但是院子很宽大,打扫得干干净净。正房前面是四米宽的水泥面院子,水泥地面和南墙根之间是三米宽的小菜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蔬菜,有绿油油的韭菜,有高高的葱,有刚出土的水萝卜面。院子的西南角是厕所。 四间房子,东面第二间是厨房,灶台是水泥抹平,颜色不鲜亮,但平平整整,干干净净。厨房东面是一个土炕,墙面斑斑驳驳,露出好几处黄土来。 厨房西面的一间屋是正屋。屋子和东间屋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子靠北墙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旁边是个略小的木头橱桌,上面摆着一个平板电视机。八仙桌旁边摆着一把木头椅子。椅子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一看就是老物件了。半圆形的椅子背,油光铮亮。椅子的四条腿下边还用横梁连接起来,结实得很。 正说着话,村书记提着一个塑料袋进了院子,爹和三叔都站起来。我也站起来,说:“叔,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婶刚烀好的地瓜和芋头,听说你回来了,带了些给你吃。佳声啊,地瓜到现在这个时候,经过了一个冬天,一个春天,早倒秧了,又软又糯又甜,可好吃了。还有这芋头,很香,很耐嚼。”说着,书记把袋子递给我妈。 第5章 爷爷的老房子归我(下) 书记叫万胜云,是我没出五服的远房叔叔。 “胜云兄弟,在这一起吃吧。”我爹说。 “那是一定的,大侄子回来了,怎么说我也得陪着喝一杯。”书记自来熟,拿过一个马扎坐下。 我给书记倒茶,边倒边说:“咱村可是远近闻名的文化村啊。” 话没说完,三叔抢过话头,说:“可不是,咱村历史悠久,风景秀丽,人杰地灵,那可是风水宝地啊。你看看周围的村子,哪个村不是空了一半,有的村空了一大半,年轻人都走了,不愿回来。50多岁的在村里算年轻的。再看看咱村,三四十岁的年轻人,有的是,我粗略算了算,有四十多个。镇中学的班车,光接送咱村的孩子,就有两辆,别的村都是五六个村的孩子凑一个班车。”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一会儿,我妈招呼大家上炕吃饭。 我说:“妈,天也不黑,就在院子里吃吧,凉快,还热闹。” “行,就在院子里吃。”这时,二婶和三婶忙着拿桌子、筷子、端菜。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就多起来。 书记说:“咱十二里铺的人,当再大的官,发再大的财,都愿意回村扎根,我一百个赞成,一百个欢迎。” “叔,打住,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是我爷爷的房子,空了十来年了,我想留着,行不行?” “这件事,村里不管,那是大哥和三哥的事,还有你二婶,他们同意,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 “我是这么想的,两家中间的胡同,早就不走人不跑车了,堆满了柴草,有火灾隐患不说,还招长虫,不安全。我想把两栋房子合成一栋,多宽敞!夏天在院子里跳舞行。” 我爹说:“两栋房合成一栋?你是怎么想的?你二叔走了以后,就没有人来买这栋房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这事我当然知道,我爷爷的房子,住不好人,先是我的一个姑姑,年纪轻轻的,只因为做错了事,我奶奶说了几句,就在屋里上吊死了。我爷爷有一年坐村里的拖拉机上山,不小心掉下来,右腿摔断了,一辈子拄拐。十几年前,我爷爷奶奶去世后,我二叔住进去,没几年就得癌症去世了。二叔去世后,二叔家的两个兄弟,共同出资在村里买了一栋房子,把二婶搬出去了。从那以后,房子一直空着,爹和三叔偶尔放个烧草、杂物什么的。 二婶说:“我没有意见,你两个兄弟我能替他们做主,也没有意见。” 三叔担心地说:“我和你三婶都没意见,你兄弟和你妹肯定也没有意见。佳声啊,我不是阻拦你,那栋房子住人的话,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我懂各位长辈的心思,但他们不知道,我好歹也是拜过师的人,经手的鬼宅、邪宅也快有上百栋了,这点风水小毛病,我还是可以调理的。退一步说,就是我解决不了的风水问题,不是还有师父吗? 想到这里,我笑着说:“既然各位长辈没意见,我就把房子留下。可是,这栋房子是爷爷留下的,我爹、二婶、三叔都有份,从法律角度说,我的各位兄弟、妹妹也份……” 话没说完,三叔说:“你兄弟你妹,你就放一百个心,房子你想要,他俩肯定没有意见,不会和你争。” 二婶也说:“房子你愿意留就留着吧,你两个兄弟也不和你挣。” “三叔,二婶,话说到这个分数了,我先谢谢你们了。要怎么说,这也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家产,我不能独吞。今天,胜云叔也在场,正好做个证明人。我是这么想的,我出六万块钱,一家两万,我把房子留下,行不行?” 二婶说: “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农村,这样的老房子不值钱,不用六万。” 书记也点头,过了会儿说:“佳声啊,你二婶说的有道理。我说句公道话,虽然你这几年在外面发了财,但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这是个理儿,你要给钱的话,别多给,一家一万就够了。” 三叔也说:“对,你胜云叔说了句公道话,一万也不少了。” 二婶连忙点头说:“是这么个理儿,一家两万的话,传出去别人看笑话。不过,佳声,听说南庄村有一家也和你一样,两栋房子合成一栋,没几年,男主人死了,谁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爹说:“确有其事,你得好好考虑考虑。” “两栋房子合成一栋,能死人?没道理呀。”我自言自语道。 这时,书记接过话头说: “既然你爹,你三叔,你二婶都没意见,房子你就留着吧。至于怎么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要考虑周全了再改,别等出事了再后悔。” “是得考虑周全了再做决定,这栋房子,是用来住人的,不能乱动,动则必动,第二个’动’字,说的是动了房子必定有新事情发生。”我爹忧心忡忡。 听了几位长辈的话,我也有些担心。想了一会儿,突然有了想法,唉,怕啥,问问我师父不就行了? 第6章 怕啥来啥(上) 六月的天气,不干不燥,阳光正好。夜里睡觉感觉有点凉,需要盖条薄被子。 晚上喝了一顿酒,吃了一顿饭,加上连日的奔波劳累,各位亲戚回家之后,我早早地就躺下休息了。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大亮。 上午八点多,天光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了屋内,有些晃眼。我躺在温热的炕上,伸了伸慵懒的身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好舒服啊!我这才明白什么叫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才是真正的惬意,真正的享受! 这在大城市里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我起身收拾好被褥,打开院门,然后洗漱。正在洗漱时,我妈忽然进了院子,手里端着一盆芋头,芋头上还放着两个鸡蛋和一瓶虾酱, “佳声,洗漱完了就吃饭吧,我拿了你最爱吃的芋头。” “好的妈,你放屋里吧,这个时候还有芋头啊?” “这都是栽芋头后剩下的,可好吃了,软糯,还耐嚼。” “妈,我会做饭,以后不用送了。” “我看呐,你以后就别自己做饭了,就到我家一起吃吧。” “也行,能蹭饭吃,我就省事了。” “美的你!那个,我不和你啰嗦了,吃完饭你忙你的,我和你爹帮你四姑给苹果套袋儿,中午在山上吃,午饭你自己解决吧。” “那行,你俩去吧。你问问四姑,人手不够的话,我也能过去搭把手。” “你可拉倒吧,套袋儿是个技术活儿,你去了也不会,笨手笨脚。” “那好,一会儿吃完饭,我收拾一下东院子吧。” 吃罢早饭,我拿着钥匙出了门,大街上少有人走。农忙时节,大伙儿都忙活去了,给自家果园套袋儿的,被别人雇去套袋儿的,村里有劳动能力的,没有几个闲人。 我三步两步就来到了老宅子,掏出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吱呀”一声,推门进去。 跨过门槛,我刚迈几步,就听到一个好像是老头的声音,有点含混不清,瓮声瓮气地说:“白来,挺好。”我愣了一下,又觉得那声音似乎是说“别来,挺好。”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四周瞅瞅,也没见有人说话,又往左一拐,进了厕所,厕所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人。再看东厢房,东厢房的门是锁着的,正房的门也是锁着的。 隔着东厢房和正房的玻璃窗看进去,也没发现人。 谁说话?真见鬼!可能是幻觉吧,管他呢。我没在意,打开东厢房的门,一股子发霉的气息扑鼻而来。我连忙后退了几步,憋着一口气,上前把两扇房门都打开。又憋着气进了屋子,探着身子把两个窗的插销拔下来,打开。顿时,新鲜的空气涌起来,发霉的气息顿时小了许多。 同样,我又打开正房门,同样有发霉的气息扑鼻而来。我还是憋着气,打开了房门和两个窗户。老宅子的窗户都是老式的,木头做的。窗户打开时,窗框跟着晃荡了几下。看样子,木头窗已经朽烂了,需要更新。 心想,这几天得把窗户都换成铝合金的。不!还是重新做一个木头窗子吧,要保留老房子的古朴的本色。 做好这些,我退回到院子里,抬头打量着房顶。东房山裂了几道口子,房顶前坡东侧,有几处瓦明显地塌了下去,可能漏雨。我急忙进了屋子,到了东间,仰头一看,东山墙的位置很明显的有被雨水浸透过的痕迹,看样子房子漏了,需要倒瓦垄,进行加固。 我再次回到院子,继续向四周打量。正在此时,三叔推着一辆小铁车去了院。 “三叔,你来了。” “嗯,我来把木头搬回去,腾出地方,你好装修。” “屋里的一套大衣橱,一套大衣柜,还有两个杌子,也是你的吗,三叔?” “是我的,当初我和你三婶成家的时候,你爷给置办的家具。这几年家里的家具都换新的了,老家具没地方放,就放在老房子里。正好,趁这个时机,我也一起搬回去,给你腾地方。” 我刚想点头,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说:“三叔,屋里的家具,要不你就别搬吧,你看看多少钱,卖给我算了,免的费事了。” 三叔“噗嗤”一笑说:“什么钱不钱的,你要用就用着吧,我有家具。这些旧货,拉回去也没地方放。” “别不要钱,三叔?这些老家具现在可值钱了,你要白给我的话,我可不能接受。” “行,你就是要给钱,就看着给吧,不给我也不要。” “这样吧三叔,具体值多少钱,我也没个准数,等我打听清楚了之后再给你个话,你放心,我只会多给钱,不会少给。” “又见外了不是?” “哈哈,三叔,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你是我三叔。” “行,我也不废话了,我得把木头早点搬出去,天气预报上说后天有雨,中雨。” “那可坏了,三叔,你看这房山,裂了好几道口子。还有,这几处的瓦都塌下去了。房子漏水,我刚才进屋看了。后天有雨的话,那最好今天和明天就倒一遍瓦垄。” “你要倒瓦垄的话,马上就干,要不,雨水一泡,塌得更厉害。” “咱村有倒瓦垄的吗?” “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时间,这会儿都在果园里忙活着,人不好找。” “这样吧三叔,我帮你把草收拾完,你就联系人,找两个专业倒瓦垄的,把房子整修一遍。” 第7章 怕啥来啥(下) 和三叔一起收拾木头后,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三叔忙着联系人,我返回老宅子,继续收拾院子里的卫生。把多年积攒的石块,杂草,泥土,统统铲到车上,推到村外的垃圾场。 不一会儿,三叔进了院子,说:“正常倒瓦垄的话,需要两个人,三个人最合适。现在,我只联系到一个人。” “谁?” “孙廷文,他是专业倒瓦垄的。本来,孙廷文答应这两天外出帮人套袋儿,咱自己村的人用工,就辞了外面的活儿。” “是啊,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这样吧,我这两天过来帮忙,你再找个人就够了。” “我算一个,不用找了。” “你不行,这活也需要专业的人干,你就是要干,也能算半个,还缺一个。” 找谁呢?我犯愁了。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佳林吧,让他请两天假,过来帮忙。” 万佳林是我二叔家的兄弟,我二叔两个儿子,佳林是老二,两年前考的公务员,在马家镇组织办上班。老大在市里一家工厂打工。 我马上给佳林打电话,放下电话,对三叔说:“佳林答应了,请两天假,回家帮忙。” 下午,我们四个人各一起动手,把倒瓦垄的架子支起来。 说干就干,架子支好之后,孙廷文爬到房顶,小心翼翼的把塌下去的瓦片一一揭下来,往下扔,我们三个接住,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塌下去的部位的瓦片都被揭了下来,大概有六七十块。 忙完之后,大家累了一身汗。我大声朝孙廷文招呼:“廷文叔,下来歇会儿吧,歇会儿再干。” 孙廷文也累了,三下两下从架子上跳下来。我在院子中摆好小桌,拿过茶壶,摆好茶杯,开始倒茶。 一边喝茶,一边说着闲话,猛的听到“哗啦”一声,大家扭头一看,刚才好好儿的架子,无缘无故地倒塌了。 三叔站起来一看,愣住了,说:“这好端端的架子怎么就倒了?幸亏廷文下来了,要不非吃亏不可。” 大家顾不得喝茶了,在孙廷文的指挥下,重新把架子架好。架好之后,孙廷文不放心,又拿来钳子和铁丝,把关键部位用铁丝捆得结结实实,拧紧。他握着架子用力地摇晃了几下,说:“这下结实了,不会再倒了。” 此时,夕阳西下,天快黑了。 “三叔,廷文叔,明天接着干吧,天快黑了。” 孙廷文说:“行,几点开始?” “早点儿,六点半吧,工钱好说。” 有了头一天充足的准备,第二天的活儿,干得很顺利。上午不到十点,就把瓦垄弄好了,山墙的缝隙也用水泥砂浆抹平。 孙廷文跳下架子,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说:“保证不漏雨。” 三叔也跟着说:“廷文倒瓦垄最拿手,又快又仔细,质量杠杠的,没得说。外县的人都专门聘请他去倒瓦垄呢。” 我说:“廷文叔,真谢谢你了,来来来,喝茶。” 趁着喝茶的工夫,我说:“廷文叔,三叔,佳林请了两天假来帮忙。天没黑活儿就干完了。这样行不行?下午的时间,你俩哪也别去了,好人做到底,我们四个搭把手,把需要接山的地基挖一挖,活不多,咱四个一下午就干完了。” 三叔说:“我没问题。” 孙廷文喝了一口茶,说:“要这么说的话,我丑话说在前面,就帮今天一下午的忙。等雨停了,我得出去帮人干活,本来都定好了的事,我给辞了。同样是帮工,本村人找,得先尽本村的,这是老辈子留下的规矩。” “先谢谢你了廷文叔。这样吧,工钱原来定的是一天180,一天半的活儿,我给个整数,每人300,行不行?” “行,你说几斛是几斛。”孙廷文爽快地说。 “我纯粹是学雷锋,不要钱。”佳林说。 “那不行,佳林,你能来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能不要钱呢。废话不说,三叔廷文叔,一会儿咱吃饭,饭是佳林一大早从市里买的包子,还有一盘猪头肉拌黄瓜。我有酒,好酒,泸州老窖,大家凑合着吃点。吃完饭,咱歇会儿,再干活儿,行不行?” “怎么不行?”三人都点头。 下午干活之前,因为两栋房子中间的胡同里塞满了柴草,没来得及清理,进不去人。 我说:“这两栋房子,将来要合成一栋,中间的两堵墙肯定是要拆掉,大家一起动手,在老宅子院子东北角的墙,推倒,打开缺口,再进去干活儿。” 大家齐动手,很快就把院墙打开了一个缺口,进到里面,简单地收拾一下,开始动手,沿着着原来的地基挖土。 下午快四点了,中途休息,大家在老宅院里喝茶,一边喝茶一边说着闲话,好不惬意。 十几分钟后,大家站起来,正要接着干,也就在此时,好巧不巧,架子再次倒塌,一块木板顺势砸向站在墙根处的孙廷文和佳林! 二人“啊”的一声惊叫,扑倒在地,散落的木杆和木板压在他们身上。 我和三叔慌了神,急忙上前,用力把压在他俩身上的木板、木棍挪开,二人从废墟里爬出来,唏嘘感叹。我上前一看,孙廷文的头上流满了鲜血,很显然,他的头被木板划破了。佳林的右胳膊也被钉子划来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他连忙用左手死死地捂住,疼得呲着牙,嘴里“嗤嗤”地倒吸着凉气。 “上医院,快上车!”我喊了一声,就往外跑去,边跑边喊,“三叔,你也去,检查检查。” 我顾不得锁门,飞快地启动车子,拉着三人快速向镇医院疾驶而去。 第8章 小刀磨得锋锋滴(上) 再搬一车,小胡同里的草就搬完了。 一大早起床,我啥也不顾,早早地来到了小胡同里,把剩余的杂草全部搬掉。从早晨五点半一直到九点半,我搬了快二十趟草了。此时,小胡同完全显示出空旷的原貌来。 说实话,此时我已经累的没有力气了,拿着铁叉,有一搭无一搭地往车上铲着杂草。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样邋邋遢遢的可不行,反正是剩这一趟了,就是拼也要在今天上午搬完。 正在我卖力地铲草时,村书记来了。 “佳声,干活呢。” 我抬头一看,是万胜云,笑着说:“叔,你怎么来了?这几天我趁农忙,人手紧张的时间,先把小胡同里收拾一下,等套完袋儿再找人干活。我想把这两堵墙拆掉,变成一个大院,在北边起一间,前面的两个院门都封掉,只开一个正阳门,行不行,叔?” “怎么不行,你上镇上变更一下手续,把两个房产证变成一个就行了。其实,刚才你说的这些活儿,看起来不多,真要干起来呀,还挺多的。前面这堵墙说是要把原来的门楼拆了,再堵死,中间开一个正阳门,看起来简单,真正干起来几乎等于重新砌了一堵墙。因为砌墙快,拆了再砌,接口处要处理好,这就费工夫了。还有,你要在中间重新起一间房,比盖两间还麻烦,两个山头要接好,工夫就费在接山头上。这些工程量不能小了,大概算一下,差不多等于盖两间毛坯房子的工程量。” 我手扶着铁叉,听胜云叔说,轻轻叹口气说:“工程量大点就大点吧,只要能把房子整理得宽宽绰绰,干干净净,就烧高香了。晚年就在这里养老了,哪也不去,叶落归根嘛。” 胜云叔赞成我的观点,说:“人总不能在外面漂一辈子,老了还是要回老家的。” “叔,你来有啥事?可不光是为了陪我说话吧。” 万胜云眯着眼,停了一会儿说:“要不你把门锁上,跟我上山歇会儿吧,我陪你爬爬山,怎么样?” “爬山?咱村的山,哪座山头我没爬过?就是要爬,我自己就行了,哪还能惊动你的大驾?” 胜云叔微微一笑,低下头拍拍我的肩膀说:“行了,你把门收拾好跟我走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行,你在这稍等一会儿,我回去洗把脸换下衣服。” 一会儿,我和万胜云一前一后往山上走。 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我俩往山上爬去。走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累,停下脚步说:“叔,歇口气。” “行,歇口气,有日子没上山了,我也有点累。” 停了几秒钟,万胜云大声朝山上喊,“张镇长,李书记,我把人给带来了!佳声,张镇长和李书记听说你回来了,要见见你。” “见我?在这?” “是的,上去就知道了。” 万胜云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很快就上到了一个宽敞的山洞里。 “张镇长,李书记,这就是我们村的在外能人,万佳声。佳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马家镇的张镇长,这位是党委副书记,李书记,也是咱片的片长。” “你好,万总。”张镇长伸过手来,和我热情地握了握手。一旁,李书记也上前一步和我握手。 “是什么风,把两位父母官吹到我们村的湿洞里了?两位父母官见我,可不是为了和我一起参观湿洞吧。”我开玩笑说。 张镇长说:“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首先,我代表镇党委政府欢迎万总回家乡二次创业。” 我一愣,旋即一笑说:“你客气了张镇长,我都快奔六十的人了,这次回来是想在村里定居,谈不上创业。要说创业,那是年轻人的事儿。我老了,干不动了,就想回村养老,颐养天年。” “万总客气了,你这个年纪,是壮年,正是发挥威力的年龄。”李书记说。 张镇长接着说:“万总客气了,马家镇的小庙能迎来你这尊大菩萨,巴不得你能在村里定居呢,也好为马家镇的发展做出贡献。” “张镇长,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打工仔,能力有限,鞭长莫及,还能为镇上做什么贡献啊?” 这时李书记打圆场说:“我们先游览一下十二里铺的美丽山景吧,中午在万书记家吃个便饭,行不行?” 万胜云接过话茬说:“行,怎么不行?中午咱就在我家吃饭,咱就吃十二里铺三宝,三个代表,怎么样?” 张镇长一听,高兴地说:“十二里铺的三宝那可远近闻名啊,一会儿咱们到万书记家,过过嘴瘾。” 十二里铺的三宝,就是三种土特产,油炸柞木哈虫,油炸蜂子蛹和油炸蝎子。这几年,这三种土特产吃的人多了,产量越来越少,柞木哈五六百块钱一斤,蜂子蛹和蝎子也是一两百块钱一斤。 中午,万胜云家,胜云婶在厨房里忙着炒菜。张书记一进门就打招呼:“忙啊嫂子?” “张镇长来了,李书记来了,快炕上坐,先喝茶,我炒菜,一会儿咱们开饭。”看样子,胜云婶没少招待镇上的领导,熟门熟路。 放下茶杯,张镇长放下茶杯,扭头看了我一眼,关切地说:“万总,听说你这几天修理房子伤了两个人,怎么样了现在?好了没有?” 我吃了一惊,心想,张镇长怎么知道这些事。赶紧说:“也没啥大伤,就是破了点皮。孙廷文的头皮缝了两针,我兄弟的胳膊缝了四针,现在应该好差不多了吧。” 李书记说:“你兄弟就是镇组织办的万佳林委员吧?” 我点了点头,李书记接着说:“佳林是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工作很认真,也有上进心,原则性挺强,我俩是好朋友。” “还得请李书记多加关照,我这个兄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该批评批评,千万别惯着。” “这次镇上公开民主推荐干部,佳林得票是第一。这样优秀的干部,原则性强,组织性强,而且工作方式灵活,组织部门肯定不会错过的。过了这个年,佳林也能当上镇党委副书记。大家可别忘了,佳林比我小四岁呢,再过几年,说不定是我的领导呢,前途无可限量啊。” 万胜云说:“李书记客气了,佳林毕竟年轻,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俩可要多包涵哪。” 李书记接着说:“万总,说实话,我来咱们片呢,虽说有三个多月了,但有些情况我还不是特别熟悉,有些工作开展起来也不是很得心应手的。究其原因,咱这个片的几个村啊,集体经济都比较薄弱,工作开展起来就不给力。远的不说,就拿十二里铺说吧,今年上级给我们的户户通任务,咱村报的是4000平方米。说实话,前些年,村村通工作开展的确实不错,但是有个别的户门前,个别的胡同路面还没有硬化,村村通就差这最后一公里了。你说咱们村,家家户户都能走上水泥路,那有多好啊,出门脚不沾泥,夏天坐着乘凉也干净、方便,再安上路灯,一点也不比城里差。” 李书记的话我听明白了,我低着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李书记接着说:“万总,说实话,咱十二里铺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太差。可这4000平米的户户通任务,完成起来还是有点困难。万总,这些年在南方见过大风大浪,走过天南海北,事业也有很大的发展。这次回乡定居,镇上一百个赞成。你看,能不能尽一点微薄之力,帮村里拉点社会资金,帮帮父老乡亲,父老乡村可都记在心上的。” 我叹口气说:“李书记,你的话我听明白了,就是让我赞助一部分资金修路呗。” 这时,张镇长接过话茬:“万总,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两句,咱马家镇是市里的北部乡镇,镇政府的财政也不是宽裕,村里就更不用说了。与其说是拉赞助,倒不如说是做功德。架桥修路本身就是做功德的事,这样吧,尽你的社会关系,帮村里把路修完。到时候我让镇上刻一个石碑,把你的优秀事迹刻在石碑上,竖在路边,让十二里铺村世世代代的百姓记住你的名字,记得更多像你一样,为家乡做贡献的社会力量。” 第9章 小刀磨得锋锋滴(下) 张镇长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话要说呢?我抬头看了万胜云张生一眼,轻声问,:“胜云叔,这4000平米需要多少资金,总共?” 万胜云抬头,眨巴了几下眼,稍作思考说:“发动村里劳力出义务工的话,各家负责各家门前硬化,人工费能节省一大半。15公分厚的话总共有20万就够了,20公分厚的话,得25万。” 我砸吧了一下嘴,思考着要不要出这笔钱。说心里话,就我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这25万不是个大数目,但也不是个小数。就是要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张镇长不是说了吗?这钱属于做功德,从这个角度上讲,我是愿意出这25万块钱的。 我正思考着,张镇长拉下脸,对万胜云说:“万书记,你也是老书记了,干了有20年了吧?” “我干满了三届,这一届是第四届的第三年,总共18年。” “像你这样在基层能干满18年的,而且是连干四届的老书记不多,这说明你是个原则性很强,很得民心的农村支部书记,愿意为老百姓办实事。可有一件事我就不明白了,万总刚回村,整理房子,凑不齐人手,你怎么就没想到帮他一把呢?害得他手忙脚乱的,还伤了两个人。况且,佳林是镇上的优秀干部,这个责任,你能负得起吗?” 万胜云愣了一下,脑子反应很快,似乎明白了张镇长的意思,沉吟了一声说:“嗯,张镇长,李书记,我在这里做一下自我检讨,确实是我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如果我想到了,肯定能帮万总找到专业的人,就不至于伤了人。这样吧,过几天万总要把老房子重新整理一下,两位领导也知道,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人手确实不好找,我尽力,我尽力帮万总找到专业的人手修房子,就不用万总费心费力的了。” 张镇长轻声咳嗽了一下,说:“光找人就行了吗?” “镇长说得对,这样吧,两位领导,我再表个态,万总家里这点活啊,村里经济紧张,我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正好,过几天我的猪场要扩建,万总修房子的人工费,我出了。至于水泥,沙,木料之类的费用,我就鞭长莫及了。” “万书记,提前透露个消息给你哈,今年全市上下农村支部书记提前两年进行换届选举,你可要好好表现表现,争取连任。” “为什么,不是五年一选吗?这一届怎么刚满三年就要换届?” “要问你去问省委组织部吧,这是省委组织部下的文,市里执行就是了,哪那么多主什么?” 见气氛不对,我急忙说:“呃,叔,你别这样,你能帮找人手我就感激不尽了,人工费该多少钱,我就出多少钱,不用你承担。” 李书记接过话茬说:“万总,你就不用担心了,既然万书记答应帮你找人,并且垫付人工费,这也是他尽一下地主之谊,应该做的,你就不用客气了。” “这样吧,水泥,沙子,镇上上个月硬化大院,剩下一些,万总用足够了。万书记,明天,你找个车,上小胖沙场拉40方沙,上镇政府后院拉5吨水泥,不够再告诉我一声,我安排。” “足够了足够了,张镇长,谢谢你,我替佳声谢谢你啦。”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不能再说什么了。迟疑了一会儿,我一拍大腿,坚定地说:“农村的路面硬化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刚才我叔说了,这最后一公里呢,有15公分厚和20公分厚的区别。这样吧,咱就别抠抠搜搜的了,这25万块钱我出!为的是给家乡父老营造一个安心舒适的生活环境。” 张镇长竖起大拇指说:“万总,有魄力,你这种惠及家乡父老的大义之举,大善之举,我张胜利一百个赞成。在当下的环境中,很了不起,值得学习。我代表镇党委和政府向你表示万分的感谢!” 我客气的地回应着张镇长。 这时,万胜云说:“张镇长,有件事请示一下哈,就是今年春节,镇政府分福利,需要猪肉的话,我这里有。” 张镇长毫不迟疑地说:“没问题,只要你的猪肉质量好,价格公道,镇上买谁的都是买,何况你还是镇上的优秀基层支部书记,这完全没问题。” 万胜云高兴地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张镇长,到饭点了,咱们开饭好不好。今天喝好酒,五粮液行不行?” “别喝五粮液了,要喝就喝茅台。” 不知什么时候,有两个人进了房门,先进来的是一个胖子,手里提着两瓶茅台,后进来的是一个瘦子,俩人都中等个头。 胖子一进门就自来熟地热情打招呼:“万书记,我说家里怎么这么热闹呢,原来是张镇长和李书记两位大人在呀!自我介绍下,我是咱隔壁镇经营粮油的,贵和粮油。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是南庄村的李书记。” 瘦子探过头来,朝张镇长和李书记点点头说:“张镇长好,李书记好,我就不用介绍了,万总可能不认识我。我叫李胜利,是南庄村的书记,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见外,听说万书记家里有贵客,就不请自到了。” 张镇长笑呵呵地说:“炕上坐吧。你是贵和粮油的,我好像听说过,咱俩重名,你也叫张胜利,对不对?” “哈哈,我是借了张镇长的光了,对,我也叫张胜利。” 李书记高兴起来,说:“今天中午这顿饭吃的真有意思啊,三个胜利。” 万胜云高兴起来,大声说:“有意思有意思,确实有意思。中午咱吃三个代表,座上贵客有三个胜利,意思是我们以后在两位领导的正确领导下,不断地从胜利走向胜利!” 第10章 接龙骨、接龙肉(上) “师父,你先听我说,我家里有一栋老房子,是四间的土坯房,土坯房东边隔一间宽的胡同,是我爷爷的三间土坯房。现在,我爷爷的三间土坯房给我了,我想把这两栋房子合起来,把中间的墙拆掉,再把中间过道的位置盖上一间房,这样就合成了八间房,一个大院子,原来的小胡同也就不存在了,变成院子了,这样改造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 “师父,这样做,我需要注意的事项?” “那肯定是需要注意了,需要注意的东西多着呢。两栋房子的山头接起来,变成一栋房子。两栋房子都是接一间,主房一头接,注定要死人。具体来说是换主人。说得重一点,是要死人的,说得轻一点,高落低伤的情况,寻常可见。不管怎样,伤灾、血光之灾在所难免。处理不好的话,后果很严重。” 师父的一番话,说得我后背直冒凉气。“确实,师父,你说得很对。前几天,我发现三间土坯房的东方山头漏雨,就找人倒了一遍瓦垄,结果好端端的架子倒了两次,倒第二次的时候,还砸伤了两个人,经你这一说,确实是应验了。” “你就倒个瓦垄,伤了两个人。如果是这两栋房子接起来,合成一栋,要打地基吧?中间的两堵墙要拆掉吧?原来的两个门楼要拆掉吧?还要新建一个大门吧?这里面需要注意的事项可就多了。” “师父,还是要请教你一次,你教教我,怎么样做才能确保平安无事,施工顺利?” “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盖一间房子,把两间房子合成两栋房子,两个院子合成一个,你需要接龙骨、接龙肉……” “恐怕来不及吧,师父,一会儿施工队的就来了。” “这么说的话,你今天先把两堵墙拆了。晚上,你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下层的龙骨接上,龙肉接上。明天打地基的时候,打好地基,再把上层的的龙骨接上,就完事大吉了,包你施工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光接龙骨龙肉就行了吗,师父?” “院子前面的院墙相接的地方也按照我说的这么做就行了,还得写个表文,禀告当地领导,你要干什么,请领导批准实施就行了。” “当地领导?什么领导?”我纳闷了。 “就是土地爷,还不懂吗?”师父有点恼怒。 “明白了师父。等过几天我房子弄好了,邀请你过来剪个彩,我再领你转一转,玩几天,顺便讨教几招。来回的车马费我给你报销,你来个人就行,师父。” “行啊,我等你通知,今天晚上你照着我说的做就没事了。” 刚放下电话,门外就响起拖拉机突突突的响声。我走出门外,万胜云就领着五六个人向我迎面走来。 “胜云叔,今天就开始干了。” “今天就开始干吧,我多找了几个人,先把你的活儿干完了,再干我的。我估计着有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叔,商量个事儿,你看能不能这样,今天先把院墙拆了,明天开始打地基,盖房子?” “可以,今天拆院墙,拆下来的垃圾我负责运走,盖完房子之后剩的垃圾,我就不管了,你就自己想办法。” “行,叔,还有件事,就是咱不管干几天活,今天中午我请客。最后一天收工的时候我再请一顿,其余的时间吃包子,行不行?” “不用这么客气,他们都拿的午饭。” “两回事,叔,要是没意见的话,今天中午咱就到镇上饭店吃。我一辆车不够,你还得开一辆车。” “行,就按你说的办。佳声啊,你忙去吧。”说完,万胜云回过头,对几个人说:“大伙儿先把架子管卸下来,今天主要是把胡同两边的这两堵墙,还有两个门楼拆掉,傍晚,把垃圾清出去。” 第11章 接龙骨、接龙肉(下) 中午,我在镇上的福源饭店请客。 这个饭店是独栋二层小楼,从前门进到院子,我洗完手站在院子中间,四周瞅了瞅。正在此时,饭店老板一瘸一拐,慢慢走出来,对万胜云说:“热烈欢迎万书记,爱吃啥点啥,我马上让厨师上菜。” 万胜云看了我一眼,笑着对老板说:“陆老板,今天是他做东。这位是我们村里的能人,姓万,你就叫他万总吧。” 陆老板向我伸过手,热情地说:“你好万总,咱俩是头一次见,你放心,我这个饭店饭菜质量保证新鲜,价格还不贵,口感好,以后你有什么饭局就来我这里吧,包你满意。” “行,我们总共十个人,你安排一个大桌,你领我看看菜吧。” 在陆老板的介绍下,我点了四个凉菜四个热菜,一盆豆腐汤,还有半个猪脸。 “够了,十个人吃这么多菜足够了。”陆老板说。 “行,你就上菜吧,快上哈,都是干体力活的,菜量足点,吃饱了好干活儿。” “你就放心吧,包你满意。” 这顿饭吃的还不错,六个工人加上我爹,我三叔,还有万胜云都吃得很高兴。 见工人们快吃完了,我走出包间,找到陆老板结账。陆老板见我过来,很神秘的样子,把我拉到吧台旁边放杂物的小屋里。 陆老板哭丧着脸,低声说:“万大师啊,你快帮帮我,还真让你说对了,我老婆跑了,我的腿也受伤了。老婆跑一个多月了,也没有消息,饭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快帮我把老婆找回来吧。” “什么?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万大师啊,你就别假装不知道了,刚才你村的万书记都告诉我了。说你一进门就看出饭店风水有问题。你放心,今天中午这顿这顿饭就免单了,等我老婆回来了,我再登门拜访。” “哦,你说这件事啊,你瞧万书记这张嘴,也没有个把门的,棉裤腰似的,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无奈地笑了笑,接着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直说吧,你这个院子犯毛病,一个是男女主人的腿脚容易受伤,再一个就是家里女人愿意往外跑。” “那可不是嘛,我老婆跑了以后,我有一次出去找,一不小心跌到了路边水沟里,把腿摔伤了,还好,只是裂了纹,没有摔断。这不?到现在还没好利索,走道有时还疼。但是你千万要教个法子,帮我把老婆找回来,我就感激不尽了。” “你真信我的话?” “大师,你这不开玩笑吗?我不信我还能把你拉到这里说话?你快点说吧,一会儿还有客人来结账呢,我一个人分两半使都不够,根本忙不过来了。” “我看你心诚,就教你两个法子吧。这两个法子你分开用也行,合起来用也可以。第一个,就是白天你把你老婆的衣服都拿出去,放在高处挂着,到晚上收回来。挂衣服的时,要把你老婆的名字住址,生辰八字都写在一张黄表纸上,装在衣兜里。还有一个法子,见效挺快,就是每天晚上,子时,就是夜里11点到1点之间,你弄一双你老婆经常穿的鞋,然后也在黄表纸上写上你老婆的名字,家庭住址,生辰八字,放进鞋里,再用根绳子拴住鞋子,在院子里拖着走,一边拖,一边说‘老婆,你快回来吧,老婆,你快回来吧’,最少要拖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去准备准备吧,今晚就开始。这些天你老婆在外面过得挺苦挺累的,早点把她叫回来,少受点罪。嗯,说快也快,多则半个月,少则七八天,人就回来了。” “谢谢你万大师,等我老婆回来了,我登门拜谢。这样吧,再过几天,你家里的活完工了,你少不了还要请工人们一顿,到时候你还过来,我还给你免单,行不行?” “那就破费陆老板了。行,我们都吃好了,一会儿就走。” “好的,万总,路上慢点。” 还好,第一天施工挺顺利的,两堵墙和两个门楼都拆掉了,拆掉的砖头瓦块,杂土,被工人们装上拖拉机,运走了。 天渐渐黑下来。我拿着白天提前写好的表文,还有一包黄表纸,来到胡同里,嘴里念念有词,祷告一番,化掉。 又把白天准备好的12根短竹竿,分别在地基两旁相接的地方,用铁锨往下挖深了点儿,把12根竹竿放进刚挖好的12个凹槽里,又拿来白天买的一大块猪肉,随便用刀分成12小块,也一并放在凹槽里。做好这些,我又逐个把凹槽填好土,用脚踩实。 做完这些,我长舒了一口气,坐在院子里,惬意地喝茶。茶是万胜云给的芊箩叶茶。还别说,这茶确实好喝,越品越有滋味,甜甜的,香香的,与以前喝的那些茶口感、香气完全不同。 “佳声啊,还没睡呀?”我扭头一看,我爹牵着一条大黑狗进了院。 “爹,你牵条狗来干啥?” “看门呗,还能干啥?门楼都拆了,敞歪歪的,晚上没个看门的可不行。”说着,把狗拴在院子西侧的石榴树上,拍了拍狗的脑袋说:“大黑,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我爹转头对我说:“你拿点好吃的给大黑,以后大黑你就养着吧,给你看个门。” 我答应一声,转身进屋,把中午没吃完的打包回来的饭菜,拿出一些放在大黑面前。大黑闻到饭菜的香味,低头贪婪地吃起来。 第12章 陆林来访(上) 房子终于改造成功,顺顺利利,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村里依然忙,几乎所有的闲劳力都到了果园去,蔬果儿,套袋。我一个人得慌,就拿来拖把,开始打扫卫生。 “万哥,忙呢。”正当我干得起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喊声。 我抬头一看,是福源饭店的陆老板进了门,两只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他有点吃力的样子,拎着东西快速进了院儿。 我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陆老板,来就来吧,拿这么多东西干啥?我家里都有。” “小意思,不成敬意。你小心点儿,这是酒。” 陆老板把东西放进客厅之后,转身回到院子里,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万哥,真是大手笔啊,这个小院叫你这么一整,两栋合成一栋,现在又宽敞又气派,站在这里,我就感到神清气爽的,大吉大利呀。” “别叫我万哥,你就叫我的名字吧,万佳声。陆老板,你怎么知道我这是两个宅子,合成一个?” “万哥,你别见外,我真要叫你一声哥呢,我的姥姥家就是十二里铺村的,我还管万书记叫声舅呢,这么算起来和你应该是平辈吧。” “哦,你姥姥家原来是十二里铺的呀。来来来,快坐,喝茶。”说着,我进屋拿来两个马扎子,放在递给陆老板一个,接着搬出了木头方桌,搬来茶具,水壶,茶叶,泡起茶来。 “万哥,我姓陆,我叫陆林,今年47岁,属小龙的,你就叫我陆林就行了,别叫陆老板,和你比起来,我连个芝麻粒都算不上。” “你客气了,好啊,叫你声兄弟吧,显得亲切。来,喝茶,这是万书记给我的芊箩叶茶,味道真不错。” “万哥你别忙了,我我先参观一下你的豪宅吧。嗯,东边三间厢房,西边三间厢房,都是干什么用的?” 我直起腰,介绍说:“东边是三间厢房,是厨房餐厅储物间,西边的三间厢房是卫生洗浴的,再加上一个储藏间。” “正房原来应该是八间吧,被你改成了五大间,又宽敞又明亮。” “怎么知道原来是八间房子?” “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啊,咱俩还算是邻居呢,你屋后家庙的后面还有我的一栋房子。因为我姥爷只有我妈一个,所以我姥爷和姥姥去世之后,那房子自然就归我妈了。我爸是倒插门,我住在这栋房子有十年了,后来搬到镇上住了。这四周哪里有棵树,哪里有块石头,哪栋房子塌了漏了,我心里都一清二楚。” “哈哈,说来挺有缘分的,原来咱俩还是邻居呀,请坐,喝茶。” 陆林坐下来,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好茶,这芊箩叶茶喝起来口感就是独特,而且营养价值也不菲。可惜呀,名气没打出去。你看人家龙井茶,碧螺春,质量好的能卖好几千块钱,甚至上万块钱一斤。不是吹,咱这芊箩叶茶一点也不比南方茶差,能么就卖不上价呢?每斤就二三百块钱,差远了。” “兄弟,别悲观,我相信经过咱们这一代人的努力,芊箩叶茶肯定能够风靡全国,身价打着滚的往上翻呢。” “但愿如此吧!万哥,我今天来了,主要的是谢谢你的。按照你教给我的法子,四天之后,我老婆就回来了。刚开始回来的几天,和我亲亲密密的。可是这两天我就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她有时候背着我打电话,问和谁打的,也不说。万哥,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把我的饭店风水调理一下,咱治标也治本,要彻底断了我老婆的坏念头,安下心来,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啊。我大闺女上大学了,儿子也上了初中了,以后的日子,想想心里都美!美中不足的是,我老婆弄的这码事,唉,对她不好,对我不好,对两个孩子更不好。” “是啊,你说得有道理……” 见我不再说话,陆林转移话题:“万哥,你几个孩子呀?” “和你一样,也是一个闺女,一个儿子?不过,我闺女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儿子正在上大学。” “哈哈,我说呢,我怎么和万哥这么投缘,两家孩子的情况也都差不多。”陆林诚恳地说,“万哥,我说的是心里话,你千万要帮帮兄弟一把呀。你好人做到底,你说个数,该给的香火钱,我一分不少,我知道这一行的规矩。” “其实,唉,也就是一张窗户纸……” “这样吧,万哥,我猜你把这老宅子整理得这么好,肯定是打算在村里定居养老的。而且我还能猜测到,嫂子过几天也一定会回来一趟。等嫂子回来了,就在我的饭店,我给嫂子接风,你再顺便帮我看一下饭店行不行?” 陆林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容不得我推辞了,我儿无奈地说:“还真让你说对了,再有两三天吧,你嫂子就休带薪假了,过来住几天。” “那太好了万哥,我盼着嫂子早点过来。听说嫂子现在高升局长了?” “啥局长不局长的,那个破局长给我当我都不当。再有不到两年就退休了,到时候你嫂子就过来住,让她体验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桃园生活,什么叫真正的慢生活。” “想想你和嫂子的晚年生活,那该有多么惬意,想干点啥干点啥,吃点啥吃点啥,风景优美,无忧无虑,想想我都替万哥高兴。” 不愧是开饭店的,陆林的一张嘴真会说,七面光八面圆,句句说到你的心坎里。 第13章 陆林来访(下) “兄弟,先谢谢你的好意。你既然来了,咱哥俩就好好地闲聊几句。你刚才说咱村的家庙,我听说有100多年的历史了,我知道一些,但不全面,具体情况你应该能说几句吧?” “是的万哥,咱村的家庙正儿八经的有100多年的历史了。” “对,村里老人说民国刚开始,就建了家庙。” “我以前就听说过,十二里铺村的家庙有历史,有故事,好像当年住过风流和尚,祸害过当地百姓。” “这个,我也是听村里老人说的。家庙前身是个大寺庙,出了人命案子后,官府才把寺庙毁了。后来,村里人在旧址上建了家庙。” “这么说,那是晚清时期的事了。” “对,最早的寺庙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当时很小,是个山庵。十二里铺村那时人丁稀少,山庵在村北,离村子远,但香火一直很盛。清朝前期,有个和尚住进山庵。这个和尚有来头,据说当年于七起义失败后,其中的一个首领,为了躲避官府追杀,剃发为僧,住进了山庵。就说这和尚吧,有段时间,四处化缘。有了钱,就把山庵扩建成了寺庙。再后来,寺庙出了人命案子,和尚被抓起来正法了,寺庙也被破坏了。” “于七起义?其中的一个首领?”我顿时来了兴趣,“你说的于七起义,我还专门上网查阅过,做了笔记,读给你听听,看对不对。于七,本名乐吾,山东栖霞唐家泊村人,家世殷富,是当地的大户。祖父经商,父亲当过明末防抚铺兵。于七上过几年学,十四岁拜师习武。崇祯二年,也就是公元1629年考取武秀才,次年又中武举。于七为人正义和气,时常为乡亲排解纠纷,因而在地方上有很高的威望,受到人们的爱戴。他乐于交往,经常结交各路志士豪强。久而久之,以于七为中心,栖霞及附近县里的志同道合者聚拢成了一个社会圈子,他们议论政局,演练武功,形成了一股势力。清兵入关后,迅速进行统一全国的战争,但遇到李自成旧部和其他反清力量的反抗。顺治五年,也就是公元1648年,于七在董樵等有识之士的协助下,发动了大规模的反清起义。他们以淘金工人为骨干,广泛发动农民,联络海岛渔民,在胶东锯齿牙山建据点,竖义旗,反清抗暴。于七部与昆嵛山区的农民起义军相配合,攻克宁海州,向文登县城、栖霞分两城进攻,令统治者大惊。清廷获悉,十分关切!剿抚并济,使起义军遭到沉重打击,于七在动摇中受招安,致使起义失败。于七降清后,难以得到统治者的信任和地方官吏的善待,受到亲朋好友的谴责。经旧友的规劝,于七终于悔悟,改善了同旧友乡亲的关系。顺治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659年,郑成功为了恢复明王朝,挥师抗清,激发了北方各地农民的起义。顺治十八年,也就是公元166一年秋,于七第二次领导农民在锯齿牙山起义抗清,登莱二府人民纷起响应,反清烈火燃遍胶东。清廷深恐斗争蔓延,派万余名满蒙八旗兵和九省两万多名绿旗兵围攻锯齿牙山。于七率众英勇抵抗,但寡不敌众,于七等极少人突围,大批起义官兵及家属被杀害。昆嵛山、招虎山方面也遭挫。康熙元年,也就是公元166一年春,于七从锯齿牙山突围,转移至崂山东麓,先在王哥庄港西给人家当佣工,后为避难便到华严庵出家当和尚,先得法名通澈,受戒时又获法号善河。他在众和尚中颇有威信,70岁时被举为方丈,他享高寿,老死在华严庵。这段记录里有锯齿牙山、文登县城、昆嵛山三个地名,文登县城、昆嵛山地球人都知道在哪里,就是锯齿牙山不清楚。” “锯齿牙山就是十二里铺村西北的几个山峰,老一辈子少一辈子都叫锯齿牙山,县志里也有记载,错不了。” “可是,栖霞市的地方志上说锯齿牙山是栖霞的,这怎么解释?” “十二里铺村一带多少年来流传着于七起义的传说,我认为这锯齿牙山是咱这一带的,不是栖霞的。十二里铺村清朝时期属于登州府。你想,从栖霞进攻文登县城,与从锯齿牙山一带进攻文登县城,哪个更合理?从史料记载和民间传说,还有推理的角度上说,我认为锯齿牙山是指咱们这一带的,不是栖霞的。” “有道理。”我说。 陆林接着说:“咱再说寺庙。和尚为什么被官府抓到了呢?寺庙又是如何被毁掉的呢?这要从和尚的风流事说起。据说和尚耐不住寂寞,在扩建山庵时做了手脚。他在佛像前设了机关,他看哪个前来拜佛的姑娘漂亮,就暗中打开机关,人就掉进机关下的地道里。他把漂亮姑娘囚禁在地道里,蹂躏完了再杀死,顺便埋在地道里。刚开始的几年,附近的乡民没注意到是他干的,时间一长,乡民发现,好多姑娘就是到寺庙上香后失踪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报了官府。官府来人一查,那和尚原来是个匪首,就把他抓了起来,正法了,再后来寺庙被官府毁坏了,以免寺庙成了窝藏匪徒贼子的秘密场所。听村里老人说,寺庙被毁后,发现了一条长达二里地的地道,直通村后的山中,从地道里挖出十几具尸骨。” “我的天哪,像是听天书。”我喝了口茶。 陆林笑笑说:“我也觉得听天书一样。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直到民国初年,村民才在寺庙原址上修建了家庙。” “你是说家庙的前身是寺庙?” “应该是吧,寺庙旧址阴气重,不适宜建阳宅。村里人请了当地一位有名的风水先生,做了法事后,在原址上修建了家庙。抗战时期,十二里铺村的地下党员利用家庙做掩护,秘密从事抗日活动。建国后,村里出了20多个县团级干部,文职有,武职也有。级别最高的是白林,离休以前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外大使馆三军武官和国防武官。” “这么说,家庙的风水挺好的,能保佑村里出大干部啊。” “哈哈,好像是吧。我向来就觉得十二里铺历来尚文,是个文化气息深厚的村庄。有了文化做动力,发展前景肯定看好!” “兄弟,你对家庙的历史研究的真透啊。” “啥研究啊,我就是听一个到饭店里吃饭的客人说的。我的房子就在家庙的后面,要不我领你参观一下?” “行,虽然以前也不回村次数也不少,但我很少过去。” 说着,我俩起身往外走。一会儿的工夫,就来到陆林的家。陆林打开门,一进院我就感到一股气场直逼而来!他的老宅子是两进院,一进大门是个大院儿,正北是一个是前厅房,前厅房两侧都能走人,再往后就进了后院,后院儿比前院儿大一些。后院儿正中是五间正房,房子两头与山墙之间是一小片空地,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后院儿东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 “兄弟,你这栋老宅子家里出过大官,但也出寡妇,属于先富后贫寡妇宅,女人当家。” 陆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好像是发现外星人一样,上下打量了我,结结巴巴地说:“万哥,你真是神仙呢,真让你说对了!我姥爷的爷爷老辈子干过知县,家里丁财两旺,到了我姥爷辈儿就衰落了,男丁就我姥爷一个人。我姥姥三十七岁就守寡了。虽然我姥爷去世了,但我姥姥的生活,在那个时代,在村里还是数得着的。” “你的这个老宅子的格局,和天波府一样,就是北宋时期杨业的老宅子。我说呢,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直逼而来。” 陆林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万哥,你真是神仙呀,以前我结婚后还在这宅子里住了两几年,越住心里越不踏实,就不敢住了,搬到镇上,后来就开了福源酒店。万哥,这种房子的格局不好,那怎么改才能变成吉宅呢?” “这个嘛……”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行规,还是行规!你瞧我这张嘴,怎么就不按规套路出牌呢?不说了,万哥,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上客的时候,我回饭店忙活了。过几天嫂子回来,你千万千万告诉我一声,千万别把我当外人,就当自家的一个兄弟,我给嫂子接风哈,万哥。” “好吧,到时候我给你电话。” “那行,万哥,你也忙吧,过几天咱们饭店里见,我先回去了。” 第14章 陆林拜师(上) 十二里铺村算是一个大村了。村子常住人口多的时候是600多户,现在400多户,减少的部分是人口自然死亡造成的。也就是说,十二里村的年轻人很少外出谋生,基本上都是在周围转,有出去打工的基本以短工为主,老婆孩子都在家里不说,家里还有自己的一份事业。 十二里铺村一直人丁兴旺。 再看周边其他的村,户数和人口的总量比以前基本上都减少了一半,有的村减少了一大半,村里的空闲房子很多。 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村中的鸡鸣狗叫声此起彼伏,小时候的幸福感和归属感,一下子就找到了。这,正是我要回农村居住的一个重要原因。 钱杰回来的第二天,就当起了农村主妇。天刚亮,就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让我帮她烧火,因为她要烙媳妇饼吃。 这里的媳妇饼制作起来不加一滴水,纯用花生油,鸡蛋和糖按照一定比例制作而成。面发酵好之后,就可以烙了。 钱杰最爱吃媳妇饼。为了常吃,跟我妈学会了媳妇饼的制作工艺。在深海市,她就经常用电烤箱做,口感有差异。这次回老家,她高低要做正宗的、用烧柴火的铁锅烙的媳妇饼。 此时,屋内光线有些暗,但这丝毫没减少她烙媳妇饼的热情。我坐在灶前烧火,一小把一小把地往锅灶里填草。架在铁锅上的圆形铁板上,放着8个圆圆的、金黄色的媳妇饼,钱杰趴在锅台上,小心翼翼地翻着饼。 “他爹呀,饼快熟了,火苗再细一点,烙糊了不吉利。” “你怎么一回村里就变成了一个农村妇女,还他爹呀!你这入乡随俗,随得挺快呀!” “农村妇女怎么了?正是农村妇女,才做到了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样子。等我退休了,就回这里做一个正宗的农村妇女,和你比翼双飞,陪你白头到老。” “唉,你这个农村妇女可不是一般的农村妇女呀,副处级的,成分有点高啊。为了烧这点火,我茶没捞着喝,腰累得都快直不起来了。再细,再细就要一根一根地往里填了。” “我可告诉你,咱闺女的日子,现在过得多好,在深海市不是一流的,也名列前茅,要车有车,要房有房,要存款有存款,还不是沾了好饼的光?那年闺女出嫁,我亲自烙的媳妇饼,谁不夸俺的饼好看又好吃?你都忘了?” “我忘倒是没忘,但主要功劳还是我妈。” “还有我呢,还有我的一半功劳。” “钱杰,闺女过日子好不好,主要是……和媳妇饼……哎,废话不说了,今天中午无论如何也要到陆林的饭店去了,我都答应他了。” “那好吧,今天中午就去,顺便捎两个饼给他,让他尝尝我的手艺。那,你开哪辆车去?” “威志!” “你不怕人家笑话你,身价低了?” “不怕,我这是过日子,也不是出去和别人比富。” “哎呀,你是大款啊,这些年在大城市里混得不错,大奔开着,洋酒喝着。这次一回村就给村里捐了25万块钱,听说还上电视了,哈哈,妥妥的富豪一个呀。” “你就别笑话我了,这次我豁出去了,我不想当什么老板了。这样吧,你休完带薪假,别坐飞机了,把我的车开回去。” “还是你留着开吧,我觉得一下子从大奔跌到威志,落差不是一般的大,怕你后悔。” “没啥后悔的,我这个人向来做事低调,当初买大奔是为了撑门面,为了生意。现在我是叶落归根回农村定居,我还需要撑什么门面,说起来你可能想象不到,我那次在万胜云家吃饭,南庄村的李书记,还有隔壁镇的张胜利,对我磕头捣蒜的,一个让我慷慨大方,倾囊相助,帮他们村也修修路。另一个让我投资他的粮油公司,说是给我30%的股份。” “你都答应下来多好,显示一下你富豪身份。腰缠十万贯,骑鹤看乡亲。慷慨解囊助,方显赤子心。” “你可别了笑话我了,我还指望这点钱养老呢。再说了,我哪里算得上是富豪,和真正的富豪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说你现在的财富在马家镇来说,算是富豪了。” “打住打住,哪壶不开提哪壶。做坐吃山空啊,坐吃山空,你懂不懂?” “行了行了,不是还有我吗?我的退休金足够咱俩晚年生活的了。” “那是吃软饭,我才不吃软饭!我就开着威志去吃饭,我倒是要看看,谁能小瞧我?我可是个凭本事走江湖的人!” “好好好,听你的还不行吗?” 临近中午,我的一汽威志停在了福源饭店门口。为了显示一下我铁定做农民的决心,故意把车停在一个显眼的位置。 下了车,我提着酒,和钱杰一前一后进了福源饭店的大门。 “哎呦,万哥来了,嫂子来了,里面请里面请坐。来就来吧,怎么还带着酒?” 我站住,说:“捎点南方酒你尝尝,哪个房间?” “福源厅。万哥,中午几个人?” “本来想叫万书记一起来,他猪场里的活忙,抽不开身。我叫的佳林,还有咱村的于有江,加上你,五个人。” “有江兄弟啊,他一会儿过来,给我送货。万哥,你稍等哈,美丽——美丽——,你过来把酒接着。” 一会儿, 武美丽走了过来,接过我手中的白酒。武美丽很漂亮,大眼睛,白白净净,江南美女一般。 “万哥,你看我这个院子,哪里需要改进?”武美丽领着钱杰进了屋后,陆林拉着我,在院里转悠。他一边走,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硬是塞进我的衣兜里。 “兄弟,我替祖师爷谢谢你了。其实也不用费多大的功夫,你就在一进门的这个地方,往里走三米远的地方,砌上一堵影壁墙行了。” “砌一堵影壁墙就能解决问题?” “对,只要站在院子中间,看不到门外就可以了。” “万哥,我想起来了,我不砌墙,我做一个木头柜子,把我的菜品摆在这里行不行?” “怎么不行?把展示柜搬过来,一则是一则是为了方便了客人点菜,二则屋里是腾出更多的空间,还旺财。” “腾出空间能旺财?这是什么道理?” “很简单,水为财嘛,空间大了,水也就多了,水多了,财不就多了吗?” “哥,我就更纳闷了,空间大了,水就多,这是什么道理?难道空间就是财吗?” 见我没言语,陆林就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上前一步,低声问:“家庙后我的老宅子,哪天有合适的机会,还要请你再去亲自指点指点。” “兄弟,我学艺不精,等什么时候我师父来了,让我师父给你指点迷津吧。” “哥,你这是谦虚吧。” “一点也不谦虚,我师父比我厉害100倍我。” “不至于吧,万哥你就已经很厉害了,我的老宅子,你一眼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师父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我师父是一宅断的掌门人,就这么跟你说吧,你随便拿出一栋农村的宅子,我师父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个住宅的宅主在弟兄中排行老几,日子过得怎么样,宅主夫妇会不会生病。论生死的话,宅主夫妇是生病死的,还是车祸死的,还是高落低伤。宅主生儿生女,子女怎么样,叛逆不叛逆,学习好不好,等等。还有,宅主的上一辈,哪一门绝后,哪一门兴旺,我师父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我的天呐,还有这么厉害的人,你刚才说你师父是一宅断的掌门?怎么还有个门派?这是个什么风水门派?” “对呀,一宅断运用了仿生学的原理,在目前中国风水流派中获赞誉最高,比传统的八宅派,还有过路阴阳、金锁玉关等,准确得多了。” “听不懂,太高级了,听不懂。” “通俗点说,我们念书的时候,古文学中有个六艺,风雅颂赋比兴,一宅断用的就是比的原理和方法。” 陆林还是笑着摇头,一再表示不理解。 “以后慢慢理解吧,快11点半了,佳林快来了。” “行,万哥,你先屋里坐,我去准备准备,等会儿人齐了就开饭。” 第15章 陆林拜师(下) 陆林刚走不久,佳林就进了屋。 “这么快就下班了?” “哪里?我向办公室打了招呼,提前跑出来了。” “喝点水。”我连忙给佳林倒茶。” “哥,你刚回来就整这么大的动静,不怕有人惦记啊?” “什么动静?我给老百姓修路,做慈善,有什么怕的?” 佳林放低声音说:“我是担心你搞封建迷信,被人惦记上。” “封建迷信?” “对呀。前几天你修房子,又是接龙骨,又是接龙肉的,都传出来了,传到镇上了,说十二里铺村有个很有钱的游子回村发展,还是个大师,可厉害了。” “哦,你说这个呀。这有什么好怀疑的,风水学在古代称做堪舆学,在现代称做环境学,综合了地质学、建筑学、心理学等学科,也是一门教人如何与自身、环境和谐健康相处的学问。这是科学,不是迷信,怕什么?” “哥,大道理谁都懂,可是到了社会面上,就不会是那么冠冕堂皇、正正当当了。我就是怕有人,特别是和你有矛盾的人拿这个说事儿,怕有人整你。到时候,人家会说,把两栋老房子接起来,就会死人?就会出凶灾?你接了龙骨龙肉就太平了?有什么道理可讲?还有,刚才我一进门,看见陆林在大门口指指点点地对人说,要砌影壁墙、建展示柜什么的,还说是他师父,一位风水大师说的,有这么回事儿吧?” 我毫不掩饰地说:“有,就在刚才,我告诉他的。不过,我可不是他师父。” “哥,我对你讲这些,是提醒你,以后这方面要低调一点,别太张扬了,免得惹祸上身。” “我知道了。”我口气缓和下来。 钱杰也说:“佳林兄弟说得有道理,凡事得给自己留个后手。” “我知道,我做的每一步,都是有理可讲,以理服人的。” 话音刚落,陆林就端着一盘菜进了屋,放在桌上,然后拿来一瓶酒,要挨个儿斟酒。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一看是于有江打过来的。于有江电话里说,让我们先吃,他有点事,稍晚一会儿到。 陆林耳朵灵,我刚说完,他就对着手机大声说:“快点儿哈,就差你了!” 说罢,陆林挨个倒酒。钱杰不喝酒,陆林给倒上了饮料。然后端起酒杯说:“咱先慢慢吃着,一会儿有江来了,咱正式喝酒。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客套了,我在这里声明一下,今天这个宴席,即是给钱大姐接风的,也是拜师宴。佳林兄弟是镇政府的干部,给我做个证,今天,我陆林要正式拜佳声大哥为师,学习风水。” 我一点准备没有,见状,连忙站起来说:“学艺不精,学艺不精啊,何德何能,能当你陆老板的师父呢?” 佳林见状,赶紧说:“都是封建迷信,我劝你们别搞这一套了。” “佳林兄弟,你现在当了官,我祝福你。可你要说这是封建迷信,我首先不服!这是科学,是正宗的科学。师父,你就不要客气了,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也见识了你的真本事。一会儿有江兄弟来,让他也给做个证。师父,你随意,这杯酒我先干了。” “别别别,陆老板,我还没答应你呢。” “这个嘛,无论你教我还是不教你,教的多还是教得少,这个师父我都认了。师父在上,这是徒弟的一点心意,请笑纳。”说着,陆林从兜里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起了拜师礼。 “使不得啊,陆老板,我做不了你的师父。”我连忙上前去扶他,可是陆林怎么也不肯起身。 正拉扯着,门忽然推开了,于有江进来,见状哈哈大笑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还磕起了头?” “有江兄弟来了,正好,我要认佳声大哥做师父,你做个见证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有江,你快劝劝陆老板吧,高低要拜我为师,以我的水平,哪能当他的师父呢?”我伸出拿着红包的手,对于有江说。 “万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陆林执拗着不肯起身。 于有江说:“万哥,既然陆老板诚心要拜你为师,你就收下这个徒弟吧。退一步说,以后做不成师徒,做个好兄弟不也挺好吗?” “好吧……既然这么说,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了。”我爽快的对陆林说,“行了吧,你起来吧,有江兄弟也来了,正式开席吧。” 陆林听我这么说,才高高兴兴地起身,拿来一个酒杯,放到于有江面前,倒满洒后,说:“这是你的酒。好了,接风宴、拜师宴正式开始!” 这时,佳林插话,问于有江:“有江,你怎么才来?” “本来我早就该来了,我送完啤酒,正要往回赶,中途接到万胜云的电话,说让我到市医院去,代表他看一下天地老爷。他说他家的猪场正在上梁,一点功夫也抽不出来。放下电话,我赶紧买了点东西,到医院里看望了一下天地老爷和天地奶奶,看完之后就紧赶慢赶着过来了。” “天地老爷和天地奶奶,两位老人生病了?”钱杰关切地问。 “天傍亮的时候,两位老人在家里被什么伤着了。” 第16章 雷劈天地老爷(上) 在于有江描述的基础上,我又打电话问了一下山子。事发后,山子在场人,事情的前后经过了解得比较清楚,再加上几天后警察调查的结果,我给各位看官还原出当时的情景: 天地奶奶把烙好的媳妇饼放在巨大的笸箩里,蒙好包袱。做完这些,她环顾四周,发现北窗还开着,便走过去关上北窗,然后关闭电灯,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向里间走去。 里间的两扇木框玻璃窗开着,天地老爷头朝里,仰卧在炕上睡着,嘴里发出了轻微的鼾睡声,脚上的鞋都没来得及脱。天地奶奶进屋后,感觉到屋内很热,便让屋门敞开着。她轻轻地把老伴的鞋脱下,放在地上,然后上炕,头也朝里,侧身躺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一个红色的圆球形的东西顺着开着的窗户飘进屋内,向里面飘去,红球经过门框时,引燃了挂在门框上的长方形的用来遮挡门框上的棉布。 红圆球继续向里飘,进入灶间后,顺着敞开着的东里间的门进入,遇到墙壁的阻挡后,被弹了回来,来到灶间,停留在灶间一会儿,向灶间后窗飘去。红球还未到达后窗,“轰”的一声爆炸了。 随着爆炸声,老两口烙好的媳妇饼雪花般地从灶间飞了出来。同时,玻璃碎片、电冰箱门、冰冻的鱼肉、面板、筷子、木头锅盖等被气浪一股脑儿地从灶间抛了出来。老两口睡觉那间的玻璃窗上的玻璃全部被震碎,唏哩哗啦洒了一地。东间窗户上的玻璃同样被震得粉碎,洒满了窗户前的院子地面。 大街,人群聚来,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 “哪来的爆炸声,我家的玻璃都被震碎了。” “声音还不小呢,像是打了个闷雷。” “天地老爷两口子没事吧?” 不一会儿,天地老爷门口聚满了一堆人,纷纷抻着脖子往院子里看。看了一会儿没动静,有人朝里喊。 “天地老爷,你没事儿吧——” “天地奶奶,天地奶奶——” 屋里还是没有动静,人们疑惑地互相看了看。突然,屋里传出天地奶奶的哭声:“我的天哪,这是那个伤了八辈子天良的干得的好事呀,这样糟蹋人,还有没有王法啦……” 听到哭声后,人们硬是打开木板门,纷纷进了院子,隔着窗看向屋内。 屋内,天地老爷左臂上的衣袖全部被烧光,整个左臂被烧得血肉模糊。天地老爷向右侧卧着,痛得呲牙咧嘴,喊不出声来。天地奶奶坐在炕上手足无措,哭喊着。大家进了屋,有人上前扶天地老爷,有人安慰天法奶奶,场面一片混乱。 人群中有人喊:“快打120叫救护车,再不送医院就出人命了。” 紧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迅速地拿起天地老爷家的电话拨打110。但无论他怎么拨,电话就是接不通。 一位老奶奶说:“山子,这个电话十有八九是坏了,你赶紧到我家打电话,叫救护车来。” 那个叫山子的少年迅速地跑出院子。 又有人说:“快把宋乐叫回来吧,要不先找万书记报案也行。” 另一个人说:“找谁来也白费,眼下先把天地老爷抬到门口,救护车来了马上抬上去送医院。” 大伙儿七手八脚地上了炕,把天地老爷抬下来,地上的人接好,抬起天地老爷向外走去。此时,天地老爷痛得呻吟起来。 大伙儿把天地老爷抬到院子里,两个妇女抬起被爆炸气浪掀到院子里的门板,放在院落子里。这时,天地奶奶从家里拿出一床被,垫在门板上,大伙儿小心地把天地老爷放在门板上。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万书记来了。” 大门外,急急走进一位红脸大汉,宽大的额头、方圆大脸、阔鼻方口,威武得很。 万胜云拨开众人,关切地问天地老爷:“怎么回事?天地老爷,谁在你家安炸药?” 天地老爷边哼哼,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在炕上……睡得好好的,轰的一声,就被惊……醒了,坐起身来……才觉得左胳膊……不听使唤,我低头一看,我的……整条……胳膊……都烧糊了,哎哟哟……” 万胜云自言自语道:“也是啊,天地老爷平时也没得罪过谁,放炸药的能是谁呢?再说了现在上哪儿能弄到炸药,国家管控得相当严厉。” 人群中有人喊:“万书记,赶快报警吧,山子去打120了。” 万胜云说:“都别乱动啊,保护好现场。” 他一边指挥大伙儿不要破坏现场,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喂,派出所吗?我是十二里铺村的万胜云,我们村天地老爷家……噢,那个……宋仁山家刚才发生了爆炸,家中的物品被毁坏,宋仁山左臂严重烧伤,对,对,案情重大,赶快过来看看吧,好的,好的,我派人保护好现场。” “呜——呜——” 一辆白色的120救护车呼啸而至,扬起的尘土弥漫了整条街道。救护车向东拐上稍窄的土路时,停止了鸣叫,迅速地驶到宋仁山家门停下。车还没停稳,两名医护人员跳下车,抬着担架快速走到院子里,医护人员小心而熟练地把宋仁山转移到担架上,然后抬起担架快速向外走去。此时,救护车刚好转过车头,医护人员把担架抬上车后,天地奶奶也跟着上了车,急救车又开始鸣叫着向外驶去。 宋仁山家门口,站满了翘首以待的村民。 万胜云对几位老年人说:“几位大叔,负责维护好现场,谁也不许乱动。我家里有事,先离开一会儿。过会儿镇派出所来人,再通知我哈,我马上过来。” 几位老人应答着。 第17章 雷劈天地老爷(下) 人群渐渐散开,但一些愿凑热闹的依然站在宋仁山家门口议论纷纷。 一个男子说:“伤得不轻。” 另一个说:“可不是,整条胳膊没有一块好肉。” 一位妇女咂吧着嘴,替天地老爷惋惜:“胳膊保不住的话,这让天地老爷今后怎么生活呀。” 又有人说:“不一定,兴许能保住。” 山子好奇地问身边的一位青年:“张冶哥,宋仁山为什么叫天地老爷呢?” 张冶说:“不知道,你问问小诸葛吧。” 一旁,号称小诸葛的洪利用鼻子“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不屑回答。 这时,一个叫洪武的中年人说:“这事儿我知道,天地老爷的辈份在村里最大,除他之外,村里辈份第二高的人都管他叫老爷呢。他家房子在村子最北头,地势全村最高,头顶苍天,脚踏大地,不叫天地老爷还叫能什么?我看哪,这次爆炸不是谁放的炸药,八成是天地老爷名字太大,玉皇大帝发了怒,心里话,哼!我到底要看看你叫天地老爷还是我叫天地老爷,于是就派火德神君下凡,雷击天地老爷。” 人群中有人问:“洪武,你对天地老爷的由来分析得挺有意思的,那你再给我们分析分析宋福为什么叫企业家吧?” 洪武一听有人要他分析“企业家”三个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转过脸去,对那人怒目而视。 山子想着自己的心事,对洪利说:“洪利大哥,你帮我在城里找个活儿吧。” 洪利说:“城里的活儿说好找也不好找,关键是要找到好的用人单位。 山子问:“那,什么样的用人单位是好的呢?” 洪利说:“像你吧,岁数小。山子,你初中毕业就没出过村吧?今年多大了?” 山子说:“是啊,我今年18了。” 洪利问:“18周岁还是虚岁?” 山子回答:“虚岁。” 洪利说:“那不行,你现在要是外出打工的话,算是童工,用人单位不收。” 山子急了,站起身来说:“我是童工?我1米74,体重122斤,你看像是童工吗?” 洪利也有点急了:“好好好,好在你都18了,再过半年就够18周岁了,凑合着打工还行。” 山子靠近洪利说:“行了,你就别摆架子了,直说吧,能不能在城里给我找个活儿干?找好了,我请你的客。” 洪利嘿嘿一笑:“你小子还挺义气的啊。好,要不我先给你在建筑工地上介绍个活儿吧。要不,给超市的物流车跟车也挺好的,要我说,你最好学个驾驶证,要货车的哈,自己买个大货车,跑运输,包你挣钱。” 山子很高兴,凑近问:“那干一天多少钱啊?” 洪利说:“还是说点实际的吧,你一不会技术,二不会手艺,干个瓦匠,一天还280呢!你只能当小工,管一顿饭,一天120。” 山子惊喜地说:“120!一个月就是3600块钱,这么多呀! 洪利:“哼,你没看见挣得多的,就说贴瓷砖吧,一个好手一天能挣300至500,普通的一天最少也能挣150,一般都在200左右。 山子:“我的天哪!” 洪利:“不值得羡慕,就是累。让我看,你还不如上市机械工程学校念几年书,学门手艺,将来自己干。” 山子叹了口气说:“唉,我脑子笨啊,一看书就犯困。” 正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不知是谁说:“山子,我看这活儿行,跟车帮助卸货,不算累。听说咱村于有江到处送货,你问问他,要不要人?” 山子爽快地说:“行,我问问他。唉,你们看,宋乐回来了。” 宋乐表情严肃,急冲冲地来到院子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不知所措。 一位老大爷说:“宋乐,你还是先到医院看看吧,这里有我们守着,没事儿。过会儿派出所就派人来了,肯定能查明是哪个王八羔子使的坏。” 宋乐没吭一声,急忙转头向外跑去。 ”呜—呜——,呜—呜——”镇派出所的车响着警笛,停在天地老爷门前大街西端。三位民警从车上跳下来,向天地老爷家走去。民警走进院子后,忙着拍照、收集证据。 天地老爷家灶间里一片狼藉,后窗好好的,所有的玻璃被震碎了,有几块碎片残留在窗框上。东、西两间的东西都好好的,但是窗户却被炸开。三间房子墙上裸露的电线全部被烧焦,几处断开的线头耷拉着。 一个民警问四周的群众:“谁最先听到爆炸声的,能对我讲讲当时的情况吗?” 洪利上前一步说:“警察同志,我今天早晨出去解手,刚出家门,就听天地老爷家轰的一声,接着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民警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与宋仁山是什么关系?” “我叫洪利,人称小诸葛,是天地老爷,啊,宋仁山的邻居。 “我不管你是大诸葛还是小诸葛的,我问你,你还知道哪些情况?” “没有了,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山子插话道:“警察同志,我知道一些情况。” 民警转头,看着站在洪利身后的山子,微笑着说:“说说看。” “我今天早晨跑步时,看到一个红色的火球慢慢地飘进天地老爷的院子里,当时天地老爷家的烟囱里还轻微地冒着烟。等我跑到村北小山上时,就听轰的响了一声。” 民警眉头紧锁:“红色火球?烟囱还冒烟?” “对,是一个红色火球,很红很红的那种。” 民警继续收集材料。 在镇医院里,宋仁山躺在担架上,医生仔细检查他左臂的伤势,不时地用手指按按这里,摸摸那里。随着医生手指的移动,宋仁山痛得呲牙咧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两位护士站在一旁,其中一位手里拿着笔记本,听着大夫的询问,不断地记录。 一旁,民警问宋仁山:“宋大爷,爆炸时你家里有没有异常情况?” 宋仁山表情痛苦,急促地喘着气说:“我当时,在睡觉,什么……也……不知道,就炸了,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下的黑手。” 民警又问宋仁山老伴:“宋大娘,你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宋大娘把头转向一边,抹着眼泪说:“我们老两口下半夜两点起来烙饼。傍天亮时,我烙完饼,老头子先睡下,我收拾好饼后,也和衣睡下了。” “门窗都关好了吗?” “当时,东间和灶间的门窗都关好了,西间太热,窗一直开着,睡觉时也没关。” 民警在本子上迅速地记录着。 这时,医生抬起头来问宋大娘:“你是病人的老伴吧。” “是,我是他老伴。” 医生起身,边往外走边说:“大娘,跟我过来一下。” 众人让开一条缝,宋大娘侧身经过,跟着医生来到急救室外走廊上。 医生摘下口罩,坚定地说:“大娘,大爷的左臂必须马上植皮,否则,会感染身体其它部位。” 宋大娘惊愕地瞪大眼睛:“啊?植皮是怎么回事儿?” “简单点说,就是在身体替他部位割下一块皮肤,粘在胳膊上。这个手术,镇医院做不了,得上市医院才能做。” 宋大娘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不断地点头。 快10点了,病房里,宋仁山的左臂缠满了纱布,脸色煞白,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宋大娘坐在床边的圆木凳上,端着煮好的热气腾腾的羊奶抹眼泪。 宋大娘:“嗨,他爹呀,不要难过了。这是医生送来的羊奶,纯羊奶。你趁热喝下去,伤口好得快。” 宋仁山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宋大娘收回手中的杯子,又开始抹悄悄地眼泪。 宋乐突然推门进来:“爹,你感觉怎么样了?” 宋乐闯进病房,快步来到病床前,试探着问:“爹,你不痛吧。” 宋仁山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宋乐,又闭上眼,无力地摇了几下头。 宋乐很是无奈,说:“爹,我……刚才兽医站的张站长到貂场打防疫了,我一步也离不开,要不早就来看你了。” “我不怪你,忙你的貂场就行了,这里有你妈。” “爹,过会儿,玖玫也来看你。”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一个漂亮的女子走进病房。 宋乐见状说:“玖玫,这么快就过来了,我刚才还说你呢。” 于玖玫站在门口,欲进又退,欲言又止,一副进退唯谷的样子。 “怎么啦,快过来呀。” 于玖玫看看宋仁山,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转向宋乐,直递眼色:“宋乐,你出来一下。” 宋乐跟她出了病房。 于玖玫惊惶失措地说:“乐子,死了50多头貂,你快回去看看吧。” “小点声,别让爹听见。死了50多头貂,没打电话告诉张站长吗?” “打了,张站长这会儿估计是走在路上了,你快回去看看吧,还有20多头病病歪歪的样子。” “那,我爹……” 于玖玫焦急地推着宋乐向外走:“这里有妈,你还是快回去看看貂吧,过会儿我也过来,帮妈一把。” 宋乐来到院子里,打开农用车门,开车和于玖玫快速地向貂场驶去。 第18章 臭气熏天的,忌能旺财(上) 宋乐的农用车“吱”——的一声,停在貂场大门外。他刚下车,张站长骑着摩托车从另外一个方向驶过来,停稳车后,他摘下头盔挂在右侧车把上,提起挂在左侧车把上的手提包,向宋乐走来。 张站长个子不高,微胖而白晰的脸,嘴唇上方一抹黑色的胡子特别醒目。短发,略微卷曲。 张站长焦急而关切地问:“小宋,怎么回事?我刚回去,又接到你的电话,就急忙赶回来了。” 宋乐说:“我刚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爹还在医院躺着呢。”说着,向身后一指于玖玫,“是她硬把我拖回来的,说貂死得不少。” 张站长停好车,顾不得歇口气,说;“走,先看看情况。” 三人快步向里走去。 貂场占地五亩,四周都套起了围墙。最北侧是一排12间红瓦房,瓦房东侧有一座小型冷库,瓦房前被硬化成一片长条形的水泥地面。水泥地面前是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色的月季、玫瑰等。小花园南面是四排南北走向的貂舍。 每个貂笼里都有一两只死貂,有的貂偏着头,眼睛黯淡无光,趴在貂笼里一动不动。张站长蹲在貂笼前仔细地观察病貂及喂料用的碗。 于玖玫见状,还是忍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死的貂早就分窝了,都快长成身子了,再有几个月就能卖了,呜呜——” 宋乐不停地叹气:“不死的话,貂皮能卖三万多块钱,死貂皮就不值钱了。” 张站长脸上满是疑惑:“什么时候死的?” 于玫玫想了想说:“大概,有一个小时了吧。宋乐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怎么就……突然就死了呢?” 此时,张站长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拿出一只死貂,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毛皮,然后扒开貂的眼皮仔细地看,又用一把镊子撬开貂嘴,拨拉着舌头仔细看了半天。宋乐和于玖玫也凑上前看。看了一会儿,他蹲在地上略微迟疑了一会儿,又转身,挪到貂笼下面,用镊子夹起一块貂粪,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放到鼻子前仔细地闻了好一会儿。 张站长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宋乐说:“死貂的食碗里没有剩食,而且从粪便的颜色看,不是肠道感染引起的死亡。从嘴里的泡沫和粪便的味道判断,可能是食物中毒引起的死亡,你今天早晨给貂喂了什么?” 宋乐想了想说:“和以前一样,吃的猪肝、小杂鱼拌玉米面。” “料都新鲜吗?” “都是从冷库里拿的,猪肝和鸡肝化冻后,烀熟了拌到料里。” “谁烀的?” “老刘,貂场里拌料的就老刘自己,所有的貂食都是他一手拌的。” 张站长站起身来,往拌料间走去。 拌料间里热气腾腾,老刘趴在锅上用铲子翻锅里烀的猪肝和鸡肝。老刘五十多岁,小个子,平头,头发有些花白,圆胖的脸上挂着汗水。 张站长一进门,便到处嗅着,然后看看锅里,又看着老刘,问:“老刘,屋里什么味道?” 老刘抽动了几下鼻子,仔细闻了闻:“什么味道?猪肝味和鸡肝味呗,还能有什么味道?” 张站长又到处仔细嗅了嗅:“不对,有股糊味。” 老刘说:“对,早晨烀猪肝烀糊了,我没舍得丢,拌进料里了。” 张站长瞪大眼睛,看着老刘说:“什么?猪肝真烀糊了?” 老刘面对张站长质疑的眼神,郑重地回答:“对呀,好好的猪肝,就是糊了点儿,你舍得扔?” 张站长一怔,表情僵硬起来,回头看看宋乐和于玖玫,又看看老刘,埋怨道:“你好糊涂呀,老刘!貂就是吃了糊猪肝才中毒死的!” 老刘更加不解,眯起眼睛:“啥?糊猪肝?” 张站长肯定地说:“对,貂吃了糊猪肝引起食物中毒,很快就死了,这种情况有过先例。” 又把目光转向宋乐和于玖玫:“我不是告诉你们要注意貂的饮食吗,还告诉你们上网仔细了解一下拌貂食的各种不同方法吗?” 宋乐不好意思地说:“我家没有电脑,原来想今天就去买,想不到我爹出了事儿,给耽误了。” 张站长批评道:“我看哪,你爹不出事也得耽误。家里没电脑,不会打电话问问我吗,就是问一下别的养殖户,也不至于呀!年轻人,信息不灵是要误大事的!” 听了张站长的话,宋乐和于玖玫互相看了看对方,脸上布满了愁云,什么话也没说,又把目光转向貂舍。 我是在张站长走了之后到达貂场的。 中午吃饭时,于有江把天地老爷的事前前后后仔细仔细地说了一遍。我看了看老婆说:“要不,一会儿吃完饭,你陪我参观一下宋乐的貂场?我回来半个多月了,光顾得整理房子了,村里的貂场啊,纸箱厂啊,还有猪场啊,我都没去过,想到处转一转,看看咱村年轻人的创业情况。” 陆林说:“师父是该到处转转了,十二里铺村这几年变化挺大的,年轻人回来创业的不少,还搞得挺红火。” 钱杰说:“要去你自己去,我还得收拾收拾家里的卫生呢,还想到市里添置些日用品。” “师父,明天上午行不行,我明天上午陪你到处走走。” “不用,我看你的饭店客不少,挺忙的,你忙饭店的事吧。” 于有江说:“万总,我天天到处送货,不能陪你。不过,有个合适的人选,宋长山,就是小山于,他没事干,对村里的情况也熟悉,我一会儿给他家里打个电话,让他陪你到处转转。” 我想了想说:“要是他家里没事的话,行。退一步说,就是没有人领道儿,我自己也行,鼻子下面不是长了张嘴吗?” “别别,有个人陪你说说话,再领你转转,岂不更好?”说着,于有江掏出手机打电话。一会儿,他放下手机对我说:“山子一听说陪你转转,高兴得不得了。 第19章 臭气熏天的,岂能旺财(下) 吃完饭,互相告别,各忙各的。我开车行驶到村口河边时,一个中等个头的小伙子站在桥边。我摇下车窗,朝他笑了笑,说:“宋长山吗” 小伙子高兴地说:“我是宋长山,你是万总。” 我点点头,转头对坐在副驾驶上的钱杰说:“你自己开车回家吧,宋长山领我转转。中午吃得太饱,正好散步,有助消化。” 看着钱杰开车驶向村里,我回头说:“走,咱俩到处转转吧。” 山子指着村子南头,离村一里多地的几栋平房说:“看,宋乐的貂场就在那里。” “好,走吧。”山子走在前面,我不紧不慢地跟着,边走边说:“长山,听说你初中毕业了,不想念书了,想找个活儿干?” “对,我学习成绩不好,没考上高中。市里技校来通知,让我念技校,我没去。” “为什么不去?” “技校里净是打架斗殴的,没有正儿八经念书的,念了也是白念,还不如找个活儿干,挣钱来得实惠。” “你说你学习成绩不好,能不好到哪里去?” “我的数学成绩还行,在班上能排前三,语文凑合着,其它学科就差远了,尤其是英语和政治,都是二三十分的水平,能考上高中就出奇迹了。” “你还没长成身子呢,这么小就干活,别累坏身体,落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病。” “洪利给我找好活儿了,跟车,帮忙卸货。” “那更是个体力活儿,你行吗?” “行不行,先干两天看看再说。” “你听我的,还是去念书吧,等身体长成了再找工作也不晚。” “可是,洪利都帮我联系好了。要不,我跟你学风水吧,听说你是个大师。” “我可不是什么大师。学风水?你知道什么是风水吗?” “就是看宅子,坟茔地,反正离不开八卦,我不认为风水是迷信,是科学。” “你还知道八卦啊,那你说说,是哪八卦?”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兑上缺,巽下断,离中虚,坎中满。” “噢,知道得还不少呢,那六十四卦你懂吗?” “懂。” “那你说,上艮下乾是什么卦?” “大畜卦。” “下震上兑呢” “随卦。” “下坎上巽呢?” “涣卦。” “你怎么知道的?” “看书学的。” “其实你挺聪明的,听我的,还是去念书吧,现代社会,知识面太窄,将来肯定吃亏。” “你教我风水,我就去念书。”山子反将我一军。 我俩正说着,就来到了貂场。 宋乐和于玖玫坐在貂场门前的大青石上发呆,见我俩来了,赶紧起身:“万总来了。” “别万总万总的了,叫名字就行。” “呵呵,万总来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想到处转一转。我回家都半个多月,就去了趟圣水洞。房子整理好了,就想着到处转转,看看这些年家长的变化。” “对,这几年,咱村变化挺大的,是得到处转一转,看一看了。” “怎么样?找到貂出事的原因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进屋吧,屋里说。” “我也是听人说的,我就不进屋了,这里挺好的,坐在树荫下,还能看风景。” “也行,玖玫,你去拿几个凳子来,再把茶壶茶杯拿过来,让万总喝茶。” 山子帮于玖玫搬凳子,茶具。落座后,宋乐边泡茶边说:“原因找出来了,就是吃了烀糊的猪肝中毒死的。” “哦,那以后可得注意点儿,貂这东西不好伺候,嘴刁着呢。” “万总,你是大师,你看我的貂场怎样?没事,你看出啥说啥,香火钱我一分不少。” 我笑了笑说:“我猜你也会这么问的。在来的路上,我仔细看了看貂场的周边环境。貂场东边地势低,有条臭水河,流到貂场南面向东南方向去了,臭味很大。山管人丁水管财,地势低不说,河里流的是臭水也不说,最主要的是,河水朝东南方向斜飞而去,意味着财上有失。还有,貂场西南角的位置,有个水坑,需要填上。” “可是,这条河臭是臭了点儿,河是从貂场的西面发源,绕过貂场流过。我曾经找过一位风水大师,他说这是玉带缠腰,是上等风水。” 风水学上确实有玉带缠腰一说,旺丁旺财。我不知道宋乐请的是哪个风水师,竟然给出了这样的结论,估计是钱装腰包后,笑呵呵地走了,却把隐患留了下来。想到这里,便说:“玉带缠腰不假,但这犯的是消亡水中的亡水,破财损丁。” “损丁?”宋乐顿是慌了神,“那我爹这次受伤算不算是损丁,镇医院说还要转院到市医院做手术呢。” “嗯,算是吧,也不完全是。你孩子呢?” “我有个儿子,刚刚三岁。” “那可得好好看管着。” “万总,万大师,你说,怎么办才好呢?”宋乐彻底慌了,于玖玫也瞪大眼睛,用期盼的眼神急切地看着我。 我想了会儿,说:“这样吧,你能不能把你门前的地承包下来?” “能,咱村愿意种地的中老年人越来越多了,都说种地不挣钱,把自家的地流转出去了。” “能承包下来就好办。你把这片地承包下来,找个挖掘机,从貂场的东南角,向西向南挖一条河道,把河水引到前面的野猪河里。河道不用很宽,四五米就行,工程量不大。另外,在貂场东面,河与貂场之间栽8棵树,11棵,18棵也行。要栽松树,四季长青的。” “就这些?那,水坑呢?” “就这些,把消亡水的格局改变了,就彻底变成玉带缠腰,万事大吉了。至于水坑,你挖河道的时候,弄点土把水坑填上就行了,这个简单。” “好好好,我马上办。” 宋乐话刚说完,山子就“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高低要拜师,不管我怎么拒绝,宋乐怎么劝说,就是不起来。 我犯愁了,前些天收了陆林当徒弟,山子又要拜师。关键是,山子还是个孩子,能念书最好,这么小的年纪不适合做这一行。 突然,我想出了个主意:“山子,你三天之内,如果能把《葬经》《雪心赋》《神宝经》《黄金策》背下来,我就收你做徒弟。 《黄金策》要全文背诵,不是只背总论那一部分。” 在我看来,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想让宋长山知难而退,重回学校读书。 第20章 鸡毛蒜皮没小事 一大早,我就把小桌子搬到院子里,然后摆好茶具,烧好水,拿来芊箩叶茶,泡起茶来,自斟自饮,别是一番幸福在心头。 院子西头的石榴树,长得非常茂盛。这个时节,火红的花朵挂满枝头,红艳艳的花朵,绿油油的叶子,煞是好看。 钱杰端来一盘炒熟的花生米说:“也不吃点东西就喝茶,胃会不舒服的。” “没事,我都习惯了,” “那不行,你得把这个坏习惯改过来,万一喝出个胃病来就不值了。你说你多美好的晚年生活,八间大瓦房子,宽大的院子,悠哉悠哉的小日子,给个县长也不换。你可得好好保养一下身体,哈哈哈。”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一个好端端的江南女子,不温文尔雅就算了,大大方方也行啊,这么大大咧咧的,风风火火的,和梁山泊里的孙二娘有的一比。” “孙二娘怎么了?人家敢爱敢恨,敢说敢做,活得那叫一个潇洒。” “我看哪,你就是生错了地方。” “唉,你刚才说江南女子,我倒想起了陆林的老婆。陆林的老婆看起来挺秀气的,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白白净净的,巧兮倩兮,美目盼兮,活脱脱的一个江南美女,说不定她还真是一个南方人呢。” “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她是哪里人,等有机会坐在一起闲聊,问问不就知道了?” “是啊。” “想想过去,常常一个人在房产中介公司办公室,一个人吃泡面,现在看来,多凄苦,多孤单。现在完全不同了,在老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想睡懒觉就睡懒觉。而且,还有个副厅级的老婆天天陪着,关心着,今世余生,知足喽——” “行了行了,你就在心里美着吧。唉,今天到哪里仙游,领着我呗。” “我想到村委坐坐,这几天跑的地方不少了,想闲几天。” “我不去,说我好歹还是个副局长。你说,万书记万一张口要这要那的,我怎么办?现在的政治形势和经济状况,不比前些年了,从上到下,都在过苦日子。再说了,还有不到两年我就退休了。等我退休了,啥本事也没有了,人家不拿正眼看我,这落差该有多大啊,要去你自己吧,一会儿说话可得注意点儿,别真把自己当成财主了。” “哈哈哈,我会注意的,这次我穿旧衣服去。” “你还是喝芊萝叶茶呀?”忽然,钱杰拿起茶壶闻了闻,说,“我去拿龙井茶你喝吧,捎回来还没拆包呢。” “说起龙井茶,我想起来了。廷文叔的儿子孙振声在镇上开了个小型冷藏厂,在村里还种了20亩茶呢。前些日子,有一次他到咱家来闲坐,还给我两包绿茶,到现在还没喝呢。你的龙井茶先放着,我去拿一包,让你尝尝北方绿茶的味道,一点也不比龙井差。” 我进屋,找到那两包绿茶,拿来一包,拆开,把茶壶里的芊箩叶倒掉,换上绿茶。烧开的水一冲进茶壶里,一股浓郁的豆香味就扑鼻而来。 钱杰向前探了探身,闻了闻茶壶里飘出来的雾气说:“嗯,确实是香,这个香味和龙井茶比起来,有差别,还是这个香,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龙井的香气有点淡。” 我俩正悠闲的喝着茶,宋长山突然闯进来。一进门就急切地笑着说:“师父,你说的我都能背上来,我现在就背给你听,你随便挑。” “这四篇经典你都能背下来?” “都能背下来,你随便挑吧。” “那……”我一时想不起来让他背哪一篇。 “师父,要不我挨着个背给你听吧,我先背《藏书》,葬者,乘生气也。五气行乎地中,发而生乎万物。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 “行了,你就背诵一下雪心赋吧,从头至尾,一字不拉。” “天开地辟,山峙川流。二气妙运于其间,一理并行而不悖。气当观其融结,理必达于精微……” 宋长山竟然从头至尾,一字不落地全文背诵了雪心赋。我非常吃惊,很佩服他的记忆力。 “山子,我相信,《神宝经》和《千金赋》你也能全文背诵,就不听了。” “我确保能背下来,师父,这下,你,你没话……说了……”宋长山说着说着,吐音开始含糊不清了。我抬头一看,他刚才还是雪亮的双眼,一下子暗淡下来,眼皮子耷拉着,脸上带着笑。身体像喝醉了似的,坐在凳子上,摇摇晃晃的。突然,身子一歪,斜斜地倒下,躺在院子里。 “山子,山子,你怎么了?”我急忙起身,上前扶住他。钱杰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赶紧站起身来,一把扯住山子的胳膊。 我把山子扶起来,他软绵绵地靠在我的怀里,闭着眼睛,非常劳累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师父,为了完成任务,我两天两夜,没睡,没……” 话没说完,他头一歪,靠在我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这孩子!为了拜师也是拼了,竟然两天两夜没睡。万万没想到,这四篇风水经典,他竟然能够完完整整的背下来,我以前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我感慨地说。 钱杰和我合力把宋长山抬到屋里,放在炕上。钱杰拿过一个枕头,抬着宋长山的头,给他枕好。然后,拿过一条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宋长山安稳地睡着,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我看了一眼钱杰说:“咱俩也别在这儿呆着了,跟我去村委办公室吧。” 钱杰看了一眼屋里,说:“我还是不去吧,我叫妈和我一起择山苜楂吧,昨天下午上山摘的山苜楂还没择呢,今天中午咱吃山苜楂饺子。” “行,中午叫爹过来一起吃。” 说完,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村委走去。 有些简陋的村委办公室里,万胜云坐在简易的办公桌后,见我进门,连忙站起来,给我让座,倒茶。 “不用忙活了万书记,我自己来。”说着,我就要接过万胜云手里的茶壶。 “你这么大的领导能来坐坐,就是给我面子了,哪能让你倒茶呢。” “你客气了,万书记,我是土生土长的十二里铺人,前些年在外面瞎闯荡了几年不假,要说是领导,就不合适了。” “怎么不适合,能给咱村的发展提出建议,给予帮助的都是领导。” “哈哈。万书记,猪场建好了?”我转移话题。 “建好了。” “什么时候开始抓猪。” “现在在消毒,等消完毒,各项措施都准备好了,就开始养。” “祝你发财哈。” “但愿吧,借你吉言。” “村里的路快修了吧。”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件事。是这样,等8月份,提前把路基挖好,下场大雨,把路基沉一沉,沉结实了,再硬化,这样硬化的路面结实耐用,不裂不碎。” “还有这么多讲究啊,看来我是心急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哈哈哈。” 我俩正说着,忽然进来三个警察。 万胜云赶紧起身招待:“张所亲自过来啊。” 那个叫张所的直接坐下来,摘下帽子放在沙发的扶手上,冲万胜云点点头。 “张所,这是我们村的能人万佳声先生,村里这次修路的钱,都是万先生赞助的。” “高风亮节,心系桑梓!敬佩敬佩。” “哪里哪里,应该的。” 张所长向我伸出手来,我俩握了握手,各自坐回到座位上。 张所长呷了口万胜云递过来的茶,说:“万书记,宋仁山受伤一事,基本上能排除恶人报复的可能性,让张队长给你详细介绍一下吧。”说着,转头看向坐在我身旁的张队长。 张队长说:“对,我们基本上排除了报复的可能性。据我们分析,是球形闪电引发的爆炸,导致宋仁山家电器全部被毁,宋仁山的左臂被烧伤。” 万胜云疑惑地看着说话的警察,不解地反问:“球形闪电?” “对,据我们分析后,请教气象专家,确认是球形闪电进屋引起的爆炸。” 万胜云继续说:“张队长,爆炸那天天好好的,没打雷,没下雨,早晨连雾都没有哇,怎么会有闪电呢?何况还是球形闪电?” “噢,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请教过气象专家。气象专家说,不排除晴天产生球形闪电的可能性,关于球形闪电入室引发爆炸的事件,国外有过多次报道。宋仁山家的球形闪电爆炸,据专家解释是由于静电引起的。” “静电?” “对,是静电引起的爆炸。那天宋仁山家不是天亮以前是不是烧过火?” 万胜云点头。 张队长接着说:“天亮了又开着窗户睡觉。由于某种原因产生的静电,诱使空气中的球形闪电入室,然后就发生了爆炸。” 万胜云不解地问:“那到底是那种原因引起的静电,诱使球形闪电进入天地老爷家的呢?” “天地老爷?” 万胜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噢,天地老爷是宋仁山的外号,他的辈份在村里最大,住房地势最高,年轻时当过多年县联社主任,官大、威信也高,村里人都叫他天地老爷。” 张队长清清嗓子,接着说:“到底是什么原因产生了静电,目前还不清楚。但从爆炸现场分析,绝对不是炸药引起的爆炸。如果是炸药引起的爆炸,宋仁山家的后窗也应该被炸开,人也能受重任。所以,这个案子现在可以结案了,你签个字吧。”说着,张队长递过卷宗,放在万胜云面前。 万胜云接过卷宗,在上面签了字。接着问:“那,那宋仁山家的经济损失?” 张所长接过话茬,说:“如果他家的财产入了保险,损失大部分由保险公司承担;如果没有入保险的话,那只能由他自己承担了。” 万胜云讪讪地笑道:“我们村一户也没入,老百姓也没有这个意识。” “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正在此时,有个中年人慌慌张张地跑进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万书记,张冶跳水库了!” “为什么,为什么跳水库?” 那人说:“我也不知道,我……在大街上,听人说村东水库,有人跳进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大家都起身往外,万胜云边走边问:“人救上来了吗……” 张所长打断万胜云的话,对那人说:“你带我们去!” 那个中年人刚钻进警车,腿还来得及收进车门,警车就“呜——”得一声轰鸣起来,排气管里冒出一股浓蓝色烟柱,快速向前驶去,随后传来“砰”的关车门的声音。后面,我上了万胜云的车,跟着往村东水库跑去。 “吱——”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张所长他们迅速跳下车,向水库坝跑去。水库坝上站着十几位村民,神情紧张地向水库里张望。见警察跑来,纷纷向后退,让出一条道来。 离水库坝三十几米处,一位男青年在水中时沉时浮,拼命挣扎。一位村民快速地向张冶游去。离张冶最近的岸边,一位中年村民正在脱衣服,准备下水救人。 三位民警见状,边向那位脱衣服村民所在的位置跑去,边脱下警服,随手扔在地上。他们跑到中年村民身边时,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了内裤。三位民警和中年村民几乎一齐跳下水,快速向张冶靠近。很快,五个人先后靠近张冶,两人分别拖着他的两条胳膊向岸边游去,另外三人在后面推着张冶的身体,快速地向前游去。 岸上,群众高兴地喊:“上来啦!上来啦!” 岸边,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张冶拖上岸。有经验的人指挥着大伙儿把张冶倒悬起来,试图倒出张冶胃里的积水。有人用力地捶打着张冶的背部。不大一会儿,几口混浊的水从张冶口中喷出。张冶有了呼吸,这时,有人拿来一件上衣披在张冶身上。看到张冶被抢救过来,张队长他们在人们的赞叹声中,穿上衣服。 “冶儿呀,是妈不好,不该把你往绝路上逼啊——”大坝下,传来一阵哭喊声。 大坝下,一位中年妇女倒在地上,艰难地向这边爬来。她身后不远,一位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走到中年妇女身边,把她搀扶起来,两人一步一挪地向人群走去。中年妇女边走边哭。人们见中年妇女走过来,主动让开一条道,中年妇女上前一把搂住张冶痛哭,张冶也痛哭。 张冶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说:“妈,都是我没本事,害得你两个月没好好吃饭。” 中年妇女哭着说:“别说了,孩子,人没事就好。以后,你给妈啥,妈就吃啥,再也不挑剔了,呜呜——我可怜的孩子。” 万胜云分开众人,来到母子面前说:“都别哭了,这位是镇派出所的张所长。张冶,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跳水库呀?快对张所长说说。” 张所长已经穿好了衣服,上前一步,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是不是与其他人发生了纠纷?” 张冶慢慢站起身来,看了三位警察一会儿,又低下头,嗫嚅道:“是我自己想不开,才,才跳的水库,和别人没关系。” “想不开?”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自己想不开。” 张所长转向中年妇女:“你是他妈吧?你叫什么名字?” “是,我是他妈,我叫林正花。” “你儿子寻短见,为的什么呀?” 林正花长叹一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朝孩子发火。” 原来,早饭前,林正花病歪歪地坐在炕上。张冶把饭桌拿到炕上,张冶的爹张山端上一碟炒芹菜,几个干馒头。张冶倒了三杯水,放在桌子上,然后把妈常吃的几瓶药一一拿过来,倒在手心里,递过去。林正花看也不看一眼,斜躺在炕上。 张冶说:“妈,该吃药了。” 林正花一声不吭。 张冶耐心地把药递到林正花面前:“妈,该吃药了。” 林正花发怒道:“我不吃,老天爷会保佑我的。”说着,她一挥手,把张冶手中的药片打落在地。张冶一怔,立在一旁,不知所措。张山赶紧探过头来看,手中端着一小碟芹菜拌花生米。 张山大声说:“发什么火?孩子有什么错?”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正花趴在铺盖卷上嘤嘤地哭起来,张山爷俩怔怔地站在地上,一脸茫然。 林正花说:“这两年,我吃的什么饭,以前那顿饭没有两素两荤四小碟凉菜,现在可好,凉菜成主菜了,我在这个家里,成多余的了,还不如让我痛痛快快地死了好,呜呜——” 张山也火了:“家里的钱不是都买药了吗?咱家本来就不宽裕,你一病就是七八年,那有钱……买好吃的。” “我病了就成累赘了,张冶这几年不是年年都在外打工?能一分钱不挣?” “孩子在外,自有难处,一个月挣两三千块钱,除去吃的,还剩几个?儿子27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咱儿子多好,要个子有个子,要模样有模样,可女方一听说咱家的情况,心里早打了退堂鼓,这个,你也不是不知道!” 林正花哭得更厉害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 张冶眼里噙着泪花,哽咽地说:“妈,别哭了,等我攒够了钱,就领你到大城市做手术。” “我活着一点儿用都没有,家里的活儿、地里的活儿都不能帮你爷俩干一丁点儿,整天花钱吃药。快十年了,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呀,老天爷呀——快让我死了算了,我受够这份罪了。” 张冶止住了哭声,呆呆地看了爹妈一眼,然后默默地向外走,朝村东水库走去。他慢慢地走上大坝,呆呆地坐着,盯着水面。不一会儿,水面似乎动了起来,渐渐地起了波纹,波纹越来越大,变成了野兽的巨口。 此时的张冶,慢慢地身那张巨口走去。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张所长拍了拍张冶的肩膀:“小伙子,我有个朋友办了个火鸡养殖场,效益挺不错的。过几天你到我那里去一趟,我给你引见引见,看他能不能帮你上个火鸡养殖项目,早日致富,把你妈的病治好。” 张冶感激地看着张队长,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回家的时候,快中午了。 此时,山子已经醒了,正坐在院子里劈木头。 “山子,怎么不再睡会儿了?” “师父你回来了?我睡一会儿就恢复过来了。” 我俩正说着,我爹进了院子。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钱杰招呼吃饭。 “师父,我先回家了,你们吃吧。” 我爹说:“你这孩子,过门槛儿,吃一碗儿,就别回家了,一起吃。” 但是,山子坚持要走。 “山子,你一口一个师父地叫着,我答应不答应还不一定呢。快坐下来吃饭,吃完饭再说。” 山子低着头,进了屋。 钱杰给山子盛了一碗饺子,递了过去。 山子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我说:“师父,你答应过我的,我能背下来就收我为徒。” “先吃饭,吃饭。”吃了一会儿,我悠悠地说,“山子,我看你挺聪明的,还是要去念书的,再过几年,你学本领了,我再收你为徒行不行?” “可是,可是……”山子低下头,没了下文。 我爹说:“佳声啊,山子他爸爸年轻的时候跟我学医,后来到镇医院参加了县卫生局组织的赤脚医生培训班,毕业后回了村,跟我一起干赤脚医生。那几年,你或许听说过,农村赤脚医生辛辛苦苦一年下来,挣不几个钱。山子的爸爸就不干了,外出打工。有一年,不小心出了车祸,就再也没回来,他妈拉扯着山子生活。就是山子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山子为什么不读书了。” “哦,我明白了。” “爷,主要是我脑子笨,学不进去。” “哈哈,你的脑子可不笨,像你爸爸也不会笨了。我可听说了,你的数学成绩在学校里是数一数二的,语文也行,就英语和政治成绩低。” “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陆林说的。” “是啊,陆林在镇上开饭店,消息渠道广。”钱杰说。 “师父,我没考上高中,技校我不想念,家里又这么个情况,我想我彻底和读书无缘了,就想出去打工养家。” 我沉思了会儿,接着说:“听说滨海市的师范学校招收生,念完三年能接着念大专。” “我知道,学费太贵,我妈掏,掏不起。”山子低下了头。 “这样吧,山子,你看你脑子挺聪明的,不念书可惜了。你放心,你的学费,我给你包了,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钱杰的一番话,让大家都抬起头看着她。 钱杰看了我一眼说:“深海市红十字会向全市发出号召,让有经济条件的资助孤寡老人、贫困家庭,你说我一名机关干部,能不响应号召吗?” “婶,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念书,哪儿也不去,就跟师父学风水,总成了吧?” “我还没答应收你为徒呢。就是收,我也不收没文化的。” 我爹瞪了山子一眼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表个态?” 山子低头想了想说:“师父,婶儿,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不会忘。这钱全当是我借的,等我有了工作,挣了钱,还给你们。” “还就不用还了,你能把书念好,我就收你为徒!” 山子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跳下炕来,跪在地上就要磕头。我赶紧下炕,把他拉起来:“起来起来,现在可不兴这个礼道。” 第21章 脱了缰的村集体经济 一大早,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我坐在石榴树下喝茶。大喇叭里传来万胜云的声音:“全体党员和村民代表请注意了,全体党员和村民代表请注意了,今天上午7点,上午7点,在村委办公室开个短会儿,在村委办公室召开会议,时间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大伙儿都利利索索的,开会生产两不误,开会生产两不误哈。另外,特邀家庙南边的万佳声先生参会,万佳声先生请注意了,7点到办公室参会。” “老婆,村里喊我去开会。” “哼,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坏事,去听听就知道了。” “去吧,我支持你参政议政,现在,你可是村里的大红人,也是马有镇的大红人。” “你看看,你看看,又要笑话我了不是?我看哪,今年过年以前你就唠叨这件事儿吧,要不闲得慌,没事干。” “你这个人,我是表扬你,你怎么就听不出好赖话儿呢?” “你这是好话吗,好话坏话我听不出来?” “好好好,这事儿翻篇了,我以后再不提行了吧。快点吃饭吧,吃饱了好去参政议政。” “又来了?” “不说了不说了,就两个字,‘吃饭’!” 村委办公室里,坐着五十多个人,都是党员和村民代表。 我一进门,万胜云赶紧起身,指着主席台招呼我:“佳声,坐这里坐这里。” 我笑着点了点头,又朝大伙儿点点头,说:“我还是坐这里吧。”说着,我朝后排的椅子走去。 万胜云说:“就随佳声的意吧。下面,咱就开会,开完会大伙儿该干么干么,也不耽误大家的工夫。大伙儿都知道,最近村出里出了几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按理说,天地老爷家如果入了财产保险的话,经济损失会小得多。宋乐貂场赔的钱,主要是由于信息不灵造成的。还有,张冶那孩子,一门心思地发家致富,就是找不到门路。这几件事,说明了什么问题?就是我们村的村集体经济还不算强!首先,我这个村支书兼村主任有责任!大伙儿也知道,十二里铺的集体经济这几年有了起色,村集体账面上也有一笔不小的积累。这几天我寻思着,咱们村能不能再集点资,再上个加工项目,给村民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 万胜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台下就传来杂七杂八的议论声: “什么年代了,还兴集资啊?” “万书记你有个纸箱厂,又建了个猪场,扩大一下规模不就给村民有了就业岗位了?还集什么资呀?” “再说了,有集资的钱,大伙儿什么买卖做不成,还用上项目?” “问题的关键是,集资的钱,去了哪里?怎么去的?产生了什么收益?作为集资人,基本上不清楚。” “这句话说得对,股东股东,既要入股,也要做东,做不了东,了解不到情况,还集的什么资?” “有道理,有道理。” “光有集中,没有民主,我不赞成。” …… 万胜云一百个不自在,左顾右盼,制止了几次,效果都不明显。 最后,他用力地清了清嗓子说:“关于集资的事儿,我只是提出动议,能不能通过,还得看大伙儿的意见。关于壮大村集体经济,我想谈几点自己的看法,第一,村东水库原来承包给于有江养鱼,明年合同到期,村里想抬高价码,还对外承包。第二,村里的闲房,一直被部分村民占用,村里想腾出来,对外出租。第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 万胜云转头一看,只见镇经管站的钱站长带着三名工作人员,站在门外。钱站长朝万胜云招了招手,万胜云赶紧起身来迎过去。 钱站长低声说:“万书记,按镇上的规定,年底全镇村支书换届前,经管站要对各村账目查一下,第一站先从咱们村开始,你看……” 万胜云一惊,很快恢复了常态,不自然地笑着说:“我还有什么说的?我完全配合镇上的工作。你看,现在就开始吗?” 钱站长说:“好,现在就开始。” 万胜云说:“那好,你们先到会计室坐会儿。”说完,他领着钱站长一行来到隔壁会计室,打开门,拿起抹布擦桌子。 钱站长接过抹布说:“行了行了,这种粗活儿我干吧,你快把李会计找来。” 万胜云快步走回乱哄哄的办公室,站在门口,朝里面大声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明天接着开!李会计,你过来一下。” 第22章 四面楚歌 中午,万胜云家,万胜云殷勤地向钱站长他们夹菜,李会计在一旁倒茶水、递烟。不一会儿,万胜云的妻子端上一盘盐水煮大虾。 钱站长说:“嫂子,快别忙活了,菜够吃就行了,别再破费啦。” 其他三个工作人员随声附和。 万胜云的妻子笑着说:“破费啥呀,就是吃个家常便饭。都不喝酒,大伙儿多吃点菜,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千万别客气。我去看看鱼炖好了没有,多吃点啊——” 钱站长朝她笑笑,回过头来和万胜云说话。 “从上午的审计结果来看,不太乐观,账面上有8万块钱的窟窿。” 万胜云惊呆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李会计瞅了万胜云一眼,又看看钱站长,急忙说:“我吃饱了,家里有点活儿,就不陪大家了。钱站长,你慢慢吃啊。”说着,李德强下了炕,穿鞋走了。 这时,其他三位工作人员也说吃饱了。 万胜云回过神来,客气地让菜:“再吃点儿,才吃了6个菜,哪能饱啊,你们用不着为我省钱,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吃饱饭才能干活嘛。” 三位工作人员赶紧谦让,一再表示自己吃饱了,下炕到院子里吸烟去了。 万胜云目送四人离席,转向正往嘴里塞对虾的钱站长说:“不至于吧,每走一笔账,你都看了,我才签字,然后你签,再是包村干部签,最后是……” 钱站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这些程序我比你懂。当务之急是把窟窿堵上。账面上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前几年你办纸箱厂,兄弟我可记得你从村汽车配件厂拿走了三笔钱,有五六万吧。去年,李会计的老婆住院,没打借条就从村里拿走了两万,这都是李会计一次喝醉了酒,亲口对我说的。这些钱可都没能上账,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可堵得了一时,堵不了一世啊。这不,一查账,查到根了。”万胜云急了:“今天开会,我还想集点资,能堵多少窟窿堵多少。不过,这账面上,一来一往可都有签字,从账面上看不出来,镇党委总不至于……再说了,那次我还给了你……” 万胜云的话还没有说完,钱站长瞪着眼珠子盯着他,万胜云见状,急忙把目光挪开。正在此时,钱站长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掏出手机,仔细看了看号码。 钱站长低声问:“什么……后天开始走,火车票买好了吗?好,我提前准备一下。什么……铁门还没安,上次不是说安了吗?尺寸啊,那……要买大尺寸的得订做,最少得三四天的时间……噢,那来得及。好,好,我明天就去量尺寸。好吧,好吧……不用了,上次捎的葡萄干还没吃完,这次就别捎了,我血糖有点高……别别别,我要吃就到市场上买,好吧,就这样啊,姐。” 钱贵关上手机,对万胜云说:“我大姐要搬回老家居住。唉,都说叶落归根,一点儿都不假。我大姐今年68了,说什么也要搬回老家。这不,房子盖好了,也装修好了,就是外面的大铁门找不到合适的。唉,老万,你有没有制作铁门的亲戚朋友,帮我做个合适的铁门,价格好说。” 钱贵正说着,万胜云的妻子端上一盘酱牛肉。 万胜云给钱贵夹了块牛肉,笑着说:“你可找对人了,我连襟在市区开了铁艺门市部,专门订做铁门,我这就给你联系联系。” 钱贵连忙制止道:“别急,明天再说吧。不过,这几个窟窿你可得抓紧时间堵上,弄不好,影响连任啊。” 万胜云低头在钱贵耳边密语几句。随后,钱贵一拍胸脯:“我钱贵对得起朋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行啊老万,有你这句话,天塌下来我顶着。这么好的菜,不喝几杯,有点对不起嫂子的手艺。来,拿酒来!今天下午不去南庄了,咱哥俩喝个痛快!” 上午的会还没结束,我就回了家。从离开家门,到回家,满打满算,不到一个小时。 钱杰见我回来了,开玩笑说:“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急着向我传达会议精神吗?” “什么会议精神不会议精神的,会刚开一半就停了,镇上来查账。” “开的什么会呀?” “这不,最近,村里出了好几码事,万书记开会提议集资发展村集体经济,增加群众收入和村集体收入,更好地为老百姓办实事。” “都愿意集资吗?” “不愿意,万书记话没说完,下面的党员和群众代表就闹起来了。” “是啊,国家打击非法集资力度挺大的,小心点不错。” “你这是没有情怀,村集体壮大了,村里的事就好办了,老百姓都能跟着沾光。我看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么说,你想参加集资了?” “也不是不可以。” “你可拉倒吧万佳声,万书记为什么叫你去参加会议,你不知道吗?那是怕你反悔了,不掏25万块钱修路了。” “他就是不叫我去开会,我也不会赖账。” “你这么想,人家也会这么想?万佳声,人心隔肚皮。要论智商,我可能比不上你,要论情商,你差远了,还想听从号召,参与集资呢!” 我找不到适当的理由,模棱两可地回了她一句:“嗯,就算是吧,你说得对。” 回过头来再说万胜云。 上午的会开了不到一半,党员和群众代表就反对他的意见。万胜云不舍气,下午又召开村两委会,三个两委成员坐在会议桌两侧吸着烟,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万胜云说:“这些天来,天地奶奶一有空就到我家诉苦,我现在一见到她,就想远远儿地躲着,真不敢见到她。” 有人插了一句:“她家的经济损失的确不小。” 万胜云叹口气说:“这几天我想,要是天地老爷家的财产都入了保险,保险公司肯定能补偿一些。我问过市里的太平洋保险公司了,集体入保的话,每户每年交10元,能保1万元的家庭财产。保险期内,不管是家电烧了,还是房子被冰雹打坏了,都能按比例报销部分经济损失。今年,我想由村里全部替村民交保费,明年再个人交5元、村里补贴5元。” 说完,他逐个扫视三个委员。三个委员都不说话,做思考状,会议室里静悄悄地。 会计兼村委委员李德强打破沉静说:“村里也不算太富裕。” 另一名村干部说:“集体这几年是有了些积累,这件事一开头的话,合作医疗的钱村里补不补?体检的钱村里补不补?” 李德强说:“是啊,这个头不好开。” 万胜云无声地扫视众人一眼,一脸的无奈,无力地说:“既然大伙儿都不同意,这事儿就先撂下了,村里暂时不垫钱了,等集体足够富裕了再说。那,入保险的事,就靠村民自愿吧,散会。” 大家默默地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万胜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发呆。 第23章 于有江的难处 清晨的十二里铺村,静谧而温馨,村里升起袅袅炊烟。 村民有往自家院墙外牵牛羊的,有推着车往山上走的,还有几个妇女拐着盛满蔬菜的蒌子急急地往自家走去。 于有江扛着一大捆青草快步地向村东水库走去,刚刚升起的太阳,给他投下了一个长长的影子。走到水库大坝下杨树林边,见宋长山正在树林里放羊,就放下草,歇口气儿。 山子见于有江放下青草,站在树林边休息,就远远地打招呼:“有江哥,又去喂鱼啊?” 于有江抬头一看,说:“嗯呐。山子,你过来,说会儿话。” 山子走过来。于有江笑着说:“山子,你真有福气,钱局长帮了你的大忙,她可是你的大贵人啊!你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 山子嘿嘿直笑。 “山子,听说你能背上好几篇古文,说是用三天的时间,还两天两夜不睡觉。” “5篇,我师父记错了,他当初叫我背的是5篇。《葬书》《雪心赋》《神宝经》《千金赋》,还有《黄金策》。《黄金策》的字数,和前面那4篇加起来看字数差不多,我也能全文背上来。” “你小子长个电脑啊,三天的时间硬是背下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那几天,仿佛世界都静止了似的,都放松下来。我的脑子里就有一个念头,全部背下来,我要拜万总为师,跟他学风水。脑子里就这一个念头,吃饭喝水睡觉都忘了。” “你在哪弄的书?” “我没有书,那天走了之后,我又回了趟师父家,他给我的资料,我像是得了宝贝一样,回家后,也不顾得脱鞋,上了炕,捧着资料就背,终于背上来了。嘿嘿。” “你这叫有志者,事竞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嘿嘿,算是吧。” “什么时候开学?” “还得两个月吧,正好,我利用这两个月,把庄稼地里的草都拔干净了,省得我妈遭罪。” “你真是个孝顺孩子,这样能去继续念书了,你妈不知有多高兴啊。” “是啊是啊,我妈可高兴了,嘱咐我说,以后参加工作挣钱了,一定要把学费还给师父,你能跟着你师父学习传统文化,人家不收学费,就烧高香了,还指望什么要人家资助学费,就是借的!” “传统文化?” “对,我师父说的,说风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要学好风水,传统文化什么都要学,这叫厚积薄发。” “哦,是挺深奥的。” “不深奥,有江哥,医易相通,古代很多名医也是易学高手。古代考进士还要考周易的知识呢……” “行了,等我有工夫再听你讲传统文化吧。山子,帮我把青草扶肩上。” 山子答应一声,帮于有江把青草重新扛在肩上。于有江刚走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说:“山子,你抓紧时间拔草,帮我送几天啤酒,夏天是啤酒销售高峰期。嗯,工钱呢,我一天给你180,管一顿饭,行不行?” “行是行,我得回家和我妈说一声。” “好,咱就这么定了哈,后天,后天吧,你就跟我送啤酒。” “好哇。” 于有江用力挺了挺身,把背上的青草个子向肩上移了移,费力地向水库大坝上走去。 山子在身后喊了声:“用不用我帮你喂?” 于有江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一个人的活儿,两个人干不好使。” 于有江扛着一大捆青草上了水库大坝,放下肩上的草个子,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弯腰刚想解绳子拿草喂养鱼,却发现于林的妻子章美丽坐在水库边上洗衣服,顿时皱起了眉头。 于有江直起腰来,朝章美丽喊:“章大妹子,不是早就不让在水库里洗衣服了吗?” 正在洗衣服的章美丽头不抬,眼不睁,仿佛没听见似的,低头洗得起劲儿。于有江见状,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他又加大音量,朝章美丽大喊,但她依旧低着头洗衣服,不发一言。无奈,于有江朝她走去。 于有江走到章美丽身后,大声地问:“章大妹子,水库里养的鱼,不能洗衣服啊。” 于有江见章美丽还是一声不吭,气就不打一处来:“章美丽!这水库是我包的,里面养的鱼,不让洗衣服。咱村有河,要洗到河里洗去!” 章美丽抬起头来,冷笑一声说:“哼,这水库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这水库是我大前年承包的,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 “噢,你承包了就是你的了?再说了,合同上没写不让村民洗衣服吧?” “你这么说就不讲理了,我承包水库养鱼,图的是经济效益,在水库里洗衣服影响鱼的生长,说不定还能把鱼药死,这是明摆着的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到目前为止,除了你,咱村谁还到水库洗过衣服?不能在水库里洗衣服,这是村民都默认了事儿,你凭什么偏要在这里洗?” 章美丽扔下衣服,站起身来,生气地说:“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只要这水库不姓于,我就有权利在这里洗,怎么啦?你能把俺怎么样?” “你还有理儿了,哈!” 章美丽恼了,不管不顾地说:“俺洗衣服你管不着!”说完,蹲下身来,拿过一件衣服,披散开,铺在水面上,收回来后,在石头上用力搓洗。 于有江气得胸脯剧烈地起伏,脸涨得通红,他上前几步,端起武美丽的洗衣盆用力扔到坝顶上。 章美丽见于有江动了粗,便撒起泼来,哭着闹着要跳水库:“我不想活啦,还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于有江慌了,双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往大坝上拖:“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俩这一闹,引来不少人围观。