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安之将门嫡女》 1 四小姐开窍了 “三夫人,老太君那里还等着,你不快点把四小姐弄醒,到时候老太君怪罪下来,你们谁都承受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说道。 “你好没道理!月娇跌落池塘,现在昏迷不醒,怎么能去拜见老太君。”一个柔弱的声音,却透着一丝坚定。 另外一个声音劝道,“夫人,您就一盆水把四小姐泼醒吧。不然到时候整个悠然苑都得跟着受罚。” “谁敢泼!月娇再怎么也是林府的四小姐,你们敢反了不成?”柔弱的声音维护说道。 那嚣张的声音不屑说道,“来人!把三夫人拉开,其他人帮四小姐清醒清醒,天知道她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 林月娇只感觉头疼欲裂,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熟悉又陌生,抬起仿佛千斤重的眼皮,入眼就看见一盆水正要向自己脸上泼来。 林月娇伸手一挡,那盆水顿时打翻淋在端水的婢女身上。 “看吧,我就说四小姐在装病。赶紧起来,老太君那里可耽误不起。”牧姑冷笑,对林月娇没有丝毫的尊敬。 景明歌展颜一笑,将床上的女儿揽在怀里,“月娇,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娘了。” “四小姐明明没有昏迷,却故意淋了奴婢一身,四小姐也太过分了吧。”刚才被淋了透彻的婢女吉瑜,抱怨说道。 林月娇的视线挨个儿扫过去,娘亲景明歌,丫鬟吉瑜,管事牧姑?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我会看见她们,娘亲不是早就死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林月娇总算是反应过来。 她竟然没死,重生到了五年前。 时隔多年,物是人非,林月娇过了一刻钟,才弄清是怎么回事。 “四小姐,你发什么呆?赶紧走吧。”牧姑不耐烦的催促。 “牧姑稍等,我换一身衣裳,娘亲留下帮我,其他人都下去吧。”林月娇说道,不骄不躁。 虽然她前世贵为侯府千金,但如今只是个不受宠的四小姐,还把自己当侯府千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低调隐忍,徐徐图之。 牧姑嫌弃说道,“赶紧的,尽快。” 其他婢女也跟着出去了。 “娘亲。”林月娇望着旁边的素雅妇人,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那场大火之后,她后悔自己从未在景明歌生前喊过她一次娘亲,悔的在她坟头喊了一夜,可终究是不能挽回了。 天可怜见,让她重活一世,再与亲人重聚。 “你,你喊我什么?”景明歌说道,不敢置信。 林月娇心里一酸,“娘亲,女儿不孝。” “哎,我的乖女儿。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景明歌红了眼圈,满是欣慰。 林月娇说道,“娘亲,等会再跟您细说。我现在要先去拜见老太君,多谢娘亲帮我准备的刺绣。” 她已经记起了今天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她居于忻州林家。 林家是忻州当地豪族世家,这一代的千金们出类拔萃。 “月娇,你,你愿意用娘亲为你准备的绣品了?”景明歌开心说道。 “娘亲,您之前为我准备的那个绣品女儿先谢过了,不过我要挑一个最好的绣品。娘亲最拿手的是双面绣,请给女儿一个吧。”林月娇浅笑说道。 景明歌担心说道,“月娇,不是娘亲不给你。而是以你现在的水准,不会双面绣这种高明的技巧,只怕一眼就会被老太君看出不是你亲手绣的。为你准备的这个绣品虽然不出挑,但是娘亲学着你平常的针脚做的,绝对不会被人怀疑。” 拳拳母爱,这偌大的林宅,也就只有景明歌对林月娇一片真心,偏生她前世瞎了眼竟然不肯认自己的娘亲。 “娘亲,女儿自有打算,还请娘亲把您的双面绣挑一副给我。”林月娇坚持说道。 景明歌性子柔弱,一向不会拒绝林月娇,只好说道,“好,我这就给你一副双面绣品,要是真被老太君拆穿,你就说是出来匆忙拿错了。” “谢谢娘亲。”林月娇唇线上挑。 重生一世,她如果不好好把握这次机会,那就真的蠢的无可救药了。 当着客人的面,老太君是绝对不会拆穿让外人看笑话的。 但,肯定会有人忍不住拆穿,林月娇就等着她们跳出来,她早已准备好后招。 不一会儿,景明歌就拿了一副双面绣品给林月娇,林月娇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磨磨蹭蹭半天,好了没啊?”门口的牧姑不耐烦催促。 吉瑜直接走了进来,不悦说道,“四小姐,您怎么还没出来,可让奴婢好等。” 林月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是林月娇的大丫鬟,前世林月娇待她不薄,直到后来发现那场大火就是她放的。 “是吗,你等烦了,那就不用跟我去了。”林月娇说道。 牧姑她暂时不能动,但吉瑜还能收拾。 吉瑜一愣,“小姐,您怎么这么跟奴婢说话?” “主子怎么跟奴才说话还要你教我了?”林月娇眸光一冷。 林月娇不再看她,视线在屋中扫了一圈,随手点了一个婢女说道,“鸢尾,你跟我去。” 那被点名的婢女惊喜福身,“奴婢遵命。” 她只是一个打扫的三等丫鬟,不知道林月娇怎么会看中她,以前林月娇从来没在意过其他的婢女。 而林月娇点她则是因为悠然苑大火之后,她是唯一一个拿水桶救火的婢女,其他人都只管逃命,根本不在意主子还在大火里。 忠心可贵,前世的林月娇从此将她提拔到自己身边。 林宅正厅,明礼堂。 林月娇跟着牧姑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堂内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门口候着的嬷嬷不悦的看了林月娇一眼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就传了老太君的命令,宣她进去。 “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大娘,见过诸位姐妹。”林月娇对着老太君一拜。 老太君冷淡说道,“起来吧,旁边候着。” “是。”林月娇恭敬答道,站在了一边。 大夫人钱尧仙却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不悦责问,“月娇,你怎么来的这么迟,平日里不见你来祖母身边伺候,今日还要老太君等你,你可把老太君放在心上?你心里可还有孝道?” “大娘,月娇冤枉。自从祖母上次说要交一副绣品,月娇一直闭门不出精心刺绣,一时忽略了给祖母请安。今日才反应过来,急匆匆携着绣品给祖母赔罪,没想到太过心急,一脚踏空摔进池塘,以至来迟。都是月娇的不是,请祖母责罚。”林月娇俯身认错。 一向木讷嘴笨的四小姐,今天却说出了一番陈词恳切的认错,口口声声都是为了老太君,更是丝毫不提自己其实是被人绊倒。 林月娇没有证据,如果说是大房三小姐林卿声绊倒的,老太君必然觉得她找借口陷害姐妹。 “起来吧,下次小心一些。”林老太君摆手,并没有多询问几句,可见此时老太君眼中,林月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钱尧仙也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林月娇突然这么能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老太君已经揭过此事,没办法借题发挥,真是可惜。 林家大房大小姐林卿柳一脸关心的对着林月娇说道,“月娇,你掉进池塘有没有摔伤?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就是这张虚假的面具,骗了林月娇整个上辈子。 “谢柳姐姐关心,没什么大碍,不疼。”林月娇拳头握紧,心底的恨意差点没忍住翻涌出来,脸上却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 林卿声不屑的瞥了林月娇一眼,懒得搭理她。 林家二房二小姐林卿絮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呵呵,没想到月娇这么用心,看来这次是能给我们一个惊喜。让我现在都忍不住期待月娇的绣品了。”钱尧仙恶毒说道。 “大娘过奖了,有柳姐姐珠玉在前,月娇哪敢献丑。”林月娇一笑,脸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腼腆。 老太君倒是慈爱地看着林卿柳说道,“柳儿的女红一向是最好的,此次可是准备妥当了?” “祖母放心,孙女已经尽心准备,但求不让祖母失望。”林卿柳轻笑。 正在此时,门外的嬷嬷走进来禀报,“老太君,大少爷带着两位贵客来了。” “快请进!”老太君脸上扬起一抹惊喜,亲自起身迎接。 当先一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金丝蜀绣的白色长袍,顶尖的冰晶蚕丝点缀着珠玉锦绣,单是一件袍子便价值千金。 此人便是忻州第一世家黎家三少黎墨谦,江南四大才子之首。 跟在黎墨谦旁边的是林家大少爷林睿杰,一表人才,忻州有名的才子,但是在黎墨谦面前完全成了陪衬。 但比起黎墨谦,此时却有另一个人,一瞬间就吸引人了所有人的目光。 2 给我跪下 他穿着一身绯红色的锦袍,这么俗艳的颜色却被他穿的邪魅。 三千银丝如雪,随着微风飘动。 鬼斧雕琢一般精致的五官,英俊的面容美的令人窒息。 墨色的眼眸深邃如银河,神秘璀璨。 薄唇轻抿,勾人心魂。 只是一张脸就俊美的不像凡人,妖孽如仙。 见到他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用颠倒众生来形容。 大昭第一权贵忠义侯世子,容毓。 “老身携林家女眷见过世子爷。”老太君行礼说道。 容毓的声音清冷,“老太君不必客气。” “祖母,还是快些让姐妹们拿出绣品吧,世子和黎三少都等着看兰亭序的真迹。”林睿杰催促说道。 宾主落座,老太君笑着说道,“那就按照长幼顺序来吧。柳儿,你先。” 林卿柳一笑,从身旁婢女的绣篮里拿出一副绣品,两个婢女连忙将绣品展开。 只见一副百花盛景图,春意盎然,百花争艳,栩栩如生。 “卿柳这幅绣品,名为百花春。”林卿柳声音轻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却是向着对面的世子爷瞟去。 但是容毓就好像一块冰块矗立,眼神没有看屋中的诸女一眼。 他本来就只是被黎墨谦拉来看兰亭序,鉴赏绣品是黎墨谦答应的,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不愧是百花春,名副其实。这幅小小的绣品上就有一百种不同的花,各有特色,更难得的是林大小姐这幅绣品已经展露了微绣的技巧,不愧是忻州第一美人,如此的技巧,只怕整个忻州除了你再无第二。”黎墨谦一叹,他倒不是夸张,林卿柳确实一直独占鳌头。 能够得到黎大公子如此夸奖,林卿柳娇羞福身,“谢谢黎公子。” 老太君也很满意,放眼整个忻州城,谁能比得上她家的孙女出色。 “絮儿,你呢?”老太君心情大好。 林卿絮谦虚说道,“絮儿比不上长姐绣技高超,绣了一副《兰亭序》。祖母也知道我女红是决计比不过长姐的,独独擅长书法,也就只好取个巧了。” 说着,婢女打开了林卿絮带来的绣品,比起林卿柳的绣品,这幅颇大,每个字都和兰亭序真迹一般大小。 一看见兰亭序的刺绣,黎墨谦眼中多出一抹讶色,品赏了一番说道,“这位小姐的书法想必很有功底,不然不可能临摹的如此相似。虽有其形没有其神,但已经很不错了。甚好甚好。” “谢黎公子品鉴,公子的书法冠绝天下,若能得公子指点一二,絮儿不甚感激。”林卿絮一拜,笑容温婉,但是眼神却撇向林卿柳,多出一丝得意之色。 老太君高兴的介绍说道“黎公子,这位是我林家的二小姐林卿絮,仰慕公子书法已久。” 黎墨谦只是一笑,温文尔雅。 林卿声嫉恨看着林卿絮,她的女红比不上她们,而且还是请人代绣的,不过代绣也不敢做的太好,万一被林卿絮看出来,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打击她的机会。 林卿声的芙蓉图自然成了陪衬,不过她心里很高兴,因为下一个就轮到林月娇。 “下一个。”老太君兴致缺缺指着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福身,拿出自己的绣品,两个婢女展开,一副夏日荷塘景致。 栩栩如生,刺绣细腻,本来也只不过是上等品质,但是黎墨谦眉头一皱,说道,“翻过来看看。” 两个婢女闻言翻了个面,只见反面果然是和正面一模一样的夏荷景色。 “双面绣?”黎墨谦语气中多出一丝诧异,“这不是宫廷皇家绣娘不传秘技吗?你们林家怎么有人会?” 老太君震惊了。 “回黎公子的话,月娇娘亲师从一位宫廷绣娘,我师从我娘。”林月娇不亢不卑答道。 黎墨谦嗯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真没想到林家人才辈出,老太君真是教导有方。” “黎公子谬赞了。”老太君心里微怒,但是脸上扬起一抹与有荣焉的笑容,起码不能在黎墨谦面前丢了面子。 林卿柳和林卿絮也是震惊看着这幅夏荷双面绣,她们都清楚林月娇肯定绣不出来,一定是她娘亲帮她绣的,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拆穿,就听见林卿声不平说道:“祖母!林月娇作弊!她根本就不会双面绣,这是她娘亲帮她绣的。” 老太君脸色一僵,本来不想在客人面前说破,但是已经被当面拆穿了,也只能将一肚子怨气撒在林月娇身上。 “林月娇,你竟然舞弊,平日里我林家教导你的礼义廉耻诚实信义呢?”老太君当场发怒。 林月娇仿佛受惊的兔子,说道,“祖母,月娇没有作弊,这真的是我绣的……” “林月娇,你还敢狡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女红水平我难道还不清楚!哼,谁不知道你娘亲女红出众,但是你的女红根本比不上我姐,现在却拿出这种双面绣。”林卿声嘲讽说道,“不是你娘亲帮你绣的,还能如何?不信祖母可以问问教导我们女红的绣娘,就知道林月娇根本绣不出来。” 林卿声快气死了。 林月娇心里一冷,但脸上的表情更加委屈,“声姐姐,这真的是我自己绣的。我绣的时候,声姐姐又没有亲眼看着,怎么能说不是我绣的呢?可有证据证明不是?” 前世都是她们扮乖巧装可怜,以为她林月娇就不会扮猪吃虎? “还需要什么证据,你不会双面绣就是证据。”林卿声气势汹汹。 林卿柳状若无意说道,“月娇今年才十五吧,便是宫廷里最好的绣娘,也不可能在这么小的年纪掌握双面绣。难道,我们林家还出了个比宫廷绣娘还强的妖孽?” “柳姐姐说的没错,月娇,你如果不会女红,即便是绣的差一些,祖母也不会生气的。但是你作弊,可别打着是为了让祖母高兴的旗号,祖母看见只会更生气。”林卿絮补了一刀。 林卿声也更底气十足了,说道,“听见没有?难道你比宫廷御用绣娘还厉害?十五岁就会双面绣,还不肯承认,你就是作弊。” “林月娇,还不给我跪下!”老太君雷霆震怒,猛地拍了一下茶几,脸色阴沉。 林月娇砰地一声跪下,但清秀的脸上满是倔强,眼眸里的泪珠泫然欲泣,“祖母,月娇只是想绣的漂亮一点,讨祖母欢喜,绝不敢因此就让娘亲帮我。更何况我娘亲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一直教导我要诚实守信,怎么会帮我作弊。这幅绣品就是我亲自绣的,月娇可以对里林家列祖列宗牌位起誓。” “林月娇,你还敢嘴硬!起誓算什么,有本事你现在绣一副出来!”钱尧仙阴冷说道。 林月娇顿时一脸为难,“这……” “这什么这,让你当面绣你就无话可说了。刚才你不是还说声儿没有看着你绣不能证明,那你现在就当场绣一个。这么多人看着,不怕没人作证。”钱尧仙冷笑。 林月娇等的就是这句话,但是此时表情为难的就像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一样,万般推脱,“大娘,这不太好吧。诸位姐妹们都只是拿出绣品,没有当场炫技,我这样实在太出风头了,不妥不妥。” “月娇,这没什么不妥。”钱尧仙想起对面还有两个客人,连忙收了收自己的狰狞面孔,望着林月娇笑的一脸慈祥,“仅凭声儿一句话,确实不能证明就不是你绣的。现在有一个机会证明你自己,赶紧绣吧,来人,给四小姐准备针线。” 林月娇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望向老太君说道,“祖母,大娘她,这,还有客人在呢……” 老太君冷哼,不愿搭理她,只觉得林家这次的脸都要丢光了,心里对钱尧仙也有一丝不满。 “现在就请大家来欣赏一下,我们林四小姐的双面绣。”钱尧仙眼神恶毒,故意大声说道。 “林月娇,你快点啊,你不是女红很好吗?你快绣啊!”林卿声硬是把针塞在了林月娇手中,眼中满是嘲讽。 林月娇心里算了一下,铺垫的差不多了,脸上的委屈褪尽,笔直地站在绣屏前面,双手各拿了一根穿着丝线的银针,犹如蝴蝶起舞一般,以一种绚丽的技巧在屏风上穿梭。 这一瞬间,林月娇就仿佛变了一人,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惊艳全场。 前世的林月娇在景明歌去世之后不惜千辛万苦学会双面绣。 片刻之后,林月娇停下手,佳人独立。 黎墨谦眼神一亮,手中折扇展开,“当真是赏心悦目的绣技,十五岁便会双面绣,而且绣技如此纯熟。林家真是人才济济,却不知这是哪位小姐?” 容毓的目光在林月娇身上停顿又移开,他早就发现这小女子有些不对劲。 别人看不出来,他却能感觉到她看似平静的面容下蕴藏着风暴。 他好整以暇看着她演戏,没想到看到了这么惊艳的一幕。 老太君听见黎墨谦的问话这才回过神,脸色又惊又喜,说道,“黎公子,这是我们林家的四小姐,林月娇。月娇,你今日可真是给了祖母一个惊喜。” “月娇献丑了。月娇知道祖母最关心我们姐妹的课业,所以想要绣的好一点,希望祖母看见能够高兴。”林月娇福身一拜,说道。 虽然黎墨谦询问她的芳名,她也没有搭话,而是等着祖母回答,尽显闺阁女子含蓄而守礼节的良好教养,顿时和刚才眼巴巴凑上来的林卿絮形成鲜明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啊,非常好。好孩子,真是孝顺,祖母高兴,非常高兴。”老太君这会看林月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满脸笑意。 林卿柳眸光一冷,突然笑吟吟说道,“月娇真是给了我们大家一个惊喜,只不过月娇你会双面绣,平时又何必藏着掖着,也不至于我们大家都误会你了。” 她发现事不可为,立即为她们逼迫林月娇找借口,还真不愧是林卿柳。 3 梅花令 林月娇羞涩一笑,“月娇本也没打算藏拙,只是我一向和声姐姐交好,而声姐姐是我们几人中女红最差的,大娘又严厉,若是知道声姐姐的女红差我们这么多,只怕,声姐姐要吃苦头了。” 那可不是,林卿柳的徽绣,林月娇的双面绣,都是拔尖的。 而林卿声的绣技糟糕的不行,还没有入门。 “声儿差你们确实很多,月娇你如此友爱姐妹,老身很欣慰。”老太君一脸宽慰。 林月娇似乎是被老太君夸奖了,话多了一些,雀跃说道,“可不是,声姐姐平时的绣技可真是惨不忍睹呢,这次都算是超常发挥了,绣的这么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卿声顿时脸色一白,眼神有几分慌乱。 “喔?”老太君的眼神落在林卿声的那副芙蓉绣品上,眼神顿时一凝。 老太君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林卿声,月娇待你亲善,你的姐妹之情呢?没有丝毫证据却如此诬陷她,还不给我跪下。” “祖母恕罪,我,我……”林卿声吓了一跳,跪下来冷汗淋漓。 钱尧仙连忙说道,“老太君息怒,声儿也不知道林月娇会双面绣,不知者不为罪……” “哼!无知就该闭嘴,却还大放厥词,你这个当娘的是如何教导的?”老太君越说火越大,想起今天这事就是林卿声一手挑起,也幸亏林月娇给了她一个惊喜,不然如果林月娇没绣出来固然丢脸,林家也会成为忻州的笑话。 “污蔑堂妹,给我拖下去打十大板,闭门思过一个月。”老太君说道。 钱尧仙和林卿柳都是一惊,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林月娇已经求情说道,“祖母,声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如今还有外客在此,您就网开一面吧。” “对啊,老太君,林月娇说的对,声儿错不至此啊,请您轻罚。”钱尧仙连忙跟着求情。 “不用求情,我林家一向礼教森严,没想到却出了林卿声这么个不成器的忤逆女。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禁闭一个月。”老太君严厉说道。 “这……”钱尧仙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求情反而还把处罚求重了。 “祖母,饶命啊,不要啊,祖母……”林卿声被吓傻了,鬼哭狼嚎。 林月娇很满意老太君的惩罚所以没再求情,要是老太君不给林卿声二十大板,她还会继续“不小心”再透露点什么,一定让老太君不打林卿声不罢休。 “拖下去!”老太君不悦说道,在客人面前如此失态,简直丢脸。 钱尧仙心痛至极,还想求情,“老太君,声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 “所以声儿不教,是父母和我这个做姐姐的过错,柳儿和娘亲回去一定会把声儿严加管教,祖母敬请息怒。”林卿柳截住钱尧仙的话,同时瞥了她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钱尧仙这才反应过来,不敢多说。 老太君脸色缓和了一分,对着林卿柳说道,“还是柳儿贴心,你无需自责,这件事跟你无关。” 林月娇看着这一幕没有插话,她早知道林卿柳在老太君心目中分量最重,她目前也不过是刚刚在老太君面前露了个脸,还无法和林卿柳抗争。 品鉴完绣品,林睿杰就带着黎墨谦和容毓去鉴赏兰亭序。 林月娇从明礼堂出来,回到西院,就看见站在院门口的景明歌。 林月娇刚回到悠然苑,老太君的赏赐就送上门了。 一对玉如意,一对玉簪,一对玉镯,两套夏制蜀绣裙,一把冰纱流风团扇。 “劳烦秋姑跑一趟,这点茶钱一定要收下。”林月娇对着前来送东西的嬷嬷客气说道。 秋姑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分量十足,没想到这个四小姐如此大方,说道,“老太君今天可高兴了,刚才还在念叨四小姐。四小姐若是有时间,多去老太君面前亲热亲热。” “自当日日给老太君请安。”林月娇浅笑。 秋姑一走,景明歌忍不住问道,“月娇,这是怎么回事?” 鸢尾将明礼堂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与有荣焉说道:“我们小姐可是最厉害的呢,连黎公子都询问小姐的芳名,老太君更是赏了这么多东西,可喜欢我们小姐了。” 林月娇笑而不语。 “好,太好了。有老太君喜欢你,娘亲也就放心了。”景明歌一脸欣慰,眼眶湿润,差点又要抹泪。 “娘亲,您且放心吧。”林月娇劝慰一句,将团扇递给景明歌,笑道,“这团扇名为冰纱流风扇,用冰晶蚕丝绣成的扇面,比起一般的团扇更凉爽。如今暮春,将要入夏,这里夏日最是闷热,到时候您和逸儿正好能用上。” 从前林月娇连多余的一块糕点都不屑给他们,一家人过的如同仇人,但如今却把这赏赐中最金贵的东西挑出来赠予。 “月娇,这东西价值千金,只怕整座林府也没有几把。老太君赏给你,你留下自己用。我和逸儿不要紧。”景明歌连忙说道。 林月娇将团扇硬塞在她手中,“逸儿体弱,受不得半点热,这团扇便是我送他的礼物。我们去看看逸儿,走吧。” “月娇,你,你愿意去看逸儿?”景明歌这辈子的惊讶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林月娇和景明歌一起到了他们居住的红枫苑。 “姐姐。”瘦弱的林逸看着林月娇,怯怯喊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藏着不安,生怕姐姐看见他转身就走。 林月娇看着面前瘦小的弟弟,心里便是一阵刺痛。 景明歌将林月娇送的冰纱流风扇递给他,林逸高兴的小脸上都是笑意。 林月娇看着瘦小的弟弟,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到梅花令,一定要请到神医,一定要让弟弟能够跟正常的小孩一样生活。 * 这两天林月娇神思不属,林卿声被打了二十大板下不了床,又被关了禁闭,虽然对林月娇怀恨在心,但一时半会也无法有什么动作。 林卿柳的赏赐和林月娇一模一样,林卿絮的差不多,但是没有那把冰纱流风团扇。 林月娇每天早上准时给老太君请安,回来之后就去红枫苑看娘亲和弟弟,陪娘亲做刺绣,问弟弟的功课。 天色近黄昏就闭门不出了,一个人闷在屋里,把丫鬟们都支使开了,就留着鸢尾守门。 她在等那个黑衣人,生怕自己错过,但是连着三四天,对方没有来,倒是等的她望眼欲穿。 突然窗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响声,林月娇回转头望去,只见屋中多出了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戴着一个黑色的狰狞面具,手中一把匕首寒光凛冽。 林月娇震惊看着黑衣人,来了,真的来了! 终于来了! 黑衣人看见林月娇,几乎是一瞬间就移动到了她的身边,一手勾着她的肩膀,手中的匕首架在她的脖颈上,声音明显伪装后的嘶哑,“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林月娇被他抱入怀中,两人脸几乎贴在一起,而隔着那一张墨色的面具,林月娇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一双墨色的纯粹的闪着冷光的眼眸,却像是世间最瑰丽的奇珍。 “四小姐,大夫人要搜查您的房间。”门外,响起鸢尾的声音。 “这位公子,现在马上有人要来了。你赶紧藏起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发你。如果你在我这里被发现,外面那些人一定会诬陷我偷人,诬陷我是你的共犯。”林月娇一瞬间就有了主意,言简意赅说道,“你藏起来,我来应付。” 黑衣人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似乎是想看透她是否可信。 “公子若是不肯信我,那咱们就只能一起被人抓起来了。”林月娇一字一句,无比诚恳。 为了梅花令,她也绝对要保证这位顺利离开。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突然足尖一点,贴着房门站着。 林月娇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暗自称赞。 院子里钱尧仙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月娇眸光一冷,将床帐放了下来,把被子横卷着,隔着床帐来看,就像床上躺了个人一样。 “砰!”房门被人不客气推开,随着钱尧仙和林卿柳走进来的还有一大帮丫鬟小厮。 林月娇不慌不忙,“见过大娘,不知道大娘和柳姐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有贼人进了我们林家,往你院子里来了,我来查查。”钱尧仙毫不客气说道,看向林月娇的眼神藏着恨意。 4 不答应休想走 林月娇一脸惊讶,“大娘明察,我这里绝对没有贼人。月娇一直在看书,并没有发现有人。” “你说没人就没人?搜!”钱尧仙冷哼。 “你们轻点!你们这不是故意摔东西吗?”鸢尾一脸愤怒,但是阻止不及。 林月娇拦住她,说道,“没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摔就摔了。” 钱尧仙虽然来找麻烦,但也很有分寸,屋中一地狼藉,摔的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等她回头跟老太君请个罪,说是不小心碰的,再给林月娇换一套新的,也不过几两银子。 老太君只会夸她处事公允,林月娇还得感谢她。 林卿柳也在屋中四处打量,如此寒酸的地方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真不知道林月娇怎么就突然学会双面绣一鸣惊人。 突然,林卿柳的目光停留在床帐上,凑近钱尧仙的耳边说了一句,“娘亲,你看她的床上,像不像有个人影。” “还真的有点像。”钱尧仙眼神一亮。 林卿柳低声沉吟,“听闻林月娇这几天早早就关门读书,只有一个鸢尾守在门口,其他丫鬟都被她支使开了,难道她这么大胆和男人私会……” “不会吧。”钱尧仙虽然脸上惊讶,但其实心中窃喜不已。 林月娇连忙冲过去挡着,“大娘,你们搜查别的就罢了,女子闺床岂能外人随便乱看,而且我这床上还有些珍贵的东西……” “呵呵,珍贵的东西?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非要放在床上?”钱尧仙狞笑,伸手抓住床帐。 林月娇连忙说道,“大娘且慢,此时屋中有小厮下人,你要搜我的闺床,怎么也得让这些男人都出去吧。” “林月娇,你床上藏了什么,这么见不得人?是不是藏了男人!”钱尧仙盯着那影子,越看越觉得像是个人。 林月娇脸色一白,就好像被说中了一样,慌乱说道,“大娘,你不能诬陷我的清白啊,我怎么可能藏男人呢。” “有没有藏,看过才知道!”钱尧仙正说着,用力扯下床帐。 “大娘,你砸我屋里其他东西也就罢了,但你却连祖母赏赐我的东西都全部砸了,我必然要告诉祖母。”林月娇似乎是被气到了,愤愤说道。 林卿柳眸光一沉,刚才被误认为是人的东西竟然是一卷被子,而床上被林月娇特意放着一个首饰盒。 “谁让你把这些东西放在床上的?”钱尧仙恼羞成怒,没想到自己捉奸不成,还摔了老太君赏的东西。 林月娇一脸悲愤,“我之前明明提醒过大娘,床上有珍贵物品,你还如此撕我的床帐,分明就是故意。我要告诉祖母!” 林月娇这么说着却是身子一软,故意昏了过去。 鸢尾顿时吓哭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家小姐气晕了。” “柳儿,这下可怎么办?”钱尧仙也没想到会这样,心下几分慌乱。 林卿柳脸色沉稳,“不用管她,娘亲继续带人去别处搜查,我去老太君那里说一声。” “好。”钱尧仙说道,一干人等全部退了出去。 等钱尧仙他们一走,林月娇就醒转过来,此时身边守着的人只有鸢尾,其他婢女未得她吩咐都不能进屋。 鸢尾泪眼汪汪,“小姐,您可算醒了,刚才吓死奴婢了。小姐,奴婢去给您请大夫。” “我没事,大晚上的,咱们悠然苑也请不来大夫。你先下去,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林月娇吩咐说道。 鸢尾不明白林月娇要做什么,但是她也清楚自家小姐很有主见,当下退出屋子,关上门。 此时屋中一地狼藉,林月娇地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门后的地方。 因为鸢尾关上门,那地方已经空出来了,但却空无一人,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 林月娇疑惑地皱眉,人呢? 就在林月娇奇怪的时候,屋中的横梁上跳下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是原先那个黑衣人,举重若轻地落在林月娇面前。 那黑衣人看了林月娇一眼,刚才这一幕被他尽收眼底,刚才还又是喊叫又是昏倒的林四小姐,等外人一走,自己就利索地爬起来,脸色更是淡然自若。 他亲眼看见林月娇故意坑了那些人。 是个腹黑又很有心计的女人。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令人不由高看几分。 黑衣人转身就打算走,林月娇一时心急,喊道,“你等等!” “嗯?”黑衣人转过身,并没有再将刀架在她的脖颈上,知道她并不是那种乱喊乱叫的女人。 林月娇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从黑衣人现在转身就走的作风来看,前世那枚梅花令绝对不是他答谢留下,而是不小心掉落。 可是今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了这些意外,梅花令没掉啊! “公子!刚才我也算是为公子挡了一下,帮了一个小忙。”林月娇一咬牙,干脆直接说道,“还请公子看在此事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请求。” 那黑衣人伪装的嘶哑声音笑了起来,“你竟然找一个来历不明的歹徒帮忙,好大的胆子。” 遇见一个带着刀的黑衣人,寻常闺秀只怕都要吓晕了,就算不晕也是战战兢兢,像她刚才这么处变不惊的可谓万里挑一,而还敢跟自己提要求的,那就是天上地下,仅此一个了。 “我刚才是真心实意愿意帮公子打掩护。若是我不愿,哪怕公子拿刀胁迫,我也不会怕。”林月娇正色说道,面对气势凛冽的黑衣人和他手中寒光凛冽的匕首,面不改色。 黑衣人倒是笑了一下,“能如此有闲情雅致的特意布置一番陷害别人,你确实不怕,不慌,不乱。” “所以公子,是不是该承我这个情?”林月娇眸光微闪,眼中多出了一丝期待。 黑衣人不语。 “喂!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好歹我刚才帮忙了!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可算救命之恩!”林月娇急了。 黑衣人好笑,眼中多出一丝玩味之色,“救命之恩?嗯?” “不算救命之恩,也算给你省了不少麻烦。虽然你可以飘然离开,但你既然躲进我的院子,说明不想和追兵碰上,不想被纠缠,不想招惹麻烦,是不是?”林月娇一字一句,一下就把黑衣人的心思分析了大半。 “所以我还是帮了你一个小忙!”林月娇肯定地认真地加重了语气强调。 黑衣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挟恩要报,而且还是死皮赖脸的硬凑上来夸自己的功劳。 最重要的是这女人是不是忘记了他刚才还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现在竟然这么不要命? 换一个人此时此刻只希望他赶紧走就阿弥陀佛了吧。 “你要是不答应休想走!我不让你走!”林月娇彻底豁出去了,瞪着黑衣人。 就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为弟弟请来神医,眼前这个机会若是不能抓住,只怕就真的没机会了。 黑衣人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唇角扬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林四小姐,有趣。 右手持着匕首一挥,寒光一闪,手起刀落,仿佛一阵寒风拂过林月娇脸颊,那锋利的刃口几乎是贴着她的脑门削下,冷意逼人。 而随着刀锋斩落的,一缕青丝,落在黑衣人手中。 “现在还要我留下?”黑衣人将青丝摆在林月娇眼前,眼神似笑非笑。 林月娇那一刻真的感觉到了死亡擦身而过,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了千万倍。 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人根本不忌惮林家,他就是一路杀出去也没有任何人拦得住他。 他现在砍她的头,就跟斩落这缕青丝一样简单。 “公子若是不肯答应帮忙,小女子还是盛情邀请公子留下来做客。”林月娇福身,一笑,礼数周全。 她当然不是自己找死。 如果这个黑衣人真的想杀她,刚才就可以了。 他对她没有杀心,也愿意浪费时间听她说话,说明还有一线生机。 黑衣人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最不喜欢麻烦,但他现在遇上了一个独一无二又有趣的林月娇,那就给自己找点麻烦又如何? “什么事?” 林月娇终于松了口气,“我想要一位神医!我弟弟自幼患了先天之症,如果找不到神医妙手回春,非死即残。” “就为了这个?”黑衣人眸光微闪。 为了别人,就要豁出命找自己帮忙? 林月娇肯定地点头,眼神坚定,“但求得一神医,救舍弟一命。必将铭记此恩,感激不尽。” 5 分权 黑衣人眼神一怔,不过两次相见,每一次,她都给了他惊喜。 这么一个腹黑聪明的女人,却能为了自己的弟弟求他帮忙。 她明知道他有多危险。 黑衣人唇线微抿,走到梨花木书桌边,不知道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拿起信封封上,递给林月娇。 “拿着这个去找容毓。” 林月娇知道梅花令价值连城,也没有奢望。 反正只要能救弟弟,得不得到梅花令都不重要。 只是,这一封信,有什么用? “容毓?忠义侯世子?”林月娇一脸诧异,怎么跟那样的大人物扯上关系? 黑衣人嗯了一声,“他欠我一个人情,见信必会借神医一用。” 说完,林月娇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已经再没有他的身影。 林月娇看着手中的信封。 她前世是参与了皇室夺嫡之争的人,当然清楚京城的权贵。 “忠义世子……”林月娇看着手中的信,眼神坚定,“便是龙潭虎穴,只要能治好弟弟的病,我也去了。” 黑衣人的身影离开林府之后,消失在一座别致的园林,随即庭院深处的一间阁楼里烛火亮了起来。 黑衣褪去,屏风之前站着一袭青衣的男子,俊美的容颜好看的连烛火都黯然失色,正是忠义世子容毓。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间握着一缕青丝,泛着清香。 这是林月娇的那一缕青丝,他斩下的,那个女子竟然没被他吓到,还敢死赖着找他帮忙。 当真是胆大包天,也当真是有趣。 容毓随手将青丝放入锦囊里,唇线上挑。 难得如此令人欣赏的女子,借神医一用又何妨。 门外响起黎墨谦的声音,“世子可寻到了账本?” “没有。”容毓望着手中的锦囊,语气听不出情绪。 黎墨谦站在门外说道,“修建景华行宫是十年前的旧事,这么多年过去,就算真的有账本也早该销毁了吧。更何况当年修建景华行宫,忻州知府参与的也不多,只怕没什么线索。” “再说。”容毓不置可否。 他们两人去一趟林家当然不是白去。 白天踩点,晚上行动。 容毓的视线落在锦囊上,不知道是想起了谁,突然说道,“忻州花景闻名江南,墨谦,明日陪我去赏花。” 黎墨谦微愣,世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兴致,不过自然不会扫兴,笑道,“固所愿也。” 翌日,清晨。 因为昨晚钱尧仙砸了屋子,此时一地狼藉。 鸢尾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说道,“四小姐,牧姑领着几个小厮搬了新的屏风花盆守在门外,要给您换一套新的家具。” “反应倒快。”林月娇坐在梳妆台前,任凭着鸢尾给她梳头,没什么表情。 鸢尾气愤难平,说道,“平白砸了屋子,现在换一套新的就想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四小姐,咱们不换,得让老太君看看您这被他们糟践成什么样了。” “无妨,让他们换了。”林月娇不以为然。 想让老太君撑腰,单屋子被砸是没用的,需要另出奇招。 正在梳妆时,窗外传来几个婢女嘀咕的声音。 “大夫人真厉害,别看四小姐才得了老太君赏赐,转眼屋子被砸,赏赐也被砸成碎片。还以为四小姐要得势了,没想到……” “大夫人可是当家主母,就是老太君也格外偏心大房,怎么可能为四小姐撑腰。听说大房那边一早就去了老太君那里,现在相谈甚欢呢,哪说一句责怪话。” “这么说,四小姐就白被砸了?” “那可不,难不成她还能跟大夫人叫板,谁不知道咱们这个四小姐比外室养的都不如。跟着这样的主子,也没什么前途。” “但是乐的逍遥啊,去哪家院子里当差,你能把主子不当主子,也就咱们这里了。废物小姐也有一桩好处。” 听见外面传来的议论声,鸢尾气的脸都红了,就要冲出去打人,倒是林月娇淡然地挑了挑眉,“别耽误了时辰。你随我去给老太君请安谢恩,让院里其他人把这里打扫一番。” 鸢尾也只能忍下怒气说道,“是。四小姐,您别听他们乱说,您是四小姐,身份尊贵,这些人遇到您这么优容的主子还不知道感恩,作威作福,简直是以下犯上,您别气坏了身子。” “没事,用不着跟她们生气。”林月娇随意摆摆手。 本来还想过段时间再处理身边的人,不过既然这些人这么撞在她手里,那就眼不见为净,一并收拾了。 到了老太君住的慈寿堂,大房的主母钱尧仙和大小姐林卿柳都在里面,不知道陪老太君说着什么,谈笑声传了出来。 林月娇恭敬的给老太君请安行礼,老太君赐了她旁坐,钱尧仙望着林月娇的眼神颇为挑衅而不屑。 林月娇冲着钱尧仙福了个身,“谢谢大娘一早就送来了一整套新的家具陈设,让府里破费了,月娇谢过。” “昨晚搜查贼人不小心碰碎了四姑娘屋里的东西,自然该赔。老太君,这份损失都在我自己的私钱里扣,不算府里的账。”钱尧仙望向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摆手,“嗯,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月娇,你没事就好。” 林月娇心里波澜不惊。 果不其然,老太君没打算帮她撑腰。 不过这是她预料中的,早有对策。 林月娇笑吟吟说道,“祖母说的是。大娘急匆匆带人搜查贼人,如此关心月娇的安全,月娇心里很感动。只不过到底是月娇的闺房,三更半夜带着男仆小厮闯进来,还搜了闺床,万幸我床上没放什么私物,不然月娇也只好一死以证清白了。” 老太君还指望这个被黎三少称赞过的孙女结一门好亲事,也不想因此污了名声,望向钱尧仙敲打了两句,说道,“你一向沉稳大气,昨晚有失妥当了。” “老太君见谅,昨儿我实在是担心四姑娘的安全。床幔后面隐约看着像藏了人,这才一时冲动,我一定检讨。”钱尧仙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林月娇一眼,你告状啊,老太君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林月娇依旧低垂着眉眼,说道,“大娘关心月娇,月娇明白。只不过您不小心砸了我屋里其他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不小心砸了老太君赏的东西,老太君的赏赐,还望大娘小心些。” 特意咬重了不小心三个字的字音。 钱尧仙柳眉一挑,“谁知道你会把首饰匣放在床上,我也是无心之失。” “大娘,月娇知道您不小心,可外人不知道。”林月娇脸上扬起一抹气愤的表情说道,“今早听见有人嚼舌根子,说大娘看不得我在祖母面前得了赏赐,这才会打着搜查贼人的幌子来我这里抄家砸东西。” 钱尧仙顿时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混账话,哪个贱婢说的,掌嘴!” “大娘息怒。无怪下人们误会,前次我得了老太君的赏赐,而声姐姐被打了板子,那些下人们哪里知道大娘您对我视如己出,只会觉得您不满意老太君的安排,这才砸了我的屋子和老太君的赏赐。”林月娇漫不经心说道,“毕竟,我这首饰匣又不是摆在梳妆台上那么醒眼,藏的这么严实都被您翻出来砸了,您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说你不是故意砸的,谁信? 钱尧仙都要冤死了。 林月娇望着钱尧仙继续说道,“您不小心砸了我的东西,月娇并不介意。只是让底下的人觉得,大娘认为老太君赏罚不公,心有怨恨,拿我出气,那可就不好了。” “林月娇,你从哪儿听来这些胡言乱语,竟然敢在老太君面前乱说!”钱尧仙发怒道,“还不闭嘴。” 一直静坐着看戏的老太君却说道,“尧仙,你这次确实急躁了。” “我……”钱尧仙心头一跳,老太君的语气不对啊。 就听见老太君继续说道,“一向觉得你稳重懂事,没想到这次太让我失望了。也是我有失考虑,林家偌大的担子全部压在你的身上,你难免顾不上。从今日起,西北四院就交给老二家的打理。” 一言不合,老太君就分了钱尧仙的权。 6 还敢说什么忠心 钱尧仙顿时急了,分她的权就是挖她的肉,连忙说道,“老太君,您别听这些胡话,我对您的处置毫无怨言,您可别误会。” 林月娇浅笑说道,“大娘,您说的哪里话,老太君让二娘帮您分担家事,也是体谅您辛苦。这一次大娘确实做不妥当,我们林家是忻州望族,若是让外人知晓让男仆小厮随意进小姐的闺阁,知道您砸了老太君的赏赐,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们林家不知尊卑、不懂礼数、目无尊长。老太君给您减轻担子,也是为了您好。” 腹黑如她,分了权还要说是为了对方好。 老太君说道,“亏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月娇丫头懂事。老身知道你一向勤勉,只是林家事太多,让你顾不上周全,便让老二家的给你帮忙,你倒是还不乐意了?” “怎么会呢,老太君体谅,娘亲高兴还来不及。”林卿柳立即救场,笑吟吟说道,“倒是要让二娘辛苦了。” 老太君看着林卿柳,脸色缓和不少,说道,“她索性闲着,自然该让她辛苦辛苦。” 钱尧仙心有不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取得了老太君的理解,怎么又被林月娇翻盘了。 老太君又望向林月娇,严厉责怪,“你是怎么管教下人的?就纵容他们这么编排主子?” “是月娇的错,管教不了她们。”林月娇立即俯身,低垂着眉眼,“月娇年幼,爹爹早亡,娘亲在外,倒是让这些奴婢觉得月娇好欺负。月娇有心管教,又怕给府里添麻烦。” 她一身朴素的衣衫,更让人觉得孤女可怜。 想到自己那先一步去了的三儿子,老太君心里一根弦被拨动了,脸色缓了缓说道,“这种不听主子话的奴婢要着干什么。全部赶出府,新挑几个得用的。” “谢祖母体谅。虽然大多不堪用,倒也有两个贴心的。月娇想留两个,其他的逐出府去,再挑几个新人。”林月娇斟酌着说道。 老太君摆手,“嗯,随你。” 林月娇松了一口气。 “上次赏你的那些既然碎了,便再赐你一份。除了上次的,秋姑,再给四姑娘添四对头饰,四套衣衫,瞧瞧你这年纪是该穿的俏丽一些,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老太君望着林月娇,这次眼神就慈爱多了。 林月娇连忙致谢,“谢祖母疼爱。” 先是责怪她又给厚赏。 前面的斥责是给钱尧仙看的,分了钱尧仙的权,但斥责了林月娇,这叫各打五十大板,表示老太君没有偏心。 最后的厚赏则是补偿之前被砸碎的东西,也是安抚林月娇。 从慈寿堂出来,鸢尾就忍不住兴奋说道,“还以为老太君不会处置大夫人,没想到这么为小姐撑腰,奴婢真是太高兴了。” 林月娇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月娇带着鸢尾回到自己的悠然苑,就看见那些家具陈设还七七八八的摆在院子里,几个奴婢坐着闲聊,按理说这些东西早该搬进屋子里摆好了。 “鸢尾,把她们都喊过来。”林月娇走进院子,扫了一圈周围的陈设,径直在一把还没来得及搬进去的椅子上坐下。 鸢尾福身,“是。” 那些奴婢还不知道今天慈寿堂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昨晚大夫人砸了四小姐的闺房,四小姐也只能忍气吞声,觉得她还是那么懦弱可欺,并不怎么把她放在眼中,磨磨蹭蹭半天,才在林月娇面前稀稀落落站好。 林月娇刚才在老太君那里唠了那么会儿,感觉口有些渴,说道,“鸢尾,端一杯茶来。” “是。”鸢尾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面露难色出来,说道,“四小姐,苑里没有热茶,您稍等片刻,我给您沏一壶茶。” “不用了。”林月娇眉头一皱,眼神在面前这一群的奴婢面前扫过,冷淡说道,“这一个早上,苑里竟然连壶热茶都没有,你们怎么当差的?” “四小姐,可不能怪咱们。大早上的就在打扫房间,搬运家具,哪里有时间热水。”吉瑜尖着嗓子说道。 鸢尾说道,“便是要办其他事,热茶也得备着,这么多人,各司其职,哪里来不及热一壶茶,分明是你们自己惫懒。而且一早上都没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只知道偷奸耍滑,当四小姐不知道呢。” 她一来就看见这些奴婢在偷懒,早上又亲耳听见几个人议论林月娇,对这些人憋着一肚子火。 “你个贱婢倒是会说,也没见你干什么,装什么忠心,只会拍马屁。”吉瑜嘲讽。 林月娇一张清丽的脸庞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看来你对我的安排很有意见?” “四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才是您的大丫鬟,理应我跟着您的……”吉瑜瞪了鸢尾一眼,说道,“她哪里配了。” 林月娇颔首,“你说的不错,确实该大丫鬟跟着我。从今天开始,鸢尾就是悠然苑的大丫鬟。” 鸢尾一脸惊讶,随即恭敬跪下给林月娇磕了个头,激动说道,“奴婢谢小姐恩典,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小姐!” “你,你不能这样。几等丫鬟都是管事姑姑安排的,就算是你也不能随便改!”吉瑜急了,连忙说道。 “呵,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我还不能给自己换丫鬟了。”林月娇黛眉轻挑,“从现在起,除了宛秋,悠然苑所有人,全部逐出林府。” 一听这话,几个奴婢都吓的脸色惨白,面无血色。 “你,你不能把我们赶出去……”吉瑜也被林月娇突然硬起来的态度吓了一跳,强撑着说道。 正在此时,院门口传来牧姑尖锐的声音,“好大的胆子,主子要赶你们走,你们还敢不走?当自己是林府的主人吗?” 说着,之前那个对林月娇很倨傲的西四院管事牧姑,三两步跑到林月娇面前,腆着笑说道,“四小姐,奴婢收到老太君的消息,特意来给您请安。悠然苑的奴婢,您随意处置。” 林月娇瞥了牧姑一眼,唇边噙着一抹笑,慢悠悠说道,“牧姑来的正好,把这些人都带出去吧。” “是。”牧姑立即答道,毫无二话。 “四小姐,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奴婢从小就伺候您,求您饶了奴婢一次吧。”吉瑜突然冲上来,跪着林月娇的脚边磕头。 林月娇低头望着吉瑜,唇线挑了挑,“你真对我忠心耿耿?” 她并没有真的打算把吉瑜赶出去,就是在等她来求饶。 其他人不忠,背地里议论主上,惫懒,赶出去便算了。 但是吉瑜,那可是前世亲手点火烧了悠然苑,害的她毁容,更害死她娘亲的罪魁祸首,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把她赶出去,那也太便宜她了。 “是啊,奴婢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吉瑜立即说道。 林月娇望向她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也是,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从小就伺候我的……” 一听这话,吉瑜心里暗喜,林月娇被她的演技骗过去了。 就听见林月娇下半句话说道,“那我就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如果你愿意承受三十大板,那就留下来,继续在悠然苑当差。如果你不愿,那就出府吧。” 这话一出,吉瑜愣住了,“四小姐,这三十大板,奴婢会被打死的……” “不肯为四小姐死,还敢说什么忠心耿耿!”鸢尾瞪着吉瑜说道。 牧姑也冷笑,“不想挨打就出去呗。吉瑜姑娘细皮嫩肉的,卖到青楼必然是个好去处。” 吉瑜被吓的脸色一变,青楼绝对比三十大板可怕。 “奴婢愿意领受三十大板,以示忠心。”吉瑜颤抖着嘴唇说道。 林月娇冷笑,挨打都非要留下来,还真是不害死我不肯罢休。 “那就打吧,牧姑。”林月娇挑了挑眉。 牧姑立即喊了两个小厮过来,就在院子里,当着林月娇和一干丫鬟的面,一板子一板子抽下去,疼的吉瑜哭爹喊娘,涕泗横流。 其他丫鬟看见这一幕都吓的直哆嗦,噤若寒蝉。 7 遇林氏姐妹 “带下去休息,养好了再来当差。”林月娇面不改色,摆摆手。 那两个小厮立即把吉瑜拖下去了。 悠然苑里其他丫鬟看见吉瑜这样的惨状,这下连求饶都不敢了,面无人色的被带了出去,卖出林府。 牧姑一向心狠手辣,打死奴婢是常事,对这一幕倒是没什么表情,笑吟吟说道,“四小姐,按照规制,每位嫡小姐身边应该有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您这里如今只剩下两个人,只怕伺候不周。老太君亲自下令,一定要给四小姐挑一些得力的人手,不知四小姐有什么要求,奴婢给您物色几个,供您挑选。” “牧姑精挑细选的,我当然放心。过两日牧姑从教坊带一批丫头来,我看看便是了。”林月娇一笑。 牧姑心里一苦,安排不好,责任可都在自己身上了,只得唯唯诺诺离开,心想要下些功夫了。 府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林月娇更担心的倒是怎么去见容毓。 老太君现在对她还算不错,偶尔请示出府一趟不成问题,但是光明正大的去容毓的府邸拜见,那就不行了。 且不说容毓见不见她,闺秀女子拜见陌生男子本就于理不合,除非两家有通好之谊。 “小姐,您让我打听的消息打探到了。忠义世子现在居住在云笙水榭,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见,想见他一面都难。不过,世子爷最近两日都和黎公子在忻州赏花,倒是引得忻州各家闺秀小姐们纷纷出门,期望能和世子偶遇。”鸢尾说道。 林月娇一愣,“赏花?” “对啊。咱们忻州以花景闻名,拢共有十一处赏花最好的园子,就是咱们林府的小姐们这几日也天天都在赏花呢。”鸢尾说道。 林月娇心里大喜。 太好了,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见容毓,路上偶遇,太合适不过。 “咱们也出门。”林月娇立即打定了主意。 林月娇给老太君请安,请示带着林逸出门踏青。 老太君还以为林月娇也跟林家其他小姐一样,想出门偶遇世子爷,倒也没有阻止,应允了。 暮春时节,忻州。 一处僻静的空谷清溪,几株野生的玉梨树静默绽放,微风拂过,落英缤纷。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溪水潺潺,水光泠泠。 两个人影坐在溪水旁,其间摆着一桌棋局,黑白玲珑棋子缠杀。 其中一人青丝如雪,穿着一袭梨花白的银绣锦袍,镂空织成的云纹,一派潇洒写意,正是忠义世子,容毓。 坐在他对面盯着棋盘苦思冥想的,则是同样一袭白衣的黎墨谦。 不管是什么颜色的衣衫穿在容毓的身上都显得格外好看。 “不下了,我认输。”黎墨谦沉思半晌搁下手中的棋子,对着容毓说道,“都已经陪你下了三天的棋,世子大老远的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为何啊?” 容毓随手拾拢棋盘上的棋子,扬手一指空谷山花,“赏花。” “赏花?忻州十一园你一处都不去,来这赏什么花?就这些,野花?不过,现在江忻州十一园都被那些闺秀们霸占了,来这里赏花,倒能落得清静。”黎墨谦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活动活动坐久了有些僵硬的腿,望向容毓突然笑了笑:“世子是在等人吧?” 容毓抬眼看他,“你看出来了?” “当然了。三天,同一个地方,赏花下棋,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我认识的忠义世子,没这么多闲情逸致。”黎墨谦说着,凑近了容毓好奇问道,“跟谁约在这里见面?约的谁,怎么还没来?” 容毓瞥了一眼黎墨谦,说道,“她不知道我在这里,我也没跟她约。来,是她的运气。不来,也无妨。” 黎墨谦目瞪口呆。 容毓知道林月娇没办法光明正大来找他,所以以赏花为借口出门,给她一个偶遇的机会。 如果林月娇找不到地方,那她就以后自己想办法见他吧。 其实这种偶遇的可能性不大,但容毓心底却有种期待,这个特别的林四小姐,似乎,总能够给人惊喜。 正在此时,就听见远处竹林小径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咱们去前面休息一下,逸儿走累了吧?” “不累,和姐姐出来,一点都不累。”少年稚嫩的声音说道。 出现在容毓和黎墨谦面前的正是林月娇、林逸和丫鬟鸢尾。 “天啊,小姐,那是世子爷!”鸢尾震惊说道。 林月娇看见容毓,心底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放下,冲着他福身一拜,“给世子请安,给黎公子请安。” 黎墨谦讶然看着林月娇,“林四小姐,还真是巧,竟然能在这里偶遇。” “不是巧合。月娇一心寻找世子,怎敢以巧合欺瞒。打扰世子和黎公子的清静,还望恕罪。”林月娇不亢不卑说道。 容毓望着她唇边竟然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找我何事?” “有人告诉我,将这封信交给世子,世子便能借神医一用。”林月娇将随身携带的信封递给容毓。 容毓拿起信连拆也没有拆开,说道,“神医可以借你。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 黎墨谦看着容毓这非同一般的态度,瞬间明白,原来眼前这位林月娇,就是他在等的人。 林月娇从怀中拿出一封折叠过的宣纸,铺展开,放在棋盘之上,唇线抿起,眉眼间神采飞扬,“这是家父的旧物,忻州山水舆图。” 这地图刚好和棋盘差不多大小,但是绘制的却很精细,在看得懂舆图的人眼中,山水城道一一分明,不过在看不懂的人眼中也就是天书了。 舆图也是一门学问。 “这是世子居住的云笙水榭。”林月娇的青葱玉指指向位于城北的一个点,又在地图上连续点了好几下,“这几处,就是忻州十一园。自从世子和黎公子出行赏花,忻州十一园人满为患,每条街道都有闺秀千金徘徊,希望和世子不期而遇。但是三日过去了,至今还没有人见过世子,我将通往十一园的每条街道绘制了一遍,最后只剩下一条路。除非世子往这条路出行,不然不管往哪里走,早该遇到围堵十一园的千金们。” 说完这句话,林月娇的手指最终落在了一处山涧,“而这条路通向的地方就是这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山谷。” 容毓的眼中流露一抹欣赏之色,黎墨谦一脸震惊,鸢尾目瞪口呆,林逸倒是小孩子心性拍起手掌欢呼一声,“哇!姐姐好棒!姐姐好厉害!” “逸儿,休得在世子面前无礼。”林月娇扯了扯林逸的衣角,低声告诫。 容毓的唇边却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他说的很对,我不觉得无礼。林四姑娘确实很厉害。” 黎墨谦对林月娇刮目相看,由衷赞叹,“林姑娘,上次见识了你巧夺天工的女红,这次又见识了你过人的机敏。实在令我震惊,在下纵横江南这么多年,竟然从来没有听说忻州有这么一号人物,真是孤陋寡闻了。” 林月娇心底暗想,我才重生几天,你以前当然没有听说过了。 “墨谦,你让赛华佗现在去林府。”容毓对着身边的黎墨谦说了一句,转而望向林月娇说道,“我送你回府。” 林月娇身体不由一僵,您老人家送我回府,这不太好吧? “怎么?林四姑娘想和我赏花下棋,不急着回去给令弟治病吗?那本世子也不介意邀你手谈一局。”容毓锋利的眉毛微挑,深邃的眼眸中有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林月娇连忙说道,“世子厚爱,月娇现在归心似箭,只想给逸儿治病,实在没心情下棋。” “那还不上车。”容毓唇线微挑,率先上了他的马车。 别人都恨不得扑到他的身上,偏这个女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他大昭王朝最招女人喜欢的忠义世子,就这么不招她喜欢? 林月娇看着他已经进去了那辆清贵的马车,犹豫了一下牵着林逸也上车了。 容毓一人独坐在主位之上,林月娇牵着林逸坐在左侧下首,和他同处一个马车,浑身都不自在,如坐针毡。 容毓一向高冷,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好看向林月娇。 林月娇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低垂着头。 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马车终于到了林府。 “这不是忠义世子的马车吗?怎么会往林府来?天啊,姐,你看马车停在我们林府门口了。”林卿声大呼小叫,一脸震惊。 林卿柳心底暗喜,又觉得这妹妹实在丢人,咳嗽了一声说道,“闭嘴。小点声,冲撞了世子爷你得罪的起吗?” “可是长姐,世子爷来我们林府干什么?难道……”林卿声惊喜说道,“难道世子看上了我们林府的小姐?这次过来拜访?姐姐,你说世子爷是来找谁的啊?” 林卿柳一脸自傲,“你说呢?” “喔,肯定是来找姐姐的……”林卿声嫉妒说道。 坐在马车里的林月娇听见这两姐妹的对话,嘴角抽了抽。 马车在林府门口停了,鸢尾本来和马夫坐在外面,率先下了车。 容毓下车了。 他穿着一袭银白锦袍,身处闹市依旧孑然独立,不惹尘埃,高冷不可一世,俊美的犹如神仙中人。 沉稳如林卿柳也忍不住兴奋,期待着容毓向着她走过去。 只不过容毓并没有进林府,也压根就没看她们,而是转身望着马车,显然马车里还有人。 一道窈窕的身影撩起了马车的帷幕,不是林月娇,又是何人。 8 神医是谁的人 林卿声气愤之下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去就对着林月娇呵斥,“林月娇,你好不要脸,谁给你的胆子坐世子的马车!凭你卑贱的身份也配和世子同乘马车!还不给我滚下来!” 林卿声陡然发凶,把那拉车的马夫吓了一跳,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本来正要下车的林月娇瞬间一个趔趄摔下来。 电石火光之间,容毓伸手一拦,将从马车上坠落的林月娇接在怀中。 衣袂飘飘,转了三两步站稳脚跟。 林月娇都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已经跌落在了他的怀中。 扑面而来是属于他的独特的气息,仿佛是空山新雨后的青草香味。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的脸,五官棱角犹如玉雕一般分明,白皙的脸完美,浓密的睫毛羽毛一般的好看,狭长的眼眸清冷却有着醉人的眸光。 他的眸光一向淡漠,但当他认真看向你的时候,那一刻你会觉得,他的眼神里仿佛只有你。 一种令人弥足深陷的错觉。 “谢世子搭手相救。”四目相对,林月娇绷着一张脸,耳根泛红。 容毓望着她唇线上挑,将她放了下来。 林卿柳和林卿声都已经看呆了。 鸢尾吓了一跳,关切问道,“小姐,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在马车里准备下来的林逸也吓的不轻,“姐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林月娇安抚了他们一句,转身望向林卿声,眼神一片冰冷。 但是还不等她说话,容毓宽大的袖子一挥内力运转,压根没碰林卿声,她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扇了一巴掌,砰地一下扇倒在地。 “本世子和谁乘一辆马车,还要你的允许了,是吗?”容毓脸色冷若冰霜,周围的气压都瞬间低了。 林卿声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上,左边脸颊高高肿起,疼的眼泪哗哗,“世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月娇是你们林府的嫡四小姐,你竟然说她身份卑贱,嫡庶尊卑不分就是林家的家教?”容毓冷笑了一声,眸光里的寒意凛冽。 本来初夏的天气,他一动怒,连林月娇都觉得寒风瑟瑟,变成了冬天。 林卿柳心里一惊,林卿声做的太冲动了,虽然她刚才也想骂林月娇,但是也不看看容毓是什么人物,竟然敢在他面前放肆。 门外的动静惊动了老太君,世子爷的马车停在林府门口,这可是要开中门扫榻迎接的大喜事,结果老太君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容毓的喝问,把老人家都吓的心里七上八下 “世子息怒,不知我们家小辈有什么做的不妥当,惹恼了世子爷,还请世子恕罪。”老太君赔罪说道。 容毓扯了扯唇角,冷酷说道,“你们林家的人惊吓了我的马,让她给我的马道歉。” 这话一出,连林月娇都侧目。 老太君也是脸色一僵,林卿柳连忙附在老太君耳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解了一遍。 老太君惊讶看了林月娇一眼,随即冲着容毓说道,“世子,声儿出言不逊,该跟月娇道歉。就让她给月娇道歉,老身再打她二十大板以作惩戒,您觉得怎么样?” 跟人道歉,总比跟牲口道歉好,挽回些许颜面。 容毓扫了她一眼,“你们林家怎么样本世子管不着。她惊吓了我的马,就要给我的马道歉。” 林卿声泪眼汪汪看着老太君连忙摇头,她要是给一个牲口道歉,回头就要沦为忻州的笑柄,还怎么立足。 “世子只是让你道歉已经网开一面了。大昭王朝,冲撞了我们世子马车的人,能有几个活下来,知足吧。”驾车的小厮冷哼了一声,对林家的不识好歹很有意见。 林月娇心情很好,暗爽的不要不要的。 “我再说最后一遍,跪下,道歉。”容毓见林卿声不为所动,冷冷的加重了语气,眼中闪过一丝森然的杀机。 老太君深切知道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办,不止林卿声会没命,林家也要倒霉了,立即对着林卿声怒道,“你这个孽女,还不照办!” 林卿声也早被容毓吓住了,指望老太君给自己撑腰,没想到老太君恨不得把她切吧剁了给容毓赔罪,颤巍巍走到那匹马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哭着喊道,“对不起。” 心底的屈辱和害怕已经把她彻底淹没了,脸彻底丢光了。 “哎呀,这是闹哪一出啊,一来就看见林小姐给世子的马下跪,行这么大的礼干嘛,快起来快起来。”黎墨谦赶到,看见这一幕,啧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丫鬟还不快把你们小姐扶起来。世子跟你们开玩笑的,你们竟然也当真。” 林府一干人都是僵硬着一张脸,开玩笑? 老太君只得说道,“声儿做的不对,道歉是应该的。她冲撞了世子的马车,对世子不敬,欺负堂妹,实在是顽劣不堪。来人,把林卿声拖下去大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这,声儿会没命的?”赶来的钱尧仙连忙求情。 老太君气道,“这种只会给家族招惹祸患的灾星,打死了活该。还不给我拖下去,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吗?来人给我把大夫人也拉下去,养女不教,你给我闭门思过半个月!” 这一下钱尧仙也躺枪了。 林月娇在心里暗自佩服,五十大板,不死也被打的半死,老太君还真是怕得罪容毓,这么下狠手。 “饶命啊,老太君饶命啊,娘亲救救我,祖母要打死我啊,娘亲救命……”林卿声哭喊着被拖了下去。 钱尧仙没有说话的份,被两个嬷嬷捂着嘴拖了进去。 老太君这才顺了一口气,望着容毓黎墨谦,客气说道,“不知今日世子和黎公子驾临我们林府,有何贵干?” “老太君客气了,我们此行是来给人看病。”黎墨谦指着身后的白胡子老头介绍说道,“这位是世子的御用神医,赛华佗老先生,特意来给贵府的林逸公子看病。” 林月娇立即看向那白胡子老头,他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了,但是精神抖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那种世外高人。 “看病?”老太君愣住了,不明所以看了看林月娇,难道她家这个丫头有什么本事,请动了世子? 不过老太君反应很快,立即感激说道,“我孙儿自幼先天不足,疾病缠身,请遍名医都没什么起色。如今能够得到赛华佗神医医治,总算是有了希望。谢谢世子爷!谢谢黎公子!谢谢神医!” “老太君不必客气。”容毓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语气里没有丝毫情感。 赛华佗看着林逸笑道,“老夫一生最喜欢研究疑难杂症,走,小娃娃,快坐下,让老夫给你把把脉。” “神医,您快请进。有劳神医帮忙,小女子感激不尽。”林月娇连忙诚恳说道。 对待这位老神医比对容毓都热情,看的容毓吃味,不冷不热说道:“赛华佗,看病,不包药费,知道吗?” 此言一出,黎墨谦噗嗤一笑。 林月娇回头望向容毓,心里腹诽的停不下来。 容毓也毫不示弱和林月娇对视。 林月娇你献殷勤献错人了,也不看看赛华佗是谁的人。 老太君盛情邀请容毓和黎墨谦去林府小坐,但是容毓一向不给人面子,连林府的门都没有进,就和黎墨谦回去了。 “月娇,逸儿和世子素昧平生,他怎么会特意派神医给逸儿治病,是因为你?”老太君问道。 林月娇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福身,“回祖母的话,月娇何德何能让世子帮忙。今日和逸儿出门踏青,偶遇世子爷,世子提起家父,似乎很有感慨。看了逸儿一眼,说是不能让故人之后早夭,于是便让黎公子去他的府邸请神医,又送逸儿回来。月娇,也只是被捎带而已。” 林月娇把一切都推在了自家那个目前生死不明的爹爹身上,反正老太君也不会去询问容毓是不是真的认识她爹。 “老三竟然认识世子?”老太君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林月娇说道,“忠义世子早年从军,爹爹当年也是投效在忠义侯军下,认识也不奇怪。不然,世子也不会特意送神医过来帮逸儿医治,又亲自送逸儿回府。” 老太君仔细想了一下,也对,不然没办法解释容毓今天的所作所为,总不可能说世子爷突然看上了林月娇? “世子能帮逸儿,那是逸儿的福气。此事也不用声张,谁也不知道世子念几分旧情。你且安心回去读书,最近多勤勉一些,日后朝凰书院选秀,也能争一争。”老太君说道。 林卿柳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心底对林月娇恨的牙龈咬碎,只是她不是愚蠢的林卿声,城府极深,脸上一直保持着亲切的笑容,听见老太君这么说,亲热说道,“祖母说的是。以前不知道四妹妹这么厉害,来日朝凰书院选秀,咱们姐妹同心,若是能一起被选上,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妹妹近些日子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可以来问我。” “谢谢柳姐姐。”林月娇也是点头微笑,心底知道林卿柳对自己恨的牙痒痒。 朝凰书院选秀,并非给皇帝选妃,而是给天下闺秀以才艺容貌定九品。 就跟读书人的科举考试一样,这是闺秀们的晋级之路,只不过和科举的项目不一样。 入选朝凰书院,是所有世家女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林卿柳看着林月娇,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云笙水榭。 赛华佗看完病回来,跟容毓汇报病情,“林逸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之症,化解非常难,老夫也是生平第一次见,治疗就得花个一年半载,普通的药材倒还好说,需要五种天材地宝做药引,就是世子您这里也尚且只有一样。” 9 仇要当场报 “现在就全部要集齐?”容毓皱眉。 赛华佗说道,“目前有一味药引就行了,剩下四味药引一年之内集齐即可。但是老夫认为以四姑娘的财力,只怕这辈子都无望了。这病也拖不得,要是再过一年,就是神仙来了,也只剩瘫痪在床一条路。” “我这里有的那味药,你先用上。剩下四种药材,去四海商行,以他们的名义收购。”容毓云淡风轻说道,压根没问赛华佗需要的是什么天材地宝,直接就先用了。 世子有钱,任性。 赛华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世子,您有的那味药可是天山圣泉,皇上赐给您的,全天下独一份。” “我又没病没灾,要它干什么,用了。”容毓不以为意摆手,一掷千金。 赛华佗嘟囔,“奇怪了,我们家世子爷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上次媛安公主亲自上门千金收购您都没给,现在倒好,白白免费送给别人,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不包医药费。真是口是心非。” 黎墨谦在一旁憋着笑。 “赛老头,你说什么?”容毓眉峰一挑。 白胡子老头立即很没有骨气的说道,“老夫说,一定尽心尽力治好林逸,不辱使命!” “林逸的情况,林月娇都清楚吧?”荣誉问道。 赛华佗点头,“是。林逸的病情目前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连她娘亲都瞒着,怕家里人担心。” “你做的不错。林逸的病情,确实该如实告诉她,打击她承受得住。”容毓说道,话锋一转,“不过你也要告诉她,以本世子的神通广大,一年之内,一定能凑齐四味药材。她不需要担心。” 赛华佗点头称是,“普天之下,如果连世子爷都凑不齐,那世间确实再没有第二个能凑齐全部药材的人了。四姑娘能够遇见世子爷,真是她的造化。” 赛华佗离开之后,黎墨谦才开口,“忠义世子一向唯利是图,从不乱发善心。你对她这么好,教训林卿声,二话不说把神医派过去,天山圣泉眼睛都不眨就给她,现在还要以四海商行的财力为她弄剩下的药材。下这么大的血本,世子,就是把她卖了,她也不值这么多钱。” “她值。”容毓笃定说道。 黎墨谦也不赘言,他对容毓的算无遗策深有体会,既然他说值得,那肯定就有大用。 容毓此来江南,明为朝凰书院选秀,暗为调查景华行宫旧案,但只怕此时他已经为另一件事下了棋子,只不过他的手段莫测,等人已经被棋路困死的时候,才能发现他的棋局。 * 一连数日,赛华佗老神医亲自为林逸治疗,用了最金贵的天山圣泉,总算是稳固了根底,暂缓了病情。 每次赛华佗上门给林逸把脉,林月娇都会亲自送迎,给老神医准备别致可口的点心,一来二去,赛华佗也和林月娇熟识了,对这个姐弟情深的四小姐颇为欣赏。 “这一次用药之后,老夫十日后再来。我已经把我的药童空青留下照顾林逸,他懂药性,每次服药之前让他检查一遍,这些我都交代过了,四姑娘尽管可以放心。”赛华佗说道。 林月娇感动说道,“承蒙老先生为家弟如此用心,月娇感激涕零。” “四姑娘谢错人了。老朽也是奉命行事,如果不是世子爷开了金口,老朽怎么敢用他的天山圣泉下药呢?这才是真正万金难求的宝贝。四姑娘不必送了,老朽先走一步。”赛华佗冲着林月娇拱手,又暗示说道,“老夫居住在云笙水榭,林逸公子的病情若有疑虑,尽管来找我。” 意思就是你可以打着来找我的旗号去见世子爷。 林月娇估计,只怕背后又是那位世子爷指使。 “是,月娇来日一定去府上拜访。” 林月娇送赛华佗出去后就返回悠然苑了。 林逸的病情她清楚,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逸儿的病情有多严重。 刚刚返回悠然苑,就看见牧姑带着几个奴婢拿着艾草焚烧,满院子里都是呛人的艾草味道。 “牧姑,这是怎么回事?”林月娇皱了皱眉头。 牧姑苦着脸说道,“四姑娘担待,这都是二小姐的吩咐,如今暮春时节,万物复苏,蚊虫渐渐多了,二小姐吩咐了,焚烧艾草驱蚊。” “林卿絮?”林月娇没有走进院子,实在是味道太呛人了。 林家大房的大娘现在闭门思过,大小姐林卿柳忙着处理家事和在老太君面前卖乖,一时半会还没来找自己的麻烦。 三小姐林卿声被打了五十大板,现在还趴在床上直哼哼。 倒是让二房得了便宜。 “小姐,二房也太猖狂了。他们这管理权,还是得亏了您才得到的,不说谢谢您就算了,竟然还故意来闹事。什么焚烧艾草,烧这么多,这么大的量,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焚烧的,明显就是在欺负人。”鸢尾气恼说道。 守在悠然苑的荼靡连忙跪地请罪,“小姐恕罪,奴婢没拦住他们。” 悠然苑的人都清光了,这是新来的二等丫鬟茗画,还有几个三等丫鬟,全部齐刷刷跪了一地。 “行了,都起来吧。”林月娇随意摆手。 二房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向西北四院的人宣示自己的权势? 林月娇压根不想搭理她们。 “牧姑,红枫苑那边也是这样?”林月娇问道。 娘亲和弟弟就住在红枫苑。 * “我娘和逸儿呢?”林月娇扫了一眼院子外面的人,没有看见景明歌和林逸,脸色瞬间沉了。 那几个扫地丫鬟跪下说道,“奴婢等人没有在外面找到夫人和少爷。” “都杵着干什么,不在外面肯定是在里面。”林月娇恼怒,二话不说就往里面冲。 林卿絮伸手一挡,“月娇妹妹,这里面没人,有人早该跑出来了。” “林卿絮,你让开!”林月娇打开她的手。 她一向低调,但是这一刻林卿絮却被她那寒光凛冽的眼神吓的退后了一步。 林月娇冲进去了,鸢尾二话不说跟着进去,荼靡和其他丫鬟也都纷纷跟着进去。 此时红枫苑里满是烟雾,刺鼻的艾草味呛的人眼红泪流,林月娇强忍着不适,发现连接里院和外院之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连忙抽出门栓,打开门,就看见景明歌林逸等人全部晕在门口。 “娘,逸儿!”林月娇焦急喊道,看见这幕又是愤怒又是担心。 当下和鸢尾架起景明歌,荼靡抱起林逸,其他几个奴婢扶着如秋空青等,一起冲了出来。 命人立即去打水,林月娇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们只是晕过去,用凉水拍脸就能清醒,并没有其他伤势,这才放心。 林卿絮看见这一幕啧了一声,毫无歉意说道,“哎呀,真抱歉,没想到三夫人和小少爷还在里面。我还以为里面没人呢,早知道他们在里面,我一定派人去把他们接出来。月娇妹妹,很不好意思,你可不能怪我喔。” 林月娇刷的一下站起身,死瞪着林卿絮。 “咳咳……”最先醒来的是体质比较好的空青,咳嗽着说道,“你胡说!我们这么多人在里面拍门喊叫,你是聋子啊你听不见!” 老神医留下的药童可不管什么林卿絮,直接就开呛了。 林卿絮斜了他一眼,“哪里来的奴仆这么不懂规矩,怎么跟主子说话的?我说没听见,就是没听见。你问问周围的人,谁听见了?” 那些奴婢都是林卿絮带来的,齐声说道,“没听见。” “看见没,月娇妹妹。我可是真不知道里面有人,怪不得我。你要是生气,就去祖母那里告状呗。反正你不就最会告状吗?”林卿絮讽刺说道。 林月娇的眼神冰冷,突然一把拉住林卿絮的手就往红枫苑里面拖。 包括林卿絮在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林月娇已经拖着林卿絮到了红枫苑门口,一把将她推进去,双手拉开大门关上,直接上了锁,抽出钥匙。 “林月娇你干什么!咳,咳咳,开门!放我出去!”林卿絮拍门,刚进去就被熏的涕泗横流。 林月娇冷笑,“不好意思啊絮姐姐,我听不见。” 迎霜等丫鬟急了,冲过去想要打开门,但是门上了锁,想要翻墙,但是烟雾太猛了,院墙内外看不清,才刚刚靠近墙就被熏的掉下来。 “四小姐,求求您把钥匙交出来,求您了。”迎霜连忙过来求情。 林月娇扫了她一眼,随手把手中的钥匙扔进了红枫苑外面的池塘,淡然说道,“不好意思,手滑,钥匙掉池塘了。你们要,就下去捞吧。” 迎霜脸色一变,“你这么做,是在自找死路,我们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鸢尾,荼靡,带着夫人和逸儿去后花园那边的凉亭休息。”林月娇直接无视她,说道。 鸢尾荼靡抬起昏迷的景明歌等人,一行人往后花园而去。 林月娇才懒得管二房的人要怎么把林卿絮救出来,她只知道有仇报仇。 就算闹到老太君面前,也是林卿絮有错在先。 过了一会儿景明歌醒来,得知林月娇竟然把林卿絮关进红枫苑,担心说道,“月娇,你快去把她放出来,不然你二娘肯定要找你麻烦。” “娘亲不用担心,没事的。”林月娇冲着她摇头,转而看向林逸,“逸儿怎么样?” 林逸一张惨白的脸被熏的红扑扑,“姐姐我没事,咳咳……” “放心吧,看起来有点严重,但救出来及时,并没有大碍。”空青查看了一下说道。 林月娇看见他们俩没事这才放下心,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对着景明歌说道,“娘亲,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去拜见祖母。林卿絮这会应该已经被救出来了,想必在老太君那里哭诉告状,我得去跟她比惨。” 她不会给林卿絮在老太君面前攻击她的机会。 10 栽赃给林卿絮 “你小心些,老太君向来偏袒大房二房,我担心你,不过老太君最近也看重你,你可别惹她老人家生气。”景明歌关心叮嘱。 林月娇笑着宽慰,“娘亲放心,今时不同往日了。” 见了老太君之后,此事不了了之。 林卿絮对林月娇怀恨在心。 林月娇也不会忘记这次仇,要不是她来得及时,还不知道娘亲和弟弟会怎样。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两天,暮春月十五,老太君一大早去了城外灵隐寺上香。 林月娇坐在梨花木书案前作画。 案上铺陈着一张一丈来长两尺宽的宣纸,两边用镇纸压住了。 画上描绘着一幅空山幽谷春景图。 有青山溪水,有岸芷汀兰,溪边梨花树下还有一盘棋桌,远处山谷口有一辆马车。 提笔将要落下,林月娇的手却停顿。 “小姐,这儿有马车,有小厮,这里还有一副正在对弈的棋局,那这两边应该都有人吧?”荼靡一边研磨,一边指着画上空白处说道。 林月娇搁下毛笔,“嗯,有人,但我不想画了。” 她画了那天的情景,唯独没画景色中的容毓和黎墨谦。 “就算小姐不画出来,也让人觉得这里是有人的。”荼靡笑嘻嘻说道,“小姐的画儿真好看,奴婢以前家里卖画,一些秀才把画拿到我们铺子卖,奴婢觉得他们的都没有小姐画的好。” 林月娇莞尔,“哪儿好啊?” “奴婢看不懂,不知道哪儿好,就是觉得小姐画的比别人的好看。”荼靡认真说道。 林月娇笑了笑,“嘴巴这么甜,抹了蜜饯呢?” “奴婢说的实话。不过鸢尾姐姐做的蜜饯真好吃~”荼靡笑道。 林月娇在暗中观察,发现这一批人中基本没有奸细卧底,都是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的,比较听话,对她们也算信任。 正在此时,鸢尾急匆匆几步走了进来,附在林月娇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您让我一直盯着吉瑜,我发现她刚才离开悠然苑,悄悄去了后花园,在那里碰上了林雪疏,这会刚刚回来。” 林雪疏? “荼靡,你去挑几个丫鬟把早上新做的糯米丸子、绿豆糕端着,随我去红枫苑。”林月娇说道。 荼靡福身出去安排。 林月娇对着鸢尾说道,“鸢尾,你明着跟我们一起,但一出门你就悄悄溜回来,看吉瑜她要做什么。如果她想制造火灾,你小心一点,立即回来跟我禀报。” 前世那场大火应该还有段时间,但是说不准她们忍不住要对自己下手了。 “是。”鸢尾认真点头。 林月娇带着一群奴婢浩浩荡荡出去了。 红枫苑里,林月娇陪着景明歌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神色自然,压根没跟她提这事。 “这糯米丸子是你做的?月娇,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厨艺?我竟然不知道。”景明歌惊讶说道。 林逸拿着筷子夹着圆溜溜的丸子,腮帮子里满满都是点心,含糊不清说道,“好吃!姐姐做的太好吃了!” “只是一般。”林月娇一笑,“早上看见鸢尾做绿豆糕,手痒就做了一盘丸子。” 正在说话间,鸢尾走过来,冲着林月娇行了一礼,但是看见这么多人在没有直说。 林月娇心领神会,“娘亲,逸儿,我先回去了。你们慢用。” “好。如秋,送四姑娘。” 一出了红枫苑,鸢尾就拉着林月娇走到假山的一边,将手中的一个物件递给林月娇,“小姐,您快看看这个,这就是吉瑜放在您首饰匣的。奴婢不认识,只觉得这东西无比珍贵。” 林月娇本来还以为吉瑜要放火,没想到她往自己房间里藏东西,拿起步摇一看,眼神瞬间冷了,“金镂凤翅流珠步摇。” “小姐,您认识?”鸢尾疑惑。 林月娇声音冷冽,“这是老太君最喜欢的心爱之物,价值千金。很好,林卿声,林雪疏,好毒的奸计,想要栽赃我偷盗。老太君今天刚好出门礼佛,她们应该就是趁此机会偷的。” “啊?这是老太君的心爱之物?那怎么办,我们赶紧还回去?”鸢尾吓了一跳,愤怒说道,“吉瑜还真是吃里扒外,竟然和外人勾结,陷害小姐!” 林月娇平静说道,“吉瑜本来就是大房的眼线,这事不足为奇,以后盯紧她。这只步摇不能还回去。林卿声有本事把东西偷出来,但我们在慈寿堂没人,要是拿着步摇送回去的时候被人撞了个正着,那就麻烦了。” “那,那小姐赶紧扔了?”鸢尾担心说道。 “是要扔了,这东西不能在悠然苑出现。不过扔到哪里,还要讲究一下。”林月娇漂亮的眼眸微眯,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这么好看的步摇,那就送给林卿絮吧,她一定喜欢。” 鸢尾立即佩服点头,“小姐好计谋!” 林月娇对着鸢尾说道,“先去打探一下林卿絮现在在哪。” “是。”鸢尾福身退下。 林月娇攥着那一支金镂凤翅流珠步摇,眼神微冷。 “小姐,林卿絮不在絮语院,带着几个奴婢正在后花园赏花。絮语院里里外外还有十几个奴婢守着,想要进去怕是很难。”鸢尾回来禀报说道。 林月娇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颔首,“好,我知道了。走,我们先去找林雪疏。” 她的布局里,需要一个黑锅,正好拖林雪疏下水。 后花园,林雪疏一脸尴尬。 “祖母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姐妹之间一定要和睦友好,但我上次和絮姐姐因为艾草熏屋有一点误会,所以我就想着找个中间人说和。本来我是想找柳姐姐,但是她太忙不得空,声姐姐又卧伤在床,我也只跟你熟悉一些了。倒是给你添了麻烦。”林月娇笑道。 林月娇从小养在大房,只和大房的几个小姐熟悉也是实话,现在林卿柳忙于主事,林卿声躺着养伤,拉林雪疏做中间人合情合理。 而且林雪疏还推脱不得。 不然林月娇在老太君面前提一嘴,她林雪疏就成了那个不友爱姐妹的人了。 “月娇姐姐不用客气。”林雪疏挤出一抹笑说道,“要是能促进两位姐姐和好,我也心底高兴。” 其实心底压根就不想去,但也不得不去。 两人说着话到了后花园,林卿絮正站在一簇开的鲜艳的山茶花面前,看见林月娇前来,脸色顿时不好看。 “絮姐姐好。”林月娇冲着她笑吟吟打招呼。 林卿絮皮笑肉不笑,“两位妹妹好。” 她看见林月娇就来气,想到上次被林月娇锁进满是烟雾的红枫苑的仇。 “絮姐姐,上次焚烧艾草和你有点误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林月娇说道。 林卿絮眼皮抽了一下,心底恨的不行,但是嘴上却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我早忘记了。怎么你还记着吗?” “四姐自然记着,不然今天也不会拉我来做个中间人了。”林雪疏接过话说道。 林月娇一笑,“本来我还打算将祖母送我的那把冰纱流风扇送给姐姐当做赔礼,但是既然姐姐这么说,再赔礼的话反而违背了姐姐大气的初衷。那我就不送了。” 林卿絮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咽不下去。 其实林月娇压根没打算给她赔礼,纯粹说出来让她不痛快。 林卿絮的演技比起林卿柳差太多了,一看林卿絮的眼神,就知道她恨意满满。 正在此时,鸢尾突然指着茶花树下的草丛,惊慌说道,“蛇!小姐小心,这里有蛇!” “什么?蛇?花园里怎么会有蛇?”林卿絮大惊失色。 就见那草丛中呲溜爬出一条长蛇,普通粗细大小,也不知道有毒没毒,但是一看见这种玩意儿,顿时吓的林卿絮魂飞魄散,脚一软,摔在地上。 林月娇和林雪疏也看见了长蛇,两人都是惊叫一声连连退后七八步。 “来人啊,救命,快把蛇弄走!”林卿絮最怕蛇,此时脚软的爬不起来,惊慌哭喊。 林月娇也喊道,“有谁会抓蛇的,快去把蛇抓走。你们这些丫鬟,还不快把二小姐拉走。” “我不会抓蛇啊……” “我也不会……” 几个丫鬟都吓的哆哆嗦嗦,谁也不敢去抓蛇。 倒是絮语院的丫鬟们,两个大胆的过去拉林卿絮的胳膊,想把她拖走。 林卿絮本来摔倒的时候腿是弯曲着,现在被人一拉,惯性之下腿反而伸直了。 本来离蛇还有几步远的距离,这腿儿一伸直,绣花鞋就直接碰着长蛇冰冷的脑袋了。 “啊!”林卿絮凄厉惨叫,猛地缩回脚,浑身颤抖。 林卿絮顿时双眼一翻,彻底被吓晕过去了。 “快,把絮姐姐抬走。”林月娇立即指挥说道,“我们赶紧走,让花匠来处理,大家都小心一点,别被蛇咬了。” 林雪疏也吓的一哆嗦,“对对对,赶紧走赶紧走,太可怕了。” 一行人急匆匆的跑出了后花园。 没过一会儿,空无一人的花丛中冒出了一个机灵的童子,左右看了看,熟练地将长蛇抓进了草篓子里,正是药童空青。 林月娇让他带蛇来吓一吓林卿絮,空青对此热烈赞同。 11 令人高看一眼 絮语院里,丫鬟们都急了,乱成一团。 请大夫的请大夫,通知二娘的请二娘,还有人去打水,进进出出,一片忙乱。 林雪疏刚才也被吓着了,惊魂未定的看着昏过去的林卿絮,低声询问着她的贴身婢女迎霜,“絮姐姐怎么被吓晕了?” “五小姐不知道我们小姐是最怕蛇的。平日里看见书画里的蛇都要避开,更何况真的蛇。”迎霜红着眼圈,“这下可怎么办啊。” 林雪疏心里暗嘲林卿絮胆小,浑然忘记自己刚才也被吓了一跳。 就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林月娇将那一支金镂凤翅流珠步摇放在了林卿絮的梳妆盒里。 不一会儿,二娘伊寒冰和大夫先后来了,林月娇和林雪疏表示了对林卿絮的关切之后,离开了絮语院。 * 天色刚刚擦黑,林月娇用过晚饭,正在灯下翻着一本诗集,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小姐,老太君来了。带了好一些人。”鸢尾进来禀报。 林月娇算了一下时间,老太君黄昏时分回来,发现步摇丢失,这会儿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走,随我出去迎接。” 老太君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院落里面,林月娇从房中出来,在门槛台阶前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大娘。” 这一群人浩浩荡荡。 老太君为首,左边是大娘钱尧仙,大小姐林卿柳,右边是常年跟在老太君身边的林子衿,再旁边则是林雪疏。 林卿声其实也想来,只可惜她现在只能趴着,裤子都穿不上,没办法走路。 “林月娇,我问你,你今天可曾去过慈寿堂?”老太君开门见山问道。 林月娇答道,“本该去给祖母请安,只是听闻祖母一早便去了灵隐寺上香,故而今日还未曾去。” “你撒谎!如果你没有去,老太君的丢失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钱尧仙冷声说道。 林月娇一脸茫然,“大娘,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傻了,老太君丢失的金镂凤翅流珠步摇,就是你偷的!世子爷大发慈悲给你弟弟治病,但是药费太贵,你负担不起,就偷老太君的步摇变卖,为你弟弟凑药费,对不对?”钱尧仙咄咄逼人。 林月娇福身一拜,“祖母明察,月娇冤枉。月娇今日确实未曾去慈寿堂,更不知道祖母丢了东西,大娘却非要说东西在我这里,可有什么证据?” “搜一搜不就知道了。东西在你这儿,就是证据。”钱尧仙直接说道。 林月娇针锋相对,“那为什么不先搜一下声情阁?大娘这个理由未免太站不住脚了。大娘觉得我缺钱就偷了东西,要搜我的悠然苑,我倒是觉得声姐姐刚刚挨了打,说不准心里对祖母有什么怨言,故而偷了祖母心爱的步摇出气呢?” “你这是污蔑!”钱尧仙顿时气得不轻。 林月娇说道,“大娘别生气。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不知道月娇做了什么错事,让祖母和大娘都认为我会偷东西?还请祖母明示。” “是你悠然苑的丫鬟告密。”老太君说道,“把人带上来。” 秋姑立即押着吉瑜过来。 吉瑜看了林月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对着老太君跪下磕头说道,“老太君,我在我们小姐的梳妆盒里看见了金镂凤翅流珠步摇。真没想到小姐竟然会偷东西,虽然她是我的主子,但我也不得不告发。” “林月娇,这下你该听清楚了吧,还有什么话可说!”钱尧仙说道。 林月娇扫了吉瑜一眼,问道,“我有几个问题。第一,祖母丢失步摇的事,还没传到我们西四院来。祖母来我悠然苑,我才知道这事。你一个丫鬟就算是看见了步摇,怎么就知道是丢失的,而不是老太君赏我的。消息倒是灵通,谁给你传的信儿?谁告诉你老太君的步摇丢了?第二,你被打后养伤,从来都没在我身边伺候,是怎么发现我梳妆盒有一支步摇?” “我,我今儿去拜见小姐,小姐不在,我看见梳妆盒有一支步摇,是老太君的金镂凤翅流珠步摇,所以我就暗暗记住了……” 话还没说完,林月娇就冷哼,“发现我不在,你看我的梳妆盒干什么?你想偷东西?” “我,不是的,我……”吉瑜一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钱尧仙皱了皱眉,暗骂吉瑜没用,说道,“林月娇,反正吉瑜就是在你的梳妆盒里看见了步摇,你不要东扯西扯。” “大娘,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免得大家被人蒙骗。”林月娇戏谑的目光落在吉瑜身上,“吉瑜,你说你一看就知道那是老太君的步摇。可是这支步摇,除了祖母身边的丫鬟,就只有两位夫人和我们几位小姐见过。你怎么知道那是金镂凤翅流珠步摇,你就是在说谎!” 吉瑜脸色惨白,结结巴巴补救,“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听说老太君的步摇丢了,又发现小姐的梳妆盒里多了一个新的步摇,就觉得应该是那支……” “刚才还说一看就认出来了,这会又改口。我看你准备的不够,谎话没编顺啊。”林月娇讥诮。 林月娇不再理吉瑜,转身对着老太君说道,“祖母,这个奴婢说话颠三倒四,破绽百出,我可以用我的身家性命担保,您的步摇绝对不在我这。不瞒祖母,她上次被我打了三十大板,只怕对我怀恨在心。” 老太君看见这一幕,也觉得那个吉瑜很有问题。 林雪疏一看要糟,连忙说道,“祖母,反正都已经到了这里,为确保万无一失,不如就查一下吧。只要确认悠然苑没有步摇,更能证明林月娇的清白。否则,步摇一日找不到,都会有传言说是月娇姐姐偷的,这对堂姐的名誉也不好。” “雪疏说得对,老太君,还是查一下吧。”钱尧仙立即说道。 林月娇闻言心底冷笑,福身,“祖母,月娇愿意搜查,以证清白。只是,祖母,今日一旦搜了悠然苑,即便没有查出东西,外人也都会知道祖母您怀疑自己的孙女偷盗,这对我们林府的名声很不好。” “哼,扯这么多理由,不就是不想被查吗?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钱尧仙气得牙疼。 林月娇唇线上挑,“大娘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赞同搜,自然要搜。但是不能只搜我悠然苑一间,整个林府都该搜一遍,这样就不会有人觉得祖母怀疑自己的孙女,保全我林家的名声。而且我确定步摇不在我这里,那东西在哪呢?全部都搜,说不定就能找到了。祖母以为如何?” “不错。还是月娇考虑的周到。”老太君赞同而欣慰的点头,心情都变好了。 “那就先从我悠然苑搜起吧,劳烦诸位了。”林月娇冲着那些嬷嬷客气说道。 老太君对着秋姑特意关照说道,“小心点,别摔了四姑娘的东西。” “是。”秋姑等人福身行礼,这才进去搜查。 钱尧仙看见林月娇又在老太君面前得了脸,心底恨得牙痒痒。 林卿柳一直冷眼旁观,心底却在想,就算是给林月娇安一个偷盗罪名都不够,她必须死,一定要死。 林雪疏则满含期待,林月娇你就得意吧,你就装吧,等步摇从你屋里搜出来,你就该哭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秋姑等人陆续出来,走到老太君面前说道,“老太君,没有查到。” “怎么可能!”林雪疏一直期待着结果,脱口而出。 众人顿时纷纷侧目,林月娇唇线上挑,似笑非笑,“怎么,雪疏觉得东西应该在我这儿?” “不是!我是说,怎么可能,搜得到嘛,月娇姐姐怎么会偷东西,都是这个贱婢胡言乱语!真该把她打死,看她还敢不敢乱说话。”林雪疏连忙改了口,堆起一脸的笑。 老太君也对吉瑜厌恶至极,说道,“这种诽谤主上的奴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老太君饶命!老太君饶命啊!”吉瑜顿时吓的涕泗横流,连连磕头。 林卿柳皱了皱眉,她倒是不在意这个贱婢的性命,但是她准备烧死林月娇,需要内奸帮忙。 林卿柳开口说道,“祖母,这毕竟是和月娇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之前悠然苑里的人都清光了,慕兮还把她留下,足以见她还是有些忠心可用的。这一次我看也不是故意想要诬陷月娇。” “是是是,奴婢真不是故意诬陷小姐,奴婢是看错了,奴婢看错了……”吉瑜的额头都磕破血了,哭着求饶。 林月娇看见这一幕,眼神一动,“祖母,这个奴婢还是交给孙女自己处置吧。寻找步摇事大,大家尽快先去搜查吧。希望祖母能够早日找到步摇。” “也罢,这个贱婢你自己处置了,绝不能轻饶。”老太君冷厉的扫了吉瑜一眼,对着林月娇说道,“对了,逸儿的药费……” 要不是钱尧仙刚才提起,老太君都忘记这个茬了。 林月娇笑道,“祖母不用担心。世子宽宏大量,怎么可能为了药费和我们斤斤计较,并未收钱。” “如此,甚好甚好。” 老太君一行人走了,秋姑带人继续搜查。 不一会儿,就有嬷嬷捧着赏赐过来。 一套笔墨纸砚的文房四宝,一小盒赏人的银裸子,还有一盒沉甸甸的银子,一百两。 林月娇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才五两,这都快赶上两年的月例了。 说这一百两本来是给林逸准备的药费,即便现在不用药费,也先收着。 悠然苑里抱琴一直在院子里跪着,战战兢兢不敢起来。 “小姐,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真不是故意要害您的……”吉瑜哭着求饶。 林月娇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语气没有丝毫情感,“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12 舍不得挖我的眼睛 吉瑜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林月娇说道,“但我觉得你也没有脸面对我吧?鸢尾,去厨房拿一些烧的通红的炭来,把吉瑜的脸按在红炭上,毁了她的脸皮。” 吉瑜吓的脸色惨白,鸢尾倒是一脸解气的赶紧去小厨房弄了一簸箕烧的通红的炭。 悠然苑的婢女此时全部都站在一边,看见烧得通红的炭和跪在地上的吉瑜,脸色不一。 “小姐,求你饶了我吧,求你了!”吉瑜连忙给林月娇磕头,浑身颤抖,只是那眼神之中却藏着恨意,对林月娇憎恨到了极点。 林月娇并不理睬她,视线扫了周围的丫鬟一眼,说道,“大家来我悠然苑也有些日子了,管事的应该也早提醒过你们,悠然苑前面那些不忠的奴婢是什么下场。林府里有很多主子,但是悠然苑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我。你们既然来了我悠然苑,就是我的人。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办差,有赏。但如果有人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现在的吉瑜,就是下场。” 说着,林月娇对着鸢尾说道,“按下她的脸!” “不要,饶命!不要过来……”吉瑜吓疯了,转身就要跑,但是鸢尾眼疾手快把她按住。 “嗤嗤……” 一阵皮肉被烧焦的声音传来,吉瑜疼的疯狂大喊,但是却逃脱不了,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喊叫。 林月娇其实也在观察大家的脸色,有人觉得痛快,有人觉得可怕,但没看见有人心虚。 “好了,给她留条命,从二等丫鬟降为罪奴,留在外院扫地。”林月娇说道,“以后不准她进内院。” 鸢尾和荼靡这才松手,而吉瑜此时已经满脸血肉模糊,彻底毁容了,狰狞可怕。 大家不可避免的被吉瑜的丑样子吓了一跳,倒是林月娇一脸淡然。 前世的她,就是被吉瑜害的毁容,现在不过是收点利息。 以林月娇的作风,如果不是为了等吉瑜放火,早就弄死她了,林月娇才不会为了折磨敌人给对方留条命。 刚才林卿柳突然帮吉瑜说了一句话,让林月娇感觉,林卿柳很快就要用上这颗棋子了。 “荼靡,拿银锞子来,赏。”林月娇说道。 荼靡点头进了里屋,拿了银裸子每人赏了一颗,这会儿每个人脸上倒是有了几分高兴,对林月娇又敬又畏。 打个巴掌再给颗糖,恩威并施,驭下之道。 惩戒了吉瑜,林月娇拿着老太君送的宣笔在纸上练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更深了,传来喧闹哭喊声,林月娇这才搁下笔,道,“鸢尾荼靡,随我出去看看。”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絮语院,看来那支金镂凤翅流珠步摇终于被发现了。 * 步摇的事,对本来就斗的不开交大房二房,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过林月娇并没有太在意,随便他们狗咬狗。 次日的清早,前往云笙水榭,拜见忠义世子。 云笙水榭坐落在忻州云雾湖一畔,是忻州最独特精致的园林,在整个江南名闻遐迩。 偌大的庭院,五步一景、十步一画,揽尽江南园林之美。 林月娇先拜见了赛华佗,给老人家带了亲手做的精致点心,赛华佗看见林月娇上门可高兴了,引着林月娇去了云笙水榭的南苑,笑道,“四姑娘,世子今儿上午都在竹林弹琴,我就送到这儿了,你自己去,前面就是。” 林月娇谢了赛华佗,漫步进入竹林。 林月娇第一次来云笙水榭,在竹林里穿来穿去,发现里面并没有婢女也没人可以询问。 林月娇没有听到丝竹之声,倒是路过一处琴台,但是没有人。 这是一片极大的竹林,越走越深,最后便看到了一汪清池。 池水是暖的,有水雾热气蒸腾,林月娇看见一架古琴就放在水池旁边的一个玉石台上,心想荣誉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 正在此时,林月娇突然感觉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用力一拉,整个人噗通一声摔进了暖池中。 池水清冽温暖,林月娇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拖自己下水的是一个人。 水花四溅,林月娇被淹了一脸水,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他的五官精致,俊美的没有一丝瑕疵,三千银丝铺散在水面,美的令人着迷。 狭长的眼眸闪过一抹寒意,在看清林月娇的脸之后,眉峰挑起,“是你?” “咳咳……”林月娇呛了一口水,咳嗽的满脸通红。 此时她整个人都贴着池水的一壁,容毓一手撑在水壁上,一手掐着她的喉咙。 “世子,你干什么?” 容毓掐着她脖子的手松开,但是并没有放开她,反而是更近了一步,贴着她的身体,薄唇勾起一抹轻挑的笑意,“四姑娘偷看本世子沐浴,你说本世子要干什么?” “谁偷看你沐浴。赛神医说世子在竹林弹琴,我才过来拜访,并没有想偷看你。谁知道你大白天沐浴!”林月娇涨红着脸说道。 容毓看见林月娇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确实在竹林弹琴,但竹林有两景。 林北筑琴台,是他弹琴之地。 林南暖池,任何人禁止擅自入内。 这两处在竹林一南一北其实相距甚远,要不是林月娇第一次来,不清楚情况,也不会误打误撞走到这里。 赛老头也不知道提醒这丫头不要靠近暖池。 容毓刚才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还以为是忻州哪个女子胆子这么大要来偷看他沐浴,故而沉下水池,等人靠近了一手拉下,没想到竟然是林月娇。 “但你就是看了我。”容毓狭长的眼眸有种迫人的锋芒,唇边似笑非笑。 林月娇正想要辩解,却愣了一下。 此时的容毓赤裸着上身,两人隔得如此之近,林月娇能够清晰地看见他性感的锁骨,裸露出来的强而有力的臂膀,滑落着水珠的胸膛。 林月娇就算两世为人,但是这么看一个陌生男人几乎全裸的身体也是第一次,连忙双手捂住眼睛,“我不是故意的,世子恕罪!” 容毓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一身白色长裙已经湿透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秀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好一副美人出水图。 青葱如玉的双手捂着眼睛,俏脸通红,煞是可爱。 容毓双手按在林月娇背后靠着的水池壁上,低下头凑近了她的耳畔,气息扑面而来,“四姑娘知道凡是偷看我沐浴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吗?” “不,不知道。”林月娇回答。 容毓故意阴森森说道,“戳瞎双眼,剜目。” “啊?”林月娇刷地一下拿下捂着眼睛的双手,一双秋水剪瞳水汪汪地满是惊讶,“世子,无知者不为罪,我真不知道你在这里沐浴。” 容毓啧了一声,挑眉,“你偷看我,该罚。” “你太霸道了!”林月娇被容毓吓了一跳,据理力争,“你要是觉得被看了吃亏,大不了我让你看回来。” 这下愣住的变成了容毓,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来扫去,“你说什么?” “你往哪儿看,流氓!”林月娇双手护住胸,一张脸红的都能滴出水了,很没有底气说道,“我,我把我弟弟给你看,这下你也看了,扯平了吧?” 林月娇果断的把自家弟弟卖了。 容毓好笑,“我和林逸都是男人,我看他干什么?” “难道你还真的想看我?”林月娇懵了一脸,随即斩钉截铁说道,“登徒子!想都别想,我宁死不屈!” 容毓揉了揉眉心,一把捂住林月娇的嘴,“聒噪。是你毛遂自荐,本世子对你的身体没兴趣。安静点,别闹,不然我真挖了你的眼睛。” 他的手修长而精致,湿漉漉地残留着暖池水雾的气息,捂着她的嘴唇。 林月娇的脸红的滚烫,不再说话,倒是心情平静下来,思维也恢复了正常。 跟他对上,节奏都被他带偏了。 林月娇沉下心,眼中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稳,“我想世子爷不会舍得挖了我的眼睛。” “喔?”容毓抿唇,捂着她嘴的手放开,颇有几分兴趣看着她,“为什么?” 林月娇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从容,“世子爷请了神医帮舍弟治疗,还要凑齐五件天材地宝做药引,花费巨大。再把月娇的眼睛挖了,变成没用的废人,世子花费的银子就赚不回来了,这笔买卖岂不是亏大了?” 林月娇很清楚,黑衣人那封信只不过是给了林逸一个看神医的机会。 治疗需要千金难求的药物,容毓二话不说就动用财力收集,天上不会掉馅饼,定然有所图谋。 “你觉得你能帮我赚回这笔银子?”容毓挑眉,心底却对她更加满意了。 林月娇一笑,“月娇自认为不会让世子亏本。而且世子愿意花费千金,不也正是相信月娇不会让你失望吗?世子救舍弟,大恩大德,月娇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只不过危害到我家人的事情,我不会做,有言在先。其他的,世子有何吩咐,不如直说吧。” “等你能以江南第一闺秀的名次入选朝凰书院,再说。”林月娇并没有否认他有所企图,慵懒说道,“如果你能进入朝凰书院,帮我做一件事。如果你不能进去,或者达不到第一的标准,就当那些药是我白送的。即便是你日后进入朝凰书院,此事做与不做,都随你。” 林月娇愣住了。 本以为容毓会有什么苛刻的条件,但是没想到他说的这个条件,基本等于没条件。 如果不能以江南第一闺秀的名次进入朝凰书院,那就不要她做任何事情,对林逸的治疗依旧。 “这个人情,月娇记下了。”林月娇颔首,心底却在想,不管到时候他要自己做什么,只要不是太为难,她都会做。 此时,两人才发现彼此都还泡在暖池之中,林月娇顿时有些尴尬。 “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容毓扫了一眼她湿透的衣裙说道。 林月娇正要说婢女的衣服就行,就听见容毓仿佛想到了什么,刷地一下从暖池中一跃而起,落在水池边,对着林月娇命令道,“原地待着,不准动。” 林月娇猝不及防,这下是真的看的很清楚,除了那条亵裤掩盖的地方,容毓浑身上上下下都被她看了一个遍。 一张脸顿时红的可以滴出血来了。 容毓随手拿起玉台边的一件宽大外衣披在身上,不知道用的什么步法武功,三两下就消失了。 不过一刻钟,就有两个婢女捧着一套衣服过来。 那套衣服是白玉菱纱做的长裙,精致繁复的绣纹,衣袂飘飘,裙身上缀着玉石流苏,环佩叮当,如仙如雾,一看就不是凡品。 “世子不是说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吗?”林月娇问道。 这肯定不是奴婢穿的衣服。 那服侍林月娇更衣的婢女笑吟吟说道,“云笙水榭里确实没有女子的衣服,这一套衣裙是蜀地的贡品,据说是按照古书上九天神女下凡的服饰记载所仿制,世间仅此一件。皇上赐给世子赏玩,此裙名为神女霓裳仙裙。” “这么贵重!”林月娇眸光一闪,瞬间觉得自己身上这件衣服都变得沉甸甸了。 她穿的不是裙子,是一身的银子! 林月娇更衣之后再去找容毓,他也换了一身衣服,躺在软榻上翻着一卷书,慵懒而惬意。 一向和他形影不离的黎墨谦也出现了,坐在容毓对面,摆着一盘棋局。 “感谢世子,霓裳仙裙贵重,我回去后还给你。”林月娇说道。 容毓随意摆手,“不要。本世子又不能穿,送你了。” 13 腹黑霸道世子 “我……” 不等林月娇拒绝,容毓挑了挑唇角,“沐浴被人偷看,还要给对方送一套衣裳,本世子真是亏了。” 林月娇已经无力反驳自己并不是有意偷看,简直不想跟他说话,绷着一张脸福身说道,“打扰世子,月娇告辞。” “等等。”容毓挑眉望向林月娇,眼神在她身上四处打量,“听说你提着食盒来的,东西呢?” 林月娇一脸不明所以,“食盒?喔,那是几样送给赛神医的小点心。” 容毓脸色一僵。 很好,谁来他这里不是提着贵重的拜访礼物,他本来也不稀罕,以林月娇这点身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但是她亲手做的糕点,倒是很有心。 结果,这女人不光空着手来,唯一提来的糕点还是给赛老头,完全忽视他这个忠义世子。 忠义世子心情又不好了,一张脸阴沉的活像林月娇欠他八百万两银子。 黎墨谦忍不住轻笑,“四姑娘,你这可就过分了。糕点只给赛神医一个人吃,怎么没有我们的份儿?” “黎公子说笑了,月娇厨艺粗鄙,难登大雅之堂,哪敢献礼。”林月娇浅笑。 黎墨谦故意咳嗽了一声,“世子喜不喜欢我不知道,本公子倒是很喜欢。” “回头我一定亲手做了糕点送给黎公子品尝,请黎公子不要嫌弃。”林月娇立即福身说道。 容毓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很好,这女人,糕点可以送给赛老头,黎墨谦,就是没有他,想死是吧。 只是停顿了一下,林月娇望向容毓,轻声说道,“承蒙世子赠衣,理当回礼,但小女子家贫拿不出重礼,只能做一些点心,略表心意,还望世子收下。” 容毓刚刚低沉的心情瞬间又愉快了起来,只不过脸上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林月娇离开了云笙水榭,黎墨谦望向容毓说道,“世子,你让她以江南第一的名次入朝凰书院,太难了吧?” “如果不能在朝凰书院大放异彩,对我没用。”容毓合上了手中的书,说道。 黎墨谦疑惑说道,“但即便是这样,她又能有何用呢?” “自古红颜祸水。太子好色,慕王好名,怀王好争,只有才色俱佳的女人,才能下这一盘棋。”容毓随手拿起一枚白子,落盘。 黎墨谦恍然,“我明白了。太子好美色,慕亲王喜欢才名在外的女人,怀亲王则喜欢争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如果林月娇能够在朝凰书院才名出色,倒是能够挑起纷争。只不过林月娇的身份还是太低了,只怕到时候……” “没有不能成事的事,只有不能成事的人。”容毓又落下一子,从容淡然。 他指点江山,天下都仿佛只在这一盘棋局之中。 黎墨谦欲言又止,没再说话。 黎墨谦按下不提,说道,“我倒是奇怪,世子既然打算让她去做这件事,为什么还让她自己选择,做不做都随她。要是到时候她不愿意这么做,世子这一步岂不是白走了?” “林月娇这样的人,强迫她去做一件她根本不愿意做的事,哪怕她碍于权势威胁答应,也必然反噬其主。她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以诚相待,她不会知恩不报。”容毓又拎起一枚棋子,落下,“放心,如果她真不愿意做,我逼她答应也没用。” * 林月娇出了云笙水榭,早在门外等候的急了的鸢尾和荼靡连忙围了上来,看见林月娇换了一身名贵耀眼的衣裙都很惊讶。 一行人上了马车,返回林府。 “小姐,世子对您可真好。不仅请了神医给逸儿少爷治疗,还包了医药费,听说那都是些很难得的药材,现在您去拜访他,他还给您送衣裙。这衣服真好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裙。”鸢尾一脸笑意说道。 荼靡点头,“对啊。这么漂亮又别致的裙子,还没见过别人穿过呢。咱们林府那些小姐们的衣服,一件也比不上。听说别人来拜见世子都要送礼,只有咱们小姐,被世子送礼。世子对小姐还真好呢。” “你们懂什么,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必然是有所图谋。”林月娇莞尔一笑。 就比如前世的北堂翰,他曾经对她那么好,说过那么多动听的情话,但是却害死了她全家,处死了她。 所以容毓对林逸的帮忙,不能让林月娇安心,直到这次容毓坦然说明确实需要她去做一件事,林月娇才算放心。 “说不定是世子看上我们小姐了呢?”荼靡俏皮笑道。 林月娇差点噎着,“别乱说,传出去定然满城风雨。” “奴婢明白,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话。世子爷可是全天下闺秀女子都想要嫁的人,若是谁能得到世子的喜欢,必然要成为所有人的公敌。”荼靡连忙说道,“不过奴婢真的觉得世子对您真好。” 鸢尾也笑道,“我们小姐这么好,惹人喜欢也是应该的。” “慎言。”林月娇好笑地摇了摇头。 容毓怎么可能喜欢她,就那家伙喜怒无常的性格,林月娇就已经尽可能的躲让了。 重生一世,她知道爱情就是最不能相信的东西。 前世她就是被北堂翰所骗,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害了全家性命,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回到林府,林月娇先去换了一身衣衫,把这一套惹人注目的仙裙换下,让荼靡准备了一些食材,准备做一些点心,送到云笙水榭。 倒是守在悠然苑的丫鬟禀报,慈寿堂里出了大事了,这会儿林雪疏小姐还在慈寿堂外跪着哭呢。 一听林府里又出了事,林月娇立即让鸢尾荼靡出去打探情况。 这才知道,原来今天一大早,二房就对昨儿林卿絮挨打的事做出了回击。 二娘伊寒冰给林雪疏说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南州刘家嫡子刘凌波。 “小姐,听说这个刘凌波瘫了之后,把他的小妾都玩死了几个。”鸢尾打了一个寒颤,说道,“真是太变态了。不过也有人说那些因为小妾是偷汉子才被他打死的,不知道真假。” 前世林雪疏并没有嫁给刘凌波,今生因为步摇的事发生了变化。 林月娇对这个刘凌波倒很有一些印象。 “小姐,您要去慈寿堂看看情况吗?”鸢尾问道。 林月娇伸了个懒腰,“不去。林雪疏活该,我不会给她求情,也没兴趣落井下石踩她一脚,去了干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我插嘴的份儿。走,咱们去小厨房做点心。” “小姐说的是,林雪疏活该。”鸢尾点头,端着点心材料跟着林月娇进了厨房。 因为是送到云笙水榭给世子品尝,林月娇做的格外用心。 做了十八样精致点心,林月娇才让鸢尾趁着天色未黑送到云笙水榭。 云笙水榭,容毓和黎墨谦相对而坐,当中一盘玲珑棋局,闲敲棋子落灯花。 黑衣侍卫头领云谏提着两个略大的食盒走了过来,禀报说道,“世子,这是林府四小姐送来的糕点。” “咦?快摆上来。”黎墨谦笑道,将桌上的棋盘端到了另一边,说道,“正好,下棋这么久,也该吃些糕点歇歇。” 云谏将食盒里的糕点一字儿摆开,十八样点心,每一种都不一样,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各种味道,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这是翡翠蒸糕、海棠糕、碧绿千层糕、维州灯盏糕、南州方糕、宝州桃酥饼…等等那个是什么?我竟然没认出来。”黎墨谦讶然指着其中一样,发现以他的博学一时半会都没认全。 容毓眼中也多了一丝讶然,没想到林月娇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说道,“这是名糕十八点。” “喔,原来是糕中之王,集天下各有特色的十八种顶尖糕点,没想到四姑娘厨艺这么厉害。今天真是有口福了,我尝尝。”黎墨谦伸出一只手就要拿糕点,还没碰到碟子,就被容毓拿起一颗白玉棋子嗖的一声打中手背。 黎墨谦一愣,“干嘛打我?” “云谏,端下去,放到我屋里。”容毓说道。 云谏立即手脚麻利地把十八盘糕点收起来。 黎墨谦抽了抽嘴角,“世子,四姑娘说了送我的,有我的一份。你,你给我留几碟啊。” 容毓唇线上挑,“云谏,让厨房给黎三少做十八盘糕点。” “是。”云谏提着两大食盒退下了。 黎墨谦欲哭无泪,整个人内心都是崩溃的。 “本世子的厨子是皇上特意送的宫廷御厨,手艺自然比她好,你不用客气。谁知道她做的能不能吃。”容毓抿唇,嘴里这么说着,眼底却分明是把糕点全部收走了的高兴。 黎墨谦只能拱拱手,哭笑不得,“对,说不定还会拉肚子呢。墨谦谢世子试毒,免我一难。” 腹黑世子一脸淡定,端起茶杯浅斟了一口,心情甚好。 14林月娇巧破 次日清晨,林月娇照例给老太君请安,除了养伤的林卿絮和林卿声不在,其他人都在,林雪疏的脸蛋红肿着,还有着清晰的巴掌印。 老太君一看见林月娇脸上就多出了几分笑意,“月娇,你昨儿送来的糕点,我特别喜欢,吃了之后睡觉都安稳多了。你有心了。” “祖母喜欢便好。”林月娇浅笑。 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说道,“来我跟前坐。昨天做糕点累了吧?世子可喜欢?” 糕点要送出林府,这么大的动静,老太君不可能不知道。 “不累。世子喜不喜欢,我倒是不知道了。”林月娇在老太君身边坐下,抿唇一笑。 老太君笑道,“你倒是谦虚。对了,三日后,忻州文会,你准备一下,和柳儿一起去。本来我给你置办了一身衣裳,不过那都比不上世子送你的神女霓裳仙裙,你那天就穿那件,世子定然喜欢。” 林月娇无奈,老太君似乎误会容毓和她之间有什么了。 “祖母说的是。月娇也是这么打算的。”林月娇一笑。 老太君现在对林月娇真是越看越喜欢。 林卿柳笑的亲亲热热,“月娇妹妹在忻州文会必然能够大出风头,让忻州都知道我们林家还有妹妹这样的绝色人物。” “柳姐姐过奖了。柳姐姐是忻州第一美人,我自然比不上姐姐。”林月娇也笑吟吟看着她。 眼神落在林卿柳的脸上,知道她此时明明恨自己恨得要死,却还得一脸温柔的笑。 林月娇也一样。 前世今生的仇加在一起,恨不得现在就弄死林卿柳,但也同样笑的没有破绽。 “月娇妹妹谦虚了。”林卿柳说道,话锋一转,“祖母,声儿伤势严重,这次不能参加忻州文会了。不如,我带着疏儿去吧。” 老太君还没说话,伊寒冰就反驳说道,“一个庶女哪里够资格参加这种文会!” “确实,疏儿是不够资格的。听闻祖母打算将疏儿许配给南州刘家,这门亲事不错,不过到底比不上我们忻州那些青年才俊。这一次忻州文会,疏儿也会一些诗词,说不准就被哪位俊才看中了,那嫁给刘家岂不是太亏了。”林卿柳最能把握老太君的心思,欠身说道,“柳儿以为,不妨给疏儿一次机会。她若是有那个本事大放异彩,入了哪位贵公子的眼,那就是她的福气。如若她没这个命,也就不要心比天高,老老实实嫁到刘家,别摆出这幅样子给我们林家丢人。” 老太君还没有说话,林月娇就已经知道,林卿柳这番话打动了老太君,林雪疏能去参加忻州文会了。 伊寒冰急了,生怕让林雪疏逃过这一劫,正要说什么,就听见老太君说道,“疏儿漂亮懂事,又有才情,可惜了你只是个庶出,不然老身必然不会给你选刘家。” “祖母,疏儿知道您是为了我好。疏儿恳请参加忻州文会。”林雪疏连忙跪下磕头。 老太君说道,“好。这次便特意恩准你,跟你两位姐姐一起去。寒冰,你们二房的澜儿丫头呢?” 林府一共只有两个庶女,大房的林雪疏,二房的林雪澜。 “劳烦老太君挂心,那个没用的丫头昨儿偶感风寒,病倒了。”伊寒冰没什么表情说道,她一向不喜欢庶女。 老太君皱了皱眉,“本来还想给她一个机会去见见世面。她没有这个福分那便算了。看来这次文会,二房没有人能去了。” “老太君,絮儿怎么能错过呢。”伊寒冰连忙说道。 钱尧仙嘲讽说道,“二姑娘不是躺在床上养伤吗?怎么去?抬着去啊?” “比起林卿声,我们絮儿少了二十大板,再加上我用了祖传的金疮药,到时候絮儿就尽量站着。谁都知道这一次文会,就是冲着朝凰书院选秀去的。怎么都得看看对手吧。”伊寒冰尖酸说道,“至于你们声儿,已经被世子爷厌恶,又才艺平平,反正进不去朝凰书院,参不参加文会都没事。我们絮儿可是要进朝凰书院的,老太君,她当然得去参加文会了。” 钱尧仙气的脸都黑了,却见老太君点头,“确实。絮儿若是能够起身,那就去一趟吧。秋姑,把我这里的宫廷秘制暖玉香膏拿给絮儿。” 暖玉香膏是林家在京城的亲戚得了皇帝的赏赐之后送给老太君的,非常难得,老太君也只有一点点,却肯拿出来,可见老太君心底,最重要的还是朝凰书院的选秀。 林雪疏终于获得了一次避免嫁到刘家的机会,眉飞色舞,摩拳擦掌,想要在忻州文会上露面。 倒是林月娇在听说林雪澜突然病倒之后,心底担心。 三日一晃而过,忻州文会。 朝凰书院的选秀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但是忻州各地世家豪族的千金们都想在主考官容毓面前露个脸。 由忻州当地大儒司庭绅主持,设宴司家别院,举办忻州文会。 林月娇今儿穿着一袭银白色的神女霓裳仙裙,青丝半挽,扎着银白色的纱带,发髻中插着两只银色雕花簪子,一对银链耳坠,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有种神女下凡的感觉,美得惊艳。 她的身边是一袭华丽牡丹蜀绣长裙的林卿柳,这套裙子还是林卿柳为了这次文会特意让人新做的,再配上一套典雅大气的首饰,端庄秀丽。 林卿柳是端庄的美,林月娇是惊艳的美。 本来都很漂亮,但走在一起,一个美的俗,一个美的仙。 “那位小姐是谁啊?从来没有见过。” “对啊,她身边那位不是林家大小姐林卿柳吗?没想到忻州还有比林卿柳小姐更美的的女子。” 周围的贵公子和才俊们议论纷纷,林卿柳听见议论声心沉了一分。 林月娇一行人刚刚走到文会大殿门口,一个斯文儒雅的世家子弟走了过来,正是主办人司成宇,笑吟吟给林家几位女眷抱拳行礼,“几位小姐,今儿我们忻州文会,以文会友,有一个规矩,无才者不得入内。先对对子,再报家门。如果对不上,那就抱歉,不得入门。” 林月娇对文会这种规矩习以为常。 “来人,给几位小姐送对子。”司成宇一挥手,一个书童端着一盘的对子上来了。 林月娇直觉轮到自己的时候那张对联肯定很有问题,而林卿柳则一脸淡然地正要伸手揭开第一张对联,但是她的手还没碰到宣纸,却有另外一只手已经抢先一步拿起了那副对联,正是林月娇。 “柳姐姐,本来你是长姐,应该由你先。但月娇还是第一次参加文会,略有些紧张,姐姐是我们忻州第一才女,只怕姐姐你对过之后,珠玉在前,我都不敢对了。还请姐姐让一让由我先对,为姐姐抛砖引玉。”林月娇攥着那副楹联,一笑,捧了林卿柳一把,自谦了几句。 不等林卿柳拒绝,那围观的才子中便有一人吆喝说道,“原来你是林卿柳小姐的妹妹。不要紧张,这是文会门槛联,一般不难。” “对啊对啊,这位姑娘,你快请。”另外又有人说道。 林卿柳刚准备拒绝林月娇,林月娇已经笑吟吟翻开对联,如珠如玉的声音空灵,“那我就献丑了。上联是,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说的是天上月亮圆了的时候,正是人间每个月的月半(十五)。 月月月圆逢月半。 一个天上的月亮月圆,一个人间的月份月半,相映成趣。 林卿柳蹙眉,她有些头绪,因为这个对联,她曾经和司成宇商讨过,脑中已经有了一些灵感。 但还没等林卿柳想到下联,就见林月娇一笑,“我的下联是今夜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对仗工整,才思敏捷。 15 惊艳全场 “妙啊!年头年尾对月圆月半,真是相得益彰。对的巧!” “不仅对的好,而且才思敏捷,这么短的时间就对出来了,佩服佩服。” “我还连点思绪都没想到,这位姑娘就已经对出来了,当得起才女二字。” 文会众人纷纷拍掌,赞叹之词四溢。 林卿柳先是一愣,随即心里深深地挫败感,自己听过这个上联,都没林月娇对的快,她竟然比自己更有文采。 司成宇也是呆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林月娇的反应这么快。 林月娇对完第一联,便对着众人道了一个万福,“忻州林家林月娇,行四,见过诸位公子小姐。” 这是文会的规矩,对完门槛联,自报家门。 文会不比其他,不知道名字,怎么能够扬名。 这些规矩林卿柳都没教林月娇,没想到她竟然全知道,一举一动,恭谦有礼,端的是大家风范。 “月娇,你……”林卿柳想责怪她,但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却又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只得强颜欢笑说道,“月娇真是让姐姐刮目相看。” 林月娇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仿佛完全不知道他们的算计,腼腆说道,“柳姐姐过奖了。柳姐姐请吧。” 前世她贵为太子妃,为了能配得上北堂翰在诗书琴棋书画等方面刻苦下功夫,只怕给他丢人。 除了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其他方面丝毫不逊色当年朝凰书院的一品闺秀,所以这第一联虽然略有难度,对她来说也不在话下。 她倒是想看看,第三联到底是什么。 林卿柳心底恨得不行,但也只能微笑拿起第二联,“上联,福如东海长流水。” 这对联简单的刚刚蒙学的小儿都能对的上,林卿柳不用思索就说出了下联,“下联,寿比南山不老松。” “呵呵,让林小姐遇上这样的对联,实在是大材小用。”司成宇尴尬地笑了笑。 才翻开对联,林卿絮整个人都懵了,脱口而出,“司公子,这不是欺负人吗?这明明就是千古绝对,你怎么拿来让人对对子?” 众人哗然,纷纷问是什么对子。 林月娇则心想,果不其然,他们故意使绊子。 “上联,烟锁池塘柳。大家都听听,这不是故意刁难人是什么?”林卿絮气愤说道。 而林月娇听见这一句话,脸色倒是有些古怪。 大殿中一个穿着深紫色富贵松纹团锦袍的世家公子哥,啧了一声说道,“司成宇,千古绝对都弄出来了,你是故意要把谁拦在门外吗?” 他叫做温泽野,长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林月娇对他没什么印象,说明这位皇亲贵公子前世没有参与皇权夺嫡之争,属于皇权边缘人物。 “泽野兄,我也不知道谁会抽到这幅‘千古绝对’,怎么能说我故意不让谁进门呢?”司成宇一笑,说道,“从来没有人说‘绝对’不能出现在门槛联,我这么做也没有违反规矩。再者我们本朝的黎墨谦曾经破过一个‘千古绝对’,成宇只是一时兴起,看我们忻州能不能出第二个黎墨谦。如果没有,那抽到这幅对联的客人时运不佳,如果有,便是一段佳话。” 事已至此,他自然不能偏袒徇私,只能按照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说下去。 林卿絮脸色惨白,“司公子,我可以重新抽吗?这样的千古绝对,小女子自认为没有黎公子的大才,对不上。” “林小姐抱歉了,抽到哪副对联是运气,没有重抽的规矩。”司成宇一脸公正无私。 林卿柳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底不痛快,本来此时倒霉的应该是林月娇,却变成了林卿絮,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林小姐,时运不佳,请下一位吧。”司成宇看见气氛僵住了,提醒道。 林卿絮却猛地回过神,愤恨说道,“不是我运气不佳,这幅对联本来不该我抽到的。我是第二个,林卿柳抽的那副对联才应该是我的。这一副应该是林月娇的。林月娇,都是因为你抢先抽了对联,乱了顺序,才会让我抽到,这幅对联,本来应该是你的。” “二姐,这,关我什么事?”始作俑者林月娇一脸惊讶无辜,恰到好处。 围观的不明真相的世家子弟们不少人交头接耳,觉得林卿絮自己对不上,就要找人背锅,实在过分。 林卿絮拿着那副楹联冲到林月娇的面前,眼底闪烁着怨毒的光芒,“这幅对联应该是你的,不能进忻州文会的应该是你。凭什么是我,凭什么我要代替你受过。换回来!这幅给你。” “二姐,我和长姐已经换过了,如何再换?”林月娇退后了一步。 林卿絮却要气疯了,将手中的楹联强塞进林月娇的手中说道,“我要跟你换!都怪你!这幅对联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林卿柳看见林卿絮和林月娇闹了起来,心底有几分暗爽,表面却摆出劝架的姿态说道,“絮儿,虽然是因为月娇抽了第一联,才导致你抽到了本来应该是她的第三联,但是抽已经抽了,对也对了,哪里有换的道理。你别闹了,惹人笑话。” 她虽然劝林卿絮不要闹,但是话语里却将林卿絮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林雪疏这个狗腿子立即附和说道,“唉,絮姐姐,我们都知道你委屈,本来不该你对的对联落在了你的头上,替人受过。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你闹也没办法。倒是四妹妹真是运气好,让絮姐姐替她挡了灾,可怜絮姐姐真是无辜。子衿,你说对吧?” 本来一直置身事外的林子衿冷不丁的被询问,却并没有跟着她们附和,而是说道,“这么多对联,谁能抽到千古绝对,运气问题,和其他人没关系。” 没有偏帮林月娇,也没有站在林卿絮这边,四房唯一剩下的孤女林子衿,一向都是中立的态度,从不掺和林家其他三房的事情。 林雪疏本来是想要她一起给林卿絮抱屈,听见她这么说,很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碍于她是老太君的身边人,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再次一副关切的表情说道:“絮姐姐你怪四妹妹,我们能理解。只不过事已至此,你还是回家吧。” 林卿絮被她们说的心里怒火更甚,更加愤恨林月娇,倒是林月娇扫了一眼这三个女人,看着这一出闹剧。 “我不管,我不回去,都是因为林月娇害的我碰上千古绝对,林月娇,你必须跟我换。”林卿絮蛮横不讲理说道。 林月娇唇线上挑,“二姐,我当然希望你能参加文会。不过,换是不能换的,这是规矩。” “你也就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要是真的想我参加文会,那就和我换。”林卿絮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喷火一般愤恨的光芒,她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在文会上一鸣惊人,被林月娇破坏了,一时间急得有些失去理智。 却听林月娇下一句望向司成宇说道,“司公子,不知,我能否替我二姐对这幅上联?” “你来对?”司成宇惊讶了。 林月娇一笑,“祖母常教导我们,姐妹间要同进退,互相照顾。今天二姐不幸遇到千古绝对,小女子恰好在吟诗作对上略通此道。希望我能替二姐对这幅上联,如果司公子觉得我的下联还算勉强过关,就请允许我二姐参加本次文会。” 林卿絮愣住了,什么? 司成宇还没有说话,温泽野已经来了兴致,朗声说道,“我赞同。林四小姐有情有义,我第一个支持。快说快说,你的下联是什么?” 他感兴趣的是林月娇想出来的下联是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支持,司成宇知道这种表现姐妹亲情的事如果被他拒绝,别人倒要数落他无情无义,也只能笑道,“虽然这不太合规矩,但是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有林四小姐代姐作对,实乃一段佳话,自然该成全。如果林四小姐能够对出下联,自然算林卿絮小姐通过了。” “我的下联是,灯深村寺钟。”林月娇提起手中的楹联,抿唇一笑。 就在林卿絮说出这个上联的时候,林月娇就想到了一件事。 这幅千古绝对,三年后不知道被谁破了,在大昭王朝广为流传。 不过此时尚且是三年前,还是一副无人对得出的绝对。 一瞬间,全场为之一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林月娇的身上。 16 要我给你戴吗 “好!没想到刚来就看见这么精彩的对联,四姑娘真是每次都令在下吃惊。”一个温润清和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林月娇等人回头,就看见门口多了一辆马车,从马车处走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一袭月牙白蜀绣冰蚕锦袍的翩翩君子,玉树临风,如切如磋,正是黎墨谦。 而在他旁边的则是那位令所有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一眼的世子爷。 这么正式的场合他就随意穿着那日赏花踏青的梨花白锦袍,腰间一枚玲珑玉佩是唯一点缀,三千银丝如雪,英俊的脸面无表情,但他就这么随意地走过来,却有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深邃的眼眸落在虚空,不为任何人停留,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林月娇的等人,那一方的人都瞬间感到一阵压力。 “拜见世子。”司成宇抱拳行礼,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容毓和黎墨谦自然不用对门槛联,被迎为上宾,而后面林雪疏和林子衿的对子都非常简单,也没有引起多余的关注,林家一行人这才一起进了大殿。 今晚的文会分为两部分,前半个时辰大家饮酒作对,谈诗论画,交际应酬。 后一个时辰则是诸女献艺,这才是重头戏。 丝竹悦耳,歌舞升平,此时诸女较艺还没开始,众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话,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再没有人遇上那种千古绝对,都进来了。 林月娇一行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庶女是没有座位的,林雪疏就站在林卿柳的身后。 林卿絮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坐着极其难受,倒是恨不得像林雪疏这样站着,最后看见好些闺秀们围拢着黎墨谦,眼睛一亮,也混入其中。 容毓身边也是一堆莺莺燕燕,林卿柳也想过去,但是她自持身份,怕被容毓看不起。 林月娇坐在座位上,等着开席。 她的左边是林卿絮的空位,右边是林子衿,空位旁边是林卿柳。 正在此时,冷不丁那边被人簇拥着的容毓,一个人径直向着林月娇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四姐姐,世子,世子爷好像往我们这边来了?”林子衿一脸惊讶,声音紧张。 容毓来到了林月娇的面前。 他白衣如仙,银丝如雪,俊美的不可一世,吸引着宴会众人的目光。 林月娇正疑惑容毓过来干什么,倒一时忘了给他行礼,两人就这么两两相望,旁边的林卿柳看见这一幕,心底闪烁着嫉恨的光芒。 倒是站在林卿柳身后的林雪疏,看见站在林月娇前面的容毓,心跳加快。 “四姐姐,世子爷驾临,你还不快敬世子爷一杯。”林雪疏心情紧张的不行,但眼底满是忍不住的蠢蠢欲动。 容毓压根没理会林雪疏和她手中那杯酒,直接把她无视了,望着林月娇说道,“你今天格外好看。” “世子谬赞。”林月娇起身含笑,也不理睬林雪疏。 林雪疏举着酒杯尴尬站在一边,倒是林卿柳呵斥了一句,“世子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回来。” 说着,望着容毓温柔一笑,温婉极了,“让世子见笑了。柳儿回头一定好好教训妹妹学规矩。” 林卿絮望着手中的酒杯,神色低落地退到了一边。 对于林卿柳这句话,容毓只是颔首,没说其他。 容毓的视线却落在林月娇的身上,说道,“呈上来。” 旁边的冷面护卫云谏立即打开一个檀香木的盒子,里面一支玲珑玉的雕花玉簪,晶莹欲滴,并没有那种精雕细琢的匠气,却浑然天成带着一丝仙气。 和林月娇身上这一套神女霓裳仙裙极其搭配。 “请。”云谏将檀木盒子呈到林月娇面前。 林月娇看着他公然赠玲珑玉簪,心底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从今儿开始起,不知道多少闺秀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干嘛?”林月娇一想到这家伙坑的自己要跟不知道多少女人为敌,语气自然就不好了。 容毓说道,“和你的仙裙是一套,上次忘记一并给你了。本是一套,拆开有违天和。” 有违你个头啊? 林月娇心底腹诽了一万遍。 如果真的要赠送玉簪,什么时候不能送,干嘛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他就是故意的。 “谢世子。不过月娇无功不受禄,当不起世子所赠。”林月娇俯身,拒绝。 旁边的林卿絮和林子衿和周围一圈偷听的人眼睛都直了。 容毓唇线上挑,“就当我对你送的糕点的赏赐。” 这句话一出,林府几个知道的倒还好,不知道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和敌意,什么? “糕点是对世子赠裙的答谢,世子再送玉簪,受之有愧。”林月娇皱了皱眉,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这么多人,自己无端提裙子干什么。 果不其然,周围一圈闺秀不知道多少人眼睛都红了,盯着林月娇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的衣服扒下来。 自知失言,林月娇瞪向容毓,好看的黛眉紧蹙起。 容毓看着她暗恼的小表情,觉得甚是可爱,唇边勾起一抹笑,“赠裙也是因为我害四姑娘……” 赠裙也是因为我害四姑娘落水湿身。 “谢世子!”林月娇立即截断他的话,俯身一拜,不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其实容毓压根不会这么说,只是逗逗她,不过林月娇不知道,这会儿把容毓恨不得踩两脚。 容毓看着得到了自己礼物却一脸不高兴的林月娇,心情却很好。 鸢尾机灵,接过了云谏递来的玲珑玉簪,正要收起来,就听见容毓不冷不热说道:“要我给你戴吗?” “鸢尾,给我戴上。”林月娇气的咬牙,闷闷说道。 鸢尾拿起玉簪插在林月娇的发髻间,加上这一支玉簪,林月娇果然更加出挑了。 南容毓满意抿唇,没再说一句话,转身重新回到了主位。 黎墨谦看见这一幕不由好笑,别人做梦都求不到世子送一样东西,偏这位压根不想要,而容毓就非要送给不想要的人。 “恭喜四姐姐。”林子衿道喜。 林月娇摆手,“得了吧,这叫作孽。瞧瞧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扒了我的衣服,拔了我的玉簪。” “若是能被世子高看一眼,便是被众人嫉恨,也是一种福气。先贤说,不招人嫉是庸才,四姐姐且宽心。”林子衿浅笑说道。 林月娇莞尔,“被你这么一开导,我倒是心情好多了。” 容毓刚走,温泽野和司成宇差不多同时过来。 司成宇来找林卿柳,温泽野则是来找林月娇。 林雪疏的眼神再次亮了起来,她对勾上容毓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因为容毓不近女色,姑且一试只是心底存了份奢望。 “林四小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破了千古绝对,还被忠义世子青睐有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忠义世子给女人送东西,你知道他多不近人情吗?当年媛安公主,咱们皇帝的爱女,看上了他那里收藏的一套神女霓裳仙裙,亲自上门求购,以珍奇异宝交换,结果他连门都没让人进,把人家公主气的在侯府门口就哭了……”温泽野性格直爽,摇晃着一把折扇,啧啧摇头,突然眼神冷不丁落在林月娇身上,瞪大了眼睛,吃惊的嘴都合不拢了,“这,这是那件霓裳仙裙……” 见温泽野这么吃惊,林月娇黛眉轻挑,“刚才不就是在说赠裙吗?温公子怎么这么惊讶。” “我知道赠裙啊,但哪里知道是这件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霓裳仙裙。”温泽野震惊回过神,掐了自己脸一把,嘀咕说道,“奇怪了,难道本少对容毓的认知有错?” 林月娇噗嗤一笑,他掐脸的动作太有趣了。 “林四姑娘笑的时候真美。”温泽野被她的笑容晃的回过神,真心实意称赞了一句,拱手笑道,“在下京城温家温泽野,今天能认识姑娘,见识千古绝对,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林月娇也客气的回礼,“温公子客气。” 这位除了爱胡闹说话直身份尊贵之外,并不是那种色欲熏心或者趾高气扬的人,反而脾气很好,性格好,对于美人也都是欣赏的目光,不让人觉得讨厌。 正在两人谈笑宴宴之间,林雪疏又端着酒杯插进来了,这一次她自己拿了一个酒杯,又递给温泽野一个酒杯,福身说道,“小女子林雪疏见过温公子。早就仰慕公子大名,敬公子一杯。” 林雪疏虽然身份卑微,心狠手辣,但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其他贵公子可能还会瞧不起连座位都没有混进来的庶女,但温泽野是出了名的惜花之人,从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看低,笑道,“林姑娘好。请。” 说着,就接了林雪疏手中的酒杯。 林月娇一看他这么蠢,嘴角抽了抽。 “等一下。”林月娇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搁下,望向林雪疏说道,“疏儿妹妹,司成宇公子此时就在旁边,虽然温公子的身份更尊贵,但也该先给主人家敬酒。否则,岂不失了我们林家的礼数。” 林月娇用的是一副说教的口吻,林雪疏冷不丁被她打断心底有些不高兴,但是听她这么说,却也无话反驳。 林月娇将从温泽野手中夺下的酒,递给司成宇,浅笑说道,“司公子,这是我五妹妹疏儿敬你的酒。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司成宇拿起那杯酒,装作一副大方说道,“敬酒不分先后,随意。” 其实心底对林家这么尊重他,把他摆在温泽野前面有些得意。 而林雪疏看见司成宇拿起了那杯酒,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林月娇余光瞥见了林雪疏的不知所措,唇线上挑。 “请。”司成宇看见林雪疏一动不动,心底有些不耐烦,不想耽误自己和林卿柳说话,一饮而尽。 温泽野也拿起酒杯对着林雪疏笑了笑,“请。” 也是一饮而尽。 林雪疏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和他们干杯,上等的百花酿喝在嘴里却食不知味。 林雪疏一阵小碎步跑到司成宇旁边,低声说道,“司公子,有位小姐请你出去,有重要的事情谈。” 司成宇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林卿柳,表忠心冷冷说道,“告诉她,本公子已经心有所属,不去。” 林卿柳虽然不喜欢司成宇,但是被一个大才子这么追求,心底也很虚荣,皱眉看了林雪疏一眼,说道,“哪家的小姐,竟然找到你了?不知道你是我妹妹吗?” “是,是……”林雪疏结巴说不出来,额头已经急得冒汗了。 林卿柳冷哼,“退下。” “不管是谁,我只倾慕林卿柳小姐一人。其他人,不用想了。”司成宇不知道自己中了春药,自我感觉良好的在林卿柳面前表现痴情。 林月娇看见这一幕,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林雪疏坐立不安的看着司成宇,过了一刻钟,突然司成宇身体一晃,整个人摔在地上。 “司公子,你怎么了?”林卿柳关切问道。 司成宇眼睛发红,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卿柳,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说道,“卿柳,我喜欢你。” “司公子,你先放手。”林卿柳脸色一变,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司成宇在春药的影响下,神智冲动,攥着林卿柳的手不放,“我不放!卿柳,我真的喜欢你,嫁给我!” “司成宇,你快放开。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林卿柳气的不轻,呵斥。 司成宇却一把扑到林卿柳的身上,将她压在身下,“我没疯。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要跟你成亲!” 17 温泽野的感谢 “放开!司成宇你快放开我。来人啊,救命!非礼啊,来人啊!”林卿柳这下真的慌了,失声惊叫。 但是司成宇压在她的身上,充耳不闻。 “大姐!”林月娇惊呼,对着温泽野喊道,“温公子,麻烦快把司公子拉开,他着魔了!” 温泽野已经完全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幕震惊了,听见林月娇的话才反应过来,一把冲上去将司成宇拉开,但是司成宇双手攥着林卿柳的衣服,这么一扯一拉之间,只听嘶嘶两声,林卿柳那重金定做的裙子的领口就被撕破了,露出半边雪白的香肩,和胸前一点红色的肚兜。 林月娇和林子衿都惊呆了。 林月娇只是想看司成宇出丑,没想到司成宇竟然直接拖着林卿柳下水。 “放开我!”司成宇拼命挣扎。 其他人也都是被这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 林月娇率先回过神,拿起鸢尾手中的披风盖在林卿柳身上,望着司成宇说道,“司公子,你发什么疯?非礼我大姐,你想死吗?” 林子衿走过去扶起林卿柳,但是她此时就跟失魂落魄一样,目光呆滞,抱着自己的肩膀抽泣。 “司成宇好像被下药了,快叫大夫,不然他只怕有生命危险。”温泽野皱眉看了司成宇一眼,说道。 容毓的一个侍卫走上前给司成宇把了一脉,嗖嗖几针扎在了他的身上,说道,“司公子中了春药。我已经用银针暂时压制,可以缓解半个时辰。幸好只是普通春药,不是秘制春药,有解。让你们司府的大夫,准备一碗镇魂醒神汤即可。” 他是神医赛华佗的药童商陆,也是容毓的侍卫之一,擅制药解毒。 司庭绅此时也听到这一番动静赶过来,抱拳对着容毓说道,“老夫感谢忠义世子出手相救。” 容毓颔首。 司庭绅转身对着司成宇扬手一挥就是一大耳光扇过去,愤怒咆哮,“你做的什么事,太让为父失望了!” “司老先生先别急,司公子明显是中了春药被人暗算,现在还是先趁着司公子清醒,问一问他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黎墨谦扬声说道。 司成宇体内的春药被银针压制了,又被司庭绅打了一巴掌,彻底恢复清醒。 “是你干的好事!” 林雪疏浑身颤抖,脸色惨白,本能的说道,“不是我不是我。” 但是她此时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看起来反而像是心里有鬼。 “不是你还能有谁。我从主持文会开始,什么都没有吃,滴水未进,唯独只喝了一杯你敬的酒。”司成宇气的脸色铁青,指着林雪疏怒吼,“林雪疏,你为什么要害我!” 司庭绅脸色一沉,“酒?杯子,酒壶,全部拿来检查。” 跟着司成宇的小厮立即把司成宇刚才喝酒用的杯子,还有林雪疏倒酒的酒壶,连同里面的酒,一起递给了旁边的商陆。 商陆拿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酒壶和酒没有毒,只有这个杯子有。春药是单独下进这个酒杯,由此可知对方是下毒之后再端来的。” “对,不错。林雪疏是端着这杯酒过来的。”司成宇立即说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瞪着林月娇,“你还真是个扫把星。门槛联的时候,你抢先对联,让林卿絮遇到千古绝对。现在林雪疏敬酒,本来是给温泽野的,都是因为你横插一竿子,结果变成给我的了!” 林月娇心底冷笑,但脸上却满是诧异,“司公子何出此言,我又不知道这杯酒被下药了?这与我何干?” “司成宇,你别以为你被下药了就能在这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该被下药的人,活该是本少?”温泽野眸光一凛,眼中闪烁寒芒。 司庭绅反手又是一耳光向着司成宇扇过去,气得胡子颤抖,“混账东西,说的什么混账话!温少来我们这里做客,你招待不周差点让他中了春药,还敢怪别人?” “爹,孩儿失言。”司成宇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道歉。 司庭绅抱拳对着温泽野说道,“犬子被春药弄的神志不清,失礼之处,还请温公子包涵。” 林月娇走到林雪疏面前,说道,“林雪疏,司公子中了春药,大姐也被连累,你认罪吗?” 林雪疏被抓了个人赃并获,想要为自己辩解都无从说起,心底无限愤恨,为什么好端端的一局,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啪!”正在此时,本来坐在地上哭泣的林卿柳,听见这番话冲过来抬起手就扇了林雪疏一个巴掌,眼神怨毒到了极点,“林雪疏,你这个恬不知耻的荡妇。竟然想要下春药爬上男人的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连累我,我真是心软给你这次机会,真不该跟祖母求情让你参加这次文会。” 林雪疏的脸上顿时印上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被打的怒火心起,愤恨说道,“林卿柳,你别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要不是我把我娘的钱都给了你,你会帮我求情?你不过是拿钱办事,凭什么这幅居高临下的姿态教训我……” 话还没说完,林卿柳已经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把林雪疏剩下的话都打回去了。 “敢在嫡姐面前这么说话,不知尊卑的贱货!” 司成宇一看见这个情况,连忙上前献殷勤,“卿柳,这个女人我来替你教训。她竟然对我下药,我一定要她好看。” 林卿柳厌恶地避开他,说道,“司公子,自重。” 此时她打了林雪疏两巴掌消气,多少恢复了一些理智,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心底暗恨的快要发狂,但是表面上却只是扫了周围的人一眼,福身说道,“小女子身体不适,便先告辞了。”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她身边的两丫鬟连忙跟上。 林月娇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唇线轻抿。 “把林雪疏给我抓起来。”司成宇被林卿柳这么冷淡对待,心底的怒气全部撒在了林雪疏身上。 林月娇却不能不阻止他把林雪疏带走,毕竟是林府的人,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带回林府,等老太君决定,身为林家嫡女,不能任凭林府的人被人带走。 “司公子息怒。这件事我们林府一定会给司公子和司府一个交代。温公子,这件事我也会跟你陈明原因。但是,林雪疏是林府的人,却不能让外人带走。我们林家一定会尽快处理,绝对不会让司公子受委屈。”林月娇说着,眼神望向司庭绅,说道,“请司老先生谅解。” 她说的条理清楚,有理有据,端的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她害的本公子变成这样就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司成宇气愤说道。 司庭绅却横了他一眼,转而对着林月娇说道,“老夫就等你们林家的消息。” 他虽然不高兴,也不能强行扣押林雪疏,确实要给林家三分薄面。 林月娇转身对着身边的丫鬟荼靡说道,“荼靡,送五小姐回去。把今天在忻州文会上发生的事情禀报给老太君,请老太君定夺。” “是。”荼靡福身,林雪疏身边两个丫鬟搀扶着她,离开了忻州文会。 “林四小姐,你们林家那位小姐为什么要对我下药?”温泽野问道。 林月娇答道,“这是我们林家的私事,不好多说。但如今波及到温公子,理该告知。前几天府里给林雪疏订了一门亲事,她不满意,祖母许她这次来参加文会,本想让她一展才华,如果有人能看上她,去林府提亲,那门亲事就可以另说了。没想到她竟然用下药这种手段,辜负了祖母对她一番期望,也丢尽了我们临家的颜面。让公子见笑了。” “原来是这样。”温泽野瞬间明白了。 温泽野瞬间对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子生出好感,抱拳,“今日承蒙姑娘换了一杯酒,不然,在下就要出丑了。” “如果是公子,想必不会出丑,而是被她用借口骗到偏僻地方,然后,让你负责了。”林月娇看着他说道。 温泽野脸色霎时一白,“幸好,谢姑娘帮忙。” “温公子不要谢我,我也不知道那杯酒有问题。”林月娇自然不会承认,说道。 温泽野爽朗笑了笑,“就算四姑娘不知道,也是救了我一次。不然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我爹又要揍我了。” 林月娇听他说的有趣,抿唇一笑。 林卿絮今天心情很好。 林卿絮命令丫鬟迎桐端着一碗羹汤,跟着她回去座位。 林卿絮坐下后,扫了一眼旁边的林月娇。 林月娇拿着一双筷子,正要夹起一枚果脯,一边和旁边的林子衿说着话。 林卿絮趁此时机,故意失手一扫,迎桐捧着的那碗羹汤就稀里哗啦全部倒在了林月娇的右手上。 滚烫的汤汁之下,林月娇疼的筷子都握不住了,应声落下。 18 名动江南 “四姐姐,你的手!”林子衿吓了一跳,脸色大变。 林卿絮旋风一般起身,左右开弓扇了迎桐两巴掌,骂道,“混账东西。怎么办事的,竟然把羹汤倒在我妹妹手上,你想死是不是?四妹妹,你的手怎么样?” 林月娇的右手被羹汤烫伤,红肿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疼。 鸢尾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来人,快叫大夫。” 这边的骚乱刚刚起,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还没等司家的大夫到,忠义世子那边已经把商陆派过来了。 用冰水清洗了伤口,商陆又拿清凉消肿的药给林月娇敷上,清凉的药膏涂上后,手上那种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就消失了,药效很好。 “林四小姐伤的不重,只是四五天之内,这只手都不能用了。”商陆说道,将一瓶药膏递给林月娇,“这是药,每天早晚擦一次。” 林月娇道谢,“谢大夫。” 眼神却透过他,望向远处坐在主位上的容毓。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正在和黎墨谦说话,林月娇随即收回目光。 而等林月娇的目光刚刚移开,容毓就向她看去,好看的眉峰微沉。 她受伤了。 “林四小姐,你的手受伤了,快让我看看!”温泽野一下就挤到了最前面,伸手就要拉林月娇的手。 林月娇将手背到身后,浅笑,“谢温公子关心。不过并不碍事,已经包扎好了。” 温泽野这才发现自己这动作太唐突了,不好意思挠挠头,在身上摸了一下,说道,“出门没带药,回头我给你送。” “谢温公子好意。大夫已经给我开药了,不用,谢谢。”林月娇抿唇。 温泽野献宝地说道,“大夫开的药哪里有本少的药好,我这可是太后御赐给我的冰肌玉骨膏……” 话还没说完,看见鸢尾捧着的那个小玉瓶子,瞬间噎住了,“原来你已经用上了啊。” 温泽野看了一眼商陆,说道,“难怪,忠义世子的药,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林月娇也不由多看了那个玉瓶子一眼。 “四妹妹,都是这个贱婢不小心,我已经狠狠扇了她巴掌,你要是不解气,便是打死了,我也绝无二话。”林卿絮假惺惺说道。 林月娇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被打的脸肿成馒头的婢女,说道,“下次小心一些便是,哪用得着要她的命。” “贱婢,你还不快谢谢四妹妹饶你一命。”林卿絮踢了迎桐一脚,心底却很得意。 迎桐连忙对着林月娇磕头,“奴婢谢四姑娘救命之恩。” “四姐姐,你的手伤成这样,这次献艺可怎么办?你会唱歌吗?”林子衿关切问道。 一听这话,林卿絮紧张了起来,林月娇摇头,“我就不参加了,我看看。” “唉,四姐姐不用担心,这也不是大考,错过也无妨。”林子衿安慰。 林卿絮眼中的高兴之色压根藏不住,眉飞色舞,就差拍手称快了。 经过这一个插曲,诸女较艺终于开始了。 一时间,大殿之中,弹琴作画,唱曲吹箫,跳舞拨弦,歌舞升平,看得人眼花缭乱。 几许,轮到林卿絮。 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案桌摆放在大殿之中,林卿絮的婢女将宣纸铺开,墨早就研好了,提笔作画,一幅夏日荷池盛景,跃然纸上。 容毓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多说,黎墨谦只是称赞了几句,他对所有献艺的女子都是称赞,也没显出对她有什么特别。 林卿絮心底极其不满,灵机一动,突然说道,“谢谢大家的称赞。其实我的画工,远远不及我的四妹林月娇。四妹妹,不如,你也来作画一幅。” “二小姐,我们小姐刚刚被烫伤了。”鸢尾愤愤说道。 林卿絮望着林月娇,似笑非笑,“不碍事,不过是些许烫伤,想必四妹妹不会介意。更何况,就算四妹妹只发挥出寻常一两分的实力,也能远远超过我了。四妹妹,也请你画一幅荷开满池图吧。” 话音一落,不少人的目光向着林月娇望去,闺秀们多是揶揄好笑,因为大家都知道,画画写字对手的要求最高,现在林月娇的手伤成这样,让她画画,就算是十成实力,也只能发挥出两成。 “说的什么鬼话,林月娇的手都包成粽子了,怎么拿笔。”温泽野冷哼,不高兴说道,“你不是她二姐吗?有你这么坑妹妹的?” 经过林雪疏那件事,温泽野自觉欠林月娇一次,所以维护她。 林卿絮一看见温泽野为林月娇出头,心底更是恨得牙痒痒,表面上却笑着说道,“温公子是不知道我妹妹的本事,我还没见过比她画的更好看的人,就算是受伤,也绝对画的比我好。” 明着捧林月娇,就是逼她上来作画,这是捧杀。 正在此时,人群之中又出现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林月娇能够破千古绝对,想必不凡。大家都说她是女中黎墨谦,黎墨谦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家早有了解,倒是这位女中黎墨谦,不知道是不是名不副实。” 林月娇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富丽的大家闺秀,长的漂亮,但是不认识。 她话音一落,另外又有一个女子接着说道,“对啊,小女子也想见识见识,还请林四小姐上台一展身手……” “不肯画,是觉得我们不配欣赏吗?” 诸女顿时喧哗了起来。 林月娇都不认识,但也知道,自己刚才破了千古绝对出尽风头,又被容毓特别对待,早让这些人嫉恨在心,如今齐齐起哄,想看她出丑。 林卿絮看见大家都帮腔,心底一阵得意。 林月娇扫视了一圈,脸上没有丝毫怒色,不温不火说道,“承蒙诸位看得起,但是我要先说明一下,女中黎墨谦愧不敢当。黎公子高才,天下尽知,我怎么敢和黎公子相提并论。如诸位所说,黎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不过略懂一二,实在不能和他并称。” 容毓的眼神落在林月娇身上,这话一出,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在为自己不能作画辩解,但是容毓却看出了,这个女人,要爆发了。 “也就是说,你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咯?”最先出声那个女子,冷笑说道。 林月娇如果回答是,马上就会沦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笑柄。 “我刚才说过了,略懂一二。”林月娇心底早有准备,弯唇。 林卿絮立即接过话,“四妹妹,你快上来作画,让大家都见识见识,你的画有多厉害。” “二姐过奖了。小女子的画一般,不过诸位今日既然想要欣赏,那我自然不能扫兴。”林月娇从座位中走了出来,银白色的仙裙飘飘,美的倾国倾城。 她就这么款款走上台,身姿摇曳,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林月娇走到了林卿絮刚才作画的案桌前,林卿絮的那幅画已经被挂到画架上了,这里只剩下空白的宣纸,林月娇拿起笔,落笔作画。 而她刚拿起笔,在场众人就惊呼了一声,不少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案桌那里看。 因为林月娇并没有用受伤的右手拿笔,她用的竟然是左手。 林卿絮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心底安慰自己,林月娇没那么厉害,她才十五岁,就算练习了左手画,也只是好高骛远,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成就,只能勉强成画而已。 林月娇绘画的速度很快,左手画一点都不比林卿絮的右手画慢,不过片刻,一幅荷开满池就画好了。 搁下笔,林月娇抬起画,放到了容毓的案桌前。 只见宣纸上同样是一池的荷花,但是不管是从渲染手法还是意境深远比较,这一副都比林卿絮的那一副更好。 “好!画得好!左手画竟然能画到这个地步,厉害。”黎墨谦拍手称赞,望向林月娇满是欣赏笑道,“四姑娘,你每一次都令人刮目相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容毓的眼神落在画上,随即又落在林月娇包成粽子的手上。 一副惊艳绝才的左手画,别人都欣赏她的才色双绝,只有他的眼神,看那白色的绷带格外刺眼。 先伤她右手,再逼她作画,她的左手画不是为了出尽风头,而是被人逼迫,漂亮反击。 黎墨谦亲手将画挂在画架上传到下面,众人这才得以见识到传说中的左手画。 林卿絮脸色惨白,后悔的恨不得上吊。 林子衿也彻底被林月娇的才艺折服了。 众人议论纷纷,这一次看林月娇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林月娇看见林卿絮后悔的要死的脸色,心底非常解气。 “林卿絮,你说的还真没错。林月娇果然是受伤都画的比你好。”温泽野欣赏着林月娇的左手画,惊叹之余还不忘讽刺林卿絮一句。 19 有仇不过夜 林月娇出了一口恶气,望向林子衿说道,“子衿,就请你帮我题字吧。” “我?”叶清瑶一愣。 林月娇笑着点头,“对。” 谁都知道,今天过后,这幅左手画必会名气大噪,谁的字留在上面,那也必然跟这幅画一起出名。 这是林月娇特意给林子衿一个机会,跟着她扬名。 这么好的机会,谁不希望能在这幅左手画上留字,都恨不得自己才是林月娇的妹妹。 林卿絮尖声喊道,“林子衿怎么配在左手画上留字?好端端一副画,难道要让一副字毁了不成?” “喔?那二姐的意思呢?”林月娇似笑非笑看着她。 林卿絮厚着脸皮说道,“我是你二姐,我来题字。你刚才也看到了,我题的字不差。反正你现在右手伤了写不了字,不如就让二姐我来帮你。” 无耻。 林月娇虽然伤了右手,但是她的左手练的不止是左手画,还有左手字。 黎墨谦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如果无人题字,四姑娘,在下愿落笔为墨。” 黎墨谦已经名动大昭王朝,题字自然不是为了出名,相反他的字还能让林月娇的名声更上层楼。 “谢黎公子好意。不敢劳烦,请子衿妹妹为我题字便可。”林月娇福身一拜,谢过这位大才子。 林子衿拘谨说道,“四姐姐,我的字远不及黎公子,而且黎公子的墨宝千金难求,如果他能为你题字,你的左手画必然名动江南……” “就算没有黎公子题字,也会名动江南,我不介意。”林月娇直接将笔塞在了她的手中。 她说的似乎有几分自傲,但却是实打实的实话。 林子衿也明白揽月居一心想提携她。 “子衿谢姐姐。”林子衿福身,提起笔,这下没有再推脱,而是提笔落下,笔走龙蛇,两行娟秀的行书落在了宣纸上。 林卿絮看见这一幕,非常嫉妒,责怪说道,“四妹妹,你怎么偏心小七,让她题字不让我题字。” “二姐,你已经作画题字了,而子衿还没有献艺,所以我当然要请子衿题字了。”林月娇弯了弯唇角,心底也觉得林卿絮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林卿絮阴阳怪气说道,“随便你。好端端一副画,被字毁了,可是要掉价的。” “我觉得这字写的比你好看。”温泽野毫不客气说道。 林卿絮被温泽野噎了个正着,又得罪不起他,只得自己嘀咕,“你一个纨绔子弟又不懂画……” “我也觉得很好。”清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话的人是黎墨谦。 林月娇回头,才发现容毓和黎墨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这边。 “你叫林子衿?”黎墨谦望向林子衿,指着那字问道,“这种行书像兰夫人体,但又不一样,自成一体。你临摹的哪种字帖?” 林子衿福身答道,“小女子林子衿,林家行七。以前确实是临兰夫人体,但虽喜欢兰夫人的温婉娟秀,却觉得傲然风骨不足,故而在此基础上,自己小作修改。” “不错。既有兰的温婉,又有竹的风骨。你的书法自创一体,已经小成,不过还有可以进步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指点一二。”黎墨谦爱才心起,他尤其喜欢字画,林子衿的书法独具一格,但没有名师指导也很难大成。 林子衿看着他,压根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在自己头上,倒是林月娇见她没有反应,连忙拉着她一起福身,“谢黎公子指导。那舍妹就劳烦黎公子多多费心了。” “能促成一种书法的完善,我亦欣慰。”黎墨谦和气笑道。 林卿絮看见这一幕,嫉妒的发狂。 林子衿这才堪堪反应过来,又惊又喜。 容毓清冷的声音响起,“墨谦,赐牌。” 黎墨谦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枚朝凰书院的牙雕竹牌,递给林子衿,“恭喜,你书法这一项,下次不用考了。” 二指宽的牙雕竹牌,青白色,正面是朝凰两个字,而反面只有一个字,上。 林子衿也满是惊喜,看了看林月娇,却诚恳说道,“这枚竹牌应该给四姐姐。我的书法,比不上四姐姐的画。” “哈哈,放心,世子早有准备。”黎墨谦笑道。 林月娇心底也有些安慰。 容毓从怀中拿出牙雕竹牌,放到林月娇的掌心。 但是,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竟然有三枚。 林月娇也愣住了,三块朝凰书院的牙雕竹牌。 “世子,你是不是不小心,放多了?”温泽野惊讶说道。 倒是林月娇先是一愣,思索片刻,仿佛和容毓心有灵犀一样,瞬间明白了。 “第一块,左手画。第二块,双面绣。第三块,名糕十八点。”林月娇望向容毓,眸光奕奕,“是吗?” 容毓唇线上挑,狭长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很满意她的聪敏,“嗯。” “不错,四姑娘的画、女红、厨艺三项都已经过关了,恭喜,大考的时候,这三项不用考核了。”黎墨谦浅笑说道,随即又告状,“四姑娘,世子太能吃了,糕点一块都没给我留。” 容毓威胁味十足的冷哼,黎墨谦立即闭嘴。 林月娇手心握着三块竹牌,心底也忍不住有几分高兴,这么快就获得了三块竹牌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 听见黎墨谦的话,林月娇霎时望向容毓,很难想象他一个人狂吃的样子,莞尔一笑。 这一笑就如千树万树梨花开,文会上的莺莺燕燕黯然失色,全都成为她的陪衬。 世有佳人倾城之色,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当如是。 就连容毓的眸光也在她脸上禁不住停顿,这才移开。 更不要说周围看呆了半晌的其他人。 林月娇似笑非笑看着她,说道,“今天大家弹琴作画,岂能没有清茶助兴。我二姐茶艺一绝,不如就请二姐为大家表演茶艺,泡一壶茶。” 这话大家一听,怎么都感觉耳熟,刚才林卿絮就是这么逼林月娇上去作画的,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了她自己。 不等林卿絮拒绝,就听容毓清冷的声音,说道,“准了。” “可是,世子,我……”林卿絮脸色大变。 黎墨谦已经吩咐道,“来人,把茶具抬上来。” 林卿絮想要拒绝,但是她的理由实在是说不出口,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的屁股被打烂了,不能坐着? 林月娇感受到了林卿絮眼中刺骨的恨意,但是她的脸色云淡风轻,不为所动。 林卿絮在大堂沏茶,另外有闺秀上去献艺。 到第五个人弹琴的时候,林卿絮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浑身颤抖,此时水已经煮沸了,但是还差最后一道工序。 林卿絮为了自己的面子强忍着,可是当她提着茶壶正要倒茶的时候,屁股实在疼的受不了,整个人歪歪一倒,一壶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在了自己双腿上,疼的她嗷嗷直叫。 “二姐。”林月娇和林子衿同时上去,林卿絮的两只大腿已经湿了大半,清晰可见茶污,冒着升腾的热气。 林月娇很有大家风范,不慌不忙说道,“来人,请大夫。” 商陆这次没有被容毓派出来,毕竟总不能让一个大男人看女子的大腿,但是就算她伤的不是大腿,容毓也不会派人去。 “疼疼疼,疼死我了……”林卿絮的大腿疼,屁股也疼,额头上满是冷汗,俏脸煞白,瞪着林月娇,咬牙切齿,“林月娇你害我,我不会放过你……” “二姐说什么胡话呢。”林月娇弯唇一笑,随即提高了音量,对着身边的婢女说道,“迎桐还不快扶二姐下去换衣服,检查伤势。” 林卿絮看着她此时倾城的容颜,却觉得像地狱恶鬼一样可怖。 司庭绅身为主办人,一看见又出事了,而且又是林家的人,头疼说道,“这又是怎么了?” “劳烦司府的奴婢带我二姐去后院更衣,请个女大夫来看看伤势。”林月娇说道,“二姐不慎被茶水烫伤了。” 司庭绅招了招手,立即有两个婢女把林卿絮扶着带到后院去了。 20 林月娇遇险 “这就是她的茶艺?”温泽野挑眉。 林月娇抿唇,“失礼了。想必二姐今天身体不便,没有发挥好,请诸位见谅。” “那就再请个人泡茶吧。”温泽野随意说道,立即有闺秀想要多表现一下,自告奋勇,黎墨谦准了,便接替了林卿絮之前的位置。 众人都不知道内情,只觉得林卿絮的茶艺不精。 只有林子衿心底明白,这是林月娇在故意整林卿絮。 宴会继续进行,又过了一会儿,容毓懒懒地从檀木椅子上起身,清冷的声音磁性,“本世子累了,先散了。墨谦,今天开始任命你为副考官,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多闲情欣赏。”黎墨谦无奈叹口气,躬身,“恭送世子。” 忠义世子一袭白衣,飘飘然走出大殿,清冷的眸光在林月娇身上停顿随即移开,又恢复了一贯淡漠的样子。 众人行礼,“恭送世子。” “诸位继续,宴会持续这么长时间,想必不少人都觉得累了。可以自由休息,不用拘谨。”黎墨谦望着众人说道。 众人再次行礼致谢。 林月娇身边因为林卿柳林卿絮不在空出了空位,不少世家子弟都想和这位今夜过后必定名动江南的才女套套交情,但是还没等他们围过去,已经有人抢先占了林月娇旁边的空位,而一看是他,其他人倒是不敢跟他争。 这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靛青色金丝串珠玉锦袍,绸缎上绣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来历不凡,家世富贵。 “林月娇,你应该认识我吧?”富家公子颇有些自恋问道。 林月娇和林子衿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算了,料想你们这种养在深闺,从来没有参加集会的人不认识我也正常。本公子就是程元杰。”池梓宪有些不满,但也只能自报家门。 这个名字林月娇倒是真的不陌生了。 “不知道池公子有何贵干?”林月娇客气说道。 池梓宪说道,“本公子很欣赏你,和你认识认识。” 林月娇眸光一凛,她对这种人可没有好感,疏远而不失礼貌说道,“现在已经认识了。” “那就,咱们去花园散散步,赏赏花。”池梓宪的眼神在林月娇脸上打量,但是这种眼神看的林月娇很不舒服。 林月娇起身,说道,“抱歉,我二姐烫伤了,我要去后院看看她。” “我跟你一起去。”池梓宪立即黏了上来。 林月娇说道,“池公子,家姐正在更衣,多有不便。如果池公子不是想对二姐负责的话,还请您不要跟了。” “哟,这话倒新鲜。你二姐?那种庸脂俗粉,我看不上。”池梓宪直接说道。 林月娇给林子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黎墨谦那边人多的地方,免得万一被池梓宪纠缠,林子衿也冲着她点点头,悄然起身离开,林月娇见她走了,转身便走。 池梓宪想要跟上去,又怕真遇上她二姐,赖上他。 出了大殿,鸢尾回头一看,确定池梓宪没有跟上来,笑道,“小姐,可算唬住他了,池公子没有跟来。” “嗯。正好在大殿里待闷了,咱们沿着湖走走。”林月娇说道。 即便没有池梓宪,也会有不少人上来套交情,正好出来,能落个清静。 鸢尾眼睛亮晶晶说道,“小姐,您获得了三枚竹牌,明天整个江南必然无人不知小姐的芳名。” “书院考核共有十二项,如今才过了三门而已。”林月娇自矜说道,眼神落在波光粼粼的湖泊上。 虽然获得三块竹牌,她很高兴,但也不会自满。 她必须要成为江南第一,为了日后可以还容毓的人情,也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朝凰书院闺秀的身份,将会给她带来无数的好处。 鸢尾崇拜说道,“可是小姐已经很厉害啦。千古绝对,左手画,双面绣,都是奴婢以前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呢。” 主仆二人绕着湖边散步,突然看见前方有两个人在争吵,其中一个是林卿絮,另外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是一个陌生男子。 “你这个臭穷酸,撞的我摔倒在地,你必须给我下跪道歉。” “这位小姐,在下不是故意的。非常抱歉,但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给你下跪。” “那你就赔钱啊。一百两,我也不要多,你拿得出来吗?”林卿絮嘲讽。 林月娇走近了,看见那个男子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破旧的青衫,看得出来家境贫寒。 “二姐,他已经跟你道歉了,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林月娇看见这一幕,走上前说道。 林卿絮一看见林月娇,眼中的恨意就难以遏制,“要你管?” “我当然得管。你逼着一个读书人下跪,传扬出去,我们林府名声受损,我自然要阻止你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林月娇唇线上挑。 林卿絮冷笑,“你就是跟我作对是吧?这地方偏僻,根本没有人来。除了你,还有谁能传出去。” “二姐既然明白,那就收敛一点。鸢尾,你现在就去向黎公子禀报,就说有人欺压寒门士子,黎公子一定不会不管。”林月娇直接威胁说道。 林卿絮脸色一变。 “很好。林月娇,你坑我,欺我,辱我,现在还威胁我。我跟你没完!” “我一直都以为咱们没完,怎么,你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林月娇不咸不淡一句话轻飘飘堵回去。 林卿絮被她气的差点吐血,最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个寒门士子,恨恨地走了。 “如果不是姑娘仗义执言,在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年轻人抱拳说道,“在下翟进驰,谢姑娘解围。” 翟进驰,这个名字倒是让林月娇愣了一下,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 林月娇认出了他的来历,便多上了心,问道,“翟公子,前面文会热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本不想参加文会,只是……”翟进驰有几分窘迫,但还是坦诚说道,“只是家母病重,大夫让我给娘亲参汤进补。可我卖字的钱已经全部付了药费,别说参汤,今晚连饭都吃不上。这次被同窗拉过来参加文会,便想混一顿饭省点饭钱,且这种规格的文会,必然会有参汤。我想等散宴之后,将桌上剩余的参汤收拾一些,给我娘亲带回去。” 参汤摆在那些世家子弟千金的面前,他们这些普通士子是没有的。 说完这一段,翟进驰继续说道,“里面歌舞升平,太吵,我就出来背书,没想到不小心就撞上了刚才那位小姐,然后就遇上你们……” 这话听的林月娇有些心酸,想到自己的娘亲,也对翟进驰多出几分感同身受,对着鸢尾说道,“鸢尾,你带着翟公子去厨房,就说林府四小姐喜欢参汤,想再喝一碗,他们必然会给的。翟公子,你便把这份带回去给令堂,不用再等散宴了。” “是。”鸢尾福身。 翟进驰连忙摆手,“不行,我怎么能要你的参汤呢。”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是送你,是送给你母亲的。”林月娇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两锭银子,塞在翟进驰手心,“五十两,先拿去给你母亲治病。先别拒绝,我这是借你的。日后你有了银子,记得还我。” 翟进驰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萍水相逢的人竟然又是送参汤,又是送银子,但他愧不敢受,坚决不肯要,“不行。参汤我就代家母谢过了。但是银子,我绝对不要。姑娘顾着我的面子说借,但我心底清楚,我还不起这笔巨款。” “我觉得你还得起。翟进驰,你才华横溢,将来必定榜上有名,一步登天,当大官,所以我现在看好你,借钱给你。日后你发达,也就有钱还我了。你说对不对?”林月娇将银子硬塞给他,笑了笑说道,“今天出门就带了这些,你先收着。没钱可以借,但耽误了你母亲的病情,人没了,我可没这么大本事,找阎王借命。” 这一句,让想要把钱退回来的翟进驰,退也不是,接也不是。 “鸢尾,带翟公子去拿参汤。”林月娇说道。 翟进驰终于还是收下了,郑重作揖,“姑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一定铭记在心。今日五十两,来日必定百倍报答。” 林月娇莞尔,“好,我记住了。” 她知道翟进驰这种性格的人绝对不肯要钱,只有借,才能勉强让他收下。 自己要他还,才是照顾他的自尊。 “翟公子走吧。”鸢尾一笑,在前面带路。 目送着他们两人走了,林月娇倒是想起自己。 正在思索间,林月娇突然看见水面的倒影多出了一个人的影子,猛地意识到身后有人,心生警惕正要躲开,但是对方已经出手用力一推,将林月娇推进了湖泊里。 “林卿絮,你……”林月娇噗通一声跌落湖中,终于看清了站在岸边的人,正是林卿絮。 21 自食恶果 站在岸边的林卿絮,满脸得逞的大笑,瞪着林月娇,“林月娇,你该死。你害的我丢脸,抢我的风头,你给我去死!” 林月娇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其实并没有多惊慌,她如果不会游泳,大半夜绝对不敢在湖边散步,她可是太清楚多少人不明不白的被推进水里淹死,怎么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就在林月娇沉下去之后,本来还恶毒咒骂的林卿絮心底忍不住有些害怕,停下了骂声,颤抖着声音问道:“林月娇,林月娇你死了吗?” 一种杀人后的害怕恐慌和终于解决了敌人的痛快交织,林卿絮浑身颤抖,又是害怕又是高兴,不敢再留在“命案现场”,就跟背后有人追她一样,转身拔腿就跑。 而在湖底憋气的林月娇都快真的要溺水了,真不知道林卿絮干什么磨磨蹭蹭这么久,终于,听到林卿絮跑走的声音,林月娇正打算浮出水面呼吸清新空气,只听见扑通一个人落入水中,紧接着自己就被一个人抱在了怀中捞出了水面,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一根冰凉的手指就比在她的鼻息前,清冷的声音透着三分惊讶,“没气了?” 下一刻,一个冰凉的唇覆盖了上来。 林月娇憋气憋的快真的闭过气去了,冷不丁被人从水中抱出来,就像是濒死的鱼儿突然放回水中,正要深呼吸几下,嘴就被人给堵上了。 林月娇想伸手去推,却发现四肢乏力,无奈之下只得牙齿用力一咬,刷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们面贴面,鼻碰鼻,四目相对,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抱着她的人眉峰一挑,意识到她已经醒来,迅速地移开了自己的唇,林月娇这才看清对方是谁。 一袭梨花白的锦袍湿透,银色长发湿漉漉披散,俊美而精致的脸庞上面无表情,从水中出来还残留的一两滴水珠从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滑落,啪嗒落在林月娇的手背上。 忠义世子,容毓。 林月娇大口呼吸着,终于重新闻到新鲜空气的味道,可算是活过来了,差点憋死。 而她也看见容毓的薄唇被她咬出了一个伤口,殷红色的血迹清晰可见。 某人此时的脸色,冰冷的就像是寒冬飞雪。 “我不是故意的,别赖我,你自找的。”林月娇喘着气说道。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种情况下,容毓绝对不是想要轻薄她,谁会非礼一具“尸体”。 很明显,容毓以为她溺水没气了,就用了这种民间流传的以嘴渡气的方法救她。 纯粹是想救她一命的好意。 容毓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说道,“我送你回去。” 她现在湿漉漉的样子回到宴会肯定不妥当,以免感染风寒,还不如直接送回林府。 “不用了……”林月娇想也不想就拒绝,发现对方刚刚回暖的脸色又变成了寒冬。 容毓并不是被林月娇咬了生气,他在跟自己生气。 从宴会出来之后,容毓不想回云笙水榭,就在别院的花园中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在一根树干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清风明月,夜景如歌。 夜风传来几句争吵声,他没有在意,但是过了一会儿,听见什么掉进水里的声音,还有极弱的两声救命。 “世子,谢谢你出手相救。不过我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今日在此别过,回头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林月娇说道。 容毓不知道她懂水性,差点就真的救了她一命。 这一份搭救之情,她自然铭记。 说完这句话,林月娇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躺在容毓的怀中,连忙从他身上起来,瘫软的手脚经过这一会儿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容毓的脸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傲,也不理她的话,转身就走。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下雨了?”鸢尾惊讶说道,抬头看了看天色。 翟进驰也是一脸不解,看着地上的水渍,问道,“四小姐刚才不慎跌入湖泊?” “没事。”林月娇冲着他随意摆摆手,说道,“我现在不便,就不和你多说了。翟公子还是趁热把参汤带回去送给令堂吧。” 翟进驰感激说道,“在下正是来拜谢四小姐。今日之恩,来日必报。我先回去,告辞了。” 翟进驰前脚刚走,云谏就捧着一件白色的披风走了过来。 “四小姐,世子命在下送此物给您。”云谏说道。 不等林月娇拒绝,云谏就将披风袍子往鸢尾手中一塞,转身冷酷地走了。 “哇,小姐,世子怎么会知道小姐衣服湿了,特意送来披风?”鸢尾一脸茫然。 林月娇脸色冰冷,“林卿絮将我推入湖泊,被世子遇见了,承蒙相救。” “啊?林卿絮,她怎么敢?这可是司府别院,她就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对小姐下杀手。”鸢尾脸色惨白,担心地问道,“小姐,您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奴婢失职,都怪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小姐,害得小姐被奸人所害。” 说着,鸢尾砰地一下跪在地上,眼圈泛红,自责的要掉眼泪了。 林月娇一把拉着她起身,心里温暖,摇头,“你别自责,我没事。我这不是好端端坐在你面前吗?是我指使你去办事,哪里算失职,快快起来。” “谢小姐。”鸢尾擦了擦眼泪,想到林月娇差点出事,愤怒说道,“小姐,咱们告诉老太君去,老太君一定会站在小姐这边。给小姐报仇!” 林月娇还是摇头,“老太君确实会偏爱我,但是我没有证据,林卿絮如果抵死不认,污蔑我栽赃她又能怎样。” “难道就这么白白放过她?小姐,她可是想要你的命啊。”鸢尾不甘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我知道。我当然不会这么放过她,就算没证据,我也要林卿絮自食恶果。你不要惊动旁人,就当没见过我,这样这样……” 听到林月娇的一番安排,鸢尾眼睛明亮,“小姐这法子好!奴婢这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办!对了,小姐衣服已经湿透,奴婢找司府的人给您换一套衣裳。” “不用了,免得引起怀疑。”林月娇说着,拿起鸢尾手中的披风,披在身上围拢,“有这个就够了。” 他这件披风,倒是送的恰到好处。 鸢尾想到这披风是世子所送,捂嘴偷笑,“小姐说的是。再好的衣裳,哪有咱们世子爷的披风暖。奴婢失言。” “你这丫头,别乱说话。”林月娇瞪了她一眼,但是披风上属于他的清新的味道,却如此清晰,仿佛他就在身边一样。 * 夜深,回府的路上,马车之中,林卿絮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好像有什么水珠滴答滴答掉落的声音。 马车哒哒,这种水滴声并不清楚,但是却隐约感觉就在马车之中。 奇怪了,这里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有水滴声。 “什么人?”林卿絮惊恐喊道。 “林卿絮,我好冷啊~”声音从流苏褥子后面传来,一个身穿白衣,青丝披散,脸色惨白,眼角流着血泪的人从座椅底下爬了出来。 她一张脸惨白若鬼魅,眼角的血泪狰狞的吓人。 林卿絮尖叫,“鬼啊!” “湖底好冷,我一个人好孤独,林卿絮,你下来陪我啊……”女鬼的手依旧牢牢抓着林卿絮的脚踝,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幽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一般。 林卿絮要被吓疯了。 “不要,林月娇你别过来,你放开我,你别过来!来人啊,救命,有鬼!救命!”林卿絮惊慌失措,疯狂大喊,拼命想要从马车里爬出去,但是女鬼攥着她的脚踝,再加上她已经被这一幕吓的腿软了,压根没力气爬出去。 马车外的车夫和奴婢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连忙撩开车帘一看,只见油灯摇曳明晃的马车之中,一个女鬼抓着林卿絮的脚,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阴森森笑道,“你们也要下来陪我吗?” “鬼啊!”车夫和奴婢迎桐头皮一麻,吓的转身就跑,跌跌撞撞从车驾上摔下来都顾不得了,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跑的飞快。 “不要过来,来人啊,救命!林月娇,你别过来,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给你烧纸钱,烧很多很多纸钱,你不要找我复仇,求你了,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林卿絮吓的痛哭流涕,已经被眼前这一幕逼疯了。 女鬼却面色狰狞的盯着她,眼神恐怖,“林卿絮,还我命来。下面好冷,你快下来陪我,下来啊……” “救命啊,饶命,我错了,你不要杀我,不要找我索命,对不起呜呜呜,不要过来……”林卿絮连忙砰砰磕头,浑身颤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彻底吓破了胆。 女鬼的手却抓着林卿絮的脚踝,把她这么倒拖着往外走,阴渗渗的声音说道,“林卿絮,湖底的水好冷,你下来陪我啊,下来,快下来……” “啊!”林卿絮实在是受不了这么恐怖的一幕,这完全已经超出了她心理承受能力,惨叫一声,彻底吓昏过去了。 看见林卿絮一动不动,女鬼这才松开手,扫了一眼地上的林卿絮,冷笑,从马车里下来,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深处。 “小姐。”鸢尾将披风盖在林月娇身上,说道,“您辛苦了。”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看见林卿絮被吓晕过去,再辛苦都值得。你那边怎么样?” “按照小姐吩咐的,先让子衿小姐拉着林卿絮一起回府找您,然后跟黎墨谦公子说了您身体不适先离开。此时子衿小姐也在三岔路口等着跟您汇合,说辞奴婢已经和子衿小姐对好了。”鸢尾笑吟吟说道,“小姐放心,都按照您的计划,绝无纰漏。” 林月娇唇线上挑。 马车行到岔路口,那边林子衿的马车已经在路边等着了,一看见林月娇,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鸢尾说姐姐没事,但是不亲眼看看总觉得不安心。四姐姐你这次落水,可真是万幸没事。” “让你担心了。”林月娇冲着她一笑,说道,“今天太晚,我便不去向老太君请安了。林雪疏闹出了这一档子事,老太君那边估计今夜都不可能消停。倒是辛苦你了。” 林子衿说道,“岂止老太君那里,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两房都不可能消停。四姐姐落水受惊,是该好好休息。我会向老太君禀报,四姐姐只管安心歇下吧。” 一场忻州文会,林家长房大小姐林卿柳被男人轻薄,庶五小姐林雪疏对男人下春药名誉尽毁,林家二房二小姐林卿絮被吓晕,连三房的林月娇也是先被伤了手,又被推下湖泊,今晚的林家注定不得安宁。 “怕是我想歇下,也不能安心歇下。”林月娇想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眼底多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林卿絮,这个回礼才刚刚开始。 22 有没有害死四姐姐 林月娇回到了林府,而此时云谏的身影才消失在夜色深处,回去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向容毓禀报。 听说林月娇扮鬼吓的林卿絮魂飞魄散,连容毓这样清冷不苟言笑的性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世子,林卿絮被吓破了胆,估计清醒之后要疯魔好些时间才能恢复正常。还需要属下对她下手吗?”云谏抱拳问道。 容毓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白玉蚕丝的锦囊,上好的白玉蚕丝绣着锦绣云纹图案,暗镶的银丝是唯一的点缀,勾勒出一个似花非花似草非草的图案。 “不用了。她的敌人,本世子,不用多管闲事。”容毓清冷说道。 这毫无感情的话,一般人还以为容毓对林月娇有什么意见。 其实并没有,只是发现她能解决,不用他出手。 林月娇差点被淹死,容毓原先打算让云谏给林卿絮一个教训,没想到林月娇自己已经动手了。 坐在旁边的黎墨谦笑了,“世子自从来到忻州,管的闲事还少吗?其实世子在乎四姑娘的生死本就正常,如果一颗棋子死了,这盘棋还怎么下呢?” “墨谦,言之有理。”容毓点头,顺着黎墨谦的台阶下了,给自己最近不太正常的行为找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黎墨谦抿唇,“那世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朝凰书院的考核也快开始了。” “由你负责。缺副考官,江南官员你随意调,我给朝廷上报。”容毓随意摆摆手,漫不经心说道,“云谏,派人盯着池梓宪和池家。” 黎墨谦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世子这么敏锐,那温泽野那边是不是也该派人盯着?” “嗯,也可以。”没想到容毓竟然点了点头。 黎墨谦和云谏同时无言以对。 * 悠然苑里,林月娇并没有睡下。 虽然忙活了一晚上让她有些累,但是她心底那根弦还绷着,不到尘埃落定,就有被对方翻盘的机会,她绝不懈怠。 靠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林子衿就来请她了。 “月娇给祖母请安。”林月娇福身行礼。 老太君亲手拉着她起来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和蔼说道,“月娇,这么晚把你喊过来辛苦了。不必多礼。听说你今天溺水了,你跟老身说实话,是你不小心,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祖母你怎么知道……”林月娇一脸惊讶脱口而出,随即抿嘴,说道,“祖母,月娇没事,此事您就不要多问了。” 老太君叹气,“如果不是那个孽障自己心虚,把你当成女鬼,我还想不到她竟然丝毫不顾姐妹情分,将你推下水。事到如今,月娇你也不必为她遮掩了。老身已经都知道了,只可怜了我的月娇,遭这样的罪。” “祖母。”林月娇说道,“您怎么,都知道了?” 老太君叹气,“子衿说你失足跌落湖泊,我就不信。你今晚刚溺水,林卿絮就把你当成淹死的女鬼,除非她看见你溺水,还误会你被淹死了。何止看见,更是她亲手干的,要不然怎么会心虚你找她索命,怎么会被吓疯。” “祖母,您……”林月娇一脸恰到好处的惊讶,福身说道,“祖母,您已经全知道了,月娇不敢欺瞒。确如祖母所说,幸得世子相救,月娇得以捡回这条命。” 伊寒冰怨毒说道,“呸!林月娇,你别想栽赃我家絮儿。如果真的是絮儿推的你下水,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二娘,我不说是因为我活下来了便也不算死仇,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没有证据,我不想让祖母为难,我原先就只说自己失足溺水,压根没提是被人推的,从哪里看出我攀诬林卿絮了?”林月娇一字一句,句句在理。 其实这些都是假的,林月娇不告状纯粹是因为没证据。 而一步步谋划,让二房自己暴露林卿絮害的她溺水,就是她一番筹划的目的。 哪里是单纯的吓林卿絮那么简单。 “不如把二姐请来,看看她说的胡话里面,有没有害死四姐姐这句。”林子衿一句补刀,让伊寒冰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平日里横行霸道,打死奴婢,也就罢了。但是今日竟然胆大包天,暗害自己的堂妹,足以见她是多么歹毒心肠。我林家书香门楣,以德为先,子孝父慈,兄友弟恭,姊妹和睦,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孽障!”老太君脸色冷厉,说道,“来人,现在就给我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祠堂集合。” 祠堂,这可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林家接二连三出事,老太君这次是动了真怒。 林府,祠堂。 这是林家最重要的地方,除了每年祭祀,或者家族出了重大事情,等闲不能进入祠堂。 大殿之中摆着两排燃烧着的香烛,将整间屋子都照的灯火通明。 老太君阴沉着脸坐在大殿中的太师椅上,其他后辈们立在大殿之中。 林家共有四房,长房长子林长葛,忻州知府。 他的夫人钱尧仙、刚刚闹了一场上吊自杀的林卿柳、被打了五十大板不能下床趴着被抬过来的林卿声,再后就是庶女林雪疏,按照顺序站在左边。 至于妾室,没有资格进祠堂。 右边则站着二房的林长浩,主要负责给林家打理商铺钱庄。 他的旁边站着二夫人伊寒冰,被绑起来的林卿絮,再就是重生之后第一次见的二房庶六小姐林雪澜。 三房的就是林月娇自己的娘亲景明歌带着弟弟林逸,怯生生站在后面。 林家长房二房还各有一位公子哥,但都在忻州城外的书院读书。 四房仅剩一个林子衿,和林月娇一左一右站在老太君身边。 这便是林家嫡系四房所有的人了。 “今日召你们齐来,是因为林家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恰逢朝凰书院选秀在即,老身觉得有必要再跟你们强调一下书院考核的重要性。当年林家你们祖父这一辈出了朝凰书院的上品闺秀,嫁给皇亲国戚,后来老爷才成为江南布政使,正二品的大官。又几年那位林小姐所嫁的夫家没落,林家在朝中无权无势,老爷才屡次被人排挤,最终致仕。而到了葛儿这一辈,能坐稳五品知府已经千难万难,再难进一步。”老太君不怒自威,望着一屋子林家后辈,从林家的先祖说起,沉声说道:“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葛儿的姐妹们,没有一个出息的,林家和朝中重臣搭不上关系,我们林家花再多的银子,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这话一出,大伯林长葛立即跪在地上,一脸惭愧,“儿子不孝,仕途不顺,劳烦母亲操心。” 林长浩一看见大哥表孝心,也不甘其后,跟着跪下来,“儿子不孝,未曾中科举,没能光宗耀祖,给母亲蒙羞了。” “罢了,你们这一辈,老身已经不指望了。之所以说起祖上两辈,就是要告诉你们,林家女子的婚姻,和我们整个林家的前程休戚相关,荣辱与共。老身对孙女们寄予厚望,结果呢,现在你们自己看看,林家五个嫡女,朝凰书院选秀还没开始,已经倒了一半。连柳儿都被连累成这样,你们是怎么教养子女的?林家三代若是继续没落,我几年后有何脸面下去见老爷。”老太君气的砰的拍了桌子一掌,雷霆震怒。 林家后辈们跪了下来,“老太君息怒。” 林月娇静默看着这一幕。 “忻州文会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赘述。柳儿,你是长女,老身也一直对你寄予厚望。虽然今晚发生的事对你名声有污,但你不要过于伤心,这本不是你的错,只要你入选朝凰书院,没人敢胡言乱语。朝凰书院考核将近,你且安心温书,拿出一个好成绩,你还是忻州第一。你如果寻死觅活,那才真是让忻州的人笑话一辈子。”老太君望着林卿柳,语重心长说道。 林卿柳含着泪福身,“祖母教导,铭记在心。柳儿再也不敢有寻死之心,不敢辜负祖母和父母这么多年栽培教导之恩。” “这才是我的好孙女。快起来吧。”老太君安慰说道。 林月娇和林卿柳对视一眼,林卿柳还以为林月娇会嘲笑她,但是她只看见林月娇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可这样浑然不在意的表情,更让她怨恨。 “二丫头絮儿,失手将堂妹推入湖泊,毫无姐妹情谊,太让我失望了。老身不得不做出惩处,以正我林家家风。”老太君的目光落在被绑在地上的林卿絮,眼神又是愤怒又是心疼,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明早便将这个孽女送去水月庵,清心修行,吃斋念佛,洗净她的罪孽,半年后再接回来。” 一听这话,伊寒冰连忙磕头哀求,“老太君开恩,絮儿她只是一时糊涂,她不是故意的。求您不要把她送去水月庵,那种清苦的地方,她怎么受得了。” 林卿絮如今只是一时被吓,差不多两个月就能养回来,说不定还赶得上朝凰书院的选秀。 “这是对她的惩戒。她对堂妹下此狠手,就该吃斋念佛,洗清罪孽。”老太君不顾哀求,说道。 “老太君,您也说了,咱们林家闺秀就指望着这次朝凰书院的选秀。”伊寒冰忍不住抱怨道,“林卿柳被人当众轻薄都还能去考核,我家絮儿虽然把林月娇推下水了,但是也不影响她参加考核啊?” 旁边的林卿柳脸色瞬间一沉,心生恨意。 老太君愤怒说道,“混账东西。今日能对月娇下毒手,来日就能这么对柳儿、子衿,我岂能为了她一个,让我林家损失三个闺秀。老身已经决定了,决无更改。” “你闭嘴。”林长浩一看见老太君发怒,直接捂住了伊寒冰的嘴巴。 林月娇扫了一眼被绑成粽子的林卿絮,她此时浑浑噩噩还不知道她的命运已经被流放水月庵,看见林月娇看着她,瞬间惊吓的拼命大喊大叫,但是被堵着又被绑着,喊也喊不出来,就只剩下一个人在那扭来扭去。 老太君继续说道,“三丫头声儿,你就好好躺着养伤。朝凰书院考核之前,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如果我发现你走出声情阁,整个大房一起受罚。” 严厉说完这句又缓和了语气,“等考核开始,声儿,你也去碰碰运气。” 林卿声委屈的,她好端端躺在床上养伤,怎么就莫名其妙被禁足了? 老太君并不多看她,视线落在林雪疏身上则明显地变成了厌恶,“祖宗在上,老身管教不力,让林家出了林雪疏这种逆女。本来应该责打之后也送出去水月庵受罚,但是念在她即将成亲,只能把她嫁出去了。暂不做惩罚,明早起禁足,等到出嫁那天直接抬出府。” 林雪疏脸色惨白,自己还是没逃过要嫁给刘凌波的命,但林家的人她都得罪光了,只能流泪。 “钱尧仙,你给我好好管着大房,不要再惹出什么事了。”老太君看见这一地跪着哭的人就觉得头疼。 钱尧仙本来心底愤怒难平,但是看见林卿絮这么惨,就有种幸灾乐祸的快感,起码她的大女儿还能去考核,小女儿还能去碰碰运气,哪像二房的林卿絮吓的失心疯,还被送去水月庵流放。 “是。老太君安心,儿媳一定好好管教。”钱尧仙看着已经哭的快晕过去的伊寒冰,声音里不自觉就轻快几分。 罚完之后,老太君的目光扫了一眼林雪澜,直接忽略,对着景明歌说道,“老三媳妇,从今天开始,西四院归你管了。” “我?”景明歌受宠若惊,一脸惊愕。 “嗯。”老太君皱了皱眉,对景明歌这反应不太满意。 倒是林月娇福身一拜,轻声笑道,“祖母恩典,月娇谢祖母。” 景明歌反应过来,福身拜谢,“儿媳谢老太君。一定尽心尽力。” 伊寒冰才刚刚抓住西四院北四院的权没捂热乎,就一下子被人分了一半,气急攻心,两眼一翻,这下是真的晕过去了。 老太君看见林月娇就高兴,亲手扶着她起来,刚才的严厉完全不见了,和风细雨说道,“月娇,你这段时间就安心准备书院的考核。不过也不能闭门不出,文会也要常常参加,不然别人倒是要怀疑,你这三枚牙雕竹牌是怎么获得的。世子爷厚爱,但你更不能留闲话给别人。明白吗?” “谢祖母教导。月娇一定会找机会,让大家都知道月娇的女红和厨艺,当得起牙雕竹牌。”林月娇浅笑。这一刻,她知道老太君是真的为她着想。 但前世那个在她毁容之后,逼着她给五十岁举人老爷当续弦的,也是这位祖母。 如果不是那时候爹爹回来,她的命运会比前世更凄苦。 大家族的感情和利益本来就交织在一起,很难分清。 23 翻墙的世子 “月娇,絮儿对不住你在先,但是老身已经罚她了。你们终究是堂姐妹,都流着林家的血,你能理解吧?”老太君望向林月娇。 林月娇莞尔一笑,“当然,不管怎样,我和二姐都是一家人。祖母已经罚她了,现在二姐去了水月庵,日后她回来,我说不定运气好已经去朝凰书院,根本遇不上她。” “你明白就好。”老太君放心的笑了笑。 但是林月娇心底却明白,她和林家长房二房,已经是不死不休了,绝对不可能有缓和的余地。 从祠堂出来,景明歌这才知道林月娇竟然差点溺水身亡,回到悠然苑抱着林月娇好一阵抹眼泪,林逸也跟着哭了好一会儿,林月娇才把他们两个劝回去睡下。 “小姐,老太君可真是护着您。把林卿絮送去水月庵,还给夫人分了权,以后在府里,小姐可不用再看人脸色行事了。”荼靡笑嘻嘻说道。 鸢尾也笑道,“奴婢听人说水月庵最清苦,寻常千金若不是犯了大错,绝对不会送到那里去。还以为老太君会为了让林卿絮参加朝凰书院选秀,就放过她呢。” “祖母慧眼如炬,知道我和林卿絮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如果继续把她留下,我们日后肯定会闹起来。万一我们两败俱伤,或者我又着了林卿絮的道,那白白损失了我这么一个已经获得三块牙雕竹牌的闺秀,那损失就大了。再或者矛盾激化,把林卿柳和林子衿都拉了进来,殃及池鱼,老太君也要担心全军覆没。”林月娇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着两个婢女给她除下发髻间的钗饰,说道,“祖母知道今天忻州文会的事情后,做出这样的取舍,最符合林家的利益。” 如果没有利用价值的是自己,那如今被舍掉的就是自己。 这一点,林月娇很明白。 “祖母把林卿絮送走,最主要是为了林家的利益,但也是为了化解我和二房的矛盾。”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嘲讽,“只可惜,林卿絮不会领情,二房不会领情,我,也不会领情。” 林卿絮差点害死林月娇,而林月娇不是有仇不报的人。 所以老太君抢先罚了林卿絮,以免林月娇动手。 而且流放半年,这个时间耐人寻味。 “老太君到底还是想护着二房,用心良苦。但二房不会领情,她老人家一番苦心,白费了。”林月娇轻叹了一声,起身向着床幔走去。 两个奴婢都不解,哪里护着了? 夜色已深,悠然苑的烛光,熄了。 第二天清早,林卿絮就被送去水月庵。 水月庵离忻州城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伊寒冰哭着一路送过去,尤其是在林府大门口哭的肝肠寸断闻者落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家死人了,差点又把老太君惹火。 钱尧仙则带林雪疏的生母周愉北亲自去司家赔罪,毕竟是林雪疏害的司成宇中了春药,丢尽颜面。 林雪疏被锁在了房间里,等着出嫁。 才过去两天,南州刘家的人就亲自到了。 原来忻州文会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南州,刘家听说林雪疏是个给男人下春药的放荡女子之后,上门悔婚。 而且悔婚也就算了,竟然想和林家其他小姐结亲,就在林家闹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和林月娇无关,因为她病了。 那晚掉入湖泊之后,又为了吓林卿絮没及时换干净衣服,湿漉漉的着了凉,强撑着从祠堂回来就染上风寒,高烧不退。 如今已经是第三日,景明歌守在她床边以泪洗面,府里的大夫看过了,开了些药,却还是没降温。 第三天,赛华佗按例来林府给林逸把脉,景明歌跪下求他给自己女儿看看,赛华佗才知道原来林四姑娘病了。 “你们怎么也不早点去请我,四姑娘都烧了三天,也不怕她烧坏脑子?”赛华佗给林月娇把了一下脉,埋怨。 景明歌红肿着眼睛,泪光涟涟,“府里的大夫说只要用冰块敷着降温,妾身照做了,可是不起用……” “糊涂。四姑娘的热是由内而外,你们在外面给她降温,只能让她的热气堵着散不出来,加重病情。庸医,看个病也摸不清。算了,也不怪他们,这种风寒之症,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们当成寻常的发热治了,弄错了病症。”赛华佗切了一会儿脉,说道,“拿纸笔来,我写下一副药方,四碗水熬成一碗水,让她口服,散散热。明早就能醒了。” 景明歌喜极而泣,连忙跪谢,“谢谢神医,真是谢谢您了。您真是我们家的活菩萨。” “夫人快起来吧。我看你再这样下去,也得病了。我也给你开个药方,你也吃一服药,好好休息。明日醒来,四姑娘就好了。”赛华佗看她憔悴不堪的样子说道。 如秋红着眼说道,“可不是,夫人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云笙水榭,容毓坐在软榻之上,面前摆着一副玲珑棋局,眼神落在棋盘上,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了。 文会那晚,林月娇说来日要亲自上府拜谢,这都三天了,她怎么还没来。 这小女子,忻州文会出尽风头,站稳了脚跟,就不把本世子放在眼里了? 容毓意识到自己的心绪不宁,拎着棋子的手指合拢,自嘲了一句说道,“我还在等她过来不成?” 正在此时,就看见赛华佗从院子里走进来,嘴里嘀咕着一家人都病了之类的话,眸光一闪。 “赛华佗,你说什么?”容毓问道。 赛华佗回过头神,冲着容毓抱拳,“世子,老夫刚才去林府看病,没想到四姑娘病了,三夫人也病了,现在一家人都病歪歪躺在床上。” “怎么回事?”容毓眉峰一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林月娇生病了,谁害的? 赛华佗说道,“四姑娘偶感风寒,已经病了三天,据说是上次落水吹了凉风,现在还在发烧,我给她开了散热的方子,明早应该好了。她娘亲守着她三天三夜没睡,也病了。这一家子可真是流年不利,一下子三个都病倒了,可怜满院子的奴婢都哭成泪人儿…哎,世子?世子人呢?” 容毓已经出了云笙水榭,但是刚刚走出门,想到男女大防,脚步停了下来。 夜色更深了。 景明歌喝了赛华佗开的药回去休息。 一阵清风拂过,两个婢女彻底陷入了昏睡之中。 下一刻,闺床边已经多出了一道黑影。 他一身黑色的长袍,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 这面具极其狰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恶鬼,要是普通女子看见,第一眼就能吓晕过去。 容毓撩起床幔在她的床边坐下,伸出手覆盖在她的额头。 “冷~”林月娇迷迷糊糊咕哝了一句。 容毓没听清楚,俯下身侧耳靠近她的唇边,就感觉到女子吐气如兰的气息,有种别样的诱惑。 “冷~” 容毓这下听清了,伸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发现她的小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容毓站起身将叠着放在旁边的薄衾盖在林月娇身上。 林月娇黛眉紧蹙,身体忍不住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好冷~” 容毓看见这一幕,犹豫了一下伸手将躺在床上的女子扶起来,抱在自己怀中。 容毓双手将她圈入怀中,又将薄衾拿起裹在她的身上。 感受到冰冷的世界里有一块温暖的热源,昏迷中的林月娇习惯性地往容毓怀中钻了钻,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中。 容毓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脸色苍白的女人,运起内功,身体霎时发热,以内功为她取暖。 怕冷的林月娇顿时将他抱的更紧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骤冷骤热的变化,昏迷中的林月娇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水灵的眼眸微眯,“是你……” 容毓也望向她,还以为这张狰狞的鬼面具会把林月娇吓晕,但是没想到她伸出手攥着他的衣角,用尽了自己仅剩的一点力气认真说道,“谢谢。” “不用……”容毓话还没说完,林月娇的人体力耗尽,再次昏了过去。 容毓看着怀中的人不自觉低笑了一声,就这么静静地为她取暖,抱着她过了一夜。 谁能想到世子容毓,会半夜翻一个女子的墙呢。 24 刘家悔婚 四月初晨的阳光从白纱格子窗户洒落,层层床幔纱帘之后,一个妙曼的身姿从沉睡中醒来,手臂支撑着身体起床,一只玉手撩开了纱帘,露出一张慵懒地清艳的脸庞,正是林月娇。 “做梦吗?”林月娇环视着四周,蹙眉想了一下。 虽然发烧昏迷,但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昏昏沉沉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梦中他好像来了,坐在自己床边,而自己貌似,在他的怀中? 林月娇立即揉了揉眉心,绝对是在做梦,这怎么可能? “小姐醒了!”鸢尾走进来一看见林月娇坐在床边,欣喜说道。 门外的荼靡也急步冲了进来,“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悠然苑里一片欢欣鼓舞。 恰好一大早赛华佗就来了,望着林月娇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四姑娘,你昨晚有没有觉得冷的难受?” “好像是有点冷,但是很快就暖和了。”林月娇点头。 赛华佗摸了一把花白胡子,疑惑说道,“我昨天给你开的那个散热方子,正好对症。普通人喝一剂散热药就行了,但是我这记性,忘记你的身体已经虚空,应该再开一剂补药,以补药生热。照理说,你半夜应该浑身发冷,我还担心你冷的受不住,大早上就过来补救了,怎么四姑娘看起来精神很好,一点也不像受冷过度。” 林月娇脑海中瞬间浮现那个黑衣人的影子。 林月娇浅笑了一下说道,“可能是我的身体比较好,谢谢神医搭救。” 赛华佗切了一下脉,确定林月娇现在已经安然无恙,笑了一下说道,“看来四姑娘的身体底子很好,没有太过虚弱。幸好幸好。” 赛华佗本来就是担心林月娇受冷才大早上赶过来,现在发现她没事,把脉过后就走了。 景明歌和林逸也早早就过来了,看见林月娇真的没事才放下心。 林月娇和他们一起吃了早饭,两人返回红枫苑,林月娇也要准备去给老太君请安。 “咦,鸢尾,我书桌上那幅没画完的画呢?”林月娇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宣纸,却发现那一副落花时节初逢君的图,不见了。 鸢尾一愣,找了一下说道,“小姐,前两天还在这儿的,难道是窗子起风把它吹跑了?小姐生病这些日子,府里的小姐们都来探视过,但奴婢和荼靡都仔细瞧着,没看见谁拿走这幅画。” “算了,无妨。那幅画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被人捡去也无关紧要。”林月娇想了一下,说道,“准备一下,去慈寿堂。” 鸢尾自责说道,“奴婢失职。以后一定更加仔细。” 林月娇刚刚醒来,还不知道这三天林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去慈寿堂的路上,鸢尾和荼靡便你一言我一语,将府里的光景说了个七七八八。 “那刘夫人真是厉害,说我们把林雪疏嫁给她儿子,有辱门风,非要换一位小姐。可是府里的嫡女们,老太君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瘫子。咱们林家又不比他们刘家差,大不了就不结这门亲事。但刘家觉得这事儿咱们对不住他们,必须给个交代,非要换位小姐成亲。”荼靡说道。 林月娇皱了皱眉,鸢尾接过话说道,“刘家非要换一个嫡小姐。老太君不愿意,最后定下了二房的庶六小姐林雪澜。” “林家现在已经决定把她嫁给刘凌波?”林月娇黛眉轻挑。 鸢尾答道,“府里一共就两位庶女,林雪疏名声毁了,凌家退婚,最后也只能用剩下的六小姐代替。” 嫡女自然不可能嫁给一个瘫子,老太君还指着她们嫡出的身份嫁高一点。 “可怜了六小姐,听说她在二夫人门外跪了一天求二夫人说情,可是二夫人哪里有心情理她,最后就哭晕在地,被抬回去了。”荼靡唏嘘。 此时已经到了慈寿堂,两个奴婢立即闭了嘴,规规矩矩跟在林月娇身后。 “孙女月娇,给祖母请安。”林月娇端正行礼。 “快快起来。”老太君亲自从太师椅上起来,握着林月娇的手将她扶起来,一脸关心说道,“刚才悠然苑那边传信说你已经好了,我还不放心。如今看见你,老身这颗心才算是落在肚子里了。絮儿这个孽障让你平白生了一场病,气的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你以后也要仔细一些,好好照顾身体。” 林月娇搀着老太君的胳膊在她身旁坐下,笑道,“都是孙女的不是,让祖母挂心了。这不才刚好,就来给祖母请安。” “老太君,这位就是那位女中黎墨谦的林四小姐?”一旁的妇人看见林月娇,瞬间眼睛一亮。 老太君心底很骄傲,但是表面不动声色,说道,“女中黎墨谦都是抬爱了,月娇哪里能和黎公子相提并论。月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南州刘家的刘夫人,如今来我们林家议婚。” 林月娇和她见过礼,就听见那位刘夫人姬沐瑶说道,“林四小姐出落的真水灵,谁要是娶了四小姐,那才是真有福气。” 老太君的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了。 姬沐瑶下一句说道,“老太君,你看我们刘家和你们林家,正好门当户对,如果四小姐嫁入我们刘家,我绝对不会亏待。我一看见她,就跟看见自己亲生女儿一样,亲近的很。” “老身不是已经把疏儿许配给你家公子了吗?”老太君强忍着怒气。 姬沐瑶耍无赖说道,“那不是还没定下来吗?波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他的妻子以后就是刘家的当家主母。我们屈尊降贵娶你们家的庶女林雪疏,但是你们家的庶女却做出那种丑事,我儿当然不能娶了。林家把这种货色嫁入我们刘家,难道不该换一个嫡女,表示一下结亲的诚意?” “刘夫人,令郎和舍妹的婚事,当时两家只是商议之中。一没有行文定之礼,二没有三媒六聘,所以并没有订婚。舍妹做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影响刘家的名声。如今刘家觉得舍妹不配为良人,婚事作罢就是了。我们临家没有收你的聘礼,也没有亏欠你们任何东西。将来令郎不管要跟谁结亲,都和我们临家并无关系。”林月娇慢条斯理说道,望向姬沐瑶:“我祖母自知舍妹所为有失身份,为了修好,要将我另外一个妹妹嫁给令郎。对刘家可谓是仁至义尽,但刘夫人如此咄咄逼人,好像并不满意这门婚事。结亲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既然不愿意,那就别结亲了。” 说着,林月娇望向老太君,仿佛是被姬沐瑶惹生气了,随口说道,“祖母,我看澜儿妹妹和刘家的婚事还是算了。也免得外人觉得我们林家占了多大的便宜,高攀了他们刘家。” 姬沐瑶的脸色一变,看向林月娇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老太君也忍不住展颜一笑,心底一股郁气出了不少。 “老太君,四姑娘说话也太不好听了。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那是诚心诚意的和林家结亲。能让一个庶女当主母,老太君,我这份诚意,还不够吗?”姬沐瑶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笑吟吟说道。 老太君也笑道,“能和刘家成为姻亲,是澜儿那丫头的福气。月娇一时生气几句气话,刘夫人可不要介意。” “四姑娘跟妾身开玩笑呢,妾身当然不介意。”姬沐瑶把圆场打过去了,笑道。 林月娇坐在一旁,没再说话。 陪着老太君坐了个半时辰,林月娇就告退了,去了二房的漪澜轩。 这院子素简的跟以前林月娇的悠然苑一样,一看这光景就知道林雪澜不受宠。 林雪澜的娘亲死的早,她一个孤女也没人照拂,如今婚事定下来,就跟天塌了一样。 “澜儿妹妹就是哭坏了眼睛,也改变不了这门婚事。”林月娇看着她说道。 林雪澜抬起头,双眼肿的像核桃,满脸泪水,模样清秀,但是在林家这种美人扎堆的地方,就是林雪疏都比她明艳。 “四姐好。”林雪澜连忙抹了脸上的泪水,福身行礼,看着林月娇的眼神有些紧张。 “你不是二房的人吗?二娘不帮你?最初和刘家说亲,就是她惹出来的。二娘最清楚嫁到刘家是什么下场。”林月娇看着她,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林雪澜凄凉一笑,“我身份卑贱,母亲怎么会替我说情。” “只怕说情也没用。我刚才试探过了,老太君很喜欢刘家主母这个位置,赞同这门婚事,就算真有人说情,你还是要嫁。”林月娇说道。 林雪澜犹如五雷轰顶,“那我岂不是,求谁都没用了?” “我有办法,让你不用嫁给刘凌波。”林月娇的语气很平静,但却透着一种笃定,让人觉得她能做到。 林雪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要替我求情?” “不会。因为求情没用。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以为只要告诉老太君刘凌波玩弄女子残暴,再把自己弄的可怜一些,让府里说得上话的人求情,就能让老太君垂怜你。”林月娇在她屋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那双清澈的墨瞳有着一种看透人心的锋芒。 “那是你太高估了亲情。也太低估了,利益。”林月娇说出后半句。 林雪澜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凄凉说道,“四姐姐洞若观火,不错,我已经没办法了。” 猛然想到刚才林月娇说能帮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噗通一下就给林月娇跪下磕头,泪如雨下,“四姐姐,求求你救救我。” “鸢尾,扶六小姐起来。荼靡,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林月娇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有条不紊说道。 “四姐姐,让我嫁到刘家,就是让我死。四姐姐如果能帮我一次,就是救我一命。以前我跟着林卿絮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任凭四姐姐惩罚。只求四姐姐能帮我一次。”林雪澜却坚决不起来,跪在地上哭着说道。 林月娇望着她,“以前的那些小事我已经忘了。帮你一次,并不难。但你要知道,没了刘凌波,还有其他人,你以为你能躲到什么时候?下一门亲事,就能比这一门好吗?” 25 动手的机会 “我,我……”林雪澜张了张嘴,眼泪簌簌落下。 “如果你愿意跟着我,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不过,你最好考虑一下。虽然你名义上是我的堂妹,但对于背叛我的人,她的下场可不止是被送去水月庵那么简单。”林月娇望着她,说道,“你的身份,庶女也不是不能成为嫡女。你的婚事,日后可以自己挑。” 林雪澜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月娇,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是林月娇就这么摆在她的面前。 “如果四姐姐肯照拂我,从今以后,我一定以四姐姐马首是瞻,绝不背叛。”林雪澜反应很快,立即伸出手指天发誓,“以我娘亲的在天之灵为证,如果我违背今天的诺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林月娇亲手将她扶起来,唇边扬起一抹笑,“虚言我就不多说了。我对自己人怎么样,澜儿可以自己慢慢看。但我绝不容忍背叛,这一点,也请妹妹记住。” 她的声音明明云淡风轻,但是林雪澜却觉得最后这句话,仿佛一把刀搁在脖子上。 “四姐姐放心,我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站在悬崖边上,四姐姐拉我一把,还愿意护着我,我感激不尽。”林雪澜真心实意说道,这是她的心里话。 林月娇听得出来,唇边的笑意真了几分,“坐着吧,我慢慢跟你说。” 她不是滥好人,施恩当然为求报答。 如果不是为了拉拢林雪澜,刘家这门婚事,她今天在老太君面前帮忙说了一番话,已经对得起这稀薄的血缘亲情了。 想要她这么尽心尽力,不可能。 回到悠然苑之后,林月娇就作了一副画,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绘画习惯,大师更是自成一派,从画就能分辨真迹。 所以林月娇特意没用自己的绘画习惯,而是模仿着先贤的一种画风,不多时,画上就出现了一个惟妙惟肖的女子。 “这是林雪疏小姐?”鸢尾低头一看,诧异说道,“小姐您画的跟她一模一样,不,简直是比她真人还要美上三分。” 林月娇拿起宣纸看了一下,满意地点头,“刘凌波最好女色,非美人不娶。老太君和刘家联姻的心意已定,那我们就另辟蹊径。” 这一幅画,必须要送到刘凌波的手中。 不过林月娇身边的两个婢女出面都不合适,林月娇想了想,带着这幅画往红枫苑而去。 景明歌当初嫁过来身边带着两个家奴,都是绝对可靠的人。 * 翌日,红枫苑。 林月娇低头看着林逸练字,时不时提点一句。 旁边的小药童空青捧着一盘糯米玉糕津津有味吃着,鸢尾又塞给他一大把瓜子仁,夸奖说道,“空青真厉害。” “小手段而已。我只得到神医大人十分之一的真传,不过是针灸之法,激发她体内的热毒,散出来,她脸上那些疙瘩,其实就是排毒。虽然现在丑了一点,等排毒结束以后还能更漂亮。”空青吧唧吧唧吃着,含糊不清说道。 现在刘凌波打定主意,婚事也正式交换了信物。 婚期定的很早,本月底。 夜深,林雪澜一个人来到了悠然苑,一来就给林月娇磕了三个头。 “澜儿,都是自己人,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林月娇扶着她起来,笑着说道。 林雪澜戴着面纱,眼眶含泪,“四姐姐对我恩同再造,澜儿感激不尽。四姐姐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一定好好办。” “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安心在家里养病,把你的脸养好。现在二房只有你一个小姐,你在伊寒冰面前多晃晃,取得她的信任。平日里咱们姐妹和睦,但是在伊寒冰面前,你要表现出跟我关系很差的样子。让伊寒冰觉得,你只是表面跟我关系好,实际上到底是二房的人。”林月娇弯起唇角,“林卿絮走了,伊寒冰一定会复仇,你只需要盯着她就行了。” 林雪澜似懂非懂点头,“我明白了。” “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消息,都不要轻举妄动。你就在二房好好发展,伊寒冰这一家我都不喜欢,日后的二房,我希望交给你掌控。所以,咱们一步步来,不急。你要掌控二房,以后才帮得到我。”林月娇唇线上挑,认真说道。 林雪澜却听的愣住了。 “澜儿一切都按照四姐姐说的办。”林雪澜福身说道,心里对林月娇更加敬佩。 * 又过去了几日,林家恢复了平静,但是林月娇却不能平静。 她太了解林卿柳的嫉妒心。 距离前世悠然苑起火,还有两三个月,但今生自己早早获得了三枚竹牌,以她对林卿柳的了解,林卿柳对她的杀心,应该已经按捺不住了。 “哎,随着一件件事的变化,很多事情都变得更麻烦了。”林月娇站在窗台前,叹了一口气。 鸢尾走过来笑吟吟说道,“再麻烦的事情,有我们小姐在,也不算麻烦。” “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跟荼靡一样,嘴跟抹了蜜似得。”林月娇笑着摇头,望着远处天边的乌云,“看这天气,今天要下雨了。” 鸢尾说道,“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小姐,初夏阵雨多,外面风大,您进来坐吧。” 林月娇望着外面的天色若有所思,“我也不能总是等她动手,还是我自己给她制造机会吧。我先落子,把这个麻烦控制在我的棋盘中,解决。” “小姐,您说什么呢?”鸢尾听的稀里糊涂。 林月娇指着南边说道,“等会趁着下雨,你和荼靡去推那面墙,悄悄地别惊动了外人,把它推倒。” “啊?推墙?”鸢尾一脸茫然。 林月娇唇线微抿。 四月初夏,一个雷雨夜里,悠然苑的南墙,倒了。 慈寿堂。 “听说你院子里的墙,昨夜下雨吹倒了。”老太君有些生气,“老三媳妇是怎么管事的?这都没尽早发现。还好倒的是南墙,要是你的屋子塌了怎么办?太不仔细了。” 林月娇浅笑说道,“祖母别生气,娘亲也不知道悠然苑的墙变成了危墙。” “老太君,都是儿媳的错。月娇的院子年久失修,早就该修缮了。只是一直没有人管,妾身刚刚接手西四院,没有仔细排查,是妾身的不对。”景明歌连忙低头认错。 老太君哼了一声,“你知道是你的错就好。悠然苑现在重修,月娇搬出来,再寻一个空院子住下。” “祖母,娘亲才刚刚开始打理西四院,这可真不怪她。”林月娇扯了扯老太君的袖子,小脸儿委屈。 老太君一笑,“好好好,你说不怪她,那就不怪她了。月娇,你喜欢住哪儿,林府里你随便挑。等悠然苑重建好了,你再搬回去。” “就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去红枫苑和娘亲挤一挤就好。”林月娇笑道。 老太君皱眉,“这怎么行。逸儿生病,那里一天到晚都是药味,会影响你的清静。要不,你就搬到慈寿堂,跟我作伴。我这南边是子衿的青衿轩,北边的青莲轩还空着。” “书院考核在即,我天天弹琴作画,怎么敢扰了祖母的清静。不过我要是去红枫苑,也扰了逸儿养病。那我还是换个地方吧……”林月娇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我去和柳姐姐住吧。正好,我们也能一起准备书院选秀。” 林月娇是在大房长大的,和林卿柳感情最好,现在她提出这个要求,老太君毫无疑心。 “不错。柳儿的杨柳苑,两边的侧院都空着。你既然过去,那再加上子衿一起,你们姐妹三个正好一起亲热亲热,一起准备朝凰书院的考核。”老太君很满意这个安排,对着身侧的林子衿说道,“子衿,你觉得怎样?” 林子衿笑吟吟说道,“能和两位姐姐一起住当然是最好了。平日里有什么不懂的,我都可以请教两位姐姐了。” “秋姑,去把柳儿请过来,我来跟她说。”老太君高兴笑道。 秋姑领命退下。 林月娇抿唇而笑。 林卿柳当然不可能回绝老太君的好意,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欣然欢迎。 当天,林月娇和林子衿就一起搬进了杨柳苑。 林卿柳住在正殿,林月娇住东阁,林子衿住南阁。 “小姐,这是管事新发给杨柳苑的礼物,大小姐小姐给东南阁各送了一份。”鸢尾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林月娇的眼神在那些东西上挨个扫过,随手拿起香料盒子打开,食指在灰色粉末上捻了捻,淡淡的香味,还是和前世一样。 “小姐,这些东西奴婢都检查过了,和平时的一样。难道这个香料,有什么不妥?”鸢尾看见林月娇拿起香料盒子,惊讶问道。 “确实差不多。不过香料里加重了安神的分量,过犹不及,如果平常点用也就是犯困,但某些时刻,可是能要了人的命。”林月娇凤眸微眯,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当年西四院还是大房管理,大火烧的很快,附近一个侍卫都没有,悠然苑里的奴婢除了鸢尾全部吓跑了。 林月娇想要跑出来,却觉得身体困乏,迷迷糊糊昏过去了。 后来林月娇调查确定熏香有问题。 “最近杨柳苑有什么动静吗?”林月娇问道。 鸢尾仔细回忆了一下答道,“前两天大小姐把杨柳苑的侍卫都调派去西四院帮忙修葺屋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静。倒是那个吉瑜,在床底下藏了大量的松脂。她还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奴婢的监视之中,一直频频和大小姐接触。小姐,只怕大小姐是要勾结吉瑜,对您不利。” 松脂,能够让火势烧的更快,不易熄灭,比起香油和酒等助燃物更加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 “看来她们已经万事俱备,就等开始了。”林月娇眼眸中闪烁着寒光,这一切,让她又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一夜。 前世林卿柳火烧悠然苑,今生她打算火烧东阁。 不过这一次,林月娇要让林卿柳自己也尝尝被烧的滋味。 “鸢尾,林卿柳都是给吉瑜递纸条发命令,对吧?”林月娇问道。 鸢尾福身,“是的。不过吉瑜每次看完纸条都烧了,奴婢没能弄到纸条。” “无妨,烧了也好,正好死无对证。”林月娇走到案桌前,她面前有一副字帖,是林卿柳写的一首小诗。 前两天彼此交换诗作的时候林卿柳给的。 林月娇已经模仿着她的字迹练习了两天,此时提起笔,一气呵成,娟秀小字和林卿柳有七分相似:“今晚戌时一刻,动手。” 如果是行家,一看就知道不是林卿柳的字,林月娇没那么大本事能以假乱真。 但是糊弄一下不懂书法的外人,比如吉瑜这种只勉强认得字的奴婢,足够了。 林卿柳安排好了一切,就准备对林月娇动手。 “鸢尾,你去林卿柳那里一趟,说我这儿新得了一首小诗,请她今晚戌时一起品鉴。”林月娇说着,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今天子衿去慈寿堂陪祖母,就不用请她了。” 鸢尾福身,“是。” 林月娇特意避开林子衿,免得将她牵连进来。 杨柳苑东阁,戌时。 檀香袅袅,烛火摇曳,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壶茗茶,悠闲的夜晚。 “才跟你说了几句话就觉得有些困了,最近真是没睡好,让四妹妹见笑了。”林卿柳打了一个哈欠,手中拿着品鉴的小诗,疲倦说道。 林月娇浅笑,“一定是我和子衿最近频频叨扰长姐,让长姐烦累了。” “怎么会呢,你们来杨柳苑跟我作伴,我高兴都来不及。”林卿柳立即说道。 林月娇端起茶盏浅斟了一口,眼神随意扫了一眼旁边的漏斗一眼,戌时一刻,吉瑜应该要动手了。 26 趁火打劫 “怎么回事?”林卿柳一脸震惊看着门外突然亮起来的火光。 “好像是起火了。”林月娇说道。 门外一片混乱,但是没有人能够冲进来。 因为吉瑜把油脂涂在外面,再加上干柴,火是从外往里烧。 现在整个杨柳苑都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起火?”林卿柳不敢置信,完全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杨柳苑就突然起火了? “来人啊,救火!快来人啊!”林卿柳先是愣住了,终于反应过来,大喊呼救。 “长姐,没用的,杨柳苑的侍卫已经被你调走了,外面那些丫鬟,进不来。”林月娇看着对面的林卿柳语气平静,面对着一片火海,脸色镇定的看不出丝毫慌张。 林卿柳想站起来往外跑,却发现自己昏昏欲睡,根本提不起力气。 “月娇,我四肢乏力,你,你扶着我一起跑,外面虽然火大,但离出口也不远,我们冲出去,比他们冲进来简单。一定可以跑出去的,你快带我一起走。”林卿柳勉强克制自己的心慌,装作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长姐说的没错,跑自然是能跑出去的。可是,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呢?” 这一句话,让林卿柳本来因为安神香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用一种震惊而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林月娇,“你说什么?林月娇你,我懂了,原来是你!这场火,是你放的!” 此时此刻,林卿柳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侍卫是你调走的,香料是你弄的,油脂如果没有你的掩护,更加没有人能把这种东西弄到杨柳苑,还有那个点燃这一把火的吉瑜,也是你的心腹。堂姐,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策划,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明亮却透着蚀骨的笑。 漫天大火,前世今生的记忆重合。 这一场火,带走了这世上最爱她的女人,她的娘亲。 这一场火,让她失去了一个女子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筹码,脸。 “林月娇,你好狠毒。竟然想要烧死我!”林卿柳心神大乱。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跟堂姐比狠毒,我自愧不如。” “林月娇,其实,其实这场火,跟我没有关系。我调走侍卫是为了给你的悠然苑修葺房子,你说的香料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油脂什么吉瑜,我更是没听过。”林卿柳一把攥住林月娇的手腕,漂亮的眼睛诚恳的看不出丝毫异样:“你从小就在我们大房长大,三叔从军,三娘为了给叶泓治病不在家,你孤苦无依,我跟你最亲。我们姐妹十几年的情分,你怎么能怀疑我想要烧死你呢?你一定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月娇,你一定是被奸人骗了,我待你跟亲妹妹一样,怎么可能害你?” 这般恳切诚挚,如果是前世那个信任她的林月娇,还真的以为这是一场误会。 “月娇,这是一场误会。难道你要在这里跟我同归于尽吗?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林卿柳表面上好言相劝,心底已经着急的不行。 林月娇好整以暇看着她,唇线上挑。 林卿柳一颗心沉到了底,看见她软硬不吃,生死关头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威胁,“林月娇,这是你逼我的。你想要我死,做梦!要死一起死,如果今天我能侥幸活下来,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说着,她就拽住了林月娇的手臂,要死也要拖林月娇垫背。 林月娇啧了一声,“堂姐,你都要睡着了,还想拖着我陪你?还是要谢谢你的香料,自食恶果。你就好好享受自己准备的一切吧,我就不陪你了。” 林卿柳极其不甘心的攥着林月娇的袖子,但是林月娇只是一摆手,她就手心无力抓不住,眼睁睁看着林月娇从座位上起身。 “我不甘心……”林卿柳憎恨地看着林月娇的身影,视线却模糊,终于抵挡不住困意侵袭,睡了过去。 林月娇从地上捡起一根燃烧了一半的木头,比划着自己的胳膊手肘,正要一棍子砸下去,突然一阵掌风袭来,手中的木头被掌风打掉了,应声而落。 林月娇抬起头看去,就看见烈火之中,一袭黑衣的戴着狰狞恶鬼面具的男人向着她走了过来。 漫天烈火,滚滚黑烟,燃烧的院落,一切都变成了他的背景。 “怎么这么想不开?”伪装过后的嘶哑声音,配上这张冷酷的鬼面具,能把普通女子吓晕过去,但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林月娇一点都不怕他。 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的鬼面人,明明对他一无所知,但是却让她觉得没有恶意。 “你怎么又来我们林府了,难道这里面藏了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林月娇挑眉看他,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如你所见,林卿柳昏了,我却没事。我不演的逼真一点,老太君怎么信我。” “刚才那棍子打下去,你这只手至少骨折半个月。看不出你柔柔弱弱,竟然对自己这么狠。”鬼面人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眸光深邃。 因为林月娇的缘故,林府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中。 杨柳苑里的风吹草动,老太君不清楚,他盯梢的人却都已经一一汇报。 吉瑜和林卿柳的接触,私藏的油脂,林月娇故意的纵容,杨柳苑即将有一出大戏,一切都在他眼中。 “我还以为你要说,能对自己的堂姐下死手真是个狠毒的女人。”林月娇扯了扯唇角。 在这个鬼面人面前,她也不用端着大家闺秀的作派,素净的小脸上,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鬼面人看都没看昏倒在地的林卿柳,说道,“她死不死,与我无关。” 林月娇喔了一声,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木头,正准备继续抽手肘,鬼面人眉峰一皱,身形一闪移动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打飞那一截木头,说道,“住手!” “怎么?”林月娇抬头看他,一脸茫然。 “打劫。” 林月娇脸色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浓密的睫毛眨巴看着他,“你说什么?”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挟持,都有点习惯了,竟然一点没觉得刀锋贴在自己的脖颈上可怕。 “你不是问我来林府干什么?我缺银子,打劫。”鬼面人说道。 林月娇当然不相信。 鬼面人也不跟她多作解释,说完这句话,抱着她就往外走。 路过昏迷的林卿柳的时候,鬼面人突然顿下脚步,转头对着怀里被他禁锢的动弹不得的林月娇说道,“如果你想要她死,现在去补一刀。你们老太君下了死命令,已经有不少人进来。看在熟客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出刀的机会。” 林月娇还没搞懂他打劫闹哪一出,就听见这句话。 “死命令?看来要是林卿柳死了,今晚林府很多人都要遭殃。”林月娇自言自语。 “嗯,也就一些侍卫给她陪葬。”鬼面人轻描淡写说道。 林月娇的眼神在林卿柳的身上停顿,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这场大火,她是幕后黑手,自己要复仇,也不能不顾他人的性命。 正在此时,天花板烧塌的更厉害,其中一根燃烧的柱子砰的一声落下,直接砸在了林卿柳的脸上。 林月娇看见这一幕,也就不自己动手了,说道,“失去这张脸,她活着会比死更痛苦。不用补刀了。” 谁说死了才是复仇? 昏迷中死去,那也太便宜林卿柳了。 当她醒来看着一张狰狞的脸,会比死更痛苦。 燃烧的杨柳苑之中,一个狰狞鬼面的黑衣人挟持着一个白裙女子飞了出来。 “绑票!交出一千两白银,否则我杀了她。”鬼面人冷气说道。 老太君一看见林月娇出来,脸色又惊又喜,“月娇,月娇是你吗?你还好吗?” 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月娇虽然看起来非常狼狈,脸上都是烟灰,青丝散乱,但是起码没受伤,衣裳完整,万幸。 林月娇看着老太君,立即喊道,“祖母,月娇还好。您不要担心,就是不知道怎么起火了,长姐晕倒了,现在还在里面,我被人挟持了……” 心底暗自嘀咕,他挟持自己,难道就真的只是想要一千两白银? “阁下是谁,火烧我林府,挟持人质。你跟我们林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老太君盯着鬼面人,冷厉问道。 鬼面人冷笑,“你们也配跟本座有仇?放火跟我没关系,本座今天路过,顺便趁火打个劫。听说你们林府最金贵的千金就是她,林老太君,这么金贵的孙女,你还要不要?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拿不出一千两白银,我现在就杀了她,撕票。” 完全就是一副流窜的恶匪的做派。 “一千两啊……”伊寒冰脸色一变,骂道,“你还真是敢开口,你当我们林家是造银子的啊,没有。” 老太君以大局为重,一千两银子哪里能有林月娇重要,扫了伊寒冰一眼,严厉说道,“立即去准备银子。先把月娇换过来。” “老太君,这…好,我就去安排。”伊寒冰不情不愿,一千两都够他们花销一年了,这可是一笔巨款。 林月娇被他挟持毫无反抗,心底暗自判断着鬼面人的目的。 林月娇用极低极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喂,我们合作怎样?” “什么?”鬼面人看着被自己挟持的女子,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合作。我帮你出价,你分我一点。”林月娇压低了声音,说道,“一千两太少了,我跟你说,我不止值这个价。你可以再喊高一点。” 鬼面人看着被自己挟持的女子,面具下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早知道林月娇跟寻常闺秀不一样,但是,有哪个闺秀像她这样,被人挟持了,还和劫匪商量多赚点赎金分她一点。 “喂,你最近是不是缺钱,我跟你说,绑票也是有技巧的。比如你这一千两就喊的太低了,亏大发了。但是喊太高,老太君就容易铤而走险,直接抢人,所以喊多少价格合适,这是一项技术活。你现在只能拿到一千两,你听我的,保证你能拿双倍。你只要分我三分之一就行了。” 林月娇小声的跟他讨价还价。 林月娇真缺钱,哪有比这个来钱更快。 而且这种机会,错过这村就没这店。 鬼面人不由好笑。 “多少?”鬼面人问道。 林月娇眸光一亮,小声而又准确清晰的说道,“三千。” 就在他们交流之间,伊寒冰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匣子跑了过来,“老太君,这是一千两银子。” “你太慢了,现在价涨了,三千两。”鬼面人说道,“不要银子,只要银票。任何钱庄都可以兑换的银票,不要跟我耍花样。” 老太君脸色一变,“阁下怎么说话不算话,刚才还说一千,现在就变成了三千?” 鬼面人暗道,当然是因为你家的孙女了。 “多少钱我说了算。”鬼面人冷道,“火海里面的那个女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出来,现在就剩她了。你要是不出钱,我就把她扔进去,让你们一个也捞不着。” 27 彻查到底 老太君阴沉着脸对身边的秋姑吩咐了一句,不过片刻,秋姑就一阵风一般的带来了三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一次,黑衣人倒是没再闹什么幺蛾子,拿起银票,足尖一点,就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中。 老太君立即让人去追,但是没追到。 林月娇看见他消失的身影,忿忿咬唇,这家伙怎么说话不算话,临走之前,一两银子都没留给她! 正在此时,杨柳苑那边又是一阵喧闹,林卿柳被人抬出来了。 “柳儿怎么样了?”老太君问道。 林卿柳身边一个婢女噗通一声跪下,“老太君,大小姐还有气,但是,毁容了……” 老太君身体一晃,差点晕了过去。 “作孽啊。”老太君一阵发晕,被身边的婢女姑姑们扶住才稳住身形,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两岁,转而望着那一片火海严厉说道,“给我查!彻查到底。老身要亲自调查,到底是怎么会起火,我看是谁敢害你们。” 林子衿攥着林月娇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眼中还有晶莹的泪光,“四姐你怎么样?我听说东阁走水了,我就担惊受怕到现在……” “没事,让你担心了。”林月娇心里一阵温暖,知道林子衿是真的担心她,安慰了她两句,四处看了一下,说道,“我娘呢?” 林子衿说道,“三娘看见失火,就要冲进去救你,大家拦都拦不住。还好最后昏过去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被抬回去红枫苑休息了。” “小姐。”鸢尾和荼靡围了上来,也都是泪眼汪汪。 “我没事,不要担心,没事了。”林月娇冲着她们扬起一抹安慰的笑容,看见大家都没事,她也放心了。 前世那个害了她一辈子的劫,今生,她过了。 避免了失去娘亲的命运,避免了毁容,让林卿柳自食恶果。 以后她还要改变更多的事,保护身边的人和自己,手刃前世今生的仇人。 当夜,林月娇自然没办法回到杨柳苑,重新回到了新修葺好的悠然苑,正好准备入睡,就发现床幔前多了一个人影子。 “我还以为你言而无信,一走了之。”林月娇撩起床幔,素净的容颜未施粉黛,但却明眸皓齿,素有倾国倾城之貌,笑吟吟将素手伸到他的面前,“银票。” 鬼面人看着她,声音嘶哑带着些许笑意,“银票是我的,为什么给你。” “喂,说好了我要三分之一!”林月娇瞪着他,灵动的眼眸格外明亮。 鬼面人扯了扯唇角,“我有答应过你吗?” “你当然……”林月娇刚说了一个开头,突然醒悟过来,他没答应,他当时直接就问多少银子,确实从头到尾没答应给她三分之一。 这家伙真是太狡猾了! “你这腹黑的性格,怎么跟忠义世子那家伙一样。”林月娇被他噎了个正着,嘟囔了一句腹诽,忧愁的摆摆手,“算了,银子我不要了。” 银子在他手中,她可没那么大本事去抢。 虽然是声音极低的嘟囔,但是鬼面人的听力远胜常人,听的清清楚楚。 “你讨厌容毓?”鬼面人问道。 林月娇立即摆手,“当然不会。要不是忠义世子,我弟弟的病就没办法治了,世间罕见的千古奇药,他二话不说就送了,要不是他,我上哪去找这样的奇药,我也要谢谢你。幸亏有你那封信,不然以他那么高冷的性格,根本就不会理我。” 其实那封信里什么字都没有写,一片空白。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今天帮你多赚点银子也是应该的。”林月娇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纠结银子了,笑眯眯说道,“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吗?” 鬼面人听见林月娇的话,唇线上挑,“回答我一个问题。三分之一,给你。” “你问!”林月娇立即来精神了。 她确实很需要一笔银子,做一些以后的安排。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 鬼面人望向林月娇,声音嘶哑,“你为什么不怕我?” 林月娇也望向他,他戴着一张漆黑的狰狞鬼面,将整张脸遮挡的严实,只露出一双深邃的寒眸。 这张鬼面做的格外可怖,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鬼王,如果大半夜冷不丁看见这张面具,还以为撞鬼了。 这么狰狞的面具,谁都不想看第二眼。这也是鬼面人的目的。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脸,是人心。你又没有伤害我,一点都不可怕。”林月娇唇线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望着鬼面人用一种安慰的口吻说道,“不要自卑你的长相,放心,在我心中,你比咱们大昭王朝第一英俊的忠义世子还好看。” 鬼面人哭笑不得。 她这是在夸他吧? 夸他吧? 鬼面人随手一挥,一张面额一千的银票轻飘飘落在了林月娇的手中,转身便走。 “谢谢。”林月娇拿起银票,脸上的笑意更灿烂几分了,看见鬼面人转身就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喊道,“喂,等等别走啊,我还没问你,上次我感染风寒的时候,你就来过对吧?” 鬼面人背着她没有回应,但没有反驳就是默认。 林月娇想到第二天赛神医说的那些话,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三番五次来林府,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这样的世外高人? “走这么快,我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呢。”林月娇喃喃自语,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唇线弯起,“银钱的问题总算是有了头绪,可以准备下一步计划了。” 次日清晨,林月娇刚起床,正要去红枫苑探视娘亲,秋姑就过来说老太君有请。 听闻林卿柳还在昏迷中,大夫判断她的脸已经救不回来了。 昨夜慈寿堂、大房都是一夜未眠,今儿清早,老太君就亲自主持审案,邀请她前去。 看见林月娇,老太君说道,“如今四房的代表都聚齐了,公审也可以开始了。月娇,你的身体怎么样?” “劳祖母关心,没什么大碍,就是被烟熏的有些难受,休息一晚已经恢复了大半。不知道柳姐姐她如今怎样……”林月娇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裙,轻声问道。 老太君还没说话,钱尧仙已经愤恨地瞪着林月娇,“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柳儿就是被你邀请去东阁,才会被烧伤,就是你害柳儿!” 钱尧仙早知道林卿柳想要弄死林月娇,但是这一次,林月娇没事,林卿柳反而中招,就断定肯定是林月娇动手,只是没有证据。 “大娘,你悲痛过度,我能明白。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真正的凶手。”林月娇一脸关切说道。 心底却冷笑了一声,前世大房害的她娘亲被烧死,自己毁容,钱尧仙假惺惺安慰她,自己还拿钱尧仙当亲娘一样孝顺,今生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大房一家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一一回敬。 “你就是凶手!东阁起火,凭什么只有我的柳儿被烧伤你,你却没事,你就是凶手。”钱尧仙愤怒瞪着林月娇咬牙切齿,情绪失常,冲上来就要打林月娇,但是很快就被周围的嬷嬷们拦住了。 “钱尧仙,你住手!”老太君冷哼,说道,“不就是月娇没有被烧伤你心理不平衡吗?你到底是不是柳儿的亲娘,不去找真正的凶手,非要月娇也烧的和柳儿一样,你就满意了是吧?” 钱尧仙被两个嬷嬷拦住了,悲愤哭道,“老太君,就是她害的柳儿,她就是凶手!” “你有什么证据!柳儿亲口告诉你的?”老太君冷厉喝问。 钱尧仙哭着道,“柳儿还没有醒,但是,昨晚清点人数,悠然苑的丫鬟少了一个。杨柳苑的好些丫鬟都亲眼看见,就是悠然苑的那个贱婢放火。就是林月娇指使,不是她,还能是谁!” “我的丫鬟放火?”林月娇蹙眉,“大娘,这不可能吧?” 钱尧仙骂道,“你别装了,你们悠然苑那个贱婢畏罪潜逃,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 昨夜之后,吉瑜就失踪了。 一旁的伊寒冰看见这一幕,满脸幸灾乐祸。 “祖母,不知道是哪个奴婢?