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我不是弃神》 第1章 咬狗 “你为什么咬它。” “因为它先咬的我。” 安静的审讯室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沈奇默默地看了一眼手里的伤情鉴定，“受到重力咬合，伤者颈部大出血，抢救时已死亡。” 然后他又看向对面，那个有些清瘦的少年，“你知不知道，它是只狗，小狗。” 少年略有些无辜地点头道，“知道啊，但是它咬我了啊。” “……” 纵然沈奇是大原城以沉着冷静、明断是非而闻名的警长，此刻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这孩子，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呢？ 他低头，继续问下去。 “性别。” “男。” “姓名。” “龙飞。” 龙飞，姓龙吗？ 沈奇微微皱眉，继续问道，“那年龄呢。” 龙飞想了想，“奶奶说，我的应该是十二岁。” 沈奇敏锐地注意到龙飞说他的年龄时说的是骨龄，问道，“应该？” “嗯。” 龙飞说，“我是奶奶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几岁。” “带回来的？从哪里。” “不知道。” “......” 沈奇翻到龙飞的个人信息栏，“上面说，你是智力障碍？抱歉，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龙飞点点头，“啊，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吧。” “小区里的孩子一般都叫我脑残，所以，应该是脑部残疾吧。” 龙飞对这个回答信心满满，这几年，他努力学习了很多人类的知识。 沈奇：“……” 收拾好有些凌乱的思绪，沈奇忽然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些许好奇，因为他向下又看到了龙飞的一些信息。 “b级制卡天赋，a+级能量亲和，还有a级的身体潜力，综合潜力a-，你的天赋很高啊。”沈奇赞叹道。 可惜了，就是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要知道，整个大原城，几百万的人口，也最多只有几千个a级以上的评级者。 这代表着只要龙飞顺利成长下去，就会成为关汉府，甚至是九府之中数一数二的强者。 当然，如果他不死在边境战事，或者前线秘境中的话。 九府以武立国，这些年蓝星不太平，各地的战乱都开始变多了。 沈奇目光下移，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这个龙飞了。 咬狗？脑残？ 这才哪到哪啊？ 只见，龙飞的个人信息栏下面一栏赫然记载着他目前有数的“犯罪记录”。 在西虎营小学对学长大打出手，致两轻伤住院，还有一个被打掉了大门牙，因为被他恐吓而没敢告诉家长。 而起因仅仅是因为他们合伙欺负自己的同学。 一天学都还没上完呢，就被校长劝退了。 在青山敬老院陪着奶奶做义工活动时候，又拳打暴躁老头，而原因只是那个老头骂了他奶奶一句。 只有一句，因为他下一刻就被龙飞踹飞了，字面意义上的飞。 往后看，龙飞自己“坦白从宽”交代的“犯罪事实”，还有过马路不扶老奶奶，坐公交车没有及时礼让老人，考外语作弊等等。 嚯，看到这儿，沈奇竟忽然对龙飞有了一种微妙的认同感。 之后，还有于青山孤儿院中大战四方，打出一个人见人怕，人送外号，“青山孤儿院中最聪明的人。” 看到这沈奇有些牙疼，他总感觉这外号是龙飞自己给自己取的。 小小年纪，就已经拥有了一份辉煌的履历。 沈奇暗暗吐槽，怪不得，一个只十二岁的问题儿童而已，居然就能让我出马了。 旋即他又云淡风轻一想，可惜啊，小伙子，你还是太嫩了。 碰上了我沈大人，你就自认倒霉，将犯罪事实都一五一十地都交代出来吧。 沈奇眸光继续下移，看向下一栏时，嘴巴不由得微微张大，震惊道，“你特么的.....还进过青山精神病院？” 不是，哥们？ 你不是才十二岁吗？！ 玩这么大？ 龙飞微有些走神的目光瞬间精神起来，他兴奋道，“当然了，这可是我们青山孤儿院的兄弟单位，里面的聪明人好多啊，说话还好听。” “停一下。” 沈奇赶忙伸出手停止了龙飞此刻有点不正常的精神状态。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众所周知，精神病院里面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疯子，但肯定不正常。 “怎么进去的？” “啊？” “我说你为什么会进精神病院呢?” “因为我是脑残啊。” 龙飞理所应当道，“虽然奶奶说我不是，但是医生说我有病，所以我就得治病。万一伤害到奶奶怎么办？” 龙飞有些嫌弃地看着沈奇，仿佛在疑惑他为什么连这个都要问。 沈奇咬牙强忍动手冲动，“什么病？” 这熊孩子！ “唔。就是老做一些梦，有时候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奶奶说我有点小危险，得学着控制自己。” “不过奶奶说的对，奶奶很疼我。所有我很听奶奶的话，没几月就从里面出来了。” 什么叫没几月？你还想要多久？ 还有，这特么叫一点“小危险”？ 沈奇内心几欲狂啸，最终却笑了笑。 这还是个孝顺孩子，让他讨厌不起来。 沈其忽然对眼前的龙飞除了几分好奇外，又多了些好感。 如果不考虑到他小小年纪，就频繁出入局子这件事，就凭他这份孝顺，沈奇也会坚定地认为龙飞是一个可造之材。 可惜。 沈奇把话头转回去，“你知不知道那条狗，是谁的？” 龙飞说，“不知道。” “它很贵。” 通过刚才的交谈，与对龙飞相关信息的分析，沈奇已经大概对龙飞有了一点小小的认知——排除掉智力方面的不可控因素，他会听奶奶的话。 有重视的亲人。 果然，龙飞立刻紧张起来，“它先咬我的，我不赔。” “它先咬你这件事不假。但是我们要讲法律，九府法律，如果狗主人执意要你赔偿，你必须进行赔偿。” 龙飞冷冷道，“那我呢？” 沈奇笑了笑，“当然，他们也必须赔付你的医药等费用。” 一般说这种话的时候，沈奇都习惯在医药后面跟个“精神”，但是看到龙飞，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样似乎有点欠缺妥当。 龙飞说，“那就把他们赔我的钱，都拿去赔狗，不要告诉我奶奶。” 沈奇说，“不好意思，可能不太够。那条狗，是荒野野兽的杂交品种，这里面说......” 沈奇翻了翻其它资料后道，“价值，最少二十万卡币。” 龙飞沉默了。 “我自己还攒了一些钱，几百卡币，加上够吗？” 够吗？ 沈奇笑了笑，怎么可能够。 沈奇好奇道，“你攒钱干什么。” “够吗？” “好吧。”见龙飞不答他，沈奇只好叹气道，“不够的，龙飞。” 如果可以，沈奇真的不愿意和一个说这些。 因为他曾经也这样贫穷、无助过。 “是吗。” 龙飞沉默下来，慢慢地低下头去，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他脸上的失落只一闪而逝。 “警长，狗咬人是不对的吧。”龙飞忽然问道。 “肯定啊。” 沈奇打趣他道，“怎么。我听说你咬狗的时候一声都没吭，跟个小豹子似的，现在知道怕了？” 龙飞摇摇头，“怕，为什么要怕。” “我在想事情。” 沈奇问，“什么事情？” 龙飞说，“法律。” 沈奇开玩笑道，“呦呵，都开始研究法律了。怎么，才十二岁，你就想在法律的边缘反复横跳了？” 不对，你特么已经在横跳了啊。沈奇说完就发现了自己的不严谨。 龙飞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调侃一样，“横跳？为什么要横跳。” 他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呼了一口气出来，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不少。 沈奇笑道，“怎么，想到什么了。” 龙飞笑得很阳光开朗，“九府法律上说十四岁之前杀人不犯法。” 沈奇：“嗯？？” 第2章 野兽 沈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生疼。 不是，哥？ 沈奇僵硬道，“你说……什么？” 龙飞道，“我才十二岁。我可以和他们讲道理，狗咬人是不对的，这是他们做错了。” “所以，如果他们执意要我赔钱，我就杀掉他们。” 沈奇默默地又看了一眼龙飞的辉煌履历。 此刻，青山精神病院这六个大字仿佛烫了金，射出耀眼的光芒。 晃得眼疼。 怎么出来的？ 精神病院的人都是一群饭桶吗，怎么给他放出来了？ 啊？！ 沈奇的内心在咆哮。 然而在龙飞的眼里，此刻的沈奇却变得更温和了，只是脸上的笑容有点难看。 他比一开始又认真且礼貌了许多地问道，“那个，龙飞是吧。” “你为什么会想到要杀人呢。这是不对的啊。” 心下有些好奇沈奇的转变，龙飞还是认真说道，“可是，狗咬人也是不对的。” 龙飞觉得，他还是要听奶奶的话，尽量和别人讲道理。 “我没钱，赔不起。他们做错了，凭什么要我赔钱。那只狗也是冲着我脖子咬的。我只是下意识反抗。” 这样吗？ 沈奇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想到杀人啊，龙飞。法不容情的。” “哪怕你是未成年人，杀人偿命，到时候你的奶奶怎么办呢？她会很伤心的。” 沈奇在心底暗暗发誓，此次事了，一定要给青山精神病院写举报信。 妈的，这年头居然连精神病院都敢玩腐败了，什么人都他妈的敢往外放。 龙飞面无表情，冷冰冰道，“我没钱，赔不起。他们这是欺负人。在野外，别人对你动了杀心，难道你杀回去，不对吗？” 龙飞在心底说，如果要奶奶再因为我受委屈，我宁愿离开奶奶，杀光他们再逃走，大不了再回到那个地方。 此刻，他心底的天空飞过一片巨大的阴影，像龙。 那是记忆中的一片荒原。 沈奇说，“可是这不是野外，我们也是人。” 龙飞的一句“在野外”点醒了沈奇。 原来如此，怪不得龙飞给他的感觉那么熟悉。 龙飞的行为和思想真的很像沈奇曾经在边境和秘境中看到过的野兽，不说话时，都很安静。 可是一旦有什么东西可能会威胁到他，它们一定会凶猛地露出他的獠牙来。 它们的对错很简单，可这种简单之下，却是一种极致的残忍。 它们只为生存。 沈奇深深地看了一眼龙飞。 这孩子，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难道是从城外进来的？ 沈奇缓了缓，稍稍改变了一下自己的思维方式，“那你看这样如何。我去帮你和他们谈。” “小狗的主人是个小姑娘，城主家的嫡系女儿，听说很是刁蛮，你跟她或许很难谈好。” 沈奇现在是一点不敢让他俩见面了。 龙飞抿了抿唇，“好。” 如果可以，龙飞其实一点也不想再惹事，这些年他已经收敛了很多。 从那片到处是怪物的地方逃回来后，龙飞一直在很努力地学习人类世界的知识，还有他们的习惯、做事方法。 虽然在他看来，那些人做的大部分事都很蠢，但是龙飞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做人的本能冲动。 城市外的荒原很冷，很危险，那里没有可以安心入睡的家，更没有喜欢他的奶奶。 龙飞不想离开奶奶，但是他更不想让奶奶因为自己受委屈，不想让奶奶难过。 如果那只狗冲上来时不是瞄准的龙飞脖子，激发了他下意识的反应，龙飞绝对不会咬死它的——不要随便伤害别人，奶奶已经教了自己很久了。 想到这，龙飞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道，“我的钱可以都给他们，狗咬伤我的钱，我也不要了。” “还差多少，我先欠着，以后一定还。” “不用还了。”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龙飞闻声看去，是摄像头。 同时，身后审讯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画着浓妆、黑眼线，还梳着两挂马尾，约莫着足有一米五几的姑娘站在那，眼神不善的看着龙飞。 “咬死我的狗，还这么看我，怎么，你还想咬我？” 女生声音清冷，高傲，不搭的妆容掩饰不住她天生靓丽的姿容。 如果不是她明显在往身后那个墨镜大汉身边靠的话，龙飞一定会惊叹于她的成长速度。 明明上次自己咬死她的狗时，她还面色发白，摔在地上哭，这次居然就不怕自己了。 龙飞沉默地看着她。 女孩面色变了变，似乎又想起了那日血腥的情况，不由自主地又往身边的壮汉位置靠了靠。 “我只有一个条件，你没钱对吧，我有。你可以做到，我不仅不要赔偿，我还给你钱。” 龙飞微微眯起了眼睛，没有立即回答。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陷阱里面，才会放置白来的诱饵。 “看什么看。”白心儿翻白眼道，“对了，你咬死我狗这事儿，我还没叫他们告诉你奶奶呢。” 看到龙飞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白心儿心下一松，又有些小得意道，“怎么样，想想？” 龙飞转头看向沈奇，“她说的，是真的吗？” 沈奇叹了口气，捂额道，“如果她说是的话，那应该就是了吧。” 别在警局里打起来就好，小孩子的条件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龙飞想了想，看向白心儿道，“什么条件。” 白心儿说，“你咬死了我的狗，我在学校里没狗了，所以，你得当我的狗。” 沈奇：“？？？” 听到白心儿的话，沈奇面色大变。 我的大小姐，你这是正常人能接受的条件? 不料，龙飞却像没有反应一样，只是皱眉道，“可是我的习惯和生理结构都和狗不一样。” “即便我答应你，短期内我也无法改变我的习惯。” 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听到这两位爷的话，沈奇现在感觉自己外焦里嫩，人已经瘫了，根本跟不上他们的思维。 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是这么说话的了吗？ 白心儿噗嗤一笑，“操，不是真的狗，就是你要做我的跟班！你这人真的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啊。” 白心儿想到龙飞资料里的介绍，顿时觉得这个游戏更有趣了。 这可要比养条宠物好玩多了。 龙飞这下倒是明白了，这是人类说话中的比喻吗？ 应该是说，像狗一样，要拥有狗一样的性质，比如说，追随、忠诚等。 “好。”龙飞没什么表情，“这就算是我给你打工了吧。只要不告诉我奶奶，我可以当你的狗。” 白心儿笑起来，心中对于龙飞的评价从哪来的愚民、野小子变到野兽后，再次变到小狗一样的家伙。 至于她那被咬死的小狗，什么狗？ 呵，她白心儿是大原城白家老爷子掌心里最受宠的小孙女，天底下什么狗她买不到。 一个才刚养一天的宠物而已，她还不会为此伤心。更何况，她也根本不喜欢这个宠物。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已经收到过多少次这种应付人的礼物了。 白心儿之所以会突发奇想，让龙飞做她的“狗”，是因为刚才她其实一直在警局的监控室中听着龙飞与沈奇的对话。 而在听完后，白心儿才终于明白，龙飞这个家伙不是蠢，他根本就是头野兽一样、脑回路跟精神病对位的家伙！ 但同时，这个发现也让她对龙飞产生了一种兴趣，无他，十几年来，白心儿身边的人，从没有见过这样野蛮又固执的。 她只当龙飞说杀人是脑子不对而已。在大原城内，还没有谁敢对她动手。 对白心儿来说，一个宠物的死活并不重要，她开心才最重要。 更何况，她现在也确实有件事情需要这样一个看起来很蠢、认死理的家伙来帮忙。 第3章 成交 在白心儿准备走时，龙飞忽然道，“你还没说给我多少钱。” 白心儿奇怪回头，“这重要吗？” 她可不会亏待自己的宠物，传出去她不要面子吗？ “钱不是最重要的。”白心儿说。 “不。” 龙飞摇头，认真道，“钱就是最重要的。” 龙飞很奇怪白心儿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据他观察，钱这种东西，是越多越好。 在这个世界，做什么都要钱，就单说上学，从卡徒到卡修，再到大卡修，花费何止千万？ 一个卡徒的培养费用就在数十万，卡修更是百万起步，这还不算卡牌的费用。 那些高级卡片，诸如战神系列卡、天使系列卡等，哪怕只一张都要几千万卡币。钱再多都不为过。 但白心儿只是轻蔑笑道，“钱？钱再多又能怎么样呢。” 她摇摇头，看着龙飞认真的眼神，又有些无奈道，“你说，给你多少合适？” 龙飞说，“你别叫我赔，管饭就行。” “啊？” 白心儿奇了，“我都叫你自己说了，你这不狮子大开口？” “我可是白心儿，说了让你定，你大可以多说一点。” 龙飞说，“不用了，谢谢你。” 白心儿感觉他在耍自己，“那你叫住我干什么。” 龙飞道，“是你说要给我钱的。我们不说完，那件事情就不算完。” “......” 白心儿摇头道，“固执的家伙。” 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龙飞不想和白心儿纠缠太多，他不会和别人相处，久了，要露馅。 所以事情要尽快解决，免得以后再说话。 但这让白心儿对他的兴趣更深了，同时，也多了一丝好感，这个家伙，好像也没有那么野蛮？ 至少不贪婪。 龙飞道，“那我要跟着你多久呢？” 白心儿笑着看向眼前的这头小野兽，调笑道，“多久？当然是一辈子。” 看龙飞瞪大了眼睛，眼看着有脸点红了，白心儿又补道，“逗你玩儿。” “主要是，你知道我的那条小狗是野外的凶兽杂交培育出来的吗？它是我父亲交给我，用来陪我玩的。” “虽然它很野蛮，我也不喜欢它。但你咬死了它，你说，接下来，是不是该你替它保护我了？” 白心儿心底说，一条小狗换一条小狗，超值。 末了，她又有点神伤，虽说那条小狗她并不怎喜欢，可毕竟也是她的宠物。 就那样被龙飞咬死，哎。 我可真善良，白心儿在心底哈哈大笑。 面上，她道，“那条狗，价值五十万卡币。” “这样吧，我就要去上学了，你跟着我初级卡院三年，一笔勾销，怎么样？” “我管你吃住，那可是整个并地最好的学院，学费我为你交。” 白心儿这时还没想着让龙飞保护她，能当个吉祥物就不错了。 五十万，这是多少啊？ 龙飞在心底算了算，算不明白。 “好。” 白心儿又笑嘻嘻道，“至于钱。如果你表现好，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我不用了的一二级卡牌，每个都至少价值数万卡币哦。” 龙飞再次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白心儿也是脑残吗，居然会送他卡片？ 龙飞自己肯定舍不得送给别人卡片，至少也要卖啊！ 龙飞现在还一张卡牌都没有呢。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每一张卡片都有它的独特用途，有的能储存能量，有的能发出各种厉害攻击。 光、火、雷、电，各种自然界的能量，都可以通过特定的卡片激发出来。 甚至是阵法、攻杀术，更有大卡修可以组合卡牌，可以形成强大的领域，堪比神迹。 可是白心儿只云淡风轻道，“几张一二级卡片而已，玩腻了，再买就行了。” 这是龙飞第一次遭受到来自有钱人的暴击。 龙飞身后，捂额发愁的沈奇此刻已经彻底趴下。 这俩人，一个惹不起的小祖宗，一个惹不起的小怪物，我还能说什么呢？ …… 从审讯室出来后，龙飞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的奶奶。 老人家已是满头白发，但是精神挺好，正在慢慢地喝水。 “奶奶！” 龙飞立刻扑了过去，像是回归母亲怀抱的孩子，亲昵道，“你怎么来了？” 老人家慈祥地点了点龙飞的脑袋，又看了看龙飞身后的白心儿三人，笑眯眯道，“你在学校出了那么大事，我能不来吗？” 龙飞说，“没事了奶奶，已经说好了。” 老人家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向白心儿。 “我孙子不太会说话，小姑娘，他没吓着你吧。” 没吓着，就是他想着杀我全家呢。 白心儿想起她在监控室听到的，甜甜道，“龙飞还是很对我胃口的，奶奶。” “是吗？”龙剑雨笑了笑，“这可真怪。” “阿飞这些日子脾性已经好了不少，我跟你道个歉，他这次应该是实在没控制住。” “奶奶。” 龙飞扯了扯奶奶袖子说，“没事了，奶奶，我已经答应当她的狗了。不需要赔钱了。” 龙剑雨：“嗯？？？” 白心儿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奶奶。是保护我，接下来三年。作为报酬，我会给他一些卡片，还请他吃饭。” 白心儿这下真有点懵，还以为你也是神经病，没想到你龙飞是真脑残啊，啥话都给老人家说？ 奶奶没说什么，只是揉了揉龙飞的脑袋，“以后不要把自己当成动物了，龙飞。” 龙飞说，“好吧。” 其实他根本不觉得所谓的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或许是，人会需要遮羞布？ 龙飞不知道。不过他倒是发现了，在人类中生存，会很安全。因为他们的安全意识都太差了。 白心儿呼了一口气。 这时，忽然呆立了许久的沈奇忽然走上前道，“龙剑雨先生，既然双方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龙剑雨想了想，又看向白心儿，“听人说，你是白家最小的姑娘。” 白心儿道，“怎么？” 那一瞬龙剑雨身上的气势不似方才和蔼的老人，像是一个久居上位的人，压的白心儿很不舒服，索性也不再敬她。 龙剑雨笑了笑，身上气势又柔和了下来，揉了揉龙飞的脑袋，“没什么。” “或许，龙飞跟你玩一玩，也不是什么坏事。” 话毕，龙剑雨又看向沈奇，“那我们可以走了？” 沈奇恭敬点头道，“当然。先生。” 看着龙剑雨拉着龙飞出了警局，白心儿琢磨，总觉着不对，那个龙剑雨身上的气势变化太快，她现在才琢磨出味来。 方才沈奇的态度也很奇怪。 白心儿看向沈奇，“龙剑雨是什么人，你对她那么恭敬。” 沈奇看了一眼白心儿，淡淡道，“我有和你说的必要吗，白小姐。” “呵。” 白心儿冷笑一声，“就连你们局长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无所谓。” 沈奇走向大厅的座位，坐下休息道，“无视警局规矩，擅自闯入审讯室、监控室，还对一个警长这种态度。” 沈奇一反方才审讯室内明哲保身的态度，反笑道，“白心儿，你真当这是你白家的地盘了？” 沈奇今天是真懵，虽说这大原城地处关汉府最北，与草原诸部毗邻，向来民风彪悍，但是这一天冒出来两个小疯子，饶是他身经百战，也有点遭不住了。 真是，没一个正常的，一个无法无天，一个压根就是野兽。 只是没想到，龙飞的奶奶，居然会是龙剑雨。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怪不得龙飞会有那么恐怖的战斗意识和身体素质。 方才沈奇在龙飞身后一直默默观察着，他发现，龙飞总是和白心儿身旁的那个保镖保持着两米左右的极限距离。 作为一个久经战事的卡修，沈奇很清楚，那应该是是龙飞应对忽然暴起行为的极限距离。 这边，白心儿只是示意身边的壮汉打了通电话，而后摆摆手道，“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自己跟你们局长说吧。” 沈奇耳朵上的电话在片刻后就响了起来，但是他没有接。 他目送着白心儿二人也走出警局。 目光深沉。 再看时，沈奇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闪耀着明光的卡片，卡片浮在指尖上空，火焰升腾。 第4章 不要折辱了你的名字 “卡牌世界，以卡为尊。” “卡徒、卡修、大卡修，这便是我们的卡修修炼体系。” “当然，在卡修之外，还有一种人，我们称之为无卡流。他们通过将各种本该借助卡牌激发出的能量吸入体内，而进行修炼，通过身体使出种种强大的力量。” “此谓，源能入体。”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主修无卡流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毕竟，那是一条极其艰难的道路，卡修历史数百年，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无卡流战士却寥寥无几。” “并且。他们几乎都没有善终。” 课堂上，老师认真地讲着。 课堂下，白心儿昏昏欲睡，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在她的吩咐下，龙飞压根没有叫她。 严格来说，这是龙飞第一天上学，上一次，他当天就被揪出学校开除了。 龙飞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海绵，在努力地汲取着人类世界的知识。 奇怪，奶奶从来没说过无卡流不好，自己就没用过卡，也没感觉很困难啊，还活的好好的。 “千年之前，天轨开启，我们的世界开始出现了诸多奇特秘境与从各种秘境中逃窜出的怪物。” “并且，随着一股特殊的能量开始席卷世界，旧有的生态被打破，世界开始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九府、无尽海议会、草原王庭、冰雪王国……人类各大势力都在那次浩劫中艰难求存，在秘境的探索中，无数的前辈前赴后继，血染苍穹，在巨大的牺牲下，我们也终于慢慢地开始掌握这独属于神灵的力量。” 龙飞忽然举手问道，“老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吗？” 台上，老师满意地看了一眼龙飞，这孩子，第一天上课就很认真，于是她也认真道，“不知道。所有有关于神灵的传说都没有确凿证据，在我们关汉府，还有秦月府，其实都是不信仰神灵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又确实有神迹存在。有不少的大卡修曾经声称，他们得到过神灵的眷顾，掌握了神力。在之后的战斗中，我们确实发现了，他们使用了更加强大的卡牌力量。” 这样吗，但是龙飞内心还有疑惑，“老师，既然神灵并不一定真的存在，那我们为什么要信仰神灵的呢。” 龙飞实在不明白这件事，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永远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值得信任。 老师微微一笑，“这就关乎到信仰的问题了。有的人可能只是为追求更强大的力量，有的人，或许是需要神灵来作为自己的精神寄托。” “哪怕在如今，我们人类其实还处于很势微的状态，九府之外的野外仍是凶兽的天下，几乎每一次新秘境的探索都会死去很多强大的人。如果没有信仰的支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这巨大的死亡与危险之下崩溃。” 龙飞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啊。” 人类可真脆弱，还聪明，知道自己不行，就会在各种地方借助外力来武装自己。 这时，老师又说道，“既然大家来到了铁学院，想必大家也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了吧？” “知道了。” “开始吧。” “哈哈哈哈，等不及了我都。” 讲台下，方才还一片昏沉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不少男生当即激动地站了起来，踩在桌子上，目光灼灼。 就连白心儿都一个鼻涕泡打散，像是开机了一样，略有些兴奋地看向老师。 老师嘴角微弯，满意道，“很不错，看来你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继续道，“关汉府，以武立府，大府主刘季人封九王以镇四方。自那时起，异人王越远于并地立城大原，至今已数百年有余。” 老师扶了扶黑色的眼镜框，就像一个女恶魔一般，充满诱惑道，“异人王生前是天底下一等的枭雄，死后也在大原立下规矩，作为并地的第一学府，我们这儿的东西……” “都靠抢！” “凭本事说话！” 已经有男生情不自禁道，“铁学院立院于城外荒野，意在不忘当年开拓艰辛，后人当承继先辈遗志，为人族奋战荒原！” “和别的学院不一样。”老师微微一笑，很满意这个回答。 “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几乎都会在野外进行学习、上课，当然，是已经被大原城卡修团清理过一遍的野外，不算很危险。” “届时，你们的居住点需要自己在荒原选址、建设，学校每一个月会给你们提供最基础的生存物资、积分。此外，一切靠你们在野外的斩获兑换。” “你们也可以在自己的领地种植一些特殊作物兑换，或者自己试着制作些基础卡牌，当然，当你们变强以后，你们也可以外出猎杀野兽，拿它们的皮骨来跟学校换更好资源，甚至是卡牌。” 老师自信道，“只要你们有本事，大原城甚至能给出你们想象不到的好东西。” 好东西？ 龙飞心动了，实际上他本来不是这里的学生，这儿的学费好贵，那日龙剑雨也只是先带他来看看，接受一些基础的测试，但终归入学还没办下来。 可是那日出了警局后，只半天，奶奶就和他说，那个入学许可下来了，你和那个小姑娘一个班，是作为她的陪读入学的。 龙剑雨说这话的时候看不出情绪，但是龙飞还是怕她不高兴道，“奶奶，你不是说，男子汉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吗？” 龙剑雨笑了笑，“龙飞，你性子直，很难和别人相处，其实你身边有个人能约束一下你，我反倒是放心了。” 龙飞说，“奶奶教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不会出问题的。” 龙剑雨叹气，摇头道，“龙飞，有时我总不知你心里会如何想。但我还是要说，我是真的在把你当做我的孩子看。” “我知道铁学院那些家伙的作风，你这一去三年……” 龙飞说，“不就是去野外上课吗，我会常回来看奶奶。” 龙剑雨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叫你回来。相反，除了学期放假，我希望你一次都不要回来。” “奶奶？” 龙飞急道，“这是为什么？” 龙剑雨说，“为你可以心无旁骛地成长。” 龙剑雨身上，有一股柔软又强大的力量，纵使已白发苍苍，龙飞此刻仍旧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强大的兽。 龙飞道，“可我只想跟在奶奶身边。奶奶，我就是想跟着奶奶！” 龙剑雨道，“阿飞，孩子总是要走的。你得去找你自己的路。” 龙飞说，“我不明白，奶奶。” 龙剑雨微微一笑说，“所以啊，阿飞，你要学着去弄明白这些事情。无论是你的感情，还是你的自由。” “有很多事情，我无法教你，很多道理，你要自己去看。” “白家那个小姑娘，你别看她好似大大咧咧的，很不客气，其实心思细腻着。你跟着她，有很多可以学的地方。” 龙飞说，“奶奶，可是我还是不想离开你。” “你记住，龙飞。你的姓，来自我，你的名，来自这座城市。” 龙剑雨温柔地看着龙飞，缓缓道， “阿飞。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要折辱了你的名字。” 第5章 车窗外 窗外的风景一路颠簸，大巴行驶得倒是很稳当。 车上坐着来自大原城各大家族的少爷小姐，还有他们被允许的每人一个的“伴读”。 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来自并地其他大家族，穿越过荒野而来的“不良”。 作为大原城、乃至于并地的第一学院，铁学院有着朴素至极的名字，更有着远播的“恶名”。 哪怕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们也会将其投放入“安全”的野外，在实战中为其授课。 实力稍弱，就会被自己的同学抢干净身上的卡牌、物资，甚至有一段时间，还有人因战败曾经沦为过别人的“奴隶”。 关汉府不少的纸媒曾经对此诟病不已，但是铁学院依然故我，并且为并地培养出了一位又一位强大的卡修。 残酷的规则与难以说的上舒适安全、甚至肯定存在危险的环境，再加上并不算便宜的学费，使得铁学院历年招收进的学员大多都是些并地各大家族的富家刺头。 他们享受战斗，更热衷于掠夺。 就如此刻，还没到地方，白心儿就和车上一个姑娘呛了起来。 两人一个冷笑，一个叉腰。 “晨乔，你出息了，这才刚出城，你就敢在我面前呛了？” 白心儿叉腰，拍了拍一旁老实靠窗看风景的龙飞，又指向她对面那个略有些婴儿肥，看起来清纯可人儿的小姑娘，“龙飞，给我咬她！” 龙飞正在观察出城路线呢，就被白心儿打断要求咬人，顿时有些懵地看向白心儿，“嗯？” 龙飞又看向晨乔，不禁陷入沉思。他很想说，那个小女孩一看就弱不禁风的，我可以直接拧断她脖子的。 这个白心儿，好像没有奶奶说的那么聪明啊。 晨乔看着龙飞的一脸呆样，又下意识看了看他的衣服，嗤笑道，“白心儿，你倒是出息了。怎么，你家没人了？还需要找这么一个穷小子来做你的陪读，还是个呆子。” 晨乔拍了拍她身边的那个男生，小男生模样冷峻，眉峰如剑，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一股子少将军的气质。 “晨贺年，你也给我咬她！” “少将军”冷峻道：“嗯？” 白心儿看着晨贺年，又看向龙飞，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却嘴硬道，“不过如此，中看不中用。” 晨乔冷笑，捏着晨贺年白皙且已初现分明棱角的脸道，“怎么，约一场？” 铁学院内，容许学员赌斗，其中所允许的赏罚极重。 当然可以拒绝，只不过，当弱者向强者提出决斗时，一般没人会拒绝。 那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现在的情况，很显然已经属于箭在弦上，火候已经到了，谁拒绝谁丢面子。 对于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来说，大部分时候，尊严比一切都重要。 “行啊。” 白心儿这次是真的笑了，这个晨乔，真是太单纯了，胸大无脑。 我他么的可是白心儿，会和你打没有把握的仗？龙飞可是凶残到连我那只拥有野兽血脉的小狗都给咬死了! 这边，晨乔心中更是直接乐开了花，这个白心儿可真是胸小无脑啊！ 我特么可是晨乔，会和你约没有必胜信心的战？ 你白家今年就没出厉害的家臣弟子，要是有，你爹会专门给你买一只潜力天赋都不错的狗给你当伴？ 虽然不知道那只狗去哪了，但这个见都没见过的家伙能厉害到哪去？ 我家晨贺年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是已经可以使用四张一星级卡牌，足有四级卡徒的实力了！ 晨乔胜券在握。 卡徒九级，大部分的人在这个年龄，都只是初入卡徒一级，天资卓越者，也才最多三级。晨贺年的实力，已经足以傲视同龄。 龙飞没理会她们两个。 龙飞继续扭头去观察大巴的出城路线，一边默默在心底想到，人类幼崽好烦，怎么这么喜欢动嘴，她们这么喜欢和自己的猎物们说话吗？ 提高自己猎物的警惕性究竟有什么好处呢，龙飞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在得知这儿居然有着和荒野类似的规则后，龙飞就已经默默地在心底把这群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当成了自己的猎物。 龙飞记得九府有句老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了，怀璧其罪，没想到这个学校这么人性化。 那天龙飞在警局并没有说谎，哪怕是按照医院的骨龄测试来讲，他如今也确实只有十二岁，马上十三岁了。 但是在他从那个地方逃到大原城之前，他已经在一个野兽遍地的地方生存了很多年了。 龙飞不会算数，之前也没有年龄的概念，但是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年龄不该只有这么小。 并且，龙飞伸出手掌，仔细地看着，他的实力也变差了好多。 就好像一场梦一般，只是如今梦醒了，很多年前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就连龙飞自己也越来越怀疑，自己之前的记忆究竟是不是真的？ 唯一不变的只有他的思维。 龙飞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还有，如今他也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自己的母兽。 不对，是奶奶。奶奶说过，他是人，所以，不是母兽，是奶奶。 大巴一直向前，逐渐出了城区，又驶出城外，城外的居住区比之城内要差不少，那些人眼巴巴地走出自己简陋的房屋，好奇地看着这几车的学生，驶向代表着危险的城外。 ...... 一个不大，略有些老旧，但是很整洁干净的房间内。 沈奇略有些拘谨地坐在一座张老式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身前那张小玻璃桌上的一杯温茶。 他不时偷看几眼，坐在自己自己身前，那位缓缓喝茶的老妇人。 妇人满头银发，皱纹很少，依稀看得出，曾经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怎么，来看我？” 龙剑雨轻抿着茶，微笑地看向沈奇，“沈奇，当年的小家伙，也长大了啊。”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除了那一头的如雪银发外，她看起来其实并不算太老。 中午炙热的阳光透过轻纱般的窗帘，橘黄色的阳光带着一丝温暖，打在她的侧脸上。 一时间，沈奇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她，眉眼如画，却偏英姿飒爽，让人移不开视线。 即便心里已经想过无数次的对话，在听到龙剑雨话的这一瞬间，沈奇在心底还是涌起一阵莫名的心酸，颤声道，“团长......” “好了。” 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龙剑雨无奈道，“叙旧就叙旧，你这样是做什么。” 沈奇双眼红了起来，想到龙剑雨的性格，又笑了笑，摇头无奈地叹道，“找了您许久，真是没想到，居然以那种方式见面。” 龙剑雨抿了一口茶，唇角勾起，“一个人住久了，忽然就想再带个孩子，只是没想到。” 她笑了笑，“倒是个小兽一样的家伙，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奇说，“哪有什么麻烦呢，团......先生。” 顿了顿，沈奇终究是没再叫出那一声团长来，龙剑雨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不愿再提当年的事，沈奇怕自己再说下去，龙剑雨会再也不见自己。 龙剑雨外柔内刚，行事果决，他是自小看着她的背影长大的，对此更是清楚的很。 心中汹涌的思念和欢喜渐渐平静，沈奇也笑了，他端起龙剑雨为自己倒好的那杯温茶，笑道， “能再次见到先生，沈奇真的很高兴。” 龙剑雨说，“以后你若愿意，也可常回家来看看。” “正好，阿飞也需要你们这些兄长来教他些东西，他的兽性还是太重了些，我总舍不得说他，你帮我多管教管教他。” 兄长吗。 沈奇把头偏过一旁，红着眼，微笑着说，“好。” 第6章 铁学院 白家和晨家都是大原城的顶级卡修家族，家族中，基本都有几位大卡修坐镇。 那是屹立于卡徒、卡修之上的强者，可以使出比组合卡技更强大的“领域”卡技。 哪怕是最基础的五行元素卡，大卡修都可以将它们任意组合，发挥出惊人的力量。 人们把神秘又强大的力量勾勒于一张张轻薄的卡片上，借它来释放神迹般的强大威能。 每一位大卡修是屹立于世界顶端的强者。 大巴车一路颠簸，自出城后，路就越来越不平了，野外毕竟是凶兽的天下，哪怕是坐拥两个大卡修家族的大原城，向外开拓之路也仍旧艰难。 一路上，白心儿和晨乔斗嘴，车上人大多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掺和进去，免得殃及池鱼。 却有一个少年，唇角勾起，笑意吟吟，调侃道，“二位真是好兴致，这到了地方，还不得分个你死我活？” 却不料，下一刻两个女生就立马调转了枪头，对准了他开火。 “年良玉，不好好在你的吕扬城待着，来铁学院，你是来找死的吗？” “年良玉，我说话你敢插嘴，你信不信我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白心儿顺手拍拍龙飞）“龙飞，你去给我咬他！” （见状，晨乔也拍拍晨贺年）“晨贺年，你也去咬他！” 龙飞：“？？？” 晨贺年：“？？？” 今天，龙飞学到了他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堂课，那就是，千万不要惹女生，尤其是处在气头上的女生。 在不能拧断她们脖子的时候，一定要沉默。龙飞默默地记下这个教训。 另一边，年良玉都被骂懵了，不是，我是想缓和一下你们之间的气氛啊。 大家都是大卡修家族的嫡系，关系处好一点，到了地方一起抢别人难道不好吗？ 不过，年良玉这么一掺和，两位大原城的小姐倒是终于消停了下来。气鼓鼓地问责完她们身边的少年后，就开始开心地欣赏起窗外原始的风景。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龙飞在心底默默地又记下一笔，女孩子喜怒无常，十分危险，要远离。 还有，那个年良玉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抢东西的时候，到时候可以先抢他。 ...... 又经过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大巴终于到了此次远行的目的地。 一块光秃秃的大平地，中间有几个大帐蓬，上面歪歪扭扭挂着几块木板，“后勤资源”、“点数兑换”，还有个“医务区”。 泥土地中间还有一块大黑板，黑板前面是一个大桌，带着几十个小桌子。 白心儿看着这一切，嘴角抽搐，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早听说往前几届的学生去的都是已经开拓好许久，只是还没空扩张的领地，唯独他们这一届，是要到一块刚刚开拓好不久的地方上学。 父亲那意味深长的严肃面孔似犹在眼前，如今想来，那老登分明是在憋笑。 白心儿感觉自己忽然好累，于是转头问龙飞道，“龙飞，你见过这么破的学校？” “啊？” 龙飞的眼神很清澈，“我第一天就被开除了，还没正式上过学，刚从青山精神病院出来。” 龙飞环顾四周，一边暗暗记下最合适逃跑的路线，一边道，“我觉得挺好的啊。” “啊？！！” 白心儿这下是真疯了，没上过学？第一天就被开除？ 那个查不到来历的龙什么奶奶怎么教的你啊。 怎么一天天不是局子就是精神病院呢我请问？！！ “噗嗤。”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却是刚下了车，正在舒展筋骨的晨乔。 晨乔掩嘴笑道，“不是吧，白心儿，你们白家真的没人了？居然会找这种人来做你的伴读。” 白心儿感觉自己前途真是一片灰暗，本十分自信自己眼光的她此刻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上了个真傻子。 但是丢人不丢面，她还是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冷笑回怼。 “晨乔，等我把你文胸拔下来换点数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晨乔下意识紧张，脸红，羞恼道，“那也比你连文胸都没有好，我都不知道该扒什么。” 龙飞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开始思索究竟从谁开始下手好。 话说现在已经到学校了，是不是可以开抢了。 如果抢劫的话，能杀人吗？老师没说清楚，忘了问了，城市里不能杀，到了野外可以吗？ 龙飞余光注意到，刚才那个劝架的家伙也带着身边一个女生乖乖走到了一边，没有半点再掺和这俩大小姐事的意思。 记得是叫年良玉。 这人不太聪明，要不......就从他开始？ 此刻，正和好友调笑的年良玉莫名打了个哆嗦，左瞅右看，这是谁在暗恋本公子？ 随着几车大巴上的人类幼崽们都下了车，讲台上，也走上了一位穿着作战服装、束着一束黑色长马尾的女人。 她的皮肤白皙，神情坚毅，眼神冷静而深邃，透出一股距离感。 她很严肃，只是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就给了在场众人极大的压迫感。 台上，苏雪左右环视一周后，方才开口道，“所有铁学院初等学院，二一级的孩子们，你们好。 “欢迎你们来到铁学院，我是你们接下来三年的主讲老师，苏雪。” 女老师的声音铿锵有力，很好听，加上她靓丽的容貌，不少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 龙飞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股子凌厉的味道，他默默地往白心儿身后避了避。 这个老师，不好惹。 见所有人都慢慢安静下来，看向她。 苏雪才接着道，“铁学院规矩，可以决斗、掠夺，但不能杀人。 “除了学员自己的卡牌外，理论上，在营帐区外，你可以抢走对方的一切。” “每天清晨都会有老师在这里授课，解答你们学习当中的疑问。这里，营帐区内，禁止一切战斗与吵闹。” “违者，逐出学院。” “此外，学校会每月无偿供给大家一定的卡牌材料，卡币可以在点数营帐兑换点数，点数可以在后勤处兑换你们需要的各种物资。” “铁学院的一切资源都是平价、甚至更便宜的，并且，我们供应不限量。” 说到这儿，苏雪微微一笑，“接下来的三年，你们就要在营帐区外围自己找地方住了，学院不提供任何帮助，你们可以在那修房子、打地洞，或者直接睡野外，都可以。” “在开拓区的边境，我们设置了岗哨，你们只要不走出岗哨，学院就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有人举手道，“老师，如果我们走出开拓区呢？去外面击杀野兽，是不是有更多的点数奖励吗？” 苏雪淡淡一笑，“有命赚得，有命花得？” 她缓缓扫过台下的学生们，正色道，“铁学院鼓励你们战斗、掠夺，但是，今天我要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是，理性判断敌我实力，而后寻求战胜。” “你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不希望你们在座的任何人，因为贪心或者大意死在无意义的野兽爪下。当然，更不允许你们互相残杀。” 台下，龙飞默默地收回了准备伸出去提问的手。 合着还是不让杀人啊，龙飞有些苦恼，好麻烦。 还以为，有这么危险的老师在，这里会更自由一些。 让抢东西，却不让杀人，这也太难为人了。 难道，龙飞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一切约束都有了答案——难道学校是在用这种方式训练我们的战斗技巧吗？ 第7章 对老登的思念 “你们自己在野外的所获可以去点数营帐换点数。当然，你们也可以拿卡币兑换点数，但很贵就是了。” “......最后，明年的时候，你们的学长们会来这个新校区，努力成长吧孩子们。铁血卡修团与你们同在。” 方雪的话很快就讲完了。 她走下台的刹那，台下坐在小板凳上的人类幼崽们当即就像炸窝了一样吵闹起来。 大多数都很兴奋，互相交流着，开始各报家门，寻求盟友，甚至有的“小奸巨滑”者已经开始显摆起“肌肉”，开始了自己在铁学院“称王称霸”的第一步。 “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这一届每一月的点数最高者居然可以获得一张三级卡牌。” “你不是说随便都能给我一二级的卡牌吗？” “笨。一二级和三级能一样吗，一张三级卡牌最低也是几十万卡币！比你一年的学费都要贵了！” 龙飞瞬间绷直了身体，开始默默扫视周围还在兴高采烈地交谈的那群人类幼崽，“我记得，除了学生们登记的自己的卡牌，是不是什么都能抢？” “对啊。” 白心儿回答完后才注意到龙飞此刻有些可怕的表情，不由弱下了语气，“但是啊，但是，不能出人命。” 白心儿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龙飞的脑子是如何平滑，他好像除了杀人外想不出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我知道啊。” 龙飞一脸莫名其妙，你跟我强调这个干嘛。 继续拉着白心儿往外走，龙飞默数道，“一个，两个，三个。” 白心儿好奇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有，你怎么拉着我一直往外走，我们都要出营帐区了啊喂！” 白心儿感觉自己好心累，明明自己在家是个小魔王来着，怎么在龙飞面前就一直使不上劲呢？ 明明一开始占据主动权的是我啊！ 我绝对不是怕龙飞拧下我的脑袋来，绝对不是！ 听不到白心儿内心的吐槽，龙飞叹了口气，默念一声冷静，你还欠她钱。 于是只好解释道，“出去找地方埋伏啊。现在一共有三组人有明显的往外走的迹象，他们目前还没注意到我们。” 白心儿张大了嘴，“龙飞，你看这些干嘛呢？” 龙飞面无表情道，“有一定的隐藏意识、危机感，需要注意一下。” 白心儿说，“不是吧，我们，我们是来上学的啊龙飞!” 你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啊？ 白心儿没有想到，她真的没想到，不是说好的，你做我的“狗”吗？ 怎么我感觉我现在是被你在牵着走，还是那种很嫌弃的啊？！！ 白心儿说，“哪个方向？” 但是，还挺酷的？ “西北，西南，东南。” 白心儿偷瞄他们，却发现他们好像也看了几眼自己。 一个独狼，还有一组男生和女生。 龙飞带着白心儿这边走走，那边走走，然后在一个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直接闪进了帐篷后面。 “咦？” 在另一边，一直偷偷关注着白心儿动向的晨乔忽然感觉眼睛花了一下，然后就找不到白心儿了，她不自觉咦出声来。 “怎么了，乔？” 在晨乔对面，正在言笑的一个女生注意到晨乔疑惑的神色，问道。 “没什么。” 晨乔摇了摇头，脸上恢复了高兴的神采，“对了，那我们可说好了，一起去打白心儿。让她平日再嚣张。” 晨乔面前，一个装束很亮丽的女孩子道，“早该这样，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大卡修，平常那么横，现在活该她倒霉了。” 一个男生看了那女孩一眼后，方才道，“我都ok啊，到时候行动了你们叫我就行。” “那就说定喽。” 晨乔捂嘴笑起来，王家和张家都是大原城仅次于自己与白心儿家族的大卡修家族，王清和张赤羽手里最差也会有一张三级卡牌，加上自己手中的两张，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他们的实力都已经领先其它小同盟许多了。 一步快，步步快，为什么铁学院规则残酷，每年还有那么多的学生趋之若鹜？ 只要你有足够大的实力，这里就有足够大的舞台供你去发挥，无论是战斗能力、野外生存，还是更基本的团队合作、人际交往，都能够学到。 这里是大卡修的摇篮，强者的温床。 足够原始，也足够强大。 更无论，今年的主讲老师，居然还是铁血卡修团的人。 “铁血卡修团啊.......” 晨乔喃喃道，“大原城走出去的并地第一卡修团，今年居然是他们筹备的吗。那这么说，这块地，也是他们在开拓了？” 晨乔暗下决心，这一年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让自己早些就进入这些大卡修团的视线中，或许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 “龙飞！你究竟在搞什么！！！” “你怎么专拉着我往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跑啊！！！” 一片泥泞中，白心儿绷不住了。 我特么是来上学的，不是来遭罪的啊！ 龙飞冷漠地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回去，继续开始找合适的安家地点。 周围最好要有一些植物丛遮挡视野，路不能好走，要偏僻，要高，视野要通透，周围可行的逃跑路线要足够多。 “龙飞！！” 白心儿干脆吼了起来，挑了一个干燥些的地跺脚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是我的跟班啊，你还欠我钱，很多钱，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哎。 龙飞心底默默叹息，她真的，好烦啊。 “我在找家。” 龙飞无奈地提醒道，“泥里面可能有东西，别乱跑。” 白心儿闪电般缩回脚，她感觉自己委屈死了，“你怎么这样，你是神经病吗？好好的路不走，偏走这种没人的地方。” 龙飞默默地看着她，他想说，你怎么又忘记了，我已经出院了。 看到龙飞黑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白心儿这次几乎一下就同步到了龙飞的想法，她更想哭了。 到底谁才是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啊！！ 白心儿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碎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在大原城没朋友，其它城更别说，晨乔那家伙肯定已经集合好了她的小跟班王清，还有王清的舔狗，张赤羽。 想到张赤羽，白心儿中断了一下悲伤的情绪，小小的鄙视了他一下，然后继续伤心地想到，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被这个大脑平滑的龙飞一条道带到黑了。 偏偏她还不太敢在龙飞面前太过，龙飞这个人他脑子不对啊！白心儿不敢赌。 呜呜呜，老登，我想你了！ 第8章 觅食 大巴车是在下午，暮色昏黄的时候到达的营地。 即便龙飞很早就带着白心儿潜出了营地去找合适的安家地点，还是在很晚的夜色中才堪堪寻到了一块可以做家的地方。 天上有明月，地下有树。 树底下，白心儿仰头道，“不是吧你龙飞。” “今晚就住这儿？” 龙飞点点头，“这棵树的树杈不错，高度也合适，不算太突兀，地势高，周围全是树林，就是可惜了，森林里没什么野兽，他们清理得也太干净了。” 白心儿发誓，自己竟然从龙飞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遗憾的感觉。 她已经不崩溃了，现在的精神状态陷入了一种非常诡异的稳定。 “龙飞。” “啊？” 白心儿问道，“你以前不会是住这些地方的吧？” “没有啊。” 龙飞很疑惑，这才哪到哪，我住的地方比这里危险多了。 白心儿苦笑一声，“也是。大原城内外城戒备严格，你要是真住外面，就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进的来。” 龙飞没听她说什么，坐在树根底下，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龙飞。” “嗯。” “外面好冷啊。” “嗯。” “龙飞。” “嗯？” “你在干嘛。” “嗯。” 白心儿瞬间暴走起来，上一秒还软声软气，下一秒就银牙爆咬，揪着龙飞的耳朵喊出小圆满的“河东狮吼”。 “龙飞，反了你了，知不知道谁是主人？你的名额是挂在我家底下的，我给你交了一半的学费！奶奶没和你说要保护好我吗？” 龙飞懵了，奶奶没说过啊，我怎么又欠你钱了？ 白心儿拧了好几圈，看龙飞一点动作都没有，她直接要气哭了，“龙飞，我都揪你耳朵了，你就不能给点反应吗？” 龙飞疑惑说，“你又不是要伤害我，我反应做什么。” 疼一点就疼一点了，又没啥用，龙飞搞不明白。 “叽里咕噜。” 龙飞摸了摸肚子，然后看向白心儿，眨巴眼睛道，“肚子饿了。” 这边，白心儿已经彻底石化掉，然后又碎掉了。 我究竟，是跟一个什么玩意儿来上的这破学啊…… “肚子饿了。”龙飞说。 “忍着。”白心儿摆摆手，惨然一笑，终于接受了自己一世英名可能要折这的现实，开始摆烂。 龙飞歪头，思索片刻后道，“今天营地没发饭。” “明天上午的时候才可以吃饭。” “老师说除了个人自带的卡牌，我们都可以抢。” “钱可以兑换点数，点数可以换取物资。” 龙飞目光灼灼，“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一定已经有人吃上饭了。” 龙飞转头看向白心儿，“我要去抢饭吃了，你去吗。” 白心儿已经累了，她没心情再管此刻的龙飞要做什么，对白心儿来说，这会儿她只想静静，什么也不想，让一切就随风去。 一路被龙飞拉着走，连饭都忘了吃了。想她堂堂白家小小姐，居然来这儿第一天就受到这样的委屈。 白心儿第一次觉得，自己委屈的这么有理由。 “哎。” 龙飞看了一眼意志消沉的白心儿，不由得感慨，人类幼崽的意志都这么脆弱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龙飞想了想，还是没借白心儿的卡牌用，主要他也不大会用，于是两手空空，就起身去觅食了。 …… 一处草野，小山坡上，四下的野草，有人高。 天上星辰璀璨，夜晚的长风尽情掠过四个少年少女的面颊，篝火堆中，热情的火焰腾飞，照亮他们开心的面容。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夜空星贪婪地嗅了一口草野之上清醒的空气，他的眸子黑亮黑亮的，激动的光芒不可抑制地从中释放出来。 他握拳道，“本少，终于是从家里逃出来了！” 一旁，穿着一黑色对襟金线短衫的五短敦厚少年道，“少爷，老爷说让你来这边也要勤学苦练。” “练练练，”夜空星拍了拍石年的肩膀，老气横秋道，“连个屁啊。小石头，既然出来了，你就得听本少爷的，知道吗？” 想他夜空星，贵为黑星城堂堂第一卡修家族夜家第一高手族长夜来天晚来得的小儿子，却一天天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逼得一批，夜空星就想仰天长啸。 狗屁的无卡流，练到最后还不得用卡牌来解决战斗？ 明明只要自然而然地修炼精神力，掌握更多卡牌，自己的身体素质也会随之提高，夜空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非要他苦逼地去练体。 夜空星对面，同样的一个黑衣清秀少年笑道，“空星，你们夜家成名的星夜系列卡牌，你这次带来了多少。” “一张。”夜空星伸出一个指头，在篝火上转动已经滋滋冒油的烤肉，骄傲道，“我已经是四级卡徒了，勉强可以催动一张星夜卡牌。” 少年笑道，“厉害。” 他知道，星夜系列卡牌，等级最低都是三级，卡牌七级，三级已是卡修使用的卡牌了，不仅需要足够的精神力支撑，更需要强大的身体素质。 夜空星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他身边的姑娘道，“黑星城夜家的星夜系列卡牌，听说使用时能够幻化满天繁星，就像天穹一般，甚至还能召唤星辰铠甲，是整个并地都数一数二的卡牌。” “那是。” 夜空星吃了口烤肉，得意道，“也就是铁学院值得我父亲如此重视了，换其它地方，他哪里舍得拿出来给我用。” 这时，姑娘扭头跟少年说了句什么，然后面色微红道，“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一下。” 她走进野草丛中，隐没了身影后，黑衣少年对夜空星道，“赤羽兄弟的建议，空星兄考虑得怎么样了？” 夜空星淡淡笑说，“不怎么样。” “这话怎么说？” 夜空星说，“张赤羽厉害，这我是知道的，他是个武痴、书呆子。可是你叫我与他同队，不行。” “他被那个叫做王清的姑娘迷住眼了。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他就是一个舔狗。跟着他，没出息。陈兄觉得呢？” 陈城说，“张赤羽的父母与我父母是好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能说什么呢。” 夜空星笑了笑，“既然是组建联盟，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来呢。我夜家并不比张、王两家弱，大原城的白心儿和晨乔听说很不愉快，白心儿在大原城没朋友。我们可以成为她的朋友。” 顿了顿，夜空星道，“而不是下属。我才十几岁，还没做别人手下的觉悟。” 道不同。 气氛一下寡淡起来，索然无味。 忽然，一直沉默着啃肉的石年站了起来，他无声地眺望起山坡下，那片寂静的荒草。 “怎么了。”夜空星漫不经心道，手上却立刻变魔术般抓出三张有着黑色磨砂质感的卡牌来。 上面分别刻画着星辰之剑、星光球，与一道带着神秘星辉的风。 二级卡牌“星辰剑”、“星爆”、“风辉”。 “陈茵的声音，忽然消失了。”石年目光凝重地扫向眼前那片随着夜风吹拂而微微晃动的米高野草。 下一刻，陈城与夜空星同时站起，三人立刻互为犄角，背靠背站在一起。 第9章 星野乱 夜空星眉头皱紧，“什么时候的事情？” 石年扫视野草丛，暗夜的星空下，它们在夜风中婆娑，仿佛带动了什么存在的脚步，“就在刚刚，一瞬间。” 夜空星心下凉凉，石年走的是无卡流、辅助型卡修的路线，他身上的卡牌“感知”可以显着增加使用者的五感，再加上他强大的身体素质，石年的感知甚至堪比五级卡徒。 只差两级，就堪比卡修了。 要知道，石年是在军中长大的战争遗孤，他的一身本事，都是在军队中练出来的真功夫。 可是石年此刻居然连敌人在哪还没有探出来。 甚至，就连陈茵的消失，都那么无声、诡异。 “呼——呼——” 耳畔的风声，更大了。 眼前，那片随着又一阵狂风嚣掠过，低伏而下的草丛显得那么幽冷，仿佛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正在黑暗中，冷漠地窥视着他们。 “会是野兽吗。”陈城紧张道。 夜空星说，“如果是，这会儿还没有血腥味，它肯定是想把我们都杀掉。” “他是人。他在狩猎我们。” 石年沉默地扫视周围，“我们不能跑，更不能分头跑。” 夜空星背对着陈城，咧嘴笑道，“真是没想到，还有人专门第一天晚上就来找我，我可是专门等张赤羽来战的。” 陈城哈哈一笑，干声道，“我还以为，你选这个地方，是大意了。没想到啊空星兄，在这儿藏着呢。” 陈城紧张地扫视着眼前的黑暗，他可没石年的感知和夜空星的实力，陈茵消失，让他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此刻，唯有说些什么，他才能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感。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呼！” 又是一阵大风！ “避！” 石年一声大喝，随着他喝声的响起，三只长长的“飞箭”从晃动的野草丛中飞射出来！ 三人侧身闪避的同时，又有三只“飞箭”迅猛射出，直攻三人下盘。 “喝！” 夜空星和石年当即爆喝一声双手虚握，一层朦胧的星光仿佛被他们抓在手里，化作一面盾牌横在身前，堪堪挡住了那一“箭”。 同时，陈城眸光惊慌，即刻甩出一张镌刻着火焰纹路的卡牌来，大喝道，“火焰剑！” 下一刻，一把火焰长剑当即被陈城握在手中，大力劈出！ 飞来的“长箭”被火焰长剑一分两半，化为黑色的灰烬落在风中，又被风吹起，散落四身。 “呼呼。” 陈城持剑，大口喘气，一滴冷汗落下，看着那飞灰，不可置信道，“这是，树杆子？” “一截被削平的树枝。” 夜空星歪头看着手中被他擒下的“飞箭”，咬牙笑道，“搞偷袭？他妈的一点脸都不要是吧？” “力量很强。”石年的手掌缓缓略过手中的树枝，沉毅道，“他在顺着风移动，我无法定位他。他的速度很快，力量很大，我们一旦分开，就会被他逐个击破，必须主动出击。” 眼前的荒草丛，米高的杂草在夜色下随着嚣张的狂风顺势起起伏伏，仿佛在无声地讥笑、戏弄他们，小山坡上，篝火堆旁的三个十几岁少年背靠着背，紧张地站在一起，死死盯着眼前，噬人的黑暗。 火焰噼啪作响，余烬纷飞。 “炎爆！” 陈城忽然大喝一声，下蹲跳起，手中火焰剑高高举起，而后向着他身前的野草丛中奋力挥去！ “砰！” 随着一声爆响，巨大的火焰仿若炸弹瞬间点燃了那片野草，风助火势，野草熊熊燃烧，随着陈诚手中的火焰卡片化为灰烬落下，火光点亮了半天夜。 “好！”夜空星道，“够果断。” 眼前，只需要等待火焰将那片草丛燃烧殆尽，他们就可以顺着灰烬逃出这里了，学院不允许杀人，陈茵性命无忧，此刻也顾不得再去营救她了。 这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也不知是人是兽，俨然给了夜空星三人巨大的心理压力。 陈城大口喘气，“火焰剑”是一张一级卡牌，价值八万卡币，理论上可以多次充能使用，但是他在此刻选择了耗尽这张卡牌所有的潜力，去为突围争取一丝机会，就连精神力也损耗了不少。 他没有夜空星和石年的体术，刚才的表现很差，如果不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夜空星心底，可能就很难有他的位置了。 石年忽然沉声道，“他露出破绽了，我去擒他！” 说罢，也不待夜空星说话，石年向着一处黑暗的草丛中跃起奔去。 “拿着我的卡！” 夜空星当即向石年甩出一张通体漆黑，背面镌刻着漫天星光，正面是一具被星光覆盖的铠甲卡牌。 石年在半空中接住这张“星铠”卡牌，当即输入精神力，顿时，天穹星光仿若薄纱，绵绵缠绕在他身上，化作一具虚幻的星辰铠甲，一股强大的威压顿时横压四野。 随着他的奔跑，风起，草野尽低伏。 下一瞬，石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那堪比成人高的野草丛之中。 小山坡上，陈城惊道，“体卡双修？” 夜空星一屁股坐土上，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主修体术，现在是四级卡徒。” 陈城苦笑，“夜兄，你这藏的，也太多了。” “只是没想到，就连你的伴读，现在也都有四级卡徒的实力了。而我现在才三级。” 陈城叹道，“怪不得夜兄不堪屈居人下，是我孟浪了。” 卡徒九级，能够在十一二岁的年纪就突破三级，已极为不易，只是没想到，这个铁血院的龙虎如此之多，陈城心中苦笑，但也更坚定了自己来此的选择。 只有直面真正的强者，才能慢慢地成长为强者。 夜空星笑了笑，“不是不堪，是他们不配。” 咬了一口烤肉，就着身后染红了半边天的火光，夜空星认真道，“父亲说过，真正的强者，不会以屈居人下为耻，不会以高人一等为荣。