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清宵》 第一章 子时夜凝 “嘶……这是什么鬼地方？好……好冷啊！”少年不禁打了个哆嗦。 纵使他身上穿着两层粗旧的厚袄，也实在难抵阵阵刺骨的寒意。 两边山崖耸立，只留下中间一道细缝，却透不进半分光来。 这山谷里的小路本就崎岖难行，再加上漆黑一片，又有传闻谷内怪异奇多，使得少年不得不每向前行一步，都先要小心翼翼地伸脚试探。 “只不过是路难走了一些，进来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看来应该是人们以讹传讹罢了……” 他正自言自语，忽然听到路边有些动静，他摸索着从旁边折下一根树枝，慢慢向那边靠近。 一个黑影倏地从树丛中跳起。“啊——” “啊——”吓得少年连退几步，被脚下的树根绊倒在地。 回过神来，黑暗之中隐约看见自己面前，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听刚才的喊声，是个女子。 “你……你是人是妖，还是……鬼？”少年喊道。 “真是的，吓本小主一跳！”竟是个女孩。“什么鬼！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像是鬼吗？” “这里这么黑，谁看得见你长什么样子！”少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 “你……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少年问道。 “我，我当然是迷路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听见你说话，我会躲起来吗！你呢？” “我……我这不也是迷路了吗！”少年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若是寻常人，恐怕找都找不到这里，又怎会迷路于此。 “嗯……既然我们都是迷了路，那就……等人来救我们吧！”女孩说着，坐到一根极粗实的树藤上。 “喂，你不冷吗？” “还好啊。还有，本小主可不叫喂！” “你又没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知道？” 女孩哼了一声，“我干嘛要告诉你？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六。” “阿六，那你家里应该还有很多哥哥姐姐吧……” “家里倒是就我一个，只是在村子里的同辈中排第六而已。要不是家中爹爹生了病，我要上山找些草药，也不会迷路来到这个鬼地方！” “噢，是这样啊。” 少年微微一笑，一边说着一边将沾满尘土的手往自己脸上抹去。“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说我要告诉你吗？” “不愿意说就算了，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了。”少年找了块石头，也坐了起来。“唉，真是冷啊……”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两双眼睛默默地盯着彼此。 悄然间，弦月升至当空，月光透过山崖，谷中才渐渐显了几分明朗。 他们同时望向山崖外的弦月，又同时望向对方，这才看清彼此的模样。 那少年看起来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女孩看起来也不过十二三岁。 女孩从树藤上跳了下来，打量着眼前这个身穿粗布衣，面色土黄的少年，细细端详过后，这才对他放下几分戒备。 “怎么了？”少年又问道。 “什么？” “我是说，你为什么这么盯着我？” “谁稀罕看你！”女孩顿时扭过头去。 整个山谷越来越亮，寒气亦愈发凌厉逼人。谷里的花草树木表面渐渐凝出了冰晶，在月光的照射下晶莹闪烁。 “唉唉，你去哪儿？”少年喊道。“你走反了啊，岀口在这边！” 女孩并不理会少年，转身往山谷深处走去。 少年遂也跟了过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你不是能看到出口了吗，自己出去就是了。”女孩冷冷地说道。 少年冻得僵硬脸上挤出些笑容，“你不也是要出去吗，该……该不会是冻傻了吧？” “切，你才傻了呢！” “是是是……我我……真快傻了……”这鬼气候冻得他连话都说不利索。 女孩眼角露出少许轻蔑的神色，“这么怕冷还跟过来！” “我我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太太……危险了吗……” “危险？这破地方本小主说来就来，想走就走。” 少年的身体都快要缩成一团，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流动渐渐迟缓下来，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你……你……真的不冷吗？” 望着眼前这个只着薄薄一身浅绿色纱裙的女孩，少年简直难以至信。 “不冷啊！真是麻烦……”女孩回过头，抬手就是一掌。 