月娇昨晚身体不适,回去便睡了,今早起来就被祖母传唤,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月娇望向老太君,一脸茫然。 老太君说道,“潜逃的那个婢女,叫做吉瑜。” “是她?那个奴婢上次被我责罚之后,就被我贬为罪奴,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林月娇从座位起身,福身,“请祖母明察。” 老太君点头,“老身也相信你是无辜的。月娇,你且跟我说说,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当事人,具体情况你最了解。” 从祖母一来就关心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开始,林月娇就知道,老太君已经发现了某些能证明自己无罪的证据,心底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判断。 林月娇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昨晚我邀请柳姐姐来东阁一起品鉴诗词,本来也是要邀请子衿的,但是听说她在陪祖母,不敢惊扰祖母就没有请她,于是东阁里就只有我和大姐两个人。大娘要怪我,我也可以理解,如果不是我邀请大姐来东阁,大姐也就不会……” 林月娇神色有些悲痛,缓了缓才说道,“东阁是火灾的中心位置,要是大姐还在正殿,说不定早就出去了,都怪我,那时候我们姐妹说话,大姐说她犯困,我也觉得有些疲惫,然后我们就发现起火了,想跑可是浑身乏力,嗜睡,使不上劲,柳姐姐睡过去了,我也很想睡觉,迷迷糊糊之间被一个黑衣鬼面人劫持了,等飞出火海之后,倒是反而清醒了。祖母,我怀疑有人对我们下毒了,不然大姐不会昏迷。” 老太君暗自点头,不错,林月娇说的跟她调查的一模一样。 “你怀疑的不错。杨柳苑东阁的一应事物我全部调查了。虽然很多已经烧毁,但也查到了一部分。你们用的熏香,安神分量过重,会令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昏睡。”老太君说着,眼神刀锋一般落在地上的几个奴婢身上,“你们几个贱婢还不交代,熏香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奴婢都磕头,“奴婢不知,老太君饶命。” “老太君,她们都是杨柳苑的丫鬟,是不会害柳儿的。熏香一定是林月娇动的手脚,她拿到熏香之后,就在里面增加了安神的分量,故意趁着柳儿来的时候点燃熏香,就是想要烧死柳儿。老太君,她就是凶手!”钱尧仙抓准机会,咬牙切齿喊道。 老太君冲着旁边的林子衿示意,林子衿就端着一盒熏香走上前,说道,“这是东阁的熏香,一块块膏状的,这些东西在偏殿倒是没烧光,得以留下证据。经过检查,就是这里面的安神分量过重,致人昏睡。不过想要把熏香弄成粉末,再晾制成粉膏形状,你们这些做熏香的奴婢自己说,需要多长时间。” “三,三天,最快三天。”其中一个奴婢怯生生答道。 老太君又问,“熏香是什么时候送到东阁的?” “今天中午……”那奴婢又答道。 “所以如果不是杨柳苑的丫鬟制香不谨慎,就是她们被某些人收买了,拿这种香给月娇,想要害月娇。”老太君说道,“你们还不交代,是谁指使?” 几个奴婢连忙磕头痛哭流涕,表明没有人指使。 钱尧仙心底咯噔,杨柳苑的丫鬟绝对没问题。 钱尧仙硬着头皮说道,“但是放火的是林月娇的丫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不错。放火的人是吉瑜,她放火后畏罪潜逃,但是刚逃出林府,就被人灭口了。幕后黑手也真是迅速,不留活口,想要来一个死无对证。只可惜,吉瑜还留了一手。”老太君冷笑,说道,“带上来。” 林月娇惊讶说道,“咦?吉瑜已经死了?” “不错。这种背叛主子的奴才,该死。”老太君冷道。 两个嬷嬷抬着吉瑜的尸体上来,另外一个嬷嬷拿着一个包袱,是从吉瑜身上拿到的。 嬷嬷将包袱打开,里面除了两套换洗衣衫,全部都是金银珠宝,还有一个长条形的首饰盒,里面单独放着一支金钗。 而当嬷嬷打开这个首饰盒拿出金钗的时候,伊寒冰脸色一变。 “林府侍卫赶到的时候,吉瑜已经被灭口了。动手的人以为只要人死了,谁都不会知道真相。只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吉瑜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也留下了线索。伊寒冰,这支金钗,是我去年年节的时候,赏你的吧?”老太君冷声说道。 伊寒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老太君,这支金钗儿媳已经丢了数月,一直没找到,真不知道怎么会落在那个贱婢手上。” “这么多金银珠宝,你还真是花重金买林月娇的命。”老太君根本不信她的话,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我已经反复交代你们,她们是要进朝凰书院的,是我们林府的希望,你就这么恨她,非要把她置之死地!” 伊寒冰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端端的就被拖下水了,连忙磕头说道,“老太君明察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支金钗肯定是这个贱婢偷的,跟我没关系。” “不是你赏的?跟你没关系?那她留在这个首饰盒的纸条,你又作何解释?”老太君愤怒的拿起首饰盒,连盒子带金钗砸在了伊寒冰的脸上。 伊寒冰颤抖着手打开首饰盒,普通的雕花木盒,盒底垫着一层红色的缎子,而缎子下面藏着一张二指宽的纸条,只写了一句话。 “伊寒冰指使我烧死林月娇。” 伊寒冰不敢置信,手中的盒子啪的一声落地,如遭雷击,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老太君,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个贱婢,我真不认识,老太君这是有人陷害,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 钱尧仙看见这一幕,也没想到怎么好端端的跟伊寒冰有什么关系,突然联想到之前林卿柳曾经说过,伊寒冰是一个绝佳的黑锅。 28 太子侧妃做媒 “铁证如山,伊寒冰,你还不老实交代。说,是不是你收买了杨柳苑的丫鬟,在熏香里加了调料,吉瑜带了这么多松脂进来,是不是你买通的人打的掩护!”老太君盯着伊寒冰,眼神仿佛要把她杀了一样,“你的目的是烧死月娇,给林卿絮报仇,对不对?” 伊寒冰连忙摇头,眼泪吓的刷刷落下,“不是我,真不是我……” “柳儿可能是不小心误入了你的阴谋,也有可能是你打算将柳儿和月娇一网打尽。要不是子衿在陪我,那这场火烧的就是她们三个。”老太君愤恨的从太师椅上起来,走到伊寒冰面前,愤怒质问,“一旦她们三个都死了,林府里就剩下林卿絮能够竞争朝凰书院的资格。伊寒冰,你这个歹毒的妇人,是不是打着这样的算计,想害死她们,给你的林卿絮铺路?” 伊寒冰浑身颤抖,“不,不是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这个混账东西!”老太君抬起一脚踹在伊寒冰胸口,气的脸色铁青,“你为了林卿絮,为了亲生女儿,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呵呵,你这个慈母的心,我懂。你该死,你这个混账东西,该死!” “祖母!”林子衿连忙上前扶住老太君,老太君这一番气愤之下,差点昏厥过去了。 林月娇也连忙从凳子上起身扶住老太君,“祖母,您别气坏了身子。消消气。” 钱尧仙这下也不说话了,证据确凿,她就是想拖林月娇下水都没办法。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通报声,林卿柳醒了,现在被人扶着过来了。 老太君立即让林卿柳快快进来。 “柳儿给祖母请安。”林卿柳一拜。 老太君叹息,“柳儿起来吧。你怎么来了?才刚醒,多多休息。” “柳儿听闻祖母正在审问东阁失火一案,这是在我杨柳苑发生的事情,我又是当事人,当然要说一句。”林卿柳望着老太君,声音沙哑,“我和四妹都差点被烧死,只要推断一下我们死了之后,谁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就能知道是谁主使。” 伊寒冰一听这话,气的恨不得冲上去咬死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你的地盘上弄出这种人命关天的事。” 连林月娇都没本事在林卿柳的杨柳苑做什么,更不要说她了。 “是吗?杨柳苑是我的地盘,所以只能我动手?二娘认为我要害死我自己和四妹,还差点拉上子衿七妹,给林卿絮铺路?我还真是和林卿絮姐妹情深,为她宁肯害的自己被烧死。”林卿柳说道。 伊寒冰哑口无言。 林月娇望向林卿柳,浅笑,“大姐,祖母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不会让姐姐白白遭罪。大姐就放心吧,祖母截获了吉瑜,虽然她被灭口了,但是从她随身的包袱里找到了一支二娘的金钗和吉瑜留下来的纸条,证据确凿。要不是这一份铁证,这起案子还难下定论呢。多亏了这份证据。” 林月娇最后一句话咬重了音。 林卿柳就像是被人插了一刀在心口,气闷的差点吐血,掩在袖袍下的拳头捏紧,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掐死林月娇的冲动,努力稳住声音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此时此刻恨不得把林月娇杀了,但是还要笑吟吟的当作不是林月娇干的。 “伊寒冰,我们林家没有你这样狠毒的儿媳。来人,把老二叫过来,休了她!报官!”老太君冷声说道。 伊寒冰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连忙抱着老太君的腿哭着求情,“老太君,姑妈,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火灾真的跟我没关系。” 林月娇也没想到老太君竟然会气到要二伯休了二娘,还要报官,老太君可是一向最重视林家的脸面,这次竟然连面子都顾不上了。 “你给我滚开!”老太君寒声骂道,“滚出去!” 不一会儿,二伯林长浩就来了,没想到刚来老太君就让他休妻。 “娘,您息怒。寒冰到底是絮儿的嫡母,也是儿子的发妻,还是伊家的小姐,要是娘把寒冰送去报官,伊家的脸面也不好看。”林长浩劝和道。 “二弟,她都差点害死我家柳儿,你休不休妻我管不着,但是这个官,我是一定要报的。”钱尧仙冷哼,“如果你不怕到时候有个犯案的妻子脸面不好看,那就不休妻,我也管不着。” 自从林卿絮谋害林月娇未遂,林月娇和伊寒冰母女的矛盾就已经无可化解,所以见此情况,林月娇说道,“祖母,报官和休妻,兹事体大。不过为了林府诸位小姐的安全,还是先把二娘送回伊家。至于其他的,祖母先消消气,再和大娘、二伯商量着决定吧。” 林月娇说的委婉,其实就是要把伊寒冰赶出林家,让她回娘家。 这对于一个已婚妇人,可是莫大的耻辱。 “好。”老太君点头,转头说道,“林长浩,你现在就把她给我赶出林家,再做定夺。其他人都先回去,尤其是月娇和柳儿,你们刚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休息。对了,月娇,回头你找赛神医说一下,看他能不能屈尊给柳儿看一下。” 林月娇福身,“是。月娇一定尽力邀请赛神医。” “老太君,姑妈,我真的是无辜的……”伊寒冰还在求饶,但是老太君已经不理她,林长浩将几乎昏过去的她拖了出去。 出了慈寿堂,就见景明歌和林逸守在路边的一个凉亭,看见她出来,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娘亲,逸儿,你们怎么在路边等着?”林月娇看着景明歌,担心说道,“娘你惊吓过度,应该好好休息。还有逸儿,病还没好呢,瞧这小脸白的……” 景明歌拉着她的手,眼眶晶莹,“我和逸儿早起去悠然苑看你,听说你被老太君请去了,就在这里等你。昨晚真是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菩萨保佑,万幸你没事。” “哼。”正在此时,旁边却传来钱尧仙愤恨的冷哼声。 景明歌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不明所以,“月娇,我可是说了什么惹大嫂不痛快?” “夫人,大夫人看见我们小姐没事,而大小姐小姐被烧的毁容,她心里不平衡。”鸢尾说道。 林月娇弯了弯唇角,“娘亲不用在意。走吧,咱们回去。” “姐姐。”林逸拉住林月娇的手,攥着不放。 林月娇一手牵着他,一手挽着景明歌,向着悠然苑返回。 林卿柳毁容一事,瞬间传遍了整个忻州,所有人都知道忻州第一美人,毁容了。 次日,忻州各大世家就派人来探视,表面上都是一副关切唏嘘,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偷着乐。 伊寒冰被送回了沈家。 当天伊家就派了人来老太君门口跪求不要报官,不要休妻,其中还有老太君的亲姐姐,让老太君无比为难。 伊家还给林卿柳送了一大笔赔偿银子,大房没有表态,但事情暂时僵持了下来。 就在林卿柳被毁容的第二天,忻州豪族池家的公子池梓宪亲自上门,向林月娇提亲。 “小姐,大事不好了!池公子相逼,老太君虽然不赞同这门婚事,但是不敢得罪他。”鸢尾急忙走进来,把刚从前厅打探的消息说道,“他是太子侧妃的亲弟弟,这次还让太子侧妃娘娘做媒,林家拒绝不起皇室贵人。” 林月娇一愣,“池梓宪?太子侧妃做媒?” 前世压根没有这一档子事,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是啊,奴婢打探听到的消息,老太君不愿意,只是池家势大,林家得罪不起。”鸢尾担心说道,“小姐,这下可怎么办啊?” 林月娇和池梓宪只在忻州诗会一面之缘,没想到他会来上门提亲。 “只要祖母不答应,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林月娇淡定说道,“你们不用担心,祖母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先等等消息。” 林月娇最清楚老太君的心思,老太君特别希望林家出一个朝凰书院的闺秀,能够进入京城,攀上京城的贵人。 池家富贵,但是老太君对林月娇期望很高,希望林月娇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个纨绔子弟,她还看不上。 只不过,池梓宪的姐姐贵为太子侧妃,亲自做媒,给了林家无穷的压力。 正在此时,秋姑来了,“四姑娘,老太君请您去明礼堂见客人。” 虽然池梓宪是来向她提亲,但是不管老太君答应还是拒绝,照理说都不需要自己出面。 林月娇跟着秋姑到了明礼堂,就看见老太君坐在主位,左侧的首位是一位雍容的妇人,衣服首饰皆不是凡品,一看就出身富贵,但观其面相不像好打交道的人。 她的旁边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池梓宪。 “你就是林月娇?”池夫人冉晚意看着林月娇,眼神挑剔。 池梓宪一看见林月娇走进来眼神都亮了,笑着说道,“娘,她就是林月娇。怎么样,儿子的眼光不错吧?” “当我们池家的儿媳,马马虎虎了。”冉晚意不冷不热说道,转而望向老太君,“老太君,虽然我的眼光很高,并不满意,但是既然我儿子看上了,那这门亲事我也就同意了。这是婚约文书,你们签字吧。” 下聘的聘礼这一次已经带过来了,而婚约是有法律约束的,只要在这一纸婚约上签字,虽然还没有成亲,但是林月娇就已经是池家的儿媳。 林月娇进门给老太君行过礼之后就淡然地站在一边,即便听见冉晚意如此不客气,也没有主动说话,进退守礼。 老太君一脸客气说道,“池夫人,你误会了。你想看看月娇,老身让她这个晚辈拜见你是应该的。但是,这门婚事,我并没有答应。” “怎么?老太君看不上我们池家,觉得我的儿子,配不上你的孙女?”冉晚意脸色一沉,不悦说道。 “池夫人应该知道,月娇已经得到了三枚上阶牙雕竹牌,是江南第一个得到忠义世子赏识的闺秀,极有可能进入朝凰书院。而参加朝凰书院考核的标准就是未婚的官宦嫡女,一旦她成亲,就不能参加考核。如果能够和池家结亲,我们林府感到无比荣幸。但,夫人也应该能够理解,天下闺秀,没有人不想考一次朝凰书院。还请池夫人谅解。”老太君斟酌着词语一脸抱歉说道。 冉晚意冷笑,“老太君的意思,就是不愿意跟我们迟家结亲了?” “当然不是。林府除了月娇之外,尚还有其他千金。如果池夫人有意和林家结亲,不妨考虑一二?”老太君委婉说道。 冉晚意冷笑,“其他千金?你就用那些破烂货色糊弄我?老太君,你可得考虑清楚了,这一门婚事,是我家女儿太子侧妃亲自做媒,你敢拒绝贵人?胆大包天。” 冉晚意的话格外难听,老太君也是见过世面的,心底愤怒脸上不动声色,“贵人做媒,实在是月娇的荣幸。但是,侧妃贵人的话,到底也不是圣旨懿旨,我们林家拒绝,也不算抗旨不遵吧池夫人?” “你!”冉晚意脸色一沉,冷笑,“没想到你们林家这么不识抬举。要不是梓宪看上了,这样的女人,我们池家还不收呢。” 老太君说道,“既然池夫人也不满意,那就不要两相为难了。” “娘亲,你在乱说些什么啊。”池梓宪瞪了冉晚意一眼,转而腆着脸对着林月娇笑道,“林四姑娘,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别听我娘胡说,只要你嫁到我们池家来,我保证不会欺负你。一定好好对你,你就嫁给我吧?” 冉晚意一听这话头疼,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孽障。 29 维护林月娇 “池公子错爱,小女子早听闻朝凰书院是天下闺秀千金们的最高学府,一心希望能试试运气,看看能否有幸成为其中一员。池公子美意,恕不能受。”林月娇不亢不卑回答。 池梓宪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你就非要去参加那什么考核,朝凰书院的考核有什么好的,就算是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怎么样,哪有嫁给我,当池家少奶奶好。林月娇,你到底嫁不嫁我?”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我说话的份。”林月娇淡然说道,不过接着话锋一转,“但祖母疼我,知道我一心考核朝凰书院,故而不答应婚事,月娇感激不尽。” 老太君欣慰的笑了笑。 池梓宪恼怒,他一向横行霸道,在忻州都是横着走的,现在却被林月娇拒绝了,脸色难看,对着冉晚意说道,“娘,无论如何,我就要娶林月娇。” “放心。有娘在。”冉晚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扫了林月娇一眼,阴阳说道,“你以为自己获得了三枚牙雕竹牌,很有可能进朝凰书院,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看不上我们池家是不是?林月娇,你别太得意了,想要参加朝凰书院考核,首先必须是官宦嫡女,也就是你们林家三代之内,必须有人在朝中任九品以上官职。” 冉晚意顿了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们林家如今最高的官,不过是林长葛的五品忻州知府。如果林长葛现在不是知府了,你林月娇,还算得上官宦嫡女吗?” 老太君脸色一变,“池夫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正好我们池家和江南布政使大人有些交情。他是忻州知府的顶头上司,查办他,不难。”冉晚意慢条斯理说道。 老太君一想到自己儿子的乌纱帽有可能不保,心底就有些不安,倒是林月娇说道,“好叫池夫人得知,我爷爷曾经官至正二品江南布政使,病逝之后,姑婆为爷爷请封,得以追赠布政使司一职。故而,不论我大伯是否当官,不论我林家是否有人当官,只要皇上不将追赠我爷爷的官职收回来,那我林月娇,就是官宦嫡女。” 江南布政使是一省封疆大吏,林月娇的爷爷虽然后来屡次被排挤致仕,但不是那种得罪了皇帝或者犯错被免职的官,明哲保身主动请辞,像这种“清白”逝世的官员,正三品之上都有资格得到追封。 虽然这个追封就是好听一点,并没有什么用,但还就被林月娇拿出来用了。 三代之内,刚好就是从林月娇爷爷开始算起。 就连老太君一时半会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冉晚意也是一愣,看着林月娇的眼神就有些警惕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看来你们宁肯林长葛丢官,也一定要拒绝婚事。不错,林长葛官职不保,你林月娇确实还可以参加考核。但是老太君,林月娇就算进入朝凰书院,以后会怎么样,还是一个未知数。可如果林长葛不是忻州知府,你们林家,现在就要开始没落了。”冉晚意冷笑,望着老太君威胁说道,“你确定要用林长葛的前途,来换林月娇的一个机会?” 看见老太君陷入两难之中,冉晚意又不紧不慢加了一把火,“就算她进入朝凰书院又怎么样。一旦她去了京城,得罪了太子侧妃,你以为她能在书院混得下去?京城有多少人愿意为了她,得罪太子府?到时候,她在京城寸步难行。你们林家,又没了一个知府,偌大一个家族的没落,也就是从一个错误的决定开始,老太君可得三思。” 老太君握紧了拳头。 “你们林家不是还有其他闺秀吗?如果和我们池家结亲,那就是一家人了。林家其他人如果有幸能够进入朝凰书院,我们一定会多多照拂,到时候也能有一个锦绣前程。老太君,你觉得呢?”冉晚意威逼完又利诱,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老太君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之色,做出了抉择,拿起了婚约,叹了口气。 林月娇心里一沉,“祖母……” “月娇,祖母知道你一心想进入朝凰书院,但是既然太子侧妃做媒,我们林家也不能不给太子府面子。”老太君望向林月娇,说道,“你就不用参加考核,安心在家待着,准备成亲吧。” “祖母,池夫人,婚姻大事,本没有我插嘴的份。不过,月娇获得了世子给的三枚牙雕竹牌,想必世子给月娇竹牌,就是看好月娇进入朝凰书院。但是月娇现在却要成亲,不能再参加朝凰书院的考核,有负世子所赠的三枚竹牌。所以月娇希望在签订婚书之前,能够遣人告诉世子一声,归还三枚竹牌,表示月娇的歉意。”林月娇想到了容毓,说道,“等归还三枚竹牌,再定婚事,更名正言顺。” 此时此刻,林月娇只能把容毓拿出来当挡箭牌。 其实她也不知道,容毓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作何反应。 虽然之前容毓曾经和她约定,让她以江南第一的名次入选朝凰书院,为他做一件事。 冉晚意瞥了林月娇一眼,冷笑,“林月娇,你不用拿忠义世子当借口。三枚竹牌又如何,朝凰书院的考核还没有开始,你还没有成为朝凰书院的人,就算是忠义世子也管不着我池家的婚事。今天这婚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林月娇拳头握紧,指甲掐进了肉里。 “不嫁也得嫁,好大的口气。”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 林月娇蓦地转过身,就看见一袭绯红色锦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他们初遇的那件绯色雕花锦袍,衣袂飘飘尽显潇洒之意。 这世上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把红色穿的如此的好看,如此的令人过目不忘。 三千银丝如雪,鬼斧雕琢的精致五官面无表情,狭长的眼眸透着一丝冷意。 俊美不似凡人,仿若九天下凡的妖孽谪仙。 从天而降。 容毓。 他来了。 屋中几人都是一愣,还是老太君最先反应过来,起身行礼,“参见世子。” “没想到我刚来,就遇到一出逼婚的戏码。”容毓扫了池家母子一眼,语气彻骨冰冷。 冉晚意在容毓面前也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虽然她的女儿是太子侧妃,但是眼前这位贵人,可是太子都要拉拢的人,诸位皇子都要敬他三分,不折不扣的大昭第一权贵。 “不知道世子突然出现,有什么事?”冉晚意客气问道。 容毓毫不客气说道,“我的事,轮得到你过问?” “世子莅临,林家蓬荜生辉,无比荣幸。不知世子有何差遣?”老太君上前问道。 容毓说道,“听闻林卿柳毁容了,我来确认一下她是否失去了参与朝凰书院考核的资格。毕竟是忻州第一美人,影响不小。” 这都是借口。 林卿柳能不能参加考核,他根本不在意。 云谏一直监视着林府,池家上门提亲,消息立即传回了云笙水榭。 不等老太君回复,容毓又说道,“不过,没想到我一来,就看见我赐牌了的人被逼婚。池家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不知道我赐给林月娇三枚牙雕竹牌吗?” “这……”冉晚意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语气说道,“朝凰书院考核还没有开始,我们池家向林月娇提亲,也没有违反规矩。” 听这语气,对上容毓,已经弱了三分。 容毓扯了扯唇角,“确实没有违反规矩,但是打了我的脸。” “世子言重了。何出此言?”冉晚意惊讶问道。 容毓眉峰轻挑,“整个江南,本世子亲自赐牌的人,只有林月娇一个,而且还赐了她三块。但是你们却逼婚林月娇,让她没办法参加朝凰书院考核。本世子送出去的竹牌,也就是白送了。啧,你们当本世子的竹牌,是送着玩的?” 冉晚意心里一惊。 她已经听出来容毓要插手了,正不知道如何作答,池梓宪就不平说道:“你送你的竹牌,我们提我们的亲,各不相干。怎么的?难道你送了竹牌的人,就必须参加朝凰书院考核,就不能成亲了?” 冉晚意连忙横了池梓宪一眼,示意他闭嘴。 容毓的目光扫了池梓宪一眼,冰冷刺骨,让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压根不屑跟他说话,容毓转而看向老太君,“林月娇是我来江南以后见过的最优秀的千金,她的前景不可限量,本世子在江南,朗朗乾坤,轮不到宵小作乱。” 言外之意就是林月娇必须要参加朝凰书院的考核,林家不用担心池家动手。 如果池家敢对林家动手,弄掉林长葛的官职,或者在其他方面施压,容毓不会坐视不理。 老太君吃了一颗定心丸。 “承蒙池夫人厚爱,看中了月娇。但是月娇一心参加书院考核,老身也无比支持她的决定,所以,这门婚事,我们林家不能答应。还请池夫人见谅。”老太君将婚书递还给冉晚意。 冉晚意脸色变了又变,被一个林府这么拒绝,令她恼羞成怒,觉得林家实在不识抬举,但是容毓在旁边,却也不敢多说,皮笑肉不笑说道,“很好,林家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日后路还长,林家就等着吧。梓宪,我们走。” 池梓宪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跟着冉晚意离开。 “谢世子照拂。如果不是有世子亲临,今天还真是……”老太君叹了一口气。 林月娇掩在袖袍之下的拳头,此时此刻才松开,恍然发觉掌心一阵刺痛,刚才太过紧张竟然浑然不觉。 容毓离开,老太君让林月娇相送。 两人从明礼堂走出来,穿行在繁复曲折的回形长廊,两边的水池里怪石嶙峋,水清如冽。 一袭红衣,一袭白衫,两抹身影倒映在水中,显得格外登对。 “今日谢世子大恩,月娇不会忘记和世子的约定。必当,夺得江南魁首。是因为和世子的约定,也是为了我自己。”林月娇望着容毓,诚挚致谢。 约定? 她觉得他是为了那个约定才来帮她? 可如果不是,他又是为了什么一听说池家逼婚的消息,就来到这里。 一路走到林府大门口,看见容毓离开的背影,林月娇突然问道,“世子,如果我要对忻州池家动手,请世子,指点一二。” 这话一出,跟在他俩身后的云谏和鸢尾都是一愣。 容毓转过身,一袭红衣飘然,一个回眸清冷而深邃,俊美的令周围的一切瞬间失色。 四目相对。 “十年前,圣上下旨在江南修建景华行宫,主持之人就是池梓宪的父亲,如今官至工部侍郎的池双祥。”容毓淡然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盈盈一拜,“谢世子指点迷津。恭送世子。” 容毓看见她的笑颜,回转过身上了马车,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是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这个聪明的小女人。 鸢尾惊讶说道,“小姐,您要对付池家?” “那是当然。池家逼婚,欺我至此,祖母明明已经跟他们说过,我要参加朝凰书院考核,他们却一意孤行,以大伯的乌纱帽逼祖母答应,这哪是结亲,分明是结仇。”林月娇一笑,“如果我没记错,池家今年也有闺秀要参加朝凰书院的考核。池夫人还真是打的好算盘,一箭双雕。” 鸢尾担忧道,“可是,林家都得罪不起池家,小姐您又能做什么呢?” “所以我问了一下忠义世子。世子不是已经指点我了吗?咱们就从景华行宫入手。”林月娇莞尔一笑。 从池家逼婚开始,这笔仇就结下了。 林月娇刚才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前世忠义世子来江南主持朝凰书院选秀,在他在江南期间,发生了两件跟他有关的大事。 看见鸢尾还是一脸茫然不解,林月娇笑了笑说道,“林家得罪不起池家,而江南最大的官,布政使又和池家关系莫逆,整个江南除了忠义世子,没有人能动得了池家。就算咱们有池家贪赃枉法的证据,但如果没有一个主持案子的人,这证据也是白搭。总不可能上京城告御状吧?京城离这里千里迢迢。所以,我刚才问忠义世子,就是试探一下,如果我要对池家下手,世子会不会主持公道。” “喔。奴婢明白了。世子不仅主持公道,而且还告诉小姐,想对池家动手,该从哪方面入手?那说明世子也早就在调查池家了。那真是太巧了,小姐要对付迟家,世子也要对付池家。”鸢尾恍然大悟。 林月娇抿唇,哪里是巧,她前世的记忆,知道池家就是栽在容毓手中。 “可是十年前的景华行宫,那么遥远的事,该怎么查啊?”鸢尾也是一个心思伶俐的,一下就想到了这件事的难度。 30 让你们少东家来找我 “不急,我自有办法。”林月娇眸里多出了一丝笑意。 逼婚一事终于解决了,她一定要进入朝凰书院,一定要成为江南魁首,这样就再也不用害怕有人主宰她的婚事。 距离爹爹回来还有一年。 一年很短却也很漫长,在爹爹回来之前,她要保护自己,保护娘亲和弟弟。 池家逼婚一事传扬了出去,林家的几房纷纷过来慰问林月娇。 林子衿是真担心林月娇,大房则是因为老太君的态度假惺惺过来关心几句,二房如今伊寒冰和林卿絮都不在,唯一剩下的代表也就只有林雪澜。 “听闻池家上门逼婚,还真是令我虚惊了一场。万幸四姐没事。”林雪澜望着林月娇笑吟吟说道。 林月娇抿唇点头,“劳你挂心。” 姐妹俩又闲话家常说了一会儿,林雪澜说道,“四姐,如今二娘被赶出林府,听说大房准备报官,一旦报官,只怕爹爹也会休妻了。那我,还要像姐姐之前嘱咐的那样,和二娘交好吗?” “林卿柳出事之后的第二天,伊家就送上了一大笔银子,大房收下了。这件事,你该知道吧?”林月娇端着一杯清茶,浅啜了一口。 林雪澜点头,“对。伊家不仅给大房送银子,还有人上门在老太君面前跪着哭着求情。据说连老太君的亲姐姐都来了,可让祖母为难。但是,毕竟林卿柳毁容,大房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报官。祖母也心痛,不会帮二娘。只不过目前大房碍于祖母的面子,暂时僵持下来……” “如果大房打算报官,就不会收银子了。林卿柳要是真的要置伊寒冰于死地,不会因为祖母的面子而僵持。”林月娇弯起唇角。 林雪澜一脸不解,“可是当初老太君审案的时候,大娘和林卿柳的态度,都仿佛非弄死二娘不可。大房和二房这么多年针锋相对,如今有一个将二娘彻底弄下去的机会,大房怎么可能网开一面呢?” “定罪的时候,自然是要一锤定音,不留意外。可是现在弄走伊寒冰,太不划算。林卿柳是一个聪明人,不会这么做。”林月娇说道,“澜儿,如果报官,伊寒冰被休,二房势必要重新扶正一个正妻,或者新娶。而不管谁当二娘,她都还要和大房争权。毕竟林府的权,都是他们两房的。说不准新二娘还会跟我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大房。” 顿了顿,林月娇又继续说道,“但伊寒冰就不一样了。林卿絮因为我而被流放水月庵,失去了进入朝凰书院的机会,伊寒冰对我的憎恨,比对大房更深。她会先对付我,再考虑和大房争权。所以,你等着吧,伊寒冰一定会重新回到林家。” “原来如此。四姐高见,二房里却没有一个明白人。那些姨娘们全部都斗起来了,想要当新夫人。不少人已经对二娘的人和东西下手,爹也考虑有可能会休妻,已经做好了再娶一个新夫人的准备。”林雪澜听明白了,心悦诚服说道。 林月娇莞尔,“所以这种关键时刻,澜儿你就更要对伊寒冰示好。其实也不用做的太明显,如今大家都不把她当二夫人,你还拿她当二夫人对待就够了。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把握吧。” “是。”林雪澜认真点头。 林月娇望着她意味深长笑了笑,“机会可要好好把握了。不出意外,等这次伊寒冰回来,就会让你帮着管事了。做得好,在老太君面前露了面,才能让老太君记住你。你不仅要让伊寒冰满意,也要让祖母满意。当然了,仅仅满意不够,嫡庶之间一道坎,想要让伊寒冰愿意过继你,让你成为嫡女,路还有点长,不过我会给你制造机会,你也要努力,好好把握。” 林雪澜又惊又喜,压根没想到林月娇竟然为了让她成为嫡女,这么用心。 “我是一定要进入朝凰书院的,所以你的事,我会在离开忻州之前解决。我承诺你的,必然做到。”林月娇弯了弯唇角。 林雪澜感激说道,“谢谢四姐姐。四姐姐对澜儿再造之恩,澜儿感激不尽。” 和林雪澜吃了早饭,林月娇随便找了一个采买的理由,带着鸢尾和荼靡出了林府。 先是在忻州繁华的街道上绕了几圈,找了一家钱庄将银票兑换成零钱,又逛了一会儿,就转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口。 这是一间略显得陈旧的民居,年久失修,显得格外破落。 “舒娘,你丈夫已经把你抵押给我们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借条,跟我们走!”这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声。 “求你们再宽限一些时日,我一定把银子还上……”女子哀婉祈求。 “放开我娘亲,呜呜呜……”稚嫩的童声。 “一百两银子,就是把你卖了都还不起这笔账。要不是我们少东家网开一面,你还真以为你一个破鞋值一百两?”又一个粗鲁的男声。 林月娇眉头一皱,跨步走了进去,就看见一个破落的院子里,站着四五个打手混混样子的闲汉。 “你们家穷的叮当响,都被你的死鬼丈夫赌博输了,就是这口棺材都是你赊欠的,你拿什么还我们少东家银子。舒娘,少东家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跟我们走。”那个为首的男人说着,就将缟素女子往门外拖拽。 孩童哭着扑上去用小拳头捶他的手,“放开我娘亲,放开我娘亲……” “混小子,滚一边去。”那男人抬脚就要将小孩踢开,但是还没等他踢到小孩身上,只听见砰的一声,一根木棒砸在了他的后脑勺,顿时疼的他抱头直骂娘,松开了手。 汉子回头一看,就见一袭白裙清冷的妙龄女子,手中拿着一根刚刚从院墙边上随便捡的洗衣擀,眼神冰冷的刺骨。 “滚开。”林月娇说道。 那汉子愤怒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大爷的闲事……” “我们小姐是林府千金,你敢对我们小姐出言不逊,还想不想在忻州混了。”鸢尾也被林月娇这抽冷子一棒搞愣住了才回过神,连忙冲上来气势汹汹呵斥。 “知府老爷的那个林家?”那为首的汉子试探着问道。 鸢尾冷哼,“难不成忻州还有两个林家。你们这些泼皮无赖,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们小姐跟大老爷说一声,你们这些人就等着全部在监狱里待着吧。” 林家虽然比不上池家,但在忻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官宦世家。 “这位姑娘,我们可不是强抢民女,是她的丈夫把她抵押给我们了。”那汉子一看是林家的人,态度立即变了。 林月娇伸出纤纤玉手,“借据呢?我看看。” 汉子把一张借据递给林月娇,林月娇扫了一眼,眉头一皱。 “这上面不是写着借期十天吗?这才刚过两天你们就来要债,未免欺人太甚。”林月娇说道。 为首的汉子说道,“贵人小姐,您看看他们家都穷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得起银子,我们要是不抓紧时间过来,就怕这小娘子跑路了。” “你们宽限一段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还上。你们非要逼我给燕二少当小妾,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舒娘双眼红肿,泪流满面。 那汉子不屑说道,“行啊,你现在就死,看你儿子怎么办。你死了,我们就抓你儿子抵债,把你儿子卖到青楼当娈童!” “你们,你们……”舒娘悲从中来,脚一软摔倒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自语,“挨千刀的,你怎么就跳河扔下我们母子一走了之。你害死我也就算了,我们儿子也被你害苦了,我可怎么办啊。” 林月娇扫了一眼旁边的黑木棺材,“这是怎么回事?” “贵人小姐,这个张三嗜赌如命,前天在我们赌坊输了个精光,欠下一百两银子,哥几个要他还债,他一时想不开,就跳河自尽了,这跟咱们可没关系。我们今天就是来要债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们可都是老老实实的良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汉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林月娇大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百两给你,这张借据,一笔勾销。”林月娇随手撕了那张借据,旁边的鸢尾上前一步,将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那汉子。 汉子也愣住了,一脸为难,“这,这,贵人小姐,舒娘是我们少东家点名要的人。” “现在她是我的人。你们少东家要人,让他来林府找我。我叫林月娇,他要是敢来,尽管来。”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讥笑。 连池梓宪上门提亲都敢拒绝的女人,连忠义世子都为她出头,如今的林月娇在忻州的名头,风头无两。 谁都知道,她前程似锦,没几个人敢得罪。 “这……”那闲汉看了看林月娇,又看了看舒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月娇唇线一挑,“让你们少东家有什么不满尽管来找我。我数三声,你们再不消失,我就报官了。一,二……” “我们走!”那汉子脸色一变,拿着林月娇给的一百两,急匆匆带人走了。 舒娘惊魂未定的看着这一幕,终于反应过来,拉着儿子就在林月娇面前跪下,“姑娘真是活菩萨,大恩大德,我们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 要不是林月娇,她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舒娘,起来吧。”林月娇亲手将她扶起来,看着她唇边扬起一抹笑,前世今生的人影重叠,此时的舒娘比起两年后京城遇见的形象枯槁,好了许多。 自己的出现,让这个前世故人免去了很多苦难,她心里也觉得欣慰。 “姑娘心善,肯为我出一百两银子,舒娘愿意卖身为奴,伺候姑娘一辈子!”舒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立即感激说道。 林月娇莞尔一笑,“卖身为奴就不必了,不过,我来这里确实有目的。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据我所知,你手中有一本战国时期宫廷流传出来的养颜秘书,是不是?” “姑娘怎么知道?”舒娘一愣,随即点头承认,“确实。祖上曾是宫女,流传下来一本养颜秘籍,但是里面的方子所需要的材料价值不菲,我也从来没有试过不知道方子是不是真的。如果姑娘喜欢,妾身就将这本书献给姑娘。” 31 等你当了大官 林月娇抿唇,“你平日里靠卖胭脂水粉赚钱度日,我觉得这本书交给你来处理,正好是人尽其用。我要开一间专门卖养颜膏露、胭脂水粉的店,我不便出面,就由你来当老板。” “我当老板?”舒娘一愣。 林月娇从怀中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她,说道,“这银子你拿着,先处理完后事,再在城里盘下一间店铺。这些够买第一个方子的原料了吧?先从第一个方子开始。从今以后你跟着我,别的不说,一辈子衣食无忧,不用担心。” “这……”舒娘惊呆了,这一大笔巨款,林月娇竟然就直接给她了。 林月娇颔首,“辛苦你了。一个月后我再来找你,你不用担心,赌坊那些人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 说完林月娇转身便走,舒娘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只觉得沉甸甸的沉重,连忙一把拉住林月娇的袖子,说道,“林姑娘,您请等一等!” 说着,舒娘旋风一般的冲进屋里,不过片刻就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递给林月娇,“这是妾身的卖身契。姑娘不收,妾身不敢接姑娘的银子办差。” 她原本以为林月娇要那本书,没想到她想都不想就拿出五百两交给她开店。 “舒娘坚持如此,那我就收下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林月娇看见她坚定的眼神,收下了卖身契,转而望向一边的孩童说道,“年纪不小,读书了吗?” 舒娘咬唇摇头,“家里都被他爹输光了,负担不起私塾的学费。” “舒娘如果愿意,就让他当我弟弟的伴读,跟着我弟弟一起读书。我们林府的学堂比寻常的私塾要好。不管是读书习武,他跟着我弟弟,不会亏待他。”林月娇浅笑。 舒娘既然不安,那她不妨就让她安心一点。 一听林月娇这句话,舒娘喜出望外,连忙感激说道,“谢谢小姐恩典。能跟少爷一起读书,那是他的福气。洗砚,快谢谢小姐。” “谢谢小姐。”孩童一听说能够读书习武,眼睛也是一亮。 从舒娘家里出来,鸢尾和荼靡都是一脸唏嘘。 “小姐,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把自己妻子赌给别人,自己倒是死了一了百了,留下孤儿寡母,要不是遇到小姐,他们的下场还真难说……”鸢尾感慨说道。 荼靡一脸佩服,“小姐,您就直接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啊。五百两,幸亏她把卖身契交给您了,不然我都要替您担心了。” 林月娇轻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不知道她的为人,我也不敢用她。舒娘确实可怜,女子如果所托非人,一世悲剧。” 两人都对林月娇绝对忠诚,也不问她是怎么知道舒娘家里有那本书,在她们眼中,小姐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所为,简直就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咱们小姐就是这么厉害。 “小姐,咱们接下来去哪呀?”荼靡问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翟公子上次离开曾经留下住址。眼看着快要开始科考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银子参加科举,咱们去看看,若需要就资助一二。” “小姐今天真是散财童子。”鸢尾掩嘴一笑。 从青柳巷子出来,走到城郊一处偏僻破落的农家草屋,翟进驰坐在篱笆里面读书,他旁边一个老妇人坐着缝补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衫,看见儿子读书,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看见林月娇主仆仨人突然出现,翟进驰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迎了出来,“林小姐,你怎么来了?” “听翟公子的语气,似是不欢迎我?”林月娇一笑,平添几分俏皮。 翟进驰瞬间面红耳赤,摆手,“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林小姐能来,陋室蓬荜生辉。只是没想到林小姐竟然会亲自来这种地方……” “快要科考了,我来看看咱们的大才子备考的怎么样。”林月娇弯起唇角走了进去,转而对着老妇人笑道,“夫人您好,我是翟公子的朋友,冒昧叨扰,还请见谅。” 鸢尾和荼靡立即将手中提着的水果补品等递给老夫人。 这都是林月娇前来拜访准备的礼物,她可不会空手上门。 老妇人惊喜站起来,就要给林月娇作揖,“是,是那位林小姐吧,欢迎欢迎,没想到您会亲自来看望我们进驰。这么多东西啊,破费了,上次多亏你帮忙,林小姐大恩大德,老妇谢谢您了。” “夫人言重了。我和翟公子一见如故,能够交到翟公子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运气。”林月娇连忙扶住她,搀扶着她坐下说道,“夫人可别给我行这么大的礼,翟公子已经谢过了,不用这么客气。” 老妇人对林月娇非常感激,情绪激动,林月娇好一番劝慰才让她老人家缓和下来。 “下个月就是科考,翟公子准备的怎么样?报名了吗?”林月娇美眸澄澈。 她记得前世翟进驰就是因为凑不齐考试的银子,差点没有参加科举。 翟进驰看了一眼老妇人,神色有些惭愧,“今年我不打算参加科考了。一来交不起考试费,二来如果侥幸考中,就要去京城参加复试,娘亲病刚刚好,如果我不在身边照顾她,只怕……” “进驰,娘不要紧,你去参加考试,娘不需要你照顾!”老妇人连忙说道,“为娘病已经好了,你要好好准备科举,银钱不用担心,娘来解决。” 翟进驰摇头,“娘,儿子打算好好读书,三年后再科考。更何况家里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娘亲又去哪凑银子。” 科举三年一次,错过这次,翟进驰就要等三年。 “娘还有压箱底的银子……”老妇人急了,情绪有些激动,眼眶泪光点点,“你可不能因为我耽误自己……” 林月娇终于想起来了。 “老夫人说的不错,翟公子应该去参加科举。这一百两银子,应该够翟公子乡试府试殿试和进京的花销。”林月娇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他,一笑,“老夫人的安危也不用担心,我会派两个婆子来照顾。将老夫人交给我,想必翟公子可以放心吧?” 翟进驰连忙将银票退给她,“林小姐,上次我就欠你银子未还清,万万不能再要你的钱。” “对啊,你上次还欠着我的银子,所以你必须参加科举,不然翟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才能还得起这笔债呢?”林月娇故意说道。 翟进驰正色说道,“在下给人写写算算,卖卖字画,两三年间也是能凑够银子,绝对不会赖账……” “停。书呆子,我又不是真来向你讨债,我是让你去参加科举。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老夫人想想,老夫人的病就是劳累过度,熬出来的。继续这么困苦的日子,老夫人身体堪忧。所以想要一切变好,就是要靠你自己。”林月娇认真说道,“不过是多借你一些银子,你就这么怕还不起这笔债?你有手有脚的,年纪轻轻,我都不怕你赖债,你怕什么。” 翟进驰觉得林月娇说的很有道理。 “林小姐你对我太好了,这,我……”翟进驰面有难色。 林月娇莞尔一笑,“别说的像我不求回报一样,我可是打算等你当大官以后,上门收账。我不是早跟公子说过吗?我看公子高才,必定能金榜题名,荣华一世。所以提前结交公子,因我趋炎附势也,又不是做好事不留名,公子不必觉得难以接受。” 她这般坦诚的自污,照顾他的自尊心,让翟进驰只能这么看着她,突然觉得再说什么推辞什么拒绝的话,都太俗了。 32 调走侍卫 从翟进驰家回来之后,天色近黄昏,夜幕降临,林月娇却没有急着回林府,而是在一家茶楼坐下,特意挑选的靠边的位置。 这一座茶楼,位于去池家的必经之路上。 林月娇端着一杯清茶浅斟,视线时不时落到楼下大街上。 又过了一会儿,远远走来一个穿着一袭月季绣花淡粉色绸缎的女子,她的身段妖娆,戴着白色的面纱,但也可以从行走摇曳之间足见其风情。 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提着大包小包。 林月娇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唇线上挑,至关重要的那个人,出来了。 “小姐,可是要请她上来?”鸢尾看见林月娇盯着那女子,问道。 林月娇摇头,“走吧,咱们回去。” 这般为了报仇而隐忍潜伏的女子,不会轻信旁人。 想要她手中的证据,可不是林月娇说一句话,别人就会给的。 她还需要布置一二,今天只是来确认一下,这个关键的证人,果然藏在池府。 林月娇带着两个丫鬟正要下楼,却冷不丁遇上了池梓宪和两个公子哥上楼。 “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本公子随便出门喝个茶都能遇见你。林小姐,咱们可真有缘。”池梓宪的目光落到林月娇身上,声音轻浮。 林月娇黛眉轻蹙,转而让开一边,不搭他的话,让他先走。 但是没想到池梓宪见此,得寸进尺的靠近了一步,逼近林月娇,脸上的笑容讨人厌,“林小姐,这么有缘能碰见,怎么能不喝一杯。我请客,上座。” “天色不早,月娇要回府,抱歉,就不奉陪了。”林月娇清冷拒绝。 池梓宪旁边的那个公子哥不客气嚷嚷道,“池少喊你喝茶,竟然敢给脸不要脸。” “住口!不知道林小姐是本少喜欢的女人吗,还敢出言不敬。”池梓宪呵斥了一句,一手拦在林月娇面前,眯着眼睛,“相逢即是缘,林小姐就给我一个面子,喝一杯。” 林月娇后退一步,冷冰冰拒绝,“池公子自重。” “我就是不自重,你又能如何?”池梓宪一手攥住林月娇的手臂,冷笑,“你今天就是不跟我喝,也得喝。” 鸢尾和荼靡连忙冲上去推他,“放开,你放开我们小姐。” 茶楼上本来还有些茶客,但是一看见动手的是“忻州一害”池梓宪,也都不敢做声了。 “池梓宪,你想干什么?”林月娇努力抽出手,但是力气敌不过一个大男人,脸色顿时变了变。 池梓宪阴冷说道,“你不是很大的胆子敢拒绝我的提亲吗?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拒绝跟我喝茶。” 对林月娇拒绝他的提亲,心怀怨恨。 正在此时,楼下一个穿着湖蓝色富贵云纹锦袍的男子抡着一根茶馆的长条板凳,抬手就砸在了池梓宪的胳膊上。 “砰!” “啊!”池梓宪吃痛惨叫。 “王八羔子池梓宪,你想干什么?”男子一手拎着一条板凳,一手将林月娇拉到自己身后。 “哪个王八蛋敢管老子的事!”池梓宪怒骂了一声,一看这个男子,脸色变了一下,牙缝里蹦出来的一字一句,“温泽野!” 温泽野冷笑,“对,就是你爷爷我。姓池的王八羔子,敢对四姑娘动手,找死!” “温泽野,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池梓宪恶狠狠怒瞪,但是心底已经有几分忌惮。 “是你惹我的朋友。四姑娘也是你能动的人?姓程的,今天不帮你松松筋骨,你就不知道哪些人是你得罪不起。”温泽野拎着一条长板凳,抡起来又是一下砸在池梓宪肩膀上。 “草,温泽野,你还敢动手!”池梓宪愤怒瞪着他,“这里是忻州!” 温泽野不屑的撇了撇嘴,“忻州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打我啊?” 说着,抡着长板凳的手却不停。 他自小习武,打池梓宪这种不会武术的家伙就跟砸白菜一样,打的池梓宪一边惨叫一边躲避,从茶馆逃了出去。 一刻钟后,追打的意犹未尽的温泽野回来了,随手把板凳还给店里已经吓的腿软的小二,冲着林月娇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露出两排白皙的牙齿,“四姑娘,我替你教训了那家伙,保准他下次看见你不敢再动手。” “谢温公子施以援手。”林月娇福身道谢。 温泽野随手摆摆,“别客气,上次你在诗会上帮过我,就是我的朋友。对了,四姑娘,听闻你们林家失火,你堂姐被烧的毁容了,你没什么事吧?” “谢温公子关心,我无碍。”林月娇抿唇一笑。 温泽野笑着打量了她一下,说道,“看你确实没事,我也放心了。四姑娘,虽然忻州的治安很好,但是如今忻州人员复杂,你出门还是要多带一些侍卫。池梓宪倒是认识你,现在忻州可是有很多其他州郡来的公子哥不认识你,要是遇见他们,说不准还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江南三十六州的闺秀齐聚忻州,准备朝凰书院的考核,最近忻州已经人满为患。 “温公子说的是,月娇下次一定注意。天色已晚,月娇便先回去了,来日再请客答谢温公子。”林月娇浅笑。 主要是她今天去的两处地方,都不想让林府的人知道,所以才故意支使开了侍卫。 温泽野笑道,“请客就不用了。我看你没带护卫,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月娇正要拒绝,温泽野已经赶着马车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能载四姑娘这样的美人,瞧瞧这马都高兴的笑了。四姑娘,你就别让我们马儿失望了,上车吧,不然它今晚定然一直惦记着姑娘,不肯好好载我回去。” 鸢尾和荼靡噗嗤一笑,觉得这位温大少爷说话真有意思。 林月娇莞尔,也就不跟他客套了,福身,“那就麻烦温公子了。” 云笙水榭,屏风一侧的软榻上,穿着一袭妖孽红色锦袍的男子半靠在榻上,修长的手拿着一副画卷,那双勾魂夺魄的深邃眼眸,就这么一眨不眨的落在画卷上,似乎这画卷里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如果林月娇在这里,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的幽谷春景图。 “偷画贼”原来是忠义世子。 “世子,您交代的事办好了。”云谏回来复命。 容毓的眼神依旧落在画上,抿唇,“干的不错。” 云谏诧异,咦? 茶馆的事传出来之后,容毓就让云谏去找麻袋了。 敢欺负林月娇? 啧。 次日,鸢尾将忻州传的议论纷纷的池梓宪被套着麻袋暴揍一顿的事告诉林月娇,笑道,“小姐,池梓宪还真是恶有恶报,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竟然把他套着麻袋揍了一顿,嘻嘻嘻……” “他得罪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位义士。”林月娇也好笑,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却浮现了容毓的影子。 随即又好笑摇头。 忠义世子,岂是会跟池梓宪这种小人物一般计较的人,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符合这家伙腹黑的作风。 那日之后,林月娇安心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半个月后,五月中旬,距离朝凰书院考核的日子越来越近。 忻州和附近的宝州、南州都已经人满为患,因为朝凰书院主考的地方就是景华行宫。 而这半个月,林府里的二娘伊寒冰终于回来了,收拾了那些趁她不在想要上位的姨娘们,对一向不屑一顾的林雪澜终于也看得上几分,将一些事情分派给她做,毕竟她落难的时候,只有林雪澜还当她是二夫人。 五月初五,朝凰节。 这是朝凰书院出现之后才有的节日,闺秀们去神女庙拜朝凰娘娘。 朝凰娘娘是传说中的人物,据说在数千年以前,有一位皇后娘娘创办了朝凰书院,给天下闺秀定九品。 这样一个盛大的节日,林家的几位小姐自然也盛装而出。 老太君格外重视这次祈福,早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和护卫,一路护送林月娇、林卿声和林子衿三人去神女庙祈福。 林月娇和林子衿是极有可能考上朝凰书院的,至于林卿声,则纯粹是去碰碰运气。 马车哒哒出了城门,一向人烟稀少的官道上却是车马喧嚣,丝毫不亚于城中的热闹。 马车里,林月娇三人各坐了一边,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壶清茶,几人说着闲话。 “四姐,你看外面好多人啊,真热闹。好些马车上的标志都不认识,不是我们忻州的人。”林子衿撩起了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象,说道。 林月娇浅笑,“如今江南三十六州的闺秀们都齐聚于此,人当然多了。” 林卿声看着她们两人谈笑,想起林卿柳的计划,做作地摸了一下发髻,装出一脸焦急的样子说道,“哎呀,我的金钗呢?这可是我娘亲花重金请人专门打造的,价值千金。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在的,怎么不见了?一定是掉在路上了。” 林卿声撩起车帘,指挥着外面的侍卫说道,“你们都停下,给我回去找找金钗,一定是掉在路上了,你们沿着路返回,仔细找找。” “是什么样子的金钗?”为首的侍卫询问道。 林卿声按照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大致说了一遍,气呼呼说道,“你们都给我去找,找不到不准回来,这个月的例银也别想要了。” 林府里长房夫人钱尧仙是当家主母,大小事务都是她做主,给这些侍卫发银子自然也是她负责。 那为首的侍卫迟疑问道,“这,是不是该留下几个侍卫保护三位小姐?” “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事,还需要你们保护?想偷懒是不是?还不快给我滚去找金钗。找不到就别回来了!还不快滚!”林卿声恶狠狠说道。 “子衿,三姐的金钗掉了,咱们也去替三姐找找吧。”林月娇看见这一幕,眼中眸光一闪,起身说道。 林卿声一听林月娇要走,连忙拦住她说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怎么?三姐不急着找金钗了?”林月娇挑眉。 林卿声本来就不会演戏,憋了半天支支吾吾说道,“你是祖母最看好的要考上朝凰书院的人。我和子衿倒是无所谓,绝不能耽误你祭拜神女娘娘,不然祖母肯定要怪我了。这样吧,我和子衿去找,月娇你就继续上山祭拜。” “祭拜神女娘娘确实不能耽误。金钗事大,但也大不过祭拜。三姐,既然已经交给那些侍卫们寻找,咱们就一起去祭拜吧。你误了时辰也不好。”林月娇一把挽住林卿声的胳膊,不准她走。 林子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看出了猫腻,从另一边挽住林卿声的手说道,“对啊,三姐,耽误了祈福的时辰,惹得朝凰娘娘不高兴,那可就不好了。等咱们祭拜完了,我们慢慢找。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找一起找,要就一起去祭拜,不分彼此。” 林卿声被她们俩一人一句堵的无话可说,心底顿时有些着急。 33 识破 林月娇视线向着马车外来往的行人扫视,冷不丁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扬起一抹浅笑,“子衿,我看见世子的马车了。世子一向和黎公子形影不离,你不是今天刚写了一幅新的字帖要请黎公子品鉴吗?过去打一个招呼吧。” “四姐……”林子衿一愣,她并没有写什么字帖让黎墨谦品鉴。 林子衿放心不下林月娇,说道,“四姐也跟我一起去吧……” “我就不必了。黎公子肯指点你,是你的福气,带我和三姐,万一惹黎公子不高兴怎么办。三姐,你说对吧?”林月娇笑吟吟说道。 林卿声本来要说跟林子衿一起去,瞬间就被林月娇这句话堵死了,“我,我想去……” “四姐说的对。黎公子不喜欢不请自来的人,那我还是自己去拜见吧。不适宜带着两位姐姐,两位姐姐见谅。”林子衿打断林卿声的话,冲着林月娇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林卿声无奈了,不过她没有阻止林子衿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林月娇冷不丁说道,“这是去神女庙的路?怎么看着有点荒僻。” “这,今天人太多了,山路人满为患,挤不上去。咱们走的是后山的路,人少一些,绕一段照样能到神女庙。”林卿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解释说道。 林月娇抿唇,比起林卿柳,林卿声实在是太嫩了,神情眼神,全部都是破绽。 林月娇没来得及跳车,马车就到了竹林。 那车夫告罪了一声说要解手,也不管林月娇是什么反应,停下马车,三两步跑到了竹林深处,急不可耐。 看着四周山林寂寂,荒芜人烟,林月娇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说道,“三姐,山路崎岖,月娇有点晕车,四处走走。” “这个,这个,你不要走。”林卿声一把抓住林月娇的手。 林月娇眼眸中寒光一闪,从林卿声的反应,她看得出这个地方很关键,他们要在这个地方动手? 林月娇心底一片冰冷,但是脸上却浮现了一抹笑,“三姐是一个人坐在这里有点害怕?” “是啊,这,这地方一个人都没有,要是你走丢了怎么办?”林卿声连忙点头,只想哄住林月娇。 林月娇被她拉住顺势靠近两步,笑吟吟说道,“三姐说的是,那我就不走了……” 林卿声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林月娇特意和她贴身靠近,手已经不动声色伸到了她的后脑勺。 林月娇虽然不会武功,但却知道人的后脖颈这个位置有一个昏穴。 一捶,就能将人打晕。 但就在正要动手的时候,林月娇眼神一愣。 在林卿声身后,正对着自己,从天而降一袭红衣妖娆的男子。 他的轻功极好,就像是一片枫叶飘然落下,悄无声息,衣袂飘飘,如仙如神。 背对着他的林卿声,浑然未觉身后多了一个人。 就连林月娇自己,要不是正面看见他,也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三千银丝如雪,俊美的毫无瑕疵的脸,剑眉入鬓,狭长的眼眸一双深邃的眼眸,清冽如墨。 容毓。 看见从天而降的容毓,林月娇一时竟然愣了。 实在是这位妖孽世子的出场方式,仿若梦境。这一张邪魅英俊的脸,勾人心魂,颠倒众生。 “砰!”容毓扬手一挥,一道气劲落在了林卿声的后颈处,正是林月娇刚才打算打的地方,他的力道拿捏的正好,林卿声不明所以,软软的昏倒在地。 林月娇惊讶看他,“世子爷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让你妹妹找我求救吗?看见我,有何奇怪?”容毓走到她面前,薄唇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他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然会找他求救。 这不像她的风格。 “我没有……”林月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林子衿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看见林月娇让她离开,已经敏锐意识到接下来林月娇的处境很糟糕。 所以她下车之后,立即就找黎墨谦和容毓帮忙。 林月娇自己倒是并没有这方面打算。 她重生一世,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从来都只靠自己,当然不会向容毓求救。 “谢谢世子。”林月娇想明白后,福身道谢。 容毓的眸光一凛。 从林月娇的反应,他就明白原来她并没有向他求救,是林子衿担心她,才会找他帮忙。 这个女人就不能像别的女子一样,遇到麻烦找男人帮忙吗? “世子?”林月娇黛眉轻挑,怎么自己又惹到他了? 这位世子爷刚才出现的时候脸色还不错,这会儿又变成了冰山一座。 传闻中的喜怒无常,还真是名副其实。 容毓扫了她一眼,耳廓微动,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一把搂住林月娇的细腰,足尖一点,轻功运起,腾空而起。 林月娇猝不及防,还好她反应敏捷,换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都冷不丁要尖叫出声。 但她也被吓了一跳,双手连忙抱住容毓的腰,她可不会武功,这么摔下去,非死即残。 顾不上男女大防,林月娇抱着容毓,而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带着她飞到了竹林里。 容毓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女子,疾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似是不太适应这种在空中飘荡的轻功,她的红唇轻抿,看得出有一丝紧张。 两人在竹林里悄然落下,林月娇这才松开手,诧异问道,“怎么突然飞进来躲着?” “你看。”容毓指了指前面。 林月娇美眸一闪,就看见马车附近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蒙着黑色的布巾,四处看了看,发现地上有一个昏迷的女人,并无其他人,便走到林卿声面前,将一个水囊打开,把水灌进了她的嘴里。 然后黑衣人将林卿声抱起来,放进了马车里,飘然离开。 林月娇一愣,“这是……” “这是要对你动手的人。我绕小路追过来,比你们先到,发现竹林里藏着一个人。他是池梓宪的人,守在这里,对你下春药。”容毓说道。 他刚才本来要直接弄死这个黑衣人,突然想到,黑衣人应该没有见过林月娇,那么,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就没有急着动手。 现在一看,黑衣人果然不认识林月娇。 看见马车一骑绝尘,此时的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说道:“听闻今天司成宇和一帮才子闺秀约了在桃花林踏青。” 林月娇目瞪口呆,这绝对会遇上啊,桃花林就那么大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 “林卿柳玩的还真大,我看连池梓宪都不知道她的后手吧。不然池梓宪肯定不愿意被这么多人看见他的丑态。”林月娇笑的格外欢乐,“善后的台词我已经想好了。马车停在竹林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林卿声被黑衣人打晕,我转身就跑,结果在山林迷路。等我返回的时候,发现林卿声已经不见了。现在我要假装迷路,不急着回去。倒是世子,感谢你相救,就不耽误你了。您请自便。” 反正这件事跟她没关系,林月娇要是立即返回,还得指挥人去找林卿声。 等在桃花林找到林卿声,还得为了维护林家的脸面处理,忙前忙后。 那一副活春宫,她也没兴趣当面欣赏,免得长针眼。 “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不安全,迷路,还是两个人比较合适。”容毓面无表情说道。 林月娇一愣,所以,容毓这是要陪她的意思? * “你怎么不说下药的人是池梓宪?明明这件事最大的赢家是池梓宪,他下药,岂不是名正言顺的很?”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就看见落英缤纷之中,出现了两道仿佛神仙中人的身影。 说话的女子一袭白裙翩翩不染尘埃,气质出尘,容颜绝世,明眸皓齿,眉目如画。 她就是林月娇,如今名动江南的林四姑娘。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一袭红衣妖孽,三千银丝如雪,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 和林月娇的内冷外温不一样,这位身体表面都仿佛有一层冰壳,生人勿近。 至于他内心是什么样的人,那就太难探究了,深不可测。 “林月娇……”池竹漪诧异看着她,眼神落在旁边的容毓身上,顿时变成了嫉妒。 林子衿欣喜的走过去,“四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真担心你。” “让你挂心了,我没事。”林月娇冲着她抿唇一笑,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林卿声和池梓宪身上,眼中闪过一抹只有当事人看得懂的寒光,凛冽如冰。 黎墨谦笑道,“我就知道,有世子在,四姑娘一定没事。” “四姐姐,三姐她……”林子衿面露难色。 林月娇冲着她点头,“我都知道了。刚才在来的路上,听见不少人议论,所以我就和世子立即赶过来了。” 说着,望向林卿声说道,“三姐,当时我们在竹林休息,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黑衣人,打晕了你,我吓了一跳,转身就跑,那个黑衣人追着我跑了一段时间,幸好这时候遇到了忠义世子,方才吓退了他。但没想到我们迷路了,等回到竹林,发现你和马车都不在,我就担心你出事了……” 林月娇三言两语说清了事情的始末。 林卿声的眼神满是仇恨,怎么可能,林月娇绝对在说谎,黑衣人怎么会打晕自己。 34 换脸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令人心痛的事情。池公子,我有一个问题,你和黑衣人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个黑衣人对我三姐下药之后就走了?按照正常的逻辑,三姐即便出事,下手之人也该是黑衣人,而不是你。除非,那黑衣人就是替你办事的。”林月娇逼视池梓宪,目光灼灼。 她还真的说到点子上了,池梓宪被她看的心虚,但是嘴上自然不会承认,说道,“我怎么知道黑衣人下药就走,说不定他,他有什么急事。反正我是无辜的,我都说了,我就在桃林里好好赏花,是林卿声自己过来勾引我和我的侍卫。” “而且所谓的黑衣人都是你一面之词。”池竹漪补上一句。 林月娇扯了扯唇角,“世子爷也看到了追我的那个黑衣人。正是看见世子,那个黑衣人才会吓跑。不信,你问问世子。” “我……”池竹漪看了一眼高冷的容毓,嗫嚅着不敢多问一句。 慕捷越见气氛僵硬,缓和说道,“世子亲眼所见,自然无需怀疑。” “三姐,那个黑衣人蒙面,看不出是谁,但车夫也很可疑,偏偏在竹林的时候停下来,这件事我会禀报给祖母,相信她老人家一定会严惩车夫,抓出陷害三姐的凶手。”林月娇说道。 林卿声眉头一跳,这个车夫是他们的自己人。 林月娇看向池梓宪,说道,“目前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就是池公子指使黑衣人。但是,这件事得利的人是你,所以池公子的可能性最大。其次,你坏了三姐的名节不说,还纵容这么多手下一起。难道你不知道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千金,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只是你一个人,也不过是嫁你,不失为一条退路,但,如今这种局面,你是不是存心想要逼死我三姐?” 池梓宪正要说什么,林月娇已经打断他继续说道,“其三,这里是神女庙圣地,别说三姐因为中了春药,不得不任你为所欲为。就是有女子勾引你,在这种地方,神女娘娘的道场,你又怎么能做出这种污浊不堪的事情。亏你还是一个读书人,亏你还是世家子弟,其心险恶,其心狠毒,其心可诛,非人哉!” 一番话,言辞锋利,咄咄逼人,把池梓宪骂的狗血淋头,偏还有理有据,憋得池梓宪一张脸青的发紫,又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林子衿也觉得扬眉吐气。 “你,伶牙俐齿……”池梓宪气恼。 林月娇弯起唇角,“姓池的,你对我三姐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换成是任何一个闺秀都没脸活下去。如果我三姐想不开上吊了抹脖子了咬舌了撞墙了服毒自尽了,那就是你逼死的!林家,确实没你池家权势,但你欺人太甚,我们绝不善罢甘休。大不了把今天这出写成戏本,让茶馆酒楼说书都说这一段,让全江南的人都看看你池梓宪何许人也。” 一听这话,不少人心里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本来林卿声还不想寻死,但是你这么一搞,她可真没脸活下去了。 林卿声也彻底愣了,再看着一干闺秀用默哀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所有人眼中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一时气急,晕了过去。 “四姐姐,三姐晕了。”林子衿惊呼。 林月娇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说道,“看见没,我三姐已经被你气晕了。下次指不定就想不开就自尽了,姓池的,你等着。” 池梓宪被她这句气的吐血。 容毓看着一脸正气的林月娇,心底暗笑,真是个腹黑的小妖精。 一路回到了林府,林子衿在路上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为林月娇一阵后怕,对林卿声再也没有丝毫同情,活该她自作自受。 而神女庙发生的事情,还没等林月娇他们回到林府,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忻州,不,是整个江南。 * 舒娘出了林府,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自己,绕了几圈走进一个巷子。 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舒娘上了马车,福身说道,“见过小姐。小姐交代的事情,全办妥了。” “她没有起疑吧?”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舒娘摇头说道,“没有。这个方子真假难定,但是林卿柳恢复容貌心切,没有怀疑。这是她打赏的一百两银子,小姐请收下。” “不用了,你拿回去,咱们的店要开张了,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林月娇抿唇,随意说道。 舒娘笑着说道,“那妾身就收下了。小姐,按照您吩咐的,店铺盘在南街,已经收拾规整了,就差一个牌匾。妾身听说小姐是我们忻州的大才女,还请小姐题字,妾身将其做成牌匾,挂在门口。” “题字?”林月娇想到了一个人,说道,“牌匾先等等,我来安排。我上次帮你教训赌坊的人的事情,虽然暂时没人知道,但也不是秘密。不过,我和你的交情就仅于此,我明面上和这家店没有关系。” 开店铺看起来简单,但养颜秘书的利益,钱财动人心。 她前世是背靠东平侯府才开了胭脂坊,如今爹爹还没有回来,林家千金的身份,还不能保证店铺的安全。 所以她必须先找个靠山。 “小姐说的是,我明白。”舒娘点头。 待舒娘走了之后,荼靡好奇问道,“小姐,这治疗毁容的法子真的有用吗?林卿柳会不会真的换脸啊?”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她肯定会试一试。”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这个方子,倒也不是她杜撰,前世她毁容之后,无数人献方治疗,这个换脸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她受不了为了恢复容貌,就要把别人毁容,故而并没有用过。 换脸之法据说只有血肉至亲有用,林卿柳要换脸,包括林月娇在内这些堂姐妹都算血亲,只不过要想效果最好,当然是嫡亲血脉。 “对自己的亲妹妹下这种狠手?林卿柳真的会这么狠吗……”荼靡自言自语。 林月娇抿唇,“让人盯着林卿声。如果发现林卿柳要对她下手,立即通知钱尧仙。最后结果会怎么样,那就随意了。” 前世,林卿柳林卿声姐妹,一个虚伪骗了她一辈子,害死了她的娘亲和弟弟,一个天天欺负她,作威作福。 让林卿柳死,都太便宜她了。 就是要她尝尝,跌落在泥沼,苦苦挣扎,姐妹相残的滋味。 * 红心和一个白衣女子坐在一间茶楼的包厢里,眼底有着几分警惕。 “不知林四小姐,找我有什么事?”红心问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十年前,景华行宫修建时,有一位工部员外郎,因为勾结山匪获罪,在牢狱畏罪自杀,其家眷男丁流放边疆,女眷充入教坊。没想到十年后,员外郎的千金,成了当年‘通匪案’主审官池双祥的儿子的小妾,看来红心姑娘,志在报仇。” “你!”红心的瞳孔微缩,没想到林月娇一下就说出了她的来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红心的脸色变了又变,却没有当面承认。 林月娇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没再提她的事情,而是自顾自说道,“红心姑娘应该知道半月前池梓宪上门提亲,被林家拒绝。也应该听说昨天神女庙池梓宪和林卿声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坦诚告诉红心姑娘,我并不想和池梓宪结亲,我志在朝凰书院,但是一旦成亲,就将失去考核的资格,可是池家却以家世逼婚,以我大伯的乌纱帽威胁我祖母,要不是世子出面回护,我就险些和池梓宪定亲了。” 红心一副倾听的样子,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中依旧警惕。 “神女庙那一桩丑闻,原本是池梓宪勾结林家内奸想要害我,只不过最后倒霉的人不是我,是林卿声。如今林卿声的下场,差一点就是我的遭遇。池梓宪逼婚在前,害我在后,我和他的仇恨不共戴天,一点都不比红心姑娘对池家的恨少一分。”林月娇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一片冰冷。 红心惊讶望向林月娇,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 “池梓宪竟然是想对姑娘下手?可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对他来说,也有损名声。如果是池梓宪谋划,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成为丑闻的主角。”红心想了一下,敏锐问道。 林月娇弯起唇角,“因为他被人摆了一道。他并不知道那天桃花林会有外人出现,更不知道他合作的那个人,从头到尾只是想制造这一出丑闻逼死我。” 红心点头,那一切就都对的上了。 “我不想再看见池梓宪。但池家在,他就依旧是耀武扬威的池大少。所以,池家不复存在了。残害百姓,诬陷忠良,私吞官银,这是一桩桩足以让池家倒台的案子,红心姑娘手中掌握着关键的证据,如果肯交给我,我一定能为你们满门报仇,希望红心姑娘好好考虑。”林月娇说道。 红心神色犹豫,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林月娇冲着旁边的鸢尾招手,宛秋点头,便带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奶奶。”红心一看见那老太太,脸色满是震惊,随即看向林月娇,有几分生气。 “丫头。”老太太一听见红心的声音,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老泪纵横,“是我丫头的声音,你是丫头。” 35 关键的证据 “奶奶?”红心伸手在老太太面前晃了晃,这才发现,老太太竟然什么都看不见。 红心又惊又怒,望向林月娇,质问,“你是什么意思?我奶奶怎么会变成这样?” “婆婆在某个大户人家的后厨为奴,常年被烟熏,熏瞎了。”林月娇说道,“老人家想见你,我接她来跟你团聚。” 老太太拉着红心的手责怪说道,“丫头,你怎么用这种语气和恩公说话。恩公说你一直在找我,她和你是朋友,就特意帮你找我,让咱们祖孙团聚。要不是恩公,我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在活着的时候看见你。” “红心,我就不打扰你们祖孙团聚了。我先出去,你陪陪老人家吧。”林月娇说道,走了出去。 鸢尾和荼靡跟着她去了隔壁,雅阁留给了红心祖孙。 “这个红心姑娘真不识好歹。小姐对付池家,也能为她满门报仇,她却一点都不配合,还给小姐脸色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荼靡不悦说道。 “红心可跟别的女子不一样。”林月娇抿唇一笑。 她是经历过灭门惨案的人,比红心更能体会什么叫做恨心似铁,恨比天高。 而她潜伏池家这么多年,却没有上京告御状,只能说明一点,她不相信官府,不相信有人能给她家主持公道,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家人报仇。 不外乎是下毒、刺杀,同归于尽。 “等她出来,咱们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了。”林月娇随手推开窗,看着远处的景致,摇头笑了笑,“只不过这下又欠了世子爷一笔债。” 林月娇哪能找到红心的祖母,这么神通广大的人当然是容毓。 林月娇上次没有急着和红心摊牌,就是为了找到她的亲人,此时有了万全的把握才找她。 而以林月娇做买卖的规矩,让容毓帮忙做一件事,自己也要替容毓做一件事。 一刻钟后,红兮眼眶微红的来了,看来刚才亲人见面哭过了。 “林小姐,谢谢你没有告诉我奶奶我现在的身份,谢谢你……”红心望着林月娇,此时此刻眼神终于诚恳了几分,说道,“如果奶奶知道我竟然成了池双祥儿子的小妾,一定会被我气死。” 林月娇轻声说道,“你是为了报仇忍辱负重,即便婆婆知道,也只会心疼你,为你的遭遇难过。当然,我想这种事老人家还是不要知道,以免伤心。其实比起这个,如果你本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才是最令亲者痛的事情。” 顿了顿,林月娇又说道,“池家对你没有丝毫怀疑,婆婆交给你正好。现在你们祖孙团聚,婆婆的事我就不操心了。老人家如今眼睛看不见了,年纪也大了,只想跟你一家人团聚,为了亲人,红心姑娘也该多为自己想想。还没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何必把自己逼上绝路。” 林月娇并没有打算控制扶婆婆威胁红心,所以现在他们一见面,就坦然表示婆婆交给她照顾,自己不会再插手了。 威胁是最下层的手段,以诚待人才是正道。 红心是个聪明人,明白林月娇的意思,心中一阵感动,感慨说道,“如果我能早两年遇到林小姐,想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多谢林小姐既往不咎,帮我和奶奶团聚,还帮我隐瞒身份。其实不是我不想告御状,当年有京城的钦差来江南巡查,我一心为爹爹和家族平反,以舞姬的身份接近他,呈交诉状,但是没想到那个钦差大人,竟然只是想哄骗我交出证据,再杀了我,好拿这一份‘功劳’结交池双祥,讨好太子。还好我逃出来了,从此再也不敢相信朝廷中人。” “池双祥是太子侧妃的父亲,是太子的人,太子又是未来的皇帝,有哪个朝臣会为了一桩旧案,得罪未来的皇帝呢。”红心凄苦说道,脸色一转,变得狠戾,“所以我只好进入池府,就是要等着池双祥回来的时候,毒害他们全家,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只可惜池双祥在京城做官,已经两年没回忻州。池梓宪又怕他爹跟耗子见到猫一样,我也就一直没机会见到池双祥。林小姐要对付池家,我自然不惜一切帮忙,只不过也要叫四姑娘得知,小心朝廷的人,不要像我一样被骗了。如今的江南布政使和池家是世交,四姑娘要是想让他主持公道,只怕会官官相护。” 林月娇冲着她安慰一笑,“放心,我不会走江南布政使的路子。” 红心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之前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来历,林月娇真心帮助她和奶奶团聚之后,她也开始站在林月娇的立场为她考虑了。 “也是,是我班门弄斧了。四姑娘出身官宦世家,自然比我这种人要清楚官场上的事情。以四姑娘的谋略,我倒是第一次觉得,我们扶家沉冤昭雪,报仇有望了。”红心俯身一拜,“虽然四姑娘是为了对付池家顺便帮我们扶家申冤,但身为扶家后人,红心在此拜谢四姑娘。” 林月娇亲手扶她起来,笑道,“此时谢我还太早了,等池家倒了,咱们再来这喝一杯庆祝。” 搞定了红心,林月娇也拿到了证据。 当年红心她爹户部员外郎扶槐,想要揭露池双祥的罪行,担心自己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以防万一,暗中寄了一份东西回去。 一本名册。 “小姐怎么不高兴?难道这一份名册,没用吗?”鸢尾看着林月娇面无表情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林月娇回过神说道,“当然有用。不回林府,直接去云笙水榭,拜见世子。” 顿了顿,有几分感慨,“这册子薄薄一本,却是多少人的性命。池双祥,死不足惜。” 虽然早知道这一桩血案,但是当自己亲身参与的时候,只有当事人能够感觉到,拿到手中的不是一本名单,而是无数枉死的冤魂,沉甸甸地。 林月娇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但之前她只是厌恶池梓宪,此时却真的想让池双祥下地狱,这些冤魂们已经等了十年,等的够久了。 马车抵达云笙水榭。 虽然忠义世子已经下了命令谁都不见,但云笙水榭门口附近,还满满都是拜见的人。 “这么多人?世子不是从不见外客吗?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世子的脾气,竟然还在这里等着。”林月娇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周围的马车,诧异。 鸢尾说道,“话虽如此,但万一世子突然就见她们了呢。” “也是。从来都不缺心存妄想的人。”林月娇笑了笑,这也跟她无关,让鸢尾去门房递帖子。 “没想到林月娇你也来了。不就是获得过三枚牙雕竹牌吗?以为忠义世子就会见你,真是搞笑。”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林月娇回头一看,就发现最靠近水榭门口的几辆马车,格外的富丽堂皇,一看都是出自大家族。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司盈溪。 “你就是林月娇?” 还不等林月娇说话,旁边的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 “连小姐,她就是林月娇。”司盈溪一看见那个女子说话,神色间变得恭敬客气了几分,说道,“林月娇本来也没什么名气,不知道怎么就获得了三枚牙雕竹牌,我还以为第一个获得竹牌的一定是连小姐,真是替连小姐不平。” 那被称为连小姐的女子温柔说道,“盈溪妹妹这话有失偏颇。世子既然赐牌,那林小姐一定有过人之处。今日初见,林小姐如此风姿,名副其实。” “连小姐才是咱们江南公认的第一闺秀,就算林月娇先获得牙雕竹牌,等选秀考核过后品阶最高的,也一定是连小姐。”司盈溪恭维说道。 林月娇此时也知道马车里的这位是谁了。 连诗儿浅笑,“盈溪妹妹过奖了。林小姐,世子刚才派人通告了,说谁都不见。如果林小姐真的想见世子,不如跟我同行。我爹爹和忠义侯是旧交,应该会给我几分面子。” “连小姐,您这可真是太抬举她了。”司盈溪嫉恨说道。 林月娇一笑,“连小姐好意心领了。不过不用,如果世子没空,我改日再来便是。” “你当云笙水榭是你家啊,还改日再来?”司盈溪早就看林月娇不顺眼,阴阳怪气说道,“连小姐,某人给脸不要脸,您也就别管她了。您带她去见世子,那她占了多大的便宜啊,还这一副样子,真是不识好歹。” 连诗儿黛眉轻蹙,“我本是一番好意。林小姐不愿意,那便算了。” 林月娇不再说话。 鸢尾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小姐,这位连小姐说的话都挺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奴婢就觉得听着不舒服。” “奴婢也觉得。”荼靡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不怀好意的话听着自然不舒服了。” 主仆三人自说自话,司盈溪看见林月娇不为所动,挑衅说道,“世子都说了不见外客了,你也好意思倒贴。” “希望司小姐有这种自知之明。”林月娇挑眉。 这女人脑子有问题吗? 她这个倒贴的好意思说别人? 司盈溪被她气的噎了一下,一脸清高说道,“谁说我是来拜见世子的。我是来拜见黎墨谦公子,只不过黎公子今天在云笙水榭做客,这才等着黎公子出来。我是要和黎公子讨论书法,跟你这种眼巴巴见忠义世子一面的可不一样。” “黎墨谦?”林月娇蹙眉,随即展颜一笑,“原来司小姐是要见黎公子,那是我误会了。” 司盈溪冷哼一声,但没想到林月娇话锋一转,“黎公子脾气好,江南人尽皆知。但某些人也别太得寸进尺了,拿别人的容忍当自己不要脸的资本。黎公子都躲到了忠义世子这里,难道司小姐还不明白,黎公子也不想见外客。” “你,你胡说什么,黎公子又没说不见外客!”司盈溪脸色一变。 林月娇扯了扯唇角,“对啊,黎公子是没说。但是看见司小姐在这里眼巴巴站了半天没见到人,起码我知道,黎公子不想见你。” “林月娇,你,你太过分了。”司盈溪眼圈一红,捂着帕子泫然欲泣。 “你自己见不到忠义世子就口出恶言欺负别的闺秀,拿司小姐出气,这也太过分了吧。”马车里的连诗儿皱了皱眉,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子。 旁边立即有闺秀接过话,“就是。林月娇,你说话怎么这么恶毒啊。” “诸位不要再说了,都是我自己的错……”司盈溪一改刚才在林月娇面前嚣张的样子,可怜的抽泣,“林小姐见不到忠义世子,心底正不高兴呢,我不该多话,惹得她迁怒,让她出气也是应该的……” “真是太没有家教了,这种人竟然也配得到竹牌。” “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说话就是没规矩。就她这种人,世子会见她才奇怪,活该世子不见她。” “你们……”荼靡脸色一变,就要跟他们对骂,旁边的鸢尾沉稳,先一步拉住她的袖子。 “别冲动,听小姐的吩咐。” 林月娇冲着她们俩笑了一下,“就当没听见就行了。” 根本不理睬她们的话。 正在此时,云笙水榭的院门打开,云谏走了出来,刚才还闹哄哄的闺秀们瞬间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云谏。 云谏径直走到林月娇的面前,面无表情抱拳,“林小姐,世子有请。” 林月娇冲着他微笑回礼,跟着他往里面走。 “等等,云护卫,世子要见她?确定是要见林月娇吗?是不是搞错了。”司盈溪连忙说道。 云谏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白痴。 连诗儿也忍不住说道,“云护卫,不知世子可知道我来拜访?小女子连家连诗儿,家父和忠义侯是……” “世子说了,统统不见。”云谏懒得听她自报家门,直接打断。 连诗儿心底一冷,“那为什么林月娇能够进去?” “世子要见谁,还要跟你解释不成?”云谏的眼神,这下更加像是看白痴了。 连诗儿满脸尴尬,林月娇不是那种耀武扬威的人,低调的跟着云谏走了进去。 林月娇随着云谏到了主殿,容毓今天又穿着他那一身妖孽的红衣,慵懒地靠在榻上和黎墨谦对弈,指间拎着一枚白玉棋子,举手投足间都勾人心魂。 难怪大昭王朝这么多闺秀喜欢他,这世上就真的有一种人,看着他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四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找到证据了?”黎墨谦笑着问道。 林月娇将手中的名册呈上来,说道,“这是当年工部员外郎扶槐遇害之前留下来的花名册,记载着原本住在景华行宫的两地村民的真实户籍。是池双祥上报朝廷的十分之一,这些村民后来被青龙寨的人残害,已经死无对证。这份名单,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份证据。” 36 你和鬼面人熟吗 容毓翻着看了两页,说道,“就凭这一条,虚报户籍,陷害大臣,就算是欺君之罪,可以抓他下狱了。” “还不够。”林月娇认真说道,“当年害死村民一案,虽然是青龙寨土匪所为,但池双祥才是幕后指使。只用虚报户籍这一条给他定罪,太便宜他了。” 容毓眉峰一挑,奇怪了,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身为朝廷最高的监察机构,都察院的长官,容毓就是皇帝的眼睛,上查皇亲国戚,下查文武百官,都察院遍布全国的一整套情报机关,由他负责。 而且他手中还有自己另外的情报网,但是这一桩案子,他竟然还没有她调查的快。 “你有池双祥勾结青龙寨山匪的证据?”容毓问道。 林月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但是以这一份名册为证据,我已经证明了池双祥有罪,接下来怎么查清他的所有罪责,就是世子爷身为当朝一品左都御史该做的事,小女子怎么敢越俎代庖。” “哈哈哈,指挥着世子做事你都敢,还有什么是四姑娘不敢的。”黎墨谦忍俊不禁,扬声笑道。 容毓随手将那份名册交给云谏,弯起唇角,“池家这起案子你不要再牵涉了,以后这起案子也跟你没有丝毫关系。青龙寨那边我已经派人追查,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虽然池双祥灭口迅速,但是总有漏网之鱼,你不用担心池双祥身上的罪名少这一条。等那边的证据到了,我会立即对池双祥动手,你只要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那就谢世子了。”林月娇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了容毓这句话,池家倒霉只是时间问题。 以后也不用担心他们再闹什么幺蛾子,一劳永逸了。 林月娇不想牵涉进这起案子,因为她现在还太弱小了,如果被太子党敌视,那就麻烦了。 而容毓也如此默契的维护她,抹掉她插手的痕迹。 “如果不是世子帮忙找到了红心的亲人,我也没这么容易拿到这份关键证据,没办法弄倒池家报仇。世子帮我一次,我自然要替世子做一件事。不知道世子有何差遣?”林月娇客气问道。 “我本来就在调查池家,不算帮忙。” 林月娇坚持说道,“不管怎么样,还请世子差遣。” 容毓眉峰皱了一下,对于她这种非要撇清关系的态度略有几分不爽,但也并没有发怒,随手指着旁边的黎墨谦说道,“墨谦遇见了一点麻烦,你帮墨谦想个办法,算我们银货两清。” “不知道黎公子有什么麻烦?”林月娇从善如流问道。 黎墨谦正听着他们你来我往,没想到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无奈笑道,“还真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上次在忻州文会当众说要和林子衿互相交流书法,以至于江南闺秀纷纷以此为借口拜见。我这不是避灾吗?就躲到世子这里来了。” “黎公子为何不和世子一样,闭门不见客呢?”林月娇问道,随即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底气和本事不见客。 容毓这么傲,是因为他是大昭第一权贵,除了皇帝,他不需要给别人面子。 但其他人就不行了。 “是我失言,抱歉。”林月娇连忙致歉,想了一下说道,“今天来云笙水榭的时候,确实看见很多闺秀等着黎公子出来,想必给公子制造了一些麻烦。我有一个办法,公子写出一副上联,对的出下联的人,才能见公子。对不上,那就抱歉了,不管是谁,公子一视同仁,不见。闺秀们都自恃才女,如果连下联都对不出来,谁有脸面再厚着脸皮见公子。真有这种没脸没皮的,不等公子说话,其他闺秀就会将她骂的不敢露面了。” 黎墨谦眼中泛出一阵亮光,“不错啊,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公子是当局者迷,不然以公子的才智,早该想到的。公子百年文人第一,写一副令人对不出来的上联,想必不难吧。”林月娇莞尔一笑。 黎墨谦笑了笑,“要想写一个别人对不上的对联,还是有几分难度,我回头想想。虽然这是沾了世子的光,但四姑娘给我出主意,在下也要表示感谢。我送一幅字给你,你喜欢什么诗词,随意挑。” 黎墨谦的墨宝,一字千金。 林月娇本来只是为了还容毓人情,并不需要黎墨谦的谢礼,但是一听说这个却忍不住了,她正好要黎墨谦给新开的店写一个招牌。 “黎公子的墨宝千金难求。太贵重了,不过我确实正需要公子帮我写一副字,那就不客气了。”林月娇笑着说道,“我也写一副字和公子交换,虽然比不上公子的墨宝,但是能帮公子一点小忙。” 黎墨谦一愣,随即笑道,“难道四姑娘要给我写一副上联?” “咦?你猜到了……”林月娇惊讶,笑道,“本来不该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但公子赠字,受之有愧,也只好厚颜跟公子写一副上联了。” 黎墨谦满是兴趣说道,“我正好不知道写什么上联,四姑娘真是及时雨,请。” 于是当下两人就研墨铺开了宣纸,提笔挥毫。 黎墨谦给林月娇写的只有三个字,“玉颜坊”,就是新开的胭脂铺子的名字,取自“颜如玉”。 林月娇则给黎墨谦写了一副上联,是前世她自己写的,当时一直没人对出来,难住了一批人。 “由上向下读左传,书往右翻。” 上下左右都包括了,而且《左传》又是一本书,这是一个难点。 “这上联……”黎墨谦沉思了一下,笑道,“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下联。看来有这幅上联挂在门口,我可以不用担心再有人来打扰了。” 林月娇俏皮一笑,“黎公子的意思是说,月娇的字有辟邪之效吗?” “哈哈哈……”黎墨谦扬声而笑。 容毓看着这两人互赠墨宝,言笑晏晏,脸都黑了。 林月娇这个小女人,对谁都能这么笑靥如花,怎么就对他一直退避三舍? 黎墨谦瞥到旁边某人的脸色,干咳了一声说道,“世子,四姑娘,突然想到家中还有急事要办,我先回去了。” “世子,我也告退了。”林月娇俯身行礼。 黎墨谦一听这话,立即笑着说道,“四姑娘不用急,我本来和世子约好的手谈一局,这不突然有急事,不能下棋。四姑娘正好替我陪世子下一局,谢了。” “喂,黎公子,黎……”林月娇正要拒绝,黎墨谦已经大步流星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一脸憋出内伤的笑容。 黎墨谦一走,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就僵硬了。 “小女子棋艺不精……”林月娇压根不想和容毓久待,斟酌着措辞说道。 话音未落,容毓已经挑眉,“让你。” 唉? “那就献丑了。”林月娇只好在容毓对面坐下,盯着面前的残局思考,黛眉蹙着,思索一会儿,拿起一枚黑子落下。 容毓随手落下白子。 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过了十几招。 林月娇望着棋盘,而容毓看着她,眼前的女子一颦一笑,总是格外好看。 “平局,世子承让了。”一刻钟后,林月娇搁下手中的棋子,客气说道。 容毓抿唇。 容毓确实让了林月娇,如果林月娇棋艺差劲,顺着容毓的棋路走,她必赢无疑。 但是林月娇不想赢他,几番厮杀这才下成平局,足以见其棋艺功底不俗。 “世子,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怎么联系鬼面人吗?”林月娇问道。 现在胭脂铺子的招牌黎墨谦已经写好了,接下来就是挂名四海商行,不把这一步准备好,铺子还不能开张。 容毓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自己,眉峰一挑,“有事?” “嗯,对。”林月娇点头,却没有细说自己要找鬼面人做什么。 在她心目中,容毓始终都是高高在上坐在云端俯视他们的贵人,他们不在一个等级上,在他面前,她总是弱势地位,所以并不太喜欢跟容毓有深入的接触。 鬼面人不一样。 虽然他看上去比容毓更危险,有着一张鬼见了都怕的狰狞鬼面,但她一点都不怕他,重生后几次接触,莫名的可亲。 容毓疑惑问道,“你找一个杀手干什么?你要买凶杀人?” “咦?他是杀手啊?”林月娇美眸一亮,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世子和他很熟悉吗?了解的这么清楚?” 容毓说道,“不熟,做过几笔生意。” “那世子爷想必有办法联系他了。麻烦世子爷帮我约他见一面。世子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他身手特别好,在江湖上肯定很有名气吧?他住哪啊?平时要联系他做生意该怎么找他呢?”林月娇一连串的问题扔了过来,流动的眸光里神采奕奕。 容毓懵了。 37 造了什么孽 林月娇从云笙水榭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府外那些想要求见容毓的马车依旧密密麻麻的摆在街道的两边,蔚为壮观。 看见林月娇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才出来,不知道多少人嫉妒得牙痒痒。 林月娇径直回了林府。 “小姐,您今天进去那么久,奴婢和鸢尾姐姐可担心了。万幸小姐和世子相谈甚欢。”荼靡笑着说道。 鸢尾也说道,“没想到小姐棋艺高超,竟然能和世子下几局,都是平局。看来等朝凰书院考核的时候,六大艺的棋艺这一关,不用担心了。” “那是他让着我呢。”林月娇抿唇笑了,问道,“府里今日有什么新鲜事吗?” 鸢尾正色答道,“正要禀报小姐,池府的人来提亲了,纳三小姐林卿声为小妾。林家正儿八经的嫡女,给人当妾真是丢尽颜面。但是三小姐和几个男人苟合的事情已经传的忻州人尽皆知,池家自然不会娶她当嫡妻,最终老太君和大房都同意了这门亲事。” “纳妾么……”林月娇若有所思,“虽然只是纳妾,但如果能够得到池家在官场上的扶持,林卿声也算有些用处了。江南布政使和池家关系莫逆,想必池家就是用大伯的官路更进一步,让他们同意了将林卿声给池梓宪当妾。” 鸢尾点头说道,“小姐说的极是。三小姐其实不愿意,以死相逼,以泪洗面,但,反对无效,据说这两天就要定下婚期,两家的意思都是宜早不宜迟,尽快平息外面的流言蜚语。” “林卿声自然不会愿意。神女庙那一幕,必然成为她这辈子的阴影,她要是乐意嫁给池梓宪,那还真是比下九流的暗娼都没脸没皮。世家千金的自尊会让她觉得这种屈辱比死都难受。不过,她一没这份贞烈自杀,二没抛弃荣华富贵的决心遁入空门,不然出家为尼,不失为一条好的退路。” “只要暂时出家离开林府这个漩涡,等过几年风波平息,以钱尧仙对她的疼爱,给她攒一笔银子,让她去其他地方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也能平安度过一生。”林月娇说道,“就算是死路,也未尝找不到活路。所以说,找死都是自己选的。” 荼靡一脸佩服说道,“小姐说的对。听说大夫人确实提议让三小姐出家,但是三小姐不愿意,死活赖着不走。现在都要给池梓宪当妾了,她也不愿意出家。” 出家青灯古佛的清苦,林卿声吃不起这个苦。 “婚期将近,一旦林卿声嫁到池家,林卿柳想动手就难了。在林卿声成亲之前,林卿柳一定会动手,你们要盯紧了,大房的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她们两姐妹的动静,随时汇报给我。”林月娇说道。 鸢尾和荼靡齐声应是。 夜色更深了,鸢尾和荼靡已经退下,林月娇也有些困意,随手将手中的书卷搁在一边,正打算熄灯睡觉。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闺房之中多出了一袭黑影。 “鬼面人?”林月娇抬眸看他,眼眸中多了一丝惊喜,“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还以为就算容毓通知他,也要过几天才能联系上,没想到下午才跟容毓说起,晚上他就出现了。 “什么事?”鬼面人嘶哑的声音,言简意赅。 林月娇从榻上起身,笑的眉眼弯弯,“找你帮忙。四海商行,你应该知道吧,是咱们大昭王朝最大的商行,我有一家店铺要开业,想要挂靠在四海商行的名下,你应该有这方面的门路吧?” “为什么找我帮忙?”鬼面人问道。 林月娇笑道,“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家店铺是我的,所以不能出面。不然以林家千金的身份,也是见不到四海商行忻州分行的负责人。” “那你就知道我认识他们?”鬼面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有几分疑惑。 林月娇当然肯定鬼面人认识四海商行的人,只怕还跟四海商行的高层关系密切,不然他不可能有四海商行的信物,梅花令。 当然林月娇不能暴露自己知道这种隐秘,于是一笑,“我不知道啊,但是据我所知,因为四海商行有各种疗伤神药,很多江湖人士都跟四海商行打过交道。我只是想通过你见到四海商行的负责人,拿下一年的挂名权而已。” “一年?”鬼面人挑眉。 林月娇慵懒地伸展了手臂,撩起额前落下的一缕秀发,说道,“当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四海商行的规矩,要纯收入的四成,如果不是担心有人侵吞我的商铺,我也不想白白送四成的收入给他们。我又不是散财童子。等一年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一年后爹爹回归,有了东平侯府做后盾,她也就不需要四海商行这座靠山了。 “我跟四海商行有些交情,不过四海商行也不是什么店都收。”鬼面人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你要卖什么?” 林月娇一听就知道有门。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鬼面人能够有梅花令,跟四海商行关系匪浅。 “当然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了。要不是怕人觊觎,我何必要眼巴巴给四海商行送钱。”林月娇笑着对他伸出一只手,玉手晶莹,“你上次从我祖母那里敲诈的银票呢,两千两,拿出来,我给你两成干股。” 鬼面人一愣,“什么?” “银子啊,交出来。现在让你入股,那都是让你赚大发了,别人我还不让他入股呢。”林月娇食指晃了晃,精致的小脸一扫往日的沉稳,神采飞扬,“养颜秘方的原料真是太贵了,动不动就是几百两的灵芝雪莲,上次那一千两我都花的七七八八了,你新加两千两,正好能让我们的店铺早日多研制两种胭脂膏粉。” 鬼面人一时没跟上林月娇跳跃的思绪,他什么时候说要入股两千银票? 怎么就三言两语变成了“我们的店铺”? “店铺我已经准备妥当,今儿还请大才子黎墨谦写了牌匾,万事俱备,就等开业。”林月娇笑容明媚看着鬼面人,“咱们的店铺,你是自己人,挂在四海商行名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上次鬼面人竟然会来打劫,看来他缺钱花。 他是杀手,说不准当杀手就是因为缺钱呢? 所以林月娇就拉着鬼面人入股了。 “你,为什么要拉我入伙?”鬼面人奇怪问道。 以他对林月娇的了解,自然清楚这女人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不会做赔本买卖。 她要开的铺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宁肯交四成红利给四海商行也要抱住这个靠山,说明她自己预计将来赚的钱会让很多人心动,提前找保护伞。 一个这么赚钱的铺子,她却随随便便这么大方的将干股分出去,这可真不像她会做的事。 “你不是缺钱吗?”林月娇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鬼面人:? 谁跟她说我缺钱? 喔,对了,上次见面自己打劫的时候,貌似还真说过。 但,因为我缺钱,所以你要给我送银子,这逻辑,完美? “三天之内,你派人去联络四海商行忻州分行挂名。不用上交四成的利润。”鬼面人说道。 这下终于换成林月娇震惊了,“什,什么?” “不用上交。”鬼面人冷冰冰的嘶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从怀中随手掏出两张银票递给林月娇,云淡风轻很不缺钱的范儿,“两千,给你。” 林月娇翦水秋瞳忽闪忽闪,拿起银票还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没绕过来。 “鬼面人,你太厉害了。”林月娇真心实意说道,“不用上交,多出的四成,咱们对半分。” “不用。”鬼面人扯了扯唇角。 他不差钱,几成干股对他没有丝毫吸引力,林月娇那句自己人,才是他勉强收下两成干股的原因。 朝凰书院快要开始考核,其他闺秀都全力以赴,哪还有闲情想别的,没想到她却惦记着赚钱。 这小女子,越来越有趣了。 林月娇正要说什么,鬼面人已经用冷冰冰的四个字堵住她剩下的话,“反对无效。” “你……”林月娇看着他,抿唇一笑,“嗯。” 那两成干股其实已经很多了,如果以后他真有用钱的时候,林月娇对自己人可从不小气。 解决完了这件事,鬼面人身影一晃就到了窗边准备离开。 “等下,你这次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林月娇问道。 鬼面人的身影停顿,“随意。” 下一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林月娇看着恢复成空无一人的闺房,蹙眉自语,“就算不告诉我名字,也该告诉我下次怎么找你吧?” * 林卿声和池梓宪的亲事定下来了,因为是纳妾,并不像成亲那样大事操办,林家也没什么脸面广发请柬,于是低调的定在了半个月后,就等着一辆轿子将人抬进去。 林卿声激烈的反对,但是她又没有那个以死相抗的决心,只能天天在家自怨自怜。 林卿柳看她这么难过,约她去城南的明月湖泛舟散心。 林府,悠然苑。 明日就是朝凰开考第一天,如今嫡女就只剩下林月娇和林子衿,明天她们将一同去景华行宫参加朝凰书院的考核。 姐妹两个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明日开考的事情。 “小姐,出大事了!”鸢尾急匆匆走过来说道,“大夫人和三小姐被人抬着回来,伤势严重,老太君一看见她们的惨样,当场就昏过去了。现在林府乱成了一团,您快去看看吧。” “祖母?”林月娇和林子衿同时脸色一变,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林月娇说道,“带路。” 一路到了水仙楼,那里进进出出的奴婢端着药材、热水跑进跑出,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刚刚晕了过去,幸好大夫就在旁边,当场给老太君扎了两针,老太君才醒过来。 “祖母。”林子衿一看见老太君瘫坐在那,眼圈瞬间红了,“祖母您怎么样?” 老太君看着林家硕果仅存的两个嫡女,这才稍稍振作了几分,强撑着问道,“我没事。先去看看老大媳妇和声儿怎么样?” “是。”林月娇担心地看了老太君一眼,走到里间询问。 屋里是浓烈呛鼻的血腥味和药味,钱尧仙后背朝上趴在床上,大夫正在给她包扎。 林卿声躺在东边另一张床上,身上倒是没有其他伤,但是一张脸没了皮,血肉模糊,别说周围几个服侍的奴婢吓的战战兢兢,就是给她医治的大夫看见这张脸,都满眼惊惧,没法下手。 “大夫,大娘和三姐的伤势如何?”林月娇问道。 大夫连忙摇头说道,“四小姐恕罪,大夫人的伤势非常严重,差点就伤及性命,如今勉强救回来,但也要在病床上好好将养几个月。三小姐的脸,就真的无能为力了,毁容了。” 林月娇正要出去回禀给老太君,钱尧仙却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憎恨,“林月娇,是你干的?是你对不对?” 她就是再蠢,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也清楚明白,肯定是有人背后搞鬼。 “大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林月娇抿唇,语气平静。 钱尧仙惨淡一笑,“匿名给我传递消息,让我去明月湖的人是你,对不对?你怕林卿柳杀了林卿声,最后林家为了保全名声,只会说声儿是自杀。所以你让我去破坏柳儿的计划,让她杀不成声儿,你还让池家去,你要让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对不对?” 如果林家发现的时候林卿声已经死了,那和池家的联姻自然也不可能了,只能说林卿声不堪受辱自尽,还能上报朝廷挣一块贞节牌匾,利益最大化。 “大娘说的这些,我一句都听不懂。但如大娘所说,有人给你传递消息,让你阻止声姐姐被害,想必大娘你是感谢那个人的吧。不然声姐姐可就没命了呢。至于你自己都去了,还是什么都没能阻止,这还要怪谁呢?”林月娇明媚一笑,笑意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钱尧仙气的浑身发抖,“你明知道我肯定拿柳儿没办法的,我拿她没办法……” “对啊,大娘本来就不是柳姐姐的对手。所以也许那人通知大娘过去,只是让你好好欣赏一下,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眼睁睁失去亲人的痛苦,什么叫做骨肉相残的绝望,什么叫做进退两难的选择。”林月娇抿唇,眉目间温良依旧,“真不知道大娘造了什么孽,会遭这样的报应。” “你……”钱尧仙气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寄宜连忙喊道,“大夫快来看看,我们夫人晕了!” 林月娇转身走了出去,眼神里一片冰冷。 林月娇从内室走了出来,外屋里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几个奴婢跪在地上正叙述着事情的经过,等她们汇报完了,林月娇才说道,“祖母,大娘伤势严重,险些丧命,万幸救了回来,需要卧床休养三个月。三姐的脸,救不回来了。” “唉。”老太君早有心理准备,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难受说道,“月娇,你听听她们说的,林卿柳做的这叫什么混账事。弑母杀妹,她这般心狠歹毒,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如此蛇蝎心肠。” 林月娇说道,“祖母,大姐毁容后,心性偏激,一时做出不可挽回的事这也是谁都没料到的事……” “你不要再叫她大姐。从现在开始,林卿柳已经被我逐出林家,从林家族谱除名。她跟我们林家没有丝毫关系。”老太君颇有些受打击,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女,竟然做出这种事,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瞎了眼。 林月娇一愣,“除名?” “池家的人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池梓宪还被林卿柳刺伤,刚从外面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报官。林卿柳弑母杀妹的事,只怕已经传的忻州满城风雨。立刻跟她撇清关系,不然我们林家百年声誉,就被这个孽障败坏殆尽了。”老太君说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变得更深沉了几分,语气冷厉。 38 身败名裂 “不仅要除名,我们林家也要报官。秋姑,你立即去知府衙门报案,就说林卿柳弑母杀妹,罪大恶极,请官府帮忙捉拿凶手。再以我们林家的名义,让林府的护卫都去抓林卿柳。最好是能尽快将她抓到,绳之以法!”老太君眼神一冷,“这个孽障,真是歹毒。” 顿了顿,老太君又说道,“大房给她们用最好的药养着,老身教孙无方,让林府出了这种歹毒罪人,愧对列祖列宗,从现在起我去祠堂闭门思过,向祖宗们告罪。” 老太君长叹了一口气,神色疲倦。 “祖母,此事与您无关。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林卿柳自己的过错,祖母切莫太自责了。若说您教孙无方,那我和子衿,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让祖母觉得教孙无方了?”林月娇安慰说道。 老太君听见林月娇这一番话,心里才宽慰了几分,握着她的手说道,“好孩子,林家以后可就指望你们了。明日朝凰书院开考,你们一定要好好准备,不要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心情。” “祖母放心,我和子衿一定会好好努力,给林家争光,给祖母争光。”林月娇温声笑道。 林子衿也跟着劝慰。 “老太君,池家的人闯进来了!”秋姑急匆匆走进来,禀报说道,“护卫把他们拦在了前厅,他们正要往里面闯,就快打起来了,请老太君做主。” 老太君脸色一变,“带上两盒百年老参,去明礼堂。” 刚到明礼堂,就听见池梓宪嚣张的咆哮,“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少,让开!” “池大少好大的威风,强闯民宅,当大昭律是摆设吗?”林月娇说道。 池梓宪转身一看,就见林月娇和林子衿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君,从明礼堂进来。 她一袭白衣冷冽,眸光清冷,冷若冰霜,却依旧那么风姿卓越,优雅动人。 “林月娇。”池梓宪的眼神落在林月娇脸上格外复杂,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上她,都是他吃亏。 倒是他身边的池竹漪,一看见林月娇就来了劲,冷哼,“你们林府的人意图害死林卿声,嫁祸给我们吃家,林卿柳还刺伤了我哥哥,就算是告到世子面前,也是你们林家的过错。” 她的脸色苍白,因为看见林卿声的惨状,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 “林卿柳已经被林府除名了,她意图弑母杀妹,罪大恶极,我们林家已经报官,也派人出去抓她了。”林月娇冷淡说道。 老太君则缓和语气说道,“不过池公子是因为声儿受伤,我们林府有责任,这些百年老参正准备送到池府,还请池公子收下,聊表歉意。” 林月娇祖孙两人一个白脸一个黑脸,连打带消把池家的责难化解了。 池梓宪兄妹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林家反应这么快,已经把林卿柳处置了。 “林卿声差点遇害,我要带她回池家。放在你们林府,说不准什么时候再出一个林卿柳,到时候她死了,你们林家肯定要说林卿声不堪受辱自尽,这黑锅我们池家可不想背。”池梓宪冷笑,“以防万一,你们把林卿声交出来。” 林月娇皱眉拒绝,“未过门的女子,哪有住进夫家的道理。” “但放在你们林家,我不放心。”池梓宪说道。 老太君见此情景,说道,“声儿伤势严重,一时半会难以恢复,承蒙池公子不嫌弃她毁容,那,就请池公子带她回池府,好好医治吧。秋姑,去把三小姐抬出来了。” 秋姑领命退下,林月娇也没再多说,她只是顾着礼教象征性的拒绝一下,林卿声最终怎么样,与她无关。 不一会儿就有四个侍卫抬着昏迷的林卿声出来。 一看见她那张狰狞的脸,池竹漪胃里一阵翻腾,当场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哇哇大吐,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池梓宪脸色一白,满眼惊惧,压根不想多看第二眼,连忙背过身,厌恶说道,“赶紧抬走抬走。” 池家兄妹抬着林卿声走了,而林卿柳变成了江南人尽皆知的弑母杀妹的逃犯,钱尧仙重伤卧床休养,大房彻底残了。 夜色深沉。 林月娇从慈寿堂出来,林子衿送她,两姐妹走在后花园小道上,林子衿清秀的脸上难掩几分忧色。 “明天就是朝凰书院第一科开考了,好好打起精神。”林月娇冲着她安慰一笑,说道,“老太君不会有事的,祖母还指望着我们进入朝凰书院,不会这么轻易倒下。” 林子衿点头,“四姐说的是,我知道。只是祖母突然病倒,真没想到,祖母处置林卿柳和林雪疏的时候杀伐果断,没想到却会为了她们伤神,一点都不值得。”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白天在外人面前还是冷静的老太君,晚上就因为心痛过度而病了。 “坐在祖母这个位置,她自然要事事把林家的利益摆在第一位。林卿柳是祖母看着长大、林家精心培养的闺秀,不得不亲自逐出林家还要派人去捉拿下狱,祖母心里难免难受。又像林卿声,连大伯都想让她自尽换一个贞节牌坊的时候,祖母却从未有这种想法。只是林家利益摆在最前面,亲情这东西也掺和了太多的考量……”林月娇话音一顿,望向林子衿,“不管是谁,和林家利益发生冲突,祖母也只能忍痛放弃。咱们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永远和林家利益一致,不要成为被放弃的一方。现在,进入朝凰书院,就是和林家利益一致。” 林子衿认真点头,“我明白。” 刚走了几步,就遇到了早在路边守着的林雪澜,一看见林月娇就急忙迎了上来,“听说嫡姐在慈寿堂侍奉祖母,不便去你院子里拜访,就在这里守着,万幸守到了。” “出了什么大事?”林月娇敏锐问道。 林雪澜担心说道,“嫡姐明日要参加朝凰书院考核,将有两天一夜住在景华行宫,不和外界通消息。二娘想要趁此机会,对三娘下手。” “我娘?”林月娇黛眉轻挑,“我娘谨小慎微,一向待在红枫苑不出门,能找什么借口对付我娘?除非,是因为西四院的管理之事。” “嫡姐料事如神。三娘如今管着西四院的事,涉及账务采买方方面面,西四院里的管事里有二娘的心腹,到时候会在私吞银两这一点上,给三娘栽赃一个罪名。”林雪澜说道, “祖母治家严明,对管事夫人们中饱私囊一向从严发落,要是这罪名坐实,三娘不仅没了管理权,还要吃一顿夹竹板。二娘现在虽然信任我,却也没有让我知道她在西四院的心腹是谁,不能为嫡姐排忧解难,还请嫡姐尽快想办法解决。” 夹竹板是夹人十指,直至骨折鲜血淋漓的一种刑罚,非常狠毒,林府里专门用来惩罚手脚不干净的人。 “大房才刚刚偃旗息鼓,二娘就想闹腾了,趁着祖母病了,我要外出,就对付我娘,好算计。林府里的管事,除了老太君的人,都是大房二房的人,她在西四院的心腹想必不止一个,就算一个个找出也没用,总不可能一下子把西四院的管事赶走一半,又没什么合适的罪名。”林月娇思忖,展颜一笑,“澜儿不用担心,你就好好帮二娘做好这一桩事,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也能获取她的信任。” 林雪澜惊讶说道,“可是,三娘怎么办?” “不用担心。二娘这么目光短浅,难怪这么多年都不是钱尧仙的对手。那我也正好教她一个道理,阴谋诡计不是万能的。”林月娇抿唇,“放心大胆的配合她去做,其他的,不用管,我自有分寸。” 林雪澜也不问林月娇有什么办法,宽心笑道,“嫡姐这么说,那我自然就放心了。明日朝凰开考,祝嫡姐旗开得胜,独占鳌头。” 39 脱衣舞 林月娇回到悠然苑,虽然她心底有十足的把握景明歌不会有事,但是毕竟事关自己的亲娘,林月娇并不能放心。 思来想去,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能够让她把自己娘亲弟弟的安危托付给对方。 突然,林月娇想到了鬼面人,提起笔,给他写了一封信。 封好了信,林月娇将这一封信递给鸢尾,说道,“这封信送到云笙水榭,劳烦世子替我转交鬼面人。” “是。”鸢尾福身退下。 林月娇再次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遗漏,这才熄灯上床。 五月十五,朝凰书院开考。 上午德,下午礼,第二天文算两科,当晚住在景华行宫。 在考试结束之前,所有考核的闺秀们不能离开行宫,禁止私通消息。 “四姐,你听说了吗?忻州赌坊竟然不开你过四关的赌盘。只能押姐姐不能过四关,一赔一百,比连诗儿的赔率都高。但是这么高的赔率,咱们忻州的老百姓却很少有人押姐姐不能过四关。”林子衿浅笑说道,“这赌坊真有眼光,知道姐姐一定能过四关。” 林月娇一愣,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看好自己,笑道,“可惜不能押自己能过四关,不然我一定把全部家当都赌上。” 说着,林月娇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卷轴上。 “四姐在看什么呢?可惜跟姐姐不在一册上,不然万一我到时候紧张忘了动作,还能偷瞄一下姐姐,依瓢画葫芦。”林子衿抿唇一笑。 林月娇笑道,“在家练习这么多次了,放心,跟着大家一起就好了。这么多人一起参与祭祀,只要不做出特别出格的动作,其实考官也注意不到你,鸢尾,你消息查的怎样?” “回小姐,奴婢打探过了。站在小姐左边的这位小姐是泉湖县主薄之女,右边的是忻州监察使之女王苒白,王家的香料在咱们忻州都是极有名气的,王苒白小姐也是香道高手……”鸢尾记性极好,将打探过的消息一一汇报。 林月娇听着,若有所思,突然黛眉一挑,“这个王苒白,似乎和池竹漪走的很近。” “是。池家是忻州第一豪族,又是太子党,不少世家千金都攀附池竹漪。”鸢尾答道。 林子衿关切问道,“四姐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吗?这里世子爷主考,谅她们也不敢乱来。” “千万不要小觑敌人,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万丈深渊,再无翻身之日。”林月娇望向林子衿,说道,“事关朝凰书院,我们都输不起。” 林子衿惭愧点头,“四姐说的是,子衿大意了。” 调香? 林月娇的视线落在王苒白三个字上,眉头皱起又舒展开。 无妨,前世她太子妃的位置,可是从这些阴谋诡计之中碾压过来的。 朝凰,祭祀大典,闺秀群聚。 林月娇等人穿着祭祀礼服,鱼贯而出,偌大的广场上,礼官诵唱祝祷词,神圣而庄严。 王苒白看着旁边的林月娇,心底一阵按耐不住的得意。 当当当~ 祭祀之礼,鼓乐笙箫,庄严而郑重。 “礼!” 众人行礼,王苒白趁此机会伸展开双手,袖袍一甩,刚好落在林月娇的面前,正对着她的口鼻。 这一个行礼的动作,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台上的礼官说道,“起。” 众人收回手,礼官又道,“礼。” 众人再做下一个祭祀礼仪的动作。 王苒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月娇,就看见她一张素净的脸上古井无波,明明沾染了沁媚香的袖袍跟她近在咫尺,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闻到一样。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趁着鼓乐喧嚣,王苒白试探性问道。 “没有。能有什么味道?”林月娇眼神里几分疑惑恰到好处。 她的声音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嘴巴没动,这样旁边的考官不可能发现她们在交谈。 王苒白看见林月娇如此表情,一脸失望,心里更纳闷了。 “你坑我!”王苒白浑身颤抖,哆哆嗦嗦指着林月娇,气的说不出话来,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完了,她要产生幻觉了,她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了,怎么办? “你干什么?”旁边的考官看见王苒白如此失礼,呵斥道。 王苒白此时已经药效发作,呻吟一声,双手控制不住的一下扯开了自己的腰带,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微笑,旋转着一边脱衣服,一边跑上了祭祀中心的天台上跳舞。 “这谁啊?疯了吧?” “怎么一边跳舞一边脱衣服,还做出这么下流的动作……” “这是谁啊?” 祭祀大典顿时乱了,不少闺秀窃窃私语,考官们连忙冲上去将王苒白拉下来,但是她已经当着所有参加祭祀的闺秀的面,跳了一出极其精彩的脱衣舞。 “王苒白扰乱祭祀仪式,公然做出淫秽之举,实在可恶。现令革除王苒白本科的成绩,并且永远不能再参加朝凰书院的考核。”主持礼考的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愤怒说道,“王家是怎么教女儿的?我江南竟然出了这种败坏风气的闺秀,实在是气煞老夫。忻州王家,自己来给个说法,不然老夫倒要上门讨教了。” 王苒白还是一脸傻笑的脱自己的衣服,画面污秽,不忍直视。 白胡子老头一摆手,“还不快拉下去,非礼勿视,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王苒白被拖了下去,而王家也被她连累。 “没想到王家还有这种香料,应该是属于奇香之一。”林月娇心底说道。 自从知道王苒白善于调香之后,林月娇就对她引起警惕了。 京城因为熏香而出事流产中毒的事情不胜枚举,林月娇对这种东西一向退避三舍,而对于任何的香料,其实都有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 那就是不闻。 * 景明歌回到了红枫苑闭门思过,这一出私吞公款的案子告一段落,而此时林家的屋顶,一袭黑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林月娇一封信,他就过来替她守护她的亲人。 凭什么,为什么。 容毓的身影消失在林府,片刻后,出现在云笙水榭,已经换了一袭红衣妖孽,银发如瀑。 “世子,今日礼考发生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王苒白不知道为什么中了媚香,在礼考时有失体统,已经被处置了。而这媚香……”黎墨谦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就是王家自己研制出来的。” 容毓锋利的剑眉微蹙,“王苒白这个名字,礼考的时候站在林月娇旁边是吗?” 世子真是好记性,不过看了一眼卷轴,就记下来了。 “嗯,是。”黎墨谦肯定点头。 容毓眼神一冷,寒眸微闪,屋中的空气也骤然降了下来。 王苒白这媚香,很明显是冲着林月娇去的。 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如此聪明,眸中的冷色稍缓了几分。 “林月娇,没事吧?” 黎墨谦笑意中多出一丝揶揄,“世子这么在意,不如自己去看看?反正以世子神出鬼没的轻功,进她的闺房,不跟进自己房间一样简单吗?” “黎墨谦。”容毓眉峰一挑,那俊美的举世无双的脸顿时一股肃杀之气。 但是黎墨谦和他的交情却也并不怕他,折扇一展笑着晃了晃说道,“公事汇报完毕,我便不打扰你们幽会,告辞了。” 夜已经很深了。 礼考发生的事情把林子衿和几个奴婢吓了一跳。 此时大家都睡了,林月娇躺在床上,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白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毫无波动。 就在林月娇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屋里一阵清风拂过,悄无声息,但是却给她一种屋里进来了人的感觉。 “鬼面人?”林月娇撩起床帐,屋里果然多出了一个人影。 烛光早已经熄了,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楚,但林月娇知道,他就是鬼面人。 鬼面人也看着林月娇,他是武功高手,能够夜视。 即便没有烛光,也能清晰地看见林月娇的脸。 鬼面人嗯了一声,嘶哑的声音说道,“信收到,你家没事。” “谢谢。”林月娇本就穿着白色的抹胸长裙,随手拿起枕头边上的外衣披上起身,不习惯自己睡在床上和一个大男人说话。 衣袂飘飘,青丝垂落,赤着脚踝站在床边,别有一番风情。 不过这种随意的诱人风情,只有一个人能够看见。 林月娇本来想穿鞋,但是屋里一片漆黑,她看不到,随手捞了一下没找到也就作罢。 “我还想你会不会没有收到信,没想到这么顺利。你住在忻州吗?忠义世子是怎么联系你的?这么快就找到你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联系你吗?”林月娇走到鬼面人面前,抬眸望着他。 夜色中,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璀璨。 鬼面人艰难地从她的玉足上移开视线,就撞进这一双眸光流转的水汪汪大眼睛里,却仿佛醉的更深了。 四目相对。 “嗯?不方便说?我知道你们杀手不会把行踪暴露。但是每次找你,总是要找忠义世子帮忙,让堂堂世子爷帮我跑腿,我也是很有压力的。”林月娇眨巴着眼睛,精致小巧的琼鼻皱了皱。 鬼面人这才回过神,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找我干什么?” “你是我店铺的人,我当然要找你了,给你送红利。而且你不是杀手吗?说不准什么时候我能找你谈两笔买卖。”林月娇一副认真的语气。 鬼面人嗤笑,“让我杀人,你知道什么价吗,就敢说请我,大言不惭。” “那我赊账,先欠着,等以后出得起价了再给你。”林月娇俏皮一笑,“你不会要跟我说概不赊欠吧?” 鬼面人狰狞面具下的唇线扬起,看见她的笑容,他也不自觉心情愉悦。 “确实概不赊欠。”鬼面人嘶哑的声音冷淡,难得的透着一丝笑意,“但是看在你给我赚银子的份上,可以让你欠一次。” 林月娇笑道,“所以,咱们怎么联系?” 鬼面人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城北女娲庙,见我,就在那里点一盏灯。” “祈福灯,我知道了。”林月娇点头,表示赞同,“这个理由也很好,去女娲庙祈福,不会有人怀疑。这么说,女娲庙应该有你的眼线吧?只要我去女娲庙,你就会知道我来了对吗?” 鬼面人不置可否,林月娇却笑的眉眼弯弯。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高兴,在这之前,他是天上漂泊的流云,不知道什么会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 但是这一刻,却仿佛有根线,能够连上他了。 “对了,这里可是景华行宫。你怎么潜进来的,还没被人发现,真厉害。”林月娇突然想到现在所处的地方,惊讶说道。 这里可不是林府,是因为朝凰选秀而成为全忻州守卫最严密的考场。 “你要小心一点,忠义世子安排的守卫,可不是我们林府侍卫那么好对付。”林月娇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三分担忧。 鬼面人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低沉嗯了一声。 视线不自觉再次落在了她赤足上,发现她一只玉足落在另一只脚背上,显然是因为赤脚站在地板上太冷了,故而叠在一起。 这自然流露的几分小女儿的娇憨,比起她平常在外人面前那一副强势的样子,显得格外可爱几分。 他走过去拿起鞋回来,蹲在林月娇面前,嘶哑的嗓音低沉,“抬脚。” “哎?”林月娇不明所以,就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放进了一只鞋里。 林月娇的脸顿时涨的通红,娇艳欲滴。 冰冷的脚被他手一碰,就像是着火了一样,突然热了起来。 林月娇羞恼的不可自己,我的反应至于这么大吗? 穿完鞋,鬼面人重新站起身,林月娇咬着红唇,低垂着头,“你,你看得见?” “嗯。”鬼面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小美人此时已经羞红了脸,和白日里的淡然从容判若两人,令人心动,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 林月娇连忙刷的一下背转过身,心都乱了,语气里也不似之前的平静,“我我我,时间不早了,我去睡觉。” 40 舍身救美 更漏声声,夜色更深。 鬼面人已经离开,林月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被子蒙住了头,双手捂着脸,“真是见鬼了。怎么会失眠?” 而此时云笙水榭里的一处寒池之中,银发俊美公子赤身泡浴,手中拿着一枚装着青丝的锦囊,眸光里一丝温柔。 “看着这个就会想到她,想到她就没法冷静。”容毓自嘲一笑,将锦囊放置在寒池一边,整个人浸入池水之中。 冰冷的寒池,能让人清醒几分。 于他来说,前路多舛,必须保持冷静,不能放任自流。 可这夜色太美,太醉人。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第一轮朝凰选秀落下帷幕。 林月娇和林子衿返回林家,她从鬼面人那里得知了自家娘亲弟弟没事的消息,很放心。 老太君亲自准备晚宴,为回归的林月娇姐妹接风,得知两人考的一切顺利,老太君心怀宽慰。 红枫苑。 “让娘亲受委屈了,祖母已经答应我会细查这件事,很快就能洗脱娘亲的罪名。”林月娇坐在景明歌面前,打量着娘亲精气神都很好,没什么大碍,安心几分。 景明歌拉着林月娇的手,细细叮嘱,“月娇,你可别为了我的事情为难你祖母。知道你现在有能力,但也绝不能恃宠而骄。你爹走的早,娘亲又只能拖累你,你日后还是要依仗祖母。可千万别为了我惹祖母生气。” 林月娇心里一酸。 “我还怕娘亲被罚禁闭了心情郁结呢,没想到娘亲看起来很好……”林月娇错开话题,浅笑说道。 景明歌笑道,“你也知道林府里的管事都是大房二房的人。我虽然空有管事夫人的身份,其实也不能做什么。没事一身轻,现在有更多时间照顾逸儿也好。老太君没有罚我,已经网开一面了。倒是你,可别为了这件事,冲动的做什么。” “娘亲放心吧。我什么都不做,祖母,自然会把一切都解决的。”林月娇抿唇一笑。 等到第一轮的考核结果出来,她相信,祖母一定会还娘亲一个公道。 而第一轮考核结果,将会在十天后张贴皇榜。 就在忻州都因为朝凰选秀而沸腾的时候,一家名为玉颜坊的胭脂铺子低调开业了。 玉颜坊对面的茶馆二楼,林月娇和黎墨谦相对而坐。 桌面上摆着一壶清茶,两三碟精致点心。 “今天第一天开张,生意就这么好。恭喜四姑娘。”黎墨谦看着对面络绎不绝的人,笑道。 林月娇浅笑,“那都是黎公子题字,才吸引了这么多闺秀。所以这一副字,我赚了。今日请黎公子喝茶,当面致谢。” “四姑娘客气了,即便我题字,如果玉颜坊里卖的东西并不能让她们喜欢,她们也不可能这么高兴的离开。所以生意如此之好,那还是货好,我可愧不敢当。”黎墨谦温柔一笑,如沐春风。 喝完茶,黎墨谦送林月娇到了林府门口。 “劳烦黎公子相送,昨儿和子衿说起书法,她新写了一副字帖,还说要请黎公子品鉴。只不过因为那副上联,其他闺秀都被挡在了门外,她要是一个人去找公子,怕给公子招惹是非,故而一直没能当面请教。难得公子今日已经到了林府门口,不如稍等片刻,我请子衿出来,劳烦黎公子指点一二。”林月娇轻笑说道。 “林七小姐?”黎墨谦一愣,点头,说道,“好。” 林月娇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荼靡,快去请七小姐过来,就说黎公子来了。” “是。”土木一阵小跑的进去。 没一会儿,荼靡就一脸不可思议的回来,说道,“小姐,我刚才去请七小姐,七小姐不在。问七小姐身边的婢女,竟然说黎公子邀请七小姐品鉴书法,七小姐已经去了。这可奇怪了,黎公子不是一直和小姐在一起吗,什么时候邀请七小姐了?” “什么?”林月娇和黎墨谦对视一眼,黎墨谦立即摇头说道,“我没有邀请过她。” 林月娇心底一沉。 “子衿出事了!”林月娇脸色瞬间一冷,“把她的婢女叫过来,子衿有没有说约见的地方在哪?” 荼靡说道,“奴婢刚才问了,七小姐没说。而且没带侍卫,说是这事不要声张,以免传出去了,惹得其他闺秀对黎公子有怨言。所以七小姐就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就出去了。” 林月娇一颗心沉到底了。 “荼靡,你悄悄地去禀报祖母,不要惊动别人。祖母一定会派人去追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查到。”林月娇说道,这件事不能声张,不然林子衿的清誉就毁了。 “子衿什么时候离开的林府?”林月娇又问道。 荼靡说道,“那丫鬟说,中午的时候……” 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 “七小姐不见了?在下立即派人去找。”黎墨谦一听这话,正色说道,“我看要先去城门处问一下七小姐有没有出去。如果她还在城内,只要封锁城门,一定能找到。要是她出了城,那就麻烦了。” 林月娇点头说道,“嗯,我现在就去城门那里问问。鸢尾,去林府叫一支侍卫跟我走。” “四姑娘,我跟你一起。”黎墨谦说道,转身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一句,“立即去把黎家的铁甲卫调过来。” * 林子衿紧张地看着独眼龙,独眼龙已经再次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林子衿,扬起弯刀就向着林子衿的手砍去。 “砰!”就在这电石火光一瞬间,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后面冲了过来,猛地撞在独眼龙身上,把他一下子撞翻在地。 林子衿满目惊讶,黎,黎墨谦!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道白影子冲过来,拉着她的手就跑。 正是林月娇。 “嫡姐,你,你和黎公子怎么来了?”林子衿又惊又喜,跟着林月娇一边逃跑,一边问道。 林月娇拉着她一路狂奔,“发现你被人骗走之后,我和黎公子就顺着痕迹追出来了。还好这帮土匪不是什么高明之辈,没有把线索全部清理干净,不然还真的找不到你。” “什么人?”独眼龙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自己面前一个白衣胜雪的公子哥,而林子衿已经被一个白衣女子拉着跑了。 “妈的,一个不会武功的公子哥也敢拦我。放开,松手!”独眼龙抽不出脚,就这么一脚脚狠狠地踢着黎墨谦。 黎墨谦胸口被踢了数脚,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向温润的脸上此时满是冷意,但却不让他追出去,拽着他的脚。 “黎墨谦?”林月娇拉着林子衿跑出了七八丈远,回头一看,黎墨谦倒在地上,被独眼龙拳打脚踢。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牵制了独眼龙,不然对方早该追上来了。 林子衿回头一看也愣了,眼圈瞬间红了,“嫡姐,黎公子不会武功,那个独眼龙有刀,特别凶狠,怎么办啊。” “我怎么忘了他其实不会武功……”林月娇一阵懊恼。 刚才黎墨谦提出他牵制独眼龙,让她带着林子衿逃跑,林月娇一心想救林子衿并没有多想。 此时此刻才想起黎墨谦压根不会武功。 可能是因为他那种从容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就觉得他是强大的,可以依靠的,像容毓一样。 林月娇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冲着他们的方向大喊道,“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人是谁,这可是黎墨谦,黎三少。” “你就是黎墨谦?”独眼龙彻底愣住了,完了完了,他打了大小姐喜欢的人? 黎墨谦趁此机会,一掀独眼龙,将他掀翻在地,爬起来就跑,还不忘冲着林月娇她们喊道,“你们快走,别停下来。” 独眼龙一个失察,就让黎墨谦跑了,但是他也不敢对黎墨谦动手,连忙大喊道,“来人啊,肥羊跑了,大家快去抓肥羊!” 那些还留守的土匪一听到三当家这么喊,纷纷追了出来。 林月娇三人被他们撵着满山里窜,一路逃命。 独眼龙不敢再对黎墨谦动手,带着土匪到处追林月娇和林子衿,一片混乱之中,三人倒是汇合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一个都跑不掉。子衿,你把外衣脱下来给我。”林月娇沉思说道,“我去引开他们,黎公子,你带着子衿赶紧跑,子衿托付给你照顾了。” 林子衿摇头,眼眶满是泪水。 黎墨谦一口回绝,“不行,你落在他们手中更危险。忻州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我是男人,落在土匪手中也不会怎么样,我引开他们。” “可是你受伤了。”林月娇说道。 刚才黎墨谦被打的吐血,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受伤严重。 黎墨谦爽朗一笑,“没事。死不了,战场的士兵天天受伤,我这么点伤,算什么。” 说着,望向林子衿,“黎某逾越了,还请七小姐配合,咱们换一下外衣,我扮成你,引开他们。你和四姑娘赶紧下山,不用管我,去山下找世子。世子自然能救我。” “我……”林子衿感动的无以复加,满是自责,都是因为自己被骗,连累的嫡姐和黎公子也落入土匪窝里。 林月娇也知道此时确实不是逞强的时候,她们两个弱女子落在山匪手中不知道会怎么样,但如果是黎墨谦,他是大将军之子,忠义世子的好友,对方会忌惮几分。 “黎公子,大恩不言谢,今日之事,月娇铭记在心。”林月娇望着黎墨谦,认真说道。 黎墨谦温润一笑,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吾辈应尽之义,何足道哉。” 当下,黎墨谦脱下了白色的外衫给林子衿,林子衿也将翠绿色的外衣递给了他。 黎墨谦一出去,就被土匪发现了,独眼龙大喊着“抓住她!”带着一帮人跑了。 林子衿看着黎墨谦远去的背影,一颗芳心揪在一起。 “子衿,我们要立即下山,找到世子,黎公子一定会没事的。”林月娇拉住林子衿的手,宽慰说道。 林子衿用力点头,将心底的担心转化为一定要下山搬救兵的动力。 两姐妹也不敢点火,就在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跑。 黑风山山路崎岖,地形复杂,当初黑风寨选择在这里落草为寇,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势。 不知道绕了多少冤枉路,走了小半个时辰,两姐妹还在深山里转悠,没能下山。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黑影从草丛里蹿了出来,身长一丈,虎皮斑斓,吊睛白额,低吼一声,正是一头狰狞的猛虎。 “姐,咱们肯定,跑不赢它……”林子衿倒吸一口凉气,借着月光能够清晰看见,这一头老虎足有一人长,獠牙锋利,虎虎生威,一口就能把人的脖颈咬断。 “不能跑,不要轻举妄动,跟它对视。它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一跑,它必然会追,那就真的送入虎口了。”林月娇冷静说道,抽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一向淡然的凤眸里此时寒光凛冽,凭空生出一股杀气。 畜生不认识人类,它们判断猎物,靠的就是直觉。 而林月娇此时的气势,让它觉得非常危险。 林月娇也不能保证可以吓退老虎。 41 看久了会上瘾 “如果等会它扑过来,我们分头跑。能跑一个是一个,就看运气了。”林月娇一动不动盯着老虎,低声叮嘱林子衿。 林子衿咬唇,泪水在眼眶打转转,“嫡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是我失踪了,子衿也会来找我的,不是吗?”林月娇一笑。 正在此时,那老虎终于按捺不住,猛地冲了上来。 林月娇手中的匕首对准它的脖颈插进去,锋利的匕首只插进去了一点点,就卡在了骨骼处。 林月娇也不奢望这一下能起多大作用,一把将林子衿推到一边,喊道,“跑!” 说完,自己也转身就跑。 老虎被受伤刺激的狂性大发,嘶吼一声,抬起爪子就向着林月娇的脸刨过去。 电石火光之间,就在老虎的利爪即将落下的一瞬间,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了林月娇的身上。 他正对着林月娇,三千银发如瀑,红衣妖孽,一张俊美的脸冰冷,深邃的墨眸仿佛一汪漩涡,有种勾魂夺魄的魅力。 本该落在林月娇脸上的虎爪,落在了他的左后肩。 “世子……”林月娇看着他,他的出现,如同幻觉。 容毓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扬起手中的长剑,头也不回,反手一剑飞出,那剑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刺入老虎的心脏,将它刺了一个洞穿。 他的眼神依旧落在林月娇脸上身上,确定她并没有什么大碍,眸光才恢复一如既往的淡然。 “你?”林月娇不自觉伸出手,手指触碰在容毓俊美的脸上,真实地冰冷地触感。 是真的! 林月娇回过神连忙刷地一下收回手,但是对方却已经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白皙的手背上多出的几道被荆棘划伤的血痕,眉峰一皱,“划伤了?” “刚才被野草划伤的,没事……”林月娇说道,蓦地一怔,咦? 世子也能夜视? 武功高手都这么厉害吗? 容毓随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了些许白色的粉末在林月娇手上的血痕上,没有带纱布,容毓随手正要撕掉自己衣服的一角给她包扎,林月娇连忙说道,“世子,我有手绢……” 说着,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雪白的纱绢,递给容毓。 用手绢包扎,以免容毓还要损伤衣服。 容毓接过她递来的白绢,淡淡的香味,挟裹着她的气息。 容毓看了林月娇一眼,淡定地将手绢收入自己的怀中,继续将衣袂一角撕下一个长条,给林月娇包扎。 林月娇目瞪口呆。 等等,我的手绢? 三两下后,包扎完了,林月娇蓦地想起刚才那一爪,“世子,你是不是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你确定要扒掉我的衣服,看一看?”容毓眉峰一挑。 林月娇瞬间一窒。 这话怎么说的她像流氓一样,谁想扒掉他的衣服啊,又不是没看过。 咦,有什么不对,我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没事。”容毓见她被噎的无话可说,唇线上挑。 林月娇看着他,问道,“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群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为首的人正是黎墨谦,看见他们一行人,松了一口气,说道,“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四姑娘,七小姐,你们没事吧?” 原来黎墨谦和林月娇他们分开之后,误打误撞跑到了黑风寨前寨,这才发现原来攻打黑风寨的人竟然是容毓。 “真是太险了,刚才就差一点点,嫡姐就要受伤了。世子,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你了。”林子衿恳切说道,眼眶通红,刚才看见猛虎向着林月娇扑过去的时候,她浑身冰冷,如遭雷击。 林月娇也看向容毓,“谢谢。” 她不想欠他的恩情,但是这一次,她却不知道要怎么还他的人情。 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道谢,最后也只有这两个字。 容毓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心底却在想,这小女子以前每一次都要跟他算账两清,这一次却不再提。 “带上来。”容毓转身望着身边的侍卫说道。 云谏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扔在了林月娇面前,正是独眼龙。 “你背后之人是谁?”林月娇喝问,不怒自威。 刚才营救林子衿之前,他说的话,她可全都听见了。 他背后有一个女人,要砍掉林子衿的手。 独眼龙一笑,“你们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七八分。”林月娇眸光冰冷,“我七妹自幼养在深闺,和别人无冤无仇,除了牙雕竹牌,也只有和黎墨谦的相交能够惹人嫉恨了。如果是忌惮子衿获得了竹牌,不想她参加选秀,少一个竞争对手,那也不至于要砍了她的双手,最多就是找个地方关几天,错过考核时间。非要砍掉手,那就是视子衿如仇寇。” 林月娇冷笑,“我之前的试探更没错,我叫破了黎墨谦的身份,你就不敢对他动手,是怕你背后的人怪罪吧?也是,你动了你大小姐喜欢的男子,不用我们动手,你就可以自杀谢罪了。” “据我所知,有两个女人对黎墨谦爱慕极深,也都对我七妹嫉恨已久。第一个是林卿絮,其实我更怀疑她,毕竟在林家我们是有恩怨的。可是看见你,我就知道不可能是她,林卿絮手下没有你这样的人。而且林卿絮得了失心疯,现在还没痊愈。”林月娇说道。 林子衿失踪,林月娇第一想法就是林卿絮下毒手。 “第二个是司盈溪。不过,忻州第一才女,竟然和一个土匪搅和在一起,真是颠覆了她的清高形象。”林月娇望向独眼龙,嘲讽说道。 独眼龙脸色一沉,“随便你猜,反正你猜不到。” “还想装?以为我不知道是司盈溪买凶?”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桑临走出来一脚踢在独眼龙身上,“你以为我收钱办事,不会查买主是谁?那个买凶的,老子亲眼看着他进司府的门,没说破是本来就没想暴露他们,但是你也做的太不地道了。老子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是卧底?” 独眼龙眼神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老子刚才已经说了,要拿林子衿跟林府做买卖,你还要砍她的手,背叛我?呵呵,背叛就是死的下场。”桑临很生气,拔刀就要刺独眼龙两个窟窿。 云谏说道,“一个俘虏,哪有你在世子面前放肆的份。世子抓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 桑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见容毓,很是忌惮。 黎墨谦没想到买凶的人竟然是司盈溪,而且还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对林子衿下手,一向温润的脸也浮现了怒气,“没想到此事因我而起,让七小姐受惊,连累四姑娘也身陷囹圄。我一定不会让林子衿小姐白受了这一遭罪。” 林月娇说道,“司盈溪肯定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黎公子不必勉强。这天底下喜欢公子的人多了去了,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公子争风吃醋,这种事情,怎么能够怪在黎公子身上呢?” “对啊,黎公子,是我自己太笨了,被人骗了。都是我的错,和黎公子无关。”林子衿连忙说道。 黎墨谦没再说话,但是已经决定要收拾司盈溪。 “这个人,交给你处理了。”容毓指了指独眼龙对着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冲着容毓笑了笑,转而望向林子衿,“子衿,任凭你处置。” “我……”林子衿一愣,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牙还牙,砍了他的双手,送去报官。”林子衿咬牙,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好。” 林子衿心地善良,冰雪聪明,林月娇欣赏她,但并不喜欢有人善良过头,以德报怨,很好,林子衿不蠢。 对于敌人就不能手软,不能乱发善心,这很好。 “我来!”桑临自告奋勇,对这个背叛自己的家伙憋着一股怒气。 容毓没有阻止,于是桑临手起刀落,顿时剁下了独眼龙的一双手。 黎墨谦的伤势不能再耽误了,汇合了林月娇姐妹后众人一起下山,商陆和黎墨谦一辆马车,给他治疗,林子衿担心他,也顾不上小女儿家的矜持,找了一个给商陆打下手的理由,留在了那辆马车里。 于是林月娇和容毓单独一辆马车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山下而去。 “没想到世子在这里剿匪,幸亏遇上你,承蒙搭救。”林月娇客气说道。 暗想容毓肯定不是单纯的剿匪,不过她自然不会去窥探他的秘密。 林月娇没问,倒是柔雅说道,“桑临,是青龙寨当年唯一一个跑掉的人的儿子。” “什么?”林月娇满脸惊讶。 原来桑临的爹是当年青龙寨的账房先生。 原本是个读书人,一次被掳上山之后,家贫交不起赎金,一帮喽啰打算把他卖到青楼里当男妓。 看桑临的长相就知道,他爹年轻时候也不差。 “哐当~” 就在两人交谈着程家一案的时候,马车左轮不小心卡在了崎岖山道的一个凹陷的小坑里,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整间车厢瞬间向左倾倒,猛地一震,歪斜斜的卡在坑里。 原本坐在右边的林月娇被车厢一斜甩的直接向前扑倒,正好撞在了对面的容毓身上。 容毓发出一声闷哼,但还是瞬间伸手将林月娇搂在怀中,以免她的头撞到车厢上。 “世子……”林月娇完全没想到会扑进他的怀中,心里一慌,就要从容毓身上爬起来,却被他箍着。 “别动,会翻车。”低沉的嗓音磁性。 林月娇也反应过来,此时车是半斜着悬空的,一不小心就会倒翻过去。 车外传来云谏急切的声音,“世子恕罪,车轮不慎卡在坑里。请稍等片刻,属下尽快将车轮弄出来。” “嗯。”容毓嗯了一声。 车队停了下来,几个侍卫扶着车厢,以免翻车,另外几个人拿着工具把车轮弄出来。 林月娇就这么僵硬地趴在容毓的怀里。 不是第一次跟他靠的这么近,但以前都是特殊情况,哪有时间胡思乱想。 只有这一次,狭小的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人,身贴着身,暧昧发酵。 他的身体,他的气息,他银色垂落的长发,他深邃而醉人的眼眸,他英俊的令人窒息的脸。 四目相对。 林月娇低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容毓长得太好看了,看多了,只怕会上瘾。 鼻翼尖,闻到一股血腥味。 “你明明说没有受伤。”林月娇脱口而出的质问,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里不自觉染上一层薄怒。 容毓一愣,“林月娇,你在生气?” 被猛虎伤了后,容毓当下就封住了肩胛处的穴位,所以没有流血,打算等回到云笙水榭再治疗。 但是没想到刚才林月娇撞过来的时候,撞开了穴道,被堵住良久的闸口突然放洪,自然是鲜血如注了。 “我干嘛要生气,我才没有生气。”林月娇别过头,不去看他。 粉拳握紧,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刚才为什么生气了,情绪不受自己控制。 容毓低声一笑,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笑的越来越开心。 “你别笑了,牵动肩胛的筋脉,你的血流的更多了。”林月娇看着被鲜血染红的红衣,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左后肩上。 温热的血染红了她的手,又从指缝间浸透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莫名其妙有些担心。 在流血呢,他还笑的这么开心。 “林月娇,你第一次对我生气。”容毓低头看着她,俊美的脸上笑意惑人,“你以前不敢跟我生气。怎么逗你,即便恨得牙痒痒,还对我笑吟吟。现在你生气了,真是难得。” 这一瞬间,她不再是那个戴着闺秀面具的林月娇,而只是她自己。 这一瞬间,她没把他当成忠义世子,而只是容毓。 虽然只是一瞬间。 林月娇不想听他说这种话,会扰乱她的心境,影响感情,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世子自重。” 但是她此时趴在他的怀中,玉指捂着他的后肩胛,再怎么绷着一张脸,也掩饰不了两人的亲密。 “哐当~” 马车又是一震,被外面的人扶正了,恢复了正常。门外的车帘被撩开,云谏抱拳说道,“让世子受惊,属下失职,请世子恕罪。” “小姐,您没事吧?”跟在马车外面的鸢尾担忧问道。 但是才掀开车帘,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林月娇趴在容毓怀中,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膀(其实是捂着后肩胛的伤口),而容毓双手抱着她。 云谏石化,鸢尾惊呼,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42 掌抽池竹漪 林月娇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云谏,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世子受伤了,还不快让大夫过来。” 云谏看着坐在自家世子怀中发号施令的林月娇,瞬间有种她就是女主人的微妙感觉。 “世子受伤了?”云谏脸色一变,抓住了重点,“世子,属下这就让商陆过来。” 容毓声音轻快,听得出心情很好,“无碍,他在给墨谦治疗,不用叫他过来。拿止血粉即可。” “你被猛虎抓了,要先消毒,只止血没用,万一染上毒素……”林月娇反驳说道,“必须让大夫看看。” 容毓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放心,我不会中毒。” 林月娇还要再说什么,云谏已经拿着一瓶止血粉走了进来,说道,“世子百毒不侵,四姑娘放心。” 百毒不侵? 林月娇忍不住又多看了容毓一眼。 老天爷也太眷顾他了吧,第一权贵,妖孽如仙的脸,武功深不可测,再加上一个百毒不侵的体质,难怪前世那么多人想要谋害他,各种投毒都没用,人家压根不会中毒。 云谏替容毓处理伤势,扒拉下肩胛处的外衣,林月娇脸一红背对着他,本来此时该下马车避避嫌,但不知道怎么地,却是没有挪开脚步。 眼睛的余光瞥着那边云谏给容毓包扎伤口,那重手重脚毫无经验的笨拙样子,林月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着一张脸走到容毓身边,对着云谏说道,“你让开,我来。就你这手法,你们世子的血都要流光了。” 云谏默然,倒是容毓轻声,说道,“赛华佗和商陆在,没有他练手的机会。云谏,你出去吧。” “是。”云谏抱拳离开。 林月娇面无表情的给容毓包扎左肩的伤,看着那清晰地深可见骨的血痕,心里不是滋味。 * 林子衿安然无恙回来,老太君担心了半夜,看见她们回来才算是放下心。 林子衿是老太君跟前人,自然不比对其他人,尤其关心叮嘱。 今日之事万万不能声张,以免影响清誉,如今林府也就老太君和林月娇知道。 林月娇不打扰老太君和林子衿闲话,回到了自己的悠然苑,夜色已深,却没有睡意。 坐在软榻上翻阅一本杂书,眼神落在手背上包扎的布带,顿时失神。 红色的布带,他的衣袂。 “小姐看什么想的这么出神?”鸢尾端着一杯茶走过来,忍着笑问道,“可是想起了,世子大人?” 林月娇回过神,搁下手中的书,随手端起清茶浅斟,掩饰说道,“我只是在想,今日承蒙世子搭救,无以为报。” “所以小姐要以身相许吗?戏本里都是这么唱的。”荼靡接过话笑道。 林月娇绷着一张脸说道,“戏本里还唱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以身相许就别指望了,来世给他当牛马都行。鸢尾,你去把祖母上次赏我的那匹南疆雪蚕绸缎拿来,我要裁一身衣裳。” “小姐上次不是还说这匹布料太珍贵了,不舍得用,先搁着,怎么今儿想起做衣裳了。小姐稍等,我去给您拿。”鸢尾诧异说道。 林月娇抿唇,他为我毁了一身衣裳,我便还他一身锦绣。 * 独眼龙被送官,忠义世子送来的人,忻州知府哪敢耽搁,查出了他一大堆罪名,只可惜没有牵连出司家,判了斩立决。 玉颜坊的生意火爆,除了黎墨谦等少数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家店铺和林月娇有关系。 日子恢复了平静,就在所有人都忐忑的期待下,终于到了五月十八这一天,朝凰选秀第一轮考核的放榜日。 景华行宫里此时已是人满为患。 因为她们两人早获得了牙雕竹牌,倒是被特殊对待,侍卫带路,请她们去了景华行宫里的邀月楼。 放榜的地方,就是邀月楼正对面的那一堵雪白的石碑壁上。 “林姑娘也来了,快请坐。”连诗儿看见林月娇,脸上扬起一抹端庄的笑。 池竹漪冷哼,司盈溪眼中也闪过一丝恶毒,不过没池竹漪表现的那么明显。 这一桌的人都看向林月娇姐妹,南州知府千金李映湫好奇问道,“连小姐,这是哪一位千金,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你们没见过她,但是一定听说过她的名字。”连诗儿温柔笑道,“这就是江南如今获得牙雕竹牌最多的人,咱们江南第一,林月娇。” 原来是她啊。 池竹漪冷笑说道,“什么江南第一,不过是取巧先得到竹牌而已。连妹妹一直是江南第一闺秀,你得第一我倒是服气。说她第一,我第一个不服。” “就是,连小姐才是实至名归,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也配?”司盈溪接过话,其他闺秀纷纷附和。 “以前早听说忻州第一美人,好像是姓林?是她吗?”一个外地的闺秀挑剔地看着林月娇,问道。 司盈溪笑道,“以前的忻州第一美人是林卿柳,是林月娇的堂姐。” “那可真是奇怪了,连个忻州第一美人的名头都混不上的人,竟然也能获得三枚上品牙雕竹牌,真不知道耍了什么魑魅手段,骗到了三枚竹牌。”旁边一桌的一个闺秀嘲笑说道。 林月娇不认识她,但其实她们现在是亲戚关系。 林子衿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正要说些什么,林月娇已经冲着她摇摇头,无视了这一群女人的叽叽喳喳,拉着她找了一个靠边的角落坐下。 “嫡姐,她们说的真是过分。”林子衿气道,“若不是姐姐拦着我,我一定要跟她们理论。当初世子赐牌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在,怎么没人敢质问世子一句。倒是现在一口一句嫡姐的牙雕竹牌是骗来的,以为忠义世子很好骗吗?” 林月娇莞尔一笑,“你曾经告诉我的话,不招人嫉是庸才,怎么自己倒忘了。跟她们讲理也没用,因为她们本来就不讲理。不用在意。” “嫡姐说的也对。”林子衿想了想,叹气,“其实大家也都清楚嫡姐三枚竹牌怎么来的,祖母为了不招人闲话,可是特意宣扬过的。她们都是故意挑刺而已。” 连诗儿看着林月娇被众人排挤,心底闪过一丝得意,表面上却依旧是温柔之色,“你们可别乱说。世子爷明察秋毫,他赐牌,自然有赐牌的道理。你们敢说世子爷的不是,我可是第一个不同意。“ “连小姐就是维护世子。”司盈溪故意笑着捧她一句。 “那是自然了,我爹和忠义侯是故交,世子可不是外人。”连诗儿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听的周围不少闺秀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但都不敢对她像对林月娇那样冷嘲热讽。 “再说世子一向公正,不用诗儿维护,世子也不会有任何错处的。”连诗儿又补上一句。 池竹漪心底一阵吃味,但还是接过话说道,“那是自然,世子自然不会做错,只是没看清某些人的卑贱身份,根本不配获得三枚牙雕竹牌。你们应该不知道吧?林月娇的娘是罪臣之女!” 上次想让林月娇失去选秀资格,没想到王苒白那个蠢货没害到林月娇,让林月娇顺利地进行了第一轮考核。 “罪臣之女?那怎么还能嫁入忻州林家,林家也是忻州世家,怎么会娶一个罪奴?这种卑贱的身份,怎么配进林家的门?”其他人一脸惊讶。 “林老太君自然不愿意,但是她娘是一个狐狸精,手段了得,勾搭上了林家老三,在外面就拜了堂,直接带回叶家。哎,生米煮成熟饭了,老太君不愿意,也只得接受。不然她娘早就被判流放边疆了,怎么可能在临家锦衣玉食的享福。”池竹漪冷笑说道。 司盈溪呸了一声,“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真是不要脸。” “狐狸精自然不要脸,一看林月娇就知道,她娘肯定狐媚功夫了得,不然怎么能够骗得了堂堂林家三少爷娶个罪奴。”池竹漪嘲弄说道,言辞格外的刻薄刺耳,“要不是鬼迷心窍,林家三少爷怎么会去拦截朝廷的军队,把她娘救下来,还娶了她当嫡妻,啧啧,想必是床上功夫一流吧……” “啊!” 池竹漪话还没说完,一个三足梨花圆凳砸在了她的额头上,顿时砸破了一个口,鲜血如注。 “林月娇你敢打我,你干什么?”池竹漪捂着额头,愤怒尖叫。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一袭白衣的林月娇,刚才就是她突然冲过来一凳子砸在了池竹漪脸上。 “林月娇你……” “啪!”又是一巴掌,直接打断了池竹漪的话。 “你不能打我……” “啪!” “我爹是……” “啪啪啪……” 左右开弓,一耳光接着一耳光,压根不给池竹漪说话的机会,一巴掌比一巴掌狠,瞬息就是几十个耳光,把池竹漪的两边脸颊都扇肿了,嘴角也被抽出血。 “林月娇,你住手!这里是景华行宫,你怎么敢逞凶伤人!”连诗儿急忙呵斥。 林月娇冷眸一扫,看着她,声音犹如来自九幽地府一般冰冷,“我抽她,关你什么事?这么有正义感,刚才听见她污蔑我娘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一句话。跟你没关系的事,给我闭嘴,滚一边去。” 说完,林月娇视线回到池竹漪身上,冰冷的毫无温度,“就你这么贱的一张嘴,还考什么朝凰书院。如此歹毒的污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你的《妇德》《礼》都给狗吃了吗?就你这种人,能过朝凰第一轮考核,我才要怀疑考官们眼神不好,让你这种人通过了德礼的考核。” 说着,眼神在刚才那一群闺秀脸上扫了一圈,说道,“你们议论我,无所谓,但我要是听见有人侮辱我娘,最好别一个人走夜路,免得撞鬼。” 最后一句话,杀机凛然。 谁敢辱她娘亲,她必要对方付出代价。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林月娇的杀意。 “林,林月娇,我不会放过你……”池竹漪的脸肿成了包子,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耳光,她羞愤的恨不得杀了林月娇泄愤,瞪着林月娇。 林月娇冷笑,一把将池竹漪的脸拍在桌上,撞的她鼻青脸肿,涕泗横流。 “正好,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林月娇说道。 43 罢黜池竹漪 收拾完了池竹漪,林月娇走到司盈溪面前。 司盈溪已经被刚才的一幕吓住了,连连退后,惶恐说道,“我可没污蔑你娘,我说的是实话,怎么?你父母做出来的事,还不让人说了?” “我父母并无不可让人说的事,也得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什么叫做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叫做私相授受?你也是忻州人,这件事在忻州不是秘密,你和池竹漪既然知道我娘的来历,怎么只说其一,不说其二?”林月娇看着她,“不要脸这个词那还是自己端着吧,我娘承受不起。” 说着,林月娇看向场中的闺秀说道,“我娘确实是罪臣之女,但是在景家获罪之前,我父母就已经定下了娃娃亲,两家早就行了文定之礼,互相交换了庚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文书信物一一俱全,只等操办婚事,天有不测风云,我外公家获罪,我爹有情有义,并没有因为我娘是罪臣之后便悔婚。按大昭律,被判全家流放的女眷,若有婚约,归其夫。于是我爹将我娘光明正大的接了回来,在接回来的时候,押送我娘全家流放的朝廷命官有感我爹娘情比金坚,当场为他们主婚拜堂,传为一段佳话。” “所以,说我爹娘如何的,请把事情了解清楚再来说话。至于池竹漪刚才说我祖母不满意,你又不是我祖母,你怎么知道我祖母不满意?我们林家书香世家,最重信义,怎么会做出这种悔婚的事情。不信,诸位大可以问问我祖母,可满意这婚事?” 最后这句话就是光明正大的耍无赖了。 临老太君心里一千万个不满意,也不会承认。 不然那就是嫌贫爱富,不守承诺。 “说的不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正是礼考的主考鱼老夫子鱼康濡。 众女一看是他老人家来了,起身行礼。 “老夫前来放榜,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么一出好戏。”鱼康濡摸着白花花的胡子,脸色严肃说道,“自朝凰娘娘以来,我大昭三年一度朝凰选秀,以九品定闺秀,成为定制。寻常人都知道闺秀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朝凰书院第一科开考的不是才艺,不是文采,而是德。第二科也不是才艺,而是礼。诸位想必就该明白,闺秀排在最前面的并非才艺,而是德礼,无德无礼之人,即便再有才,也不配称为闺秀。所以,池竹漪,你的德礼考试很好,可是老夫此时所见,却正如这位姑娘所言,让你过了的德礼考试,那便是老夫瞎了眼。老夫宣布,你德礼这两科,不合格。” 这话一出,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废除我的成绩,我明明考的很好……”池竹漪急了,愤怒说道,“你公然徇私偏袒!你跟林月娇什么关系,你收了她什么好处?” 鱼康濡不怒反笑,“老夫主考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徇私,呵呵。难怪你会如此污蔑别人的家母,如此作派,池家的家教,可真是叫老夫大开眼界。等回到京城,必然参池双祥一本。连家都教不好,还做什么官。” 鱼康濡可是出了名软硬不吃,清廉正直,脾气又臭又硬。 林月娇也没想到鱼康濡这么火爆直接,就这么把池竹漪给革除了。 “鱼老夫子,池竹漪也是无心之失,直接革除,未免太过了吧。她德礼两科,应该考得不错,就这么革除,岂不是白费了辛苦。再者,林月娇也打了她,比起池竹漪,这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连诗儿蹙眉说道。 “池竹漪考的确实很好,四科全过,其中德试这一科还是上品。”鱼康濡板着脸说道,“但是妇德不是写在纸上的,这等言行不一者,更是可恶。至于打人,老夫觉得有人辱及家慈,我也不能忍,虽然拳脚有辱斯文,但不违背德礼,事出有因,乃是至孝之举。至于打人是否犯法,那就和老夫没关系,老夫只管考试,不管刑法……” 林子衿本来还担心这个老夫子因为打人把嫡姐的资格也革除,听见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话,简直想欢呼一声。 林月娇也有些意外。 “不行,你不能革除我的成绩,不行……”池竹漪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鱼康濡不再理她,对着身边的两个佐官说道,“放榜。” 两人将一卷卷长长的卷轴贴在石壁上。 “快看!司盈溪小姐,一个上牌,三个中牌,不愧是忻州第一才女。” “池竹漪也是一个上牌三个中牌,可惜她被革除了。” “李映湫小姐可是南州赫赫有名的才女,没想到连一个上品都没捞到,看来是在中榜了。” “你以为上品很容易吗?听说朝凰考核,中牌就很难了,要是能拿一个上牌,基本就是这方面的大家,可以当宗师。比如算科越到后面越难,能过关的都是算学大师。比如礼考那一科,听说还没有世家闺秀能拿到上品。因为祭祀大礼里好多规矩,也就皇族里的嬷嬷清楚,要不是在皇族经常参与大礼的人,压根没办法做到那么规矩。所以一直以来,朝凰选秀第一关,能拿到一个上品就不错了,两个上品全江南也就几个人,要是能有三个上品,啧啧,那绝对是第一,至于四个上品,嘿,压根不可能。”一个常年负责考核的佐官说道。 “林子衿,三个中品,一个上品。”林月娇看见名单上的字,冲着林子衿笑了笑,“恭喜子衿,第一轮过关了。” 林子衿满是激动,“我还在中榜看自己的名字呢,原来竟然侥幸获得了一个上品。” 每一州不过两三个人能获得一个上品,林子衿在忻州也算首屈一指了。 “快看,第一名出来了!三个上品,除了礼考,剩下三科全部是上等,太厉害了。连诗儿,不愧是江南第一闺秀,真是名副其实啊。”有人眼尖,指着上榜说道。 司盈溪获得了一个上牌眉飞色舞,看见连诗儿如此成绩,心里暗自嫉妒,不过表面上却是逢迎说道,“连小姐真是名副其实,这一下就获得了三枚上品牙雕竹牌,可不像某些人是投机取巧,这是硬碰硬考出来的。” “就是,哎呀,你们看,上榜竟然没有林月娇的名字,难道她在中榜?”另一个闺秀幸灾乐祸说道。 连诗儿也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林月娇的名字,心底满是惊喜。 “不对啊,姐姐你的名字是不是被写漏了啊,我都能拿一个上品,姐姐怎么可能一个上品都拿不到呢?”林子衿不可置信。 “这才是真的江南第一闺秀,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担得起这个头衔的。”司盈溪扫了一眼林月娇,嘲讽说道。 连诗儿心底高兴极了,但是脸上还是端着一脸端庄的笑,望向林月娇一脸虚伪说道,“林小姐不要难过,虽然你这次一个上品都没拿到,但是已经有三枚上品牙雕竹牌,和我一样,不要灰心,后面两轮考试好好努力。” “谢谢关心,成绩而已,还不至于难过,莲小姐言重了。”林月娇客气说道,眼神还在那一卷卷中榜上搜索自己的名字。 就算拿不到上品,她也不至于难过,只是比较困惑,容毓挑选的考官,和她八字不合? “连小姐安慰你,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知道你考不上心底不爽,就甩脸色给别人看。啧啧,这么一点气度,真是小家子气。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像连小姐这么落落大方呢?”司盈溪讥笑,“我就知道,你获得三枚上品牙雕竹牌只是侥幸,看看,一考就彻底露馅了吧。要是真的才艺卓绝,怎么可能连一块上品牙雕竹牌都拿不到。连小姐才是实至名归,你么,啧啧……”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闺秀就喊道,“快看,又贴了一个名单。” 这是最后一个贴的卷轴,在上榜的最上方,单独列出来,而这上面,只有一个名字。 林月娇。 这名字后面的成绩,也令人瞠目结舌。 上,上,上,上。 四个上! “恭喜!嫡姐,恭喜你获得了四枚上牌!”林子衿率先反应过来,惊喜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同喜。” 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看见四个上品虽然有点惊讶,但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容毓这家伙故意的吧,最后才贴出来,单独一卷,让她还以为自己没能入上榜。 其实这就错怪咱们世子爷了。 “你就是林月娇?”鱼康濡看向林月娇,摸着胡子宽慰的笑了笑,“上次礼试,看你一举一动压根不像是忻州世家出来的千金,反而像是皇族贵女,以老夫之严格,也不得不给你一个上品。这也是百年以来,世家女子的第一个礼试上品,恭喜。” 林月娇恭敬地给鱼康濡福身一拜行礼,“夫子过誉了,小女子谢夫子赐牌。” 司盈溪一张脸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连诗儿也是又羞又恼,努力维持着一张温柔的脸,其实恨不得赶紧消失。 其他闺秀也都是神色复杂,不少人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鱼康濡并没有多说,放完榜单就走了。 刚才一些人还在嘲笑林月娇,这下子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 倒是一些没有参与嘲笑的闺秀纷纷对林月娇示好,表示恭喜。 林子衿看她们这种见风使舵的很不爽,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道,“嫡姐,你何必理她们,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跟她们交好,又能有什么用,完全靠不住,压根不值得相交。” “子衿所言极是,这些人确实不值得相交,想靠她们成事很难,但是她们要坏事却很容易。如果我现在不理她们,她们必然要担心我记恨她们的嘲讽,把我当成假想敌,怕我,所以要先对付我。”林月娇淡然一笑,说道,“但我冰释前嫌,她们就知道我没有记仇,不会因此敌视我。还会努力在我面前表现一下,争取彻底消除坏印象。这世上的明枪暗箭已经够多了,双拳难敌四手,何必处处树敌,给自己招惹麻烦呢。” 林子衿若有所思。 林月娇不是要故意表现大度,而是,没必要给自己制造一批敌人。 其实林月娇压根不在意那些嘲讽,可是那些嘲讽过的人不信啊,唯独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她们心底的惧怕。 这些人也没什么大本事,但阴谋诡计是防不胜防的。 “子衿受教了。看见嫡姐这般为人处世,才知道嫡姐一路赢过来,不是侥幸,那些敌人输的不冤。”林子衿浅笑说道。 林月娇抿唇,她前世也是爬摸滚打走过来的,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今生她最大的依仗,也就是两世为人的记忆。 在林月娇的刻意缓和之下,邀月楼的气氛从尴尬变成了其乐融融。 那些闺秀们都簇拥在了林子衿坐的那一桌。 “跟你们说一件趣事。忻州赌坊大家都知道吧?”李映湫捂着嘴笑道,“那忻州赌坊也是有眼力见,知道林小姐必定能过第一轮,所以下的赌盘,自己坐庄林小姐一定能过,要想押注,只能押林小姐不能过关。” 易沁樰笑道,“我听说,忻州百姓都对林小姐很有信心,虽然是一赔一百的最大赔率,但也没几个人买林小姐不能过关。” “可不是,毕竟林小姐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但还真有人想银子想疯了,竟然押注了一万两白银,赌林小姐第一轮不能过关。”李映湫捂着嘴,嘲笑说道,“你们说,这押注之人是不是天底下第一蠢货?” 44 当家大小姐 易沁樰一脸惊讶,“一万两?天啊这么多银子,竟然有人押一万两白银赌林小姐不能过第一轮?” “可不是,忻州所有押林小姐不能过关的银子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多,真不知道是谁这么蠢。这下可是要输的精光,白白给赌坊送了一大笔银子。”李映湫捂嘴轻笑。 林月娇一笑,“诸位谬赞了。毕竟的百倍赔率,有人想要赌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林小姐说的对。只不过,赌个十几两银子试试水,那叫碰运气。赌一万两,这可真是令人怀疑押注的人是不是傻子。百倍赔率,也不想赌坊哪有做亏本生意的?这人如此蠢笨,目光短浅,可不是天下第一蠢货?”李映湫笑着说道。 易沁樰赞同点头,“是极是极。” 其他闺秀也纷纷附和,李映湫看见连诗儿站在一边,没有加入她们的谈话,她和连诗儿的交情也还不错,有意缓和她和林月娇的关系,笑着说道,“连小姐,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李映湫是南州知府之女,说话很容易得罪人,但是没什么坏心思,拉着连诗儿说话纯粹就是一番好意。 连诗儿掩在袖袍里的粉拳握紧,心底恨不得把李映湫的嘴巴缝上,脸上却是浅笑嫣然,“不错。” “看看,连小姐也觉得押注的人就是一个傻子,我没说错吧。只可惜不知道是谁押注?能一次性押一万两白银,想必也是世家豪族的人吧?”李映湫感叹。 这话听的连诗儿就像是被人当众打脸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易沁樰说道,“还不是一般的世家豪族,就我家里,就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万两银子押注。” “我家也没这么多银子挥霍。”李映湫认同点头,大家谈笑着押注的人是谁,还有不少人隐晦的指出可能是池竹漪。 连诗儿听着众人的议论,羞恼的不可自已。 “哗~” 连诗儿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一甩袖转身就走。 “哎,连小姐怎么走了?刚才还在说,诸位都过了第一关,咱们正好结伴一起去酒楼庆祝一下,连小姐怎么一个人先走了……”李映湫一脸惊讶,不明所以。 林月娇也有些疑惑,连诗儿刚才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不过林月娇也并不在意,浅笑说道,“我也该回去给家里报喜了。祖母还等着我和舍妹回去吃午饭,就不和诸位一起庆祝了。等到第二轮考核结束,朝凰主办的琼芳宴,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林月娇虽然拒绝跟她们一起庆祝,但这番话说的特别漂亮,让被拒绝的李映湫等人一点都不觉得不高兴,反而是心里舒坦。 因为朝凰主办的琼芳宴,只邀请第二轮考核结束后品阶排名最靠前的一百人。 林月娇约她们在琼芳宴再聚,令人觉得林月娇也高看她们一眼。 “那就借林小姐吉言了。难怪鱼老夫子这样软硬不吃的老古董,也给林小姐一个上牌,见过林小姐本人,才知道外界那些传言失真,林小姐的气度,绝对配得上这该得的七枚牙雕竹牌。”李映湫笑吟吟说道。 林月娇姐妹离开了朝凰书院,林府那边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张灯结彩庆祝,老太君亲自站在门口等着林月娇姐妹回来。 “祖母,您身体还病着呢,怎么就站在风口等我们,该我们拜见祖母才是。”林月娇迎着老太君走了进去,浅笑说道。 老太君满脸欣慰的笑,心底的高兴压都压不住,畅快说道,“听闻你们纷纷过关的消息,老身的病就好了。月娇,你可真是给了祖母一个惊喜,让我们林家长脸了。” “祖母过奖了。”林月娇谦虚说道,看向了祖母旁边的景明歌母子。 难得老太君把他们两人叫上了。 景明歌看着她,眼眶满是晶莹的泪珠,激动的不能自已,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含着泪捂着嘴背过身,不好意思被她看见自己掉泪。 林月娇心里一暖,也泛酸,情知祖母的高兴夹杂着林家的利益,唯有这一直静默地陪着她的妇人,心底的高兴不夹一丝杂质。 倒是林逸兴奋地三两步直接扑到了林月娇的腿上,“姐姐,你好厉害啊,逸儿以你为荣!” “逸儿。”林月娇蹲下身,将他抱入怀中,心底一阵温暖。 娘亲,弟弟,如今我有了些许成就,能和你们分享,看见你们为我自豪,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前世即便走上太子妃这么尊贵的位置,身边却也没有真替她高兴的人,站在最高处又怎样,高处不胜寒。 今生林月娇最大的幸福就是至亲之人陪在她的身边,为了守护这个家,她也会一步步变得更强大,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亲人。 “快进来吧,已经备好了一桌子酒席,就等你们回来了。”老太君满脸红光笑道。 林月娇等人一起走了进去,明礼堂里摆放着一大桌酒菜,除了卧床养伤的钱尧仙,林府目前在家的人都在,包括林月娇的两个大伯。 “月娇,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被几个刁奴欺骗,误会了你娘。”伊寒冰一看见林月娇就迎了上来,两边脸颊还红红的,残留着两个巴掌印的痕迹,一脸歉意说道,“今儿我才知道,上次五千两白银的案子纯属底下的刁奴嫁祸。西四院采买的管事自己私吞了五千两白银,见事情败露,就收买了账房先生嫁祸给弟媳妇。我被那刁奴蒙骗,误会了弟媳妇,真是罪该万死。” 林月娇成为今年选秀第一轮第一名的消息刚传回来,老太君就把上次那件案子给景明歌翻案了,让伊寒冰给三房赔罪。 林月娇看了老太君一眼,见老人家一脸慈爱的笑意,知道是老太君在对自己示好,看向伊寒冰不冷不热说道,“一句误会,差点就让我娘亲被夹竹板,要不是祖母维护,我娘的手都已经救不回来了。此时二娘就一句误会,想轻飘飘揭过?” “你……”伊寒冰脸色一变就要发火,但是想到刚才老太君和自家男人的态度,再蠢也明白临家的风向已经变了。 “老二媳妇,你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么不中用,我看你也不用管家了,在家里歇歇吧。”老太君横了她一眼,很不满她这种态度。 “老太君。”伊寒冰脸色一惊,这下真的慌了。 老太君慈祥看着林月娇,“月娇你日后嫁入婆家当主母,管家也是必须学的。就先当林府的当家小姐,好好历练历练。” 老太君对林月娇的维护之意,路人皆知了。 伊寒冰这一下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以后林府就没有她说话的份。 “啪啪!”伊寒冰抬手就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泪汪汪拉着林月娇的手说道,“月娇,以前都是二娘不对,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为了林家鞍前马后,没想到一时失察,误会了弟媳妇,害的弟媳妇被责罚,差点受了夹竹板之刑。如今我已经把那个诬陷弟媳妇的管事和账房先生狠打了一顿,让他们受了夹竹板之刑,给弟媳妇出气。不过,我也有失察之罪,被老太君撤了管事之权,也是应当。只盼着月娇不要怨恨二娘,不要因此迁怒二房的下人们。” 说着伊寒冰已经挤出两行热泪,“要是月娇不能原谅我,我就给你跪下了。” 眼看伊寒冰就要下跪,林月娇连忙做出拦着她下跪的姿势,“二娘,万万不可啊……” 伊寒冰还以为林月娇作为晚辈,怎么都不会看着她下跪,会将她扶起来。 但是没想到林月娇偏就刚刚好,差那么一点点故意没扶住她,于是只是装装样子要下跪的伊寒冰,还真的就这么砰的一声结实跪在了地上。 “二娘,你可真是,太让我意外了,怎么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呢。”林月娇一副被她吓到了样子,连忙看向着祖母,“祖母,您看看二娘这样,我这个晚辈的,这这这可是要折寿的啊……” 其实心底很爽很爽,暗爽暗爽。 林月娇就是一个记仇的性子。 伊寒冰想害她娘亲,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老二媳妇,你这也太过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老太君也是对伊寒冰这没脸没皮的做法有点好笑。 伊寒冰也没想到自己就真的给林月娇跪下了,但是事已至此,那就戏要做全套,一副深切惭愧的样子说道,“如果月娇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了。月娇日后是咱们林府后院的当家,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希望月娇不要因此对我们二房的人有意见。” “二娘言重了。我和二娘没什么仇怨,二娘又要我原谅什么呢?跟我道歉,找错对象了吧。”林月娇弯了弯唇角。 伊寒冰心底一冷,知道这是林月娇不依不饶要她给景明歌道歉。 但是脸上却更是满满歉意,转而拉着景明歌的手,就差扑在她腿上了,声音极其哀婉,“弟妹,都是我不好,误会了你。我失察,我眼瞎,我太蠢被人蒙骗了,还请弟妹看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原谅我吧。” “二嫂,这,你快起来,我,我没在意这事,这也怪不得二嫂……”景明歌被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伊寒冰把她拉起来,可伊寒冰不等林月娇说话就起身。 景明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看向林月娇有些不知所措,“月娇,你看这……” 林月娇抿唇一笑,娘亲也就是太好脾气了,性子温婉又心地善良,被伊寒冰这阵势就招架不住了。 “二娘你快起来吧。”林月娇将伊寒冰扶了起来,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说着,林月娇看向老太君,说道,“祖母刚才的提议,月娇却不敢应下。二娘为了林府辛苦操劳多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失察就罢了权,想必二房上下都要担心,新来的主子是不是严厉苛刻了。林府还是要靠二娘多多操劳。” 倒不是她要为伊寒冰求情,而是伊寒冰在林府经营多年,二房南四院那一亩三分地,就算她交出来,林月娇也没法下手。 就像悠然苑里空降一个主子,鸢尾荼靡也不会买账。 “月娇你考虑的周到。不过,老二媳妇有错在先,不能不罚。”老太君点头,皱着眉头看着伊寒冰,“看在月娇给你求情的份上,你就只交出西四院的管事之权,南四院还是归你。你这么莽撞的性子,日后仔细一些。不归你管的事,不明不白就不要插手。” “是是是……”伊寒冰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下来。 林月娇浅笑,“二娘诸事繁忙,难免有些差池,我看要是二娘身边能有个得力的人,给二娘拾漏补缺,也就不用担心再出现这次的事情了。” “月娇说的极是,只是絮儿流放水月庵,二房又哪还有能上的了台面的人。”老太君叹气说道。 伊寒冰则是一脸警惕,林月娇这句话什么意思,表面上大度,实际上想在自己的二房里安插人? “我娘管事经验粗浅,以至于被底下的管事们联合起来欺负,要是能跟在二娘身边学些经验……”林月娇一副光明正大要把景明歌安插到二房的样子。 伊寒冰已经立马截断她的话,说道,“弟妹完全担得起西四院管事之权,要是来我这里打下手那才是屈尊降贵了。以后弟妹有什么不懂,尽管问我,我绝不藏私。老太君和月娇说的极对,我也觉得我身边缺了个人,正好澜儿这丫头最近办事还勤勉,就抬举她做个管事吧。” 说完又打起亲情牌,红着眼圈说道,“哎,絮儿走了,我也只能把我这一腔慈母之情,全部浇筑在澜儿身上了。” “澜儿?”老太君的视线落在了一边规矩站着的女子身上。 “林府里还没出现过让庶女当管事的事吧?”林长葛咳嗽了一声说道。 林月娇浅笑,“确实没有先例。只不过如今林府只剩下我们姐妹仨人,我和子衿是一定要去朝凰书院的,林府里除了澜儿妹妹,便只有二娘是个当事人。又或者,祖母和大伯觉得,让姨娘们来管事更好?” “那还不闹的乌烟瘴气。”老太君摇头,想到如今林府的光景,也确实是没有其他人了,叹气说道,“唉,真没想到我林家后辈如此凋零。便先让澜儿帮着老二媳妇管事吧。” 林雪澜连忙福身,“孙女谢祖母恩典,谢嫡母和四姐抬举,孙女一定勤勉努力,不让祖母嫡母和四姐失望。” “倒还是个乖巧伶俐的。”老太君笑了笑。 伊寒冰没有怀疑林月娇为什么会帮林雪澜说话,因为林雪澜在她面前已经表现出了表面上和林月娇交好,实际上还是她的心腹的样子。 “西四院就交给老三媳妇了,底下的管事偷奸耍滑,你尽管收拾就是。”老太君对着景明歌说道。 景明歌有些不想答应,毕竟权力都被架空,还容易被人陷害。 不等她回答,老太君已经看向林月娇说道,“你娘和你二娘,管着一个院就够操劳了,而你大娘现在病着养伤,府里这么多事全部摊在了我身上。你可不能不替你祖母分分忧。从今以后,月娇,你就是林府的当家大小姐,主管林府十六院。” 当初钱尧仙的权势,现在全部给了林月娇。 “祖母,月娇年幼,不敢接此重任……”林月娇也没想到老太君如此拉拢她。 老太君拉着她的手,鼓励说道,“放心,大胆的去办,祖母给你撑腰。” “祖母……”林月娇看着老太君,抿唇,“那月娇一定不辜负祖母的期望。只不过祖母可得把子衿妹妹借给我,给我当帮手。不然这偌大的林府,可是要忙死我了。” 老太君笑的更开心了,“好啊,子衿跟着你学学,老身也就放心了。” 面对当家大小姐的权势还能记得拉林子衿入伙,林月娇的处事作风,不得不让老太君惊叹,他们林家就是出了一个妖孽。 等出了明礼堂,景明歌说道,“月娇,我刚才还以为你要让我跟二嫂一起管理南四院,那我肯定不行的……” “早知道二娘不会让三房的人插手,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林月娇一笑。 主要是为了扶持林雪澜。 母女俩一路谈笑着往回走,景明歌关切说道,“对了月娇,你可不能骄傲自满。现在才过了七关,朝凰选秀必须要过八科,最后一科你打算考什么?只要能过关我就安心了。” 林月娇唇线上挑,六大艺是闺秀们学的最多的才艺,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她已经拿到了三枚上牌。 剩下的三科,她都不打算考了。 等第三轮的时候,再挑一门小艺。 45 还记仇 云笙水榭。 池家携带重礼拜访,但是容毓依旧谁都不见。 “池民放这次搬出了太子侧妃的名义求见世子,希望世子能够恢复池竹漪的成绩,看来他们池家还真的是急了。”黎墨谦轻咳了一声说道。 容毓手中把玩着一枚牙雕竹牌,眼神落在面前的一卷画轴上细细欣赏,并没有在意池家。 黎墨谦说道,“没想到鱼老夫子火爆脾气,直接革除了池竹漪的成绩。池家现在到处找人宣扬鱼老夫子不公正,朝廷民间议论纷纷。世子,罢黜选秀资格,是否还需要再三思量呢?” 朝凰选秀,就因为一个主考不喜欢,就革除了成绩,就像是科举考试,都考上举人了,因为得罪了主考官,被罢黜一样,让人觉得不公平。 容毓抬眸,“鱼老说的不错。德礼不是写在卷子上的答案,有人要辩,墨谦你尽管跟他们辩论就是。朝廷那边无需担心,皇上不会过问。” “以皇上对世子的信任确实不会在意这种小事,那士林的舆论就交给我来解决了。”黎墨谦颔首。 容毓的视线重新落在画卷上。 “鱼老处事公允,给他写一道请功折子。”容毓轻描淡写说道,“盖上我的官印。” 黎墨谦懵了,“啊?” 鱼康濡做的鲁莽,不怪罪就不错了,世子爷还要给他请功? “嗯。”容毓理所当然的加重了语气。 黎墨谦想到了林月娇,再看看容毓,似乎明白了什么,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 于是就在士林还在议论鱼康濡做的妥不妥当的时候,一道从京城传来的圣旨到了。 鱼康濡,升官了。 六大艺选秀的前一天,江南闺秀们纷纷准备考核,这关系到了她们自己和家族的前程。 唯独只有林月娇一个人慵懒地窝在自家院子里,不打算参与六大艺的考核,就等第三轮最后考一科。 她的指间,一匹红白色的绸缎变成了一件衣服。 朝凰选秀是所有闺秀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尤其是入了上榜就极有可能进入朝凰书院。 但是今年却奇了怪了,竟然有入了上榜的闺秀缺考。 “嫡姐,第二轮选秀司盈溪竟然没有来,今儿行宫里大家都议论着炸开锅了。”林子衿一脸疑惑说道,“她可是极有可能进入朝凰书院的,这么白白放弃,太奇怪了。” 林月娇做着女红,抿唇说道,“子衿的消息不灵通。司盈溪失踪了。” “啊?”林子衿愣住了,“她怎么会失踪?” 黑风寨那件事之后,林子衿也没打算放过司盈溪,只不过比起收拾司盈溪,朝凰选秀却是最大的事。 “听说,司盈溪给黎公子送了一个千年灵芝,黎公子邀约她单独见面。但她赴约后,却一去不回。司成宇去云笙水榭询问,黎公子表示并没有收到千年灵芝,更没有邀约司盈溪。”林月娇玉指穿针引线,眼神落在手中的红衣上,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最开始司家还不肯相信,但是,黎公子说了,江南那么多闺秀送的礼物药材,他一样都没收,怎么就偏偏会收司盈溪的?自从来到江南从未单独邀约任何女子,为何就偏偏邀约司盈溪?” 要说黎墨谦看上了司盈溪,全江南的闺秀都不相信。 “没想到和黎公子有关,后来呢?司家可是找黎公子的麻烦了?”林子衿关切问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谁敢找大将军府的麻烦。黎公子解释后,司成宇自己也认为,黎墨谦没收到千年灵芝。因为以黎墨谦的性子,他若是需要,忠义世子一句话,万年灵芝也不是没有,哪里稀罕司家这点东西了。故而,司成宇就接受了自家妹妹被人设局欺骗的事实,司家认为,司盈溪送的礼被有心人截住了,还假借黎墨谦的名义邀约她见面,一定是哪个嫉恨司盈溪的闺秀干的,现在整个司家都在到处找司盈溪的下落,城门守卫说看见司盈溪出城了,出了忻州城四通八达,什么时候能找到,那就难说。” 林子衿脸色怪异。 “嫡姐,动手的人,应该是,黎公子?”林子衿心思聪颖,一下就想到了黎墨谦,美眸一亮。 林月娇点头,“我也觉得是他。那日在黑风寨,黎公子就说不会让你白受这一遭罪,没想到他还真的言出必行。你安心选秀吧,黎公子出手,想必在六大艺选秀落幕之前,你是看不见司盈溪了。” “没想到黎公子会出手,这样其实,有损他的名誉……”林子衿一颗芳心不争气的乱跳了起来。 “放心吧,除了我们俩,不会有人想到是他出手,即便是司家都没有怀疑他。”林月娇抿唇一笑,“黎公子高风亮节,谁能想到他会假借自己的名义去坑人。不过这作风,还真是近墨者黑,有忠义世子的风范。” 不自觉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林子衿一颗芳心乱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说道,“嫡姐,除了司盈溪,李映湫小姐也没参与第二轮选秀。听说她家里出事了,她爹获罪,她已经不是官宦嫡女,没资格继续选秀,而且李家遭逢大变,她也没心思选秀,昨天连夜返回南州去了。” “获罪?这时机未免太巧了。”林月娇黛眉轻挑,她对李映湫还有几分印象,说话直,有些不中听,不过不是什么心思歹毒之辈。 林子衿说道,“可不是,官场上除了极少数清官,有几个经得住查,南州知府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江南最近除了容毓也没什么顶天的大人物,他总不可能是撞到了容毓的手上。难道……”林月娇心思玲珑剔透,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 官场办事向来拖拉,从查案到定案,起码得拖半个月,要是走通了上官的门路拖延一下,查两三个月有可能。 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突然就定罪,这么雷厉风行,也只有江南的封疆大吏江南布政使能够做到。 难道,那一万两白银,是连诗儿押注? “今日第一科琴试,好多人都等着嫡姐参加呢。”林子衿说道,“得知嫡姐第二轮已经不考了,大家都很惊讶。嫡姐,你有十足把握第三轮能够过一关吗?要不,还是多考几科安稳一点?” 朝凰选秀最少要过关八科。 “不用了,别替我担心,你好好考试吧。听说你琴试已经过关了,没拿到上品也别气馁。”林月娇淡然一笑。 看见林月娇这么淡定的样子,林子衿也安心了几分,捂嘴一笑,“我可不像嫡姐每一科都奔着上品去的,能过关就是万幸了。六大艺的考核可难了,第一关琴试,除了连诗儿还没有第二个人拿到上牌呢,过关的也极少,不过十几人而已。” 这很正常。 缺考的两个闺秀不过是不起眼的两滴雨珠,很快就被人抛之脑后。 现在忻州城里每天传扬的都是哪位闺秀六大艺过了几关,获得了几枚上牌。 连诗儿成为了全江南的焦点。 从琴试第一科开始,琴棋书画六大艺的前四科,她都是上牌。 一连夺冠四次,再加上第一轮获得的三枚上牌,一枚中牌,她一共考了八科,七上一中,已经超过了只考了七科的林月娇。 而同时一条不利于林月娇的流言,在江南传的沸沸扬扬。 比起连诗儿第二轮的上牌都是在朝凰书院选秀之时,众闺秀才子围观,两位主考一起评断赐牌获得不同,林月娇第二轮的三枚上牌,除了画这一科流传出了左手画,另外两科厨艺和女红,都没有人见识过。 故而,很多人觉得林月娇这两枚上牌的来历有问题。 本来之前第一轮成绩出来,这种怀疑的声音被事实甩了一巴掌。 如今林月娇第二轮缺考,流言蜚语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又尘嚣其上了。 六月底,第二轮选秀落下帷幕。 连诗儿以七枚上牌一枚中牌的成绩,暂时名列第一,正四品闺秀,江南诸闺秀无人可与之媲美。 云笙水榭里,容毓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世子,池竹漪对林月娇怀恨在心,找了一批士子宣扬四姑娘的女红和厨艺那两枚上牌来历不明。其实最开始世子赐牌的时候倒是没有人敢议论,也都知道世子的为人不屑于如此。如今有这样的恶意中伤,不过是太多人眼红四姑娘取得的成绩……”黎墨谦顿了顿说道,“除了池家之外,背后还有一股势力在推波助澜,让流言愈演愈烈,但对方很小心,找不到他们的把柄。” 容毓眉峰轻挑,“能在江南推波助澜又还不被你抓到的人,除了连家,也没有其他人了。” “世子说的是,墨谦也是这么想的。”黎墨谦点头一笑,“毕竟四姑娘在江南唯一的对手,也就只有连诗儿小姐。” 容毓轻描淡写说道,“连诗儿哪配给她当对手。” 那个小女子多智近妖,又腹黑妖孽的深沉,在他眼中,这世上就没有人能配当得了她的对手。 上天下地,独一无二的林月娇。 黎墨谦默然。 容毓食指在软榻的矮桌上敲了敲,不知道思考着什么,眉峰轻蹙又舒展开,“琼芳宴是设在明日吧?” “是的,明日申时,设宴景华行宫。” 容毓说道,“把江南的读书人邀请一些,尤其是司成宇之流。还有池竹漪,也给她送请柬。” “世子,您这是要……”黎墨谦讶然。 容毓颔首,“就这么安排。” 流言他一向不在意,也看得出林月娇不在意,不然她也不会任凭流言肆虐还淡定从容地在家里怡然自得。 但,流言攻击的是林月娇,他就很在意了。 有些人脑子里都是水,他就把那些人好好扇几巴掌,把他们脑子里的水都打出来,也让他们知道,脑子是不能随便进水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让池家蹦跶了这么多天,也该收网了。就在那一天,顺便给池家,给池竹漪一个惊喜。”容毓说道。 世子不仅腹黑,而且还记仇。 黎墨谦抱拳,“是。世子,那忻州赌坊,最近来了一些挑事的赌徒,燕振昊招架不住了,找您求救。上次世子设的赌局,连诗儿输了一万两,特意报复。不过连诗儿也知道赌坊挂在四海商行名下,不敢明着来,只偷偷摸摸派了一些赌徒想让赌坊输的开不了门。” “这点小事,你调一批人过去给他帮忙就行了。”容毓淡然说道。 忻州赌坊的老板燕振昊,是四海商行忻州分行的管事,而这个赌坊最初开张的目的,也是为了调查景华行宫案,收集打探消息。 这一次朝凰选秀赌坊开盘,容毓设了赌局,自己坐庄林月娇一定过关,除了他,又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魄力。 当然,燕振昊并不知道吩咐他这么做的就是容毓,只以为是四海商行的高层。 “世子,林四姑娘拜见。”云谏走进来禀报。 容毓脸上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深邃的眼眸里一瞬间亮起了光彩,听说她来拜见就觉得高兴,但随即又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请她进来。” 46 拉小手 林月娇今儿穿着一袭茶白的蜀绣长裙,墨发梳了一个素简的流云髻,墨发垂落而下,只在髻边插一只玉雕茶花簪做点缀,清冷又素雅,却也掩盖不了惊艳的风华。 “承蒙世子在黑风寨搭救,月娇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世子,聊表谢意。还请世子不要嫌弃区区薄礼。”林月娇将手中捧着的一套衣服呈着,福身说道。 云谏正要去接,容毓已经走到了林月娇的面前,眉峰一皱,“你觉得一件礼物就能跟我两清了?” 上次林月娇绝口没提报答之类的事,容毓还有些高兴,以为她总算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不用事事都跟他计较,算的那么清楚。 但是现在一看林月娇这作派,容毓就知道上次纯粹是想多了。 这小女子无时无刻不想跟他划清界限。 “区区一件衣服,自然不能和世子的救命之恩相比。日后如果世子遇到危险,月娇必当为世子挡枪挡剑,毫无二话。”林月娇理所当然说道。 容毓脸色更加冰冷,“你觉得本世子会遇到危险,沦落到需要一个小女子挡刀的境地?” “世子武功非凡,身边的侍卫更是高手,自然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但如果万一有这样的机会,月娇必然挡在世子面前,决不食言。”林月娇望向容毓,不亢不卑,言辞凿凿。 容毓拳头握紧,心底凭空生出一股愤怒。 本来听说她来看自己很高兴,但是一看她是来和自己撇清关系,就忍不住生气。 “那本世子如果不接受呢?”容毓说道,“本世子不要你挡刀挡剑,也不要你的礼物,你可以走了。” 我不想和你划清界限。 林月娇一愣。 她和容毓一直都是这样相处,不管容毓为她做什么,她总是要想方设法的还上这份情。 “世子不接受,月娇自然也不敢强求。让世子见笑了。世子大恩,月娇无以为报,必当铭记在心。月娇告退。”林月娇只是微愣就反应过来,一笑福身一拜行礼,眉目温良看不出丝毫异色。 被容毓这么赶出去,也不见她脸色有什么变化。 旁边的黎墨谦看见这一幕,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完全没有他插嘴的份,这两位就已经闹得不欢而散了。 从主殿出来,林月娇脸上的温笑也褪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红衣,不知为何却觉得心底有种酸涩的感觉。 一针一线,织成锦绣,日日夜夜,耗时一月。 容毓连看都没看一眼。 “林月娇。”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林月娇回头一看,容毓已经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修长手指直接拿起了她怀中抱着的红衣,冷冰冰说道,“礼我收了。我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你帮我做了这件事,救命之恩也就两清了,不用再惦记着给我挡刀挡剑。” “但凭世子吩咐。”林月娇抿唇,心底不明白容毓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但他顺着她的意思和她撇清关系,这感觉却也没有让人觉得“无债一身轻”,反而是莫名的惆怅。 “进来说。”容毓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心底对自己妥协了。 他本来就知道她是多么孤高的人,别看这小女子笑语盈盈,但从来就不轻易欠别人的人情。 看见她默然离开的背影,看见她被他赶走脸上不见丝毫恼色的进退有礼,容毓心底莫名不是滋味。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容毓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红衣上的花纹,却发现仿佛碰不到花纹的纹路一样,柔软如雪。 低头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这红衣上隐约一副泼墨画的刺绣若隐若现,看似有却又无。 这种绣技名为墨隐绣,是比双面绣和微绣都更难的的一种女红技巧,全天下也就只有皇室的一两个绣娘会,因为太难学,几乎快断了传承,以至于这种墨隐绣的衣服,有一件是一件,每一件都价值千金。 “这是你,做的?”容毓讶然。 林月娇低垂着眉眼,“小女子手艺粗陋,难入世子的眼,让世子见笑了。” 谁说林月娇在他面前恭谨的,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赌气刚才他不屑要她的礼物。这手艺要是粗陋,那天底下的绣娘都该羞愧而死了。 “如果知道是你做的,我刚才就不生气了。”容毓抿唇,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刚才那一丁点不开心也抛之脑后了。 他没想到,林月娇竟然会亲手做衣服给他。 她亲手做的。 一针一针绣的。 “你这一个月没出门,就在家里做衣裳?这种绣技很难,你的手……”容毓眉峰一皱,一把抓住林月娇的手。 看见她纤纤玉指,依旧雪白如玉,没有包成小粽子,这才松了口气。 没有刺伤。 “我女红要是差到能刺伤手,那也就不配被世子赐牌了。”林月娇被他弄的一头雾水,自己像是会因为这种小事受伤的人? 柔雅抿唇一笑,“确实,林月娇没有这么笨。” 当然知道她厉害,但是,不亲眼看一下,就不会放心。 “咳,我实在是不想打扰两位,但是二位,你们挡在大门口,能让老夫先进去吗?”赛华佗咳嗽了一声,憋着一脸笑意。 “赛神医。”林月娇吓了一跳,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的赛华佗,解释说道,“赛神医,我和世子并没有什么……” 赛华佗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慢悠悠踱步走进来,“四姑娘不用解释,老朽打扰了。二位不如换个僻静地方继续。” 说着,又对容毓怪异地笑了两声,仿佛在说,哟呵,看不出你小子竟然还有调戏女子的一天? 容毓面无表情扫了赛华佗一眼,拉着林月娇转身便重新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林月娇猝不及防手就再次被他握在手中,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拉着走了。 申时,景华行宫,琼芳宴。 今年的琼芳宴格外热闹,除了排名前一百的闺秀们,还邀请了江南一些才子,江南四大才子之中司成宇、慕捷越都在。 除此之外,早就被罢黜了选秀资格的池竹漪也被邀出席。 小半个时辰后,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菜全部上满了,众人都已经吃的尽兴,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侍卫的唱喏,“忠义世子到!” 众人起身,向着容毓行礼。 一袭红衣的容毓从大门口走进来,三千银丝如雪,俊美的面容完美。 独得天地之灵秀,总是能一瞬间吸引众人的目光。 “承蒙世子款待,赐满汉全席,实在是令我等受宠若惊。”连诗儿身为众女之首,率先说道,“也辛苦两位主考大人为我等做这一出席面。” 容毓的视线难得地落在她的脸上,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连小姐曾经伴驾,吃过圣上亲赐的满汉全席,连小姐觉得今日的满汉全席,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让我又回忆起了早年伴驾时候曾经吃过的味道。两位主考大人不愧是宫廷御厨出身,手艺绝佳。”连诗儿说道。 慕捷越笑着接过话,“看见这一桌,便知道什么叫做玉盘珍馐值万钱。能吃到一桌满汉全席,今日前来参加琼芳宴,还真是赚到了。” “我虽然没有吃过满汉全席,但这味道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另外有闺秀接过话。 其他人纷纷赞扬,对满汉全席赞不绝口。 容毓扫视了众人一眼,眼神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冰冷,皆有。 倒是跟着他一起的黎墨谦很能理解他这种心情,某人可是连一盘糕点都不愿意分给别人的,如今却一下子分出一百零八道菜,他能高兴吗? “世子今日的一袭红衣格外精致。”连诗儿浅笑说道,“一看就是圣上赏赐,贵不可言。” 师衔悦不愧是最佳捧哏,疑惑说道,“连小姐从哪儿看出这是圣上赏赐了,世子一向都贵不可言,我怎么看不出这红衣和往日有什么区别。” “世子素来尊贵,但是天底下会墨隐刺绣绣技的绣娘都在皇室,也唯独只有宫里才能有这样的衣裳。传闻织成一件墨隐绣的衣裳,极其耗费心血。因为这墨隐绣的图案,就是一层层的叠着绣在一起,每一层是一个花样,所以才能有几种花样的变化。”连诗儿说道,美眸看着容毓:“绣娘们一层层叠绣的时候,如果叠错一层,就得一切重来,连改都没法改,非常难得。世子这件衣裳能变出四五个花样,那做出这一身衣裳的绣娘的墨隐绣技巧,已经登峰造极了,在宫廷绣娘里只怕也是佼佼者。更难能可贵的是,叠绣如此多层还要融于锦缎里柔软光滑,若隐若现,仿佛没有刺绣一般,对绣技要求极高,故而除了皇室,别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都听的一脸佩服。 “若不是连小姐解惑,我还压根不知道原来世上竟然还有这种绣技,真感觉我的女红是白学了。”易沁樰赞叹说道,“连小姐的博学,委实令人佩服。” 连诗儿一脸谦虚说道,“我也不过是早几年伴驾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位贵妃娘娘穿墨隐绣的衣裳罢了。不过,那位贵妃娘娘的那件,也不如忠义世子这一件的复杂和精致。圣上果然看重世子,宫里头最好的衣裳也赐给世子。” “难怪我的女红只能拿个过关,没能拿到上牌,看见这衣服我也服气了。上牌,果然没那么容易得。亏我还一直以为双面绣便已经是极难了。”另一个闺秀感慨。 连诗儿笑道,“双面绣自然是极难,但比起墨隐绣不是一个等级。不过据我所知,要拿上牌,双面绣便够了。传闻林月娇不就是因为一副双面绣的作品,故而获封上牌吗?” 她故意不动声色的又把话引到了林月娇身上。 “那所谓的双面绣我们谁也没见过,还不是林府自己说的。”池竹漪冷哼。 林子衿说道,“那时我便在场,亲眼所见嫡姐只绣了一副双面绣。” “她是你姐,你自然帮她说话咯。”池竹漪呛道。 司成宇也说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诸位现在不就已经眼见为实了吗?”黎墨谦笑着说道,“世子的这一身衣裳,便是林月娇所织,刚才连诗儿小姐也已经为大家解惑什么叫做墨隐绣,想必,这位林四姑娘的女红,已经没什么怀疑了吧。” 什么? “不可能!林月娇怎么可能会墨隐绣?”池竹漪不敢置信。 黎墨谦说道,“林四姑娘会双面绣,又会更难一点的墨隐绣,有何值得怀疑之处吗?” “可是这种绣技除了皇室绣娘没有人会了,林月娇怎么可能会?世子,你怎么能拿宫里的东西,说是林月娇的呢?”池竹漪气愤说道。 容毓扫了她一眼,“皇室里每一件东西都记录在册。把圣上所赐之物冒充其他东西,这种欺君之罪,你当本世子和你一样蠢?” “池竹漪,你别污蔑世子!”连诗儿心里也是极其震惊,但是率先反应过来,呵斥说道,“这种东西只要一查就知。怎么可能冒充,更何况,亵渎御赐之物,那可是欺君之罪。” 本就坐在宴席里的一位宫里来的嬷嬷说道,“老身是织造府的,可以确定,这一件墨隐绣衣裳,并非皇室所出。” 她也是这一次女红的主考之一。 “那,那就是林月娇找人替她绣的!”池竹漪说道。 林子衿说道,“那请池小姐说说,江南有谁会墨隐绣?我姐又能请谁帮忙?” 这话一出,池竹漪哑口无言。 “从今以后,若有人再污蔑林月娇的女红和厨艺,那就是侮辱朝凰书院的公正,侮辱本世子,本世子只好请他去牢狱反省。”容毓冷酷说道。 司成宇疑惑说道,“墨隐绣是林月娇的,但厨艺又怎么……” “看来今日这满汉全席,就是出自林姑娘之手?”慕捷越反应过来,一脸欣赏说道,“林姑娘惊才绝艳,名副其实。如今江南这胡编乱造的风气,世子确实该好好整治一下。” 听见容毓说到厨艺,有点脑子的都想到了满汉全席。 那跟着容毓而来的两位厨艺一科的主考说道,“今日的满汉全席,就是林姑娘一手操办,我们也就给她打打下手。林姑娘在厨艺上的造诣,不愧那一枚上牌。” 那日容毓让林月娇帮忙做一件事,就是要她在琼芳宴上做一个难度高一点的菜,为她正名。 而林月娇一听容毓要做难一点的,果然就挑了一个最难的,满汉全席。 以至于做完一百零八道菜以后,身体吃不消,这会儿已经累趴下了。 连诗儿握着拳头。 “还要感谢连诗儿小姐仗义执言,为大家解说。”黎墨谦冲着连诗儿客气一笑,“要不是连诗儿小姐,想必大家还不能这么快明白,为什么林四姑娘的七枚上牌,当之无愧。” 这一句话,让连诗儿脸色更不好看了。 易沁樰感叹,“没想到四姑娘这么厉害,这下真是对她心服口服了。” 池竹漪脸色苍白,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司成宇也哑火了,这一刻,他们都感觉了一种无力感。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穿着官兵衣服的人走了进来,对着容毓抱拳说道,“请世子见谅。我等奉命带走人犯家属池竹漪,还请世子行个方便。” 容毓颔首。 池竹漪慌了,“你说什么,什么人犯家属?” “池竹漪,你们池家的事发了。池双祥已经被下狱,现在我等奉钦差大人之令逮捕池家所有家眷。”那官兵首领说道。 池竹漪连忙摇头,“你胡说,我池家能犯什么事!” “带走!”那官兵首领懒得和她多说,大手一挥,就来了两个人将池竹漪抓住了。 连诗儿见此眉头一皱,问道,“且慢,不知道池家犯了什么事?” 那官差也知道能参加琼芳宴的都是官宦千金,得罪不起,倒是客气说道,“工部侍郎池双祥十年前谎报户籍百姓人数,欺君罔上,贪污官银,指使青龙寨匪屠村,残害百姓,罪大恶极,证据确凿,圣上亲自下令,将池双祥捉拿下狱,判绞刑,池家全族流放边疆。” 一听这话,池竹漪双腿一软,哐当一下摔倒在地,失魂落魄,“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连诗儿也是满脸惊讶。 “世子,这事你可知道一二?江南出了这样的大案,我等却还懵懂不知,实在是消息闭塞。”慕捷越苦笑道。 容毓淡然说道,“池家一案是本世子主审调查,证据确凿以后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明日,池家一案的始末就会张贴皇榜,诸位若有疑虑,看榜便知。” 这话一出,司成宇等人心底咯噔一下。 47 容毓的床 芳宴散了。 今日过后,江南再也不会有人说林月娇那两枚上牌来历不明,而更让众人吃惊的是江南第一豪族池家就这么没了。 夕阳渐落,容毓看着趴在案桌上睡着了的林月娇,精致的小脸略显疲惫。 一百零八道菜,对于她来说实在是过于劳累了。 容毓也没想到她选了最难的一个席面,看见她此时累成这样,心疼。 再也不想林月娇做菜给其他人吃了。 “世子。”云谏轻手轻脚走进来,压低声音道,“酉时已至,景华行宫要落锁关门了。是不是该把林姑娘叫醒,送她回林府。” 容毓将林月娇抱起,说道,“不用。” 林月娇睡的很沉,被他抱起也没有醒,就这么躺在他的怀中,难得的如此乖顺。 容毓抱着林月娇一路走出景华行宫,上了宫门口的马车,马车返回云笙水榭。 林月娇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梦里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带着些许青草香气,睁开眼就看见了完全陌生的床帐。 金贵的绫罗纱幔,精致的流苏儿,檀木雕花的床,镶嵌着名贵的玛瑙和宝石做点缀。 “林姑娘醒了。”门口守着的两个青衣婢女,一看见林月娇醒来,连忙上来撩起床幔,笑吟吟迎了上来。 林月娇蹙眉,“你们是…这是在哪?” “这是云笙水榭,这里是世子的寝宫,奴婢们都是世子的婢女,奉世子的命令伺候姑娘。”那青衣婢女说道。 林月娇这才放下心。 “你,你们世子平时睡哪?”林月娇觉得太耸人听闻了。 青衣婢女恭敬答道,“世子睡在寝宫。” “这张床?”林月娇指了指自己身下那一张华丽的檀木雕花床。 婢女点头,“是。” 林月娇只感觉晴天一个霹雳,如果被别人知道自己睡了容毓的床,大昭王朝的闺秀会不会拿着砍刀追杀她啊? 林月娇立即蹭的一下跳下床,走了几步离那雕花床有点远了才仿佛安全了一些,说道,“你们世子呢?” “世子正在主殿和黎公子议事。”青衣婢女说道。 林月娇本来正要跟他告辞一声就走,但是听说他们在谈正事,倒也不便打扰了,想了想说道,“那我,便在这等一会。若是世子谈完正事,麻烦两位通报一声。” “姑娘放心,世子吩咐,您一醒就通知他。奴婢们已经给世子传了消息。”青衣婢女答道。 林月娇一愣,咦? “林姑娘请再休息一会吧。姑娘饿不饿?厨房的点心已经备好了。”青衣婢女说道,“世子特意吩咐过了,姑娘劳累过度,要好好休息,起床后更要进食滋补一下。若是姑娘不介意,奴婢就让下人们上菜了?” 林月娇有点不习惯,怎么感觉就像是把云笙水榭当成自己家一样,又是睡觉又是吃饭的,而且主人还不在。 “不,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坐会儿。”林月娇摆手。 青衣婢女忧心说道,“姑娘可别为难我们了。若是世子知道咱们没有伺候好姑娘,那奴婢们就罪该万死了。” “那行吧,上菜。”林月娇看见她们这样子,也不想别人受罚,反正容毓的安排,顺着来就行了。 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盅热气腾腾的参汤端了上来,林月娇看了一眼漏斗,戌时一刻,没想到她打个盹就睡了两个时辰,此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容毓说帮他做一件事,就算她不再欠他的恩情。 可是,他要她帮忙做的事,却是为琼芳宴准备膳食。 “今日琼芳宴上,可发生了什么事吗?”林月娇望着两个婢女问道。 她就这么一下睡过去了,错过了这么重要一次宴会,还不知道宴会上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虽然林月娇这一个月闭门不出,但可是时时刻刻关注着朝凰书院选秀的消息,毕竟选秀兹事体大,和她切身相关。 “确有两桩事。第一桩还和林姑娘有关。世子以满汉全席和墨隐绣为姑娘正名,明言若是还有人污蔑姑娘,就将人抓进牢狱里关起来。那些闺秀和才子们也对林姑娘赞不绝口,有这一帮人传扬,江南攻击林姑娘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青衣婢女笑道:“现在江南已经没人敢再说林姑娘的上牌来历不正了。” 林月娇一愣,“墨隐绣?他今天竟然穿的那一身衣裳?” “是啊。世子今儿穿的一袭墨隐绣的红衣,本来这般高明的女红绣技,一般人还认不出来。多亏了连诗儿小姐博闻强识,一下就认了出来,让大家都明白了墨隐绣的难得,也对林姑娘能够获得上牌心服口服。”青衣婢女说道,“奴婢也对林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林月娇面色古怪。 “另一桩事就是池家倒了,现在忻州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案子是世子查的,世子说明日会张贴皇榜公告天下,众人都等着看明日的皇榜呢。”青衣婢女又说道。 林月娇又是一愣。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容毓来了。 “世子。”林月娇起身行礼,说道,“今日琼芳宴上,承蒙世子为我正名,又叨扰世子良久,月娇在这里谢过了。” 容毓在她对面坐下,“不用拘礼。再过几日小艺选秀,最后一科,有几分把握?” “别人问是五成把握,但世子问,十成把握。”林月娇抿唇一笑,“我曾经答应过世子的那个约定,月娇一直不敢忘。等到夺得江南第一魁首,但凭世子吩咐。” 容毓心里一沉,僵硬着脸说,“给林逸治病的五大奇药没有凑齐,等全部找到再说约定不迟。” “找药天时地利人和,一年时间还长。但以我推断,世子要我做的事,最合适的时机已经不远了。”林月娇眸光奕奕,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世子曾说以江南第一的身份进入朝凰书院才能做到,想必所谋之事就在京城,想必我入京就是最适合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我待,药材可以等,世子的大计不能等。” 她太聪明,一下就猜了正着。 可是把她抛出去,让皇室争夺,临到下棋这一步,却不想落子。 “距离你入京之日还远,日后再说。”容毓皱眉。 林月娇黛眉轻蹙,容毓怎么这么拖拉? 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作风。 又或者是因为这件事所谋甚大,比较隐秘,还不到时机托付给一个不能完全信任的人? “世子尽管放心。林逸的命还在世子手中,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背叛世子的。”林月娇望向容毓,诚恳说道,“更何况若不是有世子帮忙,逸儿就只能瘫痪在床,我对世子感激不尽。” 其实被他这么不信任,心底有一丝不痛快。 但林月娇把自己看的很轻,他这样的人,不轻易信任也是应该的。 “不用多说,日后再论。”容毓冷下脸。 不是不信任林月娇,而是心底不想把她扔出去。 可又自知不能毁了一出好棋,林月娇,绝对是最合适的棋子。 林月娇眼眸中的笑意收敛,低眉说道,“遵命。” 只是想为他做一点事,让自己不至于是一个毫无用处,依附他的弱者,这样能让她在他面前有底气一些,平等一些。 但是,他不信她。 也罢,反正在忠义世子面前,容不得她反对。 次日,忻州城一处茶楼,二楼靠窗雅间,两个女子相对而坐。 她们选择的这个茶楼,就在池家斜对面。 此时的池家已经被一群官兵包围了。 “她是林卿声?”林月娇指着那像乞丐一样的丑陋女子,惊讶问道。 红心顺着林月娇手指的方向望去,浅笑说道,“四姑娘眼尖,那确实就是林卿声。我想四姑娘也不想看见她在池府里,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姨太太吧?” 林月娇瞬间了然。 “这个情,我承了。”林月娇抬起手中的茶杯,冲着红心敬了一杯。 红心端起酒杯和林月娇碰了一下,笑的格外开心,“四姑娘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上次林月娇说等池家倒了,她们再来庆祝喝一杯。 “朝廷为扶槐大人恢复了清名,破例追封,下令将扶家的族人重新召回来,予以补偿。红心姑娘也可以回到扶家,重新生活了。”林月娇笑道,“恭喜红心姑娘,能够和亲人团聚。” 红心脸上却并没有高兴,自嘲说道,“我除了奶奶已经没有亲人了。当年因为爹爹之事,全族被株连,扶家那些人已经恨死我们一家了。我自己的亲大伯亲叔叔,指着我鼻子骂我爹怎么不早点死,连累全家,四姑娘可知我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宗族一向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年我爹官至工部员外郎,人人巴结我们。爹爹被害,人人都憎恨我们。我不会回扶家的,扶家小姐早就死了,我现在是红心,和这个扶家没什么关系。” 这一点,林月娇倒是明白。 “不回扶家也好,家族千金哪有自己一个人自在。”林月娇宽慰说道,“买一个大院子,买几亩地,雇几个丫鬟婆子,再说一门亲事,一生平安喜乐,陪老太太安享晚年,也比当什么扶家小姐都舒坦。” 红心却是摇头,“四姑娘,我这样出身的舞姬,又不是什么良家女,还能说什么亲事。这些年我为了复仇付出一切,杀死池双祥一家就是我活下去的指望。我不惜委身池梓宪,只等着报仇就一死,了无牵挂的离开。” “不管四姑娘是为何对付池家,但对我就是大恩大德。我曾经在爹娘坟前立誓,谁能替我爹报仇,我红心必将一生追随,为她做牛做马。”红心说着站起身,在林月娇面前跪下,诚挚说道,“红心没什么用,上不了台面,但还请四姑娘收下我。” 林月娇愣住了,伸手扶住她,“红心姑娘快起,你这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怎么要来我这儿。你也知道我这儿刀光剑影,处处陷阱,步步危机,跟着我,前路多舛,没有太平日子。” “红心知道,但红心愿意做四姑娘身前的盾,手中的剑。我已经不习惯太平日子了,但希望我的微薄之力,能给四姑娘太平日子。”红心认真说道,“妾身不是武功高手,唯独为了复仇多年潜伏,算是对这一道略知一二。如果四姑娘有什么不方便明着动手的事,可以交给我。有需要打探的消息,也可以交给我。妾身还有四个好姐妹,都是在教坊里一起长大,同病相怜,也都是可信之辈。这人手不算多,但唯有忠心二字,敢当之无愧。” 林月娇看着红心,以前确实没想过要把她收下。 看见林月娇没有说话,红心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说道,“当然,如果四姑娘用不上,那,红心将时时感谢四姑娘的恩德。” 心底有些自卑,自己舞姬侍妾的出身,污浊不堪的过去,林月娇这样的天之骄女,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配跟她为伍。 “红心,你不要误会。”林月娇一眼就看得出她的想法,抿唇一笑说道,“你能跟着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只是觉得你以前受了太多苦,现在有好日子不过,还要跟我一起受累,实在说不过去。不过,虽然这一条路很难,但我对自己人,只有护短二字。” 她说她唯独忠心二字,她回她护短二字。 两人都是极其聪明之辈,相视一笑,一切自在不言中。 红心满脸笑意,给林月娇恭敬行了个礼,“妾身见过主子。” 成了林月娇的自己人,称呼就立即改口了。 “就叫缥缈阁。缥缈虚无,暗藏地下。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安全,打探消息可以慢慢来,但一旦暴露,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林月娇叮嘱说道,“京城水深,不比池府。” 红心粲然一笑,“主子放心,妾身省的。如今主子要等朝凰选秀结束后再入京,妾身就带着姐妹们先行一步,为主子探路。” “别急,你过几日再走,我给你准备一些东西。”林月娇说道。 三日后,红心看着面前的一大堆东西愣住了。 其中一个包袱里满是玉颜坊里的玉膏,是用来拉拢送礼的。 另一个包袱里满是各种毒药和解药,这是林月娇用糕点找空青威逼利诱交换的。 还有一个包袱则是几本册子,密密麻麻记载了京城的势力、皇族党派等等。 “主子,您都为我准备的这么充足了,如果我在京城还不能立足,那就真的不配给主子办差了。”红心惊喜说道,“有了这些,这一路必然顺利。” 林月娇冲着她抿唇一笑,“那就预祝红心马到功成。我们,京城见。” “妾身在京城,恭候主子。”红心福身一拜,转身上了远行的马车。 林月娇也不知道这一步日后能有什么用。 忻州林府。 “嫡姐,今天二娘还跟我打探你最后一科考什么。”林雪澜蹙着眉头说道,“我说不知道,二娘让我套套消息。” 林月娇黛眉轻挑,伊寒冰问这个干什么? 林雪澜又说道,“听闻连诗儿小艺会考箜篌,很多人都说她有望拿到最后一个上牌。” 箜篌就是竖琴,弯曲流动的波浪琴身,琴弦一根根是竖立着的,弹琴技巧指法和古琴不一样,单独列为一种。 “以她在琴艺的造诣,选择箜篌,倒是正常。”林月娇若有所思,对着林雪澜说道,“二娘不是想知道我考什么吗?你可以告诉她,我最后一科打算考舞艺。” 48 最后一科 林雪澜担心说道,“嫡姐,一旦二娘知道你要考舞艺,说不定会做什么阻止你参加最后一科的选秀。嫡姐可要小心。” “以林家如今的局势,二娘再蠢也不敢对我做什么。而她要是做什么,那就是背后有人指使。有人给她撑腰,她才敢对我动手。不然现在就剩下二房那一点权势,她怎么敢得罪我,怎么敢得罪老太君。”林月娇轻描淡写说道,“这个消息,就是要通过她告诉幕后之人。” 林雪澜也不蠢,一下就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嫡姐是在等那人出手。” “敌人隐藏在幕后才可怕,跳出来就不可怕了。”林月娇抿唇,“只有我失去了参加最后一次考核的希望,那些人才能放心。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要准备多少阴谋诡计对付我。那我就给他们一个动手的机会,澜儿,你只需要把这个消息传给伊寒冰。其他的,无需担心。” 林雪澜点头,“嫡姐自有安排,那我便放心了。” 其实,林月娇偏就不会跳舞。 前世那场大火,不止是令她毁容,身体也被严重烧伤,虽然后来愈合,但身子也无法做出跳舞那些难动作,故而她对舞艺其实一窍不通。 虽然不知道收买伊寒冰的人是谁,但是林月娇也大致猜出来了。 林月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玉足,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鸢尾,把空青叫来。” * 三轮选秀的前一天,连诗儿做东,遍邀上次参与琼芳宴的闺秀,和如今在忻州的一些公子才子,一同去城外西山踏青狩猎。 林月娇姐妹自然在邀请之列。 是日,惠风和畅,阳光明媚,西山的青林葱绿,鸟语花香,一众才子闺秀们浩浩荡荡入西山,扬起官道上一片沙尘飞扬。 “林姑娘,上次琼芳宴承蒙你款待,却没机会当面致谢。听说你做完菜就累的睡着了,真是辛苦了。你为我们大家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我自该礼尚往来,故而今儿特意邀请诸位一起狩猎烤肉。”连诗儿望向林月娇,一笑,“幸好林姑娘赏光来了,不然我还要亲自去你府上接呢。” 林月娇素净的脸上唇角微抿,“连小姐言重了。上次都是世子的安排,能准备琼芳宴,是我的荣幸。” “明日就是最后一轮选秀,还真是期待和林姑娘决一胜负。”连诗儿笑道。 师衔悦立即奉承说道,“连小姐的箜篌一定能拿到上牌。听过的人都不知道,连小姐的箜篌,不比琴艺差。” “衔悦别乱说,我对林姑娘深深佩服,要是林姑娘拿到最后一枚上牌,我输的心服口服。”连诗儿一脸谦虚说道。 易沁樰好奇说道,“大家都知道连小姐最后一科考箜篌,还不知道林小姐考什么呢?” “易小姐这话就不能乱问了。林姑娘一直没有声张,自然不能随便乱说。”连诗儿说道。 林月娇见此一笑,“连小姐言重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没有人问我罢了,我最后一科打算考舞艺。” 舞艺。 这话一出,众闺秀才子们这才知道林月娇最后一科,选了舞艺。 连诗儿脸色一变。 “林小姐选舞艺,想必一定胸有成竹,能够拿最后一枚上牌吧。”易沁樰笑道。 林月娇摆手,“没有没有,过关都难。” 这是实话。 真的让她考舞艺,那她还真的中牌都拿不到。 另一边的慕捷越听到了,笑道,“林小姐别谦虚,在下等人可都期待着。不管是舞艺还是箜篌,明日的景华行宫一定精彩纷呈。” “不错不错。” 众闺秀才子们纷纷附和。 “林姑娘,今日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大家姐妹小比一把,看看谁先打到第一个猎物,拿着猎物返回营地就算赢。”连诗儿邀请说道,“诸位会骑射的闺秀都一起来。彩头我也想好了,我出一套南海明珠的首饰。” 师衔悦惊讶说道,“南海明珠可是贡品,连小姐可真是大方。” “大家一起出来玩,高兴便是最好,不过些许首饰,比不得诸位姐妹给面子。”连诗儿一脸大方地摆摆手,转而望向林月娇说道,“林姑娘,你会骑射吧?” 不等林月娇回答,师衔悦已经接过话说道,“林小姐能拿七枚上牌,如此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不会骑马。对吧?” “选秀十二科和骑射又没关系。”林子衿立即说道,望向林月娇的眼神有几分担心。 林月娇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在下骑术不精,不过连小姐盛情相邀,自当舍命陪君子,不敢扫兴。” 见林月娇毫无防备的答应,连诗儿心底大喜。 林子衿拉了拉林月娇的袖子,眼神中有几分担心。 林月娇冲着她安慰地笑了笑,“子衿你就在这,等我回来。我和连小姐她们去玩一玩。” 林子衿不会骑射,其实闺秀女子会的并不多,但对连诗儿林月娇之流,博采众长,才符合她们的高度。 要是不会,反而是跌份了。 十几个闺秀女子谈笑着上马,一骑绝尘,驶入密林。 林月娇从连诗儿邀约,就意识到她就是伊寒冰背后的人。 今儿这一出劳师动众,都是针对她。 只要自己骑马摔残,明天的舞艺也不用考了,跛子怎么跳舞? 林月娇看着前面道路该转弯了,打定主意在这里坠马,四周看了看,咦? 没有目击证人,这可不行。 正在此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林月娇一听就知道来人了,也没管后面是谁,故意在转弯的时候仿佛没坐稳,身子歪歪斜斜,摇摇欲坠快掉下来。 “四姑娘!”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抓住缰绳,等我来救你!” 林月娇回头一看,温泽野? 眼看着温泽野骑着马就要追上来了,林月娇也就不耽搁了,直接从马鞍上滑溜一下,神情动作都格外逼真的摔下来。 但就在落地的一瞬间,却不是预料之中结实的地面,而是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就在林月娇掉下来的时候,温泽野一拍马鞍飞身而起拼尽全力赶在下坠那一瞬,给林月娇当了人肉垫,一把抱着她接住,两人都因这下坠的重力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四姑娘,你没事吧?” 林月娇惊愕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我没事啊,你,你怎么样?” “在下没事。”温泽野看见她说没事,心底放心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四姑娘没事就好。” 他穿着一袭华丽的蓝色锦袍,富贵团纹彰显出金贵不凡,但此时这衣服上面都染上了灰尘,额头上还有一层刚刚被她吓出来的冷汗,略有些狼狈,不过眸光奕奕,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四姑娘,起来吧。”温泽野起身之后,向着林月娇伸出一只手。 林月娇搭在他的手上,正要起来,突然看见那边连诗儿驱马过来的身影,想到自己的计划,蹙着眉头说道,“腿上使不上力,站不起来。” “什么?”温泽野脸色一变,关切说道,“腿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 林月娇愕然。 “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温泽野反应过来,略有些尴尬地解释,挠挠头,“那个,四姑娘,你腿感觉怎么样?疼吗?” 林月娇摇头,“不疼,就是使不上力。可能是刚才坠马的时候伤到了。” “不应该啊,明明我垫在你下面……”温泽野皱眉,不过他这性子并不会怀疑林月娇的话,懊恼说道,“竟然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连诗儿等人刚好过来,看见这一幕,众人都很惊讶。 “林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连诗儿关心问道。 易沁樰说道,“看这样子该不会是坠马了吧?” “四姑娘刚从马上摔下来,我救援不及时,还是让四姑娘受伤了。”温泽野皱眉。 连诗儿一愣,这还没到她准备好的陷阱,怎么林月娇就先受伤了? “没事,也就是腿使不上力,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就好。”林月娇说道。 连诗儿立即说道,“林姑娘,这可不能耽误,我随行的人里就有大夫,让他给你看看。” “不用麻烦连小姐……”林月娇客气说道。 温泽野已经打断她说道,“快去请大夫。四姑娘,伤不能拖,早治疗早好。” “温公子说的对。”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不一会儿,那大夫就过来了。把过脉以后,伸手在腿上按了几下,皱眉说道,“林姑娘腿部的筋脉扭伤,气不通所以无法使力。不过并无大碍,只要静养半个月,配合舒筋活血的药就可以了。” “半个月?你开玩笑吧大夫,四姑娘明日可是要跳舞的。”温泽野急了。 连诗儿心底一喜,面上却是忧心忡忡,“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能不能先急救一下,起码让四姑娘明日能够参加舞艺考试。” “别说跳舞了,她这伤势明日腿都还站不起来,起码得七日过后腿才能恢复力气,半月后才能彻底痊愈。而且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好是百日之内,都不要再跳舞,以免伤上加伤。”大夫说道。 连诗儿彻底放下心了,脸上却满是关切,“这可怎么办啊。林姑娘,你还能选别的小艺吗?” “小艺里唯独只有舞艺,我有把握拿个上牌。其他的,试一试但愿能过关。”林月娇脸色灰败,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不管怎样,起码得凑够八科过关。” 周围的闺秀一听见这番话,有人惊讶有人可惜,也有人幸灾乐祸。 “这,这也太倒霉了。明日就要选秀了,偏偏今天发生这种事情。”易沁樰叹气说道,“林小姐,你可别太难过,要想开点。” 连诗儿也假惺惺关心说道,“对啊,好好准备其他小艺的考试,只要再拿到一个过关,就能进入朝凰书院书院了。” 其实心底都已经要高兴的笑出来了。 “谢谢诸位关心,我没事。”林月娇勉强一笑,说道,“我先回林府了,大家继续玩,不要因为我而扫兴。” 温泽野看见林月娇这样,心底一阵发堵,说道,“我送你。” “岂敢麻烦温公子。”林月娇拒绝说道。 温泽野情绪低落,“都怪我慢了一步,要是我能够早一点接住你,你就不会摔伤腿了。” “是我自己不会骑马却要逞强,和温公子无关。”林月娇对着他说道,“谢谢刚才温公子相救。” 温泽野对自己生气,扶着林月娇起来说道,“又没把你救下来,不值得相谢。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容拒绝,于是在温泽野的搀扶下,林月娇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营地。 林子衿看见林月娇这样子,大惊失色,“嫡姐,你受伤了?” “嗯,不小心摔断了腿。”林月娇语气萧索。 林子衿正要说什么,林月娇冲着她摇头,“走吧,咱们先回去。” 一行人乘着林府的马车返回了,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林月娇不慎摔伤。 一路送到林府门口,温泽野说道,“四姑娘你别气馁,我去找世子,请他的神医来给你看看。就不信没有办法让你站起来。” “温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区区小事,不必麻烦赛神医。”林月娇说道。 话音刚落,赛华佗的声音就从一旁传来,“四姑娘,我已经到了,让老夫给你把把脉。” 林月娇惊讶了。 林月娇坠马受伤的消息刚传出来,容毓就快马加鞭的把赛华佗送来了。 “赛神医?”林月娇懵了,不行啊,他老人家一看就得露馅。 空青的医术都是跟他学的,而且这还是老神医的独门装伤秘法,一般人看不出来,但赛神医比空青用的还溜,一把脉就玩完。 “这……”林月娇正犹豫间,温泽野已经火急火燎的抓着林月娇的手递给赛华佗,说道, “快请快请!赛神医,你快给四姑娘看看,这腿能不能尽快好。” 赛华佗手往林月娇脉门上一搭,脸色怪异,看着林月娇的眼神颇为奇异。 49 和连诗儿比试 “伤到了筋脉,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要将养半个月,最近就不要走路了,静坐养伤。”赛华佗摸着白花花胡子说道。 温泽野的脸一下就垮了,“啊?怎么跟刚才那个大夫说的一样,你可是神医啊……” “大夫和大夫诊断的一样,有什么不对吗?不一样,那才不正常了。”赛华佗摆手,说道,“药我也不配了,你直接找空青帮你煎两副药吃着,养养就好了。” 听见赛华佗说到空青,林月娇不好意思,情知自己这点小把戏已经完全被赛华佗看穿了。 温泽野说道,“赛神医,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四姑娘尽快好。那些什么天材地宝有没有用,需要什么,你别客气,尽管说啊。你这药都不开两副,也太不当回事了吧。” “老夫开药还要听你的?没事乱吃药,也不怕吃出病?”赛华佗不客气训了两句,转而看向林月娇,好笑又好气,“四姑娘以后做什么,别这么措手不及,可怜我这大中午的正在午睡,却被人赶过来。” “给赛神医添麻烦了。”林月娇歉意说道。 赛华佗摆手,“老朽倒是无所谓,反正担心的人又不是我。” 说着,赛华佗转身回到了林府门口停着的一辆马车。 林月娇也看向那辆马车,车帘挡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但赛华佗进去的时候撩起了车帘一角,正好看到了一抹红衣的剪影。 “四姑娘,你在看什么?”温泽野的伸出手在林月娇眼前晃了晃。 林月娇回过神,冲着他抿唇一笑,“劳烦温公子相送,已经到林府门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答谢温公子。” “你的腿……”温泽野一脸担心。 林月娇说道,“没事,我现在要准备考别的小艺,等考完了再请温公子吃饭答谢。今日承蒙相救。” “我都没救到你呢。”温泽野一脸懊丧,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影响林月娇的心情,明天她还是要考试的人,想了想对着她说道,“其实能不能进入朝凰书院也不算什么,上品还是中品也不算什么,没有这些,你还是林月娇,就是这么厉害的林月娇,不需要任何证明。” 林月娇一愣,冲着他笑了笑,“嗯,我知道。” “所以考试结果你不要在意,不管怎么样,林月娇在我心中都是江南第一魁首,没有人比得上你。”温泽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英俊的脸上温柔。 说完,也觉得自己这番话似乎太直白了,竟然有些罕见的红了红脸,“我,我先回去了。四姑娘好好休息,明日再见。” 温泽野转身轻功运起嗖嗖就跑的没影了,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月娇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笑,温泽野这是在害羞? “嫡姐,是不是有人故意害你受伤,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林子衿生气说道,“今儿就是连诗儿主办,是不是跟她有关?” 刚才在营地林子衿就想问了,林月娇堵住了她的话,让她回来再说。 “连诗儿确实想对我下手,不过我没给她机会。不用替我担心,我没受伤,更何况就算是受伤了也无妨,我本来就不打算考舞艺。”林月娇笑着说道。 林子衿一愣,“不打算考?” “嗯。如果不摔残让连诗儿放心,怎么能过两天安生日子。”林月娇一笑。 连诗儿存心不想让林月娇参加选秀,林月娇自己也没有十全把握,一定能够看破每一个阴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掉进陷阱”,让她放心,之后也就不会有其他陷阱了。 此时此刻,林月娇才算可以安心准备最后一科的选秀了。 “嫡姐所言不错,原来如此,我就知道嫡姐这么厉害的人,才没那么容易让她们小人得志。”林子衿放下心。 朝凰选秀最后一轮,小艺。 林月娇摔残的消息传扬出去之后,忻州赌坊人满为患,押注连诗儿能够成为江南第一闺秀的人暴增。 林老太君对林月娇的态度倒是没变,还特意亲自安慰,让她最后一科不要有压力。 林月娇穿着一身茶色素裙,坐在林府连夜买的轮椅上,两个丫鬟在后面推着轮椅,身后还跟了一排侍卫。 景华行宫里,此时已经人满为患。 “快看,林月娇来了!” “听说她摔断了腿,没想到是真的,坐着轮椅来的。” “真是太可惜了。听闻林姑娘舞艺卓越,她要是没摔残,舞艺一定能拿到一个上牌。” “听说林姑娘是和连诗儿小姐一起狩猎的时候骑马摔伤,时间可真巧。本来两人还可以争个胜负,现林姑娘一摔,不能考舞艺,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今年的江南第一非连诗儿小姐莫属了。真是摔的巧,要说没点内幕谁信啊……” “嘘,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连诗儿小姐可是江南布政使的千金,你敢乱说,小心被官府抓去割了舌头……” 说话的人赶紧压低了声音,“有个当大官的爹就是好。唉,我们忻州难得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千金,却在考试前一天不明不白摔残了腿,没办法,人家爹是咱们江南最大的官,林姑娘无权无势的,怎么斗得过她?” “有背景就是不一样,权势滔天,根本不给林姑娘跟她公平比试的机会。只是希望林姑娘最后一科一定要过关,要不然这也太可怜了……” 忻州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林月娇也没想到,连诗儿在一些普通老百姓眼中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了,反而是一直处于风口浪尖被那些读书人闺秀们污蔑的自己,让老百姓们颇为可惜。 连诗儿一出现,众人全部聚集围观,其他秀女都不考了,纷纷来看她的考试,更不要说那些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公子哥们。 “连诗儿小姐来了!真美啊,不愧是江南第一闺秀。” “她身后的丫鬟抱着的那个就是凤首箜篌,据说是当年圣上南巡的时候,赏赐给她的。” “看来这一枚上牌,非她莫属了。” 看台上坐着三位主考。 其中之一是鱼康濡,另一个是江南当地的名宿,也是个白胡子老头。 唯独黎墨谦一袭白衣,坐在主考席上尤其引人注目。 连诗儿就在众目睽睽之中,走到了玉台上,那丫鬟也把凤首箜篌摆好了,连诗儿跪坐一侧,准备弹奏,此时一片寂静。 “咕咕咕咕……” 恰此时,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众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只见大殿入口处,一袭茶色素裙的女子坐在轮椅上,倾城的脸上面容淡然。 林月娇,也到了。 “林姑娘来了。我记得甲字号台考音律,考舞艺的在乙字号台,林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连诗儿一看见林月娇,柳眉轻挑,端庄的脸上扬起一抹虚伪的假笑,随即一脸歉意:“抱歉,看我这记性,忘记林姑娘你摔断了腿,不能考舞艺了。真是可惜。” 被那些百姓们议论,让连诗儿对林月娇一肚子怒火,故而刺林月娇两句。 “无妨,确实不能考舞艺了,所以想考一门乐器,希望能过关,凑够八科。”林月娇宠辱不惊,说道。 两人之间一问一答,形成鲜明对比。 “我要是摔断腿了,还听见对手说这种风凉话,早该气炸了。也就只有林姑娘这么好的心性能够不受影响的准备最后一次考核吧。”易沁樰在心里想。 连诗儿虚伪笑道,“林姑娘已经拿到七枚上牌,最后一科过关那肯定没问题。不知道你打算考什么乐器呢?” “箜篌。”林月娇说道。 连诗儿一愣,不止是连诗儿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心底替林月娇默哀。 “没想到林姑娘也要考箜篌。” 连诗儿简直是打瞌睡来枕头,竟然有这么好一个把林月娇踩在脚下的机会,笑意款款说道,“难得我们能够同考一门乐器,还真是和林姑娘颇有缘分。不如,咱们一起弹奏吧。难得今天遇到对手,如果不能一决高下,真是生平一大憾事。” 懂音律的人都是心里咯噔一下,自然明白两个差距甚大的人一起弹奏,会出现什么情况。 “林姑娘不能跳舞,只能考箜篌凑齐八科,没想到连诗儿已经稳坐第一,还这么咄咄逼人,让林姑娘拿不到最后一科的过关,凑不足八枚竹牌。虽然是对手,但做到赶尽杀绝这么狠的地步,也实在是太过了。”易沁樰暗自感叹。 