要有勇有谋，目光长远。” “陈兄，就如你方才，哪怕因对方突袭一时乱了分寸，可也很快反应过来，并有魄力为突围直接损耗一张价格不菲的卡牌，气度不乱，我认为你就是真正的强者。” “可是晨乔她们呢？组建联盟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私人恩怨，在我看来，这是小气，不足与谋。” 陈城道，“受教了。” 陈城坐下，夜空星拿出小刀，切好一块肉，徒手抓着分给他， 长风呼啸，星夜下，夜空星叹道，“我只是可惜，今夜等来的，不是赤羽啊。” 不远处的野草中，星辉沸腾，草野被斩乱，石年已然和那人交上了手。 第10章 技巧 “砰！” “砰砰砰！” 龙飞边打边退，眼角余光观察着远处山坡上的两人，见他们没有追出来的意思，在又接下石年的一拳后，借力飞跃出去，半蹲在地上，顺势折下一根草杆。 随意甩了甩，草杆上的杂枝就被剥落掉，化作了一截软鞭。 “啪。” 异化后的野草都坚韧的很，鞭声清脆，灵活仿若毒蛇。 石年眼角微跳，对面这个身上都是各种泥巴的少年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这一手控力能力，更是不同寻常。 龙飞站起身，开始审视起面前这个好似浑身裹覆着星光的矮小、敦厚的家伙，他的拳头很硬，速度很快。 龙飞看出来，他有一定的战斗经验，但是还很稚嫩，野战经验明显不足，不会利用周围环境作武器。 但是他的卡牌很厉害，那一层星光包覆着他的身体，流淌间化为柔软又坚硬的盾，亦或刺出的枪，亦攻亦防。 龙飞看着石年，微微歪头，下一刻，他人便化作了一道残影，向着石年攻去！ 石年眼神骤然间紧缩，好快的速度，刚才自己追击时他居然在留手！ “杀！” 石年沉喝一声，提气与龙飞对杀而去，作为顶级的三级卡牌，“星铠”可攻可防，但是对于使用者身体素质与精神力的要求也极高，他的时间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好在，看起来对方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在夜空星没有也追上来，特意为他们留出战斗的时间后，选择了回身与自己一战。 石年浑身气势暴涨，双掌星辉化刀，向着龙飞砍去。 龙飞软鞭挥出，石年手刀向下劈砍，那鞭子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绕过石年星刀，缠绕其上，石年几乎在瞬间散去星刀，双掌化拳，抓住软鞭，在龙飞顺势一拉的同时，双脚后撤稳住了身体重心。 龙飞双眸冷漠，再回拉，感受到软杆上巨力传来，石年下压身体，双臂肌肉鼓起，与龙飞对拉较力，身上星辉宛若真正的星光盛放。 下一刻，随着嘶啦一声，野草杆自中间断裂，石年一个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然后他惊愕地看到，龙飞几乎没受影响一般，在下一刻，立即飞跃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自己攻来！ 核心发力，石年稳住后倒的身体，稳稳一个铁板桥，而后如一个蓄满了力的弹簧一般，瞬间直起身子，弯下腰，提气再对着龙飞攻杀去。 兴奋、兴奋、兴奋！ 石年的气息粗重起来，他的嘴角不可抑制地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狂笑，这里竟然也有强大的无卡流体修存在！ 身边的风在逆涌，嚣叫，可是石年已经顾不上了，在面对上龙飞的这一刻，他就清楚地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绝对不弱于他，哪怕此刻他身上裹覆着三级卡牌“星铠”！ 拳拳到肉！ 石年与龙飞拳掌相击，未使用任何卡牌的龙飞竟然不落下风！ 石年仗着自己有星铠的保护，硬接了龙飞一拳，然后立刻左手握住龙飞的胳膊，将他拉近，右手蓄力，欲重拳出击。 然而下一刻，他立刻感觉到，龙飞的身体重量轻了好多，好像不是自己在拉他，而是他主动在往自己怀里撞一眼......不好！ 石年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对面那个泥巴人做出的高超卸力动作了，他的战斗技巧之强，甚至让石年想到了自己在军营中见过的那个教官——可那人是无数次从密境中厮杀出来的卡修强者啊！ 此时再发力后退，或者推开龙飞已经来不及了，石年只感觉，瞬间肚子像是吃饱后被一块大石头从高空坠落轰击一样，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地上出现了两个深坑，那是龙飞在半空中躬身，双脚狠踩地面借助反向力用头冲击石年肚子时留下的。 “呕。” 石年踉跄后退，身上的星辉不稳定的闪烁，肚子里胃酸翻涌，一口没忍住，差点把刚吃进去的肉给吐出来。 这边意识还有点混乱，下一刻，耳边就又传来拳风，下意识抬头，赫然又是一个砂锅般大的拳头！ “破风拳！”泥巴人大喝一声，似在提醒石年迅速收拾好状态，接他这拳。 石年慌忙间，迅速后撤步，可是那泥巴人的拳头却如影随形，石年几步踏地卸去后退力道，立刻举手格挡。 可这时，他却胯下感到一阵风来！ “啪。” 像是蛋壳破裂的声音，石年目眦欲裂，瞬时大脑除了痛外一无所有。 “啊！！！” ... 篝火旁，夜空星还在悠哉游哉地大快朵颐，这次出来他从营地里买了三块烤肉，如今只吃了一块多，还剩一块用油纸包着，放在一旁。 小孩子看到好吃的，总是想着要多拿，往往会高估了自己的食量，尤其像夜空星这种，平常在家很“自觉”饮食规律的人，一旦出门，那何止是放肆可言？ 所以，即便是明天早上去上课时，还可以再吃，还是学校免费提供的饭菜，夜空星还是毫不客气地花了不少卡币，买了三大块据说是来自野外的“兽肉”，来为自己补充能量，以告慰跟着自己从黑星城一路风尘赶来的饥肠。 诶，反正是花老子的钱，不心疼。 如果陈城二人没来，夜空星二人一块兽肉其实也都够了，肉类本就顶饿，这种野外的兽肉又含着更庞大的能量，吃太多，反而身体会因为撑不住恶心，“虚不受补”。 一旁，陈城一直关注着野草丛中的战况，太远了，即便是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里的情况也很模糊，这还是在二人激战，斩乱了大片野草的情况下。 随着几次星辉的骤然盛放，那里的打斗声渐渐变得迟缓起来，不似方才激烈，陈城担忧道，“打赢了吗，石年会不会打不过那个埋伏我们的家伙啊？” 夜空星扭头看了一眼，回头继续啃肉，无所谓地摆手道，“没事的，星铠可是专门给无卡流用的三级卡，石年的体术可是军队里面练出来的，他要是都输了，那这学校可是太牛逼了。” 说罢，他笑了笑，“专门给无卡流用的三级卡，这话怎么这么怪呢。” 果然啊，夜空星淡淡地想到，本少爷还是太聪慧了，早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哪有什么真正无卡流，不过是那些买不起卡牌的穷逼临死前的可笑幻想罢了。 人生可真是，寂寞如雪啊。 果然，随着夜空星的话音落下，那边的夜色当中，耀眼的星光再一次绽放，比之前几次还要璀璨，而打斗声，也再听不见。 “打赢了。” 夜空星擦了擦有些油腻的手，颇具逼格地拍了拍，才站起身，懒懒道，“走吧，让我们去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袭击本少爷？” 第11章 做人也要专业点啊混蛋 不知道为什么，陈城总觉得夜空星有点不太靠谱。 实力是有的，但是相比起实力，陈城觉得还是脑子更重要一点。 赤羽虽然比起夜空星来要恋爱脑一些，但是王清不在的时候，赤羽做事还是很讲究、靠谱的，他聪明到有时候陈城都会惊叹爱情的力量。 居然连张赤羽这种天骄都会甘愿拜倒在她的小裙子下，王清究竟有什么魔力？ 陈城不知道，王清不是他的菜，也不算漂亮，顶多就是穿的好看了些，他想不明白。 夜空星手里转着卡牌玩，看起来很帅气。 卡牌扑克大小，很多人会用它来变魔术，搭配诡谲的手法和奇特的能力，往往会产生出惊人奇妙的效果，令人赞叹。 卡牌魔术也是这个世界上很火爆的一项娱乐活动，其神奇的手法吸引许多少年少女们争相模仿、学习。 陈城在夜空星身后跟着。 眼看着他的脚步从从容，到有了一丝迟缓，而后是疑惑，再然后，夜空星的脚步停下在那具星光铠甲的十几米远处。 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时，陈城清楚地看到，夜空星脸上的笑容此刻已经变得极其诡异，他的脸像是因为僵硬了太久，而在不正常地抽动。 “哎。” 陈城仰面叹气。 完喽。 这个距离，想跑也跑不掉喽。 他方才激发出“火焰剑”全部的潜力，已经损耗了不少的精神力。 自己全盛状态的时候就连人家远距离的一只小飞棍都得用火焰剑来扛，现在实力下滑严重，还跑个屁啊。 陈城叹气，自己今晚怎么就接了这么个活？也不知道这次要被宰多少卡币，千万别碰到个爱脱别人衣服的混蛋。 另一边，夜空星站着，看着那个抢走石年“星铠”卡牌的混蛋好久，脸都僵地生疼，才终于接受了石年被打败、卡牌被夺的事实。 娘希匹，这儿的天怎么这么黑啊？稍微早点认出来这具星铠中的人不是石年我肯定早就撒腿跑了啊！ 混蛋，你这样，真的显得我很呆。 心里怒骂不止，面上，夜空星努力扯起一抹微笑，“那个，大人？” “把手里的卡牌都交出来。” 龙飞不带感情的声音从星铠中传出，同时“啪”的一声脆响，却是他手中一条带着星辉的长鞭。 这个卡牌真好用，龙飞很疑惑，在他抢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本星铠中的那人只是激发出了最基本的星辉化作铠甲，就连武器都是很初级的星辉覆盖、强化部分部位，对于这张卡牌的使用还相当肤浅、简单。 就连龙飞自己，都感觉自己对这张卡牌的潜力挖掘还远远不够。毕竟，他才抢过来没几分钟。 卡牌这么厉害吗？为什么之前奶奶从来没有给自己提到过呢。 龙飞对面，此刻的夜空星欲哭无泪，这是我老爹给我留的唯一一张“星夜”系列卡牌啊。 “星铠”不只是最顶级的三级卡牌，更可以和“星夜”系列的卡牌形成能量共振，进一步组成强大卡技、甚至是形成星辰领域，是卡徒、卡修、乃至大卡修都可以使用的一张强力卡牌。 它价值一百万，几乎堪比一些低级的四级卡牌了。 现在，没了，都没了...... 虽然铁学院有明文规定，不许掠夺别人自己带的卡牌，但那是单对单的情况下。 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这边四个人，还有俩四级卡徒，都被人家擒了，还有什么脸面再把卡牌要回来？自己有脸要，别人肯给吗，谁不知道这是铁学院的潜规则啊？ 光这事传出去他夜空星都不好意思做人了，这以后还怎么自立组织做老大。 完蛋了，就他现在这个星铠激发状态，明显没掉多少状态，更何况，我现在手里的卡牌在“星铠”面前根本不够打啊！ 夜空星甚至能感受到，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对面那个家伙手中的长鞭就会杀向自己。这也是夜空星发觉不对后，却一直没有反抗的原因。 卡牌催动需要时间，而且绝对没有对面那人的攻击来的快。 夜空星悲愤欲绝，想仰天长啸，我他么的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第一天就碰上这么个玩意儿？ “把手里的卡牌交出来。” 见夜空星不为所动，似乎还有对抗的意思，龙飞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他的手里提起来一个硕大的脑袋——在月色下，夜空星分明看清，那是已经被揍成猪头脸、昏了过去的石年。 看得出来，他走的很不安详。 同时，龙飞身上，星辉猛然再次迸发，他在向夜空星展露自己的实力。 龙飞当然不懂什么不战屈人之兵，他只拥有足够多的实战经验，并希望对面的人比野兽聪明一点，知道跑。 龙飞很饿，虽然此刻他在恐吓他们，但是龙飞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打过对面两个人，他的精神力确实还算充沛，可是体能已经下降很多了。 那个铠甲人的体能很强，就是技巧差太多了，才被龙飞瞅着几个部位一直打，打散了星辉，才终于真正伤到他。 如果对面两人都有这样的实力，那就很麻烦了。 另一边，夜空星终于不忍再看下去石年那张猪头脸，乖乖地举起双手，手里是三张刚出场，正欲死战，主人就率先投降了的二级卡牌。 “星辰剑”、“星爆”、“风辉”。 身边，陈城也乖乖地举起手来，顺便四处张望道，“同学，你见过我的同伴吗？她是我的表妹，就第一个从我们那走下来，不小心走丢那个。” 一旁，夜空星忽然化作吐槽小怪道，“那她也太不小心了。” 龙飞一手托着昏过去的石年，一边小心地走近二人，而后挥动长鞭，一瞬间把夜空星和陈城手里的卡牌都卷到手里后，才一边看那几张卡牌一边道，“不小心走丢的？没见过。” 龙飞想了想后才说道，“我在你们这儿蹲了好久了，就只看到一个被我打晕过去的，应该不是你表妹吧。她好奇怪，为什么上厕所的时候都那么大意呢？” 陈城一听就急了，这特么不是我表妹是你表妹啊？ 一听龙飞是在陈茵上厕所的时候搞得偷袭，他愤怒了，声音大了一点点道，“她是女孩子啊！你偷看她上厕所？” “啊？” 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太对，龙飞眼里的鄙夷丝毫不掩饰，“你有病吧。我看她上厕所干什么。” “那你？” “你偷袭别人的时候不是看她脖子？” “啊？” 陈城懵了，不是，哥。 你是搞偷袭，还是杀人？ 咱能不能做事专业一点啊！ 第12章 半星 自从来了铁学院，龙飞就发现，现在这城里的小孩，脑子大多都不太对。 哪有人搞偷袭不看脖子，看别的地方的？ 这个铁学院真的是这个地方排名第一的学校吗？龙飞忽然怀疑起来，截至目前，他好像还没在这见过几个脑袋正常的人。 既然铁学院是并地第一学院，那来这里上学的他们不该都是很厉害的人了吗？ 不仅战斗经验匮乏地厉害，哪怕是看起来最强那个，一击“声东击鸡”就“破防”了。 还有这两个人小笨蛋一样，试都不试一下就投降了，这要是真的在野外，不全都死了。 龙飞总觉得，青山精神病院的人都比他们要聪明多。 想不明白。 龙飞摇了摇脑袋，他太饿了，没心情再想这些，于是说，“不要超过我二十步距离，带我去找你们的食物。” “啊？” 夜空星懵了，不是，兄弟？你都拿了我这么多卡牌了，还抢啊？ 强盗也得有点职业道德吧？ “啪！” “吃的。”龙飞再次挥鞭。 那一身璀璨的星铠面甲包覆下，只有他冷漠的声音传出，“前面带路，不要想跑，我看得出来。” “谁跑，谁就是他。” 说时，龙飞又把昏迷的石年提了起来，杀鸡儆猴，他看很多抢食物的兽都这么干过。 “好好好，带你去。”夜空星此刻终于认清了现实，惨然一笑，回身带着龙飞向那小山坡走去。 此刻，夜空星心里只后悔，自己不该就那样投降。不交卡牌或有一战之力，可现在呢？却只能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陈城跟在夜空星身后，也是摇头，步履沉重。 这一晚上，给他的打击太多了。 身后那人，究竟是哪座城来的怪物？大原城的人此刻大多都团结在了晨乔身边，自己本只是出来游说其它城的少年高手，没想到竟然会遭遇这样的事。 路过一个草丛的时候，龙飞软鞭一甩，顺手又从草丛里卷出一个人来，那人直直抛落在陈城怀中，陈城半空中看清那人面庞，赶忙接住。 “表妹！” “她昏了，诚意。”龙飞言简意赅，“你们要是跑，我就把你们擒下后，再扒光她衣服。” 龙飞想了想，又补道，“再扔进明早的营地中去。” “你！”陈城一口逆血涌上，差点没被龙飞气昏过去。 十几年了，他就没见过这般心肠歹毒的人！ 他也才十几岁啊！这他妈的怎么这么魔鬼？ 有效？ 龙飞心中暗喜，这又是我学习的一大步啊。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种话会这么好用，但是看书里的好多人都这么说，还很有效，龙飞下意识就用了，没想到效果确实不错。 人类的廉耻心好重，可是廉耻心对于生存有什么用呢？ 在龙飞此刻的思维里，他只是依稀觉得，如果自己也想要成为奶奶喜欢看到的人的话，他就必须把这个问题搞明白。 另一边。 陈城身前，夜空星的脚步更快了，他这会是真的怕了身后这个恶魔，感觉光是走在他前面，都浑身不得劲。 不多时，三人（还有俩抱、提着一人）就回到了那个突起在一片摇荡野草丛中的小山坡。 明月高悬，星辉洒落，野草丛中，那条火焰长路还在熊熊燃烧，灰烬仍在漫天纷飞。 火光打量了他的脸，夜空星有点恍惚，只一点时间过去，他们居然就从谈笑风生变成了人家鞭下的俘虏。 这就是……铁学院吗？ 夜空星忽然感觉，这次确实是自己太大意、轻敌了，不然绝不会是这样的惨痛后果。 篝火旁。 龙飞一屁股坐下，皱了皱眉头，还是卸去了那一身星辉铠甲，而后很自然地就把悬在自己胸前充当能量核的卡牌收入了口袋。 看到这一幕，一直偷偷观察着龙飞举动的夜空星这下也算是心死了。 得，确实是个老手了，这卡牌是完蛋了。第一天就被抢走卡牌，回家还得挨老头子的揍。 “哎。”夜空星蹲坐在山丘上，幽幽一叹，在晚风中，他的身影，此刻显得格外单薄、凄凉。 龙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肉，然后把那块完好的烤肉包好，自顾自地啃起来夜空星他们吃剩的那一小半。 龙飞眼睛亮起来，撕咬下一口肉，咀嚼道，“真好吃。” 夜空星说，“当然，这每一块肉，我都花了一千卡币。是野外的兽肉哦。” “这么贵吗？”龙飞歪头想了想，问，“我记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野外狩猎？” 夜空星下意识本想讥讽，但是看到龙飞，又叹道，“方圆百里之内，大概是没有卡修级妖兽出没的，但是卡修之下，卡徒九级，兄弟，你才几级，出去很危险的。” “一般来说，至少是二年级的学生，才敢单独外出狩猎。” 想到自己如今下滑严重的实力，龙飞看向一直紧闭着眼，不愿醒来的石年，问道，“那个人，他几级。” 夜空星伸出四个手指头，“四级，但是实战堪比正常五级卡徒。” 龙飞若有所思，“那我就是六级了？” “屁！”石年忽然垂死梦中惊坐起，也不装昏了，直挺挺起身，大骂道，“你就是个搞下三滥的家伙。” 骂完还不解气，石年咬牙道，“亏我还以为你也有作为无卡流卡修的骄傲。” 一旁夜空星惊呆了，印象中一向稳重的石年居然破防成这样，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晓的惨案？ 龙飞瞥了石年一眼，淡淡道，“战斗就是战斗，只有最后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石年胯下仍在隐隐作痛，不服气道，“可这是学校！不是野外。我们也不是你的敌人！” 龙飞说，“有什么区别吗？除了不让杀人，还有课上，有每天早上一顿免费的饭可以吃。其它的，和野外有区别吗？” “这里相较于真正的野外，和温床又有什么区别？” 陈城与夜空星都呆了，听这话意思，他去过野外生存？ 二人同时看向石年，他们里面，此刻也只有石年有过这样的经历。 石年说，“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服，你耍下三滥的阴招，有本事再打一场。” 龙飞说，“不打。你已经输了，如果不是学校有规定，我不能退学，你已经死了。” 龙飞的眼神淡漠，看向石年时，仿佛真的在看一个死人。 第13章 保护费 天上星辰半点。 已经是深夜了，可是夜空星才感觉到一丝的寒冷，从心底丝丝冒出，像是汽化的冰。 龙飞真的杀过人。 这个想法从夜空星心底冒出后，就不可抑制地开始滋生，他忽然感觉，手脚冰凉。 那个眼神——夜空星曾经看到过，就在来铁血院的不久前，他的十二岁生日上，父亲特意带他去了一趟城外，看家族中的那些卡修们，如何与野外的妖兽战斗。 夜空星永远忘不掉他们与兽厮杀时狰狞、冷漠表情。 而那时对自己来说，他们的行为更像是一场表演，那飞溅的血、痛苦的嘶嚎，都不过是为庆祝自己十二岁的一场表演罢了。 他的心中或许有感触，但绝对不多。 直到此刻，夜空星才终于又想起那天，热的让人发晕的阳光，还有在那朦胧的阳光下，人和兽的，无声的死亡。 小小的土坡上，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龙飞咀嚼食物的声音不时响起。 石年说，“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龙飞说，“不行。” “为什么？” “废话。” 龙飞翻了个很人性化的白眼，“等你来找我报仇吗？” 石年忽然哭笑不得，“所以，你这一身泥，也是特意涂抹好的？” 石年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涂抹一身泥，只是为了遮掩自己的气味，免得叫谁闻出来。可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这里没有野兽，光凭自己这些人的实力，谁有那么强的感知？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直在顺着风向移动，谨慎的很。现在想来，就连自己感知到的所谓“破绽”，也不过是他放出的一个饵罢了。 这少年实力之强劲，战斗经验之丰富，心思之深沉，让十几分钟前还是他对手的石年忽然感到后怕。 甚至，石年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少年，会不会是铁血卡修团放出来的人，专门来给他们这一届学生增压？ 再联想到他那冷血的思维，还有强大的实力、这新开拓的校区，以及黄昏时，铁血卡修团的老师的讲话，石年越发觉着这个猜测就是真相。 这很符合传闻中铁血卡修团那冷酷凌厉的作风！ 石年心中乱想，龙飞却没空没再回答他，继续专心啃肉，就剩几口了，他忽然觉得好舍不得，不由抹了抹嘴。 捕捉到龙飞这一瞬间的情绪，陈城忽然说，“肉还有的，你可以都吃完。” “不吃了。”龙飞微笑着说，“有个人也没吃饭，我得给她带回去点。” “哦？” 夜空星来了兴趣，“兄弟也是和别人结伴来的？” “不算结伴。”龙飞说，“我欠她钱，就来保护她，还她钱。” 夜空星说，“没想到，兄弟还是个守信之人，” 感觉自己这话好像不算夸人，夜空星又问道，“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才会让你甘愿在他手下做事。” “嗯......“ 龙飞想了想，“有钱的人。” 夜空星，“......” 夜空星沉吟片刻后道，“其实，我也很有钱。” 然后，夜空星眼见着龙飞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眼睛周围的一圈污泥，根本挡不住他双眼中对金钱的渴望之光。 夜空星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是不是有钱，我们就能成为朋友了？” 龙飞说，“当然不是。” 开什么玩笑，你的钱，在我抢走之前，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真当我傻啊。 “啊？” 龙飞幽幽道，“你是要给我交保护费吗？” 夜空星：？？？ 不是，兄弟，为什么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是这话一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这么多啊？ 说的好像是我们四个加一起正大光明地打不过你一样！ 夜空星道，“算是吧......” 龙飞不自主地咧起嘴来，“我的业务还不太熟练，你们是我第一单客人。我可以给你们便宜一点。” 夜空星嘴角微微抽搐，内心大骂自己的软弱，真是辜负了父亲的谆谆教导！ 夜空星，你枉为黑星城未来的第一卡修高手！ “能便宜多少钱？” 龙飞想了想后，郑重地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卡币？” 夜空星想了想，“一次三万的话，是不是有点多啊？” “倒也不是给不起，但是我得看看你泥巴底下的真实样子，怎么样？” 一次行动三万卡币，不是每个卡徒都值这个钱，事实上，就连大部分的低级卡修，只要不是参与太过危险的活动，他们的雇佣费用，也大多在十万卡币以内。 夜空星愿意给龙飞这个价钱，完全是看在龙飞确实个人能力出众，很有潜力，同时，也抱着和龙飞交一个朋友的想法，像他们这种出自大家族的孩子，往往要更懂得朋友的重要性，也非常愿意在值得的人身上进行投资。 夜空星这边盘算好，却不料，那边的龙飞只是摇头道，“我不要。” 不要？那你要什么？ 就一次行动而已，三万卡币还不够吗？ 夜空星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厌恶的想法，贪得无厌的家伙。 龙飞说，“每天。” 夜空星眉头皱起来。 “三块烤肉。” “嗯？” 不明白夜空星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怕他又反悔，龙飞只好威胁他道，“如果你拒绝，你们的卡牌我就不还给你们了。” “嗯？！！” 长这么大，夜空星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无措，就好像，他刚刚得知自己喜欢的女卡修答应了和自己共进晚餐，然后马上就又得知了还有个更漂亮的女卡修在等着和自己共进晚餐。 夜空星正襟危坐道，“三块烤肉？” 龙飞有些紧张，“嗯。” 第一次收“保护费”，龙飞觉得自己还很不熟练，下次一定改进。 夜空星说，“只有三块？” 龙飞：“嗯......” 夜空星立即道，“成交！” 龙飞：“嗯？” 这下龙飞反应过来了，我是不是要少了啊！ 然而，夜空星根本没有给龙飞反悔的机会，马上又道，“我再另付你每月三千卡币，你不帮别人，怎么样？” 这下子，龙飞一下犯了愁。 实在是龙飞根本算不明白自己是亏了还是赚了，对面这个眸子黑亮，额前还留了一缕长发的家伙很明显是一个奸商啊！ “至于卡牌......”夜空星舔了舔唇角，正欲继续说下去。 可惜，他立刻被龙飞冷酷无情的语言打断。 “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埋了你。” 夜空星的舌头一下子僵在了唇角，被夜风吹得生疼。 第14章 而月光照亮他漆黑的眼睛 “那个......” 夜空星扯动嘴角，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挤牙膏一样，“当然，不会，坑你。” 龙飞认真道，“我跟你讲，你别以为别人说我傻，我就是真的傻了。其实我很聪明的，我是青山孤儿院里面最聪明的人。” 夜空星都快哭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现在知道你无牵无挂了大哥，你别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啊！ 夜空星求助的眸光看向陈城和石年，却发现这俩人一个在扭头看那片已经要渐渐燃尽的火焰长路，一个正在低头数蛐蛐。 我可去你们俩的吧！ 夜空星已经记不得这是今夜第几次自己想仰天长啸了，这俩纯叛徒啊！ 身前，龙飞的眼睛仿佛恶魔般，仍在注视着他，夜空星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摆烂道，“我最值钱的东西都在你手里了，你当然可以拿，你赢了。不管用了什么手段，或者计谋，你一个人擒了我们四个，你就是赢了。” “你是要抢我们的卡牌也好，扒我们的衣服也罢，都随你。这不是单挑，铁学院也不会庇护弱者，就这样。” 说罢，夜空星两眼一闭，就准备“等死”了。 龙飞依依不舍地吃干净最后几块肉，舔了舔手指头，想了想后说，“这些卡牌都很贵吧。我听她说，一张都要好几万。” “好几万？”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陈城忽然开口道，“夜家是黑星城的顶级大卡修家族，这次夜空星来带了一张他们家最顶级的‘星夜’系列卡牌，就你从石年手中缴获的那张‘星铠’，价值最少一百万卡币。” “这么多？” 龙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一直默默数不存在的蛐蛐的石年道，“那张“星铠”卡确实厉害，我用的时候感觉到了，它的潜能还远不止我看到的那样。” 一直默默数蛐蛐的石年浑身一颤，幽怨地看了一眼陈城。 陈城仿佛没看见石年幽怨的眼神，继续道，“此外，还有别的卡牌，我和表妹身上的卡牌加起来大概值五十万卡币，而夜空星和石年他们俩的只会更贵，也就是说，光你手上抢走我们的卡牌，就已经超过一百万卡币了。” 龙飞嚯一下站起身，“这么贵？” “贵吗？” 陈城耸耸肩，不置可否道，“或许它们真的值不少钱。但是如果它们能让我们认识你，甚至有幸和你成为朋友的话，相信我的其它朋友们会愿意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是吗？” 龙飞眯起眼来，他可不相信有谁会真的因为想要和自己做朋友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龙飞还记得，自己刚刚被奶奶领养，送去上学那会，第一天，他本来好好听奶奶的话，去和班上的同学们都好好相处，可是他们都不喜欢自己，都避着自己。 甚至，在他帮助他们打走几个来欺负他们的高年级学生后，那些人还不说实话，都说事情和自己没关系，是龙飞多管闲事，只有一个女孩子说了实话。 可就算这样，奶奶也依旧为龙飞赔了不少钱，因为被欺负的那人撒谎说他根本没被欺负，是龙飞自己多管闲事。 龙飞第一天就被退学了，那天他一天都没说什么话，要不是奶奶半夜拉住正准备翻窗出去宰人的他，龙飞可能早就又逃出城去，连一个家都没有了。 朋友？ 龙飞笑了笑，却笑得陈城胆寒，咽了口唾沫，却怎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句话又说错了。 龙飞说，“你真的很会说话，就在刚刚，我又一次认识到了人类语言的魅力。可惜，你用错了对象。我不需要朋友。” 陈城已然明白了此刻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于是他问道，“那你需要什么呢。” 龙飞说，“很简单，钱。” “我不需要你们的卡牌。所以，既然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以拿走你们的卡牌，那么，也就是说，我可以把你们的卡牌再卖给你们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 陈城皱眉道，“多少钱。太贵的话，我们也没有能力赔偿给你，兄弟，我们还只是十几岁的学生，卡牌都是家里给的。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钱。” “并且，我们也给到了我们的诚意。其实你一开始并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抢走我们的卡牌对吧。所以，希望你可以......”陈诚咬牙道，“高抬贵手。” “既然你不需要朋友，那我也不强求。但是，如果你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要你来找我，我陈城一定尽力而为。” 一旁，夜空星举手说，“还有我，我叫夜空星。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我说到做到。另外，如果我老爹知道我第一天就被人这么抢去‘星铠’，他真的会抽我的。我只有三十万卡币，可以先都给你，你给个账户就好。” 石年说，“我没钱。但‘星铠’因我而丢，所以，你提条件吧，我的‘感知’你也可以继续拿着，这是很契合无卡流的一张牌，你应该会喜欢。” 龙飞伸出三根手指头。 陈城有些庆幸道，“三十万？” 龙飞摇头。 这下三人都摸不着头脑了，夜空星小心道，“每天三块兽肉？” 龙飞说，“三块兽肉的钱。那个兽肉吃太多会腻，三块值多少钱，你给我多少，我就把卡牌都还给你们。” “这种等级的兽肉......三块兽肉值三千卡币。”夜空星不可置信道，“就这些？” 龙飞说，“对。就这些。你们可以走了，记住今天我们的交易，兽肉每天晚上十二点放这里，我会来取。钱先留着，我毕业后会去找你们拿。” “诶，等等。” 夜空星还想再说什么，龙飞就已经把手里的卡牌全都甩给了他们，夜空星几人慌忙接好，却发现龙飞的身影已经飞速地向着山坡下浓密的野草丛中扎去了。 一如他来时的无声，几人再也捕捉不到龙飞的气息，而就在此时，一直紧闭着眼睛的陈茵，也终于悠悠醒了过来。 “我可以直接......存进你的学号里啊。” ...... 仿佛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被大雨包裹着，在雨中见到了对他而言，这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人。 奶奶总说，龙飞，你的心是冷的，这未必是一件坏事，这可以让你活得更久。可是，如果仅仅是这样，我宁愿你早些死去。 龙飞问为什么。 奶奶说，因为你是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而感情，是我们一生当中最不能遗忘的东西。 思念犹如大海里的鱼，正在奋力地向心底的深处更深处游去。 龙飞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见到了一团光亮，于是他奋力地游进光亮中去，却发现那光亮里，是一个慈祥的妇人，正笑眯眯地揉着一个小男孩的脑袋。 她说，“龙飞，但使龙城飞将在。不要折辱了你的名字。” 少年点头，清澈的眼睛只是看着妇人，只是似懂非懂。 ...... 奶奶，今天有人说，他们愿意和我做朋友了。 这算不算是，我离成为你说的人，更近了一点呢。 又或许，他们也只是想要利用我吧。 龙飞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越行越远，夜风吹过他的脸，野草次递拂过他并不算强壮的身体。 而月光照亮他漆黑的眼睛。 龙飞忽然感觉，今天晚上的风，是有些冷了。 他手中紧紧拿着一包肉，渐渐退回到黑暗中。 第15章 树影婆娑 “不作十日别，烦君此相留。 雨赊江上月，好醉春间楼。” 奶奶爱读诗，爱唱诗，更爱拉着他的手，抚着他的头，轻轻地念诗。 如今想来，她的眸光里，分明一直有着许多自己不曾注意到过的东西在流转。 龙飞静静地站在树的影子下，看着白心儿一直辗转反侧。 “龙飞，你回来，你回来！” “龙飞，你回来，我要你好看。” “龙飞，你不要走，你不是我的小狗吗？龙飞！龙飞......呜呜。” 白心儿抽噎着醒来，然后就看到龙飞挡住了一片月光，眉目都隐匿在黑暗中，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我勒个去！” 白心儿先是惊吓，而后脸一红，“龙飞，你站这儿多久了。无不无聊，梦话都听！” 龙飞看白心儿醒了过来，于是坐下，放下了手中的那包肉，淡淡道，“去抢了点食物回来。” 末了，他补道，“你们人类真奇怪。睡觉居然还说梦话，有什么好说的。” 完全没有要回答白心儿问题的意思。 白心儿冷笑道，“我们人类高贵的情感，你一只野兽当然不懂了。” “另外，抢别人的食物，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你知道吗龙飞。” “是吗。”龙飞笑了笑，也不反驳，“那你吃不吃？” “吃。” 白心儿面不改色，“因为你，本小姐现在已经饿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你得去捡些柴火来，然后我们再烤肉。” “好吧。”龙飞没再说什么，转身再去拾柴火。 “咦。”倒是白心儿琢磨出味道不对，这龙飞......这次怎么这么听话？ 虽然按常理来说，正常人这会都会这么做，毕竟谁会在深夜拒绝一个清纯可人小姑娘楚楚可怜的要求呢——在来铁学院之前，白心儿已经卸去了自己的浓妆和黑眼线，铁学院不允许学生化妆。 所以此刻的白心儿，其实除了她那两挂标志性的马尾外，身上其它的装饰，实在是再没有了。但也突出一个清纯女小，美丽漂亮。 哎，没办法，天生丽质。 白心儿自信，此刻的她，无论谁瞧见了，都该会说一声可怜、可爱，但是，在白心儿的认知里，龙飞很显然不在此类人中。 这么说吧，在白心儿看来，龙飞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和野兽的唯一区别，就是他还披着一层人皮，是个，不对，是只，“人形野兽“。 奇了，真是奇了。 他这次出去一趟，是被人给揍了一顿，把脑子给揍好了吗？ 白心儿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毕竟，来铁血院的学生，大部分，还是有点小本事的。龙飞厉害，她能看出来，但是她也自信，遇到真正厉害的人，龙飞不一定能在他们手里讨得了好。 因为龙飞有个很致命的问题在，他没有卡牌——即便在如今，大部分不富裕家庭的孩子，在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卡修前，都只用得起不算太贵且并不多的一二级卡牌，他们也都有卡牌！ 真正的无卡流早就近乎绝迹了，哪怕是军队中那些号称是无卡流的人，也会多少使用几张卡牌来辅助自己战斗。可是龙飞是真一张都没有。 白心儿根据龙飞对卡牌的反应判断，他甚至有可能都没见过几张卡牌，更别说用了。 这家伙，不会真的是和野兽一起长大的吧？ 这么纯粹的无卡流白心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并且，龙飞的实力在这个年龄，也确实称得上一句“厉害”。 当然，在她白心儿面前不够看就是辣！ 很显然，龙飞今晚的态度让白心儿小小姐心情大好，一时间，竟然连龙飞“护主不利”、“随意丢下主人”、“言行粗鲁”等各种说得出来说不出来的罪状都给先丢后面去了。 而另一边，此刻正一心一意地捡拾着柴火的龙飞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自己此刻的“老实”而使得他的白心儿大人心情大好，特地为他发了一条“特赦令”，免去了他这几日的罪过。 而如果是我们消失已久的沈奇在这里，在得知了这二位的想法后，他一定会大呼“罪过”。 可惜，今夜这里的明月，这里风，这里在月光下婆娑的树影，还有香喷喷的烤肉，都注定只是白心儿与龙飞的。 龙飞捡拾好柴火后，就呆坐在一边，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龙飞？” “嗯。” 白心儿小心地撕下一块肉片递给龙飞道，“你饿不饿，你也吃点？” 龙飞说，“你吃吧。我吃过了。” 白心儿砸吧砸吧嘴，把那条肉片吃下，满足道，“这肉可不错，应该是取自铁甲牛腿上的，龙飞，你抢了个大客户啊。” 龙飞说，“是吗。” 他还在发呆。 “龙飞！！！” “诶，欸欸欸。” 龙飞忽然又想要拧下来白心儿的脑袋里，好烦，那个被他打晕过去的姑娘就很老实，哪怕醒了好久了还在一直装昏。 白心儿气鼓鼓道，“龙飞，我不许你敷衍我说的话。” 龙飞：“嗯。” 白心儿：“......” 我这是跟一个傻子较啥劲儿呢，白心儿颓然坐下，内心自责道，终于接受了龙飞还是那个龙飞的现实。 忽然，她听见了一声在平日绝不可能听到的话！ 龙飞淡淡道，“这个铁甲牛很厉害吗？” “当然了！” 白心儿立刻双手合握胸前，兴奋道，“你知道，卡徒九级，我们大多时候都只是在训练精神力，而没有训练另一种，对于卡徒来说也很重要的力量——源能？” 龙飞心说那不是老师第一节课讲的东西吗，但他还是配合地淡淡道，“嗯？” 看龙飞这家伙居然感兴趣，白心儿像个小老师一样继续道，“我们使用卡牌，是以精神力勾动卡牌内勾勒的铭文，牵引其中的力量为我所用，可是牵引这股力量也是需要‘引子’的。” “那是除了精神力外，与卡牌内相同的能量。也是我们所必须要修炼的东西，而那，就是源能。” 龙飞这下是真有点好奇了，“那，源能应该怎样修炼呢。” 白心儿拖了拖并不存在的眼镜，而后神秘一笑。 “嘿嘿，这你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第16章 源能、神灵 “天地间有能量，谓之，源能。” “制卡师以精神力为笔，源能为墨，于卡牌内勾勒铭文，终成卡牌威能。” “在制式卡牌之外。每一张高级卡牌背后，都有一位制卡师的身影，这个世界上每一张卡牌都是不同的，只有适合自己的卡牌，才是最好的卡牌。” “一张好的卡牌，或许就是一位制卡师终身的心血。” “所以除了要学习使用卡牌，你们还要学习制作自己的卡牌。” 讲台上，苏雪正不紧不慢地讲着课。 台下，龙飞举手道，“老师，既然源能如此重要，那我们为什么不主修源能呢？” 苏雪看向龙飞，“源能、精神、身体，三位一体，任何一方的提高都可以带动另外两方的提高。相较于修炼精神与锻体，源能入体的危险是非常高的，很容易造成心神受损，身体崩溃，甚至是，死亡。” “所以，我们现在的主流修行方法大多都只是借助卡牌内部存在的源能修行精神力，再以精神力反哺自身源能，其实最后的效果都差不多。” 苏雪耐心地为龙飞讲述道，“此外，仍有余力者，亦可修行体术以辅佐卡牌修炼，只有这源能入体，是千万要小心触碰的，非天赋卓绝者，只会自毁前程。” “源能入体是早在百多年前的动荡时代就已经被证实极具危险的修行方法。” 讲台下，有少年眼神不屑地看向龙飞，扫视了龙飞一身普通衣着后，冷笑道，“连这你都不知道，居然敢来铁学院？” “就是。”有人附和道，不喜地看向龙飞，“自己有问题私下研究去，随意打断老师讲课，真是没规矩。” “哈哈，你们别说。说不定，是哪家掏空了积蓄才送来的蠢货呢，毕竟每年都有不入流的东西想来我们学校碰瓷。” 苏雪微微一笑，倒没批评那几个少年，只是静静看向龙飞。 来铁血院的少年少女们，除了些强大的卡修、大卡修家族出来的少爷公子们，普通的平民家孩子只要在校成绩足够优异，铁学院就会给他们巨额的学费减免。 因此，像是龙飞这般，穿着、气质都很普通的家伙倒也不少。 但是，基础知识如此薄弱的......可就不多见了。 然而，龙飞显然没把那些人的挑衅放在心底，他只是看着苏雪，继续道，“这是我第二次听到神的存在。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老师？” 苏雪双手抱胸看着龙飞，若有所思，无故加之而不怒，心性倒是不错。 她内心对龙飞的评价稍微提高了些许，回道，“或许吧。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 龙飞说，“有谁见过神灵吗？” 苏雪说，“没有人见过神灵。世上只有一些卡牌的力量，或可堪比神灵。但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曾见过神灵。” 龙飞想了想，仰起脸道，“老师，你信神吗？” 苏雪呆了呆，而后笑了，她年轻靓丽的面孔在那一刹所绽放的风情看呆了在场许多的少年少女。 在那一瞬间，苏雪忽然想到了那片记忆中的黄昏，有一个国字脸，一脸肃容的男人也这样认真地看着自己，他看着夕阳说， “苏雪，你信神吗？” “当然不信。” 女孩黑长的马尾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她俏皮地背过身去，又回头，明媚道，“我信自己！” 苏雪在一瞬间被回忆拉了进去，回过神来，正好对到龙飞认真的眼睛。 苏雪说，“我信自己。你呢？” 龙飞说，“我也只相信自己。” 苏雪看着龙飞，微微一笑，“是吗，你也相信自己啊。” 龙飞坐了下来，不为耳边的噪声所动，继续上课。 此时向他投来的目光，只有少许是好奇到，大多则是不善、甚至是恶意。龙飞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问些问题而已，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不喜欢自己。 龙飞隐蔽地扫视了一圈那些对自己有着恶意的人。默默记住了他们的长相。 今天来上课的人明显少了很多，龙飞下课又缠着苏雪去问，苏雪拍拍头说，应该是起不来吧，哎，没办法，我当初也是这样的。 “哦。这样啊。”龙飞说，他还以为铁学院的厮杀这么惨烈，仅仅一天就淘汰了大半的学生。没想到…… 这就是学校吗，还以这种方式来考验学生的意志？ 感觉根本经不起考验啊…… 龙飞一下就想到了白心儿，她睡得好死，自己叫她起床来上课的时候，她一直挥手，说，“烦死了！” 不过，那天龙飞特意去关注的五个人倒是来了，其中就有夜空星和石年——龙飞那晚出去觅食，并非毫无目的，他必须尽早判断出自己的实力在这里是什么水平。 只有拥有战斗意识的人，才是值得关注的。 只不过此刻，夜空星与石年俩人看起来好像状态不是很好，看起来都昏昏欲睡的。 在心底，龙飞默默地又扩大了一圈狩猎范围。 另外，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夜空星和石年昨晚究竟干什么了，怎么会这么困？龙飞自认一直高强度战斗两三天是没问题的，他们应该也差不多，所以不会是因为战斗太累的原因。 难道是，被自己抢走食物后气不过……偷偷训练？！ 龙飞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因为他如果被抢食物也会很生气，是一定要抢回来的。 想到这，龙飞内心要变强的紧迫感就更重了。 铁血院哪里都好，就是不能杀人！这样以后每次自己都得先往身上抹满泥巴，做好伪装才能去抢东西了。 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要被那些因为规则而活下来，又要找自己报仇的人给抢回去了。 被抢劫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龙飞穷，他不愿意这样的惨案发生在自己身上。 龙飞继续观察。 那值得注意到剩余三人中，另外两个一起的女孩今天上课时都很认真地在听。 最后一个男生，他还是一个人坐在板凳上，一个人走了，没和其他人说话，步履匆匆，不知要去做什么。 倒是那天在大巴车上看到的那个叫做年良玉的家伙，身边倒是已经聚了起来不少人，眼看着在数量上，倒是要不弱于此刻正在与身边人谈笑风生的晨乔了。 第17章 幽澜 在离开营地之前，龙飞去后勤营地逛了一圈。 他惊喜地在这里找到了一张古朴的面具，还有一件把黑色的短剑。 现在人们大多都用卡牌，即便还有人用武器，也大多是使用相应的武器卡牌。 卡牌种类繁多，用途广阔，除了武器卡牌之外，还有召唤卡牌、防御卡牌、感知卡牌、战争卡牌等等。 像是“星铠”和“感知”，就分别属于防御、感知卡牌，但是“星铠”明显要更高级些，它可以和其它“星夜”系列卡牌组合，同源力量下，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卡牌不仅可以多次使用，还可以温养、训练自己的精神力，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会使用冷兵器了。 当龙飞握住那把黑色短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喜欢它？” 声音淡漠，透着一股疏离。像是寒夜的乌鸦。 龙飞立刻执剑回头，却发现，是一个浑身包裹在斗篷中的人。 他的脸略长些，面色阴沉、发白，眼眸深陷，正紧盯着龙飞看。 龙飞慢慢后退几步，“喜欢。” “哼。” 那人不自觉嗤笑一声，“有卡牌，还用这些做什么。” “喜欢。” “真喜欢？” 龙飞说，“真喜欢。” “这样啊。”那人好像在思索，“你的体格确实不错。可是，你好像还不配用它。” 龙飞皱眉道，“这里的东西，不都是放出来卖的吗？” “你买得起？” “不知道，我可以去抢。多少钱。” “这个。”他想了想，“我也说不好，到底多少钱。” 龙飞说，“你在耍我？” 龙飞抬起剑来，剑锋上的寒光一闪而逝。 “倒也不是。”那人说，“是我不知道，你究竟配不配用它。” 龙飞说，“那你想怎么知道，我究竟配不配用它呢？” 那人说，“很简单，我要你成为这个学校里最强的人。并且，这学期每个月的积分排行，你都要是第一。” 龙飞皱眉。 “怎么，做不到？只有几个月而已。” “不是，”龙飞看向那阴沉的男人，“太显眼了。他们会围攻我的。” “呵。”那人道，“那就隐藏好自己，你不会吗？” “会。” 男人咧嘴一笑，“那就去做，事情要是太简单了，也很无趣，不是吗。” 龙飞道，“能赢就好了，手段不重要。” “随你。” 龙飞说，“你是这里的老师吗。” 男人说，“你觉得呢。” 他忽然低低地笑起来。 一股寒意忽然涌上龙飞心头，心中瞬间警铃大作，汗毛乍竖！ 手里的短剑缓缓转动，龙飞仔细观察男人，却从他的站位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你想杀我？”男人道，他阴沉的脸庞显露出一道玩味的表情，“理由。” “因为你想杀我。” 龙飞面无表情道。 男人的脸上却一点没有被识破的尴尬，反而怪异地满意一般夸赞道，“不错的感知。” “这种感知，在这个年纪，你也算及格了。” “或许你可以做一个......杀手？” 这句话来的分外奇怪。 男人很是满意一般点头道，“对，就是杀手，做个杀人者就好了。想那么多干嘛？” 龙飞摇头，缓慢退后，他已经想走了，对面那个男人，他打不过。 这人怪的很。 像疯子一样。 “我不要当杀手，奶奶叫我不要随便杀人。” “可你是一个天生的杀人者，你的手，注定要沾满鲜血。”那人耸耸肩，无所谓道。 “只要你能舍得你手里的那把剑，或者一直糊里糊涂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直到，嘿嘿，你还有你想要保护的亲人都被杀死。” 龙飞的脚步停了下来，死死地看向那个男人。 他的身上开始缓缓释放出一股可怖的气势来，这间帐篷内的温度，竟然也开始缓缓降低。 “我说，你是一个杀人者，一个不懂得隐藏的杀人者。你迟早会把死亡带给你身边的人。” 男人走到一排林立的武器旁，像是故意在激他动手，继续道。 “当你踏入这个帐篷里面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一件事了。” 他看向龙飞，低低地邪笑道，“不是吗？” “杀人者迟早会因杀人而死。荒野上没有一只野兽能够寿终正寝。” 龙飞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事实上，当他走进这间帐篷里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怪异。 这里的东西，对他来说似乎有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不是食物，也不是金钱，而是仿佛来自于血液之中的，那种对于冰冷的渴望。 龙飞，你的血是冷的。奶奶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 可是，我要明白，什么才是感情。 他内心变得坚定起来。 龙飞抬头，再次看向那个黑袍人，他的身影隐匿在一角的黑暗里，缩在一起，仿佛也在等待什么。 龙飞说，“好像一直是这样。我一直在闯祸。一直在给奶奶添麻烦。” 男人耸耸肩，“命中注定。” “你有什么办法吗。”龙飞诚恳地看着男人，然后，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剑，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微微皱眉，“你的膝盖，就这么不值钱吗？” “我听人说，这是最可以表达诚意的礼仪。希望你教我。”龙飞的头埋在胸下，听不出感情。 男人淡漠道，“可是，这礼仪，只能跪天、跪地，跪父、跪母。你跪我，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承受。” 龙飞道，“我没有父母，也不懂天和地。我知道你厉害，比我的老师还厉害。而且，你也想教我。” “对。可我想教的人，不是一个没骨气的人。” 龙飞抬头，眼神坚定，“那你做我的父亲。” “哈哈哈哈哈！” 男人忽然大笑起来，他使劲拍着自己的膝盖，“做你的父亲，我做你的父亲？” “我做你的什么父亲！” 男人笑的太剧烈，就连他的斗篷都从头上脱落下来，此时龙飞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明显不是九府人的样貌。 他的眼睛很凌厉，头发是白的，像剑般几簇聚拢在一起。 他喘息着，狠厉道，“我做你的什么父亲？” “谁配做你的父亲？啊？！！” “哈哈哈哈哈哈！！” 他又大笑起来，捂住脸，笑声那样大，透着一股子癫狂。 龙飞默默地看了一眼身后帐篷帘布，都这样了，还没有人进来，看来这里的声音已经被封锁了。 龙飞看向男人，“你认识我？” 这疯子笑够了，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把斗篷披起来，声音淡漠道，“我当然不认识你。” “好了，小家伙，让我们说点有用的东西吧。”他的手指在黑暗中敲击起来，响起一道道规律的声音。 “我可以教你一些很必要的体术，战斗技巧。毕竟，你的技巧还是太粗糙了，也明显没有修习过什么体术。” “但是，在我教你之前，有个条件。在接下来的月比中，我要你必须拿第一。而且不能偷偷杀人，知道吗？” “对了，记住，我的名字叫幽澜。你可以叫我澜。” “过了第一关。你就够资格做我的徒弟了。” “最后，你得去好好学学怎么做一个人，小家伙。” “既然你珍惜他们，就该好好地活下去。” 龙飞不知道为什么是“他们”。 第18章 面具与短剑与79 “退货。” 龙飞面无表情地把一把铁铲子，两把小刀，三个大布袋，还有四个铁钉子放在后勤营帐区这边负责售卖的台子上，对一个负责此处的胖子道。 埋人未捷，身先死。 对于幽澜的批评，其实龙飞并不怎在意。 “你连最基本的认知都没有。”幽澜说，“从现在开始，你每周要看一本书，去看里面的世界，到底都是怎么样的。” 龙飞左右四顾，走在路上还在想这件事，这几年他确实识得了不少字，可书也确实没看几本。 主要是一直有事，太忙了。 只一天时间，学校的营帐区就又扩大了不少，显然，更多的物资已经又从城市中运来了。还有不少新修建的帐篷营地，挂着各种牌子，功能也越来越细分了。 就像是真的在修建一个基地一样。 除去后勤营帐区外，还有很多其它的营帐区正在施工，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胖子顾浩笑眯眯道，“怎么，放弃了？” 在龙飞刚把这些东西放柜台子上的时候，顾浩还吓了一跳，这年头的小孩儿，都这么生猛了吗，十一二岁就开始埋人了？ 好在顾浩老练，估摸着这孩子是被谁给欺负了，想要报复回去，只是一时激动。 就劝他再进去逛逛，也是给他时间去冷静冷静，多想一想。 现在看到龙飞又进去逛一圈儿后终于迷途知返，顾浩肥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不错，孺子可教。” 龙飞没理他，啪地一声，又把一把黑色的短剑和一副似木质的面具拍在了胖子面前。 然后又慢腾腾地拿起一本书来，上面写着《卡徒》这两个大字。 胖子看刀和面具，瞬间面色微变。 “你进那里了？” “他还把这两样东西给你了？” 龙飞听到胖子的那个你字说的明显有些变形，心下想着事，随意道，“哦，澜说不要钱，你看一下书的价格，没问题我就走了。” “澜？”胖子这下是真有点惊了，“他还跟你说他的名字了？” 龙飞奇怪地看了胖子一眼，“这有问题吗？” 顾浩摆摆手，连忙道，“问题倒是没有了，你还不知道你的学号吗，79。” “你可以直接把卡币存在学号里面，这样以后同学间之间互相‘转账’也方便。这次的书钱，我就直接给你扣了吧。” “可是我的卡里面有钱吗。” “你里面自有一百积分在，虽然卡币不能换积分，可积分可以买换卡币。” “你记得以后往里面冲点卡币就行。到时候会自动给你兑换成积分，我再给你划去。可以先欠着。” 顾浩对于这个小孩很耐心，因为他可能是那个人的学生。 那人听说和上面很熟，整个人阴恻恻的，更来自不可说之地。 顾浩一点不想和他沾边。 说完，顾浩又认真地看起龙飞，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那人会把这两样东西传给他。 幽澜，一个精神有很大问题的家伙，至今顾浩不知道他的来历，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见过一次他的战斗。 于是他更深切地知道，这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澜”怎么会有兴趣认识这个小家伙呢？顾浩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龙飞此刻却没有心情去想顾浩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从那个挂满了各种冷兵器的营帐里出来以后，龙飞才发现，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好久。 日下头顶，俨然已经到了下午。 那个帐篷绝对不正常，不仅是声音，龙飞怀疑那里的时间肯定也出问题了。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够对时间也造成影响呢？ 龙飞想不出来，他对于时间的感知一向很敏锐，可是这次却是混混沌沌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帐篷里面究竟待了多久。 龙飞还记得，白心儿说，上完早课，回去要记得给她带些吃的。 可是现在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学校里还在卖的食物大多都是些龙飞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只认得的肉类又都好贵，龙飞自己根本买不起。 嗯……一顿不吃，应该也没事吧？ 很有事。 白心儿说，龙飞，你去死吧！别回来了！ 龙飞挠挠头，这是他路上看书，从书里学到的动作。 或许可以表达歉意？ 白心儿说，龙飞，我把你当朋友看，你宁愿买一本书，还有那些破烂，都不给我买吃的。 龙飞说，不是的，我只有几百卡币，中间出了点事情。太晚了，食物涨价，我买不起吃的了。 白心儿生气了，她双手环胸，气鼓鼓地看着龙飞，“买不起，我有钱啊，你不会用我的钱吗？到底是买不起，还是忘记了？” 龙飞百口莫辩，我是真的没有钱了。 他感觉自己的语言功能在这一刻退化严重，不知道为什么，甚至有点烦躁。 或许因为他已经将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没有再开口的必要了。 然后白心儿见他不说话，走上来噼里啪啦就是几个大巴掌，然后冷冷道，“龙飞，你记住，你还欠我钱。你只是我的奴仆，仅此而已。” 对白心儿来说，龙飞或许一开始确实给了她很不一样的新奇感受，她也愿意顺着龙飞和他继续玩下去。 但在此刻，她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大原城顶级大卡修家族，白家族长最宠爱的小孙女。 而龙飞也依旧只是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穷小子而已。 “再敢随便置主人不顾，我就算真的杀了你，也不会有事，就和那条小狗一样，明白吗？” 龙飞没捂脸，事实上，在白心儿抬手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但是龙飞没有阻止，或许白心儿确实需要发泄那些在龙飞看来根本不必要的情绪。 但龙飞也认为，她的力量对自己造成不了伤害，让她发泄吧。 然而龙飞终究失算了，脸上的疼痛不知为何仿佛被放大了数倍。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心底有一股不正常的情绪在翻涌，似乎要打破他平静的心。 但龙飞还是把他的那股不正常情绪压了下去，因为他现在还有事要做。 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和生存无关的事情上。 “好的。”龙飞顿了顿后道，“我去打猎。” 走的时候，龙飞忽然回头道，“我究竟欠你多少钱呢。你好好说，不要骗我。不然我真的会杀掉你。” 他的眸子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发白，透着极致的冰寒和冷淡。 白心儿看着这一双眼睛，先前的愤怒和矜傲顿时消散一空，不由得往后连续退了几步，直到抵到身后的树桩才终于稳住身体。 第19章 我只信任自己 龙飞戴上面具，奔跑在旷野。 他心底有深深的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会在白心儿打自己的脸的时候，产生那样强烈的、不正常的波动呢？ 那本《卡徒》被龙飞塞在了腰间，与那把黑色的短剑一边。 龙飞已经很久没有逆着风奔跑了，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好压抑，好闷，即便这会他已经大概知道了这就是难过的感觉，可是龙飞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难过？ 眼中的光景不断变换，可是却都不入眼，仿佛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把它们挡在了门外。 很快，前方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群围在一起的人。 那些孩子们围成一圈，盘坐在已经有些枯黄的小草地上，草地中央是一个深坑，深坑里面，是两个正在拿着卡牌战斗的人。 一个身上罩着土黄色的护盾，一个拿着一把火焰长剑。 制式卡牌，“土盾”、“火焰剑”。 龙飞认出来了在这处孩子群中隐隐有称王之势的“孩子王”，年良玉。于是他走了过去。 目前为止，龙飞一共只见过年良玉四次，一次是在大巴车上，一次是在昨天下午，一次是在今天早上的课上，最后一次，是现在。 可是每一次，他都得变一变，大巴车上时他还只是孤身一个人，可是现在，他的身边居然已经围着不少人在一起玩了。 龙飞隐隐感觉，年良玉身上有自己应该学习的东西。 年良玉一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上，为下面两个少年的战斗喝彩。 “你好。” 龙飞坐在毫无防备的年良玉身边，说道。 年良玉有些惊愕地扭头，却发现一个戴着面具的孩子坐在了他的身边，而自己竟然根本没有发觉到他的到来。 “你……好？”年良玉微微张大了嘴，有些警惕道。 “我来向你学习点东西。” “什么东西。”年良玉狐疑地看了看自己。 “你认得我？我有什么好学的。” “我也不知道。” 龙飞有些茫然地看着深坑中的那两个小少年，“他们在做什么？” “玩游戏，赌斗？”年良玉轻笑一声，“都算吧。” “战斗就是战斗，何来玩一说？” “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玩一玩又怎么了。” “如果我想杀他们，他们甚至不会有反应过来的时间。” 龙飞想到了那个被自己一击就打晕了过去的女孩，她能活着，全靠学院的规矩在。 “连生存都做不到，玩乐又有什么意义呢？” 年良玉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有些惊叹于这个少年畸形的世界观，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该会有这样的观念吧。 就连自己当初最痛苦的时候，都不曾抛弃的希望和光，怎么在他的眼里变得毫无价值了？ 或许，他是城外来的孩子。 也对，那里贫穷又肮脏，希望和明天在那里永远都是奢侈品。 年良玉思考片刻后道，“可是，你长这么大，难道就一直在为着生存在战斗吗？” 龙飞说，“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城里很安全。” 年良玉说，“这才对。” 龙飞说，“可是，城外的荒野，密境，这些地方不都很危险吗。为什么这里要这么安全。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规矩。” “如果不是为了生存，人们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年良玉沉默了，他忽然感觉自己在跟一只野兽对话。 沉吟片刻后，他终于道，“或许，这就是文明的意义吧。” “自我、超越、骄傲、奋斗、执着、希望，你知道吗，在这一刻，在看到你的这一刻，我再次确认了，只有这些最美好的东西，才是我们一直执着的活下去的理由。” “你一直问我，除了生存以外的这些事，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其实我也不太懂。你知道，自从我父亲死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了。我能和你说的，就是这些。” 龙飞一直微微低着的头抬起来，忽然问道，“有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年良玉笑了笑，眼眸微微下垂，说，“就是你不管做错什么事都不会太害怕，不管你说错什么话，都不会一个人担心得不知道要藏哪里好。” 龙飞想到了从前，好像在一场又一场的大雨里，他会特别渴望也有那么一只母兽，愿意让自己蜷缩在它的怀中，入睡。 “真好啊。”龙飞轻轻地感慨。 “是啊。”年良玉也感慨，“真好的。” “对了，你到底是谁。” 年良玉好奇道，“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面具，也从没有见到过你这样的人，你究竟是哪里的来的。” 龙飞握住了短剑，“我是出来抢劫的。” 年良玉：“……”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们能不能先不要这样。” “我欠别人钱。她说有一百万卡币。其实昨天晚上我本来有机会可以还清的。可是我心软了。这次我不会了。” 年良玉说，“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一个人好像也拿不完。” 龙飞说，“我第一次上学，其实有很多东西、规矩还不明白。那天老师上课讲也没说完，我想问问你。”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或许我不会对你们动手了。你说的对，要有梦想和希望，还要勇敢和善良。” 龙飞虽然不太理解这些字的真正意思，但他大概能明白，对“同类”下手在这里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 “积分怎么算。” “一人一月一百分，会打在你的学号里。学号你得私下去后勤处问，不会公开，免得遭人报复。” “卡币不可以买积分吗？” “当然。积分很重要的，学校要逼你去野外自己生存，又怎么可能让你过得舒服？” 草地中央的草坑中，那两个少年的决斗已经结束，正在互相探讨这次对战的得失。 年良玉啧啧有声，“你看，他们多开心。哪怕是输了，也是快乐的。” 龙飞面具下的目光看过去，淡淡道，“现在再开心又有什么用，我只需要一剑，他们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年良玉郁闷地扭过头去，“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说话。” “对了。”