附近干农活儿的,有人见章美丽挣扎着要跳水库,于有江一个人又扯不住,便下去和他一起把章美丽拖上大坝。 章美丽被拖上大坝后,趴在大坝上号啕大哭,当众撒起泼来:“欺负老娘们算什么本事?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我没脸见人啦——哎呀呀,我的妈呀——没脸活啦——” 面对村民质疑的目光,于有江急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向大伙儿连连摆手,一副有理儿说不清的样子,窘迫得很。此时,人群中有好事者掏出手机给于林打电话,让他赶快过来劝劝。 不一会儿,大坝下,一位青年男子风风火火地上了大坝。 人群中有人喊:“于林来了”。众人回过头来看他,只见于林分开众人,一把抓住了章美丽的胳膊往外拖。 章美丽见于林过来,见了救星似的:“你可来了,姓于的欺负我,呜呜——” 于林用力把章美丽拖出人群:“你还有理了?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快跟我回家。” 章美丽用力一甩胳膊,挣脱出来,生气地说:“于林,你个王八羔子,你帮谁说话呢?你怎么分不清好赖人呀?” “要分好赖咱回家分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说着,又要上前拉章美丽。 章美丽直往后退,指着于林大骂:“你,你能分清好赖。大前年你承包水库养鱼,眼看就到手中了,是他从中使坏,水库让他包去了,你回家又是哭鼻子又是摔东西,你都忘了?俺不愿提这事儿是维护你的脸面。想不到今天你连脸面都不要了,他于有江就站在眼前,当着大伙的面儿,你把这件事说清楚。” 于有江愤怒地说:“你这就不对了,那年叫桩,叫投标,俺投的标大,每年比你家多交村里2000块钱!谁都想发家致富,谁投的标大谁就承包水库,怎能说俺从中插一杠子呢? 众人都随声附和:”对呀,这是个理儿。” 于林此时蹲下身来,双手抱头,抽泣起来。人们见状,都不说话了。 于林一边哭,一边瓮声瓮气地喊:“都别说了,没能承包水库,是俺没本事,不能怨有江。” 人群中有人嘀咕了一句:“于林这几年运气不好,干啥啥赔,章美丽这么闹也情有可愿哪。” 章美丽听到这话,怔了怔,旋即放声大哭:“这可让俺怎么活呀,洗衣服都没地场啊——” 众人摇头,叹口气,慢慢地散开了。 于有江不想走,山子死死地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拽。 于林和章美丽蹲在大坝上抱头痛哭。 于有江边走边向村东水库望去。远远地看见于林双手拿着盛满衣服的盆子走下大坝,章美丽跟在后边,似乎边走边抹眼泪。于有江停下脚步,甩开山子的胳膊说:“山子,我想对于林说几句话,你一会儿别乱说话哈。” 不一会儿,于林和章美丽走了过来。 于有江说:“于林你等等。前几天村里召开党员和村民代表会,我听说要重新承包水库。你就是想包这个水库的话,我让给你。” 于林眼睛一亮:“让给我。” “对,让给你。我的啤酒配送点越来越多,我想专门往下送啤酒,水库不想包了。” “你说的是真的?” “这还能假的。这样吧,下期承包投标大会,我咬硬继续承包,你也参加,我把我的底价透给你,你多少往上加点,差不多就能包下来。” “有江哥,能行吗?”山子疑惑地问。于有江瞅了他一眼,山子就不说话了。 于林也疑惑地看着于有江。 于有江说:“相同的标的,我有优先承包权,到时候你听我的,保证你能承包到水库。” 章美丽的脸红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有江哥,刚才,刚才是我不对,给你赔个不是,我借了,不该对你撒泼。” 于有江扭过头,轻轻地挥了挥手:“都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 和于林两口子道别后,于有江朝纸箱厂走去。 万胜云见于有江进了大门,便迎了上来,宽阔的脑门在初升太阳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有江老板,那阵风把你给吹来啦?” 于有江笑了笑,诚恳地说:“万书记,我想,我想求你件事儿。” 万胜云打开办公室的门,向屋里让:“看你,说话吞吞吐吐的,又不是外人,用不着客气。”于有江走进万胜云豪华的办公室后,有些拘束地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此时,万胜云熟练地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 万胜云笑容可掬地让茶:“喝点儿水,说吧,什么事儿?打个电话就行了,还要亲自来一趟。” “这不,夏天马上就要来了,这可是销啤酒的黄金季节,我想再上辆车,把摊子铺开。但是,眼下资金不足,想跟你借点儿钱?” 万胜云一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抬头看于有江:“好事儿啊,你想借多少。” 于有江见万胜云松了口,以为有戏,抬起头来,满是期盼地说:“至少得20万元才能周转过来,我手里有10万,还差10万,你看能不能帮一把。” 万胜云坐在椅子上迟疑了一会儿,接着站起身来,端着水壶给于有江续茶:“先喝水,我尽量帮,我哪能眼看着你有困难,还无动于衷呢?” “那我先谢谢万书记了。” 万胜云倒完茶后,回到老板椅上坐好,低头深思了一会儿,于有江直起腰来静静地坐着,等着万胜云发话。 万胜云站起身来,向于有江一招手:“有江老弟,你跟我来。” 于有江跟他来到纸箱厂院子里,院子里摆满了正在晾晒的纸箱,院子东侧,十几名妇女忙着摆放刚下生产线的纸箱。万胜云又把他领到生产车间里,车间里一片忙碌,机器轰鸣,人来人往。万胜云又领着他出了车间,往东边人多的地方走去。 万胜云快走近人群时,亮开大嗓子门说:“有江兄弟,按理说,我是一村之长,支持村民致富是份内的事,但你看我的纸箱厂,现在正是生产旺季,再有两三个月,就是销售苹果的旺季,我这一院子纸箱用不了几天就会销售一空的。所以呢,我的资金也不是很充裕。借你10万块钱不难,但如果你三个月后向我借,我只字不提,就把钱借给你了。可现在,你看看,我也拿不出现钱来,都押在客户手里呢。这样吧,我给你1万,你呢……” 这时,一个妇女对另一个说:“不是说于有江挺有钱的吗?又养鱼又贩啤酒,几年下来,怎么地也能攒个三百万二百万的,怎么跟万书记借起钱来了呢?” 另一个妇女说:“都存银行里了,哭穷呗。” 又有一个妇女说:“丢不丢人,跟人家于林那么一个老实人争水库,还有脸借钱?” “就是,要借跟他爹借去。” 随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嘻笑声。 万胜云假装生气地说:“都说什么呢,怎么可以背后议论人呢?不像话!”说完,对于有江说,“兄弟,不嫌少的话,跟我取钱去。” 于有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赶紧说:“万书记,我看,就不麻烦你了吧,我到别处看看,我走了啊。” 万胜云假意挽留:“大兄弟,别走啊,我诚心诚意,要不这1万你先拿着,我再帮你借5万,都算我的,剩下你的自己想办法行不行?” 于有江回头讪讪地说:“不用了万书记,我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他急匆匆地离开了纸箱厂。 在貂场宋乐的办公室里,办公桌上摆着一台崭新的液晶电脑,宋乐正坐在桌前认真地看书,于有江推门进来。 宋乐放下书,起身,笑着迎上去:“于大老板,今天怎么有工夫到寒舍来?”边说边走到柜前,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于有江,“你可是个大忙人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忙我能帮上的。” 于有江叹了口气,苦笑着说:“你真好学,我是赶不上了,想看看书吧,电话一个接一个,等把乱事处理完了,又累得想睡觉。” “嗨,别说了。前些日子,我的貂死了一些,损失3万多块钱,还不是因为不懂养貂技术造成的?吃一堑长一智,不懂就学呗。” “那是,那是。”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做铺垫。” 于有江羞愧地摇摇头说:“可别说了,刚才差点儿让万胜云厂里的老娘们笑话死。” “笑话你,她们凭什么笑话你?” 于有江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还用你说,那帮老娘们都是万胜云的死党,给万胜云打工,背后没少捞村里的好处。就说那个马红子吧,隔三差五地帮着万胜云照看孩子。唉,这就是功劳!别人批不下的宅基地,人家能批下来。我看哪,这是万胜云的计策,明着不好意思拒绝你,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在来的路上,我寻思着能不能跟万总倒借点儿,他肯定不差这20万。” “我看你还是打消这个想法吧,人家一回村,镇长和片长就想方设法让万总掏出25万,给村里修路。要是我,可不凑这个热闹。”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这趟来,我猜就是借钱。这20万,我借给你。玖玫,你一会儿去趟信用社,取20万给于老板。” “别,你的貂前些日子死了一批,损失不小……” “别说了,当年不是你借钱给我出国打工,我现在能有本钱办起这个貂场?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不是那个意思,你……” “这钱是我前天卖貂种的钱,再加上客户的预付款,20多万,都存银行了。” 这时,于玖玫走过来,冲于有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宋乐,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我一个老娘们拿着20万块钱,你不怕连人带钱被抢了?” “你用个黑塑料袋子装着,放电动车车筐里,谁也想不到那是钱。” “万人被人盯梢了呢?” 于有江说:“这样吧玖玫,一会儿我开车和你一起去,给你当保镖。” 宋乐说:“我看行。” “好,我先写借条。我借10万就够了,不用20万。” “等取了钱再写吧。” “一会儿取了钱我就到市里去,还是先把借条写了吧。还有,利息怎么算?我用两个月,还钱的时候给你两瓶五粮液,一条中华怎么样?” “算了吧,今年夏天啤酒管我喝就行了。” “这好说,啤酒管够。” 第24章 眼看着棚子塌了 “警察办事就是讲效率啊,张所长答应帮助张冶联系养火鸡,还真联系成了。这不,张冶在水库北侧办起了火鸡养殖场。”大清早,我坐在院子里喝茶,一边喝一边悠闲地和钱杰闲聊。 “确实是讲效率。”钱杰坐在一旁有一搭无一搭地应着。 “一会儿咱俩去看看吧。” “我不去,明天就要回深海了,今天我要好好地待在家里,享受一下乡村的慢生活,哪也不去了。” “就这么几天的工夫,你就喜欢上这里了,怎么样?撵都撵不走了吧?” “要是知道乡村生活这么惬意,这么享受,我就多请几天假。” “这也不算少了,一会儿,吃完饭咱俩各忙各的。” “老公,我再提醒你一遍,以后给人当大仙儿看事什么的,要低调点儿,别让人抓住把柄,节外生枝。” “这种事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呗。” “怕就怕民举啊,万一有人拿这事儿说事,那就麻烦大了。” “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事也办不成。” “行,我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吧?”钱杰陡然提高了音量。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我以后注意行了吧?不过,终归属于传统哲学的范畴啊。” “你往后注意就行了,我说个怪事你听听,前几天,一次我刚从厕所里出来,就听一个老头瓮里瓮气地说‘挺好’,再仔细一想是‘顶好’,我到处找是谁说的,可就是没发现院子里有人。又跑到门外看,也没有老头经过,你说怪不怪!” “你害怕吗?” “不害怕。”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告诉我了?” “我原来以为是幻听,没当回事。现在,不知怎么回事,冷不丁地就想起这事儿来。” “咱俩经历的一样。”于是,我就把刚进原来爷爷留下的三间老房子院子时,也听到了一个老头瓮里瓮气地说了一句话的经过,详细地对她讲了。 “看来那个老头是你爷爷吧,或者是太爷爷。” “或许吧,总之,他是咱家的先人,不管说什么话,没有恶意。 钱杰不再理我,坐着择韭菜。 “六月韭,臭死狗,还择?” “一会儿叫妈和我烙韭菜合子吃,韭菜加鸡蛋,鲜着呢。” “行,你烙你的韭菜盒子吧,我可要到水库逛风景喽。”说着,我起身,慢慢地朝门外走去。 “你不吃饭了?” “不饿,等中午,早饭午饭一起吃吧。” 钱杰回深海的第二天,吃完早饭后,我又到水库北山转悠,站在圣水洞前欣赏水库的旖旎风光。 下了山,我朝水库北岸走去。远远能看见于林赶着两大三小,一共五头鲁西黄牛从水库北侧的一所三间小房子里走出来。再往东500米,还有一栋两间的小房子。房子北侧围着用长棉槐条子扎成的篱笆。于林赶着牛向南走去,牛们边走边吃草。 我和于林一北一西地向那栋两间的小房子走去。我快走到小房子了,就看见张冶正在手忙脚乱地抓火鸡。 于林也看见张冶在忙活,他把随身带的一端带环的足有半米长的钢钎插进泥土里,又把10余米长的牛缰绳拴在钢钎环上。五头牛分别被他拴牢在5根钢钎上,然后向张冶走去。 于林远远地打招呼:“张冶,大清早忙啥呢?” 张冶正一只手按住一只火鸡,另一只手往鸡头上滴什么,不抬头地回答:“搞防疫。” 于林来到张冶面前蹲下,关切地问:“防的什么疫苗?” “张冶在给火鸡防疫吗?”一会儿,我也来到了张冶的小屋外面。 张冶抬头一看,赶紧站起身来:“是万总啊,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到处都脏兮兮的,小心踩着鸡屎。” 于林也起身,冲我点头。 “踩着了也没事。以后别叫我万总万总的了,就叫大哥吧,听着舒坦。” “那哪成呢,论起辈份来,我俩都管你叫爷呢。”于林在一旁说。 “你俩呀,可拉倒吧,叫我爷,那不把我叫老了?乡道辈,没那么多讲究,就叫大哥吧。” 俩人没再说什么了。张冶边拿胶头滴管往一只小瓶子里吸药液,边和于林说话:“这是法氏囊疫苗,鸡痘刚防完。这是第一遍法氏囊疫苗,隔六七天还要防第二遍呢,争取再用半个多月的时间防疫完。这两种疫苗防完了基本上能确保火鸡不得瘟病了。” 正说着,他又在鸡眼上滴完一滴药液,起身把鸡扔在房子南侧的一个小一些的篱笆里。他对我说:“万总,你自个儿进屋拿凳子坐吧。”说完,他打开篱笆门,进去抓鸡,鸡圈里顿时响起了火鸡扑愣翅膀的声音,乱哄哄的。有只健壮的火鸡竟然飞上了篱笆,眼看着要往外飞走了。 于林连忙起身,来到篱笆外,一边吓唬着往里赶那只火鸡,一边说:“我来帮你吧。” 我顾不得进屋拿凳子,也走过去,和于林一起帮着张冶赶鸡。 突然,张冶瞅准一个空当,猛地一伸手,左手抓住火鸡的翅膀,右手顺势关上了篱笆门。 他一手提着鸡,一边问于林:“你不是要放牛吗?” “牛拴在那边吃草呢,放完牛后到果园打药,今天就这么多活儿,赶趟儿。这样吧,我打疫苗,你抓鸡,不就是往鸡眼里滴一滴药水吗?” “对,其实很简单,你先滴一滴试试。” 于林右手拿过胶头滴管捏住胶皮,伸向旁边的一只小玻璃瓶子里,吸了一下,然后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在鸡眼睛上滴了一滴药水,鸡眼眨巴了几下,药水被吸收进去。 “好勒,就这么简单,吸一次能滴三四次。”张冶提起鸡,向南边的篱笆里扔去,火鸡叫着飞进篱笆。 我也加入到抓鸡的行列中去,和张冶合力,抓鸡的速度快多了。两人抓鸡,一人防疫,速度快得很。 突然,于林惊叫一声:“哎呀,不好!” 张冶一怔,回头看他:“怎么回事?” “我滴鸡鼻子里了。” 张冶扑嗤一声笑了:“没事儿,滴鼻子和滴眼睛效果一样。” 我一边和张抓鸡,一边问:“张冶兄弟,你这500只鸡花了多少本钱呀?” “万总,8块钱一只,4000块,这还是张所长朋友的友情价呢,别人去买鸡苗,得10块钱一只。” 于林说:“这火鸡苗可真贵啊,咱本地的小鸡苗8块钱能抓好几只昵。听说这种鸡能长三四十斤,能长那么大吗?” “我这是养的小型火鸡,喂得好的话10个月长十七八斤应该不成问题。大型火鸡得人工授精才能繁殖,咱马家镇,不,整个龙山市现在都没有搞人工授精成功的。小型的用蛋就能繁殖,也好养。” 于林问:“这火鸡真的好养吗?” “好养,这种火鸡叫青铜火鸡,老家在欧洲,适合半山半泊地区养殖,主要以青草为主,吃少量的料。” “我的天哪,张冶兄弟,你今年发财了!一只火鸡就按15斤,每斤10块算,就是150块钱,100只,500只就是块钱呐!等挣了钱,先给你妈买点好吃的。” 张冶脸上闪着灿烂的笑容:“哪能那么算账啊,如果大批地往处批发,就不能算10块钱一斤,最多8块。还有成本、疫苗钱、料钱,还要去掉因病死亡的,一年挣个三四万就算是烧高香了。” 于林兴奋地睁大眼睛,情绪有些激动地说:“不管怎么算,都有账算,比养跑山鸡强,同样养一年鸡,一只火鸡的体重抵得上三只跑山鸡。这样吧,你养一年试试,挣钱的话明年我也养,咱们合伙,把这个新兴的养殖项目搞起来。” 张冶高兴地说:“好哇,这个项目是新兴的,目前全市没几家,火鸡还属于绿色食品,市场潜力大。要不,我也不会动这个心思的。” 于林上前紧紧抓住张冶的手,兴奋地说:“兄弟,你无论如何都要养好,哥明年就和你合伙儿,也养火鸡,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呀,比养牛强多了!” “行,有钱大家挣。目前来看,牛羊肉不值钱,鸡肉价格没怎么变,值得养。能把这个项目做大做强,搞个专业的火鸡养殖场才过瘾呢!咱们自己繁殖自己育肥,利润空间更大。” “好,张所长帮引进的这个项目是个好项目。我年底就把这5头牛处理掉,攒点本钱也养火鸡!妈的,养一年牛,吭嗤吭嗤的虽然也能挣上几个钱,可赔上的工夫可就嗨了,还是养火鸡轻松,来钱多,来钱快!” “你俩别光顾得说话了,于林,你的一头牛是不是要跑了,快点去追回来。”突然,我发现一头大牛挣脱缰绳,慢慢地向远处走去。 于林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起身,话也不说,一溜小跑朝那头脱缰的牛追去。 我刚和张冶搞完防疫,晴朗的天空开始变得阴暗起来,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张冶对我说:“万总,啊,万哥,你看昨天晚上的天气预报了吗?” “看了,报的有雨。” “万哥,我没有不良想法,才和你说这话,你要看风景就随便看看吧,我还有事要忙,不陪你了。” “用不用帮你?” “不用了,万哥。” “那你忙吧,我回家了。” 我走后,张冶快速地把火鸡赶出来,向山上赶去。他推了一辆铁车跟在鸡群后面,向水库西边的山上走去。上了山坡,张冶边看鸡,边割草。不到两个小时,他已经割了一大堆草。此时,大部分火鸡已经吃饱了,聚在一起,翘首四望,另有五六十只还在慢慢地吃草。张冶连忙往车上装草,只装了一半就装满车,他推着车走在前头,群鸡见状,跟着他往回走。 当张冶推着最后一车草往回走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他连忙加快脚步。等他赶回养殖场时,火鸡聚在一起,任凭雨淋,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张冶急忙从屋里拿出塑料薄膜,在篱笆四角及中间的长木杆上搭棚子。不一会儿,塑料薄膜搭成的棚子罩住了鸡群,为了防止积水,他又拿来几十根长木杆搭架子。架子搭好后,他把火鸡逐一抓上木架。当他抬头看塑料棚时,发现中间长木杆四周积水很多,排不出去,沉重地压着塑料薄膜,成了个大水袋。张冶跑出去,拿来几根长短不一的木杆,顶在中间长木杆附近,积存的雨水很快排出去了,硕大的雨点打击塑料棚的叭叭声传来,雨水顺势流下。看着架好的塑料棚,张冶抹了一把头上的雨水,开心地笑了。 棚外,暴雨如注。张冶一直哆哆嗦嗦地蹲在塑料棚里,这边绑一下,那边绑一下,生怕棚子塌了。 夜里,雨更大了。 水库边于林的房屋里,于林的双手搭在胸前,睡得正香。突然,窗外传来牛羊的惨叫声。于林一翻身,伸手一摸,炕上积满了水。他一个激灵直起腰来,伸手一摸才发现屋内的积水已漫到炕面上。探身看看窗外,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叭叭叭急骤的雨声,暴雨下得正急,隐隐约约传来“哞--哞--”的牛叫声。他顾不得穿衣服,下炕向外走去,用力打开门仔细一看,外面一片汪洋,他的三只羊漂浮在水面上,活似三个棉花堆。5头牛由于缰绳未解,一边低沉地吼叫,一边用力向外挣扎,急于脱离这看似危险的地方。于林先把三只羊解开,又解开一头牛,全部牵到西面山坡的高处。拴好牛羊后,他急忙回来解下一头牛往高处转移。当他第四次返回小院,水平面又高了一些,那头还拴着的牛浮在水面上。那头牛急切地叫着,他快速地解开牛缰绳,刚直起腰来,牛头用力一甩,顺势把他带离地面,他手握牛缰绳,在牛的拖动下,离开小院。于林刚离开小院,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他扭头一看,小屋在积水的浸泡下,颓然倒塌。 于林在雨中冻得瑟瑟发抖,他想到了张冶的小屋,安顿好牛羊后,借着微弱的天光,一步一滑地向东走去。快走到张冶的小屋时,他发现有个人影在高处的山坡上活动,同时传来暴雨击打什么的声音。他仔细一瞧,那人正在忙着搭塑料棚子。 于林大声问:“是张冶兄弟吗?” “是我,于林哥吗?来干什么?” “我刚把牛转移到高处,我的小屋就塌了。我还光着身子呢,来借件衣服穿,你干啥昵?” “我的鸡棚子进水了,估计水面还要涨,我正在高处搭塑料棚子,把鸡转移到高处。屋里有衣服,你自己找吧。” “好!什么时候转移?” “这就开始了,一会儿你穿好衣服,帮我抓鸡。” “好!” 张冶搭好塑料棚刚下山坡,于林就出来了,边走边向他扔过一件雨衣。 “穿上也没有用,我浑身湿透了。” “还是穿上吧,被雨水冰着可不是好玩的。” 张冶边穿雨衣边说:“于林哥,咱得加快速度,水都涨到木架子上了,火鸡最怕雨水淋,拿的时候用雨衣挡着,尽量别淋雨水。” “好,他妈的鸡比人金贵。” “别啰嗦了,快干吧。” 两个人高一脚低一脚地忙着往高处转移火鸡,半个小时的工夫,火鸡全部被转移到高处的塑料棚里。 于林说:“兄弟,进屋歇歇吧。” 张冶看看眼着平坦宽阔的水面,担心地说:“怕是不敢进去了,你的房子都塌了,我的也剩不了,你先待在鸡棚子里,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都搬进鸡棚子里。” “我帮你拿吧。” “好吧,看来今夜要在鸡棚子里待一宿了。” 两个人把铺盖和一些灶具搬出来,搬到高处山坡上的鸡棚里。他们坐搭在鸡棚里的木架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雨。突然,张冶拔腿就要跑。 于林吓了一跳,忙喊:“怎么了?” “我拉东西屋里了。” 张冶刚向前跑了几步,只见夜色中,他的小屋隐隐地动了,紧接着传来“轰”的一声闷响,房子塌了,漂浮在水面的木杆、笆草等物件顺着雨水向水库里漂去。 夜色中,传来绝望而痛苦的喊叫声:“我的钱,我的两千块钱呀——” 说话的同时,他猛地跳进了浑浊的山洪中,在水里到处扒拉着,试图找到装钱的柜子。 突然,一股山洪夹杂着泥沙冲下来,瞬间淹没了张冶。 于林吼叫了一声“张冶!”,冲进了山洪中。浑浊的水流夹杂着石块,一下子就将他打倒在水里。好在不大一会儿,水势减弱了,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四周张望寻找张冶。 突然,在他左前方不远,一个黑色的脑袋冒了出来。“张冶你不要命了!?”说着,他上前抓住张冶的胳膊就上岸。张冶挣扎着,还要下水找他的钱。 “你上来!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于林死命地往岸上拖张冶。 二人上了岸,再回头看身水面,朦胧的天光下,哪里还有柜子的影子。 第25章 险些炸坝 朦胧的睡梦中,我猛然听见一阵敲锣声,醒来之后侧耳一听,窗外雨点的沙沙声顿时袭来,同时夹杂着响亮的敲锣声,还有喊声“青壮年劳力请注意了,都拿着锨镢到水库大坝!青壮年劳力都注意了,赶快穿好衣服,拿着锨镢到水库大坝上!” 听到喊声,我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穿好衣服,披上雨衣穿上水鞋,一转身就出了门。 好在钱杰昨天已经开车回深海市了,要不然她肯定不会让我这么贸然出去! 雨下得正急,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大街上,一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正在我彷徨之时,一个人穿着雨衣扛着铁锹从我面前经过,那人边走边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我一时没听清楚是谁,想都没想跟着他往前走去。 等来到了水库大坝上,才看到大坝上已经站满了20多个人。人群中我竟然发现了镇长张胜利,他正带领着万胜云等人,往大坝另一端走去,看样子一定是去查看水库险情了。 此时,水库管理所的探照灯亮了起来,在探照灯强烈灯光的映照下,只见水平面离大坝只有2米左右,浑浊的水面翻卷着浪花,发出刺耳的哗哗声。 在探照灯光的映照下,张胜利的脸上现出惊愕的神色。 张胜利掏出手机快速打电话,焦急地等待回音。不一会儿,电话打通了,他对着话筒焦急的说:“市防汛抗旱总指挥部吗?我是马家镇镇长张胜利,十二里铺村水库库区已停电,现有一台小型发电机不够用,请求火速支援两台大功率发电机,提闸门泄洪!最好十分钟内能到达现场……柴油?水库管理所有,什么?十五分钟?好!我们立即组织人力开挖溢洪道。” 放下手机,张胜利一边组织水库管理所3名工作人员,带领群众在水库西南角开挖溢洪道,一边对万胜云说:“万书记,再组织十几名强壮劳力过来挖溢洪道。好了,在场的各位都听我指挥,沿着这条线马上挖溢洪道!”说着,他走上前去,用手指着脚比较低洼的,通向大坝底部的坡地说。 在探照灯的照耀下,大坝上顿时拥挤起来,人们拿着铁锨和镢头,甩着膀子干起来。张胜利和他的司机也加入到挖溢洪道队伍中。 大坝上一时拥挤起来,场面有点乱。张胜利大声呼喊:“大家不要挤,不要挤!兵分两路,从两头对着挖!” 此情此景,我毫不犹豫地加入到挖溢洪道的队伍中去! 大家正干得起劲儿,忽然大坝下面不远处,一群人扛着铁线,拿着手电筒一路小跑的赶过来,到达之后,立刻加入到挖溢洪道的队伍中来。 大坝下面的公路上,一辆军车在雨中急速行驶,路上的积水被车轮排向两边,军车如同一艘摩托艇在水中披风斩浪高速前进。 不久,又有几十个村民扛着铁锨向大坝东侧跑来,加入到挖溢洪渠的队伍中来。雨中,溢洪渠上空泥土翻飞,工程进度明显加快,深度在一点一点的增加。 军车到达大坝后,停在一处平坦的地面,战士们迅速启动车头里的柴油机。轰隆隆的马达声响起之后,战士们拿来一捆电缆,把闸门起动机和发电机连接起来,然后快速启动发电机,强大的电流输送进闸门起运机后,电机飞速地转动起来。闸门上四道原本松驰的钢丝绳渐渐绷紧、变直。 电机继续转动,但闸门丝毫未动。突然,“嘣”的一声响,一根钢丝绳被拉断,紧接着,另外三根相继被拉断。战士们见状,立即关闭发电机。 “张镇长,钢丝绳都断了,怎么办?”万胜云焦急地问。 张胜利掏出手机,快速拨键:“龙山特种建材厂吗?火速送4条,不!8条20米长的粗钢丝绳到十二里铺村水库大坝,什么?3万5,价格好说,你们先记账吧,货款以后到镇上来拿!对了,你们必须要派两名随车的技术人员,对!越快越好!镇政府派人在进村的路上接应你们,对对对,马上!” 我看了看手表,此时已是凌晨四点了。 突然,坝顶上传来一阵兴奋而喧闹的声音:“通了——通了——” 临时开挖的1米多宽的溢洪道中,混浊的水流顺势滚滚而下。人们站在溢洪道两侧不时用铁锨向下炒铲着泥土,尽量扩大溢洪道的宽度。 十几分钟后,一辆白色的货车从北侧开上大坝,车还未停稳,人们就一拥而上,往下卸钢丝绳。三名技术人员拿出工具,和水库管理所工作人员一起给闸门起动机更换钢丝绳。 “不好,镇长,水位又涨上来了!”我仔细一听,是佳林的声音。 大家转身望去,只见水位上涨速度越来越快,水坝离大坝只有一米半了。 张胜利的脸上流淌着雨水,瞪大的眼睛紧紧盯着水面。 “cao他奶奶的,肯定是上游水库放水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这不把我往死里逼吗?如果闸门再提不起来,必须在大坝上炸开一道口子排洪了!”张胜利愤怒地发牢骚, 安静了一会儿,张胜利从容地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市防汛抗旱总指挥部,马家镇十二里铺村水库由于上游水库放水,水位迅速上涨!我建议,火速支援2吨炸药,半个小时之内,闸门提不起来的话,在大坝南侧炸坝泄洪!请你们立即开会研究,可行的话,马上派车送炸药来,还有相关的技术人员!” 水库管理所工作人员抬来十几根3米长的钢钎,用绳子拴好,一根一根下放到闸门底部平台上。一名腰背部拴好粗绳子的工作人员接过一位村民递过来的电锤,快步走到大坝闸门上方,蹲下身去, 这时,过来两名村民,把绳子牢牢地系在他腰间,然后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放下大坝,边放边嘱咐:“小刘,千万注意,别碰着伤着。” 水库管理所的两名工作人员站稳后,小心翼翼地扯住绳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放。隐隐天光中,小刘用脚蹬着石壁,调整身体平衡。不一会儿,小刘就下到坝底,蹲在闸门外侧,在大坝上照射下来的灯光的照耀下,打开电锤,在闸门底部钻洞。那两个抓拴在小刘腰上绳子的人丝毫不敢懈怠,随时扯紧绳子,生怕一不小心,小刘子顺着从闸门边缘缝隙里喷射而出的水流滑下去。 手电筒的光柱中,隐隐约约的看到,小刘聚精会神地操作电锤钻洞,火星四射。 更令大家揪心的是,大坝内侧一点一点地上升的水位。 我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二十分了。 正在此时,一辆卡车快速开到大坝西南侧,灯光光柱射向水面。 张胜利平静而坚定地说:“同志们,运炸药的车来了。万书记,你带十几个人过去埋炸药,再过十分钟,闸门还提不起来的话,你听到我的命令后,立即炸坝!” 车停稳后,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有两个人径直走向张胜利。 张胜利迎过去,高兴地说:“张部长、刘书记,你们也过来了。” 张部长说:“我能不过来吗?几百年不遇的洪水,硬是让咱赶上了。” “张部长,这是天灾,主要还有人祸。本来溢洪道都挖开了,正常泄洪的话,险情不大。但是,上游水库不提前通知咱们就突然放水,就加大了险情,再这样下去,不出10分钟,非溃坝不可。” “上游水库是隔壁县的,不归咱们管,你能怨谁?至于炸不炸坝,一会儿市领导来了再做决定!” “张部长,能不能电话请求一下,市领导到达之前,一旦发生溃坝,十二里铺村的一千多号人就不用说了,还有下游的几个村,肯定也会遭殃,这责任就大了,谁都负不起!” “乱弹琴!炸不炸坝,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张部长转向身旁的刘书记说,“这样吧刘书记,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组织村里的居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另外,下游涉及到的几个村,你也通知一下,低洼地带的居民也赶紧转移,最大程度地确保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好的张部长,我这就安排。” “还有,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把闸门提起来,这是现在最大的政治任务!” “我明白!” 第26章 大坝保住了 村里,万胜云和李德强正在挨家挨户敲门,组织群众转移,场面一片混乱。 突然,有人跑过来对万胜云说:“万书记,五保户李奶奶,还有好几户老头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走,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背!他们强行背出来,送到村东小学去。” “好!” 村南邻近水库的低洼处,二十几户平房进水,部分平房已经倒塌。万胜云身穿雨衣,指挥群众转移财产,现场一片混乱。 几个镇干部正和村干部们一起,先是巡逻在村里可能出现险情的每个角落,确定几处险情最严重的地段后,最后一起组织青壮年劳力挨家挨户指挥搬迁工作。有些老人不肯走,于有江、宋乐、于林、张冶等年轻人便冲进家门,背起老人,把他们送到安全地带。在他们的带动下,不少村民也加入到转移老人的行动中来,有的人前脚背起老人刚离开,后脚就传来墙壁轰然倒塌的声音。 更让人揪心的是水库大坝上的险情。水平面离大坝已经不足50厘米,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上涨。为确保人员安全,张胜利指挥众人撤离大坝,同时,在溢洪道一侧打炮眼,准备一旦接到市领导的命令,立即炸坝! 张胜利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在溃坝前把闸门提起来,他站在大坝下河道的高处,密切地注视着小刘的一举一动。 宽阔而巨大的闸门下,小刘钻好了最后一个洞。 他仰头,嘶哑着嗓子高喊:“放几块大石头下来——还有绳子——” 坝上的人听不清,大声地问:“什么?你要什么?” 张胜利听清楚了,也朝大坝上喊。雨声太大,再加上闸门底部喷射而出的水流声,掩盖了张胜利的声音。无奈,张胜利打电话给刘书记,让大坝上的人放几块大石头下去。 我站在刘书记身旁,听清楚后,不等刘书记安排,就冲上大坝,和坝顶上的人一起,拴好十几块大石头,连同绳子,一一放到坝底。 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五十了,水库水位眼看着就要与大坝齐平了! 此时,小刘已把十五根钢钎逐个插进电锤钻的圆洞里,正忙着往钢钎与闸门接触的部位垫石头。垫好石头后,大坝上又放下几个大石头,小刘挨个解开后,用绳子捆牢在钢钎上。做好这一切后,大坝上的人把他拉上来,闸门起动机开动,四根钢丝绳被拉直,但闸门依然一动不动,起动机再继续转动,钢丝绳就有被再次拉断的危险。张胜利一挥手,两名战士关闭发电机,钢丝绳慢慢松驰下来。 就在小刘在坝底紧张忙碌的时候,分管的副市长赶到了。副市长一看眼前的情况,转头问刘书记:“村里群众都转移了吗?” “都安全转移了,另外,群众的贵重物资也被转移到安全的位置了。” “下游几个村呢?” “总共12个村子,村民和重要财产全部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好,根据市常委会的决策部署,以及现实情况,现在我命令:现场人员一律转移到安全地带,炸坝!” 刘书记和张胜利大声喊着,指挥大家向北侧安全地带撤离。大坝上,人们扯紧绳子把小刘拉了上来,把现场的物资都收拾好,运走。现场的车辆也开下了大坝,停在速生杨树林北侧的平坦地带。 大坝南端,负责爆破的技术人员,正在往炮眼里装炸药。装好炸药后,开始往外拖电线。 此时,天光渐渐亮了起来。现场的人都转移到了大坝北侧,距离水库500米左右。他们的脸上,泪水和雨水混合着,滚滚而下。他们顾不得擦,眼巴巴地盯着爆破公司技术人员的一举一动,不少人眼里噙着泪水。 这座小(二)型水库,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建的,全镇的青壮年劳力3000多人,奋战了一个冬天,硬是挖起了一座水域面积1.2平方公里,储水量60万立方的小(二)型水库。水库建成后,为下游30多个村庄、近7万亩农田提供了灌溉用水,让马家镇变成了全市有名的粮仓。 这座水库,也陪伴了十二里铺村人半个多世纪,是十二里铺几代人心向往之的地方。在十二里铺村60岁以下的人的记忆里,这座水库是他们小时的天堂,夏天可以偷偷在这里游泳,虽然事后被家长发现了,免了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也可以在冬天结冰的时候,到水库里玩冰。还可以在浅滩里摸鱼、摸河蚌。而现在,由于天灾人祸,却要炸毁大坝!而要彻底恢复原貌,不知要等几年。 “倒计时准备……”张部长下达炸坝的命令。 突然,北岸人群中爆发出惊喜的声音: “雨停了!” “雨停了!” “天亮了!” 张胜利借着微弱的天光,看了看水库,一点点上涨的水面似乎也停止了上涨,连忙对张部长说:“等一下张部长!雨停了,能不能让大伙再努力一把,把闸门提起来。” “雨虽然停了,可是汇集到水库里的水一点也没停下来。” “张部长,给我十分钟!十分钟后,闸门再提不起来的话,再炸坝,行不行!” 张部长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副市长。 副市长铁青着脸,看了看水面,又盯着大坝看了几眼,坚定地说:“张胜利,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好!” “镇长,光靠电机的力量,拉不动闸门,怎么办?”小刘焦急地看着张胜利。张胜利虽然得到副市长的批准,但下一步怎么做,才能把闸门提起来,心里一点办法也没有。小刘这一问,他顿时怔住了。 突然,佳林喊了一句:“有种的,跟我去踩钢钎,上面电动机往上拉,下面踩钢钎撬闸门,闸门肯定能拉起来!”说完,就向闸门下的河道跑去。 “佳林,你回来,危险!” “镇长,今天我只是以一个十二里铺子弟的身份抢险,死生有命,与任何人无关!” 有他的带领下,十几个年轻人跟了上去。后面,还有不少人要加入进去。 张胜利眼看着制止不住场面,赶紧喊:“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拓宽溢洪道——” 佳林跑到河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河水虽然不深,但水流很急,好几次,佳林被湍急的水流几乎冲倒,他都挣扎着站起身来,向闸门基座走去。 不一会儿,佳林带领十几个年轻人上了闸门基座。 与此同时,驻地某部的战士早已把军车开上大坝,启动电机,准备提闸门。 闸门基座上,十五个钢钎上都站着年轻人,有的钢钎上站着三四个人。他们手挽手,扶着石壁,稳稳地站在钢钎上。 大坝上,战士们开动了起动机,四道钢索渐渐地被拉直,时不时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闸门基座上,佳林喊着号子,大家一起一顿,步调一致地用尽力气踩着钢芊。 大坝上,起动机嘶哑着,吼叫着,钢丝绳发出轻微的“嘣”、“崩”声。 猛然,大坝底下传来喜悦的声音“嗷——拉起来了。” 起动机的吼叫声瞬间低沉下来,不再发出尖锐的声音。 起动机继续急速转动。 闸门基座上,随着闸门被一点一点地升高,压力巨大的水流从库底喷射而出,几个人瞬间被冲倒。 佳林红了眼,大喊一声:“跳,往岸上游!” 河道里的水位暴涨,水流更加湍急,佳林他们吃力地往岸上游去。虽然河水不深,可是,水流太大,冲得他们东倒西歪。水性好的几个人,已经游上了岸,其他人还在河里漂着,奋力地往岸上游去。 张胜利指挥着拓宽溢洪道的人们,拿着铁锨、绳子等跑下大坝救人。 好在人多,人们把绳子扔向河里,离得近的赶紧抓住绳子,往岸上爬。经过几分钟的努力,河里的人都被救上岸来。 佳林浑身湿淋淋的,光着脚来到张胜利面前,欣慰地说:“镇长,都安全上岸了。” “一个不少?” “一个不少!” “佳林,我要给你请功。” 张胜利刚说完,浑身一软,瘫倒在泥水地上。 刘书记这时赶过来,吩咐镇上的几名干部说:“快,把张镇长搀扶到车上休息一会儿,喝点水,这是累的!” 第27章 损失惨重 雨后,十二里铺村内一片狼藉,村内道路被毁坏严重,坑坑洼洼。村南90多户居民,有20户房屋倒塌,另外有32户房屋毁坏严重,不能居住。 因为村南的地理位置低,所以受损失最严重,除了民房村南的一条从西通向东侧的主公路也被泄洪闸急射而出的大量洪水冲毁。 村东小学内,住满了无家可归的村民,家具、铺盖、锅碗瓢盆等堆满了院子。大人、孩子、老人零零散散地在教室里或坐或卧,活似逃难的民众。 万胜云见状,脸上充满忧郁的神色。见万胜云来到小学院内,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万书记,这可怎么办呐?我家院墙被冲毁了。” “万书记,我家四间大瓦房,冲塌了一间。” “这算什么损失?我家的四间房子被水冲毁了三间。” “万书记,我家房子倒是没被冲毁,就是家具全被水泡了,衣服被褥什么的问题不大,洗一洗还能用。” …… 人们的脸上现出无助的神情。 万胜云严肃地说:“都不用说了,你们说的我都看到了。现在,村里有52户,总共70多间房子被毁。值得庆幸的是,咱们村集体有90间房子。但是大部分被一些村民占用。当然了,受损的群众中,也有占用村集体房子的。村里开会决定了,那些占用村集体房子的户,每家派一个代表到办公室,咱们协商一下,有愿意买下来居住的就买下来,不愿意买的暂时住上一些日子,也不是不行,等你们的房屋修好了再搬回去,大伙同不同意呀?” 大伙儿都说:“行!先把住的问题解决了。你领着头干吧,俺们听你的。” 万胜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眉头紧锁,随口问道:“谁知道万振的闺女现在怎么样了?” 人群中有人说:“不清楚,听说今天早上天刚亮就送医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另外一个人说:“没事儿的,现在医学技术发达,能救活。” 万胜云说:“哦,但愿如此吧。”说完,低头走出了小学校。 村集体的房子,都集中在村子东北角。老村委占用了9间房。 刚吃完午饭,万胜云就在大喇叭上招呼着,要召开占用村集体房子的村民,和受损村民的大会。 老村委里,万胜云激昂地发表自己的看法:“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乡里乡亲的,大伙发扬一下雷锋精神,帮这些受损户渡过难关,怎么样?” 那些占房户低头不语。良久,人群中才断断续续地有人说话。 “俺不同意!” “村里欠俺的钱,好几年了也不还,村里什么时候把钱还上了俺什么时候退房。” “俺在房里养了鸡,把房子腾出来鸡放哪儿?”“俺是和村委签了合同,交了房租的。现在合同不到期,还差八年,怎么腾房子?” “俺不愿意,谁愿倒房谁倒,俺不倒。” “俺老爹没处住,就住在村集体的房子里,腾出来了俺爹住哪儿?” 人们七言八语,说什么的都有。 听到这些话后,万胜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看看占用户们,又看看无家可归的村民,一筹莫展。 短暂的寂寞后,又传来了群众议论声。 “要安置村民也不难,到水库管理所去呀,要是水库管理所每年及时维修闸门,就是下再大的雨,也不会出现闸门锈死提不起来的事儿了。” “对,找所长算账去!他妈的!” “要不是狗日的所长姜玉林,于林和张冶的房子能塌吗?” “走哇,找这个王八羔子算账去!” 受害的村民一哄而散,急匆匆走出老村委大院,向水库管理所走去。 “大伙不要去,不要去,这事村里能慢慢解决的,用不着找水库管理所……” 万胜云苦口婆心的对群众解释,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继续往外走。 水库管理所大院内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突然,从外面闯进一伙人,吵吵嚷嚷着要找姜玉林。他们挨个屋看,都上了锁。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他妈的,砸玻璃!” 人们纷纷从地上捡起石块,狠狠地朝玻璃窗上砸去,玻璃破碎的唏哩哗啦的声音阵阵传来。不一会儿,水库管理所几乎所有窗户的玻璃都被砸碎了。 此时,姜玉林正在和村委一帮人在顶楼的一间空房子里打麻将,听到有人报告说十二里铺村村民大闹村委大院后,把气撒到水库管理所身上,一声不语。 姜玉林摇摇头,苦笑一声,平静地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我的难处谁知道啊?让他们砸吧,我们接着玩。”说完,四个人不管不顾,哗啦哗啦地洗牌。 灾后第二天,张胜利就来到了十二里铺村,同行的还有片长李书记。办公室里,十二里铺村的三名村干部早就在等候了。 张胜利脸上虽然现出疲倦的神色,眼晴里也布满了血丝,但精神振奋,他说:“这次降雨,马家镇降雨量达到219毫米,是全省降雨量最大的乡镇。据镇上的初步统计,这次水灾,全镇共淹没粮田1256亩、果园7000亩、菜园142亩,大量农作物被淹、树木折损,冲毁镇、村路余米,河坝决口16处、毁坏5400余米,冲垮桥涵13座,冲毁平塘2座,两座大桥受到采沙船损坏,塌房140间,毁坏蔬菜大棚12个、鸡棚10个,冲走牛3头、猪55头、鸡只,受损树木株,直接和间接经济损失达到2000多万元。十二里铺村受损最重,受损房屋73间,总共有52户、130多人无家可归,淹没粮田500多亩,毁坏主干路200多米。可以说,这是一场百年不遇的水灾,让我们赶上了,谁也没办法。” 他苦笑一下,接着说:“眼下,镇党委先组织人手把十二里铺村无家可归的人安置好,再到别村组织开展灾后自救工作。万书记,你说说,那52户塌房户村里准备怎么安置?” 万胜云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我们三名村干部研究了一下,村里将采取三种措施安置无房户。第一、把村里的闲置房屋腾出一部分,按最优惠的价格出售给一部分无房户。第二、协商不在村里住的部分空房户户主,以不高于市场价,把空房子卖给无房户和危房户,做为安身之所。不卖的话,先借用一段时间。第三、有愿意在原址上重新盖房的,村里出劳力,帮他们建房。” 李书记说:“我插一句万书记,据我所知,十二里铺村的空房子不多,有意愿出售的估计更少。这一条措施,实施效果估计不是很好。” 张胜利接着说:“李书记考虑得有道理。万书记刚才说得很好,很有思路。可惜的是,其他52个村的村支部书记没在场,在场的话,万书记的思路对他们也很有启发意义。会先开到这儿吧,这几天,万书记先把无房户安置好,再将毁坏的道路修复。” 万胜云犯愁了,放低声音说:“张镇长,要修复毁坏的道路,没有十万二十万块钱不行,这部分钱谁出?对于村南毁坏的房屋,不想重建的怎么处理?还有,安置那些无房户的钱从哪里来?” 张胜利打着哈哈说:“这个嘛,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村两委干部可以共同出谋划策嘛。这样吧,村里先拿一个方案,明天交到镇上,党委、政府再做深一步的研究。如果大伙儿没别的意见的话,今天的调度会就先开到这里吧。” 张胜利刚站起来,又重新坐回去,看了看三名村干部说:“另外,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大家,万振的闺女万芊芊,抢救无效,昨天早晨送到镇医院前就没气了。现在,万振两口子还赖在我的办公室里闹呢,非得让镇政府赔他们三十万块钱。” 万胜云吃惊不小,说:“这关镇政府什么事儿,纯属天灾,万芊芊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能赖镇政府?” 李德强和宋有林也附和着说:“对不能赖镇政府,这不是镇政府的责任。” 张胜利说:“既然大伙儿都说这件事儿与政府无关,剩下的事就是村里想办法化解矛盾,打消万振和林香夫妇的坏念头,把矛盾化解在萌芽之中,万万不可因此事引发上访事件。” “怎么化解?”万胜云反问道,“村里本来就不宽裕,眼下这场大灾,村里不出钱是不行的,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补偿给他们?” “嗯,这也是客观事实。”张胜利也犯了愁,“要不,这样吧,村里先组织一下,大伙儿捐点钱,算是安慰一下他俩,兴许他俩为此就不闹了。” “眼下,只能这样了。”万胜云底气不足地说。 第28章 吃烧烤,谈重建 晚上,我在烧烤炉前翻烤着肉串。羊肉串的滴下的油落到焦炭上,“嗞——”的一声,马上升腾起一股青烟,伴随着肉香,直往鼻子里钻。 于有江提着两捆啤酒,进了院说道:“万哥,我帮你吧。” “你插不上手,你进屋把酒杯茶壶茶杯拿出来吧,于林和张冶,还有山子应该快到了。” 于有江应了一声,进屋拿出酒杯茶壶茶杯,刚摆放好,于林、张冶、宋长山就进了院。 “万哥,这是昨天在河道里拾的鱼,养在缸里,今晚拿来尝尝鲜。”于林提起手中的足有7斤重的大草鱼,向众人展示。 “于林,等你承包水库了,天天有鱼吃。”于有江开着于林的玩笑。 张冶提着一只褪掉毛的火鸡说:“万哥,今天刚杀的。” “你俩呀,来就来吧,一个拿鱼,一个拿鸡。再说了,张冶,火鸡现在能吃吗?” 张冶说:“这是我在进鸡苗那家养殖场要来的,我的火鸡大的才一斤半多,得三四个月才能长大。” “你俩呀,今晚不吃它,烧烤的料都备齐了。大热天的,不能过夜啊,容易坏,山子,你放冰箱里吧。” “好的,师父。” 众人落座,于有江说:“山子快开学了吧?” 我说:“对,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吧。” 这时,我把两大串羊肉串放在盘子里,说:“都别闲着了,趁热吃。” “来来来,大家啤酒都满上。山子,你也来一杯吧,一会儿敬你师父一杯。” “好吧,我敬师父一杯。”山子愉快地答应了,帮着于有江启酒。 于有江吃了几口菜,放下酒杯说:“万哥,我想就灾后自救工作谈一点不成熟的看法。” 我说:“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在座的都是十二里铺村的一份子,谁都有责任和义务为村里的发展建言献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我洗耳恭听。” 于有江咬了一口肉,边嚼边说:“万哥,对于村南毁坏的房屋,我认为,先把想重建的户规划在一块儿,剩下的倒塌的房屋,砖瓦用来填充被冲毁坏的道路,村路先简单地修复即可,等秋后借农村环境综合整治之机,筹措资金再硬化。拆除的倒塌房屋原来的地方,可以修成村民休闲娱乐的场所,因为邻近水库,风光优美,说不定将来还能发展成为农家休闲游的一个好去处呢。” “好。” “太好了。” 大家都说叫好。 我说:“很有见地!有江,你不愧是走南闯北的,见识就是多。” “哪里哪里,万哥,你过奖了。” “想法不错。”我一边烤着串,一边嚼着肉块,“你的意思就是在原地恢复原貌呗,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这是,于林说:“万哥,我在电视上看到,南方人愿意建设二层别墅,有人还建到了三层、四层。你在南方发展多年,肯定有比我们好的点子,就说说呗。” “嗨,我不是村干部,不愿意操那份心思。” 于有江说:“兴许对村两委有借鉴意义,也是你万哥对村里的贡献,就说说呗。” “其实,我昨天夜里还想过这事儿。刚才于林兄弟说南方人愿意独门独院住别墅。其实,这几年,年轻人不愿意生孩子了,有个房子住着就行了,许多人对建别墅的热情不大。不是前些年,出去挣了钱,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盖房子。房子越盖越多,大多数是闲置的。南方人对楼房也是情有独钟,很多人喜欢住楼房,户型宽阔的、幽静的、业主不是很多的那种小区特别受欢迎。我想啊,咱村能不能把这52个受损户召集起来,听听他们的意见,愿意住楼的,统一盖楼房,个人交一部分钱,村里补贴一部分,就可以拥有产权。不过这个产权不是全部产权,个人和村集体三七开,个人占七成,村集体占三成。将来卖了楼,款项除去交税的部分,三成的税后款,自动打进村集体账户上。不想卖楼,就一直住着,子女可以继承。不愿意住楼的,自己想办法修缮房子。节省下来的宅基地,收归集体,可以用来复耕,也可以用来与外地的开发商转换指标。” 于有江长吸一口气说:“我个办法好哇,比我的高明多了。万哥,你说的与外地的开发商置换指标,到底是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也说不明白,反正就是这么个模式,比如,外地有个项目,需要用20亩地,而当地没有这个指标。这时候,恰好咱村有20亩宅基础,就可以卖给开发商。” “卖给开发商?万哥的意思是让开发商到咱村开发项目?”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冶,这时抬起头,满脸的疑惑。 “不是到咱村来开发项目,这20亩的土地指标,从全社会的角度来看,是存在的。在开发商所在的地区,没有这个指标,开发商与咱村合作,就等于有了这个指标,他们当地的主管部门就可以再批20亩土地给开发商。” 众人还是一头雾水。 “打个简单的比方,这20的土地指标是尚方宝剑,有了这个尚方宝剑,当地就可以把原来不能批的20亩地,批给开发商。” “那不就是违规操作吗?”这时,山子说话了。 “不能说是违规操作。当然了,这里面的情况复杂得很,在目前指标为王的情况下,这种方法就是可行的。 众人还是不解,见状,我说:”这个问题我也不能解释得很到位,还是谈点别的吧。“ 于有江说:“别的?我想起来了,我听说村南的主路重修得话,需要二十多万,村里没钱,可把万书记愁坏了。” “这个,二十多万哪!确实不是个小数目。我想想,嗯,我可以出十万,帮助村里修路。” 大家都愣住了,似乎没听清我的话。 于有江压低声音说:“万哥,我劝你别抻这个头了。这不,再用不了半年,就要换届了。这次换届,万胜云估计够戗。听说村里有8万块钱对不上账,都说是被万胜云贪污了。” 张冶说:“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万哥,我还听说万胜云想动用你捐的25万元,堵这个窟窿。” “对,我还听说,前些天万书记想集资上项目,说是给老百姓增加个增收致富的渠道,其实,也是想用这笔钱填窟窿。”山子说。 “山子,不许乱说。”我低声喝斥山子。 山子不再言语。我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们都是听谁说的,这些话可以说得上是机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于有江不以为然地说:“万哥,你还不知道啊。咱村想当书记的人多了去了,远的不说,就说李德强和宋有林,他俩都想当书记。表面上对万胜云毕恭毕敬,背地里巴不得万胜云早早下台,让他俩掌权呢。” “对,咱村油水大。”张冶说。 于林说:“万哥,我不是巴结你。从你回村干的这些事来看,真要让我选书记,我首先选你。你又给村里修路,又帮助山子上学,捐了那么多钱。这次,你再捐10万的话,就是35万了,这在马家镇,甚至全市,都是数一数二的。真的,万哥,我指定选你。” “呵呵,我先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兄弟。可是,我的户口不在村里,虽然我也是个党员,但党员关系也不是村里。选我?怎么选?我有资格参选吗?哈哈。” 于有江说:“那可不一定,只要你是十二里铺人,血管里流着十二里铺村的血,一心为村好,为老百姓好,怎能没有资格参选?” 张冶说:“我赞成于老板的话。” 于林说:“我也赞成。” 我摇摇头说:“我谢谢大伙儿对我的信任,可是,理想有多美满,现实就有多骨感。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咱吃串,烤鱿鱼。” 大家一人拿一个鱿鱼串,大快朵颐。 大伙儿吃了一会儿,开始干了杯中酒。于有江一边倒酒一边说:“听说万芊芊死了,村里明天号召全村捐款给万振。” “我不捐,我的两千块钱被洪水冲到水库里,说不定早被鱼吃了呢。”张冶想起他丢失的两千块钱,气不打一处来。 于林说:“你损失的只是两千块钱,万芊芊那可是一条命啊。” 于有江说:“是啊,行善积德呀兄弟,多少捐点吧,表达个心意就够了。” 我说:“是啊,帮助有困难的人,是善举,也是人心。不过,咱村其他人都好好的,佳林他们被闸门泄出来的水冲到河里,都上了岸,万芊芊怎么就死了呢?” 于林说:“这件事我最清楚,我简单说一下前后经过。前天夜里,我的棚子不是被水泡塌了吗,幸亏有黄牛,我握着牛缰绳,才被拖了出来。后来,我又帮着张冶转移火鸡,忙活到快凌晨两点半了,才发现到处都是水,我下到大坝才发现,水快漫到大坝了,就打电话给万书记。天亮时,险情解除了,我回了一趟家。我家和万振是邻居,想吃点饭,顺便给张冶带点。一进门,美丽告诉我说,万芊芊出事了,被洪水卷到河里,冲走了。这成芊芊呀,今年大学刚毕业,在市里一家单位实习。前几天,单位放假,她就回了村。美丽说,那天天刚朦朦亮,她就被吵醒了,起来一看,门前公路上到处都是人,还有车。眼看着路南河道的水越来越大,就下到河坝上,往家里搬木头。我平时收拾的木头、树枝,都堆在河坝上。万振一家也在收拾柴草。万芊芊本来没事儿,她站在河坝里面,一块块往上扔木头,她妈在上面接着,她爸往屋里搬。快搬完了,万芊芊突然发现一条大鱼,就在她脚下不远处,见了她也不跑。万芊芊就弯下腰去抓鱼。鱼是抓到了,刚提起来,突然鱼一摆身子,掉进水洼里,万芊芊忙去抓。这一抓不要紧,一不小心,掉进河里。你们就想吧,闸门刚提起来,那水流能有多大!万芊芊没挣扎几下,就被冲走了。她妈她爸什么也不顾了,顺着河道往下游跑,要去救闺女。” “后来呢?”山子问。 “后来的事,我是听人说的。万振两口子往下游跑了二里地,终于在一外浅滩处发现了不省人事的万芊芊,抬出来后,在路上拦了一辆车,送到镇医院。” 于有江感慨地说:“可惜了,大学刚毕业。万振就这么一个闺女。” 我说:“最近村里是挺乱的,事不少。其实啊,不怕事才能解决事,解决之道就四个字,思想、文化。不是有句话嘛,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要我说呀,只要文化充实头脑,人生事业困难很少。” “万哥有思想有文化,等年底选上了书记,带领群众解决困难,发家致富吧。唉,串都凉了,快吃串,快吃串。”于有江一边吃一边说,“唉,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呀,咱村难念的经更大!哎,山子,上个月干了快22天,这个月干够20天,我算你一个整月,总共给你3600块钱,半年的伙食费差不多够了吧。” “叔,你给我3000就够了,有好几天都没怎么干活儿。” “那哪能呢,那几天没干活是我有事耽误了,与你无关。你师父都下大气力,帮你解决学费问题。我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第29章 洪水冲出了烈祖的碑 上午,李书记在李德强的陪同下,在村里到处转。每到一处,李书记就详细地问,李德强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李书记拣要紧的记录下来。 这次走访,把李书记吓了一跳。虽然进村前他有心理准备,心想,十二里铺村的损失肯定不小,统计下来,任务一一分解,很快就能恢复村貌。可实地一走访,就打消了他原来的计划,只见: 村街道满目疮痍,污水横流。 水库上游、村南通向西山的道路毁坏严重,被河水冲出十多个缺口。 村南低洼处,民房一片颓废,有的已完全倒塌,有的倒塌了一部分,有的院墙倒塌,有的门楼歪歪斜斜。 水库大坝下的那一大片树林,一律程度不同地向南倾斜。 不知什么时候,万胜云走了过来。 “万书记,你来的正好,我们开个现场办公会,大体调度一下今后的工作。” “行,你就安排吧。” “这样吧,刚才李委员带我到处转了转,这一看不要紧,咱们村的损失程度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你组织一下劳力,兵分三路,一路垫平街道,一路修复村西南公路,一路继续疏通河道、扒堵泄洪渠。我和张镇长协调地方部队,看他们能不能也加入到灾后自救中来,派两台挖掘机来清理河道。我还有点事,要赶回去处理。完了之后,我再回来一趟,我们中午碰头,再协调下午的工作,怎么样?” “行!” 村西,于有江亲自开着自家的拖拉机,拉着一车沙,倒着车退到道路缺口处停下,下车后,他和另一名村民吃力地抬车斗卸沙。不远处,另一台挖掘机在挖沙土补缺。许多村民自发地推着小铁车,推沙填补公路缺口。 万胜云感慨地对李书记说:“村民的觉悟真高,今天的场面让我想起了当年战山河时挖水库的场面。如果在农村建设中,老百姓都能一呼百应,那就没有干不了的事情。” “是啊,关键是要找准发力点,才能把他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我发现万总看问题,想事情的点子不少,你要多向他靠近,从中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是啊,万总从考上大学就在南方闯荡,见多识广,这些年积累了一定的资本,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资源,是我们村的一大宝贵的财富啊。” “这样的宝贵财富,一定要保护好,开发好,利用好。” “是啊,是啊。”万胜云搭讪着,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 他们继续往村里走,在村子中央,一群老人自觉地平整街道,他们把年轻人用车推来的沙子一锨一锨地填在水泥路面两侧被冲刷的低洼处。 村南,一群年轻人抖擞精神,龙腾虎跃地挖起排水沟里的淤泥,甩到沟坝缺口处。 村委办公室里,万胜云拍了拍缠着红布的高音喇叭话筒,传出“嘣”、“嘣”、“嘣”的响声。他简单地整了整上衣领子,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地对着话筒喊:“全体村民请注意——接到镇上的命令,从今天起,用半个月的时间,把全村的三大堆全部清除干净。特别是石头堆,大伙儿在清除的时候,都自觉点儿,一律搬到村西河坝东边低洼处,填河坝。” 村民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耳细听。大喇叭里继续传来万胜云的声音:“粪堆和草堆都搬到村北荒地上,东边堆粪,西边堆草。” 吃完早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就扛着铁锨,打算加入到河道清淤的队伍中去。我走到于林家门前时,就听到万胜云在大喇叭上广播。 我停下脚步仔细听,用完之后正要往前走,突然听到于林家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声。大门,只见院子里,章美丽正在盆里搓衣服,于林在一旁兑农药。 章美丽边干边说:“对,万书记刚才说的话,我一百个赞成。你看看咱们村里,到处都是垃圾堆、粪堆、草堆,村外大车进不来,村里的手扶拖拉机都要好好开才能出得去。你看看人家马家村,干干净净的。哎,你聋了?我说这么多话你一个屁也不放。” 于林小心地地往喷雾器里倒农药,不耐烦地说:“没看见我干什么吗?一会儿打完农药,还要去放一会牛。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章美丽站起身来,上前拧住于林的耳朵:“你个死样,气性还挺大的,房子冲塌了关我什么事,那是天灾。整天耷拉着张驴脸,连听我说话都不耐烦了?” 于林痛得直起腰来,一个劲儿地求饶:“哎哟哟,我的好老婆,你轻点儿行不行。我这几天心情不愉快不假,但我怎敢不听你的呢?我不干了,专门听你说话。手下留情吧,快松手,我的好老婆。” 章美丽噗嗤一笑,松了手:“这还差不多。我可告诉你,以后要拿出你当年追我的态度待我。咱村哪个男人见了我还不多看两眼,我可告诉你,你要小心点儿。哼,要不是你体贴我,疼我,我才不嫁给你呢。行了,房子塌了再盖,没钱花咱使劲挣,我不信就过不上小康生活。” 于林弯下腰去,往喷雾器塑料桶里倒水:“对对,只要咱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我就不信咱过不上好日子。哎,你刚才说啥呢?” 章美丽抬头看了看于林,咧嘴一笑,用手往于林身上泼水:“我就知道你心不在焉,我刚才说书记说得对,咱村的三大堆早该处理了,你说呢?” “我觉得万书记说得对,不过,咱家的牛粪从来都是一天一清,倒在果园里。要是家家都像我一样,粪堆不用号召也能清理干净。” “可不是?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爱干净,咱村早成花园式村庄了。哎,房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几天找瓦匠来修理修理吧。好在咱家损失不大,就东山墙塌了一个角,修起来用工不多,花钱也不多……” 我不再往下听,扛着铁锨就往河道里去。河道里有20多个年轻人在挥汗如雨地干活,他们用铁锨铲起河道里淤积的泥土,用力甩到河岸上。见此情景,我只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一下子跳进河道,甩开膀子和年轻人一起干起来。 “这么累的活儿,你能受得了吗?”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你们受得了,我就能受得了。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们都一样,也干过庄稼活,从事过体力劳动,这真要干起来呀,一点也不比你们差。只可惜啊,现在岁数大了,力气跟不上。” “要我说呀,你就快到岸上去歇着吧。” “是啊万总,你可别磕着碰着了,就不合算了。” “不怕慢,就怕站,一站就是二里半。没事,我慢着点干就行了。” 大伙儿一边干着活,一边开着玩笑,也不怎么觉着累。 我们正干的欢,忽然,山子跑过来对我喊:“师父,别干了,万书记让我告诉你们,都别干了,明天部队上调来两台大型挖掘机,一天就挖完了,照你们这么干,两个月也干不完。” “说得对,机器比人力厉害多了。照我们这么干两个月,什么活都耽误了。” 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整理整理了衣服,准备跳上河岸。忽然不远处有人说:“这是个什么东西,看着像是块大理石板,上面还有字呢?谁埋的?” 大伙纷纷停下脚步,围上前去一看河道里斜斜的躺着一块青黑色的长条石,长条石上被泥水,被河水冲刷得非常干净,露出了刻在上面的字。 我说:“大家再加把劲儿,把这块大石头挖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我觉得是块石碑。” 人们顾不得上岸,一起动手,很快就把那块长条大石挖了出来。长条石静静地躺在河床上,上面刻的字清晰可见,人们纷纷围上去,仔细辨认。 突然,人群中不知谁说:“万总,可别说,这还真是块石碑。你们看,这不是写的,玄孙万昌盛万昌乐万昌红……再往这边就看不清楚了。这最后是个立字,看来这是咱村的人为祖先立的碑。” “万昌盛?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万昌盛是谁,万总嗯,据我所知万昌盛是你爹,啊,不对,是怀远叔的爷爷。” 我惊诧了,看着石碑,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 不知是谁接着说:“万总,这要这么算起来的话,这块石碑的主人是你曾祖父的曾祖父,这么算下来的话,这块石碑的主人就是你的往上数六辈的祖宗,这叫什么祖啊?谁知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答案。 忽然,人群中有人说:“我知道,叫烈祖。” “还是林子聪明啊。” “哈哈哈。” 我的脑子里非常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停了一会儿,我说:“既然把我六世祖,应该叫烈祖的墓碑找到了,我再麻烦大伙一下,帮我一起把墓碑抬上河岸吧。”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石石碑抬上了河岸,放稳后,我笑着对大家:“谢谢大伙了,有空就到我家里去喝茶。石碑先放这里吧,快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我也回家吃饭。” “万总,你看见没?万振西边那家,就是大诸葛的家,一会儿你到大诸葛家去问问。大诸葛脑子里装的老一辈子少一辈子的可多啦,前知八百年,后知五百载,你问问他,心里就清楚了。”正当我要往家里走,有人指着宋有林的家对我说。 “谢啦,兄弟。”说完,我朝宋有林家走去。 宋有林是天地老爷的大儿子,因为脑子好使,心眼多,人送外号“大诸葛”。十二里铺村,“大诸葛”是宋有林,还有个“小诸葛”,就是洪利。 宋有林半躺在炕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发牢骚:“放他妈的屁!草堆在外边,我每顿饭都要到外面拿草烧火,不用干别的营生了?” 宋有林的妻子做着针线活儿,慢言细语地说:“也是啊,咱家离草场近还好说,住村南的生火做饭,还要推着车去推,太不方便了。” “不用听见风就是雨的,我就不搬,能把我咋地。” “别人不搬咱也得搬,不能搞特殊。你争强好胜了一辈子,上级号召的事儿哪件你抗过去了?再说了,你还是村干部呢。” “村干部怎么了?村干部也得吃喝拉撒睡。在十二里铺村。我首先是一个村民,然后才是村干部。村民觉得不方便的事,我就站在村民的角度考虑问题,你就看吧,大伙都把草搬到村北的草场上,夜里肯定起火。” “你怎么知道肯定会起火?” “这还用说,反对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有人反对,就有人闹事儿。” “都说你是大诸葛,你还真有一套,想得就是比别人多。” “哼!快晌午了,你还不做饭?” “这就去做。” 宋有林的妻子刚下地,正巧我就进了门。 “是万总啊,哪股风把你吹到我家里来了,快炕上坐。” “有林奶,有林爷在家吗?” “在,炕上坐,我做饭,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不了,有林奶。我在坐一会儿就回去,你不用麻烦了。” “万总来了?快炕上坐。”大诸葛在炕上招呼我。 宋友有林听了我的话后,仰着头,想了一会儿说:“说的对,万昌盛,万昌乐,万昌红这三个人,我知道,确实是咱村的老人,都死好几十年了,都是你的曾祖父辈。你的烈祖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挖出石碑那个的地方,以前是咱们村的老坟茔地。我听村里的老人说,现在的水库大坝,原来是两座小土山,叫大顶和二顶。因为小土山的东面地势低洼,面积很大,上级就决定在那里建个大水库。现在的水库大坝,就是在原来的大顶和二顶的东侧,用石头连接起来的。也就是说,十二里铺村水库大坝这么结实,好几百年一遇的洪水都没冲垮,主要的功劳,还是大顶和二顶。再加上那个时代的人干活不惜力气,挖的坝基深,用的石头多,在大顶和二顶中间砌起来的内弓形大坝,那才叫一个结实呢。” “有林爷,这么一说就对了,怪不得在河道里能挖出我烈祖的墓碑来。” “挖出石碑的那个地方,老辈子可是风水宝地啊。咱们村这么多年出了这么多大官,还有这么多的大财主,你万总就算是其中的一个财主,主要是那块老坟茔地的功劳。” “咱村最大的官有多大?” “说出来吓你一跳,那可是过去正儿八经的部级干部。另外,咱村还出了两个厅级干部,县团级的干部有20多个,正科级的就不用说了,好几十个,你说咱村到底出不出人才?像你这样的大财主,也有七八个。” 第30章 搬草垛和重竖墓碑 为了搬“三大堆”万胜云和李德强挨家挨户做拒搬户的工作。 在张山家,院墙外堆了一个长长的东西走向的粪堆,粪堆东侧还有个草垛。 李德强咳嗽一声,进了院子,见屋里有人,走进正房。张山正在给一位村民拿药。张山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村里的卫生室设在新村委大院内里。为了方便村民,他把一些常备药搬到自己家里。因此,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到他家拿药。 李德强一进门,就问:“二叔,忙哪。” 张山说:“李会计来了,快坐。” 李德强听他喊自己是会计,有点不高兴,郑重地说:“我是会计,也是村委委员。大婶最近还好吧?” “还是老样子,轻活不原干,重活儿不能干,一天到晚坐在炕上看电视。张冶托人买的草药,吃了好几副也不见好。” “噢,二叔,村里号召清‘三大堆’的事儿你知道吧。要不这样吧,今天下午我用我的车,帮你把门前的粪堆和草堆搬到村北荒场,你该忙你的忙你的。” “那可使不得,还是我自己来吧,不过……” “有话尽管说。” “李会计,不,李委员,你也知道,我老婆身体不好,把粪堆搬出去,我同意。这草堆我看还是不搬吧,我老婆不能走远路,我总不能每天都去草场拿草做饭吧。” “你家情况特殊,我看这样吧,你拣一些好草,像树枝、树皮、木头之类的,放在平房里,剩下的就搁院子里吧,只要从外面看不到草堆就行。” “好,我就这么办。” 离开张山家,李德强又走进另一家。 张胜云也是如此,挨家做思想工作。 怕啥来啥,还真让大诸葛说着了,天刚落黑,村北头就有两个草垛着火了。 “快救火呀——” “村北起火啦——” “草垛着火啦——快来救火呀——” 村里乱成一锅粥。村民们纷纷向村北荒场跑去,有的拿着铁锨,有的提着装满水的水桶,有的拿着空桶。我也拿着铁锨,加入到救火的队伍中去。 大火被扑灭后,于有江、于林、张冶照例到我家喝茶。 大家在院子里坐下,于有江喝了一口茶,说:“不用调查不用猜,今天的火十有八九是‘小火神老爷’放的。” “‘小火神老爷’是万春安,‘火神老爷’是万安春。万安春是万春安的爷爷。万安春在旧社会,是个地痞流氓,经常受坏人的指使,到周边几个村烧草垛,为的是替坏人报仇,自己也收点钱改善一下生活。别说万安春和谁和有仇,就是有一点小小的隔阂,谁家的草垛就会从地球上消失。时间久了,人们送他外号‘火神老爷’。有一次,十二里铺村的草垛接二连三地失火,村里的负责人就派负责治安的万安平抓出幕后真凶。那天,夜色沉沉,老辈子的十二里铺村人为上省灯油,一般都是吃完晚饭就早早地睡觉了。夜半时分,正当人们都进入甜蜜梦乡后,万安平躺在村外草场的一个麦垛上,看着头顶上的星星发呆呆。不经意间,身下不远处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像是在撕扯着什么。声音虽然很低,但在寂静的夜里,万安平听得清清楚楚。他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火神老爷’吗?”那声音顿时停下了,紧接着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看样子,点火者想溜。万安平会功夫,身体灵巧。他一声不响地从草垛上一跃而下,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了黑影的胳膊,任凭那人怎样挣扎,都没挣脱万安平铁钳一样的手。借着星光,万安平仔细一看,果然是万安春。 “兄弟呀,你这是何苦呢?各事归各码,我是负责治安的,你就是我的亲兄弟,也得伏法。你先领我看看刚才在干什么。” “任凭万安春怎么挣脱,也摆脱不掉万安平的手,只得乖乖地跟着万安平来到麦草垛前。在万安春刚才撕扯麦草的地方,万安平发现一个装置,捡起来一看,是一根三指长的粗香,香的一头点着,闪着红红的火光,另一头绑着七八个火柴棍儿,往下每隔豆粒大的距离,又绑了一层七八根火柴棍儿,共三层,为的是确保百分之百能燃起大火,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解放后,万安春的儿子从良了,从不做坏事,而他孙子万春安却重操旧业,当起了‘小火神老爷’,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小火神老爷’这是祖传的。”于林笑着说。 我说:“有万春安从中使坏,这草堆还真不好搬。” “万总,你点子多,帮万书记想个办法呗。”于有江说。 “我能有什么办法。”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往村委里走去,想找万胜云谈一下村路的整修方案,还有给我我烈祖重竖墓碑的事儿。 走之前,我把在河道清淤时挖出的我烈祖的墓碑的事儿,详细地对我爹说了。 我爹说:“这事儿很蹊跷很神奇啊,按理说这块墓碑埋在河道这么多年,老坟那肯定也是早就被破坏了。能把墓碑挖出来,这就是天意。以前,我也曾经听说过有人挖出自己好几世以前的祖先的墓碑,最终的结果就是重新造坟,重新竖碑。” “重新竖碑,我觉得问题不大,要说重新造坟,我看就困难了。你看看河道吧,河道南北两岸都是树林,北岸的树林就三米宽,再往北就是主路了,前几天还被洪水冲毁了。你硬是要在路边重新造坟,附近的住户有意见不说,还影响村容村貌。从进村的南北大道上一眼就瞅见了坟头,这社会反响就大了,现在市里正在搞美丽乡村建设,镇政府对这种事肯定是会干预的。” “咱不是给村里捐款修路吗?属于功臣。这种事,我寻思着镇政府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爹,我觉得这是两码事,你听我说。这种事,这些年我真的经历过好几起了,不但社会反响不好,当地政府会干预,而且还是在丧葬文化浓重的南方地区。现在,你就是想方设法竖了起来,周围的住户肯定不买账,说不定哪天夜里他们拿着镢头把坟刨了,墓碑推倒,坏人还抓不到,你怎么办?” “哼,我就不信还抓不到。” “我知道这种事儿,一般是冬天上冻以前,或者春天化冻以后,破坏者往往选择在风高夜黑的夜晚,三下两下就把新砌的坟头给刨了,墓碑推倒,人很快就消失了,别说抓人,就是人影你都抓不到。真要那样,我们忌不是竹蓝子打水——一场空?” 我爹沉默了,不再是刚才冲动的样子。 “这样吧,爹,我明天到村里去问问书记,听听村里的意见。但是我对重新造坟头不抱什么希望,村里能答应你把墓碑重新竖起来就不错了,毕竟那个地方现在不是村里规划的坟茔区域。” “行,先这么定着吧。” 村委办公室里,我刚坐下,和万胜利没说几句话,宋有林就哭丧着脸闯进办公室:“万书记,当初俺一千个不同意,一万个不同意搬草堆,你们偏要做决定要全村搬。搬就搬吧,谁叫我是村干部呢?不带头搬就是原则性错误。这下可好,火烧草料场了,我刚搬过去的草垛,前天好好的,昨天就被人烧了。不但我的被烧了,还连累了旁边别人家的一个草垛,也被烧了!我估计着肯定有人借机闹事,村里给解决吧,没钱,不给解决吧,天天烧,怎么办?” 万胜云无奈地苦笑:“我有什么办法呢?我的草垛也没逃过这一劫呀。” “这第一把火就烧了三家,两家是村干部的,这不明摆着要村干部的好看吗?我寻思着村里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好办法的话,这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草垛要遭殃呢。” 正说着,五六名村民吵吵闹闹地来到村办公室,纷纷喊道:“万书记,俺们要把草垛搬回去,你看行不行?” 万胜云和气地说:“都坐下慢慢说,总有解决办法的。” “还能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这不明摆着吗?先烧村干部,村干部不同意往回搬的话,下步就轮到村民的了。” “对,俺就是来讨个说法的,只要是草垛被烧了,村里给不给补偿?给补偿的话,俺就不搬了。不给补偿的话,俺现在就搬回家去。” “是啊,万书记,这位兄弟说的对,万一我家的草垛被烧了,村里不给烧草的话,我也往回搬。” “说得对,我们都不是来故意闹事的,就是来讨个说法,正好万总也在,让万总给评个理吧。” 我无奈地笑笑,不置可否。 万胜云说:“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李会计找过来,咱们现场开个村委扩大会议,今天就把这事定下来。” 宋有林说:“我估计这事吧,十有八九是小火神老爷烧的,要是能把小火神老爷制服了就不怕了。可惜呀,万安平死好几十年了。” “谁说是我烧的?谁要是我赖到我头上?我跟他没完!”大家纷纷转头看向门外,只见万春安气冲冲地进了村委办公室。 万春安小个子,肚子发了福,向外凸出,长条脸,黝黑,留着板寸。眼睛细小,上下眼皮几乎合成一条缝了,他看人的眼神透着犀利的狠劲,闪着寒光,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 万胜云冲万春安大声地说:“谁也没有说火是你点的,我没发火,你还发起火来了?” 万春安的气焰一下子被打了下去,他收回犀利的目光,对着众人说:“我再说一遍,火不是我点的,谁要再说火是我点的,我就到法院去告他诽谤罪。” 众人见万春安动了真的,就不再乱说了。 “大家都请回去吧,宋委员正好在这里,一会儿我把李委员叫过来,村委还有个会研究一下草垛的问题,还有给万振的闺女捐款的事儿。” “捐款?” …… 众人都往门外走,万春安也跟着往外走,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来,从兜里掏出200块钱,放在万胜云面前的办公桌上,说:“要给万芊芊捐款的话,我第一个捐,200块钱!” “要不你先拿着,村里还没决定好呢。” “就是村里不号召捐款,我也把这200块钱捐给万芊芊。” “你要这么说的话,钱先放这里吧,一会儿李会计来了,给你上账。” 下午,村里热闹起来了。 村民们正在往回搬草,几十家为一单位,集中堆放在村子东南西北中四个方位的空地上,他们边干边发牢骚: “早这样规划早好了,搬来搬去的,谁不烦?” “支部的人就是头脑发热,什么都听党委的,一阵风一阵雨的。” 村北,宋有林正带领一些人在天地老爷门前宽阔的东西土路上栽蜀桧,天地老爷出来制止。 天地老爷生气地说:“大林子,趁早别栽了,我家门前不用栽树!” “爹,你这就不对了。别人家门前都栽了,你家门前不栽,看着多别扭呀!再说了,树长起来后,你的胳膊也好了,大清早你老人家往树下放张小桌,摆上茶壶、茶杯儿,大伙儿喝着茶水,听你老人家讲过去的事儿,或者陪你老人家下象棋,那才叫享受呢!心情愉快了,你老人家还愁活不到100岁呀?” “活那么大岁数有什么用?你这是咒我死吗?哼!我看着你心里就烦,一点儿出息也没有,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头颠来跑去的,也不觉得寒碜?” 宋有林听天地老爷这么说,心里很不高兴,小声嘀咕着说:“哼,你能当供销社主任,那是排队排来的。” 这话被天地老爷听见了,他恼怒地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宋有林吓得赶紧闭嘴,扶着铁锨说:“爹呀,在村里栽树,这是上级规定的建设美丽乡村的重要一环。你都是退休老干部了,觉悟比我们高,即使别人家门口不栽树,你也应该起带头作用,怎能抗旨不遵呢?” “你们村委这是乱弹琴,这种树不比松树,不能在村里栽。你到孔林去看看,再到各大公墓去看看,栽的不都是这种树吗?要在门口栽树,我自己栽,杏树枣树石榴都行,什么样的果树、风景树都可以,就是不栽蜀桧,快搬走快搬走。” “爹,现在栽果树成活率低,就蜀桧的成活率高。” “那就等明年春天我自己栽,反正就是不栽蜀桧。” “你这个老头儿还真倔,行,这事等我向万书记汇报一下再说。” 宋有林不满地说了一句,就带着人到别处去挖树坑栽蜀桧了。 村中南北主大街上,万胜云指挥着一帮村民往大街西侧的房子上涮黄色的涂料。此时,五大三粗的皮泽阳走上前来,找万胜云论理。 “书记,我的房子就在的田元的东边,为什么他家的墙涮了我家的没涮? 万胜云淡淡地说:“这是镇上统一规定的,路两边50米范围内的涮涂料,你家超出50米了。” “哼,你拿镇上的文件我看看。”说着,提起涂料桶往家走,“我就不信邪,你们不涮我自己动手。” 万胜云上前拦住皮阳,夺下涂料桶:“皮泽阳,你不要胡闹!” 皮泽阳夺回涂料桶:“你才是胡闹,为什么我家的墙就不能沾建设美丽乡村的光?村里花了四五万,为什么我家的墙就不能涮涮?”说罢,提着涂料桶大摇大摆地往家里走。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 “说的也是,为什么只涮靠大街的房子?” “涮几幢房子,栽几棵树,搬搬三大堆,就是建设美丽乡村啦?” “什么美丽乡村?说得可真好听,干脆叫涂料工程算了。” “万书记真是个糊涂虫,跟着胡闹,这样的书记谁不会当?” “话不能那么说,万书记小胳膊能拧过大腿?得听镇上的,他的为人谁心里没有数,别说风凉话了。” “我才不管什么美丽乡村不美丽乡村的,别听镇上瞎喊,多挣点钱才是正经事儿。” 夜里,我家里照常召开茶话会。 今天的今晚的茶话会,我扩大了参会范围,除了与于有江、宋乐、于林、张冶、山子之外,我爹我三叔都来了,就连在本来想回市里的佳林也被我喊到家里来,还有我本家的一个爷爷,两个堂叔。 大家都做好后,就差佳林还没来。我开始挨个倒茶,慢慢等他。 不一会儿,有汽车的光柱照进院子,在门前停下车,我猜肯定是佳林。只听“砰”的一声,是关车门的声音。不一会儿,佳林提着一个西瓜进了院子。 “佳林,你来就来吧,还拿西瓜干什么,我这里有的是茶。” “哪能光喝茶呢?吃点西瓜更解暑。” “师父,我切西瓜吧。”山子上前,接过佳林手里的西瓜,拿到水龙头下,仔细地冲洗了一番,然后进屋切西瓜。 不一会儿,山子把一大盘西瓜端出来,放在桌子中间,招呼大伙吃西瓜。 大家边吃西瓜边谈论最近身边的趣事,不时的响起阵阵笑声。 吃完西瓜,我挨个倒茶。 我喝了口茶,慢慢地说:“在座的各位长辈,朋友兄弟,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家乡人。好听的我就不说了,今晚上请大家来,大家也知道为了什么事儿,我就是想征求一下各位的意见,我烈祖的墓碑,我想重新竖起来。” “孩子,你竖祖先的墓碑,我一百个赞成,就是有一点,村里赞不赞成?”本家的爷爷首先发问。 “爷,是这样的。今天,我到办公室去和万书记谈了这件事,万书记的意见是,眼下,上级正在号召全社会开展美丽乡村建设,发现墓碑的位置距离主公路不远,只要从主公路上看不见墓碑就可以了。至于周边住户,由于发现墓碑的位置距最近的住户还有50多米,他们一般没有意见,即使有意见也不能提。” 于有江说:“是啊,这事儿不管挪给谁家,都会这么做的。这是老辈留下来的传统,约定俗称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 在场的人都纷纷点头。 “那,坟头呢?坟头起不起?”我就知道我爹肯定会问起这件事的。 “我的意见是这样的,因为坟头很多年以前就就被平了,你起个新的坟头,无非就是铲几锨泥土堆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咱能把墓碑顺顺利利地竖起来,村里人不闹不反,保持沉默,我觉得这就算是烧高香了,起不起坟头,也就没有必要了。” “我觉得总归是起个坟头好。”我爹的声音低了下去。 “爹,你别忘了,我烈祖具体埋在什么位置,咱们这些人谁也不知道,当初坟里头的东西,早已被冲刷的不见踪影。我多少也懂点风水知识,只要墓碑在,墓碑的朝向选得好,有没有坟头就无所谓了。” 这时,本家爷爷接过话来:“坟头被平的事,我大概能知道一些。上个世纪60年代学大寨的时候,现在的河道上有十几个坟头,村里都组织人把坟迁走了,坟地就被平整起来,成为一片良田。村南头的这五排房子 原来也是农田。后来,上级在咱村东修了小(二)型水库,那片地就变成了现在的河道。” “二叔,像你这么说的话,我往上数五世祖的坟应该是迁到了村里现在的坟盘里吧。”我三叔说。 “应该是迁过去了吧,那个时候我还小,到现在还记得大人们都吵吵着迁坟迁坟的,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只不过,后来到到你五世祖,就是我四世祖,坟上烧香的人慢慢少了,后来就没有了。现在,谁也不知道那块块坟的具体位置了。 停了一会儿,本家爷爷继续说:“我觉得吧,佳声说得对,你即使把坟头立起来了,后人也没有去祭拜的,你起个坟头有什么用?” 本家爷爷这话一出口,我爹立刻泄了气。 本家爷爷接着说:“孩子说的有道理,能把墓碑竖起来,没风没浪的,就算烧高香了。” 我爹不说话了,我三叔也不说了,在座的其他人也都不说话,默默的喝茶。 于有江咳嗽一声,打破沉默说:“山子,下个周的星期天,我把工钱给你结一下,你不用跟车送啤酒了,在家里准备准备,快开学了吧。” “还差一个多星期呢,怎么这么快就要结账?有江哥,是我干的不好吗?” “你干的挺好的,明年暑假你要是愿意干的话,还在我这里干。之所以这么快的把账给你结了,是因为现在吃烧烤的人慢慢地减少了,大家都吃了快两个月的烧烤了,都有点腻了。吃烧烤的一少,啤酒的销量就会下降,我一个人就干了。不过工钱你放心,按两个月的算,一分也不会少。” “有江哥,你少给我七天的工钱吧,我不能不干活,还白拿你的钱。” “哎呀,你就不要客气了。我说实话,我前前后后雇的临时工不下五六个,干活像你这样不惜力、仔细,还长眼视的,就你一个人,你说我这工钱给的值不值?” 我接过话来:“山子,既然你有江哥有这份意,你就不要推辞了。你听师父的,明年你还接着干这个差事,干活的时候帮着长个眼神,勤快点,少丢几捆啤酒,别磕了碰了,什么都有了。” 宋乐接过话说:“这我知道,今年我没少喝于老板的啤酒,每次山子干活,不惜力气还长眼视,干得又多又好,这钱拿的值。” “这钱是奖励你的。”于有江笑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山子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去,扭向一边。 夜渐渐深了,气温也转凉了,大家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佳林走在最后边,我出门送他,正要和他打招呼告别。突然,佳林回过身,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哥,我和你说几句话,你这次回老家是回来养老呢,还是想当官?” “当官?当什么官?”我觉得佳林问得突然,不禁警觉起来。 “村党支部书记呀。” 我微微一笑说:“就咱村的党支部书记啊,你请我当,我还不当了呢。岁数大了,懒得操那份心思。再说了,我是党员,但我的户口不在村里,党员关系也不在村里,你就是想当官也不成啊,组织部门有杠杠。” “这就好,哥,那你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又怎么了?佳林,你有话就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咱哥俩用不着。” “哥,我对你一点恶意没有,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以后在村里说话,长个心眼儿,嘴严着点儿,千万不能乱说。这才几天,就有人问我,说你要当村书记。” 我一下子愣住了:“谁说的,我没说这句话。那可能是,好几天前吧,好几个人晚上到我家喝茶,有人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这么快就传出去了?谁这么讨厌?” “也可能是你们说话时被墙外的人听到了,传出去的。” “有可能,夏天晚上都在外面乘凉,说不定被别人听到了,传出去的。” “这就对了,有些话往往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得不防。” “以后我还真得注意了。” “是啊,现在的人啊,见了面有说有笑的,一转身就翻脸,是常有的事。更多的人喜欢打听小道消息,传播小道消息,喜欢看别人的笑话,各人自扫门前雪,讥笑他人瓦上霜。何况,你一回村,出手就是25万,给村里打通路面硬化工程最后一公里,又要出资10万修村南公路,不明白事情原委的,还你为你是向村里交投名状,想干书记呢。”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乱糟糟的。 “还有,今天晚上这件事儿,咱们家的几位长辈来了,就可以了,你不用叫于有江,宋乐,于林,还有张冶、山子他们来。今晚的事,我保证明天就会传到村里,那些爱传播小道消息的人就会说,你为了当村书记,表面上是讨论竖碑的事儿,实则是收买人心,提前做准备,测试一下民心向背。我问你,如果我说的真的发生了,你怎么解释?” “我知道了,兄弟,谢谢你的好意,以后我说话会注意的,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不乱说。” “好的哥,你以后千万要注意哈。” 我笑了一声,故作轻松地说:“还是我兄弟有出息啊,30岁不到,城府就这么深,还当上了组织委员,前途无量啊。” “过这个年正好三十。” “你行啊,知足吧,我35岁了,还在深海市当普通的科员呢。” “话说回来,哥,咱这些弟兄当中,我最最佩服的还是你。你大学毕业后一个人到南方闯荡,没有靠山,没有朋友,没有亲戚,硬是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现在成了千万富翁,真是不简单呐。像你这样的,别说在咱村里,就是在全镇也是数一数二的。” “哈哈,兄弟,这话我听着顺耳,不过咱弟兄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未来的世界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我甘心退到幕后,当你们的铺路石。” “你客气了哥,咱们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吧。” “回市里吗?” “这么晚就不回去了,我都告诉萍萍了,今晚值班不回去。” “那好,你路上慢点。” 第31章 老宋头的房子犯大忌 一大早,万胜云就来到我家里,这是我回来之后,他第二次到我家来坐客。我赶紧放下手头的活,搬来茶桌,茶具,放到石榴树下,开始烧水沏茶。 “大侄子,你不用忙,我来和你说几件事就走。村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呢,你也知道。” “行啊,叔,有什么事你就尽管吩咐吧。”说着,我放下手里的水壶,掏出一盒烟,递给他一支烟。然后把烟放在桌上,正准备拿火机,他自己掏出火机,点着,悠然地吸起了起来。 “你怎么不抽烟?” “叔,我不会抽烟,也不喝酒,就会喝茶,这些烟都是为客人准备的,没事,你尽管抽,我不介意二手烟。” “那个,是这么个事。就是你捐助25万块钱为村里打通路面硬化最后一公里的事,经镇党委政府研究决定,这几天就要开工了。村里准备打路基,接着就硬化。如此一来,咱村各家各户户都能实现出门脚不沾泥的愿望了。” “这敢情好,咱村老百姓出门就方便多了。” “镇党委政府也是考虑这次水灾之后,正好借美丽乡村这个时机,给全村硬化一遍,再把洪水毁坏的房子修理修理,全村再绿化美化一遍,一个漂漂亮亮的十二里铺就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是啊,这钱算是花在刀刃上了,镇党委政府考虑得真周全。” “另外,还有一个事。就是你想捐助村里十万块钱,重修村南的主路。说实在话,这十万块钱够了,但是,现在这十万块钱省下来了,镇政府给咱们村修,就不用你破费了。” “好事一桩啊,这说明镇党委政府确实为老百姓办实事。不过,这钱我既然答应给村里,那就没有装回腰包的的道理了。正好你也来了,叔,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把这十万块钱用在砌河坝上。咱村河道都被部队清淤了,清淤后的河坝,我想如果能砌上石头上的话,更坚固不说,也更美观。这样,就更符合美丽乡村的评判标准了。” “这是好事啊,大侄子,我支持你。”万胜云的脸上,到处都洋溢着阳光的灿烂。 “我还有个小私心,你可能也知道,叔。就是想趁着砌河坝的时机,把我烈祖的墓碑重新竖起来。这事我也考虑了,我想再买一百颗或者二百颗树苗,比较高的那种,超过两米高的,还得是一年四季常绿的那种,栽在路旁,这样既可以美化村庄,也可以遮挡墓碑。” “大侄子,这句话你可真的我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这些天我也想,是不是村里出点钱,在镇上修路的同时,在路边栽上树,如果再按上路灯的话,那这条路就是咱村儿最好最美的路了。” “叔,正好借这个时机,把河坝的绿化美化都做起来。至于树种,我的意见是蜀桧、龙柏之类最好,红叶石楠也可以。” “你看这样行不行?既然要绿化,咱就不栽单一的一种树,最好是红叶石楠和龙柏,还有蜀桧间隔开来,从视觉上看,冲击力更强,更加美观。” “行,就按你的意见办,叔!” “佳声啊,树苗有现成的。这不,这几天宋有林正在领着老百姓栽树呢。待会儿我和镇上沟通一下,再给咱村博五士棵两米高的蜀桧,还有五十棵两米高的龙柏。这两种树现在就能栽。红叶石楠就等明年春天栽吧。”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啊,叔,就按你说的办,明年春天我买树苗,把今年的空缺补上。” “就这么两件事了,大侄子,你忙吧,我走了,村里还有一大堆子事呢。” 万胜云刚走不久,老宋头就进了门。老宋头其实不算老,比我大一岁。老宋头个子中等偏下,不算胖,因为秃了顶,脸色又黑,老百姓都叫他老宋头。老宋头的老婆,前几年得病去世了,有个儿子和他一起过。 这都是于有江于林他们来我家开“茶话会‘时,从他们口中得知的。 一进门,老宋头就笑呵呵地对我点了几下头,然后自来熟地找凳子坐下来,我给他倒了一杯茶。 “宋哥,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哈哈,不用风吹,我自己也会来的。” “你好像是第一次来吧。” “是啊,这些天你家里人来人往的,应酬很多,我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让你帮我看一下。这不,听说村里要修路了,我想跟施工队说一声,自己出点钱,把我家东面的胡同给硬化一下,我放点烧草什么的,就方便多了,不用搬来搬去的了。你有空的话,能不能过去帮看一看,家里头哪里有不好的地方,我借这个时机顺便修理一下。” “这次水灾你的房子影响不大吧?” “影响不大,我家东头的万春虎,西头的于林,万振,还有‘大诸葛’家影响都不大。倒是东边靠水库近的那五六十家的损失最大。” “是啊,你们这五户的地势比较高,东边的地势低,那可就遭殃了。受损失最大的有多少户,那些房子还能不能修了。” “哎呀,那损失可就大了。村南头的90多户,损失最重的有52家中,只有5家较轻,不是院子冲出来一个口子,就是房山头踏了一间。听说这5家也想借修路的时机,自己买沙,买水泥,买砖瓦,买木头,找人把损坏的房子修一修,准备过年以前住进去,过个好年。其余的47家,有的家塌了两间,有的全塌了嗯,都完全不能住人了。要说修的话,那就是把原有的房子推倒,在原来的地基上重建,比盖一栋新房子还费事。” “损失这么惨重啊。” “是啊,咱村好几百年了,损失这么严重,这是头一次。上级说什么也要给一些补偿啊。” “这个不好说,农房受损的不止咱村一家,别的村还有,政府要补偿的话,肯定有统一的标准。” “保险公司不给陪偿吗?” “估计是不能,因为这些房子都没入保险,保险公司就没有必要进行理赔。就像天地老爷的家,被球星闪电打得损失也很重,保险公司不是一分钱也没赔吗?” “说的也是这个理哈,万总啊,唉,兄弟,叫你一声兄弟吧,显得亲切,一会儿你方便的话,过去帮我看看,行不行?” “怎么不行?我吃完饭一会儿就过去。” 我叫上山子,沿着水库大坝下面的路往西走。原来平坦的路面,一场大水就冲毁了。好在河道清淤的时候,部队的挖掘机简单地平整了一下,路面平坦了一些。 我俩边走边看着道路北侧被毁的房子,那一片房子豁牙咧嘴的,破败不堪。 正走着,迎面驶来一辆皮卡,来到我跟前,皮卡停住了。 陆林隔着窗问:“师父,你去干啥?” “到老宋头家看看。” “我也去。”说着,陆林熄了火,下了车。 “师兄,你这是来拉鱼啊?” “对,我都和于有江联系好了,要用20条大鲢鱼,都是七八斤的。” “看来你最近的买卖很不错呀。”我说。 “可不是嘛,师父,自从上次被你指点了一番,我饭店的生意就慢慢好起来。这不,最近上了一道新菜,就是豆面粑粑就大鲢鱼,还有烤羊排,外加四个菜,套餐,228块钱,来吃的人都挤破门了。我在马家村雇了一个专门烀粑粑的老太太,老太太烀的粑粑又香又暄,下焦上软,那可真是一绝啊。我是花了重金请的老太太,每天100块钱保底,烀一锅加30块钱。” “不少,一天能烀几锅?” “四五锅吧,最多的一天糊了七锅。” “吃的人确实不少,等哪天你闲了我也过去吃一次,尝尝你的大粑粑到底有多么好吃?” “赶日子不如撞日子,那就别等了,就今天吧。不过,中午客都满了,今天晚上吧。今天晚上,你和师弟都过去,我再把有江、于林、佳林都叫上,顺便把有江这个月的鱼钱,还有啤酒钱给他结一下。师父,你稍等,我打电话叫饭店的伙计过来,把鱼拉回去,我跟你一起去老宋头家。” 陆林打完电话,就跟着我俩往老宋头家里走。老宋头早就在家里等候了,见我们进来,又是递烟又是倒水,还拿来一盘西瓜。 “老哥,家里就自己呀?”我边打量着他家的房子,一边按照江湖规矩问。 “还有个儿子,叫宋利。昨天高中开学,前天下午就走了。山子,你也快开学了吧?” “快了,我也快开学了。”山子紧紧地跟在我的身边,不痛不痒的回答着老宋头。 我挨个屋里看了看。老宋头的房子总共四间,最西边那一间开了一扇门,算是个厨房吧,反正里面什么都有。再往东一间,是个炕。炕东边那间是个客厅,但不能算作是完整意义上的客厅,里面放的东西挺多的,可以称得上是杂物间,客厅和院子之间开了一扇门。最东边一间是个卧室,放了一张床,想必是他儿子的卧室。 屋里看完了,我又来到了院子里。老宋头的院子收拾得也是一般般,放的杂物不少。东南门,院子西南角是个厕所,东山墙的位置盖了二间厢房。但是,他院子的西北角,和正房接山的位置却开了一个门。 我往外面走,老宋头也跟了上来。 “院墙西北角为什么开一个门?”我边走边问。 “这不是外面有个菜园嘛,图方便,就开了个门。” 走到院墙外面,老宋头指着东院墙外面一片空地说:“这片地东高西低,我想把西边低的这部分硬化一下,用来放个烧草什么的,就不用把烧草搬到摞草地了。” 老宋头的房子和虎子的房子,相隔六七米,中间很宽敞。东边的一侧地势比较高,这就使虎子家的房子比老宋头的要高出一米多。 看完了外面,我又往院子里走,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了一下,他的院子走的是东南门,在院子中间看不到门口的位置,这个门的开向没有什么问题。 “来来,大家坐,喝茶。”老宋头招呼我们坐下,开始挨个倒茶。 “万老弟,我的茶可比不上你的茶高级,凑合着喝吧。” “没事,老哥,你在家里排行老二吧?” “对,我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 “从你家的情况来看,你应该有两个儿子吧?不止宋利一个。” 老宋头的眼睁瞪大了,惊讶地看着我,嘴半天合不拢。一会儿,眼角里就渗出两行泪水:“我,老弟,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宋吉,前些年出车祸死了。” “这就对了。要知道,你的房子犯了三个风水大忌,一定要改,不改的话,我不敢说以后会平平安安的。现在说说你大儿子吧,你知道你大儿子为什么出事吗?” 老宋头没说话,怔怔地看着我。 “原因很简单,就是你西院前开的这个门惹的祸!你听我的,赶紧把这个门封死,注意哈,不是锁上门不走人就算完事了,而是要把门拆下来,用砖砌起来,和原来的墙一样。要不然,你小儿子,我不敢说今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啊?”老宋头惊讶了,过了一会儿,点头说:“好,好,我一定把这个门堵上。” “你老婆是因为心脑血管方面的病死的,对不对?” “对对对,她是风湿性心脏病死的。活着的时候到处治病,钱花得不少,就是病没治好,死了五六年了。” “大嫂活着的时候,你俩经常吵嘴,对不对?” “这都能看出来呀?确实让你说准了。我俩脾气不对路,为一些事儿动不动就吵嘴,她的心脏病啊,我合计着八成是被我气的,我该死啊,我怎么能这样对待老婆呢?” “你还想再找个老伴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吗?” “唉,说是不想,那都是假的。这些年,我就寻思着等我小儿子上大学了,参加工作了,再找个老伴儿一起过。老伴儿老伴儿,老了得有个伴儿呀。” “你能这么想是对的,你要真想找老伴的话,你把西边的门封上,把原来的厨房改成炕。然后呢,你把西边第二间的炕改成厨房,开个门。如果你愿意多花钱的话,把东边的门也封上,就走厨房这一个门就行了,不影响进出。” “这倒不难,我是个瓦匠,这些活儿难不住我,找个小工,剩下的活儿我自己就干了,花钱也不多。” “能按照我说的办的话,保你三年之后能找到称心如意的老伴,而且不再和你老伴儿吵嘴了,你小儿子也能有出息,准能上好大学。” “宋利今年上高三,明年就参加高考。” “那这件事你可就要抓紧办了。” “万老弟,我信你的。这几天,我借着胡同硬化的好机会,向施工队买几车混凝土,把门该封的封,该开的开,该搬厨房搬厨房,该盘炕盘炕。万老弟,我知道这一行的规矩,没有多的,就表示一点意思吧,你收着。”说着,老宋头递给我一卷钱。 我接过钱,看样子有七八百块钱。我从中抽出了一张,剩余的还给了他,说:“我留100块钱就行了,意思到了就行了,你家也不宽裕,正好用这些钱来修房子吧,我就能帮你这些了。” “那多不好意思万老弟,你收着吧。”老宋头又把钱塞给我。 “别别,老哥,你听我的,这钱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把房子修修,等哪一天找到了老伴,就当我随的礼,我过来喝喜酒行不行?” 陆林接过话说:“是啊老宋头,我师父的一点心意,你就收着吧。到时候找到老伴请客的话,到我饭店来哈,我给你打八折,咱俩相互支持一下,也是对师父的支持,好不好?” “好好,太好了。你们都这么说的话,我就收了。”老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钱装进衣兜里。 和老宋头告别后,我们一行三人向往东走。 “师父,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 “你不回饭店忙了?” “就是再忙也要送师父回家呀,一会儿伙计来把鱼拉回去,饭店里有美丽张罗着,我中午赶回去就行了,我好几天没过来了,借今天这个时机,正好过去坐坐。”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天开始热起来。 山子忙把茶桌,茶具都搬回屋里。坐在凉快的客厅里,山子忙着泡茶。 “你太厉害了师父,你怎么能一眼看出老宋头排行老二,他大儿子死了呢?” “呵呵,这就是一宅门的独到之处了。一宅门又称天下一宅断,就是不管什么样的宅子,只要以门为向,或者是以坎宅为标准来断事,就很准,成功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不成问题。” “这也是很高的成功率了。” “风水学本身就是一门经验学,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听说哪一门哪一派说,我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要达到百分之百的准确率,那是完全不可能的。科学实验属于自然科学吧,可控性很强,它也达不到百分之百的准确率。外表漂亮国的科技那么发达,发射个火箭还经常失败呢,试验个高超音速导弹,经常失败,到目前还没研制出来,还有电磁炮。” 山子说:“师父说得对,这么说风水学就是一门概率学。” “师父,你就大体说说吧,你是怎么看出老宋头在家里排行老二,而且他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死了。说实在话,我一直以为老宋头就一个儿子。今天,你大徒弟和二徒弟都在这儿,就说说呗。”陆林的眼里透出迫切的光。 “陆林啊,从你的神态,我可以看出来,你对一宅门的学习,心情上很迫切。但也能看出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太把风水当回事了,太认为风水是万能的。有这种心态,你也就会认为这门学问是一种很神秘的,很深奥的,也很难掌握的学问。总之一句话,风水学在你心目中是神圣的、不可动摇的存在。” “也可以这么说吧。” “你既然有这种想法,我劝你还是不要拜我为师了。” “为什么?”陆林非常惊讶,瞪大眼睛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破除了对风水学的神秘感,也就破除了对风水学的偏见,我就什么时候教你。其实,风水学是一门很普通的,接地气的人文科学。” “可是,可是,我并不认为并没有对风水学有什么偏见?” “打个比方吧,人人都认为黄金钻石是最贵重的东西,是很了不起的宝贝,那么就会有人打黄金和钻石的主意,就有人对它产生偏见,打它的歪主意。其实,黄金钻石在科学家眼里就是一种金属、一种矿石,科学家研究的是它们的物理属性,是它们的用途。风水学也是一样,你只要认为它有神奇的作用,是一种很神秘的学问,是万能的,那么你就会对它有偏见。从你的言语中,你并没有表现出这种想法。但是从你对它的态度,对想求得答案的迫切心情中,我就知道你对一宅门很崇拜,很想学。从这个角度说,你的心灵深处就隐藏着对它的偏见,有了偏见,你肯定学不会,也学不好。当然了,迫切的求知欲是必要的,但学习一宅门的求知欲,是建立在用风水帮助人们,而不是改变什么的基础之上的。你要想靠风水改造什么的话,就是误入歧途,就会跑偏。切记,人心才是最大的风水。” 陆林无话可说。 “所以,想跟我学风水,必须要破除风水学的神秘感,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对它的偏见。看来你俩要学风水,我首先教给你的不是一宅门的判断方法和技术,而是要对你俩科普一番。其实,我下面讲的这些知识,有一些是我从书上看的,有的是从网上搜索的,还有一部分是我出国所见所闻的,我就简要地对你俩说说,就算是上一堂风水科普课吧。” “风水学在世界各国都是存在的,大约7世纪时,风水学和儒学、道学一起传入朝鲜半岛。 “当然了,就像中国古代一样,这方面的知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刚开始,风水知识只是在朝鲜上流阶层传播。后来,风水在民间的影响日益扩大,风水师逐渐成为一种职业。在高丽时代后期,风水学在朝鲜已经达到全盛时期。 “1996年,号称亚洲的波兰的国家,首都中心的中央博物馆被拆除。这座庞大的建筑,当初耗费10年时间建成。为何要把它拆除呢?官方说是为了恢复民族的骄傲。但民间传说,这栋建筑刚好切断了地脉,使国家生气日衰,难以振兴。 “说到这里,就要说说对风水学的偏见问题了。这种现象,就源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用风水学来做坏事,比如岛国人吧,就是个典型。岛国出了很多属于魔鬼之类的风水师,专门用风水术害人,破坏别的国家的地脉地气,就像中国封建社会统治阶级,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破坏政治对手的风水、气脉,挖对手家的祖坟,是一个道理。 “号称亚洲的波兰的这个国家,民间还有一个说法称总统府风水不好,它修建在孤峰山边,而建筑使用青砖绿瓦,面对高速公路。这就形成了阴宅风水,阳宅是不会选择孤山建造的。想要借用阴宅风水转运需要极强的风水造诣,并且居于其中的人命格必须足够硬才能永保运势。这个国家,前几年我去过一趟,去看了一下总统府周围的风水格局,确实就像民间所说的一样。长山背诵过《葬书》,《葬书》上说,‘气以龙会,而独山不可葬也。’同总统府犯的风水弊病属于童、断、石、过、独中的独。 “在欧洲,风水文化同样很盛行。早在16世纪时,西方传教士已经开始不断把中华文化向西方传输。利玛窦曾写过一本书《利玛窦中国札记》,其中就有对风水的描述:‘中国人认为,整个物质世界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所构成。’ “外国人研究风水最为着名的,当属不列颠国科技史专家李约瑟。他对中国风水有较深的认识,并在《中国的科学与文明》一书中,对中国传统风水建筑有高度的评价。19世纪时,英国传教士伊特尔来到中国。经过多年对中国文化的研究,着成了《风水:古代中国神圣的景观科学》一书,并在伦敦出版。 “在外表漂亮国,风水中‘一切物质都充满能量’的观点也得到学术上的支持,与蝴蝶效应相一致:正在发生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最终会带来巨大的后果。外表漂亮国的风水热,大致发端于19世纪末到20世纪末前后。当时有出现过多次移民热潮,很多华人移居外表漂亮国,大量中国文化也随着华人移民被带入到了外表漂亮国,而外表漂亮国国内一些人为了开拓华人市场,开始注重风水学说的发展。于是,风水如同中国功夫、针灸和中医一样,开始在外表漂亮国流行,久而久之,对外表漂亮国社会文化产生了一定影响,甚至一些外表漂亮国人受到风水文化的影响后,开始研究洛基山脉的风水是否对国运有影响。据可靠的消息说,外表漂亮国有一位前总统就有一位自己的风水顾问,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宇宙气场养生学开始在外表漂亮国流行,一些政要、富翁和明星在买房时都要咨询风水师。渐渐地,很多外表漂亮国人接受了风水中的基本原则,社会学家也越来越注意研究人们对地理位置、色彩及空间的反应。 “近些年来,随着网络的发展和移民的增加,风水文化也进入了志向德意国。志向德意国出版的风水书籍已超过100种,风水咨询业已经成了一种新兴行业。可靠消息记载,2002年,第一届世界经典风水大会在志向德意国召开。有个参会者叫拜尔的,是一名风水顾问,研究风水已经好多年了。他的主要工作是为顾客选择家具的位置,选择壁纸或纺织品的颜色,以及装饰画和其他物品。他认为居住环境是能源质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像我们生活中需要食品、阳光和空气一样,住房也需要‘气’。 “风水学在沙皇国算是历史比较久远了,早在蒙古人治理时期,就将风水文化带到了沙皇国。现在,你随便走入沙皇国的一家书店,都可以看到各种翻译自亚洲的风水书籍。他们十分喜欢亚洲的风水历史和理论,有很多专业的书籍。这个国家的“风水”商店生意兴隆,在国家标准局和经济发展部最近公布的职业分类名录中,巫师也被列入国家承认的合法职业之中。这一职业包括:风水师、星相师、算命师等。 “话又说回来,岛国的都城建设中,有过多次的大规模的修建工程。据史书记载,每次都有地相师参与其中。他们的京城是以中国长安城为蓝本兴建的,城址是依据中国四神方位来选定的。 “说了这么多,还是要回到风水学本身。现存最早的风水书是晋代郭璞的也叫《葬经》。《葬经》中说:‘葬者,藏也,乘生气也……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基于这种理念,古人相信墓地选择的好坏,关系到子孙的繁荣,于是不断的对自然的地质、地貌等特征进行深入探索研究,希望得出所谓“风水宝地”的选址规律。在这个过程中,具有中国特色的环境审美体系渐渐形成,并由应用于阴宅逐渐转变为应用于阳宅的选址及规划。 “风水学说虽然是按照‘气’、‘阴阳’、‘四灵’、‘五行’、‘八卦’等风水学因素考虑的,但出于‘天人合一’、‘天人感应’的中国古代哲学思想,认为人与自然应该取得一种和谐的关系。所以,追求一种优美的、赏心悦目的自然和人为环境的思想始终包含在风水的观念中。 “ 经过几千年的发展,风水学作为一种来源复杂、发展漫长的综合性理论,其本身具有诸多独特属性。首先就是神秘性。纵观历史,每种文明里都包含了某些神秘性的因素,这绝不是通俗意义上的愚昧迷信,而是继承于人类社会初期乃至图腾时代的一种独特的社会心理及文化现象,体现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好奇与谦卑。真正意义上的风水学说是在具体阐述‘气’、‘阴阳’等概念及其相互关系的基础上,演绎出的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其中囊括了古代玄学的珍贵思想。如《葬经》中所谓‘铜山西崩,灵钟东应。木华于春,粟芽于室’便是试图以联系的观点解释自然万物,虽然其假想的成分居多,但出发点却是从自然的本身来解释自然而非求助于上帝,具有朴素辩证法的特征,体现了中国古代玄学中的智慧光芒。 “风水学的神秘性内容作为一种带有浓重形而上色彩的存在,实为古人留给后世的一份宝贵的精神文化财富。例如‘气’这一中国文化中特有的概念,就在风水学的理论与实践中得到了很好的发扬和完善。郭璞《葬经》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无论是阳宅还是阴宅的选址或营建,都很重视对气的疏导、缠护、会聚、回收,其目的都是为使有‘升降变化’的‘天地之气’会聚于穴。应该说,它和西方人对心理空间的感受有相似之处,只是所选择的方法大相径庭。这种‘气’的理念,经过风水学说神秘性的渲染,直接影响着中国人的文化及生活的各个方面。 “说完了风水学的神秘性,再谈谈它的的科学性。理论之所以为理论,在于它自身体系的逻辑性。理论之所以具有长久的生命力,在于它的现实意义。风水学说之所以能够延续千年,且在科学主义大行其道的当代社会仍引起足够的重视,在于它的许多内容与科学理论并不矛盾,具有科学性。当代耗散结构理论创始人普里高津指出:‘中国传统的哲学思想是着重研究整体性和自发性,研究协调与协同。现代科学的发展,……更符合中国的哲学思想。’而风水学说,正是中国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从整体与自发的角度认识世界的理论,它生动的诠释了中国人的自然观。中国人热爱自然尊重自然,讲究‘有机的自然观’,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正如庄子所讲‘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齐一’。中国人的这一观念很好的反映并保存在了实践性相对较强的风水理论中。研究风水理论,对于我们认识中国古代的自然观及认识论,都具有重要意义。 “风水学还有诗性呢。人是感性的动物。理性能够接受的东西,感性上不一定接受。反之同理。而最能成功将这二者统一起来的,是诗歌。冯友兰先生曾对诗歌在这方面的特点有详细的论述:‘宗教和诗都是人在幻想的表现。它们都把想象和现实混合在一起。两者的区别在于:宗教把它所说的看为真的,而诗歌知道它所说是虚幻的。诗人是自觉的,它不符合科学,但并不反对科学。在诗歌中,人们得到了感情的满足。’从某种意义上说,风水学不是科学,更不是迷信,而是一首诗。这首诗写在我们的建筑中,写在我们的景观里。在诵读这首诗的时候,我们并不在乎它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只知道它是很美的。 “山子,你背诵过《雪心赋》,你就给你师兄背一段,让他听一听《雪心赋》的语言,那简直就是诗歌的语言。” 山子说:“我就背一下卷二的第一章论龙脉行度吧。水固切于观流,山尤难于认脉。或隐显于茫茫迥野,或潜藏于淼淼平湖。星散孤村,秀气全无半点。云蒸贵地,精光略露一斑。耸于后,必应于前。有诸内,必形诸外。欲求真的,远朝不如近朝。要识生成,顺势无过逆势。多是爱远大而嫌近小,谁知迎近是而贪远非,会之于心,应之于目。三吉六秀,何用强求。正穴真形,自然默合。八卦五行,必须参究。浮花浪蕊,枉费观瞻。死绝处有生成气局,旺相中察休废踪由。弃甲、曳兵、过水,重兴营寨。排枪、列阵、穿珠,别换门墙。游龟不顾而参差,是息肩于传舍。连珠不止而散乱,似假道于他邦。滚滚桃花,随风柳絮,皆是无根无蒂,未必有形有气……” “行了,山子,到此为止吧。说到家,做风水一定要遵从以下七个原则,才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风水师。第一是整体和谐原则。风水环境一定要从宏观考虑,要把风水作为整体问题来看待,各个独立的因素都要达成和谐一致才好。第二是藏风聚气原则。风水概念的提出,来自‘气乘风而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不论是阳宅风水还是阴宅风水,能够藏风聚气最为可贵。以阳宅风水举例,如果大门直对阳台窗户,或者前后南北窗户成一条直线,气流直冲形成穿堂煞,绝对破坏藏风聚气的原则,所以会对家运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第三是依山傍水的选择。山体为靠山,水域为生命之源,在过去看风水一定要讲究依山傍水。第四是天人平衡的选择。住房风水受到天地之气的感应,所以最好是天人平衡。住房要遵循恰到好处的原则,包括阴阳平衡、大小适中、不偏不倚、不高不低。什么情况会违背这一原则呢?比如阴阳失衡,住在地下室常年不见阳光;屋大人少或者屋小人多;奇形怪状,特别是房间结构缺角或形成锐利尖角;孤峰独立等等。所有这些情况都违背了天人平衡的适中原则,都会造成不好的风水作用。第五是因地制宜的原则。风水一定要考虑具体环境的客观性,不同地域的地质风貌和环境条件差异会很大。只要符合当地环境的模式就可以是好的风水环境,比如帐篷、窑洞、竹楼都是适应当地环境的产物。不同的地域具有不同的地质特点和磁场作用,所以没有必要照抄照搬所谓的流行模式,比如现在很多人喜欢照搬欧式风格,这一点我不赞成。其实,还是顺应自然,顺应我们中国人的客观环境最好。第六是坐北朝南的原则。我国位于北半球,坐北朝南一方面有利采光,另一方面也可以起到避风的作用。第七是适度调理的选择。城市中的人,居住在各种结构的单元楼房内,因为不是独门独院,所以不同的户型结构都会或多或少存在问题。再结合周边情况,可能需要调整和改造的方面会更多。我们研究风水,目的就是通过风水理论来调理环境,解决掉不好的风水问题,使住房环境更加有利我们的居住,更能催旺居住者的运势。” “师父,今天咱们师徒都聚集在一起了,你就说这些,我的收获就很大了。”听得出来,陆林还是不舍气。 “那就等今晚吧,正好长山后天就要开学了,今晚咱们师徒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是为他送行。” “好的师父,我恭候你俩的大驾,咱早点哈,六点开始。” “先这么定着吧,你回去忙吧,估计这会儿,饭店里开始来客人了。” 第32章 天降横财 下午五点半,太阳还挂高高地在西半天上。我简单收拾一下,想等山子来了一起走。 陆林打来电话:“师父,还没到啊?” “等山子呢,我寻思着这会儿差不多到了吧。” “这样吧师父,一会儿你就开车走。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在村口等着你。” “也行,我这就走。” 坐进驾驶室,打着火,发动机顿时传来蜜蜂飞行时的“嗡嗡”声。 “发动机状况挺好嘛,不愧是丰田技术。”我自言自语道。 村口处,远远地看见山子等候在那里了。上了车,山子说:“师父,我妈让我问问你,今年过年你回深海还是在村里?” “在村里过年,师父这就是正式回村定居了,到时候你师娘也回村里过年。老喽——那也不去了。怎么,你妈有什么事吗?” “也没说什么,就是刚才我走的时候,让我捎句话问问。师父,你才多大呀,就老了?” “呵呵,过这个年52了。我这个岁数,当七级士官的话,退休都快满两年了。你说,还不算老吗?” “这么说的话,也算是吧,可你不是军人。” “我就是打个比方嘛。山子,一会儿吃饭时多听,多记。不必对风水学感到神秘,就当成是生活的一部分。你不知道,老辈子说搞风水的犯五弊三缺什么的,都是唬人的,是为了多收钱的,没那么玄乎。即使不看风水,犯五弊三缺的还少吗?” “对,师父,就当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坦坦荡荡的,没啥神秘的,也没啥可怕的。如同现实生活中的空气、水、阳光一样。” “这就对了。” 说着说着,就到镇驻地了,6公里的距离,一脚油门的事。 陆林听见声音,赶紧来到门口迎接。 “师父,咱上二楼,跟我来。美丽,美丽——师父来了,一会儿上盘水果。” 陆林饭店生意确实不错,还没到吃饭的点,就陆陆续续来客人了。 “师父,我们上二楼,就在我办公室吧,僻静的房间,干扰少,咱们边吃边聊。”陆林一边领我们上楼一边说。 刚坐下后,武美丽就推门进来,放下一盘水果,笑着说:“师父,你们慢慢聊,有事招呼我哈。”我点了点头,顺便看了一眼武美丽,她确实如钱杰所说,白静脸庞,明眸皓齿,谈笑之间透着江南女子的清丽气韵。 陆林没好意思提风水方面的话题,略显得神气不定。山子倒是挺悠闲,一会儿吃水果,一会儿倒茶。 “风水并不神秘,我师父常说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随着城镇化的深入推进,古人定下的传统看之宅方法已不能诠释现代房屋构造形式。寻找总结新的方法,用合乎易理的新的学说解读新的事务现象,是广大研易者应该追求的方向。一宅门在这方面就做出了突破性的贡献,填补了风水学发现的一个空白点。从这个角度说,一宅门引领了目前中国风水的发展潮流,许多其它门派的都开始关注、学习一宅门了呢。” “师父,有这么超前,这么引领潮流吗?”陆林饶有兴趣地问。 “怎么不是?一宅门的杀手锏是一剑封喉的本事。我师父就是这样,看了一处宅子后,和房主简单聊几句,再下断语,每每都是一说一个准儿。从一剑封喉的角度说,一宅门的准确率是百分之百。” “师爷这么厉害呀!” “你今天上午在我家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一下子看出老宋头在家里排行老二,他大儿子死了!之所以做出这两个判断,就是我综合各种要素之后,做出的判断。那么,怎样做到这一点呢?你俩都学过几何,两点确定一条直线,三点确定一个平面。要达到一剑封喉的程度,没有两三个理由,最少两个理由,是不敢开口的。这,就叫一剑封喉。” “师父,你太厉害了。那,师爷更了不起,他什么时候来我们这里?我非常想见识一下他的风采。”陆林好奇地问。 “快了。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他过一个月左来一趟滨海市,他们战友聚会,说顺道来我这里看看。” “师爷当过兵啊?”山子问。 “对,年轻时在滨海市当过8年海军,对滨海这边的情况很熟悉。” “师父,师爷来了,就在我饭店吃。另外,我给他收拾一个房间,在这住一两个月都没问题。” “吃顿饭倒是没问题,住的话,估计就一两个晚上吧,师父很忙,全国各地跑。” “干什么,还用全国各地跑?” “吃这碗饭的,没办法。师父的二百多个徒弟,各地都有。新加坡和泰国还有徒弟呢。” “怪不得,原来这么厉害啊。” “陆林,来的路上我还对山子说,能把风水用在生活中,就不那么神秘了。说白了,能把风水选择融入生活中去,你就是个大师了。切记,人心是最好的风水。古人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要我说呀,是一命二运三功德,四讲风水五读书。命和运不能自己掌握,功德和读书完全可以做到。