连诗儿又说道,“选秀以来,一直没机会和林姑娘同台竞技,大家也都一直在议论我们谁才是江南第一,正好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若是考的不一样还难说,但现在都一样是箜篌,正好分个胜负。若是输在林姑娘手中,我也能心服口服。” 虚伪,无耻。 “我想林姑娘不会连跟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吧?”连诗儿又微笑着补上一句。 “连小姐盛情相邀,战便战。”林月娇抿唇,语气淡然。 战便战,三个字,却是凭空生出一股豪情。 连诗儿蹙眉,林月娇这种时候还摆出一副淡定的架势,心底肯定已经着急上火了吧。 林月娇的箜篌比起连诗儿的凤首箜篌,简单朴素,没有过多的装饰,就是路边随便都能够买到的素箜篌。 两人相对而坐,箜篌相立。 连诗儿拨弄琴弦,华丽的乐声响起,随便挑了宫廷乐章里的一段,而林月娇紧跟其后,立即弹了起来。 斗曲,就是挑一首合曲,一人先弹如果对方跟不上变奏就会很快被压制,渐渐地不能成调,只能跟着弹,完全沦为陪衬。 半个钟为限,双方互挑曲。 连诗儿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弹曲,在尾音的地方不动声色的变了调。 和第一首曲子很相似,要是林月娇按照原曲的调弹就和她的合不上。 但是林月娇也自然而然的变了调,跟着她换到了另一个曲子,而且两曲之间的转换流畅,看不出丝毫断点。 连诗儿柳眉一挑,手中曲调又是一变,林月娇也紧跟其上。 曲调越来越难,越来越乱,越变越快,但是林月娇如影随形,十指如蝴蝶,琴音铮铮,毫不逊色。 连诗儿脸色越来越凝重。 那些原本为林月娇默哀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连诗儿攻,林月娇守,守势能够和对方平分秋色,本来就很难了。 “铮!”半个钟到了,这下换成了林月娇攻。 林月娇拨动琴弦的手指已经变成了影子,快的令人看不清她拨动的哪根弦,连诗儿连忙跟上。 但林月娇换曲的手法比她更高明,听不出断章就已经从一个曲调换到了另一个曲。 连诗儿感觉自己的脑子耳朵和手都不够用了,刚刚听懂林月娇的琴音,脑子才反应过来,手还没弹呢,她已经是下一段了。 正努力辨认这是哪一章,又已经变调了。 连诗儿刚才就没有这么快的变调换曲,因为换曲要求音律协调,前后连贯,并不简单。 像连诗儿刚才那样,已经极其厉害了,要是她正正经经考核,说不准还能拿到一个上牌。 但是她自己作死,要拉着林月娇一起比试。 众人都发现,连诗儿跟不上林月娇,她的琴音断断续续,很明显的磕磕碰碰。 而连诗儿也发现了这一点,心里一阵发慌着急,手指就更乱了,表现比之前还不堪。 越是着急,越是被压制,越是跟不上,不能成调,而林月娇的琴音却一如既往的动听,余音绕梁。 有诗云,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说的就是林月娇此时此刻的箜篌之音。 一曲终了。 连诗儿脸色灰败,不敢置信,输了,竟然就这么输给林月娇了? 主考的三位大人互相交谈了几句,黎墨谦上前一步说道,“综合在下和两位大人的一致意见,现在公布两位闺秀本次箜篌一科小艺的成绩。林月娇,予上品牙雕竹牌。连诗儿,无牌。” 这话一出,尘埃落定。 “谢三位大人赐牌。”林月娇行礼。 黎墨谦笑道,“四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给人惊喜,八枚上牌,实至名归。还请四姑娘七日后,前来参加册封大典。” “那是自然。”林月娇浅笑。 连诗儿看着这一幕,此时后悔的恨不得上吊。 “啪啪啪!” 殿前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没想到刚来就听到了这么精彩的箜篌曲,丝毫不逊色朝凰书院的音律大家。” 一听到这个声音,林月娇原本淡然的脸色瞬间僵硬了。 这个男人二十来岁,穿着一袭绛紫色的团金丝绣花四爪蟒袍,彰显出尊贵的身份。 北堂翰。 50 哪家美人 “慕王?世子?” 黎墨谦等人立即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抱拳行礼说道,“见过慕亲王,见过世子。” “大家都免礼。”北堂翰温文笑道,“墨谦,数月不见,刚到忻州,听闻你前日和世子剿匪的时候不慎受伤,不知可痊愈了?” 黎墨谦抱拳说道,“谢慕王关怀,已无大碍。” “那就好。本王来的时候听闻此事,已经备下了药物礼品,送到你的府上。虽然比不上世子的神医有用,但也是一番心意,墨谦可别推辞。”北堂翰轻笑说道,言语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一个王爷而高人一等。 黎墨谦客气说道,“谢王爷。” 皇族的几位皇子之中,除了太子,如今势力最大的两位就是慕亲王和怀亲王。 “音律大家怎么坐在轮椅上?”北堂翰和黎墨谦寒暄过后,眼神落在了林月娇身上。 “这位是忻州林家的千金林月娇小姐,昨日骑马不慎摔伤,故而今日坐着轮椅来考试了。林四姑娘已经获得八枚上品竹牌,是江南今年第一魁首,唯一的一个上品闺秀。”君黎墨谦解释说道。 林月娇并没有看北堂翰,而是低垂着眉眼,压制着心底沸腾的恨意。 “江南第一魁首?”北堂翰的眼神流连在林月娇身上,难以移开,说道,“早听闻江南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能在江南独占鳌头,林姑娘不愧万里挑一。摔伤可严重?我这随身携带的宫廷御药,赠予姑娘,愿姑娘早日康复。” 林月娇压下心底沸腾的恨意,抬眸,素净的脸上唇角微弯,笑意仿佛一朵海棠初开,温婉可人,“谢王爷。” 这一笑,更美的令人移不开眼。 容毓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 这女人,对他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笑颜。 “时辰不早,小女子先告辞了。”林月娇的眼神落在北堂翰身上,笑意款款,看不出丝毫异色。 北堂翰的眼神也落在她的脸上,四目相对。 林月娇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勉强在他面前不露出破绽,但是看见他此时望着自己的眼神,林月娇却觉得格外可笑。 上辈子,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从未用这种仿佛看不够的眼神看过她。 他很少跟她对视。 “林姑娘,你的箜篌之音令人耳目一新,余音绕梁。本王也擅箜篌,难得遇到林姑娘,请你明日切磋一曲,可?”北堂翰温柔一笑。 林月娇心底冷笑,前世她想陪他弹一曲而总是被他敷衍拒绝,今生,竟然遇到他主动邀约了,还真是,太好笑了。 “王爷邀约本没有小女子拒绝的道理,只不过腿伤不便,大夫交代需要在家静养,不宜外出。还请王爷见谅。”林月娇笑语盈盈说道。 她竟然拒绝慕亲王。 周围不少闺秀女子看见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多少人想和慕亲王搭上关系都没机会,她竟然想都不想的就一口回绝。 北堂翰也没想到一个世家千金会拒绝自己,但是正对上那一双笑盈盈的眼眸,竟然令人一点都生不出怪罪的想法。 “是本王考虑不周,忘了林姑娘还有伤在身。”北堂翰微笑说道,“这次没有机会,等来日京城相见,再约姑娘。” 回到马车里,林月娇脸上的笑意褪尽,渐渐地冰冷,冷若冰霜,粉拳握紧。 “北堂翰,前世你怎么骗我的,这辈子,我要你尝尝什么叫做背叛,什么叫做喜欢一个人付出一切,却发现对方只是想要你的命,杀你都太便宜你了,你感受不到我死的时候万分之一的心痛和绝望。要你亲自试一遍,那才叫报复。”林月娇眼神如寒冰,森然可怕。 心情平静下来,林月娇撩起车帘,吩咐道,“鸢尾,去打探一下,慕亲王怎么会在忻州。” “是。”鸢尾福身。 林月娇唇线上挑,既然“有缘”碰上,不让你倒霉,怎么对得起咱们上辈子的交情呢? 林府,悠然苑。 林月娇坐在软榻上,手中翻着一卷兵书,鸢尾汇报说道:“小姐,奴婢打探到了。慕亲王原本是要去九郡行省赈灾,九郡那儿有十来个州城遭遇了水患,朝廷派遣慕王任九郡巡使,主持赈灾一事,途经江南。不过往忻州走,却是绕路了,不是去九郡的最快的路。” 九郡和江南紧挨着,是江南南边的一个行省。 林月娇大致和记忆里的印象对上了。 “赈灾?如果这一批粮食,从他手中丢了呢。”林月娇若有所思,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她倒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烧了这一批粮草,虽然这样操作起来,比偷运简单千万倍,但是,那是九郡百姓的救命粮。 林月娇只是想让北堂翰吃一个大亏,这批粮食,她还是另外要想办法送到九郡。 她自认为心狠手辣,但再怎么不择手段,做人的底线,依旧保持谨守。 “鸢尾,慕亲王运送的粮食,如今库存在哪?”林月娇问道。 鸢尾说道,“就在咱们忻州官府的粮仓里。对了,听闻慕王从京城过来,一路上都有商人大户捐粮。尤其是咱们江南这些大商户,纷纷慷慨解囊,明日,慕王设宴邀请江南的富商,请他们捐粮。百姓们都在赞扬慕王的美名。原本只有三十万担粮食,等到忻州的时候,已经有五十万担了。” “看来慕王在江南一带,还真的是深得人心。”林月娇似笑非笑。 鸢尾说道,“可不是,那些读书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是大昭的贤王。” “这样正好。”林月娇唇线上挑。 他收集的粮食越多,这批粮食丢了之后要补上的缺口就越大。 五十万担粮食得花多少银子购买? 尤其是因为如今九郡遭灾,邻近的几个行省包括江南在内,粮价都已经翻了一倍。 “如果爹爹已经回来了,让一支亲军出手就可以办到了。”林月娇在心底暗想。 不过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现在她已经不是东平侯府千金。 “容毓?”林月娇第一个想到他,以他的实力,绝对够了,但是容毓是朝廷大臣,怎么会跟自己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劫官粮可是问斩的大罪。 要是容毓知道自己要劫官粮,会不会第一个把她抓起来绑了? “鬼面人……” 林月娇黛眉蹙起又舒展开来。 劫官粮干系重大,只能找江湖的人来办了。 鬼面人身手非凡,想必能够联络一些江湖的亡命之徒。 “鸢尾,替我去一趟城北女娲庙祈福,记得要点一盏天灯。”林月娇说道。 鸢尾福身,“是。” 云笙水榭。 “世子挑破池家一案就顺势扔给慕王,这一步棋走的绝妙。看慕王亲自来忻州,就知道他对拉下一批太子党的官员势在必行。经此一案,太子如同折损一臂。”黎墨谦拎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浅笑说道,“太子必然反扑,两党相争,互相消耗实力,朝廷六部又要空出许多位置了。” 池家倒了,太子虽然会对容毓不满,但最恨的是北堂翰。 “世子?”黎墨谦眉峰一挑,他已经落子好一会,对面的男人却依旧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容毓回过神,“嗯?” “世子,该你走了。”黎墨谦浅笑,“看来世子的心不在棋局上,可是想起哪家美人儿了?” 容毓脸色却冷了,扫了一眼棋盘,拎起一枚白子,落下。 “世子,还能不能愉快的下棋了了。”黎墨谦看见对方用这么刁钻的路数封死自己的棋路,摇头苦笑。 容毓在生闷气。 他坐在马车里,亲眼看见温泽野拉着林月娇的手递给赛华佗把脉。 那是林月娇的手,他凭什么拉? “等她册封上品闺秀,你告诉她,她要做什么。”容毓说道。 本来并不能下定决心,但是醋坛子一翻,就仿佛赌气一般不想看见她了。 黎墨谦一愣,“世子,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确定,日后,可就覆水难收了。” “她对我,本来就只是一枚棋子。棋子,就该有棋子的作用。”容毓冷冽说道。 黎墨谦默然。 “世子一向以大事为重,墨谦但凭吩咐。”黎墨谦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云谏急匆匆走进来说道,“世子,四姑娘派人去女娲庙点了天灯。” 林月娇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没事,她不会点灯的。 容毓刷地一下起身,瞬间消失无影。 51 天生一对 夜色深了,林月娇让鸢尾荼靡只在院门口守着,不让其他婢女靠近,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等着。 软榻的小案桌上摆放着一壶滋滋煮着的沸水,洋溢出丝丝茶香,一套碧玉的茶具摆放其上。 林月娇一袭茶白色长裙,半靠着床上翻着手中的书卷,烹茶看书等客来。 一阵冷风拂过,林月娇搁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笑道,“你来了。” 灯光下,鬼面人依旧是一袭墨衣冷峭,戴着狰狞可怕的鬼面,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什么事?”鬼面人的声音嘶哑。 林月娇一怔,“咦?谁惹你不高兴了么?” 虽然这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林月娇就是能听出他的不愉快,仿佛是一种心有灵犀。 “没有。”鬼面人说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惹他不高兴。 林月娇黛眉轻蹙,眸光落在他的身上,“你要是有棘手的事,不如告诉我,我可以跟你参谋参谋,谁惹你,咱们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当然,若是你觉得信不过我,就当我没说好了。” 咱们。 鬼面人心底的不快仿佛被她的关心,一下子就扫荡的干净了。 有人能让你一秒气的暴跳如雷,却也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你下一秒喜笑颜开。 “我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鬼面人在林月娇对面坐下了,这一下语气确实没什么不高兴了。 林月娇笑道,“确实有一件事找你帮忙。你是江湖中人,想必能联系上一些江湖势力,我有一件被发现了会掉脑袋的买卖,找你合计合计。” 这话,让鬼面人眼中多出了一丝兴趣。掉脑袋的买卖? 林月娇要干什么? “我要劫官粮。”林月娇望向鬼面人,一字一句说道。 鬼面人一愣,“哪一批?” “北堂翰押送的这一批运往九郡的官粮。朝廷拔下的灾粮三十万担,这一路上北堂翰让富商纳捐筹集了二十万担,今晚他们又在忻州筹集,想必这个数量还会上涨,合计五十万担以上。目前这一批官粮安置在忻州粮仓里,由慕王的亲兵把守。”林月娇说道,“慕王只是路过,不会在忻州久留,大约会待三天左右,所以这一次劫粮的难度很大,因为要在极短的时间运走,人手调配也没那么方便。” 林月娇本以为自己说出这么石破惊天的话,鬼面人会不敢置信,毕竟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突然做出这么反朝廷、掉脑袋的大事,完全不符合她的身份。 没想到他只是略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就镇定自若问道,“劫走的粮食你打算怎么处理?” 果然是个聪明人,一下就看出了劫粮没那么简单。 即便真的劫走了,这一时半会的又能怎么瞒得过睿王的搜查。 “悄悄运往九郡。这一批粮食本来就是百姓的救灾粮,找一个名目重新还给老百姓。所以,第二个难点又出来了,劫粮并不能获得什么利益,我没有钱。我要你替我担保,先找四海商行借一笔银子,然后重金找一个江湖势力替我做这件事。”林月娇说道,“我知道江湖上有些势力不分善恶,只要给钱就干,劫粮也会干。” 鬼面人的眸光溢出一丝奇异之色,林月娇的计划倒还挺完整。 先找他担保在四海商行钱庄借贷银子,这倒不难。 上次自己那么轻而易举把玉颜坊挂靠在了四海商行名下,还免了上交的红利,林月娇不用脑子就能知道他和四海商行高层关系密切,以这样的身份做保人,在钱庄借贷一笔银子自然不是难事。 “平白背上一笔债务,你和北堂翰有仇?”鬼面人问道。 林月娇抿唇,凤眸里闪过一丝寒光,“这辈子确实没仇,但上辈子有仇。” 鬼面人哑然失笑,这女人,不想告诉他真实理由,也不至于扯这种借口糊弄吧。 其实,林月娇告诉他的就是真的理由。 只不过这世上再聪明的人,也想不到还有重生这种事。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就是看他很不顺眼,看见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人特别讨厌,很想弄死他。”林月娇收敛了几分心底的恨意,但提起北堂翰依旧改不了语气里的冷厉,要弄死他之心,刻骨。 抬眸看向鬼面人,“你就说,你帮不帮我?” 鬼面人难得的笑了一下,“帮。对付北堂翰,看他不顺眼这个理由就够了。” 而且对付北堂翰,本来就跟他的目的一致,消耗三皇党派的势力,不管对谁出手,他都乐意。 当然本来这次北堂翰的九郡之行,他是没想过要出手的。 但林月娇看北堂翰不顺眼,那就只能怪北堂翰倒霉了。 “我不要你白帮忙,算我欠你一次人情。”林月娇脸色有些不自然,说道,“等以后本姑娘飞黄腾达了,我罩着你。” 鬼面人脸色一僵,差点笑出来。 “你是不是想笑,憋着。”林月娇玉指指向他,扬起下巴有些傲娇,“你看本姑娘现在已经是上品闺秀,日后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你不会总当杀手吧,等你金盆洗手了,我罩着你。到时候你就当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每天带着几个狗腿子上街晃悠,欺男霸女,万一有人要打你,报本姑娘的名字。” 鬼面人看着她笑靥如花,眼底的眸光变得柔和了起来。 “嗯,你说的对。”鬼面人认真点头。 林月娇忍不住噗嗤一笑,“我跟你闹着玩的呢,不过,如果你以后要隐退江湖,有我。” “说定了。以后去找你当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鬼面人看向林月娇。 他眸光一向深不可测,此时却如此温柔,一双眼眸格外好看,仿佛令人深陷的漩涡。 林月娇移开视线,绷着一张脸说道,“那我等你来。” 明明没有什么动人的情话,但气氛却莫名其妙变得暧昧了起来。 “还是先说一下正事,怎么劫粮。”林月娇望向鬼面人,“你能联络什么江湖势力帮忙吗?挑一个价格便宜点的,我现在可穷着。” 鬼面人抿唇,“不用钱。” “?”林月娇眨巴眼。 鬼面人想了一下,说道,“我的门派,让他们,嗯,找同门帮忙,不用钱。” “咦?杀手还有门派?”林月娇更惊讶了,不过想了想自言自语,“这也不足为奇。听闻江湖第一神秘大派九幽冥府就是一群杀手。不过我还以为你是独行客,一般的小庙哪容得下你。” 鬼面人的眸光不经意波动了一下。 “那就真是承蒙你家的门派让我省了一笔,但这种掉脑袋的大事,你还能找到同门师兄帮忙,看不出你这么面冷,还有这么一帮肝胆相照的朋友?不过也是,你是个好人,虽然看起来有点可怕。”林月娇抿唇一笑。 好人。 这还是第一个这么形容他的人。 鬼面人说道,“两日后正是一年一度的龙王节,到时候忻州热闹,人满为患,就定在那晚动手。” “好。”林月娇点头,想了一下说道,“我引开北堂翰。他城府颇深,老谋深算,要是被他第一时间发现,想要隐藏粮草很难。对了,劫走的粮食,我心底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合不合适。” 林月娇看向鬼面人,四目相对。 “四海商行。” “四海商行。” 两人同时说出一样的地方。 “你也觉得四海商行合适?”林月娇眸光一亮,“只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不知道以你那边的关系……” 鬼面人直接说道,“藏在四海商行,等北堂翰走之后,以粮商的名义出城运送九郡。”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这样安排,善后也就都处理好了。”林月娇莞尔一笑,“没想到你在四海商行权势这么大,看来等以后你金盆洗手了,有四海商行在,也还轮不到找我。” 早知道他有那枚梅花令,自然来历不凡。 不过四海商行终究也只是一个有皇族背景的商行,倒不至于让林月娇觉得她和鬼面人之间的距离高不可攀。 不像容毓。 鬼面人挑眉,“怎么?这就反悔了?” “怎么会,我一言九鼎。”林月娇说道。 鬼面人看着她,心底某个地方潮热了起来,欲动的情愫泛滥。 刚刚还想要扔出去的棋子,这一下又不想扔掉了。 可是以他的性格,却不会愿意承认自己会对一颗棋子动心。 城外女娲庙。 盛夏晴朗,知了声声,一天比一天热,倒是城外的山林里的树木茂盛,能借来一片阴凉。 林月娇打定主意要在龙王节那天引开北堂翰,所以要提前向外人展露自己的腿已经好了。 “小姐,天气越来越热了,还是山上凉爽。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啊。”荼靡端着一杯冰镇酸梅汤走来,递给林月娇笑道,“这庙里的酸梅汤倒是冰镇的,小姐解解暑气。” 林月娇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接过酸梅汤喝了一口,随口笑道,“明日龙王节祈雨的时候,你多给龙王供奉两盘供品,让它早点下雨。” “那奴婢一定要把小姐做的糕点供奉给龙王,龙王才能满意呢。”荼靡笑嘻嘻说道。 “往年祖母早带我们去山上的庄子里避暑了,只可惜今年因为选秀耽搁了,连累着大家都一起受热。”林月娇伸了一个懒腰,靠在秋千的一侧上,她本就坐在神树花架下的秋千上,这一靠,显得更娇柔。 鸢尾掩口笑道,“选秀事大,奴婢们能看见主子册封上品闺秀,受热都高兴呢。” “鸢尾姐姐说的是,奴婢们高兴着呢。小姐,说到避暑,忻州最好的地方就是云笙水榭吧,就是景华行宫都不如呢。”荼靡笑道。 鸢尾也点头说道,“听闻云笙水榭里的云雾湖,终年大雾弥漫,便是盛夏泛舟湖上,也不觉得热,特别清凉。水榭里还有天然寒池,要能在池里踏水玩儿,那真是比去哪里都好。” “还有水榭里的听雨亭,不知道是怎样的能工巧匠做的机关,让那凉亭里不分昼夜都仿佛下雨一般,雨幕成帘,我觉得那个肯定特别凉快。要是能亲眼看一下,摸摸那个雨帘就好了。”荼靡兴致勃勃的接过话。 林月娇笑道,“世子尊贵,云笙水榭自然非比寻常。但这世上,除了黎墨谦也没第二个人进云笙水榭了。” “林月娇,你是不把自己当人吗?”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林月娇回头一看,脸色惊讶,“世子?” 从拱门口走进来的正是容毓。 他穿着一袭墨隐绣红衣,银丝如雪,英俊的无可挑剔的脸白皙如玉,狭长的眉眼仿佛上天细细雕琢的精致,眸光醉人。 这个妖孽,无时无刻都这么好看。 两个奴婢都笑着退到一边,容毓走到林月娇面前,一手握在秋千的绳索上,居高临下看着坐着的林月娇,距离极近,“也是,林四姑娘哪里长的像人了。” “你。”林月娇被噎了一个正着,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他,还不小心口误了被他逮了个正着。 容毓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些许笑意,撩人心魂,“这么美,一看就是下凡的仙女。” 林月娇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热,这人怎么乱说话啊,他这么高冷的人还会说这种玩笑话啊。 真是登徒子,又调戏她! 容毓此时心情很好,昨晚和林月娇密会,今天又听说林月娇来女娲庙了,忻州哪里不可以去,偏要来女娲庙。 “世子谬赞,美不过世子,世子才是神仙下凡。”林月娇收敛了思绪,端起一副闺秀的架子客气说道。 容毓深以为然点头,“所以,你是说我们双双下凡,天生一对?” 林月娇:…… 算你狠。 “明天过来下棋。”容毓看向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想也不想拒绝,“小女子棋艺粗浅,不敢在世子面前班门弄斧。” 不知道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会,林月娇却避之不及。 要是被那些想办法找借口见容毓的人看见林月娇就这么干净利落拒绝,还不知道要嫉妒成什么样。 “就是你棋艺差,所以需要学。”容毓瞥了她一眼,说道。 林月娇一脸懵。 我棋艺差? 所以要学? “明天见。”容毓命令式的语气。 林月娇还想拒绝,但是想了想他的身份,又看了看自己。 算了,容毓霸道不容人拒绝,根本没她拒绝的份。 惹恼这位,不知道他会腹黑的找个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她弄过去,到时候反而要闹到沸沸扬扬。 “是。”林月娇抿唇。 容毓和林月娇在女娲庙偶遇,两人在山林间漫步,主要是世子四处看看风景,林月娇作陪。 不想陪也得陪。 “哎呀。” 正在两人看风景之时,突然有个女人砰的一下撞在了林月娇的身上,直接把林月娇给撞的一个趔趄,摔在了容毓的怀里。 要不是林月娇身边是他,这一下就撞地上去了。 那女人戴着面纱,低着头疾速赶路,没想到一下撞到了人。 一看见撞到了林月娇,那女子吓了一跳,也没道歉,转身就走。 “这人真是太没礼貌了,撞了我们家小姐,连句对不起都没说。”荼靡生气说道。 鸢尾关切问道,“小姐,您可撞伤哪儿了。” “无妨,没事。”林月娇连忙跟容毓拉开一点距离,揉了揉胳膊,看着那女子的背影,突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但是一下子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人,和记忆里的闺秀们对不上号。 难道是前世见过的不太熟悉的? 所以想不起来? “站住。” 容毓扬手一挡,拦在了那个女子面前,狭长的眼眸微眯,“撞了人,不道歉?” 他也觉得这女人眼熟,但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人。 52 没说别人不杀你 女人带着一丝惶恐,尖着嗓子说道,“对,对不起……” 容毓有这么可怕吗? “没事。”林月娇蹙眉看着她。 因为这女子戴着面纱,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也认不出是谁。 可是就是感觉这女子特别眼熟,而且这种熟悉感让林月娇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总觉得她不正常。 “你是哪家闺秀?”林月娇问道。 那女子躲躲闪闪说道,“我,我不是闺秀,就是个路过的……” 声音尖利的难听,凭这声音也别想听出她是谁了。 倒是容毓眼底的眸光深沉了一分。 袖袍里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拎起一枚山林间飘然落下的树叶,嗖的一下向着那女子的面纱射去。 面纱被树叶穿透了扯下来,飘然落下。 “咦我的面纱……”那女人花容失色。 林月娇和容毓对视一眼,四目相对,两人都发现了这女人不对劲,但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那女人连忙捡起面纱,也不和林月娇他们多做纠缠,转身就走。 “站住!”林月娇大声喊道。 那女子这下不敢停了,拔腿就跑。 容毓指间拈起一枚落叶,嗖的一下就冲过去,打中了女人的腿。 “你是,池梓宪?”林月娇挡在那女人面前,盯着他的身形,越看越肯定。 容毓则堵在池梓宪后面,和林月娇一前一后,堵死了他逃跑的路。 “我不是池梓宪,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女人尖着嗓子说道。 林月娇挑眉,“别掩饰了,刚才面纱掉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你的喉结了。我就说哪点不对劲,一个女人却有男人的身形。” “池梓宪?池家的人不是都被抓起来了吗?”荼靡惊讶说道。 鸢尾惊异道,“小姐不说还没注意,还真是越看越像池梓宪。” “我不是我不是……”那女人还不肯承认。 容毓修长的双指随手拈起一枚枚落叶,嗖嗖嗖的就跟发射暗器一样,七八枚落叶全部射在他身上,把他疼的直叫,那憋着的女声一下破功了,惨叫的声音实打实就是个男人。 “池梓宪,没想到你竟然假扮女人逃跑?不过就算你扮成女人,以慕王的守卫严密也不可能让你逃出来。说,是怎么一回事?”林月娇喝问。 这确实是池梓宪。 池梓宪在进了青楼之后,把陪他的妓女灌醉了,自己穿上了妓女的衣服出门,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跑了出去。 那些监视池梓宪的人都盯着男人,还真没注意到他男扮女装。 “我说,你们就可以放过我吗?”池梓宪颤抖着问道。 “你说不说都是死,只不过看你想要痛快的死,还是痛苦的死。”林月娇扯了扯唇角。 池梓宪脸色一下白了,欲哭无泪。 容毓挑眉,“你要是交代,我不杀你。” “太好了!”池梓宪听见容毓这句话,立即就一五一十交代了,“北堂翰放我走的,他要我爹结党营私的证据,我把……” 听完,林月娇皱了皱眉头。 荼靡气道,“这是什么王爷啊,为了拉对手下马,竟然私放罪犯。以池梓宪的累累恶行,不是早就该判死刑了吗?” 池家一倒,池梓宪入狱,那些曾经被池梓宪迫害但敢怒不敢言的百姓们纷纷上告,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我都跟你们交代了啊,你刚才说了不杀我的……”池梓宪看见林月娇眼底的寒光,就是一哆嗦,连忙向着容毓求救一般看过去。 林月娇也是微愣,看向容毓。 容毓唇线上挑,“云谏。” 下一刻,一直守在边上的云谏嗖的一下拔出佩剑,手起刀落一剑把池梓宪刺了一个通透。 池梓宪不敢置信的看着插进自己胸膛的宝剑,呕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你,你说话不算话……” “本世子不杀你,没说别人不杀你。”容毓云淡风轻。 池梓宪本来就快死了,这下真被气死了,瞪着眼,死不瞑目。 林月娇唇边忍不住绽起一丝笑意,忠义世子就是这么腹黑。 容毓也看向林月娇,没想到云谏当众杀人,这个小女子竟然没吓到,她两个婢女都怕看死人,唯独她镇定自若不像是初次看见尸体。 想她一直以来做的那些事,倒也不足为奇了。 云谏把池梓宪的尸体拖下去处理了,天色不早,林月娇也就返回林府。 第二天就是龙王节,林月娇梳洗后正准备出来,鸢尾就拿着一张名帖过来说道:“小姐,慕亲王送的请柬,邀您今晚参加龙舟灯会。” 林月娇薄唇轻抿,看来北堂翰对她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这么主动,得知她伤势痊愈就主动邀约。 “嗯,就说我今晚一定到。”林月娇的眸光落在镜子里,对着荼靡说道,“去把神女霓裳仙裙拿出来。” 这一件衣服太仙了,引人注目,林月娇一般不穿。 昨日和容毓约了下棋,便先去了云笙水榭。 盛夏炙热,但一进入云笙水榭就凉快了,林月娇因为今夜这件大事而烦躁的思绪也平静了下来。 “小姐,快看,真是听雨亭。奴婢竟然见到了真的听雨亭……”荼靡兴奋说道。 林月娇莞尔一笑。 听雨亭里,容毓已经坐在里面了,汉白玉石桌上摆好了一盘玲珑棋局,他听着雨,等佳人来。 “噗噗噗……” 就在林月娇正打算三两步冲进去的时候,突然一把白绸布伞挡在了面前的雨帘上,一袭红衣妖孽的男子站在雨幕后面,替她撑起一片天空。 “谢世子。”林月娇微愣,抿唇一笑。 从伞下穿行而过,进了凉亭,容毓也收起了雨伞,随手放在一边。 两人相对而坐,面前一盘棋局,纵横交错,你来我往。 他就是有那种魅力,能让人在和他对弈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忘记了那些勾心斗角,林月娇的心情难得的放松了下来。 日落西山林月娇才回去,此时暮色四合,盛夏的暑热也褪下。 “云笙水榭真是凉爽啊,御厨做的糕点真可口,世子待小姐真好。要是小姐天天和世子下棋,那这避暑倒是正好了。”荼靡笑嘻嘻说道。 林月娇淡笑,“有忠义世子这个冰块坐在对面,能不凉爽吗?走吧,去龙舟灯会。” 北堂翰,今生第一局,我要你输的一败涂地。 就在林月娇去龙舟灯会赴约的时候,女娲庙的神树林里,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悄然出现。 人不多,不过十一个,却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冷峭的肃杀之气。 半晌,鬼面人终于出现,众黑衣人齐身行礼,“拜见帝君。” “劫粮。”鬼面人幽冷的吐出两个字。 “是。” 下一刻,众黑衣人轻功运起,一个个消失在女娲庙,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来去如鬼魅,不愧是江湖第一神秘大派,九幽冥府。 * 龙王节的夜晚,忻州处处张灯结彩,各种耍把戏的、卖艺的挤满了忻州城内外。 而此时最热闹的还要属忻州城外的护城河,一艘搜彩灯龙舟将夜色妆点的分外妖娆。 一艘豪华富贵的二楼龙舟之中,北堂翰站在栏杆上看着外面热闹喧嚷的人群,侍卫西往说道,“王爷,林姑娘到了。” 北堂翰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白衣女子拾阶而上,白裙如仙,气质出尘,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 林月娇福身一拜,“给王爷请安。” 声若黄鹂,清冷而幽静。 一颦一笑,摇曳人心。 “林,林姑娘请起。”北堂翰确实被林月娇惊艳了。 “有幸和王爷泛舟同游,不过这外面的喧嚷,倒是扰了清静。”林月娇笑意款款看着北堂翰,“王爷没来过忻州,想来不知道,护城河南边的夜景更美,也没这么多人,不过偏远了些。” 北堂翰笑道,“西往,划船,去南边。” 林月娇望着北堂翰展颜一笑,心底却想,这下够了。 “西往,把我的凤凰箜篌拿来。”北堂翰望向林月娇笑道,“早年得到一对箜篌琴,但是一直没能找到对手切磋,上次看林姑娘的箜篌之艺,就想和林姑娘合弹一曲。不知道林姑娘意下如何?” 风度翩翩,温文儒雅。 林月娇浅笑,“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其实心底却一片冰冷。 北堂翰素爱箜篌,有一对凤凰箜篌,一凤一凰,正好一对,向来宝贵。 只不过前世他和王府里的娇妻美妾都合弹过,唯独没有和她。 西往把两台箜篌搬来,上乘的吴丝蜀桐,雕刻着精致繁复的凤凰图案。 两人弹箜篌。 北堂翰惊讶地发现,凡是他喜欢的箜篌曲,林月娇都能够跟得上。 很快就过了两个时辰,北堂翰说道,“林姑娘,这一把凰箜篌,赠予你。” “王爷的爱物,怎么敢让王爷割爱呢?”林月娇浅笑。 她知道今日的相处,全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北堂翰的每一句话,她只凭着语气就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应对之下自然不会有任何差错。 而她主动挑起的话,北堂翰就一脸震惊地发现为什么她喜欢的我都喜欢? “两架箜篌,我只能弹一个,剩下的那个空着也是浪费,给它找一个主人很好。”北堂翰望着林月娇笑道,“难道林姑娘不喜欢凤凰箜篌?” 林月娇笑道,“王爷的凤凰箜篌是当世奇物,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此礼贵重,但王爷赐,不敢辞,月娇谢王爷赠礼。” 正在花前月下的时候,西往急匆匆走进来说道,“王爷,出事了。” 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月娇,凑在北堂翰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什么,就见北堂翰脸色一变,“走。” “王爷?”林月娇一脸疑惑。 北堂翰勉强说道,“林姑娘,本王现在有急事要回城,下次再约姑娘。” “王爷的大事为重,月娇就不打扰了。”林月娇说道。 北堂翰急事返回忻州城,但是水路根本回不到忻州城,护城河上满是龙舟,要想疏散百姓,不知道要花多久。 北堂翰只能带着随从上岸,急匆匆的翻山回城。 偌大的龙舟,只剩下林月娇和两个婢女,北堂翰的人全部撤走了。 “看来,他那边,已经做成了。”林月娇站在舟头,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唇边扬起一抹畅快的笑意。 鸢尾笑着说道,“小姐,这一架凰箜篌还真是精美,比起上次朝凰选秀的时候连诗儿用的那架更好看。” “这一架凰箜篌价值千金呢。”荼靡捂嘴笑道,“才刚认识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看慕王那样子,似乎是喜欢小姐。” 林月娇瞥了一眼旁边价值千金的凰箜篌,黛眉一挑,“扔了。” “啊?”两个丫鬟都是一脸惊讶。 林月娇说道,“我不喜欢北堂翰,他的东西,扔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问。 鸢尾和荼靡一人抬着一边,将那一架价值千金的凰箜篌拖到了船边,哗啦一下扔进河里,凰箜篌一下就沉了。 林月娇眸光里冷意凛冽。 前世她一直想要北堂翰合弹却没有机会碰到的凰箜篌,今生北堂翰特意送给她,但她一想那是北堂翰的东西都觉得恶心。 一凤一凰,和他凑成一对,令她反胃。 53 夫人说得对 林月娇本以为第二天起床,粮食失窃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但是没想到,并没有任何人议论粮食的问题,只是在说池家兄妹被人灭口之事。 “奇怪了,难道昨晚鬼面人没有得手?”林月娇半靠在软榻上,黛眉轻蹙,“池梓宪是被我们弄死的,池竹漪又是怎么死的?谁下的手?怎么一夜过去了,消息乱七八糟的,和预计的不一样。” 正想着让鸢尾去女娲庙点一盏天灯,冷不丁窗户处传来一阵响动,黑衣人翻窗而入,赫然出现林月娇面前。 “你!” 林月娇吓了一跳,这还是鬼面人第一次白天出现,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对着门外高声喊道,“鸢尾荼靡,我要午睡片刻,你们在门外守着,不准任何人打扰。” “是。”门外两个婢女应道。 林月娇转而看向鬼面人,“大白天你就来了,难道劫粮之事出了什么问题?” “没问题,粮食已经到手,藏在四海商行。”鬼面人说道。 本来劫粮的事也不用特意来说一趟,只要消息一传出去,林月娇自然就知道了。 不过北堂翰封锁了消息,免得林月娇觉得他那边失手,不清楚情况,也就等不得天黑,大白天来找她了。 他倒是无所谓,想必这小女子,听不到粮食被劫的消息会担心。 “太好了。”林月娇脸上扬起一抹由衷的笑意,眉飞色舞,“一直没消息传出来,我还以为你那边有什么意外呢。不过北堂翰封锁消息,倒是也符合他的做派。” 鬼面人眸光一动,“你很了解他?” 他倒是猜到了北堂翰也许会选择封锁消息,填补这个窟窿,但是没想到林月娇也能想到这一点。 林月娇唇边勾起冷笑,“北堂翰一看就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本来赈灾,他就是为了给自己刷名气和声望,现在粮食丢了,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京城几个皇子之间争夺的这么厉害,他犯这么大一个错误,不是把把柄交给太子等人吗?” 说着,林月娇又问道,“那池竹漪是他弄死的?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封锁忻州城,光明正大的搜查粮食?” 鬼面人摇头,“封锁忻州城搜查粮食是真,但池竹漪是被太子的人灭口。” “太子?”林月娇眼前浮现了北堂迹的影子,又想到了皇后。 如果太子不是皇后唯一的嫡子,以他的手腕,绝对坐不稳太子的位置。 林月娇思索了一下,笑道,“看来不用我们嫁祸,北堂翰就会觉得劫粮是太子干的了。这么大一个黑锅,就麻烦他老人家背着了。北堂翰想要自己填补赈灾粮的窟窿,但是以他的实力,一下子拿出六十万担也不是简单的事吧。” “北堂翰昨夜召见了粮商聂氏,不过,聂家之前为了给北堂翰造势已经拿出大笔粮食捐款,他们家一时也拿不出六十万担粮食。”鬼面人说道,“调集六十万担粮食起码要一个月,那个时候北堂翰已经不能按时抵达九郡,必会被责罚。” 林月娇若有所思,“此时即便有六十万担粮食,北堂翰也拿不出这笔银子来购买吧?” “一时半会他自然凑不齐这一笔巨款。不过……”鬼面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林月娇,“北堂翰把持户部多年,随口一句话,调一笔户部的银子给他救急,倒也不是难事。只要不被人发现,三五个月挪用一些账目补齐这个亏空,谁也不会知道。” 林月娇笑的眉眼弯弯,“但如果被太子的人发现,北堂翰就倒大霉了。太子的人真是及时雨,该背黑锅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该挡刀的时候,他们又出现了,还真是要好好谢谢太子。看来咱们又想到一块去了,就把这六十万担粮食,再卖给北堂翰。” 听鬼面人的口风,林月娇就知道,他也想到了卖粮。 辛苦把粮食劫走,就是为了让北堂翰倒霉,但即便粮食丢了,北堂翰最多是个失察之罪,最大的过错还是要怪劫走粮食的人。 可如果北堂翰动用了户部的银子,那就不一样了。 “别的官丢了赈灾粮,必然掉脑袋。但是慕王是皇子,皇上最多也就小罚他一下,不过是他的声誉受一点影响,他在朝廷的势力,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如果户部出了事,那就是实打实的势力受损,可比他的名誉受点影响,划算多了。”林月娇眯着眼睛,“本来还在想这一批粮食要用什么合适的名目运到九郡赈灾,这下也不用操心了,就让北堂翰运过去。” 鬼面人问道,“卖粮的银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咦?有我的一份?”林月娇一愣,随即摆摆手说道,“劫粮是你,卖粮也是你,我不过是瞎出主意。不过,你要是非要给我分一份,那我谢谢了,替我捐给九郡的灾民。” 鬼面人眸光一闪,“你不是缺银子吗?” “有玉颜坊在,我不会缺银子。”林月娇看向他,抿唇,“再说,我还没穷到要和灾民抢银子的地步吧?你看本姑娘有这么穷?” 鬼面人嘶哑的笑了两声。 于是三言两语之间,北堂翰又要倒霉了。 四海客栈,上等包厢,素雅幽静。 软榻的茶几上,林月娇和鬼面人相对而坐,她今儿难得的穿了一袭珠光宝气的金色长裙,一袭面纱遮掩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依旧动人的眼眸。 这一身衣裳让她出尘的气质瞬间一变,仿佛一个阔绰的贵族小姐。 “北堂翰如果知道,原本他不亲自出面,加五钱银子就能办到的事,现在要翻几倍,一定会后悔惹上你。”鬼面人嘶哑的声音里,略带一丝笑意。 林月娇正拿着桌上的精致点心穿过面纱下面送入嘴中,心情愉悦,含糊不清说道,“那是你对他太仁慈了。平常时日,一两银子一石米,但现在我们名义上这一批粮食可是要送到九郡发饥荒财的,九郡那边粮价多凶你知道吗?七八倍!七八两银子才一石米,你竟然就只加五钱,一两五钱一石米卖给他,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要价这么狠,你就确定他会买?”鬼面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月娇,掩在面具后的唇角扬起。 林月娇又拿起一块绿豆糕,甜腻的口感就如她此时的心情,“如果是他自己的银子,他当然不舍得。但是是户部的银子,又不是他的钱。跟我们讨价还价,不过是因为缺口越大,做假账就更麻烦,冒的风险更大而已。又不要他自掏腰包,都是民脂民膏,北堂翰不会心疼。” 鬼面人看着她的眼神里多出了一丝探究。 林月娇对北堂翰的了解,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正在此时,四海商行忻州分行的负责人燕振昊带着北堂翰和聂天笑来了,指着帘幕说道:“聂老爷,聂公子,坐在后面的就是这一批粮食的筹集者……” 燕振昊卡壳了,他也不知道帘幕后坐的是何方神圣,只是负责接待一下。 此时此刻要介绍一下,才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呐呐问道,“公子怎么称呼?” 鬼面人看了一眼林月娇,素来冷冽的眸光溢出一丝笑意,“我姓林。” 林月娇刚端起一杯茶浅斟了一口,瞬间被他这话呛着了,咳嗽的满脸通红,怼了回去,“我姓鬼。” 她为了避免声音被认出来,特意找空青调制了一杯能够让人的声音变得沙哑的药茶,喝过之后声音就变的和鬼面人如出一辙了,不用担心被北堂翰认出来。 燕振昊堆着笑说道,“聂老爷,聂公子,后面坐着的林公子和他的夫人,就是这一批粮食的筹集者。虽然这一笔粮食来自四海商行旗下数十个粮商,但是大家都以他们夫妇马首是瞻,只要两位能和林公子、林夫人谈好,这一笔买卖就成了。在下就不打扰你们了。” 心底暗自奇怪,还真没见过这么谈生意的,双方都裹的见不得人。 “两位要隔着帘幕和我们谈生意?”聂天笑皱着眉头问道。 林月娇见正戏到了,收敛了思绪,“咱们是来谈生意,又不是来相亲,见不到脸又怎么样,而且我看你身边这位公子,戴着斗笠,不也是见不得人吗?” 帘幕挡住了双方的容颜,但是能够看得出北堂翰戴着一个斗笠的影子。 “大胆。”聂天笑脸色一变,竟然这么跟慕亲王说话,正要出言训斥,倒是北堂翰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低调行事,以免暴露身份。 北堂翰说道,“林夫人说的对。见不见到人不是重点,重点是谈成这一笔买卖。我们聂家一向都做粮食生意,无奈最近生意太好,没什么余粮,听闻贵伉俪有一批粮食,足有八十万担,我们想买四分之三。” “四分之三,那就是六十万担了,看来聂家今年的粮食还真的卖的很好,一下子要进这么多货。”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娇笑,对着身边的鬼面人说道,“你看,我就说嘛,聂家赚大发了,咱们的要价,他们肯定买的起。” 当着北堂翰和聂天笑的面说这种话,摆明了看你们钱多要坑你们,把两人都气的脸色一青。 北堂翰更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林月娇其实也怕北堂翰联想到失窃的六十万担粮食,所以对外宣称都不敢说六十万担,而是八十万。 “夫人说的对。”鬼面人望向林月娇,眸光笑意奕奕。 林月娇脸色一僵,这个混蛋,竟然趁机占她便宜! 但现在她的身份被燕振昊不小心弄成了鬼面人的夫人,又不能当面拆穿,只能给了他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 鬼面人对她这看似凶恶但对他来说就是撒娇的眼神,笑的更开心了。 “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了。这一批粮食想必你们都知道我们是要运到九郡的,那边因为饥荒粮价暴涨,七八两银子一石米。”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既然你们一次买这么多,那我就给你们优惠一点,五两银子一石米。” 聂天笑怒道,“林夫人,你这就太坑人了。九郡那边是特殊情况,其他地方不过一两银子一石米,我们现在去江南任何一个米铺买粮,都只要一两银子一石米。” “那聂老爷就去其他米铺买啊,看看你能不能买到六十万担。”林月娇似笑非笑。 北堂翰倒是比聂天笑沉稳,皱着眉头说道,“之前洽谈的时候,你们不是只提出加价五钱银子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五两银子?” “喔,那是传话的小厮听错了,把五两记成五钱。”林月娇说谎不打草稿,慢悠悠说道,“本来我一定要加价五两银子,六两银子一石米。不过,看在你们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我就降价了,五两银子一石米。” 聂天笑这下沉不住气了,他之前跟何金忠谈的时候,何金忠说的是一两五钱银子一石米,而北堂翰嫌这个价格贵了,才来亲自商谈的。 “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哪有像这么卖粮的,你们到底来自哪一个家族?江南粮商里没有姓林的。”聂天笑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威胁。 林月娇啧了一声,“我们小门小户可得罪不起赫赫有名的聂家。买卖那就是双方自愿,我也不是逼着你们买粮,你们嫌弃价格高,大可以不买。我还不想卖给你们呢,拉到九郡我赚的更多。” 北堂翰此时倒是并没有特别生气,而是觉得一帘之隔的人非常难对付。 “九郡粮价确实高,但是以七八两一石米的粮价,九郡能够买得起粮食的人能有多少?你不卖给我们,这八十万担,能卖出三分之一就不错了。更何况一旦慕亲王的赈灾粮到了,九郡的粮价必然猛跌,迅速回稳。而慕亲王如今就在忻州,去九郡也就半个月行程。你们就算抢在慕亲王前面抵达九郡,又能卖几天的高价粮?又能卖掉多少?”北堂翰有条不紊,不温不火说道:“你指望在九郡都用高价卖掉这笔粮,那是不可能的。” 林月娇并不恼怒,眸光里闪烁着灿灿的光芒,这就是北堂翰,很难缠。 “所以,你卖给我,省时又省力。我可以加价,二两银子一石米。”北堂翰说道。 聂天笑正听的兴起,对方就是仗着九郡粮价高才喊出这样的天价,但是北堂翰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把对方的优势化解了,占据了上风。 “徐公子说的不错。但就算慕亲王运送赈灾粮到了九郡,粮价暴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七八两跌到二三两,也得一两个月,足够卖掉八十万担粮食了。”林月娇食指在茶几上叩了叩,仿佛漫不经心说道:“更何况,聂公子,我想你忽略一个问题了。看中了九郡的高价粮市场的不止我一人,还有更多的商人。除了你们,还有其他粮商找我们。我可以卖给其他人,我想他们会觉得五两的进价,能在九郡卖出七八两的高价,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聂家要是没这么大的胃口吃下六十万担,买个二十万担也不错,怎样?剩下的,我卖给其他粮商。” 北堂翰眼神一凝,这女人,太难对付了。 林月娇嘲讽完北堂翰买不起就别买,转而对着鬼面人说,“我们又不怕卖不出去,对吧?” “夫人说的对。” 鬼面人倒是一直在说话呢,不过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一句。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三两银子一石米。”北堂翰握紧了拳头,眼睛盯着帘幕,看不清那女子的身影,只能看见一个窈窕的影影绰绰的轮廓。 林月娇不紧不慢说道,“五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我已经加过价了,林夫人却不愿让步,当真这么没诚意?”北堂翰脸色阴沉。 林月娇慢条斯理说道,“诚意不是看加不加价,我愿意跟你谈这么久就是诚意。聂公子,你可比其他粮商难搞定多了,只不过我懒得一个个卖给他们,一下把六十万担卖给你,能省很多麻烦而已。但如果聂公子坚持如此,我也只能麻烦一点,把粮食卖给别人了。” 但五两银子超出了北堂翰的底线,他不可能再让步。 “我不想夫人再这么操劳,一个个谈下去多麻烦,既然聂家要,给他们算了,再少一两。”鬼面人望向林月娇,嘶哑的声音透着一丝温柔。 林月娇明知道这是他们约好的在最后收官的时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但亲耳听到这句话,听见他喊她夫人,却觉得实在是一点都不像演戏。 “那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林月娇仿佛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声,“你做主,当然听你的了。” 鬼面人笑了一声,对着帘幕扬声说道,“四两银子一石米,愿意就成交,不愿意就算了。” 这一次,林月娇没再说话。 北堂翰松了一口气。 “林公子这么有诚意,四两就四两。”北堂翰一锤定音。 54 只有她能这样 谈完了买卖,北堂翰和聂天笑就走了,燕振昊会和他们进行粮食交接,林月娇和鬼面人都不会再出面。 包厢里,林月娇和鬼面人都没说话,一个淡然自若,一个喝茶吃点心。 直到燕振昊再次进来,说道,“林公子,林夫人,聂家两位走了,隔壁房间的两位公子也走了。” “嗯,你下去吧。”林月娇说道。 燕振昊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林月娇慵懒地舒展了一下双臂,半靠在榻上,“太子虽然草包,但是手下的鼻子倒是灵,他们能这么顺利追踪北堂翰,你在背后帮了他们一把对吧?” 鬼面人嗯了一声。 “现在好了,粮食卖给北堂翰,消息也透露给太子了,接下来就看太子怎么对付北堂翰。池双祥案,太子损失严重,一定会百倍报复北堂翰。”林月娇随手端起茶盏,斟了一口:“这一出戏,肯定精彩。” 棋局已经下好了,北堂翰以为能够解决赈灾粮的麻烦,却不知道已经落入了林月娇为他安排好的陷阱。 鬼面人沉稳点头,“夫人说的对。” “你还夫人呢!”林月娇黛眉一挑,凤眸瞪着鬼面人,“刚才有外人在,我才没跟你计较,现在该跟你算算账了。” 鬼面人望向林月娇,“说顺口了,夫人息怒。” “你!”林月娇恼羞,抬手就拎起面前玉盘里的一块绿豆糕向着鬼面人砸去。 嗖的一声,鬼面人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绿豆糕。 “武功好是吧?”林月娇黛眉一挑,双手各抓了一大把糕点,一齐向着鬼面人砸去,就像是雨点一般,铺头盖面的红的白的香的酸的各色糕点砸了过来,颇为解气说道:“让你乱喊,还乱说话,谁让你跟燕振昊说我是你夫人的?” 鬼面人抬手拿起桌面上两个空碟,双手鬼魅一般的快速划动,不过眨眼功夫,那被林月娇扔过来的糕点,就全部稳当落在了两个碟子里,还摆出了一个很好看的花型。 鬼面人将两碟糕点摆在林月娇面前,嘶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别生气,我没跟燕振昊说你是我夫人,他只是太有眼力见,这也不能怪他。” “什么叫他有眼力见啊。”林月娇瞪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一眼糕点,倒也不浪费扔他了,反正这家伙能接住,拈起一个吃了起来。 “以免太子的人太蠢,不知道北堂翰是挪用户部的银子买粮,这事后续你再跟着一下,拉他们一把。” 鬼面人嗯了一声。 “今儿真是高兴,痛快。”林月娇站起身,“我先回去了。等北堂翰倒霉了,我再约你喝庆功酒。” 林月娇出了四海客栈,她一袭金色长裙,花团锦簇,富贵逼人。 撩起车帘上了马车,马车哒哒驶出城,不知道去哪了。 * 朝凰书院选秀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林月娇和连诗儿之后,其他闺秀也纷纷参加最后一轮的考核,一周后,所有考核结束。 能够位列中品闺秀,有进入朝凰书院资格的闺秀,合共一百零二人。 景华行宫,太和殿,朝凰册封大典。 林月娇一袭神女霓裳仙裙,站在众闺秀之首。 她对面就是连诗儿,被气病躺了好些天才恢复过来,又端上了大家闺秀的架子,因她身份之尊贵,倒是围拢了一大批闺秀们簇拥着她。 “奉皇后娘娘懿旨,今册封贵女林月娇为从三品闺秀,位列上品。”鱼康濡举着一张皇榜,宣判道。 林月娇出列一步福身,“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 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上品闺秀,一般人都不敢惹她,不然就等于惹上朝凰书院。 这一层身份,就是她的护身符。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进京了。 旁边的佐官立即将一块紫晶玉雕刻的令牌,递给林月娇。 令牌正面是朝凰二字,反面是林月娇三个字,是林月娇的身份凭证,就和当官的官印一样。 不能丢,丢了就是大不敬之罪,不能进入朝凰书院了。 “奉皇后娘娘懿旨,今册封贵女连诗儿为正四品闺秀,位列中品。”鱼康濡又继续读道。 连诗儿暗恨地看着林月娇,出列福身,“臣女接旨。” 这么庄严的时刻,冷不丁大殿下方却传来一个女子愤怒的嘶吼声:“连诗儿!你这个卑鄙无耻、心思狭窄的小人!你下注赌林月娇不能过第一轮输了一万两,我不就是议论了两句吗?你就让你爹滥用职权,对我爹出手,害的我爹丢官,害的我不能继续参加朝凰书院的选秀,枉我一直当你是一个温柔大度的大家闺秀,原来你心眼比针尖还小!” 连诗儿脸色一变,转身向着下边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高台之下,李映湫正愤怒地想要冲上来,但是被底下的侍卫拦着进不来,只能在那大喊大叫。 林月娇也略有些诧异。 “连诗儿,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是你下注,这才议论了几句,也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没想到你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害得我爹丢官,害得我孙家完了,也害我失去了最重要的前途!我爹是贪官?哈哈哈,说的像你们连家干净一样,要不是每年往你们连家送了这么多银子,我爹能有机会当这个官吗?把我爹贪污下罪?呵呵,你们收了银子不干事,还倒打一耙,就没见过像你们连家这么霸道无耻的。有本事抓我爹问罪,有本事你不收贿赂啊!”李映湫冲不上来,豁出去了大骂:“连诗儿你个假清高的小人!” 李映湫在被连诗儿轰出去之后,又求救其他千金无果,这才从一个跟她关系还不错的闺秀口中得知,对李家出手是连诗儿她爹亲自下令,江南没哪个官敢保他们家。 “住嘴!李映湫,你乱说什么。你爹自己贪污,那是他活该,你别乱攀咬。”师衔悦站了出来呵斥道,不愧是连诗儿的狗腿子。 李映湫癫狂笑道,“师衔悦,你这么巴结她,不就是想让你爹升官吗?那你可千万要小心了,别在她面前说错一句话,不然你们师家,就是我们李家现在的下场。还有你们这些那天一起议论了连诗儿是蠢货的人,可都小心点了啊,连诗儿心思狭窄,不放过我,自然也把你们记恨在心底。” 这话一出,高台上不少闺秀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李映湫,说话要讲证据,不然,我就要报官了。”连诗儿心里气急,但是脸上却保持着温柔。 李映湫说道,“我没证据,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你连诗儿是怎样恶心不要脸的小人,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扰乱册封大典,拉出去。”鱼康濡摆了摆手。 连诗儿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说道,“给夫子添麻烦了。她爹贪污被抓曾来找我行贿求救被我拒绝,所以怀恨在心,什么下注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谢夫子明察。” “老夫只管朝凰选秀,其他的跟我无关,连小姐也没必要跟我解释。那位小姐既然是你的旧交又对你有些误会,你还是跟她解释吧。”鱼康濡不偏不倚说道。 连诗儿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册封大典,在一个时辰后,落下帷幕。 众闺秀或三三两两出去小聚,或各自返家。 林月娇和林子衿一起上了马车,往叶府回去。 “姐,没想到李映湫竟然来大闹朝凰书院,真的就因为那天她们议论押注的人是蠢货,就惹上了连诗儿?”林子衿疑惑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至于吧应该……” 林月娇说道,“李映湫说的,和我猜的差不多。” “嫡姐你也这么认为?那就十拿九稳了,嫡姐你算无遗策,你都这么说,那李家肯定是因为这件事倒霉。”林子衿对林月娇的判断力非常认同,突然想起一件事,担心说道:“嫡姐,李映湫还只是议论几句,就变成这样,姐姐你可是亲自和她竞争上品闺秀,还赢了她,她气量那么小,不会已经因此记恨你了吧。” 林月娇一笑,“那是自然。” “啊?”林子衿吓了一跳,拉住林月娇的手说道,“嫡姐,那你怎么办啊? 林月娇随手拿起朝凰玉牌在她面前晃了晃,“没事,不用担心我。你难道忘了这个吗?” “也是。嫡姐现在是上品闺秀,谅连诗儿也不敢为难嫡姐。”林子衿看见玉牌,眼中溢出一丝笑意。 林月娇抿唇,其实,这枚玉牌的威慑力有限,明着连诗儿不敢乱来,但是暗地里多得是手段,她不会因此就掉以轻心。 “嫡姐,朝凰书院的玉牌真好看呢,玉牌上的凤凰花纹都雕刻的这么精致。”林子衿把玩着手中的玉牌,笑道。 林月娇说道,“这东西就跟官印一样,丢了就丢官了,所以,可得收好了。” “据说这是皇宫内务府制造的,每一枚紫晶玉牌都登记在册,有防伪的记号呢,无法伪造,无法更改。”林子衿手指抚在玉牌背后的名字的纹路上,说道,“其他人拿到这玉牌也没用。” 林月娇随口说道,“别人是用不了,但是却可以让你也用不了。” 林子衿也一下反应过来,脸色白了。 “留在林府还是不安全。”林月娇自语了一句,对着鸢尾说道,“掉头,去云笙水榭。” 上次连诗儿就曾经收买伊寒冰,这次还指不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玉牌干脆不在林府。 忻州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云笙水榭。 她这几天日日陪着那位世子大人下棋,把玉牌寄放在他那儿这点小事,他该不会拒绝吧? “嫡姐这也太谨慎了吧,要把玉牌放在世子爷那?”林子衿讶然。 林月娇食指在矮桌上敲了敲,“你刚才也说了,连诗儿气量狭小,别太高估她的大度。你的玉牌也跟我一并放在世子那,你这么不谨慎的性子,要是由着你保管,那我倒是要真担心,不能在朝凰书院看到你了。” “嫡姐说的是。”林子衿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垂落的刘海。 林月娇打趣说道,“你要是不想放在世子那儿,我同意你交给黎公子保管。想必没有人能够偷东西,偷到黎公子那里。” “嫡姐你取笑我。”林子衿顿时红透了脸,低垂着眉眼,说道,“自从,自从那次黑风寨之后,就只在最后一次选秀考核的时候见过黎公子,只是周围人多,没有机会询问他上次的伤势好了没有……” 林月娇莞尔,“黎公子一向和世子形影不离,现在肯定在云笙水榭,等会你要是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了。” “我,就在门口,和黎公子说两句话就可以了,还是不进去了。”林子衿连忙摆手。 “放心,最开始鸢尾荼靡都在门外等我,现在不也跟我进去里面吗?我带进去的人,还没见他阻止过。”林月娇随意摆手,“他要是敢拦,我明日就不陪他下棋了。” 林子衿看见林月娇这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捂嘴一笑,“怕是普天之下,也只有嫡姐能说这种话了。” 忠义世子对她的纵容,就是一个外人也看的分明。 “那家伙就是不喜欢女人对他有所企图而已,你是去找黎墨谦的,他绝对不会讨厌的,放心吧。”林月娇拍了拍林子衿的手背,笑的眉眼弯弯,“觊觎黎墨谦的人可多了,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被人拐走了,子衿可要小心啊。” 林子衿瞬间羞红了脸,“嫡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没那个意思……” 林月娇笑的格外暧昧,“嗯,我只是提醒你们小心人贩子……” 姐妹两个笑成一团。 “荼靡,你去给李映湫传个口信,今日她让连诗儿这么丢面子,只怕她的安全会有问题,要格外小心。”林月娇吩咐道。 荼靡领命退下。 相识一场,林月娇也不想看见李映湫惨死。 马车到了云笙水榭,云谏禀报过后,果然对林月娇带着林子衿没什么意见,引着他们姐妹到了云雾湖。 “世子和黎公子在湖上泛舟,你们进去就能找到。”云谏指着被浓雾笼罩的湖面说道。 林月娇点头,和林子衿上了湖边的小舟,小舟飘进了湖里。 云雾湖终年大雾,只有盛夏的大中午的时候才会有片刻消散,此时是下午,大雾弥漫,再加上正是盛夏时节满湖的荷花莲叶,只能看见几丈远的景象。 不过,湖上传来悠扬的笛声,倒是给人指明了方向。 凉风拂面,不多时,就看见远处一艘小船若隐若现,船头挂着一盏暖黄色的雕花灯笼,两个英俊公子坐在船上,中间一个小茶炉,咕噜噜不知道煮着些什么,冒出热气。 吹笛子的是一袭白衣的黎墨谦,看见她们,便停了吹笛,“还怕你们找不到地方。” “黎公子笛声为引,要是还找不到,那我们可就不是笨,而是聋了。”林月娇笑道。 黎墨谦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刚煮的莲子茶,正好来尝一尝。” 容毓慵懒地坐在船上,一腿平放着,一只腿的膝盖曲起,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坐姿潇洒。 一袭墨锦绣的红衣,英俊的脸令人神魂颠倒,深邃的眸光落在林月娇的脸上。 本是两人对坐的小舟,多了两个人略有些挤。 林月娇刚踏上小舟,后面的林子衿不小心踩到裙摆,撞在前面的林月娇身上。 “砰!” 林月娇被她撞了一下,脚下踉跄几步直直往下倒。 而这栽倒的方向,正是容毓。 “噗通。” 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伸出双手抱住她,这家伙明明可以趁她摔倒之前,扶她一把,却眼睁睁看着她结实摔在他的身上。 55 跟我逛窑子 “嫡姐。”林子衿惊呼,差点摔进湖里了,还好旁边的黎墨谦扶了她一把,这才免去了落水的悲剧。 林月娇从容毓身上爬起来,咬唇看着他,“你,你为什么不扶我?” 这个家伙,以他的身手,就是故意看见她摔进他怀里的吧。 “大美人对我投怀送抱,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吗?”容毓思考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蒲扇般的睫毛迷人的令人窒息。 林月娇只能瞪着他,不过容毓早就习惯了每天逗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从容毓身上起来,林月娇转身不想理他,但是这一抬脚又踩着自己的裙摆了,神女霓裳仙裙虽然美,但是长裙摇曳,不太利索。 还没站稳,砰地一声异常结实地再次摔到了容毓的身上。 “林月娇,你想对我做什么?不用突然袭击,我不会反抗的。”容毓眸底的笑意漾起,格外好看。 林月娇用十个指头发誓她对容毓没有丝毫不轨的想法,但是即便绷着一张脸,耳根却已经泛红。 丢人啊,连摔两次。 一次摔进他的怀里,第二次更难以启齿,直接把他扑倒了。 “我不是故意的。”林月娇再次准备爬起来,但是这一次,容毓却一手搂住她的腰,自己起来的时候,将她扶起来,让林月娇坐在他的旁边,磁性的声音清冷:“别乱跑,坐我旁边。” 等林月娇坐稳了,这才松开手。 林月娇才不想离他这么近,但看了看小船儿狭窄的空间,又看了看自己的裙摆,只得作罢。 再走几步说不准要摔第三次了,这地方根本迈不开脚。 “嫡姐,我刚才不小心,你怎么样?摔疼了吗?”林子衿关切问道。 林月娇冲着她摆手,“没事,不疼,我又没摔在地上。” “世子这个人肉垫子倒是恰到好处。”黎墨谦打趣笑道,在林月娇和容毓对面坐下。 林子衿跟他坐在一排,脸颊不自觉红了。 “这是今天刚摘的新鲜莲子煮的莲子茶,两位姑娘,请尝一尝。”黎墨谦提起茶炉,清茶落入杯中,摆在几人面前。 林月娇倒是还好,林子衿没有和黎墨谦坐的这么靠近过,坐在他旁边就已经脸红了,听见黎墨谦说话,也不敢搭腔,就这么低着头坐在旁边,捧着茶杯。 林月娇浅斟了一口,笑道,“莲子清苦又香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味,又加了百合,枸杞子,更是芬芳。你们还真是有闲情逸致,今日朝凰选秀册封大典,主考官和副考官大人都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偷懒被你们逮着了。四姑娘,还没恭喜你册封从三品闺秀,成为江南唯一一个上品闺秀,恭喜恭喜,可喜可贺。”黎墨谦笑着说道,“托你的福,世子小赚一笔。” 林月娇一愣,“小赚一笔?” “你‘摔断’腿之后,众人都以为连诗儿一定能成为江南第一,纷纷去赌坊下注。委实让世子赚了一笔。”黎墨谦摇晃着折扇,笑道。 林月娇望向容毓,“原来你就是赌坊坐庄的人,我就奇怪,谁有这么大的魄力,敢赌我一定夺魁。原来是世子爷。” “同喜。”容毓端起茶杯,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林月娇端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凤眸里略有一丝疑惑,“同喜。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夺魁?” “因为你是,林月娇。”容毓理所当然说道,将清茶一饮而尽,喝茶的样子都这么潇洒。 林月娇抿唇一笑,他竟然比她本人还有信心。 其实林月娇都并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够拿第一,她还没有狂妄到认为打遍天下无敌手。 只不过是尽力而为。 “今日刚发下来的朝凰书院的身份玉牌。”林月娇拿起自己和林子衿的玉牌,递给容毓,说道,“带在身上太不安全了。如今才刚七月初,朝凰书院十月初十才开门,足足三个月的时间,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意外。世子想必比我们先去京城,这玉牌就交给世子,到了京城我再拜访,还请世子,代为保管。” 容毓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摊在林月娇面前,“保管费。” “你都穷的只剩下钱了!”林月娇娇横了他一眼,哼道,“你要是不帮忙,我明天不陪你下棋了。” 容毓看见她这样儿,抿唇,“这就算是了,够付。” 这女人现在还会威胁他了,不错不错,彼此之间的关系比以前的客气亲近多了。 林月娇和容毓、黎墨谦都能谈笑风生,倒是林子衿不知道是因为容毓的冰山气场太强大,还是太腼腆了,坐在一边。 看见这一幕,林月娇想了想,对着容毓说道,“世子,我有点事情跟你说,咱们能单独去一边吗?” 容毓看了看林月娇,又看了看黎墨谦,眸光里有一丝笑意,一眼就看出她的小九九。 不过,咱们重色轻友的容毓只是淡定地嗯了一声,就愉快地把黎墨谦卖了,和林月娇勾搭成奸。 得到容毓首肯,林月娇眉开眼笑,对着黎墨谦说道,“黎公子,我和世子说点事情,失陪一下。舍妹,就麻烦你代为照顾了,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迟钝的黎墨谦丝毫没有发现不对劲,笑道,“四姑娘放心,林七小姐就交给我了。你们有正事,不用顾虑,去忙吧。” 容毓和林月娇一前一后上了另一只小船儿,容毓凌空一掌,不需要划动,小船儿被内劲推动,飘飘荡荡的驶入荷花丛深处。 云雾湖大雾弥漫,不过眨眼功夫,不见踪影。 不过片刻,水声也远去,悄不可闻。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跟我说?”容毓望向林月娇,眸光似笑非笑。 早知道她的用意,但他就是喜欢逗一逗她。 林月娇也望向容毓,“确有话说。” “喔?”容毓眸光一亮,还真的有? 林月娇认真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容毓一遍,一脸认真说道,“我要说的是,世子爷你长得好好看!” 容毓噎了一下。 “这种话,需要单独跟我说?”容毓哭笑不得。 林月娇理所当然点头,“当然了,因为我害羞啊,当着别人的面,我夸不出来。现在没有外人,我总算是可以把心底的肺腑之言一吐为快,世子爷,你好好看,特别好看。” 他见过那么多爱慕的眼光,听过那么多夸奖的话,因为被人夸赞而高兴这种内心波动,早就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宠辱不惊,只是最基本的涵养。 更何况作为一个男人,他也从不因为别人夸赞他长得好看而高兴,又不是女人,忠义世子从未在乎这个,不然也不会总是戴着那么丑陋的黑面具。 “林月娇。”容毓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低沉的声音磁性,“我很高兴。” 林月娇猝不及防,身子一僵。 咦? 自己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把刚才的话圆过去而已,为什么忠义世子反应这么大? 不过,想不通的事情就别想了,男女授受不亲,林月娇一把推开容毓,绷着一张脸说道,“世子,你自重!” 喜怒无常的容毓却没有生气,看得出心情很好,让林月娇在心底长了个记性。 下次要是惹容毓生气,自己就猛夸他一顿,不知道有没有效,改天一定要试试。 “林月娇,过两天林逸要和赛华佗一起离开忻州。”容毓说道。 林月娇一愣,“离开忻州?去哪?为什么啊?” “应州那边有石心玉的消息,我和赛华佗过去取药,带林逸一起。”容毓说道。 “你也要亲自去?看来石心玉并不好拿。”林月娇心底略有一丝担忧。 事关林逸,她没办法淡然。 容毓以四海商行的名义对外收购这五种药材,如果是为了荣华富贵,早就把药材拿来卖了,连容毓都要亲自去弄石心玉,说明,不是金银珠宝高官厚禄就能够打动对方的。 但,即便是官场那些不缺钱的人,只要容毓一句话,怎么还会藏着掖着,不给面子? “那石心玉是落在了皇族手中,还是什么世外高人,还是,朝廷里竟然还有这么不给你面子的人?”林月娇疑惑问道。 容毓笑了一下,“不是皇族,也不是朝廷的人,就是一个市井小民。你放心,先礼后兵。如果条件谈不拢,我就直接抢了。” 这家伙无耻的作风,自己怎么还觉得挺赞同的呢? 看来我跟他一样,都不是好人。 林逸的性命搁在这里,林月娇没办法善良。 “如果能够和平拿到石心玉,哪怕是对方提出的条件难办到,我也愿意跟他谈条件,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走到这一步。”林月娇望着容毓说道,“但如果真到了这一步,为了林逸,我一定要抢!” 容毓嗯了一声,他们两人的观念一致,十分默契。 “你带我一起去吧。在忻州等消息,我会坐立不安。”林月娇说道,“还是跟你们一起去,遇到什么难题,多一个人想办法。” 容毓眉峰一皱,“我去的地方,不适合你去。” “什么地方?你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林月娇说道。 容毓嗤笑,“你确定,要我带你逛窑子?” 林月娇懵了一脸,“什,什么?” “石心玉就在应州胭脂楼一个花魁手中,四海商行威逼利诱,她没卖。”容毓沉声说道,“所以我要亲自去会一会她,如果拿不到,就抢回来。不过能拿到最好,强抢可能会玉石俱焚。” 林月娇反应过来,说道,“你平时逛窑子,我肯定不打扰,但这一次,我跟定了!我要跟你一起去。一听你这么说,就知道这女人很难对付。万一你中了美人计,那就全军覆没了。” 平时逛窑子? 美人计? 容毓挑了挑眉,他洁身自好,从不流连花丛,即便是进青楼也是为了办事,从没找过花姑娘。 “书院十月初十才开门。从这里往京杭大运河走,只需要一个月就能到京城。如果有任何意外,我随时都可以回来,不会耽误时间。”林月娇说道,“而且我觉得以咱们的进度,不至于在我去书院之前,还拿不到石心玉。” 容毓挑眉,“你刚被晋封上品闺秀,就公然离开忻州,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你。到时候发现你逛青楼,只要和青楼花魁有丝毫牵扯,后果,你知道的。” 上品闺秀的身份尊贵,却也被很多规矩束缚着。 “你当我傻啊,敢用林月娇的身份离开忻州?”林月娇捂嘴一笑,“早就和祖母商量过了,等到选秀册封大典之后,我就和子衿去山里的庄子避暑,往年都是一大家族的人一起,但是今年,祖母也知道林府大房二房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说不准会出什么意外,已经同意,今年我和子衿还有娘亲弟弟单独在一个庄子,祖母带着大房二房去另一个庄子。” 林月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们林家的庄子很多,祖母还特意准备了一个私下置办的庄子,谁也不知道我们住在哪。原本就是打算这样避暑一个多月后,便启程去京城的。只要子衿和娘亲帮我打掩护,谁都不知道,我已经不在忻州。” 忻州的夏天又长又热,每到盛夏,城里的世家豪族都纷纷到城外各个避暑山庄,这是常事。 今年要不是因为朝凰选秀,众人早就已经去避暑了。 林月娇趁着避暑隐居,悄无声息的和容毓离开,谁都不知道。 “世子,忻州这边我能安排妥当,我要跟你一起去。”林月娇重申。 容毓见此颔首,“好。” 他其实也记挂林月娇,到时把她带在身边,最能放心。 有他在的地方,她绝对安全。 两人说着石心玉的事,日落西山,夜色渐沉。 林月娇和容毓回来的时候,发现荷花丛一片漆黑。 要不是听见笛音,还以为黎墨谦他们早就走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大半夜的,灯都灭了。”林月娇暧昧笑道。 黎墨谦的笛音一停,取下笛子,说道,“世子和四姑娘回来了。” “嫡姐。”林子衿脸一红,连忙解释,“刚才添灯油的时候,不小心被风吹灭了,没干什么。” 林月娇调笑,“反正我们又没看见,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世子,对吧?” “嗯。” 还以为容毓不会搭她这么幼稚的玩笑话,没想到某人竟然非常配合的嗯了一声。 “嫡姐,你,你别乱说……”林子衿手足无措解释不清了。 黎墨谦笑道,“子衿姑娘不必着急,四姑娘跟你开玩笑呢,她自然放心在下的人品。” 林月娇心想,我倒是希望能不放心一下。 “时间不早了,子衿,咱们回去吧。”林月娇笑道,转而望向容毓,“约好了,三日后见。” 容毓抿唇,“嗯。” 三日后,一同启程去应州。 56 温馨 江南行省,南州下,五行镇。 暮色渐深,一辆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从里面走出一行人的身影。 当先是个白衣墨发的俊美公子,身边跟着个白裙蒙面女子,两人衣衫服饰用料都极其讲究,一看就出自大富之家。 “公子,姑娘快请,快里边请。几位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一看这一群人就知道他们出手阔绰,立即迎上来说道。 女子笑道,“都要。麻烦给我们几间上房,再准备一桌酒菜,尽管上你们的招牌菜就是了。” “好嘞~您稍等。” 说话的女子正是林月娇,白衣墨发的自然便是容毓。 不知道赛神医给他配了什么药,竟然把一头银发染成了墨色,又换了一袭翩翩白衣,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又是另一种感觉。 两人隐姓埋名,伪装成了某个富家山庄的公子千金,一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三两天就走出了忻州,途经南州,下一站便是应州。 在一楼大堂里坐下,赛华佗说道,“赶了一天的路,都累坏了吧。咱们这速度,五天之内抵达应州没问题了。我还以为林逸这小身板会跟不上,没想到小小年纪比四姑娘的状况还好。” “逸儿从小就跟娘亲在外东奔西跑遍寻名医药材,赶路都习惯了。”林奕转头看向林月娇,黑亮的眼睛忽闪,“姐姐累了吧?” 林月娇抿唇一笑,“不累,世子的马车坐着很舒坦。倒是逸儿以前受苦了。” 前世的她一点都不能理解娘亲带着弟弟,不陪她,可是今生却无比心疼娘亲和弟弟奔波多年吃的苦,所以,她一定会治好弟弟的病,一定会让娘亲和弟弟过上好日子。 “小姐,今天镇上好热闹啊,路上来的时候看见好多卖小玩意儿小吃的。”荼靡说道。 端着菜走过来的小二笑着接过话,“客官说得对,可不是,今儿是乞巧节,不知道多少闺秀小姐们出来逛街,晚上的夜市最是热闹。你们不是我们五行镇的人吧?我们镇子里每一年乞巧节都有乞巧大会,几位姑娘可以去试试手气,还能拿到不少小礼呢。” 乞巧节,原来今天已经七月初七了。 “听起来好好玩啊,姐姐,晚上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林逸很感兴趣说道。 林月娇笑着点头,“好。” “世子哥哥也一起,好不好?”林逸转过头,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容毓。 “嗯。”容毓抿唇,唇边荡起一抹笑意,“你姐长的太不安全,不跟着你们,太危险。” 林月娇瞪了他一眼,林逸捂着嘴咯咯地笑。 用过晚饭,赛华佗老神医倒是没兴趣过七夕节,于是容毓林月娇带着林逸,一起上街了。 街上人声鼎沸,张灯结彩,格外热闹。 “快来看一看,同心结,女娲庙开光的同心结,绝对灵验。” “糖人儿,什么形状都能捏出来的糖人儿。” “冰糖葫芦,一文钱一串。” 叫卖声不绝于耳,林月娇看见这热闹的景致,心情也变得畅快多了。 左边是容毓,右手牵着林逸,两个婢女跟在旁边。 “姐姐,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林逸指着琳琅满目的小吃,两眼放光。 林月娇笑着点头,“好。” 鸢尾立即上前买下林逸点的小吃小玩意儿,才走了一条街,林逸就已经攥着一大串吃的。 林月娇很享受这种温情时刻。 前世她懂得珍惜的时候,林逸已经不在了,今生,她要把两辈子加起来的好都给他。 “唉!” 被人一挤,林月娇牵着林逸的手差点就冲散了,幸好关键时刻,容毓伸手挡了一下,护住了她。 “人太多了。”林月娇抿唇,他们三四个人并排走,很容易被人挤散。 林逸看了看林月娇,又看了看旁边一直跟护花使者一样亦步亦趋保护姐姐的容毓,笑嘻嘻从林月娇手中挣脱开手,拉住鸢尾说道,“姐姐,我和鸢尾姐姐荼靡姐姐一起走,你和世子哥哥在后面吧。” “逸儿!” 林月娇正要说什么,鸢尾和荼靡就一左一右拉住了小少爷的手,笑道,“小姐放心,我们会照看好小少爷的。” 人潮汹涌,很快,他们就被挤的和林月娇容毓离了五六步远的距离,林月娇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林逸回过头来,冲着林月娇做了一个鬼脸,笑的格外可爱。 容毓也冲着他弯了弯唇角。 “这个小鬼。”林月娇好笑又好气,明明让自己陪他上街玩的,怎么把自己扔给容毓了? 容毓抿唇一笑,“林逸很可爱。” 林月娇,“当然。” 两人没再说话,四周热闹喧嚣,来来往往很多都是夫妻,这是一个只要并肩在一起,就满满都是暧昧和温情的节日。 重生之后第一个乞巧节。 漫步在街头,不一会儿就到了街上最热闹的地方,一面旗子上写着“乞巧大会”,台上几个女子正在对月穿针,这是乞巧节的习俗,在七夕夜晚,对着月亮,以五色线穿七孔针、或九孔针,能顺利穿过就是巧者。 “诸位小姐尽管来试一试,只要穿过便赠送巧果。”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笑吟吟说道,“七孔针、九孔针、还有十一孔针,随意选。” 底下一个汉子笑道,“南娘,民间都是七孔针,宫里的娘娘才穿九孔针,怎么还有十一孔针,哪有谁能穿的过?” “主家今年特意弄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作为穿过十一孔针的奖励,哪有那么容易得到。咱们五行镇绣娘诸多,尽可以来试一试。”南娘笑道。 林月娇的视线看向那搁置在高台上的匕首,华丽的剑鞘上镶嵌着金玉宝石,不懂行的人还以为它华而不实,但是林月娇前世曾经见过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名为龙鳞。 “削铁如泥?那这匕首,我要了。”一个娇声响起,一袭蓝衣的女子飞身上台。 “那姑娘就请先穿过十一孔针吧。”南娘笑道。 蓝衣女子看着那十一孔针,眉头一皱,她只会舞刀弄枪,对绣花最不擅长,摆摆手说道,“我不会。多少银子,你直接说,我买了。” “不好意思,姑娘,这是咱们主家特意为乞巧节弄的奖礼,不卖。”南娘客气拒绝。 蓝衣女子恼道,“为什么不卖?嫌我出不起钱吗?多少银子,我又不是买不起!只听过七孔针九孔针,从没听过十一孔针。你压根就是故意拿这个做噱头,吸引别人注意,根本没打算送出去。十一孔针,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做到!” “这位姑娘,这东西是主家拿来作为礼奖送给能穿过十一孔针的巧者,确实不能卖。”南娘解释说道,“不是我们没打算送出去,而是东西在这,能者居之。” 蓝衣女子怒了,“胡搅蛮缠,这是什么规矩,我就买定了。匕首给我。” 明明胡搅蛮缠的是她自己。 “如果姑娘非要强买,那我只能报官了。”南娘脸色一变,立即喊道,“来人啊,捕头大哥快来,有人抢东西。” “谁抢东西!”巡逻的捕快立即纷纷冲上来,将那蓝衣女子围住。 蓝衣女子冷哼,“区区捕快又如何,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 “薇兰!”人群里又飞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对着她呵斥说道,“没规矩,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说着对那些捕快和南娘抱拳说道,“不好意思,小辈刁蛮,让诸位见笑了。匕首既然是奖礼,自然是按照规矩来。” “五叔……”蓝衣女子不满咕哝道,“我们又不怕他们,姐夫自然会帮我的……” 中年人瞪了她几眼,才把不情不愿的蓝衣女子拉下台了。 林月娇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一眼就看中了龙鳞匕,拾阶上台,对着南娘笑道,“夫人,是不是只要能穿过十一孔针,就能获得那把匕首?” “那是自然。姑娘你难道可以……”南娘一脸惊喜。 林月娇抿唇一笑,“勉力一试而已。” 林月娇一手拿起五色线,一手拿起十一孔针,月光皎洁,洒落在她的身上,荧光点点。 台下的人纷纷看着她,连喧闹声都停了,全部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幕。 手指灵巧、穿针引线,五色线,穿过了十一孔针。 “厉害啊!真的穿过去了!”台下响起雷鸣一般的掌声。 蓝衣女子的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 “现在这匕首是我的了吗?”林月娇将十一孔针递给南娘,唇边扬起一抹笑。 南娘震惊地看着十一孔针,连连点头,“自然,自然是姑娘的。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的女红,一定很出色。姑娘,我能冒昧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吗?” “问这个做什么?”林月娇拿起龙鳞匕,心底正高兴,一听这话,黛眉一挑。 南娘按下自己心中的惊奇,堆起一脸笑容说道,“姑娘你别误会,不瞒姑娘,其实主家是做刺绣生意的,每一年乞巧节,就是看看能不能在民间找到一些绣娘,姑娘也知道,女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藏在家里,名声不显,所以才出此下策。若是姑娘愿意替主家做事,主家绝对不会亏待姑娘。” 57 林月娇毒发 “原来是这样,难怪奖励丰厚。但抱歉,我不会去你们家做绣娘。”林月娇将匕首递给她,“匕首还你。” 南娘连忙把匕首再推给林月娇,说道,“姑娘误会了,即便您不愿意做绣娘,主家一诺千金,送出去的礼就没有收回来的。” “喔,你们主家倒是个心胸宽阔的人,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合适的绣娘。这一把金玉匕首贵重,我也不白收你的礼。”林月娇随手拿起自己刚才穿针的五色线,递给南娘说道:“我可以替你们做一幅绣品。拿着这个,去忻州找一家叫做玉颜坊的店,告诉掌柜的,七月初七。我就知道了。” 南娘喜出望外,“姑娘如此仁义,我替我们主家谢过了。” “看你们主家用这种方法找能穿十一孔针的人,我想,他可能是想要一幅难度很高的绣品。当绣娘不可能,但,承蒙这一把金玉匕首,一幅绣品,不过是谢礼。”林月娇抿唇一笑,拿起金玉匕首转身下台。 南娘震惊了。 回到容毓面前,林月娇将这把刚刚赚来的金玉匕首,递给他,“送你。” “嗯?”容毓一愣,眸光里多出一丝诧异。 林月娇绷着一张脸,看起来没什么表情说道,“没见过你用武器,就算你武功高强,但是带一把匕首,也能备不时之需。别看这把匕首镶金镶玉华而不实,但是真正的削铁如泥,给你,防身。” 龙鳞匕,有价无市,万金难求,属神兵利器一类,只不过前世它是落在了一个赫赫有名的杀神手中,才名声大显,此时还不为人知而已。 要不是这么珍贵,林月娇也不至于愿意拿一幅绣品做谢礼,不白占便宜。 容毓拿起金玉匕首,鞘身镶嵌着金玉宝石,格外华丽,一般这种匕首都只能当装饰品用,但是拔出匕首,却听不到鞘声,就这一点足以说明,这个刀鞘,价值千金。 “好匕首。”女子的娇声传来,那蓝衣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对着林月娇说道:“这把匕首,卖给我。不管多少钱,我要了。” 林月娇黛眉一蹙,“我已经送人了。现在主人,是他。” “那你把匕首卖给我。”蓝衣女子向着容毓望去,一副气势汹汹的语气。 容毓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在看白痴一样。 “我,我,我很喜欢那个匕首……”蓝衣女子的语气一下子就软和了下来,带点撒娇的娇柔。 林月娇看的目瞪口呆。 容毓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关我屁事? “不卖。” 两个字,磁性而冰冷。 蓝衣女子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刚才南娘和林月娇先后不卖,她都差点动手强抢,现在匕首的主人变成容毓,倒是一脸大度的摆摆手,“喔,原来公子也喜欢这把匕首,看来我们的眼光,很一致嘛。” 林月娇继续目瞪口呆,这就开始攀交情了? 容毓依旧面无表情,一脸冷酷。 “七夕节我们能看上同一把匕首,也是缘分。公子喜欢,我自然不能跟公子争了,我叫关薇兰,公子你叫什么名字?”蓝衣女子红着脸问道。 林月娇低下头,看上这把匕首的,其实是我啊姑娘? 容毓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拉住林月娇的手,直接忽略了她,对着林月娇说道,“夫人,我们回家。” “唉?” 林月娇本来站在一边看戏,这下就被容毓拉着走了。 “世子,你……”林月娇猝不及防,手已经在他的掌心。 回头看了一眼那蓝衣女子,那女子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羞恼的不可自已。 看见林月娇回头,瞪了她一眼。 “世子,你干什么乱喊我,你看那女人的眼神,都要吃了我。”林月娇嘟囔道。 容毓说道,“麻烦,让她死心。” 不愧是忠义世子的作风,就是这么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不喜欢一个人,就不喜欢滋生任何误会,第一眼就要让对方明白没有任何可能。 这样的男人,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喜欢吧。 “算了,反正萍水相逢,今天过了,以后肯定见不到。”林月娇随意摆手,说道,“就让她瞪我两眼也不少块肉。看在你是为了跟逸儿找药,才出门遇上这一摊麻烦的,就不跟你计较了。” 容毓唇边荡起一抹笑意,“林月娇,礼物,我很喜欢。” “嗯,那随身带着吧,防身。”林月娇笑了笑。 容毓为了林逸东奔西跑,林月娇对他很感激,虽然因为他的身份,一直对他避而远之,但一路走来,彼此的生活既然已经纠缠在了一起,那就,做朋友吧。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林月娇性格向来如此,容毓可以三番两次护他,那她,便可为他两肋插刀。 容毓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嗯,绝不离身。” 眸光相接,水光荡漾,星辰璀璨。 “哇!”对面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声。 林月娇和容毓同时扭转过头,就看见林逸和鸢尾荼靡满载而归,三人手上都拿着大把零嘴儿和小玩意。 “姐姐,你和世子哥哥……”林逸一脸惊讶,捂嘴笑了。 林月娇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抽出手,绷着脸咳嗽了一声说道,“正要去找你们,来的正好,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哒。”林逸点头。 一行人吃着笑着说闹着返回,而一个黑影跟踪着林月娇直到他们到了同福客栈,这才返回复命。 夜色深了,林月娇进入梦乡,突然鼻息间传来一股香甜的气息,将她熏醒,但是下一刻又致人昏迷。 “噗通。” 门被人撬开,一个黑衣人抱着昏迷的林月娇,飞一般离开。 容毓的房间离林月娇有些远,但是,半夜睡着的他突然敏锐感觉这一层楼多了一个人,刷地一下睁开眼,起身出门,就看见一个人影抱着昏睡的林月娇离开。 容毓立即就追,守夜的云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正要跟着一起追出去,就听容毓冷道,“你留下,保护他们。” “是。”云谏抱拳。 黑衣人极其熟悉这里的地形,带着林月娇一下就窜进巷子里不见踪影,而容毓站在巷子口,看见面前横七竖八通往各个方向,一排排都是民居看不出有任何异常的街巷,面沉如水。 这么多屋子,这么多巷子,一时半会很难找到林月娇在哪里。 * “你是谁?”林月娇勉强睁开眼,身体里的不舒服让她从昏睡中醒来。 眼前的黑衣人看见林月娇两眼冒着欲光,“小美人,本公子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今晚我是你的丈夫。” “我劝你现在放我走,我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否则,你承受不起这个后果。”林月娇心里一惊,但是脸上却面无表情,冷冷盯着他。 黑衣人啧了一声,“我花蝴蝶还没有不敢碰的女人,就算你来头再大,我也不怕。” “采花大盗,花蝴蝶。”林月娇瞳孔微缩,脸色一变。 黑衣人一笑,“看来本公子已经声名在外,随便一个小美人都听过我的大名。没想到五行镇这小地方,还有你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真是本公子运气好,遇到你这样的极品美人,桃花运到了,还真是挡都挡不住。” 说着,黑衣人一手抚上林月娇的脸颊,但是刚碰上,就被林月娇一手打掉,“给我滚!” “会有人来救我的。”林月娇说道,“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他会让你不得好死。” 黑衣人啧笑,“不就是你夫君吗?夫妻俩还分床睡,活该便宜我。”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夫君?”林月娇眼神一变。 她和容毓又没有睡在一张床,也没宣称是一对夫妻。 唯一的例外,只有容毓在关薇兰面前,喊了她一声夫人。 这个采花贼,又是怎么会认为不同床而睡的结伴男女,就是夫妻? 黑衣人眉头一皱,自知失言,随意摆手说道,“除了你男人,谁还会在意你是不是被人强暴。不对,我这词用的不好,应该说是偷情。待会可不是我强暴你,而是你主动求我,和你干些快活事情。” “无耻之徒,你想都别想。”林月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刃,抵在自己脖间,冷笑,“花蝴蝶,你有奸尸的癖好吗?” 黑衣人骂了一句娘,“直娘贼,你睡觉还在袖子里藏一把刀!” 他没想搜身,因为以前他这么干过无数次,就没见哪个女人身着睡裙的时候,还在袖子里藏一把利刃。 林月娇只是盯着他,冰冷的刃口抵着雪白的脖颈,已经划出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你冷静一点,死了多不值得。”黑衣人看见林月娇这么决绝,也急了,眼珠子一转,想到时间已经差不多,药效已经浸入她身体全身,不如再跟她说话,故意拖延一下时间。 林月娇闷哼一声,此时的她很想做一点什么,来抵抗这种身体里的渴求。 林月娇突然握着匕首对着自己的大腿就是一刀,锋利的刀刃足有大半全部没入她的腿中,鲜红色的血,瞬间蔓延浸透了白裙。 “你干什么?”花蝴蝶喊道。 林月娇嗖的一下抽出匕首,再次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冷喝,“别过来!” 凤眸里的杀意决绝,把花蝴蝶这个采花无数的花丛老手都给吓的心里一跳。 这女人简直不是人,有病! 匕首从血肉里抽出,腿部的窟窿就跟喷泉一样,一下子冒出好高,咕噜噜鲜血如注,瞬间把床上一片全部染红了。 “我说你也别瞎折腾了。看你腿上这伤,小美人伤成这样,我都心疼。”花蝴蝶缓和了一下语气,往前挪了两步,色眯眯说道,“你就乖乖从了我。别想有人来救你,外面民房都一样,你夫君就是一间间排查,等到天亮也找不到这里。” 林月娇道,“滚开!别过来。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 容毓,一定会来救她的。 花蝴蝶看着林月娇,娇滴滴大美人鲜血霍霍的流,就这跟屠宰现场的画面,他也没了兴致。 不知道怎么处理林月娇,倒是林月娇自己,又受不住了。 这药效竟然如此霸道,捅自己一刀都只能维持这么短暂的清醒。 林月娇疼的牙关打颤,但是欲火却淹没理智,毫无办法,林月娇不想沦为玩物,咬牙扬起匕首,对着自己的大腿,又是一刀。 “铮!” 刀尖还没落到腿上,突然一把飞来匕首打掉了林月娇手中的短刃。 林月娇模糊之间,看见那一把飞过来的匕首,金镶玉的刀鞘。 是龙鳞匕! 林月娇霍然抬起头,就见门口多出了一袭熟悉的身影。 墨发白衣,英俊冷酷,从天而降。 容毓。 林月娇终于放下心,任凭着欲望将自己淹没。 容毓一张脸冰冷的就如濒临爆发的火山。 民巷太多,他只能一条条巷子找。 就在此时,闻到了一丝溢出的血腥味,心底不自觉一跳,顺着血腥味的方向追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那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坐在一片血泊之中,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裙子。 滴答,滴答,血水滑落滴在地面的声音,格外清脆。 她的凤眸迷蒙,摇摇欲坠,举着短刃向着自己大腿刺去。 这一幕,就像是一个重锤敲在他的心上,疼的他窒息。 林月娇。 看见他来了,她才对他扬起一抹笑,然后便放心地轰然倒下。 “啊!”容毓愤怒低吼,一向心冷,但此时浑身的血染都仿佛燃烧了起来,猛地冲过来就将花蝴蝶打趴在地上。 容毓提着花蝴蝶的脑袋,撞在地板上,轻响,花蝴蝶瞬间头破血流,只剩下一片哀嚎惨叫。 “你该死。”容毓墨眸发红,冷厉地光芒,仿佛可以将人吞噬。 花蝴蝶被他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发出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林月娇。”制服花蝴蝶后,容毓的视线落在林月娇身上,看见她这样子,只想赶紧把她抱回去救治。 食指在林月娇几个重要穴道点了一下,也只是让流血的少了一些,不能彻底止住。 她刚好扎到了大腿动脉。 轻手轻脚将林月娇抱入怀中,容毓随手撕下一片布帘绑住花蝴蝶提着他。 “世子!”容毓一出现,守在门口的云谏立即迎了上来。 容毓对着他说道,“让赛华佗立即过来。这个人,交给你审。” 顿了顿,又道,“别惊动林逸。” 因为她,他在此时,也还想她之所想,知道她肯定不想林逸担心。 “是。”云谏一手提着被五花大绑的花蝴蝶,立即去敲赛华佗的门。 容毓抱着林月娇进了房间,将她放在床上。 赛华佗衣服都来不及穿,披了一件外袍提着药箱跑来了。 “世子,云谏说四姑娘伤的严重,我看看……”赛华佗定睛一看,惊讶说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多血?” 容毓声音如铁,“刀刺进大腿,我点了穴,止不住血。” 赛华伸手一搭脉,脸色一变,“刀伤太深,刺进动脉了,点穴不行,先用止血粉,还要扎针,再用绷带包起来。等等,不仅仅是刀伤,她还中春药了?这种春毒好霸道!要不是因为鲜血如注,疼痛暂时压制了欲望,不然只怕四姑娘此时已经,不堪设想。” “这伤,就是她自己捅的。”容毓握紧拳头,想起了自己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打算捅第二刀。 为了维持清醒,下如此狠手。 “嘶……”赛华佗惊叹说道,“四姑娘真是好毅力。世子,如果先包扎,春毒就抑制不住了,目前放血有一定的抗毒效果,但如果不包扎,解春毒的药配药煎药也要一刻钟,四姑娘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 “那还需要选吗,先止血,立即去煎药,一刻钟,我按着她。”容毓立即说道。 一般的春药,一碗镇魂醒神汤就可以了,一颗解毒丸就行了,但是因为林月娇中的春药里被花蝴蝶加了独门配方,赛华佗配药煎药,需要一些时间。 “好。那这止血扎针……”赛华佗指了指的林月娇伤势的地方,摊开手。 大腿。 “我来。”容毓说道。 这里没有女人懂得看穴位。 赛华佗立即在自己的瓶瓶罐罐里一下子拿出了七八瓶,一股脑递给容毓,“世子,我站在外面说,您请。” 说着,赛华佗又把银针、绷带等物放在床边的茶几上。 容毓看着昏迷的林月娇,顺着被匕首刺破的地方,撕拉一声,将林月娇的裙子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雪白的玉腿早被鲜血染红,狰狞流血的伤口,让他看着只有心疼,没有丝毫色欲。 “世子,先用止血粉,然后扎奇经八脉里的下三脉!”赛华佗在门外说道。 容毓看了一眼那堆瓶子,拿起止血的倒在林月娇的伤口上,白粉落在血肉上,疼的林月娇在昏迷中都颤抖了几下。 倒完止血粉,容毓拿起银针扎穴,三针落下。 “世子,再用蓝色瓷瓶的……” “世子,可以收针了……” “世子,用白色瓶子的……” 终于,血止住了,伤口被包扎了起来。 容毓双手已经染满鲜血,拿起纱布给林月娇擦拭了一下伤口处的血污,洗净了手,正要休息一下,就见床上的林月娇发出一声暧昧的闷哼声,美眸睁开,水汪汪地看着他,“世子……” “你醒了。”容毓看向她,唇边扬起一抹笑。 下一刻,软香在怀,林月娇已经扑进了他的怀中,双手抱住他的脖颈。 58 单独吃饭 “世子。”林月娇的声音不似以往的清冷,沙哑而带着一丝慵懒的娇柔,撩动人心。 容毓身体一僵,林月娇在他怀中蹭来蹭去。 他一向不近女色,从不对女人动心,禁欲多年,却被她撩拨的难以自控。 “别动。”容毓抓住她的双手,盯着林月娇,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冷冷地命令,“林月娇,别动。” 林月娇的手被他抓住了,只能可怜地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委屈地小表情说道,“世子,我难受。” “忍一下,再过会药就到了。”容毓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开,她这样子,让他觉得自己现在抓住她的手仿佛十恶不赦。 她如此委屈的样子,这世上任何男人都不想拒绝她。 “难受,世子,月娇难受。”林月娇水汪汪的眼中满是雾气,娇气的声音却那么甜腻,小嘴瘪着,令人心神摇曳。 容毓看着她这样,本来坚硬的心,一下就软了。 手一松,林月娇就再次抱住了容毓,小手在他身上毫无章法地乱摸着。 “痛。”林月娇眉头一蹙,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因为现在这个姿势,她跪坐在容毓面前,一下就压住了刚才的伤。 “小心。”容毓立即将她的腿抬起来,以免她把伤口压的裂开。 林月娇顺势脚一撩,坐在容毓的身上,秋水一般的眼眸雾蒙蒙看着他,“还是好难受。” 八爪鱼缠身,容毓却做不到推开她,刚才还在赛华佗面前信誓旦旦说会按住她,实际上…… 简直是折磨,根本做不到。 “林月娇,不准动。”容毓僵硬着脸。 林月娇的小手扒开了他的衣服。 “停手。” 四肢相缠。 “啾……” 林月娇在容毓的嘴巴上啄了一下,抬眸看他,媚眼如丝,勾魂夺魄。 纯净又妖娆,妩媚又无邪。 “林月娇。”容毓忍无可忍,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封住她的樱唇。 一吻勾动天雷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吻成一团,衣衫一件件褪落,床帘摇晃,烛光摇曳。 “咚咚咚!”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赛华佗喊道,“世子,药煎好了!” 被外人打扰,容毓眼中清醒了几分,脸上的情欲褪下,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身下的林月娇。 衣衫已经褪尽,肩胛处满是紫红色的吻痕烙印,香汗淋漓,只差最后一步。 “世子?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意外?”门外赛华佗老头担心问道。 容毓冷道,“等着。” 声音一出口,才发现已经哑了,容毓走下床,把门只开了一条缝,伸出一只手。 赛华佗立即将汤药递在他的手上。 只是心底莫名奇怪。 接了药,房门再次关紧。 容毓转身,却吓了一跳。 林月娇看见他下床,也追着他下来了,只是她受伤严重那只腿根本动不了,此时就在床的边缘,摇摇欲坠,已经快摔下来了。 “林月娇。”容毓刷地一下就瞬移到了林月娇面前,一手端着药,一只手接住她。 林月娇却浑然不知自己刚才差点摔下床,看见他就双手将他抱住,“世子,你别扔下我,难受。” “喝了药就不难受了。”容毓将药递给她。 林月娇别过头,声音傲娇,“不喝,要世子,不要药。” 她赤身挂在他身上,撩拨地他刚刚好不容易克制下的冲动,又再次沸腾了。 墨色眼眸更加深邃,“林月娇,我是谁?” “容毓。”林月娇抬眸看他,被情欲控制的脸,格外娇俏。 让人只是看着她,就想吻下去,深深地吻下去。 容毓端起汤药,喝了一大口,对着林月娇的唇印上去,药水顺着这个吻落入她的嘴中,些许药汁顺着她的嘴角落下,格外勾人。 药碗空了,搁置在一边。 床上的两人吻着翻滚在一起。 渐渐地,药效上来,林月娇折腾了大半夜又失血过多早就虚弱不堪,闭上眼睛,睡着了。 容毓看着怀中仿佛小猫一样乖巧趴在他身上的林月娇,又看了看欲火焚身的自己,揉了揉眉心。 这个祸水总算是安静了。 已经把他折腾的没脾气。 “林月娇。”容毓手指落在她的脸颊轻抚,眸光难得柔情,“我娶你。” 只可惜,此时此刻睡着了的林月娇,没有听见。 看着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容毓刷地一下坐起来,拿起床边的衣服一件件套上,睡在她的旁边,他要憋死了。 清晨,阳光明媚,林月娇张开眼睛,正要起身,突然感觉大腿处一阵刺疼,浑身酸疼,没什么力气。 思绪一点点清晰,昨晚发生的事情,回忆了起来。 “该死,花蝴蝶的春药这么霸道,我在容毓面前竟然那样,那样,还那样?”林月娇被昨晚的自己震惊了。 打死她都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媚态撒娇小女人的一面。 好吧,就算她是被药物控制了,变得不正常,但是,容毓他又没中毒,以他那不近女色最厌恶女人勾引的性格,怎么没有一巴掌把她拍在墙上,或者干脆把自己锁在屋里不管,竟然还那么配合她? 在解药端来之前,就是他让不堪忍受的身体变得好受了一些。 林月娇食指敲了敲脑门,“容毓,这可不能怪我,都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你把我锁在屋里不管,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推开,端着洗脸盆走进来的鸢尾和荼靡看见林月娇,眼泪刷刷落下,“小姐,您醒了,吓死我们了。奴婢早上才知道您受伤出事,谢天谢地小姐没事,小姐呜呜呜……” “小姐,您疼不疼?千万别动……太好了,小姐没事了呜呜……” “鸢尾荼靡,别哭了,我没事。”林月娇看着她们安慰一笑。 “姐姐醒了?”林逸也刚好走进门,双眼都是红肿的,看见林月娇泪汪汪的跑到她面前。 林月娇拉住他的手,劝慰,“逸儿别哭,我真的没事了,有神医在呢,姐姐没事。” 但是屋里三人都哭成一团。 还好很快,容毓和赛华佗也来了,赛华佗给林月娇把脉之后,点头说道,“春毒已经被彻底清除了,伤势也愈合的很好,只要按时更换药就可以了。” 此言一出,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林月娇看见容毓,脸色瞬间有些尴尬,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想淡定也淡定不起来。 容毓也看着她,发现了林月娇的脸色有异,还以为她想不开,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我?”林月娇一怔,“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其他人立即默契的退开,鸢尾去煎药,荼靡去烧洗澡水,林逸也和赛华佗一起出门去买早点,屋中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昨晚的事,我……”林月娇咬唇。 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容毓已经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却不容置喙,“嫁给我。” “什么?”林月娇眸光里满是讶然。 容毓第一次跟一个女子说婚娶的事其实心底挺腼腆,耳根红了,脸却绷着冷冰冰说道,“我对你负责,你嫁给我。” “世子,你是觉得我会想不开自杀,需要负责?”林月娇试探着说道。 容毓看着她说道,“我做了的事,我负责,我娶你。” “那世子你喜欢我吗?”林月娇抬眸看他,惊讶后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 容毓抿唇,没有说话。 空气一时沉默。 他可以为了对林月娇负责而娶他,却无法直视,喜欢她的感情。 容毓没有回答,林月娇便笑了一下:“世子无法回答,因为世子不喜欢我。正好,我也不喜欢世子。虽然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这么努力地挣扎,就是想让我自己的婚事,我的后半辈子,我自己做主。” 顿了顿,林月娇看向容毓,眸光溢彩,尤其认真,“世子不用对我负责。其实我很奇怪,世子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以为即便是真的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世子爷也不会因此就会说出负责这种话。因为意外而发生的事情,世子从来不会把过错放在自己身上,这一次的意外,也一样。错不在世子,无需世子负责。” 容毓看着林月娇,没想到她竟然毫不犹豫,一口断然回绝了他的求婚。 她说,正好,我也不喜欢世子。 林月娇,不喜欢他。 “世子尽管放心,我怎么会像一般的女子想不开?我不会自尽以证清白,更不需要你对我负责娶我,以后那么漫长几十年,不打算就这么马虎地把自己交代出去。”林月娇望向容毓,唇边扬起一抹笑,笑靥如花:“像世子这么好的人,一定要找个喜欢的姑娘在一起,那往后的日子,才叫过日子。负责二字,不过误人误己。世子,无需觉得过意不去。” 林月娇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嫁给容毓。 她不相信虚无的爱情,更不想像前世一样因为爱一个男人就委曲求全看着侧室小妾一个个入门。 明明委屈,却还要假装大度,不然就是妒妇。 “林月娇,你拒绝我?”容毓眸光一点点冷下来,“不愿意嫁给我?” 林月娇一怔。 自己已经解释的够委婉了,世子爷还是生气了? 也对,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没有别人拒绝他的份。 “世子身份尊贵,月娇配不上。世子如此好,只有喜欢你的女人,也被你喜欢的女人,才配跟你在一起。月娇不过是因为昨晚一点意外,才让世子心下垂怜,然而世子为了负责娶我,实在是月娇误了世子的终身幸福。”林月娇福身一拜。 容毓看着她,拳头捏的咯吱响。 生气。 愤怒。 “你说的不错,你配不上我。”容毓冷下脸,语气冰冷。 林月娇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更生气了,突然想起自己上次夸他,他很高兴的事情,灵机一动,抬眸看着容毓:“世子,你英俊非凡,妖孽如仙,玉树临风,特别特别好看!” 容毓看着她:所以? “你文武双全,智谋超群,雄韬伟略,两袖清风,品德高尚!” 说着,林月娇还配合地竖起了大拇指。 容毓:“……” 林月娇看着他,咦? 怎么不起作用? 容毓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间。 翌日,南州下,五行镇。 花蝴蝶被容毓那晚虐待了一顿,明明他都已经什么都招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大早上的世子心情不好,又把他蹂躏了一顿,打的他奄奄一息,筋脉寸断,只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关薇兰,就是她收买你?”林月娇坐在榻上,看着地上这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俘虏,问道。 59 争花魁 花蝴蝶只剩下呻吟,“是她。对!她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把你睡了,破坏你们夫妻感情。” “她住哪?什么来历?”林月娇眸光一冷。 这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 假设自己真的是容毓的夫人,她就因为看上了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就要找个采花贼来破坏其夫人的贞洁,简直就是心如蛇蝎。 这要是被她得逞了,换成其他闺秀,真的只有以死明志了。 “我不知道她住哪,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就是收钱办事,她说你长得特别美,我就,采花顺便还能赚一笔,我就干了……”花蝴蝶现在后悔的要死了。 “小姐,五行镇里搜查过了,没找到人。”鸢尾说道,“不过,世子让云谏拿她的画像去调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那个女人的来历。” 容毓神通广大,但是只凭一张脸找人也需要时间,而名字只能当作参考,不知道真假。 “嗯。这个人,把他送官。”林月娇厌恶说道。 采花大盗花蝴蝶,不知道害的多少女子失去贞洁,对这种人,林月娇非常厌恶。 而他的罪行,足以判死刑。 “哦对了,等一下,把他身上的春药全部收缴了。”林月娇又想到了一点,说道。 好几次都差点倒霉,那她也该准备一点备用,以备不时之需。 鸢尾点头,两个侍卫立即拖着花蝴蝶下去。 自从早上惹容毓生气后,今儿一整天都没看见他。 林月娇无法揣摩这位爷的想法,也就听之任之了。 一连七日,终于抵达应州。 “小心小心。”鸢尾和荼靡一左一右扶着林月娇从马车上下来。 林月娇浅笑,“神医的药效果很好,都已经结疤了,伤势愈合的很好,你们不用这么谨慎。” “也幸亏是神医大人的药好,不然以小姐那么严重的伤势,这才十天,怎么能下来走路。”鸢尾说道。 荼靡接过话,“就是就是。小姐,您右腿千万别用力,轻一点踩,奴婢扶着您。” 林月娇莞尔,自我感觉可以了,但是看两个婢女这么担心,也不忍拂了她们的好意,就由着她们。 “云谏,你们世子爷呢?”林月娇问道。 云谏冷冰冰答道,“世子不在。” 林月娇眉头一皱。 到了客栈房间,林月娇对着鸢尾说道,“把男装拿来,更衣。” “啊?小姐,您要一个人去啊?那可不行,还是和世子商量一下吧。”鸢尾惊呼。 “我倒是想和他商量,但是他不见踪影,我能怎么办?”林月娇语气里有些无奈,“石心玉关系到逸儿的病症,旁人不急,但我一刻都放心不下。” “可您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也太危险了。奴婢跟您一起去!”鸢尾说道。 林月娇笑道,“放心,我是客人,能有什么危险。而且,云谏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如果我去胭脂楼,想必他也暗中跟着。不用担心。你要跟就跟着我吧。胭脂楼虽然是烟花之地,但是,只要是开门做买卖的地方,都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是胭脂楼自己也会维护安全,尽管放心。” 虽然容毓不在,但是林月娇敏锐发现,云谏其实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她。 这是,容毓的吩咐吧。 而且林月娇从不以身涉险,胭脂楼是烟花之地不假,但却是应州大名鼎鼎的风月场所,不知道多少公子少爷消遣的地。 应州,胭脂楼。 林月娇扮成一个富家公子哥,身边跟着鸢尾,刚走到胭脂楼门口,就被两边迎客的姑娘们拉进去了。 “哟,公子爷,你可好久没来了,可有相熟的姑娘?妾身给您去叫。”一个四十多岁浓妆艳抹的老鸨谄媚着笑道。 鸢尾本来一脸紧张板着一张脸壮胆,一听这话差点笑喷出来了。 “当然有。我要见万裳宁姑娘。”林月娇粗着嗓子说道。 早知道这些老鸨妓子,看见谁都是熟客。 那老鸨往大堂中间的戏台子上一指说道,“公子爷,您看,今儿正好是裳宁献艺呢,我给您挑一间二楼雅间,保准您看的一清二楚。” “我要单独约她。”林月娇说道。 老鸨笑的一张脸都成菊花,“哎哟我的爷,您看这台上台下的爷哪位不是为了裳宁姑娘来的。还是老规矩,献完艺后当场叫价,价高者可成裳宁姑娘的入幕之宾,与裳宁姑娘共度良宵。” 林月娇一愣,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规矩,但是她可没那么多银子来跟这些富家公子哥们叫价。 “公子爷,请吧?” 林月娇嗯了一声,跟着她去了二楼雅间,老鸨笑道,“爷,点哪个姑娘陪酒?” “不用,我,本公子就是为了裳宁姑娘而来。”林月娇大手一挥。 那老鸨笑道,“那就祝公子爷今晚抱得美人归。” 说着,倒是也没非让几个妓子作陪,只是命人上了酒菜,就关上门出去了。 鸢尾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公子!真是紧张死我了,还好没有人识破。” “进来倒是简单,只是想见这个花魁一面,也太不容易了。这么多人追捧,想必等会的价格也会节节攀高。”林月娇凝眉思索。 鸢尾担心道,“那怎么办啊?”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月娇说道,心底莫名想到容毓。 戏台子上,一个穿着彩衣的女子挥舞着水袖起舞,她模样出挑,笑起来带着三分媚态,一双水袖被她舞的曼妙婀娜。 身材玲珑有致,鹅蛋脸看起来真是娇嫩,芳龄二十七八。 一曲终了。 “奴在这谢过诸位爷捧场,今儿这一曲上弦月舞,献给诸位以作答谢。”万裳宁跳完舞也不下台,就站在台上,大方任由着那些公子贵少们肆无忌惮的打量她的身材,风情万种媚笑一声,“不知哪位爷,今晚愿和奴同饮一杯。” 有个富家公子哥下流地调笑,“裳宁要饮什么酒?滚床之前的交杯酒?” “一夜夫妻,也是夫妻,饮杯交杯酒又何妨。”万裳宁手中的水袖冲着那富家公子一抛,调笑说道,“周少爷难不成还想把我娶回去,夜夜做夫妻不成?” “哈哈哈哈……”其他人顿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本少自然不会娶你,不过本少今晚就睡定你了!”周少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被这么多人嘲笑,发狠说道。 万裳宁一点也不生气,倒是亲自走到他面前,端起面前的酒倒了一杯喂到他嘴边,笑的妩媚,“周少爷,奴在床上等你哟~” “嘿!”周少爷被她这般风情的喂了一杯酒,刚才的不快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色眯眯看着万裳宁,“给本少等着!” 说着,当下一拍桌子,“一千两!” 这般大手笔,一下子就震住了周围不少人。 “天啊,这么高的价。小……”鸢尾惊讶之下,差点叫错,还好赶紧反应过来,吃惊说道,“咱们的银子连起步价都不够。这个花魁长的不如朝凰书院那些闺秀小姐好看,举止又如此浪荡,怎么能令人下这么多的银子,只为了买她睡一晚?” 林月娇的眼神也落在万裳宁身上,闻言笑了,“江南出美人,朝凰书院的闺秀都是美人中的美人,万裳宁放进去确实不够看。不过,如果她也跟那些闺秀们一样清高矜持,这些公子哥们回去看自家夫人就可以了,何必来这地方找乐子。她很不简单,只怕这次拿石心玉,没这么容易。” 三言两语就挑起了那个姓周的情绪,一下子豪掷千金,先是故意激他,接着又引诱他,这女人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多年,揣摩人心,善于逢迎,不然又怎么能坐稳花魁位置十年不动摇。 看似处于弱势,其实那周家公子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接着万裳宁又和另外几个领头的公子哥打情骂俏,不一会儿就把价钱抬上去了,让林月娇眼中的眸色更深沉了一分。 “一万两。” 正在此时,就听见二楼雅间里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喧闹的青楼顿时安静了下来。 为一个花魁争风吃醋花个一万两银子不算什么,一万两啊? 林月娇也愣住了,看向对面雅间,一袭白衣的男子走了出来,站在栏杆前,居高临下说道,“一万两。” “哟,要是早知道是爷您这般好看的俊公子,别说一万两了,就是倒贴,奴也愿意的很啊。”万裳宁先是一愣,随即捂嘴娇滴滴笑。 那老鸨也是欢喜疯了,激动说道,“一万两,一万两,还有没有比一万两更高的。” 但是就算脑子不好使的,也不可能再往上加价了。 “一万两没人吗?还有没有价更高的!”老鸨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 林月娇也从雅间里走出去,站在栏杆前,和白衣男子凭栏相对,“一万零一两。” “今儿还真是奴的福气,这位公子也如此俊俏好看。真让奴难以取舍,只能请两位做个了断了。”万裳宁看向林月娇眼神一怔,随即笑着抛了一个媚眼。 林月娇和对面的白衣公子四目相对。 其他人也都看着这一出好戏。 白衣公子一见林月娇,面无表情的脸瞬间黑了,手往栏杆上一拍,足尖一点,横空而行,身若翩鸿,轻功如燕,犹如流星爆射的箭头,横跨半个青楼,嗖的一下就落在了林月娇面前。 “你怎么来了?”声音里渲染了些许怒气。 林月娇黛眉一挑,“在这里看见世子,我也很诧异。” “你回去。”容毓眼神如刀。 林月娇唇线上挑,“只许州官上青楼,不许百姓下窑子。世子,你撇下我一个人来找美人儿风流快活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不回去。” “林月娇。”容毓面沉如水。 这个女人竟然敢自己一个人来青楼。 这种地方,是她这个千金闺秀该来的? 虽然带着她来找万裳宁,但最多只让万裳宁在青楼外面跟她见面,没想让她来这种地方。 “两位都是贵人,可千万别伤了和气。”万裳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上来了,媚笑说道,“我看两位似乎是旧识,就按照刚才的价不用加了,奴家今日陪两位公子爷。” 看容毓突然飞过去,众人一片惊呼,胭脂楼的还以为他被人怼了,一怒之下要大打出手,连忙让万裳宁上来劝架。 容毓瞥了林月娇一眼,冷哼,“一万零一两,出钱吧,林阔少。” “既然一起见裳宁姑娘自然一起出银子。”林月娇唇线一挑,“你出一万两,我出一两,正好一人一份,公平。” 其他人差点晕倒。 更让人瞪掉眼珠子的是白衣公子只是看了林月娇一眼竟然没有反驳,随手就拿起一沓银票递给万裳宁,正是一万两。 万裳宁眼尖,一下就看出容毓望着林月娇的眼神,深感头疼又带着一点宠溺的温柔。 60 夫妻才能办到 二楼,万裳宁的香闺。 屏退了伺候的奴婢,三个人坐在梨花木圆桌前,桌上摆着三两碟点心,一壶清酒。 “两位公子爷,时辰尚早,你们是想听曲呢,还是看舞?”万裳宁眼神在两人身上打量,娇笑。 林月娇和容毓对视一眼,“不用。” “哎哟,这大白天的两位就这么着急,要跟奴家二龙戏凤,白日宣淫么?”万裳宁一副害羞的样子,主动起来把屋里的窗子给关了,转身说道,“两位床上请。” 林月娇觉得这位花魁也实在是太心急了,也懒得找一些理由,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裳宁姑娘且慢,我来找你只为一事相商,对你并无他想。” “商量事情?跟奴家这么一个花魁,除了床上的事,还有什么能跟两位公子爷商量。”万裳宁掩嘴一笑。 林月娇说道,“石中玉。” 万裳宁眼神一闪,再次看向容毓和林月娇,脸上那种对待客人的媚笑淡了几分,“早料到两位不会是为了春宵一度来找我,但没想到,你们也要石中玉。” 万两银子就为了买个青楼花魁睡一觉,万裳宁才不信他们这么蠢。 “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也来找过裳宁姑娘?”林月娇诧异。 万裳宁在凳子上坐下,随手拨弄着手中的手绢,“嗯。四海商行曾经有人来找我,还说背后收购的人,是位惹不起的大人物。不过,不管他们怎么威逼利诱,我都没有同意。其实石中玉在我手中多年,别说别人了,要不是上个月无意间打碎了顽石,露出里面的冰晶玉髓,我也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值钱。” 石中玉从外表来看就是一块灰不溜秋的丑石,不是精通此道的人,就是拿着石中玉也认不出来。 “石中玉对于姑娘来说,只是一个镇纸,一个玩物。但是对在下,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药材。还望姑娘割爱,不管是钱财,还是其他条件,姑娘尽管可以提,我们诚心诚意,希望能有的商量。”林月娇诚意十足说道。 万裳宁柳眉轻挑了一下,笑意盈盈,“谁说石中玉对我就是一个玩物,它对公子爷至关重要,对我,同样不可或缺。” 明明就当一个镇纸随手搁在案桌上的,现在一听林月娇的话,反而说不可或缺了。 “姑娘是想抬价?我并没有贬低石中玉的价值,更没有否认石中玉对我的重要性,就是摆明了,裳宁姑娘尽管可以提价。不用抬,它就值得一个高价。倒不是因为它本身珍贵,而是因为姑娘若能割爱,就是帮了我大忙,我自然愿意竭力付出代价,裳宁姑娘无需如此。”林月娇望着她,说道。 其实一般做买卖,看中一样东西都不会表现出非要不可,让人觉得它不值得那么高的价钱。 林月娇能卖粮坑北堂翰一把,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但是她就直接表示了石中玉非要不可,只要你给,随便你漫天开价。 “公子爷果然非同一般,诚意十足。”万裳宁抿唇一笑,“只可惜,我想要的东西,你们给不起。” 林月娇心底稍微安了几分。 “我在胭脂楼十年。若是要钱,多少人愿意为我一掷千金,我不缺钱。要是想脱离这个烟花之地,这十年也不知道多少人曾经愿意纳我为妾。同行的姐妹们,大多在最风光的时候挑了一个富商嫁人,我却一直留在胭脂楼。”万裳宁脸上没了那种惯用的媚笑,清清淡淡的,望向林月娇,“其实不用别人娶我,我攒的钱也就够离开胭脂楼,衣食无忧一辈子。金钱对我没用,权势就更不用提了,我这么一个小女子,难道还指望去当官吗?公子,我这么说,你还觉得,你能给得起我想要的东西?” 林月娇眼神一凝。 “难道,裳宁姑娘,想要人娶你为正妻?”林月娇想了想。 万裳宁一笑,“公子爷真是说笑了。奴家还未堕落风尘的时候,倒也曾有人娶我为妻。但如今我都已经是这等身份,怎么会奢望为人正妻。更何况世间男人薄幸,正妻又能如何。山盟海誓向来都是说的漂亮,但真到了那时候,也不过是兔死狗烹,弃之如敝履。” 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就如同前世的北堂翰和她。 “裳宁姑娘说的对。”林月娇感同身受。 万裳宁有些诧异地看了林月娇一眼,“姑娘,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也能悟得出这样的道理。奴家还以为,没有经历过的小女子,都和奴家年轻时候那样,少女怀春,自以为,觅得一良人,便可托付一生,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呢。” “你,看出我是女子?”林月娇一愣。 万裳宁抿唇一笑,“奴家见多了男人的眼神,姑娘这眼神,可不是男人看我的眼神,再加上你我能相谈甚欢,奴家便断定,你不会是男子。还有这位公子爷,他眼神也不像男人,奴家刚开始还以为他喜欢男人呢。” 万裳宁笑道。 林月娇看向容毓,实在是忍不住,小手捂着嘴低笑。 容毓面无表情看向林月娇。 林月娇见万裳宁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索性也不压着嗓子了,恢复了自己的声音,随口解释说道,“裳宁姑娘,我作证,他不是断袖,顶多就是不行……” “嗯?”容毓竟然没有生气,只是好看的眉峰一挑,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我行不行,你不是试过了吗?” 林月娇瞪了他一眼,却无话反驳,还是在一个外人面前,羞得她只能伸出一脚,踢在容毓腿上。 容毓似笑非笑。 哟,不错啊,小女子的胆子肥了,竟然敢踢他了,有进步。 万裳宁看了看容毓,又看了看林月娇,笑道,“原来两位是夫妻啊,难怪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登对呢。” 林月娇正要反驳,就听见万裳宁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两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那我想要的东西,说不准,你们还真能拿到。” 林月娇一愣,“这跟是不是夫妻有什么关系?” “我要的东西,一个人办不到,一对夫妻倒是有可能。”万裳宁说道。 林月娇匪夷所思看着她,“一个人没有,两个人才有的,除了孩子也没其他了,难道你要我们的小孩?这不可能!” 别说现在没有孩子,就是有,也不会拿孩子来换的。 容毓看向林月娇,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说这句话,唇角忍不住上扬。 “姑娘误会了。”万裳宁连忙摆摆手,解释说道,“断情崖对面,长着一种红色的花,名为情花。断情崖两岸相隔数百丈,轻功不可过,唯独只有一架天桥,连通两岸。这桥名为试心桥。传闻如果是彼此相爱同生共死的夫妻,通过试心桥,就能在对岸,看到峭壁上的情花盛开。如果其中有一方的感情不坚贞,那走到情花面前,情花不开。” 林月娇眉头微蹙,这太不正常了。 万裳宁抿唇一笑,“只有情,才能让情花绽放。故而,其名情花。那座桥,也被称为试心桥。不过,想要让情花绽放,没那么简单。我在红尘多年,不知多少公子哥说爱我哪怕粉身碎骨,但我和他们一起去试心桥,却见不到情花绽放,不过都是男人骗我的谎话。你们能不能让情花绽放,我也不知道,但试心桥,真心还是假意,确实是,一试便知。” 就看那花儿开不开来试探感情真假,这也太搞笑了吧? “你要盛开的情花?”容毓问道。 万裳宁点头,“不错。除了盛开的情花,任何东西,我都不要。两位一看就来历非凡,奴家自然是得罪不起。但石心玉已经被我藏在妥善的地方,你们即便是杀了我,也得不到它。若是你们愿意,就拿情花来交换。不愿意,便可以走了。” 林月娇和容毓对视一眼。 “好,断情崖在哪,你带我们去,我们去试试。”林月娇说道。 万裳宁看着林月娇,眼神复杂,意味深长说道,“姑娘,我看你们的年纪,想必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感情正好。其实,有时候人生在世,难得糊涂。看清一切,未必就是幸运。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得过且过,说不准才是幸福。你们这一去试心桥,如果真的是有情人,固然皆大欢喜。但如果试出你们感情有问题,只怕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林月娇感觉她话里有话。 “无妨,听你说的这么玄乎,我也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情花,到底长什么样了。”林月娇说道。 容毓用高冷的两个字诠释了他的态度,“带路。” 万裳宁看了看林月娇,又看了看容毓,笑道,“既然两位已经决定了,那咱们就一起去断情崖。麻烦两位去门口马车等我片刻,我更衣就来。” 林月娇嗯了一声,和容毓一起下楼。 万裳宁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散掉,变成了惆怅。 进了马车,万裳宁还没到,林月娇说道,“世子博闻强识,听说过情花吗?” “没有。”容毓说道,“先摘一株带回去,让宫里的花匠催开。若没办法,再找一个长得十分相似的替代。等准备好了,再换石心玉。” 林月娇点头,“世子和我想的一样。” 宫里的花匠们都是个中高手,如果他们也拿情花没办法,就只能找东西替代。 这世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不好找,但长得差不多的花那可大把都是。 什么用感情让情花绽放,林月娇和容毓压根就不相信这么玄乎,简直说的跟这花成了精一样。 61 你不要死 不一会儿,万裳宁就下来了,一行人坐上马车出了城。 一个时辰后,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深山。 深山里,有一片山崖就像是被一刀切成两半,然后又将这两半拉开了百来丈的距离一样。 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深有千仞,云雾缭绕。 “这就是试心桥?”林月娇指着那铁索桥,说道,“这么细的锁链,晃来晃去,要是掉下去,连个声音都听不见。” 万裳宁笑道,“放心吧,这桥我都试了好多次了,稳固着呢。只要你们走到对面山崖,就能看见崖上的情花。” 站在林月娇旁边的容毓,伸手握住她的手。 林月娇吓了一跳,想要抽出来,挣扎无果。 “你?”林月娇只能瞪他,这家伙,如此无礼。 容毓面无表情酷酷地回看她,“你腿伤未愈,不小心摔下去,怎么摘情花。” “我是伤了腿,又不是伤了脑子,两边都有铁索拦着呢,怎么可能掉下去。”林月娇腹诽。 万裳宁站在试心桥前,脸色再也不像在胭脂楼那么自然,见他们打情骂俏,勾起自己一片片回忆,怨深恨重。 容毓牵着林月娇,走上试心桥。 试心桥摇摇晃晃的,总让人觉得那细细的锁链随时会断掉。 低头往下一看,云雾挡住了,深不见底。 “怎么回事?”林月娇抱着容毓的腰,堪堪站稳,回头向着万裳宁喊道,“桥怎么了?” 万裳宁也看着他们,再无丝毫笑意,声音冰冷说道,“这座桥,只能承载一个人,你们两个人,超重了。所以,它很快就要坠落。你们不要想着跑回来或者跑到对面,来不及的。” “万裳宁!我们无冤无仇,就算你不想给石心玉,何必把我们骗到这里谋杀。”林月娇怒了。 无冤无仇的,这女人突然就要杀了他们,连林月娇都没想到。 谁知道有人一言不合,就要害死两个素未谋面的人。 而且万裳宁压根就没认出他们的身份,那自然也不可能是旧仇。 “林姑娘,你错了。我不想杀你,我也早跟你们说过,来了就别后悔。”万裳宁看着林月娇,脸上浮现一抹仿佛疯子一样那种笑,“你知道这个为什么叫做试心桥吗?这就是试心。你们不是夫妻吗?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的夫君,要你死,还是会自己跳下去,你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林月娇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什么情花,都是假的,你在骗我们!” “情花是假的,但试心桥是真的。”万裳宁笑的又可怜又恐怖,“我和我最爱的男人来过这里,后来,我每年都会带一个胭脂楼里说爱我可以愿意为我去死的男人来这里试一试。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其实我真的没想带你们过来,我跟你说过了,不必看的太清楚,糊涂一生,反而是种幸福。是你自己选择要来的,所以,不怪我。” 林月娇听着她那渗人的笑,听得出她的凄然,这是一个被男人伤透了心的女人,而且还被刺激的变态了。 “世子,这女人以前被人伤的过度,刺激的疯了,没想到一时不察,我们阴沟里翻船。”林月娇转头望向容毓。 此时他们在桥的中间,铁索断裂的更快了,咔擦咔擦,随时都可能整个掉落下去,往两边飞根本来不及。 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一个人跳下去。 “世子,如果不是为了逸儿,你也不至于被我连累到如此险境。我只求你一件事,我不在了,我的家人拜托给你照顾。有世子在,我相信你能护他们一世平安。”林月娇说着,双手攀住铁索的边缘,准备跳下去。 倒不是林月娇已经对容毓感情深的可以为他去死,她重生一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但是她也自知不是容毓的对手,难道她还能把容毓推下去不成? 打不过他。 而且,容毓这次是为了林逸,也真的是被她连累了。 那边的万裳宁也愣住了。 “你又没有嫁给我,本世子从不替别人照顾家人。”容毓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唇边勾起一抹笑,“你自己走回山崖,这桥年久失修,一个人在上面也不安全。” 林月娇一愣,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就见容毓翻身一跃,已经落下万丈深渊。 “世子!”林月娇失声惊叫,低头去看,只见云雾,看不见他的身影。 为什么? 容毓你为什么啊! “为什么!”林月娇一瞬间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五味杂陈,但是那个人已经不可能给她回答了。 容毓,跳下去了。 他竟然跳下去了! 为什么这一刻会这么难过,心疼的像是要窒息一般。 “容毓!”林月娇对着万丈深渊疯了一般地大喊,“你说话啊!你怎么可能死啊!你回话啊!容毓!容毓!” “你回来啊!容毓,你不要死,你回来!”林月娇声嘶力竭,情绪崩溃,犹如晴天霹雳,一时无法接受。 那边的万裳宁也彻底愣住了。 林月娇一步步往回走,盯着站在断崖桥边的万裳宁,眼底只剩下冰冷。 “杀了她,为容毓报仇!” 这一座桥,来时他们牵着手,去时只剩下她一人,形单影只。 她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跳下去陪他,因为她是林月娇,这一条路还太远太长,她只能走下去,继续走下去。 林月娇一步步走回山崖边,万裳宁此时受到的心灵冲击已经让她崩溃了,傻傻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砰!砰!砰!” 林月娇直接冲上来,对着万裳宁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拳拳在肉,脚脚如锤。 “万裳宁,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就是个疯子。”林月娇一拳砸在万裳宁脸上。 万裳宁此时才从那种出神的状态回过神,看着林月娇,说道,“他竟然没有把你推下去,他竟然会自己跳下去……” “该死!”林月娇气的眼眶都红了,又是一肘子锤在她脸上。 万裳宁毫无还手之力,任凭林月娇殴打,流下眼泪,“十年了,你知道吗?十年了,每一个男人都说可以为了我去死,但是每一个人,都选择把我推下去。世间男子薄幸,难道每一个都这么无情,难道他只是做了每个男人都会有的选择,当年他这句话,困了我十年,我不甘心啊,我想找一个人来证明,薄情是他,世上还有有情人。可是我找不到,十年了,我已经彻底失望。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这一幕……” “你受了刺激,脑子有病,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谋害他人,找什么理由。万裳宁,别以为你有石心玉,我就不敢杀你。石心玉我不要了,我现在就杀了你,替他报仇。”林月娇盯着万裳宁,手指掐住万裳宁的脖子。 万裳宁想要说话,但是林月娇下手太狠了,掐的她只能呜咽呜咽的,说不出话来。 “林月娇,别弄死她,还要问石心玉的下落。” 一个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月娇不敢置信,僵硬地回过头,就看见山崖边,一袭白衣的身影矗立,衣袂飘飘。 这男人有着一张令人一见钟情的俊脸。 “世子!”林月娇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顾不上其他,刷地一下冲过去,堪堪到他的面前,才停下脚步。 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胳膊。 实心的,活的,不是幻影。 一瞬间,克制不住红了眼眶。 直到泛滥地眼泪忍不住了,不想被他看见自己掉泪,才背转过身。 但是,她刚刚转身,就被容毓伸手一搂,揽入怀中,“林月娇,我没死,我回来了。” 她刚才喊的话,他每一句都听见了。 她说容毓,你别死,你回来啊。 他说,我没死,我回来了。 万裳宁此时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我确实从没想过害你们,铁桥下面有一片铁网,跳下去也不会有事。十年了,我被推下去十次,不然早死了。” 她只是想看看,他们会怎样选择。 容毓说道,“下面有铁网,你确实没想要我死,但是,骗我们,你该死。” “石心玉作为赔偿,给你们。不用杀我,我也活够了。十年了,我早就想死了,支撑我活到今天的,只是想看一眼世间是不是真的有情。现在我看到了,我下了黄泉,也可以告诉他,当年他说错了。”万裳宁凄然一笑。 回到胭脂楼,万裳宁把石心玉递给了林月娇。 “你不必寻死,我们也不会杀你。石心玉到手,这一节,揭过了。”林月娇想了想,冷淡说道。 62 林月娇翻盘 万裳宁抿唇,“这块石心玉,其实是我们当年的定情之物。我早就想扔了,但又一直留在身边,提醒我,他是怎么样的无情之人。所以最开始我也没骗你,确实是不可或缺之物。不过如今我已经看到有情人同生共死,也不需要这东西了,便是赔偿,也是谢礼,谢谢你们。” 多年前,万裳宁只是普通农家女,和邻家秀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 那时候秀才家境尚可,万裳宁又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郎才女貌,两家知根知底,早早便定下了亲事。 但天有不测风云,秀才的爹和人发生冲突,打人致死,被抓判刑,家底也全部变卖赔钱,他娘受这个打击病逝。 万裳宁父母嫌他家贫,但万裳宁对他不离不弃,不惜和自己父母断绝关系,嫁给他为妻。 两人风餐露宿,生活艰苦,秀才进京赶考,没钱,又找不到人借钱,只好借了印子钱。 只等着中举回来,就能还清债务。 可惜的是那年他名落孙山,而印子钱每天利滚利的翻倍,原本的几十两一下翻成了上千两。 要债的放话不还钱就打断秀才的腿,万裳宁为了自己的夫君,含泪把自己卖入胭脂楼。 还清了印子钱,还把剩余的全部给了秀才,让他好好读书,以后中举,过上好日子,从此不再是夫妻。 秀才非常感动,和她约定,等到他考上那日,便来胭脂楼接她回去,他的心中,只有她才是妻子,他绝不会嫌弃她。 万裳宁没想到秀才这么重情重义,就日日在胭脂楼等他回来。 但一等三年,秀才再也没有回来,而他终于中举了,中举那日便娶了一个当官的女儿,从此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早把她给忘了。 万裳宁怒了。 于是万裳宁报复了。 她在胭脂楼三年已经成了花魁,不知道搭上多少达官贵人,有几个二世祖正好是秀才的顶头上司的公子,他们一番运作,秀才就倒霉的被打压的乌纱帽不保。 秀才发现自己的遭遇都是来自万裳宁之后,亲自来胭脂楼登门认错。 到底是深爱过的人,万裳宁心软了,原谅他了,让那些人不再对付他,帮他稳住了官位。 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毕竟在胭脂楼爬摸滚打三年,见过的太多,便想试一试,他是不是真的爱她。 正好有一次她无意间发现了试心桥,又知道试心桥下,还有一层铁网,便以找情花为借口,像今天骗林月娇他们一样,带着秀才去了试心桥。 结果,生死关头秀才露出了本来面目,为了活下去,把她推下去了。 万裳宁彻底疯了,以最残忍的手段把秀才弄死。 秀才临死之前告诉她,“这是每个男人都会做的选择。” 万裳宁留在胭脂楼,每年都会带一个说愿意为她而死的男人过来,可是一年一年,十年过去了,她只见到了男人的薄幸无情,从未见过真有人爱一个女子,愿意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她。 “林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就有我一样的感慨,不知道你是不是曾经见过相似的故事,所以感同身受。”万裳宁看着林月娇,眼神羡慕,“可是现在我知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换一个人,故事的结局也就不一样了。你夫君对你很好,当年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如果换成是是你们,想必以他对你的珍爱,根本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 林月娇脸色有些不自然。 “他不是我的夫君,只是朋友。”林月娇说道。 事情已经解决,也没必要隐瞒。 万裳宁一愣,随即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姑娘,人这一辈子,能够遇到一个可以为了自己舍生忘死,视对方的性命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很难很难。他很爱你,如果姑娘错过,将来想必会后悔。奴家祝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月娇蹙眉,容毓爱她? “他不喜欢我,你误会了,此话休要再提。”林月娇冷淡说道。 万裳宁笑道,“奴家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人的眼神,很准。你们是当局者迷,奴是旁观者清。” “裳宁姑娘。”林月娇打断她的话,“你说你在胭脂楼十年,遇不到一个真心爱你的有情人。那是因为来这地方的男人都是为了寻欢作乐,你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遇得到对的人。早日赎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将来,未必遇不到一个有情人。告辞。” 扔下这句话,林月娇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万裳宁一怔,林月娇的话让她拨云见雾,感触颇深,“林姑娘,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谢谢你,祝福你。” 林月娇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胭脂楼。 客栈。 林月娇坐在外间的茶几上,手中的绣帕揉来揉去,心情略有一丝紧张。 “好了好了。”商陆从里间走了出来,笑着说道,“神医大人给林逸用药了,药效正好。这会他刚睡下,我去熬药,四姑娘可以进去看看。” 林月娇说道,“谢谢商陆公子。” 站起身三两步进了里间。 看见林逸安然地躺在床上睡着,脸色红润,而一旁的赛华佗正在收拾着药物。 “辛苦神医了。”林月娇感激说道。 赛华佗摸了摸花白胡子说道,“四姑娘客气了。能诊治这种疑难杂症,正是我的乐趣。告诉四姑娘一个好消息,五大奇药综合一起的药效,果然非同一般。从现在开始起,林逸的身体就恢复成普通人的水准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缠绵病榻,不过要彻底根治这先天之症,还是要找到最后三味药材。这两味药只是暂时的固本培元,不能长久。” “谢谢赛神医。”林月娇满是欢喜。 从林逸的屋子里出来,林月娇就看见站在廊檐下看风景的容毓。 一袭白衣,绝世独立。 “世子,你怎么会跳下去?”林月娇走到容毓面前,抬眸看他,眼神颇为复杂。 从试心桥回来,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容毓转身看向她,说道,“隐约感觉桥下有东西,未必是死路。” “你肯定吗?就这么一跃而下?”林月娇咬唇。 当然不肯定。 不过容毓也不会选择一条死路,有五成把握,即便是真的跳崖,也未必会死。 以他的武功,在下坠的瞬间未尝没有其他希望。 容毓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不值得让世子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林月娇别过头去,笼在袖袍的拳头握紧。 万裳宁说,他很爱你。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言重了。只是从我们谁跳下去,活下去的可能性大,做出的决定。”容毓深邃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从她的脸上,能够清晰地看见对他的抗拒。 她不喜欢他。 林月娇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她清楚明白,容毓对她真的很好很好。 好到她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他。 中秋,忻州城里一条流言蜚语尘嚣其上。 传闻江南行省唯一的一个上品闺秀林月娇,在朝凰选秀之后就被江湖上的采花大盗掳走了,消息被传的有板有眼,沸沸扬扬。 八月十五的夜晚,夜空就像是清水洗过一样的墨的澄澈,一轮圆月悬挂在天空。 忻州城邀月楼,人山人海。 事关传闻中被采花大盗掳走的林月娇,勾起了百姓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一个个挤满了邀月楼。 此时邀月楼上,一袭白裙的女子,绝世独立,清丽的脸上浅笑倾城。 “林月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师衔悦惊呆了。 林月娇抿唇一笑,“听闻你们举办了一个中秋宴会,要帮我澄清流言,我非常感动,便来了。前几日在家卧床养病,无法下床,今日病愈,这才能出席。不然今日若是缺席,可就真的太让诸位失望了。” 忻州的流言第一时间传到了容毓那里,忠义世子的探子可不是摆设。 于是一行人一路飞奔,赶在中秋节回来。 忻州城门被封锁了,不过忠义世子的马车,自然没有人敢查。 师衔悦等人的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 林府的人也赶到了。 看见林月娇,景明歌等才放下心。 林月娇看着宴会上的众人,笑道,“承蒙诸位关心,月娇确实没事。只是卧床养病,没想到闹出这么多流言蜚语,劳烦诸位操心了。” “没事没事,看见林小姐没事,大家也都放心了。今日诸位一起给林小姐作证,以后谁要是再传播流言蜚语,大家一起抵制。” 这些人大多是不清楚详情的中立党,被邀请过来作证的,看见林月娇出现了,纷纷恭贺。 63 林月娇是我的 林月娇转身看着师衔悦,唇边勾起一抹笑说道,“不过我最要感谢的还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替我忙前忙后,也不可能这么干净利落地平息这场流言。这一杯,敬你们。” 师衔悦和司盈溪等人就跟吞了一个活苍蝇一样难受。 “客气客气,应该的。”师衔悦只能僵硬着脸端起酒杯。 林月娇现身,谣言不攻自破。 回到林府。 “月娇,你的病好了,老身也就放心了。”老太君一语双关说道。 林月娇一听就知道老太君已经知道真相,但没怪自己,看来林子衿扯了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一笑,“让祖母担心了。” 被连诗儿见缝插针差点名声扫地,林月娇比所有人都淡定。 因为这就是世家千金的争斗,她早就习惯。 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连诗儿都没插手,但林月娇知道是她幕后操控。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弧度,“祖母,月娇从选秀开始,摔断腿,如今又生病,真是多灾多难。看来是月娇福薄了,功德太少,承受不起当上品闺秀的气运。日后还要进京,只怕气运太重而不寿。所以我想去庙里青灯古佛,念佛半年,增添福运,但愿能平平安安。” “那不行,你马上就要去京城了,怎么能去庙里吃斋呢?册封上品闺秀却不进朝凰书院,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老太君立马阻止。 林月娇叹气,“祖母说的是,皇恩不可辜负,朝凰书院还是要去。” “嫡姐何必为难,换一个人替你祈福不就好了。”林子衿闻弦知雅意,接过话笑道。 老太君点头赞同,“这个不错。你这身子多灾多难的,林家出一个人替你积点福运,老身也能放心。”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絮姐姐去水月庵已经数月,下个月就到了半年之期,该回来了。”林月娇说着,瞥了一眼伊寒冰,笑道,“祖母,月娇想要絮姐姐替我祈福半年,不知道可不可以?” 伊寒冰脸色一变,她千盼万盼,眼盼着女儿就要回来了,结果林月娇这个贱货,竟然耍这种花样。 “絮姐姐在水月庵待习惯了,也就免得麻烦林府其他人再去。”林月娇笑吟吟说道,“我和絮姐姐是堂亲姐妹,她祈福就等于是我祈福,我相信有絮姐姐替我祈福,一定能保佑我在京城平平安安。” 伊寒冰气道,“你怎么不让你娘去?” “我娘亲倒是想去,可惜她要照顾逸儿。弟弟多病,没有娘亲照顾,我更不能安心了。”林月娇一脸无辜。 伊寒冰看了一圈,这才发现,林府还真的没其他人了,指着林雪澜说道,“那就让澜儿去!” 自己的女儿才是亲女儿,庶女再怎么讨她欢心,也不过是扔出来挡灾的。 林雪澜看见伊寒冰的表现,早就习惯,起身福身说道,“澜儿愿意为嫡姐祈福。” 老太君觉得林雪澜倒是挺懂事。 林月娇不冷不热说道,“区区一个庶女,还积攒不了林家嫡女要的福运。她本就是福薄之人才为庶,还怎么替我积福。我看絮姐姐是个福祉深厚的,祖母,絮姐姐最合适。” 老太君自然不会拒绝林月娇,笑道,“好,就依你。” 林月娇这才灿烂一笑,“谢祖母。” 转而看向伊寒冰,“谢二娘。” 又和林雪澜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伊寒冰气的差点哭了,乱了阵脚,说道,“老太君,我已经小半年没看见我那可怜的女儿了,您就换一人吧,让她回来吧,我不能没有她啊。” “闭嘴!一天到晚的就听你在聒噪,你要是想陪她,那我送你一起去水月庵好不好,让你们母女团聚,在那一起祈福。”老太君冷哼,“我还没找你算账,刚才外人找上门,你跟着瞎起哄什么。就这么说了,下个月不用去接林卿絮,让她继续在水月庵待着。” 伊寒冰犹如晴天霹雳,瞪着林月娇,恨不得冲上来撕了她。 宴会一散,老太君一走,伊寒冰就一个箭步窜到林月娇面前,挡住她气愤说道,“林月娇你给我站住!什么福薄什么祈福,都是你的借口对不对。你就是不想让絮儿回来,你就是想让我的絮儿继续待在水月庵!” “二娘说的没错,我就是不想让林卿絮回来。”林月娇并没有否认,唇边挑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伊寒冰气的脸色发青,指着她说道,“你竟然还敢承认,我要告诉老太君!你给我等着!” “二娘,你都能想通的事情,你以为祖母看不出来吗?”林月娇嗤笑,说道,“一个连朝凰书院选秀都没有参加的千金重要,还是一个上品闺秀重要,不用脑子,祖母也会选。二娘,你竟然敢勾结外人搞一些小动作,那就让你女儿,替你还债,在水月庵多住半年。” 伊寒冰脸色一白,看见此时此刻的林月娇,打从心底里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别忘了林卿絮是为什么被赶去水月庵。我能让她被赶走,就能让她回不来,还能让她永远都回不来。”林月娇盯着伊寒冰,唇线上挑,眸光却冰冷的仿佛能摄走人的心魂,“二娘,你说你手中什么依仗都没有,就这么作死,连累林卿絮,怪谁呢?” 伊寒冰脚下一个踉跄,被她吓的退后了两步。 林月娇弯了弯唇角,转身离开。 云笙水榭,露天的花园里。 容毓和黎墨谦相对而坐,玉石桌上三两碟月饼点心,一壶清酒,只有他们两人,身影被拉的长长地。 阖家团圆的日子,形单影只。 “这一个月,慕王党以池家案为缺口,大肆攻击太子党派,拉下大批人马,五品以上的就有三十来人,尤其是工部,几乎空了三分之一。”黎墨谦提起酒壶倒了一杯,温笑,“慕王的攻击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要看太子的反击了。” 容毓英俊的脸上表情淡漠,“北堂翰现在在哪?” “还在九郡赈灾。”黎墨谦抿唇,“简岭倒也厉害,查了很多线索,不愧是都察院的人。我们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他尽快地掌握了关键的证据。不然,等到慕王回到京城,这一局就要多生变故了。” 正在此时,就见云谏急匆匆走进来,将一封信递给容毓,“世子,京城八百里急报!” 容毓拆开扫了一眼,递给黎墨谦,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黎墨谦看了一遍,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太子在今日早朝以慕王挪用户部公款为由公然发难,太子党拿出关键证据,让慕王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他们占了上风。皇上震怒,将户部一半官员拿下问罪,急招慕王回京。” “云锦,把早朝的消息,抄送一份给林月娇。”容毓说道。 他记得某个小女子,很喜欢看北堂翰倒霉。 云谏领命退下。 黎墨谦有些诧异地看了容毓一眼,却也没有多说,只是抿唇一笑。 “墨谦,我被她拒绝了。”容毓酒后才变得有了那么一丝人味,那永远都英俊地无可挑剔地冷漠地脸上,寂寂地低落。 倒了一杯酒,饮下,辛辣呛入喉咙,容毓做出一个决定:“我不会把她送走,我要得到她。” 弯唇,语气更加肯定。 “得到她,她是我的。” 做了这个决定,心情很好,仿佛一直压在心底的石头落了下去,浑身一轻。 容毓没听到黎墨谦的回话,向着他看去,才发现他早就已经醉晕过去了。 容毓自笑了一下,遥望着林府的方向,染上醉意的眸光格外好看。 次日早晨,林月娇看着容毓那边传来的早朝消息,唇线上挑。 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北堂翰都要自顾不暇,手忙脚乱了。 她也快到了离开忻州的日子,在走之前,要把林府局势稳固下来,才能让娘亲和弟弟安心住在林家。 “嫡姐,上次七夕节碰到了温泽野公子,温公子说要护送我们去京城,同我们一起返京。不知嫡姐意下如何?”林子衿笑吟吟走进来说道。 林月娇脑中浮现温泽野的影子,笑道,“那要谢谢温公子。正好,这件事就找他帮忙了。” “什么事?”林子衿疑惑问道。 林月娇抿唇,“让澜儿从庶变嫡的大事。鸢尾,拿我的拜帖去请温公子,今日午后南街品香茶楼一聚。” “是。”鸢尾福身退下。 品香茶楼里。 林月娇和温泽野相对而坐。 他依旧是一袭富贵金丝蜀绣的锦袍,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晃眼,不折不扣的富家公子哥。 “听小七说温公子打算和我们一起去京城,一路能有温公子作伴,我们两个弱女子也觉得安全多了。今日特意来答谢温公子。”林月娇笑吟吟说道。 她们去京城,林府护卫自然会护送,但是长路漫漫,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 离开了忻州,林家就不算什么,但温泽野的名字在整个大昭王朝都可以横着走。 “四姑娘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想当初在忻州文会上,要不是你仗义出手,我早就着了奸人的道。我温泽野恩怨分明,从那时候就决定交四姑娘你这个朋友。四姑娘要是还跟我这么见外,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温泽野眯着眼睛笑,看见林月娇的笑容,心情也大好。 林月娇端起茶敬了他一杯,笑道,“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请。” 温泽野端起茶杯和她碰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 “温公子,正好我有一件事找你帮忙。你常年混迹风月之地,手底下可有什么赌术高明之人,借我一用。”林月娇问道。 温泽野这样的纨绔子弟最擅长的就是吃喝嫖赌,这种事找他,准没错。 “赌术?”温泽野眉峰一挑,笑着说道,“别的不好说,但你要说赌博逛窑子,我来!四姑娘,你就说是什么事吧。” 林月娇说道,“我要坑一个人,他叫做林睿恒,好赌好色,我想让他欠下巨款,写下一张欠条。然后……” 对温泽野这种直肠子倒是没什么好隐瞒,林月娇和盘托出。 温泽野听了笑道,“这事好玩。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去跟他赌,让他输的一干二净!” “温公子,如果林睿恒输给你,我的计划可就不灵了。你这么英俊潇洒,又权势富贵,二娘倒要高兴有这么个机会能攀上你了。”林月娇抿唇一笑。 64 去林府接媳妇 “那我就装成一个糟老头子。”温泽野指了指自己的下颌,“找两副假胡子贴上,保准没人认得出我。四姑娘,这事我亲自出马!万无一失。” 林月娇见温泽野要亲自出手,想了想便也不阻止,笑道,“好,不过温公子只贴两幅胡子还是很俊,还是我来给你化妆吧,绝对让你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一个时辰后,忻州街头,一个脸黑的像炭,满脸络腮胡子,瞎了一只左眼戴着眼罩,右脸上三四道交叉疤痕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丑男子就新鲜出炉了。 跟在他身边的林月娇作丫鬟打扮,穿着丫鬟的素裙,蒙着面纱。 “四姑娘,你还真是妙手,我刚照镜子吓了一跳,要是站在我娘面前,我娘都认不出我。”温泽野摇晃着一把扇子,笑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温爷,林睿恒现在就在忻州赌坊,咱们过去吧。” 当初她可是曾经扮鬼吓过林卿絮,在扮丑这一方面很有经验。 “嗯,四姑娘……”温泽野忘了一下改口,笑道,“小林儿,走吧。” 林月娇微愣,便笑了笑。 到了忻州赌坊,林睿恒正在跟一个公子哥对赌。 这里除了可以在庄家老板的赌盘上押大小,还可以对赌,林睿恒赌术不错,手气正好,连赢了四五把,把他对面那个公子哥输的脸色都青了,愤愤下席。 林睿恒人逢喜事精神爽,撸起袖子得意喊道,“还有谁,还有谁来!本少今儿财神附体,赢大发了。” 温泽野和林月娇对视了一眼,走到林睿恒对面,说道,“我来跟你赌。一千两一把,敢不敢跟?” “啊?这么大,一千两!” “厉害了啊,这是谁啊,哪里来的暴发户。”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林睿恒脸色一变,他自忖有钱,也不过是几百两的输赢,结果对面一下就喊一千两。 “你有没有这么多钱,就敢喊这么大。”林睿恒脸色阴沉。 温大公子随手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搁在桌上,嘲笑道,“没钱还敢在这大呼小叫,滚回家玩泥巴去吧。” 这一沓银票足有二三十来张,每一张都是一千两的面额。 “来吗,小子。”温泽野挑衅说道。 林睿恒看见那一沓银票眼睛都直了,只恨不得是自己的,连忙说道,“来!赌就赌!” 两人同时拿起骰子,哗啦啦一阵脆响之后,林睿恒率先打开自己的赌盅,三个五点,这算是很大了,心底放心不少,望着温泽野说道,“三个五,你开啊!” 温泽野随手打开赌盅,只见盘子里两个五点,一个六点,刚好就比林睿恒大一点。 “比你大一点,承让了。”温泽野顺手把他那一千两收了,跟自己的一沓银票放在一起,转身就准备走。 林睿恒急了,“你别走,你等等!” “怎么?还不服气啊,行啊,拿钱出来,继续赌。”温泽野笑眯眯说道。 林睿恒说道,“我,我没带钱,但是!我是忻州林家的二少爷,我先欠着,赢了再还你。” “喔,原来是堂堂忻州林家的二少爷,行吧,只要写一个欠条就行了。”温泽野抱拳说道,“久仰久仰,来,咱们继续。” 林睿恒二话不说就写了一张一千两的欠条,和温泽野继续赌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林睿恒一把都没赢过。 温泽野表现的也不是特别厉害,就是每次都刚刚好比他的大一点,要是温泽野每把都是三个六点,林睿恒早就不跟他赌了。 “继续,再来一把,我就不信了!三个六,三个六,一定要三个六!”林睿恒红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状若疯癫。 温泽野看着面前的一堆欠条,笑眯眯说道,“林二少,你已经欠了我三万两,你确定,你们林家真的还得起这笔账?” 三万两白银。 “这,这……”林睿恒脸色惨白,汗如雨下,腿软了,啪嗒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温泽野和旁边的林月娇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而对着林睿恒笑嘻嘻说道,“林二少,我看你赌术不错,只是运气差了点,要不这样吧,我再跟你赌最后一把,我把我所有的钱都押上。这三万两的欠条和三万两的银票,都押了。只要你赢了,不仅刚刚欠下的债全部收回,还能倒赚三万两,赌不赌?” “赌!”林睿恒咬牙,从怀中拿出三个骰子说道,“不过,我要换骰子,赌坊的骰子晦气,老子连输了二十几把。我用自己的骰子!” 林睿恒刚才输的冲昏了头,都忘记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没问题,别说换骰子,就是换桌子都没问题。”温泽野浑然不在意摆手,“不过,我押下六万两作赌注,林二少你又还能押什么?总不会是再欠白条吧,我听说江南第一美人就出自你们林家,而你嫡妹的美貌据说不亚于那位第一美人,林二少,最后一把,就赌你嫡妹怎么样?” “我妹?”林睿恒一愣,看着络腮胡子无语说道,“你要赌我嫡妹?你色迷心窍了吧你这年纪都可以当她爹了!” 温泽野无耻笑道,“本大爷正好差一个十八房小妾,我看你嫡妹正好。赌不赌,不赌就算了。三万两欠条,我明天就上你们林家讨债。” “等等!”林睿恒脸色一变,一说到讨债就把他给吓到了,立即说道,“我赌!” “那行,写欠条呗。”温泽野一笑,“让你妹妹当六万的赌注,都算是你占了大便宜了,还叽叽歪歪。小林子,你说对不对?” 林月娇好笑,“温爷说的是。” 不一会儿,林睿恒就写好了一张欠条,林月娇拿起来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冲着温泽野点头。 林睿恒拿起骰子吹了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神色非常紧张,“三个六,一定要三个六,一定要。” 哗啦啦骰子碰在赌盅里叮当作响,林睿恒砰的一下砸在赌桌上,听着那声音,放心了。 而对面的温泽野耳廓一动,眼中闪过一抹好笑之色。 “你摇啊,这一把本少赢定了!”林睿恒一脸握紧拳头,激动的清秀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温泽野随手摇晃赌盅,唇边似笑非笑,只是在扣下赌盅的那一瞬间,手掌底下一股内劲运起,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内劲冲着林睿恒的赌盅冲过去。 “我先开。”温泽野随手打开赌盅,看见点数,一脸惊讶说道,“哎呀喂,这下输了。” 只见三粒骰子,竟然分别是两个一点,一个两点,加起来才四点。 “哈哈哈,你输定了,一共才只有四点哈哈哈,我就用一个骰子都能赢你。”林睿恒高兴地一蹦老高。 “赢了这么多把,没想到这一把点数这么小,林二少随便都能赢了。” “就是,这么小的点数,真是可惜了,六万两白银啊,真是败家子。摇出这么小的点数的几率简直堪比出门就捡到钱。” “银子都是我的了!”林睿恒仰天大笑,“告诉你,我这把是三个六点,哈哈哈,你输了你输了!” 说着,林睿恒嗖的一下掀开赌盅,得意说道,“你看!我赢了。” 赌盅一掀开,所有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林睿恒看见众人都被自己惊呆了,得意洋洋说道,“本少厉害吧,三个六点,哼哼,用来压你这个小点数,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林二少,你还是自己看看点数吧。”旁边好心人提醒道。 “不就是三个六吗?难道本少还出错了不成,就算错了一个点,也稳赢他。”林睿恒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但是一看见自己摇出来的骰子,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脸色青紫,浑身颤抖:“怎么会这样!” 只见赌盘里,三个一点,静静地矗立。 “林二少还真是贴心啊,我刚才摇出来了两个一点,一个二点,还以为自己输定了。没想到林二少真是上赶着把自己的嫡妹送给我,竟然摇出了三个一点!高啊!厉害,真是也太厉害了,三个一点啊,这一般人哪能摇的出来。”温泽野惊叹,抱着拳说道,“佩服佩服,我服气了。林二哥,三日后,我就去林府上门接我媳妇,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二哥这神出鬼没的赌术,咱们好好切磋。” “噗!”林睿恒喷出一口鲜血,被气的吐血了。 “哦对了,还有你欠下的三万两银票,一并准备好,别忘了。”温泽野笑眯眯说道,“二哥,三天后见。” 林睿恒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出了赌坊,温泽野笑的畅快,“怎么样?本少的赌术厉害吧,坑一个林睿恒,还不是手到擒来。” “温爷果然是这方面的行家。”林月娇笑眯眯称赞,看着手中的林睿恒把自己嫡妹当赌注的赌条,眉眼弯弯。 这一下,事情就成了大半。 “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继续找我。”温泽野拍了拍胸膛。 林月娇抿唇,“三日后,还要请温公子来收尾。” “明白,我办事,你放心。”温泽野笑的极其欢乐。 65 宿敌出现了 次日清早,林月娇照例去慈寿堂给老太君请安,就见二房的伊寒冰拉着林雪澜,对着老太君不知道说些什么,几人笑吟吟地,其乐融融。 “月娇,你来的正好。你二娘跟我商量着,要过继了澜儿做她的女儿。你觉得怎么样?”老太君看起来心情不错,笑问道。 林月娇作为一个和二房对立的立场,意思意思的反对了一下:“家族里庶子庶女过继为嫡子嫡女也不是没有,但那都是膝下无儿无女才会如此。二娘有睿恒堂哥和絮姐姐,儿女双全,怎么还要过继。嫡庶过继可是宗族大事,不能随便,需要慎重。” 伊寒冰说道,“我确实有个女儿,但你不是让她去水月庵祈福吗?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的。晋武又在外求学,我一个人孤苦无依,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跟那无儿无女的又有什么区别。澜儿的庶母走的早,这孩子在我身边长大,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如今她帮着我管理二房的家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说着,伊寒冰笑吟吟说道,“我就想跟她讨个恩赏。老太君您看看,这孩子是个当得起嫡女的料子。” “澜儿确实恭谨懂事,是个好孩子。不止二房,大房如今也是没人了,整个林府,也就剩下月娇和子衿。但是你们马上去了京城,便是连个能撑得住门面的嫡小姐都没了。”老太君悠然叹了一口气,“我林家如今竟然儿孙凋零至此,我真是无颜面见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月娇笑道,“祖母,您可别叹气。您要是满意澜儿妹妹过继,那我自然也是赞同的。有澜儿妹妹替我们在祖母跟前尽孝,我们在京城也安心。” “月娇,你如此有大局观,老身真是欣慰。那就挑个日子,去祠堂过继。”老太君笑道。 伊寒冰连忙说道,“老太君,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个好日子呢。” “瞧把你欢喜的,今天就今天吧。” 林雪澜在一旁听的心潮汹涌。 祠堂上了三炷清香,族谱上添上了林雪澜的名字,而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庶女,是叶府二房正儿八经的嫡小姐。 在祖宗牌位前恭敬磕了三个头,林雪澜眼中泪光晶莹。 * “林睿恒,你倒是看祖母信你,还是信我?”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林雪澜一看见来人,连忙三两步到林月娇身边,惊喜喊道,“嫡姐。” “林月娇。”林睿恒忌惮地看了她一眼,脸色变了又变。 林月娇盯着他,“林睿恒,滚。” “林月娇,你张狂什么,你凭什么要我滚。”林睿恒气道。 林月娇冷笑,“你不滚可以,我现在就带着澜儿去找祖母,让她老人家知道她的孙儿是怎么的无耻,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 “你乱说什么啊,我就是找她有点事,什么不放过啊……”林睿恒额头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在林月娇面前不敢乱来,瞪了林雪澜一眼,落荒而逃。 林雪澜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林月娇说道,“嫡姐,幸好你来了。” “澜儿,不用怕他,以后你也是嫡小姐了,身边多带几个丫鬟,让他没有可乘之机,他不敢明着胡来。”林月娇早知道林睿恒的性子,不知道糟蹋了二房多少奴婢,只不过这种事情她管不着,祖母还巴不得多给他纳几个妾呢。 但林雪澜是嫡女,这个她还是管得着。 “嫡姐放心,我不怕他!我现在不是以前了,不是任由他们欺负不还手的。”林雪澜握住小拳头用力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嗯。走,我带你去找管事的,先挑几个得力的丫鬟,二房都是伊寒冰的人,不能用。好歹我现在是当家大小姐,给你指派丫鬟,二娘也不敢说半句不字。” “谢嫡姐。”林雪澜福身。 林月娇说道,“咱们姐妹客气什么。走吧,挑完丫鬟,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能够成为嫡女,还得多谢他帮忙。咱们去谢谢他。还有林睿恒这个混账东西,敢欺负你,我们找了他一起去教训恐吓林睿恒一顿,给你出出气。” 林月娇现在是林府的女主人,她要给林雪澜指派丫鬟,几个院子的管事都是争着献人。 聪明的老实的、识字的还是手脚勤快的,应有尽有。 最后林月娇帮着把关,给林雪澜挑了几个合用的。 两姐妹随后一起坐车去了品香茶楼,林月娇早和温泽野约好,他已经提前在那了,看见两人迎了上来。 “温公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六妹林雪澜。”林月娇莞尔一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日早上祖母把澜儿的名字加进族谱,大功告成了。” 林雪澜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上次在七夕节有过一面之缘的温泽野,福身拜谢,“澜儿谢温公子帮忙。” “林小姐快请起,不用客气。”温泽涛笑道,“我和四姑娘是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林月娇说道,“本来只想过两天让你去把这件事收尾了,不和他们多做计较。没想到林睿恒这个混账,太惹人生气。” “怎么了?他气着你了?”温泽野关切问道。 林月娇没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不然太伤林雪澜的面子,只是说道,“我就是看他不爽。温公子,咱们去恐吓他一下,带几个打手,把这个混账东西揍一顿!” “好啊。他惹四姑娘不开心,就是惹本少不开心,那本少一定要揍得他很不开心。”温泽野拍了一下桌子,气势汹汹说道,“四姑娘,走,咱们再装一次温大爷。” 林月娇被他这架势弄的噗嗤一笑,“是,温爷,小的先给您化妆。” 林雪澜不明所以,但是看见这一幕,也觉得气氛很欢乐。 不一会儿,忻州城街头就又多出了一个独眼疤痕的络腮胡子丑男,身后跟着好几个打手。 几个人守在路上,一看见林睿恒,就一把将他拖进窄巷子里。 “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林睿恒吓的面无血色。 “林二少,这么快就不认识本大爷了?”温泽野冷哼,一脚踢在他身上,“三万两银子呢,还钱!” 林睿恒一看见是债主,瞬间蔫了,说道,“等三日后,你去林府接我妹妹的时候,一起算,一起算……” “呵呵,你这王八羔子卖妹妹,倒是卖的很自然啊,真是个混账东西,毫无人性!”温泽野又是一脚踢在林睿恒身上。 林睿恒都要委屈的哭了。 “本大爷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赌博连自己亲妹子都卖的人,给我打!”温泽野大手一挥。 林睿恒目瞪口呆,“温大爷!是你要我赌妹妹的,这怪我?” “你可以拒绝我啊?”温泽野耸肩,一脸我就是你大爷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顿时,木棒就如雨点般落在了林睿恒的身上,打的他抱头鼠窜。 站在巷子口和林雪澜一起欣赏这一幕的林月娇,闻言差点笑喷。 “你逼我赌了我妹妹,还怪我赌了我妹妹打我,温大爷有你这样的吗?”林睿恒被打的嗷嗷叫,委屈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也可能是被打出来的。 温泽野想了想,挠挠头说道,“喔,那你现在还钱!不还是吧?打!” “我还!我还!我没说不还啊,你别打了,我还!我真的还!”林睿恒被揍的满地打滚,哭爹喊娘,泪流满面。 林月娇笑道,“澜儿,出气了吧?” “嗯嗯!嫡姐,我好开心。”林雪澜笑吟吟点头。 云笙水榭里。 云谏将事情禀报了一遍。 事发在忻州赌坊,第一时间就被燕振昊上报了,林睿恒没认出那是温泽野和林月娇,但是容毓却一清二楚。 “…今日温泽野上门说抓到了江洋大盗,把欠条和那张抵押嫡妹的赌注条子都给了林老太君,林睿恒被罚。” 黎墨谦笑道,“绕了这么一个圈子,我看林府二房的人不会知道,四姑娘的目的其实是想让林雪澜成为嫡女。” 容毓一张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 “世子,林家尽数落在林月娇的掌控之中,她也可以放心去京城了。说起此事,四姑娘已经和温泽野约了一同去京城,就定在本月底启程。”黎墨谦望向容毓,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朝凰选秀结束,我们是不是也该返京了?” 容毓眉峰一皱,“林月娇什么时候跟温泽野这么熟了?” “温泽野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惜花之人,在闺秀千金中人缘一向很好,四姑娘又是那么性情好相处的人,能成为朋友也不足为奇。”黎墨谦温声一笑。 容毓挑眉,那小女子什么时候好相处了? 黎墨谦温笑说道,“温泽野这两日在卫所借兵,国舅爷要是知道他把兵符这么乱用,不知道等他回去会不会揍他一顿。不过有他一路护送,加上国舅府温家这块金字招牌,她们必然能一路顺风抵达京城,某也觉得放心一些。” 容毓的脸却更冰冷了一些。 “世子爷,那边传消息来了。”商陆急匆匆走进来,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容毓。 容毓拆开一看,眸光一凝,“是他?” 不过并未多做犹豫,便果断说道,“墨谦,我要出去一趟。” 黎墨谦拿起那封信看了一下,脸色变得格外警惕,“世子,这肯定是一个陷阱。他们早对世子怀恨在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今怎么可能愿意拿出沙曼草!” 五大奇药之中的第三味药出现了,火中花,沙曼草。 “沙曼草,我势在必得。”容毓唇线上挑,眼中寒芒闪烁。 黎墨谦急了,五大奇药再重要都抵不上容毓的安危,急中生智说道,“世子何必以身犯险。可以雇人去偷,去抢!” “那还有谁比九幽冥府更适合杀人夺宝?”容毓挑眉,语气不容置喙,“忻州交给你了。” 黎墨谦一下子明白,原来容毓从来没有想过按照对方说的傻傻去赴约,而是早就打算以九幽帝君的身份去抢。 “世子,如此行事实在是鲁莽了。但是世子的决定,自知不可更改。”黎墨谦望向容毓,担心地说道,“若是三日之后,世子没有回来,九幽冥府必倾巢而出,诛邪救主,万死不辞!” 容毓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是不能回来,那你也太高估他了。” 不过黎墨谦知道自己并没有高估。 因为那个人的可怕,是和容毓在一个层次的。 当年结下的仇,对方一直想报复,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布置天罗地网。 “此事禁止告诉任何人”容毓说道,“包括林月娇。” 黎墨谦皱着眉头点头,第一次如此愁眉苦脸。 66 我还是我 云笙水榭。 “世子闭关了?”林月娇脸上浮现一抹惊讶,“他修炼的武功要突破了?” “差不多。”黎墨谦脸上一如既往的微笑,其实心底对容毓的安危很担心,说道,“四姑娘上门拜访,可是有什么要事?如果有帮的上忙的,找我也是一样。世子一时半会不得闲见外客。” 林月娇想了一下,问道,“那,黎公子想必也知道,我和世子之间的约定吧?” “四姑娘说的是,那件事,我知道。”黎墨谦瞬间变得正色。 林月娇点头,“当初和世子约定,以救治林逸为条件,替他做一件事。世子曾说,我要以江南第一的名次进入朝凰书院才有资格。如今我已经做到了,世子也为了收集五大奇药奔波,我心底非常感激。还望黎公子不吝告知,世子所约定之事,到底是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涉及朝中方方面面。还是等世子回来,亲自跟你讲吧。”黎墨谦沉声说道。 林月娇蹙眉,“怎么?黎公子觉得我不值得信任?你和世子一直在帮我,尤其是这一次去拿石心玉,经历了这么多,我一直想做点什么。黎公子,我真心实意想要为世子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寝食难安。” “四姑娘都这么说了,墨谦也就据实相告了。”黎墨谦觉得略有些可惜,但大事为重,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正色说道,“四姑娘可知,如今皇室朝廷有三大势力,分别为太子党、慕王党、怀王党。” 林月娇点头。 “太子好色,慕王好名,怀王好争,唯有才色俱佳的女子才能挑起三皇党之争。林姑娘不仅才貌双全,又冰雪聪明,才能兼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墨谦也不得不深感佩服。遍观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四姑娘更合适的人了。”黎墨谦真心实意夸赞说道,“若是四姑娘出手,想必能够以一己之力,挑起三皇争锋,两败俱伤。” 林月娇看着黎墨谦,仿佛暮鼓晨钟,一字一句重重敲在她的心上。 “美人计?”林月娇掩在袖袍中的粉拳不自觉握紧。 黎墨谦点头,“不错,正是美人计。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四姑娘你认为如何?当初世子和四姑娘约定时有言在先,等四姑娘成为江南第一进入朝凰书院,得知此事的时候,依旧可以选择,做,还是不做。世子并不会勉强。” 林月娇的眼前又浮现了当初约定的那一幕。 “世子和黎公子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定不负所托。”林月娇脸上扬起一抹笑。 只是心底是什么滋味,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能有四姑娘相助,大事可期!”黎墨谦抬手抱拳,郑重说道,“只是委屈四姑娘。” 林月娇抿唇一笑,“黎公子客气了。能为世子办事,我很高兴。” 走出云笙水榭,天空淅沥沥下起了雨。 九月的秋雨挟裹着一股冷风,浇在人的身上,透心凉。 前两个月还是酷暑难耐,转眼就是秋风萧瑟,忻州的天气说变就变。 林月娇没有带伞,走在忻州街道上。 路上的行人匆忙躲雨,她却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任凭雨水淋湿了衣裙,脑海中浮现的却全部都是容毓的身影。 林月娇站在雨里,心突然痛的无法抑制,很难受很难受。 “我一直都希望能帮的上忙,终于可以帮他了,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林月娇的手指覆上心所在的地方,喃喃自语。 这里,好疼。 大雨倾城,林月娇就这么站在路上,蓦地头顶的雨,被一把伞挡住。 林月娇回过身,看见温泽野举着一把伞,站在她的后面。 林月娇却没有领情,而是走出伞下的空间,抬眸望着天上的雨,声音冰冷毫无情感,“谢谢,不用。” 温泽野一怔,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林月娇。 “林月娇,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想告诉你。”温泽野走到林月娇面前,一把将手中的伞扔在地上,看着她一字一句,无比认真,“我陪你。” 大雨哗啦啦瞬间淋湿了他的衣衫头发。 林月娇看着他,温泽野也望着她,四目相对。 “温泽野,你想要什么?接近我,想让我替你做什么?”林月娇看着他,眼神冷漠地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温泽野不可思议看着林月娇,脸上闪过一抹受伤之色,“林月娇,我不要你替我做什么,我又能让你做什么?” 林月娇握紧的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抱歉,我心情不好。你走吧。”林月娇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低沉。 温泽野看着她的背影,说道,“送你回林府我就走。” 怎么能把状况如此不对劲的林月娇一个人扔在大雨倾盆的街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不用。”林月娇没再回头,径直走了。 她的心是冷的。 温泽野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上。 “谢谢,我没事了。”林月娇扯起唇角,对着他扬起一抹笑。 温泽野也跟着笑了起来,“嗯。” 目送着林月娇进了叶府,温泽野叹了一口气,明天再来看她吧,但愿她是真的没事。 “呀!我的小姐,您怎么浑身湿透了。”鸢尾守在院门口,一看见林月娇连忙撑着一把伞迎过来,给林月娇打伞,关切说道,“小姐,您快进屋。荼靡,给小姐弄热水来。” “是。”荼靡急匆匆的去了厨房,一时间悠然苑的丫鬟们都忙了起来,鸡飞狗跳。 林月娇摆手,“鸢尾,不碍事。” “上次您落水便染上了风寒,可万万大意不得,赶紧沐浴了换干净衣服吧。”鸢尾担心说道,双手握着林月娇的手揉搓生热。 林月娇看见她这般紧张,心底一暖,嗯了一声。 “如果我内心毫无波动,那我就真的是石头不是人了。但情绪也不过影响一场雨的时间,这场雨停后,我还是我。”林月娇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眸光恢复了平静。 鸢尾不明白自家小姐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小姐的心情平静下来了。 “小姐,热水备好了,请沐浴。” 翌日,悠然苑。 “嫡姐,司盈溪上次七夕节想把我掳走,这一次又和师衔悦勾结一起污蔑姐姐。实在是可恨,月底我们就要离开忻州,到时候再想报复她,也看不到她的人,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林子衿说道,从怀中拿出一枚碧玉雕琢的玉牌,笑道:“嫡姐,我从黎公子那里把我的玉牌拿来了。我想找个机会把玉牌栽赃给司盈溪,然后再报官。偷窃皇室之物,罪大恶极,司盈溪才能有报应。” 有仇必报,不错,林子衿看似柔弱,也不是个被人三番五次欺负还无动于衷的性格。 林月娇抿唇一笑,“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正打算收拾司盈溪,还有师衔悦。不过,你这法子太冒险,如果在揭穿司盈溪之前,她发现了你的玉牌,一定会把玉牌毁尸灭迹,到时候,先不说能不能让她问罪,就算是她被定罪了,你也不能进入朝凰书院了。子衿,为了对付她,赔上自己的前程就太不值得了。” “嫡姐说的是,我,我一时忘记考虑这一点了。”林子衿恍然惊醒。 林月娇说道,“你的玉牌还是交给黎公子继续保管吧。这计划,如果稍稍变动一下,倒是个不错的一石二鸟之计。子衿,我跟你说……” 两姐妹嘀嘀咕咕说了一番,林子衿深以为然点点头,佩服说道,“嫡姐这法子,那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我出面邀请,司盈溪未必肯来,师衔悦也未必出席,还有连诗儿,这一出好戏她要是不能亲眼目睹,那就真是失色三分。”林月娇唇线上挑, “子衿,你去请黎公子参加九月花宴,顺便再扯上世子的大旗,只要说世子有可能出席便行了,至于到底来不来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这样就能让连诗儿、师衔悦、司盈溪,一个不落的都进入咱们准备好的套子了。” 67 撩林月娇 林子衿脸上带着三分羞涩,“我,我去请?黎公子,公子未必肯参与咱们的事吧。”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友情建议你可以用美人计喔。”林月娇冲着她笑的一脸促狭。 其实她知道黎墨谦肯定会来帮忙的,不过表面上却不透露分毫,故意逗逗林子衿。 林子衿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鼓足了勇气说道,“我努力邀请!美人计什么的嫡姐别乱说……” 悠然苑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次日,忻州传出一则消息,三日后,林月娇在城外花苑,邀诸位千金公子们参加九月花宴。 黎墨谦和几位朝凰书院的考官们已经确定出席,传闻忠义世子也有可能亲自出席。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使出浑身解数,都只是想要一张进入九月花宴的请柬。 夜深了,林月娇半靠在榻上,手中翻阅着一卷闲书,冷不丁突然听见窗户响动了一下。 林月娇霎时向着窗台上看去,顿时满脸惊讶。 只见窗台地面上,多出了一袭黑衣的身影,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腹部鲜血泊泊流出,迅速染红了地面,就像是被人杀了之后抛尸不小心扔进来的尸体一样。 “这是……”林月娇手中的书卷砰的一下掉在地上,三两步走到黑衣人的跟前蹲下,手指刚碰上对方的肩膀。 那人却嗖的一下拔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眼神冰冷的可怖。 熟悉的狰狞鬼面,熟悉的冰冷的墨眸。 是他,鬼面人! 鬼面人在看见是她之后,手中的匕首这才无力收回,嘶哑的声音说道,“怎么是你?” “你掉进我的房间,还问怎么是我?”林月娇早就习惯了这家伙动不动一把匕首抵在人的脖颈上,倒是没被吓到。 鬼面人的视线在四处逡巡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跑到了林月娇这里。 他被人追杀,身负重伤意识模糊,已经是强弩之末,本能地向着自己心里最想去的地方跑,竟然不知不觉就到了林府。 “你……”鬼面人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匕首落在地上,清脆一响。 林月娇脸色一变,“鬼面人?你怎么了?难道死了?” 伸手覆上他的胸膛,咚咚心跳声缓慢但依旧在跳动。 必须赶紧救他! 不然他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鸢尾,荼靡,你们进来。”林月娇对着门外喊道。 鸢尾和荼靡答应了一声,推门进来,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血流成河的黑衣人,而自家小姐蹲在他旁边,顿时吓的差点惊叫出声。 还好两人都跟着林月娇久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连忙手慌脚乱的捂住嘴巴这才没惊动外人。 鸢尾赶紧关上门,快步走过来,压低了声音担心说道,“小姐,这是什么人啊?来历不明,浑身是血,咱们赶紧把他扔出去吧,不然要是他的仇家找上门,那可完了。” “对啊,小姐,要是被人知道有男人出现在您的闺房,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赶紧把他扔出去吧。”荼靡也是一脸紧张。 林月娇摇头,“他是我的朋友。鸢尾,你去把止血的伤药拿过来,上次商陆给的那些,全部拿来。荼靡,你去烧水,再给我准备剪刀、针线,他的伤口,口子太大了,必须缝合。” 那足有巴掌长的伤口,触目惊心。 要是不缝上,根本没办法止血。 “什么?缝上?”两个丫鬟打了一个激灵,说道,“小姐,您从没做过这种,能,能行吗?” 林月娇握紧拳头,“应该可以。不行也得行,这事不能走漏风声,不能请大夫。” 前世她倒是见过御医给爹爹缝伤口,只是没自己动过手。 林月娇想把鬼面人抬到床上躺着,但是一碰,那本来就鲜血直流的伤口就跟喷泉一样,血流的更厉害了。 “小姐小姐,药来了!” “热水针线也来了!” 两个婢女急匆匆端着东西过来。 林月娇说道,“荼靡,你去门外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千万小心不要露出马脚。我担心有人在搜查他,刚才没惊动外人吧?” “没有,小姐放心。”荼靡说道,机灵地去门外守着了。 林月娇说道,“鸢尾,你帮我打下手。要是万一他忍不住惨叫,一定要蒙住他的嘴。” “可是小姐,这鬼面,怎么取下来?”鸢尾懵了。 林月娇伸出手覆上鬼面,正要取下来,想到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又收回了手,说道,“隔着面具捂,一样。” 解开鬼面人的腰带,脱下他的衣服,但是才刚刚解开外衫,一株塞在怀里的草药就掉了出来。 其草颜色火红,形如燃烧的火焰,远看就像是一团火。 这是…… “火中花,沙曼草!”林月娇惊讶地看着这一株草药。 不过此时不是惊讶的时候,林月娇按住心中的惊奇,对着鸢尾说道,“去把外面的花盆悄悄弄一个过来,换上白沙,把它种进去。沙曼草离了白沙,不过十二个时辰就会枯萎而死。” “是。” 从沙曼草刚刚离开沙土的样子,和鬼面人的伤势来看,林月娇一下就明白,十有八九,鬼面人为了抢这一株沙曼草,被人追杀,重伤。 他为什么要找沙曼草? 难道是因为…… “嘶!”鬼面人浑身一抽,被疼痛刺激的刷地张开眼睛。 那双墨色的眼眸凌厉而杀机凛然。 “是我。”林月娇小声说道,“缝合伤口比较疼,你别喊,要不我给你个布团咬住?” 鬼面人的视线扫向自己的腹部,他的外衣已经被林月娇脱下,赤裸着上身,此时就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 而腹部有一条半尺来长的狰狞伤口,鲜血直流。 林月娇手中拿着针线,倾城的小脸蛋儿不见慌张,唯有镇定。 “不用,你继续。”鬼面人嘶哑的声音说道。 林月娇点头,“我不是吓你,但我从来没有缝过伤口,你,多多包涵,忍着一点。” 鬼面人唇线不自觉上扬,但是才刚弯起唇角,就感觉到伤口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感,某人还真的很没有经验。 不过他没有喊叫,只是看着林月娇,冰冷的墨眸柔和。 “你还是昏过去吧,你这么看着我,我紧张。”林月娇转头看向鬼面人,咬唇说道。 可不是,他一醒来她就差点一针勾错地方了。 鬼面人眸光里多出一丝笑意,带着一丝宠溺的温柔,从善如流的闭上眼睛。 “就当在绣花。” 林月娇咬唇,“拿人皮绣花,更毛骨悚然了。” 完全没有起到安慰的效果。 鬼面人睁开眼睛,笑看着她,“我不疼。” 那一双仿佛藏着浩瀚星辰的眸子,格外好看。 给了她一个鼓励和安慰的眼神,这才重新合上眼眸。 林月娇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安定几分,原来安慰还是有效果的。 “辛苦了。”鬼面人准时醒来,看着她说道。 林月娇抿唇,“是你辛苦了,被我这个第一次人皮绣花的新手摆弄,肯定堪比被人砍几刀的酷刑吧。” “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自知之明。”鬼面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 林月娇黛眉一挑,“看来我应该不管你,看着你流血而死。” “那我只好变成鬼,天天跟着你。”鬼面人伸出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 林月娇哼了一声,“又不是我砍的你,冤有头债有主,不是该找砍你的人吗?跟着我干什么。” “我又不喜欢男人,找他们干什么。”鬼面人理所当然的语气。 林月娇一噎,伸出手在他刚刚包扎好的腹部用力一按。 这个混蛋! “嘶。”鬼面人闷哼,刚刚包好的伤口顿时沁出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绷带。 林月娇吓了一跳,没想到只是按一下,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就裂了。 “鬼面人你怎么样?”林月娇慌忙解开绷带,重新倒上伤药包扎。 鬼面人一动不动。 “鬼面人?”林月娇没听到他回答,立即向着他看去,手覆上他的胸膛,心跳停了。 “不会吧,我就按了一下你就死了,刚才流了这么多血都没死?”林月娇不敢置信,犹如晴天霹雳,手脚冰冷。 鸢尾也吓了一跳,“小姐,是不是流血太多,刚才又流血就……”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林月娇不能接受,连忙趴在他的胸口聆听。 确实,毫无心跳声? 怎么会这样! 林月娇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差点昏过去,但正在此时,就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从无到有,越来越快。 “混蛋,你骗我!刚才故意控制心脉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哪那么容易死!”林月娇气呼呼的起来,说道。 嘶哑的声音笑道,“你担心我死?” 他刚才确实是逗一逗林月娇,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趴在他的身上,令他无法控制的心跳加速。 “谁担心你啊,我是担心,我是担心我还欠你两千银票没还!”林月娇绷着一张脸说道,“你死了,我怎么还你?本姑娘有借有还,从不欠债!” 鬼面人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泛着笑意,“所以你刚才缝伤口的时候这么狠,是在考虑要不要谋财害命吗?” “你给我出去!”林月娇败退。 她一向觉得自己毒舌无敌了,但就在两个人面前没赢过。 鬼面人只是看着她笑。 虽然鬼面遮住了他的脸,但林月娇看见他那双眼睛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在笑。 “鸢尾,过来搭把手,把他抬到床上去。”林月娇扭过头去不看鬼面人,忿忿说道。 鸢尾一脸困惑问道,“他欺负小姐,小姐把他扔在地上别管了嘛。让他活该!” “地上这么凉,他要在我这里养伤,受寒了伤势加重岂不是更麻烦。”林月娇面无表情说道。 鸢尾更惊讶了,“小姐,他还要在这养伤啊?” “不然呢,他这样连动都不能动。又是孤家寡人一个,把他扔出去,死了都没人给他收尸。”林月娇嫌弃说道。 更何况外面肯定都是追查他的人,不管把他安置在哪里,都可能走漏消息。 鸢尾默然。 “你家小姐有情有义,不会让她的债主饿死街头。”鬼面人声音变得更加轻快了几分,心情甚好。 林月娇横了他一眼,“闭嘴!不然不给你吃饭,信不信。” 鬼面人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信,我最怕挨饿,只要林四姑娘给我一口饭吃,你对我的身体做什么我都绝不拒绝。” “你说什么啊!我要对你的身体做什么吗?你个登徒子,臭流氓!”林月娇杏眼怒瞪。 鬼面人一脸淡定地看着她,“你刚才不就已经做什么了。” “你说的是包扎伤口?” “不然呢?难道你还想干点别的?” “鸢尾把他给我扔出去!” 鸢尾看见这一幕,捂着嘴一笑。 68 真实身份 夜色更深了,林府,悠然苑。 鬼面人躺在床上,林月娇给他盖好被子,吩咐守在门外的荼靡去小厨房熬煮参汤补血。 林月娇也不是大夫,不知道该给他吃什么药,所以只能先弄点大补之物,补点血。 “鬼面人,你怎么会去抢沙曼草,还被人追杀?”林月娇抱着那一盆沙曼草走了过来,问道,“难道你也生病了,需要用沙曼草?” “我不需要。”鬼面人说道,“四海商行悬赏天下寻找五大奇药,赏金这么丰厚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林月娇挑眉,“你堂堂一个杀手,有这么缺钱吗?看你被追杀成这样,你要钱不要命。” 鬼面人没再纠结这个话题,摆手说道,“正好,药给你了,改天我再去四海商行领赏金。” “谢谢你。”林月娇见他这么说,便也不挑破,只是唇角弯了起来。 正在此时,鸢尾擦拭完地板上的血迹,快步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匕首擦拭干净了插入刀鞘递给她,“小姐,给。” 这是刚才掉在地上的匕首。 林月娇随手拿起匕首,眼神蓦地一愣。 “这把匕首……”林月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鬼面人,“怎么会在你这里?” 鬼面人的眼神一凝,随即说道,“我找容毓借的,用完就还给他。怎么,你看上了?这是忠义世子的心爱之物,就是为了沙曼草,才勉强借给我用一下。” 腹黑如他,暗搓搓替容毓表白了。 只可惜,林月娇完全没有理解到这一层,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就奇怪,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看来这把龙鳞匕深得忠义世子的意,他这么喜欢。这是我送他的,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不错。”鬼面人说道。 林月娇将龙鳞匕递还给他。 “林月娇,你送容毓礼物,你们关系不错?”鬼面人问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那是自然了。他可是我的大恩人,送再多东西也无法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感激?”鬼面人面具之后的笑容僵硬了。 林月娇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不然呢?” 鬼面人喃喃自语,“只是感激。” “你该不会因为这些觉得我和他有什么吧?不可能,你想太多了。”林月娇好笑,“我绝对不可能喜欢容毓。世子也不会喜欢我,我们之间就是利益合作。” 鬼面人眼底的眸光暗淡了几分。 为了她,明知道别人布下天罗地网的陷阱,依旧以身涉险,九死一生抢回沙曼草。 可是,她此时笑吟吟告诉他,她绝对不会喜欢他。 荼靡端着参汤走了进来,“小姐,参汤好了。” 林月娇亲手接过,递给鬼面人,“先喝点汤补补血。明天我去找赛华佗,问问他失血过多的病人该吃点什么药。” 鬼面人没有接汤碗,林月娇反应过来,他的鬼面…… “鸢尾,荼靡,你们都出去吧。”林月娇说道。 两个奴婢对视了一眼,不敢把小姐跟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放在一个屋,但是见林月娇没得商量的语气,也只得福身一拜,在外屋守着。 林月娇起身熄了烛火,说道,“你能夜视,可以把鬼面取下来。我看不见你,放心。” 屋中一片漆黑。 鬼面人端起参汤,林月娇喊道,“等等,晾一会,烫。” 鬼面人望向林月娇,唇线翘起,“好。” 喝完参汤,此时已经是四更天。 “你不睡?”鬼面人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林月娇,问道。 林月娇说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谁知道半夜会不会压到伤口裂开,这里也就只有我能包扎一下。我还是看着你,免得明早起来,你已经血流成河了。” “林月娇。”鬼面人心里微暖,“你去睡觉,我没事。” 林月娇不容置喙说道,“你在我家,该听我的。你快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迷迷糊糊之间,林月娇趴在床边睡着了。 不过一两个时辰,天已经大亮。 但悠然苑的门一直没有开。 “啊!”林月娇瞬间惊醒,腾地一下坐起身。 而被她这么一扯,原本盖在男子身上的被子被扯开大半,赤裸的上身全部裸露出来,只有腰间的白色绷带缠了一圈圈是唯一的点缀。 “你,你……”林月娇反应过来,昨晚鬼面人从天而降,被她救了。 然后她就把鬼面人安置在自己床上。 再然后她守在床边…… 但是怎么一觉醒来,自己也在床上了,而且还睡在里侧。 “我怎么会在床上?”林月娇震惊问道。 鬼面人淡定地转过头看向她,“你梦游,自己爬上来的。” “真的?”林月娇怀疑地眼神。 鬼面人指了指被绷带包扎的伤口,“不然呢?” 林月娇咬唇,他伤的这么重,根本不能下床,更不要说将自己抱上床了? 所以,自己梦游? 别闹,她还从没有这种经历。 “你笑我!混蛋,就是你抱我上床的,对不对!”林月娇瞬间明白过来,指着他道。 鬼面人咳嗽了一声,“是不是很感动?” “你真是!伤口裂开怎么办。你别动,我检查一下!”林月娇瞪了他一眼,看向绷带,发现有一块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凝结成了褐红色。 看来就是昨晚搬她上床的时候裂开的。 “伤口真的裂了,怎么不喊我帮你止血,就等着它自己流血?你怎么这么蠢!”林月娇瞬间炸了。 鬼面人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说道,“没事,一点小裂口,流完血自己会结痂。” “混蛋。”林月娇咬唇,粉拳不自觉握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跳下床说道,“我去给你拿药重新包扎。” 处理完一切已经是日上三竿。 林月娇坐在梳妆台前,鸢尾和荼靡给她梳妆。 林月娇想了想说道,“鸢尾,去把后面的阁楼收拾出来,鬼公子暂时就住在这。对外封锁消息,除了你们二人,不准悠然苑的丫鬟们靠近我的房间和阁楼一步。” 林月娇的房间后面有一个小阁楼,放置着一张软榻,正对着花园,风景很好,平日里林月娇常在小阁楼午休。 和主卧,只有一门之隔。 小阁楼一面是林月娇的闺房,一面是悠然苑的后花园。 “是。”鸢尾一边给林月娇梳头,一边笑道,“小姐放心,如今西四院都是您的地盘,神不知鬼不觉藏一个人,不会有人知道。” 林月娇抿唇,“你一向细心,交给你我放心。荼靡,去把墙角的花盆抱上马车,小心点,不要被人看见那盆花了。” “是。” 林月娇去了一趟云笙水榭,把沙曼草交给赛华佗,找他老人家开一副补血益气的药,又拿一些能让伤势尽快愈合的金疮药。 提着药材刚返回林家,鸢尾就连忙迎了上来说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温公子等了您好一会呢。” “温泽野来了?”林月娇黛眉一挑,看着鸢尾,眼神示意鬼面人那边一切正常吧? 鸢尾点头,说道,“温公子在前厅等您。” 外人是不能进女子闺房的,所以鬼面人在林月娇房间里的小阁楼很安全。 “四姑娘,身体一切安好?”温泽野笑问道。 林月娇点头,“我没事。倒是你,染了风寒,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上次淋雨之后,林月娇没事,倒是温泽野染上了风寒。 但是他第二天大清早就来探视林月娇,还是林月娇发现他浑身发烫,连忙请了大夫给他看病,把他送了回去。 “我身体倍儿棒,不过是区区风寒,早好了。”温泽野说着,但声音却是沙哑的,明显地风寒还没好。 林月娇好笑,对着旁边的荼靡说道,“去拿温神茶的茶包来。” 说着,笑道,“上次染上风寒,神医给了我一个茶疗的法子,我做了一些茶包,以备不时之需。你带回去试试,都是调好的,用沸水泡一下就好了。配着大夫的药,能好的快一些。” “有四姑娘送的温神茶,风寒一定不药而愈。”温泽野也不跟她客气,爽朗笑道。 “对了,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最近收到消息,魔教逆党的人蠢蠢欲动,昨天出现在了忻州。”温泽野说道,“你明天不是要出门去参加九月花宴吗?我来接你。这之后你最好不要出门了,万一碰上这群灾星,呸,我这是什么乌鸦嘴。” 林月娇一愣,“魔教?” 她熟知大昭王朝的历史,魔教不是江湖门派。 原名万火教,其实是大昭王朝的护国教派,教派里的教主被封为大昭国师,足以见其位高权重,是朝中一方超然的势力。 但是在三年前,传言万火教意图谋害圣上,谋逆篡位,国师被杀,整个万火教徒几乎被斩尽杀绝,而和万火教有牵连的朝臣纷纷落马,朝堂因此空了一半。 “魔教逆党来忻州干什么?他们不是很少出现吗?”林月娇疑惑问道。 温泽野笑道,“你问别人,还真没人知道。不过,率兵围剿魔教的将军是我们温家的人,正好知道一点内情。听说九幽冥府的那个杀神,偷了魔教的宝贝,引得他们追踪至此。” “什么?”林月娇瞳孔微缩。 温泽野说道,“你是闺秀千金,想必不清楚江湖上的事。九幽冥府,是一个非常神秘的杀手组织,一般人接触不到。当年因为他们暗杀了不少朝中大臣,引得皇室震怒,围剿多年,损兵折将,却没找到他们的老巢。至今那个杀神的悬赏,还挂在朝廷的缉匪名单里。” 那个杀神,是暗夜王者,九幽冥府之主,江湖人称九幽帝君,因为他就像是地府的冥君,帝君要你下九幽,谁都活不过天明。 “其他江湖势力要是得罪朝廷早就被灭了,只有他们独树一帜。我爹当年就曾经奉命围剿,拿他们没办法。有一次我说要加入九幽冥府玩玩,被我爹吊在房梁上揍了三天。你是不知道,打的老惨了,不就是自己拿九幽冥府没办法么,就揍我,哎~”温泽野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魔教是逆党反贼,九幽冥府也算半个反贼,他们两边火拼,对朝廷来说乐见其成。不过魔教是钦定的反贼,自然要围剿,这是朝廷的态度!但是我看难啊,已经封锁忻州城一天,一个鬼影都没看见。” 林月娇脑子里此时却一团浆糊,只有一个问题。 69 掉进陷阱 “四姑娘,是不是我说的这些,把你吓着了?”温泽野看见林月娇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问道。 林月娇按住心下的惊讶,说道,“没有。对了,魔教逆党的人多吗?” “不知道,他们神出鬼没,要是能知道他们在哪,早把他们围剿了。”温泽野说道,“魔教行事狠毒极端,谁知道他们找不到九幽冥府的那个杀神会不会屠杀百姓泄愤。所以我才说九月花宴后你就别出门了,等过几天咱们一起启程去京城。” 林月娇并没有觉得惧怕,而是若有所思说道,“你们想剿灭魔教,为什么不引蛇出洞呢?既然他们是为了九幽帝君而来,你们伪造一个九幽帝君的线索,引他们上钩,再一举歼灭,不就好了?这个线索最好是离忻州城远一点的荒山野岭,也免得战火波及内城。” “对啊!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温泽野一拍桌子,起身说道,“我得去找他们说说,安排布置一下。四姑娘,今天就不和你多说了,我去一趟军营。明早我来接你。” 林月娇抿唇微笑,“好。” 温泽野风风火火的去营地了。 林月娇回到阁楼。 鬼面人躺在榻上,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睡着了。楼下鸟语花香,海棠花开的正绚烂。 “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冷不丁的,嘶哑的声音响起。 林月娇正想着问他九幽帝君的事,听见这句话没反应过来,“谁?” “还能有谁,就是在这等你半天那个傻小子。”鬼面人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但声音里的冰渣子能冻死人。 林月娇失笑,“温泽野?别闹了,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鬼面人反问,目光炯炯。 林月娇笑道,“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哪有为什么。先是忠义世子,现在又是温泽野,九幽帝君也给人说媒吗?” 此言一出,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为之一静。 “温泽野跟我说,魔教逆党的人追杀九幽帝君到忻州,因为九幽帝君偷了他们魔教的一样宝贝。”林月娇看着鬼面人。 鬼面人不置可否。 “朝廷派兵围剿魔教逆党,我给温泽野出了一个主意,制造假的线索,引他们上钩,一网打尽。” 鬼面人说道,“万火教的人没那么蠢,温元丰也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上钩。不过,出来一趟必须有所作行动,他会按照这个计划去办。” 没有否认自己九幽帝君的身份。 对万火教,甚至朝廷派温元丰来围剿都那么一清二楚。 这男人,真的是九幽冥府之主。 “你是不是傻,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林月娇握紧拳头,“他们都是一群疯子,亡命之徒,你去偷他们的东西,你不要命了!” 以他的武功还能伤的这么严重,她就知道,他肯定是龙潭虎穴走了一遭。 但没想到是魔教,天底下唯一的一个逆党,能跟朝廷作对还没被剿灭,极其危险可怕。 身为九幽帝君他根本不会缺钱,那过往种种到底为了什么已经一目了然。 “我才是亡命之徒。九幽冥府没有不敢惹的人,万火教又如何。”鬼面人看着林月娇,眸光里带着些许笑意。 可是这笑意,却让林月娇一点都笑不出来。 如果真如他说的这么简单,怎么会伤成这样? 夜色深了。 阁楼和闺房之间相连的窗开着,纱帘垂落,随着夜风晃动。 “明天我走。”阁楼里传来鬼面人嘶哑的声音。 林月娇一愣,“你要走了?” 因为身份被识破,所以一走了之,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鬼面人嗯了一声。 温元丰的计谋骗不了圣火教,那他就让真的九幽帝君出现,帮温元丰一把,收拾万火教。 “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再来了。”林月娇沉默了许久,问道。 以前鬼面人只是个江湖杀手,但九幽帝君是朝廷通缉的罪犯。 而她是一个官宦千金。 这样的身份,还想跟他维持联系,其实是很不应该的。 “看见天灯,我会出现。”鬼面人嘶哑的声音说道。 林月娇眸光亮了几分,认真点头,“嗯。” 隔壁就睡着一个杀人无数的杀神,但林月娇却睡的如此安心,如此安稳,一觉天亮。 小阁楼里已经没了鬼面人的身影,软榻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留下,不过她摆放在他床头的那瓶金疮药,他带走了。 看见这一幕,林月娇心底高兴了几分。 “小姐,温公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鸢尾说道。 林月娇穿着一袭神女霓裳仙裙,出尘不染,格外倾城。 “嗯。出门吧。” 九月花宴,离开忻州前的最后一笔账,就跟你们好好算算。 城外花苑,菊花清雅,海棠娇艳,红枫如火,正是秋花灿烂之时。 宴席上,诸位千金公子哥们赏花论诗边谈笑晏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黎墨谦他们看见林月娇主动迎了上去,笑着说道,“世子今日有事不能前来,四姑娘见谅。” “黎公子言重了,你能来已经是令我们蓬荜生辉,早知道世子日理万机,没有时间也是常事。”林月娇笑吟吟说道。 连诗儿看着这一幕,心底很不爽。 宴会开场,林月娇走到主位,手中拿着一杯酒,说道,“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忻州。这一段时间忻州出现了很多流言蜚语,多亏诸位闺秀公子们,为我澄清名声,所以我就想在离开之前,一定要设宴谢谢诸位。承蒙诸位赏脸,参加九月花宴。祝诸位公子小姐们都能大鹏展翅扶摇万里,万事遂意。大家随意,我先饮为尽。” 说着,一口干了。 “请!”众人端起酒杯,同饮了一杯。 司盈溪一双眼睛都黏在黎墨谦身上,只可惜黎墨谦和林月娇姐妹说着话,压根没有看她一眼。 “师小姐!”一个闺秀凑到师衔悦身边,腆着脸喊道。 师衔悦一看见来人竟然是她,脸色顿时变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怎么让你这种人混进了宴会!” 这个闺秀长得有几分清秀,自然比不上连诗儿之流,但也是小家碧玉。 “师小姐!”李映湫连忙往她手中塞了一枚沉甸甸的银子,讨好说道,“为了来见你和连小姐一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师小姐,上次是我错了,你就帮我一个忙,替我在连小姐面前求求情吧。” 师衔悦掂了掂银子,足有五十两的分量,看在银子的份上没有直接把李映湫轰走,但却一脸讥讽,“你都这么得罪连小姐了,还想连小姐原谅你?连小姐没要了你的命,就是网开一面了,哼。” “上次都是我猪油蒙了心,竟然敢污蔑连小姐。师小姐,如果我愿意承认上次污蔑其实是林月娇指使呢?那岂不是一能洗刷我上次给连小姐制造的不好的影响,二能往林月娇身上泼脏水吗?您看,我这么做,连小姐愿意原谅我吗?”李映湫说道。 师衔悦眼神一亮,这个办法,似乎不错? “师小姐是连小姐的跟前人,师小姐给连小姐出这么好的一个主意,连小姐一定会高兴的。”李映湫趁热打铁说道。 师衔悦越想越觉得不错。 “你说的不错。这事我会在连小姐面前提提。至于连小姐能不能原谅你,那就要看连小姐的了。”师衔悦一脸高傲说道,“算你识相,将功赎罪。也不看看得罪连小姐是什么下场,哼!” 李映湫一脸懊悔说道,“师小姐您说的对,我现在真是后悔的不得了。都怪我一时冲动,惹怒了连小姐,要不然我现在肯定也能进入朝凰书院了。哪像师小姐,不仅有连小姐关照,又有实力,现在已经是从六品闺秀了,真厉害。” “一般一般。”师衔悦表面谦虚,其实整个人都快飘天上去了。 李映湫吹捧说道,“师小姐太谦虚了,多少人这辈子都没看见过朝凰玉牌长什么样,哪像师小姐能拥有一枚玉牌。我听说朝凰玉牌都是用紫晶玉定做的,每一块玉牌上都刻着持有人的名字,还有专门的防伪花纹,假造的一验就露馅。哎,真不知道朝凰玉牌长什么样,一定特别特别高贵精致,才衬得上师小姐您这不凡实力。” “真是个土包子,连朝凰玉牌都没见过,我就给你开开眼。”师衔悦从锦囊里拿出自己的玉牌,递给李映湫说道,“拿好了,摔碎了你可赔不起。” 李映湫双手捧着朝凰玉牌,两眼放光,惊叹,“师小姐,这可真是太漂亮了,上面还刻着你的名字呢。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朝凰玉牌,师小姐能成为中品闺秀,真是令我太佩服了。” “还行吧。”师衔悦得意说道,对李映湫的表情满是不屑,不过倒是很享受吹捧。 远处的林月娇瞥到这一幕,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身边的温泽野低声耳语了几句。 温泽野笑着点点头。 “师小姐,温公子找你。”林月娇款步走到师衔悦面前说道。 师衔悦一脸狐疑看着她,“温公子找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师小姐看起来不想见?正好,我现在就替你回绝了。”林月娇说着,转身就走。 70 负责找回来 师衔悦没想到林月娇一言不合就走,连忙喊道,“你等等!” 但是林月娇根本不理她,反而是加快了脚步向着温泽野的方向走去。 师衔悦顿时急了,立即起身三两步追上她,一手拦在林月娇面前,愤怒盯着林月娇说道,“林月娇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不想温公子见我?故意走这么快,就是想赶紧替我回绝吧。” “师小姐说的哪里话,是你自己不想见,我只是替温公子传话。你不见,我自然要快点回去复命了,不能让温公子久等。”林月娇理所当然说道。 师衔悦冷哼,“巧言令色。不就是怕我和温公子走的近了,他不再理你吗?也是,温公子来了江南之后,还从没主动约哪个女子。就是你,也是某人自己上赶着攀上的交情。” 林月娇和温泽野的相识,最开始是林月娇把自己的酒杯给了温泽野,两人才有了交情。 “用不着你替我回绝,温公子邀请,我自然要相见。”师衔悦不屑地横了林月娇一眼,随手整了整衣衫,踏着小碎步向着温泽野走去。 林月娇看见她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嘲讽。 李映湫拿着玉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对着旁边的司盈溪说道,“司小姐你看,朝凰书院的玉牌做的可真精致啊。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紫晶玉。”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过就是一块紫晶玉牌而已。”司盈溪眼里满是嫉妒,嘴上却不屑说道。 “说起朝凰选秀,林月娇小姐真是厉害了,就是她妹妹,林子衿也获封了正六品,林府还真是人才辈出,这下连整个忻州也出名了。对了,司小姐,你和她们都是忻州人,是不是觉得特别面上有光啊,我要是忻州人,我也得为她们骄傲。”李映湫笑眯眯拿着玉牌在司盈溪面前晃来晃去,说道。 司盈溪听的火冒三丈,一把打开李映湫的手,“拿开,看见就心烦!区区一个从六品的玉牌,有什么好得瑟的。林子衿也不过就一个正六品,要是我没缺考,我也能获得一个玉牌!” “司小姐,这种话谁不会说啊,我还要说,我要是没缺考我能考得和林月娇小姐一样呢,你就别吹牛了。”李映湫不屑说道,“看见没?玉牌,就是实力。你没玉牌,那就什么都不算,都不能名列九品闺秀,在我面前摆什么谱。” 司盈溪气道,“不就一个玉牌吗?瞎显摆什么!这么炫耀,掉地上摔碎就好笑了。” “嘿,司小姐,你这叫什么话啊,这可不是我的玉牌,是师衔悦小姐的。你怎么敢诅咒师衔悦小姐!”李映湫一脸打抱不平。 司盈溪冷笑,“有什么不敢的,一个无名小卒而已。” 两人的争吵引起了周围不少人侧目,司盈溪觉得和李映湫说话自掉身价,不再理她。 又过了一会儿,鸢尾等婢女端着果盘上菜。 司盈溪的视线依旧在黎墨谦身上,没有注意,而李映湫看见糕点,顺手一接说道,“哟,这不是南州的海棠糕吗?看这做法,跟我们家乡的一样。” “我家小姐特意命人按照江南三十六州每一州的特色糕点做一种,串三十六糕盘,让诸位小姐吃到家乡的味道。”鸢尾笑道。 李映湫点头赞扬道,“林四小姐真是有心了。这海棠糕,是我的最爱。” 说话间,借盘子为掩护,悄无声息地将玉牌递给了鸢尾。 不消多时,林子衿看见鸢尾回来了,又看了看林月娇,姐妹俩对视一眼,林子衿便起身走到司盈溪面前,不冷不热说道,“司小姐,我有些问题想问你。这里说话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我没什么话跟你说。”司盈溪一脸厌恶说道。 林子衿挑眉,“怎么,你不敢?做了亏心事,怕跟我当面对质?” “笑话,我有什么不敢,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倒是你才是做了亏心事,不然我为什么会错过朝凰书院的考核!”司盈溪说道。 林子衿反唇相讥,“那黑风寨又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们在说什么?”李映湫一脸天真问道。 司盈溪眉头一皱,怕林子衿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冷道,“走,出去讲。” 她们一走,又是新的一轮送果盘上菜。 鸢尾再次端着糕点过来,在给李映湫她们这一桌上菜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锦囊扔在了司盈溪座位桌子一角,顺手用桌边垂落下来的璎珞流苏挡了挡。 林月娇坐在黎墨谦对面,跟他闲聊着,眼神时不时瞟向殿门口。 就在林月娇担心的时候,司盈溪和林子衿一前一后回到了宴会。 林月娇拉住林子衿说道,“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嫡姐放心,只是和她彻底撕破了脸,没什么事。”林子衿冲着她一笑。 那边温泽野应付师衔悦都已经快无力招架了,但是他没收到林月娇的暗号,就只能看着师衔悦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忍受她赤裸裸的恨不得扑上来的眼神,苦不堪言。 “温泽野。”林月娇冲着他招招手,喊道。 温泽野就跟卸下千斤重的巨石一样,立即对着师衔悦说道,“四姑娘找我有事,我先过去了。” “等等啊温公子,我刚才说的,等到了京城,还请温公子多多照顾……”师衔悦一脸欲拒还迎的娇羞。 温泽野敷衍说道,“再说再说。我先告辞。” 逃也似的窜回了林月娇身边,温泽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本少都出卖色相了,四姑娘,你要怎么谢我?” “给你制造机会和美人儿独处还不好吗?”林月娇笑得一脸揶揄。 温泽野脸色一白,“不好。” “哈哈哈……”林月娇姐妹都笑了。 师衔悦不舍的和温泽野分开,心底对喊走温泽野的林月娇恼怒不已。 “李映湫,我的玉牌呢?”师衔悦走到李映湫面前,伸手讨要。 李映湫在身上摸了两下,脸色一变,“哎呀,刚才还在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什么?李映湫你到底把我的玉牌藏到哪里了?快交出来!”师衔悦急了。 李映湫连忙说道,“我真的就放在桌上,就刚才都还在的,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好你个李映湫,我知道了,你是假装投靠我们,实际上故意骗走我的玉牌,让我没办法进入朝凰书院,对不对。玉牌在哪!你给我拿出来!”师衔悦怒不可遏,一下扑在李映湫身上,将她的锦囊什么的全部抢了过来,一个个打开检查。 “师小姐你干什么啊,你快住手!师衔悦,你太过分了!”李映湫急了,慌忙喊道。 林月娇身为主办方,责无旁贷的呵斥道,“师衔悦,你住手。你干什么?怎么能抢别人的东西。” “林月娇,是你指使的对不对?李映湫这种人还能参加花宴,就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师衔悦气的双眼通红,对着林月娇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过来杀了她。 林月娇脸色淡淡地,“李映湫小姐确实是我安排进来的。当初一同考试,有过一面之缘。这次李映湫希望能参加宴会,我看在大家都曾经是同期考生的份上,邀她进来,有何不可?” “衔悦,发生什么事了?”连诗儿皱着眉头问道。 师衔悦顿时涕泗横流,抽泣说道,“连小姐救我!李映湫这个贱人偷了我的玉牌!” “李映湫,你竟然敢偷师衔悦的玉牌!给我交出来。”连诗儿说道。 李映湫连忙说道,“林四小姐给我做主!师衔悦诬赖我。明明是她自己把玉牌给我欣赏,怎么能说是我偷的呢?刚才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众目睽睽之中,这是诬赖!” “对啊,刚才就是师衔悦小姐给李映湫的。” “我也看见了。” 众人纷纷附和。 林月娇说道,“师衔悦,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要说李映湫偷你的玉牌?” “玉牌确实是我给她的,她花言巧语哄骗我,让我把玉牌给她看看。我就给了,然后温公子找我,我忘记要回来了,现在回来,她就说玉牌没了,不是她偷的,那是怎么没了。”师衔悦气呼呼说道。 “那确实是你的责任。”林月娇望向李映湫,一脸公正无私说道,“师小姐把玉牌给你,你把玉牌放在哪了?” 李映湫委屈说道,“我就放在桌上了。我借了师小姐的玉牌欣赏,再故意把玉牌丢了,那我岂不是要被问罪吗?我就是真的和师小姐有仇,也不会这么干啊。” “李映湫说的有道理。现在玉牌在她手中丢了,找不回来,她就将以遗失皇家御物之罪论处,重打五十大板。”林月娇望着众人说道,“没人会故意自己找打。” 众人点头表示认同,而李映湫干脆吓的跪在地上,哭的比师衔悦还惨,“林小姐救命!我真的没有故意丢她的玉牌,求你们快帮忙找找啊,我不想被打板子,要是被打五十大板,我会被打死的。林小姐救命!” 司盈溪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你还哭,你害死我了,你这个扫把星。”师衔悦气的就要冲上来打李映湫。 林月娇使了一个眼色,鸢尾和荼靡连忙将她拦住。 “好了,闹什么闹,我看这件事有蹊跷。既然是在宴会上丢的,林月娇,你责无旁贷替师衔悦找回来对不对?”连诗儿盯着林月娇,说道。 “那是自然。我是主办人,有我的责任,我一定要替师小姐找回来。”林月娇二话不说就认了,望向李映湫说道,“李小姐,我相信你没有把玉牌藏起来,兴许是放在哪里忘了。你先把你的锦囊都拿出来,不介意的话,再让我的婢女搜一搜身。” “让我的婢女搜。”连诗儿插了一句话。 李映湫立即说道,“没关系,你们搜,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什么都行。” 李映湫把自己随身的锦囊都拿出来给林月娇检查,连诗儿身边的婢女把她搜了一遍,都没有查到。 林月娇说道,“诸位作证,李映湫一直没有离开宴会,所以可以排除她把玉牌扔到外面。在她身上也没找到,初步可以判断,是有人从李映湫身上偷走了师衔悦的玉牌。李小姐,麻烦你回忆一下,你拿到玉牌之后和谁接触了?” “没有啊,我就一直坐在这里。”李映湫说到这里,不可思议看向司盈溪,“是你!是你偷的对不对。你快把东西交出来!” 司盈溪和李映湫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 “你发什么疯,关我什么事!”司盈溪说道。 李映湫说道,“你嫉恨师小姐能够获得玉牌!肯定是你!你自己说过,如果师小姐的玉牌掉了摔碎了就好笑了。是你干的!我一直坐在这,身边只有你,没有别人!除了你还有谁能偷走玉牌!” 司盈溪脸色铁青,“本小姐怎么会嫉妒她?怎么会做出偷盗之事?” “可是司小姐是唯一接触李小姐的人,是最可疑的嫌疑人,为了自证清白,是不是该让人搜一下?”林子衿柳眉一挑。 司盈溪瞪向她,“不可能!本小姐岂能被人搜身。” “师小姐,一定是司盈溪偷的。她坐在我旁边,她趁我不注意偷东西神不知鬼不觉!”李映湫连忙喊道。 师衔悦一听这话,冲动的向着司盈溪扑过去,“你把我的玉牌还来,你这个贱人,把玉牌还给我!” “疯子!真是疯子!放开。”司盈溪一把推开师衔悦,但是师衔悦抓着她的衣袖,两人扭打在一起,斯文扫地。 连诗儿看见这一幕,只觉得丢人,说道,“和畔,还不把她们拉开,成何体统!” 就在拉拉扯扯之间,桌子被撞翻了,隐藏在桌子底下的锦囊,瞬间曝光。 “那是什么?”李映湫指着锦囊,说道。 林子衿捡起锦囊,“这在司盈溪的桌子底下,应该是司小姐的。” 师衔悦一听这话,一下就冲过来,把锦囊抢到手中,打开。 哗啦啦…… 碎片掉了一地。 “司盈溪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林子衿喝问。 师衔悦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不敢相信这一幕。 71 有危险 司盈溪急了,“这怎么可能?这锦囊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在你的桌子底下,有可能不是你的。”林月娇随手在司盈溪身上一扯,将她腰间悬挂的一个锦囊扯下来,举起来说道,“但是跟你随身佩戴的锦囊一样,难道还不是你的?”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那个装着玉牌碎片的锦囊,和司盈溪腰间挂的,一模一样。 这下没有丝毫疑点了。 “我想起来了!之前确实听到司盈溪这边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我以为是她不小心摔了杯子,原来摔的是玉牌。”李映湫立即出面作证,对着师衔悦一脸懊悔说道,“师小姐都是我不好,不该拿你的玉牌给司盈溪欣赏,没想到她会心生嫉妒,毁掉你的玉牌。” 师衔悦受了这等刺激,一直呆呆地坐在地上,听见李映湫这句话,恍然惊醒,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扑到司盈溪身上掐住她的脖子,如魔怔一般咒骂,“司盈溪你个贱货,你毁了我一辈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呜呜呜我的玉牌,我的朝凰书院,我的荣华富贵……” “放开我,咳咳,救命……”司盈溪猝不及防被师衔悦掐着脖子,差一点被她掐死了。 连诗儿看见这一幕,脸色铁青。 “偷盗毁坏皇家御品,按律该砍掉双手,按御品价值罚款。”黎墨谦说道,“朝凰玉牌的价值,非金钱可以估量。而玉牌属师衔悦私人所有,罚款数额,司盈溪和师衔悦私下协商,书院不插手。但偷盗毁坏朝凰玉牌,朝凰书院不能坐视不理。把司盈溪拖下去,砍掉双手,以儆效尤。” “不要,不要!”司盈溪疯狂摇头,一下跪在黎墨谦面前,抱住他的腿说道,“黎公子,救救我,玉牌真的不是我的偷的,不是我弄坏的,不要砍我的手,救命!” 黎墨谦一脸冷淡,不为所动,“拉开她,拖下去。” “不要啊!黎公子,求求你网开一面,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没有手,我还怎么写字呢,我不能没有手,求求你不要!”司盈溪拼命求饶,哭的梨花带雨,但是黎墨谦并没有看她一眼。 “林子衿!”司盈溪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她,“是你对不对!以牙还牙,这是你说的以牙还牙!是你!是你栽赃陷害!” 林子衿一脸平静看着她。 林月娇黛眉一挑,“喔,证据呢?” 刚才司盈溪也对林子衿说,什么都是我干的,但是你没有证据。 而现在,林月娇一句反问,证据呢? 司盈溪一下子明白,全都明白了。 “林子衿,是你!我要杀了你!”司盈溪疯了一般的冲向林子衿。 黎墨谦眉头一皱,一手拉住林子衿躲到他的身后,司盈溪扑了一个空,摔在地上,四仰八叉。 黎墨谦冷冷盯着她,“拖下去。” 身体和心理双重打击之下,司盈溪崩溃了。 两个侍卫把司盈溪拖了下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侍卫端着一个盘子回来,上面是一双鲜血淋漓的手。 “公子,已处刑。” “啊!” 众闺秀看见这一幕,吓的退避三舍。 林子衿脸色也白了白,不过还算镇定。 连诗儿一阵反胃,连忙拿起绣帕挡住眼睛。 唯有林月娇轻描淡写扫了一眼,习以为常。 师衔悦哭道,“黎公子,求求你帮帮忙,玉牌是被人偷的,不是我弄丢的,不能怪我,求你了,让我进入朝凰书院吧。” “黎小姐,很遗憾,但是规矩大如天。大乾律法所在,谁也不能违背。朝凰玉牌每人仅有一枚,不予补发,能在朝凰开学之前凭玉牌报到则是书院正式的闺秀。不能进入,则失去资格。师小姐还是等三年以后吧。”黎墨谦说道。 师衔悦哭道,“我今年已经十七了,我等不到三年以后了,呜呜……” “那就没办法了。师小姐节哀顺变。”黎墨谦公正严明。 宴会结束。 “林月娇,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连诗儿看向林月娇,眼神冰冷,“我决定对你认真一点。” 林月娇只是看着她,“说的像你认真一点就能赢我一样。” “你!”连诗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林月娇唇线上挑,“接下来请连小姐多认真一点,不然玩的多没意思。” “很好!林月娇,你给我走着瞧。”连诗儿冷笑,“不就是扳倒我一个狗腿子,以为就能赢我了,进了朝凰书院,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真!” 林月娇抿唇,“原句奉还。” 连诗儿气呼呼走了,鸢尾说道,“小姐,她就没赢过,一直在输,还敢这么嚣张,小姐收拾她,就跟玩似的,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 “那是我打击她信心的话,你怎么还当真了。”林月娇莞尔一笑,眼神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而是认真,“大话是说给敌人听的,咱们自己,以后要更加小心。不过确实,进了京城,博弈才刚刚开始。” “林小姐,幸亏有你,不然我早就死了,也不可能有今天这么痛快,能给连诗儿一点颜色瞧瞧!”李映湫走过来,感激说道。 “回去吧,扳倒连诗儿,不在一时一刻。”林月娇一笑。 李映湫感激点头。 * 就在九月花宴那天,朝廷军队和魔教逆党在城外火拼。 本来温元丰以为魔教的人不会上钩,但是还真就上钩了。 其实上钩是因为真正的九幽帝君出现了。 又两日,忠义世子容毓和黎墨谦启程返京。 江南诸闺秀也都纷纷准备进京。 林月娇和温泽野相对而坐,桌面上摊着一张地图,温泽野笑道,“四姑娘,我们再过三日,直接从忻州出发,走京杭大运河,过一个月就可以抵达京城。朝凰开学是十月初十,大约有七八天的缓冲时间,足够准备了。” 林月娇一边听着他说的行程安排,一边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温泽野随口说道,“世子他们倒是走的早,温元丰本来还想借黎家的黑甲军搜寻魔教……” 世子,魔教。 林月娇一直想不起来的那件事,陡然在脑海中浮现。 “温泽野!世子他们往哪里走的?”林月娇陡然打断问道。 温泽野说道,“从陆路去南州,好像是要去那边办点事情,然后再从南州坐船去京城。” 南州! “温泽野,我要立即追上世子,借我一匹千里马!麻烦借我!”林月娇嗖的站起身,手心一片冰凉,语气急切。 温泽野不明所以,“你要追世子干什么?世子他们的车队速度很快,你就是骑马也追不上。” “我可以绕小路,走山道。”林月娇的语气坚决,“一定要赶在世子到南州之前追上他。” 温泽野震惊,“绕山路?林月娇你开什么玩笑,那山路不知道藏着什么土匪猛兽,你竟然往山道走?不行!” “走官道追不上世子,只有走山路还有一丝机会。他们昨天出发的,如果我快的话,能在明天天黑之前追上他们,那时候他们应该还没到南州。”林月娇握紧了拳头,说道,“如果你不借千里马,我就去马行里买。” 马行是买不到千里马的,但能买个脚力稍微好一点的马,也能快一些。 温泽野立即投降了,“好好好,我借你,千里马借你,我跟你一起去。不对啊,你的骑术,你不是不会骑马吗?” 温泽野想起林月娇上次骑马摔断腿。 “那是骗人的,我骑术很好。”林月娇眼睛都不眨说道。 温泽野目瞪口呆。 “我跟你一起走。”温泽野说道,“我立即安排人去准备千里马。” 林月娇急切说道,“麻烦你了。一刻钟后,林府门口汇合。” “嗯。”温泽野看她这么着急,什么都不问了,转身就出了林府,直接往军营而去。 林月娇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往怀里揣了两张银票,急匆匆去了红枫苑和娘亲弟弟说了一声,又让鸢尾去知会林子衿,荼靡去禀报老太君,便来不及再多交代一句,翻身上马走了。 林月娇和温泽野一路飞奔,出了忻州城,一路走山道,连温泽野都不得不佩服林月娇的坚韧。 直到夜晚才停下。 九月底的深山已经很冷了,温泽野捡了些干柴生火,顺便打了两只野鸡,架在篝火上烧烤。 “你已经一整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温泽野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林月娇,看着她,说道,“休息一下。” 林月娇接过鸡腿,对着他扯出一抹笑,“谢了。” 温泽野也给自己撕了一块鸡肉,笑嘻嘻说道,“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最喜欢打猎,我这烤野味的手艺可是一流。虽然没有带盐,但是顺手摘了果汁涂在上面,你试试,味道也不错。” 林月娇咬了一口,冲着他点头,“嗯。” “现在可以说,为什么这么急着去找容毓了吧?”温泽野问道。 林月娇的视线落在火光上。 “容毓有危险。”林月娇抿唇。 72 我要定你了 温泽野惊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是,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魔教的人在南州埋伏,就等着刺杀容毓。如果我们不能赶在他抵达南州之前阻止,那么容毓就会出事了。”林月娇握紧拳头。 温泽野倒是没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要是是假的,林月娇也不至于发了疯一般的突然冲出来。 “魔教为什么要和容毓过不去?在南州搞出这么大动作,就不怕朝廷围剿吗?”温泽野自言自语。 林月娇看着篝火,没再说话,只是心底一份担忧,挥之不去。 “林月娇,你很担心忠义世子?”温泽野看向她,眼神有些难以明说的复杂。 林月娇没有回答。 “容毓几次救我,对我有大恩。现在有机会报恩,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林月娇语调不带一丝感情说道。 温泽野没再深问,他只是隐约察觉,上一次害的林月娇淋了一场大雨的人,就是容毓。 温泽野岔开话题,说道,“对了,骑了一天的马,你的身体……” 赶了一天的路就连他都觉得两股生疼,林月娇不可能没有感觉。 “不疼。”林月娇摇头,脸色云淡风轻,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温泽野知道她只是敷衍,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疼。 “温泽野。”林月娇看向温泽野,想了想很认真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和我一起去找容毓。 温泽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我说过的,我陪你。本少一言既出,万马难追。” “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吧。”林月娇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 温泽野看着她的笑容一怔,“林月娇,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林月娇一愣,弯了弯唇角。 夜色更深了,篝火渐渐熄灭。 月沉日升,晨光微熹。 林月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就靠在温泽野肩头睡了一夜,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衣。 “温泽野。”林月娇将外衣拿起递给他,有些不高兴,“你风寒还没有好,山里夜晚又冷,怎么把衣服脱了。” 温泽野随手穿上外衣,不以为意说道,“没事,我风寒早好了,啊切!” 一个喷嚏,暴露了。 温泽野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走吧,该出发了。不然你可就追不上你的世子了。” “你!”林月娇看着他欲言又止,“算了,先出发吧。等找到世子,再找赛神医看看吧。” 温泽野说道,“这点小风寒,用不着。” “用得着。我上次风寒吃了一剂药就好了,你这都已经十来天了。”林月娇说道。 两人说着话,翻身上马,继续出发。 又赶了一天的路,快到天黑的时候,总算是赶到了南州城外,正好就看见世子的车队要进城。 “等一等!别进去!”林月娇一抽马鞭冲了过去。 “什么人!”侍卫纷纷举刀,将林月娇围的严实,不知道多少刀枪剑雨对着她。 温泽野看见这一幕脸色都变了,“住手!把刀放下!世子,黎墨谦,在下温泽野。” 马车里,容毓躺着养伤。 腹部的伤势严重,他只能躺着休养。 万火教出现在忻州,让容毓决定立即返京。 因为万火教的目标始终是他。 如果他滞留忻州,万火教也会在忻州盘桓。 不如返京,那帮家伙也就只能放弃了。 而且现在伤势严重不便见林月娇,免得被她识破另一层身份。 不如到京城再见。 正好一个月后,他伤也养好了。 但是没想到正躺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是林月娇。 容毓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而在下一刻,就听见外面温泽野自报家门。 黎墨谦说道,“世子,我出去看看,好像是四姑娘和温泽野的声音。” 马车里,容毓半躺在车壁内,身上盖着一条银狐皮的白绒毯子,银发垂落飘逸,狭长眼眸里,眸光深邃。 “世子。”林月娇看见他,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南州城里有万火教的人,已经埋伏好刺杀你,你不能进去。” 容毓眉峰一挑,“你怎么知道?” “是……”林月娇想了想,为了增强这个消息的说服力,认真说道,“是鬼面人告诉我的。就是世子认识的那个鬼面人。” 世子和鬼面人做过买卖,自然早知道鬼面人的身份是九幽帝君。 九幽帝君说的话,该比我说的靠谱了吧? 温泽野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他又不认识鬼面人。 而黎墨谦则直接懵了。 容毓看着林月娇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真的是鬼面人?” “对!”林月娇坚定地点头,“世子也该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是不屑于说谎的。南州城里真的已经布好了请君入瓮的棋,世子一旦进去,危险难料。” 容毓啧了一声,“既然是鬼面人的消息,那就是真的了。墨谦,让车队停下,不去南州城了,返回前一个州郡,直接走大运河回京。” “可是世子,南州那边……”黎墨谦一愣。 容毓看向林月娇,眸光里笑意微漾,“我相信她。” “我明白了。”黎墨谦点头,下去让车队掉头了。 “赶了两天的路,总算是赶上了。世子,这次多亏四姑娘,让你免去一劫,你可要好好谢谢她。”温泽野看了看林月娇,说道。 容毓一愣,“两天?你们怎么赶上的?” 忻州离这里,走官道起码要三天。 “日夜兼程,绕山路小道,为了给你送消息,某人可是风餐露宿,一路风尘仆仆。”温泽野说道。 林月娇横了他一眼,示意别乱说话。 “林月娇。”容毓伸出一只手,拉住林月娇的手一下靠近了自己身边,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扫量,“骑了两天的马,你的腿……” 林月娇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登徒子,难不成还要看我的腿!” 容毓低笑。 说的像他没看过一样。 看见容毓笑了,林月娇瞬间想明白他在笑什么,脸不自觉泛红。 看见他们两人这样,温泽野自觉退出了马车。 “放手了,一直拉着我干什么。”林月娇想要挣开他的手,却又被他捏的更紧了一些。 容毓看着她,眼底的眸光星星点点,像是夜空里的星辰,绚烂迷人。 磁性的嗓音说道:“本来有一句话我想去了京城再告诉你。但是现在看见你,就忍不住想告诉你,一刻都不想等了。” 林月娇一愣,“什么话?” “林月娇,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要定你了。今生今世,非你不娶。”容毓看着林月娇,一字一句,强大的气势不容人置喙。 林月娇一脸惊愕看着容毓,怀疑自己是不是出听错了。 奇怪了,这真的是不近女色的世子? “你简直是无赖。”林月娇气道,“我不是已经拒绝你了吗?” 容毓听见这句话,心底被她刺痛,但是英俊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冷傲之色,“那倒是看看,本世子上门提亲,你们临府谁敢拒绝?” “容毓,你太过分了!你强人所难!你你你你,你变态!”林月娇气恼不已。 容毓一手按在车壁上,将林月娇禁锢在自己的怀中,薄唇覆了上去。 “不要!”林月娇惊愕的看着他,用力挣扎。 但就算是重伤的容毓,也不是林月娇能够对付的,根本挣脱不开他的控制。 “你的手,我牵过。你的身子,我抱过。你的唇,我吻过。你身体的每一寸,都有我的痕迹。”容毓看着怀中的林月娇,侵略地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不似以往的清冷,十足的占有欲。 “你是我的。林月娇,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喜欢别人,我就把你喜欢的人杀了。” 冰冷的毫不犹豫的威胁。 “如果你敢嫁给别人,我就把你联姻的家族,株连满门。” 不容置喙的强势。 “所以,你只能嫁给我,只能跟我在一起。” 带着些许笑意。 “有我在,没人敢娶你。” 林月娇被他气的简直想要打死他,“容毓你今天出门没吃药是吧?我出去当尼姑!” “那倒是要看看,哪家尼姑庵敢收你?”容毓眉峰一挑。 林月娇彻底无话可说了。 就知道,世子这种混账招惹不得。 她怎么惹上他了! “容毓,你今天头脑不清楚,我不跟你争论。我先走了,改天再说。”林月娇只好跑路。 我惹不起,我躲行了吧? 容毓却将她箍在怀中,不让她离开,深邃的眸光盯着她,“不准跑。我在跟你求亲,嫁给我。林月娇,先定亲,半年后,我们成亲。我跟皇帝请一道恩旨,让你半年后考核,封品。” 他连定亲成亲都想好了。 他不是开玩笑,竟然是认真的。 “我不同意。”林月娇想也不想回绝。 容毓说道,“那行,朝凰书院你不用去了,现在就成亲。” “那我不是白考了?容毓,你不要欺人太甚。”林月娇怒道。 容毓唇线微挑,“所以我给你半年时间,最多半年。不许跟我讨价还价。” 林月娇似乎很想去朝凰书院,也是,朝凰书院是天下闺秀都想去的最高学府,那他就网开一面,让她去玩半年。 但是,再多的时间,他不给了。 这个女人,他要了。 “容毓,我不喜欢你,我不想嫁给你,你听不懂吗?”林月娇火了,也顾不上他的身份,一字一顿说道,“你逼婚,我只会厌恶你。” 容毓眸光瞬间一冷,一把将林月娇按在车壁上,封住她的唇欺身而上。 林月娇用力推却推不开,拳打脚踢,不知道踢到哪了,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你身上有伤?”林月娇一怔,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了。 容毓却浑然不顾自己的伤势,攻城掠地,攫取她的味道。 鲜血滴答滴答落在了林月娇的身上,透过裙子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鲜血,林月娇的手伸出来想要推开他,又收了回去。 他疼不疼死不死关她什么事? 过了许久,容毓才放开她,狭长眼眸笑意微漾,“你心疼我。” “我只是不想担上谋杀世子的罪名。”林月娇扭过头去不想看他,绷着一张脸说道,“我去找赛神医来给你包扎伤口。” 林月娇刚站起身,只听见嗖的一声破声响。 容毓一把扑过来将林月娇扑倒在地,而一支弩箭擦着容毓的头皮飞过去,咚地一声射在车壁上。 73 只有我能看 “世子小心!敌袭!”车外响起云谏的大喊。 林月娇被容毓压在身下,这一番剧烈的动作,让他的血流的更多了,瞬间就染红了她的白裙。 正在此时,车门外响起一个磁性而透着些许邪气的笑声,“容毓,故人相见,不出来一叙吗?” 林月娇说道,“别理外面的人,你受伤这么严重,就在这里安全。” “无碍。”容毓眸光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 随手拿起挂在车壁上的织锦白缎斗篷披风披上,顿时将被鲜血染红的衣衫遮住了,看不出伤势。 万火教的国师出现,云谏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容毓走出马车,车外一群人拿着攻城弩一字排开,虎视眈眈。 在这之中,站着一个穿着一袭黑色长袍的男子,黑袍上有着神秘复杂的花纹图腾,手中拿着一枚似木非木的权杖。 “我以沙曼草为礼,约你见一面。但是你却收买九幽冥府去抢,不肯赴约。”黑袍男子笑容邪冷,“那我只好让咱们这么见面了。” 黎墨谦担心地看着容毓。 “本世子身为朝廷大臣,和反贼逆党无话可说。”容毓冷淡说道,一点都不给面子。 黑袍男子邪气一笑,“容毓,你我才是一路人,北堂一族那些人,哪个值得你效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和我联手,共分天下。你继续为北堂一族做事,不过是功高震主,不会有好下场。” “反贼逆党,人人得而诛之。”容毓面无表情,“忠义军所属,击杀逆贼。” “是!”侯府亲卫队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上去。 这句话似乎踩到了对方的尾巴,黑袍男子脸色瞬间一冷,“容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算无遗策,有没有算到今天南州城就是你的埋骨之地!反贼逆党,人人得而诛之,呵,要不是你,万火教怎么会成为反贼?放箭!” 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箭矢,那黑袍男子一下冲了过来,容毓空手和他对了几掌。 林月娇看的惊心动魄,她可是清楚知道,容毓重伤在身。 “容毓,你的内力,怎么不到十分之一?”黑袍人奇怪地问道。 正在此时,那些飞射过来的弩箭,其中一根嗖的一下射向容毓的胸膛。 容毓刚内力耗尽,无法腾挪,林月娇就在他旁边,眼睁睁看着弩箭飞来,脑子一下空白了,纵身一扑将容毓推开。 弩箭嗖的一下穿透了林月娇的琵琶骨,钉在了马车上。 “林月娇!”容毓睚眦欲裂,双目瞬间赤红。 林月娇疼的惨叫了一声,脸色瞬间煞白,鲜血从肩胛渗透,迅速染红了白裙。 