他又好奇地转过来，“你问的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知道一些。” “那你还问我？” “验证一下。” 年良玉这次是真的长大了嘴巴，“不是吧。你连学校里面的老师也信不过吗？” 龙飞拍了拍黑色短剑，“我只信这个。” 年良玉忽然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想了起来，上午的时候，有个人也说出了似曾相识的一句话：我只信我自己。 那时，他忽略了那句话中的“只”。 第20章 消失 龙飞消失了。 没有人看见过他的身影，无论是在山上、坡上，还是野草堆里。 亦或者其它的臭水沟里——当然，这里也没有臭水沟就是了。 城外虽然危险，可是相比较城内，环境还是要好些。 白心儿被饿醒后，只在旁边的树上发现了一行被利器刻上去的字。 那是一个地址，上面说那里有食物。 秋日里，天气暖人，长夜燃不尽余火，除了夜空星，大家这几天过得都不错。 对手彬彬有礼，都是白日决斗，决斗完后，翌日上完课再互相结清积分，没什么逾矩的地方。 一片火红的叶子落在了白心儿手上，可是她却有点看不出来，它的纹路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白心儿一直是这样骄纵的。 他的父亲是白家的大卡修，而白家又是大原城顶级的卡修家族。 大原城是并地的第一大城，而并地又地处关汉府与北方草原人交战的第一线，是有数的强地。 作为白家家主的女儿，哪怕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也几乎没人敢忤逆她。 白心儿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她最大的委屈，可能就是父亲总是很少来看她，总是在秘境前线指挥战斗，每次回来，都要带着一身的疲累。 想要的，都有。 没有的，都能得到。 即便是上安城的那些公子小姐们，可能也不过如此吧。 她在大原城里飞扬跋扈，没人入得了她的眼睛，也没人配做她的朋友。 因为她真的很强，晨乔不会是她的对手，张赤羽和王清加起来也不是。 如果不是龙飞忽然咬死了她的狗，白心儿甚至不打算带任何人一起来铁学院，她一个就够了。 不需要伴读。 但凡龙飞是个正常人，白心儿都不会带他来。 但凡。 可惜龙飞不是。他还不知所谓地一路上在触怒白家的小小姐，那个在大家眼里最受着宠爱的人。 于是白心儿很不客气地给了这个仆人几个巴掌，好叫他认清自己的位置。 可是龙飞居然还敢跑。 白心儿觉得，如果母亲在，她一定不会叫自己受这样的委屈。母亲该是最疼她也最懂她的人。 发下“杀尽异族”宏愿的是白衫，可是为什么要她白心儿受委屈？ 第二天，白心儿罕见地没有缺席早课，而是独自一人来领了学号、积分，顺便开始招揽人手——晨乔几乎已经聚拢了大原城最多的人。 如果她再不行动，就要被这女人羞辱了。 可惜，愿意跟着她的人不说多，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这里不止有白心儿一个来自顶级大卡修家族的嫡系子女，他们早已结盟完毕。 现在剩下的，要么是一些大小团体。 要么就是一些不愿于谁之下的独行侠。 在简简单单地做完早课以后，一个没想到的人居然找上了门来。 “我叫夜空星。” 夜空星身后跟着石年，还跟着两个少年。 一个模样敦厚，五短身材。 一个普普通通。 白心儿微微皱眉，“黑星城的人来找我干什么。” “结盟。”夜空星淡淡道。 白心儿笑了，“和我结盟。你是要和晨乔公开作对喽。” 夜空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昨天晚上，我去圆坡看了。” 白心儿瞬间神色紧绷，“那些肉。” “是‘保护费’。”夜空星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唇角显露出一抹微笑。 “你可能知道，就在前天晚上，有一个人，他把我这边四个人都给埋伏了。不说手段，他的战术很成功。” 白心儿想起来了，“哦，原来那些肉是从你们手上抢来的。” “他……额。” 夜空星想了想措辞，然后道，“本来我是想与他交朋友的。” “但是他好像对这个词很敏感。所以就作罢了。那些兽肉，也只是希望可以认识一下他。” 白心儿说，“我的一个下人而已。我家不缺下人，你想要认识，还有很多。” 夜空星道，“如果可以，我只想和他见个面。当然，作为回报，我会站在你这一边，一起对抗晨乔的‘风’盟。” 风盟是晨乔初创的联盟，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号成员了，是如今铁学院诸多联盟中最强大的一支。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白心儿说。 “嗯？” “我找不到他了。” 少女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在述说一件无关于己的事情。 “这样的下人，跑了一个，我还能再找十个，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夜空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忘了。” “嗯？” 白心儿看夜空星的眼神也慢慢积蓄起厌恶来，“怎么，你也想当我的下人？死缠烂打的，烦死了。” 白心儿说完就走了，无视着来自风盟人员的敌意，大踏步向营帐外走去。 静静地看着白心儿的身影远去。 夜空星忽然笑道，“果然是大小姐脾气。” 石年道，“那样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家伙手下。看起来，也不像是她的家臣或仆人。” “她斗不过晨乔的。”夜空星淡淡道，“我们跟上去，先救她一次。” 石年说，“她们似乎闹了矛盾，我们随便插手会不会不太好。” 夜空星转身，看向身后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少年，“莫驰，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打了个哈欠，“关我屁事。” “哈哈哈。”夜空星笑了，“看看大原城，四分五裂的，我们黑星和四营可得团结一些。” 莫驰说，“大原城四分五裂吗？我怎么瞧不见。晨乔组织的蛮好的，风盟也很强。” 石年道，“外强中干。” “怎么说？” 石年道，“就凭那个少年，他一个人就能挑飞他们全部。” “可是他的手段不光彩，为人不耻。”莫驰说，“你们确实输了，可是没必要觉着自己欠他那么多，又不是正大光明的单挑。” 石年说，“我就是单挑输给他的。他甚至没有用任何卡牌，就打败了我的‘星铠’。” “那也是用了阴招不是吗，”莫驰说，“而且你本身也是第一次用，很不熟练。你们这算扯平，只有你差他一招而已。” “输了就是输了。”石年面无表情，“他说的对。铁学院不是让我们来玩过家家的地方，只要能赢，手段，不重要。” 莫驰急了，“我说你这个呆瓜，你倒是哪一边的在说话，听不出来我在替你说话吗？” 夜空星哈哈大笑，而后制止了两人的争论。 “不管我们究竟是哪一边的人，我们首先是自己人。” “必须先找到那个家伙，最好不要是我们去成为他的敌人。” …… 野外，在已经越过了哨塔的地方，一条小溪旁。 “嗤。” 龙飞浑身湿漉漉地把黑色短剑从一具野兽的脖子上拔出，冷冷道，“第一具。” 此时，走在回家路上的白心儿忽然想到，她并不是在晚上去哪里取的兽肉。 第21章 恶化 铁学院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龙飞还是没有回来。 白心儿的处境，在这个大半个月中，急速恶化。 学院内，此刻已经隐隐间形成了四股势力： 第一股，是由来自大原城顶级大卡修家族晨家晨乔联合其余两大卡修家族的张赤羽、王清共同创立的“风”盟，风盟此刻已经吸收了足有三十多人的卡徒，其中颇多实力强劲者，势力一骑绝尘。 第二股，由来自黑星城、四营城的夜空星、莫驰共同创建的“星”盟。星梦的人数仍然较少，只有十几人，但是无一弱者，全在三级卡徒以上，大部分均出自四营与黑星城的卡修、大卡修家族。 第三股，由来自四营城的双胞胎姐妹九月、十月创立的“月”盟，月盟几乎全是女子，人数在二十到三十左右，占据了一处小崖，已经创立据点，开始向外开拓。 最后一股，则是一个由年良玉带领的“平”联盟。 事实上，如果不是一个少年的加入，平盟根本不会引起前面三大联盟的注意，平盟里面尽是些二三级卡徒，除了作为“盟主”的年良玉外，甚至很少有其它的四级卡徒。 少年叫方问寒，既不是出自大卡修家族，也不是出自卡修家族，却已经晋级四级卡徒，并且手上掌握着一张他老师赠与的三级卡牌“狩者”。 “狩者”成名已久，曾经是一位成名已久的九级卡修的拿手卡牌，可惜那位卡修在密境中受了重伤后便销声匿迹，是一张威能堪比四星级牌的卡牌，只是极难使用。 卡徒九级，卡修又九级，那人已是大卡修之下，第一流的高手，这更加验证了狩者的威能。 在龙飞消失后，白心儿曾经特别去关注过龙飞当初注意过的那五个人——龙飞从来不说多余的话，能被他放嘴里的，哪怕只是提一句，都已经足够说明实力。 白心儿只是生气，可不蠢。不会把问题抛到一边只顾情绪发泄。 事实上，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白心儿都是铁学院中第一流的存在，只是，因为父母之爱的缺失，使得她的行为越发骄纵。 在那五人中，来自四营城的天九月、天十月姐妹已经自立月盟，夜空星、石年联立了星盟。 最后一个方问寒却是个不要钱的家伙，在第七天的时候，加入了年良玉的平盟。 除了钱，白心儿一时也不太明白，年良玉究竟是靠着什么，招揽到的方问寒。 自此之后，白心儿还能够招揽的，大多都已是些她看不上的“虾兵蟹将”。 并且，由于四大联盟的“围堵”，已没有人愿意帮助白心儿。 事实上，来铁血院的少年大多都不弱，因为弱者在这里没有生存空间。 但是，铁血院里面的虎狼太多了，这才显得，哪怕是二三级卡徒，也不过如此。要知道，一个天赋不错的十一二岁少年，能够在这个年纪成为二级卡徒，已经算是优秀了。 白心儿此刻的处境很危险，她没有盟友，却有着强大的敌人。同时，她的骄傲使得她无法去向三级以下的“废物”们寻求帮助。 风盟却不会管这些，他们的目的一开始就很明确——先解决这里最强的白心儿，再一一对付其他人。 这看起来只是一场孩子间意气的争斗，但其实远远不是。 晨乔与白心儿在大原城时就一直不对付，这不只源于白家与晨家的不和，更是因为内心更深层的忌惮。 白心儿确实很强，可是大原城的少年领袖，只能有一个人。 问题的核心，在于利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更何况，白心儿不屑于用御人之术，更高傲无匹，几乎一视同仁地“鄙视”着所有人。 在大原城的势力被晨乔先一步凝合后，她在其它城市更是没有根基可言的。 风盟放出话要解决白心儿与晨乔之间的“私人”恩怨。 晨乔带人开始搜寻白心儿的踪迹，同时，她开始派出张赤羽、王清各自带着十个卡徒开始修筑自己的营区，开始清扫周围的领地。 从者生，不从者，击败后掠夺一切驱逐。 一次战斗最多掠夺十积分，当其积分归零时，要么最后被堵在学校营区无法出去，要么，在三天保护期过去后，被迫走出营地，再被击败。 要么被一直打到退学，要么屈服。 每个人最多在学院营区连续待三天，除非他愿意一直在学院医院内养伤——出去，再被揍回来。 伤者无时间限制，但是需要用手中的积分或者卡币支付医疗费用。 若是手中没有积分剩余，那么他也将不再受到铁学院保护。 铁学院的残酷在此刻，方才在温和的表面下，显露出冰山一角。 这里的大多都学生都是来自并地诸多卡修家族的嫡系子弟，家族中不乏常年在野外开拓、秘境之中征战的长辈。 耳濡目染之下，无论是见识还是行动，都已远远地超过了十几岁孩子该有的。 他们现在所欠缺的，唯有一场场足够酣畅淋漓的战斗！ 杀！ 杀！ 杀！ 一时间，风盟自开拓区东北角始，以无匹之势向外扩张。 对于白心儿。风盟放话追击，星盟作壁上观，月盟与星盟结盟，同时对白心儿发出征讨。 只有年盟还在开拓区的北方安稳发育，少年们砍树、造房，构建陷阱、哨塔，一步步向外扩张，扩大聚集地。 老师的授课内容，也很快转入野外生存、材料收集、战斗技巧等内容。 以铁学院营帐区为中心，四大联盟各据一方，开始慢慢拓展势力。 在他们身上，隐隐已可见未来各大卡修团的雏形。 而此刻的白心儿，正在龙飞与她约好的大树下，默默地包扎着伤口。 这里密布丛林，外围还有一片泥泞之地，环境恶劣，周围没有水源，暂时还算安全。 夕阳如血，不知不觉，已经又月末了。 天边似有一道层云，割开阴阳与昏晓。 却带来寂寞，和荒凉。 今年的铁学院似乎厮杀要格外惨烈，星盟的石年带人到处狩猎落单卡修，似是荒野之虎，不管是风盟、月盟，还是年盟，都没有要放过的意思。 三级卡“星铠”在他的手中化作利器，那是最强的矛也是最强的盾，即便是张赤羽的三级卡牌“焰风”在他面前也讨不了好。 大树下，白心儿耐心地一圈又一圈，在胳膊上咂好绷带。 一边包扎，一边怒骂，咬牙切齿，眼睛红彤彤的。 “好你个龙飞，有本事就别回来。” “龙飞，我回去就跟你奶奶告状，我看你怎么办。” “龙飞，你回来以后看不到我，你就哭去吧你！” 白心儿嘴里不停，一边哭一边骂。 可是，呈包围之势，缓缓走近在她身前的三个人却忍不了了。 “够了，白心儿。” 王清双手环胸，冷淡道，“你输了，跟我们回去吧。” 第22章 天眼 “输了？” 白心儿抹去嘴角的鲜血和眼角的泪，抬头，笑容残酷，“以多欺少，王清，你敢和我单挑吗？” 王清的手指间缠绕着一股风，冷淡道，“白心儿，为什么你总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人呢？” “你敢吗？” “我不必和你单挑。” 王清挥挥手，身边的两个男生便上前一步，“铁学院不会里有你容身的地方了，白心儿，你早该想到这样的。” “哈哈哈哈！” 白心儿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即使伤口处疼的龇牙咧嘴，还是哈哈大笑，“王清，你以前可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王清道，“等你退学的时候就知道我有没有了。” 王清身后的两个男生再向前几步，手上均出现燃烧的火焰。 源能入体后，卡徒们都可以使用部分特定力量，只是不如使用卡牌。 就像那天夜里，石年与夜空星手上挡住龙飞偷袭的星辉，与这两个少年手上的火焰。 像是火焰与水这些基本元素类的卡牌，是最多卡徒使用的卡牌种类。 “等等！” 白心儿伸出手，“我的朋友还没有回来。” 王清说，“他不会回来了，白心儿。” “还不明白吗。你这种人，不会有朋友的。” 白心儿扬起脖颈，“再等等。等到明天早上，我就跟你走，老老实实地，好吗。” 王清皱紧眉头，她很清楚，即便只是这种商量的语气，对于白心儿来说，也是下了大决心的。 “我真是没想到。” 王清道，“你居然也会把谁放在眼里。” 白心儿不再说话，扭头去，静静地看向篝火燃烧。 “我记得是七岁的时候，那会第一次见你。那会你已经是一级卡徒了，整个大原城的孩子们都羡慕你。” “九岁的时候，你到二级卡徒，不到半年，又突破三级。十一岁，四级。呵。” 王清蹲坐在白心儿身边，捋起细发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那么看不起我们呢。” 王清看向白心儿，“你看，现在你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白心儿。” 白心儿静静地挑动篝火，“在‘天眼’卡的监视下，整个开拓区的战斗都会被记录，积分已经是你的了。还有和我再说话的必要吗。” 火光红彤彤的，王清说，“白心儿，你总是这样。在你的眼里，谁都是你的敌人。” 白心儿说，“我平等地看不起你们每一个人。” 王清轻笑，“你平等地嫉妒我们每一个人。” 见白心儿陷入了沉默，王清继续说，“难道不是么。” “你从小那样拼命地习武，锻炼精神力。不就是想让你的父亲多看你几眼吗。” “够了。” “你的母亲死在了密境里，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带回来。” “够了！” “白......” 白心儿的手里，变魔术一般掏出一把小刀子来，“我说够了。” 王清微微昂首，后避，冷笑道，“怎么。现在觉得可以了？” 白心儿冷冷地看着王清，“王清，你不也是嫉妒我吗？” “不管你怎么努力，你都只能做我，或者晨乔的跟班而已。我看不上你，所以你只好去找晨乔了，就像一条狗一样。” 王清咬牙，下意识看向那两个自己的“手下”，他们都很自觉地扭了过去，走向树林的阴影中去警戒。 “怎么，”白心儿讥讽道，“你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你只是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大卡修而已。” 白心儿放下小刀，嘲笑道，“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们吗，因为你只会找借口。自己不愿意流汗脏了你白腻的身子，就说我是借着父亲的力才走到现在。” 在最初的慌乱过后，王清再次占据了主动权，“可是，现在输的人，是你。” 白心儿一根根捏过自己的手指，“算输吗。之后的时间还长着呢。这只是第一个月，甚至还没到黎明。” 夜风吹动篝火，王清手中的卡牌“风语”轻轻晃动，带来了一阵让王清惊愕的消息。 王清站起了身，凝眉看向森林中的黑暗，身边的大树就像一个孤独地守望着月亮的卫士，又像一个漩涡，代表着黑暗的陷阱。 “你埋伏我？” “没有。” 看到王清错愕阴沉的表情不像作假。 白心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她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笑起来，“是我的朋友回来了，王清，你完了。” 她心中激动，笑着笑着，眼中竟然有了几滴泪。 王清没再说话，凝神看向自己面前的那片阴影，夜色下，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动，仿佛有野兽在暗中逡巡，注视着这里。 两个同伴此刻已然没了声音，这更让王清恐慌，风告诉她，危机已经到来了。 王清是风系的卡徒，身上的卡牌大多擅长追踪、侦察，却不善战斗。 龙飞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脸上还残存着挥之不去的疲倦。 王清后退几步，凝眉挥手，一只小小的袖珍风龙停在了她的肩头，“大原城王清，阁下是？” 风龙在王清肩膀上左右踱步，冲着龙飞龇牙咧嘴，跃跃欲试。 兽系卡牌，“风之子”，不仅具有极高的成长潜力，更是一张强力的风能卡牌，与王清主修的精神力亲和方向非常匹配。 龙飞看了一眼身后正朝他做鬼脸的白心儿，没说话。 下一刻，在王清瞪大的双眼中，就像一道真正的风一样，龙飞已经紧紧地握着她纤细地脖颈把她提了起来。 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不讲武德，这是王清脑海中的最后一个想法。然后她很痛快地昏了过去。 风龙在主人意识陷入婴儿般的睡眠后，呆了片刻，小嘴微微张大，而后怒火中烧，不由得看向龙飞，龙息内蓄，想要吹灭这个可恶的人类。 龙飞的剑轻轻提起，调转到风龙的脖子上。 “嗝。” 在龙飞的黑色短剑轻轻搭在脖子上的时候，风龙的眼神瞬间清澈了起来。 它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龙飞，硬生生地把自己刚蓄好没几秒的龙息又给憋了回去，因此还打了个隔。 龙飞不禁陷入了沉思，他转身看向白心儿，“这就是兽系卡牌？” 白心儿早就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这叫从心。” 小风龙依旧乖乖地眨巴着它的大眼睛，像是听不明白一样，甚至还乖巧地跳到了龙飞的肩头左右走动，就好像一个小宠物。 龙飞：“......” “兽系卡牌可是可以吞噬生命精华进化的，别看它现在只是二级，未来未必不能成长为七级卡牌。”白心儿就像个小魔女一样，淳淳引诱着龙飞，“怎么样，抢过来？” “生命精华？” “存在于生命血肉中的力量，我听说有专业的制卡师可以提取。” “铁学院里面禁止抢夺同学卡牌。”龙飞义正言辞。 “可是你以一敌三啊，更何况，兽系卡牌不比其它，这风龙如此之小，又有这样的灵性，不说潜力，就是当个宠物玩，也是好的。” 见龙飞似乎不为所动，白心儿又试探道，“那要不，还回去？” “不行。” 龙飞摸起下巴来，抬头望天，“你刚才说，有一个叫做‘天眼’的卡牌在记录我们的战斗？” 他在思考。 第23章 兽卡 风之子 “我只知道有这么一张卡牌。”白心儿老实说，“很多卡牌的威能神秘莫测，并没有记录在案。” 龙飞仰望夜空，喃喃道，“这种力量，何其强大。” 他眼中生出憧憬之色，很快被一抹坚定代替。 低头，不再去想。龙飞在王清的口袋里摸出来那张卡牌，“风之子”，捏了捏，看向仍旧在他肩膀上踱步的小龙。 “她已经昏过去了，风龙却依然在？” 白心儿说，“兽系卡牌依托于卡牌本身的力量存在，可以独立辅助主人战斗，并不需要主人消耗精神力激发。这是它强大的地方，却也是它的不便之处。” “就像这风龙，如果没有主人命令，简直和二五仔没区别。” 小风龙似乎懂人言，听到这话，趴在龙飞的肩膀上对着白心儿再次怒目而视。 似乎在说，这家伙一身血腥味，不知道从哪回来的，你怎么不来试试？ 龙飞看了小风龙一眼，“但是它也有更好的成长性，可以不依靠卡修独立战斗。” 白心儿说，“兽系卡牌大多两极分化，这张‘风之子’当然好，但是它只是二级卡牌，战斗力很低。” “你想要养到三级，不知道要给它喂几张三级卡。” 这是龙飞第一次听到卡牌的进化路线，不由得有了好奇，“怎么说。” 白心儿说，“你知道一张兽系卡牌，是怎样被制作出来的吗？” “你说。” “制式卡牌，大多是通过流水线，简单的输入能力之后通过机器制作。可是特殊卡牌，就像这种每一张都不一样的特殊卡牌，都需要特殊的材料，大多数都是使用‘封印卡’封印垂死的兽，再以此兽为核心进行制作。” “还有的，是制卡师本人观察天地自然中的兽，所绘制出的奇怪物种，不过这属于禁忌，在九府乃至整个蓝星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龙飞说，“为什么？” “谁知道呢。”白心儿看向还在朝自己龇牙咧嘴的小风龙，笑道，“兽系卡牌值钱，也不值钱，这小风龙就显然还很呆，王清但凡方才用一张别的卡牌，也不会败这么快，她本身的身体强度可不高，你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动手，这谁能反应过来。” 龙飞道，“谁在动手前还说话浪费时间，我总感觉你们比最温善的食草动物还要人畜无害。” “呦呵。”白心儿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点。 “龙飞，这小一个月不见，你怎么都会用成语了。怎么，你终于也想融入我们人类社会了？” “书里这么用的，言简意赅，我觉得挺好，就学了。” 龙飞没再理白心儿，从阴影中的两棵大树后，提出来两个已经昏了过去的男生。 白心儿砸吧砸吧嘴，“你真的太适合做刺客了龙飞，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俩个是什么时候被你打晕过去的。” “他们对于周遭环境的观察全凭眼镜所看到的一切。” 龙飞冷冷道，“我真不知道这学有什么好上的，对手如此孱弱，对我根本没有太大的提高。” “但是你还是得上。” 白心儿笑嘻嘻道，“九府有令，所有城内公民必须接受卡徒学员培养，否则驱逐城外，成为‘弃者’。” 龙飞说，“‘弃者’都是在斗争中失败的人吗？来的时候，我看到那里的居住环境，要比大原城差太多。” 白心儿说，“算是吧，那里的人血脉低贱，甚至连精神力都很难锻炼。” “你别看你随手就把那两个男生和王清收拾了，在外城，他们也算是十几年不出的天才了。可是这种实力的人，城内每年都有许多。” 龙飞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 于是他看向火光，火光照亮他的眼睛，龙飞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了。 “睡一觉吧。醒来后，我们去上课。” 白心儿连连摆手，“我不去。” 说罢，她龇牙咧嘴，欲语泪先流，突出一个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晨乔她们已经围堵我好多天了，要不是夜空星遵守约定，每天晚上都会为我在圆坡上留下食物，不然我就要饿死了，呜呜呜。” 龙飞：“......这么惨吗？” 白心儿嘴角微微翘起，暗道一声作战成功。 可下一秒，龙飞认真道，“树皮不也能吃吗，饿不死的。” “啊？” 白心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太对了，就像是石化又碎掉又被碾成了粉一样，甚至想不到一个完整的文字。 看见白心儿此刻吃瘪的样子，龙飞不由得暗笑。 见到龙飞唇角那若有若无的微笑，白心儿顿时反应过来，他这次是故意这么说的！ “龙飞！“ 白心儿粉拳紧握，大吼道，“你居然都学会欺负我了！” 龙飞耸耸肩，眼神无辜，“书里学的。” 白心儿气鼓鼓地，“什么破书。” 末了，她又忽然噗嗤一笑。 龙飞说，“你笑什么。” 白心儿擦了擦眼睛，“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龙飞说，“你这个想法很奇怪。” 白心儿收拾好有些低沉的心情，笑着说，“哪奇怪了？”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就算是奇怪，那也因为你是个怪人。” 龙飞擦了擦短剑，一个下蹲就跳到了树上去，背对着树枝，看向月亮，“无所谓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白心儿称赞道，“看来我们的小龙飞对自己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 或许是今夜的月亮太圆了。 一片清辉中，少年独坐枝头，一条宠物一样的小龙在他身边盘旋、飞舞，让白心儿忽然觉得，原来铁学院，也有这么多好看的风景，和人。 “龙飞，你在干什么？” “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埋伏。” “......龙飞，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吗？” “浪漫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书上没说。” “......龙飞，她们都欺负我，你说怎么办。” “都杀掉。” “学校不让杀人。” “那就都埋掉，让他们后悔来这里。” “其实，我们也不用这么暴力。” 龙飞不解的目光向下看去，少女眼中除了一点闪光的东西外，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可是龙飞看不出来里面的愤怒、仇恨。 “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白心儿笑了笑，背靠着大树，也坐了下去，双手拢膝，忽然道，“龙飞，对不起啊。我那天真的好生气，我以为你没把我当朋友，对不起啊，我不该打你的脸的。” “对不起，龙飞，真的对不起。” 女孩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带着愧疚，和难过。 龙飞说，“没事的，你知道我不会在乎这些。” 白心儿说，“我知道。可是你以后会明白的。而且我也明白，我不该那样做。” 龙飞说，“嗯。” 白心儿说，“你不要老嗯，我给你买吃的，我也不要你钱了，好不好，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嗯。” 白心儿：“......我又想揍你了怎么办，龙飞。” “嗯。” “嗯你个大鬼头！” 枝头上，再无声音传来。 大树下，少女渐渐地，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24章 烈焰舞动 卡纪，1024年，九月二十二日。 秋分。 或许是昨夜赏了龙飞一个爆栗的原因，白心儿睡的很踏实。 龙飞随手扯断一截柔软的树枝，将王清三人捆了起来，又守了一夜的夜。 他把玩着手里的黑色短剑，那张面无表情的木纹面具被他覆面，又取下。 耳边的杀戮之声逐渐远去，心脏如鼓跳动，血液也逐渐冷却下。 这面具很奇怪，它能平静人的心气，让他始终处于一个很冷静的状态，但是龙飞不敢长时间佩戴它。 因为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面具戴久了，就取不下来了。 落叶飘零，百草开始渐渐枯去，王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不由得再次愤恨看了一眼身后手里握着“缰绳”的人。 气却全都撒在了自己的两个手下身上，“会不会走路，看着点，没眼睛？” 两个少年一脸苦色，天可怜见，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俩人背靠着背说话，天那么黑，本来就困了，眼睛一睁一闭，醒来的时候下意识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哪成想，哪成想！ 这根本就是被人家打黑枪了啊，还根本没有一点感觉。 两人满脸苦涩，天晓得这白心儿哪来的这种跟班，本以为一场晨乔必胜的战斗，居然会出这种意外。 龙飞手里抓着短剑，清晨的露珠犹挂在小草尖尖上，一只小虫缓缓爬上草尖，垂饮清露。 昨夜的小风龙此刻倒是乖乖地回到了王清的卡牌里，只是这卡牌如今正静静地呆在龙飞的腰间。 听说那些专业的卡修都会有一个叫做“度仪”的东西，不仅可以为卡牌充能，还可以提供一些卡牌进化所需的特殊能量。 可惜龙飞没有，他的同学也没有，龙飞为自己同学的贫穷而默哀三秒。 次递走过森林、泥潭、草地，又翻过几座坡，远远地，便看到两个少年，正静静地站在更远处的一座山坡上，直视着他们。 “放开她们。”张赤羽道。 龙飞看了身后的王清一眼，那女人此刻的模样倒是可怜，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完全不复方才的骂骂咧咧。 龙飞不由得再次感慨，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古怪的生物。 王清正欲高呼，白心儿抢先一步，走出来，朗声道，“怎么，张赤羽，围攻我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讲风度。牵着就是牵着了，手下败将，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赤羽眉间闪过一抹厌恶，“白心儿，你又在撒什么泼？我已经放过你了。” 白心儿冷笑道，“你放过我？好啊，我的朋友也来了，我们再来打一场，看看谁成谁的手下败将。究竟是谁放过谁！” 王清连忙呼道，“赤羽，小心！这个叫做龙飞的家伙出手很脏的！” “脏？”白心儿左手抬起，一抹白色的卡牌在她的手中缓缓旋转，“十几个打一个，臭婊子，也配说脏。” 王清脸上涌起一抹愤怒的潮红，“白心儿！” “啪。” 龙飞手持短剑剑柄，轻轻地敲了一下王清的后脖颈，皱眉道，“聒噪。” 王清在醒来就被牵着跋涉几千米后，再一次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脸上还充满着最后一刻的愤怒和不可置信，眼睛睁地浑圆。 见状，白心儿笑起来，得意看向张赤羽，啧啧几声，走到王清身边，矫揉造作地摸闭住王清的眼睛，叹息一声，“生亦何欢啊。” 张赤羽眉头紧皱，心中下意识生出一丝心疼，然而，冷静的心境在动摇瞬间被他稳住。 张赤羽双手放下，左右手各出现一张卡牌，缭绕着凶悍的火焰。 “火莲！” “赤甲！” 两声轻喝。 霎时间，张赤羽浑身缠绕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火焰，仿若一层层的莲花花瓣绽放，同时，一层燃烧着火焰的铠甲附着在他的身上，在这一刻，他就仿若从火焰中走出来的神。 “白心儿，你的手段还是这么低级。” 张赤羽脚下步步生风，这只是火莲最基本的威能，当他的精神力修炼至足够高时，甚至能够步步生莲。 “低级，但是管用。” 白心儿背负双手，收去卡牌，向后一步，退到龙飞身后，嘿嘿一笑，“我的内伤还没有好，就让我的手下和你打吧。龙飞，正面击败他，别给我丢脸。嘻嘻。” 张赤羽的眸光看向那个一脸冷漠，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短剑的少年，“你就是龙飞？” 龙飞把玩着手中的短剑，耐心地观察着张赤羽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步，试图找出他的弱点，“对。怎么了。” 张赤羽不再说话，眼神一凝，下一刻，如烈风卷过残云，向着龙飞冲杀去。 “火拳！” 几十米的距离似乎在瞬间被拉近，龙飞却只向后简单一步，便躲过了这一拳，烈风扑面，带来灼热之感。 张赤羽嘴巴微微张开，似乎为龙飞如此简单便躲过自己一拳而惊讶，然而，只是在瞬间，他便又面无表情地轰出十几拳。 “呼——！！” 时间仿佛变慢，张赤羽就像火焰本身一般，步伐沉稳，如影随行，跟着龙飞的步伐前进，搅动起大片的焰风。 二人明明在贴身肉搏，可却像是在跳舞，一进一退，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完美的鼓点上，仿佛一个个完美的残影。 张赤羽的拳总是和龙飞差那么一丝的距离，而龙飞的手一直抓着短剑，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充满了极快与极慢的美感。 在某个瞬间，龙飞便会乘势划出一剑，精准地打断张赤羽的进攻节奏，让他难以衔接进攻，气势一顿再顿。 打得张赤羽只感到处处受限，胸闷气短，战斗的节奏渐渐要被夺走。 然而在外人看来，却是他保持着绝对的优势。 白心儿都看呆了，她没有想到张赤羽居然会隐藏实力，这么多年大家在大原城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没见过张赤羽展示过今天这样的实力。 然鹅，白心儿更高兴了。 他急了他急了！ 可是，白心儿对龙飞却没有丝毫的担心，反而兴奋道，“龙飞慢点打！我要好好看看你怎么干掉张赤羽这个嚣张的家伙！” 此刻的白心儿已然忘记了，自己才是大原城最嚣张跋扈的家伙，只想好好欣赏一下张龙二人之间这种难得的精彩战斗。 张赤羽对白心儿的话充耳未闻，再又一连串似快出残影的挥拳后，一个后跳，拧了拧脖子，又捏出另一张缠绕着蓝色火纹的卡牌来。 张赤羽已经发现，眼前这个少年的速度极快，并且战斗经验也很丰富，使用一般的战斗手段甚至根本摸不到他。 焰系重攻，而不重速度，必须在卡牌上直接碾压他。 张赤羽左手捏出，变魔术般再甩出一张铭刻着淡蓝色花纹的卡牌，沉声道，“火的低语，蓝焰花！” 随着张赤羽的话音落下，一道火焰长纹自他的左手开始一路生长。 他的眉间瞬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蓝色火焰，火焰静谧地跳跃着。 仿佛一朵，低语的花。 看到那朵花的那刹。 龙飞的手，缓缓地扶上短剑柄，左手倒握，双膝下蹲，眼神终于变得凝重起来。 第25章 瞳卡白夜，攻心为上 看到张赤羽捏出“蓝焰花”的那一刻，白心儿脸上轻松的神情终于挂不住了。 “张赤羽，你还要不要脸了。” 白心儿大喊道，“龙飞一张卡都还没用，你居然连三星卡都掏出来了！” 在白心儿的认知中，龙飞目前的每次战斗基本都是靠着偷袭取胜，就连方才张赤羽进攻时都只能依靠速度优势堪堪躲避，战胜张赤羽的概率本就极低。 如今张赤羽甚至掏出了三级卡“蓝焰花”这种提高使用者整体能力的综合卡牌，龙飞没有卡牌还怎么打？ 就算是最顶尖的无卡流，在同阶不使用卡牌也不可能战胜同水平的卡修！ “龙飞，接卡！” 白心儿翻手捏出一张白色卡牌，甩向龙飞。 “唰！” 龙飞眸光仍旧紧紧地看着张赤羽，左手伸出，稳稳接住飞来的卡牌。 困倦的心魂在这一刻仿佛一根被拧紧的铁线，泛着漆黑冷幽的光。 精神力被吝啬地缓缓注入其中，一抹淡淡的白金色，渐渐拢在龙飞的黑色眼轮之上。 三级瞳卡，“白夜”！ 九府之内，卡牌种类繁多如天上灿灿星辰，可是毋庸置疑，每一张卡牌背后都凝聚着制卡师的心血，除了这些孩子，大多数卡修们在最后都只会选择几张自己制作的卡牌修炼。 瞳卡白夜，是一张凶名赫赫的卡牌，银白色的纹路精美地镂刻在一只微微张开的眼睛周围，仿佛一泓流动的水银。 那只眼睛只是微微开阖，就流露出无尽的凶悍与倦怠，仿佛神明，睥睨世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龙飞只感觉，世界好像慢了一拍一样。 如果说以前他是闪电，别人都追不上他。那他现在就是风，快时是风，慢时也是。 光影就是他的变化，而时间，是缠绕在他身上的一缕纱。 张赤羽的焰拳擦着龙飞的脸轰过，那炙热缭绕的火焰甚至有一丝擦到了龙飞的鼻尖。 快， 快。 快！ 快！！ “快！！！” 在张赤羽的世界中，龙飞就像一张永远擦不到的纸一样，他攻向哪里，龙飞就轻飘飘地倒向哪里。 这种无力感让张赤羽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暴躁与愤怒。 一瞬间，张赤羽明悟过来，龙飞在戏弄他！ 一直以一种游刃有余地姿态，让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给别人观赏！ 联想到王清被龙飞打昏过去。 心中的愤怒终于无法被理性压抑，压抑带来的冷静退潮只带来一片狼藉，而后是更汹涌的爆发。 张赤羽眉间的火莲被他催动到最大，而他的眼睛中，愤怒的火焰开始疯狂地吞噬一切！ “莲爆！” 一时间，张赤羽手中蓝焰花、火莲卡中的能量疯狂涌入赤甲当中，这是卡修才能发出的组合技！ 三张卡牌的威能被张赤羽催动到最大，形成一股更加浩大、狂暴的能量。 一朵莲，以张赤羽与龙飞为中心，缓缓开始绽放。 龙飞极速后退！ 随着一阵空气的波动，以张赤羽为圆心的那一周，骤然爆起一团巨大的花火。 “轰！” 张赤羽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中等大小、被燃烧焦黑的坑，而他本人……则有些气息不稳地向后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向龙飞。 混乱的情绪，暴躁的行动，在终于又清醒下来后，张赤羽呆呆地任由心中混乱的思绪横冲直撞，几乎要认不出自己。 龙飞：“……你是不是傻。” 前摇这么长还用，你当我是智障啊？ 在清晰地感受到那可能危及生命的能量泛出第一丝波动的时候，龙飞果断地选择了后退。 可是，张赤羽方才的情绪，是在愤怒为什么自己躲开，还是别的？ 纵然已经看了一个多月的书，龙飞还是有点懵，一个使用出来如此勉强、准备时间这样长的卡牌技，有什么非用不可的必要吗？ 现在的张赤羽，俨然已经掏空了自己的精神力与源能，整个人看起来极度萎靡，摇摇欲坠。 为了刚才那失败的一击，张赤羽几乎耗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哪怕是一个普通人，龙飞相信他此刻都能解决掉张赤羽。 于是他更不理解了。 然而，在龙飞仿若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张赤羽终于崩溃了，他的目光在最后一次回光返照般瞪圆、愤怒地吼叫之后，两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龙飞嘴巴微张，惊呆了，然后小心地走过去，把短剑架在了张赤羽脖子上。 直到确认张赤羽是真的好像受了什么内伤昏过去了，龙飞深深皱起了眉，终于完全无法理解。 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龙飞的认知，无论怎么推演，这场战斗也不该是这种样子啊？ 龙飞无辜地看向在一旁哈哈大笑的白心儿，万分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白心儿啧啧出声，眸中带伤，这一瞬间，看着气火攻心、颓然昏去，就差吐血的张赤羽，怜悯道，“他被你气昏过去了。” “嗯？” 龙飞更不理解了，“他是傻子吗，究竟在生什么气。” 白心儿说，“有一个人，不仅打了你喜欢的人，还一直把你当小丑转着玩，你使用了两张卡牌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当你使用出强大的三级卡时，却发现，你依旧还是摸不到他。” “你说，这种一直在别人的战斗节奏里面，被别人当作傻子玩的感觉，你会好受吗？” “‘白夜’可以放大人心中负面的情绪，只是没想到，张赤羽的心防这么低，我还是低估了王清对他的影响。哈哈。” 白心儿又笑了，像个开心的小魔女，“你使出了强大的卡技，几乎耗尽了自己的一切只想干掉眼前这个可恶的人，然后他居然抓着你蓄力的空挡又跑了，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你，哈哈，想想就好玩，哈哈哈哈。” 白心儿又笑得合不拢嘴，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就像看了一场多好玩的表演。 龙飞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只是因为这些吗，这为什么会影响到他的心境呢。这有什么呢？” 白心儿说，“当然不是。” 她向远处那个正一脸震惊、进退失据的张赤羽手下招手道，“过来吧，你还能自己一个人跑回去？” 在龙飞震惊的目光中，那个人，居然还真就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只是他看向龙飞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紧张和警惕。 白心儿指着他道，“你看，在你的意识中，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要逃跑？” 龙飞颇为凝重地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这里面，应该有什么需要自己学习的地方，这对于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来说，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白心儿笑看向龙飞，“瞳卡白夜，攻心为上，龙飞，这可不是一张简单的卡牌。” 第26章 尊严 瞳卡白夜最重要的一份制卡材料来自于秘境中一个强大异族的眼睛，不仅能够极大加强人的感知，还可以进行精神攻击。 张赤羽强则强矣，可惜，只要王清出一点事，他就乱了。 一开始的冷静不过是多年家族中言传身教的结果——大卡修家族中，每个嫡系子弟都能得到很好的教育，遇事不乱只是他们最基本的素质。 可是感情总会冲破理性的束缚，只要外界的刺激足够。 负面的感情并非不存在，它们往往只是被压抑住了，而白夜可以在战斗中潜移默化地勾动起对手的这些情绪，从而让其出现破绽。 只是出乎白心儿意料的是，白夜对于张赤羽的作用如此明显，或许在看到王清被龙飞打昏过去的那一刻，张赤羽心中的愤怒和对龙飞的敌意就达到了顶点。 然而白夜是一张杀敌一千自损五百的卡牌，因为它对于负面情绪的激发是要通过使用者的精神力激发出去的。 最让白心儿难以置信的是，龙飞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 白心儿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龙飞是只野兽，他真的莫得感情的。 哎，太难了。 白心儿顾影自怜，我的朋友怎么会是这种家伙呢？ “大部分女孩子的成熟年龄要比男生早很多，”白心儿在最后，像是随口一说，没什么在意地提醒龙飞道，“龙飞，不要轻易相信她们。张赤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你以为王清在张赤羽面前和在你我面前是一样的吗？真搞不懂你们男生，她只是会打扮一点，究竟有什么好的。” 龙飞一边思考这其中复杂的原因，一边说，“我也不知道啊。她的脖子那么细，一下就拧断了，有什么好的。” 白心儿：……(′▽`)？ 白心儿终于对于龙飞感人的逻辑不抱希望了，但同时，心底不知为什么，这次反而没有那么无语，好像还有些高兴。 这孩子，这辈子是有了，以后别说女朋友，白心儿觉得他可能会干脆搬去野外一个人住。 白心儿想，龙飞将来或许会在秘境世界中让所有的人都听到他的名字。 另外，野兽才会成为他的朋友吧ヽ(*≧w≦)?！ 龙飞随手又扯了几根绳子，然后把张赤羽身上的三张卡牌都搜出来，忽然说，“我发现你们身上好像都只有几张卡牌。” “啊？” 白心儿说，“什么叫只有啊，你知不知道很多人连一张卡牌都没有，就刚才你看到的张赤羽用的那三张卡牌，加起来都要超过五十万卡币了。” “再给你科普一下，即便是内城的居民，也不是每人都有卡牌的。” 白心儿颇为自得道，”在卡徒时期，最普适的是一二级卡牌，卡牌七级，三级卡牌，即便是一般的卡修都足够用了。” “那这不是浪费吗？为什么不把多余的卡牌给到外城的人使用呢？” 龙飞干脆坐了下来，也不走了，终于问出了他这些天一直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九府的城市大多分为内外城，内城干净、设施健全，而外城则普遍脏乱，龙飞那天出城看到的人们，就是外城的居民。 在更外城，甚至还有野人、流民的存在。 “在我看来，二级卡牌已经足够使用，三级卡牌对于精神力与源能的要求都太高了。” “既然九府内有野兽横行，外有秘境敌人，为什么不能够把这些根本不能够被用好的武器交给更需要他们的人呢？” 白心儿脸上的笑意褪去，“你是说，我们作为上层人，对待他们很不公平吗。” 一个原本跟在王清身后，一路上也一直很沉默的少年忽然道，“因为世界就是这样的。这是它的规则。” “规则是由有力量的人制定的。我们没有力量，便只能顺从他。” “不。”龙飞平静道，“我不在乎公平。世界上本就没有公平，事实上在我看来，你们已经很公平了。至少，城内的人会保护城外人的安全。” “即使这安全要用尊严和一生的流离来换吗？” 少年道，“如果人人都有你们这样的机会，外城人也不会成为你们眼中需要受人怜悯的家伙。” “够了！” 白心儿看向那少年，冷笑道，“外城人？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什么东西。” 少年紧抿着唇，倔强地看向白心儿，可是在片刻后，他忽然又低头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这一刻，少年想到的是家里盼望着他出人头地的父母，还有那个破旧的家。 即便心中有着无尽的屈辱，在这一刻，他也只能低头。 大原城这些大卡修家族之间的事情，他碰不起。 “对不起。” “哼。” 白心儿冷哼一声，看向龙飞，“龙飞，你别被他们骗了。内城已经对他们足够好了，不然他也不会在这有资格跟我们说话。” 其实白心儿误会了，对龙飞来说，有人对他好才会让他感到不适应，他是一个足够合格的动物，现在却还远远不是一个合格的人。 不知为什么，龙飞忽然像是那天和年良玉说完话后年良玉拍自己一样，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对于人来说，尊严确实很重要。你说得对。” 即便龙飞还不能理解此刻少年心底的委屈和屈辱，他却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龙飞这一拍，直接拍断了少年满腹的委屈，他的眼泪忽然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拼命地往下洒，他哭了，在他的同伴和“敌人面前”。 蹲下，头埋在双臂间，即便已经很狼狈了，却也依然倔强地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最难堪的这一面。 白心儿站在一边，这一刻，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同龄的城外人在自己面前不是笑脸。 他们怎么也会哭？ 他在哭什么？ 白心儿下意识看向龙飞，忽然又想到了那个自己扇龙飞脸的夜晚。 因为愤怒，觉得自己不被重视、尊严受辱，白心儿在那个夜晚毫不犹豫地用行动去试图羞辱龙飞。 她做到了，龙飞可能不是生气，他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生气。 可是他的眼睛那样冷，语气那样冰，那天后他消失了将近一个月，直到现在白心儿都下意识地不去问龙飞消失那么久究竟去干了什么。 龙飞默默地收回了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 我是脑部残疾，龙飞默念道，不关我的事。 第27章 剑覆霜寒 接下来，再没有人挡在前面。 王清和张赤羽都被击败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营地。 那些人像是飞鸟一样，一波波来去，又像是鬣狗，停留、尾随、徘徊。 白心儿骄傲地抬头，“要是晨乔敢来，我白心儿肯定叫她有来无回！” 龙飞的回归给了白心儿一种说不清的极大安全感，或许是因为龙飞当初所选的那个大树下确实很安全，帮助她躲过了好多次晨乔他们的“追杀”。 又或许是因为，白心儿至今还没有看到过龙飞败在谁手上过——这是一个连狗咬他都要咬回去的家伙，虽然野蛮，但确实让人很放心。 早晨的风吹了很久，天气清爽天空白净、湛蓝，晨乔终归是没来。 第一个来的人是一个让白心儿没有想到的人。 方问寒。 在通往学校营地的一处必经之路上，方问寒抱着一把黑色长剑，站在一棵大树上。 大树周围空旷一片，是萋萋草野。 龙飞抽出短剑，向前一步，目光先看向了那挡在身前少年手里的长剑，“你的武器，是幽澜给你的吗？” 方问寒不答，只是跃下枝头，“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做什么。” “一战。” 方问寒唰地抽出长剑，剑鸣清越，同时，他手里有一层蓝色的光芒覆盖上剑身，仿若一层冰霜。 一级卡牌，“寒冰”。 龙飞皱眉，后退一步，“我不和你打。” “为什么。” “你太穷了。”龙飞摇头道，“打赢了你又能怎么样。杀不得，抢不了，浪费时间。” 这时，方才那哭泣过后，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的少年忽然上前一步道，“哥哥！” 龙飞和白心儿一同震惊地看向那少年，同时发现早已被龙飞又敲醒的张赤羽、王清二人，好似早就知道。 白心儿道，“王清，你们居然找了城外人做你们的伴读？” 王清冷哼一声，“怎么。白大小姐又看不起我们和城外人交往？” 白心儿道，“呵呵。” 另一边，方问暖对方问寒说，“哥哥。他不想和你打，你就别逼他了。” 方问寒看向方问暖，又看向龙飞，“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龙飞皱眉思考了片刻后，终于道，“迷魂汤是什么？” 方问寒：“……” 方问寒忽然感觉这个龙飞好像比自己的脑子还笨，难道大人喜欢脑子笨的家伙吗。 方问寒还是第一次知道，那人的名字叫做幽澜。 “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哪里不如你。”方问寒提剑道。 “我认得你手里的短剑，第一天我就了那里，看到了它。 “那人说我不配用它。所有我想来看看，配用它的家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龙飞的手抚上剑柄，“我不想打你，浪费时间。让开。” 方问寒仍旧提剑遥指龙飞，剑上冰霜凌厉，寒气纵横。 龙飞一直握着剑，却坚持不再动。 方问寒一动不动地举着剑，片刻后，终于放下剑道，“等你想打了，来找我。” 不再看他们一眼，方问寒抱剑离去。 白心儿看着方问寒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花痴的神色，“他好帅啊。” 白心儿看向龙飞，“你说是不是？” 龙飞短剑翻手，收回腰间，面无表情道，“幼稚。” 白心儿说，“可我就喜欢这样的，龙飞，你也才十几岁，为什么偏要装的一副成熟样子。动不动杀人放火的，这样不好。” 龙飞没再回答，而是转身挥出几剑。 在王清下意识地后退，还有张赤羽即便惊恐仍无惧迎上的目光中，砍断了一直束缚着他们行动的软枝条。 对于龙飞来说，帅气是一个陌生又无聊的词汇，他现在只想做一个简单的实验。 看看当他释放了这些人自由的时候，他们究竟会不会逃跑。 看到张赤羽和王清都只是转了转手腕，却一点都没有要逃跑的意思，甚至还假装无惧地迎向自己的目光。 龙飞就明白这肯定又是那不知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 “无聊的自尊心。”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龙飞转身，继续向营地走去。 白心儿跟在他身后，激动得几乎要飞起来。 龙飞居然有一点人样了？！ 这是想到一会进了营地王清和张赤羽这两个风盟大头目脸上会很难看，风盟颜面受损会与他不死不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树敌而提前考虑到的吗？ 虽然没有本小姐勇敢，但是还算有点脑子，知道进退！ “喂！你等等我啊！” 白心儿叫着跟上了龙飞。 身后，张赤羽和王清对视了一眼，咬牙也继续跟了上去。 至于他们身后的那四个人，龙飞一直都没绑着，或许是觉得他们不重要。 方问寒没有带走方问暖，白心儿也没有再盘问他的意思了。 张赤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默默地跟龙飞拉开距离，虽然输得很不甘心，但是张赤羽很明白，龙飞确实强得可怕。 白夜只是一张二级卡牌，若是真那么强，白心儿就不会被他们逼得那么狼狈了。 他会输，最关键的地方在于龙飞似乎根本不受白夜的影响，其次，才是龙飞那恐怖的体魄和战斗意识。 一路上，张赤羽默默观察，终于才明白过来，这个龙飞就像是从来没有接受过城市教育一样，对事物的认知少的可怜。 即使败了，内心的骄傲也不允许张赤羽向这样的人低头。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平常最爱对他们冷嘲热讽的白心儿这次也乖的离谱，在那个少年身边，只是开心地玩弄些野花野草。 最多也只是说几句让人不痛不痒的话，像是转性了一样。 张赤羽在王清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你说，这个龙飞会是军队里长大的吗？” “有一个石年就够我们受得了，还来？” 王清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她咬牙道，“趁我不备搞偷袭，一点规矩都没有，回了营地，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营地里不叫打架。”张赤羽默默道。 “张赤羽！”王清道，“你是哪一边的？” “还有，你怎么也会输？” “他用了专攻精神力的瞳卡“白夜”。我看到你被打晕过去，有点乱。” 王清听完脸上立刻浮现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然后头立刻扭到一边去。 哼道，“亏你还是个大男人，一点小事居然就乱了分寸，我只是大意而已。” “白夜最善攻心，白心儿研究过我们，也极为了解龙飞，他的精神力很强，直接抓住了我的精神力破绽。” 张赤羽道，“平日里父亲总叫我多出去走走，修心为上。没想到在今天吃了大亏。” “哼。” 王清道，“马上就到营地了，今天是一月积分结算的日子，大家都必须到。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要怎么出这个营地！” 第28章 归营 星盟与平盟站在左边，乌泱泱一大群人。 风盟站在中间，月盟站在右边，乌泱泱一大片人。 在营地门口，晨乔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向龙飞，“你就是龙飞？” 龙飞沉默地转动着手里的短剑，准备在对方动手的下一瞬立即动手。 谁知，晨乔莞尔一笑，下一刻道，“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人会站在白心儿身边。” “你走运，还以为你跑了。既然没跑，进来吧。” 说完后，晨乔便转身，率先走向营帐区。 她背对着龙飞，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这个致命破绽露出给他的敌人。 龙飞看着晨乔的背影，眼神几次闪烁，终于提剑准备先在这里解决一下她，然而他刚要动手，手臂上就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 龙飞扭头看去，白心儿抓着他的手正在摇头。 虽然不解，但龙飞终于还是放下了动手的准备。 而前面，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晨乔的脚步在一瞬间，有了一丝停顿。 “为什么。” 继续走着，龙飞任由白心儿抓着自己的手臂，问道。 “你现在打败她又能怎么样。今天积分就结算了，我们不能伤害同学。你擒住她，再放走她，只需提高她的警惕性，有什么意义吗？” 龙飞很快反应过来，“嗯，明白了。” “那就下次再说。” 白心儿此刻却不知为何，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嘀咕道，“下次，还下次呢。” 龙飞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还有，你别抓着我手了，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龙飞感觉手臂上的那一抹冰凉慢慢地升高了温度，变得僵硬了许多，让他也不舒服。 “啊？” 白心儿忽然像是兔子一样跳开，脸涨得通红，“什么叫我抓着你的手？还有，我都没说什么，你难受个什么。” 龙飞不知道白心儿怎么忽然这样了，疑惑地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皱眉看向白心儿，蛐蛐道，“你好怪。” “你才怪！” 白心儿本就被龙飞说得羞恼，这下干脆也不再理他了，一个人向营帐中的教学区走去，看着眼中愈来愈近的那些东西，只感觉土也难受，学具也破旧。 回家以后，一定要叫叔叔给这破地方捐个几百万卡币好好改造一下才行！ 如此想着，白心儿气鼓鼓的心情才算慢慢平静下来。 然后她恨恨想到，龙飞真是个白痴一样的家伙，怪不得会一直进局子，活该他多进几次！ 龙飞还不知道，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此刻的他已经万劫不复了。 龙飞没想那么多。 毕竟，白心儿虽然有点反常，但他龙飞也不是正常人，他不理解的地方多了去了，只要不涉及到安全问题，他就不会太去在意。 龙飞的脚步越走越慢，在进入营帐区后，王清狠狠地瞪了龙飞一眼就带着手下的两个人走了，张赤羽和方问暖跟在她后面。 王清的脚步越走越快，终于走到晨乔身边后，她咬牙问道，“为什么不在营帐区外解决他们，你不是要抓白心儿吗？” 晨乔一边走一边道，“就连你和张赤羽都被他擒住了，我不能赌自己能赢他。” “他只是一个靠偷袭取胜的家伙！” “赢了就是赢了。”晨乔安抚王清道，“更何况，你没看见夜空星他们也在一边吗？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半个多年级的人都在这看着，赢了也丢人。” “白心儿是要教训的。但是现在我们的风盟也很重要。” “这个月马上结束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下个月再来玩他们，不也挺好？” 王清哼了一声，才终于不满道，“下个月，我一定要那个叫龙飞的家伙好看。” “好好好~”晨乔牵起王清的手，娇笑着，心疼道，“我们小清清昨晚可是受苦了，你不知道，昨夜小赤羽见你没回来，一宿没睡呢。一大早就出去找你了呢。” 王清面色微红，抽出手来，“乱说。” “乱说？你去问问赤羽是不是一大早就去寻你了？” 晨乔清丽的美眸回看向张赤羽，张赤羽木着脸把头转向一边，装作看风景。 “哈哈。”晨乔笑起来，“我们的小赤羽，真是个傻瓜。” “好啦。” 见张赤羽脸憋的通红，王清心中欢喜，却撒娇道，“你别逗他了。” “好好好。” 下一刻，晨乔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老师说，今年的学员培养计划要加快了。” “嗯？” ...... “什么学员培养计划？” 在后勤营地那一间挂着“冷兵器”牌子的帐篷里，龙飞一只手次递抚摸过那些冰凉的武器问道。 幽澜还是整个人都裹在一张巨大的斗篷内，让龙飞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 “面具呢？” 幽澜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但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腐朽、冰冷的味道。 “我放窝里了。” 龙飞道，“戴太久，会很恶心。就好像整个人都死去一样。” 幽澜说，“真奇怪，你应该会喜欢这种感觉一样。” 龙飞说，“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去学着做一个有感情的人。” “呵。有感情的人。” 幽澜低低笑起来，“你倒是像他。” “像谁？” 龙飞扭头道：“幽澜，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 “你说我会把死亡带给我身边的人，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你究竟是谁，你认得我吗，你知道我究竟是谁吗？你为什么总说那些奇怪的话？” “急什么。” 幽澜的声音冷的像是冰泉，“不过是杀了几只没开智的野兽而已，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你还差的太远。” “先把本事学到家了，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不是吗？” “至于你是谁，哈哈。你现在还不配知道你是谁。小家伙。” 龙飞皱眉道，“幽澜，我不信任你。” “你当然不该信任我。” “事实上，你不该信任任何人。” 幽澜幽幽道，“嘿，其实你本来是一把很好的剑的。可是为什么，我每见你一次，就感觉你要更锈上几分呢？” “一把生锈的剑，可不是一把好剑。” 幽澜白皙纤长的指尖缓缓滑过自己的侧脸，“让我想想，这是为什么呢。” “哦，对了，我想到了，哈哈。” 幽澜又大笑起来，“我想到了，感情，是感情！” “啊哈哈哈哈！感情......” 他低沉的嗓音像是一团浓重的灰雾，里面缠绕着永不褪却的疯狂和桀骜。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的头直直地仰视着一片漆黑的棚顶，喃喃道，“是感情啊，小家伙。” 幽澜缓缓地低头看向龙飞，怪异地笑起来，“感情不是个好东西，小家伙。” 他又恢复了正常。 龙飞手里拿着短剑，终于克制住自己把他宰掉的冲动。 第29章 我好像学会了水文怎么办 白心儿带着满心的欢喜找到龙飞的时候，他正在一块帐篷的背阴处挥剑。 劈、刺、撩、挥。 “你这是在做什么。”白心儿背着手走近龙飞，“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练剑，这种老古董，谁教你用的。” 龙飞注意到了白心儿，但是他现在根本没有一点说话的欲望，于是紧闭着唇，继续默默地挥剑。 “龙飞！” 白心儿道，“你怎么老这样，我和你说话你听不到吗？” 龙飞心中默念到五百，挥出最后一刀，终于感觉自己有些堵塞的心情变得舒畅了不少，这才转而看向白心儿，“听到了。” 白心儿走上来，扭住龙飞耳朵，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龇牙咧嘴地威胁道，“知道了还不回答，你是想挨揍吗龙飞。” 龙飞面无表情，即便耳朵已经被白心儿扭了两圈半。 他现在心底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我是不是应该装作很疼的样子，叫一下呢？可是却又实在想不出来这么做的必要。 要是幽澜知道此刻龙飞内心的想法，他一定会极为张狂地大笑着说，干得好，小家伙！ 可惜幽澜不知道，白心儿也不知道。 看着龙飞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白心儿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受了极大的内伤。 “蹬蹬蹬。” 白心儿连退几步，痛苦地指着龙飞，几乎吐血，“你你你。” 龙飞一脸无辜，“我我我？” “砰。” 白心儿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无神，苦笑道，“我这是跟一个傻子较什么劲呢。” 龙飞指着自己，认真道，“我不是傻子。” 白心儿已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走吧。” 收拾好破碎的心，白心儿起身拍了拍裤子，“最后一天了，就不去后勤营地买衣服了。” “干嘛去。” 冷风吹来，龙飞擦去鬓角一滴汗，把短剑别在腰间，“王清没来找我拿她卡牌。” 白心儿摆摆手道，“无所谓了。一张二级卡牌而已，我估计她现在看都不想看见你。” “这就给我了？” 龙飞震惊于王清的阔绰。 “傻呗。”白心儿道，“想表现的自己很无所谓的样子，不想承认被你一个照面就解决掉呗。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也别想太多了，玩具而已，要是一张三级卡牌没准她还会来找你拿。” 联想到早上时她们说过的内外城情况，龙飞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好奇怪，有的人能够拿二级卡牌当玩具，有的人却连一张一级卡牌都没有。 “真奇怪。”龙飞摇头道。 “奇怪什么？”白心儿随口问了句，然后道，“走吧，马上开始核算积分了，去看看谁是第一。” 