其实,功德简单说就是说好话做好事不害人,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成败得失自有天定。能做到这几点,再做起风水来就很灵验了,就没人说你是骗子,说你搞封建迷信了。” 我们正闲聊时,楼下传来说话声,听得出一伙人正往楼上走。 “陆老板,陆老板呢?他老婆不在,他也不在啊?” “是宋福。这小子送死来了。”陆林厌恶地说。 “陆林!陆林——你出来,今晚张镇长要吃粑粑就鲢鱼。” 听到这里,陆林不得不起身,走出门外。 “陆老板,这是张镇长,来尝尝你的招牌菜。” “张镇长你好,就在鸿运厅吧,这个房间宽敞,我特意给你留的。”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难道你成了神仙!”张胜利笑着问。 “你是马家镇的父母官,我寻思着早晚会来我这里品尝一下招牌菜的,每天客人再多,我也会把鸿运厅空出来,就等你来。这不,今天就大驾光临啦。你一来,我这个小店呀,就蓬荜生辉啦!” “陆老板真会说话,好,借你吉言。”在皮泽阳的示意下,张胜利走进鸿运厅,落座。 “陆老板,一会儿小天地老爷也来,就告诉他在鸿运厅。”宋福客气起来,不是刚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上前搭讪着。 陆林看都不看他一眼,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哎,老板娘怎么不见了,我喊了好几声都没看见。” 宋福不说则已,这一说,陆林眼里顿时冒出怒火,冷冷地蹬着他。 张胜利和皮泽阳投来疑惑的目光,宋福浑身不自在,不再追问,拿过茶壶,给张胜利倒茶。 “宋总,今晚就我们四个人啊?”张胜利问。 “对对,啊,不对,还有万书记呢,我都叫他了,这会儿估计快到了吧,我打电话问问。”宋福反应挺快,连忙出去打电话。 “顺便叫上李书记,还有万委员,万佳林。”张胜利朝门口说了一句。 “好的,镇长。” “镇长,你先坐,我下去安排一下,一会儿人齐了就上菜,怎么样?”陆林对张胜利说。 “行,你安排吧。等等,我刚才好像看见万总的车停在楼下,他也来吃饭了?” 陆林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飞快地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吧,我没注意。可能是到别的地方办事,临时停在这里吧?” “哦,万总真低调啊。一会儿,他要是来了告诉我一声,就说我在鸿运厅等他。”张胜利说。 “好的,镇长,没事我下去安排了哈。” 张胜利摆摆手,陆林出了鸿运厅。 各位看官,回过头来说宋福,他为什么要请张胜利的客。 宋福请客的事,源自他突然得了一笔横财,萌生了想干十二里铺村支部书记的念头。 今天上午,皮泽阳骑着摩托车到镇上办事。他习惯性地把摩托车停在宋福超市门前。 皮泽阳把摩托车停稳后,摘下头盔,挂在车把上。刚要进门,注意到门口树着块大牌子,上面贴张红纸,红纸上写着字。 皮泽阳上前一步,看着牌子,念上面的字:根据厂部研究决定 ,对棉制品进行低价处理,主要产品有各类床上用品,试销期三天,售完为止。产品是大型企业,价格是惊爆价,主要我们是进行产品试销。 他气愤地骂了一句:“哼,什么狗屁话,产品是大型企业?价格是惊爆价?主要我们是进行产品试销?狗屁不通!” “骂什么呢,泽阳兄弟?” 皮泽阳抬头一看,宋福笑嘻嘻地从超市里走出来。 “是福哥呀,我看你写的广告呢。这前几句还可以,你看最后的几句话,都写的什么呀。” 宋福嘴里嘟嘟囔囔地念了一遍后,说:“也是啊,等以后再改吧。哎,泽阳兄弟,别站着啦,里面请。” 进了超市,宋福接着说:“我看你呀,在村里窝着屈你的才了,到镇上跟哥一起开店吧,一年少说也挣个五万六万的,不比摆弄苹果强?哎,你怎么有工夫到镇上玩呀?” “我哪有工夫玩,我家的苹果招红蜘蛛了,买农药来了。” “现在时兴绿色食品,谁还给果树喷农药?” “福哥,看来这几年你在镇上开超市发大财了吧,怎么说话不腰痛?果树招了红蜘蛛,再不打农药就绝产了,我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我不是不支持你灭红蜘蛛,要灭也讲究个方法。”宋福挠挠头,做冥思苦想状:“怎么也得搞个生态防治法,生产点绿色苹果出来吧。” “生态防治法?是生物防治法吧!” “对,还是泽阳兄弟读的书多,在学校里你就比我强。对对,是生物防治法。听说西庄有个老头用一种虫子防红蜘蛛,效果挺好的,买一次虫子,以后就不用买了,果树上一招红蜘蛛,这种虫子就吃了,效果比喷农药强多了。” 皮泽阳顿时来了精神,追问道:“是什么虫子?我也听说过有这种新兴的生物防治法。” 宋福见皮泽阳刨根问底,急欲摆脱窘迫的困境,说:“我也说不准,前几天,一帮朋友在店里玩,我听他们说的,不知是真是假。你真想知道,等我你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你。” “那行。福哥,你可得帮我打听清楚了。我的摩托车放你这儿,我先去买农药。” 宋福见有人进店买东西,连忙问了他一句:“你今天打不打药?” “不打,今天阴天,等天好了再打。” “那好,今天中午在我这里吃饭。你嫂子出去有点儿事。你先别买农药,帮我搬几袋瓜子出来,行不行?我这里有顾客。” “行!要不你就不叫企业家了,谁不知道你企业家脑瓜子活络?看见壮丁就抓。” 宋福笑着说:“还叫我的外号,又开我的玩笑了吧。”说完,用手一指里间,“在那里,搬大袋的,20斤的,先搬10袋出来。” 皮泽阳一袋一袋地往外搬瓜子,摆在门口。 一会儿,宋福见几个顾客买先后离开,正好,皮泽阳也搬完了最后一袋瓜子。宋福指着一袋瓜子说:“兄弟,你把这袋瓜子拆开吧,现卖。” 皮泽阳边干边开玩笑说:“你小子支使人干活不当回事儿,嘴皮子上的功夫就是厉害。行,要不看你中午请我客的份上,我才不给你拆呢。也怪,这袋子瓜子就是沉,肯定不止20斤。” 突然,皮泽阳“妈呀”得惊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宋福急忙扭头看皮泽阳:“怎么了?拆个瓜子袋子还一惊一咋的,里面装的金元宝啊?” 皮泽阳瞪着眼,用手指指瓜子袋子:“可不是金元宝怎么的,你看看。” 宋福上前一看,也惊叫一声。 瓜子袋子里,露出好几捆扎好的人民币。宋福瞪大眼看着皮泽阳,皮泽阳同样惊愕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宋福脸上慢慢露出惊的神色:“我发财了,兄弟!我发财了!”说着,他机警地向外瞅瞅,见没人,赶紧关上店门,顺手把“临时有事,稍等立回”的牌子挂在门上。 里屋明亮的灯光下,宋福表情极其严肃,低声对皮泽阳说:“兄弟,这1万块钱你先拿着,剩下的99万先放我这儿,对谁也不许透露半点风声,避避风头再说。” 皮泽阳惊喜地低声说:“行,哥,听你的。” 宋福正给皮泽阳倒了一杯茶,两人脸上都兴奋无比。 “泽阳,红蜘蛛能治好吧。” “指定能治好,我买的这种药,效果好,毒性低,残留也低,属于生物农药。今年苹果长得不错,照现在的长势,一级果和二级果率能达到40%,按去年每斤两块钱算,我的两亩半苹果怎么着也能弄回四五万。” “你这么说,哥从心里高兴。不过,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挺不错的?” “还行,凑和着吧。” “你不觉得心里憋屈得慌,到了村里什么事儿都得听别人的,有想法也不能说,更别说去变成现实了。” “可不是,就说前几天村里涮涂料吧,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光涮靠大道两侧的房子?我家隔大道就一个死胡同,老宋头家刷了,我家不刷。我才不管呢,村里不涮我自个儿刷,提起涂料桶就刷。哎!这年头,我也看出来了,只要你自己硬起来,别人谁也不能欺负你。” 宋福的兴奋劲儿过去了,悠悠地说: “怕就怕别人用弯弯棍儿捅你,捅了你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宋福这句话说到皮泽阳心头的痛处。 皮泽阳脸上充满悲愤的表情:“你不说我倒忘了。大前年村里清欠,我爹欠村里的860块钱,你也知道,我爹那年出了车祸,右腿残了,根本就没有能力还。大前年和前年领了两年的扶助金,都是2000块钱。去年,我爹没有领到贫困扶助金。我找到万胜云,他说贫困户不能连续领三年补助金。今年春天,一次会计到我家喝酒,酒后失言说去年村里替我爹领了贫困补助金,第二天我找他核实时,他打死也不承认那天说的话,直到现在我心里也是个闷乎的。” “要是你在村委里干,不是就不用吃这口鳖气了!” “嗨,我家祖坟上没冒那股青烟呢。” “要是我让它冒呢?” 皮泽阳抬头,惊愕地看着宋福:“啥意思,哥?你说啥?你让冒,就冒?” “我说我要让你进村委。” 皮泽阳不自然地干笑:“哈,哥,你请我喝茶,该不会是让我听你瞎咧咧吧。让我进村委,除非……” “除非啥呀?” “除非你当村书记。” 宋福一拍皮阳的肩膀:“还真让你说对了,兄弟,我就是要回村竞选下一届书记。” 皮泽阳有些疑惑:“真的?话又说回来了。你离开村里好几年了,回得去吗?再说了,回去了村民也不一定选你呀,我看……” 宋福狠狠地说:“这个书记我是当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咱这不有钱了吗!我就不信我当不了这个书记!还有,你忘了?他万胜云当年蛮横地占用他现在开纸箱厂的那块地皮,当初我本想在那块地上盖厂房办纸箱厂,硬是叫他用了!你看,这几年苹果多畅销,果园面积一年比一年多。要不是他万胜云凭着手中的权力抢了我的纸箱厂,我现在早挣几百万了!” “这么说,你真的想回村竞选下一届书记?”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以前不争这个书记,那是哥没本事,现在哥有钱了,为什么不争一争?” “莫非……” 宋福脸上恢复了笑容:“小瞧哥了不是?告诉你吧,就是没得这笔意外之财,哥也想争一争,别忘了,这几年我哪年不挣个几十万?” “那是,那是,我看镇上开个体超市的,数你的规模大,回头客多。” “兄弟,今天你也别回家了,买完农药,过来帮我看着门市,我去趟张镇长办公室,晚上一起喝酒。” 皮泽阳脸上堆满了笑,连声说:“行!行!” 下午,皮泽阳给宋福临时照看着超市,宋福来到镇政府,径直朝张胜利办公室走去。 宋福敲了几下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宋福打开门,张胜利一幅志得意满的神态,看着宋福,爱搭理不搭理地斜着眼看他:“宋老板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是不是又来要办公用品的钱啊?” 宋福谄笑:“张镇长,您升官了,可不能忘了我呀。您以后需要什么,一个电话,我宋福马上给您送来,不用您老人家亲自跑腿了。” “你怎么知道我能升?” “市长开抗洪表彰会,不是说,对于抗洪中涌现出的典型,要提拔重用。那天,你和佳林的一举一动,副市长都看在眼里呢。” “呵,你的消息挺灵的,我怎么不知道?”张胜利又拿腔拿调地拖着官腔说:“这些年,你没少关照我,我张胜利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不过嘛,现在情况不同以往了,财政紧张啊,你要办公用品的钱,先和办公室小赵打声招呼,按规矩来。” 宋福近前一步:“我知道张镇长的门槛高了,这方面以后会注意的,您放心就是了。不过,有些事情……” 张胜利表情严肃:“有话直接了当地说,用不着吞吞吐吐的。” 宋福讪讪地笑:“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那个,张镇长,佳林要调走吗?” “听说到东庄镇当镇长,算是重用了。” “听说刘书记要高升了,那你以后就是马家镇的书记了?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您升官了,千万不能撇下兄弟我不管呀。” 张胜利朝宋福扔过一支烟,嗤笑道:“怎么?你也想进党委,跟我干?” “张书记真会说笑话,我哪有那个胆呀,也没那个资格呀。” 宋福站起身来,上前,打开张胜利的抽屉,塞进一张购物卡:“张书记,一点小意思,给孩子买几本书,给嫂子买几瓶化妆品也行,请笑纳。” 张胜利不动声色地瞅瞅抽屉里的卡,平静地说:“少跟我来这一套啊,不要逼我犯错误。” “一点小意思,都是我自作主张,怎么会逼您犯错误呢?”宋福退了几步,重新坐在沙发上,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是这样张书记,我想,我想回村竞选下一任书记,带领,带领群众共同……致富,更好地建设美丽乡村。” “很好嘛,很有进取心,现在村里就需要像你这样的!” 宋福见张胜利松了口,紧张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张书记过奖了,这都是您指导的好。您看,这事儿……” “你是党员吗?” “是,我18岁接我爸的班,在东山镇供销社干的第一年就入了党。” “这么说,你的组织关系还在供销社里?” “是,这些年一直没动。” “现在想办法把组织关系转到村里去。” “办法不是现成的吗,有了您这座大靠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张胜利冷笑一声:“你小子就是聪明,走,我请你吃饭。” “哪能让您破费呢,镇上陆林饭店新上了一个招牌菜,粑粑就大鲢鱼,今晚咱尝尝,也提前祝您高升!” 今晚的事儿真是热闹、蹊跷。陆林的饭店里,一个凭空得了一笔巨款,谋划着回村竞选下一任村支部书记,一个丢了一笔巨款,失魂落魄,如霜打的茄子。 陆林刚安排好张胜利那桌后,于有江和洪利进了门,洪利看起来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萎靡不振。 于有江开玩笑说:“陆老板,安排个小间,就我俩。” “你呀,还陆老板陆老板的,好听吗?你俩上这间吧。”说着,陆林领着他俩进了一楼厨房旁边的一个小包间。 “两个粑粑,一条鱼就够了,别的菜不要。”于有江说。 “好了,一会儿上,你俩先喝茶,我还有事。哎,有江,一会走的时候,我把上个月的鱼钱,还有啤酒钱一并给你结了。” “不着急。” 一会儿,于有江和洪利开始吃饭,杯里盛满啤酒,但场面很清冷,唉声叹气。 一会儿,陆林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碟凉皮拌黄瓜:“这是赠的。哎,小诸葛,你怎么焉头耷脑的?” 于有江叹口气说:“别提了,丢钱了,100万哪!老洪,别气馁,想想这几天都往那发货了,再逐家查查,兴许能找到线索。” “谁知道批给谁了,发票我倒是有,一天十几张,想不想来了。唉,这下我可损失大了。”说着,趴在桌上呜呜哭起来。 陆林伤感地安慰道:“老洪,不要哭,有江不是说了吗,仔细想想,兴许能有个头绪。” 洪利呜咽道:“大海捞针哪,陆兄弟。” 于有江说:“老洪,你再仔细想想,这批款是什么时候放在瓜子袋子里的?” 洪利抬起头来,仔细回忆着:“4天前,不对,6天前,不不,是7天前,我把去年的欠款收上来后,没存银行,为了保险起见,放在一个瓜子袋子里,等有时间再存银行。第二天,我到省城开订货会,就把这事儿搁下了。昨天,当我想起来要存钱时,我老婆告诉我剩下的瓜子都批发出去了。”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像是对自己说话,“命啊,往年这个时候是瓜子批发淡季,谁能想到今年这个时候瓜子却批疯了呢?老天要破我的财呀——我认啦!” 于有江说:“这样吧老洪,你把这10天来的发货单收拾好。以后批发瓜子时,多对客户留点心,看看那些常客有没有异常变化。田家、许格庄,一直到东面的下埠、柳陵这6个镇,我常去送啤酒,我耳朵长着点儿,帮你打听打听线索。” 洪利抬起头,无力地点了点头。 于有江郑重地劝道:“老洪,你的魂儿丢了?怎么老耷拉着脸?钱丢了就是丢了,着急上火不好使,装你也要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老鳖早晚要冒出水面喘气。你越坦然自若,老鳖冒出水面越快。” 洪利哭笑着说:“哎,也是。” “那就这样吧,你俩慢慢吃,我出去看看。” 回到办公室,陆林对我说:“师父,刚才张镇长说看见你的车了,问你来没来饭店。我说没来,他还说你回来了,让我告诉他一声。” “别告诉他,我远离政治了,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行了。陆林,我劝你也远离政治,好好经营你的饭店。今年,你看看,多少家饭店倒闭,你的饭店反而越来越火了。诺,这是车钥匙,一会儿你把车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别让他再看见了。” “这都是托师父的福。” “主要是你经营得法,回头客多。” “主要是师父帮忙,把风水调理好了。” “也是,不全是。” 一直到晚上八点半,客人才陆续回家了。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说:“陆林,我们也该回去了。山子明天收拾一下,后天我送他上学。” “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送山子。” “师父,你稍等,我把车给开过来。” 陆林刚要出门,武美丽进来了,眼里含泪说:“宋福走了,又回来了,嘴里不三不四的。” “我宰了他!” 陆林走进旁边凉菜厨房,找出一把菜刀,疯了似得冲了下楼去。 “陆林,别冲动,要出人命的!”我怕他出事,赶紧跟了出去。 一楼,宋福正坐在一张桌子旁,翘着二郎腿,吸着烟。 陆林上前一步,“砰!”的一声,把菜刀插在饭桌上,宋福吓得一下子窜出好几步。这时,服务员都远远地朝这边张望。 陆林指着宋福的鼻子怒骂:“瞎了眼!姓宋的!上次的事,我交了钱,找了人,准备着卸下你一条腿!美丽回来了没跟你计较。我告诉你,以后你敢再打美丽的注意,我饶不了你!我还告诉你,钱我不要了,就放在我大哥那里,我随时都能卸掉你一条腿,信不信!” “信!信!”宋福开始往院子里退去。 陆林拔下菜刀,怒冲冲地指着宋福说:“滚!从今往后,不许你踏进富源饭店一步,来一次我打你一次!” 宋福不等陆林出门,吓得一下子窜出院子,陆林气狠狠地把菜刀往外一扔,菜刀砍在墙上,“咣当”一声,迸出几道火星,掉在院子里。 第33章 密谋 天黑下来了,宋福超市二楼,宋福和皮泽阳、万春安围着桌子坐。桌上摆着四个菜,宋福热情地给二人倒酒。 皮泽阳说:“福哥,这么丰盛?莫非是嫂子学了一级厨师,厨艺大有长进?对不对,小火神老爷?你看看,色香味俱全。” 万春安对皮泽阳叫他小火神老爷很是不满,头转向一边,没有回答他。 宋福看出了万春安的不满,很明显地瞅了皮泽阳一眼,打圆场道:“都是从对面饭店里拿现成的,春安跑的腿。” 皮泽阳知道自己叫错了称呼,先是对万春安一笑,接着做出惊讶的样子问宋福:“那,嫂子呢? “离了,人家不跟我过了。” “哥,是不是你发了横财,就把嫂子给蹬了?这么做可不对啊。” “别说这些伤心事了。”他猛地喝了一口酒:“都有底火,要不也不能一下子说离就离了。你俩别光看不吃啊,喝酒喝酒,吃菜。” 皮泽阳继续刨根问底:“到底是你的不对还是嫂子的不对,要不,我劝劝嫂子吧,能回来就回来吧,好好过日子。” “哼,泽阳,你别劝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天涯何处无芳草,地球离了谁都照常转。她不愿跟我过了,我也不强求。村里的房子归她,孩子也归她,我一年给她一万块钱的抚养费。还有,超市连楼带货,我作价一半,给了她50万,她不吃亏。” 万春安说:“这不是吃不吃亏的事儿,关键是孩子。大人怎么着也能凑和着过,对孩子的伤害就大了。” 宋福不耐烦地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离开了我,说不定孩子过得更好呢。行了行了,不让你俩说,非要说!喝酒!” 皮泽阳说:“行行行,这事儿到此为止。春安,这事就此打住,以后咱俩谁也别提。福哥,你找我俩来为的是上次托我打听的那几件事吧?” “算是吧,也不全是,主要是哥高兴。告诉你吧,哥回村当书记的事儿,张镇长答应给办啦!” 皮泽阳高兴地说:“真的?太好了!哥,敬你一杯!提前祝贺。” 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皮泽阳说:“哥,我帮你打听了。村东那3000亩泊地,除了承包给23户云南媳妇开什么少数民族葡萄园之外,大多数被村民种了经济作物。我寻思着,要是你当了书记,招个商回来,发展韩国梨或者日本萝卜都行,发展山芋的话利润更大,租金更多。我粗略算了一笔账,村里一年怎么着也能收入三十万四十万的租金。” 宋福边往嘴里送菜边兴奋地说:“你的思路还对我的胃口,我是想利用那片地搞个中药材生产基地,咱当经纪人,土地租金归集体,咱挣中药材差价。哼,到时候跟哥好好干,一年下来,我保证你比摆弄果园强得多,咱俩再也不用受万胜云那老家伙的气了!接着说,第二件事。” 皮泽阳接着说:“我听人说,村里的账上有8万块钱的窟窿。” 宋福一惊:“8万块?钱哪去了?” “不知道,但是我隐隐约约听说好像与万胜云有关。” “肯定与他有关,明摆着的事儿。不是钱是被他装腰包里了,就是给当官的送礼了。” “对,这事儿只有万胜云和李德强清楚,别人谁也不知道。” 宋福诡异地一笑:“哼,不管被谁花了,他万胜云就是浑身长100个嘴,也不能把死的说成是活的,把窟窿给堵上!这条信息很有价值,这是他万胜云的死穴,到时候有他好看的。” 万春安说:“对,白纸黑字,他想赖账也赖不掉。你托我打听的事,也打听清楚了。于林还是老样子,他家的3亩果园是前年才栽的,今年零星挂果,今年的收入,估计就是五六千的,家使家费差不多够了。前些日子听说想和张冶联手养火鸡。哼,我看是白搭,那火鸡好养还能轮到他们?烧香求菩萨能发财,恐怕连庙门都进不去。” 宋福得意地淫笑:“这就好,火候到了不怕她不上钩,嘿嘿嘿。” 又吃了一会儿,宋福喷着酒气,脸上露出猥亵的笑容:“武美丽这个骚货胆子真不小啊,敢不接我电话,哼!有她好看的。” 万春安说:“福哥,这种事啊,我劝你悠着点儿,健康要紧。古话不是说嘛,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嘻嘻,武美丽那小娘们别提有多水嫩了。哼,我叫你躲着我,等老子拿出杀手锏,看她躲得过躲不过?” 对于宋福拐跑武美丽的事儿,村里人都知道。皮泽阳和万春安不再说什么了,默默地吃菜。 过了会儿,宋福恢复常态,一只脚搁在椅子上,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块黄瓜,边咯吱咯吱地嚼边得意地说:“今晚我就给你俩交个底儿吧,我是这么想的,要是我能竞选上十二里铺村下一任书记,我就把你俩弄进村委,以后哇,十二里铺村的大事小情,咱仨说了算!他妈的谁都得高看咱们三个两眼!” 皮泽阳高兴地给宋福倒啤酒,有些谄媚地说:“托哥的福,要是能进村委,我家祖坟算是冒青烟了。” 万春安哼了一声:“这算什么青烟,你也太容易知足了。” “嗯,春安,让你进村委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福哥,我能进村委,那可得好好请你一顿。” “这还差不多,今晚,咱就算是桃园三结义了。不过,真要扳倒万胜云,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宋福认真起来:“所以啊,你俩以后在村里得多留个心眼,主要是盯死了万胜云,要千方百计地抓他的把柄,让他在村里臭名远扬,破坏他的群众基础,到了竞选的时候 ,他指定不能连任!” “福哥,我倒是觉得万胜云不是重点。”万春安说。 “谁是重点?” “万佳声!我觉得将来能和你竞争的只有万佳声。” “怎么说?”宋福放下腿,盯着万春安问。 “万佳声有钱,不但在村里是王者,就是在马家镇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回村一个多月,就树立了威信。你看哈,他老婆捐助山子读书,全村没有一个不说好的。还有,他捐给村里25万修路,这几天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还有,他又捐了10万块钱,整修河坝,又是一件收买人心的事儿。我敢说,如果他想竞选村支书,对你来说是个威胁。” 皮泽阳说:“还有更气人的呢,他还收了陆林、山子两个徒弟,还给老宋头看过风水呢。这些,更是长了他的人气。” 宋福倒吸了一口凉气,精神有些颓废,坐着发呆。 万春安想了想,忽然高兴起来,说:“福哥,咱不怕。万佳声的户口不在村里,听说他是党员,不过,他的党员关系也不在村里。从这两点考虑,他根本就没有竞选资格,怕他干啥?” 宋福叹了口气说:“你们有所不知啊,我看电视新闻看得多,外地在这方面早放开了,谁有本事,谁都可以担任村党支部书记。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啊!” “还是不用怕,福哥,我听说他根本没有想当书记的念头,他回村就是奔着养老来的。”皮泽阳安慰道。 “嗤——”万春安对皮泽阳的话不悄一顾:“你可拉倒吧。万佳声这些天天天晚上家里聚了一帮子人喝茶、打牌,在家开起了茶话会。我倒听说有人劝他当书记,说他威信好,能力强,处事公,是个村书记的不二人选。” “这话我信。”宋福一拳砸在桌子上:“他不是陆林的师父吗?行,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我非要好好做几篇文章,杀一杀他的威风,看谁还想让他黄袍加身!” “黄袍加身,什么是黄袍加身?”皮泽阳不解地问。万春安嗤笑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不说了,今天你俩谁也别走,今晚我请张镇长的客,你俩做陪。到时候春安别喝酒,负责开车。” 第34章 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龙山市的一家饭店里,张胜利和宋福、皮泽阳,还有张胜利的三个小喽啰在喝酒。除了皮泽阳之外,其余六个人都微有醉意。 皮泽阳稳如泰山地站起来,端直酒杯,给张胜利敬酒:“张镇长,多亏了您,我的苹果还没摘就卖了个高价,这杯酒是我敬您的。这样吧,为了表示敬意,我先自罚两杯,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他连干三杯。 张胜利端着酒杯,举了几下,朝皮泽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三个小喽啰一看皮泽阳这架势,慌称有公事要办,溜了。 张胜利说:“小皮,你小子有气魄,在村里管果园屈你的才了,你要是在我身边,保你一年一个台阶,用不了几年就能做到我这个位置。” 宋福连忙朝皮泽阳使眼色,让他不要多话。 他对张胜利说:“我看哪,一点也不可惜。有张镇长这样的好带头人,小皮现在想出息也来得及。是不是啊泽阳?还不赶快给张镇长满上。” 张胜利说:“难得小皮一片好意,来,干了。”说着,豪爽地仰脖,一口干了杯中酒。 宋福连声叫好,并鼓起了掌。张胜利连打了好几个酒嗝,站起来,身体轻微晃了晃,转身往外走。宋福见状,连声说:“镇长别走啊,他们三个走了,你再走了,留下我们三个喝的什么酒。” “谁说我要走了?”张胜利大声说,用手指了指外面,笑了笑说,“马上回来,你们继续。” “我陪着你。”宋福马上明白了,张镇长是要去厕所。他用手扶张胜利的胳膊,推开门,朝外面走去。 福站在厕所门外,等张胜利。一会儿,张胜利提着裤子走了出来,边走边系腰带。宋福上前,拉着张胜利进了另外一个没有人的房间,拉过一把椅子,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然后,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张胜利对面,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一把塞进张胜利手里,两手紧紧握住张胜利的手说:“镇长,不,张哥,我的亲哥,今天兄弟把话撂在这里,兄弟的事就完全拜托我哥啦。我听说,万,书记,不,是村里,有八万块钱对不上账。有了这个把……有了这个有利条件,不,是尚方宝剑!我今后还怕啥?十二里铺办公室里的那把椅子,早给我预备好了,你说是吧,哥?” 宋福握着张胜利的手,一个劲儿地摇,就是不松开。张胜利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便放弃了,任由宋福握着。他点了一下头,抬头看了一眼宋福,压低声音说:“兄弟,你的话我理解,你的心思我也明白。刚才你说的对,也不完全对,有道理,也不完全有道理。账的事,我不能过问,但具体是由经管站负责,经管站说没事,没有这个窟窿,那就没事儿,你有什么办法?你要查账吧?会计扔给你一摞账本,你查吧,别说你没有会计基础,就是有,前前后后十几年的账,给你三天的时间,你也理不出头绪来。等你理出头绪来,那头的窟窿也填上了,最后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你放心,能办的事,不用你说,也不用我说,心里明白就行了。”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宋福似懂非懂地直点头,还要说什么,张胜利说:“兄弟,我手都麻了,废话咱不说,继续吃饭,他俩还在等着呢。” “对对对,哥说得对,咱继续喝酒。”说着,宋福用力晃了晃张胜利的手,然后松开了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伸手扶着张胜利的胳膊。 “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行。”张胜利把卡装进裤兜里,甩了甩胳膊,站起身来。 回到包间里,张胜利立马就醉了,说话也不利索了,舌头打结:“行了行了,别拍……我的马……屁了。小宋,我……问你,你是希望……救灾款发下来呢……还是不发……呃。” 宋福一愣,不明白张胜利说的话,什么救灾款?他脑子里飞速地旋转,拼命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然,他马上明白过来,眼珠儿一转:“肯定是……希望发……老百姓领我个好儿。” “放……屁,发下来了……你能回村当……书记吗?” “那……就不发……张哥一句话的事。” “还是……放屁,不发你……能让……老……百姓买你的……账?” “这,我笨,就不……知道了。” “我可告……诉你,姜家……疃的救灾款……发……下来了。” “那,十二里铺村的……也该发下来……了。” “你……自己悟吧……师傅领……进门……修炼……靠自己,呃,呃,呃,这杯酒……我干了……”说完,颤颤悠悠地端起酒杯,呆呆地看着酒杯,欲喝。 宋福连忙上前制止:“张……张……镇长,还是我,我替……你干……”话还没说完,就“扑通”一下子跌倒在地,皮泽阳赶紧上前扶。 张胜利见状哈哈大笑,宋福仰着脸一个劲儿地傻笑,皮泽阳和万春安见状,连忙上前扶,任凭他俩怎么使劲儿,宋福都如一团乱泥,就是站不起来。 第35章 于有江遇险 夜里,宋乐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李德强坐在副驾驶上。外面已是漆黑一团。 “小舅,这批纸箱送完了,再就是年底集中送一次吧?”天地奶奶是李德强没出五服的老姐姐,因此,宋乐叫李德强是舅。李德强的纸箱厂主要生产各类服装的外包装箱,和万胜云的不同,万胜云的主要是生产苹果、葡萄等的外包装箱。 “差不多了,上半年订的货基本上都生产完了。再生产一些备用,每年春节前都有不少前来购买的散户。人家来了,咱没货了,传出去不好听,影响厂子的声誉。再说了,这几天村里正在硬化最后一公里的村路,我就是想送货也走不开呀。如果有客户急用,就要劳驾你去送货了。” “没问题,只要有时间,我随叫随到。小舅。佳声哥可是办了一件让全村人都叫好儿的事。” “今年貂长得挺好吧。” “自从上次死了几十头貂后,我加强管理,严把貂食关和防疫关,貂长得挺好。不过,养貂发的是个血财,赶上那年貂皮不值钱,剩得越多压的资本越多,第二年就如果没有流动资金的话,貂场十有八九要关门。” “也不全对,你看能不能想点办法,貂皮市场低谷时,把貂皮放冷库里几年,等行情好了再拿出来卖,不照样挣钱?” 宋乐喜出望外地惊呼:“这招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小舅你有好点子,今年说什么也得试试。” “冷库我帮你联系,咱市开冷风库的没几个我不认识的。” “好,小舅,今年貂皮行情不好的话,我一定搁冷风库里存着,再低价收购一些也放冷风库里存着,行情好的年头再拿出来卖,肯定能赚上一笔!” “乐子,别光高兴了,到县城了,停下车吃点饭再走吧。” “小舅,我的貂这几天不怎么吃食,可能得了肠道疾病,今天上午刚吃完药,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我急着回去看看。” “要不买两斤水饺、几根火腿肠,车上吃吧。” “还是回去吃吧,再有半个小时就回家了。回去后,咱俩吃貂肉,我去年杀貂的貂肉冰柜里还有呢。” “好吧,回去吃貂肉,那可是好东西。” “我这就打电话告诉玖玫,让她赶紧准备,捣好蒜泥,调好醋,再喝点玉米酒,那才叫一个绝呢!”宋乐憧憬着美食,脸上满是笑。 “别光顾着笑了,乐子,有个事,小舅想问问你。” “小舅,你尽管说。” “就是,你的貂场,前些日子万佳声不是给你看了吗?还做了调整,怎么样,效果还行吧。” “小舅,这才一个多月,就是见效果也不能那么快啊。” “你没听人说寅葬卯发吗?风水做得好,见效很快的。” “佳声哥说了,做完风水局,见效果的话,再快也得三个月,这还不到两个月。就是要说效果吧,我感觉这些天做什么都挺顺利的,心情也变好了,就这么多了。” “这就是效果。不瞒你说乐子,我想叫佳声看看我的房子,我这几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管做什么事,也提不起精神来。而且,你也知道,家里这几年过得不顺……” “挺好的,怎么不顺了?” “先是你原来的舅妈去世了,你现在的舅妈突然就病了,躲在炕上起不来?” “啊?下不了炕了?有这么严重吗,小舅?我怎么不知道?” “村里事多,又赶上水灾,我寻思着可能是累的,歇几天就好了,就没告诉你。可是,你舅妈的病越来越重,喘气都没力气了。” “哎呀,明天我得去看看。” “还有,我爹也死了,才七十多岁,八十不到,不该死的年龄呀。” “也是哈,小舅,你直接找佳声哥就行了,你也不是不认识。” “嗨,好歹我也是村干部啊,要讲政治,我去找他看风水,感觉不太合适。你哪天遇到佳声,透个话儿给他,陪他一起到我家看看,坐坐,不就成了?” “小舅,你就是太谨慎了,那是传统文化,不是封建迷信,怕什么!行,哪天我和佳声哥到你家去一趟。” “这就好,小舅谢谢你了。” 在明亮灯光的映照下,宋乐平稳地开着车,公路两旁的树木快速地向后移动。忽然,前方有辆汽车停在路旁,宋乐减慢了速度。 “小舅,前面那辆车好像出了车祸,撞树上了吧?” 宋乐放慢速度,前面的车越来越近,驶近跟前一看,果然车撞在树上,车斗好好的,车头几乎完全瘪了,地上流了一摊血。由于车门紧闭,估计人还在驾驶室里。 宋乐放慢车速,自言自语道:“谁的车?黑灯瞎火的,里面的人是死还是活呢?” “走吧,反正不是咱撞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他呢。” “驾驶室都瘪成这样了,里面的人十有八九死了。” 李德强催促道:“走吧,这种事碰上了不吉利。” 宋乐刚要踩油门,忽然停下了,扭头看了李德强一眼:“小舅,这车有点眼熟。” 李德强扭头看了看:“是有点眼熟,谁的车呢?” 宋乐仔细看了看车牌:“会不会是于有江的车,小大头,车的颜色也对,车斗里还有几捆啤酒。” “下去看看。”在车灯映照着下,两个人下了车。 宋乐上前一看车号,惊叫一声:“小舅,是于有江的车!他的车号我记得。” “对,是他的车。” 宋乐上前,隔着车玻璃一看,于有江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他老婆于娜仰躺在副驾驶位置上,也一动不动。两人赶紧开车门,由于车门变形,怎么使劲也打不开。 “小舅,打120吧。” “好,打完电话,你把修车工具找来,说不定救护车到来之前,咱能把车门撬开。” 宋乐一边打120 ,一边找修车工具。 宋乐用工具好歹把主驾驶的车门撬开一道缝,两人抓住撬开一道缝的车门,一起用力:“一、二、三——” “嘭”的一声,车门打开了。 宋乐上车推了推于有江,于有江仍然一动不动。宋乐用手指放在于有江鼻子底下试了试,又伸长胳膊在于娜鼻子底下试了试,回头说:“姑父,都活着,还有救。” “把他俩抬下来,用我的车,马上送医院!” 宋乐开着两排座的大货车,快速驶向龙山市中医院。一旁,李德强重新拨打120,详细说明了情况。 汽车在门诊大楼前停下,早已等候在急诊室门前的医护人员,紧张有序地把于有江夫妻抬上转运推车,推进急救室。经过简单的检查,护士们一路小跑地推着转运推车向手术室冲去。 李德强和宋乐站在手术室门外,焦急地等待。 一位护士走过来问:“谁是病人家属?” 李德强和宋乐互相望了望,李德强说:“我们不是他们的家属,他俩和我都是十二里铺村的,我是村里的支部委员李德强。” 护士直截了当地说:“你赶紧打电话联系他们的家属,让他们来交住院押金。” “需要多少押金?” “先交两万吧。” “押金我先替他们交了吧。” “好,你跟我走。” “乐子,你先在这看着,我去交押金。过会儿先给于有江他兄弟打电话,让他过来就行了。” “用不用通知他爹妈?” “先让他兄弟来吧,这种事不要惊动老人。” “哎,知道了。” 第二天,病房里,于有江夫妻躺在病床上,万胜云提着一袋水果走进病房,放在床头柜上。于有江欲起身,万胜云连忙制止。 万胜云关切地问:“别起来,恢复得怎么样?” 于有江说:“还行,医生说出这么大的车祸,能保住命真是奇迹。” “这就好,你是命大福大呀,我以后呀,什么都不想干了,就跟着你沾光就行了,哈哈哈。” “嗨,什么命大福大,要不是李会计和宋乐及时把我俩送到医院,现在还不知道躺在哪里呢。”于有江刚笑了几声,肌肉牵动伤口,痛得他急忙止住笑声。” “好好休息,不要乱动。这样吧,你俩先慢慢养着,我还有点事儿。出院时,我来接你们。” “不用麻烦你了万书记,有我兄弟就行了。” “好说好说,养病要紧。你俩先养着,我还要赶着到市中心会议室开会呢,就不陪你俩了。” “你忙吧万书记,有我兄弟在,你就不用挂心了。” 第36章 武美丽自杀(一) 我是于有江遇险后第三天一大早,接到宋乐的电话,才得知这码事儿的。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就开着亲民接地气的一汽威志赶往市中医院。 我刚进中医院的大门,就在大厅里碰到了万胜云。 “万书记,你要走啊。” “啊,先去市里开会,再赶回村里忙活硬化路面的事儿,再过几天就要开工了,走不开呀。你上去看看吧,有江他人没事,你放心。” “昨天我听说李会计和大诸葛在村里监督施工队挖路基呢,还挺严格的,有他俩有,你就放心开会吧。万书记,有江在几楼?我上去看看。” “六楼23号房间。” “好勒万书记,你慢走。” 我上了六楼,很快找到23号房间。一进门,于有江正在和于娜说话,看样子,两人恢复得不错。 见我进了门,于有江欠了欠身,刚要坐起来,我赶紧放下手里的牛奶和水果,上前按了按他的肩膀:“快躺下快躺下,怎么样,恢复得还好吧。” “挺好的,万哥,医生说再有一个周就能出院了,回家养着,养一个月再回来拆线就行了。” “恢复得确实不错,你俩呀,真是福大命大呀。要不是万书记,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 “可不是嘛,最该感谢的是万书记,还有宋乐。”于有江和我寒暄了几句,接着问村里的事,“村里这几天有什么新鲜事儿?” “也没什么新鲜事儿,就是这几天施工队在挖路基,准备硬化。还有一件事挺闹心的,就是陆林的老婆不见了?” “武美丽不见了?” “对,先是陆林的两个孩子不见了,接着武美丽也不见了,怎么打电话,就是没人接,不久就关机了。” “孩子怎么样了,找到了没有?” “昨天夜里就找到了,不知被谁藏在马家村的一处空房子里,夜里俩个孩子哭,被邻居听见了,这才把孩子救出来,送到了派出所。最令人担心的是武美丽,陆林一直打她的电话,死活联系不上……” 于娜打断我的话,焦急地问:“后来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昨天晚上7点半左右,山子打电话说,武美丽跳海自杀,赶巧被山子救上来了,昨天夜里我们四个人连夜到滨海市,把她接回来了。” 于娜叹口气说:“武美丽可真是个可怜的人哪,是个苦命的人。” “怎么说是个可怜的人。”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武美丽是南方人,被人拐骗来的。当年,人贩子到陆林的饭店吃饭,饭吃了不到一半,就不见了人影。人贩子怎么突然跑了呢?事后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可能是被人发现报警了,也有人说可能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人说可能是联系不上买主了,人贩子就扔下武美丽,溜了。武美丽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就在饭店住了下来,帮助陆林照料饭店。时间一长,俩人就产生了感情,陆林的爹妈撮合俩人结了婚。结婚第二年,陆林的双胞胎闺女就出生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今年春天,宋福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硬是把武美丽拐到了大连。宋福在大连那边有个远房亲戚,他刚初中毕业后曾在大连打了几年工,后来回来开超市。宋福看着武美丽长得好看,就撇下老婆孩子,把武美丽拐骗到大连,想在大连过一辈子。后来,陆林在高人的指点下,硬是让老婆回家了。哎,可怜哪,这才不到一个月,又出了这码事儿。” 于有江“扑哧”一声笑了,说:“老婆,你说的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于娜怔怔地看着我说:“万总?你会法术?” 我淡淡地一笑说:“什么法术不法术的,运用的就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原理,才帮助陆林找回了老婆。” “陆林佩服万哥,佩服得不行了,这才认了师父。” “哎呀万哥,你真有本事啊。”于娜来了兴致:“万哥,等我们出院了,帮我们看看房子吧。” “有什么好看的,你和有江过得不是挺好吗。” “这么说的话,是没有必要看哈。那,武美丽是怎么被山子救起来的,你说给我听听。” “行,事情的前前后后,我就说给你俩听听。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全当给你俩解闷了。” 于是,我对于有江夫妻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陆林的双胞胎闺女失踪了,武美丽也失踪了!陆林怎么打电话都没人接,后来干脆关机了,陆林感觉天塌了,一下子掉进了万丈深渊。 昨天下午三点多,美丽早早开车来到幼儿园接孩子。然而,幼儿园老师却说,两个孩子中午就被人接走了! 武美丽一听,头“嗡”的一下就大了,只感觉头皮发麻,往外冒凉气! “谁接走的?”她使劲抓住老师的胳膊问。 老师是个中年妇女,愣愣地说:“怎么,你不知道?中午吃饭时来了两个男人,一个老的,一个年轻的。年轻的自称是孩子的亲戚,我就没多问,他们就把孩子领走了。” “孩子愿意跟他们走吗?” “当时我问了,我问两个孩子,这两个人你们认识不认识?孩子说认识,是邻居叔叔和老爷爷。” “老师,我们的邻居中没有这么两个人!难道是孩子的爷爷和叔叔?不对!他们没有接孩子的必要,即使接孩子,肯定会提前告诉我的。” “要不你去问一问你公公和小叔子,是不是他们接走了?反正当时孩子走的时候也不害怕,没哭没闹,跟着那两个人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幼儿园,我寻思着,肯定不是坏人。” “你是怎么当的老师?不问清楚就把孩子交给了陌生人?” “看样子不是陌生人。”老师有点心虚了。 “孩子找不到,我和你没完!”说完,武美丽就气冲冲地离开了幼儿园。 她飞快地来到了婆婆家,一进门就问: “爹,你去接孩子了吗?” 她公公正坐在院子里喝茶,武美丽冷不丁的一问,把他问住了,怔怔地说:“没有啊,怎么,你没接到孩子?” 武美丽不自然笑了笑说: “啊,那可能是我邻居王大叔接走了,我去问问。” “你快点去问问。”她公公急得站起身来,催促道。 武美丽离开公公家家,猛地意识到两个孩子准是被拐骗走了!她坐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低头痛哭。此时,她的内心是绝望的,一方面,宋福把她往死里逼,另一方面,两个孩子又被拐骗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当天上午,宋福突然给她的微信发来几张她的裸体照片,发完照片之后,还说了一些威胁性的话,说如果以后不答应他,就把这些照片发给陆林,而且还要发在朋友圈上,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看看这些精美绝伦的照片。 收到宋福的照片和威胁后,武美丽的心一下子跌到了冰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一点她最清楚,一旦陆林看到这些照片之后,肯定会像狮子一样暴跳如雷,指责她的不道德,然后和她离婚。两个孩子即使找到了,也会离她而去。如果真是这样,她感觉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两个孩子不见了,怎么办?她想把事情告诉陆林,但一想到自己有把柄握在宋福手里,便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南方,她是个孤儿,没有亲人,被人贩子拐卖到了龙山市,后来又遇到了好心的陆林,俩人结婚生子。这些天,饭店经营得红红火火。本来好好的生活,甜蜜的日子却被宋福的几张照片和威胁性语言一下子打乱了,让她从幸福的云端一下子跌到了痛苦的冰点,把她彻底摔傻了,摔残了,摔进了地狱。 “离开这里吧,离开这个让你无限留恋,又无限绝望的地方吧,到一个没有痛苦,没有危险,没有威胁的世界去吧。”武美丽的心中,隐隐地响起这些声音。 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往前行驶。很快,车驶出了马家镇,行驶在宽阔的柏油路上。她知道,车子是朝东行驶的。 第37章 武美丽自杀(二) 武美丽盲目地开着车往前走,她下意识中,还是选择主路走。过了好久,才抬头看了看车窗外,只感觉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就连道路两旁的树木和花草,都像是刮过一场沙尘暴,蒙上了一层灰尘,那种水泥的颜色。 “不对呀,没有风,哪里刮来的尘土?我记得以前还是绿油油的一片,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想到这里,她收回目光,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继续开车。 蓦地,她凄惨一笑,心想:何必在乎这些呢?即使天空再清澈,花草树木再葱茏,与我何干?走吧,到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去吧。 她心不在焉地开着车,突然,一群羊不知从什么地方冲过来!等她发现时,这群羊已经挡在她车前了。她本能地死死地踩住刹车:“吱——”,刺耳的刹车尖叫声传来,她只感觉到车子在路面上打转儿,隐隐之中能闻到橡胶燃烧发出的难闻的味道。 她的大脑一片虚无,一片混沌。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闻不到,只听到稀里哗啦的碰撞声、破碎声,刺进她的耳膜,响彻她的整个世界! 此时的武美丽,瞬间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仿佛是过去了几秒钟,有好似过去了好几年,猛然间,她感觉车子一顿,停了下来,她还是坐在主驾驶里,活动了一下腿脚,能动,但感觉到轻微的疼痛。两腿用力蹬了一下,感觉到有力气。又活动了一下胳膊,没有异样的感觉。胳膊腿没断,万幸! 她凄惨地一笑,这个时候,断不断还有什么意义吗?还不如断了,不如死了好呢。窗外,传来绵羊的叫声,她朝车窗外一看,放羊老汉正急慌慌地赶着羊往前走,肩上还扛着一只死羊。老汉边用力吆喝羊群,边惶恐地看向武美丽。一会儿,就赶着羊群离开了。 她感觉有风掠过脸庞,扭头一看,主驾驶的车窗玻璃碎了。她推了推车门,传来咣咣当当的响声,但是打不开。她又探身试着推了推副驾驶的车门,也打不开。她一点一点地挪到后排座椅,拉了一下车门,竟然打开了!她下了车,感觉左脚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低头一看,原来是左脚的鞋子不见了。她下了车,到处找鞋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鞋子甩哪儿去了么?她长叹一口气。心想:这个时候,找不找鞋子还有什么意义吗? 再回头看看,她的车停在路上,车头朝西,停在路北。不对呀,刚才明显是向东行驶,应该是车头朝东,在路南行驶。再看车顶,满是摩擦的痕迹。回头一看,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车旁路边的三棵碗口粗的速生杨,朝向道路的一侧的树干,树皮被刮掉,露出了白花花的树干。如此看来,武美丽的车本来是朝东行驶的,此时停在了路北,而且车头朝西!也就是说,刚才,她的车翻了个跟头,在空中掉了头,要不是有路边高大的速生杨阻挡,她肯定会开着车冲下山坡,跌落在深沟里! 嗨!还不如摔到深沟里跌死呢!走吧,管它呢。想到这里,武美丽光着一只脚,上了车,关好车门,从后面慢慢爬回到主驾驶。 该结束了,该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了,我太悲惨了,太悲惨了……… 她凭借肌肉记忆,扭了一下车钥匙,启动车子,掉头,继续向前行驶。她想快点开,车速快起来,外面的风呼呼地吹进车内,车身也颠簸得乱响。 太阳快落山了。 她行驶到达一处不知名的海岸,再往前就是沙滩。她随便停下车,朝大海走去。走了没几步,她索性脱掉右脚的鞋,光着双脚行走在松软的沙滩上。 突然,一阵饥饿感袭来,想吃东西。转念一想,还是继续向前走吧,一直走到极乐世界去。 可是,她饿得实在走不动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索性坐在一块海边的岩石上。经过太阳的炙烤,石头热乎乎的,对于又累又饿武美丽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享受。 朝远处望去,很远处的海天,蔚蓝的颜色,浑然一体,没有白云,没有波浪。忽然,她只觉得自己在旋转,天地在旋转,大海飞到了天上,天空的蔚蓝扑下来,把她紧紧地包裹住。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海面,自己飞到了蔚蓝中,在旋转,在飞翔,周围的一切都柔柔的,暖暖的。 她闭上眼,世界静止下来。她努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张嘴大口大口地喘气,感觉身上渐渐有了力气。 没有风,世界一片宁静,海面波澜不惊,偶有海鸥掠过。西天如火的晚霞,像绚烂的彩锦,铺满了天空。 夕阳无限好啊!再美丽的景色,此时已不属于她!武美丽啊武美丽,曾经的不幸,曾经的苦痛,曾经的坎坷,曾经的幸福,都是过眼云烟。 没有了牵挂,没有了留恋,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大海深处走去。 温暖的海水包裹着她的双腿,拥抱着她的腰腹,缠绕着她的上身,很幸福的感觉。她一步一步地朝大海深处走去,似乎大海就是她的归宿。 海水渐渐地没过她的脖子,脸颊,鼻子,头发,全身轻飘飘的,整个身体漂浮在温暖中,飘荡在柔软的晚霞里。突然,一股暗流涌动起来,将她卷进大海深处!一股海水呛进她的鼻腔,一股猛烈的痛楚传来,她本能地拼命挣扎起来。 然而,暗流的力量洪荒般巨大,任凭武美丽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那双巨手。 冥冥之中,她多么奢想能有一双大手把她拖出海面,然而,她的头发一点一点地不见了踪迹,慢慢淹没在海水里。 武美丽拼命挣扎,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感觉马上就要和大海融为一体了。 生死之际,一只大手猛然揪住她的发梢,把她拖出海面! 第38章 武美丽自杀(三) 武美丽一门心思地寻死,但没死成,她被人救了,救她的是一个青年人。 当武美丽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岩石上发呆时,离他不远处,有一位男青年正在海边散步,他边走边看了一眼手上的本子,看样子是在背诵英语单词,或者背诵唐诗宋词,估计是个青年学子。他在离武美丽不远处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都发现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女子不一般,光着脚,头发披散着,衣服看样子是随便穿上的,显得有些邋遢。他几次想离开,都觉得眼前女子可疑,不知道想干什么,难道是自寻短见?或者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他很是不放心,就一边散步,一边暗中仔细观望。 不一会儿,他的电话响了,他忙着接电话,通话时间较长,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等他放下手机再朝女子原来坐的位置看去时,却发现人没了。他环顾四周,也没发现那个光着脚,披散着头发,穿着略显邋遢的女子。他有些焦急,冷不丁地,发现海面上露出上半身的女子,正慢慢地朝大海深处走去。“难道是洗海水澡的?不对,她没穿泳装!”青年人警觉起来,盯着女子仔细看。 看着看着,青年人顿时明白了,这个女子要跳海自杀! 他越看越觉得女子是寻短见的。正当他犹豫之时,猛然发现海平面上已经不见了那女子的身影!海面上若隐若现地漂浮着好似是黑色的头发。 糟了!那女子肯定是自寻短见的!想到这里,他顾不得脱衣服,就向大海中跑去,跑着跑着,脚下一空,他意识到进入到了深水区了。他奋力的朝着那缕头发的方向游过去,眼看就要抓住那缕头发了,忽然,一个轻浪打过来,那缕黑发倏地不见了踪影。他仔细环顾四周,忽然,一道黑色的光闪过来,他没多想,用力向前一个窜跳,就抓住了那缕头发,往上一提,一个俊俏的脑袋露了出来。这个青年人有经验,他没有抓女子的胳膊,也没有搂住女子的腰,他知道,这种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女子会不顾一切地死命抓住任何可以抓到的东西,如果那样的话,他在汹涌的大海里,伸展不开手脚,就死定了!他紧紧地握住那缕头发,奋力向岸边游去。来到浅水区,青年人就放心下,站定,先是把那女子拖出海面,接着从后面抱着女子的双臂,快速上岸。 他能感觉到那女子肯定是昏死过去了,浑身软绵绵的,拖起来非常费力。 上了岸,青年人抱起那个女子,头朝下,一上一下地颠着。颠了好多次后,“哇”的一声,那女子张开嘴,吐出好几口海水。她的鼻子里也流出一缕海水。年轻人赶紧把女子放平躺着,很不熟练地按压心脏部位,试图做人工呼吸,把女子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很快,海滩上围过来很多游客。游客中有一个老阿姨,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边说:“让一下让一下,我是退休医生!” 她半跪在女子身边,动作娴熟地按压胸部,进行抢救。随着有节奏的按压,几分钟后,女子渐渐有了呼吸。老阿姨让青年人配合自己,把那女子翻过身,脸部朝下,有节奏地用力拍打着后背。不一会儿,那女子又吐出了几口海水,苍白的脸色渐渐变红。 “你终于苏醒了。”女医生松了口气,围观的游客纷纷竖起大拇指,为她点赞。 一位大哥上前对青年人说:“兄弟,两口子有什么好吵好闹的,至于让你媳妇跳海吗,幸亏这个大姐是个医生,要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青年人脸一红,赶紧说:“大哥大哥,我们可不是两口子,我是滨海师范学校的学生,我是偶然遇见,才救的人。” 周围游客一听,纷纷称赞,有人说:“那可得给电视台打电话,报道一下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说着,人群中就有人给东海市电视台打电话。 “别别别,千万别,即使不是我,换成别人,看见这种情况都会救的。”青年人急忙献上,但是那个打电话的游客走出人群,继续打电话。 还有游客说:“这种事得让学校知道,小伙子学习成绩可以的话,年末可以评三好学生了。” 青年人的脸更红了。这时,老阿姨说:“救人要紧,那姑娘还没完全恢复呢。” 人群中有人说:“要不送医院吧,我打120吧,这年轻人真不错。” 就在此时,那女子艰难地站起身来,低着头,冲打电话的人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好了,自己能行,谢谢你。大姨,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说完,她跪下,冲老阿姨磕头。老阿姨连忙扶起她,说:“快起来,快起来,现在可不兴这个礼道了。姑娘,自己能行的话,就赶紧回家吧。“ “谢谢,谢谢。”女子边哭边说,回头一步三晃地朝那辆破损不堪的车走去。众人见状,渐渐地散去了。青年人没有走,跟着女子来到了车旁。 他问:“你家是哪里的?叫什么?为什么要跳海自杀?”那女子趴在轿车的车头上抽泣,青年人怎么问,都不回答。 青年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看她的车说:“你的车,看样子是发生车祸了吧,我猜你肯定是与家人发生了矛盾,想不开,才跳的海。”那女子还是把头伏在车盖上,不搭理年轻人。 年轻人又说:“你家是哪里的?告诉我,要不我联系你的家人,让他们过来接你吧。”那女子还是一言不发。 任凭青年人怎么说,女子始终一言不发。此时,夜幕降临,远处海景房里亮起了万家灯火。 年轻人叹口气说:“唉,不管我问什么,你都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你看,在这片海滩上,你我素不相识,而你不知因为什么要投海自尽。我呢,恰好到海边背书,顺便温习白天的功课,遇见这码事儿,就出手相救。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你既然什么也不说,我也不问了。这样吧,我自报家门吧,我是滨海市师范学校的学生,叫宋长山。老家是龙山市十二里铺村。这位大姐,我劝你还是打消自杀的念头,活着多好。说实话,我就是个学生,也没什么本事,这样吧,你快上车吧,我看着你开车回家就放心了,一会儿我还要回学校呢。” 那女子慢慢抬起头,喃喃地说:“你叫宋长山?你的师父是万佳声?”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名字?你,你,难道你是陆林师兄……我认出来了,你是嫂子!” 武美丽蹲在海滩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嚎啕大哭。她极力压低声音,浑身轻微颤抖着。可见,她的内心是有多么的悲痛。 “嫂子别哭了,这样吧,你的车能开的话,你就开车到我学校去,我找我们班的女同学,找件干净的衣服给你换上,然后我再给我师兄打电话,让他来接你行不行?” 山子不说不要紧,这一说,顿时触动了武美丽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哭得更厉害了,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渐渐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木然地站起来,朝着她的车走去。山子跟在她身后,生怕他她再想不开,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这么说,武美丽现在已经回来了?”于有江听我说完,紧接着就问。 “回来了,昨天晚上我和陆林就开车到北海市把她接回来了,一起去的还有宋乐两口子,顺便把她的车也开回来了。哎,这武美丽也真够可怜的,一回到家,什么也不说,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我来看你的时候,还问起过陆林,说还在睡呢。” “真是可怜啊,俩孩子找到了吗?”于娜唏嘘短叹,关切地问。 “找到了。马家村有一户人家,傍晚听到自己隔壁的空房子里有孩子的哭声,就翻过墙头,进去把两个孩子救出来了。从两个孩子的话分析,可能是宋福干的。” “对,肯定是宋福干的!这种事,除了他,谁也干不出来!”于娜气愤地说。 “依我看,陆林还是报警吧,对于害群之马,不能听之任之,就让法律来惩罚他吧。”于有江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都要等武美丽睡醒之后,看具体情况,再由陆林决定吧。” 第39章 一地鸡毛 宋福的超市里,二楼卧室里亮着灯,宋福正在打手机,旁边一个妖艳的女人拉着他的胳膊不放,宋福不耐烦地甩掉她的手,女人赌气地转身,躺在一边。 宋福拨通皮泽阳的手机:“老皮,昨天晚上张镇长说救灾款的事儿,是什么意思?当时喝多了,没往深处想。这会儿醒酒了,突然想起这事来,觉得有玄机,就是琢磨不透。你脑瓜子好使,帮我琢磨琢磨这里面的玄机……对对对,你想啊,他肯定不会凭空说那些话的…对对,我早看出来了,他说的不是醉话,但其中的意思,我还不明白,你脑子好使,帮我琢磨琢磨。” 电话那头,皮泽阳的妻子李瑞芬在听他在和宋福通话,嘟哝了一句:“跟什么人混不好,跟那么个流氓混,早晚得吃亏。”起身走向另一间看电视,拿过遥控器,故意把声音调到最大。 皮泽阳受不了,赶紧起身,走到另一个房间打电话:“福哥,要不,我先到姜家疃暗访几户受灾户,侧面了解一下救灾款到底领到手没有?领了多少?再和他们闲聊几句,看看镇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你好好打听一下,打听清楚了赶快告诉我。嗯,我是这么想的,好好利用这件事,唱他两场戏,准能把万胜云弄下去,到时候,十二里铺村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嘿嘿嘿。” 宋福刚放下手机,那个妖艳的女人又开始拉他的胳膊不放。 第二天,宋福打开超市的大门,皮泽阳刚好骑摩托车来到超市外。皮泽阳停稳摩托车,摘下头盔后就往里闯。超市通往上层的楼梯上,那个妖艳的女人衣冠不整,披散着头发,刚要下楼,见皮泽阳闯进来,赶紧退了回去。宋福回到柜台后面,从里面拿出一盒云烟,扔在柜台上。皮泽阳也不客气,拆开烟盒弹出一支递给宋福。宋福又拿出一把打火机,点着火后,把打火机递给皮泽阳。 皮泽阳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低声说:“哥,我咱天夜里就给你打听了,姜家疃前些日子共有五户村民家进去水了,墙壁倒塌,镇上按每间一千元的标准发了救济金;有两户的房子塌了,镇上按每间三千元的标准发了救济金,钱都发到受灾户手里了,他们也都按了手印,这是姜家疃的会计亲口对我说的。” 宋福急切地问:“咱村呢?肯定是一户也没有拿到钱,对不对?” “对,一户也没有。” 宋福自言自语道:“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皮泽阳一声不语,默默地坐在凳子上吸烟。 突然,宋福猛地一拍大腿,吓了皮泽阳一跳:“我知道了!”他倾身向前,俯在皮泽阳耳边低语,皮泽阳不住地点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皮泽阳说:“哥,你老是这样单着也不是回事儿。这些天,我老婆和嫂子走得近,嫂子虽说和你离了,但是还经常到天地爷家,有什么活帮干点。瑞芬告诉我说,她人和你离了,但是心没和你离,她每次到公婆家,大婶就抹眼泪。依我看,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俩还是合在一起吧。你这样整天和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不值啊,她们这些人,花枝招展的,和你在一起图个啥,不是就是图你兜里的钱吗?” “这你不懂,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那我可要说一句你不愿意听的话了,你如果真想回村竞选村党支部书记,就要把这个坏毛病改了,你把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到村里去,老百姓会怎么看,会支持你吗?” “这倒也是,行,我听你的。不过,眼下这个,我先玩两天,到时候再说。” 十二里铺村委大院里,挤满了不少村民,他们都是水灾的受损户。万胜云被堵在村委办公室门口,进退两难。 一个村民说:“万书记,都过了处暑了,再有三四个月就过年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房子住,怎么办?” 万胜云说:“镇上和村里不是替你们解决了住处了吗?” 另一个村民说:“都是村里临时安排的,解得了一时之渴,解不了一世之渴。就说眼前吧,天气可是一天比一天凉了,怎么过冬?你就打算让我们永远这样住下去吗?” “村里也困难,你们总不能什么事都指望着村里出面解决吧?”万胜云为难地说。 有村民说: “村里不是有配件厂吗?配件厂的利润呢?我们这些受损严重的无房户,打算盖房子,村里一点也不帮吗?” 万胜云说: “全镇咱村受损最大,全镇的受灾户中,咱村占了一大半。全村这么多受灾的,村里肯定拿不出那么大的一大笔钱来帮你们盖房子,再说了,你们要……” 不等他的话说完,又有一位村民愤怒地说:“那为什么姜家疃受灾房镇上都补助钱了呢?我们村一分钱也看不见?” 这时,大院里议论纷纷: “对呀,为什么姜家疃有,我们没有?” “这个钱是不是被村里挪用了?” “我看是被村干部贪污了。” “那可不行,我们的救命钱谁也不能拿走一分!” “装进腰包的要拿出来!” “对!村干部不能装进自己的腰包里!” …… 万胜云急得连忙解释,试图平息村民的议论和愤怒:“当着大伙的面我,万胜云发个毒誓,我要是装一分钱自己的腰包里,天打五雷轰……” 可是,这些村民却不理会他的誓言,没等他的话说完,吵闹声一浪高过一浪,把他的话掩盖下去了: “发誓也没有用!把钱拿出来是正事儿。” “对,把钱掏出来!把救济款给我们才是硬道理!” …… 万胜云大声地喊:“大伙儿静一静,等我查明事情真相,再给你们答复!行不行?” 没想到,他的话激起了村民更大的愤怒: “说什么也没有用,把钱拿出来才算是真章程!” “真有本事的也给我们发补助!” …… 万胜云非常难堪,看这些村民的架势,是把他往死里逼!他气愤地拨开人群,骑上摩托车朝镇政府驶去。 在党委书记刘江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偌大的办公室里,坐着刘江和张胜利两个人,屋里烟雾弥漫,两个人都在吞云吐雾。 刘江问:“张镇长,十二里铺村的救灾款到底怎么回事。” “刘书记,救灾款是到账了。十二里铺村不比姜家疃,姜家疃受灾户数少,受损程度轻,好统计,钱也不多,都发下去了。但十二里铺村有多少户受灾,受灾程度有多大,到现在还没摸清底,这钱一时半会儿还发不到受损村民手中。” “不是早就统计过了吗?怎么还没有统计清楚?” “是,是统计过两次了,但每次统计的结果都不一样,有人想浑水摸鱼,从中捞到更大的好处。” “一定不能开这个口子,一定不能放任这种歪风邪气,结合着现在正在开展的大走访活动,让包村干部辛苦点,一定要把受损失的具体情况摸清楚,报上来。” “好的,我今天就安排。” “还有,让民政办的人辛苦点,结合摸底情况,早点把救灾款发到受损的村民手中,让他们及早地体会到党和政府的温暖。” “好的,我会尽快安排有关人员抓紧办理。” 万胜云正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回村的公路上,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急忙停下车,掏出手机接电话:“是佳林呐,找我有什么事儿?对对,前天刚交的党费。什么?不对吧,一直是52名党员,我心里最清楚!好,我查一下。还有个事儿,就是刘书记,听说今年要高就了吗?哦,应该是小道消息吧。好好好,我这就回去查查党费的事儿。” 万胜云骑着摩托车火急火燎地回了村委大院,刚停好车就给李德强打电话:“李会计,你到办公室来一下,对,马上,有个事儿咱俩商量商量。” 不一会儿,李德强进了办公室,万胜云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你把党员登记册拿我看看。” 李德强拿来党员登记册,放在万胜云面前。万胜云认真地翻着党员登记表。 忽然,他“啪”的一声,把党员登记表扔在桌子上。 “宋福的组织关系是什么时候转到村里的?” “两三天吧。” “组织关系介绍信我看看。” 李德强转身到来到档案柜前,翻了老半天,才找出一张皱巴巴的介绍信来。万胜云接过介绍信看。 看完后,他气愤地把介绍信扔在桌子上:“宋福转组织关系有没有通过镇党委?” “没有,当时他拿着这张介绍信,说跟张镇长说好了,让我接收就是了。” “你没问佳林,就接收了?” “我想张镇长都知道这个事了,下了命令了,我们接收就是了。” 万胜云陡然提高声音说:“就是刘书记说的也不行,没有镇组织部门的证明,谁的党员关系也不能接收。哦,你要是在省委组织部工作,就凭东山镇供销社开的一张介绍信,我看你也能把宋福的组织关系接收到省委组织部去!简直是胡闹!” 李德强脸涨得通红,嘟哝道:“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到省委组织部工作。其实,后来我打电话问镇长了,镇长说他知道这件事儿,就没多想,填表存档。” 万胜云继续训斥李德强:“别人可以不告诉,总得告诉我一声吧?好歹我还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村里转进一个党员,我这个当书记的一点都不知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 “你不是纸箱厂忙吗?我还忙着在工地上监工,一时间就忘了告诉你了。” 万胜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停了一会儿,放低声音说:“再过三个月就要换届选举了,镇上多次强调,要严格做好党员的思想工作,确保村两委平稳过度,确保不出现上访事件,不出现帮派争斗现象,不出现寻衅滋事现象。这倒好,咱村凭空多了一个党员!选举还没开始,村里就乱了!” 李德强吃了一惊,抬头定定地看着万胜云:“难道宋福是冲着选举来的?那,怎么办?” “我猜十有八九是冲着选举来的。老李,咱都是共事好多年的伙计了,我说句心里话,就是下一届村党支部书记我不干了,轮到谁也轮不到宋福!我就纳闷了,都是天地老爷的儿子,这个宋福怎么这么混蛋呢?你看看宋有林,再看看宋乐,谁像他这么张狂?老婆离了,就开始鬼混,真是鬼混啊,都和柳大仙混一起了,能有个好儿?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万胜云表情严肃,心事重重。 “那,今天那些人闹村委,是不是宋福背后搞的鬼?” “这个宋福挺有来头,还和张胜利勾搭上了。看样子,十有八九是冲我来的。老李,我寻思着,账上8万块钱的窟窿,咱得想法子填上,别被人抓住把柄。” “我就两万……” “两千也是个窟窿,不管两万还是两千,性质是一样的。老李,有句丑话,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员俱损。真要选举的时候,宋有林能向着宋福也不向着咱俩。下一届书记我不想当了,好好经营我的纸箱厂和猪场。说心里话,要是你想当书记,我肯定投你一票,还在镇党委面前大力推荐你。” “万书记,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可没那么大的魄力当这个书记。咱村的水多深我还不知道?我可不趟那个浑水。” “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帮我管理猪场,一个月给你八千块钱的工资,年底根据效益大小给你分红,怎么样?” “你能这么说,我还跟着你混。” “嗨——咱俩在一起搭伙18年了,连续四届,该退下来了,让给有能力的年轻人。但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让宋福这种败类进两委!” 第40章 大闹马家镇党委 第二天,镇党政办公室里,乱哄哄的,皮泽阳领着十几个村民吵着让办公室工作人员带他们见党委书记。 皮泽阳大义凛然地说:“首先声明一下,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想找刘书记反映情况,表达合理诉求,还是麻烦你通报一声吧。” 一个小青年很有气势地说:“有什么事儿?先跟我说。” 人群中马上议论纷纷: “跟你说你能给我们解决问题吗?” “我们要见刘书记!” “充什么大个儿,跟你说顶个屁用?” “年纪轻轻的,懂个屁,跟你说得着吗?快带我们见刘书记吧。” …… 工作人员无奈,安抚众人道:“你们先在这等会儿,我去看看。”说完,走出办公室,向走廊另一端走去。时候不大,又往党政办走,站在门口对众人说:“都跟我来吧。” 众人来到齐书记办公室。刘江笑容可掬地招呼众人坐下,工作人员忙着给他们一一倒水。皮泽阳等见刘江这样对待他们,刚才那股豪气顿时消失。 刘江微笑着问:“你们都是十二里铺村的吧,找我有什么事?” 皮泽阳见大伙儿都把目光投向自己,壮着胆子说:“刘书记,我们,我们来问一问,村里的,救灾款什么时候发?姜家疃都发了,我们村到现在还有52户没住处,眼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冬天来了怎么过冬?” 这时,另一个人说:“我们都是无房户,想问问刘书记我们什么时候能住上新房子。” 刘江说:“这个问题党委已经开会研究过了,再过……用不了半个月,救灾款就发到你们手里了。” 大伙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刘江依然和气地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出面解决的?” 大伙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皮泽阳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是这样,刘书记,我们村书记人挺好,干了18年村党支部书记,村集体挺富裕的,可是村民的生活没有多大改变,我们全体村民,推选我们为代表,要求换……换人,换一个能力强的,能带领群众共同致富的人担任村党支部书记!” 刘江一愣,反问:“换人?” 皮泽阳坚定地说:“对,换人,换一位能带领老百姓干一番大事业的人担任十二里铺村党支部书记,把村集体积累的资金有效地利用起来,造福百姓,带领大伙儿共同致富。” 刘江深思了一会儿:“我来镇上的时间短,对你们村还了解不透。万书记这个人,据我了解人还是不错的,群众也满意,村里每年年底还能发点福利,这在马家镇是数一数二的。现在要求换人,不合时宜吧。我看这样吧,年底换届选举时,镇党委、政府再着重考虑一下,好不好?” 刘书记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就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提要求。皮泽阳见众人沉默下来,场面冷了下来,赶紧把话头切入到主题上:“刘书记,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反映一下我们村的财务状况……” “财务状况?” “对!万书记他,他贪污村集体8万多块钱,没有资格再担任十二里铺村村的党支部书记了。” 刘江眉头拧成疙瘩,倒吸一口凉气:“8万?有证据吗?” “听说村账上有8万块钱的窟窿。” “同志,光听说不行,得有证据。这样吧,你们都回去,等镇财政所核实一下情况,再给你们答复。” 两天后,万胜云大闹了马家镇党委。 一大早,来上班的工作人员就听党政办公室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吵吵嚷嚷的声音。 万胜云摔完椅子后,又用拳头敲打办公桌,如同冲出牢笼的狮子,党政办的几个小青年都奈他不得。 万胜云气愤地敲着办公桌说:“什么破鸡巴党委!什么党委!有这么处理事的吗?凭什么不让我干了?” 办公桌被敲得咚咚响,不少机关干部都探出头,朝办公室张望。 万胜云继续大发雷霆:“我要讨个明白,这是什么破鸡巴党委?凭什么不让我干了?还有这么骑在我脖子上拉屎的吗?我要找刘书记!刘书记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万胜云!你要什么说法?你这个样子还象个村干部吗?” 万胜云扭头一看,刘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党政办门口,威严的神态震慑住了他狂乱的冲动。 万胜云怔怔地看着刘书记,高声说:“我被你们免职了,不是村干部了!” “免没免职还没有定下来,你这么闹影响多坏!你到我办公室来!” 万胜云坐在刘江对面沙发上,掩面而泣:“我干了这么多年村书记,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他宋福有什么资格和我争书记?不就凭着手里有几个破钱吗?镇上继使不想让我干了,也要等换届再说,好歹给我个面子,像这样被免职了,算是什么事儿?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村里混?” “老万,你这样闹情绪是不对的,我首先向你声明三点:第一,宋福是主动到镇党委要求进村两委,参与换届选举的,党委派人到市供销社考察过宋福。他曾担任过6年东山镇供销社主任,5年获全市供销系统先进个人荣誉称号,工作能力还是有的。5年前,他是自愿辞职下海经商的,不是政治上的原因。第二,让宋福临时主持工作,不是我个人的意愿,镇上9名两委成员,有7个人同意。第三,据群众反映,你在村里有经济问题,把你拿下来,主要是这方面的原因。” 万胜云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诧异地看着齐书记:“啥?经济问题?可是,我,我已经……”“现在村里的账已经被封起来了,等相关部门查明情况后再做处理。老万,你放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就凭你为人正派、真心为老百姓办实事这一点,党委还是保护你的。宋福临时主持工作的事儿还没公布,你回去和宋福好好配合,把工作做好,如果你是被冤枉的,老百姓换届选举时会投你一票的。宋福这个人,我个别找他谈过话,在新一届村两委产生之前,他虽然在村里临时主持工作,但工作还要以你为主。老万,回去后好好干,在群众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我相信,你肯定是最后的胜出者。”万胜云感激地冲刘江直点头,起身,离开办公室。 走在走廊上,他的脸上掠过悲愤的神情,绷紧的脸颊上肌肉剧烈地颤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张胜利,你不是人!我cao你八辈祖宗!” 第41章 涂料工程和死伤严重 万胜云亲自带领两委成员和部分村民,提着涂料桶继续刷大街两侧民房的外墙,刷涂料的村民把刷子伸进涂料桶里,小心翼翼地蘸着涂料,小心翼翼地拿出刷子,生怕有一点涂料洒在地面上。万胜云站在一旁,不经意地观察着过往村民的态度。 恰好,一位村民推着铁车经过,停下来观看,这人是村里流里流气的大虎。大虎走过来,带着尖酸的口气说:“万书记,美丽乡村建设不是搞搞涂料工程就行了,你光给咱村争面子,有什么用?咱村在外面的面子有了,人家表面上都说十二里铺好,十二里铺如何漂亮,有什么用?咱老百姓不照样过苦日子吗?没房子住的不还是没房子住吗?大伙儿看看,就这么简单的事,明摆着的理儿,是不是?” 这时,围过来一些村民。明眼人一看,都不是省钱的主儿,还有几个路过的邻村的人。大虎见围上来这么多人,顿时来了兴致,得意地说:“依我看呐,还不如想个法子,领着咱村老百姓多挣几个钱是正经事。这些涂料工程还是早些停止为好,一场大雨一下,那刷上去的涂料还不是泡汤?涂料钱还不是村里出?村里再有钱,能经得起这么折腾?” 此时,村民们议论纷纷: “对,我们不要这些涂料工程,来点实的不比这面子工程强多了?” “美丽乡村建设不是搞形式,别整天闲着没事干,净干这些劳民伤财的事儿。” “万书记,领着俺们搞点有用的吧,增收才是根本。” “老百姓有钱了,村里有钱了,谁有粉不往脸上搽?自己就刷墙了,用得着你这个大书记亲自干?” “对呀,万书记,领着村民们干点实事,挣两钱儿养家糊口才是正经事呀!” …… 万胜云心里明白,还是端起架子说套话:“这些大道理你们不说我也明白,花这些冤枉钱,我心里比谁都疼。但市里掐齐了,要求每个村都这样做,你说咱能顶着风扛胡秸吗?我们要尊重上级的领导,做到政治正确,对不对?” 有的人理解了他的苦衷,叹口气,脸上不满的神色消失了。万胜云叹口气接着说:“不过,你们说得对,咱现在就是想方设法寻找到致富项目是正经事儿。我有个纸箱厂,进去干活的不都是咱村的妇女?但规模有限,不能方方面面都照顾到,看着乡亲们受穷我也无能为力。猪场都是按照畜牧公司的要求建设的,养的合同猪,自动化、机械化程度高,用不几个人,我鞭长莫及,爱莫能助。但是,大伙儿不要气馁,只要我继续当这个书记,你们谁有本事谁使,我一百个支持,大伙儿不能跑的手续我帮着跑,不能协调的关系我出面解决!” 人群中的不满情绪消散了不少,望着村民群情振奋的样子,万胜云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心里说:“好你个宋福,我万胜云好歹干了四届书记,群众基础还是有的,就凭你?也能把我掀下去?” 人群渐渐消散,村两委干部在万胜云的带领下,开始挥汗如雨地刷墙,刷完涂料就组织人扫大街。 一个妇女走上来,手里拿着扫帚,边扫自家门前,边问:“万书记,镇上又要检查啊?” 万胜云没说话,继续低头扫着。这时,有个妇女赶着羊群路从干净的路面上经过,生怕羊把粪便排在刚扫过的大街上,驱使着羊群快速经过。回头瞅着两委干部,不满地嘟哝:“平时不扫,专等镇上检查时扫,有什么用?” 一旁,一个肥胖的妇女坐在门前看,自言自语道:“光扫街有什么用?街两侧的水沟怎么不挖?今年下涝雨,我家还不是因为水沟里的水排不出去才进到院子水?哼,镇上没说的就不干,真会拍马屁。” 万胜云对妇女们的议论充耳不闻,自顾低着头干活。 看到村干部都这么积极地开展公益活动,我自然不落下,拿来扫帚,把门前的地面,还有门前的东西向马路,扫得干干净净。 干完活儿,坐在院子里歇了歇,突然想起张冶的鸡场,还有于林的牛场。张冶养殖场的房子被冲毁后,重新盖了四间,更加宽敞了,不知他的鸡长得怎样了。 闲着没事,我起身,往水库北岸走去。 快到了,远远地看见张冶新盖的鸡舍,再往东是于林的牛场。张冶正坐在用篱笆扎成的鸡圈里,看着眼前的病鸡和死鸡发呆。走近一看,他面前放着有60多只死鸡,另外的80多只奄奄一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我喊了一声:“张冶兄弟。” 张冶没好气地说:“在这儿,干嘛?” 我心里一紧,上前问:“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冶抬头,见我来了,赶紧起身,不好意思地说:“是万哥啊,我以为是于林呢。这些鸡,得病死了,这些也差不多了。” 我上前提起一只死鸡,急切地问:“啥原因?怎么不查查,快想个法子治好吧,于林明年还想和你一起养鸡呢。” 张冶见我着急的样子,心中一阵感动,长叹一口气说:“万总,有什么办法呢。该防疫的都防疫了,该请的兽医都请了,该吃的药都吃了,这些天,今天死一只,明天死两只,都习惯了。前些日子,镇兽医站的张站长还隔几天就来一次。后来,他也查不出病因,干脆不来了。哎,火鸡这东西是个新事物,哪有现成的经验可借鉴,也不能怪张站长,他尽力了,我知道。 “按理说,都秋风凉了,该是火鸡太平的时候了,怎么会…… “我也在想办法,找到病根的话,100块钱一瓶的药我也去买……” 话没说完,张冶别在腰间的手机铃声大作,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接电话:“对,还有5包,是新豆粕呀,行,你送来吧。” 不一会儿,火鸡养殖场外面,一辆小型农用车徐徐驶来,稳稳地停在篱笆外。一个中年人跳下车,急冲冲地往房子里走去。 中年人一下车就喊:“张冶——张冶——” 张冶没好气地大声喊:“过来吧,喊什么?万总在这里,别喊了。” 中年人走过来,对我笑了笑:“万总在啊。” 张冶说:“老姜帮看看,怎么回事?鸡死了不少。” 老姜一看地上的死鸡,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上前两步,用脚踢了踢死鸡,又用脚踢了踢病鸡,那只被踢的病鸡马上倒在地上。 “法氏囊防疫了吗?” “防了。” “鸡痘呢?” “也防了。” “那,新城疫呢?” “都防了。” “总共防了几次?” “每样都是三次。4个月前我去拉鸡的时候,卖鸡苗的说法氏囊和鸡痘都防疫两次了,回来后,我各自都防疫了一次。” “平时都给鸡吃什么药?” “土霉素、链霉素、青霉素、庆大霉素之类的。” “鸡发病时都拉什么屎?” “拉的都是稀屎,有时是红色的,有时是黄色的。” 老姜又用脚踢了踢病鸡,说:“你的鸡十有八九是感染了大肠杆菌,而且从四个月前就一直感染这种病菌,一直没有根治。依我看,给你鸡苗的人肯定骗了你,鸡苗给你之前就没有防疫,防疫的话根本不会一直感染大肠杆病。这样吧,以前给鸡吃的药现在都不能吃了,病菌对药都产生抗体了。你,现在马上去买杆菌清,要两倍的药量,给鸡吃下。对了,千万不能兑太多的水,水兑多了,鸡一准要死。要是杆菌清还不好使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了。” 陆林激动地说:“老姜,你不简单啊,我以为你光是个送饲料的,想不到对防疫还这么在行!” “我送饲料可不止你一家,以前给外县一家火鸡养殖场送过一次饲料,他的鸡得的病和你的一模一样,我这是现学现用,哈哈。” “老姜你别急着走,一会儿我让我伙计买来杆菌清,你帮着给鸡吃下,中午我请客。别着急走哈,我这就让于林到市里买药。” 我们坐着喝茶,聊天,一直等着于林买药回来。 快过去两个小时了,陆林骑着摩托车飞速往山上赶,顺着水库上游河道里的简易土路飞驰。 于林刚停好车,便大喊一声:“药买回来了!”张冶惊喜得站起身来,进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凉开水、大玻璃杯、胶头滴管。 我和老姜帮着于林一瓶一瓶地打开瓶盖,把白色的药片倒进大玻璃杯里。张冶把凉开水倒进玻璃杯里,搅匀,用胶头滴管吸药液。陆林正抱着一只病鸡蹲在他身旁,张冶另一只手掰开鸡嘴,把药液滴进鸡嘴里,然后给第二只病鸡喂药。 也怪,那些吃了药的病鸡像是被注入了神奇的力量,顿时健壮了许多,能站起来了,开始到处走动,找食吃。 张冶掩饰不住兴奋:“老姜,要说有效,也不能这么快呀,你看,都能走了,有一只都开始吃食了。” 老姜也非常高兴:“这说明我们是对症下药。” 于林问:“当初是500只鸡,现在剩多少?” 张冶沮丧地说:“剩160多只吧。” 于林:“这么说,成活率30%多一点。” 一旁,老姜说:“放心,直觉告诉我,这160只鸡保活!” 张冶感慨地说:“不死光了就是万幸的了。也好,花钱买个经验,明年再养的话,成活率肯定比今年高得多。” 于林说:“你把喂养情况、发病情况,还有防治情况总结一下,写下来,整理一份材料保存,这可是给多少钱也不换的经验啊。” 我接过话茬说:“再有老姜这个技术顾问,还怕啥?” 老姜说:“张总,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张冶被老姜喊了声“张总”,不好意思极了。 于林接过话茬说:“老姜,有你这个技术顾问,明年说什么我也投资养火鸡,果园也不要了,专门养牛,养火鸡!” 于林说到这里,张冶高兴地说:“走,富源饭店,中午我请客!” 第42章 终于要修路了 我的25万元终于发挥作用了,村里的“最后一公里”硬化路项目终于要启动了! 晨光绽放,天空瓦蓝。 于有江、宋乐、于林、张冶把威风大鼓从文化活动室里拖出来,还拿了锣和镲。他们拖着大鼓,来到村东那条南北主大街上。这条街,南半截连接省道的部分,硬化了100多米,再往北的500多米全是土路。虽然是主路,但外面的车辆很少经过这里,影响不到村容村貌。 于有江他们把威风大鼓在水泥路面上刚放好,就围上来一圈人看热闹。 一个胖老头说:“咱村老百姓今天都高兴,这些锣鼓好几个月没响了,今天就好好听听。唉!快躲开快躲开!工程车来了!”让老头招呼众人躲在路旁,让工程车通过。 村南头,一辆拉满石子的工程车减慢速度,向人群这边驶过来。 “还等什么,打起来呀!”工程车刚驶离人群,于有江就大喊了一声。锣鼓队的几个人回过神,打鼓的打鼓,敲锣的敲锣,打镲的打镲,顿时鼓乐大作,铿锵有力!紧接着,又一辆工程车驶过来,车上拉的是满满的一车河沙。 “甩起膀子啊!”于有江兴奋地喊。 鼓乐声更响了。 人群往北不远处,拌料机转动起来,铲车把石子和沙子倒进拌斗里,两个工人拖来两包水泥,刚要用铲刀划开袋子,万胜云大喊一声:“等等,我有话说!” 敲锣打鼓的人没听见,李德强朝锣鼓队走了几步,一边挥手一边喊:“都停下来,停下来,书记要讲话!” 鼓乐声戛然而止,拌料机也停了下来。 万胜云站在一个土台子上,看了看围拢来的人群,清了清嗓子说:“乡亲们,今天,是咱村大喜的日子!这一天,我们等了3年呐!咱村的优秀子弟万佳声先生出资给咱修路了!在这里,我代表十二里铺村 父老乡亲,向万佳声先生表示感谢。”说完,朝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周围人都鼓起了掌。我的脸顿时红了,双手抱拳,连忙向四周父老乡亲回礼。 万胜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为了使工程进展顺利,我强调几点,一是这条路关系到全体村民的切身利益,关系到生活生产的方方面面,大家要心往一起想,劲往一处使,注意好人身安全,不能出乱子。二是各家各户要尽量配合好施工队施工,不帮倒忙,不找麻烦,能自己收拾的土堆草堆,自己收拾收拾。三是白天打的道,晚上没干透,各家各户都呆在家里看电视,不要出去,更不要上去走。不着急办的事,能往后拖几天拖几天,实在不能拖的事,就费点工夫,绕道走,躲着点儿,好不好!” “好!”,大伙儿异口同声。 万胜云下了土台子,向锣鼓队招了招手:“这下子使劲打鼓吧,多少日子没打鼓了,这次好好过过瘾吧!不过,你们也别光顾着打鼓,耽误了施工。” 于有江笑笑说:“耽误不了,伙计们,打起来呀!”锣鼓队的兴高采烈,欢快的鼓乐声飘荡在十二里铺村的上空。 于有江门前的空地上,挂着遮阳网。遮阳网遮阳还透风,炎阳高悬,坐在下面却非常凉快。 我走过来,于娜递过来一个马扎:“万总,坐下凉快凉快吧,这大热的天儿。”我接过马扎,朝她笑了笑。 于娜转身来到院子里,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洗好的大大的红桃子,递给我:“万总,吃桃子,甘甜甘甜的。” 我直摆手,于娜大声说:“你就别客气了,吃个桃子怕什么。俺家有江平时没少麻烦你,你就别客气了!” “不是,你误会了,我肠胃不好,怕坏肚子。” “吃桃子养胃,不会坏肚子。退一步说,万一坏了肚子,我家里有鱼,叫有江熬碗鱼汤喝下去,就没事儿了,哈哈哈。” 我只得接了桃子,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边吃边夸甜。 李德强负责监工。他蹲在树阴下,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叭叭地往下滴。见我坐在遮阳网下,就朝这边走过来。 于娜端着一碗水走过来:“李会计,喝碗绿豆汤,消消汗。” 李德强顾不得于娜叫他李会计还是李委员了,接过绿豆汤,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不远处的路旁,拌料机正在拌料。拌料机西侧,地面被挖了个斜坡。拉混凝土的三轮车退到拌料机旁,刚好能接着料斗倾倒出来的混凝土。然后,三轮车喷出一股黑烟,吼叫着上了斜坡,吐着黑烟往北驶去。 李德强正喝着绿豆汤,于林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李会计不好了,村南刚打的道,不知被谁放水冲了,表层的水泥浆涮没了,就剩下沙和石子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李德强顾不上喝绿豆汤,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跟着于林往北走。我也起身,跟了过去。 拐过一个弯儿,上了一个土坡。就在土坡上,刚刚铺好的混凝土路面被不知从哪里流下来的水冲得一道一道的,豁牙咧嘴的。 “李会计,这可怎么办,前面刚铺好,后来就水漫金山,谁这么缺德!这活怎么干?”张冶站在树下,满脸愁容,见李德强走过来,向他讨主意。 李德强心里“腾”地冒出一团火,愤愤地说:”我看看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干的好事,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顺着水痕,李德强往高坡上走。高坡上,一排一排的房子远远地矗立着,青砖红瓦,绿树掩映。于林跟着,目光顺着水痕往上一看说:“不用找了,水是从虎子家流出来的。” 李德强站在万春虎家门口:“虎子,出来一趟!”喊了一声不见动静,李德强又大喊一声,还是没有动静。刚要喊第三声,虎子媳妇皮笑肉不笑地走出院子说:“李会计,虎子不在家,有么事?进屋说吧。” 李德强一挥手说:“东玲!你家流出来的水把刚铺的路面冲了!” 于林也跟着说:“肯定是你家流出来的水把路面冲了,这样做不对!” 虎子媳妇不屑地对于林说:“给你个监督员的官儿当,你就真把自己当个官儿了?狗尾巴翘上天了?看我不在美丽面前说你的坏话,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做了错事,还倒打一耙!”于林的火气上来了:“我处事公正,没有私心,村里才叫我当监督员的,不是官儿!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儿!” “都别说了,东玲,水是不是从你家流出来的?”李德强挥手制止了于林,回头质问东玲。 “不会吧,我家的水怎么会流到大街上?” 于林上前一步说:“还想抵赖,你看看水痕吧,还没干透呢,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 东玲低头一看,一道浅浅的水痕从她家下水道口,蛇一样,弯弯曲曲一路往西,延伸到刚刚硬化的路面上。 于林说:“这下看清了吧?包赔损失,200块钱!” 东玲不屑地看了李德强一眼说:“俺家自来水管碎了,水流到大街上,俺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当年安自来水的时候,用的水管质量不好,要包赔损失,也得村里出钱才对。” “你家自来水管哪里碎了?我看看。”说着,于林就要往院里闯。 “虎子不在家,青天白日的往俺家里闯,小心美丽剥了你的皮!”东玲往门框一靠,斜视着于林。 于林进退两难,指着东玲,生气地说:“你,你,你就是心里有鬼!” “算了算了,咱认了,认了,重新铺一下吧,花不几个钱。”一旁,张冶劝道。 “对呀,和这号人犯不着!狮子从来不和疯狗斗。”不远处老宋头大声说。 东玲见是老宋头,冲上前去,手指着他说:“老宋头,你骂谁是疯狗!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老宋头一见东玲要撒泼,扭头急急地走了。 第43章 没有八百个心眼子,当不了村官 村委办公室里,李德强气愤地说:“虎子媳妇真不是个东西,今天早晨说把她家通往她家房子后面的土坡硬化一下,我说村里没有规划的路面一律不铺!这个东玲,见我不同意,就使出了阴招、损招!” 老宋头说:“李会计说得对,修路是全村人的事,不是为哪家哪户,必须一个标准,谁也不能例外!” 这时,万胜云说:“德强,今晚你和宋铭亲自出马,看好场子,尤其是虎子家门口的路段,防止虎子媳妇使坏。” 傍晚,老宋头蹲在还未干透的水泥路旁,吸着烟。看着平坦的水泥路面,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爹留下来的老房子就在虎子家东面,虎子的家在路口西侧,他的老房子在路口东侧,出了门就是干净平坦的水泥路,想象着以后的便利条件,他不禁嘿嘿笑出了声儿。 “哟,谁蹲在这儿,像个癞皮狗,差点儿碰了我的脚。” 老宋头扭头一看,东玲站在他身后,嗑着瓜子,斜着眼。他回过身,蹲着不动,继续吸烟。 “哑巴了?”东玲继续挑衅。 “哼!”老宋头从鼻孔里吐出一柱烟来,站起身,转身要往回走。 东玲往他面前一挪身,挡住了路:“当初你信誓旦旦地说,不搬那堆石头。村里要搬,条件是把这个路口往东最少送出两米。这下可好了,你叛变了,得罪人的事儿让我来干。老宋头,我真是瞎了眼!呸!” “你吐谁?你个不要脸的!” “谁不要脸了?不要脸的是你!说话不算话。” “好男不和女斗。”老宋头低低地说了一声,绕开东玲,往村里走去。 天黑了下来。小火神老爷的老婆华玲来到虎子家,低声对东玲说:“姐,走,给村委会那帮施加点压力。”说完,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东玲心领神会,起身来到院子里,顺手拿来两把短把儿的镢,递给华玲一把。两人蹑手蹑脚地下了土坡,来到房山东边刚硬化的南北水泥路面上。 刚硬化的水泥路,还未干透,人可以勉强踩上去走路,但绝对不能行驶农用车,更不用说大车了。俩人顺着路面往北走了大约50米,停了下来。 “姐,差不多就是这儿了,明天早晨就是闹起来,村委也不会怀疑是咱俩干的。” “好,动手!” 二人刚举起镢头,突然,从北面不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咳嗽声,接着便亮起了一道手电筒的光柱,雪白的光柱在路面上扫来扫去。吓得她俩一哆嗦,镢头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拾,一溜烟儿地往回跑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吃完早饭,就到大街上转悠。村中央商店旁边的小广场北侧的村务公示栏里贴了一张启事,五六个人围着看。 老宋头对围观的人说:“没什么好看的,启事上说,不知谁家的两把小镢儿撂在村西刚硬化的水泥路旁,昨天夜里叫巡夜的拾着了,是谁的赶紧到村委办公室去领,3天内没人认领的话,就充公了。” “小镢儿?我家的丢了,不知是不是。”人群中有人说。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明摆着是搞破坏的人丢的镢,启事上不明说,你还对号入座,寻思着是不是你家丢的镢?”老宋头嘲笑那个人。 我懒得听这些鸡毛蒜皮,就朝办公室走去。刚直到办公室门口儿,就听万胜云一字一板地说:“你说再多也没有用,村里当初统一规划的路线,都征求过村民意见,大伙儿没有异议后才动的工。你这个时候来找,晚三秋了,没有用!”一个女的说话声传来:“万书记,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差不多的,村里就把那个斜坡儿硬化了吧。” “东玲,我说过好几遍了,村里征求过村民的意见后,才施的工。别说是你,就是我妈站在这里说这些话,我也不会同意的!我就是这么个人,定好了的事,一是一,二是二!” “嗨,本来是我家虎子要来,我高低不让,他那个驴脾气,你也知道。” “要打仗?我一百个奉陪,别说一个虎子,就是十个虎子来我也不怕,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到底拳头硬,还是老百姓的民生需求硬?谁能硬过谁?还有,前天有人看见你把德强提前洒好的石灰线,整体往外移动了十公分,有这回事儿?” “我这也是为村里好,路西的那块小长条形的路面,外面就是沟帮子,不硬化的话,下大雨时雨水一冲就能冲出道口子,口子大了,沟帮子就塌了,给村里造成损失。要是硬化了的话,能保住沟帮子。” “你能这么想,我感谢你。不过,你还是犯了错误,要是你能向村里提建议,不比你偷着挪石灰线好?还有,那个小长条地,村里准备修个小花坛。原来规划的小花坛还有九处,你这一弄,没有了六处,村两委经商量,决定全部硬化,小花坛不砌了。” “万书记,谢谢你。”东玲口气软了下来。 “你不用谢我,这是村两委研究决定的,不是冲哪个人来的。谁都知道,你要求村里硬化的路面,是通往你自家小菜园的路面,不是门前路面。你要是为了自己种菜方便,就自己想办法。这‘最后一公里’的钱,是万佳声先生出的,村里不能枉花一分钱。说曹操曹操到,佳声来了,你有什么要求就对佳声说吧。” 万胜云见我站在门外,急忙把我让进办公室。 东玲见我进了办公室,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又开始嘲笑起万胜云来:“哪个仓没有耗子?咱村再拿出点钱,把全村的边边角角都硬化一下,谁不说你个好儿?我看你就是傻,宋福明摆着要和你竞争,你再不拿出点真东西,收买一下民心,哼,年底竞选呀,我看十有八九要玩完。” “哪个仓没有耗子?咱村这个仓是个仓吗?十二里铺村有像样的村办企业,还是有招商引资项目?有旅游业,还是有现代农业?哪来的钱?要不是我华万胜云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咱村能有今天?” “高大上的话我不会说,你说你清白,那村账上8万块钱的窟窿是哪儿来的?” “东玲,人在做天在看,你说话可要对得起良心。我万胜云,一不拿村里的一分钱,二不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做事公开,三把村里的日子当成自己的日子过,不枉花村里的每一分钱。你真有本事,今年换届,你竞选村主任!我投你一票,我还巴不得有真本事的人上来,把十二里铺村建设得更好!” “唉,8万块钱呐,窟窿呀,谁不知道?还高大上!再说了,你的书记都被撸了,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你就是按照镇上说的执行任务罢了,算了,不跟你浪费口舌了。”说罢,东玲趾高气昂地离开了村委办公室。 办公室里,万胜云气得脸发黑。 第44章 露出獠牙 天黑下来了,宋福超市二楼客厅里,宋福,还有他的哼哈三将皮泽阳、小火神老爷万春安、虎子万春虎,聚在一起胡吃海喝。硕大的圆桌上,螃蟹壳,虾皮,骨头堆了一桌子,啤酒瓶横七竖八地放着。地面上,也是一片狼藉,面巾纸团扔得到处都是,空啤酒瓶子有的竖着,有的躺着。不知是谁的脚碰到空瓶子,不时发出咣咣当当的响声。客厅里雾气缭绕,他们喷着酒气,天南海北侃大山,还时不时地说着黄段子。 皮泽阳说:“福哥,你叫,叫张镇长到村里公布你的代理书记,最好了,他,我保证,他万胜云以后连屁都不敢放。” 宋福打着酒嗝说:“你不懂,政治,万佳林是谁呀?他是十二里铺人。他,他分管什么呀?你还不明白吗?分管全镇的组织工作。组织部门的事儿,张镇长就是有那个心思,公布我代理书记,还得考虑万佳林,他有顾虑啊。你们放心,张镇长铁了心扶我一把,不怕弄不过万胜云。” 小火神老爷酒喝得少,就喝了两杯啤酒,他负责开车,送皮泽阳和虎子回村里。他说:“福哥,哥几个既然打算跟着你混,做事就下了工夫,没有一个不尽心尽力帮你的。就说这三把火吧,哥几个先是鼓动受损户到村里闹,把万胜云搞得下不来台。又鼓动这帮人上镇上闹,把镇党委政府惹火了,直接把万胜云撸了。第三把火是昨天虎子老婆在施工现场大闹一场,直接打击了万胜云收买民心的念头,更是让他下不来台。” “虎子老婆值得表扬,这事干得,干得漂亮。一会儿走的时候,拎捆碑酒回去,还有,还有你俩,也,也拎一捆。”宋福朝虎子点头。 虎子说:“福哥,我不会写也不会画,没什么本事。跟着你干,我,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想谋个差事干。” “这没问题呀,等我当了书记,村里的自来水归你管,再给你弄个护林员,干干,还有,一个公益岗,够不够?” “够了够了,谢谢你,福哥。” 小火神老爷说:“不用放嘴炮了,要谢就好好敬福书记一杯。” “对对对,我敬福哥,啊,福书记,一杯,提前祝福书记,心想事成,一路高升!” “这就对了,嘿嘿,我也祝福哥心想事成,干!”皮泽阳端起酒杯说。 虎子不满意了:“这杯是,是我,敬福哥的。你要敬,就就,单独敬一杯。” 宋福顿了顿酒杯说:“心意,我,我都领了,都在,都在酒里了,干!干!” 一群乌合之众嗷嗷地叫着,又喝起酒来。 放下酒杯,宋福说:“他万胜云,现在,是,泥泥,菩萨过江,自,自身难保了。我最最最,担心的是,万佳声这个小子,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两个臭,臭钱吗?” 小火神老爷说:“福哥,你放心,他万佳声的户口和党员关系都不在村里,就是他想竞选下一任村党支部书记,也不够格呀,起码硬件不过关。” “对对对,没有可能性。”皮泽阳说。 “nonono,你们错了,现在这个形势下,户口和党员关系都不是问题,这两方面都是,都是表层东西,我知道。”宋福脑子清醒起来,郑重地说。 虎子说:“我可听说了,姓万的根本不想当书记,他回老家,是是养老的。” “养个屁老,过这个年才52岁,比我大十六七岁,但是比起万胜云,岁数就小多了。”宋福担心地说,“怕就怕不明,不明白真相的群众把他,推推,推到村书记的位置,这小子不但在村里有名声,在村外也有名声,而且,而且,更大,那可是山顶上吹,吹喇叭——名声在外啊。” “有那么严重吗?”皮泽阳担心起来。 “一切皆皆,皆有可能。你们都不行,第四把火我亲自来烧,我要好好杀杀,万佳声的,的嚣张气焰!” 第二天一大早,宋福交代了一下新过来的售货员的一些事情,就开着车进了村,他先是到宋乐的貂场。 一进貂场,宋乐和于玖玫,还有老刘,忙着喂貂,宋乐虽然心里有一些不高兴,找个借口说:“二哥,我喂貂呢,你先自己坐一会儿,忙完了我再陪你聊,茶在里屋桌子上。” 宋福答应一声,自己进了里屋,站在书柜前,随便翻看宋乐买来的养貂方面的书籍。 不一会儿,宋乐忙完了,简单洗了洗手,进了屋,忙着烧水泡茶 “三弟,你不用忙活,我和你聊一会儿就走,我看你貂场里还有老多事呢。” “什么事儿二哥?一大早就过来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闲聊。这不是吗,昨天呢,夜里我突然想起来了,万佳声给你的貂场做过风水。我刚才在外边看了看,还做的还挺不错的,怎么样?最近貂场的生意还不错吧?” 宋乐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了一丝警觉,他避重就轻地说:“什么风水不风水的,人家万总就是过来看了看,告诉我在河边栽几棵树,绿化一下子。再挖一条水沟,把臭水引到河里去,也不算是风水吧,就是栽栽树,挖挖沟,填填坑什么的,即使他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行啊三弟,我听出来了,你对那个万佳声还是挺有好感的。行,你忙吧,我有事先走了,” “你不再坐会儿了,二哥?” 宋福似乎生了气,没回答,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径直走出貂场,开着车往村里走。 进了村,他顺着村南新硬化的路往东行驶,路过老宋头家,他把车停在树底下。村里到处都在忙碌着,进行最后一公里的村路硬化,主路上,拉混凝土的小型工程车往来穿梭。施工队在村里走街串巷,铺混凝土,硬化各个小胡同以及住户门前的地面。 宋福顾不得欣赏眼前的热火朝天的景象,径直朝老宋从家里走去。老宋头正在给墙西北角的缺口抹水泥。 一进门,宋福就夸老宋头的手艺:“老宋头不愧是远近有名的瓦匠师傅,这墙面抹得又平又光,就你就你这手艺,在大城市里当瓦工,最少一天也能挣500块钱。” 老宋头一看,宋福进了门,笑了笑说:“宋老板来了,你先坐会儿,我就剩这一点儿,一会儿就就抹完了。” 宋福不坐,来到老宋头身边,说:“这个门开的好好的,怎么说堵上就堵上了,这谁给你出的主意?” “万总说这个门开着不好,最好堵上,我就听了。正好,这两天村里硬化出路,我就到工地上,和施工方一说,花钱买些混凝土,自己把墙面抹平,抹光。” “是万总给你出的主意,这主意挺好。唉,这个窗都好好的,你怎么扒了?要改成个门啊?” “可不是嘛,我要把原来的这个西门堵上,在这一间的窗户扒了,安一个门。把这个炕改成灶,把西边的灶改成炕,完完整整地颠倒过来。” “哎呀,你这工程挺大呀,肯定也是万总给你出的主意。” “是啊,万总可真了不起,他一来就看出了我老婆死的原因,还看出了我大儿子因为意外死了,你说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万总确实有水平,他给你看风水,应该多少收点钱吧,这是行里的规矩,我知道。” “这种事儿肯定是要给钱的,我主动把他找来给我看房子的,我给了他800块钱,但人家大人有大量,只留了100块钱。” “好啊,这挺好,不过这是不是算作封建迷信呐?” “什么封建迷信不封建迷信的,只要好使,它就不是迷信。再说了,打卦算命,从老一辈子少一辈子的,好几千年了。封建社会以前就有的东西,难道秦始皇以前的人会穿越,提前创造了封建迷信这个词?要说它是封建迷信吧,它还真不是封建迷信。你要非要说它不是封建迷信吧,多少也带点封建迷信的味儿。怎么说呢,这种事儿啊,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对,你说得有道理,老宋头,你这活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不用,宋老板,我可麻烦不起你,这点小活我自己干就行。”说完,老宋头拿起铁锹,把屋里拆炕拆下来的垃圾往院子里铲。 “那你忙吧,我走了。” 第45章 有人想毁烈祖的碑 宋福溜溜达达地往村委办公室走,村委大院里空荡荡的,人们都在忙着硬化村路。隔着村委办公室的窗,他见里面有人,就推门进了办公室。 “大哥,你值班呀?正好,我找你有事儿。” “老二来了,今天正好轮到我值班。” “他们都在工地上?” “你说的是谁呀?” “还能有谁?万胜云,李德强,再就是你。村委就你们三个。” “对,今天是施工的最后一天,他们都在工地上。老二,我知道你和虎子关系不错,你今天就到虎子家里去,对他那个不着调不讲理的老婆说一下,别让她在背后捣乱了。前几天,刚硬化好的路面,晚上就被她踩上脚印了。没办法,施工队第二天又重新把那一小段路扒了,重新铺,你说气不气人?” “你是说东玲啊?” “这个臭娘们最不是东西,你去和虎子好声说一下,让她今晚上老实一点,别到处捣乱。” 宋福在办公室里溜达,最后坐在万胜云的座位上,感慨地说:“我也不是村干部,我可管不了这些。不过,再过三四个月,在这个椅子上坐着的人,可就是我了,到那时候再说吧。” “给你个棒槌,你还当真了!就你那个熊样,还能当得了村支部书记?别人都投你的票,我也不投。” “大哥,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奶同胞的弟兄,就是别人不投,你也得投啊。你怎么能那么说呢?要是我当选上村党支部书记,你在村委里跟着我干。” “哼,丢不起那个人。老二,别的我就不说了,我劝你还是好好管管你的嘴,管管你的裤裆,别再到处惹是生非了。” “你不懂啊大哥,人生五百年,今朝有酒今朝醉。十二里铺村的党支部书记,别人能当,我宋福也能当。别人没钱,我有,这就是社会现实啊大哥,现在是个金钱社会,谁有钱谁就是老大。” “老二,我还要劝你一句,村党支部书记,这个位置还真不是有钱就能当的,更重要的是你要有德,你要一碗水端平,要给老百姓办实事,要对上级党委政府负责。这个官啊,看起来是个官,而且还是个很小的官,但是要面临的事是很多的,上头千根线,下面一根针,就看你怎么干了。” “大哥,有你这个军师,我当这个村支部书记就高枕无忧了。” “我可告诉你,你就是选上了村书记,我也不进村委。就是老百姓把我选进村委,我也坚决退出。” “大哥,你就那么恨我,就那么瞧不起我?老三还行,说话留点分寸,说一截留一截。你说话一点分寸不留,有什么说什么,什么难听说什么!” “谁叫我是你大哥呢?你刚才说的这些混账话,叫爹听了,不揍你才怪呢。你还知道这是难听的话啊,这说明你不傻,能听懂话味儿。两回事儿,和你在一起共事,老百姓在背后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先放在一边,就是你办的那些事儿,我就看不惯,还能帮你收拾蒂巴吗?你说我还有必要在村委里干吗?” “好了大哥,这件事咱先放一放,别说了。有件事儿我来和你核实一下,就是前些天万佳声到你家里打听他烈祖的事儿,有这回事吧?” “有啊,这有什么丢人的,还是有什么怕人的?人家的烈祖是正经的念书人,中过举人,当过县令,是咱村的光荣啊。” “这事我以前也听人说过,我的意思是,就是他给他烈祖重新竖碑的事儿,是不是他答应拿出十万块钱整修河坝,用这十万块钱做的交易?” “你想干什么?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大诸葛警觉起来。 “我也没有什么私心,我就是想知道这事是不是村里不同意,他为了能够给烈祖竖碑,答应给村里十万块钱修河坝,我怀疑这两件事之间有不正当交易。” 大诸葛咳嗽了一声,郑重地说:“老二,你既然要这样问我,就给你交个底儿,说一说我的看法。首先,人家万佳声拿十万块钱修河坝的事儿,不是为了给他烈祖竖碑才拿的。本来他拿出这十万块钱,是想修村南的主路,但是这个主路,被上级修了,他的十万块钱就没用得上。村里也没打算留这十万块钱,要退给他,但是!他说这个钱他不能拿回去,干脆用来砌河坝吧,把好事做到底儿。第二,关于给他烈祖竖碑的事,他事先和万书记有过话,村里也研究过,只要不影响村容,从进村的公路上看不到这个这块墓碑,周围老百姓也没有意见,就他可以竖。说实话,这种事儿,我们老一辈子少一辈子都做过,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是约定俗成的,是上上下下都默认了的,你不能说人家做得不对。咱将心比心,你想给咱爷竖碑,如果有人站出来反对,你是什么心情?其实,这都是风俗,是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人们都认可了的,谁也没有资格对别人家祭拜祖宗的事说三道四。” “行,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过,我倒是要看看他烈祖这杯还能竖多久。” 这天夜里,宋有林吃过晚饭,就蹲在门前歇息。初秋的夜非常凉快,旁边的空地里竟然传来某种秋虫的鸣叫声。 不一会儿,一辆轿车从村里驶出来,沿着村主路向南驶去。快走到河桥时,轿车停了下来,关闭了大灯,紧接着传出关车门的声音。宋有林扭头一看,一个黑影朝着河坝走去。在朦胧的夜色中,宋有林看到那个黑影拨开龙柏的枝叶,下到河坝。 他站起身来,不声不响地朝河坝走去。站在路边,他朝黑影大声说:“老二,推人家的墓碑,那是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我我我,是大哥啊。我没干啥事,我就站在这里,撒泡尿。” “撒尿?撒尿用跑这么远,站在河坝上撒?你快滚吧,以后再别做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了,滚——” 原来,当天夜里,宋福就到了虎子家。虎子被村里指定为监督员,这个主意还是大诸葛想出来的。他为了让东玲老实一点,就想出这么个办法,让虎子当监督员,夜里值班。有了虎子当监督员这个招牌,东玲就老实多了,毕竟她出来搞破坏,虎子脸上不好看,东玲多少能收敛一些。 宋福装模作样地进了虎子家。东玲一看就知道他为什么来,就在宋福面前搔首弄姿,百般勾引。东玲长得一般般,但很耐看,眉是眉眼是眼,鼻梁挺直,脸很光洁,白里透红,宋福经不住诱惑,就做了糊涂事儿。 从东玲家走出来之后,路过村口,他就萌生了要推倒推倒我烈祖墓碑的念头。但是,他的这个举动被他大哥及时发现、止住了。对于这件事,我在心里非常感谢宋有林,这大诸葛的外号可不是随便叫的。他有城府,人不坏,做事前能预知事情的大致结果,还能采取相应的措施,加以应对。 两天后,镇党委李副书记,带着佳林,和党政办的一个小年轻的进了我家。落座后,我好茶好水地招待,聊得非常开心。 喝了一会儿茶后,李书记对我说:“万总,我非常佩服你的为人,做事坦荡光明,愿意帮助弱势群体。但是有一个事儿我给你提个醒,就是以后你帮人解决问题的时候,多留个心眼,别什么人找你,你都去,也别什么话说的那么直白、吓人。其实吧,这个风水哪,它是一种文化,你从文化的角度去解读它,就是学术探讨,不是封建迷信。” “我懂了,李书记,那不是风水,是传统哲学,属于传统文化的范畴。今天你能亲自来寒舍坐坐,我万分感谢,谢谢你的提醒,真是太感谢了。”我顿时明白了李书记此行的真正意图。心想,宋福开始对我动手了,到党政部门说我的坏话了,以后还真得防着点儿。 第46章 陆林报警 大清早,宋福打开超市的门,返回身,忙着归整物品,准备营业。 忽然,一辆警车“吱——”的一声,停在宋福超市门前,派出所张副所长领着一个年轻民警进了超市。 宋福一愣,要赶紧换上一副笑脸说:“张所长你好,大清早的过来,有何贵干?我也我这里没丢东西,也没报案。如果是路过的话,屋里坐,喝口水吧。” “水就不喝了。老宋,你没报案不假,但是别人报案了,而且是报的你的案。这样吧,你先把门关上,跟我到派出所里接受调查。” 顿时,宋福的表情显得非常尴尬,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 “你快点吧,我们是在执行公事的。”青年民警催促道。 这时,围上来来几个邻居看热闹。宋福无奈,只得关上超市的门。他把钥匙递给一个邻居,低声说:“老马,钥匙先交给你。你一会儿打电话给我三弟,让他过来帮我照看一下超市。另外,你转告他,让他到派出所去见我一面,如果派出所不让的话,让他找领导,他知道找谁,拜托了!” “我不知道你三弟的电话呀,” “别啰嗦了,快上车吧。”青年民警催促。 “老马,麻烦你跑趟腿到十二里铺村貂场找我三弟,拜托了。” 到了派出所大院,青年民警把宋福带到询问室。一进门,青年民警“砰”的一下,重重地关上了询问室的大铁门。宋福一看这架势,一下子矮了半截,顿时慌了神,对张所长说:“老张,能不能,我能不能出去打个电话?” “什么老张老李的!你最好老实一点,你的手机、钥匙、打火机、香烟之类的随身物品我们暂时替你保管,还打什么电话?” 宋福马上意识到事情闹大了,沮丧得很,但又无可奈何。 上午十点多,宋乐急急忙忙来到了派出所,他先找到了宋所长,说明来意。宋所长喊来小宋领,宋乐去见宋福。 宋福简单地和宋乐交代了几句话后,宋乐就出了派出所,开车急忙向陆林的饭店驶去。 原来,到派出所报案的,正是陆林。他举报宋福绑架他的两个女儿,对两个女儿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他还举报宋福给武美丽的手机发淫秽图片,并且用这些淫秽图片要挟武美丽,给武美丽造成极大的心理负担,直接导致武美丽产生了自杀的念头,并实施了跳海自杀的行为。所幸的是,武美丽被人救起。 陆林其实不想报案,但武美丽睡了两天两夜,醒来之后对他讲述的一切,并且袒露自己的心声,请求他的原谅,这才让陆林产生了报警,以绝后患的念头。 大前天夜里,陆林把武美丽接回来之后,武美丽就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这一睡竟然睡了两天两夜。 在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里,武美丽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在一座山上,有一个美丽的城堡,玛利亚静静地坐在草地上,享受着初夏阳光妈妈般温柔的抚摸……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就是那个美丽的玛利亚。她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却又感觉到自己又变成了一个道姑,飘飘悠悠来到自己的道观里。那个属于她的道观,坐落在一个半山坡上,不大,一前一后两座殿,四周有围墙,道观前面是一片空地。道观后面有几棵高大的楸树,殿前院子里西南角还有一株白玉兰,高大茂盛,有几百岁的年龄了。道观后面是一个石坡,石坡上有个石洞,很深,很宽敞,是她打坐修炼的地方。 在某个风平浪静暖洋洋的春日早晨,她打完坐,返回道观。进了门,转身把门关好。院子里有两棵高大的牡丹花,都有些年头了。令她感到惊奇的是,一株开着一朵红色的牡丹花,另一株开着一朵白色的花。两个花朵相对着,在初升的煦暖的阳光映照下,像是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说着心里话。 她拿过蒲团,坐在牡丹旁边赏花。今天,她的心情出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唱起了歌。红牡丹和白牡丹像是被她的歌声打动,在春风中摇摆着。 她对两个牡丹花说:“美丽的花儿,你俩也唱一支歌给我听吧,山歌,小曲儿,都行。”红牡丹花轻轻地摇了一下,似乎是说我“不会唱歌”。她又对白牡丹花说:“美丽的白牡丹,你唱一支歌给我听吧。”白牡丹花摇晃了一下,似乎在说“我不会唱歌,还是你唱的歌好听。” 白云飘过,微风掠过,她继续唱歌。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鸟被她的歌声吸引,飞过矮墙,落在了红牡丹花的枝上,花枝顿时被压弯了腰。 她轻声对小鸟说:“小鸟啊,小鸟,你还是站在地上听我唱歌吧,别把我的花枝弄坏了。”小鸟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倏”的一下,落在了地上,歪着脑袋好奇地看武美丽,张开嫩黄的小嘴,叽叽喳喳地叫,抑扬顿挫,似乎在说:“你继续唱歌给我听吧。” 她又随意唱了一首不知名的歌,小鸟静静地听,两株牡丹花也静静地听。整个山谷,整个道观,整个石坡,还有那些高大粗壮的楸事,山坡上的野草杂树,似乎都被这美妙的歌声吸引住了,风儿停下了脚步,草木伸长了脖子,两株牡丹花娇艳地笑着,就连白云也停止了流浪的脚步,静静地悬在道观上空,听她唱歌。 小鸟凝视着地面,缩着脖子,做出思考状,静静地听武美丽唱歌。远处飞来几只嗡嗡的小蜜蜂,落在花瓣上,不再扇动翅膀,也入了迷。 突然,外面山谷里传来杂乱的脚步,似乎有声音说:“别让它跑了,抓住它……” 听到喊声,小鸟昂起头,身子一挫,“嗖”地一下子飞了起来,越过墙头,顺着山坡,朝远处飞走了。 “小鸟,你为什么要飞走?你去干什么?”武美丽赶紧打开门,朝着小鸟飞走的方向追去。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个猎人,手里端着猎枪,跟了上来。 树林很大,古木参天,密得透不过风,透不进阳光。小鸟一会儿向前飞,一会儿跃起,一会儿落在树枝上,极力避开猎人的目光,极力逃出生天。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猎人的目光像是有了磁性,像是长了翅膀,会拐弯儿,无论小鸟怎样躲闪,总能在角落里把它捕捉到。所以,小鸟飞得很累,精疲力尽。 小鸟在枝头上窜来窜去,不时地回头。同时,朝着武美丽叽叽喳喳地叫着,武美丽不知道小鸟对她说什么,只想把小鸟追回来,抱在怀里,不让它乱飞,不要受了惊吓。 然而,她理解错了,她根本不明白小鸟的心情。 她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鸟就在前方不远处飞翔着,躲闪着。 她不怕猎人,但担心他伤害了小鸟,也像小鸟一样,极力摆脱猎人的上目光和追捕。 猎人为什么要追杀一只小鸟,那么小的一只小鸟?小鸟犯了什么天机,为什么要逃跑?这些,她永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想着追回小鸟,不让它受伤,不让它迷路。 追着追着,就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她不能再往前追了。小鸟累极了,落在悬崖边的一个树枝上,朝她一个劲儿地鸣叫。她不知道小鸟为什么鸣叫,却向前伸着手,想把小鸟抓在手里。 就是这时,猎人很快追了上来,离她只有十几步远了。小鸟不再叫了,愤怒地回过头,朝悬崖下飞去。那里有茂密的树林,有清澈的泉水,有绝壁的天险,而且猎人很难靠近,是个绝佳的避难场所。 她的目光顺着小鸟飞的方向,向悬崖下探寻,生怕小鸟跌落悬崖。正在此时,“砰”的一声枪响,小鸟似乎被打中了,扑腾了几下翅膀,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朝悬崖下坠落…… “小鸟小鸟,你没事吧?”她万分焦急,呼喊声在山谷里回荡。然而,再也没有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开枪?为什么要打死小鸟?”她愤怒地转身,质问那个猎人。只见那个猎人,扛着枪,慌慌张张地朝山下逃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山林深处。 她嘀哭着,一步一回头地返回道观。 再看那两株牡丹花,像是被谁践踏了似的,耷拉着脑袋,花瓣飘零,在微风中抖动,洒掉一地。 她非常吃惊,她呆呆地看着牡丹花,眼里流出两颗泪珠,想安慰牡丹花,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为自己的无力无为而悲伤,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个激灵翻过身,醒了过来。看看窗外,刺眼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原来,她做了一个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梦里的情景。 她苦涩地笑笑,摇了摇头。