容毓在自己身上几个穴道点了几下,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突然灌满了内力,暂时恢复了武功,拿起地上射落的弩箭,对着刚才射出这箭的小头目,投射过去。 弩箭犹如流星嗖的一下飞过去,射在了那人的胸膛上,一击毙命,瞬间倒地。 容毓又捡起一根弩箭,对着黑袍男子掷射出去,黑袍男子拿起权杖一挡,但是刚刚挡掉,第二根弩箭已经射向他的面门。 黑袍男子来不及再用权杖挡,翻身一躲,躲开了要害,但是弩箭还是射到了他的臂膀。 “主上!”那些黑衣人惊呼。 黑袍男子看着容毓,这家伙,刚才不是内力耗尽了吗,怎么突然反而比之前更强了。 黑袍男子的目光落在马车上的女子身上,记住她的容貌,“继续追杀。” “唏律律!” 流矢射到了马身上,拉车的马受到了刺激,狂性大发,一撂蹄子就冲了出去。 而林月娇因为被弩箭钉在马车上,自然就被带着跑了。 “林月娇!” 容毓脸色一变,运起轻功追上。 林月娇脸色惨白,肩胛疼的像是要裂开一样。 “世子!”云谏等人看着容毓追着马车跑了,也追上。 黑袍男子也跟着追杀,但被他们边打边阻拦,就追不上了。 马发了狂一路跑到山崖,眼看着前面就是一个陡坡,掉下去一定摔死。 容毓一个翻身,挡在了马车的前面,抬手一掌劈在马头上。 “唏律律!”冲过来的马车被他一己之力给挡住了。 那马也被一掌击毙。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林月娇已经血流成河,脸色苍白,疼的说不出话了。 “林月娇。”容毓看着她肩胛处的伤,手握在弩箭上,想要拔箭,但是箭头钉在马车的板子上。 没有工具就这么拔箭,林月娇得疼死过去。 “世子,我……”林月娇虚弱地伸出手,冲着他勉强说道,“不要拔箭,好疼,疼……” 容毓疼的心都揪起来了,握住她的手,“林月娇,你等我,我把马车拆了!” 容毓进了车厢,掏出随身携带的龙鳞匕,对着马车木板横竖划了几刀,把弩箭的箭头钉着的那一块,直接挖出来了。 幸好龙鳞匕削铁如泥,但这一番折腾下来,即便容毓已经很轻了,林月娇还是疼的昏死过去。 “林月娇!”温泽野他们终于赶过来了。 “世子!” 温泽野看见林月娇钉在马车上的惨样,瞬间恼火了,“容毓,你是怎么保护她的,她跟你在一起,你竟然让她伤成这样?” 刚刚还好端端的,林月娇一个柔弱女子,容毓就不知道替她挡一下箭雨吗? “她受伤关你什么事。”容毓扫了温泽野一眼。 林月娇受伤他自责,但是,别人有什么资格质问。 赛华佗已经不需要容毓吩咐就冲到了林月娇面前,把脉,查看伤势。 温泽野怒了,“就关我的事。容毓,你不能保护她,就让别人保护她。这么多箭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会武功。她特意从南州跑过来给你报信,你看见敌人就不管她了,你眼里没有她,那就让开。” “呵,怎么?你要保护她?”容毓的脸色一冷。 温泽野气道,“对!我保护她。我武功没你高,但我会用我的命去保护她。除非我死了,不然才不会让她受这种伤。” 容毓怒不可遏,占有欲强的他把林月娇视为自己的所有,别人多看一眼他都不高兴。 “用不着你保护。林月娇是我的。她受伤,是我的。就是死了,也是我的。不用你一个外人过问。”容毓脸色铁青。 醋坛子全部打翻了。 “两位大爷别吵了,四姑娘都疼晕过去了。”赛华佗喊道。 这话一出,容毓也顾不上其他,担心看着林月娇说道,“赛老头你还不赶紧止血。” “要先把箭拔出来。好在世子把马车拆了,能够方便拔箭。不过老夫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不敢动手。”赛华佗说道。 容毓说道,“我来。” “不行!”温泽野立即反对,“你怎么能看四姑娘的身子?找个女大夫。” 箭矢穿透了琵琶骨,要拔箭,那必然露出半边香肩。 “荒山野岭没有女大夫,我们这一行也没有女子,更何况就是有女子,不会拔箭也不行。”赛华佗说道,“四姑娘的伤势不能再拖延,刚才马车狂奔,伤口已经被搅烂,再不上药,溃烂下去……” 容毓已经抱起了林月娇,走到另一间还算完整的马车里,冷淡说道,“赛华佗,拿止血粉。” “容毓,你趁人之危!”温泽野愤怒道。 容毓的醋意已经在河对岸都能闻到酸味了,对这个觊觎自己未来媳妇的人很有意见,冷傲打击说道,“林月娇是我的女人,哪里我没看过。就算她清醒,也不会让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男人碰她。” 温泽野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把容毓揍一顿。 * 痛痛痛。 林月娇只剩下这一个感觉,穿透琵琶骨,本来就是死刑犯才会享受到的酷刑,再加上被马车一路颠簸的时候箭矢在血肉里搅来搅去。 疼的让她失去了意识,早就昏过去了,没听见容毓和温泽野的争吵。 刚回过神,林月娇就感觉不太对劲。 肩胛处传来一阵刺痛,这是正常的。 她还记得昏迷之前,自己中箭了。 林月娇低垂下头,就看见自己躺在床上,而一个男人趴在她的身上,吻着她的肩胛…… “色狼!”林月娇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就是一拳也不知道打到哪了。 身上的男人对她毫无防备,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怎么是你?”林月娇看清了男人的脸,一脸惊愕。 这人有着一张好看的脸,英俊而冷傲,薄唇边还有一丝丝褐色的血迹…… “容毓,我把你打的吐血了?不会吧,你伤的这么重?”林月娇蹙着眉头,随即沉下脸,“你自己乱来,不怪我,活该。容毓,你越来越过分了!” 容毓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那是你的血。” “我的?”林月娇看了看地上一摊黑色血迹,再看了看自己肩胛处的伤。 貌似,刚才容易是在吸血。 “箭矢里淬了毒,毒血渗透血肉,排不出来。”容毓说道,端起旁边的清水漱口。 这一下林月娇就明白了,原来他只是在吸毒血。 但是刚一睁眼,看见一个男人趴在自己身上,还是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姿势,不怪她想歪。 再说了,就算是吸毒血也不应该啊,他可是个大男人。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林月娇绷着一张脸。 74 不要美人计 容毓也不跟她多做解释,一把伸出手搂住林月娇的肩膀,让她倒在了他的怀中,另一手攥住衣领往左一扯,衣领被拉开了大片,左半边的雪白香肩裸露出来,素白色的抹胸小衣清晰可见。 “干嘛?”林月娇喝问,伸手护住胸。 容毓的视线落在她胸前上下扫视,声音暗哑,“别勾引我,你身上有伤,不方便。” “谁勾引你。”林月娇可气了,这混账流氓! 林月娇昏迷的时候还好,她此时这娇羞又躲避的小模样,才真是让他欲罢不能,按耐不住,没法好好包扎伤口。 容毓抿唇,拿起止血粉洒在她的伤口上,又往上面加了一些不知道什么草药捣烂后的绿色药糊糊,拿起绷带缠绕起来。 林月娇挑眉,“等等不对啊,你说不方便?意思是我伤好了就方便了?” “我爹很想抱孙子。”容毓一边给她包扎,一边漫不经心笑道。 林月娇脸刷地一下红了,“那祝你早日成亲,早生贵子!” “没想到夫人和我的想法一样。”容毓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唇线挑起,“等你伤好了,我们早生贵子。” 林月娇咬牙切齿,“容毓你再曲解我的意思,我跟你没完!” “好啊,这辈子都没完,下辈子再继续。”容毓弯了弯唇角,眸光里笑意微漾,“原来夫人对我情根深种,要和我许下今生来世,在下,奉陪到底。” 林月娇被他气的无话可说了,又咽不下这口气,“容毓,我真想咬死你!” 容毓一下凑近了林月娇的脸,唇几乎是贴着她的唇,浅笑,“世子妃请随意。” 他这个无耻流氓! 把唇送上门给她咬? 不是说世子不近女色,高冷不喜欢女人吗? “你不咬?那我不客气了。”容毓一手按住林月娇的后脑勺,唇覆了上来。 唔唔…… 喜你太深,贪吻不够。 “世子,药煎好了……”房门被人推开,赛华佗端着药走了进来。 “嘶!” 跟着赛华佗一起进来的云谏商陆和温泽野,同时目瞪口呆。 林月娇被容毓偷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结果马上就被这么多人撞见了,脸瞬间通红,用力挣扎想要推开容毓。 但是,容毓却当门口的三人不存在,将她箍的更紧,令她无力挣扎。 温泽野脸色一变,“四姑娘……” “咳,温公子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咱们走吧。”赛华佗把药放在了地上,立马拉着温泽野转身就走。 云谏和商陆配合地把门关好。 等他们走了之后,容毓才放开林月娇。 “容毓!”林月娇柳眉倒竖,愤怒瞪着他,“你干什么?” 容毓在温泽野宣示了主权,心情很好,起身把赛华佗端过来的药拿起,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尝了一口温度,才递到林月娇嘴边,“喝药。” “不喝。”林月娇冷下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毓说道,“我要娶你,我跟你说过了。” “我不喜欢你,不嫁给你,我也说过了。”林月娇针锋相对。 容毓挑眉,“喔,反对无效。” “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林月娇冷下脸,背对着他。 容毓将汤药搁在床边,漫不经心说道,“以前亲你也没见你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温泽野看见了。” “关温泽野什么事?”林月娇不可思议回过头,看向他,“还有,以后不准亲我。我是我,你是你,你拿我当什么了?” 容毓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冰冷的眼眸盯着她,“拿你当我的女人。所以,你是我的,你的身体,你的感情,都是我的。不准喜欢别人。” “拿我当你的女人?所以世子对自己的女人就是拿出去给三个男人使美人计啊?容毓你还真大方,谁当你的女人真倒霉。”林月娇冷笑。 容毓眸光一沉,“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林月娇冷道。 这个男人,上一刻说要娶她,下一刻就让她使美人计,再下一刻又要把她禁锢。 还真是摸不清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美人计?”容毓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盯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那个计划,他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谁告诉林月娇的? “难道世子不想告诉我?你放心,我答应了。说到做到,决不食言。”林月娇眼底浮现一抹讥讽,“世子非要我当你的女人,是在担心什么?怕我引诱男人不成,反陷入三个皇子的感情中。你放心,这世上没有男人能够用爱情骗我,打着爱情的幌子只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我看透了。世子不用这么费劲,不当你的女人,我也不会喜欢三位皇子,更不会背叛你。” 容毓皱眉,“林月娇,你想多了。美人计我已经废除。中间有什么误会,等下我找墨谦了解一下情况。” “世子何必找这种借口。”林月娇盯着他,素净的脸上冰冷的毫无情感,“我还是喜欢最开始跟我做交易的世子,一是一,二是二,你给我想要的,我给你想要的,互不相欠。上次我就问过世子,你想让我做什么,可是那时候世子不信任我,没有告诉我你的计划。也对,当我得知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也知道,做这件事的人,必须对世子完全忠诚,绝对不会背叛,以一个美人计,挑起三皇党派夺嫡之争,罪同谋逆。我不是你的属下,也没有绝对的忠诚,所以你要控制我,这种手段,我能理解。但世子,我最厌恶男人用感情去骗一个女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你不用以一个世子妃的位置控制我,不是你的世子妃,我也不会背叛你。” 前世,北堂翰就是这么骗她。 用爱情骗她,让她为了爱情飞蛾扑火,付出一切。 今生今世,她能和容毓做交易,但绝不允许任何人再如前世那样,用感情控制她。 “林月娇,我再说一遍,美人计我已经废弃了。”容毓看见她这么冰冷的眼神,感觉事情糟糕透了。 这小女子太聪明,城府太深,简单的事反而被她想的复杂。 林月娇说道,“那世子大费周章帮我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为什么?我不相信世子闲的没事,就喜欢发发善心。” “你不信我,没关系。但你进京后,要是敢接近太子,接近慕王怀王,我就弄死你。林月娇,除了我,你不准接近任何男人。听见没?”容毓快刀斩乱麻,威胁。 林月娇黛眉一蹙,“那你的美人计,怎么办?” “不准跟我提美人计,你只准对我用美人计。林月娇我警告你,不准接近别的男人,不然你就死了。”容毓恶狠狠说道。 林月娇看见容毓这么生气,也看出来他说的真的,狐疑问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做你自己就行。”容毓想也不想说道,顿了一下看向林月娇,“做我的女人。” 林月娇一怔,“如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初那个约定,我不用你做什么,美人计你想都不准想。但如果你非要做什么,就做我的女人。”容毓不容置喙说道。 林月娇拒绝,“不行。” “林月娇。”容毓怒了,眸底的寒光冰冷的吓人,“让你去勾引别的男人,你不介意。做我的女人就不行?林月娇,你非要惹我生气是吧。” 林月娇一时噎住了。 “你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非对我容毓避之不及是吗?” 林月娇再次无话可说。 “你就这么讨厌我?”容毓眼眸里的光芒彻底暗淡了下来。 那个约定,他确实不需要林月娇做什么,让她做自己就好了。 刚才随口一说,让她嫁给他。 没想到林月娇拒绝的这么干脆。 林月娇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白锦菱纱的外衣飘然落在床上,只穿着一件抹胸小衣的林月娇,香艳动人。 容毓嗓子一哑,情欲被她撩起,“林月娇?” “完成约定。不过,我不能跟你成亲。”林月娇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容毓就跟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透心凉,“呵,林月娇你还真是为了你弟弟什么都可以牺牲。不惜脱光了送上门。但我现在不想要了。” 说着,容毓转身走了出去。 林月娇坐在床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一时空落落的。 他说了,美人计废弃,敢靠近太子他们,他就弄死她。 “说不准世子只是因为看过我的身子,又被我拒绝,所以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有点兴趣?男人的心说变就变,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太多太多了。他那么尊贵,又那么招女人喜欢,对我的兴趣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很快就会腻了。”林月娇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自言自语:“爹爹未归,北堂翰还逍遥自在,要做的事太多了,想这些干什么。” 视线扫到一边的药碗,眼前就浮现容毓端着药喂到她嘴边的情景。 林月娇怔了怔,把脑海中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赶出去,端起药碗喝了一口。 * 容毓走了过来,盯着黎墨谦,“你是不是和林月娇说了什么?” 那个计划,只有他和黎墨谦知道。 他没说,那就只能是黎墨谦了。 “什么?”黎墨谦一脸茫然,“我和四姑娘说的话太多了,世子问的哪一句?” 容毓说道,“进入朝凰书院后的计划。” “喔这个啊,对了,世子,我都忘记跟你说了,上次四姑娘过来问我,你那时候刚好不在,我就告诉她了。怎么?还不到告诉她的时机?世子,我看四姑娘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提前告诉也不算什么吧。更何况下个月就要进京……” 黎墨谦话还没说完,容毓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打断他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她是我的?” “啊?世子你什么时候说的?”黎墨谦一脸懵懂,“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毓想到那晚,黎墨谦已经醉倒了,看来是没听见自己说的话,也不能怪他,说道,“计划取消。林月娇是我的。听明白了吗?” “这下倒是听明白了,但是……”黎墨谦反应过来,立即劝他。 容毓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堵住后面的话,“你去跟林月娇解释清楚。” “等等世子,这件事事关重大,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黎墨谦拉住容毓的衣袖,恳切说道,“还请世子三思。” 容毓面无表情看着他,“黎墨谦,你的意思是要本世子的未婚妻去勾引三个男人?你好大的胆子!” 75 醋坛子翻了 “未婚妻?”黎墨谦一脸惊讶,“那愿儿怎么办?” 容毓对林月娇有好感,黎墨谦看得出来,但是,世子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当的。 “我的事跟愿儿有什么关系。”容毓面无表情,“黎墨谦,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林月娇是我的女人,从此以后,你,还有你们……” 容毓的视线在赛华佗和云谏商陆身上扫了一圈,说道,“知道了吧?” “是。”云谏等人抱拳。 黎墨谦看见容毓这样,就知道劝说无果。和南宫凛相交多年,自然清楚这位是什么样的性子。 黎墨谦无奈苦笑,“墨谦明白了。世子放心,我闯的祸,我去解释。让世子和四姑娘心生误会,是在下的不是。” “这是好事啊。公子,你看世子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终于要成亲了,这不是喜事吗?”赛华佗摸了一把胡须,笑眯眯说道,“世子,你们什么时候大婚啊?老朽总算能喝到世子的喜酒了。” 容毓咳了一声,“再说。” “啊?再说?”赛华佗瞪大了眼。 商陆说道,“神医大人,四姑娘才刚刚考上朝凰书院,起码也得一年后才能成亲。当然得再说了。” “不过以咱们世子的性子,怎么还会同意让四姑娘去朝凰书院?”黎墨谦困惑问道。 容毓面无表情。 屋里,温泽野探病。 “四姑娘,你的伤势怎么样?”温泽野问道。 林月娇笑着摆摆手,“没事。箭头已经拔出来了,不过再排两天毒血就会愈合……” 说到排毒血,林月娇就想到了容毓,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你……”温泽野想到自己看见的那幕,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多问,而是说道,“四姑娘,如果有人不负责任,我给你撑腰。” 不负责任? 林月娇瞬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温泽野是觉得容毓对自己那啥然后不负责?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世子……”林月娇想了想,岔开话题,“不说他了。温泽野,我得麻烦你一件事。我们来的匆忙,子衿还在忻州,麻烦你回去接她,我在这等她,你们来了,再一起去京城。” 温泽野毫无二话应承,“好。不过你的伤势……” “没事,有赛神医在呢。”林月娇说道。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黎墨谦的声音,“接子衿小姐,算我一个。” “黎公子,你怎么来了?”林月娇笑道。 黎墨谦抱拳,一脸惭愧,“四姑娘,我来给你赔罪。我自己没理解清楚世子的意思,以至于跟你传递了错误的计划,让你和世子产生嫌隙,是在下的不是。四姑娘,都是我的过错,世子,并没有那层意思,还望你理解。” “公子客气了。世子已经和我说清楚了,我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月娇抿唇一笑。 黎墨谦又跟林月娇再三说明。 虽然他并不赞同容毓要美人不要美人计的做法,但是,只要容毓决定了,而且他也劝了无法更改,那么他也不会再反对,而是和容毓一条心。 这就是,知己的意思。 “万火教可能还在这一带,泽野兄一个去江州也不安全,我带着一路黑甲军跟你一起去。”黎墨谦说道。 温泽野点头笑道,“好。到时候两路人一起返回,才能万无一失。” 温家军全部在忻州,温泽野确实要回去一趟,把军队带过来。 * 黎墨谦和温泽野一起接了林子衿和鸢尾荼靡等人,三日后,和林月娇容毓汇合。 此时已经是八月三十。 万火教已经失去踪影,朝廷早派了人去南州围剿,但是一无所获。 汇合之后买了一艘船,一行人便上了大运河,一路向北,往京城而去。 一连大半个月都在船上,顺风顺水。 这一艘楼船足有两层高,林月娇每天都躺在自己房间里养伤,要不就在婢女的搀扶下,到甲板上吹吹风,看看江景。 “温泽野,喝药。”林月娇盯着温泽野。 而鸢尾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摆在温泽野面前。 温泽野尴尬一笑,“月娇,这个,这个,先放着,太烫了,我等会喝。” “放心,我让鸢尾晾的温度刚刚好才端过来的。”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笑,“这可是鸢尾辛辛苦苦熬的药,难道温大公子这么不给面子?” 温泽野看见那一碗汤药就跟看见毒药一样,咽了一口唾沫,“月娇,那我端回去喝。” 说着,就接过鸢尾手中的汤药,起身打算回船舱。 林月娇伸手一拦,冷哼,“不行。温泽野,当着我的面喝。再过一会儿,药就凉了。” “月娇,我的风寒已经好了,啊切!”温泽野抱拳求饶,但很可惜一个喷嚏出卖了他。 一旁的林子衿捂嘴笑道,“温公子,你就认命吧。嫡姐已经发现你因为怕苦不敢喝药,以至于风寒拖了这么久都没好,今儿一定要逼你喝药,直到你痊愈为止。” 不错,温泽野一直到现在风寒还没有好的真实原因就是他不喝药。 “温泽野,喝药。”林月娇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躺椅上,黛眉轻挑,“不准跑。鸢尾荼靡,过来按住他。” 鸢尾连忙把汤药递给了林子衿,和荼靡一起,一左一右帮着林月娇把温泽野按在了椅子上。 “月娇,再过两天我风寒就好了,你,你,你别过来,救命!”温泽野苦着一张脸,求救。 林子衿端着汤药走到他面前,递给林月娇,“温公子,嫡姐也是为了你好,快喝药。” “你不喝?”林月娇接过汤药,就往温泽野嘴里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温泽野被林月娇硬灌了大半碗汤药,苦的整张脸都变白了,“我喝我喝,救命!” “哈哈哈……”林子衿鸢尾等人顿时大笑。 “有这么苦吗?我也天天喝药。”林月娇看见他一张可怜的脸,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一枚蜜饯,递给他,“给你,甜的。” 温泽野一口咬住蜜饯,吃了两口才冲淡了口里的苦味,点头道,“这蜜饯太好吃了。月娇,再来两块,缓一下。” “想吃啊?可以,但你每天都要乖乖喝药。”林月娇笑眯眯说道。 温泽野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很想吃但又很纠结看着林月娇,这仿佛大狗狗一样可爱的表情,看的林月娇噗嗤一笑,又拿起一枚蜜饯在他眼中晃了晃,诱惑说道,“温泽野,我亲手做的九制蜜饯,独家秘方,九道工艺,买都买不到,要不要吃?” “嗖!”没想到温泽野头一偏就凑了上来,直接一口咬住了蜜饯,笑的一脸得逞,“要吃。” 林月娇哭笑不得,这怎么一种投喂宠物、狼狗抢食的既视感? “我答应你了,明天一定,喝药。”温泽野吃着蜜饯含糊不清说道。 林月娇将食盒递给他,“这个给你,我会让鸢尾监督你喝药,直到你风寒好了为止。” “那我有口福了。”温泽野笑眯眯收起食盒,看向林月娇,心底暖暖的。 “看我干什么?”林月娇见他一脸傻笑,不明所以。 “别动!”温泽野伸出手,在林月娇的脸上小心擦了一下,说道,“药渍。” 刚才不小心溅到了她的脸上。 “你脸上也有。”林月娇随手将手帕递给他,“自己擦擦。” 温泽野接过绣帕擦了擦脸。 几人说笑闹成一团。 而二楼站在窗户边眺望江景的某人看见这一幕,面沉如水。 翌日,二楼船舱,房间里。 “鸢尾,这一盒百花酿蜜,明日你去给温泽野送药的时候,一并给他。”林月娇半躺在榻上,随手指了桌上的点心,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 鸢尾笑道,“奴婢明白。温公子怕苦,看见百花酿蜜必然高兴。” “这么关心温泽野。”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月娇抬眸一看,一袭红衣妖娆,银发如雪,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容毓。 只是他浑身就像笼罩一层冰块,瞬间就让屋里的天气从秋高气爽变成寒冬飘雪。 自从那日之后,容毓也没再说其他的话,相处平静,林月娇想着他过一段时间也就对她没兴趣了,心底算的都是去京城之后的布局,感情的事,被她故意置之不理。 容毓径直走到她的榻边,一把攥住她的手,眼神冰冷,“林月娇,我警告过你,敢勾搭别的男人,我会弄死你。” “放开小姐!”鸢尾和荼靡异口同声喊道。 林月娇对着她们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可是小姐……” 林月娇扬起一抹笑,“没事,出去吧。” 鸢尾和荼靡只好退下。 她们一走,林月娇脸上的笑容也褪下了,蹙着眉头说道,“世子,我和温泽野只是朋友,更何况就算不是朋友,又和世子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的女人。”容毓眼底眸色泛寒。他吃醋,他生气,他怒火交加。 林月娇竟然跟温泽野拉拉扯扯,卿卿我我,不清不楚。 林月娇黛眉一挑,“我没答应。” “所以你拒绝我就是为了勾引更多的男人?林月娇,你当初给我送糕点,现在也给温泽野送,你对每个男人都用这一套勾引?”容毓眸光冷冽,居高临下看着林月娇,“你真是好手段,哄的温泽野围着你团团转,你很满足是吧?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想不到你是这种放浪无耻、趋炎附势的女人!” 醋坛子翻了。 容毓的话很难听,带着刺。 林月娇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反问,“喔?我这么一个水性杨花放浪不羁的女人,世子千万离我远点,我压根不配跟尊贵的世子爷待在一个屋。您说,是吧?” “林月娇!”容毓握着她手腕的手瞬间捏紧,火冒三丈。 76 不管闲事 “林月娇,我警告过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要定你了。你敢勾搭别的男人,你会死的很惨很惨。”容毓盯着林月娇,眼神彻底冰冷。 林月娇也不反驳了,反正反对无效。 霸道世子! 容毓一笑,抬手抱住林月娇直接扔在床上。 “容毓,你想干什么!”林月娇震惊看着他。 容毓伸手一扯,撕拉一声,林月娇的裙子就被撕破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衣衫凌乱,若隐若现,格外动人。 “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容毓欺身而上,直接把林月娇压在了身下。 唇吻上她的耳垂,凑在她的耳边,暧昧又带着一丝狠戾,“我要弄死你。” 耳畔顿时一片酥麻,林月娇想要躲开他,但是不管怎么用力挣扎,都逃不开他的禁锢。 “容毓,你住手!”林月娇伸手打他,但双手被他一只手就攥住了,举过头顶束缚着,挣扎不开。 抬脚踢他,但脚踝被他抓在手中把玩。 容毓的吻在她身上肆虐,一寸寸留下他的烙印,低沉的嗓音透着沙哑的情欲,“给你长点记性。林月娇,你记住了,你的身体每一寸,都是我的。不准勾搭别的男人。” “容毓,我不跟你闹了,温泽野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林月娇眼神慌了,紧张解释说道。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对容毓解释。 但被他逼上床气势一下就弱了,仿佛自己好像真的背着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啧,现在有身为世子妃的觉悟了?”容毓勾起一抹邪笑。 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彻底包围。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禁不住头脑有些发晕。 “才没有!谁是你的世子妃。”林月娇脱口而出的反驳。 而这只换来了容毓将她的唇封住。 “林月娇,你是我的。”这一句,此时此刻,如此温柔。 衣衫一件件掉落在床上,坦诚相见。 头更晕了,林月娇无奈了。 容毓已经俊到让我晕倒的地步吗? “林月娇,以后不准做糕点给别的男人吃。”容毓霸道说道。 林月娇知道不能把他激怒,不然今天就真的…… 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冒出了一句,“林逸也不可以?” “林逸可以。”容毓低笑,刚才的不快一下就一扫而净。 林月娇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懵了。 这种事,我为什么要征得他的同意啊! “容毓,我好疼……”林月娇晕乎乎看着他,肩胛处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挣扎太过用力,伤口好像裂了。 容毓脸色一变,手按住她的肩胛,“林月娇,你流血了。” 肩胛处的白色绷带,被鲜血染透了。 “容毓,疼……”林月娇疼的快要失去意识了,声音也变得糯糯的,有气无力。 容毓已经毫无情欲,只剩下担心,对着门外高喊,“赛华佗!快把赛华佗叫来。” “林月娇,大夫快来了。”容毓轻声安慰,没有平时的冷漠,只剩温柔。 林月娇勉强睁开眼看着他,视线模糊,可是这个时候的容毓看着她的眼神,怎么能那么温柔,那么深情,那么好看。 令人觉得就这样沉醉在他的怀中,就很好了。 真暖和。 “世子,您和四姑娘想做一点两个人的事情,能不能等她的伤势好了再进行呢?”赛华佗哭笑不得,“四姑娘没有大碍,就是情绪过于激动,又失血过多没有补回来,这才晕了过去。” 容毓担心问道,“伤口怎么会裂开?” “这就得问您了,您不能轻点?”赛华佗一脸古怪。 容毓仔细回忆了一下,伤口应该是林月娇挣扎的时候弄裂的,也可能是他不小心压裂的…… “那就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容毓问道。 赛华佗点头,“确实。为了清除毒血,四姑娘放了几次血,一直没补回来。本来就该好好调养,这种时候,实在不该做一些激烈之事。” 容毓在林月娇床边坐下,眼神落在林月娇的脸上,“开药。” “是。” 林月娇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下午。 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鸢尾荼靡,也不是林子衿。 一袭红衣的男子趴在她的床边,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垂落,英俊的毫无瑕疵的脸枕在手臂上,夕阳的光芒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他的身上,灿烂地,美若画卷。 “看着我笑的想入非非,林月娇,你不要觊觎我的美色。”磁性的嗓音响起,熟悉地带着三分笑意。 是容毓。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着林月娇,眼底满是高兴。 林月娇怼了回去,“不知道是谁觊觎谁的美色。” “好,我承认,我觊觎你。”容毓坦然说道。 林月娇一噎,前途光明个鬼啊? 又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了,明明是前路一片黑暗! * 又行了数日,江面宽阔,时不时能遇上其他去京城的朝凰闺秀。 九月秋高气爽,林月娇坐在船上晒太阳,和林子衿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姐妹俩时不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四姑娘,请用十全大补汤。”商陆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林月娇黛眉一蹙,但还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喝完忍不住说道,“一日三碗,商陆,你能不能跟世子说一声,太补了。” “四姑娘,这话您还是自己跟世子说吧,属下可不敢提。您上次失血昏迷,把世子吓坏了。”商陆拿起空碗,笑着说道,“世子吩咐了,要是在抵达京城之前,四姑娘不能恢复,那就要把我扔进江里喂鱼。四姑娘菩萨心肠,这大秋天的在江里溜达,太恐怖,求放过!” 林月娇无奈,“行,我喝,辛苦你了,每天煎药。” “四姑娘客气了。您是女主子,这是属下分内之事。”商陆笑眯眯行了个礼,退下。 林月娇一脸石化。 林子衿忍不住噗嗤一笑。 “子衿。”林月娇挑眉。 林子衿立即绷着一张脸假装严肃,“嫡姐,我没笑。” 这一下,倒是让鸢尾荼靡等丫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就听见隔壁船上传来一个刺耳的辱骂声,打破了江面上的宁静。 “你这个贱婢!你竟然撞碎了我的玛瑙玉镯,你知道我的玉镯多贵吗?我昨儿才新订做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吗?就是把你卖了都买不起。气死我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大声怒骂。 她一袭朱红色凤穿牡丹蜀绣裙,面容姣好,头上戴着凤翅衔珠步摇,腰悬上品寒冰玉,处处彰显世家之贵。 而在对面站着一个一身青白色素裙的女子,唯唯诺诺低着头,寒酸的青白裙子没有丝毫点缀,一看就是寒门之女。 “阳小姐恕罪,在下真的不是故意的。” 阳芳芷冷笑,“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这么算了?真不知道你这样的贱婢,怎么能混进我们的船上。给我狠狠抽她的耳光,这个贱婢,考上朝凰书院又如何?就你这样卑微的身份,进去也没用,连船费都出不起,只能蹭船的下等人。竟然敢摔碎我的玛瑙玉镯,混账东西!” 这一幕引起了船上不少人的注意,但是也没人阻止。 “啪啪啪。”阳芳芷身后的两个婢女,立即一个上前把那青白色素裙女子按住,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起来。 青白素裙女子捂着脸求饶说道,“阳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一幕,被林月娇等人尽收眼底。 林子衿眼中有些许不忍,看向林月娇,“嫡姐,这华衣女子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咱们要不要帮一把,看那素衣女子怪可怜的。” “子衿,那边船上这么多人,不乏世家贵女却一个都没有说话,足以说明,那华衣女子的身份地位在众人之上。能帮确实帮,但是,你我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本事去管别人的闲事。”林月娇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神色淡然:“没人插手,华衣女子出出气不过教训她一顿。撞碎了价值千金的玉镯又赔不起,被人打一顿也不算什么委屈。但有人插手驳了她的面子,她就会变本加厉欺负那女子。世家千金,最看重脸面。明明教训一顿就能解决的事,最后说不准要闹出人命。” 林子衿抿唇,“嫡姐说的是。我们的身份即便出手阻止,对方也不会给面子。只能多添麻烦。” 林月娇从不乱发善心,她的手段也不比那些敌人温柔,一样狠毒。 阳芳芷继续谩骂着,青白长裙女子被她打了好几耳光,脸变得通红,陡然看见旁边船上的林月娇等人,连忙大声求救,“对面的小姐,求求你帮帮忙,求你了!” “诶?”林子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林月娇。 林月娇扫了对面一眼,没有说话。 阳芳芷也看见了林月娇姐妹,还以为要冒出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但是对面船上的人并没有什么表示,也就心情畅快了。 “哼。还想找人帮你求情,做梦!也不看看你得罪了谁。”阳芳芷心底气消了,厌恶摆摆手,“把她扔下船。看见她就烦。” 青白长裙女子连忙哭喊,“不要啊,阳小姐,我会淹死的,救命!” 但那两个奴婢已经把她和她身边的婢女都拖到了船边,打算扔下去。 “这位小姐,你要是不想看见她们,不如扔到我的船上。扔进江里万一淹死了,那可要背上一条人命。”林月娇站起身,扬声说道。 打一顿林月娇不会管,但把人扔进江里就过了。 阳芳芷身边一个身穿烟霞色银罗花裙的女子也劝道,“芳芷妹妹,我看对面的小姐说的不错,闹出人命,总是麻烦。你要是真不想看见她们,扔到别的船上好了。” “哼,本小姐就是弄死两个平民,又算什么。”阳芳芷不以为然说道。 林月娇笑道,“确实,弄死平民不算什么,但我听你们说,她也不是平民。别管她出身如何,既然获得了进入朝凰书院的资格,就是朝凰闺秀。大乾律,谋杀朝凰闺秀判死刑。眼下确实没人敢得罪你,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但如果有人嫉妒小姐的身份地位,把这件事捅出去,再一推波助澜闹大,就是公主郡主都没好果子吃。” 77 宠爱如毒药 “你是在威胁我?我堂堂勋贵阳家,岂会怕这种小事?”阳芳芷柳眉倒竖。 林月娇抿唇,“只是好心提醒。阳小姐要是一意孤行,您随意。” “芳芷,她说的对,你这次入京,可是为了联姻。要是有人嫉恨你,到时候真闹大了,性命之忧肯定没有,但这婚事可就难说了。”之前出言相劝的女子又说道。 阳芳芷也知道她们说的对,心有不甘,“好吧,绫梅,我就给你一个面子,不跟这些下等人一般见识。把她们赶下船!” “鸢尾,去划个筏子,把那位姑娘接过来。”林月娇吩咐道。 鸢尾福身下去安排,楼船的下层都存放着小舟,很快就把那青白色长裙女子连同她的婢女接过来了。 阳芳芷瞪了林月娇一眼,转身进了船舱。 倒是那和林月娇一起劝说的女子,冲着林月娇笑道,“姑娘请见谅。芳芷也不是存心害人性命,那玛瑙玉镯是她心爱之物,被人撞碎了难免生气,让你看笑话了,见谅。” 她一袭烟霞色银罗花裙素雅,又不失贵气,亭亭玉立,有种大家闺秀的娴静,令人心生好感。 “姑娘言重,是我多管闲事了。”林月娇抿唇一笑。 那女子又说道,“你们也是去京城的方向,想必也是朝凰书院的闺秀吧?在下夏宁马绫梅,不知姑娘芳姓大名?” “忻州,林月娇。”林月娇说道。 马绫梅脸色略有一丝诧异,打量了林月娇一下,笑道,“原来你就是江南那位林姑娘,幸会幸会。来日,朝凰书院再见。” “幸会。” 马绫梅和林月娇交换过了姓名便回了船舱。 林子衿好奇问道,“嫡姐,这位马小姐人还不错,她似乎认识你?” 林月娇脸上却没有多少惊讶。 此时,鸢尾也带着那个险些被扔下船的女子来了。 “小女子夏紫陽谢姑娘救命之恩!”夏紫陽福身一拜,道谢说道。 林月娇说道,“夏姑娘请起。如果阳小姐真的有心杀你,我一句话也救不了,无需多谢。” “姑娘是不知道,阳芳芷行事跋扈,嚣张霸道,今日多亏了姑娘出言,不然我肯定凶多吉少。”夏紫陽委屈说道,“我也不是故意撞碎她的玉镯,没想到她就下此毒手打我,还要杀我,如此草菅人命,不就是仗着她爹是夏宁行省的指挥使吗?” 指挥使是一省的军事最高官职,和布政使一文一武,都是封疆大吏。 林月娇前世对大昭军政比较熟悉,清楚知道军方以几大姓氏为首,分为几个派系,其中之一就是阳家派系。 林月娇抿唇,“夏姑娘,阳家没那么简单。日后去了朝凰书院说不定还会碰见她,看见她离远点就好了。” 夏紫陽听见林月娇如此“窝囊”,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但脸上还是恭敬说道,“紫陽出身卑微,确实不该招惹阳家小姐,给姑娘添麻烦了。不过想必以姑娘的尊贵,是不用惧怕阳芳芷这种人。” “你误会了,我出身寒门。而且将门千金一般都不讲规矩,离远点好。”林月娇抿唇一笑,心底有几分疑惑。 夏宁行省的阳家,那就应该是她记忆中的那个阳家,但是为什么对阳芳芷没有印象呢? 算了,前世这个时候她还不在京城,谁知道阳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心底却留意了一下,总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件挺有用的事情。 林月娇让鸢尾带着夏紫陽下去休息了。 “嫡姐,夏姑娘真可怜,遇上了阳芳芷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幸亏嫡姐帮忙,不然她还真是惨了。”林子衿同情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朝凰书院里不讲道理的人还有很多。我看她是受了惊吓,而且想法太天真了。你没事可以跟她说道说道,不然去了朝凰书院还是会倒霉。当然,她不听就算了。” “嗯。” * 二楼,林月娇拿起汤匙舀了一碗豆腐鲫鱼汤,摆在容毓面前,说道,“早上在江里钓的新鲜鲫鱼,做汤正好。世子尝尝。” “不是不让你下厨吗?”容毓眉头微皱。 林月娇箭伤未愈,加上上次失血昏迷,让容毓完全把她当成孕妇对待了,什么都不许她做,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就连绣花都嫌费心神。 林月娇抿唇,“我早就好了。每天三大碗补药,我都要被你补成胖子了。” 容毓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不胖,你太瘦了。看你气色不错,看来补药很有效。” “世子,不能再补了。我不想喝药了,我现在看见药都反胃。”林月娇抗议,却也没有打掉他的手。 容毓视线落在豆腐鲫鱼汤上,“好,等会让赛华佗给你把脉,没什么大碍,那就不喝了。” 这小女子献殷勤,果然非奸即盗。 那他就被这一碗汤收买好了,她说要怎样,就怎样。 “世子万岁!”林月娇喜上眉梢。 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温泽野那种不想喝药的心情。 容毓拿起汤匙,喝汤,“味道不错,但你伤还未痊愈,不许下厨。” “是。”林月娇从善如流,笑眯眯答道。 容毓以前是和黎墨谦一起用膳,但自从有了林月娇,就变成了林月娇陪他,黎墨谦被打发的和林子衿温泽野他们一起了。 别说夏紫陽不能和林月娇一起吃饭,就是林子衿,也不敢打扰世子。 “小姐。”鸢尾回来复命,“夏姑娘非常感激,要当面谢谢您,不过我说小姐不得闲,等空的时候再见她。” 林月娇嗯了一声。 “怎么,你要收一个手下?”容毓问道。 楼船上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林月娇说道,“不是。本来我也不想管闲事,但总不可能看着一条命在我眼前沉江,既然她找我求救,那也算跟我有缘。当手下不可能,我才不敢用萍水相逢的人。只是顺便帮她一把,反正我们也是去朝凰书院,正好顺路。今天还惹上了阳家,不过我没当众驳她面子,应该不算结仇。” “怎么?你不敢得罪?”容毓眉峰一挑。 林月娇瞪了他一眼,“说的像满朝文武,我有敢得罪的人一样。” “我看你胆子很大啊,敢得罪我。本世子,难道比他们好惹?”容毓似笑非笑看着她。 林月娇一噎,这位就是满朝文武最不能得罪的一个。 “怕什么,你可是我的世子妃,应该是他们不敢得罪你。”容毓唇角挑起一抹笑意。 林月娇抿唇。 如果是其他女子,有了世子当靠山,想必早就心甘情愿嫁给他了吧。 有这么一个人,一世无忧。 “世子,军方一向亲近怀亲王,有好几个派系都是怀亲王的实力拥护者。阳家派系似乎是中立阵营,他们要是倒向怀亲王……”林月娇转了个话头,谈起了国家大事。 容毓一边喝着鱼汤,时不时和她说上两句。 站在旁边伺候的云谏和鸢尾都是一脸毫无表情。 十月初二,再过两日就可以抵达京城。 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也熟识了。 就连半路上来的夏紫陽,除了没见到容毓,也把楼船上的人都认识了一遍,也知道了这一艘楼船是世子的。 “请用茶。”夏紫陽将茶递给黎墨谦。 黎墨谦此时正在思索着棋局,头也没抬一如既往的客气,“谢谢。” 夏紫陽看他并没有看自己一眼,有些失望。 又端了两杯茶,先递给林月娇,再递给温泽野。 温泽野倒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说道,“这衣衫,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夏紫陽没想到温泽野竟然会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局促答道,“是,月娇姑娘送的。” “原来是月娇送的。我说难怪,月娇,我记得你前几日穿的那件茶白色的裙子,和这件差不多的花样。”温泽野望向林月娇笑道。 鸢尾笑着说道,“那都是老太君送的料子,小姐很喜欢,命人做了三套衣衫,花样都是小姐喜欢的,自然是差不多。温公子真是细心入微,一下就看出来了。” “穿着挺好看的。”温泽野随口夸赞了一句,夏紫陽眸光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温泽野看向林月娇笑道,“月娇,你真好看。” “温公子是说我这一身不好看咯?”林月娇浅笑。 温泽野立即笑着赔罪,“瞧我这嘴,月娇穿什么都好看。” 夏紫陽刚刚热乎起来的心顿时又凉了。 正在几人说笑间,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袭红衣的容毓走了出来。 银发如雪,英俊的脸面无表情,冷傲而尊贵。 这还是夏紫陽第一次看见容毓,一时间看愣了。 “世子。”林月娇起身迎了上去,环佩叮当,仙裙缥缈。 容毓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伸手握住素手,有些冰凉,道,“云谏。” 旁边的云谏立即捧着一件银狐绒的雪白披风上前一步,递给林月娇。 原来是给自己送披风来了。 林月娇正要伸手,容毓已经先她一步拿起了,将披风围在她的身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系带子。 温泽野看见这一幕拿起茶杯说道,“再来一杯。” “啊?”夏紫陽恍然惊醒,连忙端起茶壶给温泽野再倒了一杯。 78 死过人 十月初四,楼船抵达京城。 林月娇辞别诸位相送,和林子衿一起进了城。 温泽野回了国舅府,容毓回了忠义侯府,夏紫陽去了书院学舍报到。 本来,林月娇也应该去书院学舍,但是,林家在京城还有亲戚。 已经故去的林老太爷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姐姐就是当年嫁给皇亲国戚那位,林家两位大爷都是考上进士入朝为官的,再加上有一个亲姐帮忙。 林老太爷一直外放地方,一步步升到了江南布政使,正二品大官。 而林老太爷的哥哥则留在京城从翰林院起步,也是一步步升官。 因为两兄弟一直不在一个地方,也都各自成家立业,也就变成了两个林家。 京城林家,江南林家。 “嫡姐,我们真的要去投奔大爷爷家吗?”林子衿站在林府门口,有些不敢进去,局促说道,“虽说祖母每年都往京城林家送东西,但毕竟多年未见了,就这么上门……” 大爷爷已经故去,如今林府的当家人是他的儿子林长峰,官至礼部尚书,正二品。 林月娇说道,“祖母是这么交代的,而且,祖母为了入选朝凰书院的事,早在去年就和大爷爷家说了日后我们选中,要来林家入住。大爷爷家也早就应承了,既然说定了的事,哪有不去的道理?” 说着,林月娇将手中的拜信递给鸢尾,又给了她一锭银子。 这是祖母特意写的,让他们带来拜见林老爷。 那门房看在银子的份上,倒是很快拿了信进去通报。 不过,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回来,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有一个管事模样的妇人走了出来,看着林月娇姐妹,居高临下说道:“你们就是忻州林家来的?” 林月娇说道,“正是。我们奉祖母之命,来拜见伯父伯母。” “我们老爷和夫人都忙着可没工夫见你们。跟我走吧。”那管事妇人倨傲说道,“老爷夫人可怜你们,收留你们,哎,这年头,上门的穷亲戚真是太多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们尚书府挤。” 林子衿脸色一变,但是看见旁边的林月娇淡然自若,也就按捺住心底的不快。 没进林府正门进,而是绕到了一个偏僻的别院里,那院子比起当初林府的悠然苑都还要破落。 那管事妇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别说我们老爷夫人亏待你们,可是单独给你们住一个别院,就是年久失修,你们随便打扫打扫自己住吧。”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就这破地方……”林子衿忍不住了,这里还不如林家的柴房。 林月娇冲着她摇头,“子衿。” 林子衿后半句话忍了。 那管事妇人冷哼,“两个忻州来的土包子。你们以为京城是忻州啊?你知道京城里买个这么大的院子要多少钱吗?把你们卖了都买不起。看在都是林家人的份上,也就不收太贵了,一年五千两白银,交钱。” “什么?就这地方,还收钱?”林子衿炸了。 林月娇倒是脸色依旧,盯着那妇人说道,“这是伯父伯母的意思?” “就是主子的意思,怎么,你们不想给钱?不想那就滚出去!”管事妇人直接敲诈。 林月娇说道,“鸢尾,你现在出去,找街上的叫花子,给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在街上边乞讨边吆喝。吆喝的内容也简单,就一句,礼部尚书把院子借给亲戚住,一年收五千两银子。立即去,我要在一天之内,京城大街小巷都知道这句话。” “是。”鸢尾扬眉吐气,瞪了那管事妇人一眼。 管事妇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连忙拦住鸢尾说道,“等等!不准去!” “不去也行,还不老实交代,真的要收钱吗?”林月娇盯着那妇人,眸光寒冷。 管事妇人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自己这一招百试百灵,竟然失手了。 正犹豫间,鸢尾一把推开管事妇人,就往门外跑,“小姐放心,奴婢这就找乞丐。” “回来!赶紧回来!我不收钱了!”管事妇人也绷不住了,连忙喊道,“快回来!” 林月娇冲着鸢尾招手,让她回来。 “你这刁奴,欺上罔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伯父伯母这么顾全脸面的人,怎么会干出对亲戚收房租的事,还不老实交代。”林月娇冷道。 “我认了!老爷夫人确实没这个意思,是我贪钱,擅作主张。”管事妇人忍痛承认,少了一笔银子,脸色也不好看,转身就走。 林月娇喊道,“站住!你现在敢走,我就把你背着主子收钱的事禀报伯母,倒是要看看伯母身边能不能容得下你这种不忠之徒。” “你别威胁我,你又没机会见到老爷夫人,你以为我怕你?”管事妇人愤怒说道。 林月娇说道,“我也不用亲自告诉他们,出一百两银子,林府自然有奴婢愿意把这个消息捅出去。” “你!”管事妇人急了,这事要是让主母知道,非打死她不可。 气的跳脚,但是又拿林月娇没办法,只得强忍着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月娇说道,“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只需要老实回答,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了。你要是骗我,那你就准备从林府滚蛋。” 管事妇人抽了抽嘴角,想反驳但是没敢。 “林夫人此时在府中吗?”林月娇开门见山问道。 “当然在了。不在,怎么会让我把你们带过来,这种事我可不敢擅作主张。”管事妇人没好气说道,“夫人和两位小姐在花园赏花,看了你的拜帖,懒得见你们,才让我来。” 林子衿指着院子问道,“那林夫人就真的让我们住这?” 这也太黑心了吧。 “对啊。其实不是夫人的意思,是大小姐的吩咐。”管事妇人把柄在林月娇手中,这些倒是回答的痛快,竹筒倒豆子说道,“林府北边还有一个别院,最开始夫人说把你们安排到哪。北边别院本来是给下人住的,后来空置了,就专门招待上门的穷亲戚。但大小姐说让你们住着,就换这了。这地方,比起北边别院自然是差远了。” 林月娇眉头一皱,“林樱美?” “你也知道我们大小姐的芳名?”管事妇人说道,“也是,我们大小姐可是京城四大美人之一,谁不晓得。” “这个院子看起来至少废弃了十几年,怎么回事?”林月娇问道。 管事妇人四处瞟了一眼,才小声说道,“这院子以前可漂亮了,是老爷最宠爱的小妾住的地方。只不过十几年前,那小妾在屋里上吊死了,看见那个塌了的大殿没,就吊死在那根房梁上。而且她是怀孕的时候吊死的,一尸两命。从此之后这里就闹鬼了,谁住在这里,半夜都会见鬼,吓疯了好几个。这院子就一直没人住,废了十几年。” “啊!”林子衿惊叫,听的毛骨悚然,拉着林月娇的袖子说道,“嫡姐,这,这里好可怕……” 林月娇一笑,“不用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这里真的有鬼,冤有头债有主,也跟我们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啊,这地方以前是她的院子,现在被你们占了,说不准半夜出来找你们……”管事妇人凉飕飕说道,说的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月娇倒是淡然,“所以,这就是林樱美让我们住这里的原因?让我们住死过人的屋子。” “大小姐就是这么吩咐的。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得罪大小姐了。”管事妇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林子衿说道,“嫡姐,我们和林家大小姐素昧平生,还是亲戚,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 “因为活着就会得罪人。”林月娇说道。 她前世可是和林樱美做了两年的好姐妹,直到林樱美爬上北堂翰的床,才和林樱美反目。 太了解这女人是什么脾性。 嫉妒心极重。 林月娇从怀中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给那个管事妇人说道,“找几个奴仆过来,把那边的两间房清理出来。” “好。”管事妇人一把接过银子,脸上多出一抹笑容。 林子衿说道,“嫡姐,真的要住在这里啊?” “鬼神之事我不信,偏安一隅也清静。在京城租一个院子,就是有钱也办不到。再者两个女子独门独户,也不安全。学舍那边还是算了。”林月娇说道,“暂时先安顿下来,就是再做别的打算,也要些日子筹备。” 女人多的地方勾心斗角多,学舍里还不知道怎么明枪暗箭,不亚于后宫。 还不如跟女鬼作伴。 林子衿点头,“嫡姐说的对。咱们没那么多银子,要省着点花,而且祖母让我们住在林府,也是希望借着我们重新维系和林府的关系。” “怕是祖母的希望要落空了。”林月娇说道。 京城林府,只会是她的敌人,因为林家,是慕王党派系。 林长峰是北堂翰的拥护者,林樱美前世嫁给北堂翰为侧妃。 他们都是自己的敌人。 “对了,林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林月娇问道。 管事妇人刚刚得了银子正高兴,随口说道,“有啊。三日后,林府宴请母亲王。不过你们这种乡巴佬,自然没那个福气见到慕亲王,宴会在林府正殿,你们连门槛都进不去。” 北堂翰,竟然是他? 那管事妇人名为珠花,命人把两间南厢房收拾出来就走了,别院远离林府正殿,一个人影都没有。 次日林月娇就派鸢尾去联络红心。 79 前世仇人 夜晚,南厢房。 “嫡姐,怎么隐约听见唱戏的声音?”林子衿想到可怕的谣言,脸色一白,“嫡姐你听到没有?” 林月娇抿唇一笑,“别慌。这是林府今天在宴请宾客,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喔,原来是林府请了戏班子唱戏。吓的我,还以为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林子衿抚了抚胸膛,小女子始终还是怕鬼的。 林月娇笑道,“子衿,你先歇着吧。新做的百花酿蜜,就差一些花露了,我去外面采集露水。” “姐,这里不干净啊,你晚上还敢出去?”林子衿白着一张脸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没事。倒是百花酿蜜已经闲置两天,再不加上花露,就要坏了。院子里正好有一个花园,虽然荒废了,但是花长的很好,收集花露正好。” 鸢尾提着灯笼,林月娇拿着一个小玉碗,主仆二人进了杂草丛生的花园。 月光洒落在院子里,恍若白霜。 “小姐,您小心点。”鸢尾轻声提醒。 林月娇抿唇,“放心,月色正好,看的清楚。” 滴答,滴答。 花露落在玉碗里,积少成多,很快就有了莹莹白玉一碗。 沙沙沙…… “滴答。” 一碗仙露收集完了,林月娇发现北堂翰还没丝毫动静,这家伙,就站在那看她收集花露,看的灵魂出窍了? 林月娇站起身将玉碗递给鸢尾,然后才装作不经意仿佛刚刚发现北堂翰的存在,惊讶说道,“王爷,你怎么在这?” “月娇姑娘,能在这里看见你,本王更吃惊。”北堂翰唇边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林月娇俯身一拜,“臣女拜见王爷。” 朝凰闺秀有品阶,皆自称臣女。 北堂翰走到林月娇的面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惊喜,“自从忻州一别,数月未见,没想到再见竟然会是这里。月娇姑娘,自别后,再无人能与我箜篌相和。” 再没有哪个人的箜篌,能如此深得他意。 “可惜来的匆忙,凰箜篌落在林家忘记带来了,不然,一定为王爷手弹一曲。”林月娇抿唇一笑。 北堂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月娇姑娘真是本王的知己。明明本王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你就能先知道本王想说什么。”北堂翰看着林月娇,眼神炙热,“这么多年,本王从来未遇到过一个如月娇姑娘一样懂我的人。虽然你我只见过两次面,但本王却觉得,仿佛已经与你上辈子就认识了。” 林月娇浅笑不语。 “月娇姑娘,本王不是曾给你一块玉佩,让你来京城之后来慕王府找我。今日要不是巧遇,本王还不知道,月娇姑娘原来已经到了京城。你来京城都不知会一声,该当何罪啊?”北堂翰语气略有一丝责怪之意,不过却是带着笑意调侃。 “若是无缘,就是拿着玉佩去王府拜访,也未必能见到王爷。若是有缘,即便没有玉佩,臣女还是会遇见王爷。”林月娇看着他眸光奕奕,唇线上挑,“上不上门拜访,又有何区别呢?” 北堂翰一怔,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之色,“月娇姑娘是说本王,是你的有缘人?” “非也。臣女的意思是,未曾上门拜访,王爷请恕罪。有缘无缘,不过是臣女不去拜访的借口而已。”林月娇素净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凤眸若星辰,“王爷,当不得真。” 北堂翰靠近一步,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如果本王当真呢?” “那自然是臣女的福气。”林月娇捧了他一句,下一句却拉开距离,“但臣女不会当真。” 北堂翰看着她的眼神更深了。 “林月娇。”北堂翰看着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明日醉风楼,我给你接风。赏脸吗?” 虽然他是问句,但皇家亲王哪有给人拒绝的余地,不过是客套问一下,显得翩翩有礼而已。 “那我们不约时间,就约地方。明日,醉风楼。如果我去醉风楼的时候,能遇见王爷,那就是有缘。如果王爷去醉风楼的时候,遇不见我,那就是无缘。”林月娇抿唇浅笑,“如何?” 北堂翰啧了一声,“你刚才还说,有缘无缘当不得真。” “可是王爷当真。臣女,自当陪王爷算一卦天命如何?”林月娇眼底眸光笑意浅浅。 北堂翰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好。” 明日一天的时间很长,能刚巧遇上吗? “王爷!”一群人打着灯笼喊着找了过来。 “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林樱美三两步走到北堂翰面前,关切问道。 “本王迷路了,正巧,巧遇故人。”北堂翰心情极好,指着林月娇说道,“樱美,月娇姑娘原来是你们林家的人,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樱美看向林月娇,四目相对。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一门远亲。”林樱美随意说道。 北堂翰笑道,“月娇姑娘是今年江南选秀的第一名,尤其是最后一科,箜篌之音,当称天籁。” “能被王爷如此夸赞,看来月娇妹妹的箜篌之音,真是非同一般了。”林樱美瞥向林月娇,温柔款款,眼底的厌恶却更深了。 “樱美姐姐过奖了。早听闻樱美姐姐的箜篌才是一绝,有机会还要请樱美姐姐多多指教。”林月娇一笑。 今生重逢,林月娇对她倒是不如林卿柳那刻骨铭心的恨意。 因为前世在林樱美爬上北堂翰的床的时候,她们就撕破了脸。 虽然轻信过她,但后来也都一一讨回来了。 “月娇姑娘不必自谦。你和映梦的箜篌,梅兰竹菊,各有所长。”北堂翰笑着说道,“技艺上不分高下,不过是情调略有不同而已。” 林樱美听见北堂翰把自己和林月娇一起比较,心底就觉得十分不高兴,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说道,“王爷,回宴席吧。家父还在等着呢。” “嗯,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了。”北堂翰点点头,转而看向林月娇。 林月娇福身,“恭送王爷。” 这小女子,竟然又想到了他下一句,是要邀她同去。 * “王爷,这么早?”林月娇黛眉轻挑,弯起唇角。 北堂翰一脸儒雅的笑,“嗯,来吃早饭。没想到你也来这么早。” “我也来吃早饭。”林月娇抿唇一笑。 北堂翰说道,“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月娇姑娘,里面请。” 此时正是早饭时间,醉风楼里三三两两坐着吃早饭的客人。 “王爷出现的时间真巧。如果不是我一大早就出城,还以为王爷是前后脚跟着我来的。”林月娇望向北堂翰,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谢王爷款待,敬王爷一杯。” 北堂翰也端起酒杯,看着林月娇,“本王也没想到。遇见你,本王倒是要开始相信天意了。” 其实并没有天意,巧合大多都是人为。 一个月前,红心就已经潜伏进慕亲王府,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婢女,但是把北堂翰的行踪传递出来倒是简单。 “小姐!”荼靡急匆匆走了进来,附在林月娇耳朵低声耳语了一番。 林月娇脸色一变,“子衿在哪?” “在外面的马车等您。” 林月娇对着北堂翰说道,“王爷,我妹妹出了点事,我先走一步。” “月娇,什么事,需要本王帮忙尽管可以说一声。”北堂翰说道。 林月娇说道,“不用劳烦王爷。臣女告退。” 急匆匆下了楼,看见林子衿还是完好无损地坐在马车里,林月娇这才松了一口气。 “嫡姐。”林子衿本来强撑着,一看见她,顿时眼泪落下。 “子衿。”林月娇一把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别怕,没事了。” 林子衿呜咽的嗯了一声,眼泪往下掉。 桑临看见这一幕,有些心疼。 “嫡姐,我刚才……刚才真的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林子衿泪如雨下,眼眶通红。 林月娇轻声安慰,“子衿没事了,我在这。没想到林旭光这么丧心病狂,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是我考虑不周了,还以为林家是有点脑子的,没想到这么嚣张跋扈,真的以为一个礼部尚书就能为所欲为了。” 强抢民女还好,但是还没人强抢朝凰书院的闺秀。 朝凰闺秀就是一种身份,谁公然欺辱朝凰闺秀,就是在挑战朝凰书院的权威。 林子衿只要把这事往书院一上报,别说林旭光是礼部尚书的儿子,他就是皇帝的儿子,书院那些大儒也会用口水把他骂死,再让所有人一起骂,刑部也会介入处理。 “林旭光就是料定了我不敢上报,才敢这么猖狂。”林子衿垂泪。 林月娇黛眉微蹙,“无妨,子杰,咱们还有别的法子教训他。” 如果上报,林子衿的名声就毁了。 其次,老太君也不会同意上报,都是“一家人”,捂盖子还来不及,怎么会让林子衿把事情捅出去。 “嫡姐,林家权势大,你不要为了给我报仇,得罪他们。咱们,咱们刚来京城,无亲无故,不要惹他们……”林子衿抽噎说道,“嫡姐,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们伤了林旭光,林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可怎么办。” 明明是林旭光强辱她在先,但是此时,林子衿还要担心对方来算账。 林月娇安慰她说道,“子衿别担心,剩下的事交给我,我来处理。” “林月娇,打伤林旭光的是我。林家要来问罪,你们全部推到我头上就行了。他们要是有本事,就来抓我。”桑临冷哼说道。 林月娇冲着他抱拳,“桑公子,今日承蒙你出手相救,月娇万分感激。如果不是你恰好出现,后果不堪设想。你为了救子衿打伤林旭光,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呢。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桑公子怎么会在京城?” 桑临曾经在七夕节救过林子衿一次,林月娇跟林子衿一起答谢他,跟他吃过一顿饭,也大致清楚他的性格。 是个无拘无束的剑客浪子。 顺便当了土匪。 “我……”桑临看向林子衿,说道“我是来还东西的。” 林月娇一愣,“什么东西?” “锦囊。”桑临说道。 80 我只是路过 “什么锦囊?”林月娇一脸茫然。 林子衿惊讶看着他,“是,是我掉的那个?你捡到了?我掉了好久,还以为不见了……” “嗯,我捡到了。”桑临伸出手,还是空空如也,“不好意思,来京城的时候,忘记带了。” 林子衿一愣,随即点头,“没关系。” 林月娇黛眉轻挑,千里迢迢来送东西,竟然连东西都没带? “鸢尾,你去黎家送一个口信,把这里的事情告诉黎公子。”林月娇说道,“荼靡,掉头,我们回去。” 林子衿惊讶,“回去?嫡姐,林家的人肯定会找上门的。” “就要他们找上门。眼见为实,不让黎公子撞个正着,怎么能名正言顺插手。之前发生的事,只有我们的人和林家人在场,没有其他目击证人,单凭这个,林家随时都能反咬一口。”林月娇说道,“我们立即返回,趁着林家聪明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彻底把这件事解决了。” 林子衿咬唇点头。 “桑临公子,我有一件事请你帮忙。”林月娇望向桑临,认真说道,“你两次救了子衿,是子衿的运气,但我不知道下一次她还有没有这么好运。所以我想请雇公子做林家的护卫,保护子衿的安全。” 林子衿一愣,“我?” “嗯。”林月娇看着她,眼神有些担心。 刚到京城就遇到这一档子事,再加上林子衿的心思还是简单了一些,不安排一个武功高手看着她,林月娇真没办法放心。 “林月娇,我可是个土匪,手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命。你把你妹妹的安全交给一个土匪,你放心?”桑临不可思议说道。 林月娇唇线一挑,“你要是没杀过人,那我才不放心。以后你要杀的人,不会比你以前少。反正你现在都到京城了,皇城脚下你还敢当土匪?这里可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忻州。到时候被世子的军队灭了,别怪我不跟你通风报信。” “桑临,我知道你们江湖人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拘束。我也不是让你当我们林家的家奴,而是雇你。每个月多少银子你说,你要是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走人。”林月娇说道。 桑临没想到林月娇这个大家闺秀,竟然有这样的气魄,敢雇他一个土匪,对他们这种“下九流”没什么偏见。 林子衿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小声说道,“你,能不能便宜点?太贵我们家雇不起。” 林月娇抽了抽嘴角,我的妹,现在是讨论价钱的时候吗? “不贵,有肉吃有酒喝就行。”桑临笑了一下,看着她眸光奕奕。 林子衿为难了。 “你每天要喝多少酒啊?我们家可不比你们山寨有钱。”林子衿问道。 桑临只是看着她笑,“我说错了,我最近不喝酒了,有白米饭吗?” “这个有!” 林子衿瞬间灿灿地看向林月娇。 林月娇看了看林子衿,又看了看卫霍,感觉自己貌似,貌似发现了什么? “那我就把舍妹的安危,托付给你了。有桑临公子在,我也可以放心了。”林月娇说道。 林子衿也笑着点点头,冲淡刚才的害怕之情。 一行人返回破落别院,林子衿换了一套完整的衣衫,把披在身上的外衣还给桑临。 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一会,就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包扎的像个粽子一样的林旭光被几个人抬着过来,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五六十个手持武器的家丁。 “抓起来,敢打伤本公子,抓起来!”林旭光一看见林子衿就双眼喷火,气急败坏喊道。 桑临抽出背后的剑,一马当先挡在前面。 还不等两边的人交上手,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哗啦啦一群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冲了进来,将林旭光包围。 林旭光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反包围,愤怒骂道,“哪个混账,竟然敢私闯尚书府?” 林月娇也愣住了。 此时,一袭红衣妖娆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英俊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满是冷煞之气,冰冷的仿佛寒冬降临。 银色长发随风飘逸,就这么一步步走了进来,眸光落在林月娇的身上。 黎墨谦跟在他的身边,看了一眼那边的林家人都没事,望向林旭光,“你刚才骂谁是混账?” “世,世子,黎,黎三少……”林旭光不可思议看着容毓,又看了看黎墨谦,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容毓径直走到林月娇面前,脸色还是冷冰冰的。 “拜见世子。”林月娇福身一拜,转而看向黎墨谦说道,“黎公子你们来的正好。林旭光带侍卫强闯进来,要把我们抓起来。” 黎墨谦接过话说道,“抓起来?林旭光,你为什么要抓林姑娘她们。” “我,我……”林旭光此时还有些懵,指了指桑临,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说道,“他们打人!把我打伤了,我来抓他们。” 林月娇啧笑,“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林府大少爷,我们承蒙收留,寄人篱下,怎么敢打你。” “因为我……”林旭光刚要脱口而出,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士兵,又看了看冰雕一样的容毓,后半句话咽下去了。 “因为什么?打人总该有个理由。”黎墨谦冷扫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林旭光被他看的一哆嗦,黎墨谦平时君子如玉,生气的时候也特别可怕。 “没,没有什么……”林旭光立即把话憋回去了。 林月娇冷笑,“那就好笑了。无缘无故,我们为什么要打你啊。桑临,你打了林大少爷吗?” “没有,我又不认识,打他干什么。”桑临面不改色说道。 “现在你可以交代,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抓人!”黎墨谦逼问。 林旭光也不敢说自己被打了,想了半天,憋了一句,“我路过!听闻来了两个远房亲戚,我来探视一下!” 容毓和黎墨谦在这,想教训林家姐妹是不可能了。 “带这么多人踹门进来,叫做探视?这是强闯民宅。”黎墨谦说道。 林旭光想哭了,这是我自己的家,我怎么就强闯民宅了? “强闯民宅,按律拘留七日。抓起来。”容毓冷淡说道。 他不言则已,一言就直接把林旭光给抓了。 “啊?为什么抓我,不要抓我。”林旭光连忙求饶,“世子,我什么都没干啊,这是我们林府,我怎么就强闯民宅了!世子!” 容毓充耳不闻,黎墨谦大手一挥,“带走!” 那些包围林旭光等人的军队哗啦啦一声,将林旭光连同那些林府家丁护卫全部抓了起来,一个个拖了出去。 林月娇看见这一幕有些惊讶,事情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 林月娇看着容毓,“你怎么把林旭光直接抓起来了?” “惹了林旭光,为什么还要回来?”容毓问道。 “因为不让黎公子碰个正着,怎么方便插手此事?”林月娇平淡说道,“如果跑了,这事让林夫人知道,不知会准备多少充分的证据证明我们打人,而林旭光无辜。到时候还有刑狱之灾。现在快刀斩乱麻,林旭光已经自认倒霉,以后就是林家想拿此事兴风作浪,也不可能了。” 容毓看着林月娇,这还真是她一如既往的作风。 虽然令人生气,但也不舍得跟她生气。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容毓皱着眉头,看着残垣断壁。 林月娇抿唇,“投奔林家,有地方住就可以了,又不交钱,难道还要挑三拣四。” “去我家。”容毓看着林月娇。 林月娇抬眸看他,“世子,你是认真的?” 言外之意,你想害死我? 容毓眉头皱了一下,也知道他的维护,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困扰,他可以命令林月娇,但他并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对她最好的保护,其实是跟她保持距离。 “世子,抓林旭光,是不是做的太过了?”林月娇问道。 容毓淡然,“有吗?” “忠义世子!”侯百落闻讯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着急,“见过世子。不知道我那不懂事的小子怎么得罪了世子,竟然惹得世子把他抓走?” 这还是林月娇他们来到京城之后第一次见到侯百落。 “林旭光骂我是混账。”容毓看向侯百落,语气淡淡地。 侯百落脸色一白,“世子,那小子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夫人,世子看在林尚书的份上只把他抓走,已经够给你们林家面子。”黎墨谦冷硬说道,“你要是对世子的处置有什么不满意,尽管可以让林尚书上奏疏陈明圣上。” 侯百落额头上满是冷汗。 81 斗上了 “世子,那,那就让犬子叨扰您几天了。这个……”侯百落只能僵硬着一张脸,笑的比哭还难看。 黎墨谦说道,“林夫人放心,在下会好好招待令公子的。” 敢欺负林子衿,真当都察院的大牢是摆设了? “别别别,黎三少,真不辛苦您这么麻烦。我等会就亲自去黎家登门拜访!”侯百落连忙说道。 林月娇看见这一幕,再次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权势滔天。 “林夫人,本世子在返京途中,途经南州,被魔教刺杀,你们应该都已经听说过了。但有一件事,本世子现在通知一下,如果不是林月娇替我挡了致命一击,我早变成了尸体。”容毓指着一地断壁残垣,啧了一声:“听闻林月娇投奔你们林府,本世子亲自登门感谢,但是没想到,看见这一地断壁残垣。尚书府还真是太艰苦了,回头我就跟圣上提一句,给林大人换一个宽敞点的院子。这种地方,哪配得上林尚书的身份。” 侯百落如遭雷击,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世子,这,这,原来还有这种事,妾身真的不知道。” “如果不是为这个,本世子怎么会来你们林府?”容毓冷淡说道。 侯百落终于结结巴巴反应过来,“明白了!妾身明白了。月娇啊,你怎么不早说呢?你是世子的恩人,那就是我们林家的恩人啊。你早点告诉我,就没这么多误会了。” 林月娇抽了抽嘴角。 “夫人,世子的恩人,怎么还成你们林家的恩人了?”林子衿反唇相讥,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肉麻。 侯百落一点都不生气,笑道,“那是你们不知道,上一任礼部尚书就是被世子抄家流放。要不是世子,我们老爷还当不成尚书,可不是帮了我们大忙。世子的恩人,不正是我们林家的恩人。这种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个贱婢安排的,我回头就把她打一顿。英音,把两位林小姐安置到大小姐隔壁院子去。” 原来还有个前车之鉴,难怪侯百落对容毓忌惮到了这个地步。 “谢夫人,不用了,这地方挺清净的。”林月娇皱了皱眉头。 侯百落笑吟吟说道,“叫什么夫人,你爹是我们老爷的堂弟,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叫我大娘便可了,别这么生分。你喜欢清净?我们在南大街那边倒是有一个三进三出的宅院闲置着,费心你帮忙看管。不知道月娇你能不能帮个忙?” 不愧是官家夫人,说话就是有水准,送一套宅子给你住还要拐着弯说请你帮忙。 “林月娇,你就帮一把吧。”容毓说道,替她做了决定。 侯百落一张脸笑的更开心了,“英音,给两位小姐收拾行李,搬家。” 林月娇看着容毓。 容毓看向林月娇,眼底的情愫褪下去,只剩下一如既往的冷淡,“没事,不要来找我。不过有事,可以找黎墨谦。” 这一句话,顿时让侯百落觉得,容毓是在警告林月娇,不要以为救了他一次,就想跟他攀上关系。 “月娇明白。”林月娇一笑。 心底微暖。 他想照顾她,又不想因为他的身份给她带来麻烦,所以,用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林月娇其实没想到,他会抛出救命恩人这个说法。 林月娇姐妹搬到了南大街的林家别院,侯百落带着林樱美探视过一次,表面上维持了亲戚关系。 十月十一,朝凰书院开学了。 林月娇姐妹一起去书院,拿着玉牌在书院的礼官那里入籍了,从此便成了朝凰闺秀。 “林姑娘?”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林月娇回头一看,一袭烟霞银罗长裙的女子,正是在江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马绫梅。 “马姑娘。”林月娇冲着她笑了笑。 马绫梅笑道,“我也刚来,就看见你们。正好,你们也是要去藏书阁吧,我以前常来这儿玩,对书院比较熟,咱们一路吧。” “那就谢谢马姑娘了。”林月娇浅笑。 仨人结伴同行,言语间互报了家门。 原来马绫梅父亲原本是京官,两年前才调到夏宁行省,故而她对京城和朝凰书院都很熟悉。 “书院今日不开课吗?怎么人这么少。”林月娇随口问道。 林子衿说道,“嫡姐,这么多人,不少了啊。每一省不过百人,我看这里到处都是人影。” “子衿姑娘倒是说错了,往日人更多。”马绫梅笑着解释说道,“虽然行省是三年一选,但是京城半年一选,要不是每年都有大部分的人离开书院,人还会更多。” 林樱美就是去年入选书院,年底大考了一次晋级了,如今是正二品。 “原来如此。”林子衿恍然大悟。 马绫梅说道,“我看你们似乎对这儿的规矩不太了解,那我就班门弄斧了。朝凰书院主殿有十大院,便是咱们考核的前两轮的合共十科,每一院都有数百位学官,不过大多只是挂名。每日都有数位学官坐镇,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尽管请教便是。但你们也知道,书院闺秀众多,学官哪里顾得过来。再加上书院的学官很多都是勋贵名门,不少千金借着请教的名义拉近关系。故而请教学官是要收门槛费的。” “还收钱?”林子衿惊讶。 马绫梅神秘一笑,“当然了,朝凰书院没有不花钱的地方。就说藏经阁吧,一般的书籍可以借阅,但是珍本全是要收银子的,越是珍稀越贵。在朝凰书院,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王羲之的真迹有吗?”林子衿震惊问道。 马绫梅笑道,“当然有。这可是天底下闺秀最高学府,没有拿不出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其实这里也很闲散,平日不用来点卯,每七日一次讲学,到时候来大殿听课便可以了。这个万万不能缺勤,否则后果严重。” 林子衿认真听着,林月娇也在和自己记忆中一一核对。 马绫梅说道,“其实这里最重要的是朝凰四宫。不过,两位大概不会接触她们吧,我就不多说了。刚才林姑娘不是还问,为什么书院人这么少吗?因为朝凰四宫中的闺秀出使番邦了,年底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出使?”林子衿感觉自己完全糊了。 马绫梅笑道,“朝凰书院的事可真是说十天十夜都说不完,咱们以后慢慢聊吧。藏经阁到了。” * 林月娇仨人刚从藏经阁出来,就遇上了温泽野和夏紫陽。 看夏紫陽眼眶红红地,似乎是刚哭过,林月娇冲着旁边的林子衿低声说道,“夏姑娘脸色不大对,你去问问。是不是刚来学院被人欺负了。” “嗯。”林子衿点头,便亲密地拉着夏紫陽在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温泽野看着林月娇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为了庆祝你正式成为朝凰闺秀,今天中午我做东,醉风楼招牌菜,随便点。” “温大少可真是放血了。”马绫梅轻笑了一声,对着林月娇笑道,“林姑娘,醉风楼是京城最豪华的酒楼,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掌勺的师傅是宫里的御厨退隐下来的,就是满汉全席都能做出来。” 林月娇抿唇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马姑娘,可有空赏脸一起?温泽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夏宁行省来的马绫梅小姐,之前和我在江上曾有一面之缘。” “我没去过夏宁行省,怎么初次见你觉得有些眼熟?”温泽野看着马绫梅,挑眉有几分疑惑,“马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马绫梅还没说话,林月娇已经噗嗤一笑,“温泽野,你这搭讪的方式,是不是有点老套啊?” “月娇,我不是啊,我是清白的。”温泽野立即解释。 马绫梅抿唇,“家父两年前才调离京城,想必是在街上曾偶遇。臣女早听过温大少的大名,但想必温大少是不认识我的。” “那可能就是这样吧。”温泽野想不起来也就不想了,他可不想让林月娇误会自己跟别的女人有什么,立即把这个事抛之脑后。 夏紫陽看着温泽野和马绫梅谈笑宴宴,心底酸涩。 一行人向着学院大门而去,今日办了入籍手续之后,也就没其他事了。 但是他们刚经过一处大殿,却发现那里被黑压压一群人围住了。 大殿的玉台上左右两边各有十来个闺秀,双方的脸色都气势汹汹,气氛凝固。 “林樱美对面的那位小姐是谁啊?林樱美已经够骄傲了,但是那女子在她面前,却还是这么盛气凌人,竟然能跟她针锋相对。”林子衿惊讶问道。 温泽野说道,“聂大学士府家的千金,聂木禾小姐。” 林月娇的视线牢牢钉在聂木禾身上。 “她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林子衿又问道。 马绫梅笑道,“文斗。你们还不知道吧,圣上下个月过寿,皇后娘娘协同朝凰书院筹办寿宴,书院就交给了朝凰四宫之中的白玉宫和凤凰宫。她们两人都是白玉宫的掌使,谁也不服谁,每月都会斗上几次,在书院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这一次,我看是为了下个月筹办寿宴之事要分个胜负吧。” 聂木禾说道,“林樱美,你不要想再拖延时间了。我们已经赢了两场,你们这边才赢了一场,虽然还有两场,但是你都找不到能比试的人,还是乖乖认输吧。下个月圣上寿宴,你就别想指手画脚了,还是听本小姐的安排。” “聂木禾!你太卑鄙了。”林樱美气得不轻。 “你还能找到人吗?”聂木禾不屑笑道。 林月娇看着这一幕,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喊道,“樱美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此时此刻,竟然还有人敢打断白玉宫的文斗,其他人纷纷侧目,心想敢在这种时候插话,肯定要被气急败坏的林樱美当出气筒了。 但是令人吃惊的是,林樱美看见说话的人之后,脸上扬起一抹惊喜,亲自下台拉住她的手说道看,“月娇妹妹,你来的正好。可真是我的及时雨,我和别人文斗‘论史’,就正好差一个人。” “论史?喔,那我正好略懂一二,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樱美姐尽管开口,月娇义不容辞。”林月娇一笑。 聂木禾扫了林月娇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闺秀,顿时冷哼,“林樱美,你还真是病急乱投医,随便拉个人就上场。你可别忘了,你要是输了,白玉宫下个月就归我管了。” 82 让你当正妃 “你是几品?”聂木禾轻蔑看着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淡然说道,“从三品。” “区区一个从三品,呵。”聂木禾更加轻视了,说道,“我们家诗儿虽然只是正四品,但那是考出来的。你们这儿的正三品都不是对手,弄个从三品来,简直搞笑。” 林月娇的视线落在徐琼莹旁边的女子身上,抿唇一笑,“连小姐,没想到是你。” 原连诗儿,就是聂木禾找的强力外援。 “月娇,你认识她?”林樱美脸色有几分警惕说道,“你别看她只是正四品,但史学功底深厚。圣上都亲口夸赞过她是江南第一闺秀。你有没有把握?” 林月娇云淡风轻上前一步,“手下败将,何足挂齿。开始吧。” 林樱美这才突然想起来,貌似,林月娇就是江南行省的上品闺秀,也就是说,连诗儿,输给了她。 “林月娇,你别以为箜篌赢我一次,你就赢定了。”连诗儿脸色铁青说道。 聂木禾意识到了不对劲,“林月娇?” 随即惊讶地看向林月娇,眼神中满是敌意,“你就是江南的那个林月娇!” 传闻,江南上品闺秀的最后一战,林月娇和连诗儿都选了箜篌。 “原来她是今年刚来的新秀,但是新秀怎么能成为上品闺秀呢?不是最多只有中品吗?” “你傻啊,如果有特别厉害的,不是还有一个例外吗?唯一的一个上品闺秀,可以册封从三品啊,你忘了?” 闺秀们议论纷纷,这下看林月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聂木禾看林月娇的眼神又是厌恶,又是忌惮,对着连诗儿说道,“诗儿,对上她,你有把握吗?” “禾姐姐放心。论史又不是箜篌,我早就觉得上次输的冤枉了。”连诗儿冷笑,“要不是那天运气不好,怎么可能输给她。这次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 聂木禾一听这话,笑着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诗儿,你要是赢了,这一次的上牌,我就做主给你一个。” “谢谢禾姐姐。”连诗儿温柔一笑,“诗儿一定尽力。” 林月娇一副完全懵懂不知的样子,望向林樱美说道,“咦?什么上牌啊?” “月娇妹妹你刚来书院不知道,我们朝凰四宫为朝廷办事都会获得一些上牌。这次和皇后娘娘一起操办皇上的寿宴,皇后娘娘便赐下几枚上牌,我们白玉宫和凤凰宫各一半。”林樱美笑吟吟解释说道,“你若是赢了,这次白玉宫的上牌就由我处理了,到时候我给你一枚。” 林樱美心底有些肉痛。 “樱美姐这么说,那我可是不敢输了。为了大家的上牌,为了下个月的寿宴,我一定尽力。”林月娇一脸意气风发说道。 周围聚集的闺秀越来越多,今日是开学,大殿又刚好在藏经阁去大院门口的必经之路上,瞬间就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林月娇,这次我不会输了。”连诗儿盯着林月娇,恶狠狠说道。箜篌她没把握,但史学……他爹在去江南之前, 林月娇唇线上挑,“有信心是好事,期待你的表现。” 这简直是轻蔑的最高境界,让周围几个闺秀听的暗自佩服。 “你!”连诗儿气血上涌,脑子里那些史论都差点气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冷笑说道,“想激怒我,没门。开始!” 连诗儿和林月娇你一言我一句开始论史之斗。 引经据典,火光四溅。 不到一刻钟,连诗儿就脸色苍白的被堵的无话可说了。 聂木禾也懵了,倒是林樱美大喜过望,虽然心底很嫉妒,却也高兴,一时间还真是心情格外复杂。 “我就不信了。我来。”聂木禾盯着林月娇。 林月娇唇线上挑,“你要找虐,我成全你。” 聂木禾看见林月娇和连诗儿论史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轮到她自己,才发现林月娇说的每句话都是坑。 同样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聂木禾也败下阵来。 文斗五局,本来林樱美这边输了两局,只剩下一线希望。 结果被林月娇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五局三胜。 赢了。 “按照约定,白玉宫下个月归我管了,寿宴归我筹办,上牌也归我分配。”林樱美走到聂木禾面前,格外扬眉吐气。 聂木禾冷哼,酸溜溜挑拨说道,“不就是靠着林月娇吗?又不是你自己厉害,林樱美你得意个什么劲。” 林樱美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樱美姐是我堂姐,我赢就是她赢,一家人不分彼此。”林月娇唇线上挑说道,“这么低劣的挑拨离间的手段,是输不起吗?” “谁输不起了。不就是下月筹办寿宴的资格么,林樱美,我祝你不要搞砸。”聂木禾笑道,转身带着人走了。 “林姑娘你真厉害。樱美小姐,林姑娘原来是你堂妹啊,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对啊对啊,早知道你有这么厉害的堂妹,咱们也不用担心这么久……” “凛姑娘赢得真漂亮,聂木禾的脸都气歪了,哈哈。” 周围的闺秀欢声笑语。 林樱美只能尴尬说道,“月娇是我远房堂亲,忘了早点找她了。” “樱美姐跟我不必客气。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只需言语一声,我立即就过来。”林月娇一脸“咱们都是自己人”的表情,对着林樱美说道。 其他闺秀纷纷对林月娇有了好感,觉得她太够意思。 尤其是刚才败在连诗儿手上的那个正三品闺秀叶云清,她一个正三品的老人输给正四品的新秀,脸面难看,林月娇给她挽回了颜面,可高兴了。 “樱美,林姑娘是不是加入我们白玉宫啊?”叶云清问道。 还不等林樱美回话,另一个闺秀笑道,“那是当然了,有了月娇姑娘,咱们如虎添翼,樱美一定能压过聂木禾的风头。” “就是就是……” 林樱美僵硬着脸问道,“月娇,你愿意加入白玉宫吗?” “月娇刚来,不太懂。不过一切但凭堂姐安排,堂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林月娇表现的恰到好处的安顺。 叶云清笑道,“朝凰有四宫,一般人是加入不了的。而只有加入了的闺秀,才有机会获得上牌。那些没加入了的,除了自己考,也就没法子晋封了。咱们这儿不一样,就像今天樱美给你的上牌一样。月娇你都已经是从三品了,只需要几块就能晋升二品。” 皇亲国戚非上品闺秀不娶,后宫选女使,非上品闺秀不能为女官。 朝凰四宫和朝堂阵营息息相关,前朝的党派之争,在朝凰书院也是如火如荼。 白玉宫的闺秀,基本都是文官之后,家族背后势力靠近慕王。 而除此之外,朝凰书院的璇玑宫,多是武将勋贵之后,是怀王党。 凤凰宫,以太子殿下胞妹媛安公主为首,是太子党。 唯一最后剩下的如意宫,则是中立派阵营的闺秀。 比如黎墨谦的妹妹,忠义世子的妹妹,都在如意宫中。 大致明白了如今的局势之后,林月娇拉着林樱美单独到了一边,笑吟吟说道:“樱美姐,原来你和聂木禾为了慕王正妃之位争斗的这么厉害,我这倒是有个主意,能让樱美姐当上正妃。” 林樱美眼中带着些许警惕看着她,“你有办法?” “其实目前的问题很简单。之所以不能定下正妃之位,是因为伯父和聂家两边派系势均力敌,王爷不管让谁当正妃都怠慢了另外一家。但如果伯父这边的势力,能够彻底压倒聂家的势力,堂姐的正妃之位,不就板上钉钉了吗?”林月娇唇线上挑:“伯父和聂大学士同一个阵营,想必掌握着他的一些重要把柄,能够让聂大学士势力受损。” 林樱美脸色闪过一丝惊讶,“可是,大学士派系势力受损,那不是削弱了慕王党的整体实力吗?” “确实。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且,樱美姐,你们顾全大局,不知道聂大学士那边会不会为了让聂木禾当上正妃,先出卖你们的利益,让你们的实力受损呢?现在议婚刚开始,他们还没出此下策,但一直争执不下的时候,难保,聂家那边不会这么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83 不当皇家妾 林樱美凝重点头,“月娇,你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我们不这么做,聂家也极有可能这么做。” “总之如果局势一直保持平衡,你们两个谁都不可能当正妃。只有此消彼长,分出个强弱,才会分得出正侧妃之位。”林月娇说道。 林樱美若有所思。 林月娇下好了套子,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日后樱美姐当了王妃,我可就有个当王妃的堂姐了,还请堂姐多多关照。” “月娇,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我当然会多多照顾你的。”林樱美也是个颇有些城府的人,心思够狠,手段够毒,只是局限在后院宅斗之中,缺少林月娇的大局观。 “月娇,你们住在别院好吗?可缺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便是。”林樱美扬起一抹笑容说道;“你今日可帮了我大忙了,以后咱们姐妹同心,若是我当了慕亲王妃,日后再接你到王府,给王爷当妾如何?” 这一句,暗藏杀机。 林月娇笑道,“月娇可没这等福分。宁为平民妻,不当皇家妾,樱美姐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不错,月娇你才是聪明人,当妾哪比的上当家主母。你放心,等科举结束了,我一定给你选个新科大才子!”林樱美笑容放松了几分。 和林樱美说完话,林月娇招了鸢尾吩咐说道,“让红心想办法给聂木禾传个消息。就说林家为了让林樱美当上正妃,将会采取行动陷害聂家派系,让他们的实力受损。如果他们不抢先下手,不仅自己实力大损,在王爷心目中分量变轻,王妃之位也是林樱美的囊中之物了。” 鸢尾点头,“奴婢明白。小姐,奴婢看您帮林樱美,难道不是支持她当王妃吗?” “她和聂木禾谁当王妃都无所谓,我不是帮她,只是打入内部,给她出出主意,让慕王党内耗而已。”林月娇唇线上挑。 鸢尾下去安排了。 林月娇和温泽野他们一起去了醉风楼。 “我就要靠窗的雅座!你们明明有座位却不给我,你们醉风楼还想不想开了。”阳芳芷气呼呼说道。 掌柜的为难说道,“小姐,这个靠窗的雅座,已经预定了……” “预定又怎样,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今天要宴请谁吗?不管是谁的位置,我都要了。”阳芳芷跋扈说道。 掌柜的都快哭了,“小姐您行行好,真的不能把靠窗的位置给您……” “我管你给不给,这位置我占了。”阳芳芷直接就闯上去把位置占了。 “小二,给我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尽管上。”温泽野带着林月娇等人走了进来,说道。 掌柜的一看见他,苦着脸说道,“温大少,您可算是来了。刚才来了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姐,看见靠窗的雅座就非要强占了,我跟她说已经被人预定,她还是占了。这,这下雅座没位置了……” “哟呵,竟然有人敢抢本少的位置,我倒是要看看她是谁。走,上去看看。”温泽野深感奇怪,京城竟然还有人不给国舅府的面子。 “阳芳芷,你占了我的包间。”温泽野皱眉。 阳芳芷看见是他也是一愣,不过倒是没有对掌柜的那么跋扈,说道,“我今天宴请客人,跟别人约了在醉风楼,要是不能在醉风楼请他们,多没面子。温大少,我刚才给你面子,放了那个贱婢一马。这包间,你就让给我。” “醉风楼旁边有酒楼。”温泽野寸步不让,“而且本来就是你欺负人,怎么还变成给我面子了?” 阳芳芷胡搅蛮缠说道,“要不是给你面子,我以后见那个贱婢一次就打她一次。反正位置我占了,就不让。” “芳芷,这地方是温少先定下来的,你这么强占不太好。”马绫梅出来做和事佬。 阳芳芷这才注意到原来马绫梅也在其间,起身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语气责怪说道,“绫梅,怎么跟她们搅和在一起了。帮她们,不帮我?你还是不是自己人了。” “芳芷,温少和林姑娘都是我刚认识的朋友,这个,你们肯定是有一些误会……”马绫梅无奈笑道。 正在此时,一个妙龄女子一阵小跑上来说道,“小姐,黎公子他们来了。” 看见那妙龄女子,林月娇倒是一愣。 “来了。”阳芳芷眼眸一亮,“好些年没见到华晨姐姐了,快去请他们进来。” 说着,看向温泽野说道,“温大少,我的客人都来了,你是不是该给点面子,这雅座就让给我算了。” 要不是对方是温泽野,阳芳芷就直接让士兵轰人了。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温和的声音,“咦?四姑娘和泽野兄怎么也在这?” 林月娇回头一看,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一袭白衣翩翩如玉的黎墨谦。 而黎墨谦旁边,俏立着一个眉目如画的佳人。 “听阳芳芷说宴请黎家的人,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们。”温泽野一看见黎墨谦,便摆手说道,“算了,既然是你,那这雅座就让给你了。” 那红衣女子一听这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冲着阳芳芷展颜一笑,“芳芷,你怎么抢了温大少的雅座。” “人家又不知道是他的,反正我抢了。”阳芳芷亲热地走上来,拉着红衣女子的手说道,“华晨姐姐,几年不见了,姐姐还是那么漂亮。” 林子衿的眼神落在黎墨谦身上,也忍不住看了红衣女子几眼。 “温大少,我替芳芷给你赔个不是了。”红衣女子看着温泽野,没有一般勋贵女子的跋扈,笑吟吟道,“昨儿皇上刚赐给我爹十坛御赐美酒,今晚我就偷了送给你,当做赔罪。” 温泽野一笑,“好啊,那是我赚了。” “看来我又要给你打掩护了。”黎墨谦笑道。 红衣女子撒娇说道,“那是当然。” 林子衿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些难受。 “哥,这都是你的朋友,不介绍一下吗?”红衣女子的视线落在了林月娇身上,停顿了一下,说道。 黎墨谦说道,“这就是你一直要见的林月娇,旁边的是她妹妹,林子衿小姐。四姑娘,这是舍妹华晨,顽劣,让诸位见笑了。” 林子衿刚刚沉下去的心,一下子飘起来了。 “林月娇,谢谢你救了世子。”黎华晨走到林月娇面前,脸上扬起一抹笑,“听说世子在南州遇刺,承蒙你相救,真是非常感激,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才好。日后你在书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如意宫说一声,我一定全力相帮。” 黎墨谦给了林月娇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林子衿脸上的笑僵硬了。 “黎小姐客气了。正好路过,换成是其他人,也不会见死不救。”林月娇说道。 黎华晨没想到林月娇这么平静,对她的话不为所动,难道,她不喜欢容毓? “黎公子,我今儿只是约华晨姐姐叙旧,约你的,另有其人呢。”阳芳芷笑道,冲着一直规矩坐在一边的闺秀招招手,“栀栀,你不来见见你的心上人吗?” 葛枝栀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芳芷,你别乱说,我不是…见过黎公子……” 黎华晨也不再和林月娇多说,一把挽住黎墨谦的手,笑吟吟说道,“三哥,你可是说好了陪我吃饭的,不准跑。” 说着,又冲着阳芳芷笑道,“我今天把他骗来可不容易,你要怎么谢谢我?” “华晨姐姐看上什么拿什么,随便挑。”阳芳芷大气地说道。 林月娇这才明白,原来今儿阳芳芷在替黎墨谦拉红线。 “我们就先告辞了,不打扰你们。”温泽野说道。 黎墨谦说道,“我送你们。” “那我也跟你一起送送,免得你跑了。”黎华晨跟着走了出来。 一行人从包厢往楼下走。 林月娇四处看了一下,发现林子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最后,脸色低落。 “小姐,刚才黎华晨小姐不知道跟子衿小姐说了些什么,子衿小姐就成这样了。”荼靡凑近了说道。 林月娇若有所思,转而对着温泽野说道,“温大少,你们先去,我和子衿稍后再来。” “行。” 84 神秘人物 “想什么呢?今天看见黎公子都不开心,看来我们家子衿已经不喜欢他了。是吗?”林月娇笑吟吟走到林子衿面前。 林子衿恍然惊醒,看着林月娇局促说道,“嫡姐,不是,我,我……” “咱们好好聊聊吧。”林月娇拉着她走到河边一棵柳树下坐下。 这里偏僻,没有什么人。 桑临抱着剑靠在不远处的另一颗柳树下守着,远远看着她们,放哨。 “你放心,黎墨谦不可能和葛枝栀在一起。”林月娇早料到了她心中的小九九,笑道。 林子衿看向林月娇,“嫡姐为何,这么肯定?葛小姐长的很美,而且和黎公子门当户对……” “刚才黎公子自己说的。他送我们出来的时候,我替你问了,黎公子说他会跟葛小姐说清楚,不可能。”林月娇唇线上挑。 林子衿心底宽心了一点,但还是很揪心,“可是,我看黎公子的妹妹似乎很满意,不然不会骗黎公子去醉风楼,她应该也是一定程度代表着黎家的态度吧……” “黎华晨说的话没用。阳芳芷和葛枝栀都是军方勋贵千金,而且是支持怀亲王的勋贵。他们是怀王党,但是黎家是中立党。黎墨谦的婚事,关系黎家的立场。除非黎家决定靠拢怀王党,不然绝对不会让黎墨谦和葛枝栀联姻。约见黎墨谦,不过是阳芳芷一厢情愿。不,应该说,这就是一种试探,试探黎家的态度,是否有靠拢怀王党的可能。”林月娇眸光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说道:“别看阳芳芷嚣张跋扈,行事荒唐,但她很不简单。对夏紫陽不屑一顾,对温泽野却是井水不犯河水,对黎家的态度更是亲热。其实国舅府比黎家更权贵一些,他们阳家也不比黎家差,都是军中的实权派系。以她的跋扈,根本用不着这么热情,不过是因为国舅府绝无拉拢的可能,但是黎家还能试试。” 因为黎家和阳家都是军方家族,两家的长辈一起打天下的。 还有几分交情,能够试探一下,国舅府就不用想了,压根没交情。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林月娇抿唇一笑。 林子衿点头,看着林月娇感动说道,“嫡姐,谢谢你,我懂你的意思。只不过,不管黎公子和谁联姻,以我的身份,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也没有奢望一定要嫁给他,我只是喜欢他,默默地喜欢他就可以了。” 可是,黎华晨却要让她连喜欢黎墨谦都不可以。 “原来黎华晨跟你说的这个。”林月娇挑了挑眉,“门当户对,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子衿,就算门当户对,黎墨谦也不一定会喜欢你。这一点,你还是自己想清楚吧。” 林子衿惊讶看着林月娇,“有办法?” “你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嫁给他!不管有多少人喜欢他,不管以后有多艰难,也许你的努力,换来的他根本不喜欢你,你会不会后悔。而且未来漫长,没有什么永恒不变,就算他喜欢你,以后也可能会喜欢别人,这些,你确定吗?还有黎墨谦的家人。你嫁给他,可你不是跟他一个人过日子,而是跟他的一家人。黎华晨你已经领教过了,黎家其他人……”林月娇看着林子衿,没有往下说。 突然觉得林子衿走的这一条路,太艰难了。 最重要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他怎么想。 “我想陪着他。”林子衿看着林月娇,眼眶一瞬间充满了泪珠,但语气却无比坚定,“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知道,可是我想陪着他。如果他愿意娶我,我当然很想嫁给他。如果他不喜欢我,我也,只想默默陪伴他。” 林月娇看向她,“黎家很复杂。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嫁给黎墨谦,你要面对的很多很多。” “嫡姐,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黎家?”林子衿惊讶看着林月娇,“你快告诉我。” 林月娇想了想,还是说道,“黎墨谦的娘亲早逝,亲哥黎家大少原本是大乾一名威风赫赫的将军,数年前在战场上被人暗算变成残废,至今只能坐在轮椅上。现在的黎夫人是他的继母。黎大将军常年戍守边疆,大将军府是这位夫人主事。而这位夫人有一子一女,一子是黎二少,黎家的下一任继承人。黎家三位少爷,大少残了,三少黎墨谦不能练武,黎家派系的继承人自然就是黎二少。一女就是黎华晨,黎墨谦不能习武,天生筋脉堵塞,是因为在娘胎的时候被人下了毒手,他娘就是生他的时候中毒太深导致难产去世,黎大将军和他原配夫人感情极好,视黎墨谦为灾星,不闻不问,这也是为什么整个黎家派系敢排挤他的根本原因,黎大将军都不想看见他,他又不能习武,在黎家的日子可想而知。” “不过后来好了,因为他的文才动天下,成了大昭百年文人第一,完全不需要依赖黎家,就能自立门户。就说现在吧,黎墨谦完全放弃了黎家派系的权势,一直跟着容毓,不过正是因为容毓太权势滔天了,黎家一些人对黎墨谦忌惮又排斥。黎墨谦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干点什么,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未来的日子,不可能安稳,没有丝毫保证……” 林月娇说的这些都是前世她知道的。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黎家军队原本就隶属忠义侯府麾下,虽然后来独立了出来,但是黎大将军一直以忠义侯马首是瞻,黎家也是跟着容家看齐。 “嫡姐,黎公子肯定吃了很多苦,很不容易……” 林月娇拍了拍额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这说的貌似起了反作用? “嫡姐,我真的决定了,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要好好努力,争取能有资格陪他共同面对。”林子衿握着拳头说道。 林月娇拿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她,说道,“擦擦眼泪,不用担心,一时半会你家黎公子是不会成亲的。咱们时间还来得及,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朝凰书院找一个人。” 林子衿捂着脸,不好意思说道,“让嫡姐看笑话了。” 倒也没问去找谁,总之嫡姐这么做肯定有道理。 “其实你是被我连累了。黎华晨是借着你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林月娇拍了拍她的肩膀,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却冷意十足。 林子衿疑惑问道,“警告嫡姐?” “嗯,她喜欢容毓,警告我不要妄想跟容毓在一起。”林月娇淡然说道。 黎华晨喜欢容毓,在京城并不是秘密,前世她就知道了。 林子衿一愣,随即点头,“黎华晨对世子确实不一样。” 林月娇在心里腹诽,这世上喜欢容毓的人,敢不敢少一点? 和温泽野汇合吃完午饭之后,林月娇又带着林子衿去了朝凰书院。 朝凰书院一侧有着一栋栋阁楼,这是书院为学官修建的学舍房。 但是学官们都有自己的府邸,很少有人会缺钱到沦落去住学舍房,这里也就大多闲置。 “敢问是梅夫人?”林月娇敲了敲门扉。 那中年妇人头也不抬说道,“这里没有梅夫人,你们找错人了。” “那好吧。”林月娇冲着林子衿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子衿,你看大娘浇菜多累啊,你去帮帮忙吧。” 中年妇人也不理她们。 林子衿撸起袖子走了进去,去菜地帮忙。 林月娇没有久留,转身便走。 林子衿晚上才回来,她写了几个字之后,梅夫人倒是对这种新楷有了些兴趣。 “姐,你怎么没告诉我,她就是梅夫人啊!我可是临摹她的字学的书法!”林子衿一脸兴奋说道,“姐,梅夫人说我改进的书法很有意思,让我明天继续去她那。” 林月娇抿唇一笑,“果然我妹妹天分惊人,连梅夫人都动了收徒的心思教你。” “那也要谢谢嫡姐,书院都没人知道她是梅夫人呢,要不是她随手写几个字被我一眼认出来了,她也不会承认身份的。”林子衿很是开心,“真是太好了!” 林月娇抿唇,那位的身份可不止是梅夫人,不过还是不告诉林子衿了。 “嗯,那你要好好练习。”林月娇说道。 林子衿点头,突然看见屋中多出了不少摆设,好奇问道,“嫡姐,你置办家具了?怎么屋里多了这么多东西。” “林府送过来的。”林月娇说道,随手指了门外,“还有珠花,被林樱美打了一顿以后,也一并送给我处置了。” 林子衿看向门外,这才发现外面有个脸被抽的肿的跟馒头似的妇人,正在殷勤的扫地,正是那个当初敲诈她们的珠花。 珠花发现林子衿姐妹看她,连忙一阵小跑进来,腆着脸说道,“两位小姐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你继续忙你的。”林月娇摆手。 珠花的脸都肿成这样了还挤出一脸褶子笑,“奴婢就在外面守着,两位小姐尽管使唤奴婢。奴婢告退。” 当初狗眼看人低欺负林月娇姐妹,现在却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也只能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 朝凰开学不到半个月,慕王党倒霉了。 大学士派系和礼部尚书派系都出卖了对方的一些消息给另外两个党派,太子党和怀王党送上门的人头,自然要收下。 于是,慕王党派系不知道多少大臣在这一次争斗中倒了血霉。 而就在此时,忻州玉颜坊那边传了一消息过来。 “七月初七。” 林月娇想了一下,这句暗号,就是当初自己留下来的,承诺给对方绣一幅绣品。 “要我绣什么?”林月娇问道。 鸢尾拿着纸条递给林月娇,“小姐,南娘的口信,她的主家约小姐明日于醉风楼一见。” 85 见她 次日,醉风楼,天字号雅间。 林月娇一袭白裙,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候。 南娘站在一边笑道:“劳烦姑娘稍等,主子马上就到了。” “无妨。”林月娇点头。 也不知道南娘的主子是谁,明明是他约的人,但是却要被约的人等。 正在此时,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蓝紫色金丝珠玉刺绣锦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怎么?本…我长得这么俊,让你看的入神?”男子的嗓音低沉。 林月娇反应过来,也不答他这句话,开门见山问道,“你要什么绣品?” 她看呆了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俊,再俊能有世子好看吗? 她看世子都没看晕呢。 而是因为这位,就是怀亲王北堂擎! “我要一副山河舆图的绣品。把整个大昭王朝都绣进去。”北堂翰随口说道。 南娘补充说道,“姑娘,这一副绣品,要在半个月之内完成。而且,细微之处要栩栩如生。但是因为主子要求细节,可是绣品的篇幅有限,根本不能绣出细微之处,只能绣一个大概轮廓。” “那为什么不绣一个大一点的绣品,长四丈,宽三丈,足够让细微之处栩栩如生了。”林月娇说道。 南娘苦笑,“如果是这么大的绣品,起码也得一年,怎么可能半个月之内绣的完。如果很多人一起绣也不行,针脚交合处会有瑕疵。按照主子说的完美无瑕差远了。而且,咳,而且主子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林月娇问道。 南娘更加无奈了,“这幅山河舆图里要能出墨隐绣的效果,明看是山河图,隐约可见山河图里的寿字。” “很难吗?”北堂擎看见南娘的表情,皱了皱眉头。 林月娇啧了一声,“很难。你说的这个要求,别说半个月了,就是三年时间,也完不成。” 这位将军王爷,还真的是没拿过绣花针,不知道他说的有多么难。 “行了,没办法就算了。”北堂翰挥手,倒是也没多说,转身就准备走。 “公子且慢,我话还没说完,让我一个人自然不可能绣完,但如果你能找到一百个会刺绣的绣娘,可以。”林月娇说道,“收了公子的龙鳞匕,自然要还一份礼。” 北堂擎意外地看着林月娇,“一百个绣娘?就能管用?” “嗯。把绣布分成一百块,她们各自绣自己的,到时候交给我就行了。”林月娇说道。 南娘惊讶,“可是,可是那针线交合处的瑕疵?” “不会有瑕疵。”林月娇一脸淡然。 南娘又道,“可是,可是那墨隐绣的寿字……” “可以。”林月娇还是淡然。 南娘完全惊呆了,“姑娘你竟然会墨隐绣!但是,就算是会墨隐绣,那一百个绣娘绣好的给你,一百块拼在一起,要做到毫无瑕疵就已经很难了,还怎么叠绣啊!墨隐绣不都是要一层层叠绣吗?别人绣的第一层,怎么能叠绣出第二层啊?” “我说,可以。”林月娇没有过多解释,重复了一遍。 南娘彻底惊为天人。 北堂擎虽然不懂女红,但是找了这么多人都绣不好,没想到还剩半个月的时候,竟然有人说可以。 “南娘你立即去安排,一百个绣娘。”北堂擎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但他煞气太重,就是笑的时候,都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南娘终于回过神,福身,“是,奴这就去安排。” “你很好。”北堂擎看着林月娇,心底高兴,忍不住问道,“你确定半个月之内可以?” 如果能完成,今年父皇的寿宴,他一定独占鳌头,送的礼一定是父皇最喜欢的。 林月娇说道,“半个月后,公子派人来收货就可以了。” 北堂擎看着淡然自若的林月娇,突然对着面纱之后的容颜产生了几分兴趣。 “既然交易已经谈妥,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林月娇站起身。 北堂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也没问公子的名字吗?”林月娇说道。 北堂擎一笑,“你要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可以给你一件赏赐,随便你开口。” “公子说什么大话,小女子如果说我要天下,你还能把皇位送给我不成?”林月娇挑了挑眉。 北堂擎一拍桌子,故意沉下脸,“大胆!竟然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公子要是把我报官抓了,可就没人替你做绣品了。”林月娇抿唇,压根不怕他。 因为她很清楚北堂擎是什么性格。 果不其然,北堂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好,为了我的绣品,放你一马。这个我确实拿不出来,算我略逊一筹。” 林月娇也不和他多说,见过礼便走了出去。 云笙别院。 校场上,容毓正在和云谏对练。 他一袭红衣,没有拿武器,对面的云锦则持着一把长剑。 “呲!” 就在容毓想的入神的时候,云谏的剑已经不小心刺到了容毓的胸口,幸好收手来得快,不然肯定要刺伤。 但是也刺啦一声,将红衣刺破了一个口子。 “世子恕罪!” 云谏立即跪下请罪。 容毓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破了的口子,眼里有一丝怒意。 “起来吧,没事。” 云谏捡起长剑站在一边。 容毓看着破掉的口子,本来冰冷的脸色竟然扬起了一抹笑意,“不错,云谏,你干的好。” 云谏一脸呆滞:? * 出了醉风楼,林月娇不自觉又想起了阳芳芷。 本来这段时间忙着帮林樱美对付聂木禾,她一时之间都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但是今日意外看见北堂擎,却让林月娇又想起了这件事。 就在林月娇这么想的时候,留守在别院里的荼靡急匆匆跑了过来,“小姐小姐!” “荼靡,出了什么事?”林月娇诧异问道。 荼靡气喘吁吁说道,“世子,世子请您去云笙别院!让您立即去,有急事。” 云笙别院是容毓在京城的宅子。 “什么?急事?”林月娇心底不自觉一跳。 这家伙,他好端端的,出了什么急事? 能让容毓说急事,该不会他出了什么大事吧。 “好,去云笙别院。”林月娇点头,顿了顿又说道,“叫一辆马车,快点。” 荼靡说道,“云谏统领的马车就在路边等着。” 一路到了云笙别院,这地方前世林月娇没有来过。 富丽却不俗气,精致又不失大气,亭台楼阁重峦叠嶂,长廊玉桥穿插其间,山水如画,美轮美奂。 容毓一向冷傲不近人情,谁都不见,就是王爷皇子也不会自讨没趣来他门上拜访,万一被他拒绝了,那可就真的丢脸了。 云谏带路,林月娇跟着他一路穿过那雕栏玉砌的长廊,忍不住问道:“世子怎么了?出了什么急事?” 云谏脸色古怪,“四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终于跟着云谏到了主殿,就见容毓半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旁边茶几上摆着一副棋局,惬意自在。 “不知世子有什么急事?”林月娇问道。 容毓的视线落在林月娇身上。 多日不见,她清瘦了一些。一袭白裙依旧,气色也很好,是他喜欢的眉眼,喜欢的模样。 “你清瘦了。”看了她许久,容毓磁性的嗓音说道。 林月娇听见他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心里觉得有些温暖。 他见到她后的第一句话。 你清瘦了。 “嗯。初来京城,不太习惯。”林月娇抿唇,“不知道世子找我有什么事?” 容毓说道,“确实有一件急事。你过来。” 咦? 还真的有急事? 林月娇走到他的面前,还没反应过来,容毓已经伸手一捞,将她揽入怀中。 “世子!”林月娇脸色一僵。 这家伙,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动手动脚。 容毓唇边扬起一抹笑意,“你看。” “看什么啊?”林月娇绷着脸。 他都把她抱入怀中了,要她看什么? 看他吗?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林月娇也向着他望去。 “这是,谁刺破的?”林月娇吓了一跳,都顾不上自己还被容毓抱在怀中了,抬眸看着他,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关切之意,“世子,你受伤了?你又遇刺了?伤的重不重?赛神医呢?给你包扎好了吗?严不严重?” 一连串的问题想也不想就问了出来。 问过之后,倒是反应过来,他受伤了,赛华佗怎么可能不管? 想必已经包扎好了。 “你松手,别压着你伤口了。”林月娇往外挣了挣,但也没用力,怕影响他的伤势。 容毓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我没受伤。” 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子,“月娇,我很高兴。” 林月娇抿唇,故意别过头不去看他,“没受伤,那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补衣服。”容毓说道。 林月娇不可思议看向他,“补衣服?你,你,世子,你那么多华贵的衣服,破了扔了便是,补衣服?” 世子大人,竟然还穿补过的衣服? “不扔,你补。”容毓清冷的声音不容置喙。 林月娇好笑,“行,世子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针线。” 此时大殿里的婢女侍卫都退下了,只有他们两人。 86 不会腻 纤纤玉手,飞针入线。 林月娇一点点将破口处缝上,以她女红之精巧,看不出丝毫破绽。 容毓没有脱下衣衫,故而林月娇就不得不靠他极近,几乎是趴在他怀中绣完。 不过片刻,破口处缝好了。 “原来世子大人所谓的急事,便是要我来补衣裳。”林月娇啧了一声。 容毓弯唇,“衣不蔽体如何见人,当然很急。” 云笙别院里又不是没有绣娘,再者说,又不是没有别的衣衫,算什么急事。 顿了顿,容毓又道,“当然如果你不想看我穿衣衫,我也可以不穿。” 林月娇一噎,娇瞪了他一眼,落在容毓眼中,却是别有风情。 “衣裳已经补完,世子若没有别的吩咐,月娇便先告辞了。” 林月娇正准备站起身,但是话音刚落,容毓已经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棋盘上,俯身前倾,狭长眸光清冷,“迫不及待就想走?” 她竟然一点都不想他。 一点都不想和他多待一会。 这个小女子,真令他恼怒。 “世子……”林月娇身体后倾,和他拉开距离,说道,“下午约了温泽野……” 话还没说完,容毓已经粗暴地俯身压在林月娇身上,薄唇封住了林月娇的樱唇。 哗啦啦…… 林月娇被他压倒在了棋盘上,黑白玲珑棋子落了一地。 “唔……” 林月娇挣扎,但是逃不开他的禁锢,只有零落的棋子因为两人激烈的动作,哒哒掉落子在地。 她想逃,但是他的入侵却强势的不容拒绝。 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你……”林月娇大口呼吸,一张素净的小脸已经通红,水汪汪的眼眸瞪着他,却更是美的眼波流转,“你干什么!” 容毓的眸光冰冷,寒意四溢,“林月娇,我警告过你,需要我给你回忆一下?” “回忆一下?”林月娇一怔,脑海中瞬间回想起了那日在船舱里的一幕。 一下子反应过来,通红着脸手足无措说道,“不,不用回忆!我知道!我刚才话还没说完,我约的是温泽野,马绫梅,夏紫陽还有白玉宫的几个闺秀。白玉宫和凤凰宫一起筹办下个月皇上的寿宴,白玉宫的人想通过温泽野问问太后娘娘的喜好,方便寿宴的安排,我只是做个中间人,帮她们约一下温泽野,不是我要约他。” 如意眼底的怒意这才褪了下去。 这小女子要是敢迫不及待离开他,去见别的男人,他就只好帮她回忆一下。 “你和温泽野关系,不错喔,呵。”容毓似笑非笑看着她,但是眸光还是冰冷的。 林月娇一点都笑不出来,立即解释,“朋友之交,虽然最近确实频繁和他见面,但大多是别人找他有事,我就是被顺带的,我从没有单独见他。” 最近确实是和温泽野的交往过密,几乎一日一见,但真的跟她没有半个铜子的关系。 不是夏紫陽感谢温泽野拉着她作陪,就是白玉宫那边为了寿宴规格走温泽野的门路,探宫里的态度。 她是清白的! “你单独见了北堂翰。”容毓眸光更冷了一分。 林月娇一时间无从抵赖。 她要是敢告诉容毓自己的打算,容毓估计会把她掐死。 “那是敌人,世子难道觉得我会敌我不分?”林月娇抬眸看向容毓,心虚的弱了几分。 明明他又不是自己的谁,我干嘛要心虚啊? 容毓依旧锋利地眸光盯着她,就这么对视了一刻钟,盯的林月娇心里慌慌地。 “林月娇。”容毓低头凑近她的耳边,磁性的嗓音清冷,“你是我的。记住了?” 林月娇此时就跟乖巧的小白兔一样,点头,“嗯。” “唔……” 容毓的唇再次覆了上来,林月娇迟疑,没再拒绝。 容毓眼底的眸光一下便柔软了,将她抱的更紧。 林月娇不允许自己喜欢他,不允许自己被感情冲昏头脑,不允许自己嫁给他。 “你是我的。” 好,那就是你的,这个人是你的。 可我的心,还是我的。 前世的伤太深,林月娇别扭的不能直视自己的感情,但容毓太强势,逼的她退到墙角,只能守着一颗心。 过了许久,容毓才放开她,林月娇一张俏脸娇艳欲滴,水濛濛的眼眸看着他,但只不过是多看他一眼,都仿佛是勾引。 某人的吻又覆了上来。 有一种深爱是,你看我一眼,我就想睡了你。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如白驹过隙。 林月娇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容毓。 小脸恼怒。 “别偷看我,不然本世子不肯定一定把持的住。”容毓翻着手中的书卷,头也不抬说道。 看书,消消火。 不过小美人坐在对面,目光灼灼看着他,很难转移注意力。 “我听说有女人脱光了爬上你的床,你都面不改色让手下把人扔出去。”林月娇羞恼说道,“就你这,流氓作派,传言肯定有误!” 容毓抬眸看她,唇边勾起一抹笑,“如果那女子是你,传言确实有误。” 如果是她,他就不会扔出去了。 林月娇又被他将了一军,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情话却如此好听。 日照当空,更漏声声,午时。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两刻钟,而林月娇和温泽野他们约的也是这个时间,不过,林月娇也没离开,对着门外喊道:“鸢尾,去醉风楼知会温公子他们一声,我便不去了。” “是。” 容毓看她难得的这么自觉,挑眉看她。 “看什么看!”林月娇瞪了他一眼,绷着脸说,“我饿了,不想走路。” 容毓眸光里便有了几分笑意,扬声道,“云谏,传膳。” 精致的佳肴摆在梨花木桌上。 菜并不多,只是简单的三菜一汤。 但是每个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两人坐在一起,就像是夫妻又像是朋友,一边吃着饭一边随意说着话。 “…聂木禾的鼻子都气歪了,所以我也就加入了白玉宫……”林月娇正在跟他说着自己在朝凰书院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容毓每天都派人盯着她,完全就是一个盯妻狂魔,林月娇每天去哪,做了什么,都被他尽收眼底。 全是他知道的事,再听她说一遍,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厌烦。 看着她,似乎,这辈子都不会腻。 “说起阳芳芷,世子,你知道阳家有几位千金吗?”林月娇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 容毓说道,“一个。” “阳芳芷?”林月娇黛眉轻蹙。 容毓挑眉,“不然呢?” “那,阳昕兮这个人,世子知道吗?”林月娇想了想,问道。 容毓想了一下没有印象,不过都察院有朝中文武百官家世资料,冲着云谏招手,“查一查阳家。” 不过片刻,云谏就拿着一页纸笺回来了,呈给容毓。 “给她。” 容毓看也没看。 他对其他闺秀没兴趣。 云谏便恭敬地把纸笺呈给了未来世子妃。 林月娇拿起看了一下,眸光闪过一丝了然,上面写着,“阳家嫡女阳芳芷,庶女阳昕兮。” 容毓看林月娇对阳家很感兴趣,说道,“今年秋,皇上有意给慕王和怀王指婚。慕王没有定下来,怀王已经初定阳家嫡女,不出意外,下个月就会有圣旨赐婚。” 但是出了意外! 林月娇一下子全部明白了。 为什么她前世没有见过阳芳芷,那就是在赐婚之前,阳芳芷就死了。 “怎么?”容毓看着林月娇,挑了挑眉。 林月娇回过神,看着他说道,“世子,阳昕兮是北堂翰的人。怀王和阳芳芷联姻,但是北堂翰会让怀王最后娶的人,只能是阳昕兮。” 容毓眸光一凝,“你确定?” “鬼面人告诉我的。”林月娇一脸理所当然。 旁边面无表情的云谏抽了抽嘴角。 容毓好笑,但也没有追问,说道,“阳芳芷得罪你,你要救她?” “她的生死无所谓,但她活着就能破坏北堂翰的计划,而且也会让怀王成为对付北堂翰的前锋。”林月娇说道。 容毓嗯了一声,“我会派人盯着。” 无需多言,一拍即合。 从云笙别院回来之后,林月娇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筹办皇帝寿宴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又过了十来日,南娘送来了一百个绣娘做的绣品,林月娇又要忙着做山河舆图的绣品,更忙了。 阳芳芷那边有着容毓盯着,辣眼睛很放心。 做完了山河贺寿图绣品,林月娇忙的压根没时间自己送去,交给了鸢尾,便又一头扎在了白玉宫里。 87 名扬书院 次日清晨,林月娇和林子衿用过早饭之后,便照例乘上马车,去朝凰书院。 “嫡姐,我听说今日上院那边是一品重臣闻太师来讲学呢,皇室也派了人过来。”林子衿一脸羡慕说道。 林月娇手中拿着一卷书册,一边翻阅着一边说道,“所以要小心谨慎一些。今日提前一刻钟出门,以备不时之需。子衿,你和梅夫人相处的如何?” “夫人性情孤僻,脾气喜怒无常,也很严苛,不过,却没什么偏见。”林子衿说道,“就前日夫人还问我愿不愿意帮忙查一些史料,我想着空闲诸多,也就答应了。” 林月娇抿唇一笑,“嗯,不错,那你要多尽心。” 隐约听见车外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林月娇黛眉一挑,“怎么有唱戏声?” “大概是经过梨园吧。”林子衿说着,撩起车窗看了一眼,笑道,“我猜的没错。嫡姐你看,望海棠,这梨园的名字有些意思。” 林月娇看向窗外,看着“望海棠”三个描金大字,眸光一沉。 林月娇撩起车帘,对着车夫说道,“怎么今儿和往常的路不一样?” “小姐放心,去朝凰书院的路那么多,只是走的不一样而已,还是去朝凰书院的。”车夫以为林月娇根本不认识路,搪塞道。 林月娇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锋利的刃口直抵在那车夫的脖颈上,声音依旧淡然,“我不喜欢这条路,你还是按照往常的路走。” “都一样,我……”车夫还要说什么,突然感觉自己脖颈凉凉地,低头一看,瞬间吓的魂飞魄散。 车夫吓的脸色惨白,浑身直哆嗦,颤抖着说道,“小,小姐饶命!” “现在知道该怎么走了吧?”林月娇黛眉一挑。 车夫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小姐饶命,小人该死!求小姐饶我一命!” “只要你好好驾车,我不会要你的命。但你要是继续走一些不知道去哪的路,我就只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林月娇声音平静,“你应该清楚,京城林家,弄死一个奴仆,不算什么大事。” 车夫连忙说道,“小人立即就把小姐送到朝凰书院!谢小姐不杀之恩!” 车夫立即调转了头,往朝凰书院的方向而去。 “是谁指使你的?”林月娇问道。 那车夫一边心惊胆战的驾车,一边急忙回答,“小人不认识!她,她就是把钱给小人,让小人把您拉到远一点的地方,错过朝凰书院的讲学。那女子一副丫鬟打扮,小人真的不认识!” “那个丫鬟是京城口音,还是外地口音?”林月娇挑眉。 车夫肯定回答,“外地口音,和小姐您说话的口音类似……” “那就是江南来的了。”林月娇心里有了底。 十有八九就是连诗儿。 连诗儿和聂木禾搅和在一起,这件事说不准聂木禾也有份。 想用这种方式把自己赶出去? “嫡姐,难道是连诗儿收买了车夫,想让姐姐错过这次讲学。她实在是太可恶了!”林子衿终于反应过来,气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无妨,她会对付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也该给她找个对手了……” 林月娇思索。 朝凰书院,康祥大殿。 上院的闺秀们纷纷找了软垫坐下,朝凰四宫在前面,其他闺秀只能在后面。 泾渭分明。 当当当…… 辰时的钟声响起,就在此时康祥大殿里走进一袭白裙的身影,踩着钟声施施然走了进来,没有拘谨,淡然自若地走向白玉宫的位置。 “月娇你可算来了!”叶云清立即冲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林月娇冲着她一笑,在她身边坐下。 聂木禾看见林月娇竟然能出现,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聂小姐觉得我不该出现?”林月娇挑了挑眉。 聂木禾脸色一沉,向着那边的连诗儿看过去,而连诗儿此时也看着林月娇,一脸的不可思议。 “除了太子,人都来齐了。”北堂翰看见自己旁边的空位,率先发难说道,“父皇命我们三人前来旁听,皇兄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北堂擎似笑非笑看着闻易,“太师,皇兄没有来,咱们是不是等等?” 闻太师是太子党,其嫡孙女乃京城四美之一,如今的太子妃。 “今日是老臣主讲,按照书院的规矩,辰时开始,自然不用等太子殿下。”闻易是个六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正色说道。 但是北堂翰却不会这么简单放过,温声笑道,“太师,您这话可就不对了。皇兄是一国储君,身份尊贵,地位尊崇。所谓天地君亲师,太师虽然是皇兄的老师,但是君臣在前,不等太子殿下就先开讲,是对太子的不敬。老七,你觉得呢?” “王兄说的对。臣弟也觉得该等一等皇兄。”北堂擎一副认真的表情点头。 闻易看着这一对兄弟俩,心底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太子孙女婿已经无奈了。 正在此时,一个东宫太监急匆匆跑来说道,“殿下生病了,今日不来了。” “生病?”闻易一愣,“可请御医了?” 太监说道,“殿下说了只是头疼脑热,不用请御医。请太师不必等了,开讲吧。” “哈哈哈,好一个生病,看来皇兄今天是睡过头,不想来了。”北堂擎笑容狂狷。 北堂翰一脸温和的笑,“没想到皇兄又‘病’了,看来咱们是等不到了。太师请吧。” 闻易一张脸黑成炭。 闻易也只能把一腔怒火压下,正要准备开讲,前面又有人宣诺:“忠义世子到!” 这话一出,气氛为之一静。 “世子,你怎么来了?”闻易忍不住问道。 容毓答道,“听闻三位皇子要来旁听,臣也来聆听太师的高论。” “世子真是令老臣,深感荣幸!”闻易摸了摸胡子,顿时觉得脸上有光。 容毓看向北堂翰和北堂擎,依旧是清冷的声音,“微臣见过两位王爷,怎么不见太子殿下?” “皇兄生病了,不过没请御医。”北堂翰扬起一抹微笑,颇为客气。 容毓神色如常,“太医院失责,都察院必参之。” 闻易一张脸顿时垮了,倒霉啊,怎么忘了这个煞星,谁遇谁倒霉。 闻太师憋着一肚子火,冷声说道,“刚才来的最晚的那个,你说说我大昭律第三大条第一百零二小条,可有何重要意义?” 东张西望的闺秀们顿时都被吓了一跳,一个个正襟危坐,以免被闻太师看不顺眼挑出来找麻烦。 林月娇也没想到自己规矩坐着,既没偷看两位王爷,也没对着世子傻笑,就被针对了。 “太师,你这问题太难了吧。大昭律小条可是有几万条,谁背得下来。”北堂翰看见闻易为难林月娇,眉峰一挑说道。 容毓听见这句话,眸光寒了一分。 北堂擎一看北堂翰维护,也不在意脑海中那点模糊的熟悉感了,出面反对说道,“上院的闺秀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看来这上品闺秀,也不过如此。”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回答的出来。 闻易说道,“怀王说的对。世子以为呢?” “今日是太师讲学,我等旁听,太师随意。”容毓说道,语气平静。 北堂翰有些惊讶,容毓不是对林月娇颇为维护吗? 只见就在几位大人物说话的时候,白玉宫里一袭俏丽的倩影已经站起身,淡然自若说道,“大昭律第三大条第一百零二小条的内容是,凡一户不全附籍、有赋役者,家长杖一百。有赋役者、杖八十。附籍当差。这一条例归属户律,其重要意义是……” 一刻钟后。 “…以上,便是臣女对此律法的阐论,请太师大人斧正。” 满殿寂静,连一颗针掉下去的声音都能够听到。 连闻易都惊呆了,不过是随便刁难一个人,但是对方不仅答上来了,还答的特别好。 “你叫什么名字?”闻易惊讶问道。 林月娇不亢不卑,“臣女,忻州林月娇。” “竟然是她!原来她就是林月娇。” “没想到林月娇这么厉害,难怪能够册封从三品。今年大昭三十六州,也只有两个从三品呢。” “真是太厉害了,她是吃什么长大的啊?这都记得住。” 众闺秀纷纷侧目。 容毓的视线落在林月娇身上,眸光与有荣焉。 无需出言相帮是因为,他知道她回答得上。 88 外人去什么 “不错,你很不错,坐下吧。”闻易摸了摸胡子笑道。 北堂翰望着林月娇的眼神更是欣赏,或者说是,迷恋。 一个时辰后,讲学结束,闻太师走了。 林樱美和聂木禾不约而同去找北堂翰,阳芳芷也去拜见北堂擎,黎华晨拉着连诗儿去找容毓。 和容毓一起来的黎墨谦,刚才并没有上台,只是在台下一侧等着。 剩余大部分闺秀则坐在软垫上,瞄着容毓,不敢上前。 “月娇月娇,你看,世子啊。”叶云清一张脸兴奋的红扑扑地,压低了声音也掩饰不了激动,“没想到我竟然能看见世子,我太感动了,有生之年啊,简直不枉此生了……” 旁边的方婉接过话,“我也是我也是!江南行省的闺秀就是好命,能够有世子主考,能够见到世子。世子除了上早朝,都没在其他人多的地方出现过。哎,好想知道世子如果出门的话,会去哪里……” “哎,我要是黎墨谦就好了,天天跟着世子形影不离。”叶云清咬牙切齿,恨不得化为男儿身。 林月娇揉了揉眉心,这也太夸张了,至于吗? “四姑娘。”黎墨谦走了过来,扬起一抹温笑说道,“今日一番高论,真是精彩妙绝。” 林月娇回过神。 叶云清冲着林月娇挤眼,推了她一把说道,“月娇,快去,黎公子找你。” 误以为黎墨谦和她有什么。 林月娇给了她一个你误会了的眼神,但也起身和黎墨谦走到了一边。 “什么事?”林月娇问道。 黎墨谦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她。 黎墨谦说道,“不知道子衿在哪?我找她。” “子衿?”林月娇挑眉,想起黎华晨,语气便有些不太好,“黎公子被这么多闺秀包围追捧,竟然还有空想起我家子衿?那么多闺秀等着和黎公子见一面,公子找我妹妹干什么?” 黎墨谦一愣,“不知在下哪里得罪四姑娘,还请四姑娘赐教。” “你自然没有得罪我,不过,算了,跟你没关系。”林月娇皱眉。 黎华晨竟然那么欺负子衿,跟子衿说那种话,过分至极。 但是看着面前君子如玉的黎墨谦,林月娇也不跟他多做计较,黎华晨是黎华晨,黎墨谦是黎墨谦。 拿他出气干什么。 “找她什么事?这个时辰,我估计她在忙。”林月娇说道。 这个点,林子衿应该去梅夫人那里了。 黎墨谦温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子衿前几日和我讨论兵史,我无意间提起自己闲暇时写了几本论兵史的小集。子衿让我借她用用,说是可能会用到里面些许文集,我便把旧作整理了一下,今日给她送来。” 论兵史的小集? “哥,你怎么随便就把自己的写的小集借出去,还允许别人用你的文章。你的文章一字值千金,不知道多少人借着你的名字刊印了赚钱。上次朝凰书院刊了文集,让你选两篇文章放入其中你都不肯,怎么把自己的东西这么轻易送给别人。”黎华晨的声音传来。 林月娇回头一看,原来容毓过来了,黎华晨和连诗儿也一起来了。 “华晨,无需多言。我和子衿姑娘是知己之交,送她何妨。”黎墨谦皱了皱眉,转而对林月娇说道,“四姑娘,子衿姑娘说她有急用,那就劳烦你转交了。抱书,抬上来。” 书童宝书抬着一个沉甸甸的书匣子走了过来,足有二三十本。 “这么多。”黎华晨不高兴说道,“哥!还不知道人家拿你的文章去干嘛呢,你怎么,你怎么……” 你怎么这么大方! 林月娇看见她就不想说话,冲着黎墨谦笑了笑,“东西我就替子衿收下了。黎公子放心,以后你一定会觉得物有所值。” “四姑娘客气了。能帮得上她的忙就好。”黎墨谦一笑。 林月娇也就满意了几分。 林月娇的目光落在连诗儿身上,想起今天被收买的车夫,唇线上挑,语气里透着一丝嘲讽,“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连小姐。据我所知,这里是上院。连小姐你这个下院的闺秀,怎么偷偷摸摸混进了我们上院?” “林月娇,你注意用词。诗儿是我们如意宫带进来的,朝凰四宫各有两个免品阶的名额。”黎华晨一副维护连诗儿的语气,说道,“听说你是白玉宫的人,怎么,林樱美连这个规矩都没告诉你吗?” 连诗儿浅笑着接过话,“华晨姐姐,林月娇虽然进了白玉宫,但是不像姐姐在宫中位列掌使,只是一介白身。白玉宫的名额也轮不到林月娇来分配,她知不知道又有何区别,想必正是因此,林樱美才没告诉她。” 这句话,巧妙地捧了黎华晨在如意宫里的地位,又鄙夷了林月娇没资格知道。 “喔,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林月娇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唇边笑意更深,“你们早说不就成了,这么复杂,不就是走后门吗?连小姐原来是走后门进来的,我懂了。” 黎华晨柳眉一蹙,“林月娇,你怎么能这么说诗儿。” “没有资格来上院的人,却用别的法子来了上院,不是走后门是什么?”林月娇似笑非笑,“如意宫的名额,不正是后门吗?” 连诗儿被她说的当场气炸。 但她不是那种跋扈的千金,更何况容毓在身边,眼圈一红,小脸满是委屈,泫然欲泣说道,“林姑娘说的对。诗儿没有资格进入上院,只是久仰闻太师的博学,一心希望能聆听闻太师的讲学。华晨姐姐才帮了我,让我有这个机会进入上院听一次课。让林姑娘见笑了。” “林月娇,诗儿只是一心向学而已,用我如意宫的名额进来乃是名正言顺。倒是你,虽然是上品闺秀,但却轻视品阶不如你的闺秀,无德无礼,实非上品闺秀的品性。”黎华晨义愤填膺说道,心底有些高兴。 林月娇抿唇一笑,“要论德礼,我自然远远不及连小姐。像什么收买车夫算计把人赶出学院、阴谋暗算别人摔断腿,听了一句不顺耳的话就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事情,连小姐肯定是干不出来的。对吧?” “林月娇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连诗儿心里一沉,生怕容毓听出什么,装可怜说道。 林月娇扯了扯唇角,“听不懂啊?没事,我就是在夸你德礼无双,家教甚好。” 连诗儿一张脸顿时憋的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容毓看着这小女子,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但是心底却觉得她甚是腹黑,甚是可爱,甚得他心。 黎华晨岔开话题说道:“毓哥哥,伯父今日请了诗儿入府做客,让我作陪,还让毓哥哥一定要回去。毓哥哥,咱们一起走吧。” 毓哥哥。 林月娇望向容毓。 连诗儿低垂下头,一脸娇羞说道,“前几日奉家父之命拜访侯爷,幸而侯爷没有忘记诗儿这个故人之女,有幸被邀请今日去侯府做客。” 连诗儿的爹连常庆年轻时候曾在忠义军里当过监军,和容家攀上了交情。 “毓哥哥,伯父说了,今日可是有要事要跟你商量。你不能不回去。”黎华晨撒娇说道,娇憨的样子,很容易令男人动心。 一听这话,连诗儿就羞红了脸。 黎华晨看见连诗儿脸红的样子,心底冰冷,脸上却更是笑眯眯说道,“毓哥哥,很重要的事,事关你的终身大事喔。” “华晨姐姐,你别乱说啦。”连诗儿羞涩说道。 黎墨谦提醒说道,“华晨,不要乱说话。” 怎么能当着林月娇的面说这些? “哥哥,我说的是实话嘛。对了,伯父说,让哥哥一定要把毓哥哥带回家。要是毓哥哥不回去,唯哥哥是问。”黎华晨笑容灿灿,眼角的余光瞥向林月娇。 黎墨谦瞬间无奈了,容毓轻描淡写说道,“备车,去侯府。” “林姑娘可是毓哥哥的救命恩人,不如,也把林姑娘一起带去吧。伯父前几日还说要好好感谢林姑娘。”黎华晨故意说道。 容毓的目光落在林月娇身上,说道,“一个外人,叫她去干什么。” 说着,也不多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黎墨谦一脸懵呆,看了看容毓又看了看林月娇,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容毓走了。 黎华晨和连诗儿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高兴之色。 “林姑娘,毓哥哥不让你去侯府,我也爱莫能助了。毕竟是家宴,有外人不太好,还请见谅。”黎华晨一脸虚伪笑道,“我们便先走了,告辞。” 连诗儿也是一脸得意。 89 无情无义 林月娇没有久留,径直离开朝凰书院。 朝凰四宫齐聚,还有两位王爷在,都是一群身份尊贵之人,不想招惹麻烦。 鸢尾新雇了一个车夫,此时便直接上了马车,回家。 “小姐,世子难道要连诗儿成亲吗?竟然请连诗儿参加家宴?”荼靡颇为不平说道,“世子还说喜欢小姐呢,怎么这才两日不见,小姐倒是成了外人。” 林月娇抿唇一笑,“他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谁知道,不过世子是为了我好。上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是他的恩人,是护身符,但如果是他的自己人,就成了催命符。” 这么一点小伎俩她都看不出来,那她就真的不是林月娇了。 容毓,只是想护她。 所以才说她是一个外人。 “家宴也不是他邀请的,侯爷和连家本来就是故交,请连诗儿吃饭也不算什么。真算起情谊深厚,黎家更胜一筹。容毓和黎华晨都没能定下婚事,更何况和连诗儿……”林月娇顿了顿,说道:“即便他真的定下婚事,也与我无关。” “但连诗儿是我的敌人,我要对付,可不会因为她跟忠义侯府攀上关系,就放她一马。她要嫁给容毓,为了不让世子英年丧妻,看来我只能更快一些了。”林月娇最后这句话冰冷了下来。 鸢尾和荼靡都忍不住低笑。 林月娇本来还想给连诗儿找个对手,现在看来不用了。 黎华晨故意在书院点破此事,已经给连诗儿找了无数对手。 不过林月娇也很清楚,女子的尊贵地位其实和家族息息相关。 “如果在两年后,连常庆就不再是江南布政使,他一定是犯了什么罪被免职了。”林月娇在心底暗自思忖,“如果自己能够知道前世连常庆是因为什么被罢官的话,那就找到扳倒连家的关键。但也不一定,说不准连常庆是突发疾病而死,或者被人刺杀呢?” 林月娇想了又想,这次比扳倒池家难。 池双祥的案子她了解,可是连常庆是毫无记忆的人。 唯一能确定,两年之内江南布政使会换人。 “还是认为连常庆是因罪被罢职,不然按照目前来看,如果连常庆真的意外死了,侯府也会看着往日情面多加照顾连诗儿,她这么会兴风作浪,自己前世不可能没听过她。除非连诗儿变成了罪臣之女被牵连了……” 林月娇在心底仔细思考了一遍,难道要去找容毓查一查连家吗? 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毕竟这次毫无证据。 正在思索间,马车抵达了别院门口。 刚下车,莲湘就在门口守着,说道,“四小姐!刘家来人了,七小姐让奴婢在门口等着您,您快进去吧,小姐可真是招架不住她们。” “柳家?”林月娇黛眉一挑,暂时把对付连家按下,走了进去。 “嫡姐你可回来了。”林子衿无奈指了指脚边两个女子说道,“我可是实在是拿她们没办法了。” 林月娇也一眼认出了两人。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碎花青裙的女子,正是林雪疏。 还有一个比她穿的稍稍好一些,当初在景华行宫的时候嘲讽过林月娇,刘凌波的妹妹刘玉楹。 “林四姑娘,求求你帮帮忙!求你了。”刘玉楹一看见林月娇就扑了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哀求说道,“现在只有你能救救我们刘家了,求你了。” 林月娇黛眉一挑,压根不记得她是谁,“她是谁?” “嫡姐,她是刘家的嫡女,刘凌波的妹妹刘玉楹。”林雪疏连忙抢答说道。 林月娇不明所以,“出了什么事?” “林四姑娘,我们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还不是那该死的魔教逆党,偏偏要在南州城里埋伏世子爷,而且好巧不巧的,他们曾经在我们刘家名下的客栈里住宿了两晚。天啊这真跟我们没关系,每天那么多来投宿的人,谁知道他们是魔教的人,结果我们刘家就因此被盖上私通魔教的罪名全家获罪了……”刘玉楹哭着说道:“本来我们刘家靠着南州官场,以前不管什么事都能说上几句话,但是现在官场的人也全部倒霉了,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伸冤无门!” 林月娇愕然,这事竟然让刘家碰上了。 “林四姑娘,虽然咱们往日有些不和,但到底是姻亲。还请你看在两家姻亲的份上,求世子爷网开一面。只要他一句话,我们刘家就有救了。林四姑娘,现在也就只有你能救救我们陈家了。求你了。”刘玉楹不住的磕头。 林月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怎么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我会帮你们刘家?鸢尾荼靡,拉开她。” “是。”两个婢女连忙上前,把抱着林月娇大腿的刘玉楹拖开了。 刘玉楹尖利哭喊道,“你可是我们的姻亲!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林月娇,你要是不帮忙,你就是无情无义!” “我就是无情无义。我跟你们刘家有什么关系?帮你们?异想天开。”林月娇黛眉一挑,对着林子衿说道,“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赶出去就行了,用不着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刘玉楹一听这话就疯了,但又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得罪林月娇,抬手就给旁边跪着的林雪疏一巴掌,“你个贱货,你不是说我们来京城,林月娇一定会帮忙的吗?害的我跟你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根本没用!” “当然没用了,刘玉楹你个蠢货!”林雪疏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我已经忍你们刘家很久了。好不容易看见你们刘家倒霉,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嫡姐帮你们。” 刘玉楹被打懵了。 林雪疏跪着爬到林月娇面前,泫然欲泣说道,“嫡姐,你不要帮刘家,刘家罪有应得!刘凌波就是个变态,我快要被他折磨死了。但我又逃不出刘家,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骗他们找到嫡姐就能救刘家,所以他们才让我离开南州,到京城求嫡姐帮忙,嫡姐,我终于能见到你了呜呜呜……” “见我干什么?”辣眼睛在太师椅上坐下,说道。 “嫡姐,求求你帮我一把,让我脱离刘家。刘家被判流放边疆,我不要跟他们去!”林雪疏浑身颤抖说道,想起刘凌波,就一阵害怕。 林月娇好笑,“林雪疏,你忘了是谁害的你嫁给刘凌波的?怎么,你不恨我了?” “不不不,我怎么会恨嫡姐呢,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我得罪嫡姐,我活该。现在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洗心革面,好好跟着嫡姐。看看林府就知道了,凡是和嫡姐作对的非死即残,而跟着嫡姐的,都大富大贵。就连林雪澜,她算个什么东西,现在也成了林家二房的的当家小姐。嫡姐,我比她聪明比她漂亮,比她会办事,您收下我吧。”林雪疏哭诉道。 林月娇好整以暇看着她,“你说的不错,单论诡计多端,澜儿确实稍逊一筹。” “嫡姐,你,你答应了?”林雪疏一脸惊喜。 林月娇扫了她一眼,“别高兴太早,我话还没说完。怎么做事,可以慢慢学,不够聪明也没关系。但忠心,你没有。自知之明,你也没有。安分守己,还是没有。林雪疏,你当我这里是收破烂的,什么都收?拖下去。” “嫡姐,我现在已经改了,真的改了!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吗?”林雪疏哀求。 林月娇摇头,“不能。我从不给敌人机会。” 林雪疏这种人留在身边,随时都可能反咬一口。 此时不过是走投无路才哀求,她的本性,林月娇清楚。 她当然不会给敌人动手的机会。 “林月娇!求求你了,不要啊……”林雪疏被哭喊着拖了下去。 刘玉楹此时对林雪疏恨得牙痒痒,倒是林月娇看着她,突然心底有了一个对付连家的办法。 “鸢尾,把这两个戴罪之身却私逃京城的人犯上报官府。”林月娇说道。 90 认错儿媳妇 “子衿,黎公子让我把这些书带给你。”林月娇指着旁边的一匣子书,说道。 林子衿立即兴奋地拿起匣子,看见里面二三十本,满脸高兴,“嫡姐谢谢啦,我先去忙了。” 说着,便抱着书匣子蹭蹭跑进了书房。 林月娇看见她这样不由好笑,这丫头。 “小姐,已经报官了,官府将会把她们遣送回扬州。”鸢尾回来禀报说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说道,“让红心去打听一下她们今晚落脚的地方,找个机会,和刘玉楹见一面。万火教的人不是在刘家的客栈入住吗?正好,让她写一份口供,写明万火教的人在客栈里曾经见过连家的人。具体的细节就让红心编吧,我只要这份口供看起来真实可靠。” “是。”鸢尾点头,“那给刘玉楹什么好处呢?” 林月娇说道,“流放边疆千里路远,这种被牵连的流放管束很松。在半路上,只要花钱就能买通押送的官差。至于她逃不逃的掉,那就看她自己的运气了。给她五百两纹银,和一份清白的户籍,她要是个聪明人,这辈子都不敢现身。” 因为如果现身,那就是逃跑的逃犯,罪加一等,会被处死。 红心如今在京城已经埋下很多眼线暗桩,在林月娇那些资料的帮助下,很快就往很多官员府里安插了人手,和三教九流搭上了关系。 虽然成不了什么大事,但办这些事,倒是不难。 “是,奴婢这就下去办。”鸢尾福身退下。 林月娇却没有松懈下来,而是思考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林月娇写完了信,递给荼靡,“八百里加急送到玉颜坊,让舒娘把这两封信给我指定的人。告诉她,一旦万裳宁那边找到人,直接把消息给李映湫,不用再请示我,以免来去耽误工夫。这两边若是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让她酌情决定即可。” “是,奴婢明白了。”荼靡接过信。 “等等!”林月娇叫住她,说道,“我再写一封信。” 第三封,写给娘亲弟弟。 虽相隔千里,却时时挂念他们。 荼靡去送信了,林月娇确定自己的局已经布好了,这才半靠在榻上,思索着近日以来的事可有纰漏。 “不知道,他的伤好了吗?”林月娇自语。 上次伤势那么重。 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一个磁性的声音,“你口中的他是谁?” 林月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袭红衣的男子,不请自来,不是容毓,又是何人?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府吃饭了吗?”林月娇惊讶问道。 容毓冷着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说,你口中的他是谁?” 这个小女子,竟然还敢想别的男人! “你……”林月娇怕自己承认了,容毓会找鬼面人的麻烦,不管谁输谁赢,或者两败俱伤,她都不想看见。 绷着一张脸说道,“我说的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林月娇,你是不是一天不见我,就不长记性。”容毓眸光冰冷,伸手一扯,就将林月娇扯入了怀中,手指掐住她的下巴,眸光里透着一丝怒气,“这么喜欢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咚咚咚。 不知道为何这句话,却让心跳陡然加快了。 “你做梦!我不可能喜欢你。”林月娇想也不想的反驳。 “唔……” 下一刻已经被封上了唇。 但这一次,容毓很凶,感受不到温柔,而是一种惩罚般的痛苦,几乎要将人啃咬吞噬入肚。 痛苦和愉悦感交杂。 鲜血顺着唇角滑落。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嘶……” 容毓终于放开她了,看着她樱唇上的血迹,被咬破了,怒火顿时被冲散了。 “抱歉。”容毓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倒了些许药粉在指腹,点在她唇畔受伤的地方。 林月娇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报复一般张嘴便咬在他的手指上。 容毓任她咬了一口,没有抽出手指,反而是深入进去…… 眸光暗沉了一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唇贴着她的耳边,“林月娇,别诱惑我,不然我现在就不能放过你了。” 林月娇想要抗议,谁诱惑你啊! 但嘴里说不了话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片刻,林月娇通红着脸瞪着他,“你流氓!” “来,我们现在谈谈,你刚才说的那个他是谁?”容毓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没了刚才那么冷酷,但依旧随时可能变成冰封千里。 林月娇绷着脸说道,“那个他,是我们家养的小猫!” “说谎,再来一次?”容毓挑了挑眉,威胁。 林月娇勉强说道,“那个,是我弟弟!” “两次了。林月娇,你还想要几次?”如意啧了一声,好整以暇。 林月娇无奈地放弃了,只好老实承认,“鬼面人。” 容毓一愣,错愕地看着她。 “你你你别误会!我对他的关心,就跟对我们家养的小猫小狗一样,唔唔唔……” 两次。 何止两次,再多次都不够。 “你不是吃过饭了吗?”林月娇看着又到她这里蹭饭的容毓,挑了挑眉。 容毓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没吃。” “那你刚才回府干什么去了?”林月娇抬眸看他。 刚才他不是和连诗儿她们一起去忠义侯府吃饭了吗? 容毓说道,“以防我爹认错儿媳妇。” 林月娇被他这句话弄的差点噎着,端起甜汤喝了一口,顺顺,才说道,“所以,连诗儿那事,怎么说?” “刚才回去后,我爹语重心长对我说,他和连伯父认识多年,关系不错,希望容家和连家结为姻亲之好,问我意下如何。”容毓一边咀嚼着糕点,一边慢悠悠说道。 “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没意见。”容毓端起甜汤,浅斟了一口,“不过,爹和连伯父都是有家室的人,又都是两大老爷们,结成姻亲,怕是不太好。但只要两位夫人不介意,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没意见。” 林月娇噗嗤一声,直接笑喷了。 刚才听到前半句,心情不自觉紧张了起来,后半句真是笑死人了。 “你你你,你,侯爷肯定气死了。”林月娇捂着肚子笑道。 容毓这个腹黑的家伙,侯爷肯定都气冒烟了。 “嗯,我爹让我滚出来。”容毓说着,看向林月娇,眸光里透着一丝笑意,“所以,我就只能来找你管饭了。” 林月娇拿起面前的一块白玉糕塞进他的嘴里,“找我干什么,你不是还有什么哥哥妹妹吗?” “你说的是华晨?”容毓叼着她投喂来的糕点细细品尝,听闻此言好笑。 林月娇似笑非笑,“是啊,毓哥哥。” “难得,我家世子妃,吃醋了啊?”容毓挑了挑眉,唇边满是笑意。 林月娇瞪了他一眼,“不要脸,谁吃你的醋。” “好好好,世子妃没有吃醋。”容毓宠溺地摸了摸林月娇的头顶,清冷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我不想看见别人,只想见你。” 这人,怎么能随便说一句话,都令人沉醉。 林月娇的脸不由泛红。 日子如流水而过,转眼便到了冬月十一,大昭皇帝的寿辰。 凤凰宫和白玉宫多日筹建,一切已经布置好了。 参加寿宴的资格难得,不过凤凰宫和白玉宫主持筹办宴会自然是例外。 “快看快看!那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送给圣上的是一块南疆珍稀宝石。”叶云清笑着说道。 林月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就见大殿里一个身穿太子礼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圣上有赏……” 接着又是北堂翰,送了一幅孤本字画,皇帝也是有赏。 很快到了北堂擎,只见他把那一幅数丈高的江山贺寿图绣品刚拿出来,就震住了全场。 “好!”皇帝甚悦,喝彩说道,“擎儿,你这一份寿礼有心了,朕很喜欢。有赏,重重有赏。” 北堂擎抱拳行礼,“祝父皇福寿绵长,寿与天齐。” 皇后于竺不冷不热说道,“这么大一副绣品,还是墨隐绣,只怕花费了数年时间,无数金银,无数绣娘日夜赶工才弄好吧。擎儿还真是有心了。” “母后高估了,儿臣不过是恰巧遇见一位女红高明的绣娘,故而才能早早完成这幅绣品。请父皇放心,儿臣绝没有劳民伤财,也不敢如此。”北堂擎不亢不卑说道,“儿臣希望,在父皇下一个寿辰的时候,儿臣的这幅山河贺寿图已经不合时宜了。因为那时候,我大昭的疆域,必然已经超出了如今这副绣品上的疆域。” 皇帝一笑,“好,怀王有志气,是个开疆拓土之王。朕本来还想让你在京城多陪陪朕,不过见你有凌云之志,那等年后,你就去南疆吧。” “儿臣谢父皇!”北堂擎抱拳领命。 叶云清等人一个个惊叹着绣品和耀眼的北堂擎。 唯独只有林月娇明白了北堂擎的深层含义。 “我肚子疼,不行,好痛……” “樱美,你要坚持住啊,马上就到了寿辰祭天大礼,没有你主持,那可怎么办?” “对啊对啊,皇子们献礼快完了,就要轮到你上场了。” 叶云清扯了扯林月娇的衣袖,“月娇,快来,樱美好像出事了。” 林月娇跟着叶云清走过去,几个闺秀围着林樱美,而此时她的脸色苍白,捂着肚子滚来滚去,疼的满脸冷汗,浑身颤抖。 “有没你怎么了?”叶云清关心询问。 林樱美艰难说道,“一定是聂木禾!那个贱人,她,她在我的茶里下药了……” “樱美姐,我们现在赶紧请御医,还来得及吗?”林月娇问道。 叶云清说道,“来不及了。祭天大礼马上就开始了,根本等不到御医过来,更何况就算御医来了,以樱美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立刻恢复……” “那可怎么办?”林月娇问道,“樱美姐,你能不能坚持一下。” 林樱美疼的满脸狰狞,“好痛,啊啊,我不行了,赶紧送我去太医院,我不行了……” 此时她哪里还顾得上寿辰,只觉得自己的命都快没了。 91 太子殿下不必了 “樱美走了,我们可怎么办?”方婉担心说道,“祭天大礼十分复杂,就是樱美这一个月也专门和宫里的礼师一直在练习才勉强可以,其他人根本不会啊……” 叶云清说道,“但也不能让樱美疼死吧。不管了,先送去太医院。” “林樱美走了,祭天大礼不能继续,寿宴没办法顺利继续,皇上和这么多文武百官看着,失责之罪,你一人承担吗?”正在此时,聂木禾的声音传来。 林樱美一看见她,恨得咬牙切齿,“聂木禾!你害我,我要向皇上和皇后娘娘禀报。” “林樱美,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你了?平时乱说话也就算了,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那可是欺君之罪。”聂木禾得意冷哼,似笑非笑说道,“我要是你,就赶紧起来,咬咬牙就过去了。” 叶云清怒道,“聂木禾你别太过分!寿宴搞砸了,我们白玉宫都有责任,到时候受罚的不止樱美一个。你下了什么药,快把解药交出来。” “想要解药,行啊。”聂木禾指着林月娇,得意说道,“林月娇,你要是现在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那我就把解药给林樱美。怎么样?” 叶云清愤怒说道,“聂木禾,你欺人太甚。” “我就是欺负你们,怎么了?还有你们一个个,要是从此以后,归入我们左殿,也就算了。继续跟着林樱美,只能跟着她一起倒霉。”聂木禾嗤笑。 林樱美说道,“林月娇,你给她跪下!” “不行啊樱美,那岂不是我们右殿向她们左殿低头吗?”叶云清立即反对说道。 方婉也说道,“对啊!月娇姑娘不能跪。” 林樱美派系的人纷纷说道。 “那祭天大礼怎么办……”林樱美看见这么多人维护林月娇,说道。 “这……”众人面面相觑。 林月娇倒是一脸淡然,挑眉看着聂木禾说道,“聂小姐,你有解药,意思是你承认,是你下药吗?” “当然不是我。”聂木禾立即否认。 林月娇挑眉,“那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给的药就能救人。又不是你下的药,你拿什么解药?” “这……”聂木禾一时卡壳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种绞痛之症,今日之内都不可能好了。”林月娇说道,“要是真这么好解,下药之人不怕我们刚好能解吗?樱美姐这边就不指望了,送太医院吧。” 叶云清点头,忧心说道,“月娇,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祭天大礼怎么办?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到时候整个白玉宫都会跟着受罚……” “聂木禾,你敢,敢这么做,早就准备好了后手是不是。这次算我栽了,剩下两块上牌都给你,你去主持!”林樱美也不太蠢,总算是反应过来,不甘说道。 聂木禾得意一笑,“哟,你是在求我吗?上牌都给我,你们这么多天岂不是白忙活了?算了,看在咱们都是漱玉宫的份上,两块上牌,加上让你堂妹把那块也给我,顺便再让她给我磕三个头,我就勉为其难救救你们。” 林月娇本来不想插手这件事,林樱美倒霉就倒霉,反正她们两个都是敌人。 “樱美姐,是不是谁能主持祭天大礼,就能获得剩下两枚上牌?”林月娇问道。 林樱美疼的直哆嗦,“是,你现在快给聂木禾磕头,不然我们白玉宫这次真的完了……” “那两枚上牌,就请樱美姐给我了。”林月娇唇线上挑,转而看向叶云清,“把祭祀礼服拿给我。” 叶云清目瞪口呆,“月娇,你,你能主持?” “你开什么玩笑!林月娇,你自己找死别拉上我们。祭天大礼出了错,那是集体杖责的重罪!”聂木禾愤怒说道。 林月娇挑了挑唇角,“不好意思,我礼科,上牌。” 这话一出,瞬间惊住了一片人。 “快快快,把祭祀礼服给月娇换上。”叶云清反应过来,连忙喊道。 当当当…… 钟声响起,赶在祭天大礼之前,林月娇总算是换好了祭祀礼服。 白色印着神秘花纹的长裙,戴着礼帽,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眸。 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完美,每一步都没有丝毫错漏。 “没想到月娇姑娘竟然还会主持祭天大礼,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看这动作这神态,比樱美都流畅。”方婉松了一口气说道。 叶云清点头,“对对对,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月娇表现的这么完美。比樱美都好,这下不用担心了,不愧是礼科能拿到上牌的人。” 林樱美看见这一幕,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愤恨,比看见聂木禾站在台上都更让她嫉妒。 聂木禾也是气的浑身发抖。 容毓一眼就认出了林月娇。 虽然蒙着面纱,但他对她的熟悉,便是化成灰都认得出来。 北堂擎则蹭的一下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不敢置信。 当当当…… 伴随着庄严的钟声,祭天大礼结束了。 林月娇正要和祭祀礼官退场,就听见高台之上的皇后娘娘说道,“礼数如此周全,白玉宫有心了。林樱美,本宫有赏,你过来。” 林月娇脚步一顿,还是向着高台之上走去。 北堂擎皱着眉头,林樱美? 想到这里,北堂擎心底有些不对劲,随手拿起一枚金叶子,食指一弹飞射而出。 嗖的一声,金叶子将林月娇的面纱打落下来。 白纱飘落,一张惊艳的脸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中。 精致的毫无瑕疵的脸庞,有种令人心动的美。 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倾国倾城,不外如是。 “那是谁?”太子北堂迹一脸惊讶问道。 “臣女林月娇,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恭祝皇上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林月娇福身行礼,她长的不端庄,但一举一动却规矩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雍容。 “你是?按照规矩,不是该林樱美主持吗?”皇后问道。 林月娇不亢不卑答道,“本不想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但娘娘垂问,不敢隐瞒。林樱美在主持祭天大礼之前误喝了一杯不知道是被谁下了药的茶,以至于腹部绞痛,动弹不得,此时已经被送去太医院了。不过,白玉宫为娘娘办事,自然有万全之策。为了以防万一,早就让臣女早做准备,以作替用。” “不错,你们考虑的很周到,让祭天大礼不至于因为些许意外而出现错漏。”皇后娘娘笑着说道,“白玉宫,人人有赏。林月娇,重赏。” 顿了顿,皇后又似笑非笑看着一边的聂崇德说道,“早知道白玉宫的小辈们闹的厉害,现在连皇上的寿宴都敢乱来。眼中无君无臣,聂大学士,你觉得呢?” 聂木禾和林樱美斗的水火不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老臣教女无方。”聂崇德立即出列,行礼说道,“但她对陛下一片忠心,绝对不会做出破坏寿宴之事,今日之事,定然和她无关。老臣回去也会好好管教她。” 皇后娘娘说道,“聂大学士说的不错。我想你们聂家如此忠心,也不会在寿宴上无视君父。但你要管教女儿,今年的科举,怕是没功夫操心了。” 聂崇德脸色一僵。 “皇后说的不错。爱卿,你就好好教教你的女儿。还有林尚书,令嫒生病,你也该多照顾。”皇帝威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道,“今年科举,就由太师闻易主持,吏部和,都察院协办。” 聂崇德和林长峰对视一眼,闻易是太子的人,一不留神,被太子占了便宜。 “微臣领旨!”闻易出列谢恩。 北堂翰刚从看见林月娇的惊讶中回过神,眨眼间就被太子占了上风,心底一沉。 “竟然是你。”北堂擎走到林月娇面前,看着林月娇,和记忆里的蒙面女子重合。 林月娇冲着行礼,“见过怀亲王。” 皇帝看向北堂擎,说道,“怎么,擎儿,你和这位林姑娘是旧识?” “回父皇的话,儿臣之前提到的那位女红厉害的绣娘,便是林姑娘。只不过之前,林姑娘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北堂擎望着林月娇,眼神中泛起一丝笑意,“林月娇,现在我知道你的名字了。” 这话一出,北堂翰的脸色就变了。 本来坐在一边犹如冰雕静默的容毓,眸光冷冽看向林月娇和北堂擎。 皇后娘娘笑道,“喔?原来林姑娘竟然还是怀王的旧识。你替怀王为皇上准备了这么好的一副绣品,该赏。来人,把本宫那一套沧海明月的水晶玉拿来,衬林姑娘正是好瞧。” “连你今年最喜欢的贡品都拿出来了。擎儿,还不谢谢你母后。”皇上说道。 北堂擎抱拳笑道,“儿臣谢母后赏赐。” “臣女谢皇后娘娘恩赏!”林月娇也福身行礼。 她也没想到北堂擎竟然毫不掩饰的挑明了。 一下子就让她成为漩涡的中心。 皇后更是不怀好意的推波助澜。 但是,没想到就在此时,北堂迹也凑上来了,看着林月娇笑容暧昧说道,“没有相配的衣裳岂不是不美。母后送你一套水晶玉,本宫再送你一套衣衫,正好相得益彰。” 林月娇愕然,看见北堂迹的眼神闪过一丝厌恶。 “太子殿下不必了。她已经有神女霓裳仙裙。”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 林月娇回头一看,就见容毓走了过来,眉峰一挑,说道,“不过一个小女子,哪值得皇家贵人接二连三的赏赐,为寿宴寿礼尽心,不过是她一个臣女的分内之事。” “世子说的对。”林月娇立即接过话,“臣女愧不敢受。” 容毓又不高兴了。 当然,她也不想受太子的礼。 “神女霓裳仙裙,不是皇上赏给世子的吗?怎么?世子送给她了?想不到这一个小小女子,竟然能得到世子这么看重,看来你们关系不一般吧。世子,莫不是看上她了?”皇后不怀好意扫了林月娇一眼,似笑非笑说道。 92 做本王的侧妃 容毓说道,“微臣南州遇刺,她救我一次,就这么简单的关系。” “母后,您可不要乱点鸳鸯谱啊。”媛安公主北堂韵坐不住了,急忙走过来。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凤尾长裙,戴着尊贵的皇家金银玉饰,模样漂亮,是太子他们这一辈最漂亮的公主,深受皇帝喜爱,也是京城四美之一。 “媛安?”皇后眉头一皱,这儿子女儿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她来干什么。 媛安公主偷瞄了容毓一眼,红着脸说道,“父皇,母后,今日父皇寿辰,儿臣想求个恩典。” “说吧,你又看上什么了?”皇帝对媛安公主倒是很疼爱,随手指了那边一堆的寿礼说道,“看上什么,朕都送给你。” 媛安公主喜上眉梢,“真的?父皇,儿臣要容毓!” 此言一出,整个大典宴会鸦雀无声。 林月娇眸光一怔,看向容毓。 “媛安。”皇帝看向她,言语间有些许不高兴,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退下。” 媛安公主委屈跺跺脚,“父皇,你自己说的,我看上什么,你都赏给我的。你是皇帝,一言九鼎,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我就要容毓,我就要!” “媛安,怎么跟你父皇说话的。”皇后呵斥了一句,转而看向皇帝笑着说道,“媛安这丫头胡言乱语,皇上别跟她置气。不过,忠义世子至今未娶,媛安也未嫁,皇上若是赐婚,也是一桩美事。” 能让忠义侯府站在太子党这边,那就是赚了,如果媛安能跟容毓成亲倒是好事一桩。 皇帝皱了皱眉头,“媛安不懂事,你怎么也跟她一样瞎胡闹。” “皇上,你如此看重容毓,委以重任,陛下和忠义侯又是八拜之交,赐婚容毓跟媛安,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皇后说的有理有据。 北堂翰和北堂擎对视了一眼,要是媛安嫁给容毓,那太子还真是胜券在握了。 不等他们说话,容毓说道,“皇上皇后美意,恕不能受。” “圣上赐婚,你不遵就是抗旨,眼里还有没有皇上了?”皇后沉下脸说道。 容毓看都没看媛安公主一眼,语气依旧是淡然地,“微臣心有所属,不能迎娶公主,请皇上降罪。” 心有所属。 这四个字,让一众人惊呆,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近女色的容毓竟然心有所属,开什么玩笑? 林月娇料到他的性格绝不会答应,但没想到就这么直接拒婚了。 “容毓你看上谁了?你说啊!”媛安公主气呼呼瞪着他,“本公主现在就赐死她!” 容毓眸光锋利,看向她,“公主若伤她分毫,微臣必百倍奉还。” “你,你威胁我!”媛安公主气得眼圈一红,指着容毓对着皇帝说道,“父皇你看,容毓他欺负我!他竟然敢对我不敬,父皇你看他!” 皇帝头疼说道,“好了,媛安,别闹了。朕当初金口玉言,让容毓自己挑一个世子妃。他既然心有所属,朕自然不能棒打鸳鸯。” “父皇,你怎么能这样,维护容毓都不护着我,我还是不是你女儿!”媛安公主委屈地掉眼泪。 北堂擎说道,“父皇说的对。皇妹,你就不要勉强容毓了。” “儿臣附议。”北堂翰说道。 “老臣教子无方,请皇上恕罪。”忠义侯也走了出来,行礼请罪。 皇帝摆手,“行了行了,都回去坐着。今天朕生辰,你们一个两个有罪请罪的,还让不让朕过寿了。都下去吧。” “皇上,容毓抗旨不遵,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了?”皇后压着心底的怒气说道。 皇帝说道,“朕什么时候下过旨,何来抗旨一说?” “那他蔑视公主……” 皇帝打断她说道,“行,罚容毓半个月的俸禄。” “皇上……” “这事谁都不准再提。你怎么教媛安的?婚姻大事什么时候轮到她说话了。开口闭口赐死,律法何在?朝凰书院的师傅是不是看她身份尊贵不敢好好教她,传朕的旨意,给公主的课业加三倍,也让她好好学学妇德妇言。”皇帝说道。 皇后掩在袖袍下的拳头握紧。 媛安公主还要说话,皇后已经一把拉住她。 皇帝寿宴,落下帷幕。 白玉宫的三块上牌都落在了林月娇手中,除此之外,还有皇后娘娘赏赐的水晶玉饰物和几卷贡品绸缎、几包贡品茶叶、金银等。 白玉宫里人人有赏,都是绸缎茶叶之类的御赐之物,右殿的人自然个个高兴,扬眉吐气。 “大家辛苦一场,我一个人独占三块上牌实在是太不妥了。”林月娇望着叶云清,笑道,“这两块还是交给白玉宫处置吧。” 叶云清推回去笑着说道,“月娇,这是之前早就说好的,该你得的,不必客气。” “我那是为了气聂木禾,说的气话而已。寿宴是白玉宫姐妹大家一起努力的,上牌也该大家一起分。三块上牌,我占一块,已经是占了便宜。”林月娇笑意浅浅。 不是她客套,也不是大度,而是,林月娇就是这种利益均沾的人。 所以一般人都喜欢跟她做朋友。 “我们人人都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要不是你力挽狂澜,别说赏赐了,还会受罚。”叶云清说道,“而且还能看聂木禾倒霉,一举多得,已经够了。上牌你就收着吧。” 方婉也说道,“对啊月娇姑娘,你要是不收,那我们其他人可更没脸要了。” “就是就是……” 林月娇见实在是推脱不了,便笑着收下说道,“大家盛情难却,那我收下了。为了庆祝今日寿宴圆满落幕,今晚醉风楼我请客,诸位可不能不来。” “皇后娘娘赏了你一百两金子,咱们自然不跟你客气。”叶云清笑道。 方婉点头,“对,我要点最贵的!” 白玉宫右殿众人,以林月娇为首,欢欢乐乐去了醉风楼。 醉风楼里,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吃喝笑闹完,已经是半夜。 林月娇结账,那掌柜的说道,“小姐,您的账已经有人结了。” “谁?”林月娇疑惑问道。 掌柜说道,“那位贵人在天字号雅间,他说,七月初七,您就明白了。” 是他? “云清,你们先回去,我上楼去道个谢。”林月娇说道。 叶云清等人便先走了。 林月娇去了天字号雅间,一袭锦袍的北堂擎一个人坐着自顾自喝酒,凭栏远眺,夜空如洗。 “你来了。”北堂擎看向她,冷煞的脸上弯了弯唇角,“坐。” 林月娇就在他面前坐下,说道,“谢王爷结账,让王爷破费了。” “比起你的绣品让我获得的东西,不值一提。”北堂擎随意摆摆手,看向她,“没想到蒙面女子就是你。” 林月娇说道,“初次相见未能认出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但你第二次见我,认出我的时候也没和我相认。”北堂擎一双好看的眼眸盯着她,“林月娇,你是不想和本王相认。” 第二次,在朝凰书院,他们见过一次了。 林月娇抿唇,“王爷说笑了。你我身份悬殊,何来相不相认一说。” “算了,本王不跟你计较这些。那天你命人送来绣品自己却不出现,本王就知道你不想跟我有任何交情。不过,天意注定,你已经两次出现在本王眼前了。”北堂擎笑了一下,有些高兴,“本王这次要是错过你,那就对不起天意安排。林月娇,做本王的侧妃。” 林月娇惊愕。 “怎么不谢恩?你高兴的傻了?”北堂擎扬起唇角,严肃的脸一瞬间春暖花开。 林月娇说道,“王爷,林月娇身份卑微,不配为王爷的侧妃,这么贵重的位置,王爷还请留给其他闺秀吧。” “林月娇,本王要娶自己心动的女人,区区一个侧妃之位,自然是本王该拿出来的诚意。”北堂擎看着林月娇,认真说道,“本王向你保证,我的王府中,无人能欺你。” 林月娇完全没料到这一点,她对所有男人都退避三舍,唯独只有对北堂翰因为报仇布局的关系,有意接近,但压根没想过和北堂擎扯上关系。 “林月娇,皇兄看上你了。你要是不嫁给我,就只能去太子府。”北堂擎看着她说道,“我那位太子哥哥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视女人为玩物,我也看不惯他很久了。做本王的侧妃,无人敢觊觎你。” 顿了顿,一字一顿宣布,“本王不会让太子把你抢走。” 93 邀约 林月娇看着北堂擎,一笑,“王爷厚爱,臣女愧不敢受。若如王爷所说,太子殿下对臣女有意,那王爷娶臣女为侧妃,岂不是和太子殿下为敌?如今朝中三足鼎立,王爷若是和太子先斗起来,渔翁得利的岂不是别人了?” “林月娇,你的意思是?”北堂擎眉峰一挑,眸中有着一丝复杂之色。 林月娇抿唇,“王爷的回护之意,臣女非常感激。臣女毕竟是上品闺秀,有朝凰书院保护,又对世子有相救之恩,真有什么万一,世子也不会坐视不理。因而,臣女并不觉得,太子殿下会做出什么逾越之举,也就不劳烦王爷如此相护了。” 北堂擎盯着林月娇看了一会,突然展颜一笑。 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放在林月娇面前,“林月娇,你是白玉宫的人。本王还以为你是慕亲王刻意安排接近我,刻意吸引太子,刻意挑起本王和太子的争斗。但你如今拒绝本王,怎么,你不是慕亲王的人?” 刚才侧妃之位,不过是试探林月娇。 “王爷,你就这么简单判断我不是北堂翰的人,未免太草率了。说不准我这是故意示之以诚,其实只是进一步博取王爷的信任呢?”林月娇的声音依旧是淡淡地。 北堂擎一笑,“本来还有这种可能,但你都坦诚公布了,本王现在可以肯定,你确实不是北堂翰的人。” “如果王爷认定我是慕王的人,其实今晚臣女说的每一句话,王爷都可当成是我为了博取信任,故意说的话。日久见人心,此时瞎猜,不如等日后再看,一切自然水落石出。”林月娇弯起唇角。 “如果我是王爷,对拿捏不准的人,避而远之最好。既能避免损失,也能防止不必要的意外。”林月娇站起身,拿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北堂擎敬了一杯,抿唇一笑:“承蒙王爷款待,臣女告辞。” 一饮而尽,烧刀子烈酒入喉。 “来人,护送林姑娘回去。”北堂擎对着门外守着的亲兵吩咐。 林月娇刚从醉风楼出来,迎面就碰上阳芳芷和马绫梅。 阳芳芷依旧是那一身凤穿牡丹的富贵团花锦缎裙,刻意妆点过的妆容分外艳丽,处处彰显张扬的贵族之气。 马绫梅一袭烟霞银罗长裙,素雅娴静。 “月娇姑娘,你怎么在这?”马绫梅笑吟吟上前一步,寒暄说道,“可巧遇上你。听闻昨日皇上寿宴,月娇姑娘主持祭天大礼,艳压群芳,还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可喜可贺,还没恭喜你呢。” 林月娇抿唇笑道,“马姑娘客气了。白玉宫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筹办寿宴,这些也不过是我们分内之事。今日白玉宫小聚,刚刚散场,我便告辞了。” “好。天色已晚,月娇姑娘一路小心。”马绫梅笑道。 阳芳芷看见她们说话,一脸高傲地昂着头,一副不屑于跟林月娇说话的样子。 “林姑娘!林姑娘!” 林月娇正要走,两个穿着盔甲的亲兵就追了上来,抱拳说道,“奉王爷之令,护送林姑娘回去,林姑娘请。” 林月娇黛眉一蹙,怎么回事? “不必了,你们回去吧。”林月娇拒绝。 那亲兵抱拳说道,“王爷有令,不敢不从,林姑娘,请!” 林月娇也知道,跟他们说这种话没用,除非跟北堂擎说,算了。 “林月娇你给我站住!”阳芳芷脸色一沉,伸手挡在林月娇面前,漂亮的大眼睛怒气冲冲盯着林月娇,“你刚才见到王爷了?你个骗子,你刚不是还说什么你们白玉宫小聚?其实是你偷偷摸摸勾搭王爷,对不对!” 林月娇面无表情,黛眉一挑,“阳芳芷,我刚才见谁跟你没关系。让开!” 虽然为了破坏北堂翰的计划,保阳芳芷一命。 但林月娇对这种跋扈的女子,一向没好感。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阳芳芷气的不轻。 林月娇扫了她一眼,“朝凰书院只有九品闺秀,没有世家门阀,我一个上品闺秀,对你一个下院闺秀已经够客气了。你是觉得我没要求你见面问好,太失礼了吗?” 按照规矩,朝凰书院闺秀相见,品阶低的要先跟品阶高的问好。 不过有些闺秀身份不一般,这规矩也就名存实亡了。 “你,你,林月娇,你……”阳芳芷气的话都说不清了。 马绫梅无奈一笑,说道,“月娇姑娘,你别生气。不瞒你说,今晚我们来醉风楼,就是怀亲王邀芳芷见面。想必你还不知道,皇上有意为芳芷和怀王赐婚。事关王爷,芳芷难免心急,还请月娇姑娘,不要介意。” “哼。某些人再怎么狐媚,也只有当妾的份。”阳芳芷怒火中烧,怒道。 林月娇还没说话,马绫梅已经不开心扯了扯阳芳芷说道,“芳芷,你再这么说话,我就不帮你问了。你不是想知道王爷和月娇姑娘以及那副绣品是怎么回事吗?你这种态度,月娇姑娘也不可能告诉我们。” 阳芳芷气愤地看着林月娇,但是听见马绫梅这么说,也就忍耐住了,只是眼里满是气愤。 “山河贺寿图是机缘巧合,今天白玉宫小聚,王爷请客,我刚才去谢谢王爷了,没别的关系。”林月娇看向阳芳芷,弯起唇角,“与其把我当成假想敌,你还不如长点心,不然能不能嫁给北堂擎还得两说。” 说着,林月娇的眼神扫了阳昕兮一眼。 阳芳芷气炸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争正妃之位。你别做梦了!” 林月娇没再跟她们多说,转身就走。 林月娇回到别院,西往正在门口守着,原来是慕王有令,邀请她明日去梨园听戏。 林月娇应下了,希望这才回去复命。 林子衿已经开始帮着梅夫人编纂兵史,每日都很忙。 林月娇看着书房里的灯火,笑了笑说道,“鸢尾,天冷了,去小厨房做一碗参汤,给子衿送去。” “是。” 林月娇随手从怀中拿出三枚朝凰上牌,递给她说道,“这个也一并给她。” “这不是,白玉宫的上牌吗?小姐,您已经是从三品,加上这三枚上牌,就能册封正二品了。”鸢尾惊讶说道。 林月娇抿唇,“无妨。京城里的皇族勋贵,非上品闺秀不娶。册封几品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对子衿比较重要。” 如果她想嫁给黎墨谦。 “是。奴婢这就给七小姐送去。”鸢尾笑道。 林月娇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刚刚躺下,林子衿就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一向轻声细语温柔的性子,此时却激动地手足无措,“嫡姐,三块上牌,你,你给我三块上牌啊!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用上牌册封的闺秀,最多只能到正二品。子衿不要,是瞧不上正二品,想自己考一品吗?”林月娇故意逗她。 林子衿连忙解释,“当然不是。嫡姐给我上牌,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有自知之明,如今的正六品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就算明年大考,也不可能考取上牌,但是嫡姐你有三块上牌,就能成为正二品。现在书院里最高的品阶就是正二品!嫡姐就能跟林樱美她们一样厉害了!” “原来嫡姐在你眼中,跟林樱美她们一样弱?”林月娇挑眉,开玩笑道。 林子衿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嫡姐自然比她们厉害!” “二品三品对我没区别。”林月娇笑了笑,“上牌最多只能册封到正二品,所以咱们的目标就是,让你成为正二品。就这么说定了,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子衿感动地泪眼汪汪看着林月娇,“嫡姐,你对我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嫡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 “别哭别哭……” 姐妹俩抵足而眠,漫聊彻夜。 门外,桑临抱剑守在走廊上。 94 等他 次日,望海棠戏楼。 “四姑娘,这是京城最好的梨园,闲暇时候来听听曲倒还不错。”北堂翰将手中的戏本递给她,扬起一抹儒雅的笑说道,“你点戏。” 林月娇也不推辞,随手拿起戏本,勾了两三个曲目,递给北堂翰。 北堂翰低头一看,意外地发现林月娇勾选的曲目竟然都是他喜欢的。 “四姑娘和林樱美是亲人,帮她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聂家和林家应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北堂翰沉声说道,“父皇寿宴,白玉宫虽然得赏,但是我们在朝中却失去了今年科举主考的位置。” 林月娇起身行礼,“王爷恕罪。都是臣女莽撞,误了王爷的大事。” “四姑娘快请起。这不能怪你,毕竟京城里的局势你也不清楚……”北堂翰立即说道。 林月娇说道,“其实臣女知道。朝中三足鼎立,书院里樱美姐和聂木禾闹的这么厉害,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是笑话了。只是臣女一向只站在自己人这边,不懂什么国家大事,让王爷见笑了。” “林樱美是你的自己人,那本王呢?”北堂翰看向林月娇,目光灼灼。 林月娇也看向他,一瞬间脑海中回忆起了前世无数的画面,但此时脸上却只有笑意,“王爷若是娶了樱美姐,就是臣女的姐夫,自然是自己人。” “林月娇,你知道本王在说什么。”北堂翰一把攥住她的手,眼神温柔,“没有林樱美,没有聂木禾,本王是你的自己人吗?” 林月娇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温婉的笑,“王爷说笑了。臣女身份卑微……” “可是本王拿你当自己人。”北堂翰看着林月娇,目光温柔多情,能让大多数女子都陷入这样的温柔里,“忻州第一次见你,本王就对你一见倾心。第二次见你,便赠你凰箜篌。凤凰箜篌乃是一对竖琴,凤求凰,成双成对。难道月娇你至今,不知本王对你的心意?” 林月娇错愕。 “王爷,你是名满天下的贤王,太子远不及你,要不是他是皇后嫡子,太子之位轮不到他。想必朝中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支持王爷的人才这么多,聂家、林家都支持王爷。其实不管王爷要娶林樱美还是聂木禾,臣女都支持你。只要你觉得,那能给你最大的帮助就行了。”林月娇看向北堂翰,唇边扬起一抹温柔浅笑:“大昭江山若是交到太子手中,那真是令天下臣民失望。王爷若是能继位,才是众望所归。所以还请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要把心思花在儿女情长上面。而臣女唯一能为王爷做的便是,默默支持王爷。” 北堂翰完全没想到林月娇竟然会说出这一幅话,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林月娇,你……”北堂翰心里莫名觉得感动,但也只能故意板着脸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些话,都是大逆不道之言!” 林月娇笑吟吟抬眸看他,“如果支持王爷是大逆不道,那就让臣女,大逆不道吧。” 四目相对。 北堂翰没能骗了林月娇的情,却已经深陷入她的情网之中了。 “怀王年后便去南疆,并不是王爷最大的敌人。毕竟太子才是正统,太子若废了,以皇家立嫡立长的规矩,怎么都轮不到怀王。而太子一日不废,谁都名不正言不顺。臣女有一计,献给王爷,极有可能令皇上废黜太子的储君之位。”林月娇唇线上挑,“不知王爷可信我?” 北堂翰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让太子娶连诗儿当侧妃。不出三个月,太子就会倒霉。”林月娇弯起唇角。 前一个太子,就是因为娶了万火教的圣女当太子妃,至今被圈禁在宗人府。 现在的太子,要是娶个跟万火教有关系的连家千金,一样会倒霉。 “连家一心想跟忠义侯府结亲,就算连诗儿不能嫁给容毓,以连家的聪明,也不可能牵涉进皇储之争,不会让连诗儿嫁给太子。”北堂翰沉声说道。 林月娇一笑,“所以,这就要靠王爷帮忙,用些非常手段。听说,连诗儿和聂木禾的关系不错,而聂木禾深爱王爷,对王爷言听计从。如果聂木禾动手,想必有办法。” “你确定?”北堂翰心动了。 林月娇抿唇,“如果王爷不信我,那便算了。” “月娇,本王自然信你。”北堂翰立即说道。 林月娇笑意盈盈。 “月娇,等到一切结束,本王定然娶你。本王,真的很喜欢你。”北堂翰突然看着林月娇,无比认真说道。 林月娇只是笑着看他。 戏曲终了,林月娇和北堂翰一起从望海棠走出来,冷不丁就遇上了容毓。 他一袭红衣妖孽,银发如瀑,身边跟着李华晨也是一袭朱红色长裙。 四目相对,林月娇看见如意有些错愕,对方看见她也是一愣。 但是当容毓的视线落在北堂翰身上,就变成了刺骨的冰冷。 “世子也来听曲?”北堂翰温声笑着打招呼,说道,“难得在这里遇见世子。黎姑娘真是厉害,能把向来不出门的世子拉出门。” 容毓没有说话,黎华晨笑着道,“臣女见过王爷,王爷说笑了。今日华晨生日,毓哥哥陪华晨过生辰而已。” “原来今天是黎姑娘的生辰,祝贺祝贺。本王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北堂翰笑道。 黎华晨道,“恭送王爷。” 自始至终,容毓都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眼神看的林月娇凉飕飕的。 黎华晨只跟北堂翰说话,直接把林月娇忽略了,仿佛林月娇是空气。 林月娇一脸淡然。 擦肩而过。 回到林家别院,马绫梅正和林子衿唠家常,看见林月娇说明来意,原来阳芳芷邀约她三日后醉风楼一聚。 林月娇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今晚书院有花灯会,我邀了子衿今晚一起去看灯,月娇姑娘,你也一起吧?”马绫梅笑道。 林月娇疑惑道,“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书院里怎么会有花灯会?” “不知道呢。如意宫筹办的花灯会,凡朝凰书院闺秀都可参加,书院外的人,没有请柬不能进。像这种盛会,一向都有好歌舞好佳肴。你前段时间为了筹办皇上寿宴劳累多日了,正好,一同去乐乐。”马绫梅说道。 林月娇想了想笑道,“你们去吧,我,我休息一下。” “也是。月娇姑娘确实劳累了,那我和子衿姑娘一起去了。”马绫梅笑道。 林子衿点头,“嫡姐在家好好休息吧。曲姑娘,我们再叫上紫陽她们一起吧。” “好啊,人多热闹。” 几人闲话家常,留着马绫梅用了晚膳,林子衿和马绫梅便一起去书院参加花灯会。 林月娇没去,倒不是她累了要休息,而是…… 今天在望海棠被容毓看见自己和北堂翰一起听戏,那位今晚大概要来找她算账。 故而,她便在家等着。 “小姐,您可好些天没下厨了,怎么今日又想起来小厨房做糕点?”鸢尾一边往灶里添着柴火,一边说道。 “正好闲着没事,索性练练手。” 她才不承认,是为了哄某人的。 半个时辰后,几盘糕点做好了,摆放出好看的形状,搁在茶几上,又拿出前些日子酿好的果酒搭配。 最后摆上了一副棋局。 林月娇靠在榻上,随手翻着一卷书,烛火摇曳,映照在她清丽的脸上,煞是好看。 更漏声声残。 冬月里的天气很冷,林月娇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恍然发现,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了。 容毓没有来。 95 青楼换王爷 林月娇打了一个哈欠,微蹙着眉头,迷糊睁开眼。 睫毛微颤,视线清晰,晨曦的微光透着白纱格子窗洒落进来,林月娇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一夜过去了。 “嫡姐,你已经起来了?我还说今早准备了早饭,正要叫嫡姐起床呢。”林子衿端着一碗小米粥笑吟吟走了进来。 林月娇看见她浅笑了一下,“昨晚应该是玩的很晚吧,怎么不多睡会,早饭让下人们准备便是了。” “回来的很早呢。原来昨晚如意宫的花灯会和黎华晨的生辰相关,我也不去惹她厌烦,便早早回来了。”林子衿莞尔一笑,“正好起得早,想着嫡姐爱吃小米粥,便做了一些。早点搁在这了,我要去梅夫人那修书了,嫡姐记得用膳。” 林月娇嗯了一声,“去吧。” 看林子衿的情绪似乎没被黎华晨影响,大早上就斗志昂扬去找梅夫人,林月娇也就放心了。 昨晚,如意宫花灯会,黎华晨生辰? 林月娇一怔,难道这就是容毓没有来的原因? 洗漱过后,用了早膳,林月娇又床上躺着了,昨晚没睡好。 “小姐,太子殿下命人送了礼物前来,给小姐问好。”鸢尾禀报说道。 林月娇随意说道,“随便搁着吧。” “小姐,怀王约您出去打猎。”荼靡禀报说道。 “就说我病了没空。” 这一天,容毓还是没有来。 茶几上的棋局,已经摆了两天。 又是一日。 “小姐,温公子请您和子衿小姐、夏小姐喝茶。” “睡觉,不去。” “小姐小姐,怀王殿下派御医过来了!” “……” 林月娇合起手中的书卷,怅然叹了口气,“我在想什么?是被他欺负的被虐上瘾了吗?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还,我还不习惯了?但,这可真不像世子的性格,难道是,已经腻了吗?” 林月娇蓦然惊醒,似乎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诠释,容毓怎么突然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心一下子完全空了。 林月娇不自觉握紧拳头,随即又松开手。 “小姐,今日是您和阳芳芷小姐约了见面的日子,是不是也推了?小姐近日情绪不佳,不如在家多多休息吧。”鸢尾担心看着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掀起薄衾起身,脸色依旧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更衣,备车,去醉风楼。” “哎。”鸢尾欢喜地应了一声。 醉风楼里,林月娇和阳芳芷相对而坐,马绫梅坐在一边烹茶,笑吟吟给两人各奉上一杯。 丫鬟们都被遣了出去,雅间里只有她们三人。 “林月娇,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你开个价,多少钱,你愿意离开怀王?”阳芳芷虎视眈眈看着林月娇。 林月娇刚端起茶盏的手一抖,差点泼了出来。 好笑,“阳芳芷,你这是话本看多了吧?这不是话本里嫌贫爱富的官老爷,对瞧不上的喜欢自家千金的穷书生说的词吗?” 马绫梅也忍不住低笑。 阳芳芷尴尬,板着脸咳嗽了一声说道,“别跟我打马虎眼,我就跟你直说了。你身份卑微,嫁给怀王也只能当妾,还得罪了我,以后在怀王府里,你想想会不会有好日子!但你要是肯拿钱,从此和怀王断绝来往,我也不会再针对你,你们家想必很缺钱用吧。不如攒一笔嫁妆,离开怀王,日后还能嫁个好人家。” “谢谢阳小姐这么为我考虑,不过你想多了。我不可能嫁给怀王,也一定会跟他划清界限。”林月娇肯定说道,“这一点你放心。” 阳芳芷一脸怀疑看着林月娇,“我才不放心。空口白牙,口说无凭。你现在这么说,回头就反悔怎么办?你嫁给怀王也是为了怀王的权势富贵,我给你一笔银子,也是一样的。你就开口吧,你要多少。” “还真好笑了,非要给我送银子?”林月娇挑了挑眉。 阳芳芷点头,“当然。你拿了我的银子要是敢反悔,我就把事情公开出去,让别人知道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骗本小姐的银子。怀王也会认清你就是一个趋炎附势,贪图钱财的女子,就不会喜欢你了。你在大昭的名声也会毁尽,那你自然不敢毁约。但你不收本小姐的银子,本小姐怎么知道你会怎么做。也就只能不得不把你当情敌对待了。你确定要和我们阳家为敌?” 林月娇还真不是怕跟阳家为敌,而是,她压根就不想和北堂擎扯上关系。 “好吧,既然阳小姐如此大方,我就却之不恭了。”林月娇想了想,立即一脸认真说道,“听说你们阳家在京城有不少家产,几处赌坊、两家青楼、三家客栈、还有十几家商铺。我就要一家青楼,如何?阳小姐给我一家青楼的地契,我立即跟你签一份契约,从此和北堂擎划清界限,绝对不会嫁给他。若是毁约,便让我身败名裂,被众人不齿,如何?” 阳芳芷没想到林月娇这么爽快,“你,你真的愿意?” “我太愿意了!”林月娇毫无二话。 “可是,你要青楼干什么啊?你一个闺秀女子,和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扯上关系,也不怕传扬出去,名声受损?”阳芳芷挑了挑眉,一脸困惑。 林月娇笑意盈盈,“所以,阳小姐不是该更放心吗?上品闺秀不能和青楼扯上关系,我要了你家的青楼,自然不敢背信弃义再去和怀王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这话倒是不错。你要是出尔反尔,跟青楼有关这一条,就足以让你身败名裂。”阳芳芷满意地点头,“不过你真的确定?一座青楼,从此不准和王爷有任何关系!” 林月娇说道,“当然确定。青楼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却是最赚钱的营生。有了这一座青楼,我还怕没银子?” 其实赚钱事小,最重要的是红心那边的情报还是太弱了,要想发展的更好,必须有一座青楼当眼睛耳朵。 只可惜京城里的青楼营生都把持在勋贵世家手中,普通人根本没法分一杯羹。 除非林月娇毁约失信,不然阳芳芷也不会到处宣扬这座青楼是林月娇的。 “没想到你还很会精打细算。”阳芳芷点头,“行,就这么说定了。那咱们立契约为证!绫梅,正好你给我们做个见证人。” 马绫梅笑了笑,“好啊。能给两位做个中人,让你们化干戈为玉帛,甚是荣幸。那契约我来写吧。” 于是当场马绫梅就写了一份字据,递给林月娇和阳芳芷看,两人都签了字。 “我没带地契,你跟我去别院拿。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可以把生意比较好的那座青楼给你。”阳芳芷终于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高兴说道。 林月娇懒得去她家,说道,“你回头让人把地契送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要是以后反悔说没收到地契怎么办?我可不能给你狡辩的机会。现在正好绫梅在这,证人作证,我要亲手把青楼地契给你,免得你找借口!”阳芳芷说道。 林月娇无语。 “行吧,那就给你家别院一个蓬荜生辉的机会。”林月娇随意说道。 马绫梅噗嗤一笑,“哈哈,咱们走吧。” 阳芳芷性子急,当场就急匆匆地返回别院,林月娇和马绫梅也跟她同乘一车。 “没想到我还有跟你坐一辆马车的时候。”阳芳芷看见对面的林月娇,觉得人生真是奇妙。 林月娇说道,“我并不想。是你非要我去你家拿地契。” “能坐本小姐的马车,这是你的荣幸。”阳芳芷扬起下巴一脸骄傲。 林月娇无视之。 马车哒哒,阳芳芷和马绫梅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林月娇闭目养神,心底已经在思索着青楼的后续安排。 正在思索间,突然一股警觉生起。 “马姑娘,阳小姐,不要说话,静一静。”林月娇压低了声音说道。 马绫梅不明所以,但也立即闭嘴。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了。 阳芳芷看她这一副神秘的样子,不以为然大大咧咧问道,“林月娇,你干什么?” “不要说话,闭嘴。”林月娇面无表情说道。 阳芳芷气的柳眉倒竖,这女人,竟然敢蹬鼻子上脸! 正要反驳,旁边的马绫梅已经一把捂住她的嘴,冲着她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芳芷静一静,月娇姑娘好像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林月娇侧耳倾听。 “阳芳芷,你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丫鬟呢?”林月娇问道。 阳芳芷莫名其妙,“在外面。林月娇你搞什么鬼,突然提我的丫鬟干什么?” 林月娇差不多确定是阳昕兮那边动手了。 话音刚落,车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阳昕兮双手捧着一把华丽的弯刀,怯生生走进来说道:“小姐,您前几日让奴婢找的西域弯刀,奴婢找到了。” 阳芳芷没好气说道,“没看本小姐正忙着呢,拿走拿走,真是没规矩。” 林月娇眸光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 阳芳芷想了想又道,“等等,拿过来吧。找这把刀好久了,也不知道你这个贱婢把它放到哪了,现在才找到。这可是当年怀王征战西域的时候,打下夜月小国的战利品,献给皇上,皇上又赏给了我。过两日我再见怀王的时候,要把这弯刀给他看看,怀王看见,一定高兴。” 阳昕兮眼底闪过一丝高兴,“是。” 林月娇默然。 眼看着阳昕兮就要走到阳芳芷面前,林月娇抬起一脚踢在阳昕兮的腹部,踹的一下令她摔倒在地。 “林月娇你干什么?”阳芳芷怒道。 林月娇不管她,伸手就抢那把西域弯刀。 但是阳昕兮的反应也很快,本来她就准备刺杀阳芳芷,时刻准备着。 第一时间就拔出了西域弯刀,铮亮的雪白刀光晃眼。 96 安全感 “贱婢你干什么,把刀放下!”阳芳芷对着阳昕兮怒道。 阳昕兮也不管林月娇,抓着刀就对着阳芳芷刺过去。 阳芳芷压根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动手,倒是林月娇把阳芳芷往后一推,“还不快走。” 阳芳芷惊呆了。 阳昕兮说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本来不关你们的事,你们非要闯进来,那就没办法了。放箭!” 下一刻,无数的箭雨射了过来,一个个黑衣人从树梢上飞出来,和阳家的侍卫打成一片。 阳芳芷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 “发什么愣,赶紧跑啊!”林月娇第一时间跑出马车,抢了一匹马翻身而上,对着阳芳芷和马绫梅说道,“赶紧跑,你们都是勋贵女子,都会骑马吧?” 就在阳芳芷还没来得及跑出马车的时候,阳昕兮一刀刺过来,虽然阳芳芷一躲,没刺到腹部,但却刺中了小腿。 “我的腿……”阳芳芷惨叫。 “嗖嗖嗖……” 箭雨铺头盖面而来,阳家的侍卫根本撑不了多久,再这么下去所有人都会被射出刺猬。 “马姑娘,咱们分头行事,你去怀王府找北堂擎救人。”林月娇说着,对着阳芳芷伸出手,“我带着阳芳芷出城。没有人找救兵,我们拖延不了多久。” 阳芳芷没想到林月娇竟然会帮她,就这么傻愣愣看着她,“你……” “别废话了,赶紧上马。”林月娇催促。 阳芳芷握住她的手,翻身上马,两人共乘一骑,扬尘而去。 马绫梅也翻身上了一匹马,往反方向跑。 出城的方向追兵最少,皇宫那边的路都被封锁了,反而出城容易。 一路狂奔,也幸亏林月娇骑术好,不然还真没办法带一个人还跑这么快。 出了城,看见城外的石窟山,林月娇立即弃了马,抽了马一鞭子,让马往官道上跑,自己带着阳芳芷藏进了石窟山。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阳芳芷脸色非常复杂。 “你还欠我一座青楼,你死了,我找谁要账去。”林月娇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形势,一边说道。 阳芳芷苦笑,“真是好笑了。跟我作对的人,现在却在救我。对我言听计从的人,却要杀我。还真是讽刺。” “怎么?你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吗?不是都告诉你最近有危险?”林月娇说道。 阳芳芷握紧拳头,“我也没想到会是她。我确实对阳昕兮不怎么样,但要不是我,她早就死了,她的命都是我的,凭什么要背叛我。” “你给别人一条命,就指望别人给你卖命了?有人能给她荣华富贵,那可是一些人不要命都想要的东西。”林月娇不以为然说道。 有时候,救命之恩,并不会得到涌泉相报。 恩将仇报的人多得是,前世她受的教训够多了,对于不清楚秉性的人,即便对对方有救命的恩情,林月娇也从不会信任。 两人说话之间,林月娇已经扶着阳芳芷到了一个石窟里,说道,“这里地势复杂,有很多石窟,最适合躲藏。在外面乱走反而容易碰到追兵,就在这里躲着,等怀王的人来。” “林月娇,你,你似乎知道阳昕兮是奸细?”阳芳芷问道。 林月娇随手拿着一些干枯的树枝将洞口掩盖上,说道,“我从世子那里得知的。你们知道的消息,不也是世子告诉你们的吗?” 林月娇把一切归功容毓。 怀王党以后要谢,就是谢容毓。 她不需要感谢,也许对容毓会有些帮助。 “世子并没有告诉我们更详细的……”阳芳芷说道。 林月娇说道,“很正常。如果在这之前,世子告诉你,阳昕兮是北堂翰的奸细,你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世子在帮太子,让你们和慕王先打起来?” “你说的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阳芳芷一掌拍在地上,“阳昕兮的娘是青楼女子,当妾都没资格,她连庶女的身份都没有,被爹带回来后,被后院的几个姨娘当丫鬟使唤欺负。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差点被打死,是我救了她,让她跟着我,还给了她庶女的身份,我对她这么好,她良心被狗吃了吗!” 林月娇想到了林卿柳,想到了北堂翰,想到了前世很多人。 “以后长个教训就好了。”林月娇轻描淡写说道。 阳芳芷自顾自生闷气,过了许久,突然别扭说道,“谢谢你!你救了我一次,我这人有恩必报,以后你有什么需要,一句话,我毫无二话。不过一点,我不能把王爷让给你!” 林月娇不置可否,她现在并不需要阳芳芷的报答。 过了一整天,林月娇和阳芳芷没等到营救的人,也没被人发现。 “你行动不便,就在这躲着。我想我们躲的地方太隐秘了,怀王的人找不到,我得出去看看情况。”林月娇说道。 阳芳芷点头,此时也没有了平日的嚣张,心慌慌说道,“林月娇,你,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那说不准,我要是跑出去了,就直接去找北堂擎来接你。”林月娇随口说道。 她可没打算和阳芳芷同生共死,顺手救一把而已。 阳芳芷脸色一白,只觉得一个人待在山洞太恐怖了。 “好,好吧,总之你,你可别忘记我还在这里。”阳芳芷害怕说道。 林月娇笑了笑,“放心,我没这么健忘。” 林月娇出了山洞找了一圈,看见很多黑衣人,就是没有看见北堂擎的人,根本没办法跑出去。 打探好了形势,林月娇返回,但是才刚刚返回洞口就懵了。 只见一缕青烟,顺着洞口飘出来。 “你怎么点火?”林月娇怒道。 阳芳芷被她吓了一跳,一脸惊喜看着她,“你你你回来了啊,我,我点火?冷啊,我好冷,烤烤。” 冬月的深山,冷的直哆嗦。 林月娇也冷,可是怎么能点火呢。 “赶紧走,烟雾都飘出去了,这里马上要被人发现了!”林月娇说道。 阳芳芷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白,“完了,我忘了这个。林月娇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冷了……” 阳芳芷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林月娇一把拉着她站起来,“别废话了,赶紧走。” 林月娇拉着阳芳芷前脚刚走,北堂翰的黑衣人后脚就追了上来。 “这里有烟雾,有火,她们刚才就在这里,赶紧搜,就在这附近!” “让所有人都过来,封锁这一片!” 林月娇虽然第一时间就带着阳芳芷跑了,但黑衣人太多,很快就被对方发现。 “阳芳芷!快看!找到她们了!” “立即把她们包围,杀!” 阳芳芷看见被包围,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后悔说道,“对不起,林月娇,都是我不好。你,你其实应该不管我,看见烟雾你就跑,让我被他们发现,你还能趁乱跑出去。” “这办法不错,你下次得早点告诉我,我就跑了。”林月娇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警惕看着黑衣人,头也不回说道。 阳芳芷一噎,正常人不该说什么不会抛下同伴吗? “林月娇,你,你就不该上我的马车!” “要不是你死皮赖脸非要我去你家拿地契,我会去吗?”林月娇反问。 阳芳芷被林月娇气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别人都净挑好听的话说,你就是明明帮我了,还说的这么不好听,让人一点都感动不起来。” “不用感动,我又不跟你做朋友。”林月娇随口说道,心里暗自盘算着等下逃跑的几率多大…… 哎,忽略不计。 “你们跑不掉了,你们跑啊,哈哈。”为首的黑衣人得意笑道。 正在此时,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住手!” “王爷!”阳芳芷眼神一亮。 林月娇看向来人,也松了一口气。 “我刚看见山上有青烟,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们,太好了。”北堂擎看着林月娇,松了一口气。 林月娇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阳芳芷一下扑进北堂擎的怀里,眼泪簌簌落下,“王爷你总算来了。吓死臣女了,呜呜……” 刚才在林月娇面前怕被她笑话没敢大声哭,此时一看见北堂擎瞬间就泪如雨下了。 “没事了,别怕,芳芷,本王来了。”北堂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眼神却看着林月娇,“林月娇,你没受伤吧?” 林月娇说道,“我没事。阳小姐的腿受伤了。” “芳芷,你受伤了?”北堂擎低头看向她的腿,草草包扎过,依旧可以看见血迹斑斑。 阳芳芷抽泣说道,“嗯,王爷,臣女不能走路了,王爷抱我。” “好。”北堂擎早把她当未来王妃,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对着亲兵说道,“把这些人,通通杀了。” 黑衣人和王府亲兵顿时混战在一起。 北堂擎对着林月娇笑道,“我听马姑娘说了,今天多亏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好呢,封你一个侧妃好不好?” 躺在北堂擎怀里的阳芳芷气呼呼咬了咬唇,但也没说什么。 “不好。”林月娇一口回绝。 阳芳芷瞪大了眼。 正在几人说话间,那些黑衣人都被清理干净了。 突然从暗处传来一支冷箭,嗖的射向北堂擎和阳芳芷的方向。 北堂擎是抱着阳芳芷背对着站着,没有看见,林月娇刚好正对着,一下就看见了,“小心!” 林月娇提醒地同时,把自己手中的匕首向着箭扔去。 得到林月娇的提醒,北堂擎才退后一步,而匕首打在箭矢上,偏离了方向,射落在地。 幸亏林月娇反应快,不然这箭不知道会射在北堂擎还是阳芳芷的身上。 还不等众人放下心,下一刻,又是一根根箭羽飞射过来。 “林月娇小心!” 北堂擎抱着阳芳芷翻空躲开几箭,眼看着至少四五根箭同时射向林月娇,绝对避不开,一把将阳芳芷往旁边的一个亲兵一推,飞身去挡。 但就在电石火光之间,嗖嗖的几枚银叶子飞射而出,打在了那几枚箭矢上。 一袭红衣妖孽的人从天而降,一把抱住林月娇,手中的两枚银叶子瞬间嗖嗖再次飞射而出,打落剩下的几支箭。 “世子。”林月娇看着他。 一别多日,终于再见了。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容毓面无表情,一手抱着她,一手甩掷而出四五枚银叶子,射向丛林深处,丛林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五声惨叫。 北堂擎看见这险象环生的一幕,忍不住问道,“林月娇,你没事吧?” 容毓冷扫了他一眼,“有空关心关心你自己。” “王爷,你没事吧?”阳芳芷一瘸一拐蹦过来,关心问道。 “本王无恙。”北堂擎说道,伸手扶住她,“你腿不方便,好好站着别动。” 眼神还是在林月娇的方向。 阳芳芷泪眼汪汪,“王爷你吓死我了,呜呜……” 哗啦啦…… 云谏等人纷纷冲了出来,和躲在丛林里的弓箭手厮杀起来。 但是林月娇看着眼前的容毓,那是再多箭矢射过来都不害怕的,安全感。 97 为何难过 一刻钟后,石窟山上的黑衣人被容毓和北堂擎的亲兵尽数剿灭。 “容毓,今日,多谢出手相救。本王必定,铭记在心。”北堂擎正色说道。 容毓脸色依旧冷冰冰的,语气非常不好,对北堂擎很不爽,“微臣不是来救怀王,怀王殿下不必自作多情。” 说完,眸光落在林月娇的身上。 林月娇也看着他,从见面开始就一直被他搂在怀中,此时都已经杀完敌人了,是该,松开手了吧? 这里还有这么多外人呢。 “我……” 林月娇正想说话,容毓已经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转过身,没再多说一句,也没跟北堂擎等人打个招呼,抱着林月娇往下山的方向走。 林月娇的俏脸瞬间通红。 云谏等人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等到容毓抱着林月娇走了十几米远后,一列列亲兵卫队这才整齐划一的跟在后面。 夜色如墨,天空没有一丝星光,但对于能夜视的容毓,崎岖的山路,亦是如履平地。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 “今天真是谢谢世子了,如果不是世子及时出现,只怕我现在已经被箭雨射成刺猬了。”林月娇抬眸看他,说道。 容毓没有说话。 “怀王还是小觑了北堂翰,不太信任我们,准备不够,今晚差点就栽了。不过如今的局势,也都是向着我们所希望的发展……” 容毓沉寂无言。 “怀王和慕王先闹起来,京城的水就浑了。对了,太子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唔……” 林月娇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容毓封了起来。 他的吻突如其来,林月娇猝不及防就被他侵占。 对他,似乎永远都毫无抵抗之力。 “林月娇,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磁性的声音,在林月娇耳畔响起。 这是阔别几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林月娇看着他,一时失言。 “我跟你说过,你要是敢接近别的男人,我会弄死你。可是你故意费尽心机一步步接近北堂翰,又搭上北堂擎的线。林月娇,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本世子的眼光还真不错,选你当棋子,真是没选错人。”容毓冷笑看着她,眼神冰冷犹如九幽地狱。 林月娇不自觉握紧拳头,“容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倒是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有故意接近其他男人。”容毓盯着林月娇,眸光仿佛可以穿透人心。 林月娇的嗓子就像是被堵着了一般,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对他,没办法撒谎。 容毓盯着她,气氛一时安静,只剩下他仿佛要吞噬她的眼神。 “世子妃的位置你不要,宁愿勾引几个男人当个没有名分的小妾,林月娇,你说你到底是自甘下贱,还是野心太大,什么都想要。”容毓掐住林月娇的下巴,捏的她生疼生疼。 他的愤怒隐忍而凶狠,像是要把她彻底捏碎一样。 “可是本世子比你更可笑,竟然看上了你这样的女人。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今天可以和北堂翰听戏,明天可以为北堂擎做绣品,那下一步,你是不是就可以跟他们上床了?你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再看见我,竟然还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林月娇,还有这一切,我怎么想,对你来说本来就是无所谓?” 太在意她,在乎到,伤害自己,伤害对方。 英俊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那深邃的眸光里已经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一字一句,砸在林月娇的心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容毓的目光灼灼,“那是怎样?林月娇,我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谁都不准觊觎你。嫁给我,林月娇,现在就嫁给我。” 不要再跟别的男人暧昧不清,你是我的。 淡然如他,可是此时此刻,却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痴迷她无法自拔,他确实是疯了。 唇再次被人封住了,不知不觉整个人都瘫软在他怀中。 衣衫褪落,他对她的身体轻车熟路,而她明明对其他男人稍微靠近一点都会厌恶,但对他,却予取予夺。 “林月娇,嫁给我。好不好?”容毓在她耳朵边呢喃。 林月娇没有回答,没有阻止,但也不愿意嫁给他。 迈不过前世的坎,始终不敢相信,爱情。 “回答我。”如意咬住她的耳垂。 林月娇缩了缩,终于还是咬牙说道,“不好。” 两个简单的字,一瞬间,让对方的所有动作都停顿了。 容毓眼底的欲望一点点褪下,眸光黯淡,最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不肯嫁我,却不拒绝我,林月娇,你说你是不是犯贱?”容毓盯着她。 林月娇说道,“说的像我能拒绝你一样,世子大人。” 四目相对,容毓自嘲一笑:“你说的没错,是我一直强迫你。你根本就不想嫁给我,又怎么愿意做我的女人。只是本世子对你和你弟弟有救命之恩,你拒绝不了。可是恩情再多你还是不会以身相嫁,那也能说明,你心底到底有多么不喜欢我,多么不想嫁给我,本世子难道还缺暖床的侍女?要你这具身子干什么。你就是再美,我也还没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也许当初的决定就是错的。你就适合当一枚棋子,也只配当枚棋子。根本没资格做本世子的妻子。” “你喜欢玩美人计,那就如你所愿。”容毓偏头看着林月娇,笑的讽刺,“我不强迫你了,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不要你了。” 扔下这句话,容毓转身就走。 林月娇的心一痛,仿佛要窒息一般。 握紧拳头,却也抵不过那难以言说的痛楚。 * 下雪了。 今冬的第一场雪,飘然落下。 冰凉的晶莹,落在容毓的头上、衣衫上。 抬眸看了一眼漫天大雪,容毓转过身,回去找林月娇。 只是等他赶到的时候,原地已经没了林月娇的身影。 “林月娇呢?”容毓对着远处的几个侍卫问道。 商陆上前一步说道,“世子,您走了之后,四姑娘也走了。云谏大哥知道世子不放心四姑娘的安全,已经暗中护送,此时,大约已经到了城里。” “云谏做的不错。”容毓说完这句话,看着漫天飞雪,却也没再去寻找林月娇。 刚刚说出口的话,现在就自己打脸。 她不会原谅他。 他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她,他还是只想跟她在一起。 林家别院。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怎么手这么冰凉。哎呀,身上都被雪花打湿了,快换衣裳吧。” 鸢尾和荼靡早等在门口,一看见林月娇连忙迎了上来。 林月娇浑浑噩噩,任由着她们更衣,宛若行尸走肉。 “我不要你了。” 呵,自己不过是一个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而已,本来就没有拒绝的份。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一个男人的真情或者假意,令一个女人爱上他,但是那时候他却已经喜欢别人了。 爱过之后的不爱,比骗感情的不爱,还疼。 “如果我不喜欢他,为什么如今得到解脱,却这么难过。” 林月娇喃喃自语。 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湿漉漉的。 什么时候掉的眼泪? “小姐。”鸢尾担心看着她。 林月娇恍然回过神,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坐在浴桶里,窗外雪花簌簌而落。 “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林月娇说道。 鸢尾和荼靡只得退出。 林月娇沉入浴桶里,眼前浮现的全部是容毓的影子。 脸浸入水中的时候,眼泪就看不见了。 * 阳芳芷遇刺让皇帝非常震怒,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谋杀勋贵千金,但是查来查去,不了了之。 又两日,怀王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圣旨赐婚,明年正月底。 皇家婚事规矩大,要不是因为怀王要出征南疆,怕耽误婚事,估计起码得拖延到明年春。 98 抢回来 林家别院,林月娇的房间。 红心看着手中的地契,一脸惊喜说道,“主子真是厉害,竟然能在京城弄到两座青楼。咱们情报方面有所欠缺,确实很需要一座青楼做耳目,只可惜在京城即便是有钱也难买到地,没权做不了青楼营生。真没想到主子竟然一下就拿出了两座青楼,这下我们缥缈阁又能发展壮大了。” “我已经给舒娘写信,不久玉颜坊里会调一批货过来。”林月娇说道,“日后这两座青楼就交给你了。” 红心妩媚一笑,“妾身省的。一定用心经营,绝对不辜负主子的期望。对了,主子,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朝凰书院里所有对您有敌意的人的名单,请您过目。” 林月娇一愣,随手拿起来,还不少。 “这些圈,是什么意思?”林月娇问道。 她一直在对付北堂翰等人,建立缥缈阁,也是为了对付他。 并没有吩咐红心去调查朝凰书院对她有敌意的人。 但是,红心对林月娇的忠心,便是有些事情不需要她吩咐,她也会办的井井有条,最后只把结果给她看。 “主子,画圈的这些人都是曾经暗地里或者公开表示要对付主子,主子需要重点提防,或者主子吩咐一声,先下手为强除掉她们。没画圈的则是有敌意但是没什么表现的人,这种人可能是因为时机不成熟蛰伏,也有些是实力太差不配和主子为敌,但她们随时都可能做什么,当然也可能并不会做什么,但无论如何,这种人也不能忽视。”红心一脸肃杀之意,说道:“打问号的则是不确定是不是主子的敌人,但是怀疑对象。我们宁肯错杀,不可放过,全部都盯着。” 林月娇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即便这份名单,妾身也觉得还不够全面,日后也将会时刻把最新名单送来。妾身以为,这些画圈的人,我们可以适当的拉拢收买或者威逼控制她们身边的人,日后要是主子和她们对上,缥缈阁也能尽一份心力。”红心杀气腾腾说道。 “好。这种渗透虽然不是一时一刻能起用,但从长久来看,也算是不错。正好这次玉颜坊赚的银子,便全部投入缥缈阁吧。”林月娇点头说道。 这些名单里有些人的名字,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看来手底下的势力虽然还只是一个雏形,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是用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还不错。 红心和林月娇又细谈了一些,便退下了。 林月娇处理完缥缈阁,又拿起一封从忻州寄过来的信,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随手扔进旁边烧的通红的炭火里。 这是舒娘寄过来的信。 万裳宁那边已经查到了迟纾,而李映湫已经准备拉着连家的子弟和迟纾搭上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林雪疏死了。 林雪澜也给林月娇写了家书,言明林家领回了林雪疏的尸体,把她葬了,人死如灯灭,昔日恩怨自此画了个句号。 “两大箱的金银珠宝、字画摆件,这又是哪家公子哥送给四姑娘的,可真是一份心意十足的礼。”外堂传来夏紫陽惊叹的声音。 鸢尾随口笑道,“夏姑娘可猜错了,这是阳家小姐前日刚送来的。” 阳芳芷? “原来如此,没想到阳芳芷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夏紫陽说道。 林月娇听见她们在外面说话,道,“夏小姐来了?快进来说话吧。外面冷。” “四姑娘。”夏紫陽笑吟吟走了进来,说道,“听闻你前几日差点遇险,我忙着骑射课业,今日才得了空过来,可别怪我来迟。” 林月娇抿唇笑道,“怎么会。明日就是朝凰书院一年一度的冬狩了,近日练的如何?” “也就堪堪能骑马,只希望到时候别出洋相便好。听闻骑射前三的闺秀,都能获得一枚上牌,圣上还给第一名准备了一份神秘大礼,不过要等明日去了泸安山才知道是什么。”夏紫陽笑道,“但想必皇上拿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差。” 林月娇说道,“配一副好马鞍,骑射能容易一些。正好我才得了几个军中的千里鞍,鸢尾,给夏姑娘拿一副。” “军中的东西,难道是,阳芳芷送的?”夏紫陽心思灵巧,瞬间觉得很不痛快。 林月娇摇头笑道,“温泽野送来的。也就他这么细心了。” 原来是温泽野,但是夏紫陽的心底更加不舒服了。 京城以北的皇家猎场,泸安山。 皑皑白雪,泸安山犹如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层林尽染,苍茫一片,天地一色。 冬狩日一年一度,朝凰书院所有在京的闺秀都必须参与,每年都有奖励。 而皇室也一向同乐,每年皇帝会携文武百官一同冬狩,是朝凰书院的一大盛事。 此时泸安山的营地里,众人住进了帐篷,冬狩,也就此拉开序幕。 “嫡姐!皇榜公布了今年第一名的奖励,外面的闺秀都快疯了。”林子衿掀开帐篷,急匆匆走进来说道。 林月娇正翻着一本闲书,随口答道,“皇上赐下了什么好东西,大家这么喜欢?” “雪魄灵参。”林子衿一字一顿。 林月娇一愣,不敢置信一般抬起头,“什么?雪魄灵参?” “对,就是五大奇药里的地下根,雪魄灵参!”林子衿说道。 林月娇心情颇为激动,雪魄灵参,能为林逸治病的五大奇药之一,她必须拿到! “还好璇玑宫和如意宫的闺秀们大多出使番邦,不然我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拿第一。”林月娇喃喃自语。 朝凰四宫里勋贵女子最多的就是璇玑宫,其次是中立的如意宫,白玉宫基本没什么勋贵女子,凤凰宫也比较少。 林月娇也不是无敌的,好在如今没什么厉害的对手。 “阳芳芷应该是璇玑宫里骑射最好的千金,不过她才刚伤了腿,今年怕是不能参与了。璇玑宫里本来有些很厉害的角色,不过她们此时都不在书院,如意宫的人也大都不在,就剩留守的黎华晨,她倒是个劲敌。凤凰宫的媛安公主也一向是以骑射著名的,除此之外,大约也没其他人能争第一了。”林月娇数了一番如今朝凰书院的人,心放下了一半。 顿了顿又抬头,困惑看着林子衿,“雪魄灵参,虽然我志在必得,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应该还不如金贵首饰更有吸引力,怎么你刚才说,她们都疯了?难道有什么内情?” “虽然人人皆知四海商行收集五大奇药,但是没人知道是世子收的。也就奇了怪了,皇上才公布了第一名的奖励,不知道是谁就把世子收集雪魄灵参的消息传出去了。”林子衿一脸纠结说道:“她们倒不是需要雪魄灵参救命,而是想要靠这个和世子拉上关系。世子一向无欲无求,如今手中有了世子想要的东西,那这后面可就难说了。” 林月娇一脸愕然。 华贵的营帐里,容毓手中抱着一坛酒,躺在银狐铺垫的软榻上,白衣沾染了酒渍,他却浑然不觉。 “世子,外面的消息你听到了吗?皇上把雪魄灵参当成今年朝凰冬狩的奖励,这可怎么办?咱们可没办法参与获取,而四姑娘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第一。雪魄灵参落在别人手中怎么办?”黎墨谦皱着眉头说道。 容毓银白色的长发蔓延披散,醉眼朦胧的模样却是俊美的举世无双。 “世子,难道您真的决定不管四姑娘,连林逸治病的药,也不管了吗?”黎墨谦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坛,怒道,“你要是真不管,现在说一句话,我也不替你操心了,管他雪魄灵参花落谁家。让云谏的人也立即撤回来,盯着一个你不想看见的人,有什么用!” 容毓一把抢过酒坛,慵懒的声音说道,“谁跟你说,本世子不想见她了?呵,没事,不管雪魄灵参落在谁手中,本世子去抢回来。” 抱起酒坛饮了一口,语气冰冷的不容置喙,“谁得第一都没用。她想要雪魄灵参,那雪魄灵参,就只能是她的。” 说完这句话,容毓也不管黎墨谦,自顾自喝酒。 黎墨谦放下心了。 99 一夜未归 次日,朝凰书院冬狩,林月娇换了一身适合骑马的窄袖束身裙裤,鸢尾牵着马跟在她身后,荼靡拿着弓箭。 “月娇,你今儿这一身束裙真好看。咦?马鞍和弓箭一看就颇为不凡,哪来的?我看京城好像没卖的。”叶云清看见林月娇,便笑吟吟迎上来。 林月娇抿唇一笑,“军中的,不过是用起来趁手一些。” “还是月娇你懂行。你看我买的这个马鞍,也就是花拳绣腿,看起来好看,但是骑马还不如一般的舒服。”叶云清抱怨说道。 林樱美瞥了林月娇一眼,不冷不热说道,“就算是准备再好的东西,打铁还要自身硬。” “樱美说的对。”叶云清压根没听出林樱美的不快,点头颇为赞同说道,“每年冬狩都是璇玑宫拔得头筹。不过今年璇玑宫和如意宫大多数上品闺秀都出使番邦了,剩下的骑射一般,倒是今年新入书院的新秀阳芳芷骑射超群,不过她前几日遇刺伤了腿,这次是不会参加了。” 方婉接过话说道,“今年大家最看好的就是如意宫的黎华晨,和凤凰宫的媛安公主。璇玑宫的葛枝栀、马绫梅也是佼佼者,可惜了我们白玉宫,却没有擅骑射的勋贵女子。” “月娇你应该骑射还不错吧。听说上次就是你带着阳芳芷逃跑,你加把劲!要是能挤进前三,就能获得一枚上牌呢。”叶云清给林月娇打气说道。 林樱美嗤笑,轻蔑看了林月娇一眼,“云清,你是在开玩笑吗?月娇妹妹这点骑射水平,别说前三了,能不能进前一百还是一回事。” “不错,指望她拿前三,说出去不是让我们白玉宫惹人笑话吗?”聂木禾嘲讽说道。 连诗儿跟在聂木禾身边,一脸温柔说道,“禾姐姐这话,诗儿却不认同了。你们是不知道林月娇有多厉害,那可是我们江南万里挑一的上品闺秀,区区骑射,怎么能难到她呢。我觉得林月娇,一定能拿第一。” “哈哈哈,不错,说的不错。”聂木禾捂着嘴笑的前俯后仰,“江南第一,怎么可能连骑射都不会呢?看来我们白玉宫这次要拿个第一了。” 叶云清脸色一变,“月娇,她们故意捧杀你。这些话传出去,到时候你就要贻笑大方了。” “月娇妹妹,好好干。堂姐也等着你拿个第一。”林樱美拍了拍林月娇的肩膀,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叶云清忍不住说道,“樱美,你怎么能跟聂木禾沆瀣一气,这么说月娇呢。” “怎么?不是你刚才说让月娇争前三吗?我祝她拿第一,你有意见?”林樱美挑了挑眉。 叶云清一噎,对着林月娇说道,“月娇,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没事。”林月娇冲着她笑了笑,眸光扫了一眼林樱美和聂木禾。 心底差不多明白。 自己在祭天大礼顶替了她的位置,大出风头,已经让林樱美记恨。 再加上北堂翰安抚了聂家和林家,她们两个应该都收到了长辈的消息,不要内斗,免得让太子怀王占便宜。 “白玉宫要拿第一?”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黎华晨带着一帮簇拥着她的闺秀走了过来,一脸温笑说道,“是谁啊?” 聂木禾嘲讽说道,“林月娇。” “喔?林姑娘?”黎华晨看向林月娇,“看来我们会是对手了。你想拿第一,也是为了雪魄灵参?看来林姑娘想和毓哥哥进一步?” 林月娇面无表情。 媛安公主北堂韵冷笑,“第一是我的。黎华晨,你要跟我争?” 她带着凤凰宫的人也到了。 “公主殿下,若是寻常,第一让给你又何妨。但是雪魄灵参是毓哥哥要的东西,华晨自然要为了他拿到。”黎华晨弯起唇角。 北堂韵瞪了她一眼,该死的女人,要是其他人敢这么说话,早被她弄死了。 “再说了,跟公主殿下争第一的不止是我,还有林月娇呢。”黎华晨唇线一挑,祸水东引。 北堂韵不屑的瞥了林月娇一眼,“没有名师指导,没有校场操练,她还能生而知之不成?什么时候文臣千金还能在骑射上和我等比试了。把林月娇当对手,黎华晨你不嫌自掉身价吗?” 赤裸裸的嘲讽不屑。 “白玉宫都放言林月娇要拿第一了,想必有点把握,还是不要轻敌的好。”黎华晨笑意浅浅。 北堂韵嗤笑,“白玉宫还真是异想天开。林月娇,你想要第一,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你是想和世子搭上关系,想疯了是吧?别以为救了世子一次就可以觊觎世子了,本宫今日就敲打敲打你,第一你想都别想,雪魄灵参是本公主的,你想通过这个勾搭世子,做梦!就你也敢肖想世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 林月娇看着眼前几人,从头到尾她可是什么话都没说。 “公主,林姑娘可是世子的恩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黎华晨立即一副维护的语气,因为她看见黎墨谦走过来了。 北堂韵一提到这个就火冒三丈,“世子被她这种人救了,真是我们世子运气不好。以为凭此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痴心妄想。” “公主殿下,您所言的运气不好,只是您自己的看法,世子一直很感谢林姑娘的相救之恩。在下不得不纠正,以免有人误会,世子恩将仇报。”黎墨谦冷冽的声音传来。 黎华晨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北堂韵看见是黎墨谦来了,也只能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免得传入容毓耳中。 “哥,你是来跟我打气的吗?我一定会努力争取夺得第一。”黎华晨笑吟吟迎上来,说道,“毓哥哥要雪魄灵参怎么不早点说一声呢?要是早知道就先去找皇上求个赏赐了。” 其实就是求了也没用。 “嗯,华晨好好加油。”黎墨谦对着黎华晨笑了笑,转而看向林月娇,说道,“四姑娘,不管能不能拿到第一,不用担心。” 言外之意就是,不管谁得第一,容毓都会把雪魄灵参抢回来。 林月娇抿唇。 “我会尽力而为,求人不如求己。”林月娇说道。 他们两人说的话就像是打哑谜,黎华晨压根听不懂,看着远处的皇帝和文武百官说道,“哥,世子呢?今日这么隆重的冬狩,连皇上都来了,怎么没见到世子?” “世子昨晚进山,至今未归,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黎墨谦说道。 “什么?毓哥哥一个人进山了?云谏呢,怎么没跟着,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雪山呢?”黎华晨急了,问道。 黎墨谦无奈,“世子不让人跟着。不过你放心吧,以世子的武功,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这一夜未归,连今日冬狩都不出席,怎么让人不担心呢?哥,世子最近几日都不太对劲,整日酗酒,谁都不见,现在还一个人进了雪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黎华晨皱着眉头问道。 黎墨谦看了林月娇一眼,说道,“世子只是随便走走散散心,你不用多想。” 容毓和林月娇的事,即便是对黎华晨,黎墨谦也是保密的。 “好吧。”黎华晨不开心的瘪了瘪嘴,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你们立即给我进山去找世子,看见世子之后,立即禀报我。” “是。” 黎墨谦看见这一幕也不阻止。 “林月娇,今年冬狩不能跟你一较高下,真是遗憾。等我腿伤好了以后,咱们再比划比划?”阳芳芷带着璇玑宫的人笑吟吟走了过来。 马绫梅笑道,“月娇,刚才皇上让诸皇子们小赌一把今年的冬狩第一。怀王本来在我和葛姑娘之间犹豫不定,倒是芳芷让英王押你。赢的人,皇上允诺他们一件事。怀王让我们带个话,他的烈焰盔甲可就指望你了。若是你能夺得第一,也允诺你一件事。月娇,你这次可是要好好加把劲,让王爷放放血。” 烈焰盔甲是今年工部做的一批最是精良的武器,只是比较少,皇上还没决定好赏给哪个军队。 林月娇冲着她们笑了笑,“我只能尽力而为。” “怀王肯定要输了。你们怕是不知道,当初我们在忻州骑马踏青的时候,林姑娘的骑术,可是好的直接从马上摔下来。”连诗儿阴声说道。 这话一出,北堂韵等人嗤笑。 阳芳芷看着林月娇的眼神有些困惑,不会吧你的骑术闭上眼睛都不可能摔下来啊? 林月娇依旧是一脸淡淡的表情。 “太子押的媛安公主,慕王押的黎华晨,我们押的你。不过月娇姑娘,你也不用太大压力,顺其自然。可惜世子不在,不然我还挺想知道,他会押谁呢?”阳芳芷冲着林月娇笑的一脸暧昧。 黎华晨一怔,慕王押自己? 聂木禾和林樱美脸色都不太好看,白玉宫没有能给慕王长脸的人,真是丢人了。 当当当…… 钟声响起,冬狩开始。 以一个时辰为限,在规定时限内,谁打到的猎物多,便算谁赢。 因为被众人轻视,加上林月娇小心谨慎,从马匹到弓箭、马鞍都是和温泽野一起精挑细选的,马也是荼靡一天到晚守着照料,故而没出什么问题。 100 要死一起死 唏律律…… 林月娇一骑绝尘,策马飞扬,但就在经过一处树林的时候,隐约感觉不对劲。 听不到前面树上的鸟鸣声,有埋伏。 “哒哒哒……” 越过绊马索后,林月娇头也没回,也没停下来,以更快的速度冲出去。 一个时辰后,冬狩的闺秀们陆陆续续返回。 不少闺秀没有猎到猎物,少部分的人猎了极少数的猎物。 迄今为止,成绩最好的便是马绫梅的十三只。 “奇怪了,时间都快到了,黎华晨和媛安公主怎么都没出来?” “她们想必会比马绫梅猎的多吧。” 就在此时,林月娇策马而归,将马背上的袋囊递给负责核对的书院夫子。 “一、二、三…二十七、二十八!”夫子不敢置信,“足足比目前最高的还多了一倍多。” 其他人也都是惊呆了。 连诗儿不敢置信,“不可能,怎么可能,林月娇根本不会骑马……” “谁说她不会骑马,林月娇要是不会骑马,那是谁在本小姐遇刺的时候,带着我逃跑的?”阳芳芷不冷不热说道。 连诗儿脸色铁青,聂木禾和林樱美也是一脸暗沉。 “黎华晨和媛安公主还没回来,她们肯定比林月娇多。”连诗儿说道。 其他人也都翘首以盼等着她们。 终于,一个时辰到了,北堂韵和黎华晨姗姗来迟。 “公主,黎小姐,你们的猎物呢?”夫子惊讶问道。 北堂韵瞪了黎华晨一眼,说道,“本公主的马带着猎物跑了!” “我的弓坏了。”黎华晨说道。 夫子一脸懵,“所以,两位这次的成绩是,零?” 这消息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消息立即被呈报给了皇上,不过片刻,怀王北堂擎一脸春风的过来宣旨。 “圣诏曰,今赐朝凰书院冬狩赛榜首林月娇,雪魄灵参一枚,朝凰上牌一枚,千里马踏雪一匹,百步弓皎月一把,玉如意一对……” 零零碎碎一堆的御赐之物,听的众闺秀羡慕妒忌恨,而林月娇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次名马绫梅,赐朝凰上牌一枚,玉如意一对,锦缎雪绸一匹……” 长长一串旨意,封赏冬狩前十的闺秀。 宣旨完了之后,北堂擎对着林月娇笑道,“多谢月娇姑娘,让本王赢得了烈焰盔甲。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这一句话,让其他人的眼神更嫉妒了。 “得到雪魄灵参,能和世子搭上关系,已经够便宜她了。皇上还赏了这么多东西,让她出尽风头。连怀王都要她随便提要求,真是让她一步登天了。”连诗儿气的脸都黑了。 “谢王爷,不过臣女能得到雪魄灵参,已经别无他求。”林月娇行礼说道。 她的目的,就是雪魄灵参。 她也一时半会没什么可提的要求。 “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不知道要什么,那就记下,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本王说一声。”北堂擎说道。 “林月娇,雪魄灵参给我,我拿东西跟你换。本公主这里多的是无价之宝,你随便挑一个,雪魄灵参给我。”北堂韵走过来,说道。 林月娇眉头一皱,“不换。” “不换?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拒绝本公主?”北堂韵怒道。 北堂擎皱眉,“媛安,你难不成还要强抢?” “我……”北堂韵一看是北堂擎,话吞了回去,对着林月娇冷笑,“很好,有王兄给你撑腰,你敢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那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你能把雪魄灵参养几天。” 林月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拿着雪魄灵参径直就走到那边文武百官们的地方,直接把雪魄灵参递给黎墨谦,说道,“黎公子,雪魄灵参,就交给你了。” 反正林月娇拿到,也是要交给他们的。 不给赛华佗,谁来配药。 “四姑娘放心。”黎墨谦点头,展颜一笑,“没想到四姑娘竟然能夺得第一,真是令我等白担心一场,恭喜恭喜……” 北堂韵气炸了。 黎华晨的脸色也很难看。 * 冬狩为期三天,按照行程明日是篝火庆典,后日才返回京城。 用过午饭,闺秀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林月娇上午狩猎也累了,从帐篷出来走走。 “小姐好不容易找到世子,但是没想到世子一点都不领情,躺在雪地里喝酒,这要是冻出什么病来可怎么好。” “真不知道世子怎么会如此消沉,听说世子口中还念叨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呢……” “听闻这两日有暴风雪,世子在外面岂不是很危险,小姐怎么不把世子抬回来啊……” “谁不知道世子爷的脾气说一不二,小姐哪能管得了他。暴风雪也不过是传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后日就要启程回京,那时候世子总得走吧,小姐也只能任由他了……” 林月娇脚步一顿,这两个是黎华晨的婢女。 “鸢尾,悄悄去打探一下世子在哪,不要惊动旁人。” 鸢尾福身下去。 片刻后回来说道,“小姐,奴婢打听了,世子在北岭那一带,进北山口一直往前走,具体是哪,奴婢也不敢问的太明显……” “可以了。”林月娇点头,拿起架子上的貂毛披风围在身上,向着北山口的方向而去。 鸢尾连忙问道,“小姐,您这是去哪啊?” “你在帐篷守着,不要让人知道我出去了。我随便转转。”林月娇说道。 鸢尾还想再劝,但是看林月娇去的方向是去找容毓,也就没再多言了。 雪花漫天飞舞,寒风凛冽。 林月娇抬眸看着远处白雪皑皑。 容毓就是生病了冻死了遇上暴风雪被埋了又关她什么事,她没有丝毫立场和理由担心他。 白雪苍茫,寒风呼啸,走了两三个时辰,到了北岭。 雪花飘洒洒沾满了林月娇的发梢衣领。 就算是真的找到容毓,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就在山峰的对面,坐在一块孤石上的白衣男子,银色长发披散落地,整个人和雪景融为一体。 单手枕在脑后,一手提着酒坛倒灌,而酒坛却没有酒水,空了。 容毓随手将酒坛搁在一边,望着天上飘落的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耳廓微动,听见了一些不属于落雪和飞禽走兽的声音。 容毓嗖的一下腾空而起,足尖一点,迅速向着对面雪峰飞去。 可能来不及,但这一刻,容毓压根没想到来不及会怎么样。 林月娇只见一道白色身影犹如流星坠落一般向着自己冲了过来,离的近了才看清那是容毓。 容毓堪堪赶到林月娇面前的时候,引线也烧到了尽头。 电石火光之间,容毓抬手一掌打在林月娇身上,内力腾起,将她打飞了出去。 “快走。” 林月娇没想到容毓刚见面就打自己一掌,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整个人就犹如离弦利箭,飞落出去。 下一刻,轰隆隆,炸药爆炸,眼前的雪山瞬间坍塌。 林月娇眼睁睁看着容毓站在原地,被雪山掩埋。 一瞬间,晴空霹雳。 两个藏在暗处的黑衣人也低估了雪崩的威力,直接被波及掩埋。 唯独只有林月娇,因为被南宫凛打飞,堪堪避开这一次犹如地震山摇的坍塌。 林月娇一瞬间就明白了,但是比起容毓被埋,她的世界好像也一瞬间塌了。 “世子!世子!”林月娇对着面前的雪堆大喊。 白皑皑的雪山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回应。 “不会的,不可能的,刚才他还在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了,不可能的……”林月娇的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疯了一般的冲向刚才坍塌的雪峰。 这里原本的山路已经没了,变成了一个几丈高的山峰。 容毓就被埋在雪山下面。 “容毓!容毓你在哪!你肯定不会有事的!容毓你快出来……”林月娇双手疯狂地刨雪山,眼泪不受控制的泛滥成灾。 这里随时都可能再坍塌一次。 “你明明说不要我了,干嘛还要来救我。明知道这里要被炸塌,为什么要过来,你个骗子,容毓你这个混蛋骗子!”林月娇眼眶里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砸落,双手已经冻的没有知觉,只有斑斑血迹,染红了白雪。 可是她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她要把让他刨出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 不,他不会死的。 “容毓,你不会死的,你那么强,不会死的对不对……”林月娇握着银簪,一点点挖开雪峰,语气肯定,“你一定就在下面等着我把你挖出来,你在等我,你没死!” 坚定的语气,一遍遍让自己相信。 她不敢想象自己看见一具冰冷的尸体会是什么样子,林月娇心底只剩下一件事,把他挖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两个时辰后,雪越来越大,林月娇身上都覆上了一层雪花,硬生生刨出了一个窟窿,终于,林月娇摸到了一只手。 “世子!”林月娇一脸惊喜,热泪盈眶,更加拼命刨雪。 终于,容毓被林月娇挖出来了。 他闭着眼睛,浑身冰冷没有一丝温度,雪山塌下来的一瞬间很快,他身上没有什么伤,但是已经毫无生者的气息。 林月娇颤抖地伸出手比在他的鼻翼间。 “不会的!对对对,渡气!”林月娇连忙吸了一大口气,对着容毓冰冷的唇渡进去。 一次两次三次。 终于,折腾了半个时辰,容毓毫无反应,林月娇情绪彻底崩溃了,用力摇晃着容毓的身体,眼眶通红,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容毓,你不会死的,你可是无所不能的容毓,你怎么能死呢。你快醒醒!不要吓我,你快起来,我知道你在骗我,你快起来!容毓你快起来,不要玩了,起来看看我好不好,容毓你不要死,求你不要死,呜呜呜……” 林月娇抱着容毓失声痛哭。 她这辈子还没哭的这么惨,歇斯底里的,脑子里像是被炸过一样只剩下一片废墟。 心脏疼的抽成一团,疼的窒息,疼的仿佛心被活生生剖走了。。 远处狂风大作,掀起雪花打着旋。 暴风雪要来了。 可是林月娇已经丝毫没有逃生的欲望,就这么抱着容毓,任凭着犹如龙卷风一般的暴雪席卷而来。 失去容毓,竟然让林月娇第一次有了厌生的情绪。 暴风雪轰隆隆碾压而过,林月娇抱着容毓,被风雪吞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月娇被冻醒了。 四周一片黑暗,唯独只有远处头顶一块缺口的地方,折射着外面的雪光。 林月娇睁开眼眸,这才发现自己和容毓处在一个山洞。 林月娇低眸看了一眼身下的容毓,真的太累了,身心俱疲,躺在他的怀中,合上眼眸。 咚咚…… 缓慢的心跳声,一下子响起。 林月娇本来已经差不多昏睡,突然刷地一下睁开眼睛,瞬间清醒了。 101 非你不要 “容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吓死我了。”林月娇眼眶通红,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摇晃着他说道,“你快醒醒,容毓你快醒醒!” 容毓浑然不觉。 “这么冰,这么僵。”林月娇的手指碰在他的手臂上,却发现他的胳膊已经冰冷僵硬了。 龟息术是必要时候的保命之术,但如果任凭容毓这么沉睡下去,身体冰冷,他就真的冻死了。 以前他有内功护体根本不惧严寒,但这个时候内功已经没办法动用。 “爹爹说过,冻死的人,就是一觉睡下去,再也醒不来了。不行,我必须把容毓喊起来,还有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林月娇眸光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刚才林月娇自己都被冻得差点一觉睡下去,但是看见容毓还没有死,林月娇瞬间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阿欠!” 林月娇打了一个喷嚏,但看着冻僵的容毓,却把自己的貂毛披风和衣服一件件脱下来,裹在他的身上。 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抹胸,冻的直哆嗦。 但是没什么用。 林月娇抬头看了一眼山洞,她自己爬出去都很难,更不要说带着一个人。 林月娇低眸看着昏睡的容毓,他英俊的脸庞,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和他寻常时候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是濒死的人。 没有多少犹豫,林月娇伸手解开容毓的腰带。 衣衫一件件解开,林月娇抱住容毓,这个大冰块,此时真的是冰块了。 