少年在地上连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下，“你……你干嘛！” “对对不起啊，刚刚脑子有点乱……谁叫你一直吵吵……”竟然真的感觉不出他体内有一丝内力，难道是自己多虑了吗，女孩伸出手拉他起来，“你手怎么这么凉？” 寻常人在这种温度下也不至于如此，他手的温度近乎于冰。 “我……我从小就身子弱，十分怕冷……”少年心中窃喜，还想试探我，也没那么容易。 女孩皱了皱眉头，“可惜……这里也生不着火。” “是……是啊……”少年之前本想用火把照明，可一进谷中，火把便被谷中的寒气熄灭了，任他费多大功夫也再点不出火来。“你在找什么？” “要你管！”女孩用树枝拨开快至她腰间的草丛。 少年也四处张望起来。 “这花长得好奇怪！”少年突然说道。 那花生出九瓣，瓣瓣弯似残月，青白之色映得倒更像是月光。细嫩的窄叶将花朵托起，随着微风摇曳。 女孩急忙跑了过来，“竟然让你找到了！” “你……你就是……找这个？” 女孩刚伸出手来。 “小心有毒！”少年又喊道。 她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照弦草’，哪有什么毒？” “照……弦……” “所谓‘照弦’，就是照到弦月之光才能生出花的草……虽然它名为草，可若是不开花也是废草一株……平时它只有小小的花苞，不过……每逢大寒之后的弦月之时，至寒之月光照进山谷，这花才开得出来。” “这么神奇？”少年一副惊讶的模样。 “那你知道这座山谷叫什么名字吗？” 少年摇摇头。 “这里是‘子凝谷’，子时至，寒乃极，万物凝。大寒乃至寒之节气，弦月之光亦是至寒，子时月光当照山谷……这‘照弦草’只有照到弦月寒光，再加上谷中的至寒之气，才能催生出花来。”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我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少年望着她，“那你……就是专门为此而来的？还……还骗我说……是你自己迷了路……” “是啊，骗你又如何？”女孩俯下身，刚要将花摘下。 少年一把拉住她的手，“快走，有人来了！” 第二章 意暖融冰 二人躲至一旁的树丛之后，不敢作声。 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好似一句“还不放手”，便紧接着把手从少年手中抽了回去。 少年颇不好意思，偷偷侧身，屏息而视。 只见背影翩翩，白衣飘然，浮空降临，随之足尖落下的点点花瓣触地即散，不留一丝痕迹。 他所散发出的真气将四周植物上的冰壳纷纷震碎。看起来，此人的修为……恐怕已至上仙之列了，少年心想。 但那人对自己的内力毫无掩饰，要么是他没有料想到还会有其他人来此地，要么……要是他故意…… 那人半面容颜还未转过，便先长袖一扬。 “不好，被发现……” “什么味道……好……好香……”女孩轻嗅。 “别……” 少年顿觉不妙，可惜为时已迟，二人皆倒地昏睡过去。 女孩再醒来时，漆夜渐褪，天色蒙蒙，亦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 “怎么睡得这么久？”她望了一眼倒在旁边的少年，嘟囔道：“死猪，还睡！”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正事来，“我的‘照弦草’！” 当她拨开草丛，原本在那里的“照弦草”只剩下几片枯萎的叶子，生出的花早已被人采了去。“可恶！” 女孩欲要转身离开，又想到树丛后面还有一位。自己心中不爽，正好拿他出气。 你可别怪我，怪只怪你自己运气不好！女孩心里虽是这样想，却还是实在下不去手。 “诶诶诶……”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脸，毫无反应。“还睡……还睡……要不是你这家伙拦着，坏我好事，我早就把花拿到手了！”她一把抓住少年的衣襟，使劲儿摇起来。 可他还是……还真是……如！同！死！猪！ 女孩这才有所察觉，他的手、身体……都如冰块一般，“死……死了？”她趴在他身上反复检查起来，不，他还没死，还有心跳……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双目微合，凝神聚气于指间，浅绿色的真气不断注入少年的体内，“死猪，你……你快醒醒啊……醒醒……”但他的身体依然犹如冰封，无济于事。 “咳咳……”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真气也会耗尽的。 难道……只有用那个…… 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只是不知道你这凡人之体，能否受得住这“百灼”酷烈之性…… “百灼”形似丹丸，却是无形之灵气，以魔族特有之物灼尾蝎，加之紫幽晶所炼制，其性炎炙，可抵百寒。 此物乃是爹爹特地为她阴寒之体所炼，也正因她体内有此物，才使她能在这子凝谷中不被寒气所侵。 她伸手欲逼出“百灼”，“我怎么差点忘了……这‘百灼’以冥界紫幽晶为引，遇光则散……这……” 女孩盯着少年的花脸，“明明白白净净的，非要搞得一脸土……”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家伙小命都不保了。 她望向一旁，“有了！”她折断一根草茎，恰好茎内中空。 “你……你我相遇于此，便是有缘，救你一命，全当是行善积德了……我这么做也是形势所迫……你……你若醒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自己说这干什么，反正他也是半死之人，又能知道些什么。 她轻轻含住草茎的一端，费了半天劲才把他僵硬的嘴唇掰开一道细缝，将另一端塞进他青紫唇间。 随之运转真气，将“百灼”之灵气从自己体内的经脉中逼出，“百灼”在真气的催动下渐渐聚为一团。 奇怪，怎么进不去？之前试过他，明明没有内力，可现在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体内还有一股力量在阻挡“百灼”进入。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到底在隐瞒什么？她一边心想，一边催动更多的真气，才硬生生将其送入少年口中。 女孩长舒了一口气，“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了……嘶……真的好冷……”她冷得不禁发抖，果然，没有了“百灼”，她也是受不住这天寒地冻的。 “自己可要赶紧回去了，再不走，估计也得冻成他这个样子！”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看来刚刚消耗了太多真气。“死猪，这回可算你欠我的！” 不好！又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人！ 她远远望去，激动地从树丛后跳了出来。“赤叔，赤叔，我在这儿！” 众魔卒皆叩拜，“参见小主！” “都，都起来吧！” 为首者赤纹金袍，眉宇清瘦，犀利的眸间露出赤焰般瞳色。“阿意，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知不知道你爹爹都急死了？” 女孩低下头嘟嘴说道：“阿意知道错了……”她脸上又泛出笑容，拉着那人的衣袖，“这……这不是赤叔来了，不就不危险了嘛……” “你啊你，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赤叔知道，你也是为了灵主……可这种事交给我们做便好，下次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是，是，赤叔我有些困了……” 男子无奈摇摇头，将她抱入怀中。“睡吧，睡一觉我们就到家了，我们撤！” 长倾山。 栖云殿。 “清儿如何了？”男子神情严肃，走进殿来。正是长倾如今的掌门晏林绯。 “掌门师兄不必担心，他应该不久一定便会醒来……”女子思索片刻，起身说道：“子清身体虽无大碍，可是……” 南以心是少年的师叔，长倾山医术最高者，也是长倾唯一一位女长老。 “可是什么？” “可是他体内还存有一股炙热的真气，我从未见过此等奇怪之物，明明和他体内的真气相冲，可又驱之不散，想必是有人强行将其输入他体内……” “到底是何人所为？”晏林绯愤愤言道。 南以心接着说道：“掌门师兄莫急，子清的体质，我们都清楚，即使他穿得再厚……也根本耐不住子凝谷的寒冷，若不是此有真气，恐怕子清他……” “宁师弟说在谷中发现他时就已经是这样……看来，有些事还是只能等他醒来再问了。” “不过，眼下更为关键的是，此真气还不断冲击着他体内的……” “当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恐怕……能有办法救子清，这世间只有一人……掌门师兄应该记得，当初也是她……” 晏掌门望着躺在床上的徒儿，“我这就带他去青要，长倾就暂时交给你们了！” 第三章 客至青峰 青要。 “师父……” “你醒了。” 少年只觉浑身酸痛，硬撑着坐起来。 “快躺下！你现在还是多休息为好。” 少年微微摇头，眼里几分失落，“徒儿无用，没能把‘照弦草’带回来。” “唉，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晏掌门心中顿感不是滋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休息吧，我去去便来。” 岐扬宫。 “有劳师叔了。”晏林绯亲自向青要掌门敬茶。“师叔，清儿他……” 青要掌门缓缓接过茶杯，只轻抿了一小口，才不急不忙地说道：“林绯啊，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脾气我也了解……可有些话，师叔还是要说的……” “师叔您讲。” “这些话本不该我说，如今你师傅不在了……” 长倾与青要两派历代交好。青要掌门莫景吟同长倾前代掌门，也就是现掌门晏林绯的师父匡千秋便是知己故交，旧时常赴长倾一聚，便对晏林绯等小辈十分喜爱，更是皆若自己门派的孩子一般看待。 “长倾如今乃是天下仙门之首，你贵为掌门，吾深知你肩上之重担……当初你师父曾告诫于你，‘盘阳石’虽是上古遗留下的神物，得之灵气则一步百年，但万万不可炼化，此等神物非至阳之体不可近，否则必将如烈焰焚身，耗其精血，甚者反噬而死……可你偏偏不听，终究还是……” 晏林绯心中虽有些不悦，却依然俯首而闻。 “说起来，这“盘庚”阴阳二石自古就由你长倾一派历代相传，也算是尔派的私物，你为掌门，此物如何处置自是自己说了算，任是其他门派也不敢多言一句……可若非如此，你也不会遭这焚骨之痛，也不会需要用至寒之物压制……子清这孩子亦不会……” “都怪我太过心切。” “事已至此，我便不再多提了，林绯啊，你自己心中明白就好……” “是，师叔，那清儿他到底如何？” 