心想,怎么会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梦?仔细一想,梦里的情境,似乎在哪里经历过! 在哪里? 在妈妈讲的故事里? 在草长莺飞的门前小山上? 在追赶野兔的山林里? 在儿时看过的电影里? 哦,终究是在梦里! 她疲惫地靠在墙上,努力地想。 房间的门打开了,武美丽扭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女儿走了过来,一个是粉嘟嘟的小脸,一个是白静静的小脸。孩子似乎是怯生生的,武美丽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两个女儿,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美丽?”武美丽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陆林坐在床边,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她瞪大了眼睛,眨巴两下,呆呆的看着天花板,隔了好长时间,才对陆林讲述了自己反复做的这个梦,让这个让她感觉很累很累的梦。讲完梦,她流着泪深情地说:“老公,我觉得那个掉下悬崖的小鸟就是你,那个猎人就是该死的宋福。真对不起老公,上一辈子我造了孽害了你,就让我这辈子加倍地偿还给你吧。” “你说的什么话,什么上一辈子下一辈子的,难道你还相信梦里的东西?” “我相信,我也相信你师父也会相信梦里的东西,它们都是有千丝万缕的渊源的,不可能凭空的出现在人的梦中。”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饿不饿?我弄点东西你吃?” 武美丽轻轻地摆了摆手,对丹丹和雪丹说:“你俩到那个屋玩会儿玩具吧,我和爸爸说会儿话。” 两个孩子乖巧地下了床,到自己的房间里玩玩具去了。 于是,武美丽便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陆林坦白。说完之后,武美丽抹着眼泪说:“老公,真对不起,我一时做了错事,没想到却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对你造成了伤害,对我也构成了致命的打击。最最受伤害的是两个孩子,她们是那么天真,那么无邪,那么美丽,却要凭空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她们幼小的心灵是难以承受的!老公,如果你同意的话,咱俩就分开过吧,我不想让你受到牵连,也不想让街坊邻居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陆林长叹一口气,沉思了一会儿,坚定地说:“美丽,对宋福这种无赖,采用常规的办法是行不通的,长痛不如短痛,干脆我马上报案,让他受到法律的惩罚。” “你不介意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吗?”武美丽可怜巴巴的看着陆林。 陆林摇了摇头,下定决心说:“我马上报警,让派出所把宋福这个作恶多端的无赖之徒抓起来,狠狠地惩罚他!” 第47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宋福被抓的当天中午,宋乐就来到了富源饭店。 宋乐虽然和宋福是弟兄,但两个人性格有天壤之别。陆林和宋乐是好朋友,此刻宋乐来访,陆林心中能猜出个大致原因。 陆林开着玩笑,朝宋乐打了声招呼:“宋老板,是来吃饭吧,怎么就一个人来?” “哎呀,你可就别宋老板宋老板的了,陆哥是这么回事。”说着,宋乐把陆林拉进一个房间,说,“陆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做事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我二哥做的一些事,我也是看不惯。但我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宋福虽然是我的亲哥哥,但他的所做所为,我非常反感。你也知道,我平时和他也没有什么经济上的来往,我们虽然是弟兄,但是各过各的日子,有什么困难我也从来不向他开口。但是这一次,这次的事儿,是我二哥做得不对,我首先替他向你赔个不是。陆哥,咱们话说回来,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二哥自从进了派出所,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对你俩,还有两个孩子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都表示深深的忏悔。刚才,我到派出所见宋福,他让我转告你,你到派出所撤案的话,你们两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他也说了,作为补偿,愿意付给你20万块钱,以弥补他对嫂子造成的伤害。还有,修车的费用,还有这次嫂子吃药看病的费用,他都承担。” “兄弟,你也是个明白人,有时候钱确实不是万能的,有的事不是用钱能来解决的。” “陆哥,这话我也对宋福说了。他让我转告你,他以后对嫂子对你,对两个孩子不会构成半点伤害。另外,他的往来招待的客人都在你饭店里。对于这些,我想你是不会同意的,我也知道,钱不是万能的。可是,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不这么做,还能有什么好法子呢。” 陆林沉默不语,宋乐着急了:“陆哥,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就是要坚持你的观点,把宋福送进监狱,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意见,以后咱俩还是好朋友。我觉得吧,我怕的是,他出狱后,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唉!” 陆林长叹一口气说:“兄弟,就是当着你的面,我也这么说,如果宋福现在站在我的面前,我能把他往死里打,把他打死才解气呢!可是,他提的条件,我不,不能接受。” “陆哥,我懂你的心情,就是换成我,我也会那么做的。” “兄弟,我答应你,我就是看着你这个人才答应的。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虽然撤案,但我保留继续报警的权利,一旦他以后还胡作非为,我照样毫不犹豫地报警!真要有那一天,谁来说情都不好使,我爹我妈来也不行!这一点,我首先声明出来。第二,说实话,为了报复宋福,我也下了血本,拿出十万块钱,现在这十万块钱还在社会大哥手里呢。事没办,即使向人家要钱,人家也不能全给。这钱,要和不要,都没多大意思了,我就不想要了,留个后手吧。我说这个话,你明白更好,不明白就权当我没说。” “谢谢你陆哥,我懂,我会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宋福。不管他怎么答复,我傍晚都要给你个信儿,把他的话捎给你,咱不见不散啊陆哥。” “兄弟,这是个理儿啊,不是我故意刁难你二哥。” “我懂我懂,陆哥,你什么也不要说了。” 当天夜里八点多,宋福就被释放了,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回到了宋福超市。 第48章 狗改不了吃屎(一) 宋福从派出所出来后,有几天很沮丧。他的来的一百万横财,去掉了三十万,加上平时挥霍的,只剩下五十多万了,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去掉了一半。 宋福觉得,还是钱好使。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眼看着得蹲几年,花了三十多万就平安无事了。他盘算着,如果年底选举能成功的话,挥霍掉的钱能弄回来。 一想到这里,他那颗不安分的心又膨胀起来了。饱暖思淫欲,他脑海中闪现出刀芬芳来。一想到刀芬芳棕红色的肤色,圆圆的脸庞,还有闪亮的眸子,洁白的牙齿,他的心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宋福开着小轿车沿着村外公路向村里驶去,路过葡萄园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减慢了车速,停下车,坐在车里看着那袅娜多姿的身影发呆。那妇女正在给葡萄喷石灰水,虽然戴着草帽,但依然掩蔽不住她美丽的脸庞。那脸庞棕红色,泛着玫瑰般迷人的光彩。看了一会儿,他咽了口口水,打开车门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衫,朝葡萄园走去。 宋福远远地打招呼:“刀妹子,打药呢?” 刀芬芳停下手中的活儿,扭头看过来,露出洁白的皓齿笑着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宋老板呐。秋老虎这么厉害的,不在镇上开店跑村里干啥?” 宋福贪婪地盯着刀芬芳。正在干活的刀芬芳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扭头看他,笑着说:“我脸上有钱啊?我问你哪,你不在镇上当老板回村干啥?” “噢,我回村随便看看。”说着,他回头向北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十二里铺村。 美丽的十二里铺村,村南是一片宽阔的水面,在秋天艳阳的映照下闪着一片片鳞鳞的波光。村西山上林木葱葱郁郁,保留着原生态的野性的美,很是壮观。村东水库南侧马蹄形的月牙山怀抱中的沃土,花生、玉米、大豆等农作物迎风飘扬,预示着又是一个丰收年。 刀芬芳边干边说:“村里有啥看的?” 宋福嘿嘿一笑说:“这里边可有文章做呢!过不了几天,这些就都是我的了。” “你的?什么东西是你的?” 宋福觉得有些失态,尽量表现出一种快乐的神态说:“刀妹子,我帮你干吧。”说着,他就要抢过刀芬芳手中的喷雾器杆。 刀芬芳赶紧夺过喷雾器杆:“不用不用,这种粗活儿你不能干。” 宋福讪讪地看着刀芬芳美丽的脸:“啊,啊,那我给你搬管线吧。” “也不用,我一个人干着顺手,你再插手的话就帮了倒忙了,不如我一个人干着顺利。” “那,我,干啥?” “你啥也不用干,宋老板,我知道你是好心人。那年冬天,幸亏你收留了俺们姐妹5个,要不,俺现在还在人贩子手里呢。后来,你家大嫂又替俺们张罗着找婆家。你看,转眼12年过去了,俺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俺这个人不会说话,只想好好谢谢你。要不,中午到我家吃饭吧,俺这些年一直想请你吃顿饭,你都说忙,今天中午没事的话,我给你做我们云南老家的过桥米线吃。” “过桥米线好吃啊,吃一辈子也吃不够,我今天中午一定去。唉对了,那个章美丽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刀芬芳看着他笑了笑,略有伤感地说:“挺好的,她和于林一直生活得好好的,哪像我,丈夫去世后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刀芬芳似乎要流下眼泪,却赶紧止住泪水,对宋福说,“你可一定要来啊,俺喷完药就回家做米线。” “我一定去。”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了手机匆忙说了几句便挂掉,恋恋不舍地看着刀芬芳说:“刀妹子,我有事先走了,中午到你家吃米线啊——” “好勒。” 皮泽阳家。皮泽阳和宋福坐在西侧两大间的沙发上吸烟、喝茶、闲聊。 宋福懒洋洋地说:“这么说老家伙的积极性还挺高的。” 皮泽阳说:“可不是嘛,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党委说的,他都一丝不苟地执行下去。有的事做得挺合群众口味,有的事做得就不怎么样,大伙儿都觉得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说在嘴上,反而觉得是镇上说的不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你比如,前几天镇上说乡村振兴要做到乡风文明,要修文化大院。嗬,一下子,今年夏天咱村西南被洪水毁坏的那片房子,全部推倒整平,说是要修成广场,还在广场北边盖了12间大瓦房,说是要搞文化大院。你说这不是胡闹吗?办公室后面不是还有20多间空闲房吗?好好整修一下,那不是个现成的文化大院吗?你猜咱村老百姓说啥?” “说啥?” “说啥的都有。归纳起来有两种声音,一种是赞成的,说这样做既做到了乡风文明,又兼顾了村容整洁,咱村以后这样的工程还要大上特上。你说,这是人话吗?” “那不赞成的呢?” “不赞成的说他乱花钱呗,村里是有几个钱,可不把钱花在刀刃上,再富裕的村集体也得完!况且,还有52户的住房问题没解决,原来那些毁坏的房子说推倒就推倒?推倒以后怎么办,没有下文了。” 宋福若有所思又不无担忧地说:“这么说,万胜云这老家伙在村里的威信不低呀。你注意,还是要挑动52户没房子住的户,和他闹腾起来!” “对,这件事我也觉得不能松手。” 第49章 狗改不了吃屎(二) 中午,在刀芬芳家。宋福一进门就夸:“刀妹子的手艺挺好的嘛,走在大街上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刀芬芳招呼宋福进屋坐下,给他倒水、递烟。 宋福环顾刀芬芳的家,夸奖道:“不错嘛,装修得比我家都好。” 刀芬芳拿桌子上炕:“宋老板就不要笑话俺了,俺家哪能比得上你家呀” 宋福痴情地盯着刀芬芳:“不急不急,话没说上两句就吃饭,太早了吧” “你不是说走在大街上就闻到香味了吗?俺早就做好了,专等你来吃呢。快脱鞋上炕吧,再过一会儿米线可就要凉了,凉了味道就不好了。”说完,转身到灶间端饭菜。 宋福嘴里答应着,便脱鞋上炕。刀芬芳收拾好饭菜后,拿过一瓶白酒、一只酒杯,放在桌子上。 “哟,还是古井贡,好酒!我,一人喝?要不,你也来一杯吧。” 刀芬芳黯然神伤:“要是喜山在的话,你俩肯定能好好喝一顿。” 宋福也一阵难过,之后脸上浮现出坏笑:“啊,你可要节哀呀。”说着,拿过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妈,我放学了,饿死我了。” 宋福扭头一看,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蹦跳着往屋里跑。小女孩进了屋,见宋福坐在炕上,顾不得打招呼,拿过一碗米线就吃。 刀芬芳轻轻打了女孩一下:“真没礼貌,没看见你宋叔叔在吗?连个招呼也不打。” “我认识宋叔叔,也不是头一次见。” “不管见几次,宋叔叔到咱家来了,也得打招呼。” “宋叔叔好。”小女孩甜甜地说。 宋福打量着女孩,赞叹道:“这是小侄女宋琳吧!都长这么高了,没记错的话,你上三年级了吧。” 宋琳点点头。宋福转身拿过放在炕上的包,打开:“看,叔叔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宋琳一听说有礼物,高兴地看宋福的包:“什么礼物?啊,这么多本子啊,还有三角尺,还有彩笔!”宋琳顾不得吃饭,放下碗,拿过宋福递给她的一大堆礼物,爱不释手地看。 “喜欢的话就都送给你啦。” 宋琳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不用谢了。期末考试能考班级前三名的话,叔叔还给你礼物。” 宋琳好奇地看着宋福:“说话算数!” “算数!不信拉勾!” 两人伸出小手指,勾在一起,一起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宋琳小声地说:“叔叔,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下你输惨了,我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说完,幸灾乐祸地看着宋福笑,得意得很。 “那好哇,能考第一,我的奖品就更多了。我侄女有出息,当叔的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刀芬芳嗔怪宋福:“你呀,就是喜欢孩子。饭都凉了,别说了,快吃饭吧。” 一会儿,宋琳吃完了,嘴一抹说:“妈,我吃完饭了,我午休了。” “好,去吧。” 宋福酒劲上来了,脸通红,看着宋琳离去后,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刀芬芳,感觉到自己失态,赶紧低下头,三口两口吃完了碗中的米线。刀芬芳收拾饭桌。 刀芬芳坐在炕边,宋福坐在炕里边,两人都不说话,刀芬芳有些窘迫。 刀芬芳轻轻咳了几声问:“你,吃饱了?” 宋福打着酒嗝不说话。 刀芬芳不自然地说:“你,家里没事儿呀?腊梅嫂子回村住得挺好的,你不去看看孩子?” “不着急,一会儿我看看孩子去。” “那,你,你回家歇着吧。” 宋福耍起赖来:“我,我喝多了,走不动了。”说完,他向后一仰,躺在炕上,闭上眼睛。 刀芬芳惊讶地看着他,生气地说:“你?你起来——”说着,就伸手拖宋福的胳膊,任凭怎么用力,宋福一动不动。 恰在此时,宋琳在门外说:“妈,我上学了。” “好,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宋琳刚跨出家门,宋福一骨碌爬起来,吓了刀芬芳一跳。 刀芬芳使出少数民族妇女的蛮劲儿,拖着宋福的胳膊:“你快走吧。” 宋福被拖下炕,站在地上,明显招架不住了:“行行行,我走,我走。不过,怎么也得让我把话说完吧。” “有屁快放!” 宋福装出认真的样子说:“是这样,我和你嫂子离婚后,店里一直没人照料。我想请你帮忙照料几天,等我找好服务员,你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留下就回来。月工资底薪800,再按销售额的1.5%给你提成,一天8个点,中午管一顿饭,怎么样?” “条件倒是挺好的,可是俺有孩子,中午要做饭给孩子吃呢。” “你不能让她奶奶帮你照顾几天,我实在找不到人了,刀妹子,你就帮帮我吧。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帮哥一次吧,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几天,怎么样?” 刀芬芳思考了一会儿说:“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宋福见刀芬芳松了口,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刀芬芳说:“第一,不得超过一个月,下个月就要下葡萄了,俺要回家卖葡萄。第二,打工期间,我还要不定时地回来一趟,给葡萄喷石灰水。” “行行行。刀妹子,就凭你的条件,在那家商场都能当服务员,我敢打包票,你每个月的工资都不会低于1500元。真是算不过账来,这么好的条件还要在地里干活,风吹日晒的,哪是女人干的活呀!你看看自己的手,都生茧子了吧。”说着,拉过刀芬芳的手看。 刀芬芳赶紧收回手,怒视宋福:“你?” 宋福见状不好,穿鞋,郑重地说:“好好好,我开个玩笑,再也不敢了。刀妹子,说好了啊,明天就去,我等你啊。” 第50章 狗改不了吃屎(三) 宋福超市里,刀芬芳正在给顾客拿东西。顾客付了钱后,满意地离开。宋福端着两大碟子菜,右手腕上还挂着一兜馒头,快步走进超市。刀芬芳见状,赶紧上前接住。 “刀妹子,你来好几天了,也没正儿八经地招待招待你。今天哥准备两个好菜,算是给你接风。走,楼上吃去。” “在这里吃就行了,一会儿客人来了怎么办?” “你只管吃喝,中午一般不会来人,就是来人了,我下来照应照应就行了。” 刀芬芳跟宋福上了楼。 宋福拿过一瓶酒,两只杯子,倒酒:“来,哥只敬你一杯。” 刀芬芳赶紧阻拦:“不行不行,我从没喝过酒,一杯也不行,要喝还是你自己喝吧。” “我给你拿瓶饮料,权当是酒了。” “不用破费了,我喝白开水就行了。” “愿意喝就喝点,这饮料咱超市就卖,有的是,味道不错,也不贵。” 宋福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用力摇了摇,一揭盖子,马上有泡沫冒出来。他立即转身把饮料瓶放在脸盆上,让冒出来的泡沫流进脸盆里。 宋福趁刀芬芳不注意,把藏在左手掌里的一个小纸包迅速打开,把里面的白色药面倒进饮料里。 宋福转过身来,把饮料递给刀芬芳:“这下好了,不冒泡了。你尽管喝,这是冰镇的,喝着可凉爽了。” 刀芬芳不好意思地接过饮料。吃了几口菜后,宋福一个劲儿地劝她喝饮料,刀芬芳把饮料送到嘴边,迟疑一下,最终还是喝了一口。 宋福偷眼见刀芬芳喝了一口饮料,脸上浮现出诡诈而阴险的笑容。 宋福见刀芬芳不习惯饮料的口味,皱着眉头说:“没事,第一口都是这个味,第二口就好喝多了。来,先吃口菜压一压。刀妹子,看来呀,找你来真是找对了,你来超市5天的营业额就抵得上以前10天的,顾客都是回头客,都是冲你和蔼的态度来的。来,哥再敬你一杯,祝妹子这个月多拿提成!” “真的不能喝了,真的不能喝了,你自己喝吧。” “可不能那么说,这杯酒是我敬妹子你的,说什么也得喝。” 刀芬芳在宋福的劝说下,勉强喝了一口。两人又吃了一会儿饭,刀芬芳左手支着额头,精神不振的样子。 宋福见状,喜上眉梢:“刀妹子可能是累了,这样吧,你先躺会儿,我下去照应超市。”说完,他扶刀芬芳到床上躺下。 见刀芬芳躺下,宋福站起身来朝楼梯走去。刚要下楼梯,他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刀芬芳,他的脸涨红了,喘着粗气。但还是克制住自己,走下楼去。下楼后,宋福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进来,拿过小黑板,在上面写下几个字:下午进货,暂停营业。他把黑板放在门外,关闭店门。宋福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站定身体后,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后,蹑手蹑脚地向楼上走去。刚上楼梯口,宋福的眼就直了,他盯着床上的尤物,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扑了上去。正在他得意之时,刀芬芳醒了过来,她努力睁开眼睛,见宋福抱着自己,想动弹浑身又用不上力。她的反抗更激起了宋福的野性,抱得更紧了。刀芬芳被他压得动弹不得,手在四周乱摸。突然,她的手碰到一把水果刀,赶紧抓住。她用力把水果刀刺到宋福的左臂,宋福的左臂立即流出了血。 宋福一惊,起身,连忙下床:“别别别……” 刀芬芳另一只手抖动着穿上衣服,由于动作不连贯,穿了半天也没穿上。宋福向前走了几步,想继续作恶。 刀芬芳用水果刀指着宋福,又指向自己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不许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死在这里。” 宋福连连摆手:“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你千万别做傻事。” 突然,宋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刀芬芳表白:“刀妹子,你就成全我吧,每次见到你,我的心就飞了,再也不想离开你了。你看,为了你,我把原来的老婆都离了,咱俩结婚吧。只要你答应,这个店,还有银行里的50万元的存款,都是你的。妹子,就成全我吧,我求你了。” 刀芬芳见宋福向前移动身体,迅速用水果刀指着他:“你再向前挪一步,可别怪我不客气!”此时,她已穿好了衣服,下床穿鞋,软软地向楼梯口走去, 宋福祈求地看着刀芬芳,可怜巴巴地说:“妹子,别走啊。只要你答应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啊,不,只要你答应我,我马上把超市的法人代表换成你的名字,把存折上的钱全部转到你的名下,行不行?” 刀芬芳一句话也不说,用水果刀指着宋福,一步一挪地向楼下退去。下了楼后,艰难地打开店门,步履凌乱地向外走去。 第51章 打开窗户说亮话(上) 中午,万胜云正在吃饭,饭未吃完,六七个村民走进他家。 万胜云热情地打招呼:“巧了,赶上饭碗了,过门槛吃一碗,都坐下吃饭吧,现做的米饭,菜不够再加两个。” 一个村民说:“万书记,我们都吃过了。我们是来问问,镇上拨的救灾款发下来了没有,要是发下来了,你现在就发给我们吧,再过不到两个月就上冻了,想盖房子都来不及了。就是现在开始盖,还得明年搬进去住呢。” 另一个村民跟着说:“对,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就是让书记给个明确的答复。” 万胜云说:“这个嘛,我暂时还没有接到救灾款。真的,如果上午接到的话我上午就发,下午接到了我下午就发。说实在的,我比你们都急,我也不知道这笔款子走到哪一步了,是不是哪一级政府给卡住了。我找刘书记问了好几次,都说快了,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又有一个村民说:“这么说,我们今年内是不能盖房子了。” 万胜云说:“要不,大伙儿先借钱盖,钱来了一分不少地发给你们。” 大伙儿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有村民说:“其实,先盖着房子也行,钱倒是……” 旁边有个村民说:“说的什么混账话?千万不能先盖房子,要是房子都盖好了,那钱还不知道拖到哪一天发呢!” 又有一个村民说:“有道理,救灾款下来之前是,房子是一定不能盖的。” 万胜云:“也是这个道理哈,大伙儿都这么想,我今天再问问刘书记,看村里能不能先给垫上?” 有人说:“这还差不多。” 万胜云说:“既然这样,大伙儿先回去,明天听我的信儿。大家一定要相信政府,肯定能为大伙儿盖上房子的。” 这时,有人开玩笑说:“万书记,这种话千万别说了,说早了不灵。你想,要是一百年之后能把房子盖好,有什么用?我早就入土了。” “哈哈哈。” …… 好说歹说送走闹事的村民,万胜云郁闷地朝纸箱厂走去。 万胜云走进纸箱厂,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而往日此时早就上了半个小时的班了,院子里人来人往,一片兴旺景象。他心中充满了疑惑,眉头拧成个疙瘩,挨个车间瞅。 万胜云喊:“老刘,老刘——” “有什么事吗,万书记?”老刘从锅炉房里探出头来。 万胜云朝锅炉房走去,问:“工人今天下午怎么还没上班?” 老刘看看手表:“哟,可不是嘛,都过了半个小时了,我刚才烧锅炉还寻思呢,怎么没一个来打水的。上午,上午来的人干得好好的,怎么下午就一个人也看不见了呢?” 万胜云疑惑了:“难道是想罢工?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罢工呢?工资按时发,没有道理啊。” 老刘也疑惑地说:“不至于吧,干得好好的,工资按月发,凭什么要罢工呀?” 万胜云心中疑虑重重:“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 这时,门外传来李德强的声音:“万书记——万书记,你来了,我到处找你呢!” 李德强快走几步,进了纸箱厂。万胜云问:“老李,怎么回事?” 李德强一脸焦虑的表情:“万书记,工人都罢工了。上午干得好好 ,下午一个人也没来。” “罢工?为什么要罢工?”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今天下午,我在配件厂里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便挨家挨户去叫,叫了好几户才听说他们为的是救灾款没发下来才罢的工。” 万胜云脸上掠过不安的神情:“果然如此,看来事儿要闹大了。” 李德强焦急地说:“万书记,现在怎么办?” 老刘也说:“是啊,万书记,快想个办法吧!” 万胜云低着头想一会儿,扭头便向外走。老刘和李德强喊了他一声,也不吱声。 第52章 打开窗户说亮话(下) 第二天一大早,虎子吃完早饭就往老村委院内赶去。一进老村委大院,只见院子里一片狼藉,原来空荡荡的大院子里,塞满了东西。苹果箱子、葡萄箱子、刚掰下来的玉米、刚刨下来的花生,堆得到处都是。墙根与院子中间形成了一条七八米宽的路,靠墙的地方停着手扶拖拉机、农用三轮车、草堆、木头堆等。最令人头疼的还是拴在大院西南角的十几头羊。虎子一进大院,走了不几步就闻到了羊栏处传来的又骚又膻又臭的味道。虎子憋着气,快步向前走,沿着墙根与大院中间的路,径直朝东北角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一个妇女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身来,见虎子急匆匆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用不屑的口气说:“虎子又来串通闹事啊?” “三婶,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是串通闹事?我是来替你们伸张正义的。” “你家又没遭受洪水冲击,房子好好的,还有那好心思来帮我们伸张正义?” “不信拉倒。”撂下一句气话,虎子继续往前走。 “唉,闹事也好,伸张正义也好,只要救灾款能在年底发下来,就了了一桩大心事。管它串通闹事,还是伸张正义,不管白猫黑猫,抓的老鼠就是好猫。”妇女在虎子身后絮絮叨叨地说。 “嗯,算你有觉悟。”虎子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直奔小火神老爷家走去。 小火神老爷门前也也是堆了一堆杂物,但外面没人,静悄悄的。虎子推开门喊了一声:“春安哥在家吗?” 万春安临时居住的家,是个大间,南北长足有八米多,东西宽四米多。中间拉着一个大大的厚厚的布帘,算是墙壁了,把一整间屋子隔成两间,外面的一间是厨房和餐厅,里边一间住人。 万春安掀开布帘,探出头来,一看是虎子进来了,连忙打招呼:“春虎兄弟啊,快来快来,喝茶。” “我当家里没人呢,怎么静悄悄的?”虎子一边说一边进了里间。里间靠东墙放了一张大床,大床西边放了一张桌子,吃饭喝茶打麻将都在这张桌子上。西北角放着家具等,密密麻麻地摞了上下两层。 “你嫂子吃完早饭就上果园了,我喝完茶,收拾收拾,一会儿也去,赶巧你就来了。尝尝,这是今年的红茶。” 虎子呷了一口,轻轻咂巴了一下嘴,赞叹道:“好茶,真香,是孙振声炒的吗?” “是他,今年春天我帮他给冷库跑电焊,前天他回村,送了我两斤红茶。” “这小子跟谁学的炒茶,技术一下子就提高这么大!” “听说是跟南方炒茶师傅学的。去年炒的茶,没个喝,绿茶又涩又苦,还有红梗,红茶寡然无味。自从跟了懂行的明白师傅学,茶炒得又香又滑,简直换了个人一样。” “这小子岁数不大,好学,脑子好使,还能吃苦,是个成大事的人。” “是个成大事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个中间派,不靠万胜云,不靠企业家,就靠自己,有章程!” “春安哥,不说孙振声了。我这趟来,是过来和你合计合计。企业家不是给咱下指示了吗?我看这事得抓紧了,再过几天就开始摘苹果袋了,紧接着就是摘苹果,摘葡萄。你们这些受损户,谁家没有苹果,葡萄?有的还有大姜。到了那时,谁还有工夫闹去?” “你说的是实情,这件事是要好好商量商量了。” “我倒无所谓,我有房子住,就是你们这52户要抓紧了,这救灾款再不发到手里,眼看着秋收结束后,一天比一天冷了,房子眼瞅着是盖不成了。” “就是嘛,我也盼着救灾款早点下来,钱凑手的话,自己再掏一部分,赶在上冻以前把房子盖起来。” “那是那是,今年指定要在这里过年了。要想搬到新房子去,我看得明年下半年。” “唉,愁人的,谁说不是呢?” “春安哥,我是这么想的,今天咱就到村委办公室去问一问万胜云,救灾款还有没有着落了?” “好歹就这一次了,如果万胜云再说没有着落,不用别人鼓动,我自己就组织人到市里上访,我看这下万胜云还有没有脸进村委办公室了?” “对呀,真不知道张胜利这混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万胜云心里想什么。一个一个的,平时人模狗样,张口闭口谈民生。现在,这件事就是咱村最大的民生!” “对!” 村委办公室里挤满了人,绝大多数都是水灾受损户。 虎子开门进了村委办公室。万胜云正在气头上,见虎子进来,就没好气的说:“万春虎,你有房子住,来凑什么热闹?” 虎子嘿嘿一笑,连声说:“我就是来凑个热闹,见证一下咱村最大的民生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这时有人附和虎子,说:“虎子说得对,发放救灾款就是咱们村眼下最大的民生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问的地步了。我们来就是想问一问万书记,这救灾款什么时候能发下来?” “是啊,万书记,如果救灾款下来了,我们卖了苹果,卖了葡萄,再凑一些钱,在原来的地基上,推倒重建,赶在上冻之前把房子盖起来,明年春天农忙以前再装修一下,秋天就能住进去。” “可不是嘛,万书记,老是这么住着也不是回事儿啊。现在天气好,冬天呢?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老村委、原小学校都没有取暖设施,怎么过冬?” “谁说不是?要是生炉子的话,还容易煤烟中毒。” “要是煤烟中毒丢了小命,那可就亏大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万胜云站着不动,环顾了一下众人,坚定地说:“大伙不用说,我也知道。其实啊,说句心里话,我比大伙还着急呢。秋收了,苹果葡萄,还有地里的庄稼都要收了。以前有自己的家,有地方储藏,大伙儿能安心秋收。现在,大家住老村委和在小学校,就没有多余的地方存储农产品。万一卖不出去,来了寒流,那损失可就大了。这样吧,大伙儿先回去忙吧,我马上联系一下镇党委政府,一有消息我就通知大伙儿,怎么样?”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纷纷离开办公室。 这一幕让万胜云很是疑惑,要在以往,他们肯定会吵吵一会儿,再离开。而现在,就是嘴上一说,他们都很配合,不说不闹,利利索索地走了。难道是他们的觉悟提高了,还是地里有活儿急需要干? 万胜云心里不禁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53章 算不算袭警(上) 村委办公室里,万胜云正在焦急地打电话:“刘书记,我是万胜云,麻烦你帮忙问一下,我们村的救灾款发下来没有?村民都急着要呢,都到了火烧房子的地步了。” 刘江在电话里说:“市里有关部门早把救灾款落实了,镇政府正在做进一步的落实,一旦落实方案了,办公室马上通知你。” “快点儿吧,再晚几天村里就要出大事啦。你看这样行不行,救灾款什么时候能到村里,你给我个大概的时间,我先把钱垫上……哎,我,我听党委安排。” 万胜云还要说什么,对方挂断电话,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手拿电话筒,双手抱头,伏在桌子上难过。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阵阵喧哗声,他惊慌地站起身来,向外张望。只见人群浩浩荡荡地涌进村委大院,挤了满满一院子。万胜云惊呆了,他想出去,但被拥挤的人群堵住了。 双方平静地对峙着,万胜云见老百姓脸上平静的表情,心里有些慌张。 万胜云说:“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大伙儿有什么事儿,只管跟我说,用不着兴师动众的。我万胜云没做什么对不起大伙儿的事,大伙这是……” 群众中议论纷纷: “万书记,俺们知道你没歪歪心眼,今天不是冲着你来的,俺们就是想问个明白,救灾款是村里压着呢,还是在镇上压着?” “我刚才跟刘书记通电话了,过几天钱就到位了,大伙儿先回去吧。” “说得简单,再过几天再过几天,这都过多少天了?要是上冻了,谁的房子也盖不成了。” “俺们倒不是冲着你来的,就是怕钱被镇上某些人做了手脚。” “万书记,电话你也打了,现在你要是再不能给个明确的答复,我们就要到镇上上访了,镇上不能给个答复,我们到市里去。” 此时,人群中又传来纷纷的议论声: “对,到市里去!” “今天就要说个明白!” “别再啰嗦了,马上到市里问个明白!” “走哇!” “走!” 万胜云万分焦急地说:“大伙儿别走!有事儿咱们自己解决,不要到市里去!” 群众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一齐涌出村委大院,向外走去。 十二里铺村近200名群众浩浩荡荡地走出村委大院,纷纷上车。一时间,三轮车、小轿车、电动车,还有十几台手扶拖拉机,浩浩荡荡地朝村外走去。 10月的艳阳照射着大地,车队在公路上排出足足一里地长,朝市里驶去。 突然,远处传来警车尖锐的鸣叫声,鸣叫声越来越近,人们停下车。只见一辆警车快速地驶来,尖叫着队伍前面停下,车轮扬起的尘土冲进人群。车停稳后,从里面下来5位民警,排成一排,阻挡在车队前。群众纷纷下车,走上前来,很快把民警们围了起来。 张副所长说:“我是镇派出所的副所长张振东,大伙儿不要到市里上访了,有什么事儿我给你们解决,都回去吧!” 群众一言不发,静静地听张所长说话。 张所长继续说:“我的话听明白了吗?大伙儿都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我给你们解决。” 人群中传来纷纷的质问声: “你能给我们发钱吗?” “你能解决什么事儿?” “你要是不能给俺们发救灾款,趁早滚回去。” “我们的事儿自己解决,用不着你在这儿瞎咧咧。” …… 张所长说:“钱我是不能发给你们,但能帮你们协调,帮你们早点把钱要回来!” 群众又纷纷质问: “能要我们自己要,用不着你帮倒忙!” “对,我们自己要!” “走哇——” 群众乱哄哄地上车,向前驶去。 张所长急了,眼看制止不住涌动的人流、车,连忙拿出手铐向空中一扬,手铐发出“锃锃”的金属碰击声:“非法组织到市里闹事是要犯法的,谁闹事我逮谁!” 群众停下来了,静静地看着他手中锃亮的手铐。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愤怒的声音: “把他的手铐夺下来!冲老百姓耍什么威风?!” “把他的手铐夺下来了!” “你有执法证吗?执法证拿出来看看!” “这不成了暴力执法了吗?” “冲老百姓耍什么威风!” “打,打!” 第54章 算不算袭警(下) 群众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5位民警在群众的围攻下,毫无招架之力,双手护住头部,但没有过一个退缩的,极力阻止群众前行。 群众正陷入狂热的冲动中。 突然,人群外爆发出炸雷般的声音:“十二里铺村的老少爷们,不要打啦!有火都冲我来吧!” 万胜云站在人群外,双目冒火,怒视着人们。 死一般的沉静。 万胜云平静有力地说:“说句公道话,钱不在我手里。但我要大伙相信,只要我还当一天十二里铺村的党支部书记,我就敢向你们保证,所有的救灾款三天之内发到你们手里,大伙儿都回去吧,不要到镇上去了,更不要到市里去了!” 停了一会儿,见人群一动不动,他“扑通”一声跪下了。但跪着的万胜云显得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高大,大义凛然、声音激越地说道:“我代表十二里铺村村两委干部向在场的老少爷们赔个不是,我以一个老支部书记的人格和名誉向你们保证,我保证三天之内把救灾款发到你们手中!” “万书记!” …… 刘江办公室内, 布置得很幽雅,桌子靠窗的一端摆满了花,窗台前摆放着高大的花木。刘江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万胜云坐在刘江对面沙发上,低着头,脸上布满了绝望的神情。 刘江抽出一支烟,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语重心长地说:“老万呀,你在村里有威信,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那是你干了这么多年书记换来的,多不容易呀!就因为8万块钱,一下子就毁了!” 万胜云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刘江,脸上满是委屈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嗫嚅地说:“那钱,也,也不都是我,我拿的。” 刘江回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万胜云:“什么?你说什么老万?” 万胜云抬起头来看着刘江,不知为什么,两行热泪顺着他的眼角慢慢地流了下来:“刘书记,事到如今,我都告诉你吧。大前年,我的纸箱厂刚开办,没有流动资金,我挪用村里的6万块钱,钱站长都经了手。后来,钱站长给我联系了一批活儿,让我赚了十万块钱。为了表示感谢,我送给他两万。过了一年,我的纸箱厂步入正轨,开始盈利。前年年底,我要还账,钱站长说不急,以后再说罢。就这样,账上6万块钱的窟窿就一直悬着。” “那6万块钱现在还上了吗?” “还上了。” “可是,账上还有两万的窟窿。” “那两万是李会计拿的,给他老婆治病。现在,也还上了。 “真的还上了?” “真的还上了!” “钱站长怎么说,账上还有两万块钱的窟窿,怎么解释?” 万胜云额头上渗出汗珠:“这个,这个,这两万,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等我事后详细问问李会计,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万呀——你说的话,我都信。可是,在这之前,群众多次到镇上来反映你的问题,都被我挡回去了。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事情真相没有查明之前,党委还是相信你的。说实话,经管站把这几年村里的往来账目都拿给我看了,我感到十分震惊,遗憾哪——” “那,怎么办?” 刘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长长的烟柱,深思了一会儿说:“镇党委会决定了,暂时让宋福代理村支书,年底换届再根据群众意愿,选出十二里铺村的正式当家人。”停了一会儿,他的语气缓和下来:“老万你千万别泄气,宋福同志只是暂时代理村党支部书记,还不是正式的村党支部书记。目前,十二里铺村的政治生态很复杂,镇党委从平衡过渡的角度考虑,才暂定宋福同志代理村党支部书记的。我坚信,年底选举的时候,村民还会选你当书记的。” 万胜云喃喃地说:“不会了,不会选我了。” 刘江看着眼前的茶几,继续说:“鉴于你近三年工作上的成绩。还有,你坚定不移地执行镇党委的决定,事事都带头做,抢着做,对全镇的工作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党委决定,账上的事儿,暂时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也不需镇纪委介入了。” 万胜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刘江,表情很复杂。 第55章 行政拘留(上) 天气凉了,我喝早茶的地点搬到了客厅里。茶刚泡好,隔着门玻璃,我看见一辆警车停在门外。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嘭嘭”的关车门声。 我扭头一看,镇派出所的张所长和民警小宋进了院子。我起身,热情地招呼二人进屋。 “张所长、小宋帅哥,哪阵风把你俩吹来了?来,喝茶喝茶,刚泡好的红茶,我村孙振声炒的,挺香的,尝尝。” 我拿起公道杯,给二人倒茶。 “就是那个在镇上开冷藏的孙振声吧。”张所长说。 “对,就是他,振声真好学,硬是学会了炒茶的手艺。艺多不压人呐,多个手艺多条生路。” “是挺香的,不苦不涊,不错不错。”张所长放下茶杯,赞美茶香。 张所长掏出执法证,给我看了看。 一见执法证,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我到我没做违法乱纪的事呀。想到这里,心里就坦然了,但还是有一丝丝的担忧。 “万总啊,今天来,是想调查一件事。你们村有个叫宋铭的吧?” “有啊,人岁数不大,秃顶,显老,都叫他老宋头。” “前些日子,大约一个多月前,你给他家做过风水吧?” “做风水,做什么风水?”我本能地反问。 “就是堵门,改门,改厨房,改卧室这些,我也说不太明白。” “噢。”我知道张所长说的什么了,顿时警觉起来,慢慢地说,“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件事呀。那不是做风水,是景观建筑改造,我帮助老宋头家进行了景观建筑改造。” “是这么回事儿呀。万总,不管是做风水,还是景观建筑改造,老宋头报警了,说你给他家做风水以后,大前天学校就寝的时候,他儿子突然出现了精神狂躁、亢奋的症状,被学校送到了市精神医院。现在,你跟我们到派出所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做镇静地说:“行,我配合你们的工作,我先收拾一下门窗。” 锁好了门,我上了警车。坐下的一刹那,我瞥见我爹就站在门楼下,朝我张望。突然,我爹几步窜到警车前,站住。小宋刚发动了车子,突然见我爹站在车前,猛地一个急刹车,警车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小宋恼怒地放下玻璃,冲我爹吼:“你干什么?” 我放下车窗玻璃,探出头,笑着说:“爹,我没做违法犯罪的事儿,没事儿的。我到镇派出所,配合调查一个事儿,没有问题今天就回来了,你放心吧,别拦警车,这可是阻碍执法呀。” 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听我爹和陆林讲的。 我被警车带走后,我爹就慌了,先是给万胜云打电话。万胜云在电话里说:“哥,不瞒你说,我现在被镇党委免职了,村里由宋福代理村党支部书记。有些话,我不好说,即使说了……说了就跟放屁一样。” 我爹心里明白,又给钱杰打了电话,让她在深海市那边托托关系,看看到底我犯了什么事儿,能不能安全回家。 直到天黑,我爹也没见我回来。他着急了,钱杰嘴上答应了,即使能请假回来,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没办法,他连夜到了镇上,到富源饭店找到陆林,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陆林一宿没睡。 第二天上午,我和陆林见面,是在市看守所里。由于老宋头坚持要起诉我,市公安部门只能采取行拘留的方法,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 陆林拿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在看守所民警的带领下,与我见面。他脸色憔悴,但精神状态很好,眼里放射出迫切的光。 我的处境不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如果老宋头不撤诉的话,我极可能因为触犯了《民法典》,面临着牢狱之灾。突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我脑海中闪现了一下,我顿时来了精神。 我尽量放松精神,露出笑容,趁陆林放东西的,和我靠近的一刹那,在他耳边说:老宋头的院子,我师父电话,……” 用眼角的余光,我能感觉到陆林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在民警的提示下,陆林离开了看守所。我永远忘不了陆林回头看我的那一眼,满是担忧,满是期待,满是信心! 从看守所回来,陆林没回镇上,开车直奔老宋头家。一进门,老宋头坐在院子里发呆。见陆林进来了,老宋头动了一下,继续坐着发呆。 陆林进了院子,四周打量了一下,见院子东北角的院墙上开了个门,大吃一惊,指着新开的门问:“老宋头,这个门是什么时候开的?你堵上了一个门儿,不是好好的吗?怎么非要在这儿开个门?” “我开个门是为了拿烧草方便。”老宋头头不抬,眼不睁地说。 陆林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切地问老宋头:“老宋头,你儿子犯病,肯定与你开的这个门有关!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在院子东南角也开了个门,你领我看看。”说罢 ,不等老宋头起身,陆林径直出了院子,朝房子东面走去。老宋头也起身,跟了上来。 陆林来到东院墙外一看,果然,东院墙最南头开了个大门。陆林问老宋头:“开这个门干什么?” “我的手扶拖拉机能开进去,进出方便。放在外面的话,怕被人偷了。” 陆林一跺脚,恨恨地说:“老宋头呀老宋头,谁让你自作主张,艮巽互犯出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儿子疯了,肯定与你开的这两个门有关系!” “啊?!”老宋头愣住了,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走,里面说。”老宋头随后进了院,关上了大门。站在院子里,陆林把我的情况对老宋头说了一遍,最后说:“老宋头,论起辈份来,我管你叫舅。可是,你这个舅当得太不值当了,怎么能到派出所举报我师父呢?当初,是你登门求我师父给你看风水,我师父指出你家的毛病后,你要给八百块钱,我师父见你困难,就收了你一百块钱。舅啊舅,你真是可杀不可救,怎么能干出这种傻事呢?” 老宋头脸上瞬间流下了汗水,他开始上句不接下句地说:“这个,这个,你说的,有道理吗?宋利发疯了,我就这么个儿子了。孩子真的,真的和这两个门有关系?你的本领还能比你师父强?” “老宋头,强不强放在一边,我师父告诉我,艮巽互犯绝对出疯子,我敢拿脑袋提供,你儿子犯病,肯定与这两个门有关系!” “这,这,真的?你要是能治好我儿子的病,我就撤诉。” “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你再说说,你儿子是怎么犯病的?”陆林一连串的追问,把老宋头问住了,老宋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先说,你儿子是怎么犯病的?” “三天前,孩子的老师打电话说,宋利前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亢奋起来,同宿舍的同学谁说也不听,兴奋地什么都说,上知八百年,下知五百载,南朝北国的事什么都说。这孩子脑子里怎么装这么多东西?平时也不见他说这些呀。后来,同宿舍的报告了老师。老师来了也不行,怎么也说服不了宋利。老师马上意识到,孩子的脑子可能出了问题,就喊来了两个保安,把孩子送到市精神医院。” “这么说是夜里犯的病。” “对,快夜里11点了。” “你这两个门是什么时候开的?” “开这两个门的时间就早了,快半个月了。” “噢,接到电话后你去看你儿子了吗?” “必须去啊,孩子出这么大的事。第二天我就到市里去了,医生不让进,隔着玻璃,我看见孩子被绑在床上,和一旁 医生说话,脸通红的。一见孩子的样子,我当时就哭了,大儿子没了,小儿子又疯了,这让我怎么活呀,呜呜呜——”老宋头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现在最紧要的是怎样让孩子快点好起来,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学习。” “对对对,宋利这孩子真聪明,他班主任说,考大学不成问题。嗨,谁能想到,现在出了这种情况……” “是谁让你报警的?” “这,他不让我说。”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宋福!这个小子简直是头上生疮,脚下流脓——坏透了。” 老宋头“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宋福这个混蛋怎么鼓动你报警?” “前天晚上,他来我家,先是给了我五百块钱,说是给孩子看病的。后来就和我说话,说的和你一样,都是房子开这两个门的事儿。宋福说肯定是这开两个门才出的事,要我到派出所告你师父。我心想,开这两个门是我自己的事儿,和你师父没有关系,就没答应。后来,宋福掏出一万块钱,拿出五千,放在炕上,说如果我到派出所报警,把你师父抓起来的话,剩下的五千也给我。” “你呀你,老宋头,你是不是穷疯了,怎么能听宋福胡言乱语呢?你没有钱告诉我,我给你,怎么能经不起宋福的诱惑,拿他的钱呢?你想想,你拿了宋福的钱,把我师父抓起来了,你儿子的病就能好吗?” 老宋头犯愁了,耷拉着脑袋,陷入痛苦之中。 “行了,我知道了。我想想,用什么办法能把你儿子的病治好。其实,道理很简单,你把这两个门堵上,不就行了?” “堵上?什么时候堵?怎么堵?”老宋头似乎看到了希望,抬头看着我。 “是啊,什么时候堵,怎么堵。问题的关键是,要让你儿子在最短的时间内好起来,你好去撤诉,把我师父放出来,我想想哈……” “只要我儿子能好,我绝对去撤诉,马上去,一分钟也不等!” 第56章 行政拘留(下) 陆林想起我告诉他的电话号码,当时就在老宋头院子里拨打我师父给的电话号码。 “喂,你哪位?” “师爷你好,我叫陆林,是你徒弟,万佳声的徒弟。是这么回事师爷……好好好,你现在哪也别去,我这就开车去接你过来,七百多公里的路程,估计天黑能到,要不你先睡会儿吧,咱们夜里赶回来……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个同机过去,我俩轮流开。” 放下电话,陆林离开老宋头家,边走边给于林打电话,说明情况。两人见面后,开车直接去了中原省。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陆林把酒师父接回来了。先是在饭店里吃了点饭,接着就到了老宋头家里。酒师父看了看老宋头的房子后,说:“艮巽互犯出疯子,把这两个门堵上就万事大事了。” “师爷,怎么个堵法?”陆林在一旁提示。 酒师父对老宋头说:“这样,一会儿你按照我说的,把东西准备齐全了,今天夜里子时动工,最快3天,最慢10天,我保你儿子精神正常,重新回到学校。” 老宋头像是看见救星一样,直点头。 夜里10点,陆林拉着酒师父,还有于林、张冶来到老宋头家,不一会儿,于有江也来了。大家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在酒师父的指挥下,一齐动手,很快把两个门框拆掉,用砖重新砌好。老宋头拿出看家本事,麻利地抹好墙面,从外表看起来,与别处的墙面浑然一体,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原来两个门的位置曾经被破坏过,开过门儿。一切做好后,大家互相告别,各回各家。陆林和酒师父回了富源酒店。 三天后的傍晚,陆林按捺不住,硬是开车,和酒师父、老宋头去了市精神医院。接待老宋头的还是上次的那个护士,护士高兴地对老宋头说:“大叔,从恢复后的情况看,你儿子很聪明,是个好孩子。” “他,他怎么样了?”老宋头急切地问。 “今天下午,我接班的时候,宋利突然精神稳定下来,很配合我的工作。他告诉我说,数学课今天应该上到第三章了,还给我讲了许多数学、物理方面的知识,我哪听得懂啊。” “这么说,我儿子的病好了?”老宋头有点失态,抓住护士的手问。 护士轻轻抖了几下,摆脱老宋头有力的手,说:“目前看,恢复得挺好的。再观察两三天,还是这样稳定的话就可以出院了,先回家休息几天,再上学。” “太感谢你了护士,你领我们去看看我儿了吧。” 在护士的带领下,我们上了二楼,在会客室里,宋利微笑着和老宋头说话:“爹,这几天我像做了个梦,总觉得有股力量推着我走路,推着我说话,推着我哭推着我笑,我想停下来,怎么也停不下来。就在今天,我心里感觉心里有个东西突突突地跳了几下,就没了,我好像从天上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能自由地在地上走了,而不是总在天上飞。” 看着儿子恢复过来的,红润的脸庞,听着儿子接地气、带有人间烟火气的说话声,老宋头高兴得一边笑,一边抹眼泪,不知道说什么好。 “孩子,在这好好养着,等医生通知我,我马上来接你出院。” “爹,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出院了,这几天拉了好多课呢。” “这……”老宋头向护士投来询问的目光。 陆林说:“我看宋利说得对,现在就出院吧。” 这时,护士说:“大叔,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一会儿把情况详细地对宋利的主治医生汇报一下,可行的话,明天上午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给你电话。今晚,就在这住一晚吧,先观察观察。” 老宋头想了想,说:“行,就听你的。孩子,出不出院,不在这一晚上,护士都说了,再观察一晚上,明天我来接你,行不行。” “行,爹,你跑趟学校,把我的书包拿过来,我把这几天拉的课补一补,能补多少补多少。” “哎,好好好。” 出了医院大门,陆林对酒师父说:“师爷,你还在龙山市待几天,等我师父回来了再走行不行?” 酒师父说:“是呀,看不到我徒弟回家,我是不会回去的。这样吧,你一会儿把我送到阳光宾馆,我有个战友在那里干经理,我去看看战友。明天你就不用管我了,我打算这几天到滨海市走一趟,见见老领导,会会老战友。” “师爷以前在滨海市当过兵啊?” “我以前在滨海市当了8年海军,是个汽车兵。这趟来,也算是故地重游吧。” “好的,师爷,我这就送你过去。” 送完酒师父,陆林又开车送老宋头。路上,陆林说:“怎么样,老宋头,我师爷厉害吧!” “厉害,厉害!我算是服了。说好的最快三天就见效,真灵验呐,刚好三天,孩子就好了。” “老宋头,我师父常说,房子和人一样,你今天在这里开个门儿,明天在那里开个门,方便是方便了,可以后果你知道吗?就像人一样,你今天在这里用刀割个口子,明天在那里割个口子,人还能活吗?” “对对,这个比方打得很对。” “还有什么说的,我看干脆今晚咱就到镇派出所撤诉吧,不用等明天。” “行,我相信孩子的病好了,一会儿咱就到派出所撤诉。” “这就对了!宋利的病肯定好了,这会儿在学习吧。你就偷着乐吧,老宋头,遇到了我师父,你这辈子有福了。” “有福啊,等我找了老伴,一定请你师父和你,还有于林、张冶、于有江喝喜酒,哈哈哈。” “还有个事,舅,我就不叫你老宋头了,叫你声舅吧。就是宋福那五千块钱,你赶紧退给他,免得夜长梦多。” “我想也是。”老宋头有些迟疑,看样子心不甘。 陆林郑重地说:“舅,宋福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的钱能留吗?我还听说了,有一次,他想对刀芬芳下手,可惜没成。” “这个王八蛋!” 陆林笑了,继续说:“舅,我可听说了,你对刀芬芳有好感,她对你也不错……” “别说了别说了,明天我就把钱退给他。” “舅,办喜事的时候,到我饭店请客哈,也好照顾照顾我的买卖,我给你打七折。” “八字还没一撇呢。”老宋头脸红了。 第57章 宋福被炸 夜里,宋福独自一人躲在炕上看电视。突然,“轰”的一声,好像是枪响。紧接着,窗户玻璃稀里哗啦地破碎,还有几块玻璃洒落到炕上。宋福吓得“呼”的一下子直起腰来,扭头看着黑乎乎的窗外。紧接着,他快速关灯,溜下炕,躲在炕下,不时地探头看向窗外。 这时,窗外传来一个瓮里瓮气的声音:“宋福,你识相的话,快滚回去,别回村当这个书记!” 宋福起身,借着炕的掩护转移到西间。黑暗中,他双手扶墙,慢慢地探出头,向窗外看去。在淡淡天光的映照下,只见墙外露出三个人的上半身,中间那人手握一个大大的炮仗,点火后,迅速地朝院子里扔。 “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又传来瓮里瓮气的声音:“你他妈的赶快滚回去,不滚蛋的话,以后有你好看的!” 另一个细细的声音说:“你调戏妇女,鼓动老百姓闹事,败坏了十二里铺的村风,快滚蛋吧。” 说完后,夜色中三个身影跳下墙头,消失在夜色中。 这时,宋福家对面的胡同里传来看热闹的群众的言论声: “谁呀?黑灯瞎火的放枪干什么?” “现在私藏枪支是犯法的,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些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是不是宋福得罪人了?” “可不是嘛,得罪村里好多人了。现在,又把矛头对准了万佳声,撺掇老宋头报警,把万佳声抓起来,拘留了好几天。” “他这是想干什么?” “宋福不识趣,人家万总回村不图名不图利, 犯不着把矛头对准人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福就怕别人把龙袍披在万佳声身上。听说村里有不少人想把万总推上书记的宝座,宋福能不防着点儿?” “你可拉倒吧,防也得讲究策略,都把人家防到看守所了!这是害人,不是防备人。真要选书记,我选万总,不选宋福,宋福有什么本事,算个什么东西?” “天地老爷三个儿子,老大心眼不少,大诸葛的外号不是白叫的,虽说在村委里干,好歹也是村干部,但终归是个种庄稼的。老三也有心眼儿,见多识广,也有钱,论起来也是个种庄稼的。就老二随他爹了,吃上国家粮了,干过几年镇供销社主任。可就是这个老二坏,不知随谁了,天地老爷年轻的时候挺耿直的,没听说干过什么坏事。” “拉倒吧,宋福能干上东山镇供销社主任,还不是沾他爹的光?” “我看就是沾光沾坏了,听说宋福干供销社主任的时候,接触过不少不三不四的人,没少跟着学坏。” “宋福干供销社主任以前,在总社干财务科长。这小子一到发工资的时候,就挪用一些资金,和人打麻将,输多赢少。有了窟窿就继续挪用公款填窟窿,时间一长,窟窿越来越大,就填不上了。事情败露后,还是天地老爷本事大,把他保下来了,发配到乡镇。后来,又东山再起,还干上了镇供销社主任。” “听说宋福因为那事,没捞着转正,到现在还是经贸编呢。” “依我看,公务员也好,经贸编也好,临时工也罢,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要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不在于吃不吃国家粮。你看,现在的公务员,辞职的还少吗?” “这么说,宋福回村干书记,是选对方向了。” “呸,他算什么东西,投票选书记的时候我才不投他呢。” “别说了,宋福出来了,听听他说什么?” 这时,院内传来宋福的喊声:“老子出来了,有本事的,冲我来!” 宋福喊完,却没有回音,除了传来的狗叫声,四周一片寂静。 宋福站在院子里,仔细闻了闻,钻进鼻孔里的分明是鞭炮的火药味儿,哪里是放枪? “他奶奶滴,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干!别拿二踢脚吓唬我!我还不信了,这个书记我干不成!告诉你们王八羔子,老子铁定的十二里铺村书记,不信走着瞧!” 第58章 魔爪伸向章美丽 于林和章美丽正在给苹果喷石灰水,初升不久的炎阳烤得他们浑身直冒汗。章美丽和于林头戴草帽,摆动手中长长的喷雾器杆,均匀地把石灰水雾喷到苹果叶子上。 到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一缸农药喷洒完了,二人坐在树下歇息。 章美丽说:“于林,咱俩还是找个地方打工吧,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年下来,能挣几个是几个,也不用担什么心事,尽心尽力给老板干活就行了。你看我们,种两亩苹果,再养牛,说赚钱也赚钱,就是太受罪了,大夏天烤得直流汗不说,气都喘不过来,还要戴着口罩。还有,打农药的话,一年打三次两次的,这点罪能受得了。这倒好,一年十几次,唉呀呀,不说了,想想都觉得累,觉得苦。” 于林说:“话不是这么说的,果园刚进入盛果期,我还没享受到当果农的红利呢。说转给别人就转给别人了,我实在是心有不甘。还有,牛长得欢,现在卖了,指定不值钱。我就想和自己赌一把,再干他个三年五年的,看看能不能干成自己的事业。如果功不成名不就,干够了再出去打工也不迟。” “我真服你这股子干劲儿,认准了的事,九百头牛也拉不回来,非干个样儿不可。” “那可是,要是没有这股子劲儿,当初能把你这朵鲜花掐下来,插在我家的牛粪上?” “这话我爱听。”章美丽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其实,我不想出去打工,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想趁自己干,接触的人多,社会面儿广,打听打听,哪里有好中医,把咱俩的不孕不育病治好,要个孩子。” “咱俩?我看是你吧!我都到市医院做过检查了,我排卵正常,输卵管正常,月经也正常来,问题出在你身上。要治,先把你治好!”章美丽生气了。 “行行行,等我找到了明医,英明的明,明白的明哈,不是出名的名。等我打听到了明中医,让他好好把把脉,如果是我的问题,开几副中药,肯定能治好。到那时候,咱就有孩子啦。” “你这么说,我就不生气了。唉,于林,和你商量个事儿吧。” “什么事儿?” “昨天宋福托皮泽阳捎话给我,想请我到他镇上的超市帮两个月的忙,我想去。” “一个月多少钱的工资?” “一个月2400做底儿,再根据销售额,按百分之十给我提成,卖的货多,提成就多。我算了,一个月怎么的也能拿三四千块钱吧。关键是在超市里干,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好好干两个月,能买辆好电动车,还有剩余。“ 于林不耐烦地说:”电动车,电动车,就知道电动车,那玩意不安全,等科技发达了,固态电池开发成功了,再买也不迟。“ ”你那是担心我的安全吗?那是不舍得花钱。你看看,咱村谁出门还骑自行车?我老早就让你买,一直没买。我知道咱没有钱,现在有了挣钱的机会了,你又不同意,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也知道,今年发大水,咱的牛棚也遭了殃,重新盖牛棚花了一大笔钱,修理房子又花了一些钱,以至于咱家现在经济状况不好。可是,现在窘迫不等于永远窘迫,到了年底,咱家就宽绰了。到那时候,不用你说,我也要给你买一辆电动车,而且是带棚的那种三个轮子的电动车,干什么都方便。“ ”你要这么说的话,这个想法就暂时放一放吧。不过,凭着现成的钱不挣,不是傻子是什么。“ ”美丽,我不反对你出去打工,可要看给谁打工?刀芬芳给宋福打工,差点儿吃了亏!“ “怕什么,给谁打工不一样?我小心点儿不就行了?人家说了,就帮两个月的忙,我估摸着,能挣七八千块钱呢。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你倒好!”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刀芬芳就是个例子。” “我看,宋福他不敢,一则是他有两个前车之鉴,一个是武美丽,一个是刀芬芳,他应该能收敛一些。二则是,我姑父是李德强,别人的面子不给,还能不给我姑父面子?” “哼,那个坏蛋犯起萦来,他爹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你姑父!” “他和我姑父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层关系不牢靠,眼看快到年底了,干部换届选举就要进行了,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于林这么一说,章美丽就没话了,但不舍气,想了很久,开口道:“防着点不就行了吗?两个月说快也快,一晃就过去了,又不是给他打一辈子工。” “再说了,吃饭怎么办?住宿怎么解决?马家村隔咱村有十二里地呢。” 章美丽“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你就是小心眼儿,人家说了,早起晚归,一天8个点,中午我带饭吃,不吃他家的饭,总成了吗?” “你要这么说,我就辛苦点儿,每天接送你上下班儿。中午休息时,你自己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这还差不多。说实话于林,要是咱家水灾不受损失,手里有几个余钱,我就不出去打工了,我是为咱家个家……” “别说了,都是我没有本事行了吧?” “我不是嫌弃你没本事……” 于林开着手扶拖拉机,拉着喷药工具和章美丽回了家。停稳拖拉机后,章美丽坐在院子里发呆,于林闷声往院子里搬药具。不远处,张冶开着手扶拖拉机驶过来,远远地朝于林打招呼,于林没听见,继续低头干活儿。 张冶心中疑惑,刹车,熄火儿,朝于林家走了过来。 于林低头干活儿,张冶走了过来,说:“你忙啥呢,叫你也不答应,怎么了?和嫂子致气了?” 于林抬头一看,张冶来了,停下手里的活计,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没听见,刚才忙着收拾东西了。你这是去干什么?” “掰玉米了,春玉米开始收了。”张冶指了一下身后装满玉米的手扶拖拉机说。 章美丽听见说话声,走了过来,对张冶说:“兄弟,你劝劝他吧,听说我要到宋福超市打工,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林哥,这是好事呀,你怎么能不高兴呢?” “我能高兴吗?宋福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刀芬芳差点儿吃亏,谁不知道?你嫂子长得不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歹就两个月,板着指头都数过来。”章美丽说。 张冶听他俩这么一说,笑了起来,说:“我当什么难事呢,这事儿好解决呀。” 于林和章美丽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张冶接着说:“这事好办,嫂子,首先,你找人给宋福捎话,眼下正是三秋农忙时节,你让宋福一个月给你加一千块钱,我估计这个要求宋福能答应,毕竟农忙嘛,人手不好找,是很现实的问题。第二呢,你再向宋福提个要求,中午不在超市干,到富源饭店,富源饭店在宋福超市斜对面,很近。嫂子中午可以在陆林那里帮个小忙,一则陆林哥两口子都高兴,二则可以解决吃饭问题,三则可以避开宋福。” “好主意好主意,这么说的话,我同意你嫂子去。”于林高兴地说。 “怕就怕宋福不同意,中午有人买东西怎么办?”章美丽担忧起来。 “这关你什么事,宋福的困难宋福自己想办法解决,还轮到你了?”于林又开始不满起来。 “行,听你的,我这就给皮泽阳打电话,向他说说这两个要求。”章美丽进屋打电话去了。 两人坐在于林家过道里,于林拿过茶壶,泡茶,边喝边聊。 “林哥,听说万总的师父回来了,住在富源饭店,要不咱俩也去拜师吧。” “拜谁的师?” “酒大师啊。”? “酒大师?这下你和万总平辈了,是师兄弟了,你有那两下子吗?” 张冶咧嘴一笑:“是哈,要拜师也得拜万总,不知万总收不收咱俩。” “我可不想学,我可没有长山那股子痴迷劲头,三天就背下了好几篇古文,我看古文头就痛。这个长山,你说这小子长个什么脑袋,三天三宿不睡觉,硬是把四篇古文背了下来,不敢想象啊,不敢想象。“ ”对,就这一点,咱俩就没有资格拜师。“ ”行了,别打这个念头了,你还是帮我打听,哪里有好中医,能治好我的病,也好有个后啊。“ ”你确认是你的毛病?“ ”用排除法可以确定,你嫂子到医院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还能出在谁身上?“ ”林哥,说句公道话啊,你看咱村这些年还有一个当兵的?“ ”我想想哈,确实没有当兵的,每年报名的不少,一个兵也没走得了。“ ”咱村参军入伍的青年,一体检基本都是肝大,不合格。我想这与咱村东的金矿有关,氰化钾污染了地下水,导致咱村的人肝脏普遍偏大,还容易导致不孕不育,我怀疑你的问题是地下水污染造成的。“ ”可是,金矿早就关闭了呀,好多年了。“ ”历史遗留啊。“ 于林无话可说了。 ”不过,该看中医看中医,兴许遇到好中医,就能治好你的病,我帮你打听着,你放心。“ 于林点点头,想了想说,”我听说那个金矿的矿井,有一天晚上被一个圆形的不明飞行物盯上了.\" \"不明飞行物?外星人的吧,我怎么没听说呢?你说给我听听。“ ”我也是最近听我同学说的。我同学是市科协工作,有一次,我找他,想申请个发明专利,他说起了这件事儿……\" “发明专利?”于林话没说完,张冶就打断了他的话,“什么专利?” “就是田间的除草、松土、施肥、回填一体机,开着机器,一次性除了草,松了土,施了肥,还把豁开的沟回填好,有了这台机器,种地轻松多了。” “你小子是个人才啊,搞起了发明,我支持你,这个发明一定能搞成,到时候你就发大财了!” “发财倒是没想过,就是想把复杂的体力劳动简单化。在科协,我同学说,他有一次偶尔在查看环保部门安装在矿井上的监控设备发现,有一天晚上,以前承包矿井的外地老板停在矿井附近的越野车,被一个圆盘状的物体围绕着转了好几圈,那个圆盘物体飘飘悠悠的,象是一只蝴蝶,绕着越野车飞。那圆盘围着越野车转了几圈,还悬在矿井上空好长一会儿,忽然,又下到矿井里。几分钟后,‘腾’的一下,喷出矿井,在夜空里很快消失了。” “真的假的?听着像科幻小说里描写的一样。” “真的,有监控录像为证,越野车的行车记录仪也有录像。” “后来呢,找到那个圆盘了吗?估计是外星人的飞碟吧。” “后来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听说录像资料被上面的秘密部门派的人取走了,做研究用了。”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兄弟,你还是留点心,帮我打听打听明中医才是正事儿。” “行,我帮你打听就是了。要不,今晚,咱俩跟万总到富源饭店去,见识一下酒大师的风采,怎么样?” “好,我准备点礼物,咱不能空着手去吧。” “一言为定,我也准备点礼物。我不坐了,下午赶紧把地里的农活干完了,晚上好到富源饭店去。”说着,张冶起身,朝外走去。 第59章 酒师归来(上) 欢迎酒师的宴席,陆林和山子是必须在场的,山子是请了假坐客车赶回来的。令我想不到的是,于有江、于林、张冶、宋乐,都不请自到。皮泽阳不知从谁嘴里得知消息,给我打了个电话,话里话外意思是想参加,但没明说,自然我也没有明确地答应。 陆林和老宋头到高铁站接师父,还没回来,我带领一众人在我家做准备工作,择菜的择菜,打鱼鳞的打鱼鳞,切肉的切肉,洗菜的洗菜,烀鸡的烀鸡,忙得不亦乐乎。 人多力量大,半个多小时的工夫,准备工作就做好了。闲下来了,山子泡茶,大家喝茶闲聊。 于有江饶有兴趣地说:“万总,酒大师是哪里人,听说现在是个专家,有这么厉害吗?” 我呷了口茶说:“师父是中原省汝阳县人,是一位周易名家。他热爱传统文化,尤其是古老的风水传统,并将其融入现代生活中。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和研究,他诠释了居宅之道,提倡人们与自然和谐共处,倡导房屋布局与风水相得益彰,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注入了新的生机,推动了易学的发展。” 于林说:“万总,风水这东西能做大吗?我印象中都不是明着来的,无论是请的人,还是被请的人,都显得神神秘秘的。”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是对传统哲学的老印象。我师父给天下一宅断注册了版权保护,成立了文化传媒公司,是正儿八经地传播传统文化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师父还被确定为中国易学文化优秀非遗传承人呢,你还能说传统哲学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吗?好,为了打破你们,包括世人对天下一宅断的错误认识,我这里有一篇公开发表的专访文章,题目是《河畔瑰宝映心语 易学传承觅真谛》,副标题是访天下一宅断传承人、中国易学文化优秀非遗传承人酒京献,写在扉页上的话是这些,我念给你们听听哈: 天朝神秘之国土,悠悠文明传承千年。周易学术,作为我国古代智慧的瑰宝,千古传世,为世人所推崇。在这博大精深的学问中,一代国学风水大师酒老师以其深邃的见解与独到的领悟,承前启后,继往开来,不断将周易之术发扬光大。他被誉为天下一宅断传承人、中国周易专家委员会名誉会长、中国易学文化优秀非遗传承人,可谓是实至名归。正文太长,就叫张冶给大伙儿读一读吧。”说着,我把手机递给张冶。 张冶拿好手机,开始逐字逐句地读起来: 读易春秋悟人生 授业解惑映心灯 在华夏五千年的文明长河中,孕育了无数璀璨的智慧瑰宝,易学和国学便是其中的明珠。酒京献先生,字明道,号一宅断心语,正是这样一位深谙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着名易学家和国学文化传播者。他来自一个世代书香家庭,自幼便耳濡目染于传统文化的氛围中,对国学文化怀有着深厚的感情与浓厚的兴趣。 酒京献先生的一生,是执着追求与深入探究易学和国学真谛的一生。他不仅出身于书香门第,更是立志将这份家学传承发扬光大,退休后更是全情投入,以毕生精力在国学研究上耕耘不辍,终成一代国学泰斗。 在易学与国学领域,酒京献先生取得的成就令人瞩目,享誉国内外,屡获国家级、省级荣誉嘉奖。“全国优秀易学家”“中华易学突出贡献奖”等荣誉称号,是社会各界对他学术成就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赞誉。 酒京献先生在易学与国学的研究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研究成果丰硕,着有《一宅断心语》《易学与人生》等众多影响深远的学术着作。他所提出的“一宅断”理论,为易学的研究和应用开辟了新的视角和方法,赢得了学术界广泛的关注与好评。他辛勤耕耘于教育事业,培养出了一大批国学人才,对国学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自幼聪颖的酒京献先生,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深刻的感悟与热爱。在读书时期便开始研读易经、儒家经典等国学着作,展现出对这些古老智慧的独特理解和悟性。在漫长的学术生涯中,他将易经的智慧融入到日常生活中,以指导自己的人生旅途及事业发展。 退休后,酒京献先生更是以全副身心投入到易学研究之中,闭门谢客,专心致志,将古老的易经原理与现代社会现象相融合,探索易学在现代社会中的创新应用。这一时期,他撰写了多篇具有深刻洞见的学术论文,为易学在当代的传承与发展提供了宝贵的视角和思考。 除了在学术研究上的卓越贡献,酒京献先生还积极投身于国学文化的传播与推广之中。他开设讲座,传授易学知识,让更多人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时代价值。在他的引领下,许多年轻人开始关注并深入国学领域,投身于易学的研究与实践中来。酒京献先生以其坚定不移的信念和实际行动,为国学文化的传承和发展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其精神也将激励着后人不断前行。 璀璨明珠照易经 酒仙妙论映太极 在中华传统文化的浩瀚星空中,酒京献先生的理论精髓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了易学研究之路。他的思想深刻且独到,尤其是在一宅断心语中,首先闪耀着对无极、太极和阴阳极这三大学说的深刻洞察。酒京献先生深信,宇宙万物的生长变迁,皆绕不开这三大基本要素。无极,是那宇宙混沌未分的原始状态,通过太极的运动变化得以展现;而阴阳极则揭示了事物发展变化的内在规律,彼此相生相克,维系着宇宙的和谐。 在这一理论架构中,酒京献先生尤为强调阴阳平衡与和谐共生的重要性。他倡导人们在纷繁复杂的日常生活中,要遵循阴阳和谐的原则,以期达到身心健康的境界,促进家庭的和睦与幸福。 在易学探究的旅途中,酒京献先生独具匠心地提出了顺逆颠倒论。他指出,顺境与逆境在人生旅途中常常交替出现,相互转换,互为依存。在逆境中,他教导我们要顺应时势,调整心态,以积极乐观的心态迎接挑战;而在顺境中,则应保持清醒的头脑,时刻警惕可能潜藏的风险。这一理论,不仅是人生起伏中的心灵慰藉,更深刻地揭示了事物发展的本质规律。 此外,酒京献先生还主张通过探索事物间的因果关系来认识世界,把握事物发展的脉络。在深入研究易学的基础上,他总结了一套关于因果关系的独特理论,并强调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与作用。他教导人们要从事物的表象洞察本质,揭开事物背后的真相,从而更好地应对生活带来的挑战。 宅图研究在易学领域中占有着一席之地,酒京献先生对此有着精深的认识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他坚信,居住环境对人的身心健康及运势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因此,他提出了许多改善居住环境的理论和方法,以期帮助人们营造一个和谐舒适的居住空间,进而促进家庭幸福与事业成功。 在教育事业上,酒京献先生以深入浅出的教学方式而着称。他运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将深奥的国学知识传授给学生,让他们在轻松愉快的学习氛围中领悟国学的真谛。他强调,理论必须结合实际,引导学生们将所学知识应用于生活实践之中,全面提升个人素质。 酒京献先生毕生致力于国学教育,培养出了一批批优秀的弟子,他们在易学、风水、命理等各个领域均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成为了新一代宗师。他对待弟子严谨认真、因材施教,使他们在国学发展道路上茁壮成长。 他秉持着“传承、创新、实践”的教育理念,不仅弘扬了传统文化,还致力于培养新一代国学人才。在他的指导下,学生们不仅系统地学习了国学知识,还学会了将国学智慧应用于现代社会的实践之中。这些成就,不仅彰显了酒京献先生的教育贡献,更为国学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他充满奉献的教育生涯中,酒京献先生始终关注每位学生的成长,以身作则、以德育人。他深信,国学教育过程不仅是知识的传授过程,更是价值观的塑造、为社会的和谐发展贡献力量的过程。正是因为他的辛勤耕耘,让无数学生在国学道路上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为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希望。 宅心深处 诗酒共长 在探寻居住环境与人文理念交融的路径上,酒京献先生独具匠心的“一宅断”理论,如同一股清泉,为现代社会中渴求新知的人们带来了全新的视角与启示。他的理论不仅独具特色,更以其深邃的内涵和实用的指导价值,成为易学领域的一颗璀璨明珠。在此基础上,让我们一同深入探讨这一理论,感受其连接古今的桥梁作用,并为下文的阐述架起一座知识的桥梁。 在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科技的飞速发展和生活品质的不断提升,使得人们对居住环境的要求日益严苛。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酒京献先生的“一宅断”理论应运而生,它不仅提供了一个改善居住环境的科学方法,更为现代人追求和谐共生的生活理念指明了方向。通过精细入微地运用这一理论,人们得以巧妙地调整住宅布局、优化居住空间,从而在提升了生活质量的同时,也寻觅到了心灵的宁静与安宁。 深耕文化传承与发展的酒京献先生,期待着更多热衷于国学研究的有识之士,共同挖掘传统文化的丰富内涵,为现代社会的问题解决提供独到的思路。他同样期盼年轻一代能够珍惜这份厚重的文化遗产,将国学精神永续传承并发扬光大。 面对新时代的激流涌动,酒京献先生坚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致力于国学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必能开创一个充满希望与活力的新纪元。在那个时代里,国学文化将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支柱,为国家的繁荣富强和民族的伟大复兴注入不竭的动力。 酒京献先生的一生,恰似一部国学文化的百科全书,他以实际行动诠释了国学文化的智慧光辉。其在易学领域深耕细作的研究,不仅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更是勇于创新与发展的具体体现。他所倡导的“一宅断心语”,以其独特的理论精髓,为我们揭示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奥秘,照亮了我们前行的道路,引领我们不断追寻国学文化的真谛。 在现代社会中,传统文化虽面临着诸多考验,但其价值也愈发闪耀。酒京献先生及其“一宅断”理论,为我们提供了新的观察视角与方法,使传统文化在现代社会中焕发出新生。通过深入研究“一宅断”理论,我们不仅能够改善居住环境、提升生活品质,更能在纷繁忙碌的生活中寻觅到心灵的慰藉。传统文化的珍贵价值,在于它能够帮助我们解决现实问题,引领我们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境界。 酒京献先生对国学文化的期望与展望,如同一炬熊熊之火,激励着我们携手共进,共同致力于国学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在新时代的挑战面前,我们应坚守传统文化的根基,不断丰富其内涵并扩展其外延。正是通过酒京献先生等国学爱好者的教育贡献,我们有理由相信,国学文化必将迎来下一个充满希望的春天。让我们携手同行,为国学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为开创一个美好的新纪元而努力奋斗! 第60章 酒师归来(下) 张冶一口气把全文读完,口干舌燥,抓起茶杯“咕咚”一口,一杯茶喝得滴水不剩。 “哎呀我的妈,文章太长了,累得肝长气短。” 于有江笑着说:“一会儿多喝两杯啤酒解解渴。”说着,给他倒茶。 这时,我爹端着一大盘葡萄进了屋。 “怀远叔来了,快请坐。”众人打招呼。 “坐坐,我送些葡萄来,这是咱村少数民族葡萄园的巨峰葡萄,都尝尝,甘甜甘甜的。”说着,把葡萄放到茶桌上。 “爹,一会师父来了,你和妈也过来一起吃吧。”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和你妈就不来凑热闹了,吃完饭早早休息,明天还得给人帮工呢。” “怀远叔,现在在哪帮工?”于林问。 “李庄村李老板的苹果园。” “干什么活儿?” “摘苹果袋,铺反光膜。” “总共多少人?” “五六十个吧,没有具体数,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有事不来的。” “工钱一天一结吗?” “对,一天180.。” “我能不能帮几天短工?” “怎么不能?明天我问问老板,再给你电话。” “好,谢谢你怀远叔。我家的果园忙完了,美丽又在宋福超市打工,闲着没事,寻思着打几天短工。” 正说着,门外传来大黑的吠叫声。我起身,说:“陆林回来了。” 大伙儿也跟着起身,跟我往门外走去。 门外刚硬化的平坦的村路上,陆林的车缓缓驶过来,停在门前。酒师父下了车,微笑朝大伙儿招了招手。 “欢迎师父光临寒舍,屋里请,屋里请。”我上前拉着师父,进了院儿。 我爹握着师父的手,笑着说:“酒老哥你好,孩子不懂事,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是要多指教啊。” “师父,我是我爹。”我在一旁介绍。 “你客气了老哥,佳声很聪明,做事也用心,是个难得的人才。”酒师父操着一口中原腔,慢慢说。虽然方言不同,但仔细听,基本能听懂。再加上师父在滨海市当过8年兵,对我们当地方言也了解,口音带有点胶东味儿,交流起来,基本没有障碍。 “老哥,这里你就当自己家,在这好好住几天,和孩子们好好交流交流。你们慢慢吃,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一起吃吧。”酒师父挽留。 “我家里真的有事,你们慢慢吃,慢慢聊哈。”我爹朝众人招招手,回家了。 落座后,于有江抢先说:“酒师父,刚才我们学习了你的专访文章,感慨很深,受益很多啊。” “其实,风水在古代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一点儿也不神秘。在现代社会,也是普通的一门学问。风水强调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人们在选择居住地和设计房屋布局时,应该充分考虑自然环境的因素,根据地理环境、地形地貌、水文气象等因素来确定房屋的朝向和布局,以达到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效果。人居环境的合理布局和风水的协调能够带来健康、幸福和成功。” 我接过话茬说:“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随着城镇化的深入推进,古人定下的传统看之宅方法已不能诠释现代房屋构造形式。寻找总结新的方法,用合乎易理的新的学说解读新的事物现象,是广大研易者应该追求的方向。师父在这方面,走在大多数人的前面,探索创立了天下一宅断,为易学的创新做出了贡献。” 于林感兴趣地说:“酒师父,你有没有诀窍呀,说说听听,我们也跟着学。”众人大笑,气氛很是融洽。 酒师父轻轻咳嗽一声说:“我常说,河图洛书最早出现在中原地区,华夏民族的优秀子弟代代都在研究、提高。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天机,非要说天机的话,我认为,无非两个字,阴阳。关于阴阳,我写了一个歌诀: 无极太极阴阳极,天地人道装心里。 顺逆逆顺颠倒颠,万变原理是总根。 追根寻源知因果,心如明镜照本真。 一张图纸一太极,天地人道在图里。 慧眼透视图中秘,开创堪宅新纪元。 易经阴阳是总纲,阴阳雌雄分两样。 千言万语述阴阳,天机奥秘难述详。 能将阴阳颠倒用,乾坤大法显神通。” 于有江说:“酒师父,我有一个学建筑的朋友一直反对风水,经常说风水很神秘。因为她学建筑、规划相关专业的,在大一时关注过建筑风水的话题,仔细研读后看到的全是鬼神之说,从此对风水心灰意冷。直到她在建筑史课上了解到古代建筑风水的一些案例,才觉得人们一直重视风水不是没有道理的。但现在很多人对风水的理解都是断章取义,直接告诉人们住在某个地方容易得病,或者门前放什么东西不吉利,却没有解释清楚,更没有与哲学、地质学、心理学、生态学等科学关联起来,所以显得很神秘。” “对对,你说得很不错。” 酒师父的话刚说完,陆林从厨房走出来,大声对我说:“师父,菜好了,什么时候开宴?”为了这次接待,陆林把他饭店的厨师拉到我家做菜。由于准备充分,不大一会儿,菜就做好了。 我把征询的目光投向酒师父,酒师父说:“趁热吃吧。” “好勒。”陆林答应,回头对厨师说,“高师傅,鱼等我做吧,你做完这个菜,就回饭店吧,那边人手不够。” 高师傅答应一声,和陆林一起,把菜一一端到客厅的围桌上,朝大家打声招呼道别后,骑电动车回镇上了。 酒过三巡,酒师父来了兴致,说:“刚才说到风水的奥秘和诀窍,无非就是阴阳二字。曲为阴,直为阳;静为阴,动为阳;山为阴,水为阳;下为阴,上为阳;右为阴,左为阳;后为阴,前为阳;山高为阴,水平为阳。平原地区没有山就挡不住风,山区没有平地就不利于生存,阴阳平衡的地方才能让人安居乐业。你看,中国人的集居地,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乡村,大多数都选择依山傍水的地方居住。实在没有山,就栽树,人工造风水林,或者在某个方位挖水库,都是人工营造阴阳平衡、阴阳和谐的居住地。” 酒师父说完,众人热烈鼓掌。 酒师父来了兴致,接着说:“随着科技的发展,人口的膨胀,人们逐渐忽略了风水对建筑的影响,只要有土地就可以建房,而且都是过于模式化。南方地区热衷于建造可以欣赏到整个城市风景的高层建筑,建筑形式千奇百怪,形成了城市、高楼病。现在的人一提到风水不好,就认为是鬼神作祟,其实,他们并没有遵循科学的居住方式。还有,前些年,南方地区一些城市的地标性建筑,聘请的是台湾的风水师设计的。他们认为,传统哲学保存最好的是台湾和香港地区,东南亚的也可以。这些风水师脑洞大开,我称这些人是‘脑洞派’,他们设计的建筑造型,千奇百怪,为的是聚财纳气,动不动就围绕着实现几个小目标、几十个几百个小目标的那种格局,设计建筑造型。他们没有想到,居住在里面的人能不能驾驭得了这种格局。十几年,几十年过去了,种种弊端就显露出来了。前不久,我给南方一个城市看一栋楼,断言主人在心脑方面有大灾,对方说老板去年死了,心梗死的。诺,就是这栋楼,你们看——”说着,师父打开手机,找到一张图片,把手机递给在座的各位看。 照片显示,一栋擎天大厦的出入口,设计得非常宽大不说,出入口上面又设计了一个几乎同样大小的出入口,确切地说应该叫气口,因为太高,不能走人。 “你们说,这是不是脑洞大开?两个气口,为的是纳气,结果把人撑死了。” 第61章 金钱的魔性 快中午了,宋福坐在超市里面办公室沙发上看账,章美丽坐在门口处的柜台里,看着地面发呆。忽然,“吱——”的一声,一辆皮卡车停在门外,从车上下来一位服务员打扮的人,打开后备箱,探进身去拿东西。一会儿,那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大碟菜,一大碟鱼,一大碟鸡,还有两碟水饺,小心翼翼地进了超市。 宋福抬头见服务员进门,连忙站起身来,收拾桌上的账本、笔等,站在办公室门口招呼说:“东总,这里这里,你亲自送来了呀,找个小伙计来不就行了?” 那个被称为东总的人说:“农忙呀,跟刀的小伙计请假回家摘苹果袋子了,没人呐,我不亲自跑一趟还能有谁跑?”说着,东总把饭菜一一摆在办公桌上,“宋主任,你们马家镇有饭店,听说富源饭店的招牌菜挺火,你不去吃,怎么大老远的叫我给你送菜?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宋福呵呵一笑:“吃腻了,吃腻了,我还是想念东山镇的菜呀。” “宋主任还挺怀旧的。” “那是,想想我在东山供销社呆的那些年,还真挺想念过去的日子。多少钱,我付给你。” “饭菜还是友情价,100块钱,你再给我50块钱的车油钱,一共150块。” “好喽,你收着哈。”接着,宋福手机上传来转账的提示音。 “我收啦,宋主任,你慢慢吃,我走啦。” “这就走啊?要不,一起吃完饭再走吧。” “你们吃吧,我顺道到我妹妹家有点事儿。” “东玲呀,行,你顺便帮我问问,我想让她当下一任的村妇联主席,不知道她同不同意。” “那是好事呀,怎么会不同意呢?也好,我问问她吧,你吃着吧。”说着,东总走出超市,开车离去。 目送皮卡离开,宋福迫不及待地关上大门。章美丽一看急了,忙说:“宋总,你关门干什么,一会儿有顾客来怎么办。再说了,我中午还要到富源饭店去呢,你打开门。” “美丽,你来超市打工都半个多月了,我都没表示一下。今天中午就好好表示一下,是迟到的欢迎宴,算是为你接风,一会儿吃完饭再开门也不迟。”说着,把一块写有“临时有事,下午营业”的牌子挂在大门玻璃框上。 宋福拿过一个凳子,放到章美丽面前,说:“快坐下吃吧,还热乎着呢。这样吧,为了表示对女性的尊重,咱不喝酒,以水代酒,怎么样?” 章美丽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宋福拿来暖壶,两个水杯,倒满水,递给章美丽一杯,又拿了一双筷子放在她面前:“来来来,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快趁热吃吧。”说着,低下头来,顾自夹菜吃。 章美丽见宋福低头吃菜,没有恶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筷子,慢慢地夹菜。吃了一会儿,见宋福依然如故,吃得很自然,刚才的矜持感和警惕性慢慢地消失,大方地吃起来。不大一会儿,有人敲门。 顾客隔着门大喊:“哟,宋老板吃饭呐,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拿瓶醋。” “李大爷呀,过来一起吃吧。” “不了,快拿一瓶好醋给我,家里客人等着呢。” “美丽,你去拿一瓶给他。” 趁章美丽离开饭桌之际,宋福迅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在章美丽的水杯里做了手脚。 章美丽目送李大爷离开,把大门打开,然后朝办公室走去,坐下继续吃饭。 宋福还是顾自吃菜,一会儿就吃完了。放下筷子,喝了口白开水。又拿过暖壶给自己倒满,又给章美丽添了点水,微笑着说:“喝点水,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接着看账本。”说完,起身,坐在沙发上继续看账本。 宋福的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彻底打消了章美丽的疑惑感,她喝了一口水,低头吃饭。她飞快地吃着,想早点吃完,回超市大厅去。 宋福一本正经地低头翻看着账本,却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章美丽。不一会儿,章美丽神情恍惚,恹恹欲睡。章美丽强打精神,继续吃饭。然而,不大一会儿,她慢慢地低下头,趴在饭桌上睡着了。 宋福见状,急忙站起身来,关上门,反锁了超市的大门。折身返回,抱起章美丽上了二楼。 第62章 宋福下了血本 不知过了多久,章美丽苏醒过来,艰难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天花板。突然,她醒悟过来,明白了什么似的。她一骨碌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毯子,身子光溜溜的。 她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惊恐地坐起来,却发现宋福就躺在她身边。此时,宋福正在呼呼大睡。 宋福觉察到她的动作,醒来,见章美丽惶恐不安的神情,邪恶地咧嘴笑了笑,同时向章美丽伸过手去。 章美丽一下子窜起来,跳到地上,一只手用被子紧紧地包裹住身体,一只手指着宋福,怒不可遏地说:“你,你,你卑鄙无耻,你不是人——”说完,流下两行热泪。 宋福一怔,起身跪在床上说:“美丽,从四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我每天夜里梦的都是你。美丽,你答应我吧,和于林离婚吧,嫁给我吧。” 章美丽停住哭声,狠狠地看着宋福,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你休想!老娘今天跟你拼了!”说完,到处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最后,看见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她抓起水果刀,扔掉毯子,披头散发地向宋福扑去。宋福嗷嗷乱叫,在屋里到处乱窜,躲闪章美丽手里的水果刀。 章美丽再凶悍,终究是个女人。宋福躲来躲去,瞅准一个时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章美丽顺势趴在他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上去。剧痛传来,宋福低声吼叫了一声,手一抖,章美丽手里紧握的水果刀的刀尖刺破了他的肚皮,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章美丽见宋福受了伤,吓得松开了口,也松了手,水果刀掉在了地上。宋福的右小臂上,一块皮肉被撕开,泛白的皮肉向外翻着,伤口处血流不止。 章美丽慌了神,缩在一旁,浑身发抖,不知如何是好。宋福忍着痛,在抽屉里乱翻,找出一块纱布,缠住右臂伤口。又找来几块创口贴,贴在肚皮的伤口上。 宋福拿来衣服穿上,有些害怕地看着章美丽。章美丽早已穿好了衣服,披散着头发,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宋福平静了一下心情,旋即痛哭流涕地继续编造谎言,表白道:“美丽,说句心里话,我是为了你才离的婚啊。美丽,只要你答应我,这个超市,这个家,还有我的50万块钱存折都是你的。” 章美丽怒视宋福,站在床前,一言不发。 宋福见状,下床来到写字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两捆钱,扔到她面前的床上,动情地说:“美丽,这是20万块钱,你拿着。”章美丽拿起钱,狠狠地摔向宋福。宋福闪开,又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存折、一份营业执照,转身回到床前跪下,继续表白:“美丽,你看看,营业执照早就换成了你的名字。还有,这张存折,现在换成你的名字了,密码是你的生日。” 章美丽拿过营业执照,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法人代表确实是她的名字。 “怎么会呢?”她心里一个劲儿地犯嘀咕。 宋福继续说:“美丽,我知道,你妈病了,你想回趟云南老家,但手里没有钱。为此,你很苦恼。这20万块钱你拿着,回老家给你妈看病用。你也知道,于林穷得根本拿不了你回家的路费,和给你妈看病的钱。我有,我的钱都是你的,你尽管花。还有,你和于林结婚四年多,一直没有孩子,那是于林的错,不是你的错。你放心,你离了婚,咱俩一定要个孩子。”说到这里,宋福停了下来,暗暗地观察章美丽的变化。 章美丽的情绪确实有了明显的变化,不是刚才怒不可遏的样子了,两手捂着脸,无声地抽泣,边哭边轻声喊着“妈——”。 宋福心里一阵窃喜,他的夹杂着瞎话的甜言蜜语打动了章美丽心里的痛点。他想了想,决定继续向她发糖衣炮弹,糖衣发完了,该发炮弹了,他咬了咬牙,厚颜无耻地说:“美丽,你太美丽了,刚才我,我没控制住,拍了你的照片,留作永久的纪念。你放心,只要你答应了我,我一定一定会把照片永久地删除,不会再让你担忧了。” “啊?”章美丽抬头盯着宋福,看了一会儿,猛地伸出手来,劈头盖脸地打向宋福。 宋福心中窃喜,他知道,章美丽的心理防线被他击垮了。 晚上,章美丽坐在炕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窗外静悄悄的,她的内心,却翻江倒海,惊涛拍岸。于林坐在院子里,痛苦地低着头,双手抱头,一言不发。 章美丽抽泣了几下,终于,缓缓地说:“于林,我对不起你。” 良久,于林才愤怒地说了一句:“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发生的。” 章美丽哭出了声儿。过了很久,才停住了哭声,说:“咱俩分手吧,于林,我这里有10万块钱,给你的。” 于林呼地一下子站起来,沉痛地说:“你走吧,从此以后,不要踏进这个家半步。即使咱俩不在一起过了,我,我也不会和你离婚,我也不会向那个畜生投降的!” 章美丽“哇”的一声,掩面痛哭,身子剧烈地抖动。 于林镇定地说:“钱你拿着,给你妈治病吧。我穷,没有能力做到这些,难为你了。”停了一会儿,低声吼道:“我是不会投降的,拿着他的臭钱滚吧!” 第63章 灶安院外,老婆有灾 天刚朦朦亮,我就起了床,打开院门。突然发现门外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我本能地退后一步,仔细一瞧,原来是于林。 “于林兄弟,你怎么一大早就坐在这儿?不怕着凉吗?” “万哥,我找你有事儿。” “有事敲门就行了,在这坐多久了?石凳多凉啊。” “我早就来了,见大门紧闭,心想你们肯定还在睡觉,就没敲门,一直坐到现在。”于林心灰意冷地说道。 “怎么了,兄弟?你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这时,我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于林,只见他两腮深陷,脸色发黑,两眼无光,眼眶上明显有两个黑眼圈儿,胡子拉碴,不像是昨天晚上喝酒时,精神振奋,容光焕发的模样。” 我吃了一惊,连忙问:“你这是怎么了,兄弟?怎么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不问不要紧,这一问,于林的眼泪刷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万分委屈的样子。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拉着他进了院子,站在石榴树下,于林详细地讲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伤心事。 说完,于林站着发呆,我也替他难过。我俩都站着不动,好长一会儿,于林才悠悠地说:“万哥,你帮我看一看,我家里哪个地方不对?才会出现这种事儿,怎么破解。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拜你为师,学得真本领,把问题化解在萌芽之中。” “这个,”我迟疑了一下说,“要说帮你看看房子,这倒不成问题,至于拜师嘛,我再考虑考虑吧。我本不想收徒,但今年还是收了陆林和长山两个徒弟,到现在还没怎么教他们。你的这个要求,以后再说吧。” “那行,以后时机成熟了,拜师也不迟。” “不说这事儿了,走,去你家看看。” 大街上寂静得很,人们大多数没有起床,很少有人上街。偶尔遇到几个上街的,都是挑着浑水,低着头,行色匆匆地往菜园方向去的。我俩一前一后,一会儿就来到了村南头。还没走到于林的家,我就发现,他家门前的大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了一个简易的不锈钢灶台,不禁眉头一皱。 “这个灶台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怎么以前没注意呢?” “万哥,这个灶台搬过来快三个月了。本来,这个不锈钢灶在牛场上用,有时候懒得回家,或者有什么事耽误回家了,就自己做点饭吃。今年,上级强调不让在野外私自用火,就把灶台搬回家了,没处放,就放在杏树底下。还别说,有了这个灶台,方便多了,蒸个馒头,炖个排骨,烀个鸡,烧个鱼什么的,用着挺方便的。” “你家我以前去过,今天就不进去了。要说问题的根源,我看还是出在这个灶台上。你赶紧的,把这个灶台搬走,找个地方收拾好,不能再放在这里了。” “那行,万哥,我马上把灶台收拾一下,搬厢房里放着。这么说,以后这个灶台就用不着了。” “也不是不能用,你要用的话,可以搬出来,用完了,当天就收起来保存好。本着一点,就是不能长时间放在院子外面,一天也不行。” “是是是,这,这就完了?问题就出在这个灶台上?”显然,于林觉得这个办法过于简单,心里疑惑。 “对,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问题,就出在这个灶台上!” “这是什么原因呢?” “至于为什么,这是一宅门的独特断法,你就别问了。” “把灶台移走,就破解了?太神奇了!” “对,找到问题的症结后,化解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符合易理,一根稻草也有效果,不符合易理,拿根金条也化解不了。” “万哥,这么有把握,以后有合适的时机,我高低要拜年为师。” “看你这么执着,我就说几句吧。你记住,灶台安在门外,或者厨房设在门外,这家的女主人就很容易出轨,很容易被人拐跑。” “哦,我记住了。” 此时,天已大亮,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于林拉了我一把说:“万哥,屋里说话。” 进了屋,坐下。于林拿过来几个苹果,又拿了一把水果刀,要削苹果给我吃,我连连摆手:“不吃了,一大早的吃苹果,容易伤胃,你就别忙了。” 于林住了手,叹口气说:“万哥,你好人做到底,说实话,我不想和美丽离婚,她心里还有我,我心里也有她。你再给出个办法,怎么样能让她离开宋福,重新回到这个家里。” 我微微一笑,说:“办法是现成的,许多人也试过,挺灵验的。现在,我就教你一个见效快的法子。如果三个月不见效的话,咱再采取另外一套方案。” 于林的眼一下子瞪大了,有了精神:“万哥,你快说,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其实挺简单的,也挺考验耐性的。你找一双她经常穿的鞋,越旧越好,把她的姓名、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纸上,塞进鞋子里,每天子时,也就是夜里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一点时间,用绳子栓着鞋子在院子里拖着走,一边拖一边喊‘美丽,你回来吧,你快点回来吧’,一连三个月,天天如此。” “两只鞋子,只塞一只鞋子,还是都塞?” “你就写两张纸吧,每个鞋子里塞一张。” “我把她的照片贴在纸上行不行?” 我一愣,飞快地看了于林一眼,说:“你脑子反应挺快呀,我正要说呢,就被你抢着说了。对,你找一张她的照片,最好是你俩的合影,贴在纸上,效果更明显。” “这好办,我俩的照片都在手机里,我找一张出来,马上到镇照相馆洗出来,今晚就用上。” “那就这样吧,照我说的办,三个月不见效的话,咱再想辙儿。” 第64章 暴怒的狮子 给于林看完房子,我要回家。于林说焦急地说:“万哥等会儿,我把灶台搬进厢房里,也跟你过去。” “你不放牛了?” “待会儿我打电话让张冶帮着把牛赶出来,它们自己就去吃草了。” “不怕跑丢了?” “还真不怕,前几天,那个给张冶送饲料的大哥,心真好。不知哪家饲养场有一条牧羊犬不要了,那位大哥就留了下来,后来就送给我了。这牧羊犬真有灵性,把牛看得服服贴贴,一点也不用我操心。” “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是啊是啊。”说着,于林赶紧往院里搬灶台。见状,我也挽了挽袖子,帮他搬灶台。 干完活儿,于林回家拿了条鱼,锁好门,跟着我往家里走。 到家的时候,酒师父已起床,正在卫生间里洗漱。 “师父,一会儿吃饭。”我隔着窗户喊。酒师父转头看看我,点了点头。 于林和我一会儿就做好了早饭。早饭很简单,六张淋饼、六个煎蛋,一盆豆浆,一会儿就做好了。 吃完饭,于林收拾餐桌。我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房屋的结构图,边画边说:“师父,这是昨天晚上我一个朋友发给我的结构图,我当时就给否定了,告诉他这个房子千万不能买。具体会出什么问题,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你给详细讲讲吧。”我不放弃任何学习机会。 于林收拾完餐桌,兴趣十足地凑过来,坐在一旁,看着我画的草图。草图上画的是一栋楼房的结构图,东户,开的正西门,西北角是厨房,东北角是次卧,正西及西南角是客厅,东南角是主卧,正北是卫生间。整体上看,房子虽然不是方方正正的,还算是个不错的户型。 “师父,这个户型我看是女宅主性命有忧。” “不知道宅主是老大还是老二,你就说生离死别再重组,官司口舌多。” “官司口舌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卫生间和两个卧室的关系,是不是大房套小房?” “哦,明白了。” “只要方向找对了,再根据对方的实际情况,断细节。不过,不能太详细,比如你断人家生殖泌尿系统有毛病,就说生殖泌尿系统就行了,不必说膀胱炎,前列腺肿大,或者别的什么。假如你说膀胱有问题,结果人家说我前列腺有问题,本来你都对了百分之八十了,这一下子全错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对,确实如此。具体怎么解释呢,师父?” “你看哈,从坎宅的角度讲,正北方两个房间都出了头,像个官帽,代表主人或者上代有职名。夫妻关系呢,从坎宅的角度看,坤方是灶,必克妻;从一宅断的主和向的角度看,一个太极分两看,右边的两个房间是错位的,叫错位并奸,表示一妻一妾。灶克人,加上错位并奸,两点确定一条直线,你就可以铁口直断生离死别再重组。” “师父,我看门与卫生间的门和窗是一条直线,表示阴阳两分离,是不是也是夫妻分离之象?” “对啦,你的这条断语,再加上前面我说的两个,就是三点确定一个平面了,结论百分之百正确,这就是一宅断看楼房的绝技。” “哦。” 于林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会儿看看酒师父,一会儿看看我,云里雾里的。 恰在此时,我家不远处的大喇叭里,传来李德强的声音:“村民请注意啦,各位村民注意啦,咱们村今年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还有40多户没交钱,每人每年500块钱,村里补300块,个人交200块,没交钱的到会计室交钱,没交钱的到会计室交钱啊。今天是最后一天,最后一天,过期不办,过期不办!” 会计室后面的房间里,李德强关掉功放机,回到会议室静静地坐着等。他不时地向外张望,却不见一个村民来交钱。他收回头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又向外看了看,大院里还是空空如也。李德强站起身来,在会计室里徘徊。 忽然,传来“吱——”的一声开门声。李德强以为有村民来交钱,高兴得转过头来。当看到是宋福进了会计室后,脸上的笑容很快地消失了。 他哭丧着脸说:“宋书记,到现在没有一户交钱的,估计再等下去也没有。” 宋福坐在简易沙发上,抽出一支烟点上,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柱:“先别急着叫我书记,就叫我的名字吧。你刚才说的情况往年都是这样吗?” “该叫书记就叫书记。” “40多户没交钱!也就是说,咱村的参合率低,就低在这些人身上。” “也可以这么说。” “你看,都是些什么人不参合呢?” “这个不好说。我私下和我老婆讨论过这件事,好像大部分是有信仰的群众不参合,他们相信信仰是万能的,能帮助他们治病,所以,这些户一户也没参合。当然了,也有一些没有信仰的群众也不参合,这部分人主要是经济原因。” “西方国家大多数人有信仰,要按他们的说法就是,西方发达国家可以取消医院,有病的话,信仰就可以帮助治疗。而现实情况恰恰相反,西方的现代医学很发达!” “说的是。这道理我也明白,可是他们就是死活不参合,你有什么办法?”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想参合,还是没有得大病。让他们得一场大病试试,辛辛苦苦几十年攒的钱,一下子就光了,还得拉一身饥荒,一夜打回解放前。” 李德强觉得宋福的话刺耳,低声说:“没听说有得大病的,就是林正花得风湿性心脏病十多年了,她一直有信仰,病情也一直挺稳定的,没有恶化。其他有信仰的就说,林正花不怕,咱还怕啥。” “亏张山还是个赤脚医生,她不参合没有道理啊!行,今晚我就到林正花家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只要她参了合,咱村的参合率肯定能达到百分之百。” “但愿如此。” “李会计,我好像记得你曾经从村里拿走两万块钱,这个窟窿一直没有填上,有这回事吧?” 李德强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这,是有这么回事。那年,我老婆做手术,家里没钱,就从村里拿了两万。这事儿,万书记知道。不过,那两万块钱后来我还上了。” “那,怎么经管站的人说村里还有两万块钱的窟窿呢?” 李德强信誓旦旦地说:“这个,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真的,宋书记,我的两万块钱肯定是还上了。” 宋福斜着眼看了看李德强:“这事儿呀,你就是浑身长一百个嘴,也说不清楚。你说你还上了,那个窟窿怎么解释?谁能证明你还上了?” 李德强无言以对。 宋福冷笑着说:“行了,才两万块钱,多大的窟窿?只要你今后帮我使点劲儿,具体怎么使劲儿,往哪个方向使劲儿,我不说你也知道。那么,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说实话,村里账上现在还有多少钱?” 李德强不自然地冲宋福笑:“我记不太清了,我查查账再说。”说完,打开档案柜,捧出一摞账本,放在桌子上翻阅。 宋福坐在一旁,看着李德强翻看账本。他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不耐烦地说:“你也不用翻了,这一大堆账本,什么时候能翻完?你仔细想想,账上有多少钱,给我个大概数就行了。” 李德强把头转向一边,边想边说:“村里还有,大概125万吧,另外还有村民拖欠的三提五统款、承包费,有70多万。另外,村集体还有,大概,三四万块钱的空闲房屋承包费没收上来,都是万书记的一些亲戚朋友租赁的,他们不交,我也不好意思催,一拖就是好几年。” “李会计,我再强调一遍,有些事我不说你也明白,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你应该都清楚。再过两个多月,村里就要换届选举了,到时候怎么做,我不说你也知道。” 李德强感恩戴德地说:“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宋书记你放心,到时候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说实话老李,要不是美丽,我真想追究一下你的责任,直接逼万胜云的宫,直接把他弄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 宋福翘起了二郎腿,正当得意之时,于林不知什么时候冲进会计室,手里提着一根木棍,朝着宋福狠狠地劈下去。宋福身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死命地闪开身,木棍“扑”地打在沙发背上,沙发背顿时裂开一道口子。 宋福窜跳起来,要往外跑,于林操起木棍,朝宋福挥去!他两眼通红,破口大骂:“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于林你干什么,放下棍!”李德强快步上前,从后面死死抱着于林的腰,宋福趁机逃出会计室。 “宋书记快跑!”李德强喊。 “姑父你松手,我饶不了这个王八蛋!” “他现在是咱村的书记,你不能动粗的,这是要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此时,院子里聚拢来一些村民。宋福站在院子里,整理了一下衣服,装模作样地朝会计室喊:“于林,你敢打人,看我不到派出所告你!” 于林冲到窗前,“嘭”的一声,用棍捅碎玻璃,两眼通红,用手指着宋福愤怒地吼道:“你敢!我cao你八辈祖宗,你敢报警,我死以前先杀了你垫背!” “哼,你敢!”宋福扭了扭脖子,故作镇定地朝外走去。 屋里,于林坐在沙发上,双臂抱头。 “林子,他好歹是书记,你不能这么冲动。还好,刚才没伤着他。” “狗屁书记,有镇政府的红头文吗?他就是个流氓,王八蛋!” “镇两委开过会,讨论决定他代理十二里铺村的党支部书记,这件事我知道。” “我管他代理不代理,你等着看吧姑父,我早晚要杀了这个王八蛋!”说完,低头呜呜大哭。 第65章 林正花险些丧命 在张山家的院子里,林正花和本村的一些信仰者们正在做祷告,院子里满满的都是人,信仰者们跪在地上,低着头,闭着眼睛,心里默默地在祈祷。 宋福站在院子外面,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当他正在犹豫不决时,院子里响起一片祷告声。 不大一会儿,仪式结束,信仰者们纷纷站起身来,见宋福进了大院,向他笑了笑,陆续地走出院子。当人们都离开后,林正花在胸前划着十字,闭着眼睛默默地呆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微笑着对宋福说:“宋书记来了,进屋坐吧。” 宋福一脸的嫌弃,看也不看林正花,仰着脖子,想了想说:“嗯。叫我书记,也不是不可以,你以后叫我的名字就行。”说完,顾自朝屋里走去,林正花随后也进了屋。 “宋书记,炕上坐。”说着,林正花拿来暖壶、茶壶,放在炕上。从桌子一侧拿来一盒茶叶,倒茶,填水,给宋福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二话不说。 宋福有点窘迫,不知怎样切入正题,试探着说:“你,身体还好吧?” “还好,就是不能干力气活儿,整天坐着。唉,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儿一点不能干,就是苦了俺家张山了。”看得出,她的身体很虚弱,脸上满是愁容。 “有了病,就该住院,该怎么治怎么治,不能全凭信仰支撑着身体,那不是犯傻吗?” 林正花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坚定地说:“信仰是万能的,俺十几年来一直有信仰,遇到头痛感冒时吃点药就行了,不也平平安安地过来了?” “把你的心脏病治好了才是硬道理,说别的都没用。信仰自由是我国的基本国策,我干涉不了你的自由。但有一条,你不能因为信仰就不参加合作医疗了。再说了,你男人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你应该起个带头作用,怎么能一连四年都不参加农村新型合作医疗呢?” “信仰是万能的,信仰能保佑俺平平安安的,参不参合不重要。” 宋福有点生气了:“你别一口一个信仰了,好像离了信仰你就不能说话了似的。你信什么我不管,可是你要替村里考虑,你不参合,其他有信仰的人都跟着不参合,这不乱了套了吗?” “他们不参合怎么会与我有关系呢?他们愿意到我家来聚会,我欢迎;他们不来,我也不登门邀请,怎么能说我不参合他们也跟着不参合呢?” 宋福很生气,大声地说:“这不明摆着的道理吗?村里谁不知道,你是这帮信仰者的头儿!” 林正花气得浑身发抖,强做镇定地说:“宋书记,你想回村干书记,其他人也要回村干书记吗?信仰是万能的,信仰无处不在,你不能因为不信就横加指责,在我家里,一切都要听从信仰的安排,谁也不能强求我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 “你?哼,教训起我来了。” “举头三尺有神灵,你说话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宋福想发作但发作不出来,指着林正花说:“好,行,我不说行了吧?但我请你记住,村里的参合率再因为你,提不上去的话,张山就别想干赤脚医生了,村里另请高明!” 林正花气得说不出话来,喘息声越来越短,越来越急促,身体摇摇晃晃,显然坐不稳了。宋福慌了神,赶紧扶她到炕上坐下。林正花勉强上了炕,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墙上,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宋福万般无奈,扶林正花躺下,尽量用平稳而和气的口气说:“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叫张山回家。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刚才就是随便说说,张山该干赤脚医生干赤脚医生,我这就去叫他回来啊。”宋福离开时,只见林正花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呼吸急促,快速地溜出张山家。 宋福刚离开张山的家,于林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抡起木棍就朝他劈过去!宋福吓了尿都出来了,疾步快跑,逃离了现场。他身后,于林气得把棍子狠狠地朝他扔去,同时大骂起来。不巧,棍子打在墙上,宋福惶惶然如丧家之犬,逃离了生天。 张山是被宋福打电话找回家的。张山到家一看,老婆的病又重了,拿出了老一套治疗方案。 林正花躺在炕头上,墙壁上挂着一只吊瓶,滴管里的药液缓慢地滴着,好几秒钟才滴一下。张山坐在方凳上,看着老婆的脸,眼睛里充满着期待的目光。 张山见老婆一动不动,探身轻声叫着:“正花,正花,正花,你醒醒吧——” 见老婆一动不动,张山摇了摇她的肩膀,林正花依然一动不动。他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伸手摸了摸林正花的脉搏,吓得一耸肩膀,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又伸手在老婆的鼻子下试了试,又吃了一惊,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扭头看了看玻璃瓶,此时,药液滴落的速度更加慢了,足足过了一几分钟,才滴下一滴药液来。 张山推了推林正花的肩膀,焦急地喊:“正花,正花,你怎么了?你醒醒,你醒醒!” 见老婆依旧一动不动,他两指拨开她的眼皮,只见瞳孔正慢慢变大。张山绝望了,呆呆地站在地上,眼里慢慢地流出两行热泪。他闭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心里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这一招再救不活你的话,神仙也没有办法了。” 睁开眼后,张山拔掉插在吊瓶上的滴管插头,里面的药液快流尽时,才重新插进吊瓶里。这样,输液管里就存留一段很长的空气柱。好长一会儿,吊瓶里的药液重新流进滴管里,输液管中长长的空气柱,正慢慢地进入林正花的身体。 张山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看昏迷中的老婆。好长一会儿,老婆也没有动静,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涌了出来。 他艰难地走出房间,把最后的希望交给了神灵。