樱唇覆上他冰冷的的薄唇。 这是林月娇第一次主动吻容毓。 清凉地,略带一丝醉人的酒味。 只可惜他现在昏迷了,看不到她此时眉眼里的风情,只为君故。 柔软的娇躯缠上冰冷的身体,小手在他身上一点点抚摸…… 他没有清醒,但是身体却对她有了回应。 半梦半醒之间睁开眼眸,狭长的眸光深邃,声音暗哑,“林月娇……” 林月娇俏脸通红,还以为他清醒了,正要说话,但是下一刻…… “好疼……” 冰天雪地里,她是他饮鸩止渴的温暖。 好疼好疼…… 林月娇蹙着眉头睁开眼睛,入眼还是熟悉的雪洞,身体仿佛被撕裂的痛楚,令她连腿都不敢抬动一下。 “别动。”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月娇抬眸看他,容毓,赤身裸体! 连忙闭上眼睛,“你,你醒了。” “嗯。”容毓薄唇上抿,眸光里满是温柔的情愫,“没想到某人趁本世子昏睡之时,趁虚而入。林月娇,你说,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林月娇吓了一跳,刷地一下睁开,“你,你说什么?什么负责,明明是你自己……” 容毓唇线上挑,“对,我的错。那我对你负责。” 濒死之时,他隐约看见林月娇,欲火掩盖了理智,等清醒的时候,才恍然自己干了些什么。 “不不不用,是我自愿……”林月娇小声说道。 本就是为了救他献身。 只是没想到最开始是她主动,最后却变成了被动。 万幸,他活了过来。 “对不起。”容毓覆在她耳边,沙哑的声音说道,“上次跟你说的话是假的。我怎么能不要你,林月娇,你只能是我的。你已经是我的人,你一直都是我的人,我们成亲吧,夫人。” 难得的如此温柔的口吻。 容毓生平第一次道歉。 但林月娇抬眸看他,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世子你别误会。我这么做,是因为你救我在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所以,我没打算嫁给你。恩情是恩情,成亲是成亲,请世子不要混为一谈。” 我不要你了。 他前两天才刚跟她说这句话,现在马上又说成亲。 要不要她,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世子现在说这些话,只是因为我失身于你吧,大可不必。”林月娇自嘲。 当然不是。 “林月娇,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么害怕成亲,这么不相信我。”容毓眸光若黑曜,直直逼视着她。 林月娇默然,不自觉捏紧拳头。 不过容毓并没有等她的回答,而是宠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唇边扬起一抹眷宠地笑,“没关系,我等你。” 这一笑,好看的天地失色。 他这几天一直在思考,林月娇的躲避退让,她竖着坚硬的壳不让他靠近,排斥着他的感情。 她明明就不讨厌他,明明就可以为了他豁出一切,女子最重要的贞洁也可以牺牲。 “一辈子很长,我还有漫漫余生,等你喜欢我。”容毓覆上她的唇,下一句又变成了世子的霸道,“但你只能喜欢我。” 温柔又强势的世子。 林月娇看着他,心底最深处突然有点温暖。 * 帐篷里,林月娇躺在床上,容毓坐在她的床边,手中端着一碗汤药,一勺勺喂给她。 林月娇拒绝,但是反对无效。 看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高冷疙瘩却体贴细致地喂药,反差对比还真有些可爱。 “你笑什么?”容毓舀了一汤匙,拿起来晾晾。 林月娇抿唇,“没什么。” “还疼不疼?”汤匙送到林月娇的嘴边。 林月娇刚喝了一勺,听这话瞬间呛住了。 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羞的,俏脸红彤彤。 “嗯……” 不知道怎么回答。 容毓眸光闪过一丝心疼,“等下我去找赛华佗拿药。” “别啊!那,那多不好意思。我没事。”林月娇一张脸红的可以滴水了。 这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容毓那啥了吗? 容毓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我去拿,你害羞什么?” “谁不知道你肯定是替我拿的。”林月娇羞恼说道。 容毓挑眉,笑的意味深长,“原来你也知道,我非你不要。” “我……”林月娇一噎。 是啊,我心底明明知道世子是怎样的人。 只是我不敢肯定,你会一直非我不要。 只是我不敢相信,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听话。要擦药,才能好的快。”容毓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 林月娇低垂着脸红透了,没话反驳。 初次就被容毓折腾了一宿,要不是他后来清醒过来,她都差点死在他身下了,受伤有点严重。 确实要擦药才行。 “我的错。”容毓将喝空了的药碗搁置在一边,看着红透了脸的林月娇,伸手将揽入怀中,磁性的嗓音里透着一丝心疼和自责,“下次不会这么粗暴了,我保证。” 林月娇惊愕看向他,吸了口凉气,“下,下次?还有下次?” 容毓被她这可爱的模样逗笑了,不由大笑。 林月娇咬唇,混蛋,你就做梦吧,没有下次了! “昨天是谁骗你去雪山?”容毓问道,眼中闪过一抹寒色。 林月娇反问道,“你昨天有没有见到黎华晨派去找你的人?” “没有。”容毓说道,瞬间反应过来,“黎华晨?” 林月娇看着他坦然说道,“我知道你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比我这个半路的外人亲,你更信她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确实是被她骗了。所以我会找她报仇,不要你帮忙,但你也别指望我大度不跟她计较。” 要不是容毓以命相救,她现在就是皑皑雪山下的一具白骨。 林月娇可不是被人坑了,还大度放过的圣母。 “黎华晨?她?”容毓眉峰上挑,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林月娇瞥了他一眼,“不信我?随便。你要是喜欢她,那就干脆娶了。免得她逮人就咬,也省了事。但你要是不打算娶她,还是小心一点,以后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林月娇跟他坦白,可不是要他做什么,而是,如果容毓不引起注意,说不准黎华晨对他这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感情会被人利用,而以黎华晨和黎墨谦的关系,她能破坏的事太多了。 虽然她很想弄死黎华晨,但考虑到容毓和黎墨谦,也只能教训她一顿。 这女人住在离容毓这么近的地方,林月娇担心她的危害。 “世子妃这么关心我。”容毓啧笑了一声,望着她,“我相信你。” 林月娇一愣。 不信青梅竹马的“好妹妹”,信我? 容毓和她以前遇到的那些男人,还真不一样。 “她和墨谦兄妹情深,自小便是我的尾巴,我也拿她当妹妹。以前做过类似的事,不过我不在意,正好清静。”容毓望向林月娇说道,“但如果是对你,不可以。我会找她。” 林月娇瞬间明白,有些事原来容毓是知道的,但是黎华晨对付的是如连诗儿之流,他并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而现在,他在乎。 “我不是让你做什么,只是让你注意一下。”林月娇立即说道,“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我不想影响你和黎公子的感情,这件事我能处理。有些事情毕竟是亲疏有别,帮亲不帮理,你介入只会让你为难。” 容毓一把将林月娇揽入怀中,唇边勾起一抹弧度,“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帮亲,不帮理。你是亲。” 102 世子真好 篝火晚会热闹,而帐篷里林月娇躺在榻上,闭目思考。 想要对付黎华晨没那么简单,下手重了把她弄死,黎墨谦肯定要为她报仇,世子又肯定会阻止,他们闹起来,得不偿失。 为了一个黎华晨,何必这么伤他们的至交感情。 正在她思忖之间,鸢尾走进来说道,“小姐,黎公子和黎华晨拜见。” “黎墨谦?”林月娇黛眉一挑,眸光一闪,“让他们进来。” 容毓才刚刚回去,黎墨谦就带着黎华晨过来,看来是容毓跟黎墨谦说什么了。 不过,黎华晨找自己,是要唱什么戏呢? “四姑娘,舍妹莽撞,让你差点丧命。墨谦已经从世子那里得知事情的始末,万幸世子救了四姑娘,不然我也只有这一条命赔给四姑娘了。也万幸四姑娘又救了世子,不然我就是万死,难辞其咎。”黎墨谦抱拳,言辞恳切,“今日特意登门致歉,华晨,你还不快给四姑娘赔罪。” 黎华晨美眸含泪,“林姑娘,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是毓哥哥的恩人,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毒手呢?我听说你是听了我的奴婢的话,才误入雪山,中了别人的陷阱。我真的万万没有对你设伏,我刚才已经审问过了,这两个贱婢,是被公主收买。把她们两个给我带上来!” 很快,那两个故意嚼舌根子的婢女就被带了上来。 一看见林月娇就磕头说道,“林小姐饶命!我们都是被公主殿下收买,公主殿下嫉恨林小姐夺得雪魄灵参,就收买我们,嫁祸黎小姐……” “对,一切都是公主干的,李小姐是被陷害的……” “这是你的奴婢,还不是你让她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林月娇说道,“我凭什么信你?” 黎华晨凄惨惨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管怎么样,这都跟我有关系,是我的奴婢,让你误会了。所以你要怪罪在我的头上,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你是世子的恩人,哥哥的好友,我不希望你我之间的事波及他们。所以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可以尽管提要求,我只希望我们能和平解决,不要伤了哥哥和世子的感情。” 顿了顿,黎华晨望着林月娇说道,“我真的没想害你,但你要觉得是我害你,你就当做是我害你好了。” 林月娇简直要为她拍手叫好了。 “黎公子,此事,你如何看?”林月娇转头望向他。 黎墨谦叹了一口气,对着林月娇说道,“四姑娘,舍妹其实心地善良,只是有些任性。她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个误会。但此事,舍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此,黎某欠四姑娘一条命。” 林月娇复杂的看着他,黎墨谦并不相信黎华晨的话吧,不然就不会有欠一条命这种说法了,如果真的是被公主栽赃,他干嘛要觉得欠自己一条命。 “既然黎公子说此事不是她干的,那我就当不是她干的。”林月娇望着黎墨谦,唇边勾起一抹笑。 看见黎墨谦的态度,林月娇就不想摆在台面上解决了,免得他和世子为难。 表面上当成和黎华晨无关,但私底下怎么较量,那就是她和黎华晨的事了。 “什么时候我的世子妃这么好说话了。”一袭白袍的容毓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看着黎华晨,“林月娇相信不是你,墨谦相信不是你,但,本世子不信。” 林月娇没想到容毓竟然来了,而且,他,在为她出头。 黎墨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也没说。 黎华晨脸色瞬间苍白,没想到容毓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如果毓哥哥不信我,那就算天下所有人都信我,又有什么意义。”黎华晨凄然一笑,嗖的一下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看着容毓说道,“我压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就算林月娇视我如仇寇也无所谓,我今日来赔罪,也只是不想世子和哥哥为难。古有三刀六洞以示诚意,华晨今日只有效仿古法,以作赔罪。” 说着,黎华晨扬起匕首,眉头都不皱一下,刺进自己的手臂,瞬间洞穿。 “这是第一刀。”黎华晨嗖的一下拔出匕首,鲜血霍霍流下,她的脸色更白了,看着容毓,又扬起匕首,“这是第二刀……” “住手!”黎墨谦一把冲上去,夺下她手中的匕首,看着她鲜血淋漓的胳膊,满是心疼,转而看着容毓说道,“世子,另外两刀,我替华晨。” 黎华晨抓住他的手摇头,虚弱说道,“哥哥不行。林姑娘差点遇害,都怪我,只有用自己的血,才能赔罪。只要能让世子原谅,我做什么都愿意。” 说着她看向容毓,泪光点点,“毓哥哥,你差点回不来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别说三刀六洞,就是千疮百孔,也抵不过亦璃心里的后怕和自责。” 林月娇凤眸微眯。 “林姑娘,都是华晨不好,让你受惊了。如果不是华晨的婢女说的话让你误会,也不会有现在的事。都是华晨的错。”黎华晨潸然泪下。 林月娇唇线一挑,“不好意思,我现在脑子都糊涂了,一下是公主,一下是你,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是华晨的错,华晨害的世子和林姑娘差点殒命,唯有三刀六洞,以作赔罪。”黎华晨伸手就去抢掉在地上的匕首,黎墨谦拦着不让她抢。 “黎华晨,你给我住手!你都已经残了一只胳膊你还想怎么样!” “哥,你把刀给我,给我……” “黎姑娘,此事本来就不怪你,是公主陷害,你何必要自残呢?”林月娇说道,转而看向容毓,“世子,黎姑娘诚意十足了,岂能不信。” 容毓的脸色冰冷,“你说信,那就信。” “黎公子,快带着令妹回去包扎吧。”林月娇说道。 黎华晨见容毓没再追究,这才没有抢匕首,一个踉跄,倒在黎墨谦怀里。 “华晨!华晨你怎么了。”黎墨谦吓了一跳,一把将黎华晨抱起,跑着出去找大夫。 容毓看着黎墨谦离开的背影,说道,“墨谦自幼被排挤虐待,父兄都在前线,他跟着继室夫人长大。如果不是黎华晨,他也许已经饿死冻死,小时候的黎华晨也不是现在这样。但人心是会变的。” “世子说的不错。人最是善变。”林月娇怅然说道,她已经不是说黎华晨,而是说感情。 容毓望向她,目光灼灼,“但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变。” 被他这么炙热的目光看着,林月娇别过脸,弱弱说道,“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不会变。” “眼见为实,跟我走到最后,看看最终结果。”容毓攥起林月娇的手,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林月娇一噎,一不小心,就被他套路了啊啊啊! “我,我困了,我要睡觉。”林月娇说道。 容毓抿唇,“我看着你睡。” “你,你出去。”林月娇瞪他,耳根泛红。 哪有男子盯着女人睡觉的。 容毓从怀中掏出一个药膏瓶子,递给林月娇,“外敷。等等,你可以吗?” “你你你,出去!”林月娇羞恼大喝,拉起被子蒙住头,被子下的脸已经红成熟透的苹果。 容毓看她蒙在被子里的可爱模样,不由大笑,丝毫没有冷傲世子的高冷。 守在一旁的鸢尾和荼靡相视一笑,退了出去。 “夫人,你的药还没拿,要我亲自为你敷药吗?”容毓调笑。 林月娇立即把被子扯了一点,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瓶药膏抢了过来。 “才不用。”林月娇哼了一声,却透着一种小女儿家的娇憨,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容毓伸手撩下床帐,熄了烛火,坐在床边,看着她睡觉的背影。 林月娇本来不习惯有个人在旁边看着自己,但是,渐渐地却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那么维护自己的容毓,替自己出头的容毓,只对她一个人笑的容毓,那么贴心的容毓,守在她身边的容毓。 103 早生贵子 林月娇刚醒来,就听见外面一片嘈杂声。 “怎么了?外面出了什么事吗?”林月娇问道。 鸢尾一脸高兴说道,“小姐,连诗儿在太子床上被发现,皇上雷霆震怒,当场命人把太子打了三十大板,连诗儿清醒之后意欲自尽,还好被人拦下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了。” “没想到聂木禾办事速度还挺快的。”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连诗儿,这第一笔账,你就先收着吧。 “小姐,奴婢刚才发现一件奇怪事。”荼靡端着汤药走进来,疑惑说道,“奴婢去药房拿药的时候,遇见了聂木禾的丫鬟白鳕,她也是去拿药,但形迹可疑,鬼鬼祟祟。奴婢看她可疑,担心她使什么坏心思对小姐下药,就假装走了偷偷躲着偷瞄了一下,暗自记下了她拿药的几个药柜,结果拿着那几样药一查,竟然是避孕的方子。” 泸安山营地只有一个药房,存储着常备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避孕药?”林月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黛眉一挑,“她拿着药,去哪了?” 荼靡说道,“奴婢偷偷跟踪,她没有回营地,而是偷偷摸摸进了小树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生火煮药。” 聂木禾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后,悲从中来,大哭一场。 “避孕?白鳕是聂木禾的贴身丫鬟,能让她办事的也只有聂木禾了。聂木禾要喝避孕药?难道是北堂翰对她做了什么?”林月娇黛眉轻蹙,自言自语分析,摇头:“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北堂翰,聂木禾怎么会喝避孕药。如今她和林樱美为正妃之位争执不下,如果她能怀孕,就可稳坐王妃之位。希望怀孕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避孕?而北堂翰在没有确定想让谁当王妃之前,也不会这么饥不择食的先睡了聂木禾……” 林月娇随手拿起荼靡端上来的汤药饮了一口,眼眸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由此可知,和聂木禾发生关系的人,不是北堂翰。你们知道,昨晚聂木禾和谁在一起吗?” “听说,昨晚聂木禾邀约连诗儿在帐篷饮酒,后来连诗儿醉了,回去了,醒来就在太子床上。至于聂木禾,她对外说一直在自己帐篷里,什么都不知道。”鸢尾说道。 林月娇若有所思,“聂木禾昨晚和连诗儿在一起,连诗儿被太子睡了,聂木禾也失身了,说不准就是出了什么意外,便宜了太子,不过就算不是太子也无所谓,只要,不是北堂翰就好了。” 林月娇脑海中一瞬间浮现了无数关于聂木禾的记忆。 前世她嫉妒自己的正妃之位,跟自己作对,北堂翰因为她的貌美才情和家世对她格外宠爱。 最后一幕是她下令将自己剥皮削骨,得意猖狂。 “荼靡,你去找赛神医,问一问有什么药能够助孕。”林月娇唇线上挑,看向鸢尾,“然后,鸢尾你找个借口调开白鳕,荼靡你趁机把药换了。” 鸢尾和荼靡福身,“奴婢明白。” 林月娇啧了一声,聂木禾,你不是想给北堂翰当正妃吗? 雪山之峰,容毓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银发随风飘动,英俊的脸犹如鬼斧雕琢,冰冷面无表情,“让黎华晨离开京城,已经是网开一面。” “墨谦明白。但是华晨受伤了,就让她在京城养伤吧。华晨已经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黎墨谦躬身,说道。 容毓挑眉,“她不是第一次。当初怎么对愿儿,你忘了?” “墨谦不敢忘。但华晨知道愿儿是世子珍视之人以后,再也没有对愿儿做什么,还跟她成了好姐妹,尊敬她。我相信华晨也会接受四姑娘,就像以前接受愿儿一样。”黎墨谦说道,“华晨一时冲动,但她心底知道什么人不能动。” 容毓面无表情看着他,过了许久,“没有下次。” “谢世子。”黎墨谦扬起一抹笑,顿了顿说道,“上次还担心世子和四姑娘之间有什么误会,找子衿姑娘问了一下关于北堂翰和北堂擎的事……” 终于找到了机会,把上次询问林子衿所得知的内容告诉容毓。 容毓这才知道,他上次误会了林月娇。 林月娇不喜欢北堂翰,和北堂擎的相识,其实是因为七夕那次的承诺。 车粼粼马萧萧,众人从泸安山返回了京城。 一趟冬狩之行,不知道多少人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连诗儿自此退出朝凰书院,准备婚嫁之事。 而林月娇得到了雪魄灵参,五大奇药,已经聚齐其四。 赛华佗携雪魄灵参前去江南为林逸配药,林月娇非常感念老神医的恩德,和林子衿一起送别。 “林逸的病,就托付给赛神医了。”林月娇恳切说道。 赛华佗摸了摸花白胡子,笑眯眯说道,“四姑娘放心,五大奇药一起用的效果比我想象中还要好,说不准老朽明年回来的时候,会给四姑娘带来一个好消息。” “能有用月娇就满足了,谢神医,一切就拜托神医了。”林月娇说道。 “四姑娘客气了。”赛华佗点头,随即笑的一脸高深莫测说道,“本来寻常的助孕之药效果不过十之二三,不然这世上生孩子也就没那么难了。不过观音送子草乃稀世奇珍,普天之下不过两三株,却是足有五成之效。本是世子宝库里的天材地宝之一,听闻是四姑娘要用,世子高兴地把药草给了老朽,老朽在这祝四姑娘早生贵子。” 林月娇一脸尴尬,啊哈? “咳,世子也来了。”赛华佗看见容毓走过来,笑的更是一脸深意。 林月娇回头一看,便见容毓又穿着一袭墨隐绣的红衣,银发飘然落下,随着他的走动,发梢和袖袍随风飘动,尽显出尘之意。 英俊的脸庞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山模样,只是眼神看见林月娇的时候,柔和几分。 而他身后,亲卫军跟随。 一袭白衣的黎墨谦也跟在他身边,笑意温和。 “世子这是,要离开京城吗?”林月娇看着他身后的马车和亲卫,问道。 容毓嗯了一声,“万火教在邑州生事,皇上命我去调查。” 镇压剿灭魔教逆党都是就近调兵,但是每一地能有万火教的影子,就说明当地有万火教的布置,有暗线、奸细、或者收买的大臣。 比起镇压,调查才是更重要的。 容毓的权势,可不单是靠着他有个侯爷的爹,而是自从他当上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他所到之处,万火教都被连根拔起,查处的大臣和奸细都是铁证如山,满朝文武百官心服口服。 “邑州,那么远。”林月娇一怔,抬眸看他。 容毓锋利地剑眉微挑,眸光里透着一丝暧昧的笑意,“舍不得我?” “才没有。”林月娇脸一热。 容毓迫近一步,一手揽着她的细腰带入自己怀中,狭长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放心,年关之前一定回来,和你守岁团年。” “谁要跟你团年啊!”林月娇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搂的更紧,脸颊更热了,“放开,这么多人看着。” 容毓唇线上挑,笑容邪魅,“世子妃的意思是,如果没人的时候可以抱?我懂了。” “……” 林月娇又被他怼的无话可说。 啊啊啊,好气啊。 “在家乖乖待着,等我回来。”容毓的唇贴近她的耳边,满是他的气息,“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奉子成婚。” 林月娇想起赛华佗的话,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 那观音送子草,真的不是她吃的好吗? 她喝的才是避孕药。 “送子草不是给我用的。”林月娇抬起脚跺在他的脚上,咬牙切齿说道,“赶紧走,谁要跟你生孩子。” 她还没办法接受他,更没办法接受怀孕。 容毓被她踩了一脚也不生气,看着她这气呼呼的小模样只觉得一颦一笑都撩到他心尖上了。 “没事,不用送子草,我多努力几次就好。”容毓唇线上挑,笑的意味深长。 林月娇的脸瞬间通红了,混蛋。 “我走了,你在京城有什么事就去找墨谦。”容毓低眸,看着怀中的小女子,语气难得的格外温柔。 林月娇绷着一张脸,“不送。” 容毓低下头,唇覆上她的额头,印了一个吻。 林月娇一僵,时间似乎在一刹那凝固。 下一刻,容毓松开她,转身上了马车。 “四姑娘,若有帮得上忙的,尽管言语一声。”黎墨谦望着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道,“没什么事,有事必然不和黎公子客气。对了,我有一点疑问,世子和万火教似乎恩怨匪浅,万火教是不是对他除之而后快?此去邑州,应该很危险吧。” “危险确实危险,但除之后快倒也不对,万火教的教主,一直想拉拢世子。”黎墨谦笑道。 林月娇蹙眉,“那上次为什么用攻城弩?拉拢为什么下死手?” “因为他不拉拢死人。只要世子没有死,那就继续拉拢。每次见面都拉拢一次,拉拢失败翻脸就杀,这都几年了,我们都习惯了。万火教主行事诡异,行事令人捉摸不透,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不过,四姑娘尽管放心,世子可算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不然,皇上也不会每次都派世子去对付万火教。”黎墨谦笑了笑。 林月娇惊讶,“了解?他们以前认识?” “何止认识,还是至交好友。不过后来…世事无常。”黎墨谦叹了一口气,笑道,“四姑娘放心,邑州虽然危险,但世子自有把握全身而退。” 林月娇瞬间有点不好意思,绷着脸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担心他。” “好,四姑娘不担心,是在下担心,在下担心。”黎墨谦好脾气的笑了笑,心底却在想,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傲娇,一个比一个别扭,果然是天生一对。 104 公主气恼 朝凰书院。 “年关将近,诸事繁杂,有感后宫人手不足,需品德兼优之女辅佐,皇后娘娘今下诏令,宣正三品闺秀叶云清、从三品闺秀林月娇、正六品闺秀林子衿、从六品闺秀夏紫陽入宫,辅以年节诸事,钦此。”太监宣旨道。 林月娇眉头一皱,几人面面相觑,其中品阶最大的叶云清出列接过诏令,给太监塞了一个沉甸甸的元宝,腆着笑道,“公公,奉诏令这等好事,怎么会突然掉在我们头上?这其中,可是有什么,什么……” 朝凰书院隶属后宫,属皇后娘娘管辖。 “哎,叶小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太监掂了掂银子的重量非常满意,透了一丝口风,“我只能告诉几位,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等会去了宫里,好好认个错吧。” 叶云清脸色一变,得罪谁了? “那这次奉诏的时间和上牌……”叶云清问道。 太监说道,“时间不定,临近年关,宫里杂事诸多,几位去了有的忙。上牌倒是丰厚,足有两块。” 太监一走,林月娇几人立即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入宫。 “嫡姐,我怎么感觉这一入宫,凶多吉少。”林子衿忧心问道。 林月娇抿唇,“先去看看情况。我估计是我上次夺得冬狩第一,得罪了媛安公主。媛安公主是皇后的爱女,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也只有她能让皇后下这样的诏令了。” “啊?那嫡姐你入宫,岂不是,羊入虎口?” 林月娇安慰她说道,“放心,好歹我们都是朝凰书院的闺秀,即便她是公主,也不可能明着杀了我。” 一行四人各自回家之后又急匆匆进了宫,被宫里的女使一路引着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玉华宫。 “臣女参见公主殿下。”几人福身行礼。 北堂韵坐在檀木雕花金丝椅上,似笑非笑看着林月娇,“临近年关,宫里的事情太多了,母后想找几个朝凰闺秀来帮帮忙,我想林月娇可是今年江南唯一的上品闺秀,又刚夺得冬狩第一,必定是德才兼备,不会让母后失望。几位都是林月娇的朋友,所谓人以群分,想必,几位也和林月娇一样厉害。宫里的事情交给你们,本公主和母后都可放心了。” “但凭公主殿下差遣。”林月娇不亢不卑说道。 北堂韵见她到了这个地步,还一副淡然的样子,心底恼怒,不过脸上却笑的更开心,“近日宫里都在除尘,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但我觉得神女殿,让那些宫女太监们打扫,简直是玷污了神女娘娘,还是该朝凰书院一等一的闺秀,亲手除尘,才算是对神女娘娘的尊敬。所以,神女殿就辛苦你们了,明日辰时,皇后娘娘会来检查。” “就我们四个?”叶云清震惊。 北堂韵一副苦恼的样子,“没办法啊,宫里真是人手不足。朝凰书院其他人都忙着呢,再说了,一般人哪有这个资格来打扫神女殿。” “公主殿下,你这太过分了吧……”叶云清据理力争。 北堂韵笑容满脸看着她,“需要我提醒你一下违抗奉诏令是什么下场吗?” “臣女奉诏。”林月娇扯了扯叶云清的衣袖,福身。 北堂韵啧了一声,“林月娇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其实你们今晚要是一夜不睡的话,明日也是能完成的。对了,奉诏之事完不成,似乎要赏一丈红?今年的冬雪白的有些寂寞,添些红花倒是好看。不知道血染的红花,是不是格外的鲜艳。” “只怕要让公主殿下失望,看不到红花。”林月娇说道。 北堂韵哼了一声,“行,我就拭目以待。” 出了玉华宫,叶云清说道,“月娇,这是怎么回事啊?媛安公主怎么好像故意针对你?” “应该是因为今年冬狩,我拿到了雪魄灵参。公主才被世子拒婚,容不下其他人送世子东西。”林月娇说道。 雪魄灵参,是林逸治病之物。 只不过现在所有人都误会成了是容毓所需之物,林月娇所赠。 其实还有黎华晨编造了一些林月娇和容毓亲密的小故事,刺激的北堂韵去找皇后要了这次的奉诏令。 叶云清点头,“没想到公主殿下这么小气……” “你们也没得罪公主,都是跟我走得近,被我连累了。”林月娇歉意说道。 林子衿说道,“嫡姐说的什么话,能跟嫡姐同甘共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咱们朋友一场,有难一起当,以后月娇发达了,也不会忘了我啊,对不对。”叶云清笑眯眯开玩笑说道。 夏紫陽心里也觉得自己被连累,但是看林子衿和叶云清都这么说,表面上比她们两个还热情,“对啊对啊,如果不是四姑娘,我早就没命了,本来就该报答四姑娘!四姑娘说这么见外的话,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了。” “谢谢。”林月娇诚挚说道。 在这之前,她只把林子衿当妹妹,确实没把叶云清等人当朋友,想要得到林月娇的认可很难。 不过从目前来看,可以当朋友试试。 “这么厚的灰。”叶云清伸出手在地面上抹了一下,瞬间被扬起的灰尘呛的满脸通红,“咳咳,这是多长时间没打扫了,起码得三个月……” 林月娇四处环视了一眼,说道,“宫里闲置的宫殿,每月也都有人按时打扫,神女殿如此邋遢,只能是人为。” “嫡姐说的对,地上的灰都不均匀呢……”林子衿观察入微,点头说道。 叶云清苦着脸说道,“看来今天咱们别想休息了,开始吧。月娇,你也别担心,虽然公主刁难我们,但是她也得守王法,我们都是朝中闺秀,就这一层身份,即便她是公主,也不可能随意打杀我们,只要咱们不被她拿捏到把柄。” “嗯,我知道。”林月娇冲着她笑了笑。 叶云清怕她不安,安慰。 其实林月娇很淡定,比起前世那些大风大浪,如今这也只算是简单的伎俩。 于是四人开始清扫神女殿。 夜色深了,神女殿在几人的清扫之中擎亮了大半。 “还剩两边侧殿,今晚咱们不睡,应该能弄完。”林月娇估算着说道。 叶云清累惨了,坐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说道,“歇会歇会,都黄昏了,咱们吃点东西再继续吧。” “云清说的对,鸢尾,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林月娇喊道。 鸢尾连忙提着几个食盒过来,“奴婢们想着小姐该吃晚饭了,刚去御膳房拿的饭菜。请几位小姐用膳。” 北堂韵也就只能在差事上刁难她们,但是吃喝住行,一应都是朝凰闺秀该有的规模。 “可以吃了,真开心……”叶云清欢呼一声,不好意思说道,“哎,还真没有什么时候为吃饭这么高兴,果然是累了的饭菜最香。” 林子衿说道,“御膳房的饭菜,确实比寻常香。” “看来我们来这最大好处倒是,吃的比较好?”夏紫陽笑道。 正在此时,门口急匆匆走进来一个宫女,道,“林姑娘可在?” 林月娇和林子衿对视一眼,道,“你是谁?” “这位想必就是林姑娘吧,奴婢是宫里的宫女黄琴,是黎墨谦公子的人。黎公子得知林姑娘今日要清扫神女殿,特意命我等来相助。”黄琴说道,“此时天黑,侍卫们都撤了,不用怕被发现。” 只见黄琴之后十来个宫女太监,人人手中拿着清洗用的工具。 “黎公子?”林子衿眸光一亮。 林月娇也知道自己入宫,黎墨谦那么聪明的人早该想到她在这里凶多吉少,不会坐视不理,但是…… “你们真的是黎公子的人?”林月娇不动声色问道。 黄琴答道,“奴婢确实是黎公子的人。黎公子担心几位小姐明日辰时之前,不能完成奉诏,便让奴婢等人来帮忙。” “这下好了,有这么多人帮忙,就不用忙一整夜了,大概一个时辰就可以弄完了吧。”夏紫陽欣喜说道。 叶云清皱眉,“可是你们不是朝凰闺秀,是没资格清扫神女殿的啊……” “只要不被公主发现,谁知道这里是哪些人清扫的呢。”黄琴说道,“几位小姐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林月娇一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我等身为朝凰闺秀,怎么能对朝凰娘娘如此不敬,阳奉阴违,让宫女太监来清扫。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这……”黄琴压根没想到林月娇竟然会拒绝,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几位小姐怕是完不成啊……” 林月娇说道,“不用担心,今夜我们不睡了,自然能完成。你们快走吧,被公主殿下看见就麻烦了。” “林姑娘,还是让我们帮你们吧。黎公子如此交代,我们就这么走了,可是会受罚的,您就让我们为您尽尽力吧……”黄琴连忙说道。 林月娇扯了扯唇角,“黎墨谦要怎么罚你们,关我什么事。我既然接了公主的奉诏,四人完成神女殿的除尘,那就不会多要一个人帮忙。你们要是现在不走,鸢尾,立即去禀报公主,就说这里有一群不知尊卑的宫女,还想妄图清扫神女殿,我劝不住,只能找她来驱赶……” “是。”鸢尾立即应道。 黄琴脸色一变,连忙说道,“等等,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黄琴连忙带着一帮宫女太监跑了。 “月娇,你这是不是有点不知变通啊?虽然确实是该朝凰闺秀清扫,但几个宫女太监帮忙,也不算什么吧。”叶云清不明所以问道。 林月娇说道,“寻常时候不算什么,但是现在,不能留给媛安公主丝毫把柄。” “所以这就是只让鸢尾她们站在一边,不让她们动手的原因?”夏紫陽若有所思。 林子衿想了想说道,“我也觉得有点问题。黎公子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以他那光明磊落的性子,大概会直接找上公主殿下,陈明利害,希望和解。” “你倒是了解他,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月娇笑了笑,“至于我猜的对不对,咱们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过片刻,荼靡进来说道,“小姐,那黄琴遣散了宫女太监之后就去了玉华宫。奴婢在门口守了会儿,就看见她脸上满是巴掌印子的出来了。” “果然是北堂韵的人,月娇,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叶云清佩服的心服口服。 “今晚咱们就不睡了,继续吧。”林月娇笑了笑。 冬日夜寒,天泛白。 神女殿终于被打扫的焕然一新,林月娇四人因为忙碌了一夜,浑然不觉冷。 “总算是完成了,看着现在的神女殿倒是挺有成就感的。”叶云清仰头看着天边亮起的晨曦,玩笑道,“今年神女殿是我们四人除尘,如此有诚意,不知道朝凰娘娘会不会保佑我们。” 105 赶到 林月娇抿唇一笑,“要不进去上炷香,拜一拜?” “对,是该拜一拜。一起。”叶云清说道。 林子衿说道,“我也一起。” 四个闺秀在神像面前一字排开,人手一柱清香,给朝凰娘娘上了香。 正在此时,鸢尾禀报说皇后娘娘来了,几人连忙出来接驾,神女殿此时已经一尘不染,焕然一新,谁都挑不出丝毫错处。 皇后嘉奖之后,让她们回朝凰宫休息。 夜色深了林月娇才醒,昨天确实把她累坏了。 “鸢尾,子衿她们起来没?正好一同吃晚膳。”林月娇说道。 鸢尾答道,“子衿小姐刚起来呢,叶小姐和夏小姐被公主叫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林月娇黛眉一蹙。 鸢尾说道,“就一刻钟以前,邀她们去太湖泛舟。” “大晚上的泛舟?媛安公主不安好心,现在又是在她的地盘上,云清她们太危险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 “住手!”一声清叱响起。 关键时刻,林月娇终于到了。 远远就看见几个宫女把叶云清和夏紫陽往太湖里扔,还好赶上了。 “公主殿下,不知道谢云清和夏紫陽怎么得罪您了,公主要把她们扔进太湖。”林月娇沉声说道。 北堂韵眯了眯眼睛,“这两个贱婢把本公主的父皇母后的定情珠扔进太湖了,本公主让她们下太湖寻找可是在帮她们,要不然,丢了帝后的定情珠,这是死罪。” “月娇,我们没有扔,是公主的婢女推了我一把,就没拿稳……”夏紫陽连忙哭诉,“我和叶姑娘都不会游泳,推进太湖这就是要我们的命啊……” 叶云清面无血色,“月娇,快去面见皇上,找皇上求情。” “定情珠?”林月娇的眸光落在北堂韵身上,只言片语她已经明白了,北堂韵就是找一个借口把她们弄死。 “定情珠如此重要,此时寻找定情珠才是最紧要的事。公主殿下不如等明日天亮先安排侍卫寻找定情珠,至于她们二人的罪责,找到定情珠再说。”林月娇只能先拖延时间。 但是如叶云清所说的找皇上求情也不可能,她哪有资格面圣。 北堂韵冷笑,“林月娇,她们弄丢的定情珠,是她们的过错,自然该她们寻找了。绿羽,把她们两个给我扔下去!” “不要啊!” “放开我,你这是在谋害人命!” 两人挣扎着。 林月娇眼见如此,高声说道,“等一等!公主殿下,是不是我现在找到定情珠,公主就可以放过她们了?” “你?”北堂韵柳眉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当然可以,我给你一炷香时间,想要救她们,林月娇你可得加快了。” 林子衿一把拉住林月娇的手腕,“嫡姐,不要,如今腊月水寒,而且大半夜的根本看不见水底的东西,怎么寻找一颗小小的珍珠。” “就是,月娇你可别冲动,你要是下水,不淹死也得冻死啊。你看这水面上都结了一层薄冰,太冷了,你别冲动……”叶云清连忙说道。 夏紫陽也跟着劝道,“对啊月娇,定情珠那么小,太湖这么大,怎么可能找到。” “你们不会游泳,被扔下去就是死路一条。我好歹还有几分胜算。”林月娇冲着她们安慰一笑,转而冷冷看向北堂韵,不过她什么话都没说。 这种时候放狠话没有任何用。 只是这一笔账,她林月娇铭记在心了。 素指解开披风,脱下外衫…… 林子衿仨人全部是泪流满面。 “嫡姐……”林子衿没有半句话能劝她,不管,叶云清和夏紫陽就死了。 叶云清已经泣不成声了,“月娇,月娇你千万要小心,湖水能把人冻僵,你不要逞强啊,不行了就赶紧上来,不要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林月娇站在船边,一跃而下。 北堂韵心底一阵快慰,看见她们这生离死别的样子,还真是令人心情甚好。 “这么快就结束了啊,林月娇比我想象中弱多了。”北堂韵嗤了一声。 林子衿已经担心疯了,挥舞着手冲上去就要打北堂韵,“你害死我嫡姐!北堂韵!你别以为你是公主就了不起!我要杀了你,给嫡姐报仇呜呜呜……” “小姐,小姐你别冲动……”鸢尾荼靡莲湘三个人才拦住她,抱着她,不让她冲上去。 鸢尾哭道,“七小姐,你要是打了公主,你也没了,小姐也不想看到这一幕……” “呜呜呜……”林子衿哭的泣不成声,情绪崩溃,“嫡姐,嫡姐你快出来啊……” 叶云清潸然泪下,“月娇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夏紫陽也哭的格外伤心。 北堂韵看着旁边快要燃尽的香,啧了一声,“没想到林月娇自不量力,可不是本公主要她的命,是她自己要下去寻定情珠。” “北堂韵!你给我嫡姐偿命!你害死我嫡姐!”林子衿愤怒咆哮。 北堂韵讥讽看着她,“诽谤公主罪该掌嘴,不过本公主现在心情好,就不跟你们这群贱婢计较了。” 鸢尾和荼靡已经哭成泪人,手忙脚乱的捂住林子衿的嘴,怕她说什么的得罪北堂韵。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哭成这样,愁云惨淡。”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 几女回头一看,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不约而同喊他赶紧救林月娇。 “温公子,救命!我嫡姐跳下太湖就没再起来了,求你快去救救她……”林子衿哭求道。 温泽野脸色顿时一变,“月娇?” 温泽野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跳下湖。 “少爷少爷!”阿壮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温泽野跳下太湖,着急对着周围几个侍卫说道,“还不快去禀报夫人,少爷跳湖了!” 跟着温泽野而来的几个侍卫连忙回去禀报。 “公主,这下事情闹大了。温泽野是国舅府三代单传的独苗,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太后一定要迁怒公主了。”绿羽连忙说道。 北堂韵脸色也是一变,“混账!温泽野怎么来宫里,还被他撞上了,温泽野和林月娇是什么关系!竟然为了她跳湖,林月娇死定了,温泽野却不能出事。你们这些饭桶还杵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下湖去找温泽野!” 太后就只有一个亲弟弟就是国舅爷,而国舅府三代单传就只有温泽野一个嫡子,温泽野要是死了,太后都得晕过去。 温泽野抱着一个人哗啦一声从湖水里出来,而他怀中的女子,一脸苍白,呛了两口水,虚弱地奄奄一息。 林月娇勉强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冲着北堂韵伸出手。 攥紧的拳头之中,一枚浑圆晶莹的珍珠,赫然其中。 定情珠,她找到了。 而此时,一炷香还没燃到尽头。 北堂韵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嫡姐!嫡姐你怎么样?”林子衿泪水涟涟。 叶云清眼眶通红,“月娇,都是为了我们,你才会,呜呜呜……” “咳咳……”林月娇想说话,但只呛出一口水,昏了过去。 刚才她找到了定情珠,但是想要浮上水面的时候,身体冻僵了,没办法游上来,只能沉没水底,几乎溺水而亡。 幸好温泽野来了。 但坚持到这一刻,她已经不行了。 “月娇!月娇!”温泽野满脸着急,立即冲着阿壮喊道,“快划船,上岸,传御医!” 有温泽野在,虽然鸡飞狗跳,但是总算是把林月娇弄回了朝凰宫。 御医到了,给林月娇把脉之后,道,“温公子,林姑娘是寒气入侵之症,以致昏迷。最重要的是今天要维持温暖,明日醒来,就算是脱离危险了。老夫给她开几服药,你们也多加点棉被炭火,注意室内保温。” “麻烦御医,阿壮去跟御医抓药。”温泽野吩咐道,转而坐在林月娇的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双手搓了搓,哈了口气说道,“月娇,我在这,你不会有事的。” 鸢尾抹着眼泪给林月娇加了三床棉被,荼靡把烧的通红的炭火一盆盆摆在林月娇的床边。 林子衿三人都站在一边看着她,此时已经夜晚,但是谁都没有心思回去睡觉。 “究竟怎么回事?月娇怎么会跳下湖?”温泽野问道。 叶云清眼眶通红,“都是因为我们。公主陷害我们,把定情珠掉在湖里,非要我们下去捞。但我和紫陽都不会游泳,月娇刚好来了,便跳下去替我们捞。若是她找不到定情珠,我和紫陽就没命了,也就是为了这个,月娇才差点回不来了……” “北堂韵。”温泽野脸色铁青,“实在是欺人太甚。不行,宫里不能呆了,我得带月娇出去。” 夏紫陽关切说道,“温公子,我们在这守着林姑娘,你已经浑身湿透了,还是先去换一件干净衣衫吧。”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雍容的妇人急匆匆走了进来,待看见温泽野安然,这才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又急又气,怒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要不要命了,听说你跳湖了,我吓的当场晕了,连太后也受了你的惊吓,这会慈宁宫里还一堆御医跪着。” “娘。”温泽野腆着一脸笑说道,“娘我这不是没事吗?您没事吧,阿壮这个混账东西,乱传消息。太后娘娘身体可还安泰?” 106 谋害皇嗣 温夫人钟琳琅被吓的不轻,“有你这么一个作孽的外甥孙,她老人家哪能安泰。大冬天的跳湖,你是非要吓死我是吧?你这一身怎么都湿透了,请御医看过了吗?御医呢!湿漉漉的,赶紧去换一身衣裳。子耀,你可是真是吓死为娘了。” “都是泽野的不是,让娘亲担心了。”温泽野赔罪说道,“儿子这就去换一身衣裳。” 钟琳琅说道,“换身衣裳,跟我去见太后。你真真是气死我了。” “子衿姑娘,月娇这里就拜托你了,我去去就回。”温泽野叮嘱道。 林子衿点头,倒是钟琳琅眉头一皱,“还回?你要干什么?” “我要跟太后禀明,接月娇出宫。她都已经成这样了,不能在宫里待了。”温泽野说道。 钟琳琅这才注意到屋里的情况,几个女子哭的眼眶通红,一个女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宫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先跟我去给太后赔罪!”钟琳琅拉着温泽野便走了。 过了一个时辰,药煎好了,林月娇昏迷着,只能硬灌进去。 * 林月娇睁开眼,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虚弱地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没个着力点。 入眼便看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哥靠在床边打着盹,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缓了缓才想起来,昨夜,温泽野来了。 “月娇,你醒了。你别动你别动,躺着躺着……”轻微地动静,就把温泽野惊醒了,他急忙说道,“御医说了,你身子虚的很,要好好躺着休养几天。” 林月娇也觉得没有力气起床,便只能抬眸看他,说道,“温公子,谢谢你。如果昨晚不是你赶来,我还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这么客气。”温泽野唇边扬起一抹灿灿的笑,“难道我现在在你眼中,还是个外人?” 林月娇抿唇,“当然不是,温公子是我的朋友。” “那就不要公子公子的多见外,叫我泽野就好。”温泽野冲着她笑的温暖,“我也不叫你四姑娘。” 林月娇嗯了一声点点头,“好。” “月娇,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御医再来瞧瞧。”温泽野关切道。 林月娇说道,“不必了,就是有些虚,休息休息就好。” “小姐您醒了。”鸢尾和荼靡被两人的说话声惊动,都是惊喜地看着林月娇。 “小姐,我去给您端药。”鸢尾欣喜地跑出去。 荼靡也是一脸高兴,“我去通知七小姐她们,大家可担心小姐了,都是半宿才回去。” 不一会儿,药到了,林子衿等人也都没睡踏实,一听说林月娇醒了,纷纷过来。 “月娇,要不是你,我就没命了。救命之恩,铭记在心。”叶云清望着林月娇,诚恳说道。 夏紫陽点头,“月娇已经是第二次救我的命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你们昨天不是还说,咱们是朋友,同甘共苦吗?再说要不是因为我,北堂韵也不会针对你们。”林月娇抿唇一笑,“所以,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叶云清说道,“那哪能一样呢,反正,反正这件事我记下了。你跳下去的时候,我都要担心死了。” “对啊,幸好温公子来了,不然,不然……”林子衿眼圈一红。 林月娇眼看几人又要哭了,连忙说道,“我已经没事,大家不要再伤心了。” 几人正说话间,突然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说道,“皇后娘娘口谕,朝凰闺秀林月娇身体不适,准休息五日。赐百年人参一只,灵芝一只,十全大补汤十分……” 林林总总,不少药材。 “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女不能起床,请恕不能全礼了。”林月娇说道。 那太监说道,“无妨,娘娘说了,让林小姐好好养伤,并有话传达,说公主顽劣任性,不过是和叶云清夏紫陽两位小姐开玩笑而已,当不得真。定情珠一事,她已经责骂了公主,公主殿下现在已经被禁足思过。几位闺秀在宫里的一应安排,公主殿下都不会再插手了。” 文宛出列一步说道,“我叫文宛,是后宫内务府的女使之一,几位闺秀近日由我安排。皇后娘娘说了,等到腊月二十五,奉诏时间便结束,许几位闺秀和家人团聚过年。但年关将近,宫里事多,还要辛苦几位。” “有劳文女使。”林月娇客气说道。 传话太监和文宛一前一后的走了。 夏紫陽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又是送这么多药材,又是让北堂韵闭门思过?皇后娘娘这是唱哪一出?” “应该是昨晚的事情闹得大了,皇后娘娘怕人非议公主,便先罚她,又来安抚我,定情珠一事便算是揭过去了。”林月娇说道。 叶云清松了口气说道,“总算是摆脱北堂韵的魔爪了。由内务府女使安排,才是朝凰闺秀奉诏入宫正常的规矩。之前北堂韵插手,那都是逾越了。” “未必就是脱离魔爪,北堂韵不像一个会善罢甘休的人。”林月娇谨慎说道,“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皇后不把北堂韵摆在台面上,反倒是有种大事将至,先把北堂韵摘出去的感觉。” 林子衿说道,“这么一说,感觉更危险了。皇后跟我们又没仇,她是母仪天下的人,难道就这么小气,因为我们和公主有点矛盾,就要整我们?” “而且我娘去找皇后了,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也不会为难你们。”温泽野说道。 林月娇莞尔,“也许只是我想多了,不过大家还是谨慎一些,小心无大错。” “嫡姐说的对。” 温泽野回家了,他也不能赖着宫里不走,和林月娇约定过两天再入宫来看她。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温泽野又入宫了,关切问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挺好的。” “公主没再为难你吧?” 林月娇笑道,“嗯,好几天没看见她了,据说确实是被禁足了,你怎么又入宫了?” “太后喜欢我呗,我当然可以经常入宫给太后请安。当然了,主要是为了这个!”温泽野拿起食盒,递给林月娇献宝一般,“这可是宫里没有的,猜猜是什么?” 林月娇想了想,“桂花蜜的糯米糕?” “你怎么猜到了?这么厉害。”温泽野惊讶说道,打开食盒,“趁热吃。” 热气腾腾的白色糯米糕,飘荡着一丝桂花甜蜜的香味。 林月娇眸光一亮,她也不过是随口提的一句,温泽野竟然还真的弄到了。 “我刚才闻到糯米香味了,不过,现在都冬天了,你从哪弄的新鲜桂花?”林月娇拿起一块糯米糕,好奇看着他。 温泽野得意一笑,“这算什么,别说是桂花蜜了,你就喜欢荷花蜜,我也能给你弄来。” “那我下次要吃荷花蜜的。”林月娇挑起一抹似笑非笑。 温泽野脸上笑容顿时一僵,林月娇见他吃瘪,顿时噗嗤一笑,“泽野,你别当真啊,我逗你的。” 温泽野看见林月娇笑颜倾城的模样,不觉又是一怔。 正在两人说笑间,文宛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笑吟吟说道,“林小姐,五日已过,这是今日麻烦你办的事。” 篮子里放着一件华丽镶嵌着宝石的衣裙。 “这是……”林月娇问道。 文宛说道,“这是贤贵人的衣裳,皇上所赐,贤贵人特别喜欢,宫里也没有第二件。所以,虽然不小心弄破了,可是贤贵人还是想将这件衣裳修补好,而且还要修的万无一失。早听闻林小姐女红朝凰第一,就是宫中的绣娘也未必能比得上你。这件衣裳,就麻烦林小姐修补了。” 林月娇拿起衣裳看了一下,在衣裳的背面被什么东西刮破了一个长口。 “贤贵人可是如今皇上最宠爱的新宠,林小姐还请多多费心了。”文宛提醒说道。 林月娇点头,“臣女明白。谢文女使提点。” 文宛走了之后,林月娇便让鸢尾取了针线来缝补衣裳,温泽野看她刺绣也不觉得枯燥,懒洋洋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针一线,也觉得岁月静好。 到了晚上宫门快落锁的时候温泽野才走,林月娇也把那件镶金珠玉的衣裳修补的七七八八。 “鸢尾,这衣裳你好生看着,不要让任何人碰到。”林月娇说道。 虽然目前看起来和平,但这么贵重的衣裳,要是半夜被人偷了,那她可真是把把柄送给皇后了。 鸢尾慎重点头,“奴婢明白。” 这一夜倒是没发生什么事,不过林月娇并不觉得自己想多了,她总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可是在如今这个情势下,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所能不出错而已。 次日中午时分,衣裳完成了。 林月娇亲自带着衣裳,去了贤贵人的住处。 鸢尾跟守门太监说明了来意,那太监立即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便有个穿着粉衣宫裙的宫女走了出来,说道,“你们就是来送衣裳的?” “是。这位是……”林月娇客气说道。 那宫女倒是客气,“奴婢是贤贵人的贴身婢女雨邀,贤贵人此时正在午睡呢,衣裳交给我便是了。” “麻烦你先检查一下。”林月娇说道。 雨邀笑道,“确实该检查一下,要是做的不好,贵人可是会生气的。” 雨邀说着,把衣裳拿起来看了一下原先破的地方,赞叹道,“小姐的手艺真巧,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破过呢,不愧是朝凰闺秀,贵人看见了一定很高兴。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回头我们贵人一定赏你。” “客气了,这是臣女的本分。”林月娇只是笑了笑。 返回朝凰宫,一路上林月娇也没想起贤贵人的印象。 后宫这地方的女人就跟麦子似得,一茬又一茬。 下午,林月娇正在朝凰宫小憩,突然皇后就带着一群侍卫冲了进来。 “把林月娇给我抓起来。”皇后说道。 林月娇心里一惊,脸上还是淡定自若,“不知臣女犯了什么错?” “你谋害贤贵人腹中的孩子,致使贤贵人流产,罪不容赦,皇上有令,将你打入天牢。”皇后一脸悲天悯人,“林月娇,你和贤贵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下这种毒手呢?” 林月娇不可思议,“贤贵人怀孕了?” “你还要假装到什么时候。贤贵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她怕被宵小谋害,一直没敢公布。没想到还是让有心人知道,用这种法子害她。”皇后说道。 林月娇这才明白自己漏算了什么。 “如皇后娘娘所说,我和贤贵人素不相识,我为何要害她?”林月娇问道。 皇后啧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来宫中之后,除了温夫人,齐妃和全妃,都曾经在本宫面前讨要你,替你说话。我也不知道背后指使你的人,是哪一位?” 林月娇心里一沉,皇后连这个都想好了。 “来人,把林月娇给我带下去!” 一日之间,林月娇谋害贤贵人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传闻她趁着替贤贵人修补衣裳的机会,用麝香熏了衣裳,贤贵人穿上衣裳不过两个时辰,便流产了。 107 他先动我的人在先 “提审林月娇。” 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两个狱卒走进来,林月娇任由他们带着出去,绑在了刑架上。 文宛盯着林月娇说道,“林月娇,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审问,你还是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谋害贤贵人腹中胎儿?” “我没有谋害,更没有人指使。”林月娇不惊不惧。 文宛指着面前一排的刑具说道,“我劝你还是招了,免受皮肉之苦。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本女使可不会手下留情!老虎凳,胡椒水,荆棘鞭,烙铁,夹指,每一样,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林月娇说道,“反正招不招都是一死,你不用白费口舌。” 文宛啧了一声,“虽然都是死,但死法也是有区别的。你招了,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痛痛快快的死。不招,那就是受尽折磨再死。林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你们想我招是吧?好啊,我现在招,是皇后指使我谋害贤贵人的孩子,你敢上报给皇上看吗?”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即便成了阶下囚,但是她这股气势,却依然让人觉得她还是那个江南第一的朝凰闺秀。 文宛脸色一变,“你竟然敢诬陷皇后娘娘!” “贤贵人怀孕,我这个从未入宫的朝凰闺秀怎么会知道。要不是皇后下诏让我入宫,我又怎么有机会谋害贤贵人的皇嗣?要不是皇后给我安排的宫务,让我拿到贤贵人的衣裳,我又怎么下毒?从头到尾,指使我的人就是皇后娘娘。”林月娇讥诮:“对了,前几日我落水受寒,皇后娘娘还送了一堆药物,这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也没人对我如此关心了。我不是她的人,她何必如此关心?” 文宛急了,怒吼道,“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不准胡说八道!” “连个贱婢都惩治不了,要你何用?”门口传来一个女声,一袭明黄色凤尾裙的北堂韵来了。 文宛低下头,“臣女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恕罪,这个贱婢口齿伶俐,臣女,臣女,一时落在下风。” “牙尖嘴利,她也就这张嘴还能动一下。”北堂韵嗤笑,“你跟她废什么话,刑具是摆着给你好看的吗?” 文宛说道,“臣女失职,臣女正打算对她动刑……” “我来。”北堂韵走到那一排刑具上,目光一一扫过,眼神中都是悠闲打量的神情,最后拿起烙铁,饶有兴趣的举起看了一下。 “还有字?”北堂韵很感兴趣。 文宛说道,“这是给那些流放的罪奴贱民刺字用的。让人一看见就知道他是个罪犯,这种字只要烙上了,怎么都弄不掉,除非把整张脸刮了。” “不错,这个好,我喜欢。”北堂韵拿起烙铁,放入烧的通红的炭火盆里。 “林月娇,这玩意儿落在你的脸上,立即就能把你的脸烫熟一层皮,就算你死了,你脸上还是有个贱字,地府的阎王爷也知道你是个贱民。”北堂韵举起烙铁,在林月娇脸颊边晃来晃去,一副猫戏老鼠的模样,“啧啧,真是好看的一张脸。林月娇,你就是靠这张狐媚脸勾引世子,你要是没了这张脸,我看你拿什么勾引?狐狸精!” 通红的烙铁离林月娇的脸颊极近,能够感受到那股热意即便是在寒冬里也炙热扑面。 “林月娇,不如你现在跪下求我,我可以考虑给你换个刑具。”北堂韵一脸得意姿态。 林月娇眸光淡定,根本不理她。 “咦?竟然不上当,还以为烙铁离你的脸这么近,你已经害怕的昏了头。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聪明,不过聪明没用,敢得罪我,这就是下场。”北堂韵冷笑,“狐狸精,本公主现在就毁了你的脸。” 北堂韵扬起烙铁,对着林月娇的脸印上去。 但就在电石火光之间,突然铛的一声,一把锋利的匕首挡在了烙铁上。 “容毓!”北堂韵惊怒失声。 一袭红衣的男子银发如雪,风尘仆仆,英俊犹如鬼斧雕琢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有那眉宇间的掩饰不去的疲倦,昭示着他是如何日夜兼程不眠不休才堪堪赶到。 林月娇也呆住了。完全没想到此时应该在邑州的容毓,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你敢伤害她?”容毓冰冷地眼神充斥着嗜血的狠戾,一把夺过北堂韵手中的烙铁,反手举起烙在了北堂韵的脸上。 “啊!”北堂韵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声。 “疼!我的脸!啊!我的脸!”北堂韵疼的在地上打滚,文宛等人全部慌了,连忙上前。 容毓扬起匕首两下砍断了束缚着林月娇手腕的铁链。 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抱得那么紧,像是要镶嵌入他的血肉里。 林月娇本来面对着烙铁都面不改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眼泪就忍不住瞬间盈眶,“世子……” “林月娇,林月娇,林月娇。”容毓抱着她,一句句重复她的名字,磁性的嗓音里透着一丝后怕,林月娇第一次发现,天不怕地不怕的容毓竟然也会害怕。 他怕他见不到她。 “我在,我在,世子我在。”林月娇眼眶里的泪啪嗒一下掉落,怎么只听见他的声音,都令人想哭。 容毓覆上林月娇的唇,深吻,丝毫不顾这里还是天牢,不顾旁边还有这么多人。 他有多担心,有多害怕,有多不安,有多侥幸。 一路从邑州到京城,不眠不休,日以继夜。 令人窒息一般的深吻,痴缠不休。 饿了一天一夜,林月娇没敢吃监狱里的食物,深吻结束,林月娇已经没有力气站着,趴在他的怀中。 容毓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着天牢外走去。 “世子,我现在是罪犯,你不能劫狱,还有刚才你对公主……”林月娇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眸光看着他,却忍不住为他担心。 容毓低沉嗓音打断她,“交给我。” 狱卒等人看着他们走了出去,没人敢拦。 容毓就这么抱着她从天牢出来,走过宫道,两边林立的御林军齐刷刷看着容毓,面面相觑。 “容毓劫狱啦!”一个太监扯着嗓子喊道。 天牢外的大街上,容毓和林月娇被无数的禁卫军包围。 周围的百姓们指指点点,全部都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世子,放下囚犯!”为首的禁卫军将领喊道。 下一刻,黎墨谦大喝,“保护世子!” 容毓的亲卫军齐刷刷地冲了进来,和禁卫军对峙 “世子,你,你这是以下犯上,还不放下武器。”那将领看见这一幕说话都没底气了。 黎墨谦扬声说道,“你敢攻击世子,你才是以下犯上。我们只是自卫。” “你颠倒黑白,明明是容毓劫狱在先!” 劫狱的事惊动了皇帝,听说容毓突然回京而且还劫狱,伤了公主,当场怒的直接冲过去,百官都拦不住,跟着皇帝一起来了。 “容毓,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抗旨回京,此罪一。私闯天牢劫狱,此罪二。伤害公主,此罪三。每一条都是死罪,你是不是以为朕倚重你,就不敢杀你?”皇帝龙颜大怒。 容毓望着皇帝,声音清冷,“皇上让臣查邑州魔教之事,臣发现魔教之人和京中某些人有牵扯,故而回京,是奉旨行事,未曾抗旨,驳一。臣用的是皇上御赐的令牌入天牢,非私闯。公主屈打成招,臣为了让案情水落石出,不让真凶逍遥法外,不得不将人带出天牢,驳二。” 前面两条,容毓都用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反驳,但是说到最后一条,他只是顿了顿,说道:“公主动我的人在先,臣只是以牙还牙。” 最后一条,他认了。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皆是一惊。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他怀中的林月娇,又看着一脸淡然的容毓,冷笑,“好你个容毓,是朕太惯着你了,让你恃宠而骄,连公主都敢冒犯,不杀你,还让人以为我大昭律是摆设。” “皇上恕罪。”忠义侯容晋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说道,“这是皇上当年赐给微臣的免死金牌,请皇上免犬子一死。” 皇帝斜了他一眼,“这是朕给你保命的东西,你确定要浪费在这个逆臣身上?” “若是皇上觉得这金牌不够,臣愿意一命换一命。”容晋毫不犹豫说道。 容毓脸色一变,“爹。” “闭嘴。”容晋回头喝了他一句。 皇帝冷哼,“朕赐的免死金牌,怎么可能不作数。你既然拿免死金牌出来,自然可以保他一命。” 一些新晋大臣暗自感叹容毓真是好运,幸好容毓家有免死金牌。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容毓,前两罪就算了,伤害公主你供认不讳。那朕罚你一百大板,你服不服?”皇帝说道。 林月娇满是担心。 “臣遵旨。”容毓说道,顿了顿又道,“后宫之事,本不该都察院插手,但是,此案复杂,牵涉到了皇后和几位正妃娘娘,交给皇后娘娘主审,难免有徇私的嫌疑。臣以为,此案该交给都察院审理,才能公正严明。” 这话把不少人都弄懵了。 你丫板子还没打呢,就要替罪犯申冤,把案子接过去? “世子和这个女子关系莫逆,交给都察院也不见得就公正。”闻易太师据理力争。 容毓说道,“臣入都察院以来,公私分明,可曾有一桩案子徇私?太师阻止都察院查案,是不是担心真相被都察院发现?” “你连劫狱都干得出来,我看你就有可能为了她徇私。”闻易怒道。 容毓弯起唇角,“太师这话没错,她确实会让我徇私,但也用不着我徇私。” 本来就不是林月娇干的,哪需要徇私。 如果真是她干的,他再徇私。 林月娇看着他一个人为了她对抗皇帝和满朝文武,听见他的护短,心底很暖很暖。 “你!”闻易被容毓一番话堵的差点气晕过去。 皇帝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身上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就要维护那个女子。 “别吵了,容毓今日起罢免左都御史一职,案子交给都察院办。”皇帝冷喝,沉着脸说道,“一百大板,现在就行刑!容晋,你亲自打。这个逆臣,不好好教训他,他还无法无天了。” 太子党很无奈。 “臣遵旨。”容晋拿着木棍,沉着脸走了过来。 容毓将林月娇放在一旁,笔挺地站着,容晋扬手就是一棍打在他的背上,“混账东西!嚣张跋扈,欺负公主,该打!” “砰!” 林月娇心疼的一抽,冲过去抱住他的后背,“要打就打我,是我的错,侯爷你打我吧。” “姑娘你让开,他目无王法,欺负公主,他的错,跟你无关。”容晋板着脸说道。 容毓转过身,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爹,你继续。” “哼,逆子。”容晋见他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女人,抬手又是一棍。 “砰!” 林月娇被他抱在怀中,禁锢地动弹不得。 “世子……”林月娇眼泪又忍不住了,明明那么坚强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每次遇上他,就忍不住掉泪。 容毓英俊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林月娇,你心疼我?” “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林月娇咬唇,泪眼汪汪看着他。 “砰!” “砰!” 一板又一板。 “你其实不讨厌我。”容毓还是看着她笑。 林月娇泪汪汪,“从来就不讨厌你。” “那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一声闷哼,容毓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没有等到林月娇的回答,头一歪倒在她的身上。 连续数天的奔波已经累到极致,又被一百大板抽了,铁人也扛不住。 “何止一点点,容毓你是个混蛋,你混蛋。”林月娇抱着他,泪如雨下。 双手碰到他的后背,鲜血浸透手指。 心疼的几乎窒息。 容晋也是一脸心疼不忍地叹了口气,转而对着皇帝行礼,“皇上,微臣打完了。” “抬回去。”皇帝摆手。 108 她需要他去办 云笙别院。 容毓面朝下放在床榻上,解开他的上衣,看见那狰狞的伤势,林月娇的眼泪就跟下雨一样止不住。 “伤的这么严重,这是谁打的?我要给世子报仇!”商陆怒气冲冲。 黎墨谦说道,“侯爷打的,你快治伤。” “啊?侯爷?”商陆顿时蔫了,苦着脸给容毓查看伤势,说道,“五脏六腑都受伤了,还好脊骨没断,侯爷可真是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这下世子可要在床上躺很久了。” 商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瓶瓶罐罐给容毓敷药。 林月娇咬唇,视线一动不动盯着他。 容毓昏迷了三日。 林月娇衣不解带守着他,想着他不眠不休千里飞奔回来,想着他为了她劫狱伤公主,想着他都被罢免了被打板子还要给她伸冤平反,心底满满都是他。 她真的不想喜欢他,不想跟他有丝毫牵扯。 可是,感情就是不知不觉的泥足深陷。 “林月娇。” 昏迷中的人念叨了她的名字,林月娇惊喜看着他,以为他醒了。 “容毓。”林月娇看着他,有些失望,“你什么时候才能醒?” “唔……” 喝了一大口,刚刚以嘴渡上,林月娇突然一怔,因为某人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眸。 四目相对。 林月娇瞬间有些尴尬。 容毓刚醒,眼底冰冷的锋芒在看见是她之后瞬间消失,泛起了一丝笑意,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唔唔唔……” 喂药变成了亲吻。 旁边站着的商陆双手捂住眼睛,很自觉地退场。 “你,你醒了。”林月娇红着脸,“我刚才是给你喂药,你别误会。” 容毓挑眉,“喂药,不是可以灌吗?” “啊?还可以灌?商陆告诉我只能以嘴对嘴才可以……”林月娇终于反应过来。 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不错,你给我喂药,确实只有嘴对嘴才可以。” 商陆干得不错,重重有赏。 “你,你的人怎么都跟你一样腹黑。”林月娇咬唇,忿忿。 容毓看着她,“你是在夸你自己吗?” “腹黑是褒义词?而且谁是你的人啊。”林月娇哼了一声。 容毓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唇贴着她的耳边,“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林月娇,嫁给我。” 林月娇捏紧拳头,没有说话。 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想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你,不想因爱生怨,不想被你喜新厌旧。 我做不了一个端庄的世子妃。 “本世子第几次被你拒绝了,但拒绝无用。从今以后,我就把你捆在我的身边,你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和我在一起。”容毓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敢喜欢别的男人,我就杀了他。” 林月娇任由他抱着,身子都在他的怀中,“那你喜欢别的女人呢?” “不会。”容毓说道,顿了顿突然低笑了一下。 林月娇以前可从不说这种话。 “你笑什么?”林月娇抬眸看他。 回答她的只有对方覆上的唇,小别胜新婚,爱她永远不够。 * 林月娇住进了云笙别院。 世子为了一个女子劫狱伤公主的事已经成了京城街头巷尾最热闹的话题。 以前他为了保护林月娇而秘而不宣自己的喜欢,如今同样是为了保护她,公之于众。 谋害皇嗣一案落在了都察院头上,虽然容毓被撤官了,但都察院在他多年经营之下早就成了他的一言堂,除非再来一个左都御史,不然,都察院依旧还是跟他在的时候一样。 案子实际上由黎墨谦调查,很快就查到了贤贵人的婢女雨邀身上。 那天林月娇是把衣裳交给她,并没有直接交给贤贵人,等贤贵人午睡醒来穿上衣裳,有一个时辰的空闲,足够在衣裳上动手脚了。 刚刚查到雨邀,对方就“畏罪自杀”,留下一封绝笔信,说明自己因为被贤贵人频频责骂殴打,心有不甘,才用麝香熏了衣裳,谋害她的皇嗣。 黎墨谦又往回查,看看是谁安排了林月娇去修补衣裳。 刚查到文宛,对方就“意外身故”了,没了线索。 谋害皇嗣一案最终归罪在雨邀头上,林月娇洗清了罪名,尘埃落定。 “可惜没能通过雨邀和文宛,咬出幕后主使,让真正的幕后之人继续逍遥。”黎墨谦说道,“不过宫里传出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北堂韵的脸治不好了。要除掉那个字,必须剥了脸皮。北堂韵不堪忍受痛苦,于是这个字,留下来了。” 一国公主,脸上却烙有罪犯贱奴才会有的“贱”字,这比杀了她都更耻辱。 “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哪有那么容易倒霉,世子烫伤北堂韵的脸,已经是冲动了,还好皇上网开一面,不然换成别人已经是死罪。”林月娇看着容毓,唇边扬起一抹笑,“世子可知道江南最近有一个声名鹊起的名妓,名为迟纾。” 容毓看向黎墨谦,黎墨谦回想了一下,说道,“有几分印象,在江南颇为活跃,和诸多江南重臣往来密切。” 情报网收集天下消息,由黎墨谦归纳整理,而一些名人名事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信口拈来。 “这个女人是万火教的奸细。”林月娇语气肯定。 黎墨谦一愣,“万火教?以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并没有发现她和万火教有丝毫牵扯。” “迟纾不是一般的小喽罗,要是这么容易暴露,万火教也就不会成为天下第一逆党了。”林月娇言辞凿凿说道,“她在万火教中的地位不低,是万火教在江南行省的主事人。” 这下连容毓都惊讶了。 他一直和万火教打交道,非常清楚万火教的厉害。 因为曾经是国教,又秘密发展,不知道和多少重臣世家有利益牵扯,如果不表露异常,根本发现不了。 “四姑娘,你怎么知道的?”黎墨谦震惊问道。 林月娇很想说,这是前世容毓调查出来的。 林月娇淡定说道,“鬼面人告诉我的。” “咳咳……”黎墨谦差点被这个回答呛死。 “鬼面人?”容毓挑眉,眸光里多出一丝笑意。 他家世子妃,实在可爱。 当着鬼面人本人说是鬼面人。 林月娇一本正经说道,“对。九幽冥府的情报,我觉得可信度很高。世子你说呢?反正查一查也没什么坏处。” “嗯,你说的不错。”容毓配合地点头,对着黎墨谦说道,“墨谦,让江南那边的人暗中调查,小心行事。江南一省主事是护法级别…你亲自负责。” 这一番话就表明了把迟纾当成万火教护法对待。 “是。”黎墨谦慎重说道。 林月娇心想有个鬼面人就是方便,一切不能解释的事情都可以推在他的头上。 “对了,江南布政使家的公子是迟纾的入幕之宾。”林月娇笑眯眯说道,“我想迟纾肯定通过他知道了不少江南官场机密。” 容毓眉峰一挑,连家? 连家的人和迟纾扯上关系是巧合,还是眼前这个腹黑的小女子在背后穿针引线? 估计是后者。 “墨谦,连家,重查。”容毓说道。 黎墨谦点头,“墨谦明白了。”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世子,今日是朝凰年前最后一次开课,我先去书院了。”林月娇起身,笑着说道,“中午邀请了温泽野、叶云清他们吃饭,自从天牢回来,还没好好答谢他们。” 自从那日起,林月娇还没踏出过云笙别院的门,一直陪着容毓。 之前因为涉案暂时不用去书院,如今案子已经查清,她也该去书院报个到。 “好。”容毓眸光温柔,吩咐道,“云谏,送林月娇去朝凰书院。” 云谏抱拳,“四姑娘,请。” 林月娇知道自己拒绝无用,住在他的别院已经够惹人非议了,如今还是他的近身侍卫送她去书院…… 目送着林月娇出去,容毓的目光才重新落回桌上的早点。 不是什么名贵的糕点,不过是个糯米团子,但因为是她亲手备下,格外好吃。 “世子,四姑娘已经不是第一次提供关于万火教的消息了,上次南州城,她的情报也比我们还快,这一次江南的迟纾,想必真的是万火教的护法之一。”黎墨谦无奈笑道,“只是以都察院、四海商行、九幽冥府的三重情报网都没查到的消息,四姑娘知道的未免诡异了一些。世子是不是该问一下,四姑娘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容毓说道,“她有自己的秘密,这是她的自由,想不想告诉我都随意。她想做什么,我陪她一起。其他的,不重要。” “我还以为世子不会容许四姑娘有您无法掌控和洞察的地方……”黎墨谦笑了笑,“世子如此说,墨谦便不多言了。” 容毓想起那个笑容清冷的女子,他对她的掌控和束缚是允许她做一切事,唯独不能允许她喜欢别的男人。 “最近一段时间云谏不用跟着我,凡是林月娇出门,云谏暗中保护。北堂韵锱铢必较,说不准会买凶杀人。”容毓说道。 黎墨谦点头,“墨谦明白。” “万火教不止和连家有关系,还要和太子有关系。”容毓眸光锋利,“先找太子收收利息。” “是。” * 世子的马车停在了朝凰书院门口,驾车的人是容毓的近身侍卫云谏,顿时引起不少人驻足惊叹。 “快看,世子来朝凰书院了!” “今年这是怎么了,从不来朝凰书院的世子,上次来了,这次又来?” “难道是来找林月娇,听说他和林月娇……” “不可能不可能,林月娇自从皇嗣案后还没来过书院……” 闺秀们嘀嘀咕咕,容毓劫狱的事已经人尽皆知,虽然他不再是左都御史,但还是世子,还是大昭第一权贵,还是惹得众女神魂颠倒的妖孽。 不知道多少人都希望自己才是林月娇。 要是能被容毓如此对待,就是住一百次天牢,那也甘之如饴。 109 忙着暖床 “管他是为了谁,反正能看到世子的盛世美颜我就满足了。喂前面的你能不能别踮起脚啊,挡住了……” “别挤别挤……” 容毓所在之处,一向引得众多闺秀追逐,马车刚停在书院门口,已经聚拢了一群人。 正好今天是朝凰书院年前最后一次开课,来书院的闺秀颇多。 马车帘子掀起,一张素净倾城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是,林月娇! 林月娇一下马车就感受到了周围诡异的目光和气氛,不过这都是她预料之中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月娇,总算是再见到你了。”讲学结束后,叶云清走了过来,上下打量她,“看见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早就想去看你了,但是你在云笙别院,也只能作罢。” 林月娇笑了笑说道,“让你担心了,走吧,今儿醉风楼我做东,谢谢你了。” “哎,又没帮上忙谢什么,还好世子来了,力挽狂澜。不过我可不跟你客气,走吧走吧……” 汇合了林子衿和夏紫陽,温泽野已经在书院门口等着了,一行人去了醉风楼。 “月娇,想不到原来你就是世子的心上人,你这可是引起公愤的事,必须罚一杯,才能抚平我受伤的心灵。”叶云清开玩笑说道。 林子衿疑惑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我可是想当世子妃的人,能不受伤吗?”叶云清可怜说道。 林月娇好笑,给她敬了一杯,“云清,请。” “我跟你闹着玩的呢,我可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叶云清笑吟吟道。 林月娇笑而不语,这话还真不好回答,转而看向林子衿岔开话题,“子衿,你一个人住,一切还好吧?” 黎墨谦本来给林子衿安排了一间他的私人院子,不过林子衿没好意思,坚持住在客栈。 林月娇立即让红心买了一座院子,置办了一些奴婢仆人,要不是容毓,她也早搬进去了。 “很好。有桑临在,嫡姐不用担心。”林子衿笑道。 正在几人说话间,连诗儿和几个千金小姐从他们旁边走过去,连诗儿看见林月娇,眼神瞬间一变。 “虽然只是纳侧妃,但是皇室可重视这次婚事了,规格几乎和亲王娶正妃相同呢……”一个闺秀恭维说道。 另一个闺秀接过话,“可不是,当王妃哪比的上太子侧妃。日后,连小姐可是要当贵妃娘娘的,就是王妃看见贵妃娘娘也得行礼……” 连诗儿一脸温柔笑道,“你们过奖了,不过是皇上皇后垂爱,婚宴的声势办的盛大而已……” 突然眸光一转,落在林月娇身上,“林姑娘,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真巧。听闻你被打入天牢,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连小姐离开朝凰书院以后,我也以为见不到你了,好巧。”林月娇怼了回去。 连诗儿一噎,假笑说道,“林姑娘,咱们是同乡,一起入京真是缘分。三日后我的大婚宴会,你可一定要多喝几杯,别跟我客气。” “小姐,您忘了吗?林小姐没有请帖,没资格参与您的婚宴。”丫鬟和畔很懂连诗儿的心思,立即接过话。 连诗儿连忙一拍额头,“不好意思,林姑娘,我真忘了。这次婚宴,皇室只宴请了三品以上的重臣和一些皇亲国戚勋贵,林姑娘确实没有资格,我的失误。哎,婚宴上不能见到林姑娘这位同乡故人,真是可惜……” “连小姐,林月娇跟您不是一个等级的,有什么可惜的。您即将成为太子侧妃,日后就是贵妃娘娘,身份尊贵无比。某人就是攀上了世子,连个侧室也没资格,只有当通房丫头的份。”连诗儿身边的闺秀酸酸的说道。 “就是,一个暖床的丫鬟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世子玩腻了就一脚踹开的下等人,哪里有资格参加太子侧妃的婚宴。”另一个闺秀斜了林月娇一眼。 连诗儿听的心满意足。 桌上几人脸色都是一变,林子衿怒道,“你们乱说什么!” “子衿,不必动怒。”林月娇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冲着连诗儿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她们几位说的没错,连小姐确实是高不可攀的太子侧妃,皇家勋贵非上品闺秀不娶,可都为了连小姐破例,如此人物,自然跟我不是一路人。” 这话听的连诗儿跟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我也确实就是个给世子暖床的通房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世子玩腻了,所以我得忙着暖床,多用点心,免得世子腻了,真没时间去参加连小姐的婚宴,还请连小姐见谅。”林月娇慢条斯理说完下半句。 这话一出,连诗儿等人脸色难看的跟一起吞了正在用膳的苍蝇一样。 “哼,不知廉耻。就你还想给世子暖床……”那个最先说暖床的闺秀愤愤不平。 林月娇似笑非笑。 连诗儿咳嗽了一声,“你们别说这么难听,我只是很可惜和林姑娘相识一场,林姑娘竟然没资格参加我的婚宴,哎……” 把话题再带回来了,继续嘲讽林月娇没资格。 “连小姐,这可说不准,某人不是最会狐媚勾引人吗?说不定就哄的世子带她一起去见见世面。”一个闺秀阴阳怪气说道。 另一个闺秀说道,“开什么玩笑,那种场合,都是带正妃出席,一个通房丫头哪里有资格。” “你们可别乱说了。”连诗儿笑的神清气爽,“世子一向都不出席这种场合,他自己都不去,怎么会带林姑娘去?就是他去,也只能带正妃,其他人哪里有这个资格。哎,可惜了,林姑娘没资格参加,见不到林姑娘……” 正在此时,一袭白衣的黎墨谦从楼梯口走了下来,径直走到林月娇面前,递给她一张大红色烫金请帖,“四姑娘,这是世子让我给你的太子婚宴的请柬。世子说了,若是你去,他就去。你不去,他也不去。四姑娘有没有空?” 林月娇随手接过请柬,向着二楼望去,就见临窗的那一桌,如意和几个都察院的大臣坐在一起。 他在楼上刚好听见下面的动静,就让黎墨谦送请柬过来给她打脸了。 连诗儿一张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林月娇似笑非笑看了连诗儿一眼,对着黎墨谦说道,“不好意思,麻烦告诉世子一声,我没空。” 黎墨谦点头说道,“四姑娘果然和世子心有灵犀。世子也没空,不过世子说如果四姑娘在别院里待着闷了,就带你去参加婚宴散散心。” “我不闷,看着世子怎么会闷。”林月娇抿唇一笑。 黎墨谦笑道,“明白了,那我上去给世子复命。” 连诗儿把手中的绣帕都要揉烂了。 其他几个闺秀也都是一脸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一句场面话都没留,也不好意思继续在醉风楼吃饭,转身就走。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世子干的漂亮,月娇你也干的漂亮,你们简直是天生一对。连诗儿笑的太虚伪了,跟着她一起那几个也说话难听,恨不得把她们嘴都给堵上,还是世子厉害,看把她们羞躁的落荒而逃……”叶云清大笑。 林子衿等人也都是一脸笑意,林月娇抬头看向容毓,容毓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 三日后,太子迎娶连诗儿为侧妃,成为京城最热闹的盛事。 又过了数日,到了年末,明日就是大年三十。 林月娇打算搬回自己买的院子,总不能大过年的还住在云笙别院。 “不准。”容毓只有冷邦邦两个字。 林月娇据理力争,“明儿就过年,我得回家。” “这就是你的家。”容毓不容置喙。 林月娇好想揍他,气鼓鼓看着他,却知道这人决定了的事情,容不得自己更改。 “我知道你在京城置办了一处房产,那里只能算一个落脚点,不算家。”容毓见她不高兴,理所当然说道。 林月娇忿忿,“但那是我自己的房子。” “原来如此。”容毓锋利地眉毛挑了挑,冲着旁边的云谏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片刻,云谏就捧着一个盒子回来了,递给林月娇。 “什么?”林月娇不明所以,不准我回家,就送点小东西哄我? 容毓淡定说道,“打开,给你的。” 林月娇随手接过打开盒子,瞬间愣住了。 梨花雕木的盒子里只静静地躺着一样薄如纸片的东西。 地契。 “现在,这里也是你的房子。”容毓伸手将她搂入怀里,磁性的嗓音低沉,“房子里有我,我也是你的。” 心一瞬间被人击中。 高冷的世子,为什么随便一句话,却令人怦然心动。 林月娇僵硬了一下,伸手抱住他。 110 出大事了 大年三十,辞旧迎新。 云笙别院一向冷清,今日却格外热闹。 林月娇和林子衿姐妹俩正在擀面片儿,准备包饺子。 旁边的桑临手持一柄菜刀,脸上一贯的匪气的笑,砰砰剁着肉馅。 旁边的鸢尾和荼靡正在剪窗纸,巧手剪出各种精致好看的图案。 门口云谏一手攥着房梁悬空挂在檐下,一手拿着一个大红色的灯笼挂上。 商陆站在下面指挥道,“旁边一点,对对对,挂边上一点……” 另一边桌子上黎墨谦正泼墨挥毫写对联和福字,抱书和莲湘忙把一张张福字摊开晾着,免得染上墨渍。 挂好灯笼,云谏面无表情帅气地一跃而下,鸢尾捧着新剪好的窗纸递给云谏,小声说道,“麻烦云统领贴一下,我们够不着。” 云谏没怎么跟女人打过交道,拿起窗纸点头。 “谢谢云统领!”鸢尾一笑。 云谏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子对自己笑的这么灿烂,腼腆地嗖的一下拿着窗纸瞬间窜上房顶。 商陆捂着肚子大笑,“云哥你跑这么快,喂喂喂,窗纸是贴在窗户上不是屋顶啊……” 鸢尾抬头一看屋顶上的冷寻,也是忍不住捂嘴一笑,“云统领真是个有趣的人。” “鸢尾姑娘?你没说错?木头哪里有趣了?”商陆笑道。 冰冷空荡的云笙别院,第一次有过年的气氛,接地气的生活。 容毓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么热闹的一幕。人不多,可是就觉得格外热闹。 他爱的女子在家里包饺子等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属下都在,一大家子人,欢声笑语。 “世子回来了!” 林月娇迎了上去,“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在侯府吃团年饭?” “嗯。”容毓看着她,眸光温柔,“想吃你…做的。” 林月娇脸一红,“过来帮忙,包饺子。” 周围众人偷笑。 于是林月娇发现,无所不能的容毓,竟然还有不会的东西。 “哈哈哈,世子,你确定这玩意儿叫做饺子?”林月娇拿着手中奇形怪状完全看不出饺子的一团玩意儿,笑的毫无闺秀女儿家的矜持。 容毓面无表情,修长的双手沾染上了面粉,即便是包饺子这么平凡的事也被他做的优雅。 关键是包出来的玩意儿跟饺子真的看不出亲戚关系。 “林月娇。”容毓黑了脸。 生平第一次包饺子,除了林月娇,谁敢让他包饺子。 林月娇忍着笑,“世子大人,这个咳,很独特,我喜欢……” “你喜欢,送你吃。”容毓腹黑说道。 林月娇一噎,世子爷你这是谋杀! 这玩意儿煮出来能吃吗? “有生之年能看见世子包饺子,四姑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黎墨谦写完对联福字了,笑着走了过来,撸起袖子,“还是我来帮忙。” 黎墨谦包出的饺子秀气又精致,卖相上佳。 “公子真是宜室宜家,连包饺子都会。”林月娇夸奖道,冲着林子衿笑的意味深长。 林子衿顿时满脸通红。 傲娇的世子看心上人笑吟吟夸奖别的男人,绷着一张脸说道,“所以本世子为了过年能吃饺子,缺个会包饺子的世子妃。比如,长林月娇这样的,合适。” 林月娇心里一暖,嘴上却跟他抬杠,“长黎公子这样的也会包饺子。” 黎墨谦无辜躺枪。 “林月娇。”容毓冷眸一横。 林月娇瞬间老实了,笑的一脸可人,“世子,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我会做的饺子可多了,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想吃多少都可以,何止过年,天天吃都可以……” 林子衿等人忍俊不禁。 打打闹闹包了饺子,一家子人在云笙别院过年,吃了一顿年夜饭。 雪花飘飘洒洒,又是一年。 夜色深了,林月娇和容毓等人围着炭火守岁。 炭火烧的屋子里暖洋洋的,黎墨谦正在说着和容毓走南闯北的一些趣事,比说书段子都有趣,众人听的津津有味,商陆时不时怪笑着补充几句。 更漏声声,长夜漫漫,听着说书故事,不知不觉便犯困了。 容毓感觉肩膀上多出一点重量,偏头一看,身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靠在他的肩头。 容毓拿起旁边的貂毛裘衣盖在她的身上,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让她枕在他的大腿上,睡起来更舒服。 大年初一。 林月娇是在炮竹声中醒来的,昨晚守岁不知道怎么睡着了,醒来容毓已经不在,去宫里给皇帝拜年了。 黎墨谦也回君家走亲访友。 大早上的,红心便来拜年。 “妾身给小姐拜年,请小姐安!”红心福身一拜,旁边的婢女端着两个大箱子递给林月娇,“这是年底盘算下来的银钱,请小姐过目。” 林月娇莞尔一笑,拿出一个装着沉甸甸金锭子的锦囊递给她,“辛苦了。” 这锦囊是五色线织成,绣着一个大红色的福字,喜气洋洋,专门用来装金银元宝,是林月娇为发压岁钱早早命人准备的。 “谢小姐。”红心拿着压岁钱笑的格外欢喜。 鸢尾和荼靡也给林月娇磕了个头,“给小姐拜年,请小姐安!” 林月娇笑吟吟给了她们一人一个压岁钱锦囊。 “红心,今儿初一,别回去了,就留在家里吃顿饭。”林月娇说道。 红心一笑,“是。” 此时林子衿也过来给林月娇拜年,“妹妹给嫡姐拜年,嫡姐新年安康。” “给。”林月娇塞给她一个压岁钱锦囊,笑道,“昨晚守岁那么晚,这就起来了?困不困,再去睡会。” 林子衿拿着金元宝锦囊笑的犹如一个小女孩,“不困,看见嫡姐的压岁钱更不困了。桑临,嫡姐给我这么沉甸甸的压岁钱,我今儿可算是发财了,走吧,咱们上街逛逛,你要吃什么,我请客。” “好啊。”桑临笑道。 林月娇也递给他一个新年福气锦囊,“桑临,这是给你的。保护子衿,辛苦了。” “咦,比我的还重。”林子衿拿起锦囊,掂了一掂递给桑临,转身对着林月娇撒娇说道,“嫡姐偏心,哼!” 林月娇好笑,那是因为桑临给林子衿当侍卫,一分钱都没收,年底了当然要多包一点金子,以示谢意。 桑临将手中的锦囊递给林子衿,“给你。” “我跟嫡姐闹着玩的,不要。”林子衿捂嘴轻笑。 桑临想了想说道,“那我请客,你喜欢什么买什么,好不好。” “好啊,我要把你的压岁钱全部买光光。”林子衿点头一笑,看见红心也在,拉着她说道,“红心姐,走吧,咱们一起去逛街。今天有款爷请客,我一个人可买不光。” “子衿小姐,这……”红心拘谨的不知所措,看向林月娇。 林月娇冲着她点头笑道,“红心,你们一起去玩吧。鸢尾荼靡,你们大家也都一起去乐乐。”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过年了!”荼靡立即应和。 * 日子便如流水一般,一点一滴从指缝间漏走。 大昭王朝要在正月十五之后才上朝,如今只是正月初九,但是一道圣旨,却把所有在家过年假的大臣们全部召集到了金銮殿。 “出了什么大事!这还不到开朝的日子怎么就把人全部召来了?” “不知道,但是能在这个日子召集文武百官,朝中一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众臣议论纷纷,等着皇帝出现。 而令人惊讶的是跟在皇帝身边的竟然是他们许久没见的世子容毓。 众人给皇帝行过礼后,皇帝面沉如水,“容毓,你说。” 容毓出列一步,对着众臣说道,“都察院江南巡使急报,昨日已经抓到万火教逆党在江南的护法迟纾,和迟纾关系密切的江南大臣由江南布政使往下,五品以上大臣合计二百三十六位,牵涉江南逆党案九品以上大臣合计五百九十一位,查获万火教在江南行省暗桩九处,涉案的商人乡绅合共八千多人。” 众臣脸色皆是一变。 “这还只是直接牵涉万火教谋逆案的人,因为这些人引出的贪污行贿案更是多不胜数。”容毓面无表情,看向太子北堂迹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太子的姻亲,江南布政使连常庆,确认就是万火教潜伏在我朝中的重要棋子之一。不知太子殿下和万火教,是什么关系?” 这可不是容毓污蔑。 在林月娇的穿针引线之下,连家的公子哥搭上了迟纾,都察院以这个借口名正言顺查出了连家。 结果刚刚开始调查,连常庆就跑路了。 “我,我不知道啊父皇。”北堂迹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和连诗儿的联姻是父皇赐婚,儿臣,儿臣要是早知道他们是乱臣贼子,一定不敢跟他们联姻。” 皇帝冷道,“你的意思,倒是朕让你和逆党联姻了?” “儿臣不敢!儿臣失言……”北堂迹已经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容毓说道,“那不知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这些书信。这是从连家搜出来的,太子殿下请过目。” 容毓将一沓信递给北堂迹。 北堂迹颤抖着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不不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伪造的……” 111 北堂翰相邀 “伪造?你当朕跟你一样蠢?”皇帝怒不可遏,“江南逆党案你们都知道了。如此猖獗,朕甚心痛。所有涉案官员,一律从严处置。废太子就是跟万火教勾结,谋反作乱。北堂迹,你是不是要步你哥的老路。你们还真是亲兄弟!” 北堂迹吓的面无血色,“父皇饶命!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万火教,儿臣是无辜的……” “朕决定要废太子,诸卿以为如何?”皇帝说道。 “父皇开恩!儿臣真的是无辜的……”北堂迹吓懵了,连忙磕头请罪。 北堂翰看见眼前这一幕,简直差点笑出声来。 立即出列一步说道,“父皇,儿臣有一言不得不说。当初废太子谋反作乱之事,还历历在目。皇兄到底知不知道连常庆就是圣火教的人,都是皇兄自己的一面之词,而这些书信,足以证明他和连常庆密谋勾结,为了夺得帝位不择手段,说句大不敬的话,日后在连常庆的教唆之下,皇兄极有可能做出和废太子一样的事。” “儿臣附议。”怀王北堂擎表态。 “皇上,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他确实不够聪明机智,但是他对您一片孝心,绝对做不出谋反的事啊皇上。”太师闻易跪下,老泪纵横,“老臣教导太子数年,对太子的秉性最是清楚,老臣可以以身家性命担保,太子绝对没有谋反之心。圣火教之事,就是一个误会。” 另一个太子党老臣一品镇国将军也跪下说道,“末将也愿以性命担保,太子绝对没有不臣之心。” 此时其他太子党人也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太子之位,就看今天敢不敢豁出性命了,齐齐跪下,“臣等愿以性命担保,太子殿下绝无二心。” 虽然比不上两个亲王党的人多,但是以命相担都出来了,让龙椅上的皇帝,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北堂翰脸色一沉,蔺严这个老匹夫,本来都板上钉钉的局面,竟然被他力挽狂澜了。 “容毓,你如何看?”皇帝问道。 容毓一直作壁上观,此时才说道,“太子殿下是否有不臣之心,确实还需要调查之后才知道。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不外乎两种情况。其一是太子本来就知道连常庆是万火教逆党,蓄意勾结,罪无可赦。其二是太子不知道连常庆是逆党,是被人蒙骗……” “对对对,我是第二种情况,我是被人蒙骗的!”太子北堂迹连忙抢着说道。 容毓扫了他一眼,说完后半句,“身为一国储君,却如此轻易被人蒙骗,日后若是有机会当上皇帝,天下到底是落在太子手中,还是万火教手中?是不是还会继续被奸人蒙骗?不管是哪种情况,综上,太子殿下确实不堪为储君人选。而太子殿下的罪责孰轻孰重,还需要调查后,确定是哪种情况才能决定。” 这话一出,北堂迹面如死灰。 北堂翰简直要拍手称快,说的太好了,容毓真是一句话就说没了一个太子之位。 皇帝点头,“容毓说的不错,太子确实不堪为储君人选。即日起,废除太子储君之位,责罚去太庙思过三个月。” 闻易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昏倒过去不省人事。 北堂迹瘫软在地,“父皇开恩,父皇开恩……” 皇帝面无表情说道,“容毓查获江南逆党案有功,即日起任命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全权主查江南逆党一案。” “臣遵旨。” 还不到一个月,容毓就官复原职了,而太子,完了。 “容毓,北堂迹确实识人不明,但是他没前一个废太子那么狠的心,你,明白吗?”皇帝望向容毓,语重心长。 容毓说道,“臣明白。” * 正月京城的街上格外热闹,各种摆摊子的吆喝卖小吃的,熙熙攘攘。 今日叶云清和夏紫陽一起来找林月娇姐妹玩,几人漫步在京城街头,就见有士兵在城墙四处张贴皇榜,叶云清好奇地拉着林月娇一起去看。 “什么?太子被废?江南布政使是万火教逆党的人?江南涉案官员商人多达八千,天啊天啊,月娇你快看,这皇榜上写的简直不敢相信……”叶云清惊讶说道。 林月娇也有些惊讶,但是惊讶的只是都察院办案的速度,看着最底下的那一行字,“由都察院左都御史容毓主查此案,看来世子官复原职了。” “恭喜恭喜啊……”林子衿笑吟吟说道。 林月娇俏脸一红,“他官复原职,恭喜我干什么……” 围观的百姓们也在纷纷惊叹,一国储君就这么被废了,确实是一件轰动全天下的大事。 “太子怎么和万火教扯上关系了?哎,上一个太子也是这样,万火教真的这么猖獗吗?” “反正现在这个太子一向没什么美名,就听说他贪图女色。换慕王和怀王都比他好,是我们的福气啊。” “对对对,我支持慕王,慕王爱民如子,到处赈灾、抗洪,哪里有需要,他就去哪,可比那个只会坐在皇宫里贪图享乐的太子好多了……” “我也觉得慕王好,看看南大街的那座桥,就是慕王自掏腰包给大家修的……” “怀王其实也不错,为我们大昭开疆拓土,赫赫军威,让敌国不敢侵袭。” “不过我还是支持慕王,只怕怀王是个穷兵黩武的君主,那咱们老百姓的赋税徭役又重了。还是慕王体贴咱们……” 老百姓们一边看着皇榜,一边指指点点。 林月娇听见他们的议论声,有些感叹。 正在此时,几个官兵追着一个女子跑了过来。 那女子披头散发,非常狼狈,慌不择路,身后的官兵一边喊一边追,正好就撞在了林月娇面前。 林月娇一眼就认出了她,连诗儿。 林月娇见她就要从自己身边跑过去,伸出脚一勾,连诗儿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位小姐,谢谢你相助!”抓人的官兵对着林月娇客气说道。 “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林月娇一笑。 连诗儿这才看到林月娇,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愤恨说道,“林月娇,竟然是你。” 林月娇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月娇,我家是无辜的!什么勾结万火教,是容毓为了你构陷我爹。都是假的,我爹不是万火教逆党,我们连家不是罪臣。”连诗儿情绪激动怒吼。 林月娇抿唇,“不管事实如何,过程怎么样,连诗儿,成王败寇。” “林月娇,我不甘心!我明明出身比你尊贵,我是太子侧妃,我……”连诗儿卡壳了,她想证明自己比林月娇厉害,但是除了家世拿不出任何优势。 “明明我才是江南第一,如果没有你就好了!为什么你不早点死了,处处压我一筹,抢我的江南第一,抢我的上品闺秀,抢我的殊荣,还抢我喜欢的人……” 此时此刻,连诗儿再没有一直以来的温柔,心中的不甘,熊熊燃烧。 林月娇淡笑看着她,“你爹是不是真的万火教逆党,我确实不知道。不过,你家会这么倒霉,我倒是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确实是我布置的。你还记得李映湫吗?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两个字,活该。” 连诗儿被气的杏眼圆瞪,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想要冲上来打林月娇,两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两个官差立即把她拖走了。 “就这么点承受能力,还来我们月娇面前找打击,真是自作自受。”叶云清拍手说道。 林子衿感慨说道,“当初在江南她可嚣张了,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所以这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吧?”夏紫陽说道。 林月娇摇头,“善恶没有报,菩萨很忙没空管我们,报应,只有我们自己来。” 正在几人说话间,西往走过来,说道,“林姑娘,我们王爷请你去醉风楼一聚。” 这时间大约刚刚下朝,北堂翰约她见面? “好。”林月娇点头,转头对着几人说道,“你们先逛着吧,不用等我了。” 112 太委屈自己 醉风楼,天字号雅间。 慕王北堂翰满脸春风地坐在靠窗的位置,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飘扬纷飞的雪花,看见林月娇来了,唇边勾起一抹儒雅的笑:“月娇,太子倒了。” 林月娇在他对面坐下,“恭喜王爷得偿所愿。今天在街上看见官兵张贴皇榜,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希望王爷能成为储君。王爷还真是民心所向。” “月娇过奖了。今日的局面,多亏了你的布局。要不是你说令连诗儿嫁给太子,如今就算是江南逆党案爆发,也不可能把太子拖下水。这一切都多亏了你,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北堂翰非常高兴说道。 林月娇笑道,“为王爷尽力,不过是已经该做的。太子能倒,还是要谢谢聂木禾小姐,让太子娶了连诗儿。” 提到聂木禾,北堂翰的脸色顿时变得阴郁。 “不要提她。”北堂翰说道。 林月娇一看北堂翰这反应,心底更加明白聂木禾确实是被别人玷污了,不知道送子草的效果如何,如今距离冬狩也有一个月了,如果聂木禾怀孕,此时应该能查出来了。 北堂翰说道,“月娇,连家是万火教逆党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不然怎么会提前让太子和连家撇不清关系,最终落入我们的陷阱呢?” “嗯,都察院的消息广,和世子闲谈的时候,无意间听他提到了这件事。”林月娇把一切推在了容毓头上。 “和我猜得差不多,本王就知道,一定是都察院的消息。”北堂翰扬声笑了笑,目光灼灼看向林月娇,“月娇,为了我们的大业,只能牺牲你,委屈你,留在容毓身边,替本王多多探听消息。如果下次再有和这次一样的情报,咱们依葫芦画瓢再来一遍,那怀王也就倒了。” 林月娇心底一阵恶心,脸上笑容浅淡,“王爷放心,月娇会留意的。” “月娇,我让你留在容毓身边,是不是委屈你了?”北堂翰突然叹了口气,“本王那日本来也是要救你的,来迟一步,被他占了先,如今也只能让你顺势留在他的身边。” 林月娇心底十分清楚北堂翰的虚伪,他压根就不可能救自己,但是脸上却是一片恳切,“王爷不能如此鲁莽。就算世子不来救我,你也不该来救我,我会招供是齐妃指使,把一切推在怀王头上。为王爷除掉这么一个对手,牺牲区区一个我,值得。” “月娇。”北堂翰真的感动了。 “原先北堂擎可以安心去南疆是因为京城里有本王和太子,他存着暂避锋芒,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如今太子被废,怀王以防本王占尽先机,极有可能反悔不想离京。”北堂翰眼神多出一丝凝重,说道,“所以还是要想想如何对付他。” 林月娇唇线上挑,“王爷,他已经先向皇上请旨离京,没有合适的借口哪能出尔反尔。王爷与其费尽心机对付他,不如想办法不让他留在京城就行了。到时候怀王用什么借口,咱们见招拆招便是。” “为何不直接对付他,像对付太子那样?”北堂翰不太满意林月娇的回答,似笑非笑,“怎么?听闻北堂擎曾经向齐妃表示要纳你为侧妃,你是不是也对他颇有感情,如今心怀不忍?” 北堂擎和齐妃的话竟然传到了北堂翰耳朵里,宫里的耳目还真是多。 “王爷如此理解,我可以认为你吃醋了吗?”林月娇黛眉轻挑。 北堂翰脸色一沉,“你和他交好是为了本王的大业,难道这么快你就变心了?当初被皇后抓进天牢,你咬牙不招,也不肯拖齐妃下水,你是不是,看上北堂擎了?” “王爷这醋味对面都要闻到了。我不招是因为太痛快的招显得太假,哪有棋子刚被抓就一五一十招供。”林月娇看向北堂翰,说道:“太子好对付,可是怀王难缠,即便是我们现在对付怀王,也没什么好办法,所以我才建议暂时搁置不用管他。等他离开京城,王爷众望所归的当上太子,一切就尘埃落定了。而且先是太子,再是英王,一个个倒霉,即便皇上是个瞎子,也看得见最终受益的是王爷,皇帝会不会因此忌惮王爷?毕竟,储君之位到底是谁的,那都是定在帝心,你就是把所有皇子都弄死了,皇帝不想你当太子,他说不准还能立个女皇。” “你说的对,我求功心切了……”北堂翰恍然大悟。 林月娇其实单纯的不想让朝中没了对付北堂翰的人,对付太子是因为太子没用,也是因为太子没了,北堂翰才会对她刮目相看,她才能当上内应。 “所以接下来还是要辛苦你继续留在容毓的身边,咱们不急,徐徐图之。”北堂翰说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起身,“时辰不早,月娇便先告辞了。” “等等。”北堂翰一把攥住她的手,望着她,说道,“月娇,天下女子对容毓趋之如骛,你就算现在一颗心还在我的身上,但和他朝夕相对,会不会移情别恋?” 林月娇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王爷过虑了。月娇不喜欢容毓,此时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真不会喜欢?容毓长的英俊,位高权重,又对你情有独钟,本王要是个女子都很难不喜欢他。”北堂翰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月娇心底一阵腻烦,但是,也只能口是心非说道,“如果喜欢,我早嫁给他了,何必等到现在。" “不错。”北堂翰脸上多出一丝笑容,这句话,让他放心了。 “月娇。”北堂翰一把抱住林月娇,深情款款说道,“等到我当了皇帝,我一定要让你当贵妃。不,何止是贵妃。到时候本王废了皇后,娶你当皇后,这天底下除了你,又还有哪个女人配当本王的皇后。月娇,你等我。” 林月娇就跟被蛇咬了一样推开他,控制自己扇他一耳光的冲动。 “怎么?”北堂翰疑惑。 林月娇努力平复心中的恨意,沉下脸,“王爷,男女授受不亲。” 皇后这两个词,一下就捅到了她最恨的地方。 她前世的死,不就是北堂翰不想让她当皇后吗? 前世他杀了她,杀了她全家,也不让她当皇后。 “本王唐突了。月娇,但本王没有把你当随便的女人……”北堂翰连忙解释,心底瞬间理解,大家闺秀礼教森严,确实不会和男子拉拉扯扯。 林月娇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冷若冰霜,“王爷自重。臣女愿意为王爷做一切,但王爷如此轻贱臣女,未免过分了。” “你别生气,本王的错,本王一时情难自控,真的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北堂翰连忙赔礼道歉,“本王保证,在娶你之前,绝对发乎情止乎礼,你别生气。” “王爷,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臣女觉得以后还是书信往来比较好。”林月娇望着他说道,“如果被别人怀疑臣女和王爷之间的关系,那对王爷太不利了。” 北堂翰点头,“依你。” 林月娇说道,“臣女先告退了。王爷有何吩咐,修书一封即可。” 云笙别院。 容毓提起笔蘸墨,却发现砚台里没有墨汁,正在研磨的商陆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连墨汁没了都没注意。 “商陆,你发什么呆?”容毓挑眉。 商陆看着他欲言又止,脑子里一会儿是黎墨谦的嘱咐,一会是黎华晨的担忧。 “你什么时候还能藏得住话了,说吧。”容毓心情颇好,搁下毛笔问道。 商陆想了想,摇头,“公子说了,不能说。” “那我倒是想知道,墨谦不让你说的,是什么事。快说。”容毓命令道。 商陆苦着脸,“世子……” 他本来就憋不住话了,容毓还问他…… “这是命令。” 一刻钟后,容毓面沉如水,“让黎墨谦过来。” 113 一个野男人 林月娇回到云笙别院,便见容毓脸色冰冷地坐在榻上。 “恭喜世子官复原职,怎么看上去还不高兴?”林月娇笑吟吟走到他的面前。 话音刚落,却被人一把攥住手腕,用力一扯,就摔在了榻上。 “林月娇,你刚才去见谁了?”容毓狭长的眼眸,盯着她。 林月娇黛眉一蹙,看来是自己和北堂翰见面的事,被某些人看见了,告诉了容毓。 “慕王。”林月娇说道。 容毓见她如此淡定地模样,心底的怒气却是突突上涨。 修长的手指掐住林月娇的下巴,“林月娇,你自己说过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什么?”林月娇一愣。 容毓狭长的眼眸逼视她,“我现在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你为什么讨厌北堂翰?” “为什么?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看他不爽就够了。”林月娇皱了皱眉头。 容毓眼底的锋芒咄咄逼人,“理由,不准说谎。” “没有理由。”林月娇低垂下眼脸。 容毓盯着她看了半晌,自嘲一笑,“没有理由还是根本找不到理由。林月娇,早在忻州坑北堂翰那一次就是你未雨绸缪的布局,对吗?让我先入为主认为你讨厌北堂翰,就不会以为你是他的人。还真是高明的手段。” “你怎么知道我坑过北堂翰?鬼面人告诉你的?”林月娇黛眉一挑,被他说糊涂了,“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我是北堂翰的人?” 容毓眼神冰冷的没有丝毫情感,“你和北堂翰今天在醉风楼说了些什么,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你怎么会知道?”林月娇不可思议。 北堂翰和她见面虽然不是秘密,但是,不至于连他们说什么别人都能知道吧,门外都是北堂翰的人守着不可能有人偷听。 “我知道,你很意外吧?你也给了我一个意外。”容毓见林月娇这样的反应,无疑是默认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怒火瞬间淹没了理智,捏着林月娇下巴的手收紧,“为了北堂翰对付太子,为了北堂翰交好北堂擎,为了北堂翰留在我的身边,你竟然敢喜欢他,一个让你挡在前面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林月娇,你为什么喜欢他,为什么。” 为什么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容毓又怒又醋,他深爱的女子,怎么能喜欢那种人,她只能喜欢他。 她是他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月娇连忙说道。 下颚被他捏的生疼。 容毓盯着她,低沉的嗓音冷漠,“那你告诉我是怎样?你爱我吗?” “我,我喜欢你,容毓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是你!”林月娇眼眶红了。 想到他得知的这些消息,会让他彻底误会自己。 丝毫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只想让他不要误会她。 连从来说不出口的话,也脱口而出。 “林月娇,你从不说喜欢这两个字,你从来不喜欢我,可是现在,为了他,你连这句话也能骗我了。”容毓盯着她的眼眸,眼神里一片荒芜的死寂,毫无生气。 林月娇心都疼的揪起了,眼眶腾的升起一阵薄薄水雾,“不是,我没有骗你,我说的真的。容毓,世子,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如果喜欢我,跟我成亲,现在就成亲,做我的世子妃,林月娇,嫁给我。”容毓语气缓慢没有一丝情感,英俊的脸庞冰冷。 林月娇咬着唇,眼泪摇摇欲坠,却轻易说不出嫁这个字。 嫁给他,对她来说好难好难。 容毓不可能知道她心底的顾虑,但她却知道他的难过,让她也觉得很难过。 “现在怎么不骗我了?骗我愿意嫁给我,让我继续对你死心塌地,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不才能如你所愿吗?”容毓冷笑看着林月娇。 笑容冰冷,陌生,令人不寒而栗。 林月娇看见这样的容毓一阵心疼,“不是这样的,对不起……” “对了,我怎么忘了,你想要嫁的人是北堂翰。你想当他的贵妃,想做他的皇后,一直都是本世子将你禁锢在身边,你从来就没有喜欢我,本来就不想嫁给我,你为了你喜欢的人不择手段,完全符合你林月娇的性格手段。一切都是本世子自作多情,本世子强迫你,本世子愚蠢,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作自受,活该。”容毓眼神变得狠戾,唇线勾起一抹上挑的嘲讽弧度:“林月娇,北堂翰要你当皇后,他知不知道我才是你第一个男人。” 林月娇心里一慌,容毓这样子,已经不正常了。 “你,你,你不要生气,我跟北堂翰真的什么都没有……” 容毓偏头,笑容邪魅,语气却极其恶劣,“牵手,拥抱都叫没什么,看来在你眼中只有上床才算奸情了。” 一想到林月娇和北堂翰亲亲我我,容毓就恨不得杀了他。 “林月娇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嫁给北堂翰。想当他的皇后?那也得他那个时候还活在人世间。”容毓伸手一扯,撕拉一声,林月娇的上衣领子便被撕破了大半,声音冷酷。 林月娇感觉肩胛一凉,伸手便捂,“容毓你冷静一点,不要乱来!” “刚刚利用我帮了你的慕王一个大忙,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感谢,肉偿就不错。”容毓狭长眸光微眯,笑容恶劣又好看,伸手又是一扯撕拉一声,衣裙在他手中彻底变成了撕破供他取乐的玩物,醋意滔天。 林月娇羞恼的满俩通红,手脚并用挣扎,“容毓,你这个混蛋,你住手!你变态啊,衣服都被你撕成破布了……” “衣服有什么好心疼的,我要,让你好好长长记性,看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容毓一字一句,语气冷冽,“你喜欢谁都没用,只能嫁给我。” 霸道又强势,根本不给反驳和抵抗的机会。 “混蛋!容毓你太过分了,唔唔……”林月娇剧烈挣扎,但不是容毓的对手。 下一刻,已经被人压在了身下。 寝殿里一夜云雨未歇。 日上三竿,林月娇蹙眉睁开眼,浑身一阵酸痛,整个人就跟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双腿泛酸的抬都抬不起来。 睫毛微颤,视线清晰,偏头便看见床边半靠着一个人,手边一摞厚厚的折子,一本本翻看着,刚回都察院便接手江南逆党案,公务繁重。 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冬日天寒,而他的脸色比如今这时节更冷。 林月娇脑海中顿时浮现起昨天发生的一幕幕,从青天白日,到半夜三更,再到清晨天色泛白,脸色腾地泛红。 “林月娇,你在想什么?”容毓眉峰一挑。 林月娇猛地惊醒,立即心虚地说道,“没,没什么……” “这么心虚,在想哪个野男人?”容毓声音清冷,眸光锋利。 林月娇叹气,这个大昭醋王。 “对啊,我在想一个野男人,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全天下就没第二个比他还俊的男人。不仅长的好看,而且有权有势,贵不可言。最重要的是对我很好,很宠我,就是个傲娇闷骚,别扭的醋王,有时候又有点可爱,无所不能,就连床上功夫也令人睡服……”林月娇绷着脸一本正经,说到最后一句自己先笑了。 容毓眉眼一沉,一字一顿,“床、上、功、夫?除了本世子,你还上过谁的床?” “……” 林月娇无语。 我说的这么明显啊喂,野男人,你听不出是你自己吗?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商陆的声音,“世子,汤药备好了。” “端上来。”容毓说道。 商陆推门而入,林月娇瞬间缩回被子里蒙着头,被人看见自己和容毓在一张床上太羞耻了! 商陆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搁在床头柜边上,行了个礼退下。 “林月娇,喝药。”容毓冷邦邦说道。 “什么药?”林月娇听见商陆走出去的声音,这才从被子里冒出一个头。 容毓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你该喝的。” “避孕药?”林月娇第一反应便是这个,而容毓已经端着汤药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味道…… 真的是避孕的吗? 不太对劲啊。 “世子,该不会是,送子草?”林月娇脸色一白,一脸怀疑问道。 容毓没有否认,深邃地眸光看着她,“林月娇,给我生个孩子。” “你开什么玩笑!”林月娇立即退避三舍,“不行。” 容毓一把攥住她的手,“喝了。” “容毓你简直疯了!拿走,我不喝。”林月娇心底无比愤怒,这个混蛋,睡了她也就算了。 “林月娇,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生孩子,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容毓眼神冰冷。 林月娇抬起手一把抢过送子汤,趁着容毓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摔在地上。 瓷碗落地,汤汁碎片四溅。 “容毓,你别逼我,我不想怀孕,不想成亲。”林月娇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攥紧拳头,“你难道非要我恨你不可?” 容毓盯着她片刻,掀开被子起身,拿起衣衫穿好了,转身便走。 林月娇看见他甩袖离开的背影,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光了一样,深感无力。 抱住双膝,青紫色吻痕遍布了全身,周遭都是他的味道,他要把他的烙印烙在她的身上,烙在她的心底。 过了一刻钟,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了,容毓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了,林月娇惊恐看着那碗药,真的慌了。 “容毓,不行!” 容毓一笑,“你是不是只想跟北堂翰生孩子。但是,本世子就偏不让你如愿,林月娇,你只能给我生孩子。” “容毓!” 阻止的话来不及说,林月娇被容毓禁锢在怀中,一大碗汤药被他强制性地一点点,以嘴相渡喂了进去。 “咳咳咳,呕……” 林月娇趴在床边,努力干呕,想要把喝进去的药吐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容毓见她如此,心底更冷,转身便走。 林月娇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又慌又乱,要是这个时候怀孕,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毓,要是怀孕,我打掉也不会生!”林月娇愤怒冲着他背影吼道。 这次是真生气了。 被他睡了也没生气,但是怀孕,她哪能在这种情况下让一个无辜的生命出世。 容毓头也不回,房门砰的一下关上。 门外的商陆听见里面的动静,纠结说道,“世子,明明是避孕药啊……” 第一碗是送子汤,但是看见林月娇如此坚决的拒绝,容毓第二次端进去的,就是她想要的避孕药了。 114 算什么惩罚 容毓冷斜了他一眼,“闭嘴。” 商陆老实闭上嘴。 “给她送点吃的。”容毓说道,顿了顿又补充,“白玉粥。” 她喜欢的,他都记得。 商陆点头,“是。” 容毓攥紧拳头,脸色冰冷,转身走了。 书房,黎墨谦已经坐着等了容毓一上午,手中拎着黑白棋子,但却无心棋局。 “世子,你总算是来了。四姑娘怎么样?”黎墨谦瞬间起身,关切问道。 容毓瞥了他一眼,“你很关心?” “世子,您这迁怒的也太广了吧,总不至于怀疑我跟四姑娘有点什么吧?我只是于心不安。要不是我们遇见了这种事,世子和四姑娘也不会闹成如今局面。”黎墨谦忧愁道。 容毓冷淡说道,“早一点知道,早一点弄死北堂翰,正好。” “世子真的和四姑娘说清楚了,真的不是误会吗?”黎墨谦忍不住追问。 容毓眉峰一皱,“她无话可说。她和北堂翰说的话,你亲眼所见。” “这……”黎墨谦叹气,“世子打算如何做?” 容毓唇边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弄死北堂翰。” 那个利用林月娇的男人,不配被她喜欢,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那四姑娘……”黎墨谦看向容毓。 容毓攥紧拳头,宣示主权,“我的。” 黎墨谦想安慰一下南宫凛,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墨谦,一个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对林月娇很好,有点傲娇别扭可爱……”容毓挑了挑眉,最后那一句形容词去掉,说道,“你知不知道是谁?” 黎墨谦抽了抽嘴角,“世子,你这变着法夸自己的新花样,还挺有趣?” “是我。”容毓后知后觉。 其实他应该第一时间想到自己,但是他潜意识觉得林月娇不可能想他。 容毓眼前瞬间浮现了林月娇刚才缩在被窝里,故意说这一番话逗他开心的样子,明眸皓齿的小女子,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心绪。 而下一刻却浮现了她和北堂翰卿卿我我的画面,拳头死死捏紧,咯吱咯吱作响。 “我不会喜欢世子,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 “如果喜欢容毓,我早就嫁给他了。” “我喜欢你,容毓我喜欢的人是你。” “容毓,你别逼我,我不想怀孕,不想成亲。” 心如寒冰,哪句真哪句假。 这一路走来,越走越冷。 可是,他对她的喜欢,却从未因为拒绝消减,反而久积弥厚。 * 商陆送来了饭菜,林月娇坐在床边,并没有绝食抗议,而是自己起床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新衣裳换上。 她没这么幼稚。 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一切想做的事,就算是生气也不能浪费自己的命。 “麻烦帮我找一下黎公子,我有事问他。”林月娇说道。 商陆立即答应了去找黎墨谦。 不过一刻钟黎墨谦就过来了。 黎墨谦是当事人,林月娇相问,他也就一五一十告诉了林月娇。 “四姑娘,你和北堂翰的关系已经暴露了,继续留在世子身边,也不可能如你所愿利用世子替北堂翰做什么。如果你觉得世子强迫你了,我有办法,让世子成全你。”黎墨谦看着林月娇,抱拳,“如果你一丁点都不喜欢世子,不愿意和世子在一起,那就走吧。” 容毓的字典里没有成全两个字。 “这件事有误会,我不是北堂翰的人。”林月娇皱着眉头,说道,“我根本没想过要利用世子。如果容毓让我走,我现在立即就走。他不要我走,抱歉,我不走。” 该怎么解释? 从何说起? 黎墨谦歉意说道,“抱歉四姑娘,我刚才说的言重了。” “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站在世子的立场,当然不容许有人利用世子,伤害世子。我也从没想过这么做,我的立场和你一致。这件事,真的让我解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林月娇叹了口气:“非要世子相信我,那是强人所难。换个位置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会勉强别人。我和北堂翰到底怎么样,事实胜于雄辩。我在做些什么,是扶持北堂翰,还是其他,世子自然会看见。” 任何解释的话语都太苍白了,她自己先说了那种话,好像只有嫁给他,才能反驳那句“喜欢他早就嫁给他”的话。 除了这个第二条路就是,让容毓亲眼看看,她到底是想扶持北堂翰当皇帝,还是一步步将他坑死。 到时候他就会知道,她说的那句喜欢他,是真的。 “四姑娘这么说,那就拭目以待吧。我私心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希望世子和四姑娘重归于好,也希望四姑娘可以考虑一下世子的建议成亲。”黎墨谦唇边扬起一抹温笑,“我去找世子,四姑娘的话,我会转达给世子。” 林月娇颔首,“谢谢公子。” “对了,我听商陆说,他煮了两碗汤药。第一份是送子汤,第二份,四姑娘有没有发现药味不一样呢?”黎墨谦提醒说道。 林月娇一愣,她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被容毓以嘴相渡,哪里还记得品尝药味。 “难道你是说,第二份是……”林月娇瞬间反应过来。 黎墨谦点头,“对,就是四姑娘想的那样。世子他确实被愤怒冲昏了头,因为你就失去理智,但是,他一直都很在乎你,他也不想伤害你,请你,见谅。也请四姑娘,不要伤害一个这么深爱你的人,墨谦,拜谢了。” “原来,原来……”林月娇攥紧拳头。 * 自从那日后,容毓便去了都察院,一连几日不见踪影。 林月娇也不急,一边想着京城的种种布局,一边想着自己要先从哪里下手对付北堂翰,能让容毓觉得那件事就是个误会。 这日,容毓终于回到了云笙别院。 容毓坐在书房里,翻着折子心思却飘到了林月娇那里,看着守在旁边的商陆,挑了挑眉,“几日不在,府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没有啊,一切如常。”商陆挠头。 容毓若有所指,“大家都好吗?” “喔,谢世子关心,我挺好的,云大哥也很好。”商陆憨厚一笑。 旁边同样在翻看折子的黎墨谦差点笑出声,“咳,听说四姑娘大早上就在煲汤,这天气如此寒冷,喝一口热汤正好。我等会要去四姑娘那里蹭碗汤喝,商陆,一起。” “好啊。”商陆立即响应。 容毓冷哼,“敌我不分。” 正在此时,门外侍卫来报,“世子,四姑娘送汤来了,让不让她进来?” 容毓没说话,黎墨谦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道,“还不快快有请。” 门开了,一袭白裙的女子伴随着环佩叮当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雪花白的绒裙,拢着一件随风飘扬的白色披风,墨色长发上沾染着点点雪花,挟裹着一身风雪而入,犹如雪中仙子。 精致的小脸依旧美得倾国倾城,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径直走到容毓面前,打开食盒,将里面一个白玉搪瓷罐摆放在他面前,清冷声音带着三分笑意,“熬了两个时辰的骨头汤,正好入味,加了一些老姜,祛湿生热,如今天寒地冻,喝这个正适合。世子试试?” “世子肯定不喜欢,还是给我吧。”黎墨谦笑眯眯说道。 容毓已经自己揭开搪瓷盖子,拿起汤匙喝了起来,丝毫没有让给别人的意思。 “毓哥哥!”黎华晨提着一个食盒笑吟吟走进来,但是一看见林月娇,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随即又不动声色恢复自然。 115 卿心如我 “华晨,你怎么来了?”黎墨谦疑惑看向她。 黎华晨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说道,“听闻毓哥哥这几日在都察院可忙了,我煲了汤,给毓哥哥补补身体。” “世子就不必了,还是给我吧。”黎墨谦走过去,接过食盒说道。 黎华晨说道,“我带了双份呢,有哥哥的一份。” “那给商陆,商陆,来,喝汤。”黎墨谦冲着商陆招了招手,笑道,“我妹妹厨艺一绝,算你今天有口福。” 黎华晨轻咬下唇,幽怨地看着黎墨谦。 黎墨谦自然知道黎华晨的想法,但是他更清楚容毓。 “公子,这是小姐给世子准备的,我怎么能喝。还是世子请。”耿直的商陆一脸正气的拒绝。 黎华晨这才高兴了一些,拿起一个汤罐摆在容毓的面前,笑吟吟说道,“毓哥哥,请。” 容毓低头喝着汤,扫了一眼面前的汤罐,面无表情说道,“我在喝。” 言外之意就是不喝她的,让黎华晨心底一沉,不过马上就计上心头。 “这是林姑娘送的汤吧?林姑娘还真是有心。”黎华晨看了一眼汤罐,对着容毓说道,“毓哥哥,我还担心那件事会让你们产生什么误会,看来是白担心了一场。林姑娘和毓哥哥一如既往的好,我也就放心了,不然要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让你们有了嫌隙,那就是华晨的不是了。” 说着,黎华晨又笑吟吟看向林月娇,“林姑娘煲的汤真香呢,不愧是朝凰厨艺位列上品的人,以后有空我一定要来多讨教讨教,还要请林姑娘不吝赐教。” “不好意思,没空。”林月娇黛眉轻挑。 黎华晨话里有话,绵里藏针,听的人不舒服。 黎华晨一愣,一副惊讶的语气,“咦?林姑娘最近很忙吗?哦对了,该不会是林姑娘和毓哥哥好事将近,林姑娘是忙着筹备婚事吗?那可真是恭喜恭喜了。我就想,林姑娘怎么可能是慕王的人,明明和毓哥哥朝夕相对,那可是要当世子妃的人。” “华晨,不要乱说。”黎墨谦眉峰一沉,呵道。 黎华晨愕然,“哥,我说错什么了?林姑娘和毓哥哥两情相悦,成亲不是正好吗?我可是很高兴有林姑娘这样的嫂子。” “你没说错,不过现在还早,林姑娘还在朝凰书院读书,怎么能嫁人。”黎墨谦叫糟,黎华晨的话又戳到了容毓的痛处。 “那不要紧,可以先定亲。而且还可以请一道恩旨单独结业嘛,璇玑宫的阳芳芷,即将嫁给怀王,不也是请一道恩旨吗?虽然这是只有皇子成亲才有的殊荣,但是以皇上对世子的圣眷,一定也会下旨的。”黎华晨一副天真的语气,“哥哥,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林姑娘可是我们朝凰书院今年新秀第一,名动京城,不知道多少王公贵族早看上了,要是毓哥哥不早点下手,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林月娇的心底一沉,黎华晨实在是太阴险了,每一句话明着来看都没什么问题,但是暗藏心机,挑拨离间。 “说的不错。”容毓锋利地剑眉微微上扬,“看来最近该挑个时间去一趟江南,去林府提亲。” 黎华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被噎的无话可说。 “看来林姑娘已经答应了世子的婚事,真是恭喜了。”黎华晨笑吟吟的别有用心的“提醒”。 没想到容毓轻描淡写扫了她一眼,“我和她的婚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话霸道无耻又流氓。 但是林月娇和黎华晨都无法反驳。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确实跟林月娇本人没关系。 “世子,说的对……”黎华晨彻底败退了,她发现自己的挑拨完全对容毓无效。 林月娇抿唇,容毓说的没错,所以霸道世子从没去林府提亲,其实,就是属于他的温柔吧。 “汤凉了不好喝。商陆,给你。”容毓将面前的汤罐,递给商陆。 这是黎华晨刚才送的汤。 商陆只好接起来。 黎华晨掩在袖袍下的拳头攥紧。 “咳,华晨,商陆,我们去偏殿,不要打扰世子看折子。”黎墨谦温声笑道。 商陆立即点头,黎华晨无奈,但也只能跟着黎墨谦离开。 空气安静,容毓喝完了汤,林月娇将汤碗收回食盒,也没有离开,在他旁边站着,拿起一枚墨砚研磨。 滋滋滋…… 一圈圈墨渍渲染开来,干涸的砚台里不一会儿就有了浓稠的墨汁。 容毓随手拿起笔,蘸了蘸墨汁,落地在折子上留下银钩铁画一般刚劲隽永的墨字,说道,“你研的墨汁比商陆好。” “那以后我给世子研墨。”林月娇一笑。 容毓没再说话,屋中只剩下墨砚相磨的声音。 红袖添香,美人相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如意忙完案桌上的一堆折子,天色已经黑了。 身边没了林月娇的身影,抬眸望去,她躺在侧边的榻上,和衣而卧,白衣如雪,素净的小脸格外可人。 旁边的灯笼火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平添了一丝暖色。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入迷。 她美好的仿佛一幅画。 容毓看着她,连续几日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平静了。 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张宣纸,泼墨作画,不过片刻,一个栩栩如生的美人图就跃然于纸上。 冬日卧榻而睡的林月娇。 容毓刚刚画完,林月娇睫毛微颤,睡醒了,扭头就向书桌的方向望去,正好和容毓四目相对。 “咦,世子你忙完了?”林月娇从榻上起身,走到容毓面前,唇线上挑,“该吃晚膳了。厨房刚才派人来问,我看世子心无旁骛,便没让他们上菜,现在用膳吧。” 容毓也看向她,“你也没吃,在等我?” “嗯……”林月娇一笑,对着门外喊道,“鸢尾,传膳。” 正在此时,黎墨谦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走了进来,无奈地看了林月娇一眼,然后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容毓。 林月娇心头一跳。 容毓展开信封,刚刚略有缓和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是刚刚送来的,被我们的暗卫截获了。”黎墨谦说道。 林月娇感觉这封信跟自己有关,望向容毓,“世子,这是……” “好一个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林月娇,你们还真是鸿雁传情,情意绵绵啊。”容毓将手中的揉成一团的信摔在地上,冷笑。 刚刚还晴转多云的心情,瞬间乌云密布。 他一向冷漠,但如今情绪却因她而瞬息万变。 林月娇蹲下身捡起信,脸色一白。 “卿卿月娇,见信如晤。一别数日,如隔三秋。让你留在容毓身边,实在委屈。等大局已定,本王一定三媒六聘迎娶你。自从去年明月湖一别之后,时时魂牵梦萦和你泛舟游湖的旧事。元宵将近,正月十五,我们重温旧梦如何?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虽然两不相见,但本王时时挂念你,料想卿心如我。” 信不长,但是这内容…… “世子。”林月娇深感头疼。 上次的误会还没解释清楚,北堂翰这封信就来了。 容毓一手掐住林月娇的脖颈,醋意大发,脸色阴沉,“林月娇,料想卿心如我?让你留在这里真的受委屈了。不过,委屈你就给本世子受着。想和北堂翰约会,重温旧梦?做梦。” 手腕锁紧,林月娇被他掐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此时说什么都太苍白。 “这只是北堂翰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世子,咳咳……” 几乎窒息一般的痛苦。 容毓盯着林月娇,眼神冰冷,凶猛地似乎想要把她弄死。 视线落在她脖颈处红紫色的吻痕,清醒了一分,手劲一松,放开林月娇。 容毓眸光一暗,转身没再多说一句话,拂袖而去。 出了书房,容毓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墨谦,给北堂翰回一封信。” 黎墨谦一怔,“回信?” 容毓面沉如水。 正月十五,元宵节。 林月娇百无聊赖坐在榻上看画,虽然她很想立即把误会解释清楚,但是有些事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急不来。 办法也得慢慢想。 “他这么生气,那只能说明他在乎我。要是别的女子,容毓还压根不在意呢。”林月娇拿起画卷,对着画中的自己说道,“你说,对不对?” 画中的女子当然不能给她回应,倒是旁边伺候的鸢尾噗嗤一笑,“小姐说的对,就是这个道理。” “哎,哪是什么道理,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事情已经这么糟了,要是怨天尤人自怨自艾,那就糟透了。往好处想想,还能觉得不算特别糟。”林月娇自嘲一笑,“这件事确是我不对在先,等他消消气吧。” 正在此时,云谏走了进来,说道,“四姑娘,世子约您今晚一同赏灯。” “约我?”林月娇有些惊喜,还以为他最近几天都不想理她呢。 没想到,元宵灯会,他要跟她一起赏灯。 “好。”林月娇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了,唇边扬起一抹笑,“鸢尾,去拿我的披风来。” 116 你是我之宠 正月十五的夜晚,元宵灯会让新年刚过的京城又热闹了起来。 林月娇坐在一艘精致的小船上,看着湖面上倒映的花灯,星星点点,格外好看。 这里名为千星湖,每到元宵灯会,无数的花灯浮在水面,星星点点,就像是千万星辰一样。 “小姐你看,那个莲花花灯好漂亮。”鸢尾指着远处飘荡在水面上的花灯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确实很美。这里的花灯可以随意取走的,不过这一盏太远了,捞不到。” 话音刚落,一道红衣身影从湖面上凌空飞来,修长的手指取下那一朵莲花花灯,轻巧地落在了林月娇面前。 灿灿的花灯,摆在林月娇眼前。 林月娇抬眸看他,一袭红衣妖孽,银发如雪,俊美不似凡尘之人。 “谢谢世子。”林月娇接过花灯,抿唇一笑。 旁边的鸢尾和云谏都识趣的退下。 小船之上,顿时只有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唔……”没有一句多言,容毓一把搂住她,俯身吻住她的唇。 林月娇眉目之间满是惊讶,猝不及防,便被他强吻,“世子,你干什么?” 但是容毓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冰冷,眉眼间没有一丝温情,但却霸道的将她禁锢在怀中,深吻压下,挣扎无力。 手中的花灯,轻巧落地。 红衣白裙,两道身影变成一个影子。 林月娇挣扎了一下,就被他轻车熟路的按在身下,这个混蛋今天又发什么疯? “林月娇,元宵灯会,不能和北堂翰约会,只能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很不高兴?”容毓眸光狭长锋利,唇边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 林月娇刚见面就被他强吻了,也有点火气,黛眉一蹙没有说话。 在容毓眼中这无疑是默认。 修长手指一把攥住林月娇的双手按在船板上,另一手伸手解开披风的带子。 林月娇惊讶看他,“容毓,你发疯吧?大晚上的,在外面,在船上你就想…这地方……” 天啊,在湖上那啥? 这要是有人经过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地方很有情调,不是吗?”容毓眉峰一挑。 林月娇怒道,“你不要一而再得寸进尺!放手!我根本没答应……” “不放。”容毓狭眸微眯,修长的手指解开林月娇的腰带。 冬日衣裳较多,但是很快,在容毓的手下,衣裳一件件掉落,船板上凌乱了一地的衣裙。 林月娇冷的缩成一团,更冷的是容毓此时看着她的眼神,毫无温柔,只有一种把她吃下去的占有欲。 容毓一把将林月娇抱入船舱,此时她只剩下一件贴身的抹胸小裙。 “容毓,你再不住手我真的生气了!”林月娇气的伸手打他,手舞足蹈间,竟然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林月娇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担心看他,“世子有没有怎么样?” “担心我?”容毓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不等她回答,便再次封住了她唇,“不要,容毓……” 林月娇被他压在身下。 天地之间,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面含春色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一下就令他动了情,完全忘了自己的目的。 “容毓,你太过分了。”林月娇咬着唇,看着身上的容毓,眼眶气的发红,“你要是发情,青楼妓子多的是,要不要我给你找。” 这个混蛋当她是什么了? 约她出来,竟然只是为了睡她! 容毓被情欲渲染的性感魅惑的脸冷了几分,“林月娇,看来我刚才不够卖力,让你还能想到别的。” 敢让他去青楼,看来是他的惩罚还不够,接下来…… 林月娇看着他那狠戾野兽一般的眼神,不自觉想躲,但根本无处可躲,便被凶猛的攻击淹没…… 这一次果然没力气再说别的了,船舱里传出一阵暧昧不明的喘息。 容毓眸光如刀看向外面的北堂翰,“北堂翰。” “容毓!”北堂翰看向赤裸着上身的男人,眼神几乎喷火。 “慕王怎么深夜来此?”容毓锋利地剑眉上挑,眼底的锋芒咄咄逼人。 林月娇看见北堂翰突然出现,脑子轰的一下,看了看容毓,似乎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北堂翰一瞬间恨不得杀了容毓,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被他压在身下…… “本王约了人,没想到找错了船,一不小心打扰了世子的好事,是本王的不是。”北堂翰努力绷着一脸儒雅,低垂下眼眸不去看林月娇。 “无妨,王爷既然约了人,那还是快点去吧,不要让佳人久等。”容毓唇边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对了,希望王爷能替在下保密,毕竟传出去对林月娇的名声不好,等到我和林月娇大婚之日,一定请王爷为座上宾。” 北堂翰笼在袖袍里的拳头攥紧,脸上却挤出一抹温笑说道,“本王唐突了,保密是应该的。祝世子和林姑娘早日成婚,白头偕老。到时候一定亲自贺喜。先告辞了。” 北堂翰转身走出回到自己的船上,一刻也不想多呆,立即划船走了。 容毓听着外面船远去的水声,唇边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林月娇,我……”容毓看向林月娇,正要告诉她以后的打算。 但是没等他把话说完,林月娇已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啪! 容毓生平第一次被人打耳光,白皙的脸上瞬间多出了一个五指印。 “容毓,是你干的对不对,你给北堂翰回信了,骗他在这里见面,其实是要他亲眼看见这一幕。”林月娇气的浑身发抖,粉拳捏紧。 “林月娇。”容毓眸光一寒,“被你喜欢的男人看见你在本世子身下承欢的媚态,让你难受是吧?我就要他亲眼看看,让他这辈子都对这幕印象深刻,不会娶一个被我睡过的女人。” 林月娇指着外面,怒吼,“你给我滚!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想看见他是吧?”容毓狭长眼眸微眯,一把攥住林月娇的手,欺身而上。 林月娇就犹如一具尸体一样躺着一动不动,任由他为所欲为,连挣扎和眼神都不屑于给他,闭着眼睛。 容毓丝毫不顾她的自尊,竟然让外人看见她在他的身下…… 当她是妓女吗? “林月娇。”容毓见她不为所动也没了兴致,眸光冰冷,从她身上起来,随手拿起地上的衣裳穿上,转身出了船舱。 把船板上的衣裳捡起,扔到林月娇脚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再次离开船舱,足尖一点,纵身一跃,轻功运起离开。 林月娇听见他远去的声音,攥紧拳头,她才刚刚肯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容毓就让她觉得,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伤人伤己的事情。 林月娇吸了一口气,身上的酸痛,满是痕迹,不过她只是淡然地捡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件穿好,重新围上披风。 从船舱出去,满湖灯火如旧,但此时寂静无声。 过了片刻,云谏划船出现,说道,“林姑娘,属下送你回去。” “有劳林统领。”林月娇客气说道,脸色没有丝毫异常。 云谏跳上小船,划船而走。 水波荡漾,林月娇坐在船头,看着船板上孤零零立着的莲花灯。 他刚出现的时候,踏波而来,提着她看中的莲花灯放入她的手中,她还以为…… 林月娇提起莲花灯,素净的脸上很淡很淡,看了一会儿,将它重新放回湖里。 船靠岸了,林月娇刚下岸,才走了两步,突然一群黑衣人凭空出现,早有预谋的埋伏,瞬间就将林月娇和云谏包围。 为首的人被一袭黑袍笼罩,看不出面目。 云谏锵的一声拔剑出鞘,挡在林月娇面前,和那黑袍人交手。 不过两个回合,云谏就被一掌打翻在地,震惊不可思议,“天地魔功!你是,万火教主!” “功夫不错,但是和我过招,再练个几年。给容毓带一句话,要是明天日落之前,我看不见他,他的女人,就将是我万火教的军妓。我不杀她,但是我留着她,让所有人都品尝一下容毓的女人的滋味。他要是不想受这样的侮辱,那就来找我。”黑袍人声音嘶哑,笑的邪气,“我只等他到明天日落。等不到,别怪我辣手摧花。” 林月娇,已经被他抓在手中。 云谏怒道,“放开林姑娘!世子不会让你如愿。” 但是黑袍人没有一句废话,提着林月娇,轻功运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谏想追,但被那几个教众缠住,根本无暇分身。 117 值得 林月娇被点了昏穴,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精致贵气的房间里。 黑袍人背对着她站着,正在吩咐几个手下说什么。 林月娇立即闭上眼睛装睡,想偷听一下。 但是,那黑袍人却一步步走到林月娇面前,“别装睡,你呼吸乱了。” 被识破,林月娇刷地一下睁开眼眸,入眼不再是斗篷,而是一张英俊而邪气的脸。他长得特别好看,单论容颜也就只有妖孽世子更胜一筹。 曾经的大昭国师,万火教教主,宁不归。 宁不归从腰间的药瓶里取出一枚浑圆的红豆一般模样的药丸,递给林月娇,“吃下去。别跟我耍花招,我不是容毓,你不吃,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不是还要拿我逼容毓现身吗?杀我你就没了人质,你不会杀我。”林月娇淡定说道。 宁不归没想到她竟然处变不惊,啧了一声,“有点脑子,能让不近女色的容毓喜欢的女人,果然有一点过人之处。对,我确实不会杀你,但是……” 宁不归嗖的一下点了林月娇的穴道,然后手指掐住她的两边脸颊,用力一按,撬开了她的嘴巴,将那粒药丸扔了进去,又一掌合上她的下颌,手指运气一推,牵引着嘴中的药丸滑入喉咙。 “砰!” 宁不归解开她的穴道,薄唇勾起,“但是,你只能按照我说的办。”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林月娇干呕了一下吐不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宁不归偏头,挑唇,“好东西。你是个聪明人,别想着逃跑,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如果容毓能赴约,和我联手,我就把你完完整整还给他。如果他觉得大昭王朝比你重要,不肯出现,那就只能算你倒霉了。” “容毓不会来的。”林月娇看着他,说道,“我和容毓已经闹翻了。在他眼中我是北堂翰的棋子,故意接近利用他。你觉得他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吗?用我当人质,没用。” 宁不归邪气一笑,“不来你就完了,与其跟我说这些,你还不如祈祷一下他来救你。” 林月娇淡然,“如果祈祷有用的话,我也希望他不来。互不相欠,正好。” “林月娇。”宁不归眸光里多出一丝异色,看了她一眼,“我比你了解他,他一定会来。” 宁不归转身出了房间,房门从外面被人锁死了。 林月娇没有坐以待毙,窗户、柜子、地板、一处处查探,但可惜,窗户被人钉死了,屋中也没有其他密道暗门之类的藏身之处,林月娇仔细查看无果之后,重新回到榻上坐下。 * 宁不归刚刚掳走林月娇,谷内就多出了一个一袭黑衣戴着狰狞鬼面的鬼面人。 七杀大阵,名不虚传。 但是这人走进去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林月娇苦思冥想逃脱之法,突然房门被人砰的一下劈开,林月娇吓了一跳,抬眸望去瞬间惊呆了。 “鬼面人!”林月娇不敢置信。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江南吗? 鬼面人二话不说,嗖的一下瞬移到了林月娇面前,抱起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又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嗖嗖嗖…… 鬼面人扛着林月娇疾行,眼前的景物快速变换。 林月娇才发现以房间为中心,四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样的甬道。 这个时机把握的非常好,正是一个人刚从空中落下来站稳的那瞬间,根本来不及提口气再飞起,不过鬼面人的反应奇快,就势抱着林月娇一个打滚堪堪避开,同时手中的暗器嗖的一下飞射而出。 这诡异的出现和离开方式让林月娇瞬间明白,这墙壁上有机关。 “鬼面人,你没受伤吧?”林月娇关心问道。 时隔数月未见,突然见到,真是有种意外。 能够算得上她的朋友的人不多,鬼面人就是其中一个。 鬼面人摇头,狰狞鬼面掩盖了他全部的表情,只剩下一双清冷的眼眸,深不可测。 “那就好。这里是什么地方?有机关,有箭雨,还有神出鬼没的刺客……”林月娇指着两边的墙壁,警惕说道。 感觉墙壁里随时会冒出一个黑衣人。 鬼面人伪装过后嘶哑的声音说道,“七杀阵。” “万火教的镇教之宝?有进无出,有死无生?”林月娇的脸色白了白。 虽然她前世今生都不了解万火教,但这个响当当的杀阵,她早有耳闻,如雷贯耳。 传闻进了七杀阵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小心。”鬼面人言简意赅。 林月娇慎重点头。 见林月娇没有被吓到,情绪还算稳定,鬼面人指着面前的甬道说道,“继续。” “鬼面人,你怎么知道我被万火教的人抓了?宁不归不是只带话给容毓吗?是世子让你来的?”林月娇推断道。 毕竟距离自己被抓才过去了半夜的时间,能这么快得知消息的人只有容毓。 鬼面人嗯了一声。 “容毓给了你多少钱?你要钱不要命了吗?来万火教救人,这么危险。”林月娇看着鬼面人,语气里有一丝责怪。 鬼面人也看着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里面肯定有机关,走不出去。”林月娇说道。 此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鬼面人不知道在计算着什么,道,“继续走。” 七杀大阵,如果这么轻易可破,也就不是万火教的镇教之宝了。 鬼面人身上的伤多了起来。 林月娇终于知道为什么说这个杀阵有进无出了,再厉害的人被这样的杀阵困住,也没办法逃出去。 鬼面人真不应该来救自己。 正在林月娇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两个顶尖刺客出现,配合默契,一前一后攻击鬼面人。 “砰砰砰!” 兵器相交的声音,即便是他们两人联手也拿不下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鬼面人,鬼面人一边抵抗他们两人,一手抱着林月娇。 如果不带着林月娇,那林月娇随时可能被突然出现的刺客带走。 带着林月娇,他的实力只能发挥出一半。 那两个顶尖刺客,其中一个突然放弃了攻击鬼面人,手中的弯刀直取林月娇的胳膊。 教主大人交代了,让这个女人缺胳膊少腿,给容毓一点教训。 而此时鬼面人正在跟另外那个刺客对打。 眼见弯刀袭来,避无可避,鬼面人放弃了抵抗另一个刺客的攻击,手中的龙鳞匕唰的一下砍断了那个刺客的手腕,他的弯刀还没来得及勾住林月娇的胳膊,连手带弯刀一起掉下来了。 “啊!我的手!” 堪堪挡住这边的攻击,但是攻向鬼面人腹部的另一把弯刀就避无可避了。 “噗嗤!” 鬼面人抬起一脚踹在那个刺客身上。 那刺客被踹翻在地,手中弯刀镶嵌在了鬼面人的腹部。 鬼面人面不改色直接一手拔出弯刀,砰砰点了两下穴道,这才止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鬼面人!”林月娇失声惊叫。 撕拉一声,林月娇撕下自己的裙摆,往鬼面人腰间缠了几下,手忙脚乱在他怀中摸,“你带了止血粉吗?快点上药,这么长的口子,你会流血而死的……” “无妨,点穴止血了。”鬼面人剧烈咳嗽了两声,伤的不轻。 “不行,你必须立即出去治疗。”林月娇急了,说道,“鬼面人,我不能拖累你。你一个人说不定还有出去的机会。带着我,肯定出不去。你就把我扔在这里,放心,他们不会伤害我。宁不归还要用我当人质,我不会有事。” 鬼面人看着林月娇,她小脸上满是紧张,让他心底一暖。 明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他,明知道她是北堂翰的人,还这么九死一生闯七杀阵救她值得吗? 此时此刻看见她,一切都值得。 “想出去,本教主可没同意。”一个邪气的声音响起,墙壁咔擦一响翻了个面,宁不归出现了。 林月娇脸色一变,锵的一声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盯着宁不归道,“宁不归,你放了鬼面人,我继续当你的人质。但你不放,我现在就死,失去人质,你还拿什么威胁容毓。” 118 不好哄 “啧,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跟九幽冥府的帝君关系匪浅。你不是容毓的女人吗?现在为了另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不怕容毓知道?”宁不归邪眸一冷。 林月娇气势上不弱丝毫下风,争锋相对,“容毓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我现在就只问你一句话,你放不放人?” “算你厉害,我放。”宁不归眉峰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随即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你被我抓了,容毓都不管你,为你出生入死的是别的男人,也难怪你现在要跟他同生共死。可以,反正我的目标就不是他。现在距离日落只剩下半个时辰,如果你能让容毓来救你,我立即放了他。如果他不来,那你们两个人的命,我都收了。” 林月娇黛眉一蹙,她哪里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办法令容毓出现。 而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鬼面人突然一把搂住林月娇的腰,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撞在了其中一面墙上。 咔嚓咔嚓…… 不知道的还以为鬼面人想不开要抱着林月娇撞墙而死。 但是下一刻,那墙面一翻,鬼面人已经带着林月娇消失了。 林月娇只感觉眼前一花,出现在了另一个甬道。 “鬼面人,这是……”林月娇惊讶问道。 下一刻,宁不归也从一面墙里翻出来,满脸不可思议看着鬼面人,“你怎么看懂了阵路?” “不然我跟你们打这么久,是为了什么?”鬼面人冷傲说道,抱着林月娇再次穿墙而过,咔嚓咔嚓的机关声音响起。 鬼面人带着林月娇一路奔逃,但是从七杀阵出来,他的内力已经耗尽,油尽灯枯。 站在瀑布面前,鬼面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着林月娇冲了进去。 “咳……” 鬼面人喷出一口鲜血,不过鬼面盖住了脸,只能看见鲜血从面具缝隙一点点滑落,尤其可怖。 “半个时辰后,黎墨谦就会带兵攻入定西山,到时候你跳下去,咳咳找他……”鬼面人声音极其虚弱,说完这句话,便无力倒在地上。 容毓和黎墨谦约定,他先去救林月娇,不然即便大军围山,宁不归拿林月娇威胁,他也只能退兵。 只有救出了林月娇,才能攻打。 而约定的时间,就是半个时辰后。 “好,我知道了。”林月娇认真点头,担心说道,“你,你怎么样?” 鬼面人摇了摇头,没再说话,靠着山壁休息。 一时间,只剩下外面瀑布落下的水声。 林月娇也不打扰他,让他能静养调息。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林月娇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林月娇想起了宁不归喂给自己吃的那枚药…… 难道是药效发作了? “林月娇。”鬼面人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说道,“过来。” 林月娇摇头,“不……” 但是声音已经媚的变调了。 鬼面人起身走到林月娇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把脉,脸色瞬间一变,“欲仙丹?” 万火教的秘制春毒。 药效霸道,即便是赛华佗也无解。 如果中毒之人不能与人交合,就会在一刻钟内爆体而亡。 “你别过来……”林月娇站也站不稳,只能往日一个打滚避开,咬牙说道,“把你的刀给我!” 她要插自己几刀清醒一下。 鬼面人说道,“欲仙丹无解,一刻钟之内不能…你就会死。别闹,过来。” “那你杀了我。”林月娇咬牙,语气坚决。 鬼面人一怔,“不行,我不可能让你死。” 林月娇还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鬼面人,你是我的好朋友,杀了我,我谢谢你。我不可以跟你…不可以,死也不可以……” “林月娇?为什么宁肯死?”鬼面人看着林月娇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在这么恶毒的春药折腾之下,犹如疯子。 “帮我转告容毓,我不是北堂翰的人,真的不是。我没骗他,跟他说的话都是真的。还有最后,最后……”林月娇此时没法回答他的话,费尽最后的力气在身上摸了一下,找到了匕首,对准心脏的位置,水灵灵的眼眸里泪光晶莹,“谢谢他想娶我,容毓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下辈子要是能遇见,我一定嫁给他。” 对不起了,宁死,我也做不到让其他人碰我。 你说我是你的。 “噗!”匕首刺入胸膛,却被人一把抓在手中。 鬼面人攥着林月娇握着匕首的手,想要移开匕首,但一时之间却取不下来,林月娇死志坚定,两人僵持着。 林月娇的话令鬼面人震惊,如雷贯耳。 原来她喜欢的人真的不是北堂翰。 “你放手!”林月娇怒道。 鬼面人看着她,一向宠辱不惊,此时却高兴地像个孩子。 “林月娇,不用等到下辈子,这辈子,我非你不娶。”这一次不再是伪装过后嘶哑的声音,那是她熟悉的声音。 林月娇看着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的声音,你是,你是……”林月娇不敢置信,“我听错了吗?这个声音,你是……” 容毓两个字在她嘴边,但是却不敢说出口。 鬼面人看着她,揭开自己的狰狞鬼面。 面具之下,一张白皙的脸精致犹如鬼斧雕琢,狭长眼眸深邃,下颌残留着吐血之后的血迹,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美颜盛世。 “原来你是容毓。”林月娇惊讶看着他,抵着胸口的匕首,无力跌落。 容毓看着她,眼中眸光心疼,“月娇,对不起我误会你,不相信你说的话,对不起把你一个人扔下,让你被万火教抓走。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到伤害。对不起。” “世子。”林月娇听见他的话,一把扑入他的怀中。 本来要自尽的时候都没哭,但一看见他,眼泪就止不住。 这个人就是惹她掉眼泪。 混蛋。 容毓被她扑倒在地。 看见是他,林月娇就没了那么顾忌,这么大一颗解药在这,哪还用自杀。 欲仙丹的药效已经到了巅峰,宁不归原本是要下药了把林月娇送到军营当军妓用的,足以满足很多人一起,药效自然很猛。 “容毓,你都睡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我就睡回来,回本!”林月娇俏脸通红,“恶狠狠”说道,小手急促毫无章法地拉扯着他的腰带。 此时此刻在药效的影响之下,前尘往事误会解释都先推到了一边,只剩下她傲娇可爱的媚态,格外勾人。 容毓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小女子,唇线上挑,挑衅十足,“不知道每次最后都是谁求饶。” “这次肯定是你!你等着,我要把你榨干,让你精尽人亡,让你欺负我!”林月娇咬牙切齿,药效之下,说话不似寻常规矩,大胆又放浪。 容毓眸光一暗,看着她如此样子,他也仿佛跟中了春药一样。 她就是他的春药。 “好啊,夫人请慢用。”容毓低笑了一声,眸光兽欲如焰。 瀑布之后,水帘洞里,春色满满。 * 水帘洞之中,容毓唰地一下睁开眼睛。 耳聪目明,从瀑布水声之后,听见了林子衿的声音。 怀中的小人儿睡着。 容毓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一件件给她套好,又给自己穿了一身,四处扫视了一下,捡起一把龙鳞匕,嗖的一下扔出洞外。 “匕首!” 黎墨谦和林子衿正说话间,就看见一把匕首从瀑布里掉了出来。 “这瀑布后面有洞!” 几经波折,总算是找到了容毓和林月娇。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林月娇睁开眼睛,入眼已经不再是黑漆漆的山洞,熟悉的床帐,鸢尾和荼靡守在床边。 “小姐醒了!”鸢尾惊喜喊道。 荼靡连忙说道,“我去给小姐端药!” “我,回来了?”林月娇回过神,“世子呢?” 鸢尾笑中带泪,“世子和小姐一起回来的。世子受了伤,现在在寝殿养伤呢。” 林月娇瞬间想起了他的伤势。 “他伤的怎么样?”林月娇问道。 鸢尾说道,“有商陆在呢,小姐放心,抬回来就包扎了,这会正在卧床休养。小姐,你要去看看世子吗?先喝点补药再起身吧。” “谁要去看他。”林月娇说道,“我只是问一下,他死没死。” 鸢尾立即答道,“没死!” 正在此时荼靡也端着汤药过来了,林月娇喝了补药,卧床休息。 “让你欺负我,你就在冷宫待着吧。”林月娇冷哼,清冷的小脸略傲娇。 对了,容毓是鬼面人,那自己每次都跟容毓说消息是鬼面人告诉她的…… 身为当事人的容毓竟然没有笑场。 “夫人,你醒了。”容毓英俊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这段时间云笙别院都是乌云密布,今日终于开始阳光普照。 云谏等人默契退下。 林月娇爱理不理地瞥了他一眼,不搭话。 容毓也知道自己不对,误会了林月娇,又欺负她,一点都不介意林月娇冰冷的态度,眼巴巴走到林月娇床边坐下,“以前都是我的不对,你生气就再打我两下,我不还手。” 这高冷的男人,生平第一次哄人。 林月娇不理。 “寻常百姓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们都爬了几次床,是该和了吧。”容毓唇边勾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 林月娇冷瞅了他一眼,“谁跟你是夫妻。” “你昨天在山洞里说的话……” 林月娇打断他,“我说了那是下辈子,没说这辈子要跟你。” “嘴硬。只要我当解药,你当然得跟我。”容毓肯定说道。 小媳妇儿生气了,不好哄,怎么整? 林月娇挑了挑唇,“那是中毒的时候,现在毒都解了,还要一颗药干什么?” “所以本世子的作用就只是一颗药?”容毓一脸黑线。 林月娇很满意他的表情,“对啊,药效不错。” 119 坐稳正妃 “喔。”容毓意味深长的冲她笑了笑,“看来我的表现,夫人很满意。” 林月娇板着脸,但是耳根子腾地一下通红。 谁要跟你说这个啊。 “我跟北堂翰说的那些话,因为我是卧底。”林月娇扯开话题,说道,“北堂翰现在很信任我。这是我一步步经营而来的,你不准横加干涉,让我放弃。我有自己要做的事,不是谁的附庸,我不用你支持我,但不要阻止我。” 既然容毓已经知道这是个误会,那就正好彻底解释清楚。 能解释的时候,林月娇绝对不矫情。 之前那种情况解释无用,但是现在,不需要解释,容毓自己也能想明白了。 “不阻止你,但你要做什么不能瞒着我。”容毓看着她,眸光温柔。 他当然要跟她一起,她杀人的时候他得毁尸灭迹。 就怕她瞒着他擅作主张,让她自己陷入危险。 林月娇扭过头去不看他,慢条斯理说道,“这个我得考虑考虑。毕竟我心思歹毒,手段残忍,被你全部看到了我做的坏事,那多影响我的名誉。” “正好我们狼狈为奸。”容毓煞有其事点头,“反正我做坏事,你都知道。” 林月娇一怔,“你什么时候做坏事了?” “要不要现在回忆一下?”容毓挑了挑眉。 林月娇瞬间反应过来。 那种坏事。 这个混蛋,人家跟他说正事,他故意捣乱的吧。 “解释说完了,其他的你别问我,跟北堂翰有什么仇,还有那些消息是怎么来的,我都不回答。你为什么和鬼面人是一个人,你想做什么,我也不问。”林月娇说道。 容毓配合地点头,“不问,我就当是鬼面人告诉你的。” “容毓!”林月娇羞恼地拿起一个枕头砰的一下砸在他的身上。 尴尬。 容毓眉眼里满是笑意。 我的世子妃怎么能这么可爱。 * 元宵过后,朝凰书院开学了。 太子被废,公主养伤隐退,凤凰宫彻底失势了,名存实亡。 而如今璇玑宫和如意宫的人大多还没回归,朝凰书院里白玉宫,一家独大。 “月娇,虽然你不在白玉宫,但是大家都觉得林樱美做的过分了。以前需要你的时候,一口一个堂妹,后来你出事了,子衿去求救,她竟然是那种态度。”叶云清说道:“你从进入白玉宫一直都在为我们大家谋事,要不是你,我们都倒霉好几次了。樱美毫不顾念往日情谊,在白玉宫可是失了不少人心,倒是让聂木禾得意了。” 林月娇也没想到其他人会这么想。 闺秀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格外热闹。 “听说慕王除了皇室之外,第一个拜年的是大学士府。我看还是咱们聂小姐最有可能成为慕王正妃。” “对啊对啊,还频频给聂小姐送礼物呢。” 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面的林樱美冷笑,不就是大学士比自己爹的品阶高一品吗? 聂木禾春风得意,踌躇满志,和几个跟班走过去的时候,经过林月娇几人,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听说你被赶出白玉宫了,啧啧,林樱美还真是翻脸无情。好好一条狗,说不要就不要了。林月娇,不如你来给我当狗,我一定比林樱美好,多给你两块骨头。” “聂木禾你说话注意一点!”叶云清脸色一黑。 聂木禾瞥了她一眼,不屑说道,“我说是谁,原来是叶大小姐。别以为你爹也是慕王的人,就可以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慕王党里等着顶掉你爹的人还多着呢……” “你……” 林月娇一把攥着她的胳膊,“云清,别给你爹惹麻烦。” 大学士要是成心想弄掉一个侍郎,她爹就危险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还不止差了一级。 叶云清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只能一张脸憋成青紫色。 “还是林月娇有眼力见,明辨是非。”聂木禾啧笑,“就你们这些货色,要不是靠着林樱美,连跟我斗的资格都没有,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林月娇就静静地看着她,一脸微笑。 聂木禾见她宠辱不惊,便觉得侮辱这个没什么反应的人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要像叶云清那样气的跳脚才好玩,兴致缺缺地转身便走。 但就在她才走两步的时候,裙摆却被林月娇踩住了,聂木禾猝不及防,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好疼。”聂木禾捂住肚子,脸色一白。 林月娇毫无诚意地说道,“抱歉,不小心踩到你的裙摆了。” “你是故意的!林月娇你个贱婢,好疼好疼……”聂木禾额头上冒出冷汗。 林月娇唇线上挑,“聂小姐摔的这么严重,还不快请大夫。鸢尾,去把书院的医官请来,诊金药费我出。” “谁稀罕你这点药费!快去请医官……”聂木禾不知道自己伤到哪了,疼的几乎昏过去。 叶云清压低声音说道,“月娇,不就是摔了一下吗?她疼成这样,是不是想讹你啊?” “没事,看看情况。”林月娇一笑。 看聂木禾这情况,很有可能真的怀孕了。 朝凰书院有太医院派驻的医官,很快就赶了过来,给聂木禾把脉。 而此时上院的千金们都围在聂木禾身边看热闹。 “这……”医官的手搭在聂木禾的脉门上,脸色变了又变,一度以为自己把错脉了。 聂木禾烦躁说道,“这什么这,本小姐快疼死了,还不快说是怎么回事,还不快给本小姐开药。好疼,哎哟……” “医官大人,麻烦问一下,聂小姐这是怎么了?您尽管开药,放心,诊金和药费我出双倍。”林月娇笑吟吟走上前。 聂木禾咬牙切齿,“谁稀罕你这点银子,林月娇你这个贱婢,你给我等着。喂!你是哪个院里的大夫,还不给本小姐开药,庸医,诊个脉诊了这么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疼死我了!换人,给我换书院最好的医官!哼。” “这……”那医官本来还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直说,但是听见聂木禾骂他庸医,也就不犹豫了,一脸正气说道,“聂小姐,放心,你只是动了一下胎气,马上给你开最好的安胎药,绝对保住你的胎。”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全部都用不可思议震惊的眼神看着聂木禾。 “你这个庸医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小姐还没成亲怎么可能动了胎气。”丫鬟白鳕怒道。 医官抱了抱拳说道,“聂小姐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刚才摔倒动了胎气,这才会觉得腹疼。只需要开一贴安胎药就可。” “不可能,怎么可能!”聂木禾脸色一变。 “你胡说,庸医!污蔑我们小姐。”白鳕怒斥。 聂木禾心底一沉,脸色却也同样愤怒,“你是谁的人?故意诬陷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 “聂小姐不要急,这位医官是不是诬陷,很好分辨,再去请几位医官来就好了。”林月娇说道。 聂木禾手脚冰冷,心底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快去把朝凰书院所有的医官都请过来,给聂小姐把把脉。”林樱美皮笑肉不笑说道,“可不能让别人污蔑聂小姐的清白。” 聂木禾看着她,“关你什么事,本小姐回府去看大夫,这里都是一群庸医。” “啧,未婚先孕的事情不小心暴露了,就要先走一步。聂木禾,看来你很清楚,肚子里是谁的野种。”林樱美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众人议论纷纷。 “聂木禾竟然怀孕了!看不出来,聂家千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聂小姐不是一心想嫁给慕王吗?怎么还和别的男人发生了这种事情啊?” “真想不到聂木禾看起来是个大家闺秀,竟然如此放荡。” 众人异样的眼神和流言蜚语,让聂木禾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而正在此时,另外几个医官也被请了过来。 “不要,我不要把脉。”聂木禾不敢给他们把脉,往后缩了缩。 为首的医官正色说道,“聂小姐,如果真的是误诊,那是我们的责任。为了明辨是非,还请小姐准许把脉。” “不行,我不把脉。”聂木禾急了,不敢验证。 林樱美唇边勾起一抹得意之色,蹲在聂木禾面前,攥着她的手腕递给医官,笑吟吟说道,“聂木禾,你就让医官给你看看吧,说不准是我们大家误会你了呢。” “不要!”聂木禾想抽出手,但是林樱美攥着。 在这种情况下,剩下几个医官依次把脉,最后为首的医官说道,“诊脉无误,聂小姐确实已有一个月的身孕。动了胎气,需要保胎。”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都在骗我,都是骗我的。”聂木禾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仿佛疯了一般陷入喃喃自语之中。 林樱美心底一颗大石头落地,脸上却装的担心说道,“聂小姐,你有孕在身,干嘛还要来书院啊,就在家好好养胎啊。这下可好,被林月娇一撞,害的你差点流产了。你这要是小产了,就是杀了林月娇都救不回你腹中的小可怜了。” “林月娇!”聂木禾怨恨瞪着林月娇,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聂小姐,这确实是我的不对,都是我的错。差点误杀皇嗣,我还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万幸聂小姐没事。”林月娇意味深长说道。 其他人都是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 叶云清也懵了,“月娇,什么是误杀皇嗣啊?” “差点害的聂小姐流产,岂不是差点误杀皇嗣。”林月娇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聂小姐对慕王爷一片痴心,又是皇帝看中的慕王妃人选之一。如今聂小姐怀孕,这腹中的胎儿,难道还需要怀疑?” 这一下,众人也反应过来。 敢情这是北堂翰的孩子? 不过,也对啊,除了北堂翰,谁还能让聂木禾愿意怀孕呢? “不可能,王爷绝对不会如此鲁莽。”林樱美不敢置信,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林月娇似笑非笑,“这情到深处,难以自控,谁说的准呢。对了,真是恭喜聂小姐,如今有了身孕,这慕王妃之位,非你莫属了。” 120 接夫人回家 “不会的。王爷怎么会这样,王爷是个正人君子,王爷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林樱美完全不能相信,脸色煞白。 林月娇扫了她一眼说道,“林樱美,王爷对你没这方面兴趣,你就当王爷对聂小姐也是如此了吗?” 说着,林月娇走到聂木禾面前,冲着她笑吟吟说道,“恭喜聂小姐,稳坐正妃之位。对了,聂小姐我应该没说错吧?” 聂木禾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哪里敢否认。 “对,你说的没错。这是,这是王爷的孩子,我……”聂木禾狠下心,低垂着脸红了红,“我们一时不慎……” 这一下,刚才还对聂木禾议论纷纷的那些人,都只剩下恭喜和暗叹聂木禾手段高明。 “哎,林樱美怎么就慢了聂木禾一步,瞧瞧人家多下功夫,这一招都使出来了,慕王妃之位是板上钉钉了。” “对啊,可惜林樱美白长这么漂亮的脸蛋,中看不中用啊,输的一败涂地……” “还是聂木禾豁的出去,男人嘛,都是那啥那啥……” “说不准林樱美也豁出去了,只是慕王就刚好喜欢艳丽的,不喜欢她那种端庄的口味,也对,还是艳丽的更有情趣……” 林樱美听见这些议论声差点气哭,浑身发抖,一下冲到聂木禾的面前,“不可能不可能,你们胡说,根本不是王爷的孩子!聂木禾,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竟然污蔑是王爷的孩子!” “林樱美,空口白牙,有些话可要讲证据。”聂木禾心底一跳,但是嘴上却硬撑。 林樱美冷笑,“证据就是如果是王爷的孩子,你早该得意了,为什么刚才还怕被人把脉?” “未婚先孕终归影响不好,聂小姐有这种顾虑也正常。倒是林樱美,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觉得这不是王爷的孩子,莫非,你知道什么内情?”林月娇唇线上挑。 林樱美被堵住了,她还真没什么证据。 而聂木禾则真的被吓到了。 “我,我,我,反正就不可能是王爷的孩子!”林樱美说不出理由,只能气呼呼说道。 聂木禾冷笑,“那你不如听王爷如何说?” 她已经咬死是北堂翰的孩子,北堂翰要是敢不承认,那就是和聂家撕破脸。 “总之我不信,不可能,聂木禾你可以骗别人,骗不了我,王爷不是这样的人。”林樱美扔下这句话,再也待不下去了,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转身就走。 倒是聂木禾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林月娇看见这一幕,满意地勾起唇角。 * 鸢尾荼靡两人进了房间,林月娇正和林子衿笑吟吟说些什么。 “你们来了。”林月娇看见她们,唇边弯起一抹笑,“林府采办的年礼今日刚刚送到京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你们跟我来京城已经数月,第一次在外面过年,肯定也想念家乡的年味。这不,咱们忻州的糯米糍粑,还有枣子糕,都是京城没有的特产,你们拿去尝尝鲜。” 鸢尾感动的泪眼汪汪,“太好了,家乡的年味!在京城真是有钱都买不到,小姐真好!” “谢谢小姐。”荼靡心底也是一阵温暖。 “还有这些,林府送来的绸缎茶叶,玉颜坊送的胭脂水粉,你们也各拿着几份回去。”林月娇抿唇笑道。 鸢尾可高兴了,笑眯眯道,“谢小姐赏。林府和玉颜坊给小姐送这么多东西,可便宜我们了。” “喜欢就多挑一些。”林月娇对待自己人一向大方,笑道,“对了,荼靡,你不是最爱吃糯米糍粑吗?多拿几份,这东西京城可吃不上。” 荼靡鼻腔有些发酸。 林月娇注意到了荼靡有些异常。 她性子比鸢尾活泼,就连往日沉稳的鸢尾,看见家乡送来的东西都格外兴奋,怎么今日荼靡的情绪却有些不对呢? 回头问问鸢尾,自己的丫鬟,难不成还有人敢让她们受气? 正月二十四,慕王和怀王同日大婚,分别迎娶大学士府千金聂木禾和夏宁行省指挥使之女阳芳芷为正妃。 整个京城处处张灯结彩,鞭炮齐鸣,为两位王爷庆祝。 因今日双王大婚,京城夜市通宵达旦,没有宵禁,热热闹闹。 林月娇和林子衿姐妹带着丫鬟们走在街上,一会儿看看这里的杂耍,一会儿瞧瞧那里的马戏,欢声笑语。 刚走上一座石拱桥,抬头便看见北堂翰从对面的台阶上来,直直看着她。 这么巧? “林月娇。”北堂翰看着她,丹凤眼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太多,通红。 林月娇也看着他。 林子衿和几个丫鬟站在桥边等林月娇,不打扰他们说话,但盯着自家嫡姐,免得嫡姐出什么意外。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林月娇问道。 北堂翰声音沙哑,“本王想见你。” “今天是王爷的大婚之日,王爷应该在王府陪王妃,见我干什么。”林月娇语气淡然。 北堂翰盯着她,“你才是本王想娶的王妃。你是不是吃醋了?如果可以,本王真的只想娶你当王妃。” “王爷说笑了。月娇哪里能当王爷的王妃,上次元宵节那晚……”林月娇若有所指。 北堂翰动情说道,“本王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你都是为了我,才不得不这么委屈,我对你的心,从未曾变,那晚是容毓逼你的,我明白……” 这是他的真心话。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磁性的声音,对着林月娇喊道,“夫人。” 一袭红衣妖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径直走到林月娇身边,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仿佛宣誓主权一般看向北堂翰。 其实林月娇出门,容毓就一直在暗中保护。 不过最近几日林月娇都不理他,他也只能当一个盯妻狂魔了。 “世子。”北堂翰的脸色瞬间恢复了儒雅之风,“刚好路上偶遇林姑娘,原来你们一起的?” 容毓说道,“我来接夫人回去,时辰不早,就不和王爷叙旧了。” 林月娇虽然对容毓爱理不理,但是在外人面前却颇给他面子,非常配合。 唇边勾起一抹灿灿笑容,“让世子担心了,今日街上热闹,一时贪玩,忘了时辰。” “无碍,夫人要是喜欢,我陪你继续逛逛也好。”容毓没想到林月娇竟然给了自己一个笑容,如此绚烂,看入迷了。 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笑的这么美。 林月娇抿唇一笑,“那不行。世子的伤势未愈,商陆说了你要多卧床休息,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两人简单的对话却把面前的北堂翰虐的不轻。 林月娇和容毓并肩走在返回云笙别院的路上,此时北堂翰已经不在,林月娇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 “你最近不要离开云笙别院,玉华宫不太安分。”容毓偏头看着她,说道。 林月娇黛眉轻挑,“北堂韵?” “嗯。”容毓点了点头,“近日在城外乱葬岗发现一具从玉华宫扔出来的无脸女尸,致命伤是割喉,但是,手段残忍。在人还活着的时候,把脸皮剥了下来。” 宫里意外死去的宫女太监都是拉到乱葬岗就地掩埋,一般人也不会注意。 但是容毓特意让人盯着玉华宫的动静,太隐秘的消息查不到,但绿楸的尸体,还是查到了。 林月娇眸光一沉,剥皮? “北堂韵自从毁容之后,对周围的宫女非打即骂,她的贴身宫女都被毁容了几个,现在丧心病狂到剥皮……”容毓顿了顿,继续说道:“北堂韵最恨的人是你,为了安全,小心一点。” 林月娇点头,“好,我知道了。” “世子,查一查那个无脸女尸的身份来历,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寻常。”林月娇若有所思说道。 容毓嗯了一声,“已经让墨谦下去查了,回头把情报给你。”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云笙别院的门口,虽然住在一个院子,但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寝殿离的颇远。 林月娇正要返回自己的住处,就听见容毓扯了一个非常生硬的借口:“我在古棋谱上发现一个残局,解了三天破不了,夫人帮我参谋参谋?” 连你都破不了的棋局,自己就更不够看了。 林月娇对这个借口无力吐槽。 不过面对这么硬的借口,她只是更加硬邦邦点头,“好。” 两人一同去了容毓的书房。 烛火惺忪,炭火温暖,一盘棋局,两人对坐。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屋内棋子落盘无声,这寒冬凛冽的时节,却可与君漫聊彻夜。 对影成双。 次日,云笙南楼,林月娇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鸢尾说道,“荼靡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这两天有些不对劲。” “奴婢也觉得她不大对,对了,这两天晚上她还做噩梦了,一直说梦话,喊着娘亲娘亲……”鸢尾说道。 林月娇挑眉,“荼靡家里还有人?” “对,她其实爹娘都在,就是她爹重男轻女,她是妾生女,当初家里缺钱就把她给卖了。”鸢尾说道。 林月娇知道鸢尾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对于荼靡的家世倒是不太了解。 “她娘难道生病了?”林月娇若有所思,正好荼靡端着洗脸盆走了进来,林月娇看向她说道,“荼靡,你娘是不是出事了?” 121 吓哭 “你娘如果生病了,缺银子不用藏着掖着,治病要紧。”林月娇说完后半句。 荼靡这几天都快被逼疯了,看着林月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 林月娇眸光一沉,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但就在此时,门房来报,“荼靡姑娘,你家里来信了。” 荼靡正打算跟林月娇坦白真相,突然听见这个消息,一愣,连忙抢过家信。 “你先看信吧。”林月娇见此,冲着她摆手。 荼靡给林月娇磕了个头,拿着信跑了出去。 林月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次日,一则惊人消息传遍京城。 朝凰新秀第一人,林月娇竟然毁容了! 传闻她早上起床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一张脸长满毒疮,化脓,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把伺候的婢女都吓了一跳。 云笙别院门口的长街,被围观群众围的水泄不通。 一袭白裙的女子披头散发,满脸毒疮,散发着阵阵恶臭,丑的能让人把隔夜饭吐出来。 容毓双手攥着她的肩膀,“林月娇,你冷静一点,你不要跑。” 要不是生平不碰其他女人的容毓将怀中女子紧紧抱着,就看这张脸,真没人认得出这是林月娇。 “我毁容了,我变成了这样,世子你放开我,让我走,我不配住在你家。”林月娇嘶哑的声音说道。 容毓一字一句,“我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赛华佗快回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御医都说我治不好了,你不用骗我,让我走……”林月娇抽泣,挣扎着要跑。 但是容毓抱着她,深邃的眼眸盯着她那张丑陋不堪的脸,眼中却没有丝毫厌恶,只剩下澄澈,“不准走,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不准走。” 林月娇自己照镜子都受不了这样一张脸,但是容毓却离她的脸这么近,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容毓盯着她,一字一句,“你是我的,毁容也是我的。不要怕,我都要。” “世子……”林月娇看着他,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神如此眷宠,令人觉得他这句话是真的,如此认真。 蒙面女子看着这一幕。 长街之上,林月娇和容毓依旧相拥而立,围观的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过了许久许久。 林月娇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喂,世子,该把我抓回去了。暗中想要偷看的人足以看清楚了。” 抱这么久,他不嫌弃她丑,她都要嫌弃脸上的味道太恶心了。 “无妨,让他们多看看。”容毓一脸淡然。 林月娇看着他,“可是盯着这张脸一眼不眨,你不觉得丑的渗人吗?” “没事啊,看习惯了还挺好看的。”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不动声色的弧度。 林月娇咬牙,“你瞎就算了,我嫌我自己臭!” 虽然她看不见自己的尊容,但是这一股好像是腐尸的臭味熏的她今天中午都不想吃饭了。 容毓被她这羞恼的小表情弄的差点笑出声,一把伸出手拦腰将她抱起,大步向着云笙别院里走去。 于是冬日的京城,无数的人看见这世间最英俊好看的男人,抱着一个满脸毒疮散发着恶臭的女子,毫无芥蒂的一步步从长街走回他的府邸。 一路回到了南楼,容毓挥退了所有的奴婢,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们两人。 容毓将林月娇放在榻上,在她对面坐下。 林月娇看他的眼神一直都很温柔,非常怀疑难道是自己的毒疮画的不那么恐怖? 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青铜镜子,看见那张千疮百孔的脸,林月娇手中的镜子脱手而落。 “太难看了!”林月娇再次被自己吓到。 虽然这是她自己画的,但是陡然一看见自己这张脸,还真的挺吓人。 大半夜要是走在路上,绝对能把普通人吓的以为撞见鬼了。 容毓这家伙是瞎了吗? “你干嘛不按照剧本演啊?你应该把我赶出去!还好我聪明机智,不然这一出戏还怎么唱。”林月娇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容毓眸光望着她,“看见你变成这样,我不想把你赶出去。” “都说了是假的,这是我出神入化的化妆术好不好。”林月娇哼了一声。 容毓依旧看着她,“我知道是假的,也不想把你赶走。” 林月娇一噎,心底突然很暖。 “不会不要你,演戏也不行。”容毓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林月娇猝不及防,就撞进他的怀中,低头不好意思,“等我卸个妆,现在好丑好丑。” “不丑。” 林月娇气鼓鼓,“你瞎了,我没瞎!” “好吧,看上你我确实瞎了。”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林月娇咬牙,“信不信我咬你了。” 话音刚落,某人的唇就覆了上来,“送你咬。” “你等等,我好丑,喂,唔唔,世子你这都能下嘴,真变态……” 咦,不对啊,我是不是把自己也给损了? 容毓没再给林月娇说话的机会,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一个缠绵的深吻里。 * 卸掉千疮百孔妆后,林月娇往自己身上洒了不少香粉,小巧的琼鼻微皱。 “小姐,已经闻不到臭味了。”鸢尾忍着笑道。 林月娇叹气,“总有种余臭环绕的感觉,走吧,去前厅。” 大堂里,黎墨谦已经把京嬷嬷等人抓了,荼靡和一个素衣妇人站在一边。 “小姐,谢谢你,我娘救回来了!谢谢!”荼靡给林月娇磕了一个头。 那妇人也跟着下跪说道,“小姐,你可别怪荼靡,都是公主抓了我威胁她,荼靡是个好孩子,她对您是忠心的……” “起来吧,我都知道,放心放心,不仅不怪她,而且她对我如此忠心,我很感动,在我心底,她和鸢尾,都跟我的亲人一样。”林月娇诚恳说道,亲手将那妇人和荼靡一同扶了起来。 那天虽然收到了催促动手的信,但是荼靡犹豫了一会,还是告诉了林月娇真相。 她签的是死契,就是林府可以随意打死她,官府都不会过问。 但是,林月娇却并没有苛责,反而对她很好,真心的善待,她也打算安心侍奉林月娇一辈子。 “你怎么没毁容?”京嬷嬷不敢置信看着林月娇完好的脸。 林月娇抿唇,“不好意思,让你的主子失望了。” “四姑娘,我已经审问过了,她是北堂韵的乳娘,对北堂韵忠心耿耿,一句话都不肯多说。”黎墨谦说道。 京嬷嬷恶狠狠呸了一声,“对,别以为我会出卖公主,你们就是把我抓到官府,我也会咬死全部是我自己干的,你们休想拖公主下水。” “主仆情深,我很欣赏,不过对于敌人,那就没必要留在这个世上了。”林月娇说道。 容毓眸光冷冽,“我来处置。” 北堂韵竟然敢利用林月娇的丫鬟,对林月娇下七日香消的毒。 那他就给北堂韵送一份印象深刻的礼物。 * 云笙别院,林月娇刚把荼靡的娘亲肖霓安置了。 肖霓年纪大了,被荼靡的爹嫌弃,在忻州过的日子很艰辛,如今既然来到京城,林月娇就让她留了下来,在自家院子里做事,肖霓感激不尽。 “小姐,听说那北堂韵被吓的惶惶不可终日,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皇后还请了玄音教给她做法,哈哈哈……”鸢尾笑嘻嘻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 正在此时,荼靡急匆匆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门外来了很多朝凰闺秀,她们都,都说要把你赶出朝凰书院。” 林月娇黛眉一挑,“为什么?” “因为她们以为小姐毁容了……” “无妨,我原本打算过几日书院讲学的时候出现,大家就都知道我没毁容了,没想到朝凰书院的人这么快就来了,荼靡,你去告诉他们,商陆已经把我的脸治好了。一场误会。”林月娇说道。 荼靡气愤道,“奴婢解释了,但是那些人不听,而且一个个说的特别过分。” “咦?”林月娇一怔,“走,我们出去看看。” 云笙别院门口,十几个闺秀把大门给堵了。周围远远近近,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施施然走了出来,“南主事现在可信了?” 绝世有佳人,倾城又倾国。 白裙翩跹,明眸皓齿,笑语嫣然。 此时的林月娇,和“毁容”之前的她,确实一模一样。 “你,你的脸……”南巍山不敢置信。 风汐冷也是一脸凝固。 林月娇弯起唇角,“前几日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脸上生了些许热毒,商陆神医妙手回春,已经帮我治好了。让朝凰书院的主事误会一场,是我的失误,月娇在这里给伏主事赔个不是。不好意思,让你特意,白跑了一趟。” 加重了特意两个字的音,一语双关。 南巍山勉强维持着一脸僵笑,“不碍事,林姑娘没事就好,恭喜恭喜。” “其实南大人如此尽职尽责,不畏强权,我非常敬佩,这世上像南大人这样的好官,太少了。”林月娇笑吟吟看向他,南巍山被夸的额头冒汗,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林月娇已经看向风汐冷,笑吟吟说道,“风小姐今日前来倒是提醒我了,无颜女不配位列九品,如今朝凰书院里被毁容的闺秀,倒是还有一个,媛安公主,北堂韵。” 说着,又看向南巍山说道,“南大人如此不畏强权,一定不会因为北堂韵是公主,就不敢把她赶出朝凰书院对吧。” “这,公主的脸,会治好的。”南巍山颤抖着说道,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 林月娇弯起唇角,“御医都说没救,张贴皇榜至今也没人能救。除非媛安公主现在立即变得和毁容之前一模一样,否则南大人您怎么能认为公主就能治好呢?” 反讽。 这是南巍山刚才说的话。 “难道南大人不敢了?我这等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南大人要罢黜。真正没资格位列九品的人,伏大人却要装作没看见,还真是好一个不畏强权。”林月娇似笑非笑。 容毓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你得罪不起,本世子的人,你就随意欺负。看来是我太好惹了。” 他刚从都察院回来。 南巍山吓的腿都打颤了,你就是个谁沾上谁倒霉的煞星! “世子误会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容毓盯着他说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怎么来我这的,怎么去找北堂韵。第二,明日早朝见。” 前者,得罪北堂韵。 但后者,就等着都察院参你,轻则罢官,重则牢狱之灾,甚至没命。 具体情况,视他屁股底下有多干净而定。 “我,我去找公主!” 横竖都是一死,还是晚点死比较好。 南巍山仓皇而逃,一刻也不敢继续待在这里,风汐冷等人也只得垂头丧气离开。 林月娇看着容毓一句话就把伏荣毅吓跑了,嫣然一笑。 四目相对,容毓走到林月娇面前,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外面风大。” 林月娇抿唇嗯了一声,和容毓并排走了进去。 “都察院可是事务繁忙?世子近来日日都去。”林月娇问道。 容毓说道,“江南逆党案近日结案,处决的告令要我批定……” “喔,那废太子,皇上怎么下的旨意?” “贬为安王,守皇陵五年。” “还保留了一个次品王位,不过守陵五年,也就没机会参与夺嫡之争了……” 两人的说话声,随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 门外,朝堂,国事,天下。 而门内,只有他们彼此并排的身影,一步步走远,还将会走更远更长的路。 122 又动手了 云笙别院南楼,林月娇看着手中的书简若有所思。 这是都察院调查的无名女尸绿楸的资料,这个人很简单,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有一条引起了林月娇注意。 绿楸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名为绿羽,也是玉华宫的宫女。 “还以为换脸只是一个传说,但林卿柳能把这个法子教给北堂韵,而且北堂韵还拿宫女试药,那么,想必是有些成效的……”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还真是有点期待再看见林卿柳,她是什么样……” 北堂韵想要换脸,就必须用同族血亲之人。 那么就只能是公主,或者王爷的女儿郡主,再远一些的血脉就难说了。 可是皇室的公主郡主那么多,林月娇也不知道北堂韵会对谁下手,唯一只能肯定,她如果真的打算要用这种换脸之法,那皇室中很快会有一位贵人倒霉了。 “北堂韵,本来你贵为公主,我还真一时没办法对付你,但你要是真的为了换脸丧心病狂谋害同族皇嗣,即便是皇帝,也容不下你了。”林月娇眸光闪烁一抹锋利的寒芒,“你就尽管作死折腾,我等着。” * 黎有幸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是吗?你再走一步试试看。” 嗖的一声,一把锋利地飞刀叮的一声插在了黎有幸的脚前,寒光冷冽。 校门口走进来一对璧人。 男子一袭红衣,银发如雪,英俊不似凡尘中人。 他身边的白裙女子眉目如画,盯着他的眼神同样冰冷。 “世子。”黎有幸顿时收敛了脸上的嚣张之色,冲着他抱起拳,“见过世子。” 黎家某种程度来说是容家的附属家族,所以黎有幸即便不给公主面子,也不能对如意无礼。 林子衿一看见林月娇和容毓,连忙控诉道,“姐,世子,黎有幸和公子打赌,公子赢了,他就把飞鹰卫给公子。但是他耍赖!” “黎有幸,是吗?”容毓盯着他,冷道。 黎有幸扫了一眼黎墨谦和林子杰,脸上扬起一抹虚伪的笑,“当然不是。我和老三兄弟间开个玩笑而已,飞鹰卫是家父赐给我的军队,没有家父的允许,我哪里敢把飞鹰卫给别人。” “开个玩笑,你就把我妹妹的胳膊射伤了。好啊,你也站在百米之外给我射一箭,我就当是个玩笑。”林月娇说道。 黎有幸看了她一眼,不认识,对她可就不像对容毓那么客气,冷笑,“就算是本将军站在你面前,你敢伤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本将军是大昭二品武将,你敢伤我分毫,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抓了。” “喔?”林月娇随手拿起旁边兵器架上挂着的一幅长弓,瞬间就拉满弓弦对准黎有幸,眯起眼睛,标准的瞄准姿势。 黎有幸被弓箭指着脸色瞬变,“你敢!” “她敢。”容毓说道。 听见如意说的这两个字,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手指一松,箭如流星疾射而出,噗的一声插入黎有幸的胳膊。 和林子衿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林月娇的箭术很好。 “啊!”黎有幸发出一声惨叫,箭头射入胳膊,穿透了,比林子衿伤的更重。 “少将军!”那些亲卫急了,好几个扶着黎有幸,一个副将怒道,“抓了这个女人!” 黎有幸却忍痛咬着牙说道,“给我住手!” 如果只是一个寻常的女人,抓就抓了,但是容毓刚才发话,黎有幸不能轻举妄动。 “世子,这件事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黎有幸指着自己肩头的箭矢,盯着林月娇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容毓眉峰一皱,厌恶别人这么看着林月娇的眼神,身形一移挡在林月娇面前,说道,“你和墨谦比试箭术,技不如人,射伤了当靶子的人,靶子生死自负,所以你没错。但靶子的姐姐看见自己妹妹被人射伤,姐妹情深,射你一箭,又有什么错?” 这逻辑,似乎,完美? 黎有幸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觉得无话可反驳。 “飞鹰卫的令符,愿赌服输,交出来。”容毓说道。 黎有幸说道,“我确实只是跟老三开玩笑,不能把飞鹰卫的令符给他。” 容毓眉头皱起。 林子衿怒道,“你怎么当着世子的面还耍赖啊,这么言而无信,世子,咱们能找皇帝评理吗?” “就算上报皇上,我也不能把飞鹰卫的令符给他。因为我爹把飞鹰卫给我,只能指挥,并没有处理权。”黎有幸看着黎墨谦,随意说道,“黎家三支精兵,没有老爷子的手令,谁都不能处置。” 容毓眉头皱起,他再怎么护着黎墨谦,也不能插手黎家派系里的事。 “你,你既然不能把飞鹰卫给公子,干嘛还要打这种赌。”林子衿气道。 黎有幸一脸玩味的笑,“我刚才就说过了,我在和老三闹着玩。” 他从来就没打算把飞鹰卫给黎墨谦,他是故意在戏弄他们。 林子衿都快气死了。 倒是黎墨谦盯着他,眼神平静而毫无温度,“黎有幸,我会把飞鹰卫拿回来。” “随便。”黎有幸不以为然,嗤笑,“想让老爷子把飞鹰卫给你,我看你是在做梦。” 说完,黎有幸看了一眼林月娇,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对着容毓说道,“世子,末将受伤在身,便先回去养伤了。告辞。” 黎有幸带人转身而走。 此时抱书和请来的女医官也到了。 “箭头刺入伤口一寸,万幸没有伤到骨头,不然,骨头裂了可就麻烦了……”那女医官说道,“我先给这位小姐取出箭矢,再上药包扎,诸位稍等。” 林月娇放心不下,守在旁边打下手。 而屋外,黎墨谦握紧拳头,脸色苍白。 容毓看着他说道,“你打算去找他?” “嗯。”黎墨谦拳头捏的咯吱响。 “这么多年他都不肯回来,现在也未必肯。”容毓顿了顿,说道,“要不让我爹出面,黎老爷子给他几分面子。” 黎墨谦摇头,“谢世子,我爹的脾气我知道,大事都听侯爷的,但是家事,即便是侯爷,也没用。飞鹰卫都变成这样了,大哥不会置之不理。” 容毓对这句话却并不认同,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在此时,门开了,黎墨谦二话不说就走了进来,“子衿你怎么样?” 林月娇本来想训他一顿,但是见他这表现还算顺眼,也就把话咽回去了。 原本林月娇要来看林子衿骑射学习的如何,如今确定林子衿无事之后,林月娇便和容毓一起走了。 “世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黎有幸弄死?”林月娇杀气腾腾说道。 容毓眉峰一挑,“什么?” “弄死黎有幸。他跟他妹妹完全不是一个路数,摆明阵仗欺压黎墨谦,现在他还是黎家的少将军。难道以后黎家他做主?所以黎墨谦要当黎家的继承人,当然要先弄死他了。”林月娇肯定说道。 容毓一笑,言简意赅只说了一句话,“黎老爷子还在。” 林月娇一下子想明白,为什么前世五年后,李家都还没有出什么大事,因为他爹。 这算哪门子爹,一点都不顾念自己儿子处境艰难,倒是儿子还顾念着老子的心情。 又或者是黎墨谦想做的事,非常大逆不道? “黎家的事我管不着,但是连累到了子衿,我可不会袖手旁观。”林月娇冷道。 二月初,春寒料峭,万物复苏,京城街道两旁已经摆满了鲜艳的迎春花。 京城很冷,时不时飘雪,百花还没有绽放。 不过,贵人们喜欢花团锦簇的娇艳,朝凰书院奉诏令,派遣了一批闺秀去城外的燕昌山采摘花朵,插花剪枝,以供皇后赐送百花给后宫和诸位诰命夫人。 林子衿和夏紫陽都被选中。 林子衿走后两日,远去江南的赛华佗回来了。 林月娇亲自为老神医接风洗尘。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四姑娘,林逸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他现在不仅和寻常人一样,而且五大奇药残余的药力都在他的身体里,他修炼内功,有这等药力辅助,一日千里,直到,药力彻底被炼化。”赛华佗抚摸着胡须笑眯眯说道,“普通人要是吃了五大奇药,一定爆体而亡,也只有他,正好得了一场机缘。这药力足以让他的内功速成到一流高手,才会消耗殆尽。” 林月娇开心说道,“能不能成为武功高手,我不介意,只要他身体健康我就心满意足了。只不过五大奇药,还缺一个,距离神医当初说的一年之期,时间不多了……” “四姑娘尽管放心,这就是我要告诉四姑娘的第二个好消息,林逸身体里的先天之毒,就像原本有拳头大,被药力消除,现在只有黄豆大了。只有当它再次变成拳头大的时候,才会有性命之忧。而想要从黄豆变成拳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他现在内功修炼的越快,炼化的潜藏在骨子里的药力越多,越能延长这个时间,所以具体的时间,老夫也无法估算。但有一点可以告诉四姑娘,最后一味药,一定要找,但是,咱们时间很充裕。”赛华佗摸着白花花的的胡子,笑道。 林月娇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赛神医,谢谢你救舍弟一命,月娇铭记在心。” “哈哈哈,四姑娘客气了,你要谢,也不是谢我。”赛华佗冲着林月娇笑了笑,眼神示意旁边的容毓。 林月娇看向容毓,这四种药,除了自己赢来的雪魄灵参,每一株都跟他有莫大关系。 123 午时问斩 “世子。”林月娇脑海中的想法只是一闪而逝,举杯看着他,“大恩不言谢。” 容毓偏了偏头,狭长眉眼里带着一丝笑意,“肉偿?” “!”林月娇娇瞪他一眼。 赛华佗看着这两口子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咳嗽了一声,从随身的箱匣里拿出两个木偶,递给林月娇和容毓,笑道,“林府捎带的礼物,我都交给鸢尾姑娘了。这是林逸要我亲手给你们的,他自己做的人偶。” “逸儿做的人偶!”林月娇有些激动的把两只木偶都拿在了手中,眼中满是柔情。 这木偶很简单,很朴素,眼睛鼻子雕刻的还挺好看。 想到那小人儿一刀刀雕刻的样子,林月娇心都飞到忻州去了,逸儿肯定很想她。 瞧这木偶雕刻的多像她。 “怎么你的木偶好看一点。”林月娇将他的木偶递给他,娇声说道。 容毓拿起木偶脸上多出一丝笑容。 看来本世子已经搞定小舅子了,不错。 “那是逸儿刀功精湛,刻画的栩栩如生。” 林月娇一噎,被他堵的无言以对。 栩栩如生? 就是说因为你本来就长得好看,所以逸儿雕刻的木偶也就更好看? “对,世子美颜盛世,倾国倾城,不知道迷倒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林月娇咬唇,默默。 容毓突然凑上前,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狭长眸眼荡起一抹勾魂夺魄的笑容,令人着迷,“那有没有迷倒我的世子妃?” 这一笑,直击人心底最深处。 魂都要被他勾走了。 我的世子妃。 容毓唇边挑起一抹笑,“擦擦口水。” “咦!”林月娇连忙惊醒,伸手摸了摸自己嘴角,哪里有口水? 并没有流口水! 容毓笑的更开心了,一副逗媳妇得逞后的开怀笑容。 “容毓!”林月娇咬牙切齿。 混蛋,又逗她! 容毓清冷的声音温柔,“我在。” 谁管你在不在! “我想咬死你。”林月娇磨牙。 容毓看了一眼旁边的赛华佗,眉间一丝为难之色,“当着赛老先生的面,不太好吧?” “世子,我走!我走!两位继续,老朽告辞。”赛华佗眉开眼笑,拎起桌上的酒壶,三两步就跑了。 林月娇连忙喊道,“赛神医,您别走啊,别误会,我,我……” 难为赛华佗这个白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跑的比兔子还快,眨眼就没人影了。 林月娇恼道,“你乱说什么,赛神医还以为我青天白日里要对你做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 “难道不是?”容毓理所当然的反问。 说完,就把自己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没人了,随便咬。” 林月娇一噎,这个腹黑的混蛋! * 林子衿去燕昌山的第五日的深夜,红心前来拜见。 “主子,今晚美人阁有个客人是玉华宫里的一个女使的弟弟,他喝多了说漏了嘴,说公主殿下已经下手,主子您风光不了多久,您最近一定要小心。”红心禀报说道。 林月娇眉峰一挑,“还有其他消息吗?” “没有了。他姐姐替公主办差,无意间在他面前说过一嘴,凡是跟公主作对的人一个个都要倒霉,南巍山已经完了,说您也快步他后尘。”红心说道,“更机密的事,他也不知道。” 南巍山这两日被几个大臣一顿参奏之后,被罢职,告老还乡的路上不明不白病逝。 “已经动手了?可是,我这里一切都好。”林月娇立即警惕了起来。 “子衿在花泉山,跟朝凰书院的人在一起,能出什么事?燕昌山有什么危险吗?”林月娇喃喃自语,突然脸色一僵。 想起来了。 前世听北堂翰说过,天下第一奇花,相思花,是皇帝的珍爱之物,就在燕昌山上。 有一年宫廷花宴,林月娇还曾经亲眼见到这种奇物。 “快!立即派人送信给子衿,千万千万不要碰相思花。相思花的叶子状若兰草柳枝,婀娜多姿,花开两朵并蒂,花瓣似桃心,颜色绯红。”林月娇赶紧说道。 这世上见过相思花的人,十个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林子衿肯定不认识。 “是,妾身这就给子衿小姐飞鸽传书。”红心立即说道。 林月娇攥紧拳头,心底瞬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清早,林月娇攥着手绢,面前摆着的早点也没心情吃,等着宫里的消息。 今儿天刚亮,燕昌山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林子衿毁坏了皇帝的相思花,被人抓入宫中。 她对面回来报信的夏紫陽一脸慌乱,心底十分害怕林子衿在皇帝面前把一切推在她的头上,说是她让她摘的。 荼靡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小姐!宫里传出消息了!七小姐被打入死牢,今日午时问斩!” “什么?”林月娇犹如晴天霹雳,脚下一软,鸢尾连忙扶住她,“小姐!” 林月娇攥着她的手,稳了稳心神,“问斩?今日午时?” “对,千真万确!”荼靡一路小跑进来的,满头大汗,“皇帝雷霆震怒,当场就下令今日午时问斩!” 夏紫陽脸色苍白,差点晕过去了,颤抖着问,“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什么别的消息?”荼靡不明所以。 夏紫陽想了一下哆嗦着含蓄问道,“就是,就是子衿犯了死罪,有没有牵连别人,比如说牵连月娇?连累全族什么的?” “这倒是没有。皇帝没有迁怒林家,但是七小姐这次完了。”荼靡担心说道。 夏紫陽这下总算是放了心,看来跟自己没关系了。 “不行,我不能看着她问斩。”林月娇攥着拳头,指甲掐入掌心,看向夏紫陽,“相思花本来在单独的花房,却被人移到了供人剪枝插花用的花圃。放在那里,被人误剪了,不是很正常吗?这怎么能是子衿的责任,明明是那个把花放在花圃的人的责任!紫陽,你和子衿都是亲眼所见,那花出现在专供人插花用的花圃,你可以作证,对不对!” 夏紫陽没想到这件事一下子又扯到了自己,要是被人知道她和林子衿说的那番话,可就完了。 “确实是,出现在花圃……”夏紫陽勉强绷着,说道,“子衿一看那花就喜欢上了,非要剪了插花,我们也都不认识那是相思花,要是早知道那是,我一定阻止她……” 林月娇咬牙,“林卿柳,北堂韵,好狠的毒计。我去找世子,这案子都察院应该能查!” 刚刚正要出去,容毓正好来了。 “世子,子衿她是被人陷害的,那盆花是有人故意放在花圃!”林月娇说道。 容毓看着她,“我知道,但是宫里已经定案了。设计陷害的人把一切都做的很巧妙,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没有人看见有人把相思花放在花圃,专门负责照料相思花的宫女说她把花搬出来晒月亮,却被不知道谁拿走了,最后,相思花出现在了林子衿的花瓶里。” 相思花每隔三日便要光照,日月之辉交替。 “那个照料相思花的宫女呢?她说谎!”林月娇说道,“把她抓起来,审问!” 容毓沉声说道,“那宫女自杀谢罪了。” “这……”林月娇明白,完了。 唯一能够证明相思花是有人特意放入花圃的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不行,我绝对不会让子衿被问斩。”林月娇拳头攥紧。 重生一世,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人害死,她做不到。 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难道还要重演? 不可以。 “我现在进宫,去向皇帝求情。你等我的消息。”容毓说道。 林月娇扯住他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 她实在放心不下。 容毓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别担心,还有我。” 两人去了皇宫。 皇城的御林军原本不放林月娇进去,不过容毓攥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进去,也没人敢让世子放手。 就这么一路到了御书房。 “世子,您怎么来了?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今天的早朝都没上,御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一地。刚才皇后娘娘请皇上去用早膳,大学士和丞相禀报政事,皇上都不见。”大太监楼公公说道。 林月娇一听这话,心底就差不多明白,子衿真的没救了。 “劳烦楼公公,通报一下。”林月娇恳切说道。 楼公公看了看容毓,又看了看林月娇,说道,“好吧,世子求见,老奴即便是冒着被皇上骂一顿的风险,也自然是要通报的。” 容毓冲着他说道,“谢公公。” 楼公公进去禀报了,过了一会儿,便高兴出来说道,“世子,林姑娘,皇上宣你们进去。” 124 破局之法 “拜见皇上。” 皇帝听见声音抬起头,视线在林月娇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在意,落在容毓身上,“你找朕有什么事?” “启禀皇上,朝凰闺秀林子衿并非故意损坏相思花,无心之失,还望皇上从轻发落。”容毓行礼说道。 皇帝脸色瞬间一沉,“你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替她求情?朕意已决,谁求情都没用。朕不想听见求情的话,出去。” “皇上,传闻相思花是皇上心爱的女子送给皇上的东西,皇上格外珍爱。能够得到皇上如此重视,因为她一盆花便要处死她人的女子,一定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人。”容毓说道。 听见容毓这么说,皇帝看着他,没有打断。 “那个女子一定很美,宽容善良,是这世间最好的女人。如果她得知因为她,就要了一条人命,也不会高兴。” 皇帝冷笑,“她不会知道,她已经不在了。这是她留给朕唯一的遗物,是朕跟她的定情信物。任何损害相思花的人,都必须死。” 斩钉截铁,帝王之怒,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皇上,这件事有内情,子衿虽然损坏了相思花,但是真正别有用心害相思花的另有其人。”林月娇说道,“她并不知道这是相思花,如果早知道这是皇上的心爱之物,绝对不敢摘取。” 皇帝冷扫了她一眼,“用这种借口给她开脱?误杀相思花,也该死。” 如果此时能够有证据证明谋害相思花的真凶,还能从轻发落,但是对方做的太干净了,没办法。 “退下。”皇帝冷下脸,不想再跟他们说话。 林月娇心底着急,这可不行,这么下去,子衿必死无疑。 “皇上到底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子,还是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别人知道你有多喜欢她。你对她的感情你自己心知肚明,不需要这些来证明,也不需要这些来掩饰。”容毓看着皇帝,脸色如冰,“杀一个无辜的人,就能挽救相思花?还是能挽救她的命?并不能。她已经去世,相思花也追随她而去,皇上不如当做天意如此,她在天有灵,让你断了相思。” 你根本不配相思。 皇帝被气的暴跳如雷,眼神如刀,看着容毓,“滚出去!朕今天不想再杀人了。你再多说一句话,你旁边这个女人,就跟林子衿一起去死。给朕滚!” “世子。”林月娇也惊讶了,没想到容毓竟然会因为这件事和皇帝吵起来。 再这么继续下去,林子衿没救出来,倒是要把他也栽进去了。 容毓似乎知道相思花背后的故事, 皇帝对林子衿杀心似铁,求情根本没用。 “皇上,相思花被毁,无可挽回,但是圣贤有言,知错就改,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还请皇上看在子衿真的是无辜犯错的份上,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求皇上网开一面。”林月娇求情说道。 皇帝看着他们,“不可能。谁再替林子衿求情,就和她同罪论处。只有她的命,能够给相思花赔罪。” “那,如果相思花能够救活,是不是可以交换子衿的命?”林月娇咬牙说道。 皇帝眯眼,“你能救活相思花?” “不知道,但是可以尽力一试。”林月娇说道。 其实她心底根本没有丝毫把握,但是如果不这么做,子衿活不过今日午时。 皇帝看了容毓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淡淡说道,“好。朕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在三日之内,救活相思花,朕就免了林子衿的死罪,放了她。但如果三日之内,你救不活相思花,你就陪她一起死。退下。” 容毓眉峰一凛,林月娇扯了扯他的衣袖摇头,走上前将桌上的相思花抱起,“臣女遵旨。” 林月娇准备退下,却见容毓还是站在原地盯着皇帝,心底为他担心,这家伙,仗着身份尊贵就这么挑衅皇帝的威信,也不怕皇帝觉得你功高震主? 林月娇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出了御书房。 皇帝的目光一直落在相思花上,直到林月娇带着它离开御书房,才叹了口气。 两人走在长长的皇城宫道里,林月娇忍不住说道,“世子,你怎么和皇上吵起来了,他毕竟是皇帝,哪怕你爹是他把兄弟,哪怕你是他的肱骨大臣,但是帝王都是翻脸无情,万一把你牵连,那我真是罪大恶极了。” “相思花,有死无活。”容毓没有接这句话,而是看着她手中的残花,说道,“你不该答应他的条件。” 林月娇无奈一笑,“他是君,我是民,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好歹还有三天时间,不然今天午时子衿就要被问斩了,难道我去劫法场吗?” 顿了顿,林月娇又说道,“如果三日之后救不活相思花,也确实只有劫法场这条路。天大地大,大不了就离开大昭王朝,命只有一条。”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算劫法场,也是我动手。”容毓低眸,看她。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任何时刻,对或错,他永远在她身边。 林月娇看着他,因为担心而躁动的心,一瞬间就安定了。 “你有办法能进天牢吗?我担心子衿,想先看看她。” 两人一同去了天牢,林子衿被关在死囚的牢房里。 容毓守在外面,那些守卫都被他镇住,没人敢多说一句。 “嫡姐,你怎么来了?”林子衿脸色苍白,不过没被虐待,看起来还好。 “子衿,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林月娇望着她,说道。 林子衿叹了口气,“嫡姐,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这次犯了死罪,是我不小心,掉进敌人的陷阱。嫡姐你的飞鸽传书我收到了,不过还是迟了,嫡姐,你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被我连累。不然幕后黑手,肯定会把你拖下水。” 林月娇没跟她说三日之约的事,而是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药瓶,说道,“胳膊伸出来,我给你换药。” “姐,反正我今天午时就死了,换不换药也没什么关系吧。”林子衿眼眶一红。 林月娇玉指给她解开胳膊肘上的绷带,眼眶微酸,“不会,你不会死的。” 林子衿没再说话,姐妹俩一时间气氛格外悲怆。 林月娇仔细地给叶清瑶包扎好了伤口,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她,“早晚一次,记得换药。好好养伤,一切都会好的。我先走了,等我几天,我来接你回家。” “嫡姐。”林子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喊道,“嫡姐,你别再为我涉险了!我什么都帮不了你,还每次都给你惹麻烦。你以前跟我说过,没有用的人,会被林府舍掉。现在我也是没有用的人,你丢掉我吧,我不怪你。嫡姐,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皇帝雷霆震怒,将她打入死牢,一切结束的太快。 林月娇回头看着她,认真说道,“你既然还喊我一声嫡姐,那就听我的。别想那么多,等我来接你。人活着才有希望,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谁说你没用,你站在我的身边,我不是一个人,这就是最温暖的力量。只有亲人能给我的力量,走再远的路,都不会觉得孤独的力量。” 林子衿的眼眶一瞬间蓄满泪水。 林月娇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走出了牢房。 门口的容毓在等她,和她一起离开。 出了牢房,林月娇若有所思,“子衿今天不太对劲,不像是因为被判处死刑吓到了。不过,算了,这些等她出来再说吧。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找到救活相思花的办法。” 一同回到云笙别院,林月娇对着相思花苦思冥想,容毓虽然明知道相思花救不活,还是把各种能人异士召集过来,众人一个个头大,都拿相思花没办法。 容毓看着半死不活的相思花,眉峰一沉,转身出了云笙别院。 三日之内救活相思花不可能。 “世子!”黎墨谦快步走了过来,看见容毓离开的方向,说道,“世子这是要去……” 容毓嗯了一声。 黎墨谦抱拳,诚恳说道,“墨谦也是为了这件事来求世子帮忙。” “无妨,物尽其用。”容毓说道,足尖一点,消失在了京城。 一个时辰后,京城外一座荒山野岭,隐秘的地宫之中。 容毓熟门熟路,穿行在迷宫一样的通道里,刚刚走到一处温泉,一个沧桑的男声响起:“你已经三年没来这里,现在回来,是迷途知返吗?” 下一刻,容毓面前多出了一道全部笼罩在黑袍之中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印着奇怪花纹的黑袍,面容掩盖在一张狰狞铁面之后,而那面具的样式,和容毓的鬼面,如出一辙。 “我来取回我的东西。”容毓说道。 黑袍男子一笑,有些讽刺,“你的东西?什么?相思花?你也配拥有它?” 容毓眉峰一沉,意识到了不好。 “用不着奇怪,京城的风吹草动,逃不过我的耳目。你为了一个女人,曾经劫狱。如今那个女人,要为了另一个人救活相思花,你除了来这里,还能去哪找第二株相思花。”黑袍人说道。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交出来。”容毓说道。 黑袍男子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拿她的东西?她的遗物,都该她儿子继承,而不是你忠义世子,你爹是忠义侯,你娘是侯爷夫人,你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拿相思花。” 125 赦免林子衿 容毓看着他,只有三个字,“交出来。” “要想我把相思花给你也行,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为她报仇。只要你现在去杀了狗皇帝,我立即把相思花给你。”黑袍人冷道。 容毓眸光闪了一下,“仇我会报,刺杀皇帝不可能,相思花交出来。” “你还肯承认报仇,行,那我退一步。只要你答应和宁不归联手,屠尽北堂一族,我立即就把相思花给你。”黑袍男子狠戾说道,“皇帝的人头,你下不了手,我来取!” 容毓眉头一皱,“不可能。” 宁不归要做的不单单只是复国。 跟他联手,绝无可能。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能,你很没有诚意,相思花你就别想了,我不会给你。”黑袍男子拒绝。 容毓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足尖一点,一拳击出。 黑袍男子闪身避开,冷笑,“你的功夫是我教你的,你能打赢我?” 容毓没说话,只是一拳比一拳猛,一腿比一腿快。 黑袍男子最初还能和容毓平分秋色,但是百来个回合之后,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被容毓压制。 “砰!”容毓一掌将他打飞,没再理他,径直走入密室。 黑袍男子躺在地上,被容毓打的暂时没了还手之力,但是,并没有受伤,容毓没对他下狠手。 “咳咳……”黑袍男子闷咳两声,喘着气道,“青出于蓝,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容毓转身看着他,眉眼沉了一抹凛冽之色,“相思花在哪,交出来。”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相思花就在京城,京城这么大,有本事你就去把它找出来。还有三天的时间,你要是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回来找我。”黑袍人一笑,“无所谓,反正区区一个女人,大不了看着她去死就行了。” 容毓冷瞥他一眼,“当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又做了一些什么。别拿一个已经逝去的人为你的野心做借口,她的仇,你才是没资格报的人。是她选择了我,所以该怎么做,由我决定。” 容毓回到了京城,望着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相思花会藏在哪? 看见故人,总是勾起很多旧事,很多回忆。 不过容毓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看着一切,就好像他是颗石头,不会在意一样。 回到云笙别院,容毓对着黎墨谦说道,“立即调动四海商行、九幽冥府、都察院,所有的眼线势力,寻找相思花的下落。” 黎墨谦一愣,“世子,那株相思花不是在云叔的手中吗?” “他藏起来了。”容毓说道。 “我立即派人去找!”黎墨谦说道,眼底一片担心之色,“京城这么大,只有三天时间,要是没有线索,怎么能找到。我去找云叔。我去求他!” 容毓没再说话,眼神落在京城地图上思索。 如果不是因为林月娇,容毓这辈子都不可能把相思花拱手让人。 唯一的遗物,对他来说,也是。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天。 京城里如今最火爆的消息就是皇帝心爱的相思花被林子衿弄死了,皇帝将她打入天牢。 如果三日之内,林月娇不能将相思花救活,就会跟林子衿一起被处死。 “四姑娘,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这株相思花,已经死透了,不可能再活。根部已经坏死,所有办法我们都试过了……”花匠为难说道。 林月娇点头,“辛苦大家了。你们都先散了吧。” 这两天她都跟花匠们一起,非常清楚这株花确实已经死了。 回到寝殿,林月娇看见容毓站在舆图面前沉思,道,“还在想另一株相思花的下落?” “嗯。”容毓说道,“都察院以缉拿盗贼为由,已经查遍了整个京城,民居、官员府邸,一处都没有漏……” 可是没有找到相思花的下落。 林月娇不知道相思花到底有什么过去,不过从容毓处得知这世上还有一株相思花,就在京城里。 皇帝的这一株已经彻底死了,现在只剩下找出另一株相思花这条路。 “世子,相思花据说是皇帝心爱女子的东西。那另一株相思花,是不是跟皇上手中那株是一对。相思花所在地方,会不会跟那个女子有关系?”林月娇说道。 容毓摇了摇头,“京城没有跟她有关的地方。” 因为她从未来过京城。 “世子这两天已经把所有难找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依旧没有相思花的下落。我想对方诚心不想让我们找到,那相思花,肯定在一个世子绝对想不到,认为绝对不可在那里的地方。”林月娇思索了一下,说道,“世子,京城有没有哪个地方,你认为绝对不可能有相思花?” 一句话,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他认为绝对不可能的地方,确实有一个。 而且,那地方说起来还跟她有些关系。 “再过一刻钟,宫里宵禁,我去探一探。”容毓看着天色,此时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明天天亮之前,还找不到相思花,林子衿就没救了。 “如果找不到相思花,天一亮,你跟着四海商行的商队出城,九幽冥府的人在城外接应。林子衿那边的劫狱,我会安排好。”容毓望着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 云笙别院门口,容毓准备去夜探皇宫,林月娇站在门口送他。 “小心一点。”林月娇说道。 容毓冲着她点头,“如果天亮之前,我没找到相思花,立即离开京城。” 明明沉默的世子,面对她却是忍不住一遍遍叮嘱。 “我知道。”林月娇抿唇一笑。 正在此时,林月娇的余光注意到了拐角处一个人影扶着墙一点点向着云笙别院挪动,看他那衣衫褴褛的样子,似乎是个乞丐。 但是这乞丐,却有几分眼熟。 “世子……” 虚弱的声音从那人影的嘴中传来。 容毓瞬间回过头,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不可置信,“墨谦!” 容毓足尖一点飞落在黎墨谦面前,林月娇也吓了一跳,黎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世子……”黎墨谦喷出一口鲜血,一路勉强回来,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相思花,相思花在……”黎墨谦攥着他的衣袖,勉强说道,“在,它应该待的地方,云叔给我的提示,你,你知道在哪吗……” 容毓脸色瞬间阴沉,“是他把你打成这样的?” “我没事,你救,救……”黎墨谦看着容毓,后面的话没说完,嘴里再次溢出一大口鲜血,脖子一歪,昏了过去。 容毓拳头攥紧,“该死!” “世子!黎公子生命垂危!”林月娇急了,对着门里大喊,“赛神医,快出来!救命啊!救命!” 相思花应该待的地方。 和容毓想到的那个地方一样。 这一下,有十成把握了。 “月娇,墨谦交给你了,我去皇宫取相思花。”容毓说道。 林月娇冲着他点头,“世子放心!” 容毓看了看林月娇,又看了看昏迷半死的黎墨谦,转身足尖一点,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谁要死了!”赛华佗的声音传来,一看见黎墨谦,脸色一变,伸手在他脸上扎了三针,“怎么被人打成这样,要不是老头子我妙手回春,先稳住你的心脉,就你这伤势,不死也得半废。云谏商陆,把他抬进去。” 林月娇关心问道,“赛神医,黎公子还有救吗?” “五脏六腑移位,内伤极重,而且从这伤势来看是被人吊打两天两夜,多大仇啊,这么折腾一个书生。如果是一个武功高手,就这内伤,武功全废,这辈子都甭想习武了。不过他没武功,放心吧没事,顶多就半身不遂。”赛华佗轻描淡写说道。 林月娇懵了,“半身不遂还叫没事?” “那是最坏的结果。这不是有老夫在吗?他废不了。”赛华佗摸了摸白胡子,一脸自傲。 正在两人说话间,黎墨谦又溢出一口鲜血。 “怎么又吐血了,你可别砸了老夫的招牌。”赛华佗又是两针插在黎墨谦的脸上,脸色并不轻松。 皇宫,容毓身轻如燕,兔起鹘落,径直到了皇家祠堂。 这里的守卫更加严密,不过容毓还是三两下就翻窗而入,无人发现。 皇家祠堂里有一个单独的小祠堂,这里常年封锁,即便是每年祭祖也不会打开这个小门。 容毓看着这些灵位,其中最中间的牌位前摆着一盆花。 这花有着兰草的叶子,并蒂两朵,花似桃心,亭亭玉立。 正是相思花。 容毓拿起香案上的一柱清香,在长明灯上点燃,站在这一排排的灵位前,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容毓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里,抱起相思花,转身走出小祠堂。 御书房外,容毓将相思花递给楼公公,“相思花已经恢复如初,请公公转交给皇上,放了林子衿。” “哎呀,世子真是厉害,竟然把相思花救活了。太好了,皇上看见一定龙颜大悦,重重有赏。世子您不如亲自将相思花送进去,皇上一定恩赏有加。”楼公公看着那相思花喜不自禁。 容毓说道,“不必了。” 说完,转身便走。 * “劈里啪啦!” 爆竹声声响,林子衿回来了。 院子门口摆着一个火盆,鸢尾笑吟吟说道,“七小姐,您快跳过来!” 跨火盆,烧掉霉气。 林子衿抬脚一跳,刚刚跨过火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荼靡和莲湘都拿着柳枝,沾了水,往她身上扫了扫。 “好了好了,清掉坏运气了。”林月娇笑道。 林子衿看着林月娇,恍若隔世,眼眶通红,“嫡姐,谢谢你!” “没事了没事了。”林月娇安慰道。 叶云清等人都来了,今日林子衿出狱,大家一起接她出狱,不管怎样,又逃过了一难,平平安安。 林子衿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满是感动和温暖,但是,没有看见黎墨谦。 126 嫁祸 云笙别院,夜深。 云谏抱着一大沓资料呈了上来,林月娇一张张翻阅,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先是荼靡,再是子衿,北堂韵还真以为她很好惹吗? 林月娇拿起手中的一张纸笺,念道,“二月十六,和玥公主北堂吟乐,城外踏青赏花。” 这一沓厚厚的资料,全是皇室公主郡主们的出行安排。 每天都有无数的消息传到云笙别院。 林月娇一个个筛选,判断哪个才是北堂韵最有可能动手的目标。 “二月十五这天,有两个公主,一个郡主,都要出城,都有可能是北堂韵的目标。”林月娇拿起其中三张纸笺,对着容毓说道。 容毓说道,“兵分三路,安排三支人马盯着他们。” “这一位,我想亲自盯着。”林月娇抽出其中一张纸笺,递给容毓,唇边勾起一抹自信的笑,“这位公主,不仅貌美如花,而且生母早逝,无权无势,即便死了也是影响最小的一个,也最有可能是北堂韵动手的目标。” 容毓嗯了一声,“好。” 二月十六,迎春花开。 京城的初春很冷,林月娇裹着狐裘披风,和林子衿漫步在京城外的平中山上。 这座山上种满了迎春花,在别的花卉还没开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姹紫嫣红。 “伤势恢复的怎么样?”林月娇看着林子衿的胳膊,关心问道。 林子衿抿唇一笑,“伤口结痂了,大夫说了,等到伤疤脱落就会好。” “你最近好像都没去找黎公子?”林月娇看着她,若有所指。 林子衿脸色瞬间有些不对劲。 林子衿低下头,掩饰说道,“对啊,最近太忙了。梅夫人那里忙的走不开,兵室也快完工了,正好,赶点进度……” 林月娇说道,“你要是有时间,不如去看看他。” 林子衿还不知道黎墨谦受伤卧病在床。 林月娇每次跟她提起黎墨谦,林子衿都赶紧转移话题,林月娇也就不勉强告诉她了。 她不想知道黎墨谦的消息,林月娇岂能勉强。 “等什么时候忙完再说吧。”林子衿扭过头去,咳嗽了一声,“对了嫡姐,你知道相思花的来历吗?为什么皇上会因为相思花如此雷霆震怒。” 林月娇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宫廷秘闻,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和一个民间女子相恋,那时候中原还是战火连绵,那民间女子可能死于战乱吧,没能入宫。不过也有人说,那女子是敌国奸细,被先帝处死,以至于皇上和先帝反目成仇,还有一种说法就比较玄乎了,说那女子……” 正在两人说话间,突然一道嘲讽的声音破坏了报春山上的静谧。 “这不是慕王妃吗?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赏花啊?王爷不陪着你吗?都有了身孕,可别不小心摔着碰着磕着,您现在身体可是金贵着呢。”林樱美阴阳说道。 林月娇姐妹被惊动,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她们不远处,林樱美和聂木禾狭路相逢。 “林樱美,看见本王妃,你都不行礼吗?”聂木禾冷笑,端着王妃的架子。 林樱美哼了一声,“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野种,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王妃。” “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你怎么嫉妒,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是王爷的嫡妻。而你,就算王爷以后大发慈悲把你收进慕王府,你也只是个妾。”聂木禾心底发虚,但是嘴上却毫不留情。 林樱美被踩到了痛处,骂道,“臭不要脸!王爷大婚之日把你一个人扔下,从不跟你同房,你还真当王爷喜欢你?” “那是因为本王妃有了身孕,王爷怕伤着我。”聂木禾冷笑。 “是吗?王爷厌恶你,你空有一个嫡妻之位,又能如何?休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林樱美说道,“只要我进了慕王府,日后自然能取代你的位置。王爷的性子我还算了解,他若不是厌了你,你怀着孕出来踏青,他怎么不陪着你?” 聂木禾原本就打算找林樱美报仇,听见林樱美这句话,更加不安。 林樱美见自己把聂木禾说的哑口无言,心底畅快。 旁边的林月娇姐妹,看见这一幕,准备离开。 但是林樱美一眼就看见她们了,冷哼,“偷听我说话,小人所为。” “我们本来就在这里,而且你说话声音这么大,用得着偷听?”林月娇呛了回去。 林樱美被怼的无话可说,恼羞成怒。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们。算你们运气好,把相思花救活了,不然这回林家都要办后事了。”林樱美冷嘲热讽,看向林子衿,“说你们是乡巴佬,你们还不承认。连皇上心爱的相思花都不认识,自己找死,简直蠢的可以,幸好早跟你们断绝关系了,不然有你们这样的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林月娇没反驳,而是直接忽视她,看向旁边的聂木禾,一笑,“见过慕王妃。许久没见慕王妃,慕王妃依旧光彩照人。听说女子怀孕容易发胖,但是我看慕王妃还是婀娜多姿,想必王爷一定很喜欢。” 夸奖慕王妃,就是打林樱美的脸了,何必理她。 聂木禾这才回过神,注意到了旁边的林月娇和林子衿,她们也是敌人,不过谁叫林樱美刚好把她们仨都得罪了呢,聂木禾也一笑:“林姑娘过奖了。同样都姓林,家教还真是天差地别。林月娇小姐都知道见到王妃要先问好,林樱美却不知道,难怪林月娇小姐礼科上等,而某些人的礼科,只能拿到中等。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上下之别。” “未婚先孕得来的王妃之位,不要脸,我看不起。”林樱美冷哼。 聂木禾嗤笑,“你肚子不争气,怪我咯?” “你肚子里就是野种,有什么好得意的!”林樱美怒道。 聂木禾狞笑,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林樱美脸上,“你敢骂王爷的孩子是野种!” “你敢打我!还没人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林樱美怒火上头,抬手就是一巴掌反抽在聂木禾脸上。 聂木禾冲着她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任由着她打了一巴掌,然后顺着这股力道故意摔在地上,这一下摔的非常重,当场就有鲜血从她裤子底下流出。 “唉哟,我肚子疼……”聂木禾捂着肚子直叫唤。 林樱美脑门一阵发凉,“你,你故意的,我刚才打你那下,你根本不至于摔倒。” “林樱美,你好狠的心,你嫉妒我怀了王爷的孩子,就害的我流产!”聂木禾恶狠狠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自己故意摔倒的。”林樱美慌忙摇头,吓的脸色都白了。 聂木禾连忙求救一般四处看了看,眼神落在林月娇身上,“月娇堂妹,聂木禾是自己摔倒的!她故意讹我!你们看到了,对不对。” “嗯,我看到了。慕王妃打了你一巴掌,然后你打了慕王妃一巴掌,慕王妃就摔倒了。”林月娇说道。 心底对聂木禾会这么做,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这不是北堂翰的孩子,要是真的生下来,北堂翰会膈应一辈子,因此更加膈应聂木禾。 所以聂木禾不想这个孩子出世。 “月娇,刚才是我不对,是我乱说话。这里除了聂木禾,就只有你们了,你要给我作证啊。咱们都姓叶,我们是一家人,你就看在我们两家爷爷是亲兄弟的份上,替我作证,是聂木禾自己摔倒,真的不是我让她摔倒的!”林樱美没管聂木禾,一把攥住林月娇的衣袖哀求说道,“我那一巴掌不重,她不至于摔倒,真的!” 已经见红了,不足三个月,这孩子绝对保不住。 “你说的不错,我也觉得那一巴掌,不至于让慕王妃摔倒。”林月娇勾起唇角。 聂木禾脸色一变。 “不过,我还是会告诉大家,是你,打了慕王妃,害得慕王妃流产。”林月娇说完后半句。 聂木禾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林樱美急了,“以前我是有些做的不对,但是,我们是一个家族的,你不能这么做。只要你帮我一次,我保证,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你们京城林家已经跟我们忻州林家恩断义绝,一刀两断,你对子衿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林月娇冷笑,“想要我改证词,帮你,可以啊,你求子衿,她原谅你,我就原谅你。” 林樱美连忙拉住林子衿的手,言辞恳切,“子衿妹妹,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看你们刚来京城的时候我对你们多好,还给你们院子住。上次是我不对,我的错,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求求你帮堂姐一下。” 报应。 林子衿心地柔软,但是面对林樱美,冰冷的和自家嫡姐一样,说道,“从你们那日对我嫡姐见死不救开始,我就跟你们再没有丝毫血缘关系,我高攀不起你们林家,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戚。我不原谅,我跟嫡姐看见的一样,就是你打了慕王妃,害的慕王妃流产。” 林樱美只觉得脑子一轰。 很快,御医丫鬟们都来了,立即有人报信给皇帝和慕王。 云谏那边一直没有传来公主的消息,林月娇姐妹也就先跟着一她们起了。 聂木禾被抬到了马车里,已经来不及送回城里,好在御医都是一直跟随的,直接进去抢救。 很快,北堂翰就亲自赶来了,一同来的还有皇帝派来慰问情况的大太监喽公公。 “怎么回事?”北堂翰面沉如水。 林樱美一看见他就跪下哭着说道,“王爷,聂木禾她自己摔倒的,偏偏要嫁祸给我,真的不是我害的。” 而此时马车里,聂木禾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终于,女医走了出来,给北堂翰磕了个头,“王爷恕罪,王妃,流产了!” “真的没了……”林樱美心底一片冰凉。 北堂翰心底对没了这个孩子如释重负,但是表面上却怒气冲冲,“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本王说清楚。” “王爷,是林樱美嫉妒我怀了您的孩子,她打我一巴掌,害的我摔倒了,孩子就没了……”聂木禾在马车里听见北堂翰的声音,连忙哭着哀声说道。 北堂翰看着林樱美,“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摔倒的……” 聂木禾又喊道,“林月娇是证人……” 北堂翰看向林月娇。 林月娇点头,“慕王妃说的不错,当时慕王妃和林小姐发生冲突,我们刚好就在旁边。林小姐骂慕王妃肚子里是野种,慕王妃打了她一巴掌,林小姐就给了慕王妃一巴掌,结果,慕王妃被打的摔倒,当场便见红了……” “林月娇,你污蔑我,你这是污蔑!”林樱美凄厉哭喊。 北堂韵瞥了她一眼,“闭嘴。我会禀报父皇,让父皇惩治你。喽公公,麻烦您了。” 其实北堂翰也不希望林樱美牵涉进这件事,但是他旁边还有个楼公公。 127 这一次我赢了 楼公公看着林樱美摇了摇头,说道,“王爷,咱家先回去给皇上复命了。” “不是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是聂木禾自己摔倒的……”林樱美哭的梨花带雨,扯着北堂翰的袖子说道,“王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北堂翰一把甩开她的手,说道,“西往,还傻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胆敢谋害皇嗣的女人,抓起来!” “是。”西往领命。 林樱美哭着求饶,可是无用。 “林月娇,你说谎,你污蔑我,你和聂木禾那个贱女人联合起来害我!”林樱美破口大骂。 西往拿起一个布团堵住她的嘴,把她拖了下去。 “事情已经解决,那臣女也告退了。”林月娇行礼,退后。 北堂翰看着她说道,“月娇,你等一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林月娇问道。 北堂翰说道,“相思花之事,本王也派人去想办法了,只是没有找到能救相思花的工匠。” “王爷不用在意,事情已经过去了。”林月娇说道。 北堂翰又道,“月娇,你以后不要这么随意把自己陷入危险。你要知道,你出事,本王会担心的。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 看起来是关心,真实意图是让林月娇不要在意林子衿之流的死活。 “是。”林月娇行了一个礼,拉着林子衿走了。 此时已经是晌午时分,林月娇所等的那位公主是上午出发,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看来北堂韵还没有准备好,或者是今天聂木禾的事情闹得太大,平中山上来了太多人,怕出现意外北堂韵放弃了。 桑临说道,“云谏前不久派人传来消息,公主的鸾轿已经返回,算算时辰,此时应该已经抵达皇宫。” “那行,我们也回去吧。”林月娇点头。 哒哒哒…… 两辆马车交错而过。 林月娇看着旁边的马车,驾车的人是个一袭黑衣的男子,而马车交错的时候,风撩起马车的车窗帘子,林月娇隐约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 “嫡姐,你怎么了?”林子衿看着林月娇突然陷入沉思,疑惑问道。 林月娇回过神,“没事,我想一想……” 皇城门口,云谏等人目送着公主殿下的鸾轿入宫,准备返回。 一路暗中监视,原本以为北堂韵今天会动手,没想到公主的鸾轿来去都很顺利,没有遇到埋伏。 容毓刚刚从御书房里出来,开春国事繁多,都察院的案子也多。 “请公主殿下出示令牌。”守宫城的御林军说道。 轿车里伸出一只手,举起令牌。 那两个守门的御林军见令牌无误,喊道,“放行!” “等一下。”容毓清冷的声音传来。 众御林军一看是容毓,行礼,“参见世子!” “这鸾车里面是和玥公主?”容毓眉峰一挑,眼神冷冽。 驾车的太监尖着嗓子说道,“这当然是公主殿下了。” “出来。”容毓盯着鸾车。 太监色厉内敛道,“大胆!世子也不能跟公主殿下这么说话!” “出来!”容毓眼神一横,眸光锋利,重复了一遍。 那太监顿时吓的哆嗦了一下,连忙对着鸾车说道,“和玥公主,您出来吧。” 容毓要是敢这么跟北堂韵说话,皇后肯定去皇帝面前告状,但是和玥公主是一个生母早逝,不受宠的公主,太监可不敢得罪皇帝眼前的红人。 容毓径直走到鸾车前面,一手掀开帘子。 太监吓道,“世子你,你要干什么?” 帘子掀开,里面一个女子蒙着面纱,穿着公主的锦色长裙,看着容毓,身体却止不住吓的发抖。 容毓食指一弹,一枚金叶子刷地一下打落了公主的面纱。 面纱落下,而这个女人,却不是公主。 “世子,你大胆,你仗着得宠你就这么欺负公主,你……”那太监正结巴说着毫无威慑力的抗议,突然一看见鸾车里的人,顿时吓的六魂无主,头冒冷汗,“绘沫,怎么是你,公主殿下呢?” 那宫女被容毓吓到了,哆哆嗦嗦说道,“公主,公主殿下还在,平中山……” “怎么回事?”容毓问道。 他刚才发现不对劲。 公主殿下拿着令牌的手,竟然还有茧。 宫里的贵人不受宠,只是生活的不奢侈,较为清贫,没什么地位,也不至于让她干粗活,这不是一双公主的手。 “世子恕罪!”那宫女连忙磕了一个头,说道,“公主,公主殿下她……” 容毓冷下脸,“再不说清楚,本世子不客气了。” “世子,我说我说!宫里公主出行的时间都有规定,今日晌午之前必须返回宫里。但是我们公主殿下,她,她已经一年没有出过宫了,难得这次皇后娘娘准许她出宫,公主殿下很想看看皇宫外面的日落,她,她不是故意违反宫规的,世子您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不要把此事上报给皇上,求您了!”那宫女连忙磕了个头,泪流满面。 “她现在在哪?”容毓问道。 绘沫连忙说道,“公主殿下此时就在平中山的落日亭。” 容毓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云谏跪下请罪,“世子责罚,属下办事不力。” “立即派人去平中山落日亭,寻找和玥公主。”容毓说道。 北堂吟乐,大概已经出事了。 希望还来得及。 “是。”云谏抱拳。 * 马车里,林月娇突然灵光一闪,喊道,“桑临,停下,调头,赶紧调头!” 驾车的桑临不明所以,“怎么了?” “之前那辆马车,里面的人是林卿柳!是她!赶紧去追!”林月娇道。 桑临一听这话,二话不说调转马车,往回去追。 “嫡姐,这都过去一刻钟,怕是追不上了。而且林卿柳?她不是已经失踪大半年了吗?”林子衿疑惑问道。 林月娇说道,“她来京城了,如果我没猜错,她现在和北堂韵在一起。虽然和玥公主已经返回皇宫,但是林卿柳出现在这里,肯定不简单。跟上去看看!” 一路抵达平中山深处,这里没什么人烟。 “他们的马车扔在这里,人已经不见踪影……”桑临说道,“地上没脚印,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林月娇果断说道,“肯定在这附近,我们四处找找。” 寻找了小半个时辰,一无所获。 正在此时,遇到了云谏的人,原来他们去落日亭没找到北堂吟乐,正在报春山四处寻找。 “公主失踪了?看来是被林卿柳带走了,北堂韵应该也在那辆马车上。”林月娇立即反应过来。 云谏问道,“四姑娘可有线索?” “就在这附近,但是方圆我们都找过了。”林月娇说道,“云统领,你们都察院的消息广,这报春山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云谏说道,“没什么特别吧,对了,世子说过,京城外的很多荒山都曾经修建过地宫……” 林月娇的视线落在地面上,说道,“找地宫入口!” 众人一起踩踩摸摸,到处找机关入口,不一会儿,就有人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山壁多了一个洞。 “咱们必须要快点了。和玥公主只怕凶多吉少……”林月娇说道。 留了几个人守在洞口,大家一起冲了进去。 地底是一座荒废的地宫,很简陋,没什么机关,一路畅通无阻。 众人到了地宫深处的正殿,跃然眼前的一幕,让不少男人都差点吐了出来,林子衿更是胃里一阵翻腾,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只见一个女子被人绑在木桩上,那女子的脸已经被剥下来了大半,只剩下下巴那一点点还黏在脸上。 那女子被点了穴,不能动不能叫,只能无声地流泪。 而一个蒙面女子站在那女子面前,一手拿着剥下来大半的人皮,一手拿着一把剔骨刀,在她旁边一个黑衣人捧着一个汤罐。 另一边北堂韵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血腥的一幕,但还是脸色惨白,不过怕蒙面女子把脸皮割坏,妨碍她换脸,她不得不亲自盯着。 “住手!” 云谏拔刀冲了上来。 