莫景吟眉间微蹙，合目而言：“我已经用真气探查过了，他体内之物像是魔族独有灼尾蝎的火毒，却性似火毒而非毒，倒像是经过炼制而成的灵气……” 晏林绯一惊，“魔族之物？” “我也只是在百年前见过中此毒者，不过那毒与这孩子体内的东西不同，这股灵气实在是诡异的很……如今已散入他四肢百脉，我尝试为他驱出，可还是做不到……这孩子当年就是你师父亲自带来的……我已是尽力了……” “师叔，那……那他这……” “此物虽是热物，但不生热象，体内多了此物，这对他的体质来说，或许不一定是件坏事。”说着，她半倚而卧，低垂的眸间透出一丝倦意。 晏林绯接着问道：“那他体内的那个……” 莫掌门闭目笑言，“放心吧，我已经用真气将其暂时稳定住，不过……只是暂时……我怕他还小，一下子受不住那么多真气……这段时间，就让他先住在这里吧……” “这……” “怎么，舍不得了？” “不不，我只是怕……清儿他给师叔添麻烦……” “无妨无妨，多个说话的人，正好给我解闷。” “那林绯便多谢师叔了。” 突然一名女弟子跑上殿来。 “掌门！” “何事？” “小师妹她……”那人抬头看向晏林绯，“她和晏掌门带来的弟子吵起来了！” 晏林绯刚欲起身。 莫掌门挥手拦住，“不必管他们……”又转头问道：“参烟长老呢？” “掌门不是让参烟长老……” 莫景吟细指轻揉额头，“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就记不住事……” “那掌门……” “无妨无妨，小孩子的事，随他们去吧……” 偏殿外。 一双髻小丫头插腰立在那里。“你究竟怎么进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飞进来的……” “胡说！我劝你赶紧离开这，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少年虽刚醒不久，身有不适，但精神倒是足。“你让我走我偏不走！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小丫头抬手唤出法器。一只雪白的玉香囊浮于她指前，其间云纹花鸟通透无瑕，红线两端坠着两枚小玉铃铛。 青要一派，以医、香之术最长，女弟子皆以香囊为器，外门男弟子则以香鼎修功。 “来真的？诶，你到底讲不讲道理？” “道理？你坏我青要门规……还出言不逊……” “门规……什么门规？” “少费话！”小丫头双指一抬，缕缕真气化作细丝绕着香囊回旋。 “舟儿，住手！” 温柔而不乏深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师父！”小丫头行过礼，将白玉香囊藏在身后。 “这是我们的客人，不得无礼。”青要掌门莫景吟微笑着说道。“这位乃是长倾晏掌门。” “青要弟子池予舟，见过晏掌门。” 晏林绯细细端详眼前这个小丫头，“白玉香囊……不简单呀，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日后定成大器。” 青要等级制度甚严，从法器的材质上便可看出。掌门佩金纹玉饰，掌门首徒佩纯白之玉，长老佩雕金，再以下以银、铜、铁等为材。 莫掌门谦谦一笑，接着说道：“你身边这位少年，便是晏掌门的首徒。” “你？”池予舟暗自低声语道，并用极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清儿，这位是莫掌门，其与你师祖乃是故交，我都要唤上一声师叔。”晏林绯说道。 “长倾弟子鱼子清见过师叔祖……”他又转身朝向池予舟，“见过小师叔。” 小丫头不想理他，扭过头去。 莫景吟走近少年，“好好，看起来机灵着呢……当年见你的时候，还在襁褓之中，如今也都这么大了……” 鱼子清望着莫掌门，不好意思地笑笑。 眼前这个肤若凝脂的女子竟是青要掌门！她……同师祖是故交……那她岂不是也有几百岁？她乌黑的长发飘至腰间，鬓角不见一丝雪白。一袭墨衣，配上红纹角状发饰，更添得几分庄重。 “清儿，我同你师叔祖商量过了，这些日子你就先在此养伤，等伤好了就接你回去……切记要听话些，不可给你师叔祖惹麻烦。”晏林绯叮嘱道。 “啊？”小丫头一惊。 “啊？”鱼子清也是一惊。“是，师父。” “这孩子懂事，林绯啊，把他交到我手上你也放心吧。”莫掌门言道。 “师叔这是哪里话，林绯自然是放心的。” “舟儿，你就带着你这小师侄四处逛逛吧，带他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再给他讲讲我们青要的规矩。” 小丫头极不情愿地道了声“是”，便朝鱼子清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第四章 临水问舟 晏林绯辞别了青要掌门，便离开了。 “你师父……这是不要你了？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门派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师父处理呢，师傅每天要批阅的竹简摞起来比我还高。”鱼子清边说边比划。 “做掌门……有这么忙吗？”池予舟问道。 “难道不是吗？” “我看师父每天就是在岐扬宫养养神，清闲得很……也是，门内一直是参烟师叔主事，她倒是很忙，平日里见她一面都难……” 鱼子清心想，这个师叔祖还真是……身为掌门，让别人打理门派，自己却享清闲。 