他来到东间,给菩萨上了柱香,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过了好长时间,他站起身来,回到里间,见老婆还是一动不动,鼻子里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走出屋子,拨通张冶的电话:“张冶吧,你回家一趟吧,你妈,恐怕……恐怕不行了,你回来,见你妈最后一面吧……” 正在鸡场忙活的张冶,停下了手头的活儿,快步向家里走去。他的脸上,满是泪水。 到家后,张冶“嘭”的一声打开家门,三步并作两步,一进门,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轻轻抱着林正花的头,轻声呼唤着:“妈——你千万不能死啊,我有钱了,马上送你到医院做手术,妈——你醒醒呀。” 张山站在一旁抹眼泪。 张冶趴在炕上,急切地轻声呼唤着,期望妈妈醒过来。 正当张冶悲伤之时,忽然,林正花的嘴唇动了动。 张冶一惊,急切地说:“妈,妈!爹,我妈醒过来了。” 张山脸上掠过一丝惊喜,急忙俯下身去。只见林正花的嘴唇又动了动,紧接着慢慢睁开了眼。 父子俩同时惊叫了一声。 林正花扭头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儿子,嘴角现出一丝微笑。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微笑着看着站在眼前的爷儿俩,用虚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没事,你们不用伤心,就是做了个梦。” 张冶高兴地说:“妈,你醒过来就好。等病情稳定了,我带你去做手术。” 林正花冲儿子点了点头。 此时,张山赶紧拔掉林正花胳膊上的针头,拿过一块药棉,捂在针眼上。 张冶轻声说:“妈,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也放不下我爹。告诉你吧,我的火鸡现在长得可欢势啦,一只得病的也没有。而且,我也找好了销路,二十块钱一斤呢!” 林正花欣慰地笑笑说:“这可得好好谢谢张所长,孩子,买家是谁啊?” “一家外国人的商会,一些外国人到我们市办公司。过圣诞节,火鸡是这些外国人必吃的东西。前些日子听小道消息说,商会会长罗伯特先生准备到国外进口火鸡,当他了解到我养火鸡后,高兴得了不得。就在前天,罗伯特先生真的到养殖场考察呢,和我签订了购买合同。” 林正花的微笑灿烂起来:“是吗,太好了,我儿终于成功了。” “妈,你不知道啊,当罗伯特先生了解到我的火鸡全部野外放养时,高兴得直竖大拇指,连声说‘good,very good!’就是很好的意思。” 林正花高兴地挣扎着坐起来:“再后来呢?” “再后来,罗伯特先生通过翻译当场就说,有多少他留多少,二十块钱一斤!” “你可得好好养着,别对不起人家罗伯特。嗨,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还罗伯特,不就是特别的萝卜吗?”说完,林正花轻声笑了。 张山伸手示意张冶不再说话,高兴地说:“你妈没事儿了,现在需要休息,你回养殖场吧。活儿多不多,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爹,我再和妈说会儿话再走。” 林正花瞅了丈夫一眼,不满地说:“你看你,好几天没看见儿子,这会儿见着了,俺娘儿俩多说几句话都不让。” 张山郑重地对林正花说:“你不知道,我刚才走了一招险棋,一招除了你,对谁也不能用、也不敢用的险棋。你刚才是因为心脏缺血引起的休克,如果再过几分钟,心脏里还是没有血液回流,哪怕是有血沫经过的话,你的命就保不住了。中医有句话是‘气过水升’,我刚才往你的血管里打了些空气,空气流经心脏后,吸引了部分血液重新流经心脏,你的心脏才重新跳动起来,否则……”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说:“你现在最需要休息,尽量减少血液中氧的消耗。” 林正花喃喃地说:“信仰会保佑我的。” “妈,再过两个多月,我的火鸡就能出售了。卖火鸡的钱不但能把银行的贷款还上,还能剩一些,给你看病。” 林正花不说话,微笑着冲儿子直点头。 “妈,我现在积累了很多火鸡养殖经验,就是火鸡再得病我也不怕了。明年我准备和于林合伙儿大干一场,把这个产业做大做强!等明年我有了钱,就能把你的病彻底治好。” 林正花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角流下幸福的泪水。 我听说于林前后两次袭击宋福,都没成功,开始替于林担心。晚上,我打电话把他叫到我家里,做他的思想工作。 “你从牛场过来,还是从家里过来?” “我从大街上过来的。妈的,宋福这小子一下午都呆在办公室里,不敢出来。办公室里,虎子和皮泽阳,还有万春安都在,给宋福这小子当保镖,一直坐了一下午。刚才,这小子趁我不注意,开车回镇上了,不敢在村住了。” “章美丽联系上了吗?” “没有,打她电话,打不通,肯定是换号了。给她发微信,也发不出去,不是把我拉黑了,就是不用原来的微信号了。” “肯定是换新微信号了,原来的不用了。于林,我劝你一句,美丽早晚会回到你身边的。眼下,你不要再对宋福动粗的,如果你伤了他,说得严重一点,你把他杀了,他死了,你也会受到法律的惩罚,章美丽怎么办?谁也不知道她的结局是什么。但不管她的结局如何,都不是你所希望的。所以,要智取,不要武斗,更不要鲁莽地武斗。” 这时,师父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佳声说得对,要智取,要想办法让你老婆主动和恶人断绝关系,重新回到你身边。” 于林的眼泪下来了,哽咽地说:“我知道,美丽是被逼的。当初,我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怎么也阻止不了她到宋福超市打工,才让这个恶棍得了逞。唉,都是我无能,没有本事,没有钱,才让美丽跟着受连累。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窝囊,是我没本事啊!”说罢,于林懊恼地捶打着头。 我连忙拉住他的手,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眼下没有本事,表明你的时运不到,时运到了自然就有本事了,经济条件就会从根本上改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万哥,你给我批批八字吧,看看我能干点什么,将来能不能发财?” 于林迫切地看着我。我心一软,说:“你哪年哪月哪日,几点出生,我给你批批。” “一九九四年阴历的四月十八,听我妈说是夜里八点多。万哥,明天中午我请你和酒大师到我家吃饭,权当答谢你的。” 于林趁我排盘的时间,问师父:“酒大师,这趟来龙山,住几天?” 酒师父笑着说:“具体几天没定,我好些年没见佳声了。这趟来,不住个十天八天的,怕是不会让我走的。” 第66章 心灵感应 于林对宋福恨之入骨,两次袭击都没有成功。再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人命的。我耐心地开导了他一番,让他暂时放下复仇的念头,不要蛮干,要智取,要自愿与宋福断绝关系,自愿回家,回到他身边。还好,他听从了我的建议。 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在于林身上,我看到了。在我家里,于林泪眼叭嚓地问酒师父:“酒大师,有什么更好更见效快的办法,能把我老婆弄回来?” “要说办法嘛,有是有,关键要看你心诚不诚。俗话说,心诚则灵,你诚心作法,就有效果。”酒师父不置可否地说。 于林不舍气,缠着酒师父,再三追问。酒师父有点不耐烦地说:“还能有什么好办法?于林,你万哥肯定对你讲过,最快的方法就是用一双鞋,她经常穿的一双鞋子,在子时,边拖边喊‘老婆,你快回来吧’,拖上一个多小时,坚持下来,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肯定有效果。” 于林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说:“万哥,不好意思,是我太急切了,酒师说的方法和你说的一样,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照着做就是了。” 我摆摆手,笑着说:“理解理解,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你照着师父说的回家好好做就行了。” “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好好做,好让美丽早点回来。” 说完,于林告别,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深夜,刚过十一点,于林就一骨碌爬起来,把提前准备好的鞋子、红绳子、照片统统拿出来,按照我说的一一做好。然后关灯,在院子里拖着一双旧拖鞋,边走边低声说:“美丽你回来吧,章美丽,你回来吧……” 夜里十一点半了。 老宋头有起夜上厕所的习惯。撒完尿,他提起裤子,懒得系裤带,朝屋里走。走着走着停了下来,站在院子里仰头看星星。 最近,老宋头的心情好极了,儿子恢复正常,回学校读书了。前几天来电话说,在学校组织的月考中,考了个班级第二、级部第五的好成绩。 “祖坟冒青烟了,祖坟冒青烟了!可惜他妈走得早,要是他妈听到这个消息,那还不得高兴得哭呀!”想起去世的老婆,老宋头脸上掠过一丝悲伤的是神色。 “算了,不去想以前的事了,还是万总说得对,把握住眼前,等有机会找找刀芬芳,好好谈谈,看她对我有没有想法。万一我俩成了,也不枉万总的一番美意了。不过,这个事不能操之过急,别影响了孩子的学习,等孩子考上大学再考虑结婚请客的事儿吧。”想到这里,老宋头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正准备往屋里走,忽然听到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喃喃的声音。 “老婆,你回来吧…” 这一听,老宋头三个魂儿吓掉了两个半,心想:我刚才还想起了我老婆呢,怎么就听到了真人的声音呢,难不成是见鬼了吧。 想到这里,吓得他浑身僵硬,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只感觉浑身上下顺着汗毛往外冒凉气,想动又动不得,两腿一点劲儿也使不上,根本迈不开步。心想,这回真的是遇到鬼了! “老婆,你回来吧。美丽,你回来吧……” 老实头又听到了鬼的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听了一会儿,突然醒悟过来,这不是于林的声音吗?怎么会是鬼?他侧耳仔细一听,声音是从于林院子里传来的,还真是于林的声音!再细听,还夹杂着摩擦的沙沙声。于林住在老宋头的西面,确认声音是从西面传过来的,老宋头一下子释然了,全身放松下来,魂魄慢慢地回归本位,腿上也有劲儿了。心想,于林这八成是魔怔了,想老婆想疯了,深更半夜的跑到院子里喊魂儿。唉,于林可怜,但愿章美丽能早点回来,但愿于林不会疯,能正常生活。 想到这里,他悄悄地回了屋,轻轻地关上了门,生怕打扰了于林。 和老宋头一样,万振的老婆也被这奇怪的声音吓了一跳。万振住在于林的西面,他老婆起夜上厕所,也是隐隐之中听到了于林喊“老婆,你回来吧”的声音。万振的老婆吓得魂飞魄散,头皮发麻,身子发凉,以为是闺女的魂魄回来了。等听清楚是于林的声音后,吓得几步窜回了屋子,反锁好门,几步窜上了炕,用被子紧紧地包着头。 自从闺女死了之后,村里就发动过一次捐款活动,全村共捐了4万9千块钱,再加上镇上、上级民政部门的各种补贴,加起来也有七八万,不少了。但是,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万振两口子心灵的创伤。她紧紧地抱着头,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闺女的音容笑貌。 她用被子包着头,无声地痛哭起来。万振被她惊醒了,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两行思念的泪水无声地从他脸上流下来。 于林不知道这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拖着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忽然,他停了下来,回屋拿出了一袋黄表纸,还有一炷黄香,来到院子中央,朝着东北方,用木棍划了一个开口的圈圈,圈圈的开口对着东北方。十二里铺的新茔盘在水库的北岸偏东的位置,整体上位于村子的东北方。 做好这些,于林把黄表纸点着。没有风,黄表纸很快燃烧起来,通红的火焰蹿起很高,直冲夜空。于林见状,赶紧把那柱香放在燃烧的黄裱纸上,院子里顿时飘来了黄香燃烧的香味。他跪在地上,朝着东北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头,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 做完这些,他又拖着章美丽的旧拖鞋围着火堆转圈儿。 凌晨一点,于林停了下来,站在院子里仰望夜空,他的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下巴慢慢地滴下来。 “美丽,你快点回来吧!”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呼唤,两行清泪,一片情思。 站了好长一会儿,于林整理整理衣服,弯腰拿好拖鞋,回了屋子,刚准备睡觉,突然,手机响了,在万籁俱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陌生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刚要关机,无意间又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是本地号码。心想,会是谁呢?深更半夜的打电话,不会是打错电话了吧。想了片刻,他按了接听键:“你好,哪位呀?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吗?不能等天亮再说吗?” 电话里静悄悄的。 他又问了几句,还是没有声音。他干脆不问了,拿着手机仔细听。大概十几秒后,电话里传来抽泣声。于林仔细一听,声音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又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打呼噜的声音,接着对方就挂机了。 “谁呢?该不会是美丽吧。”于林看着电话发呆,脸上满是疑惑。 第67章 宋福出师不利 一大早,酒师父就起了床,洗漱完毕,我问:“师父,一会儿吃完饭咱俩干点什么?” “干点什么,干一行爱一行呗,咱俩到你村新茔盘上看看,去见识一下各界大师的大作。” “好,你这是现场教学呀,正好我也跟着学一招。”我高兴地说。 收拾好碗筷,锁好门,我拿了两顶太阳帽,递给师父一顶。戴好帽子,我俩朝村子东北方向走去。 经过老村委时,我从大门口往里看了一眼,里面还是乱糟糟的,虽然苹果、萝卜、白菜、地瓜等农产品被收拾妥当,放在室内,但偌大的院子里还是堆满了家具、农具、拖拉机,还有拴着的牛羊,像是难民营。 “这是怎么了?” “师父,今年夏天村里遭了500年一遇的大水,村南边的房子被冲毁了不少。这些人就是以前村南边的住户,也是这次受灾最严重的户,总共有52户,没地方住,被村里临时安排到老村委和原小学校里。直到现在,上面的补助款还没发下来,这些人就没法盖房子,只能暂住在老村委和原小学校里。” “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上级政府还是要把补贴款发下来,并且拿出方案来,盖房子也好,盖楼也好,让老百姓得到妥善安置。” “谁说不是啊,看着乡亲受罪,谁心里都难受。”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隔着大门一看,原来的院子的西北角站着一堆人,这些人对着一个穿着气派的人发问。 一个妇女说:“郑经理,你为什么和刀芬芳合伙欺骗我们?” 另一个妇女说:“为什么要昧着良心赚我们的血汗钱?为什么赚我们的血汗钱?” 面对妇女的质问,那个被称为郑经理的傻乎乎地站着,不知所措。 这时有人说:“把葡萄还给我们。” 还有人说:“对!你把葡萄还给我们,我们把钱退给你,一斤不少,一分不少。” 众人附和着,纷纷把钱放在堆在一旁的标准箱上,郑经理对此手足无措,窘迫极了。正在此时,宋福闻声赶过来,给郑经理解了围。 宋福说:“大伙儿都不要闹,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样闹也不能解决问题。大伙儿等一会儿,我和郑经理商量商量,一会儿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郑经理和宋福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一进屋,郑经理就打开了话匣子:“宋书记,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儿呀。昨天,有个叫刀芬芳的找到我,要低价卖给我葡萄。我到她园里一看,那是什么葡萄呀,长得小不说,还有斑点。当她听说我不收她的葡萄后,急得哭了。我对她说,能再联系十几户,我就收购你的葡萄。我本来想难为难为她,让她知难而退。可是,想不到,她真的联系成了。没想到今天早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有人到村里收葡萄,两块五一斤,比我出的价格高两毛钱!就这么回事儿,你说,能怨我吗?” 宋福一笑,说:“原来是这个小娘们起的事啊。按理说,这不能怨你,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怎么收场?不想办法妥善解决,你今天走不出十二里铺村。” “那你说怎么办?” 宋福咂吧着嘴说:“这事儿弄得,怎么处理都不好使。你看,咱们签的合同,多好的事儿,两块三一斤,每斤给我提两毛。可你就给两块,如果我是果农,也会这么闹,你说,怎么收场吧?” “唉,我也不知道啊。”郑经理耍起了小心思。 想了一会儿,宋福极不情愿地说:“老郑,你看这样行不行,昨天的你按两块三一斤,给他们找差价。今天的你按照两块五收吧,咱俩原来签的合同作废,我不扒你一分钱的皮!这事儿,我一点也不掺和了,你愿意怎么收就怎么收,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昨天收了一万多斤,不算多,我这就把差价给他们补上。”说着,郑经理就要往外走。 “等等,”宋福连忙拉了他一下,“一会儿你对他们说,要好好感谢你们宋书记,是他替你们说话,我才给你们找的差价。” “就是让他们领你的情,说你的好儿呗!” “聪明。” 看着果农拿到差价离开老村委时,我怕宋福发现我俩,节外生枝,赶紧拉了酒师父一把,朝新茔盘走去。新茔盘在水库大坝的东北角,沿着于林牛场下边的毛毛道儿,我俩一边走一边欣赏沿途风光。 新茔盘从远处看,有的部分整齐划一,有的部分比较杂乱。大多数都立了石碑,蔚为壮观。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了新茔盘。站在半山腰,向远处看去,十二里铺水库从东往西,环绕着新茔盘所在的山,水库南边的万亩良田,平平坦坦,一片生机。 忽然,酒师父指着远处说:“佳声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酒师父手指的方向望去,下面远处是一片果园,果园里有个土堆,土堆上架着一个长长的桶状的东西,还有一些枝枝杈杈的东西,被阳光一照,闪闪发光。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咱俩去看看。” 我看了看时间,说:“师父,明天吧,10点多了。今天,陆林高低要请你的客,我答应了他。现在咱们回去准备一下,去镇上吃饭来得及。” “行,打道回府。” 途经老村委时,看到一些手扶拖拉机,拉着刚刚摘的葡萄,往大院驶去。进了大院一看,院里空荡荡的,拉葡萄的大货车不见了,收购葡萄的磅秤,和堆得小山一样的周转箱也不见了,哪里还有什么郑经理? 这时,有人给宋福打电话。宋福此时正在虎子家,和虎子、小火神老爷、皮泽阳打麻将,东玲在一旁观战,还不时地给众人倒茶水。 宋福了解到情况后,赶紧给郑经理打电话,可是,响铃好几次,都没人接。宋福气得关上手机,一拳砸在墙上:“妈的,姓郑的敢不辞而别,敢不接我电话!” 第68章 斗风水之——大口吃小口 我一边开车一边对酒师父说:“师父,跟你汇报一下这几个月的情况吧。陆林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不假,这个徒弟是这么收的:想当初,我回村的时候,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叶落归根嘛,就想安度晚年,根本就没有收徒弟这个念头。有一次有事到他饭店里吃饭,我们村的万书记,提前给陆林透了个话,说我是风水大师之类的话。其实,在你面前,我哪能称得起大师呢。后来,经不住陆林的软磨硬泡,我给他的饭店指出了几个缺点,还教给他化解的方法。他也听进去了,按照我说的一一改进了,老婆回来了,饭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这下,把陆林佩服得不得了。有一次,他请我去饭店吃饭,高低要拜我为师。可以说是被逼无奈吧,就收了他做徒弟,这是我平生收的第一个徒弟。” “无所谓啊,一切随缘吧,他能拜你为师,就说明他对咱们一宅断感兴趣,而且是五体投地地感兴趣,这就坚定了他拜你为师的信念,为师替你高兴啊。” “不过,师父,我想说的是,一会儿你见到了他,要对他说,风水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不要对风水感到神秘,只有把心态放平了,才能学好、运用好。” “是呀,这也是我的观点,只要能把易理讲清楚了,你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做起风水来就会得心应手,运用自如。” “对对对,师父,陆林这些天老是泡着我要学什么秘籍,诀窍之类的,我都没告诉他,就是想压一压他浮躁的念头,磨一磨他的棱角,待他把心态放平和了,才教给他。” “是呀,但有一点我要郑重地告诉你,我们内部探讨问题,探讨学问,可以讲道理,可以多问几个为什么,回答几个为什么。如果对外,给别人指点,只说结果,不做解释,即使对方再三地问,也坚决不解释。你解释的多了,人家就认为你的学识浅,没有能力,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让人家理解你,相信你。如此一来,就会对一宅断的化解效果大打折扣,准确率也会降低。我们一宅断的学术性和权威性,也会受到很大影响!这点你千万要注意。可以说,每到一个徒弟那里,我都会反复强调这一点。” “法不轻似,术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扣门,千古之理,我记住了,师父。以后一定会按你说的做。到了,前面就是陆林的饭店。今天咱尝尝陆林的拿手好菜,豆面粑粑就鲢鱼,还有烤羊排,烤海鲜,尤其是烤海蛎子,这是陆林新增的一个拿手好菜,招牌菜,今天都好好尝尝。” 我的威志轿车,在镇上太普通了,根本入不了人们的法眼,不认识我的人根本就不在意这辆车。停稳车,车门锁都没锁,就进了饭店。陆林满脸堆笑,迎上前来,一手拉着酒师父,一手拉着我,高兴地说:“师爷,师父,欢迎大驾光临啊。师爷,这是你第三次来我饭店吧,上两次来,豆面粑粑就鲢鱼没吃到,这次我让厨师好好给你做。还有一个拿手好菜,烤海蛎子,还有烤羊排,都给上。走,咱们楼上坐。” 酒师父看了我一眼,会心地一笑说:“看样子,你这个大弟子经营饭店确实有一套,生意越来越好了。” 进了办公室,陆林三下两下,就把硕大的茶几收拾好。紧接着,武美丽拿来一盘葡萄,一盘烤花生,放在茶几上,对酒师父和我笑笑说:“师爷,师父,吃点水果,吃点花生。这葡萄是我们村葡萄园的新品种,阳光玫瑰,花生是远近闻名的胶东大花生,又香又甜,可好吃了。”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武美丽的脸上透出些许暗淡的神色,不是以前那种白里透红鲜明亮丽的肤色了。又看了看陆林的脸,也透出些暗淡的神色。 陆林的精神状态倒是很好,泡好了茶,拿镊子把消毒锅里的茶杯,夹出三个,分放在我们面前,接着倒上碧绿的茶汤。顿时,一股浓郁的豆香飘起来,久久不散。 酒师父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说:“香,就是香,我还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绿茶。” 我也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对陆林说:“这是孙振生的茶吧!” “对,是他的茶。前天,他带客人过来吃饭,顺便给了我一包,说这是最后一茬绿茶,寒露茶,和头茬春茶有的一比。” 我说:“味道确实不错,陆林,饭店经营的还可以吧!” “挺好,自从春天师父给我调整之后,饭店的生意就一直很火。就是最近这半个多月客人明显比以前少了,美丽也比以前懒了,懒得动弹,也懒得搭理我。问她怎么回事,说是身子骨没劲,不愿意动弹。” “那你呢。” “我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一天到晚的瞎忙,到了晚上放松下来,累得浑身无力,一躺下就睡着了。” 酒师父说:“哦,可能是淡季吧!哪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顾客盈门的?万事万物都有个起落调儿。” 说完,酒师父看向窗外。陆林饭店前面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树冠高大茂盛。这个时节,树上的叶子变成了金黄色,在中午阳光的映照下,一片金黄,闪闪发亮,给人一种金碧辉煌的震撼感。酒师父站起来,走到窗前,欣赏窗外的银杏树,不住口地赞叹:“好大的银杏树,好漂亮!看样子有几百年了吧。” 我也站起来,走到窗前,介绍说:“听说有一千三四百年了,是宋朝的时候栽下的树。民间传说当年岳飞当年抗金的时候,有一次被金兵追赶,情急之中,爬到树上,在茂盛的枝叶掩护下,才躲过金兵追捕,逃过一劫。” “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哎!对面那是谁的超市?”酒师父指着宋福超市问。 宋福的超市在路北,门朝南,陆林的饭店在路南门朝北,两栋楼相隔四五十米,一前一后,但两栋楼明显地前后错开,不在一条直线上。 这时,陆林也走到窗前,往外看。 酒师父继续说:“你们看那个超市的门,是不是有问题?” “没问题啊,门朝南。”我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看出其中的门道,“哦,以前还真没注意,现在我看出来了,宋福超市的门确实有问题。” 在阳光的映照下,只见宋福超市的大门往外出了一大截,大约有两米长。超出地基线的部分,镶了铝合金框子,安上了玻璃,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空间。 陆林说:“对,他的门是后来改的,冬天屋里暖和。” 酒师父对陆林说:“你看两边的框子,是不是一边长一边短?” 我俩仔细一看,门口西边凸出来的部分,确实要比东边凸出来的长一些,这就导致了宋福超市的大门口正对着富源饭店的大门口。 “还有,”酒师父铁口直断,“我敢说,他家的大门口比富源饭店的大门口要宽很多,铁定的要宽很多,至少两尺。陆林,不信你就下去看!看好了上来告诉我!” 陆林赶紧下楼,过了好长一会儿,又上来了,满脸忧虑的神色,对酒师父说:“师爷,真叫你说对了,不用皮尺量,用肉眼就能看出来,他家的大门比我饭店的大门要宽出至少半米。” 酒师父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表情严肃,不说话。我俩也坐下,看着酒师父,再香的茶也吸引不了我俩。 酒师父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喝了一口茶,说:“陆林,我问你,饭店的生意,最近是不是不太好?就这一个月前后。” “确实不太好,我以为是秋收农忙时节导致的,没多想。” “农忙时节,前来收购各类农产品的经纪人很多,到饭店吃饭的应该比往常多才对。” “是啊,师爷。” “你们两口子的身体最近是不是也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不如以前腿脚灵活了,对不对?” “一点不假,师爷,要我说是累的。” “超市的门是不是改了能有一个多月吧。” “对,快一个半月了。说来也怪,这一个多月来,饭店的客流量明显减少了,我和美丽也不像以前那么忙了,就懒下来了。心想,等农忙结束,会慢慢好起来的。” 酒师父脸色凝重地说:“从常理来说,有一定的道理。依我看,你饭店生意减少的主要原因,就是对面改的这个大门导致的!” “真的是超市门的原因?为什么,师爷?”陆林急迫想知道其中的答案。 酒师父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门又叫气口,他家的气口比你家的大,而且是正对着你家的气口,时间长了,你家的生意也好,财气也好,人的健康状况也好,就会慢慢的变差。相反,他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健康。” “这是什么原因,师父?”我也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这叫大口吞小口,也叫大口吃小口,时间久了,一家就会慢慢地兴旺,另一家就会慢慢地衰落下来,甚至败绝!” 陆林慌了,焦急地问:“师爷,这可怎么好?怎么应对呢?有什么好办法?快教教我!” “办法有是有,做好了,能把这个气场化解了,不受对方的影响,你的生意也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进一步说,如果做的非常成功的话,还能扭转乾坤,达到我兴彼衰的效果!”说到这里,酒师父停了下来,凝神屏气,思考问题。 陆林见状,生意人的心思又上来了,连忙说:“师爷,你尽管说,我知道,香火钱是不会少的。” “哈哈,你想多了,入了一宅门,就是一家人,你不必和我客气,我是在思考具体的化解之道。这样吧,你马上准备一个天官赐福挂件,桃木的。还有凹面镜,不是很大的那种凹面镜,准备四个。天官赐福挂件挂在大门正上方,凹面镜挂在大门里面墙的四个角上,要达到从外边看,如果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墙上还挂了凹面镜的效果。” “这是什么道理,师父?” “道理很简单,就是一层窗户纸,一点就破。凹面镜的特点是什么?你们都学过物理,想必我不说,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说到底,就两个字,吸收,或者收纳,这下明白了吧?”顿时,我恍然大悟:“哇,我明白了,就是把被吸出的气场,或者说是能量,重新吸回来,不让它往外跑!” “确实是,确实是。师爷,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肯定有,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就能够想出千千万万的化解方法。你切记,只要符合易理,一根稻草也能解决问题,如果不符合易理,你就是拿根金条也解决不了问题。先按照我说的做,保证不出一个月,你饭店的客流量就能恢复以前的状态。” “太好了,师爷,太感谢你了。” “要说感谢我,就不能停留在口头上。我要看你的实际行动,看实际效果!你照我说的做了,见到了实实在在的效果,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哈哈哈。” “我知道了,师爷,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做,也肯定能收到实实在在的效果。”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切记,在易界,斗风水是常有的事。你们都学过物理,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社会财富是一定的,你得到的多了,我得到的就少了。反之亦然。所以,有的风水师就绞尽脑汁,在风水布局上做文章,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获得更多的财富!为了不被人发现,手法往往很高明,布局往往很精妙。普通人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只有内行人,而且是道行很高的内行人,才能一眼识破其中的门道。所以,我们研究一宅断,就是要研究其中的易理,向大自然要财富,向易理要财富!至于怎样对付品行恶劣的风水师,只要对方运用的易理被我们研究透了,再采取什么样的化解办法,那不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吗?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随着实践的深入,化解之道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有效果。这些,正是一宅断所追求的,也是要被世人认可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一定要好好的研究一宅占断,让它成为一门经得起推敲的人文科学。”我郑重地说。 “还有,一定要有保密意识,中国的东风导弹在世界上闻名遐迩,打起仗来,对方根本无解!那可是妥妥的世界第一啊!我国对东风导弹的核心机密,保密措施一直做的很好。即使出了叛徒,也会立即对原来的技术进行改造升级,加强保密措施。这就是我国的底牌,是安全红线,你们肯定比我更懂。” 我感慨良多,赞同道:“师父教诲得对,我知道怎么去做了。” 第69章 斗风水之——边吃边谈 酒师父对宋福超市的风水局颇有感慨,边喝茶边悠悠地对陆林说:“宋福超市的风水局应该是请高人布的局,不知道他和你有什么仇,非要让你的生意衰败下去。” 陆林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师爷有所不知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就长话短说吧。几个月前,宋福把我老婆拐跑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师父会做风水,哦,那时候还没拜师呢,我管他叫万总。是万总,啊,是师父教给我化解之道后,才把老婆找了回来。老婆回来后,宋福不死心,采取卑鄙手段,想让我老婆屈服,听从他。我老婆被逼无奈,跳海自杀。万幸中的万幸,被我师弟碰上了,我师弟就是上次一起吃饭的宋长山。后来,长痛不如短痛,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报警了,宋福被抓。再后来,他三弟宋乐上门捎话,我心想,给他人留后路,就是给自己留后路,才到派出所撤了诉,宋福被释放。本来我以为,饶人一命,退一步,求得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美好结局,只要他宋福不来骚扰我,大家相安无事就行了。万万没有想到,宋福竟然使出这么歹毒的手段来对付我!看来,我把宋福想象得太有人味了,真没想到,他还是如此蛇蝎心肠,睚眦必报!” 我呵呵一笑,安慰陆林:“这么说,宋福是个标准的坏人了。陆林你以后注意就行了,万万不可把他想象得和我们普通人一样。这个人的三观和我们有着根本的不同,我们和他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是啊是啊,师父师爷喝茶,一会儿吃饭。” “噢,我明白了。佳声我是这么看的,既然宋福是那么个人,就不可能对陆林一个人斗风水,凡是和他有矛盾的,能阻碍他当上村书记的人,他都会做风水局,加以反杀,这就是杀人于无形啊。” “师爷,他这是要彻底清除他所谓的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啊,太阴险,太歹毒了,这种人一定没有好下场,死得会比任何坏人都惨!”陆林咬牙切齿地说。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师父。前些日子,有一次宋福想对我烈祖的碑下手,想推倒我烈祖的碑,幸亏被他大哥发现,及时制止了。他大哥就住在村西南头,心机多,但人品还是不错的,算是个正直人,和宋福有着根本的区别。” “从他做事的风格上分析,他超市的风水局肯定是请高人布置的。从外表看,是大口吞小口。但要吞得进去,单凭改个大门是很难短时间做到的。单纯改个大门,见效的话怎么得也需要三五年吧。所以,从这个角度说,我猜他超市里面也布了局,里外遥相呼应,才能见效快!陆林饭店能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客流量就受到这么大的影响,更加印证了他在超市里面布了局,而且是布了相当歹毒的局!” 我担忧地说:“这怎么办?他肯定不会放在外面,人人可见。需要进入到他室内,才能知道他具体布了什么歹毒的风水局。” “师父,你忘了?他把章美丽拐跑了,要是能把这件事告诉章美丽,让她到各个房间看看,兴许能找到祸根。” “章美丽住在超市吗?不知道于林做法效果怎么样,要是奏效了,章美丽能回来,不就知道了吗?这样,我们就能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了。” 陆林突然站起来,打开门,站在门口朝一楼大喊:“美丽,美丽,你上来一趟。” 不一会儿,武美丽上来了,站在门口微笑着朝我们打招呼:“要吃饭吗?” “美丽,你过来坐,帮我查拉个事儿。”陆林指着他身旁的沙发说,“你想想,章美丽这些天在不在超市,你有没有看见过她?” “这个,我不知道。”一提起宋福超市,武美丽的内心就起了一层波澜,“我从不去超市。” “那你看没看见她出现在门口,或者大街上,或者附近哪家门市?” “我想想哈,是有好些天,半个多月,啊,不,快一个月了都没见到过她,可能不在超市。” 陆林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了,伍腊梅和宋福离婚后,搬回十二里铺住了。宋福在市有一栋楼房。现在,章美丽十有八九是住在市里宋福的家里。现在,宋福不可能让她在镇上住,他要防备于林。” 我说:“除了章美丽,谁能进入宋福超市里面,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陆林说:“要说能进入超市里面,小火神老爷,皮泽阳,虎子都有这个机会,宋乐和宋有林更有这个机会。小火神老爷,皮泽阳,虎子现在和宋福好的不得了,鱼扎(ga胶东方言,交往的意思)鱼,虾扎虾,王八扎个鳖亲家,这些人不可能帮我们。宋有林,似乎也不会帮助我们。至于宋乐,我倒是可以侧面问一问,兴许能帮到我。” 我说:“目前看,宋乐为人处事和宋福天地之别,可能会帮到我们。” 武美丽说:“我,我,那个畜生的超市房间,我都清楚。至于在哪个房间布的局,就难说了。这个事儿,最好的人选是章美丽。前提是她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于林身边。如果章美丽能在超市,肯定能摸清每个房间的情况。” 听到这里,我仔细想了想说:“师父,陆林,我看这样吧。咱先吃饭,吃完饭我俩回村,晚上我找于林了解一下,最近他把‘喊妻唤婆术’做到什么程度了,最好能有效果,尽快让章美丽回到他身边。” 这时,酒师父说:“佳声,今晚我去于林家一趟,助他一臂之力!” 陆林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下来,似乎看到了希望,对武美丽说:“上菜吧,美丽,师爷和师父都饿了。” 武美丽起身,下楼准备饭菜了。 武美丽先端上了豆面粑粑、炖鲢鱼,还有一盘黄瓜拌海蜇皮。 “来来来,师爷,这次你好好尝尝我的招牌菜,上两次都没来得及做。你看,这鲢鱼炖得火候多好,两个多小时了。师爷,你尝尝。”说着,陆林夹了一块鲢鱼头,递到酒师父面前的碟子里,接着又夹了一块递到我的碟子里,“师父,你也来一块。” “味道确实不错,火候挺好,味道也挺好,我还从来没吃到这么好的鲢鱼头,又嫩又滑又鲜香。”酒师父吃了几口,赞不绝口。 酒师父边吃边说:“饭店门口这棵银杏树确实不错,我看树上挂了不少红布条,肯定有人来拜。” 陆林对此最有发言权,接过话茬说:“还真让师爷说准了,每年的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初一,都有人来挂彩,摆放祭品。平时,不定哪天,也有人来祭拜。要让银杏树和马家村比一比年龄的话,银杏树的年龄大,它在马家村立村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至于具体年龄,几年前,曾有专家来取树的组织样本等,才大体推算出树龄在一千三百年至一千三百五十年之间,也就是从宋朝开始,就有这棵树了。这棵树上发生了很多传说。曾经,不知几百年之前,村里有位妇女得了失心疯,整日衣衫不整在村内游荡。后来,家里人在树前插了几炷香,请道士做了法,为她祈福祛灾。说来也怪,银杏树仿佛有了神力,没有几天,妇女竟然恢复正常,能正常生活了。街坊邻居有的问她有什么感受,她说,一切都和做梦一样,说话做事,身不由己,奇奇怪怪,神在安排!” 酒师父感叹地说:“这棵古树确实有神灵在身,才能护佑一方百姓,得好好保护才行。” “是啊,师爷。想当年,村里有一雄一雌两棵银杏树,这棵是雌树,另一棵雄树在村子西面。在上世纪那个疯狂的年代,雄树被红卫兵用锯子、锤子、斧头毁坏了。当红卫兵要破坏这棵树时,周边村民挺身而出,据理力争,才让古树得以保存下来。前些年,银杏树的主干北半部分树冠,部分枯萎。好在省林业厅和当地政府齐心协力,对古树进行了救助养护措施,通过给树打吊瓶,注射营养液,施用复合肥,喷洒杀菌剂、叶面肥,进行土壤改良剂等措施,改善银杏树的生长小环境,使其逐步恢复健康。现在,这棵树高26.8米,胸围7.14米,胸径2.08米,冠幅840平方米,这些数据我是记在心里的。有一年,马家村服兵役时给国防部长当警卫员的现任村书记,邀请国防部长,为银杏树题字‘沧海桑田千年树 人杰地灵马家村’。村里把这十四个字拓下来,刻在石碑上,石碑竖在树东面不远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我说:“这就更要好好保护这棵千年古树了,这在我市,及至全省都是重点保护树种,何况还有国防部长的题字,人文历史更加深厚。” 正说着,武美丽端上一盘烤牡蛎。 “终于上牡蛎了,师爷,你尝尝。”陆林说着,拿过一个带壳牡蛎,递给酒师父,又拿了一个递给我,“师父,你尝尝,这是正宗的龙山海蛎子。龙山市南部海岸,有东西两大河流入海,淡水从陆地带来大量有机质,为海蛎子的生长提供了充足的营养。龙山牡蛎口感好的原因,这是最重要的一条。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酒师父拿起一只半壳牡蛎,只见不规则的漏斗状牡蛎壳里,饱满q弹的牡蛎肉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黄白相间的蒜蓉,闻起来香气诱人,格外能勾起人的食欲。酒师父用筷子挑起牡蛎肉,送进嘴里,只觉得满口生津,一股如牛奶般爽滑鲜甜的味觉,钻进味蕾,顺着舌头迅速漫延开来,那叫一个爽!酒师父一连吃了五只才停下! 见洒师父吃得高兴,我连忙介绍说:“师父,龙山市有东西两条大河,给近海海域带来了充足的有机质。两个河口之间的大约170万亩可利用的国家一类海水水质标准的海区,就是养殖牡蛎的最佳场所。牡蛎对海水纯净度非常敏感,只有足够洁净的水域,才能产出口感上乘的牡蛎。龙山近海的海水洁净无污染,非常适合牡蛎的生长。” 紧接着,陆林介绍说:“师爷,龙山市地处北纬黄金海岸线,秋冬季气温较低,造成了近海海水冷温适宜。在这样的生长环境里,牡蛎生长周期可长达200多天,能够吸收更多的矿物质。经省水产品检测中心检测,龙山牡蛎中蛋白质、牛磺酸、锌、铁、硒等主要营养指标均明显优于国内其他地区牡蛎,在美容养颜、健脑补脑、延缓衰老等方面的效用更为明显。” “照你这么说,这牡蛎在古代就是皇家贵族吃的东西,普通老百姓很难吃到。” “哈哈,师父,这么说一点也不为过。龙山牡蛎,营养丰富,肉质鲜嫩,号称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人女人都吃,床受不了。” “哈哈哈。” 陆林接着说:“师爷,我们这里的新鲜的牡蛎可以生食,加工的话,无论是清蒸、烧烤还是煎炸,都能呈现出独特的风味和口感,鲜美而嫩滑,让人无法抗拒它的美味诱惑。” “刚才吃的牡蛎是加工的吧,我看配料主要是蒜蓉。” “对,配料是金银蒜。要说金银蒜,我饭店里就能加工,我加工的金银蒜,专供市德正海洋食品公司,这家公司生产虾贻贝和牡蛎所用的配料,都是我提供的。” “你的金银蒜工艺这么出色呀,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啊?”我第一次听陆林说,他的私房金银蒜对外专供。 “师父,这种产品也是我最近才研发出来的。德正海洋公司和我签订了供货合同,我的产品只供他一家,不能供给其它海洋食品加工企业。” “这么说的话,利润就很可观了。我在南方生活了好几十年了,他们的牡蛎口感、鲜度,比龙山牡蛎差远了,再配上你的金银蒜,就是一绝!” “师爷,师父,一会儿美丽给咱再上一道野生的虾贻贝,用的配料就是我生产的金银蒜。” 第70章 斗风水之——宋长山打架 大家正吃得不亦乐乎,我的电话突然铃声响了。拿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就想关机。仔细一看,是本地的手机号,就接通电话,话筒里传来陌生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万佳声吗?” “是啊,我是万佳声,你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万先生,是这么回事。我是滨海师范学校的老师,我姓朱,是宋长山的班主任。宋长山昨天和人打架,把对方打进了医院,学校正在处理这件事。我问宋长山家长的电话,他就把这个电话号码告诉了我。请问,你是宋长山的什么人啊?” 宋长山打架?把对方打进了医院?我是家长?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心里涌起。我飞快地想了一会儿,对电话那头说:“朱老师,是这么回事儿,我是宋长山的师……”我刚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忽然看见酒师父和陆林都朝我使眼色,连忙改变口吻说,“朱老师,我是宋长山的舅舅,有什么话你可以对我说。” “哦,这就好。明天你来一趟学校,一是配合学校处理好住院学生的医疗费问题,二是看一下对宋长山的处理问题。说实话,宋长山学习成绩班级第一,全校第一,上次还勇救落水妇女,学校想推荐他为省级三好学生。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出了这档子事。万先生,你明天还是来学校一趟吧,我们协调一个最佳的解决方案,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孩子的前程。” “我明白了朱老师,谢谢你的好意。你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宋长山为什么打架?” “听说和同学争论问题,两人互不相让,就动了手。” “好的朱老师,明天我一定去学校一趟,争取把事情处理好。谢谢你朱老师,再见。” 听到这个消息,我喜忧参半,酒师父和陆林也是同样的心情。陆林不解地问:“争论什么问题,至于把人家打进医院?我这个师弟,真有两下子啊。不对!师父,山子不是个寻衅滋事的人,能和人打架,还把人打进医院,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陆林的话有道理,我决定给山子打电话。电话铃响两声后,那头就接了电话。我焦急地问:“山子,究竟为什么事儿,把同学打进了医院?对方伤得严重不严重?” 手机里传来山子理直气壮的声音:“师父,对方伤得一点不重,耍赖说我把他打伤了,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让其他同学打120,进了医院!想想我都气,我真想上医院再踢他两脚!” 我无奈地笑了,酒师父和陆林也笑了,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把人家打了,还要追到医院踢人家两脚?! 我郑重地说:“究竟为的什么事儿呀。” “师父,你听我说,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和我同桌吃饭的一个外地学生,叫黄安生的,和我争论说一宅断是混元地理的东西,他姐姐懂混元地理,他姐姐也用一宅断的东西给人指点迷津,自称是混元地理一宅断。我不服气,说一宅断是酒师爷在传承民间一个王道士的学术后,把零散的,不成体系的知识整合成一宅断知识体系,还丰富了一宅断的学术内容,融入了楼房的元素。我师爷是一宅断传统哲学门派的集大成者、创立者和开拓者,并注册了版权保护,我师爷还是一宅断的非遗传承人。黄安生偏要说一宅断是混元地理的内容。因为这个,我就和他打起来了。师父,我根本没下狠手,黄安生也没伤筋动骨的,这小子耍赖,住进了医院,就是想讹诈我。师父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你也知道,我妈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不想连累她,就对老师说你是我的家长……” 听到这里,我看了看酒师父,又看了看陆林,相顾无言,无奈地笑了笑,电话里,山子继续说“师父,要不这样吧,你到我家,偷偷把这件事告诉我爹,让他准备两千块钱,明天到学校里,给黄安生赔个不是就行了,他无非是想讹钱,只要他收了钱,就事儿就两清了。 我又无声地朝酒师父和陆林笑了笑,这时,酒师父接过我的手机,对山子说:“山子,我是你酒师爷,我现在就给你讲讲混元地理一宅断是怎么回事了…… “师爷,真的是你?你又来龙山了?明天我就请假回去看你,你可别着急走啊!” “我要在你师父这里住几天,不着急回去。山子,你听好,什么是《混元地理》呢?混元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也!可见《混元地理》多么古老。元气生于无,故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太极也,混元无所不包,无所不有。混元不是杂乱无章,而是一种有序的混化运动。混元是理,是道,是天地之大道。一切事物都是混元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所谓大,就是既包涵宇宙的运化规律,体现着人生的本根是天地人混元一体,要混元一气。混元就是合乎自然之道,道就是混元。人是一个混元体,宇宙也是一个混元体。混元就是向真正的人学习,真正的人就是得道的人,具有道德的人,都空而不空,与道同体,与道合一。《混元地理》大到建邦设都、城市建设之布局,小到乡村家庭建设,能够有精细的分析和调理。最神奇的是阴宅《坟地》,入坟地断人丁、断事、断病、断寿、断官贵、断吉凶等,真是了如指掌。《混元地理》发展至今,有燕门和玉虚门二派,一直在民间有所传承。论其二家渊源,皆发自一处。据燕门古抄本记载混元地理秘典,传君子不传小人,有弟子相传,无弟子以火焚之,不传入小人之手! “你同学说的混元地理一宅断,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黄安生的姐姐,用混元地理的东西,和我的一个徒弟交换一宅断的东西,于是,他姐姐对外自称是混元地理一宅断,也用一宅断的东西给人办事。你想,《混元地理》是讲阴宅的,一宅断是讲阳宅的,二者的内容不同,研究的领域不同,断事的方法和体系不同,哪来的混元地理一宅断之说呢?我支持你坚持自己的观点的做法,但不支持你动手打人。明天,我和你师父一起到学校去,把这件事好好解决一下,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了你的前程。” 第71章 斗风水之——陆林的隐忧 放下电话,酒师父颇有感慨地说:“这个宋长山,为了维护师门声誉,不惜和人打架,还把人打得住了院。佳声,明天我也去滨海师范,和你一起解救长山。” “行,师父,我准备一万块钱,看看能不能把这事儿处理好。” “不用一万块钱,一分钱也不用。不过,你该准备准备,等见了黄安生,我们见机行事。” “师爷,师父,吃菜吃菜。这可是野生虾贻贝,纯天然的,再配上我的拿手配料金银蒜,这口感,这新鲜度,这营养价值,在龙山市找不出第二家。”陆林颇为自豪地说。 我拣了一个大的虾贻贝,递给酒师父,又拿来一个,示意陆林一起吃。 我们正吃着,武美丽端上一盆羊杂汤,还有一碟炒饼。 “师爷师父,到了马家镇,羊杂汤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不喝羊杂汤,就不算是来过马家镇。我这羊杂汤,用的老汤,羊头羊蹄羊肚羊皮羊肝羊肠,小火慢炖,再配上炒饼,又是一绝。师爷,你尝尝,比得上比不上你们那一带的羊杂汤?” 酒师父拿过碗,自己舀了一碗汤,喝了一口,赞不绝口。 陆林没有心思喝汤,神色黯然。我猛地一看他的脸,只见隐隐一团黑气,在他的眉心位置盘旋,久久不散。我见他情绪低落,笑着问:“还在担心宋福的风水局?” “可不是吗?师父,师爷的话我越寻思越觉得有道理。一个多月前,我饭店的生意突然就不好了,人流量猛地减少了,就好像是客人提前商量好了,不来吃饭似的。我寻思着十有八九与宋福的风水局有关系,这个杂种从哪里请来的邪人,做出这么歹毒的风水局加害我呢?“ 再看陆林的脸,越发黯淡,眉心的那团黑气慢慢扩大,弥漫开来,布满他的整个脸庞。这说明,宋福的风水局正在持续发力,改变着两户人家之间的能量分配! 酒师父淡淡地说:“你着急也没有用,该来的来,该去得去。你放心,只要我们把他的风水局破了,你损失的,老天会加倍还回来。” 这句话,仿佛给陆林注入了强心剂,让他看到了希望。酒师父趁热打铁说:“来来来,我们一起探讨一个楼房的布局。这个案件,佳声在群里也看到了,虽然我作了解释,但想真正弄明白其中的玄机,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陆林,你不是一直想学一宅断吗?在你师父正式教你之前,我讲个案例,你先学习一下。” 陆林一直求学心切,为了让他清除杂念,我一直压着他。今晚,见酒师父主动讲学,顿时来了兴致,从柜子后面拿来一块白板、一支马克笔,白板放在窗台上。酒师父走过去,接过陆林递过来的马克笔,在白板上画起宅图来:“长山既然说了,一宅断是在集大成的基础上,丰富发展了,加上了楼房的内容。现在,咱就画个楼房的图,给你俩讲讲。” 酒师父画了一个整整齐齐的长方形的宅图,西户,走东门。南面是一个长长的阳台,阳台西面,也就是楼房的西南角,是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北面自东向西是厨房、杂物间、次卧。中间部分的东半部分是客厅。西半部分,靠西墙,自北向南是小小的卫生间、父母卧室、主卧。 “你们看这个图,仔细看,什么最有特点,看到什么说什么。” “师父,这个图的断语师兄师姐们都说了,都是围绕着阴灶不旺财,主房一头设卫生间,夫妻有伤灾病灾这些方面断的,意见比较统一。当然了,还有人断上辈老大或者老三绝户,兄弟姐妹三四个的。” “师爷,我看不出来,一点也看不出来。” “佳声,你现在就把陆林拉进群,让他正式参与一宅断的日常教学中来。” “好的,师父。”说着,我打开手机,把陆林拉进了一宅断群。 “我提示一下哈,要拣重中之重看,抓住最关键的一个点下断语。有的宅子一看,断语都出来了,而且很多,让人一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你们看这个图,有什么特点?” 陆林看了一会儿说:“右手边的阳台像个棍子,直挺挺的,小卫生间像人的头。” “唉!这就对了嘛,陆林看得挺准。你把宅子当成人看,阴阳当夫妻看,一个房间当一个人看,既然人像是棍子,就断主人有脑病或者腰腿病,导致人的身体直挺挺的。说实话,当时我一看这个图,就想到这一点,断出主人有脑病或者腰腿、关节疾病。对方马上反馈说,他父亲出车祸腿断了,刚打的钢钉,现在不能下地干活,只能在床上躺着。你们再看,既然是男主人出了问题,我们顺藤摸瓜,五间主房,就能断出男主是老二或者老四,排行双数。所以,我一再强调,断事要抓点,哪个点是极不正常,哪个点是最重要的,就要在这个点上做文章,不要乱点鸳鸯谱。至于你断人家兄弟几个,排行老几,上辈哪家绝户了,都没有多大用处,没有多大意义。一个点你看透了,断准了,一剑卦喉了,人家就服了,你的生意就做成了。看风水,不是说你断的多,这也说,那也说,就显出你技术越高。切记切记,一剑封喉,是你最大的本事!” “再看一个农村的房子吧。这是一个人的自建房,房子还没盖,画了个设计图给我看,我三言两语就断出他家的情况来,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师爷,房子还没盖,就能断出他的的事情来,是不是没有依据呀。” “一点也不奇怪,他既然能画出宅图来,就说明他家的信息都表现在这张图上,信息是同步的,至于盖不盖房子,倒是其次的。” 白板上,酒师父画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农房俯视结构图来,房子坐北朝南,东院墙南端开了个东南门,是入户门。西院墙大约中间的位置开了个门,通往菜园。北部正房是四间,东面一间是楼梯间,再往西是卧室、客厅、卧室,最西边的卧室比较小,有半间的面积,另半间是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南半部分是院子,院子西侧靠墙是两间厢房,东侧院墙中间是个厨房,厨房南面就是大门,厨房与北面正房留有风道。另外,房子东北有一根电线杆。 “这个宅图,群里有断出神经病、腰腿残疾的,有断意外伤灾、破财、婚姻不好、心脑疾病的,有断高落低伤、夫妻一人伤灾病亡的。我根据电线杆这个点,断他家子女有出息,出大学生,从医或者从教,或者有爱好易经的。你们肯定要问为什么,因为巽为文昌,艮为文曲,走巽门,艮方有电线杆,还通电,就断他家子女有出息。对方回答说,家里两个闺女一个儿子,都是大学生,两个女儿一个从医,一个从教。他本人研究易经。我又断他本人兄妹五个,兄弟伤老大。他说对,从兄弟伤老大来说,他本人是老三,这一点,我相信你俩都能断出来。” “师父,为什么宅主兄妹五个?” “很简单,巽灶,你悟吧。” “噢,明白了。” 通过这两个宅例的讲解,陆林的心情好了起来。 我心里又想,于林的心情能不能好起来呢?但愿今晚师父能好好指导于他做好‘呼妻喊婆术’,让章美丽能早日回心转意,也好弄明白宋福大口吞小口风水局的终极秘密,加以破解,让陆林的生意好起来。 第72章 斗风水之——给呼妻喊婆术加持法力 吃过午饭,陆林高低不让酒师父走,把我和酒师父送到附近的归仁汤泡温泉后,回饭店忙活去了。下午四点半,他又开车把我俩接回了饭店,做了几个清淡素菜,一盘水饺,大家一起吃了。 吃过晚饭,酒师父说:“佳声,我们温泉也泡了,饭也吃了,你忙你的,我趁着有工夫,写一道表文,一会儿到于林家,给他加持法力要用,好让他老婆早日回家才是正事儿。陆林,你有黄表纸和朱砂笔吗?” “都有,师爷,法印也有。” “这就好,我写张表文。” 写好表文,我俩和陆林告别,往十二里铺赶。刚进村口,遇到了于有江的车。我摇下玻璃,探出头来,于有江也探出头来,朝我苦涩地笑笑,算是打招呼了。 “有江兄弟,回村有事儿呀。” “唉,别提了,李会计通知我回村,说我的水库承包合同还差四个月到期,村里不让包了,要退钱给我,。” “为什么?” “说是市里要在咱村建水厂,铺管道,把净化后的水引到市里,供给市民用水。要建水厂,就不让我养鱼了,要我毁合同。” “建水厂是好事儿,合同你毁了吗?” “毁了,这上级定的事儿,咱能和党,和政府较劲儿?这不,退的承包款也拿回来了,725块钱。” “噢,这么回事儿呀,要不,到我家坐坐再走吧。” “不了万总,店里一大堆事儿,于娜在等着回去呢。我最近闹心事真不少,有人到市消协告我,说我卖假酒。还有人告我,说我店里卖水果卖菜的秤有问题,是九两秤,是鬼秤,你说闹心不闹心。唉哟,这不是酒大师吗,对不起酒大师,刚才我没看见是你。” “你好。”坐在副驾驶上的酒师父向前探了探身,朝于有江打了声招呼。 “酒大师,改天到我家里坐坐吧,你来村里三趟了,还从来没到我家把把筷子呢。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明天吧。” “明天可不行,明天要滨海师范去处理点事儿?”我急忙说。 “肯定是为山子的事儿吧,听说山子学习挺好的,可给你和钱局长长脸了。那,就后天吧,万总,定好了后天哈。” “行,没有别的事的话,就后天。”我挥挥手,和于有江告别。 我没进家,一过石桥,就右转方向,把车开到于林家门前,停在杏树下。 进了于林的家,恰好于林回家不久。几天不见,于林变化太大了。脸黝黑黝黑的,胡子拉碴,看似有点沧桑,但目光炯炯,很有精气神,一点不像前些日子颓废落魄的样子。 “酒大师来了,欢迎欢迎,屋里坐。万哥,快屋里坐。”于林热情地招呼着。 进了屋,屋子里一片凌乱。于林拿过两个凳子,用袖子擦了擦,递给酒师父和我,然后快速地收拾了一下炕面,拿来一盘炒花生,放在炕上。又拿来水壶,茶壶和茶杯。 “于林,你不用忙活,吃点花生,说说话就行了。” 于林还是拿来一包绿茶,泡起了茶。顿时,一股茶香飘了出来,在屋里弥漫开来。 “这是孙振声的茶吧,一闻就知道了。”我说。 “是啊,万哥。上次去他冷库买鱼,他给了包高碎茶,让我尝尝。” “于林啊,最近怎么样,有效果吗?”我关切地问。 “万哥,效果应该是有的。有一天夜里,我刚结束,正要睡觉,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不说话,还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我猜是美丽。” “噢,是这么回事呀。你继续照我说的做,肯定有效果。今天,酒师父过来助你一臂之力,加强效力,也好让美丽早日回来。” “那太好了,太感谢酒大师了。” 这时,酒师父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时针指在了8。酒师父看着我说:“再坐一会儿,过了8点半,我先做一番法事。再等到11点,正式做法事。” “行,我听师父的。” 酒师父又问于林:“家里有烧纸和香吗?” “有,我夜里经常用,买了好几大包烧纸,放在家里备用。” “买那么多烧纸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不瞒万哥了,每次做法之前,我都烧一刀纸、一柱香,朝祖坟方向磕三个头。” “嗬,想得挺周到,挺合道法的,这是谁教你的?”酒师父笑着赞叹道。 于林不好意思地说:“酒大师,没人教我,是我自己寻思的。” “你挺有悟性,不错不错。” 酒师父做完请神法事后,我们继续坐着等。到了子时,酒师父“腾”地起身,来到院子里,点着烧纸,拿出表文,嘴里祷念一番,正要往火堆里放,我看了看表文,用眼神询问师父,能不能让我看一下表文。 酒师父没说话,默默地把表文递给我。拿过表文,我快速地浏览,只见:“ 神恩广大无感不通,圣泽巍峨有救必应 地址宝号龙山市马家镇十二里铺村。 善信弟子酒京献。 礼请二十五界欲界天中福德正神,当方五方五土龙神,前后地主财神及本地一切护法神众,弟子沐手焚香礼请本地土地爷爷土地奶奶保佑护持,夫妻互敬,永结同心,爱妻归来,万般恩爱。福降自天维守正,德能配地合称神。” 看完之后,我把表文递给师父。师父接过表文,又祷念了一番,双手合十,行礼,礼毕,把表文送进火堆。顿时,一股火苗腾空而起,升起老高,一直升到了房檐上空,才慢慢熄灭,纸灰落下。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边慢慢开车一边问:“师父,刚才我看了,表文中有这样几句话,‘夫妻互敬,永结同心,爱妻归来,万般恩爱’,我记得原文是‘生意兴隆,五谷丰登,平安如意,万般吉祥’,咱不是求生意兴隆,五谷丰登,只求平安如意,万般吉祥就行了,怎么改了呢?” “你想,我们是请当地领导帮助于林找回老婆的,求什么事说什么话。切记,尽信书不如无书,要活学活用,只要心正心诚,活学活用,做法就灵。” “是啊,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只有顺应时代潮流,有增有删,才能继承好风水文化。” 第73章 斗风水之——黄安生的嚣张气焰 在滨海市市立医院十二楼的一个病房里,一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坐在靠窗的一张病床上,拿着一本书,似乎在阅读。 宋长山刚走到病房门口,又退了回来,小声对我说:“师父,一会儿你见了黄安生,只和他谈赔偿就行了。你放心,这钱是我借的,等我参加工作了,一分不少地还给你。师父,黄安生这个人对风水非常痴迷,经常夜里熄灯后还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这个人对门派争也很重视,总是认为他的混元地理天下第一,别的门派统统入不了他的法眼。” 酒师父在一旁轻轻地咳了一声,我知道酒师父的意思,那就是: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我朝长山点了点头,说:“钱你不要考虑太多,能把事情摆平了,不耽误你评省级三好学生才是正事儿。” 长山迟疑了一下,走进了病房。 听到脚步声,黄安生转头看了一眼,见是长山领人进来了,忙把头转向另一边,脸上泛起不屑一顾的神色。 长山小心地坐在他对面的床边上,坦然地说:“黄安生,首先向你认个错,不该对你下重手,害得你住了院。好歹咱们同学一场,我今天来不是和你争论是非的,更不是和你打架的,是来帮你结算医药费的。你看,你看,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你就出院吧。这事儿就此了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行不行?” “你有钱吗?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想当省级三好学生吧,才肯向我低头!” “随你怎么想,你的混元地理,你学,我的一宅断,我学,咱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 “你得拜我为师才行,你的一宅断是剽窃我混元地理一宅断的,你吵几句,打我一顿,这事儿就能过去?” 长山强压怒火,脸憋得通红,提高声音说:“我都说好了你不谈你的混元地理,我也不谈我的一宅断,你怎么还揪住不放了呢?你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你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一上手就对我提条件,轻描淡写,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和方法吗?哼!” 长山的脸憋得通红,想发作又强忍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见长山要爆发,我微笑着说:“黄同学,我是长山的舅舅……” “你不是他舅舅,你是他师父!” 我笑了笑,和气地说:“舅舅也好,师父也好,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谈谈出院的事儿,还有,到学校撤销对宋长山的诉告。” “行,我的条件,一是宋长山得管我叫师父,二是拿出一万块钱,作为赔偿我的医药费。” 好大的口气,我惊呆得一句话说不出来,酒师父倒是神定气闲,不恼不怒,坐在一旁,仿佛入定了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哼,不答应这两个条件,门都没有!” 长山气得身子微微发抖,脸色更难看了,心中的怒火,只要一个火星,就会爆炸!我连忙摇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保持镇定。 场面一时冷下来,谁也没有说一句话。黄安生昂着头,看着窗外,脸上满是不屑的神色,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嚣张气焰。 酒师父仿佛收了功,轻轻咳嗽了一声,拉了长山一把,朝他微微点头。 长山的表情顿时风云变幻起来,由气愤到质疑,到暴怒,再到无奈,及至生无可恋。 酒师父坚定地看着他,又点了点头。 足足过了三分钟,长山缓缓开口,用艰涊的口音说:“黄安生,我认你是师父,再赔偿你一万块钱,咱俩的事就两清了吗?” “两清了。” “空口无凭,你必须写个字据给我!” “字据?什么字据?” “你不立字据,我怎么相信你,万一我认了你师父,你收了钱,再不认账怎么办?” “嗯,也是哈。行,立字据就立字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有什么不敢的!” 黄安生到底是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满嘴的豪言壮语,趾高气扬地立了字据。 我替长山收好字据,长山拿着钱的双手颤抖着。在酒师父坚定目光的鼓励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站在黄安生病床旁,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时,酒师父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长山的肩膀,然后对黄安生说:“黄同学,我是长山的长辈,是个快70岁的老人了,我来说几句吧。首先,长山和你争论归争论,但是不该动手打你,他有错在先,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其次,各事归各码,今天,长山对你认了错,拜了师,交了赔偿款,你就应该有个师父样儿,有担当,过往的事一笔勾销。最后,从今往后,你俩相安无事,为学校的事儿,为学习事儿,互相不使拌子,行不行。” “行,怎么不知,我是有担当的人。” “长山,认师父吧。” 长山眼含热泪,脸色酱紫,憋足勇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师,师,师父,我不该和你争论风水问题,更不应该动手打你。今天,我拜你为师,甘愿赔偿你一万块钱,作为补偿,作为医疗费……” 黄安生笑着接过钱,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要的就是个态度,行,为师收下了,你也不用行拜师礼了。” 长山没说话,默默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心中一万颗惊雷炸响,震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事情算是平息下来了。虽然黄安生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看不起人的模样,但在撤销对长山的诉告一事上,做得算是到位。看来,长山年底的省级三好学生的指标基本能保住了。 酒师父和颜悦色地说:“黄同学,作为长者,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一是,混元地理历史悠久,长期在民间流传。到了明代,出现了燕门混元地理和玉虚门混元地理两大门派。二是,混元地理自古以来都讲阴宅的,天下一宅断是讲阳宅的。二者之间不存在隶属关系,也不存在派生关系。三是,天下一宅断我已经注册了版权保护,我还是官方认可的天下一宅断非遗传承人。四是,我保留起诉的权利。” “你是,你是……” “我也不瞒你了,我是宋长山的师爷,酒京献,一个普普通通的传统文化,传统哲学爱好者、研究者。刚才,长山也认你师父了,也给你赔偿了,你要是康复了的话,就出院吧,回学校好好上学才是正事儿,是不是?” 说完,酒师父转身离开了病房,我和长山随后离开病房,回学校了。 中午快放学了,我们已经在黄安生的配合下,到学校政教处对事情作了处理,双方相安无事。 我开着车,和酒师父打道回府。车子驶出学校大门,我减慢车速,认真观察左右过往的车辆,准备拐弯儿。忽然,黄安生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伸开双臂,拦住了车。 我探出头问黄安生:“你还有什么事儿吗,黄同学?” 黄安生朝我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副驾驶旁边。酒师父摇下车窗,看了看黄安生。 黄安生憋足了劲儿,开口说道:“酒大师,真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向你赔不是了。” “你有什么不对的?” “我,我,我错了,天下一宅断是你创立的,不是混元地理的,我不该和长山争论高下。还有,还有,这一万块钱,还给你,我一分没动。”说着,黄安生把钱递给酒师父,酒师父没接。无奈之下,他慢慢探过身,把钱放在仪表盘上。 最后,黄安生对酒师父说:“酒大师,我错了,我诚心向你认错。还有,你能不能不起诉我姐,是她做得不对。我姐说了,她马上把抖音号、视频号统统改了,把混元地理一宅断改成混元地理。” “行了,我知道了。” 第74章 斗风水之——大杀四方阵 吃完早饭,我和师父换了身普通的衣服,穿着平底胶鞋,头戴灰色的遮阳帽,都是一手提着一个大大的结实的黑色塑料兜,一手拿着一个铁铲子。 我俩来到村东水库,顺着大坝下的小路往南走。上了大坝后,一边欣赏沿途风光,一边沿着水库南岸向上走。路上,遇到几个在岸边钓鱼的村民。有人远远地打招呼:“万总,干啥呀,这么早就上山?” “是六叔呀,我们到山上拣黄松菇,运气好的话,抠几个蛤虫尝尝鲜。” “拣黄松菇还行,要抠蛤虫就不行了。这附近的蛤虫早被抠绝种了。你要到几十里外的深山去,才能抠到,还要开车去,步行可就耽误时间了。” “行,六叔,你慢慢钓吧,我们上山逛逛。” “好,我钩到鱼了,给你送一条。你今年可是给老百姓办好事儿啦,大家都念着你的好儿呢。” “你留着自己吃吧,六叔,你忙着,我们上山了。” 和六叔道别后,我和酒师父信步上山。 快到水库中游了,酒师父朝北岸看了看。只见北岸的一个低洼处,有一片果园,果园里有个架子一样的东西,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时反射着初升太阳的光。 由于果园里铺了反光膜,显得杂乱,再加上果树枝的掩映,架子装置看起来不是很明显。反射的光更是容易和反光膜反射的光混同起来。不仔细看,一般人不是那么容易发现这个架子装置的。 “佳声,那是个斗风水阵法。走,我们从上游绕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酒师父指着北岸对我说。 “好。”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野外很难走,根本就没有路。我们在荆棘丛生的野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还不时被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来的树枝上的刺戳一下,火辣辣地疼。还要被胶东方言称为锅叉子的植物的种子,还有苍耳,沾满全身。走一会儿,就得停下来,一一摘掉。胶鞋里不时灌进泥沙、草种、草屑等,走起路来咯脚,生疼。每走一段路,就要扶着树干,胶下鞋子,倒掉里面的杂物。 “师父,这看风水是个体力活儿呀,要能吃苦,还得有探险精神。” “可不是?每年农历的二三月份,和九十月份,都是看风水的最佳季节。春天,山中杂草没长起来。秋天,杂草枯萎,方便行走,各种蛇虫野兽也很少,能确保人身安全。” 走了快两个小时,才从水库上游绕到北岸。站在一棵大橡树下,我把塑料袋铺在柔软的羊胡子草上,坐下歇息。一边歇息,一边清理鞋里的杂物。清理好鞋子,还把沾在身上的锅叉子、苍耳一一摘掉。 “师父,好好歇会儿吧,你也是满头大汗。” “歇会儿。”说着,酒师父也坐下来,清理鞋子里的杂物,摘掉沾在身上的锅叉子和苍耳。 做完这些,酒师父指着一条极不易辨认的小路说:“你看,这条小路有人走过,而且是很久以前就走过。你看,踩出来的草茬不新鲜,刚踩过的草茬是新鲜的,发亮的。” 顺着酒师父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条很不明显的羊肠小路若隐若现,顺着山势通往果园。 “不坐了,下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说着,酒师父起身,往果园里走去。 我俩小心地进了果园,拨开枝枝丫丫的果树枝,顺着果园边上的小路又往前走了几十步,就见前面不远处堆起了一个长条形的大土堆。土堆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株枯草,看样子是个刚起不久的新坟。坟坐北朝南,前半部分还用砖头垒了坟头。坟前的地面,用红砖铺成大约两平方米的正方形。 土堆上架起一个大铁架,入土很深。我用力晃了晃,丝毫不动。铁架上方朝北的方向是一个炮筒一样的,大约一米长的铁筒子。铁筒子后面是四支铁箭,尖锐的三角箭头、长长的箭杆,像极了古代打仗用的箭。四支箭一支射向东北方,另外两支射向东北偏北偏西的方向,最南面的一支射向西南方,整体上呈现出不规则的角度。 铁筒子和铁箭离地面很高,目测高度大约三米。酒师父围着土堆转了一圈,抬头端详了铁架子一会儿,扶着铁架子说:“佳声你蹲下来,咱俩搭人梯,我看看铁筒子里面是什么?” 我明白酒师父的意思,走上前去,蹲下来,酒师父小心地踩着我的双肩,扶着铁架子站稳,我双腿慢慢用力,站了起来。 虽然看不到,但我能听到酒师父用手拍了拍那个铁筒子,发出“咣咣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空的。紧接着,又传出了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还有摩擦声。 “哎呦,这里面还有炮弹呢,是个铁球,挺沉的。”酒师父说,“你再往右挪几步,我看看这个箭头指向什么方向。” 在酒师父的指挥下,我左右挪动着脚步,酒师父挨个端详起铁箭头所指的方向。 “行了,看清了,把我放下来。” 下到地面,酒师父拍了拍手,朝西南方看了一会儿,用手指着一棵树对我说:“佳声你看,最外面的那只箭头指的是哪个方向。”顺着酒师父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棵树位于村口小桥东侧,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有我烈祖的碑的位置吗? 酒师父转身,指了指水库北岸说:“剩下的三只箭头,一只指向那个坟头,就是坟前有棵高树的那个,另外两只指向偏西一点的坟头,就是那个坟头,前面有个花圈,看清楚了吗…?” “师父,我们过去看看是谁家的坟吧。” 我俩朝茔盘走去,经过仔细辨认,那三支铁箭分别指向于林爷爷的坟,张冶爷爷的坟,还有于有江爷爷的坟。 “这是个大杀四方阵的风水局,是典型的斗风水局。” “还有大炮呢,师父。” “别急,大炮指向那个方向。”顺着酒师父手指的方向,我向更高处望去,只见那个坟头豪华气派,前后左右都栽了龙柏,最令人称奇的是,坟的前面还盖了一个小房子,类似于护林防火的看护房。 “师父,不用看,那是万书记爷爷的坟。如此看来,这个大杀四方阵,针对的人就是万书记和我。还有和我关系非常铁的三个人,村里传说他们仨个要把我推上村支部书记的位置。这么一分析,这个大杀四方阵百分之百是宋福请人布置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扫平他当村支部书记之路上的所有障碍。”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赞成。” “师父,把这个阵破了吧。能不能把炮筒子和铁箭头的方向变一变,统统指向宋福爷爷的坟。” “炮筒子和箭都是焊在铁架子上的,根本转不动。看来,这个铁架子是事先焊接好了的。由此可见,宋福请的人事先勘察好地形地貌,设计好大杀四方阵,找人抬过来,安设在这里的。我敢肯定,这个架子肯定是栽在水泥混凝土里,牢固得很,不信你看。”说完,酒师父用铁铲子,顺着铁架子往下挖。挖了一会儿,就挖到了水泥底座。 “你看看,这不是水泥底座是什么?” “真让你说对了,师父。但也不能任由宋福继续做恶,如果不能把这箭头的方向转变一下,我们在某个方位可以架设一个火箭筒,对准宋福家的祖坟,精准打击,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自有破解之道,你放心,恶人是不会得逞的。” 第75章 斗风水之——石碑上的裂纹 从山上下来,回到家里已经是12点多了,我和酒师父都出了一身大汗。 “师父,今天的天气也真怪,都进入11月份了,眼看着快到小雪节气了,天还这么热。往年的这个时候,气温都降到10度以下了。这倒好,和春天一样,20度上下。师父,你先洗澡,我做饭,洗完澡之后你吃饭,我洗澡。” “好,我浑身都湿透了,正好洗洗。” “我给你找干净衣服。” “不用了,我带的换洗的衣服。” 午饭吃的是馒头,一碟炒白菜,一盘清蒸陆林给的野生虾贻贝。 吃完饭,酒师父困了,睡觉去了。我睡不着,关好门,朝村南走去。中午,大街上的人少。我很快就到了村南头桥边,拨开浓绿的龙柏树枝,下到河坝,站在烈祖的碑前仔细端详。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碑身中间部分,斜着裂开了一道碎纹,裂纹处的石质比较鲜亮,看样子,裂开的时间不长。 我呆呆地站在碑前,心想,烈祖的碑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宋福的魔掌!怎么办?修补一下,还是迁走?不过,这个口子是自然裂开的,还是被人敲打而裂开的呢?如果是由于年久,自然裂开的口子,那可就冤枉宋福了。 正在我发呆的时候,远处传来手扶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是于林开着手扶拖拉机回家了。他把拖拉机停在杏树底下,顺手从车斗里拿出几个南瓜,提着进了屋。 见状,我朝于林家中走去。于林正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手、洗脸。见我进了院儿,连忙打招呼,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示意我进屋。 “忙什么呢,于林?” “这几天忙着割草,准备牛过冬的草料。” “你托人从市果汁厂买几车果渣,晒干了喂牛,牛吃得又少,又上膘,比吃草强多了。” “哦,我一定托人买几车,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用果渣喂牛的。” “南方的大型养殖场早就这么做了,用果渣、甘蔗渣喂牛,牛长得又肥又壮,经济效益很好。” “还是万哥见多识广啊,受教了,受教了。” “怎么样?昨天晚上酒师父助了你一臂之力,感觉效果怎样?” “万哥,可别说,还真有效果!做完之后,那个电话,就是前些天一次夜里响过一次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这次我听清楚了,是美丽的声音,她先是轻轻叫了我一声,接着就轻声哭泣。过了一会儿,就挂了。我清清楚楚听到是美丽的声音,她哭了,肯定是受了罪了。”说着,于林的眼泪下来了。 “别伤心别伤心,这么说效果立竿见影,今晚继续努力,只要有合适的机会,美丽肯定能回到你的身边的。我猜,目前她还是被宋福控制着。” “谢谢万哥,谢谢酒大师,等美丽回来了,我好好请你和酒大师的客。”于林擦了擦眼泪,笑着说。 “于林,我来是想让你帮我想一个事儿,就是这些天,大概这十几天前吧,你有没有发现我烈祖的碑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过,或者有什么怪事发生过?” “怎么回事,万哥?” “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刚才,我路过烈祖的碑,就顺道下去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发现碑正面中间的部分,斜着裂开一道纹,不知道是自己裂开的,还是被人破坏裂开的,你帮我想想。” “这……还真不好说。我想想哈,这些天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嗯,要说异常,倒是有一天晚上,大概是九点多吧,宋福从虎子家出来,开着车往村外走。我知道那个人肯定是宋福,本想拿着铁锨出去打他几下,解解气,又怕一时失手出了人命,就强忍着没出去。听车的声音,宋福开着车走到桥头就停下来了,熄火了。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吧,又重新发动车子走了。我敢肯定,一定是宋福。他的车是皮卡,声音很大,嗡嗡嗡的发动机声音,全镇就他这一辆皮卡,别人都没有。” “宋福?虎子没在家吗?” “虎子那些天到外地卖大姜了,家里就东玲一个人。这个畜牲,流氓成性!”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烈祖的碑很可能就是被宋福用重器敲打而裂纹的。” “肯定是,这个坏东西,无恶不作!” “谢谢你于林,这么晚回来,还没吃饭吧。你忙吧,我走了。” 从于林家里出去,我没回家,直接去了我爹家。 我把情况对我爹我妈简单地说明后,又担忧地说:“我想把碑迁走,不能再安放在河坝上了,太不安全了。” “你迁走了,也是一个残碑。” “那怎么办呢?” “我的意见是咱重新刻碑,在新茔盘找个好地方,重新竖起来。该造坟造坟,该树碑树碑,该有的程序,一项也不能少。” “原来的碑怎么办?” “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吧,既然裂纹了,就不要去动了。这样吧,今晚上我和你三叔,到你几个本家爷爷家里走走,一起合计合计,看我说的对不对。” “好的,爹,我等你的消息。” 第76章 斗风水之——喝酒差点喝出人命来 喝酒能把人喝吐,能把人喝跑,能把人喝伤,还能把人喝得丢了命。喝酒喝死人的事,多半是酒后车祸而亡,或者本身不胜酒力,中毒而亡。我回村定居以来,喝了不下二十次酒,但喝着喝着洒,就差点儿出现人命的事,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就是在于有江家喝酒时遇到的,那个惊心动魄,那个险象环生,那个神级抢救,是我平生第一次经历的,真是开了眼! 那天早上,吃过早饭,酒师父坐在餐桌旁摆弄着手机,不时传来回复消息的振动声。几乎同时,我的手机也不时地传来振动声。我想:师父肯定是在群里和众位师兄师姐互动,我没心思看群里的消息,躺在摇椅上,眯着眼想心事。 到目前,我也算是活了半辈子了。要讲起看风水,都是我给别人看风水,遇到不合理、不合法的风水,都是我给别人调理格局,解难消灾,绝大多数都收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这次,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我家的风水竟然被别人做了手脚,烈祖的碑竟然裂了纹! 从于林的话中分析,那道裂纹十有八九是宋福人为破坏造成的。石碑裂了纹,对我家族运气、运程产生了不良影响,这怎么行?我越想心里越堵得慌。 越想越恼,越想越气。如果宋福此时站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地踢他一脚,或者打他几拳,眼都不眨一下。正想着心事,手机突然响了,拿过来一看,是于有江打过来的。接通电话后,于有江兴冲冲地说:“万哥,按照原计划今天中午到我家吃饭!你没忘吧。” “啊,有江兄弟呀,这个事,我想想,今天应该没啥事儿。行,中午我和酒师父过去。上次给你的玉米酒喝完了吗?” “哪次?哦,我想起来了,在镇上我门市吃饭那次,还没呢。万哥,你们来两个人就行了,不用带酒。” “我有数,你就别客气了,中午见。” “中午见,我这就和于娜收拾收拾,一会儿回村。” “不方便的话,我们到镇上去也行,可别耽误了你店里的生意。” “耽误不了,万哥。我主要是卖海鲜,一般每天上午九点以前就结束了。这次吃饭,我还想请请于林和张冶,陆老板方便的话,也叫上他。” “好啊,客随主便,我听你安排。” 中午,于有江家里非常热闹。炕烧得温热,坐上去非常舒服。酒师父盘腿不便,不坐炕,坐个矮马扎。陆林较胖,肚子能伸出去二里地,和酒师父一样,也坐马扎。 陆林情商很高,能说会道:“还是我和师爷有缘分,陪师爷坐马扎。” 于林说:“拉倒吧你,你两个月不吃饭,肚子饿瘦了,肯定能盘腿坐下来。”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时,酒师父说:“陆林,大门改得怎么样了。” “快了,师爷,过几天你再去我饭店看看,肯定会让你惊喜。” “好啊,改天过去一趟。” “师爷,你先喝茶,我下去看看鱼炖得怎么样了,张冶钓的鱼可真新鲜,下锅时还直蹦嗒。” 不大一会儿,陆林端上一个很大的长方形不锈钢盘子,里面盛着一条做好了的白鲢,看样子有八九斤重,色香味儿俱全,很是诱人。盘子四周放着一锅炖的十几块大骨头,大骨头和鱼之间摆了一圈儿鸡肉块儿。看样子盘子很重,陆林端过来时,有点费力。 众人赶紧收拾桌子上的茶壶、茶杯,给鱼盘腾地方。 我说:“今天中午吃这一个菜就够了,量太大了。” 于林说:“可不是?本来是三个菜,一个鱼,一个炖大骨头,一盘鸡,硬是让陆老板一锅炖了。” 陆林说:“这道菜可就有讲究了,大家都知道,也吃过,鱼和羊肉一起炖,是鱼羊鲜。这鸡和鱼一起炖呀,更鲜!比羊肉炖鱼鲜多了。不信,大家尝尝就知道了。” “喝酒喝酒,这是万总带的酒,是咱村孙振声自己烧的玉米酒,都尝尝,百分之百的纯粮酒,不辣嗓子不上头!”于有江站在地上,给大家挨个儿倒酒。 七钱的酒杯,比较小,我端起酒杯,一口干了杯中酒,只觉得一团柔柔而温暖的液体,带着玉米的鲜香,带着田野的淳朴,慢慢地经喉咙落进肚里,暖暖的很舒服。 “好酒,好酒!”大家都夸酒好。 “鱼更好呢,吃鱼吃鱼,随便哈。”于有江招呼大家吃菜。 陆林炖的鱼可真是一绝,鱼肉不油不腻,自然鲜香。大骨头肉质柔软,筷子一挑骨肉分离,淳淳的猪肉香味扑鼻而来。鸡肉更是鲜得让人欲罢不能。酒没喝几杯,一大盘子菜吃了快一半了。 “喝酒呀,别光顾着吃菜了。”说着,于有江开始倒酒,由于隔酒师父远,他伸直了腰倒酒。倒完酒,正要回身,突然身子就僵硬起来,动弹不得。 于林首先发现于有江不对劲儿,急忙问:“有江哥,你怎么了。” 大家抬头看于有江,这才发现他满脸冒汗,咧着嘴,大气不敢喘,一副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有江。”我担心地问。 “唉哟!唉哟!我的腰怎么突然就不能动了,铁板一样,一动就疼,刺骨地痛,唉哟!唉哟!” 于有江像个雕塑一样,站着一动不动。大家慌了,于林和张冶赶紧下炕,上前扶他。 “轻点儿轻点儿,疼!”于有江满头大汗,白腾腾的汗气直往上冒。陆林也下了地,三个人一起扶着他,坐在沙发上。 “不行不行,坐着更疼,扶我躺下。”三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正在厨房忙活的于娜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拿了个枕头过来,放在沙发上。 酒师父问:“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不能动了呢?是不是抽筋了?” 我连忙说:“可能是抽筋了,再有可能就是肌肉痉挛,按摩一下试试。” 于林试着按了一下于有江的腰。这一按不要紧,于有江痛得更厉害了,爹爹妈妈地喊叫着。 张冶说:“等下,我打电话问问我爹是怎么回事儿?”说完,张冶到外间打电话去了。 不大一会儿,他进屋,对众人说:“我爹在鸡场帮着卸饲料,我爹说送饲料的是东山镇以前干过赤脚医生的人,姓安,此人精通推拿按摩,在市里开了一家按摩店,生意很火。今天来送饲料,是帮他儿子送的,他儿子是专门做饲料生意的,临时有事儿,安医师就顶替他儿子来送饲料,恰好被我爹碰上了。怎么办,是让安大夫过来,还是把有江哥送到鸡场去。” 酒师父说:“我看还是送过去吧,说不定在车上颠一颠,能好些。” 大家万分小心地把于有江抬到陆林的皮卡车斗上,于娜急忙拿来一床被子,垫在车斗里。陆林开着车,慢慢向前行驶,张冶和于林坐在于有江身旁,小心地扶着。 陆林开车离开后,我和于娜回了屋。此时,饭桌前只剩下酒师父和我。我俩没心思继续吃下去,打算回家。于娜此时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着对我说:“这事闹的,有江这是怎么了,害得大家都没心情了。酒大师,万总,你俩吃吧,我过去看看米饭好了没有?” 说着,于娜进了厨房间。我默默地坐着,想着刚才的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正想着,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扑通”的一声闷响,隔着门一看,于娜竟然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我急忙走到厨房,喊了她一声,没有应答。我蹲下身,轻轻摇了她一下,感觉她浑身僵硬,似乎铁板一块。我又试了试她的鼻息,竟然没有了气息! “师父!于娜这是怎么了,好像断气了。” 酒师父下炕,穿好鞋,走过来,看了看于娜,又试了试她的鼻息,也慌了神。 “佳声,照着我的样子,你拍那只胳膊,我拍这只胳膊,使劲拍!” 酒师父抬起于娜的左胳膊,把小臂弯起来,在胳膊肘内侧使劲地拍打。我照着样子,使劲地拍打她的右胳膊肘。 拍打了足足两分钟,也不见于娜苏醒过来。酒师父脸上冒汗了,瞪大眼睛,惶恐地看着于娜。忽然,酒师父喊:“佳声,用食指关节使劲顶虎口下面,照我的样子做,使劲项!”说着,抬起于娜的左手,在手掌虎口内侧的位置,用右手食指关节反复用力顶压。我学着师父的样子,用力顶压。 过了足足三分钟,于娜还是没有动静。酒师父大声喊:“拿擀面杖,或者铅笔杆儿,筷子也行,使劲压!“ 我急忙找来两根筷子,递给酒师父一根,用筷子的粗头,使劲地按压刚才的部位。 按压了二十几下,于娜突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醒了,师父,她醒了!” “继续拍打胳膊肘儿,不按了!” 我俩开始用力拍打于娜的两个胳膊肘儿。拍了足足三分钟,于娜痛得受不了了,极力甩着胳膊,不让我俩拍打。她的呼吸声也有了,但略显沉重。 “好了佳声,醒过来了,把她扶到炕上。” 于娜苏醒过来,脸上慢慢有了血色。我和酒师父用力搀扶着她,她努力配合着,竟然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炕边,坐了下来。我拿来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脖子下面。我俩小心地扶着她躺下,于娜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看样子恢复得挺好。 ”刚才吓我一大跳,你这是怎么了?”我问于娜。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就躺在地上。”这时,于娜坐了起来。 “吓死我了,幸亏酒师父有经验,如果是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和酒大师哈。” 这时,酒师父指着门框上的电子钟问:“这个钟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挂的?” 于娜抬头看了看电子钟,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是有江挂的,我问问他吧。”说着上,要下炕打电话。 我连忙说:“你歇着吧,我和酒师父上鸡场看看,他这会儿应该能活动了吧。”说着,我和酒师父穿鞋下炕。 “要是好了的话,早点回来吃饭吧,还有好几个菜没上呢。”于娜很不好意思地说。 在张冶鸡场,于有江趴在折叠床上,浑身绵软,像是被抽了筋儿一样。 安医师正在给于有江按摩腰部和背部,手法纯熟,刚柔并济。安医师足足按摩了一刻钟,汗水顺着下巴直往下滴。终于结束了,他站直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副非常放松、享受的样子。安医师站着休息了一会儿。过了会儿,他的两只手掌弓起,使劲地拍打于有江的背部,节奏感很强,力道刚好。大约五分钟之后,他又站直身子,歇了口气儿,对于有江说:“你自己试试,看看能不能转过身来?” 于有江刚开始不相信自己能翻过身,他呲牙咧嘴,倒吸着凉气,两手撑着床板,慢慢地转身。令他意想不到的事,他的腰部背部都能用上力了,也不像刚才那样钻心地疼了。慢慢地,他转过身平躺在折叠床上,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再用力,看看能不能坐起来?你肯定能的,我相信,慢慢用力。 ”安医师轻轻地扶着他的肩膀,鼓励他。于有江双手撑着床板,慢慢用力,竟然能坐起起来了。 “我说嘛,你能坐起来的,我可是一点也没有帮你用力啊。我看这样吧,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明天再到市里我的诊所去一趟,我再给你好好推拿一下。我保证,用不了一个周,你就能恢复得和以前一样了。”说完,安医师对张山说:“老伙计,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待了。” 张山赶紧把安医师送出来。临上车时,张山往副驾驶上扔了一只火鸡。安医师高低不要,张山连忙按住他的手说:“一点小意思,不嫌弃就行,路上慢慢开啊老安,等有空了,我到市里去看你,咱俩好好喝一壶。 “跟我还这么客气,我走了,请回吧。” “路上慢点儿。” 送走了安医师,张山对屋里喊:“酒大师,万总,我回家了,你们忙着吧!”说着,转身离开了养殖场。 第77章 斗风水之——巧破大杀四方阵 张冶养殖场的客厅,成了我们研究如何破解大杀四方阵的“作战研究室”。 送走安医师后,我关切地问于有江:“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江?” “挺好,能用上力了,腰也敢动弹了。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怎么给你倒着倒着酒,身子就突然动不了了呢?那叫一个疼啊,钻心的疼,浑身铁板一块,一点也不敢动。唉,最近烦心事还真不少,我这是得罪了哪方大神呢?哪柱香没烧到啊?才受这份罪。” 张冶说:“我最近也觉得哪里不对劲,神神叨叨的。” 我说:“看来,最近大家过得都不是很如意呀。有江,有个事得告诉你,刚才你被送过来后,你老婆突然就晕倒了……” “晕倒了?究竟怎么回事,万哥?”不等我说完,于有江打断我的话,焦急地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晕倒之后,幸亏师父有绝招,才把她救过来了。还是她和酒师父有缘,才化险为夷,要不是师父在场,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这时,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酒师父。酒师父谦虚地一笑,说:“用的是民间的急救招式,一会儿教给你们,都能学会。” “谢谢酒大师,”于有江感激地说,“于娜现在怎么样了,万哥?” “没事了,我和酒师父来的时候好好的,还嘱咐我们回去继续吃菜呢。有江,有个事儿问你一下,就是你炕间门框上的电子挂钟,是什么时候安上去的,是你自己安上去的吗?” 于有江仔细想了想说:“好几个月了,有一次宋福到我家作客,他说挂在那个地方,看时间方便。怎么,这是个不好的风水局?” “可不是嘛,钟挂在门框上,时间长了,家人易头痛,易晕倒,严重者休克。刚才,于娜就属于休克。” “这么厉害呀!看来宋福早就对我下手了。怎么办呢,万哥,怎么破这种坏风水呢?” “很简单,你把钟拿下来,找个合适的地方挂上去就行了,不挂门框上就行。” “好,我回家后马上摘下来,挂在别处。” 这时,酒师父看了我一眼说:“佳声,你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一说吧!” 听完我的讲述,大伙儿义愤填膺,愤愤地骂宋福是个丧尽天良的人! 于林耐不住性子,气愤地说:“我准知道,宋福这个王八蛋不是什么好鸟儿!万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现在就去把那个什么大杀四方阵推倒算了,免得再害人!” 于林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我连忙拉住了他,大声说:“这么莽撞可不了,得想个万全的办法,才能破掉宋福的大杀四方阵。” 张冶对于林说:“这一招我不太赞成,你推倒了,宋福不用进果园,从远处一看就知道了。在他当上村书记以前,肯定会想出更多的坏点子对付我们。万哥,说到竞选村党支部书记,我们倒是希望你能当选。万一让宋福这种恶人得逞,咱村啊,就再无宁日喽。” 于林说:“我赞成张冶的话,万一宋福当上书记了,看谁不顺眼,就请邪恶风水师布阵,陷害人家,那咱村还有好日子过吗?现在来看,咱村唯一能和宋福抗衡,能斗得过宋福的,只有万哥你了。我坚决支持万哥竞选村党支部书记。” 我说:“要说竞选村党支部书记,不是我的本意。退一步说,即使宋福被选上了,他出坏点子的话,咱见招拆招就行了,还怕了他?” 于有江说:“这个问题,村民心中都有一杆秤,等选举的时候,谁当选谁不当选,就水落石出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大杀四方阵的问题。要不我们找个铁锯把它的铁框子锯断,再用电焊焊上,这样方向就改变了,从外表还看不出来。” 陆林想了想说:“我看这个办法也不妥,一是没有电,二是你就是把它锯断了,箭头和大炮还是指向别人家的祖坟。我们不愿意自己受伤害,更不愿意别人也受伤害。这一改,我们是安全了,别人家呢?” “真看不出来啊,陆林还挺有想法和思路的。”我笑着说,转身问酒师父,“师父,我记得以前你教我们化解兽头煞,简单粗暴,最有效!就是找一个风月黑风高的夜晚,用长竹杆把兽头捅掉就完事了。天亮后,即使主人家发现了,还以为是夜里被大风刮掉的呢。可是,现在这个办法用在我们身上就不灵了。到底怎么办,既破了大杀四方阵,还不被人发现呢,师父?” 陆林说:“是啊师爷,既改变了炮筒子和箭头的方向,又不被发现,这才是两全其美的破解之道。” 张冶说:“是啊,我们总不能再架个导弹,或者是火箭,跟他对轰吧?” 酒师父不说话,抬头看了看窗外,过了好长一会儿才回过头来,慢慢的说:“我自有好办法,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你们去准备一个管钳,要大的,结实耐用的。择日不如撞日,于有江在家看门儿,今天晚上我们就行动,破了狗日的大杀四方阵!现在,陆林下山准备管钳,其他人哪也别去了,就呆在这里。天傍黑的时候,我和佳声先上山,等到六点多钟的时候,你们仨个扛着管钳再上山。哎,忘了一件事,不知道陆林饭店里忙不忙,忙得话,你就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我没事,这么重大的军事行动,我哪能落下啊?饭店里有美丽照应着,能应付过来。” 傍晚时分,钓鱼的村民开始收拾渔具回家了。入冬了,大多数鱼开始冬眠了,即使把鱼饵送到它们嘴边,它们也不会咬钩儿。只有鲫鱼咬钩儿,能钓上来。钓鱼佬们收拾渔具,回家熬鲫鱼汤喝了。到山上砍柴的,也背着柴草往家赶。 趁着人们忙碌的时候,我和师父悄悄地走出了养殖场,沿着山间小路,悄悄地朝新茔盘快步走去。由于近,一会儿就来到了果园里。此时,西天最后的一抹霞光正在渐渐地消散。 趁着朦胧的天光,像上一次一样,搭好人梯,酒师父站在我双肩上,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罗盘,比量着炮筒子的坐向和朝向,定位。然后指挥着我转动身体,准确地测量了另外四支箭头所指的坐向和朝向,也定了位。 不大一会儿,酒师父轻声说:“好了,佳声,放我下来。” 我一边轻轻地拍拍手,一边问:“师父,测量好大杀四方阵的朝向,下一步怎么改?朝向哪里?”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先不说,你慢慢想。” 我不知道酒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在脑子里飞快地思索,怎样改变炮筒子和箭头的朝向,才能达到最好的化解效果。 夜色降临,我和酒师父蹲在果园的一个低洼处,一边看着山下村里的万家灯火,一边等待着陆林他们。 我掏出手机一看,傍晚五点半了,再等半个小时左右,他们仨个就来了。趁此时机,我和酒师父闲聊起来。 “师父,这些天我看你处理问题时,用的不仅仅是一宅断的东西,更多的是一宅断之外的,与道家有关的东西。” “对呀,道教是土生土长的宗教,崇拜多神,追求修己、济世人。不仅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而且对现代人类的生活也非常的有意义。道的内容极其复杂,上自老庄的高尚思想,下至房中术,都可以用这个名词来包括它们,可分为思想方面和道与宗教方面的道。思想方面的道为道家,宗教方面的道为道教。道教包括方术、符谶在里面。道家,主要讲饮食、易、阴阳五行的玄理。道家的思想可以看为中国民族伟大的产物。到了清代,皇室尊崇藏传佛教,对道教采取严厉限制的方针,道教更加衰落,活动主要在民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道教亦受到帝国主义的压迫和西方思想的冲击。道教组织松散,各地联系和团结不够紧密。但仍有一批道士潜心修炼,着书立说,课徒传戒,使道教法脉得以延续。抗日战争时期,很多道士直接投入战场,为新中国的成立付出了热血和生命,做出了突出的贡献。新中国成立后,道教界配合上地改革,开展了宗教制度民主改革运动。经过民主改革,中国道教徒加强了联系和团结,在沈阳太清宫方丈岳崇岱道长的倡仪和政府的支持下,一九五七年四月在北京召开了道教界第一次全国代表会议,成立了中国道教协会,由岳崇岱任第一届理事会会长,道教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 “其实,道家的许多理论,用现代科学加以研究,证明不是迷信,而是科学。可以说,道家的内容,已经在中华民族的每个儿女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融入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在现在的这个时代,我们更应该弘扬道家文化。昨天的那个黄安生,他的家族就是研究混元地理的,混元地理说到底还是道家的东西。虽然黄安生家盗用了一宅断的东西,只要人家认错,并加以改正,对他们,我们就应该以礼相待。大家都是道家一分子嘛,是一家人。”” “你说得对,师父,如果黄安生愿意和长山交朋友,共同发展,共同进步,倒是不错的结局。” “嗯,但愿吧。你听,是不是他们上来了?” 我侧耳一听,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踩在杂草上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几个黑影朝这边走来。 “师父——”传来低低的呼喊声。 “我在这儿呢。”我听出是陆林的声音,“小心点儿。” 黑影靠近,果然是陆林他们。 “管钳拿来了吗?”酒师父问。 陆林回答:“拿来了,我还找人把钳子把儿焊上一截铁管,加长了。” 张冶上前一步说:“我怕不够用,还带了根铁锹,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酒师父说:“太好了,肯定能用得上。一会儿,你们搭两个人梯,听我的指挥,用管钳和铁锹把炮筒子和箭头的方向,按我说的扭转过去就行了。” 我和于林搭了架人梯,陆林和张冶搭了架人梯,于林拿着管钳,张冶拿着铁锹,在酒师父的指点下,先对炮台筒子下了手,努力把炮筒子转到酒师父指定的方向。 我们干得正起劲儿,忽然,从水库管理所的方向射过来一道巨大、明亮的光柱! 这是水库管理所夜间巡逻用的探照灯射过来的光,光柱渐渐地朝我们移过来。 “跳,找地方藏起来!”酒师父低声命令道。于林一弯腰,扶着我的肩头,稳稳地落了地,张冶也顺利地落了地。我们迅速弯腰,向土堆后面挪去。紧接着,光柱射了过来,晃得睁不开眼。我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光柱扫过,才敢抬头。 光柱又在水库其它地方扫了几下,就熄灭了。于林正要起身,被酒师父按住了:“别着急,再等等。” 张冶恨恨地说:“他妈的,看来街面上传说的是真的。” “传说什么了?”我问。 “都说拾裤头和宋福合伙承包了水库,每年卖鱼的钱他俩二一添作五,平分。我说呢,水库管理所怎么会对这个阵这么用心,每天晚上还用探照灯照几下,原来宋福也怕有人破坏他的阵呀!哼,这个王八蛋做梦也没想到,他今天遇到了酒大师。” 于林说:“这么说,村里把有江哥的承包款退了回去,原来是宋福在背后捣鬼!” 张冶说:“可以这么理解。拾裤头和宋福合作,宋福给了拾裤头好处,拾裤头也替宋福卖力,每天晚上安排值班的用探照灯扫几下。这两个人,狼狈为奸。” “等等,你刚才说拾裤头,拾裤头是谁呀?” “万哥,拾裤头是十二里铺水库管理所的头的简称,简称拾裤头。” “哈哈哈。”大家低声笑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酒师父说:“值班的可能回值班室看电视了吧,我们继续。” 在酒师父的几番指挥下,于林和张冶用了半个小时,才把炮筒子和铁箭头,扭转到酒师父所定的方向。 在夜幕的掩护下,我们一行人平安地回到了养殖场。又坐了一会儿,为了不引人耳目,我的车留在了养殖场,陆林开车把于有江、酒师父和我,送到村里后,连夜返回镇上了。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心里反复在想,酒师父到底把方向调到了什么位置,才不动声色地破了大杀四方阵呢? 分金差一线,富贵不相见。 这一线,到底是哪一线呢? 第78章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初冬,天亮得晚。 早晨6点,天刚蒙蒙亮。农村真是宝地啊,热乎的土炕一烧,做的梦都是甜的、香的,天天自然醒。我觉得,最大的养生就是睡觉了。觉睡好了,全身深度放松了,不但血管疏通了,任督二脉也疏通了,比打坐都好。重要的是,精神彻底放松了,精神压力没有了,精神世界与天地融合了,与万物为一了,还争什么权利,夺什么富贵,内耗无限趋近于零,精气神的消耗趋近于零,不就是仙人了吗?怪不得钱杰一门心思地想,退休后回村做个地地道道的农妇,奥秘全在此啊。哎,不知道她现在还是不是像以前一样,天天工作狂。哎,我老婆呀,凡事太较真了。 我正在浮想联翩之时,睡在隔壁的酒师父突然慢悠悠地说:“佳声,我在你这里住快一个周了吧?” “算上今天,正好一个周。” “我今天想走了,回家看看。” “怎么,师父,我哪里做得不妥吗?怎么住得好好的,就突然想走了呢?” “你做得十分周到,没有什么不妥。是这么回事,刚才我打开手机,看到我战友给我发微信了,说今天要来接我,到他那里一叙。我寻思着,在他那里聚完之后,就坐动车回去。在你这里住的时间不短了,不好再麻烦你了。” “师父你能来住,就是瞧得起我了,哪里谈得上麻烦呢?你战友,就是阳光宾馆的战总吧?” “对,战鹏。当年在部队的时候,我俩都是汽车兵,是铁哥们,说话也好,办事也好,交友也好,总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其实,师父,你去战总那里,聚完之后,可以再回来住几天嘛,怕什么。” “哎,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家里也有一大堆事呢,离开时间长了,总归不太好。” “你这么说,就随你愿吧,师父……”我心里想的还是大杀四方阵的分金问题,想问又开不了口。”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和陆林,还有长山,有时间就聚在一起,开学术研讨会吧,专门研究一宅断,哈哈。”酒师父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 “好的,师父。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吧。” “不用,老战今天上午到马家镇办事,返回的时候顺道来接我,就不用你送了。” “那样也好,师父,没有好东西送你,就送给一斤红茶、一斤绿茶吧,我村孙振声的茶,味道挺好,还是有机茶。” “这就见外了不是,进了一宅门,就是一家人。” 送走酒师父后,突然觉得屋里一下子空了许多,很是不适。中午草草地吃了饭,想趁人少的时机,去看看大杀四方阵是如何被破掉的。 我穿好胶鞋,拿来一个鸡皮袋子,把罗盘放在鸡皮袋子里,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拣山货的农民的样子。刚上到水库大坝,就遇到一个从山上下来的村民,远远地喊:“大侄子,大晌午的不在家歇着,又上山拣黄松菇吗?” 我抬头,朝喊声的方向招招手,答应了一声,低头沿着水库南岸往东走。 人怕出名猪怕,这是至理名言。如果我回村不搞那么大的动静,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土鳖财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做农民,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儿了。村民见了我,看一眼,说句话就走,相安无事。这倒好,一出门,凡是遇见的村民都把我当盘菜,七大姑八大姨的,东家长西家短的,嘘寒问暖的。就连上个山随便玩玩,都要被关注到,这以后还怎么出门? 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我低头只顾走,一会儿就走出一里地。站在一个低洼处,我看向北岸的果园,大杀四方阵依然矗立着,依旧闪着寒光,只是感觉不到还能往外散发着隐隐寒气了。 沿着上次走过的路,我绕过水库上游,向小果园走去。好在上次踩过,这次走得就顺利些。不一会儿,就到了果园。此时,正值中午,山上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 蹲在土堆旁,我仔细地打量着炮台筒子的方向,也没在很大的改动呀。凭记忆,感觉往右,也就是往东偏了一点儿,指向一棵大树。四个箭头或向左或向右,或向上或向下,都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有的指向天空,有的指向洼地。指向村里我烈祖的碑的那个箭头,明显地指向了偏左的水沟里。 难道?偏离原来的方向,就能化解掉大杀四方阵?就这么简单? 没这么简单吧?我心里疑惑重重。 躲在一个低洼处,我打量着大杀四方阵,感觉着其中气场的变化。只觉得它似乎没有以前那样让人感觉寒冷了,头皮也不发麻了,但心里还是有点堵。 我悄悄地从鸡皮袋子里拿出罗盘,找好水平位置,反复测量炮筒子的方位。由于隔得远,每次测量结果都不一样。怕被水库管理所的人发现,我不能起身,到处走动,以便调整测量角度。更不能从炮筒子上拉下来一条细红绳,让炮筒子的朝向与绳子的方向保持重合,只要测量一下绳子的度数就行了。我只能蹲在隐蔽角落里,用眼的余光,画出罗盘与炮台筒子之间的直线,在给罗盘定好水平位置的基础上,不断调整罗盘,读出刻度。经过十几次的测量,刻度值渐渐地向67.5度靠拢。 用同样的方法,我测量好了四支箭头所指的方向,分别是112.5度,135度,157.5度,202.5度。 此时,我感觉两腿有点酸麻。我看了看时间,此时快下午两点半了。粗略一算,我蹲着测量了一个多小时了,难怪两腿发麻。 找了个草皮厚的地方,斜躺着休息。我咬着一截儿硬硬的草茎,一边盯着碧蓝的天空,一边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五组数字的含义。 酒师父调整的方向有什么奥秘呢?我被这五组数字难住了。 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一道电光石火闪过!一下子明白了,这五组数字,不是大空亡的度数,就是小空亡的度数。其中,炮筒子指的是大空亡的方向,四支箭头中,从左数第二支指的也是大空亡的方向,另外三支都是指向小空亡的方向。 炮筒子?67.5度?大空亡?什么意思呢? 放空炮!!! 我一下子明白了,酒师父调整的方向不是大空亡,就是小空亡,就是要让邪念,或者破坏力指向空亡的方向,从而彻底化解掉大杀四方阵的凶力!让它有邪劲儿没地方使! 高,实在是高! 第79章 连死五人的宅子长啥样儿 破解了酒师父破解大杀四方阵的秘密后,我高兴得从草窠里一跃而起!北风吹在脸上,没有丝毫寒意。下午的阳光斜照过来,暖如春阳。 回头再看所谓的大杀四方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都能感觉得到它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点瑟瑟发抖了。而且,直觉告诉我,这个土堆仅仅是个土堆而已,从外面看像是坟的样子,里面肯定什么也没有!想到这里,我恨不得找个镢头,把这个土堆扒个稀巴烂! 高兴之余,我挺直腰杆,迈着骄傲的步伐往家里走去。当我看到水库管理所院子里飘扬的五星红旗时,顿时警觉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依然大踏步地朝山下走去。 路经张冶的养殖场时,我朝里面喊:“张冶,鸡长得不错呀!”等了好久也听不到张冶的应答声,我猜他可能有别的事,办事去了。经过于林的牛场时,我照样远远地喊了一声,也没有应答声。不知什么时候,于林的德牧跑了过来,站在小路一旁,一边朝我摇尾巴,一边警惕地看着我。 看样子于林也不在,我继续往山下走去。 经过老村委大院时,遇到了李德强。 “李委员,到老村委看看呀?” “有啥好看的。万总,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吃完午饭,我到你家里找你,见锁了门。我猜你一定又是逛山景去了,打电话问于林和张冶,都说没注意你上没上山。我寻思着在这里等等,兴许能等到你,想不到还真让我等到了。”说完,李德强呵呵一笑。 “找我有事儿呀?” “嗯,有事儿……” “你看看,乡里乡亲的,只要我能帮上忙,有啥事儿尽管说就是了。” 李德强嗫嚅着说:“前些日子,大约一个多月前,有一次宋乐和我一起到市里送货,在车上我对他说,让他捎个话给你,你哪天方便到我家看看。这不,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宋乐把话捎到了,还是你忘了,我就找过来了……” “哦,宋乐没跟我说。” “这个乐子,我还再三嘱咐他呢。” “师不顺路的道理,宋乐还是懂一些的。” “那是那是,万总,我今天特意邀请你到我家一坐,请吧。” “就是看看房子吧。” “对对对,主要是看看房子,哪里需要改,怎么改?” “家里最近不顺,还是别的原因?” “还是请万总过去看看吧。” 我知道这是李德强在邀请我,也是在考我。一方面,他家里确实出过不测事件,但他不便说。另一方面,他还不知道酒师父此刻已经离开了十二里铺村,本想请酒师父去看,又觉得我的面子上不好看,人情世故这一关不好过。 揣摩清楚李德强的内心后,我反倒释然了,去就去吧。 李德强和我一前一后,朝村子西北角走去。万胜云的纸箱厂在村北,一条大路直通过去,隔村子也近。李德强的纸箱厂在村子西北角,离开村子有一段距离,偏僻了点儿。 一开始,我以为李德强要看他的纸箱厂,因为他平时就住在纸箱厂,没多想,就直奔纸箱厂而去。想不到在一条岔路口儿,李德强却往村里走去,我只得跟在他身后,朝村里走去。 李德强的家在村子西北角,往北,往西再没有人家了。他的房子从外面看去挺气派,二层楼,南北长约二十米左右,东西长约十四五米。 横长之宅不旺财。他的房子从外表看,南北长,东西短,应该是旺财的。 他家走东南门,一进门是个宽大的过道,进到院子里,四周一打量,过道西面是两个房间,这两个房间,加上过道,是并排的三间房,中间的一间是放杂物的,西南角的一间是个卧室,与杂物间有门相通。西南角那间卧室往北,是相连接的另一个卧室,不过,这个卧室的门是通往院子的。过道是个独立的房间,过道往北三米左右,是东厢房,西开门,通向院子。与东厢房相对的是西厢房。西厢房与南面并排的两个卧室不相接,中间隔着一米多宽的距离。东西厢房都与主房相接。从院子看,这个宅子没留风道,居住久了,家人易患三高,严重者患癌症。走进正房,东面是个较小的卧室,西面是个横长的宽大客厅。客往北,是并排的四个房间,东面两间,都开门,通向客厅,最西边一间是个通往二楼的楼梯间,楼梯间东面的房间,除了开了一个通往客厅的门之外,还在北侧开了一个后门。出了这个后门不远,就是一条通往纸箱厂的硬化路。 “你家这么多卧室,是个大家庭啊。” “是啊,前前后后十几口人……”李德强话没说完就停下了,似有隐情。 我指着楼梯间东面的房间的后门问:“这个后门开多久了?” “不知道,几十年了吧。有了这个后门,我到纸箱厂方便多了,不用绕路。” “东厢房是干什么用的?” “是个厨房。” “噢——你家过日子嘛,挺旺财的,日子过得很好,在村里数得着。” “对,我家这些年在花钱上,倒是没有多大困难。” “我就直说吧,说得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多担待着点儿吧。你家死过人,不止一两个,男的女的都有。如果不改正的话,你往后就要多加小心了。” 我刚说完,只见李德强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冰霜一般,冰冷冰冷的。眼睛瞪得溜圆,半天没反应过来。 足足过了两分钟,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带着哽咽的哭腔说:“万总,万大师,你大人大量,以前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快想个招儿,救救我吧——”说完,他竟然哭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我,我,李会计,李委员,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比我师父差远了,说得不一定对啊,你别往心里去,不要这么伤心了。” 这一说不要紧,刚说完,李德强哭得更厉害了,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李会计,我说得不对哈,一点也不对,你可别哭了。” “万大师,你说得一点儿也不假,你可要救我呀——” 任凭我怎么劝,李德强就是一个字:哭! “李会计,刚才我看得不对,说得也不对,你千万别多想啊。说实话,我师父今天早晨到市里办事了,办完事就走了。这样吧,我打电话联系一下,如果还没走的话,咱俩把他接回来,让我师父再仔细看看,行不行?” 李德强点头如捣蒜。 我赶忙给酒师父打电话,还好,酒师父乘坐的是晚上九点的动车,现在还在战鹏那里闲聊。 李德强得知消息后,发动汽车,拉着我,一溜烟儿地往市里急驶而去。 第80章 有一种设计风格叫很方便 李德强这一哭,让我后怕。 还好,他只是哭哭而已,如果换成是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的,听了这个结论之后,说不定就上吊了呢,或者是喝农药。从这件事上,我得到一个启发,说结论时,既要说得准确,又要说得委婉,让对方能接受结论,还要接受破解方案。 一个五六十岁的,经历过世事沧桑的,担任过村干部的魁梧男人,听了我说的几句断语后,竟然哭了,场面有点滑稽。 为了安慰李德强,我打电话告诉酒师父,我这里有点急事,需要他过来一趟。还有,赶紧把动车票退了,在这里住上几天再走。 酒师父是下午五点多,被李德强和我接回村的。一过村口的石桥,李德强开车直奔他家。 一下车,我望向他家西北方,只觉得暮色霭霭中,西北方向隐隐有一股黑气冲天而起。再定睛一看,那团黑气竟然消失了。当我收回目光陪酒师父往屋里走时,眼角的余光扫过时,又发现一股黑气冲天而起,再看时,竟然又消失了。 如此三番。 “酒大师,里边请。”李德强把酒师父当成了救星,往屋里让。 李德强的老婆章悦早早地泡好茶,酒师父一进门,就端过来一杯茶,递给酒师父。 酒师父接了茶,朝她点点头,然后环顾四周。酒师父没说话,朝屋里走去,李德强走在前面,挨个房间作介绍。 看房子的整个过程,酒师父没说一句话。酒师父越是不说话,李德强的表情越是僵硬、冰冷。 看完房子后,李德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把我俩请到炕上:“酒大师、万大师,炕上暖和,炕上坐吧。” 章悦拿来一张炕桌,摆上茶壶、茶杯,拿来一盘苹果、一盘炒大花生,把炕桌布置得满满当当。 章悦说:“两位大师,请喝茶,我去准备晚饭,今晚在这吃晚饭。” “把蛤虫拿出来,先炸一盘。还有大头晃、松狗蛹,都炸一盘。” “李会计,你不用破费了,这么名贵的菜你留着招待重要客人吧,酒师父和我吃炒大白菜就行,大白菜炖猪头肉粉条也挺好的,再烀个地瓜、芋头,就够了。” “两位大师就是最最重要的客人,可不能慢待了。酒大师,我的房子,没,没问题吧……” 酒师父喝了一口茶,徐徐道:“这栋房子你住多久了?” “我住的话,有十来年了。我之前,人家住过二十多年了。” “人家?你不是原来的房主?” “酒大师,说实话,我是这栋房子的……称得上是上门女婿吧。” “哦,是这么回事儿啊,我明白了。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敢断你这个宅子以前的宅主有一方有凶灾,不是重伤就是有性命之忧。” “是啊,以前的男宅主去世了,去世后不几年他的两个儿子也去世了。