说罢，白心儿率先走出，龙飞本来想说什么，看她走远了，也就没说了。 二人不多时就来到了那片已经再次扩大了几番的教学空地。 说它是空地其实已经不合适了，它的周围已经有一些将此处和周围各营帐区隔开的木桩。 并且多了不少的小帐篷，有不少的学生已经在这里划出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 人类对于领地的追求是如此永恒，哪怕已经从野兽中进化，再来一次他们会走上一条相同的路。 好在，总会有一颗又一颗灿烂的星辰在漆黑的星空中冉冉升起，为他们在暗夜点燃光明，照亮前进的路。 营地上，一百多名学生此刻正在热闹地喧哗。 今天是每个月一次的积分核算日，不仅是积分第一名将会获得一张铁血卡修团制卡师亲自制作的卡牌，前十名也都会获得大量的免费资源。 现在还是这些学生们来到这片野地的第一个月，大多数人都还处在风餐露宿的情况，不说营地了，要不是每天早上学校提供一顿饭，他们连吃饭都成问题。 不是谁都有钱直接从学校营地里面购置食物、帐篷等生活物资的。 铁学院里面的这些生活物资都很贵，这是明摆着逼学生们自己去学着挖野菜吃，当然，如果有人愿意付出数倍的代价去购买，学校也热烈欢迎。 这里是铁学院，不是养老院。 这也是风、星、月盟能够快速壮大的原因之一。 无它，唯有钱尔。 在学校现在为首的四大联盟中，只有平盟是最古怪的。 以这四大盟为首，下面还有不少的新起的小社团，毕竟，大家在来到这里之前，大多都是各自学校最出类拔萃的少年，没人愿意屈居人下。 营地中的站位，便可见一斑。 不同于一月之前的散乱，这个时候场地中的众人，除了极少数的一些独狼外，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团体。 白心儿已被晨乔她们逼得许久未来上课，这次忽一出现，倒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夜空星笑吟吟地迎上来，微微弯腰，“白小姐，又见面了。” 白心儿哼道，“怎么？” 夜空星向白心儿微微致意后，直接掠过她，看向一直沉默着的龙飞，“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龙飞朋友。” “朋友”两个字夜空星咬的很重，他现在已经有九成以上的把握，龙飞就是第一天晚上就给他们打趴下了的人。 龙飞：“不是。” 夜空星：“......” 夜空星沉默了片刻，一边叹息一边看向龙飞，“那个，我思来想去，那三千卡币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给那人，走时太着急，都不知道他的学号。” 龙飞：“79。你往这里面打就行。” 夜空星：“......所以真的是你吗？” 龙飞再次摆手，一脸肃容，“不是窝。” “......” 夜空星这下是明白了，“不是你，不是你，是你一个朋友。” “对。” 白心儿在旁白听得一愣一愣的，此时，一直跟在夜空星身后沉默着的石年忽然站出来道，“再跟我打一架。” 龙飞说，“不打。” 石年说，“我给你钱，再三千卡币。” “没兴趣。” 说罢，龙飞不再理他们，独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把腰间的短剑取出来，开始闭目养神。 白心儿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比自己还狂的家伙。 龙飞果然是龙飞，除了自己谁都不给面子啊。 开心！ 第30章 震惊!第一名居然是他! 有时候，你不去找事，事也会来找你。 苏雪一登台，就引发了一阵欢呼，这一个月来，这个漂亮又厉害的女人显然已经取得了不少人的拥泵。 “女神。” “漂亮姐姐。” 这样的称呼层出不穷。 更有人，嘴角都快流下口水了，像个傻子一样，痴痴地笑着，声音呆憨，“嘿嘿，我以后一定要娶苏老师这样的大美女。” 痴汉模样惹得周围人一阵大笑。 “安静！” 然而这样的声音，却在苏雪登台之后的沉默中渐渐消弭。 等到台下的这群小崽子们终于都安静了之后，苏雪才语气不善道，“都说够了？” “都觉得自己这个月的积分很好看是不是？” “都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 龙飞本来在闭目养神，忽然感受到有一束凌厉的目光扫过自己，睁开眼，却发现那道目光居然来自台上的苏雪。 然而苏雪只是一瞥，在发觉龙飞忽然睁眼似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便快速地将目光扭向别处。 龙飞默默地把手放在了短剑上面，他感觉这老师刚才是有意看他的，不知道是不是对他强壮的身体图谋不轨。 “老师。我这个月可是勤勤恳恳地在外面挖野菜，一分都不敢碰啊老师。” 台下，年良玉率先可怜巴巴地开口，“您都不知道黑星还有四营城的人这一个月来到处打劫，无恶不作，我这边好多的兄弟都遭了他们的毒手。” 来自四营城的天氏姐妹花，天九月、天十月同时娇喝道，“年良玉，我看你是皮痒了，又想挨打了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晨乔、白心儿这俩神同步道，“就是。” 然后她俩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环胸扭到了一边，“哼。” 年良玉：“......你们厉害。” 这时，黑星城的夜空星忽然站出来道，“苏老师，据我所知，铁学院以往的各届学生中大多都只有不到五个四级卡徒，可是我们这里足有十多个，至少不能说差吧？” “不能说差？” 苏雪冷笑一声，暗道等会再收拾你，然后继续道，“你们还真是不知所谓，我问你们，你们觉得，这个月，谁的积分是第一名呢？” 台下立刻有人举手道，“我觉得是石年，他这一个月几乎每一天都在找人打架，一场都没输过，最多平局。” 立刻有人附和道，“我也认为是石年，石年是四级卡徒，手里还有星夜系列卡牌，足有三级的‘星铠’，不说打败，就是破他防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的实力，应该足够当第一了。” “呵。”苏雪不屑一笑，看向石年，“石年，你认为自己是第一名吗？” 石年的目光凝重地看向此刻正垂眸，似昏昏欲睡的龙飞，“我不知道。” 苏雪道，“看来我们的石年并不自信呢。” 有人注意到石年的目光，“他在看谁？” 这句话说醒了有点蒙圈于石年的不自信的众人，于是大家的目光纷纷随着石年的目光看向龙飞。 “他是谁？” “笨，你刚才没出去看？”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你认识他？” “他是龙飞啊，就早上那个，打败了王清和张赤羽的人。” “他就是龙飞？” 少年错愕的目光看向龙飞，“长得是帅了点，可是他凭什么能打败王清和张赤羽啊，这一个月根本没有听到过他的一点消息。” 另有少年道，“不知道，石年看他做什么。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究竟有什么好关注的。” 有风盟的人道，“王清已经放出话来了，她是被偷袭了，甚至连卡牌都没有用出来，不是被正面打败的。” “那张赤羽呢？” “张赤羽是因为太担心王清了，所以被白心儿暗算了，卡牌‘白夜’本就擅长勾动人心底的负面情绪致人崩溃，张赤羽关心之下大乱，是这龙飞不讲武德。”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龙飞与白心儿的目光中不由得都带上了一丝鄙夷。 目光杀人，白心儿昂着头，气道，“看什么看，你管什么手段，赢了不就行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家都是同学，手段太脏可不算好汉。就连石年都是面对面，硬碰硬打赢的人。” “石年第一大家没话说，可要是你们凭借这种手段赢了他，别说星盟的人，就算是我们散人也不答应。” “没错。” “耍阴招算什么？没人服。” “够了。” 苏雪结束了这个话题，淡淡道，“接下来，我宣读本次月比的前十名。另外，即便你们可能不太服，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众人发现苏雪今天不知为何格外严肃，于是纷纷噤声，只是心中疑惑，究竟是哪个倒霉鬼触了老师的霉头。 “第十名，夜空星，一百一十八分。“ 众人目光惊愕地看向夜空星，没想到这个星盟的老大居然才只有第十名。 “看什么，”夜空星摆摆手道，“小爷是来享福的，谁要一天天打来打去的。” 苏雪冷哼道，“也好意思，白瞎了黑星城的资源。” 夜空星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话。 苏雪接着说下去，即便接下来每个名字的响起，台下这些孩子们都会爆炸性地讨论一下——只有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她罕见地停顿了。 “第九名，天十月，一百二十一分。” “第八名，白心儿，一百三十分。” “第七名，张赤羽，一百三十二分。” “第六名，年良玉，一百三十三分。” “第五名，天九月，一百四十分。” “第四名，方问寒。一百五十分。” “第三名，晨乔，一百五十七分。” “第二名，石年，一百七十分。” “第一名......” “龙飞。二百一十分。” 随着苏雪的最后一声落下，全场的人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就像是原本热闹油锅在瞬间被冰封，而后滚烫的热油自内部丝丝开裂。 片刻后，才终于有声音响起。 年良玉一脸的难以相信道，“二百一十......分？” “他是去抢劫银行了吗？哪来的这么多分？” 不止是年良玉，在他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比之前还要更喧闹十倍的吵闹声！ 第31章 天才? “怎么会是他？” “他跟谁打得啊，即便每次战胜获得的积分都不一样，也不该这么高吧？” “根本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他作弊了吧？” 二百一十分，铁血院的学生们此刻已不止是不相信，更是觉得离谱。 众所周知，每人第一个月的初始积分有一百分，每战胜一次对手都可以获得一到十不等的积分。 可是，这毕竟还只是开学第一个月，大家都还彬彬有礼的，走得都是决斗的路子，又因为需要适应在野外生存，总体上的战斗并不多。 夜空星一百一十八分能够跻身前十，除了他本身强悍、几乎无一败绩外，更是因为这会前十名的竞争并不激烈。 石年几乎天天找人决斗，即便如此，他也只获得了一百七十分。 因为有很多自知不敌的人他是会拒绝的啊！ 没人会傻乎乎地给别人白送积分，铁学院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旦发现便严惩不贷。 第三天的时候已经有人因“买卖积分”而退学了。 可龙飞竟然会有二百一十分？ 不管是在哪种逻辑里面，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因此，随着龙飞再次闭上眼睛，连看都“因为没脸”而不看他们一眼，众人的吵闹声更重了，感到质疑被肯定，直接爆发成为肯定的冷嘲热讽。 甚至有人越骂越脏。 台上，苏雪在宣读完本次积分前十的名单后，便不再说话，任由底下群情沸腾，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龙飞，想知道他会怎么反应。 当看到龙飞只是面无表情地扫过那些指、看着他，激愤的家伙们时，苏雪觉得他心性沉稳、孺子可教，是个可造之才。 当看到龙飞缓缓地闭上眼睛的时候，苏雪不禁皱起了眉头，目中无人，还是纯粹的自信？苏雪摇了摇头，皱眉继续看下去。 倒是可怜了那个龙飞身边的姑娘，委屈巴巴地，还在维护着他，一个人根本和一群人骂不过来，眼睛都红了。 然而，当苏雪看到下一刻龙飞的动作时，苏雪只感觉浑身血液逆涌，一瞬间就清醒了好多。 “停下！” “都给我停下！” 苏雪大喊道。 苏雪清楚地看到，龙飞把手搭在他腰间的短剑上了！ 身上还散发出了她十分熟悉的杀气！ 饶是苏雪自认知性美女，此刻也感觉有点疯狂，她冲着学生们大喊道，“都叫什么叫，不会说话了？” 学生们都懵了，合着您刚才不说话不是因为您也不信啊？ 也不解释，我们正骂到关键地方呢，你来制止了？ 钓鱼执法呢在这，就想骂我们一顿是吧？ 但是苏雪这一不顾形象的一吼，众人倒也老实地闭嘴了，只是内心仍旧义愤填膺，看向龙飞的眼依旧不善，。 平白无故被一个根本听都没听过的人压了一头，不管是谁心里都不可能舒服。 晨乔上前一步道，“苏老师，我想知道为什么，龙飞的分数究竟哪里来的？” 前十名每一名的奖励都是有差距的，晨乔倒不在乎那点毛毛雨，她在乎的是，被白心儿的人压了一头！ 风盟本就已经折在了龙飞手里两个好手，要是再被压，将很难有威信保证自己在铁学院内第一的地位。 苏雪看到龙飞握着短剑的手终于放了下来，暗呼一口气，才终于看向晨乔，不由得笑了，“哪来的？” 她单纯的是觉得好笑，你们连自己的对手都不了解就随便树敌，真当小孩子过家家呢？ 苏雪挥了挥手，对着后勤营帐的方向道，“让他们看看吧。” 众人此刻才终于发现，在后勤处的帐篷那边，有几座被灰色篷布覆盖着的东西，胖子顾浩正带人守在那里。 闻言，顾浩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让身后的几人把篷布掀了起来。 随着灰色篷布的掀起，全场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那个小山一样的家伙，不是铁甲牛吗？ 那个像长长的，还长着锯齿的灰鱼，不是齿鱼吗？ 还有那个、那个、那个！ 飞蜈、噬人鼠、人蜘！ 一时间，众人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唾液分泌也止不住的紧张，仅仅是面对它们，都感觉心脏狂跳。 此起彼伏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场中响起，众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带着诡异的光，一齐看向此刻仍旧闭着眼睛的龙飞。 “都是......他杀的？” 不可置信的声音在场中不断响起。 此刻，方才一直与龙飞一道被众人怒骂的白心儿终于破涕为笑，抹去委屈的眼泪，回身道，“怎么？要不要再去找老师问问啊，小屁孩们？” 众人脸上挂不住，又看向苏雪，眼中分明是希望苏雪能够说出来这其实是假的，或者是龙飞捡来的！哪怕他们自己也知道这并不可能。 苏雪的话破灭了他们那渺小又可怜的希望。 “这都是他一个人斩杀的。鉴于龙飞是铁学院第一个踏出铁学院开拓区的孩子，我们有人跟在他身后，本想保护他一段路，却看到了这一切。” 龙飞愕然睁眼，他根本没有发现过有人居然在后面跟踪自己！ 铁血院里有真的高手！！ “老师......”晨乔深深地看了龙飞一眼，她忽然感觉自己严重低估了白心儿手里的实力，犹疑片刻，她看向苏雪，“老师，这些都是龙飞一个人斩杀的吗？” 苏雪再次点头，“没必要问了，我们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作弊的学生，即使是关汉府府主之子来，铁学院也一视同仁。” “可是，”晨乔深深地不解道，“这根本不可能啊？难道龙飞是五级卡徒吗，这里面的野兽四级卡徒根本无法解决！” “根据我们的判断，龙飞还只是三级卡徒，但是他的身体等级，已经是一级顶峰，接近二级，并且有极高的源能契合。” 苏雪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齐齐倒呼一口凉气，纷纷像是看鬼一样看向此刻再次疑惑睁开眼睛的龙飞。 这一刻，他们心底除了震惊，根本生不起任何质疑的心思了。 三级卡徒已基本是这个年龄的少年们能够达到的顶峰了，再往上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大量的资源堆砌。 可是龙飞在修炼至三级卡徒之外，居然能够将身体也修炼至一级顶峰，还已经快要突破二级？ 要知道，不同于卡牌、精神力修炼体系，身体修炼只有七级，对应着卡牌七级，顶级的一级体魄已经是可以正面仅凭身体就对抗普通四级卡徒的存在了。 也就是说，这个龙飞，在是一个强大的少年卡徒的同时，还是一个修炼无卡流的天才！ 此刻，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张赤羽和王清被擒，很可能不是因为他们太过于大意，甚至，就连石年一开始对于龙飞的重视，此刻也变得诡异起来。 难道......石年已经败在龙飞手上一次了？ 众人不禁古怪地再次看向石年。 第32章 皆敌 石年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龙飞。 他曾经怀疑过龙飞也是军队中长大的孩子，或者是铁血卡修团中某位大卡修的后代，专门被放到这里，就像一条凶猛的鲇鱼刺激着水中鱼群的活性。 可是他现在也不敢肯定了，石年刚刚仔细观察过了那些野兽身上的伤口，大多都很细小，除了铁甲牛是被放血放死的，其它大多一击毙命。 稳、准、狠，像极了那些杀手卡修的作风。 还有龙飞刚才下意识地把剑握在手里，石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培养出这样的条件反射。 他就像一头野兽，被驱逐到了羊群里一样，甚至不屑于看这些温顺的羊一眼。 “石年，你说。” 天十月站了出来，盯着石年，“你认得他？” 石年看着龙飞，见他不再有反应，长呼一口气道，“不认识。” 不管怎么说，还是别泄露他的太多信息吧，免得被当作敌人，睡觉都睡不安稳。 “不认识？”天十月狐疑地看了一眼龙飞，又看向石年，“不认识你一开始看他做什么？” 石年正欲说话，夜空星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天十月，笑嘻嘻道，“天十月，别问了，再问，我就只能回答你四个字了。” 天十月皱眉道，“什么。” 夜空星笑嘻嘻道，“关、你、屁、事。” “你！”天十月面色发红，正要发怒，却被姐姐天九月拉住了。 “月盟此后不再与白心儿为敌，就这样。” 天九月没再看夜空星，对着白心儿微微欠身，右手放在胸前，做出一个标准的千年前古代贵族礼仪，微笑道，“也希望能够与白小姐合作，共同进取荒野。” 白心儿心虚地看了一眼龙飞，看他没什么反应，还有点困的样子，才放心地回答道，“当然，本小姐还是很大度的，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天十月脸憋得通红，恨恨地看了仍旧嬉皮笑脸的夜空星一眼，却终究没再说话。 待天十月说完后，夜空星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上前一步道，“星盟也愿意与白小姐、龙飞成为好朋友。如果两位需要支援，星盟不会说不。” “平盟也一样。”被怼后一直就没怎么再说话的年良玉终于逮到机会，站出来道，“我与龙飞兄已是多日好友，如果要去野外玩，算我们一份。” 晨乔被这些墙头草气得胸都大了，不由得冷哼道，“天九月，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有帮我们追踪过白心儿，甚至，你们的人还伤过她。” “还有你，年良玉。”晨乔又看向年良玉，“你很无辜？几次三番地找到我希望寻求合作的不是你？” 天九月耸耸肩，“白小姐已经说了，既往不咎。” 年良玉也笑道，“时移势易嘛，再说，我以前实在是不知道龙飞兄居然是白小姐的陪读。” 这边正在唇齿相讥，那边，龙飞忽然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对的样子。 他们说话......好像扯到我了？ “我拒绝。”龙飞抬头道。 “啊？” 这下，不止是在场的众人，就连一直在台上津津有味地观摩着这群少年们争斗的苏雪、以为自己即将上演绝地翻盘正洋洋得意的白心儿都懵了。 龙飞环视着周围一圈人神情各异的表情，淡淡道，“你们都太弱了。” “啊？” 众人都被说懵了，不是，你龙飞再强，赢别人用的也是不光彩的手段，我们这里快两百人，你怎么敢这么说的啊？ 白心儿看龙飞还准备继续说，顿觉大事不妙，急忙去堵他的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龙飞想了想，又补道，“出去就是送死。” “啊？！” 全场爆炸！ 白心儿两眼一闭，再次准备受死。 本来还觉得龙飞确实是厉害的人现在都觉得他是真的目中无人、愚蠢。 天九月皱眉地看向白心儿，年良玉神情尴尬，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就连开始一直对白心儿持友好态度的夜空星都开始觉得这个龙飞可能不是那晚的泥巴人，实在太蠢，居然会说这么招人仇恨的话。 白心儿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很确定，这就是龙飞的真心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相信龙飞不会说谎。 场面一时间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打破了沉默，是苏雪。 苏雪深深地看了龙飞一眼，又看向她的学生们，笑了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们很差了？” 那笑声轻慢，像是不屑。 晨乔不服道，“一个有点本事的狂人而已，若是光明正大地打，我风盟能赢他的大有人在。” 苏雪道，“你说的对，无卡流在同等级正面对抗确实很难击败卡修。” “但是，你们能够找得到和他正面对抗的机会吗？” 苏雪向前一步，顿时气势一盛，高高在上地看向那所有不服的目光，声音就像一把锋利的刀。 “截至目前为止，龙飞所有在开拓区内的战斗，都有五级卡牌‘天眼’监视。你们的积分都是由他评出，知道天眼给他的平均分是多少吗？” “九分！” “在天眼的见证下，龙飞的战斗几乎无可挑剔，你们中的最高得分者知道是谁吗？夜空星，不过八分而已。” 众人看向龙飞，又看向夜空星，只觉得今天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根本遭不住了，怎么这夜空星也是个隐藏的小老虎呢？ 夜空星没心情接受众人惊愕的目光，只是目光凝重地看向苏雪，他能感受到，苏雪接下来的话将会非常重要。 果然，苏雪缓缓道，“接下来，将会是你们这个月，我认知教你们的第一节课，认知！” “战斗就是战斗，从来没有所谓的优劣之分。在真正的战场上，你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会是狡猾的虫子、强大的野兽、冷血的机甲，甚至会是与你一样的人类！” “不管你的对手是谁，你的目标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击败他，或者杀死他！没有第二种可能。” “战士，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士？站到最后的家伙才是真正的战士！命都没了，还要尊严做什么？你们或许很不屑那些不算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可是，死亡不会因为你们的骄傲就放过你们！” 苏雪一口气说完后，微微气喘，看着台下都默不作声，终于开始露出思索之色的孩子们，笑了笑，说出了这堂课的最后一句话。 此刻，她忽然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说这句话，同时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那个整天总是大笑着，特别喜欢喝酒的家伙。 他们同时开口道， “你们这样的，真到了野外，铁甲牛都比你们聪明。不管用什么手段，等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打赢龙飞的时候，再考虑去野外的事情吧！” 苏雪话毕，结束了思考的少年们眼睛却忽然都冒出了绿光，像饿狼一样纷纷掉头眼神不善地看向龙飞。 龙飞：“嗯？！” 第33章 海螺岛 龙飞沉着脸，拉着白心儿匆匆离去，丝毫没注意到小姑娘面色通红。 龙飞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女人的可怕。 明明都没感觉她有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话锋一转，就感觉这两百多号人都盯上了自己。 闷头领了卡牌，龙飞把它放在白心儿手里后，留下一句你先走吧，然后独自去找幽澜了，留下白心儿在风中凌乱。 这边，龙飞离开、苏雪下台后，铁学院其它的学生们也大多都散了。 今天是回家的日子，铁学院每一个月都会放一次为期三天的假期。 大原城的人会回家，至于不是大原城的人，也绝不会想要继续呆在这里，铁学院在城内有校址，他们可以在里面免费居住。 游玩、洗漱、美食，对于孩子们来说，结束一个月的荒野生活，再回到象征着人类文明的城市，不仅是心安，更是一种幸福。 后勤处的水卡是售卖最多的东西，很多人的积分都拿来兑换水卡洗漱、做饭了，即便是无品级卡牌，一张水卡也需要十点积分。 夜空星能以一百一十八点积分位居第十，和许多人还很难适应野外的环境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实在是太辛苦了，太艰辛了。 水不干净，风大睡不着，野外太脏，寒冷与饥饿，这种种因素都在一起发力磨灭着少年们刚来这里时的雄心壮志，甚至有些人都已心生退意。 “一滩清水里出了一条食人鱼。”苏雪下台走回后勤营地歇息，随手捧起一本书看，顾浩笑眯眯地走过来道，“苏队长，这下你的队员可有的补充了。” 苏雪哼道，“七队可不是那么好进的，龙飞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我还得再观察观察。” “那是，”顾浩捧道，“毕竟是我们铁血卡修团有名的强队，里面的哪个人不是在蒂尔秘境里面赫赫有名？” “少来。”苏雪白了顾浩一眼，不客气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作甚？” 顾浩笑眯眯问道，“这一届铁学院学生真是您带的最差一届吗苏队长，依我看，这可是近十几年来最强的一届学生了啊，第一个月就有人能在野外乱杀了。” “乱杀？击杀最多不过一只二级野兽铁甲牛，他的本事还差着远呢。”苏雪琼鼻微挺，嘴里是不屑的声音，嘴角却不由得微微勾起，“确实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啊。”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睛闪烁着调皮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毕竟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嘛。” 顾浩：“额......” 你厉害！ 野兽普遍先天强大，只是在生出灵智，成为所谓的“妖”兽之前，普遍智力不足，可即便如此，它们也都拥有各种各样的强大能力。 一只二级铁甲牛啊，这畜生专精于防御，就算是五级卡徒都不一定能够斩杀它！ 顾浩没想到，苏雪刚一出秘境就碰到了这么一群好料子，要知道，在卡修成长的过程中，不仅是资源、环境，对手也是十分重要的。 若是能够遇到一个好的对手，甚至可以说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远远要比资源、环境更重要。 大原城、黑星城、吕扬城、四营城，并地四座大城的天才少年们今年齐聚于此，本已是难得的盛况，谁料想，居然还出了一个龙飞这样的家伙？ “哎。”顾浩叹气道，“可惜，龙飞日后或许不会跟着你走了。” “什么意思？”苏雪放下手中的书，终于认真起来，紧盯着顾浩。 顾浩道，“难道你没发现，他身上的气势，还有他手中的那把短剑吗？” “气势......短剑。” 苏雪喃喃自语，忽然猛地抬头看向顾浩，“那个人？” 顾好点头道，“是他。他把短剑传给了龙飞，还有那张面具，我看到了。” “怎么会，怎么会。” 苏雪站起身来，左走右走，猛然道，“龙飞是我的学生！他不能抢！” 顾浩知道这是苏雪动了爱才之心，可是，他又何尝没有呢。 但，顾浩终归是不敢去惹那个疯子的，不仅是惊慑于幽澜实力，更是因为他神秘的来历。 “小雪啊，那个家伙是连团长都要小心对待的，我们惹不起。” “惹不起？” 苏雪冷哼一声，“惹不起你跟我讲干咩啊，顾胖子，你不就是想让我去找那个疯子吗？” 顾浩干巴巴地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话也不能这么说。” “可是，龙飞毕竟我们铁学院的学生，还是团长家女儿身边的人，为什么这种人才不能为我们所用？” 苏雪冷静下来，重新坐在椅子上，拿起书，随手拿出一瓶未开的水，拧开，淡淡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调查一下龙飞吧。他身上的那股劲，可不是一两天能养成的。” 顾浩小声道，“查过了。” “啊？” 苏雪皱眉道，“顾胖子，你哑巴了？声音大点。” 顾浩大声道，“查过了！” “say。” “龙剑雨养大的。” “噗！” 刚入口的水瞬间就喷了出来，辛好苏雪眼疾手快，一把拿开了书才没淋湿。 “龙剑雨？” “天下雨卡修团的那个龙剑雨？！” 顾浩凝重地点了点头，“偷偷看过了，是她老人家。” 苏雪再次站了起来，左走右走，“龙剑雨，怎么会是龙剑雨？” 苏雪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顾浩，“她不是早就死了吗？那个秘境里面没有人活着出来过的。” 顾浩擦了擦额角的汗，他还是太胖了，一想到紧张的事情，就容易流汗，“谁知道呢，姑奶奶，你现在知道龙飞的一身本事哪来的了吧？” “龙剑雨啊，天下雨卡修团里面赫赫有名的那位‘雨’先生，一群我们都不够人家一个人打的。” 苏雪思索片刻，眉头逐渐皱起，再次重重地坐椅子上，这次却是不骄傲了，只是一直沉默地思考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 “这下怎么办呢？” 在铁血卡修团崛起之前，天下雨卡修团曾是并地最强大的卡修团，更是无数少年少女们心中的卡修修习圣地。 可惜，这一切，都在十一年前改变了。 天下雨卡修团一夕之间，消失在了九府之中，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只有零星的消息传出，他们进入了那个百死无生的禁忌之地……… 海螺岛。 第34章 太阳要落山 最后，苏雪还是决定先不去接触龙飞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龙剑雨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原城，天下雨卡修团的其他人又都去哪了，他们还不在？ 但是，哪怕仅仅只是出于对这位大原城女卡修的尊重，苏雪也不会随意对龙飞怎样了。 龙剑雨，曾经是大原城所有少女心目中的偶像，她的故事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锋利又美丽地刻在了许多人的心底。 “呦！” 也就在这时，天边忽然飞来一道白虹。 白色的飞鸟停落在苏雪伸出的小臂上，左右看看，随后化作了一张飘荡在半空中的白色绢纸。 上面写着， “秘。” 绢纸在半空中逐渐消散。 四级卡牌，飞鸟的音讯，“白鹄”。 一段音讯同时传入苏雪、顾浩二人心底。 苏雪震惊地看向顾浩，“龙剑雨的事情你和多少人说过？” 顾浩擦了擦汗，也急了，“我回城取物资的时候一个人去查的。苏队长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求稳的很啊！” “坏了，她肯定是发现我了！” 闻言，苏雪皱眉、若有所思道，“白鹄是团长的卡牌，也就是说，龙飞的事情，其实团长是知道的。” 顾浩拍腿，喊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就知道我不该去查他！” 苏雪道，“查都查了，顾胖子，你的性格，再来一次你还得查。” 顾浩颓了，他有气无力道，“算了算了。我们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吧。” 苏雪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龙剑雨现在用的还是他本来的名字吗？” “还有龙飞，他的户籍是挂靠在哪里的？” 顾浩道，“龙剑雨的户籍从未注销过，她好像已经在大原城里生活了许多年了。” 并地广袤，各大城动辄镇压千里之地，哪怕曾是再辉煌璀璨的人物，也多有落寞退去的身影。 即便龙剑雨似乎已经回来了许多年，可直到今天，他们才终于发现。 苏雪道，“看来，团长并不希望这件事情扩大。” 顾浩道，“那个疯子已经够我们操心的了，再来一个龙剑雨，诶呦我这小心脏，感觉要受不了了。” 苏雪鄙夷道，“顾胖子，在我你面前你装什么小白兔呢，想阉入味去当兔爷？” 顾浩道，“好歹同学一场，苏雪，要是叫龙老师知道我暗地里查她……” 苏雪冷哼一声，“你只是考上过铁学院而已，天下雨学院你可没去过。” “是是是，你去过，就开了一年，名额就那么多，我哪打得过那些个妖孽啊。” 顾浩谗笑道，“但是苏队长不一样啊，您可是我们那一届前十名的学生，您可是正儿八经的天下雨学生。” 苏雪把头扭一边去，思索片刻后，终于下了决定，“封锁消息！把龙飞当做普通学生对待就行，上面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我回城一趟。” 顾浩道，“好，那我安排，你今天下午和那些学生一起走吧。” 苏雪点点头，“也好……你把我和龙飞安排在同一车，我好好看看他。” 顾浩笑眯眯地敬了一个很不标准的军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 “龙飞，你真的不走吗？” 白心儿拉着龙飞的袖子，“我们回大原城去，我请你吃好吃的东西。” 龙飞面无表情道，“不走。” 白心儿已经问他好久了，这会终于放弃，“好吧，但是。” 白心儿把那手里张三级卡交给龙飞，“这是你的奖励，我不能拿。” “我欠你钱。” “龙飞！”白心儿道，“我都说了不要你还了，你还生气？” 龙飞摇头道，“不是的。奶奶说过，我们不能欠别人的东西。” “这张卡算十万卡币，再还你九张，我们就两清了。” 龙飞说的很认真，白心儿知道，他又来真的了。 “哼。”白心儿气呼呼看着龙飞，几秒后，拿着卡牌返回了大巴。 上车后，又探出头，丢下一句，“龙飞，你要是敢多给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身后，年良玉走过，拍了拍龙飞的肩膀，笑道，“龙飞兄，下个月再见，到时候我教你点有用的东西，闹这么僵是干嘛。” 龙飞默默地侧身躲过年良玉伸出的手。 年良玉表情僵了僵，随后释然一笑，也没再说什么，走上车去。 晨乔她们早已上去。 大巴次递启动，开始缓缓向着城市的方向行进。 忽然，又一个窗口被打开，探出一颗小脑袋。 晨乔把头伸出来，向着龙飞大声喊道，“龙飞，下个月，我一定会是第一！” 然后，她又挥了挥手，握着拳不解气道，“不择手段！” 龙飞感觉晨乔很蠢，不择手段有提前给人说的吗？ 于是没再理会后面的话，扭头就走了。 他要去找幽澜学剑去了。 晨乔在后面哇哇大叫。 嘿，听不见。 然而这已经是一个宁静的黄昏了。 营地里已经是空荡荡的，风卷起那些木头板子，啪啪的作响。 幽澜久违地从那个暗不见天日的帐篷里走了出来，面朝着太阳，一直盯着。 龙飞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上皮肤一直在开裂，又快速愈合着。 他手里拿着一把伞剑，却并没有撑开。 “你不能晒太阳？”龙飞道。 幽澜斜看向龙飞，“为什么不能，我当然可以。” “可是你的皮肤会受到太阳的伤害。” “哼。” 幽澜发出不屑的哼声，“只是会有一点痛而已，这算什么伤害。” 龙飞说，“你的状态下降了。” 幽澜看着沉沉下落的太阳，不回头道，“你想杀我？” “你说你能教我本事，让我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短剑和面具我也很喜欢。” “杀了我，不仅能够除掉我这个最可能的威胁，还能拿走短剑和面具，嗬嗬，不错的想法。” 龙飞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很想杀人了。” “为什么不杀人！” 幽澜忽然大叫起来，“你就得杀人！” 龙飞皱眉后退几步，“疯子。” 幽澜又在瞬间平静下来，低低笑道，“小家伙，你真觉得你的生活可以一帆风顺下来么。” 幽澜的面部因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而逐渐溃烂，又迅速地愈合，他的眼睛冷漠地看向天边那轮渐渐沉入地平线以下的太阳 “太阳要落山了，龙飞。” 第35章 伞骨 幽澜在身前划出一道线，短线浅浅的。 他手里拿着一把伞剑，对龙飞道，“让我后退一步。” 龙飞凝神，提起短剑，猛然向前刺出。 幽澜提剑格挡，轻轻一拨，就把龙飞拨飞到了一边。 并且，他在此间还伸出了一脚，顺着龙飞的力道，把龙飞远远地踹飞。 “噗通。” 龙飞在地上滚了几圈，有点发懵。 怎么会这样？ 刚才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送到了幽澜的脚边，然后自己没控制好力道，狠狠地飞了出去一样。 但龙飞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对于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很自信。 龙飞再次看向幽澜，想要努力地找出他的弱点，却发现，根本找不到！ 哪怕幽澜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手中的伞剑甚至连伞鞘都没有出，双脚甚至根本看不出来有过移动的痕迹。 龙飞的呼吸渐渐地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手。 原本有些躁乱的心渐渐地冷静下来，眼瞳的边缘不知何时笼罩上了一层浅浅的灰色，手脚的温度也开始微微下降。 龙飞握紧了手中的黑色短剑，像是一阵狂风，再次向着幽澜冲去。 幽澜提剑，斜砍。 龙飞在半空中张开身子，险险擦过伞剑，再次飞坠向远处。 “你太用力了。”幽澜摇头道，“我不动，不代表我不灵活，小家伙。” 龙飞不说话，再次躬起身子，像只野兽一样，紧紧地盯着幽澜的每一处。 龙飞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力，体内已渐渐被遗忘的战斗本能逐渐开始复苏，就像是一滩冬日里的冰泉，再次开始冒出零星的热汽。 幽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却依然懒散散地，随意拿着伞剑。 龙飞将剑峰直直地对着幽澜，再次刺去，这次他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这一刺。 “锵！” 黑色短剑如一抹光锋利地划过伞剑的剑身，白色的剑光在瞬间挥出数道，却没有在上面添置成功任何痕迹。 最后，幽澜只是轻轻地抬头，双剑交击，巨大的反震之力甚至逼得龙飞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但是幽澜依旧稳稳当当地停在原地，笑容邪气凛然。 “不打了。”龙飞面无表情地甩甩手道，“你的力量太大，武器太好。” 幽澜道，“可我只是让你叫我后退一步而已，这可不算欺负人，小家伙。” 龙飞皱眉道，“我根本找不到你的破绽在哪里，你的速度太快了，就算我攻击的速度再快，你也永远防的住。” “呵。”幽澜道，“我的速度与你一般，小家伙，是你太慢了。” “哪里慢？” 龙飞觉得幽澜的话里面有别的东西，“你想说什么。” “气。” “什么气。” “什么气？” “这我就不知道了。得你自己去看。” 龙飞道，“你不告诉我什么是气，我该怎么看呢？” “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都有气。一静一动，哪怕只是呼吸，也有它的气存在。” “你是说，你之所以比我快，是因为你抓住了我的气吗？” 幽澜危危一笑，低沉道，“聪明。” 龙飞低头，看向手里的黑色短剑，“武器也有气吗？” “武器是身体的延伸，”幽澜说着，抬起他手中的伞剑。 龙飞惊愕地看到，一抹黑色的气焰缭绕其上，诡异地缠动着，就像是狂舞的恶魔。 幽澜道，“这是源附，当你的源气附着在你的武器上时，你的武器也便有了气，你们将心意相通，战力提升数倍。” 龙飞看着那抹摄人心魄的黑气，呆滞道，“为什么，源能可以附着在武器上？” 这是龙飞第一次见的奇怪事情！ 幽澜并没有使用卡牌，这意味着他仅凭体内的源能就做到了堪比卡牌的能力。 对了，他刚才说的，是源气！ 龙飞忽然想到，他在第一夜，偷袭夜空星三人时，夜空星与石年手上，也曾经出现过一丝相似的星光。 “源气是什么。” “源气就是源能，只不过是源能的另一种形态，无卡流修习的，就是源气。” 幽澜皱眉道，“小朋友，你修炼不了源气吗？” 龙飞看向他的武器，失落道，“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源气的存在。” 龙飞努力地激发自己的力量、精神力，试图将它们灌注进武器中。 但想象中的源附并没有出现。他一直以为自己其实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怪了。” 幽澜收起伞剑上的源附，看向龙飞，“你真的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源气的存在吗？” 龙飞的眼神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黑色短剑，片刻后，他终于再次看向幽澜。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要找一个足够厉害的人，是吧。” “呵，当然。” “我确实不能感受到源气，我也无法修炼源气，但是，我可以使用卡牌，我的精神力足够强大。” “而且，” 龙飞的眼神坚定起来，“即便没有源气，我也能击败任何人！” “呵呵。” “哈哈。” “哈，哈哈哈哈！” 幽澜再次大笑起来。 刺骨、歇斯底里，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将要刺破最后的黄昏。 片刻后，他终于笑够了，才低下头缓缓道，“有趣。” “疯子。” 幽澜不置可否，转过身去，“跟我走。” 龙飞跟了上去，“去哪。” “看太阳。” “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是的。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 幽澜走出营帐区，太阳几乎要落山了，他却打起了伞。 他的伞剑真的能打开，只是里面的伞柄是白色的。 骨伞。 苍白色的骨头，甚至泛着幽幽的冷光，看久了，甚至感觉自己的目光都要被吸进去了一样。 龙飞问，“你的伞骨……” “那是我朋友的骨头。” 幽澜淡淡道，“他们死了，死在了敌人的营地里，没有人记得他们。我抽出他们的最好的那根骨头，来做我的伞骨。” 龙飞：“......” “你说，如果我积分第一，你就做我的师傅。” “对。” “那如果我死了呢？” “那我就先抽出你最好的那根骨头来，做成伞骨，然后再去给你报仇。” 沉沉的暗夜逐渐覆压向天地，吞掉一寸又一寸的光明。 龙飞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有人会在自己死后抽出自己的骨头，再做成伞骨的感觉，真好。 第36章 气 幽澜带着龙飞走出营地后，又走了很久。 直到天色完全暗淡下来，他们才终于停在了一处荒地。 四周尽是荒草连绵，似乎已经出了营地区，罕有生者的气息。 从荒地往下看，是一个大坑。 大坑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野兽尸体，一级、二级、三级......甚至有许多龙飞一点认不出来的东西。 龙飞隐隐觉得，其中甚至还有......妖兽的尸体。 书上说，每一只妖兽的实力，最低都堪比卡修，它们已经有了初步的灵智，在野外占据着广袤的疆土。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龙飞看见这些，并不害怕，只是疑惑。 “铁学院历年的城外学区都是固定的，很安全，距上次将一年级新生投入新的开拓区，已经是几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龙飞第一次听到这种以前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一件事，“安全，会让人死去。” “呵，是这样。” “自第一人类帝国崩塌之后，人类中各大势力在长夜中艰难求生，如今已经八百年过去了。” “八百年吗......”龙飞低头喃喃道，“漫长的时间。” “是啊，”幽澜低笑道，“漫长的时间。” “可是现在，人类们终于要撑不住了。” 龙飞不理解，“为什么会撑不住。” 幽澜道，“你知道秘境的后面是什么吗？” 龙飞摇头道，“不知道。” “虫子，机器人，还有人类。” “听起来，它们和我们一样。” “差不多吧，呵呵。” 幽澜低低笑道，“那里其实也是一个世界，或者几个。很大，有些地方也很漂亮。” “还有无尽的战火。” 龙飞道，“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 幽澜道，“你可不是在问我，小家伙。” 龙飞嘴里吐出毫无感情的话语，“或许会把他们都赶尽杀绝。野外都这样。” 幽澜道，“亡族灭种，或者彻底被奴役。” “所以这次放新生到新开拓区，是因为前面的卡修们已经要顶不住了吗？” 幽澜道，“你觉得呢。” 龙飞想了想，抬头看向幽澜，“你们还有多长时间。” 幽澜道，“不关你的事吗。” 龙飞道，“你也不是在问我。” 幽澜道，“小家伙，难道你不是人类吗？” 龙飞低下头，脑海中闪过这些日子来的一幕幕。 车上拌嘴的女孩，尴尬的少年，旺盛的篝火之上更有漫天璀璨的星辰，长风野草、盘坐着交谈的人，还有那一场场战斗。 “我算人吗？” 龙飞道，“人类的定义是什么。相似的生理结构，还是他们拥有的感情。” 幽澜道，“你是人。至于你为什么是人，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在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龙飞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嗯？” “你教我本事，给我短剑、面具，还给我讲这些，你想要我做什么？” “呵。”幽澜道，“还算聪明。” 龙飞道，“没有平白出现的饵。” “三年。” “嗯？” 幽澜道，“我教你三年，之后我会离开。就这样。” “只是为了教我?” “只是为了教你。” 龙后退道，“那我不跟你学了。” 幽澜没有看他，只是冷冷道，“下一次大原城的征兵会在三年后。” “到时候，你们会去边境和那些草原人打，还是直接开辟秘境，又或者，九府的内战会开始。谁都不知道。” 龙飞紧盯着幽澜道，“外有强敌，内有大片荒野还没有开拓。即便是最愚蠢的野兽也做不出来开启内战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 幽澜忽然大笑起来。 他猛地走近看着龙飞，静静地看着龙飞，缓缓道，“小家伙，你以后就会明白，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相信的家伙了。” 在夜色中，他的眼睛反而透出一股幽绿色的光芒。 “三年后，如果你有足够的实力了。” “就来黑山找我吧。” 龙飞怔了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 幽澜走了，龙飞还是有点懵。 不管是他在与自己对练时提到的气，还是他说的三年之后战乱将至。 亦或者是他最后说的叫自己去黑山找他。 龙飞一个都没听明白。 这听起来比看书难多了，根本都不是一下就可以理解的东西。 龙飞又在这群兽尸堆边坐了很久，实在是摸不到一点头脑。 在判断出周围并没有人还在的时候，龙飞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前，龙飞跳下去到尸坑中，抽出了一条长蛇的蛇骨，又把铁甲牛的牛角砍了下来，最后又从人蜘的屁股里掏出一捆蛛丝。 鬼鬼祟祟准备离开。 忽然，一道阴影挡住了去路。 “放下。”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挡在面前。 龙飞抬头看他，“能不能不放。” 男人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几下，“不能。” “好吧。” 龙飞干脆利落地把手里的战利品放下，无奈叹气，“我还以为没人......” 男人：“......” 怀着遗憾的心情，龙飞离开了这里。 不过没有关系，龙飞已经记住了这里的位置。 九府有句老话......嗯，叫什么来着。 对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龙飞已经惦记上这里了，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防他一辈子不成？ 少年心性，龙飞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这么快就忘记了幽澜所说的情况危机。 反正还有三年不是? ...... 三年后。 ...... 哈，开个玩笑。 不过，至少，幽澜还会在这里呆三年，龙飞觉得三年后的自己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强很多。 不说别的，但是幽澜所说的“气”的掌握，就可以使他的实力再上几个台阶了。 这并非龙飞想得太多。 他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在做战后复盘，发现其实幽澜的速度一直都并没有比自己更快。 他甚至还要慢些。 可是，他的每一次防守与反击却都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这是为什么？ 除非幽澜能够看破他的行动！ 看破别人的行动这种能力其实龙飞也有，但是相较于幽澜，龙飞感觉自己的能力就跟小儿科一样。 他是通过观察别人身体肌肉的细微起伏、变化来判断对手下一步动作的，就像是人在发力时，肩膀会微微下沉一样，再结合一点有征兆的步伐，便很容易看出来对手想要做什么。 但......龙飞回想起和幽澜的战斗，其实他几次有在肌肉发力上给幽澜设置“陷阱”，想让他误判自己的行动，却都失败了。 幽澜的“气”很显然是一种更高级的战斗方法，可惜龙飞现在还远远看不到它的尾巴在哪里。 第37章 人与兽 开拓区仍旧在扩大。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罩子，里面是安全的野外，最中间有一颗一直在扩大的“核”——营帐区。 外面就是另一片天地，那里是野兽的天地。 不断有野兽乃至妖兽被猎杀，九府境内，荒原之上兽族的实力其实已经大大缩水了，也就是这些年九府更专注于秘境探索。 或者留给还处于成长期的卡徒、卡修们练手。 不然九府境内的兽族早该被肃清一空了。 兽的皮毛可以制作上等的衣物，兽的骨头可以熬汤，血肉可以辅助炼体，进而促进精神力的提高。 就连兽的各种奇怪能力，也可以用来做实验，帮助制卡师制作新的卡片。 有很多拥有奇怪能力的卡牌，灵感来源就是来自于各种兽类。 比如着名的瞳卡，“天眼”，其中有一味材料就是来自蛙兽的眼睛，成年的蛙兽，有机会进化成蛙妖，更进一步增强视力。 开拓区内记录所有学生战斗的那张天眼卡，它的等级，高的可怕，很可能使用的就是娃妖的眼睛。 然而，这些野兽，还只是当初天轨初开时，从秘境中跑出的兽中，很小的一部分后代。 有些野兽身上，仍旧存在着强大的血脉，只是一代代繁衍下来，很稀薄了。 在人类王国之外，蓝星仍旧有大片的疆域，是野兽的天下。 就像是，现在的草原王庭内，草原人和妖兽们其实是共分天下，甚至，他们的圣地“长生天”，供奉的是一只白狼神兽。 野、妖、魔，这是兽的三个等级，分别对应着人类的中的卡徒、卡修、大卡修。 至于神兽是什么级别，没人知道，传说已经失真，草原人即便是在千年之前，也过得不是很好，各族之间战乱不断，哪有功夫记录历史？ 黑暗时代到来后，就更凄惶了，能大概知道这白狼神兽没供奉错都不错了。 只知道，兽里面也有好兽。 也有兽会愿意帮助人类，甚至成为人类的朋友。 这世间的恩恩怨怨，说到底不过是弱肉强食，千年前，人类视兽为生死之敌，甚至有人类无卡流修士于微末之中崛起，刺破黑暗天穹，指天为誓，要杀尽天下兽族。 可当初的英雄已经作古了，今天的兽族，却依然存在于人类国家之中。 无尽的血、泪、恨，都随着时间化作一捧黄土，纷纷扬扬地，被吹散了。 如今被杀尽父兽、母兽的小兽又该去怨谁、恨谁呢？ 野兽们其实相当于被圈养起来了，只待着谁去取它们的骨、血，去做些实验，或者卡牌的材料。 其实没有智力也有好处，至少，不会那么痛苦。 铁学院对于学生们的残忍与仁慈也便在此了。 他们大大提前了学生们与荒野野兽们正面交战的时间，在实战、鲜血，甚至是死亡中去培养他们的学生。 只要出了开拓区，哪怕他们被野兽全歼，铁学院也绝对不会对学生们进行一丝一毫的帮助。 这是异人王亲自立下的规矩，数百年来，没有任何人敢于去打破。 他的族人和他，为了抵抗当时的草原人与兽族联军入侵，全部战死在了大原城前，未退过一步。 在新生的九府发生内乱，得来不易的和平就要毁于一旦时，他们为了守护黎明，心甘情愿地死在了黎明到来之前。 这也是为何，即便在人类处境并不乐观的今天，人类内部却依然难以团结、甚至相互攻伐的原因之一。 有太多的仇恨难以被忘记，有太多的鲜血，还没有凝固。 即便是如今，也仍旧有些狂热的人，一直想要挑起新的战争，若不是九府内部一直在镇压、宣传，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年轻的鲜血会浸染这片已经饱经伤害的土地。 龙飞合起书来。 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和平不易。 龙飞挠了挠头，总觉得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但是它就是那样深刻地刻入了脑海里，怎么样也无法被驱逐出去。 “或许，这也是学习的一种吧。”龙飞自语道。 后勤营地里就剩个顾胖子了，龙飞这次斩获积分第一名，可以获得很多免费的物资，他倒没要什么，就是买了本卡牌图录与几本制卡书。 龙飞想要多认识一些卡牌，以后对别人的卡牌，争取做到有目的地应对，还有抢。 就算抢不了，好歹拿手上用用，了解是怎么个事儿，以后再对上，心里也更有谱一些。 此外，其实在心里，龙飞还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制卡师。 白心儿曾说，制卡师都是优秀的卡修，可是优秀的卡修却不一定是厉害的制卡师。 龙飞不以为然。 直到龙飞翻开了那本叫做《初级卡牌制作》的书。 三秒钟之后。 龙飞就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它。 心中刚刚燃起的制卡雄心壮志瞬间熄灭。 当然不是因为看不懂。 他体内没有源能。 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 制卡师以精神力为笔，以源能为墨，在白卡之上勾勒铭文，如此方成卡牌威能。 当时老师说的时候龙飞认真听了，但是没听太懂，此刻终于才反应过来。 难道，以后都只能靠抢别人的卡牌过过日子，再也不能辛辛苦苦地自己铭刻卡牌了吗？ 龙飞陷入了沉思。此刻他的脑回路现在还转不太到“购买卡牌”这个方向。 开玩笑，买是不可能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能从我手里掏钱。 要不是感觉打不过后勤营地那个笑眯眯的胖子，龙飞连这几本书都没打算买。 那是我的积分！ 我的！！ 体内空荡荡的，除了力量，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源能存在。 等等。 不对！感受到了！ 龙飞感受到体内有一丝的源能升起。 然后在下一刻消散一空，就像是一直没有存在过一样。 “......” 龙飞一边看书，一边走路。 一步走过荆棘，一步踏过泥泞。 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大树下。 虽然随着白心儿被跟踪至此，这里已经不再适合作为营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龙飞在无意识间还是回到了这里。 放下书，打了个哈欠，龙飞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蜷缩在了大树下。 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梦乡。 一直盘旋在他身边的小风龙见龙飞睡着了，也飞上了大树，找了一片大叶子，趴在上面，沉沉地睡去了。 月光洒落，仿若轻纱。 大树下，一人一兽，安然入眠。 第38章 或许风知道 三天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 在这三天里，龙飞一直苦思冥想“气”的存在，无论是压迫自己的身体、亦或是精神，都感受不到幽澜所说的气。 在开拓区外，龙飞风尘仆仆地待了小一个月，也才猎杀了不到五只野兽，还都是低级的。 目前来说，越是深入荒野，就越能够遇到高级的野兽，但是龙飞在猎杀至铁甲牛时便放弃了这一冒险的行为。 这憨货给龙飞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虽然只有二级，但是那一身铜皮铁骨，横冲直撞地，实在架不住它没脑子，拼死也要给龙飞来一下。 不就是偷偷给你屁股底下来了一下子吗？ 你也没死啊...... 黑色短剑很锋利，但是龙飞总感觉这不是它真正的实力，或者说，自己还远远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力量来。 野兽有着先天的能力和力量优势，在对它们不熟悉的情况下出击是很愚蠢的行为，因此龙飞也只是尝试着去猎杀了在《卡徒》中有所记载的几只野兽。 毕竟《卡徒》只是一本简单的介绍卡修体系历史的书，里面对于野兽、制卡、卡牌的知识涉及的并不多。 还有不少，龙飞要么是没碰到，要么是根本打不过一点。 在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前，龙飞已经不打算继续走出开拓区外去猎杀野兽换取积分了。 命是自己的，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而且......龙飞已经确定，他的这些“同学”们似乎要比野兽好猎多了。 夜空星和石年这两人居然都能进积分前十...... “龙飞！” 经过了三天休息的白心儿明显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刚下大巴车就热情地朝着龙飞挥手。 她高兴的样子，像是两人已分别日久一样。 而龙飞在沉思接下来朝谁下手，没回她。 “啪！” 白心儿瞬间怒火充盈，抬手就赏了龙飞一个大爆栗，怒道，“龙飞，我这才刚走几天，你就飘了？” 龙飞挠着头，不咸不淡地瞄了白心儿一眼，“打人是不好的习惯。” “呦呵？” 白心儿奇了，“你还跟我扯上我们人类的习惯了？” 她在说到“人类”这两个字时，加了重音。 龙飞没理她，什么叫你们人类？ 从单纯的生理结构来讲，他也是人类，只不过，他还是将要成为铁学院里第一聪明的孩子的人类！ 龙飞觉得自己这个雄心壮志马上就要完成了，因为其它人一对一似乎都不太能够打得过他。 想着想着，龙飞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白心儿奇道，“你笑什么？” 不过，不待龙飞回答，白心儿就兴奋道，“你知道吗龙飞，窝父亲回来了，他还给我带了一张超级棒的三级卡牌！这下再碰上王清和张赤羽，窝一个打他们两个！” 龙飞奇怪道，“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意思！” “......你是不会说话吗？” 白心儿：“......” 果然还是只野兽啊！ 好在，被龙飞的不解风情伤害的多了，白心儿此刻的法抗也已经很高了。 她很快就收拾好破碎的心情，淡淡道，“走吧。” “去哪。” “去你找的新窝。” 龙飞呆呆地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你连我重新找了个窝都知道了？” 白心儿：“......” 呵，野兽，没想到吧，我回去特意问了白府中教习老师你的习性！ 野兽可不会恋旧，它们只会盲目地奔跑在生存的路上，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迎来属于它们的死亡。 白心儿想到这，小心地看了一眼龙飞，她可不相信谁能杀掉龙飞，这家伙厉害着呢！ 二人没再营地多停留，铁血院的讲师只授课一月，这也只是为了新生入校时可以更好地融入新环境。 之后的日子，铁血院的讲师只会为学员们讲解疑惑，其它的知识都需要他们自己去学习。 无论是看书也好，打怪也罢，当然，也可以和其他学员们聚在一起，一起学习。 在别人都开始互相找学习伙伴时，龙飞和白心儿又一马当先走出了营帐。 其间倒是有人凑上来想与龙飞二人结盟，但是龙飞一个都没搭理。 朋友多一个，猎物就少一个，龙飞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这种亏本的事情千万不能干。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淡淡地洒落在一条小溪上，光影斑驳，像是金色的鱼鳞在其中起起伏伏。 秋分过了，天气开始转凉了。 昨夜还下了一场小雨，土地湿润、泥泞，一脚就是一个小小的浅坑。 “你怎么老爱走这些泥泞的路。” 走着走着，白心儿忽然问龙飞道。 “不知道。” 龙飞低着头，又是浅浅一脚，“或许是能够训练我的控力能力？” “走泥巴路能训练个什么控力能力。” “可以啊。你看，”龙飞忽然向前跃出一步，“啪”一声。 白心儿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双手捂住小嘴，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正准备尖叫。 却惊讶地发现，居然没有泥巴从其中溅出来。 “嗯？” 龙飞再向前一步走出泥巴坑，笑道，“你看，还行吧。” “这是怎么回事？” “保持重心稳定，双脚平稳，而且还要在接触到泥巴地的那一瞬间迅速收缩力量。” 龙飞咧嘴笑起来，“我以前经常这么玩。” 白心儿蹲下身子，向龙飞踩出来的那两个脚印看去，仔细观察，伸出手道，“可是还是有一点溅出来的。” 她笑了，就像是获得了一场比赛的胜利，“你看，你也不全是胜利的时候。” 龙飞挠挠头，“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就算再怎么控制，也不能保证一点都不溅出来。” “是啊。”白心儿手指点在下巴上，思索道，“究竟该怎么样才能踩在泥巴上却不溅出来呢？” 想不出来，两人很快便结束了这个话题，白心儿转而开始询问龙飞新家的地址。 秋天的天空湛蓝而高远，仿佛被雨水洗净，到处都是枯黄、即将迎来衰败的植物，因为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那注定是一个寒冷的时候。 “风龙呢？” 白心儿忽然又想到那只可爱的小龙。 龙飞掏出卡牌“风之子”来，“它老想舔我脸，我就不让它出来了。” 白心儿：“......” 小风龙：“......” 白心儿道，“你知不知道，它这是想和你亲近。就连王清我都没听她说过有收服这张卡牌。不然她能一点都不心疼送你？” 龙飞想了想后，终于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白心儿：“......怎么好像什么好处都给傻子拿了。” 龙飞左右环顾，“傻子在哪？” 白心儿无语向前。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秋风知道了。 第39章 种子 “卡牌，焰尾！” 白心儿摆出一个甩起的姿势，捏出手中卡牌，然后气势汹汹地点燃了石头上的一堆柴火。 龙飞对此的评价是，“浪费能量。” 白心儿傲娇哼道，“本小姐有的是钱，不用你管。” 看到龙飞的眼睛忽然开始看着自己冒绿光，白心儿吓了一跳，赶忙道，“龙飞，你别这么看着我。” “我......有吗。” 龙飞晃了晃脑袋，终于按耐住朝白心儿下手的想法。 白心儿蹲下身子，往后缩了缩，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龙飞，你这样我好害怕。” 龙飞淡淡道，“还好吧。” 白心儿脸上浮出一道红晕，“你会不会想对我做什么？” “做什么，吃了你吗？” 龙飞认真道，却惊讶地看见白心儿的脸更红了，然后又生气了，却偏偏一点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可怕的人类，难以理解的女人。 “龙飞，你干嘛要把新家选在这里？”白心儿抬头，很清楚地就看到了一轮皎洁的银月，周围，是一条长挂的瀑布，瀑布约有几十米高，从一座小山上流下。 小山后面，就是开拓区的边界，真正的野外了。 白心儿担心道，“万一有野兽翻过山，来到这边呢。” 龙飞一边开始翻烤今夜的铁甲牛肉，一边淡淡道，“那就杀掉它。” 白心儿捂头，“你这样我们根本聊不长啊龙飞。” “聊不长就睡觉。” “......” 白心儿忽然起身，指着瀑布，“我们去瀑布那边玩吧，我以前听故事，都说瀑布后面会有另一片世界的存在哦。” 月光下，少女对野兽发出了笑吟吟的邀请。 野兽的回答是，“没兴趣。” “砰。” 白心儿颓然倒地，嘟嘴道，“好无聊。” “无聊就睡觉。” “不想睡。” 龙飞打了个哈欠，咬下一块肉，“吃饭，睡觉，难道还会无聊吗？” 白心儿在地上打起滚来，“啊啊啊啊啊好无聊啊啊啊啊啊。” 龙飞斜眼看着她在地上撒泼，忽然不自觉笑了声。 “嘿。” 白心儿忽然抬头，看向龙飞目光灼灼，“你笑了。” 龙飞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也懵了，“我怎么会笑呢。” 