池予舟走在前面，鱼子清一路乖乖跟在她身后。 “小师叔，为什么路上那些弟子都用那种眼神……看我？” 小丫头只略带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见她不作声，鱼子清接着问道：“还有，为何在这里见到的好像……全都是女弟子，为何……一个男弟子也看不到？” “门规。” “什么门规？” 小丫头摇头晃脑地说道：“青要门规所训，男弟子只得入外门，任何外门男弟子不得擅入内山。” “那……外门没有女弟子？” “有。” “那她们……可以进入内山？” “可以。” “那这……” “我青要历代以女宗立派，内门从来都是只招收女弟子，一直以来便是如此……” 鱼子清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岂不是……坏了你们的门规？” “是！” “也不对，我也不是你们青要的弟子，又如何说我坏了你们的门规……” 池予舟实在懒得理他。 他左一声“小师叔”，右一声“小师叔”，叨叨不绝。 小丫头忍不住说道：“你……在长倾……话也如此多吗？” “是啊。” “难道……就没人说你很烦吗？” “什么？” “你——好——烦——啊——” “啊？啊——”鱼子清刚想开口，就不知道池予舟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嘴里。 小丫头得意地拍拍手，“这下总能安静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 “这是什么东西？这个啊……是我平时用来练习凝神的木香囊……放心吧，里面没东西，没毒的……诶，就不用还给我了……就当初次见面，我这个小师叔送给你的礼物喽！” 鱼子清抬手想要取出嘴里的木香囊。 “不许拿下来，听到没有……小辈要听长辈的话哦！”小丫头拍拍他圆鼓鼓的腮帮子，“嗯……现在呢，你就只能听我说话，不准出声，听到没有……嗯？听……到……没……有？说话啊……” “呜呜呜……” “哦，忘了……你现在也说不了话……那……听到了你就给点点头。” 鱼子清“毕恭毕敬”地点点头。 “对就了嘛，小师侄真乖。”望着他的样子，池予舟不禁捧腹大笑。 这下倒好，一路上引得更多女弟子注意。 “话说你们长倾与我青要到底有何关系……要是其他门派的掌门来，也只能到外山的迎客堂候着，师父都是让参烟师叔代为见客，亦不会亲自出面……” “呜呜呜……” “噢噢，小！” 鱼子清嘴里塞着的木香囊瞬间变小，“呸呸呸！咳咳……咳……” “别卖关子，快说！” “要说……我们长倾与你们青要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 小丫头眉头一皱，“你耍我！”她刚一挥手。 鱼子清立马把自己的嘴捂住。 “你……” 他笑嘻嘻地说道：“小师叔息怒，息怒……这个……我是真的不太清楚，只是听师父说过，你我两派世代交好，而且师叔祖，也就是你师父莫掌门，同我师祖亦是故交，渊源颇深……师傅还说，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带我来过这里……” “两派交好……这师父倒是同我说过，说以后遇到长倾的师兄弟要客气照顾一些……行吧，就当你回答我了。” “不知小师叔今年多大年纪？” “十岁有一。” “我二七！”鱼子清很自然地说道。 “我又没问你！” “没想到小师叔竟比我还小三岁！当真是……小……师……叔……了……” 池予舟十分不屑，“小师叔也是师叔。” “是是是，小师叔。”鱼子清故意抬高了语调。 二人转了一大圈，又转回到偏殿外。 “内门只有女弟子的寝殿，没你睡的地方……正好偏殿平日也是闲置，你就住在这里吧……之前你不是就在这儿躺着，想必里面被褥都有……” “有，有。” “嗯……吃饭的话，我会让其他女弟子给你把饭送到门外的……对了，晚上我再来找你，可别乱跑，带你去个地方……好了，那我走了……” “恭送小师叔。” 用过晚膳，月已升空，池予舟带着鱼子清来到山顶。 “这里是俯云台，就是青要诸峰之中最高的地方。”池予舟直接躺在地上。 鱼子清顺着山崖向四周望去，皆被层层云海遮住，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果然好高啊……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看星星。” “看星星……”鱼子清实在觉得无趣。“那你一个人数吧……我走了……”见池予舟没反应，他又折回来，坐在她身边。 “若不是下雨打雷天气，我每天晚上都会一个人来到这里，望着天空……师父说，那天上最明亮的星星，就是你最亲近的人在天上望着你……” “最亲近的人……” “一个人在晚上最容易孤单，况且你应该是第一次独自住在外面吧，应该还不习惯……怕你一个人太……才把你叫出来的……” 鱼子清心中有些惊讶，一个才十岁有余的小女孩，心思竟如此沉稳细腻。和白天相比，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们青要的饭菜吃得还习惯？” “挺好的呀！” “那便好，改天带你去吃更好吃的东西。” “好啊。”