先是二儿子去世,再就是大儿子去世了。一个是出车祸死的,脑浆流了一地,可惨了。另一个是肺癌死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家原来的男主人是患头部疾病去世的。” “对对对,太对了,突发性脑溢血,送到医院后不到两个小时,没抢救过来,死了。” “这么严重啊,一连三条人命!这家的男主人是不是在弟兄中排行老二或者是老四,或者说在弟兄中的排行是双数,对不对?” 李德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酒师父的话。 “哦,那可能是我断错了。这家的女主人,后来也去世了,对不对?” “酒大师,你断的一点也没错,这家原来的男主人弟兄五个,他排行老二。男主人和他的两个儿子去世之后,又过了七八年,女主人也去世了。” “女主人?刚才,不是你老婆?”听到这里,我疑惑重重,问李德强。 “哎,我就直说了吧,对两位大师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这栋房子原来的主人是我二哥,我是老三,我二哥比我大两岁。我二嫂生了三男一女四胞胎。有一年的一天夜里,我二哥突然就昏过去,我二嫂急了,打电话给张山。张山来了,见我二哥依然昏迷不醒,急忙联系市医院,救护车把我二哥接到市医院,不到两个小时,没抢救过来,去世了。医院给的说话是突发性急性脑溢血,很难抢救的一种病。我二哥去世两年多,先是我二侄子突发车祸,脑浆流了一地,当场断气。又过了一年,我大侄子肺癌晚期,唉!前后不到一年,就死了。原本好好的生活,丈夫没了,三男一女四个孩子,没了两个,我二嫂一个人拉着一儿一女生活。那日子,简直没法儿过。我属于晚婚,直到三十好几了也没讨到老婆。那时,有热心的亲戚朋友就极力撮合我和二嫂,房产归我,但我要承担抚养两个孩子的义务。我和二嫂结合后,在原来房子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层,普通的平房变成了二层小楼。一年后,我二嫂生了个男孩,今年17了,在市里上高中。就在前年,我二嫂突发脑部疾病,没抢救过来,去世了。酒大师,万大师,你们说说,是我的命苦还是房子不好,前前后后,四条人命啊。现在,我都不敢在这里住了,在纸箱厂收拾了三间房子,全年基本都住在纸箱厂。” “你现在的老婆……”我问。 “我现在的老婆叫章悦,是云南人。章悦嫁过来的时候,是个正经人家的闺女,就因为喜欢咱这里的气候和物产,媒人找到我,嫁了过来。” “几年了?” “今年是第二年。” “你俩有孩子吗?” “章悦说她岁数小,等我小儿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再要孩子,我就依了她。” “章美丽是她亲侄女吧。” “亲侄女,一点不假。章美丽比章悦小1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章美丽见姑姑嫁过来,就托她姑姑给介绍对象,也要嫁过来,和她姑姑作伴。章悦选来选去,就选了于林。嗨!如今,美丽被宋福这个千刀万剐的骗了,这事弄的,没有一样让人顺心的,嗨——”说罢,李德强直摇头。 “按理说,你是宋福的小舅,他对你,对章美丽不至于这样啊。” “畜生啊,我这个外甥就是个畜生!在办公室里,对我说话,像是对陌生人的态度一样。按理说,他和于林能论上亲戚关系,可是,对章美丽照样下手。你说说,万总,不是畜生是什么?一点人味儿没有!” 酒师父咳嗽了一下说:“我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了。李会计,你这个房子如果不住人的话,就这么着吧。如果要住人,必须得改,否则你也自身难保。” “以后肯定要住人的,我总不能在纸箱厂住一辈子吧。我二哥的一儿一女,加上我儿子,就是三个孩子了。以后,我和章悦再生一个的话,就是四个孩子了。正好,我家上下两层,有的是房间给孩子们住。” “哈哈,李会计,你是十二里铺最富有的人呐。四个孩子啊,是你最大的财富!”我说。 李德强听了我的话,高兴得咧嘴笑了,像个孩子,似乎看到了希望。旋即,拉下脸急迫地问:“两位大师,你们千万千万帮帮我,把房子弄好,我可再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前前后后二十年不到,连死四个人,太可怕了,呜呜呜——” 说完,李德强又哭了。我最受不了他哭,见他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借口上厕所,暂时离开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酒师父和李德强站在楼梯间说话。 酒师父说:“条件允许的话,你把楼梯全部铺上不锈钢板,不锈铁板也可以,扶手最好也换成不锈钢的,铁的也行。再在拐角处摆一个老虎,一个兔子,都要是金属材质的。” “好,这个完全能办到。” “至于这个房间,你把后门堵上就行了。记住,是彻底堵上,门框子扒了,砌墙,留窗。不是用锁锁上了,不常走这个门那么简单。” “堵上后门就行了,不用采取别的措施了?” “对,很简单的事儿,堵上后门就行了。当初,你二哥为什么要开这个后门呢?” “我二哥图的是到后院儿拿东西方便。我家后面再没有人家了,我二哥图个方便,就套了个围墙,农具、烧草、粮仓等等,都放在后院里,为了方便进出,就开了这个门。”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别小看了这个门儿,它犯了阳宅的大忌。开了这个门,生活上方便是方便了,但对家人的健康,还有生命安全构成了极大极大的伤害。就是因为开了这个方便之门,才导致你二哥一家四口先后去世,血的教训,生命的代价啊!” “酒大师,谢谢你的指点,我一定一定把这个门堵上,明天马上动手,一天也不等!” “佳声,这个宅式你要牢记。我以前看过类似的一个宅子,那个宅子犯的弊病和这个宅子一样一样的,不但死人,而且是连死五人,大凶之宅!” “师父,为什么同一个方位的弊病,男宅主死了之后,儿子死,儿子死了之后,老婆死呢?” “跳宫!” “跳宫?什么是跳宫?怎么跳?”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品,你细品。” 第81章 吸天地精华大法门 李德强的答谢宴会是在富源饭店举行的。宴会上,李德强说了心里话,也道出了大部分村民的共同心声。 第二天上午,不到十点,李德强就到我家了。先是对酒师父和我千恩万谢一番,接着就说中午到富源饭店吃饭。 酒师父说:“佳声的乡亲,就是我的乡亲,不用吃饭呀。” 李德强说:“那哪成啊,酒大师?压在我心头多年的一块巨石,被你三下两下就搬掉了,我不表示一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酒师父不答应,李德强就不走,坐在我家里,一直等到十一点多。 “师父,李会计也是一番好意,要不我们就去吧。再者,看看门改得怎样了。”我在一旁小声说。 酒师父沉吟了一下,说:“行,走吧!” 十二里的车程,一脚油门就到了。 下了车,我朝大门看去,大门正上方挂了一个横版的天官赐福桃木挂件,黄色的,远远看去,很喜庆。 从外面看上去,大门倒是没怎么动过。走进大门才发现,这是个双层门,里面还做了一道推拉门。推拉门的四个角上,我一眼就发现了巧妙地隐藏起来的四个凹面镜。 这时,陆林迎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站着说了一会儿话,李德强点菜去了。陆林把我和酒师父拉到二层门后面,低声说:“师爷,师父,你们看看这个门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看了看,说:“就是个普通的推拉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 酒师父看了看,也摇头。 陆林把我俩拉到门前,低声说:“再看看。”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新安装的二道门。初看没什么特别之处,再细看,只觉得目光所到之处,有一种远视的感觉,感觉要急切地看清楚远处的事物,不知不觉得就睁大了眼睛。 酒师父看了一眼,看着陆林,满意地笑了,同时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又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其中的奥秘,这个二道门是一体制造而成的。粗看,就是一个门框两扇门。细看,会发现门框是向里凹下去的,两扇门的框也是凹下去的,就连玻璃也是凹下去的。关上门,整体就是一个凹面。打个比方,一个篮球,沿着直径的方向,垂直切下大约五分之一直径的片儿,再把这个片儿裁成正方形,就是这扇门的形状。 “师爷,师父,你们再出来,看看外面的门。” 站在银杏树下看外侧大门时,一就能看出,这道门儿和二道门儿造型是相同的。 “嗬!行啊,陆林,你小子是个人才呀,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呵呵,师爷说过,只要符合易理的破解之道,一根稻草都好使,不符合易理的所谓破解之道,一根金条也不管用。我想,能用小凹面镜化解,就能用大凹面镜。何不把大门做成是凹面镜的形状,而且是前后两道门,就像拔河一样,两道门儿合力把能量拉回来。” “好,好,好,有悟性,是个学易的好料子。”酒师父夸赞道,“你这个点子,是不是受大沙碗的影响,就是接收卫星信号的大锅的影响而来的?” “正是,师爷。我这可不是大沙碗,而是吸天地精华‘大法门’,哈哈哈。” “好个吸天地精华‘大法门’,好,好,你脑瓜子转得挺快。” 我们正说着,一辆小型农用车在不远处停下,司机下车,对我们说:“酒大师,万总,怎么不进屋,在外面看风景?” 我一看是宋乐,招手道:“走走走,一起进去。” “陆老板,这是貂肉,昨天刚杀的。我姑父喊我来,喊得有点晚,早点喊我来,我再给你准备两条鱼。”说着,宋乐把手里的塑料袋儿递给陆林。 “哟,这么沉,有五六斤吧。” “多少斤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得把醮料做好,这玩意儿吃的就是个醮料味儿。” 我说:“你就放心吧,我这个大徒弟做醮料儿最拿手,专供德正海洋食品公司呢。” 第82章 千里传音,老婆回心(上) 我敢说,章美丽能回到于林身边,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后来,她之所以能够早日回来,离不开酒师父的一臂之力。 酒师父在李德强的招待酒席上,吃得很好,聊得也很好,心情非常不错。回村的路上,我慢慢地开着车,脑子里突然蹦出陆林的吸天地精华“大法门”来,就高兴地说:“师父,可别小看了陆林,通过几码事,可以看出他在学易这条道路上能走的很远,他挺有这方面的慧根的。” “我看也是。你这两个徒弟慧根都挺深的,你可要好好地教他们。在龙山,把一宅断发扬光大。” “那是自然的事。前几天你说宋福超市的风水局,可能是一明一暗两个局,最能起作用的可能是设在某个房间里的暗局。想不到的是,陆林也弄了一个双层门的风水局,是个地地道道的双重布局!从这个角度看,陆林在一宅断上是个可造之才。” “正因如此,我建议你成立一个文化机构,专门研讨传统文化、传统哲学,当然也包括一宅断。” “挺好,这个建议挺好。” “哈哈,这么一弄,我那里称得上是一宅断的‘总店’了,你这边是个‘龙山分店’。其他弟子再成立几个‘分店’,咱们互动起来,共同把一宅断发扬光大!” “完全可以,这个建议我完全采纳!” 酒师父没再接着往下说,沉浸在美好的畅想之中。停了一会儿,我接着说:“师父,这次可要多住几天。” “我可不想多住了,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呢,明天就走。” “说实话,如果没有那么多事需要你回去处理的话,你真应该在我这里好好住上一段时间,一个月两个月都行。” “你打算让我长住沙家浜啊。” “此地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龙山?” “看情况吧,往年每到腊月,我都到滨海市去一趟,看看我的老班长。每年过年前看望老班长,成了我过年的一道不可缺少的习俗。” “看不出你对老班长的感情这么深。” “可不是嘛,当兵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我独自开车执行任务,由于路滑,出了车祸。是老班长及时发现情况不妙,开车到处找我,终于找到了我,及时送到部队医院。这份救命之恩,我到死也不能忘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这段往事。行啊,师父,你腊月去看老班长时,千万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过来住几天。” “行,到时候我肯定过来。这几天做的这几个风水局,效果如何,我还要亲自检验呢。唉,佳声,刚才吃饭的时候,宋乐是不是说,他打算联合群众共同推举你担任村党支部书记?” “师父,你可别听宋乐乱说了,就是把我推上去了,选我当村党支部书记,我也坚决不干!宋乐可是宋福的亲兄弟,他这么说,我觉得就是表个态吧,不一定就是心里话。” “我倒没看出来宋乐有逢场作戏的意思,我觉得他说的就是心里话。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二哥是个十足的坏人,德不配位,根本担当不起村党支部书记这副重担。” “顺其自然吧师父。说实话,我对当村党支部书记一丁点儿一丁点儿的感觉都没有。” “且行且珍惜吧。佳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知道于林的做法效果如何。” “要不,今晚上咱俩再去他家,助他一臂之力?这个于林,太痴情,太可怜了。” “好,助他一臂之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各位看官,咱再把情节倒到宋福那边: 中午,宋福超市里,二楼客厅的桌子上,杂七杂八地摆着酒菜,屋内血熏火燎的,空气污浊得很。 宋福吸了一口烟,吐出长长的烟柱,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气派,对他的三个小喽啰万春安、皮泽阳、万春虎发号施令:“这几天我准备出趟远门,家里的事儿,你们仨个多上点心,别出大的差错就行。” 皮泽阳嘻皮笑脸地问道:“书记到哪里出差,领着我呗。” 宋福斜了他一眼:“领着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我和美丽出去旅游,你去吗?” “那不能。”皮泽阳闹了个大红脸,低头夹菜吃。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出去一趟怎么的也得六七天吧。超市里老皮和虎子共同负责看守。超市里有监控,你俩也不用担心丢东西什么的,每天负责开门、关门、收款就行了,都挺简单的,收款机我一会儿教你俩怎么使用。我不求这几天能有多少营业额,只要你俩给我上点心,别把老顾客得罪了就行。干零售这一行,千金难买回头客,这些年我的买卖一直不错,靠的就是回头客。村里春安负责盯着,主要盯紧万胜云就行了,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和镇党委政府之间的一举一动,我回来后都要详细地给我汇报。我大哥和李德强那里就免了,他俩扑腾不起什么浪花来。” 春安说:“听说你小舅昨天请姓万的和他师父吃饭,说是帮他看风水什么的答谢宴。要是他家好了,说不定……” “就是有效果,哪能那么快?这事儿,我懂!姓万的那两下子,我还瞧不上呢。退一步说,我小舅想当书记,我让他当不成,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捏着呢。” “不能不防,李会计干了多年的会计,在村里口碑还算不错。” “你就放心吧春安,只要他不参加第一轮选举,就没有人能撼动我的地位。退一步说,即使他参加了第一轮选举,我也能把他弄下去,不信咱就走着瞧!”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这个话算我没说。”万春安低声说。 “春安,你稳沉,有城府,我服。但是,对我小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担心的是姓万的。” “宋书记,按照去年的选举办法,他姓万的连个候选人都不是,你还担心什么。” “话是那么说,可是我心里总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心里总是有他的影子,一切皆有可能,我不得不防呀。”宋福担忧地说。 皮泽阳安慰道:“书记你就放心地带嫂子出去玩吧,有我们在,你放一百个心好了。他万佳声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十二里铺扑腾起浪花。” 宋福高兴地说:“你说这话我爱听,你小子嘴甜,能哄住顾客。老皮得好好改改你那火爆脾气,别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你俩能把超市管理好,我出去玩也能安心。” 万春安说:“老皮的脾气是爹妈给的,指望着改是改不掉的,只要别乱来就行。” 宋福扑哧一笑,说:“人哪,春安是个人才。行了不说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俩先看看货物都摆在什么地方,熟悉一下。你俩好好干,工钱一分不少,一天二百块。中午饭我就不管了,超市里什么都有,你俩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回来后,报一下账就行。可是有一点啊,不许喝酒!还有,中午要休息就在一楼办公室沙发上眯一会儿,二楼就别上去溜达了。” “叫我上去我也不去,万一来客人买东西怎么办。”皮泽阳说。 “对呀,在一楼方便。”虎子也说。 “就这样吧,吃完饭我就回市里。春安回村,你俩收拾收拾,下午就正式上班了。” 宋福在龙山市的家,位于市中心地带。 章美丽正在收拾衣服,她看上去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宋福上前,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暧昧地说:“亲爱的,怎么不高兴?” 章美丽想摆脱他的拥抱,无奈宋福抱得很紧,狗皮膏药一样,摆脱不掉。她不耐烦地说:“一边去,没看见我干什么吗?烦人!” 宋福抱得更紧:“我看你这几天心情不好,老是魂不守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好不好。” 章美丽站直身子,把一件上衣扔在床上,说:“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哪儿也不去。” 宋福一惊,板过章美丽的肩,斜着眼说:“哎,你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呀?机票我都订好了,明天上午的机票。” 宋福说着说着,就发现章美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连忙止住了话头,问道:“怎么啦,你不愿意?” 章美丽脸上透出一丝怒气,把手里的手机递到宋福面前:“毛毛是谁?她为什么要给你发微信?都说的什么令人肉麻的话?” 宋福松开抱住章美丽的手,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毛毛?我怎么知道?”说着,就想夺过手机,章美丽一缩手,把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宋福讷讷地说:“不知道,可能,发错了吧。我不认识这个毛毛,不认识这个女人。” 章美丽不屑地说:“哼!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分明是做贼心虚!” 宋福一下子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一会儿,就恢复了蛮横的神色,耍赖道:“管他男人女人的,反正我不认识!肯定是发错了,我收到好多次来路不明的骚扰信息,谁知道是哪路神仙发的?” 章美丽扭过身去,绝情地说:“要去你就和那个叫毛毛的骚女人一起去吧,反正我不去,我要回家。” 好话糙话都说了,宋福不知再说什么话,才能让章美丽开心。以前,他都是大把大把地甩钱,靠金钱征服她。最近,他发现这一招不好使了。站了一会儿,他气呼呼地来到写字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拿起水果刀,咬紧牙,划破右手手指,血很快流了出来。 他用手指头在纸上写血书:除了章美丽,我谁也不爱!如有二心,不得好死! 他站起身来,拿着血书,不动声色地递给章美丽。章美丽见状,吓了一跳,连退了好几步。 宋福沉痛地说:“美丽,我回村当这个书记,八成是冲你来的。这几年来,你一直占据着我的心,我经常因为思念你而睡不着,也因为你,和伍腊梅打过仗。美丽,我心里装的完全是你!咱俩结婚,生个孩子,那小日子,想想都美!不比跟着于林那个穷鬼过日子强?” 章美丽痛苦地闭着眼,良久,抬起头来看着宋福,轻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我,根本就不是你希望的那个样子。我心里,还是有……” 没等章美丽说完,宋福激动地捧起章美丽的脸,动情地说:“我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只要你心里有我,慢慢地,你就会忘记于林,忘记他的一切。美丽,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章美丽不耐烦地推开宋福的手:“你不要说了。我能看出来,那个毛毛,对你挺痴情的。我看过她发来的照片,挺漂亮的,也年轻,挺适合你的……” 宋福气得甩开手,在屋里来回走。章美丽见宋福动了怒,就不再说什么了。 忽然,宋福把手一伸,说:“拿来!” “什么?” “手机。” “这可不行。”章美丽把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当初你答应过我的,把你的手机交给我保管,你再买个手机自己用。而且,你还答应过我,万一让我发现了你对我有二心,你就放我回去。现在,毛毛出现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福怔怔地瞪着章美丽,两眼通红,大声地喘着气。忽然,他打开电视柜,掏出一把匕首,扔在沙发上,低声狠狠地说:“你,你如果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我死之前,拿你垫背!” 章美丽被他的举动吓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她努力保持镇定,脑子里飞快地想,怎么做才能控制住宋福的情绪,让他对自己放手。 突然,她猛地挺直了腰,拿出了洪荒的胆量,大声说:“姓宋的,我当初答应你,敬的是你是个汉子!想不到,你现在竟然说出这么绝情、这么没良心的话!行,你要死是吧,你还要拉我一起死是吧,我无儿无女,爹妈不在本地,无牵无挂,而你呢?你行吗?你不是要回村当书记吗?你不是要实现伟大抱负吗?行,咱俩就一起死!”说着,就要抓沙发上的匕首。 宋福见状,彻底慌了,一个箭步上前,把匕首抢在手里,然后扑通一声跪下,抱着章美丽的双腿,哀求道:“别说了美丽,你小声点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滚!”她低声吼道。宋福怔怔地起身,拿着匕首回了卧室。 她双腿一软,坐到沙发上,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她默默地坐着,心中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美丽,你回来吧,我爱你,我唯一爱的人是你呀——” 第83章 千里传音,老婆回心(下) 当天夜里,宋福就把章美丽摆平了。与其说是摆平了,倒不如说是花了大价钱,与章美丽达成了妥协。宋福送出了钱,但他没有收回章美丽的心。从那之后不长的时间,章美丽在顺利完成了一件重大任务后,回到了于林的身边。 这是后话。现在讲讲章美丽是如何骗取宋福的信任,了却后顾之忧的。 宋福回到卧室后,门没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留心外面的动静。虽然他换了密码锁,开门关门的密码只有他知道,但他还是不放心外面的情况,生怕章美丽乱按门锁,瞎猫子碰上了死耗子,一不小心打开门,偷偷跑了。 宋福住在十二楼。为了防备章美丽,他除了换装了高档密码锁外,还找人把窗户钉死,从里面打不开。即使打开了,人如果从十二楼上跳下去,十有八九能摔死。 他还雇了一个凶悍的妇女,说是给章美丽当保姆,负责一天三顿饭、收拾家务。每天早晨,保姆来到宋福的家后,宋福才出去,从外面反锁了门。到了晚上,宋福回家后,保姆才能下班。有时宋福不能回来,保姆就得在宋福家里过夜。工资每天二百块,管吃管住。章美丽的手机,宋福有个硬性规定,只有他在家的时候,才给她用,只要他一出门,指定把手机带走。他以前用的手机给章美丽用。但是,章美丽只能上微信刷视频号玩,因为他把手机卡抽出来,销毁了。 白天家里有保姆监视,还没有通讯工具,晚上宋福监视她。章美丽虽然衣食无忧,山珍海味,但丝毫没有人身自由。 刚到宋福家的那几天,章美丽没想着偷着跑出去,对宋福还算是顺从。几天后,她的心就慢慢地回到了于林身上,开始动起了逃跑的念头。很快,宋福发现了她的动向,采取了手段,把她监管起来。 宋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发觉章美丽在客厅里有什么动静。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要用金钱稳住章美丽的心。他起身,打开卧室里的保险柜,拿出两万块钱,锁好保险柜后,拿着钱进了卧室。 章美丽斜靠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一动不动。 “美丽,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拿匕首威胁你,你原谅我吧美丽。这是两万块钱,你拿着,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不,你来了已经半个多月了吧。明天咱俩出去散散心,我领你去旅旅游。等你心情好了,听我的话,我再领你回趟云南老家看看你爸妈。我已经给了你二十万了,再加上这两万,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行不行?” 章美丽没有动。 停了一会儿,宋福打起了感情牌:“老是在家呆着也不成啊,会抑郁的,得出去玩玩,散散心。”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这么关心我,怎么不放我回家?” “那,那可不行,为了得到你,我下了血本了。美丽,我是真的爱你,你和于林没有孩子 ,没有牵挂。于林没有钱,我有!跟着我,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吃有喝,还能出去玩,这日子,想想都美,你怎么就想不开呢?对,我承认,我的手段卑鄙了点儿,不讲武德,把你抢到手,但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肯定会原谅我,一心一意和我过日子的。” 章美丽用鼻子“哼”了一下,把头扭向一边,躲开宋福的目光。 宋福不再说话,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章美丽的脑子一片混乱,她能感觉到,宋福是真的对她有感情,可是,她不喜欢宋福,即使宋福再有钱,是个亿万富翁,她也不喜欢。她喜欢的是田野,是果园。是和于林一起在田间劳作,在山中放牛,到松树林中捡蘑菇,在热炕头上吃花生、喝茶、看电视。和姐妹们在一起闲聊,聊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家乡的物产,家乡的亲情,品不够的乡愁味道! 她的思绪漫天飞舞,最后慢慢地回到了眼前。怎样摆脱眼前的困境呢?或许,出去一趟能找到机会。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咳了一声,说:“出去玩玩,也行。” “真的!?”宋福高兴地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太好了,美丽,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快,收拾一下换洗的衣服,明天一早就走,咱开车去,自驾游!” 缆车里,宋福和章美丽坐在一起,坐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情侣。当车厢“呼”的一下离开始发站时,章美丽吓得本能地闭上眼睛。她是第一次坐索道缆车。宋福见她脸色煞白,浑身发抖,高兴地伸出左手抱住她的腰。章美丽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反感地一扭身,极力摆脱他伸过来的胳膊。宋福倒是很执着,再次把胳膊伸过来,不管不顾地把她紧紧揽进怀里。章美丽无声地挣扎着,宋福抱得更紧了。挣脱不了宋福的胳膊,她索性不挣扎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强迫自己看向外边。只见蓝天白云之下,苍翠的峰峦一起一伏,向远方蜿蜒而去。 发觉章美丽不于挣扎,宋福安慰道:“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你看几眼外面的景色,适应了就好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像孙悟空一样,在天上腾云驾雾,多美妙,多有意境!” 说着,他手指着远处的山峰说:“美丽,你看那山,多美!再看看那块山石,多险峻,多壮美!” 在宋福的安抚下,章美丽不再害怕了,她勉强地笑笑,向宋福指的方向望去,小声地迎合着说:“是挺好看的。” “怎么样,出来这趟,值了吧?” 说完,宋福松开胳膊,拿出手机,打开自拍模式,说:“美丽,拍张照片吧,这么美的景色。”说着,他按了一下快门,拍下一张照片。接着,他开启了狂拍模式,一会儿对着远处的风景拍照,一会儿单独给自己拍几张,一会儿又给他俩合拍几张。 下了缆车,章美丽被路边摆的纪念品吸引住了,走上前去挑捡。宋福高兴地陪在一旁,帮她拿挑选好的纪念品。 章美丽挑了一些生肖桃符、桃木手链之类的东西。宋福一一拿过来吧,装在塑料兜里。 “不用,我自己拿就行了。” “还是我帮你拿吧,这么多,你自己怎么拿得过来。美丽,你挑那么多的猴桃符、猴石像干什么?” 章美丽白了他一眼:“我看着好看,你管得着吗?自己稀罕自己挑。” 宋福讪讪地笑:“我明白了,你是属猴的。那,我就给我儿子煜森买一些吧。” 宋福和章美丽继续在天街上溜达。当走到世界自然文化遗产石刻前,宋福把手机递给她,说:“美丽,给我来一张,就要这个背景。”说着,宋福指着身后的石刻说。” 章美丽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说:“打不开。”她拿着宋福的手机,怎么摆弄也打不开。宋福走过来,拿来手机,对着他的脸一晃,手机就打开了。 “你刚才不小心按了开关,锁屏了。拿好啊,别乱按,就照这个石刻哈。”说着,宋福快走几步,站在石刻前,让她拍照。 宋福朝景点走去,章美丽突然灵机一动,心想:何不趁机把那些照片删除了呢,免留后患。 想到这里,她迅速地在相册里寻找照片。无奈,宋福手机里的相片太多了,她一时找不到。 这时,游客越来越多,眼看自己快要被游客遮挡住了,焦急地喊:“美丽,快点儿,一会儿人多了,想拍就来不及了。” 章美丽回过神来,拿起手机,草草地取了景,按下快门。 宋福从石刻上跳下来,快步上前,拿过手机说:“快给我,看看效果怎样?嗬,挺不错的嘛。这位大姐,麻烦你帮拍张照片吧。”宋福笑着请求一位胖乎乎的大姐,给他俩拍照。胖大姐答应了,笑着接过手机。 宋福拉着章美丽的胳膊,走到石刻前。他右手紧紧的搂住章美丽的腰,摆出一副很恩爱的样子,让胖大姐拍照。章美丽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极不情愿地配合着宋福,拍了合影。 宋福似乎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眉飞色舞,脸上充满孩童般的笑容,竟然蹦跳了一下,拉着章美丽的手说:“走,我们到泰山奶奶面前许个愿,让我们终生相爱不渝,直到永远!” “算了吧,只要心里有,还许什么愿呢?” “还是许个吧,听说泰山奶奶可灵验了,只要心诚,许的愿都能实现。” “我,我……”为了骗取宋福的信任,她强迫自己和宋福去许了一个愿。跪在泰山奶奶面前,她心里说:“泰山奶奶,求你保佑我吧,保佑我能离开这个魔鬼,回到我爱人身边吧!” 许完了愿,宋福高兴极了,竟然把手机递给章美丽:“帮我拿着,我解个手。” 章美丽趁宋福走进厕所的空闲时间,快速地翻阅相片,当她看到一幅幅自己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照片时,脸上羞起一片红云。她斜眼向厕所门口望去,宋福还没出来。她赶紧拿起手机,想删除这些照片。由于激动,手抖动个不停,一不小心按了一下开关按钮,手机顿时锁屏了。 恰好宋福解完手,走了过来。她顺势把手机装进兜里,挎着宋福的胳膊,装作很顺从的样子,朝日观峰走去。 此时,宋福有点陶醉了,忘乎所以地说:“我说泰山奶奶很灵验吧,你看,咱俩刚许完愿,现在多恩爱!”章美丽淡淡一笑,没说什么,低着头,只顾走路。忽然,她感觉到宋福低下头来,要吻她的脸,赶紧躲开,白了他一眼。宋福却一点儿不恼,高兴哼起了歌儿。 看到宋福站在日观峰上,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章美丽趁机掏出手机,送到宋福面前:“别顾着乐了,赶紧解锁,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宋福正在指点江山,意气风发之际,也没多想,草草地盯着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就开屏了。 章美丽赶紧回手,再看手机屏幕,上面出现了自己的照片。她赶紧按返回键,找到拍照模式,给宋福拍照。 拍完照,宋福跳下来,扶着她站在日观峰上,拿过手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晚上,在宾馆,宋福的同学请客。章美丽中途离开包间,回到客房休息。走了一下午,她确实有点累。 她洗完澡,穿好衣服,靠在床背上看电视。过了一个多小时,宋福才被人搀扶着送到客房。 宋福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床上,喷着洒气吐槽:“今晚本想好好,陪陪你,但,没,没办法……谁叫人家,是,是董事长呢。我他妈的,呃,从小我俩一起长大。现,现在倒好,人家是大公司的,的,董事长。他,他妈的,这才几年,就就,差别就这么大……行啊,老,老同学,欢迎,欢迎你回村,回村投资,等,等我正式,当上书记,咱咱,咱俩合,合作,共同共同,发财。” 宋福喷着酒气,只顾说。章美丽捂着鼻子,厌恶地看着宋福。不一会儿,宋福挣扎着坐起来,扑向章美丽。章美丽一躲,宋福没站稳,扑通一下,跌倒在地。 “美美,美丽,你,你躲我干,干什么?”宋福坐在地上,挣扎着起身。可是,任凭他怎么挣扎,就是站不起来。 章美丽不忍心,下地扶宋福。好不容易才把他扶起来,宋福一把抱住她,跌倒在床上。 章美丽极力挣扎着:“你起开,臭!你睡吧,我都是你的人了,急什么,明天早晨给你。酒后要伤身的,听话,快睡吧。” 宋福果真听了她的话,一翻身,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一会儿,鼾声大作。 章美丽见宋福睡着,上前推了推,叫了几声,宋福没答应,鼾声如雷。 章美丽从宋福兜里找到手机,使劲地帮他翻过身来,脱掉鞋子。又拿来枕头,放在他头下。在做这些的同时,她拿着宋福的手机,反复地寻找正脸的角度,试图解锁。让她惊喜的是,没怎么费力,手机就解锁了。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手机,下床,关上灯。上床,拿来被子蒙着头,快速地翻看手机里的相片,找到那些让她蒙羞的照片,一一彻底删除。 关上手机后,她拉开被子,仰面躺着,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林,我亲爱的林,我一定找机会回到你身边。如果,如果这个畜生再纠缠我,再威胁我,我都长痛不如短痛,选择报警!把这个畜生抓起来,扔进监狱,关一辈子!” 想着想着,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第84章 良言相劝不回头 这趟旅游,让宋福的心情很爽。 和老同学接上了头不说,老同学还答应回村投资。能给村里拉个客商,上个项目,增加就业岗位,老百姓挣钱了,谁还不拥护他宋福?还愁当不上书记?还愁玩不转章美丽?还有那个毛毛。不对!最好找个大学生妹子玩玩,这两个都是榆木疙瘩,半老徐娘了。 宋福沉浸在幻想的幸福之中。 一大早,他和悍妇交接好了班儿,抱了一下章美丽后,就下楼回村了,他要看看伍腊梅和孩子。 进了村,宋福减慢车速,拐过一个弯儿,朝村北驶去。宋福在村里原来的家,位于村北,在天地老爷家前面第三排。五间大瓦房,宽敞明亮,产权现在归伍腊梅所有。自从和伍腊梅离婚后,宋福一次也没来过。这趟回来,主要是给儿子送点好吃的。 沿着新硬化的宽敞的村路,一路向北驶去。拐进一个胡同,停在一个气派的门楼前。宋福下了车,见大门紧锁,不禁皱起了眉头。正在不知等伍腊梅回来,还是开车去村委的时候,一位中年村民从西边走了过来。 宋福老远打招呼:“五叔,知道腊梅去哪儿了吗?”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中年村民抬起头,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他眯缝着眼仔细看,当认清是宋福在对他说话时,勉强地一笑,说道:“哟,原来是大侄儿,书记回来了。我也是刚打这路过,不知道腊梅干什么去了。可能去商店买东西了吧。唉,一个女人家的,种了十亩地,还要照顾上学的孩子,不容易呀。”中年村民这一说,宋福心里有点酸楚。 宋福左看右看,也不见有人来。他打量了一下墙头,顿时有了主意。他打开轿车后车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包一包地隔着墙头轻轻地往院里扔。扔着扔着,突然,一个刚落地的塑料袋,传来破裂声,里面的东西似乎散落出来。 宋福一愣,停了下来,看了看手中的两个牛皮纸兜子,小心地系好带子,放在墙头上。他退后几步,几步助跑,一个箭步跳上墙头,两手扒在了墙头上。宋福明显发了福,硕大的肚子紧贴在墙上,挤得他直喘粗气。他两脚乱蹬着墙面,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支点,踩稳了,另一只脚乱蹬墙面,往上用力。费了好大一阵工夫,他终于坑吭哧吭哧地上了墙头,费力地转身,趴在墙头上,两腿向下,在墙壁上寻找支点,两臂用力,拉扯着肥胖的身子慢慢地往下落,下到院子里。他的两脚刚落地,扑通一下子跌倒在地。 坐在地上,他喘了几口粗气,吃力地站起身来。 一看地上,果然有一个塑料兜碎裂开了,里面的小塑料袋包装食物散落一地。他先是把墙头上的牛皮纸兜拿下来,放在家门前的台阶上。然后费力地蹲下身,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重新装进塑料兜里,和另外的袋子,也一起放在台阶上。 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宋福心里产生了些许感慨。这个房子他住了七八年了,院子里当初栽的石榴树苗,如今已长成了两米多高的大树。正房西边那间,屋顶竖着根大烟囱,显然,最西边那间是个厨房。 “唉,不知道我的红木家具还在不在,当初可是花了十好几万买的。”想到这里,他趴在客厅的窗户上往里看。 正在他往屋里窥探时,院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他转身一看,是伍腊梅回来了。 伍腊梅一进门,就发现窗前站着个人,吓了一跳,正要喊,才看清是宋福。她从墙边拿起一张铁锨,上前驱赶宋福:“滚,滚,赶紧滚——” “别发火呀,腊梅,我是来给你和煜森送东西来了,见锁着门,就,就翻墙进来了。”宋福一边躲着伸过来的铁锨,一边嘻皮笑脸地说,“伸手不打送礼人,你怎么还拿铁锨撵我走,快放下快放下,我说几句话就走,不用你撵。” 宋福的一番甜言蜜语,让伍腊梅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礼。她放下铁锨,站着不动,愠怒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宋福吞吞吐吐地说:“腊梅,我,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我给煜森买点吃的,还给你买了衣服、鞋,我知道你穿四十码的鞋,要不,你试试,不合脚我再去换。” “呸!我不要你的东西,拿着你的东西赶快滚紧。”伍腊梅的口气缓和了一些。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收着吧,我心里能好受些。” “知道有今日,何必想当初。当初你抛弃我们娘儿俩的时候,心是多么狠,今天倒是猫哭老鼠——假慈悲了!” 宋福似乎动了情,上前要拉伍腊梅的胳膊。伍腊梅赶紧后退两步,躲开。 “腊梅,我当初也不知道为啥,就,就,头脑发热,做了傻事。” “头脑发热?你是色迷心窍!鬼迷心窃。在我这里,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现在好了,自由了,愿意和谁鬼混就和谁鬼混吧。你呀,可真缺德,硬是把人家的媳妇抢跑了,还是你舅妈的亲侄女。姓宋的,我就纳闷了,你为什么专对外地女人感兴趣呢?当地有多少漂亮大姑娘,你硬是一个没看上。你呀,就是个色鬼。行了,你走吧,我还要给孩子准备午饭呢。” “离放学还早着呢。腊梅,我知道对不起你,你孤身一人来到龙山,无依无靠。要不,今年过年你回重庆老家一趟吧,来回的路费我出,你把来回的车票收拾好,还有买东西的发票,都收拾好,回来后给我,我给你报销,行不行?” 伍腊梅是重庆人,十七岁那年随同乡几个姐妹到龙山打工。伍腊梅是瓦族人,出落得漂亮水灵,是个典型的少数民族美女。她经人介绍,在东山镇供销社下属的泡菜厂打工。一来二去,就和宋福熟悉了。宋福那年二十九岁,比她大了整整一旬。经过一年多的接触,俩人就结婚了。确切地说是奉子结婚,腊梅结婚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都三个月了。婚后的几年时间内,宋福还算老实敬业,努力经营着自己的超市和石材厂。挣了钱后就开始野心膨胀,整天吃喝玩乐,寻花问柳,放浪形骸。 “我有钱,不用你报销。”伍腊梅的口气明显缓和下来。 “咱俩虽然离婚了,可是,还有孩子呢,一个村住着,我总不能对你不管不顾吧。说实话,我不是讨厌你才离的婚,我就是觉得咱俩在一起,你对我百依百顺,咱俩什么隔阂也没有,突然就有一股力量把我推了出去,再后来就做了傻事,和毛毛好上了。你说得对,我是色迷心窍了,才对别的女人动了邪念,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有时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其实,我一直都把你们娘儿俩放在心里,要不,我也不能买这么多东西看你们,五千多块钱,我一点也不心疼。你看,这些都是煜森愿意吃的煎饼和炒栗子,还有进口的奶粉。这些,是给你买的丝绸内衣,皮鞋,还有……” 伍腊梅平淡而坚定地说:“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走吧。给孩子买的东西留下,给我买的就免了吧,留给毛毛那个骚货吧。” “腊梅,你这么说我,我不生气,毕竟我有错在先嘛。腊梅,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伍腊梅警觉起来。 “其实,就是帮长个眼视,没什么难的。是这样,你帮我盯着点儿,平时在没有陌生人,或者有头有脸的人,到茔盘去溜达,或者到茔盘下面的果园里去。尤其是万佳声、万胜云、于有江这些有头有脸的人。” “这些人都是守法公民,万胜云还是书记,盯着这些人干什么?” “他不是书记了,现在我是村里的代理书记。” “代理书记也不是正式的书记,万书记还是村主任呢,也管事儿,你防着人家干什么?难道人家上坟有错?” “不是那回事儿,我有我的打算,具体是什么你就别问了。腊梅,你帮我的忙,我不让你白干,一个月给你一千块钱,行了吧?” “一千块钱,宋福,你下这么大的本钱,不会是还想打老娘的主意了吧。我告诉你,我和你离婚了,孩子也判给我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好好好,这钱算是给孩子的行了吧。就你?你放一百个心,不会的。我就是起让你当个帮手,帮我盯着点儿就行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不要你的一千块钱,也不帮你盯梢儿,你想干什么我不管。我奉劝你,人家于林和章美丽,多好的一对,你硬是把人家拆散了。既然把人家拆散了,就要好好待人家美丽,不要再三心二意的了,和毛毛那个骚货还来往。还有,你,你发了一笔横财的事儿,别以为就你和皮泽阳知道,我也知道。我再奉劝你一句,意外之财不可得,钱是谁的,你最好给人家送回去。” 宋福一惊,后退一步说:“啊?你是,你是听谁说的?” 伍腊梅鄙夷地说:“哼,我没听谁说。有一天,我去拿我的东西时发现了那个铁箱,估计十有八九装的是钱。宋福,这些年你挣了多少钱,我心里有数。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好自为之吧。” “你,你帮不帮我这个忙?” “我不帮!要帮你找别人帮去,找那个骚货帮去。你滚吧,给孩子的东西留下,剩下的统统拿走!”说着,上前踢了地上的牛皮纸兜几下。 “伍腊梅,你嘴巴给我严着点儿,我事儿你要是给我说出去,我饶不了你。还有,你和张冶勾勾搭搭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婚姻自由,关你屁事,滚吧!”伍腊梅拾起院子里的牛皮纸兜,塞进宋福怀里。宋福把东西放下,朝外走去。伍腊梅拾起东西,想追出去,只听“嘭”的一声,宋福把大铁门关上,开车一溜烟儿地走了。 宋福刚走,伍腊梅就进屋换了一件土布衣服,背个袋子,打扮成上山拣山货的样子。 她家隔张冶的养殖场比较近。上了大坝,沿着大坝北侧的简易公路往东走去。十几分钟就来到养殖场,恰好张冶在给鸡喂料。 “张冶,喂的么料?我帮你吧。” 张冶抬头一看,是伍腊梅,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不痒不痛地说:“伍大姐呀,不用你帮忙,别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喂的苹果渣,鸡爱吃,还上膘。” “对呀,抓紧时间上上膘,外国人快来买鸡了。” “是啊,还有五十来天吧。” “得抓紧了。”伍腊梅拿来一个木凳,坐了下来,不说话,脸上挂着微笑,看着张冶干着活儿。 张冶被看得不自在,不时地朝伍腊梅看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你有事啊?” “说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宋福上我家去了,让我帮他盯着茔盘和茔盘下的果园。果园有什么好盯的?我寻思着你隔得近,就帮我盯着呗。” 张冶心里咯噔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瞪大眼睛看着伍腊梅:“大姐,果园有什么盯的,苹果早就摘了。” 伍腊梅郑重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就寻思着你帮我参谋一下,接不接这个活儿。” “怎么不接,又不累。哎,给不给钱。” “一个月一千。” “好活儿呀,每天过来一趟,全当逛山景了,又不累,怎么不接?” “你帮我一把吧,一个月给你五百。” “我可不行,没福气挣这份钱。你还有事吗?我一会儿下山有事。” “哼,”伍腊梅生气了,“张冶,你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吗?你当我没事和你找话说吗?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大姐,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我借你的钱,年底肯定能还给你,你放一百心就是了。还有,你地里的庄稼,玉米帮你收了,花生帮你搬回家了,地瓜和芋头也帮你刨了,能帮的忙都帮了。” “我比你才大一个月,叫我腊梅就行。真是个榆木疙瘩脑袋,我要你帮忙吗?为什么要你帮忙?你不知道吗?人家对你一片真心,你当驴肝肺。” “不是,腊,腊梅姐,我不配呀。你那么漂亮,我一个穷小子,配不上你。” “你是嫌弃我结过婚,还带着个孩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我问你,那天你们好几个人黑灯瞎火的上果园干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干什么,可我知道你们干了。” 这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把张冶镇住了。他极力保持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还不知道哇,那天我们抓獾,熬灌油了。两只,熬了二十斤油,卖了一万块钱。宋书记给你一个好活儿,不出力,每天溜达几次就行了,一个月一千块钱,你就干吧。” “你以为我稀罕他的臭钱?张冶,你,你,你信球一个!”说完起身,踢了凳子一脚,哭着离开了养殖场。 第85章 露天会议 伍腊梅离开不久,于林开着手扶拖拉机驶了过来。手扶拖拉机冒着黑烟,发出“突突突”的怒吼声,上了大坝,慢慢地朝牛场驶去。 拖拉机停下后,于林跳下车,熄了火。进屋拿出桌子、凳子、茶壶茶杯,开始烧水泡茶。烧水的同时,于林解开拖拉机上的绳子,往下卸货。 这时,张冶走了过来,大声说:“又去拉苹果渣了,于林?” “嗯。”于林答应一声,扛起一个蛇皮袋子往鸡场走去,放在水泥院子里,解开袋子,把果渣倒出来,空袋子方方正正地放在一边。 “于林,你等会儿,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坐下,边喝茶边说。” 于林拿来水壶,开始泡茶。趁着他泡茶的工夫,张冶关切地问:“怎么样,美丽那边有消息了吧?” “有啊,前几天一天夜里,给我打了个电话,就叫了我一声,没说话,过了会儿就挂了。” “这就好,效果不错。” “你不是有事和我说吗,就这些?” “当然不是了,你听我说……”张冶把刚才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于林收敛笑容,惊讶地看着张冶:“这如何是好?” “啥如何是好啊,有啥大不了的,我猜宋福就是担心而已,并不知道我们那天的行动。” “等会儿,我打电话叫万哥过来一趟,看看这事儿怎么办?” “行,你打吧,咱仨开个露天会议,研讨下阶段的工作重点,哈哈哈。” 接到于林的电话,我放下书,穿好衣服,一刻不停,往牛场走去。 见我走了过来,于林回屋拿来一个茶杯,一个马扎,递给我。于林倒了杯茶,递到我面前:“万哥,宋福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你让张冶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吧。” 张冶说完后,我仔细想了想,说:“从伍腊梅的话时分析,宋福现在还没真正怀疑到他的大杀四方阵被我们动过,只是提防而已。所以,我们现在千万要稳住阵角,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主动出击。我们这阶段都不要去茔盘,更不能去果园了,小心点为好。嗯,这么说吧,明年清明之前我不去了,你俩也要注意。” 于林说:“对,只要我们按兵不动,宋福就是怀疑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我们只求能解除大杀四方阵对我们的不良影响就行了,不奢求更多。” 想起伍腊梅刚才不久对张冶说的那些话,我笑着说:“张冶,抛开别的不说,我觉得伍腊梅能配上你,人长得挺好看。如果不知道她的往事,说她是没结过婚的大闺女,我也相信。如果她真的对你有心,接触一下,未尝不可。” 于林说:“伍腊梅的心思也挺好的。宋福哪里拉下臭屎,她就去哪里擦屁股。有时我就想,这不是贱吗?都离婚了,还处处替他着想。后来再一想,她之所以这么做,有她的理由。我想,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万一哪天宋福崩了,村里人不至于把矛头都对准她。” “这是一种智慧啊。”我说。 这时,张冶的脸红了,辩解道:“她,我可没想。就是倒贴,我也不愿意,何况还有个儿子,还有个不着调儿的前老公。” 于林说:“听说她有老多钱呢,是个富婆。” “哼,你以为我稀罕她的钱?我才不吃软饭呢,我要自己创业,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和天地。” “你可别瘦驴拉硬屎了,你盖鸡舍的钱,还是人家借给你的呢。” “你可拉倒吧于林,那是她硬要借给我的,我说了不要不要,她硬是把钱塞到我手里。” 我说:“这说明,从她主动借钱给你的那一刻起,她就看好你了。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你在她心里的位置更加牢固了。如果她真心对你,也是好事一桩呀!我认为可以考虑考虑。” “没啥考虑的,”张冶斩钉截铁地说,“我告诉她了,我借她的钱再过几天就还给她。只要钱还清了,我俩就两清了。” 于林说:“利息呢?” “利息,什么利息?她家秋收,地里的活儿,我可没少干,花生,玉米,地瓜,芋头,哪样不是我帮她收的?这些足够还她利息了。” 我说:“哈哈,这份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还上吧。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于林,你等着瞧好吧,我们有喜酒喝喽。” “那是一定的,我得提前钓几条红鲤鱼养着,到时候拿出来伺候客,哈哈哈。” 张冶的脸更红了,红到脖子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别当真了,哪,哪那么容易。于林,咱俩现在是两条光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就别开我玩笑啦。” “哼,等着瞧吧,我敢说,不出一个月,美丽就回来了,我有预感。张冶,我敢说,喝你的喜酒是早晚的事,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 张冶无奈地笑了,不再争辩。 于林突然说:“万哥,我听说天地老爷也发话了,不让他二儿子当书记,说他这个儿子担当不起村书记的重任。天地老爷看好你了,说你见识广,能力强,威信高,办事稳妥,是十二里铺村党支部书记的不二人选。” “这件事到些为止,别再说了。我说过,我的志向和当村书记根本不沾边,我倒是想成立读书协会,或者文化合作社之类的民间组织,专门研究传统文化、传统哲学。至于村里的事,我能帮得到的,尽力帮一些。至于干书记,还是免谈。” 这时,于林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说:“万哥,下次酒大师来,我可得拜你为师哈,让酒大师,哦,酒师爷见证一下。” 我想了想,徐徐道:“行啊,你就是要拜,就随你吧。” “太好了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于林就要行拜师礼。 张冶赶紧制止道:“等会儿等会儿,我给你倒一杯茶,你磕完头后还要给师父敬茶。至于椅子就免了吧,万哥坐凳子就行。”说着,张冶倒了杯茶,递到于林手里。 于林果真行了拜师礼,然后把茶递给我,我喝了一口,把茶杯递给张冶。于林正式成为我的第三个徒弟。 张冶打趣道:“行呀,于林,我好歹喊一声万哥,是平辈关系,你拜了万哥为师,就降了一辈,以后见了我要喊叔叔,知道吗?” 于林假装生气,挥了一下胳膊,说:“行啊,叔,你现在帮我卸果渣吧。师父,今中午到富源饭店,拜师宴,我请客,行不行。” “我看缓一缓吧,等你老婆回来再说吧,在家里吃,经济实惠。” “这是两回事儿,各事归各码。美丽回来,喝的是团圆酒,今天的是拜师酒。张冶,快帮我卸果渣,中午一起到镇上吃饭。还有,一会儿卸完了,帮我想着,叫上宋乐,还有于有江。” 我见于林决心已定,只好说:“也行。” 第86章 戏弄宋福 宋福开始摆正自己的位置,为民办事,为村着想。当然,也为自己的书记之路铺路。 上午,宋福坐在拉健身器材的货车副驾驶上,往村里驶去。此刻,他心里非常高兴,虽说是个代理书记,他为自己能给村里办实事而高兴。这不,通过个人关系,从市体育局弄到一套健身器材,要安装在新硬化的文化广场上。 这个文化广场,位于村中偏西南的位置。今年发大水,文化广场的位置原来是一片房子,房子被冲坏不少。镇政府结合美丽乡村建设,给需要搬迁的村民另批宅基地,进行安置,把这个区域规划成文化广场,房屋推倒,平整土地,并进行了硬化。 “再找张镇长协调一下,把救灾款发下来,我在老百姓中的威信更高了!”他在心里盘算着能让自己出彩儿的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汽车经过村口时,宋福注意到路旁电线杆下围满一圈人,他赶紧示意司机停下车,摇下车窗玻璃探头向外看。人群中有眼尖的,发现了他。 那个人大声说:“宋书记,抓住个偷电的,你快下来处理一下吧。” 宋福自言自语道:“偷电的?这年头谁还偷电啊?谁呢?” 他转头对司机说:“你把器材拉到村西南新修的广场上吧,我打电话给李会计,让他在那里等你,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的宋书记。” 宋福下车,朝人群走去。 众人见他走过来,闪开一条道。宋福走上前一看,只见刀芬芳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泣。 宋福费力地蹲下身问:“刀芬芳,怎么回事?” 刀芬芳止住哭声,抬头看了看宋福,满脸鄙夷的神色。又看了看电工,电工正满脸怒气地盯着她。她怔了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指着电工说:“他不是人,他耍流氓,他摸我,十二里铺不能没人给我做主呀!” 宋福起身,正色看着电工说:“老江,这是怎么回事?” 电工急得差点骂娘,哆哆嗦嗦地指着刀芬芳说:“你,你你你,说话可得负责任!宋书记,刚才我明明看见她在偷电,不承认也就算了,还诬赖我摸她。” 说着,转过身在地上寻找着什么,边找边说:“你看看,竹杆在哪里?” 老江果真找到了一个长长的竹杆,竹杆的一端还拴着一条长长的电线,他把竹杆递到宋福面前说:“宋书记你看,这根竹杆就是证据。她就是用这根竹杆偷的电。” 他又看了看围观的群众说:“大伙儿可看好了,我可没撒谎,更没调戏刀芬芳!” 宋福站在刀芬芳身边,问:“刀芬芳,你站起来说话,有这回事儿吗?” 刀芬芳依旧坐在地上,双手掩面而泣:“只许别人偷电,为什么不许俺偷?” “谁偷电啦?你先起来,坐在地上影响不好。” 刀芬芳不理会宋福,依旧坐在地上。 围观的有人说:“起来吧刀芬芳,撒泼耍赖不好使啦。再说了,你还是村里的妇联主席呢,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刀芬芳来了蛮横的劲头,偏坐在地上,不起来。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走过来,向她伸出手说:“起来吧,地上多凉。” 刀芬芳抬头一看,是老宋头,迟疑了一下,顺从地伸出手,拉住老宋头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老江依然很冲动,质问刀芬芳:“你把话说明白点儿,我允许谁偷电了?刀芬芳,我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刀芬芳说:“谁偷电,你心里明白!为什么亮一样的灯泡,村干部家每个月的电费总比一般百姓低得多?” 此时,人群中传来支持刀芬芳的议论声,老江无话可说了,面露难色。 宋福说:“刀芬芳,村干部偷没偷电,谁也没看见,你是怎么知道的?村干部的电费低说明他们懂得节电,节能意识强,怎么了?你偷电被抓了个现行,再怎么赖也赖不掉了!” 老江听到这里,说话的底气足了,向大伙摊着手说:“都看看,这下大伙儿都知道我是清白的了吧。” 宋福提高声音继续说:“刀芬芳,你还有什么说的?老江,偷电怎么处理?” “按规定,情节严重的,要追究刑事责任。情节较轻的,就作罚款处理。她偷电情节较轻,按规定最低罚1000块钱。考虑到她是少数民族妇女,情况特殊,就罚600吧。” “就这么定了,刀芬芳,你回家取钱吧。这次饶了你,下不为例哈,老江,你跟她回家拿钱。” 老江答应了,人群散开。刀芬芳和老江一前一后地向村里走去。 人群中不知谁说:“这钱该宋福拿,他欠刀芬芳的。” 不巧,这话让宋福听到了,他大声说:“我怎么欠她的?” “哼,欺负人家没欺负成,当我们不知道吗?”人群中有人小声说。宋福没听清楚是谁说的,狠狠地瞪着散去的人群。 看着远去的背影,宋福叹口气,向村西南新修的广场走去。 还没走到广场,他的手机响起来。接通电话说:“啊,是我,什么?太不像话了,我马上回去。” 在宋福家门楼下,刀芬芳坐在门楼下的大理石板上,赖着不起来。 宋福有点恼怒地说:“刀芬芳,我让你回家取罚款,你怎么到我家里来了呢?” “俺穷,没钱,孩子还要念书,不到这里来还能到哪里去?要俺交罚款的话,俺就吃住在你家,哪也不去了。” “你你你,太不像话了。” 刀芬芳突然笑出声来,讽刺道:“宋书记,都知道你是大老板,干脆你替我交了吧,到了选举的时候,说不定俺还能投你一票呢。再说了,咱俩有一笔账还没算呢。”说着,刀芬芳斜着眼冷冷地看着宋福。 “刀芬芳,你俩有什么账我不管,赶快交罚款,我还有事呢。”老江催促道。 刀芬芳反而不急了,冷冷地对宋福说:“宋书记,要不当着老江的面,咱把那事儿说道说道?” “你你你,纯属无理取闹!泼妇!” “泼妇比流氓强。”刀芬芳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说,“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可找着人给我养老啦。”说着,朝院子里走去。 这时,有闲人围拢过来看热闹。 宋福急了,对围过来的人说:“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刀芬芳,你回来!你走吧,钱我替你交了,没你事了!”说完,从兜里掏出600块钱,交到老江手里。 “哼!这还差不多。”刀芬芳见宋福掏出钱递给老江,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老江接过钱,装进上衣兜里:“宋书记,你忙吧,我也要走啦,一堆事等着呢。” 宋福急忙说:“等等。”说完,上前一步,从老江兜里掏出那600块钱。 “我可不替她交冤枉钱,罚款的事儿,你自己想法摆平吧。” “这这这,宋书记,你……” 第87章 随便画个图,我能知祸福 一大早起床,我就觉得心里有点堵。 我以前曾公开或者半公开地说过好多次了,我不想当书记不想当书记,有些人怎么还是如此执着,想选我为十二里铺的村书记。这些知通过于林张冶他们的嘴,传到我耳朵里。让我当上书记,把宋福弄下去,这是为啥呀,人家宋福想当书记就让他当呗,他再坏,总不至于杀人放火吧? 我回村的目的就是养老,安安心心地在生我养我的土地上生活,闲下来了就看看书,喝喝茶。累了困了就随处一躺,自然睡自然醒,天不管地不管,多么惬意的享受啊。天气暖和了,包上一亩地,种点地瓜、玉米、花生,上山采点野菜。夏天下河摸鱼捞虾。秋天收点庄稼,到山上拣些山货。最大的快乐就是聚集一群人,在一起喝茶,研讨一宅门,或者被人当作大仙,到处闲云野鹤,东家走走,西家看看,给人指点迷津。图的是成就感,图的是被人认可,从而收获的快乐。 想到这里,心头一热,觉得还是找于林、张冶、宋乐这些人,再次严正声明一下我的志向和兴趣所在。如果有可能的话,顺便露一手,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手段,从而印证我志向所在。 想到这里,我下炕穿好衣服,煮了瓶羊奶,热了一个媳妇饼,就解决了早餐问题。 羊奶是我在一户村民家订的。他家常年养着一百多头羊,常年有羊奶。我成为了他的老客户,每天订一斤,自己上门拿的话五块钱,他上门送的话也是五块。这个价格在我看来,已经很便宜了。相同的羊奶,在深海市卖的话,最少需要十五元,而且还是掺了百分之三十的水。我订的羊奶,百分之百是纯羊奶,一滴水不掺。在我的带动下,村里还有三十多人在他那里订羊奶。足不出村,每天就有将近二百块钱的额外收入,他的心情每天都是快乐的。 媳妇饼是昨天于林请客,从富源饭店回来时,陆林给的。两大包,二十个。他饭店有个婚宴大厅,承办婚宴,最不缺媳妇饼吃。近几天,他饭店的生意一天天好起来。看来,他的吸天地精华大法门起了作用。我记得以前婚宴的媳妇饼不好吃,纯粹的香精加色素,吃一个肚子难受一天。现在的媳妇饼,质量好得不得了,纯纯的花生油,纯纯的鸡蛋,纯纯的石磨面粉。这样的媳妇饼五块钱一个,是纯正的农家媳妇饼,不掺一滴水,发酵烙制而成,掰开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甜香味儿。咬一口,香甜软,又劲道。 味蕾得到了享受,心情渐渐好起来,感觉心里不再那么堵了。 打通于林的电话后,我高声说:“于林,今天有时间吗?我看挺暖和,我一会儿去牛场,晒日光浴,开露天会,喝大碗茶,怎么样?” 于林在电话里高兴地答应了,还说张冶也在,他一会儿打电话把宋乐也找来,一起乐呵乐呵。于有江就不叫了,此时肯定在镇上的店里忙活着,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 我哼着歌儿向牛场走去,一路上遇到几个熟人,打声招呼,寒暄几句。 大约九点半,我到了于林牛场。张冶早就在等候了,见我来了,连忙打招呼。此时,没有风,太阳升起老高,晒在身上暖阳阳的,难得的冬日暖阳。我一到牛场,于林和张冶就把桌子凳子拿出来,摆在平坦的露天草地上。 不大一会儿,宋乐骑着电动车,也到了牛场。人如其名,宋乐永远是一张笑脸出现在你面前。即使遇到了令人沮丧的事,他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在令人不愉快的场面下,他还能保持着一副笑脸,很容易让人产生他是在幸灾乐祸的想法,脾气不好的人能说他几句,甚至打他几拳。 天生的一副笑脸,好是好,有时候也能给自己惹祸。福兮祸兮? 想到这里,我笑着对他说:“宋乐,我看你一年到头就没有不开心的事,看到你我心里就乐。你这样的人,应该当个机关干部,最好在信访局工作,保准能化解矛盾,做好本职工作,你的官位就会蹭蹭地往上升。” “我哪有那咱福气,还当官?能把貂养好,挣个小钱就挺好的啦。祖坟上没冒那股青烟呀,当不了官儿。” “行,我看你也来了,我就说道说道。是这么回事哈,我回村就是奔着定居来的,不想发财,更不想当书记,你们以后再遇到有人在你们面前嘀咕着,想选我当书记,就明确地告诉他们,人家万佳声根本就不稀罕这个书记,人家在外闯荡多少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人家才不稀罕当这个书记呢,压根儿不想!你们照着刚才我说的去说就行了,再怎么拔高都不为过,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不信,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一宅门的厉害!你们随便画个图,我就知祸福。就在地上,用树枝画就行,不用在纸上画。” 我这么一说,他们都来了兴致。于林的兴致最大:“师父,今天你可得好好教教我,也让他俩见识见识,说不定也拜你为师了呢,我们就成了师兄弟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宋乐来了兴致,说:“万大师,还别说,前几天我到海边一个养殖大户那里买小杂鱼,看见了一栋房子,挺有意思的,我画给你看。” 说着,宋乐到处找树枝。张冶从旁边拣来一个柞树枝说:“有现成的,就用这个树枝画吧。” 宋乐接过树枝,找了一处没长草的平地,用脚搓了几下地面,把泥土搓松软,露出了深色的,带着水气的泥土。张冶和于林也用脚搓,帮他平整了好大一块地皮。宋乐弯着腰,边画边介绍:“这两户人家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宅子。说是两户人家,但是两家共用一个灶、一个厨房,在一起吃饭。两户人家院子中间的位置,建了一个厨房。厨房都开了一个门,向东向西通向自家院子。也就是说,通过厨房,能走到另一家去。这两户是连着的,东西一溜儿大瓦房,共七间,东户四间,西户三间。东户的四间,东面的一间是个杂物间,东面第二间前半部分是个小卧室,后半部分是个小杂物间。再往西的两间,一间是客厅,一间是卧室。东两间的上面,起了个二层楼。西户的三间,东面一间是卧室,西面一间是卫生间,中间是个客厅,客厅北面摆了个供台,供的观音菩萨。这两户都在边上开门,东户在东院墙中间开了个大门,西户在西院墙中间开了个大门,南面都是墙,没开门。房子东边和西边都有南北大道,各家走各家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万哥,你是大仙儿,你断吧。这两家的情况我也知道,看看你断得对不对。” 于林和张冶低着头看宋乐用树枝画的图,左看右看也看不清其中的门道,眉头紧锁。 “师父,你露一手给宋老板看看,让他也跟着乐一乐。”于林兴冲冲地说。 “好,今天我就露一手,让你们看看一宅门的神奇之处,叫你们看看什么叫一剑卦喉。不过,我有个条件哈,你们以后再遇到有人说要选我当书记的话,千万千万要替我开脱哈,我家祖坟没冒那股青烟,命里没有当官的命。” 说完,我仔细看着地上的图,朗声说道,“这两家都出伤灾,跌打损伤,高落低伤之类的,还容易出口舌官司,对不对?” 这时,于林和张冶都抬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宋乐,急切想知道答案。宋乐那张似乎永远是阳光灿烂的脸上,先是一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接着兴奋地猛一跺脚,大笑着喊道:“神,万大师就是神!一点不假!” 他这一跺脚,重心失衡,没站稳,眼看着要倒下,于林和张冶连忙拉住了他。站稳后,宋乐笑着说:“我不扶于林,不扶张冶,就服你万大师,万哥你厉害呀!” 于林还是一脸疑惑的神色,对宋乐说:“到底什么情况,宋乐?你别光顾着乐了,这两家都是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宋乐咳嗽一声说:“东边这家女主人骑电动车摔伤了,左腿骨折,到现在还在家躺着呢。西边这户是东边那户男主人的连襟,也就是说,西户这家的女主人是东户女主人的妹妹,亲妹妹。西户男主人的灾最厉害,车祸死了,你说惨不惨?!”说完,他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惋惜的神色。 于林说:“还有口舌官司呢。” 宋乐说:“还真别说,这两户平时口舌不断,经常和周边养殖户之间有口舌纠纷。” 于林和张冶都是一脸的敬佩。于林说:“师父,你是怎么断出伤灾,还有口舌官司的?还能断出别的东西来吗?” “肯定能,还能断出许多结论来。”说着说着,我就不说了,故意吊于林的胃口。 第88章 请老书记重出江湖 于林求知心切,张冶和宋乐也想知道其中的门道,三个人都急盼盼地看着我。 我找到刚才坐的凳子重新坐下,于林见状,对宋乐说:“宋老板,你也别闲着了,我找茶叶,你帮忙烧一壶水吧。” “都别忙活了,我先讲,讲完了再喝茶。”我摆了摆手,重新走回草图前,拿着树枝点着两户人家的门和中间的厨房说,“你们看,这是东西方向,东方属木,西方属金,金克木,这个易理你们都懂。这两户毁就毁在开的这两个门上。东西院墙如果不开门,就属静,中间即使建了厨房,影响也不大。可是,现在开了门,开门则必动。动态的事物打破了原来的静态。西户的门克东边的灶。东户的灶克东边的门。西户是门克灶,虚克实,阴克阳。东户是灶克门,实克虚,阳克阴,都属于金木相战。金木相战,大凶,因此,两家都出刑伤。至于口舌嘛,门为口,金木相战了,自然就犯口舌了。” “师父,其它呢?” “其它嘛,就多了。你比如,西户男主死了,三间房,可以断定男主是老二或老四,也就是排行是双数的。东房女主出问题了,可以断定男主排行也是双数的,老二或者老四。还有,阳灶,东户住久了必绝户,这代不绝下代绝。西户也是这样。你还可以断他们的上代的子嗣情况,上代人中,也是排行双数者主败绝。你还可以断这两户的生活水平都可以,收入都可观。这两户的经济状况都挺好,对不对,宋乐?” 宋乐点头。 于林唏嘘感叹,佩服得不得了。张冶和宋乐听得都是一头雾水。 宋乐干脆不听了,也不问了,笑着对我说:“万哥,你刚才嘱咐我说,以后遇到有人说要选你当书记,要对他们做解释。可是,我来的路上碰到的一件事,还真解释不了。” “怎么回事儿?” “我来的时候,遇到了我爹和我大哥,还有李会计,一起往万书记家去了,不知道干什么,我猜十有八九与村里的政局有关,或者与村里的某种大事有关。” “有道理,否则天地老爷是不会轻易上万书记家的。”张冶分析道。 于林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宅图,苦苦思索着。 “管他呢,只要不是推举我当书记就行。”我不愿意卷入其中的纷争,随口说道。 事儿还真让宋乐说对了,天地老爷一行三人到万胜云家,是想请万胜云重出江湖的。 万胜云恰好有时间,他趁着天气暖和,给院子里的几棵栀子花施复合肥。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呯呯呯”的敲门声。 万胜云赶紧起身,上前打开了院门。一看,原来是宋仁山、宋有林、李德强三个人来了。 万胜云笑脸相迎:“快请进,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客,真让人高兴,快进屋快进屋。” 三人进了院,朝屋里走去。进了屋,就是客厅。万胜云拿来茶壶茶杯,开始泡茶。 宋有林笑眯眯地说:“万书记几天不见,在家里养起老来了,你看看这茶壶,紫砂的。再看看这个茶台,肯定是刚买的,实木的,看着养眼哪。” 万胜云笑着,往茶壶中抓茶叶,长叹一声说:“老啦——我还盼着能多活几年呢。以后啊,没事就到仁山爷家里坐坐。你看看仁山爷,八十多了,身体倍儿棒,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咱村的老人哪,谁也比不上!” 李德强直来直去地说:“万书记,我们盼着你出山呢,村里现在乱得不像样子了,都盼你出山整治整治。” 万胜云不说话了,给众人倒茶。倒完茶后,坐下慢慢品茶。 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没有说话的宋仁山开口了:“我倚老卖老吧,说几句。这些年,大伙儿日子过得挺好,挺充实,村里的治安也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自从我家那个兔崽子回来后,就乱得不象个样子了,造孽呀!” “仁山叔,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宋书记是个能人,肯定能把村治好,带领老百姓共同致富的。”万胜云说着套话。 “别说了别说了,就他那两下子,哼!我十几年前就知道了。我说了他好几次,说你要当书记不要紧,先跟胜云书记学做人,为老百姓办点实事。可是,每次这个免崽子都当耳旁风。说句实在话,小福子要是搞砸了,村里多年攒的那点家底要是被他败光了的话,还不得进监狱?俺能看着孩子进监狱,心里舒服?嗨!俺这就大义灭亲,呼吁老百姓免了这小子的职,想让你重新出山!” 宋有林附和道:“万书记,我和我爹一个想法!今天来就是想请你重新出山,收拾旧山河,带领大伙儿走正道儿。” 李德强坐在一旁直点头。 万胜云笑笑,边给大伙儿倒茶,边说:“都别激动,放宽心,尝尝振声捎给我的秋茶。都尝尝,我也是第一次喝咱村的茶。” 李德强端起杯子闻了闻:“是挺香的,我听说,咱北方地区的茶比南方茶好喝。” 万胜云说:“这是一定的,北方的茶生长期长,内质多,滋味足。振声告诉我说,他的茶今年不用采取越冬措施了,能自然越冬了。” 宋有林喝了一口说:“真替振声高兴,以后能喝上咱村产的地道的有机茶了。” 李德强说:“种茶不知道经济效益怎么样?还有,如果效益好的话,村民自己种也好,村集体大面积发展也好,达到一定规模,得建茶厂,还得有销路,得开拓市场,得有个能人来抓这件事儿啊。” 万胜云呵呵一笑:“看看,看看,说着说着就把宋书记显出来了吧,他在制茶、销茶方面肯定行,干了那么多年零售业,肯定有销路。”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本来想借这个话题请万胜云出山的,想不到,万胜云把球踢了回去。 眼看着要冷场了,宋仁山说:“胜云,说句公道话,不少群众推举我来做你的思想工作,你毕竟干了那么多年,威信又好,只要选对了路子,咱村就一定能富起来。他小福子没这两下子,一眼就瞅到底了。” 万胜云感慨地说:“仁山爷,你说的我相信。宋书记临时主持工作,是镇党委决定的事,不是你、我、群众能说算的。过了这个年,我就60了,该让位置给青年人了。” 大家沉默不语。 宋仁山穷追不舍:“我还是那句话,我那个二小子不行,我瞅就他了。即使要选新书记,也轮不到他。你就将就将就,暂时出来维持一下局面也是好的,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再退下去养老也行。” 李德强说:“我看于有江是个好人选,要能力有能力,要威信有威信。” 宋有林说:“那也得有老百姓选他啊。要讲威信和能力,万佳声是不二人选。” 李德强说:“这是个组织原则问题,万佳声的户口不在村里,党员关系不在村里,你让我们怎么选他?” 宋有林感叹一声说:“咱村选新书记,除了万佳声,我谁也不看好。” 宋仁山白了他一眼说:“算你有眼光!我也觉得那孩子肯定行。就你那个兄弟,根本撑不起十二里铺的天!” “爹,看你说的,咱这是在讨论公事,讨论大家伙儿的事,就事论事。你当我支持我那个兄弟呀,要说反对他当书记,我第一个举手!这都两个多月了,你打听打听,他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要是当了书记,自己败了不说,咱俩都得受牵连,乐子也逃不掉。” 万胜云安慰道:“有林别激动,仁山爷也别动气,德强也是跟我干了多年的老伙计了,都不是外人,我说句话,大伙儿来看我,我很感激。今天咱们论事不论人,谈的都是十二里铺的公事,不是那个小家的事儿。说实在的,你们实在想让我出山,我就当个副手。人不服老不行,宋福能选上书记也好,于有江或者其他的年轻人能选上书记也好,我都甘心情愿给他当副手,扶上马再送一程,既能维护村里的稳定,又能满足大伙儿的愿望,还对十二里铺的发展多少有点促进作用。大伙儿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我出山了。我呢,也要发挥余热,为村里的长远发展贡献最后的力量,行不行?” 宋仁山直点头:“大公无私呀,我佩服,有过去社会老干部的胸怀和风度,我赞成,一百个赞成。” 送走了客人,万胜云在心里感慨地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呐,依我看,选谁也不如选万佳声! 第89章 宋福招商 宋福开车,副驾驶上坐着从泰安回来的郑鹏鹏。 宋福一边开车,一边高兴地说:“老同学,我敢保证,你来十二里铺一趟,就不想走了。十二里铺太美了,在咱们村发展房地产,肯定能火,比你搞农产品贸易强多了。 郑鹏鹏淡淡一笑说:“我回来,不是冲着赚钱来的,是想考察考察,能不能利用村里现有的资源,为老百姓办点实事儿。我离开家乡太久了,做梦都想着回家乡呢。” “我想想哈,你应该是四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十二里铺吧?我记得,那时候咱俩还在幼儿园小班呢。” “是啊,大概是我五岁的时候,就跟随我爸离开十二里铺,到泰安生活了。这一走,再也没回来过。这次,是离家后第一次回村。” “是啊,这一晃都三十多年了,你呀,离开家乡太久了,是回来的时候了。” 郑鹏鹏看着窗外,仔细地回忆着往事。 宋福接着说:“不管怎么说,只要你回村投资,剩下的事我全包了!怎么样,老同学,咱俩合作吧,保证能闯出一片新天地!” “那,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车再开快点儿,我真想现在就迈进老家的门坎儿!” 宋福却放慢车速,不紧不慢地说:“老同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饭我都订好了,先在镇上吃饭,为你接风,然后到村里考察。” 郑勤鹏看了着宋福,坚持自己的意见:“饭就免了吧,还是看完了再吃吧。” “那哪能啊,我的三个伙计正坐在饭店里等着咱呢。这样吧,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马上上饭,我们一到饭店就开饭,半个小时吃完。吃完之后再回村,行不行?” “也行,简单点儿,家常菜就行,千万别大鱼大肉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 车停在大世界酒店面前,两人下了车。宋福看着郑鹏鹏,略微弯腰,伸手往酒店里让。 “你看,用不着这么隆重,找家小饭店,随便吃点就行了。” “这是镇上最豪华的酒店,你是村里最尊贵的客人,怎么能随随便便找家小饭店对付一下呢?”见大局已定,郑鹏鹏不再说什么,和宋福肩并肩向里走去,直奔二楼。 宋福打开888房间的门,伸手示意,把郑鹏鹏请了进去。 春虎、春安、皮泽阳早就等候在房间里,此时正在说闲话。猛地听见房间的门打开了,赶紧起身,朝门望过去。郑鹏鹏一进门,三人就迎上前去,热情欢迎。 “我先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我的发小郑鹏鹏先生。这三位都是咱村的,目前跟着我干。这位是万春安,这位是万春虎,这位是皮泽阳。” 宋福介绍完,就拉着郑鹏鹏坐到一席的位置。万春安走出房间,对站在外面的服务员一伸手,示意上菜。紧接着,两位面容姣好、满脸微笑的服务员依次进门,优雅地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放在桌上,然后微笑着离开房间。 宋福给郑鹏鹏递烟,春虎倒茶,皮泽阳拿来烟灰缸,放在郑鹏鹏面前。 “都别这么客气了,乡里乡亲的,随便一点,也好让我找一找回家的感觉呀。” 大家开怀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宽松下来。 “老同学,这三位你可能不认识,他仨比咱小好几岁。咱俩穿开裆裤的时候,他仨还没出生呢。” 大家又开怀大笑起来。 “不过,你可别小瞧了他们,这三位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是得力干将,也是未来的村两委成员!” “佩服,佩服。”郑鹏鹏客气地朝三人点头,表示赞许。 桌子上摆满海参、鲍鱼、鱼翅、蛤虫、油炸蚂蚱等山珍海味。 郑勤鹏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眉头微微一皱:“说好了家常便饭嘛,炒白菜就行了。宋书记,你弄这么一大桌子,多破费呀。” “你是村里的游子,也是村里的尊贵客商,不好好招待执行你,老百姓也不答应啊。” “这一桌子,得三千多吧,太破费了。投资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叫,就来这么一出儿,不合适吧?” “哪有不合适的,你就放心地吃吧。三千块钱是泰安的价儿,在咱家乡不用那么多,顶多两千块钱。何况还是村里的钱,你就更不用客气了。” 郑鹏鹏的脸上闪过一丝惋惜的神色,仅仅是一闪,就又恢复了刚才的神态。 说着,拿起一瓶五粮液,正要打开瓶盖,郑鹏鹏连忙制止:“洒就不要喝了,一会儿吃完了还要到村里呢。” “无酒不成席嘛,你是我们打着灯笼都请不到的客商,花再多的钱也值啊。老同学,多少喝点吧。” 郑鹏鹏紧紧抓住宋福的手,高低不让他开酒:“别别别,我天性不会饮酒,滴酒不沾,酒盲一个!上次我请你吃饭,你也看见了,我滴酒不沾。” 宋福见他态度坚决,有点为难地对万春安他们说:“要不咱们喝一瓶,表示个意思,给郑先生上饮料?” 万春安说:“我看行,酒不喝心不诚,别扫了郑先生的兴。服务员,汇源果汁——” 万春虎和皮泽也附和着,眼巴巴地看着宋福手里的酒瓶。 宋福一咬牙,把那瓶五粮液打开了,在郑鹏鹏的怀子里滴了几滴,算是给他斟酒了。剩下的酒,正好倒了四杯,每人一杯,万春安他们三个高兴,咧着嘴直笑。 郑鹏鹏看着眼前的有趣场面,苦笑着摇了摇头。 吃完饭,宋福开车,往村里驶去。 轿车开到于林的牛场前停下,五人下车。于林正在屋外干农活,抬头见宋福、万春安等领着一位西装革履的陌生人往这边走来。刚想抄起铁锨,朝宋福冲过去,却看见万春虎和皮泽阳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只好压下心头的怒火,厌恶地朝宋福“呸”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呯”的一声关上门。 郑胸鹏见于林这种态度,一下子怔住了,又看了宋福一眼,没说什么。 宋福笑笑,打圆场:“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少见多怪,少见多怪。” 说完,用手一指十二里铺水库,及水库北面、东面高低起伏的山峦,和南岸一马平川的土地说:“老同学你看,这风景,多美!” 郑鹏鹏感慨地说:“是啊,真美呀,小时候常过来玩,但怎么也觉不出美来。时隔三十多年再回头看,才蓦然发现美就在身边,只是缺少一颗发现的心灵。” 皮泽阳说:“郑总说得对,就是缺少一颗发现美的心,也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这叫审美疲劳。” 郑鹏鹏回头看了皮泽阳一眼,微笑着说:“哈哈,对,审美疲劳。” 宋福朝果园里看了一眼,发现大杀四方阵还在,偶尔反射着下午的阳光,心里想着美好的前景,顿时来了兴致,挥手说:“走,老同学,上山看看。” 五人朝更高处走去,站在高处,放眼东望,平坦的水面泛着微波,煞是迷人。水库南侧,田畴平旷,充满生机。 郑鹏鹏兴奋地说:“真美啊!想不到,我的家乡原来竟然这般美丽迷人。” 宋福口出豪言:“只要你愿意,我们脚下这片山峦就由你开发了。500万给你,怎么样?” “500万?” “怎么?嫌高了,400万也行。” 郑勤鹏鼻子一哼:“就500万?!5000万也打不住。” “5000万?”宋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90章 宋福试牛刀 宋福第一次召开村干部会议,除了宋有林、李德强、刀芬芳参加会议外,万春安、万春虎、皮泽阳、东玲也在会场。刀芬芳坐在离宋福最远的位置,扭头看着地面。 宋福清了清嗓子说:“今天第一次把大伙儿召集起来,开个重要的会议。我先说明一下哈,万书记也应该参加会议,我委托李会计给万书记打过招呼了,但万书记没来。另外,万春安、万春虎、皮泽阳、东玲作为村民代表列席会议。今天的会议主要议题是研究对村干部的考核办法。嗯,我调查过了,我们村的村干部实行的固定工资,每人每年好象是两万吧。” 李德强说:“刀芬芳是妇联主席,一年一万六。” 宋福说:“我一年是两万四,万书记也是这个数。我们五个人加起来是十万零四千,这在全镇算是高的了。钱多钱少无所谓,关键是分配方式是否合理。” 一提分配方式,大伙儿都挺感兴趣,看着宋福。 宋福干咳了几声,接着说:“咱村以前实行的是大锅饭式的分配方式,村干部干和不干是一个样,干多干少是一个样,闹情绪和不闹情绪也是一个样。也就是说,这种大锅饭的分配方式调动不起来村干部的积极性,不能激发村干部想事干事的热情。所以呢,今天咱们开个会,讨论一下今后的分配方式问题。我咨询过专家,咱们村今后最好实行绩效工资分配制度。” 李德强问:“宋书记,什么是绩效工资分配制度?” 宋福说:“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万春安插话道:“论辈份,你在村里第二大,谁好意思叫你的名字,不如叫书记顺口些。不过,李会计可以叫,他是你小舅。” 宋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饶有兴趣地接着说:“不谈称呼了,现在说说考核办法。所谓绩效工资,就是按照每个人工作量的大小、对村里贡献的大小,折算成分,比如一年总共折算出1000分,我们五个人的工资总数是十万四,一分就是104块。假如我一年共得了100分,我就拿块钱的工资。我只是打个比方,计算方法就是这样,具体的标准还要大伙儿在一起共同讨论通过。” 李德强说:“宋书记,具体标准不好确定,可变性很大,可操作性不强。” 宋福:“所以要把大伙儿凑在一起商量商量。我打个比方,比如,前几天,我为村里招来一个客商,泰安的郑先生,他看了我们村水库北边的山,很感兴趣,打算投资开发。还有,他对水库南边的那3000亩地也很感兴趣,想买下来搞开发。” 宋有林一直没发言,听说有人要买村里的地,着急地打断宋福的话:“老二,要是地都卖了,老百姓吃什么?” “你还是叫我宋书记吧。人家郑先生只是有意向,具体买不买,买下来干什么都没说。” “老二我告诉你,要是地被卖出去,做了别的用途,我第一个反对。” 刀芬芳也跟着说:“我也反对,地都卖了,咱还叫农民吗?吃啥?喝啥?” 李德强点头说:“有道理,我不赞成。” 宋福有点恼火,愤愤地说:“我只是说说,这不是说起绩效工资打分的标准,顺带着说起来的事吗?人家郑先生买不买地,八字还没没一撇,怎么就先吵吵起来了呢?再说了,地卖了,能亏着老百姓吗?老百姓的利益什么时候不是第一位的?我接着说,比如,招商引资,我们可以确定50万元为1分,假如我招来个投资500万元的客商,我就得10分。万春安招一个1000万的客商,就得20分。” 万春安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我是来参会的,我也不是村委的人,就是招个一亿的项目来,也与我无关。” 宋福说:“行了,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再比如,刀芬芳分管妇女工作。这妇女工作有意思啊,过去是控制计划外生育,生二胎就采取惩罚措施。现在反过来了,要增加人口。也就是说,能采取得力措施,使一户家庭生个二胎,或者三胎,生了一个孩子,就可以得2分。” 李德强说:“这太容易了,找个关系不错的,生了二胎的,来村住些日子,还说是听了刀主席的话,采取措施生了二胎,2分就到手了。” 宋福接着说:“所以说,我们要具体讨论嘛,账谁都想算,但怎么个算法,得进一步地反复讨论、磋商、修改,这其中的工作最难做。用个时髦的说法,这叫工作量化,就是把每个人干的活儿用数字表示出来。” 宋有林说:“那我分管的组织工作怎么量化?” 宋福说:“可以啊,可以用发展预备党员数量、三会一课开展得怎么样等等等等,来量化。只要你肯想,就没有想不出的办法。” 李德强就:“宋书记,我的会计工作怎么量化?” 宋福一时说不出办法来,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大伙儿都低着头想心事。 宋福想了好长一会儿,说:“可以从,从是否正确使用印章、处理多少坏账、死账来评估,比如能处理1000块钱的坏账的话,算1分。你们看看,我说嘛,没有想不出来的办法,李会计的量化方法我想出来了吧?” 李德强接着问:“那,我分管的调解工作呢?” 宋福说:“这就更好量化了,调解1个事件加10分,调解1个恶性事件加20分,调解一个出现重大伤亡的事件加30分。” 刀芬芳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大伙儿扭头看她。刀芬芳见大家看自己,忙解释道:“都出现重大伤亡了,还怎么调解?” 宋福的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笑着调侃:“也是呀,都重大伤亡了,说不定公安局都来了,人都带走了,李会计怎么去调解?” 宋有林笑着说:“要是李会计想加分,找几个人装做打仗的样子,他上去说几句了事,那钱不就很容易地到手了?” 宋福说:“这个问题我也想了,不管给谁加分,加多少分,必须两委开会研究,确认是实事之后才能加分。弄虚作假的话,不但不加分,还要扣分!” 李德强说:“我岁数最大,我说句话。宋书记的这个办法我看可行,它能激发大伙儿想事干事的积极性,提高工作效率,是为村民着想的一件大好事儿,可以实行。” 宋福看了看众人,高兴地说:“今年还剩两个月,就把这两个月的工资拿出来考核。咱先实行两个月看看,随时出现问题随时修改,具体量化标准定出来后,要再修改可就不容易了。所以呢,这两个月内,大伙儿尽管想,想的标准越多越好,标准越苛刻越好,这样有利于量化标准的科学性、准确性。要是没有别的问题的话,刀主席留下来,其他人散会。” 大伙儿默默地站起来,离开会议室。刀芬芳低着头坐在排椅上不动。 宋福见大伙儿离开,态度和蔼地对刀芬芳说:“刀主席,前些日子,咱们之间发生过一点小摩擦,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说罢,站起身来,正正规规地朝刀芬芳鞠了一个躬,刀芬芳有点儿吃受不住,站起身来,惶恐不安。 “刀主席,我希望从今往后,我们既往不咎,和平相处,共同为十二里铺的建设贡献力量!” “宋书记,我可承受不起你的大礼。我说一下我的意见,我不参加下一届的选举了,我不想当妇联主席了,你愿意叫谁当就叫谁当吧。”说完,不管宋福答应不答应,快步离开了村委大院。 第91章 李德强吐槽 破解掉送福的大杀四方阵之后,师父回了中原老家,我的生活慢慢地归于平静。 本来嘛,入了冬,老百姓地里的庄稼、大姜、地瓜、芋头,山上的苹果,都收了,该卖的卖,该储存的储存,老百姓一下子就闲下来了。 有腿脚勤快的,趁着年前的两个月,外出打工赚点辛苦钱,过年买衣服置办年货就够了。 一年下来,收获满满,悠哉悠哉,其乐融融。 冬天天短,六点多天才朦朦亮。醒来之后,我懒得起床。头天晚上烧的炕,到现在还非常的温热,躺在被窝里舒服得很,懒得起床。靠在枕头上,我随手拿过来一本一宅断笔记,信手翻阅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上瘾。看的时间久了,眼睛有点累,腰也有些许不舒服。抬头一看墙上的时钟,竟然八点半了。 今天很怪,一大早没有人来拜访。要是以往,家里早就来了不少客人了。想到这里,我赶紧起床。 解手,刷牙,洗脸,一套内务做完,开始忙活着做早饭。我的早饭很简单,打豆浆,热面包。要说豆浆,我敢说我的豆浆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原料就很诱人,三把黄豆、十个板栗、一把百合、两个核桃、几片老南瓜,打一锅豆浆,能喝上一整天,香味十足且营养丰富。 简单地吃完早饭,我正准备收拾碗筷,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拿过手机一听,是李德强打过来的。听声音,他的心情非常好。 他爽快地说:“万大师,你中午到我家吃饭吧。” “家里来客人了,还是发了一大笔财,李会计?这么早就叫我过去吃饭?” “既没来客人,也没发财,就是这几天心情很好,就是想请你过来吃顿饭,没有别的政治意图。” “那可不行,你不把原因说清楚,我可不过去。就是吃了,也是吃了一肚子糊涂饭。” “万大师真是个讲究人,吃顿家常便饭还要什么说法。你就是要说法的话,我就实话实说吧。前几天,你和酒大师帮我解决了天大的麻烦,我高兴,过意不去才请你吃饭,这样行了吧?” “你这样说的话,我就过去吃顿饭。”我高兴地答应了。 “好的,中午到我家哈,不用到纸箱厂,不见不散。我现在搬回家住了,不住纸箱厂了。” “哦,怪不得呢。行,我中午过去。” 十一点多,我拿了一瓶玉米酒。酒是孙振声自己烧的玉米酒,纯粮酒,68度,喝起来口感非常好,不辣嗓子不上头。酒吞下去,咂巴一下嘴,一股粮食的浓郁香气顿时充盈着口腔,久久不散。 快走到李德强家里,我抬头看了看他的房子。这一看心里感觉很清爽,原来他房子上出现的黑气,现在一点也看不见了,反而给人一种很明朗温润的感觉。只看一眼,我就放心了,看来前几天给他调理的风水局,很快就见效了。我脑子里飞快地算了一下,前后也就是十天的时间吧。 章悦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午饭,她的气色很好。见我进了院儿,推开厨房的门对我打了声招呼,接着回头对屋里喊:“老李,万大师来了。” 李德强闻声赶紧迎出屋外,一伸手就把我拉进屋里。从他的脸色看,还有神态看,都与上次的状态截然不同,能明显地感觉出他的心情很好,状态很好。 “怎么样李会计,最近感觉不错吧。” “不错不错。我真是服了你了万大师,还有酒大师。自从堵上了后门之后,第二天我的心情就好多了,精神状态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干什么都觉得浑身有劲儿,有奔头。 听到这里,我抬头看了李德强,只见他脸色红润,泛着光彩,不再是以前黢黑黢黑的老样了。脸上以前的愁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喜悦的神色。 李德强眼睛一眨,很神秘的样子看着我,低声笑着说说:“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万大师,我老婆怀孕了。” “可喜可贺呀,你又要当父亲了。” “这都是托你的福,托酒大师的福。所以呀,今天中午这顿饭,我高低要请你来,一起乐呵乐呵。” “我非常愿意分享你的快乐你的幸福,真替你高兴。事业也好,家庭也好,终于走上幸福的道路了。” 喝了一口茶,我看了看窗外。虽说是冬天,但一点也没有冬天的样子,八九度的气温,没有风,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感觉全身懒洋洋的。厨房的门开着,章悦正在炒菜,炒菜的滋滋声传来,烟火气十足! 回过头,我说:“不过,嫂子怀孕这件事似乎和这个风水局没有关系吧,这才十来天的时间,她怀孕肯定有一两个月了吧。” “要是从时间上讲,这两者扯不上关系。可是要从深层次的逻辑上讲,我觉得还是能拉上关系了,这就叫赶巧儿。我的运气好了,各种好事儿都往一起赶,都赶过来了。老百姓有句话叫凑福,凑福凑福嘛,各种福气都往一起凑啦。” 吃饭的时候,李德强一边给我夹菜,一边感慨地说:“咱俩平辈,今天,我就叫你一声兄弟吧!兄弟,说实话,这次叫你来吃饭,一个最主要的话题,就是我要说一下,我对村里,对宋福的看法。说句实在话,我虽然是宋福的小舅,可是我这个外甥怎么看怎么不着调。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憋在心里我难受。这句话,就是他大哥,我的大外甥宋有林也是这么想的,村里的大部分老百姓也是这么想的。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那就是,宋福他担当不起村支部书这个重任。所以啊,老百姓的心声就是选你当书书记。” “打住打住,老哥,你要说这话,我就不吃这顿饭了。”说着,我假意要起身。 李德强连连摆手说:“别别,你别着急兄弟。”坐在他一旁的章悦下了炕,也劝我。 李德强继续说:“你坐下吧,兄弟。我就倚老卖老,说一下我的想法。我心里最深层的想法,你愿意听也好,不愿意听也好,就当咱俩拉家常。我说的此万佳声非此万佳声,是彼万佳声,这样总算行了吧。” 我笑了,说:“你老哥这词整得,挺时髦的,挺前卫呀,这都是受嫂子的影响吧,嫂子这么年轻。” “我可影响不了他,他爱看电视剧,这些话都是跟电视上学的。”章悦笑说。 “你听我说,兄弟。前天,宋福这小子开了一次村两委会,你说开两委会就开两委会吧,他还把万春安万春虎皮泽阳,还有万春虎的老婆东玲也招呼过去了,说是村民代表,列席会议。我干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召开村两委专题会议,有村民代表参加的情况,除非是两委扩大会议。从这点上来讲,这小子就不着调儿。最不着调儿的是,这小子开会的主要议题就是实行量化考核制,村干部能量化考核吗?我分管的会计工作,还有信访和安保。会计怎么考核,怎么量化?说是要给我们打分,按照工作量的多少打多少分。然后呢,把村干部的工资都拿出来,集中起来,按照每个人得数多少,分配这些总工资。你说,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是啊,基层工作要做到量化,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挺难的。”我模棱两可地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兄弟,我知道你不想当这个村支部书记。可是,现在摆在十二里铺老少爷们面前的是,不是你想不想当,而是受现实逼近,需要你当!” “老哥老哥,你看看,怎么说着说着就扯上村支部书记了。我说明一下哈,你干了多年村干部,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想参加村支部选举,首先你的户口要在村里,其次,你的党员关系要在村里。这两项我都不具备,我就是想参加选举,也不行啊。这个事儿,咱们就到此为止,别再提了。就是提,也要当个玩笑话,说说罢了。” “唉,你这么说,我就不能再说了。吃菜吃菜,老婆,你给兄弟敬杯酒吧,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 “好。”章悦下炕,要拿桌子上的新酒。 我连忙制止道:“嫂子,就别启新瓶了,我喝玉米酒挺好的,别的酒我还喝不惯,真的喝不惯。况且,洒还烫过,趁热喝味道最好。” “既然这么说,你就给兄弟倒玉米酒吧。” 章悦拿起我带来的玉米酒,给我和李德强倒满。 李德强端起酒杯说:“兄弟,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点此为止。不过有个问题,我还是想请教你一下,你说这个量化考核制度到底怎么样?你在外见多识广,你家钱局长还是体制内的大领导,肯定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吧!” 我想了想说:“你要我具体说说量化考核制度,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说个大概。量化考核要归结到绩效考核中去,绩效考核包括量化考核与非量化考核,量化考核是绩效考核的一种方法。要说量化考核,在企业单位实行比较合适,你比如个人或部门,完成产品生产的数量。还有每个月、每季度、每年销售额等等,都可以用准确数据表示。量化考核就是将数理统计方法引入考核中,将整个考核内容分解成若干指标,以定量的形式为定性考核提供量化的依据,使定性更为准确,尽可能排除和纠正主观评价的偏差。 “非量化考核就难了,你比如工作态度,本部门与其它部门人员的配合等等,无法用准确数据来表示。”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你说的都是专业术语,我能明白个大概。你要这么说的话,这个量化考核在工厂里比较合适,一天干多少活儿,干的质量好坏,领头的过来一看,数一数,拿尺子一量,或者拿秤一称,用仪器一测就知道了。这个工人干了多少活儿,干得好不好,都就知道了。可是要在村干部中推行量化考核,我就觉得很不妥。因为有许多事,你是不能用客观的标准去测量的。你比如说吧,我分管的治安,前天我就在会上说了,规定调解一起纠纷,给多少分。这个东西就很难客观地量化,我就是想加分的话,想挣这份钱,我完全可以找我的两个亲戚,或者是关系不错的,事先谋划好了,故意挑起纠纷,挑起矛盾,打架!然后我再去调解,那还不是一调解一个准儿?这钱不就哗哗地流到我的兜里了吗?再比如,宋福这小子说他招商啊,比如规定50万的投资给一分,那500万就给十分。要是宋福和投资方一说,投了5000万,实际上就投了500万,往多了说投了3000万吧,那另外2000万的考核分不就被宋福空手套白狼套走了吗?还有,妇联主席,我听说人家刀芬芳就不想干了,不想干了,这两个月你怎么去量化?怎么去考核?至于组织工作,那是我大外甥的事儿,我觉得这个比较好操作,开几次会,参加了多少人,投了几次票,发展了几个预备党员,都有明文规定,很好操作。” “是啊,你说都是实情。老哥,量化考核固然可以提高效率,但它同时也存在着很大的风险。首先,容易造成一个部位总体氛围浮躁,使人过度关注工作量化指标,而忽视了工作本身。浮躁的单位除了短视的利益,是没有未来打算的。这点对部门的竞争力的影响可想而知,对于基层的村级组织来说,负面效果更加明显。” “你这么一说呀,我也觉得在农村干部中推行这个操蛋的量化考核,完全是胡扯,是作秀。农村工作,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你想干好的话,有的是活儿干,一眼看不到头儿。不想干的话,整天坐着喝茶聊天打麻将,也行。这宋福呀,强扭的瓜不甜呐。” 章悦接过话茬说:“照万总这么说,剩下这两个月,老李你就干脆伸腿不干了,让你那个外甥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 “嗨,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下届选举我是不准备参加了。要是参加了,还选上了,我大外甥也选上了,这个村两委不就是家族化了吗?村党支部书记是我的二外甥,村组织委员是我大外甥,村宣传委员是我,四个村两委成员,我们家就占了三个。这要是按照上级布置的任务来说,十二里铺村的村两委就可为所欲为,一手遮天了,什么工作推不下去?再往深里究,那就是黑恶基层组织,是团伙基层组织,说不定上级还把我们一网打尽,加以铲除了呢,哈哈。”李德强苦笑起来。 “确实不合理。”我说。 我本想,来李德强家就是吃顿饭而已,分享一下他的快乐。想不到,他向我吐槽,一下子吐了这么多。 我能猜得到,下一步他该说要我参加村书记选举之类的话了,我该怎么办呢? 对于这个话题,我确实有点烦,也有点愁。 这顿饭还怎么吃下去? 第92章 又打起来了 饭该吃还得吃。 来都来了,何况李德强是真心请我的。有些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吧,既然躲不开,就强躲吧! 想到这里,我就释然了,一边吃菜一边听李德强唠叨。 “兄弟,我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大外甥肯定不想参加下一届的两委选举了,我就更不用说了。就剩下一个宋福,看前天开会的样子,他弄了四个村民代表去,这不明摆着如果他当选的话,要把这四个人拉拢过去吗?万春安万春虎皮泽阳进村委,东玲干村妇联主席。如果真要这样的话,那十二里铺就要乱套了,万春安是小火神老爷,什么坏事都会干。万春虎就凭着一股子火气干事,那还能把工作做好?这个人一心只想给自己捞好处,哪里还考虑村民的利益,考虑村集体的利益?他老婆就更不用说了。皮泽阳也一样,和万春虎穿一条裤子。所以,下一届村两委完全就是一个草台班了,完全就是由一群酒囊饭袋、自私自利的小人,一群饭桶组合成的黑组织!这下,十二里铺村可就是高山上吹喇叭——名声在外啦。” 我安慰道:“其实,事情也不完全像你说的那样。如果,他们四个真的当选成村干部了,或许能改变一些吧。毕竟站得高了,看得远了,在群众中存在感也强了,还能像以前一样为所欲为吗?” “大兄弟,你这就太不了解农村了。农村生活没有那些表面的客套和光鲜,也没有那些虚假情义,都是一粑粑一饼子,一斧子一锤头,动真的来实的。谁心里都有个小九九,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没有三分利,不起五更早。说句实在话,像万书记和我,还有宋有林,都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面上的事我们做得非常到位,为大多数老百姓的利益考虑。所以,我们能连续干满三届。这一届,要不是上级有规定的话,也能干满。今天就咱俩,我就说一句心里话吧,我前些年从村账上挪用了2万块钱,可是这2万块钱,后来我还上了。宋福这小子就抓住这2万块钱做文章,说账上还有2万块钱的窟窿,我就是长一万张嘴也说不清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后来我想明白了,这小子之所以来这一手,就是要帮他打通竞选村书记之路上的障碍。大兄弟,今天我可是把我的心里话,都对你讲了。对或者不对,你全当我放个屁,当笑话听。不管你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我还是那句话,十二里铺村的下一届村党支部书记,绝对绝对不能由宋福来担任,非你莫属。” “老哥打住,我首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感谢你对我的坦诚。说了这么多心里话,这说明我在他心目中还是有一定的份量的,你把我当知己朋友看。我也说一下我的心里话,退一步讲,就是我能被选选上村书记,我也向镇党委说明,我坚决不干!如果镇党委不同意,我就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把工作交代下去,脱清身,当我的逍遥大师去,来去如风,自由自在。” “嗨!”李德强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拳砸在炕上,“嗵”的一声闷响,“老天不长眼啊,十二里铺的老少爷们没福气,有罪受了。” 说罢,几颗大大的泪珠从他眼角流了出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啊。”我说。 我由衷感叹。 我万般无奈。 我也替父老乡亲着急,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呢? 正当我替李德强惋惜,替村里的父老乡亲担忧之时,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正要下炕,到门边衣服架上拿手机时,章悦抢先下了炕,帮我拿过衣服。 掏出手机一看,电话是长山打过来的。 “长山,有事儿吗?” “师父……我……我。”电话里,长山欲言又止,似有隐情。 我大声说:“有什么话你就说,是不是缺钱了?缺钱花我让你师娘打过去。有话尽管说嘛,是不是你遇到难事了?” 长山终于开口了:“师父,我不缺钱花,这个学期学校发的奖学金还没花完呢。让你说对了,我遇到难事了。” “什么难事?”我心里一惊,心也提了起来。 “我又和黄安生打架了,原因和上次一样。” “打架?伤没伤着他,住没住院?”我担心地问。 “没伤着,也没住院,事情是这样的师父……” 原来: 长山和黄安生打架是今天早上的事儿。想想都好笑,我躺在炕上看书的时候,他俩正在打架。 吃完早饭,距离上课还有五十分钟,长山没事做,就拿着我给他的一宅断小册子,来到学校操场西侧的小公园里,找了一个长椅坐下看书。虽是初冬季节,却一点也没有冬天的样子。龙山这边的气温是零上七八度,滨海市那边三面环海,气温比龙山市这边高两三度。滨海师范位于海边,气温更高了,大约有零上十一二度的样子。 长山正在津津有味地看书,突然身边传来一声咳嗽声。长山抬头一看,是黄安生。黄安生侧着眼看着长山,表情冷峻,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长山一看这架势,没搭理他。站起身来,要往操场上走。黄安生一个跨步,挡在长山面前。长山朝左走,他挡在左面,长山朝右走去,他挡在右边。 长山火了:“黄安生,你可别挑衅我啊,我可不想和你打架,让开!” “偏不让。” “我再说一句,让开!” “咱俩别在这掐架了,找个僻静的地方,辩论一番,怎么样?” “辩论,辩论什么?” “你过来,听我说。”黄安生说着,朝椅子西边的墙根走去,那里也有把长椅,基本上没有人去那里。 长山走到长椅前,没有坐,站着说:“辩论什么,该不是你的混元地理和一宅断吧?” “还真让你说对了。”黄安生淡淡一笑,“宋长山,我姐的抖音号,又恢复到混元地理●一宅断了。” “这不行,我不同意,混元地理是混元地理,一宅断是一宅断,二者不能混同起来。” “我姐就混同了,怎么样?我们是有根据的。” “上次我师爷不是对你说清楚了吗,混元地理是讲阴宅的,一宅断是讲阳宅的,难道你没听明白吗?就这智商,还给人看风水?”长山嗤笑道。 “哼,你以为你师爷是谁啊,他说一宅断不是混元地理的,就不是了?” “那当然了。” “宋长山,我告诉你吧。你师爷不是说一宅断源自王老道吗?你用脚后跟想想,王老道既然是老道,肯定懂阴宅。混元地理的燕门和玉虚门两大派系的创立人,哪个不是道士?王老道既是道士,你凭什么说他不懂阴宅,只懂阳宅?” 黄安生这一问,真把宋长山问住了。他沉默下来,大脑飞速旋转,思索着回击黄安生的方法。 “我告诉你吧,我姐确实用混元地理的相关资料,和你师爷的一个徒弟交换一宅断的资料,这点我姐承认,我当然也承认。我姐最近和那人交流过,这个人当年和你师爷,同时跟王老道学习过‘王氏断宅’,据这个人说……” “打住打住,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姓什么叫什么?” “这个不能告诉你。” “这个不能说的话,那你说的话就是假的,就经不起推敲,是痴人说梦,我不信!你在这自言自语吧,我走了。” “你等等。”黄安生一把抓住了长山的胳膊,“这个人姓邱,叫邱亮。他当年也和酒师爷一样,跟着王老道学习。不过,他和你师爷受的待遇不同。王老道把他当居了关门弟子,不但传授了王氏看宅的全部秘笈,还传授了混元地理的东西……”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你姐是用混元地理和这个人,应该是邱亮吧,交换的一宅断。邱亮既然跟王老道学了王氏看宅,还学了混元地理,还有必要跟你姐交换吗?既然他没有意愿和你姐交换混元地理,你姐的一宅断又是从哪里来的?这样一分析,你的话是不是自相矛盾?是不是经不起推敲?所以,你说的就是假话。” 说罢,长山又要走,黄安生却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我姐用的浊元地理跟邱亮交换的一宅断不假,邱亮跟王老道学的王氏看宅也不假,王老道给邱亮讲混元地理也不假。你还是等我把话说过多了再走也不迟。刚才说邱亮跟王老道学混元地理,这是真的,王老道没教你师爷混元地理,却教给邱亮了。让人生气的是,王老道的混元地理学得不咋地,想必是他师父没好限教他吧。所以,他传授给邱亮的混元地理,只是皮毛,没有多少干货。后来邱亮打听到我姐的混元地理含金量挺高,就主动上门,用一宅断交换的混元地理。”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像是在编故事。哦,王老道的混元地理只是学个皮毛,王氏看宅却学得很好,可能吗?” “你不要管王老道的师父怎么样,也不要管王老道怎么样,我现在要强调的是,混元地理和一宅断是一家的。我姐做得没错,你师爷也没有权利追究我姐的侵权责任。” “你放屁,你刚才不是说邱亮跟王老道学的是王氏看宅吗?怎么又跟一宅断扯上了关系?我明确地告诉你,一宅断是我师爷在继承王老道的王氏看宅的基础上,探索深化其中的理论体系,及断宅方法,丰富一宅断的文化内涵而成的。我师爷是继承人,还是集大成者,更是一宅断文化体系的创立者,你姐恢复混元地理●一宅断,就是侵权,我师爷有权起诉她,也起诉你!” “你胡说!” “你才胡说!” “我姐是对的,你们没有权利伤害她。” “起开,和你这号人犯不着辩论,我要上课了。” 然而,黄安生紧紧抓住长山的胳膊,不让他走。长山急了,猛地一甩胳膊,黄安生踉跄了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他恼怒了,从地上站起身来,扑上前去,要和长山动手。 长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伸直胳膊,躲开黄安生的拳头。长山个子高,黄安生是个矮个子,无论怎么使劲,胳膊都够不着长山的头部和胸部。 “你停手,我警告你啊黄安生,咱俩争论归争论,胜负都不要管,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你最不该的是拦着我不让走,你这是限制人身自由,你懂不懂?别说刚才你倒地了,就是被我打伤了,也不关我的事儿,我这是正当防卫,你懂不懂!” 黄安生对长山怒目而视,就是不肯松手。黄安生不松手,长山就走不成,气得长山直跺脚。 没办法,长山软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对黄安生说:“黄同学,咱俩虽然不在一个班,好歹同学一场。刚才你讲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但也不是都有道理。这样吧,这次放假,我到师爷那里一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再告诉你。这样,咱俩就不必为这点小事儿争论了,你研究你的混元地理,我研究我的一宅断,咱们相安无事行不行?” 长山这么一说中,黄安生慢慢地松开了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黄同学,我可事先声明一下哈,刚才咱俩是起了争执,你吃亏了,但不是我要打你啊,因为你有错在先,你不该拦着我不让我走,你不能到学校告我的状,对不对?” 黄安生没说什么,“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刚走几步,回头对长山说:“放假回来,我要听你的调查结果。” 了解了事情的具体经过之后,我对李德强苦涩一笑,说:“这个长山,真执着,高低要搞清一宅断的来龙去脉。这些青年人,不好好学习,整天争论这些鸡毛蒜皮有什么用?” 李德强说:“在我看来,这可不是鸡毛蒜皮,不弄清楚学术体系的源源,学起来也心存怀疑,就会使学习效果大打折扣。” “有道理,老哥说得很有道理。看来,我得和长山去酒师父那里一趟,弄清楚一宅断的渊源。” 第93章 一宅断文化的创立者(上) 农村慢生活,悠哉快哉。每天醒来,躺在温热的火炕上,看书也好,刷视频也好,听听音乐也罢,都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悠哉的慢生活慢下来没几天,由于长山这码事,节奏又得加快了。 从李德强家吃完饭回来,我就躺在炕上午睡,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醒来之后懒得起床,就思考着汝阳县行程的事儿。 酒师父刚离开龙山没几天,就是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也不好意思请师父再过来一趟了。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亲自去趟汝阳县,到酒师父家里去拜访。 明天,长山就要大休了,今天傍晚应该能赶回来。这次放假放三天,三天的时间,到汝阳县打个来回应该是够了。 这一趟,长山肯定要和我一起去了。是坐车去呢,还是开车去。我想坐车去,事办完之后,给长山买张票,他回龙山,我回深海一趟,把我的大奔开回来。 刚回来那阵子,也想跟着南方大佬们学着低调生活。在深海,走在大街上,穿着拖鞋、背心的人,不一定就是普通的市民,很可能就是个身价过亿的大佬。 好歹我也是在外闯荡了三十多年的人了,算是半个南方佬了。有样学样,就让钱杰把大奔开回深海去了,买辆二的威志轿车代步。以为这样,老百姓也好,政府官员也好,就能以平民的眼光看待我了,无论是从对社会贡献的角度,还是不被贼惦记的角度来说,都会降低人们对我的期望值,消除仇富心理。然而,过了大半年,我发现人们看我的目光,丁点儿没有改变。村民依然把我当成大款,前来借钱的,找我投资的,找我赞助的,常常有!社会上找我献爱心的,赤裸裸让我捐助弱势群体的,也常常有!大半年下来,我粗略一算,经我的手出去的各类款项,有六十多万了,兜里的钱出去了,换来的是一大摞欠条。 反正,只要我一露面,受关注度肯定非常高,出镜率非常高。所以,平时没有事,我一般是宅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菜,喝喝茶,看看书,和师兄师姐聊聊天儿。 想低调,低调不起来。我家经常是座上客常满,杯中茶不空。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刻意压低自己了,凡尔赛一点吧。 所以,我想趁这趟去汝阳县的机会,回深海把我的大奔开回来,顺便了解一下深海那边的房市情况,价格合适的话,处理掉一些小户型楼房,逐步解决钱杰退休回龙山生活后,留在深海的后顾之忧。 正当我的小算盘打得叭叭响的时候,钱杰来电话了。电话里说,她最近要到南京出差,想趁出差的时机,回老家住几天,问需不需要买些这边需要的南方物品。我一听,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告诉了她我的想法,让她把车开回来,顺便捎点南方水果回来。我俩约定,在南京会面,一起开车回龙山。 我打电话向长山要了身份证号,正当打开手机,要订动车票时,于林来电话了:“师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夜里美丽给我发消息了,告诉我过几天,她想利用和保姆外出购物的机会,逃出来,让我把她接回来。” “挺好的呀,这下相信师爷给你助的力,到底有多大了吧?” “深信不疑啊!师父,明后天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市里一趟,买辆二手车,我好接美丽回家。” “嗯,好事是好事。这几天不行,我得和长山到汝阳去你师爷那里一趟,有些事想要弄明白。” “我也跟着去吧。” “你不接美丽了?” “听她话的意思,具体日期没定下来,可能是一个周,也可能是半个月,保姆把她看得很紧。如果来回三天五天的话,赶趟儿。” “你的牛怎么办?” “让张冶费点心,帮照看着。等卖了牛,好好请他一顿就行了。” “那行,我给你也订一张票,你的身份证号一会儿发给我。” “好的师父,一会儿我把车票钱一并转给你。” “不用啊,你就不用客气了。” 刚放下电话,陆林的电话又打进了:“师父,后天有没有时间?” “什么事儿?” “是这样,我的一个朋友高低要我给他看看楼房,我说我的技术不行,让我师父去看看吧,他说行。你有时间的话,后天早上我接你去市里,中午赶回来,怎么样?” 无奈之下中,我只得以实情相告。 陆林兴奋地说:“这样吧,师父,车票你也别买了,干脆我开车,今天晚上就出发,到师爷那里去。我和于林轮换着开车,天亮能到。从汝阳回来时,咱到南京去,顺道把师娘接回来,车开回来,怎么样?”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一方面可以解决来回旅途的不便。另一方面,可以搬运给酒师父的花生和地瓜干儿。上次酒师父来,对胶东大花生特别钟爱,顿顿离不开。对地瓜干也非常钟爱,最爱就着秕花生吃地瓜干儿。花生和地瓜干儿我都准备了很多,正愁没法带呢。这下好了,陆林能开车去,就方便多了。 转念一想,不知道陆林饭店忙不忙中,可别因为要帮我们的忙,耽误了自家生意。想到这里,我劝道:“你饭店的生意忙不忙,会不会耽误了?要不你别去了吧。” “不会耽误的。饭店的生意虽说较以前有所好转,但还没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现在,一般中午就三四桌客,以前都是七八桌。晚上也就一两桌吧,美丽一个人完全能应付过来。这两天,我儿子放假了,在家多少能搭把手,我放心。” “好,我们现在收拾收拾,你也准备一下,准备好了就来接我们。” “好的师父,我收拾妥当了,就回村接你们。” 天快落黑了,长山赶回来了,家门都没进,直接来我家了。我也收拾妥当了。不一会儿,于林也赶来了,大包小包带的东西不少。 我们站着闲聊了一会儿,陆林开车过来。我把钥匙交给我爹后,就出发了。 傍晚时分,万家灯火次第升起,我们师徒四人,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到了汝阳县酒师父的家。酒师父的家在郊区,住一栋两层小楼。 车停在楼前,陆林他们大包小包地往下搬东西。酒师父笑容满面地拉着我的手,朝院子里走去。 “师父,这趟来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带来不便。”我边走边说。 “看你说的,我巴不得你们都来呢。我老了,看到你们年轻的笑脸,我就高兴,屋里坐,屋里坐。” 进了一楼客厅,师娘开始泡茶,热情地招呼大伙儿坐下。 虽然跑了一宿,此时,我们四人热情高涨,丝毫看不出疲惫的神色。 酒师父要倒茶,陆林抢过茶壶,给众人筛茶。酒师父坐回座位,说:“最近,网上对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都想弄明白一宅断的渊源。你们来得正好,我就好好地说道说道,给一宅断溯源正本,扬名立德!” 正在寒暄之时,师娘端来当地的小吃----八股麻花和焦炸丸子,满满的两大盘,摆在桌子上。 “都吃哈,俺汝阳的特产,可好吃了。”说完,进厨房准备午饭了。 我们吃小吃,喝茶,闲谈了十多分钟。酒师父端端正正坐着,轻声说道:“你们慢慢吃,一边吃一边听我说。既然要说一宅断的渊源,我就把这些年亲身经历的,包括听别人说的、经得起推敲的事情,都说给你们听听。想到那儿说到那儿,想起什么说什么,你们拣着听。 “我的老师王老道,大名叫王铁忠。早年在邻县的药王庙修行。有一年来到汝阳县,用一宅断,啊,老师的门派原来不叫一宅断,叫王氏看宅法。