白心儿也嘿嘿一笑，笑脸上已然沾带了些泥土，“我们去瀑布后面玩。” “瀑布后面没东西。” 龙飞无奈道，“四周的地势我都看过了，这里位于一道小溪的上游，大石头多，起起伏伏的，周围还有树林，很好隐藏。”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白心儿又打起滚来，“我就要去就要去就要去。” 龙飞：“......”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白心儿的话和行动都很没有掌法，龙飞一下子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怎么说呢。 她是在和我撒娇吗？ 奇怪的感觉，原来人类也会撒娇吗，记忆里，龙飞只在一只豹子的身边看到过有小豹子也做出过这样的行为。 那是一片高原，天气诡谲，变幻莫测。 四只小豹子欢腾地在母豹子身边玩耍，开心地打盹，而母豹子只是慵懒地卧趴在地上，不时抬头看看四周。 不知不觉间，龙飞忽然失去了对外部世界的感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回忆”状态当中。 时间被定格，视线不断拉近、拉近、再拉近，龙飞忽然在距离母豹子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发现了一个背对着它们，坐着的人。 他的背影很宽厚、高大，应该是个男人。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他身后的披风在高山上的长风中被轻轻卷起，飘荡，背影在苍蓝的晴空下却显得格外孤独。 不知为何，龙飞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自禁的悲伤，这悲伤不知从何而来，可是高山上的风吹不走，无论是再多的杀戮，也不能叫他忘记。 “龙飞，龙飞？” 白心儿担心地站在龙飞面前，小心又努力地叫着他，直到看到龙飞几乎要失去焦距的眼神中重新出现了一丝丝汇聚的光芒。 “龙飞。” 白心儿脸上既是惶惑，又是不解，“你刚刚怎么了？” 龙飞茫然地低下头，摇头，缓缓道，“我也不知道。” 那段记忆......不是他的！ 龙飞心里忽然很害怕，这是一种他曾经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在这一刻，他忽然疯狂地开始害怕失去、害怕死亡。 更害怕......一个人。 白心儿摸了摸龙飞的头，担心却依旧放不下，“没有生病啊。要不，我们去营地里看看吧，医药费我出。” “没事的。” 龙飞摇了摇头，看向白心儿，忽然不自主地道，“你不是还要去瀑布玩吗？走，我们去看看吧。” “啊？可是......”白心儿犹豫道，“你刚才，真的好可怕，我们还是先去营地看看吧。” 龙飞摇了摇头，轻松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白心儿其实不信，但还是装着好奇道，“什么事情？” 龙飞想了想，“一只小豹子，和你特别像，也很喜欢在地上打滚。” 白心儿听到这儿就知道龙飞在骗人了，不由啐道，“说谎，我们这儿没豹子，豹子得在九府之外和秘境里面才有。” 九府之外，还有秘境吗。 龙飞低头，若有所思，不管那记忆是真是假，或者是谁的，他以后都必须去弄明白。 至少，要找到和记忆中相似的那座高山才行。他不能放任着可能的危险存在而不去管。 “那你还要去瀑布后面看看吗。” “嗯......” 白心儿犹豫道，“可是，你真的没事吗。我可以不去的。” 龙飞道，“你不是想去吗。那就去看看，反正也花不了多久时间。” “想是想。” “可是，你真的没事吗？” 白心儿总觉得眼前的龙飞和刚才的龙飞不是一个人，可是她又确实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了。 可是，哪有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截然相反的行动呢？ “我没事的，”龙飞道，那股不知从何而起，却难以抑制的悲伤和孤独感觉散去的很快。 心中已有了抉择。 同时，在心底某处不知名的地方，一颗龙飞从未有注意到过的种子已经悄然落下。 静静地等待着某一天，开始生根、发芽。 第40章 瀑布练体 银亮的瀑布自山顶奔泻而下，像是一头银色的铁甲牛，顶着它那根硕大的牛角，朝着仇敌冲撞而去。 水花、泡沫，绿树掩映在那一泓清潭周身，它像是明镜，吸尽天光，即便是在这星光闪烁的漆黑夜空之下，也泛着梦幻的光芒。 白心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碧波周围的青苔，差点滑倒，然后回身看向龙飞，呆瓜一样地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又不开心起来，低声道，“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带我出来玩过了。” 然后，她便又展颜笑道，“不过，本小姐现在已经有本事自己出来玩啦！” 龙飞抱着短剑，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白心儿忽然回头道，“龙飞，很少见你笑，龙奶奶对你不好吗？” “没有。” 龙飞摇头，吐出简单的两个字，“很好。” 白心儿歪头，“那你整天笑都不笑一下，要不是刚刚，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有什么好笑的。” “笑一笑心情好啊。” “心情好有什么用。”龙飞淡淡道，“我只需要一剑......” “停！” 白心儿连忙道，“打住。你别老跟我说你那些野兽的语言了。我都要被你带的不淑女了。” 龙飞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的逻辑在这一刻陷入了错乱。 按照淑女的概念去看，白心儿大概是永远也达不到的吧，虽然不知道淑女有什么用就是了。 龙飞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心儿。 白心儿感觉自己有点发麻，被这个野蛮人这么看，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大问题。 哼了一声，白心儿收拾好自己美丽的心情，不再关注龙飞这只类人种，独自开始探索大瀑布。 紫色的小草，绿色的青苔，不消说平坦的大岩石让人欢喜，单只是哗啦啦的大水流声在耳畔宛如波澜壮阔的进行曲，尽显出大自然的伟力。 都足够让人欢喜。 兴至尽出，白心儿干脆脱掉了鞋，露出白嫩的脚丫，坐在那瀑布下，那泓清潭旁，开心地挥舞起来。 龙飞抱着短剑，静静地抬头看着瀑布。 白心儿玩累了，坐在那边，笑嘻嘻地问龙飞，“喂，类人种，你在想什么？” 龙飞没理会白心儿话中的调侃，回道，“炼体。” 在发现自己好像无法修炼源能之后，龙飞的修炼重点将开始转重身体和精神力。 在之前，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体内没有源能而感到使用卡牌滞涩。这也是他直到最近才发现自己体内的没有源能的重要原因。 但是那又怎样？ 就像那夜龙飞对幽澜说的那样。 即使没有源气，他也能击败任何人！ 瀑布，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炼体场所，从几十米的高处垂落而下的银色大浪拥有着极尽强悍的冲击力，每一次拍击都像是铁甲牛狠狠地顶在身上。 龙飞注视着那挂汹涌的水帘，一步步向着它走去，水流吞没他已经很脏的皮革靴子，而后吞没他的腹部，再是胸部、下巴。 而后终于到了他的眼睛、头发。 或许只有几个呼吸，白心儿呆呆地看着龙飞被水淹没，又从水中走出，可是他的眼神所向之处却从未改变过一般。 他一直冷漠地看着那条汹涌澎湃的瀑布。 似乎坚毅，似乎执着，似乎一往无前。 这一刻，白心儿忽然觉得自己精神力都隐隐间有所提高了。 一股来自蛮荒般凶悍又野蛮的感受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心，让她微微有了片刻的失神。 卡徒的精神力一般都靠卡牌温养，这是最安全也最方便的提高方法。 只有在卡修之后，精神力的提高一般都要靠战斗中的锤炼与对于自己精神力极限的压迫开发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会而不可言传的精神力提高方法——“悟”。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受，有人可能只需要看一幅画就能够悟到其中真意，有的人却需要经历生离死别才能参透。 对于精神力的成长，每一次的“悟”都是难得的机会与养分。 不夸张地说，这一刻，白心儿忽然就感觉自己悟了。 月下，少年出水，眉眼坚毅，又一往无前的姿态，看得白心儿心神荡漾。 她才发现，龙飞居然有八块腹肌，要不是他此刻身上水淋淋的，紧致地包裹出他的身材，白心儿还没发现龙飞的身体居然这么好。 下意识地抹了把口水，她继续看下去。 龙飞走出水潭，走上瀑布之下已被打磨光滑的巨石。 水浪汹涌拍击巨石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就像惊雷划破夜空，千军万马奔腾，响彻在耳边，震耳欲聋！ “呼。” 龙飞沉吸一口气，一步向前便走入了滚滚直落的瀑布之中！ “轰！” 激烈的浪涌忽一受阻，顿时发出惊雷般的巨响，水花在龙飞的周围飞溅，瞬间形成一阵阵白色的雾气。 他的身影在水雾中若隐若现，似乎坚韧又永恒地站在那里，任由湍流加身。 这一瞬间，大自然向龙飞与白心儿分别展现出了它狂暴又温柔的一面，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卷。 “一秒。” “两秒。” “二秒。” “三秒。” 白心儿紧张地数着。 “四秒。” “五秒......” “六......秒！” 终于！ 七秒！ 随着龙飞再次从瀑布中走出，他浑身上下都已是红扑扑的一片，就像是刚刚从一间大熔炉中走出一样。 龙飞现在感觉自己骨架子都要散了。 这是龙飞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锻炼自己。 瀑布冲击的力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呼吸都要与水流带来的极限压力做抗争，那冲击更是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刺骨的疼。 他在感觉已达到极限的最后一刻退了出来，再坚持下去，瀑布的冲击反而会转利为害，伤害到他的身体。 然而，此刻他的精神却异常清晰，就连夜空星应该在今夜十二点于圆坡放下保护费这件事都清清楚楚地在脑海中闪过。 话说回来，既然这样，是不是就不能打劫他们了啊？ 龙飞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单生意，亏了！ 远处，白心儿感到自己距离五级卡徒又近了一步，不由得站起来，激动地看着龙飞。 然而，在此刻无比清晰明亮的精神力的加持下，白心儿忽然看到瀑布之后，仿佛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闪而逝。 第41章 瀑布之后，怪物 “龙飞，别动！” 龙飞正在细细体会方才在瀑布巨力冲击之下身体的感受时，白心儿忽然看着他，紧张道。 龙飞手里还拿着短剑，未曾放下，他疑惑地看白心儿一眼，忽然回身，短剑朝着瀑布中劈去！ “哗！” 瀑布被拦腰斩断一截，然而，更多的水流随之更加汹涌地淹没掉视线。 那一瞬的剑光，照亮了一个幽暗的洞穴。 白心儿被龙飞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到了，她看向龙飞，“你早知道了？” 龙飞淡淡道，“早看到了，里面没东西。你紧张什么。” “不是啊。” 白心儿急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的！” “看到了什么？” “一双眼睛，绿色的，就在那里面。” 龙飞皱眉，手中的短剑缓缓转动，“可是我没感受到。” “龙飞！你不相信我？” 白心儿见龙飞不信自己，生气地挺胸，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 一时间，她因被龙飞明显不信任感受到的愤怒忽然就压倒了心中的惊悚。 龙飞不再言语，他有时候总感觉自己身边最大的危险其实来自白心儿。 做事不够小心，脑回路还有点怪，有时候连自己的意思都理解不了。 还总是威胁要对自己喊打喊杀的。 可是，谁叫他们现在是朋友呢？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白心儿成为的朋友，但是龙飞还是觉得，或许，他们现在已经算是朋友了。 既然她一直坚持说里面会有危险，那就进去看看吧。 等到白心儿狗狗祟祟地走上瀑布所在的大石头，小心翼翼地向里面开始张望。 龙飞短剑提起，挥剑，几道明亮的剑光闪烁间撕裂瀑布，他已经纵身一跃，进入到了瀑布里面。 入眼是一片潮湿的石壁，石壁周围长着青苔和不知名的小花，里面有些黑漆漆的，或许是晚上的原因，龙飞只能感到一阵冷风不时从身后的瀑布外吹来。 “哗！” 白心儿哇哇叫着，也穿过了水幕进入到了洞穴之中。 左右四顾。 她长舒一口气，又有点不放心道，“我怎么看不见东西？” 龙飞：“......” “这是晚上，又没有光源，你怎么会看得到东西？” 说完后，龙飞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想到，自己和幽澜对招的那天，也是一个夜晚！ 可是，在那个夜晚中，幽澜却一点都没有行动受阻的意思，甚至，他在抵挡、回击龙飞攻击的过程中，双脚没有后退过一步。 他在黑夜里能清晰地看得到东西吗？ 人的肌肉起伏变化本身已十分微小，再加上，龙飞已在战斗中努力隐藏自己的战斗意图，就算幽澜真的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一举一动，也不该每次都那样精确地击败自己。 就像是，幽澜连自己接下来几秒的行动都看破了一样，所以才能每每在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与路线上回击他。 还是说，幽澜能够不用眼睛就看到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他说的所谓“气”。 气！ 黑暗中，龙飞缓缓闭上眼睛，他想，对于如何去掌握“气”，自己或许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了。 “蓬。” 眼前忽然一亮。 龙飞睁眼，迷茫地向着光源看去。 白心儿正挥舞着一张燃烧着火光的卡牌，左顾右看。 发觉到龙飞的目光后，她不由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怎么，遇到一点困难就闭眼逃避，龙飞，要不是我在，你是不是一步都不敢动了？” 龙飞默默地低头，盯着手里的黑色短剑，不知道这剑究竟该不该挥出去。 要不，还是先杀了她吧...... 这么下去，自己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学会“气”啊。 或许要先学会生气了。 见龙飞沮丧地低下头，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胆怯和愚笨而懊恼，白心儿顿感心情大好。 于是，她走近龙飞身边，然后白皙的小手直接拍在了龙飞肩膀上，拍得龙飞此刻的心情和身体都是顿时一沉。 “没事儿，”白心儿跟个大姐头一样，拍了拍龙飞，又拍了拍自己几乎可以说是空荡荡的胸脯，一脸“霸气”道，“姐罩着你！” 龙飞：“......” 龙飞默默地收起短剑，决定还是先放过这个愚蠢的女人吧。 虽然说，刚才那一刹那的感觉或许很重要，但是自己既然已经有了寻找“气”的大致思路，以后终究有机会真的寻到它的，不过再多花一些功夫而已。 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朋友，就这么刀了，也感觉不太好。 白心儿还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在安慰好自己的“小弟”后，她开始兴冲冲继续开始探索这个幽深的洞穴。 进入之后，龙飞才发现这里其实和刚才自己随意一看时的感觉并不一样，洞穴极其狭长、幽深。 四周的岩壁湿润、冰冷，耳边一直回响着滴滴答答的滴水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脆、空明。 在“焰尾”的照耀下，龙飞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围的石壁上明显有不少的爪痕，地上还有已经发黑的鲜血，痕迹一路向洞穴深处延伸。 里面有东西。 龙飞微微皱眉，右手搭上剑柄，他已经察觉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味，却没有提醒此刻显然还未察觉到危险的白心儿。 或许有一个诱饵，那东西会更轻易地露出马脚。 至于白心儿，龙飞只是默默地走近她两米的身后，这是最好的决策，龙飞不认为自己有错。 哪怕他们是朋友。 “龙飞，这地方好清爽啊。” “龙飞，要不咱们把营地搬到这里？在这里安个家吧。” “哇。想想就好酷，听说晨乔她们已经选中了一块高高的山坡，准备在那里开始搭建自己的大本营了。” 白心儿挥了挥白皙的小拳头，激动道，“石头山，大布瀑，水帘洞，哈哈，我们的营地可比她们的要好！” 白心儿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龙飞的面色已经越来越阴沉。 “呼噜噜。” 出乎龙飞意料之外的是，那个藏在火光之外、阴影之中的家伙并没有选择偷袭。 它在发出一阵示威似的低吼声后，居然主动从那不远处的阴影中站了出来。 那是怎样一只怪兽？ 白心儿在看到它后，直接吓蒙了，双腿颤颤，不断地咽唾沫，可是却生不起一点后退的力气。 龙飞提剑，上前一步，把白心儿挡在身后，静静地看着那怪物。 二只野兽谁都没有先动的意思，然而它们的气势已然开始了无形的交锋。 怪物一直愤怒地看着龙飞二人，喉咙处不断发出威胁性的吼声，可却不前进、也不后退一步。 第42章 山兽 似人，非人。 似兽，非兽。 一米五几。 却壮实的像一座小山一样，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它的头好像狮子，整体却是人类的形状，身上只有稀薄的浅棕色毛发。 它与美沾不上一点关系，却也不是丑到极致那种。非要说，它像极了一个兽化的人，而非人化的兽。 “山山山，山，山兽。” 白心儿上下嘴唇打颤，说出它的名字来。 “山兽？” 龙飞静静地看着那家伙，嘴上说着，心底却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那怪物给了龙飞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他明显能够感受到，它对他出现的愤怒和杀意。 “等等！” 白心儿忽然拉住龙飞，看向山兽，“龙飞，他们也是人。” 闻言，山兽眼中的凶光却更盛了，它鼻孔中忽然喷出两道白色的气焰，而后大嚎一声杀向龙飞！ 见状，龙飞立刻扯掉白心儿抓着他的手，短剑在手心一个旋转拿到右手正面。 “叮！” 山兽的指甲很长，骨节很硬，它锋锐的指刀划过龙飞横起抵挡的短剑，发出刺啦一声尖锐的啸音。 巨大的震力让龙飞不由得身体微微一沉，然而，他立刻便借着这股震力双腿下压、蓄力，猛的朝山兽跃起、挥剑。 山兽眼中闪过浓浓的惊骇，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人类的反击会来的如此快速、迅猛。 它下意识抬手想要格挡，然而下一刻，龙飞的短剑就已经搭在了它的脖子上。 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射出不屈与愤怒的光芒。 “……” 龙飞感觉自己这些就没碰到过正常人。 你打又打不过，生个什么气呢？ 要不是白心儿刚才说山兽也是人，而铁学院内又不允许杀人，这只小山兽的头，此刻已经可以和它的脖子说再见了。 短剑稳稳地搭在仍旧不屈的小山兽的脖子上，龙飞回首问白心儿道，“你们人类还有长这样的？” 白心儿紧紧地看着小山兽，山兽硕大的眼睛立刻回顶向她，白心儿不由得又后退了一步，这才慢慢道，“它是人，但是，或许很多年以后，它们就不再是人了。” “怎么说。”龙飞有点晕，只是搭在山兽脖子上的短剑，又贴近了一分。 白心儿看向龙飞，“你知道，源能入体吧？” “知道，你的知识盲区。” “……” 白心儿银牙微咬，暗道这也是只野兽这也是只野兽，好容易才将翘起龙飞头盖骨的冲动压下去。 她继续道，“龙飞，你觉得源能入体真的不好吗？体卡双修，这不知道是多少少年卡修的梦想。可是为什么，非大族子弟无法修成呢？” “源能入体确实危险，可是，只要控制得当，它其实并不伤身体。” “我、晨乔、夜空星、四营城的那些家伙，甚至包括王清张赤羽在内的很多人，我们其实都有源能入体的底子在。” 龙飞沉吟道，“那为什么不呢？” “因为资源是有限的。” 白心儿道，“就像是，龙飞，你不杀掉它，是因为你不想吗？” “……你还挺了解我的。” 龙飞确实只是因为白心儿说这怪物也是人类，不想被驱逐出学校，才没有动手。 “源能入体需要大量的资源堆砌，并且，成长之路伴随着巨大的危险，远远比不上卡牌带来的收益，这才是无卡流逐渐销声匿迹的最主要原因。” 龙飞若有所思地看向小山兽，“它们是修无卡流？” “不是。”白心儿看向小山兽的目光不再恐惧，甚至带上了一丝平静的怜悯，“它们甚至没有资格修无卡流。” 说到这的时候，那方才还一直气喘吁吁，无畏死亡、愤怒地逼视着两人的小山兽忽然也安静了下来。 眼睛低垂，头深陷在胸脯围出的阴影中。 “没有资源，甚至没有卡牌。一个普通的人要该如何获得力量呢？” “或许，野兽的血肉中有力量，于是他们就去吃。或许，通过对身体、精神的极限压迫能获得力量，于是他们就去做。” “做到最后，幸运的，成功了。而大部分的人都失败了，变成了这样，人不人、兽不兽的家伙。它们不再能被人类接受，只好俳徊在荒野与人类之间的边界。” “或许只要几年，又或者几十年，它们或许被杀死，或许身体完全崩溃，变成了真正的兽，或者一团烂肉。” 说罢，白心儿笑了笑，抬头看向前面仍旧漆黑黑的最后一段路，“走吧，龙飞，如果我猜的没错，前面还有大的山兽呢。” “呼噜噜！”方才一直沉默下去的小山兽此刻又暴走起来，甚至不顾龙飞依旧压在它脖子上的剑刃，一层薄薄的血丝瞬间在它的脖子上溢开。 白心儿随手挥出一张卡牌，卡牌在半空中化作一团白光，覆盖在小山兽的身上，瞬间就像是绳索一样限制住了它的所有行动。 任凭它在如何奋力地挣扎，也动弹不了一丝一毫，只能在原地打滚。 “没意思。”白心儿看起来有些失落道，“本来是留给晨乔她们用的。” 龙飞察觉到白心儿此刻心情似乎不太好，想了想，把短剑放置腰间，拖着山兽跟着她走进了洞穴深处。 “焰尾”照耀处，一切的黑暗随之退去，映入眼帘的，却是遍地的污浊。 一条暗溪静静地流淌着、横过，他们走到了洞穴的尽头。 已经被啃食的干干净净的各类大小骨头被散乱地堆砌在一旁，还有一些看得出来以前一直被小山兽当做是玩具的头盖骨。 中间是一具大山兽的尸体，它已经死去很久了，安静又僵硬，上面还有着不少的尸斑。 只是身上还很湿润，虽然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了，但是上面并没有出现恶心的虫子钻入钻出。 大山兽的头颅微倾，好似它还活着一样，慈爱地看着一个方向。 那边，它的手臂张开，正好撑出了一片小小的空间，像是为她的孩子，所撑出的最后一个家。 龙飞默默地低头看向那个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扑腾个不停的小山兽。 此刻它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叫也不闹了，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谁也看不见的阴影处，发出微不可察的哭泣、还有痛苦的低嚎声。 不知道为什么，龙飞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他于是放开了拖着小山兽的手，出乎他预料的是，小山兽并没有趁这个机会逃走。 它一点一点挪着身子，努力想要爬回母山兽的身旁。 白光一闪，白心儿收回了“网”，回头看向龙飞，眼睛红通通的，“你看，世界上，只有妈妈对孩子是最好的。” 第43章 我的! “你看，世界上，只有妈妈对孩子是最好的。” 白心儿说完后，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略带希冀地看向龙飞，希望他可以也心软一下。 然……龙飞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妈妈。” “......” “我也没有了。” 白心儿差点又哭出来，她狠狠看向龙飞，想剐死他，不知道怎么，又忽然被这地狱一样的话逗笑，眼泪和鼻涕一起喷了出来。 随便找了片地上小草的叶子擦去泪。 白心儿恨恨地走上前，捶了一下龙飞道，“不会说话就别说。” 龙飞乖乖地闭上了嘴。 实话实说都不行，这也太难了。 他默默地看着小山兽安静地把头靠在已经死去很久的母山兽尸体上，忽然再次觉得，幽澜愿意在自己死后把自己的骨头做成他的兵器带着，感觉还不错。 白心儿看着小山兽道，“它还太小了，见到它的第一刻，我就知道山洞后面有它的亲人。” 龙飞默默道，“你第一刻不是被吓坏了吗……” 白心儿狠狠瞪了龙飞一眼，龙飞再次闭上了嘴巴。 白心儿恨恨道，“要不是我阻止你，你就连小山兽都杀掉了。” 龙飞耸肩，他并不觉得杀掉对手有什么错，只是要是让他再来一次，或许会犹豫一两秒钟再动手。 “现在怎么办？” 龙飞问。 白心儿犹豫地看着小山兽，“我们带它走吧。” 似是听懂了白心儿的话，小山兽旋即从母兽的怀抱中张开大眼睛，凶狠地对着白心儿龇牙咧嘴。 白心儿道，“我们没有恶意的。” “没用的。” 龙飞忽然道，“母山兽身上的伤口，是人类造成的。” 那是一条巨大的剑伤，从母山兽的手臂后面延伸了出来。 用剑的人剑法并不高明，那条伤口深却不够致命，或许也是因此，母山兽才得以逃回她的家。 白心儿此刻才注意到那道伤口，她下意识解释道，“不是我们做……的。” 声音却在中途变低了下去。 不是我们做的……又能是谁呢？ “走吧。” “嗯？” 白心儿低沉道，“走吧。” 她又看了一眼仍旧对他们怀着戒备和敌意目光的小山兽，自嘲笑道，“这里不欢迎我们，这里是山兽的家。” “……” 龙飞不太明白，为什么白心儿明明想帮这个小山兽，却在这一刻选择了走。 但他没说什么。 二人一起走出了幽深的山洞。 月光如水，映照在瀑布下的小潭中，显得清幽又飘渺。 白心儿忽然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自己在清潭中的倒影，倒影朦胧，映出少女清丽的脸、眸。 “龙飞，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怪。” 白心儿忽然问道，笑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打扮呢。” 龙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心儿的打扮确实很怪，黑黑的，又亮晶晶的。不过龙飞不太清楚那是什么装扮。 他脑海里还没有非主流这个概念。 白心儿也不管龙飞想起来没，自顾自道，“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父亲一直守在秘境里面，也没有空管我。”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好好修炼，变成厉害的卡徒，父亲就能够多看我几眼，你知道，他每次回来身上都有伤，不受伤他根本不会回家休养。” “但是他总不看我。只有在我做错事情的时候他才会出来，说我几句......就几句。” “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晨乔她们也都不喜欢我，她们觉得是我太怪了，或许吧。我有时候真的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对了，龙飞。虽然我知道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但我还是还想和你道歉，我真的，上次不该打你的脸。你真的不要生气，我真的不要你的钱的。”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龙飞？” 龙飞道，“一码归一码。奶奶说......” 白心儿的眼泪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可却在笑，“奶奶说，不能欠别人的东西，对吧？龙飞，你真的很怪，你明明好像没有感情一样，可是却又那么执着这些无所谓的东西。” 龙飞低头道，“奶奶说的。” 他忽然想奶奶了。 感情是奇怪的东西，奶奶，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塞的感觉，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奶奶。 龙飞抬头看向月亮，它就总是不变，一直挂在有星星或者没有星星的夜空，给一些人照亮脚下的路，给一些人陪伴。 奶奶，这种感觉，就是陪伴吗。 龙飞忽然笑了笑。 “白心儿，我好像，离成为一个人，又近了一点。” 白心儿的眼睛忽然瞪地大大的，圆溜溜的，残存的泪花盈在那里，像是珍珠。 “龙飞，你叫我名字了？” “嗯？”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龙飞：“......” 额。 这样吗？ 好吧。不过龙飞此刻仍然没有与此相关的觉悟，或许这件事有什么意义，但是龙飞也仅仅是能够猜出或许有个“或许”了。 看龙飞又陷入了一种呆呆傻傻的模样中，白心儿不由叹气，“看来，本小姐对你的改造进度还是要加大啊。这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龙飞总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太对，但他实在说不出来究竟哪不对。 她是不是在逗傻子？ 想了想，想不明白，龙飞只好换个话题，“那只小山兽，你打算怎么办？” 白心儿擦干净眼睛，坚定道，“既然他也是人类，我们就要帮助他。” 龙飞道，“那是个麻烦。” “龙飞，你有点同情心好吗。” 白心儿道，“如果是你失去了母亲，你难道不希望有人能够帮助你吗？” 龙飞面无表情道，“如果母亲已经死了，我只会更加努力地活下去。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别人会给我的，只有诱饵。” 诱饵后面就是陷阱，猎物们拿到的东西，都将付出百倍的代价来偿还。 白心儿皱眉看着龙飞，看了良久，嘴巴一会嘟着，一会咬牙，一会又挺起琼鼻。 “哼。” 末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摇头道，“任重而道远。” “反正我要帮他，你帮不帮我？” 龙飞道，“帮。” “那就行。” 白心儿道，“母兽已经死去很久了，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吃饭了，我们得给他找点饭吃，不然他会饿死。” 龙飞看着白心儿，忽然感觉她对自己不怀好意，“你想干嘛……” “今晚的三块兽肉......” 龙飞立马跳了起来，“我的！” 第44章 再战石年 龙飞终究还是被迫屈服在了白心儿的淫威之下。 这下，他们三个人，每天都只能吃一块兽肉了。 短时间内龙飞并不想回营地，在上个月的最后一天，苏雪说的那番话几乎叫他成了众矢之的。 不知已经有多少的人联合了起来打算好好找他的麻烦。 龙飞虽然并不怕这些人，但是虱子多了也会痒，他得慢慢地解决他们。 现在就主动撞在别人枪口上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对此，白心儿也认同。 现在问题来了，食物不够了，这只山兽的饭量比龙飞还大，月盟的威胁依然存在，短时间他们很难去营地内购置食物。 夜晚子时过后，白心儿和龙飞一起，再次去到了那个小山坡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星盟于距此不远处安营，颇给龙飞一种被防范，与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的感觉。 小圆坡上，深夜的晚风盘旋，卷起少年手中的叶片。 叶片带齿，薄脆，淡黄色，不知已经掉落了多久。 “可以。” 夜空星深深地看了一眼龙飞，他不知道龙飞忽然提出多一倍的兽肉需求是为什么。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龙飞近期身体又有所突破......或许他现在正处于身体突破的关键阶段，所以对兽肉中能量的需求大大增加。 二是，或许白心儿已经在开始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了，食物不仅是能量，也是重要的战备物资。 龙飞在上月的战绩太过亮眼，已经在营地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除了大家各自城中带出的“嫡系”外，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观望他和白心儿的的下一步举动。 有龙飞在，哪怕白心儿或许会被晨乔针对得很惨，也依然会有人愿意追随她，这就是强者的标签带来的吸引力。 铁学院欢迎的是强者，而强者必会有意识地去磨练自己，他们不会怕困难，只怕自己追随的人太差，不值得。 夜空星倒是没绕过白心儿直接与他最重视的龙飞谈判。 处于他们这种身份时，很多事情都要开始有规矩了，不管喜欢不喜欢，都得在规矩里来。 龙飞说破天也只是白心儿的陪读，而白心儿又是大原城第一家族白家的嫡女，作为同样大卡修家族的嫡子，在这种问题上，只有夜空星能和白心儿说话。 夜空星看向白心儿道，“那你会为了多出来的三块兽肉付出什么呢。” 然后他才再次看向龙飞，“我已经为你提供了持续一月，价值约有十万卡币的兽肉。龙飞，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龙飞立刻严肃道，“这全不是我吃的。” 白心儿本想说些别的，被龙飞这么一打断，脸都黑了，“我也吃了行了吧？” “行。” “......” 夜空星此刻倒是哑然失笑，他本以为龙飞的古怪只是对外人。 没成想，居然连他的“主人”白心儿龙飞都没怎么放眼里，心下倒是莫名舒坦了许多。 “那，你的那个‘泥朋友’怎么说？”夜空星道，他还没忘记龙飞拙劣的身份否定。 龙飞想了想，“你们想要什么呢。” “下一次你再走出开拓区狩猎野兽时，带上我们。” 夜空星终于严肃起来，“往届铁学院学生大多都是在二年级时才走出开拓区去野外击杀野兽磨练自己，可是今年，既然有你龙飞打头阵，那我夜空星便也不会怯懦。” “呦，”白心儿玩味道，“你不是来这儿玩的？” “呵呵。”夜空星嘴角含笑，淡淡回怼，“对手太弱，实在生不出认真对待的兴趣。” “不行。” 龙飞想了想，拒绝道，“你们太弱了。出去我还得保护你们。” “......” 夜空星这下倒是真不服了，“龙兄弟，你倒真以为，你能随便打败我？” “不说我，单说石年。他那日只是初试星铠，又被你......袭鸡，一瞬间精神溃乱、源能不稳，才会被你乘势击败而已。” “龙兄弟，我看你确实厉害，又有个性、胆魄，才愿意敬你几分，可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夜天的儿子！” 龙飞扭头问白心儿，“夜天是谁？” “他爹，黑星城城主。” “我去。”龙飞不知从哪学了这么一句，营地吵吵嚷嚷的，白心儿忽然有点担心起龙飞的学前教育。 学坏了怎么办？ “夜天厉害吗。”龙飞问。 “厉害。” “我能打过吗？” “他是大卡修。” “那我还不能揍他了，他爹会来杀我的。” 见二人一唱一和的，一点没有把自己放眼里的样子，再看看身后石年一副平静的表情——对他分外熟悉的夜空星很明白他在憋笑。 夜空星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 “龙飞！” “嗯？” “打一架。” “啊。” 夜空星来势汹汹，龙飞一脸懵逼。 “要是我打赢了，你就带我出开拓区。” 龙飞没有问为什么你不自己去这种弱智问题。 每个动物都有他自己的能力范围与极限，龙飞并不认为他们具有合格的野外生存能力。 但是看他们自己的营帐布置就知道这一点了。虽然有些章法，但就是感觉很容易突破，一点不结实。 他直接道，“不打。” 夜空星感觉胸气郁结，“为什么，我就没有一点脾气吗？不打你还说我弱，凭什么？” 这时，白心儿在旁边幽幽道，“没有好处他是不会和你浪费时间的。” “呵。” “浪费时间？”夜空星笑了笑，笑声中有一股淡淡的戾火在，“如此吗。” “我可以接受你们条件，但前提是，你得胜过我。” 夜空星左手挥起，一抹星光涌现，他的双瞳之中，闪烁起几颗隐约的星芒，声音朦胧，似星光包裹。 三级卡牌“星铠”在他的手里，就像一枚瑰丽的星辰宝石一般，静静地旋转着，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龙飞默默提剑，“我赢了，这个月兽肉翻倍。” “好。” “等等。” 夜空星正欲捏出卡牌。 石年忽然出声道，“这次我来。” 夜空星深深地看了石年一眼，看见了他眼中此刻沸腾的战意。 沉默片刻后，他笑了笑，“行。” 夜空星后退一步，“那就你们来，开始吧。” 随着夜空星话音落下，龙飞向后一跃，仿如一道奔跑在夜色中的野兽，一头扎向属于他的黑暗王国。 石年拿过夜空星手中的卡牌，行走间星铠附体，双手各自出现一只短剑，脚下化成出一双散发着星辉的长靴，随后追击龙飞而去。 圆坡上。 夜空星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在夜色长风中微微晃动的野草杆子。 一个月前，他初来此地，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遭遇埋伏，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家缴械。 这一次，赢家会是谁呢？ 第45章 星火 燃天! 星光披挂，野火燎原。 石年如风一般席卷于乱草丛中，双手星辰剑变幻莫测，亦攻亦防，在龙飞燃起的大片火焰中来回穿梭，寻找那双潜伏其中的黑眼。 卡牌，焰尾。 卡牌，星铠，星辰剑，风辉！ 一月前，陈城燃出的那条灰烬之路如今只剩下荒芜，龙飞并没有把战场选在那里，他栖身于草野，伴着黑暗来去。 石年不知道龙飞为什么要燃起大火，但是他此刻已经置身火海。 大火汹汹，气浪灼热，石年手持双剑，前一步，龙飞的身影忽然自他身后出现，后一步，火海忽然倒卷，逼他向前。 “龙飞能控火？”圆坡上，夜空星看向白心儿，“难道他是火源体？” 源体极其罕见，每一位源体都会在某一元素领域内获得惊人的掌控性，譬如火源体，先天的火源能修炼进度就会比别人快，并且，本身也会更偏向于使用火属性的卡牌。 源体大多后天练成，却也有人先天出生时便有，只是这种人，百万中无一。 很看运气。 像龙飞这般，只是三级卡徒，若不是源体，不可能对火焰能有如此精准的把控。 虽然这也不太可能，但是龙飞一直以来显露出的实力都太强，又让夜空星不得不怀疑。 白心儿摇头，其实她也不明白，但，她还是惯性嘲讽道，“怎么，怕了？” “呵。”夜空星不再废话，继续看向战场。 不知怎的，那里的火焰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甚至隐隐间要有聚拢的姿态。 可是石年却依然一动不动。 他双剑护在身前 直到“轰”的一声。 火焰如一朵残缺的莲，又似一只通红巨手，忽然聚拢。 位于莲花中心的石年瞬间被吞灭在一片火海之中。 夜空星立在圆坡上静静地看着。 “你捡到宝了。”他忽然回头对白心儿道，“他居然能够使出组合技。” 只见，在那朵火焰莲花的花心处，除了一抹星光依旧坚挺外，更有一道道白色的风旋在疾驰。 卡牌，风之子！ 以风聚火，以火燃风，风助火势！！ “呼！” 莲花爆裂，滚滚热浪向四面八方平铺去，拍打在白心儿和夜空星的脸上，暖烘烘的。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火，在二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盛开了。 火焰散尽，二人凝神望向中央。 只见，石年身上的星铠星辉闪烁几下之后便黯淡了下去，一点点消散，但是他本人却依旧毫发无伤的样子，双手持剑，静静地伫立在那，注视着他的前方。 那里，龙飞站在一堆燃尽的灰烬之上，手持黑色短剑，面覆木色面具，挺身，剑间斜指地面，手臂稳稳当当。 小风龙停在他的肩旁处，略显疲态，打了个嗝便化作一道白色能量飞回龙飞腰间的卡牌内。 二人没有说一句话，默声对峙。 忽然，或许只是一个呼吸的停顿似乎被抓住了，他们再次几乎同时动身向着对方攻去！ “同样是持剑，”山坡上，夜空星津津有味地点评着，“龙飞的剑，嚯，这么快？可惜了，没有章法。石年的双手剑还是那么凌厉。” 白心儿冷淡道，“没有章法，照样杀。” “哈哈哈。”夜空星也不恼，只是笑，“没有章法，就说明他没有师承。白心儿，你究竟从哪淘来的这么个家伙，我总感觉他就像是那些杀手卡修们培养出来的家伙。” 夜空星的眼睛紧紧看着白心儿，微微眯起，“难道是你父亲为你从他们那里买来的？白心儿，上个学而已，你不至于吧。” 在个人武力极其拔高的蓝星大陆，哪怕是九府这种庞然大物，也几乎不能做到对于各府的完全把控。 九府九大卡修军团之下，各大自由卡修团不计其数，更有黑暗秩序隐匿其间，杀手卡修们，就是生活在黑暗秩序中的一种存在。 杀手卡修们培养学员的手段极其血腥，然而，从他们手下能活着走出来的家伙，却也极其强大、昂贵。 只是大多都“废掉”了。 他们没有正常人的情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终究会死在某一天。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也没有人会在乎他们，包括他们自己。 回想起与龙飞接触的种种，夜空星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不爱说话、脑子里只有杀人、野蛮又强大，总是喜欢隐匿在黑暗中战斗。 “我怎么会遇到这种家伙做同学。”夜空星捂额低笑一声，却并不是惧怕的语气，“白心儿，你确定能掌控住他？” 白心儿也有点犹豫了，她倒是跟龙飞相处久了，但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杀手卡修？” 回想过往种种，白心儿总感觉像，却又不像，“没有吧，龙飞他其实还挺......温柔的？” 说到最后，白心儿努力回想数小时前的那个龙飞，怎么想也不觉得他像是杀手卡修，毕竟，他那么帅，还那么强壮，还没有杀小山兽诶！ 想到这，白心儿冷着一张脸看向夜空星，“夜空星，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别找借口。” “呵呵。”夜空星冷笑转头，继续看向战场。 此刻，那片唯一还幸存的草野在几场大战下来，已然彻底毁于一旦。 焦黑的野草凌乱地横铺在龙石二人脚下，火光、星芒，几乎化作实体的能量在二人的每一次武器相击中打碎深沉的夜色。 星光与火焰几乎点燃了天空，这一刹那的天穹，如梦似幻。 “锵——” 随着龙飞手中的黑色短剑划过石年挥出的星剑，似入鞘般，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二人对拼了百击之后再次站定，却是龙飞手中的短剑已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石年的脖子上，紧紧压着石年的皮肤。 看到这，夜空星一声叹息，瞥了眼白心儿得意的眼神后，抬头仰望星月。 终究是，棋差一招。 石年紧绷着一口气，利落地收起双剑，那剑便化作星光，流淌入他腰间的卡牌中。 龙飞见状，便也收起了短剑，摘下面具，兀自朝着白心儿走去，缓慢沉默，却坚定。 “下次！再打一次。” 身后，石年忽然大声喊道，“你的剑慢了，龙飞！” 龙飞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向前。 小山坡上，龙飞擦身而过，夜空星待石年回来后，拍了拍他，啧啧道，“没事，差一招而已，这就是个怪物。没必要跟他比。” 说罢，他又回头看向龙飞，笑道，“你居然能使出组合技，不严格的讲，你都能算作卡修了，龙飞，你哪里学的本事？” 龙飞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只是淡淡道，“我赢了。” “知道，这个月，双倍。” “这个月？” “以后每个月，你都来和我们打一次，我也不说再让你带我们出去野外的事了，打赢了，我夜空星掏自己的腰包，无偿给你，怎么样？” “还有，不管你之后要对谁下手，别找我们的事。” 白心儿道，“夜空星，我小弟这种级别的陪练，你不觉得一个月区区十万卡币太便宜了？” 夜空星无奈道，“白大小姐，我一个月生活费才二十万卡币，星盟的营地建立还得花钱，还便宜？再多我自己吃饭钱都没有了。” “你真当我这里是银行啊？” “哎。” 白心儿叹气一声，小声地生怕夜空星听不见似的，幽幽道，“穷鬼。” “......” 第46章 声声慢 什么是高手？ 高手之间的战斗又是什么样的？ 往往，他们之间的战斗都很简洁。 因为他们的每一击都足够有效、致命。 在白心儿二人走后，夜空星蹲坐在小圆坡上，默默地看着漫天的繁星在无边的夜色中闪烁，不由得微笑起来，哈出一口凉气。 凉气化作长龙，扑向夜空，又快速地湮灭。 石年走过来，坐在夜空星身旁，“对不起，我又输了，要是你来......” “赢了又如何呢？” 夜空星嗤笑一声，“输输赢赢，都好没意思，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好吗。无所谓的，反正那个星盟也只是做给父亲看的。” 夜空星想到龙飞，忽然不自禁地感慨，“他总让我想起我十二岁生日的那天，无声的血，还有灰白的晴天。” 石年道，“龙飞这次留手了，他的剑更快了，只是我总感觉其实他是变慢了，他的招式。” “他在克制自己的杀意。 夜空星淡淡道，“龙飞的那些攻击手段都是用来杀人的，杀伤力很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似乎变得温和多了。” “呵呵。” 夜空星低低一笑，“我觉得他背后有个杀手卡修，有趣的家伙。” 石年道，“我觉得不像。” “怎么说？” “龙飞的身上没有那么大的杀意，在没有危险的时候，我见他一般都很沉默，虽然他的行事作风和杀手一般，但我总感觉他不是杀手。我见过那些杀人如麻的家伙，他们和疯子没两样。” “呵。”夜空星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军队里的人怎么样？” 石年心情低沉下来，“除了死人太多，其它都还好。” 夜空星道，“你倒是没和我说过这些。” “秘境里我们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了。”石年道，“叔叔们每天都要出去和那些怪物们战斗，每一天回来都会少人。我也想去，可是我太弱了。他们把我送回来了。” “可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 星空下，夜空星转过头，看着那个平日憨厚沉默就像是石头一样的少年，“你才十二岁，有多少大卡修在你我这个年龄甚至没有我们厉害呢？” “修卡之途漫漫长，走得快的，往往不是赢到最后的人。” 石年也笑了，“空星，空心。夜空星，你到底算是有心，还是没心呢？” 石年平日里大多沉默，可是真正说话时却总一针见血，他既看到了夜空星的率性洒脱，也看到了那份洒脱背后巨大的压力。 夜空星微微一笑，并不答。 他忽然道，“这次怎么输的，仅仅是因为他又进步了吗？” 话题转回，石年微微一愣，然后又仔细回想起那场战斗。 “不是。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压制了一样，不仅是行动，那更像是一种气场。” 即便是战斗已经过去半刻，石年再次回想起来，还是不由得凝眉道，“我想要挥剑，却挥不出去，我想要前进或者后退，他却似乎永远在我的下一步等着，让我难以动弹。” “组合卡技我也会，可是我没法使出来，我怕我在那一瞬间的破绽会被他抓住。他的组合卡技很巧妙，我甚至没有提前察觉到危险。” 夜空星道，“真是恶心的感觉。” “是啊。”石年叹道，“明明上次，我还感觉我们之间的差距没那么大，我只是大意了而已。” “他用的组合技，虽然还很粗浅，却是真真正正地脱离了卡徒能力范围之内的组合技。” “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个月会愿意付出十万卡币与他的原因。这个朋友，必须要交。” 夜空星的眸子深邃、漆黑，他遥遥看向那大片的灰烬地带，遗憾道，“一击就破了你全盛时期的星铠防御，输的不冤。” 组合技，是卡修们常用的招式，卡徒并非不能用，但是那些人，可都不是简单的家伙啊。 如果说卡修的精神力是小河，那么卡徒就是从一滴水开始，慢慢汇聚成潭、成溪，使用高级卡牌已经不易，想要使用出多张高级卡牌并且对它们进行极细微的源能把控，就更是难以想象了。 这里面还存在源能质量、身体强度的差距，这三者总是相互促进又互相制衡，任意一方想要超出极限，都要困难得多。 石年道，“那他最后岂不是......” “强弩之末了。”夜空星想到龙飞当时的那个哈欠，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但也足够厉害了，看来我这十万卡币倒是花得值了。” 石年道，“你想收服他？每月十万卡币，就算对你来说，也不少了。” “不夭折，至少也是一个未来顶级的卡修，有什么不好的呢？” “毕竟，”夜空星笑道，“夜家那老头子可就我这一个儿子了，我要是不成，其它几个家族不得撕碎我们。” 石年挠头道，“秘学院虽说修炼环境要比我们这里好，但是我不觉得那里能养出真正的强者。” “毕竟是九府府主们亲自下令组建的学院，小石头。” 夜空星道，“九府这些年，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年打天下、如今镇四方荒野的都是我们各城家族。如今他们去投秘学院，难道意图还不明显吗？” 秘学院，又叫秘境学院，是九府各府府主下令建立于各大秘境内的学院，里面不仅有极好修炼环境，更有着许多来自九府的资源补助。 铁学院毕竟还只是地方性学院，背后只站着并地几个大卡修家族，群龙无首多年，有不少的小家族都已经开始选择秘学院，作为自己向关汉府的“投名状”。 即便大卡修家族的人再如何痛骂他们“鼠目寸光”也无济于事。 说到底，还是秘学院给的太多了。 至于这并地的主人究竟是谁，呵，反正不是他们，他们便也不在乎了。 并地的秘学院存在于秘境“召蓝”之中，召蓝中存在大量的珍贵制卡材料，里面的源气也更充沛，十分适合低阶的卡徒修炼源能、学习制卡。 石年道，“九府要集权。” 夜空星冷笑一声，“那就把他的牙拔下来。我兄长们的血不能白流。几百年了，并地的和平是我们在流血扞卫！” 石年不再说话，虽然他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但他终归是夜家的人，不管夜家要做什么，他都只会跟着做。 末了，夜空星情绪平复下来，“小石头，你说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去真正的野外？” “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 “星盟里面的人员配合还很粗糙，出去就是各自为战，而且他们太弱了，学不会配合，连一级的野兽飞蛇都不一定能处理，出去真的会死人的。” “真慢。” “已经很快了，少爷，你不是说过，往届都要一年吗？” “哎，要是龙飞在我手下就好了。” ...... “龙飞？！” 清潭边，大石头上，刚一回新家，龙飞忽然就摇摇欲坠地倒下了。 本正向前走的白心儿听到响声，回头看去，赶忙放下手里的油纸包，趋向龙飞。 第47章 九月二十八日，大雨 模糊中。 他耳边传来水滴落地，滴滴嗒嗒的声音。 空明清脆。 还有一阵水流涌过的轻微水浪翻卷声。 随着这阵声音渐渐变大，龙飞在半边黑暗中悠悠醒来。 他打了个哈欠，眼神只茫然了不到片刻，手便下意识去拿腰间的剑。 摸了个空，他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眼神开始紧张地观察四周环境。 视线中是半边黑暗，与半边光火。 忽然，一个略带些婴儿肥的脸高兴地凑了过来，几乎占满了她的视线，“龙飞，你醒了？” 说罢，她又好似很不满龙飞现在的表情，很不自觉地捏了捏龙飞的脸，“一醒来就摆臭脸，真不知道你怎么长大的。” 龙飞：“......” “我睡过去了？” “嗯。” 白心儿坐回幽暗洞穴的一边，她不知从哪里找了些枯枝堆在了一起，在那点燃了一蓬火。 “我还以为你昏过去了。” “太累了，风之子和焰尾的组合不知道为什么，几乎要消耗干净我的精神。” 龙飞的视线向左，小山兽仍匍匐在死去的母山兽环抱里，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它似乎没有昨夜那么紧张了。 兽眼像铜铃，毛发柔顺地匍匐在身上，洞穴内湿润，它的旁边还有一块空的油纸包，看起来，它已经吃完东西了。 龙飞沉默地看了小山兽许久，忽然又看向白心儿，“我才发现，你好像吃胖了。” “......龙飞你还是去死吧。” 白心儿咬牙，恨恨地击打着面前的火堆，“亏我还担心你怎么了呢，去死去死去死！” “可是你真的好像吃胖了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 “......” “哎。” 龙飞摇头叹气，吃胖点是好事啊，真不明白为什么会生气，瘦子在野外是会死很快的，而且胖一些只要勤加锻炼，力量会上升很快，对于战力的加持也是很高的。 龙飞感觉自己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这些人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要不是自己怎么吃都不胖，龙飞肯定是会把自己吃的胖一些的。 能吃饱就不错了，能吃胖简直是一件好事。 但白心儿还是生气了，并且，白心儿生气后，后果很严重。 她忽然看向小山兽，指向龙飞，“阿蛮，咬他！” 小山兽闻言后，顿了数秒后，平静地转过头去，对龙飞做了一套龇牙咧嘴的全流程表情。 相当敬业。 “......” “......” 给白心儿都要气哭了，“你们都欺负我！” 龙飞挠了挠头，他感觉这已经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了，虽然感觉事情很怪，但就是说不上哪里怪。 显然，这两兽都觉得自己已经尽力，然而作为生活在两只野兽身边的宇宙超级无敌小美女，白心儿抽噎了数秒后，再次坚定了起来。 窝不跟你们这些野兽一般见识！ “话说回来，”龙飞忽然看向小山兽，“你给它起了名字？” “阿蛮，好听不。”白心儿得意道，“阿蛮好多天没吃东西了，昨晚拿的三块兽肉都给它吃了。” 她丝毫没察觉到这代表着什么，野兽肉不是想吃就能吃的，过犹不及。阿蛮的强大或许要比她看到的还要深。 “真是可怜的孩子。”白心儿叹道，“妈妈都死那么久了，它还是不肯走。要是我们没有发现它，它可能就要饿死了。” 龙飞没指出这其中的问题，只是认真地看着白心儿，“我还没吃东西呢。” “你一顿不吃又饿不死。”白心儿翻了个白眼，“不是胖吗，正好，咱俩一起减个肥。” 龙飞眯着眼睛看了看白心儿，又看了看此刻正盯着某个地方发呆的小山兽，终于放弃了杀山兽吃肉的想法。 真是的，有妈妈了不起是吧？ 我还有奶奶呢。 不过，龙飞此刻倒是缓过了劲来，他忽然想起了昨晚和小山兽的战斗。 那时小山兽的力量其实并不差自己太多，只是很明显，它的战斗技巧很差，所以被龙飞轻易就制服了。 可如果那时，这小山兽就已不知饿了多久话，龙飞感觉自己在绝对力量上绝对不如它。 恐怖的家伙，龙飞忽然转头看向白心儿，“山兽都很厉害吗？” “都？” 白心儿道，“要不是没得选，谁会去做山兽。山兽怎么可能厉害。” 龙飞瞬间就明白了，“这又是你的知识盲区了。” “龙飞！”白心儿恼道，“我爹是大原城城主，我学这些干什么？” “你看，又急。” “......你特么都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啊，不对吗?”龙飞难过地捂着自己饥饿的肚子。 “忘了，以前听过好多人才讲话，慢慢地就学会了，但是一般我不说，不然别人会以为我太聪明，记住我就不好了。” “我看，你多说些对隐藏你的智商倒是挺有好处。”白心儿在火堆上烘了烘手，终于不再跟龙飞扯淡。 “我们今天还是不去营地吗？没吃的了龙飞。” 既然食物已经都给小山兽，龙飞也便不再想那些，直接道，“出去狩猎。” “狩猎？抢同学的？”已算是熟知龙飞性格，白心儿还是道，“不太好吧？” 白心儿毕竟还年轻，平日再怎么顽劣，也仅限于玩闹上，更何况，“狩猎”自己的同类，这话怎么听怎么反派，一点都不好听。 可龙飞会在乎这些？ 白心儿很清楚，龙飞是认真的，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同时这也是铁血院的规则，即便不是堂堂正正的决斗，只要赢了，也会被认可。 “你去吧。”白心儿无聊地拨弄了一会儿火堆，率先起身向洞外走去，“我也出去散散步。记得，抢些食物回来就好了，小心不要伤人，更别杀人。” 龙飞在白心儿刚坐着的身边发现了自己短剑和面具，还有卡牌“风之子”。 他没再多说什么，走过去捡起黑色短剑——时至今日，他依旧不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在前几日，他最后一次去见幽澜时问到这事，幽澜却只是道这把剑的名字，如今他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这把剑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或许它还有一段故事，或许有很多人都曾经听过它的名字。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它在龙飞手里，已经有段日子没有饮血了，就算它曾经再厉害，如今也只像是小孩的玩具一般，得陪着龙飞去解决一些本配不上它的锋芒的弱者了。 九月二十八日，大石头外，下了一场大雨。 第48章 九月末! 九月二十九日。 龙飞外出一连狩猎了十几人，抢了些食物和低等制卡材料，又在下午时偷偷潜回营地用夜空星给自己学号里打的卡币买了三块铁甲牛的兽肉。 营地里除了照常的问题解答已经没课了，只是早上供给的饭还没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好地适应野外的生活。 去见幽澜的时候，幽澜面色阴沉地盯着他，半天没说一句话，龙飞在帐篷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小家伙，感情可不是好东西。” 走得时候，幽澜忽然在他背后平静道。 龙飞一步都没停顿就走出了帐篷。 九月三十日。 龙飞击败了星盟一个带队外出的少年，留话给夜空星叫他做点标记，下次自己就不放回去战利品了。 之后，龙飞埋伏、全歼了一个外出寻找食物的小社团。 那里面的一个黑面少年很硬气，龙飞几次击倒他，他便几次爬起来，再向着龙飞攻去。 若不是考虑到铁学院不能杀人，龙飞会直接杀掉他，哪怕他再弱，龙飞都不想和活着的这种人做敌人。 不然他睡觉都不会安稳。 在最后一次被击飞后，那黑面少年的同伴们一起哭着拉住了他，其中一人还算有点余力，上前对龙飞恳求道，“能给我们留一些吃的吗，有兄弟被月盟的人打成了重伤，没吃的他会死的。” 龙飞疑惑道，“不是不能杀人吗？” 那人恨恨道，“只要不是你直接杀的，平民的命而已，谁会管呢？” 龙飞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仍旧愤恨地看着他的黑面男子，若有所思，“我可以帮你们，你们也得帮我的忙，我们来做个交换。” 昨夜刚拿了夜空星留下的六包兽肉，其实龙飞现在并不缺食物了，但是他还必须要解决掉日益壮大的风盟和月盟，有他们在，自己同样会睡不好觉。 听说，有不少人正在苦苦搜寻他和白心儿的住所。 “什么事？”那人道，龙飞戴着面具，很快几乎整个荒原上的人都会认识这个面具。 “我们并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营地的食物我们买不起了，学校给的早饭也带不出来，只要留一点给我们就好了。我们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再有兄弟受伤，或许我们就要退学了。” 这是龙飞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铁学院的残酷，虽然他依旧很喜欢这种没有规则，只有输赢的感觉，虽然失去了死亡的陪伴总让他觉得不舒服。 可毫无疑问，他也终于真正地开始意识到了，这对于这些初出巢的幼兽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 这里再没有给他们遮风挡雨的人。 龙飞道，“食物，我可以都给你们留下。帮我个忙，把你们在风盟的敌人引到一个地方。” “哪里？”那人道，“如果你可以为我们报仇，我们愿意跟着你。” “不用。” 龙飞冷酷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对他来说，这是一件有害无利的事情，太多人知道他的行踪，只会让他感到危险。 “我会再来找你们的，到那时，我会告诉你们地方。” 龙飞收剑远去。 那高瘦的男子在身后大声道，“谢谢你！” 远去的龙飞并不理解他为何感谢，对龙飞来说，这只是一场交易，和一群诱饵而已。 十月一日，星盟忽然下发了大批的星辰徽章，同时，以五人为一队，他们仿若游鱼入海一般散入了开拓区的荒野。 并专挑风盟和月盟的人追击。 这些明显经过了一定训练的小队在短短一天内就急速扩大了星盟的势力范围。事情的进展展现出一种近乎于诡异的顺利。 星盟实力大涨的同时。 风盟和月盟的四个首领却已经聚在了一起，开始商量起反击的事情。 “啪！” 晨乔把手拍在胸前的木桌上，气势汹汹道，“一个月了，晨贺年马上回来。全军出击，一举歼灭他们！” 一直没说话的陈城劝她道，“我们的势力并不足以无伤吃下星盟，年良玉的平盟还在一边虎视眈眈，不行的，晨小姐。” “那怎么办？” 天九月一旁，本气势汹汹的天十月闻言也皱起了好看的小眉头。 是啊，这可怎么办呢？ 看着这俩胸大无脑的家伙，天九月轻叹一声，“龙飞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人，只要我们稳扎稳打，稳步推进，总有将他挤出容身之地的一天。” “倒是星盟，”天九月看着眼前的一张简易地图，皱眉道，“听说那个石年自小在军队中生活，他看来多少学到了些军队中整队的本事，这些小队里的人经他糅合，战力互补之下，已不可小觑。” 四营城的卡修家族几乎都是职业军人卡修世家，基本的军事素养是刻在每个四营城卡修骨中的东西。 因此，天九月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双手环胸，傲然站在沙盘旁的王清听到无法先处理龙飞，不禁咬牙恨恨道，“那个无耻之徒，手里可还拿着我的风之子呢！” 这几日，王清是越想越气，她觉得自己那日是失了智了，只要脸皮稍微厚一点点，风之子就能拿回来了。 一个面子，换十几万卡币，哪个亏，哪个赚，自己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居然还要因此而回家被父亲训，王清现在一想到龙飞就想亲自打败他，然后把他的短剑和面具也都抢走！ 看了一眼激动的王清，天十月再次强调道，“龙飞不重要，星盟才是我们当前最大的敌人。” 张赤羽举手道，“我赞同。” 陈城道，“在座各位中，或许只有四营城的月氏姐妹有一些练兵经验，那我们是否应该合兵一处，先灭星盟呢？” 晨乔和王清相互看了看，都没说话，张赤羽看了看王清，终究还是没表态。 这涉及到各家少年们最重要的“权柄”了，在铁学院，他们麾下的卡徒就是他们最重要的力量。 在局势还不明朗的情况下，谁都不愿意先行削弱自己的实力。 天九月没理会身边妹妹又起来的兴奋劲儿，只是淡淡道，“再等等吧。” “我们先整合一下手下的人员，组成一些合适的小队。” “开拓区内的荒野现在还不能让给夜空星。” 走出营帐后，天十月疑惑地看向天九月，“姐姐，刚才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手里的兵权都拿过来呢？” 自小在周围环境的耳濡目染之下，天十月的很多习惯都和那些大咧咧的职业军人卡修们无异，“这下子，我们不直接无敌了？” “无敌？呵。”天九月笑了笑，忽然道，“你能把你最喜欢的那张月影卡送给我吗？” 天十月立刻像是护食的兔子一样跳开，警惕地看向天九月，“不行，我还没玩够呢姐姐。” “一样的道理。”天九月仰头，看向不知是深秋还是初冬，那白得耀眼，又蓝的迷人的天空。 “把手里的人都交给我来组织，晨乔和王清可不会愿意。” “那她们自己又训练不好。”天十月吐吐舌头，歪头道，“她们自己会训练吗？自己做不到，就让别人来呗。” “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天九月淡淡道，“十月，要是事情都这么简单，世界上又哪里来的那么多战争呢？” “要不是莫驰那个四营的叛徒！” “够了。”天十月下意识地搅了搅头发，“不要再提他了十月，他爱去哪去哪。” “你要记住，永远要把力量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样，至少你在面临一些必须去面对的选择的时候，还有选择的权力。” “姐姐，你又讲大道理了。你就比我早几分钟出生，哪来的这么多大道理呢？” 天十月注意到姐姐此刻搅动她那一头黑色长发的手指骨节都发青了，嘴上却还硬着，心底不由暗暗发笑。 好歹是憋住了，不然又得挨揍。 “阿爸叫你去军营中转的时候你又光顾着找叔叔们讨糖吃了是不是？” “嘿嘿。”天十月吐吐舌头，可爱道，“叔叔们最好了！” “是啊。”天九月轻轻笑了笑，她忽然想到了那些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人，低声道，“叔叔们啊，最好了。” 她手指放下，向营外走去。 “准备准备吧。” “现在就看，晨贺年什么时候回来了。” 