鱼子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小身边的师姐师妹都觉得我是掌门首徒，就都对我敬而远之……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和我说话……从小到大，弟子一辈，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 “是……是吗？” 池予舟接着说道：“你这个人啊，倒是有趣，只不过就是……” “只不过什么？”鱼子清瞪大了眼睛。 “话多了些，嘴巴欠了些……” “……” 第五章 云台夜话 望着远方布满星星的夜空，少年心中竟然有些想家。 “你来这里多久了？”鱼子清问道。 “大约十年了吧……” “十年？你不是……十一岁吗？” “是啊。”池予舟看向他，“从我记事起，就一直跟着师父了……” “那你家人……” “师父说，我们家人都是死于瘟疫……那时师父恰好带着师姐们历练，从柴草垛中发现了唯一活着的我，便带我回了青要……” “好巧。” “巧什么？”小丫头一脸疑惑。 “我也是从小就跟着师父。” “那你的家人呢？” 鱼子清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家里太穷养不起……是我瞎猜的了……以前每次我问师父这件事，师父都会大发雷霆，让我不要再问……后来渐渐也就过去了……” “那……那你也挺可怜的……” “我们……这算是……同病相怜吗？”鱼子清开玩笑道。“我印象中……就从来没有爹娘的样子……” “我也不记得。” “唉，不说这伤心事了。而且……我们都是一派掌门唯一的徒弟，岂不是更巧？是不是……很有缘分……” “是，是啊！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以后在青要，小师叔罩着你！” “那便多谢小师叔了！”鱼子清客气地说道。 两个小孩子躺在草地上，习习凉风拂过，吹得他们格外精神。 “今天白日里，还只是带你看了看我们现在待的这座山，也就是青要诸山的主峰……名为歧扬峰，师父说……本来这座主峰没有名字，青要初代掌门始建岐扬宫，此峰也就因此得名。” “那这么说……还有其他峰了？” “是的，以歧扬峰为中心，四方各有一小山，环中而望……四峰各自亦是无名，合称四君峰……若是白天，这些云海散去，在这俯云台之上，四君峰便尽收眼底。” 鱼子清坐起身来，挪到崖边，果然……还是除了云什么也看不见。“那这四君峰就是外门了？” “错！四君峰亦属内门弟子修炼的地方，外门还在四君峰以外的山下……” “按照你们青要外门那些男弟子……岂不是都不能上山？” “是啊。” “入了门都不能上山，我看，这不是外门……是外人才对！那还来这里做什么，无趣得很无趣得很……” “这内门皆是女弟子，男弟子自然不便。况且门中大大小小的长老十几个，也会轮流到外门去授课，只要你是门中弟子，肯定都能学到东西的。”池予舟说道。 鱼子清又躺了回来。“长老们平日里……是不是都特别忙，我今日怎么一个也没见到……” “当然忙了，那些长老我平时都见不到的！参烟师叔……尤其忙……” “这个参烟……长老……到底是何人？今日听许多人提起过……” “参烟师叔现在是门中的主事，门内大小事务都要她过目的。” “那和掌门有何分别？” “咳咳，此话别不能乱讲。”小丫头停下来环顾四周，接着说道：“师父她年纪大了，便不爱管那些琐事……师父说诸位长老之中，参烟师叔最为干练稳重，可堪重任，师父最信任的也是参烟师叔，所以才放心把门中事务交给她。” “那她长什么样子？” “你总有机会能见到她的，到时候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该不会是……老太婆吧……”鱼子清小声说道。 “你这话要是让参烟师叔听见，她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少年一惊，“她……她很凶吗？” “那是当然，不然怎么管得住事……我都很少见过她笑的，天天板着脸……” “那我若是碰见她，估计可以认得出来……” “除了参烟师叔，还有术颜、甘纭、折苓三位师叔，她们四人就是青要除师父之外修为最高者，分别坐阵于四君峰……术颜师叔平日里也看不到她，不知为何，她总是一个人偷偷喝闷酒，时常长醉不醒……因醉酒误了给弟子授课亦是常事，大家都习惯了……” “这师叔祖不管的吗？” 池予舟摇摇小脑袋，“师父从来就没有说过，倒是参烟师叔……只要两人一遇到，定会因此吵个天昏地暗……” “我……脑子里有画面了。” 两个老太婆……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 “甘纭师叔呢，在诸位师叔中性情最为平和，人也温柔和善，十分好说话……参烟、术颜两位师叔一吵起来，甘纭师叔总会在旁边劝架，虽然……也劝不住……” “……” “最后便是折苓师叔，我同她关系最好了，她可是青要历代下来最年轻的长老，不过只比我长个七岁……” “才十八岁！” “是啊，她就像大姐姐一样，最喜欢折苓师叔了……她也是众多长老中，唯一一个不用管事、不必授课的长老……她呀，整天一个人在山上……研究制作好吃的点心。凡是有幸尝过的弟子都说，若非人间食，以为天上身……尤其是梨花酥特别好吃，一口下去，叠酥可化，流动的馅心微甜，恰到好处，略带清凉，食过之后，梨花的清香在唇间缠绵荡漾……”小丫头抬起手来比划，仿佛那点心真在指间一样。 “别说了，我……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哈哈哈，改天带你尝尝。” “那我可一定得尝一尝！” “折苓师叔做的点心，都是给师父和师叔们尝的……师父高兴时，才会将一些分予弟子，一般弟子可是吃不到的……” 夜愈深，山顶的风也愈是凉快。 “是不是……有些冷了？”鱼子清一边说一边摩着胳膊。 “不冷呀，这风吹得不舒服吗……你……感觉冷吗？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们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参烟师叔的课，可不能迟到！”池予舟站起身来，拍拍尘土。“你若是想去看看也可以，我早上去叫你。” “嗯……没关系吗……好吧，反正我也无事可做……不过参烟长老她……”鱼子清犹豫地说道。 小丫头笑笑，“放心，参烟师叔又不会吃了你！走吧！” “好。” 第六章 一震外门 第二天一大早，池予舟来到偏殿，就看到鱼子清一个人坐在殿前的台阶上。 “你竟然醒得这么早，我这以为你会一觉睡到中午呢！” “小师叔早啊，这……这不是晚上睡不着吗？”说着，他连打了几个呵欠。 “那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鱼子清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小师叔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那个参烟长老授课吗……别迟到才好……” “你今天去不了了。”池予舟说道。 “为……为何？” “因为一会儿还有人来接你。” “接我？师叔祖不是说……让我在这儿住上一阵子吗？” “是啊，不是来接你回去的，是师父她另有安排。”小丫头从身后拿出食盒。“喏，这是给你带的朝食，里面有粥、菜，还有点心。” 鱼子清急忙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哇，那便多谢小师叔了！” “就是不知道够不够你吃……” “够了够了。” “你可要多吃些，免得一会儿就饿了。” 鱼子清一脸疑惑，“所以……一会儿是谁来接我，要……去哪？”一边说着，一边将点心往嘴里塞。 “是枯不留师叔，你就叫他长老就好了……” “昨日……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枯师叔他……也算是半个主事吧，帮着参烟师叔打理外门事务，因为有枯师叔，参烟师叔也就很少往外门跑了，毕竟这内门中的事就够她收拾了……枯不留师叔的修为也仅在四君峰四位长老之下……他可是我们青要唯一的男长老……” “长老的话，那他可以随意进出内山了吗？” “当然可以，这是师父特许的。” “那……”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去听讲了，你就在这里等着他来接你吧！” “那……多谢小师叔。”他话音未落，小丫头早已不见了踪影。“跑得可真快……” 鱼子清只刚刚说话的工夫，便把食盒里的食物统统吃光了。 “吃完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低沉之中，多了几分慵懒。 鱼子清抬头，他……就是……眼前这人披头散发，面容俊秀，可嘴边零星的胡碴着实有些碍眼，瞧他一身打扮，倒像是个散仙。 “你就是晏掌门的徒弟？” 鱼子清立马起身，“长倾弟子鱼子清拜见长老。” “嗯，跟我走吧。” “是！” 怎么还没到？累……累死我了……鱼子清气喘吁吁，还以为他会带着自己直接飞下山去，没想到当真是“走”下去…… “怎么，累了？”枯不留笑了笑，“这山上的景色多好，只有走着，才有机会好好欣赏……” 鱼子清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欣赏这山上的景色。 “才这几步路就不行了，还是需要锻炼啊，快到了到了。” “快到了？”少年眼中放光。 “是啊。”枯长老抬手指了指前方，“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鱼子清脸上写满了绝望。 半个时辰之后，一座座宫殿终于映入少年的眼帘。 第七章 雪中送炭 青要一派善焚香炼鼎，以无形之气化有形之物。 这些外门弟子之中，能够随心调转真气、催动法器者，比比皆是；而能够驱真气化形而出者，却是寥寥无几。 仙门所修惯称法术，但其细分为仙术和仙法。仙术，乃是修仙者初阶时所修，也是最基础的法术，并无属性之分；仙法，则是更高阶所修之术，以五行为属。 想要修行仙法，首先要达到一定的境界。 自仙门立始，将仙阶划分为七：通闻、明心、显丹、合一、照幽、无妄、重墟。照幽之后，历天劫，便可入上仙之列。 可眼前的这个孩子，修为明明才至明心之境…… “咳哼——”枯不留长老笑了笑，“不错不错，不过，若是遇到对手，这小小的水球恐怕是不够的……” 鱼子清再次凝神，只见，他指前的水球越转越大。 “变……变大了……”“这小师弟……好厉害！” “呃……很好很好……”枯不留又转向其他弟子，斥道：“你看看你们，平日不学无术，以为自己会点仙术就洋洋得意，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连这个长倾的小师弟都比不过，还想超过内门的弟子！” “内门弟子也不一定有小师弟厉害……”下面一个弟子小声嘀咕。 “说什么呢！”枯长老手中的戒尺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底下的弟子皆不敢作声。 