这还是我帮他总结经验的基础上,把他的学术体系归纳总结起来,称作王氏看宅法。 刚开始,有人问他,你这是什么门派呀?他也说不清楚,只说看宅,看宅。王老道到处给人看房子、看风水,慢慢地名气就大了。慢慢地就有人跟他学,我所知道的,就不下五个人,跟他学王氏看宅法。 至于王老道的看宅法是跟谁学的,我没问,他也没说。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王氏看宅法是王老道传到汝阳县的。在汝阳县地面上,硬要说王老道是一宅断的祖师爷,也有道理。 “王老道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和他哥哥住在一起,他哥有家室。王老道晚年,领养了一个姑娘当闺女。他闺女长大了,招了个养老女婿。” “师父,王老道看不看阴宅?” “也看,佳声,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别着急,你慢慢听,心里就明白了。王老道看阴宅,就是帮人找个坟地,迁个坟什么的。他一辈子没结婚,身上阳气足,招惹的东西少,所以,迁坟的活儿,别人不愿意接,他愿意接,挣得就多。 我问他阴宅是什么门派,他也说不清楚,问得多了,就说找坟地找坟地。至于他的理论是不是混元地理的内容,从我现在的知识面看,应该不是。” “哦,这么回事呀。长山,黄安生不是说,跟他姐姐交换混元地理的人,说过王老道教的阴宅属于混元地理吗?” 长山点头。 酒师父咳嗽一声,继续说:“我接着说哈。老师无儿无女,领养了个闺女。后来,这个姑娘长到二十岁的时候,结婚了。我师妹结婚的时候,赶巧儿我不在家。 事后,我得知情况后,送去500块钱做贺礼。又过了好几年,有一次我到老师家看望老师。说了一会儿话,老师说,真是奇了怪了,我给闺女调的宅,是该生小子的宅,怎么生了闺女?当时我就说了一句话,老师你调得不到位。 王老道听了之后不高兴,拉下了脸。我知道这句话说得不好,就没再往下说,到此为止,打住。” “师父,是不是医生不给自己看病,先生也不给自己看宅子?” “不是那么回事。究其原因,还是调理不到位。王老道的外孙女长到七岁的时候,王老道就去世了。有一次,我到王老道村里去给人办事,顺道去了他闺女家,谈了一会儿,得知她还是养着一个女儿时,我说,师妹,你闺女七岁了,都上幼儿园了,还不再要一个?我师妹说,哥哥呀,怎么不想,我都滑胎三次了,就是怀不上,更别谈生儿子啦。当时我就急了,说你听我的,赶紧调一调。后来,她按照我说的方法调了宅子之后,转过年就生了个男孩。按理说,王老道给自己闺女调的宅,能不用心吗?能骗他闺女吗?当年我说他调的不到位,他不爱听。事实证明,就是调的不到位嘛。怎么我调了之后,转过年来就生了男孩呢?这说明,王老道,我老师,当年跟他的老师学的时候,不知道是他老师没教给他真东西,还是他学得不到位,学得不精深?从这一点上看,一宅断是我在继承王老道学术的基础上,加以深化,加以系统化而成。王老道不识字,他教徒弟都是口口相传。我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用押韵对仗的文字,融合易理,掰开了,揉碎了,把松散的、逻辑性不强的王氏看宅方法,整合成有体系的、经得起推敲的看宅方法,创立了一宅断的文化体系。” “师父,你在传承的基础上,深化了原来的理论,创新了原来的方法,系统化了原来的知识架构。从这个角度讲,你是王氏看宅的继承者,更是集大成者。说你是一宅断文化的创立者,毫不为过。” “也可以这么说。去年,有专家称我是一宅断的创始人,我说,你言过了,一宅断,在汝阳县,可以说王老道是创始人。不过,他的学术叫王氏看宅法,我的叫天下一宅断。说我是天下一宅断的创始人确实不妥,要说我是天下一宅断文化的创始人,这点我认同,也接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师父,你师妹的宅子原来长什么样,你又是怎么调的呢?” “这个简单,我画个图给你们看,一说你们就明白了。”说着,酒师父找来一张纸,一支笔,在纸上画起了宅图。酒师父画的是一个纵长的宅子,走东南门,正北是五间大瓦房。院子里设了东西厢房,东厢房两间,西厢房也是两间。风道很宽,足有一丈多宽。 “师父,这个宅图没什么毛病呀,灶火,厕所,门,男主位女主位都安排得很合理,很合法,没什么毛病啊。”看着酒师父画出来的宅图,我疑惑重重。 长山、陆林、于林也凑过来看,都没看出什么破绽。 酒师父笑了,又画了一个图。和刚才的图一对照,没有太大的变化,在房屋的间架结构上完全相同。要说有变化,就是风道变窄了,看样子两尺左右宽。 “这,这就能生儿子啦,师父?我看也没怎么调整啊。” “大道至简,原来的宅子没有子孙宫的位置,我说的子孙主要指男孩。” “噢!”盯着宅图,我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长山他们依然是一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其所以然。 第94章 一宅断文化的创立者(下) 酒师父指着茶几上的两大盘小吃,一个劲儿地劝我们吃:“你们都别客气哈,尽管吃。我天天吃,不新鲜了。倒是佳声的大花生是我的最爱,哈哈哈。” 酒师父拿过装大花生的袋子,要打开。 我连忙拿过一小袋秕花生、一袋地瓜干,说:“师父,你拿的那袋是成的,是炒着吃的。这袋是秕的,就着地瓜干吃最搭,你吃过的。这次特意给你带了又软又糯的地瓜干,还长了白霜呢,你尝尝。” 我打开一小袋秕花生,一袋雪白的地瓜干,放在酒师父面前。 酒师父右手捏着一大片雪白而软糯香甜的地瓜干,咬了一口,左手抓了一大把秕花生,送进嘴里几颗,边嚼边赞不绝口:“还是原来的味道,和我当兵时吃的味道一个样,一点不差。不怕你们笑话,当年我当兵的时候,当了四年兵就要退伍。就因为好这口儿,我硬是软磨硬泡,托人找关系,又当了四年兵,哈哈哈。你们也吃,爱吃什么吃什么,别光看着。” “吃吃,吃饱了好听酒师父讲故事。”我招呼大伙儿品尝小吃。 大家有说有笑,边吃边谈,气氛一下子活泛起来。 长山起身,走到墙边,看挂在墙上的六块牌子。 “师爷,你可真了不起,这么多荣誉呀。这个是中国周易专家委员会的,特授予酒京献先生,名誉会长,落款是中国周易专家委员会。这块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院的,特邀院士聘书,中国周易文化优秀非遗传承人,落款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院。这一块是,天下一宅断文化创立人……” 长山还要往下读,被酒师父制止了:“都是些虚名,你看看就行了。真正的实力是你过硬的理论,和丰富的实战经验,能为人解决问题,变不利局面为有利局面,也就是老百姓口中常说的变凶为吉的本事。” “是啊,荣誉并不能代表一切,但是它能肯定一个人的能力。师父,我们都要向你看齐,好好学。” 喝了口茶,酒师父说:“这些牌子,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们的一宅断不是迷信,更不是骗人的。我的目的是要让天下一宅断合法化,让国家认可,行业认知,百姓认同。认可,认知,认同,这三‘认’都实现了,接下来的就是进一步把一宅断做大做强。咱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刚才讲到哪儿了?啊,想起来了。要说起一宅断的师承体系,谁是师傅谁是徒弟?谁是同门师兄弟?这个问题比较复杂。王老道的方法是谁传给他的,这个问题,别人没有人过问,我也没问,王老道也没讲。 “现在,王老道已经过世十几年了,这个问题成了一桩悬案。但是有一点是清楚的,是王老道来到了汝阳县,人家就是王氏看宅的发起人。至于我本人,邱亮,还有别的跟着王老道一起学的人,所学的基础知识都源自王老道。回去之后,大家结合着各自的实践,形成了自己的知识体系。由于各自的认知不同,对易理的把握程度不同,实践的熟练程度不同,就显出差别来了。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人家王老道把基础知识传给你了,至于你运用到哪一步了,熟练程度如何,有没有效果,都是自己的事。现在说,一宅断谁是祖师爷,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可以说,王老道是王氏看宅法的传承人也好,祖师爷也好,都行。反正,在汝阳县地面上,人家就是祖师爷嘛。王老道往下,传给我了,传给邱亮了,还有其他几个人,我们这些人,可以说是师兄弟关系了。 “到现在,我都不敢说我是一宅断的创立人,只能说我是一宅断的传承人。邱亮学成之后,是以河洛阳宅出道的,我是以天下一宅断出道的。现在邱亮看我们这一派的人多了,就改口说他是天下一宅断的创始人,这完全是胡说八道。至于他跟王老道学了混元地理之类的话,更是没有考究。” “是啊师父,别的不说,看看墙上的这些证书就行了。有颁发部门,有数据可杳,经得起考证,这可是不说话的证据呀。” “刚才长山看的那块牌子,你们看,喏,就是那块,天下一宅断文化创立人。这块牌子有故事,当时组委会给我颁发证书前,征求过我的意见,他们说,酒先生,这样给我定位行不行,一宅断创始人。我一听立马对他们,可不能这么讲,一宅断原名是王氏看宅法。王老道不识字,师徒之间都是口口相传。我在传承的基础上,用文字记载下来,加以理顺,加以深化,从而形成了一宅断的文化体系。 “现在,许多人在网络上到处打听,到处查拉这件事,说一宅断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谁是师父谁是徒弟,师兄弟之间的关系怎么样。我现在就把这个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们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公开一宅断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你们能听进去就听听,听不进去的,全当故事听了。” “师父这是积功德呀,全天下的人都用一宅断选房子,都能选个好房子,没有伤灾了,没有病灾了,夫妻不闹矛盾了,孩子也听话了,老百姓的生活就渐渐进入良性循环轨道了。”我说。 酒师父没说话,过了好久,才感慨地说:“佳声,你太理想化了。我再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前几天,有一个北大的教授,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去讲讲一宅断。我说我不能去,去了也不敢讲。教授说,你的学说是济世救人的,怎么就不敢讲呢?我说现在全国各地盖了那么多房子,房产商投入那么多资金。按照我的学术理论,有的房是心脑血管疾病房,有的是离婚房,有的是杀人房,有的是第三者插足房。我讲了,这些房子卖不出去,有多少人的就业跟着受影响。更有甚者,可能会有房地产老板因此结束生命。还有,一些风水行业的从业者,因为找不到市场,就会攻击我,说我是封建迷信,扰乱民生,扰乱民心,扰乱社会秩序。这下就有我好看的了,等待我的,就是进监狱,被抓起来判刑,重者可能就被人雇凶弄死了。弄来弄去,到头来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我这是何苦呢。那教授听完我的话,就再没说什么。” 陆林说:“师爷讲得有道理,枪打出头鸟,何况师爷是出头的凤凰。” “陆林,你太高抬我了,我就是个普通的易学爱好者。” “可是,现在网上有不少人冒充一宅断的弟子,甚至创始人,到处招摇撞骗,怎么办?我看,咱就打假吧。” “让他们讲去吧,等客户意识到他们讲得没有道理,调理的宅子没有效果,还信他们吗?这对我们反而有好处,能让他们认识到冒牌货的可恶嘴脸,认识到咱们的天下一宅断才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酒师父停了会儿,点着一支烟,吸了几口接着说:“干风水这个行业,有一句话叫术不度无缘之人。你有技术了,有本领了,就有人会上门找你。所以说,从事这个行业,不可对自己的学术广泛传播,这是老辈子留下的规矩。 “我再跟你们说几件事哈。王老道这个人其实是很保守的,用我的话说,是很狡猾的。他到我家去,给我出的案例,我一个也没有断准。而别人出的案例,或者说我经手断的案例,能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准确率。这说明他对我有所保留。我就问王老道,为什么这样断?王老道笑而不语。再问他,就说了一句话,阴阳二气阴阳二气。现在想一想,可不是阴阳二气吗?所有的吉凶,都在阴阳二气里了。可是,悟性低的人,怎么悟也悟不出这其中的奥秘。我经过许多年,无数次的亲身经历,反复验证了阴阳二气中的奥妙,阴阳二气对人的身体健康的影响,对人的运程的影响,是有根本性的。 “王老道去世前,有一次我到他家去,住了一个晚上。吃完晚饭后闲聊,说起了阳宅的坐和向,这个原则问题。他问我对这个问题怎么看,我说我不管他它是什么宅,都能看。我的意思就是,不管是什么坐向的宅子,坐北朝南也好,坐东朝西也好,坐西朝东也好,平房也好,楼房也罢,只要按照我的一个定式来判断,就有十之八九的准确率。这就是天下一宅断中,‘一’字的要义。我的话刚说完,王老道说,我也不管它是什么宅子,说完这句话就没有了下文。当时我一听心里就明白,他想说什么了。也就是说,他很保守,对我绝对有所保留,到死也没有说出他的真心话。这也难怪,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嘛。 “还有一次,我到他家去住。汝阳县有一个光棍汉,60多岁了,跟他学王氏看宅法。那个时候,我的学术体系已经形成了,已经整理成册了。我便自豪地拿出来念给那个光棍汉听。王老道听了之后不高兴了,说我不教这个人了,让他跟着你学吧。我马上意识到我错了,赶紧说那哪行呢,你是我老师,我哪有那个本事去教人家呢? “王老道保守,但能保守到到什么程度呢?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他总是说我有书,我有书。我向他要,他又不给,不是找这个借口,就是找那个借口。后来他找人帮忙,自己口述多年来看宅的方法和经验,人家给他整理成十几页的小册子。他到死了都没给我,给了他的一个亲戚。他过世后,他亲戚看不懂,拿给我看。那个时候,我的学术体系就整理出来了,我看了之后说没有用,没有学术价值,我不看,扔在一边。 “我跟王老道学看宅的那几年,给他介绍了很多生意。因为他不识字,连罗盘都不会下。每次出去看阴宅,都是我给他下的罗盘。有一次给一户人家迁坟,我说先放鞭炮再动土。他说,不用,先动土再放鞭炮。好嘛,动完土之后,开始放鞭炮。我情知不好,赶紧跑开,跑得最远,还是有一个炮嘣到了我头上,让我头疼了很长时间。 “在这里,我教给你们一个方法,你给人家看坟地,知道这是块能出局级以上干部的地。在主人家摆上供烧上香之后,你要跪下来,磕三个头,就说一句话,‘弟子到此多关照’。你磕头了,也这么说了,能给自己免很多灾。 “顺带着,我再说个我亲身的经历,只要你能把阴阳二字的奥妙弄清楚了,怎么做都是对的。有一次,我到山东的一个弟子家里去住,下午一进他给我安排的住处,我就感到浑身发冷,就知道这个房子不干净,也就是说有脏东西。我当时就说了几句话,我说,我就在这里住两个晚上,你该到哪里去到哪里去,不要惊扰我。结果,这两个晚上睡得很好。住了两晚之后,事没办完,第三天晚上接着住。结果这一晚上就没住好,老是有东西来惊扰我,睡也睡不好,不睡就困得难受,那个痛苦啊,你没有亲身经历是不知道其中的难受滋味的。由此可见,仙鬼也是讲道理的。 “说到仙鬼,我要说我是有道缘的。有一次,一个大师给我批八字,说我是带着使命来的,使命没完成,想死都不行。前几年,曾经有许多人在网上攻击我,其中有三个人攻击得最厉害。后来,这三个人中有两个不到60岁就死了,另一个得了脑血栓。这三个人有名有姓,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你们想知道是谁,能打听到。由此可见,我们一宅断是有使命的,谁想在一宅断发展过程中使绊子,老天都不让!我一直有一个想法,等我晚年了,我就找一个庙,在那里烧烧香,写写书,整理整理一宅断的体系文化,这算是我最后的一个心愿吧! “我们一宅断从来都是讲天道地道人道的,从来不讲命运,不排八字,不打卦,也不讲鬼神。这就说明一宅断是符合易理的,绝大多数民众能接受的。 “你们看这个图。” 说着,酒师父在纸上画了一个图,方方正正的一栋房子,房子北面是一个大坑,西面也是一个大坑。北面的大坑后面是一个大坝,大坝上住着几户人家。房子的东北角是棵大槐树。房子在东院墙开了一个门,进门后,门南面是个厨房,院子西面都是空荡荡的。正北的四间房,东半部分是三大间,三大间西面是个小小的厕所。这三大房,中间是个客厅,两边是两个卧室。 我看了半天,觉得这个宅子住久了,子孙容易伤腿脚。 酒师父问:“你们看这个宅子,子孙情况如何?” 大伙儿看了一会儿,都没发表意见。 酒师父说:“我给这个房子下的断语是,外姓坟前来磕头。为什么这么说呢?你从这个大门南面画一条线,把厨房隔离出去。线北边的这个部分就是一个太极,线南面的是一个太极。一个太极分两看,我们把整栋房子看成是一个太极,现在把这个太极分成两部分。北边这个太极,一进门西边空荡荡的,没有子孙宫的位置。房主是老二,没有子孙宫的位置,哪来的儿子?只有闺女,那肯定是外姓人坟前来叩头了。 “这是不是大道至简?很简单的道理,但是没有人给你点透,你自己悟,是很难悟得出来的。一宅断的理论体系还有很多,我讲的这个只这沧海一粟。你们想要成就大的事业,还是要自己悟,举一反三。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我说:“从一宅断的理论体系来讲,师父完全称得上是一宅断的集大成者,一宅断文化的创立者。” “我接着说,我每断一个奇特的案例,都就能创造出一个经典,创造出一个很奇特的,很有道理的知识点。比如有一次,我到一个弟子那里去,到一户人家看宅子,我当时就断他出车祸,腿脚受伤。我接着说,不但你人出车祸伤腿脚,你养的羊,牛,也是瘸腿的。主家说了,那可不是?我家的牛,腿到现在还是肿着的呢?他的话,把在场的十几个人都说笑了,神奇不神奇?” “我们一宅断的用语,有时候也很幽默。但是必须要精确,精简,精炼,不要让人一眼就看出你是在反复证明自己的学术权威,想用这种权威去征服客户,这样做了,你反而没有威信了。其中的道理,你们自己悟吧。 “我开创的天下一宅断文化,属于开天辟地的。我要多带你们几年,带出一批名气响当当、实战能力强的弟子,竖起一宅门的大旗,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你们想想教员当年打天下,带出多少元帅和将军!我们一宅断也要这样,竖起我们的大旗,在易学界闯出我们的天地。” 第95章 重大发现 章美丽坐在超市二楼沙发上,翻阅着一本杂志。她优雅地坐在椅子上,貌惹天使,白皙而圆润的脸上,透出块块红润,散发出青春的光泽,放散着一种令人迷幻的美。 不一会儿,一辆红色的皮卡“吱——”的一声停在门外,车门打开,宋福从里面走了出来,“呯”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在一楼充当临时售货员的悍妇正在嗑瓜子,听见关车门的声音,抬头一看,宋福进来了。赶紧放下瓜子,笑呵呵地迎上前去,妩媚地笑着打招呼:“宋哥回来了?” 宋福看都不看一眼,“嗯”了一声,直接朝二楼走去。在他的眼里,悍妇是癞蛤蟆,章美丽是白天鹅,不在一个层级,差远了。 钟美丽见宋福上楼,又低下头来看继续看书。 从泰安回来以后,章美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宋福的态度大变,百般柔顺。 宋福心里乐开了花,但是,每次想要亲热,都被拒绝了。章美丽唯一的理由,就是身体不适,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人都是你的了,还在乎这几天?” 她的心思,宋福永远不会懂。 宋福推门进来,看到天使般美丽的章美丽,惊呆了。他上前轻轻地抱住章美丽就要吻,却被她厌烦地推开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嗬,这是你从书上看到的吧,美丽?是呀,得好好看书,增强自己的文化素养,将来生的孩子才更聪明。”说到这里,宋福就乐了起来。 他把包丢在一边的桌子上,顾自坐下来,拿起茶壶倒水喝。 “美丽,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章美丽转过头,只见宋福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上半年批发商给咱分配的利润,五万块钱!怎么样?喜欢吧?” 说着,他把支票放在章美丽的胸前,却被她用手拨掉。 宋福愣了愣,又从包里拿出一套首饰:“这是给你买的白金项链、白金戒指、白金耳坠,从现在开始,就都是你的了。” 宋福板过章美丽的手,把这套白金首饰塞进她的手里。 章美丽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宋福的礼物。宋福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收下吧,这些天一直没给你买像样的东西,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中午时分,大世界酒店的服务员送来了饭菜,摆了一桌子。 “大姐,上来吃饭吧!”宋福站在楼梯口,朝下喊了一声,紧接着,传来悍妇的应答声“知道了”。 不一会儿,悍妇上了二楼,只见桌子上摆了四样菜,煎小黄花鱼、油炸花生米、酱牛肉、木须肉。 悍妇坐下,宋福给二人夹菜。 “这可是正宗的小黄花,大补,鲜着呢。来,吃点木耳,这东西清血化瘀,能有效消除吸进体体内的碎屑。鸡蛋也多吃点,补补身体。大姐,你也吃,别客气。” 悍妇真的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章美丽淡淡地说:“我自己来吧,你也吃吧。” 说着,拿起筷子,一点一点地往嘴里夹菜。 宋福吃了几口菜,一时兴起,起身从柜台上拿过一瓶剑南春,打开了瓶,给自己倒上一杯。接着给悍妇倒了一杯,又给章美丽倒了一杯:“今天高兴,喝点酒庆贺庆贺。唉,大姐,美丽,干。” 悍妇端起杯,一饮而尽。 章美丽端起杯子,为难地看着杯中酒,紧皱眉头,说:“我不能喝酒。” 宋福对悍妇说:“大姐,你下去拿一瓶饮料吧!”悍妇很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往下走。刚走两步,斜着眼看了章美丽一眼,低声嘀咕道:“宋哥这么有钱,对你还这么好,你哪来的那么多矫情?” 章美丽有点恼怒,说:“你?” “都别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姐,你快点下去拿一瓶饮料上来。” 不一会儿,悍妇拿了一瓶饮料上来,“嘭”的一声,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宋福不满地看了悍妇一眼,没说什么。拿起饮料,打开盖子,给章美丽倒了一杯:“来,干怀,为了我们的爱情干怀,为我们的事业干杯。大姐,你也干了。” “轰隆隆——”传来了阵阵雷声。 “真他妈的邪门了,大冬天的,怎么还打雷?还这么响。” 宋福刚说完,悍妇抬头看了看窗外,惊讶地说:“宋哥,下雪了,你看这大雪下的。” 宋福转头一看,只见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美丽,大姐,快点吃。吃完了,赶快收拾收拾,回市里。再晚一会儿,大雪封路,就走不成了。”三个人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饭,悍妇下楼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章美丽去收拾床边自己的随身衣物。 宋福看着章美丽优美的身姿,一丝淫笑浮在脸上。 宋福悄悄地走了上来,猛地从背后抱住她。 章美丽吓了一跳,扭头见是宋福,挣扎着要摆脱他的拥抱。 宋福在酒精的刺激下,满脸通红,喘着粗气,粗野地拉上窗帘,把钟美丽抱起来,放在床上。 “美丽,你就是,我的,我的魂儿。我,一看到你,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宋福粗暴地撕扯着章美丽的衣服,章美丽开始挣扎,极力摆脱宋福。 “你撒手,我都说了我身子不舒服,来事儿了。你还硬来,弄坏了身体怎么办?” 宋福一听,松开了双手。不甘心地笑笑说:“也是哈,得!来日方长。你收拾收拾吧,我下去打个电话。一会儿收拾完了,你就下楼,趁着雪没下起来,咱们回市里。” 说完,宋福就急忙忙下楼了。 章美丽起身,穿好衣服,悄声下楼。 隔着窗户,只见窗外大雪漫天飞舞。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悍妇此时早已收拾好东西,坐进停在门外的红色轿车里。 超市里静悄悄的。 “宋福呢?” 章美丽四处张望。突然,从办公室后面的那个房间里,传出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悄声走上前去,只见办公室后面小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 门缝里,闪出宋福的背影。此刻,他正趴在床下翻东西。 床下放着一个保险柜,保险柜的开着。刚才的声音,就是保险柜的门打开时,碰到了什么的声音。 宋福正在保险柜里找东西。章美丽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沓沓人民币! 宋福坐在地上,一沓一沓地数钱。章美丽一下子惊呆了,明白过什么似的,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悄悄地退了出来。 站在超市门前,章美丽脑子中闪现出一幅幅画面: 宋福跪在她床前表白:“美丽,我有的是钱,老天赏赐给我一大笔钱,都是为你准备的。只要你答应和我一起过,你的一切愿望,我都能满足你!美丽,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不管!饭,可以不吃,觉,也可以不睡,但不能不想你。美丽,如果你真要离开我,我宁愿去死!为自己心爱的人去死呀!” 一天夜里,宋福突然坐起来,喃喃地说:“我的钱,我的钱。”然后躺下; 宋福用同样的姿态在床底下翻东西,当看到保险柜后,邪恶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洪利愁眉苦脸地坐在于林面前,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地面。那绝望的神态,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感觉到心碎。 章美丽正在想心事,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转身一看,宋福朝她走了过来。她微微一笑,回过头,继续看着门外的雪。 “你什么时候下来了?”宋福警觉地问。 “刚下来。你收拾完没有?收拾完了,赶紧走吧。你看这雪,下的正紧,再晚一会儿,就大雪封路了,回不去了。” “哦哦,对。我打个电话就走。” 说着,宋福给超市售货员打电话,交代清楚明天的事情后,就锁了门,发动车子,慢慢往市里驶去。 这雪下得,太大了,太大了。 车子刚驶出不远,就不见了路面。好在有路旁建筑做参考,宋福才敢慢慢地开着车,驶出马家村,向村南的国道驶去。 要驶上国道,必须上一个小坡。宋福小瞧了这个小坡,刚驶到半坡,车轮打滑,方向不稳,车子左右摆动。 宋福慌了神,赶紧推到空档,踩刹车。车子稳定后,他慢慢松开刹车,车子向后滑去。 车子停稳后,他又向后退了十几米,重新挂档。这次,他稍稍提高了车速。眼看着驶上了国道,赶紧松油门,推空档。 刚好上了国道,宋福赶紧轻轻地右打方向,挂档,慢慢地向前驶。 上了国道才发现,国道上的雪更大,白茫茫的一片。好在是白天,参照着路边的树,和国道中间的树木,能找到路面。 悍妇有点怕了,她似乎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颤抖地说:“宋哥,要不回去吧,在超市里住两天,等雪化了再回去,行不行?我这就给家里打电话,今晚不回去了。” 宋福的兴致却很高:“怕什么?马家镇是胶东半岛有名的雪窝子,哪年不下两场大雪?放心吧,再往前走二十里路,离开马家镇,市郊区的雪就小了。” 宋福信心满满地说,瞅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章美丽,高兴得吹起了口哨。 然而,令宋福想不到的是,即使他驶离了马家镇,眼看快到郊区了,路上的雪也不见少。 他收敛了一下放飞的情绪,紧盯路面,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往前驶去。 由于雪大,转眼间就把玻璃铺满,看不清前方的路。因此,宋福一路上都把雨刷打到最快的转速,飞快地左右摆动着,清除玻璃上的大片大片的积雪。 前面是个长长的下坡路,宋福的心瞅紧了。他踩了踩刹车,还好,车子没打滑。 车速降下来了。他松了油门,把档位换到手动档,转换到一档。右脚轻轻地踩着刹车,只要发生意外,他就可以随时踩刹车,让车子停下来。 “看来这场大雪是百年不遇的啊。往年下大雪的时候,北部山区的雪大,南部沿海地区的雪很小。失算了失算了,留在超市就好了,等雪化了再回市里。” “宋哥,你慢点开哈。” “大姐,这是最慢的车速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这是四驱的皮卡,开起来很稳的。”宋福正说着,车窗前突然映现出一台大货车的尾部。看样子是辆集装箱车,红色的集装箱铁皮赫然在目。 大货车跑得更慢,不时能听到司机踩刹车时的“嗤——”“嗤——”声。 宋福赶紧踩刹车。 这一踩不要紧,车子不受控制,直直地向前滑去! 眼看着要追尾了,章美丽吓得“啊”了一声,两手捂住双眼,身子向一侧趴下。 宋福赶紧按喇叭,短暂而急促的喇叭声顿时尖锐地响了起来。 然而,这一要都无济于事。大货车该跑跑,小轿车该追尾追尾,眼看着要撞上大货车了,宋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不知为什么,大货车一个侧滑,车头拱进路旁水沟里,带动着车尾迅速地向前甩去! 宋福的车紧贴着集装箱擦身而过,有惊无险。 宋福的车刚脱离危险的境地,只听后面传来大货车撞击树木的稀里哗啦的声音。 宋福长长地松了口气,两眼瞪得溜圆,死死地握着方向盘,丝毫不敢懈怠。 这个长坡足有一公里。好不容易下了大坡,终于驶上平道了,宋福终于松了口气。 宋福没高兴多久,忽然发现前面五十多米远的一辆轿车停了下来,路边上去一个人。车门关上后,那辆车怎么加速也启不开步,喷出一大团白色的尾气,车子也没挪动半步。 这时,车上下来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推着车尾部,慢慢用力,车子终于启步了!那两个人打开车门,趁机跨了进去,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好险呐,再晚一分钟,咱的车肯定追尾。大姐,看来车子不能停了,一停下来就启不了步了。今晚就不送你回家了,你到我家住吧,等雪化了再说。” 悍妇喃喃地说:“只能如此了,这雪下得,老一辈子少一辈子也没见这么大的雪,你看前面的车轱辘,都被雪糊死了。” 事情还真像宋福说得那样,一路上就没看见有车停过。进了市区,大家也不顾红灯绿灯了,开着车只管往前驶去,谁也没有停车。 反正,车牌被雪糊得严严实实,监控探头根本看不清车牌号。再说了,监控探头说不定也被蒙上一层雪花呢,即使车牌没被雪蒙住,哪里还能看得清? 好不容易进了小区。宋福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车,和章美丽、悍妇上了楼。 宋福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从马家镇到市区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宋福愣是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的车。 一路紧张,一路劳累。吃完晚饭后,宋福紧张的神经彻底放松了,累得早早躺下了。 看着身旁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宋福,章美丽从他衣兜里拿出手机,迅速给于林发了一条信息:亲爱的林,后天晚上你想办法开车到市里一趟,在天天乐超市门口等我,接我回家。还有,宋福超市有个保险柜,里面有很多钱,估计能有一百万,看样子来路不明。你问问洪利,是不是他丢的钱。” 第96章 遭反噬之——救援行动(上) 这场大雪,从下午开始下,一直到傍晚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晚上六点左右,我去厕所。雪稍小了许多,但还是一直不停地下,院子里的雪已经快没过小腿了。等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厕所,雪开始渐渐地大了起来,院子里的雪快没过膝盖了。 关好门窗,躺在炕上,看了会儿书。在火炕温热的包裹中,一会儿的工夫,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索性把书一推,顺手关灯,头刚接触到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拉开窗帘往外一看,窗外明亮的雪光,刺得眼睛生疼。雪光遇进屋里,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在晶莹的雪被上,闪着明亮的光,刺得睁不开眼。 我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很快适应了。目测了一下院子里积雪的厚度,能没过大腿! 在我的印象中,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看到这么深的雪,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扫雪。不,应该是铲雪,这么厚的雪,扫是绝对扫不动的,唯一能派上用场的是塑料铲雪锨。 穿好衣服,来到门前,打开门往外推,竟然没有动。又用力推了一下,门动了一些,门外的雪就被挤进了屋内。 我又用力推了几下门,总算打开了门,一阵寒意迎面扑来,好清爽!随着清爽的冷风一起扑进屋内的,还有大块大块的雪团,雪团掉在地上,很快就融化成了一小团雪水。 门虽然打开了,但是出不去,外面的雪,与腰齐平,有的地方比我的腰还高。 我可是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你用惊讶的眼神想一想,这雪该有多大! 我在屋子里到处转,终于找到了一块长木板。 拿着木板来到门后,一点一点地往外铲雪。我打算铲出一条通道,先是通向厢房,再通向大门。 院子里的雪就这么厚,大街上肯定也这么厚吧。这么厚的雪,不要指望着能堆在村路边的花坛里了,指定要搬到一百米开外的西大沟了。 费了老大的工夫,终于在院子里挖出一条通向厢房的雪道。 好不容易打开厢房的门,从里面拿出一张宽大的塑料铲雪锨。有了这张铲雪锨,开通雪道就容易多了。 很快,就把通向大门的雪道挖好了。 好在大门是往里开的,打开大门一看,嗬!大街上的雪平面,刚好到腰。外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白皑皑的房子,盖着厚厚的雪花,像是童话里的世界。路旁的塔松被厚厚的大雪覆盖着,被阳光一照,好一个银妆素裹,分外妖娆!至于路面,看不见丁点原来的形状和颜色,像是铺了一条巨厚巨大的羊绒毯。 看着童话般美妙的世界,我赶紧回屋拿出手机,咔咔咔地照个不停,把这百年一遇的雪景尽情收藏在手机里,好在朋友圈里炫耀一番,让那些南方朋友们惊讶一下。 拍完雪景,我拿起铲雪锨,要打通通往西大沟的雪道,方便搬雪。 不一会儿,我爹打开了院门,拿着木锨,和我一起铲雪。又过了一会儿,西边的四个邻居,也加入到开通雪道的行列中来。 大家兴奋地说着笑着,都说一辈子也没见这么大的雪。还有的说,听说老辈子下了一场更大的雪,比人都高,家家户户被捂在家里,三天三夜出不了门儿。 开着玩笑,铲着雪,现场热火朝天。用不了半个小时,就打通了通往西大沟的雪道。 下一步,就是各家自扫院内雪了,接着是门前雪。 一时间,这条大街上的六户人家,都开始忙碌起来,一趟一趟地用小铁车,推着院子里铲出来的雪,运到西大沟。 屋内,主妇们开始生火做饭。顿时,各家的屋顶上都飘起了淡黑的炊烟,在湛蓝的天空下划着不同的曲线,飘向远方。 上午十点多,我院子里的雪清除干净。饭没顾得吃,接着开始除大街上的积雪。 我爹院子里的雪也清除干净了,见我在大街上搬雪,也加入进来。邻居们见状,纷纷加入到搬雪队伍中来。 一时间,大街上的谈笑声,走路时咯吱咯吱的响声,铲雪锨摩擦地面的哗哗声,响成一片,奏响了充满人间烟火气的铲雪交响乐。 直到中午12点半,我家门前东西一百五十多米长的大街上的雪,终于被大伙儿清除干净。 这时,村里大喇叭传来了李德强的声音:“各家各户请注意了,各家各户请注意了。刚才接到镇政府的通知,要求各村组织人手,对全村的大小街道,进行清雪。大家请注意了,道上的雪不能堆在路边,一律搬到水沟里,或者附近的地里。参加清雪的,老头队全体出动,党员和村民代表全体出动。其他群众,也要自觉地加入到义务清雪队伍中去,也要自觉地加入到义务清雪队伍中去。争取用一下午的时间,把全村每条道路,每条胡同,都清除干净。” 李德强刚播完不久,大街上就热闹起来。老头队全体成员,全体党员,和村民代,一百多人,拿铲雪锨的拿铲雪锨,推小推车的推小推车,出现在各家门前的大街上、胡同里。 我妈早就喊我吃午饭了,我哪里顾得上吃,热血沸腾地加入到清雪队伍中去。虽然我的党员关系不在村里,但作为一名党员,走到哪里都要发挥一名合格党员的带头作用。 在我们的带动下,许多群众也加入到清雪的队伍中去。到下午五点多,十二里铺村每条大街上,每个胡同里的雪,基本上被清除干净了。 天快落黑的时候,于林来到我家。 他进门的时候,我正在屋里换衣服。干了一天的活儿,浑身上下湿透了,头上也冒着白色的热气。 “师父,你也清雪了。” “那当然,上午刚清完我院里的雪和大街上的雪,饭没顾得吃,下午就参加义务劳动了,刚回来。” “哦,我没来得及参加。” “怎么?你刚从山上下来?” “可不是嘛,我和张冶干了一天,才把养殖场和村之间的路打通了。” “就你们俩?” “对,就我们俩。” “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啊,养殖场到村里,我估计着大概有八九百米吧,快一公里了,你俩一天就打通了!可真行啊。” “我们打通的雪道有一米多宽呢!” “行啊,你俩这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等天气转暖,有个三五天的时间,雪就化了,你们上下山也就方便多了。” “是啊,我俩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晚了,你来是有事情吧。” 于是,于林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了。最后他说:“师父,你的大奔开回来了,威志肯定用不着了。你看,卖给我怎么样,我好去接美丽回家。” “还谈什么买呀,你要开就开吧,也不用过户,开到报废就行了。” “这不太好吧,我哪能占你的便宜。” “这谈不上占不占便宜的,我有车开,那辆车卖也不值钱,你要用就开走吧。” “万万不可呀师父,多少钱,你说个数儿,我把车开走。” “你买车干什么?” “肯定是要用的。以前,美丽嚷嚷着要买辆电动三轮车,带棚的。这次,我直接买个汽车。唉,这些天,美丽受苦了。师父,我是诚心要买辆车的。你这辆威志,听你说挺皮实,挺耐用的,我就寻思着留着。等以后有钱了,再给美丽买个电动轿车。师父,我说的是真心话,多少钱啊?” 于林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有理的。于是,我只能把买车的情况,如实地告诉他了:“就是要买,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是这么个情况,当初买车时,花了六千块钱。昨天我还打电话给当时买这辆车的二手车行了,问他们多少钱收。你猜多少钱?说出来吓你一跳,三千!我再三对车行老板说,这辆车我买回来后,就开了半年多,轮胎我换新的了,车漆我也重新喷了,车内饰能换的也换新的了。前前后后花的钱,比买车的钱都多。车行老板思考了很久才答应给我四千块钱。后来,我又打听了另外两家,一家给我四千,另一家给我三千五。你要开,给我三千五就行了。” “不止吧师父,你投了这么多钱,我给你六千吧。何况,你还上着保险呢。” “其实,嗯,也没花多少钱,换的轮胎都是认识的修理厂的朋友,换的半新轮胎。你听我的,你要买的话,你就给我三千五吧。等雪化了,找个合适的日子,你到车管所过下户就行了。” “我不能赚你的钱,师父,六千吧,六千不行,五千也行啊!” “你听我的,我说三千五就三千五。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把一宅断给我学好了,学有所成,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好吧,师父。车先放这吧,明天上午我去买防滑链,绑好防滑链之后,我就开着到市里去。” “路上能通车吗?要不你今晚再试着给章美丽打个电话,等过几天通车了,再去行不行?” “美丽说就明天晚上,她想办法到天天乐超市去买东西,趁机跑出来。我想她也是寻思着利用下大雪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偷偷逃回来。” “我是担心路不好走,我估计着全市的交通都封闭了。” “没事儿,我上午和张冶在山上打通雪道的时候,看见村外的公路上,有好几台清雪车来来回回地跑,路上零零星星地有车跑了。这才一天的工夫就能通车。明天再用一天,我觉得全市公路都能打通。只要明天傍晚能到达天天乐超市就行,回来就好说了。” “你自己去吗?” “张冶说,他和我一起去。” “鸡场和牛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让我爹照看着吧。有德牧在,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爹明天晚上在牛场住一宿,顺便经管着张冶的鸡场。这件事不好麻烦张冶他爹了,他妈的病重了,他爹一时也离不开。” “那只能辛苦你爹了。这样吧,明天晚上我也去,人多力量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就不麻烦你了吧,师父。” “谈不上麻烦不麻烦的,多个人多份力量。你听我的,明天下午三点咱们就准时出发,两个小时肯定能到达天天乐超市。” “好的师父,我听你的。” “你回家吧,今晚好好把呼妻喊婆术做一遍。另外,你上一道表文,出发前升了,保佑事情能一路顺风。” “师父,我不会写表文。” “还是我来吧。于林,看来道家的东西你们也要学一些了。否则,有些事处理起来,少条腿。” “我觉得也是,我承认,一宅断是好东西不假。一栋宅子,看出问题所在了,也找到了破解方法了。要说破解,光是像老宋头那样,砌砌砖,抹抹墙,倒也不难。有的破解方法,要用到道家的知识,就成了我的短板了。” “等有合适的机会,你们仨个学学道家的东西吧,做好火居道士也不错的。” “什么是火居道士,师父?” “简单点儿说,道教分两大派,正一教和全真教。这两派在修行方式、戒律和教义上都有着显着的区别。你比如说正一派吧,又称天师道,源于东汉时期,由张道陵创立。这一派的历代天师采用世袭制。没有硬性要求弟子一定要出家。这就意味着,正一的道士可以保持世俗的生活,能结婚生子,也能自由地从事各种行业。在饮食上,可以饮酒吃肉,但牛、狗、黑鱼和大雁的肉不能吃。正一的特点主要是修行符箓,也就是使用符纸和咒语进行法术活动。除了符箓,还注重斋醮和内丹的修炼。 “全真派是王重阳在宋末元初创立的。主张苦修,要求弟子必须出家。道士不允许饮酒、吃肉,且严格遵循素食和清净的戒律。他们还必须放弃家室,不沾染金钱,不从事商业活动。全真教的修行以内功和武术为主,属于丹鼎派。” “我的天,还是做个正一道士不错,我还有美丽呢。但不能吃牛肉猪肉了,黑鱼是什么鱼,以前没吃过,以后就不用想了。大雁那玩意儿,咱这里从来就没有人吃过。师父,你修的是什么道?” “我既没修正一,也没修全真,我修的是妙真道。等我师父来龙山,我介绍给你们,跟着我师父学一学。以后,咱们就是师兄弟了,哈哈。” “哈哈哈,有意思啊,师父变师兄了。” “这没啥好笑的,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嘛。于林,你赶紧回家吧,今晚做法事前抓紧时间睡会儿,养足精神,明天好有精力去解救你老婆。” 第97章 遭反噬之——救援行动(下) 第二天,我吃完中午饭,坐在餐桌前,想着解救章美丽的详细方案。方案谈不上,就是想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比如,是宋福陪她逛超市,还是别人?车停要哪里合适?到超市哪个出口接应更便捷一些?还有,章美丽见到我们后,是直接跑过来,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预留出充足的时间往外撤? 还有,我们会不会遇到阻拦,遇到阻拦后报警还是不报警?报警的话,肯定会牵扯更多的人进来,本来可以理性平息的事件,引起滔天波澜,会使事情走向反面,会打破更多人平静的生活,毁掉更多人的幸福。 本来好好的一件事,章美丽找个合适的机会跑回来,或者豁出去报警,回到于林身边。结果,考虑这儿,担心那儿,迟迟得不到解决。 这些事儿的一个前提,就是宋福的团伙是黑恶组织,是黑社会。一个黑恶组织的破灭,会牵涉到很多很多的人和利益进来,处理不好会掀起很大的波澜。 最佳的战略是文斗,不是武斗,要斗而不破,让宋福一伙儿败下阵来,让那股势力彻底占下风,彻底失去兴风作浪的资格和能力。 生活嘛,就是一团乱麻,想理顺线索,想解决问题,就会有诸多问题要面对,内耗很大。 如果一个人能没心没肺地自然老去,也不失为一种理想的人生模式。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于林抱着一大捆防滑链进了院子,“哗”的一声,扔在地上。 我急忙出门,低头一看,好大的一大堆防滑链。 “师父,总共八十条,每个车轮二十条,足够了。” 说着,弯腰抱起一些,向大街上走去。 “每个车轮安装十条就足够了,买这么多用不上。” “多发几条保险些,车跑起来顺顺利利,能快速到达。”于林边给车轮固定防滑链边说,“多绑几条,主打一个安全。” “我和你一起吧,你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我先回屋,从墙上的挂钩上取下羽绒服,披在身上。又从厢房里拿来两双棉布劳保手套,扔给于林一双。 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这八十条防滑链全部绑在车轮上。于林呵着热气,用脚踹了踹左后轮说:“行,这下结结实实的,保证不打滑。” “这下放心了,走,回屋暖和一会儿,张冶来了咱就出发。” 我俩回屋坐了一会儿,张冶就来了。 “我爹去了吗?”于林问。 “刚去,你爹一到,我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就过来了。” “也没啥好交代的,他替我值班也不一回两回的了。” 我说:“快三点了,你俩看看,有啥需要准备的,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准备好了就出发。” “没啥需要准备的了师父,我们出发吧。顺利的话,七八点就能赶回来。” “上车,出发!” 大街上的积雪早就清除干净了,有的雪水没来得及蒸发,冻成了冰,星星点点地散布在街道上。不小心踩上去,冷不丁地一个趔趄,准能摔倒。 于林开车,我坐副驾驶。他熟练地发动车子,轻轻启步,驶向西大沟东边的大道。 刚开始,于林开得很谨慎。快到村口时,路上布满了冰点,于林减慢车速,凭着车子的惯性,小心地往前滑行。 恰好此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条狗,于林急打方向,踩刹车。“嘭”的一声,狗头碰到车子左前头,狗子“刚呀、刚呀”地叫着跑开了。 狗子安全了,车子却出现了意外。这一脚刹车根本不管用,车子在惯性的作用下,斜着向路边滑去! “松刹车!握紧方向盘!别打方向!”我命令道。 于林惊出了一头冷汗,他赶紧松了刹车,双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轻轻地向左慢慢打方向。 但车子还是滑到了路边,被路边石挡住,“咣”的一声,停了下来。 “好险哪,还是我来吧,看来这雪天的驾驶技术,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掌握的。有了这次经历,你以后雨雪天开车,就会多加注意了。” “说得对,师父。”于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打开车门,下了车。 扶着车门,我瞅了左前轮的叶子板一眼,叶子板明显地凹陷下去了一个大洞,叶子板也快掉下来了。 狗子没事,车差点儿撞坏了,有趣不? 我扶着叶子板,向上用力,摇晃了几下,重新固定住了。 车子重新启动后,张冶转移话题道:“还得是老司机,这车开得,多稳。万哥,我上午刷抖音看到,说昨天全市的交通都瘫痪了,公路,动车,航空,海运都瘫痪了,唯一能跑的是绿皮火车。不但龙山市的交通瘫痪了,整个滨海市的交通也都瘫痪了。山子告诉我说,滨海那边的雪,都有脖子深了,学校组织全校师生清雪,用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才把全校的雪清理出去。” “这可称得上是百年一遇的大雪了。”我挂上一档,轻轻踩油门,车子启动了,慢慢向村口驶去。向右拐弯儿,上了省道,朝市区方向驶去。 我一边开车,一边对于林说:“我感觉今晚的事儿,不会顺利,会被意外的事情绊住。你老婆呀,不一定能接回来。” “啊,为什么呢?”于林非常惊讶,坐在副驾驶上,不安地看着我。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是从玄学的角度讲,一出门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儿,狗挡道,我就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磕磕绊绊的,不是那么顺利。” “万哥,你可真厉害。从这个小插曲中,就能看出事情的端倪,真有眼力见啊。”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眼力见儿。我学道的时候,我师傅就说过,出现此类情况,比如一出门脚被绊了一下,或者被别的东西牵扯了一下,都意味着会有意外的事情产生,事情的成功率就大打折扣。道家有一个术语,叫兆机。刚才我们的车跑得好好的,突然被一条狗冲撞了一下。轮子就相当于人脚吧,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老天告诉我们,这件事有变动,不是一下子就能成功的?” “会是什么事儿呢,师父?” “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那不成神仙了?不过,单从狗的角度讲,狗在十二地支中是戌,戌在奇门遁甲中是网络。如此分析的话,大概率就是电视、电脑、手机之类的。” “网络?电脑?电视?手机?什么意思呢?”于林百思不得其解。 “随机应变吧,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等见了你老婆的面再说吧!” “万哥,你道家师傅真厉害,他叫什么名字?” “董焱,是妙真道的一个道长。” “什么时候董道长到村里来,或者他开个学习班,我报名,跟他学道。” “张冶,你心眼不少啊,你也想和我师父称兄道弟吗?” “本来就是嘛,我一口一个哥的叫着。如果能跟着董道长学道的话,这关系就更近了。”张冶憧憬着未来的美妙景象。 一路上有说有笑,虽然车速慢了点儿,但不觉得寂寞。一个半小时不到,就到了市郊。 进了市区我们才发现,每条街道的雪都被清理干净了,车速能提起来了。很快,我们就到了天天乐超市。在宽大的停车场上,我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把车停下。我们三个猫在车里,四处张望。 我们把镜头转过来,说说章美丽。 章美丽为了策划这次出逃行动,可是铆足了劲儿。 从马家镇回来的当天夜里,宋福还算老实,紧张了一下午,吃完饭倒头便睡。 第二天起床,他往窗外一看,到处都是清雪的车辆和人员。 悍妇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高兴地说:“宋哥,刚才和我老公打电话说,不单是龙山,全滨海市的交通都瘫痪了,就绿皮火车能跑。你看看外面,还真是啊,没几辆车。昨天咱们能安全回来,真是个奇迹呀。” “这鬼天气,哪也不能去了,在家待着吧!大姐,做饭,我饿了。” 这一天,章美丽完全投入到家庭主妇的角色中去,整理床铺,擦桌子,拖地面。还假模假样地打开衣柜,把宋福挂着的衣服整理了一番,显示出非常关心的样子。 宋福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看着电视,好不悠闲自在。 他觉得不过瘾,又掏出烟吸了起来。章美丽拿出家庭主妇的样子,假意呵斥了一番,这小子乐得屁颠屁颠的,赶紧把烟头掐了。认为他这些天付出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章美丽终于爱他了。 宋福贱兮兮地想,贱兮兮地乐。 夜里,章美丽的心在滴血。为了能够成功出逃,决定做出巨大的牺牲。 她假借身体不舒服,逼迫宋福采取保险措施,好歹让他做了一回男人。 转过天,三人还是在家待着。 宋福贱兮兮地当了一回男人,乐了一整天。 人就是这样,都有短板,而这个短板,可能是致命的。 宋福如果一如既往地保持冷酷的做事风格,他的目标几乎都可以达到。可是,好色这个致命短板,让他的智商和情商,下降到愣头小子的水平,甚至是小学阶段。 傍晚,章美丽壮着胆子,弱弱地说:“小福子,我想去一趟超市。”刚说完,她自己就愣了一下,心想,怎么会叫他是小福子呢,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令她想不到的是,宋福对这个称呼感觉非常受用,想都不想,乐呵呵地说:“好勒,我开车,陪着你,大姐一起去吧。” 章美丽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千万可不能小瞧了宋福,他这是留一手啊,防备心还没完全放下。 “行,让大姐一起去,也好帮我拿东西。”章美丽大大方方地说。 “去天天乐超市,那家的东西全,档次高。”章美丽说。 “好,名字也喜庆。” 夜幕降临,宋福开车,拉着章美丽和悍妇来到天天乐超市。偌大的停车场,没几辆车。宋福把车直接停在了超市东侧的入口处。 三人下车,朝里走去。 “于林,你看那里,是不是美丽?”正在四处张望的张冶突然盯着超市东面的入口,喊了起来。 于林定睛一看,真的是章美丽,高兴得心快蹦出来了。 “于林,我和你一起吧。”张冶说。 “别,让他自己去,你去了目标太大。于林,一会儿你下车后,我把车开到西面的入口外面,车头朝外。去吧,注意隐蔽。” 于林下了车,裹紧羽绒服,拉了拉帽子,大大方方地朝超市走去,跟有他们后面不远处。 章美丽有了感觉,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于林。于林朝她摆摆手,低头朝一旁走去。恰好此时,宋福也回头看了一眼,于林早已闪过身,朝日用品区走去。 推着购物车,走在日用品区,章美丽随手住车上抓东西,酱油,饼干,大枣,袋装方便面,豆腐,肉,各类青菜……装了满满一车。 “我想到女装区看看,买件衣服。”她对宋福说。 “啊,行,大姐陪你吧。我一会儿结账哈,在大门口等你们,快点儿哈。” “好,你顺便看看首饰,看有没有合适的,给我买一套。大姐,走。”说着,挽着悍妇的胳膊,装作高兴的样子,上了电梯,升到二楼。 于林躲在一个货架后,见章美丽上了二楼,压低帽子,随后也上了二楼。 章美丽站在衣架前仔细地挑着,一旁,打扮漂亮的服务员耐心地讲解着。她一边和服务员搭讪,一边观察四周,见于林慢慢靠了过来。 她从兜里摸出二百块钱,递给悍妇,说:“大姐,这几天跟着受忙活了,这二百块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去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吧。一会儿,我买完衣服就下楼,咱俩在电梯口汇合。” “这个,不,不合适吧。”悍妇想拒绝,但又经不住诱惑,客气了几句后,拿着钱下楼了。 “我自己看看,你不用介绍了。”见悍妇走开,章美丽冷冷地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知趣地离开,远远地站着,打量着过往的顾客。 于林迅速靠上去,装作挑选衣服的样子。 “美丽,现在走吧。”于林低声问。 “好。” “等会儿,那女的进去买东西了,咱俩再下楼,从西门出去。” “好。” “要紧的东西都拿的?” “拿的,银行卡!手机被他拿的,我也不想要了。” “这么说,没有后顾之忧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他电脑上不知有没有我的照片。” “啊?陆林嫂就吃亏在照片上。” “这怎么办?”章美丽急得哭了。 “美丽,你不能跟我回去了,得想办法把照片彻底删除了。等等,我忽然想起来了,还有件事儿,你到宋福超市看看,他的房间里,有没有奇特的风水布局。” “风水布局?” “对,就是很怪的,很奇特的东西,或者供的什么东西。” “好吧,呜呜……” “狗日的有没有对你动手?” “我不让,我,我是,被迫……” “美丽,你记住,明天想办法到市医院做个检查,我提前找好关系,给你开个妇科疾病的假证明,那个该杀的就不会对你动手了。美丽,删除照片,摸清风水暗局后,马上跟我联系,我接你回家。” 章美丽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美丽,我拜万哥为师了。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你接回家,好好过日子……”于林也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有时机不能逃,有家不能回,还有两项重任在肩。章美丽的心里,真可谓一口吞下二十五个老鼠——百爪挠心。 一个弱女子,如何面对这些。 “美丽……说好了,明天我在医院等你,帮你开证明!夜长梦多,美丽,你小心点儿,我走了。” “林,呜呜呜……” 第98章 遭反噬之——再次被炸(一) 宋福的大杀四方风水局,被酒师父破掉之后,设局的人肯定会遭殃。 天理昭昭,法网难逃! 宋福遭到反噬,是情理之中的事儿。首先显露出噬端倪的是,他的凭空而来的横财,又凭空消失了! 原来。 那天晚上,解救章美丽失败后,于林上了车,就趴在副驾驶上恸哭起来。? 于林哭得非常伤心,两肩剧烈地抖动着。? “师父,我眼睁睁地看着美丽,却不能带她回来,我的心被她揪掉了。师父呀,我没法活啦……” “嗬,挺大的个人,怎么还像个孩子,哭起来了呢?”我安慰道。 “于林哥,你可别哭了,多大的事儿,至于吗?快说说,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嫂子呢?” 于林终于不哭了,抽出一张纸擦鼻涕,一连抽了十多张。 “哎,万哥呀,这就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看看于林,这出息?” “你是懒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呀,看见朝思暮想的老婆,却不能领回家,换成是你,准得发疯。” “我光棍一条。” “你就是嘴硬,早晚能掉进伍腊梅的手里。” “可别说了,她结过婚不说,还带个儿子。我就是打光棍,也不要她。” “都小声点儿,别吵吵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呀!” 于林把刚才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对我和张冶说了。 “于林,你做得对!章美丽回家之前,能摸清宋福的暗局,是天大的好事儿呀!我倒要见识一下,是哪个坏了良心的先生,给宋福设的这么令人恶心的风水局。这哪是大口吃小口呀,这是大口灭小口!这是要把陆林往死里整呀!” 张冶说:“美丽能摸清宋福的暗局,也是功德一件,也帮了陆林的大忙。于林,我支持你,别伤心了。这样吧,我有个同学是市医院妇科的副主任,明天我陪你找她,高低把美丽的妇科病证明开好,让她安心,你也放心。”? 我说:“对,这也是对章美丽的一种保护,你人不在她身边,能用这种方法保护她,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于林,明天我们到万哥家集合。” “哈,现在要到我家集合了。” “为什么?” “师父的大奔开回来了,这辆车就坐价三千五,给我了。” “我的天,万哥,这样的车你还有没有了,我也想要一辆。” 张冶这一说,把于林说乐了,他说:“如果师父还有,我还要,轮不到你。” “于林,不带你这么贪心的,好歹咱俩朋友一场,你就让给我吧。” “行了,别闹了。都闭口,章美丽出来了。”忽然,我瞥见章美丽走出了超市东出口,低着头,似乎闷闷不乐的样子。 宋福的皮卡车离开后,我说:“我们也回去吧,明天早上你俩早点出发。? 返回村里后,我在路口下了车,于林和张冶开车上了养殖场。 张冶刚打开门,于有江就开着车上到大坝,找张冶有事。 张冶的小屋摆设简单,两间小屋,外面的一间是厨房兼储藏间,里面的一间是卧室兼客厅。 于有江和张冶坐在里间土炕上闲聊。 ”有江哥,你可是有些日子没到我这里来了。“ ”这不是来了吗?我倒是想来呀,就是没有时间呐。“ ”你找我有事儿,这么晚?“ 于有江想了想,问:“你的火鸡都被洋鬼子买走了吗” “是啊,昨天罗伯特来电话说,让我准备一下,后天他派人来拉鸡。怎么,你要火鸡?你要火鸡干什么?” “这不快过年了吗,年前我想到几个大客户那里走走,一则是要啤酒的尾款,二则是带几只火鸡去,算是提前给的年货。” “真不好意思江哥,483只火鸡,罗伯特全要了。要不,我问问他,能不能少要几只,均出来的给你?” “别别别,你好不容易才开拓好的一条渠道,不能因为我这点事,节外生枝,坏了你的生意。这样吧,你帮我弄些鱼吧,我给客户送鱼。” “这?有江哥,水库你不包了,宋福包的。你要鱼,这不合适吧。” “哼,我可不想便宜了宋福这小子,这个熊货空手套白狼,不但承包了水库,还霸占了水库里的鱼!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要是我提前知道,怎么着也要打几网,把鱼都打上来才够本儿。” “对,这个熊货还设了大杀四方局,害得你和嫂子受那么大的罪。” “谁说不是呢,得亏了酒大师和安医师,我俩都能很快恢复过来。要是没他俩,我和你嫂子这会儿说不定还在炕上躺着呢。” “可不能便宜了宋福这熊货。” “兄弟,咱俩想一块儿了。今晚咱俩凿冰下网,能捞多少算多少。” “行是行,不过,水库管理所这一关不好过吧?” “我打听好了,前几天这不是下大雪吗,水库管理所的人都抽到市里除雪去了,今天没回来。” “这可是天赐良机呀!有江哥,待会儿,我联系一下于林,还有陆林、万哥,一起帮你拖网,人多力量大。” “行,这事儿就这么定着。咱村水库可是个风水宝地啊,谁有什么烦心事儿,坐在水库边上,静悄悄地钓鱼,我敢保证,用不了几分钟,心情就会好起来。” “这可是个消愁解闷的好办法。要是有人把这个水库包下来吧,修建专门的钓鱼设施,供城里人消遣娱乐,收入肯定不错!” “哼,我猜宋福肯定就是么么想的,这狗日的。” “听说他要把郑鹏鹏引进来,开发旅游项目呢。” “可不是吗。小本子向海洋排污水,爱吃鱼的人就转向吃淡水鱼,这生意能不火?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奈何能力有限,被宋福这狗日的抢了先,嗨!”于有江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有江哥,你是经济能人,下个月村里选举新一届党支部书记,我选你,你带领大伙儿把水库的旅游资源开发出来,为村民增加点收入,不比让宋福占便宜强?” “打住打住,我对当官可没兴趣!再说了,我现在挺好的,一年下来,吃喝不愁。说实在的,咱村的书记,非万总莫属,他宋福不行,就冲他推行的那套量化考核,就不是那块料!” “这事你也知道了?” “都传到张镇长那里了,听说张镇长背后夸宋福呢,猛劲儿地夸!我猜,张镇长下一步想搞点事情,要不犯不着和宋福穿一条裤子。” 张冶郑重地说:“有江哥,我可是把你当亲哥待。我这话说到哪儿撂哪儿哈,只是发表我的观点的看法。你说的这些不假,可是,你要摸着心口想一想,十二里铺父老乡亲今年帮了你的大忙了。你第一次收花生,没有经验,没有帮手,是村里人帮你收花生、加工花生。一样的价格,甚至比别人的价格低,咱村老百姓为什么把花生送给了你,不送给别人!对,你心里会说,送给你省了车油钱。但你再想想,咱村老百姓给你的花生,有几粒残次果儿?他们图的啥?噢,村里的老少爷们帮你把花生加工厂搞起来,运转起来,钱也挣回来了,让你当个书记带领老百姓致富你都不干。哥,这事儿挪给我,我可是觉得无颜以对江东父老!” “张冶兄弟,你说的话每一句都有道理,我赞成。可是你要想想,我干了书记了,花生厂那摊子营生,镇上的门市,还有送啤酒那摊子营生,哪一样能离开我?我顾了营生就顾不了村里,顾了村里就顾不了营生,两难呐!” 张冶顿时来了兴致:“让嫂子当花生厂的大老板,让刀芬芳给你看着镇上的门市,长山放假了帮你送啤酒,你雇个司机就行了,你当村里的大老板,不就两全其美了?” “嗬,你可真会替我打算啊,兄弟,你嫂子可是不出锅的面筋,一扯一筋筋,在家当贤内助还可以,上不了大场面。” “你要说别人我还相信,要说我嫂子,那可是女强人。我看哪,我们推选你当书记你都不干,你才是不出锅的面筋,一扯一筋筋。” “哈哈,我是不出锅的面筋行了吧?到时候我选你当书记,你带领大伙儿共同致富,好不好?” “我可不行,说心里话,万哥是不二人选,可是万哥不够条件。我和陆林合计好了,明年合伙养火鸡。让我当书记,我也是不出锅的面筋,一扯一筋筋。” 两人大笑起来。 “笑啥?有什么好事儿?” 不知什么时候,于林提着几个塑料袋进了门。 张冶忙跳下炕,给于林拿茶杯:“刚才我动员有江哥当书记,他说他是不出锅的面筋,一扯一筋筋。他又让我当书记,我说我也是不出锅的面筋,一扯一筋筋。” “这有啥呀,都不当我当!” “你要是当了,谁和我养火鸡?” 三人大笑。 又闲谈了一会儿,张冶下炕上搬饭桌,要拾掇饭菜。于有江见状,连忙下炕要帮忙。 “不用你有江哥,你就坐炕上吧,于林帮我就行。” 于有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从窗台上拿过一酒瓶,要开盖儿。 张冶端来一盘炖鲤鱼和一盘炒蒜苔,放在桌上,转身又端来一盘炒大蛹和一盘炸好的大头晃。然后从桌上拿来三个酒杯,一一摆上,说:“倒酒,有江哥,菜都是新鲜的,酒也是纯正的粮食酒,今天咱做到就一醉方休!” “酒我可不敢多喝,两杯足矣。” “我也不敢多喝,你忘了刚才咱俩说的,晚上的事儿?正好,于林来了,咱就好好合计一下,怎么砸冰,怎么下网吧。” 张冶喝了一口酒,刚要夹菜,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抬头看着于有江说:“有江哥,你说我,这酒都喝上了,我才想起来一件事儿,要是喝醉了,就彻底忘了。你今天,我顺便把啤酒钱给你,一共多少钱?” “不要钱,你喝着好喝就行了。”于有江大大咧咧地说。 “那可不行,我记得今年一共喝了你整整三十捆啤酒,五六百块钱有了,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找钱。” “你可拉倒吧,要你这么说,今晚上你帮我的忙,我还要找工钱给你?算了算了,你不用找钱给我,咱俩谁也不用说了,都在酒里了,干?” “张冶啊,我这个当哥可得说你几句啦,有江哥的话我赞成,意思到了就行了。你就好好帮参谋参谋,今晚怎么多网鱼就行了,最好把水库里的鱼都捞上来,可不能便宜了宋福这个死熊。” 于有江说:“有道理!宋福这是弄的么事,想想我心里都有火。” 于林说:“他这么一弄,我也就没有瞅儿了,还包水库养鱼。有江哥,想想前些日子美丽在水库洗衣服那码事,我就有愧。” “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啥?” “这下好了,我明年和张冶好好合计着养鸡的事儿。我寻思着,我俩办个火鸡养殖场没有八十到一百万不行。” 张冶瞪大眼睛,愕然:“还能用那么多吗?” 于有江说:“我看得这些,要建个现代化的养殖场,自动上水,自动投喂,自动清粪。还得承包一大片草地,种草。你俩也不用太担心,你们自己凑一些,钱不够的话,我帮你们一些,最少十万。” 此时,于林想起一件事来,郑重地对于有江说:“和你说个事儿,有江哥。宋福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吧。” “他早年在东山镇当供销社主任,自己还开了个石材厂和超市,积累了一些资本。要不,他没有那个财力和心思,去找毛毛玩。” “能有多少资本?” “这可不好说,谁也不知道。” 张冶说:“他没有多少钱,听说还找过俄罗斯小姐,被派出所抓住,罚了不少钱。后来和伍腊梅离婚,给了伍腊梅至少五十万,还有村里的房产。这么一折腾,剩不几个了。” 于有江说:“这几年在马家镇开超市,挣了一些钱。这狗日的批发瓜子,全镇的商店都上他买瓜子。” 于林说:“那也不能一年挣一百万吧?” “肯定没有那么多,我在镇上开门市比宋福早,我清楚他能有多大的利润。一年下来,估摸着能有三十万二十万的利润吧。于林,你问这个干什么?” 于林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么说我就清楚了。不瞒你说有江哥,据美丽说,她看见宋福在镇超市一楼办公室,有个保险柜,保险柜里至少有一百万块钱。我寻思着,前一阵子,洪利不是丢了一百万块钱吗?我猜他是把那个装钱的袋子,混在瓜子里,批发给了宋福。” “有可能,有可能。”于有江眉头紧锁。 “如果只靠开超市,宋福哪来那么多钱?何况,他自己也要花钱。就他?挣一个花两个,伍腊梅也不给他经管钱了。你说他一年下来,能剩几个钱?” “这个情报很有价值,明天我找洪利说道说道。喝酒,都少喝点儿,别喝醉了,今晚大干一场,把鱼都捞了。” 第99章 遭反噬之——再次被炸(二) 洪利非常高兴,以为此次之行,能把丢失的那一百万要回来。即使不能全部要回来,打个八折也行啊,能回来八十万,也算烧高香了。 洪利下车,提着两盒茶向村委大院走去。 村委办公室,宋福正低头看文件,见有人推门进来,抬起头来。 见洪利进来,手里还提着两盒茶。微微一愣,旋即微笑,站起来欢迎:“洪老板,那阵风把你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说着,转身到饮水机柜子里拿纸杯和茶叶,倒进一点茶叶,冲水后,端到洪利面前:“你可真是稀客呀。” “啥稀客呀,虽说是住在市里,哪个月不回村几趟?” “我是说到我办公室来,是第一次,不是稀客是啥?喝茶,喝茶。” “到你办公室来是第一次。怎么,当了书记了,就不兴我来呀?” “那哪能呢?你洪老板这尊菩萨,我请都请不来。今天你能到我这里来,那是瞧得起我。喝茶,喝茶。” 洪利低头喝茶,宋福斜着眼偷偷地看洪利。 “宋书记真有魄力呀,回村主持工作,才几天,就把村里整治得像模像样的,该修的路修了,该硬化的硬化了,比以前强多了。” “是啊,下一步,是想办法安置受灾严重的五十二户,这些户到现在还住在老村委和原小学校呢。我还打算请洪老板到村里投资呢,上个民生项目也好,上个经济项目也罢,一句话,带动老百姓致富!” 洪利喝了口茶,淡淡一笑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呀。听说鹏鹏要回村发展,人家可是大老板、大手笔呀。” “是有这么回事儿,郑总来村一次了,对水库和村南那片地都挺感兴趣的,看样子有投资的想法。洪老板今天来,是有事吧?” “你别一口一个洪老板的,没事儿就不能来坐坐吗?” 宋福在办公桌前坐下,舒了口气说:“热烈欢迎啊。我记得,我今年从你那里进货的尾款都清了吧。” 洪利微微一愣:“什么尾款?你说的是瓜子的尾款还是零售的尾款?” “我记得都清了吧。” “清是清了,不过……”洪利犹豫不决,说一截留一截。 宋福装做啥事没有的样子,放宽心态说:“不过什么,有话尽管说嘛,也不是外人。” “宋书记,我记得四个月前,你到我那里进货,进的是瓜子,量很大……” 宋福不等洪利说完,插话道:“对,量很大,好像是五十袋子吧,八千六百块钱的货款,我当时就付了。怎么,你忘了?没事儿,我有收据,都保存着呢。” 洪利连忙伸手,摆了摆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把一百万元的货款放在一个瓜子袋子里,没来得及存银行,是不是那袋子瓜子批发给你了。” 宋福一副惊讶的样子说:“批瓜子不说,还批钱,天底下还有这种事?那么多的钱你不存银行,怎么放到瓜子袋子里了?哈哈哈,你要是真把那袋装钱的瓜子批给我了,我忌不是发财了?还当这个书记干啥?哈哈。” 洪利闹了个大红脸:“是啊,我没来得及存银行,寻思着放在瓜子袋子里保险。我记得……好像是,是那个装钱的袋子批发给你了,你再仔细想想。” 宋福挠着头皮,皱着眉,努力地想,想了一会儿,一个劲儿地摇头否认:“没有,绝对没有!绝对不可能!那批瓜子我几乎每袋都亲手打开过,从没见过一分钱,何况是一百万。你肯定记错了。” “可是,可是,有人看见了。” “谁?不可能的!你说是谁看见了,该不会是诈我吧。可笑,我什么时候见过装一百万的瓜子袋子。” 洪利紧紧盯着宋福说:“你没看见的话,着什么急啊。你刚才,那说话的口气,分明是看见了,才一个劲儿地否认。” 宋福故做悠闲地说:“话可不能这么说,洪老板。你说我看见了,总得拿出证据吧,不能凭猜测和推理,认定是我吧?你肯定是记错了,洪老板,我要是看见了那笔钱,肯定会亲自给你送回去的,咱俩什么交情呀?我的老哥啊,我是真的没看见钱哪,就看见瓜子了!” “宋书记,是谁看见了我不说,但的的确确有人看见你从我这进的那批瓜子中,有一个袋子,装了一百万块钱。”洪利带着哭腔,近乎哀求道,“宋书记,你就把那钱还给我吧,我现在已经资不抵债了,我的批发部,已经……已经运转不下去了。” 宋福不耐烦地摆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洪老板,你这么说,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我实在没看见你的什么一百万呀。你这个样子,不是逼着我承认吗?你总得有证据呀,现在是法治社会,总不能凭猜测和推理办事吧。” 洪利突然跪下,道:“宋书记,只要你把钱还给我,我给你二十万!” 宋福急忙离座,上前搀起洪利:“老哥你起来,我可受不起,你这是什么意思,快起来快起来!” 洪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但是,宋福死活不承认。 见事情丝毫没有进展,再哭下去也无济于事,洪利向宋福道别,离开了办公室。 来到大街上,朝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走去。那是于有江的车,打开车门上了车,往后一靠,长长地叹了口气。 于有江发动车子,挂档启步,关切地问:“有结果吗?看样子不太顺利。” 洪利呆呆地坐着,颓废地说:“他死活不承认。没办法,咱没有证据。” “那,实在不行,你到法院起诉他吧,让警察来调查。” “唉,没用的。兄弟,终归一句话,咱没证据,说啥都白费。” 于有江也有点泄气:“那,一百万就不要了,说没就没了?” 洪利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不能便宜了宋福这狗日的,实在不行,就拼个鱼死网破!” 第100章 遭反噬之——再次被炸(三) 宋福这几天春风得意,心里乐得开了花一样。 因为,章美丽突然就爱上他了。对他的衣着也关心了,穿什么料子的衣服对皮肤没有伤害,什么颜色的衣服最搭他的脸色和脸型。对吃什么喝什么也关心了,不能过多地吃海鲜,尤其是贝类,弄不好会得痛风。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猪头肉、猪蹄、火腿肠什么的都吃,容易三高,对身体不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宋福简直昏了头。一度他决定,要辞退悍妇。因为章美丽对他说过两次,她要一心一意跟着他过日子,没有必要雇个家庭主妇做饭了,要节约开支。宋福毕竟混过社会的,留了个心眼,想过些天再辞退也不迟,让章美丽多享受几天阔太太的生活吧。 章美丽之所以出现这些变化,主要是她还有两个任务没完成,一是在宋福的电脑上找到她的照片,需要彻底删除。二是摸清宋福在超市的哪个房间,设暗局对付陆林。但宋福的电脑是设了密码的,要摸清哪个房间里设了什么样的暗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因此,她要取得宋福的信任,宋福对她才能放松警惕,她得手的胜率才会最大。她也不必担心宋福对她进行骚扰了,因为她有尚方宝剑。 那天夜里,于林解救章美丽的行动失败后,决定采取更大胆的行动,在章美丽彻底解除后顾之忧后,接她回家。 按照计划,第二天一大早,于林和张冶顾不得休息,就开车到市里了。 头天夜里,他们帮于有江捞了一晚上的鱼,一共捞了一万多斤,收获满满。于有江也讲义气,送给于林、张冶、我、陆林每人三百斤,作为报酬。给我的三百斤鱼,被我放在院墙里的阴凉处,用一口大缸扣住,保存起来。因为是冬天,夜里零下好几度,鱼都冻住了。白天用塑料纸包住大缸,外面的热量进不去,鱼也不会化。有了这个天然的冰箱,吃一条拿一条,方便多了。 张冶的同学是市医院妇科的副主任,叫沙莎。 在张冶的指挥下,于林开着车,七拐八拐就进了一个小区。下车后,张冶领着于林朝一栋高层住宅走去,乘电梯上了六楼。敲了敲西单元的门,门开了,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张冶说:“老同学,大师我给你请来了。” 那女人满脸堆笑说:“快进来,别站在外面了。” 进门后,张冶介绍道:“于林,这位就是我说的沙主任,沙莎。老同学,这位是风水大师,叫于林。”此时,沙莎的丈夫走过来,朝二人笑笑,打声招呼,就钻进了卫生间。 沙莎说:“于大师,先坐会儿,喝茶还是咖啡?” 于林看了张冶一眼,说:“路上张冶都跟我说了,还是先看看房子吧。” “也行,你看吧。” 于林开始瞅玄关,接着看厨房,看卧室,看阳台。各个房间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回到客厅。 “坐,坐下说吧。”沙莎招呼二人坐下,拿来一盘砂糖桔,亲手剥了一个,递给于林。又剥了一个给张冶。 于林把桔子放在茶几上,说:“你家大哥应该是弟兄两个吧,他是老大。” “对对对,你说得真对,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出来!”沙莎惊叹不已。 “沙主任,你家房子挺旺财的,设计得挺合理。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这个餐厅。你看,一进门,是玄关,再往西,是餐厅,从门到餐厅墙壁是空的。这种户型的最大不足,就是住得久了,对主人的心脑血管不利,还导致夫妻关系不和,缺少有效的沟通,影响夫妻感情……” 话没说完,于林就发现沙莎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消失了。沙莎说:“那,怎么办呢?” 于林想了想说:“办法很简单,你把玄关里面,就是和墙壁齐平的位置,在天花板上,安装一根直径五六公分的铁棍,铁管也行。然后,在铁棍或者铁管上挂三个铜铃铛,不用太长,垂下来能够不着人的头部就行了。”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是有,如果你不怕麻烦,可以把玄关到餐厅西墙之间的瓷砖撬开,水泥和铁粉和成砂浆,把瓷砖重新铺上去就行了。铁粉嘛,四五十斤就可以了,不嫌麻烦的话,一百斤也可以。” 张冶说:“这就好像是上了双重保险,效果杠杠滴。” 沙莎很满意,掏出钱,递给于林:“一点香火钱,别嫌少。”于林不拿,沙莎硬要往他手里塞。 这时,张冶说:“老同学,于林是我养殖场的合伙人,能帮你的忙,是应该的。这样吧,钱你就先收着。是这样,于林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在沙莎的帮助下,这天上午,门诊丈夫就给章美丽做了各项检查。 检查结果是,章美丽患有严重的子宫肌瘤,先回家吃药消炎,等病情稳定了,再到医院手术切除。 有了这道“护身符”,章美丽放心了。这下,宋福就变老实了,不会再对她进行骚扰。 第101章 遭反噬之——再次被炸(四) 马家镇,宋福超市里灯火通明,宋福正在和章美丽吃晚饭。 突然,洪利闯了进来。 宋福见洪利没打招呼就进来了,非常诧异,他定定地看着对方,讪讪地说:“洪老板,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儿?” 洪利见章美丽在场,一直板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啊,也没啥事情,我刚路过,见你这里亮着灯,就进来了。美丽也在呀,你们吃吧,我等会儿。” 宋福放下筷子,说:“有事就说。” “你先吃,你先吃。” “要不一起吃吧,美丽,拿双筷子。” 章美丽站起身,要拿筷子。洪利连忙说:“美丽,你不用拿了,我吃过了,你们吃,你们接着吃。” “我吃饱了,有啥事你俩谈吧。”说着,章美丽上了二楼。 宋福把碗筷一推,起身拿过茶壶,给洪利倒了一杯茶。 “喝茶,有啥事,说吧。”宋福冷冷地说。 洪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叹道:“好茶,宋书记家里存好茶,真香。” 宋福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没话找话说:“咱俩合作快十年了吧?” “你在马家镇开了四年超市,加上你在东山镇供销社干经理的六年,正好十年。” “是啊,一晃十年了。我那时还是个愣头小青年,跟着你老哥没少学知识,这得感谢老哥你呀!” “是啊,这人可得讲究个知恩图报。说吧,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宋福愣住了,本来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说着说着就切入了令人尴尬的话题,他看了看洪利说:“这个嘛,要说钱吧,你老哥也不缺钱。说吃穿吧,也不用我操心。这样吧洪利,从今往后,我的超市进的一切货,都从你那里拿,别人来送的货,价格比你的低,我也不要。一年的货款,总么着也有个小一千万吧,咱俩长期合作,你看行不行。” 洪利一听这话,更加坐实了那一百万,随着瓜子批发给了宋福的判断。他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低沉而有力地说:“我看,就免了吧,你还是把钱还给我吧。” 宋福一惊,抬头看着洪利,见洪利的眼里充满着杀气,便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哥,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的钱我一分也没看见,怎么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呢。” 洪利起身,来走到门前,反锁了门,转身慢慢地朝宋福走去,眼神坚定而冷峻。宋福吓得站起身来,惊愕地看着洪利。 洪利猛地上前一步,挡在宋福面前,哧拉一下,脱掉上衣,扔在地上,露出了腰部捆着的炸药!洪利左手拿着导火索,右手拿着打火机,恶狠狠地看着宋福。宋福吓得两股颤颤,脸都变了形,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洪利站在宋福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宋老弟,我今晚打开窗户说亮话,我的一百万块钱,就是被你拿了。虽然我拿不出证据来,但有人亲眼看见过这笔钱。我今晚来,就是想和你做个了断,我的遗嘱早就写好了,你想看的话我西服兜里有一份复印件!今晚你要是交出钱,还是那句话,我不亏你,给你二十万,如果不交的话,咱俩同归于尽!” 宋福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说:“别别别别别,老老老,老洪,有话好……商量……” “商量个屁,此时此地,就你就我!拿不出钱,我死之前,拉你垫背!你不拿是吧,好!我现在数五个数。你拿钱,咱俩好说好散,不拿钱,明年今天就是你我的周年!一,二,三,四……” 看着呼呼作响的防风打火机火苗,一点一点地靠近导火索,宋福一下子瘫倒在地,抬起哆嗦个不停的手说:“别……数啦……我,给你……” 说完,他扶着沙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向办公室里边的隔间走去,裤裆下面湿了一片。 从这以后,宋福落下个小便失禁的毛病。 二楼楼梯口处,章美丽站在门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102章 删除后顾之忧 计划不如变化快。 宋福前一天还计划着让悍妇继续留在家里,责章美丽的一日三餐,实则是监视章美丽。 章美丽在医院进行妇科检查后,换了个人似的,对宋福百般柔顺,口口声声说从今往后就是宋福的人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事也做到这个份上了,宋福不好意思再留悍妇继续监视章美丽了。令宋福想不到的是,悍妇根本不想走,再三要求继续留在家里,负责章美丽的一日三餐。 一个要辞退,一个要留下。最后,悍妇只得以实情相告。她和以前的丈夫离婚了,自己带着儿子生活。儿子上高中了,住校。她重新找了个丈夫,实则两人没登记,临时拼凑在一起过日子而已。她需要打一份工,挣钱供儿子上学。 了解到实情后,宋福竟然发了善心,让她每天早上乘坐最早的一趟班车,到马家镇宋福超市打工,晚上乘最晚一趟班车返回市里。如果天气不好,或者其它特殊情况,可以住在超市里。房间都有,悍妇自己带套铺盖来就行了。工资每月三千块钱,另加三百块钱的交通补贴,二百块钱的生活补贴。根据销售额,有百分之零点五的提成。 悍妇高兴坏了,一口一个“宋哥”地叫着,满眼的妩媚,风情万种。每当此时,宋福笑笑而已,心里根本看不上悍妇。悍妇叫程笑笑,长相普通,比宋福大两三岁。只有一点宋福能看上,就是身材苗条。要不是她苗条,宋福看着顺眼,根本就不想让她到超市打工。 如此一来,程笑笑晚上就没有留在宋福家里的必要了。交通恢复后,宋福就打发她回家了。? 实际上,章美丽根本就不想跑,因为她还有两件事没做完。她想,已经骗取了宋福的信任了,那两件事完成之后,随时可以找个机会跑回家。甚至都不用于林来接她,打个出租车就回家了。 这天晚上,宋福趴在床上呼呼大睡,鼾声大作。章美丽身穿睡衣,坐在灯前看书,不时向宋福投去鄙夷的目光。突然,客厅衣架上宋福的外衣里传来柔和的彩铃声。 章美丽抬头朝客厅看了一眼,想起身看看是谁打来的,迟疑了一下,懒得理会,没动弹,继续看书。她俊俏的脸庞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迷人的光彩。过了会儿,客厅里又传来柔和的铃声。章美丽直了直身体,下床,走进客厅,掏出手机一看,是毛毛打来的电话。她嗤笑了一声,刚想把手机放回去,转念一想,顿时来了主意。 她拿着手机,假装生气,怒冲冲地来到床前,用力摇了摇宋福的头。 宋福睁开醉意朦胧的睡眼,不解地看着章美丽。 章美丽怒气冲冲地问:“毛毛是谁,她怎么给你打电话了?你俩是不是鬼混了。哼,趁着老娘身子不舒服,你就熬不住了,找那个骚货去了。宋福!你起来,你给老娘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宋福面对暴风骤雨,睡意全无,脑子清醒了一些。但还是假装糊涂地反问:“毛毛?谁是毛毛?我不认识。” 章美丽气狠狠地把手机丢在宋福眼前:“你自己看,还有微信,都说了些什么下流的话,恶心!” 宋福看了看手机,自言自语地嘀咕:“毛毛?我怎么不认识,我不认识这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她是个女人,还可能是个男的,是个骗子。你张口就说这是个女人,可见你心里有鬼。说!这个骚货到底是谁?” 章美丽本不想入戏,但假装得如此逼真,说着说着就进了剧情。仔细一想,这般入戏,未必不是坏事,能彻底打消宋福的警惕感。 想到这里,章美丽戏精附体,扮演起了把宋福当作心肝宝贝的家庭妇女角色:“哼,我都听见过好几次电话了!说!这个毛毛到底是谁,你还跟她来不来往了?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说着,上前一把抓住宋福的睡衣,用力摇晃。 宋福在酒精的刺激下,怒气冲冲,他实在忍受不了章美丽的胡闹,伸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章美丽一怔,真的是心里一怔,她不相信宋福打了她。她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似乎对面是于林,不小心打了她一巴掌。 她怔怔地看着宋福,也不说话,两行泪水滚滚而下。 宋福一下子慌了,跪在床上,一个劲儿地认错:“美丽,美丽,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不该打你,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再也不敢打你了……你原谅我吧……我错了……” 章美丽明白,宋福也是一片真心。可是,无论他如何真心,如何体贴,她都不稀罕,她的心在于林那里。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替宋福惋惜。 她摇了摇头,抛下跪在床上忏悔的宋福,走进书房,关上门,打开电脑。她要赶紧把宋福收藏起来的,那些见不得阳光的照片彻底删除! 电脑设了密码,以前她趁程笑笑不注意的时候,打开过电脑。她曾试着输了很多次密码,她的生日,她和宋福第一次在一起的时间,他俩外出旅游的每一天的时间,都试过,都打不开。 这次,她试着输入宋福的生日,八位数,阴历的,阳历的,都试了一遍。然而,都打不开。 怎么办?她坐在电脑桌前苦苦思索。怎样才能让宋福乖乖地给她打开电脑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走回卧室,上前揪住宋福的耳朵,宋福痛得叫了起来,又不敢反抗,任由她揪着。 章美丽不松手,揪着他的耳朵,用力往外拖。 “我告诉你小福子,我要当着我的面儿,把毛毛的微信和电话号码都删除了,以后你再敢和那个骚货来往,看我不把你的耳朵揪掉。你当我不知道吗,腊梅嫂和你离婚,都是因为那个骚货。难道,你想让悲剧重演一遍吗?” 宋福乖乖地下了床,当着她的面,把毛毛的电话和微信都删除了。章美丽松开手,宋福一下子抱住了她,欲行不轨。 “松开,松开!医生不是说了吗,不能的。等做完手术,都是你的,你松手……” 好说歹说,宋福松开了手,悻悻地说:“唉,你看看这,算什么事儿嘛,你抓紧时间吃消炎药啊,早点切除,对,对……对健康有好处。” “你睡吧,我睡不着。”说着,又走进了书房。过了不到一分钟,又走进卧室,揪着宋福的耳朵,拖到书房,佯怒道:“打开电脑,我睡不着,上上网。” “玩手机不行吗?” “天天玩手机,早就腻了。我要上网,看新闻,看看云南的新闻。” “这,这,好吧。”宋福没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打开了电脑。章美丽紧紧盯着键盘,记下宋福输入的每一个密码。 电脑打开后,章美丽冷冷地说:“你睡去吧,我玩玩电脑。” 宋福离开书房,睡意全无,躺在卧室里玩手机。 章美丽努力地回忆着于林教给她的打开文件的方法,把硬盘里所有的文件都打开,终于找到了那些见不得阳光的照片。她的脸腾地就红了,血冲进大脑,恨不得抡起电脑,砸个稀巴烂! 她刚要删除,脑子里突然电光石火一般,闪过一个念头:暂时还不能删除! 她关闭文件夹,开始浏览网页。一直浏览到下半夜,才感觉有点困了,关闭电脑,回到卧室睡觉。 第二天醒来,一看时间,快到中午了。 她叫了一声宋福,没有应答。再看衣架,外衣不见了。她明白了,宋福走了,八成是回村了。 她顾不得刷牙洗脸,冲进书房,打开电脑,找到那个文件夹,把照片全部删除。 她打开回收站,把那些照片彻底删除。 她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正在她关闭电脑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马家镇超市还有一台电脑呢,说不定那台电脑里也有让人恶心的照片。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被揪紧了。 第103章 怪异图片 晚上,宋福回来后,章美丽迎过去,高兴地说:“小福子,明天我也到超市去。” “当着外人的面,你可别一口一个小福子的了,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就咱俩的时候,我才叫你小福子,当着外人的面,肯定不会的。” “我都比你大十五六岁,叫老福吧。” “人家喜欢你,才叫你小福子的,哼。” “行行,你叫吧,只要你喜欢,爱怎么叫怎么叫。你也要到超市,是不相信我吧。” “不是,这不是笑笑姐到超市打工了,白天我一个人在待着,太孤单。我也到超市去,有个人作伴,说说话,不寂寞。” “那……”宋福警觉起来,“你一个人在家待着,多清静。要不,从明天开始,你自己下楼转转,出去透透气吧。” “不是那个意思,我吧,还是觉得马家镇亲切。在市里,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 “那,好吧。不过有个条件哈,我不在的时候,你只能在二楼待着,哪也别去。” “人都是你的了,还怕我跑了?我愿意到哪儿就到哪儿。”章美丽故做撒娇状。 “行,你就跟我去超市吧,好好当你的老板娘。他娘的,好好的一百万,愣是被洪利要回去了。人无横财不发呀,眼看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大杀四方局,杀回来了。”宋福小声地嘟囔着。 “什么大杀四方局。” “没有,就是随口说说,睡吧,不早了,明天还得上镇上开会呢。” 第二天上午,章美丽一直坐在电脑前,试图打开超市二楼的电脑。密码试了上百次,就是打不开。 最终,她放弃了,坐在窗前发呆。看着对面陆林饭店,客人进进出出,恨不得马上钻进去,然后打电话让于林来接她。可是,她还有任务没完成。 想到这里,她开始挨个房间查看,也没发现于林说的什么暗局。沙发是沙发,马桶是马桶,柜子是柜子,床是床,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哪里有什么暗局? 一直到下午一点,宋福才上楼,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 他把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说:“上午开完会,有人请客。给你捎了饭菜,送来了。” 章美丽没说什么。她的确有些饿了,拿来一双筷子,打开塑料袋,开始吃饭。 “你慢慢吃,我回趟村里。” “你,这就走?” “怎么,有事儿啊。” “没事儿,就是,你把电脑打开,我要用。” “你用电脑干什么?” “这不,我,我想,我都成了老板娘了,就想着在电脑上记个账什么的,一会儿我下楼问问笑笑姐,今天卖出去多少东西。” “哈哈,你这是进入角色了。想当老板娘,这就对了,我这就给你打开。再说了,记账用本子记就行,还用得上电脑?” “记在电脑里安全。” “好了,打开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就用吧,我不用你记账。你就上上网,打发时间吧。差点忘了,明天我给你买个手机吧,你在手机上刷视频,就不觉得闷了。”说完,宋福穿上外套,就下了楼。 站在窗后,看着宋福的车离开超市,她顾不得吃饭,坐在电脑前,翻阅文件夹。文件夹都翻遍了,也没发现一张见不得人的照片。 “难道是看得不仔细,漏了?”她心想。重新仔仔细细地翻阅着每个文件夹,甚至连回收站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那种照片。 她心想:“看来,这台电脑上没有那些叫人恶心的照片。不对,刚才看到几张相片,挺怪的,会是什么东西的照片呢?” 想到这里,她又找到那些照片,全都打开,仔细地看。 在上百张相片中,她发现有两张非常怪异。相片中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头像,像人非人,像狗非狗。狗头人身,狗头的长相也挺怪异,不像是正常的狗头,有点模糊,看着又像牛头。似狗非狗似人非人像的前面是香炉模样的东西,三个。似狗非狗似人非人像的后面是一张奇特的持像,怪模怪样的,面目狰狞,好像是巫师,手里拿着带尖带钩的东西。挂像的四周好像是星星,闪着光。 她怎么看,都看不明白,盯着相片发呆。 突然,她感觉天旋地转,似乎要晕倒。她赶紧双手扶着桌子,稳住身子。 第104章 摸清暗局(上) 章美丽只是多看了照片几眼,就觉得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这让她万分惊讶,也万分害怕。这到底是什么鬼照片,竟然有如此魔力? 这仅仅是照片而已,如果是真实的暗局,还会有多大的魔力啊!难怪陆林的生意前些日子会一落千丈。经酒大师调整后也没有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此后的两天,她一有自由支配的时间,就在各个房间里转,就连房间里的每个家具,每个摆件都翻了一遍,始终没有发现暗局的任何一点线索。 就连一楼的办公室,还有办公室后面的小屋子,都反反复复地翻了好几遍。但是,始终没有发现端倪。 超市货架子上上下下,她也假装整理货物,看了一遍。个别值得怀疑的地方,她想办法把程笑笑支走,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这就奇了怪了。 她心想,“得抓紧时间呐,再有两天就得做手术了。” 她想借做手术的有利时机,偷偷跑出来。让于林提前在市医院门诊楼前等着她。只要她一下二楼,走出门诊大楼,就完全恢复自由了! 想着两天后,和于林团聚的美妙时刻,还有以后的幸福生活,她的心就“突突突”地跳了起来,急切盼望着这一时刻的早日到来。 “无论如何,两天之内要摸清宋福的底细,即使没摸清全貌,也要找出暗局的具体位置,对陆林、对于林、对师父也好有个交代。对,就这么干了,不能让宋福再害人了!”她打定主意。 接下来的一天,章美丽重点停留在一楼超市,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靠门边的位置,留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宋福不是在村里,就是在开会,成人物了。章美丽有一次听他打电话,要往村里引进客商,搞开发。 她不管这些,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在超市里发现线索,哪怕丁点儿线索也行。然而,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吃中午饭时,宋福打电话给程笑笑说不回来了,让她俩做点好吃的。 程笑笑说:“妹子,宋哥不回来吃饭,这里就是咱俩的天下了。我摔油饼你吃,我摔油饼是一绝,不吃菜,光吃油饼就能吃饱。” 章美丽顿时来了兴致,她最爱吃油饼,想不到,油饼大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高兴地说:“笑笑姐,我帮你吧。” 自从知道程笑笑的遭遇后,章美丽对她的印象改变很大,不再像以前那样,恨得咬牙切齿了。 程笑笑说:“不用,你拌个凉菜就行了,再切个火腿肠。愿意费事的话,再弄个水煮大蛹,货架子上有现成的,你自己找,挑好的拿。” 有时候,两个女人也是一台戏。 两人叮叮当当,就一个多小时,一桌美味的饭菜就做好了。 程笑笑做的油饼确实是一绝,一张薄薄的饼,柔软q弹,竟然分了十多层,每层就三张a4纸左右的厚度。油润润的,松软软的,葱花香十足。拿起一张,送进嘴里,一团裹着花生油香味的葱花香味顿时充盈着整个口腔,连鼻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有香味儿! 一口菜没吃,章美丽连吃两张油饼。 “妹子,你慢慢吃,吃口菜,别噎着。”程笑笑看着她笑。 “艾玛,笑笑姐,你做快一个月的饭了,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葱油饼,你是深藏不露呀。” “好吃你就多吃点,哈哈。” “姐,你来打工好几天了,怎么样,适应吗?” “挺好的,宋老板给的待遇挺高的,人也挺好,心思不错,待我待你都挺好的。” “嗯。” 章美丽知道她的话有水分,但不愿意点破。真实的宋福是个什么货色,她当然不知道。 “还有,就是,有时候吧,坐在柜台后,会犯困,迷迷瞪瞪的。” “可能是坐久了困的吧。” “可能是。我坐一会儿就得起来溜达溜达,才能重新提起精神来。” “就是困的。” “对,就是困的。也好,起来活动活动,全当锻炼了,减肥了,哈哈哈。” 程笑笑体格苗条,根本不用减肥,再精心打扮一番,妥妥的一个能以假乱真的美少女。 “好香啊,你们吃的什么好东西,这么香!”话音刚落,宋福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办公室。 “福哥回来了,我烙的油饼,你尝尝。”程笑笑拿起一张油饼,递到宋福手里。 “我刚吃过了,就尝一块儿。”宋福说着,接过油饼,送到嘴里,“好吃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油饼,你做的?” 程笑笑点头。 宋福吃完一张,又吃了一张,连连打着饱嗝。 “程姐,你开个饼店,肯定大火!” “开什么饼店,家常便饭罢了。” “你听我的,开家店,主打油饼,肯定火。” “得十好几万的本钱呢,我不行,还得供孩子念书。” “这样吧,这个店我开,你经营着,除去本钱,雇人的费用,剩下的利润咱俩半半分,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 “程姐,你来我家快一个月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呢?” 程笑笑微笑着说:“这是我的绝招,绝招怎么能轻易露出来呢?” “真有你的,确实是绝招。” “小福子,吃饱了上楼休息休息吧。” “小福子小福子,小福子是你叫的吗?还当着程姐的面叫!” “我没听见,我耳聋,没听见!哈哈哈。” “嗯,你不是吃饭了吗,还吃?吃完了上楼休息一下吧。” “我不休息,回来拿份文件,下午去村里开会。这就走,你们继续吃,继续吃。饼太好吃了,我都吃撑了。” 说着,宋福上楼拿东西。下楼后也没停留,朝二人打声招呼,开车走了。 吃完饭,章美丽还是坐在办公室里,留意着外面的情况。不过,这次她把重点转移到程笑笑那边。 忽然,她觉得程笑笑那边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探头一看,程笑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身子轻轻地一摇一晃的,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可能是冻得。”她心想。 她拿来个小太阳,朝程笑笑走了过去。 “笑笑姐,是不是冷啊?” 程笑笑一激灵,睁眼一看,章美丽拿着小太阳,站在她身旁,连忙起身:“艾玛,迷迷糊糊的,差点睡着了。没事,不冷,不冷。” “说是不冷,大冬天的,靠着门口,能不冷?你出来,我把小太阳放你脚底下,就暖和了。” “我来吧,哪好意思呢。” “没事,你出来一下,顺便活动活动腿脚。” 章美丽弯腰,把小太阳放在收银台下边。正要起身,又觉得位置太靠外,再次弯腰,把小太阳往里推了推。忽然,她听到了异样的摩擦声。定睛一看,收银台压着的那块瓷砖,与其它瓷砖的接缝处明显不同,黑乎乎的。 她用手推了一下,瓷砖被收银台压得紧紧的,纹丝不动。用中指关节敲了敲,传来“嘣嘣”的声音,似乎是空的。 “好了吗妹子?差不多就行了。” “好了,我打开开关,热气上来了,就不冻脚了,你试试。” 程笑笑坐下,伸腿试了试:“可别说,暖和多了。” “这就好。”说着,章美丽走回办公室。 “会是什么东西呢?好像是空的?难道暗局就布置在收银台下面?”坐在沙发上,章美丽凝神静思。 第105章 摸清暗局(下) 章美丽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满脑子都是暗局什么的。 超市里突然进来个女的,问程笑笑老板娘在不在。 程笑笑指了指办公室,同时大声喊:“妹子,有人找你。” 章美丽站起身,朝外看去。恰好那人走进办公室,热情地问:“你是老板娘章美丽吧?” 章美丽脸上一红,未置可否,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 “是这样,姊妹,我是镇上移动公司的业务员。刚才宋书记来电话说,让我送一部手机给你,还有电话卡。电话卡我都安好了,你试试好不好用。” 说着,女业务员把手机递给章美丽。 章美丽接过手机,打开,试了试,屏幕摸起很顺滑。 “这是苹果手机,很好用的,微信支付宝抖音这些常用的软件,都下载好了。你要设密码的话,我教给你。” “不用,不用……这么用着挺好的,多少钱。” “钱宋书记都付了,你用着就行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章美丽拿着手机,马上打开微信,加于林为好友,第一时间给于林发了个短信:亲爱的林,我是你的美丽。这是宋福刚给我买的手机。林,照片我都删除了,暗局也摸了个大概,就在超市收银台下面,有个瓷砖,底下好像是空的,掀不开,不知里面是不是设了暗局。超市每个房间我翻了个遍,都没发现有异常的地方。你和师父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早点回复我。 接下来,章美丽握着手机,坐等消息。 一直等到天黑,宋福都回来了,也没收到于林的回复。 第二天一大早,像往常一样,她和宋福从市里一起回到超市。此时,程笑笑坐的班车还没到。 “美丽,你先看着超市吧,我得马上去镇上开会,明天滨海市来人检查卫生,没事间陪你。中午你俩随便做点饭吃吧,开完会我就回村里,收拾卫生,迎接检查。十二里铺必抽,来不得半点马虎。”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宋福开车走了。 章美丽整理了一下收银台,刚准备仔细看看那块瓷砖能不能打开,一辆电动公交车停在门口不远处,程笑笑下了车。 “笑笑姐来了?” “来了,你来得比我早,妹子。” “他赶着开会,早早就来了。” “哦,你忙吧,这里有我,没事的。” 一回到办公室,章美丽就打开手机,看于林有没有回复她。令她失望的是,微信里一条消息也没有。 她开始刷起抖音来,消磨时间。 上午九点多,忽然收到于林的回复:美丽,下午想办法支开那个服务员,给我十五分钟就够了。 收到于林的回复,她兴奋得心直跳。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三点多,于林又给她发来微信:我和师父就在陆林饭店,你想办法把那个女的支开,十分钟八分钟也行。 收到短信后,章美丽的心激动得“砰砰”直跳。走到窗前,朝富源饭店望去。刚好此时于林站在二楼陆林的办公室里,朝超市张望。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两人互相看了几秒,于林朝她挥挥手,章美丽马上明白于林是什么意思了。 她坐回到沙发上,脑子里飞快的想着,用什么办法把程笑笑支走。 忽然,她想出一个好办法。掏出三百块钱,走到柜台前,对程笑笑说:“笑笑姐,我先帮你看一会儿超市,你去买点东西吧。这不,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不用猜,肯定是你陪我一起去。这三百块钱,你到西面的那个水果店买些水果,留着住院时候吃。再给你儿子买一些带回去。” “这个,市里有的是水果,其实……” “这不是镇上的便宜吗?居家过日子,能省点就省点。” “好,我这就去买。” “挑质量好的买哈,给孩子也挑好的买,念书受罪,要吃得好一点。” “谢谢妹子了,替我考虑得真周到。” 上一次,在天天乐超市,章美丽用这一招支走了她。刚开始,程笑笑还怀疑章美丽在耍什么手段,骗她。后来,事实证明,章美丽一点手段也没耍。想到这里,她就觉得章美丽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考虑事情也很周全。接了钱,乐滋滋地跑去买水果了。 程笑笑前脚刚离开,我和于林后脚就进了超市。 章美丽见了于林,也顾不上说什么,指着收银台下面说:“小太阳底下的那块瓷砖就是,赶紧的,我给你们看着点儿。”说着,朝门外四处张望。 我和于林抬着收银台,往外挪动了一些。接着我就钻到收银台下,挪开小太阳,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字螺丝刀,轻轻地撬着那块瓷砖,没撬动。我就知道瓷砖与地面之间肯定抹了胶,粘住了。 “于林,把盆拿过来,和我一起吧。” 于林小心地端着盖着盖子的瓷盆,蹲下来和我一起撬着那块瓷砖,生怕不小心弄碎了。 我俩用螺丝刀把瓷砖四周都撬了一遍,好歹撬开了一丝缝隙。然后,我俩双手并用,用四把螺丝刀,从不同的角度轻轻用力,“滋——”的一声,瓷砖被撬开了。 揭开瓷砖一看,我顿时惊呆了。瓷砖下面被抠出了一个一米多深的空间,四周抹了水泥,平平整整的。里面摆着一尊奇异的雕像,雕像后面是挂着一幅画。雕像前面摆着三个香炉一样的东西。雕像坐北朝南,略微向左偏一点,正对着陆林饭店的大门。里面的摆设和章美丽传给于林的照片一模一样。 来不及多想,我掀开瓷盆的盖子,把盆里的黑色的、略带腥味的液体淋在雕像、香炉、壁画上。然后拿来一个符,念了几句咒语,升了,纸灰落进洞里。 盖好瓷砖后,我把小太阳挪回原来的位置。又和于林把收银台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恰好此时,有两个女孩来超市买东西,我和于林赶紧转过身,拿起货架子上的一袋饼干,装作要买的样子。 那两个女孩往里走去,我扯了于林一把,向外走去。 于林走到章美丽面前,低声说:“跟我一起走吧,不用等明天了。” “好。”章美丽快走几步,从办公室沙发上抄起包,跟着我和于林迅速地离开了超市。 晚上,我开着于林的车回了村。这辆车,昨天刚刚过户给了于林。 于林和章美丽在陆林的安排下,先在饭店里住几天,等过了风头再回村。 第106章 一锅饭与一锅粥 一进富源饭店的大门,章美丽就像回到了家,一颗悬了将近一个月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武美丽微笑着走了过来,章美丽上前一把搂住,伏在她的肩头上“哇——”地一声痛哭起来。 我眼皮子软,见此情景,心中不禁悲伤起来。于林站在一旁,悄悄抹眼泪。 陆林走过来,安慰说:“别哭了,人多眼杂的,上楼吧。美丽,收拾个房间,这几天他俩在这住下,躲躲风头再回去。师父,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自己回去吧,开我师弟的车,待会儿我给你收拾点牡蛎带回去。”不等我说话,陆林钻进厨房,收拾牡蛎去了。 这边,于林他们三个人上楼了。武美丽领着他俩走到最西头的房间,打开门后,对于林说:“现成的房间,浴室卫生间都有,没特殊的事别出这个房间。吃饭的时候,我给你们送过来。” 又简单交代了几句,武美丽下楼,忙活别的事儿去了。 武美丽刚走,章美丽扑进于林的怀里,尽情地挥洒眼泪,痛哭起来。 于林心里也是万分伤感,也抹起了眼泪。过了一会儿,于林安慰道:“别哭了美丽,别哭坏了身子。我们这不好好的吗,从今以后,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一直到老。” 渐渐地,章美丽激动的心情才平息下来,坐在床上抽泣。 又过了十多分钟,她才彻底平静下来,轻声说:“林,一会儿你告诉美丽姐一声,让她给我买一套衣服,里里外外都要新的。” “现在就买?” “现在就买,一会儿我洗完澡,要换新衣服,现在身上的衣服统统换了,都扔了!” 说着,她脱下了外套,扔在地上,上前狠狠地踩着,边跺着脚踩,边用脚使劲地搓着。 “轻点儿,别让楼下听见。”章美丽停下了,接着脱羊毛衫,慢慢地,一件接着一件。 “这样吧美丽,镇上的门市都打烊了。你洗澡吧,我开师兄的车,拉嫂子到市里买吧。” “你就按姐的尺码买,我的衣服和她的一个尺码。” “好,我这就和师兄说说去。” 于林轻轻地打开门,反锁了门,下楼去了。 直到晚上八点半多,于林和武美丽才从市里返回。 提着两大兜子衣服,还有一大袋一零食,于林上楼了。 衣服是于林买的,零食是武美丽掏钱买的,说是章妹子这些天受苦了,还帮了她的大忙,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 于林提着三个大兜子上了二楼,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浴室里的灯亮着,章美丽还在洗澡,不禁一愣。 关上门,轻轻叫了一声“美丽”。浴室内,章美丽“嗯”了一声。 放下东西,于林坐下休息,顺带着打开电视,音量调低。 又过了十几分钟,章美丽喊他,要衣服。 于林忙从一个兜里找出内衣,打开精致的密封袋,拿出来抖了抖。 打开浴室的门,只见外面卫生间地面上堆了一堆衣服,还有一个扯烂了的皮包,皮包旁边,是砸碎了的手机和手机卡。 “美丽,给你衣服。这澡洗的,都四个小时了。” “我洗十三遍了,林。我要把身上每个毛孔里的脏东西都洗出来,还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我。” “好好的手机,还有包,还能用。” “统统不要了,凡是那个王八蛋的东西,统统不要了!”说着说着,章美丽就要激动了起来,“林,我是你的,呜呜呜——” “好好好,不要了不要了,今晚上我就统统扔进垃圾箱里,明天给你买新手机,新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是一直想买个带棚的三轮车吗,这下好了,师父的大奔开回来了,原来的威志轿车不用了,我买回来了,三千五百块钱,比电动三轮强多了。过几年等我们有钱了,换新车。你抽空学个驾驶证吧,我教你开车。” 章美丽轻轻抽泣起来:“林,有你真好。” 于林和章美丽开启了本该就属于他们的美好生活,宋福那边开始乱成了一锅粥。 那天四点多钟,他接到了程笑笑的电话,说章美丽不见了,她要坐班车回市里了。 宋福答应了,让她锁好门再走。 村里,宋福就狂躁起来了,先是打章美丽的新手机。上午刚买的手机,电话号码移动营业厅服务员告诉他了。 可是,章美丽的电话一直响铃,没人接。宋福一直打了半个钟头,就是没人接。 夜幕降临了。宋福疯了一样,开着车先是驶上了牛场,牛场黑着灯,养殖场也黑着灯。 其实,于林他爹于明亮就在养殖场里。于林给他打电话,说这几天有事,让他帮照看几天。 放下电话后,于明亮就去了牛场。刚打开门,就听宋福的车嘶吼着冲上大坝,朝这边开过来。 于明亮关好门,远远地隔着窗子朝外看。 “于林,于林!你滚出来!”趴在车窗上,宋福吼了几嗓子没动静。此时,德牧朝着车狂吠起来。 宋福把车又开到养殖场,趴在车窗上吼:“于林!你出来!张冶!把于林交出来,我知道你把他藏起来了!” 屋内,张冶躲得远远的,隔着窗户往外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除了德牧的吠叫声,和皮卡的轰鸣声,没有别的声音。 喊了半天没有动静,宋福怒了,开着车围着两个养殖场转圈儿,德牧守着两个养殖场,车跑到哪儿,它跟到哪儿。 宋福一边开车,一边给万春安打电话:“春安,你看看于林家,那个小娘们回来没有?” 转了几圈,宋福开车离开。 黑暗中,于明亮和张冶走出来,望着远去的车发愣。 借着星光,张冶说:“大叔,宋福什么情况?疯了?” 于明亮回答道:“不知道,十有八九疯了。疯了就疯了吧,跑这里吼吼啥?开车转圈儿是什么意思?嘿嘿。” “我巴不得他真疯了,开着车一头扎水库里,好好洗个凉水澡!” 于林和章美丽破镜重圆,幸福满满。宋福那边,乱成了一锅粥。 第二天,宋福出现在超市时,就是另外一个模样了:黑着眼圈,胡子拉碴,脸色灰暗。最明显的变化是,走路时有点瘸,右腿似乎有毛病,步子迈得不是很顺溜。仔细一看能看出来,步速慢了,轻微地一瘸一拐的。 “福哥,你这是怎么了?妹子找到了吗?”一进超市门,程笑笑就迎上去,关心地问。 宋福摇摇头,走进办公室,坐下。程笑笑跟了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沙发边上。 刚要往外走,宋福问:“超市里都正常吗,没丢什么东西吧?” “没有,我刚才仔细检查了一遍,都好好儿的。” “超市里……没动过什么东西吧?” “这个,倒是没有。就是,就是昨天下午,她拿来一个小太阳,说是给我暖脚。” “放哪里了?” “收银台下,说那里透风,冷。” “我看看。”宋福的右腿似乎一下子好了,快步走向收银台。 他弯腰一看,收银台下很整洁。小太阳开着,转动着,底座下的瓷砖好好的,瓷砖表面似乎有灰尘的擦痕,一道一道的,似乎是小太阳被推动时,在瓷砖上滑动,才有的擦痕。 宋福放下心了,直起腰,呼哧呼哧地喘气。 “二楼呢?” “没看,昨天吃完中午饭,一下午她都在办公室,没上二楼。” “哦。一会儿市里第三方到村检查卫生,我去看一下。中午你做点饭,我回来吃。”宋福的情绪低落到极点,说话有气无力。 直到快下午一点了,宋福才回来,艰难地往楼上走。 “宋哥回来了?”程笑笑起身。 “嗯,你吃了?” “没有,等你呢。” “上来一起吃吧。” 二楼客厅桌子上,饭菜都用盆扣着,怕凉了。 程笑笑掀开一个盆儿,拿了张葱油饼递给宋福:“宋哥吃吧,这是你最爱吃的葱油饼,今天中午又给你做了。” “章美丽这骚货真的是跑了,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唉,煮熟的鸭子飞了。” “还有我呢宋哥,怕什么。” 说着,程笑笑妩媚地看着宋福笑,那双眼睛显得很深邃,宋福看着看着,就有一种被吸进去的感觉。 程笑笑自从到宋福家打工,就开始注重保养自己了。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个刚结婚不久的少妇。 “别光吃饼,宋哥,吃菜。”程笑笑起身,又掀起另外一个盆子,递了一双筷子给宋福。她故意弯下腰,把胸脯往宋福跟前凑。透过空荡荡的领口看进去,风光无限,一览无余。 这一看不要紧,宋福那颗死寂了不到24小时的心,重新活泛起来。 “那哪行呢?你还有男人呢?”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我俩没登记。他天天在外打工,三天两头不回家。你就是我的男人。”说着,程笑笑拉了拉椅子,紧紧地贴着宋福坐。 “宋哥你吃菜,别光顾着吃饼。”说着,夹起一块炒鸡蛋,往宋福嘴里送。她呼出来的气,吹到宋福脸上,夹杂着缕缕馨香。 宋福把持不住,一把搂住程笑笑苗条的腰。 第107章 野蜂野蝶去招商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命运还是比较公平的,在这一方面给你的少了,老天爷就会做补偿,在那一方面给你的多一些。比如,你的头发少了,可是肚子肚皮上的肉肉却多了呀。 调侃归调侃,这些话用在宋福身上,还是比较合适的。 宋福这些天来走下坡路,运程不佳。先是,他自以为是凭空得来的横财,除去自己挥霍的二十多万,剩下的七十多万,全被洪利拿了回去。接着就是章美丽跑回家去了,他的精神垮了,身体状况也不如以前了。 走了一个,来了一个,程笑笑接替了章美丽,给他空虚的心灵做了补偿。 往好的一方面说,宋福交了一次狗屎运。不过,仅此而已。成功地把郑鹏鹏引进十二里铺,进行大手笔投资。 当然了,这是后话,还是先说说宋福招商的事儿吧。 有一次吃饭,张胜利听宋福说,可能会为村里招来一个大客商,开始以为他是吹牛,没往深处想。后来,宋福又当着他的面儿说了一次,他就开始对宋福刮目相看,重点关注这件事了。他对宋福反复强调,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这个客商招到村里。 张胜利之所以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无非是奔着政绩去的。据可靠消息,由于他在抗洪中的突出贡献,保住了十二里铺大坝,避免全镇遭受重大损失,还稳步推进了全镇的受损户的安置工作。这些,给镇党委、政府争了光。因此,上级组织部门非常看好张胜利。可以说,他离升任镇党委书记,只差临门一脚了。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能招个大客商来,无异是给自己的政绩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宋福开车拉着程笑笑,到泰安招商去了。宋福专心开车,程笑笑坐在副驾驶看杂志。 “笑笑,你困了就睡会儿吧,待会儿到了我叫你。” 程笑笑没吱声,继续看杂志。 宋福扭头看了她一眼,回过神来继续开车。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减慢车速,掏出手机接电话:“喂,是我,老同学呀,我们走了六个多小时了,现在进了济南市地界了。好好,给我个定位,我直接到福运来酒店。” 一个多小时后,宋福的车停在福运来大酒店门前,服务生上前替他打开车门,引导着他向里走去。宋福和程笑笑刚走进酒店,郑鹏鹏在几个副手的陪同下,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 宋福快走几步,同郑鹏鹏热烈地握手。寒暄几句后,郑鹏鹏带领宋福向楼上走去。 宋福向郑鹏鹏介绍程笑笑:“这位是我新天的笑笑饼店的负责人程笑笑女士,这次跟着来,想考察一下这里的面食店,取取经,回去好好经营。” “欢迎欢迎,笑笑女士,我们这里的面食店真不少,你可得好好考察考察,给我们多提宝贵意见。” “客气了,郑总,我是来取经的。”程笑笑这么一说,让宋福对她刮目相看了,看来程笑笑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呀,谈吐亲切,举止得体。 宋福和郑鹏鹏肩并肩走在前面。 “上次回家,感受如何,老同学?” “挺好挺好,风光很好,开发潜力巨大。” “这就好。你是不知道呀,我把上次你回村考察的事儿向镇党委刘书记,还有张镇长汇报了,他们非常高兴,托我先过来给你捎个信儿,过几天他们要亲自来看你。老同学,你就等着在十二里铺大展鸿图吧!” 郑鹏鹏淡淡一笑:“哦,我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事儿肯定成。哎,老同学,能不能先对我透露点信息,让我跟着高兴高兴?” “什么信息?” “还能有什么信息,回不回村发展,投资规模。” “哦,这件事儿,有时间我们细谈。今晚,我们再次相逢,不醉不休!” “就你那点酒量?哈哈。” “唉,我喝酒喝不过你,我手下有大将啊,你可得小心点儿。” “我不怕,你老同学怕过谁,来一个,我应付一个,来两个,我应付一双!” 从泰安回来后的第二天,宋福就来到了张胜利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宋福说:“张镇长,根据这次招待的标准看,郑总回村投资搞旅游开发的可能性极大,应该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张胜利说:“郑总能不能回来投资,从招待的规格上能看出点眉目,但不能说明本质问题。我看,人家那么高的标准招待你,有两种可能,一是准备回来投资,二是不准备回来投资。当然了,如果郑总因为准备回来投资而高规格地招待了你,那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如果人家看你跑得挺勤,积极性挺高,觉得不回来投资有些对不住你,于是就高规格地招待你,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这话马上让宋福泄了气:“那,这事儿……镇长,你看……” 张胜利吸了口烟,吐出长长的烟柱,向后一仰,半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停顿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招商引资,市里很重视,镇上更重视。你要是能招来客商,年底我给你加星,发奖金。十二里铺能发展起来,我就高枕无忧了。” 宋福惊喜地抬头,恭维道:“张镇长,我隔一隔你的话,你这么一说,这次我能正式担任十二里铺村的党支部书记了?” “能不能转正,要看老百姓手里的选票,现在基层选举是直接选举,是最民主的,镇上不好干涉。这要是在以前,远的不说,要是在五年以前,镇党委政府有话语权,而且权重最大,想让谁上,想让谁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那,是镇党委、政府听老百姓的,还是老百姓听镇党委、政府的?” 张胜利仰头望天,意味深长地说:“当然是老百姓听党委政府的!老弟,镇上给你提供了平台,你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你的了。这选举嘛,学问大着呢。还是那句话,难了不会,会了不难,就看你怎么操作啦!” “对对对,这其中的学问,我还要向哥好好学习呢。” 说着,起身,掏红包,塞进张胜利的抽屉,谄笑道:“一点小意思,权当学费。张哥,到时候,你可得多教教我呀。” 张胜利佯装生气,坐直身子,严肃地对宋福说:“老弟,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就让你这一句话毁了!能帮你一点忙,是我这个当哥的责任,什么学费不学费的?拿回去拿回去!” “哥哥,我的亲哥,请回手吧,我说错了,是给嫂子买化妆品的。” “该说的我可对你说了,兄弟,招商的事儿你可要抓紧点儿,做好了,老百姓拥护你,还愁不投你的票?