第49章 双院之争 这个深秋，铁学院中的风雨似乎来得格外猛烈。 夜空星或许是发了疯，派出手下的小队到处“咬人”，庞大的积分与战利品就像小溪一样涌入他扎在高处的营地。 按照往届的习惯，往往在第三个月以后，铁学院将会开放以联盟、社团为最小排行单位的铁榜。 届时，联盟总积分将成为至关重要的联盟排名的决定因素。 而往往也是在第四个月，铁血院内部的大小联盟与社团才会开始严酷的竞争与角逐。 这时会出现大量的伤员，甚至可能会真的死人——即便有天眼在，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要么离开，要么死，每年都会有人为了留下，而宁死不屈。 这时还早，星盟这只“疯狗”，却已经开始咬人了，不知道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大量的资源被直接送回营帐区，购置成药品，再次送回星盟营地，一拨又一波的小队风尘仆仆不断进出营地。 夜空星每月独自提供一张三级卡牌给他们其中战果最丰硕者。 此时此刻，这个一直以来都懒洋洋、玩世不恭的少年终于在龙飞隐没了身影后向这片荒野露出了属于自己的獠牙。 他不仅给了他的对手极大的震惊与压力，也稍稍加速了铁学院内部所有少年们的成长。 风盟在初次遭遇严重打击之后，在张赤羽的坚持下，让渡出了一部分的练兵权力交给月盟的天氏双胞胎，双胞胎派出了一个叫做天羽的家伙去帮助他们。 效果卓着。 风盟很快在星盟狂风暴雨的攻势之下稳住了身形，同时，月盟匆匆组成的战术小队也开始向旷野出击。 在两者的共同反击之下，荒野的局势很快就又暧昧了起来。 “两个月，他们几乎做了别人半年的事情。”顾浩眯着他那双小眼睛，对着苏雪嘿嘿道。 “队长，你可算是捡到了一堆宝啊，这不得羡慕死那些留前线的莽夫们？” 女人打了个哈欠，眼神中却并没什么意料之中的欣喜，她放下书，躺在椅子上，淡淡道，“如果可以，我倒是宁愿从战场上下来的是他们。” 顾浩道，“为卡修团补充新鲜的血液种子也是很重要的事，您不必多想，苏队长。” 苏雪道，“听你讲了那么多，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又是很久没有听到龙飞的声音了？” 苏雪想到，上一次龙飞走出开拓区，结果不仅活着回来了，还猎杀了几只低级的野兽。 不知道这次这个小家伙又在干什么。 顾浩道，“他的消息可是无处不在啊队长，您不知道？最近开拓区内出现的那个面具人。” “就那个无恶不作的强盗？” 苏雪这下是有些惊讶了，“以他的实力，这些小家伙里面应该很少人能够打过他了吧？” “如果不讲手段的话，属下认为几乎没有。” “那他还搞偷袭？”苏雪啧啧道，“我记得，你说过他似乎是那人的徒弟？” 顾浩道，“那人还在学院内挑了些学生教，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龙飞手里确实有他的武器和卡牌。” 苏雪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真是毁了一个好苗子，你说这些异族人怎么都这么奇怪，一点都没有属于卡修的尊严。” 顾浩想说他们走的不是纯卡修的路子，但想了想还是没说，而是换了个话题。 “九月就要结束了，铁榜是不是要早些开，我看这些小家伙们适应的还不错。” “早开干什么？”苏雪道，“正常来。” “正常来？” 顾浩微微思考道，“难道您是想......” “很快他们就能出真正的荒野了，今年的并地学院积分大赛，各城主的意思是，是让一年级的小家伙们来。” 苏雪道，“还有，你不要套我的话。” “一年级的上？” 顾浩被拆穿后嘿嘿一笑，小眼睛却射出精光，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这不是屠杀么？” 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苏雪一直说这一届铁学院学生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但顾浩却在这里待了许久了。 自从因伤退居后线后，他便一直呆在这里铁学院中负责后勤部分。 从潜力上来看，今年各大城都出了不少的大卡修种子——成为卡修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 从势头上来看，今年的学生无论是在联盟组建速度、基本战力成型速度，还是向外拓展速度上来看，也是顾浩此前没有想到的不错。 至少有一点苏雪没说错，龙飞是一个不错的催化剂，即便他一直努力身处暗中行事，开拓区内的荒野，却也在因他而激流暗藏着。 要不了多久，或许只需要再来三四个月的练兵，他们就能独自走出开拓区，去见识真正的荒野。 至于秘学院，呵。 这一届学生也不过只有区区两三千人罢了。 两三百打两三千，顾浩觉得优势在我。 也就一个人打十个而已。 “也不知道上面脑子是不是有坑。”苏雪有些发愁地揉了揉太阳穴，又像看傻子一样看向顾浩。 “你以为就你这边有高手？” “大原城是团长的老巢，除了大原城的大卡修家族子弟都在我们这边，黑星城那边就来了夜空星。” “四营只来了两营，吕扬城更惨，年良玉虽说天赋上有大卡修之资，可他的父亲已经战死在秘境中了，也就是说，吕扬城的大卡修家族，可以说全部倒向了秘学院。” 顾浩倒吸一口冷气，“流年不利啊。” “没文化就少说点词。” “好嘞。” 顾浩忽然感到局势好像不太对，“秘学院今年招收了这么多人？” 苏雪一边读书一边道，“关汉府发钱了呗，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与虎谋皮，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我们铁学院，他们可值那个价？” “那我们......” “没钱，免谈。” 顾浩苦丧道，“那怎么赢？” “并地一共就四座大城，其余小城再如何也难决定我们这里的局势。” “如今吕杨是靠不住了，四营的何家和蓝家都没来，黑星城我看也难。我们人数太少了。” 苏雪淡淡道，“人数少，却不一定就会输。” 顾浩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苏队你要知道，在卡徒阶段，资源的重要性甚至要比训练更高。不然为何那些能在十一二岁年龄便晋升四级卡徒的孩子都是大卡修家族中的嫡系子弟？” “都是资源喂出来的啊。其它人天赋或许不差，可是在这个阶段，没有资源，天赋再好又能如何呢。” 顾浩叹道，“九府各主其心路人皆知，这次要是输了，或许这并地，真就要变一变了。” “哼。”苏雪放下书，冷笑道，“今日有我铁学院做靶，明天就有他秘学院沦为弃子，胜负？我看还不一定呢。” 第50章 纹耀 学院间的纷纷扰扰，龙飞并不知情。 他不关心这些。 甚至于，就连被他当做诱饵与被他当做猎物狩猎的那些人，也不曾进入到他心里。 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晨乔现在的重心已经不在白心儿身上了，或者说，她一开始立敌白心儿就是给自己一个“理”的借口去整合大原城内的力量。 虽然听起来有几分幼稚，却非常好用，十几岁的少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点点的“计谋”便足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心儿与龙飞说到这些时，嗤之以鼻道，“我只是懒得和他们玩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龙飞对此默不作声，心底却奇怪，那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不提起回营地的事情呢？ 要不是大石头旁边就有瀑布，瀑布边就有水潭可以洗澡洗衣，她肯定早就杀回去了——白心儿不止一次以此赞扬过龙飞选的新家不错。 龙飞除了不理解为什么白心儿每次洗澡都要叫自己出去外，其它其实还好。 每日的事情简单又繁琐，有夜空星遵守约定每日稳定的兽肉提供，外出觅食已经变成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小山兽也逐渐对白心儿卸下心防，有时会出洞穴走动几步。 却只是默默地看着也出来晒太阳的白心儿，还有默默地盯着黑色短剑与木纹面具看的龙飞。 小风龙乐呵呵地飞过去，在它周围绕几圈，就又会飞回龙飞身边。 这个月，龙飞每日雷打不动地在瀑布下练体，寻找“气”的存在，实力也在一点点进步，他有预感，或许再来几个月，自己就能掌握“气”了。 事情看起来都一切向好，但龙飞却从这平静中嗅出一股危险的味道来。 安逸是一把刀，慢慢地刮掉人的骨，在不知不觉间，疲软他们，紧紧缀在他们身后的，是死亡。 可是，现在又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呢？ 龙飞外出狩猎更加勤奋了，他要努力变强！ 这段时间他昼伏夜出，也伏击了许多风盟和月盟中的人——年不敏很聪明，他也打造了一批自己联盟的标识，希望借此可以避开龙飞的狩猎。 事实上，有时候龙飞确实会跳过年盟的人不去下手，如果附近还有风月二盟的人的话。 九月和十月，龙飞都没有回家。 十一月，开拓区中反常地开始下雨，电闪雷鸣，天空常常有一大片乌云来去得极快。 白心儿说，天空中或许有妖兽出没，九府内还有一些大妖兽们与人类达成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约定，故而可以在这里安全地栖身。 妖兽？ 龙飞听着，却并不说话，大雨下，他们现在都进到了瀑布后面的深洞之中。 洞里已不复第一次进入时那般潮湿，白心儿不顾小山兽威胁性地咕噜声往里面搬了许多干草进去，还有一些龙飞从别人身上劫来的一些小玩意儿。 包括一些龙飞偷偷去营地中购置的书籍，它们像是宝贝一样被龙飞藏在深洞之中，不断地告诉着龙飞独属于这方世界的那些故事。 还有些制卡材料。 大多是些植物，一级卡牌的制卡材料有很多需要在营地购置，随着开拓区内战争的烈度以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速度攀升，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长久居住在野外了。 东西都开始放外面了，抢劫起来，自然也就轻松多了。 虽然龙飞要这些东西没用——他体内没有源气可用，空空如也，先天性便失去了制卡资格。 但他还是把这些东西抢来了，毕竟，自己不需要，可以卖给别人，这是白心儿的建议，龙飞觉得很不错。 只不过......龙飞苦恼地发现，无论自己怎么伪装，他们都知道抢劫自己的人是龙飞，甚至有些时候，龙飞认为是有人在冒充他抢劫？ 真是岂有此理。 白心儿脱掉鞋子，露出雪白的脚趾丫，欢快地在潭水边拍打清水，一边玩，还一边笑呵呵地捏自己的脸，她从未想到过那个恶名远播的铁学院居然会如此轻松。 哪里危险了？ 龙飞就是最大的危险！ 星盟地毯式地开始向外出击，在与夜空星的一次交易中，白心儿答应了夜空星叫龙飞以后多加针对腰间有一枚木制风纹的家伙——那是风盟的标准。 古老的传统以“纹”识人，就像白心儿家族的家纹是一把高悬于苍天的白色利剑，晨乔家族的家纹是一道长虹，年轻的卡徒们正在以这种方式向他们的长辈正式宣告自己已经迈出了漫长人生路的第一步。 这是他们的标识，更将成为他们的荣耀。 只不过此时，这风纹俨然已经有了新的意义，成为了他们的“催命符”。 风盟在龙飞精准又迅猛地打击下接二连三损兵折将，不得不停止自己向外的扩张，开始建设已有的领地，并对外充满戒备。 平盟依旧温吞吞地一点点扩大着势力，除了星盟之外，只有月盟依旧还保存着不错的扩张势头——她们在领地内修建了不少陷阱，月氏姐妹还从营地中购置了许多的通讯卡牌，很难下手。 原本正如火如荼的战争，似乎正在因为龙飞的介入而变得温吞下来，除了付出巨大的代价的夜空星，已经没有人敢独自在开拓区内的荒野行动。 白心儿不止一次喜滋滋地吃着兽肉喝着夜空星多送的小酒，想着这舒服的生活能过多久是多久。 在为自己慧眼识珠而感到洋洋得意的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自夸一下，我和龙飞真是太厉害了！ 在不知觉间，十一月也要过去了。 这几个月龙飞过得都很舒服，也很难捱，他总觉得自己要大祸临头。 十一月末，大石头处，有客人到了。 是苏雪，还有一个一直探头探脑的顾浩。 也就是在这一刻，龙飞才心中惊觉那个差点被自己遗忘的事情——开拓区内有一张叫做“天眼”的卡牌，在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龙飞这下终于清楚自己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来自何处，按照白心儿的说法，山兽是不容于人也不容于兽的存在，更何况，这只山兽的母亲也疑似死在了铁学院中卡修的手下？ 龙飞曾在一个偷偷再去那个埋葬着许多兽尸的地方，那里很荒乱，在开拓区的边界处。他在那里并没有找到其它大山兽的尸体，那边那个上次见过的卡修还在那里，看的很严。 显然，山兽并非一般野兽，若是苏雪二人为它而来，他就麻烦了！ 第51章 战书 顾浩一来，就耸了耸鼻子，皱眉看向龙飞，“怎么有股尸体的臭味。龙飞，你这边是不是有野兽跑进来了？” 龙飞心中大惊，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道，“没有，你闻错了。” “我闻错了？”顾浩呵呵一笑，看了苏雪一眼。见她没有要多问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 此行还有要事，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纠缠。 顾浩多提了一句，“龙飞，我既然说这话，那就是我肯定确有其事了。下次再回答，至少也可以诓一下，说是你出去打猎的低级野兽，只是没吃完，放臭了。” 他也没多在意，一个小孩子而已，能有多大秘密。 “今天，第四个月要结束了。”苏雪开口道，“这一个月，你似乎都没来营地。” “比起前几个月，你回营地的次数更少了，看来适应的不错。” “但是啊，我这几个月却是没少听说过你的名字啊。” 苏雪顿了顿道，“铁学院“臭名昭着”的荒野猎人，79。” 龙飞道，“我回去过，晚上。” 79是他在外使用的名字，那些被他打劫了的人，要找谁，都该找79去，和他龙飞有什么关系？ 在意识到苏雪二人并非为山兽而来后，龙飞已经彻底放松了。 顾浩呵呵笑道，“这才多久，身上都有你师傅的影子了。” “他还不是我师傅。” 在夜间行动是龙飞的习惯，这可不是幽澜教给他的。 “没区别。” 苏雪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我知道我不该对那生出好奇心。” “但既然他手中的短剑和面具都在你手上，那至少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要远远比我们好。” “什么交易？”感到自己被无视，白心儿插嘴道。 此刻，也就只有她还一副还好奇宝宝的样子，压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黑色短剑垂在龙飞手里，他一直没有收起它来，这把冰冷的武器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颗温暖的心脏，与他一同跳动着。 在这个学期没有结束前，它们还不属于他。 “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提醒你。” 苏雪淡淡道，她此刻笑了起来，笑容中带有一丝蛊惑，“这个月，又有一个人踏出了开拓区。用的武器，也是你师傅送他的。” “他的积分，已经比你多喽。” 龙神的表情在此刻终于动了下。 苏雪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猜对了，那疯子从来不会正眼看待“弱者”，如果龙飞拿不出相应的实力来，一定也很快就会被他抛下。 黑色短剑和面具都是非常强大的卡牌武器，苏雪没触碰过它们，但是已经在天眼和夜向眠的口中见识过那短剑是如何锋利，那面具又是如何诡异。 夜向眠是开拓区边境的守卫者，龙飞出开拓区后，他就是那个一直远远观望着他的人。 夜向眠曾经长久守在幽澜的帐篷外，希望可以向这个强大的无名卡修学习。 他原本是铁血卡修团中最有潜力的一个队长，但为了那个疯子，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前线，回到后方值守。 看着龙飞，苏雪其实心里还是觉得，他做幽澜的弟子是不合格的。 比起八九月时的见面，苏雪感觉到此刻龙飞身上那一股子“鲶鱼”的味道淡了许多。 不够凶猛，也没之前那么锋芒毕露的感觉。 “所以你来做什么。”龙飞见苏雪不再说下去，问道。 “哦，那个人叫晨贺年。” 苏雪以为单凭晨乔与白心儿之间的那些小孩子屁大点事已经足够说动龙飞，可是她错了。 白心儿在旁边捂脸，不好意思说自己的仇怨根本使唤不动龙飞。 让龙飞一直针对风盟的原因是来自于夜空星的钱。 咦？ 看到这一幕，苏雪倒是有些懵了，你们两个这什么情况？ 不怪她此刻反应不过来，毕竟，哪怕是如今九府当中已经取消了昔日的十二等序列制度，冰冷的阶级骨架却仍旧横亘在每个人的心底。 内、外城，大卡修家族与卡修家族，乃至于普通的卡徒家庭之间，都有着无论是势力还是财富上的绝对碾压。 像是龙飞这种陪读情况，按理来说，白心儿的命令他是不能无故违抗的。 哪怕，他的奶奶是龙剑雨。 过去的故事再如何辉煌也难以影响现在，人心总是一直在变，涉及到自身时才往往会看到真实的自己。 更何况，天下雨卡修团已经不复存在。 还活着的龙剑飞，威力也没那么大了。 苏雪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对他没兴趣。”龙飞道，旋即便转身准备离开。 “你应该去看看他！” 苏雪大声道，“晨贺年很强，甚至我认为他比你要强，开拓区就这么大，你的藏身地迟早会被找到，到那时你再想向那些小家伙们发出威慑，就要付出很大代价了。” 龙飞的脚步停顿，而后转身皱眉道，“我可以去荒野生存，这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我与晨贺年打一场呢。” 幽澜对他的要求只有积分第一，奶奶叫他保护好白心儿，此外已没有什么是龙飞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了，他根本不愿意做那些无聊的事情。 积分第一很简单，大不了今晚通宵“作业”，照顾白心儿也很简单，至少下雨了她知道自己往家跑。 龙飞还记得晨贺年的样子，他长得很漂亮，眼睛漂亮，眉毛也漂亮，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就是一路上比较沉默。 他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看着窗外，那时龙飞就注意到了他，他应该也注意到了龙飞。 只是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甚至连片刻中眼神的相交都没有。 第一次的积分榜上并没有晨贺年的名字，那时龙飞几乎已经要忘记那个人了，甚至，这是他四个月以来第一次再次听到他的名字。 龙飞不喜欢太沉默的人，因为他太了解那些人的危险了，真正会咬人的野兽在进攻前都不会发出声音。 苏雪道，“野外危险，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你会被野兽杀死，也不该冒这个险，不是吗？” “我不想和他打。” “晨乔下了战书。” 苏雪话音落下，一旁的顾胖子便叹气了，他看向龙飞，“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啊没想到，龙飞，你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天可怜见，龙飞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无故树敌罢了。 要么赢，要么输，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龙飞并没有以身犯险的习惯。 就算要打，事先通知是什么意思，嫌自己活得久吗？ 龙飞很难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一张三级卡牌。” 苏雪提出了晨乔的条件，“你赢了，龙飞。晨乔的风盟这些月已经被你搞得人心惶惶，已经有许多人开始脱离他们，转投别的势力。” “她需要一场胜利，或许你也需要一张好的卡牌。一张三级卡牌，同意挑战，它就是你的。” “我拒绝。” 却不是龙飞在说话，是白心儿。 听到能拿一张三级卡牌，龙飞本已被勾起了兴趣，白心儿却说话了。 “我拒绝。” 看着三人，白心儿再次重申。 苏雪没说什么，看向龙飞。 第52章 百炼成钢 风盟初创，便遭受了铁学院自立院以来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打击。 其实形势在一开始是一片大好的。 晨乔麾下，不仅有来自大原城的顶级大卡修家族嫡系子女张赤羽、王清，他们随身带来的伴读也都很强。 只算他们几个，除了张赤羽带来的方问暖只是一个二级卡徒以外，他们便已拥有四个四级卡徒，一个三级卡徒。 这已是一股足以横扫初期学院小社团的力量。 此外，方问暖的哥哥方问寒出身外城，接受了张家的资助训练，也已晋升四级卡徒。 在晨乔眼中，招方问暖入风盟应该是一件根本不能、也不容许出错的事情。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本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进入铁血院中后，借助与白心儿的冲突，排除异己、招揽大原城内的少年卡徒，以最快的速度创立联盟。 而后借着先发优势，进一步吸纳铁血院中其它各城来的优秀卡徒，进军营地区外、开拓区内的荒野，搜刮物资、打造自己的势力。 晨乔是一个骄傲的人，因此她与同样深深骄傲的白心儿一点也合不来。 也因此，在别人只是把铁学院当作一个磨练自己、掌握卡技、学习知识的场所时，晨乔已把此行的目的提高到了成功掌管一个势力。 她是女子，在法理上无法拥有那些独属于男子们的继承权，也很难在将来执掌自己家族的卡修团，甚至没人看好她成为一个优秀的大卡修。 可是那又怎样？ 她不在乎！ 因为她一定会赢，并且为了赢，她愿意付出相较他人十倍百倍的代价。 龙飞的出现对她来说不仅不在计划之内，更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她并不想用梦魇这个词，这让她难以接受。 晨乔不知道白心儿怎么就和夜空星搭上的关系，在最初的一个月中，有好几次针对白心儿的追击是因为夜空星手下的人出现而被打断的。 那时她还没想到白心儿会和夜空星有牵扯，只道这是一个巧合——就连自己的本家，大原城内的少年都无法与她和平相处，她又凭什么能获得外城的帮助呢？ 可是她错了，在第一个月的最后一个晚上，她已基本确定了白心儿的藏身之处，于是让王清带人前去追击她，另派了张赤羽去帮助王清。 在方问暖拒绝她恩赐的招揽后，白心儿那边竟然也出了问题。 石年在半途中出现，身上披着一层星铠，像一堵沉默的石墙拦住他们。 张赤羽上前兑下了他，而后王清带人从他们二人身边掠过，白心儿已经受了伤，王清有自信带人擒回她去。 火焰与星辉在身后沸腾，缭乱野草，王清带着四个少年卡徒向着白心儿还不知已经暴露的藏身处围去。 那个夜晚，王清遭遇了她从未想过的惨败，那个已经消失了一个月的少年像幽灵一样诡异地出现，又不费吹灰之力地擒住了他们。 之后，在第二天的早上，经历了一场大战，刚休憩片刻的张赤羽又败在了龙飞手上。 在以一招之差输给石年之后，张赤羽再遭大败，晨乔之下，风盟的两员大将都惨败被擒，一时间风盟内人心惶惶。 为了稳定军心，晨乔以极度的冷静放任龙飞与白心儿进营。 她不能上场，在没有确定这个来历神秘的龙飞真正实力之前，她不能随便出手，要是她也败了，风盟极有可能就散了。 晨乔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会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龙飞就像是游荡在荒野上的幽灵一般，接二连三地对风盟外出的成员动手，没人知道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但是没人从他的手下逃出来过。 一个月如此，两个月、甚至第三个月情况也依旧不见好转。 这不仅严重阻碍了风盟对外的扩张速度，更加剧了风盟内部的动荡。 王清与张赤羽曾多次带队外出试图围剿龙飞，但是他们甚至连龙飞的影子都没看见。 失败的阴影笼罩在风盟的上空，晨乔知道，这将是自己进入铁血院后，面临的第一个巨大考验。 敌人就像是一只野兽一样，不仅强大，更狡诈，永远会挑着他们最薄弱的地方下口。 他会吃下诱饵，却每每总是从即将合拢的包围中逃出。 苏雪看到了这一切，有时，她甚至觉得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她为风盟默哀。 一个龙剑雨培养出来的孩子，还有那个常年躲在暗处的疯子教他，无论是战术还是技巧，风盟的人都差太多了。 苏雪并不知道，其实龙剑雨并没有教授龙飞什么东西。 战斗是龙飞的本能，除了天赋之外，大多来自于他的记忆。 只一场与张赤羽的战斗，他就学会了组合卡牌的应用，可以用出属于自己的卡技，这才是最让人恐怖的事情。 只是记忆渐渐模糊、混乱，有时就连龙飞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在那一场被幽澜轻易击败的战斗中，龙飞感觉到自己一直无所进步的体术壁垒有了隐隐的松动。 他变得更强了，于是风盟更加遭殃了，虽然其它几盟也多少有被龙飞抢劫过，但相较于它们，风盟是真的伤筋动骨了。 晨乔向家族请示，一向疼爱这个女儿的晨弘光拿出了一百万卡币交给晨乔调动，晨乔把它们都捐给了铁学院，自己另出一张三级卡牌。 只为晨贺年与龙飞一战。 此刻的她和风盟都极度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固自己摇摇欲坠的势力与地位。 这是一份挑战书，也是一个挽救风盟的机会。 白心儿轻松便看透了其中的虚实，反正她无心于建立自己的势力。 自己的家族就是她最大的势力，龙飞也傻乎乎的不在乎这些，那么她凭什么要龙飞接受这份挑战呢？ 和晨乔家不同，白心儿没有哥哥，白衫就白心儿一个孩子。 父亲不喜欢她，无所谓，她会足够优秀，直到父亲愿意低下头多看她一眼的那一天。 组建势力需要耗费许多心血，不管目的如何，在白心儿和龙飞看来，这都是浪费时间的一件事情。 然而对于苏雪和顾浩来说，劝说龙飞答应这一场约战也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一届铁学院中的学生都很优秀，苏雪作为他们这一届的主教官，心底早已规划好了那一百万卡币资助的用法。 风盟还不能倒，这个初生的联盟并不弱小，只是他们的对手显然一点没有骑士精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快刀，一点点割下他们的肉。 若是让此时风头正盛的星盟接替它成为开拓区内第一大盟——想到那个咸鱼一样吊儿郎当的家伙，苏雪的心就下意识一沉。 心底的血液久违地再次燃烧起来，苏雪不吝让铁血院中年轻的血液再多流些，让火焰，燃烧地再猛烈一些。 百炼方成钢！ 第53章 卡牌领域 “龙飞？” “再谈谈啊。” “你别急着先走啊！” 苏雪唤道，龙飞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跳进了水潭中——十一月的水潭已经冰冷刺骨，却成为了龙飞如今为了逃避苏雪的碎碎念最好的去处。 这不仅是因为白心儿的那一通利害分析。 龙飞清楚记得苏雪。 明明上次还说对待对手就要不择手段、不留余地，还鼓动别人一起围杀自己，今天却像是变成了一个好人一样，还要叫自己不要继续再对风盟下手。 龙飞严重怀疑苏雪把自己当成了笨蛋在骗，可惜，她不知道其实自己一点都不笨蛋。 我是青山孤儿院最聪明的人！ “咕噜噜。” 怀着警惕的眼神。 龙飞的头自寒潭中冒出来，苏雪走近，“再聊聊？” “不聊。” “啧。” 苏雪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现在小屁孩都这么难对付了吗？ “一张三级卡牌，至少也是二十万卡币，不少了，龙飞。” 她不说还好，一说龙飞瞬间连要放弃这张卡牌的心疼都轻了不少，夜空星一月为他们支付的兽肉钱都有二十万了。 这样的大客户多来几个，自己一个月都能赚好多个二十万了吧？ 果然只有抢劫才是来钱最快的方法。 “少。” “就当帮我一个忙？” 龙飞不出声了。 苏雪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今年的期末考试我会将你也作为队长人选去参加并地学院试练大赛。 “即便，你没有组建起任何势力。”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相信我。如果表现出色，你将有机会在毕业后直接进入关汉府名下的卡修团军任职。” “这个名额，可不是钱能买来的东西。” 苏雪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还可以免费为你制作一张你想要的卡牌，当然，材料你出。” “不要。” “要！” 这会，却又是白心儿忽然出声替龙飞回答。 龙飞奇怪地看着她，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表示出自己现在对白心儿智慧的怀疑。 怎么不同意是你，同意还是你呢？ 白心儿反瞪了龙飞一眼，走近，蹲在了苏雪旁边，伸手就要去扭这个不知好歹的龙飞的耳朵。 龙飞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潭深处。 一个人头在远处缓缓浮起，警惕地看向白心儿。 “呦，还知道躲了。” 白心儿冷笑一声，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龙飞，你知道苏老师是四级制卡师吗？还拒绝，真是不知者无畏。” 最重要的是那个名额机会啊！笨蛋。 呆子，见好就收，这都不知道。真是让人头疼，白心儿暗暗吐槽。 白心儿在内心其实压根没打算把风盟逼到绝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仁慈也好，那虚伪的善良也罢，但是白心儿必须要狠狠地惩罚晨乔，至少也要从她那里拿到足够的好处才行。 如今好处够了，也该见好就收了。 见白心儿终于松了口，苏雪暗叹倒霉，却也暗暗出了一口气，转而看向龙飞。 “四级卡牌？”龙飞的注意力却全在钱上。 “一张四级卡牌，起步价就是百万卡币。” “哇。” 龙飞的嘴巴微微张开，差点呛住。 瞬间，他看向苏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好？” “那就这样。我看，晨贺年可能也快回来了，出来，我们去等他。” “蓬！”的一声，潭水炸裂，漫天的水花绽放，在清晨洒落出一道亮晶晶的长弧。 龙飞从清潭中跳了出来，手上的短剑已经插在了腰间，头微微倾斜倾斜，短发湿漉漉的，侧目看向苏雪，眼神略带犹疑。 苏雪为龙飞出水这一刹那那种冰冷又淡漠的气质恍了恍神，少年旺盛的生命力就这样在一片雨幕中毫无顾忌地绽放了。 “那一张三级卡牌，加一张四级卡牌？” 苏雪稳了稳心神，淡淡道，“不错，若是你赢了，也依旧。但是制卡的材料得你来找，当然，时间不限。” “我不会输。材料我来找。” “呵呵，你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苏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晨贺年啊，虽然只是晨家的枝系子弟，可是晨家这一代最厉害的家伙哦。” “我不会输。”龙飞认真道。 输代表着危险与死亡，对龙飞来说，要么不动手，要动，就一定要赢。 苏雪看向白心儿，白心儿没有说话，开始收拾行囊，龙飞固执起来，她也头疼。 顾浩忽然道，“别下死手，记得。不然你会被驱逐，甚至送上少年法庭。” “这也算条件吗？” 龙飞看向白心儿，她脑子好使，不会被诓。 白心儿此刻已经收拾好行囊，做好了回家的准备——相较于来时的两手空空，她现在手上多了不少小玩意。 都是她的！ “放心，既然是苏老师提出来的决斗，就不会有暗箱操作的情况。同学之间，哪怕是决斗，也最好还是不要出人命比较好。” 她接着道，“当然，就算真出来，也有我在你后面。决斗本就没有规则可言，若是有人威胁你，不用管他。” 白心儿眼神毫无顾忌地顶向顾胖子，对于他近乎于“威胁”龙飞的话很不满意。 她哼了一声，挥手，好像自己真的有那么厉害一样。 苏雪微微一笑，对于小姑娘的不满倒并没说什么。 白心儿道，“另外，包括那场比赛，当然，无论是从实力还是别的角度来讲，我和龙飞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或许吧。领袖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苏雪不置可否，看向龙飞，“你觉得呢？” “我不会杀死他的。” 龙飞说完话后，不顾苏雪情不自禁又毫不掩饰地笑意，拿起一直放在石头边上的面具，覆在脸上。 “这个月的积分第一是谁？” “晨贺年。比你高九分。” “好。” ...... 龙飞喜欢这个早晨，这或许，和他喜欢寒冷有关。 天穹蓝的近乎透亮，太阳的光亮有些模糊，走动间呼吸的是最清新的泥土芳香。 前几日的大雨为这个秋末带来了更深的凉意，许多小动物已经渐渐开始蛰伏了，远处一只野兔在一片低低的草丛中跳跃着，它的眼睛就像是两颗晶莹的黑宝石。 野兽之下，还有一些普通的动物存在，人们大多都喜欢那些小小的、毛绒绒又没什么危险的小家伙。 晨贺年背着一把大弓，一步一步，从远处向着营帐区走来。 初时如豆，近时，愈发像一棵树，再近时，他便如松柏一般站在那里了。 松柏迎风，似一把坚硬的巨弓。 有人走近他，像是和他打招呼，看了看站在营帐区前的苏雪、龙飞五人，便又走开了。 龙飞认得那把大弓，那也是幽澜帐中的东西。 看起来，那个厉害家伙教了不少人，他也是铁血卡修团中的老师吗？ 龙飞不知道，但是幽澜叫他如果有了真本事，就到黑山去，龙飞从没听过黑山这个地方。 不过这样也好，他要是唯独对自己好，龙飞心里那颗悬着的心就总也放不下，总觉得幽澜的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很不舒服。 几十个人来了，之后又是几十个人，整个开拓区的人即便加在一起，也不过两百多人。 散落在营帐区四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毫无威胁的小兔子。隐匿于草野。 人群中渐渐发出嘈杂的声音，不少人开始支持他们看好的少年。 意外的是，支持龙飞的人居然很少，即便是在夜空星所在的星盟中，也有很多人要更看好晨贺年。 夜空星走近龙飞，拍了拍戴着那张曾让他百思不得其主人身份的面具的龙飞，嘴角噙笑，“泥巴人，我相信你。” 石年跟在夜空星身后，也向龙飞点了点头，“加油。” 在明面上，星盟已经成为了龙飞最忠实的盟友。月盟则因龙飞在上月的“诳语”站在了风盟那一边。 平盟依旧平静，无论局势如何变幻，他们现在依旧是四盟当中最弱小的那一个，顶尖战力明面上依旧只有年良玉与方问寒。 苏雪和顾浩已经退回了营地，在这场“决斗”中，他们不能在任何一方当中现身，免得引起舆论喧哗。 在片刻后，随着营帐区内顾浩再次走出来时，他俨然已经成为了晨贺年与龙飞二人之间决斗的裁判。 “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武器，但是不能伤及性命。” 顾浩手中举着一张蓝色的卡牌，分别扫视二人，“都明白？” 随着二人点头，顾浩也点了点头，而后缓缓向后退去。 “开始！” 随着他话音落下，龙飞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产生了一阵波动，一层蓝色的光幕自平地而起，而后迅速地开始扩展、蔓延。 一个古怪的“世界”就此展开，像极了一个领域。 领域内的地形并没有发生改变，它就像一个大碗扣在了这片天空之上，二人在碗内。 龙飞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温度、湿度正在缓缓改变。 第54章 卡牌武器 决斗卡牌，“紫色领域”。 这是一种特殊的三级卡牌，制卡人显然是为了卡修之间决斗的公平性而制作出这张卡牌。 一般来说，卡修之下，卡徒间的战斗是用不上它的。 但是为了保险，顾浩还是决定使用出这张卡牌。 顾浩手里的数据清楚地显示，龙飞与晨贺年都是具有发出“组合技”能力的卡徒，他们若是全力以赴，可能会误伤到周围正兴致勃勃观看这场战斗的二三级卡徒少年。 卡修最强于卡徒之处，便在于对卡牌的使用，不同的卡牌组合往往能够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三的效果。 哪怕这些低阶卡徒少年们最多只能发出一击组合卡技，其威力也不是现在的低阶少年卡徒们可以承受的，要防止误伤周围人。 这是一场公开的决斗，两人分别代表着风盟，与“79”——那个整个九月一直以这个名字纵横于开拓区内荒野的家伙，龙飞。 紫色领域呈半透明状，只具有一些最基本的控制领域内源能逸散、平衡决斗环境能力。 因此，当龙飞与晨贺年各自拿下自己的武器时，围观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呼吸声都不由得压低了下来。 这场决斗的输家是谁，将对开拓区内少年们之间的势力格局产生巨大影响。几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开始仔细观看。 除了白心儿。 她在开盘。 “下注了下注了，究竟是龙飞赢？还是晨贺年输？快来支持你们喜欢的少年吧！” “什么，你说晨贺年会赢？你是不是一会也想和我决斗一下啊？管你服不服，拿钱拿钱，快点！” “没错，你当然可以拿你的积分来下注。学院规矩也没说过不能把积分拿来下注吧？龙飞和我（其实她没有）可是认真研究过学院规则的！” “你说这是你的东西？什么话，这是什么话！这是我从79手上抢来的，现在就是我的了！” “龙飞？他当然不是79。那面具？买的一样的不行吗？” “哎，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若不是被晨乔逼的实在没办法了，谁愿意打架呢？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快下注快下注，童叟无欺，公平买卖！” 这边，白心儿卖力吆喝。 那边，给正在控制着“紫色领域”的顾浩被她雷得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直接领域崩溃。 他现在严重怀疑，龙飞这强盗一样的行为是白心儿在背后指使的！ 这俩人没一个正常人啊？！ 若不是清楚知道晨乔这次大出血了，顾浩觉得自己没准还真会可怜上龙飞了。 白心儿这……颠黑倒白的，但是顾浩偏偏还没什么办法，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居然这么玩啊？？ 甚至，就连铁学院规则中究竟有没有一条不许在决斗时赌斗的规矩，顾浩都不太能确定。 谁他妈的闲着没事研究这些东西，他研究了想做什么？！ 顾浩内心咆哮，却只能沉着脸，控制好精神力的续接，先让紫色领域内的决斗顺利进行下去。不管如何，这场决斗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然而，一时间，因为白心儿的“开盘”，场上氛围已忽然变得极度古怪起来。 那些兴致勃勃来下注的少年们却并没有注意到，尽管是在开盘，白心儿的目光却依旧总是忧心地看向那领域内的家伙。 在卡牌领域内。 晨贺年与龙飞对峙。 “关汉府，并地大原城，辰家晨贺年，讨教。” 晨贺年很有风范地向龙飞行了一道礼仪，拿着大弓，却不着急进攻，而是身体微弯，等待龙飞回应。 他长身如松，挺拔干练，脸庞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夜空中的寒星，整个人就像一只枪般欲挑破天穹。 哪怕是面对龙飞这个显然没有显赫家门的家伙，他也显得那样礼貌，一点不急。 可惜，龙飞着急。 他实在不理解在战斗之前做这些百害无一利的礼仪究竟有什么好处。 于是在晨贺年取弓时，龙飞拿出了腰间的黑色短剑，无情的面具下，他的眼神温度开始一点点降低。 在晨贺年弯腰时，龙飞脚步后撤，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 在晨贺年嘴角含笑，抬头时。 “砰！”的一声巨响，炸裂整个紫色领域，龙飞已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手握短剑，向着晨贺年迅猛杀来！ “嘶！” 场外众人不由得顿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他！ 这道黑色的身影，在整个九月中，都是他们其中不少人心底挥之不去的梦魇！ 戴着面具的“79”就像是一道邪恶又恐怖的旋风，将整片开拓区内的规则和和平搅得七零八落。成为了不少人又恨又惧的对象。 如今，他对上了整片开拓区内，除了龙飞之外，第二个独身走向真正荒野的少年，却几乎所有人都希望晨贺年能赢。 这无关立场，更像是一种希望。 他们希望看到79，或者说龙飞，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们希望有一场胜利来告诉自己，自己也有希望追上、甚至打败那个冷漠的家伙。 他们更希望能有一个代表“正义”的人，战胜那让人唾弃的手段，还有无情的劫掠者。 “刺啦——” 大弓的弓背与短剑剑刃剧烈地摩擦，发出令人感到牙酸的摩擦声。 第一轮的较量在刹那间结束，晨贺年显然一直防备着龙飞动手，关于他的战斗习惯，他已了解太多。 二人错身而过，龙飞在一个高处转身，歪头静静地看向晨贺年，左手开始慢慢地抚摸起自己手中的黑剑。 他的身体微微下伏，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幼虎，却并没有再急着动手。 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晨贺年的行动。 对手既已有提防，按龙飞以往的习惯，既一击不中，此刻他已当远遁而去。 龙飞按捺住自己心底嗜血的欲望，一抹灰白的弧光，在他眼轮上，一闪而逝。 晨贺年挺身，张弓，一道蓝色的光芒从他的掌心开始汇聚，而后像是藤蔓一般攀爬、最终汇聚在弓弦之中。 一支蓝色大箭——就这样成型了。 卡牌武器！ 第55章 决斗 卡牌武器，是以最基本制卡原理为底层逻辑制作的武器，一直以神秘且强大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的口中。 其内部经过制卡师的悉心勾勒，布满了奇特而强大的铭文。 几乎每一件卡牌武器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瑰宝，它们不仅昂贵，更具有极高的成长性。 卡牌武器内部，铭文相互交织、呼应，共同形成了种种令人惊叹不已的奇异能力。 有的卡牌武器能够瞬间激发凛冽刺骨的冰寒之气，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都冻结在寒冰之中，让人不寒而栗：有的则可以释放出炽热的火焰，焚烧一切阻挡之物；还有的具备强大的防御力量，如同坚不可摧的堡垒。 卡牌武器的能力千变万化，可为持有者在战斗中带来强大助力。 晨贺年甫一出手，就在整个领域外的观战人群当中引发了一轮山呼海啸般的惊叹！ “哪怕是最低级的卡牌武器，也要五十万卡币以上！” “至少百万！”有人斩钉截铁道，“这件卡牌武器绝对是大师手笔，我在我父亲的书房中见过一把大剑，给我的感觉不如它。” “哪怕是在外围，有领域的隔绝，我依然感到了寒冷。” “一把强大的寒冰大弓。” 不少少年的眼中几乎无可抑制地冒出羡慕的目光，与之相比下，不仅偷袭，就连武器都那么黯淡无光的龙飞此刻显得那样弱小又无耻。 卡牌领域内！ 在龙飞越伏越低的身体，越来越冷的眼神中。 “嗖！” 那一箭以无可阻挡之势终于射出！ 箭若流星，刺骨的寒意奔涌在长箭周围，形成一道道冰蓝的旋风，直奔龙飞而去。 就在那寒冰箭如夺命之矢般疾驰而来，千钧一发之际！ 龙飞四肢着地，喉咙里忽然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声，身形如电，身体下压，而后猛地起身！ 长风簌簌，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寒冰箭以惊人的速度旋转着擦过龙飞腰间的衣角。 “轰！” 仿佛被那股劲风带动，龙飞在空中几个转身后，终于落地。 那一刹那快到了极致，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龙飞怎样躲过的那一箭。 却也慢到了极致，人们几乎感到自己已经过了几次呼吸声，龙飞才终于落地。 身后传来一道巨大的爆炸声，有几块被炸飞的泥土蹦到眼前。 龙飞的眼神依旧紧紧地盯着仍握着那把大弓紧紧伫立在那处高低的晨贺年。 冰凉的秋风划过，出乎场外众人预料的是，卡牌领域内的二人，不管是晨贺年，还是龙飞，在那一箭过后便都没有再动了。 场外人群不由得骚动起来，晨贺年那一箭极大地拉动了他们对接下来二人之间激烈战斗的想象，此刻的沉默对他们来说，便显得十分煎熬。 “继续啊，怎么不打了？” “这是在干什么？我吃食都从营地里买来了，他们怎么停了？” “谁知道呢，真是让人难受，这一箭过后就没了？靠，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星盟营地处，石年凝重地看向夜空星，“晨贺年手里的武器......” “厉害着呢。”夜空星摇头叹气，发愁道，“一个龙飞，一个晨贺年，这一届的铁学院，是真他妈修罗场啊！” 石年被夜空星这番表演逗笑了，“少爷，您也不差。” “我差远喽。”夜空星的眸光一直注视着领域内的龙晨二人，幽幽道，“一击就相当于一招卡牌组合技的威力。 “这样的箭矢，你又能发出几矢，又能挡住几击呢？” 紫色领域内。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龙飞的腰腹部正在一点点地渗出鲜血。 鲜血滴滴答答，一点一滴地洒落在地下，静的能听见落地的声音。 他却置若罔闻，眼神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此刻正在微微喘息的晨贺年。 远处。 晨贺年经过短暂的休息后，略有些苍白的面颊再次涌上一片红润之色。 他长吸一口气，提振几乎所有的精神与源能，再次搭弓！ 而几乎在晨贺年搭弓的同一时刻，龙飞也动了。 他身如黑色闪电，四肢着地，口衔黑色短剑，就如同一只黑色的豹类妖兽一般奔跑在草野上，席卷着劲风与沉默的杀意向晨贺年冲去！ 晨贺年的箭会锁定他的气息，躲无可躲，因此他必须以极快地速度杀近晨贺年的身边！ 随着奔跑，龙飞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他的每一步都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巨大的拉风机在给身体供给足量的新鲜氧气。 鲜血就像是一串圆滚滚的亮丽珠子一般，洒在沿途的路上，缀在风的后面。 杀， 杀， 杀！！ 周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在最后一丝清明的杂念消失之前，龙飞依稀听到了白心儿呼唤自己的声音。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龙飞的思维就像是一根在火焰炉子里面被煅烧地只剩下一根的铁丝，粗壮又坚固，被那不知从何而来，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震耳的杀音贯穿。 杀！ 杀！！ 杀！！！ 他在咆哮、呐喊！ 鲜血与此刻对于战斗的渴望终于彻底淹没了他的精神。 他像一只野兽一样奔跑着在紫色朦胧的世界里，眼睛里的目标只有那个依旧傲然张弓的少年。 还有那团愈来愈亮的蓝色光芒。 一条蓝色的细线忽然自那团蓝色的光芒中绽放，耀眼直至淹没他的视线。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从幽澜嘴中幽幽吐出的那个字——“气”。 直到停下。 他的嗓子好像破了，有一股铁锈的味道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却又显得如此平淡。 龙飞几乎忘记了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些什么，也忘记了刚才自己是怎样接近晨贺年。 又是怎样把口中衔着的短剑， 递到晨贺年的脖子上。 几乎是上一个瞬间他还在奔跑，双眼发红，从体内致命部位流出的鲜血让他变得极度冷静，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分析出了这次战斗的破局点。 龙飞低头，默默地看着自己伸直的手臂前方。 那里，一双纤细白皙的手，静静地掐住了龙飞向晨贺年脖子上递出的致命短剑。 苏雪静静地看着龙飞身后。 那里，有两道巨大的深坑，正在一丝丝往外冒着冰蓝色的寒气。 周围安静的过分。 只能听到晨贺年并不平静的喘息声。 还有鲜血滴滴答答落地的声音。 第56章 五阶，源能离体 龙飞握剑的左臂，几乎以一种极度瘆人的模样，撕裂开了。 就像是一场大战后，飘扬在横尸遍地战场中的残破旗帜，亦或是，一片龟裂、却有汩汩鲜血不断从中冒出的土地。 其上寒气纵横，到处是凌厉反卷的伤口。 几乎没有人会怀疑此刻他杀意的真实，还有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坚韧与无畏。 血肉分离，伤口处，深可见骨。 “滴，嗒，滴，嗒。” 血珠汇成小小溪，已几乎要流尽，这只手的主人，却依旧紧紧握着他手中的剑，朝向他敌人的脖子处。 “够了。” 随着苏雪分外冰寒的声音响起。 晨贺年像是被这一声命令般的语气从屠刀下救下一样，顿时“噔噔噔”几步后退，坐在了地上，看向龙飞的眼神中，满是惊惧。 苏雪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龙飞身后不远处的那两个浅坑，那是被龙飞一刀分为两段的箭矢。 片刻后，苏雪似是终于从那两个冒着丝丝蓝气的大坑中回过神来，看向龙飞，再次道，“够了！龙飞。” 龙飞紧紧地看着苏雪，沉默地在左手上继续用力。 他手中的剑随着主人一道执着向前，却在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下，被牢牢地禁锢，不能再寸进丝毫。 “嘶啦。” 随着龙飞左手持续的用力，他本就已的左臂更是变得血肉模糊，原本就开裂的伤口进一步被撕扯开。 染红了，大片的衣衫。 “龙飞……够了。” 苏雪一声叹息，“你赢了。” “十分，你赢了。你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了。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龙飞此刻看着苏雪的表情依旧冰冷，他忽然开口道，“这是决斗，没有规则，没有生死。” 看着那已经破烂不堪的手臂，还有无情地流下的鲜血。 苏雪道，“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不会让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死在这里，更不会让你们自相残杀。” 龙飞双眸冷漠地看着苏雪，“我......” 话还没说完。 “砰”地一声，他便直直地倒在了苏雪面前。 左手中的短剑，却依然直直地握在手中，被捏在苏雪手里。 “噗。” 龙飞的左手随着他的短剑落地。 随着苏雪放下手，龙飞彻底地倒在了她的面前。 “哎。” 看着因精神力枯竭而昏昏过去的龙飞，苏雪不由得叹了口气，摇头。 转身看向倒在地上，仍旧没有从龙飞那决死一剑中缓过神来的晨贺年。 “你们输了。”苏雪此刻脸上已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淡淡道。 晨贺年的目光终于龙飞手中的剑中转移，缓缓抬头看向苏雪，眼中甚至因惊吓过度被吓出了眼泪。 他屈辱地低下了头。 “谢谢......苏老师。” “啪”的一声。 随着晨贺年话音落下，紫色领域终于彻底破碎，所有的碎片化作一道道的光芒尽皆飞入顾浩的手中。 “决斗结束。” 苏雪后退一步，缓缓向外走去，巨大的宣告声，随着光幕的破碎一道传入外界。 同时，外面嘈杂、焦急的人声也终于传进这方世界内。 还有，那仿若久违的，明朗的阳光。 晨贺年抬头仰望太阳，浑身上下的凉意终于开始一点点散去，他在背对着人的地方拭去眸底的眼泪，双眸中重新汇聚起坚韧的光芒。 “晨贺年！” “龙飞！”人群在此刻几乎分为两拨涌入，除去还有不少的人此刻正或坐或站着观望外，阳光几乎要透不进两个少年身边的任何一寸阴影处。 “龙飞！” 白心儿哇哇大哭着抱着龙飞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涕泪直流，“你别吓我啊龙飞，哇哇哇，别吓我。” 夜空星叹了口气，蹲下道，“他没事的，白小姐。” 夜空星不由得再次看了一眼龙飞那条血肉模糊到让人不忍直视的残臂，“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一旁，一个普普通通，却一直跟在夜空星身边，随着他上来的少年，语气略带些欣赏道，“我真不敢想象，风盟居然要面对这样的对手。” 白心儿很讨厌他的语气，抹了把眼泪，恨恨地看了一眼那家伙，看向夜空星，“哪来的家伙，叫他滚。” 龙飞重伤昏迷，在外人面前，此刻已不是她难过的时候！ “四营，莫驰。” 莫驰很有风度地向白心儿行了一礼，“第二次见面了，白小姐。白小姐手下，倒真是出了个厉害的家伙。” 白心儿忍着落泪的冲动，抱紧龙飞，“你最好滚远点，莫驰。” 莫驰微微一笑，后退一步。 “好了。”夜空星拍了拍手道，“谈谈正事？” “现在没有正事。” 白心儿大喘几口气，再擦去眼泪，扶起昏迷中的龙飞，面向营地的方向，把他背在身上，“没有。” “好。” 夜空星看着白心儿远去的背影，喊道，“那我们的胜利果实，我可就先行接收了？” “随你。” “那你的赢的赌注我一会也先替你收下？” “随——你！” “哈哈。” 夜空星笑了笑，转身看向不远处，已经将晨贺年搀扶起来的晨乔，“如何？” “哼。” 晨乔道，“你们赢了。” “还有呢。” “风盟将退出四盟，此后再无风盟，铁学院将只有一个‘风社’。” “哈哈哈哈。” 夜空星大笑，而后平静下来，嗤笑道，“谁稀罕。” “那你想要什么？” 跟在晨乔身边，一道走过来的天九月在这时向前一步问道。 眸光却是逼视向夜空星身边的莫驰，“告诉我，没准本小姐一个高兴，就赏给你了。” “......” 莫驰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你别看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呵。” 一直气鼓鼓地蹲在晨贺年身边的天十月在这时站起来道，“莫驰，你以后还想不想回四营见......” “够了。” 天九月没好气地把天十月刚扬起的头又摁了下去，“看你的！” 天十月摸着头，泪眼巴巴地看向晨乔，“乔姐姐。” “好了。” 晨乔摸了摸天十月的头，看向夜空星，平静道，“是我们输了。” “风盟就此以后将不复存在，开拓区内的荒野将再也不会有我们的纹旗扬起。” 晨乔的左手随着她的话语一并抬起，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枚木制的风纹从她手中显露出来。 她松手，纹耀落地。 “我说了。不稀罕。” 在纹耀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一层朦胧的星辉忽然出现在那里，托举住了那枚即将蒙尘的“荣耀”。 晨乔的眸光紧紧地盯着那团星芒，“源能离体。” 她抬头看向夜空星，“五阶了？” 第57章 新生 “五阶？” 夜空星打了个哈欠，摇头道，“远着呢。” 他左手抬起，晨乔面前的那团星芒便也跟着抬起，直到与晨乔目光相平处。 晨乔犹疑地看着他。 “快点拿起来，我要撑不住了。” “......” 晨乔看着夜空星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 她右手穿过星芒，一把握住自己的风纹，双眸看向夜空星，终于开始正视起这个自己一直没怎么太放在心上的家伙。 纹耀蒙尘，对于每一名卡修来说，都是将会伴随他们一生的耻辱。 夜空星放弃了这个羞辱自己的机会，那只能说明他一定有更大的图谋在等着她。 “你想要什么？” 星芒散去，夜空星挥了挥有些发麻的手，松了口气，笑道，“合作。” “嗯？” “合，作。”他认真重复道。 晨乔像是看蠢货一样看着夜空星，嗤笑道，“合作？” “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晨乔被夜空星这个白痴想法逗笑了，“你和谁，谁和你？” “星盟和风盟，当然，”夜空星看向天九月，“如果月盟愿意，我将非常荣幸。” 天九月嚼了嚼嘴，“年龄不大，话倒是会说？” “呵。” “倒也不是。” 夜空星仰望天空，呵出一股冷气，“打打杀杀的，都好没意思。” “你话最好说明白点。” 天九月道，“我不是很有耐心。” 夜空星笑道，“只是目前来看，我认为，很难有人单打，能打过龙飞那家伙了。” “呵......” “但是野外还是要去的。” “哈？” 晨乔像看白痴一样，“这就是你说的，没意思的打打杀杀？” “嗯......”夜空星好像也发现了自己说法漏洞，斟酌了几秒钟后，终于道， “但是我们不能一直呆在开拓区里面，对吧？” “龙飞可是个怪物，不瞒各位说，”夜空星道，“我可不想跟他对上。” “所以，你想和我们联手？” 天九月笑吟吟道，不善的目光看向莫驰，“我倒是很好奇，这个想法究竟是谁提出来的。” “先是利用白心儿和晨乔的矛盾，引发龙飞对风盟发动进攻。呵，多酣畅淋漓的一场进攻，只一人、几月，就搅得整个风盟不得安生，昼夜难出。” “再然后，暗中资助龙飞，让他即便不入营地，也能获得食物补给，对这种人来说，一旦后勤问题完全解决，谁会是他的对手？” “一个永远躲在暗处，你捉不到他，却一直能够清楚感受到他威胁的家伙。”天九月眼睛紧盯着那看起来很是普通的少年。 “真是好算计啊，莫驰。” “你还是那么让人讨厌，永远只会耍些阴招。” 少女咬牙，一字一句地盯着那个一脸无辜的少年，不善溢于言表。 “如果可以。” 莫驰叹了口气，耸耸肩，微笑地向天九月还言道，“我真不希望我在你眼里是这个样子。” “哼。”天十月再伸头，然后在天九月再次怒目而视，要把她按回去之前连珠嘴炮道，“那你就该来加入我们！” “天十月！” “啊！不要！”天十月抱头缩向晨乔。 “哎。” 晨乔叹气，拦住处于暴怒边缘的天九月，“好了，夜空星，你继续说。” “唔。” 夜空星淡淡一笑，“合作嘛，总是这样的。无论是你们压我们一头，还是我们平起平坐，其实都不太利于大家的长久合作。” 夜空星的笑容温暖和煦，却让晨乔心间慢慢发凉。 她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狼，正带着他的狼群对自己展开围猎。 而此刻，这只狼，终于......要开始合拢它的包围圈了。 深秋凉意，在此刻才终于慢慢攀上她的心头。 “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还有整个铁学院的人。” “狼崽子。”晨乔咬牙笑道，“真是小看你了，夜、空、星。” “不，我的目标是世界和平。” 夜空星像是没睡醒一样，微微打了个哈欠，举手，歪头，微笑道，“打架不好，和平好。” “和平万岁。” “哈。好一个和平万岁。” 晨乔道，“风盟已经倒了，接下来呢，你的目标是谁。月盟，还是平盟？” “这得看你们。” “毕竟，”夜空星砸吧了下嘴，看向天九月，“星盟无意与风月二盟交恶，只想与各位好好合作，也好叫一年后会到来的学长们看看，究竟谁才是最强一届。” “你这可不是要争最强一届。” 天九月左手处，出现了三张闪烁着淡淡白月淡影的卡牌，“每一届铁血院学生几乎都是并地来的最强少年卡徒，夜空星，你口气这么大，吃得下吗。” “倒也不必这么急着就想动手。” 夜空星眼神示意，“周围还有一堆看热闹的人没走呢。” “哼。” 天九月收起卡牌，“月盟等着你的大驾光临，在此之前。” 她看向莫驰，“叫你的谋士给你好好安排一下退路。” “风社将成为月盟最忠实的盟友。” 话毕，晨乔搀扶起一直沉默不发一言的晨贺年，和月氏姐妹一起离开了这里。 王清和张赤羽带着刚整合好的，风盟仅存的十几人站在远处，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这将是风盟的结束。” 在一个高处，即将离开这里时，晨乔忽然转身面向所有还留在这里的人，大喊道。 她搀扶着失落的晨贺年，举起剩下的一只手，通红着眼睛，怒喊道，“也是我们的新生！” “新生！” “新生！” “新生！” 王清和张赤羽站在最前面，带着剩下的所有人一起怒吼道，“大风！大风！大风！” 夜空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扭头对莫驰道，“瞧瞧，你猜的真准，莫驰。” “哎。” 莫驰忧心地偷瞟了一眼那个站在远方高处的靓丽背影，“赢也好，输也罢。都无所谓了。” “阴谋诡计，永远难得人心。”他如此感叹。 夜空星却仍在开玩笑，玩世不恭道，“为了世界和平，我们必须要做一些为人不齿的事情，你说呢？” “更何况，我们并没有做错。” 他拍了拍莫驰的肩膀，“世界会为你骄傲的。” “我可对世界没你那么多要求。” “好吧。” 石年忽然道，“接下来怎么办。” 他的语气中有些不喜，夜空星的计划一开始并没有向他全盘托出，事实上，他一直以为龙飞只是自己的单纯的“对手”。 从没想过利用他做什么事情。 而夜空星对此的回答只是，“我了解你，小石头。这事我真不能跟你说，你脸上藏不住事，白心儿会很容易看出来的。” 夜空星道，“喝酒去。” “喝酒？” “对。喝酒。” 夜空星白了石年一眼，“不然鬼知道你要生闷气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 “嗯，对，你没有。” “......” “龙飞怎么办。” “我会去找他的，别担心啦，小石头。” “......好吧。” 第58章 夜会者 周围的声音一开始只是一个人，后来越变越多。 龙飞好像听到了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孩子和长辈在玩闹，还有一些看不清的身影一直在身边打转。 那些声音一直隐隐约约的，像是自山谷传来，又像是所有的声音都被聚集杂糅在了一起，根本听不真切。 那些人的身影一直笼罩在一层白色的雾气中，怎么看也看不清。 在一片黑暗中，龙飞愤怒着挣扎着，几乎拼尽了一切向着那些纷纷扰扰像是风暴一样向自己袭来的人影们嘶吼着。 “奶奶！” “呼——” 下一个瞬间，龙飞感到眼前的视线忽然变幻，就像是一阵大风刮过带走那所有的梦幻光影，眼前的世界变得黑暗下来。 这是一个如此静谧的夜，微弱的月光透过“门”的一角，浅浅地涉步轻入这间不大的黑色营帐。 “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龙飞循声看去，却是明显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颓废许多的白心儿。 白心儿兴奋地看向龙飞，月色下，她的眼角忽然又闪烁起泪光，“你终于醒了。” 脸上的表情却不知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龙飞紧闭双唇，看起来他刚才并没有说出什么话。 龙飞低下头去，一时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脑子里乱糟糟的，白日的那场战斗依旧对他此刻的精神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终于进行完一轮思考后，他慢吞吞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晨贺年，我没能杀掉他。以后你要多一个敌人了。” “这算什么敌人呢。”白心儿看着龙飞，摇头道，“龙飞，这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输了也没关系。” “风盟呢，怎么样了。” “解散了。” 白心儿自嘲地笑了笑，“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嗯？” 就在这时，帐篷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龙兄弟醒了？” 接着，一个高高的少年人迈步走进了营帐，来人蓄着不短的黑发，虽然看着消瘦，却很有精神，神采奕奕。 “又见面了，龙兄弟。” 年良玉嘴角噙笑，施施然道，“每一次见面，你都让我那么意外。” 龙飞冷漠的看着年良玉，忽然扭头对白心儿说，“面具，剑。” “啊，哦。” 白心儿赶忙从腰间拿出龙飞的面具和短剑，然后不善地看向年良玉。 好容易才让龙飞休息一会，他一来事情就又变得不对了！ 年良玉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倒也不必如此。” 左臂受伤严重，龙飞的左手已几乎拿不起剑，那里此刻裹着厚厚的绷带。 直到这时龙飞才注意到，在白心儿的脚下，到处是染血的绷带，自己被裹的几乎像个书中的“木乃伊”。 可恶的白心儿。 龙飞默默道，然后右手提剑，一旁的白心儿犹犹豫豫为他戴上面具。 龙飞向年良玉冷漠道，“你来做什么，杀我？” “......” 年良玉重重叹息，“来求你帮助。” 龙飞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明白年良玉究竟在搞什么。 “夜空星已经在整个营地内宣布，接下来，你将成为他的对手。” “哦。” 年良玉：“嗯？？” 年良玉道，“你被你的盟友背叛了，龙飞，你刚刚为他战胜他最大的对手，他就背叛了你，你就只‘哦’一下？” 龙飞像是看傻子一样，要不是看在年良玉曾经回答过他一些困惑的份上，甚至都不想浪费力气回答这个傻子问题了。 “任何人都可能背叛，这有什么呢？” 他根本不在乎被谁背叛，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把他们当做过真正的朋友。 龙飞这么想着，尽量不去感受心底微微的一丝痛。 年良玉看着龙飞，几乎僵在了那里，嘴巴微张，满脸的难以理解，脑袋短路，甚至忘记了自己下一步究竟打算说什么来着？ 