蒙面女子回头一看,眼神中满是诧异,“竟然是你。” 林月娇怎么会来这里,还带了这么多人。 “传说。”蒙面女子说道。 传说把汤罐递给北堂韵,冷喝,“出来!杀光他们!” 下一刻,原本安静的地宫里突然发出无数奇怪的叫声,一个个红眼睛的黑色怪物冲着林月娇等人飞了过来。 “毒血蝙蝠!你是血杀!”云谏瞬间认出了这个人的来历,喝道,“保护林姑娘!毒血蝙蝠是被人特意喂养的变异蝙蝠,咬一口就会立即中毒。小心!” 林月娇当时敢跟着大家这么走下来,是因为那辆马车最多只能坐下几个人,这么多人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桑临,立即带着子衿出去。”林月娇说道。 云谏立即道,“四姑娘,我带你出去。” 蒙面女子冷笑,“想走?既然来了,就别想了。” “主人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了。”传说嘴里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那些毒血蝙蝠立即飞起来,堵住了退出的路。 “不能让他们出去!要是让他们活着出去,我,我们抓北堂吟乐的事情就暴露了。”北堂韵慌道。 蒙面女子一笑,“公主殿下放心,他们全部都会变成蝙蝠的养料,一个都不可能活着回去。” 说着,蒙面女子也不剥皮了,就这么任由着那小半截皮挂在北堂吟乐血肉模糊的脸上。 “林月娇,为了对付你,我设计了一个又一个陷阱,可是你却每一次都死里逃生。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想尽办法都弄不死你,你自己却送上门来。”蒙面女啧了一声,一副胜利者的眼神的看着林月娇,“在这里遇见我,你很诧异吧?哦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你肯定猜不到我是谁……” 林月娇盯着她,“林卿柳。” “咦?猜到了?”蒙面女子黛眉一挑,“这是咱们阔别半年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过,蒙面女子随即笑了笑,“猜到也没关系,反正这一次,我赢了。” 话音一落,铺天盖地的毒血蝙蝠扑面而来。 128 你想干什么 “保护林姑娘撤!”云谏喝道。 桑临说道,“退路被封了,我开路。” 他一手抱着林子衿,一手挥舞着巨剑,一剑砍翻一个毒血蝙蝠。 “啊!” 有侍卫中招,被毒血蝙蝠咬了一口,瞬间惨叫倒地。 云谏寸步不离的保护林月娇,但是面对越来越凌厉的攻势,他也顾不上了。 林卿柳突然说道,“传说,把林月娇抓出来,咬死她太便宜她了,我要亲手割下她的脸皮,让她也尝一尝我当初毁容的痛苦。” “是,主人。”生活遵命,对着那些蝙蝠发出了指令,不一会儿,几十只蝙蝠一起向着林月娇冲过来。 云谏已经尽力保护,但是根本来不及,眨眼间,林月娇就被那些蝙蝠抓走了。 “砰!”毒血蝙蝠把林月娇扔在了地上。 林卿柳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林月娇,好久不见。” “嗖!” 就在林卿柳刚刚靠过来的一瞬间,林月娇立即拔出自己随身的匕首,向着林卿柳挥去。 但是,下一刻,旁边的传说一脚踢飞了林月娇手中的匕首,一把捏住林月娇的脖颈,“找死!” “不要杀她。”林卿柳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对着传说说道,“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封住她的穴道。” 传说砰的一下点了林月娇的穴道,林月娇就变得和北堂吟乐一样不能动弹了。 “林月娇,你不如求求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痛快给你一刀。”林卿柳一副猫戏老鼠的表情。 林月娇面无表情。 “哈哈哈,怎么不说话,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就这么痛快让你死了,怎么能消我心头之恨。”林卿柳狰狞一笑,“我要把你做成人彘养着,让你长命百岁,日日都生不如死。” 林月娇还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林卿柳手中剔骨刀打了个旋儿插在林月娇的肩胛上,噗的一声鲜血溢出。 “不好意思,一个手滑,插错地方了,放心,等会我割掉你的脸皮的时候,一定小心一点。保证剥下来一张完整漂亮的皮……”林卿柳阴森一笑,“说不准以后还能有用,毕竟咱们还是血亲……” 林卿柳噗的一声抽出匕首,对着林月娇的额头,正要下刀,林月娇突然说道,“林卿柳,趁我现在还能囫囵跟你说话,不如让我看一下你换脸之后的脸。” “你怎么知道换脸?”林卿柳脸色一变,手中的刀停了下来。 林月娇抿唇一笑,“你猜?” “是你,舒娘是你的人,那么玉颜坊,也是你的!”林卿柳一下子想明白了。 “所以你换脸成功了吗?不成功,公主殿下也不会打算以身试法了。让我看看,你换脸之后的脸。”林月娇气定神闲说道。 肩膀的伤口哗哗流血,处境如此危险,随时都可能被林卿柳剥皮,但是林月娇镇定地仿佛只是和阔别多年的姐妹,重逢畅谈一样。 林卿柳盯着林月娇,“林月娇,你故意用这个法子引诱我剥了林卿声的脸,你真狠毒。” “和堂姐比,还是差远了。”林月娇一笑。 这话,当初在杨柳苑大火之时,她也说过。 林卿柳扬起剔骨刀,“那是,我确实比你狠毒,所以我赢了。” “你不敢给我看,是因为,你的脸没有长好吧?不然你怎么一直蒙着面纱呢?”林月娇说着,冲着旁边的北堂韵喊道,“公主殿下,你就这么草率地换脸,不怕自己以后跟林卿柳一样见不得人吗?” 林卿柳手中的刀没来得及落下,已经气的发抖,握不稳刀了。 北堂韵一听就急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也换过脸?绿羽的脸不是已经长好了吗?” “闭嘴。”林卿柳懒得跟她多说,打断,转而盯着林月娇,“换脸之法,你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关键的窍门没有告诉我,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快说!” 林月娇眸光一闪,看来林卿柳的换脸,确实不太成功。 “嗯,你想知道?”林月娇顺着她的话说道。 林卿柳神色激动,“果然,你快说!快说!” 林月娇立即思索怎么编造一个谎话再拖延一会时间。 就在此时,突然一柄飞刀嗖的一下射在林卿柳的手上,将她的手背钉穿。 “啊!”林卿柳发出惨叫,手中的剔骨刀应声而落。 传说脸色一变,发出一阵叽咕叽咕的声音呼唤那些毒血蝙蝠,一片毒血蝙蝠犹如人墙一样堵在了前面。 但是下一刻,一抹寒光闪过,哗的一下,蝙蝠人墙被硬生生砍出一条道路,一袭红衣的身影飘然而至,一手搂住林月娇,瞬息退后数丈。 “噗!”的一声,一大片蝙蝠被打落下来。 “砰!”容毓解开林月娇的穴道,看着她肩胛上血流不止,脸色瞬间冰冷。 手中银色铁链再次抽了过去,一鞭甩向林卿柳的脸上,关键时刻,传说抱着林卿柳打了个滚躲开,那银色铁链打到了传说的背上,打的他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主人,这个人,好强。” 林卿柳看向容毓。 “给我把林月娇杀了。”林卿柳说道。 传说指挥着毒血蝙蝠铺天盖地向着林月娇冲过去,而容毓抽动着手中的银色铁链几鞭,那些毒血蝙蝠顿时成片的哗啦啦往下掉。 “不行,有容毓在,近不了林月娇的身……”传说说道,“他的武功,只怕全天下能跟他交手的人,一只手都数的清。” 林卿柳跺脚,“可我要她的命!” 传说闻言,二话不说,再次指挥了大半的蝙蝠向着林月娇冲过去,但是,有容毓在,就像是一面盾牌,一只毒血蝙蝠都靠近不了林月娇。 而随着容毓出现,大量军队哗啦啦冲了进来。 原本是林卿柳将林月娇等人包围堵着,如今变成了反包围。 “传说,撤。”林卿柳只是一时冲动,很快反应了过来,当机立断说道。 容毓见他们想走,银色铁链再次嗖的一下飞射出去,传说扬手一挥,大片毒血蝙蝠挡在前面。 “噗!” 鲜血喷射而出。 林卿柳惨叫,倒在传说怀中,脸上的面纱也因此飘然落地。 那是一张属于林卿声的脸,但眉眼间又有几分林卿柳的感觉,诡异地糅和在一起。 这张脸诡异而漂亮,完美无瑕。 但是随着林卿柳刚才惨叫,用力过度,这张脸的边缘竟然,开裂了。 鲜血顺着她的脸颊裂缝流出,血腥而恐怖。 林月娇瞳孔微缩,这就是,换脸的后遗症…… 北堂韵看见这一幕,一声尖叫,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主人!”传说一把抱着林卿柳,无数的毒血蝙蝠包裹着他们,快速地飞出了地宫。 “追!”云谏大喝。 容毓说道,“停!你们不是毒血蝙蝠的对手,把人抬去找赛华佗,一刻钟之内还有救。” “是。”云谏抱拳。 云谏等人立即抬着那些受伤的侍卫们出去了。 而地宫里剩下的两位公主,北堂吟乐早在林月娇她们刚到的时候,就不堪忍受脸部的剧痛,疼晕过去。 北堂韵也在刚才被吓晕。 北堂韵被抓了,而北堂吟乐也被送去了赛华佗那里医治。 容毓抱着林月娇回到了云笙别院。 看见她受伤,他面沉如水。 已经不是第一次替她包扎伤口,拿出药瓶和绷带,轻车熟路解开领口的扣子,撕的一下扯开衣领,露出半边香肩。 “我没事,别不高兴。”林月娇抬眸看他,小声说道。 容毓一言不发,将止血粉倒在林月娇雪白的肩胛上,修长的手指缠上绷带。 “你生气了?”林月娇咬唇,见他一脸高冷模样,水汪汪的眼眸眨巴眨巴,“那个,是我不好,我看那马车里最多只有几个人,没想到地宫里会有这么多毒血蝙蝠,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容毓将绷带扎好,听见她这句话,眸光才落在她的脸上,“我没生你的气。” “你不生我的气,那你干嘛不高兴?”林月娇伸出食指戳了戳他冰山一样的脸颊,“明明生气了……” 下一刻,容毓的唇封住她的樱唇。 深沉地炙热的深吻。 “喂……”林月娇的抗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继续被人堵了进去。 一言不合就强吻。 混蛋。 过了良久,林月娇才得以大口呼气,“你要弄死我啊!” 容毓没说话,伸手将她抱入怀中,修长的手指落在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上,一点点抚慰。 林月娇往他怀里躲了躲,小脸有些委屈,“别啊,我是伤患……” “……” 如此温情时刻,容毓脑门黑线三条,“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你又是亲又是摸的,你说你想干什么?”林月娇抬眸看她,眼中分明闪烁着两个大字,色魔。 容毓一噎,“你,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那是你每次对我就没有别的。”林月娇扬起下巴呛了回去。 容毓破天荒第一次被她怼的无话反驳。 看着趴在他怀里的小女子,低眸一笑,“嗯……” 他生他自己的气,心疼她受伤,心底很难受,但是此时被她这么一搅合,连不开心也被一扫而空。 “是我不好。” 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林月娇唇边挑一抹笑,仿佛没听懂似得,“当然是你不好,竟然对伤患见色起意,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等你伤好,我再当个禽兽。”容毓弯起唇角。 这一页,便翻过去了。 林月娇凤眸微眯,拒绝,“做梦。” 她不想看见他难受,所以,被她故意引歪的话题,似乎,效果不错? 129 害相思 都察院。 右都御史将案卷递给容毓,禀报说道,“大人,经过下官调查,曾经教唆和玥公主滞留宫外的宫女绘漓很可疑,但是下官派人去捉拿问话的时候,绘漓已经跳井自尽了。御膳房那边不知情,御膳房管事太监之一小李子收了和玥公主的贿赂,才愿意晚上带她入宫,而御膳房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贿赂?”容毓眉峰一挑,北堂吟乐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能有什么行贿? 右都御史从身后佐官手中拿起一个盒子给容毓,说道,“这是和玥公主及笄礼时,宫里发放的御礼。也是和玥公主给小李子的贿赂。御膳房如此贪财敛财的风气,竟然连公主殿下都敢勒索,这可是御赐之物……” 容毓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一支金镶玉的凤钗,做工精致。 “大人,慕王妃流产一案也已经结了,林樱美已经捉拿下狱,有慕王妃的指认和林月娇林子衿两位小姐的证词,此案人证确凿,请大人定夺。”右都御史又拿起一卷轴子,递给容毓。 容毓随手拿起朱笔在上面批了一下,拿出自己的印信盖了一个章,说道,“这一卷案子上呈皇上御览,公主案我亲自去给皇上禀报。” “是。” 从都察院出来,容毓径直去了云笙别院。 客房里,一个女子脸上缠满了白色绷带,眼睛和嘴巴都被蒙着了,只在鼻翼之下扎了两个小孔透气。 赛华佗和一大堆御医围着她忙来忙去。 “公主殿下的伤势如何?”容毓问道。 赛华佗摇头叹气,“难啊!公主殿下的脸,十之七八已经被剥离下来,虽然老朽及时把脸缝回去,但是能不能长好,难说,老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真是太残忍了。公主殿下极有可能再也无法恢复……” “请世子恕罪。”那些御医跪了一地请罪。 容毓说道,“都下去吧,太医院院判,你留下,等会和我一起去面圣,你如实禀报公主的情况即可。来人,送公主回宫。” “世子,我能不能见父皇?”床上躺着的北堂吟乐艰难说道。 “你已经伤成这样,怎么办?” “我,我要见父皇,不然我的宫女太监全部都要被处死了……”北堂吟乐脸上全部是伤,说话很艰难。 容毓说道,“从你私自违抗宫规的时候,就该想到他们是这个下场。”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北堂吟乐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公主殿下,您不要哭。您脸上的伤,流泪就会感染。”赛华佗立即说道。 容毓看着她,“好,我带你去见皇上。” 御书房。 容毓将北堂吟乐被掳遇刺案汇报了一遍,太医院院判也汇报了北堂吟乐的伤势。 皇帝看着面前跪着女子,他从来没在意过这个女儿,而现在她的脸上厚厚一层全部是绷带,看见的人都会觉得可怜。 “混账!把御膳房的那几个狗奴才打死,收受贿赂,勒索公主,竟然还敢做这种夹带藏私的事情。”皇帝一巴掌拍在金丝楠木案桌上,脸色铁青。 容毓行礼,“是。” “媛安无法无天,竟然丝毫没有血肉亲情,对自己的姐妹也能下如此狠手,朕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女儿!”皇帝拳头攥的咯吱响,正要说话,皇后已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皇上!媛安是被奸人蛊惑,她是被人蒙骗了,求您网开一面,她可是您最喜欢的女儿啊!” 皇帝说道,“蒙骗?和玥公主被剥皮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你跟朕说这叫蒙骗?” “皇上,媛安的脸毁容了,她只是一时想不开,她不是真的想要害和玥公主,皇上您网开一面吧。臣妾的两个儿子都已经被您废了,现在连臣妾的女儿,您也要处死吗?您怎么忍心杀了她?”皇后哭的梨花带雨,苦苦哀求。 皇帝仰天叹气,一脸痛苦。 “皇上,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和玥公主已经香消玉殒。”容毓提醒,“按照大昭律,谋害皇族皇嗣,按律当斩,不论身份。” 皇后怒道,“这都怪北堂吟乐自己,她要不是贪玩滞留宫外,早早回宫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该处死的是和玥公主的宫女太监,连一个人都看不好,全部打死。” “不要,父皇,求你饶了他们吧。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自己不回宫,他们都没办法违抗儿臣的命令……”北堂吟乐连忙磕头求饶。 “哼,都怪你!要不是你有错在先,私自停留宫外,也不会出现这些事情。”皇后说道。 容毓道,“和玥公主违反宫规确实有错,不过此时和玥公主伤成这样,要怎么惩罚也还是等她伤好了再说。媛安公主已经羁押天牢,是否处斩,请皇上下令。” “不要,皇上不要啊,媛安可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她小时候您天天抱她呢,难道要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要了媛安的性命吗?而且她都还没死呢,媛安也顶多就是伤了她而已,罪不至死啊!”皇后连忙求情,“更何况这个和玥公主要不是皇上您仁慈,当初本来就不该让她活下来……” 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北堂吟乐,经过皇后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了她的生母。 “将媛安关押宗人府,谋害同族公主,罪大恶极,囚禁终生。”皇帝宣判。 皇后哭着求情,“皇上,不要啊,媛安一个人会怕的,皇上!” “怎么?你想进去陪她?”皇帝眉峰一沉。 皇后捂着嘴低声抽泣,这下也不敢说话了。 皇帝又看向北堂吟乐,说道,“私自滞留宫外,违反宫规,谅你已经受伤,从轻发落。以后未得朕的允许,不准再出宫。和玥公主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部赐死。” “父皇饶命,求你了,求你放过他们吧。”北堂吟乐哀求。 容毓眉峰一皱,“公主殿下肯为他们求情,想必他们平常照顾公主殿下用心,虽然有错,但也有功劳。请皇上斟酌。” 皇帝冷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那就拖下去大打五十大板。” “谢父皇,谢父皇!”北堂吟乐连忙磕头感谢。 出了御书房,北堂吟乐被送往后宫,容毓将一个盒子递给她。 “这是……”北堂吟乐看不见,不明所以。 容毓说道,“你的东西。” 北堂吟乐摸索着打开盒子,一支凤钗。 “世子,谢谢你。”北堂吟乐攥着那支凤钗,说道,“谢谢你帮我求情,如果不是你,他们都没命了。还有谢谢你救了我,谢谢。” 容毓面无表情,“臣顺手而为,不用在意,告退。” 北堂吟乐激动说道,“我知道世子并不在意,但是,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从来没有人,在意过我,谢谢你,世子,真的谢谢。” 容毓转身的背影没有停顿,走了。 * 慕王妃流产之后的第二天,宫里降下两道圣旨。 第一道旨意是将谋害皇嗣的罪犯林樱美,斩首。 第二道旨意是褫夺北堂韵的公主封号品阶,贬为庶人,囚禁宗人府终生。 云笙别院。 林月娇将一件件衣衫收起叠好,放在包袱里。 容毓刚一进门,看见她正在收拾东西,眉峰一沉:“你受伤了,不要乱动。” 林月娇回头,嫣然一笑,“云谏究竟是个大男人,不够心细,收漏怎么办。你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东西该收拾齐全了,不然去了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上一次邑州暴乱,容毓没去,当地的守军把暴乱镇压了。 但是就在三天前,传来紧急消息,邑州已经陷落。 万火教的逆党,攻下了邑州城,正在向四周蔓延。 “世子,邑州那边已经落入万火教之手,宁不归又一直针对你,我担心你这次去邑州,会有危险。”林月娇抬眸看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容毓安慰,“放心,我又不打仗,我是去查案。” “你要是打仗,我倒是不担心了,千军万马保护你的安全。但是你查案那是要深入敌后,说不定还要乔装潜伏,和敌人在一个屋檐下,别以为我不懂……”林月娇冷哼。 容毓哑口无言,不想骗她。 更何况她这么聪明,也骗不了她。 “请假了吗?”容毓转移话题。 林月娇一边往他的行李里塞了一大堆药瓶,一边慢条斯理说道,“世子大人放心,臣女谨遵您的吩咐,已经去朝凰书院请了病假。因为您在前一日恐吓了书院的主事,主事大人毫无二话就给了我一个没有时间限制的长假。” 说着,自己先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朝凰书院的假,一向最难请。 但是容毓这次要离开京城,担心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又意图借着朝凰书院的名义对林月娇做什么,直接就跑去威胁朝凰书院主事给林月娇放假。 “嗯,你就安心待在云笙别院,有什么事情,吩咐云谏去办。”容毓说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咬唇,她心底很想说跟他一起去。 但是,邑州已经失陷,如此危险的情况,他也不会让自己去。 她只能等他回来。 “小心宁不归。”林月娇忍不住提醒。 她对那个笑的一脸邪气的家伙,很是忌惮。 容毓唇边扬起一抹笑,拿起林月娇给他收拾的行李,“好。夫人,等我回来。” 容毓出门,林月娇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城门口。 那里北堂擎已经率着大军在等着了。 “夫人,你这么看着我,我不想走了。”容毓低眸看她,眼底满是温柔。 林月娇咬唇,我也不想你走。 容毓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薄唇覆在她的额间,“等我回来。” “嗯。” 容毓走了。 林月娇突然觉得云笙别院很大很空很安静。 因为肩胛的伤,鸢尾和荼靡什么都不让她做,怕影响了伤势恢复。 “主子!”突然,红心一身湿漉漉的冲了进来,看见林月娇便噗通一声跪下,“完了!忻州出事了!” 林月娇脸色一变,“什么?” 红心说道,“主子,新任江南布政使于咏洽要娶夫人当续弦,林家已经答应了,夫人不愿意,以死明志。万幸被奴婢们发现的早,这才抢救回来。澜儿小姐拦不住老太君,急忙飞鸽传信把消息传了过来。” “于咏洽?那是谁?等等,于家?”林月娇一下子反应过来,“皇后娘家也姓于,这个于咏洽……” 红心说道,“这个还不知道,妾身一收到消息就赶紧过来禀报了。” “祖母怎么会这么轻易答应把我娘另嫁他人。”林月娇攥紧拳头,“她难道不知道我会做什么吗?” 敢这么对待她娘,林月娇是要杀人的。 红心说道,“澜儿小姐说,林长葛贪污被于咏洽抓了一个正着。如果夫人不嫁给他,他们就要把林长浩处死。而如果夫人嫁给他,那就是一家人,可以网开一面。” “原来是为了林长葛,难怪。”林月娇眼神如冰,一颗心彻底冷了下去。 130 何必喂药 “小姐,现在可怎么办,还有二十天,夫人就要被嫁入于家了!”红心担心说道。 林月娇攥紧拳头,“先让忻州玉颜坊那边,准备人营救我娘。鸢尾,备船,立即去忻州!” 可恨,爹爹还有两个月才能回来。 来不及了。 “是。” “红心,你继续调查,这个于咏洽到底什么来历。” “妾身明白。” 林月娇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忻州那边的人只怕不顶用。 * 江面上,林月娇归心似箭。 红心那边调查的资料也传了过来,于咏洽确实是皇后娘家于家的人。 棘手了。 “小姐,世子的飞鸽传书。”鸢尾拿着一个鸽子走了过来。 林月娇展开竹筒里的纸条,心底一暖。 容毓命令九幽冥府的杀手去林府救景明歌了。 云谏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一枚令牌递给林月娇,“四姑娘,这是世子飞鸽传书吩咐属下的,将这一枚令牌给你。” “这是什么?”林月娇拿起令牌。 古朴的四方令牌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颇为不凡。 “这是世子的军令,见令如世子亲至,可暂时调用江南行省一省驻军”云谏说道。 林月娇瞬间觉得这枚令牌,沉甸甸的。 “世子。”林月娇攥紧令牌。 拿着他的令牌,就好像此时此刻他也在她的身边。 谢谢。 邑州行军路上,容毓看着昏迷不醒的北堂擎,面沉如水。 “世子,现在怎么办?”商陆说道。 容毓眯眼看着邑州方向,“这不像宁不归的作风。此时和我们决一死战,他哪里来的必胜把握。” 身为三军主帅的怀王,竟然被人下毒了。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容毓眼皮子底下发生。 只能说明一件事,怀王的军队里有奸细,而且身居高位。 “什么时候能救醒怀王。”容毓问道。 商陆摇头,“世子恕罪,这种病症闻所未闻,属下还是第一次见,没有把握。” “急招赛华佗入军。”容毓说道。 现在他一个人得掰成两个人用,不仅要替怀王统帅三军,还要查案,而且这一次的暴乱也透着一丝诡异。 邑州,不简单,一个阴谋即将爆发。 不过他更担心的是林月娇那边的情况。 “世子,不好了!军队哗变了!”亲卫禀报,“他们说世子谋害怀王,要世子把怀王交出来!大军已经把咱们包围了。” 说兵乱,兵乱还真的出现了。 * 春雨绵绵,林月娇坐在船舱里,看着窗外,心惦念着忻州的娘亲。 突然,冷不丁看见江面上有一个东西漂浮着,浮浮沉沉。 似乎是个人影。 “云谏,江上好像有个人。”林月娇黛眉一挑,指着那黑影说道,“拉上来看看。” 云谏遵命,一跃而起,飞出舱外。 林月娇撑着一把雨伞走了出去,此时云谏已经提着那个人回到了船上。 果然是个人。 一袭黑衣,脸上戴着一个面具,昏迷不醒。 林月娇伸手揭开面具。 面具之下,一张白皙的脸,棱角分明,苍白而没有一丝血色。 这不是宁不归吗? “这个人三番五次害世子的命,还敢给我喂春药,哼,鸢尾,给他喂春药!”林月娇恶狠狠说道。 云谏目瞪口呆。 鸢尾也是懵了,不过马上就立即听话的去找春药。 “咳……”昏迷中半梦半醒的宁不归陡然听见这句话,呛了一口水醒来,“你,你……” 林月娇立即退后一步,云谏如临大敌挡在前面。 宁不归一句话没说完,伤势太重,还是晕了过去。 “小姐,春药来了!”鸢尾回来说道。 林月娇想了想,摆手,“算了。他知道万火教不少的事情,对世子剿灭万火教有大用,先绑起来。云谏,你这有毒药吗?给他喂一点。” 宁不归醒来的一瞬间,脑海中这些想法一瞬掠过,待看清眼前的景象,视线顿时僵住了。 “你想干什么?”宁不归警惕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一步步逼近,“宁不归,咱们第一次见面,你的属下一箭射穿我的琵琶骨。第二次见面,你给我喂了欲仙丹春药,打算把我丢进万火军当军妓。这两笔账,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算一算?” “怎么算?”宁不归缩的后挪了一步,结果砰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林月娇修长的食指拿出两个玉瓶,唇线上挑,“给你两个选择。左边这瓶是春药,这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花蝴蝶的独门春药,虽然比不上你的欲仙丹那么残暴,但味道也不错。” “味道不错?怎么你试过?”宁不归邪眸一弯。 林月娇一脸淡然,“对啊,我试过,药效舒爽的不得了,你要选吗?” “你要本尊的肉体,何必喂药,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宁不归邪肆的桃花眼里,满是挑衅之色。 “国师大人,您将就将就。”林月娇将手中的药瓶,递到他的眼前。 宁不归猛然想起了自己昏迷时候听见的那句话…… “我选另一瓶!”宁不归当机立断。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满意地笑,“明智的选择。” “腹黑的女人。”宁不归翻了个白眼。 林月娇将右手上的药瓶,递给他。 “这是什么?”宁不归问道。 林月娇说道,“吃了再告诉你。” 宁不归坦然拿起药瓶,倒出里面一颗浑圆的红色药丸,一口吞服而下。 “说吧,是什么。”宁不归眯眼。 林月娇弯起唇角,“也是春药。” “噗!”宁不归脸色顿时变得酱紫,抬手就给了自己腹部两拳,想要把药丸打出来。 “林月娇,你太无耻。”宁不归瞪着她,眼中几欲喷火。 林月娇笑的扬眉吐气,“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 三番两次对本小姐下手,现在你落在本小姐手中,本小姐就只有三个字,你完了。 “到底是什么?”宁不归看见林月娇笑的这么欢,也明白过来,这小女子在骗他,奸诈! 林月娇凤眸微眯,“七日断肠散。每七日需要服一次解药,如果解药中断,立即就会断肠而死。” 七日断肠散? 宁不归倒是不意外。 “本来我想把你喂了春药报仇沉尸江底,不过想想你对世子还有点用处,就顺手先收在手边。我现在要去办一件紧要事,来不及把你交给世子,你先在这待着。”林月娇说道,“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新仇旧账跟你一起算。” 宁不归无语。 “你的人头朝廷赏金万两,再加上窝藏万火教教教主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怎么都该有点酬劳,本小姐从不做亏本买卖。”林月娇慢条斯理说道,伸出手,“给钱。” 宁不归目瞪口呆,“我没钱。” “没钱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一教之主?你们万火教都像你这么抠?”林月娇凤眸微眯,一脸嫌弃。 宁不归不可思议看着她,生平第一次因为没钱被人嫌弃。 “算了,就勉勉强强给你个还债的机会,先当个小厮,以工抵债。”林月娇说道。 宁不归阴沉下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月娇,你敢让本尊当小厮?” 林月娇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块抹布,准确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宁不归头顶抹布,和林月娇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不干可以,给钱。” 宁不归:“……” 林月娇冷哼,施施然走了。 林月娇回到大堂,云谏立即迎了上来,担心说道,“四姑娘,宁不归这人诡计多端,城府颇深,一定要小心为上。” “放心,他已经服下七日断肠散。”林月娇说道。 云谏立即关心说道,“以后这种强行灌药之事,吩咐属下来办就行了。以免他伤了四姑娘。” “不是啊,他自愿吃的。”林月娇抿唇一笑。 云谏一脸懵呆:“?” 131 杀手锏 “哦对了,宁不归躺着太闲,自愿当个小厮挣点零花,辛苦云统领多盯着他。”林月娇扔下这句话,便上楼了。 林月娇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江景。 她很想立即返回忻州,但是动用了世子的楼船,最快也需要二十天。 她再急也没办法。 “娘,你等我,我一定会来救你。”林月娇望着忻州的方向,攥紧拳头。 两世为人,记忆有些凌乱,但是凌乱的记忆里,娘亲永远都是那个对她最好的人。 最后林月娇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前世悠然苑大火,娘亲将她救出来,自己却被烧成焦炭的场景。 娘,你还没有等我接你去京城享福,你不能出事。 “皇后,于家。”林月娇握紧拳头,眼神冰冷。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鸢尾的声音。 “小姐,宁公子带到了。” 林月娇脸色瞬间恢复了淡然自若,“进来。” 宁不归本来就受了严重的内伤,内力尽失。 林月娇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啧了一声,“你去哪嫖了?一脸纵欲过度。” 宁不归:“……” “说点正事。你出现在这里,那邑州那边,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们万火教在邑州暴乱吗?你这个教主怎么跑这儿来了。”林月娇挑眉问道。 听见这个问题,宁不归总算是觉得自己掌握了一点主动权。 “怎么?担心你的容毓?”宁不归唇边勾起一抹邪笑,“给我解毒,我就告诉你邑州怎么回事。” 林月娇横了他一眼,“笑的这么难看,能不能别笑。” 宁不归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 “哪儿难看了?你说哪儿难看?”宁不归咬牙。 林月娇若有所思,“世子还没到邑州,你已经出事。看来你们万火教内乱了。” 宁不归邪眸一冷,“想从我这里套话,你还嫩着点。” “你还是笑吧,不笑的时候,更难看。”林月娇笑眯眯说道。 “!” 宁不归再次被怼的无话可说。 “我猜邑州那边的局面,已经脱离了你的控制。不然你应该在邑州主持大局,毕竟世子去了邑州,某人追着我们家世子追了三年,你要是还能控制邑州,怎么会放弃这个再次见到世子的难得机会呢?”林月娇似笑非笑。 宁不归磨牙,“能不能好好套话。” “没否认,看来我猜对了。”林月娇点头,笑的一脸灿灿。 宁不归无言以对。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听说你和世子少时结识,感情甚好,世子毁了你的谋逆计划,你不仅不杀他,还每次见面都要拉拢他,见一次就威逼利诱一次,足足三年,锲而不舍,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世子了?所以你上次想让我当军妓,妥妥就是对待情敌的待遇,啧啧,我们世子果然是男女通杀,老少咸宜。” “你就直说,你到底想问什么?我告诉你。” 真是去他大爷的,这他难道还能继续沉默?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爽快。”林月娇脸上的笑容褪下了,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世子前去邑州,危不危险?” 宁不归点头,“特别危险。” 林月娇不自觉攥紧绣帕。 “怎么?担心了?不如咱们谈谈条件,我给你更多消息。”宁不归一笑。 林月娇扯了扯唇角,“原来你真的喜欢我们世子,这就上赶着给我送情报了?不过给我也没用,我又不去邑州。真是难为你一片痴心。” 邑州行军路上,以一辆马车为中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而在这辆马车之前站着一袭红衣飘逸的男子,银色长发随风晃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节银色铁链,铁链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赤红色。 滴答滴答…… “世子,是末将的错,末将误会你伤害了王爷,请世子网开一面。”那将军连忙说道,“只要你放了我,我让他们停止射箭。不然就算世子你能躲开,你的亲兵,也必然会射成刺猬。” 容毓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握着银色铁链的手一抽,铁链绞紧,瞬间把那个将军绞死了。 而那些士兵们没了人指挥,虽然都拿箭指着容毓,却没有人敢先射箭。 “谁敢动手?”容毓冷厉的声音说道。 无人敢说话。 一个人,杀掉所有挑头的将军。 就这么两个时辰,倒在地上的五品以上的武将,已经超过了五十之数。 商陆从马车里出来,说道,“世子已经把王爷中毒之事上报皇上,也急招了御医入军。你们所说的谋害从何说起?” 无人应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将领说道,“有人说,世子是想抢军功。害了王爷,就能获得主帅之权。” “放屁!”商陆怒了,怒道,“我们世子就是抢军功至于指挥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忠义侯军才是大昭的精锐,真要抢军功就直接调动忠义侯军了,指挥你们能镇压邑州暴乱?开玩笑,我们世子是军神也不敢说有这个把握。你们当邑州暴乱就是已经长好的桃子,只等你们过去摘吧?” 一干士兵被他这句话气的怒火翻涌。 “商陆神医这句话有失偏颇。”那刚才说话的将领又说道。 商陆哼了一声,“你们要是伤了世子分毫,那才叫谋逆。反正世子的折子已经传到京城,不出三天,京城那边就会有圣旨传过来。世子已经让皇上增调援兵了。还抢夺兵权?不知道带队来的是哪路将军,到时候,主帅之权就是他的。我们世子只是来查案的。” “这……”那些将领面面相觑。 容毓说道,“打扫战场,继续行军。” 众士兵看向那几个领头的将领,那几个将军也不知道怎么办。 “逾期不能抵达邑州,所有人都是抗旨,想掉脑袋吗?”容毓挑眉。 “遵令。” 这一下,总算是控制住了局面。 容毓看向邑州的方向,才刚开始就出了这种事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棘手。 * 江面上,连日细雨,阴沉的天气。 好在是顺风,船行的一路顺利。 林月娇坐在窗前,手指轻叩桌面,眸光惆怅。 “宁不归。” 宁不归大方走了进去,在她对面坐下。 “什么事?你今天又想问什么?” “不问什么,看你喜欢吃,送你吃。”林月娇将面前那一碟糕点推在他的面前,若有所思,“你最近很能吃。” 宁不归差点被噎着。 “看来你在慢慢恢复。”林月娇黛眉一挑,“荼靡,让厨房多送些大补之物过来。” 荼靡笑嘻嘻退下。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丰盛的一桌菜。 “你不怕我恢复武功马上跑?”宁不归挑眉。 林月娇唇边挑起一抹笑,“你跑啊,活不过七日。” “我杀了你,找到解药,再跑。” “所以我会蠢到把解药随身携带?” 宁不归无言以对,坐着吃饭。 林月娇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说吧,如此示好,又要问我什么?”宁不归很有自觉。 林月娇正想跟他说一下容毓的事情,突然鸢尾急匆匆拿着一张纸条走了进来,“小姐,忻州那边的消息。” 林月娇展开一看,林雪澜送来的。 鬼面杀手来救人了,但是林逸在于家人手中,娘亲不能走。 “怎么?”宁不归挑眉。 正在此时,外面云谏大喝,“有刺客,保护四姑娘!” 皇后派出的杀手,赶到了。 两人不过交手数回合,云谏就瞬间认出了对方的武功路数,“简岭!” 太子党第一高手。 简岭没有说话,手中的长剑却一剑比一剑更猛,云谏也全力应对,两人的武功半斤八两,五五之数。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时,突然一个暗器对准林月娇的面门直射过来,云谏被简岭牵制,根本来不及救援,而林月娇又没有武功,这暗器是一枚淬了毒的流星镖,寒光凛冽,绿毒汪汪。 电石火光之间,宁不归飞身一扑,将林月娇扑倒在地。 “宁不归。”林月娇没想到他竟然会救自己。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是一枚流星镖再次飞射过来。 叮,叮,叮! 宁不归抱着林月娇两人在地板上连续滚了好几圈,躲开暗器。 “噗!”宁不归喷出一口鲜血。 “四姑娘!”云谏拼死冲过来,一刀砍向那个打暗器的人。 简岭同样冲了过来,手中长剑对准了林月娇。 宁不归眼看实在避无可避,扬手一掌和符离对了一掌,将他逼退,但自己也吐出一口鲜血,这次真的消耗殆尽。 对掌的反震之力,将林月娇连同宁不归一起轰的连退数步,从窗户跌落进江里。 “该死!”简岭就要跳江去追,但是云谏一剑拦住他。 林月娇和宁不归一掉进江里,就被波浪拍打的一退数丈远。 宁不归面白如纸,形同废人,连游泳也做不到,要不是林月娇一手攥着他,早就沉下去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林月娇眼神复杂。 宁不归嘶哑声音说道,“你死了,我去哪找七日断肠散的解药。要是前来刺杀你的人不是符离,本尊倒是要考虑和他们谈笔买卖。” “简岭,皇后……”林月娇脸色恢复一贯的冷静,“皇后要是知道你也在这里,肯定比杀了我,更想杀了你。” 宁不归又被怼的无话可说。 “好歹也算救了你一次,林月娇,你可别把本尊扔进江里不管了。”宁不归虚弱说道。 “带着你这个累赘跑的慢,扔了你,让你自己沉江,自生自灭,上上策。”林月娇理所当然的表情。 宁不归邪眸瞪着她,“恩将仇报。” “对待敌人,不用讲道义。”林月娇笑眯眯。 宁不归:! 正在此时,林月娇看见船上跳下了两个黑衣人,立即二话不说提着宁不归沉入江底,迅速往远处游。 黑衣人在水底四处搜寻,林月娇眉间闪过一丝沉思,当机立断顺着风继续往下游。 不知道跑了多久,林月娇在江上发现了一艘商船,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林月娇扒着商船的船尾。 林月娇没敢停下,怕被皇后派来的刺客追上。 林月娇扒着船尾,也偷听到了船上婢女们说的话,得知这艘船上只有一位小姐,而且也是去江南,决定大胆地冒个险。 林月娇在身上四处摸了摸,找出一枚浑圆的药丸吃了下去。 一个出水芙蓉的大美人,瞬间脸上就变成白一块黑一块。 林月娇知道女子出行在外,容貌最易惹上麻烦,早就管赛华佗要了一些药以备不时之需。 乔装好了,林月娇松开船尾,然后大喊,“救命啊!救命!” 船上的人被惊动了。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看见江面上,一个长得有点丑的弱女子带着一个像尸体一样昏迷的人漂在江上,说道,“来人,去把他们救上来。” 船上。 “你们是什么人?”那蒙面女子问道。 林月娇早就打好了腹稿,“我是江南人,跟父母去京城做采买生意,但是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了强盗,我和父母失散,掉进江里。幸好会水,没有淹死,谢谢这位小姐搭救。” “江南?哪里?”蒙面女子说道,“我也是江南人。” 林月娇答道,“江南忻州,我们家就是替忻州玉颜坊跑腿的,替他们去京城买一些江南难得的好材料,正好要返回,没想到……” 玉颜坊如今在江南早就名声大噪,林月娇说的来历清晰,这样最容易打消别人的戒心。 听林月娇果然对玉颜坊颇为熟悉,那女子笑道,“我们早就想跟玉颜坊做生意了,还真是巧。不过我这次不去忻州,只到湾州,我就捎带你们一程吧。” 说着,蒙面女子的视线落在昏迷的宁不归身上,瞬间一怔,“他是谁?” 132 强亲 林月娇的视线也落在宁不归身上,“他是,我的小厮。” 宁不归一向笼罩在一身黑袍中,一般人应该不认识他?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刚才应该给宁不归也喂一粒药,失策。 蒙面女子看了看林月娇,又看了看宁不归,眼神有些古怪,不过没有说别的,安排管事带他们去一楼客房。 回到客房,林月娇换了衣衫,便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姑娘在吗?” 林月娇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就是之前跟在那位蒙面小姐身边的管事姑姑。 “姑娘,奴婢茱姑,奉我家小姐的命送来晚饭。”茱姑笑道。 林月娇客气说道,“谢谢茱姑。” “你那位小厮呢?”茱姑的眼神往她房间里张望。 林月娇道,“他为了救我受伤了,在隔壁房间躺着。” 心底有几分疑惑。 奇怪了,难道那个蒙面女子认识宁不归? 别刚逃离虎穴,又掉入狼窝。 “喔,看来伤的很重啊,哦对了,姑娘怎么称呼?”茱姑套近乎说道。 林月娇笑吟吟请她进屋,“我姓林,茱姑别站在门外了,进来坐着说吧。” “林姑娘,你那个小厮叫什么名字?”茱姑笑着走进来,问道。 林月娇心底警惕,脸上的表情却是滴水不漏,“林小归。” “小鬼?妖魔鬼怪的那个鬼?这名字可真随意的。”茱姑一笑。 林月娇也就顺着她的话说道,“对啊,小厮太多了,懒得取名。” “喔?听这名字是你们家买的死契奴仆了?”茱姑说道。 林月娇睁着眼睛说瞎话,“对啊,他小时候就被我们家买了,除了长得还可以,也没什么特长。” “对了,他家还有人吗?”茱姑笑道。 林月娇不动声色说道,“他家没人了,茱姑似乎对小鬼很感兴趣?”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和茱姑东拉西扯聊了大半个时辰,林月娇若有所思,看对方这架势,似乎还不确定宁不归的身份,在试探自己? 林月娇端着饭菜去了隔壁,一手推开门,看见房间里的宁不归,两人同时目瞪口呆。 宁不归正在换衣衫,才刚穿了一件亵裤,赤裸着上身,墨发齐腰披散而下,烛火映照在他身上,勾勒出分明的线条。 “流氓!换衣服不关门。”林月娇瞬间转身,砰地一下替他关上房门。 房间里的宁不归抽了抽嘴角,你把我看光了,谁是流氓? 穿好了干净衣衫,宁不归拉开房门,邪眸勾起一抹笑意,“你敢不敢敲门?诚心偷看是吧?” “你长得很好看吗?我不想长针眼。”林月娇瞥了他一眼,淡定地端着饭菜走了进去,搁在桌上。 宁不归一噎,哪儿不好看了? 不过被林月娇打击习惯了,宁不归也长进了不少,唇线一挑,“说的像你看过比本尊还好看的身体。” “看过啊。”林月娇理所当然的表情,“世子大人。” 宁不归眼眸里满是惊讶,“那你竟然还活着?” “你不是知道我是他的……”林月娇狐疑看了他一眼,后面女人两个字没好意思说出来。 宁不归上下打量她,“我知道,不过,你们不是还没成亲吗?你就偷看他沐浴?” 谁偷看他沐浴! “啧啧,真看不出来,你这么饥渴。”宁不归拿起筷子,唇边勾起一抹邪笑,总算是占了一次上风。 “我那是正大光明的看。”林月娇笑眯眯看着他,“只有某人才需要偷看,谢谢。” 宁不归抽了抽嘴角,“我为什么要偷看他?” “我怎么知道你对世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林月娇撇嘴。 宁不归:“……” “你能不能别整的像我暗恋他很久的样子?”宁不归头大。 林月娇笑眯眯看着他,“干嘛不打自招,多了你这么一个情敌,我感觉压力好大。” 宁不归只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对面的林月娇看见宁不归一脸憋屈,化悲愤为饭量的样子,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对了,这艘船好像有点问题。”林月娇沉声说道。 宁不归低头吃饭,头也不抬,“什么问题?” 虽然他昏迷了,不过因为修炼的功法特异,半梦半醒也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茱姑来我这里打听了半天你的情况,我怀疑是不是你们万火教的人。”林月娇认真说道。 从登上商船的第一日开始,茱姑就频频来找林月娇套话,还经常找借口去找宁不归。 但是此时宁不归的内功没有恢复,林月娇又不会武功,对方这么多人,强行把他们扣押那也没办法。 而林月娇又还要赶着去忻州。 林月娇和宁不归在房间里吃饭,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林姑娘在吗?” 此时已到湾州,对方是要图穷匕见了吗? 林月娇和宁不归对视一眼,彼此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起身开门,“在。茱姑有什么事吗?” “林姑娘和小鬼公子都在那就太好了,我正好有件事跟你们商量。”茱姑笑着说道。 林月娇心底一沉,“茱姑请说。” 宁不归脸色不变,心底也警惕了起来。 “我们小姐是独女,家里没有儿子继承家业,所以老爷就一心想招个上门女婿,这样小姐日后才能继续管理家业,继承家产。只不过江南才俊都挑花了眼,也没有我们小姐看上的。不瞒姑娘,为了这事,我们曲家都要愁坏了。”茱姑叹气说道。 林月娇看了宁不归一眼,这路数,有点野啊? “老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可不是,前几日救下你们,小姐一眼就看上了小鬼公子。林姑娘,咱们打个商量,你就把小鬼公子卖给我们,给我们小姐当个上门女婿怎么样?”茱姑笑道。 宁不归懵了。 林月娇噗嗤一笑,看见宁不归杀人一眼的目光,强行憋着,但还是忍不住笑意。 “林姑娘,如果你愿意答应,那我们小姐就派船送你去忻州,还给你一大笔丰厚的银子。”茱姑说道。 林月娇清了清嗓子,“如果不愿意呢?” “不愿意?林姑娘可就有点知恩不报了。”茱姑脸色一变,说道。 林月娇笑道,“我开玩笑,怎么会不愿意。贵小姐救了我们,把小鬼送给你们做答谢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林姑娘是个聪明人,我们立即就派一艘船送你去忻州,银子盘缠绝对不会亏待你。”茱姑满意一笑。 柳叶湖笑吟吟道,“那真是谢谢你了,我急着回忻州,贵小姐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对了,什么时候办喜事?要是来得及,等我回忻州和家人团聚了,回头一定来湾州给曲小姐贺喜。” “林姑娘要是愿意来贺喜,欢迎之至,你可是我们小姐的媒人。”茱姑不以为然,笑道,“也就四五天的样子,我看林姑娘是赶不来了。” 林月娇一脸可惜,“那是,只能在此祝贺曲小姐和小鬼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了。” 宁不归眼睁睁看着林月娇三言两语把自己卖了。 茱姑走了之后,林月娇笑的眉眼弯弯,“宁不归,人家都说红颜祸水,怎么连男人长得好看都得出事。” “林月娇。”宁不归看着她,“你要让本尊跟他们走?” 林月娇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四五天之内,我一定能办完忻州的事,到时候一定来救你,要是走不开,也一定派人来救你。他们得到你也没用,你的毒只有我有解药。” 宁不归没说话。 林月娇从怀中拿出一枚药丸递给他,“七日断肠散的解药,明天就是第二个七天,你先吃一粒。五日之内,我一定会来找你。不然你死了,我亏大了。” “林月娇,本尊就信你一次。要是成亲之日你还没来,我就告诉他们,你是我夫人,重婚有罪,要想娶那位曲小姐,得先杀了你。”宁不归拿起解药,对着林月娇恶狠狠说道。 林月娇眯眼,“干嘛这么凶?我要是来迟了一两天,你不正好白得一个媳妇,可是你占了大便宜!” “林月娇。”宁不归咬牙,“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他们,你是我夫人?看你还能不能离开这艘商船?” 林月娇立即举手投降,“我一定准时来救你,以世子的名义发誓。这下你该信了吧?” 宁不归还是很生气。 看见宁不归阴沉着脸的样子,林月娇小心说道,“其实,你长的这么难看,难得有人眼神不好要嫁给你,你确定不珍惜一下?” “!”宁不归邪眸怒瞪。 林月娇叹气,“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也理解我一下,作为情敌,当然喜闻乐见把你嫁出去,我就少了一个对手。” 宁不归一听这话差点被她气晕过去。 “林月娇,我上辈子是不是挖了你家祖坟?”宁不归磨牙霍霍,不然她怎么就像老天爷派来收拾他的。 林月娇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认真摇头,“没有。” 而看见林月娇这么认真的回忆,仿佛在想上辈子的事,宁不归抽了抽嘴角,冷静。 “真没有。”林月娇见他不相信,加重了语气重复一遍。 湾州到了,商船的人带着宁不归一起去湾州,而船继续南下,去忻州。 林月娇暂时把宁不归抛在了一边,娘亲为重,其他的她先顾不上了。 三月十六,就是华家大婚之日。 此时已经是三月十五的深夜,明天天亮能抵达忻州。 林月娇无心睡眠,根本睡不着,便从房间里出来一个人到外面透透气,但是没想到,才刚出门,就发现两个护卫鬼鬼祟祟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林月娇现在这副尊容,肯定不会有人见色起意,而且还拿着刀…… 林月娇没有惊动船上的人,趁着众人都没注意,下水了。 夜色给林月娇做了掩护,很快就消失在江面深处。 江水冰冷,林月娇摸索着上了岸,两边都是荒山,重峦叠嶂,此时距离忻州已经不远了。 林月娇算了一下距离,走了大半夜,总算是走到了一个镇上。 林月娇拿出碎银子买了一套干净衣衫,又换了一匹马,一路飞奔。 林月娇没有去林家,也没去于家,直接拿着令牌去了忻州城的驻军府。 “四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云谏说道。 鸢尾和荼靡都忍不住泪如雨下。 林月娇看见他们心底也安慰了一分,“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姐,花轿已经从林府出门了,我们也是刚刚到忻州,云统领正打算带人去抢亲!不过没有令牌,驻军府不听调动,云统领刚才还打算直接挟持驻军校尉,威胁他们出兵。”鸢尾说道。 林月娇心里一阵感动,拿出令牌,“走,我们去抢亲!” 133 谁同意都没有用 于府门前,张灯结彩。 从忻州林家而来的花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了一路。 满城百姓都知道,新任江南布政使于咏洽大人娶续弦,对方是林府的寡媳景明歌。 “听说林家媳妇要给林老三守寡,但是林家的人贪慕虚荣,非要把人嫁入于家。林家媳妇还上吊自尽,差点就没命……” “哎,于咏洽可是新任江南布政使,听闻背后有大靠山的,区区林府怎么得罪的起。” “你们说的不对,我看那林家媳妇才是个狐狸精,不然人家正二品大臣,娶她一个寡妇吗?” “对了,景明歌只是个儿媳,怎么林府还能决定她的婚事?” “你是外地人吧?景明歌早就没了娘家……”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有同情的,有嫉妒的,还有各种抹黑的,流言蜚语。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 而不管别人怎么议论,花轿还是吹吹打打到了华府门口。 一个清冷的声音夹杂着愤怒传来,“住手!” 下一刻,哗啦啦! 无数的士兵犹如一片黑云一般,瞬间将于府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为首之人,穿着一袭白裙,倾城的脸上冰冷如霜,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一路风尘仆仆。 “月娇!”景明歌一眼认出了她,大喊。 林月娇看见自家娘被人抓了,嗖的一下抽出旁边的侍卫的剑,提着剑一步步走到景明歌面前。 云谏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放开!”林月娇对着那几个护卫说道。 “嗤!”林月娇挥剑就砍,直接削掉了其中一个护卫抓着景明歌的手。 “啊!”那护卫惨叫一声,捂着手腕疼的脸色扭曲。 林月娇扫视了剩下几人一眼,“放手!” 那几个护卫都没想到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二话不说就砍掉了一只手,而且还面不改色。 那于夫人言玥蝶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来于府捣乱。佟校尉,你这是什么意思?” 佟则,忻州驻军校尉。 “于夫人,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见谅。”佟则抱了抱拳。 “娘。”林月娇看着景明歌,压根没管那些于府的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娘你有没有受伤?” 景明歌眼眶发红,泪珠如雨,“没有,娘没事。月娇,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京城吗?” “娘出事,我怎么能不来。娘,让你受苦了。”林月娇的眼眶也红了。 景明歌冲着她摇头,“没有,娘没事。逸儿还在他们手中!救逸儿!” “把林逸交出来。”林月娇盯着那贵妇人说道。 正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月娇,你兵围于家,想做什么?” 林老太君。 “祖母。”林月娇也看向她,语气平静,“娘亲不愿嫁,我来接她。” 老太君冷笑,“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还有没有规矩?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祖母又不是我娘亲的父母,也不该祖母来安排我娘的婚事。”林月娇盯着她,针锋相对。 老太君扫视了周围的人一圈,看着周围不少指指点点的人,说道,“诸位都清楚,我林家这个三媳妇是怎么来的。她原本是罪臣之女,应该发配边疆流放,但是,十几年前,我三儿子将她带回林家,我林家也承认了当年的婚约,自此,景明歌就成了我林家的人。她要是算景家的人,早就被发配边疆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啊,老太君说的有道理。要不是林老三当年把景明歌救回来,景明歌现在已经被发配边疆了……” “就是就是……” 老太君看着景明歌继续说道,“老三死后,我也没有把你赶出林家,依旧当你是我林家的儿媳,老身也拿你当自己的半个女儿看待。否则,你要是不算林家的人,早该流放边疆,景明歌你自己说,老身说的可有半句不对?” “老太君您的说自然是对的。如果没有夫君,我早就不在了。如果不是老太君怜悯,我也早被赶出家门了,林家确实待我不薄……”景明歌攥紧拳头,“可是我不能改嫁,老太君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改嫁!” 林月娇眼神一沉,什么半个女儿? 老太君一脸愤怒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需要林家的时候,你就是林家的人。林家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拿自己不当林家人了?你既然承认是林家的人,那老身就是你的长辈,婚姻大事,听从长辈安排,哪有你说话的份。” “老太君这话说的对。我们于家可是按照规矩,三媒六聘,林家长辈同意,这才挑了良辰吉日,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一点没有亏待。”言玥蝶接过话,冷哼,“你们现在闹这一出,就好像是我于家仗势欺人在逼婚一样,是想陷我们于家于不义是吧?” 老太君立即说道,“我们林府同意的婚事,怎么能叫做逼婚。” 说着,看向景明歌,“别忘了,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一个人而活,老身也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 “我……”景明歌含泪摇头,“不行,我不改嫁,我不……” 林月娇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娘不想嫁,你们谁也别想逼她。”林月娇说道,“于家的人给我听着,如果你们不把林逸交出来,我立即把于府,夷、为、平、地!” 言玥蝶尖着嗓子说道,“你竟然敢擅闯于家?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是于府!皇后娘娘就是我家堂姐!你们敢!” 于咏洽也终于出现了,看着林月娇冷笑,“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布政使的府邸,以为我们没有准备吗?来人!” 于家隐藏的军队顿时出现了。 “抢亲,触犯我大昭律法,按律该把这一干人等都抓来。”于咏洽看着林月娇等人说道,转而又看向景明歌:“小娘子,你确定要你的女儿因为你,毁了她在朝凰书院的前程,背上罪名?如果你迷途知返,我可以看在她是你女儿的份上,网开一面。” 景明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担心看着林月娇,“月娇。” 林月娇脸色一沉,这个该死的于咏洽,这个时候竟然还给自己娘施压,逼娘嫁给他。 “娘亲你不用担心我,强娶民女,他于咏洽才叫触犯大昭律。”林月娇咬牙切齿。 于咏洽一笑,“强娶民女?老太君,我三媒六聘,礼数周全,林家也是欣然同意,是强娶吗?” “当然不是强娶,林家同意。”老太君立即说道。 正在此时,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我不同意,谁同意都没用。” 林月娇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一个穿着轻甲的英武男人,从马上翻身而下,他不过三十岁出头,一身风尘仆仆,但是丝毫不影响他铁血男儿的军人气场。 景明歌彻底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就这么看着他,不敢动,不敢说话,怕自己一动,眼前的幻象就消失了。 而这英俊的老男人一步步走到景明歌面前,看着景明歌说道,“明歌,我回来了。” “长青。”景明歌泪如雨下,一下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你不要消失,我是不是在做梦,就算是做梦你让我多看你一会,就多看一会!你不要消失,不要,不要……” 已经死去了七年的丈夫,突然出现,景明歌恍然觉得只是做了一场梦。 林月娇眼眶一热,扭过头,抹了抹眼泪。 林长青听见景明歌这句话,心底非常难受,“你不是做梦,是真的,我回来了,我没有死。有我在,谁都别想逼你改嫁。” 景明歌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死死抱着他,不敢松手。 老太君也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揉了揉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老三,是老三,老三回来了。” 134 南疆旧事 “你是谁?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你以为你的话是圣旨?”于咏洽说道。 林长青看着他,“我的话虽然不是圣旨,但是我是她丈夫。” “丈夫?她丈夫不是七年前就死了吗?”于咏洽一脸疑惑。 林月娇冷冽说道,“于咏洽,强娶有夫之妇,你还有何话说。把林逸交出来!” 林长青的眼神这才落在林月娇身上。 “你是?” “长这么好看的,除了是你的女儿,还能是谁。”林月娇见他看着自己,又不敢相认的样子,有些傲娇说道。 在爹面前,她才难得的有一个女儿家娇憨的一面。 林长青一笑,伸手摸了摸林月娇的脑袋,“小丫头,不止长得我认不出来,连性格也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爹,逸儿被于府的人抓了。”林月娇怒道,“他们拿这个逼娘改嫁!” 林长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看着于咏洽,“把我儿子交出来。” “你儿子怎么会在我家?”于咏洽立即矢口否认,脸色已经不太自然。 “就是,儿子丢了,自己找,来我们于家撒什么泼。”言玥蝶不屑说道。 林长青正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太监尖利的声音,一路气喘吁吁跑进来喊道,“钦差大人到!林长青接旨!” 什么? 看见传旨的钦差,连林月娇也愣住了。 来人一袭红衣妖孽,银色长发随风飘动,鬼斧般雕琢的精致面容,英俊而高冷,尊贵而出尘。 深邃的眼眸犹如浩瀚星河璀璨,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却薄唇轻抿,噙着一抹笑意。 这人不笑的时候已经美颜盛世,倾倒众生,笑的时候,更是仿佛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两旁的百姓们自觉分出一条道路,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钦差大人。 小别胜新婚。 林月娇看着他,眸光一下子落在他的身上,移不开了。 容毓的目光也落在林月娇身上,冲着她颔首,随即望向林长青,一脸的和善,“还好赶上了,看来我没来晚。林将军,接旨。” 传闻中最不好打交道的世子,竟然如此和颜悦色,林长青只感觉传言有误。 “臣,接旨。”林长青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忻州林家三子林长青,自幼从军,能谋善战,智勇双全。七年前,为平南疆百族,自愿假死为国效力,蛰伏七年,兢兢业业。如今大功告成,收服南疆百族,为我大昭开疆拓土,军功显赫。今破格加封为东平侯,兼一品大将军,钦此。”容毓宣读道。 所有人都惊呆了。 “臣林长青接旨,吾皇万岁。”林长青脸上多出一丝激动之色,伸手接过圣旨。 “恭喜林将军,还有第二道圣旨,景明歌、林月娇、林逸接旨。”容毓继续说道,扫视了一圈,“林逸呢?还请林将军立即派人接林逸过来。” 林长青冷酷盯着于咏洽,“把我儿子交出来。” “如果有人阻拦接旨,那就是藐视君上,按律,当诛。”容毓看向于咏洽,轻描淡写,却寒意凛冽。 于咏洽此时已经懵了,他做了什么? “快去,快去把林逸送出来!”于咏洽大喝,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那些于府的下人跑的飞快,立即就去把林逸带出来了,林逸还不明情况,景明歌拉着他跪下,容毓继续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长青征战七年,劳苦功高。其妻儿子女当天恩同赏,今封景明歌为一品诰命夫人,封其子林逸为正六品云骑尉,召入国子监,封其女林月娇为正六品掌使,主掌凤凰宫,钦此。” 林月娇微愣,一人得道,封妻荫子,不过对自家一家的封赏,也实在是太重了。 尤其是对自己,一般封赏千金,都是赐一个中品闺秀的身份,然后召入朝凰书院。 但是直接封女官,还成了凤凰宫之主,这,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是朝凰书院的上品闺秀,一般赐给普通千金的恩赏已经不适用? “臣(妇)女接旨!” 景明歌上前领了圣旨,众人还以为这事完了,但是没想到容毓又拿出第三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布政使于咏洽贪污受贿,收刮民脂民膏,罪大恶极,即日起罢免布政使一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钦此。”容毓冷酷地念出第三道圣旨。 于咏洽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容毓扫了一眼昏过去的于咏洽,望向林长青说道,“林将军,皇上有一句口谕命我带给你。今日不论林将军想做什么,皇上都恕你无罪。” “谢皇上厚恩!”林长青冲着京城的方向抱拳行礼,转而指向于府,眼神冰冷,“我要拆了于家。” 敢抢我夫人? 容毓说道,“忻州驻军还等什么?没听见东平侯发号施令吗?” “遵命!”佟则立即大声喊道,“众将士听令,拆!” 江南布政使的府邸变成了一堆废墟。 林长青和容毓一同返回林家。 林府。 “逸儿,过来爹爹抱。”林长青冲着林逸招手,眼中满是慈爱之色。 林逸却扁起小嘴说道,“不要,小孩子才抱抱呢,逸儿现在是男子汉了!” “哈哈哈,我们家逸儿也成小男子汉了。”林长青一笑,望向身边的景明歌,感慨说道,“明歌,这些年,辛苦你了。” 景明歌抿唇摇头,眼中莹莹泪光,“不辛苦,月娇和逸儿都很听话。” “娘亲确实辛苦了。逸儿自幼先天不足,娘亲带着逸儿东奔西走,到处治病,所以爹你要是敢对娘亲不好,我和逸儿都不理你了。逸儿,你说对不对?”林月娇哼一声,说道。 林逸皱着一张小脸,认真点头。 “我们家大小姐都发话了,我哪敢啊。”林长青笑的很开怀,攥住景明歌的手说道,“明歌,为了这个家,为难你了。” 夫人,孩子,终于一家团聚了。 “夫君是为朝廷做大事的人,妾身能做的只是在家里等你回来。只要你能回来,什么都好,真的不辛苦,夫君在外面才是辛苦了。”景明歌有点不好意思当着两个孩子面跟他拉小手,低垂着脸,泛红。 林月娇看着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不自觉攥紧拳头。 “这一次能及时赶回来,多亏世子,世子,我敬你一杯。”林长青拿起酒杯,对着容毓说道。 容毓立即拿起酒杯,“客气了。侯爷为了平定南疆之乱,七年未能归家,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不过是和皇上说明了一下缘由,不算什么。”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世子你不是在邑州查案吗?”林月娇困惑问道。 爹爹比前世早回来一个多月,自己重生的影响不至于改变南疆那边的战事才对。 “对了,长青,你又是怎么死而复活啊?”景明歌也是一脸疑问。 这就要从南疆之乱说起。 二十多年前,大昭王朝灭掉中原最后一个国家,一统中原,成为天下霸主。 东海尽头还有别的国家,但不足为虑。 因为海浪风大,两国不交界,很难打仗。 所以早就结为盟国,每年互相派遣使者,外交。 除此之外,天下有三处不平之地。 一是南疆百族,二是漠北草原,三是西域番邦。 南疆百族居于山野林地之间,熟悉当地地形,极度排外,大昭军队数次南征,劳民伤财,却无成效。 而百族又经常侵扰边疆,成为一大祸患。 不过百族林立,各自为政,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于是七年前,皇帝决定以绝对可靠而有能力的忠诚之士诈死,进入百族之中,取得其中一族控制权,再逐一吞并。 南疆大军,和他相互配合。 林长青自愿入选,经过严酷的各种训练,这才在一场大战中诈死,一去南疆七年。 而因为年代久远,当时他们的身份都被销毁,加上大部分都真正的死伤殆尽,林长青也是用了两年时间才在百族站稳脚跟,重新和南疆大军取得联络。 那时候负责和林长青接头的人都已经换了几批,一些资料出现了断层,以至于最终连皇帝都只知道有这个人的代号,但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而皇帝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也禁止调查,只是让南疆主帅负责和他单独联络,这是最高机密。 而南疆主帅就是忠义侯。 林长青和忠义侯,里应外合,这才一步步拿下南疆百族。 这一次,南疆彻底平定,林长青同样是传信忠义侯,皇帝大喜,要林长青回京册封。 也就是这时候,皇帝和忠义侯才知道他叫做林长青。 容毓得知了林长青的名字,瞬间想起了林月娇的爹也叫林长青。 这么巧? 一查资料,还真的就是他。 于是容毓立即把林家的事禀报给皇帝,皇帝也没想到自家的功臣在外出生入死,夫人却要被人逼婚了,当场允林长青先回忻州,同时为了给他撑腰,连下三道圣旨让容毓去宣旨。 不然封侯圣旨,肯定要等林长青回京之后才能册封的。 林逸听的津津有味,“爹,你讲讲你是怎么收服百族的啊?好厉害啊!” “好啊。等吃完饭,爹跟你慢慢说。”林长青笑道。 135 哪能和岳父动手 “侯爷,林家事情既已解决,还请立即回京述职。”容毓说道,“可以带夫人和子女一起去。” 按照规矩林长青必须先回京,如今皇帝特意恩准他回忻州,但是朝中非议颇多,眼红他有如此军功的人也多,赶紧回京才是正事。 “世子说的对,皇上对我恩待有加,我也该立即回京述职。”林长青赞同点头,看向景明歌,“不过在京城无处安置,明歌还是先等我在京城安顿好,再来接你们过去。” 林月娇立即说道,“爹,不用担心,我们在京城有房子。” 而且,皇上马上就会给你赐一座侯府。 “有房子?”林长青一脸疑惑。 林月娇抿唇一笑,“有好多事情爹还不知道,咱们返京路上,我慢慢告诉你。” “好。”林长青倒也没再多说,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一同回京。明哥已经逸儿,都一起去。” 老太君见此情景,咳嗽了一声说道,“老三,你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只惦记着你的妻子儿女,对老身却视而不见。” “娘,你要把明歌许配给于家的事,我还没问您。”林长青脸色冷硬了一分。 老太君叹气说道,“我就知道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但是老身也是无可奈何。你大哥做事不干净,被于咏洽抓住了把柄,我要是不把明歌嫁给他,你大哥就没了。” “大哥性命重要,但你也不能牺牲明歌。即便我真的已经死了,你怎么能逼着她改嫁。”林长青怒道。 老太君沉下脸说道,“什么叫做牺牲?我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对方是江南布政使,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亲事,我怎么亏待她了?你刚才也说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去世了,怎么你就忍心,让她这年纪轻轻的守一辈子活寡?”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不都是为了这个家。而且我要是真的心狠无情,当初听闻你的死讯,我就把景明歌赶出去了!她是罪臣之女,我要是把她赶出去,她就该被官府抓走,流放边疆。”老太君冷笑,“老三,你现在是侯爷,了不起,你连你亲娘都敢怪了,你真是厉害了。” 林长青立即站起身,冲着老太君行了一个礼,“娘,孩儿谢谢您收留明歌,孩儿并没有怪您的意思。” 林月娇咬唇,孝字当头,爹身份再尊贵,也不可能做出不孝之举。 “老三,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娘,那老身也就跟你也说一句,改嫁这事上,确实是老身做的不对。不过,你始终是林家之人,可别忘了林家。”老太君语重心长说道。 林月娇心想,祖母实在是想多了。 “儿子从没有忘。”林长青说道。 老太君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大哥被于咏洽诬陷他贪污,你得管一管。” “案子都是官府查,如果他无罪,会还他一个清白。有罪,自然该按照律法处置。”林长青严肃说道。 老太君被他气的差点晕过去了,“那是你亲大哥,你竟然,你竟然说这种混账话,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被砍头。” “他贪污了这么多?”林长青有些诧异。 想了想,对着老太君,斩钉截铁说道,“案子定下来,我会向皇上求情,网开一面。但是,有罪想让我插手变成没罪,不可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能做这种不忠不义之事。” 老太君被他这番话气的彻底晕过去了。 林月娇默然,祖母,这可真不是故意不帮忙,而是,她爹性格就是这样。 “祖母得知爹回来的消息,今儿太过激动了,都激动晕了,还不快让祖母好好休息。”林月娇说道。 林雪澜连忙指挥着两个婢女把老太君扶下去了。 “三弟这话说的对,三弟才刚回来,被那么多人盯着呢,怎么能徇私枉法,被人抓住把柄怎么办。”二伯林长浩一脸笑眯眯奉承说道。 伊寒冰也整张脸都笑成菊花了,“对,老太君这不是为难人吗?大房真是给三弟拖后腿。” “三弟啊,你这回来在忻州待几天啊?咱们兄弟俩这么多年没见了,哥哥我可是挂念你好久了。”林长浩热情说道。 伊寒冰连忙抬手就给自己两耳光,对着景明歌笑的一脸虚伪,“弟妹,刚才是我不对,你就打我骂我吧。我也不想逼你,都怪那杀千刀的于咏洽,我才不得不这样,哎,看你哭的这么伤心,嫂子的心底也真是心疼啊……” 景明歌都被这一幕搞懵了,这是唱哪一出? 林长青也吃不消林长浩这么热情,以前在林家,他因为从军,一向被两个兄长瞧不起。 林月娇看见这一幕,一笑,“二叔,您刚才也听到了,我爹要立即回京述职,这是万万耽搁不起的。所以,这跟您叙旧之事,只能等下次了。” 说着,又看向伊寒冰,眸光冷冽,“二娘,我可没看出您哪点心疼我娘了,嘴上说着心疼,脸上,我可没看见。” “我的大小姐,你这就是误会我了,我可是真拿弟妹当亲妹妹的。”伊寒冰一听林月娇这话,就知道她不满意,连忙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一耳光接一耳光,“都是我的错,我不对,弟妹,你可一定要原谅我。你要是不原谅,我就不停手了。” 林长浩也是一脚踢在伊寒冰身上,怒道,“你这妇人,怎么得罪弟妹了?惹弟妹生气,还不快给弟妹好好赔罪。” 说着,又连忙端起桌上的酒,给林长青敬了一杯,“三弟,我管妻无方,我的错,你看,你要是觉得她不堪当你二嫂,我就把她赶回娘家算了……” “二哥这话言重了。”林长青一脸僵硬。 景明歌只得看向林月娇,“月娇,这……” 林月娇见伊寒冰一张脸被扇成猪头了,一笑,“二娘,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这么认真干什么,快停下吧。” 说着,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间不早了,爹爹明日还要返京,就不留二伯二娘了。” “那是,那是,我们就不打扰了。”两人都非常有眼力见的起来,让他们走就立即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林长青看向林月娇,“明天启程?虽然我要去京城述职,但是刚回林家,总得过两天……” “明天不启程也行啊,准备一下,我估计明天早上天一亮,就会有一大堆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上门,拜访、拉关系、送礼、办事、混脸熟……”林月娇扳着指头数了一下,偏着头,“哦对了,不止我们林家的亲戚,还有忻州乡绅、爹爹以前的同窗、江南的达官贵人……” 这话还没说完,林长青已经非常果断的说道,“收拾东西,明早就走。”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笑,“其实不止明早,现在开始一拨拨拜访的人就不会少。不过,爹爹明早就要启程,今日无暇接见他们,也不算失礼。” 林长青看着林月娇,这小丫头小小年纪,想的倒是面面俱全。 “嗯。”林长青点头。 林月娇说道,“爹,不过我还有点私事,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你和娘亲弟弟先回京城。” 宁不归还被扔在湾州,她要是不过去,他就清白不保了。 “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不行,跟我们一起去京城。”林长青一口回绝。 林月娇无话反驳。 “侯爷,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容毓说道。 林长青更纳闷了。 “长青,你要先去京城述职,这不能耽误。月娇也有她自己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有世子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景明歌笑吟吟说道。 容毓冲着景明歌颔首,“夫人放心。” “就是嘛,姐姐和世子哥哥去办私事,爹你横插一杠子干什么。”林逸也笑的很开心,“姐姐,世子哥哥,我送你们的木偶收到了吗?” 林月娇抿唇一笑,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嗔怪道,“收到了,姐姐很喜欢。不过为什么世子的比我的还好看,这我就不高兴了,怎么逸儿更喜欢世子?” “姐姐你不要不高兴嘛,世子哥哥本来就长得比较好看。这不能怪我啊。”林逸晃了晃林月娇的胳膊,然后冲着容毓促狭一笑,“谁让世子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呢。” 林长青正要呵斥不得无礼。 就见容毓也伸手摸了摸林逸的小脑袋,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看向林月娇眸光宠溺,“对,怪我。” 林月娇瞪他一眼。 林长青有点懵。 “长青,你走了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慢慢跟你说。”景明歌轻声说道。 林长青点头。 容毓离开,林月娇送他出去。 “世子,你来忻州,那邑州那边已经平定了?我听宁不归说,邑州很危险。”林月娇问道。 容毓眉峰一挑,“你见过宁不归?” “嗯。我要办的私事,就是去救他。”林月娇点头,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他被人抢去成亲了,幸好这次有你,不然我只能派人过去了。” 容毓眉峰一沉,眼神中有了一丝醋意,“为什么他成亲要你去救?”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说来话就长了。”林月娇蹙眉,从江面救起宁不归,到后来他被人抢走,发生了很多事情。 容毓攥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不准救,让他跟别人成亲。” “不行,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约定。”林月娇说道,“更何况我还……” 更何况我还是以你的名义起誓。 但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唇就被人封住了。 “唔,容毓……”林月娇想要跟他说清楚,但是却被人一手按着后脑勺,根本动弹不得。 林月娇被他钳制在怀中,红衣白裙交错。 “你!”林月娇满脸通红,连忙四处看了看,确定长廊上没有别人,这才瞪了他一眼,“被我爹看到,你就死定了!” 容毓被她这娇俏的小模样撩笑了,“原来在担心我?” “我担心我爹,打死了你这个大昭第一权贵,我们家不就要倒霉了吗?”林月娇哼了一声,扭过头。 容毓修长的手指轻勾起她的下颌,狭长眼眸深邃,“我不会让你守寡。我的武功,你放心。” “喔?意思是你会打我爹?”林月娇凤眸微眯。 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哪敢跟岳丈大人动手,我只是打算跑快点。” 林月娇俏脸一红,“别乱说话,谁是你那什么那什么,唔……” 话还没说完,又被人封住了唇。 “你,又干嘛,唔……” 容毓咬着她的唇,沙哑的声音模糊不清楚传来,“听夫人的,不说话,办正事。” 脸更红了。 什么正事,这叫不正经的事! 林月娇是低垂着脸红着耳根跟着容毓坐进马车的,两人一起到了云笙水榭。 “你还没跟我说邑州那边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就来忻州了?”林月娇又问道。 容毓说道,“皇上派了我爹和十万忠义军去主持大局。” “忠义侯亲临,看来不用担心了。”林月娇颔首,“对了,那个宁不归……” 林月娇便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容毓自从去了京城之后就和林月娇那边断了联络,这才知道一路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不是一直找你麻烦吗?现在又中了七日断肠散之毒,死了多浪费,我看他应该对你有点用。”林月娇说道。 容毓眸光泛起一丝寒意,“化功散和七日断肠散,以毒攻毒,他未必需要解药。不过,姓曲的那伙人敢对你下手,确实该去一趟。” 136 我喜欢我夫人 次日黄昏时分,林月娇和容毓抵达湾州。 爹娘他们已经先乘着楼船去了京城,爹爹听娘亲说了不少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关于林月娇的。 林长青也对这个女儿另眼相待,决定等她回京了,父女俩再好好谈一谈。 在他们去湾州的路上,都察院和九幽冥府的暗线已经先一步在调查曲家,但是却发现,那商船确实是湾州曲家的,但是那上面的人,却不是曲家之人。 “世子大人,您也知道,神音令一出,我们自然是什么都照办。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借商船一用,我们哪有不借的道理。”曲家老爷曲敷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说道。 林月娇微愣,“神殿的人?” 神殿,万火教,是大昭王朝当年最大的两个教派,不过一直以来都是万火教更强势,成为大昭王朝的国教已久。 神殿被打压,压根不是万火教的对手。 直到三年前万火教变成逆党,神殿也就崛起,如今已经成了大昭王朝新的国教。 “云谏,立即调查神殿在湾州的势力。”容毓说道。 云谏抱拳领命。 林月娇和容毓一起走出曲家。 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抢亲,现在变得更加复杂了。 “世子,宁不归是逆党,神殿又是朝廷的人,世子去抢人,他们要是上报皇上,那就麻烦了。”林月娇提醒说道。 容毓偏头看向她,“所以咱们不管他?” 林月娇一噎。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 就在神殿之人撤走之后,一袭红衣的身影施施然走了进来。 银发如雪,冷傲俊美。 而跟在他身边的一袭白裙的女子,明眸皓齿,巧笑倩兮。 “是你。”宁不归盯着容毓。 林月娇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宁不归,你盯着我们世子看什么?难道是看见世子英雄救美,感动的想要以身相许?我第一个不答应。” 一句话,让两个大男人的脸都僵硬了。 “林月娇,你怎么没死。”宁不归咬牙。 林月娇偏头,笑眯眯看着他,“我没死,你很失望?太没良心了,我要是死了,你的七日断肠散怎么办?” “炼化的不错。”容毓看向宁不归,眼神淡漠。 宁不归唇边勾起一抹邪笑,“从神殿手中救下一个逆党,形同谋逆,世子是准备加入我万火教了吗?” 容毓没有说话,面无表情走到他的面前,运功而起,双指对准宁不归连续点了数道,瞬间,那原本刺入他身体里的四十九根银针,就全部被打了出来。 “这么多针。”林月娇看着一地被鲜血染红的银针,触目惊心。 容毓食指一弹,两道暗劲打在铁链之上,被吊着的宁不归瞬间无力跌落下来,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宁不归,你怎么了?”林月娇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不过旁边的容毓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扬起就是三掌对准宁不归,一掌比一掌更狠。 宁不归被连打的吐血数次。 “世子,你打他干什么啊?他都这样了,再打就死了。”林月娇不明所以。 容毓望向宁不归,狭长眼眸难得蕴着一丝笑意,“不用谢。” 宁不归噗出一口鲜血,大爷的。 林月娇直接懵了,你打人,还要人家不用谢? “你救了林月娇一次,这一次,我替她还了。”容毓扔下这句话,拉着林月娇,走出了房间。 宁不归邪眸微眯,“我可没说我要买账。” 不过容毓并没有管他怎么回答,和林月娇站在外面长廊上,等他出来。 “世子,刚才这是……”林月娇有点懵。 如意说道,“宁不归修炼的功法名为噬天诀,可以炼化一切为己所用,不过不能直接炼毒,除非是两种毒物的毒素相互抵消。就像现在这种情况。” “意思是他以后要是中毒了,赶紧再服一个毒,随便炼炼就可以解毒了?”林月娇眨巴眼。 容毓抿唇,“不是。也有可能毒上加毒,直接身亡。” “原来这还要看人品,我懂了。”林月娇噗嗤一笑,“那你为什么打他?” 容毓说道,“宁不归的功力要压制两毒,已经没有余力继续炼化。但是,宿主受伤,噬天诀护主,会自动运转炼化。神殿的人想要以万针噬心杀了他,反而助他炼化了大半。” “所以你打他三掌,噬天诀就帮他炼化二毒了?”林月娇反应过来,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但是,宁不归修炼这种功法也太自虐了吧,他有受虐倾向……” 宁不归虽然在屋内练功,但是也听得见他们说话,被林月娇这句话堵的差点一不小心走火入魔。 容毓抽了抽嘴角。 “不过世子你怎么对宁不归了如指掌。”林月娇抬眸看他,狐疑说道,“难道说你们真的,有奸情?” 容毓一脸黑线。 屋内的宁不归气息一乱,这下是真的快走火入魔了。 “林月娇你给我闭嘴。”宁不归的声音传来。 林月娇哼了一声,笑吟吟,“国师大人,你这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 “唔……” 下一刻,唇已经被人封住了。 某人用事实教她,什么叫做,闭嘴。 林月娇猝不及防,就被他钳制。 伸手打他,用力挣扎,这家伙,宁不归还在这里呢,随时会出来,被外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但是他却任由着她的粉拳砸在他的胸膛,依旧深吻。 林月娇打了两拳,也只得忿忿收手。 打坏了怎么办。 混蛋,不分时间地点的流氓! 良久,容毓才轻移开了薄唇,狭长眼眸看着她被吻的娇艳的俏脸,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夫人,你刚才说,我跟谁有奸情?” 威胁! 但是,林月娇却认栽了,小脸红彤彤说道,“跟我。” “乖。”容毓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一刻钟后,宁不归从屋里推门出来,一眼就看见一向在他面前淡然自若的林月娇,红着脸正和容毓说些什么,那眉眼里的小情绪,是对着其他人时候没有的。 “哟?恢复了?”听到宁不归的脚步声,林月娇回眸一笑,“刚刚还被打的吐血,转眼就恢复了,你功法还真的挺厉害,就是有点受虐倾向。” 宁不归抽了抽嘴角,碰上这个女子,他每次都被噎的无话可说。 “邑州是怎么回事?”容毓清冷的声音说道。 他没走,就是为了问消息。 宁不归径直走到他们面前,不知道他在哪找了一件黑袍套上了,掩去了一身的伤势,唯有脸色苍白,倒是没有跟容毓谈条件,而是直接大方说道:“毒王背叛了我,现在一直已经被他控制。其实,这一切都跟你有关。” “我?”容毓挑眉。 宁不归摊开手,“毒王的毒,独步天下,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毒。就算是天下公认的神医赛华佗,也不一定能解他下的毒。但是,你百毒不侵,毒王对你下毒累计已经超过一百次,见血封喉、春毒、鹤顶红、砒霜…统统都没用,你深深打击了一代毒枭的自尊心。” “所以?”林月娇抽了抽嘴角。 宁不归点头,“所以,他觉得不能让你中毒,就不算天下第一毒。为了成为天下第一,他要制造一种能让你中毒的毒物。为此,他已经筹备了三年,而那种毒,目前还没有人见过,但肯定很难缠……” 林月娇简直无语了,百毒不侵也有错? “他炼毒,为什么要控制邑州?”容毓眉峰一沉,问道。 宁不归说道,“不知道。我觉得还没有和皇室为敌的实力,不是决一死战的时机,但是毒王对自己的毒非常有信心,说一定能够成功。先弄死你,然后以邑州起步,消灭整个大昭王朝。我们谈崩了,毒王想直接掌控整个万火教为他所用,暗中对我下毒,所以他的计划,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一次邑州肯定完了。” 天下第一毒,毒王年啸严。 “宁不归,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说。世子问你,你二话不说,什么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林月娇见他说的这么危言耸听,气氛都僵硬了,笑意盈盈看着他,“还不承认你暗恋世子!” 宁不归揉了揉眉心,无奈看向容毓,“喂,你不管管?” 没想到容毓却配合地后退了一步,攥住林月娇的手,面无表情对他说,“对不起,我喜欢我夫人。” “你!”宁不归瞬间石化。 “你们还真是一对。”宁不归磨牙霍霍,被这两口子气的牙疼。 容毓说道,“谢谢。” 宁不归再次无言以对。 林月娇红着脸低笑,世子大人还真可爱。 “容毓,你是不是打算去邑州,我跟你一起去。”宁不归尽量忽略这种怪异的气氛,望着容毓,难得正经说道。 容毓说道,“拒绝。” “?” “以免夫人误会。”容毓弯起唇角。 宁不归一脸僵硬,无语。 林月娇噗嗤一笑,“没关系啊,世子带我一起,我不会误会的。” “不行。”容毓和宁不归异口同声说道。 容毓瞥了一眼宁不归,这家伙竟然这么关心林月娇。 “邑州危险,爹现在在邑州,我必须过去。”容毓望着林月娇,认真说道。 林月娇点头,“我知道啊,我跟你一起去。” “年啸严的毒,独步天下,他有把握决一死战,肯定准备充分,你去太危险。”容毓说道。 林月娇抿唇,“我又不会跑到年啸严的面前让他下毒,你放心,我一定老实躲在后方。到时候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前世这个时候,她爹还没回来,她还只是忻州林家不受宠的四小姐,对千里之外这些大事没什么印象了。 隐约记得这一年,邑州确实出大事了,记忆模模糊糊,实在是记不住跟毒王有什么关系。 毕竟邑州在北方,离江南那么远,交通不便,一般谋逆作乱的消息朝廷都会封锁,让百姓们觉得天下太平,不然一个总是动乱的国家,民心不安。 “你又不会武功不会医术,能帮什么忙。还是老实回家待着。”宁不归冷哼了一声。 林月娇看了看宁不归,又看了看容毓,瞬间变得一脸委屈,“世子,你明明跟我爹娘说,要跟我一起回京,不让我一个人。但是现在,你却要跟宁不归去邑州,扔下我。世子,你移情别恋了。” 宁不归再次躺枪,看着林月娇。你 “好,我自己回京。说不准我在回京路上又遇上什么皇后的人,反正你现在有了宁不归,我的死活,也跟你没关系了。告辞。”林月娇转身就走,说的仿佛被抛弃了一样。 心底却快憋不住笑了,数三声,容毓绝对会叫住她。 一,二…… 137 我等你回来 “我带你去邑州。” 果然,下一刻某人的声音就透着一丝无奈传来。 容毓一把将林月娇拉住拥入怀中,他真是拿这个小女子没办法。 明知道她故意演戏,但是,瞧她这小委屈的样子,演戏也让他心疼。 “带她去?邑州那么危险你带她去?”宁不归眉头一皱。 容毓说道,“有我在。更何况,夫人说的对,回京路上说不准有其他意外。在我身边,我最安心。” 在我身边,我最安心。 林月娇心底一暖。 其实她想去,也是担心他。 “我去邑州,国师大人好像很不乐意?”林月娇黛眉一挑,笑的意味深长,“不好意思,让你错失和世子大人独处的良机。” 宁不归揉了揉眉心,关心她的死活,我真是最近中毒太久,脑子不太清楚。 一个月后,林月娇一行仨人抵达邑州附近的徐州。 越靠近邑州,越是荒凉。 原本繁华的城池,如今已经是人去楼空,满目苍凉。 “快走快走,这要是被毒人咬了,那可就没命了。” “对啊,邑州可真是惨,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无数的难民拖家带口,一个个往京城方向而去。 林月娇听见他们的对话,心底疑惑,拦住一个中年妇人问道,“大姐,麻烦问一下,你们说的毒人是什么?” 那中年妇人一看林月娇一身大家闺秀的模样,不敢得罪,连忙说道,“这位小姐,邑州城里发生瘟疫了!凡是被传染的人都变成了毒人,特别可怕,还咬人,你还是别往北边去了,不然被传染可就惨了……” “邑州城里出现了瘟疫?”林月娇蹙眉,又问道,“哦对了,但就算邑州城有瘟疫,朝廷不是派了大军过来吗?你们在徐州城,怎么也都跑了?” 那妇人叹气,“哎,朝廷的军队本来是要打下邑州城,但是才交手一次,那些士兵好多都被毒人抓了,全部被传染了,现在在徐州城也不安全了,赶紧跑吧,谁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毒人就攻破徐州了。” 一听这话,容毓的脸色瞬间冰冷。 这下老规矩也没说笑的心思了,一行人径直去了徐州城的城主府,那是忠义侯的军营主帐。 宁不归戴着斗篷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身份。 “来人止步!这里是忠义军营,禁止入内。”城主府门前守将一拦。 容毓拿出一枚令牌。 那守将一看令牌顿时愣住了,这才看向容毓,立即抱拳行礼,“参见少帅!” 容毓嗯了一声,带着林月娇等人进去了。 还没走到主帐,就遇上了端着一个草药盘子的商陆,看见容毓,手中的盘子瞬间砸在地上,一脸震惊,“世子!” “看见我,吓成这样?”容毓眉眼一沉,“出什么事了?” 商陆连忙摆手,“没,没事,没……” “说。”容毓冷道,眸光锋利,仿佛可以看透人心。 商陆跪下行礼,神情悲戚,“世子恕罪,侯爷他,他……” “我爹?”容毓脸色一变,犹如旋风一般眨眼就冲进了主帐。 城主府主殿,一个铁笼子里,一个犹如行尸走肉一样的将军,拍打着铁栏杆。 他表情狰狞,张牙咧嘴,眼神中已经没有清明之色,彻底失去了理智。 披头散发,十指发黑。 容毓就站在铁笼子前,脸色冰冷。 “到底是怎么回事?”容毓问道。 赛华佗说道,“世子恕罪。侯爷率兵赶到邑州,就发现邑州城里出现瘟疫,里面的人都变成了毒人。那控制邑州的毒王心怀不轨,驱使毒人攻城,侯爷为了以免这些毒人跑出邑州,祸害其他百姓,就率领军队封锁徐州。但是在封锁的时候,很多士兵都被传染了,侯爷和那个毒王交手,把毒王打成重伤,但是,自己也中了毒王一掌,世子,这种毒闻所未闻,它和瘟疫一样到处传播,凡是中毒的人都会失去理智,嗜血吃生肉,见人就抓,见人就咬。而他们的牙齿和指甲里都是毒,只要被咬到或者被抓破,就会传染,侯爷在失去理智之前,让我等封锁消息,不能告诉世子,以免世子你一时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年啸严!”容毓拳头捏的咯吱响,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赛华佗,我爹昏迷多久了?” 赛华佗自责说道,“已有十日。世子恕罪,老夫还没有找到能够解毒的办法……” 容毓转身就走。 林月娇连忙拦在他前面,“世子,你去哪?” “找年啸严拿解药。”容毓言简意赅。 林月娇说道,“世子你先冷静一下!现在邑州城里被年啸严控制的毒人有几十万,太危险了,你就这么去,未必能见到年啸严。” “对啊,世子,四姑娘说的对。侯爷就是怕你去邑州,才让我们封锁消息。世子武功高强,以一敌百,但是只要被抓一下就会传染,即便是世子您也不能保证,被这么多毒人包围,他们碰不到您吧。”赛华佗也赶紧说道。 云谏上前一步请命,“世子,请允许属下替您去。” “拿解药未必要正面对敌。”宁不归看向容毓。 容毓刚才见自己爹变成这样了,一时气愤,此时被众人一劝,也冷静了几分。 不过片刻,容毓已经拿定主意,对云谏说道,“传令下去,今晚天黑时分,忠义军攻打邑州城。” 顿了顿,又说道,“只是佯攻,小心毒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即可。” “世子,你要入城吗?”林月娇问道。 容毓点头,看着林月娇说道,“我去偷解药,不会和年啸严正面对敌,你放心。” “嗯,世子小心。”林月娇冲着他点头,这一次,没有阻止。 因为林月娇明白,有些事情,阻止没用。 忠义侯生死不知,容毓不会置之不理。 只要他谋而后动,只要他珍惜他自己的性命,就可以了。 “做个交易。”宁不归看着容毓,邪眸微眯,“我带你去年啸严的药房,你拿解药,我要毒药。” 容毓说道,“瘟疫的毒药,不能给你。” “这个我不要。瘟疫的动静太大,而且,你不是有解药吗?我就是拿了,也没什么用。”宁不归唇边勾起一抹邪笑,“但是年啸严其他的毒药,我要了。” 天下第一毒的毒药,可有不少好东西。 “年啸严藏药的地方隐秘,就是普通的侍卫也不可能得知。你要是一间间找,有惊动年啸严的风险。怎么样,这笔买卖我们各取所需?”宁不归慢悠悠说道。 容毓并没有多做思虑,“成交。” 此时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众人了解了徐州城里的情况。 如今城里一共有三十万怀王派系的军队,二十万忠义军。 原本只派兵十万,但是容晋还没到徐州城,路上就发现了这次徐州城透着诡异,当即增调了十万援兵。 “少帅,此行一定要小心,以安全为重!”墨林看着容毓,关心说道。 容毓冲着他点头,“墨叔,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墨林抱拳,转而对着身后的士兵说道,“进攻!” “遵令!” 士兵们如潮水一般向着邑州城涌去。 容毓和宁不归都是一身夜行衣,林月娇为他们送行。 “世子,我等你回来。”林月娇抬眸看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这一句话。 有好多好多想跟他说,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容毓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嗯,等我回来。” 说着,转身就准备走。 但是,林月娇却一把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膛。 这是为数不多的,她主动抱他。 “世子。”林月娇咬着唇,眼眶一阵水雾。 容毓将她拥的更紧,唇线微抿,“嗯?” “没事。”林月娇闭上眼眸,只是抱他一会。 容毓低眸看着她,“我会回来。” 一定会回来,因为这里,有他想见的人。 林月娇嗯了一声。 旁边的宁不归看着这一幕,他早对世间情爱之事看淡,以为他此生最大的执念不过是完成自己的目标。 容毓和宁不归走了,林月娇回到城主府。 城外战火纷飞,不知道他们今晚能不能顺利。 瘟疫的解药? “赛神医,有没有什么能够让人记忆变得很好的药。”林月娇漫步走到赛华佗的药房,问道。 赛华佗一脸疑惑,“记忆?四姑娘你记忆怎么了?” “就是很早以前发生的一件事,很重要但是想不起来了,怎么办?吃药管用吗?”林月娇认真问道。 赛华佗笑着摇头,“没有这种药,不然失忆就不是绝症了。我们现在治疗失忆,也只能找一些相关的东西,让患者回忆,能不能想起来,全靠运气……” 138 记忆 “相关的东西?”林月娇闭上眼睛,但是脑子一阵阵泛疼,想不起来。 赛华佗摸着花白胡子,安慰说道,“四姑娘,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这万事不能勉强,一切随缘……” “可是我想的是瘟疫的解药啊……”林月娇咬唇。 赛华佗瞬间瞪大了眼,差点把自己的胡子给扯下来,“什么?四姑娘知道瘟疫的解药?” 林月娇也不能说自己前世的记忆,好在她机灵,转瞬就编造好了一个理由,“我小时候在某本杂书里看过关于这种尸毒瘟疫的记载,那上面就提到过解药……” 赛华佗花白胡子都激动的翘起来了,“四姑娘,你好好想想,书上怎么写的?是哪本书啊?你还记得书名吗?” “不记得了……”林月娇摇头。 赛华佗急切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其他的?” “都不记得了,要不是这一次邑州瘟疫,我早就忘记这事。不过现在,我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林月娇叹气。 “你再好好想想?” 林月娇继续摇头,“一点点印象都没……” “哎。”赛华佗叹了口气,但是看林月娇一脸头疼的样子,安慰说道,“四姑娘,虽然我也很急,不过记忆这种事,还是不能勉强。小时候的记忆,对于现在来说已经很混乱了,你这样使劲儿想,反而很容易记混淆记错,还是别想了。其实这个记忆,一直都在你脑子里,不过需要一个契机。指不定你突然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林月娇点头,“神医大人说的对,可惜我还是没帮上忙,对了,神医,要不我给你打下手吧,也许看着这些草药,我能想起一点什么。” “好啊,不过今天已经天黑了,四姑娘还是好好休息,明日再来。”赛华佗说道。 林月娇摇头,拿起面前的草药说道,“今晚不喝安神茶,我不可能睡得着。不过,我想等世子的消息,不喝。” “好吧,那就随你。”赛华佗怅然说道,也不勉强。 邑州城主府。 两道黑影犹如两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城主府后院里。 这一路,以他们两人的轻功和隐匿气息的手段,畅通无阻,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容毓手中的金叶子嗖嗖嗖地准确无误的打在前面巡守的人的脖颈上,瞬间一排二十个人,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就全部软软地倒在地上。 两人足尖一点,同时出现在了房子门前。 门前有锁。 宁不归指尖一闪,便出现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锁门。 两人一起进去,宁不归压低声音说道,“左边是毒药,右边是解药,自己找。” 容毓瞬移到了右边的架子上,确实全部是解药。 容毓把所有标明的纸条都看了一遍,没有提到瘟疫。 想了想,容毓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将这上面所有的解药一扫而空。 容毓的视线落在了中间案桌上搁着的一本笔札,正要翻开细看,耳廓微动,远处有脚步声在迅速靠近。 将那本笔札也一并收入包袱里,对着宁不归说道,“有人来了。” “东西拿到了吧?”宁不归挑眉。 容毓说道,“不知道。” 宁不归回头一看,右边架子上已经空空如也,说道,“都被你横扫而空了,解药肯定在其中,除了这里,毒王不会把解药放在别处,这是他最珍贵的珍藏室。走吧,立即撤。” “嗯。” 两人同时翻身而出,但是刚刚出门,就被一大片的毒人包围了。 “我说是谁竟然敢夜闯邑州城,原来是你们。”年啸严从一群毒人中走出来,嘲笑说道,“教主,你不肯和我一起联手,原来是当了朝廷的走狗,被容毓收买了。” 宁不归邪眸一冷,“跟你联手,然后被你变成毒人吗?” “哈哈哈……”年啸严长笑,也没否认,转而看向容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容毓,你可知道,这一场瘟疫,就是我替你准备的。你百毒不侵,那瘟疫呢?” 容毓眉峰一沉,冷酷盯着年啸严,和宁不归同时抽出手中长剑,一左一右,向着年啸严攻去。 年啸严被他们撵的到处跑,一边跑一边拿起竖笛,以音驱使毒人围攻他们。 “容毓,现在不是找他报仇的时候,先回去。”容毓沉声说道。 容毓也没有恋战,此时找出哪瓶是解药才是关键,“嗯。” 两人一起往外撤,年啸严看他们要跑,急了,连忙大喊,“快拦住他们!” 年啸严的侍卫和毒人纷纷过来,但是根本拦不住。 年啸严一看不好,连忙冲了过去,也顾不得后果,拿起一瓶药给自己灌下,本来因为受伤只剩五成的功力瞬间暴涨了十倍。 “老毒怪疯了。这是一种剧毒,虽然能维持一盏茶功夫的十倍功力,但是用过后九死一残。”宁不归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暴退数里。 年啸严癫狂大笑,“容毓,你们走不了了。我就是死,也要让你尝尝我的尸毒的厉害!我就不信你百毒不侵,连这也没事!” 说着,年啸严瞬间挡在了容毓和宁不归面前。 这一次不过交手两回合就给了容毓和宁不归很大的危机感。 几乎是同时,容毓和宁不归都放开了打,不再管自己的手脚会不会碰到年啸严。 一下子将暴走的年啸严压制了。 “砰!”宁不归和年啸严对了一掌,瞬间倒飞数丈远。 容毓头也不回,一剑砍在年啸严的身上,说道,“你开路,我断后。” 宁不归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容毓和年啸严又交手数十回合,最后一脚蹬在他的脸上,借此力,足尖一点,犹如流星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出了城主府没有看见宁不归,容毓也没在意。 半个时辰后,容毓回到了徐州城主府。 “世子!”正在重复着枯燥的研磨药草的林月娇,一看见容毓,瞬间冲了出去。 赛华佗也是三两步迎了上去,“世子你怎么样?” “解药,你找找,哪个是。”容毓将一包袱解药扔给赛华佗。 赛华佗立即展开,看见这么多药吓了一跳,“这么多?我来看看……” 赛华佗辨认药瓶,而林月娇的视线则上下打量着容毓,看见他平安归来,一颗芳心落了下去。 “世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咦?宁不归呢?难道他……”林月娇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惊讶说道。 宁不归死了? 容毓摇头,“没有。他拿到想要的东西,走了。” “喔。”林月娇没再多问,攥着容毓的手,满心都是欢喜。 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哇这不是寒毒的解药吗,连这都有,毒王的收藏果然丰富……”赛华佗一瓶瓶辨认。 容毓的注意力也都在药瓶之上。 倒是林月娇眼神一凝,指着容毓手臂上的黑衣破口说道,“世子,你受伤了?” “什么?”正在辨认解药的赛华佗吓了一跳,“世子,让我看看!” 只见容毓左小臂之处,被抓了三道血痕,而且伤口处的血,还是黑色的。 “这是被毒人抓伤的。”赛华佗一看就认出来了,立即对着林月娇说道,“四姑娘你快先离世子远一点,这是瘟疫,会传染。” 容毓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 “我不放。”林月娇攥着如意的手。 容毓当机立断,嗖地一下点住林月娇的穴道,然后抽出自己的手,站的离林月娇稍微远了一点,自己给自己把了一下脉,对着赛华佗说道,“中毒是什么症状?我的脉象一切正常。” “不对啊?只要被抓了,不出一刻钟,就会被传染,而且当场就会晕过去。世子你怎么毫无感觉?”赛华佗不明所以。 而一旁站着的林月娇已经止不住泪眼汪汪。 “赛华佗你快找解药!”林月娇泪目。 “对对对,世子你先站着别动,让我看看哪瓶是解药!”赛华佗连忙蹲下来在那一堆药瓶里翻来翻去,将每一瓶都打开闻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不对啊,怎么每一瓶都不是,世子你没拿错?” 容毓脸色瞬间冰冷,“没有。” “这本笔札……”赛华佗翻开一看,“咦,这是写瘟疫的,我看看……” 赛华佗快速翻了一下,瞠目结舌,“完蛋了!世子,这是年啸严写的瘟疫笔札,笔札里记载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解药。” 难怪把所有的解药全部拿回来都没用,因为年啸严那里,也没有解药。 林月娇一听这话脑子轰隆隆直响。 139 很好看 “世子,你这脉象,老夫先看一看。”赛华佗走到容毓面前,手指搭上他的手腕,眼眸一亮,欣喜说道,“世子,您果然是百毒不侵啊,没中毒!” 没中毒。 林月娇一听这话,刚刚崩溃的情绪才重新恢复。 容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伤,中毒之人一刻钟内就会变成毒人,但是他从离开邑州城现在过了一两个时辰,一切如常。 容毓这才走到林月娇面前,食指一点,解开她的穴道。 小女子以为他中毒了,脸上泪珠儿,滑落而下清晰的泪痕。 容毓俯身,薄唇落在她的眼眸上。 林月娇泪珠儿却成串落下,双手抱着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我没事。”容毓说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但因为刚刚哭过还带着一丝哭腔。 容毓将她搂入怀中抱着。 我的林月娇。 赛华佗拿着手中的笔札说道,“上面没有记载解药,倒是记载了毒王正在研究尸毒之王,要是给他炼成,那更麻烦了……” 尸毒之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一听这个名字就很厉害。 “赛神医,我想起来了!我想起那个解药了。”林月娇连忙说道,“回生草!可以解瘟疫的草药,叫做回生草。” 赛华佗一脸惊讶,“你想起来了?回生草?可是《神农百草经》里没有这种草药?” 确实,现在没有,这种野草是在因为能治疗尸毒瘟疫之后才被命名回生草,补录进《神农百草经》。 “这个,确实不在《百草经》里,它长的跟一般的野草差不多,要是我看见,一定能认出来。”林月娇肯定说道,“回生草就在邑州城里,别的地方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邑州城有。” 天道有情,即便是世间至毒之物,也会留下一线生机。 邑州城已经彻底变成人间炼狱,但是,这炼狱里却藏着生机。 前世一个月后,朝廷的军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强攻下邑州城,这才发现了回生草。 “你们在说什么?”容毓眉峰一沉。 赛华佗说道,“世子,四姑娘小时候曾经在一本杂书里看过尸毒瘟疫的记载,上面记载了解药,就是那个回生草,但是除了四姑娘,谁也不知道回生草长什么样……” “世子,让我去邑州城,我去把回生草带出来!”林月娇说道。 容毓毫不犹豫拒绝,“不行。你画出回生草的样子,我去找。” “我画不出来,我的印象很模糊,就只是以前看了一眼……”林月娇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脑门一阵阵泛疼,但是这次真的到极致了,实在是记不起来。 人的记忆是在不停忘记的,多年前走在街上匆匆一瞥的过路人,几年后对方站在你面前你都未必记得起曾经见过。 林月娇能够看见回生草就认出来,已经很难得了。 想要她画出来,太强人所难。 “世子,让我去邑州城吧。我不找年啸严,不去城主府,只是去邑州城的荒山野岭,根本不和那些毒人接触,不会有危险。”林月娇诚恳说道,望着容毓,“让我去吧。” 容毓不容置喙冷冷拒绝,“不行。” “可是侯爷已经变成这样了,没有回生草,侯爷就……” 容毓打断她,“就算是我自己中毒,也不准你去邑州城,为了任何人都不可以。” “世子……” “不要再说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容毓冷道,“我去邑州城,把里面所有的草药全部采回来,你来辨认。” 林月娇咬唇,却知道,这个人的霸道,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他怕她被传染。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进了邑州城,九死一生。 “世子,要不,你带着四姑娘一起去?”赛华佗想了想说道,“只有四姑娘能认出回生草,又有你的保护,应该……” 容毓面无表情说道,“我百毒不侵,她不是。” 被毒人包围,连他都受伤了,更何况林月娇。 他没把握,林月娇不会被那些毒人抓伤。 她没有百毒不侵,她会被传染。 “世子说的也是,有武功被抓一下都完了,更何况四姑娘不会武功,就是有世子保护也确实很危险……”赛华佗叹了口气。 “我去找药草,带回来你辨认。”容毓看向林月娇,脸色严肃。 林月娇咬唇,低垂下小脸,“嗯,我知道了……” “不要生气。”容毓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 林月娇闷声闷气嗯了一声,小声说道,“那你要小心。” “嗯。” 外面天色泛白,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白天不适合潜入邑州城,容毓传令下去,让忠义军今晚继续采用佯攻骚扰,为他做掩护。 昨晚一夜未眠,现在确定了晚上要继续潜入邑州城,容毓便拉着林月娇的小手,离开了药房,回到自己休息的寝殿。 容毓脱了上衣,林月娇为他简单的包扎处理了手臂上的伤。 容毓昨夜潜伏邑州城,和那些毒人打了半夜,满身尸臭味。 林月娇命了奴婢盛来热水,容毓在里面沐浴,她便在门外等着,吩咐下人们去准备早点。 但是过了很久,里面都没有声响,容毓也一直没有出来。 林月娇本来和他约了等他沐浴完,一起用早膳,再各自回房休息。 林月娇推开门进去,就见容毓躺在浴桶里,睡着了。 他的神色安逸,林月娇见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正在林月娇打算喊他的时候,容毓已经刷地一下睁开眼,同时钳住她那只探入浴桶中的手。 待看清是她,眼底的锋芒才瞬间敛去,变成了柔和。 钳住她手腕的手也松开了。 “偷看我沐浴?”容毓眉峰一挑,唇线上扬。 林月娇俏脸一红,“谁偷看了!我是看你一直没出来,瞧瞧你是怎么回事。赶紧起来吧,水都凉了。” “嗯。”容毓哗啦一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水花四溅。 本来水面漂浮着花瓣,林月娇只能看见他的脸。 但是他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林月娇顿时看见了他整个赤裸的上身,水珠晶莹欲滴,滴答滑落,勾人心魂。 “你等我出去再……”林月娇话还没说完,容毓已经从浴桶里走了出来。 修长的大腿,健硕的身躯,还有…… 林月娇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连忙面红耳赤背转过身,羞恼的跺脚,“混蛋,流氓,臭不要脸!你欺负人!” 身后的容毓随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浴巾擦了擦,唇边勾起一抹促狭的笑,“你让我起来我就起来,这么听话,怎么欺负你了?” “你,你不穿衣服!”林月娇羞怒道。 容毓随手裹了一件白布系在腰间,赤裸着上身从后面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胛,偏头,温热地气息在林月娇耳边萦绕,“沐浴的时候,要穿衣裳?” “你,你,你……”林月娇被他噎的无言以对。 容毓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放心,怎么舍得让你自戳双目,尽管看,我不介意。” 自戳双目,是当初她第一次看见他沐浴的时候,某人故意逗她的话。 “你不介意,我介意!”林月娇咬牙切齿。 话音刚落,容毓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向着床榻走过去,“林大小姐原来这么耿直,一点都不肯占便宜。那好吧,下次你沐浴的时候,我一定好好欣赏,看回来。这下,你该不介意了吧?” 耿直你大爷! 林月娇怒道,“谁说我介意的是这个,我才不介意偷看你,不对,我介意,等等,我介意的不是我占了你便宜啊,不对啊我哪有占便宜……” 林月娇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了。 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小媳妇怎么能这么可爱。 等林月娇从晕头转向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容毓抱上了床。 “你干什么?”林月娇立即往后缩了一步。 这个流氓,青天白日的,他,他,他想干嘛? 容毓欺身而上,一把将林月娇压在身下,唇线上挑,“睡觉。” “无耻!”林月娇又羞又恼。 这家伙是怎么这么不要脸的义正言辞说出睡觉这个词的啊。 瘟疫未解,哪有心思儿女情长。 等等不对,就是儿女情长,他们又没成亲,也不能睡觉啊。 容毓的薄唇封住了林月娇唇,将她神游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挣扎了几下,林月娇不仅没有从他怀中逃离,反而不小心把某人刚刚围上来的衣衫弄的滑落下去了。 唇齿相交,肌肤相亲。 林月娇被他吻的晕晕乎乎,软在他的怀中,正想着要怎么把他踹下床,但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却没了动作。 咦? 林月娇睁开眼眸,发现容毓他,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均匀的呼吸声,温柔而安心。 睡着了! “你好沉。”林月娇诽谤。 但是身上一个沉沉的人,林月娇却没有推开,而是伸手抱住了他,唇角不自觉上扬。 没睡多久,容毓就翻了一个身,只是双手依旧抱着林月娇。 林月娇还没睡着,凤眸微睁,抬眸看着身边的人,窝在他的怀中,伸出一只食指,戳了戳他英俊毫无瑕疵的侧脸,抿唇低笑。 140 有熟人 黄昏时分。 容毓刷地睁开眼醒来,怀中的小人儿还睡的香沉,头靠在他的怀里,乖巧又安逸。 容毓低眸看着怀中的人,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极轻极轻。 “林月娇。” 容毓的薄唇落在林月娇的额头上,一吻。 起身,拿起床边衣架上的衣衫,一件件套上,动作很轻。穿戴整齐了,推开房门。 门外守着的云谏立即抱拳,“见……” 容毓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云谏立即心领神会,小声说道,“见过世子!世子准备入城吗?墨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嗯,这次,你跟我一起。”容毓点头,合上房门,转身离开。 带的人太多,很容易被人发现。 而容毓势力之下,除了他自己,武功最好的就是云谏。 云谏跟着容毓一起走了。 床榻上原本熟睡的林月娇,刷地一下睁开眼眸,手指碰上他刚才吻过的地方,抿唇,“世子。” 没有丝毫耽搁,林月娇拿起床边的外衫,连忙下床穿上鞋,从房间里溜了出去。 此时忠义军已经开始佯攻邑州城,容毓和云谏在夜色的掩护之下进入了邑州城。 一片混乱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女子悄悄地混了进去。 月上中天,已是半夜。 林月娇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城里的毒人都被城外的军队吸引,进了城门之后,街上空荡荒凉,十室九空。 她看着夜色下远处的山影憧憧,一路摸索,总算是到了一片荒山野岭。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还不是……”林月娇蹲在草丛里,按照记忆里的回生草,一寸寸寻找。 但是找了一个上午,一无所获。 她昨晚暮色时分进来,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夜又一个上午。 不知道容毓会在邑州城里待几天,有没有发现她失踪了。 林月娇决定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再继续。 走到荒山一处清溪,把满手的淤泥洗了洗,林月娇拿出随身携带的大饼咬了一口,视线到处扫来扫去。 突然草地上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林月娇正在啃大饼的动作一顿,连忙把大饼塞入行囊,拿起随身携带的匕首,谨慎看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吼!” 一声嘶吼,十几个毒人出现了林月娇的视线中。 “吼!” 那些毒人还是注意到了林月娇,嘶吼一声就冲了过来。 林月娇拔腿就跑。 “他们都不会累吗?”林月娇看着后面一溜串的毒人,黛眉紧蹙。 此时正是一个下坡,林月娇眼见他们又追上来,继续往前跑,但是脚下一滑,整个人咕噜咕噜往下滚。 关键时刻,林月娇只来的及抱住头,蜷缩着身子,尽量减少损伤。 下坡很陡峭,高有百丈,一眨眼的功夫林月娇就滚的看不见影。 “还好,胳膊腿都在。”林月娇松了一口气。 虽然各种划伤撞伤,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没摔死,没摔断胳膊和腿,就是运气很好了。 林月娇四处环视了一圈,瞬间觉得阴风嗖嗖。 这地方,竟然是一处坟堆。 林月娇正要爬起来,手碰到地面上的一株草。 她找了一上午的回生草,已经习惯性遇见野草就拔一根出来瞅瞅。 这一瞅,林月娇愣住了。 这根,这叶子,这颜色,这形状,回生草! 林月娇也顾不得这里是个坟堆,当场就趴在坟堆里一点点找。 把这方圆一块都找遍了,也才找到十几株。 林月娇将回生草小心装入自己的行囊里,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嘶吼声,不知道多少毒人往这里过来了。 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完整的棺材,林月娇用力推开棺材盖,口中念念有词,“莫怪莫怪!请棺材主人先在外面待一下,借你棺材一用!等躲过这劫,日后一定好好把你埋了,给你重新立碑!” 说完,林月娇正打算把里面的尸体弄出来,自己躲进去,但是一看见里面的尸体,瞬间愣住了。 这尸体很新鲜,很眼熟。 宁不归! 就在此时,嘶吼声越来越近。 林月娇顾不得其他,连忙手脚并用爬进棺材里,把棺材盖重新拉上了,只留了一点点缝隙用来换气。 吼! 就在这种紧要关头,原本昏迷中的宁不归,突然刷地一下睁开眼睛,醒了。 林月娇也注意到了宁不归醒来,冲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林月娇,他们走了。”宁不归说道。 但是身上的人毫无反应。 宁不归脸色一变,憋死了? 抬手一把推开棺材盖,新鲜空气涌进来,光线变得清晰。 宁不归伸手覆在林月娇鼻翼间,还有呼吸。 看来是刚才一时窒息昏过去了。 吼! 宁不归发出一声怒吼,双手抓着林月娇的肩膀。 “林月娇,你快给本尊醒过来,再不跑,本尊忍不住了!”宁不归咬牙,一个字一个字艰难从牙齿里蹦出来。 林月娇被他吵醒,“什,什么……” 待一看清宁不归的样子瞬间吓了一跳,“你,你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你刚才被毒人咬了?不对啊,我怎么没被咬?” 这小女人怎么这么多问题,看见毒人不知道赶紧跑吗? 宁不归咬牙,“赶紧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林月娇虽然一时懵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等等,我给你吃药。” 说着,林月娇就掏出了自己刚才挖的回生草。 咦,这草好像要煎煮以后口服? 不过,生嚼应该也一样,起码有点作用。 “宁不归,你把这草嚼碎了吃下去,应该……”林月娇举着两株回生草,话还没说完,就被宁不归攥住双手,眼神里一片血腥之色。 “宁不归!”林月娇担心地喊了一句,看见他这样子也就明白,他已经被尸毒控制了。 刚才没有咬自己,良心发作? 看在你这么有良心的份上,本小姐就送佛送到西吧。 林月娇狠下心,顾不上会被宁不归咬,抓起两株回生草就向着他嘴里塞进去。 “宁不归你给我听着!你不是茹毛饮血的野兽,你是人,你是宁不归,你给我把药吃下去!想想你要做的事情,想想你的执念,赶紧醒过来,吃药!”林月娇一字一句,对准他的耳廓,怒喊。 林月娇看着躺在里面的宁不归,尸毒已经暂时被回生草压制下去了,不过他毒入骨髓,在把尸毒逼出去之前,不能动了。 只能躺在里面。 “给你八株回生草,感觉尸毒要发了,就先吃一根,能管几天。”林月娇趴在棺材边上,唇边扬起一抹笑,“我要先回徐州城了,带着你,碰上毒人,跑都跑不掉,所以你就在这里继续躺尸,等我回到徐州城了,让世子来救你。” 林月娇一个弱女子,可没那么大本事,把宁不归弄回徐州城。 宁不归没有反驳,说道,“小心。” 林月娇拉起棺材盖,突然敏锐抬头望去,眼神一变,由远及近飞来一个人影。 林月娇当机立断先盖上了棺材盖,然后对宁不归说道,“别出声,来人了。” 她已经被那人发现,跑不了,也没来得及躲,但是对方没有看见棺材里的宁不归。 “哈哈哈哈……”年啸严仰天长啸,“没想到你竟然跑到我徐州城里了,林月娇。” 林月娇一愣,这是谁啊? 年啸严一把抓住林月娇,“上次宁不归就是用你威胁容毓,这一次,老夫就用你,来炼尸毒之王。” 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林月娇就被年啸严抓走了。 棺材里的宁不归脸色一变,想冲出来,但是浑身功力都被尸毒牵制,根本动弹不得。 徐州城。 容毓带着一大堆草药回来了,却没看见林月娇。 “林月娇呢?”容毓面沉如水。 赛华佗着急说道,“你昨晚走了之后,林姑娘就不见人影。我们找了一夜,又找了一天,把徐州城里里外外翻遍了,就是没找到林姑娘。” “我走之后?”容毓脸色瞬间一变。 容毓二话不说,搁下草药转身就再进邑州城。 “世子,你先休息一下,此时还是黄昏,天还没黑呢,这个时候潜入很危险……” 但是,城主府已经没了容毓的身影。 邑州,城主府。 林月娇双手被绳子绑了吊着,警惕地看着面前拿着一堆瓶瓶罐罐摆弄的年啸严。 尸王之毒…… 不一会儿,年啸严就将那些瓶瓶罐罐都倒进了酒坛子里,提着酒坛子走到林月娇面前,看着她森然说道,“林月娇,本来这尸王之毒是为容毓准备的,现在便宜你了。” “哗啦啦……” 没有反抗的余地,林月娇被灌了一大口毒酒。 “杀了容毓!凡是被你咬伤的人都会被你传染,变成你的傀儡。去吧,把容毓变成你的行尸。”年啸严的声音仿佛就在脑子里回荡。 林月娇极力抵制,“不行。” “咦?”年啸严狐疑地看了一眼酒坛,“以尸王之毒的毒性,喝一口就应该被完全控制,怎么她还能反抗?” 年啸严皱眉,捏着林月娇的下颌,又灌了一大口毒酒。 “咳咳咳……” 林月娇被呛的满脸通红,脑子仿佛要炸开一般,痛苦地嘶吼一声,绑着她双手的绳子被她挣开了。 指甲变的漆黑,嘴唇变成黑色。 “啊!”林月娇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巨大的痛楚,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 年啸严蛊惑的声音说道,“林月娇,杀了容毓!” “不……”林月娇疼的浑身颤抖,蜷缩成一团,咬着牙,抵抗脑中年啸严的命令。 年啸严眉头一沉,“双倍分量都不行?怎么回事?” 年啸严一把掐住林月娇的脖颈,将剩下的一整坛毒酒全部灌进了她的嘴中。 “林月娇,杀了容毓。” 不行。 不要。 世子…… 年啸严冷笑,“不要再挣扎了,林月娇,没有人能抵抗尸王之毒,乖乖做我的傀儡。” 林月娇已经没有半分力气说话,所有的理智和力气都用来抵御尸王之毒的痛苦。 年啸严冷哼,“愚蠢。” 城主府地牢里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嘶吼声,白裙女子一张俏脸疼的彻底扭曲。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一夜过去了。 天色泛白,阳光从小窗里透射出来,洒落在她的身上。 林月娇瘫软在地,耗尽了力气,她撑了一整夜,可是,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噗!” 呕出一口鲜血,林月娇彻底昏迷。 年啸严眼神阴沉,踢了踢林月娇,“起来!” 尸王之毒,喝一口就会中毒,但是她喝了一坛,还撑了一夜,难道是我炼制失败? 昏迷的林月娇猛地睁开眼睛,眼神涣散,面无表情,说道,“杀了容毓。” 年啸严一笑,“早听话不就好了,耽误老夫一夜时间。去吧,我的尸王。” 邑州城的山林里,容毓四处寻找。 林月娇是来采药的,那就应该在山野林地。 但容毓找了一晚上,没有发现林月娇的踪迹。 “嘶……” 突然,容毓发现旁边棺材里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 毒人? 容毓剑锋挑起棺材盖,手中长剑正要刺下,待看清里面的人了以后瞬间收手。 “宁不归?”容毓眉峰一沉。 宁不归看见他,勉强咬着牙说道,“快,林月娇被,被毒王抓了……” “什么?”容毓眸光瞬间冰冷,转身就准备走。 “等下!”宁不归连忙喊住他,颤巍巍举起手中的回生草,“你带上这个,这个草药,林月娇找到的,可以抵抗尸毒,她应该被,下毒了,这能有用……” 容毓接过他手中的回生草,手指搭在宁不归的脉门上,“你的尸毒已经入侵心脉?” “压制尸毒被反噬了……”宁不归说着,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容毓皱眉,宁不归已经说道,“不用管我,你去救她……” “砰砰砰!” 容毓手指在他心脉处连点几下,说道,“下次来救你。” 说着,手掌一挥把刚才打落的棺材盖重新盖上了。 * 容毓抱着昏迷的林月娇,一路向南。 但是还没到徐州城,昏迷中的人却突然刷地一下睁开眼睛,指甲瞬间变黑,抬手向着容毓的脸上抓过去。 141 决战邑州 容毓只来的及扭过头,林月娇尖锐地指甲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瞬间划破了脸,留下一道伤口。 鲜血滑落。 “林月娇。”容毓向她望去,却见她十指漆黑,眼神涣散,已经认不出他。 林月娇一言不发,双爪如钩,对着容毓挥去。 变成毒人之后,力大无穷,容毓退让。 “嗖!” “嗖!” 爪风呼啸。 容毓一手钳住林月娇的手腕,“林月娇,你醒醒。” 林月娇充耳不闻,只是一爪又一爪的挥过来。 容毓拿出回生草,四处看了一下,此时这种情况,怎么给林月娇服药? 而林月娇盯着他,冰冷刺骨,只剩下杀了他的本能。 容毓足尖一点,和林月娇拉开一些距离,手中飞刀射出,嗖嗖地砍在一棵双手合抱粗细的毛竹上。 容毓拿起一截竹筒,舀了些许清水,将回生草捣碎放入其中。 而林月娇则一直追着他的身后,张牙舞爪。 容毓带着她兜圈子,她又不会轻功,只能徒劳无功跟在容毓身后。 就这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容毓已经一气呵成地捡了些许干柴,生火,把竹筒架好,点火。 “吼!”林月娇发出怒吼,一直碰不到容毓的人,让她怒火攻心,头又开始疼了。 容毓一怔,似乎明白了林月娇的情况。 以他的轻功,林月娇虽然力大无穷,但是连他衣袂都碰不到。 林月娇再次挥舞着双手扑了过来。 以往容毓足尖一点,林月娇就扑空了。 但是这一次,他没躲,任由着她栽入他的怀中。 “疼!”林月娇无意识的呢喃,双手攥着容毓,张嘴就咬。 牙齿穿透了容毓肩胛的血肉,鲜血淋漓。 容毓闷哼一声,一手攥住她两只手腕,另一手抱着她,任由她撕咬。 林月娇似乎清醒了几分,不可思议抬起头,看了看被自己咬伤的伤口,又看了看容毓,泪珠盈眶。 “世子……” 容毓看着她,安慰说道,“没事,药马上就煎好了。” “啊!” 林月娇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艰难说道,“你,走,我……”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容毓却依旧紧紧抱着她,清冷的声音温柔,“别折磨自己了,你咬吧,我不疼。” “不……” 林月娇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浑身颤抖,好疼好疼。 但是容毓却伸手按住她的脑袋覆在自己的肩上,将血肉送到她的唇边。 如果不能伤到他,她就会被尸毒折磨。 “嘶……” 尸毒的本能占了上风,林月娇已经不知道自己对容毓做了什么,只剩下血腥味。 容毓的肩胛处已经没有一块好肉,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她的牙齿还镶嵌在他的血肉里,脸颊上挂着泪珠儿,痛苦不堪。 “娇娇。” 怀中的人儿一颤,嘴里松了一点,抬眸看他,眼神茫然。 下一刻,又变成痛苦之色。 容毓拿起竹筒,药已经煎好了。 容毓喝了一口,一手捏着林月娇的下巴,将药以嘴相渡。 她理智全无,哪肯好好喝药,咬住他的唇,鲜血混着药汁一起入喉。 等喝完药,暴虐的林月娇恢复了平静,在他怀中安静沉睡了。 容毓抱住她,返回徐州城。 “这种草药从未见过,不过确实对尸毒有奇效。”赛华佗拿着容毓带回来的回生草,说道,“以此种草药为主,再加上八种辅药,能够发挥最好的药效。” 容毓看着床上躺着的林月娇,说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很快就能醒了,不过她中毒的量太重了,大概至少需要喝半个月的药。”赛华佗说道。 容毓冷道,“立即悬赏天下,寻找回生草。我去采药。” 回生草是在邑州城里发现的。 如今其他地方还不知道哪里有草药,先去邑州城找。 “等等世子,你受伤了……” 赛华佗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又没了容毓的影子。 容毓天黑时分才回来了,带来了一筐回生草。 同时还带回来了宁不归。 赛华佗也调配好了最合适的药方,他这样的神医,有了主药,很快就能调好药方的辅药,分量,服用方法。 * 林月娇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 梦里看见了容毓,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 娇娇。 温柔又宠溺。 “啊!” 林月娇猛地惊醒,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林月娇。”容毓守在床边,眸光一亮。 林月娇看见他,一下扑入他的怀中,喃喃,“你没事太好了。” 还好只是做梦。 容毓抿唇,“嗯。” 林月娇突然闻到他身上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那是草药香味都无法掩盖的。 “这是……” 林月娇看着他的肩胛,那里绑着厚实地白净纱布,掩盖了他的伤痕累累,但是,她记起来了。 不是做梦。 是她咬的。 “对不起。”林月娇攥着拳头,心疼的眼眶湿润。 容毓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知道错了吧?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偷跑了?” 林月娇咬着唇,泪珠在眼眶打转,说不出话来。 “真的对不起。” 容毓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可人的小美人,唇线微抿,“过意不去,不如让我咬一口?” 下一刻,薄唇覆上了她的唇,啃咬品尝。 “林月娇,你救了我爹,救了邑州城所有百姓,但是……”仿佛惩罚一般深吻令人窒息,从她唇畔滑落,在脖颈处烙下一个个吻痕。 “但是,我很生气。” 半个月后,徐州城,军营。 一袭白裙的女子蒙着面纱,手中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汤药,盘里摆着四五碗,挨个的一一发给躺在地上的毒人。 另一边的商陆正往一口露天大锅里放着各种草药,一边放一边念念有词,“回生草,天心花……” 除了林月娇和商陆之外,整个军营里还有无数这样正在煮药送药的士兵、奴婢、百姓。 林月娇将手中最后一碗汤药递给一个士兵,转身回去取药,那士兵沙哑的声音说道,“谢谢小姐!” “不用谢。”林月娇抿唇。 那士兵却激动的热泪盈眶说道,“神医大人已经跟我们说了,如果不是小姐舍生忘死,深入邑州城找到回生草,我们早就没救了,谢谢小姐!” “对啊对啊,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谢谢小姐!谢谢活菩萨!” 那士兵的话一落,军营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道谢声,一个个都用饱含感激的眼神看着她,挣扎着爬起来给她磕头。 “大家快起来吧,不用谢,快快请起。”林月娇面对这样的场景,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善于算计人心,玩弄权谋,但是面对这些普通士兵百姓最真挚的感谢,却不知道如何应对。 商陆挠头笑嘻嘻说道,“大家快回去躺好了,该喝药的赶紧喝药,你们赶紧好起来,才不算浪费林小姐找到解药的一番心意啊,大家说,对不对?” “对!” 士兵百姓们纷纷应诺,这才纷纷躺好。 林月娇松了口气。 邑州城主府。 毒人都在城门前和朝廷军队对战,此时的城主府只剩下年啸严的几百随从。 容毓和宁不归一路杀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可恶!容毓为什么还没有死!尸王之毒怎么对他没用?”宁不归咬牙切齿,盯着越来越近的容毓和宁不归,转身就跑。 “林月娇没把容毓杀了吗?林月娇没杀容毓,那就必然被尸王之毒反噬,必死无疑。难道她已经死了?”宁不归一边逃跑,一边暗想。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一道银色铁链圈住了年啸严的脚,束缚的他动弹不得。 容毓一拉,年啸严就被拉回来了。 而宁不归的长剑瞬间刺向他的心脉。 年啸严险之又险的躲过,同时跳起挣开铁链。 “噗!” 年啸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年啸严心一狠,又拿出了可以令功力暴涨的药,但是没想到刚刚吃下去,银色铁链一鞭抽在他的腹部,年啸严喷出一口鲜血。 腿如疾风,抬脚一挥,那药瓶就被容毓横扫一边。 年啸严脸色一变,“我的药……” 下一刻,又被容毓一鞭抽翻在地。 “砰!” 年啸严被逼得无路可退,容毓和宁不归一前一后将他包围了,根本没有地方躲。 “容毓,我就不信你不中毒!”宁不归眼见自己已经没了逃生的希望,猛地从怀中掏出各种各样的毒药,一股脑的砸在容毓身上。 宁不归抽了抽嘴角有点心疼,浪费。 容毓除了挡了一下毒针之类的暗器,对其他毒药视而不见,手中银色铁链哗啦啦一鞭,将宁不归再次抽翻在地。 “噗!” 宁不归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震伤五脏六腑,已经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拿来。”容毓面无表情冲宁不归伸出手。 宁不归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啧了一声,唇边勾起一抹邪笑,“这么好的毒药,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太可惜了,要不你一刀砍了他了事?” 容毓充耳不闻直接把那毒药灌进了宁不归嘴里。 142 皇帝亲迎 “什么?你给我吃…啊……”年啸严发出一声惨叫,拼命给自己两拳想把药吐出来,但是药液入口即化,毒已经散入五脏六腑。 “你杀了我。容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折磨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年啸严疼的声音都变调了。 容毓眼神淡漠,“你折磨一个弱女子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哈哈哈,你是为了她报仇对吧?容毓你也不过是个伪君子,你为什么不让她杀了你,那她就不用死了。现在她死了,你再假惺惺找我报仇……”年啸严疼的浑身颤抖,但却放声嘲笑。 宁不归唇边勾起一抹邪笑,“老毒怪,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你的尸王之毒无解?有回生草在,区区尸王之毒,算什么。” “不可能,回生草可以解尸毒,但是解不了尸王之毒……”年啸严大笑。 容毓只是说了一句话,“她没事。” 年啸严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可思议,而此时大量鲜血从他毛孔里渗透而出,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血人。 “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年啸严肉体和心灵双重打击之下,彻底崩溃。 宁不归邪笑补刀,“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没道理,哪有为什么。比如他百毒不侵,老毒怪,你说为什么?” “噗!”年啸严喷出一口鲜血,被气的。 “你,你为什么百毒不侵!”年啸严瞪着容毓。 容毓唇线上挑,“天生的。” “啊啊啊!”年啸严被气的痛苦大吼,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出一地鲜血淋漓。 宁不归没再多看他一眼,而是对着容毓说道,“林月娇真没事了?” “关你何事。”容毓冷淡地眼神扫向他。 宁不归耸肩,唇边勾起一抹邪笑,“随口一问,好歹同生共死这么多次,还不许有点感情?” 容毓狭长眼眸微眯,扬手一甩,金叶子向着宁不归五六处死穴而去。 宁不归凌空翻闪好几次避开暗器,邪气一笑,“看来她还真的是你最重要的东西,那我,一定要抢。容毓,你可得把她看好了。” 说完,足尖一点,瞬间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容毓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面无表情。 那边地上的年啸严还在翻来覆去的打滚,终于,在痛苦嘶吼了几声之后,一动不动,已经到了气绝身亡的时刻。 “容毓,你让老夫死个明白,你,你到底为什么百毒不侵……” 容毓剑眉上挑,“为什么要让你死明白?” “啊我死不甘心!” 年啸严双眼怒瞪,死不瞑目。 容毓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城主府。 “世子,您回来了!毒王已经死了吧?您看起来似乎不高兴?”赛华佗诧异问道,“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容毓望着他说道,“林月娇的身体,真的没事了?” “确实没事,不是吃了回生草吗?”赛华佗不明所以。 容毓说道,“年啸严说,尸王之毒,非普通回生草可救。” “可是,林姑娘身体确实没问题,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林姑娘不是喝了你的血吗?是不是因为世子百毒不侵,刚好这血对尸王之毒有克制作用……”赛华佗想了想,恍然大悟。 容毓敛眸,如果是因为这个,那倒是。 “确定无任何异样?”容毓再次问道。 赛华佗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对了,世子您这百毒不侵的神血,不知道有什么神奇的作用,要不,您放点血,给老朽研究研究?” 一双眼睛放光。 容毓一记眼刀冷冷杀过去,赛华佗连忙收回了垂涎的眼神,退后几步保平安,“老朽什么都没说,呵呵呵……” “世子,你回来了?”刚刚去军营那里忙完回来的林月娇,看见容毓,脸上顿时扬起一抹笑意。 容毓望向她,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嗯。” “没有受伤,太好了。”林月娇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确定他安然无事,松了口气。 想了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了,宁不归呢?他难道又半路躺了?”林月娇诧异问道。 容毓想起宁不归临走之前说的话,面无表情说道,“死了。” “啊?”林月娇满脸震惊。 等等,死,死了? 容毓没再多说,攥着林月娇的手,向着药房外走去。 “世子,宁不归怎么就死了?” “闭嘴。” “咦?喔。” 是日,朝廷攻下邑州城,邑州瘟疫告一段落。 众军班师回朝。 五月初,抵达京城。 “哇!那个白裙女子就是林月娇吧!听说就是她找到回生草,治疗瘟疫,现在邑州城人人拿她当活菩萨。” “真是太厉害了!听说她还是新晋侯爷东平候的独女,又是朝凰书院今年新秀第一。” “难怪她能跟世子他们站在一起,原来是有大功在身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对林月娇投去羡慕惊叹的目光。 “参见皇上!”容晋率众人行礼。 但是他刚抱拳,皇帝就亲手扶着他站起来,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才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听说你染上了尸毒瘟疫,朕甚是担心,看你现在没事,朕也就放心了。” “谢皇上挂怀,让皇上受惊了。”容晋笑呵呵说道。 皇帝的视线落在北堂擎身上,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威严说道,“让你率兵平乱,你倒好,半路上自己先中毒了,军中高层又被奸细收买,以下犯上,差点兵变害了朕的大臣。让朕不得不再调派忠义侯出征,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北堂擎低头认错,没有一句反驳,也没有求情。 皇帝脸色稍缓,“看你认错态度诚恳,平乱也算起了点作用,朕就从轻发落,收回你白虎军的兵权。北疆最近不太平,你过去练练兵,再好好学学带兵的本事,别再闹出这种笑话。” “儿臣谢父皇责罚。”北堂擎抱拳说道。 站在迎接队伍里的北堂翰不动声色弯起唇角。 皇帝再看向容毓,对着他笑了笑,“做的不错。” “谢皇上。”容毓冷冰冰三个字。 最后,皇帝看向了林月娇,夸奖说道,“虎父无犬子,不愧是东平侯的千金,和你爹一样,立了一个大功!不错不错。” “谢皇上夸奖,这只是臣女分内之事。”林月娇宠辱不惊,行礼说道。 这让皇帝不由又高看了她一眼。 “容晋,朕已经在宫中为你们准备好了庆功宴,走!”皇帝对着容晋笑道。 容晋抱拳,“谨遵圣谕。” 皇帝和忠义侯在最前面走,此时,林月娇才得空和自己爹团聚。 “月娇,你还真是,太大胆了!”林长青指着林月娇,又是为她高兴,又是生气。 林月娇笑盈盈搀着他的胳膊说道,“爹,你这是在怪我不该为了邑州城的百姓出生入死吗?这可不对啊。爹你自己为了大昭王朝,抛头颅洒热血,从军数十年,七年不归家,怎么轮到女儿为国尽忠,您就不许了呢?” “战场那么危险,岂是你一个小女儿家该去的地方。”林长青教训说道,“战场那是我们男人该去的地方,你就该……” 林月娇打断他,撒娇说道,“女儿又不是去打仗,我那是去找药了。爹爹再训我,我可得找皇帝陛下告状了。”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林长青长叹一口气,拿她没办法了,说道,“我女儿救了这么多人的命,我为你感到自豪。但是,以后不准了。听到了吗?” 他自己忠君爱国,保家卫国不惜性命。 “好,我知道了,都听爹的。”林月娇笑眯眯说道。 心想才被世子教训完,又挨爹爹训。 不过,心底都是温暖。 庆功宴结束后,林月娇和爹一起返回东平侯府。 “娘,你们怎么都在这等着?”林月娇惊讶说道。 景明歌一下子将她揽入怀中,泪如雨下,“月娇,我的月娇,你可算回来了……” “姐姐!”林逸也是拉着她的手,泪眼汪汪。 林子衿抹了抹眼泪,说道,“嫡姐,我们听说宫里宴会散了,知道你和三伯要回来了,就在门口等你们。嫡姐,万幸你没事,听说邑州瘟疫的时候,三娘都哭晕过去了……” “对不起,娘,让你们担心了。”林月娇心下愧疚。 景明歌只是拉着她的手,含泪点头,“你回来就好。你平安回来,娘就放心了。” “今天是月娇回来的大喜日子,看你们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多不喜庆!”林长青故意说道。 景明歌破涕而笑,“夫君说的对,是该高兴。我高兴呢。” 一家人走进了侯府。 143 侯府未来 “嫡姐小心点,低头,别被花枝划伤脸了。”林子衿轻声提醒,伸手把那花枝给抬起来。 林月娇无语凝噎。 终于,到了正厅,一家人坐下了,林月娇才问道,“爹娘,府里怎么这么简陋?” “这个,家里没钱,你爹说,就咱们几个人过日子,也不用讲究那些排场,就凑合着过吧。”景明歌腆着脸说道。 林长青打仗虽然是一把手,但是对于操持内宅那就是个门外汉,大大咧咧说道,“对啊,我还觉得皇帝送我们这个院子太大了,咱们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么大的地方,一个四合院就够了。这么大的地方,扫地的丫鬟都忙不过来,看这后花园乱的,不过,这宅院是皇上送的。圣上所赐,咱们自然只能接受。平白占了这么大地方,真是浪费。” 林长青对自家平白得了这么大的侯府,不太满意。 林月娇默然无语。 “爹,皇上不是还赐了您不少银子吗?咱们家至于,至于穷成这样?”林月娇抽了抽嘴角。 林长青说道,“皇上确实赏了万两白银,不过,这是平定南疆战事的赏赐,以后很难有这么多银子了。你爹我的俸禄,也就够养得起你们,哪能把银子浪费在置办奴仆上面。这万两银子,一半留着养兵,一半留给你和逸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得给你攒笔嫁妆。还有逸儿,再过几年也要娶媳妇了,聘礼不能少,不能亏待咱们未来儿媳妇。” 林月娇一听这话,眼眶就有些发酸。 “月娇,你爹说的不错。咱们家不比其他世家,没什么赚钱的营生,家里也没个会做生意的买卖人……”景明歌说道,“所以,咱们也就不讲究了,能省就省吧。” 林月娇唇线上挑,笑眯眯说道,“林府不是做着买卖吗?二伯经营林家这么多的生意,爹爹前来京城,祖母就没送一点点?好歹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哎,为了你大伯的事,你祖母还在跟你爹生气呢,哪会拿银子出来。”景明歌说道。 林长青清了清嗓子,板着脸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子,威严说道,“我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哪还能靠着母亲给银子救济。别说娘不给银子,就是给了也不能要!要给也该是我孝敬母亲。” “喔。”林月娇似笑非笑。 前世没这一出,看见爹爹封侯,老太君立即就把林家大半的银钱都拿出来给爹爹周转,其实不过是趋炎附势,什么骨肉亲情,都排在后面。 不管爹的官有多大,只要他不贪赃枉法,又不会做买卖,那他就会缺钱。 老太君是想故意熬一熬吧,让爹爹发现皇上赏赐的那点银子根本没法过日子,就知道有个家族帮衬的好处,就知道银子的重要性,也就知道林家,到底该听谁的。 “爹,娘,你们说的我大致明白了。不过……”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钱不是问题。” 林长青不明所以,景明歌也是一脸茫然。 “现在玉颜坊,娘亲想必知道吧?”林月娇问道。 “知道,江南的胭脂水粉卖的最好的就是他们家,那掌柜的姨娘说以前承蒙你帮过忙,逢年过节都送礼过来,都是些金贵的好东西,胭脂玉露特别好用。”景明歌笑盈盈夸赞,说道,“就是贵了点,若不是掌柜的送,我倒是舍不得买。不过现在的贵族小姐们,对玉颜坊的东西都是趋之如骛。” 林长青听见她这么说,立即大手一挥说道,“不就是几盒胭脂水粉吗?咱们家虽然不太宽裕,但是这么点东西,我还是买得起,你喜欢,等下咱们就去上街买去。” “谢谢夫君。不过,不不不,不用了,掌柜的送了好多呢……”景明歌微红着脸说道。 林月娇默然,谈正事都要被爹娘的恩爱闪一脸啊。 “爹,你想买,京城也没得卖,玉颜坊的店还没开到京城。”林月娇笑眯眯说道,“更何况,玉颜坊也不敢收银子,不敢卖给你。” 林长青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爹爹想买,自当双手奉上,女儿哪敢收您的银子。回头让舒娘也别给娘亲送了,给爹爹留点表现的机会。”林月娇捂嘴一笑,眉目间都是俏皮。 景明歌惊讶了,“月娇,你的意思是……” “嗯,玉颜坊是我的产业,只是以前不方便抛头露面,一直秘而不宣。”林月娇点头说道。 景明歌一脸惊讶,“这,这不会吧。玉颜坊挂着四海商行的旗号,捣乱的都被收拾了,早有人猜测玉颜坊背后的东家一定是江南勋贵,竟然,竟然是月娇的……” “嗯,玉颜坊只是挂靠在四海商行一年,这还多亏了世子帮忙,他在玉颜坊里占两成干股。”林月娇笑道,“玉颜坊已经在江南三十六州都有了店铺,之所以没有在京城开店,就是京城水深,如今有了爹爹这个新鲜出炉的侯爷,也就不用忌惮这么多了。我打算最近筹备在京城开一家玉颜坊。正好也该调舒娘过来了,他的儿子跟着林逸到了京城,想必她也挂念洗砚。” 景明歌更惊讶,“什么,洗砚就是掌柜的儿子?” 还以为舒娘那样的掌柜的,肯定身家巨富,没想到他们眼中那个富商小姐的儿子,竟然在自家当书童? 林月娇点头,“所以,爹娘,你们不用操心银子的问题。玉颜坊每月都带来丰厚的利润,若不是有四海商行在上面压着,这样的暴利早让人眼红了。为了怕被人惦记,我也一直不敢大肆扩张,所赚银钱不算多,但也够我们一时开销了。而以后,玉颜坊还会源源不断的赚更多的银子,爹爹委实不用操心我的嫁妆和逸儿的聘礼,还有您的亲兵的军费,我包了。” “这……”林长青一脸茫然,他并不知道玉颜坊是什么东西,不过听这样子,似乎家里很有钱? 林月娇抿唇一笑,“因为今年刚起步又开分店颇耗了些成本,目前我手中也就剩三万两白银,不过每月都有数千白银进账,以后还会更多,除此之外,我们在京城的两座青楼,每月也能有千两白银进账……” 三万两,林长青惊呆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景明歌等人也俱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 “等等什么?我们家还有青楼?”林长青瞪大了眼。 林月娇点头,“对啊,就是京城如今很有名气的美人阁和飘香院啊,爹爹来京城大半月,难道没听过?” “咳,没听过!”林长青老脸一红,随即虎着脸对林月娇说道,“你一个女儿家家,怎么还跟青楼扯上关系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开青楼!” 林月娇笑盈盈说道,“爹,京城的青楼,您以为有钱就能开啊?这可不是我开的,当初怀王妃遇刺,我帮了点小忙,她将阳家产业中的两家青楼,送给我做答谢。不过,我们和阳家的关系并不牢靠,不过是靠着些情谊,那两家青楼我都让她们低调行事,如今爹爹您回来了,才敢用些心思经营。” 青楼太红也招人眼红,没靠山就是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不过虽然那两家青楼没怎么样经营,但是因为里面的姑娘用了玉颜坊的胭脂水粉,酒香不怕巷子深,还是在京城有了名气。 “怀亲王妃竟然送青楼做谢礼。”林长青表示不懂这些大家闺秀。 林月娇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爹,您怎么能对青楼有偏见呢?京城多少勋贵都在经营青楼,要不是阳家送了两座,我们一时半会还真的插不上手,这种日进金斗的销金窟早就被那些大世家瓜分干净了,爹爹即便是新贵,也很难分一杯羹。” 不止青楼,其他生意都是一样。 “更何况,青楼也不单单只是赚钱那么简单,有了玉颜坊,我们做不做其他生意无所谓,但是青楼很重要。爹爹在军中多年,想必知道情报有多重要。咱们在京城也是一样,不能当聋子瞎子。摆平南疆百族,爹爹花了七年时间,想在京城屹立不倒,可不比摆平南疆简单。”林月娇一脸认真说道。 林长青看着林月娇的眼神,有点古怪。 144 穿这么好看干什么 “咳,所以我们家现在有一家玉颜坊,两座青楼,三万两白银?”林长青板着脸说道,嘴角抽了抽。 林月娇点头,“嗯对了,我们在京城还有些宅院地产。宅子爹娘想必已经知道了,就是子衿之前住的林家小院。另外在京郊我闲着没事置办了千亩良田买了几处庄子。爹爹的三千亲兵初来,想必还没地方住吧?先在庄子里安顿下来吧。” “三千亲兵,能住得下吗?”林长青关心问道。 “当然能了。我回头就让人安排。”林月娇一笑。 这本来就是她为南蛮兵提前准备好的住处,怎么会住不下。 林长青拍了拍林月娇的肩膀,欣慰说道,“好啊,太好了。真是家有一女,万事不愁。” “月娇你是不知道,你爹都为了南蛮兵快要愁白头发了。你这庄子真是及时雨,一下子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景明歌笑着说道。 林月娇抿唇,没有丝毫自得。 “爹,朝中已经先后废立了两任太子,不知道爹有何看法?”林月娇望向林长青,问道。 林长青今天都快被震惊的麻木了,也不拿林月娇当小孩子,说道,“我只忠于皇上,皇上选谁登基,我就支持谁……” 一场关于朝廷势力格局的谈话,持续了一个时辰。 “月娇,以后侯府的大小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林长青欣慰笑道。 景明歌也是笑道,“对啊月娇,你进过朝凰书院知道勋贵的规矩,为娘什么都不懂,你尽管说要怎么办,咱们照办就是了。” 可不是进过朝凰书院就知道怎么当侯府千金,她靠的是前世记忆。 不过,这也给她生而知之有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林月娇也就不多说了,浅笑说道,“确实,目前家里有几件紧要事,要赶紧去办。首先爹爹的三千亲兵安排进庄子里,鸢尾,这个交给你去办。” “是。”鸢尾福身一拜,对着林长青说道,“还请老爷派一位副将和我同去。” 林长青对着身边站着的一个亲兵说道,“林大,你去吧。” “娘,你和子衿去教坊买一批奴仆回来,暂定两百之数,挑人是个麻烦事,就要娘和妹妹多费心了。侯府里所有的陈设家具,全部换新的。等会我写一张清单,荼靡你拿去一一采办。”林月娇雷厉风行,说道,“三日之后,侯府必须焕然一新,到时候我们要宴请京城勋贵。” “咦?请客?请谁啊?我们在京城非亲非故的……”景明歌不明所以。 林月娇抿唇一笑,“爹爹在朝为官,同僚自然该相请。朝中三品以上大臣,一个不能漏。京中和我们一样的勋贵之家,同样一家不能少。爹,你先别走,别的请柬就算了,有些重要人物的请柬,还要爹爹亲手书写。” “好。要写几张?”林长青一切听从林月娇安排。 “粗略算算,也就是几百张吧。”林月娇笑眯眯说道。 林长青差点摔倒在地。 五月初八,东平侯府遍邀宾客,皇帝陛下虽然没有亲临,但是特意赏赐了宫廷美酒玉琼浆五十坛,为林长青庆贺。 忠义侯容晋带着世子前来祝贺,慕王和怀王也俱是携王妃同来,可谓是给足了东平侯府面子,捧足了人场。 在这几位的带动下,那些和林长青素不相识的大臣勋贵,即便是不来的,也都送了贺礼。 “小姐,这是宫里赐下的嘉奖诏令。”鸢尾拿着一封折子走了进来,说道。 林月娇拿起一看,也不觉得意外。 “收起来吧。这倒是提醒着我,等宴完宾客,就该去朝凰书院了。”林月娇抿唇笑道。 荼靡急匆匆走了进来,说道,“小姐,慕王、怀王、忠义侯、世子都来了,侯爷请您去招待贵客。” “好。”林月娇站起身。 走进宴厅,林长青正在和容晋说些什么,容毓就站在旁边,今日他换了一身金色的世子礼服,非常正式,让林月娇第一眼就落在他身上,旁边的两个王爷都被她忽略了。 金镶玉的翻领锦袍富贵华丽,金蚕丝勾勒出精致的蜀绣花纹,美轮美奂的锦缎如云霞织锦。 袖口云纹上镶嵌上等白玉做点缀,腰间悬着一枚银绣锦囊和世子玉佩,阳光倾落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辉。 鬼斧雕琢的五官英俊精致,高冷的脸上此时唇边却噙着一抹上扬的弧度,狭长眼眸深邃如曜石,璀璨入迷。 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的气质,贵不可言,俊美无双。 大昭第一权贵,名副其实。 林月娇的眼神不由在他身上多看了几眼,这家伙,今日穿的如此骚包,想干嘛啊? 那些来东平侯府贺喜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被他晃的神魂颠倒,不是光明正大的看,就是偷偷摸摸地瞄,就连不喜欢他的人也忍不住多瞧上两眼。 “月娇,月娇……”身旁传来连续几声呼喊。 林月娇回过神,“爹?” “咳,爹在跟你介绍忠义侯,你发什么愣。”林长青咳嗽了一声,发现自家女儿看着容毓愣神半天,有点尴尬,连忙说道,“这位是忠义侯,爹当年刚从军的时候,就是在大帅麾下,大帅对我有知遇之恩,要不是大帅,我也不可能当校尉,后来也不可能去南疆百族,更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了。快来见过忠义侯。” 林月娇连忙福身行礼,“月娇见过忠义侯。” “快请起。”容晋笑呵呵说道,“东平候言重了,那都是你自己凭军功得来的,老夫可没帮上什么忙。倒是这一次老夫中毒,多亏了贤侄女发现回生草,救了我,也救了邑州无数百姓。老夫要谢谢你。” 林月娇浅笑,“侯爷言重了。如果不是世子相救,月娇早就没命了。” “爹,林伯父,你们都是南疆将军,咱们南疆将士是一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这么客气。”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同袍之义,容晋一向看重,尤其是自己军队里走出来的将领,自然亲近一些。 容晋一笑,“不错不错,毓儿说的对,咱们也别侯爷来侯爷去这么客气了,我长你几岁,托大叫你一声长青兄弟。长青兄弟,你凯旋而归,还没给你好好庆祝,今天必须要喝个不醉不归!” “好!容大哥,长青奉陪到底!”林长青的豪气也涌上心头,爽朗说道。 “月娇,恭喜恭喜!”北堂擎抱拳道贺。 林月娇回礼,“谢谢怀王,怀王里面请。” 北堂翰看着林月娇很想说什么,但是碍于容毓在旁边,只是温润说道,“今日宴会繁忙,本王就不打扰你了。月娇,等宴会结束,借一步说话。” “王爷相邀,不敢不从。”林月娇回礼。 两位王爷和王妃都进去了,聂木禾走的时候还瞪了林月娇两眼,林月娇淡然无视之。 “当着本世子的面,就敢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容毓狭长眸光一凛,视线在她身上上下一扫,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这么不长记性?” 林月娇被他看的浑身都不自在,不过想想林长青,顿时一脸底气说道,“我爹回来了!” “我爹也来了。”容毓冲着两个老爷子那边看了一眼,意味深长说道,“你说我爹要是给我提亲,岳丈大人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林月娇看了一眼那边正喝酒划拳的两个老头子,顿时弱弱地投降了,“容毓你不会这么无耻吧……” 他爹虽然很疼爱她,但是有些观念根深蒂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要是看容毓很合适,一个头脑发热,给自己定下婚事。 “看你表现。”容毓眉峰一挑,心底却不高兴。 林月娇还是不愿意嫁给她。 逼她,这小女子只怕连逃婚都干得出来。 他给她时间,但是只给她时间喜欢他,而不是给她时间,和别的男人勾搭。 “我只是想坑他一把,世子。”林月娇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你看,北堂翰长得又没你好看,武功没你高,性格没你好,压根没法跟咱们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世子相提并论。我又没瞎,怎么会看上他?” 容毓瞥了她一眼,心底暗喜,表面却还是高冷酷酷地,“是吗?” “是啊,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世子要是不信,那好,苍天在上,我林月娇……”林月娇伸出四个手指。 但是话还没说完,手就被人扯下来,攥在手中。 “别乱发誓,万一你被雷劈了,我心疼。”容毓一脸淡笑。 林月娇:“……” 所以我该感谢你吗? 无语凝噎,又被欺负了。 林月娇强忍着咬死他的心情,抽出自己的手,说道,“你离我远点!今天宴会的人都在看你。你今天怎么穿的,穿的这么正式?” “初次来岳丈大人家上门拜访,当然要留下一个好印象。”容毓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目前来看,岳丈大人对我印象很好。” 林月娇腹诽,如果我爹知道你是个翻墙爬床的混蛋,早就把你打出去了。 “夫人,今日本世子好看吗?” “不好看。”林月娇冷邦邦说道。 容毓似笑非笑,“喔?那刚才是谁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还是当着咱们爹的面。” 林月娇脸色一僵,哦对了,被忠义侯看见了,丢脸。 容毓仿佛能够看穿她的小情绪,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不用担心,我爹不介意他儿媳妇是个痴女。” 痴女你大爷。 林月娇好想咬他。 “月娇,恭喜恭喜!” 温泽野和黎墨谦联袂而来,他们在门口碰上的。 黎华晨也跟在黎墨谦身边,望着林月娇笑容甜甜,“林姑娘,真是恭喜你了,东平侯府被你规整的井井有条,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黎小姐过奖了。”林月娇语气不冷不热。 林子衿带着叶云清夏紫陽等朝凰闺秀走来,笑道,“嫡姐,云清她们来了。” “恭喜恭喜!”众人都是亲热道贺,林月娇一一回礼。 叶云清笑盈盈说道,“月娇,你可算回京了,听说你在邑州,可把我们吓坏了,还不让你家大厨赶紧上酒菜,给我们压压惊。” “好,玉琼浆给你压惊好不好?”林月娇好笑。 叶云清惊讶说道,“皇家贡酒?月娇,看来我以后要经常来你家打牙祭了。” “小姐!不好了!少爷出事了!您快去后院看看情况。”鸢尾急匆匆走了进来,附在林月娇耳边说道。 林月娇脸色一变,脸上还是勉强挂着一丝笑容,对着几位宾客说道,“大家先聊,我失陪一下,子衿,这里交给你了。” “嗯。”林子衿点头。 远在另一边喝酒的容毓一直注意着林月娇,见她急匆匆往后院而去,眉峰一挑,也瞬间消失在了前厅。 145 第二计 东平侯府北苑,寝殿。 林月娇看着躺在榻上捂着肚子,脸上直冒冷汗的林逸,眼中掩饰不住的担忧。 空青仔细把了脉,说道,“小姐放心,少爷只是吃坏了肚子,我给他开一贴止泻的药就行了……” “还有洗砚,他也……”林逸难受的直哼哼,还不忘自己身边的人。 空青说道,“我去看看洗砚……” 林月娇听到空青说林逸只是吃坏了肚子,这才放下心。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负责逸儿饮食,给我站出来。”林月娇扫着东苑里伺候的奴婢,面沉如水。 北苑里的奴婢跪下了,“大小姐恕罪。” “嫡姐,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偷吃……”林逸强忍着难受说道。 林月娇握住他冰凉的小手,关切说道,“是不是疼的难受?别说话,好好躺着,空青去开药了,你吃了药马上就会好……” 林逸拉着林月娇的手,苍白的脸上冷汗如雨。 林月娇心疼极了,“逸儿,你这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是姐姐今日忙忘记了,应该让鸢尾给你准备零食,你以后可不能乱吃那些不新鲜的东西!” “我……”林逸有点不好意思,“我,没吃不新鲜的,就是在后面厨房拿的……” 后面厨房? 林月娇脸色一怔。 “你确定?就是今天上席的菜肴?”林月娇意识到了不对劲。 林逸点头,小脸微红,“姐,我就是饿了,你别生气……” “鸢尾,立即去厨房,传我命令,不准上菜!”林月娇当机立断说道。 鸢尾说道,“可是小姐,现在已经到了上菜的时辰,只怕菜已经端上去一部分了……” “端上去的也给我撤下来!立即马上,不准厨房的菜有一盘出现在桌上。”林月娇眼中闪烁一抹寒光,说道,“荼靡,你留在这里照看少爷。逸儿,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姐姐去一趟厨房。” 林逸不明所以,但很懂事的点头。 厨房前,菜肴一盘盘摆在地上,林月娇盯着这些菜肴,而空青正在一盘盘检查。 每检查完一盘便汇报一声,“这个有泻药,这个也有,这个还是有……” 张思源等厨子听见空青的叨叨,一个个吓的脸色铁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林月娇磕头。 “大小姐饶命!我没下泻药啊,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我也没下泻药!我是无辜的!” “大小姐恕罪!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月娇扫了一眼这些厨子没有说话,而那边空青检查的菜肴统统都下了泻药。 空青端着一盘菜肴起身,对着林月娇说道,“大小姐,这些泻药和少爷的症状吻合。少爷就是吃了这些被下了泻药的菜,才会导致腹泻……” 林月娇攥紧拳头,自家的厨房,竟然被人下药了。 “大小姐,快要开席了,子衿小姐让奴婢来问问,厨房怎么回事?”莲湘匆匆走来问道。 林月娇看着被下药了的菜肴,面沉如水。 “厨房里的菜,还剩多少?”林月娇想了一下,突然问道。 张思源满头大汗,结巴说道,“按照大小姐的吩咐,为了以防万一,蔬菜果肉都是准备了双倍的分量,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的菜肉足够再做一百桌席面,但是,但是时间来不及啊……” “菜够就行了。南疆湿冷,当地人喜吃热食,能驱散寒冷,将各种肉类蔬菜混合成一锅,底下架着火炉煮沸,边煮边吃……”林月娇对着张思源说道,“立即做一百锅!其他热菜一个不要了,就用这个做主菜。” 张思源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菜,为难说道,“可是这南疆的这个菜,我不会做啊……” “我说,你做。”林月娇冷静说道,转头对着身边的鸢尾说道,“爹爹从南疆带的特产里就有南疆特有的酱料,立即去取过来。对了,再去把那些南疆特产里能够吃的东西全部拿过来,我看看有什么用得着。” 林长青在南疆待了七年,这次返京,还带了不少特产。 鸢尾福身退下,“奴婢领命!” 于是三十多个厨子,一个个架锅煮菜,砰砰地剁菜声不绝于耳,而林月娇居中指挥,整个后厨风风火火。 尾随林月娇而来的容毓站在银杏树下,看着站在众人之间指挥一切,脸色淡定地的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云谏,把四海商行里的南疆宫廷器皿,送过来。”容毓说道。 “是!” 四海商行的生意遍布天下,库存里正有一批南疆王族订做的宫廷器皿。 不一会儿,便有几辆四海商行的马车停在了东平侯府后院门口,荼靡连忙进来禀报,“小姐,四海商行给您送了一批南疆王宫器皿,还有那种非常大的水晶琉璃砂锅,正好用来盛放主菜。” “四海商行?”林月娇回头一看,就见容毓不知道已经在银杏树下站了多久,看着她。 林月娇心底明白是他办的,道,“立即摆盘,先把南疆八珍端上去。” “是。” 林月娇走向容毓,抬眸看他,“你送来的?谢了。” “你的杂锅菜,准备的怎么样?”容毓问道。 容毓曾经去过南疆战场,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一眼就认出林月娇现在做主食的就是南疆当地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喜欢的一道家常菜,当地方言,杂锅菜。 虽然名字很土,但确实是一道令人耳目一新的特色菜。 林月娇抿唇一笑,“世子博闻强识,连我拿杂锅菜做主食你都看出来了。准备的差不多。不过这个名字太接地气,勋贵们肯定不喜欢,不如请世子赐个名?” 容毓扫了一眼那边热气腾腾的锅子,取名不过信口拈来,“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好名字!”林月娇点头,笑盈盈说道,“世子果然是勋贵中的勋贵,换一个名字,这东西都感觉非同一般了。” 上完最后一个菜,林月娇也跟着去了前厅。 “承蒙诸位不弃,参加家父的封侯开府宴,令寒舍蓬荜生辉。”林月娇望着诸位勋贵,一笑,“想必诸位都发现了宴会的席面和一般不同。侯府本准备了一桌上等席面,不过,想到要招待诸位大人这样的贵客,普通的一桌席面已经不足以表达我们东平侯府的热情了。故而,特意准备了这一桌南疆专门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的宴席,也不知道合不合诸位大人的口味,若是不喜欢,后厨还备着另一桌席面,随时替换。” 其实,压根没有席面能够替换了,只是说一句漂亮话,不然大家都要疑惑原先撤走的席面去哪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要求替换,毕竟林月娇都说了,这是特意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 而且南疆八珍和金玉满堂全部都是用宫廷器皿盛放,看起来比之前撤掉的那些更加大气华丽。 倒是黎华晨的眼神落在菜肴上,已经确定,林月娇发现了不对劲,换菜了。 “侯府如此盛情款待,本王倒是要尝尝这南疆八珍和这个,这个……”北堂翰话说了一半,指着那热气腾腾的砂锅说道,“这个是什么?” 林长青倒是一眼认出来了,“这个是……” “金玉满堂!”林月娇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脸微笑,“王爷,这个叫做金玉满堂。” “好名字!”北堂翰赞赏了一句,众人也频频点头。 林长青看了看杂锅菜,又看了看自家女儿,笑的一脸尴尬。 当当当…… 时辰到,刚刚好。 开席。 林月娇松了口气,这个坎,总算是过了。 “鸢尾,坐在左三桌身穿鹅黄长裙的女子是谁?”林月娇问道。 鸢尾连忙翻了一下手中的札记本,每一桌安排哪些人坐都是有规制的,查了一下说道,“小姐,这位是淮南伯府的千金,陈挽倾,其父是正二品都督佥事。” “京官?”林月娇若有所思。 她跟姓陈的这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回头问一问爹爹,是不是以前在军中的政敌? “鸢尾,让红心调查淮南伯府。明早之前,我要他们家的所有资料。”林月娇说道。 鸢尾福身领命。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陈挽倾更加奇怪了,怎么回事,这些人总不可能个个都这么能憋吧? 而就在众人吃饭的时候,不少人也注意到了,世子竟然没有出席。 此时容毓正在凌武侯府里逡巡,手中拿着一张林月娇写给他的清单。 上面写着东平侯府宴会的流程安排。 “世子,戏台已经检查了三遍,确认毫无问题,每位大人的位置也都安排好了,茶水、瓜子糖果、水果点心,一一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荼靡汇报说道。 容毓眉峰一挑,“花园呢?” “属下已经带人把花园每一寸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每一块砖石完好无损,每一种花都无毒无害,花园里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蛇虫兽类。”云谏抱拳说道。 “这个什么时候放?” “按照规矩,用完膳便放。”荼靡说道。 容毓站在爆竹前,这个味道,硫磺和硝石的味道过重了。 146 废太子 噼里啪啦! 爆竹声声,但是并没有陈挽倾想象中的火星四飞轰然炸开的场面,倒是热热闹闹,喜喜庆庆。 众人谈笑宴宴的到了戏台,一部分看戏,还有一些闺秀去了后花园赏花,闲话家常。 “今天唱的什么戏?”叶云清好奇问道。 林月娇笑盈盈说道,“这是京城梨园望海棠排的新戏,全京城就只有他们一家会唱,所以特意请了他们过来。” “望海棠,可是京城最好的梨园,什么新戏,你这说的我都更想看了。”叶云清颇感兴趣说道。 林月娇笑道,“戏名叫做《镇南疆》。” “听这名字我猜出来了!是不是唱的伯父平定南疆百族的故事?这戏新鲜,月娇,现在京城茶馆里最受人热捧的就是东平候收服南疆的话本了,这戏曲还是头一次见,好瞧好瞧,我一定要看看。”叶云清立即来了兴致。 其他人听说这出新戏,也都觉得颇有意思,三三两两说笑着看戏。 而此时,刚才消失不见的世子容毓也重新出现了,坐在人家身边。 “你这小子,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了,还以为你先回去了。”容晋不悦说道。 容毓望着戏台,言简意赅,“不饿。” 让容晋顿时无话反驳。 荼靡走到林月娇耳边轻声说道,“大小姐,刚才爆竹出问题了,爆竹里被人加重了硫磺硝石分量,从爆竹变成炸药了。幸亏世子发现及时,买了新的来……” 先是泻药,再是炸药。 林月娇的视线落在陈挽倾身上,只见她一脸困惑,眼神还频频不自觉看向刚才放爆竹的地方,似乎是在怀疑,怎么爆竹没炸? “咿咿呀呀~” 台上的旦角你方唱罢我登场,精彩至极,尤其是武生上台一番精彩的打戏,看的台下众人连连叫好。 正在此时,突然那武生手中耍着的一柄钢枪,从他手中脱手而出,以势不可挡之势,猛然刺向林月娇。 “嗖!” 说时迟,那时快,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枪头已经近在林月娇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 “砰砰砰!” 三把飞刀撞在钢枪上面,以容毓的暗器力道,竟然也没把钢枪打落在地,仅是偏移了片刻。 “林月娇!”容毓足尖一点,落在林月娇面前。 刚才钢枪太快,以他的速度也来不及冲过去,只能先丢出暗器。 还好,暗器让钢枪偏移了。 不然…… “竟敢伤我女儿!”林长青怒发冲冠,挥着拳头就冲上去了。 林月娇惊魂未定,刚才那一瞬间毫无防备,连破两计,以为已经万无一失,但是真正的杀招,原来掩藏在最后。 黎华晨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你受伤了吗?”容毓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关切,面沉如水压抑着怒气。 林月娇摇头,脸色缓和,“没有,还好。” “有刺客,保护老爷小姐!” 东平侯府的亲兵冲了出来,瞬间就将戏台子包围的严实。 那武生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竟然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尽了。 “将军,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林大禀报道。 林长青怒道,“给我查,封了梨园,查清他的底细!” 一场宴会,在经过这个惊魂一刻之后,终于有惊无险的落幕了。 “世子,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女儿已经香消玉殒,你救了我女儿,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林长青铭记此恩!”林长青抓着容毓的手,感激说道。 “伯父太客气了,令千金也救过我爹,如果要一桩桩的算,太见外了。还是那句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伯父跟我这么客气,就是不拿我们当自家人。”容毓笑道。 容晋看着自家儿子这反常的笑,暗地里腹诽,平时在家对老子爹都没今天笑的这么多,早知道他为了林月娇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但是瞅瞅这对待老丈人的态度,温和的都不像自家儿子了。 “毓儿说的对,长青老弟,你不是叫我一声大哥吗?月娇还对我恩在先,我拿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毓儿要是见死不救,老夫第一个揍他。”容晋拍了拍林长青的肩膀说道。 林长青顿时感动,“大哥!承蒙你看得起,我早听拙荆说昔日在江南,小女承蒙世子多次照顾,某早就铭感五内了。今日遇到意外,又多亏了世子,大哥也不嫌我们家粗鄙,拿我当自家人,所以我想,不如……” 容毓眸光一亮,结亲? “不如,让他们结义金兰,成为异姓兄妹!” 容毓瞬间懵了,什么? “噗!”容晋瞬间笑喷,差点背过气去,哎呀喂,真是笑死我了。 林长青不明所以,“大哥怎么笑的如此,开怀?” “咳,没有没有,我高兴哈哈哈……”容晋笑的很没有形象。 林长青大喜,“大哥也是认同我的想法吗?” “咳这个嘛……”容晋看了一眼容毓,就见自家儿子看着他,好笑,摸了摸胡须,摆出一副当爹的架子,“臭小子你先给我边上去,我和你世叔有话要说。” 容毓只得抱拳,给两位老大人腾出位置,“是。” 临走之前还看了人家一眼,那眼神分明是,林月娇是你儿媳妇,是你儿媳妇,是你儿媳妇! 老丈人您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而此时侯府的另一边,林月娇送北堂翰离开。 来不及处理家里一堆麻烦,先要解决这个最大的麻烦。 “月娇,我对你的心,你一直都清楚。如今你爹娘都回来了,我想,娶你为妃。”北堂翰直接说道。 林月娇抬眸看他,“王爷已经有了慕王妃,想娶我做侧妃?” “虽然聂木禾是正妃,但是本王喜欢的人是你,等到日后时机成熟,一定让你当正妃。”北堂翰一脸诚恳说道。 林月娇心底冷笑,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脸,以一个侧妃之位迎娶东平侯千金。 “王爷,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要商谈婚事,应该找家父,小女子不敢擅作主张。”林月娇素净的脸上表情淡漠。 北堂翰哪敢在林长青面前说迎娶林月娇做侧妃这种话,人家的掌上明珠,你要娶回去当小老婆? “这个,侯爷大人不明白你我之间的感情,想必不会让你做侧室。”北堂翰咳嗽了一声,说道。 林月娇说道,“既然爹爹不愿,恕臣女和王爷有缘无分。王爷不用担心,不论如何,臣女都会继续支持王爷。” 北堂翰心底一沉,林月娇的支持不过是给他出谋划策,东平侯府的支持才是他最想要的。 “月娇,难道你不喜欢本王?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本王吗?”北堂翰一脸情深意切看着林月娇,“难道一个正侧之位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能抵得过你我之间的感情?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正侧又有什么区别,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聂木禾根本不配慕王妃之位。我心目中的妻子,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 林月娇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对于他这一套哄女孩子的花言巧语早已经熟捻于心,唇边扬起一抹笑意,“王爷对臣女的一片心意,臣女非常感动。但是,臣女也不想任性妄为,伤爹爹的心。王爷忠厚仁义,想必也不愿意让臣女成为不孝之人,请王爷理解。” 搬出孝义这个词,让北堂翰顿时无话可说。 “这,月娇孝顺父母,本王当然理解,但是,难道你就要置你我的感情不顾?”北堂翰急了。 林月娇抿唇一笑,“王爷这话就言重了。即便我们不能结亲,但是臣女也会支持王爷,臣女对王爷的感情,可没有丝毫变化。” 想要杀了你的心,确实从头到尾都没变。 “即便我以正妃之位迎娶你,东平候也未必就能同意。”北堂翰沉下脸,他是个聪明人,已经看出了林长青的中立立场。 林月娇道,“如果是正妃之位,爹爹也没有合适的借口拒绝,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吗。” 言外之意就是,侧妃就不要谈了,正妃可以考虑。 北堂翰顿时对林月娇有些不满,“说来说去你还是重视正妃之位。” “王爷何必如此勉强,你已经迎娶了聂木禾为正妃,如果要另娶正妃,势必破坏和聂家的联姻,有损王爷的势力,其实我也不想看见这一幕,所以王爷就不必为难了,我的立场,一如既往。”林月娇说道。 北堂翰脸色不太好看,转身走了。 * 东平侯府,后宅。 林月娇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的丫鬟奴婢跪了一地。 “经过调查,后厨的水缸被人下了泻药,按照时间来算,下药时间是在昨晚。”鸢尾在一旁,严肃说道,“张思源,你是厨房管事,厨房落锁之后,只有你有钥匙,你说,这泻药是谁下的?” 幸好第二次做菜的时候,林月娇因为不确定厨房里哪些东西有问题,什么都没用,全部是新的,不然要是用了水,可就倒霉了。 张思源连忙磕头,脸上的横肉吓的直颤,“小姐明鉴!小人真的没有下药!小人对侯府对大小姐一片忠心耿耿,哪敢下药。小姐明察啊,不是小人下药!小人冤枉!” 147 陈挽倾 “不管是不是你下药,厨房是你负责,厨房出了事。”鸢尾冷邦邦说道,“你难辞其咎!” 张思源脸色灰白,不住磕头求饶,“大小姐,失察之罪,小人认了。都是小人的过错,但是小人真的没有下药啊……” “是不是你下药谁都不知道,不过钥匙在你手中,你确实是最可疑的人选。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就仔仔细细回忆,昨晚你在后厨,有没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下药。其二,厨房落锁之后,有谁有机会拿到钥匙开锁……”林月娇顿了顿,语气冰冷,“如果你什么都想不到,那我只能把下泻药的事,算在你的头上。” 说着,眼神又落在那些厨子身上,“你们也都有可能下药。如果想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那就连坐,所有人,统统有罪。” “大小姐,这不公平,只有一个人下药,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啊……”有个厨子叫屈。 林月娇唇线微抿,“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一个公平的人?厨房出事,险些坏了侯府的大事,我没有把你们统统打死泄愤,已经是仁慈。东平侯府就是杀几个无辜的厨子,又如何?” 这话一出,底下的厨子们噤若寒蝉,一个个吓的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在林月娇面前说一个不字。 全部都绞尽脑汁的想,谁可能下药。 “昨晚厨房这么多双眼睛,想在水缸下泻药,没那么容易……” “对啊,大家都在,又不是瞎子……” “张老大,你是不是趁着落锁之后又偷偷去厨房下药了……” “你别胡说。我和老钱喝了点小酒就直接回去睡了……” 正在此时,有一个厨子举手说道,“大小姐,昨晚我半夜起来小解,看见老钱鬼鬼祟祟往厨房的方向去了,我当时没多想,以为他最多是去偷拿点东西……” 厨房采买的山珍海味很多,宴会用不完,偷拿一些卖掉,是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厨子常干的事。 “你别胡说!我那是出来小解迷路走错了方向……”那个叫做老钱的厨子连忙怒道,“更何况我又没有厨房钥匙,张老大,是不是你干的,你还是老实承认了,免得连累大家……” 张思源欲哭无泪,“我昨晚跟你喝酒之后就睡了。还是你把我架回去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谁知道你是不是装醉!等我走了之后,你就去厨房下药,我说你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吧?”老钱梗着脖子说道。 “对啊,本来有钥匙的就只有张老大,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无辜的……” 林月娇看着这一幕,唇线上挑,厨子们担心牵连自己,果然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拿下他。”林月娇指向那个叫做老钱的厨子。 老钱连忙说道,“大小姐,我是无辜的啊!下药的不是我!” “拖下去,赏他二十板子。”林月娇说道。 两个亲兵就跟捉小鸡一样,轻而易举把老钱提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出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大小姐,才打了三板子那个怂货就招了!”林大鄙夷说道。 林月娇好笑,就你们两个南蛮子的力气,一板子抵得过五板,谁扛得住。 “带上来……” 才刚上来,老钱就痛哭流涕说道,“大小姐饶命,我招了!是我干的!我把张思源灌醉,摸了他的口袋,拿到钥匙,偷偷去下药……” “是谁收买你?” 老钱疼的说话断断续续,但还是不敢怠慢,连忙说道,“不,不知道,小人就是被银子蒙了心,大小姐你网开一面啊!” “银子呢?”林月娇问道。 老钱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都在这,大小姐饶命啊……” 鸢尾拿起钱袋,递给林月娇。 林月娇打开一看,竟然有一千两银票。 林月娇挥手,“把他送到衙门,以谋害主家罪论处。” “是。”鸢尾福身。 老钱连忙哭喊,“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 谋害主家,那就是死罪。 林月娇对老钱的处置,吓的张思源等人脸色苍白,噤若寒蝉。 “张思源,厨房出事,你有失察之罪,即日起免去你的管事之职,看在你对侯府还算忠心的份上,只罚你半年工钱。其他厨子,补办席面有功,人人赏银二十两。”林月娇说道。 “谢谢大小姐!”众厨子都快吓哭了,陡然听见有赏一个个都激动的磕头。 张思源也差点以为自己完蛋了,后背一身冷汗,“小人谢大小姐网开一面。” 林月娇新任了荼靡她娘当厨房管事,日后厨房大小事宜都要对景明歌禀报,加强管理。 “嫡姐,爆竹的事调查出来了。”林子衿走了进来,汇报说道,“经过查证,卖爆竹给我们的是京城郑氏鞭炮铺,那郑家的人已经连夜跑路,侯府里负责爆竹检查的管事也已经被拿下,几板子下去他也承认了。这是管事王桓……” 那王桓被带来,一看见林月娇就噗通跪下,“大小姐饶命!小人真不知道那姓郑的竟然要谋害诸位大人,他只是说这些爆竹工艺有点差,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人就没检查,真没想到,大小姐饶命!” 林月娇冷淡扫了他一眼,滥竽充数,中饱私囊,险些让东平侯府得罪勋贵重臣。 “免去王桓的管事之职,拖下去,剁了双手。将王桓一家卖给牙行。”林月娇说道。 王桓脸色苍白,“大小姐,小人只是一时糊涂,求您放过我,放过小人的家人……” 王桓一家人都是死契。别 “侯府把你们买回来,给你们安身立命之所,所给的工钱搁在勋贵世家里,也是上佳了。但是有人却为了一点银子,出卖主家。东平侯府,绝不轻饶。日后再有人和王桓一样,我就不会如此网开一面,直接打死。”林月娇轻描淡写说道。 这话吓的王桓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了,磕头,“谢谢大小姐饶小人一命!谢谢大小姐!” “继续派人去找郑家逃逸之人,关卡严密,想必他们跑不远。”林月娇说道。 鸢尾领命。 后厨、爆竹的事一一解决,最后就剩下望海棠出现的刺客。 比起前面的小打小闹,这个刺客,非同一般。 暮色四合,东欧侯府的宴会结束,宾客各自返家,东平侯府终于安静下来。 “小姐,我们回来了!”荼靡开心地走了进来,说道,“小姐,陈挽倾被爆竹炸伤了胳膊,那马受惊了一路狂奔,把她摔下马,又让她摔断了腿,哈哈哈,真是报应。” 林月娇正在翻阅着手中的礼单,闻言含笑点头,“做的不错。” “多亏林校尉呢,点燃爆竹一扔,就准确丢进马车,把那陈挽倾吓的哇哇叫。”荼靡捂嘴笑道。 林月娇看向站在荼靡旁边的青年,不过二十岁出头,眉清目秀,挺拔英气,翩翩少年武将的模样。 “辛苦了。”林月娇抿唇一笑。 林逍柏被夸,脸红了红,腼腆说道,“谢谢大小姐,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逍柏,以我爹那取名水平,他是怎么给你取了这么有水准的一个名字。”林月娇笑问道。 林逍柏不好意思说道,“其实侯爷给我取的名是林小白,但是侯爷的忻州口音,小白就成了逍柏……” 林月娇噗嗤一笑,就知道爹爹的水准取不出这么有诗意的名字。 鸢尾和荼靡也是笑的前俯后仰。 “嗯,逍柏,以后我们的安全,就要你多多费心了。”林月娇笑盈盈说道。 林逍柏立即正色说道,“属下誓死保护大小姐的安危!” 几句话之间,彼此关系也熟络了些,林逍柏告退后带着侍卫在苑外巡守。 林月娇翻阅着礼单,其中礼部尚书林府送的非常丰厚,不过林月娇只是瞟了一眼,置之不理,而另外一户人家却引起她的注意。 永贤侯府。 前世永贤侯府可跟林家没什么交集,今生怎么跟自家联系上了? 148 升官 “鸢尾,你精心挑一份回礼,送到永贤侯府去。今日侯府宴会,他们虽然送礼,但是人没有来,而且这礼,有点特别。”林月娇视线从礼单上移开,说道,“看来永贤侯府出了一些意外,你去打探打探。” “是。”鸢尾福身。 次日大清早,林月娇起床梳洗罢,准备和林子衿一起去朝凰书院。 一家人坐着吃早膳。 “夫人,你觉得世子如何?”林长青冷不丁问道。 景明歌看了一眼林月娇,点头说道,“很好。昨日承蒙世子相救,不是让你去感谢了吗?” “我谢了。”林长青说着,看向林月娇,“月娇,你觉得世子如何?” 林月娇不明所以,爹爹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干什么? “嗯,很好。”林月娇顺着自家娘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长青顿时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林逸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表示赞同,“世子哥哥最好了!” “爹,突然提起世子干什么?”林月娇一脸疑惑。 林长青大手一挥,“没事,忠义侯是我的老上司,世子又跟我们家相交匪浅,我看以后可以和忠义侯府多多交往。月娇,你觉得呢?” “挺好。” 林月娇喝完了粥和林子衿一起去朝凰书院,林逸也去了国子监。 朝凰书院,凤凰宫。 这是林月娇第一次来凤凰宫,和白玉宫差不多,不过装饰的更加华丽富贵。 当初北堂韵离开朝凰书院,凤凰宫不可一日无主,皇后便册封了一位闺秀,她娘家于家的千金于妗陌为正六品掌使,执掌凤凰宫。 “现在朝中并无太子殿下,于小姐口中这句太子殿下指谁?”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殿中的众人集体噤声,向着门外看去。 就见一袭白裙的林月娇大大方方走了进来,林子衿、叶云清等人跟在她的身边。 林月娇望向于妗陌,眼眸的光芒锋利,“原太子殿下已经被皇上贬为安王,于小姐一口一个太子殿下,是要给安王,册封一个太子之位吗?” 于妗陌一时失言,没想到一句大意,就被林月娇抓住把柄。 “偷听别人说话的小人,妗陌姐姐不过是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就被你借题发挥。”一个闺秀愤愤然说道。 林月娇偏头看向她,“你们是凤凰宫的人,如果行事一直如此口无遮拦,在奉诏令的时候说错话办错事,受罚的是整个凤凰宫。我不知道前几任掌使是怎么筛选凤凰宫的闺秀,不过在我这儿,说话都能惹出祸端来的人,没必要留在凤凰宫,以免连累大家。于小姐,你觉得呢?” “你欺人太甚,竟然一来就要把妗陌姐姐赶出去!” “就是!妗陌姐姐也是六品掌使,跟你同阶,你凭什么赶人!” 于妗陌还算镇定,看着林月娇说道,“林小姐,不得不提醒你一条规矩,虽然你执掌凤凰宫,但是我们平级,你无法处置同阶女官,所以,你没有资格将我驱逐凤凰宫。” “谁说我跟你平级了?”林月娇黛眉轻挑,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这话一出,凤凰宫的几个闺秀都愣住了,什么? 林月娇升官了? “凰廷诏令,斯有女官正六品掌使林月娇,于邑州瘟疫寻得良药,救活千万百姓,为国为民,不畏生死,可为朝凰闺秀表率。故特意破格擢升,晋为正四品御宫。”鸢尾拿着一道金黄色的折子一字一句读了出来。 “什么?正四品!”于妗陌大惊失色。 “现在,我有没有资格把你赶出凤凰宫?”林月娇唇线上挑。 这道诏令,就是宫里昨天发下来的。 于妗陌心底暗恨,林月娇真是一个心思深沉之辈。 “恭喜林小姐晋升正四品女官,在我们朝凰书院也是屈指可数了。”于妗陌看着林月娇,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硬生生把话扭了过来,笑道,“刚才确实是我出口不逊,不该乱说话,你说的对,太子殿下如今已经是安王,臣女说话确实该注意分寸。还请林小姐见谅。” 竟然,认错了。 林月娇眸光一凝,这个于妗陌,还有几分难缠。 “妗陌姐姐,她是正四品女官又如何,咱们……”那闺秀打抱不平。 于妗陌打断她的话,“住嘴!林小姐是皇上钦点的主掌凤凰宫的女官,咱们对她都该恭恭敬敬,否则就是失礼,大家的女戒女训都是白学了吗?” “是。”那闺秀不情不愿说道。 于妗陌又看向林月娇说道,“刚才是我失言,请林小姐不要因此把我赶出凤凰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请林小姐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 “既然于小姐诚心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算了。下不为例。”林月娇说道。 倒不是她大度,而是于妗陌这一番作为后,已经不可能把她赶出凤凰宫了。 “谢谢林御官宽宏大量。”于妗陌语气标准的挑不出一丝错误。 林月娇扫了一眼众人说道,“皇上命我主事凤凰宫,从今以后大家就是一个衙门的人,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凤凰宫一切照旧,新增几位女使,跟诸位介绍一下。林子衿,叶云清,夏紫陽。” 林月娇成为一宫主官之后,可以任命几个九品女使,帮忙处理凤凰宫的杂务。 林子衿和叶云清倒是很淡定,夏紫陽心底满满都是高兴,她竟然当官了。 凤凰宫二楼,主殿。 “嫡姐,我看那个于妗陌不简单,刚才那种情况下换成一般闺秀,哪能舍得下脸道歉。”林子衿思忖道。 叶云清一边翻阅着一本折子一边点头,“我同意。京城闺秀把脸面看的比命还重要,她这一句低头看似简单,但是换成很多闺秀都做不到。” “她要是对着干倒好,正好把她赶出去。”夏紫陽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于妗陌是皇后的侄女,维护的是前太子党的利益,怎么可能为了一时意气,一走了之,自然要顾全大局了。” 如今朝凰四宫中,慕王、怀王和中立党各自占其一,于妗陌她们没那么大本事去别的宫抢,只能和林月娇抗争到底。 “凤凰宫的人都听于妗陌的话,嫡姐即便是御宫,只怕她们阳奉阴违。”林子衿分析说道。 林月娇道,“不用在意。比起我们想把她们赶走,于妗陌更想把我赶走。不做不错,多做多错,于妗陌她们越是折腾,越容易给我们留下把柄。否则她要是按兵不动,我倒是不知道怎么找借口了。不用管她们,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多拿几个上牌才是正经。正好趁此机会,收拢一部分中立党的势力。” “明白了,嫡姐你放心。昨日宴会之后,就有不少勋贵回请我们,想必朝凰书院里也有不少闺秀示好,子衿会仔细筛选。”林子衿认真说道。 林月娇点头一笑,“嗯,你若有觉得不错的人,名单报给我。” “子衿负责招人,那我就负责走走凰廷的门路,多弄几个奉诏令赚上牌吧。”叶云清笑嘻嘻说道,“叶家不算什么大家族,不过在京城百年,也有一些关系,弄些奉诏令应该不难。” 夏紫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能做的的事。 “紫陽,你要是闲着没事,就看看于妗陌她们最近做什么,要是有什么异常,大家一起研究。”林月娇照顾她的情绪说道。 夏紫陽低头嗯了一声,“好。” 从凤凰宫出来,林子衿要去拜见梅夫人,林月娇约了永贤候府的人,大家就各自分开了。 晏锦嬅也是朝凰书院的闺秀,只不过没有加入四宫之一,没机会获得上牌,在朝凰书院两年,依旧只是中品闺秀。 她长的素净,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裙,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墨发间也只有一支木簪。 “林小姐好。”晏锦嬅紧张地站了起来。 林月娇一笑,“晏小姐不用客气,坐吧。昨日收到你送的骏马图,很好看,代东平侯府感谢晏小姐的祝贺之意。” “林小姐不嫌弃便好,还请林小姐见谅,家贫无法置办体面的贺礼,让林小姐见笑了。”晏锦嬅歉意说道。 林月娇淡笑说道,“怎么会呢,礼轻情意重,晏小姐亲手所绘,让你费心了。看晏小姐的样子,似乎是手头有些拮据,你祖母和我祖父是亲姐弟,当年也承蒙姑婆多照顾,才有了先辈的风光,这一点,我们林家后人非常感谢。咱们是没出五服的亲戚,论起辈分来,你还是我表姐,初次见面,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说着,林月娇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递给晏锦嬅。 晏锦嬅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连忙不敢收,“林小姐,这个,我不能收,我,实不相瞒,今日约你相见确实有一事相求,但不是为了银子。” “喔?锦嬅姐有什么事尽管说,如果有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林月娇客气说道。 晏锦嬅诚恳说道,“我想让我弟弟进国子监武学堂,还请林小姐帮忙,若是能够帮忙,我们姐弟必然牢记此大恩!” 国子监分文武两苑,文人考科举,武夫入军队。 “国子监武学堂?”林月娇黛眉轻挑,“侯府应该有一个进入国子监的名额?怎么永贤候府没有吗?” 晏锦嬅咬唇,“虽然我们已经两代没有袭爵,但是这种恩待,确实是有的。只不过,被我们侯府的另一个人占了,我弟弟,没能进去……” 林月娇回忆了一下昨晚红心送来的永贤侯府的资料。 “晏择渝?”林月娇说道。 晏锦嬅连忙看向林月娇,“林小姐,也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永贤侯府的情况,我略知一二。”林月娇点头说道。 晏锦嬅攥紧拳头,“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但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求你帮帮忙。只要你能让千影进入国子监,日后我们一定想办法报答你。当然,永贤侯府比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也用不着我们帮忙,但如果你有吩咐,我们一定照办。我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能作为酬劳,不管你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让我弟弟进入国子监……” 说着,晏锦嬅眼中已经是饱含热泪。 “我不要酬劳……”林月娇摇头。 晏锦嬅脸色灰败,“对不起,我们现在确实拿不出什么能令你看得上眼的东西,不管怎样谢谢你今天肯见我,谢谢了……” “等等,我没说不帮忙。晏千影想进入国子监是吧?有点难,但不是不能办。”林月娇说道。 晏锦嬅眼睛一亮,“你,你愿意帮我们?可是,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咱们身体里不是流着一样的血吗?当年姑婆给我祖父谋官位的时候,也没有为什么。”林月娇笑了笑,说道。 林家承过别人的情,那力所能及的,能帮则帮。 晏锦嬅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晏锦嬅激动说道。 林月娇笑了笑,“国子监武学堂,向来一个萝卜一个坑,永贤候府只有一个名额,保不齐别的侯府还有名额,你先等等,我让人查查。要是没有名额,再做打算。” “谢谢,不管这事成不成,以后林小姐有什么吩咐,我一定马首是瞻。”晏锦嬅强忍着眼泪。 149 在下只能口味略重 和晏锦嬅又闲话了几句,让她回去等消息,林月娇正要返回叶府,就遇上了马绫梅。 已有一段时日未见,两人寒暄了几句,马绫梅笑道,“恭喜入主凤凰宫。现在芳芷走了,一个人在璇玑宫无趣的很,来你凤凰宫打打下手,已经可收留我?” “绫梅姑娘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现在凤凰宫的局势复杂,这个时候站在我这边的人都会被于家视为对手,只怕会连累你。”林月娇笑盈盈道。 马绫梅浅笑,“我和芳芷交好,早就被皇后一党视为敌人了。后日怀王和芳芷就要去北疆了,璇玑宫几位分量重的闺秀都还在东海之地出使,尚未归来,也不是能和其他几宫争雄之机。芳芷的意思是,从怀王走后,璇玑宫低调行事,我来凤凰宫,她也颇为赞同。” 看这样子,璇玑宫是要暂时退出朝凰四宫的争锋了。 “欢迎之至。”林月娇抿唇一笑,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书院外走去。 建康十九年五月上旬,怀王离京,前往北疆。 京中只剩慕亲王北堂翰。 就在大家以为北堂翰要一家独大之时。 中旬,帝颁布诏令,封皇嫡长子北堂谨为定亲王,赐亲王府,昭告天下。 不过,在这么一个重大时刻,林月娇正在和容毓大眼瞪小眼。 因为,林长青带着一家人来忠义侯府串门了! “长青兄弟,上次咱们说的那个《孙子兵法》的连计之道,今天咱俩好好唠唠。”容晋豪爽说道,“烤全羊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咱们就效仿先辈来个煮酒论兵法,喝个不醉不归。” “好,都听大哥的!”林长青大手一挥。 于是两个老大人一边割肉喝酒,一边谈论兵法,景明歌笑盈盈在一旁。 “云谏大哥,你武功高强,我好想跟你学两招,你可以教教我不?”林逸问道。 云谏看向容毓,容毓点头。 于是云谏就带着林逸去演武场练武了。 “毓儿,你看我们谈论兵法,贤侄女又不感兴趣,怎么能怠慢客人。去,带月娇小姐去我们侯府转转。”容晋说道。 林月娇浅笑,“没有的事,我很……” “月娇丫头,来我们就不必这么拘谨,大家都是一家人。”容晋笑眯眯说道。 林长青点头笑道,“对,月娇,你就跟世子四处转转。我们讲的这些,你一个女儿家肯定听的无趣,世子,就麻烦你多照顾小女了。” “林伯父客气了。”容毓说道。 林月娇无语凝噎。 其实她听的很有趣,很有意思。 “对了,咱们侯府后院的荷花开了,毓儿,你就带慕兮小姐去荷塘泛舟。”容晋指着远处的院落说道,“好好招待,不然,我唯你是问。” 于是,半个时辰后,忠义侯府的荷花塘里,林月娇和容毓两两相望,无语。 “世子,我爹最近有点奇怪。”林月娇揉了揉眉心。 而且每次问他,他都还说没事。 容毓坐在小舟上,说道,“差点让咱们义结金兰了,岳丈大人,确实非同一般。” 林月娇噗嗤一笑。 这件事上次就听黎墨谦说过了,可把林月娇笑惨了,真不知道最后忠义侯跟爹说了什么,打消了他义结金兰的想法。 不过,这两位老大人最近都神神秘秘的。 “北堂谨被皇帝废了四年,如今竟然放出了宗人府,封了亲王。北堂迹也是沾惹上了万火教,其实还没什么大过错,就被贬为安王,谪守皇陵。北堂谨那是实打实的谋逆案,怎么皇上还封他为亲王,让他留在京城。”林月娇望向容毓,问道。 亲王是一等藩王,无亲字的是二等藩王,郡王是三等藩王。 容毓说道,“如果他能早点低头,还能更早被放出来。当年万火教谋逆案,宁不归功败垂成,虽然是我一手造成,但北堂谨,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世子,你的意思是说,北堂谨,出卖了万火教?”林月娇惊讶,第一次知道了谋逆案的内幕。 难怪,北堂谨还能重新回归朝堂。 “宁不归谋害皇上,北堂谨确实事先不知情,知道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为了皇上,北堂谨和他的太子妃反目。又为了太子妃,和皇上反目。最终,太子妃死了,他被囚禁在宗人府,因太子妃被杀一事,从此不肯和皇上说一句话。”容毓狭长眸光淡漠,“他一直都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也是大昭王朝最有可能当皇帝的人。” 林月娇若有所思,“那看来,他就是最难缠的对手。不过世子挑起诸皇子之争,莫非剑指帝位?” “想知道?”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林月娇点头,好奇。 容毓倾身而下,五月暖洋洋地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光芒灿灿。 那张俊美的脸几乎贴在了林月娇的脸上,尺寸之间,暧昧蔓延。 “我只对我的世子妃,有问必答,知无不言。”磁性的嗓音醉人,清冷的声音勾起一丝轻挑的笑意,“娇娇,要我答否?” 一声清冷却宠溺的慕慕,令人心生沉迷。 气氛一时安静,过了片刻,林月娇才红着脸扭过头,“咳,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对了,关于国子监名额的事,世子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捷径?我有一个远房亲戚,要把他送入国子监武学堂……” 林月娇立即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把永贤侯府的事告诉了容毓。 自从前几日和晏锦嬅见面之后,林月娇就让红心去打探消息。 勋贵子弟需要进入武学堂获得功勋,以便袭爵考功。 “武学堂的名额?”容毓眉峰一挑,淡笑说道,“这事简单。夫人打算如何谢我?” 林月娇咬唇,愤愤然,“国子监都给你走后门,世子还真是权贵。” 这家伙能不能不要所有的难题,在他看来都那么简单,还让不让其他侯府活了! “不是走后门,而且跟本世子没有关系。”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叫我一声夫君,我就给你指点迷津。” 林月娇杏眼圆瞪,混蛋,竟然如此无耻。 “不愿意?那你自己琢磨吧。”容毓敛眉,说道。 夫君你大爷啊,这个家伙,臭不要脸! “愿意!我怎么不愿意,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太简单不过了。不就是两个字吗?喊你一声又不少块肉。”林月娇咬牙切齿,脸上挤出一抹笑,对着容毓故意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嗲嗲喊道,“夫君~” 这声音肉麻的林月娇自己都打了一个冷颤。 但是容毓却一点都不觉得腻味,反而脸上扬起一抹非常高兴的笑容,“夫人所询,知无不言。” 林月娇一噎,好像还是被他套路了。 “武学堂,你们东平侯府,不就有一个名额吗?”容毓反问。 林月娇说道,“但是逸儿已经去了武学堂…等等,逸儿是被皇上圣旨特招的,并不占我们侯府的名额……” 林月娇千算万算,结果把自家给算漏了。 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即便没有容毓,以她的聪明过几天就能想通。 “世子,这么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两个字,您都能一脸受用,你这喜好还真是独树一帜,格外奇特。”林月娇瞥了他一眼,说道。 容毓意味深长看着她,“没办法,夫人的声音就是如此奇特,在下也只能口味略重了,见笑见笑。” 林月娇一噎,这个腹黑的混蛋,把自己带入坑了。 从相识以来,就一直是他的手下败将,一物降一物? “听说官府把郑家的人抓了,结果怎么样?”林月娇只能再次扯开话题。 容毓说起这个,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他们招了,收了银子在爆竹里动了手脚,收买他们的人是陈挽倾。” “果然是她。望海棠那边倒是没什么消息,不过从目前来看,这三个计划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应该都出自一人的布局之中。”林月娇黛眉轻蹙。 她调查了淮南伯府的资料,确定和东平侯府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仅因为忌恨就能使出如此歹毒奸计,陈挽倾没必要留了。 暮色四合,林月娇一家才回到侯府,红心深夜前来,有紧急的消息禀报。 “主子,妾身派了一个眼线渗透进淮南伯伯府,本意是为了将来主子对付他们铺路,但是没想到,意外得到一个消息。”红心慎重说道,“陈挽倾的丫鬟盼绾闲聊的时候说漏了嘴,原来望海棠的那个武生不是陈挽倾派去的,陈挽倾还骂收买的人找了一个武功低微的刺客没脑子。” 林月娇眸光一凝,“不是她?但是这个连环计,分明就是环环相扣。前两计不过是制造麻烦,吸引我的注意力,声东击西,真正的杀招是第三计。” 陈挽倾不知道第三个计谋,那极有可能前面两个计,是别人给她出的主意。 “你办的不错。继续调查陈挽倾在前一段时间和谁接触,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拿她当刀子使的人,是谁。”林月娇声音冰冷。 一瞬间,她脑海中至少出现了三个人。 林卿柳,皇后,黎华晨。 都有可能,也都不容小觑。 红心福身,“是。” 150 定亲了 又过了几日,林月娇将手中的名单随手交给红心调查。 这是林子衿最近接触的和东平候府靠拢交好之人,有以前的旧识比如白玉宫的方婉,忻州的同乡易沁樰之流,也有些不认识的。 真心和假意,需要细细甄别,但不管怎么样,以东平侯府为核心的一股新的势力正在慢慢凝成。 永贤侯府的事,林月娇告诉了爹爹,爹爹那脾性立即同意让晏千影用侯府剩下的名额进入武学堂,和林逸成了同窗。 晏锦嬅携弟晏千影登门致谢。 “真是非常感谢月娇小姐!”晏锦嬅激动说道,拉着她弟弟就要给林月娇行礼。 林月娇连忙扶起他们,“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得知你们前来,娘亲已经在前厅备好午饭,大家一起吃饭吧。” “这,这不太好吧……”晏锦嬅有些拘谨。 景明歌笑盈盈从前厅走了出来,说道,“没什么不好的,我都听月娇说了,你就是姑妈家的嫡孙,算起来是我们的表亲,大家都是一家人,快进来坐吧,不用这么见外。” “见过夫人。”晏锦嬅连忙给景明歌行礼。 景明歌拉着晏锦嬅的手上下打量,笑道,“真真是标致人儿,大家都是亲戚,别夫人夫人这么见外。” “是……”晏锦嬅没想到林家人如此亲切,顿时受宠若惊。 晏家姐弟就在林家用了午膳,林长青繁忙不在家,景明歌倒是拉着晏锦嬅姐弟唠嗑了好一会儿,等到天黑了才派马车送他们回去。 “已经,我看晏家姐弟都不错,孤苦伶仃。咱们在京中也就只有这两门旁亲,如果你觉得合适,多帮帮他们。”景明歌说道,“上辈也承蒙了他们家照顾……” 林月娇莞尔一笑,“月娇明白,娘亲放心。我已经跟锦嬅说好了,让她来凤凰宫。” 林家在京城里一共就两门亲戚,林尚书家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林月娇不想认,永贤候府家虽然衰败没落,但是冲着这姐弟俩的脾性,也可以当亲戚了。 正在母女俩闲话家常之时,鸢尾走了进来,禀报道,“小姐,慕亲王府出事了。” 牢房里。 聂木禾喃喃自语,“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不可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不知道谁陷害你,还是,不肯相信?”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聂木禾抬头一看,白裙女子款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是你!是你害的我!肯定是你陷害我!"聂木禾抓着牢房的栅栏冲着林月娇愤怒咆哮,恨不得冲出来打她。 林月娇说道,“定亲王复出,慕王压力很大,必须有军队派系支持,才能和定亲王一较高下。而你却占了王妃的位置,让慕王无法和军中勋贵联姻。你说,王爷是不是该想办法除掉你?” “就是你怂恿他休了我,让你当正妃,对不对!林月娇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聂木禾怒道。 林月娇说道,“不错,我怂恿的,但是让你身败名裂的是你深爱的慕王,可不是我。他要是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情谊,都干不出这种事。你执迷不悟随意,反正聂家还有其他女儿可以当慕王的侧妃。” “北堂翰这个渣男想得美!不可能!他想娶你,好啊,我们聂家一定跟他翻脸。”聂木禾歇斯底里,被林月娇刺激的差点疯了。 林月娇只是扫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聂木禾!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哈哈,你赢了!林樱美输了,我也输了,最终赢的竟然是你这个贱婢!”聂木禾对着林月娇的背影怒骂。 林月娇头也不回,赢? * 东平候府,内苑。 林月娇翻阅着书卷,鸢尾急匆匆进来禀报,“小姐不好了,慕王来提亲了!” “什么?”林月娇黛眉一挑,自言自语,“才刚刚废了聂木禾不过数日,这么快?他也不知道避一下嫌,看来北堂谨给他的压力很大。” 鸢尾说道,“慕王让礼部尚书林长峰做媒,抬着好几车的聘礼前来,此时已经和侯爷在前厅叙话了。” “爹爹一心中立,肯定会拒绝他。不过,拒绝一个王爷,理由很重要,搞不好就是蔑视皇室之罪。坏了,爹爹该不会说错什么被北堂翰抓住把柄吧,我得去看看。”林月娇坐不住了,瞬间起身。 鸢尾提醒道,“可是小姐,提亲的时候,您是不能出现的……” “我偷听。”林月娇理直气壮说道。 主仆二人到了前厅迎客堂,躲在门外偷听,而鸢尾手中端着一杯凉茶。 林月娇已经准备好了,等会爹爹要是拒绝的理由说的不好,就让鸢尾端茶进去打断,爹爹可以趁机脱身,父女俩商量一下。 刚来,就听见林长峰笑呵呵说道,“堂弟,咱们的爹是亲兄弟,只可惜你一直在南疆,而我又在京城,彼此没见过面,不太熟悉。今日拜访,冒昧冒昧了。” “林大人客气,王爷和林大人登门,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林长青不冷不热说道。 北堂翰皱了皱眉,林长青分明很不给林长峰面子,自己找林长峰来当媒人,是个正确选择吗? “咳,今日前来,乃是有一桩正事要和侯爷商量。”林长峰一听林长青的语气,面上就挂不住了,也不好意思拉亲戚关系,直接说明来意,“侯府千金林月娇小姐,端庄恭敏,娴柔雅淑,深得慕亲王之意。慕亲王和林小姐忻州相识,后又京城重逢,两人缘分天定,琴瑟和鸣,性情相投,实乃一对璧人。所以今日,在下特意替慕亲王提亲,迎娶贵府的林月娇小姐为慕王妃。” 林长青一愣,“提亲?” “侯爷,小王和月娇小姐相识已久,情投意合,还请侯爷放心,我是真心喜欢月娇小姐,日后一定会善待她,视为本王一生最珍爱的女人。”北堂翰望着林长青温声笑道,“小王欲娶令千金为王妃,还请侯爷允准。” 这一番话说的非常客气,但其实,皇室提亲,是没有别人拒绝的份。 林长青脸色有些奇怪,“你和小女,情投意合?” “是啊侯爷。”北堂翰肯定说道,“想必月娇已经跟侯爷说过了吧。” 林长青摇头,“没有,我女儿没跟我提过你。” “那可能是月娇也不知道我这么快就会来提亲,不过侯爷你放心,我和月娇是真心相爱的,我一定会好好对她。”北堂翰斩钉截铁说道。 林月娇一听这话,感觉要坏。 林长青歉意说道:“王爷,非常抱歉,感谢你对小女的厚爱,但是,微臣不能答应你的提亲。” 这话一出,满堂安静。 林月娇悬着的心也彻底落下去了。 北堂翰彻底愣住了。 林长峰怒道,“林长青,莫非你觉得王爷配不上你家的千金?还是你当了东平候,就恃宠而骄,连皇家提亲都不放在眼中。你如此蔑视皇家,本官定要参你个大不敬之罪!” 门外的林月娇听见这句话,对着鸢尾说道,“鸢尾,端茶进去。” 该救场了。 “尚书大人言重了,王爷也请息怒。王爷乃是人中龙凤,能够和王爷结亲,是我们林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林长青不亢不卑,一脸正色说道,“还请王爷恕我们林家福薄,小女已经和忠义侯府的世子定亲,无法再许人家。” 哐当。 林月娇打翻了鸢尾手中的茶杯。 屋里的北堂翰惊呆了,屋外的林月娇也惊呆了。 “谁在外面!”林长青喝问。 林月娇一脸僵硬地走了进去,福身行礼,“见过爹爹。拜见王爷。” “你怎么来了?” “女儿听闻府中来客,特意备上皇上赏赐的宫廷凉茶,不成想刚才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林月娇恢复了淡然说道,心底却风起云涌。 定亲? 怎么回事? 爹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长峰不可置信说道,“林月娇什么时候和世子定亲?林长青,你可不能为了拒绝王爷,信口雌黄!” “定亲之事,事关小女名誉,我又怎么会胡说。确实定亲了,只是因为小女还在书院学习,忠义侯府不想耽误小女的前程,故而我们两家打算等小女今年结业之后再办婚事,到时候再遍邀宾客。如今时间尚早,也就没有对外公布。”林长青说着,吩咐道,“林大,去把小姐的定亲文书拿来。” 林大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就拿着了定亲的文书过来。 红纸墨书,上面清晰有两个侯爷的签字和私印,和宗人府作证的官印,已经登记入册。 北堂翰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林月娇一脸匪夷所思。 忠义侯府,容毓听闻北堂翰前去林家提亲,正要出门,就被自家爹拦住了。 “去哪?”容晋似笑非笑。 容毓面沉如水,“抢人。” “你这臭小子,现在知道着急了,还好我老谋深算,早有准备。”容晋摸了摸下颌的胡须,将手中的一个檀木盒子递给容毓,“放心,你爹已经提前跟你把媳妇预订了,跑不了。这是定情信物,今早我刚去找皇上要的,既然你要去你未来岳丈家,正好,捎带送过去。” 淡定如容毓也是一脸懵呆,“爹,你说什么?” 151 查封青楼 “我早替你提亲了,东平候也没一口答应,说是回去问问妻女的意见。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闹出一对怨偶也不好。结果,他们全家都满意你,于是上次你林世叔来我们家串门,我们就把婚事给定下了。”南容晋一脸得意之色,“前两天送了定亲之礼,合八字问吉日,昨日刚去宗人府把文书定下。” 顿了顿又说道,“本来昨天就该交换定情信物,不过皇上早有谕旨,将来他要亲自赐送你们定情信物。这信物虽然看起来寻常,但意义非同一般,你们可要好生收着,万万不可遗失。” 容毓打开檀木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对镂空雕花龙凤玉佩,白玉色,龙凤的造型别致,不似大乾一般的玉饰模样,有种古朴之感。 “爹,你说,林家全家人都满意,包括月娇?”容毓匪夷所思。 容晋点头说道,“对啊,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岂能干乱点鸳鸯谱的事!” 东平侯府,前厅。 “王爷,林大人,臣女有点急事问我爹,先失陪一下,两位慢坐……” 林月娇顾不得北堂翰还在,拉着林长青就进了后堂。 这事太诡异了,定亲? 怎么回事? “爹,你什么时候替我定亲?连文书都出来了!”林月娇心情复杂。 林长青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惊喜? “上次我打算让你和世子义结金兰,结果容大哥告诉我,世子心仪你已久……”林长青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前两天忠义侯府不是还送了一堆礼物过来吗?那就是定亲之礼。人家可有诚意了,你娘这几天也在给你置办嫁妆,哎,咱们家比不上忠义侯府,不过也不能委屈你,好在距离你结婚还有一段时间,来得及准备,到时候我们就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林长青笑呵呵说道。 林月娇揉了揉眉心,“爹,你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 “你忘了?”林长青瞪大眼。 林月娇猛然想起来某天他爹好像问过,她觉得世子怎么样。 “我想起来了……” “对吧,就是那次。”林长青点头。 “可是……” 林长青狐疑,“可是什么?今天这个慕王是怎么回事?说什么跟你情投意合。肯定是污蔑!我看你跟他不熟。女儿你该不会想嫁给慕王吧?” “当然不想了。”林月娇一口否认。 林长青笑了笑,“这就对了。好了,你下去休息吧,这里有爹。” “侯爷,小姐,世子来了!”鸢尾禀报。 林月娇只得和林长青先出去迎客。 “世叔,这是爹让我送来的,皇上御赐的定情信物。”容毓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递给林长青。 其中一枚玉佩已经悬挂在他的腰间。 林长青早知道如此,笑呵呵说道,“感谢皇恩浩荡,月娇,还不上去接过皇上的恩赏。” 旁边的北堂翰都要气疯了。 林月娇走到容毓面前,正要拿起檀木盒,容毓已经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那枚白玉雕花凤凰玉佩,蹲下身,亲手为林月娇系在腰间。 他的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煞是好看。 系佩玉的模样,如此迷人。 林月娇瞬间僵在原地,耳根却忍不住泛红。 “侯爷,我们告辞了。”北堂翰咬牙切齿说道,转身拂袖而去。 林长峰连忙跟着他一起走了。 林长青客气说道,“恭送王爷。” * “夫人这是睹物思人,在想我吗?”清冷的声音透着一丝笑意,一袭红衣的男子坐在了林月娇的对面。 林月娇这才回过神,抬眸看他。 自从定亲之后,某人天天来侯府晃荡,偏爹娘还对他越来越满意。 用她娘的话来说就是没见世子对哪个女子这么殷勤,看见世子这样,他们做父母的都放心了。 “我在想,世子以后会纳多少妾。”林月娇说道,是时候该跟容毓摊牌了。 她就是一个妒妇,不堪为世子妃,配不上他。 容毓眉峰皱起,“不纳。” “啊?”林月娇一愣,容毓这两个字把她一肚子话都堵回去了。 容毓盯着林月娇的眼睛,一字一句,有些生气,“你不想嫁给我,也不能把别的女人塞给我。本世子不收破烂。” “世子你身份尊贵,日后注定妻妾成群……” 容毓高冷说道,“太吵,我拒绝。” “但是勋贵不都是要纳妾的吗……” 容毓挑眉,“勋贵都能娶林月娇吗?” “这哪能一样。” “本世子为何要跟他们一样。” 林月娇一颗心不争气砰砰乱跳了起来,他轻描淡写的话,似乎好像大概,解开了她的心结?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林月娇咬唇。 容毓脸色冰冷的很难看,狭长的眼眸寒光凛冽,“林月娇,敢跟我纳妾,你想死吗?” “不想!”林月娇立即摇头,忍不住噗嗤一笑。 有点开心。 容毓眉峰微皱。 面前的小女子已经破天荒地主动扑了上来,大胆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世子真好。” 容毓清冷的眸子满是惊喜,林月娇生平第一次亲他。 竟然让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 “林月娇。”容毓反手按住她的脑后,薄唇封住她的樱唇,深吻索取,“这才是亲吻,刚才,不够。” * 林子衿拿着沉甸甸一盒子上牌回到东平侯府,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林月娇。 林月娇听说之后,也没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她当初让林子衿去也只是碰碰运气,现在意外得到这一盒上牌,梅夫人已经是厚待了。 “其实跟夫人学艺半年,如今书法大成我就已经很感谢了,夫人还送我一盒上牌,我真是觉得愧对。”林子衿叹气。 林月娇抿唇一笑,“夫人不是还有两个月才离开吗?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没事多送送好吃的。金银珠宝,梅夫人也不放在眼中。” “嫡姐说的对。夫人极其喜欢青豆,菜园里一片都是青豆,想必也很喜欢绿豆糕。现在初夏炎热,我去做一盒绿豆糕送给她,正好消消暑气。”林子衿闻言大喜。 “不过我真没想到,夫人竟然会有这么多上牌。书院不是不知道她是书法大家吗?怎么给这么多上牌。”林子衿好奇问道。 林月娇笑了笑,没说话。 “嫡姐,这一盒给你。”林子衿将锦盒递给林月娇,说道,“现在有这么多上牌,咱们今年朝凰大考都能晋封上品闺秀了。” 林月娇也不跟她客气,接过锦盒。 “子衿,这些上牌足够让你晋封正二品。剩下多余的,到时候看看给谁吧。我先收下了。”林月娇道。 林子衿捂嘴一笑,“嫡姐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自己考吗?那说不准,嫡姐要成为百年以来第一个一品闺秀。嫡姐,我支持你!” “快去做绿豆糕吧。”林月娇推了她一把,浅笑。 * 东平侯府,内宅。 林月娇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林子衿,桑临一言不发静默地守在她的身边,梅夫人坐在另一侧,眼中也满是担心。 “都已经三天了。”林月娇攥紧拳头。 商陆说了,林子衿被烟雾呛昏迷,窒息太久。 如果能醒,三日之内就会醒。 如果三日之内不醒,能醒来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小姐您别担心,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的。”鸢尾轻声安慰。 正在此时,林子衿的睫毛一颤,睁开眼睛。 “子衿。”林月娇眸光一亮。 林子衿看着林月娇,声音虚弱,“嫡姐,我又让你担心了……” “没事,你好好休息。大夫说醒来就没事了,鸢尾,去把补药端上来。”林月娇欣喜说道。 林子衿冲着林月娇笑了笑,视线落在一旁的桑临身上。 “谢谢。” 桑临扬唇一笑,放下了心,“不客气,我该做的。” “子衿,谢谢你。”梅夫人走上前,看着她说道,“谢谢你冒险帮我把兵史拿出来,不然我这十几年的心血,就这么被付之一炬。连累的你差点葬身火海,真是,对不住……” 林子衿抿唇,“夫人,你别自责。你给了我那么多上牌,对我这么好,我要是视而不见,那才是忘恩负义……” 林子杰醒来,林月娇也就放心了。 梅院的那场火是风汐冷放的,她气不过梅夫人不买账,一怒之下就烧了她的屋子。 不过,用不着林月娇报仇,风汐冷已经永远不会再出现。 美人阁里,林月娇和红心叙话。 回归京城已有大半个月,处理好了爹爹封侯的杂事,林月娇从来都没有忘记,皇后是如何逼婚自己娘亲,这一笔仇,岂能不报。 北堂迹、北堂韵先后倒霉,自己和皇后党的仇越来越深,只不过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也不容易。 “主子,于世坤是先帝册封的大昭王朝唯一一个异姓王,如今远在封地,而他的嫡长子也就是未来的建安王,如今和咱们侯爷一样,在五军都督府任一品都督。于世坤的亲妹妹是皇后,他有一子一女。嫡女就是于妗陌,嫡子叫做于致垣。上次任江南布政使的于家,不过是建安王府于家的一个远亲分支,不属于于氏本家,对付建安王府于家,比对付江南于家,难很多,主子一定要慎重。”红心汇报着于家的情报。 “定王第一次被废的时候,受定王牵连,大部分太子党官员纷纷落马,但是定王党军中有建安王,文有闻太师,他们都是三朝老臣,稳如泰山,有这两个人在,定王的势力牢不可破,慕王和怀王都不是他的对手。” 林月娇颔首,“不急,谋而后动,徐徐图之,我们没必要冲在最前面,定王复出,有人比我更着急。忻州那边,澜儿和舒娘到哪了?” 刚抵达京城,林月娇就写信让林雪澜和舒娘过来。 林雪澜一直帮忙照顾自己的娘亲弟弟,林月娇如今“发达”了,怎么会忘了她。 “小姐,她们如今距离京城,也就剩两三天的路程。”红心答道。 正在两人说话间,婢女桂丝急匆匆进来,“夫人不好了,有人要查封美人阁!” 152 动我未婚妻试试 “什么人!竟然敢行刺本少!”于致垣盯着二楼方向,而他周围的士兵顿时全部拔出长剑,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林月娇从二楼楼梯口出来。 她一袭白裙摇曳,腰间悬挂着一枚镂空雕花凤凰玉佩,裙角翩跹。 而她的身旁跟着一个青衣护卫,手指间夹着两枚流星镖。 “你是谁?”于致垣眉眼一沉。 林月娇抬眸,无视他,看向红心,“你没事吧?” “有劳主子关心,妾身没事。”红心说道。 于致垣怒道,“本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是谁?” “于公子刚才不是说我家的美人阁和万火教勾结,说我的人是万火教徒,那我怎么也该算万火教的高层,难道你不认识?”林月娇不冷不热说道,嘲讽味十足:“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连美人阁是谁的产业都不知道,就大言不惭美人阁勾结万火教,于公子,定王殿下抓捕万火教徒都是这么办事的吗?” 于致垣冷笑,“巧舌如簧。本少确实不认识你,那又如何。你们万火教隐藏至深,本少发现你们形迹可疑,就是万火教潜伏在京城的探子,何必需要知道你是谁。” “原来如此。证据呢?”林月娇似笑非笑。 于致垣一脸嚣张说道,“你们这些人就是证据,只要带回去好好审一审,自然能查出来。还敢袭击本少,妨碍办差,罪加一等,就是万火教逆党无疑。” “你确定我们是万火教徒,确定要把我们带走?”林月娇挑眉。 于致垣冷道,“怎么,想找什么理由开脱,不敢去官府?” 只要进了官府,别管她是什么来头,是不是万火教的人,几板子打下去也能屈打成招。 “有何不敢,去就去。不过,我要问清楚,于公子今日抓人,凭的是哪家衙门的逮捕令?”林月娇掩在面纱下的唇线挑起。 她开始挖坑了,而于致垣还毫不自知。 于致垣冷哼,“还想算账?也不怕让你知道,定王殿下已经得到皇上谕旨,查处京城的万火教逆党。本少身为刑部侍郎,自然奉的定王殿下的命令!” “我明白了。”林月娇唇线上挑,“走吧,红心,我们就去一趟刑部。” 红心福身,“主子去哪,红心自当跟随。” 林月娇冲着一旁的鸢尾使了个眼色,鸢尾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而于致垣就洋洋得意的带着林月娇红心林逍柏一干人等,去了刑部大牢。 “大人!” 一到了刑部,那些官吏看见于致垣行礼。 “把这些人给我狠狠打一顿,什么老虎凳辣椒水,全部上。打到他们坦白从宽。”于致垣冷哼。 林月娇说道,“于侍郎这是要屈打成招了?” “敢跟我来刑部,你就该想到这一点。”于致垣耸肩,语气格外欠扁。 林月娇不紧不慢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亮出来,轻描淡写说道,“这是朝凰令牌,我是朝凰书院的闺秀,按照规矩,处置朝凰闺秀,先要禀报给书院,由书院的主事大人审批核查之后,才可以动刑。” 朝凰闺秀都是万里挑一的千金,受书院保护,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动的。 不管是抓还是杀,凡是处置朝凰闺秀,必须先上呈朝凰书院。 “于大人,朝凰书院一向护短,凡是牵涉到朝凰闺秀的案子,哪怕是闺秀的过错,他们也要拖几天。更何况咱们这个不占理,书院主官更不会给签令了。”旁边一个刑部司务为难说道。 于致垣说道,“去找书院的于硕。” “原来是于大人家的远亲,那万事大吉了,下官这就去办。”刑部司务立即一溜烟跑了出去。 于致垣盯着林月娇,说道,“本官就让你再得意一下,别以为朝凰书院就能护得住你!一个朝凰闺秀的令牌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你也太幼稚了。” 林月娇看着他。 不过一刻钟,那司务就拿着朝凰书院的签令回来了,签字的人正是于硕。 “给我打!”于致垣将签令扔在林月娇面前,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林月娇再次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慢悠悠递给于致垣,“这是我的女官信牌,于大人身为刑部侍郎,想必不需要我提醒大昭律吧?” “大人,按照大昭律,凡是要处置凰廷女官,必须先得到凰廷的允准签令。”刑部司务提醒。 于致垣怒道,“本官岂需要你提醒!” 转而愤怒瞪着林月娇,“你到底是什么人?” “万火教逆党啊。”林月娇摊开手,“不是大人你说的吗?” 于致垣拳头捏的咯吱响,“好你个贱婢!竟然敢如此戏耍我!凰廷女官又如何,看来你家世也不小,在朝凰书院混了个女官之位就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吗?就算你是京中权贵,敢如此得罪我,你完了!给我滚去凰廷要签令!” 这一下那个司务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阵风跑了出去。 又是一刻钟后,那司务拿着签令来了,于致垣已经被林月娇气的快失去理智,恶狠狠说道,“你现在还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啊!” “这倒是没有了。大人随意。”林月娇抿唇一笑。 时间拖延的刚刚好,鸢尾去东平侯府搬救兵,也该到了。 “来人,给我行刑!”于致垣咆哮。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本世子的未婚妻,你敢动一下试试?” 一袭红衣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月娇也是一怔。 来人一袭红衣妖孽,三千银丝如雪,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径直走到林月娇面前。 荼靡跟着容毓一起来的,看见林月娇没事才放心,连忙说道:“小姐,我们回府,结果侯爷被皇帝召入宫内议事。鸢尾姐姐已经去宫里禀报了,怕时间耽搁,某些小人敢对小姐动手,奴婢就赶紧去云笙别院找世子了。擅作主张,还请小姐见谅。” “没事,做的不错。”林月娇冲着她笑了笑。 鸢尾沉稳,荼靡机灵,如今已经是她必不可少的左膀右臂。 于致垣不敢置信看着林月娇,“你是,你竟然是……” 世子的未婚妻,那就是东平侯府千金,林月娇。 “于侍郎,不知道我的未婚妻犯了什么罪,你把她抓进刑部大牢?”容毓说道。 于致垣一时语塞。 倒是林月娇一笑,“于大人说我们东平侯府是万火教隐藏在京城的奸细,说我是万火教逆党。于大人奉了定王殿下的令,拿到了朝凰书院和凰廷的签令,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办事,如此认真负责,真是一个好官。” “东平侯府是万火教逆党?于致垣,你是说皇上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将逆党当成忠臣加官进爵吗?”容毓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于致垣顿时就感觉到了这两人的难缠,说道,“这都是一场误会!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诬陷别人是万火教逆党无关紧要,但是污蔑皇帝面前的红人,这不是脑子进水吗? “朝凰书院和凰廷的签令都在这,我可不敢走。”林月娇似笑非笑。 于致垣愤怒道,“林月娇,我都已经说了是一场误会,你还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于大人不是说我是万火教逆党吗?我也觉得我很可疑,于大人您继续调查,我就在这呆着,配合您的调查。”林月娇说道。 这话把于致垣差点气吐血了。 正在此时,一个太监尖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皇上口谕,于致垣听旨。” 于致垣脸色一变,迎了上去。 那大太监看着于致垣说道,“于大人,皇上正在和东平候商议军国大事,没想到东来候突然接到消息,自家千金被您以万火教逆党的名义抓进了刑部大牢,还查封了东平候家的两座产业。皇上口谕,命你立即放了林月娇小姐,归还林家的两座产业。如敢不从,抗旨论处。” “微臣遵旨。”于致垣黑着脸说道。 太监走了,于致垣看向林月娇,“你到底要怎么才肯走?” “我受到了惊吓。”林月娇明目张胆的敲竹杠。 而对于致垣,也没有别的招。 建安王府的人,无法擅动。 于致垣咬牙切齿,“一万两。” “十万两。” 于致垣睚眦欲裂,“你怎么不去抢?” “我就在抢啊。”林月娇四处看了看,慢悠悠说道,“刑部大牢看起来也不错,我就在这小住几天吧。” 林月娇不走人,他就成抗旨了。 “十万两,你走!”于致垣被林月娇气的头疼。 林月娇抿唇一笑,“不谢。” 说着,捡起地上那两张签令,递给容毓,“左都御史大人,我要上告,朝凰书院和凰廷的两个主官不问青红皂白就让刑部抓我,冤枉好人,昏庸无能。” “此案,都察院受理了。”容毓接过签令,扫了于致垣一眼。 于致垣脸更黑了,这下朝凰书院和凰廷的两个官都保不住了。 153 见一次坑一次 林月娇他们刚从刑部大牢出来,就遇上了定亲王。 这还是北堂谨复出之后,初次相见。 这位王爷长相继承了皇室的优良皮囊,五官端正,眉目分明,自有一种尊贵的气质。 “世子,林小姐。”北堂谨看见他们,停下了脚步。 “见过定亲王。” “我刚刚听说致垣误抓了林小姐,这真是一场误会,还请两位见谅。”北堂谨极其客气,一点都没有亲王的倨傲。 林月娇说道,“王爷言重。” “王爷!您怎么来了!”于致垣一看见北堂谨,连忙迎了上去。 北堂谨皱眉看着他,说道,“致垣,你为了抓万火教逆党日夜辛苦,这一点我和父皇都知道,但是你也不能忙中出错,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竟然错把东平侯府千金当成万火教逆党,东平候乃是我大昭的忠臣功臣,怎么可能和万火教有关。” “王爷说的对,都是臣调查不清。不过也怪林月娇,她故意坑我,不摆明身份,让我误以为……”于致垣愤然。 容毓接过话,“让你误以为是一个普通人就可以随意栽赃?” “不是!”于致垣被噎了。 北堂谨眉头皱起又舒展开,他在为于致垣开脱,但是于致垣还要狡辩,结果又辩不赢对方,真是自讨苦吃。 “致垣,错了就是错了,哪这么多借口。我看你最近太累,难免出错。休息几天,自己检讨检讨。”北堂谨沉声说道。 于致垣这个嚣张的未来小王爷,对北堂谨却言听计从,不太情愿地嗯了一声,“是。臣会向皇上请罪,告假一段时间。” 林月娇没再说话,北堂谨替于致垣把尾收了,还真是干净不留把柄。 * 东平侯府,内苑。 景明歌笑盈盈带着一众奴婢走了进来,她们手中有人端着绸缎,有人拿着针线,还有人拿着一些花样子。 “娘亲,这是什么?”林月娇正在看书,抬眸一看见这么多东西愣住了。 景明歌笑道,“这是给你做嫁妆的绸缎。绣嫁衣可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你先挑挑这些缎子,然后再选个花样,还有这些针线。你喜欢什么东西,娘亲这就让人去置办。” “绣嫁衣?这太早了吧。”林月娇耳根顿时泛红,“这,这距离成亲还有好几个月啊。” 景明歌立即说道,“不早了。世家女子绣一件嫁衣都需要一年,这只剩下几个月,我还觉得有些赶。” 一般的普通富贵人家,嫁衣在绸缎铺子订做便可,但是上品闺秀无不精通女红,自己绣嫁衣也就成了一种旧俗。 “这个,我……”林月娇一想到成亲,脸皮便薄了。 景明歌拉着她的手走到那些绸缎面前,一个个介绍说道,“这是江南的贡品云锦,是用最好的棉麻织就,摸起就像天边的云朵,柔软舒服。再看这一匹,北岭的胭缎,你看这红色多好看,乃是北岭特有的一种胭脂蚕,所吐纳的丝就如胭脂色,红的亮堂,瞧瞧这红色,多喜庆啊,绣成嫁衣一定好看,再看这蜀中的玉绸,摸起来就跟头发一样柔滑顺润,一匹玉绸可要花费数年功夫才能织成……” 景明歌一边说着,一边把绸缎一一塞在林月娇的手中让她比对。 林月娇红着脸听着景明歌的絮叨,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月娇,月娇?” 林月娇回过神,“我,在……” “你这丫头,想什么这么入神,笑的这么傻。”景明歌好笑。 鸢尾捂嘴笑道,“咱们小姐还能想谁啊,自然是想世子爷了。” “鸢尾,别乱说话。”林月娇咳嗽道。 景明歌抿唇一笑,“好好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月娇,你得拿个主意,今儿先把缎子挑了,花样挑了……” “就胭缎吧,这颜色很好看。”林月娇拿起手中的绸缎。 景明歌说道,“好。再挑挑花样子,你看这个,这个……” 母女两人一样样的讨论,林月娇心里有些感慨。 “娘,有你在真好。”林月娇突然说道。 景明歌一怔,随即笑道,“说的什么傻话,就算你出嫁了也永远都是娘亲的女儿,是我们东平侯府的大小姐,我当然在了。世子要是对你不好,我和你爹还要去容家算账呢。” “不过世子对你这么好,娘把你交付给他,放心,安心。”景明歌欣慰说道。 一整日就在和娘亲挑嫁衣绸缎花样中度过,这才是个开始,选好了料子和花样,林月娇就要开始绣嫁衣。 等到黄昏时分,景明歌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小姐,慕王给您的信。”鸢尾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林月娇拆开一看,北堂翰约她今晚在醉风楼一叙。 “鸢尾,备车,去醉风楼。” 鸢尾关心说道,“小姐,慕王求娶失败,如今约见小姐,只怕会对小姐不利,小姐小心啊!” “无妨,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他不会知道我想做什么。”林月娇脸色冰冷,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北堂翰对她还很有用。 用完了再插一刀,先磨磨刀。 醉风楼里,林月娇和北堂翰相见。 北堂翰面沉如水,“林月娇,你和容毓定亲,故意戏耍本王吗?” “如果我是故意,王爷今日还会约我见面?阴差阳错,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林月娇坦然坐在北堂翰面前。 坑他失去聂家是真,但是和容毓结亲,确实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变心!月娇,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跟我生一个孩子。一旦你怀孕,林长青一定会把你嫁给我。”北堂翰看着林月娇,情绪激动,“你一定愿意为我生孩子,对不对?” 林月娇淡然看着他,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渣男。 “王爷这么得罪容毓,考虑到了后果吗?”林月娇看向他,语气平静,“我和容毓定亲,婚书为证,圣上赐玉,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这种情况下,我用这种方式嫁给王爷,那就是背叛世子,打了忠义侯府的脸。王爷以为,从今以后,世子和整个忠义侯派系,会如何对待王爷?” 北堂翰一愣。 “我爹是个重信守诺的人,如此情势之下和王爷联姻,他也会对王爷心存怨言,又何谈能得到我们东平侯府的支持?不仅得不到我爹的支持,还平白得罪了忠义侯派系,就只是为了娶我,王爷,这笔买卖,不太划算。”林月娇不冷不热说道。 北堂翰一噎,觉得林月娇说的很有道理。 “还是你说的对。抱歉,本王一时失态。”北堂翰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如今京城局势紧张,王爷一时失察,也是难免的。其实王爷不必如此失落,我依旧支持王爷,而我和世子成亲,对王爷您也是有利无害。”林月娇说道。 北堂翰颔首,“你说的不错。只要你的心向着本王,那东平侯府日后还是会支持本王。你嫁给容毓,那容毓家即便保持中立,但也不得不偏向本王。说来说去,还是本王占了便宜。只是,月娇,你是本王心心念念的女子,却要眼睁睁看着你另嫁他人,本王,实在是心痛……” “本王想要娶你,最重要的是想跟你在一起,东平侯府的支持只是其次。在你还不是东平侯之女的时候我也跟你说过,等到大局稳定,我一定会娶你。本王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北堂翰含情脉脉说道。 林月娇洞若观火,对不听话这些把戏,熟稔于心。 “王爷,大局为重。怀王已经去了北疆,如今您最大的敌人是定亲王。怎么对付定亲王,对付皇后,对付于家,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林月娇抬眸,说道。 北堂翰点头,“你说的对。建安王是大昭唯一的一个异姓王,又有皇后在上,北堂谨的势力比我强太多,只是想要对付他们,太难,对了,北堂谨想拿回凤凰宫,你在凤凰宫的处境怕是不好。我会让白玉宫暗中配合你,绝对不会让凤凰宫,重新落入他们的手中。” “臣女谢谢王爷。”林月娇抿唇一笑,“我这里有一个情报,就算对付不了皇后,但是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也不错,就看王爷您怎么处理了。” 北堂翰脸色一喜,“快说。” “听闻皇后娘娘早年间,曾经有过婚约。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后就成了当今皇上的正妻。”林月娇慢条斯理说道。 北堂翰一脸不可思议,“真的假的?皇后曾经有婚约?那和她定亲的人是谁?现在在哪?” “不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假,也不知道。不过是一则隐秘的传闻,我也是意外得知。传闻真假不重要,王爷想让它真,那即便假的,也可以以假乱真。”林月娇唇线上挑,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这则传闻,还是前世北堂翰自己搞出来的,林月娇也不知道他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还是胡编乱造。 不过今生,北堂翰还没想到这一点,林月娇不过是借了他的点子,再送给他。 让他挡在对付皇后的最前面。 “月娇,你真是我的及时雨。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对付突然冒出来的定王,你就给我出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这个消息,好啊,真是太好了。”北堂翰一拍桌子,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看向林月娇,“月娇,可惜你是个女儿身,不然日后本王称帝,一定要封你一个丞相当当。” 此时此刻,北堂翰只觉得林月娇真是他的知己。 林月娇笑而不语,皇后,北堂翰,你们就狗咬狗吧。 154 不要放弃治疗 燕昌山,黄昏时分,百花灿灿。 林月娇穿梭在群花之间,叶云清和晏锦嬅一左一右跟着她,两人手中各拿着一个花篮,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凰廷的奉诏令太难弄了,这一次百花酿蜜的诏令,也幸亏月娇酿的花蜜,让凰廷的夫人满意,不然这奉诏令还未必会落在我们头上……”叶云清感慨道。 林月娇倒是淡然,“要是这么简单,上品闺秀就到处都是了。” “说的也对。不知道子衿和紫陽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叶云清笑了笑。 林月娇带着叶云清晏锦嬅等人来到燕昌山酿制花蜜,就是奉了凰廷酿制花蜜的诏令。 “整理佛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前几日刚刚从西域送来的几车梵文真经,翻译誊写摘录,怕是需要一两个月才能完成。”晏锦嬅说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等我们这边的事办完,大家都去藏经阁帮忙。” “好啊,我书法不好,不过翻译梵文不在话下。”叶云清笑嘻嘻说道。 晏锦嬅一笑道,“幸亏幼时看了爹爹留下的书籍自学了梵文,不然如今还真是帮不上忙……” “好在有你们帮我,这一道诏令才被我们拿下。”林月娇抿唇说道:“今天天色不早了,咱们明天继续,看这进度,后日就可以返回京城了。” 三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鸢尾递给林月娇一封信,说道,“小姐,慕王寄来的信。” 林月娇展开书信一看,眉头皱起。 “欲迎娶林家宗族女林子衿为侧妃?” 林月娇和容毓的婚事已定,北堂翰无法再打林月娇的主意。 “小姐,慕王想娶子衿小姐?”鸢尾惊讶说道。 林月娇颔首,“北堂翰疑心病重,要不是我一路布局,他早就不可能信任我了。而如今,我和世子联姻,让他很没有安全感,迫切需要和我们林家的人联姻来拉拢关系。现在整个东平侯府,除了我,也就只有子衿。” “那怎么办啊……” 林月娇提起笔,蘸了蘸浓墨落笔,说道,“子衿心有所属,自然是回绝了。看来等后日回京,需要和北堂翰面谈一次。” 写了回信,夜已经深了。 林月娇就寝,半夜睡的正酣,突然听到门外林逍柏厉喝,“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黎有幸一袭黑色夜行衣,蒙面,扬着一把大刀就砍了过来。 林逍柏和他交上手,感觉颇为棘手,“你武功高强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到底是谁?” “万火教。”黎有幸大大方方说道。 也就在黎有幸被林逍柏牵制的时候,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手持明晃晃地大刀,冲向房间里的林月娇。 “保护小姐!”林逍柏喝道。 林逍柏拼死相救,可黎有幸的武功厉害,牢牢牵制,让他根本腾不出空。 练英雄很满意,他就是专门牵制林逍柏的,其他人则替他杀了林月娇。 林月娇早被外面这一番打斗惊醒了。 眼见四五个黑衣人步步紧逼,林月娇唯有抓紧手中的匕首。。 “砰!” 就在此时,又是一个黑衣人出现。 他一袭黑袍斗篷,身形硕长,戴着一张丑陋的狰狞鬼面,鬼气森森的吓人。 黑袍鬼面,是九幽冥府的杀手标志! “九幽冥府的人。”黑衣人的眼神变得格外警惕。 鬼面人一笑,“本帝君在此,敢上前一步,你们就没命了。” “是九幽帝君!” 几个黑衣人如临大敌,但没人敢先动一步。 “滚!”鬼面黑衣人扬手一挥,一股劲气冲着那几个黑衣人打去,顿时将他们掀翻在地。 不给那些人反击的机会,鬼面人一把抱起林月娇,翻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想追上我,让宁不归自己来。” 扔下这句话,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月娇立即退后两步,手中的匕首已经攥在手心,抬眸警惕看着他,“你是谁?” “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怎么你认不出我?我是九幽帝君。”鬼面黑衣人嘶哑的声音说道。 林月娇挑眉,“帝君没这么多废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冒他的名义?” 虽然鬼面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伪装的十分相像,但是他对那些黑衣人说的话,已经露馅。 容毓的性格,哪会说那么多废话,放万火教的人一条生路。 出手就是飞刀封喉,这才是九幽帝君的杀神作风。 “喔?你对他很了解啊?我刚才哪里装的不像?说道说道。”鬼面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问道。 林月娇盯着他,觉得这人真是奇怪。 “如果是帝君,刚刚出现的瞬间就会将那些人全部杀了,不会留一个活口。”林月娇说道,“帝君只杀人,不说话。” 鬼面黑衣人一笑,恢复了自己的声音,缓缓拿下脸上的鬼面,“学他不说话简单,但是那些都是我万火教数一数二的高手,杀了可惜。” 面具下的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一双邪肆的桃花眼格外勾人,薄唇轻抿,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邪傲。 宁不归。 “是你?”林月娇黛眉轻蹙。 宁不归眼眸扫到了她手中攥着的匕首,随意说道,“在我面前拿一把刀有什么用,收起来。我真想要你的命,你拿十把刀都没用。” 林月娇依言将匕首收入刀鞘,慢悠悠说道,“也对,国师大人武功可高了,不是漂在大江上,就是睡在棺材里,真是高手,厉害。” “林月娇。”宁不归抽了抽嘴角。 “要不是看在邑州你救我一次的份上,我现在就看着你被杀。”宁不归冷哼。 “宁不归,你是在江上漂太久,脑子进水了吗?一边派人杀我,一边救我,还伪装九幽帝君的身份。难道说……” 林月娇上前一步,盯着宁不归的脸上上下下打量,“难道说你中毒烧坏脑子,患上了那什么传说中的癔症!” 女子的幽香扑面而来,那是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 “什么癔症!”宁不归被她灼灼目光盯的耳根一红,立即移开视线。 林月娇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赛神医说,癔症是一种神奇的病,就是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有时候这个人是正常的,有时候是不正常的,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有时候不正常,只以为自己是正常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像你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完全符合癔症的症状。民间还有个通俗的叫法,叫做脑子有问题的二傻子!” “林月娇,你是不是想死!”宁不归咬牙切齿。 林月娇弯了弯唇角,“你一会儿杀一会救,又一会儿还要杀,如此反复,病情还真是很严重。宁不归,年纪轻轻,不要放弃治疗。” “!” 宁不归被气的牙痒痒,却又被噎的无话可说。 “你说对,我就是脑子有问题才会救你。”宁不归那个恨啊,自己怎么就想不开来救她呢? 林月娇同情看着他,“现在像你这样能直视自己病情的年轻人不多了。” “!” 宁不归好想咬死她,嗷。 “容毓跟你定亲,真不知道他上辈子倒了什么霉。”宁不归抽了抽嘴角,他确定了,他就不是她的对手,干嘛要来找虐。 林月娇笑容和蔼,“情敌说出这种话我一点都不奇怪。世子已经是我的人,你跟他没可能的,想开点。” 宁不归咬牙,“林月娇,你对恩人能不能好一点?恩将仇报!” “是你要杀我,又救我,你自己脑子有问题,我干嘛要谢你。”林月娇挑眉。 宁不归冷道,“要杀你的人是黎有幸。黎家的私兵不方便出面,找我借的人。” 原来是这样。 “那刚才在外面的人应该是黎有幸了。”林月娇自言自语,抬眸看向宁不归,“没想到你们万火教的底蕴匪浅。黎家跟万火教没关系,你是怎么勾搭上黎有幸的?” 宁不归恢复了冷淡,“要你管。” “不管。”林月娇慵懒说道,“不过不得不说,你选盟友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差。” 宁不归似笑非笑看着她,“我跟你的眼光明明是一致的,你是说你自己眼光差吗?” 林月娇立即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北堂翰。 “你?”林月娇挑了挑眉。 宁不归懒洋洋说道,“不用怀疑,只是刚好撞见北堂翰见过你之后,笑的跟朵花一样。然后再调查了一下你和北堂翰似乎有某种联系,再加上我刚才说黎有幸找我借人,你一点都没怀疑我在诬陷,似乎早就知道我和黎有幸有关系,而知道这一点的只有北堂翰。我差不多可以确定,你不仅和北堂翰关系匪浅,而且深得他的信任,以至于他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林月娇没否认,都在一盘棋上的人,说谎没用。 “看在你刚才救我一命的份上,那我就给你提个醒,你想利用北堂翰获得什么,趁早。不然我怕他活不到那个时候。”林月娇不冷不热说道。 155 阴险杀招 宁不归说道,“看看,狼子野心暴露了吧,你也不怕我把这句话告诉北堂翰?” “你说啊,倒是看看你一个万火教逆党说的话他相信,还是我的话他信?”林月娇慵懒扫了他一眼,“顺便我再告诉黎有幸,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假惺惺借人给他,又背后破坏他计划的人是谁好了。” 宁不归好笑,“你真无耻。明明我救你,你还出卖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个好人了?对无耻的人来说,恩人不就是用来卖的吗?”林月娇黛眉一挑,这下是十足十的无耻作风。 宁不归深感自己太失败,斗嘴赢不了就算了,连无耻都比不上她,身为一个反派的脸都丢光了。 “算你狠。”宁不归咽下这口气,对着林月娇说道,“你和北堂谨的过节也不是什么秘密,想必你利用北堂翰,也是为了对付他们。正好我们目标一致,林月娇,不如跟本教主联手?” 林月娇不紧不慢说道,“拒绝。” “为什么?你都可以和北堂翰合作,怎么不能跟我联手?”宁不归眉峰一沉。 林月娇盯着他,很认真说道,“因为,你长得太丑。” 哐当。 宁不归手中的刀掉地上了。 “你,你说什么?”宁不归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林月娇咬唇,认摇摇头,“太丑,拒绝。” “大小姐!” “林月娇!” 远处的喊叫声传来,侍卫们找了过来。 林月娇转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冲着宁不归摆手,“今天谢了,再见。” “你给我站住,说清楚,本尊哪里丑了?林月娇!气死我了,就算本教主丑,难道北堂翰就长得比我俊吗?”宁不归恼羞成怒的咆哮声从身后传来。 林月娇头也不回,低头轻笑,宁不归还真有点可爱。 “小姐,你没事太好了!吓死奴婢了!”鸢尾泪汪汪扑上来。 林逍柏自责说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大小姐责罚。” “别哭别哭,我没事,大家不用担心。”林月娇笑道。 林月娇遇刺的消息传回京城,林长青连夜就赶到了燕昌山。 “堂堂皇家御花园,就这么随随便便放刺客进来了,你们守卫是怎么当值的!”林长青火冒三丈。 为首的侍卫校尉结结巴巴说道,“那个,今夜南门当值的侍卫,畏罪自杀了……” “万火教还真是猖狂,连燕昌山都有他们的人。你们这些人也太玩忽职守了。”林长青怒道。 林月娇没说话,等到林长青把燕昌山守卫的人都处置了,挥退外人之后,才说明了情况,问道,“爹,听说世子和你一起来的,怎么没看见世子?” “刚才来的路上,遇到一辆马车,世子说大半夜刚好有一辆从燕昌山过来的马车,有点可疑,就跟上去了。” * 外车夫失声喊道,“鬼面人!杀,杀神又来了!” 月光之下,一袭黑衣斗篷遮掩了他的头发身形,狰狞鬼面遮掩了面容,一股肃杀冷峭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九幽帝君,又是他。”为首的黑衣人警惕说道。 另外一个黑衣人说道,“他不是带着林月娇跑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但是这一次,他有杀气。”为首的黑衣人更加小心了。 黎有幸看着挡在马车前面的鬼面人,手持长剑冲了出来,“九幽帝君?好大的口气,我就来会一会你有什么本事!” 容毓面无表情,他并不知道这辆马车里的人和燕昌山的刺客有没有关系,但是既然是从燕昌山过来的,宁肯错拦,不能放过。 “砰!” 长剑和龙鳞匕相交,火星四冒,铿锵有力。 “砰砰砰砰!” “大哥,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啊?”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为首的黑衣人果决说道,“撤!教主只是让我们替他做一件事,又没让我们保护他。更何况,咱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九幽帝君的对手,没必要找麻烦。” “就是,这家伙不是自己牛的不行吗,还嘲讽我们,就让他自己体会一下九幽帝君的恐怖,该。” 三言两语之间,马车里的一窝黑衣人,跑了。 容毓看到那些黑衣人跑了,不过并没有在意,手中的龙鳞匕快如蝴蝶翻飞,只能看见一道道寒光刀影。 “砰!” 龙鳞匕一拨,黎有幸连人带剑倒飞数丈远,才堪堪停下。 “是你,刺杀林月娇?”冰冷嘶哑的声音,毫无温度。 黎有幸冷笑,“是我,怎么着?你破坏我的好事,还敢出现,怎么?你是林月娇的姘头啊?” “嗖!” 飞刀射出,直击黎有幸面门。 黎有幸一个翻身躲开,但是容毓已经犹如一阵风一样冲了过来。 冲向黎有幸的时候,容毓手中的金色飞刀就没停过,一柄接一柄,一刀又一刀。 黎有幸左闪右避,嚣张说道,“传说中的杀手之王,也就这么点本事啊,呵呵……” 话音刚落,容毓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的龙鳞匕以极快的速度刺向黎有幸。 “砰砰砰砰!” 黎有幸连忙挥起长剑挡,但是就相形见绌,压根挡不住对方凌厉的刀锋。 “砰!” 长剑被打飞。 黎有幸脸色一变,“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比我快。长剑对短刃,明明是我占便宜,为什么会这样!” 俯身就要捡长剑,但是容毓的匕首已经再次挥刺过来,压根不给黎有幸捡剑的机会。 “噗!” 黎有幸被打的吐出一口血,摔倒在地。 “算我栽了。不过,你们九幽冥府不就是个收钱办事的杀手组织吗?林月娇给了你多少银子雇你?我出双倍!”黎有幸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怒道。 容毓手中的龙鳞匕却没有停,依旧照着他的命脉刺下去。 黎有幸一个翻身打滚狼狈的躲过,眼中杀怒大涨,“九幽小儿,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不可能杀了我。你敢如此得罪我,明日我就率兵平了你的九幽冥府!” 容毓充耳不闻,眼中只有刀光。 “停手!你住手!我给你十倍的银子!不止是银子,你想要什么,高官厚禄,权财美人!只要你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你住手!”黎有幸一边狼狈地躲着,一边咆哮怒吼。 “九幽帝君,你我之间又没有死仇,何必咄咄逼人。”黎有幸气喘吁吁,看着步步紧逼的鬼面人,眼神警惕。 容毓手中的龙鳞匕寒光一闪,指着黎有幸的脸,嘶哑的声音如冰,“你敢对林月娇出手,就是我的死仇。” “妈的,你还真是她的姘头!”黎有幸恶狠狠呸了一声,指着自己的头喊道,“你砍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砍。我是黎大将军府的嫡子,我要是死了,你们九幽冥府就完了!我爹会替我报仇,终于侯和我爹情同兄弟,也会替我报仇!还有世子!连万火教都被都察院逼的不敢冒头,你们九幽冥府又能躲到什么时候!我要是死了,你们也死定了!” 容毓狭长的眼眸冰冷。 “容家?”容毓冷笑了一声,黎有幸竟然有脸提。 黎有幸见容毓的脚步停了,顿时嚣张说道,“怎样?怕了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杀我,那就是同时得罪黎家和容家,你得罪的起吗?” 也就在他说话的同时,突然他发髻之间的两枚冰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容毓。 “我看你怎么死!”君黎有幸一笑。 下一刻,他目瞪口呆,宛若智障。 就在无影针射向鬼面人胸膛的瞬间,鬼面人竟然直接伸手挡在了胸前,一手抓住两根银针。 无影针不出意外扎入了他的手掌心,瞬间融了进去。 但鬼面人并没有在意,趁此时机,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的砍向黎有幸。 黎有幸来不及避开,拼尽全力一躲,那匕首也削断了他的右手。 “啊!我的手!” 黎有幸发出一声惨叫,看着地上的胳膊,痛苦不堪。 鬼面人继续挥起龙鳞匕,黎有幸说道,“你中了我的无影针,你必死无疑!” 说着,运起轻功,消失在夜色中。 156 你听不听 “玄冰寒毒再奇妙,只要属于毒,就对我没用。”容毓看着手中的玄冰银针,收了起来。 视线落在地上那只鲜血淋漓的胳膊,容毓唇边勾起一抹冷酷的森然之色,手中的龙鳞匕对准那只断臂砰砰砰砰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下一刻,容毓足尖一点,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燕昌山,更漏声声,五更天。 容毓一直没来,林长青便让林月娇先回房休息,他派人去接应,明日再说。 “世子武功高强,就算黎有幸和那些黑衣人联起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肯定没事的,不过打打杀杀,也不全看武功高低。一时不察,照样会吃了别人的暗亏,暗箭难防啊,世子这么久都没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爹爹不是已经派人去接应吗?怎么毫无消息……”林月娇翻来覆去睡不着,自言自语。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乱。还是睡觉吧,说不准一觉醒来,世子就来了。可是,完全睡不着……” 一阵清风拂过,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诗经曰,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夫人,你这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吗?” “世子!”林月娇听见这个声音瞬间就清醒了,掀起被子起来。 但是因为熄灯太黑,脚刚刚伸下床就没踩稳,扑通向着前方摔去,扑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容毓双手抱住怀中的人儿,薄唇弯起一抹弧度,“难得夫人投怀送抱,在下甚感欣慰。” “你闭嘴!点灯,让我看看你。”林月娇的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摸。 她闻到一丝血腥味。 容毓倒是可以夜视,把怀中的小人儿瞧的清楚。 脸色红润,没有受伤,完好无损。 “我没事。”容毓将她拦腰抱起坐在床上,任由着她在自己身上乱摸,抿唇,“怎么,担心我?” 林月娇有些急,恼道,“谁担心你,我闻到血腥味了!你快让我看看!” 口是心非。 “那是别人的血。你的夫君武功高强,黎有幸加上那些黑衣人一起都不是对手,你怕什么?”容毓揶揄笑道,后半句是林月娇自己刚才说的话。 林月娇怒道,“不管,必须点灯,我要看看你。” 被她的小手乱摸的地方,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瞬间燥热起来。 “我真没受伤。”容毓的声音变得暗哑,大手握着林月娇的玉手落在自己的脸颊上,一寸寸往下抚摸,“请夫人,检查。” 他英挺的眉骨,鬼斧雕琢般精致的眼眸,他的薄唇,他的下颌,他的喉结,他的锁骨,他的胸膛…… 指间蔓延,一路向下。 虽然看不见,但是触手摸到的东西,瞬间在她脑海中有了清晰的景象。 “你耍流氓……”话还说完,樱唇就被人封上了。 “唔……”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月娇和容毓两人躺在床上。 林月娇一张俏脸红的比熟透的苹果还鲜艳,容毓真是个混蛋,色魔,流氓。 林月娇再一次在心底把那些说如意不近女色的传闻吐槽了一百遍,有他在旁边,她哪里睡得下。 “别动。”容毓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 林月娇不满了,翻了个身看着容毓,怒道,“我自己的床,你平白占了一半,我把你赶不走,你还不准我动了?” 话音刚落,容毓已经一把将她箍入怀中,薄唇再次封住了她的唇,几乎是啃吻了一顿,才意犹未尽放开她。 “你乱动,我忍不住。”容毓狭长眸光看着她,充斥着克制的情欲,薄唇轻勾,“不过如果你不介意……” “我不动!我真不动!”林月娇立即诚恳说道。 容毓瞧她这小媳妇模样,低笑,却更难克制对她的冲动了。 “你,你这可不怪我,我又没勾引你,是你自己欲求不满……”林月娇看着旁边的某人,清了清嗓子红着脸说道。 有点不好意思。 容毓理所当然说道,“你勾引我了。” “我哪有?你讲话得凭良心,你污蔑!”林月娇哼了一声。 容毓低眸看着怀中的小女子,唇线上挑,“你的声音,你的面容,你的气息,你的味道,你的身体,你所有的一切,都在引诱我。” “你你你无耻!说的我像一个春药似得。”林月娇羞恼,恶狠狠瞪他。 容毓弯唇点头,“夫人对自我的认知,十分精准。” “!” 林月娇磨牙,呼地一下扑上来对着他的薄唇张嘴就咬。 啃咬却被他变成深吻,倒是把林月娇自己吻的晕乎乎了。 芙蓉帐暖,暧昧旖旎。 “砰砰砰!月娇,你起床了吗?”门外传来林长青的声音。 林月娇瞬间清醒,正要说话,突然看见旁边的容毓,吓的哐当一下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月娇,月娇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林月娇清了清嗓子,“爹,我起了,等女儿梳洗了再给您请安。” “好。听守卫说世子昨晚来了,你快点准备一下,我们去见世子。”林长青说道。 林月娇看着躺在自己旁边的容毓,心想,我已经见到了。 而两人的说话声,也惊动了容毓,狭长眼眸睁开,伸手瞬间将林月娇搂入怀中。 “干嘛!” 猝不及防。 门外的林长青刚要走就听见这声音,担心说道,“月娇,你说什么?怎么了吗?” “我,唔……” 还没来得及说话,唇已经被容毓封住了。 林月娇瞪着他,却看见了他眼中调侃的笑意。 这家伙故意调戏她! 林月娇当机立断咬了容毓的唇一口,终于得以腾出空来,喊道,“没事没事,爹,咱们前厅见。” 听见林月娇无恙,林长青去了前厅。 林月娇这才看向容毓,他的唇瓣被她咬出血了,血迹滑落。 “欺负我,活该。”林月娇瞪他,“还不快走,马上鸢尾荼靡就要进来了。” 容毓挑了挑眉,慵懒说道,“刚才敢咬我,现在赶我走?不走。” 当然他是打算走的,不过就是喜欢逗弄林月娇。 “你!”林月娇咬牙切齿,要是能打赢容毓,绝对一脚把他踢出去。 不能力敌,那就智取。 “喂,我是你未婚妻,你世子妃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林月娇挑眉,哼了一声。 容毓看着她这撒娇的小模样,满心喜欢。 如果这世上能有一个人令冷傲的世子言听计从,那就只能是眼前这个小女子。 “世子妃的话,我当然听。”容毓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深邃的眸光里只剩下笑意,眉峰轻挑,“不过,夫人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月娇抽了抽唇角,“夫君大人!” “乖。”容毓的唇落在林月娇额头一吻。 下一刻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了房间。 昨晚林月娇和容毓都无心睡眠,已经把刺杀这件事说清楚了,顺便也说了慕王和黎有幸宁不归结盟之事。 林月娇也知道黎有幸的胳膊没了,算是报仇了。 “世子,我要回京给皇上复命,月娇,就交给你了。”林长青说道。 容毓点头,“世叔放心,我会寸步不离保护月娇,和她一起返京。”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林长青笑道,看着容毓的薄唇,疑惑说道,“你唇怎么了?难道昨晚交手还伤到了嘴?” 容毓看向林月娇,而林月娇一脸不关我事的淡然。 “谢世叔关心,昨晚被蚊子咬了。” 林长青关切说道,“夏天山上多蚊虫,很多蚊子有毒,世子不能掉以轻心,见到就打死。” “是。”容毓听话点头,眼神落在林月娇身上,似笑非笑。 “好啦爹,你看我们都没事,只有他被咬,说明他欠咬,不用担心。来来来您多吃一点……”林月娇无视他,笑盈盈给林长青夹菜。 “咦月娇你这话说的好像有点不太对……” 吃过早饭,林长青便返京了。 157 都算你头上 燕昌山上,林月娇和晏锦嬅叶云清采摘新鲜花瓣,穿梭花丛。 叶云清冲着林月娇挤眉弄眼,笑嘻嘻说道,“月娇,听说昨晚上我们回房之后,世子来了!听见你遇刺的消息连夜从京城赶过来,对你一片痴情,真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 “月娇,你昨晚遇刺受了惊吓,今日和世子一起赏赏花散心,酿制花蜜这种事交给我和云清就好了。”晏锦嬅关切说道。 叶云清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对对对,锦嬅说的对。这种事交给我们就行了,你还是和世子你侬我侬,享受一下两人独处的时光,我和锦嬅绝对不打扰你们,嘻嘻。” “没事,我早习惯了,没有惊吓。”林月娇抿唇一笑。 明枪暗箭,尔虞我诈,她早习以为常。 叶云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摇头,“月娇,你这也太不开窍了。有没有受到惊吓不是关键,关键是你受了惊吓,就可以让世子好好陪你,好好哄你,你只用小鸟依人靠在他怀中就可以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就这么浪费,太可惜了。” “小鸟依人?”林月娇抽了抽嘴角,一脸见鬼的表情。 叶云清见林月娇不明白,说道,“这都不明白?看好了,看在你是好姐妹的份上才教你的,别说姐们不讲义气。” 说着,就往晏锦嬅怀中一躺,放下花篮双手勾着晏锦嬅的脖子,一脸虚弱说道,“世子,我受到了惊吓,我好怕怕啊,月娇看见没?” “噗嗤!”林月娇捂着肚子笑,晏锦嬅也是笑的不能自己。 叶云清挠头,“你们笑啥啊,这可都是我跟着戏曲话本里学来的,厉害吧。” “厉害,太厉害了!绮云清,你还是对着你的夫君用这招吧,我,我不行……”林月娇强忍笑意。 叶云清娇哼,“我要是有夫君,我当然用了,可惜我没啊。月娇,你对世子太冷漠了,一点都不温柔,也不怕世子移情别恋?快拿我教你的这招,去跟他培养培养感情。京城里不知道多少女子觊觎着你家世子呢,你可得看紧了。” “锦嬅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月娇,你要不要试试?”晏锦嬅思考了一下,认真建议。 林月娇冲着两人直摆手,“两位姐姐放过我吧,我真不行……” 和容毓那样? 画面太美不敢看。 “哎,也对喔,世子美颜盛世,只怕你看见世子就犯痴了,哪还记得怎么引诱他。”叶云清暗戳戳说道。 晏锦嬅好笑,“云清,你当月娇是你呢,看见世子就发痴……” “没办法啊,他长得太好看了,对他的颜完全没有抵抗力……”叶云清可怜摊手,“不过你放心,日后万一你们吵架,我绝对站在你这边,坚决不向美色低头!” 林月娇捂嘴一笑,“难得云清没有见色忘友,深感荣幸。” “喂喂喂,不要这么取笑我嘛……”叶云清笑闹。 仨姐妹打打闹闹,采摘花瓣。 林月娇不自觉向着院子的方向望去,容毓就在那里。 燕昌山,宫殿。 容毓和黎墨谦相对而坐,茶几上摆着两根无影针。 今早容毓飞鸽传书,让黎墨谦立即过来,有要事相商。 “世子,你是在哪看见无影针?用无影针的人是谁?他在哪!”黎墨谦盯着无影针,拳头捏的咯吱响。 林月娇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黎有幸。” “什么?是他?”黎墨谦瞳孔微缩,一拳砸在茶几上。 “公子,你的手……”旁边的云谏和商陆惊呼,连忙拿起药瓶给他包扎。 容毓拍了拍黎墨谦的肩膀,“昨晚月娇遇刺,我拦下黎有幸,和他交手,断他一臂。危急关头,他使出无影针,这是他的保命绝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出。这么多年,他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会无影针的人,不能排除这世上还有其他人会这一招,不过我判断,他就是当年的凶手。” “竟然是他。”黎墨谦似哭又似笑,眼眶泛红,情绪激动,“我是个废人,本来就对他毫无威胁。只要大哥残废,他就是黎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竟然对大哥下此毒手,这么多年,就算是打压排挤,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狠……” 黎瑾辰的腿,就是被无影针所伤。 “他多年经营,黎家已经尽在他手,牵一发而动全身,黎员将军未必会相信你的话,黎家派系的将领也未必会相信。”容毓说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黎墨谦说道,“我要给我大哥报仇!为了爹,我已经忍了二十年,不管我在黎家怎样,我都可以忍。但是他伤我大哥,哪怕是和我爹反目,我也要给大哥报仇。我大哥这辈子都被他毁了,一切都被他抢走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墨谦,若黎员将军为了维护他,和你父子相残,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容毓看着黎墨谦,深邃的眸光沉甸甸的,“让黎将军知道一切的真相,才是最好的办法。” 黎墨谦咬着牙关,没有说话。 “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今晚我会安排九幽冥府的人行刺。”容毓看着黎墨谦痛苦的样子,说道。 黎墨谦冷静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不用了世子。他断掉一只手臂,岂敢大意,黎府的守卫必然水泄不通,想必侯爷也会加派人手保护他。以忠义侯府和黎家的守卫之严密,即便世子亲自出手,也杀不了他。” 正在此时,云谏禀报,“世子,黎华晨小姐来了。说是侯爷有话传给你。” “让她进来。”容毓说道。 黎华晨双眼肿的跟核桃一样,看见黎墨谦也在有些诧异,但是随即就哭的更惨烈了,活像是死了娘一样。 “三哥你也在啊,二哥被人砍掉了一只手臂,呜呜,三哥,毓哥哥,你们要为二哥报仇啊!” 黎墨谦不冷不热说道,“他好端端怎么会被人砍了手臂?” 黎华晨把之前在忠义侯面前哭诉的那一番又添油加醋的表演了一遍,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事情就是这样的,世伯说让毓哥哥围剿九幽冥府,杀了九幽帝君为二哥报仇!” 容毓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去调查九幽冥府。” 自家爹的反应完全在容毓的预料之中。 “有毓哥哥帮忙,那个九幽帝君一定有死无活!”黎华晨恶狠狠说道,随即又话锋一转,“毓哥哥,九幽帝君何等人物啊,要不是林月娇的姘头,怎么会为了她如此卖命!” 容毓眉峰皱起,“林月娇和九幽帝君毫无关系,不准胡说。” “华晨知道毓哥哥对林月娇一往情深,但是林月娇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九幽帝君救了。上次宁不归抓她,也是九幽帝君去救的,要说他们没关系,谁信啊。毓哥哥,你可不能被她骗了。”黎华晨连忙说道。 容毓看向黎华晨,唇线挑起,“是我收买九幽帝君暗中保护林月娇,他要是不救林月娇,我倒要找他算账。” “毓哥哥你可不能为了维护林月娇乱说啊……”黎华晨懵了。 容毓冷淡道,“林月娇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能认识九幽冥府之人,又如何出得起价钱让九幽帝君出手。你说的不错,上次宁不归抓走林月娇,逼我现身,我不想如他所愿,就收买了九幽帝君去救林月娇,没想到他做的不错,所以我又续了价钱,让他继续保护林月娇。你说九幽帝君错认黎有幸是凶手,不过九幽帝君告诉我,黎有幸和万火教是一伙的。” “毓哥哥你可不能相信一个外人的挑拨离间啊。我二哥怎么会对林月娇出手呢,无冤无仇的,更何况林月娇是你的未婚妻……”黎华晨被反将一军,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容毓冷笑,“是吗?” “当然是了。毓哥哥,连世伯都说让你去杀九幽帝君,一个敌人的话怎么可以相信。”黎华晨连忙把忠义侯抬了出来。 容毓说道,“不过是随口一说,何必紧张,我又没说凶手是黎有幸。黎华晨,我不想听见外面有半句关于林月娇和九幽帝君的流言蜚语。否则,不管是不是你传出去的,我都算在你的头上。” “毓哥哥既然说九幽帝君是你请的人,我自然不会乱说,怎么会有流言蜚语,毓哥哥过虑了。”黎华晨一张脸都要僵硬了,心底快要气死。 158 招人喜欢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世子,该用午膳了,咦,黎公子也在……”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林月娇仨人。 “怎么?发生什么事?” 此时屋里一地狼藉,一个茶几被打碎了,黎华晨在一旁哭的泪流满面,看着林月娇的眼神格外委屈,就像是林月娇把她怎么样了一样。 “没事。”容毓走到林月娇面前,拉住她的手,“明日和我一同去见爹。” 林月娇不明所以,但点了点头,“好。” “世子不是早就带我们家月娇见过家长了吗?怎么一言不合又见家长啊?难道你们喜事将近,马上要成亲了?”叶云清一脸好奇。 “我倒是想早点。”容毓看着林月娇,唇边笑意微弯,“有一件事容易引人误会,我们去解决一下。” 这话听的叶云清等人一脸莫名其妙。 但是黎华晨听懂了。 林月娇和容毓一同去了忠义侯府,人家并没有觉得林月娇和九幽帝君有什么,不过被别人这么一说,总是替自家儿子有几分操心,如今一解释清楚,皆大欢喜。 不过让林月娇哭笑不得的是,容晋深怕容毓对黎有幸有看法,不肯尽力追杀九幽帝君,三番五次叮嘱。 “爹,我都说了我一定会尽力去抓九幽帝君,您已经第五次重复了。”容毓揉了揉眉心。 容晋喝道,“怎么?嫌你爹烦了。我又不是不知道,有幸和墨谦两兄弟一向不合,势如水火,就差你死我活了。你和墨谦交好,看见有幸遇刺,未必挂心。但是,不管你们小辈怎么胡闹,有幸都是黎员的儿子,你一定要抓到九幽帝君,给有幸报仇,不然我怎么跟黎老弟交代!” 容毓一言不发吃饭。 旁边的林月娇扒饭,心想,世伯啊,世子还真没办法把九幽帝君抓回来。 “月娇丫头,让你见笑了,听说那个九幽帝君保护过你,不过,他不该砍断有幸的手臂,有幸是无辜的,你说对不对?”人家看向林月娇。 林月娇只能点头,“世伯说的对,我相信世子一定会,抓住九幽帝君……” “臭小子,你别一声不吭,你要是抓不到九幽帝君,你就别回来了,听到没有!”容晋又发火了。 容毓的眉头锁的更深了。 林月娇忍笑。 等出了侯府,林月娇忍不住了,笑道,“世子,侯爷还真是可爱,竟然要抓自己的亲儿子,而且还是让你自己去抓……” “彼此彼此,岳丈大人不也让我打死你吗?”容毓挑眉。 打死蚊子。 林月娇一脸黑线。 好吧,这两个当爹的,还真是,一言难尽。 醉风楼,林月娇和北堂翰面谈。 “月娇,你为何拒绝我和林子衿的婚事,难道你是在吃醋吗?你要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我虽然娶她,但也只是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尊敬她,绝对不会让她抢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北堂翰皱眉说道。 “慕王误会了,我不介意你喜欢子衿,而是子衿心有所属。她是我的堂妹,但在我心中就跟我亲妹妹一样。”林月娇望向北堂翰,语气坚决,“我绝对不会为了联姻,牺牲她的终身幸福。” 北堂翰怒道,“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嫁给我,让你妹妹受委屈了?” “王爷,子衿只是个普通官宦之女,身份卑微,父母早亡,身世凄凉,王爷垂青,那是子衿的运气。但是,喜欢一个人,看重的不是对方的身份贵贱,而是一颗心。能嫁给心上人,那就是给她皇后之位也不会换。”林月娇一字一句,“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虽愿意和王爷联姻,但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我妹妹遗憾终生。我看重王爷,但也看重子衿。还望王爷,海涵。” 北堂翰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我明白你重情重义,本王也不是个强人所难之人。如果林子衿真不愿意嫁给本王,倒是让她怨恨你了。不过,如果林子衿愿意嫁给我,又如何?” “如果子衿愿意,我便禀明了爹爹,同意和王爷的联姻。否则,就算王爷上门提亲,只怕我妹妹那刚烈的性格,也会宁死不从。到时候王爷面子上不好看,反而和我们林家关系弄僵了。”林月娇说道。 心中泛起一丝忧虑,北堂翰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得多交代一下子衿。 北堂翰温声一笑,“本王就欣赏这种烈女子。好吧,这件事咱们暂且不论。你不要生气,本王只是希望和林家的关系更亲近一些。哎,本王本来志得意满,没想到黎有幸出事了……” “王爷不必忧心,黎有幸把持黎家多年,又有黎夫人辅助,一直是黎家派系的继承人,其他两位公子都争不过他,虽然断了一只手,但是黎家还是攥在他的手中。如此关头,王爷更该多多拉拢,不能冷落了他。”林月娇道。 北堂翰点头,“月娇果然是我的知己,和本王想的一样,我在他受伤第一日就送去了药材慰问。对了,关于上次我跟你提的,到底是扶持黎有幸,还是你加深对容毓的控制,你怎么说?” “但凭王爷独断。不过不管怎么样,王爷既然和黎有幸合作,怎么不联姻呢?否则,黎有幸要是出尔反尔又该如何?”林月娇一脸困惑问道。 这一步,对付黎华晨。 黎华晨对容毓贼心不死,又总是找麻烦,几次三番害她,林月娇就给她一个后悔一辈子的教训。 北堂翰叹气,“本王又何尝不想,但我探了黎有幸几次口风,他都不愿意把他妹妹嫁给我。” “看来,黎有幸果然只是暂时利用王爷,随时都打算抽身而退。”林月娇似笑非笑。 北堂翰眼神冰冷,“只想占本王的好处,当个墙头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月娇,我要娶黎华晨,你可有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追女人这种事,王爷不是比我拿手吗?”林月娇凤眸微眯,“不过,王爷若有吩咐,但凭差遣。臣女一定尽心尽力为王爷迎娶黎华晨,让黎有幸上了您的船,就别想下来。” 北堂翰感动说道,“月娇,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日后本王登基,一定迎你当皇后。其他女子,哪有你这样的气度胸襟,早就吃醋了。你真是有国母之风。” 林月娇扯了扯唇角。 * 醉风楼,天字号包厢,满满当当坐了一桌人。 林雪澜和舒娘终于抵达京城,林月娇在醉风楼备了一桌酒席,给她们接风洗尘。 陪同的都是和林月娇交好的闺秀,而林月娇把她们齐聚一堂,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接风,还要做一件事。 “我来迟了,让诸位大小姐久等。”温泽野推开门进来,见众人都已经齐聚,抱拳笑道。 叶云清是最闹腾的性子,立即便笑道,“来迟了当自罚三杯。” “无妨无妨,要是三杯美酒能让叶大小姐原谅则个,十杯又何妨。”温泽野一向口花花,典型的纨绔子弟作风。 众人都混得熟了,开玩笑便也没什么顾忌,叶云清捂嘴一笑道,“大家都听听,嘴巴跟抹了蜜似得,难怪温大少这么惹人喜欢。你自己说十杯,那就罚十杯,可不是我说的。” “十杯太多了吧。” 叶云清话音刚落,便有两道女声异口同声说道。 话音一落,两女都向着对方望去。 一个是夏紫陽,而另一个是,林雪澜。 叶云清笑的一脸暧昧,“哎哟,我这才开口,就已经有两个大美人心疼了。温大少果然是真招人喜欢。” 夏紫陽看向林雪澜,眼中的敌意一闪而逝,笑道,“云清姐,我承蒙温公子相助,自然要为他说句公道话了。想必那位林妹妹,也是一样?” “不错,以前在忻州,泽野委实帮了澜儿大忙。”林月娇站起身,介绍说道,“泽野,这是我堂妹林雪澜,你见过的。” 温泽野冲着林雪澜扬唇一笑,阳光灿烂,“当然记得。本少虽然记性不好,但唯独对看过的美人儿过目不忘。澜儿小姐好。” 林雪澜一袭藕色长裙,梳着寻常的发髻,戴着一朵绢花点缀,没有特别出尘的气质。 “温少爷好。以前温少爷看见澜儿的时候,澜儿却是难看的很,想必温少爷已经忘了。”林雪澜微红着脸,说道。 温泽野扬声一笑,“怎么会呢,你是说那满脸疙瘩,本少当然记得。澜儿小姐那时候就很美,现在更美。” 原来他真的记得啊。 林月娇又指着一个素裙女子,给众人介绍说道,“这位是我们玉颜坊的掌柜舒娘。” “掌柜的好。”众女笑着打招呼。 “妾身不过是主子的一个奴婢,掌柜不敢当。给诸位贵人请安。”舒娘起身给众人见礼,谦虚说道。 林月娇笑道,“舒娘不要妄自菲薄。我离开江南,一去大半年,玉颜坊能有今日的声势,都多亏了你用心经营。当之无愧的大掌柜。” “主子这话便是折煞妾身了。主子临走之际,将一切布置的妥妥当当,舒娘不过是按部就班,还有四海商行帮忙,若是不能让玉颜坊有今日的之势,那才真是白费了主子的一番安排。”舒娘连忙说道。 林子衿浅笑,“嫡姐和舒娘姐姐就不要互相谦虚了,嫡姐自然是厉害,而舒娘姐姐也厉害,这两个厉害都加在一起了,所以玉颜坊如此厉害。” “子衿说的对。”叶云清说道。 众人嬉笑着闲话,酒过三巡,气氛热络。 林月娇说道,“今日摆宴,一是为了接风,二是有一件事和大家商量。玉颜坊即将在京城开店,我想把玉颜坊的干股抽出两成,在座的咱们都是自己人,占一成,剩下一成分成一千份……” “一成太多了,我们又没帮上什么忙,怎么能拿这么多。”叶云清第一个反对。 林子衿说道,“嫡姐,我完全不懂经商之道帮不上忙,不要干股……” “我也不要。”林雪澜立即点头。 马绫梅沉吟了一下说道,“无功不受禄,不过,承蒙你看得起,我再拉两个夏宁行省的官宦千金,一起占五十份,日后玉颜坊在夏宁行省开店,就不用顾忌各方势力了。当然也不能白拿,筹建个二十万两白银买五十份,你觉得如何?” “绫梅,你说的正是我之后想说的。大家占一成,另外一成的一千份就以低价卖给那些亲近我们东平侯府,又能为玉颜坊保驾护航的人。”林月娇说道。 所谓的低价,也就是二十万两白银买五十份这种价位。 而林子衿等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占一成,林月娇对她们完全是自己人的待遇。 这也不单单是从感情上来说,更是利益均沾。 “嫡姐卖给外人,五十份可是二十万两,我不能要。”林子衿坚决拒绝,“虽然你是我嫡姐,但这是嫡姐的私产,我不能要。” 林雪澜点头,“子衿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众人争执不下,大家都不肯要,在林月娇的坚持之下,林子衿等人才一起占了半成的份额,虽然只是半成,但也足以让她们一世衣食无忧。 剩下半成,给了温泽野。 当然温泽野不是白拿,而是从现在开始,京城温家,便入股玉颜坊了,玉颜坊背后又多了一方势力。 “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等玉颜坊在京城大火之后,再去卖份额,那些人才能知道玉颜坊干股的可贵。”林月娇说道,“如今就请大家多多费心,筛选合适的人选。等舒娘这边把玉颜坊弄起来了,再行动。” 林子衿点头,“嫡姐放心,我会仔细筛选的。” “我也去问问我那些姐妹们。”叶云清说道。 马绫梅说道,“筹建玉颜坊,想必牵涉方方面面。月娇,咱们在座的人多少有些人脉,这种时候就不必客气了。需要做什么,你说一声便是。” “对啊对啊,好歹我还是本地人。”叶云清嘻嘻一笑。 林月娇点头,“确实要商量一下。江南那边摊子铺的太大,一直供不应求,玉颜坊没多少存货,备货就需要小半个月,还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了起来,一晃就是一个时辰。 酒足饭饱,商量完了,众人谈笑,林月娇拉着林雪澜和温泽野到了一边,说些私话。 “泽野,你们温家的产业遍布京城,除了玉颜坊之外,东平侯府也要做一些别的买卖。这些生意,由澜儿打理。你要是有空,帮衬一二。”林月娇说道。 林雪澜惊讶,“嫡姐,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我,我……” “虽然玉颜坊是摇钱树,但凡事都有万一,不得不未雨绸缪。万一日后玉颜坊周转不支,那林家就麻烦了。玉颜坊这边还是舒娘打理,其他的,林家的青楼、庄子等产业,都麻烦你了。除此之外,你再看看能做点什么生意,拿出个主意来,告知我一声,我们商量商量。”林月娇说道。 159 未婚夫 “嫡姐,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雪澜激动说道。 缥缈阁的情报还是单独由红心汇报林月娇,只不过青楼的的账单,青楼管事直接上报林雪澜。 “正好我闲着没事,澜儿小姐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温泽野豪爽说道,“我和你嫡姐,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你是你嫡姐的妹妹,就是我妹妹,所以不要跟亲大哥客气。” 林雪澜对温泽野的热情有点不好意思,见林月娇只是笑着点头,便也点头道,“是,温大哥。” 皇宫,藏经阁。 为了赶经筵之期,林月娇等人全部住进了后宫的朝凰宫,连日连夜的整理佛经,一晃就过去了七八日。 藏经阁有三层,林月娇等人在一二楼誊写经书,三楼是个珍宝阁,放着各种绝迹了的经书孤本,非常珍贵。 林月娇一边翻着梵文锦帛,一边提笔临书,对面同样在翻着梵文的叶云清一笑,“月娇,你看这座藏经阁通体都是木质构造,也太容易失火了,我看应该修成一座水榭宫殿,建在水榭上,万一起火,灭火也容易。” “那就该担心被水淹了。而且,这些经书要是被水泡了,也没用了。”林子衿一边书写,一边摇头笑道。 叶云清点头,“咦,子衿说的很有道理,这书还真是怕火又怕水,不过这些木头还是太容易引燃了,泥铸宫殿会好一些…” “这不是普通木头,而是千年阴水木,就是用火点都烧不燃。”林月娇失笑。 叶云清纳闷问道,“千年阴水木,那是什么东西?还有烧不燃的木头?” “千年阴水木鲜有记载,只有那些较为偏门的草木杂谈提及一二。传闻千年阴水木生长在极阴之地的水底,千年方成树,非常罕见,木质轻盈结实,火烧不燃,入手冰凉,是避暑圣物。如若夏日能有一张千年阴水木的凉榻,那就不怕暑气了。”林子衿说着,伸手摸了摸案桌,惊讶说道:“果然有一股阴凉之气。要不是嫡姐点明,真看不出大名鼎鼎的阴水木,模样如此普通。皇室真是大手笔,也只有皇室才能用阴水木造一座藏经阁了。” 叶云清也伸手摸了摸,入手冰凉惬意,连忙把一整张脸都贴在案桌上,舒爽说道,“哇,好凉快。难怪在藏经阁,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暑气,阴水木这么值钱,我要是把这个案桌搬回去,可以卖不少银子吧?” “当然,有价无市。”林月娇抬眸看她,调笑说道,“别说这一个案桌,你就是把板凳腿卸一根带回去,都能大卖一笔。” 叶云清眼巴巴看着板凳腿,“有贼心没贼胆,我还是算了吧。只盼着这次诏令结束的恩赏了。” 奉诏令除了上牌,还会有各种赏赐。 “紫陽,你去帮我拿一下这几卷经书可以吗?”马绫梅随手将手中的一张清单递给身边的夏紫陽,说道,“我急着要用,实在抽不开身。” 夏紫陽对马绫梅指挥自己很不满,不过脑中想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立即笑盈盈接过清单,说道,“好啊。” 视线不动声色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见林月娇和叶云清等人丝毫没有注意她,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对了,这些经书比较多,想必你一个拿不完。”马绫梅仿佛想起什么似得,对着身边正在誊抄经书的一个闺秀说道,“沁樰,能麻烦你跟紫陽一起去吗?” 易沁樰立即点头,“不麻烦不麻烦,紫陽姐姐,咱们走吧。” 她是江南闺秀,和林月娇有过几面之缘,现在江南那边的闺秀,除了本来就有靠山的,一般的都靠拢东平侯府了。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夏紫陽没想到马绫梅给自己添了个麻烦,不太乐意。 不过易沁樰却是个手脚麻利的,笑着说道,“紫陽姐姐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帮你拿经书吧。经书很多都是竹简,你一个人肯定搬不了。” “对,二十多卷经书,麻烦两位了。”马绫梅笑盈盈说道。 易沁樰摆手,开心说道,“能帮得上忙我正高兴呢。” 夏紫陽虽然不愿意,但马绫梅写的单子里的经书,二十多卷,她一个人拿不完,硬是要撇开易沁樰未免太故意了。 林月娇依旧在誊写经书,突然一道令书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位大人稍等。”林月娇接过令书,一边看着令书上的书名一边抬头说道,“这三本心经都在二楼,我立即给您去取……” 话还没说完,看见眼前出现的人,瞬间便愣住了。 来人一袭红衣妖孽,银丝如雪,高冷的脸完美的无可挑剔,薄唇噙着一抹轻挑的笑意,“喔,那就有劳女官大人了。” 容毓。 林月娇心底有些欢喜,但是脸上却是矜持,“你怎么来了?” “最近睡不着,向皇上借几卷心经安神。”容毓薄唇轻抿。 “你若是睡不着,这些经书有什么用,你又不信佛。”林月娇扯了扯唇角,这借口可够随意的。 容毓目光灼灼看着她,“经书没用,但能让我睡着的药在这里。” 你说药,看我干什么? 周围坐的近的几个闺秀都低笑,叶云清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月娇俏脸一红。 这么不好意思的话,让大家听见了,多难为情。 “跟我去二楼,拿经书。”林月娇涨红着脸,转身便走。 容毓唇边噙着一抹笑意,伸手拉住她的手攥在掌心,并肩走在她的身边。 林月娇抽了抽手,但是没抽出来,也就只能任由着他拉着了。 其他闺秀目送着他们上了二楼,又是感慨又是羡慕。 二楼藏经阁,林月娇带着容毓走到其中一个比较偏僻靠里的书架,眼神在一排排书册上一一扫过。 抽出面前一本,看了看封面,林月娇递给容毓,“那,你要的经书。” 而随着经书被抽出来,灰尘四溢。 “你们这藏经阁是多少天没打理了,这么多灰?”容毓挑了挑眉。 林月娇一脸狐疑,“奇怪了,每天都有打扫啊,我这里应该没有偷奸耍滑的人,怎么还会有灰。等下我让人再来打扫一下。” 说着,林月娇又四处搜寻着经书,“还有一本在哪来着,喔,在这上面……” 踮起脚尖,林月娇伸手去拿上面架子上的书,但是够不着,纤细的手指离那一排架子,差一小节的距离。 正在此时,林月娇突然感觉自己脚离地悬空了,而手指,也碰上了那一排书架。 竟然被他,抱起来了。 林月娇瞬间耳根泛红,绷着一张脸佯装正经拿起书架上的经书,递给容毓,“你的。” “这个才是我的。”容毓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将人抱了个满怀,薄唇封住她的樱唇。 唔。 林月娇手中拿着的经书落地。 “世子,这楼上还有人……”林月娇拒绝的话没说完,已经被他霸占,没有说话的机会。 一吻荡漾。 林月娇晕乎乎软在他的怀中,媚眼如丝,眼波含春。 衣领被人粗暴扯开,吻从锁骨蔓延而下。 “色魔,流氓,你住手……”林月娇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容毓暗哑的声音透着冲动的情欲,“你忙起来就彻底把我抛之脑后。不给你长点记性,我看你就要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夫。” 林月娇咬唇,哪有忘记,她每天都惦记他。 但她这种看见他出现,明明满心欢喜却还绷着矜持的人,更加说不出想他这种话了。 林月娇不说话,容毓就以为她默认把自己给忘了,惩罚一般轻咬了一口,“没良心的小东西。” 猝不及防,林月娇吃痛呻吟了一声,连忙咬住唇伸手护胸,羞红了脸,“你,你别乱来!这里还有人……” “所以你要求我去没人的地方睡了你?不去!本世子可是个正经人。”容毓啧笑,似笑非笑。 林月娇羞恼怒瞪,“谁求你啊,谁要跟你睡,你,你你……” 其实自从定亲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那啥了,别看容毓有时候很禽兽,但就算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他也“禽兽不如”,等着迎娶她的那日。 最重要的是不想林月娇再喝避孕药,多多少少还是对身体不好。 林月娇听见远处书架传来的脚步声,不知是哪个闺秀在查阅经书,瞬间蔫了,可怜看着他,“世子。” 只是两个字,只是一个眼神。 就让他投降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夫君,夫君,夫君……”林月娇可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跟他这样,连忙使出了杀手锏。 而下一刻,容毓抱着林月娇几个瞬移,消失不见。 “咦刚才这里好像有什么声音?” “听错了吧……” 藏经阁顶楼,珍品轩。 这里都是孤本经书,四处无人,格外寂静。 容毓拦腰抱着林月娇,林月娇双手抱着他的脖颈,想起一声夫君,某人就立即投降,不由好笑。 “世子,怎么感觉只要叫你一声夫君,你就没有不答允的事?”林月娇眨巴眨巴眼。 容毓看着怀中的小人儿,薄唇轻抿,“夫人的话,自该照办。” 实力宠妻。 这人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说这话的时候更好看了。 林月娇闭上眼睛,仰起脸主动吻上他的唇,容毓一愕,随即反而吻的更深了。 160 赶走 三楼,林月娇和容毓肩深吻之后,并肩坐在窗台上赏月。 空气安静,属于他们两人的时间,暧昧而温馨。 突然,林月娇的手指碰到了地板上的灰尘。 “世子。”林月娇一脸慎重,“有点不对劲!” 容毓偏头看她,“我也觉得不对劲。” “你也发现了?”林月娇凝神。 容毓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抱着夫人却什么都不做,我确实太不对劲了。” “谁说你啊!”林月娇俏脸一红。 “你?”容毓上下打量她,颔首,“我颜好活好,你竟然不想睡我,你也不对劲。” “你你你!”林月娇瞬间满脸通红,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这个流氓! 色魔! 混蛋! “我说的是这些灰,怎么哪儿都有。”林月娇从窗台上跳下来,在边边角摸了一下,手指染上淡灰色的灰尘,“你看。”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误以为打扫不干净,残留一些灰尘很正常。 但是林月娇却觉得不对。 她们凤凰宫的人不会这么粗心大意。 “火粉!” 易沁樰正抱着书要从夏紫陽伸出脚的地方走过去,突然只听见楼梯口传来林月娇一声大喝:“所有人,不准动!”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一个个停下了手中的事,抬头看去。 林月娇和容毓并肩从楼梯口走了下来,容毓依旧面无表情,而一向看起来温和的林月娇,此时脸色也格外冰冷。 “怎么了?”林子衿疑惑问道。 林月娇说道,“这座藏经阁里被人洒了火粉,一旦失火,即便是千年阴水木,也会瞬间起火,很难浇灭。” “什么?”众人都惊呆了。 林月娇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要动,我点到名的人,一个个撤离。不要拥挤,不用混乱,不要推搡。” “子衿,你去二楼。一楼的人先出去,一个个来。”林月娇说道。 这些闺秀里跟林月娇最久,林月娇最信任的人是林子衿,所以让她上去。 林子衿点头,瞬间明白林月娇是让她盯着二楼的人,免得有人坏事,“好。” “方婉。” 被点名的闺秀立即冲着林月娇点头,随即小心绕开有灯架的地方,走了出去。 “钱语笙……” 一个一个闺秀走了出去 夏紫陽急了,照这么下去,藏经阁就烧不起来。 “易沁樰。” 易沁樰小心转过身,欲绕开灯架,夏紫陽站在易沁樰的身后,而易沁樰身后还有还几个闺秀,此时大家都没注意夏紫陽。 趁此时机,夏紫陽一撞易沁樰,易沁樰瞬间整个人摔倒在地,扑向灯架。 “啊!” 众人失声惊呼。 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突然一把金叶子冲着那灯架飞射过去,就在灯架倒地的瞬间,灯架上十八支蜡烛火光已经先一步被金叶子打灭。 “噗噗噗……” “哐当~” 灯架摔倒在地,但此时已经没有一根燃烧的蜡烛。 “呼!”众人松了口气。 易沁樰吓懵了,看着灯架,这会才反应过来,“林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有人推我……” “谁推你?”林月娇挑眉。 易沁樰回头一看,她身后倒是有几个闺秀,但是她不知道是谁。 “什么推你?我就站在你后面,看的清清楚楚,你是故意扑向那个灯架的。月娇,这个易沁樰肯定有问题。”夏紫陽立即说道。 林月娇凤眸微眯,“先出去再说。鸢尾荼靡,你们把易沁樰押出去。其他人,不准动。” “是。” 鸢尾和荼靡倒是很小心谨慎,但是易沁樰并没有反抗,就这么被带出去了。 接着林月娇又一个个点名,总算没再出什么问题,众人有惊无险的出了藏经阁。 “林小姐,我真的没有,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火粉,我真的没有火烧藏经阁……”易沁樰恳切说道,泪眼汪汪。 林月娇黛眉一挑,“火粉出现的时间不长,不然早在今天中午打扫的时候就被清理了。所以应该是下午或者晚上,有人放的。你们有谁曾经单独行动,或者大家有看见哪个人在藏经阁鬼鬼祟祟……” “易沁樰就有。”夏紫陽一副肯定的语气,“肯定是她。我和她一起去拿书卷,为了节约时间,和她分开,她要是洒火粉可方便了。我看就是她洒的火粉,被你发现了,还想假装摔倒点燃。还说自己被人推的,想拖其他人背锅……”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易沁樰眼含热泪,仓皇说道。 “不急,先调查。”林月娇倒是没有断然决定,看向众女说道,“大家一个个来,就说说自己今天下午到现在在干什么,可有人证。子衿,你先。” 火粉绝对是这一群人中的某个人放的,大内侍卫把这里保护的水泄不通,除了她们自己人,没有外人能下手。 “今日下午到晚上我都在藏经阁一楼,一直在誊写经书,未曾离开。锦嬅姐也跟我在一起,中途云清帮我们去二楼拿了两次经书。”林子衿说道,“我和锦嬅姐可以互为证人,云清也能作为旁证。” “对,我一直和子衿在誊写。”晏锦嬅点头。 叶云清说道,“我也可以作证,我今天倒是一直在找经书,但我都是和方婉一起的,中途未曾分开。” “我可以给云清作证。”方婉连忙说道。 林子衿开了一个头之后,众人就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个人被否决,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易沁樰。 “大家都没有作案时机,只有你一个人单独行动,不是你,是谁?”夏紫陽说道。 易沁樰连忙扯住林月娇的袖子说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压根不认识火粉是什么,怎么可能放火……” “还想狡辩,定然是于妗陌收买了你。再过三日就是经筵盛会,这个时候藏经阁付之一炬,太后娘娘还不知道会怎么责怪。于妗陌嫉恨月娇主管凤凰宫,就用这种卑鄙手段把月娇赶走。”夏紫陽气愤说道,“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竟然背叛月娇。” 叶云清一听夏紫陽这么说,顿时指着易沁樰怒道,“好啊你个叛徒,于妗陌出了多少银子收买你,你个见钱眼开的小人!”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易沁樰无力申辩。 叶云清性格直率,没那么多弯弯肠子,气不打一处来,“刚才你想要推倒灯架,我们大家都看见了,还敢否认,白眼狼!” “子衿,你们怎么看?”林月娇望向几女。 林子衿柳眉微蹙,“如今在座的闺秀,既有时间撒火粉,又妄图推倒灯架的人,只有易沁樰。” “这种白眼狼,就该把她送官。”叶云清摩拳擦掌,恶声恶气。 晏锦嬅沉思了一下说道,“送官怕是没用,毕竟没有人证,而易沁樰咬死不认,也奈何不了她。月娇打算如何处置?” 马绫梅倒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站在一边。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林姑娘,你信信我啊,真的不是我……”易沁樰哀求。 林月娇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语气淡然,“证据确凿,沁樰小姐希望我怎么信你?你自投奔我,我虽对你不是百般关怀,但也没有怠慢,可谓仁至义尽,但你却被于妗陌收买,意图火烧藏经阁,让我和这么多姐妹一起受过。今日没有确切证据,我不能把你送官,但这一笔账,我给你记着了。从即日起,把易沁樰逐出凤凰宫。” “月娇,这就完了?她陷害你啊,怎么也该把她打个一百大板。”夏紫陽叫屈。 叶云清点头,“说得对,揍她,敢陷害月娇,打死她。” “易沁樰是朝凰闺秀,别说我们了,就是官府都不可擅动私刑,需要上呈书院主事。我们又没有十足的证据,主事也不会给签令。”林月娇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大家走着瞧。你们也不要为难她,免得被于妗陌抓到证据,反将一军。” 叶云清不情不愿的瞪了易沁樰一眼,但是林月娇说得对,朝凰闺秀的身份在这,她们不能动手。 “林姑娘,真的不是我啊你明鉴,真的不是我……”易沁樰流泪。 林月娇冲着她摆手,“鸢尾荼靡,把她赶出宫。” “是。” 易沁樰就这么被赶出去了。 林月娇对着剩下的人说道,“今日出了这样的意外,以后大家要更加小心。离经筵只剩下两日,我不希望再出现任何意外。我会加强监控,大家平日里也要注意,是否有鬼鬼祟祟之人。” “是。”众女应诺。 夏紫陽松了一口气。 今晚藏经阁清扫,众女倒是得空了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三三两两返回朝凰宫。 林月娇站在藏经阁楼下,看着阁楼落锁,确定一切无恙,这才放下心。 容毓全程没有管林月娇怎么处理,只是面无表情站在她的身边。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这样陪着她,就让她觉得什么都不用怕。 161 引蛇出洞 “害怕吗?”容毓看着身边的小女子。 林月娇摇头,“预料之中,凤凰宫如此重要,定王不可能放手。于妗陌必然想把凤凰宫夺回来,只不过于妗陌的动作比我想象中快了一点,她的计划,也确实有点厉害。若不是心细如尘之人,这一次,必然栽了。” 火粉,并不是只有林月娇一个人碰到了,那些查阅经书的闺秀也有人无意看见,但是大家都只当是灰尘,没有在意。 “你这是变着法在夸自己吗?”容毓啧笑。 林月娇笑,“没啊,我只是在想,不能小觑女人。最毒妇人心。” 她前世和定王派系打过交道,但那时候没资格进朝凰书院,只知道有于妗陌这个人,没有直接和她交过手。 也不清楚她的手段。 “你就这么放过奸细?若是不方便出手,有我。”容毓的声音冰冷。 林月娇摇头,“不急。其实我没有十分的把握就是易沁樰干的,不过我走的这条路,经受不起背叛,行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先把她赶走再说。但也不能枉杀好人。且先看看易沁樰被赶走之后,近况如何,我会安排人暗中监视。如果她真的是被于妗陌收买的奸细,已经被我赶走,平日里言行也不必忌讳,自然会露出马脚……” 刚才这种情况,易沁樰不肯承认很正常,承认了那才奇怪,除非“大彻大悟”想坐牢。 她现在已经被林月娇赶走,那私底下也不必装出一副自己被误解的样子,毕竟在所有人看来,林月娇已经不睬她了。 赶走易沁樰,不是林月娇已经确定她是奸细,而只是进一步的试探,以便做出判断。 “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她,不过又没有目击证人亲眼看见。不如,就再看看,不急着对付她。”林月娇说道,“等真的确定就是她,再对付也不迟。” 容毓颔首,他的看法和林月娇一致。 林月娇抬眸看着天边的夜色,“即便易沁樰是奸细,我也不能确定身边是否还有别的奸细。现在没被收买,但是明天呢?世事无常,且行且看吧。” 两人并肩走在返回凤凰宫的路上,突然鸢尾和荼靡急匆匆来了。 “小姐,出事了。刚才云清小姐和几个闺秀拦住易沁樰,把她打了一顿。” 林月娇脸色一变,“什么?云清怎么样?有没有被抓?” “没有没有,云清小姐她们都蒙着面纱,现在又是天黑,刚才她们突然就冲过来,拿着一个麻袋套子一下蒙住了易沁樰,就是拳打脚踢。奴婢拦都拦不住……”鸢尾连忙说道,“好在那条路上偏僻,没人经过,也就奴婢和荼靡看清了她们……” 林月娇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下,“易沁樰怎么样?云清人呢?” “易沁樰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过几个闺秀小姐力气都不重,没什么内伤,都是皮外伤,打完之后,云清小姐等人就走了。易沁樰问奴婢是谁,奴婢只说没看见人。易沁樰说一定是凤凰宫那些人,然后就气呼呼走了,倒也没闹出什么事,此时已经出宫了……”鸢尾禀报。 林月娇揉了揉眉心,“云清真是胆大妄为。还在宫里就敢打人,好在她还知道遮住脸,就算易沁樰闹到管事姑姑那里,只要死不承认就行了。回去我要警告她们一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她倒是为我不平,就是性子太冲,真是令人又好气又感动。” 六月初,经筵佛会如期举行,盛势浩大,各地而来的僧侣齐聚一地,热闹非凡。 林月娇等人也终于顺利交接了奉诏令,各自返家。 这日,林月娇和几女在庄子里查看新制好的玉膏花露,夏紫陽突然问道:“咦,月娇,我看作坊还有这么多人在忙,难道是有什么没弄好吗?” 林月娇点头,“其他的玉膏花露都做好了,不过这芙蓉玉的脂粉工艺复杂,还有几日。不过等到开业,必然万事俱备,放心。” “芙蓉玉啊?这脂粉真是特别特别好。我真好奇芙蓉玉是怎么做出来的,小小一盒脂粉,却能一白遮百丑。”夏紫陽称赞说道,“咱们能去作坊里看看吗?” 叶云清好奇说道,“我也没见过芙蓉玉是怎么做的,一起。” “还有我……” 林月娇莞尔一笑,“鸢尾,荼靡,带大家去看看。我还要和舒娘商谈一下开业的事,就不陪你们一起了,大家随意逛。” “好的。” 鸢尾惊讶说道,“小姐,作坊严禁外人进入,这……” “大家又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去吧。”林月娇说道。 鸢尾福身应是。 作坊。 鸢尾荼靡带路,林子衿等人都是第一次进作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咦,那个桶里装的什么?看起来像清水一样?”叶云清指着其中一个大水桶,好奇问道。 鸢尾笑道,“这是芙蓉玉的原浆之一。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和其他原料调和之后,就能制成芙蓉玉。这里的原浆炼制都非常不易,做成这一桶,大概要半个月。” 夏紫陽心下一动。 “锦嬅姐,你这两天怎么有点魂不守舍,出了什么事吗?”林子衿看着身边走神的晏锦嬅,问道。 晏锦嬅回过神,“没,没有,我在想一些事情。” 直接告诉林月娇,于妗陌收买自己又被自己拒绝,未免太邀功了,但心底又转念一想,于妗陌可以收买自己,那是不是也会收买别人呢? “嫡姐说了,锦嬅姐有什么事可不要跟我们客气。”林子衿笑盈盈说道,“三伯三娘也总是念叨你多来林家走动走动呢。” 晏锦嬅一笑,“劳侯爷夫人挂念了,我一定常来。” 夏紫陽故意落在最后面,趁着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打开手中的玉瓶,无颜散的粉末落入了那一桶原浆里。 倒完无颜散,夏紫陽故意三两步一撞,摔倒在晏锦嬅身上。 “怎么了?”晏锦嬅伸手一接,关切道。 夏紫陽假惺惺说道,“哎呀,刚才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幸亏锦嬅扶住我,不然我肯定要摔个四脚朝天。” “没事就好。采玖,还不扶着你家小姐,这里都是瓶瓶罐罐,可别磕着碰着伤到了。”晏锦嬅笑道。 夏紫陽笑盈盈说道,“多谢锦嬅姐提醒。” 手中的玉瓶不动声色的放入了晏锦嬅腰间挂着的钱袋里。 房间里。 林月娇坐在太师椅上,并没有和叔娘商谈开业之事,眸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眼间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 舒娘伺立在一边,说道,“主子,作坊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她们经过的地方,全部会再检查一遍。” 林月娇嗯了一声,脸色淡淡的。 “主子您别不高兴,说不准没有人下药呢?”舒娘安慰说道。 林月娇没有说话,站在另一边的红心阴冷说道,“养不熟的白眼狼,肯定会动手。玉颜坊事关主子的身家大业,奸细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易沁樰被赶走之后,红心一直在监视她,安排了一些线人跟她接触,多番试探,差不多可以确定,易沁樰确实是无辜的。 林月娇没有介意这些怨言,被说几句不碍事,不过易沁樰是无辜的,那么,她心底就有一个怀疑对象了。 “大小姐,下药了!”一袭青衣作侍卫打扮的少年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震惊,“好歹毒啊,竟然下了无颜散,那可是只要沾上就会立即皮肤溃烂的剧毒之物……” 正是空青。 “无颜散?”林月娇眼神阴沉。 前世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对这东西不陌生。 无颜散价值千金,殊为难得,不知道多少人因此倒霉,也是朝廷禁药,查出来就会严惩。 “有没有看到是谁下药?”红心连忙问道。 空青挠头,“不知道,我就盯着那些桶子罐子看,没注意,不过四周的守卫严密,想必下毒之人,还没有机会将毒药扔掉。” “把子衿她们拦下。”林月娇面无表情说道。 舒娘福身,“是。” “月娇,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来了?而且他们不让我们出去。”叶云清看见林月娇来了,说道。 林月娇冲着她安抚一笑,“云清,出了一点事,作坊的原浆被人下毒了。” “什么?下毒?不会吧!我们刚才还在作坊,没看见谁下毒啊,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一群人里有奸细?”叶云清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林子衿惊讶说道,“嫡姐,是谁啊?谁下毒?” “还不知道,不过,发现的时间太快,想必下毒之人还没来得及将物证销毁,那装无颜散的药瓶就在某人身上。”林月娇眸光冰冷,“出来!” 夏紫陽吓的心脏直跳。 “是谁?”叶云清等人面面相觑。 “谁背叛了嫡姐,难道还要搜出来才肯认?”林子衿一向好脾气,此时脸色也沉了下来,率先从怀中袖笼里拿出一堆小女儿家的荷包手绢之类,放在桌上,“大家都把东西拿出来,看看毒药藏在谁身上。” 162 谁是奸细 叶云清立即把自己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怒道,“月娇拿我们当自己人,哪个不要脸的做了这种事,滚出来!” “对,不要脸的,滚出来!”夏紫陽虚张声势。 马绫梅和晏锦嬅也都各自将东西拿出来。 突然,晏锦嬅打开钱袋的时候,噗通一个白玉瓷瓶掉了出来。 空青捡起瓷瓶打开,嗅了嗅肯定说道,“这就是无颜散。虽然里面的粉末都倒了,但是味道还残留。” “晏锦嬅?” 林子衿等人瞬间失声,竟然是她? “不是我。”晏锦嬅看见瓷瓶就猜到自己被陷害了,脸色一变,“这东西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荷包里。” 夏紫陽怒气冲冲说道,“锦嬅娴,真看不出来你良心被狗吃了,竟然下毒!你忘了你弟弟是怎么进入国子监的吗?要不是月娇帮你,你弟弟哪能去国子监进学,你竟然出卖月娇,你不要脸!” “不是我,真的不是……”晏锦嬅咬唇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陷害。 “锦嬅姐,你既否认,那倒是说说是谁?”林月娇眸光一闪,望着晏锦嬅说道。 晏锦嬅脸色青白,“我不知道……” “月娇,你不要被晏锦嬅这种奸邪小人骗了。毒药都出现在她身上,她还想否认栽赃别人。”夏紫陽愤怒说道。 林子衿柳眉一皱,“晏锦嬅,你刚才就一直魂不守舍,难道是因为这个?” “我也发现锦嬅姑娘这几天不太对劲,还以为是永贤侯府里出了什么变故。如今看来,莫不是被人收买了,暗害月娇,所以心底不安?”马绫梅叹了一口气:“既然良心如此不安,又何必做出这种事呢?和你相交虽然不深,但也知道你不是那种出卖朋友之人,投毒想必是有苦衷吧?” 晏锦嬅慌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被收买,我真不知道瓷瓶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好啊,晏锦嬅,竟然真的是你!之前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我还不相信,觉得是别人污蔑你,没有告诉月娇,真是我的不对。我就该早点告诉大家,让大家都对你有防范!”叶云清怒不可遏。 林月娇微怔,“云清,你知道什么?” “月娇,我大表舅的三姑爷的堂妹嫁了永贤候府,就是晏夫人于岚的儿媳,晏锦嬅的二婶。听她说,于妗陌去永贤候府找晏锦嬅,秘密商谈了一个时辰。这件事于妗陌下了封口令,整个永贤侯府都无人知道,也就是于岚在儿子儿媳面前抱怨说漏了嘴,才让我晓得了。”叶云清指着晏锦嬅,怒气冲冲说道:“听说于妗陌给晏锦嬅开了两个丰厚的条件,收买她!” 林子衿惊讶,“什么条件?” “一是让于岚悔婚,取消她和淮南伯的婚约。二是给晏千影写良人书,让他能袭爵。我前几日就听到这个消息,不过,我觉得是假的,是于妗陌挑拨离间,就没跟月娇说。没想到晏锦嬅今日竟然投毒,那我就不得不说了。晏锦嬅,你还想抵赖?” 夏紫陽简直要拍手叫好。 “锦嬅姑娘,这是真的吗?于妗陌真的找过你,真的跟你提这样的条件?”马绫梅震惊。 “于妗陌确实来找过我,也提过这样的条件,但是我……”晏锦嬅简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了。 夏紫陽愤怒打断,“好啊,你竟然还有脸承认!月娇,你看,她承认了!真是不要脸。” “晏锦嬅,你吃里扒外,勾结外人陷害嫡姐,太过分了。幸亏发现的早,不然三日之后玉颜坊开业,简直不敢想象,玉颜坊就毁了!”林子衿后怕说道。 林月娇脸色冰冷,“晏锦嬅,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晏锦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跳进黄河洗不清,终于明白于妗陌所说的代价是什么。 “我无话可说。”晏锦嬅看向林月娇,脊背挺直,“但是,我真的不是奸细。月娇,奸细还在你的身边,你要小心。” 林月娇冷道,“无可抵赖还要挑拨离间,晏锦嬅,你还真是为于妗陌尽职尽责啊。” “我……”晏锦嬅咬唇,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一酸,低落说道,“既然你厌恶我,那我走。” 叶云清怒道,“投毒了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月娇,人证物证俱全,我们把她送官!” “我爷爷受过晏家的恩惠,闹到官府,我爹会不高兴。让她走,晏锦嬅,人往高处走,于妗陌开的条件丰厚,你既然要跟着她,那就请便。看在最后一丝情分上,这一次我放过你。但是从今开始,你我再无关系,再见面就是仇敌。”林月娇望着晏锦嬅,冰冷刺骨。 众女能够感受林月娇的义愤填膺,都没再多说,默默看着。 晏锦嬅的眼泪哐当一下滑落,咬着红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晏锦嬅走出作坊,背影萧索。 众人正要安慰林月娇,林月娇已经转身,“今日身体欠佳,就不陪大家了,大家见谅。” “哎,没想到晏锦嬅竟然会背叛,嫡姐心底不好受,我们就别打扰她了。”林子衿叹气说道。 众女点头称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 突然身后传来马车哒哒而过的声音,晏锦嬅料想是林月娇她们返京,让到路边,只是垂泪。 但那马车却挡在了她的面前,一袭白裙的女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望着她福身一拜:“锦嬅姐,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晏锦嬅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惊讶抬头望去,“月,月娇?” “锦嬅姐,本来今日我是想试探奸细,抓她一个人赃并获,但是没想到,她会陷害你。”林月娇看着晏锦嬅,歉意说道,“所以我打算将计就计,把她留在身边,另作他用。只能先委屈锦嬅姐了。” 晏锦嬅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你,你,相信我?你真的相信我?” “当然了。”林月娇冲着她一笑,“对于锦嬅姐的为人,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晏锦嬅一把攥着她的手,激动说道,“月娇,我刚才真的吓死了,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 这一次,晏锦嬅可谓是“人赃并获”,众女都以为是她干的,证据确凿,没有怀疑。 “月娇,要不是我本人清楚自己被陷害,这一次证据确凿,连我都要觉得是我投毒了。你怎么会相信我?”晏锦嬅咬唇。 林月娇抿唇,“这世上亲耳听见的未必是实话,亲眼看见的未必是事实。到底谁是奸细,并不是看药瓶出现在谁的身上,而是平日琐碎细微之处。不瞒锦嬅姐,我已经知道谁是奸细,这一次只不过是给她最后一次机会,看她是否会投毒。没想到她不仅投毒,还栽赃陷害。” “原来你知道谁是奸细?”晏锦嬅震惊。 林月娇点头,“藏经阁放火之人不是易沁樰,再加上一些别的情报,我心底就有了一个怀疑对象。” “原来如此,看来你早有提防,今日带我们来作坊,想必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动手的机会。”晏锦嬅一下子明白过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于妗陌收买我的事……” “锦嬅姐,我已经知道了。”林月娇攥着她的手,神色感动,“我知道你拒绝了。千影和林逸每日一起上学,言语之间说漏了嘴,千影那孩子也是实心眼,再三叮嘱林逸不要告诉我,不过林逸悄悄告诉我了,让我不要告诉你,免得你知道了责怪千影乱说话。锦嬅姐,这一次其实要谢谢千影和逸儿,否则我虽判断奸细另有其人,却也不敢肯定,你一定不是奸细。于妗陌这一盆脏水,就泼了个正着。” 原来如此。 “你不要多想,我不会觉得锦嬅姐在表功,锦嬅姐是真心待我的,谢谢你。”林月娇诚恳说道。 晏锦嬅心底一阵温暖,叹气,“其实我早就想告知你这件事,于妗陌来势汹汹,所提条件拿捏人的弱点,十分难缠。我虽拒绝,但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会被她收买,只是这么告诉你,未免有挑拨离间和给自己表功的嫌疑,才一时犹豫不决。你我相识时间不长,我怕交浅言深,影响了你和其他人的感情。” “锦嬅姐把我当自家姐妹,如此替我忧心,我只觉得感动,绝对不会这么想。”林月娇看着晏锦嬅,认真说道。 晏锦嬅点头,“月娇,若是还有下次,我一定早就告诉你,让你心有提防。” “锦嬅姐的婚事我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找到解决的办法。不过,今日你被栽赃陷害,我倒是突然有了一个计策,可以让你解除婚约。”林月娇笑道,“这个主意需要过些日子再用,才能见奇效。所以,暂时就先请姐姐回家,一切照旧。” 晏锦嬅这下是真的没想到了。 “嗯,我明白了。月娇,我就假装自己被你赶走。”晏锦嬅浅笑说道,“月娇,不管这事成不成,谢谢你。” 林月娇偏头,脸上多出一丝笑意,“若是事办不成,可不敢要锦嬅姐的谢。锦嬅姐,马车留给你。今日别过,待到悔婚已定,我们再见。” “不用马车,我自己走回去,虽然这里荒郊野岭没有外人,但还是不要给敌人一丝一毫怀疑的机会。”晏锦嬅望着林月娇,认真说道,“月娇,我无碍,你知道奸细,心里有底,那我也能放心了。前路多舛,珍重。” 林月娇点头,“好,我会安排人再联系你。” 晏锦嬅冲着林月娇扬唇一笑,转身继续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林月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送。 “咦,锦嬅小姐忘记问奸细是谁了。”红心说道。 林月娇摇头,“锦嬅姐不是忘记,而是故意不问。我既留奸细在身边,那就是必有大用。她是怕自己无意间泄露消息,坏我大事。也是明哲保身,毕竟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万一泄露,知道的人都有泄密的可能。锦嬅姐是聪明人的做法,不给对方添麻烦,也不给自己添麻烦。” 林月娇顿了顿,说道,“锦嬅是值得相交之人。她的婚事我心底已经有了打算,千影袭爵之事,红心,你派人渗透于岚那边,看看是否有可以利用的把柄。” “是。” 163 祸水东引 六月初七,大吉,宜纳财,开市,入宅,挂匾。 京城玉颜坊,经过无颜散投毒的风波,有惊无险,顺利开业。 玉颜坊坐落在京城最热闹的南街,原是三层的酒楼改造,占地极广,位置宽敞,和忻州玉颜坊的布置大同小异,就是更加精致一些,处处彰显高雅别致。 大门前站着一个声音洪亮的小厮,拿着一个礼单高声唱喏:“忠义侯府贺玉颜坊开业,送紫晶玲珑凤凰玉雕一座。” “国舅府温家贺玉颜坊开业,送蜀锦雀屏一尊。” “平南大将军府黎家贺玉颜坊开业,送王羲之真迹一幅。” 一尊尊重礼被抬进来,摆放在厅堂早就特意空置而出的格子上。 而周围的百姓看着这一幕,眼睛都花了。 “这是哪一家权贵的商铺开业,竟然有这么多世家赠贺礼,而且还送这么贵重的礼,尤其忠义侯府这些可不像是走走过场,仿佛特意来壮声势了!”一袭锦衣公子哥惊讶说道。 旁边另外一个公子笑道,“你肯定不是京城人,这都不知道。这是东平侯府家办事,那忠义侯是他家的姻亲,平南大将军府和h忠义侯秤不离砣,不消多说。至于国舅府,听说温家公子和侯府大小姐是至交,玉颜坊里也有他们家的份……” “哎哎,竟然是当朝新贵东来侯府家的产业,不管卖什么,那都得买一买。”那公子哥连忙说道。 “嘿,这里卖的都是些胭脂水粉,你买回去干什么?” “当然是送给那些世家千金了。我看玉颜坊这阵势,卖的东西想必不差,不然岂不是丢了凌武侯府的脸面吗?” “是极是极……” 正在此时,又有贺礼到了。 “慕亲王府贺玉颜坊开业,送如意玉佛一尊。” “怀亲王府贺玉颜坊开业,送惊鸿宝剑一柄。” 林月娇亲自接待了两位王爷的管事,这种场合他们自然不会屈尊降贵亲自前来,更何况怀王已去北疆。 林雪澜和舒娘早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这些重礼送完之后,正要告一段落,突然又接到一张礼单,连那宣诺的小厮都吓的声音结巴了。 “皇,皇上贺玉颜坊开业,送御赐牌匾一座。并,并令购玉颜七品五十份。” 两个大内侍卫抬着一个牌匾走了进来。 林月娇连忙率众跪谢,迎了牌匾挂上去。 “舒娘,快去把玉颜七品点齐一百份送入皇宫。”林月娇连忙吩咐道。 玉颜七品,就是玉颜坊如今七种主打的胭脂水粉,芙蓉玉就是其中之一。 “是是是……” 那些围观的百姓全部惊呆了,皇上? “天啊,连皇上都买玉颜坊的东西,不管这里卖什么,我都买!” “我要五十份,不,一百份!” “我要两百份!” 众人蜂拥而至,玉颜坊顿时水泄不通。 而玉颜坊斜对面二楼的茶馆,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世子妃定然想不到皇上会送匾,上行下效,皇上所买之物,下面的人必然争相效仿,不用怕玉颜坊生意不好了。”黎墨谦浅斟一口,笑道。 容毓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眼神却落在对街那白裙女子身上。 “不过世子为了给世子妃送这一份礼,却答应了皇上那么难办的差事,日后可有得头疼。”黎墨谦失笑摇头。 容毓眉峰一挑,看向黎墨谦,好整以暇点点头,“确实,你日后有得头疼,辛苦。” “啊?我?”黎墨谦哭笑不得。 容毓薄唇轻抿,颔首示意,“能者多劳。” 腹黑如他。 “得,别夸我,已经被你坑习惯了。那我就先接手,有麻烦再来找你。”黎墨谦无奈一笑,揉了揉眉心。 容毓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林月娇身上,唇角微扬,“好。” 林月娇退居二楼,一楼已经被热情的百姓们霸占了。 “好多人啊,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几倍……”林子衿檀口微张,一脸惊讶。 林月娇若有所思说道,“这是皇上突然赐匾的影响,不过就算看在我爹的份上,皇上也不至于如此屈尊降贵掺和到商事之中,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缘由。” 一瞬间,脑海中便浮现了容毓的影子。 这家伙,等会回去便去找他问问。 * 夜色已深,林月娇随手翻着一本闲书。 “小姐,红心那边传来的消息,办妥了。东西已经交到了锦嬅小姐手上。”鸢尾禀报。 林月娇颔首,“于妗陌想要弄垮玉颜坊,那我就给她一个惊喜。对了,子衿今早就出去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她一向不是贪玩忘记时辰的人,可有说今日去哪?” “好像是去泛舟游湖了,具体是哪倒是没听七小姐说。” 正在此时,门口守着的荼靡通报道,“小姐,七小姐回来了,正要拜见您。” “正念叨她呢,快请她进来。”林月娇随手将书卷搁下,笑着望向走进门的人,但立即便发现了不对劲。 林子衿的脸上涂了一层粉,但也盖不住她红肿的眼帘,不知道哭了多久。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林月娇惊讶。 林子衿本来已经尽力掩饰,但是看见最亲的人,心底就忍不住了,眼眶泛泪,“嫡姐,我,我,桑临在慕王那里……” 心底对于黎墨谦不敢提,便只说了沉船之事。 “那你和黎公子没怎么样吧?”林月娇关心问道。 林子衿低垂下眼帘,小声说道,“没有,黎公子救我回去了,我没事,他也没事……” “但以我们自己的性子,受了惊吓,也不会哭成现在这样。”林月娇黛眉轻挑。 今日确实吓到了林子衿,一般女子吓哭,倒是寻常。 但是林子衿一向坚韧,当初被土匪抓到山上剁手都没哭,今日这种阵仗,可还比不上那一次。 她如此坚强之人,能让她哭成这样,也就只有黎墨谦了。 “嫡姐,现在没事了,我只想把桑临救回来……”林子衿避而不谈。 林月娇也没勉强,点头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明日便去慕王府要人。你今日受了惊吓,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世子约了我过几日去城外仙泉避暑山庄小住几日,你正好陪我一起去散散心吧。” “啊?我,还是让澜儿姐陪你吧,我……”林子衿一听说是容毓邀约,就知道肯定有黎墨谦,连忙拒绝。 但是,林月娇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倒是约了澜儿,但她现在一头栽在营生商事里,实在是抽不出空,我也不好拂了她的兴致,随着她了。” “这个,我,好吧。”林子衿低垂下眉眼。 “嫡姐,那我先回房休息了。”林子衿说道,“桑临,桑临不会有事吧?” 林月娇浅笑,“安心睡吧。不会的,慕王这是要做好事,怎么会害桑临,你睡一觉,明早起来就能看见桑临了。” 林子衿回房休息了,林月娇面沉如水。 该死的北堂翰。 可是一时半会除不掉北堂翰,唯一能一劳永逸让北堂翰不再对林子衿动心思的方法,只有让林子衿也定亲。 “婚事该慎重,不能为了避开北堂翰,就让子衿匆匆葬送自己一生。”林月娇黛眉轻蹙,“看来明日,还是要祸水东引。” 次日,慕亲王府。 林月娇亲自登门造访,北堂翰在正殿接见。 “一大早听到喜鹊枝头叫,本王道是有什么好事,原来是月娇要来,算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的王府吧。”北堂翰一脸儒雅,挥手,“西往,上茶。月娇,这是今年新进贡的敬亭绿雪,你尝尝?可合你口味。” 林月娇端起茶盏轻品了一口,“茶汤清碧,白毫似雪,嫩香甘醇,确实是好茶。王爷雅好。” “月娇果然懂行,西往,把我新得的敬亭绿雪拿来,送给月娇。”北堂翰笑道。 林月娇欠身,“谢王爷厚爱,今日前来,为感谢王爷相救在下府中的护卫,给王爷添麻烦了。” “客气客气,昨日在潋滟湖突然听闻有人落水呼救,顺手救了一个人,没想到是东平侯府的人,可惜没救到林子衿小姐。不过听说她无碍,本王倒也放心了。等会让那侍卫跟你一起回去。”北堂翰挥手说道,话锋一转,假惺惺关心问道,“对了,子衿小姐是怎么落水?” 林月娇抿唇一笑,“劳王爷挂怀,此事已了。不论如何,多谢王爷救了府中护卫。王爷上次不是还说欲娶黎华晨,怎么不见王爷有何作为呢?” 林月娇祸水东引。 北堂翰颔首,“本王近日一直在琢磨此事,但难有万全之策。黎华晨一直在黎府,府里侍卫众多……” “三日后,世子和黎公子要去仙泉避暑山庄小住几日,我听说黎华晨也要去。”林月娇腹黑的提醒。 北堂翰挑眉,“避暑山庄?” 仙泉避暑山庄位于城郊,因山上有天然形成的数百口泉水而闻名。 “仙泉山以清泉出名,你们去了必然要汤浴。”北堂翰思考片刻,说道,“若是本王不小心看了黎华晨的身子,月娇,你说她是不是得嫁给我。” 林月娇摇头,“未必。就黎华晨那种性格,即便有夫妻之实,她也未必认账。” 黎华晨的狡猾歹毒,她深有体会。 对这种人,一般点的手段,不够。 “那如果好事被人撞破了呢?”北堂翰冷笑,“到时候她就是不嫁也得嫁给我。” 林月娇心底啧了一声,渣男的手段就是不要脸啊,但是对付黎华晨,祝北堂翰还能再无耻一点。 “王爷既然有此想法,月娇自为您效犬马之劳。”林月娇眼神冷冽,“黎华晨善于在世子和黎墨谦面前和我装好朋友,我送她喝的茶,她不会怀疑,也压根想不到,我会对付她……” 164 暴揍 “月娇,有你帮忙,此事可期!”北堂翰大喜,点点头,“本王明日就先动身去仙泉山庄,我们山庄再见。” “好。”林月娇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不择手段,狠毒无情,这才是对待敌人的林月娇。 仙泉避暑山庄。 独栋小院,林月娇正在烹茶,林子衿坐在一边,两姐妹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闲话。 “山庄果然凉快,难怪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里避暑。”林子衿伸了一个懒腰,歪头看向一边的桑临,“听说你最近在学泅水?学的怎么样?” 桑临微红脸,“差不多。” “其实不会水也没关系的,我也不会。”林子衿浅笑。 桑临理所当然说道,“你不会我来救,我不会不行。” 林月娇失笑。 正在此时,鸢尾走进来说道,“小姐,黎华晨小姐来访。” “请她进来。”林月娇眸光一闪,手中镊子夹起一枚茶杯摆在自己面前,端起茶壶倒了一杯。 黎华晨笑盈盈走进来,说道,“今夜天朗气清,星月灿灿,正是适宜泡仙泉的好时辰。哥哥和世子还在商谈公事,不如我们几人,先去汤浴如何?等会他们忙完,也会去的。” “黎小姐请坐。”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泡汤浴也不急在一时,这茶我才刚刚煮好,弃之可惜。等我们品完茶便去,黎小姐一同尝尝。请。” 黎华晨在林月娇对面坐下,脸上是温和的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请。”林月娇将一杯绿莹莹的茶,摆在她的面前。 黎华晨端起茶杯,浅斟了一口,说道,“这味道想必是今年新炒的敬亭绿雪,陈茶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么嫩鲜的味道。” “黎小姐果真是茶道大家。”林月娇客套说道。 黎华晨不自觉便流露出了高一人等的架子,说道,“品茶论琴,不过是一个上品闺秀该有的涵养。我若是不能信口拈来,才是给我们黎家丢人了。” 茶过三杯,茶壶已见底,众人才起身去仙泉池。 “这儿有三个一等的仙泉池,梅兰竹。梅池一向是毓哥哥和我哥用的,我带你们去兰池。你们两姐妹是一起呢,还是分开?反正这仙泉池多。”黎华晨心底一喜,笑道。 林月娇拉着林子衿的手说道,“那就兰池吧。黎小姐去竹池?” “是呢。” 黎华晨带路,笑盈盈走在最前面,而林月娇不动声色冲着鸢尾使了个眼色,鸢尾便溜了出去。 兰池在一个花园里,满院子的兰花芬芳,以竹为墙,内有一口仙泉池,池面浮漂着淡淡的雾气,四角都有琉璃灯盏照明,点缀其间,煞是好看。 “这就是兰池了,仙泉池的泉水极其舒适,能让人上瘾,随意泡多久都行。”黎华晨笑道。 林月娇客气道,“有劳黎小姐了。” 黎华晨转身走了,兰池顿时只剩下林月娇姐妹俩。 “嫡姐,黎华晨无事献殷勤,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林子衿谨慎说道,“嫡姐怎么还答应跟她来泡汤浴。” 林月娇颔首,“她想对我动手,我也想对她动手,不来避暑山庄,她怎么有机会倒霉。她现在一心都在对付我身上,想不到有人在打她的主意。” “嫡姐另有打算,那这兰池,我们泡吗?”林子衿警惕看着兰池。 一汪清泉,四角琉璃灯,满院兰草,月色莹莹。 “清池里的泉水是活水,一般而言是无法投毒的。不过,对于敌人的安排,规避陷阱最好的方法,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我们不泡,就在这待一会。”林月娇一笑。 正在此时,荼靡进来禀报说道,“小姐,黎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 黎墨谦一袭白衫磊落,走了进来,笑道,“还好赶上了,世子妃,世子找你有急事。” “急事?”林月娇瞬间脸色一变,“世子在哪。” 黎墨谦说道,“世子在梅池,你不知道路,我让抱书带你去。” “急事,他怎么在,梅池?”林月娇狐疑问道。 黎墨谦一脸正色说道,“我和世子商谈完了正事去找你们,听桑临说你们来仙泉池了,我们也打算去泡汤浴。没想到世子刚到梅池,突然想起一件人命关天的要紧事,让我赶紧请你过去。” “人命关天。”林月娇眉峰一紧,“好,劳烦抱书带路。” 林月娇知道黎华晨一肚子坏水,但也知道黎墨谦对容毓绝无二心,不会和黎华晨勾结起来陷害自己。 所以虽然他这个说法有点匪夷所思,但也只有世子能够指挥黎墨谦。 抱书带路,林月娇提着裙摆,一路急匆匆到了梅池。 这是一处露天的仙泉池,池方圆数丈,略大,遍植花树,层层重重的树影遮挡了里面的景象,抱书没有陪她进去,说道,“世子沐浴,不让外人靠近。世子妃请。” 林月娇倒是知道他这怪癖,嗯了一声径直走到了梅池旁边,但是却没看见容毓的人。 正疑惑间,突然脚踝被人一把抓住,整个人被拖进了水中。 几乎就在落水的瞬间林月娇嗖的一声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看也不看向着抓着自己脚踝的那只手刺去。 “噗。” 手腕被人攥住,压根没法用力。 三两下就被人缴了刀。 “哗啦啦” 水花四溅。 林月娇被人压在了水池内壁,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人影是谁,就被他封住了樱唇。 “唔……” 林月娇抬脚就踹,但是脚踝却被人抓在手中,修长手指把玩玉足。 心底一慌,但是一股熟悉的清新味道,却让林月娇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了。 容毓的气息。 “混蛋!” 深吻分开,林月娇看着他英俊的脸,气的牙痒痒。 “容毓,这就是你说的人命关天的急事?”林月娇咬牙切齿。 容毓偏头,薄唇抿起笑的迷人又好看,“没错,人命关天,我的命,这不是才到吗?” “你!”林月娇本来被他气的快冒烟了,又被这突然而至的情话红了脸。 我的命,是你。 世间独你得我宠,宠之如命,甘之如饴。 “夫人好吃。”容毓的唇再次封了上来,索吻啃噬,磁性的声音沙哑,“娇娇,没饱。” 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饱过? 水面倒影成双,月亮也藏进了云朵里,不打扰一对有情人。 次日清早,林月娇和容毓在客厅用早膳。 “奇怪了,子衿还没起吗?鸢尾,去看看。”林月娇看着空荡荡的位置,一脸疑惑。 鸢尾连忙福身退下,不一会儿回来说道,“子衿小姐说身体不适,休息一天,不起了。” “莫不是中暑了?”林月娇担心道。 鸢尾说道,“奴婢也是这么问的,子衿小姐说不是,只是太累了,没睡好。” “那行吧,让她好好休息。”林月娇颔首。 正在此时,黎墨谦走了进来,一脸苍白,脚步虚浮,活像是纵欲过度。 容毓挑眉,“你这是去哪风流快活,一夜未归?” “惭愧,在兰池睡着了,刚刚才醒。”黎墨谦揉了揉头,说道,“头有点晕,我先回去休息了。” 容毓身后的商陆立即说道,“公子,仙泉有滋补之效,但你这脸色,怎么反而看起来像是被榨干了,纵欲过度。我一定得给你开个十全大补汤。” “黎公子这么正派的人,怎么会半夜私会姑娘,别乱说。”林月娇一脸正经,眼神也是笑的格外揶揄。 黎墨谦失笑摇头,回了房间。 黎墨谦刚走没一会儿,云谏急匆匆来了,禀报,“世子,出事了!” * “王爷不好了!世子带兵冲来了!” 西往连忙拍门喊道,转身对着容毓说道:“世子见谅,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 容毓面无表情,冷冽道,“北堂翰给我滚出来!” 大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北堂翰已经换了一身体面的绛紫色锦袍,看着容毓说道:“世子,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容毓盯着他,“误会?把黎华晨交出来。” “她刚刚晕过去了,还是等她醒来再说。此事,本王会负责的。”北堂翰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说道。 于致垣嘲讽说道,“慕王还真是一个仁义君子,诱骗良家女子,再假惺惺来一句负责。早听闻慕王一直想和军中勋贵联姻,只是娶不到合适的王妃,如今竟然用这种手段和黎家联姻,啧啧,高明。” “于公子误会了。昨晚我在院中散步,突然看见黎华晨小姐倒在地上,异常难受的呻吟,我正想给她找大夫,却发现黎小姐所中之春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请大夫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以身给她解毒。”北堂翰叹气,“当时那种情况,四下无人,这里只有本王和本王的侍卫,黎小姐千金之躯,本王总不能让下人玷污了,也只能……” 顿了顿,北堂翰一副假惺惺的惆怅,“这都是本王的过错,但本王总不能见死不救,不管黎家和世子如何怪罪,本王都一力承担!” “开什么玩笑,黎小姐中了春毒就刚好倒在你家门口,怎么不倒在我家门口?”于致垣不信。 北堂翰一副无辜的表情,“但确实如此,我这和世子的梅兰竹苑毗邻,说不准黎小姐是中毒之后神志不清,不小心误入我的院子。” “我看是你给她下的毒。”于致垣冷哼。 北堂翰说道,“于致垣,说话要讲证据。黎小姐身边一直有丫鬟侍卫,有谁看见我下毒了?” 正在此时,黎墨谦脸色铁青地冲了过来,“我妹妹在哪?” 他也收到了消息。 “黎墨谦,你别太激动,你妹妹现在在里面休息……” 北堂翰话还没说完,黎墨谦已经一阵旋风般的冲了进去,见黎华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黎墨谦连着被子卷起将她抱起来,脸色阴沉,走到屋外,将黎华晨交给云谏,“帮我拿一下。” 云谏接住。 黎墨谦挥起拳头就向着北堂翰揍去。 “砰!”的一拳,砸在了北堂翰的脸上。 “你干什么?住手!”西往连忙阻拦。 北堂翰摆手,“西往,让他打。我对不起黎小姐,挨他一顿揍也是应该的。” “混蛋北堂翰,任凭你巧舌如簧,我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流氓,竟然对我妹妹做出这种事,我打死你!”黎墨谦一拳又一拳,拳拳在肉,没因为他是王爷就留情。 北堂翰抱住头护着脸,没有还手也没有躲,任由黎墨谦拳打脚踢。 倒是西往等人连忙上来拉架。 “打得好。北堂翰禽兽不如,就该打死。”于致垣身边一个锦袍男子咬牙切齿。 于致垣挑眉回头看他,“杨耀东,你跟黎华晨又没什么交情,这么义愤填膺?” “我是为定王生气。若是北堂翰和黎家联姻,岂不是要势力大涨。这对我们太不妙了。”杨耀东连忙说道。 于致垣颔首,看着北堂翰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确实,黎家就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黎家背后的忠义侯府,可恨,今日怎么反倒给北堂翰这个无耻小人做了见证。” “说不定他早就预谋好,才特意选在今日和于少比画。”杨耀东思索了片刻说道。 于致垣嗯了一声,他也有这种预感,只是此时却没有证据。 “北堂翰,你谋害我妹妹,我跟你没完!”黎墨谦说道。 北堂翰无辜说道,“真不是我下的毒,我只是正好碰上了,你打我,我对不起令妹在先,我认。但你这么污蔑我,本王不认!黎墨谦,我是碰了你妹妹,但其他的,别想栽赃陷害!” “那我妹妹怎么会中毒?怎么就偏偏便宜你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儿?” 两边又闹了起来。 165 把我卖了 “林月娇呢!她怎么没事,为什么她没中春毒?”黎华晨愤怒问道。 流遥正要说话,门外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的林月娇,眸光淡然,脸色平静。 “你,你听到了。”黎华晨眸光一沉。 林月娇将汤药递给黎华晨,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哥哥对你关心之极,临走之前拜托我好好照顾你,呐,这是商陆给你开的药,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放心,没毒。” “流遥,到底是怎么回事!”黎华晨没接汤药,怒道。 流遥连忙答道,“奴婢昨晚刚刚离开就被人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清早醒来的时候,就听说小姐出事了……” “还是我来告诉你。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我连兰池的门都没有进去。昨晚我在梅池。”林月娇唇线上挑,“懂了吗,黎华晨。” 黎华晨也不是蠢人,盯着林月娇,“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对我心存提防,那我中毒,难道是你?” 她回忆了一下,她就只喝了林月娇递给她的茶,去兰池的路上就春毒发作了,然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是我。”林月娇看着她,语气淡淡,“你三番五次置我于死地,我却还送你王妃之位,是不是很感动?不用谢。” 黎华晨愤怒冲上来,“你个贱人,卑鄙无耻,狠毒肮脏!我要杀了你!” 但是她身体虚弱,被折腾的浑身是伤,刚刚起身就摔在地上,流遥连忙扶住她,“小姐您现在还不能动,冷静,您冷静啊……” “林月娇,你这个毒妇!你这个阴险小人,我要杀了你!”黎华晨瞪着林月娇,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 林月娇抿唇,慢条斯理说道,“说得像我不这么对你,你就不想杀我一样。从我出现在容毓身边开始,你就想弄死我。既然是敌人,我又为何要手软。喝了我的茶,中毒还不自知,那只能说明你蠢。你对我三番五次加害,却要假惺惺装朋友,在世子和黎公子面前演戏,难道以为这世上,就独你一人会演戏?”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的歹毒,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小人。”黎华晨银牙咬碎,恨之入骨。 林月娇偏头,嫣然一笑,顾盼生姿,“难道我长的很像君子,给了你这种误解?那还真是我的错,抱歉咯。” “林月娇,你,你如此不择手段,和北堂翰联手害我,我要告诉世子和哥哥,让他们知道你的真面目!”黎华晨怒道。 林月娇啧了一声,“我不介意容毓知道。倒是黎公子,你尽管告诉他,无凭无据的污蔑我,就算黎公子是你亲哥,你要他怎么信?” 黎华晨被打击的无话可说。 “黎小姐慢慢调养身子,我就不打扰了。提前祝你和慕王,喜结良缘,早生贵子。”林月娇扬唇一笑,搁下手中的汤药,转身走了。 推开门走了出去,而门外,一袭红衣身影矗立。 “世子,反正我坦白从宽了,黎华晨就是我害的,你想怎么办?”林月娇抬眸看他,风轻云淡。 容毓拉住她的手,唇线上挑,“你没中春毒,有点可惜。” “你!”林月娇瞪了他一眼,这个流氓,色魔,混蛋。 容毓说道,“兰池我查了,在燃尽的蜡烛里找到了残存的春毒,难怪墨谦今日一脸纵欲过度,原来中毒了……” “那谁给他解的毒?”林月娇关心问道。 容毓思忖了一下,“大概,他自己?” 可怜的黎公子。 林月娇给他哀叹了一声。 “我,我不择手段,心思歹毒,勾结北堂翰暗害黎华晨,就是一个恶毒的小人,你,你就对我这种非正道人士的做法,没什么要说的吗?”林月娇咬唇。 容毓剑眉一挑,深邃眼眸里满是笑意,“你不一直都这样吗?” “以前不一样啊,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妻,我这么杀人不眨眼,你以后是我的枕边人,就不担心惹怒我,我对你下毒手什么的……”林月娇低垂着小脸,手指有些紧张地绞来绞去。 自古娶妻娶贤,她可是一点都沾不上边。 “喔这个……”容毓一脸认真的思忖片刻,望着林月娇唇边笑意更甚,“下次还有这样的茶,能不能给我喝?” 咦,这人主动要求中春毒。 呸! 流氓。 “想得美!”林月娇瞪了他一眼,扭头便走。 容毓唇边噙着一抹笑,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六月十三,西域诸国之襄国派遣使臣入京,以珍稀奇宝献与陛下,请求联姻和亲,圣上大悦,令左都御史容毓主持接见使臣。 云笙别院。 容毓和林月娇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盘残局,两人下棋的手法都是不快不慢,就如闲庭信步,又如信手拈来,你来我往,悠然自在。 不知道的还以为棋局很简单,随便下的玩玩。 黎墨谦走了进来,看见他们的棋局,讶然说道,“已经破到残局十七了。这才两天的功夫,这么快?” “如果不是我横加阻挠,她还能破的更快。”容毓说着,拎着一枚黑棋慢悠悠放在棋盘,再次封死了林月娇的生路。 而林月娇蹙眉,修长的双指夹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说道,“世子可比残局难缠多了。” 白子落盘,死路转生,再次翻盘。 “《残局密谱》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难的残局,收容了自古以来最难破解的一百残局。我还以为能让两位消遣半年,看这样子,也就够你们玩一个月。”黎墨谦好笑。 容毓看向对面的林月娇,唇线上挑,“有林月娇,这棋能下一辈子。” 林月娇瞪了他一眼,眉目间风情流转。 这个混蛋,好好下棋,乱说什么情话。 “世子说的对,两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世子妃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能跟世子下棋,下这么久的人。”黎墨谦真心实意夸奖道。 林月娇似笑非笑看着他,“公子是说你自己不是人吗?” “诶?”黎墨谦失笑,“抱歉,把自己算漏了。不过有了世子妃,我在世子眼中也只算个哪里需要往哪里摆的物件。” 林月娇捂嘴轻笑,“公子这是吃醋了?你们下了十几年棋,我可都没吃醋呢。” “世子妃……”黎墨谦被她打趣的只能僵硬着脸,尴尬。 容毓啧了一声,道,“他是哀怨我把他扔去琉璃宫招待使臣。” “使臣?听说西域襄国来使,好像还是一位公主。”林月娇扬眉,说道,“接待使臣之事不是一向都由礼部大臣主持吗?怎么还算都察院的差事了?” 黎墨谦解释道,“世子妃有所不知,两国来使,每次都会互相比试切磋,以扬国威。而西域诸国知道我大昭上国人才济济,正儿八经比试很难赢我们,所以要求他们出题,我们大昭自诩当世第一大国,自然不能为难小国,也不知道是哪位先帝下的旨意,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是番邦出题。而这题目之刁钻,我估计那位先帝泉下有知,只怕要后悔了。” 林月娇想起来了。 林月娇讶然,“世子一向不喜麻烦,怎么会接这个差事?” “某人为了讨未婚妻欢心,把我卖了,换了一个牌匾。”黎墨谦说道。 林月娇噗嗤一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望着黎墨谦语重心长说道,“黎公子乃是百年文人第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兵法骑射无一不精,让你招待使臣,是为了不堕我大昭威名。有你在,不管那番邦使臣要比什么,我们都稳赢。世子让黎公子主持大局,实乃为国为民,人尽其才,识人善用。公子,扬我大昭威名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谢夫人夸奖。”容毓薄唇微抿,眉眼微弯。 黎墨谦看了看林月娇,又看了看容毓,目瞪口呆。 “世子妃和世子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黎墨谦默然。 林月娇俏脸微红,“公子谬赞了。” 黎墨谦彻底服气了。 “襄国使臣这次出了什么题?”赛华佗凑热闹问道。 黎墨谦摇头,“还没有。他们这一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为襄国公主联姻,暂时还没说切磋之事。联姻事重,切磋应该排在后面。” “襄国公主?后宫里的关贵妃,不就是襄国长公主吗?”林月娇挑眉,惊讶说道。 黎墨谦颔首,“这一次要联姻的公主是关贵妃的嫡亲妹妹,比贵妃娘娘小十几岁,正是二八年华待嫁。皇上厚待襄国和两位公主,对这次联姻也很看重。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找世子殿下了。” 话音刚落,云谏走了进来禀报,“大人,皇上宣您入宫。” “黎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林月娇笑道,“世子快入宫吧,我先回去了。” 容毓揉了揉眉心,“墨谦,你跟我一同入宫。” “是。” 皇宫,御书房。 一副西域疆域图挂在画架上,皇帝站在舆图之前,深邃目光落在襄国的位置上,若有所思。 “皇上,世子来了。”太监禀报。 皇帝转过身,看着容毓那慵懒的样子就皱起了眉头,“让你招待使臣,你却连襄国的人都没见一面,也不怕朕治你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请皇上降罪。”容毓坦然说道。 皇帝被他一噎,瞪了他一眼,“如果只是番邦小国,朕也不至于非要你出面。襄国对我们控制西域,必不可少。这一次襄国来使,欲和大昭联姻,正合朕的心意,此事对我大昭至关重要,需要慎重对待。” 西域处于沙漠之后,地形复杂,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百国林立,若是强行攻打,得不偿失。 “朕不希望襄国公主和朕的皇子们联姻,以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皇帝说道,“哪些权贵子弟合适,你该心知肚明。给公主选一位良配,就交给你了。” 如果和皇子联姻,容易卷入夺嫡之争。 容毓颔首,“臣遵旨。” “前几日太后还在我面前唠叨,说她老人家的宝贝侄孙至今没娶,要朕千挑万选一个身份脾性都上上等的千金,我看襄国公主就很合适。”皇帝看着容毓说道,“你回头安排他们见一面。” 容毓挑眉,“皇上不直接赐婚?” “哈哈哈,朕倒是想。但是公主要亲自考一考未来的驸马,若是不能赢她,她不嫁。朕已经允诺了她的要求,自然不能出尔反尔。”皇帝看着容毓,语重心长说道,“我堂堂大昭,要是没人能赢得过一个小女子,那就太丢脸了。所以这事,你要费心。” “臣遵旨。” 皇帝一笑,“虽然此事是有些为难,但是交给你,朕放心!” 一旁的黎墨谦抽了抽嘴角,世子大人您答应的这么爽快,敢情不是您为难啊。 * 大昭的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襄国公主大喇喇走在专供马车通行的车道上,让一辆刚刚拐弯的马车差点没刹住,险些撞在了她的身上。 “哐当。” 一个踉跄,林月娇本来正端坐着看书,差点摔倒。 “逍柏,怎么回事?”林月娇撩起车帘,问道。 林逍柏说道,“大小姐,前面出现一个女子,占了车道,挡住了马车的路。” “前面的小姐,麻烦您让一让。”鸢尾皱眉,但还是有良好的教养。 那女子冷哼,“怎么不是你给我让,凭什么要我给你让。” “这是车道,两旁都是百姓,我们没法让。贵小姐走错了路,理应是你让。”因为有理有据说道。 “这人怎么占着车道,挡着人家的路还不肯让。” “一看就是番邦胡人,不通礼数,就是咱们京城的纨绔子弟都没这么无礼的。” “就是就是,那位小姐你占了人家的路了,赶紧让让啊!堵路了!” 那襄国公主见这么多人对自己出言不逊,心下暴怒,手中一把飞镖向着那些议论她的无辜百姓射去。 “逍柏!”林月娇惊呼。 林逍柏眼疾手快,足尖一点,以自己的披风为盾,连转几圈兜住了那些飞镖。 “啊!杀人了啊!” 百姓们就跟炸开了锅,连忙四处逃窜。 林月娇从马车里走了下来,脸色冰冷,“把她抓了,送官。” “敢抓我,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 两边打了个照面。 “是你!”襄国公主瞪着林月娇。 林月娇也看着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去年的七夕的画面,眸光冷冽,“关薇兰。” 166 拒婚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见你。想抓我,你抓啊,我倒是看你们谁敢。”关薇兰冷笑。 林月娇眉头一皱。 那婢女狐假虎威说道,“我们公主乃是你们大昭皇帝都要以座上宾之礼对待的贵客,你休想抓我们公主。” 原来她就是襄国公主,关薇兰。 “怎么回事?堵路了?”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一袭华丽锦袍的温泽野和林雪澜走了过来。 “月娇,这是怎么了?”温泽野问道,看向关薇兰惊讶说道,“这不是襄国的韶德公主吗?你们,认识?” 今日公主觐见,皇帝设宴庆祝,温泽野也出席了宫宴,也就容毓缺席。 “不止认识,还是情敌。”关薇兰盯着林月娇,直接喝问道,“去年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呢?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你既然在京城,他应该也在这。他是谁!” 林月娇眼神冰冷,“与你无关。泽野,我先走了。” “嫡姐,我跟你一起。”林雪澜连忙说道。 关薇兰伸手一拦,逼迫道,“不把他交出来,你不准走。我告诉你,你没资格跟我争。我是来大昭联姻的,我皇帝姐夫已经开了金口,满朝文武权贵,只要有我看得上眼的,就给我当驸马。” 她本不愿意联姻,所以特意提出要考一考未来驸马,刁难他人,不嫁。 “你快告诉我他是谁!”关薇兰咄咄逼人。 温泽野懵了。 林月娇眸光冷冽的没有一丝温度,“就算皇帝是你姐夫,他也是我的。” “你们已经成亲了?”关薇兰震惊,随即蛮横无理说道,“那又如何,我要他休妻再娶。” 鸢尾怒道,“你这女人好无耻,竟然非要抢别人的夫君。” “就是,什么韶德公主啊,我看是不要脸公主!”荼靡气道。 关薇兰抬手就是两枚飞镖甩出去,“两个贱婢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嗖嗖!”林逍柏纵身一跃,双手接住飞镖。 温泽野愤怒道,“韶德公主,你就是贵为公主,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我一定会把这些禀报皇上!” “我也会去找皇帝姐夫告状,你们合起伙欺负我,连婢女都敢骂我。”关薇兰瞪了林月娇一眼,说道。 温泽野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对着林月娇说道,“月娇,皇帝厚待襄国,对她颇为看重。跟她起了冲突,对错事小,牵涉两国事大,还是走吧,别理她。” “嗯。”林月娇颔首。 她也不打算跟这个女人纠缠。 关薇兰却死缠烂打不让林月娇走,眼见她要离开,眼神一狠,手中的十根毒针飞一般射向林月娇。 “不准走!你必须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噗!” 叶林逍柏和温泽野正要挡,但毒针还没射到林月娇面前,就被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的几片金叶子打中,反而射向关薇兰。 关薇兰连退数十步,堪堪躲过,怒道,“是谁,敢暗算本公主!” “你又是谁,敢动本世子的人。”清冷的声音比她更嚣张。 一袭红衣妖孽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身形修长,英俊的脸庞完美,鬼斧雕琢的五官精致,眉眼轮廓很深,狭长眼眸深邃,衣袂飘飘,银发微晃,仿佛神仙中人。 眸光冷冽,眉峰微敛,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冷傲之势。 “是你!”关薇兰瞳孔微张,怔怔看着他。 “世子,她是襄国的韶德公主。”旁边的黎墨谦提醒。 容毓眸光一沉,略过她,径直走向林月娇,攥着她的手,“我送你回府。” 林月娇嗯了一声。 “你站住!你到底是谁!”关薇兰看见容毓,立即说道,“你把她休了,我要嫁给你!” “滚!” 关薇兰瞬间委屈的不得了,“你竟然让我滚,你竟然凶我,我,我可是公主,皇帝是我姐夫,你竟然敢让我滚……” “都是朋友,怎么闹成这样了。”北堂翰一脸儒雅的走了过来,说道,“大家不要吵,以和为贵。” 关薇兰看着他,“你又是谁?” “韶德公主,本王是慕王,之前的宫宴见过的。”北堂翰说道。 关薇兰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是慕王,姐夫的儿子!你快帮帮我,他让我滚,你把他抓起来给我。” 说着指向容毓。 “啊?”北堂翰看了看容毓,失笑,“公主殿下,这位是忠义世子容毓,本王可不能把他抓起来。” 关薇兰喃喃自语,“原来你就是那个缺席的容毓。” 容毓懒得理她,拉着林月娇上了马车,黎墨谦等人也都跟着上车了。 马车里。 “这襄国公主看起来和你们有旧?”温泽野惊讶问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去年在江南的时候遇见的,她对世子一见钟情。” “咳咳咳……”温泽野差点笑岔气,望着容毓一脸同情说道,“世子,我看她今日这架势肯定要对你死缠烂打,她又代表襄国,不能来硬的伤两国和气。真是,难为你了。” 容毓看着他,“该为难的是你。” “啊哈,关我什么事?”温泽野不明所以。 黎墨谦同情看着他,“皇上有意把你选为她的驸马。” “救命!”温泽野小脸都白了,“你别吓我。” 容毓望着他,肯定地点头,“皇上最中意的人选就是你。” “我可以选择死亡吗?”温泽野一脸悲凉。 林月娇捂嘴一笑,“别慌,我看关薇兰是个以貌取人之人,让赛神医给你弄点吃了长一脸疙瘩那种药,她看见你,绝对不愿意。” “对对对。”温泽野这才算松了一口气,望着林月娇感动说道,“还是月娇讲义气,果然是亲哥们。” “世子,对于皇上所说的为关薇兰择婿,您怎么看?”黎墨谦想了想问道。 容毓眉峰一挑,“皇亲宗室之中,那些缺胳膊少腿,脑子不大好使,或者四肢健全但是家里已经有二三十房小妾的,你就尽管精挑细选一些,呈报上去。” “关薇兰看见这些人会气疯吧?”黎墨谦抽了抽嘴角,一脸古怪。 温泽野拍了拍黎墨谦的肩膀说道,“墨谦兄,就关薇兰这种德性的人,谁娶她谁家祖坟肯定没埋对地方。你还是别祸害我们这些权贵子弟了,我们虽然不务正业但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至于遭受这种报应吗?你说对吧。” “泽野兄,你是皇上钦点的,肯定跑不掉,你就不怕看见一群歪瓜裂枣之后,关薇兰矮子里拔将军,看上你?”黎墨谦无奈笑道。 温泽野拍了拍胸膛,一脸无所畏惧,“我到时候满脸疙瘩疹子,再假装摔断了一条腿,长得丑,不怕。” 林月娇和林雪澜都是忍不住捂嘴直笑。 “按照世子您说的,那关薇兰,大概没法和亲了。”黎墨谦惆怅说道,“这不是破坏两国邦交吗?” 容毓说道,“是她自己看不上,不是大昭不跟她和亲。如果她被气跑,正好。” 这女人收买采花大盗暗害林月娇,还好被自己赶上了,林月娇要是有个万一,不杀她不足以泄愤。 关薇兰身份摆在这,不能明着对付,但是想让容毓给她挑一门良婿,做梦。 等出了京城的地界,再跟她算一算旧账。 “世子这话说得对,这什么公主赶紧走。嫁到京城,还真是一祸害。”温泽野立即表示赞同。 黎墨谦颔首,“其实这些都还好,我最担心的的还是关薇兰对世子贼心不死……” “怕什么,世子都已经和月娇定亲了,宗人府的婚书又不是过家家。皇上如此倚重东平候,也不会这么得罪林家的。”温泽野说道。 “皇上应该不愿意破坏婚事,但就怕关薇兰闹什么幺蛾子,让皇上难办……” 容毓说道,“无妨,如果皇上答应,我就抗旨。” 林月娇看向他,这家伙,把抗旨说的跟吃饭一样简单。 但再得圣眷,涉及到两国之事,也不容儿戏。 她不想全部由他一个人来扛。 次日早朝。 “父皇,儿臣听闻昨日襄国公主入宫,意图嫁给忠义世子。”北堂谨上前一步,躬身,“世子已有婚约在身,父皇因此十分为难。儿臣倒是有个两全之策。” 皇上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谨儿,你说。” “自古三妻四妾,皆是常事。既然公主相中了世子,不如就让世子再娶一房娇妻。只不过公主身份尊贵,而东平候千金也不能委屈,到底孰正孰妾,那就世子自己决定了。”北堂谨说出了一个法子。 太师闻易立即上前,“老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太子党纷纷附议。 容毓正要说话,容晋已经出列说道:“定王美意,臣代犬子心领了。但是犬子福薄,能够娶东平候千金为正妻,已经是他的运气。公主千金之躯,我们容家娶不起。” 容毓看向自家老爹,就见容晋冲着他点了点头。 林长青也走出列说道,“皇上,臣的小女卑微,如何敢跟公主争正室名分。但是,臣也绝不容许小女做妾。所以若是忠义侯府要结襄国公主这门亲事,我林家的女儿就不嫁了。” 北堂谨想用娶两个来制造麻烦,而林长青就直接表明了,要娶只能娶一个。 “长青兄弟,你说的哪里话,我岂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容晋故意沉着脸说道。 林长青抱拳,“容大哥的为人,林某一向敬佩。只是事涉小女,言辞激动,还请容大哥见谅。” “长青兄弟,我今儿就把话搁在这了,婚书已定,无论如何,我们容家也做不出毁约失信之事。某若是毁约,就不配立足,这乌纱帽我都不要了!”容晋当场摘下自己的官帽。 林长青连忙拉住容晋,“容大哥,不可啊!” 两个老大人一唱一和,连容毓都没插嘴的机会,更别说其他人了。 龙椅上的皇帝看见这一幕失笑,当他看不出在演戏,不就是怕朕赐婚吗? 都察院右都御史出列说道,“启奏皇上,世子有婚约在先,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娶襄国公主,否则岂不是失之以诚。” “臣附议。满朝青年才俊,总有可为公主夫婿之人。”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忠义侯派系和东平侯派系的官员纷纷赞同。 一时间,朝堂局势争执不下。 167 赌 关薇兰天天去皇宫闹,朝堂为了此事争执不休,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大昭女子素来含蓄,这么光明正大抢男人还是头一遭。 连茶馆里说书的都在说这一段,还编排了一套一套的词,听的百姓们津津有味。 “说书的,你天天就只给我们说《抢婚记》上部,西域公主强抢世子爷,下部呢?怎么没下部?” 说书人抱拳,“得罪了各位爷,不是小的偷懒不编词,实在是最终怎么个章法,谁也不知道啊。” 二楼雅间里,林月娇听着楼下的声音,哑然失笑。 “主子,如今这事闹的满城风雨,您那里,是否为难?”红心担心问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手中翻着一份文书,说道,“不用担心,乱不了。红心,这份解除婚约的文书是真的,宗人府那边我也派人去核查过了。你也可以给锦嬅报个信,让她安心。” “主子,解除婚约虽然解了晏小姐一时之急,但等于妗陌发现配方的问题,怀恨在心再许婚事只怕……”红心心思细腻,问道。 林月娇将文书递还给她,说道,“安心,此事我自有后招,只是此时还不宜轻举妄动,以免被于妗陌看出破绽,察觉《养颜秘术》有异。” “主子早有谋划,是妾身多嘴了。”红心拿起文书说道,“妾身会给晏小姐传话,让她一切如常,稍安勿躁,静候小姐的消息。” 林月娇笑道,“我喜欢你多嘴。计划总不可能十全十美,要人多拾漏补缺。诸事纷杂,若有我遗漏之处,还要你多多提醒。” “主子器重,红心自当肝脑涂地!”红心感动说道。 两人又商定了些许事情,红心去美人阁,林月娇也要去朝凰书院。 “主子,那关薇兰总是这么闹着,对您名声不好。不如,妾身找些人……”红心送林月娇上车,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林月娇笑着摇头,“天子脚下,不要惹火上身。京中暗潮涌动,牵一发动全身。对付关薇兰不急在一时,被其他人抓住了把柄,才更麻烦。” “是。” 朝凰书院,每三月一次的大讲学。 今日主讲之人是国子监祭酒鱼康濡,是林月娇的熟人,当初在忻州有过几面之缘。 鱼康濡赏识林月娇,正让她阐述论礼之道,突然于妗陌冷不丁说道:“林小姐的礼科是上等,想必是礼学大家。我倒是有一事请教,大昭素来以礼相待番邦,林小姐为何对番邦贵客如此无礼?” 林月娇皱眉,“无礼?” “襄国公主和世子联姻,乃是为了两国邦交,但是你却为一己私欲,置两国友谊不顾。古有孔融让梨,今日却两女相争,番邦女子不通教化,不懂相让之道。林小姐饱读诗书,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只为自己,不顾皇上为难,是为不忠。不顾两国和平,是为不仁。不知女子谦让之礼,是为无礼。不知成他人之美,是为无德。如此不忠不仁,无礼无德之人,如何配为朝凰书院上品闺秀?”于妗陌有备而来,望着林月娇言辞锋利,咄咄逼人。 “气死姑奶奶了,于妗陌这么一长溜的话,不知是准备多久了,就等着今天让月娇难看!她说的什么鬼话,都是些歪理!但是,但是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气死了。”叶云清气的跳脚。 方婉叹气,“突然感觉自己平时读书太少了,想骂她都不知道怎么骂!” “于小姐,孔融让梨,是让给兄弟。但是,如果一个人看上你的东西就要抢,这种人是兄弟吗?是强盗!我大昭对待兄弟友邦,自然以礼相待,但是对待强盗之国,虽远必诛。襄国公主看上我的未婚夫,我就该让给他。那日后襄国看上我们京城繁华,我大昭是不是也要割地送给他们?”林月娇看着于妗陌,云淡风轻说道,“若有人觊觎我大昭疆土,我大昭寸土必争,绝不割地。若有人觊觎我大昭臣民的家人珍宝,我大昭百姓也以死相拼,绝不相让。我是不是上品闺秀与你无关,但我首先是大昭百姓,我不让。” 叶云清连忙鼓掌,“说得对!说的太好了!抢别人未婚夫还有理了?于妗陌以后你结婚了,我看上你儿子,你把你儿子送给我吗?” “哈哈哈哈……” 林月娇阵营的闺秀全部笑翻了,其他闺秀也是忍不住笑。 “林姑娘说的不错,寸土必争,绝不相让。上品闺秀,名副其实。”鱼康濡抚着下颌胡须微笑。 于妗陌被辩的哑口无言,只能不情不愿坐下,脸色阴沉的可怕。 正在此时,侍卫急匆匆走进来说道:“大人,外面非有人闯进来,拦不住……” 话音刚落,关薇兰已经进来了。 “这是书院重地,外人禁止擅闯,出去!”鱼康濡不悦拂袖。 关薇兰弯起唇角,“大人不必着急,我听说今日是朝凰书院的大讲学之日,所以想让在座之人,都为我做个见证。林月娇,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没空。”林月娇直接拒绝。 关薇兰沉着脸说道,“输的人,退出。赢的人,嫁给容毓。你敢不敢?” “你有病吧,不管跟不跟你比,月娇本来就是世子的未婚妻。”叶云清怒道。 关薇兰扫了众人一眼,说道,“世子贵为大昭第一权贵,林月娇何德何能嫁给他?输赢定胜负。林月娇,你就说你敢不敢?你若是不敢,那就是知道自己赢不了我,你压根就不配嫁给世子。” 皇帝不肯赐婚,她灵机一动,出此下策。 “世子不是赌注。他喜欢谁,是他的决定。他是我的,不是因为我必赢你。而是他决定他是我的。”林月娇望着关薇兰,说道。 此话一出,不少闺秀都红了脸。 林月娇可真大胆,竟然说容毓是她的。 而且这话也太霸气了,必赢? “借口,你要是觉得必赢,那就跟我比一场!”关薇兰盯着林月娇,气的不行,说道,“你要是赢了,容毓就是你的,我不跟你争,绝不纠缠。你要是不敢跟我比,那我就继续闹,一直闹下去。” 叶云清皱眉,“你这人不是胡搅蛮缠吗?” “林小姐,我觉得公主说的很有道理。既然你们都喜欢容毓,不如公平竞争,输赢定胜负。”于妗陌似笑非笑,看热闹不嫌事大。 林月娇黛眉轻蹙,瞥了于妗陌一眼,“我再说一次,世子不是赌注,不管谁赢,他决定跟谁在一起都是他的事情。跟我们的输赢没有关系。不过你确定只要我赢,你就不再纠缠?” “对!如果你能赢我,我就放弃容毓。但如果我赢了,世子就是我的。敢不敢赌?”关薇兰盯着林月娇一字一顿。 林月娇弯了弯唇角,“世子不是赌注,我不会拿他当赌注。不过赌斗要公平,双方确实都要筹码。如果我输了,随你处置。如果你输了,不再纠缠容毓。” “随我处置,那我要你自杀呢?”关薇兰眯眼。 林月娇唇线上挑,“如果你能赢。” “好!我赌了!”关薇兰立即拍板同意。 “你想赌什么?” 关薇兰心底已经大定,“我们比三场,三局两胜。你是大家闺秀,想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出题,跟我比这些,我肯定比不赢你。但我会武功,你要是跟我比武,也赢不了我。所以,我有个公平的比法,比斗内容不超出琴棋书画等。我出题,如何?” “这算什么公平啊!一人出一道题,最后一道题,皇上出,这才公平!”叶云清不满说道。 关薇兰嘲讽说道,“所以,林月娇这个上品闺秀只是虚有其名,连琴棋书画都拿不出手,比不上我这个没进过书院的番邦女子?那我真是要怀疑你们朝凰书院,是不是什么草包都收了。” “你说什么!朝凰书院是天下女子最高学府,岂容你污蔑!” “就是,上品闺秀怎么可能比不上你!你一个没进过朝凰书院的人,也敢跟她们比。” “连礼义廉耻都不懂,还好意思在我们书院大放厥词!” 朝凰闺秀纷纷怒了,天下女子都以进入朝凰书院为荣,关薇兰犯了众怒。 林月娇凤眸微眯,“可以。你出题。” “月娇,不要答应她,她是故意激将你!”叶云清连忙说道,“襄国使团这次不知道准备了什么难题刁难人,连朝中那些老大臣都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绝对不是善茬啊。” “无妨。”林月娇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朱情织小声说道,“妗陌姐,林月娇为什么要答应这种明显不公平的比试啊,都是关薇兰出题,岂不是很被动吗?” “因为她是上品闺秀,她的身份注定她不能退。她要是不敢跟一个番邦女子比琴棋书画,日后还怎么在朝凰书院立足。如果比武功医术,林月娇尽管可以一口拒绝,大家还要骂关薇兰不要脸。但如果比琴棋书画,林月娇不敢应战,那她还配当上品闺秀吗?还配当凤凰宫的御宫吗?”于妗陌唇边扬起一抹弧度,“关薇兰这次帮了我大忙。” 胡琬琬说道,“可是,就算我们大家都精通琴棋书画,任由对方出题,也未必能赢啊。” “林月娇这次输定了。女子六大艺里,琴棋书三科,她都没敢碰。所谓扬长避短,她要是真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怎么会左手画如此高调,其他三科,却如此低调呢?我看,是这三科都不行吧。”于妗陌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日这么多人都是见证!我出题,你输了,任我处置。”关薇兰立即说道。 林月娇看着她,“第一局,比什么。” 于妗陌突然高声说道,“韶德公主,林月娇精通画艺、女红、厨艺、箜篌,你要是跟她比这些,你输定了!” “于妗陌你这个奸细!”叶云清快气死了。 鱼康濡看着这一场闹剧,沉声说道,“这不仅仅是林月娇和襄国公主两人的比试,刚才公主冷嘲热讽朝凰书院,林姑娘出战,维护的是朝凰书院的名誉,更是代表大昭。此事慎重,等一等,且容老臣禀报圣上。”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这已经不是一时意气之争,她们两人的身份,注定了这场比斗,已经涉及到了朝凰书院、大昭和襄国。 “嫡姐,听说襄国公主故意刁难,你怎么还答应和她比斗啊?世子和你婚约已定,你不管她,她也没办法。”林子衿关心问道。 林月娇摇头,“她继续闹下去,朝野上下不得安宁。而且我能自己出面,把世子的烂桃花掐死,我很高兴。” 哎? 高兴? “那嫡姐你一定要小心了。听说这三道题,本来是来切磋的……”林子衿忧心说道,“以前这种切磋的题,都是一帮人想办法解决,现在嫡姐你一个人,再加上于妗陌那些人还给她通风报信,让关薇兰知道你擅长什么,因地制宜,这下更麻烦了……” 林月娇目光深邃,“没事,于妗陌只会误导她。” 这世上,谁知道她的底牌。 168 完胜 六月十五,朝凰书院,朝凰台。 这是平日闺秀们切磋的擂台,此时四周的坐席台上已经是人山人海。 朝凰闺秀、京城权贵自是不用说,就连朝中文武百官也俱是出席。 “哇!怎么连皇上都来了,不就是抢个世子吗,连皇上都来看热闹。”叶云清小声嘀咕。 旁边的林子衿笑道,“云清,此事已经不单单是为了争夺世子,关薇兰代表的是襄国,嫡姐代表的是大昭和朝凰书院,就连这次比试的题,也是原本两国要来切磋的,等于说,嫡姐代替了文武百官和襄国切磋。” “如果月娇输,那就麻烦了。朝凰书院的上品闺秀输给西域番邦蛮夷,这不是丢了一整个书院的脸吗?不知道多少人要埋怨月娇。大昭输给襄国,不知道多少百姓要骂月娇。总之这一战,月娇不能输。”马绫梅看着擂台,轻声说道。 夏紫陽好奇问道,“那,月娇应该能赢吧?” “虽然不知道关薇兰会出什么题,但是向来两国切磋,番邦小国都会准备非常刁钻的难题。”马绫梅摇头,怅然说道,“这一局,悬了。不过月娇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她敢赌,自然是有些把握的。” 叶云清哭丧着脸说道,“被你这么一说的,我一点把握都没了。阿弥陀佛,满天神佛请一定要保佑月娇啊!” “皇上,得知襄国公主和世子未婚妻比斗,百姓们群情激奋,把朝凰书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也想一睹此比试。微臣斗胆恳请皇上,允许百姓们观看。”国子监祭酒鱼康濡启奏道。 皇帝颔首,“自该与民同乐,准了。” 这一下,朝凰台黑压压一片都是人,比一年一度的朝凰册封大典还要热闹。 “你拿我当赌注我也不介意。”容毓一袭红衣妖孽,看着林月娇,薄唇微抿。 林月娇黛眉轻挑,“不想。” “上次你怼关薇兰的时候可惜我不在场,听说你那时候很霸气的说了一句什么来着?”容毓望着林月娇,循循善诱。 林月娇唇线上挑,“想听啊?我就不说。又想套我的话,我有这么笨?” “夫人如此聪明,这一局,我看不用担心了。”容毓深邃的眸光里笑意微漾。 林月娇抬眸看他,“其实我也没底,但我不会输给情敌。” 容毓牵起她的手,“我相信夫人。” 林月娇凤眸微弯,“我相信你的眼光。” 正在此时,鱼康濡上台说道,“今日承蒙皇上看重,,由老夫担任这一次比试的裁判。现在我宣布,比试正式开始。请襄国公主和林月娇小姐上台。” 对面的关薇兰挑衅地瞪了林月娇一眼,率步上台。 林月娇没理会她,而是望着容毓一笑,“等我赢了,再告诉你那句话。” 说完,转身走上台。 黎墨谦打趣说道,“世子,世子妃好霸气,我看以后这家里的老大,肯定是世子妃。” 容毓斜了他一眼,但是眼角的余光里却满是笑意。 “襄国公主,你现在可以出题了。”鱼康濡说道。 关薇兰望向林月娇,“琴棋书画是你们朝凰闺秀的基本功,可别说我欺负你。第一关,我们比棋!” “棋?”鱼康濡立即说道,“来人,上棋盘棋子。” 关薇兰望向林月娇说道,“我有一局残棋,你若是能破,就算你赢。破不了,那是你棋艺不精。” 说着,关薇兰就在棋盘上把那残局摆上了。 “那是什么残局?怎么看都是死路?”林子衿惊讶看着棋墙上的黑棋。 叶云清压根看不懂,“哪儿死路啊,我怎么看不懂了,生路死路都懵了,这什么鬼棋啊……” “这种诡异的感觉,是棋阵,已经失传百年的棋阵,确实每一步都是死路。”马绫梅也满目惊讶。 夏紫陽瞪着眼睛,一脸茫然问道,“什么是棋阵?” “棋阵是古人创造的一种独特的下棋手法,把棋路和五行八卦阵法结合起来,以棋为阵,不管怎么落子,都在别人的阵里,必输无疑。”黎墨谦解释说道。 林子衿皱眉,“阵法,难怪了,总觉得这棋路和我们现在下的棋不一样。” “这残局是前辈高人以阵法布置好的,除非同样会古棋手法,才能以阵破阵。不然,必输无疑啊……”黎墨谦眉宇间多了一丝忧虑。 “难怪关薇兰有恃无恐!这不是刁难人吗?拿已经失传的棋阵来欺负慕兮,别说月娇了,满朝文武,有人能破吗?”叶云清急的跺脚。 众人脸色都变得沉重。 关薇兰挑衅说道,“林月娇,你不是上品闺秀吗,破解一个区区残局,应该不在话下吧。” 这个古人留下的棋阵,是一伙盗墓贼挖了一位棋艺高人的坟墓之后意外得到的,不仅留有这幅残局,还写明了怎么操纵这个棋阵。 林月娇的视线落在棋盘上,没有说话,只是素手拿起一枚棋子,落子。 “自己找死,看来你果然和她们说的一样,不会下棋。”关薇兰的黑子落下,继续封死了林月娇的棋子。 林月娇一言不发,只是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 “胡乱下一通,以为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别想了,不怕告诉你,这是棋阵,你见都没见过吧。”关薇兰是按照那本棋阵书上写的路数落子,不需要思考,速度不比林月娇慢。 众人就看见这两人,你来我往,棋子啪啪落在棋盘上。 关薇兰冷嘲热讽,林月娇云淡风轻,一言不发。 可苦了专门按照她们的棋路在棋墙上搬棋子的那些侍卫,抱着一个个磨盘大小的棋子跑的气喘吁吁。 十几个侍卫一起往棋盘上放棋子,才赶上了她们两人下棋的速度。 众人看的眼花缭乱。 “这就是棋阵的强大之处吗?林月娇下了二十三手棋,每一步都是完全不同的破局手法,每一步都救活一路棋。但是,却全部被棋阵绞杀了。”黎墨谦喃喃自语,说道,“不管怎么破局,都在阵中。难怪棋阵被称为棋道至高。” 马绫梅颔首,“不错。月娇下棋好快,看一眼就找到破局的阵眼,这种眼力,我自愧不如。我还以为自己棋艺高明,但还是要看了她的落子,才能明白,落在这里破的是哪一局。只可惜,即便这样厉害,还是冲不破棋阵的封锁。” “绫梅你已经够厉害了,我压根就没看懂黎公子说的二十三手破局之法,就看月娇的白子都被黑子全部封死了……”叶云清忧心说道。 “太精彩了!老夫数十年来没见过这么酣畅淋漓的破局之法,步步破局,又步步封棋。”鱼康濡看的两眼发光,“往前五十年的棋道之战,都没人能超越今日这一局!” “虽然这棋下的很精彩,但是听起来,林月娇还是必输无疑啊。”有人出声问道,“那是不是说明了,林月娇比不上关薇兰,朝凰闺秀比不上番邦草莽?” 鱼康濡解释说道,“非也非也。这一战,我们虽败犹荣。韶德公主能够压制林月娇,靠的是古人留下的棋阵,落子虽然快,但她自己都不懂为什么要在这落子,只是按照棋阵上的记载,按部就班。等于说,林月娇不是在和她下棋,而是在和百年前那位精通棋阵的前辈。林月娇靠的是真功夫,在棋阵之中找出破局的阵眼,再落子。步步破局,非棋道大家难以做到。而能在棋阵中走了二十回合还没落败,老夫自愧不如也。” “鱼大人说的对。我等自认为棋道宗师,然而在棋阵之下,也不敢厚颜说能撑下二十个回合,更不敢说能做到步步破局。”朝凰书院一位棋科学官说道,“林姑娘的棋艺,超过我等甚远。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诣,看这一局棋,真是生平无憾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林月娇和关薇兰的区别。 “林姑娘,加油啊!我们支持你!” “对对对!厉害!给我们大昭长脸了!” 百姓们的热情纷纷高涨,被几位大人解释之后,明白了林月娇现在这样,就算是输了,其实也比关薇兰厉害,都是非常兴奋。 “林月娇,你厉害又怎么样,你还是输在我的棋阵上。第二十八手了,你也到此为止。”关薇兰被这些话气的眼睛都红了,盯着林月娇说道,“最后一步,下完,你就玩完了。” 她的手指捏着黑子,就等林月娇落完最后一子之后,彻底封死。 “啪。”林月娇落子了。 关薇兰惊讶,“你……你……” 因为林月娇落子的地方,竟然是她将要落下的死门。 “看来你是自暴自弃了。”关薇兰冷笑,“认输了是吧,第一局我赢了。” 林月娇唇线上挑,“麻烦你看仔细,到底谁输了。” “你……”关薇兰再次低头一看,瞬间愣住了。 “不可能,棋阵只有棋阵能破,你怎么可能破棋阵!”关薇兰不可思议说道。 林月娇平静说道,“你也说了,棋阵,可破。” 随着林月娇最后一子,胜负已定。 “咦?月娇是怎么赢的。白子活了,黑子都死了!”叶云清惊讶说道。 黎墨谦讶然,“是棋阵。林姑娘以二十八子布了一个棋阵!而且这个棋阵,闻所未闻……” “你,你也会棋阵,你怎么会?你难道学过?”关薇兰不敢置信。 林月娇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没学过,但是,古人能布阵,我又为何不能?” 理所当然的语气,差点把关薇兰气吐血,“你,你就不是人!” 这人怎么能这么变态啊,竟然,自己创造了棋阵。 “我下这么快,就是怕被你看出来我在布阵。不过还好,我高估你了。”林月娇望着关薇兰,唇角弯起,“承让。” 关薇兰被这话气的差点晕过去。 鱼康濡激动说道,“第一局,林月娇胜!以阵破阵!棋阵对棋阵,精彩!” 169 绝不认输 “好!”台下掌声雷鸣一般响起。 大昭臣民也都是喜气洋洋。 “赢了第一局而已,剩下还有两局。以为自己赢定了吗?”关薇兰看着林月娇咬牙切齿,“第二局,比箭法!身为上品闺秀,你不要说你连君子六艺都不会。” 林月娇黛眉轻挑,“略通一二。” “你会就好。”关薇兰放下心,林月娇又上钩了,收拾了心情,说道,“我们比射铜钱。在麻雀的双脚上各系一枚铜钱,把铜钱射下来,而不伤到麻雀,也不能弄坏铜钱。把铜钱涂上两色,以作区分,我们只能射自己选的铜钱,如果射中对方的铜钱,那就是白给对方了。以铜钱多少计算。准备十笼麻雀,每笼十只,依次放出,就看这一百只麻雀,谁得的铜钱多。” 林月娇听明白了规则,颔首。 “第二局,比试箭术。”鱼康濡大声宣布道,又将关薇兰刚才说的规则念了一遍,让奴婢们去准备铜钱和麻雀。 需要一点准备时间,正好中场休息。 “比箭术好啊,月娇的箭术毫无疑问。”叶云清高兴说道。 马绫梅慎重说道,“对方明知道月娇箭术好,还敢比箭术,不容小觑。” “上次冬狩,好歹还是射猎物,这一次射麻雀脚上的线,完全不是一回事。”林子衿担忧说道,“云清高兴的太早了。” 箭头无眼,一时不察,就会射中麻雀。 围观的百姓也都议论纷纷。 “太好了,早听说林姑娘冬狩骑射第一,骑射在朝凰书院无人能及,这下是十拿九稳了!” “那也不一定啊。璇玑宫的女将们都不在,林姑娘是没什么对手才拿了第一,西域番邦一向骑射比我们厉害,我看这个襄国公主箭法肯定很好。” “对啊,而且这种比箭的法子闻所未闻。比射靶子,射活物都还好说,射什么麻雀脚上的铜币。就是箭术好的人,也未必能不射伤麻雀。” 十笼麻雀准备好了。 每只麻雀两脚各系一枚铜钱,合共两百枚。 一色白,一色红。 “我要白色。”关薇兰直接说道。 林月娇拿起手中的弓箭,脸色淡然,“开始。” 鱼康濡宣布道,“第一笼,放!” 两个侍卫连忙把第一个笼子打开,扑棱棱麻雀飞了出来。 林月娇和关薇兰几乎是同时射出手中蓄势待发的箭。 “噗!” “哐当!” “噗噗!” “哐当!” “哐当!” 两人各是一箭射出,地上顿时落下三枚铜钱。两红一白。 “你,一箭双雕!”关薇兰瞳孔微缩。 林月娇没有丝毫停顿,在射出一箭之后,趁着麻雀没有飞远,两支长箭搭在弯弓上,嗖嗖两声射了出去。 “哐当!” “哐当!” 又是两枚红色铜钱。 关薇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搭箭射出。 林月娇却比她更快。 等麻雀全部飞的无影无踪,专门捡铜钱的侍卫们把铜钱汇合在一起,算了算说道:“三枚白色,六枚红色。” 别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射出一箭就不错了,还未必射的准。 鱼康濡继续说道,“第二笼,放!” “嗖嗖嗖!” 两人同时射箭,可是关薇兰却发现林月娇竟然比刚才发挥的还好。 “第三笼,放!” “第四轮……” 众人看的热血沸腾,欢欣鼓舞,只是不敢大声呐喊怕惊吓麻雀,但是少不了议论纷纷。 “快看!不愧是冬狩第一人啊,完全碾压襄国公主!” “襄国公主能射下这么多钱币好厉害,但是没想到叶姑娘比她更厉害!从今以后,林姑娘就是我的梦中情人了!” “嘘,小心世子打你……” 叶云清高兴的就差蹦起来了,拉着林子衿,满脸激动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月娇稳赢了,太好了!” “是啊,嫡姐要赢了,太高兴了。”林子衿也是激动地拉着她的手,两人兴奋地互相=抱了一下。 马绫梅颔首,轻笑道,“万幸,月娇的箭术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看来这一次,襄国公主是栽了。” “活该!”夏紫陽立即说道。 台上,已经到第六笼了,然而关薇兰不仅没有追上来,反而差距越来越大。 “第六笼,放!” 关薇兰趁着弯弓搭箭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手指在锦囊上摸了一把,食指一弹,一个蚊子从她指尖飞出,落在了林月娇的手背上。 “叮。” 林月娇只觉得手背一痒,低头一看,是一个蚊子,伸手一拍,将那蚊子打死了。 “嗖!” 连续射了两箭之后,第三箭却偏了。 “奇怪了,这一箭,林姑娘怎么射偏了?”一个观战的贵公子问道。 温泽野大大咧咧说道,“总要有一两箭失误吧,下一箭,肯定能中。” “嗖!” 再次偏了。 “咦,怎么又射偏了!” 温泽野挠头,“不对啊,月娇的情况有点不对……” 林月娇的眼神落在手背上,刚才被蚊子叮咬的地方,已经肿起了一个鼓包,刚开始只是瘙痒,现在整个手掌已经麻痹,僵硬地不听自己使唤,弯都弯不起来。 “第七笼,放!” 关薇兰扫了她一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继续射箭。 林月娇看着手背上的鼓包,面沉如水。 鱼康濡关切问道,“林姑娘,你怎么不射箭?” “我,手不能动了……”林月娇说道。 关薇兰说道,“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反正这一场要比完。” “但是林姑娘身体不适,老夫以为,这还是……”鱼康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关薇兰打断。 “你们欺负我一个外来人吗?刚才她一箭双雕的时候,我可没说我肚子疼找借口。现在她射箭射多了,手动不了,还要等她养好再射?老夫子,你是林月娇什么人啊,这么维护她。”关薇兰阴阳怪气说道。 林月娇皱眉,“我是被蚊子咬了……” “哎哟喂,被蚊子咬了,手会动不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再说了,你比试期间被蚊子咬了,怪谁啊?早知道你这么耍赖,我刚才在第一笼的时候就摔一跤,说我伤到胳膊不能射箭,是不是就可以换一题了?”关薇兰盯着林月娇,一字一顿,“比试期间,个人问题,不该影响比试,这种最基本的规则,还要我这个不懂礼仪的番邦小民,来提醒你这个最懂规矩的大昭贵女吗?” 顿了顿,关薇兰又说道,“中场退出,就按照输了定,这不需要我提醒吧。你要当个逃兵吗?林月娇。” “继续。”林月娇眉峰一沉,说道。 关薇兰坑了她,不过,比试规则确实如此,中场退出就算输,双方不能终止比试。 鱼康濡叹了口气,但还是继续说道,“第八笼,放!” 关薇兰射箭,而林月娇只是站在一边看着。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出了林月娇的不对劲。 “怎么回事啊?刚才他们在说什么,怎么林月娇不射箭了……” “对啊,而且后几次的水准完全不像一个人啊……” 容毓眸光一沉,足尖一点落在凤凰台上,两旁的侍卫连忙冲上来阻拦,“世子,比试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 但是容毓身形一闪,已经避开他们,到了林月娇的身边。 “你怎么了?”容毓眸光关切。 林月娇看见他,条件反射就把手往后藏。 容毓一把攥住她藏在后面的手,看见手背上的一个鼓包,问道,“怎么回事?” “没事,被蚊子咬了一口。等会结束再跟你说。”林月娇小声说道。 容毓眸光一沉,只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她怎么不射箭? 伤势肯定不简单。 “商陆!”容毓喝道。 林月娇连忙阻止,“不行,我不能下场,比试还没有完。中场退出我就输了。” “你的手必须赶紧让大夫看看。”容毓不容置喙。 林月娇的视线却落在那地上的钱币上,说道,“不行,等我赢了再说。我不能输。” “三十白,三十红。”那数铜钱的侍卫扬声唱喏。 林月娇的铜钱数从第五笼开始就没什么变化了,反倒让关薇兰追了上来,双方扯平。 “就算输了一局,还有下一局。”容毓说道,“你的手要紧,这一局不要管了。” 林月娇坚定地摇头,“不行。” “第十笼,放!”鱼康濡再次宣布道。 关薇兰得意地弯弓搭箭,林月娇输定了,只要她随便射中一个,都能赢。 “嗖!” 长箭飞射而出,但是却被另外一只箭打下来了。 “你手不能动了,怎么射的箭?”关薇兰不可思议回过头,就见林月娇嘴里叼着一支箭。 关薇兰再次搭箭射出,回头一看,林月娇竟然是用牙齿咬着箭羽,搭箭而射。 “嗖!” “哐!” 关薇兰连发三箭,都被林月娇挡下。 一袭白裙的女子,单手执弓,以牙叼箭矢,弯弓而射。 画面不美,却震撼人心。 直到,麻雀都飞走了。 关薇兰也没射落一枚铜钱。 比试,结束。 “第二局比试箭术,双方各有三十枚铜钱,平局!”鱼康濡宣布,看着林月娇的眼神满是敬佩。 容毓脸色阴沉,怒吼,“商陆!” 早就在一旁待命的商陆连忙一阵小跑冲了上来。 林月娇伸手给商陆把脉,看着容毓那被自己气的不行却不能发作的模样,唇边挑起一抹笑意,“生气了?那你骂我吧,我不还手。” “你。”容毓冰冷的眸光对上她的巧笑倩兮,不自觉便缓了缓,不忍心对她发火,转而对着商陆道,“把脉这么久,看不出病症?” 商陆被冻的一哆嗦,“看看看出来了……” 这不是不敢打扰你们吗? “还不快说。”容毓的火山处于爆发的边缘。 商陆连忙说道,“世子妃是被一种毒蚊叮咬了之后中毒,我立即去开药。” “赶紧去。”容毓冷道,“什么时候能好?” 商陆刚跑了一半,回头说道,“吃药后手就能动了,彻底清毒三日即可。” 容毓听完,这才放下心。 关薇兰盯着林月娇愤恨不已。 170 你知我意 “嫡姐,你怎么了!”林子衿等人连忙跑上台。 林月娇冲着她们摇头,“被蚊子咬了一口,不打紧。” “那你刚才,你的手是不是不能动了,不然怎么是用牙齿……”林子衿担心问答。 林月娇笑道,“没事,吃药就好了。” “关薇兰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暗害月娇!不然她怎么好端端的手就动不了!”叶云清怒道。 关薇兰瞥了林月娇一眼,讥笑,“她被蚊子咬了,关我什么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她做什么了?说话要讲证据,不然就是诽谤!大夏天的有蚊子不是很正常吗?” “就没见过能把人咬的手不能动的蚊子!”叶云清气呼呼说道。 关薇兰啧笑,“现在你不就见到了。你见识浅,怪我咯?” “关薇兰,普通的蚊子没这么厉害,你擅蛊虫,养毒虫,这毒蚊极有可能就是你养的。”林子衿盯着关薇兰,说道。 关薇兰嗤了一声,“那林月娇哪天走在路上不小心被人杀了,也要怪我咯?毕竟我会武功啊哈哈哈,真是搞笑!” “子衿,云清,不用跟她废话。”林月娇拦住她们,说道,“我没事。” 鱼康濡高声说道,“皇帝有令,暂停一个时辰,比试第三场。” 容毓拉着林月娇去一边休息,至始至终都懒得跟关薇兰说一个字,只是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怎么回事啊,林姑娘怎么受伤了?” “好像是被毒蚊咬了一口,手不能动了……” “难怪第六轮开始,林姑娘就射不了箭,原来是这样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毒蚊咬了?哪儿来的毒蚊……” “听说是襄国公主害的……” “这倒有可能,要不是林姑娘受伤,这一局林姑娘就赢了,怎么会是平局呢!这番邦女子真是狡猾!” 围观百姓们议论纷纷,看着关薇兰的眼神很怪异。 林月娇喝了药,受伤的手恢复了知觉。 第三局,双方再次上台,不过这一次,容毓寸步不离守在林月娇身边。 “世子,你这是……”鱼康濡疑惑问道。 容毓说道,“以免有人再动手脚。”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关薇兰怎么动手。 “世子可不要污蔑我,只是赢了一场,就说我动手脚,林月娇要是输了,是不是要说我耍赖了?”关薇兰弯起唇角,“听说如今酷暑,大昭已经有大半个月没下雨了,是吗?” 鱼康濡说道,“已有二十天未下雨。” “前面两局,我们文斗武斗,只是小打小闹。一切命运,都是上天注定。老天爷注定我和世子有缘,老天也会帮我。老天爷注定你和世子无缘,那天也不会怜悯你。”关薇兰盯着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第三局,我们就赌天意。” 鱼康濡不明所以,“天意怎么赌?难道你还能让老天爷说话?” “听说你们大昭有个俗语典故,叫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关薇兰似笑非笑。 林月娇已经一瞬间明白,她要赌什么了。 “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什么东西?”夏紫陽一脸茫然。 众百姓更是懵了,这句话大家倒是常用,但是不知道有什么内涵? “传闻古时候有一书生,生父早逝,由寡母含辛茹苦抚养长大。书生进京赶考,一举高中,感念母亲的抚养之恩,向皇上求了一块御赐贞节牌坊,让母同享荣耀。但是没想到带着牌坊回家,母却告诉他,其实早有心上人,只是等着将他拉扯长大,才一直没改嫁。如今他已经出人头地,自己也要过自己的日子。但是圣旨难违,于是其母把这事交给天意。把洗了裙子的晾在院子里。一天之后,若是裙子干了,就不改嫁。若是裙子一直湿漉漉,那就是老天爷让她嫁人。书生答应,没想到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下雨,裙子自然也不会干了。便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典故。”黎墨谦解释说道。 “但是,这跟比斗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赌下雨?”鱼康濡嘴角直抽,这是什么比法? 关薇兰扬起下巴得意看着林月娇,“不错。大昭已经有二十天未下雨,我们各自选一个下雨的日子。如果在我们选的日子,老天爷下雨了,那说明天意站在谁这边。” “下雨这种事,谁说得准啊。要是你们说的日子都没下雨呢?”鱼康濡无奈。 关薇兰说道,“那就算平局,不过我不会再给你平局的机会。林月娇,谁和容毓才是天作之合,上天自有安排。” 林月娇黛眉蹙起,下雨? “说起下雨,我看你们还是别赌了。钦天监昨天才说了,往后半个月都没雨,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分个胜负。”鱼康濡说道,“老夫夜观星象,也看不出近日有下雨之兆。” 关薇兰信誓旦旦道,“夫子,我就赌三日之后,六月十九,必有一场大雨。” “这不可能……” 关薇兰打断说道,“如果天意在我这里,我和世子是天作之合,那六月十九,大昭京城,必天降大雨。” 说着,又转身看向林月娇,“你呢,随便挑个日子。不能跟我挑一样。” “你这话就不对了吧,要是林姑娘也觉得十九那天有雨呢?”鱼康濡皱眉,只觉得这女子似乎早有预料,有恃无恐,这种比试压根就不公平。 “夫子,咱们赌的是天意,林月娇选跟我一样的日子,那说明她知道天意不在她这边,知道老天爷眷顾我,知道我和世子才是天作之合。”关薇兰挑衅说道。 “襄国公主虽然文武都比不过林姑娘,但是她说的没错啊,姻缘天定,林姑娘再好,跟世子无缘,老天爷也不会帮她的。” “也对,有时候这老天爷就是乱点鸳鸯谱,说不准还真的就把世子和襄国公主点一起了。” “哎,林姑娘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天意不可违啊!可惜可惜了……” “说不准老天爷看好世子和林姑娘呢,我还是支持他们,就看什么时候下雨吧……” “林月娇,你说话啊,你要是没胆跟我赌,知道天意不站在你这边,那就认输好了。”关薇兰似笑非笑看着林月娇,“我不为难你。” 林月娇冷瞥了她一眼,看向鱼康濡说道,“六月十六。” “啊?什么?”鱼康濡不敢置信,“林姑娘,你选日子也太马虎了吧,六月十六就是今天啊!” 林月娇一怔,“六月十六是今天?” “哈哈哈,说了就不能改了,你说今天就是今天,大家都听到了!真是搞笑,连六月十六是今天都不知道,你怎么没说六月十五啊?”关薇兰嘲讽说道。 鱼康濡抹了一把汗,叹气说道,“林姑娘,六月十六就是今天,你这是,算错日子了吗?” 林月娇摇头,“我没算错,就是六月十六。” 这是她来京城之后遇到的第一场暴雨,又遇上永安坝决堤这种大事,京城四处被淹,连东平侯府里的积水都有大腿深。 她记得很清楚。 “喔?那你说说,今天什么时候下雨啊?老天爷什么时候来成全你啊?”关薇兰一副小人嘴脸冷嘲热讽。 林月娇思考了一下,“六月十六,午时。” 话音一落,众人不约而同抬头,此时天色正好近午,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这么大太阳,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关薇兰眼睛被阳光刺了一下,连忙捂着眼睛说道。 鱼康濡也无话可说了。 “林姑娘,你确定?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鱼康濡问道。 林月娇摇头,“您宣布吧。” “说了就不能改了,六月十六午时!夫子可别说错了。”关薇兰阴冷说道。 鱼康濡只得宣布,“第三场比斗,开始。襄国公主,选定六月十九,下雨。林月娇选定六月十六午时。” “六月十六,不就是今天吗? “对啊对啊,而且前几日朝廷不是还贴皇榜说近半月无雨,让我们注意储水吗?” “就是,今天怎么可能下雨啊,太阳这么大。六月十九,倒是有点可能……” “林姑娘怎么选了今天啊,往后了选啊,选个七月份最好。” 百姓们议论纷纷,看着艳阳天,都对林月娇没信心。 林月娇对着鸢尾吩咐道,“鸢尾,下去备伞。” “啊?”鸢尾懵了,随即点头,“是!” 叶云清瞅着天上的日头,忧愁说道,“月娇,你就是认输,也好歹随便选个日子碰碰运气吧,你看这太阳多大啊……” “是啊嫡姐,今日天气晴好,不像是会下雨啊……”林子衿怅然道。 林月娇却是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调笑道,“怎么?你们不相信我和世子天作之合?” “我信。”容毓看着林月娇,清冷声音宠溺。 林月娇挑眉一脸怀疑看着他,“你信天意?” “不信。但信你,算无遗策。”容毓弯起唇角,夸奖。 叶云清捂嘴笑道,“哎哟,好肉麻啊,和你们两人站在一起,我每天都想早点嫁人……” “为什么啊?”林子衿不明所以。 叶云清挤眉弄眼笑道,“你不觉得,他们两人就散发着一种令人想要成亲的甜味儿吗?” “这么一说,还是有点。”林子衿深以为然点点头。 众女顿时大笑。 “马上就要到午时了,大家正好看看,看看今天是否下雨。”关薇兰见林月娇和容毓有说有笑,冷哼,破坏气氛说道。 于妗陌笑道,“好啊,我也想看看,世子和林姑娘是不是天作之合。” “林姑娘连雨伞都让人准备了,我看你很有信心嘛?”关薇兰看着鸢尾手中抱着的一叠绸伞,阴阳怪气说道。 林月娇说道,“明知要下雨,不准备伞,我有你这么蠢?” “你!”关薇兰被她一噎,恶狠狠说道,“好啊,我倒是要看看这大晴天的怎么下雨!林月娇,你输定了。这次,老天爷站在我这边!” 话音刚落,突然晴空一声霹雳,暴雷声轰隆隆。 “这……这是下雨了?”鱼康濡摸着脸上的雨滴,震惊抬头看天。 关薇兰不敢置信,“怎么回事……” 轰隆隆,哗啦啦。 “连时辰都对,真的是午时……”鱼康濡呆了。 林月娇浅笑,“还请夫子宣布结果。” “第,第三局,林月娇胜!”鱼康濡一脸瞠目结舌的宣布了最终的结果。 百姓们也炸锅了。 “真的下雨了!这都二十天没下雨了,说下就下啊!” “还真是天作之合,连老天爷都站在林姑娘这边。” “对啊对啊,老天有眼啊,支持林姑娘,我们大昭赢了!” “哎哟大家还傻站在干什么,打雷了下雨了回家收衣服了!” “哦对对,赶紧走……” 骤降大雨,众人四处避雨,只有他们在雨中闲庭信步。 撑着茶白色绸布伞的男子一袭红衣妖孽,修长身躯挺拔,英俊的脸精致。 他身边的白裙女子眉目如画,窈窕而立,明眸皓齿,美的惊艳。 天地苍茫一色,雨珠成帘。 一把伞,两道身影,美如画卷。 “世子。”林月娇突然停下脚步,抬眸看着容毓。 容毓偏头看她,“嗯?” 林月娇踮起脚尖,樱唇凑近了他的耳边,眉眼微弯,笑意从眸光里洒落出来,“你是我的。” 女子清香袭来,温热的气息扰的人耳边酥麻。 容毓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俯身吻住唇,林月娇一惊,这还在书院呢。 素手拉扯了半边伞面遮挡,却也没有推开他,而是更热烈地回应。 东平侯府,众人坐了一桌,言笑晏晏。 外面大雨滂沱。 “总算是下雨了,大昭北部近半月以来旱情严重,听外面传来的邸报说,不止京城,北方都下雨了,百姓们的地总算是有救了。”林长青感慨说道。 容晋笑道,“礼部还准备求雨仪式,这下也省了。今年粮食丰收,百姓们衣食也就不用愁了。来,为此事,当浮一大白。” “大哥说的是,请!”林长青端起酒杯和容晋碰了一杯。 容晋转头看着林月娇笑道,“月娇是怎么算出今日有雨的?” “我……”林月娇素手指向容毓,推了个一干二净,“世子说的。我一向不懂天象,这是世子算出来的。” 万一让两位老大人误会了,下次又遇到不下雨的时候,非得让她算算,她可就露馅了。 “原来是你小子,不错。”容晋欣慰地点点头,“这种时候,就是要帮帮你媳妇。” 容毓一头黑线。 “来来来,世子,老夫敬你一杯。”林长青说道。 容毓连忙起身,“应该是晚辈敬您,世叔客气了……” 林月娇抿唇低笑,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171 转机 酒过三巡,两个忧国忧民的老大人喝多各自躺下了,叶云清等人纷纷回家,只剩下林月娇和容毓相对而坐。 “世子,这场雨三两天后会停。但是,停不了两天又会下……”林月娇按照自己记忆里的片段说道,“初期还是小雨,还有停歇,等再过些日子,暴雨日夜不停,会持续一个月……” 容毓眉峰一皱,“如果持续一个月,京城都会被淹。京城外的永安坝如果决堤,提州一带数百万百姓,危险了。” “世子也知道永安坝?”林月娇惊讶,她正想把话绕到这个上面。 毕竟你知道要下暴雨,还能说夜观天象,但你却知道永安坝决堤,那就真的反常如妖了。 容毓说道,“京城素来旱多涝少,自永安坝修建以来,二十年未曾遇过大涨,工部的官员对永安坝并不重视。” 难怪前世决堤了。 “明日早朝我会向皇上提。”容毓说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 重生一世,她不是救世主,但既然自己知道永安坝将会决堤,知道提州城百万百姓将会因此丧命,又怎么能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她的铁石心肠只对敌人。 * 连续三日的暴雨,终于放晴。 很多百姓以为这一场暴雨已经过去了,其实,水患才刚刚开始。 趁着天气晴朗,林月娇和容毓出城了。 “从外面看,这永安坝确实挺坚固的。”黎墨谦手指在河坝上敲了敲,说道。 林月娇凤眸微眯,“绣花枕头。真没想到朱与飞这么大胆,宁肯玩命,也不让百姓迁移。” “加固河堤,是玩命。但让百姓迁徙,说明永安坝有问题,是没命。”容毓说道。 定王党的极力反对,预料之中。 但是,皇帝偶尔的刚愎自用,麻烦。 林月娇皱眉,数百万百姓的撤离安置,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尽人事,听天命。” 他们尽力而为,但若是实在没办法,他们自然不会在提州找死。 “我看咱们可以煽动百姓的情绪,宣扬永安坝即将决堤的谣言,让百姓自行撤离。”黎墨谦思索了一下说道。 林月娇黑了脸,“什么叫做谣言,这是事实。” “对对对,事实。”黎墨谦连忙改口。 容毓嗯了一声,“安排去办。” 提州城,客栈。 黎墨谦办事稳妥,不过两日,提州百姓都听说了永安坝可能决堤的消息。 此时,刚刚停歇的雨,又淅沥沥下起来了。 “大人,经过臣下这两日的检查,可以断定,如果真的连续暴雨一个月,以永安坝外强中干的现状,加固根本起不了作用,极有可能决堤。”一个工部员外郎说道。 “朱与飞是工部尚书,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势吧?”林月娇问道。 那工部员外郎说道,“朱大人在工部三十年,对永安坝的情况自然比微臣清楚……” “那他还不走,有几成把握不决堤?”林月娇皱眉。 黎墨谦皱眉说道,“我看他一成把握都没有,就是赌一把,博一次侥幸。现在撤离百姓,他就不得不承认去年没有重修永安坝,那是死罪。不撤离,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他自己要一线生机,就拿提州城数百万百姓的命陪他一起赌。令人发指!”林月娇憎恶说道。 容毓看向黎墨谦,“提州城现在怎样?” “现在整个提州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永安坝可能决堤,只不过……”黎墨谦脸色有几分怅然,“只不过,并没有多少百姓撤离……” 林月娇蹙眉,“永安坝一旦决堤,提州十不存一,他们这么不怕死?” “下去听听情况。” 客栈向来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刚刚进了一楼大堂,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下,就听见邻座的几桌百姓都在谈论永安坝之事。 “听说将会有一个月的暴雨,永安坝可能会决堤!” “我也听说了,不过这都是谣言。朝廷不是派了大臣来加固河堤吗?这要是真的会决堤,官老爷哪敢待在这里啊,绝对是第一个跑的!” “说的对,听说还是个正二品的尚书大人,这么大的官儿,人家都不怕决堤,咱们怕什么。也不知道从哪儿来这么烦人的谣言。”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些谣言都是胡大人的政敌攻击他乱说的。咱们永安坝,二十年前第一次修建,是朱大人修的,二十年来没出过什么事。去年朝廷又拨款重修了一次,还是胡大人修的,瞧瞧修的多高大多气派啊!永安坝是我们提州的盾牌,怎么可能说倒就倒。都是些谣言,胡扯!” “对!永安坝二十年都没出过事,怎么可能出事。” “太好了,我正担心,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家还养着一百只鸡呢,这要撤走,我那鸡可怎么办啊!” “来来来,吃饭吃饭,听那鬼扯的谣言……” 虽然有个别百姓不安,但是一听大家都这么说,而且有理有据,也都放心了。 “我是该说这些百姓愚昧呢,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黎墨谦揉了揉眉心,“朱与飞去永安坝,是因为不去他也要死,去了起码还有一条活路,怎么就变成永安坝不会决堤了。” 容毓说道,“百姓想不到这一点。拿不到圣旨,提州城的百姓看来是不会撤了。” “再想想办法,等到六月底,如果还是没人撤,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林月娇说道。 容毓嗯了一声。 他们已经想办法去救,但总不能把人绑走吧,提州数百万百姓,怎么绑? “六月底差不多了,等到了七月,永安坝随时可能决堤……” 林月娇望向京城方向,“希望爹和世伯,能够说服皇上……” * 话音刚落,二楼一个惊讶的女声传来:“翟进驰?” 青年知府抬头望去,就见二楼楼梯走下一袭白裙的女子,她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一如当初在夕阳下笑时的模样。 “林,林姑娘?”青年知府看着她,不敢置信。 林月娇走了下来,讶然打量着他说道,“竟然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提州城?你,你这一身是,你当官了?咦这么多兵,发生了什么事?” “林姑娘,我,我……”翟进驰又惊又喜,一下子不知该从何说起。 黎墨谦也惊讶,“世子妃,你和他认识?” “嗯,这是我忻州故交,翟进驰。”林月娇浅笑。 翟进驰更是惊讶,林姑娘成亲了? 翟进驰让那些官兵撤了,对着黎墨谦说道,“没想到这位是林姑娘的朋友,刚才失敬了。” “无妨,大人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更何况也没抓我。”黎墨谦客气笑了笑,说道。 翟进驰摆手笑道,“快别叫我大人,我姓翟名进驰,要不是林姑娘,我还不知道在哪。” “就是没有我,你也会成为翟大人的。”林月娇笑眯眯说道,“没想到他乡遇故知,来了提州城还遇上这么一件幸事。这里人多,咱们去二楼说话吧。” 二楼包厢,众人坐定。 林月娇这才知道翟进驰的近况。 去年他进京赶考中了进士,殿试时深得皇上赏识,钦点状元。 “…这一年都在外当官,未曾回忻州,没想到林姑娘竟然来京城了!”翟进驰感激说道,“本来应该接娘亲到身边侍奉,但是我之前所在的地方,不是天寒地冻,就是山匪成群,只能寄些银钱回去。也不知这次在提州能待多久,真是麻烦林姑娘一直以来照顾家母。” 林月娇和他一年未见,倒也不生分,笑道,“你欠我的钱,我当然要照顾老夫人了。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咦,家母未把银子归还吗?”翟进驰惊讶。 林月娇故意说道,“我当然不能要老夫人的银子。那是你为老夫人尽孝的,我不要。” “这个……”翟进驰在身上摸了摸,有点窘迫说道,“那,那我能继续先欠着吗?之前我俸禄不高,辗转各地,没剩下多少……” 林月娇忍不住笑了起来。 黎墨谦失笑,“翟兄,世子妃在和你开玩笑呢。” “还真是当年那个书呆子,一点都没变化,真不知道这么呆是怎么打土匪治旱灾。”林月娇莞尔。 翟进驰不好意思红了红脸。 正在此时,容毓和云谏走了进来,看见屋中的翟进驰,眼神在他身上略过,并不在意,望着林月娇说道:“今晚先把提州知府抓了,明日再攻城。” 这话一出,旁边的翟进驰一脸呆滞,这什么情况? 林月娇和黎墨谦也俱是忍俊不禁。 “我做了什么坏事吗?”翟进驰很懵。 林月娇捂嘴直笑,“世子,这就是提州知府,也是我在忻州的故交,翟进驰。” “下官拜见世子!”翟进驰连忙行礼。 容毓看向翟进驰,颔首,“既然是熟人,那直接跟我走一趟。” “世子,下官能问一下,为什么抓我吗?”翟进驰问道。 黎墨谦忍笑说道,“翟兄不要介意,其实此事,也是为了提州城数百万百姓。永安坝决堤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但是我们没有拿到朝廷的调令,不能直接把百姓迁走,所以想了一个折中之计。世子会派人扮作万火教,伪装万火教攻城,并放出占城之后将会屠城的消息。这样,提州城的百姓,就会自己跑了。” 万火教专门背黑锅。 “其实这也不能把所有百姓吓走,但能走多少是多少,其他宁死不肯走的,那没办法。”林月娇补充说道。 翟进驰一听这话就紧张了,“林姑娘,你们的意思是,永安坝真的会决堤?” 林月娇认真点头,这是肯定的。 “可是,这,这朱尚书不是在永安坝吗?他身为一个工部尚书,岂能不知道永安坝会决堤!”翟进驰一脸震惊。 黎墨谦解释说道,“朱与飞心知肚明永安坝极有可能决堤。但是,他就是在赌,赌万一不决堤。赌赢了,他安然无恙。赌输了,只能算自己倒霉。” “为什么不直接陈明一切,怎么能拿数百万的性命赌这种事情?”翟进驰怒道,随即自己反应过来了。 “是不是去年的重修……”为官一年,他已经见多了这种蝇头苟利。 林月娇沉声说道,“永安坝到底怎么回事,只有胡大为自己清楚。不过永安坝情况堪忧,一定会决堤。朱与飞不信,要赌一把。但提州城百姓,不该陪他赌。” “林姑娘你说的对,永安坝一旦决堤,提州数百万百姓,能活下多少……”翟进驰气的脸都青了,“你们不用抓我,我去贴告示,我是提州知府,我让百姓们撤,百姓还是听官府的!” 黎墨谦说道,“但没有朝廷凋令,知府私让百姓撤离是大罪。” “我一人的罪,比起提州数百万百姓的命算什么。”翟进驰坚决说道,“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数百万百姓因此丧命。” 黎墨谦想了想说道,“京城距此地不远。一旦知道此事,就会把你抓了。到时候百姓也来不及撤走。” “只要给我十天时间撤离百姓就够了。就算京城来人抓我,也得要两天吧。我好歹是皇上钦点的知府。”翟进驰说道。 林月娇摇头,“迟了,今天已经六月二十六,你只有四天时间。一旦入七月,永安坝随时可能决堤……” “四天,再加上我们的人,应该够了。”黎墨谦思忖了片刻,望着容毓说道,“世子,能拖延四天时间吗?” 容毓颔首。 当日,提州城到处张贴皇榜,知府公告,永安坝可能决堤,请百姓撤离。 这一下,百姓们才开始慌了。 官府的话,一向比谣言有说服力。 “真的要决堤了吗?” “那是当然,我跟你说,知府大人都收拾东西跑路了!你还敢在提州城待啊!” “也对,我听说城中不少富商连夜就跑了!无风不起浪,看来永安坝真的要完了……” “哎,我那一百只鸡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带走啊!” “我的天啊,你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鸡呢,赶紧逃命吧。” 官府出面公告,四海商行护航,提州百姓纷纷收拾东西,拖家带口,撤离提州。 172 退也该你 六月底,暴雨半月,水患成灾。 提州知府私自撤离百姓,朝廷震怒将其下狱,在容毓的暗中安排下,五天后,才有钦差抵达提州。 而此时提州的百姓已经撤离大半,剩下都是些怎么都劝不走的。 “嗖!” 一枚飞刀射在高建手上,高建吃痛松开,就见对面雨幕中竟然来了一队人马。 “翟公子!”林月娇从马车下来,三两步跑到翟进驰面前,林逍柏将他架起来。 “林,林姑娘……”翟进驰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冲她笑了笑。 于致垣眯眼,“林月娇,你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敢妨碍公务。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不抓你,让开。” “你虐待殴打朝廷命官,身为刑部侍郎知法犯法!”林月娇看见翟进驰这样,脸色瞬间阴沉。 于致垣嗤了一声,“刑部办事,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看在你爹的面子不跟你计较,还敢管我的事,赶紧走。” “提州知府翟进驰胆大妄为,转移提州数百万百姓,案情重大,都察院决定介入,对此案监察。”黎墨谦撩起车帘,说道。 马车之中一袭红衣的男子,出现在于致垣的视线里,令他瞬间脸色一变。 “于大人,左都御史亲临,不知可能管这桩闲事?”黎墨谦扬声说道。 于致垣不甘,但也只能冷哼,“都察院要监察,随便。但这案子是我们刑部的,你们也别想插手。” 转而对着高建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走!” “是!”高建手背插了一把飞刀,鲜血哗啦直流,转身对着翟进驰吼道,“赶紧走,装什么病弱。” 林月娇冷瞥了他一眼,对着林逍柏说道,“逍柏,你扶着翟大人一起走。” 高建立即说道,“不行!我们刑部没有这样的规矩!犯人哪能扶着走。你们让开!” “那你想被人扶着?”林月娇寒眸一凛,视线落在他的脚上。 林逍柏手中两枚飞刀配合地亮了出来。 高建脸色一白,这些勋贵真是太凶了。 林月娇看着翟进驰,认真说道,“谢谢你信我,你放心,你在牢里待不了几天,自有变数。” 等到永安坝决堤,翟进驰不仅没罪,反而有功。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的造化。 “林姑娘,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我宁愿我一人有罪,也不愿意永安坝真的决堤。我希望现在所做的一切,是我们白操心了。”翟进驰看着林月娇,眸光清澈,“提州还有百姓没有撤走……” 林月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生死有命。” “如果永安坝没有决堤,我也会保你无事。”一道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月娇回头一看,就见容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马车,不过他轻功如仙,足尖点在一片水面上的落叶,衣袂不染尘埃。 手持一把素锦绸伞。 众人都是一身狼狈,他却缥缈如仙,孑然独立。 “谢谢世子。”翟进驰抱拳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有都察院介入,刑部大牢很安全。” 翟进驰也笑了笑,“嗯,我不担心。” 林月娇转身走向马车,整个人却悬空而起,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他将她拦腰抱起了。 “喂,我鞋袜是脏的……” 容毓低眸看她,“谁让你急匆匆跑出来……” 他本来是要抱着她下马车,地面上都是小腿深的污水,谁知她见故人落难,急成这样,让他有一点吃味。 林月娇只好拿过他手中的伞,小声说道,“我是说会弄脏你的衣衫……” 四目相对,一双狭眸深邃清冷,一双明眸灵动璀璨。 “你那么丑的时候我都不嫌弃,更何况脏。”容毓挑了挑唇角,施施然上了马车。 林月娇眨巴眼,被噎的无话可说,却忍不住笑了笑。 上车,容毓命云谏打了清水来,褪下她的鞋袜。 “你别!我自己来,你去旁边待着!”林月娇小脸泛红。 容毓却自顾自褪下她的鞋子,修长的手掌已经握住她玉足,深邃眸光里荡起一丝情动,“娇娇,好看。” 被他握住的玉足瞬间有些发热。 林月娇耳根红透了,被他这么看的,好像自己怎么了他一样。 连忙双手捂住他的眼睛,“不准看。” 却正好被人抱了一个满怀。 这人明明是那么冷傲,却让她溺死在他的宠溺里了。 “还有两个月。”容毓沙哑的声音有些惆怅。 林月娇没反应过来,“两个月?做什么?” “和你做些喜欢的事情。”容毓枕着她的肩窝,薄唇微抿。 做些喜欢的事情? 什么事情非得等两个月。 流氓! “哗啦啦!”林月娇故意伸脚掀起水花溅了他一身,赤着脚跳到地毯上,指着他羞骂,“登徒子!” 容毓被她弄了一身的水,却丝毫不见怒色,一把将她扑倒在地,薄唇覆上她的耳畔,轻咬了一口,“这才是。” * “放心,都安排好了。”容毓看出她的不安,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 前世今生,劫法场都还是头一回。 “宁不归估计又要暗骂世子了。”黎墨谦晃了晃折扇,忍轻笑。 容毓薄唇微抿。 林月娇紧张的心情也被这话冲淡了。 “世子,你们甩锅的如此习以为常,以前是不是经常这么干啊?”林月娇忍不住问道。 容毓看向林月娇,挑眉,“本世子是这种人?” “你是。”林月娇认真点头。 容毓薄唇轻抿,“知我者,娇娇也。” 林月娇打从心底给宁不归默哀了一句。 可怜的背黑锅之王。 不过这三言两语之间,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来了!”黎墨谦提醒说道。 于致垣坐上了监斩官之位,翟进驰被官差押上了台,暴雨如帘,但也挡不住京城百姓的看热闹之心,将法场围的水泄不通。 “这人不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吗?怎么成了阶下囚啊?” “你不知道啊,就是为了提州百姓迁徙……” “啊?其实他也是为了提州百姓好啊,这不是担心决堤吗?又不是什么坏心肠,朝廷怎么非得砍他的头啊……” “翟大人是个好人,不过没有朝廷的命令就把百姓弄走,这是要造反喔,当然要处死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 翟进驰跪在法场上,抬头望着忻州的方向。 “斩!”于致垣扔下令牌。 容毓冷道,“动手!” 但就在此时,只见一个士兵打马而来,沿途高喊道,“报!永安坝决堤了!永安坝决堤了!” 只见随着那士兵过来,河水席卷而来,就好像要淹没整个京城一样。 围观的百姓一哄而散。 “快跑啊,洪水要来了!” “决堤了。”林月娇看着席卷而来的河水。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她已经尽力而为,生死有命,无愧天地。 “墨谦,把翟进驰带走。”容毓说道。 黎墨谦抱拳,“是!” 于致垣不敢置信看着滚滚而来的河水,旁边的官差连忙拉着他喊道,“大人,快跑啊,洪水来了!”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于致垣叹了口气,“定王殿下,这次要麻烦了。” 七月初三,永安坝决堤,提州变成一片汪洋,京城受其波及,地面积水一下涨到了齐腰深。 而暴雨依旧。 闭关祈福的皇帝听闻此消息,受惊昏厥,再次醒来,立即召集了一批大臣进御书房议事。 朝凰书院,凤凰宫。 暴雨持续,书院依旧停课,只有朝凰四宫的闺秀因为接到了奉诏令而重回书院。 京城的积水总算是清了,但出了京城,北地一片汪洋。 “这雨都下了二十天了,什么时候才能停啊。我爹都不让我出门了!”叶云清走了进来,抖落着襟上的雨水,说道。 马绫梅笑道,“钦天监说了还有十天的暴雨……” “真是要人命,我在京城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叶云清说道,“咱们京城还是第一次被淹吧,咦,子衿呢,今日怎么没看见她。” 林月娇浅笑道,“子衿入宫了,梅夫人送她进凰廷历练数月。” “闺阁女子,不是只有内女官才能进凰廷吗?”叶云清惊讶说道。 马绫梅讶然说道,“好像皇室可以的,看来这位梅夫人和皇室的关系匪浅,竟然能有这样的门路。”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子衿说她一切都好。”林月娇抿唇,顿了顿说道,“今日请大家前来,是因为凰廷最新的奉诏令,筹集银钱,采买货物,支援提州。” 提州水患成灾,朝凰四宫都接到了凰廷的诏令。 直接捐银子反而很难买到东西,所以就让这些闺秀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各显神通,捐物。 而朝凰四宫各负责的东西也不一样。 正在此时,于妗陌也走了进来,说道,“林御宫,这次我们凤凰宫要捐什么?” “月娇,你还通知了于妗陌她们啊?”叶云清敌视地看着于妗陌等人。 林月娇嗯了一声,“凤凰宫的奉诏令,不止是我们一方的事。”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们共事?要是你们不想和我们一起,有本事就退出凤凰宫啊!”于妗陌挤兑道。 马绫梅挑眉说道,“月娇才是御宫,就算退出,也该是低位的女官。” “你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于妗陌柳眉倒竖,眼神冰冷。 “月娇。”叶云清拉着林月娇的袖子,小声说道,“我不是看不惯于妗陌才不跟她一起,我是怕她坏事。咱们自己人,肯定没什么问题。但是于妗陌跟我们一起,谁知道她耍什么坏心眼。到时候你是凤凰宫之主,有什么纰漏都是你的责任。” 林月娇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说着看向于妗陌说道,“诏令让我们凤凰宫捐药材和被褥,送往提州以东的当州一带,那边聚集着从提州撤离的数百万的百姓。于妗陌,你是凤凰宫掌使,理应由你做此次奉诏令的副手。所以,药材棉被,你选择一样,组织自己这边的人捐款买好,放在朝凰书院的仓库,剩下的,我来办。” 于妗陌只负责采买一种货物,到时候出了问题也是她的责任,将可能出现的麻烦降低到了最小。 “好啊。”于妗陌想了想,说道,“药材我没什么门路,棉被就由我负责。” 林月娇颔首,“好,那药材这边就交给我了。你把棉被备好,送到书院仓库即可。” “行啊。”于妗陌似笑非笑看着林月娇,“别到时候你身为御宫,筹集的银子还没有我这个区区掌使多,那可就搞笑了。” 林月娇坦然看着她,“于小姐贵为建安王之后,只你一人捐的银子就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在下岂敢和于小姐相比。” “算你有自知之明。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再怎么也是穷酸。”于妗陌冷哼,带着自己的人得意洋洋走了。 叶云清看着她的背影,气道,“什么人啊,耀武扬威!” “没事,随便,她乐意多捐点,我替提州百姓谢谢她。最近就辛苦大家了。” 捐款的名册将会呈送凰廷,给皇帝皇后御览,还会作为史册保留下来。 对于这些注重流芳百世的世家来说,一定会积极响应。 除了朝凰四宫,其他闺秀也想捐赠的,这些都需要众人去联络,朝凰四宫彻底忙碌了起来。 从朝凰书院出来,林月娇去忠义侯府找容毓。 采购药材,还是得找四海商行。 跟着云谏进了大殿,就看见容毓和黎墨谦正在严肃说些什么,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以免打扰他们。 但是容毓已经看见她了,冲着她招招手道,“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外面雨大。” “臣女岂敢打扰两位大人议事。”林月娇闻言笑应了一句,走了进来,说道,“黎公子脸色如此慎重,难道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 黎墨谦无奈苦笑,“朱与飞被人灭口了。” “啊?”林月娇讶然,“谁干的?” 黎墨谦可惜说道,“死士当场自杀,我们还是迟了一步,现在主犯已死,此案只能结了。朱与飞家被抄了,但是没找到证据。朱与飞的亲眷早已经先一步跑了,现在都察院联手刑部正将他们抓回来。如果朱与飞肯招认幕后指使,他的家人没事。但是现在,男丁流放,女眷充妓,朱家被他自己害惨了。” 原来朱与飞死了。 “不过世子大人的意思是,事已至此,那就算了。反正现在定王已经彻底失去对工部的控制,损失了一个重要的左膀右臂,工部应该会落入中立党阵营之中。”黎墨谦笑着起身,“世子妃来看望世子,黎某就不打扰了,告辞。” 林月娇连忙说道,“我是为了正事,你别误会……” 但是黎墨谦已经没影了,坚决不打扰世子夫妇谈情说爱。 173 该除名了 天黑时分,总算是核对好了一切,胡琬琬等人走了,叶云清拿着账簿回去和林月娇禀报。 “澜儿,账簿你留着慢慢核对,这是要登记入档的,我估计没什么问题。”林月娇把账簿递给林雪澜,转而对着叶云清说道,“被褥都核查了吗?当时迁徙来不及,百姓们只收拾了细软,如今这暴雨时节,寒夜冷清,没有被褥不行。” 叶云清说道,“被褥我们都检查了,都是干哄哄的。” “那就好,明日先把这些被褥和第一批药材运到康州。进驰给我写的信里也说了这些都是紧缺的东西……”林月娇说道,“明日一早,让府里的亲兵护送,我正好去当州那边看看。” 叶云清立即说道,“那我要跟你一起去!天天闷在府中,我都快要憋出病了。” “好,正好作个伴。”林月娇莞尔。 次日,暴雨依旧。 林月娇带着府中亲兵押送货物前往当州。 当州处于山岭一带,当时也就看重地势高,才把百姓迁移过去。 “大小姐,雨势太大了,狂风乱舞,吹的大家睁不开眼,马也不肯走了,还是休息一下,等雨小点再走吧。”林逍柏禀报说道。 林月娇看着天色,点头,“前面好像是石窟山,那里有很多山洞可以挡一挡。我们在石窟山休息一下,等雨小一点再走。” “是。” 暴雨淅沥沥,林月娇几人找了个干净的山洞,烤着篝火。 “好冷啊。”叶云清打了个寒颤。 林月娇笑道,“鸢尾,去拿一床被褥给云清裹着。” 篝火摇曳,外面狂风暴雨,林月娇坐在篝火边烤火,叶云清裹着被褥走来走去 “云清,你过来坐会儿吧。”林月娇见她如此,笑道。 叶云清裹着棉被像是背着一层壳,有点可爱,“没事,走来走去暖和多了。于妗陌这人虽然讨厌,但是弄的被子倒是暖和。” 林月娇失笑。 话音刚落,叶云清突然皱了皱眉头,“月娇,你是不是烤火烧到衣服了,怎么一股糊味儿?” “没有。”林月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完好无损,又四处看了看,琼鼻微皱,“确实有股糊味,是从你那边传来的!” “云清小姐!快把被子扔了!被子着火了!”鸢尾眼尖,高声喊道。 叶云清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中的被褥扔在地上。 “不会吧,我就跑了几步,就暖和到自燃了?”叶云清惊魂未定。 林月娇拉着她站到一边,盯着那被子,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如今暴雨的天气,潮湿阴冷,怎么可能自燃?一定是这棉被里有什么东西。逍柏,再去拿一床被子过来,拆了。小心点。” “是!”林逍柏领命出去,不一会儿拿了一床被褥过来。 “小姐,找到了这个!”鸢尾将那两枚白色石头递给林月娇。 林月娇拿起一看,眸光一变,“白磷火石。”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让被子自己烧起来?”叶云清惊讶问道。 林月娇眸光一沉,“火石是取火之物,两块火石摩擦就能生火。而这种白磷火石,产自西漠,两块碰撞摩擦,必燃,白磷火石因太容易失火,在大昭国内禁止买卖,逍柏,再拿十床棉被,全拆了!” “是!” 林逍柏领命,不一会儿,又搬了十床棉被过来,结果每一床棉被里都有白磷火石。 “可恶!每个棉被里都有白磷火石,幸好我们停下来休息了,不然要是继续往前走,山路颠簸,整车货物都要烧个精光!”叶云清愤怒说道,“月娇,于妗陌竟然想用这种办法把你赶出凤凰宫。运去当众的货物万一被烧,可全都是你责任。” 林月娇心底怒极,脸色倒是依旧镇定自若,“云清,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你运送药材去当州,我带着这批被褥回京城。当州那边已经很多人染上风寒,药材刻不容缓。” “好。”叶云清点头,说道,“月娇,于妗陌居心险恶,还好这次被我们抓了个证据确凿,你可不能放过她,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林月娇嗯了一声,叮嘱道,“你要小心。去当州的路上,说不准还会有什么变故。逍柏,你们都留下保护云清的安全。” 于家。 十床棉被拆开了一字摊开摆在于妗陌面前,一堆白磷火石摆在旁边。 “于小姐,你们昨晚将被褥存放入仓库,我今早运走,这一夜时间,来不及做什么,所以这些白磷火石,只可能是在放入仓库之前就已经存在。外面足足还有十车,每一床棉被里都有白磷火石,你要是不信,可以一个个拆开看。”林月娇看着于妗陌,脸色冰冷:“被褥里的白磷火石,你作何解释。” 于妗陌一脸恰到好处的惊讶,“白磷火石?大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是违禁物吗?琬琬,这事我是交给你办的,你怎么检查的,棉被里被人放了火石都不知道。” “妗陌姐,您看这火石这么小一颗,我就是检查棉被,也不会把被子拆了啊。这个我真不知道,之前送入仓库的时候,林御宫那边的人,不也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胡琬琬立即把一切推的一干二净,委屈说道:“琬琬失察了,但火石真的和琬琬无关。” 于妗陌点头道,“琬琬她粗心大意倒是可能,说她如此胆大包天,我也是不信的。我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心底却是一沉。 “于小姐说是一场误会,我想肯定也是误会。”林月娇黛眉轻挑,“此事于小姐自行处理,我只要一个交代。” 于妗陌笑盈盈道,“这是应该的。这批货,是我从陈家布行拿的,陈家是我们京城最大的几家布商之一,和我们于家有些生意往来,所以这次采办被褥,我就是在他们家买的。这些货,我这边的人也只是检查了一下。林御宫放心,我会如实把此事呈报给书院学正,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 林月娇一听这话,就知道于妗陌已经做好了撇清的准备。 “好。查明缘由重要,但这批货送往当州也刻不容缓。查案自有学正主持公道,被褥就有劳于小姐清理火石了。”林月娇不冷不热。 于妗陌依旧笑盈盈,“这是应当的。给林御宫添麻烦了。” 东平侯府。 林月娇食指轻叩,看着棋盘上的棋局若有所思。 凤凰宫一日不宁,不管做什么,都有宵小之辈暗中破坏。 “小姐,查到消息了。陈家布行是淮南伯府陈家的产业,那淮南伯府的千金陈挽倾,和小姐有旧怨。”红心禀报说道。 林月娇扯了扯唇角,“于妗陌这一招借刀杀人玩的好,就算出事,也牵连不到她的头上。但如果没有她的推波助澜,牵线搭桥,陈挽倾压根没动手的机会。” “小姐,书院那边传来消息,抓了陈家布行的负责人。那人招了,说是因为看不惯咱们小姐,就故意在棉被里放了火石……”鸢尾进来禀报说道。 荼靡不甘说道,“陈挽倾也真是不要脸,让布行掌柜给她顶罪。没有她的指使,布行敢这么办吗?” “给学正大人传句话,一切就按照大人的意思办,我无异议。”林月娇说着,转身看向红心,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红心,三日之内,我要整个京城无人不知陈家布行的所为。” 红心阴森说道,“大小姐放心,如今每日来美人阁的王公贵族不知多少,保证三日之内,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淮南伯府以为抛出一个掌柜的就能抵事?我要陈家以后都做不成布行生意。出了这样的纰漏,陈家布行还怎么开下去。”林月娇唇线勾起,冷意凛冽。 忠义侯府。 黎墨谦禀报说道,“朱家大部分家眷都被抓回来了,而朱与飞的直系亲属,却有一女朱情织,逃窜在外。经调查,在永安坝决堤前几日,朱夫人携子女前去探视朱与飞。最后,朱与飞曾经单独和朱情织说了些什么。世子,您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可疑之处。” “确有可疑。朱与飞也清楚他自己在玩命,说不准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容毓颔首,“加派人手,一定要抓到朱情织。” “是。”黎墨谦抱拳。 云谏急匆匆走了进来,“世子大人,世子妃那边运货出了问题……” “陈家布行?”容毓眉峰挑了挑。 云谏抱拳,“是。书院学正那边已经处理此案,罪责全由陈家布行的掌柜的承担了。世子妃也没善罢甘休,美人阁已经大肆传扬此消息……” “陈家布行。”容毓狭眸一凛,“该除名了。” 黎墨谦躬身,“世子放心,四海商行这就去办。” “淮南伯府,还有些什么人?”容毓问道。 敢打他世子妃的主意,就该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黎墨谦回忆了一下说道,“淮南伯府有一位公子,现如今在国子监武学堂,是淮南伯爵位的下一任继承者……” “打断他的腿。”容毓说道。 瘸子无法通过武学堂的武举,也就无法获得功勋,更无法袭爵了。 云谏抱拳,“是。” 二人对云谏的作风倒是习以为常。 “云谏,从我的亲卫调派人手,过几日,护送月娇去当州。”容毓说道。 “是!” “算了,还是我亲自送她。” 174 怀孕了 “月娇,你可算来了。我在当州都听说了淮南伯府的事,世子就是干的漂亮,大快人心。”叶云清冲着容毓竖起大拇指,“看惯了世子大人花样宠妻,我觉得我以后可能嫁不出去了……” 鸢尾不明所以,“为什么啊?这跟世子大人什么关系?” “因为,再难找到像世子大人这样的宠妻狂魔啊,月娇,你说对不对。”叶云清揶揄说道,冲着林月娇挤眉弄眼。 林月娇又好气又好笑,“可别胡说了,你再这么没个正形,明日我就去叶府跟伯父介绍几位青年才俊,把我们叶大小姐嫁了!” “别啊别啊,我爹那眼光真的不行,世子妃大人放过我吧。”叶云清双手合十,连忙告饶。 林月娇看向旁边的容毓,他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听见别人夸奖他,也没丝毫异色。 注意到了林月娇的视线,这才偏过头看着她,冰冷的眸光里一点点渲染的宠溺。 “林姑娘,世子,你们来了。”翟进驰迎了上来,清秀的脸上满是笑意,“里面请。” 林月娇看着他,轻笑说道,“听闻最近赈灾你没日没夜,辛苦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十车全部是被褥,交给你了。” “林姑娘要返回京城吗?”翟进驰关心问道。 林月娇摇头,“休息一晚,明日和世子去提州。听说提州的水还没退,爹爹在那边,我很挂念。” “需要什么,我安排人去准备。”翟进驰立即说道。 林月娇笑道,“世子都安排好了,你就好好忙着赈灾吧,不用管我。云清,你明日回京城吗?” “不回,回去了我爹又不让我出门,不如我就留在当州帮忙。再过两天,绫梅和紫陽就送第二批货过来了,我正好带人去接应一下。你是不知道这路上可出了不少事。”叶云清说道。 林月娇点头,“嗯,那逍柏他们也跟着你留在康州,接应凤凰宫那边。路上出了事?” “月娇,我跟你说,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叶云清立即把前几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幸亏遇见翟大人,他先中招,不然这一批药材全都栽在水里了。先是被褥再是药材,于妗陌还有完没完!” 林月娇思忖片刻,看向翟进驰说道,“在你们抵达当州前后,于家的人也来当州了?” “定王党派的人早就在当州了……”翟进驰说道,“有可能我们那天碰见的并不是于家的人,具体的,还在调查……” 林月娇嗯了一声,“有什么可疑人选,你和云清商量一下,我们在京中得罪的人,云清都清楚。朝凰书院势力错综复杂,也不能排除是其他人。” 翟进驰和叶云清异口同声答应。 七月十一,都察院张贴皇榜。 主谋安王北堂迹被废,朱家被抄,免于株连九族之刑。 次日,因连日多雨,宫中多人染病,皇后仁慈,命太医院为凰廷女官把脉。 “大小姐,不好了!子衿小姐被皇后抓了!”鸢尾急匆匆进来禀报。 林月娇一愣,眸光沉了几分,“皇后?怎么回事?” “皇后说子衿小姐淫秽宫廷,要把她活埋!”鸢尾哭道。 林月娇瞳孔微缩,“淫秽宫廷?是谁欺负了子衿?” “不,不知道,凰廷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子衿小姐怀孕了,还有什么内女官不能怀孕,犯了罪,要被活埋……”鸢尾道。 林月娇身子一晃,内女官终身不得婚嫁,更不要说怀孕,大昭律她倒背如流,触犯这一条,必死无疑。 “此事疑点太多。鸢尾,子衿县在在哪?”林月娇站起身。 鸢尾哽咽说道,“在凰廷的慎刑司,已经在行刑了。” 如此危急关头,林月娇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了。 “鸢尾,备车,去忠义侯府。荼靡,你立即去一趟国舅府,找温泽野帮忙!”林月娇连忙说道。 “是。” 话音刚落,门口侍卫来报,“大小姐,世子来找您了!” “世子肯定是听说了凰廷的事来的。” 林月娇提起裙摆就跑了出去。 慎刑司已经在行刑,去迟了,林子衿就被活埋了。 必须赶紧过去。 “世子。” 刚跑出来,正跟人撞了个满怀。 容毓一把搂住她的腰,揽入怀中,“别慌,我在。” “子衿她……” 容毓将她抱上马车,说道,“赛华佗已经在了,不容皇后污蔑。我带你入宫面圣。” 她想做什么,无需多言,他一清二楚。 她需要的时候,他就会在。 那是种大雪纷飞,但是自己怀中却揣着一个暖炉的安心。 “嗯。” 看着人一如既往深邃的眸光,林月娇慌乱的心,也安定了几分。 两人进了马车,一路疾行奔向皇宫。 “内女官?她什么时候成为内女官,我竟然不知。”林月娇喃喃自语,坐在马车里,掌心冰冷。 容毓攥住她的手,“凰廷女官都会登记在册,司薄宫主管名册登记,白纸黑字不会有假。” “她不想嫁人?她怎么这么傻。说不准以后还会遇上其他喜欢的人呢?怎么会傻到用这种法子来逃避……”林月娇格外心疼。 有哪个女人愿意一辈子蹉跎宫中。 凰廷内女官都是高阶女官,但一生孤独。 用一辈子去换这个位置,值得吗? “如果她已经打定主意此生不嫁,那待在凰廷还是林府,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容毓看向林月娇,握紧她的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月娇咬唇,说不出话。 这些道理她都懂,其实她当初打算此生不嫁的时候,有过和林子衿相似的想法,以此来逃避女子必须嫁人的命运。 但是,人的一生很长,谁知道以后会遇上谁。 马车驶入宫门。 “世子大人,您来的不巧,皇上正和几位大臣商量朝廷大事,吩咐谁都不能打扰。”大太监徐彪上前拱拱手,客气说道。 容毓道,“有劳徐公公,臣有要事面圣。若是公公不为我通报,我只能强闯了。” “世子大人,您等等,老奴这就给您通报。”徐彪只得连忙跑进去。 不一会儿,回来说道,“也就是您,皇上才没生气,您快请进吧。” 御书房中,皇上和几位朝中重臣正在商议赈灾善后之事,见他们过来,皇帝问道,“容毓,你有何事?” “皇上,皇后娘娘正在凰廷活埋一位女官。”容毓抱拳说道。 皇帝一愣,“凰廷,女官?” “皇上,皇后娘娘处死的正是臣女的堂妹,但是臣女的堂妹绝对没有违反宫规,此事定然有什么误会!”林月娇福身行礼说道,“臣女恳请皇上移驾相救,主持公道,只怕再过一时三刻,臣女的堂妹就成一缕孤魂了。请皇上救命。” 皇帝眉头一皱,凰廷的事他向来不管,但是容毓和林月娇都出来求情,那就去一趟。 “摆驾凰廷。” 凰廷,慎刑司,埋骨之地。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一前一后两声唱喏响起,皇后扫了一眼那边已经被填平的林子衿,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皇后,朕不是让你闭门思过吗?你怎么又大兴刑罚!”皇帝沉声喝问。 皇后委屈说道,“皇上,本来臣妾是在闭门思过,但是凰廷出了淫秽宫廷的罪女,臣妾不得不处理,等处置完了,继续闭门思过。” “子衿,子衿的人呢?”林月娇四处扫视,问道。 莲湘一看见林月娇就失声痛哭,指着那一片刚刚填平的地方说道,“大小姐救命!小姐被埋在土下了!” “子衿!”林月娇顾不上其他,径直冲了过去。 两边的侍卫立即阻拦。 “让开。”容毓一掌将那些人掀开。 林月娇伸手便刨,看着平坦的地面,心底一阵冰凉。 “皇上,你看他们!竟然阻挠凰廷办事。”皇后连忙告状。 皇帝说道,“先把林子衿挖出来再说,就算是处罚,也要证据确凿。” “皇帝说的不错,一条人命,岂能儿戏。”太后扬声说道,温泽野搀扶着她站在一边。 皇后心想,还真不愧是林月娇,连皇上太后都请过来撑腰,不过这一次就算是把谁请来都没用。 “子衿!”林月娇刨出了林子衿的头,看见她已经昏迷不醒,眼眶瞬间湿了。 皇帝一扬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挖。” “快挖快挖!”徐彪连忙说道。 侍卫太监一起上,总算是把林子衿从坑里刨出来了。 赛华佗早就在一旁候着,手指在林子衿鼻翼间点了一下,一根银针扎在她的人中,说道,“放心,只是一时闭气昏过去了。” 幸亏林月娇来得及时,不然林子衿就要被闷死了。 “咳咳……”林子衿咳出几口泥土,嗓子沙哑,“嫡姐,你,你来了……” 林月娇心疼的不得了,“谁让你擅作主张,进凰廷当内女官?你真是气死我了。” “对不起嫡姐,我只是想,就算什么都没有,好歹还有点用……”林子衿眼眶泛红,看着林月娇。 林月娇更加心疼。 “谁说你什么都没了,你还有我。”林月娇一把抱住林子衿,林子衿也抱住她,姐妹俩差点就生离死别,两人都颇为激动。 皇后看见这一幕,心情更舒服了。 “姐妹相逢倒确实是感人至深,不过既然林子衿进了凰廷,凰廷有凰廷的规矩。”皇后看着林子衿,慢条斯理说道,“按照大昭律,林子衿淫秽后宫,应当处死活埋。” 林月娇看着她,“子衿不可能怀孕。” “我没有,皇后污蔑我。”林子衿连忙说道。 赛华佗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草民请求为林姑娘把脉。” 皇帝道,“准。” “赛神医的名声,本宫也听过。你尽管把脉,想必赛神医,不会说假话。”皇后有恃无恐说道。 林月娇见她这样,顿时有些担心了。 “赛神医,你仔细一点。我担心,子衿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林月娇小声说道。 赛华佗瞬间明白林子衿的意思,脸色慎重了几分,颔首,手指搭上林子衿的脉。 “林姑娘,似乎,子衿小姐真的有孕?”赛华佗满脸震惊。 林月娇握住林子衿的手,坚决摇头,“不可能!子衿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怀孕,一定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赛神医你再仔细瞧瞧。” 赛华佗抽出几根银针,在林子衿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下,摇头说道,“林姑娘,如果是假孕,我这点针断脉之法,一定能看出来。子衿小姐确实是怀孕,一月有余。”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林月娇不可思议看向林子衿。 林子衿犹如晴天霹雳。 林月娇看见林子衿愣怔的眼神,瞬间觉得有些不对,道,“子衿,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 “嫡姐我……”林子衿彻底明白了,连忙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没有……” 林月娇惊讶说道,“那怀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嫡姐,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林子衿喃喃自语。 “皇上,您看见了吧,林子衿确实有孕在身,身为内女官却如此不知检点,放荡形骸,已经触犯淫秽宫廷之罪,请皇上允许臣妾将她绳之以法。”皇后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林月娇入宫之前想过千万种情况,但是没想到林子衿竟然真的怀孕,此时来不及质问林子衿是怎么回事,转身行礼求情说道:“皇上恕罪,还请皇上明察。子衿半月前入宫,已有一个月身孕,因而怀孕乃是在入宫前意外所致,进入凰廷之后规规矩矩,谨言慎行,因此臣女以为,虽然子衿怀孕千错万错,但也并不算淫秽后宫之罪。如果早知子衿怀孕,我们是绝对不会让子衿入宫的。此过错全在我们,但请皇上仁德,从轻发落,饶子衿一命!” 皇后冷哼,“大昭律上只说内女官怀孕,就算淫秽宫廷之罪,可没说算她什么时候怀的孕。” “子衿怀孕乃是入宫前意外所致,和宫廷毫无关系,又何来淫秽宫廷一说。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体察实情,网开一面!”林月娇据理力争。 皇帝也有意对东平侯府网开一面,顺水推舟点头说道,“林月娇说的不错,皇后,朕看此事……” “皇上,凰廷有凰廷的规矩,祖宗之法不可废。您是皇上,您说什么,臣妾自然照办。但皇上也不能违反老祖宗的规矩,母后,您说是不是。”皇后看向太后。 太后被堵的无话可说,只能道了一声佛号,“善哉善哉,上苍有好生之德,她既然已经怀孕,不如赶出去算了……” 175 不求退路 “太后慈悲,其实臣妾也不想当恶人。放了林子衿,皇上太后都满意,还能卖东平侯府一个人情。但是,若是不遵循大昭律法,日后再有女官淫秽宫廷,臣妾又该如何处之。大昭律写的清清楚楚,臣妾只是按律行事。”皇后寸步不让。 太后只能叹息一声,皇后说的在理,她也只能冲着温泽野摇头,没再说话。 皇帝也无话可说。 皇后望着林月娇,骄傲的就像是开屏的孔雀,下巴高高扬起,“传本宫懿旨,林子衿身为凰廷内女官,淫秽宫廷,按律该处以活埋之刑,立即行刑。” 林月娇拳头捏的咯吱响,看向旁边的容毓。 一个眼神,容毓就明白了。 “嫡姐,对不起,我……”林子衿也知道自己犯下大罪了,压根没法求情。 “没事,等回去了,我再好好问问,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林月娇恨得牙痒痒,对这个把林子衿害死的人,深有怨言。 林子衿一愣,回去? 林月娇和容毓对视一眼,正要动手,就听见一个太监尖锐的声音唱喏道:“梅康长公主到!” 梅康长公主,那是谁? 一袭华服雍容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福身行礼,“不孝女丹轻拜见母后,恭请母后圣安。拜见皇兄,吾皇万岁。” “轻儿!”太后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抓住那华服女子的手,眼眶含泪,“十几年了,你总算回宫了。” 皇帝也颇为激动,“丹轻,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臣妹为完成先夫遗愿,避世隐居编纂《兵史》,而今终于完成,献与皇上。”梅康长公主指着旁边几个太监端着的几本书册说道,“此书是臣妹一家人合力完成。先夫完成上半卷,臣妹和小女完成下半卷。” 太后惊讶说道,“丹轻,你,你什么时候有的女儿?” “臣女福薄,未能有亲生子嗣,故而收了一个义女,尚未禀明母后和皇兄。”梅康长公主说着,指向那边的林子衿说道,“这就是臣女的义女,林子衿。”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林子衿彻底震惊了,怎么梅夫人变成了梅康长公主。 林月娇一下反应过来。 “夫人……”林子衿看着梅康长公主。 梅康长公主走到她的面前,说道,“傻孩子,怎么不早点向皇后禀明你是我的义女。不过,此事也是我做的不妥,不知道这孩子竟然怀孕,还把她送入凰廷。皇上和皇后若有怪罪,梅亭之过。” “不怪不怪,轻儿,只要你能回来,哀家就高兴。”太后哽咽。 “丹轻,你不怪朕了?”皇帝对她心怀愧疚。 梅康长公主躬身,“皇兄言重了,夫君是将军,战场是他的归宿。以前是臣妹年轻不懂事,出言无状,还请皇兄见谅。” 当初驸马战死,还是妙龄女子的梅康公主和皇帝大吵一架,离开皇宫,从此隐居朝凰书院,再也未曾踏入皇宫半步。 “夫人,我……”林子衿心底非常感激。 梅康长公主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够听得见的话说道,“你要入凰廷,我遂你愿。只想你有朝一日若是反悔,便以此为借口救你出来。我早有意把你收为义女,子衿,你可愿意?” “夫人对我甚好,我父母早逝,若是有夫人做我娘亲,我高兴都来不及,只怕自己高攀了……”林子衿说道。 梅康长公主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到皇帝和太后面前,说道,“母后,皇兄,这便是我的义女子衿。” 林月娇看着这一幕,一颗心彻底落了下去。 “子衿既然是丹轻的义女,那这内女官的刑罚对她便不作数了。皇后,散了吧。”皇帝扬声笑道。 皇后憋的脸色青紫,梅康长公主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一句话,压根不拿她当回事,还当面救走了林子衿。 梅康长公主被太后皇上拉去叙旧,母女兄妹十多年未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林子衿也被林月娇带回去。 “说吧,这孩子的爹是谁?”林月娇质问。 林子衿咬唇,不说。 林月娇心底已经有了猜测,林子衿性子刚烈,不可能存在被人强辱苟活的说法,只怕她当场就咬舌自尽了。 她失身却活下来了,那只能说明,那人是…… “你不说?那行。鸢尾,端一碗打胎药过来,我们林家没有未婚先孕的千金小姐。”林月娇冷下脸,故意试探说道。 林子衿脱口而出,“嫡姐不要!” 竟然护这个孩子。 “黎墨谦看起来是个谦谦君子,竟然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林月娇气的脸都白了,转身就走,“鸢尾,让石头带上一百亲兵,今天不把黎墨谦打的他全家都认不出来,我就不姓林了。” 林子衿连忙冲上前抱住林月娇的胳膊,“不要,嫡姐,不是黎公子,不关黎公子的事……” “不是他?那你说是谁啊?”林月娇挑眉,“你不告诉我是谁,我就去揍他。” 林子衿急了,“嫡姐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堂妹被人弄怀孕了,我不想讲道理。”林月娇说道。 林子衿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嫡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黎公子也不是故意的……” 无奈之下,只好把那天在仙泉山庄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黎华晨下的毒,没想到你又过去了,他妹妹造的孽,怎么还连累了你。”林月娇生气。 林子衿咬唇,“嫡姐,黎华晨和黎公子又不是一回事……” 林月娇当然清楚,她欣赏黎墨谦,也从没把黎墨谦和黎华晨混为一谈。 “我知道,不过此事,他责无旁贷。”林月娇对着林子衿说道,“你不用多说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嫡姐,嫡姐……” 林月娇出了东平侯府,黛眉蹙起。 林子衿喜欢黎墨谦,而黎墨谦似乎并不喜欢林子衿,不然也不至于让子衿想要进入凰廷。 林月娇并不逼迫黎墨谦喜欢林子衿,但是如果不娶她,就不该碰她。 “荼靡,给宫里递个消息,告诉梅康长公主,林子衿孩子的生父是黎墨谦。她现在是子衿的义母,也愿意为了子衿撑腰,此事,她该知道。”林月娇说道。 荼靡福身退下。 “打听一下,黎墨谦在哪?”林月娇对着鸢尾吩咐道。 鸢尾领命退下,随即脸色古怪走了进来,“小姐,黎公子,黎公子来我们府上了。” “奇怪,他应该不知道子衿的孩子是他的,他怎么来了?”林月娇黛眉一蹙,“请他去正厅,正好要找他麻烦,他就送上门。” 迎客堂。 “世子妃,我听说子衿小姐差点被活埋,不知近况如何?”黎墨谦当先问道。 林月娇顿时明白,原来黎墨谦是听说了林子衿差点被凰廷弄死这才过来探视的。 “还好,没死。”林月娇凤眸微眯,上下打量着他,说道,“黎墨谦,我一直敬佩你是正人君子,子衿和你相交,我也一直非常放心,但是这一次子衿差点丧命,你可知,全是因你?” 黎墨谦不明所以,“因为我?” “子衿怀孕了。”林月娇说道。 黎墨谦满脸震惊,“那,那不是皇后污蔑她的罪责吗?” “不是。”林月娇目光炯炯看着他。 黎墨谦这一瞬间,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是谁?是谁害了她,我必杀了他,为子衿报仇!”黎墨谦温柔的脸上顿时冰冷。 林月娇唇线上挑,将随身的匕首扔给他,“黎公子要自尽吗?” 自尽? 黎墨谦拿着匕首不可思议,“你说,是我?” “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事,你难道还想不到。”林月娇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说道,“仙泉山庄。” 黎墨谦立即想起了那一场春梦。 “是我……”黎墨谦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失魂落魄。 林月娇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情非得已,但是事已至此,子衿已经怀孕,黎墨谦,你该如何给她一个交代?” “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对不起子衿,真的对不起。”黎墨谦瞳孔微张,捡起地上的匕首递给林月娇,毫不犹豫说道,“是我的错,我万死难辞其咎,就算是要我这条命,我也毫无二话。世子妃,你若想杀了我给子衿泄愤,取走吧。” 林月娇气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让子衿未婚先守寡吗?” “虽然我不配娶她,但,我想,娶她。”黎墨谦看着林月娇,说道,“我能见见她吗?” 林月娇听见他这句话,气消了不少。 “鸢尾,带黎公子去南苑。” 176 替人受过 “圣旨到!”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太监的唱喏声。 “公公,这怎么突然有了一道圣旨,是好事还是……”林月娇给传旨的太监塞了一个金元宝。 太监笑了笑说道,“林小姐尽管放心,大喜事。” 林月娇便放下心。 太监扫了一眼众人,见人到齐了,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斯有梅康长公主义女林子衿,孝柔顺敏,敬娴德淑,辅长公主编纂《兵史》一书,且于火灾中抢救《兵史》,功在千秋,当有重赏。今册封林子衿为纤叶郡主,赐婚平南大将军嫡三子黎墨谦,择日完婚,钦此。”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恭喜纤叶郡主。”太监笑呵呵道。 林子衿还没反应过来,这就被赐婚了? “有劳公公跑了一趟。”林月娇连忙又给那太监塞了一个金元宝,笑道,“还请公公转达我们林家上下对皇恩浩荡,感激涕零。” 传旨太监揣着金元宝笑嘻嘻走了,“奴才必然转达。” “嫡姐,这是……”林子衿惊讶拿着圣旨。 林月娇笑道,“看来是长公主殿下为你讨了一道恩旨。不是所有的公主之女都能封为郡主,皇恩厚待,子衿,恭喜你了。黎墨谦,你和子衿既然已经赐婚,那日后你若是敢对子衿不好,我们整个东平侯府都不会放过你。” “是。”黎墨谦认真点头,看向林子衿。 东平侯府现在很忙。 梅康长公主回归,但长公主府需要重修,暂时住不得人。 婚期定在八月十一,确实有些赶了,皇家嫁女起码都得一年半载,但怀孕事大,只能一切加紧。 “小姐,这是朝凰书院送来的上品闺秀的玉佩。”鸢尾递过来一枚锦盒。 林月娇打开锦盒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个做工极其精巧的雕凰玉佩,反面有着正二品、林子衿等字样。 “给子衿送过去。”林月娇点头,说道,“陪嫁的清单拿来我看看。” 荼靡连忙捧上一个册子,林月娇打开瞧了瞧,摇头,“金银玉器差不多了,再添几个商铺。去了黎家,钱少不得要花,还是商铺田庄的银子细水长流,不然手中没钱,想买点什么都要看黎家夫人的脸色。对了,陪嫁的奴仆,再添一支亲兵。” 荼靡连忙点头称是。 “月娇,忻州那边来信了。”景明歌走了进来,说道,“老太君说子衿成亲这么大的事,她一定要来。已经偕同林家几房入京。” 林月娇眸光一顿,林家那些亲戚。 林月娇抿唇,“子衿是祖母的最疼爱的嫡孙女,子衿出嫁,祖母应当要来的。不止祖母,这是我们林家的大喜事,林家的人都该来,娘亲放心,我会安排好。之前在京中置办的别院一直空着,等祖母他们来了,就住在林家别院吧。” “这,这不太好吧?把老太君他们安排在别院,老太君怕是不高兴……”景明歌有点犹豫。 林月娇挽着景明歌的胳膊说道,“娘亲,侯府里没有主殿,难道要祖母他们都住客房吗?我看祖母他们也不是住几日就走的,住在客房不是长久之计,独栋别院有何不好。” 当初在装修院子的时候,林月娇就特意没准备他们的位置。 就是为了避免前世的情况。 前世东平侯府飞黄腾达了,林家几房的人全部搬进东平侯府,横行霸道,作威作福。 “你说的对,就怕老太君觉得我们怠慢了……”景明歌戚戚然。 林月娇抿唇,“无妨,侯府我做主,祖母想必不会怪我的,娘亲您就只管安心帮子衿筹备婚事。” “好。”景明歌点头。 夜深了,林月娇坐在榻上,闲敲棋子落灯花。 子衿突然赐婚,忻州林家入京,有些人她必须加快处置了。 不然等到老太君他们来了,不知道会添多少变数。 “妾身给主子请安。”红心急匆匆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封折子递给林月娇,“这是您要的货单,请主子过目。” 林月娇翻开折子一页一页看。 “九叶灵芝。”林月娇的视线落在其中一样东西,顿了顿,说道,“九叶灵芝似乎是一种极其珍稀的药材,天下罕见。襄国能弄到这样的好东西,看来在西域还颇有些实力。” 红心连忙说道,“九叶灵芝,医书记载主治寒邪侵体的寒症。” 红心并不懂医术,但是林月娇要调查关薇兰有什么东西,她不仅调查了清单,还把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都查的一清二楚。 “你做的不错。”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那就用这九叶灵芝,把关薇兰和于妗陌,一并解决了。鸢尾,明早请赛神医来一趟。” 次日清早,东平侯府传出消息,东平侯夫人因近日暴雨受了寒气,寒邪侵体,患上寒症。 如今已经缠绵病榻。 赛华佗神医亲自去东平侯府看诊,言明想要根治此症,必须有九叶灵芝。 “月娇,伯母的病好些了吗?”马绫梅关切问道。 林月娇摇头,“神医大人已经给我娘开了药,稳定了病情。不过,若是找不到九叶灵芝,只能这么拖下去……” “哎,看见夫人每日被寒症之痛折磨,我们小姐都已经几天没合眼了。”鸢尾心疼说道。 夏紫陽一副关心的模样,“月娇,大家都已经帮你去找九叶灵芝了,一旦有消息,一定立即通知你。你就别太担心了。” “唉,我明白,只是看见娘亲如此,我寝食难安。”林月娇叹气。 马绫梅问道,“那皇室可派人来了?” “派了,但是太医院里也没有九叶灵芝……” 正在几人说话间,荼靡急匆匆进来,惊喜说道:“小姐,九叶灵芝有消息了!” 林月娇大喜,“什么?有消息了?在哪。” “这……”荼靡看了马绫梅等人一眼,凑在林月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月娇听完,脸上满是笑意,“好,我知道了,一定准时赴约。你下去准备。” “看这样子,是找到九叶灵芝了?恭喜恭喜啊。”马绫梅笑道。 林月娇拉着她二人的手,离那些来拜访的千金小姐们远了一些,说道,“现在京城都知道我要九叶灵芝,就怕那些跟我有仇的人,从中作梗。所以,此事两位姐姐,千万不要声张。” “应该的。”两女异口同声说道。 夏紫陽状若无意问道,“那九叶灵芝什么时候才能送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和那商人约了今晚酉时在醉风楼的玄字号包厢见面,到时候我亲自验货。”林月娇笑道,“我觉得这次应该是真的。九叶灵芝本就产自西域高山,而那商人正好是西域的。再者九叶灵芝很好辨认,一株九叶,通体晶莹如雪,而且一般的灵芝都是柔软的,唯独这九叶灵芝,千年才成,极其坚硬,只要摸一摸就知道,难得作假。” 夏紫陽把这些都记在了心底,眼中闪过一丝奸诈之色。 东平侯府留了夏紫陽和马绫梅用晚饭,吃过晚膳,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距离酉时越来越近。 “哎呀,月娇,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要去醉风楼吗?正好经过朝凰书院,顺便去书院仓库看看于妗陌她们这次准备的那批货吧。我已经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但是上次因为我大意,没有检查仔细,差点让被褥失火,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夏紫陽看着林月娇说道,“月娇,你跟我一起再检查一遍吧。” 林月娇不以为然笑道,“无妨,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可是我不放心,要是再出了上次白磷火石的变故,那我真是没脸面对你了。云谏,一定得你亲自检查。”夏紫陽拉着林月娇的袖子说道。 林月娇见此点头,“好吧,既然紫陽执意如此,那我去看看好了。正好,现在距离酉时还有半个时辰,时间宽裕。绫梅,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今晚还有些私事,就不作伴了。”马绫梅笑道,“月娇,可别忘记时辰,误了九叶灵芝的大事。” 夏紫陽连忙说道,“我会提醒姐姐的,误不了。” “鸢尾,备车。” 如今七月上旬,依旧是大雨倾城,林月娇和夏紫陽坐在马车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嗑,不一会儿就到了朝凰书院。 “你们在外面守着,我和月娇进去查看。”夏紫陽对着采玖吩咐,使了个眼色。 采玖心领神会点点头。 仓库里,夏紫陽随意打开了一床被褥,笑道,“月娇,你看看。” 林月娇查看了一遍,颔首,“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再随意抽查一些,更加稳妥。” “我也是这么想的……”夏紫陽笑道,她正要找借口把林月娇多留一会儿,林月娇已经掉进套里。 不知不觉,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到林月娇回过神的时候,诧然说道:“紫陽,我们在仓库待了多久?” “好像没多久,鸢尾他们都没来提醒时辰,想必还早。”夏紫陽说道,“月娇,这边还有几箱,索性都查了吧。” 林月娇嗯了一声,“好,那我们继续。” 177 技高一筹 朝凰书院,凤凰宫仓库。 林月娇和夏紫陽走了出来,看见天色已黑,眉头紧皱,“现在什么时辰了?鸢尾人呢?” “鸢尾姑娘和采玖姑娘去里面缝衣服了……”侍卫答道。 正说话间,她们两人从房间里出来,鸢尾一看见林月娇连忙自责说道,“小姐恕罪,奴婢一时忙的忘记时辰,忘记提醒小姐了!”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的衣衫破了,让鸢尾姐姐帮我缝衣衫,又去找针线,耽误了时辰……”采玖忙着认错。 林月娇摆手,“无妨,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现在已经酉时一刻了。”鸢尾惊道。 夏紫陽自责说道,“月娇,都是我不好,害的你迟了一刻钟。” “没事,九叶灵芝又不会跑,只是迟了一刻钟,我去找那商人便是。”林月娇说道。 两人别过之后,林月娇和鸢尾上了马车。 马车里,林月娇和鸢尾对视一眼。 “辛苦了。” 鸢尾笑道,“不过是顺着采玖装的笨一点,不辛苦。小姐,于妗陌那边的人此时应该已经拿到九叶灵芝了,咱们还去醉风楼吗?” “当然要去,唱戏就唱全套。”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次日清早,林月娇亲临于家。 “你来这里干什么?”胡琬琬看见林月娇,瞬间怒了,“你还敢来!” 林月娇扫了一眼床榻上的于妗陌,虽然是昏迷,但还是被绳子束缚。 “如果于妗陌没去,买九叶灵芝的人就是我,中蛊的人也是我。”林月娇说道:“于小姐完全是替我受罪,我当然要来看看了。” “不用你假惺惺!”于致垣敌视说道,“我们于家不欢迎你。” 林月娇挑眉看他,“我看于大人是误会了。我来探视,只是来确认于妗陌确实变成了一个吸血的怪物。朝凰书院律令,言行失常,有违闺秀德行者,当逐出书院。于妗陌吸食人血,致人死亡,已违反此条律令。我身为凤凰宫之主,只是来确认一下。” “林月娇,你竟然落井下石,想把妗陌姐赶出朝凰书院!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胡琬琬急怒骂道。 林月娇凤眸微眯,说道,“于妗陌变成现在这样,是她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她贪心想拿到九叶灵芝对付我,又怎么会掉进别人的陷阱?与其在这哭天喊地骂街,不如动动你们的脑子想想,谁能弄到九叶灵芝,谁又懂下蛊邪术?” 正在此时,于妗陌嘶吼着醒来,看见众人眼神冒光,向着最近的胡琬琬扑来。 于致垣一把将她按在床上,喊道,“快来人,把血端上来。” 几个奴婢端来早就准备好的血。 于妗陌已经彻底失去了神智,只凭着本能喝掉那一大碗血,旁边的胡琬琬看的毛骨悚然,满脸冷汗。 于妗陌中蛊当日,凤凰宫之主林月娇上奏书院和凰廷,陈明于妗陌的病情,另有御医诊断病史为证,于妗陌自此退出朝凰书院。 东平侯府。 “这几日辛苦娘亲装病了。”林月娇笑盈盈奉上手中的参汤,说道,“娘亲请。” 景明歌看着她笑道,“为娘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若是有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言语一声便是,跟我还客气什么。” “嫡姐这一招引蛇出洞,借刀杀人,确实厉害。现在于家满京城找那下蛊之人。”林雪澜笑道,“打探消息都打探到我们林府了,还有人问我呢。” 林月娇唇线微抿,“澜儿怎么说。” “要问谁对于妗陌下蛊,我自然不知,但要问和我嫡姐有仇又会下蛊的人,我当然要说了。嫡姐上次射箭比试之时中了蛊毒,那可是众目睽睽。”林雪澜笑道,“澜儿可说的都是实话。” 林月娇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对外已经宣布赛神医找到了一株九叶灵芝,三娘没事了。总之现在九叶灵芝的事,和嫡姐,和我们林家,再没有丝毫关系。”林雪澜捂嘴笑道。 林月娇伸了个懒腰,对着身边的鸢尾吩咐道,“让人盯着西域行宫那边的动静,咱们静静看戏。” * “世子,襄国使臣回西域的车队离开了京城。”云谏禀报。 容毓说道,“动手。” 关薇兰对付林月娇那笔账,是该算算了。 七月,京城连开了两家倾城楼,同一时间,江南各地的倾城楼仿佛一夜之间陡然出现,如雨后春笋,向着世人彰显着倾城楼背后的财力。 更惹人惊讶的是,倾城楼卖的东西竟然和玉颜坊一模一样,但是价格,却比玉颜坊低了两成。 “小姐,因倾城楼的出现,玉颜坊的生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好在咱们老顾客还有一些,但生意大不如从前。以如今的价格和倾城楼竞争,只怕,迟早要败。是否,考虑降价?”舒娘忧心说道。 林月娇冲着她摇头,“降价没用。我们降,倾城楼会跟着降。没事,跳梁小丑,就让他们多蹦跶几日。他们现在蹦跶的越欢,日后才会摔的越惨。” “主子是早有应对之策?那妾身就放心了。”舒娘这才松了口气。 林月娇冲着她笑道,“不用担心。玉颜坊一切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是。”舒娘福身退下。 林月娇拎起棋子落盘,唇线上挑。 七月底,凰廷,甄选贡品。 皇后端坐在主位上,对着诸位夫人说的,“今儿却有一桩事,和大家商量一二。今年京城新出了两家胭脂店,深得诸位夫人们的喜欢,凰廷欲将其列为皇家贡品,但,到底是选倾城楼,还是玉颜坊,却难定夺。诸位以为呢?” “这两家的东西一模一样,真要选一家,难下定夺。”众夫人议论纷纷。 而凰廷大殿的侧殿里,林月娇和于致垣坐着,等着凰廷那边的结果。 “林月娇,这一次你输定了。”于致垣成竹在胸。 “玉颜坊有口皆碑,比倾城楼建立的早,谁是仿品一目了然。按照甄选贡品一向的规矩,肯定是玉颜坊入选。但如果倾城楼入选,也不奇怪,毕竟倾城楼背后有皇后娘娘撑腰。”林月娇端起清茶,慢悠悠品了一口,不急不躁。 “你不就是讽刺我走后门吗?林月娇,这就是权势,我姑妈是皇后,是凰廷之主,所以倾城楼早就内定。那又如何呢?你若是不满,有本事你也当凰廷的主人。”于致垣冷笑。 林月娇抿唇,“于公子误会了,你说的没错。皇后内定倾城楼,那确实是皇后娘娘的权势滔天。但有时候,权势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虚张声势,危言耸听。我倒是要看看,你玉颜坊要怎么赢我。”于致垣不屑说道。 正在此时,宫女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宣两位觐见。” 于致垣踌躇满志的走在前面,林月娇淡然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凰廷大殿。 皇后坐在凤座上,两侧依次是凰廷上品夫人和内女官。 “于致垣,林月娇,倾城楼和玉颜坊的胭脂一般无二,实在难以抉择。但如今京城中,倾城楼的声势却是远远压过玉颜坊。我们皇家自然只要最好的东西,所以,凰廷决定,将倾城楼的十七种胭脂水粉,列为皇家贡品。”皇后看向两人,一脸雍容和气说道。 林月娇虽然心底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唇线微挑,“皇后娘娘,如今倾城楼的声势大,不过是因为同样的东西,他们价格比我们低。而实际上,玉颜坊在倾城楼之前建立,有口皆碑。” “这便是本宫要说的另一点了。相同的东西,倾城楼的价格却比玉颜坊低两成,足以说明倾城楼的仁德之心。”皇后娘娘说道。 于致垣说道,“就是,玉颜坊那些东西的卖价,比他们原料价格高了几倍,故意虚抬价格,奸商所为。” “于大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玉颜坊的东西的原料价格?莫非,你看过我玉颜坊的《养颜秘术》配方?”林月娇挑眉,啧了一声,“不过于大人可能看错了,玉颜坊的胭脂原料,都是顶尖的好材料,所谓一分钱一分货。玉颜坊的胭脂卖如今的价格,绝对没有故意虚抬价格,而我们的客人也一直都觉得物有所值。倒是于大人的价格平白低了两成,如果真是用和我们一样的材料,那你绝对是在亏本啊。” 其实玉颜坊就是暴利,卖价自是比原料高几倍,降低两成其实也是大赚。 但是其他人又不知道《养颜秘术》的配方上到底记载了什么,听林月娇这么说,也怀疑几分。 “你别胡说!”于致垣被堵的哑口无言,立即后悔了。 皇后咳嗽了一声,道,“凰廷已经决定选倾城楼的胭脂为贡品,多说无益。你们退下吧。” 话音刚落,便有宫女唱喏道:“全妃娘娘到!” 全妃戴着一个斗笠走了进来,福身给皇后行礼:“皇后娘娘,臣妾求您给臣妾做主。” “全妃,你这是怎么了,还戴着一个面纱,起来说话。”皇后说道。 全妃一下掀开自己的斗笠,哭的泪雨朦胧,“娘娘您看,臣妾的脸,就是用了倾城楼的胭脂水粉才变成这样,请娘娘做主!” 只见全妃那原本保养的极好的花容月貌,此时却变成了满脸疙瘩,看起来格外吓人。 “啊!”众夫人吓的花容失色。 皇后顿时心底一片冰冷,强笑说道,“全妃,用过倾城楼胭脂的人不计其数,怎么就刚好你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吃错了东西,可别乱说。” “娘娘,不止臣妾一人,宫中还有七八位妃嫔都因为用了倾城楼的胭脂变成这样。”全妃看向皇后,泫然欲泣道,“臣妾听闻倾城楼的胭脂好,就买了一些,自己用,又送了一些给宫里的姐妹,没想到这下把大家都害了,还请皇后娘娘为我们做主。” 话音一落,凰廷又来了一些和全妃一样被毁容的妃嫔。 “这,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夫人挠了挠自己的脸,惶恐说道,“我,我突然感觉我脸有点痒……” “别挠,快传御医,你脸上,脸上起疙瘩了!”旁边的夫人被吓的后退几步。 皇后只得宣道,“传御医!”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御医就来了,诊断之后确认,诸位起疹的妃嫔夫人都是因用了相同的脂粉而过敏,倒也不会毁容,只要停用了那些东西,过半个月便能恢复。 “于致垣,你们倾城楼是怎么回事,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还敢来本宫这里入选贡品。”皇后沉下脸,怒道,“出去!” 全妃挑眉说道,“娘娘竟然把倾城楼的脂粉列为贡品,这也太失察了吧。” 林月娇看着这一场闹剧。 “小姐,现在回府吗?”出了皇宫,鸢尾问道。 林月娇抿唇,“去永贤侯府。听闻锦嬅前两日刚从当州回来,是时候和她相见了。” “是。” 178 纳妾 “想要动我凤凰宫的人,问过我了吗?”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一袭白裙的林月娇走了进来。 “月娇。”晏锦嬅看见她,眸光一亮。 林月娇冲着她一笑,“这些时日委屈姐姐了。今日大局已定,特来请姐姐去我府上小酌一杯。” “如此喜事,是该庆祝。”晏锦嬅一笑。 于致垣眼神冰冷,“林月娇你这是认了?” “不错。锦嬅姐给你们的《养颜秘术》,确实是我教给她的。你们倾城楼的东西,看起来和玉颜坊一样,但是关键的主料都被我换了,为了做出这份假的配方,我可劳烦了神医大半个月。”林月娇坦坦荡荡,直接撕破脸说道:“放心,没什么毒,只是会过敏一段时日,停用了,自行就好了。” 这脂粉只有前一个月是好的。 过了一个月,便变质成了会令人过敏的毒粉。 有些人还没过敏,是因为他们用的脂粉刚好是最近做的。 “林月娇,你这个奸诈小人。”于致垣气的不行,“你敢害我,故意弄这种害人的东西,我要抓你!” 林月娇黛眉轻挑,“有本事你去报官。让官府知道,你们偷我的《养颜秘术》,却偷错东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看到时候该被抓的是谁。你们三番五次对付我,今日倾城楼之祸,不过是小小回礼,不成敬意。” “好啊,林月娇,你狠。”于致垣被气的冒烟,指着晏锦嬅说道,“用一个假的秘方坑我们。我现在收拾不了林月娇,但让晏夫人重新给你定一门亲事,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等着!” 林月娇看向他,“于致垣,你以为我料不到你们这种下作手段?锦嬅现在已经是太医院的女医,你倒是再定一门亲事试试。” “什么?”于致垣脸色一变。 八月初三,忻州林家入京。 林长青还在提州救灾,景明歌率众亲迎。 忻州林家倾囊而出,带了一帮丫鬟仆从和行李家当,看起来是打算在京城久住了。 “三哥呢?母亲来京,他倒是摆侯爷的架子,都不亲自来迎,这也太不孝了吧。”林长葛扫了一眼林月娇母女,不乐意说道。 林月娇笑道,“爹爹被皇上派去提州救灾,已经离京半月,至今未归。不过爹爹也是挂念祖母的,前几日给我们来信还询问祖母是否到京了呢。” “老身就知道老三最是孝顺。长葛,你可不能随便乱说。”老太君虎着脸说道,“这里是京城,你这话传出去了,对老三名声不好。” 老太君如今已经认识到林长青就是最大的靠山,倒也替他打算,不准林长葛乱说话。 景明歌看见老太君这态度,松了口气,上前说道,“老太君,院子已经给大家安排好了,您随我来。” “听说东平侯府很是气派,还是皇上亲自赐的牌匾,今儿总算是可以见识见识了。”伊寒冰凑趣说道。 景明歌脸色一僵,林月娇接过话笑道,“二娘,我料想你们人不少,所以单独给你们安排了一栋院子。当初皇上赐封侯府的时候,颇有些拮据,也没多修建几个主殿,至今也就够我们一家人住,剩下都是客房。哪能如此委屈大家。” “连侯府都不让我们住,随便找个院子打发。是不是现在发达,就瞧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林长葛阴沉着脸说道。 林月娇不以为忤,笑盈盈说道,“实在是侯府逼仄,多有不便。而且侯府里平日来往的勋贵们多,规矩大,我也是怕大家拘束。祖母,您先去院子瞧瞧,若是不欢喜,再做打算。” 老太君此时倒是极好说话,拉着林月娇的手笑呵呵说道,“你别把你大伯的话放在心上,我觉得你安排的极好。我们这么多人,确实不便。走吧。” 一行人到了林家别院,那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亭台楼阁宛若江南园林,百数奴仆井然有序,不比忻州林府差。 “子衿,没想到一晃你也要成亲了。真是你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如今你被长公主收为义女,封为郡主,还和黎墨谦公子定亲,如此好的姻缘,你可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啊。”老太君拉着林子衿的手,欣慰说道。 林子衿自小在她身边长大的,闻言含泪点头,“是……” 林卿絮在一边看的很不是滋味。 “逸儿,听说你在国子监读书,可还好?长高了不少。”老太君摸了摸林逸的脑袋,关心问道。 林逸笑嘻嘻应道,“祖母挂心,孙儿一切都好。” “倒是比以前伶俐了一些呢。”老太君笑道。 “大家都好,老身也就安心了。如今老三在京城安家落户,我们大家也就打算都搬过来了。一家人有个照应,有什么事,也有个帮手。”老太君说道,“月娇,你说呢?” 林月娇低头笑,“祖母说的是。” “月娇啊,你看你大伯,虽然现在赋闲在家,但是以前也是当了知府的,你看看,能不能给他再谋个官职当当?”老太君说道。 林月娇浅笑,“祖母还是等爹爹回来之后再说吧。朝堂上的事,我一向是不懂的。” “喔,也对,你还在读书,那,你看你两个堂哥,睿杰睿恒,有没有办法把他们弄进国子监。有了这一层身份,以后也好做官。”老太君又说道。 林月娇不动声色挡回去,“祖母,国子监就像朝凰书院一样难进。我实在是没这么大本领。” “林月娇,侯府有一个名额,林逸是钦点的,没有占这个名额!你这是如今发达了,不愿意提携提携自家兄弟吗?”林长葛不悦道。 林月娇说道,“大伯言重了,东平侯府的名额,早就送人了。所以……” “送人?送给谁了?”林睿杰林睿恒异口同声问道。 “那人也是我们林家的亲戚,姑婆的嫡孙,晏千影。”林月娇道。 老太君责怪说道,“月娇,这种机会,你怎么能给外人,不向着自己人呢?睿杰睿恒,可比那什么跟你亲。” “当时也没想这么多。想着大家都是亲戚,能帮就帮了。”林月娇说道。 林长葛怒道,“林月娇,当初三弟不在,弟媳带着林逸到处求医,你可是在我们大房长大的,现在你变成了侯府千金,就忘本了?做人可不能忘本。” “哪能忘呢,诸位对我的照顾,我都记着。国子监的事,确实是我有失妥当了,但事已至此却是没法更改了,两位哥哥的进学之事,我再想想法子就是了,一定让两位哥哥有好去处。”林月娇浅笑道。 就算有国子监的名额,她也不会给林家两兄弟。 成不成器倒是其次,和大房二房的仇怨也是其次,主要是以他们的性格头脑,太容易被定王党利用或者陷害。 到时候连累了东平侯府。 一番应对下来,景明歌已经笑不出来了,只恨不得把这一家子再送回忻州。 末了,老太君指着那面生的女子说道,“明歌,这是我本家的小姐,按照辈分是和你一辈的,名为媛末。” 伊媛末看起来不过和林月娇差不多大,连忙起来行礼。 “伊小姐好。”景明歌不明所以,客气说道。 林月娇心底一咯噔,看来前世的事情,又要上演了。 “你和老三成亲这么多年,他至今只有你一个妻子。以前是他常年在外打仗,没空纳妾,但如今既然已在京为官,也该纳两房妾,给林家开枝散叶。”老太君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媛末是伊家小姐,知书达理,你看如何?” 景明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看着那和林月娇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掌心一片冰凉。 “这,等夫君回来,他决定吧。”景明歌咬唇说道。 老太君不高兴说道,“你这是看不上媛末吗?向来纳妾都是正室决定,怎么还要问老三的意见?明玉,你是侯爷夫人,可不能这么善妒。” “不是,我……”景明歌一时手足无措。 林月娇笑道,“祖母,纳妾是应当的,不过,纳谁做妾,总得看爹爹的心意。娘亲一心一意为爹爹,自然也是以爹爹的心意当先。这事本不该我这个做晚辈的插嘴,但月娇还是不得不说一句,爹爹若是不喜欢,再好的姑娘,也进不了侯府的门。但若是爹爹喜欢,纳几个都是他老人家高兴。” 前世老太君就想把这个女人塞给爹爹,那时候爹爹孝顺,倒也答应了,但是她却几次谋害自己和林逸,企图生个儿子,母凭子贵,后来被林月娇收拾了。 没想到今生还是遇到她。 “月娇说的不错,看来只能等长青回来,我自己跟他说。”老太君脸色有些乏了。 正在此时,便听到外面有小厮通报,“老太君,夫人,大小姐,林尚书夫人携女拜访。” 老太君连忙笑道,“快请快请!” 侯百落和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和林樱美有着三分相似,不过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今日听闻老太君来京城,特意来拜访,应该没有唐突诸位吧。”侯百落笑盈盈说道。 林月娇冷眼看着这一切。 “你们能来,老身甚是惊喜。”老太君立即说道。 那弱柳扶风的女子浅笑道,“自从得知老太君来京,娘亲就算着时辰,今日略备薄礼,还望两家日后多走动走动。” 179 招了为止 “月娇,以前樱美还在世的时候,和你多有误会。但是我家老太爷和你祖父是亲兄弟,大家始终都是一家人。”侯百落斟酌着言辞说道,“这是我次女朝雨,因体弱多病,常年养病,你们还没见过,朝雨,还不快见过你姐姐。” 林朝雨福身,拿起面前的酒杯说道,“妹妹见过姐姐。朝雨自去混山养病,近日才回,听闻以前发生了不少误会,多有得罪。初次相见,此杯敬姐姐,给姐姐赔罪。” 林月娇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子衿看见她们脸色也冷了。 林朝雨一饮而尽,却像是牵动了病情,咳嗽的厉害。 侯百落连忙说道,“我的儿啊,你明明不能饮酒,何必勉强自己。” “无碍的,若是喝酒就能令月娇姐姐消气,那我要多喝几杯了。”林朝雨轻声说道。 林睿杰立即就忍不住了,打抱不平说道,“月娇,大家都是一家人,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看看人家都道歉了。你就大度原谅一下,自家人何必如此斤斤计较。祖母,您说是吧?” 林朝雨那柔弱的样子,尤其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一个照面就俘获了林家少爷的心。 老太君也是点头,看向林月娇说道,“月娇,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看林夫人和林小姐都很有诚意,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你就别计较了,如何?” 林月娇没说话,林子衿也不做声,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正在此时,小厮又急匆匆进来禀报,说道,“世子和黎三少拜见。” 林月娇和林子衿对视一眼,他们怎么来了。 “快请!大开中门,出门迎。”老太君连忙起身。 “老身拜见世子。”林府一干人等行礼。 容毓面无表情说道,“老太君不必如此客气。今日只是以月娇未婚夫的身份上门拜访。” “好好好,世子快请上坐。”老太君顿时就没了刚才的倚老卖老,林府所有人都收敛了一些。 容毓和黎墨谦的出现,让林府众人的画风都变了,一个个正襟危坐。 “没想到你一出现效果这么明显,早知道就带你一起了。”林月娇压低了声音,挑眉看了看旁边的冰山,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能打能镇场子,世子还真是居家出行,必备良人。” 容毓偏头看她,冷傲的脸上勾起一抹弧度。 但就在此时,有人不知死活,林睿杰站起来扬声说道,“月娇,刚才朝雨小姐敬你酒,你还没喝。人家生病的人不能喝都能喝了,你不肯喝,是不是还在斤斤计较,不能大度一点?” “林公子别这么说。月娇姐姐想必已经知道我道歉的心意,受不受都行的,我只是表明我的诚意。”林朝雨连忙咳嗽着说道。 老太君也忍不住帮了一句腔,“月娇,你就喝一杯吧?老话说,恩怨一杯酒,一笔勾销。如何?” “月娇身子不好,不能饮酒。”容毓说道。 林睿杰说道,“哪里不好了,她刚才都喝了一杯。” “我说,不能饮酒。”容毓狭眸冷冽,逼视的林睿杰腿一软,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林月娇只是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黎墨谦温声笑道,“老太君,承蒙您这么多年照顾子衿,晚辈敬你一杯。” “黎公子客气了。”老太君端起酒杯,挤出一丝笑容。 有了黎墨谦开腔,众人才重新活络起来,但是这下真的没人敢在林月娇面前放肆了。 林月娇也乐得自在,瞄了一眼旁边的人,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 “偷看我?”容毓眉峰轻挑。 林月娇哪里会承认,“你不偷看我,怎么知道我在偷看你?” “嗯,我偷看你。”容毓大方承认,手肘撑起下颌,偏头,就这样光明正大盯着她看。 他们二人本是低语,但冷不丁的容毓突然如此看着她,倒引得众人都注意了。 不过只看了一眼,也没人敢说什么,又都收回目光。 “喂,太引人注目了,你这不叫偷看,叫,观看了。”林月娇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这么多人呢。 容毓薄唇微抿,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其实我想看光。” 流氓! 可是这么流氓的话从他这么冷情的人嘴中说出来,却莫名令人红了脸。 林月娇冲着他一笑,碾了容毓一脚。 * 东平侯府。 “听说昨晚慕亲王府失窃,慕王派人追杀了一整夜,那些追兵至今未归。”鸢尾禀报说道。 林月娇翻阅折子的手一怔,“追杀了一整夜?难道,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就不知道了。听说是两个飞贼,武功都很好,一路往南逃窜了。”鸢尾说道。 林月娇想了想未果,说道,“没什么大事,就先盯着吧。今日已经初六,京城不知多少喜欢黎墨谦的女子,眼见他成亲在即,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大家都打起精神,可别出了意外。对了,告知子衿一声,大婚之前,她都不要离开侯府了,就在院子里好好养胎吧。” “是。”鸢尾福身。 “凰廷钦定了玉颜坊为贡品皇商,我得入宫谢恩。谢礼都备好了吧?” “已经备下了,马车就在府外候着,小姐请。” * “什么?子衿失踪了?”林月娇脸色一变,“在哪失踪的?” 莲湘双眼已经哭成核桃,“林家别院的,厨房……” “林家别院?”林月娇脸色更加冰冷,“不是跟她说了,不能离开侯府吗?怎么会去别院?” 莲湘连忙把林卿絮找上门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祖母病了,子衿去探视。但是在林家,好端端怎么会失踪。”林月娇黛眉蹙起,“先不要声张。婚期只剩下五天,如果这时候子衿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京城还不知道怎么非议,对她名声不好。暗中加大力度去找!荼靡,你去禀告世子,请他帮忙找。” “是。”荼靡福身退下。 林月娇眸光冰冷,“把林卿絮带上来,我要亲自审她。” 林卿絮刚被带上来就喊冤道,“月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看看子衿的药煎的如何,没想到她不在,然后莲湘就来了,非得说子衿不见跟我有关,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个是在厨房地上发现的,也跟你无关?”林月娇指着一个布巾说道。 那布巾上沾满了蒙汗药,被吸入不过几个呼吸的瞬间,就会致人昏迷。 “真的不知道啊,我刚来厨房,这布巾我也没注意……”林卿絮咬死了不承认。 “好,你不承认是吧,拖下去,打。”林月娇说道。 不知道林子衿现在如何,她心急如焚。 一个女子被人带走,可能出的事太多了。 林卿絮极力挣扎,“你不能打我,我是你姐姐,你虐待堂姐,你会被人不齿的。” “给我拖下去。”林月娇说道,“打到她肯招为止。” 如今的她,贵为侯府千金,再也不似当初在林家那么束手束脚。 林卿絮还以为是在忻州吗? 鸢尾福身,“是。” 林卿絮哭喊着被带了下去,一板又一板,不一会儿就打的她白裙染上了血污。 “小姐,黎公子来了。”鸢尾禀报。 “请他进来。” 黎墨谦脸色着急,“世子妃,听说子衿不见了,找到了吗?” 刚才荼靡去给容毓传消息,他得知了,连忙赶来。 “还没有。林卿絮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但是她咬死不肯说。”林月娇眼神里满是担忧,“不知道谁是她的同伙,也不知道子衿现在被弄去哪了。” 门外林卿絮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 黎墨谦沉声说道,“子衿去林府别院的时候,外面都是亲兵把守。歹人掳走子衿,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在亲兵的眼皮子底下离开。这里面有疑点。世子妃,你继续审林卿絮,我去查查,今天下午接触过厨房的人。” “嗯。麻烦你了。”林月娇道。 “世子妃说哪里话,子衿是我未婚妻,我理应找到她。” 正在此时,两个侍卫拖着血迹斑斑的林卿絮走了进来。 “大小姐,她晕过去了。” 林月娇随手拿起桌边的茶杯,一杯茶水泼在她的脸上。 “啊……”林卿絮惊醒过来,看见林月娇,心底恨到了极点,又看见林月娇旁边的黎墨谦,哭着爬到他脚边,“黎公子救命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林月娇却要打死我,救命……” 黎墨谦低头看着脚边的林卿絮,脸色便冷了,“子衿在哪?” “黎公子,我是无辜的,我真不知。”林卿絮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黎墨谦皱了皱眉,看向林月娇,“这里有劳世子妃了,我去别院调查。” “黎公子不要走!救命啊!黎公子,林月娇会打死我的,黎公子救命,你不要走,你走了我会被打死的,救救我……”林卿絮哭道,但是黎墨谦已经转身离开。 林月娇冷眼看着她,“黎墨谦是个好人,但也不是滥好人。你害了他未婚妻,还想要人家救你,哪来的脸。你不肯招,那就继续打。”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林卿絮死撑。 “大小姐,老太君,夫人,还有二老爷,二夫人都来了。”鸢尾禀报道。 180 请君入瓮 “絮儿,我可怜的絮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伊寒冰一看见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林卿絮,顿时泪如雨下。 老太君也是心痛至极,身子一晃差点摔倒,“月娇,雪儿可是你亲堂姐啊,你,你怎么这么狠得下心。” 景明歌连忙扶着她。 “林月娇,你现在是侯府千金,你了不起,就这么随意打骂你的堂姐。你怎么是这么没良心的东西!”伊寒冰被林卿絮的惨样气着了,怒斥道。 “子衿在林家别院的厨房失踪,而她失踪之时,厨房只有林卿絮一个人。”林月娇说道,“林卿絮有很大的嫌疑。” 伊寒冰怒道,“你又没证据,哪只眼睛看见是絮儿把林子衿弄的失踪!就算她在林家厨房失踪了,和我们絮儿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想你们都忘了,子衿不止是林家的千金,她更是长公主唯一的义女,皇帝册封的纤叶郡主。皇家郡主在林家失踪,林家脱不了关系。”林月娇扫了地上的林卿絮一眼,冷声说道:“还有几天就到了皇上圣旨赐婚之日,到时候新娘子找不到人,抗旨之罪,林家担得起吗?” 老太君颤巍巍说道,“可是这跟絮儿没关系啊……” “子衿失踪之时,只有她在厨房,祖母说没关系,月娇可以当做没关系,但是长公主殿下和皇室会相信吗?”林月娇唇线上挑,“子衿找不到,林家总得要个人出来承担责任。若是祖母要以林家为林卿絮担保,那您就把她带走吧。从此皇家的罪责,长公主的怒火,林家担了。” 伊寒冰怒道,“林月娇,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带走林卿絮,林家自己承受皇室怒火。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祖母,您自行决定。”林月娇不冷不热说道。 林卿絮抱着老太君的腿求情,“祖母救我。祖母带我走,我是无辜的,祖母救我……” “哎。”老太君叹了口气,说道,“既然絮儿责无旁贷,你追查也是应该的。月娇,你是絮儿的堂妹,我相信你自然不会冤枉她,早日为她洗刷嫌疑,过两天我再来接她。” 林月娇抿唇,“祖母放心,等我找到子衿,您随时可以接她走。” “祖母,祖母不要走……”林卿絮哭喊着哀求,但是老太君只是叹气,离开了。 伊寒冰倒是有心相救,被林长浩拖走了。 