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镇上该做的动员工作、协调工作还是要做的,总不能让选举失控、偏离轨道吧?” 第108章 想玩一票大的 各位看官,故事讲到这里了,我要说一下我的感受,而且是最深切的感受。 现实题材的网文较之玄幻、穿越难写,读起来也可能不如玄幻和穿越爽快。有情必得,有恨必解,有爱必享,有仇必报,三五章一个回合,唰唰唰,快意恩仇,爽得不要不要的。 现实题材的情节相对拉长,包袱抖得相对缓慢,但其中的社会现实值得愤慨,人情世故验值得回味,故事结局各有千秋。一百个读作者,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各位看官,本人尽量让故事情节更精彩一些,节奏更快一些,包袱抖得更爽一些,为各位看官奉献更好的精神食粮。 废话不多说,言归正传。我知道,从我对宋福超市收银台下的暗局,泼下黑色液体的一刹那,我和宋福之间的较量就开始了。 这种较量,是综合性的较量,有经济层面的较量,更多的是文化体系的较量,以及两种文化体系维系下的两种人群的生活模式的较量。 其实,这种较量,宋福明白的比我早,下手比我早。果园里的大杀四方局,和超市里的暗局,就是宋福的两份“挑战书”。 这两份“挑战书”被我破解之后,必然是更深层次的挑战和较量。 对比,我有了清晰的认识,并着手建设我的阵线,或说是作战体系。 我直观地认为,这个体系的最重要抓手,就是创办并经营好一家文化类的合作社,最好是文化+实体的那种。 这个想法,我很早就有。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其实就是各个不同的教育集团,或者是文化群体。各吹各的号,各讲各的调。胜者为王败者为冠,哪个文化群体的观点被统治集团、民众接受,哪个文化群体就大受推崇、膜拜。 这些年,农村的文化阵地建设搞得不少,农家书屋,文化大院,流动阅读点,各类文化站,层出不穷,花样翻新。但是,书架上的书籍、光盘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上级年底检查也懒得擦。书屋里桌椅残缺不齐,上面堆满了杂物,只有检查的时候才收拾收拾。 十二里铺村的一个京剧爱好者,不定期地邀请几个票友,拉二胡的拉二胡,打坠琴的打坠琴,三五之人,唱的唱,拉的拉,打的打,玩得很自嗨。主打一个随心所欲,自由发挥,自娱自乐,走脑走心走灵魂。 这才是真正的、有效果的文化活动。 还有每年夏季的广场舞。晚饭后,只要不下雨,各村文化广场上保证有人,男的女的都有,跳广场舞的,做健身操的,打太极拳的,跳交谊舞的都有。这也是真实有效的文化活动。 我喜静不喜动。想办个书友会,或者读书沙龙什么的,三五同好,七八共知,聚在一起,茶水一喝,瓜子一嗑,吃个青萝卜,畅谈读书心得,抒发人生感悟,能解决很多烦恼,能碰撞出很多智慧的火花来。 上次师父来,建议我成立个文化合作社之类的,把易学爱好者们聚在一起,共同学习一宅断,研讨传统文化、传统哲学。 这和我的初衷不谋而合。于是,一个大胆的设想在我心里产生了。 不懂就问,互联网可是个不说话的万能老师,什么都懂。打开电脑一浏览,有关文化合作社的报道还真不少。 我越看兴趣越高,成立十二里铺文化合作社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我正看得投入,张冶敲门起来了。 “万哥,上网呢?” “张冶啊,来得正好,咱俩拉呱拉呱。” “好勒。这不,刚从家里看完我妈回鸡场,路过,见大门开的,就来了。” “怎么样,大婶强些了吗?” “我爹说,不太好。我打算过几天病情稳定了,带我妈到医院做手术,好好治疗,即使不能去根儿,起码也要比现在强一些。” “是呀,六十岁还不到,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钱够了吗?” “差不多吧。昨天,罗伯特派人来拉鸡,卖了五万多块钱。临走时,他们还给了三万块钱的订金,说明年还买。” “老外办事认死理儿,看好了的事儿,高低要做。这样也好,说明人家讲诚信,还给咱打了广告,扩大了宣传。” “是啊。现在我的心劲老高了,好好规划一些,建个现代化的养殖场,和于林好好合作一把。唉,万哥,看什么好消息呢?” “正好,帮我参谋一下。是这样,我想成立个农民文化合作社,心里没底儿,就上网看看外面是怎么搞的。这一看不要紧,这方面的案例还真不少。你看这个哈,说的是河南省把散落乡间的文化资源整合起来,实现从‘一盘沙’到‘一团火’的融合发展,在全省积极推动乡村文化合作社试点建设,在乡村文化振兴共同富裕的时代背景下,再次走在全国的前面。” “哦,还真是个新鲜事儿,那他们成立了多少个合作社?都是搞什么的?能赚到钱吗?这都是实打实的问题呀。” “这上面说,他们整合农民文艺团队3477个,成立文化合作社900余家,发展社员近万名,组织开展各种活动累计7000余场。乡村文化合作社有效解决了乡村文化建设中存在的不平衡不充分,人才短缺,经费不足,公共文化设施薄弱、服务效能不高等问题。要说效益嘛,还是不错的。” “万哥,咱村有合作社,什么葡萄合作社,大姜合作社都有。要说文化合作社,还是个新鲜东西。是不是就是农村文化大院、广场舞、文艺演出队,换了个称呼,主要是满足老百姓的精神文化生活?” “有点像,但不完全是。我想成立的合作社是文化研究为主,不打算搞演出什么的,也不组织跳舞、读书。怎么说呢,类似于沙龙的性质,大伙儿兴趣相同,爱好相同,聚焦在一起探讨问题,算是有共同文化爱好的农村群众自愿自发成立、开展自娱自乐活动的基层群众文化合作组织吧。” “我看行,现在就行立吧。冬闲了,闲着也是闲着,他们都爱凑在一起打麻将,打扑克,我不愿意。万哥,你这个合作社成立了,我第一个报名参加。” “行,你要参加,我接收。你看,网上说的乡村文化合作社,主要有四种模式,一个是政府引导模式,一个是新乡贤返乡创业模式,一个是文化能人带动模式,最后一个是融合产业发展模式。这个融合产业模式,是让农民入股自建剧场,排练剧目,在节假日和周末,以定时定点演出的方式,打造乡村小剧场,有收入。这个模式咱不搞,咱要搞的是第二种模式,新乡贤返乡创业模式。话说回来,我可不是什么乡贤,顶多算个文化人。” “对对对,要搞就搞这种模式的,社长你来当。万哥,有个问题我不明白,合作社搞旅游、研学,请专家讲课的费用怎么办?总不能你出吧?我看还是要搞点活动,有点收入才行。要不,不好运转。” “这个问题,有待探讨。我相信,只要大家群策群力,问题肯定能解决。你看,我刚看到的哈,我念给你听听,他们的文化合作社花样真不少,西华县选取以杜岗会师、豫东特委等为主的红色文化,以盘古开天、女娲补天为主的创世文化,以万亩桃花源生态风景区为主的生态文化,以胡辣汤为主的美食文化,打造了‘杜岗会师红色传承文化合作社’‘半截楼新时代文化合作社’‘黄桥裴庄村美丽乡村文化合作社’和‘逍遥胡辣汤饮食文化合作社’等17个具有西华特色的乡村文化合作社,使这些散落民间、尚待开发的独特文化资源,用乡村文化合作社这种新的机制得以激发活化。” “我的天,还有胡辣汤饮食文化合作社,开个胡辣汤连锁店算了。这胡辣汤合作社能研究出什么来?不会是专门研究胡辣汤的做法吧,万哥?” “哈哈哈,有待考察,我也不知道。” “万哥,明天中午,我在陆林饭店请客,咱叫上于林,还有于有江聚聚,顺便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唉,要请也是我请,哪能让你花钱呢?” “没事,这顿饭是计划内的。是这样,于有江的一个亲戚的鸡场不干了,有一批喂鸡的食槽给我了,给人家钱也不要。我还想请请派出所的张所长,人家帮我联系的鸡苗,这人情都欠着呢。” “也行,叫上张所长,也帮咱参谋一下,出个点子。” “万哥,就么这么定着哈。我一会儿上鸡场,有点活儿收收尾儿。” “好,明天中午不见不散。” 第109章 众人拾柴 十一点半,陆林饭店里,加上陆林,我们五个人都到齐了,就差张所长了。 一直到十二点多,张所长才出现在陆林的办公室。陆林自己请客,都是在办公室里,从不去占用包房。 “路上堵车哈,张所长。以前都是市里堵车很厉害,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期。今年镇上也开始堵车了,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儿。” 张所长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骑电动车来,晚了点儿。” “不是有警车吗?” “公车私用,让执法部门逮着,警告都是轻的,严重的得停职检查,老虎拉车——谁敢(赶)?” “法治建设有成效,是件好事,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这说明我们国家机器的运转越来越规范了。”我说。 这时,张冶说:“张所长,在座的就你是大领导。我声明一下哈,这顿饭是我请的,主要是答谢你给我指明了致富奔小康的路。有万哥在,这个主陪的位置给万哥,我是副陪,负责给大家倒茶水。” “小张你就是客气,我就是随口一说,也不算帮忙。是啊,这条道适合你你就大胆地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有十分能力我绝对不用八分。开始吧,在座的都认识。” 于有江说:“对,开始吧。张冶,今天有大领导出场,咱俩吧,一起伺候伺候大领导,哈哈。” “行,哥,你见多识广,比我懂。” “看你们说得,我哪里是大领导,和你们一样,也是万哥的小迷弟,哈哈哈。” 陆林说:“确实是,我可以证明。我说个事儿哈,本来张所长不让说,今天人都合适,说说无妨。师父,当初你被行政拘留的时候,是张所长领我去看你的。一会儿,你可得敬张所长一杯。” “哦,原来是这样啊。恩人在此,这杯酒必须要敬。” 正说着,武美丽端菜上来。我握着酒瓶,问张所长:“所长,我诚心诚意敬你一杯,就一杯。” 张所长赶紧把酒杯拿在手里,推辞道:“还一杯?十分之一杯也不行。禁酒更厉害了现在。别说喝酒,就是在上班开的私家车里,一旦发现有酒,立马没收,还要写说明。现在给老丈人买酒,买了就赶紧送去,放车上麻烦大了。” “这么严重,听说部队这么做,地方也开始了?” “公检法队伍,全国一盘棋。” “既然有规定,我们就不能破了规矩。有江,你来一杯,不说不笑不热闹。” 于有江接了我一杯酒。于林和张冶主动把酒杯递过来,每人接了一杯。 陆林说:“师父,我就一杯哈,下午有事。” “生意不错吧?” “挺好,客流量恢复得和高峰期差不多了,谢谢你师父,帮了这么大的忙。” “跟我还说谢谢!行,就一杯。”说着,给陆林倒了一杯。 张所长对此很感兴趣,说:“万哥广收门徒,下一步把事业做大做强。” “哈哈,在你眼皮子底下哪敢,一抓一个准儿。” “言过了,万哥。国家提倡文化振兴呢,道家文化是真正的中华文化,哪能禁止呢?” “不是打击封建迷信吗?”于有江问。 “吃饭时间短哈,我长话短说。我也是在一次和朋友吃饭时,听说的一件事儿,真实的事儿。利用封建迷信破坏法律实施罪,必须刑事拘留。万哥搞的这些,是国学,不是封建迷信,而且,也没有破坏法律实施。说到破坏法律实施,要符合几个条件,一是利用占卜算命看星象等形式,散布迷信谣言,制造混乱的行为。二是煽动群众,抗拒法律实施,破坏法律行政法规。如果这两方面根本不具备,何谈打击?” 我接过话茬:“今天中午真是请对人了,所长懂,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我也听说了,利用封建迷信破坏法律实施罪,是针对某轮功设立的。我们不是邪教组织,也没有散布谣言,制造混乱,更没有煽动群众,破坏法律实施。不怕!先吃口菜,垫吧垫吧,都饿了。” 酒过一巡,菜过两味,大家就放开了,气氛活跃起来了。 我说:“张所长,这几天上网,看到国家倡导成立乡村文化合作社,让农民富了脑袋,也富了口袋。我就想成立个文化合作社,富了口袋暂且不谈,富脑袋是肯定的。” “是啊,文化合作社可以围绕历史文化、民风民俗、遗产的保护传承发展等方面,为乡村振兴助力。” “对呀,”张冶说,“昨天我和万哥说起这个事儿,国家现在提倡文化振兴,万哥想成立的合作社,就是要振兴传统文化呀,国家应该扶持的。” “张冶兄弟支持我,我先谢谢你。报道上说,下一步政府要推动好、支持好乡村文化合作社,制定相关政策,给予财政支持等。从这句话上看,我们就不是封建迷信,更不是犯法,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 张所长说:“我也是个文学青年,闲着爱看书。要我说,乡土文化是扎根于农村的一种文化对象,具有浓烈的乡土气息和时代特征。现在,国家对文化和旅游两大行业进行融合,更有利于乡村文化的发展,不仅繁荣了乡村文化,也正释放乡村文化巨大的能量。” “所长,你帮参谋个意见,我要成立的这个文化合作社,都需要什么手续。” “这个简单,你准备好材料,到镇便民服务中心去,一天就办完了。我以前帮一个朋友成立个合作社,程序是一样的。首先是要有成员,最少五个成员,成员中农民要占成员总数的百分之八十。万哥不是农民身份,另外的四人要是农民身份,这个不是难事儿。其次是章程与组织结构,你到便民服务中心要一份材料看看就明白了。再次是名称和住所,合作社要符合法律规定,要有固定的场所。还有成员出资,出资方式可以是货币,也可是实物,知识产权、土地经营权、林权等可以用估价而且可以依法转让的非货币财产。最后一条是其他的条件,我也说不详细。这些条件你都具备。难倒是不难,就是有点繁琐,材料要准备很多。” “都好说,成员我算一个,有江、陆林、于林、张冶、长山,都行,都是农业户口。场所就是我家,现成的。出资我自己就行了。再有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难事儿。我看,这个文化合作社,就叫十二里铺传统哲学产业合作社吧。” 话音刚落,在座的都叫起了好儿。 张所长说:“万哥,合作社成立起来后,我要求入社,当你的社员。” “你可是国家工作人员,还是党员干部,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也是传统哲学爱好者,振兴传统文化,人人有责嘛。只要这个合作社能成立,用乡土文化助力乡村振兴,谁都可以入,我算一个!来,我以水代酒,提前祝贺合作社顺利成立,干!” 第110章 最后一次召开两委会 村会议室里,人员都到齐了。万胜云、宋有林、李德强、刀芬芳坐在会议室里等宋福。 上午八点,宋福走出办公室。他脸色灰暗,没有了以前意气风发的光泽。拖着走路略微不利索的右腿,慢慢地往会议室走去。 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今天这次村“两委”会,是他主持召开的最后一次“两委”会。 这个会,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讨论、全面推行绩效考核制。 宋福话坐到会议桌的东头,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咳嗽一声说:“人都到齐了,开会。今天的会就一个内容,就是讨论表决一下,全面推行绩效考核制,争取在全镇树立个典型。材料都发给大家看了,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万胜云、李德强端起茶杯喝茶,刀芬芳也跟着端起茶杯,只有宋有林坐着不动。 宋福挨个瞅了瞅,接着说:“都不说,我说几句吧。关于绩效考核制度,我已经向镇党委、政府打了报告,党委、政府表示赞同,说这是村级干部考核制度的一个创新之举,打破了干事与不干事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的现状,很有推广价值。等时机成熟了,在全镇推广。” 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不说大家可能也听说过,调解委员李德强,大前天很好地调解了张山和皮泽阳因争夺房山头荒地打架斗殴一事,处理得很有艺术性和技术性,群众反响很好。现在,张山和皮泽阳彻底消除了以前的分歧,握手言和了。这是绩效考核的《细则》,大家人手一份,先看一看。” 万胜云等翻阅着手中的《细则》。 宋福接着说:“根据《细则》规定,我认为应该给李委员加5分。” 李德强等互相看了看,没说什么。 宋有林说:“宋书记,我看应该加3分。你看《细则》上说的,经调解,避免了重大伤亡事故的,加5分。张山和皮泽阳即使打起来了,也不一定会出现重大伤亡事件,况且张山已被村民制止了冲动的行为。李委员在村民们平息了两人打斗之后才到的现场,第二天又把两人找到一起,才进行的调解。按理说,不应该加那么多。” 宋福说:“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李委员不把这件事处理好,说不定他们第二天就能打得头破血流,住进医院了。说不准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谁也不能下结论。再者,为了给十二里铺的绩效考核制度开个好头,我认为,就高不就低,加5分。大伙儿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李德强他们都不吭声了,各想各的心事。 刀芬芳低声说:“谁也说不准的事儿,你怎么就能说准?” 宋福身子向前一耸,看了刀芬芳一眼,然后生气地把头扭向一边,一声不吭。 万胜云一直没说话。 宋有林说:“我看,这个《细则》实施起来,争议很大,也不好操作,还是用老办法吧。” 宋福“啪”地一拍桌子,火了:“大哥,我实行个办法,怎么这么难!你还是闭嘴,少说两句吧。还有没有反对意见的?好,没有反对意见的话,这个制度从今天开始,就正式实施了,散会。会后,大家都在会议记录上签个字,按手印。” 说完起身,有点费力地慢慢向办公室走去。 此时的办公室,窗台上都摆放着各类鲜花。办公桌对面原来的空白墙上,挂着一幅国画。办公桌椅也换成新的了,显得豪华气派。宋福陷在巨大的沙发,拿着一份镇政府下发的文件看。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李德强进了屋。宋福略微欠了欠身,示意李德强坐下,然后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李德强进屋后,习惯性地拿起宋福的水杯看了看,里面没有茶。他赶紧走到办公室一角的饮水柜前,打开一盒茶,往茶壶里倒了一些,然后拿到饮水机前冲水泡茶。他把茶杯放在宋福面前,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宋福放下文件,从沙发上坐直身子,说:“小舅,你不用给我倒水。你来得正好,咱俩商量个事。” “在这个场合,没有小舅这一说儿,就是书记和委员,叫我会计也行。什么事儿,你尽管指示就行了,用不着商量。” 宋福说:“小舅,是这样……” “停停停,还是叫李会计吧,我听着顺耳。” “也行,李,李会计,村东那片泊地,我想招个客商来搞开发,成立个商贸公司,你看看能不能在里面负点责任,帮村里把那片土地开发起来。” 李德强不自然地笑了笑:“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帮你把事儿办好,我个人吃点苦不算什么。” 宋福不满地看了看李德强一眼:“不是帮我,是帮助十二里铺的全体村民!都这么长时间了,政治觉悟还没有我高呢。” 李德强鼻子哼了一声,说:“对,是帮全体村民。” 宋福满意地笑:“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至于具体怎么做,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调整土地的底儿摸得怎么样?” “我过来,就是为的这件事儿。这些天,我几乎挨家问了,没有经济田的都不愿意交地,有经济田的更不用说了,都说党中央有文件,土地承包三十年不变。” 宋福重重地叹了口气,仰望天花板。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掏出手机接电话:“嗯,是我。啊啊,张镇长你好。好,我马上过去。” 镇政府办公楼外,一辆红色皮卡车停下,宋福探身出来,左手拿着一个黑色的手包,腿也不瘸了,快步上楼。 宋福推开党委书记刘江的门,只见一屋子客人。他环顾了一圈,不知说什么好,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刘江用手一指郑鹏鹏说:“宋书记,你同学看你来了。” 宋福这才看向坐在南窗后的郑鹏鹏。郑鹏鹏起身,朝宋福伸出手去:“老同学,可把你盼来了,坐下说话。” 宋福赶紧上前,和郑鹏鹏握了握手。 刘江用手一指张镇长旁边的沙发说:“坐下说话。” 宋福朝在座的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坐在张胜利身边。 刘江说:“郑总,你到十二里铺村投资算是选准了目标。宋书记虽然年轻,但很会想事干事。最近,他在村里推行的绩效考核村干部的办法就很好,很有典型意义,镇上准备在全镇六十二个村推广。十二里铺有这样的年轻干部,有这样敢想敢干的干部,还有什么配合不好你的,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郑鹏鹏说:“是啊,我本身也是十二里铺人,对家乡自然感情深厚,又有这么想事干事的书记指导,就到村好好考察一下投资环境。至于能不能投这个资,还要公司董事会做进一步的研究才能决定,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上市公司都这样,我知道。不过,你要充分发挥你的重大作用,争取能把这部分资金投在家乡,投在生你养你的十二里铺。” 张胜利接着说:“郑总,龙山市这几年的旅游业发展很快,一些景点建设得非常美观,也非常上档次。我个人的意见是,你回来投资搞旅游开发,再合适不过了。” “我看也是。刘书记、张镇长,我表个态。十二里铺我本人非常看好,回去后,我尽量争取吧,能把这部分资金投进来。” “非常好非常好,郑总,今天谈得非常尽兴。十二里钱以前也去过,今天就不去了。剩下的时间,张镇长陪你到处转转。晚上我在市宾馆为你接风。明天,分管市长还要见你,怎么样?” “客随主便。” “郑总一跑奔波,车马劳顿。张镇长先陪你泡泡温泉,解解乏,再到处走走看看。晚上,我在市宾馆等你。” “刘书记,晚饭就吃大锅馒头,菜就吃粉条炖鸡,几盘山野菜,一壶老酒。” “完全可以,我来安排。你们先去泡温泉吧,解解乏,中午在镇上吃。我还有个会,就不陪你了。” 第111章 反对声浪 郑鹏鹏回村投资的事儿,让宋福撺掇成了。 十几天后,郑鹏鹏决定在十二里铺村搞农业项目开发,并派出工作人员,进行前期的测量规划。 十二里铺村南那三千多亩泊地,庄稼收完了,远远望去,一马平川。泊地中央的位置上,有几个人架起全站仪在测量。 村南通往泊地的土路上,刀芬芳和十几名村民,吵吵闹闹地闯了过来。 刀芬芳远远地招呼:“你们是干什么的,都停下,别干了。” 村民们跟着纷纷喊:“都停下!别干了”其中,老宋头喊得最起劲儿。 村民们越来越近,正在测量的几个人停下手中的活儿,向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 刀芬芳大声斥问对方:“你们是干什么的,在这里干什么?” 这时,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打量了刀芬芳他们几眼后,平静地说:“我是负责人,我们正在这里进行测量,你们想干什么?” 刀芬芳说:“我们是十二里铺的村民,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哎,你们在这里测量,想干什么?” 中年男子说:“我们是市规划局的,是受泰林农贸有限公司委托,在这里进行项目开工前的测量工作。你们要是没有事的话,请不要耽误我们的工作。”说着,对身后的几位戴安全帽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干。 刀芬芳上前几步,伸开双臂拦住测量人员:“等等,你们刚才说是什么公司派来的?” 中年男子正色道:“我们是市规划局的,受泰林农贸有限公司委托来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宋头说:“你们既然是市规划局的,在这里测量,准备干什么用?” 中年男子惊讶地说:“当然是对公司的农产品生产基地进行开工前的测量和规划,这是市里的重点项目,我们就是奉命干活的。” 刀芬芳满脸疑惑:“规划?这么说,这块地就不是十二里铺的了?” 中年男子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要做的就是进行基地建设前的测量工作。” 说完,想从侧面绕过刀芬芳,指挥手下人继续工作。 刀芬芳说:“不行!想把我们的土地规划了,绝对不行!这是我们的地,谁也别想夺走!” 刀芬芳刚说完,村民们也纷纷反对: “对,谁也不能夺走一分地。” “这是我们的地,谁也不能夺走!” “你们赶快收拾收拾走人吧,不能在这里测量!” …… 中年男子不再说话,绕过刀芬芳,指挥着工作人员继续测量。刀芬芳着了急,她一下子扑到全站仪前,用身子挡住仪器,不让他们测量。 中年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打电话:“宋书记吗,这里有一伙村民阻挠我们工作,你赶快过来看看吧。对,对,都在现场。” 双方谁也不说话,互相僵持着。 不一会儿,宽阔的田间路上,一辆红色皮卡非常显眼,朝这边飞驰而来,车后扬起一股长长的烟尘。 轿车驶近,宋福下了车,表情严肃地走了过去。李德强跟在身后。 宋福下车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村民,咄咄逼人地说:“谁在这里闹事?这个农产品生产基地是镇党委、政府定下的,是市里批的重点项目!你们还敢阻拦施工?都回去,不要在这里闹事了!” 刀芬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站出来质问宋福:“宋书记,村委委员我也不想干了,今天我就是一名普通的村民。我问一下,镇上要在这片地上建公司,不就等于把土地从我们的手里夺走了吗?你问问在场的这些人,要是你在这里也有一片地,你能让人家凭空夺走吗?” 宋福见刀芬芳站出来说话,气就短了一截儿,脸上老大不痛快:“刀芬芳,你偷电的事儿,村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想不到你又领头在这里闹事!是不是你丈夫不在了,就没有人管你了,你就可以跑出来胡作非为?” “哼,我丈夫在不在与你无关。宋书记,说话可得讲究场合,彼一时此一时,我今天带头到这里来阻止测量是正义的,是为十二里铺全村老少爷们的集体利益来的!村里什么时候征求过村民的意见,要把这片地征出去搞开发?你问问他们,谁知道征地的事儿?谁会同意征地的事儿?谁也没有权利剥夺我们的口粮田!” 宋福嘴一撇,厌恶地对说:“刀芬芳,你可要说清楚,这是规划,是招商引资!是为村里的老少爷们创造就业机会,增加收入来了!不是剥夺,是造福!” 老宋头勇敢地站出来:“我不管是规划还是剥夺,反正要把我们的地收回去,没门儿!你看看,我的葡萄已经五年了,正是高产期,你们想夺走就夺走,没门儿——” 村民们异口同声地跟着说:“对,没门儿!” 宋福急了:“老宋头,这里有你什么事儿?泰林农贸有限公司农产品基地的建设,是镇党委政府的招商引资项目,是板上钉钉的,谁也改变不了!” “怎么没我的事儿,我的葡萄园在这里,芬芳的也在这里,我们有权维护我们的利益。” “刀芬芳关你屁事儿?” “刀芬芳是我未婚妻,怎么了?” 村民们哈哈大笑起来,刀芬芳的脸顿时红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嚣张什么?” “那也比你下黑手强,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你!他妈的,反天了你?” “我就反了,怎么的?有理不在声高。你鼓动我去告万总,人家多好的人,你鼓动我去告人家,还有一分人味吗?” “我cao!谁给你的胆儿,还治不了你了!” 说着,宋福上前,要对老宋头动手。 “赤脚不怕穿鞋的,你以为我怕你吗?” 这时,人们纷纷站上前来,把二人隔开。 这时,一名八十多岁的老村民站出来,从兜里掏出一份保存期已经很久远的、纸张都发黄了的文件,打开说:“都别吵吵了。宋书记,这是党中央的文件,邓小平在文件上说,土地承包五十年不变。党中央的话才是板上钉钉。你说的,镇长说的都不好使!” 宋福趁老村民不注意,一把夺过文件,轻轻地从中间一撕两半,轻蔑地说:“党中央的文件在这里不好使,在十二里铺,我宋福说了算。” 老村民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宋福愤怒地说:“你,你你……” 宋福冷冷地说:“把你们的地规划了,村里会对你们进行补偿的,你们都回去吧!” 村民们站着不动,冷冷地看着宋福。 宋福用无所谓的口气对测量人员说:“别听他们瞎吵吵,该怎么干怎么干,还等着干什么?” 测量人员也没说什么,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准备继续工作。然而,村民们也不言语,不约而同地跟着走过去,堵在仪器前面。 第二天,这样的场景照常发生着。 测量工作停摆了。 第112章 年尾搞促销 太阳升起老高了。 宋福站在超市门口,朝外看了看。大街上冷冷清清。往常,前来买东西的人虽说是没达到络绎不绝的程度,也是隔几分钟就有人来,整天不断流。 今天倒好,突然就断了客源。他想了想,决定搞促销活动。转过身来,收银台后不见了程笑笑,他喊了几声没动静,就上楼找。 果然,程笑笑在二楼化妆。宋福二话没说,上前一把抱住,就要亲热。 “你混蛋,大白天的,叫人看见。”程笑笑挣扎着摆脱了宋福的纠缠。 “你一会儿下去帮搬东西哈,今天开始搞促销。妈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断流了呢?”说着,下了楼,指挥着另外一男一女两个打工的中年人,往外搬东西。 最近这几天,超市的营业额过山车般下滑。今天,客流竟然断了。宋福越想越生气,也加入到搞促销的行列中来,一箱一箱地往外搬东西。 他正搬得起劲儿,程笑笑下了楼,加入进来。搬着搬着,程笑笑突然停下了,对正抱着一箱子卫生纸往外走的中年妇女摆摆手说:“大姐,放下放下。福哥,你也过来。搬来搬去的都不嫌麻烦啊?大冬天的,外面也冷,还刮风,搬出来的东西上蒙了一层灰。这样行不行,咱们搬一小部分出去,算是打广告了。挂个牌子,这么写,外面的东西八五折,里面的八折。” 中年妇女说:“让我说,干脆就挂个牌子在门口,直接说活动价八折就行了,还分什么外面里面?” 程笑笑也不知怎么是好,看着宋福。 宋福想了想说:“唉呀,我事儿弄得!我以前在东山镇开超市,搞过这种活动,现在怎么就糊涂了呢。对,别再搬了,搬出去的就放那儿吧,天黑前搬回来,明天就别往外搬了。一会儿,在门口挂个小黑板,写上今天搞活动,所有商品一律七五折!” 程笑笑也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了,对中年妇女说:“大姐,你看看,我彪你也彪吗,还往外搬东西搞促销,挂个横幅就行了,牌子也不用挂了。宋老板,你也是上火上的,怎么能想出这么笨的办法?” 宋福苦笑着说:“谁说不是?我寻思着这样能一下子把回头客拉回来。今天就这样吧,都别站着了,搬张桌子出去,摆上东西,做个样子,能叫人看见就行了。横幅不及做,今天就在外面挂个小黑板,写上,所有商品一律七五折。明天我找人直接做个横幅,挂在墙上就行了。” 为增强轰动效应,宋福还把音响搬到外面,放起了音乐。 “福哥,我写小黑板了,到底写八折还是七五折?刚才不是说八折吗。” “七五折吧,加大力度,把老客户都拉回来。” 宋福这一招不算新鲜,说到效果,有是有,但不大。 第一天,前前后后来了二百多人,东西卖的不少,大多数是日用品,三个服务员都来了,忙着补货。 第二天,来的人少了一半,三个服务员干半天,闲半天。 第三天以后,来的人更少了。 从第四天开始,宋福把陈笑笑留下,另外两个,每人一天,轮流着来超市。 这天晚上六点多,宋福开车回来了。车停在超市门口,没锁车就进了超市。超市里灯火明亮,不见一人。此时,程笑笑正坐在办公室等他。 宋福朝办公室走去,脚忽然踢到一个空纸箱。他一肚子火没处发,狠狠地朝纸箱踢了一脚,纸箱哧溜溜往前滑去,“嘭”的一声,撞在办公室的门上。 程笑笑正坐在沙发上刷抖音,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把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往外看。宋福没好气地打开了门,包往沙发上一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两腿伸直,双手抱着肚子,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福哥,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程笑笑给他端来一杯早就泡好了的茶,放在沙发扶手上。 “喝杯茶,消消气,谁能把你气成这样?” 程笑笑此时一改白天悍妇的凶巴巴样子,换成了一副笑脸,露出了女人柔情似水的一面。 “那有谁呢?村里谁还敢给我气受?”宋福坐直了,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晚上就给我泡普洱,别再泡红茶了,越喝越惺惺。” “我知道了,超市这些天的营业额不怎么好,你生这个气。” “还有呢,说了你也不懂。哼,这帮刁民,硬是把事给我搅黄了。” “你是说郑总投资的事吧,上次咱俩去,他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怎么说黄就黄了呢?” “你不懂,不说这个事了。笑笑,今天能卖多少钱?” “和昨天一样,两三千块钱呗!” “这怎么行?还没有以往的十分之一,再这么弄下去的话,早晚得关门。” “凡事都有个起落调,过几天兴许就好了,你也别太着急上火的了。” “他奶奶的,我是真不明白,这以前超市买卖多好,每天两三万的营业额。现在倒好,我就纳闷了,是服务态度不好?还是产品质量不好?还是价格比别人高?都不是啊,你说说,这事弄的,真是邪了门了。” “有好就有坏,有多就有少,凡事都有个起落调儿。再过十天半个月,年根了,营业额肯定能上去。” “不对吧,我越寻思,越不对哪里劲儿。你仔细想想,章美丽那小娘们在超市的那几天,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比如,有来路不明人来过。” “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没来过什么特别的人,来的都是镇上的普通人,买东西的,很正常。倒是她走的那天下午,我不是出去买水果了嘛,能有半个小时不在超市。这半个小时,有谁来过,我就不知道了。” 忽然,宋福猛地站了起来,程笑笑吓了一跳,微微张着嘴,惊讶地看着他。宋福快步朝收银台走去,程笑笑也跟了过去。 宋福把椅子拖到一边,又把是收银台下的两个小箱子挪开,露出了地面儿。他费力地弯下腰,把小太阳拖出来,仔细的看着地面。 程笑笑也好奇地探头看。 他那肥硕的肚子,挤得喘不过气来。他两腿跪地,这才松了口气。 宋福左手撑着冰凉的地面,支撑着肥胖的身子,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太阳底下的那块瓷砖,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他回头对程笑笑说:“你去,办公桌第一个抽屉里有螺丝刀,拿过来,要一字的。” 不一会儿,程笑笑拿来一把一字的螺丝刀,递给他。宋福用螺丝刀轻轻地敲了敲瓷砖,刚要顺着抹缝儿撬,突然想起了那个尖嘴长胡子风水师的话,“以后千万别动这块瓷砖。都给你做好了暗局,包你发财。记住了,不能轻易打开这个局,更不能偷看里面的机关。如果你偷偷打开了,泄了气,出了意外,就不关我的事了。以后能不能继续发财,我就不敢保证了。” 想到这里,宋福把螺丝刀收回来,歪着头问程笑笑:“章美丽那天把小太阳拿过来,没再动别的什么东西?” 程笑笑想了想说:“应该是没动别的吧,前前后后就一两分钟,她还能做什么手脚?怎么,福哥,这底下埋着金元宝呀!” “不是,但是比金元宝贵金多了。你以后一定一定不能动这里,记住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程笑笑吐了吐舌头,不屑一顾地走开了:“什么破玩意儿,让我动我也不动!明天你把收款机搬一下子,我不坐那儿了,恶心人的。” 宋福从地上爬起来,直了直腰,长长地喘了口气。把螺丝刀扔在收银台上,锁好门,转身上了楼。 第113章 生财有道 于有江这几天很开心,不知道从谁手里弄了一台倒骑驴,整天骑着在大街上转悠。 倒骑驴是东北地区小商贩必备的运载工具,胶东地区没有。所谓的倒骑驴,说白了就是倒着骑的脚蹬三轮车。普通的脚蹬三轮脚,是一个轮子在前,两个轮子在后,车斗在后。倒骑驴正好相反,两个轮子在前,一个轮子在后,车斗在前。 闲着没事,于有江就骑着倒骑驴到大街上转悠。忽然,他喊了一嗓子:“豆腐来——”惹得几个人看过来。等大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后,都笑得前仰后合,接着就凑过来看新鲜。 宋福超市搞活动这几天,他就骑着倒骑驴,停在不远处,朝超市那边看。看着去超市买东西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他心里就一天比一天高兴。心想:恶人自有恶人磨呀,宋福你这狗日的,作到头了!还弄个什么大杀四方局,与这么多人为敌。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好虎还难敌一群狼呢,何况你不是老虎,我们也不是狼。 这天早上,他骑着倒骑驴到村口接货。他认识的养渔船的老板,每天夜里渔船上岸,卸货之后,便挨个儿给老客户打电话,确定每人第二天的进货量。第二天天不亮,便开着车到处送货。 每次接货,于有江都是开着小货车到村口等着,接到货后再拉回门市卖。 他把倒骑驴停在国道岔口儿,掏出烟点上,刚吸了两口,送货老板就到了。 “于总,换新家什了?这是倒骑驴,我见过。” “还是杜总见多识广,对,这是倒骑驴。我一个朋友送的,骑着挺带劲儿,好玩儿。” “这玩意儿可是零油耗,环保节能产品啊。”杜总开着玩笑,和于有江一起,把四个转运塑料筐抬上了倒骑驴。 和杜总告别后,于有江悠闲地跨上倒骑驴,慢慢地下了路口,朝村里驶去。 “你和太阳,一同升起。映红中国,每寸土地。你和共和国,血脉相依。共同走过半个世纪,半个世纪。五星红旗……”于有江一边哼着歌曲,一边慢悠悠地蹬着车。 他是从东往西走的。路过富源饭店时,穿过马路,把车停在饭店门口。他是想问问陆林,今天需不需要海鲜。 他刚要下车,却停住了,就那么坐在车上,歪着头看向宋福超市。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就是好奇,便看了起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傻乎乎地看人家超市干什么?那里既没有人打架,也没有人演戏,更没有敲锣打鼓娶媳妇、嫁闺女的场面。 看什么呢?是啊,看什么呢,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正要下车,旁边走过一个老头儿,一看车斗里的鱼,凑了上来:“于老板,改在这卖鱼了?真新鲜,鱼眼锃亮锃亮的,刚拉的吧,给我来二斤。” “好勒,等会儿我拿秤。”说着,进了饭店。 一会儿,于有江就拿来一台电子秤,开始秤鱼。 “我这是遇上了,没带钱,一会儿给你送门市哈。” “不着急宋大爷,你慢走哈。” 宋大爷刚走,又过来两个中年妇女买鱼。 人越积越多,四筐鱼一会儿就卖完了。于有江都吃惊了,在马家镇开门市这些年,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碰上。 第二天早晨,他拉着鱼,歌也不唱了,直接往富源饭店门口驶去。和前一天一样,四筐子鱼很快卖光了。 正在他收拾筐子时,一个不认识的瘦个子年轻人,开着三轮车,停了下来。车上,是各种蔬菜,西红柿、黄瓜、胡萝卜、芹菜、土豆都有。说来也怪,瘦个子刚停下车,就围上几个人,挑着样儿地买菜。 于有江好奇,就把倒骑驴挪开,停在墙根下,坐在车上看着瘦个子卖菜。 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几辆三轮车,都停在了饭店门口两侧。这些人,有卖零食的,有卖豆腐的,有卖肉的,也有卖大公鸡的。一时间,富源饭店门口热闹起来了,俨然成了个小市场。 于有江点着一支烟,坐在车上,眯着眼看眼前的热闹景象。忽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有江,上来喝点水吧。” 于有江抬头一看,陆林从窗户后面探出头来,朝他打招呼。 “好嘞。”他收拾好秤和筐子等器物,下车上楼。 上了楼,陆林给他倒了杯茶。 “还是楼上暖和呀。陆林,你说怪不怪,这才两天,你楼下就成了小市场了,还这么火。” “你是财神爷呀,卖了两次鱼,就带火了一个小市场。” “你知道我在下面卖鱼呀?我还以为你睡大觉呢。” “昨天早晨我就听见卖鱼的声音了,等来看时,你早走了。我查监控,才知道是你在卖鱼。” “哈,真是大闺女上轿——头一遭。我哪里是想在这里卖鱼啦?在门市里卖多暖和,还用在这儿受罪,大冬天的?这就是瞎猫子碰上了死老鼠,歪打正着了,你说怪不怪?” “嗯,说怪也怪,说不怪一点都不怪。” “你这话,听着像是诸葛亮说的,老谋深算呀!” “哈哈哈,我这哪里是老谋深算了?你看看,宋福超市,冷冷清清,富源饭店门口,热热闹闹。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这有联系吗?” “怎么没有,联系大着呢!你呀,以后有什么难题,风水上的难题哈,找我师父就行了,准能帮你解决了!” 这里面的道理,于有江自然不明白。但在陆林的心里,明镜似的。 第114章 给长山接风(上) 陆林和于有江正在办公室里谈笑风生,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 二人起身,站在办公室窗后一看,从饭店东边走过来两个穿制服的。楼下几个买东西的,赶紧把电子秤、塑料袋,一应杂物收拾好,骑着三轮车就离开了。 两个穿制服的朝渐渐远去的三轮车喊:“这里不是市场,你们在这里卖东西,属于占道经营,是违法行为!下次再发现,就得罚款哈,以后不要再来了哈。” 于有江朝陆林会心一笑说:“城管的。” 陆林说:“肯定是宋福搞的鬼,自己家的买卖一塌糊涂,一天也不见有几个顾客。咱这边人来人往的,还是露天的。这王八蛋心里不平衡,就到镇上举报,城管的就来了。” “哼,找城管也没有用,不信你就看。” 还真让于有江说对了,城管前脚刚走,后脚那几个卖东西的,又开着三轮车,慢慢发驶了过来。 添酒回灯重开宴。 对面,宋福站在空旷的超市里,看着这面热闹的交易场景,气的直翻白眼。 陆林说:“宋福也是自作自受,谁叫他一肚子黑心眼。” “这个人脑瓜子活络,也有章程,可是没有一点用在正道上,活该他倒霉。” “今晚你过来吃饭吧!” “怎么,又要请客?” “不是请客。这不,我师弟,宋长山放假了,我这个当大哥的给他接接风,再把我师父请过来,好好聊一聊。” “还有于林。” “对。于林和章美丽这次帮了我的大忙,给钱也不要,这份恩情说什么都不能忘。” “于林是个仗义的人,何况还是你师弟,他能要这个钱吗?” “别忘了哈,晚上五点。我不再打电话给你了,到点了你自己来就行了,顺便叫他嫂子。” “她可不一定,得看店呢。好,我收拾妥当了就过来。” 下午三点多,于林开车到村口站点,把长山接了回来。长山回家后,放下东西就奔我家来了。 快两个月没见,长山显得更成熟了,言谈举止之间,更显稳重。 一进门,话没说几句,长山就拿起扫帚扫院子。 吃完早饭,我开始锯木头,准备过年烧的柴火。锯完木头,院子没来得及收拾,到处都是碎树皮,木屑,草屑。 “长山,你不用收拾了,进屋吧!” “我先收拾好了再进屋,师父。” “让你别干你就别干了,留着还有用呢,你也不知道怎么收拾,快进屋吧。” 长山只得放下扫帚,进了屋。把这个学期的学习情况,详细的说给我听。 快五点了,我给于林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去镇上。 不一会儿,于林开着车过来了。 “不是告诉你走过来就行了吗,坐我的车。” 锁好门,我和长山走过去。 “我不喝酒,负责开车。师父,你多喝点。” “这心眼子多的。”说着,我打开车门,见张冶和章美丽也在车上。他俩见了我,连忙打招呼。 一路上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富源饭店。 上了二楼办公室,于有江早就在等着了,见我们进屋,起身往里让。 落座后,没说几句话,武美丽就把鱼端过来了。 陆林拿着酒瓶,挨个倒酒。一边倒酒一边说:“快到年根了,祝福大伙儿年年有余。今晚也没有外人,咱们直奔主题,主打粑粑就鲢鱼头。” 章美丽见陆林要给她倒酒,赶紧把酒杯拿在手里,不让倒。 “妹子,你可是大功臣,多亏了你救了哥一命。今天这杯酒,说啥也要满上,你就抿抿嘴唇,剩下的我替你喝好不好?” “那可使不得。”章美丽高低不答应。 “你看看,你们两口子,一个开车不喝酒,一个高低不喝酒,那哪行啊。妹子,你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呀。” “我可不意思,要意思你和美丽姐意思吧。师父,你慢慢喝,慢慢吃,我去看看美丽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搭把手。” 不待我说话,章美丽就麻溜地出了办公室,下楼了。 陆林笑着摇了摇头。 于林说:“师兄,就随她吧,她不能喝酒,你也不是不知道。今天晚上,是咱们师徒四人团聚的日子,有江哥和张冶也在,一会儿给我们拍几张照片。来,师父,我敬你一杯,有你的指导,我于林终于盼到了出头之日了。我事先声明哈,我就喝一杯啤酒,敬师父的。” 于有江说:“陆总,就给他倒杯啤酒吧,一杯啤酒,没事儿,查也查不出来。” 于林敬完酒后,气氛活跃起来。 说着说着,我就把话题扯到了文化合作社上。我说:“借着这个机会,我说一下文化合作社的事儿。可行的话,明天我就准备相关的材料。” 听我这么一说,大伙都不说话了,停下来听我说。 “上次,张所长说了,成立个文化合作社也不是什么难事。首先,要有至少五名社员,而且得有四名是农业户口。在座的就我是非农业户口,我想,早期的社员就我们六个,好不好?” “怎么不好!” “太好了。” “我还巴不得呢。” …… “都同意就好,社员的问题解决了。关于合作社的名字,我想就用十二里铺传统哲学文化合作社吧,大家看怎么样?” 我一说完,大伙儿都开始沉思起来。 过了会儿,见大家都不说话,陆林若有所思地说:“师父,是不是在传统哲学后面加上产业两个字更合适。有些事情现在没有发生,并不等于将来也不会发生。这个文化合作社,只是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讨论问题,学习知识,这一点问题没有。如果以后要给人办事,怎么办?真有那么一天,合不合法还得另说。” 于有江说:“对,这个问题很现实。像这种事吧,千百年来都是约定俗成的,你有问题,我有办法,你有需求,我来帮忙。你情我愿的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不能说什么。也没听说哪个朝代,不让算命了,还把风水师全部抓起来杀光了。” 张冶说:“这种事,上至天子、王公大臣,下至走卒、普通百姓,谁没找过人算过命,看过风水?皇帝找人算命的,还少吗?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再说了,我们这是传统文化研究,不是算命。” 陆林说:“师父,我觉得还是加上产业这两个字稳妥一些。这样,就给将来合作社的发展预留了空间。” 我想了一会儿说:“这个问题很现实,也很有道理。我明天到镇便民服务中心申请一下,看看加两个字能不能通过?至于其他的问题,都好解决。比如,办公场所,就在我家。注册资金和活动经费,大伙也不用担心了,我全包了。至于记具体的章程细则,这些天我写了个大概,都保存在手机里,一会儿我建个群,把这些材料发群里,大家都仔细看一看,参谋个意见,让细则更加完善。” 说到这里,我掏出手机,建了个十二里铺传统哲学产业文化合作社的群,大家掏出手机,进到群里。 “明天,我先到镇上打听一下,这个名字能通过的话,合作社正式成立以前,我们还要再召开一次会议,确定一下领导机构。按照合作社章程,需要有一名党组书记、理事会主任,一名监事会主任,四名党组成员、理事会副主任,至少两名以上理事会理事,这就八个人了,我们才六个人,还需要至少两个人。” 于林说:“这有什么难的,我老婆算一个,有家江嫂算一个,陆林嫂也算一个。” 张冶说:“再把我爹我妈加进去。还有老宋头、刀芬芳,这事跟他们一说,他们肯定同意,我敢打包票。” “好了,成员的问题解决了。还有一个问题,明天大伙儿把身份证正反面复印一下,给我。” 长山打断我的话说:“师父,准备材料、跑腿的的事儿都交给我吧!” 于有江说:“对,交给长山,他是最合适的人选。长山,你明天到我门市部来一趟,把我的电动车骑回去,往镇上跑也方便。” “好的,谢谢大哥。” “你就留着骑吧,不用还了。我今年春天买的新电动车,给你算一千块钱,明年暑假从工资里扣,行不行?” “行是行,就是你吃亏了。买一辆新电动车,得三千块钱吧。你要是给我算一千块钱的话,我不能要。” 这时,陆林说:“长山,你就听于老板的。明年暑假你把活干好,什么都有了。在他眼里,多几百少几百都不是事儿。” 正说着,于有江的电话响了,他转过身去接电话。 放下手机,于有江站起来说:“于娜来电话说洪利来送货了,你们先吃着,我回去帮他把货卸下来,再回来。” 陆林说:“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你帮不上忙。” “一会儿卸完货,叫洪利一起过来吃饭。” “好嘞。” 这时,张冶站起来说:“我去帮有江卸货吧!” 说着,就跟于有江下楼了。 第115章 给长山接风(下) 张冶下楼后,陆林说:“正好,一会儿洪利上来了,问问他想不想入合作社?” 于林说:“这还用问吗,肯定入!” 陆林端起酒杯,动情地对于林说:“师弟,你以水代酒吧,我敬你一杯。你可帮了我的大忙,破了宋福的暗局,这份情我一辈子也不能忘。” 于林笑了,说:“师兄,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兄弟一场,互相帮助。再说了,就是不是师兄弟,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帮你一把。” 长山好奇凑过来问:“什么事?说的这么情深意切,于林你就说说吧!” “看把得瑟的,你还念书,是个小孩子,应该叫我哥才对,还于林?” “唉唉唉,别忘了我是二师兄,我是老二,你是老三,对吧? ”嘿,这茬我倒是都忘了。哈哈,按辈份你确实是师兄。” 陆林打断他俩的争论,说:“你俩都别争了,前些日子,长山在学校不知道这事儿。正好今天咱们师徒四人都在,还是我对长山说说吧,也算是个学术讨论……” 陆林把事情的大体经过说完之后,于林接着说:“要我说,美丽她姑也有一份功劳。得亏美丽她姑知道一些。在咱本地,这种邪局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亏宋福想得出来,给咱摆了这么一道。” 长山听后,唏嘘感叹:“看来这风水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深不可测,以前我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我说:“可不是嘛,我们不但要知道风水布局的易理,而且还要懂得斗风水是怎么回事。其实,说到斗风水,只要你把易理研究得透彻,运用得灵活,就能找到切实的应对办法,并不完全是靠约定俗成的办法去破解。就比如破解宋福的暗局吧,你们大师兄就能灵活应用,弄了个双重吸天地精华大法门,这我也没想到呀。” 陆林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都是师父指点得到位呀,我哪有那个本事?” 于林接过话茬说:“师父,不瞒你说,美丽回村后第二天,我俩就谈起这个事儿。美丽她姑只说用狗头人面像,能加强大口吞小口的风水效果。美丽觉得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后来他给家里打电话,我老丈人走访了当地的一名民间风水大师后,打电话告诉我说,那个狗头人面像,还要经过做局的风水师祭炼一番,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祭炼?怎么祭炼?”于林的话没说完,陆林就急了,想知道具体的祭炼方法。 “听我丈人说,有的风水师在狗头人面像上,涂抹夭折婴儿的血,或者脑浆,或者是骨髓。有的风水师涂抹蛇胆,或者弄一条正在交配的雄蛇,缠在狗头人面像上,一直到死。还有的风水师把狗头人面像拿到车祸横死现场,想办法挖个土坑,把狗头人百像埋上七天再拿出来使用。这些都是常见的几个方法。当然了,肯定还有其他诡异的祭炼方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提质增效。” “我的天呐,这么邪恶,诡异,闻所未闻。”长山感叹道。 “还有呢,听说东南亚一带的风水师,叫什么降头师,做的降头术更加邪恶、阴险,就是给我两个脑袋,我也想不出。” “我的天呐,看来这风水师是一个高危职业呀,哈哈。以后可得好好研究了,吃透了就不怕了。”长山说,“不过,我有个疑问,为什么要用狗头人面相呢?” 常山这么一问,于林摇摇头,无话可说。陆林也摇头。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狗是怎么叫的?狗叫的声音是不是和旺同音?当初他们做风水局的目的,不就是想让宋福那边旺起来吗?所以,就用了狗头人面像。” “哦,原来如此!”陆林恍然大悟,“这个宋福,想发财都走火入魔了。先是昧下洪利的一百万,被人发现后,还死不认账。洪利无奈之下,采取了特殊手段后,他才吐出不到八十万。这又弄了个少数民族的风水邪局,想让我这边衰下去,他那边旺起来,想得倒美!可惜啊,被我们师徒联手给破了。” “师兄,我怎么觉得宋福不会善罢甘休,你以后可要多加注意。”长山提醒道。 我说:“长山提醒得有道理,以后可得注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要发现那边有动静,我们再根据具体情况,研究相应的对策。” “师父,你的话我记住了。我听着好像是洪利和有江过来了,你们慢慢吃,我下去迎一下,顺便看看蒜蓉牡蛎和虾贻贝做没做好。” 陆林下楼后,我心想:从常理来讲,吃一堑长一智,宋福应该不会再做恶了吧? 第116章 油饼西施 上午快十一点了,太阳暖暖地照着大地,没有风,是个难得的冬日暖阳天气。 陆林坐在饭店一楼大厅的椅子上,歪着头看看向外面。 对面超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手里或多或少地提着几个购物袋,基本没有空手的。 “老马,你过来。”陆林喊。 老马是饭店的厨师,趁着没客人的时候,站在厨房的后门口吸烟。 老马有时候在厨房里抽烟,被陆林说了几次。 听陆林喊他,赶紧猛吸了几口,掐灭烟头,顺手扔在院子的水泥地上。 “我没在厨房抽烟。”老马走过来,脸上陪着笑。 “我不是说这件事,不过你以后注意哈,千万别在厨房抽烟了,万一被顾客看见了,就不好了。你看对面超市,今天是第三天了,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进出的顾客很多。再往后,基本没人了。你说说,宋福是不是又上了新品了?” “能上什么好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用的。我觉得吃的可能性比较大。” “难道宋福也想开饭店,和咱对着干?” “不会吧。” “这几天闲着没事,我就坐着看,发现一个规律。去买东西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在吃的方面很讲究,舍得花钱。你看看,那不是谭老二吗?又去买东西了。” “可不是嘛,谭老二买好吃的去了。” 只见宋福超市外面,走来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人,个子不高,头戴着皮帽子,脚穿皮靴,一看就是个过日子不差钱的主儿。谭老二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无论春夏秋冬,无论走到哪儿,都戴着一副墨镜。他说自己是青光眼,戴墨镜眼睛舒服。其实,知道底细的人都明白,谭老二根本不是青光眼,墨镜是他的标配,为的是显示出和别人的不同。 陆林生气地说:“这谭老二可真有钱,整天研究着吃,肉吃够了,就寻思着吃鱼。鱼吃够了,就琢磨着吃虾。虾吃够了,就琢磨着吃海参。有时候咱吃不到的东西,人家都能吃到。这谭老二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一年到头不干活,就是不差钱?” “谭老二一年能有3万块钱吧,你说这3万块钱,他能都吃了?钱是穷种,越花越涌。谭老二哪来的钱?” “咱俩这是替谭老二担忧呀,别打哈哈了。我帮你算算哈,他的贫困户,每年大概2万块钱。他在村里的公益岗,管自来水,每年能有6千块钱。还有,他前年托人弄了个聋子证,一个月150,一年下来就是1800块钱,这三样加起来就是2万8千块钱。” “还有一样你漏了,没给人家算。” “啥?” “还有个彪子证呢。”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说的是智力三级残疾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智力三级残疾,每个月300多块钱,这一年下来就快4千块钱了。” “智力三级残疾和智力三级残疾残疾还不一样呢。他谭老二是贫困户里的智力三级残疾,每个月400块钱。” “哦,一样的残疾,身份不同,补贴标准也不同。” “对,你就算吧,每月400块,一年4800块钱,差200五千。 “这么说,谭老二一年下来,收入都在3万以外。” “对啊,国家规定了,贫困户,像他这种,银行卡里不能有钱。有钱就取消贫困户资格了。所以,每一次国家把钱发下来,他都不敢存银行,他又无儿无女,这些钱就要花出去。怎么花?要说吃的吧,一年他能吃不3万多块钱的鱼肉?所以,人家得挑着样的吃,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贵吃什么。” “还喝酒呢,谭老二喝的酒都是每瓶100多块钱以上,都是上档次的。” “他妈的,我丈人喝酒都是买几十块钱一桶的。我在你饭店干,吭哧吭哧一年干下来,也就是个七八万块钱吧。这谭老二啥事没有,除了吃就是玩儿。每个集不落,每次赶马家集,都骑着个三轮摩托,拉着他老婆,从东走到西,成了市场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 “谭老二他妈死十来年了。他妈年轻的时候听完广播,就问他爹,怎么广播上说,我们的生活会越懒越好,以后就不用干活了。他爹气得直跺脚,骂他妈耳朵聋,上级说越来越好,不是越懒越好。” “敢情他妈这话是说给他儿子的,现在可不是嘛,人家儿子啥活也不干,一年3万多,这可不就是越懒越好吗?” “你看,谭老二出来了,提着满满的一兜子,看样子是吃的。老马,你赶快打电话给你兄弟,去超市看看,卖的什么好东西,这么火爆?顺带着也买点过来尝尝。” “好嘞,我这就打。” 老马的兄弟住在宋福超市西面第二个胡同。 一会儿,只见老马的兄弟急匆匆地进了宋福超市,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个购物袋。 老马的兄弟先是向西走了一段路,又穿过马路,折了回来。又往南绕了一个小段路,进了富源饭店。 “陆总,哥,卖的是油饼。还起了名字呢,叫笑笑油饼。货柜子也起了名字,叫油饼西施。”说着,老马的兄弟就把手上的购物袋一扬,“看,就是这种油饼,十块钱一个。我去的时候就剩两个了,都买了。” 陆林说:“兄弟,我给你20块钱,你把饼留下,你想吃明天再买,行不行?” “怎么不行?想吃就吃吧,还啥钱不钱的。拿去吃吧,陆总,我送给你啦。” 陆林打开袋子:“看样子挺好吃的,闻着一股葱油香味,嗯,真香!” 陆林拿出一张,撕了一块给老马的兄弟,撕了一块给老马,又撕了一块,填到嘴里,一边细细地嚼,一边品着其中的滋味:“哎呀,老马,可别说,这油饼确实耐嚼,香,软糯,确实好吃。” 老马的兄弟也说:“油饼不糙,也会卖。刚才说了,柜子上挂了个牌子,写着油饼西施。旁边站着个女的,长得挺苗条的,也挺好看的。我猜油饼西施就是说这个女的吧!陆总,西施是谁呀?” “哈哈哈,还真让你猜对了。西施是谁你不知道啊?西施是古代的一个大美女。现在的人,见谁长得好看,就拿西施说事儿。卖豆腐的女的长得好看,就是豆腐西施,卖猪肉的女的长得好看,就是猪肉西施,卖油饼的是油饼西施。这女的我知道,是宋福超市的服务员,也是宋福的姘头。真没想到,她还会这么个手艺,可能的话,把她聘请到富源饭店里专门烙油饼,也增加了一道招牌菜啊。” 老马说:“要不怎么说陆老板的买卖越来越好呢,兄弟,你看人家这脑子,多活络!宋福刚推出一个新品,就想挖人家的墙角,把人家弄过来。以后咱都得跟着学着点,也开饭店吧。” “我可不开饭店,我不是那块料。这买卖不是谁都能干的,一天到晚操不了的心,迎来送往的。过年过节,还要给大客户送礼,我可干不了,陆总没啥事的话,我走了。” 话刚说完,老马的兄弟转身就走。 陆林朝他喊了声:“兄弟,我这就转20块钱给你,一会儿收着哈。” “不用转啦,就两张饼。没吃够的话,明天我还给你买。”说着,老马的兄弟出门往西走了。 老马的兄弟前脚刚走,后脚马家村的马书记就进来了。 “快请进马书记,好几天没见你来了。要吃饭吗,马书记?” 老马见马书记进来,朝他点了点头,转身进厨房忙活了。 “老陆,今天中午请一个重要客人。店里的拿手好菜都上吧,鲢鱼头就粑粑,蒜蓉扇贝,蒜蓉牡蛎,蒜蓉虾贻贝都上,还有拿手的菜,全上!” “什么重要的客人,这么隆重?” “张镇长。” “张镇长要高升吗?” “可不是要高升嘛,你怎么知道?” “我哪里知道,猜的呗。” “嗯,高升归高升,不过不在咱镇上,听说到东山镇去干党委书记了。临行前,我怎么着也要表示一下,尽一下地主之谊。张镇长真喜欢你饭店这口粑粑就鲢鱼头。这欢送宴席,就在你这里了!” “好,我这就准备,几个人?” “六七个人吧,明天你再准备一桌,明天是十个人的。” “这又是何方贵客?” “刘书记,刘书记也要调走了。听说高升了,到市农业农村局干局长了。” “书记镇长都高升了,那谁来接书记镇长?” “我哪知道,我也不是组织部长。陆老板,这都是小道消息,道上走的,别乱说哈。” “我知道,我就是问问,关心关心政治。” “准备个干净的房间,十二点人就到了。” “放心吧马书记,我这就给你准备。” 第117章 彻底不装了 马书记头天请张镇长的客,吃得挺好。 第二天陆林就发现,宋福超市有了新变化,门口安了两个石狮子! 天没亮,陆林躺在床上,回想着张镇长昨天对他说的话。 头天中午吃完饭,张镇长临走时对陆林说:“陆总,在龙山市,乡镇饭店你如果说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我走过的乡镇不少,饭菜新鲜可口有特色的,你是这个。” 说着,张镇长朝陆林竖起了大拇指。接着说:“我建议你在东山镇开个分店,保准火。” “这个建议我接受,以后镇长走到哪里,我的服务就跟到哪里,与领导保持高度一致。” “哎,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明白,镇长请放心,我不是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人。” “讲政治的个体老板,你算一个。行,挺好挺好。” 说话听声,锣鼓听音。 高情商的人说话,不用多,一句两句就够了,彼此之间心领神会。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够了,话都不用说。 张胜利的意思,陆林自然明白。 讲情商,陆林确实算个人物。 张镇长的话,陆林听进心里了。说实话,和一个仇人做邻居,干什么事都别扭,何况还和你脸对脸做邻居。 陆林有时候真想把饭店盘出去,再在别的地方开个饭店,即使开个小吃部都行。只要能躲开宋福,他就心满意足了。 想想也是,和一个看着眼烦,听着耳烦,想着心烦的人做邻居,而且脸对脸,你是什么感受?各位看官可以虚空感受一下。 天刚蒙蒙亮,陆林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外面不知是什么车的发动机响,轰隆隆的,像是直升机低空掠过的声音。紧接着,鞭炮齐鸣。 陆林赶紧起身,掀开后窗窗帘一角,只见宋福超市门口,一台汽车随车吊正从一辆后八轮上,往下吊石狮子底座。后八轮上,还有两尊盖着红彩的石狮子! 陆林穿好衣服,来到一楼门口,隔着玻璃往外看。 一会儿的工夫,两座底座就安放到位了。 接着往下吊石狮子。几个人小心地围在石狮子周围,随着吊臂的缓慢移动,慢慢向底座靠拢。 那些人指挥着吊车司机,不断调整石狮子的位置。大概调整了五六分钟,吊臂缓缓放下,石狮子稳稳地落坐。 接着安放另一个石狮子。 石狮子安放好,两台车撤走了。万春安、万春虎、皮泽阳,哼哈三将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开始放鞭炮。 鞭炮过后,宋福在哼哈三将,和包括程笑笑在内的三个服务员的簇拥下,扯下了石狮子头上的红彩。紧接着,万春安他们使劲鼓掌。 宋福在众人的簇拥下朝超市走去。人群中,宋福似乎回过头来,朝陆林饭店竖了个中指。 这一幕,陆林看得真真切切。 再看超市门口的石狮子,底座半人高,再加上快有人高的石狮子,整个两尊庞然大物! 从远处看,石狮子呲牙咧嘴地盯着陆林饭店!看着就瘆得慌。 “这个王八蛋,现在明目张胆地做风水局了,装都懒得装了。天地老爷怎么生了这么个死熊!”陆林心里狠狠地骂道。 天一落黑,陆林就开车到了我家。 “怎么破解,师父。”他把早上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宋福还朝我竖中指,这不是向我挑衅,瞧不起我吗?这一招跟谁学的,这个王八蛋!当时,我真想冲出去,把他那根手指掰断了!” “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从易理的角度上找吧。你想,你使劲地想。我反复说过,上阳下阴,左阳右阴,前阳后阴,动为阳静为阴,积极为阳消极为阴,你只要把易理吃透了,破解之道自然就出来了。我肯定有办法,但是我不说,你先静下心来想一会儿,我下去烤点花生,泡点茶。于有江在镇上就不叫他了,我把于林、张冶、长山都叫过来,凑凑热闹。” “我帮你吧,师父。” “打住打住,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思考破解之道,这些活我来干。待会儿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破解之道。” 我到厨房忙活了,一边烤花生,一边给他们三个打电话。 我的花生刚刚烤好,刚拿进屋里,长山就来了。 “师父,这是我妈给你准备的地瓜干、萝卜,还有花生。”长山背上背着个蛇皮袋子,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鼓鼓的塑料袋进了屋。 “长山,一会儿走的时候你都背回去吧,这些东西我都有。” “我可不敢背回去,我妈都说了,如果这些东西我再背回家去,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长山的话,让我哭笑不得。我上前一步,帮他放袋子:“行,放下吧!” 于林和张冶也来了,他俩进了院子,打开东厢房的门,放了几个蛇皮袋进去。 进门后寒暄几句,张冶说:“万哥,我在山上拾了两只兔子,给你捎过来了,放在厨房里。” “兔子是保护动物,不是不让打吗?再说了,给我兔子干啥?” “拾的,不是打的,也不是网的。有一句话是,成大事者,必吃兔子。” “哦,还有这么个说法,我是第一次听到。” “师父,我给你带了一个牛头,一条牛尾,也放厨房里了。我都秃噜好了,你洗干净了,直接下锅就行。” “你,你杀牛了?” “我哪我哪能干那种事呢?我卖牛的时候,和买家讲好了,除了给钱之外,还要给一套牛下货。” “对,不是专业干屠宰的,千万别杀牛。” “想杀也不成了,明年我不养牛了,改行和张冶一起养火鸡。” “都上炕吧,花生烤好了,水也烧开了。长山你洗两个萝卜,切好端过来。” 张冶拿来炕桌,把花生、茶杯,一一摆好。长山端来一盘清脆碧绿的萝卜,刚放下,大家都伸手拿萝卜吃。一时间,“咔哧、咔哧”的咀嚼声响成一片。 吃完萝卜,陆林边喝茶,边把早上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怎么破解?师父。”陆林最后说。 “还是我说说吧。”我指了指桌子上的花生和地瓜干说,“都别闲着,边吃边说。陆林我问你,狮子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喜欢吃肉呗。”话音刚落,大家笑了起来。 “我知道喜欢吃肉,食物链顶端的动物,不吃肉吃啥。我的意思是,舞狮,舞狮你们见过吧?我提醒你一句,从舞狮的场面看,狮子喜欢啥?” 陆林说:“舞狮倒是见过,喜欢啥……” 于林他们也陷入了沉思。 见他们都不说话,我说:“还是我说吧。狮子喜欢玩!玩什么呢?绣球。” “哦,我明白了师父,你是说弄个球在我门口,就阻挡了狮子的煞气。” 我点了点头,说:“从宋福这两个暗局的特点看,我判断他请的风水师是阴山派的。阴山派是流传于湖南广西贵州等西南一带的民间风水流派,善用邪恶、阴险的手段帮人布局。这种流派的风水手段,给人带来财运或者官运的同时,处理不好的话容易遭到反噬。” “不可取不可取。”于林连连摇头。 “你的吸天地精华大法门,宋福肯定也看见了,就布了这么个局。你想,反正是吸收呗,好东西能吸收过来,坏东西也能吸收过来。所以,破解阴山派的局,本身也会带来反噬。就是说,你不破局,肯定受影响;破了,也受影响,程度大小不同而已。” 陆林唏嘘感叹不已。 “这就是阴山派在江湖上臭名昭着的原因。” “师父,最好的破解之道是,两家都放手。”陆林说。 “对呀,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各自凭造化。斗风水最差,那可真是杀敌一千,不能自损八百,也能损三百呀,无论什么风水局!” 大家都不说话,停了一会儿,于林问:“师父,那天泼的黑色液体是什么呀。”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超市暗局究竟布置的是什么东西,一般用的是黑狗血,另外加上朱砂。未必对症,但也大差不差,效果肯定有。” 第118章 机遇很玄妙 马家镇党委会议室里,坐了六十二个村的村党支部书记。如果加上主席台上的四名镇两委干部,还有镇党政办的工作人员,快有七十人了。 这样的会议规模,在全市乡镇里是最大的。 一会儿,刘江在党政办主任陪同下,进了会议室。一些窃窃私语的村书记都停下了,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主席台。 张胜利简短地说了几句开场白,强调了会议纪律,就带头鼓掌,请刘书记讲话。 刘江简明扼要地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后,就直奔主题了:“我着重强调几件事,一是再过一个多周,各村两委班子的换届选举工作马上就要举行了。这次换届,是全镇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是当前农村工作的重中之重,任务非常艰苦,意义非常重大。一会儿,张镇长再把这次换届选举的性质、特点、要求、工作重点、具体的实施步骤给大家详细讲一遍。希望各村书记认真听,认真记,认真研究。研究每一句话,吃透镇党委、政府的会议精神,确保这次换届圆满成功,不出现打架斗殴事件,不出现贿选、私下拉票等不正之风。” 说着说着,刘江用手指关节重重地敲了敲桌面,严肃地强调说:“最最关键的是,各村不要出现上访事件!二是,十二里铺村的绩效考核村干部的办法非常有创意,能充分调动起村两委干部的积极性,对下一步农村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提供了组织保障,彻底改变了以往村级干部有事无人干,有人无事干的不良现象。会后,张镇长带领大家到十二里铺村观摩一下,看人家是怎么调动两委干部的工作主动性、积极性的。这个制度,先在十二里铺村实行一段时间,可行的话,再在全镇推广。” 刘江的讲话一结束,会议室里马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党政办主任起身,打开会议室的门,陪刘江出了会议室。张胜利接着开换届会。 这边在开会,那边,十二里铺村就忙开了。 村委大院里一片忙碌,刀芬芳带领一群妇女在打扫卫生。有的擦玻璃,有的扫院子,有的擦洗会议室桌椅,有的洗茶具。 李德强和宋有林坐在办公室里,不时地看着窗外。 突然,窗外传来喧闹声。于有江双手提着两大捆复印好的材料进了办公室,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宋有林走过来,对李德强和刀芬芳说:“我们把所有的制度、考核办法整理整理,装订成册,确保所有来宾人手一份。” 又对于有江说:“有江,你再辛苦一趟,到田家村西头的花圃去一趟,拉一些菊花回来,我跟花圃王老板刚通了电话,都说好了。” “不是说就这一件事吗?怎么还得去拉花。” “你记着账就行了,我也记着,年前把钱给你结了。” “宋委员,不是钱不钱的事,我门市还有事呢。” “理解一下吧,现在就你有点空闲时间,不找你找谁。” “于林和张冶都是党员,牛和鸡都卖了,有的是时间,也有车。” 宋有林摆摆手说:“行了行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于林?切!” “好吧,我再跑趟腿,就这一趟哈。大诸葛,你可真会编排人。”说完,开车走了。 李德强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嗓子:“小心点,别颠碎了!” 上午十点钟,十二里铺中央大街上,两辆大巴慢慢开进来,停在村委大院东边不远处。 张镇长从第一辆大巴上跳下来,紧接着,各村党支部书记都下了车。宋福走在张镇长身边,满脸陪着笑。 张胜利转身对众人说:“我们就不到村委办公室坐了,先观摩一下十二里铺的几个招商引资项目,看看建设情况,回来再听宋书记的汇报。” 人们在张胜利的带领下,向村南泊地走去。村南不远处的泊地里,两台大型挖掘机正在作业,六台工程车往来穿梭,一片繁忙。 张胜利大声地介绍:“正在施工的是泰林农贸有限公司的厂址。这个项目,是在绩效考核制度的激励下,村代理书记宋福引进的!在宋书记的带动下,其他的村干部,都千方百计地为项目服务,团结一心,共谋大业。目前,村里还有两个项目正在洽谈之中。下面,请宋书记介绍一下项目的选址和开工情况。” 宋福拿着话筒,用一根树枝指着巨大的施工牌说:“这个项目酝酿了很长时间,在镇党委政府的指导和协调下,最近才有了迅猛进展。刚开始,在选址上遇到了困难。村里召开党员和村民代表大会研究,决定把这片不适宜种植的乱石滩给了泰林公司,在转让费上做了让步,这才使项目顺利开工。这都得感谢党委政府,尤其是张镇长,前前后后帮村里跑了很多腿,出谋划策……” “行了,”张胜利环顾众人,“你们都扪心自问一下,十二里铺的干部还是原班人马,以前的工作为什么老是没有起色,宋书记主持工作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为什么就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呢?关键的一条,就是制度管人,绩效考核制度把村干部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了!下面,去看看他们的制度建设,搞得是有模有样,有声有色,有真章、见实效!” 村东水库北山,于有江、张冶、于林现在牛场前面的山坡上,居高临下地远远地朝村里望去。只见张胜利领着一群人,朝村里走去。 于林说:“这是干什么,浩浩荡荡,鬼子进村一样。” 于有江说:“嘿,企业家真有本事,硬是创造出一个绩效考核制度,说是能调动村干部的积极性。这不,张镇长带领全镇的村支书学习呢。” 张冶说:“真能折腾。” 于林说:“屁!还绩效考核,狗咬狗一嘴毛。从你身上割肉往我身上贴,你愿意?他宋福的这个制度完全是制造矛盾的一个制度,肯定会引发窝里斗!” 于有江说:“我也听说了,宋福在实行一种绩效考核制度。其实,这种制度我和于娜讨论过,制度的本意是好的,但操作起来,不合理的地方多了去了,弄不好村干部谁也不干事儿,都干耗着。要是村干部原来的工资不动,村里格外拿出一笔资金来考核,说不定能调动村干部的积极性。” 张冶说:“你这办法好,要不俺选你当村书记?” 于有江淡淡一笑:“拉倒吧,我可不想当这个村官。我有买卖,还当村官?够呛!” 于林说:“听说书记镇长都调走了,张胜利来这么一手,想干什么?” 张冶说:“收宋福那么多礼,临走前再不帮宋福使把劲儿,宋福够呛能选上书记,就他那德行!” 于有江:“快了,再有七天八日的,就见分晓了。” 于林问于有江:“江哥,你在镇上住,没听说新书记新镇长是谁?” “这个,还真不知道,一点风声没听见。不过,我倒是听说,别的镇干部调整有是有,但没大动,是个别现象。就马家镇大动了,闹得人心惶惶的。” 于林说:“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下一步有大动作了。” 突然,于有江笑了,说:“大诸葛今天不是大诸葛了,你们猜怎么了,叫我去田家村花圃拉花装饰会议室。我说没工夫,建议你俩出这趟公差,他还老大不愿意。好,拉就拉吧,拉个月季、蝴蝶兰什么的都行,这倒好,拉的菊花回来。” 张冶说:“再把宋福的大照片挂在墙上,放个音乐,可就热闹了。” “哈哈哈……” 第119章 托孤大会很强势 十二里铺村会议室里,村两委都到齐了。 李德强坐在主席台上发言,张胜利、党委李副书记、宋福坐在中间,组织办的几名干部陪坐在两侧。 李德强说:“刚才,宋书记把绩效考核制度的制定动机、细则规定,还有运作过程都讲得一清二楚,我也不重复啰嗦了,我只谈一下我的感受。说实在话,以前到了年底,村里就发工资。一年下来,不管干什么工作,也不管干得怎么样,拿的都是一样的工资。端的是铁饭碗,拿的是死工资,自己份内的工作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无事。村里发生了民事纠纷事件,也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不会想如何解决问题才能从根本上消除群众间再次发生纠纷的可能性。可是,实行绩效考核制度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每个人都有自尊心,都担心比别人拿得少,脸上无光不说,经济利益上也受影响。年底工资拿多了,群众称赞,老婆也高兴……” 这时,不知是谁笑了,很快就止住了。 李德强接着说:“工资拿少了,家里人跟着着急上火不说,自己在群众面前也抬不起头来。所以说,绩效考核制度势必能激发我们每一名村干部想事干事的积极性。现在,我连睡觉都在想如何消除民事纠纷,干着活也在想如何引进加工贸易项目,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使。” 会议室里传出一阵笑声,接着是掌声。 张胜利对宋福说:“宋书记,全镇的村官都到你们村学习你的绩效考核制度,你脸上有光,村干部脸上有光,老百姓脸上更有光。” 宋福连声说:“有,有,其它村书记,都夸我干得好,短短一个月,就让村里彻底变了样。” “这下,竞选村干部的底气更足了吧?” “多谢镇长的栽培,有了你的支持,我现在干劲十足。” 听到这里,万胜云忽地一下站起来,一踢椅子,发出猛烈的碰撞声。 万胜云一句话没说,出了办公室后,脚后跟一勾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张胜利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接着说:“好好干,千万不能给镇党委政府丢脸。等你正式担任了十二里铺村的党支部书记,在发展生产、整治村容村貌、民主管理等方面,不但要走在全镇前头,也要走在全市的前头!” 宋福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有镇长的大力支持,我们村肯定会一天比一天好。” 张胜利又对李德强说:“嗯,另外,你还要注意村里的宣传,要在宣传工作上更有起色。你看看这张报纸,是你在市报上发表了一篇稿子,我看挺不错的。不但刘书记看了,其他镇的领导看了,就是市里的领导也看见了,都对十二里铺另眼相看。你说,这一篇宣传稿件的作用多大啊?” 李德强接过报纸一看,稿件上确实有自己的名字,挂在通讯员后面。他立即就明白了,这是镇宣传办搞的事情。 宋福一本正经地看报纸,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张胜利说:“所以啊,宣传工作一定要重视起来。不但要请市报的记者到村里走一走,看一看,还要把省报的记者请进村里,大张旗鼓地宣传,把十二里铺这个典型在全市、全省树起来!” 宋福大受鼓舞,信誓旦旦地说:“是是是,张镇长,我一定把宣传工作抓好,不辜负你的期望!” 宋有林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谈谈我的看法,我们村的绩效考核制度得到了刘书记、张镇长的高度表扬,镇党委准备在全镇加以推广。这,是十二里铺的骄傲,更是在座的每位两委干部的骄傲。按规定,得给宋书记,我小舅,啊,李委员加分。” 宋福说:“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谈一下个人意见。这是李委员前不久在市报上发表的一篇新闻稿,刘书记、张镇长都看见了,背后还表扬了李委员。这篇稿子的题目是《涉农大项目落户十二里铺》,怎么样,多有力度!按照考核细则的规定,我建议给李委员加2分,大伙看怎么样?” 李德强不吱声,其他人也没有吭声的。 李德强清了清嗓子说:“我看就算了吧,也不是我写的。” 这时,大伙儿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李德强,李德强继续说:“前几天,我的一个在市报社当记者的初中同学来看我,非要写我的纸箱厂,我没让。就给他介绍了一下村里的招商引资情况,想不到他和镇宣传办联系,竟然写成了新闻稿,发表在头版头条上,还加了我的名字。我,我就是向他介绍了村里的情况,也没做别的,宋书记要给我加2分,我个人认为,这是贪天之功,据为已有。我看,还是算了吧,别加了。” 宋福笑眯眯地看着李德强:“那哪行啊,小舅。啊,李委员,昨天我到镇上去,镇长提起了你,要我把村里的宣传工作抓起来,还要对你进行表扬。现在,镇长在场,你说,不加分怎么向镇长交代?” 别看李德强发言时对绩效考核制度赞赏有加,可是心里却是排斥的。 宋福自然也是明白的,所有的阻力出在李德强身上。以前开会,他从没正眼看过李德强,心里也瞧不起他这位小舅。今天的会儿,份量之重,他知道。哪有村两委开会,镇长、副书记、组织委员都到场的?所以,他放下身段,破天荒地喊了李德强一声小舅,目的就是想用亲情的力量,让李德强同意,以便让绩效考核制度在村里顺利实施。 宋有林叫李德强小舅,是真心的。虽然他看宋福不顺眼,但无论如何,他和宋福是一奶同胞的弟兄。虽然他不想参加下一届两委选举了,心里还是希望宋福当选村书记的。 李副书记一直没发言,见张胜利脸上不好看,就说:“没事,你们尽情讨论,我们就是列席会议。一会儿,绩效考核制度在会上正式通过了,刘书记和张镇长就放心了。我是片长,自然同意。组织办的万委员也同意。现在,问题还是出在村干部身上。” 他虽然没点明是李德强,但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是李德强。 李德强心中一万个不同意,但还是强忍着,陪着笑。他不想参与下一届村干部选举,但也不能没有原则,把乱摊子留就给下一届村两委,甚至留给全镇其他村。真要那样,另外61个村的书记,还不把他骂死! 如果宋福选不上书记,自然是好说好散,新两委肯定不同意这个操蛋的考核制度,也不会去实施。 这就是李德强的担当,也是万胜云的担当。刚才,万胜云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更让李德强觉得自己这一票至关重要!所以,才迟迟不松口。 宋福说:“张镇长要求我们村加大宣传工作的力度,我昨天想了一天,我是这么打算的,从今往后,两委干部不管是谁,在市报上发表一篇500字以下的小稿,加1分,一篇500字以上的大稿,加2分;在地市报上发表一篇500字以下的小稿加3分,500字以上的大稿加4分;在省报发表一稿500字以下的小稿加5分,一篇500字以上的大稿加6分;在国家级报纸上发表一篇稿子,不论大小都加10分。能在联合国发表一篇稿子,加100分!” 大伙儿哄堂大笑。 宋福想用这一招,软化李德强的态度。潜台词就是:我这是为村两委考虑的,不是为你李德强一个人考虑的。 李德强说:“张镇长重点不是分管组织工作……” 李副书记咳嗽了一声说:“李委员,组织是我的事儿,也是刘书记的事儿!这个考核办法,刘书记同意了,张镇长和其它干部都同意了。全镇村支部书记也观摩了咱村的重点工作和绩效考核工作,都认可,就你是中梗阻!就你是刺头?” 李副书记年纪不大,火气挺大。 宋福见场面冷了下来,李德强好歹也是他小舅,总不能让李德强下不来台吧。 想到这里,轻声说:“我想说一件事儿,万书记本来也是两委干部,前些日子,因为,大家都知道,身体不太好,一直没能参加两委会。万书记干书记快20年了,政策把握得比我准,办事比我谨慎,解决问题的能力比我强。几年前,我也是干部出身,在东山镇供销社担任主任好多年。镇党委政府出于工作考虑,非要我回村临时主持工作。没办法,党委的话,我不能不听,就回来了。我昨天私下找过万书记,想请他出山,为十二里铺今后的发展把握方向,当总顾问!万书记的工资不纳入考核,每年拿固定的数,两万四。大伙儿看,怎么样?” 李德强冷冷地反问宋福:“你确保能选上下一任村党支部书记?” 忽然,张胜利一拍桌子:“李德强,你想干什么!想闹事上我办公室闹!” 李德强的心理防线终于垮了:“张镇长,绩效考核制度挺好,我赞成。” 刀芬芳是个爽快人,也是个明白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见眼前这个状况,心里说,这个“托孤”大会开得真强势! 第120章 开始拉选票了 还有五六天就要换届选举,村里就乱了。 我说的乱不是打架斗殴,也不是放火,偷东西。到处都有拉选票的,这家出那家进的。 本来嘛,大冬天的,老百姓一般猫在家里。即使是出门办事,也是快进快出,讲究个骚替麻利快。 “骚替”是胶东方言,这俩字我也不知道怎么写的,家里也没有康熙字典,反正意思是麻麻利利,形容一个人办事果断、效率高,不拖泥带水。 大街上的人多了起来,过年一般,互相见了面,都停下脚步打声招呼,说几句话,套套近乎。 昨天,也就是马家村的马书记请完张胜利的客后,陆林给我电话,说和张镇长一个桌的一位客人,姓蔡,点名要我给他家看房子看看,还把电话号码发给我了,让我和他联系。 陆林还说,房子不白看,姓蔡的给一千二,一千是香火钱,二百是车马费。让我明天上午就去,姓蔡的在家里等着。 说实话,在农村看个房子也就是三百二百的,也有抠抠搜搜的,就给一百,说一句谢谢你了师傅,就算完事了,多一句话也不说。你不收钱,人家还高低不肯,说不收钱对两家都不好,一套一套的。 有一次,我给邻村一个光棍汉看房子。其实他不算是光棍汉,有过老婆,老婆死了十多年了。儿子也结婚了,两口子在外地打工。儿子生了个孙子,日子过得紧巴巴,顾不上他。光棍汉自己过,也没有经济来源,日子过得挺苦。 有一次,光棍汉外出摔断了腿,养了不到一个月,没好利索,就拄着单拐,一瘸一拐地打听着找到我家,要我给他看看房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他老婆死了,自己摔断了腿,儿子过得也挺苦挺累。 慕名来访,而且是带着伤来的,是对风水师的最大尊重,我就答应了。 我开着车,拉着光棍汉,到了他家。 他家乱得不像样子,院子里到处都是废旧物品,一大堆塑料瓶子、形状各异的泡沫塑料板、塑料薄膜、钢筋、铁棍儿、酒瓶子,什么都有。这些垃捡来的垃圾,有的打捆了,大部分敞歪歪地堆着。 “你得把这些垃圾清理出去,你的运气才能好起来。要我看房子的话,首先这些破烂得收拾干净。”看着一院子的垃圾,我心里就堵得慌。 光棍汉说:“好的万大师,腿好了我就收拾。” 屋子里也是乱糟糟的。进了屋,都不知道脚放在哪儿合适,不是碰着了水桶,就是踢倒了一个玻璃瓶,叽哩咣啷的。 好歹挨个房间看完了,我退出屋子,来到院子里。他家就院子中间有条道儿,是最宽敞的地方。 他家四间房,东面一间是厨房,开了门,西边第二间也开了门。一看这种格局,想都不用想,张嘴就来:“你在家排行老二对不对?” 光棍汉惊讶得直点头。 “你老婆活着的时候,你俩经常吵架对不对?” “对对对,大师,我老婆就是因为和我吵死的。那次吵架后,她骑自行车回娘家,半路上被拉石头的拖拉机压死了,呜呜呜——”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你家房子要改得话,你把东面的厨房和东面第二间的炕,换一下就行了。再把西面那个门堵死,走一个门就行了。另外,你好生把院子和家里收拾收拾,才能找到老伴儿。”收拾卫生之类的话,谁都会说。不是说收拾好卫生,就能找到老伴儿。我这样说,无非是督促他把家务搞好。毕竟,脏乱差的生活环境,影响人的心情,也影响人的运程。 “我听你的,大师。不瞒你说,我扎古(胶东方言,治疗的意思)腿花了不少钱,这几年攒的钱都花光了,外面还借了好几千。给你多少钱你说个数,我先给你十块钱吧,剩下的等我有了,给你送过去,行不行?” 他这一说,我就无话可说了。心想,拉倒吧,我一分钱也不要你的,全当积功德了。想到这里,就朝他摆了摆手,朝外走去。 “别呀大师,不收钱对你不好,俺不能让白看,还亲自跑趟腿,这十块钱你先拿着吧,别嫌少。” 我在前面走,他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跟。 见此情景,我眼睛一酸。没走出他家门,就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硬是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走。 “这可使不得呀,万大师——” 见不得光棍汉凄苦的样子,我发动车子就走了。 给人看风水,车油钱自己掏,一分钱没收不说,还倒贴二百块钱!这风水看的,我特么也是无语了,嗨—— 扯远了扯远了。各位看官,说到哪儿了? 想起来了,一个姓蔡的请我给他看房子,一千块钱的香火钱,二百块钱的车马费。 这单生意挺不错! 我锁好门,刚准备上车,一个中年人走过来,微笑着说:“大侄子,这是出门啊?” “啊,是三叔啊。”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来人认识。 这位三叔,是本家出了五服的。我记得他家好像有个哥哥,不知道是大哥还是二哥,小时候到平塘里炸鱼,没跑得及被炸死了。那时候我还小,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当时好像警察都来了,拉了根绳子不让人靠近。惨案现场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完全无从所知。 “我叫你三叔对哈?”我笑着问。 “对,炸鱼死的是我大哥,我上面还有个二哥。”这位三叔倒是不忌讳,竹筒倒豆子。 “三叔,你这是串门呀?” “不串门,专门找你的。” “啥事?进屋说吧。”说着,我就要掏钥匙开门。 “到我家去吧,顺便给我看看房子。” “看房子?三叔,有事你就直说,我还有事呢。” “对,就是看房子,跟我走吧,耽误不了你的事儿。” 无奈,我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走。好在他家不远,和我家就隔五个胡同,几分钟就到了。 也算是职业习惯吧,一进门,我就到处瞅,还问三叔东边的厢房是几间。 三叔笑了笑说:“大侄子,不急着看房子,先进屋喝口水,吃口炒花生。” 一般来讲,找人看风水的,都是开门见山,到了目的地就看,看了就说。也有讲究的,先招待一下,再看。 我没客气,跟着三叔进了屋,坐下喝水。 “三叔,三婶怎么不在家?” “出去串门了。”三叔给我倒茶,又端来一盘花生米。记得念书时有篇课文,题目是《我的“长生果”》,长生果就是花生,养人啊,吃了能长生不老。 我抓了一把就吃,以为是生的,想不到是熟的,香喷喷的。 “三叔炒花生的手艺真好,我以为是生的呢。” “这都是你三婶炒的,她用细火烘,得烘一个多钟头,不带一点糊的,看着和生的一样,好吃你就使劲吃。” 我俩又说了一会儿话,说着说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三叔把话题往选举上扯,还说我当上书记了,能不能把他儿子弄进村委。 “三叔,你这是找和尚借梳子,找错了对象。我的户口不在村里,党员关系也不在村里,没有选举权,也没有被选举权。” “怎么没有?有!我听说了,新来的党委书记说的。”这句话,完全是三叔蒙的,他怎么能知道最新的选举办法?这不奇了怪了吗?不过,还真让三叔蒙对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新来的党委书记?谁?我一点不知道啊。三叔,就是能参加选举,我也不掺和,你还是另找高人吧。” “也是哈,你没有这个心思,也不好使,强扭的瓜不甜。” “三叔,有空到我家玩哈,我还有事呢。”我明白了,这个三叔找我根本不是看房子,是另有所图。 “再坐会儿吧,平时请都请不到。” “看你说的,有事的话,你一个电话我就来了。” 回到家门口,我打电话联系姓蔡的,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开车走了。 第121章 找我看风水的是谁 按照姓蔡的给的地址,开车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达。 我去的村是位于龙山市西北的高家镇的张家庄村。高家镇再往西往北,就是别的县市了。张家庄村位于高家镇的最西面,往西翻过一座小山,就是邻县了。 刚到村口,就见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站在村口,路旁还停着一辆轿车。 我减慢车速。那人笑着朝我招了招手。 我摇下车窗,朝那人笑了一下。他问:“是万大师吗?我姓蔡。” “是,你找我看房子啊?” “是啊,昨天中午在富源饭店吃饭,是马书记推荐的你,说你很厉害,就想请你看一下房子。” 暗号对上了,一点一差。我说:“行,你带路吧,去看下。” “好嘞。”说着,他上车,领着我向村里驶去。沿着村路,三拐两拐,来到村西南的东西大街上。 在大街的最西头,有一栋房子,东面是条村路,西面是片空地,空地上胡乱地长着一些树。空地西头还有两户人家。房子后面是条胡同,前面就是我们停车的大街。 大街前面有条小河,自西向东流。虽是冬天,小河里的水叮叮咚咚地流着,在车上也能听见。 不用下车,从车里往外大体一看,就知道周边环境不错,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个风水宝地。 姓蔡的靠边停车,下了车。我随后也靠边停车,下了车,和他握了握手。 “大师,我岁数比你小,叫我小蔡就行。” “蔡兄弟,我猜就是这栋房子吧。”我指了指路北的房子说。 “就是这栋房子,走,过去看看。” 这栋房子开的是正阳门。蔡兄弟打开房门,走进一看,迎面是一个照壁。进门往右一拐,就进了院子。 站在院子里看,主房是五大间。院子东面是一栋厢房,有四米左右宽。西厢房却是两栋,令人好奇的是,这两栋厢房不是连着的,南面的一栋有两米多宽,和照壁墙隔开,有一米宽。再往北隔一米左右又是一栋厢房,这栋厢房能有三米多宽。 “哎,兄弟,你这房子怪呀,东厢房一栋,西厢房两栋,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原来呀,西边没有厢房。这院子西南角,你看就是那边,不是有个门吗,那是个厕所。后来觉得房子不够用,挨着厕所的位置盖了一栋厢房,是个浴室。浴室总不能堵了厕所的门吧,就往北让了一米。后来又在浴室的北边打了一口水井,喏,那就是。再后来,觉得房子还是不够用,就在水井的北边,又盖了一栋厢房,这栋比南边的那栋宽,三米多,南面那栋不到两米。中间隔了个水井,这两栋厢房也是隔开的。所以,厕所、浴室、杂物间互不相连,是三个独立的单位,哈哈。” 我又看了看东西风道,很明显,东边的风道比西边的风道要宽出一米半左右。 “哦,是这样子啊,进屋看看。” 蔡兄弟打开了正房中间的门,进到里面,是一个比较大的客厅。客厅的东面和西面,都是卧室。两个卧室再往里,各有一个房间,用来放杂物。 “厨房在哪里?” “东边的那个大厢房,北边那间是厨房,南边一间是餐厅。餐厅比较小,不过五六个人吃饭是够了。” “你这个房子找人看过了,何必再找我看?”我对蔡兄弟说。 蔡兄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还真让万大师说准了,当时找人看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是昨天才通过马书记得知,你看风水挺厉害的,就把你找来了。” “这房子挺好的,结构合理,不会犯什么毛病啊。” “万大师,来都来了,就说说吧。” “行,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两句。首先,你这个照壁挺好,这个照壁,是不是你当初找的那个先生,给你出的主意?” 蔡兄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万大师,还真是。我介绍一下吧,这个照壁是五年前建的。西边这两栋厢房,一个是前年建的,一个是去年建的……” 话还没说完,他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了,他拿着手机朝我笑笑,说了声“不好意思”,就躲到一边接电话去了:“……是啊是啊,刚刚的事,我也……我也是今天早晨才得到的消息……啊,对……对对,东山镇党委书记……对对……我在啊,张书记的……正在看呢……好了,挂了哈。” 从他零星的回话中,可以推断出东山镇的党委书记好像换了,姓张。他放下电话后,我也不好意思问。 蔡兄弟走过来客气地说:“那个,不好意思。没事,万大师,你看出什么就说什么,我经受的住打击。” “打击谈不上,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个房子是你的吗?” “啊?是啊,怎么不是,是我的房子。” “我怎么看着不像啊?不像是你的房子。” “这怎么说的,万大师,这就是我的房子。” “那好,我就说两句吧。这个房子,说实话,总体上讲还是不错的,能打80分。首先,宅子挺旺财的,你的收入挺高,经济条件挺好。还有,夫妻感情也不错,身体也不犯没什么大病。再说孩子吧,你应该是老二,生了个儿子吧。儿子的情况,总体说还可以。但是,有时候也挺叛逆的,虽然不听话,但是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其实,这好理解。现在的孩子,哪一个是服服帖帖的?这也是正常现象。说了好的一面,再说不好的一面。这家房子的主人吧,就是你,脾气挺冲动的,有时候攻击性比较强,容易和别人起冲突。也容易因为这个冲突,遭殃。” 我一口气说完,蔡兄弟惊愕得张着嘴,老半天缓不过气来。过了会儿,他感慨地说:“哎呀妈天,你就是厉害万大师,事情和你说的一模一样。我,啊,是啊,上面有个哥哥,我是老二,就我们哥俩。不怕你笑话,我儿子吧,还算听话,不过,惹毛了的话,比头驴还能闹腾。” “蔡兄弟,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我觉得你这个人脾气挺好,不至于那么有攻击性吧,也不至于和别人起冲突。要么就是我看错了,看错了的话,你也别有意见哈,我也不是神仙。风水这个行业,谁也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准确率。风水,属于人文科学的范畴。既然属于人文科学,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所以,准确率要达到百分之百,是不可能的!即便是自然科学,发射个卫星,发射个导弹,制造个机器零件,也有失误和误差,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和合格率 。” “对,你说的这点,我非常赞成。就说机器生产吧,任你是再厉害的专家,再厉害的技术工人,你生产的产品合格率,最高能达到97%至98%,绝对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这个结论,是外国一家权威的机构,跟踪研究了好多年得出来的。” “万大师,你既然说出了这个宅子的毛病,那肯定有破解方法吧?” “我既然点出来了,你也能根据我点出的毛病,找到破解方法。” 蔡兄弟谦虚地一笑说:“你可高看我了,我哪有那本事啊?” “方法其实很简单。把西边这两栋厢房想,加个顶安个门,连起来就行了。东厢房的和主房之间的风道宽了,破解方法也很简单,在北边加盖一间,留出来的风道和西边的一般宽就可以了。也就是说,在东厢房的北边,再建个小间,用来放个柴草什么的,很方便。” “好,谢谢你了万大师,咱俩加个微信吧,我把香火钱和车马费转给你。” 第122章 变动很大 给蔡兄弟看完房子,收了米,打道回府。 两拐三拐出了张家庄村,上了国道,想着回去的路程还有三十公里,不由得放慢速度往回跑。反正也没啥着急办的事儿了,慢慢走吧,边开车边观风景,难得的悠闲时光。 路经育黎古镇时,突然想起镇上有家外地人开的全驴馆,用料地道,味道独特,关键是好吃不贵。 走!点一份驴肉水饺、驴肉大全,犒劳一下自己。不对,大快朵颐之前,给我爹我妈的留出来,以表孝心。这半年多,家里事儿多,迎来送往,里打外开的,多亏了有爹妈帮着。 真是心想事成,想到这里,恰好红绿灯亮了。于是,左拐弯,驶入育黎古镇的南北大道上。 不大一会儿,车停在全驴馆门前。下车看了看手机,才十点半,离吃饭早着呢。 全驴馆老板见我进了门,赶紧迎上前:“这位先生,几位?” “一位。” “就您自己?” “对,我吃一份,打包一份。两盘水饺,两份驴肉大全。” “您可真大方,头一回见这么吃饭的。” “怎么,不行啊?” “行行行,怎么不行。我就是说,一份驴肉大全,够三个人吃的。你一个人就要吃一份。” “哦,吃不完我打包吧。” “好嘞,您坐好,喝点水,一会儿给你上。” 正喝着饭店里免费的茶水,手机响了,拿来一看,是陆林打来的。 “师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佳林升党委副书记了。你快过来,今天中午我请客,祝贺佳林高升。” “啊,好事一桩啊。我正在育黎古镇全驴馆坐着呢,饭菜都点好了。要不,你中午和佳林一起过来吃吧。” “我过去的话,不太方便。这些天,客流量明显比以前大了,走不开。师父你听我的,退了吧,中午在我这儿吃。我刚才打电话,佳林也说了,这几天全镇都忙着选举,任务重时间紧。那家全驴馆的老板我认识,你就说是我让退的。” “应该没事吧,我还没付钱。行,我跟老板说一声。” 老板闻声走过来,很厚道,说:“不要紧,厨师还没开火呢,欢迎下次光临。” “这样吧,我先付你一百块钱的订金,下次一定领朋友过来消费。” “完全没有必要,我和陆老板是朋友,互相有个照应,您走好。” 中午这桌饭,完全就是为佳林准备的。 陆林的办公室里,就我们三个人,四个家常菜,两荤两素,一盆羊杂汤,看着就有食欲。尤其是羊杂汤,把羊头、羊蹄、羊肚、羊肠、羊肝、羊心,还有砸碎的羊骨头,一锅炖了,大火烧开,小火慢炖两个小时。炖好的羊杂汤,白白的,稠稠的,飘着一层油花。再撒上葱花、香菜,那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大冬天的,喝上两碗羊杂汤,浑身暖烘烘的,益气补血,着实是冬日里的标配菜肴。 “佳林书记,今天中午就咱仨,菜不丰盛,下次我多招呼几个人,好好为你庆贺一下,年轻有为,前程无量啊。” “陆林哥,叫我兄弟就行。什么书记不书记的,不就是个党委副书记吗,很普通的乡镇工作人员。” “人往高处走,我们盼着你步步高升呢,给咱村争光。” “是啊佳林,人这一生,干什么事业,吃什么饭,当多大的官,发多大的财,都有定数。不管从事哪个行业,都要做出一番成就的。你能有今天这个成就,哥替你高兴啊。” “大诸葛说咱村自古以来出当官的,出大财主,是有道理的。” “或许吧,陆哥,谢谢你的鼓励,人总是要自己努力的。” “行了,都别说这些玄学了,说点现实的事儿吧。佳林,镇上就你提拔了?” “哥,这次变动是挺大的,一二三把手都走了。” “都高升了,变动确实不小!” “对呀,刘书记到市农业农村局了,党组书记、局长,张镇长到东山镇接党委书记了,李书记到高家镇任镇长了,就这些了。” “新书记是谁?镇长是谁?”陆林插话道。 “镇长目前没有公布,书记是从外地空降下来的,听说是从南方一个地级市过来的,叫俞大海,挺年轻的,我今年三十岁,俞书记比我大两岁。” 陆林感叹道:“佳林,这么说你是二把手了,挺好挺好,连升两级。哥敬你一杯,干了。”佳林端起饮料,和我俩碰了杯:“也祝陆哥发大财呀。”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后要多支持支持我呀。佳林,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提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今天上午一上班就公布的,俞书记还没来,刘书记张镇长也没走,估计就这两天吧,能各就各位。毕竟基层换届马上就要开始了,耽误不得。” 陆林说:“我说呢,昨天马书记请张镇长吃饭,今天就公布,看来马书记不愧是干了多年的马家村支部书记,手眼通天呐!嗯,是号人物!” “陆林,其实马书记,还有书记镇长,他们早就知道消息了。等我们知道了,黄花菜都凉了。”? “可不是吗师父,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刚才时候不大,镇党政办的张主任,过来对账时,告诉我说佳林高升了,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 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凭着多年来和政商界打交道的经验,我多少也嗅出了点味道。说实在的,虽说现在是自由身了,是无业游民,但好歹也在体制内干了几年,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何况,守着个副局长老婆,工作职位上的变动情况,也能耳闻目睹一些。 “佳林,我觉得镇上下一步肯定有大动作,就说说人事变动吧。一般来讲,刘书记走了,张镇长能接书记,李副书记接镇长。现在可好,两人都走了。走就走了吧,按常理,从别的镇调一个书记来也说得过去,现在却是从南方空降下来的。你任党委副书记,也是正常的工作变动,但是,镇上又没有镇长。所以,从人事变动的情况看,我就觉得非同寻常,下一步,马家镇肯定有大动作,不信你就看吧。” 陆林说:“师父,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前几天,来我饭店吃饭的人也不少,听风声别的镇也有变动,但动静不大。就咱镇上,呼雷打闪的,不知怎么回事。” “陆林哥,不管怎么变动,工作总是要做的。我从不去关心这些,做好我的本职工作,是我的原则。从南方来个新书记也不错,咱跟着学习一下先进的工作理念,有助于提高工作本领,你说是不是?” “是啊,怎么不是?佳林,你岁数小,更需要扎根基层,稳扎稳打,一点一点地摸索经验。来日方长嘛,哥看好你啦。来,师父,干一杯,共同祝贺佳林事业有成,再上层楼。” “陆林哥,说句不好听的哈。我现在就是个副书记,就是当了书记镇长,也得遵守党的纪律和规定,不可能像前些年那样,不管不顾,大吃大喝。是啊,每个人都会因为工作或生活需要,请朋友吃顿饭什么的。你放心,我自己掏腰包请客吃饭的话,定点饭店就是你这里,哪也不去。” “看你说的,兄弟。就是你不说这些话,我也要嘱咐你几句呢。一顿饭花几个钱,咱可不能因为公款吃喝,惹了麻烦,影响工作,影响家庭,不值得呀。” 这顿饭吃的,政治意味还挺浓厚的。 如此看来,下一步马家镇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第123章 皮文东的小心思 再有两天就要选举了。 镇组织办组织人员对十二里铺进行深度走访,务必做到每户必走,一户不漏,而且要有详细的走访记录,把老百姓心里的深层意愿摸清楚,汇总起来,为十二里铺的顺利换届奠定良好的群众基础。 接替佳林担任组织委员的姓罗,是从市里派下来的,女的,三十岁,中等个头,肤白貌美大长腿。重点是,单身。 严冬的风还是比较凛冽的,走在大街上,北风吹在脸上,一会儿就会感觉到刺痛。但严寒阻挡不住罗委员的热情,今天,她亲自带队,带领组织办的全部6名工作人员到十二里钱村,争取用一天的时间,把每户老百姓的,对选举的深层意愿摸清楚。 宋有林领着镇组织干事小姜来到皮文东家。此时,皮文东刚吃完早饭,靠在炕铺盖卷上看电视。听到有人开门,起身向外张望。见是村干部领着镇干部进来了,赶紧下炕迎接。 一进门,宋有林就说:“看电视啊文东?” 皮文东朝他嘿嘿地笑着,过了好长一会儿才搭话:“瞧你说的老宋,俺不是干部,不看电视了解点国家大事,还能干点什么?” “政治觉悟挺高的,都关心国家大事了。我介绍一下吧,这位美女是镇组织办的小姜,来你家是走访一下,你对选举的个人看法。” “镇上的领导光临,我说呢,今天早晨鸦落在房顶上叫呢,原来有贵客来,快请坐,快请坐。”说着,皮文东就端来茶壶茶杯,拿来一盘子地瓜干,放在炕上,请小姜吃。 小姜连忙产:“不用忙活了大叔,你坐下,咱聊会儿就行了。” “哪有进门不喝口水的道理,这可是上好的龙井茶。”倒完水,皮文东把茶壶放在一边,坐在炕间的长条凳上,指着地瓜干对小姜和宋有林说:“都吃呀,别光看着。这位小姜领导,以前好像在办公室见过一面。” 宋有林说:“对,姜干事还是咱村跑片的,经常来,你说以前见过她,是真的。今天到咱村里来,是想了解点选举前群众对候选人的态度和看法,尤其是党支部成员和支部书记人选的态度和看法。” 皮文东瞪大眼睛,一拍大腿说:“这可是大事呀。” 姜干事说:“大叔,我这次来的目的,宋委员已经说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看看咱村谁当支书合适。” 皮文东低头倒茶,做思考状,沉吟了一会儿说:“要说村支书的人选嘛,这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话说出之前,要摸着心口问自己,一定要对十二里铺的老少爷们负责,话可不能随便说。” 姜干事说:“大叔,就是想了解群众的意愿,掌握点情况,也不是正式决定谁可以选,谁不可以选。你就随便说说吧,但说无妨。” 皮文东收敛笑容,郑重地说:“姜干事,古人云,举贤不唯亲,用人不避仇。按说呢,我对别人有好印象都说得出口,要是说我认为宋福担任村支书最合适,也太那个了,就有人认为我是在拍宋福的马屁。” 宋有林说:“姜干事,你来得晚,可能不知道,我是宋福的亲哥哥,皮文东不好意思说,也是有原因的。” 姜干事说:“无所谓,无所谓的。我就是想了解点真实的情况,不管是谁,只要做得好,真心为群众利益着想,所做的一切,符合群众心中的村支书标准,亲弟弟也无所谓。大叔,你尽管说。” 皮文东继续说:“姜干事大人大量,我就直言了。宋福担任十二里铺的代理村支书以来,做的几件事,镇党委、群众都很满意。别的我不知道,俺村群众大部分人都认可他,说他有能力,有魄力,能带领老少爷们共同致富。” 姜干事端起茶杯喝茶,看了皮文东一眼说:“就这些?” 皮文东说:“基本上就这些了,要我选村支书的话,说句公道话,我不管亲人还是仇人,只要有能力,能为老百姓着想,我就举双手赞成。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认为宋福担任村支书最合适。” 姜干事低着头,不停地在本子上写着。皮文东说完了,她合上本子,抬头继续问:“除了宋福,你认为谁还可以担任村支书呢?” 皮文东挠挠头皮说:“要说最合适的人选,我认为宋福比较不错。要说其他的人选吧,倒是有几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宋有林就行。还有于有江、宋乐,噢,还有皮泽阳都不错。另外,万胜云也不错,老书记了,就是犯了点错误,在群众中的威信受了不好的影响。” “什么错误?” “嗯,这个嘛,大家都清楚,听说是贪了村里六万块钱。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哈,不知真假。村干部在这里,我不说假话。” 宋有林只是笑,最后说:“老皮,你不是开玩笑吗,我哪是村支书的料。” 姜干事边在本子上记录边说:“无所谓,群众的意见越多越好,人选越多选择的余地越大,就越能把有本领、政治觉悟高的人选上来。另外,我问一句,你村的万佳声怎么样?” 宋有林和皮文东连忙点头,皮文东看了宋有林一眼,宋有林把头转向一边。皮文东略有所思,认真地说:“万总心系桑梓,为村里做了好多事,老少爷们心里记着呢。不过,听说他的户口不在村里,党员关系也不在村里。要我说,老百姓就是想推他当村支书,也不条例条件呀。” 姜干事飞快地记录着,过了会儿,抬头问:“还有呢?” 皮文东摇了摇头说:“没有了,没有了,我就知道这几个人。” 姜干事合上本子,笑着说:“谢谢你了皮大叔,我先了解这些,你忙着,我们走了,还要走访下一家。” 皮文东起身,客气地说:“再坐会儿吧,茶刚泡好。” “不了大叔,我分的走访任务是五十户,你是第七 户,还早着呢。”皮文东一直把二人送出门外,关好门后又送出老远。 姜干事边走边回头说:“大叔你回吧,外面冷,快回屋暖和吧。” 皮文东很世故地笑笑说:“我陪着你们走走也行,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陪姜干事多了解点实际情况,是我份内的事。” 姜干事一怔,没多想,就说:“也行,也好给我多介绍介绍情况。” 第124章 耍心眼儿 皮文东来到大街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宋有林和姜干事的背影,小眼睛喀吧喀吧地乱转,计上心来。 他快走几步,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讨好地问姜干事:“美女呀,离正式选举还有几天?” 姜干事脱口而出:“后天就正式开始了,大叔,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补充倒是没有补充的,就是想问问,这次选的书记能干几年?” “五年。” 皮文东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说:“那,姜干事,这次选举,真是老百姓说了算?” 姜干事转头笑着对皮文东说:“不是说‘要致富,靠支部;要平安,找村官’嘛。如果真能选出一位能带领群众致富,维持村里稳定的好当家人,镇党委充分尊重选民意见,让他们选出自己心目中的当家人。” “我是说投票的时候,老百姓的票有一票算一票吗?” “那是当然!选票按户统计。你村472户,就发472张选票。” “那,镇干部的选票算不算数。” “这个嘛,皮大叔,你说的是前几年的事情了吧。我听说了,镇领导在村支部书记的确定上有话语权。今年完全变了,不管是书记还是委员,全部是老百姓说了算。在我们国家,基层要实现真正的民主。” 宋有林说:“老皮,你说的这个事儿我知道。你回家看看新闻,心里就明白了。” “我不是村干部,不关心这些事儿。这么说,这次是要来真的啦,不像以前那样,党委说了算啦?” 姜干事说:“大叔,哪次选举不是老百姓说了算?” “是啊是啊,都是老百姓说了算。我刚才是口误,乱说的,图个痛快,就犯了政治错误,我改!” “就是嘛,我们龙山市就是要探索新的选举方法,选出能人当家,带领群众彻底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这种新的选举方法,在全省走在前列。大叔,到这户看看吧。”说着说着,姜干事指着一户人家对宋有林说。 宋有林略一迟疑,说:“行,去看看。” 皮文东脑瓜子转得快,说:“这户呀,我知道,不用去了,家里没人,出远门了。” “干什么去了?” “打工了,两口子都出去打工了。” 宋有林也跟着说:“还有,这户人家名声不太好。还是,还是选别的家吧。” “我们就是要广泛听取群众意见,走,进去看看。” “姜干事,使不得呀。这户人家对村干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背地里总说镇上的坏话,对村里也是意见一大堆。这要是看到镇上的干部来了,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呢。说白了,她是村里有名的滚刀肉,惹不起呀。我再说一句不好听的,这家人就是潜在的上访户,是村里不稳定因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去了。” “你这么说,就涉及到了维稳,维稳也是当前的一件大事。” 姜干事正在迟疑之际,皮文东说:“我看也是,要是去了,听他们得巴得巴说一大通,耽误事儿不说,你还不能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如果不解决,他们可能就要上访。” “那,我们到下一家去吧。” 宋有林说:“这家行,我领你去。”说完,和皮文东一起,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带路。 刚进门,就听屋里传出女人的说话声:“哟!我当是谁呢,是我们的父母官来了。是姜干事吧,快请进快请进。” 姜干事一进屋就夸:“大姐,你家真干净呀,完全符合美丽庭院示范户的标准,回头我跟宣传办说说,给你挂个美丽庭院示范户的牌子。家里干净,院子干净,门口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种了花。” “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我就是见不得到处堆得乱糟糟的,有工夫就收拾收拾。姜干事,你这是走访啊?你坐下,我有问题要反映。” “是这样大姐,我是镇组织干事,到你家来了解点情况。这不,新一轮换届选举快要开始了,我想了解一下你的真实想法,就是你认为村里谁适合担任新一任党支部书记?” 宋有林在一旁提醒说:“你严肃点,东玲。这是镇上的干部,到你家了解点儿选举的情况情况。对镇干部,你可要说几句公道话,别忘了你的身份。” 东玲微微一笑:“瞧你说的宋有林,我是村民代表不假,最终还是普通的一名村民,我对镇领导,能乱说吧?就是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一说。” “但说无妨,大姐,有什么话就直说,无所谓,这是征求群众意见,一点儿也不走形式。” “那我可要说真话了,不管有的人爱不爱听。要说人选嘛,倒是有几个,于有江算一个,响当当的,老百姓都说他人不错,也能挣钱。另外,宋乐、张冶、于林、陆林都是不错的人选。” 皮文东一听急眼了:“拉倒吧东玲,别人我不清楚,张冶和于林我还不了解底细,他俩连饥荒都还不上,还能带领群众致富?” “谁说他俩连饥荒都还不上?人家张冶的火鸡卖了五万多,外国人还给了明年火鸡三万块钱的预付款。于林本来就没有饥荒,今年的苹果还卖了四万多,老皮你净睁眼说瞎话。” “就算是没有饥荒,他俩的威信不行,比皮泽阳、万春安、万春虎差远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提他仨。皮泽阳是你儿子,你能说他不好?万春虎是我老公,当然好了,起码比万胜云和李德强好上百倍。” 皮文东气得直瞪眼:“东玲,你都说了些什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不要胡说八道,诬陷好人!” 东玲一副打架的样子,恨不得把皮文东吞到肚子里去:“皮文东,我说的还假吗?不信,你到街上打听打听,谁还说万胜云和李德强是个好东西!” 宋有林朝东玲和皮文东一瞪眼:“都吵吵什么?人家镇上的干部到咱村是来了解情况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丢不丢人!” 皮文东看了宋有林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起身拂袖而去。 第125章 张山的老婆病危 离开刀芬芳家后,姜干事看了看刚才漏访的那户人家,觉得不妥。 “宋大叔,还是过去看下吧,万一家里有人呢,漏掉了终归是不妥吧。” “行,我领你去。”说着,宋有林就朝那户走去,边走边介绍,“这是村赤脚医生的家,张山。他老婆常年有病,还信教。” 宋有林推了推门,没推动。拉着门把手摇晃了几下,还是没动。 “可能出去了。”宋有林说着,朝里大声喊,“张山在家吗?镇干部来走访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宋有林郑重地对姜干事说:“刚才真让皮文东说准了,家里没人,走访下一家吧?” “不行,”姜干事很认真地说,“张山是吧,他电话多少,我打电话问问。” “我找找哈,你稍等会儿。哦,找到了。我这是短号,具体号码我记不清,还是我打吧。”说着,就给张山打电话,“张山呐,在哪儿呢?镇上姜干事走访你……” 姜干事插话道:“大叔,我跟他说吧。”宋有林把电话递给她。 “张大叔,是这样,后天就要选举了,按照镇党委的规定,我们对每户村民进行走访。实地走访不到位的,可以电话沟通。你说话方便吗,现在?” “我老婆病重住院了,有什么话你就快点说吧。” “什么病,大叔,严不严重?” 电话那头,张山哽咽地说:“怎么说呢,还行吧!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都十一天了。领导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哦,我长话短说吧,大叔。就是,你认为村里谁适合当选村干部?” “万胜云,李德强都不错。年轻人中,于林于有江,也挺好,张冶这孩子也不错,还是个党员。” “好的大叔,后天你能不能回来参加投票选举?” “这不好说,看情况吧,如果回不去怎么办?” “你儿子能回来吗?” “也不能,他和我都在医院,医生说不用家属照顾,可是,我们也不能大撒手,不管不顾呀。” “哦,这么回事啊。如果你回不来,后天可以给在投票现场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让他们代替你填写选票。如果觉得不合适,自己找人填写也可以。” “好,万一回不去的话,我找人填写吧。” “好的大叔,你找谁填写,到时候电话告诉我们一声就行了。” “好。” “等会儿,大叔,还有个问题,就是你儿子和你是一个户头吗?” “是的,孩子没结婚,没分户,还是一家人。” “知道了大叔,让大婶安心养病吧,再见。” 放下电话后,姜干事说:“看样子后天回不来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呢。”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宋有林一脸惊愕地说。 原来,林正花是感染病毒住院的。 十二天前,林正花从冰箱里拿糖葫芦吃,导致昏迷住院。 林正花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别的零食都不吃了,唯独对糖葫芦情有独钟。每隔几天,张山就买两只糖葫芦给她,吃一只,放冰箱保鲜柜一只。 那天上午八点多,林正花磨磨蹭蹭地下了炕,从冰箱里拿出糖葫芦就吃。一只糖葫芦,往常得半个小时才能吃完,这次倒好,几分钟就消灭了。 看着外面天气不错,没有风,暖阳高照。吃完糖葫芦,又到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回屋后就觉得一阵阵发晕,以为是心脏不适应冷空气导致的正常反应,就躺下休息。 这一躺就再也没有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山叫她半天,也没叫醒。摸了摸脉搏,和往常一样。用手背贴在她额头上试了试体温,也是正常体温。张山没多想,由她睡着。 到了晚上,她还是没有醒来。张山一摸额头,坏了!烫得很。赶紧拿来体温计,一测吓了一跳,40.6度。张山轻轻地摇了摇她的头,还是没醒过来。 张山慌了神,120都没打,直接给张冶打电话。张冶借了于林的轿车,把他妈送到了市医院。 进了市医院急诊科,医生一检查,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治疗。 林正花在重症监护室,一待就是十一天,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是,心跳逐渐放缓。后来,颅腔出血,导致肺部,胃部充满了血液。 姜干事打电话的时候,医生正在给林正花做进一步的治疗,想办法把肺部和胃里的血液引流出去。 随着住院日期的延长,医疗费也直线攀升。最开始,张冶交了两万块钱的押金。两天之后,护士就催着他打款,他又交了三万。 不到三天,护士又催着交款。 张山这些年挣的钱都给老婆治病了,没有存款。张冶卖火鸡的钱,除去成本,以及各种使费,剩下不到三万。交了两次款,手里的现金就见了底,连罗伯特给的预付款也一分不剩。 无奈之下,张冶在于有江那里借了四万块钱。 后来,护士又催了两次款。 前前后后,张冶借了16万多块钱。 可是,问题的关键是,金正花的病情一点不见好转。 张山找到主治医生,问能不能转院。主治医生说,林正花现在的状况不太好,移动身体不当的话,会导致本来就脆弱的心脑血管破裂。 对此,身为赤脚医生的张山自然明白。 镇上开展大走访的这天傍晚,主治医生把张山父子二人叫到办公室,告诉他俩,林正花由于多年的基础疾病,导致多处动脉血管破裂,现在不但肺部和胃里有积血,腹腔也开始有了。刚把某个部位的积血引流出去,马上就会有新的积血产生。病人目前体内的血液损失一半了,各项生命体征薄弱。可以说,林正花现在完全靠仪器维持,才有薄弱的生命体征。 医生最后问,需不需要给病人输血?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即使输血,也于事无补了。 张山知道医生的意思,张冶不懂,抓着医生的胳膊说一定不要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抢救。 张山明知事情的最后结局,可是面对儿子绝地求生的迫切心情,也不能说什么,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医生按照张冶的要求,给林正花输血。 输血后,能不能挽救林正花的生命呢?医生也没把握。 等待着林正花的,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