不是，我都准备好高谈阔论、施展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在经过一番与木头人的艰苦鏖战后说服你加入我们了，你给我听这个？ 怪物。 直到脸都僵硬了，年良玉才终于吸收完龙飞的那句话，他摇摇头，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龙飞已经懒得搭理他，现在他只想休息，再好好睡一觉。 年良玉却在此刻忽然展颜一笑，“他倒是真了解你。” 白心儿上前，挡在龙飞身前，身上忽然开始微微散发出一圈白色的光芒，“夜空星派你来的，年良玉。” 她猜对了。 年良玉浅笑一声，温润如玉，“我们是伙伴，谈不上派不派的。” “空星兄此刻，倒是也在帐外。已经守候许久了。” 年良玉是来探口风的，夜空星想知道龙飞的态度。 龙飞身前，白心儿眼睛中的怒气几乎在瞬间升腾起来。 她回首，低眸看向龙飞，却又在下一刻冷静下来，退回龙飞身边道，“你要见他吗？” “我刚想起来一件事情。”刚醒来，龙飞仿佛没听见一样，打了个哈欠，“你没回家？” “你昏倒了，我得看着你。下个月再回，也是一样的。” “哦。” 龙飞想了想，此时才看向年良玉，“让他进来吧。” “希望，我们能够达成合作。” 年良玉颌首，走出营帐。 月光逐渐偏移，一点点离开，一只脚忽然踩住了它们的尾巴。 “你讨厌他们。”龙飞忽然道，像是自言自语。 “嗯。”白心儿道，“他们欺骗了你。” “嗯，无所谓了。” “飞。你醒了。” 夜空星的声音几乎和他的音容相貌一起到达，他走进营帐，看着龙飞，啧啧道，“好强悍的晨贺年，辛苦了，我们的大将。” 夜空星看起来很是困倦，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笑道，“你睡好久，害的我都困了。” 龙飞只看着他，并不说话。 于是夜空星继续说下去，就像是自言自语。 “留下来看看你，辛苦了。” “你还记得苏老师在八月末时说过的那句话吗？她说，如果我们连你都打不败，那最好还是不要想着去真正的野外了。” “其实我也挺想和你对一对的，可惜，我还是太懒了。也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飞。” 龙飞一直不说话，夜空星道，“说句话吧。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态度。” 白心儿道，“我们现在什么态度，还重要吗？” “重要。” 夜空星认真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够继续做朋友。” “每个月，我还会为龙飞提供足够他食用的兽肉，他再也不用一直在开拓区内东躲西藏了，风盟已经败了，月盟不足为惧，平盟是我们的盟友。现在整个开拓区内，我们是最大的势力。” 少年志得意满，尤其是当一件他谋划了几乎数月的事情终于成功时，即便是连夜空星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我们携手，一统这一届的铁学院，再共同进取荒野，不好吗？” “不好。” 夜空星脸上的笑意褪去，“我想知道原因。” 一道不知从哪透进来的月光把龙飞的脸染的异常苍白、平静，他的眼睛里似乎透着一片妖异。 龙飞右手提剑，遥指夜空星道，“白心儿讨厌你。” “你走吧。” “唔。” 走之前，夜空星道，“白小姐，你赢的赌注，我可都送你学号里了。如果可以，还希望我们可以再详谈。” “滚。”白心儿道。 第59章 叛者何人? “你最后害怕了。” “我没有。” “如果你没有，你就不会在最后加一句‘你走吧’。” 白心儿信誓旦旦，不大的脑袋在此刻发挥出了一针见血的作用。 她脸上笑颜如花，“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这样说的，对吧。” 龙飞道，“不是。” 这是真心话。 即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那多余的一句话，他也肯定，自己绝不是因为担心白心儿才那么说。 如果是。 龙飞低头看着手中的短剑。 此刻它应当在白心儿的脖子里。 白心儿在龙飞身边，依旧笑道，“本小姐承认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了。” “呵。” 龙飞懒得理她，“说说现在铁学院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你还会关心这些？” “我只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跑了。” 对于跑路，龙飞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单凭他现在只因受了一点小伤，就被白心儿包成粽子一样，他都觉得，这里不能再久待下去了。 危险有时候不仅来自猎物，也来自朋友。 “话说回来。” 白心儿语气忽然低沉下来，“你真的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 “夜空星。” “唔。” 龙飞道，“刚刚心里感觉有一点痛。这算是难过吗？” 白心儿道，“这就是难过。” “我看书，发现里面描述人类的感情，是七情、六欲。” “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你又体会到了人类的一种情感。” “不知道。那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白心儿嘟囔道，“你可真是……” 二人之间忽然陷入沉默，龙飞是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在他的世界中，生存往往在第一位，他很难为别的事情分心。 白心儿忽然道，“还是说说现在学院内的情况吧。” “夜空星接收了不少从风月二盟脱离出来的人，三个月下来，他的星盟本就已与风盟不分伯仲，这次晨贺年战败，晨乔宣布风盟解散，星盟在仅存三盟中已经是第一大盟。” “为什么要解散呢？” “不解散，等着被你一点点快刀子割死吗？”白心儿忽然没好气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龙飞：“？？？” 我们不是在讨论风盟解散的事情吗？ 白心儿骂完，只觉心情大好，浑身都舒服了，哼了一声。 继续给龙飞分析，“我本来一直以为风盟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却忽视了夜空星。” “我总觉得这不是他的目的。”龙飞道。 龙飞虽然不精通于人类的弯弯绕绕，但是他凭借着自己的直觉指出其中的问题，“我觉得，这不是夜空星的目的。” “我们想一块了。” 白心儿坐下来，望向营帐外那一片月光，“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我不觉得那个一直昏昏欲睡的家伙会有动力做这些事情。” “没有欲望，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人很难成长久事。夜空星，所图甚大。” 啊，他想这么多的吗？ 龙飞觉得脑子有点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要不我休息几天，然后去杀掉他。” “啊？” “杀毛啊！” 夜空星还没急，白心儿先急了，“我们是同学，你想被驱逐出去吗？还是上少年法庭。” 龙飞挠了挠头，用他仅存的那只胳膊，“那怎么办。” 其实这两者对他来说都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无论是进警局感觉跟回家一样。 里面的人感觉可要比外面聪明多了，说话又好听。 白心儿打断了龙飞的思考。 “我去找晨乔。”她说出这句话，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 “啊？你们不是敌人吗。” 今夜发生的事情让龙飞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他第一天上学，就被同学冤枉的时候。 只不过，相较于那次他满脸通红、愤怒，明明有好多话想说却一句都说不出来，这次的情况感觉要好多了。 “敌人也能成为朋友？” “就像夜空星本来是我们的朋友，但是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一样。” 白心儿道，“欢迎来到无耻的人类的世界，龙飞。” “我只觉得愚蠢。” 龙飞将黑色短剑放在自己腿上，取下脸上的面具，顿时一股凉意直冲心头，他咬牙克制住身体的颤抖。 面具戴太久，副作用忽然就像是山崩一样开始冲击龙飞的精神。 几秒钟后。 “呼——” 长呼一口气，龙飞道，“能给我拿几本书来吗，白心儿。” “好的。” 白心儿丝毫没有注意到龙飞的异样，开心转身，哼起小歌。 离开前，她道，“好好养伤，不要乱走动，等我回来哦。” 龙飞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面具，直至白心儿离开。 他放下面具，忽然看向营帐内的一个阴影处。 “幽澜，你是来杀我的吗。” “呵呵，为什么这么想？” “晨贺年的武器，是你给他的。” “只是借，我已经收回来了。事实证明，你依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还给别人？” “很多。我会慢慢挑选。” 龙飞沉默片刻后道，“你出来。” 一声低笑，幽澜自那片阴影中走出，苍白的脸上负着一层诡谲的微笑，“你完成了一场精彩的战斗。” 龙飞摇头道，“可惜。” 幽澜知道他在可惜什么。 “死亡并不是结束，你杀死他，只会为自己招来更大的祸患。” “他的家人？” “还有朋友。或许还有他们朋友的朋友。” “要杀死一个人，你要处理的可不只是那个人。” “人类的规则真难懂，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难道还有为他报仇的必要吗？” 想到苏雪，龙飞又道，“他们还破坏规则。晨贺年那每一箭可都是要杀我的。要是没有‘气’，你现在也该抽出我的骨头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幽澜忽然感觉，自己竟然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龙飞眼底的一丝企盼？ 幽澜看着龙飞，忽然道，“如果是你的奶奶被杀死，你会为她报仇吗。” 龙飞看着幽澜，闭嘴，左手握剑，面具再次戴在脸上，“那时，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杀死你。” 幽澜微微一笑，“一样的道理。” 这两个疯子互相对峙，谁也不让谁。 “家人，和朋友，或许还有恋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点牵绊，断不了，也没法断。” “面具取下来吧。戴久了，对你不好。” 二人对视良久，龙飞取下面具。 “多读书。下个月，铁榜就要开了，到那时，只有猎杀野兽可以兑换积分了。” “月末的时候来找我，我再教你些东西。” “活久点，记好我们的约定。这个月的积分，就算了，好好养伤，小家伙。” 留下这么一堆没头没尾的话，幽澜走了出去。 龙飞在他背后静静地看着。 “幽澜，你到底是谁？” “你师傅。” 幽澜挥了挥手，只留给龙飞一个背影。 第60章 七星 “你不开心吗？” 白心儿抱着一摞书回来了。 她好奇地看着龙飞，嘟囔道，“你怎么一天天都不笑一下呢。我都要忘记你上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龙飞道，“如果不想笑，也要笑吗？” “至少它可以让你开心。” 白心儿道，“哪怕是假装的，至少也不会有哭那么难过了。” “哦，我想起来了。”白心儿忽然笑起来，夜色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上次笑，是在四个月之前，那会我们刚来这里，你刚从夜空星手里抢了食物回来。” 说到夜空星时，白心儿的语气低了下去，“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来自夜空星的背叛不仅是二人没有想到的，就连星盟内部的核心团体也大多没有想到夜空星会做出这个决定。 明月隐逸。 十二月，是并地开始下大雪的时候。 天地正要裹上银装。 铁学院内，红热的鲜血，却开始一寸寸染红这片苍茫大地。 风月合力，却依旧难挡星盟与平盟从两个方向的夹击，为此，她们不得不舍弃了固定的营地，开始在荒野上与星平二盟的人作斗争。 强者恒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倒向以夜空星主导的联盟。 十二月六日，大雪，在一片雪原中，年良玉与夜空星歃血为盟，从此刻起，平盟正式并入星盟。 星盟盟下，自此，始设七星队长。 正对应着天上的七星北斗。 夜空星对外说，星盟的七星队长中，将永远有白心儿的一席之地。 谁都知道，白心儿身后就是龙飞。 白心儿的回复是，“不稀罕。要来就来，随便你耍什么阴招。” 营帐区内。 已经有人成为了学院医院区内的常客，龙飞身边的床位上，人来了又走，却只有他，一直没怎么动弹。 晨贺年最近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他甚至没来学校。 他两箭几乎射废了龙飞，自己也不好过，那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光是反噬之力，都够他消瘦一阵子了。 内伤之严重，甚至不在龙飞之下。 营长内，龙飞几次起身想出去，躺在床上他很不舒服，感觉哪里都难受。 白心儿对此的态度很坚决，“伤没养好，哪都不许去！” 然后她就以病人看护的身份坐在了龙飞身边，手里拿起来一本书，开始傻乎乎地乐呵着看起来。 不时脸还红一下，有些地方甚至要拿手捂着眼睛去看。 龙飞总觉得白心儿看的东西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虽然说，奶奶已经教会了他看字说话，但是有很多东西，常常是龙飞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它们一连起来就不认识了。 就比如，那本让白心儿读的面红耳赤的书。 龙飞偷瞟到里面有这么一段。 “傅万年清晰有力的骨节摸到她的锁骨，那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微微一颤，却并未躲开，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龙飞压根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有人会让别人碰自己的锁骨呢？ 锁骨上面就是脖子，要是有人敢让龙飞靠这么近，这种距离，只需要一个呼吸，龙飞就能拧断那人的脖子。 而且，细腻的触感又是什么？看久了，这两个字就像是流淌的蜜水一样，黏稠的让人不适。 想拔剑。 害怕就是害怕，焦急就是焦急，还非要说是什么“一颤”、“染上一层绯红”。 只一眼，龙飞就失望地把视线从那本书上移开，转而津津有味地看起自己手头的新书，《卡牌：我不是弃神》。 不知不觉间，半个月过去了。 龙飞病床前的书，已经摞了高高一层。 十二月十六日。 营长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龙飞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描写九府中一个外城的小乞儿如何成长为镇压千里荒原的一城之主的书时，晨乔带着晨贺年进入了营帐。 很多人见证了这一幕，因为彼时星盟与风月二盟的战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医务区内的营帐里已近乎躺满了人。 尤其是龙飞所在的营帐，这些天几乎就没有空过，让他总觉得好像所有人来这的目标都不是治疗，而是他一样。 晨乔哈出口冷气，在营帐门口前跺了跺脚，晨贺年为她掀开营帐的门扉。 “你们来做什么。” 白心儿放下手里的书，略微惊讶后，言笑晏晏地接待了她曾经最大的对手。 过去十多年，她们俩可没少掐架，其实在最一开始，她们也曾是好朋友过。 如今，随着风盟变成风社，又在外面接连战败，她们之间的恩怨倒也轻了许多。 不至于再一见面就掐架。 晨乔先是四处看看，直到龙飞身旁一处床位上的少年识趣地起身。 晨贺年走过去为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脏东西，晨乔方才过去坐下。 “我们倒是，很久没这样说过话了。”坐下后，晨乔笑了笑，脸蛋红彤彤的。 白心儿调侃道，“你是骄傲的晨乔，所有的人都应该匍匐在你脚下，你站太高了，我们怎么说话？” “最近一直输的感受怎么样？我记得，你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挫折吧。” 晨乔笑了笑，“你看，白心儿，你总要讽刺我。大家都是大卡修家族最嫡系的女儿，为什么要彼此为难呢？” 晨乔将话题转到龙飞身上，“他怎么样了。” 白心儿道，“你先说说，你来做什么。” “寻......求合作。” “哈？” “你知道夜空星想做什么的。” “如今的星盟，已是四星队长就位，还剩下三星队长未立，你当那三星是留给谁的？” 白心儿讥笑着看向晨乔，“他要做什么，关我什么事。毕竟，即便是夜空星说要与龙飞为敌，到目前他也什么都没做，还经常来看龙飞，只是我不想见他罢了。” “倒是你，晨乔。到了你们这种地步，也就只有被星盟彻底击溃而后收编的份了吧？” “你不必如此激我。我了解你，白心儿。” “正如你了解我一样。” 白心儿看着晨乔，笑道，“我也了解你，晨乔。” “你永远不会甘心屈居于谁之下，所以你和夜空星注定不能两存。” 晨乔摇头道，“已是并非如此。” 在接连遭受战败之后，如今的晨乔身上已少了那许多初入学院时的锋芒，变得柔软了下来。 只在她看向白心儿的眼神中，依旧有一股毫不掩饰的野望在汹涌。 白心儿不由得微微正坐，龙飞看了眼晨乔，继续看书。 他们在等晨乔接下来的话。 第61章 死手 “合作，以平等的身份。” 晨乔接下来的话叫白心儿吃惊，像是不认识她了一般，将这个眉间带着一丝倔强的女孩好好扫视。 “如果龙飞愿意，我们将以他的战术为指导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晨乔如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一团火，白皙的瓜子脸认真地朝向白心儿，倔强，却更坚定。 这不异于在某种程度上直接承认了白心儿——在她们这些年的竞争中，是她胜出了。 “你认真的？” 白心儿皱眉道，“晨乔，这可不像你。” 仅仅只是进入铁学院四个多月，晨乔就给了白心儿一种陌生的感觉。 就好像，只是一夜之间，那个还在跟自己计较长短的女孩子就长大了。 白心儿没见过晨乔扶着晨贺年一步步走回营帐时的狼狈。 也没见过她通红的眼睛，和风盟解散时，她的“宣誓”。 那双眼睛里此刻少了许多迷茫，只有火在燃烧，烧的人心颤动。 “我得想想。” 白心儿终究是没再次拒绝她，无论怎么说，她们也都是一个城里出来的，在面对外城的人时，她们有着更牢固的合作与信任基础。 白心儿看向龙飞。 龙飞静静地看着晨乔的眼睛，晨乔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龙飞又看向晨贺年，晨贺年向前一步，回视他。 “我拒绝。” 龙飞低下头去，拿起书，躺下继续翻看起来。 “为什么。”晨乔双拳紧握，站起来道，“你只是白心儿的手下，甚至连家臣都算不上！” 晨乔转头看向白心儿。 “我们是朋友。”白心儿道，“晨乔，如果你还想合作的话，就坐下来。” 白心儿转头看向四周，许多双眼睛在察觉到她的视线后，纷纷偏移。 “谈谈条件吧。” “什么条件。” 白心儿道，“龙飞，你说。” 龙飞难过地放下书，他还为书里精彩的博弈而感到目眩神迷，里面的人都好像长了许多个脑袋一样，总能够把事情的开始、发展、结束都想的那样全面。 龙飞自卑地想，除了战斗，我什么都不会。 或许我连战斗都不会，想到在幽澜面前的无力感，龙飞更难过了。 “首先要说的是，我除了欺负小孩子，什么都不会。” 龙飞认真道，学着书中的人物说话。他觉得学着他们的方法说话做事，自己以后也能变成那样的人。 他身边的和对面的人却都懵了。 “什么叫只会？” “只会欺负小孩子？” “谁是小孩子！” “......” 龙飞看出来应该是自己说的不太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 他只好补道，“或许以后会出现我打不过的小孩子，但是就目前来看，我欺负小孩子还是很有一手的。” 三人的脸更黑了，营帐内忽然有几处发出小声的笑声，白心儿黑着脸走过去，不顾那些人的告饶，又给他们增加了点小伤势。 打不过龙飞还打不过你了? “真是……山中无老虎，呼呼。”白心儿回来后，呼呼地坐下来。 她不善地看向龙飞，“你继续说。” 龙飞道，“那就从我欺负小孩的经验开始？” “继续。”晨乔几乎是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她在这一刻深切地同情起白心儿。 居然要和这种连说话都不会的家伙一起待着，换她早忍不住要疯了。 小孩怎么了，不就是被你欺负了吗！ “唔。” 龙飞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夜空星并没有下死手。他的目的，只是让你们加入他。你们又想怎样做呢？” “这叫没有下死手？” 晨乔道，“我们已经有一半以上的人被打伤后送这里了！” “但是伤口都不深。”龙飞道，“没有致命伤，不是吗？而且我见，星盟的人也有抬着你们的人来过这里。” “呵。”晨乔道，“你观察倒是仔细。那你说说，这不算死手，什么算死手。” “好的。” 下一阵，晨乔只感觉一阵劲风扑面，她下意识闭眼，却感觉脖子一凉，耳边传来晨贺年的怒喝声。 “你敢！” 晨乔在下一秒睁开眼，立刻被吓得一动不敢动，整个人呆立住，大脑一片空白。 龙飞的左手正握着那把他几乎从不离身的短剑，短剑的剑尖正轻轻地抵着她的脖子，平静的目光中透出最深沉的冷漠。 一滴冷汗自晨乔额头缓缓滴下，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而此刻她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龙飞一点点收回自己手里的短剑，“这就是死手。” 他的左手臂上，白纱布中再次涌出鲜血，染红了那一片雪白。 “龙飞！”白心儿直到此时才缓过神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尖叫道，“你疯了！” 然后她赶忙向外喊道，“医生！” “不用了。只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一些还没好全的伤口。都只是些皮外伤。” 龙飞看向此刻依旧面色苍白的晨乔道，“现在你明白了？” “这里……是，学校。” 晨乔话出口，才发现自己有些哆嗦，那一刻死亡的威胁太过真实，让她心神如遭重创。 晨贺年愤怒地看着龙飞，“你偷袭！” 龙飞的速度太快，决断太狠，即便晨贺年早早注意到了龙飞在方才说话间就已经把他的那把黑色短剑放在了左手上，却也并没有因此而提高警惕，反而放松了戒心。 龙飞以伤口破裂为代价，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让晨乔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死手”。 “够了！”晨乔拦住几欲发作的晨贺年，她深呼了几口气，缓过劲来，“学校有学校的规矩，就算夜空星想对我们赶尽杀绝，他也得守这里的规矩。” 看着那只白心儿不知从哪买来的人形野兽，晨乔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不、能、杀、人！” “是不能杀你们。”龙飞道，他的脑海中想起自己曾经劫过的那伙人，黑面男子，他的朋友就因为不知谁的攻击受了重伤，但是没人在乎。 晨乔道，“你可以继续提你的条件了。” “我要一些书。” “书？”晨乔道，“你就要书？什么书。” 龙飞看向白心儿，“研究制卡的书。” 晨乔看了一眼白心儿，喘了几口气，若有所思道，“你还会制卡，是白心儿和你说的，我们家族长于制卡，对吧？” 卡修修卡，也制卡，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许多传奇级的大卡修自己本身也是传奇级的制卡师，他们使用着自己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卡牌，以此无往不利。 人们对于卡牌的需求量很高，因此，也有不少的卡修家族就是以专门为他人制卡起家的。 晨家就是这样一个家族。 几百年前，他们从一些制卡小作坊做起，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为了盘踞并地的顶级大卡修家族之一，更积累了天量的财富。 晨乔沉吟片刻后道，“你想要哪种的制卡书。制卡书我们不仅有，还有很多，孤本也不少。” “制卡是一个靠天赋和经验的事情，给你一两本没关系，但是在此之前。” 晨乔看着龙飞的眼睛道，“你得说点什么，让我知道，你值不值得。” “当然，死手就不必了。” 第62章 傲慢 龙飞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第一个对于晨乔来说很精准的形容词。 “傲慢。” 这也是他休息这些天，对于人类情感的最新认识。 傲慢，大多数人的致命弱点。 龙飞道，“你的傲慢让你看不到对手的优势和弱点。” “呵。你倒是说来听听。”晨乔不服地环胸道。 龙飞道，“单论你们的顶尖战力来说，风月二盟加起来，应该不会比星盟更差吧？” 描述的时候，龙飞竖起右手的两根手指，眼前仿佛出现了两群鬣狗正在互相撕咬。 在原本的联盟排名中，星盟与平盟分别居于第二和第四，本就不如风月。 即便现在风月势弱了，半个月的时间，龙飞也没有听说过有任何风月二盟中的“大人物”被送进医务区中。 晨乔道，“虽然不知道夜空星现在究竟是什么实力，但是单以四级卡徒的数量来说，我们要比他们多。” “王清、张赤羽、天九月、天十月、我，晨贺年，哪个没有星盟星长的实力？” 龙飞下意识道，“啊？还包括王清吗？” 龙飞清楚记得，那个雌性可是自己战胜过的几乎是最轻松的对手了，倒是没想到在这听到她的名字。 晨乔满脸黑线，“她只是被你偷袭了。” “无所谓，继续。” “还有吗？” 这下轮到晨乔疑惑了，“继续什么。” “说说下面可靠的三四级卡徒。” “三级卡徒有什么好瞧的。”晨乔古怪地看了龙飞一眼，“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龙飞？” 龙飞想起那本记载九府历史书上的一句话，于是道，“人人可成为我。” 晨乔被龙飞这句话一下子有点震住了，眼眸不由微微缩起。 晨乔深深看了龙飞一眼，低头思索，抬头时还是道，“没了吧？” 白心儿道，“你连你手下人的实力都不清楚吗？” “我管那么多做什么，他们能强到哪里去？” “这就是了。” 龙飞道，“每个人都是有用的，哪怕你只是把他们作为诱饵抛洒出去呢？” “上个月埋伏我们的人果然是你！” “……” “好了。”晨乔冷静下来，她已经大概知道龙飞的意思了，“天九月可能知道的清楚点，她和莫驰不对付，这些天正在练兵。” “接下来呢？” “书。” 龙飞道，“带书来。我告诉你，怎么赢。” “哈，怎么赢？” 晨乔道，“龙飞，你知道外面的局势现在究竟是如何吗？别说帮我们赢，你伤势痊愈后，一旦踏出营帐区，你能否自保都会是一个问题。” 龙飞依旧平静道，“带书来，我告诉你，怎么赢。” 晨乔盯着龙飞看了许久，终于哼了一声道，“半天。” “好。” 交易达成，晨乔甩下一张卡牌，便带着晨贺年离开了。 那是她输给龙飞的卡牌。 龙飞受了重伤，一直没来取，苏老师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也一直看不到人，所以直到今天晨乔才给龙飞带来。 营帐内一直沉默的气氛忽然为之一松，那些一直沉默的人不禁交头低语起来，好奇的眼睛扫过望着营帐外雪白地面与阳光沉思的龙飞。 白心儿道，“躺下休息吧，飞。你的胳膊还流血呢。” “我在想，究竟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人。” 龙飞道，眉间深深的疑惑，“这些书看多了，我却总感觉，或许我根本就不需要改变？” 白心儿过去，把龙飞摁在床上，脸蛋有些微红，然后正色道，“你看的那些书一点都不快乐，不快乐，你又怎么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呢？” “我已经好了。” 在龙飞眼里，这些血流起来就和清水一般，又不是致命伤，根本不值得修养，“我得回家去。阿蛮还在那里。” “我已经给阿蛮带去吃的了。”白心儿小声道，眼睛小心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还在注意他们，“你放心，饿不着他。我有的是钱。” “倒是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我记得，你们可是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即便是算算日子，龙飞、白心儿、阿蛮已经差不多一起生活了得有三个月，龙飞和阿蛮这俩家伙平时也是一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的架势，平时谁也不鸟谁，撞见了，就绕路各自走开。 因此，当此刻龙飞忽然问起阿蛮来时，白心儿倒是很惊讶，“半个月你都没问过他怎么样，今天怎么想起他来了？” 龙飞道，“我也不知道。” “嗯。”白心儿想，这或许是一件好事，不管如何，阿蛮是个好朋友，他很可怜的，至少，龙飞不讨厌他。 在山洞里的时候，白心儿和阿蛮已经成为了朋友，阿蛮允许白心儿靠近他的妈妈身边——大山兽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阿蛮却依旧每日用暗溪水为她清理身体。 几个月过去了，除了每月偷偷去见他几次，叮嘱他不要轻易外出外，白心儿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做，她得看着龙飞，因为龙飞的行动总是让人出乎意料，白心儿怕他又出意外。 决斗卡牌内，龙飞向晨贺年刺出的那一剑依旧历历在目。 白心儿第一次见到那种战斗，晨贺年的箭矢居然被龙飞一剑劈开，他自双矢中穿过，身体被冰的发白，丝丝蓝色的蒸气在他高速的移动中迅速蒸发。 手中的剑锋，却一直坚定地向前，那种劈开一切的决绝、冷漠气势，几乎震撼到了围观那场战斗的每一个人。 龙飞身上有一股力量，那力量就像一把锐气逼人的剑，锋芒可直破天穹。 在晨乔走后不久，又进来几波人，他们几乎都是一些小社团，还有一些曾经的四大盟之人。 一个黑脸男孩如此自我介绍。 “季木，还有我的四位兄弟们，想要追随您。” 龙飞认得他，这就是那一队曾经被他当做诱饵抛出去的人，他们的任务完成的很好，风盟的那支小队直到被俘时都还以为他们只是运气差被龙飞碰到了。 季木道，“您即将痊愈，要和星盟展开对抗的事情已经传遍了营地，开拓区内已经没有我们这些人的容身之地。如果要选择一个人追随，我想选择你。” 龙飞坐在床上，看着季木，又看向白心儿，眨了眨眼睛，而后低下头继续开始看书。 白心儿道，“好。” 第63章 预兆 “你信他吗？” 季木五人走后，白心儿向龙飞问道。 “不信。” “那你不拒绝？” 龙飞放下书，“我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看书看傻了。”白心儿摇头叹道，“四个月前的你可不会做这种傻事。” 她嘴上在叹气，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 龙飞道，“我现在依然不明白你这是高兴还是在难过。” “我以前见过他们。” 龙飞忽然道，那个黑黑的壮实男孩给了他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在摧毁他眼里的东西前，龙飞的手不由得慢了一刻，这一刻让他犹豫，并开始思考。 “究竟是面临死亡时的恐惧，还是愤怒？” 龙飞看着自己手里的黑色短剑，他总是习惯于端详自己手中的武器，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也是他在这里最信任的伙伴。 在与晨贺年的对决中，他放弃了使用卡牌，而是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了这把剑。 而不是“风之子”，也不是“白夜”或者“焰尾”。 而是这把通体黝黑，上面没有一点铭文或雕刻，也没有剑鞘、镶嵌，甚至连剑柄都是通体黝黑、普普通通的。 除了足够锋利，它和他一样，都一无所有。 但龙飞还是在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就被它迷住了。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不由得缓慢了下来，心跳像鼓声，砰砰砰地催促着他把它拿在手里。 脑袋里所有对幽澜那个怪人发出的警告都被他置之脑后，他对幽澜的信任更是让他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明明只见了一次面，本不该有丝毫的信任基础。 手里的剑究竟是什么来头， 龙飞到现在都不清楚。 幽澜说，只有当龙飞真的成为这把剑的主人时，他才能知道它的名字。 届时他们将成为生死相依的伙伴。 龙飞的眼睛久久地端详着自己手中的武器， 然后他忽然开始拆身上的纱布。 “等等。”白心儿制止道，“再休养几天。” “我已经好了。” “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出去呢？夜空星就在外面等着我们！” “那就杀掉他。” 龙飞看向白心儿，他的眼神不是夜空星那种深邃的黑，也不是晨乔带有一丝倔强的，亦或者石年的沉稳、白心儿的欢快与骄傲。 而是一种平静到极致的黑，不带丝毫感情的冷漠。 只是，就连龙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最近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多了。 这些关于情感上的疑惑让他变得不再那样冷静果决，却也让他如愿朝着奶奶期望的方向前进着。 但是，在面对这些或许会威胁到他的事情上时，龙飞依旧会习惯性地提起他的武器。 既然问题因人而起，那解决掉人就可以了。 龙飞一边撕扯身上裹好的白纱，一边向外走去，他把面具戴回脸上，已经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白心儿在龙飞扯断身上最后一层新裹上的白纱后，咬了咬牙，追了出去。 营帐区外，不知夜空星究竟是怎样得到的消息，星盟的人已经浩浩荡荡地停在了这里。 十二月，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压弯了许多植被，苍茫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寒风刺骨刮过，荒野上，似乎有巨兽在狂啸。 龙飞赤着上身，脸上戴着看不出丝毫情绪的面具，手里拿着黑色短剑，独面星盟近百人。 “都说瑞雪兆丰年，照我看，今年外城的人，要难过一个好年喽。” 夜空星穿的单薄，一身黑色劲装，领口高高竖起，上面镂着金丝，袖口绘着金色星辰。 他向着龙飞微笑颌首道，“龙兄弟，很久没见了。” 在夜空星说话的时候，龙飞已经观察好了周围的环境。 不像有埋伏，却也看不出来是否有埋伏。 见龙飞依旧不说话，夜空星自顾自道，“冬天来了，飞，穿多点，身体好也不能这样啊，生病了就要难过了。” “你想要什么。” 龙飞面具下传来平静的声音，“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夜空星道，“只想与你正面打一场。” “正面打一场？” “对。” 面具下的人似乎在思考，片刻后他道，“为什么。” 夜空星笑道，“与人斗，其乐无穷。” “不。” 龙飞摇头道，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你的目的。” 白心儿在这时从营地区中跑了出来，她手上还有一件衣服。 “披上。” 白心儿不客气地把衣服甩龙飞身上，然后气呼呼看向夜空星，“夜空星，今天来这么快，看来我们的营帐内还有不少你的人啊？” “最近没什么事，所以一直在等龙兄弟痊愈。” 夜空星道，“风月抵抗激烈，白小姐，那可不是我故意安插进去的。” 白心儿冷笑道，“你倒是个妙人，一点事都不沾身。” “好了。” 龙飞打断了二人的话，提起剑来，“现在打，还是什么时候打。” “明天。” 夜空星脸上的笑意退了下去，严肃道，“从明日开始，我们就是对手，直到我打败你，或者你打败我。” “不伤及无辜性命，龙兄弟，我们都是人类，更是同学，没必要自相残杀。” 龙飞手中的短剑下意识开始旋转道，“你们人类的破规矩真多。敌人就敌人了，对手又是什么东西。” 夜空星道，“飞，我们的敌人不在学院之内，我从不是你的敌人，哪怕是现在，我也依旧认为我们只是对手。暂时的对手。” 看着此时的夜空星，白心儿忽然感到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背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 她这几个月见到的夜空星不是这样的，这半月来她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忽然想到，大约是在两个月之前，夜空星忽然邀她去饮酒。 并地民风多彪悍，少年人常将饮酒当作交友、消遣的手段。 酒让人憨，亦使人暖。 她去了。 在那个熟悉的圆坡处，夜空星一边喝酒一边看月亮，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讨厌这个肮脏的世界。” 年良玉又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夜空星走到一起的呢？ 这些问题就像乱麻一样缠绕在白心儿心头，直到这时，她才惊觉到—— 或许这一切，在那时就已有预兆了。 第64章 学好知识好好做人 寒风擦过众人的眼眸。 有人低头，有人昂首。 眼里的情绪，难以言明。 夜空星并没有对白心儿质询的目光做出回应。 他只是挥了挥手挥手，然后笑了笑，却并不再说一句话。 风雪为他让路，星盟众人像是海水中的波涛，为他所开。 龙飞将短剑插在腰间，向前大步而去，白心儿与他并肩而行，二人在数百道视线中，消失在漫天嚣狂的寒风之中。 “我感觉，我们真是帅呆了！” 走出不远后，白心儿发现并没有人跟上来，兴奋地跳到龙飞身边，挥拳道，“太他妈帅了！” 龙飞淡淡道，“你这是在说脏话。” 白心儿吐吐舌头，“管他呢，你不觉得帅吗龙飞？这种风范，万人之中我独行诶！我们这也算是与半个学院为敌了吧！” 龙飞摘下面具，“首先，他们只有不到一百人。其……” “停！” 白心儿及时叫停了龙飞，以她的经验来看，龙飞下一句绝对又是一句破坏气氛的话。 “混蛋龙飞。” 白心儿咬牙切齿，“跟你在一起，本小姐真是吃够苦头了。” “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龙飞对此表示非常不赞同，“要不是你叫我多袭击风盟，风盟也不会向我下战书，晨贺年也不会败，风盟也不会解散，星盟也不会壮大，至少绝对不会这么快。” “而且又没饿着你。” 白心儿被他这番话说笑了，“这么说，还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还有，什么叫没饿着，你是我的仆人，你要保护我的安全！” 龙飞：“我怎么还是你的仆人？” “我不管。” 龙飞：“.......” 他又想把白心儿的头拧下来了。 女孩子好麻烦…… 见获得胜利，白心儿嘻嘻一笑，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严肃道，“我知道年良玉是什么时候和夜空星走在一起的了。” “什么时候？” “入学第三天！” 龙飞惊讶道，“这么早？” 白心儿道，“他还诈你的身份。龙飞，夜空星很早就盯上我们了。” “你在这之前是不是见过年良玉，还被他认出来了？” “是见过。” 但究竟自己有没有暴露身份，龙飞承认，他那时戴着面具，年良玉似乎确实是认出他来了。 行走在雪地中，龙飞忽然回首看向自己和白心儿走过踩下的那一串脚印。 白心儿一边思考这其中的问题，一边道，“你在做什么？” “想象。” “嗯？” 龙飞闭上眼，冬日的冷气自他的鼻腔贯入肺腑，他好像看到了一只狼，正静静地趴窝在雪地里，观察着他们。 这种熟悉的，猎手与猎物之间互相观察、博弈的感觉让龙飞感到莫名的......兴奋。 “与人斗，其乐无穷。” 龙飞忽然想到夜空星说的话，白心儿虽已为他解释过，但此刻龙飞才终于开始理解这句话。 他似乎看到了那只狼打了个哈欠，而后转身，向着大雪更深处走去。 夜空星想要的绝对不止于此。 “为之奈何？” “啊？” 龙飞严肃道，“为之奈何？” 白心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幽默逗笑了，“呦，您还会说古九府文呢？” 龙飞一脸宠辱不惊的样子，“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较像一个人了？” 白心儿向他伸出认可的大拇指，“不错！” 龙飞眉眼间的微笑淡下去，“我们去看看阿蛮吧。” 白心儿并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间，龙飞已经允许她靠近他的身边了。 二人并肩而行，龙飞在路上一直思考着，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对手，什么又是敌人？ 究竟是，星空下，圆坡上，向自己伸出手，笑着说他名字的人是朋友。 还是那个不知在营帐外守了多久，挥开风雪，为自己让开一条路，没有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发难的人是朋友？ 究竟是，那个在微风吹拂的草野中，为自己讲述“自我、超越、骄傲、奋斗、执着、希望”的少年是朋友。 还是那个在自己重伤，星盟崛起，自己被利用完，本可随意抛弃时，却偏偏要来“求”自己投降的人是朋友呢？ 荒野上的兽，一旦没有了生存的价值，就会被抛弃，他本以为自己也会被抛弃。 可白心儿却在他身边一直守着，一直保护着他，直到他伤势恢复。 究竟什么是对手，什么又是敌人？ 书中能教给龙飞的东西很多，却也很少，龙飞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正在一点点成形。 对于人，龙飞却有了更深的疑惑。 大石头处在开拓区的边界，人烟稀少，出于谨慎起见，龙飞带着白心儿在与它相反的方向绕了许久。 奶奶说，要学习人的感情。 幽澜说，要学习人的认知，世界的规则。 在路上，龙飞第一次问起白心儿这个问题。 虽然他对白心儿的智商不做期待，但是龙飞也认可，哪怕是再小的虫子，也有它的独特之处。 人应该也一样吧？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人类中的卧龙凤雏，其水平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龙飞可以妄加揣测的。 只见，白心儿整个人的气质，都在龙飞问完这个问题后变了！ 深邃、古老、厚重。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整个人都变得飘渺起来，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人啊......” 她的语气充满了一股沧桑和飘渺的遗憾，“一撇一捺，就是人。” 龙飞面无表情地看完她的表演，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问白心儿问题了。 “诶，龙飞，你别走啊！” 白心儿装完逼，赶忙追上去，找补道，“我老师就是这么说的！” “人就是一撇一捺啊！” 龙飞冷冷道，“撇是什么，捺又是什么。” 白心儿笑嘻嘻道，“我怎么知道。老师说人要顶天立敌。” “或许撇和捺就是天和地的意思呗。” 龙飞为白心儿的智商感到默哀，同时为自己的聪慧而感到欢喜。 这才看了几个月书，龙飞觉得自己都已经可以做白心儿的老师了。 “人本质上是一种很脆弱的动物。他们中初生的幼儿并不像其它生活在荒野上的兽，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 他看着白心儿的眼睛，认真道，“人最脆弱的地方在他们的脖子、脑袋上的太阳穴，还有胸腹部。” 白心儿：“……” “你这都学的什么玩意儿啊？！” 第65章 猎物(一) 白心儿嘴唇哆嗦，差点没被龙飞气跑了。 绝不是害怕！ 白心儿后退道，“龙飞，你可不能对我动手！” “我当然知道。” 龙飞像是看傻子一样，“哎，白心儿，再不多读书，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哈啊？” 被龙飞这样说，白心儿只感到悲愤莫名。 什么时候，就连龙飞这二傻子都能说我傻了？！ 白心儿咬牙克制住动手的欲望，要不是龙飞现在刚刚恢复，她真想把他狗脑子拧下来。 “呼。” 白心儿长舒一口气，“怎么办？大不了我回家去继承我爹的城主之位、家里的几个卡修团、几个亿的卡币，还有整个并地都没有几张的六级卡牌喽。” “……” “你好富有，我都想抢你了。” “呵呵，狗脑子给你拧下来。” 白心儿现在倒是在龙飞面前很张狂了，双手插腰，总算有了几分白家大小姐的风范，“话说，我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白心儿环顾四周，入夜后，天地俱暗，她已经分不清此刻他们在哪里了。 周围没有漂亮的萤火虫，只有天空一轮满月，和满天星光。 “等。” 龙飞把剑插在一个隆起的土堆处，坐下淡淡道。 “等？” “等什么。” 白心儿问。 “等人来。” “谁会来？”白心儿眺望黑暗，四野俱净，只有长风呼啸。 片刻后，白心儿的眼睛微微眯起。 远处黑暗的雪地中，忽然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黑影。 那群黑影渐渐分散，沉默地围了上来，几乎要包围住他们，阻断他们任何一个方向的逃生之路。 天地沉默。 “呲——” 龙飞将短剑拔出，在一块坚硬的雪石上划过，一抹燃烧的火焰出现在上面，融了雪，碎了冰。 也照亮了这方寸之地。 一抹淡青色的风在他身边开始缓缓旋转。 卡牌，焰尾、风之子。 经过这些月的战斗与兽肉吞食，风之子已经隐隐间有了一丝要进化的迹象。 “莫驰。” 白心儿的眼轮上，出现了一抹白金色的光弧，她冷冷道，“夜空星知道你来吗？” 卡牌，白夜。 白心儿目光所视之处。 那隐在黑暗处，面目普通的少年抓了抓耳朵，笑道，“不知道。” “我是说，人总是这样的，明明知道什么才是对的，但就是不去做。” “他下不了手，我来。” 莫驰挥了挥手，散落在周围的人影手中，各色的光芒开始绽放。 有雪花再次飘零，有火焰将呼吸化作白气。 有人将大盾置于身前，身子隐在盾后，手心中紧张地握着火焰剑。 一股紧张的氛围在未开战之前，就已经弥漫在包围的人群中，他们互相看了看，却谁都没有率先上前。 “瞧瞧。” 莫驰呵呵冷笑几声，“龙飞，你只是站在那里，他们甚至都不敢向你挥刀。有你在，星盟如何整合荒野？” “多强的反侦察能力。我甚至观察了你许久，才知道你是在等我。” 龙飞将短剑放在已经融出真身的石头上，淡淡道，“弱者。” 他懒得多说什么。 一眼就看出来了，拙劣的潜行。 莫驰道，“你今夜将会倒在弱者的刀下。” 话音落下，莫驰左手中亮出一张卡牌，一抹黑色的气焰忽然“蓬”地一声出现，接着迅速变长。 一把狭长的刀仿佛在火焰中被淬炼着，在他手中缓缓成型。 刀身又窄又长，三指宽，长达近两尺，莫驰不高的个子拿着它却是正正好。 刀身上燃起一抹黑色的气焰，仿佛缭绕着阴风，在黑夜中缓缓低语。 “听说你的剑法好。”莫驰傲然道，“我们来比比？” 莫驰话还没说完，龙飞就已经动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向莫驰杀去，沉默中激起大片的风雪。 在龙飞如风雪中的龙卷一般向前杀去的同时，白心儿急速开始后退！ “好！” 莫驰大喝一声，嘴角却牵起一抹得意的笑意，他大步向前。 在龙飞前进的正前方中，忽然有一处雪堆炸开！ 龙飞的身体在半空中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偏转开，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剑。 “砰！”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龙飞在半空中斜斜地飞了出去，在雪地中擦出一道长长的雪迹。 “用剑的人。” 龙飞起身后，冷漠地看向从雪地中缓缓起身的方问寒，“你已经藏很久了。” 方问寒挺身而立，身上的霜雪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白衣。 他惊讶地看着龙飞，怎么也想不明白，龙飞究竟是怎么躲过的这一剑，他已经在这里埋伏很久了。 方问寒的长剑上，一层层冰霜开始覆盖其上，他疑惑道，“你察觉到我了？” “狩者”的潜行能力即便与四级卡牌相比，也可以说的上是优异。 它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所梦寐以求的最好的工具。 方问寒从没想过居然会有同龄人在自己的偷袭下存活下来。 龙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不是说不让杀人吗？” 或许龙飞不是一个合格的人类，但他绝对算得上是荒野上最合格的猎手。 当龙飞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绕、潜行，都无法躲过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时，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方问寒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自己只是稍微露出一个破绽他就忍耐不住。 龙飞本以为方问寒会在自己疲惫时出手，他还是高估了对手。 方问寒淡淡道，“你死了，没人会记得。” “这样啊。” 龙飞摇头道，“无所谓。” “白心儿已经走了。” 方问寒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神色复杂，“那人说，杀了你，它就是我的。” 这是一把被封印的卡牌武器。 莫驰大声道，“龙飞，白心儿跑了，今夜没人能救你了。” 说话间，他已经带人彻底合拢了包围圈。 龙飞看向远方，那个遥远的影子似乎也在看他，片刻的对视之后，他们都移开了彼此的视线。 龙飞短剑斜指，静静地侧立着，不管他们再说什么都不再能进入他的心中。 他的眼中只有比风雪还冷的淡漠。 斜睨着对手。 战斗既已开始，便唯有一方的鲜血或者死亡才能使之结束。 “杀！” 随着莫驰的一声怒吼，这片黑暗中的雪野仿佛忽然活了过来一样，五光十色的源能被释放，各种各样形态的攻击向着龙飞攻去。 龙飞在第一轮交锋中，一剑划伤了一个持盾少年的肩膀，而后是一个手里控着火球的人，龙飞一剑在他的胸口划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作为代价，龙飞的背部被两人抓住机会，狠狠地将手中的能量倾泻其上。 龙飞一个踉跄，却顺势扑倒，躲过一枚寒冰箭矢，几个翻滚，身体如离铉之箭一般向着此刻正好面对着自己的两人扑去。 那两人虽慌却不乱，一人手持一枚土黄色小盾上前，同时手中刀挥起劈砍向龙飞。 另一人在后方唤出两张卡牌在身边旋转，同时口中默念什么，面色苍白、额头上有汗水滴落。 只见后方那少年忽然轻喝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启动了一张卡牌，他前方那持盾少年忽然面色红润起来，大喝一声，转守为攻，大踏步向着龙飞迎面攻去！ 二级增益卡牌，“荣光！” 第66章 猎物(二) “叮！” 刀剑相撞，那持盾少年手中刀竟被直接划破一道裂口！ 源能在其上不稳定地开始闪烁，少年一声闷哼，精神力一阵动荡，急忙将左手盾提起。 龙飞却没有再管他，在少年踉跄后退，慌乱之时，几乎贴着少年倒退的身体，擦身而过，剑锋直指持盾者身后的执卡者！ 那是个瘦弱的少年，眼见龙飞绕过同伴向他杀来，他反而变得更加镇定，一股寒气极速涌现在他周身。 二级法阵卡牌，“寒冰刺”！ 随着执卡少年口中的低语结束，在他周身忽然出现了一圈蓝色的召唤阵，阵中，一圈冒着寒气的冰刺缓缓凝聚而成。 千钧一发之际！ 龙飞左手提剑，与那少年擦身而过。 “呃……呃。” 制卡少年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 他缓缓地低头，却发现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红色。 他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思维就像是陷入了一潭沼泽之中，他拼命在其中滑动双手，力气却和他的生命一起，迅速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妈……妈。” “砰。” 随着主人的落地，寒冰刺失去了精神力的控制，卡牌内的源能法阵开始一点点崩溃，哗的一声，在这洁白的夜里，碎成一地晶莹。 仿佛雪地中，翩跹的精灵。 “龙飞！” 身后传来怒喝声，是莫驰。 “你敢杀人！” 龙飞右臂抬起，拭去剑上的血迹，漠然扫视着已距离自己只有几十米的包围圈众少年。 只许别人杀他，不许他杀别人？ 龙飞的世界里可没有这样的歪道理。 他的目光看向那持盾少年时，那人面色仓惶地连退几步。 一下子倒在了雪地上，浑身颤抖着，竟然直接哭了。 一边哭，又一边干呕。 “来吧。” 月色下，龙飞平静地拭着剑上的鲜血。 他从来无所谓自己或者别人生死，因为他一直在努力地活着。 这就够了。 我叫龙飞，但使龙城飞将在的，龙飞。 龙飞低头，告诉自己。 “杀了他！” 随着莫驰一声怒喝，星盟的三十多少年一起怒吼着向龙飞围杀而去。 龙飞只是挥剑，后退，再挥剑。 不到十剑的时间，他的身边就好像都是人，他再退无可退。 龙飞沉默着挥出一剑又一剑，身上的伤口多了一道又一道。 忽然，龙飞拼着左臂被一道火焰击中，侧身向左，他短剑夹住前人的双刀，另一把黑色的长剑忽然自他身后出现， 黑剑斜斜挑过龙飞的腹部，在双刀少年惊恐的眼神中，龙飞就像一只豹子一样，狠狠地扑在了他的身上。 一串血珠随着少年的痛苦嚎叫，飘洒在天空中。 龙飞正要给那少年最后一击，一股凉意忽然自他心底不可抑制地涌起。 瞬间，龙飞将短剑抛向空中。 “噗。” 而后龙飞忽然双手双脚着地，四肢猛地发力，向着天空跃去。 “砰！” 天空中，一张冰蓝色的大网，不知何时已经成型。 三级卡牌，霜缚！ 龙飞冰冷地在空中捉剑，向前挥去，一剑斩断了这张大网，再次落地时，已经是跳出了莫驰的包围圈。 然而…… 龙飞脱下白心儿给他的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他身上有道道浅浅的伤口，就像是他的勋章。 靠近腹部的地方，有一道新的伤口，鲜血丝丝渗出。 莫驰拿着剑，玩味地看着龙飞。 龙飞身后，方问寒带人围住他的退路，却并不急着动手的样子。 莫驰道，“有时候，我真得说，你们这些杀手卡修，好好在阴影里躲着就好了。” “敢出来，命留下。” 他笃定的样子，就好像已经吃定了龙飞——就算杀了他，白家也不能把他怎样。 一个没长成的卡徒。 再如何厉害，死了也就死了。 龙飞不言不语，在地上捡起了一团雪，放进嘴里，仰头咀嚼。 冰凉的感觉刺激他的味蕾，还有大脑。 他如一棵劲松不肯低头。 龙飞仰望那黑暗的天穹，天上有星辰闪耀，是他熟悉的景色。 他忽然道，“你们都说我是杀手，会杀人。” 莫驰好奇于龙飞忽然肯说话了，即便知道或许拖得越久，事情的变数可能就越多。 但还是道，“你不是吗？” “若不是苏老师阻你，晨贺年此时已经死在了你手上。” “就在方才，你还杀了我们一人，重伤一人，生死难料。” “呵呵。” 龙飞懒得与他争这些，“你叫莫驰，对吧。” “如何？” 龙飞从来不怨恨谁，他相信生死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每个人都只是荒野上的一只野兽。 这样的兽，他应该杀过很多。 从走出营帐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计划。 龙飞忽然想到，每个人做事都该有他自己的道理，书中人是，书外人也是。 “莫驰，给你取名字的人，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给你取这样的名字呢。” 说完最后一句，龙飞的短剑上燃起一抹火焰，他的瞳孔中，一抹灰白色渐渐占据那一直代表着冷静的黑暗。 “不关你的事！” 莫驰忽然感到莫名的愤怒，就因为龙飞这一句话。 他冷笑道，“晨乔她们已经和我达成约定，龙飞，你不用想了，整个铁学院，都没人会来救你了。” 龙飞提剑，沉默着转身，向那里的方问寒冲去。 战斗在一片沉默的夜色中再次开始激烈地爆发。 龙飞招招决绝狠辣，以伤换伤，试图尽快冲出莫驰和方问寒的包围圈。 他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不断有人倒在他剑下，也不断有人在他来不及招架时给他添上一道新的伤口。 莫驰越打越心惊，他从没有想过龙飞的身体这么强，二级卡徒的攻击只能让他微微动摇，只有三四级的卡徒可以真的伤到他。 龙飞不断地突破他们的包围圈，却又不断被逼回去，方问寒总是飘忽在他的前后，让他进退不能。 天边忽然出现一丝光亮。 龙飞的意识此刻已经有些模糊，他发现雪地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她披着斗篷，在战场中缓慢前行，手上冒出绿色的光芒，不少被龙飞重伤濒死的人竟然在她的手上奇迹般地恢复过来。 那个拿着盾牌的少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我要杀死你！” 龙飞依旧沉默着，即使他已经知道自己挥不出多少剑了，他对于死亡依旧没有任何恐惧。 只是奶奶地面貌不知为何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龙飞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他一直记着奶奶的话。 要好好做一个有感情的人。 他的意识在渐渐地模糊时， 耳边却忽然遥遥传来一声野兽的，愤怒的吼叫。 眉间带雪与泥，黑发湿漉漉地沾着敌人的血带在脸上，龙飞扭头望去。 那是一只四肢着地的怪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正在往他这边奔来。 怪物似人，非人。 似兽，非兽。 在它的背上半蹲着一个女孩。 女孩脸上戴着一副木质的，冷漠面具。 第67章 又行了 “白心儿！” 莫驰只一个照面，就被那怪物一头撞飞，手中卡牌幻出的黑剑被击碎成一阵黑焰。 他飞出去，胸腔像是被一块巨石撞碎，口中的鲜血不要命一般向外吐。 莫驰目眦欲裂地看着那怪物在人群中纵横，方问寒不再作为侧翼掠阵，独身前去战那怪物。 然而只是极快的十几招，方问寒便被它拍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整个星盟的两支队伍，只是片刻，便全部倒在了阿蛮的爪下。 龙飞坐在雪地上，低低地喘着气，鲜血不断从嘴中咳出，左手一把又一把地往嘴里塞雪。 直到戴着那个面具的人来到他面前。 白心儿蹲下身子，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姣好却在流着泪的眼睛。 “龙飞，你受伤了。” “不知道为什么。” 龙飞却只是摇头道，“明明只要她们过来，如果夜空星也来，星盟就全都完了。” “我的计划绝对没有问题。” 白心儿忽然抱住龙飞道，“你受伤了，别想他们了，休息吧。” “咕，噜噜。” 阿蛮的声音打断了龙飞的思考。 它站在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奇怪的斗篷女人的身边，喘着粗气，凶猛地盯着她。 短短几个月，阿蛮仅仅只是看着龙飞平日的训练，就已经进步神速。 女人手中跳动着一抹绿色的光芒，斗篷下，一双绿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只有趣的小山兽。 “你倒是凶。” 龙羽池笑吟吟地调笑阿蛮，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收起，抬头看向天空，“还没看够吗？” 晨曦破晓，或躺或坐在地上的少年们纷纷抬头，发现头顶天穹的光影一阵变换。 下一刻，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天穹的一角，再一个眨眼，他就落在了地上，皱着眉看向那女人。 龙羽池冷冷道，“黑星城的人还是这么不入流啊。自己的学生都要死完了，连面都不出一下。” 夜向眠淡淡道，“铁学院每年都会死人。” “可有今年多？” “你若是不出现，就没有。” 龙羽池忽然哈哈大笑，“看来，我弟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她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要我说，你们铁学院还不如趁早解散了。这么多人打一个，还输了，丢不丢人？” 夜向眠皱眉道，“你究竟是谁。” “连我你都不认识？” 龙羽池啧啧道，“小弟弟，看来你也没多大。” “正式介绍一下，原天下雨卡修团第四小队队长，现关汉府卡修集团军，第七卡修军团第四卡修团副团长。” 龙羽池摘下斗篷，露出她那双标志性的绿色双瞳，淡淡道，“龙羽池。” 白心儿一愣一愣地听完后，在明白过来这位漂亮姐姐是龙飞这边的后，忽然激动地大声喊道，“揍他们，姐姐！” 夜向眠看了白心儿一眼，沉默了片刻后，他道，“龙小姐的名字，在十年前的整个并地，都是如雷贯耳。” 夜向眠的左手放在胸前，躬身道，“并地铁血卡修团，前第十二小队队长，现开拓区守卫者，黑星城，夜向眠。” 龙羽池道，“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夜队长.” 夜向眠道，“龙小姐既然是前天下雨卡修团的队长，那想必也该知道铁学院的规矩。” “铁学院每年都有死亡名额，这是四大城都承认的东西。” 龙羽池冷冷道，“我是说，你为什么对我弟弟释放出杀意。夜向眠，别说你没有。” 夜向眠手指向阿蛮，“它的母亲，是我杀死的。当时没找到尸体，让她跑了。” 龙羽池看向阿蛮，忽然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问道，“多大了？” 阿蛮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偏头看向白心儿。 白心儿道，“姐姐，阿蛮还不会说话，没有教他的。” “没有人教？” 龙羽池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又看向夜向眠，“你为什么要杀他的母亲。” 夜向眠道，“我要负责开拓区内的安全。那只母山兽已经疯掉了，却一直不肯离开，我只好也清理掉它。” 本一直在静静观察局势的龙飞忽然感到一股通透的寒意涌上心头，他像是要被冰封，内心的声音不断大喊着要他快逃。 这是龙飞第一次没有听内心的声音，他静静地盘腿而坐，认真地看着龙羽池——这个自称是他姐姐的家伙。 夜向眠的周身忽然出现出一层星幕，星幕不断向内压缩，似是外有巨力。 夜向眠闷哼一声，嘴角忽然留下一丝血迹来，“龙队长，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那山兽的精神已经崩溃，我本已留它一命。” 龙羽池回头看向龙飞，“带我去看尸体。” ...... 开拓区以北，一处小崖。 此地易守难攻，本是风盟所在之处。 晨贺年战败之后，风盟内部更是分崩离析，除了少数人随晨乔离去，大部分人都投了星盟。 就连以前风盟的营地都归了星盟。 夜空星慢慢地撕扯着手中的铁甲牛兽肉，却就是不吃。 坐在他面前的石年道，“公子，这样就算我们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夜空星盯着那在他手中愈发细小的兽肉，一点点撕扯干净，碎肉屑落。 他忽然道，“他们现在应该打完了。小石头，你去给龙飞带些肉吧。” “大战一场，应该也饿了。” “我不明白！” 石年忽然大声道，“明明龙飞才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少爷，莫驰怎么可能让他活着？” 夜空星神秘一笑，“谁说输的就一定是龙飞了？” “呵呵。”石年道，“方问暖也跟着去了，两队人，加起来有三四十个卡徒，少爷，龙飞再强，也还在五级卡徒之下。” “莫驰是个喜欢斩草除根的人，少爷！” “我知道。” 夜空星脸上的笑意褪去，“所以我请了夜向眠叔叔去看着他们。” 石年震惊道，“......夜向眠。” “莫驰是个脑袋很聪明的家伙，他来铁学院，是有大追求的。若是我不能给他，他自会离我而去。” “方问寒是个固执的人，他只追求更高的实力。他从那怪人手里拿的剑，也需要更强的人去喂。” “所以，少爷你都算好了？” 石年像是第一次认识夜空星一样，一边摇头一边脸上浮现出各种色彩，也不知是惊愕还是服气。 “练兵而已。现在整个铁学院，我看不出来有谁比龙飞更值得作为对手。” 夜空星淡淡道。 “游戏太早结束，可就太没意思了。” 第68章 大姐姐 龙羽池就像个好奇的小孩子一样，围在龙飞身边，左看看，又右看看。 龙羽池道，“你就是母亲新养的孩子？” 龙飞害羞地低下头去，“嗯……” 龙羽池又道，“嘿嘿，你好漂亮。” 她不由得捏了捏龙飞的脸，“帅小男孩，有姐姐当年的风范。” 然后，龙羽池又不客气地看了一眼身后一直远远跟着的夜向眠，“那就是个坏家伙，你可要注意他一点。” 夜向眠：“……” 你是觉得我听不见吗？ 好吧，你厉害，夜向眠无奈地叹了口气，龙羽池根本不是他能挑战的人。 那个女人，当年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长着一双极漂亮的绿色眼睛，就像是一个美丽的精灵一样。 