鱼子清也吓了一跳，这枯长老刚刚还语气平和，面带笑意，这……这突然就凶了起来。大概是枯长老对这些外门弟子恨铁不成钢吧。 “子清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确实有修炼之天赋……”枯长老摇首闭目，言道，“不 过……这般亦是远远不够，仙法之妙便在于真气自由化形，百变无踪……” “快看！”“哇——” 枯不留睁开眼，上百条游鱼如潮汐般从水球中一涌而出，穿梭于空中。 “这……”这怎么可能，以这孩子的修为……怎么可能…… 枯不留深眉微皱，即使他再有天赋，可修为才是根本之基础……难道他……不可能，不可能…… “诶诶诶——”鱼子清身体突然剧烈晃动，控制不住指前的香囊。 “哗——” 水化作的游鱼一下子在空中爆破，水流倾泻而下，撒在众弟子的身上。 “你……你……不行还逞强！”“呸！”“你给我洗衣服！”众弟子站起身来吼道。 鱼子清低着头，默不作声，不是他不敢作声，而是刚刚消耗了太多的力气。 “都安静，安静！”枯长老神情严肃，“子清也不是故意的，你们这些师兄师姐们还不知道让着点小师弟吗！” “可是，我们的衣服……” “怎么，自己不会动手洗是吗！”枯不留瞪着底下的弟子，心中却舒一口气，果然还是年纪太小修为不足……这个孩子现在要是真的到了那般程度，日后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恐怖。 喧闹了许久，承燏堂中才又平静下来。 鱼子清缓缓抬起头，满脸写着的只剩尴尬。 枯长老走下台来，轻轻拍了拍鱼子清的肩膀，“没事没事的，看来还需要练一练……凝神之法每个人回去之后都须勤加练习……这节课上到这吧，下课……” “恭送长老！” 枯长老好像忘了鱼子清一般，便独自离开了。 鱼子清走出承燏堂。 “站住！”身后一人喊道。 鱼子清刚转过身，就被一群弟子围了起来，其中最高的那个人比他高了两个头还多。 “你就是鱼子清是吧……听说是从长倾来的？是……在长倾待不下去了？你这小子，刚刚撒我们一身水，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 “抱歉。” “一句抱歉就完了？晚了！” “那还想怎样？”鱼子清不屑地说道。 “怎样？你在枯长老面前……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啊……”为首个头最高的那人掰弄着双拳。 “你也想出风头？那我可教不了你。” “臭小子，放肆！你再有天赋又何如……我们这里这么多人……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众弟子冲了上来，鱼子清抬手挡住头。 “啊——”“诶呦——” 一道红影浮过，将众外门弟子皆甩了出去。 “怎么，仗着人多……欺负人家一个，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这个声音，倒是有些熟悉。鱼子清放下胳膊，瞄去，是池予舟那丫头。 “小……小师妹……你……你怎么来了？”大个子从地上坐起。 “我来这外门，难道还要通知你吗？”池予舟将法器收回手中。 那高个子弟子笑着说道：“当……当然不用……小师妹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杨炽，你堂堂外门大弟子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我……我们就是想和鱼师弟切磋切磋，绝对没别的意思……” “切磋？要不……也和我切磋一下？”池予舟说道。 “不……不必了不必了，我们哪里是小师妹的对手？”名叫杨炽的弟子连忙说道。 的确，在青要除了掌门和长老们，已经没有其他弟子是池予舟的对手了。再加上，她是掌门首徒，杨炽这些人怕是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你们知不知道，他可是长倾掌门唯一的弟子，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都得滚出青要去！” “是是是，小师妹教训的是。” “人，我带走了。”池予舟回头给鱼子清使眼色，仿佛“快走快走”。 “是是……小师妹慢走。” 小丫头不理会那弟子，背着手往回走去。 出了外门，池予舟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鱼子清问道。 “我要是不来，你估计早被他们……” “谢谢你。” “谢什么，杨炽这家伙，就那个傻大个，他本就是小心眼……仗着自己是外门大弟子，就胡作非为……不过，他在枯师叔面前倒是听话的很！他虽然修为不如我，但是在外门之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还算有那么点本事……今日之事，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小丫头安慰道。 “今日这事……也怪我，没能控制好水球，竟撒了人家一身……”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他要打你，要是我，估计早把你揍成稀巴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