林月娇看着老太君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 “奴婢还以为,老太君会逼小姐放走林卿絮,这就更难查郡主的下落了。”鸢尾松了口气。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在林家和林卿絮之间,祖母只会做正确的选择。把林卿絮带下去,继续审。” * “大小姐,有线索了!”鸢尾急匆匆走了进来,递给林月娇一根玉簪,“今天有个妇人戴着这只玉簪,被红心姐姐的眼线发现了,您瞧瞧是不是郡主的玉簪。” 林月娇拿起玉簪一看,这玉簪别致,有几分眼熟,反面还绣着一个林字,这是忠义侯府订做。 看向旁边的莲湘,“这是子衿今日戴的玉簪吗?” “是。这就是郡主今日戴的。”莲湘一下就认出来了,激动说道。 “把那妇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红心便带着一个三十岁的妇人进来,禀报道,“主子,这人是奇珍阁的寻宝使,灵娘。” 奇珍阁。 “你怎么会有这支玉簪?”林月娇问道。 灵娘犹豫了一下,说道,“妾身是在一个下人手中看见,觉得好看,就收了上来。不知是姑娘之物,现在原物奉还,还请姑娘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下人?什么下人?”林月娇径直走到她面前,手中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冷道,“你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就杀了你。” 灵娘脸色一白,颤巍巍说道,“姑娘饶命!妾身是奇珍阁的寻宝使,我负责的,我负责的是寻找美人,这是我一个属下从新得的一个姑娘身上搜到的,他私藏了,被我发现,就被我收缴了。” 奇珍阁里什么都卖,包括美人。 “什么叫做新得了一个姑娘,奇珍阁还干强掳女子的勾当?”林月娇眼中怒火滔天。 灵娘打了个寒颤,说道,“姑娘饶命,奇珍阁自然是不会强掳。不过,不过今儿落在姑娘手中,我也实话实说了。若是有人贩子卖来好的姑娘,我当然也要收了。不管什么来历,我们只管买。” “那被你们买走的那个姑娘,现在在哪!”林月娇咬牙切齿。 林卿絮把林子衿卖了? 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落在了奇珍阁手中。 “我不知道啊,我压根都没见到那个姑娘,不过,不过今晚半夜在京城百里之外的青冥江上,将有一次奇珍会,所有的奇珍包括美人都送到画舫上去了……”灵娘结巴说道。 林月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此时已经入夜时分,距离半夜不过一个时辰,如果不尽快把子衿抢回来,等子衿被人买走,那就来不及了。 “鸢尾,备马。” 林月娇盯着灵娘说道,“奇珍会没有请帖进不去,你给我一张帖子。” “姑娘对奇珍会还真是了解,但妾身在奇珍阁身份卑微,哪能弄得到帖子,不过,我有身份令牌……”灵娘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林月娇,“姑娘凭这个令牌就能上船。但想要进二楼的奇珍会,必须有请帖。我真的只能做到这些,不是妾身不帮您……”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拿起令牌,“没耍花招。拖下去,先关起来。” “是。” “小姐,您要去奇珍会吗?”红心担心问道,“还不知道这妇人说的是不是真话,这令牌能不能进去……” 林月娇看着手中的玉簪,“她没说谎。奇珍会只有请帖才能进去,像这种寻宝使的身份令牌,只能登上画舫,想要进去奇珍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前世她倒是混进去参加过一次。 对奇珍会,颇有些了解。 奇珍会所邀请之人,俱戴着面具,喝了改变声音的隐音茶,不辨身份。 “可是您独自去太危险了,不如率领亲兵直接去抢?”红心担心说道。 林月娇摇头,“我去说不准能找到奇珍阁的管事,提前把子衿买走。再不济,也就跟那些人拼拼价。奇珍阁只是个卖东西的地方,只要按照规矩来,不过是花费些钱财。倒是那里牵涉着很多不明势力,想来硬的,只怕就再也见不到子衿了。” 奇珍会,可是敢公然叫卖皇室被盗贡品的地方,里面的水深着。 还不如照对方的规矩,把子衿买走。 不管花多少银子,她都要买下来。 “鸢尾,等世子从宫里出来,你告诉他一声,我去奇珍会了。”林月娇说道。 鸢尾福身,“是。奴婢就在宫门口等着。” 朝廷突然有紧急情报,急招容毓等人入宫,要不是林长青还在救灾,估计也会被召走。 林月娇一行人冒着大雨疾行了半夜,总算在三更天时分,赶到了青冥河上的奇珍阁画舫。 “小姐,还是属下替您进去,您在这里等着吧。”林石抱拳说道。 林月娇说道,“奇珍阁没那么好打交道。你们在江边守着,见机行事。如果有什么万一,烟花为号,你们直接冲过来。” “谨遵小姐吩咐。”林石等人抱拳,潜伏在了江边。 林月娇一个人乘了艘小船,驶向画舫。 这是一座几层楼高的巨大宝船,一个个手持利刃的江湖高手围守着整座宝船。 “请帖。” 林月娇刚登上宝船,两个侍卫守在门口,拦住了她。 林月娇从怀中拿出令牌,笑道,“我是寻宝使。” “原来是自己人。”那侍卫拿起令牌看了一眼,还给林月娇,“请。” 林月娇刚刚走进去,突然后颈一疼,软绵绵昏倒在地。 181 你不心疼吗 林月娇清醒过来,但是却觉得浑身软弱无力,像是吃了软骨散。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个个戴着斗笠的美人,虽然看不清她们的脸,但是从那影影绰绰看来,俱是绝色。 林月娇发现自己也戴着这样一顶斗笠。 就在林月娇思考的时候,突然来了四个侍卫,将她抬走。 此时她躺在一张雕花凤榻上,穿着一件大红色刺绣牡丹的凤尾长裙。 那裙子轻薄如纱,蜀绣如锦,裙身上系着铃铛。 “这姑娘虽然没看到脸,但只是这身段就令本君神魂颠倒,我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青衣男子说道。 旁边同样戴着面具的蓝袍男子道,“你都已经连续拿下三位美人,这个,我决不让你。” “呵呵,哪需要你让,有钱你尽管抢。”青衣男子不屑说道。 “比钱多,本少还没怕过。”蓝袍男子也沉下了脸。 正在此时,一袭墨衣的斗篷男子轻笑了一声,“还不知道这姑娘长什么样,两位就伤了和气。说不准,看了这姑娘的脸,两位都不想竞价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这两人都却都卖他的面子。 “阁主说的哪里的话,这奇珍会的美人儿,无一不绝色。怎么可能不中意。” “是极是极,我就最爱你们奇珍阁的绝色。倒是阁主还从未拍过美人,怎么都看不上?” 满座贵宾都是戴着面具,只有他一人黑色斗篷,很好辨认。 林月娇的视线也落在他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诸位见笑,我们阁主,向来不爱美色。”奇珍阁掌柜的起身,冲着众人拱拱手,对着台上的管事说道,“还不快揭开美人的斗笠,让诸位爷瞧瞧。” 台上的管事闻言,摘了林月娇的斗篷。 墨衣男子看见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台上。 林月娇看着他越走越近,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他想干什么? 突然,墨衣男子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转身看向台下的众人,说道,“她,我要了。不管谁出任何价钱,我都出双倍。” 这话一出,满座寂静。 掌柜的一脸懵呆,随即苦笑着对着诸位说道,“诸位有人竞价吗?” “难得见阁主看上一个女子,本座怎么好意思夺人所好,请。” “虽然这女子确实是绝色佳人,但在下还是不和奇珍阁比拼财力,请。” 那些人倒是很给奇珍阁面子,墨衣男子说话之后,也没人相争。 墨衣男子对着众人颔首,“谢诸位,今日所有拍卖的东西,一律半价。以作答谢。” “阁主就是爽快。” “阁主还真是为了这美人,一掷千金啊。” 众人纷纷惊叹,奇珍会开办以来,这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墨衣男子已经抱着林月娇离开了。 来这里的人都喝过隐音茶,声音都是沙哑的,和本声不一样。 林月娇完全无法辨认。 林月娇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是发不出声。 墨衣男子对着侍卫吩咐道,“拿药过来。” 黑衣侍卫领命退下,不一会儿端着两碗汤药过来。一碗清水无色,一碗褐红色。 “解药,喝不喝?”墨衣男子说道。 林月娇想了想自己已经落在他的手中,要是对方想对付自己,自己不喝,他也可以强灌。 “咳咳咳……”林月娇呛了一下,“咦?” 刚喝完就见效了,能够发出声音,力气也恢复了几分。 还真的是解药。 林月娇主动端起褐色那碗汤药继续喝药,但刚喝了一口,却被人一下夺了去。 “这碗是合欢醉。” 林月娇一愣,“合欢醉?听这名字,怎么长得像春药?” “不错,就是春药。”墨衣男子失笑。 林月娇脸色瞬间一变,努力干呕,想要把刚才喝进去的那一小口吐出来,“你刚才还说是解药,骗子!你想对我做什么?” “清色那碗是解药,谁让你自作主张喝另一碗。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理。”墨衣男子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只是斗篷遮住了脸,谁也看不见。 林月娇努力干呕,“把春药和解药放在一起,能不让人误会吗?” “这是为买美人的客人准备的,一碗解药,一碗催情,玉成好事,我们奇珍阁办事,一向周到。”墨衣男子慵懒说道,“放心,你就喝了一小口,不会出人命,吐不出来别勉强。” 林月娇被他这话气的想踹他一脚,直接伸手,“合欢醉的解药交出来。” “不给。”墨衣男子偏头,似笑非笑。 林月娇玉臂一下箍住面前的人脖颈,勒紧了,“把解药交出来。” “哐当。” 这一番动作之下,墨衣男子的斗篷被弄翻掉落下来。 “宁不归!”林月娇瞳孔微张,不可思议。 她料想奇珍阁主为自己一掷千金,极有可能是熟人,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位“熟人”。 “好久不见,林大小姐。”宁不归对上她潋滟的眸子,轻笑,“哦不对,现在你是我的女奴了。好久不见,小奴儿。” 林月娇咬牙切齿,“你这个混蛋!虽然你万火教和朝廷为敌,但我好歹曾经救过你几次,你竟然忘恩负义,和林卿絮勾结,掳走子衿,快把子衿交出来!” “林子衿?”宁不归剑眉一挑,“你说什么?” 林月娇瞪着他,“你还想装傻!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混蛋!把子衿交出来!” “你休得无礼!我们主上敢作敢当,真的做了什么,岂会否认。”旁边的黑衣护法怒道。 林月娇怀疑地看着宁不归,但是想想,宁不归刚才花了这么大代价把自己买下来,如果他早知道奇珍阁有哪些美人,早就认出自己了,何必要白花那么多银子。 “你都不管一下你奇珍阁卖什么东西吗?”林月娇问道。 宁不归懒洋洋说道,“卖什么又不重要。怎么,林子衿也跟你一起被卖到了奇珍阁?厉害了我的小奴儿,你这是遭了什么难?容毓呢,还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你们都卖了?” 卖什么本就不重要,邀请来的那些人才重要。 “我是来找子衿,结果遭了你们奇珍阁的人暗算。子衿被抓到这里了,你快去把她救出来。”林月娇急道。 此时她还不知道,这只是一支玉簪作的局。 毕竟林子衿失踪的时候,戴着这支玉簪。 黎华晨这一出请君入瓮,毫无破绽。 “林子衿是黎墨谦的未婚妻,她如何跟本座有什么关系。本座又不喜欢她那种清水寡淡的美人儿。”宁不归食指挑起林月娇的下巴,似笑非笑说道,“林子衿不是我抓的,跟我没关系,奇珍阁要卖她,更加跟我没关系。” 林月娇一下哑火了。 “宁不归,我们谈笔买卖。你帮我把子衿救出来,我也替你做一件事。”林月娇思忖了一下,道。 宁不归立即来了精神,“喔?让你杀了容毓你也干?” “好啊。”林月娇笑眯眯一口答应。 宁不归横了她一眼,“答应的这么爽快,当我好骗?现在替你救了林子衿,你转身就找容毓把我卖了,岂会杀了他。” “是你先提这种我做不到的事,我只好随便应应了。”林月娇耸肩,挑眉看他,“再说了,世子若是死了,你不心疼吗?” 宁不归一脑门的黑线,“他死不死,我为何心疼?” “身为情敌,我懂你。”林月娇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闹了,你就直说,想让我干什么吧?” 宁不归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既然你非要跟我做笔生意,那我就给一个你出的起的价钱。”宁不归看向林月娇,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眸光突然变得深沉,“退掉和容毓的婚事,不准嫁给他。” 林月娇惊讶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满脸愤慨,粉拳挥起就是两拳锤在他胸口,“刚才你还说世子死了都不心疼,现在就用这种招数抢男人了!你太过分了啊!我是不会成全你们的!” “……”宁不归被捶的连退两步,目瞪口呆。 “宁不归,世子说了这一生一世都只喜欢我一个人,你跟他没机会的。”林月娇看着宁不归,一副誓死捍卫自己世子妃地位的模样,一字一句说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把他让给你。” 宁不归冷眼看她,眉宇间的黑气蔓延,阴晴不定。 林月娇见他如此模样,咬牙狠下心说道,“你要是实在喜欢世子,那我跟世子商量一下,让你做小的?” “林月娇,你想死?”宁不归咬牙切齿,真想把这女人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摇晃出来。 林月娇横眉冷对,“堂堂万火教主,为了抢世子,不惜以我的堂妹相要挟,我能怎么样?行,你尽管可以不救子衿,只要我能脱困,我一定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国师大人你的一片痴心。” 被林月娇这么毁名誉,他还要不要脸了。 “去找林子衿!”宁不归对着身旁的黑衣护法吩咐道。 那护法早就已经被这一系列惊呆了,闻言这才回过神,抱拳,“是。” 林月娇见此,这才松了口气。 宁不归正想着怎么给林月娇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突然一个软绵绵的身子倒在了他的怀中,林月娇娇媚的声音响了起来。 “想要解药?本座就是。”宁不归唇边勾起一抹轻挑的邪笑。 林月娇双手捧住他的脸,眸光迷离,两人离的越来越近。 “太丑,拒绝。” 吐气如兰的四个字,让宁不归瞬间有种掐死林月娇的冲动。 182 何惧之有 “林月娇,就你这眼神,是怎么看上容毓的!”宁不归牙齿咬的咯吱响。 “你给我出去!”林月娇已经站不稳了,摔倒在地,说道。 唇齿间还沾着鲜血,滑落。 有种别样的妖艳。 宁不归一怔,随即调笑道,“还让我出去,怎么,怕非礼我?” 林月娇不答,努力忽略他的声音,但是就跟有蚂蚁挠痒痒一样,确实有种硬生生扒了宁不归的冲动。 想到那一袭红衣的人,林月娇的眸光又清明了几分,当下抬起手臂就一口。 但是这一嘴下去,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林月娇松开口,但是下一刻,却愣住了。 横在自己面前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林月娇抬眸,就见宁不归半蹲在她的面前,刚才电石火光之间,就是他把自己的手伸了过来。 那人好看的剑眉微挑,“牙口挺好。” “你干什么。”林月娇咬唇,“你出去。” 宁不归看着她这样,突然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拿解药!” 林月娇一愣,他肯把解药给她了? 吃了解药,林月娇昏睡过去。 * 天蒙蒙亮,容毓从皇宫走出,不知为何,昨晚总是心不在焉。 难道是因为北疆之事? 鸢尾已经守了大半夜,一看见容毓连忙迎上去说道:“世子,我们小姐去了奇珍会,一夜都没传来消息,不知如何了……” 容毓眸光一冷,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去奇珍会做什么?” “昨夜抓了一个奇珍阁的寻宝使……”鸢尾连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忧心道,“莫不是小姐财力不足,没买下郡主,和奇珍会的人起了冲突?小姐说那只是个做买卖的地方,那些人不会拿小姐怎么样吧……” 容毓一宿没睡,但是二话不说,足尖一点,向着青冥河而去。 赶到的时候,画舫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夜奇珍会散了之后,众人便已经各自离去。 容毓站在河边,眸光冰冷,“云谏,拿我的帖子,拜会奇珍阁主。” “是。” * 晨曦微光。 林月娇睁开眼眸,入眼是陌生的床帐精致,手腕处隐约的疼,林月娇抬起手,便见自己的手腕上绑着白色绷带,散发着草药香味。 这是…… 林月娇一下就从床上起来,正要去找宁不归,就看见靠窗的榻上,一袭墨衣的人影正翻着一本书册,听见她起床的动静,打了个哈欠:“醒了?” 林月娇径直走到他面前,说道,“子衿呢?” “想知道?”宁不归眉峰轻挑,唇边勾起一抹邪笑,“坐了大半夜,肩膀有些酸……” 林月娇瞪着他,“宁不归,你什么意思?” “当初在船上,你把我当侍卫使唤。如今风水轮流转,你被本座买回来了,这笔账,我自然要跟你好好算算。”宁不归搁下手中的书册,薄唇微抿,“本座一向很记仇。” 林月娇想起当初在大运河上捡到宁不归,还一直拿喂春药威胁他,那绝对是万火教主这辈子最悲催的日子。 “不就是给你当丫鬟吗?”林月娇丝毫没有千金大小姐的架子,能软能硬,当下就跪坐在宁不归的身后,粉拳轻锤他的肩膀,笑眯眯看着他,“教主大人,怎么样?” 宁不归被她笑的有些不自在,林月娇太配合了。 “林月娇,你有没有练过大力金刚拳。”宁不归一脸深沉看着她。 林月娇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倒是想学,一拳把你锤到地板下面去。” 她如此不客气,宁不归却笑的极开心,“这才是林月娇,你这么听话,我都怀疑你吃错药了。” “没工夫跟你磨叽,我就想知道子衿现在在哪。”林月娇黛眉轻蹙,说道。 宁不归笑的邪气,“本座心情好了,自然告诉你。” “看出来了,你就是欠捶。”林月娇横了他一眼,捶打的手顿时下足了十分力气。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突然房门被人破门而入,一袭黑色长裙的女子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她生的美艳,搁在朝凰书院也是顶尖的了。 “主上恕罪,圣姬强闯,我等阻拦不力。”门口两个黑衣人立即跪地请罪。 那黑裙女子盯着林月娇,说道,“这就是不归哥哥用奇珍会半成收益换来的绝色佳人,还真是一个狐狸精,就凭这张脸勾引男人?” 林月娇正要说话,宁不归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翻身压下,薄唇靠近她的耳畔说道,“帮我挡了她,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林月娇的反驳硬生生被这句话逼了回去,悄声说道,“一言为定。” “我家小奴儿比你美,我为何不喜欢?”宁不归唇边勾起一抹邪笑,“我就喜欢她,日后还要娶她。” 何曦儿被他这句话气的脸色铁青,“宁不归,我跟你是有婚约的,你竟然移情别恋,要娶这个女人。” “从未喜欢过你,何谈移情别恋。婚约更是无稽之谈。”宁不归冷淡说道,低头看向怀中的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小奴儿,有人来抢你男人,你也无动于衷?”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帮他把这女人挡走,他就不会告诉她林子衿的事。 林月娇替何曦儿默哀,真是眼神多不好,才会看上宁不归。 “宁…鬼爷只喜欢我,她抢不走,何惧之有。”林月娇这次也只好扮一下狐狸精了,偏头望向那圣姬,说道,“圣姬,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鬼爷既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勉强。” 夫君二字自不可能,其他称呼都不合适,就叫他鬼爷吧,也算符合自己狐狸精的身份。 她也算好言相劝了。 宁不归明显就是一丁点不喜欢她,不然用不着自己挡桃花。 没想到何曦儿却看着林月娇,怒骂道,“你这个贱婢也敢如此跟我说话,就是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不归。贱货!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野女人,也配嫁给不归?不要脸。” 林月娇脸色一沉,还不等她说话,宁不归袖袍一挥,一阵掌风将何曦儿打翻在地。 “你打我?你竟然为了这个狐狸精打我?”何曦儿委屈道。 宁不归脸色阴沉,“何曦儿,本座看在血王的份上,给你三分薄面,但你敢辱本座的爱妻,给我滚。” “爱妻?她也配?不就跟你睡了一晚吗?你睡过的女人那么多,凭什么娶她。”何曦儿尖着嗓子怒吼。 林月娇满脸黑线。 “鬼爷,你睡过她?”林月娇挑眉看向宁不归。 宁不归耸肩,“没有。” “鬼爷要是睡了你,你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这个当大姐的就做主帮鬼爷纳了你做妾。虽然我也瞧不上你这样的妹妹,但谁叫鬼爷风流呢。可既然鬼爷压根没睡你,那你在这闹,是想献身给鬼爷,让他娶了你?现在这自荐枕席的法子还真是越来越新鲜了,我看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因为鬼爷不肯睡你,就在这大喊大闹,不嫌躁得慌吗?”林月娇慢条斯理说道。 但是她的毒舌,却让旁边几个侍卫都深吸了一口气。 太狠了。 何曦儿好歹是个女人,被林月娇这么一说,而且还说破了她心底那点小九九,顿时又气又恼又恨,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你欺负人!” “到底谁大早上的踹门欺负谁啊?我家门招你惹你了?”林月娇冷哼。 好好说话何曦儿就蹬鼻子上脸,那她不介意当一回恶人。 何曦儿怒道,“这什么时候变成你的门了?” “这是鬼爷的门,鬼爷的就是我的。”林月娇理所当然的语气。 何曦儿气的说不出话,拂袖而去。 183 送给我 “鬼爷?”宁不归偏头,似乎挺满意这个称呼,笑了笑。 林月娇一把推开他,冷哼道,“林小鬼,桃花我帮你挡了,你该告诉我子衿在哪。” “我也不知道。”宁不归坦然说道。 林月娇柳眉倒竖,“你是想死在大力金刚拳下吗?” “我查了,昨晚奇珍会的所有女子,并没有林子衿。打晕你的人我已经拿下,不过那个周魁跑了,我派了人追杀。”宁不归说道,“事有蹊跷,你先告诉我,灵娘的寻宝使令牌,你怎么拿到的?” 林月娇见他不像说谎,眉眼间都是坦荡,当下也就没隐瞒,把灵娘和令牌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觉得灵娘没有说谎,如果她说谎,我不可能这么没有警觉性……”林月娇咬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大意? 宁不归思忖了片刻,说道,“目前来看,灵娘也被周魁蒙在鼓里,她确实没有说谎,真正要暗害你的人是周魁。他把林子衿劫走,以林子衿为诱饵,把你引到奇珍会,如果不是刚好遇上我,你被其他人买走,就算容毓想救你,他也不知道你被谁带走。周魁的阴谋,就得逞了。” 奇珍会只认请帖不认人,面具之后是谁,就是主办方也并不清楚。 “谢谢你。”林月娇认真说道。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遇到宁不归,鬼知道昨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昨晚的事,林月娇一把攥住宁不归的手,就看见他的右手手腕上,有着一个清晰地牙印血壳。 “你,你怎么没包扎一下?”林月娇抬眸看他。 宁不归随意抽出手放在背后,唇边勾起一抹邪笑,“你在心疼我?” “鬼才心疼你,我是不想欠你的。”林月娇瞪了他一眼。 宁不归似笑非笑,“那没办法,你已经欠了。你刚才对付何曦儿不错,我那些侍妾,没一个人敢这么凶,烂泥巴扶不上墙。要不你就留在我万火教,当本座的教主夫人?也省的我麻烦。” “嫌麻烦你干脆娶了她呗?不是说和她有什么婚约?”林月娇斜了他一眼。 宁不归眉宇间有着一丝不悦,“义父在世的时候,曾为我和她指婚,以巩固对万火教的控制。不过,我拒绝了,何曦儿从此就常把婚约挂在嘴上。她是血王之女,本座也不能太过分,但她穷追不舍,你今天算帮了我大忙。放心,我已经派了万火教所有眼线去找林子衿。只要她真的在周魁手中,那这世上也只有我能找到她了。” 万火教对奇珍阁下面这些跑腿的人,有不少反制的手段。 “谢谢。”林月娇诚恳说道。 宁不归肯帮她找林子衿,这是她没想到的。 宁不归薄唇一挑,“你现在是我的女奴,本座对自己人,一向大方。” 女奴你大爷啊。 “就此别过。”林月娇站起身说道。 宁不归桃花眼似笑非笑,“你可是我花费了奇珍会一半收益买回来的小美人,本座像是会把银子打水漂的人吗?” 林月娇这才明白过来。 白天下了一整日的雨。 直到夜晚雨才停,但天色也不好,没有一丝星光。 “长夜漫漫,小奴儿也和本座一样,无心睡眠?”身旁传来一个邪气的声音。 林月娇懒得回头。 “这是奇珍阁收上来的夜明珠中的极品,再没有比它更亮更好看的夜明珠,本座给它取了个名,流月。”宁不归将夜明珠递给她,眯眼一笑,“大晚上没有星月,不如赏流月凑合凑合?” 林月娇扫了一眼那夜明珠,“你又想搞什么鬼。” “何曦儿看上了流月珠,本座偏不想给她。送你了。”宁不归漫不经心说道。 “那就谢谢教主大人。”林月娇这才拿起那枚流月珠,突然扬手一甩,直接把那流月珠扔进了河里。 “抱歉,手滑。” 扔下这句话,林月娇转身回了房间。 宁不归这家伙拿自己挡桃花上瘾? 她可没心情陪他玩。 天明时分,林月娇从房间下楼,来到一楼大堂用膳。 虽然被囚禁在这,但她也不会亏待自己,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没有看到宁不归。 何曦儿扫了一眼林月娇,冷笑,“宁不归竟然把流月珠送给你,别以为拿到流月珠你就真的能嫁给他。万火教各位尊主,都不会让你这种人当教主夫人。” 林月娇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吃早膳,心底暗自思索着逃跑的法子。 “圣姬……”突然一个婢女急匆匆走了过来,附在何曦儿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何曦儿脸色一变,看着林月娇怒道,“你竟然把流月珠扔进河里了,你怎么敢?流月珠是不归父母的遗物,也是我们圣教夫人的信物,你,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该死!无咎怎么不把你处死?” “他爹娘的遗物?”林月娇脸色一怔,这才放下了筷子,“他说是奇珍阁收上来的珍宝……” 何曦儿讥讽说道,“无知村妇!流月珠是紫灵国的镇国之宝,也是以前每一任紫灵皇后的传承之物。后来无咎成了我们万火教主,这流月珠也成了圣教夫人的信物。本来应该是我的,竟然被你坑蒙拐骗了过去,却还扔进河里了?你简直该死。” “紫灵国的镇国之宝,紫灵之珠不是在黎家吗?流月珠是什么?”林月娇挑眉。 何曦儿不屑道,“那一枚不过是普通的明珠,放在国库掩人耳目。真正的流月珠大有作用,都是皇后贴身收藏,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浣鱈,不归还在河底寻流月珠?” “是。”那婢女说道,“都已经一整夜了,现在又下大雨,只怕找不到了……” 林月娇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向着船舱外走去。 “你们主上呢?”林月娇问道。 守在甲板上的一个黑衣人说道,“在江底……” 林月娇心底有些愧疚,“找了一整夜了?” “嗯。”黑衣人点头,看着林月娇的眼神颇为不善,但是也没敢说什么。 林月娇看着江面,推己及人。 林月娇顾不上江面大雨,解下外衫,噗通一声跳入江中。 林月娇沉入江底,四处搜寻着。 蓦地,林月娇看见一个人影。 林月娇立即向着宁不归游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上拉。 拖着这么一个大男人,林月娇差点自己都没浮上来。 “哗啦啦!” 林月娇抱着宁不归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宁不归呛了一声醒过来,刚才一时不察,呛了口水竟然晕过去,幸好被发现的早。 “你怎么样?” 宁不归看着她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睁开眼看见的是她,过了半晌才低笑了一下,“你又救了我。” “这里都是你的人,就算不是我,其他人也很快就会发现你。”林月娇倒是没有居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道。 这是事实。 宁不归邪肆的桃花眼微眯,“但你就是救了我,救命之恩,我以流月珠相报。” “对不起,把你的流月珠扔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你爹娘的遗物……”林月娇提到这茬,就在他面前弱了三分。 宁不归搂着她游到船边,似笑非笑,“所以你把容毓送给我,当做补偿如何?” “果然还是觊觎我家世子,不给。”林月娇横了他一眼,心底暗搓搓想到,自己虽然总是拿他取笑,可真的没有觉得他喜欢世子啊。 难道说,其实自己无意间撞破了真相? 我的妈啊。 两人游到了船边,宁不归对着四周的黑衣侍卫吩咐道,“送林姑娘回房。” “你又要继续找流月珠?你先休息一下,所谓善泳者溺,你刚才就差点出事了,又一整夜没休息。”林月娇黛眉一蹙,“这里交给我,我来找。我水性不比你差。” 宁不归一把将她抱上船,唇边勾起一抹邪笑,“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 顿了顿,不给林月娇回答,便又说道,“我还要拿流月珠谢你,不会有事。江水浑浊,弄脏了你的衣裙,不好看。女子还是要美一点。” “宁不归,你……” 宁不归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对着四周的侍卫吩咐道,“不准林姑娘下水,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是。”黑衣人抱拳。 “林姑娘,请吧。”黑衣侍卫行礼说道,“还请林姑娘不要让我等为难。” 林月娇向着江面上望去,只见宁不归冲着她扬起一抹熟悉的邪笑,便一头潜入江水中了。 “所以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逃跑呢?我就不能狼心狗肺一点?”林月娇换了身干净衣衫,站在铜镜前自言自语。 刚才真的只想到找流月珠。 谁让她是个有底线的人。 “宁不归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不让我下水,到底是担心我溺水,还是怕我趁机跑了?老谋深算。”林月娇黛眉轻挑,“不过他扣留我,又到底想做什么,威胁世子?和世子谈条件?” 184 他双手奉还 奇珍阁主没有接九幽帝君的帖子,容毓干脆直接一路打了过去。 别人不知道奇珍阁的来历,他和宁不归这么多年的老对手,倒是知道,奇珍阁背后就是万火教。 次日依旧大雨,宁不归还在找流月珠。 “狐狸精,不归在找流月珠,外面的人都被我调走了,现在无人可救你。”何曦儿盯着林月娇,杀气腾腾。 “你。”林月娇正想要大声呼救,但是何曦儿伸手便点住了林月娇的哑穴。 “狐狸精,勾引不归的时候,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放心,我不会一刀杀了你,这样太便宜你了,难消我心头之恨。”何曦儿恶狠狠盯着林月娇,双手一展,无数的蝙蝠突然凭空出现,将林月娇包围。 “这些都是我的宝贝儿,就让它们慢慢将你的血一点点吸干,直到你身体里没有一滴血,你知道被吸干之后的人是什么样吗?一具干尸,只有皮包骨。不归看见你的尸体,以后都不愿意想起你了。” 林月娇瞳孔微缩,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脑海中瞬间浮现了当初地宫里的那一幕。 “狐狸精,敢勾引我不归哥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何曦儿狞笑一声,手中拿起一支短笛,吹奏起来。 “嗤嗤!” 林月娇被点了哑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仿佛被针扎破了无数个洞,鲜血被硬生生抽了出来。 “砰!” 林月娇用尽力气,往墙上一撞,那蝙蝠被撞掉一些,但是更多的蝙蝠又咬了上来。 “哐当” “该死。”何曦儿脸色一变,不过随即冷笑一声,“别白费功夫了,今日大风大雨,你以为外面能听到这点声音吗?你就慢慢享受被吸干而死的乐趣吧。” 话音刚落,突然一把金叶子向着围困林月娇的蝙蝠射去。 “哗啦啦。” 下一刻,一道银色铁链,一把拴住林月娇的腰,将她整个人从房中直接拉了出来,一把镶嵌着华丽宝石的匕首凌空一番舞动,所有咬着林月娇的蝙蝠,纷纷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等何曦儿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月娇已经落在了一个红衣男子的怀中,他一手搂着林月娇,一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刃口鲜血滑落。 “你是……”何曦儿吓的连退了几步,这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林月娇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世子。”林月娇一把抱住他的腰,她刚才以为自己真的死定了。 他来了。 容毓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一言不发,脸色更阴沉了。 哗啦啦。 何曦儿被一鞭抽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你该死!”何曦儿拿起短笛,再次吹了起来。 容毓手腕狠劲一甩,硬生生在蝙蝠大军中砸出一条路,反手一抽,一银链抽在了何曦儿的脸上,硬生生将她抽的腾飞而起,倒退一丈,撞在墙壁上,再摔落而下。 “噗!” “想走?”容毓银链一下拴住墙角边的一坛子酒,向着那群蝙蝠砸去。 酒坛子四分五裂,酒水洒在一众蝙蝠身上。 何曦儿眼见此时已经飞出了船,离那个恐怖的高手有些远了,这才敢搁下狠话,“我想走就走,你又能能奈我何。下次出现,必定取了狐狸精的贱命!” 话音未落,容毓已经将一个火折子扔了出去。 “啊!” 被蝙蝠驮着的何曦儿自然不能幸免,一声惨叫,变成了一个火人,从空中掉落江中,瞬间被滚滚长江吞没。 容毓收回视线,抱着林月娇转身就准备走。 但是刚转身,却是和湿漉漉刚从江底爬出来的宁不归碰了个正着。 “林月娇是不是被何曦儿的蝙蝠吸血了?”宁不归扫到容毓怀中的林月娇,喊道。 容毓正要刺过去的匕首一顿,转身就走,“下次再找你算账。” 月娇失血过多,先治伤。 他和宁不归交手,难分胜负,免得耽误时间。 “你等下。”宁不归拦在他面前,将刚刚从江底捞上来的流月珠递给他,“她失血过半,寻常的补血已经没办法了,必须先续命。” 容毓一眼就认出了那珠子的来历,“流月珠。” 不过,并没有迟疑便接在了手中,看了宁不归一眼,转身抱着林月娇离开。 宁不归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没有移开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笙别院。 赛华佗说道,“幸亏有流月珠续命,不然世子妃如此重的伤势,一般的法子来不及补血。” 紫灵国真正的镇国之宝,流月珠,有续命养元之效。 “世子,这是老朽开的补血药方,世子妃只用日日服用此药,不出半个月便能恢复寻常。而这流月珠,一年之期就可以取出来了。”赛华佗抚了抚长须说道。 容毓看着床上的林月娇,嗯了一声。 “云谏,给宁不归送份礼,带句话。”容毓说道。 他的女人欠下的人情,他双倍奉还。 “是。” * “我自己来……”林月娇小声说道。 但是坐在床边的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端着汤药,汤匙送到了她的嘴边。 林月娇只好喝了一口。 如果不是容毓阴沉着一张比冰山还冷的脸,喂药应该是件甜蜜的事。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么冲动,一个人去奇珍会,不该这么笨,掉进别人的陷阱……”林月娇老实认错。 容毓狭眸轻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继续喂药。 “好在咱们世子大人英明神武,从天而降,一下就把我救回来了。世子大人好厉害好厉害!”林月娇换了个法子,腆着脸夸他。 但是回应她的只有再次送到嘴边的汤匙。 林月娇只得咕噜喝药,拿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没法了,开门见山问道,“你就说,你什么时候肯睡觉?” 她从鸢尾那里得知,三天前他刚在宫里议事一夜,之后就不眠不休的追查她的下落,连片刻合眼的时间也无。 等到把她救回来了,他又守着她,熬药喂药,陪她,寸步不离。 这可不行,铁打的身体都熬不住,他得好好睡一觉。 “世子,大爷,祖宗,您睡觉好不好?”林月娇看也不看那蜜饯,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水汪汪的眼眸里满是恳切,“我知道我气你的睡不着,你别跟我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林月娇莫名委屈,也不知道哪儿惹上他了。 容毓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刚才她这一番动作,袖口滑落,倒是露出了包扎的绷带。 “世子?”林月娇见他不说话,喊了一声,更委屈巴巴了。 下一刻,却被人揽入怀中,这人抱的她那么紧,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娇娇。” 他素来冷傲,不善言辞,千言万语,不过这两个字。 却已经说尽了一切。 林月娇一怔,也伸手抱住他。 * 今天已经是八月初十,黎林两家的婚事热热闹闹地办着,但是新娘子却不知所踪。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 此时林子衿失踪的消息还被压制着,只是有些流言蜚语。 “小姐,老太君和二夫人说是有急事,您看见还是不见?”鸢尾进来,轻声问道。 林月娇看了一眼容毓,说道,“扶我去外堂。” “是。” 林月娇大病未愈,脸色苍白,好在有流月珠保命,又有赛华佗开的药方,养了几分精神,还能下得了床。 “月娇,听说你生病了,可好一些了?”老太君关切问道,“你总算是安全回来了,老身这几日愁的晚上都睡不着,如今看见你,总算是安心几分。” 林月娇抿唇一笑,“劳祖母挂心了,月娇一切都好。祖母您才刚刚病好,可不能过分忧思。” “哎,想到子衿,又怎么能不忧思。月娇,找了这么多天,可找到子衿的下落了?”老太君忧心说道,“这么多天没消息,该不会已经……” 林月娇宽慰说道,“祖母放心。如果贼人要杀了子衿,当时杀了便是,没必要多此一举。我猜贼人应该无意伤子衿的性命。” 其实说不准对方真想杀了林子衿,不过宽慰老人家,林月娇自然是挑好的说。 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只玉簪到底是怎么回事,审问林卿絮也没结果,她一直没松口。 看来过去的一年,林卿絮成长了不少。 “找了这么多天都找不到,明日的大婚,子衿未能出现,婚典如何继续?”伊寒冰说道。 “只怕那时,子衿失踪就瞒不住了。她被贼人掳走,日后就算回来,又还如何继续这桩婚事……”老太君垂泪。 林月娇意识到了什么,扫了一眼伊寒冰说道,“二娘有何高招?” “高招说不上,倒是有个顾全林家黎家还有皇家脸面的办法。”伊寒冰心里一喜,脸上却一副为林子衿考虑的模样说道,“我料想,说不准过几日子衿就能找到了,这种节骨眼上可不能出错。不如明日的大婚,就让一个人代替子衿拜堂。反正是蒙着盖头,神不知鬼不觉。不至于当着天下人的面缺席。” 林月娇脸色平静,不冷不热说道,“那二娘这个顶替的人选,是谁?” “还请你给絮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让絮儿顶替子衿,和黎公子成亲吧。等日后子衿回来,絮儿再把位置还给她。我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这完全是为了皇家和林家黎家的颜面,更是为了自己。不然明天岂不是就让天下人得知子衿失踪了。”伊寒冰连忙表忠心说道。 老太君叹了口气,“若是找不到子衿,也只有这个办法能保住子衿的名声和婚事了。” 这个办法表面上看是找不到子衿的无奈之举。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二娘请回吧。”林月娇说道。 老太君语重心长说道,“月娇,我很疼子衿,但如果明天婚典不能继续,子衿就在天下人面前失了名声,这是害她。你三思。” “祖母,月娇明白。还没到最后一刻,我们还在找。”林月娇沉声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不准,老天爷开眼,让我们找到子衿。” 老太君点头,“但愿吧,老身也希望早日找到清瑶。你既然心里有数,我也不多说了。老身就先回去了。” 伊寒冰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老太君横了一眼,没敢多说,搀扶着老太君走了。 “鸢尾,黎公子那边寻人,寻的如何?”林月娇眉宇间多了一丝忧色。 鸢尾答道,“黎公子已经找了四天,今日又上山去找了……” 林月娇叹了口气。 * 八月十一,黎家大婚。 皇帝亲赐,恩宠盛隆。 就连戍守边疆的黎员大将军,也由皇帝特旨准许回京省亲,在大婚前几日赶回了京城。 “今日子衿长得什么样,快让我瞧瞧。”叶云清看着蒙着盖头的新娘子,笑嘻嘻说道。 晏锦嬅笑道,“云清不可,这盖头一旦盖上了,就只有新郎才能取下来,不然不吉利。” 她已经和林月娇相认,也重新回到了凤凰宫。 “今日定然是子衿最美的日子,可惜我刚才来迟了,没看见,你们谁瞧见了,子衿是不是美得很?”叶云清可惜说道。 剩下几女都纷纷表示没看见。 夏紫陽惊讶说道,“怎么这么早便把盖头蒙上了,谁都没瞧见?” 顿时想到子衿失踪之事。 “哎呀,新郎来了,快请郡主出来拜别长辈。”门外的喜婆喜气洋洋说道。 伊寒冰瞪着新娘子。 “子衿,黎公子不穿白衣的时候也很好看,不过你现在看不到,晚上慢慢看。”叶云清小声揶揄。 “黎墨谦,我今日就把妹妹交给你了。你若是不好好待她,我们东平侯府的南蛮精兵,可不是吃素的。”林月娇将林子衿的手交到他的手中。 黎墨谦握住林子衿的手,诚挚对着林家人说道,“谢谢你们把这么好的妻子嫁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她。” 黎墨谦扶着林子衿上了花轿,林月娇的眼神这才落在容毓身上。 “我说月娇,你这是和世子商量好了吧?瞧瞧你们这一身穿的,一看就是一对,这么般配。”叶云清笑嘻嘻说道,“幸亏不是大红色,不然还以为今日是你们拜堂。” 林月娇耳根微红,倒是容毓难得笑了,“我和夫人,什么时候不配?” “配配配,你和月娇每天都配。”叶云清冲着林月娇挤眉弄眼。 林月娇只得横了容毓一眼,但容毓却一把攥着她的手,拉着往外面迎亲队伍里走。 “于礼不合,你快放手。等会要是被礼部的人瞧见了,小心他们参你一本。”林月娇向来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放肆,被容毓这么拉着走,顿时就要抽出手。 但是容毓攥的紧紧地,根本不给她抽出来的机会,“今日墨谦大婚,谁会注意我们。无妨。” “睁着眼睛说瞎话。”林月娇抽了抽嘴角。 他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说不准比人家新郎新娘子受到的注目还多。 “就算注意也无妨,如果皇帝怪罪,我正好请一道特旨,让我们也完婚。”容毓随意说道。 林月娇无言以对,催婚才是您老人家的真实目的吧? 185 坑了一个又一个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回到黎家,此时已宾客云集,红灯笼高挂。 皇帝赐婚,对方又是长公主义女,门当户对,黎家自然毫无异议。 倒是黎华晨心底不爽。 “新人拜天地。跪,一拜高堂。”司仪扬声说道。 但是话音刚落,就听见伊寒冰大喊一声,“慢着!” “你干什么,闭嘴。”老太君见伊寒冰如此没有规矩,沉下脸呵斥道。 伊寒冰大喊道,“这新娘子是假的,不是真的林子衿!李代桃僵,这是欺君之罪!” “混账东西!”老太君骂道,“你给我闭嘴。” 伊寒冰指着林月娇说道,“林子衿失踪了,找不到,林月娇就让人代替,想要蒙混过关。还不知道这个冒牌货是谁!” 林月娇黛眉一挑,她和子衿商议了一下隐瞒回归的消息,果然让某些小人按耐不住了。 “鸢尾,捂住二娘的嘴。”林月娇说道,鸢尾立即带着两个婆子按住了伊寒冰,封了伊寒冰的嘴。 “不好意思,失礼了。”林月娇一脸的从容,说道,“子衿是我亲手给她盖上盖头,我自己的妹妹我还不至于认错。二娘也不知道听了什么胡言乱语,我想黎家想必不会相信。” 黎墨谦率先出来表态,义正言辞说道,“无稽之谈,我黎家自然不会相信。子衿昨日还和我在一起,不可能失踪。” 梅康长公主冷哼,“这门婚事是皇帝圣旨亲赐,有人不满意,想借故生事,本宫可不会轻饶。谁要是再敢污蔑我的女儿,本公主就不客气了。” 林家、黎家、长公主都先后出来说话,而伊寒冰被捂得严实,压根没有说话的机会。 那司仪见此,便扬声说道,“跪,一拜高堂。” “且慢。”黎华晨当机立断走了出来。 黎员眉头一皱,“晨儿,何故打断仪式?” “爹,无风不起浪,林家二夫人为何无端端说这种话?如果林家真的拿一个假的林子衿和我三哥拜堂,那不是欺负我们黎家吗?”黎华晨不平。 看见黎华晨竟然站出来,黎墨谦的脸色一时间格外复杂。 “如果林家真的坦坦荡荡,新娘子真的是我三嫂,为何要堵住林二夫人的嘴,不让她说话。除非,林家心虚。” 这话一出,围观宾客都是精神一振。 黎夫人郭采初一笑,“我看晨儿说的不错,林家莫不是把我们的儿媳妇弄丢了,就随便弄了个假货。这可是抗旨之罪!” 正在此时,那伊寒冰也不知道怎么挣脱了鸢尾的束缚,一下子冲了出来,说道,“对,林月娇心虚,新娘子是假的。林子衿真的失踪了,林家一直在找,昨天林月娇还担心今天的婚事怎么办,我就给她出了这个李代桃僵的计,老太君也是在场的,认同我的计谋。只是没想到我一心为了林家,但是林月娇却如此心狠,我为她做这么多事,她都不肯放过我那可怜的女儿,我的女儿快被她活活打死了,何其歹毒啊……” 这话透露出来的消息就太多了,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林月娇身上,又在新娘子身上扫来扫去。 鸢尾连忙冲上来要将伊寒冰拉回去,但是黎华晨却冷喝,“住手。你们林家的事我管不着,但关系我三嫂,我就得管了。真的是李代桃僵?” 几个婢女顿时上前拦住了鸢尾。 “比真金还真,这计谋都是我出的,我怎么会不清楚!”伊寒冰一副凄凉的模样,说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换我女儿回来,可是林月娇这个歹毒小人,用了我的计,却不肯放过我的女儿……” 伊寒冰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林月娇就是个歹毒心肠的女人。以前她爹娘不在家,是我们林家人把她养大,她却恩将仇报,对自己的姐妹一个个下毒手。我女儿被她害的去水月庵待了一年,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其他人更惨,连命都没了……” “大胆!”鸢尾怒骂。 林月娇倒是随意摆手,“无妨,让她说。我拦着她,只是不想影响拜堂。但看这样子也是无法好好拜堂了,那就让她说个够,也免得黎家人觉得我们心虚了。旁的你就不用东拉西扯了,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子衿失踪,是你亲眼所见?” “当然没有,我女儿也不知道,你却偏偏诬赖我女儿害了林子衿……”伊寒冰连忙说道。 林月娇嗤了一声,“既然你没看到子衿失踪,那你凭什么断定子衿失踪,谁告诉你的?” 子衿失踪,林家可从未承认过。 “你还想说谎!林子衿就是在林家别院的厨房失踪!”伊寒冰怒道。 林月娇淡然扫了她一眼,“没有亲眼所见,又无证人目睹,那你就是在造谣。第二,你说你给我献计李代桃僵,祖母也是在场的。那就请祖母您老人家说一句,可曾听过这种计划?” “未曾。”老太君毫不犹豫说道,眼神如刀恨不得杀了伊寒冰。 “老太君你怎么说谎?我明白了,哈哈哈,你也想林子衿嫁入君家,所以你也说谎。”伊寒冰恶狠狠说道,“你们串通一气,黎家小姐,这个林子衿真的是假的,不信你把她盖头掀了!我们说这么多,还不如看一下。” 林月娇断然拒绝,“不行。新娘子的盖头,只有送入洞房后,新郎亲手取下,只有新郎能看,哪能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掀盖头。” “我倒觉得林二夫人说的很有道理。如今岂是迂腐的时候,掀盖头只是失礼,但林家若真用了假新娘代替,那就是抗旨,孰轻孰重?”黎华晨反问。 黎墨谦斩钉截铁说道,“不必,我自己的妻子,我不会认错。” “要不让新娘子说句话也行?一听声音不就知道了?”宾客中有好事者忍不住说道。 盖头下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前两日受寒,喉咙发炎,伤了嗓子,故而说话不便。但我真的是林子衿。” 这还不如不开口。 连黎员都皱起了眉头,不过看了看黎墨谦,又看了看林长青这个老战友,觉得林家应该不会干出这种事,说道,“继续吧。” “爹,这女人若不是三嫂,如何能继续,这可是三哥的终身大事,难道让三哥跟个不知来历的人拜堂吗?”黎华晨不开心说道。 郭采初道,“晨儿说的对。我们黎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嫁进来的。不如就掀开盖头看一看。如果真的是林子衿,也不过是稍稍不妥当,但如果不是林子衿,这里面的干系就大了。这毕竟是圣旨赐婚,我们黎家不能抗旨,只能娶林子衿,墨谦也不能和别人拜堂。” “本公主说了这就是林子衿。黎家如此辱我女儿,还要先看一看再拜堂,哪有这样的道理。”梅康长公主脸色阴沉了下来。 沈伊寒冰见局面僵持,连忙冲上来就要扯下林子衿的盖头,但是鸢尾早就防着她,把她押的严实,伊寒冰的手离盖头只差那么一点点,失之交臂。 黎墨谦见此情景,快刀斩乱麻,拉着新娘子在高堂面前跪下,说道,“司仪,继续。” 那司仪早就被这一幕惊呆了,结巴说道,“一,一拜高堂!” 黎华晨眼中闪过一抹急色。 黎华晨又怎能容忍他们继续拜堂,给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流遥立即冲上前,一把扯下林子衿的盖头。 凤冠之下的女子有着一张清秀的脸,冰清玉洁,亭亭玉立。 不是林子衿,又是何人。 “不可能,这是假的,这张脸肯定是假的……”伊寒冰还是不敢相信,疯狂摇头。 林月娇冷哼,“闭嘴。” 转而看向黎华晨,“黎小姐,这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们林家一个交代?” “敢掀本公主女儿的盖头,很好。”梅康长公主阴冷说道,“本宫这就禀明皇兄,黎家无礼至极,如此欺我儿。” 黎员也没料到这一幕,立即起身道,“长公主息怒,微臣教女无方。得娶纤叶郡主,是黎家无上荣幸,岂敢怠慢,这是一个误会。” “盖头都被掀了,还说是误会,你们黎家如此欺负人,本公主必不善罢甘休。”梅康长公主怒道。 林月娇冷道,“我们东平侯府,也不罢休。” 黎员看向黎华晨,怒喝,“你干的好事?” 黎华晨看见盖头下竟然是林子衿,气的要死,连忙跪下说道,“爹,女儿管教无方,不知道这贱婢怎么会突然去掀三嫂的盖头,女儿有错,请爹爹责罚,请长公主殿下和东平侯息怒。” “奴婢该死,奴婢错听了那林二夫人一席话,忍不住想看个究竟,奴婢该死。”柳月立即磕头求饶。 郭采初立即说道,“这贱婢胡作非为,拖下去大打一百大板,赶出黎家。还请长公主殿下和东平侯,莫要为了一个贱婢,失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黎华晨倒是聪明,主动请罚说道,“这贱婢活该受此罪,但我也有失察之罪,自请禁闭一个月。” “你还该给你三嫂敬茶道歉。”黎员不悦说道。 黎华晨连忙起身,从旁边拿起一杯茶,对着林子衿福身一拜,“三嫂,华晨这里给你赔礼了。都怪华晨管教无方,贱婢竟然掀了你的盖头,还请三嫂见谅,多多包涵。” 林子衿伸手端起茶杯,笑的得体,“三妹客气了。娘,嫡姐,我看这也不过是无心之失,就不要深究了。” “以本宫的性子,哪能如此算了,但既然你这么说,那便算了。”梅康长公主哼了一声。 林月娇颔首,表示和长公主一致。 黎墨谦这才为林子衿重新盖上盖头,继续拜堂。 黎家人松了口气。 就在两位新人正要拜堂的时候,伊寒冰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大喊道,“等一等!林月娇,既然林子衿没有失踪,那你为什么抓我女儿,为什么白白折磨毒打我女儿三日!你无故毒打堂姐,你好歹毒!” 这一下,众人的眼神又落在了林月娇身上。 186 初次交锋 “我抓她,是因为她谋害纤叶郡主未遂。二娘放心,我昨晚已经放了她,送官了。”林月娇轻描淡写说道。 伊寒冰一听说送官,眼睛都急红了,“你,你污蔑!絮儿怎么会谋林子衿,她没有。” “我在她身上搜到了一把匕首,是凶器。而地上掉落的洒有蒙汗药的纱巾,是物证。幸好子衿阴差阳错被人救了,不然早成了林卿絮的刀下亡魂。”林月娇说道,“本来今天大喜之日,不该说这种凶案,但是二娘你既然穷追不舍,那我只能成全你。” 伊寒冰急了,“你说的这些压根不能证明雪儿谋害未遂!絮儿只是刚好去了厨房。你还有没有王法!” “二娘,我在被林卿絮迷晕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她的脸。我就是人证。”林子衿沙哑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 伊寒冰怒道,“含血喷人!絮儿说了你背对着她,不可能看到她的脸,你这是栽赃!” 这话一出,满堂寂静。 伊寒冰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把捂住自己的脸,急哭了,“我什么都没说,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原来二娘还是个知情者。那就一并带下去吧。抓起来。”林月娇说道。 伊寒冰猛地向着林月娇扑了过来,近乎疯魔,“你坑我!你们故意诈我,你这个奸诈小人!” 她的指甲向着林月娇的脸上挠去。 但还没等到碰上林月娇的脸,一道身影闪过,一把将林月娇揽入怀中,反腿一脚将伊寒冰踢飞在地。 林月娇抬眸看向容毓,抿唇一笑。 “你,你坑我,你这个奸诈小人,你害我女儿,你不得好死……”伊寒冰脸色疼的扭曲,断断续续咒骂。 容毓冷道,“带她下去。” “不急,我跟她说一句话。”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看着她,语气平缓,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得见,“其实我没没打算诈你。以我如今的身份要对付林卿絮,还真用不着如此麻烦。就算没有证据,也能制造证据。以子衿如今的身份,不管她有没有看到林卿絮,她说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事到如今,是你自己坑了你女儿,跟我无关。” “你!”伊寒冰这被句话气的活生生呕了一口血。 容毓手一挥,云谏便拖着伊寒冰下去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婚事继续欢欢喜喜的进行,而对林子衿失踪事件,只说那日被下药之后,黎墨谦就发现了水桶之中的林子衿,将她带回去了。 东平侯府。 暴雨终于停了,暑热也消退,被伊寒冰亲口说破,她的咬死不认已经没意义,只好招了。 林月娇得知了事情的始末,林卿絮最终以谋杀郡主未遂的罪名,判处死刑。 “我求你了,月娇大小姐,你救救絮儿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她不算谋杀,只是迷晕了,罪不至死啊。” 南苑大殿外,伊寒冰哀求声传了进来。 林月娇翻着书卷的手一顿,黛眉蹙起。 “祖母还没到吗?”林月娇望向旁边的荼靡。 荼靡答道,“鸢尾姐姐已经去请了,想必在路上。小姐若是不喜欢,奴婢将她轰走便是。” “她是长辈,没有借口的时候,莫要动手。”林月娇并没有因如今的身份而骄纵,皱了皱眉头说道,“由着她,祖母经过子衿大婚一事,想必已经对她很不满了。自会处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昨日在子衿大婚上就丢尽了我们林家的脸,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又来惹事。” 林月娇搁下手中的书卷推开门走了出去,便见老太君正在教训伊寒冰。 “给祖母请安。”林月娇行了礼,说道,“劳烦祖母过来一趟,实在是二娘如此作为,我也很是为难。只能请祖母做主了。” 老太君叹了口气,“老身知道。絮儿太没福气,本以为她来京城能有个好前程,没想到她一时糊涂,做出了这等错事。不过雪儿她到底也只是蒙晕了子衿,是否能网开一面?老身实在难过。” “她身上藏着利器,那日若不是没有动手的机会,只怕我们现在已经和子衿阴阳两隔。”林月娇皱了皱眉头说道,“祖母您此时为她求情,只怕子衿知道了,心底才是难过。” 老太君脸色一僵,在林子衿和林卿絮之间想了想,最终也只是点头,“你说的不错,只是终归都是孙女,只想着你们姐妹和睦,没想到……” “而且这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长公主殿下雷霆震怒。谋害皇家郡主未遂,死罪已定。”林月娇直接说道。 老太君脸色怅然,“终归是我林家家门不幸,出了这种后辈。老身也就不多说了。伊寒冰,你起来,跟老身回去。” “老太君,絮儿也是您的孙女啊,您怎么就不心疼一下絮儿呢?”伊寒冰不甘道。 老太君没能保下林卿絮心底本就不好受,见伊寒冰如此更是生气,“你给我滚回去。差点搅了子衿婚典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 “我不……”伊寒冰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嬷嬷堵住嘴,拖了回去。 灯下,林月娇看着一封信,宁不归写来的,说找周魁已经有了眉目,不日应该有好消息。 鸢尾笑盈盈走进来说道:“小姐,伊寒冰被老太君带回去之后,狠狠训斥了一顿,又打了她五十个板子,现在只能趴在床上叫唤,没法再来找麻烦了。” 林月娇嗯了一声,“林卿絮那边呢?” “刑部传来的消息,明日午时问斩。大小姐可要去看一看?”鸢尾道。 林月娇看着檀香里的灰烬,眉目间淡然,“我就不送她一程了。当年忻州那些旧账,除了不知所终的林卿柳,也算是清算干净了。” 想到这,林月娇又想起了何曦儿的蝙蝠。 如果能知道她的来历,大概能找到林卿柳的下落? * 黎家大婚没几日,京城又热闹起来了。 朝凰闺秀出使东海诸国,历时一年,不日即将返回京城。 朝凰书院为了迎接这一批功臣,准备了盛大的庆功宴,皇帝和文武大臣皆会出席。 “朝凰出使是朝凰书院最重要的奉诏令,她们倒是辛苦,历经风霜,一去就是一年,故而奖赏也是最丰厚的。凡是参与的闺秀都能获得朝凰上牌,根据功绩表现不一,数量不一。但一般都足以晋级上品闺秀,正二品从二品也不会少。不过还是秉承正二品封顶的原则,最多只到正二品。”马绫梅解说道。 叶云清眨巴眼,“我倒是觉得划算的很啊,出去玩一圈回来就变成上品。这么好的事,可惜当时白玉宫不肯争一争,我没去成。” “白玉宫若都出使了,慕王在京中的势力就大大削弱了,自然不会争出使令。而且出使是为了扬威,也需要很强的实力,当时的聂木禾和林樱美都没有如此魄力。若是被东海他国占尽上风,也不会有如此盛大的封赏。听闻这次的赏赐比前几次都好,就是因为这次朝凰出使的主事人,败尽东海无敌手,这人也是月娇在朝凰书院最强劲的对手。”马绫梅慎重说道。 叶云清点头,“对。月娇还没有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朝凰第一人。也是近百年来,第一个有望晋封正一品的闺秀。” “真这么厉害,月娇你好像也是志在正一品?”晏锦嬅忧虑说道。 林月娇已经知道她们说的是谁,笑了笑说道,“朝凰大典又不是只能册封一个正一品。只要十二科上牌,就能晋封上品。何必一定要当对手呢,当做同考的考生不是很好?也不至于考一品的路上只有我一个人,那多寂寞。” “这就叫惺惺相惜吗?果然天才的寂寞,我等凡夫俗子是不懂的。”叶云清夸张叹了口气。 马绫梅笑道,“正一品闺秀百年难得一遇,寻常百年有一个正一品已经是稀奇,若是今年你们同晋正一品,只怕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八月十七,朝凰闺秀出使归来,帝于朝凰大殿设宴庆功。 而随着使臣团的马车进城,沿途的百姓们熙熙攘攘,欢呼声不绝于耳,若不是有两旁的侍卫拦着,马车寸步难行。 朝凰书院门口,朝凰书院派出来的凤凰宫之主林月娇和白玉宫之主林朝雨,朝廷派的几位大臣,迎接诸女。 两个大臣低声议论道:“一年未有静安郡主的消息,没想到如今她归来,还能引起如此反响。” “咱们大昭能引得诸多追捧的,除了世子,也就只有静安郡主了。” 林月娇和容毓并肩站在一起,远眺着越看越近的马车。 “我还以为这种场合,你不会出席,怎么今日还来了?”林月娇偏头看他。 容毓还没说话,黎墨谦已经抢先说道,“侯爷派的,世子的妹妹就在出使团里。” 林月娇颔首,但是总觉得黎墨谦有点不太对劲,抬眸向他看去,黎某人已经心虚地跟着旁边的林子衿说话了。 说话间,使臣团的马车停在了书院门口。 车帘撩起,一袭湖蓝色长裙的女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她生得极美,五官精致的挑不出丝毫瑕疵,眉眼温柔,端庄大气,没有丝毫的妖媚之色,但是却让人心魂摇曳,倾国倾城。 雪知愿。 雪知愿下了马车后,又有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下车,她生的也很好看,娇俏可爱,但是站在雪知愿身边,却黯然失色。 “表姐,你看,哥哥来接我们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鹅黄色长裙女子正是人家的千金小姐容惜芸,挽着夏紫陽的手走了过来。 “哥。”容惜芸脆生生喊了一声,笑道,“我和表姐离开京城一年,你有没有想我们?” 容毓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又移到雪知愿的身上,清冷的脸色缓了些许,“有劳照顾惜芸。” “都是一家人,何来有劳。”雪知愿一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也没客套寒暄,透出一种她和容毓非常熟悉的感觉。 雪知愿转过头看向一边的黎墨谦,“一年未见,昨日听说你前几天大婚了,可惜没赶上你的喜酒,不过这贺礼一定要补上的。这位便是嫂嫂吧?” 说着从身边的婢女手中拿起一个锦盒,拉起林子衿的手递给她说道:“墨谦如同我大哥,我便也不与嫂嫂客气了。区区薄礼,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林子衿有点无措,初次见面的人就送自己礼物? 看向黎墨谦,却见他冲着她点了点头,便笑道,“谢郡主的贺礼,却之不恭了。改日宴请郡主,还请赏脸。” “嫂嫂相邀,哪有不去之理呢。”雪知愿莞尔,又看向另一边的林朝雨,寒暄道:“朝雨姑娘的身体好些了吗?怎么今日倒是出门了?” 林朝雨客气一笑,“劳郡主挂怀。如今我是白玉宫的掌使,奉书院之命特来相迎。郡主刚刚回归,想必不知道白玉宫出了不少事,哦对了,我旁边这位便是凤凰宫的御宫林月娇。郡主想必还不认识。” 雪知愿还没说话,容惜芸便满是敌意道,“你就是林月娇?” 林月娇暗忖自己也没得罪她? “是。” 容惜芸上上下下扫了林月娇一眼,“皮囊倒是生的好看,但没我愿儿表姐好看。爹爹怎么就定下了这门亲事,哥,你是不是被迫的?” “惜芸,怎能对未来的世子妃如此不敬。”雪知愿不悦皱眉,轻斥了一句。 容惜芸委屈地瞪了林月娇一眼,这才没说话。 容毓看向容惜芸,眉峰微冷,“月娇是我的夫人,你的嫂子,不准不敬。” “知道了,哥。”容惜芸头垂的更低了。 林月娇正要开口缓和一下,雪知愿便拉着林月娇的手,诚恳说道,“姑娘,你别跟惜芸一般见识。她没有恶意的,我为她的出言不逊,给你赔个不是,请你不要生气。” 林月娇当然没打算跟小姑子生气,但被雪知愿这么一说,林月娇就算说自己不计较,容惜芸也不会领她的情。 “静安郡主说哪里话,惜芸小姐明明是在夸我好看,为何要生气?”林月娇一笑,轻描淡写揭过这茬,看向容惜芸,一本正经说道,“你说的不错,世子是被迫的,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跟我成亲,他为了活命,只好答应娶我。” 容惜芸被她唬的一愣一愣,“你骗人,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哥!” “世子,我们谁比较厉害?”林月娇不答,而是挑眉看向容毓。 容毓见她如此狡黠的模样,眼底只有宠溺,“夫人厉害。” “看见了吧,你哥都承认了。”林月娇薄唇轻抿。 容惜芸看了看林月娇,又看了看容毓,半晌才委屈憋出了一句,“你,你你武功高,也不能逼我哥娶你啊……” 黎墨谦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惜芸,世子怎么舍得碰世子妃一根手指头,自然打不赢了。皇上已经设宴等你们,快进去吧。” “惜芸,别闹了,走吧。”雪知愿笑道,未有丝毫异色。 一行人进了大殿。 187 你爱我吗 进了朝凰大殿,行过礼后,皇帝笑道:“静安,这次你出使东海,扬我国威,功在社稷。你已经是正二品闺秀,朕对你赏无可赏,只能破格赐封你为从一品闺秀。”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臣女谢皇上恩典,但臣女有意参与今年的朝凰大典,还请皇上收回成命。”雪知愿不骄不躁,福身行礼说道。 皇帝惊道,“静安打算再考几科?” 她已经是正二品闺秀,再考一科是从一品,考两科是正一品。 “两科。”雪知愿答道。 皇后笑道,“皇上,静安郡主乃是朝凰书院公认的百年以来最有可能晋封正一品的闺秀,您赐一个从一品,可算是断了人家晋级之路。” “是朕考虑不周,天佑我大昭,百年以来,我大昭终于又要出一个正一品闺秀。”皇帝也不生气,龙颜大悦。 雪知愿谦道,“皇上皇后娘娘谬赞,臣女此去东海,颇有所得,还是多亏了皇上准许臣女出使,这才有望考一考,不过最终能考出几品,不敢断定。” “静安一向谦虚,若不是有十成把握,岂会考?” “就是就是,老夫倒是要期待今年的朝凰盛典了。” 众臣也不管是什么阵营,皆是夸赞。 “你既要参与朝凰盛典,倒是让朕不知道赏些什么给你。朕就许你一个愿望,你说你要什么?”皇帝笑道。 这话一出,林月娇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身边的叶云清等人明显地紧张了起来。 雪知愿福身道,“臣女承蒙皇上厚爱,并无他求。若说愿望,听闻北方洪涝成灾,提州伤亡惨重,臣女恳请皇上免掉北方百姓一年的赋税,免掉提州三年的赋税徭役,与民生息。” “你说的这些,诸位大臣已经上表请求,朕也已经恩准。”皇帝说道。 雪知愿道,“那臣女便真的再无愿望。唯愿我大昭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静安郡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仁爱,朕知你心意,虽然你别无所求,但朕还是要赏你,来人,赐静安郡主南海明珠一对,蜀绣云锦十匹……”皇帝洋洋洒洒说了一长条赏赐,雪知愿这次倒是没再多说,叩谢君恩。 “皇上的赏赐,静安郡主除了挑几样贵重的送给同行的闺秀,其他都捐给提州百姓。还真是我辈楷模。”叶云清一脸兴奋说道,“早就听过她的名字,本来我还对她有点意见,不过看她今日封赏没要赐婚,也就没意见了。” 马绫梅点头,“刚才皇上许她一个愿望,她要是顺势求赐婚,皇上必然会答应。” “你们说的赐婚是什么啊?”夏紫陽一脸茫然。 叶云清和马绫梅看了一下林月娇,欲言又止。 “怎么?还跟我有关?”林月娇挑眉。 刚才就察觉她们情绪不太对。 叶云清心直口快,率先憋不住说道,“其实前两天听说她回来,我就替你担心了。毕竟她这次功劳很大,又封无可封,指不定就会要个御赐婚事,不过既然她没说,看来已经认同了你和世子的婚事。” “大昭第一权贵和大昭第一美人,青梅竹马,一直被人称为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一对……”马绫梅补充说道。 叶云清点头,“我还以为她会要皇上赐婚呢。如果她真的进了世子府,想必是个平妻,而且她和世子认识这么多年。不过现在好了,闺秀楷模,还真不愧是楷模,干不出这种横刀夺爱的事,她不打扰你们,我倒是有些喜欢她了。” 林月娇反应过来,前世她也听过这些传言,只是并没有在意。 * “知愿,惜芸说你有重要的事告诉我,什么事?”容毓看向雪知愿。 雪知愿笑道,“哪有什么重要的事,没事。” “表姐,你还要瞒着哥哥吗?哥,我让你见一个人,你就知道了。”容惜芸说着,对着晴妤说道,“快,去把何曦儿带过来!” 晴妤福身退下。 雪知愿阻止不及,叹了口气。 容毓见她如此,问道,“什么事?” “这……”雪知愿犹豫了一下说道,“归京途中,意外救下一个女子,没想到是万火教的何曦儿,她说了一些胡话,只是胡话,表哥可不要相信。” 此时,晴妤已经带着何曦儿过来了。 何曦儿看见容毓,冷笑说道,“我还以为上次救那个狐狸精的是谁,原来是她的男人啊。容毓,我告诉你,你的未婚妻已经和宁不归睡过了。她仗着自己爬上了宁不归的床,哄骗不归给她流月珠,封她做教主夫人。你头顶上的青青草原,已经可以跑马了哈哈哈,亏你还救她,救了个贱人,是什么感想?” “休得辱我哥哥,林月娇是不是真的和宁不归不清不楚?”容惜芸气的脸都青了。 何曦儿冷哼,“宁不归买下林月娇,合欢醉都送进房里了,你说会发生什么?小妹妹,你当他们两个喝了春药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吗?我次日早上破门而入,便见这个狐狸精被宁不归压在身下,要不是我打断他们,不知道还会怎么白日宣淫。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们就让林月娇来跟我对质,问问她是不是喝了合欢醉,是不是和宁不归同处一室一夜,是不是在宁不归的怀中对我示威,是不是骗了流月珠想当教主夫人!要不是她勾引我的不归,我又怎么会对她痛下杀手。他们之间那点龌龊事,又不止我一个人看见,船上随便抓个侍卫都能知道。流月珠是我们万火教夫人的信物,宁不归都送给林月娇了,还不算证据十足吗?容毓,你的未婚妻就是个勾引男人的贱人,亏你还拿她当个宝,我杀她,你应该感谢我,我这是在替你清理门户……” 何曦儿话音未落,一抹寒光闪过,龙鳞匕插进了她的心脉,顿时毙命。 “哥,你怎么把她杀了?”容惜芸惊讶。 容毓面无表情抽出匕首,说道,“辱我妻,该杀。” “可是她说的是事实啊,哥哥救了林月娇,应该知道林月娇确实和宁不归……”容惜芸忍不住说道。 容毓冷冽说道,“魔教之人的话,不可信。” “表哥说的对。惜芸,我相信表哥的眼光,不会选错人。何曦儿就是胡言乱语,不可相信。”雪知愿轻声说道。 容惜芸愤怒道,“哥,何曦儿说的是不是真话,我都听得出来,我不信你听不出来。她敢和林月娇对质,你却杀她灭口,你是怕跟林月娇对质,证明这一切是真的吗?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林月娇不需要对质,她和宁不归没有关系。”容毓说道。 雪知愿劝道,“惜芸,你这话说的过分了。表哥是相信世子妃,不是自欺欺人,因为相信,所以不需要对质,更不需要验证。那何曦儿都是胡言乱语,就算她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她误会了什么。这件事跟你想象的肯定不一样。” 说着,看向晴妤呵斥道,“你这大胆奴婢,在惜芸面前胡言乱语,你可知罪?” “表姐你不要罚晴妤,这种事哥哥本就该知道,哥哥袒护林月娇,表姐也袒护她,随便你们怎么说,但是我容惜芸没有这种脚踏两只船的嫂子。”容惜芸怒气冲冲说道,“我要告诉爹,不能让这种狐媚女人进我们容家的门!” 容毓伸手一拦,挡在容惜芸面前,警告说道,“站住,今日之事,不准泄露一个字。” “哥,你还要维护那贱女人的名誉,她和宁不归快活的时候,可没想过给你戴了绿帽子!”容惜芸气道。 “啪!” 容毓扬手一耳光,把容惜芸打蒙了。 “惜芸,你听清楚,今日之事,不准再提,也不准对你嫂子出言不逊。”容毓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目光锋利。 容惜芸泪眼汪汪看着他,委屈得不行,但也只是捂着脸点了点头。 “知愿。”容毓看向雪知愿。 雪知愿柔声说道,“表哥,我知道怎么处理。你放心,此事除了我们,再不会有外人知道。我本也不想惊扰你,没想到闹成这样,是我处置不当,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何曦儿几句胡言乱语就对林姑娘有了嫌隙。我虽然和她不熟悉,但我相信表哥的眼光。表哥看上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也许是宁不归对林姑娘殷勤了一些,让何曦儿误会了。毕竟林姑娘如此出挑的美人儿,我看着也欢喜,更何况旁人……” 雪知愿所言,和容毓想的一样。 “还是你明白。”容毓冲着她颔首,扫了一眼旁边的容惜芸,想说什么,但没开口。 雪知愿已经看懂了,笑道,“表哥尽管去忙吧,惜芸这里有我呢。” 容毓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容毓面无表情进了林月娇的南苑,眉眼间的冷意,冰冻三尺。 “谁惹了我们世子不高兴。”林月娇笑盈盈走上前去,但是话还没说完,却被人一把搂入怀中。 薄唇封住了吻。 林月娇一愣,推他却推不动。 鸢尾和荼靡对视一眼,默契地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过了半晌,容毓才放开林月娇,盯着她,醋意横生,“不准和宁不归来往。” 宁不归说要抢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三年前那笔账,他要算在林月娇身上? 那枚流月珠,是宁不归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毫无二话就送给林月娇。 “啊?为什么?”林月娇讶然。 “他是魔教教主,离他远一点,需要理由?”容毓眉峰一沉。 林月娇斟酌着说道,“他是魔教之人不假,但是他对我几次相救,上次意外落入奇珍阁,就是承蒙他相救,还有流月珠,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能给我。我很感谢他,所以你说的我不能答应你……” 不提起流月珠就算了,提起容毓的眸光变得更加冷淡,“林月娇,你是我的未婚妻。” “这跟这有什么关系,我也没说不准你和其他女子来往。”林月娇黛眉轻蹙。 容毓坦然道,“我本就不和其他女子来往。” “那静安郡主?我看你对她也很好,我怎么没有不准你们来往。你凭什么不准我和宁不归来往?”林月娇岂是吃亏的性子,针锋相对说道。 容毓眉峰皱起,“知愿不一样。” “宁不归也不一样。”林月娇跟他杠上了。 什么不一样啊? 凭什么能有女人在他眼中不一样。 容毓的眸光瞬间变得狠戾,“你说什么?” “我……”林月娇看见他的眼神有些心虚,但是也不知道生哪门子气,不冷不热说道,“你耳朵不好使,我可不会重复第二遍。总之,我不会和宁不归断了来往,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容毓眼神阴沉,“你是我的女人,你竟然说本世子管不着?林月娇,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 林月娇扭过脸不去看他。 容毓眉峰一沉,一把将林月娇拦腰抱起,往她的闺床上一扔。 “容毓,你想干什么!”林月娇吓了一跳,双手护胸,“你敢乱来,我喊人了!” 容毓偏头,英俊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你想喊谁?宁不归吗?现在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知道喊别的男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容毓,你是不是今天出门撞树上了,脑子都撞懵了,这么不正常!”林月娇往后挪,砰地一下,靠上墙了,退无可退。 容毓的双手已经解开了外衫,衣衫翩然落地,步步逼近,唇线勾起,“林月娇,以前你中了春药,非我不要。怎么现在和宁不归待了几天,就敢拒绝我了?难道你看上了他?” 醋坛子已经翻了十几坛。 “你无耻!混蛋!”林月娇又羞又恼,“你乱说些什么?” 他是在乱说,他就是混蛋,他明知道林月娇不会喜欢别人。 可是他太喜欢她了。 喜欢到容不下她的眼中,会有别的男人。 容毓欺身而上,单手按住林月娇的双手,一手解开她的衣衫带子,薄唇含住她的耳垂,深邃的眸光温柔,“娇娇,你爱我吗?” 188 醋王 “你住手!容毓你放开我!混蛋!”林月娇哪有心情回答他,拼命挣扎,但是却抵不过他的力气,白裙在他手中一件件褪下,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冷意。 “娇娇,你爱我,是不是?”容毓吻着她的耳垂,沙哑的声音的缱绻。 林月娇被他强制剥了衣服,气恼到了极点,“不是!你离我远点,容毓你放手,不准过来!” 容毓的动作一滞。 四目相对。 林月娇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没解释。 “给你一次机会,刚才的问题,重新回答一遍。”容毓看着林月娇,不知为何这个素来冷傲的人,此时却有些寂寥。 林月娇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说话。”容毓盯着她,眸光冰冷。 林月娇并不想和他说话。 容毓松开手,从她身上起来,捡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件重新穿好,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林月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拳头攥紧。 “容毓,你就是个混蛋!”林月娇抱着双膝,眼眶微红。 鸢尾和荼靡走了进来,看见床上散落的衣服和林月娇如此模样,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了?世子怎么气走了?” “别跟我提他。”林月娇扭过头,说道。 鸢尾和土木噤声。 “小姐,朝凰大典在即,这是书院刚刚送过来的册子和玉牌。”鸢尾笑着岔开话题,“因着小姐在朝凰书院先是骑射,又是棋艺,有目共睹,故而书院已经将您这两科划为上牌。如今您已经晋封正二品,朝凰十二科,只剩下琴、书两科未考。” 林月娇原本十二科,第一轮德礼文算全上牌,六大艺只剩下琴和书,小艺则是箜篌和骑射。 “小姐,若是您要参加考核,现在便要报考,书院要统计名单了。”鸢尾提醒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替我报名。” “是。” 但是分明她的心思就不在考核上,而在,容毓。 一连数日,林月娇没再见到容毓。 提州赈灾的爹爹回来了,侯府自是欢喜鼓舞。 林长青回来,先去皇宫复命,又去林家别院老太君请安,琐碎事多,而朝凰书院那边临近大典,凤凰宫里忙得晕头转向。 “月娇,月娇……” 林月娇回过神,就见娘亲担忧的眼神,“这是怎么了,吃饭也能出神?” “没事,最近有些忙。”林月娇扯出一抹笑。 林逸一笑,“是不是因为姐夫这几天都没来找你,所以姐姐就不习惯了?” “休得胡说。”林月娇瞪了他一眼,斥道。 林逸摸了摸后脑勺,“好吧,逸儿不说了。” 正在此时,门房来报,“大小姐,纤叶郡主夫妇拜见。” 南苑凉亭。 “世子已经连续几日饮酒大醉。”黎墨谦无奈说道,“今日我和子衿过来,还请世子妃往云笙别院走一趟,只有您能劝得住他了。” 林子衿劝道,“嫡姐,世子日日伶仃大醉,你去看看吧。” “他喝酒,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月娇眉眼间冷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们两口子是来串门的,若为了容毓,那可以请回了。” 黎墨谦倒不生气,温声说道,“两人之间若有什么误会,不解开就是一个死结。来这之前,我特意去找了愿儿。世子是先被惜芸拉着去了郡主府,然后才来找你,我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但愿儿说世子下了封口令。” 封口令? “虽然下了封口令,但愿儿也告诉我,那件事虽然不能说,但相关的人,是万火教的一个女子,何曦儿。”黎墨谦说道。 林月娇讶然,“何曦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听闻她烧伤严重,但是意外被愿儿救下,还没死。”黎墨谦说道,“世子来见你之前,杀了何曦儿。就是不知道何曦儿说了些什么,让世子对愿儿和惜芸都下了封口令。” 林月娇也不蠢,一下就想到了容毓说的那句话。 “可是世子没有问我。”林月娇喃喃自语,眼眸黯然,“我明白了,他听了何曦儿那些话,所以警告我。原来我在他眼中,竟然是这样的人?” 一颗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难怪他那天突然过来警告她,离宁不归远一点。 原来是因为何曦儿说的话。 “世子妃,何曦儿到底说了些什么?世子又跟你说了些什么,这死结要解开,先要坦诚相待啊……”黎墨谦忍不住说道。 林月娇摇头,“没什么,既然我在他眼中是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嫡姐,你就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林子衿忧心说道。 林月娇万念俱灰,哪里有心情说这些,摆摆手,“你们请回吧。” 若是她在他眼中竟然是这样的人,若是旁人随便一句话,就让他觉得自己和别的男人有什么,那他对她未有丝毫信任。 又何须继续。 林月娇转身离开,黎墨谦和林子衿看着她的背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林月娇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转过身问道:“墨谦,世子最近每天都在喝酒,没做别的?” 黎墨谦一听这话,感觉来戏了,连忙说道,“对啊,世子每天都借酒浇愁,喝的不辨东西,世子妃你就可怜一下,快去看看他吧。” “没有找宁不归?”林月娇再次问道。 黎墨谦不解,“没啊,找他干什么。” “容毓那性子,若是真信了何曦儿的话,怎么可能不杀了宁不归?至少也得把宁不归打一顿?”林月娇黛眉紧蹙,这说不通。 黎墨谦想了想说道,“上次云谏倒是带话给宁不归,要和宁不归打一架。不过那是因为宁不归扣留了你,和何曦儿没关系。” “虽然宁不归扣留我,但毕竟救了我,又给了流月珠,世子还要打他?”林月娇惊讶。 这事,她那时候昏迷,压根不知道。 黎墨谦笑道,“世子一向恩怨分明。他救了世子妃,谢礼自然是要给他的。但他扣留世子妃,账也是要算的。” “谢礼?”林月娇茫然。 “咦?世子妃什么都不知道吗?”黎墨谦惊讶说道,“答谢宁不归把世子妃买下来,世子送了他双倍的金子。答谢流月珠,世子更是把一个不能给他的东西给了他。算起来,那东西可比流月珠珍贵多了,也是宁不归最想要的。他的恩情,世子已经替世子妃还了。这账,自然还是要算的。” 林月娇这才明白,原来,他替她还人情。 “他没告诉我……”林月娇心情一时间格外复杂。 但是想了想,容毓那冷傲的性子,对她好,不会说出来。 为她做什么,也从不说。 “不能给宁不归的东西是什么?”林月娇问道。 黎墨谦摇头,“那是另一个秘密了,也是一个禁忌,抱歉这个我不能说。不过,那东西用来偿还流月珠的恩情,足够了。世子妃,何曦儿到底说了些什么?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何曦儿应该是说我脚踏两只船,和宁不归不清不楚,如果世子相信她,又怎么不杀宁不归?但如果不相信她,又为什么让我离宁不归远一点。”林月娇蹙眉。 黎墨谦一听,便笑了,“世子妃您的判断没错,世子绝对没相信她的鬼话,不然现在早和宁不归拼个你死我活了。连世子妃做的糕点,都不舍得分我一块的人,世子妃认为,他又是为何说这种话呢?” “他,他吃醋?”林月娇不可思议。 这个大昭醋王。 黎墨谦点头,“不止如此。当年宁不归差点倾覆大昭,却因世子功亏一篑。他便说过,有朝一日也要拿走世子最重要的东西。而如今,世子妃就是世子最重要的。宁不归对世子妃到底是真心相待,还是存有利用之心,前者,世子吃醋,后者,世子担心。宁不归此人并非善类,还请世子妃三思。” “其实我也不确定宁不归到底想做什么,不过既然他对世子有敌意,那我就不和他来往了。我不会和世子的敌人做朋友。”林月娇毫不犹豫说道。 他不信她,她自然气恼。 但他吃醋,他担心她被宁不归欺骗利用,她心里满满当当都是欢喜。 明白了一切,林月娇只想赶紧见他。 “我先去云笙别院,失陪。”林月娇转身便走。 云笙别院的花林,酒气弥漫。 一袭红衣的男子醉卧在一颗不知名的花树上,手中抱着一坛浮生醉,衣袂飘飘,落英缤纷,潇洒出尘。 夏紫陽站在树下,仰头望着容毓,笑道,“四海商行的浮生醉,寻常人千金难求一坛,表哥却如此豪饮,不知要让多少人心疼了。如此佳酿,岂不分我一杯?” 容毓狭眸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自顾自灌了一口。 雪知愿撕开其中一坛酒的封口,抱着酒坛便饮了起来。 “郡主,不要啊!”晴妤砰地一声跪下,恳求道,“郡主您不能喝酒,您快住手……” 雪知愿充耳不闻,只是饮酒,下一刻,手中的酒坛却被人夺了去。 容毓一手提着酒坛随手放在桌上,另一手在她后背连点了数下。 雪知愿噗地一声,将刚才喝进去的酒都吐了出来。 “你不能饮酒。”容毓眉峰一敛,眸色不悦。 雪知愿轻咳着缓了缓,抬眸看他,“愿儿饮酒伤身,表哥心疼我,但表哥酗酒伤身,我们也心疼你。你要喝,我陪你。你不喝,我便不喝。” 林月娇刚走进花林,就见到这一幕。 189 他在意 正在此时,便听见一个清澈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两人同时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便见一树落英之下,一袭白裙的女子漫步走了过来,精致的容颜淡定从容。 “林姑娘。”雪知愿看见她眼中有一丝诧异,不过随即便浅笑说道,“你来的正好,表哥借酒浇愁,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来我也能放心了……” 林月娇望着她,笑容和她一般和煦,“还要多谢静安郡主坦诚相告,我才知道是该来找世子一趟。” “能帮得上忙,静安深感荣幸。”雪知愿客气说道,往后退了两步,“那我便先告辞了。” 林月娇看向雪知愿,薄唇微抿,“郡主不急。先来后到,你先来找世子,哪有你先走的道理。我只借用世子半盏茶的时间,一会儿就还给你。” 她的言语间听不出丝毫情绪,还真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姑娘说笑了,世子又不是我的,说什么还给我呢。林姑娘可别误会,世子只是我的表哥。”雪知愿连忙说道。 林月娇粲然一笑,“我没误会啊,我是说把你的表哥还给你,不然呢?” 说完,林月娇也不管雪知愿作何反应,望向容毓,秋水一般潋滟的眸光,泛着笑意。 “世子说让我再回答一遍,我现在想好答案了。” 容毓面无表情看着她,“逾时不候。” 这个女人,竟敢让他远一点,竟敢说宁不归是不一样的,竟敢说不爱他,竟敢让他如此心伤。 雪知愿听见这四个字,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祥和。 “但我这人热心肠,不回答你的问题,我替你着急。”林月娇眉眼弯弯,突然踮起脚尖,一手勾住容毓的脖颈,樱唇凑了上去贴上他的薄唇。 容毓慵懒的狭眸瞬间一怔,看着她。 林月娇却是吻的很用力,强吻这种事在容毓的调教下,她已经非常熟练。 不过是容毓微怔的片刻,她已经攻占了人的唇齿。 雪知愿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容毓只是微怔,便一手揽住她的腰,更加霸道用力地吻了回去。 唇齿相缠。 良久,两人才分开。 “你想干什么?”容毓低眸看着她。 林月娇抿唇,“回答你的问题。这是我的答案。” 说完,林月娇一把推开容毓,从他怀中起身,淡定看向雪知愿,说道,“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雪知愿掩在袖袍下的拳头不自觉捏紧。 但是林月娇才刚走了两步,却被容毓一把攥住手腕,用力一扯,跌落进他的怀中。 足尖一点,俩个人便飞身而起,落在了旁边的一根树枝上,摇晃了一地落英。 “知愿,你先回去。”容毓清冷声音说道。 雪知愿福身,“愿儿告退。恭喜表哥和林姑娘和好。” 晴妤看了林月娇一眼,跟着雪知愿走了。 林月娇扫了一眼雪知愿,她走的温婉,就不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 “赶走了你的好妹妹,留下我做什么?也不怕你的好妹妹吃醋,不理你了?”林月娇黛眉轻挑。 容毓说道,“知愿不是这样的人。” “那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月娇扯了扯唇角。 虽然雪知愿迄今为止,没有让林月娇发现什么把柄破绽,但是,那一种只有女人才能懂的直觉,不管雪知愿掩饰的多好,林月娇就是能感觉她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敌意。 别人是喜欢还是厌恶自己,身为当事人,她还不至于判断出错。 “你从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同我亲近。”容毓狭眸落在她的脸上,深邃的眸光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 林月娇凤眸微眯,“不错,我是在你好妹妹面前耀武扬威,那你又干嘛配合我?你要是不想她伤心,刚才干脆推开我。” 不管雪知愿对容毓有没有觊觎之心,她就是要宣誓主权。 小人之心,错想雪知愿? 那又如何,她又没说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为什么要推开,我很喜欢你的答案。”容毓食指挑起她的下颌,狭眸里的冷色散退。 林月娇听见他这句话,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不管雪知愿如何打算,但是林月娇知道,容毓还是她的容毓。 他对雪知愿,毫无儿女之情,也不介意让她看见他们有多恩爱。 “我会和宁不归划清界限,不会被他欺骗利用,你放心。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谁欺负谁,还说不准呢。”林月娇薄唇微抿,突然一脸严肃看着他,“而且,有一个很严峻的事实,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 容毓眉峰一沉,“什么?” “其实宁不归喜欢的人是你。”林月娇潋滟的眸子盯着他,说道,“他和我谈条件的时候,要我把你送给他。” 容毓:? “不过我没答应。世子你不会喜欢他的,对吧?”林月娇眨巴眼。 容毓满脸黑线。 这还需要问吗? “你问这种问题,是几个意思?”容毓刚刚融化的脸,又冰封千里。 林月娇偷瞄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世子不喜欢他。但凡事不都有个,万一?” “唔……” 话音刚落,樱唇就被人封住,树枝摇晃,花舞零落。 “万一?”容毓眉峰挑起,看着满脸红晕的某人。 林月娇立即举起一根手指,很没骨气说道,“万无一失。” * “小姐,万火教的信。”鸢尾将一封书信递给林月娇。 林月娇拆开了信封,宁不归写的,说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 “惊喜?约在秋意湖?还晚上?”林月娇的黛眉一挑,眼前浮现了宁不归似笑非笑的模样。 鸢尾惊讶说道,“秋意湖不是如今京城最热闹的湖吗?听闻这湖上的秋景最好,桂花飘香,枫叶如丹,若是晚上,看月景更是美如画卷,颇受京城达官贵人的追捧。” “秋意湖上这么多官宦子弟,他也不怕遇上朝廷的人。”林月娇腹诽了两句,看着手中的书信,这家伙的信跟他人一样不正经,要是被容毓看见,还真以为他们有什么。 鸢尾说道,“小姐,您和世子说了不跟宁不归来往,要不这信您就烧了,免得世子看见了不高兴……” “但是他说的这个惊喜,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抓到了周魁。”林月娇眉宇间多了一丝无奈好笑,“还是得走一趟,总得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害我。况且血王之事也很重要,说不准能找到林卿柳……” 鸢尾担心说道,“这要是被世子知道了,还以为您故意找借口和宁不归见面呢。尤其是这封信,万火教主也真是给您添乱。” “烧了。”林月娇将信随手递给鸢尾,说道,“世子最近奉侯爷的命,陪着他那两位妹妹,哪有闲情逸致天天盯着我。等晚上悄悄出去,正好逍柏回来了,有他在,我们一去一回,谁都不惊动。” “是。” 夜晚的秋意湖,比白日更热闹,湖上多是达官贵人的小船,林月娇一行人上了船,毫不起眼。 “多日不见,我的小奴儿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看来你的失血已经补回来了。”宁不归斜躺在榻上,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林月娇,随手倒了两杯茶。 林月娇在他对面坐下,说道,“这还要承蒙国师大人以流月珠相助,不过世子已经送了你更贵重的东西,那我就只说声谢谢了。” “就算容毓什么东西都不给我,那流月珠也是你的。我说了送你,就是送你。”宁不归随手端起茶盏浅斟了一口,慢条斯理说道,“和容毓又有什么关系。” 林月娇伸出玉手,“既然如此,那就请国师大人,把世子送你的东西交出来。” “哈哈哈……”宁不归失笑,“小奴儿,那竹简上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记在脑子里。” 林月娇这才知道,原来容毓给他的是一个竹简,“那你便是承了世子的情,还说这些做什么。” “我和他,我和你,我可从没打算混为一谈。再说流月珠本就是送你玩的。”宁不归轻飘飘揭过了话题,“周魁已经抓到了,他的幕后指使令人意外。” 林月娇想了想,“黎华晨?” “你怎么猜到的?”宁不归讶然。 林月娇眼神变冷。 “用脑子。”林月娇轻描淡写回了他一句。 宁不归脸色一僵,“你的意思是说我没脑子?” “看来国师大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颇有自知之明。”林月娇微笑。 宁不归再一次被怼的无话可说。 “何曦儿的蝙蝠是怎么回事?” “这是血王夜家的不传秘技,听说要从小练,没个十几年,不可能将蝙蝠指挥的如此听话。你现在想学,也来不及了。而且这门功法有点邪……”宁不归皱眉说道。 林月娇笑了一声,“再邪比得上你的噬天诀?” “哈哈哈血蝠大法自然没我的噬天诀邪,不过我说的邪门,是说这功法极容易使人失去心智,走火入魔。何家出了不少这样的人。”宁不归顿了顿,脸色突然有些古怪。 林月娇正等着他继续往后说,看见他这神情不对,问道,“怎么?” “林月娇,你是不是报仇,在我的茶中下毒了?”宁不归邪眸盯着她。 林月娇不明所以,“报什么仇?” “两次吃春药的仇。”宁不归原本偏白的脸色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林月娇哑然,“我对你下春药干什么?喂马啊?人家马又没做错什么……” 话音未落,宁不归突然一把攥住林月娇的手腕,将她扯入怀中。 “我好像,中毒了……”宁不归的邪眸在林月娇身上放肆地扫来扫去,声音沙哑。 林月娇脸色一僵,“我去给你叫大夫,你撑着点。” “来不及了。”宁不归盯着她的眼眸,两人紧贴在一起,林月娇也明显感觉到了他那迫不可待的冲动。 “你敢乱来,我先弄死你,信不信!”林月娇瞬间沉下脸,嗖地一下拔出腰间的匕首,抵在他的脖颈。 * 月上中天,八月正是最好的赏月时节。 虽是深夜,但秋意湖上多有文人墨客贵族千金赏月,一片热闹灯火通明之景。 容毓和黎墨谦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盘玲珑棋子局,雪知愿跪坐在一边,手中摆弄着茶香的茶具,给两位添了茶,浅笑着看着棋局。 “数日未见,世子棋力又见长。我看下棋这种事,还是得让世子妃陪你玩,不是对手,认输。”黎墨谦拎着一枚黑子,看着面前陷入僵局的棋盘,失笑。 容毓听人夸林月娇与有荣焉,但脸上只是淡淡地,“这就认输?你旁边不是还有个女军师?” “观棋不语真君子,不过,既然表哥不介意,那……”雪知愿一笑,低声对黎墨谦说了些什么,黎墨谦粲然一笑,重新拎起棋子。 正在仨人下棋下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容惜芸强忍着心中的兴奋小碎步走了过来,说道,“哥,我刚才听见隔壁那艘船上有林月娇的声音!这大晚上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去看看吧!” 容毓眉峰一皱,黎墨谦笑道,“惜芸,你肯定是听错了。朝凰大典在即,凤凰宫杂事纷呈,世子妃可是个大忙人,怎么可能半夜出现在这里。” “我真听见林月娇的声音了!”容惜芸看着容毓,说道,“哥,你忘了吗?林月娇和宁不归有一腿,她一个大家闺秀半夜出现在这种地方,指不定就是和宁不归约会!我刚才还听到那艘船上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容毓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在棋盘落下一子,“隔壁船上的声音,我都没听见,你又是怎么听到?” “我真听到了!”容惜芸气道,“哥哥若是不信,咱们正好一起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她说的信誓旦旦,黎墨谦看见这一幕心底咯噔一下。 容毓狭眸看向容惜芸,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闭嘴。” 今晚容惜芸要游湖,容毓对自己这个妹妹一向宽待,应允相陪。 雪知愿也在。 以往他们几人如此游玩,间或偶尔只有容毓和雪知愿两人。 “惜芸,话可不能乱说,隔壁船的声音,哪能传这么远。”雪知愿正色道。 容惜芸急道,“那是你们在里面下棋,没注意。我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 其实她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雪知愿望向容毓说道,“表哥,我看惜芸一定是听错了,哪有贸贸然冲上别人船的道理,咱们继续下棋吧。” “愿儿说的对,惜芸定肯听错了,咱们继续。”黎墨谦点了点头,心想还好雪知愿是个明白人。 容毓脸色无悲无喜,显然没打算去那艘船上看个究竟。 容惜芸急了,“哥,林月娇真的和宁不归私会,千真万确,而且,只怕在行那苟且之事,你……” 苟且之事。 容毓脸色瞬间一变,“你说什么?” 林月娇该不会被人算计的,失身宁不归? 容惜芸也没想到自己说漏了嘴,干脆一口咬定,“我刚才听见他们的声音,就好像是在做一些不正经的事,哥哥一看便知!” 本来并不打算去看一下的容毓,嗖的一下站起身,足尖一点就飞到了对面船上。 “什么人!”守在船上的侍卫立即围了上来。这些人个个都是江湖中人,和万火教打过多次交道的容毓,一下就认出他们是万火教的人。 190 恶人也做了 雪知愿看着容毓冲上去的背影,担忧地看向容惜芸,“惜芸,你快带我过去,这万一表哥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就该让哥哥好好教训这对狗男女!”容惜芸气的牙痒痒。 黎墨谦眼中满是忧虑,“快,划船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容惜芸带着雪知愿刚刚跳到船上的时候,容毓一个照面解决了外面的守卫。 仨人直接走向船舱。 此时离的近了,船舱之上清晰映照出一男一女抱着的身影,看那样子非常亲密,隐约有呻吟和喘息声传出来。 容惜芸怒道,“哥,你看,林月娇这个狐狸精和别的男人苟且,哥哥该退婚!” 雪知愿一把抓住容毓的手,焦急说道,“表哥,你千万不要冲动,冷静。肯定有什么误会!” 此时此刻,她伪装的毫无破绽,但心底其实充满了期待。 “轰!” 容毓二话不说,当场一掌打翻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不堪入目的一幕,一男一女赤身裸体正是兴致浓时,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啊!”容惜芸失声惊叫。 雪知愿瞳孔微缩,不敢置信。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那女子连忙拿起被子遮挡,尖着嗓子喊道,“抢劫啊!救命啊!” 那青年男子被这变故差点吓的不举,连忙披上衣衫,气急败坏怒道,“来人,给我把他们抓了!” “你们是谁?”容惜芸满脸惊讶。 容毓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容惜芸喝问道,“快说,林月娇和宁不归在哪?” 这也是雪知愿此时最想知道的。 “你说的人我不认识,你们想干什么!”青年男子怒道,“我要把你们都抓了。” 容惜芸娇哼一声,“本小姐是忠义侯的千金,你抓的试试?” 这名头顿时吓的那青年男子不敢大声嚷嚷,委屈说道,“你是忠义侯府千金也不能仗势欺人啊,我又没得罪你,你们打伤我的侍卫,冲上我的船,我也没犯事……” “别跟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林月娇呢?”容惜芸喝问。 青年男子摆手,“我不认识,我真不认识……” 雪知愿心情跌落谷底,怎会如此,不应该啊。 “怎么会这样?林月娇明明和宁不归在这里面!林月娇去哪了!”容惜芸气恼至极。 正在此时,便听见附近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谁在找我?” 林月娇的声音! 只见不知何时,这里已经停了七八艘看热闹的船。 其中一艘精致小巧的香船上,坐着三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林月娇,你怎么会在这?”容惜芸瞪大了眼,脱口而出。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淡然地浅笑,“秋意湖又不是谁家的私产,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原来是世子郡主和容小姐。”晏锦嬅起身行礼,不温不火说道,“听闻秋意湖上月景好,我便约了月娇和云清游湖,刚才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看看热闹,似乎听到了惜芸小姐在找月娇?” 容惜芸脑子有点懵,倒是雪知愿心底已经警惕了起来。 容毓足尖一点,轻飘飘落在林月娇面前。 狭眸在她身上上下扫视,确认她确实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 “还算聪明。”容毓颔首。 林月娇气定神闲,“世子信我,我自然不能给你丢脸。” 宁不归要见自己,林月娇也确实要见他一次,想必他们见面的消息传出去,某些人一定会有所动作。 要不是林月娇推波助澜,她离开东平侯府的消息,也不会这么容易透露出去。 甚至,宁不归这次来见自己,哪怕她不传出去,说不准也已经传出去。 “惜芸,过来。”容毓冷道。 容惜芸不情不愿走了过来,“什么事?” “你误信谣言,言行过分,给月娇道歉。”容毓皱眉道。 容惜芸心底不甘,“明明林月娇就和宁不归私会,我没有污蔑。” “你别以为自己是世子的妹妹就可以乱说话了,月娇看在世子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我可忍不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月娇和别人私会,你也是朝凰书院的闺秀,读的是女德女戒,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未解之事勿妄言?”叶云清气呼呼质问。 容惜芸一时哑口。 “惜芸小姐,月娇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你所说的和宁不归私会,纯属子虚乌有。难道惜芸小姐言外之意,是说我和云清是万火教的魔头,以此羞辱我们吗?”晏锦嬅沉声说道,“我等家世不如你,但也不能任由你如此轻贱。” 容惜芸见她们二人都生气了,这才觉得自己做的确实过分。 “我,我可能是误会了……”容惜芸僵着脸说道。 黎墨谦劝道,“这确实是误会,世子妃岂是那种人,惜芸你对世子妃一直有误解。还不快跟世子妃道歉,你看世子的脸色都要结冰了……” 容惜芸看了一眼容毓,见他那冰封千里的模样,只得对林月娇说道,“对不起。” “无妨,今日这一出,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月娇淡然说道。 黎墨谦于是便把事情的经过讲解了一遍。 林月娇看向容惜芸,“不知道惜芸小姐的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 说着,林月娇的余光瞥了一眼雪知愿。 她还是那副温柔的样子。 “我……”容惜芸咬唇,犹豫了一下,“别人是为了帮我,反正我不能说。” 林月娇啧了一声,被别人当刀使,还维护那人,真是傻的无可救药了。 “惜芸,是谁。”容毓的声音冰冷。 别人这么坑林月娇,他怎么可能不查清结果。 容惜芸被他这一问,吓的脸色白了白。 “惜芸,林姑娘没有和宁不归私会,有人偏说他们私会,这不是摆明污蔑吗?此人只怕是嫉恨林姑娘,自然是要查出是谁,你快说吧。”雪知愿一副长姐说教的语气。 容惜芸看了看容毓,又看了看雪知愿,咬唇说道,“是,华晨姐姐,不过,哥哥你不能怪华晨姐姐,是我让她盯着万火教,如果宁不归和林月娇有什么就通知我,我只是想拆穿林月娇的真面目!” “华晨?”雪知愿一怔,看向黎墨谦。 黎墨谦叹了口气,对着容毓抱拳,“世子,墨谦管教不力,以致出了这种事……” 黎华晨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手了。 “表哥,华晨一定是对月娇有什么误会,这,这……”雪知愿好像被惊到了,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黎墨谦惆怅说道,“愿儿,你不必说了。我以为她能和世子妃好好相处,就像和你一样,终归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当初,黎华晨也曾经对雪知愿出手,但是后来却跟雪知愿很好。 林月娇看着这一幕。 “静安郡主说的对,黎小姐肯定对我有什么误会。”林月娇轻飘飘一句揭过了,望向容惜芸说道,“她不过是受惜芸之托,估摸也是被蒙骗了,既然此事真相大白,那就算了。” 容惜芸听林月娇这么说,第一次觉得,林月娇还不算太坏? 倒是容毓了解林月娇,这小女子记仇的很,新仇旧恨一起,怎么会放过黎华晨。 黎华晨要倒霉了。 明面上没什么证据,林月娇确实不能拿黎华晨怎么样,就算以这件事找黎华晨算账,她一句被万火教蒙骗了,就可以摘出自己。 回府的路上,月色很美。 林月娇和容毓没有坐车,并肩走在青石板街道。 深夜寂静,两旁的铺子已经打烊关门,只剩下两人的身影,在月光底下拉出影子。 “我和宁不归见了一面,他抓到了周魁,背后又是黎华晨。不过,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打算。”林月娇偏头,看向旁边的人,说道。 容毓眉峰皱起又舒展开,她既然打算出手,那他就先看着。 “有一个人,倒是要世子帮忙查一查。何曦儿。她所会的武功,和林卿柳身边那个人一模一样。”林月娇沉声说道,“林卿柳就是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伺机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我们要是能先打探出她的下落,那主动的就是我们了。” 容毓嗯了一声,说道,“已经派人去查了。” 上次遇见夜何曦儿之后,他也想到了林卿柳,已经让九幽冥府和四海商行去调查。 目前还没有消息。 “三日后就是朝凰大典第一科考试,你准备的怎么样?”容毓看向她。 林月娇抿唇一笑,“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有点担心我走了,凤凰宫怎么办。定王党现在竟然偃旗息鼓了,很不正常。子衿已嫁,锦嬅姐考入太医院,很多闺秀都会离开书院,我们的势力大大减弱,要想镇住场面,还需要更多自己人才行……” 朝凰书院除了京城直辖五州,其他行省都是三年一选秀,凤凰宫能够得到的新人很少。 “对了,惜芸今年结业吗?”林月娇抬眸看向容毓,问道。 容毓摇头,“她还小,在书院再历练两年。” “那世子能让她入凤凰宫吗?”林月娇笑道。 容毓惊讶,“她这么不喜欢你,你还愿意……” 凤凰宫是林月娇的势力,只有信任的人才能进入。 “再怎么说,她都是你妹妹。”林月娇弯了弯唇角。 她要是和容惜芸关系越来越差,最后闹得你死我活,难道还要世子在她和他妹妹之间做个选择吗? “不愧是以后要做主母的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容毓伸手抚了抚她的墨发,薄唇微抿,“只要你不介意,忠义侯派系的闺秀,我都让她们去凤凰宫。” 凤凰宫,林月娇已经打下来了,现在只是需要足够多的人坐镇。 “当然不介意。以前是凤凰宫不太平,来多少人都于事无补。现在,多一些人正好。”林月娇颔首。 俩人便这样一路走一路说着,在这座冰冷而充斥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京城,有这么一个人一路相伴,哪怕是前路多舛,也没有丝毫惧意。 东平侯府,南苑花园。 “月娇,你看,这是书院今早刚刚贴出来的朝凰大考榜单,没想到今年考试的人还不少呢。”叶云清指着桌上一叠卷轴说道,“不过正二品闺秀还参加考试的,整个书院,就只有两个人!” 因为正二品闺秀,大多都是用奉诏令上牌堆上来的,最多只能晋级正二品。 “更巧的是,六大艺的考试,月娇你和静安郡主还有相同的一科没有考,到时候你们会在考场碰上……”叶云清满脸期待,“一想到这我都热血沸腾了。正一品闺秀花落谁家,就看你们两个谁更胜一筹了!” 林月娇随手打开卷轴,不以为然,“说不准是并列正一品。” 前世雪知愿就是今年的正一品闺秀,她剩下的两科应该不成问题。 而林月娇也对自己很有信心。 若是她们都通过了剩下两科,那她们两个都是正一品。 “话虽如此,不过大家都很想看你们分个胜负,京城各大赌坊都已经开庄了!”叶云清一脸可惜说道。 林月娇笑而不语。 “月娇,我押了你这次能晋封正一品。看好你,加油。”马绫梅笑盈盈说道。 叶云清连忙点头,“对啊,我们都押了你能晋封,月娇,这次就指望着你,咱们大家小赚一笔……” 这话说的,几女不由大笑。 “月娇,这是凤凰宫的晋封名单,你过目。”晏锦嬅将一份折子递给林月娇。 “折子先放在我这,我添个名字。锦嬅你过两天再来一趟。”林月娇说道。 晏锦嬅一笑,“好。” 其他几女都没说什么,倒是夏紫陽心底嘀咕,不知道林月娇是要替谁分点好处。 “月娇,你最近一定要千万小心。眼见朝凰大典即将开始,京城里嫉妒你的人众多,只怕会有人从中作梗……”马绫梅提醒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放心,我早有准备。” 她确实早有准备,而且还有些期待。 醉风楼,天字号包厢。 “好些日子没见,月娇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明日就是朝凰第一科琴试,本王还以为你专心备考,怕是没闲情见本王。怎么今日还得空了?”北堂翰温笑道。 林月娇浅笑,“考试重要,但是王爷的大事也重要。迟迟没有听到王爷大婚的婚期,我为王爷担心,恐迟则生变。” 191 同考 “父皇都开了金口玉言,哪还能有什么变故。再说本王和黎华晨的事已经人尽皆知,她不嫁给本王,还能如何。”北堂翰胸有成竹说道,“皇室的婚事一向繁琐,从定亲到成婚,没个一年半载不可能成。按照宗人府和礼部的安排,只怕要等到明年再说。” 林月娇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斟了一口,说道,“但是万一在你们成婚之前,定王就先被封了太子,黎有幸是否会改变心意,就很难说了。倒不如早早定下来,让黎有幸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要黎有幸成了王爷的亲家,他就是想投靠定王,定王也不会信。” “你说的,本王何尝不知。但是皇室的规矩摆在这,就是本王也不能……”北堂翰眉间多了一丝忧虑。 林月娇似笑非笑看着北堂翰,“那北堂迹又是如何三两日就娶了连诗儿,王爷难道没有启发?” “你是说……”北堂翰一下子反应过来,先惊后喜。 “这一点小礼物送给王爷。”林月娇从袖袍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北堂翰,一笑,“祝王爷顺心如意,早日娶得黎华晨。” 北堂翰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株巴掌大小的草,他也是博览群书之人,当下惊讶问道,“这莫不是天下间不过数株的送子草?” “是。”林月娇点头。 这东西可宝贵了,全天下都没几株。 用这么贵的宝贝对付黎华晨,也是她的荣幸了。 “这么贵重的礼物,月娇,你让我如何谢你才好。”北堂翰满脸高兴。 “王爷早日得偿所愿,控制黎华晨,操控黎家,就是月娇最大的心愿。”林月娇笑盈盈说道,“等王爷大婚之日,月娇一定亲自祝贺。” 北堂翰看着林月娇颇为感动,深情说道,“月娇,也就只有你如此为本王着想,事事为本王打算。本王发誓,日后若是登上帝位,一定不负你。本王也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喜欢黎华晨,只是为了利用她。只有你,才是本王心中最爱。” “谢王爷厚爱。”林月娇笑的一脸和善,但是心底冰冷,丝毫不为所动。 黎华晨,这世上最痛苦的惩罚,从来都不是死亡,而是被逼无奈做自己最不想做的事,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本不想和你纠缠,但你既然自寻死路,那就只好让你的报应,早点到了。 慕亲王妃这杯喜酒,她等着。 九月初二,朝凰琴试。 朝凰台下挤满了看热闹的闺秀,今日朝凰书院是对外开放的,无数公子才子蜂拥而至,里三层外三层。 “静安郡主来了吗?听闻静安郡主琴艺高超,去年就可以考过琴试,晋封从一品。但是因为书院里没有从一品闺秀,静安郡主不愿鹤立鸡群,这才低调地没考琴这一科。”一名才子一脸陶醉说道,“不愧是我最喜欢的静安郡主,不仅有实力,而且还低调,不像那些闺秀,有点才华就嚷嚷的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我也早听说了静安郡主的六大艺,完美无瑕,名动京师!不过当初考试的时候,静安郡主却特意把自己最擅长的琴试空出,这才只晋封了正二品。”另外一个公子哥连忙激动地接过话,“就连皇上上次要破格册封,郡主都拒绝了,这一次报考了两科,看来正一品的桂冠,静安郡主唾手可得。” “除了静安郡主,我看林月娇也很有实力啊,她去年才入京城,却已经是正二品了,朝凰第一新秀。上次那番邦小国刁难,她更是展露了惊人的棋艺,天下怕是没几人是她的对手……” “林月娇还剩下琴和书法没考,静安郡主则是琴和一门小艺,她们两人将会在琴试遇上,今天还真是精彩至极。但是我早听说静安郡主的琴艺精妙,却没听过林姑娘的琴艺的名声……” “你们不知道吧,林姑娘主修的乐器是箜篌,她那箜篌之妙,堪称天下一绝。只怕是无暇在琴艺上多花功夫了,要是没遇上静安郡主还好,和一般闺秀教艺,说不准能拿到上等。但若是考场上遇上了静安郡主,这怕是,危险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台上的主考官鱼康濡已经开始宣读本次考试的名单。 “雪知愿,林月娇,钱喃儿,罗阑钥……” 话音一落,整个朝凰书院都沸腾起来了。 “不会吧,林姑娘和静安郡主碰在了一起,这下只怕要倒霉了……” “这名单是按照品阶高低排的,刚好她们两人都是正二品,遇在一起的可能那是十成十啊……” “完了完了,我喜欢静安郡主,也喜欢林姑娘,我该期望谁赢呢?愁。” 林月娇一袭白裙,莲步轻移,走上朝凰台。 雪知愿在她对面上台,一笑,“没想到这么巧一起考试。祝林姑娘旗开得胜,顺利晋级。” “谢郡主吉言。也祝郡主晋封正一品闺秀。”林月娇客气回应。 雪知愿惊讶,“林姑娘不是志在正一品吗?怎么还祝我晋封正一品?没想到林姑娘如此大方。” 周围几个闺秀顿时觉得林月娇很虚伪。 “我确实志在正一品,但是朝凰书院的考核又不是要分个胜负,只要能获得十二科上等,那就是正一品闺秀。郡主晋封正一品,也不影响我争夺正一品,若是和郡主一起晋封,说不准还会成为一桩美谈。”林月娇大方。 这一下,高低立判。 其他闺秀这才明白,林月娇并不是虚伪的祝福雪知愿,她是真的不介意朝凰书院多出几个正一品。 走自己的路,也不介意别人走的远。 雪知愿顿时有些尴尬,不过她很快就补救笑道,“林姑娘说的不错,我也希望能和林姑娘一起并列正一品。” “你们有这等胸襟,不愧是朝凰书院的上品闺秀。今日能够见证两位考试,也是老夫的荣幸。诸位小姐,请。”鱼康濡抚摸胡须,笑呵呵说道。 “静安郡主的琴艺远远胜过我等,若是不遇上她,我也还算上等琴艺。但是和她一同考试,两相对比,唉。”钱喃儿泄气说道。 罗阑钥附和道,“你说的不错,同是上等琴艺,却也有好几个层次之分,郡主已经是最顶层,我不过是中层而已,今年不成,明年再考便是……” 大家抽签决定了弹琴顺序。 雪知愿第二,林月娇最后。 钱喃儿是第一个,玉指拨动琴弦,林月娇听了琴音颔首。 一段琴音落下,不少人都纷纷点头。 下一个是雪知愿。 雪知愿脸上噙着一抹浅笑,温柔娴静,素手如蝶,琴声如泉,瞬间就盖过了第一位的琴音。 明明还算上等的琴艺,和她对比之后,竟然变得枯燥无味。 只剩下她美妙的琴音,令人久久不能释怀。 “钱姑娘的琴艺还不错,但是有了郡主的琴艺对比,却是黯然失色了。”一个学官点评说道。 再下一个更紧张了,弹得磕磕碰碰,连中等琴艺的水准都没能发挥出来。 “郡主的琴艺高出她们太多了,众女都被她的琴音摄了气势。”鱼康濡点头,“不知道这些闺秀里,有没有人的琴艺也能如此精妙。” 此时,已经到了最后一个。 林月娇素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淡然从容地,弹指拨弄,不紧不慢,但这琴音却泠泠悦耳。 雪知愿本就注意着林月娇,眼神瞬间一变。 众人听的精神一振。 很明显地,林月娇的琴音竟然和雪知愿一个水准。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停了,还令人回味无穷。 “第二局琴试,可有人继续。”鱼康濡问道。 钱喃儿率先站起身行礼,“臣女退出。” 其他闺秀也纷纷站起身行礼,“臣女退出。” 鱼康濡说道,“若是你们放弃第二局,那就没机会获得上等,可考虑清楚了?” “臣女有自知之明,明年再考。”众女道。 于是这台上一下走了七八个人,只剩下雪知愿和林月娇。 第一局定的是能否过关,第二局定的是能否获得上等。 “两位继续。还是按照刚才的顺序。”鱼康濡笑道。 雪知愿看向林月娇,眼神依旧温柔,但是她指尖拨弄,那气势瞬间已经变了。 仿佛突然天降大雪,但却有那一簇白梅绽放,梅雪傲骨。 琴者之魂。 整个朝凰书院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 林月娇也是赞叹。 琴音静落,但是却余音绕梁,那副画卷仿佛还在。 而就在众人沉浸在琴意之中时,林月娇拨动了琴弦。 铮~ 雪地梅景的琴意,被破坏了,不应该说是破坏,而是变化了。 在这琴意之中,仿佛多出了一缕阳光,风雪停止,初春暖阳洒落,残雪消融,梅林旁的小溪泠泠流动,大地染上了绿意。 冬去春来。 雪知愿的冬景没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春景。 万物复苏,欣欣向荣,充斥着温暖而向上的气息。 唯一能和琴意抗衡的,只有琴意。 所以,林月娇就以琴意,破她的琴意。 一曲终了。 众人安静了几秒,突然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能听到两位如此精妙的琴音,老夫真觉得不枉此生了,妙极,妙极!”鱼康濡激动地白胡子直颤抖,“你们两位,琴试上等!” 台下早已经满是沸腾的欢呼。 192 掉进陷阱 琴试落下帷幕,而六大艺的考试一天天继续。 “小姐,两日后便是书法考,不过您放心,您用的笔墨纸砚,奴婢已经仔细地检查过了……”鸢尾笑盈盈说道,“世子派了云谏和商陆过来。有了他们二人,不管某些小人是要动武,还是下毒,都无处下手了。” 荼靡福身说道,“侯爷和夫人也甚是担心,府中已经戒严,到处布置着暗卫,便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你们保护的密不透风,我还怎么坑人?”林月娇闻言轻笑。 鸢尾和荼靡俱是一愣,“小姐的意思是,撤掉?” “不撤,就是要如临大敌,才算正常。不过两日后就是最后一科考试,怎么也该去神女庙向朝凰娘娘祈福。鸢尾荼靡,你们下去安排,我明日要去祈福。记住了,悄悄的安排,轻车从简,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我去神女庙的消息。”林月娇食指在棋盘上叩了叩,秋水般潋滟的眸子弯起,“备车,去云笙别院。” 云笙别院,容毓设宴,让容惜芸和凤凰宫几位女使见面。 不知道容毓怎么说的,容惜芸已经决定加入凤凰宫。 林月娇也提前和叶云清等人说过了,她们都明白,容惜芸加入凤凰宫,对凤凰宫把控局面有很大的益处。 “云清,绫梅,朝凰大典后,我就要离开书院,到时候,惜芸也将加入凤凰宫,我可以推举三人为凤凰宫的掌使,不知你们仨人,可愿意接手凤凰宫?”林月娇望着她们问道。 叶云清和马绫梅二话不说表示全力以赴,倒是容惜芸不情不愿说道,“我可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才加入凤凰宫,你们谁都别想命令我。” “凤凰宫以你们三人为尊,而你们三人都是平级,哪有什么命令不命令。倒是一点,凤凰宫的地盘是我从定王手中抢过来的,等我一走,她们必然卷土重来,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林月娇正色说道,“这凤凰宫,我就托付给你们了。” 叶云清沉声说道,“月娇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守着。再说要是有什么大事,咱们背后不是还有你吗?” “你都能从定王手中抢地盘,我要是丢了,那多丢脸,本小姐自然不会让定王党夺走凤凰宫。”容惜芸哼声说道,表明了态度。 倒是马绫梅沉稳笑道,“月娇,凤凰宫的事有我们在,你就别太操心了,还是好好准备最后一场考试吧。若你晋封正一品,日后入凰廷,起步就是高阶女官。凰廷的权势,才是最紧要的。” “嗯,我打算明日就去神女庙祈福,祈祷朝凰娘娘赐福给我。”林月娇莞尔一笑。 晏锦嬅顿时有些警惕地扫了在座的人一眼,马绫梅,叶云清,夏紫陽,再加上南容惜芸,还有世子,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这才松了口气,说道:“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月娇你还敢出门。” 林月娇笑道,“就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我不会出门,那我低调出去,这才安全。” “出门?”容毓的眉峰皱起。 林月娇颔首,“世子把侍卫都派给我了,不会有事的。再说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置我于死地,我就是待在家里寸步不出,也防不胜防。” “不过要是出门的消息走漏了出去,也是麻烦,所以我也就今日跟大家随口提了提,还请诸位姐妹别说漏了嘴。”林月娇笑道。 “这是应当的。”众女点头。 吃过午膳,林月娇等人返回,林月娇正好送夏紫陽一程,两人坐一辆马车。 “紫陽,明日去神女庙祈福,你陪我一起去吧。”林月娇抬眸笑道,“她们几个不是忙着凤凰宫,就是忙着太医院,也只有咱们两个闲人了。” 夏紫陽连忙笑道,“好啊,正好一起去求个好彩头。” 心底却有些酸。 林月娇一行人低调去了城外的神女庙,在后厢房暂歇。 “小姐,一路上都很安静。”鸢尾低声禀报。 林月娇颔首。 对面的夏紫陽笑道,“月娇,你也是太谨慎了。咱们偷偷出门,谁都不知道,外界还以为你在云笙别院和世子下棋呢,要我说,这种偷梁换柱的法子,还真不错。” 林月娇笑道,“紫陽说的不错。这一趟,劳烦你陪我了。” “小姐,吉时已到,您该去大殿上香了。”荼靡走进来禀报。 林月娇站起身,突然脚下一滑,还好旁边的鸢尾荼靡扶的快,这才没摔倒。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两个婢女忙不迭问道。 林月娇揉了揉眉心,声音有几分虚弱,“上次失血过多留下的病根,时不时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你们扶着我去大殿上香……” “这可不行,祈福大礼可是要跪半个时辰的,您这样哪能坚守的住。小姐还是快些躺在床上休息,奴婢去叫商陆公子过来。”鸢尾连忙说道。 林月娇坚持说道,“不行,这是钦天监算出来的最好的时辰。若是在此时祈福,那就能得到朝凰娘娘的庇佑。此次晋封正一品我势在必得,怎么能对朝凰娘娘如此失礼……” “小姐说的对,朝凰娘娘可得罪不起,她要是万一怪罪我们小姐不诚心,让我们小姐最后一科考试出了问题可怎么办……”荼靡焦急说道。 “可是小姐您拖着病体,又哪能不失礼数的祈福,误了祈福大礼,还是要被朝凰娘娘怪罪啊。”鸢尾也急了,说道,“要不,奴婢替您去?” 林月娇坚定地摇头,“不行。你们都不是朝凰书院的闺秀,哪有资格祭拜朝凰娘娘,还是我亲自去……” 这话一出,两个婢女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够,只得急的掉眼泪。 “月娇,你都这样了,还是快躺着吧。我替你去祈福,我是朝凰闺秀,和你姐妹一体,我替你祭拜,那朝凰娘娘也必然知道你的诚心。”夏紫陽连忙献殷勤说道。 “这……”林月娇脸色稍松,但还是说道,“祈福之事,哪能代劳,只怕朝凰娘娘怪罪……” 夏紫陽拉住林月娇的手安慰说道,“月娇,你就放心吧。朝凰娘娘有灵,看见你病体憔悴,还坚持祈福祭拜,已经感受到了你的诚意。我和你姐妹情深,还分什么彼此呢,我祭拜,便是你祭拜,朝凰娘娘必能懂我们的姐妹之情。” “紫陽,那可就拜托你了。听闻这城外神女庙的朝凰娘娘极其灵验,幸亏有你在,不然我还真是要错失良机了。”林月娇感动说道。 夏紫陽心底不屑,把希望寄托在神灵上,看来是很心虚啊,估摸着明日的书法大考,她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了。 “月娇何必跟我客气,我们姐妹之间,我便是为了你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更何况区区祈福小事呢。当初你救我一命,对我恩同再造,比起你对我的好,我为你所做的这些,不足挂齿。”夏紫陽谦虚说道。 林月娇见她说的恳切,低眸一笑,“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了。鸢尾荼靡,你们二人陪紫陽一起祈福,也算是替我向朝凰娘娘告罪了。” “是。”两女福身。 此时商陆已经过来,有他和云谏守在林月娇身边,鸢尾荼靡都挺放心,便跟着夏紫陽出去了。 “世子妃,听闻您身体不适,快让属下把脉。”商陆紧张说道。 林月娇随意摆手,“没事,就是歇一会。没什么大碍,用不着把脉。” 商陆还要说什么,但是林月娇的视线已经落在了窗外。 落叶纷飞,秋日枯寂。 有些事情,也是该收尾了。 神女庙,后厢房。 “小姐,那炉子检查过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炸开了,没找到可疑之处……”鸢尾禀报道,“神女庙的人也挨个审了一遍,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林月娇对此局面并不奇怪,只是嗯了一声。 商陆走过来,脸色严峻,“世子妃,夏姑娘被灼热香灰伤了眼睛,已经,瞎了,属下无能,未能保住夏姑娘的眼睛。” “有劳大夫了。”林月娇风轻云淡,“咱们先回府。” 就在林月娇他们前脚刚离开神女庙,疑是林月娇千金在神女庙祈福之时瞎了眼睛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193 别心急 林月娇道,“采玖,还不扶你家小姐床上躺着。” 林逍柏这才移开剑,采玖哆哆嗦嗦扶着夏紫陽,夏紫陽也没想到林月娇竟然在,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脸色顿时一变。 “月娇,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夏紫陽正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便听见林月娇说道:“你双目失明,已经失去晋封九品闺秀的资格,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我把你的名字,从折子上划掉了。” 夏紫陽浑身颤抖,恨意滔天。 “月娇,你可不能不管我啊……”夏紫陽强忍下心中的恨意,委屈说道,“我都是为了你才瞎的……”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所以你想让我帮你飞黄腾达,然后你再转身来对付我?” “我刚才说那些只是一时气话,我怎么会对付你呢,我要对付的是那个害我失去双眼的人,不是你啊……”夏紫陽慌了,一把将扶着自己的采玖推在地上:“你这个贱婢,慕兮来了也不通报我一声!” 采玖呜咽说道,“小姐,林逍柏的刀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不敢说话啊……” “你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听的很明白了,想必这是你的肺腑之言。其实你也没怨错人,你双目失明,都是因为我。有朝一日,你要是能出头,找我报仇,也是应该的。”林月娇说道。 夏紫陽脸色一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对你下手,所以你故意让我当替死鬼?” “这时候倒是聪明了,被于妗陌收买的时候,怎么就犯蠢了呢?”林月娇黛眉轻挑。 夏紫陽不敢置信,“你怎么会知道于妗陌收买我,我根本没有露出破绽!” “你的破绽太多了。”林月娇轻描淡写,“藏经阁放火是你,玉颜坊投毒也是你。于妗陌最后都放弃了你这一枚废棋,就是知道我已经对你有了提防,倒是只有你不自知,还以为拿了于妗陌的银子,又能借着我往上爬,左右逢源,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夏紫陽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今日特意让我替你,林月娇,你这个奸诈的贱婢。但你也没想到吧,你救了我,但是养虎为患,几次三番差点栽在我的手上。”夏紫陽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了,索性豁了出去,指着林月娇骂道,“我告诉你,我最恨的人就是你。被自己所救的人背叛是什么心情?你活该!” 鸢尾脸都气青了,“无耻!要不是我们小姐救你,你早就死了,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明明你只是个罪臣之女,什么都不如我,你凭什么高高在上,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恨你!”夏紫陽咬牙切齿。 林月娇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说道,“养虎为患,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你不过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而你对别人的利用价值,也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在我的身边。” 被林月娇贬低的一无是处,夏紫陽的脸色僵了。 “你的伪装并不好,很早就露出破绽。要不是当初北堂韵收买你的时候,你拒绝了,你以为你后来能活这么久吗?”林月娇慢悠悠说道。 夏紫陽惊呆了。 “我不信,你要是那么早就知道我不择手段,怎么还会留我的命。就算我拒绝了北堂韵的收买,就算我拿你当朋友,你又怎么会和我这样卑微的人做朋友,我不信。”夏紫陽几乎崩溃,失声怒道,“当初你救我的时候,不就是因为我身份卑微,毫无价值,才不想救吗?就是救了我之后,也没把我当回事。我不信!” 林月娇淡然看着她,“我不喜欢管闲事,和你是什么身份没关系。我救了你,不等于你是我的朋友,为何要拿你当回事。至于你拒绝北堂韵的收买,那时候我确实以为你拿我当朋友,当然也许是因为利益选择我,不过我一点都不介意。这世上真心的朋友太少,利益之交有时候反而更可靠。你不择手段又如何,我对敌人一向如此。趋炎附势又如何,只要你趋附的人是我。我从不在意你用什么手段,有怎样的野心,但是,你的手段,不该用在我们自己人身上。你野心虽大,却鼠目寸光,压根没看清,到底跟着谁,才能实现你的野心。” 夏紫陽心里升起一股无穷的悔意。 “来人,看着夏紫陽和采玖。明日一早,送到刑部。”林月娇吩咐道。 林逍柏抱拳,“是。” “刑部?林月娇你干什么?你害得我眼睛瞎了,你还不放过我!你想做什么!”夏紫陽浑身颤抖。 鸢尾冷哼,“你以前犯了那么多案子,还想逍遥法外吗?下半辈子就等着流放边疆。” “不,我不是犯人,我是正二品闺秀,我马上就要晋封正二品了,我是朝凰闺秀,我将会成为凰廷夫人,我不是犯人……”夏紫陽激动喊道,在失明和入狱的双重刺激之下,陷入癫狂。 “小姐,夏紫陽好像疯了?” 林月娇没再多看她一眼,“随她。” 荼靡急匆匆进来禀报,“小姐,外面都说您祈福的时候瞎了眼睛,现在很多人都来探视了,您看……” “不见。” 荼靡道,“可是小姐不出面澄清一下谣言,怎么解释都没用……” “无妨。就让她们误会,免得明日考试之前,再出什么意外。” 次日清早,朝凰书法大考。 朝凰台前已经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而此时台上空了一个位置。 林月娇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中,一步步走上了朝凰台。 “林姑娘,你可真是踩着时辰点,再过一会,就迟到了。快入座吧。”主考官和蔼笑道。 鸢尾和荼靡已经将文房四宝摆在了案桌上。 当! 钟声响起。 林月娇提起毛笔,但与旁人不同,别人是单手提笔,她却是双手各拿一支毛笔。 看见这一幕,台下群众满是惊叹。 “早闻她左手画乃是一绝,就知道她的左手书,也不同凡响。看来这一次,只能和她同列正一品了,正一品闺秀的三件封赏信物,该尽力夺得两件。”雪知愿在心里默道,脸上却不露分毫。 就在此时,林月娇停笔了。 她一卷书大气磅礴,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傲骨嶙峋,犹如出鞘宝剑铮铮,气势逼人。 另一卷书却是婉约灵动,娟秀精致,并没有多少高明的技巧,却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迥异的书法,却出自一人之手。 “不错,两种书法都是大成之境。”主考官看着她的两卷书法,抚着胡须称赞,“老夫宣布,林月娇书法一科,上等!” 满院寂静,随即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谢大人。”林月娇客气行礼。 那主考官笑道,“林姑娘不用道谢,这是你应得的。老夫有生之年能见到一位正一品闺秀诞生,实在是老夫的荣幸。” 不止是他觉得荣幸,此时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成就感。 “数日后的朝凰大典,静候林姑娘。”旁边一个负责记录成绩的考官激动说道。 林月娇也冲着几位大人行礼,不骄不躁,这才缓步退下朝凰台。 容惜芸刚才还担心林月娇,现在见她没事又不高兴了,“哼,也就是我表姐的小艺排在最后考,不然哪里轮得到你先成为百年第一。” 六大艺之后,才是小艺。 “月娇,恭喜你啊!百年第一,正一品闺秀,太厉害了!”叶云清欢呼说道。 林月娇冲着她们笑了笑,“今日醉风楼,我请客,诸位一定要赏脸。” “庆功宴自然是要吃的,而且还要点最贵的,不跟你客气。”叶云清笑眯眯说道,其他人也是七嘴八舌的恭贺。 雪知愿倒是雍容的模样,笑道,“恭喜林姑娘,晋封正一品。” “谢谢。”林月娇客气回礼。 夏紫陽出事,她就已经确定,是雪知愿动手。 只怕此时看见自己出现在这里,最吃惊的就是雪知愿。 还能毫无破绽地恭贺自己,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异色,是个厉害角色。 “有什么了不起,等我表姐最后一科考了,也能晋封正一品。”容惜芸针对说道。 林月娇笑的如沐春风,“我也很期待郡主最后一科的考试。” “你不是瞎了吗?”黎华晨冷着脸,问道。 林月娇说道,“确实有人瞎了,但不是我,而是夏紫陽。” “紫陽瞎了?怎么回事?谁害的?”叶云清惊讶问道。 林月娇摇头,“不知道,香炉突然炸了,没有查出可疑之人。不过被炸瞎之后,夏紫陽疯癫之下胡言乱语,交代了以前她所做的一些错事,我把她送官,此时已经在刑部大牢。” “啊?她,她坐牢了?”叶云清还是没反应过来。 倒是晏锦嬅什么都明白了。 “怎么是夏紫陽,朝凰娘娘还真是有眼无珠,最该受到报应的应该是某些人。”黎华晨说道。 林月娇微笑看着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就慢慢等着吧,别心急。” 那意思仿佛就是让黎华晨等着遭受报应,瞬间把她气的不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月娇已经在一众凤凰宫闺秀的簇拥之下,离开了书院。 醉风楼里,凤凰宫里的闺秀占了七八桌。 林月娇将折子递给晏锦嬅。 “这是我修正过后的,明日呈给书院吧。”林月娇笑道。 晏锦嬅点头,打开一看,基本一样,唯独夏紫陽的名字抹掉了,取而代之,多了一个人,易沁樰。 “这是……”晏锦嬅诧异看向林月娇。 林月娇颔首,“不错。当初藏经阁一事,让她受了委屈。易沁樰在事后也没有生怨,只是一直在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见是个人品正直之辈。这些是我对她的补偿。我已经邀请她今日来吃饭。” 林月娇划给易沁樰的上牌,就是夏紫陽原先拥有的数量,刚好足够她晋封正二品闺秀。 可谓是一步登天。 话音刚落,易沁樰就来了。 “沁樰拜见御宫大人。”易沁樰冲着林月娇俯身一拜。 林月娇亲手扶着她起来,恳切说道,“当初藏经阁一事,事后才查出不是你所为。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没事,林姑娘还能记得我,我真是没想到……”易沁樰颇为激动说道。 晏锦嬅笑着说道,“易姑娘,月娇已经把你的名字重新加入凤凰宫,并且送上牌以作补偿。过几日朝凰大典,你就可以册封为正二品。” “什么?正,正二品?”易沁樰一脸不敢置信,懵了,“这,这,我?” 她一块上牌都没有,还以为一辈子就是个中品闺秀,但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晋封正二品,做梦都没想过。 “林姑娘,你对我太好了。当初那件事又不能怪你,实在是小人狡猾,这么多上牌,太珍贵了,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易沁樰激动的热泪盈眶。 “收下吧,这只是我的一点歉意。”林月娇笑道,“易姑娘打算结业,还是继续留在书院呢?” 易沁樰激动的心情还未平复,“我,我还没想过离开书院……” “那日后凤凰宫,也请易姑娘你多多协助了。”林月娇抿唇一笑。 易沁樰满腔热忱说道,“林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为凤凰宫做事。谢谢林姑娘。” 叶云清等人都对易沁樰的回归表示了热烈欢迎。 晚上回到侯府,林家也打算庆祝一番,不过林月娇决定等朝凰大典册封之后再大宴宾客。 夜深,南苑里依旧灯火通明。 “妾身恭贺主子晋封正一品。”红心福身行礼。 林月娇搁下手中的书卷,看着她笑道,“你来了。查的如何?” “不出主子所料,以我们缥缈阁的眼线所见,主子您去神女庙的消息,确实没有走漏风声,理应无人知道。但在您去神女庙前夜,有黑衣人潜入神女庙。神女庙的人以为遭贼了,但是醒来发现什么都没丢,这才作罢。想必那贼人,就是那晚对香炉动了手脚。”红心禀报说道。 林月娇若有所思,没想到雪知愿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丝毫证据。 “雪知愿最后考的那一科,调查的如何?”林月娇食指轻叩。 红心调查的极其详细,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递给林月娇,“雪知愿最后一科考舞艺。不过她前几年舞艺一直没有大成,直到这一次去东海,学了那东海之滨的飞天舞,这是我们大昭失传已久的绝技,到时候必然能够获得上等。” “飞天舞。”林月娇展开卷轴,看着画中身姿曼妙的美人,正是飞天舞女。 194 恭喜你 林月娇的视线落在那一双玉鞋上,挑眉,“这鞋的底,有点高?” “雪知愿的玉鞋便是如此,白玉为底,蜀绣为面,珍珠为缀,可谓是美轮美奂,整个大昭都是没有的,乃是雪知愿在东海时候所得……”红心说道。 林月娇若有所思,“如果我要一双一模一样的鞋,三日之内,能做出来吗?” “不能。主子也是女红大家,当看得出这东海之滨的玉鞋用了一种极其精妙的制艺,三日赶做一双,只怕是徒有其表,穿着走两步便要出问题了……”红心话还未说完,突然一下子醒悟过来,一笑:“定不辱使命。” 林月娇神色淡然。 九月十一,小艺考之日。 如意宫一湖之隔的长廊上,林月娇手中拿着一罐鱼食,正在看着湖里的鱼儿。 “林月娇!”一声愤怒的低喝打破了宁静。 林月娇回头一看,便见满脸怒容的黎华晨盯着她,“你到底给北堂翰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如此折辱我。” 原来昨日,北堂翰又把黎华晨强辱了一次。 “北堂翰什么时候要做什么,我怎么知道。”林月娇弯了弯唇角。 黎华晨指着她说道,“那你让他不要再这样对我……” 她本是精明之辈,但是被北堂翰如此对待,都快失去理智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林月娇似笑非笑,“你就慢慢享受吧。等你怀孕了,他自然会罢手的。” 黎华晨就跟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你们两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正在此时,林月娇余光注意到晴妤端着一盘衣物走了过来,立即故意一把推开黎华晨,而黎华晨撞在了晴妤身上,那衣物鞋子饰品落了一地。 “你推我?”黎华晨怒道。 林月娇挑眉,“是你先骂我。” 林月娇身边的鸢尾已经快步走到晴妤面前,拉着她的手,身形刚好挡住了那掉落的衣物,关切说道,“这不是静安郡主身边的婢女吗?没事吧?不小心撞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晴妤一阵火大,但是也知道不该得罪这两位小姐,只得咽口气,“没事。” “呀,你东西都掉了,我帮你捡。”鸢尾好心说道。 但是晴妤却警惕地一把推开她,“用不着,不准碰,我自己来。” 说着,便把那一地的衣物捡了起来,进了如意宫。 而等她们都走了之后,鸢尾这才退后两步,而她所站的地方,露出一双玉鞋。 鸢尾捡起玉鞋,递给林月娇,“小姐。” 林月娇拿起玉鞋,随手扔入湖里,唇线上挑,“走吧,回府。” * 容惜芸和容毓来了,那玉鞋也被书院的人送了过来。 “这鞋?”黎墨谦看了一眼,瞬间察出端倪,“这鞋做工粗糙,应是近两日赶制,还有这玉,根本不是纯粹的硬玉,压根受不住人踩,走两步自然会碎……” 晴妤连忙说道,“郡主的玉鞋,乃是东海之滨一国之主送的礼物,郡主还曾经穿过此鞋在东海跳舞,绝对没问题。” 容惜芸怒不可遏,“是哪个阴险小人,竟然掉包了表姐的鞋。谁碰过表姐的鞋,晴妤,你还不老实交代。” “没人碰啊,而且我等对郡主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害郡主…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今日我给郡主送衣物的时候,遇上林月娇和黎华晨,当时我被她们撞了一下,衣物都摔了一地……”晴妤连忙说道,“肯定是那个时候,被她们掉包了。” 雪知愿立即呵斥道,“晴妤,你休得胡说。林姑娘是表哥的未婚妻,华晨是墨谦的妹妹,怎么可能对我下毒手。” “可是如果不是她们,郡主您的鞋又怎么会……”晴妤委屈说道。 黎墨谦脸色变了又变,“世子妃不会做这种事,我去找黎华晨问清楚!” “墨谦,华晨是你妹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雪知愿一把攥住他的手,恳切说道。 黎墨谦沉声说道,“愿儿,当年华晨就是这么对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她还敢故伎重施,我一定要找她说个明白。” 说着,便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容毓看着雪知愿,眉头皱起,“惜芸,你在这照顾知愿。云谏,下去调查,到底怎么回事。” “是。”云谏抱拳。 雪知愿勉强笑道,“表哥,我相信不会是她们,我……” “月娇不会这么做,但是黎华晨,你把她想的太善良了。”容毓看着她,说道,“好好养伤,朝凰书院的虚名,不重要。” 他素来冷漠,如此关切,算是极其在乎她了。 “嗯。”雪知愿认真点头,黛眉轻蹙,“表哥,我脚好疼……” 商陆一脸惭愧。 容毓说道,“我和你下棋。” “表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呢。”雪知愿一笑。 * “伤的这么严重?”林月娇惊讶。 她只是让雪知愿没法考试,怎么商陆诊断的病情,雪知愿这辈子都跳不了舞? 鸢尾答道,“说是养个十年看看情况,但是这几年是肯定跳不了了,桑临那边传了消息,原来十年前,黎华晨曾经这么对雪知愿下手,刚才黎墨谦还和黎华晨恩断义绝了。” “难怪丝毫没有人怀疑我,原来黎华晨以前干过类似的事,让我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证据,都没了用武之地。这样也好,我还担心黎华晨和子衿对上的时候,黎墨谦偏信黎华晨,这下子衿在那边,也是更安全了。”林月娇点头。 荼靡笑道,“小姐真是一箭双雕。不过……” “嗯?” “不过那静安郡主受伤,世子可关心她了,这会还在陪她下棋。”荼靡说道。 林月娇淡然说道,“世子关心表妹,兄妹之情而已,我也关心逸儿。” “世子自然对静安郡主只是兄妹之情,就怕静安郡主自个多想……”鸢尾说道。 林月娇随意弯了弯唇角,“这世上多想的人还少吗。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随她。” * 时间一晃而过,诸位闺秀的考试结束,呈报给学官的上牌也都上交了,朝凰书院迎来了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 朝凰大典。 清早,朝凰书院便打扫的焕然一新,诸位闺秀以品阶高低为序站在朝凰台之下,两边的观礼台上左边是文武大臣,右边是凰廷女官,更远处则是围着看热闹的世家子弟和普通百姓。 悠扬的钟声响起,太监唱喏:“皇后娘娘到!” 众人福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朝凰书院的上品闺秀一律由皇后亲自册封,登记造册,日后为入凰廷的凭证。 鼓乐起,皇后身边的一个女官拿起一卷懿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后娘娘诏曰,斯有闺秀林月娇,通过朝凰书院十二科考试,德艺双馨,百年无一,今晋封正一品闺秀,名录上榜,钦此。” 林月娇上前一步行礼,“臣女谢皇后娘娘。” 她今日盛装出席,依旧是那一袭神女霓裳仙裙,惊艳不可方物,明眸皓齿,一颦一笑,让天地都黯然失色。 那女官把懿旨给了林月娇,朝凰书院的白胡子院长率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三个端着盒子的婢女。 “林姑娘,这三件东西搁在朝凰书院已有百年。遵循朝凰娘娘遗令,非正一品闺秀不可得,还望林姑娘好好保存。”朝凰书院院长笑呵呵说道,“请忠义世子,为正一品闺秀赐赏。” 这时候一般是礼部官员出面,正一品闺秀,也没资格让容毓亲自颁奖。 一袭红衣的男子走上朝凰台。 他生的太好看,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知多少闺秀看见他便红了脸。 两人并肩而立,金童玉女,仿佛一对璧人。 “恭喜。”容毓看着林月娇,眸色温暖。 “恭喜你可以嫁人了,世子妃。”容毓薄唇微抿,说出了后半句。 林月娇俏脸霎时一红。 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当着这么多大臣闺秀和百姓,他说这么羞人的话。 林月娇一时哑口,憋了半天,偏头看他,“同喜?” 旁边的几位学官全部憋着一脸笑。 晋封正一品闺秀这么庄严的时刻,一个恭喜嫁人,另一个还同喜? 真是厉害了,世子夫妇。 容毓笑的更开怀了,打开旁边婢女捧着的第一个盒子。 盒子里只有一枚古朴的戒指,清玉色,镶着一枚清水一般地琉璃晶石。 这是正一品闺秀的身份象征,就像是皇帝的玉玺一样。 容毓拿起朝凰琉璃戒,“伸手。” 林月娇伸出手,容毓便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看见这一幕,林月娇突然想,容毓这家伙该不会是不想别人给自己戴戒指,才接了这个差事吧。 戴完戒指,容毓打开第二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幅圣旨,递给林月娇。 “这是……”林月娇微愣。 旁边的白胡子院长笑着解答,“这是数百年前先帝所赐。正一品闺秀可以在此圣旨上填任何所愿之事,呈交皇上之后,便可以颁旨了。只要不是通敌卖国,皇上都会应允。” 这一道圣旨很有分量,是北堂家的老祖宗留下来的,比现在的皇帝辈分都高。 “谢皇恩浩荡。”林月娇接过圣旨。 最后一个盒子造型古朴,似木非木,不过巴掌大小,有机关锁,却没钥匙。 “林姑娘,朝凰娘娘遗令,此物和朝凰琉璃戒都是正一品闺秀的传承之物。不过至今无人打开,林姑娘能否打开,便看您的机缘了。”那学官说道。 林月娇拿起盒子再次致谢。 册封领奖之后,林月娇和容毓就一同下台了,女官还在继续册封。 毫无疑问,今日的林月娇,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百年难得一遇的正一品闺秀,可惜被忠义侯府先定下了,不然我一定要去林家为我儿子提亲。”一个重臣笑呵呵说道。 旁边另一个白胡子大将军说道,“你就别想了,谁敢和世子争。” “是极是极。” 威严的册封仪式中,朝凰大典落下帷幕。 东平侯府,庆林月娇晋封正一品,大摆筵席。 京中大多权贵世家纷纷前来祝贺,尤其是如今东平侯府派系已经形成,倒是比当初东平侯府开府宴还要热闹三分。 “恭喜林姑娘晋封正一品,连过十二关,百年难得一遇,这一杯,一定要敬侯爷。” 林长青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比当初自己封侯还要高兴,“客气客气,干了。” 195 要提亲 “娘,爹都已经喝了好几坛,怎么来者不拒啊。”林月娇见林长青这样,拉扯着景明歌的衣袖低声说道。 景明歌笑道,“这个我可拦不住你爹。今日你晋封正一品,他太高兴了,为你自豪,别人夸你,比夸他自己都让他舒坦,怎么能不喝酒。这些人也真是会说话,都说到你爹的心坎上了,我也无法。” “那把解酒药备着,不然明日起来必然头疼。”林月娇又是感动,又是嗔怪。 另有一宾客起来,冲着容晋敬酒道,“侯爷,我就服您的眼光,早早就为世子订了这么一门亲事,这一点我们可是远远不及。这一杯敬您。” 容晋一笑,也是满脸高兴,“老夫也觉得自己这儿媳妇挑的好,干了。” 林月娇见此便道,“再给世伯也备份解酒药。” 宴会敬酒自然不会敬女子,倒是林长青、容晋都喝大了,至于容毓则是他平时凶名太甚,没人敢敬他。 酒席吃的热热闹闹。 正在此时,大太监徐彪笑呵呵走了进来,“恭喜林姑娘晋封正一品。” “这不是徐公公嘛,快请……”景明歌起身笑迎。 徐彪笑道,“咱家奉皇命前来宣旨。忠义侯府和东平侯府,接旨吧。” 众人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义世子容毓和东平侯嫡女林月娇,早有婚约在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特赐良辰十月十五完婚,赐忠义世子府,钦此。”徐彪宣旨道。 容毓和林月娇上前谢恩接旨。 徐彪又笑道,“世子,皇上对您可真是厚爱,这圣旨都是顺着您的心意,皇上还吩咐了,世子的婚事规格,一应按照亲王的规制办。这等荣宠,大昭王朝您可是头一份呢。” “臣谢皇上厚爱。”容毓说道,脸色没什么变化,似乎这圣旨早就是他预料中的。 倒是容晋惊讶问道,“忠义世子府?皇上不是封了毓儿侯爵之位,只等成婚便袭爵,怎么封的是世子府?” “侯爷,这都是世子的要求,皇上只是应允而已。您若有疑问,还是问世子吧。”徐彪笑道。 容毓淡然说道,“爹和世叔都是候爷,我们结为姻亲,已经一门双侯,再封侯,未免荣宠过尊。” 容晋皱眉,“那你的侯爵之位?” “宗人府搁着,什么时候袭爵,再说。”容毓说道。 这是人家父子俩之间的事,自然没人多说一句。 反正以容毓的权势,他是世子还是侯爷,没区别。 倒是林月娇不太相信容毓说的这个借口。 “既然圣旨已下,那就算了。”容晋也没说什么,转而高兴说道,“下个月,这婚期倒是挺近。不错不错,我们容家总算是要办喜事了。” 十月十五,只剩一个月。 “恭喜两位喜结良缘啊,恭喜恭喜……” 酒席上的众宾客又是一阵贺喜。 “月娇,我……”叶云清看着林月娇,欲言又止。 林月娇好笑,“今天奇怪了,你这口直心快的性子,还有能憋住的话?” “我这是不好跟你开口吗?就是我爹……”叶云清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道,“我爹想争一争工部尚书之位,以前他是靠着慕王的,但因为我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中立党,所以让我来找你说一说。不过,我们姐妹情分是情分,找你办事,真不好意思……” 林月娇抿唇,“原来是这事,工部尚书这么重要的位置,能安排自己人,当然不能让给外人。伯父是户部侍郎,再晋一步便是尚书,品阶上没什么问题,不过是跨了个部门,这也无碍,工部这次因为永安坝之事,两个侍郎都罢了,压根没能提拔到尚书之位的人。你就是不来找你,我也要找你商量。” 叶云清还是一脸不太好意思,她性子比较单纯,觉得把感情和办事搅和在一起不好。 林月娇见她如此,便笑道,“云清,我若是有什么事,要你爹去帮忙?你会跟你爹说吗?” “那是自然了!我爹肯定会办的,他不办,我就天天闹他!”叶云清立即说道。 林月娇笑了,“所以是一样的。伯父有事来找我,我家有事,也不会跟伯父客气。日后伯父若是真当上了工部尚书,还要伯父多帮忙。估摸着这几日,工部尚书的任命也是该定下来了。” 自从永安坝事件后,工部大量官员倒霉,现在还空着一大堆位置。 东平候派系的官员,林月娇自然会尽量扶他们上位。 中立党的强大之处就是在于,不管谁当皇帝,都不敢妄动他们分毫。 深夜,林月娇看着手中的一份份资料,若有所思。 当州赈灾的事宜近日结束,翟进驰已经返京,想必这两日,工部的人事调动就要在朝会上议一议了。 到时候不管是哪些人去工部,都会空出自己原本的位置。 林月娇将名单递给鸢尾,“帮我给爹。近日朝会若是商议人事调动,只要爹爹率先支持这些人,咱们东平侯府派系的必然会附议。” 醉风楼里,众人齐聚一堂。 叶时屿自己去府上拜访过林长青了,而小辈这边都是以林月娇为首。 “月娇,我爹说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叶云清感谢说道。 林月娇莞尔打趣,“这就是见外了,你看进驰就不跟我客气。” “我这是欠的债多了,就不多说了……”翟进驰笑了笑,说道,“不过户部是慕王的地盘,铁板一块,林姑娘想做什么,一时半会怕是难以……” 林月娇摇头,“也不用做什么,盯着户部的动静就行。北堂翰最近安静的有些不寻常。” “进驰自当尽力,不负林姑娘所托。” 正在几人说话间,鸢尾急匆匆禀报,“小姐,老太君来了。” “祖母来这做什么?”林月娇心下疑惑,道,“快请祖母进来。” 席上诸位千金公子也皆是站起来相迎。 屏风后走出一行人,当先是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的老太君,旁边是搀扶着她的伊媛末。 老太君另一旁便是林家的两位公子哥,林睿杰林睿恒兄弟。 “见过祖母。”林月娇笑道,“快请上座。” 老太君也不跟林月娇客气,在主位坐下了,林家两兄弟也一副主人的模样挨着老太君坐下,倒是伊媛末伺候在老太君身边,还算规矩。 “月娇,子衿,今日听闻你们小辈聚会,我便带着睿杰睿恒来凑凑热闹,没打扰你们吧?”老太君老气横秋说道。 林月娇道,“自是没有。” 其他人都有些拘谨客气,毕竟多了个长辈。 老太君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不悦说道,“月娇,你姑婆的后辈都在这,怎么却不叫上睿杰睿恒。他们才是你的亲堂兄,跟你更亲。” 晏锦嬅心下一跳,但脸上笑盈盈地拉着晏千影过来给老太君行礼,锦嬅携弟弟给老太君请安!” “几十年没来往了,如今倒是走动的频繁。晏小姐真是聪明。”老太君不冷不热。 “我们……” 晏千影少年心性,正要反驳,却被晏锦嬅一把扯住,笑道:“老太君说的是,以前是我们怠慢了。” 林月娇看不过去,说道,“祖母,当初姑伯父走的早,永贤候府又是他那小妾把持,自然和我们林家没什么来往。再说林家离京千里,锦嬅姐就是想跟我们走动也没机会,如今大家都在京城里,是该多往来。” “嫡姐说的极是。”林子衿帮腔道。 晏锦嬅心底微暖。 老太君没再多说,视线落在叶云清身上,满脸笑容,“这位便是月娇的好友,叶尚书家的千金,叶云清小姐吧?” “云清见过老太君,给老太君请安。”叶云清不明所以,但她性子爽快,走近了行礼。 老太君拉着她的手笑道,“真真是标致人儿。我早听过你和我们家月娇是至交,今日一见,就像是我们自家人一般,让我欢喜的很。我就叫你清儿如何?” “当然是可以的。”叶云清笑道,她也不明白林老太君怎么对自己这么热情,有点不知所措。 林月娇心底顿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清儿,你可许了人家?”老太君问道。 叶云清答道,“尚未……” “正好。我们林家大公子,也尚未许亲。他仰慕你已久,不过碍于男女大防,不好意思见你。老身也只能厚着脸皮带他来和你见一见。”老太君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林睿杰说道,“睿杰,还不快过来拜见叶小姐。” 林睿杰立即站起身,他长的倒是一表人才,一袭文人才子锦袍,翩翩有礼,“在下林睿杰,见过叶小姐。” 叶云清脸上的笑顿时尴尬了,“林公子好。” “清儿,你觉得我家睿杰如何?他是我们林家的嫡长子,忻州有名的才子,和你正好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老太君一副颇为满意地模样,“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老身觉得,乱点鸳鸯谱凑了一对怨偶不好,还是得让你们私下见见。” 在座其他人都有些无语。 叶云清还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这,林公子自然是很好……” “果然清儿慧眼如炬,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老身立即让他爹去你们叶府提亲!”老太君立即说道。 叶云清连忙摆手,“不是,老太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瞧不上我们睿杰了?叶姑娘,你这未免太没良心了吧。你爹的官位,还是我儿子出力弄上去的。现在飞黄腾达,便连我们林家都看不上了。如此忘恩负义,老三真是帮了个白眼狼。”老太君脸色顿时一沉。 “不是,老太君,您误会了,我们叶家知恩图报,怎么会……”叶云清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月娇很生气。 “祖母,婚姻大事,您还是直接和叶世伯谈吧。云清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子,说这些不合时宜。”林月娇出面维护道。 老太君说道,“月娇你怎的也如此肤浅。想当初你爹娘不也是未婚之前便情定终身,怎么还不许别人如此?” “祖母莫不是忘记了,爹娘情定之前,便已经定下娃娃亲。您让睿杰堂哥和云清认识,不算什么。但绕过她长辈,和云清定婚事,那便是不合规矩了。”林月娇扣着规矩,占足了道理。 老太君脸色不太好看,“我也没找她定婚事,只是问她是否对睿杰中意。若是中意,我自然去叶府提亲。” “这中不中意又能如何呢?云清是我们朝凰书院的闺秀,秉承女德之训,婚姻之事,父母做主,跟她有何关系。”林月娇说道。 叶云清轻呼了一口气。 196 漠北狼王 “清儿还在书院读书,老身自然没那么急着就上门定亲。不过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睿杰,你以后可要多殷勤一些,不然怎么能让清儿姑娘知道你的心意呢?”老太君话锋一转,说道。 林睿杰对林月娇也颇有怨言,点头说道,“是。” 老太君走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叶云清看着林月娇,“已经对不起,我,我对你堂哥真的没感情……” “云清,不用因为世伯之事,给他们面子。我是我,林家其他人是其他人。”林月娇宽慰说道。 叶云清还是一脸不好意思。 “嫡姐,我看祖母这话的意思,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林子衿担忧问道。 林月娇摇头,“祖母知道分寸,在没搞定云清之前,不会轻举妄动。云清不用给林睿杰面子,他要是缠着你,直接轰走。” 叶云清点头。 * 东平侯府。 婚期将近,红色灯笼都已经挂上了,喜气洋洋。 林月娇坐在灯下,看着手中的嫁衣,从定下婚期开始就绣嫁衣,而今,才算真正完成。 看着手中的喜服,不自觉便想起了容毓,林逸正吃着糕点,看着林月娇发呆,笑道,“姐姐,你已经快嫁给世子哥哥了,还这么望眼欲穿啊?” “讨打,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林月娇回神,伸出食指点了点林逸的额头。 林逸连忙认输,“都是听戏本里乱说的。” 正在姐弟笑闹之间,只听嗖的破空一响,一根弩箭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射向林月娇的胸膛。 说时迟那时快,就连旁边的林逍柏都来不及将刀拔出来,劲弩的速度非普通弓箭可比,已经近在眼前。 电石火光之间,林逸一把推开林月娇,单手一把抓住那支弩箭。 “逸儿!”林月娇惊呼。 林逍柏大喊,“保护小姐!” 瞬间,南苑里的亲兵围拢了过来。 林逍柏一手提起旁边的桌子,横档在林月娇的面前,说道,“小姐,少爷,强敌闯入,属下掩护你们,杀出一条生路。” “不要蛮干!这些弩箭,是漠北的无破弩。不可力敌。”林月娇一颗心砰砰乱跳。 刚才林逸出来拦箭,她心都要吓懵了,此时也一眼认出了这些东西的来历。 漠北以武器精良闻名,无破弩乃是当今天下弩箭第一,号称天下无物不可破。 普通盾牌,拦不住无破弩之威。 “姐姐,这里只有我和小白哥能拦得住无破弩,我们一前一后,冲出去。”林逸咬牙说道。 林月娇立即拒绝,看着林逸认真说道,“不行!绝对不行。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出去引开他们,泓儿你趁机跑走,你的武功,足以跑出去了……” “逸儿不会丢下姐姐逃跑!逸儿不走!”林逸攥着林月娇的手,不肯松开,眼眶已经蓄满泪水。 “小姐,外面的兄弟们快顶不住了,您快点做决定。”林逍柏挡在林月娇面前,一边打飞四面八方射过来的弩箭,一边说道。 林月娇看着林逸,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快走,听话。等会我们冲出去,分开跑。你不能出事。” “我不。逸儿习武,就是要保护姐姐和爹娘,现在泓儿走了,那学武是为了什么!我不走!而且我走了,小白哥一个人拦不住他们。姐姐,一直以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但是这一次不行。”林逸眼中满是坚定,“小白哥,你打头阵,我和其他人断后。” 林逍柏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举着刀冲了出去,“大家掩护小姐!” “逸儿!”林月娇阻止不及,已经被林逸拉着跑了出去。 这种时候来不及犹豫,林逍柏已经冲了,不跑就浪费了大家的牺牲。 “快追!” 外面十几个黑衣人,人手一架无破弩,跟着追了出来。 “来人啊,走水了!快来人啊!” 好在侯府人多,平日里也蓄水,大火刚起就被扑灭了,倒是没有什么损伤,只是众人突然发现,侯府的大小姐和少爷不见了。 林月娇看着远处追上来的黑衣人,立即说道,“逍柏,去云笙别院!” 而跑出了林府,林月娇才愕然发现,京城之中,不止他们一家出事,远远近近不知道多少地方都在打斗。 这显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行动,而且那无破弩,乃是只有漠北皇室才有的东西。 林月娇看着在后面挡着黑衣人的弟弟,银牙咬碎,“就算是漠北草原皇族,伤我弟弟,我也要灭了漠北一族!” “噗!” 林逸被打了一拳,倒飞出去,落在林月娇脚边。 “逸儿!”林月娇一把扶起他,又是心疼又是担心,“你怎么样?” 林逸踉跄着爬起来,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姐姐快走!我没事!” 林逸和林逍柏联手阻拦,再加上南蛮亲兵和暗卫拼死缠住那些黑衣人的脚步,林月娇一行人边打边跑,冲入了南大街。 “主子!”红心急匆匆走了过来,担心问道,“妾身刚才发现有人在追杀你们,赶紧出来接应,万幸接上了。” 这些是缥缈阁的护卫。 林月娇这才注意到,他们慌不择路跑到了美人阁附近,幸好这里还有林月娇的一支人马,不然这下真的凶多吉少了。 林月娇当机立断说道,“先去美人阁避一避。”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她还不清楚。 这些漠北死士,只是针对部分王公贵族,京城其他地方并没有被波及。 就像这种坊市,依旧热闹。 “逍柏,你立即回去一趟侯府,看看娘亲和澜儿怎样?”林月娇吩咐说道。 林逍柏说道,“可是属下要贴身保护小姐的安全。” “这里有这么多护卫,我没事。如果万一侯府出事,也只有你的身手能潜进去救我娘亲。”林月娇沉声说道,话语里掩饰不住焦急。 她知道自己是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虽然担心娘亲和澜儿的情况,但她这么直接冲去东平侯府,那就是找死。 “林校尉放心,在奴家的地盘,主子不会有事。”红心胸有成竹地说道。 林逍柏这才抱拳退下,“是。” “红心,快去请个大夫过来。”林月娇说道,转头看向林逸,关切问道,“逸儿,你的伤势严重吗?” 林逸面色惨白,内伤不轻,但只是摇头笑了,“姐姐,我没事。一点内伤,寻常大夫没用,我先调息一下。姐姐千万不要离开美人阁。” 刚才断后,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此时经脉里的气息已经紊乱。 林月娇连忙点头,“好。” 林逍柏去了东平侯府,林逸调息疗伤,林月娇稳下心。 “红心,京城里出事的不止我这,你去打探消息,探探情况。”林月娇说道,“谨慎行事,看能否联系上世子和爹爹。” “是。”红心领命下去安排。 * “主子,您看这个。”红心急匆匆拿着一块玉佩走了进来。 林月娇接过玉佩。这 “人家的身份玉佩。你在哪弄的?”林月娇惊讶问道。 红心说道,“就在我们美人阁。一个婢女在走廊上捡到的,以为是哪个客人不小心遗失的。” “今晚宫中议事,世子和忠义侯都在皇宫,怎么可能来这里。再就是容惜芸,那更不可能了,青楼之中怎会有女客。”林月娇看着玉佩,自言自语。 就是她再怎么神机妙算,也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红心说道,“那小姐您看?”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京城里到底怎么回事。世子也还没找到,这玉佩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个陷阱?”林月娇慎重说道,但是想了一下,还是吩咐道,“不管是不是陷阱,事关容家,我不能置身事外。红心,立即安排人悄悄检查。美人阁每一间房,哪怕是杂物间,都不能放过。” 这种玉佩她见过,容毓也有,确实是容家的东西。 * 林月娇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南容惜芸,二话不说,两边就打了起来。 冷般善倒是武功高强,十几个护卫才把他牵制住。 趁此机会,林月娇冲到了容惜芸面前,“惜芸,你怎么样?” “呜呜……”容惜芸说不出话,只能呜咽,两眼泪汪汪,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林月娇顿时明白,让一个会内功的护卫给容惜芸解了穴道。 “谢谢!他们给我下了软骨散,还点了我的哑穴,我动不了……”容惜芸这次真被吓懵了,抱住林月娇就像是看见了亲人,失声痛哭。 林月娇拍拍她背后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说完,冷眼看着被围攻的冷般善,怒道,“杀了他!” “是!” 红心盯着冷般善看了一会,道,“主子,这人的衣着看似漠北皇族。真要杀?” “杀。”林月娇冷道。 她早看出来了,再联想之前的无破弩,京城多处出事,肯定跟漠北脱不了关系。 正在此时,突然嗖的几声破空声响,林月娇对这声音极其熟悉,瞬间反应过来,抱着容惜芸一个打滚从床上摔下来,喝道,“小心弩箭!” 嗖嗖嗖。 一个照面,屋中的护卫死了大半。 无破弩,名不虚传。 一袭华服的男子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冷般善,“废物。” 冷般善刚才还那么厉害,但在他面前也没敢吱声,“七哥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收尸。”冷离殇冷笑,视线落在了林月娇和容惜芸身上,“天狼卫也是废物,连个弱女子都杀不了,不过正好,现在两个都落在了本王手中。来人,活捉容惜芸,杀了林月娇。” “是。”黑衣人将弩箭架起,对准林月娇等人。 冷般善后退到一边没说话,只是眼神更阴沉了。 “放箭!” 话音一落,辣眼睛将容惜芸压在身下护着,容惜芸泪眼汪汪看着她,想要推开她,但是却没有力气。 红心二话不说便以身挡在林月娇面前。 一袭红衣从天而降,手中三尺青锋横扫一圈,剑光如影,弩箭全部被剑锋挡下,掉落一地。 “哥!”容惜芸惊喜叫出声。 林月娇也是看着出现的人影。 “撤!” 美人阁里,容毓上上下下打量着林月娇,见她确定没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我刚出宫门,听说你遇袭。”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只剩下他如此用力地拥抱。 他们正在议事,突然传来消息,好些千金出事。 容毓和林长青都赶去了东平侯府,没想到扑了个空,还好遇到林逍柏,容毓这才知道林月娇已经脱险,在美人阁,一路追过来。 “嗯,我没事……”林月娇说道,冲着他扬起一抹笑。 容惜芸泪眼汪汪看着南宫凛,“哥……” 容毓拍了拍她的肩膀,清冷的声音难得温柔,“别哭,没事了。” 容惜芸却哭的更凶了,突然想起雪知愿,连忙说道,“哥,贼人对表姐出手了,哥你快去救表姐啊。” “我已经知道。放心,我会去把她救回来,你先回府,好好休息。”容毓说着,看向林月娇,“惜芸先交给你照顾了。” 林月娇冲着他点头,“嗯,你小心点。” 门外的晴妤恨恨地看着这一幕。 197 何其难 云笙别院。 林月娇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逸,神色担忧。 赛华佗沉声说道,“世子妃不用担心,林公子受了一些内伤,只需要吃两副调理气血的药就成。不过……” “不过什么?”林月娇紧张了。 赛华佗看向林月娇叹了口气,“当初五大奇药用了四种,解了林公子的先天之症,但是老夫也曾说过,终归还有一味药没集齐,恐有后患。这内伤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打破了才堪堪修复的平衡,所以找第五昧药,要抓紧了……” “还有多少时间?”林月娇抿唇。 赛华佗说道,“时间倒是充裕,两年之内并无大碍。但,如果找不到这味药,那就严重了。” “还有两年时间,一年我们已经找到四大奇药,两年就不信找不到最后一种。谢神医。”林月娇听见时间还算宽裕,松了口气。 赛华佗点头,“世子妃心中有数便好。老夫这就给林公子开两副药方,这两日多多调养为佳。” 等林逸喝了药睡下,林月娇这才离开房间。 外面红心早就已经等着了。 “主子,大事不好,都察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迄今为止,已有三十多位闺秀被掳走,而其中,便有来之前和晏锦嬅两位小姐。”红心脸色严峻说道,“妾身已经派了缥缈阁所有探子去打听消息……” 林月娇瞬间握紧拳头。 “好,一有消息,立即报给世子。”林月娇说道。 红心福身退下。 “林月娇,你别太担心,那些人既然抓她们,一时半会想必不会对她们怎么样。”容惜芸走了过来说道。 林月娇回头一看,她此时已经没哭了,只是眼睛还是红肿的,从惊吓中缓过来了。 “怎么起来了?你受惊吓过度,回去好好休息吧。”林月娇看着她,说道。 容惜芸叹了口气,“想到表姐被抓走,我睡不着。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把表姐救回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各自有牵挂的人,生死未卜。 “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为什么会救我……”容惜芸看着林月娇,迟疑了一下,咬唇说道,“我没想到你会救我,我那么对你,阻止你和哥哥在一起,还骂你,你还愿意救我。你应该讨厌我才对……” 林月娇偏头看着她点头,“你说的对,以你对我的态度,我确实不喜欢你。” “你!”容惜芸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 林月娇继续说道,“就像你讨厌我,但如果当时位置调换,你也会救我一样。所以,我救你,不足为奇。” 容惜芸很想反驳她。 “你,真的不喜欢我啊?”容惜芸脸色有些古怪。 “如果有人处处针对你,你会喜欢她吗?我也是个正常普通的人,当然不会喜欢。”林月娇坦然说道,“别人对我好,我铭记在心。别人对我的不好,我可以不在意,但没那以德报怨的气度。” 容惜芸心情低落。 “那你刚才救我,还有一直以来对我的容忍,都只是因为,我是容毓的妹妹,对吗?”容惜芸失落问道。 林月娇嗯了一声,“你如果出事,世子会难过。我若是和你闹翻,世子会为难。” “看来我以前误会了,你其实真的很喜欢哥哥,也对哥哥很好。”容惜芸眼眶红了,莫名委屈,看着林月娇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针对你,也不会让哥哥为难。你其实配得上哥哥。” 说完,捂着脸蹭蹭跑回了房间。 “惜芸小姐这是怎么了?”林逍柏一脸茫然。 林月娇摇头,“小女孩心性,被人说不喜欢,不高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就是这样,别人怎么对你,你怎么对别人。我不会骗她。” “不过我看从现在开始,惜芸小姐已经不讨厌小姐了,似乎还很喜欢你。”林逍柏笑道。 林月娇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沉下的月亮,担忧再次浮上心头。 * “世子,查到了!冷离殇带人藏在一支商队里。”云谏禀报说道。 “被抓的闺秀,都跟他在一起?”容毓问道。 云谏肯定说道,“是。全部在商队中。那商队是皇商,被他们控制了,若不是四海商行发现端倪,朝廷只怕会被他们骗过去。” “行动。”容毓说道。 * 林月娇率领一支亲兵,冲到了那关押闺秀的地方,将守卫之人杀的人仰马翻。 “月娇!”晏锦嬅惊喜看着林月娇,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林月娇看见她没事,松了口气,“锦嬅,你们在这就好,赶紧走。” 那些闺秀千金见有援兵来此,一个个早就爬起来了,就怕自己跑慢了一步。 晏锦嬅担心说道,“月娇,子衿就在一刻钟前被一个小厮带走了,说是什么大人要见子衿,也不知道在哪……” 林月娇也注意到了这一群人里没有林子衿,点头说道,“逍柏,你带一队人去其他帐篷找子衿,我先带着大家转移。” “是。” 如果她们落在冷离殇手中,不止现在世子不好动手,等她们被带回漠北,大昭朝廷都要乱了。 “锦嬅,静安郡主没跟你们关在一起?”林月娇又问道。 晏锦嬅摇头,“没有。不知道她在哪……” 林月娇没再多说。 容毓和冷离殇一战,打的天昏地暗,从天上到地下,打毁帐篷无数,一片狼藉。 “世子的武功,名不虚传,大昭王朝,堪称第一。”冷离殇被一剑挑翻,但丝毫不在意,没管身上的伤,转身看向一旁的侍卫,脸色阴沉了一分,“冷般善还没来?” 容毓一剑截住他的退路,“他不会来了。” “原来你早有安排,但大昭能挡得住我天狼卫和无破弩的人,没几个。你爹已经被派去北疆,京城里还有哪员大将?”冷离殇皱眉。 正在此时,冷般善满脸鲜血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七哥,那些闺秀被抓走了!” “废物!”冷离殇眼神一寒,手中方天画戟一扫,差点直接把冷般善干掉。 转身看向如意:“世子,算你棋高一招。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冷离殇足尖一点,暴退数丈,而天狼卫以无破弩为他掩护,等容毓挡了那轮箭雨之后,这里已经没了冷离殇的身影。 容毓狭眸微眯,看着冷离殇遁走的方向眼神更加冰冷。 看了一眼冷般善,手中长剑嗖的一下冲着冷般善刺去,眨眼之间,冷般善身上就多了七八个血窟窿。 “啊!救命,我是漠北王子,你竟然敢对我下狠手,我父汗不会放过你的!”冷般善疼的哭爹喊娘。 容毓冷道,“抓起来。” “是。” 云谏急匆匆跑过来,单膝跪下,“世子恕罪,我等营救郡主不利,静安郡主已经被带走了。” 九幽冥府的杀手出动,竟然都没能救回雪知愿。 容毓的脸色更冷了一分,“其他人呢?” “东平侯那边顺利截住了冷般善,世子妃已经带着其他闺秀跑了。黎公子救下了宋家千金和桑临,据说去追查林子衿的下落,尚未归……” * 御书房,皇帝看着面前的两位大臣,脸色比起前几日缓和了不少。 救回那些闺秀,大昭内部基本上是稳了,也彻底粉碎了冷离殇的计划。 “容毓,你爹已经先一步去北疆,不过他们两军交战,要想救出静安郡主、纤叶郡主等人,确是难事。”皇帝沉声说道,“朕命你为监军,速去北疆。明面上你是平北军的监军,但你的秘密任务是要潜入北疆,救回被掳走的闺秀,查清怀王的下落。” 每次大军出征,皇帝都会任命监军,都察院的御史出任此职,名正言顺。 容毓抱拳,“臣领旨。” “忠义侯将配合你的行动,你们父子同心,朕对你放心的很。”皇帝说道,叹了口气,“怀王那个孽子,是否通敌卖国,朕就交给你去查了。” 皇帝又看向林长青说道,“北有容晋,南有黎员,朕此时唯独放心不下西域诸国,朕钦命你为镇西大元帅,点齐南蛮兵,前往西疆。若西域诸国有谋反之心,朕许你先斩后奏。” “臣遵旨。”林长青领旨。 东平侯府,家宴,众人齐聚一堂,却是愁云惨淡。 “男儿建功立业,志在四方,我和世子为皇效命,是我们为人臣子的本分。你们这些女人家就是不懂事,只知道哭哭啼啼。”林长青看着气氛不对,板着脸说道。 景明歌红着眼眶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 “长青说的对,明歌,你就别哭了,皇上这是信任长青,这是我们林家的荣耀。”老太君扬声说了一句,转头看向林长青说道,“不过这次你去西疆,不知道要去多久。若是能几个月回来还好,要是去的久了,身边没个照顾的人怎么成。我听说守疆将军都可以带家眷的,明歌是主母夫人自然不便离开京城,你就收了媛末当妾,让她在你身边伺候吧。” 林月娇瞬间火冒三丈。 站在老太君旁边的伊媛末瞄了林长青一眼,脸颊微红。 景明歌脸色一白,却拿不出半句话反驳。 “娘,此去西疆,局势难料,说不准烽火连天,生死难料,不便带女眷。”林长青皱着眉拒绝。 伊媛末连忙说道,“侯爷,妾身不惧生死,愿与你生死相负。” 198 不信 “伊姑娘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在军中习惯了,也不需要人伺候。”林长青再次拒绝,看向老太君说道,“谢母亲关心。但此去西域,任重道远,皇恩深重,儿子一心稳定西域边疆,无心儿女情长。” 林月娇忍着怒气接过话道,“爹爹说的对。祖母,爹这次是替皇上去办差事,带着女眷,未免有耽于女色之嫌,不利于爹爹的清名。还是等爹爹去了西域后,看看那边的情况,再做打算。如果那边打仗了,将军们的女眷都要往回送,岂能让伊姑娘再冒险。若是镇守数月便回,也不急于这一时。要是皇命让爹爹在西疆镇守数年,那想必娘亲也会安排这些的。” 要是爹真的要在西疆待几年,也绝轮不到伊媛末去,把娘亲送去边疆还差不多。 伊媛末是什么人,林月娇前世已经领教过了,绝对不会让她进侯府。 老太君见他们父女二人把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也只得悻悻然。 “侯爷,千影请命,随南蛮军一起出征!”晏千影突然站起身说道,“武学堂教的本事我都学会了,我要上战场建功立业!” 晏锦嬅惊讶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要,千影你……” “姐姐,我是林家人,永贤侯的子孙,习武就是为了报效朝廷。这也是我生平所愿,还请姐姐不要阻止。”晏千影意气风发说道。 晏锦嬅捂着脸眼泪刷地落下,但是没再说一个字。 林月娇只能握着她的手安慰。 林长青一笑,“好小子,有志气。你第一次从军,没什么经验,跟我去西疆正好。锦嬅丫头也不必太担心,此去西疆主要是震慑西域,未必会有大战,先让他小子来军中历练历练。” “啊?不打仗啊?”晏千影一脸失落。 林长青乐了,“你小子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啊,武学堂教的都是纸上谈兵,没什么用。你来军中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真把你现在送去北疆打仗,就是送死。” 晏千影摸摸后脑勺,一笑,“但凭侯爷安排。” 晏锦嬅站起身,福身一拜,“侯爷,千影就拜托您了。谢谢。” “你们是姑妈的子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林长青笑了笑。 林逸见此立即举手,“爹,我也要去!” “你不准去。”林月娇拒绝。 林逸的身体,还差最后一昧药。 林逸不满了,“千影哥都可以去,我怎么不行,我武功还比他高呢。” “可是你才十三岁啊……”景明歌担心说道。 林长青倒是大手一挥,“没事,将门之后多是从小在军中长大,比如世子,他像逸儿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执掌一军了。放心吧,逸儿根子不错,我正好安排林大教他功夫。” “可是……”林月娇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 五大奇药的事,只有自己知道。 她也不想让爹娘知道忧心。 再加上赛华佗调养之后,林逸的身体已经和常人无异,一般大夫都看不出端倪。 “姐姐,好姐姐,你就让我去嘛。我也要成为像世子哥哥一样厉害的人。”林逸发出宏愿。 林长青笑道,“想成为世子,你小子还要学的多着呢。不过你是我林长青的儿子,爹相信你。” “好吧,那你要听爹的话。”林月娇叮嘱说道。 反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最后一味药,等找到了,再让叶泓回来,也是一样。 容毓坐在林月娇身边。 等到宴席散了,两人漫步走向云笙别院。 “世子,北疆危险,你潜入漠北救人,一定要小心。不要仗着武功高强冒险,量力而行。”林月娇看着容毓,忍不住叮嘱。 北疆已经交战,容毓潜入敌后救人,非常危险。 她想跟他一起去,但又非常清楚,漠北草原危险重重,他一个人好歹能仗着武功自保,带上她这个累赘,只会拖他的后腿。 万一自己落入冷离殇手中,那容毓就真的输了。 “好。京城也危险,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容毓看向林月娇,说道,“我会早日回来……” 林月娇却伸手覆上他的唇,截断他的话,“不要为了早日回来冒险,一切求稳,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我会在家等你,多久都等你。” 容毓没再说话,只是薄唇扬起一抹弧度,攥住她的手,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俯身吻了起来。 千言万语,无需多言。 他会好好保重自己,去把人救回来。 “娇娇,等我回来娶你。” 九月底,冷离殇奇袭京城,漠北大军攻破北疆防线。 帝以忠义侯为帅,容毓为监军,平北疆之乱。 以东平侯为帅,镇西域之疆。 十月下旬,容毓去漠北已经一个月,一直没有消息。 林月娇站在窗前,遥望着漠北的方向,没有说话,但一双秋水般潋滟的眸子,又似已说尽千言万语。 “小姐,不好了,漠北那边……”鸢尾急匆匆走了进来,但是没敢说下去,欲言又止。 林月娇黛眉一沉,“说!怎么了?” “三日前,世子探查到静安郡主的踪迹,夜入漠北营救,但未曾想,遭遇冷离殇伏击围杀,随行暗卫全军覆没,连同世子在内,一个都没能回来……”鸢尾泪眼汪汪说道,“忠义侯随后救援,但只找到一堆烧焦的尸体,其中一人,经辨认是世子……” 林月娇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勉强扶着案桌一角撑住,“你说什么?” “小姐,世子尸骨已被忠义侯收殓。冷离殇军前叫阵,拿着世子的龙鳞匕炫耀,侯爷当场大怒,激将一战,身受重伤。”鸢尾抹泪说道,“小姐,世子,世子没了……” 林月娇摇头,咬唇,“不可能,容毓怎么可能死。他那么强大,他不会死的。什么尸体,我不信,那不是容毓,不是他!” “小姐,小姐……”鸢尾和荼靡只能跪在一边流泪。 林月娇攥着拳头,指甲掐入掌心,“我不信,容毓不会死的。什么焦尸,什么龙鳞匕,世子怎么会死?他说了会回来娶我,他不会死的。” 林月娇反复重复着,脑海中一片混沌,嗡嗡作响。 “一定是个误会。对,是侯爷搞错了。都已经烧成焦尸,侯爷怎么肯定那就是世子?” “那焦尸手中握着梅花令,据说梅花令非金非玉,火烧不毁,是世子的贴身之物,世间无几人得知此事,世子更不可能把那东西给别人……”鸢尾说道,“奴婢也不知道什么是梅花令,只是北疆那边的消息是这么说的……” 林月娇一颗心沉入谷底。 “我不信,世子不会有事的。”林月娇面无表情说道,“我要去北疆找他,世子在北疆,他没有死。” 鸢尾和荼靡连忙抱着林月娇拦住,哭成一团,“小姐,您不能走啊,北疆正在打仗,您不能去啊……” 一片混乱之时,景明歌过来了,看见林月娇如此,景明歌眼泪啪嗒落下,“月娇,你要是心底难受,你就哭出来,你不要这样吓娘。” “娘亲,世子没有死,他答应我会回来的。他不会死的。”林月娇认真说道。 景明歌心疼的不得了。 还是随性行的空青机警,见林月娇如此,银针扎在她的昏穴,林月娇顿时软昏倒。 这一日,容毓陨落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忠义侯府没有办丧事,朝廷也没有承认容毓去世的消息,大家也只当成小道消息。 但一连数日,容毓再也没有现身,而漠北那边早为了庆祝容毓去世,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冷离殇还因此被加封。 * 林月娇看着手中的玉佩,这是当初他们订婚时,御赐的定情信物,她和容毓一人一枚。 遗物中没有这枚玉佩,她坚信容毓没有死。 当然其他人都认为这枚玉佩也被烧毁了,又不是什么东西都和梅花令一样,火烧不毁。 “容毓,你说了会回来娶我,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不管多久我都等,你不用太着急,我也不催你。我会等很久很久,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林月娇看着手中的玉佩,坚定说道。 旁边的鸢尾和荼靡对视一眼,满是担忧。 “小姐,定亲王约您醉风楼一叙,并说有要事相商。”林逍柏进来禀报。 林月娇收回手中的玉佩,从情绪中缓过来,“定亲王?备车。” 醉风楼。 林月娇和北堂谨已经暗中交手多次,但是面对面单独会见,这还是第一次。 “听闻世子不幸去世,林姑娘节哀顺变。”北堂谨客气寒暄。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冷色,“朝廷什么时候公开承认世子去世?忠义侯府还没办丧事,王爷这话未免说的太早了。不过是区区一枚梅花令能证明什么,不过是一把龙鳞匕能证明什么,那些不过是世子仓促离开时遗落之物罢了。” “林姑娘所言不错,但如果世子依旧活着,为什么至今没有出现?”北堂谨反问。 林月娇眉眼淡然,“也许是重伤之躯未能及时返回,也许是另有打算。世子的谋略,岂是外人能懂。” “不错,其实本王也不相信世子这么容易就死了。不过如今天下人都相信,此时林姑娘若是悔婚改嫁,也不算惊世骇俗。”北堂谨不急不缓说道,就像是在陈述一件风轻云淡的小事。 林月娇眉头一皱,“定王,我和世子是圣旨赐婚,怎么可能改嫁?别说世子没死,就是世子死了,我也会为他守一辈子。” “如果本王以水月莲做聘礼呢?”北堂谨抬眸,看向林月娇。 林月娇心底震惊,但是脸上不动声色,“什么水月莲。” “五大奇药,天上水,地下根,火中花,石心玉,海底月。你已经得到了前四种,最后这株药,林姑娘难道不想要吗?”北堂谨唇边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林姑娘,没有最后一味药,令弟还能活多久呢?” 北堂谨,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这 “你有水月莲?”林月娇盯着他,没再多做掩饰,聪明人打交道,多说无益。 北堂谨说道,“呈上来。” 简岭端着一个脸盆大小的瓷塘走了过来,那瓷塘里满满一坛子水,水底有一朵开的正好的莲花。 199 我会瞧不起 “真的是水月莲。”林月娇早把水月莲的样子印在脑海,一眼就认出。 北堂谨说道,“那现在林姑娘,可愿意接受我的聘礼?” 最后一昧药。 林月娇眼前又浮现了林逸被打的吐血的模样,掩在袖袍下的拳头攥紧。 “林姑娘,我是个没耐心的人,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你要是愿意,这株水月莲,就是本王的聘礼。你若是不愿,本王这就把水月莲毁了。反正它对本王来说,没用。”北堂谨说道。 林月娇盯着他,说道,“王爷,我和世子赐婚在前,就算现在传言世子已经去世,但是朝廷并不承认,我还是被赐婚的人,如何嫁你?” “当初你获封正一品闺秀,得到一张空白圣旨。这份圣旨是先祖遗诏,分量比当今圣上赐婚更重。”北堂谨说道,“只要用那份遗诏赐婚,便可。” 林月娇看着他说道,“王爷考虑的倒是周全。其实世子没有死,对吧?” “我也希望世子没有死,否则我大昭就痛失一个栋冷,但他是否身陨,你问本王,本王又岂能得知?”北堂谨回答的滴水不漏。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定亲王强抢重臣未婚妻,名声就太难听了。但如果对方已经身陨,哪怕是在别人眼中已经身陨,王爷你再娶我,天下百姓也不会说什么闲话。没想到定王竟然和漠北配合的如此默契。所以王爷,您怎么会不知道世子到底有没有身陨?” “你很聪明。不过我确实不知道容毓有没有死,我只知道,冷离殇以雪知愿为诱饵,骗容毓上钩,但他就算没有死,那也凶多吉少。不然他怎么没跟忠义侯汇合,估计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北堂谨倒是一脸坦然的直接承认了。 林月娇和他一向没什么交情,还以为他会虚伪的装作不知道,但他出乎意料的坦然。 “五大奇药的方子,是赛华佗从古书里研究出来的,迄今为止,我还没有发现这世上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药方。四海商行虽然暗中收集药材,但也没人知道那五种药是我需要,连宁不归那遍布江湖的眼线都查不出的消息,定王您却如此清楚。”林月娇凤眸里闪烁着寒意:“这个消息,是别人告诉你的吧。” 北堂谨微笑看着她,“不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而且,这水月莲,也是我用东西和她交换的。你也知道,这东西在她手中,她看在容毓的份上,只能给你,还不能跟你提条件。不如卖给我,皆大欢喜。” “你为什么连这都告诉我?”林月娇盯着他,眼神警惕。 她只是随便试探一下,这位定亲王就竹筒倒豆子说的详细,深怕她不知道一样。 “以后你是我的王妃,我当然希望你看清敌人的真面目,免得下次掉进陷阱,到时候连累的就是我了。”北堂谨英俊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林月娇也明白过来,自己知道的这些,对他毫无威胁。 “你为什么要娶我,我害你弟弟被贬为庶人,妹妹毁容,你母后对我恨之入骨,我抢了你的凤凰宫,你们定王党和我水火不容,还几次因为我损兵折将,你应该讨厌我都来不及,为什么娶我?”林月娇问道。 北堂谨说道,“输在你手上,那是他们无能。凤凰宫丢失又有什么关系,你成了本王的王妃,凤凰宫自然又是本王的。确实,你太难对付,东平侯府太难对付,本王对付你们失败了。既如此,本王为何不收为己用?” 顿了顿,北堂谨又说道,“你不用怀疑我有什么阴谋诡计,我的目的就是娶你,日后也会册封你当皇后,更不会在登基之后,将你们放弃。于家如今权势滔天,本王他日登基,外戚必然一家独大,有你们林家制约,正是平衡之道。即便母后不满,本王依旧认定你为嫡妻,若是不信,我还可以对着皇族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此生绝不废嫡妻,你嫁入定王府,不是摆设,王府大权归你。若你不喜欢的女人,本王一个都不娶。纳妾之事,你全权安排便好。我也会重用你爹,重用你们东平侯府派系的大臣。你想对付的敌人,日后,也是本王的敌人。本王与你,同进同退。” 林月娇可以肯定,北堂谨一点都不喜欢她,他就像是个商人在谈价钱,你卖给我,我会给你什么。 “好,我答应你。水月莲什么时候给我?”林月娇看着北堂谨道。 北堂谨满意一笑,“大婚之夜。” 就在容毓的死讯传出来没几天,另一条消息引起了京城的震动。 定亲王和林月娇定亲了,而且是由那道先祖遗诏赐婚,婚期就定在下月底。 * 南苑里,红心福身禀报,“主子,我们的探子天天跟踪定亲王和他身边的近侍,但都没发现可疑之处。定亲王府外围倒是打探清楚了,但里面防守严密,水泼不进……” “先继续打探吧。如果在大婚之前,一直查不出来,我还有后招。”林月娇沉声说道。 红心福身退下,林月娇默然沉思。 “林月娇,就是如意死了,你这改嫁也太快了吧?”一个邪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月娇回头一看,一袭黑袍的男子,随手将斗篷扔在一旁,正是宁不归。 “你来这干什么?京城到处是定亲王的暗线,你不怕撞在他手上?”林月娇挑了挑眉,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宁不归好看的桃花眼微弯,“小奴儿是在担心我吗?算你有点良心。” 林月娇抽了抽嘴角,这臭不要脸的。 “为什么退婚?虽然众人都说如意已经死了,但你不亲眼看见他的尸体,不会信吧?”宁不归盯着林月娇,勾人的桃花眼里溢出一丝杀气,“是不是北堂谨逼你的?” 林月娇薄唇微抿,“你不是心心念念容毓吗?现在我退出,正好成全你们。教主大人这是要问清楚恩人,方便登门道谢?” 宁不归一脸黑线,眉峰皱起,“林月娇,你到底为什么嫁给北堂谨?”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教主大人。”林月娇冷淡瞥了他一眼。 “容毓的东西,只有我能抢,北堂谨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宁不归邪眸微眯,攥住林月娇的手说道,“我不管你为什么嫁给北堂谨,但是,本尊不准你嫁。” 林月娇黛眉轻蹙。 “本尊带你去万火教,北堂谨也找不到你。”宁不归说道。 “漠北的无破弩一向难得,这次正好收缴了一些,教主大人要试试吗?”林月娇说道,“你要走,我不为难你。但你想带我走,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东平侯府的守卫,已经今非昔比。 而且林月娇还在想办法研制更精密的武器替代无破弩,到时候就算是冷离殇再来,都让他有来无回。 宁不归扫视了一圈寒气逼人的无破弩,眼神冰冷,“林月娇,你铁了心要嫁给北堂谨?” “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定王仪表堂堂,人中龙凤,我放着定王妃不当,去做你的教主夫人,我傻吗?”林月娇不冷不热说道。 宁不归冷哼,“傻的无可救药。” 说完,足尖一点,翻窗而走。 那些黑衣暗卫正要追,林月娇摆手,“不必了,随他去。” 宁不归走后,林月娇看着面前的卷宗发了一会儿呆,唇边勾起一抹自嘲。 连宁不归都来了,此刻只怕天底下人对她的议论,早已沸沸扬扬。 但那又如何呢。等了结一切,她就会去漠北找容毓。 “小姐,翟大人求见。”鸢尾进来禀报说道。 林月娇起身相迎,“快请他进来。” 一袭深蓝色官袍的翟进驰走了进来,如今已经官至户部侍郎,但对林月娇尊敬如初。 “大小姐,今天清明主审冷般善,特来接大小姐一同去刑部衙门。”翟进驰眉清目朗,扬声说道。 “好,劳烦大人了。”林月娇抿唇。 她要从冷般善的证词之中,印证一些事情。 翟进驰笑道,“大小姐跟我不必如此客气。大小姐,请。” 林月娇跟着他一同上了马车,去了刑部大牢。 “冷般善,还不老实交代,京城里和你里应外合之人,是谁?”翟进驰喝问。 冷般善似笑非笑看着他们,说道,“我说了,你们敢抓吗?和冷离殇合作的人就是你们大昭王朝的慕亲王北堂翰,你们敢抓他吗?” 冷离殇只顾自己逃走,把他扔在这,冷般善知道自己扛不住刑罚,不如老实交代。 “那有什么不敢的,抓就抓!”刑部侍于致垣坤立即说道。 “于大人且慢,小心中了奸贼的挑拨离间之计。冷般善说慕王是内应,可有什么证据?”谢平添不紧不慢问道。 冷般善冷哼,“证据我没有,你们爱信不信。” “谢大人,你这是包庇慕王吗?冷般善都已经是阶下囚,又怎么会污蔑慕王,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于致垣说道。 谢平添笑眯眯说道,“于大人,这好处可就大了。敌人狡诈,故意诬陷慕王,引起皇上和慕王骨肉相残,其心险恶。难道于大人要助纣为虐?帮他一把?” 200 太可惜了 翟进驰扬声说道,“两位大人息怒,没有证据,确实不能直接指控慕王殿下。” 审讯顿时陷入僵局。 林月娇看着这一幕,起身冲着翟进驰低声耳语了几句,翟进驰点头,对着冷般善说道,“你到底想活,还是想死?” “我都已经落在你们手上了,不就是死路一条吗?”冷般善不以为然说道。 翟进驰说道,“你袭击京城,杀你十次都不为过。但是,冷离殇把静安郡主抓走了,万一漠北那边救不出人,可以考虑拿你交换静安郡主。你要是能交代一些有用的东西,本官自会向皇上禀明情况,先留你一命,以作人质备用。但如果你冥顽不灵,那本官只能请奏皇上立即处决你,以儆效尤。” “什么?”冷般善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还有活路,惊讶看着他,“你,你说的是真的?” 翟进驰说道,“本官是皇上钦点的主审钦差,这点小事,用不着骗你。” “我招,我都招。你可别让皇帝杀我,留我一命,冷离殇那个王八蛋不拿我当回事,但我父汗可喜欢我了,一定愿意拿我交换人质。这件事是冷离殇负责,我也不太清楚。我就知道那抓人的名单,是北堂翰弄的。”冷般善立即说道。 谢平添呵斥道,“胡说!如果是慕王殿下,那为何被抓的人之中,有慕王的亲友。” “谢大人说的对。比如纤叶郡主林子衿,乃是慕王未婚妻的三嫂,慕王看重黎家,怎么会连黎家的少奶奶也不放过?”翟进驰接过话,故意点明了林子衿的名字。 “林子衿是个例外,还有几个名字,那是我后来添上去的。”冷般善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对了,刚才说漏了,还有黎有幸,他也掺和了一脚。对林子衿几人下手,就是他的意思。” 谢平添冷道,“黎有幸将军怎么会残害自家弟妹?你这诬陷的更假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是黎有幸出重金,我才不会在名单上添名字。”冷般善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有证据!黎有幸给我的珠宝,我为了怕冷离殇发现,就埋在城外十里亭的一颗大柳树下面。本来还想回去的时候带走,但没来得及,还在那埋着。” 翟进驰立即说道,“来人,去十里亭挖珠宝。” 不一会儿,官兵便带着一个新鲜出土的檀木盒子回来了,里面果然满满一盒子珠宝。 谢平添说道,“这珠宝上又没刻名字,谁知道是谁给你的。你说是黎有幸将军,就是李将军吗?” “珠宝上确实没刻字,但是……”翟进驰在珠宝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紫水晶珊瑚,说道,“这紫水晶珊瑚,也只有黎有幸将军有了。” 多年前,黎家攻破米罗小国,得其传国之宝,紫水晶珊瑚,献给陛下。 “对对对,这紫水晶珊瑚,我早就听过它的大名,黎有幸刚开始还不肯给我,不过为了在名单上加几个名字,还是给我了。”冷般善说道。 谢平添心底咯噔一下,“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事涉通敌大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于致垣阴冷,“黎有幸,必须抓!” 翟进驰沉声说道,“不错,于大人,本官命你前去捉拿黎有幸前来问话。” * “林月娇,你竟然敢擅闯将军府,你们要做什么!”黎华晨站起身,冷喝道。 辣眼睛没有说话,于致垣已经一笑,“奉命逮捕黎有幸去刑部问话。黎有幸人呢,还不快让他出来。” 这一番动静,黎有幸也过来了。 “于致垣,你想干什么?”黎有幸冷道。 于致垣笑的灿烂,“抓你去刑部。来人,把黎有幸给我带走。黎有幸,你要是敢反抗,那就是拒捕,罪加一等。” “你们凭什么抓我哥哥?我哥哥做错了什么?”黎华晨质问。 于致垣说道,“李盈香和冷般善勾结,通敌卖国。紫水晶珊瑚都已经给了冷般善,还有何话好说。” 黎有幸反应很快,云淡风轻说道,“我的紫水晶珊瑚数日前就已经失窃了,于大人找到了吗?那我倒是要感谢你帮我抓贼。” 于致垣脸色一僵,没想到黎有幸已经想到了借口,正不知道怎么反驳,就听见旁边的林月娇说道:“紫水晶珊瑚事宜,黎将军还是去刑部和主审大人交代吧。于大人只负责抓人,不用你多谢了。” 黎有幸阴冷扫了林月娇一眼,“林月娇,你倒是命大。” “托黎将军的福,我一切都好。”辣眼睛脸色如常。 于致垣一笑,“走吧,黎将军。” 黎有幸眼神阴沉,但是还是跟着于致垣走了。 “林月娇,你公报私仇对不对!翟进驰是你的故交,你故意借这个案子,陷害我哥。”黎华晨气极了,怒道。 林月娇薄唇微抿,“黎小姐要是这么理解,那也随你。不过那你自己更该小心一点。我这么爱记仇的性格,你得罪我这么多次,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 这话一出,刚才还对林月娇出言不逊的那些闺秀,个个心生惧意。 完了,该不会被这恶毒的女人记恨,对我们也下毒手吧? 我们可比黎家还好对付。 “林月娇,你别以为自己即将成为定王妃,你就了不起了,你……”黎华晨激动之际,抓住林月娇的衣袖。 林月娇伸手一甩,便将她推翻在地,“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听到你们几句碎嘴。黎小姐,我就顺便提醒你一下,你已经和慕亲王定亲,暗地里为世子难过也就罢了,还想为世子守一辈子的陵,也太失你身为皇家未婚儿媳的身份了。” “林月娇你,好疼,来人……”黎华晨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顿时说不出话来。 林月娇薄唇轻抿,“不会吧,黎小姐,我只是随随便便推了你一下,你就疼成这样,是想讹我吗?来人啊,给黎小姐看看,她怎么了。” 鸢尾连忙叫了大夫过来,那大夫一把脉顿时吓的噤若寒蝉,“这位小姐,小姐滑胎了……” “啊?怎么可能?”众闺秀皆是不信。 林月娇顿时猜明白了几分,板着脸呵斥,“你这庸医,黎小姐还未出阁,怎么可能滑胎?” “千真万确,这位小姐近日情绪不稳,大悲大喜,已经胎气不稳,刚才摔倒,便滑了……”大夫磕了个头说道。 “罪过罪过。”林月娇念叨了一句,她也没想到黎华晨此时已经怀孕,连忙喊道,“快请御医,快去禀报皇上和慕王。” 这一日,黎家兵荒马乱。 * 刑部大牢打了三天口水仗,依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对黎有幸无法定罪,却也无法轻易释放。 毕竟他牵涉了叛国通敌案。 “黎有幸抵死不认,也没能抓出幕后主使慕王,这一桩案子办的真是惭愧。”翟进驰整理着案卷说道。 林月娇一笑,“进驰,先不急着把案卷呈交皇上。” “大小姐另有打算?”翟进驰瞬间反应过来。 林月娇颔首。 “好,大小姐安排,进驰全力配合。”翟进驰说道。 定亲王府,下人禀报林月娇求见。 北堂谨一愣,说道,“还不死心?让她进来。” 以为林月娇是为了水月莲而来。 “林姑娘今日来见本王,为了黎有幸?” 林月娇一笑,“非也,为了慕王。有一个消息王爷想必很感兴趣。漠北的事先不说,黎有幸举报慕王和万火教结盟。” “黎有幸只要抵死不认,以黎家的分量,迟早可以脱身,何必编出这种谎话,拖慕王下水?而且你是怎么从黎有幸嘴中挖出这种消息,他是个硬骨头。”北堂谨皱眉。 林月娇抿唇,“我怎么让黎有幸招供,王爷何必在意呢?王爷只需要知道,慕王确实和万火教结盟,而黎有幸恰好是盟友之一,正好是人证。他再拿出物证,那就是板上钉钉。不过,这物证,自然是没有的。但翟大人这边会配合王爷,表示有物证,只是让黎有幸交代物证还需要一些时间,剩下的就交给王爷了。” “北堂翰和宁不归联手?一步烂棋。”北堂谨扯了扯唇角,目光灼灼盯着林月娇,“消息是真的?” 林月娇点头,“是真是假,看看慕王的反应不就知道了?如此对付慕王的大好时机,王爷可不要错失良机。” “你为什么要帮本王对付慕王?”北堂谨疑惑。 林月娇理所当然说道,“慕王是王爷的对手,臣女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东平侯府,夜色已深。 林月娇站在窗前,遥望着漠北的方向。 即便是处于如今的境地,她依旧弹指间,便处理了几个敌人。 “小姐,刑部大牢刚刚传来消息,有人刺杀黎有幸未果,已经被当场击毙。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鸢尾福身禀报道,“翟大人已经连夜赶过去了。” 林月娇嘴边勾起一抹浅笑,“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等到了刑部大牢,刺客的尸体已经处理干净,而黎有幸明显知道来人是谁,一张脸铁青,“慕王竟然要杀我灭口,林月娇,你好歹毒的挑拨离间之计。” “黎将军竟然没有死,真是太可惜了。”林月娇站在牢房之外看着他,脸色平静。 自此,黎家和慕王的合作,彻底破灭。 没人能放心和一个曾经要杀了自己的人合作。 黎有幸恶狠狠盯着林月娇,恨不得啖其肉。 “皇上刚刚传了密令,让我将黎有幸从刑部大牢提走,单独关押密牢,严审。”翟进驰看着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点头,“看来皇上已经知道,黎有幸有被人灭口的价值。本想借慕王的手除掉林月娇,但既然他没死,那就算了。反正关在监狱,翻不出什么浪。日后就等黎家的人,自己清理门户吧。” 201 我娶你 “今日值守的谢平添已被罢职,皇上却没有责罚睿王,难道是宸定王没有告诉皇上,黎有幸差点被灭口的原因?”翟进驰疑惑问道。 林月娇抿唇,“皇上必然已经知道,不然也不会让你单独关押黎有幸。三年前万火教险些颠覆大昭,皇上不会想再来一次。不是只要责罚慕王才叫处置,且看着吧。” 一连数日,看似风平浪静,但慕王党派系大臣,或被调职,或被明升暗降,几日之间,就被排斥权力中心,唯独只剩下一两个难以撼动的大臣孤掌难鸣。 事后北堂翰才知道黎有幸并没有出卖自己,自己被定王骗了,倒是派人灭口,一来引起皇帝猜忌,牵连了派系大臣。 二来和黎有幸的合作完了。 南苑,林月娇摆着一局玲珑棋子。 慕王多年积攒的根基,都被林月娇一点点蚕食瓦解。 从林樱美到聂木禾,再到黎有幸,加上这次派系大臣尽数被打压,他手中除了一个硕果仅存的林尚书,已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势力。 “小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漠北传来八百里加急,世子出现了!世子活了!而且世子还找到了怀王北堂擎,立下大功劳。”鸢尾急匆匆走进来禀报。 林月娇手中的棋子啪嗒一声摔在棋盘上,乱了一局好棋。 “你说什么?世子出现了!”林月娇又惊又喜。 鸢尾连忙点头,“小姐,千真万确,世子出现了!” “小姐,好消息,宫里刚刚传出消息,皇上听闻世子找到怀王,龙颜大悦,命世子立即押送怀王回京。”荼靡连忙进来禀报,“小姐马上就可以看见世子了!” 林月娇脸上难以抑制喜悦,“太好了。世子真的没事,他回来了。太好了。” “从漠北到京城需要半个月的脚程,只怕世子回来的时候,小姐您这边婚事都已经结束了……”鸢尾说道。 林月娇笑道,“那正好,我们抢了水月莲,就往漠北方向撤,和他汇合。正好在路上遇见他。” “就怕世子听说了小姐和定王的婚事,对小姐心生嫌隙。”鸢尾担心说道。 林月娇抿唇,“等我出逃,他便知道一切真相。便是一时误会,这也说得清。无需担心。” “小姐说的极是。” 容毓还活着的消息传遍了京城,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然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定王和林月娇的婚事,林月娇因为容毓身死才改嫁,如今如意即将回来,到时候以定王妃身份再见,不知多尴尬。 白驹过隙,一晃便到了十一月二十六,距离定王大婚,不过三日。 “小姐不好了!世子来了!”鸢尾急匆匆跑进来。 林月娇一愣,也没想到容毓会比预料之中快这么多天。 “不见。”林月娇稳了稳心神,但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线都不稳了。 岂是不想见? 实是不能见。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个冷傲的声音,“林月娇,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另嫁他人。” 下一刻,林逍柏被人一掌打了进来,摔在地上,“小姐,属下阻拦不力,世子闯进来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 数月未见,却恍若隔世。 他一袭红衣如旧,银丝缭乱,风尘仆仆,那一张英俊的令人窒息的脸,如鬼斧雕琢完美无瑕,只一眼,便令人弥足深陷。 林月娇掩在袖袍里的拳头瞬间捏紧,指甲掐进掌心。 林月娇就这么站在原地,但是容毓却一步步迫近,瞬息便走到她的面前,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娇娇,我想你了。”沙哑的声音,磁性而清冷,却胜过所有的甜言蜜语。 林月娇的眼眶瞬间湿润,眼泪盈盈在眶。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小姐,定王殿下来了。”门房来报。 林月娇瞬间反应过来,果然,北堂谨早就盯着了,容毓才刚刚回来,他就已经来了。 林月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请定王殿下在正厅稍等,我这就过去。” “你不准见他。”容毓抱着她,霸道命令。 林月娇将眼泪忍了回去,轻笑了一声说道,“世子何出此言。定王殿下乃臣女的未婚夫,见一面,又有何不可。倒是还请世子自重,放手。” “林月娇,我不准你和他成亲。不管北堂谨用什么逼你,现在本世子已经回来了,有我给你撑腰,你不用怕他,不用委屈求全。”容毓双手按着林月娇的肩膀,深邃的狭眸盯着她,一字一句,“娇娇,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但我现在回来了,你男人在这,你什么都不用怕。” 林月娇刚刚勉强忍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他,得他珍爱。 他生气,但他没有怀疑她移情别恋。 “容毓,我已经和定亲王定下婚事。你走吧。”林月娇突然一把抽出自己随身的匕首,抵在脖颈,泪流满面,却面无表情,“你不走,我现在就自我了断。” 容毓瞳孔微缩,抱着她的手瞬间松开,“你别想不开,我现在就走。” 虽然心底很有很多疑问,恨不得夺了她手中的刀,把她扔在床上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夫君,但是看见这一向坚强的小女子泪眼朦胧,他心慌了,心疼了,像是捧着易碎的稀世奇珍,深怕自己不小心摔碎她。 下一刻,北堂谨已经出现在房门口,看见这一幕,快步走到林月娇面前,“林姑娘,放下刀,不要伤到自己。” 转而看向如意,笑的沉稳,“世子,恭喜你立下大功,正好能赶上我们的婚事,喝一杯喜酒。还请世子,有空一定要来。” 容毓看向北堂谨,挥起拳头砸在北堂谨脸上,瞬间就把没有武功的北堂谨打翻在地。 “容毓,我让你走。”辣眼睛上前一步挡在北堂谨面前,厉声说道。 容毓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北堂谨,脸上也染上了几分怒气,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林月娇目送着他离开,手中的匕首无力滑落,哐当落在地上。 此时北堂谨也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向林月娇说道,“没想到世子回来的这么早,不过林姑娘果然是个守信之人。你放心,本王也是个重诺之人。大婚之夜,必给你水月莲。” “谢王爷。”林月娇勉强维持着脸上的镇定,看向他说道,“抱歉伤到王爷了。鸢尾,快去请大夫。” 北堂谨摆手,“不必了。我只是来看看林姑娘,为了以防世子做出什么意外之事,本王有意加派人手保护林姑娘。林姑娘以为呢?” “但凭王爷安排。”林月娇说道。 心知肚明,北堂谨怕容毓强抢。 其实,他不必多此一举。 为了水月莲,她无论如何,也会坚守到大婚之夜。 云笙别院。 容毓面沉如水,云谏和商陆都是噤若寒蝉。 另有一袭黑袍的男子坐在对面,俊美的脸上勾出一抹邪笑:“你日夜兼程,好不容易赶在大婚之前抵达京城,没想到才刚见林月娇一面,就被她赶走。难道林月娇真的移情别恋,看上北堂谨,不要你了?” 押送怀王的人手还在路上,容毓一个人快马加鞭先赶回京城。 “宁不归,你不是号称天下没有查不到的消息,怎么连北堂谨拿什么逼林月娇成婚,都查不出来?”容毓扫了他一眼,寒气如冰。 宁不归一张脸瞬间僵硬了。 “反正你也没查出来。连你都查不出来的消息,我查不出来,也不算太丢人。”宁不归耸肩,望着容毓,一副看热闹的语气,“我是无所谓,反正马上要另嫁他人的也不是我媳妇,倒是某人要是再不想想办法,你未婚妻可就成别人的了。” 容毓脸上的严寒更重,突然眯起狭眸,“跟我抢媳妇?北堂谨再回炉修炼几百年。” 宁不归和他相交多年,看见他这腹黑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想到了解决办法。 “你不会是想直接抢亲吧?省省吧。北堂谨早防着你这一手,迎亲队伍都是皇城禁卫军,你就是直接去抢,也杀不进去。到时候还以一个抢亲之罪被抓,北堂谨更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娶林月娇了。” 容毓薄唇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谁说我要抢亲?” “啊?你不抢亲啊,你不要林月娇了?”宁不归惊讶说道。 容毓扫了他一眼,宛若在看智障。 “北堂谨应该跟你想的一样,不错。”容毓颔首,宁不归脸色黑了。 宁不归正想追问他不抢亲要怎么抢媳妇,就见容毓上下扫视了他一圈,说道,“准备一下,我娶你。” “啊哈?”宁不归瞠目结舌,下一刻退避三舍,满脸惊恐警惕兼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容毓,你被林月娇抛弃想不开,也别找我啊!想都别想!我喜欢女人,宁死不屈!” 长这么大,宁不归第一次被人求婚,还是被一个男人。 “非你不可。”容毓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别人,娇娇会不高兴的。 202 怎么是你 东平侯府,林月娇自然也听闻了世子即将大婚的消息。 “小姐,那位即将嫁入世子府的漠北美人求见。”鸢尾忍着怒气禀报。 “听闻凌姑娘对世子有救命之恩,我也承她这份情。请她进来吧。”林月娇说道,但掩在袖袍之下的拳头已经不自觉攥紧。 荼靡忍不住说道,“小姐,您见她干什么。听传闻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不就仗着对世子有救命之恩吗?便让世子娶她。要不是她挟恩要报,世子岂会另娶她人?” “慎言。”林月娇呵斥了她一句,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片刻,一个美人儿跟着鸢尾走了进来。 她身穿一袭暗蓝凤凰花刺绣墨色长裙,身姿曼妙,莲步轻灵,款步走来,裙角翩跹,香气袭人。 “这位便是凌姑娘,长得真好看。”林月娇客气夸赞了一句。 没想到世子去了一趟漠北,便带了这么好看的一朵桃花回来。 这女子,丝毫不比雪知愿差。 那女子看向林月娇说道,“我替容毓给你带句话,如果你有什么委屈和难言之隐,在大婚之前,尽可以去找他说清楚。但如果你坚持要嫁给北堂谨,那世子也将娶了我,从此,和你恩断义绝。” “你胡说什么!”鸢尾呵斥道。 那女子轻笑了一声,“如今不说清楚,等到大婚以后,为时已晚。所以,林姑娘,你要是有什么话,早点说清楚。容毓等着你的解释。三日为限,林姑娘可以好好考虑。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 “凌姑娘想说的就是这些?那就请回吧。”林月娇脸色不变,下了逐客令。 那女子也不多说,转身便走了出去。 鸢尾怒道,“小姐,世子也太不讲理了,如此逼迫于你,定王的人又在一旁虎视眈眈。” “没想到世子竟然是以他的婚事,逼我跟他陈明理由。”林月娇自嘲一笑,“我还以为他会直接抢婚。我确实欠他一个解释,但此时,却也不能解释。” “小姐……” 林月娇摆手,“我没事。闭门谢客,静等大婚。” 容毓另娶他人的消息就像是在她心上砍了一刀,不过她和定王大婚,又何尝不是在他心上捅了一刀。 所以她也不气。 她先伤了他,再被他伤一伤,就当是自己欠他的债,还给他。 * “都按照你说的办了。不过林月娇还是什么都没说,你想通过这个打探,怎么比抢亲还不靠谱。”宁不归躺在榻上,伸手拿起一个苹果咬了口,清甜香脆。 容毓望着棋盘上的玲珑黑白棋子,脸色风轻云淡,似乎林月娇什么都不说,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十一月二十九。 林月娇一袭大红色嫁衣,凤冠霞帔,今日的她比起往日的素净,多了一丝美艳。 不过林月娇并没有穿那件她一针一线绣了一年才完成的嫁衣,而是穿着宫里送来的礼服。 “月娇,你今日就要嫁入定王府,从今以后你就是皇家的儿媳,你可一定要恭谨守礼,和定王殿下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早日喜得麟儿,相夫教子。”老太君拉着林月娇的手叮嘱。 “祖母,月娇晓得。”林月娇应了一声,极其平静,转头看向一旁的景明歌,眼圈酸涩:“娘,以后女儿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如果一切顺利,她今夜便会先带着水月莲去西疆找爹爹和逸儿,一时半会是没法再回京城了。 有爹在,林月娇相信自己没有性命之忧。 但逃婚罪大,日后该如何收场,她也不知道。 “嫡姐,你放心,澜儿会好好照顾三娘的……”林雪澜含泪说道。 林月娇望着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澜儿,就拜托你了。一直以来多亏有你。” “嫡姐说的哪里话,若是没有嫡姐,又哪有澜儿……”林雪澜悲从中来,说不出话。 景明歌攥着林月娇的手,泪如雨下,“月娇,你是我的女儿,我怎能不懂你。你心底有苦衷,但是娘亲要告诉你,你不要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多为你自己想想,为你自己活着,不要为了别人葬送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你和世子,我是亲眼看着的,世子是个好孩子,你也别怪他,有什么话,你们一定要说清楚,可千万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娘,我没有怪他,是我对不住他。但我既然活着,便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林月娇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却认真说道,“娘亲,你和爹爹逸儿,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这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她欠了他们一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大概有时候顾不上容毓,但她从选择他开始,就从未想过放弃。 她深爱他,但她有太多要做的事情。 “月娇,有些事情我们不懂,但是既然你做了选择,我祝福你和定王殿下,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马绫梅上前一步,看着辣眼睛说道。 林月娇的脚步一顿,看向她,“谢谢。” 她是林月娇的好友,将会和林家人一起送嫁。 唢呐吹吹打打,炮竹声声,林月娇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喜庆的送嫁声,心底却没有半分欣喜。 正在此时,突然花轿停了下来。 林月娇听外面的鸢尾说道:“小姐,慕王和世子的迎亲队伍在前面吵架,路被堵了。” 林月娇挑眉,“为何事争执?” “就是争谁先过去。按理说,应让牧王府的花轿先走。但那凌美人脾性大,非要自己的花轿先走,世子府的人也都听她的,不肯让道,黎华晨估计气她可以嫁给世子,便不客气骂了几句,两边正吵着……”鸢尾禀报说道,突然惊讶道,“哎呀,打起来了,快,小心点,保护小姐。” 辣眼睛双手扶着花轿的两边,勉强维持着平衡,但是那两家迎亲队伍打的不可开交,还是波及了他们这边。 “新娘子来了,路上耽误了这么久,差点误了时辰……”喜娘笑嘻嘻的说道。 林月娇从花轿走出,蒙着喜帕仅能看见面前有一双白底黑面的官靴。 林月娇刚从花轿出来,便被人一把拦腰抱入怀中。猝不及防,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哎呀,新郎官真是宠爱新娘子了,竟然直接抱着走了,恭喜恭喜!” 林月娇心底都是震惊。 世子府。 容毓抱着怀中的可人儿走过大门,穿过庭院,步入喜堂。 满座嘉宾看着这一幕,不知多少人羡慕。 “哎,林月娇不要世子,平白让那凌美人得了便宜。咱们朝凰书院那么多闺秀,哪个不比那漠北的蛮夷强。” “小点声,听说那零美人丝毫不比静安郡主差,艳冠天下,又对世子有救命之恩……” “凌美人可霸道了,刚才迎亲路上,还和慕王妃打起来,丝毫没给黎家面子,世子和定王都是一顶一的良配,这林月娇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竟然能先后和他们二人有婚约……” 几个闺秀窃窃私语,羡慕嫉妒恨。 炮竹太过喧闹,林月娇自然听不见那些流言蜚语,只是有种神情恍惚之感。 到了喜堂,林月娇才被他从怀中放下来。 司仪高喊,“一拜天地!” 林月娇瞥到了他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那是容毓的手。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司仪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口传来一个怒声,“等一等!容毓,你把本王的王妃还回来。” 皇甫宸的声音! 林月娇惊讶地一把扯开盖头,看了看从门口闯进来的北堂谨,再看了看面前刚刚和自己拜堂的世子大人,懵了。 “怎么是你?”林月娇目瞪口呆。 容毓薄唇轻抿,狭眸里染出一丝腹黑得逞的笑意,“林月娇,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满座的宾客瞠目结舌,不少人手中拿着的瓜果吉祥物噗通掉了一地。 “容毓,你掉包本王的王妃,欺人太甚!”北堂谨在一众禁卫军的护送之下,冲到了容毓面前,沉稳如他,此时脸色也是满是怒气。 203 不睡觉 容毓压根没看北堂谨一眼,横了一眼那边已经呆掉的司仪,说道,“拜堂之后呢?” “送入洞房!”商陆等人反应过来,兴高采烈喊道。 容毓一手将林月娇拦在身后,说道,“送世子妃去新房。” “是。”云谏立即迎了上来。 林月娇正要说什么,却嗖的一下被容毓点了哑穴。 “林月娇,今日,我娶定你了。”容毓盯着她的眼眸,语气不容置喙。 林月娇说不出话,只得被云谏和商陆簇拥着送去新房。 “容毓,你强掳本王的王妃,本王也不跟你讲规矩了。来人,把王妃抢回来。生死勿论!”北堂谨沉下脸。 林月娇进了婚房后,才被云谏解了哑穴。 “世子妃,属下多有冒犯。”云锦抱拳,退下。 林月娇想要说什么,但是门已经被他关上,门外全部是暗卫巡逻,插翅难飞。 正在此时,打斗声近了。 房门被人撞开。 北堂谨冲了进来,“林姑娘,你没事吧?我带你走。” 但下一刻,容毓已经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林月娇面前,挡住他。 “让开!”容毓冷声道。 北堂谨皱眉看了一眼容毓,“世子,你强扣本王的王妃,本王已经禀报父皇,必治你抢亲之罪,你何必苦苦纠缠。” “注意你的措辞,什么王妃,是你纠缠我的女人。”容毓狭眸闪过一丝冷色。 北堂谨知道跟他争下去,没有结果,直接看向林月娇说道,“林姑娘,如果你要留在这里,本王现在就走,成全你们,绝无二话。” 他现在走了,水月莲也就没了。 “不,我跟你走。”林月娇握紧拳头,走到北堂谨身边,转而看向容毓,勉强维持平静说道,“世子,我已经和你解除婚约,今日要嫁的人是定王殿下,还请世子,高抬贵手,放我离开。” 容毓冷笑,“林月娇,你想解除婚约,我同意了吗?本世子不同意,你休想嫁给别人。” “世子,你就不要再为难林姑娘……”北堂谨话还没说完,容毓一拳头砸在他的腹部,疼的他霎时弓起了身,一张英俊的脸上冷汗淋漓。 “我们两人之间的事,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容毓冷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 林月娇连忙扶着北堂谨起来,“王爷,你没事吧?” 殴打王爷,容毓是不是罪加一等? 林月娇不自觉脸上浮现担心。 “谢王妃关心,我没事。”北堂谨勉强说道。 容毓一把攥住林月娇的手,硬生生将她拖到自己面前,离北堂谨远了一些,满脸寒意,“你就这么担心他?林月娇,你真要嫁给他?” “对,我要嫁给他。”林月娇抬眸看他,冷下脸说道,“还请世子放开我,我现在是定王妃。” 容毓冷笑,“林月娇,我跟你说过,你敢喜欢别人,我就杀了他。你要试试吗?” “容毓,你想对定王殿下动手,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林月娇面无表情说道。 心底快要担心死了。 殴打王爷还好,谋杀王爷? 那可是杀头的大罪,皇上再宠爱他,忠义侯再权贵,都护不住他。 “你竟然用你的命,维护他?”容毓眼底满是怒意。 林月娇一把甩开他的手,挡在北堂谨面前,“容毓,我悔婚,你气不过,你现在杀了我,我也毫无二话。但你,不准对定王动手。” 四目相对,冷眸对寒瞳。 “林月娇,这是你说的。”容毓一把掐住林月娇的脖颈,狭眸一片冰寒。 北堂谨见此情景,连忙冲上来掰如意的手,“住手!容毓,你放开林月娇!有什么冲我来,对一个弱女子下手算什么男人。” 容毓闻言便一把将林月娇扔在一边,提起北堂谨的衣领,冷笑,“好啊,郎情妾意,你为我死,我为你死,本世子都要被你们感动了。” 说罢,容毓对着北堂谨拳打脚踢,他没用武器,也没用内力,但拳拳在肉,招招凶狠。 北堂谨没武功,被他打的连喷几口鲜血,浑身是伤,半死不活。 如意扔的分量极好,林月娇一时使不上力,只能干坐一边看着。 “王爷!快救王爷!” 侍卫冲着进来救驾,外面太监唱喏,“皇上驾到!” 世子强抢定王妃,惊动了皇上。 “来人,把容毓抓起来,打入天牢。”皇帝扫了一眼眼前的乱局,冷道。 “父皇……”北堂谨咳嗽了一声,在几个侍卫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儿臣无能,给父皇添麻烦了。” “你先回去吧,好好养伤。”皇帝摆手,看向容毓,说道,“掉包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带走!” 林月娇紧张看着容毓,皇上只是把他关起来,应该不会有事吧。 容毓跟着禁卫军出门,云谏立即迎了上来,“世子。” “恩,一切照计划行事。”容毓说道。 林月娇坚持去定王府,看来他之前预估的没错。 而打定王一顿,是故意的。 不好好教训他,还真以为逼自己女人嫁给他,不需要付出代价了? 云谏抱拳,没再多说,目送着容毓离开。 林月娇和北堂谨回到定亲王府。 “小姐,吓死我们了,您没事吧?”鸢尾关切问道。 林月娇摇头,“没事。定王府恢复正常了吗?” “恩,外面觥筹交错,都是宾客,很是热闹……”鸢尾说道。 林月娇抿唇,“正好,趁今晚定王府人多眼杂,动手吧。” “是。” 荼靡碎步走了过来,轻声道,“小姐,奴婢打听过了。世子只是被带走,皇上尚未责罚,也未用刑,您可以放心。” “那就好。看来皇上对他还是维护的,等明日早朝又有忠义侯派系的大臣周旋,世子应该不会吃太大的亏。”林月娇一直提起的心这才放下来。 荼靡忍不住说道,“小姐,您何不直接告诉世子?世子虽说娶亲,却是为了换新娘,对您的情谊一直没变。” “我知道。”林月娇低垂下眉眼,唇边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世子一直相信我是有苦衷的,得他如此,此生何求。但是,我身边一直有定王的暗卫,也只有现在,到了定王府,才没了那些人监视。我要是把一切告诉世子,或许会容易一些。但我冒不起这个险。” 凭何肯定,一定不会走漏消息。 只要世子得知真相,必会有相应的部署,怎么瞒过北堂谨的眼睛。 便是有九成的可能不会被定王得知,但剩下一成,也足以要了林逸的命。 “小姐,您今日和世子说了那些话,只怕是伤了世子……”荼靡担心说道。 林月娇眉宇间有了一丝怅然,“我要是给世子丝毫暗示,定王岂是蠢人?今夜我走之后,他自会明白一切。他日再见,我再向世子赔礼道歉。不过那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此去西疆,路上肯定会有追捕,不会顺利。” “小姐放心吧,早已给您安排了妥当的身份。”荼靡答道。 林月娇又想了一遍,确认计划都已经安排好,趁北堂谨松懈抢水月莲,部署退路远走西疆,世子虽然被抓但暂无大碍,一桩桩都顺了一遍,没什么遗漏,这才静下心。 过了片刻,一大群人簇拥着北堂谨进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北堂谨吩咐道。 “王爷伤势可还好?”林月娇随口问道。 北堂谨伤的很重,但仅是摇头,“没什么大碍。” “王爷没事就好。现在已是大婚之夜,水月莲呢?”林月娇开门见山道。 北堂谨沉声说道,“王妃,水月莲是我给你的聘礼,何必急于一时。等明日早晨一同拜见父皇,本王自然给你。” “王爷当初和我说的是大婚之夜,现在却不给我,岂不是言而无信?”林月娇挑眉。 北堂谨看向林月娇,“本王原本确实打算今晚把水月莲给你,但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既然王妃诚心实意嫁给本王,现在给你,和明天给你又有什么区别?” 林月娇就知道,北堂谨不会这么轻易把水月莲交给自己。 “王爷说的对。现在和明天不急于一时,臣女不过是担心舍弟,希望早日拿到水月莲。”林月娇说道,“既然王爷说明日,那就明日吧。” 先稳住北堂谨再说,派出去的那些人应该已经动手了。 等他们的信号,自己就跑。 北堂谨看了她一眼,说道,“王妃,今日是你我洞房花烛夜,早些就寝吧。” “等等!”林月娇退后一步,离他稍远了一些,才说道,“今日王爷被世子打伤了,还是先好好养伤吧。臣女担心弟弟,无心睡眠。” 北堂谨唇边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是不是看见水月莲,王妃才有心情睡觉?” “王爷说的对。看不见水月莲,臣女,无心入睡。”林月娇坚持说道。 这下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就这样略有些尴尬。 一身喜袍的两人,却是各怀心思。 林月娇也没指望他为了洞房花烛,就把水月莲取来,只是等着后院传来消息。 “王妃是在等什么消息吧?”过了许久,北堂迹突然说道。 林月娇眸光一凝。 “本王在后花园里安排了十大大内高手,以阵法布防,普天之下可破者不过二三。不过那些能破掉此阵法的人,此时不是被关在牢房,就是被通缉,绝不可能出现在定王府。”北堂谨顿了顿,一脸可惜说道,“王妃派去的人,只怕要全军覆没了。” 林月娇不可思议看着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派人去偷? “不过那些都是王妃的手下,只要王妃一句话,本王现在可以放了他们。”北堂谨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派人去偷水月莲,我连容毓都没告诉,你怎么看出破绽?”林月娇惊讶问道。 北堂谨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王妃的安排,毫无破绽。连我的暗线,也查不到你打算偷水月莲逃跑的消息。甚至你在容毓面前的表演,也让本王一度以为,自己的安排,多此一举。但是,你有一个不算破绽的破绽。” “什么?”林月娇挑眉。 她已经够小心了,没有走漏丝毫风声,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容毓看向她,却又好像透过她,想起了别人,“你把容毓放弃的太容易了,所以我知道你从没放弃他。有人跟我说过,一个女人放弃自己心爱的男人,就是拿一把刀,把心上所有残留他痕迹的地方,一刀刀切下来。那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但你做的太容易了。除非,你从没打算把他从你的心上切掉,除非,你早就准备好,回到你的心上人身边。” 204 真成亲 “这是万火教圣女曾经说过的话吧。你说的对,我从没打算放弃他。”林月娇自嘲一笑,“伪装再完美,可我爱他,就是最大的破绽。别人也许以为我可以真的安心当个定王妃,但你有过至爱的人,知道什么叫做矢志不渝。看来,我还是算错了一步。” 北堂谨神色有些惆怅,但很快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睿智。 “林月娇,容毓被关进天牢,你派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林月娇看着北堂谨,没有说话。 正在此时,侍卫急匆匆走了过来,说道,“王爷,林逸公子率一百精兵强攻闯入,是否该阻拦?” 林月娇惊讶,他不是在西疆吗? “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林逸要喝一杯喜酒,就让他进来吧。”北堂谨眉头一皱,说道。 林逸砰地一下推开房门,怒道,“北堂谨,你想我姐姐嫁给你,没门。” “逸儿,你怎么来了!”林月娇看见真的是他,又惊又喜。 林逸走到林月娇面前,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挡在她前面,说道,“听到姐姐和定王成婚的消息,我想肯定是家中出了变故,就和爹爹请命回来保护姐姐。姐,是不是定王威胁你,不然你怎么会嫁给他?” 林月娇抿唇,心底都是感动。 “姐,现在我来了,你别担心,定王敢逼你嫁给他,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林逸铮地一声拔出手中长剑,指着北堂谨,脸色冷厉。 “大胆!你竟敢对定王殿下不敬。”周围的王府侍卫全部拔剑,呵斥。 北堂谨倒是不以为然,摆手笑道,“无妨,林逸只是和本王闹着玩,你们不用在意。王妃和林毅姐弟情深,倒是让本王这个孤家寡人,甚是羡慕。” 说罢,意味深长地说道,“林毅年少英才,假以时日,必定成为国之栋梁。” 但如果没有水月莲,他就会变成一抔黄土。 “王妃,本王刚才的话,你现在是否该给个答案了?” 恰在此时,有侍卫在外面喊道,“王爷,不好了,后花园走水了!” 什么? 北堂谨愣了,林月娇也愣住了。 “走!”北堂谨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后花园而去。 林月娇冲着林逸招呼了一下,紧跟而上。 林逸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没多问,便率着一百精兵,护送林月娇而去。 众人赶到后花园的时候,这里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王府护卫包围了。 而在包围圈中,除了林月娇早就安排好的几十个暗卫,还多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本该被关在天牢的容毓,和容毓的那口子凌美人。 “世子。”林月娇不敢置信,他怎么来了? 容毓也看到了她,手中银链一甩,便勾住了林月娇的腰,将她用力一扯,拉入自己怀中。 “世子你怎么会在这?”林月娇惊讶问道。 那墨裙女子一笑,“当然是来偷东西了。” 林月娇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漠北美人的真颜,之前相见时她仅露出了一双眼睛。 “是你,你是……”林月娇瞠目结舌。 墨裙女子脸色一变,打断她的话,“不是!我不认识你,别乱攀交情!” 他大爷的,老子这样林月娇都能认出来? “好好好,我不认识你,但零姐姐,你真的好美。”林月娇强忍着笑意说道。 他的女装,真真是天下绝色也。 更没想到,这样杀伐决断之人,竟有穿裙子的一天。 凌美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送你。” 容毓将一个瓷坛塞入林月娇怀中。 林月娇低头一看,瓷坛水清,莲花如月,这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水月莲吗? 容毓怎么知道自己要这东西? “如意,东西得手,是不是得先回去再上演一出喜相逢?”凌美人挑了挑眉,说道。 容毓嗯了一声,“你我联手,杀出一条血路。” “姐姐,我掩护你们。”林毅见此立即大声一喝,“摆阵!” 那一百精兵立即摆出一个精妙的阵法。 “王爷,怎么办?”为首的侍卫问道。 北堂谨脸色一沉,原来这才是世子府的真正实力,白天根本没有显露出来。 “按兵不动。本王这就入宫面圣!” 世子府,大堂。 “世子,你怎么知道我要水月莲?”林月娇忍不住问道。 容毓冷扫了她一眼,“小小女子,擅作主张,连我都敢隐瞒,知错吗?” “小女子知错了。世子大人有大量,别生气好不好。”林月娇倒是二话不说老实认错,那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凌美人看见这一幕抽了抽嘴角。 “还敢悔婚?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容毓凛冷哼一声,眼底余怒未消。 媳妇先抢回来,但是该吃的醋,还是要吃的。 林月娇踮起脚尖,大着胆子在他脸颊上一吻,又继续低垂下头,脸颊微红。 容毓猝不及防被她亲了,冷漠如冰雪遇上骄阳消融,还想继续训她两句,但被她这么一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凌美人在一旁泛酸说道,“瞧瞧你这出息。” “教主大人,你今天好美。”林月娇笑眯眯夸奖。 凌美人脸色一黑,果然被认出来了。 “水月莲?姐姐,你是为了我,才答应嫁给定王,你怎么这么傻!”林逸自责说道。 林月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里的柔情温暖,“逸儿,我愿意用一切去交换你好好活着。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 “姐姐。”林逸禁不住热泪盈眶,一把抱住林月娇,拳头攥紧,“逸儿以后一定会保护姐姐,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姐姐!” 他一定要变得强大,不能让姐姐为了保护他做出牺牲。 此时众人齐聚一堂,坦诚相待,弄清了来龙去脉。 林月娇这边倒是一目了然。 北堂谨以水月莲相威胁,林月娇不能透露消息,不敢冒险,唯有假意答应成亲,暗中部署偷水月莲。 “对了,林月娇,提醒你一点,你的送嫁队伍里有人对你下手。往花轿里撒迷烟,被我逼出来了,不过我在花轿里,没看见是谁。”宁不归提醒说道。 林月娇想了想,“大概是林家那几房有人被北堂谨收买了。宁不归,这一次真的谢谢你了。” “不用谢,本尊又不是白帮忙的。”宁不归伸了一个懒腰,但他此时正是女子模样,格外慵懒,“事已办完,本尊先走了。容毓,你别忘记答应我的条件。” 林月娇黛眉一挑,“宁不归,什么条件,难道你要做大的?” “什么大的?”宁不归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月娇似笑非笑,“你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果你真的要做大房……” “要不是容毓这家伙,不想跟女人有牵扯,怕你误会,假成亲也不找女人,非得让我上,我至于男扮女装吗?”宁不归咬牙切齿,突然特别后悔。 林月娇心底一阵温暖感动。 “凌姐姐你就别掩饰了,你不是肖想我家世子已久吗?但我家世子只是和你假成亲,你可不要当真啊。”林月娇故意意味深长地上下扫了他一眼,笑道,“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大房你就别想了,二房要不要考虑一下?” 宁不归瞬间打了个冷战,一句场面话也没扔下,逃之夭夭。 “宁不归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被你吓成这样。”容毓好笑。 林月娇打趣笑道,“那是他对你有非分之想,所以心虚。世子,你可是说过不会喜欢他的,只是假成亲……” “夫人若是有什么怀疑……”容毓指了指寝宫,狭眸微眯,“我们现在就洞房花烛,让夫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成亲。” 林月娇俏脸瞬间通红,瞄了一眼旁边的林逸,见林逸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还是难以抑制羞意。 流氓! 每次都被他吃的死死的。 “逸儿还在呢,乱说什么。”林月娇尴尬地低下头,连忙岔开话题,“对了,今晚我们这么闹了一场,还是得拿出个交代……” 容毓攥住她的手,说道,“嗯,我们入宫。” 皇宫,御书房。 林月娇一行仨人抵达的时候,北堂谨已经在那了,皇帝看着面前一排四人,实在是头疼。 这一个个的,他还真是罚不好罚,骂不好骂。 “容毓,林逸,定王状告你们夜闯定王府,强掳定王妃,你们可有话说?”皇帝沉声说道。 容毓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林月娇本就和我有婚约在前,今天成亲又错嫁我,已经和我三拜九叩,完成了夫妻之礼。既已是臣的妻子,又怎能再当定王妃。” “世子说的对。臣女已经先和世子拜堂,已有夫妻之礼,配不上定王,还请皇上明鉴。”林月娇也上前一步,说道。 皇帝看着这一幕,林月娇先要定宸王,如今又不嫁,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他不关心。 “父皇,错嫁是因抬错花轿,岂能继续错下去。婚姻大事,哪能如此儿戏。”北堂谨沉声说道。 林逸从怀中掏出一封折子,呈上前道,“皇上,臣父镇守边疆不得擅离,听闻嫡姐婚事,故写此奏折让末将呈上。还请皇上御览。” 他已在军中入职,自称末将。 林逸也看向林月娇,压低声音说道,“爹也很担心你,怕你是被人强迫,所以请奏皇上,驳你和定王的婚事。” 205 腻歪小两口 皇帝打开奏折,只见林长青启奏道:“臣闻小女与定王婚事,圣主隆恩,万不敢受,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去年小女已与世子定下婚约,又有圣旨赐婚,一女岂能两嫁,林家岂能毁信背义,我林家,绝不背弃与世子之婚约。若小女执迷不悟,臣与其断绝父女关系……” 后面又说了一堆掏心窝的话,大意就是林家坚决不认北堂谨的婚事,如果林月娇执意嫁给北堂谨,那她就不再是林家之人,和东平候没有半分关系。 皇帝看完叹了口气,“林卿是个重信重诺之人,他在奏折中说明,若林月娇执意嫁给定亲王,从此断绝父女关系,还请朕作为见证。朕又岂能坐视爱卿家庭失和,谨儿,你也看看东平候的折子吧。” 皇帝将折子递给北堂谨,北堂谨心底一沉,但还是上前接过看了一遍。 “东平候的折子,儿臣明白了。儿臣也不愿林姑娘和东平候父女不和,但,儿臣和林姑娘的婚事,乃是先祖遗诏。若是不遵先祖遗诏,就是不忠不孝,儿臣不敢做不忠不孝之人,还请父皇决断。”北堂谨躬身,从怀中拿出那一份圣旨,呈上。 皇帝脸色瞬间僵了。 “定王说的对。先祖遗诏在此,便是朕也只能遵旨。”皇帝叹了口气。 容毓眸光一沉正要说什么,林月娇已经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说的对,先祖遗诏为重。但皇上,臣女写的圣旨,不知皇上可曾看懂了?” “看懂?”皇帝眉头一皱,“你说最后那一首诗,有什么深意?” 这一道先祖遗诏,除了宣布林月娇和定王的婚事,在最后还附有一首小诗。 北堂谨打开圣旨,他也没发现这诗有什么奇怪,皱眉,“是非多纷扰,我自横天笑,孤意相决绝。只怅世难料,嫁娶两相欢,只有容身去,毓凤二雏新。” 这首诗,没什么奇怪之处。 徐彪太监拿起圣旨,递给皇帝,皇帝按照大家都理解的意思说了一遍,看着林月娇说道,“你自己说的冬去春来,如今又要改弦更张?圣旨在此,朕也不能偏帮你们哪一方。” 林月娇早知道他们会这么理解,这就是她的目的,让大家误会,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还请徐公公重新宣读此圣旨。最后那一首诗,仅读第一句第二个字,第二句第一个字,第三句第二个字,第四句第一个字,第五句第一个字,第六句第三个字,第七句第一个字。”林月娇沉声说道。 徐彪向皇帝请示,皇帝点头,徐彪扬声道,“奉天承运,太祖诏曰,赐婚定亲王北堂谨和东平候嫡女…非、我、意、只、嫁、容、毓。” 徐彪满脸震惊说道,“皇上,这圣旨,这圣旨内有玄机……” 虽然前面写了定王和林月娇的婚事,但是下一句接着就是,非我意。 “皇上明鉴,这才是臣女所写的完整的圣旨。赐婚非我意,只嫁容毓。”林月娇不亢不卑,字字千金。 北堂谨看向林月娇,眼中也满是惊讶。 “好一个赐婚非我意,只嫁容毓。倒是连朕都被你骗过去了。林月娇,你这七窍玲珑心,也是难得。朕也不过问,前事为何,便遂了你的愿,让你嫁给容毓。”皇帝一笑,总算是圆满解决。 北堂迹欲言又止,但没再说话。 “定王,朕日后再为你挑一个王妃,此事,就此作罢。林月娇,从现在起,便是世子妃。”皇帝一锤定音,“许保,明早颁旨,公告天下。” “是。” 事情落幕,众人出宫。 “你这一招釜底抽薪,北堂谨完全没想到。”容毓薄唇微挑。 赐婚非我意,只嫁容毓。 小女子的心意,让他欢喜。 林月娇眉眼弯弯,“世子大人的移花接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很高明。” 小两口没羞没臊的夸了对方,夸完相视一笑。 容毓突然一把将林月娇拦腰抱起,此时已是后半夜,夜市已经散了,街道上冷冷清清,只剩下月光如水,温柔静谧。 “干嘛?”林月娇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如意低眸看她,“抱夫人回家。” 林月娇耳根微红,但也双手抱着他的脖颈,“路还很远,我很重……” “没事,夫人还可以多吃一点。” 月下,容毓抱着林月娇,一步步走向世子府,走向他们的家。 次日,林月娇迷糊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身旁容毓不在,林月娇蹙眉,“世子呢?” “小姐醒了!”鸢尾笑盈盈走过来,说道,“世子去上朝了,让我等不要惊醒小姐,让小姐好好睡觉。估算时辰,世子只怕快要下朝了。” 林月娇在鸢尾荼靡服侍下起床,说道,“厨房准备早膳了吗?世子一大早就去上朝,肯定没来得及吃早膳。我去厨房做两样点心。” “早就备着呢。世子交代了,让您睡个好觉,奴婢们哪敢让您下厨,世子可要责怪的。”鸢尾连忙答道。 林月娇心底一暖,起床梳洗,这才发现院子里鹅毛大雪沸沸扬扬,地面上已有一层积雪,屋顶树梢皆是银装素裹。 土木将披风盖在林月娇身上,笑道,“小姐,昨晚您和世子大婚之夜,正好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可是好兆头。” 林月娇倚门而立,看着大雪,薄唇挑起三分明媚,“就你嘴甜。把去岁采晒的棠梨取来,我正好煮一碗初雪,等世子回来。” 两个婢女连忙笑嘻嘻下去准备。 容毓从金銮殿回来,就见院落亭子里,一袭白裙的女子正在摆弄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汤罐。 落雪,凉亭,白裙,棠梨煎雪,美如画卷。 回家看见她,这种温暖,非言语能形容。 “夫人在煮什么?很香。”容毓走近了过来,脸上多出一丝暖色。 林月娇三两步迎上去,伸手拍了拍他身上沾染的落雪,笑道:“世子回来了。煮的什么,却不告诉你,世子猜一猜,猜对了,才让你喝。” 笑弯了的眸子,透着三分狡黠。 “为了能喝上夫人亲手煮的羹汤,为夫要认真一点了。”容毓唇边扬起一抹笑,看了一眼汤罐,说道,“这是去年的棠梨,这水,应是初雪。” 林月娇拿起长勺倒了一碗,笑盈盈捧在如意面前,“世子请。” 容毓端起碗浅尝了一口,“很不错。棠梨香甜,冬雪清冽,相得益彰。夫人试试?” 林月娇正要给自己倒一碗,但对面的人已经饮了一口,覆上她的唇,香甜的棠梨水,在两人唇齿间相渡。 下一刻,变成了缠绵的吻。 林月娇被他挑动的热烈迎合,不知怎的脑中莫名想到。 少顷,两人落座,林月娇这才轻瞪了他一眼,“你昨晚辛苦了一整夜,怎么今早还这么,饥不择食。” “没吃够。”正优雅吃着早膳的容毓说道。 林月娇脸色一僵,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成亲前就是流氓,成亲之后,变成了大流氓。 吃完早膳,林月娇心疼他的身体,便说道,“清早便去上朝了,昨夜只睡了半个时辰吧?不如去补个回笼觉。” “好。”容毓颔首,一把将林月娇拦腰抱起,向着寝殿而去。 “喂,你干嘛?”林月娇觉得自己把自己坑了? 容毓低眸看她,眸光炙热,“睡觉。” “等等,我说的是正经的睡觉,喂,容毓,你个混蛋,你放我下来……” 林月娇的挣扎声在进了寝殿之后,就没了声音。 两个婢女捂嘴偷笑,关上了房门。 一连三日,林月娇大部分时间都在榻上度过。 不过今日归宁,一大早,夫妻俩就收拾的妥当,乘着马车去东平侯府。 马车里,两人叙话。 “世子,子衿和墨谦,还是没消息吗?” 容毓嗯了一声,“冷离殇也没他们的消息,这就是好消息。漠北草原太大,边疆因战事封锁,他们无法返回,又不能轻举妄动,这应该是两边都查不到他们消息的原因。” “只要他们还活着,比什么都好。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林月娇认真说道。 容毓攥住林月娇的手,“不用太担心,再过几日,我去漠北,继续查找。他们应该也在想办法回来。” “世子还要去漠北?”林月娇惊讶。 突然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他这几天这么黏她。 容毓沉声说道,“静安还在漠北,昨天早朝,皇上有意用冷般善交换静安,我带冷般善去交换人质。墨谦和子衿,也要继续搜寻他们的下落。” “我跟你一起去!”林月娇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