不仅人极为漂亮可爱，实力在学院也是内遥遥领先。 天下雨学院那些年在她的带领下，几乎每一年都是并地学院积分大赛中的第一名。 没人没有听过她的名字，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绿色眼睛的姑娘，龙羽池，会成为并地的一颗明珠。 之后龙羽池率队前往秘境“希尔”，参加关汉府少年卡徒试炼大赛，又拔得头筹。 从秘境中出来时，她已突破卡修。 十五岁的少年卡修，不说是在并地，即便是在整个关汉府、乃至是九府，都是天上最耀眼的那颗星辰。 龙羽池注定了不会为别人而亮，因为她自己就是璀璨。 没人能让她追寻，因为她，龙羽池，自己就是别人奋斗的目标。 除了龙剑雨。 当年天下雨卡修团全团消失，却独独留下了龙羽池这么一根独苗，这之后不久，她也远赴前线秘境之中，加入了关汉府的卡修军团。 十年之后龙羽池再归来，并地又会因她而掀起什么样的风雨呢？ 夜向眠不知道，但是他隐隐间感觉到，要有不太平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龙飞，龙羽池说是她的弟弟？ 那岂不是说……天下雨卡修团如今有活人回来了？ 会是谁呢？ 夜向眠深深皱眉，苏雪可没跟自己说过这些。 另一边，龙羽池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一样，对着龙飞的脸左捏捏右捏捏。 龙飞不太敢动。 白心儿向龙羽池抱怨着龙飞这些个月来的所作所为简直堪称野兽，却逗的龙羽池哈哈大笑。 阿蛮跟在白心儿身后，一步一步，像是在想着心事。 龙飞身上穿着白心儿为他捡起的衣服，遮住了那许多伤口。 龙羽池只是轻轻抬手，一层绿色的光芒绽放，他就奇迹般地感到自己的伤势正在快速恢复。 “除了你杀了的那个少年，其他人，我该救都救了。” 龙羽池忽然道，“龙飞，答应姐姐，以后不要随便杀人。” 龙飞道，“我没有随便杀人，是他们要先杀我。” 龙羽池道，“你可以重伤他的，你明白怎样可以伤人却不致命。” “你只是生气了。” 龙飞低下头去，细细思考这其中的差别，“生气？” 龙羽池道，“你要想，他和你一样，有爱你的家人，有姐姐，还有非常喜欢他的朋友。” “这样一想，你就不会再觉得他是该死的。没有人该死，你也不该死，龙飞。” “那个人不是想杀你，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可以选择自己做事的权力。你知道真的想杀你的人是谁。” 身后，夜向眠道，“龙小姐什么时候也开始软下心肠来了？” 龙羽池道，“夜向眠，孩子有孩子的世界。” 龙飞一把打掉白心儿偷偷猫猫向他脸上伸来的小手，看向龙羽池，“那我该怎么办呢，他已经死了。” “仇恨已经开始了。”龙飞想到幽澜说的话。 “他的朋友、家人，都会来杀我，我该怎么办呢？” 夜向眠玩味道，“那就把他的朋友、家人，也都杀掉。反正他们也只是外城人而已，你的姐姐是龙羽池，没有人敢随便动你。” 龙羽池静静地听夜向眠说完，眼神平静。 龙飞抬头问向龙羽池，“姐……龙姐姐，他说的对吗？” “你觉得呢。” 龙飞低下头思索，其实他并不觉得莫驰的做法有什么错误，斩草除根，这对于生活在荒野上的野兽来说，才是唯一正确的手段。 可是人类不是野兽，他们有喜恶，有爱恨，还有许多龙飞难以言喻的感情。 这让他难以理解、感到危险，却也让他心动。 “我不知道。” “哇……” 却不是别人，白心儿小手捂嘴，一脸震惊地看着这只野兽嘴里第一次发出人言，惊地大脑都有点停止运转的感觉了。 第一次从龙飞嘴里听到这么温柔的话，白心儿觉得自己都要激动哭了。 龙羽池忽然展颜，又摸了摸龙飞的头，“乖弟弟，你还小，以后会知道的。” 末了，她又看向夜向眠，冷冷道，“夜向眠，做好你的事情，再把我弟弟拐到歪路上去，第一个就收拾你。” 夜向眠撇撇嘴，很识趣地认怂了。 这是龙飞第一次走的这样慢。 他不再是一直奔跑着向前，或者在暗夜中逡巡，物色着自己的下一个猎物。 可以放松下来，好好看看周围的感觉，真好。 自由地行走在雪地中的感觉，真好。 有一个姐姐的感觉，真好。 天亮了。 不再是晨曦破晓前，那像是铁水浸透暗夜一般的火红，也不再是那种藏蓝色，若有若无的微光。 而是真正的，天亮了。 龙飞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远方忽然行来一人。 那人不高，但是很壮实、敦厚，他手里还拿着几大包兽肉。 石年：“……” 看着似乎毫发无损的龙飞还有白心儿，还有他们身边的两人一兽，石年忽然感到有些迷茫。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人呢？ 龙飞走过蒙圈的石年身边，一把拿走石年手里的兽肉，撕下一块来。 先给了姐姐。 “乖弟弟。” 龙羽池乐得合不拢嘴，笑颜如花，“姐姐回头就送你一张四级卡牌！” 龙飞憨憨地笑了笑，然后又从油纸包中撕下一片兽肉，自己吃了起来。 白心儿：“？？？” 不是，我呢？ 我也还没吃饭啊？！ 看到白心儿的样子，龙羽池笑眯眯地给了龙飞一个爆栗。 龙飞捂着头看着龙羽池，眼里竟然次递出现了诸如不解、委屈、难过等复杂感情。 龙羽池淡淡道，“男孩子要学着照顾女朋……咳咳，女孩子，你朋友还没吃饭呢，你不能先吃。” 龙飞：“？？？” 白心儿崇拜地看向龙羽池。 大姐姐！ 第69章 十二月，问寒 十二月冬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 若是体内没有源力在，居住在外城的人甚至不能够随意外出。 风寒伤人，每年的冬天，外城都会有很多老弱因冻、饿而死。 大雪落下，星盟的残兵败将都聚在了一起，默默地恢复着伤势。 一个少年，趴在死去的人身上，已经哭累了。 雪坡高处。 方问寒看着手里的剑，雪落在上面，又融化，它依旧如平镜一般闪亮。 “今年好冷。” 方问寒默默道。 “是啊。” 莫驰躺在他身边，脸几乎要被雪埋没了。 声音从雪下传出，嗡嗡的。 天九月不知从哪里走来，走到了埋在雪里的莫驰身边，坐了下来。 莫驰脸上的雪簌簌而落，他摇了摇头，露出来一双眼睛和一张嘴。 他道，“你们没去打夜空星？” 天九月在雪地上画着小人，“我们可不玩那些阴谋诡计。” “呵呵。” 莫驰笑了笑，“可是你们也没来阻止我。我还是赢了。” 天九月道，“你赢了？那为什么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你。” “我只是不知道龙飞身边还有一只那样强的山兽。我算好了一切，我不知道的东西不能算。” “哈，那我难道还该夸你了？” 天九月恨铁不成钢道，“莫驰，你真以为这一切都是你想做，所以才做成的吗？” 莫驰沉默了。 雪堆下，他的笑容渐渐平复了下去。 其实当他看到夜向眠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这场较量是自己输了。 夜空星根本没想过要杀死龙飞，他之所以不管自己的行动，是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龙飞怎样都不会死，夜向眠会救他，理由可以有很多。 就连晨乔那边，恐怕都不是因为自己而不动手——即便莫驰已经将夜空星也卖了出去，但是她们若是聪明一些就不会要营地这种虚无的利益。 回想起自己和夜空星透露追击计划时的小心翼翼，莫驰笑了笑，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愚蠢。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权谋弱小的像是可怜的落水鹌鹑，可这却是他最大的资本了。 大雪纷纷扬扬地就着寒风洒落，为每个人都披上一层平等的霜白。 莫驰不再说话，于是轮到天九月了。 “回去吧。” “在外面待太久，你手下的人要撑不住了。” 莫驰还是不说话，大雪再次覆盖住他的脸、鼻子、眼睛。 冰冷的刺痛感让他忽然想起自己六岁那年，哥哥们把他最喜欢一个滑板扔到了公园里的水池里，然后围着自己笑。 他大哭着，却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强忍着恐惧一个人跳下去，呛着水抱住浮在上面的滑板，在哥哥们的大笑声中湿漉漉地爬上岸边。 “莫驰，莫驰，你要勇敢地向前跑，一直勇敢地向前跑。” 母亲憔悴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可是他却不敢去看。 “莫驰。” 天九月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叹了口气，“跟我回去吧，跟我回四营。” “你的哥哥去了秘学院，你跟在夜空星身边，他怎么会真把你当自己人呢。” 莫驰倔强道，“不回。” “莫驰！” 天九月这下是真有些生气了。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家伙，夜空星凭什么把你当个人物看？他只是在利用你！” “千金买马骨，多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就看不清呢？！” 大雪下，在天九月看不到的地方，莫驰忽然流下了眼泪。 心脏像是痛的要死，却更痛的痛快，他喜欢这种抽搐的感觉，这让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并且在变得更强。 眼泪融化了雪，带给他这个寒冬一丝仅存的温暖。 “他只是害怕回去而已。”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问寒淡淡道。 天九月疑惑地看向方问寒，“为什么？” 方问寒眼神看向一边，天九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那具尸体，还有跪在尸体旁边，一直瑟瑟发抖的少年。 “怎么？”天九月看向方问寒，忽然笑了，“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敢回去。” “不，你错了。” 莫驰忽然从雪堆中坐了起来，他一点不吝于让天九月看到他通红的眼眶。 他哭过，无所谓，下次他不会再哭了。 “我有名字，我的名字是我的母亲给我取的。我也不需要再有其它任何人给我取名字。” 莫驰冷冷地看着天九月道，“天九月，我怎么样，关你何事呢？你还是早点回家去暖和吧。” “你？！” 天九月气愤地盯着莫驰，终于冷冷丢下一句“不知好歹”后离开。 天九月的身影越行越远。 莫驰没有去追，也没有喊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哈哈。” 方问寒坐在莫驰旁边，淡笑道，“哦，莫驰。原来你也有在乎的姑娘啊。” 莫驰冷哼了一声，像是自嘲，“一个只能生活在冬天里的人，怎么能对见过四季的人说在乎呢？” “不是能。而是敢。” 方问寒的朋友很少，莫驰算一个，在莫驰面前，他不像是冰山，像一个少年。 “你不敢，怂包。” 莫驰顿时红温道，“我才不会喜欢上骂我算是个什么东西的人！” “哦。” 方问寒的表情让莫驰抓狂，末了，他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个怂包。但这并不是怂不怂能改变的事情。” 莫驰仰望天空，“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方问寒，你大骂我幼稚，可是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 少年的叹息声随着寒风越飘越远，抓不住，也留不下。 “我反正是不明白。” 方问寒笑了笑，笑容清澈纯净，“我只想变得更强。” 莫驰忽然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下手。” “什么下手？” 方问寒装傻。 “呵。”莫驰冷笑一声，“谁让你在外面掠阵了？你早点带人加入进来，龙飞绝撑不到白心儿带着援兵来。” “嗯。”方问寒不说话了。 莫驰接着道，“他……也不会死。” 方问寒脸上微微沉吟的笑意瞬间垮了下去。 方问寒道，“是我的错。” “我低估了龙飞。我想与他决斗的。那一击已经够了。” 莫驰沉默片刻后道，“分出胜负了？” “是他赢了。” 方问寒忽然扑通一声，手里抓着剑，直直地倒在了雪地里。 第70章 哎，不想死怎么办 卡徒的精神力、源能，还有身体，是他们的三大修卡支柱。 一般来说，身体的修炼是最简单，也最难突破的。 之后是精神力，再之后是源能。 卡修体系发展到如今，人们修炼精神力的方式已经五花八门，更有不少精神力修炼秘术。 以精神力带动身体、源能，是最稳妥，也最安全的修卡方式。 人们修卡，而卡牌反哺人身。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好的精神力修炼方法与条件。 一些修卡时不慎打破体内三大支柱平衡的人甚至会变成人不人、兽不兽的家伙。 山兽就是这样的存在。 它们的精神力薄弱，体内更是几乎不存在源能，但同时，它们的身体几乎都强得离谱，可以说是同阶无敌的存在。 水帘洞内湿哒哒的，龙飞和白心儿不在的这些个月里，阿蛮显然没有打理过这里，但洞穴内依旧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夜向眠被阿蛮凶狠地挡在了瀑布外面，洞内，龙飞和白心儿站一起，阿蛮站在母山兽旁边，正紧紧地盯着龙羽池。 “哎。” 龙羽池蹲下身子，看着那只母山兽，看了良久，却终于一声长叹。 她幽幽道，“连你也不在了啊。” 龙飞道，“你认识她？” 白心儿道，“她是谁？” 龙羽池没有回答他们，干脆坐在了地上，背对着他们道，“出去吧，我一个人陪她一会儿。” “石昕留下。” 龙飞与白心儿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地退出了洞穴内。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阿蛮是有名字的，他叫石昕。 可是，龙羽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呢？ 走出瀑布后，龙飞看向白心儿，眼里全是疑惑。 白心儿道，“你别看我，我也懵着呢。话说回来，这么好的姐姐，你哪来的？” 龙飞诚实道，“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她。” 白心儿惊讶道，“没见过她你还让她跟着你，还让她跟阿蛮独处？” 说罢，她面色一变道，“不行，我得回去。” 说罢，白心儿就要往回走，却被龙飞一把拽住。 “你做什么，阿蛮不能和不认识的危险家伙待一起！” 龙飞摇头道，“我相信她。” 他的表情很认真，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相信她？为什么。” 白心儿道，“你不会随便相信别人的，龙飞，你得告诉我理由。” 龙飞想了想后道，“第一，我们加一起都打不过她。” “第二，她身上的味道没有危险。” 白心儿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好理由，你相信她。” “我相信她。” 龙飞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白心儿，我学会相信了。” “哎。” 白心儿却悠悠叹了口气，“你学会相信了。” 龙飞不太明白她这会为什么会叹气，这或许会是一个更加艰涩深奥的问题。 但他此刻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龙飞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坐在大石头上面修习精神力的夜向眠道。 夜向眠身前，一张散发着氤氲星光的卡牌正在他紧闭着的双眼前缓缓旋转。 “老师，你该走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 白心儿道，“什么问题！” 夜向眠睁开了眼睛，“到底要不要就在这里解决掉那个小山兽。” “为什么。” “我杀了它的母亲。现在龙羽池还回来了，她显然认识那只母山兽。” 夜向眠轻笑一声，“不杀它，我迟早会死在那山兽的手上。杀了它，我会死在龙羽池的手上。” 龙飞平静道，“姐姐来了，你再敢动手，她不止会杀你，还会杀掉和你有关系的人。” 夜向眠道，“是的。虽然那只母山兽本也活不久了，但是如果我没动手，或许龙羽池还来得及见它最后一面。”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龙飞在想要不要劝姐姐先杀掉眼前这个人，但是他下意识觉得不行。 夜向眠则是脑子乱糟糟的，想着如果在死前能够和那人学一阵子体术就好了。 人在面临生死的时候总是很难淡定下来。 夜向眠忽然又开始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心软一点呢？ 或者心狠一点，斩草除根也行啊？当时多想一点，多做一些，或许今天就没这事了。 接着他脑子里忽然又出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要不要，把前面这两个小孩杀了，再然后冲进去找龙羽池搏命？ 当他抬头看向龙飞二人时，注意到自己的杀气只是微微泄露就被龙飞察觉到。 而后那孩子警惕地开始后退，并且从腰间拿剑时，夜向眠忽然又笑了。 他身上的气势重新变得平和起来。 是个好苗子，算了吧。 夜向眠自嘲起来，夜向眠啊夜向眠，亏你还自比卡痴，单是这心性修炼都如此不过关，将来还如何冲击大卡修境界？ 在场三人中，只有白心儿还在认真思考问题。 白心儿忽然道，“铁血卡修团团长如今是我父亲当执，我不会让阿蛮杀你的。但是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夜向眠惊道，“你是白心儿？” 团长的女儿？ 奶奶的，差点就杀错人了。 白心儿：“……” “这么久了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夜向眠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这个人只喜欢修习体术，实话说，我根本不在乎你们叫什么，这也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你倒是尽职尽责。” 夜向眠摸了摸鼻子，“那我就谢过白小姐不杀之恩。” 白心儿道，“不杀你，也不能留你。” 夜向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活着就好了，要是活着还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就是更好不过了。” “你们黑星城的人还真是一脉相传。” 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却是龙羽池。 她出来了，身后还站着阿蛮。 阿蛮仇恨地看着夜向眠，一度想要冲上来杀掉他。 它很多人话听不懂，如今知道了是夜向眠杀了自己的母亲，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为妈妈报仇。 龙羽池转身又对阿蛮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纯正的兽语，夜向眠想。 他当年没好好听老师讲兽语课，那时的教鞭化作子弹，如今就就要正中他眉心了。 片刻后，龙羽池再次转头道，“你去长城吧。” “长城？秘境不需要我吗？” 龙羽池淡淡道，“草原王庭就要向九府宣战了。” “你去那里，可以死得快一点。” 第71章 问死 夜向眠显然不想死。 于是他很干脆地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了。 只留下一句，“那我先去跟白团长说一声。” 龙羽池冷漠地看着夜向眠远走。 龙飞道，“要不还是杀了他吧，姐姐。” 他在刚刚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夜向眠的杀意。 龙羽池打了个哈欠，她有点累了，低低道，“算了吧。今天不想杀人。” “再者说，杀了他，也解释不清楚。” 龙飞道，“为什么？” 白心儿道，“姐姐是关汉府卡修军团的人，铁血卡修团背后是并地的大卡修家族。” “并地四城的卡修家族都有子弟在内，杀了他，只会再次加剧我们和关汉府的矛盾。” 龙羽池道，“外敌当前，我实在不想再多生事了。更何况……哎。” 龙羽池叹道，“他也只是做了自己职责内的事情罢了。” 龙羽池忽然对这个人间感到了厌烦，她讨厌它的美丽，也痛恨它的虚伪。 龙飞道，“好吧。” 龙羽池看向一直紧紧注视着夜向眠远去的阿蛮道，“等石昕长大了，自己去找他报仇吧。” …… “报仇？” “两支小队被两个人解决掉，都躺回营帐区了还报仇？” 夜空星一拍桌子，“龙羽池妈的都是龙飞姐姐了，还报个屁的仇！” 毫不客气地驳回一名手下义愤填膺的提议，夜空星叹了口气，看向刚刚从野外探查回来的年良玉，“良玉兄啊。” 年良玉也叹气，“你看我也没用啊，我都没想到这仗能输。” “那这怎么办？” 在年良玉眼神的示意下，夜空星黑着脸挥退了手下其他人后，方才道，“我估摸着我们接下来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年良玉道，“这倒也不会。” 可不么，马上星盟也要闹龙飞了。 年良玉可不觉得龙飞那家伙会轻易放过他们。 但他知道夜空星现在问的不是龙飞。 “怎么说？” “夜空星，你忘了，龙羽池再厉害，她也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参与我们学生之间的争斗了。更何况......” 夜空星反应过来接道，“更何况，她还是关汉府卡修军团的人。” “对。”年良玉道，“关汉府卡修军团中，我们并地各族也都有长辈在，她再厉害，也只能看着。” “哎。” 夜空星还是叹气，“可是，哎。” 夜空星的叹气声就像是已经成为了他说话的标点符号一样，“哎。” 一连三叹。 夜空星烦躁道，“我一想到龙飞现在不在学校医院里我就烦啊！” 年良玉内心道，妈的，你以为我就不烦吗？ 谁他妈的非要招惹龙飞这好小子啊？！ 关键是他妈的两队人，三十多个人打两个人，其中还有两个队长，还他妈的输了？！！ 年良玉内心越想越崩溃，但他面上却依旧只能稳住心神。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年良玉总觉得龙飞就藏在哪的阴影处在盯着自己的脖子。 年良玉研究过龙飞的战斗，他极擅长野战、伏击。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记得，回来报信的人说，宋诚死了，战场上还出现了一只不知从哪来的山兽？。” 夜空星叹道，“是啊。而且莫驰和方问寒都受了重伤，那个龙飞......似乎又变强了。” 年良玉捂着心口道，“你现在先别说龙飞了，再说我也要绷不住了。” “哎。” “哎。” “哎！” 夜空星扶额叹气，一时间，不大的营帐内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长久的沉默后，夜空星忽然道，“宋诚死了。” 年良玉道，“嗯。” 夜空星道，“我记得宋诚，他只有二级，但是一直很努力地在训练自己同时使用两张卡牌。” “一张是他老师送他的，‘荣光’。还有一张是什么来着？” “‘寒冰刺’，”年良玉道，“宋诚挺喜欢这种阵法类卡牌的。” “你比我记得清楚。” “呵。”年良玉笑了笑，“星盟最开始一共就十几个人，我记得那会你还跟我说过这小子。” “明明精神力只是二级卡徒，使用一张二级卡牌已经是极限了。却偏偏要逞强，却偏偏还给他装成功了？” 夜空星静静地看着营帐内黑暗之处，“寒冰刺是我送给他的，我会替他报仇。” 年良玉忽然烦躁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即便他平日再如何沉稳，也还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 年良玉终于沉不住气了，“夜空星，你就算已经突破了五阶，也不能去找龙飞决斗。” “你们两个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情，都会有人为你们陪葬的。” 夜空星忽然笑了一声，“年良玉，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什么走到一起的吗？” 年良玉深呼吸几口，扭头道，“记得。” “你说晨乔少谋，九月独断，白心儿骄纵，龙飞无心。” 夜空星道，“你的父亲早死，家族大权旁落，这些年你在年家可过得不好。” “你是我唯一真得看得上眼的人。” 年良玉道，“夜空星，你想说什么先说。” 夜空星道，“我的父亲对我很严厉，他从我小的时候就一直开始带我出外城去，看外面那些贱民的生活。” “回城后，我就又过上了那种富贵又辛苦的生活。泡最好的药浴，用最好、最温和的卡牌温养精神力。” 夜空星道，“你知道吗，这种生活真的很割裂。” 年良玉嗤笑道，“早听说黑星城的人都是自虐狂了，据说，你们以前也是外城人？” 夜空星毫不在乎地揭短道，“就一个破要饭的，正好赶上战争了，然后就稀里糊涂地崛起了。” 年良玉哈哈大笑，“夜空星，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也是种本事，你那老祖宗可不是糊涂。” 夜空星温润道，“是啊。” “当年，他第一次杀人时，也就我们这么大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修成卡徒。 卡徒、卡修、大卡修，这些名字念起来轻飘飘的，可却只有真正置身其中的人才能明白，这其中的的艰辛。 年良玉道，“我好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夜空星道，“其实这件事错在我，是我没考虑好。我只想着练兵，然后带大家一起去参加学院大赛，然后成名。” “我的虚荣心害死了我的朋友。他不止是我的朋友，他还是他们家的希望。” 帐篷内没有光源，摇曳的烛火照亮他沉思的脸，“年良玉，过年的时候，你也跟我去外城看看吧。” 第72章 我必须回来见他们 并地自古便多出英雄豪杰。 这里的少年们大多早熟，或者说，因为许多不得已的因素，他们必须要尽快长大。 为了自己所爱、所要保护的人。 哪怕是在整个九府，从并地走出去的卡修们，都会被别人高看一眼。 然而，在这荣耀的背后，却是无尽的英雄血、佳人泪。 “这些伤痕，可都是你的勋章。” 白心儿抚摸着龙飞身上的疤痕，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口水。 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啊啊啊啊！ 龙飞疑惑道，“可你为什么在吞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龙飞总觉得白心儿想把自己吃掉。 白心儿哼道，“才没有，咕噜……” 一旁，正在翻看着龙飞近日所看书目的龙羽池笑道，“对，当然没有。” “姐姐～”白心儿撒娇道，“不许你说我。” 龙羽池道，“哈哈，好。那就不说了。” 二女所谈论的内容完全在龙飞的知识盲区之外。 他只好叹道，“所以，我能不住院吗？” 龙飞抬起他再次被裹满了纱布的手，哀嚎道，“我才刚出去啊！” “哼。” 白心儿道，“叫你一天天就想着打架！” 龙飞颓废地放下手，“又不是我想打。而且，我也没钱。” 他只想抢劫别人。 白心儿点了点他的脑袋，“我有钱就行了。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 看着这一幕，龙羽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手上的书都要拿不稳了。 白心儿脸红道，“姐姐，你又笑什么？” 龙羽池笑嘻嘻道，“我啊，笑我家小龙飞小小年纪就傍上了小富婆呢。这以后可是吃穿不愁了。” “姐姐！” 白心儿几乎要跳起来，脸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我才没有！” 龙羽池微微歪头，“好吧，你当然没有~” “哼。”白心儿小小的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看向龙飞仍旧一脸呆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忽然就想揍他。 却又不太敢。 哎，总感觉这傻子真的会跟自己动手，白心儿苦恼地想到。 “好啦。” 龙羽池拍拍手道，然后眼神不善地看着龙飞，手里拿出三本书来。 分别是《昨夜如风思念》、《我见你于深渊之中》。 还有《另谋高嫁：这城主夫人我不做了！》 “说说吧，你看这些书是什么意思？” 龙飞急道，“那不是我看的！” 龙羽池身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姐姐(???︿???)......那是我看的?_?。” “啊，你看的(〃?〃)？” 龙羽池先是惊讶，然后赶忙把手里的书收了起来，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样啊(???????)......” “其实也没差啦，还好还好，其实姐姐以前也看过呢(????)。” 龙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心儿感觉自己的脸好烫，嘤嘤地连自己都要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姐姐，我们不说这个了。” 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脸要比炭火还要红热。 龙羽池连连点头，“那我们就继续教训一下龙飞吧。” 白心儿立刻精神起来，“好！” 龙飞：“？？？” 这伤还要不要养了！ 龙飞想抗议，却根本不知道怎么说，他苍白的语言能力在这些女人面前总是显得那样脆弱。 实话说，能跟上她们的脑回路，知道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都已经要耗尽龙飞那可怜的脑细胞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龙飞的苦思冥想。 他的抗议幸运地中道崩殂，为他又免去了一顿可能性极高的嘲笑。 来者穿着高高的皮质靴子，她的皮肤白皙，神情严肃，脑后绑着高高的马尾，眼神冷静而深邃，透出一股距离感。 是苏雪。 她气势汹汹而来。 “呀，小雪雪？” 让人意外的是，龙羽池居然认得苏雪，而且叫的极其亲密。 苏雪冷淡地看了一眼龙羽池，而后头转向龙飞，冷声道，“你杀人了？龙飞。” 龙飞感受到了苏雪身上的那股敌意，“是他们先要杀我的！” “夜向眠看着你，谁能杀你？” 苏雪咬牙道，“夜空星根本没想过要对付你，就连莫驰也是自作主张出去的。” “早在你要杀晨贺年那会我就该知道，你还会杀别人！” 龙飞脸上，一开始地惊惶与倔强退了下去，他已经知道了，无论他说什么，苏老师都不会听他说话了。 没人值得相信，就像那个出卖他的人类一样。 “杀了。” 龙飞平静道，“谁要杀我，我就杀谁。” “你还不认错？” 苏雪正要继续发作。 “够了！” 龙羽池忽然站起来，护在龙飞身前，冷声道，“苏雪，荒野就是这样。” “你在秘境待了那么多年，难不成还这样心慈手软？” 苏雪看着龙羽池，微微喘着粗气，“苏雪，他们是我的学生，还轮不到你管。” “他是我弟弟！” 龙羽池看着苏雪，掷地有声道，“别说杀一人，就算他杀千人、万人，他也是我龙羽池的弟弟。轮不到谁这样唤！” 二人遥相对峙，互不相让。 片刻后，苏雪忽然笑了，脸上尽是颓意。 她摆摆手，走进了营帐，仰躺在一张床上，“罢了，龙羽池，我不与你争。” 龙羽池转身，心疼地看了一眼龙飞后，方才再又看向苏雪。 “你这是怎么了？” 苏雪左手捂住眼睛，乏累道，“回城一趟，交接了一下工作。” “出什么事了吗？” “蒂尔秘境出事了。” 听到是蒂尔秘境的事情，白心儿急道，“我父亲！” “你爹没事。”苏雪没好气道，“老家伙不知道坐镇后方运筹帷幄，一天天劲往前线跑，烦都烦死了了。” “哼。” 白心儿对于苏雪的言论很讨厌，但是听到父亲没事，她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哼，坏姐姐。 龙羽池沉默了片刻后道，“龙飞......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不用担心的小雪。” “学期结束的时候，我会亲自带他去和那少年的家人道歉。” “道歉......呵。” 苏雪乏累的声音从手下传来，“羽池，你知道的，对他来的家人来说……再多的道歉都没用了。” “算了，你护短，整个长城军都知道，我也不与你争。” “但是，”苏雪叹了口气，“龙羽池，你不该回来的。” “不。” 龙羽池把手放龙飞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他，整个人就像一直蓄势待发的长枪，眸光仿佛穿透了这方营帐。 直视向最遥远的那片天穹。 “我必须回来见他们。” 那片天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第73章 说话 龙飞这一整天都觉得心情沉重，他的惴惴不安甚至就连白心儿都感觉到了。 苏雪累得说话间就直接就沉沉睡在了营帐内的床上，也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龙飞与白心儿也是一天没睡觉了，见似乎没事了，两个少年终于也沉沉地睡去。 阿蛮没有跟他们回来，他走进瀑布后的洞穴内便再没有出来，龙飞他们并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 龙羽池叹了口气，说让他一个人呆会吧。 经历过那一夜长战，他们此刻终于能休息了。 这一睡就是一天。 直到傍晚，当苏雪忽然在床上睁开眼的时候，龙飞几乎也在同时睁开了眼睛。 龙羽池唤醒白心儿，叫他们出去，她要一个人陪苏雪待一会。 于是龙飞和白心儿就走到了营地外的雪地里。 走到一处篝火旁时，他们蹲了下来。 白心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龙飞，他的眉头这一路上就从来没舒展开过。 她担心道，“你在想什么，龙飞？” 龙飞道，“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我杀了人。” 这是龙飞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他以前从不觉得这是一件错，包括现在也是。 他只是觉得迷茫。 白心儿道，“你当时为什么杀他呢？” 龙飞道，“因为莫驰他们要杀我。” “然后呢？” “计划出错了，我没想到晨乔他们会放弃这个机会，我当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那了，我必须要活下去。” “嗯，然后你杀了他？” “他是那里最薄弱的一环，我本来以为可以从他那里打开突破口。” 龙飞认真地看着地上的那堆雪，“我需要他们的恐惧。” “恐惧会让他们露出破绽，他们害怕死亡，我知道。是他们先要杀我的。” 龙飞喃喃道，“是他们……” “好了。” 白心儿抱住他，“没事的。姐姐来了，没人能欺负你。” 顿了顿，她又道，“我也来了，阿蛮也来了。” 龙飞依旧看着那堆雪，他忽然觉得，其实杀人或许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但是他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做了就是做了，并且，如果自己那时没有通过杀人震慑住他们，或许现在要为自己难过的人，就是自己的亲人了。 别人有亲人，他也有，所以别人不能随便杀他，他也不该死。 今天的雪下了一个早晨，营地区内到处白茫茫一片，再过小半个月，就是元旦了。 元旦那天营地内会举办联欢会，但是龙飞觉得，他已经和那些人做不成朋友了。 好想去联欢会，好想和朋友们玩…… 他如此想着，手探到雪地里，感受着其中的冰凉。 白心儿松开龙飞道，“龙飞，我们来玩打雪仗吧。” “打雪仗？” 龙飞脸上的疑惑神情很快下去，“哦，打雪仗，我想起来了。” 他开心道，“打雪仗。” 白心儿忽然发现，这时候的龙飞笑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开心，“怎么，你没玩过吗？” 龙飞道，“以前想玩来着。但是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们都不和我玩，就只一个女孩子。” 白心儿：“你等等。” “女孩子？” “哪来的女孩子？” “……” “这不重要，我当时……” “你先别当时了。” 白心儿脸上表情的变化龙飞看得不是很明白，“你先说说你和你那个女……同院儿的朋友的事情。” “嗯……” 龙飞挠了挠脑袋，“我记不太清了。以前只有她愿意和我玩。自从奶奶领走我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白心儿道，“你们当时都玩了些什么？” 龙飞道，“你怎么忽然这么认真。” 白心儿面无表情道，“我没有。” “你最好快点说，不然我进去找姐姐告诉她你欺负我。” 龙飞：“……” “就是打雪仗，我们就打过两次雪仗，我在那里没待多久，只有两年半。” “还有呢？” “没有了。” 龙飞挠头，苦恼道，“打雪仗还是她拉着我打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一次打过雪仗以后，她每年都要拉着我打。” 白心儿哼道，“一共才两年，怎么就每年了？” 龙飞惊讶道，“白心儿，这么说也不对？” “是不严谨。”白心儿恨铁不成钢道。 “龙飞，你还得多读书，说话要注意字里行间的运用，这样才能传达出最准确的意思。” “好吧。” 龙飞沮丧地低头，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连话都要不会说了，奇怪，怎么以前就没这种感觉？ 说话真难！ 白心儿道，“你接着讲。怎么不讲了？” 龙飞难过道，“我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 “呵呵。” 白心儿道，“龙飞，你以后得少和女孩儿讲话，明白吗？” “为什么？” 龙飞道，“我现在也就和你说话，要是再不和你说话，我以后连话都不会说了怎么办？” “嗯……”白心儿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就龙飞这样的，哪个正常的女孩会跟他多说一句话？ 算了，那就先这样吧。 白心儿说，“你继续讲打雪仗的事情。” 龙飞说，“我说话不严谨，你又要说我。” 白心儿说，“诶呦，你还怕说上了？” 龙飞诚实地说，“不是，我是嫌烦。” “……” “你怎么又拧我耳朵！” 白心儿不解气地把手从龙飞耳朵上放下来，“都说你不会说话了，还说！” “那我还说不说啊？” “说！” “……” 龙飞叹息着默默地往远离白心儿的方向挪了几步，“一开始，我刚进那儿的时候，没人愿意跟我玩。” “为什么？” “唔。应该是怕我杀掉他们吧。其实他们不用怕的，那会我已经知道在人类城市里不能随便杀人了。” “……你继续。” “后来我成为了青山孤儿院里最聪明的人。” “直接说打雪仗！” 龙飞默默地又往远离白心儿的地方悄悄挪了几步。 她简直比野兽还要凶。 “她叫做齐宁……你怎么又拧我耳朵！” “说打雪仗！” “就是她老是质疑我在院里是最聪明的人，然后就一直找我打架，然后是打雪仗。” “这俩有什么关系吗？” 龙飞揉着耳朵道，“我怎么知道？她说她打不过我是因为我是个怪物，然后就叫我训练她。” 饶是龙飞压根不怎么在乎疼痛，这几下也是被白心儿扭得暴躁起来了。 “她就说要我拿东西扔了她，但是要注意力度，不要一下打死她。然后那正好是冬天，她就教我打雪仗了。” “就这？” “没了。”龙飞道，“白心儿你以后不能扭我耳朵了！” 白心儿没理他，而是认真地开始思考这些废话当中可能隐藏的重要信息。 第74章 友谊和约定 昨天晚上有件事龙飞没和白心儿讲——那就是齐宁的进步速度很快。 一开始龙飞小心地拿雪球扔她时，她都躲不过去，一被砸住就要疼的龇牙咧嘴。 后面没多久，她就变得灵活了起来，就好像僵硬的人柔软了筋骨，枯枝又抽出了新芽。 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玩着这些小游戏，于是世界不再分春夏秋冬。 雪、沙土、小石头，甚至是一些纸团，都是他们拿来训练的武器——当然，大部分时候是龙飞训练她。 因为她说，如果龙飞想要她承认他是青山孤儿院里最聪明的人，那就必须要在这种小游戏上让她心服口服。 龙飞感觉自己那会脑袋肯定坏掉了，居然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当时把刀放她脖子上，她肯定立马就承认了。 在有一人因被误伤而直接被送进医院后，一度惊得孤儿院里没几个人敢在他们玩游戏时靠近他们。 齐宁的进步速度很快，龙飞还记得第一年冬他刚到孤儿院的时候，她还笨拙地连自己的四肢都控制不好。 第二年冬时她已灵巧地像一只猫儿一样，看她行动时龙飞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第三年冬，在龙飞走之前，齐宁已经能够和自己简单地对攻几下了。 白心儿的话让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像是小兽一样倔强又顽强的家伙。 离开的时候。 她在冬天的雪地里气喘吁吁地看着当时正牵着奶奶的手要离开的自己。 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自己终于要走的时候，她忽然在自己身后大声喊道，“龙飞！你以后一定要回来看我！” 奶奶拍了拍自己，叫他回去和那个姑娘好好道个别。 龙飞回去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齐宁也看着他，他们就这样在雪地里对视了好久。 大雪落满了肩头，落白了少年们的头，却谁都没有先说话。 齐宁知道龙飞是个木头，于是咬了咬唇，忽然蹲下身子，从地上抓了一大把雪。 “张开手。” 龙飞听话地张开手，然后齐宁便把那团雪放到了龙飞手里。 “龙飞，你记着。” 路灯下，孤儿院门前，齐宁气喘吁吁地看着龙飞，大雪冻红了她的手，也通红了姑娘的脸。 “你得记着，你得回来看我，我们还玩打雪仗。” “哦。” 龙飞挠了挠头，也不知到底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打雪仗有什么好玩的？ 她已经不需要他也能训练了。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路，直到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手里的雪都化掉了。 它们化成了水，在这一路上慢慢地流失，只有手里的湿润告诉着他，在不久之前，他的手里有过这么一团雪。 他后面再也没回去过。 主要是，从孤儿院出来之后，就去上学了，然后第一天就被退学，在警局里又被误诊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 然后就又去了青山精神病院里呆了几个月。 太忙了，然后龙飞就把那件小事给忘记了。 从精神病院出来后，奶奶又带着自己去做义工活动。 然后一不小心就又进去了。 嗯…… 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呢？ 仔细想想，那次因为咬死白心儿的狗再进警察局，应该也算是三进宫了吧？ 一想到再进一次警察局后，里面那些犯人会看待自己的崇拜的眼神，龙飞就微微有些害羞。 自己在里面也算是个“老资历”了！ 好吧，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只一些小事情而已，白心儿肯定也不会愿意听，龙飞索性就“略过”它们了。 这是他从书里学来的说话技巧，多看书、看好书～ 不过，齐宁现在还在那里吗？ 龙飞躺在病床上，他体内的伤势昨天一经龙羽池牵引，在此刻终于都慢慢地被“释放”了出来。 照龙羽池的话讲，这些都是内伤，需要好好静养。 “你怎么才来这里四五个月就伤成这样了？” 姐姐生气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底，不知道为什么，龙飞反而觉得很暖和，很高兴。 齐宁暖和吗？ 她现在也高兴吗？ 龙飞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新书，侧头看向营帐帘门外的天空。 他又被白布包起来了，这间营帐内，还有许多那晚围攻他的星盟人员，不过龙飞不在乎他们。 外面的天空清冷澄澈，就像一枚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帘门内，美得甚至不真实。 就连空气中都泛着一丝冷意。 不知道为什么，龙飞忽然想吃火锅了。 …… 十二月，龙飞伤好之后四处狩猎星盟人员，下手却有分寸了许多，只伤不杀。 星盟也像是被打出了火气一样，到处派出小队去围剿龙飞，却被这个狡猾的“猎人”一次次躲过。 同时加入这场狩猎的，还有阿蛮。 或者说，石昕。 不知龙羽池怎么样和苏雪说的，阿蛮现在也被算做了是铁学院的一员。 当龙飞和白心儿再次走入那个瀑布后面的山洞之时，阿蛮母亲的尸体已经不见了，那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石堆。 像一座小小的坟。 阿蛮的脖子上，挂着一颗灰白的小圆球，它沉默地看着那座小坟。 又沉默地跪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觉得现在的气氛太严肃了，又或者是觉得他们看着阿蛮跪着而自己站着不太好。 白心儿也悄悄地跪了下去。 龙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想了想，也跪了下去。 阿蛮回头奇怪地看着他们：“……” 脸上的泪还没有干，他就不由得被这俩憨批逗笑了。 阿蛮的笑声像破锣一样一点都不好听，然后他站了起来，于是白心儿也在龙飞像看傻瓜一样的目光中羞愤地站了起来。 “喏。” 白心儿稳了稳心神，若无其事道，“那我们以后就还叫你阿蛮了。叫顺口了，不太好改。” 阿蛮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白心儿忽然笑了，她说，“我们三个，将称霸铁学院！” 阿蛮和龙飞都没说话，他们对视着，并且眼神中都透露出了奇怪的光芒。 这让白心儿很是尴尬。 于是她叉腰道，“你们两个都得听我的，不然以后不能吃肉！” 龙飞：“……” 阿蛮：“……” 龙飞忽然上前一步，把拳头抵在了阿蛮的胸口。 阿蛮回拳。 于是两个少年终身的友谊和约定，就这样达成了。 而在千万里之外，一处高高的崖壁边。 此刻，一个正静静地看着手中一团雪发呆的女孩忽然恨恨地把那团雪扔在了地上。 第75章 元旦(一) 元年初开日。 旦日侵晨时。 很快，十二月已经过去，整个开拓区内营地都张灯结彩的日子——元旦到了。 铁学院营地内到处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在这一天，铁学院禁战，学院营地会提供不限量的美食，还有许多礼物送给这些孩子们。 只不过，今年的元旦看起来有些凄惶。 大量的一年级新生是裹着白纱从学校医院内走出来的。 他们欢呼着、热泪盈眶地庆祝那天杀的十二月终于过去了。 星盟人员聚集的一处火堆旁。 夜空星披着大髦，哆哆嗦嗦地吃下一口热腾腾的面。 烫得他哆嗦，眼角甚至流下幸福的泪水。 “哎。” 莫驰拍了拍他的背，叹道，“慢点吃，空星。” 夜空星热泪盈眶，“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天晓得，他这十几天是怎么过的？ 那个逼龙飞，他妈的跟铁打的一样。 才休息没几天，还不够他手下两支人马恢复呢，就又偷偷溜出营地去了。 此后，星盟就开始闹龙飞了，外出人员被劫、物资被断，就连大本营都时不时被龙飞溜进来扫荡一番！ 夜空星外出四处寻他，寻得自己都要精神衰竭了，却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甚至......这吊毛龙飞还故意给他留下了几摊粪便。 谁他妈的要你粪便啊？ 这纯种出生啊！ 可是，夜空星不去找他还不行。 龙飞，再加上他身边那只不知道从哪来的变态山兽，他们两个加起来在这片开拓区内的荒野中已经罕有敌手。 星盟内只有方问寒手中的“狩者”可以做到追踪龙飞的踪迹，甚至提前埋伏他。 但是方问寒也是直到昨天才恢复过来，十二月中旬那一战大伤大了他的源气。 方问寒本就因出身外城身体较之别人要更差，被阿蛮十几掌暴力拍飞更是几乎断绝了孩子去和龙飞决斗的信心。 方问寒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提到过龙飞了。 星盟幸存的战斗人员大幅缩水，夜空星不得不临时任命第五星长石年负责星盟与学院营地内的物资购买、兑换。 然后龙飞就开始劫他们的“粮道”了。 与此同时，月盟和此时的风社也合并为“风月”社，开始对星盟的这些“残兵败将”们痛打落水狗。 当初最强盛时有一百多人的星盟，如今却只剩下不到四十可战之人。 剩下六十多个现在全在学院医院内躺着，要不是苏雪宣布大幅缩减治疗所需费用，他们连医药费都要付不起了。 而这四十人还要分为三队，分别负责保护营地、抗击风盟。 还有挨龙飞的打。 夜空星已经被龙飞这个一点也不讲武德的东西打麻了。 他虽然已经在这五个月里正式踏入了五阶卡徒，自信能够单挑战胜龙飞了——如果那只山兽不帮忙的话。 但是很显然，龙飞压根没有和他君子一战的意思。 到处搞偷袭，到处断物资，到处抢劫。 就是不出来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十二月的铁学院被龙飞搞的一团糟，他的积分再次断层领先第二名。第二名就是那个叫“石昕”的山兽。 夜空星都不知道龙飞现在手里到底有几张三级卡牌了。 他只记得，月末时苏雪读积分排名的时候脸都黑了。 还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他们怎么连一个龙飞都解决不了？ 苏雪不满道，两百多人让龙飞和石昕打成这样，你们还想不想出开拓区了？ 台下顿时一片哀鸿遍野。 大多数人身上还挂着彩，怎一个惨字了得？ “靠。他们俩野兽好端端地取人类名字干嘛？” “老师，这俩人往野外一钻根本不和你打正面啊？” “这根本打不了啊，碰都碰不到，单挑又没人是他们对手！” 夜空星已经微笑着去世了。 星盟，年良玉率领的小队已经走出过开拓区，并且成功狩猎了二级野兽。 这个进度，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绝对算得上快。 可他妈的龙飞比二级野兽要凶残多了啊？！！ 星盟在他面前就跟那野外的小兔子似的，一日抓不住他踪迹，就一日得被他消耗实力。 夜空星本来都已经想投降了——这种打法真没法玩，他不是一个人，可是龙飞是。 这家伙没有家，狩猎完随地一趟就睡了，旁边还有只野兽给他站岗，这么打游击他们根本没法玩。 生活在真正荒野上的野兽都没他们这么脏！ 夜空星还有星盟在身后，星盟是真的扛不住龙飞和那只山兽这么造了。 练兵，这还练个屁的兵，两方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除非，星盟彻底搬出开拓区去，去真正的荒野上讨生活。 想到这，夜空星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在开拓区内，大雪覆盖下，没有野兽还在活动，少数存活可吃的植物还要被一百多人疯抢。 星盟几乎已经彻底丧失了物资的自给能力，必须要依靠学院营地内的供给。 只有彻底解决掉后勤的隐患，星盟才能真正地放开手脚和龙飞斗一场！ 一个盟打一个人，虽然这事说出去肯定会被家里老爷子笑，但现在夜空星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一个盟打不过一个人，那回去就不是要不要被笑的事情了，那他妈可是要寒假继续加练啊！ 夜空星忽然觉得，这事得和晨乔商量商量。 龙飞从医院出来后，虽然多是进行针对星盟的劫掠，但是晨乔那边他也没放过。 也就是目前的风月社人员也有约莫七十多人，并且没有折损太多，能够分出足够的人手防备龙飞，而不是一直被消减有生力量。 不然她们这个冬天也要难过了。 夜空星低头看向碗里的汤，油花在上面欢快地游动着，这在黑星城内普通人家吃的最普通食物如今却成了他此刻最爱的美味。 哈。 人生还真是讽刺。 这些天他们一直被龙飞牵着鼻子走，大量的物资被抢走，就连一顿正常的、热腾腾的饭，夜空星都有好久没吃过了。 养一个联盟很费钱，那种每天吃兽肉的日子，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过过了。 “晨乔拒绝了我们的谈判。” 夜空星闻声抬头，却是年良玉端着碗回来了，他恋恋不舍地舔干净碗边的汤，“晨乔说她不可能再和龙飞作对了。” “天九月也是这个样子。” 夜空星冷笑道，“这就被打怕了吗？” “这么怕强大的对手，她们来铁学院干什么？” “要不......”一旁的莫驰小心道，“我们去找龙飞谈判吧？” “再这样下去，星盟恐怕也会。”莫驰看向夜空星，他想说，星盟恐怕也会成为第二个风社。 可是看到夜空星漆黑的眼睛时，他却忽然退缩了。 石年忽然道，“元旦过完后，我们就出野外！” 星盟里面，若真论起实战来，大家都认可石年，最近的几次物资护送都是由他来，损失很小。 几乎所有星盟还能主事的人都同时看向夜空星，这将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闻言，夜空星也彻底下定了决心。 正色回视着所有人的各色目光，他重重挥拳道，“我们出开拓区去！” 莫驰道，“可行？” 年良玉道，“干他丫的！” 方问寒仰头看向星空，不禁微笑。 石年道，“就这么办！” 夜空星道，“小石头，把你的积蓄都拿出来，我们今年元旦吃一顿好的！” 石年：“嗯？！” 第76章 元旦(二) 天上月明。 天下，篝火炽热，人声鼎沸。 在一片喧哗、玩闹声中，龙飞走在阴影里，向着营帐区深处走去。 烟花在他四周步步盛放，却与他无关。 “你来做什么。” 幽澜靠着营帐，坐在地上，正喝着一个葫芦中的酒，一边喝，一边歪头醉醺醺地笑看着龙飞。 他的帐篷在铁学院营帐区的最边缘处，和他的人一样，几乎没人会注意到他。 哪怕是在这个张灯结彩的日子。 远处升起漂亮的，五彩的烟火，幽澜的瞳孔里倒影出那些光彩。 他的脸第一次这样红着道，“又是一年过去了啊。” 龙飞静静地倚靠在帐篷边上，怀中握着黑色短剑，“师傅是哪的人呢。” 幽澜道，“不关你事，小家伙。” “师傅一边说要教我，一边又要杀我。”龙飞道，“我不明白。” 方问寒那日说的话，龙飞还历历在目，“那人说，杀了你，这把剑就是我的了。” “很简单的道理。” 幽澜放下酒壶，嘿嘿冷笑道，“你若是太弱了，死掉了，那只能说明你不配做我的学生。” 龙飞沉默着走到幽澜身边坐下。 杀也好，不杀也罢，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了。 配也好，不配也罢，他已经赢了。 “这学期要结束了。短剑和面具，都是我的了。” 幽澜淡淡笑道，“都是你的。” “……” 龙飞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他道，“姐姐回家了。” “哦。” 幽澜忽然看向龙飞，脸上露出一抹了然之色，“哦，你也想家了。” 龙飞无言地仰望天空，天空也张灯结彩，“不，我只是想奶奶了。”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似乎一直在奔跑，故而无所谓家。 只是有所谓人。 这是少年最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不能和任何人说，或许姐姐可以，但姐姐已经走了。 龙飞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于是两个沉默的人各怀心事地看着夜色下的天空，只有幽澜喝酒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忽然，幽澜低低一笑，玩味道，“那你要喝酒吗？” “酒？” “对，酒。” 龙飞摇头道，“我没喝过酒。” “我看你最近买了很多书。书上没写吗？” “写了。” “但是，”龙飞道，“我想象不出来它的滋味。它是甜的吗？” 幽澜道，“它不甜，反而很苦涩。” 幽澜又道，“既然没喝过，为什么不买来尝尝呢？” “没钱。” “啊哈哈哈哈。”幽澜忽然大笑起来，“你？没钱？你这些日子都抢走多少东西了。” “我都把它们换成制卡材料了，还有书。” “啊？” 幽澜酡红着脸，皱眉道，“你不是体内没有源能吗？” 龙飞并不立即回他，只是提着短剑起身，看向四周。 “放心，没人在偷听。” 幽澜又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大好的日子，都在庆祝呢。” 龙飞重又坐回去，“我不知道。” “风之子”龙飞已经很久没有用了，等待卡牌自己从外部汲取能量恢复还是太慢，营地里的风系能量卡他又总买不到。 体内没有源能，就无法为卡牌充能，卡牌内的源能释放完后，就无法再使用了。 在所有人都开始学着绘制自己的卡牌的时候，龙飞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临摹那些美丽的线条。 从一级卡牌“寒冰”。 到二级卡牌“焰尾”。 没有源能，便失去了绘制卡牌的资格。 龙飞一直为此而忧心——他的精神力与身体都足够强大，可是他体内的源能去哪了？ 龙飞想，制卡或许可以帮助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源能——去频繁地感受它们。 龙飞道，“我有一个小小的想法。” “嗝，说。” “我想，我可不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替代源能去制卡。比如说，精神力、血液，或者别的什么。” “噗……” 幽澜擦了擦嘴，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酒。 他左手抬起，瞬间，十米之外的地面上便有十道黑雾如铁锁般骤然拔起，汇聚在他们头顶，形成了一道透明的黑雾。 龙飞不解地看向幽澜。 幽澜淡定道，“我想了想，还是做点隔音措施比较好。” “……” 幽澜又喝一口酒，忽然道，“你最好别这样做，小家伙。” 龙飞道，“为什么？” 幽澜幽幽道，“以卡为卡，和以人为卡，区别究竟在哪里呢？” 龙飞挠着脑袋，“以人为卡？” “既然源能可以作为能量媒介勾勒卡牌，那为什么精神力不可以呢，以此类推，血液可以吗？含有能量的‘肉’可以吗？” “再往大一点说，” 幽澜玩味道，“人可不可以呢？” 龙飞嚯地一声站起来，“本质！” “我只是告诉你，怎样去开拓你的思路。” 幽澜道，“但你最好别那样做。” 龙飞道，“为什么？” “因为它不容于世。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制卡。而没人想成为那个代价。” 幽澜没说到的是，那或将成为一切秩序崩坏的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龙飞忽然感觉幽澜身上有一种很深的凉意。 “九府的卡牌体系已经很好了，小家伙。” 幽澜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即便你没有源能，也可以使用，何必执着于自己制卡呢。” “卡牌的奥秘无穷无尽，哪怕仅仅是使用，也都有千百种方式，先把正道走好。再去琢磨你那些奇思异想。” “只是想想。” 龙飞挠挠头，“我没法给卡牌充能。长时间在野外战斗，会很被动。” 带再多的能量卡，都不如自己体内有和卡牌契合的源能合适。 对于龙飞这个问题，幽澜沉默了许久。 他静静地喝着酒，遥遥地看向远天的明月。 许久后，他道，“龙飞。” “嗯。” “谁让你这么来套我话的？” “……” 龙飞脸红彤彤地低下头去，“呀，被你看出来了。” 幽澜：“……” 幽澜已经很久没这么无语过了，竟然连龙飞这小子都学会下套了。 真是他妈的人心不古。 “你先说说，谁让你这么来套我话的。我们再来解决你的问题。” 龙飞犹豫了片刻后道，“是姐姐。” 脸上似乎更红了，这让他看起来那样单纯、人畜无害。 “她还教了你，被我看出来之后要做什么？” 龙飞的脸更红了。 幽澜真聪明，他还以为不用想这么多来着。 幽澜道，“好了，小家伙。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我比你了解你的做事风格。” “唔。” 龙飞脸上的笑意和害羞迅速退了下去，恢复了平静，“好吧，我果然不会做这些事情。” 这是昨夜姐姐教他的。 龙羽池拉着龙飞问他这些月的经历时，龙飞几乎把他的一切都向龙羽池和盘托出了，甚至包括了神秘的幽澜。 当了解到龙飞体内居然没有源能，还有赠他剑的人是幽澜后，龙羽池的面色微微沉了片刻。 而后，她向龙飞道，“飞，接下来有两件事情你要记得。” “一，再不要跟别人讲你体内没有源能的事情。你不说，他们看不出来。” “二，去找幽澜，求他帮你。他知道怎么做的，我来教你怎么对付他。” 龙羽池在第二天就风雪兼程地走了，她戴着斗篷，绿色的眼睛只在远方留恋地看了一眼他尚在熟睡中的弟弟。 第77章 雪中望 大雪纷飞。 寒风呼啸。 龙飞就像山尖的一棵松，迎在风雪之中。 这是一处几十米高的崖壁顶。 他的眼底，是一群背着大包物资正跋涉在雪地中的少年。 一月二日，元旦过后的第二天，所有的星盟人员全部踏出了开拓区，甚至包括一些轻伤者。 几乎所有人都被夜空星的决策震惊到了！ 一年级新生，甚至连半年都没过完，居然就大规模进军荒野，这样的情景，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过。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难见的寒冬？ 要知道，他们普遍才只有十二三岁，还只是孩子！ 开拓区外是真正的荒野，野兽所栖居之处，荒野深处，即便是大卡修都不敢孤身深入。 即便从理论上来说，这些孩子们现在普遍三四级卡徒的实力已经足以在荒野边缘生存，但是纸面战力向来不是一个靠谱的东西。 就像是龙飞，虽然他的纸面实力只有大概四级卡徒的样子，但是铁学院内，除了夜空星外，几乎没人认为自己能够战胜他。 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对于一个卡修来说，实战经验是远远要比纸面的数据更重要的东西。 那是足以决定生死的一刻。 龙飞身后，季木走来道，“和您想的一样，龙队长。” 龙飞背对着他道，“白心儿呢？” 季木道，“和山队长正在远方等着他们。” 龙飞眼底闪过一丝冲动，他想在这里就把星盟的人全部打掉。 在元旦之后，季木五人再次寻到龙飞，表达了投效的意愿——半个月来，龙飞一直潜伏在野外，他们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一次。 季木认为龙飞不信任他们，于是这次带来了一个或许对于龙飞来说很重要的消息：星盟的人正在偷偷采购物资。 这个元旦，因为有禁战令的存在，铁学院几乎所有的人都放松了警惕，但是对于一直在观察星盟动态的季木来说，他必须认真。 这一届的铁学院各势力吞并、整合极为迅速，仅仅五个月时间，原本的四个大联盟就变成了两个，诸多小社团纷纷并入其中。 季木他们已是为数不多的自由人了。 若是再不找一个势力投效，或许铁血院内，将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地。 但是季木并不想像其他人一样加入风月社或者星盟。 自被龙飞轻易便击破以后，他便钟情于一直潜伏于荒野的龙飞——当然不是他那个人，而是他的战斗方式。 在来铁血院前，母亲曾哭着说，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铁学院每年都会死人，其中大部分人甚至是来自卡修家族的孩子——整个并地，每年有千万孩子，数十万适龄儿童，可是铁学院每年只有几百个学生愿意来。 季木只是普通卡徒家庭的孩子，虽说衣食无忧、天赋也算一流，但是也远远不足以与那些真正的天才们争雄。 母亲说，你就算去了那里，又能怎么样呢？那不是属于你的世界。 季木却并不这样觉得。 一腔情愿也好，鲁莽愚蠢也罢。 哪怕是可能会死在那里，都无所谓。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他这样对自己说。 至少，也要看看，那些能在这个年纪就突破三级、甚至四级卡徒的人，究竟有多厉害？！ 他如愿以偿了。 不仅被龙飞无情地碾压了，还有幸见证了龙飞与晨贺年的决战，这更让季木觉得不虚此行。 也让他一直被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野望被激发了出来。 他误以为龙飞在答应他的追随后迟迟不来找他是在等待他展现自己的价值，于是他开始努力地观察星盟的动向。 他的辛苦得到了回报。 星盟的物资采购与运输十分隐秘，但是因为元旦节日的原因，那些少年们还是大意了。 季木抓到了这一点。 他本以为星盟是打算效仿半个月前那样围堵龙飞，打持久战，于是兴奋地就去找到龙飞，为他带去这个消息。 奇怪的是，龙飞居然一个人呆在那么僻静的地方，他去时，还紧皱着眉，不知在苦思什么？ “不是。”龙飞却只是摇头。 龙飞放弃了方才那个艰深的思考，平静道，“他们是想跑了。” 大雪清野，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背靠营地的人才有资格打持久战。 龙飞不了解人，但是他了解动物。 夜空星显然不是一个会轻易屈服的家伙。 动物只会往有食物的地方跑，夜空星既然开始向外囤积物资，那就说明他要开始转移自己的营地到另外一个有食物的地方了。 相比起如今以可以说是“光秃秃”的开拓区内，显然荒野上拥有更多的食物。 和季木不同的是，龙飞从没考虑过去荒野生存的困难。在他眼里这都差不多。 幽澜早早又回帐篷中去了，这会儿这里只有龙飞。 他想了想后道，“你叫白心儿来。她聪明，我们再讨论一下。” 季木眼神示意，跟着他的一名少年当即离去。 龙飞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战斗时，季木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好奇这个少年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龙飞是这样少言寡语，季木觉得，他心里一定有波澜壮阔的计划正在进行着。 白心儿回来看到季木后说，“呦，你来了？这段时间太忙了，龙飞都快把你忘了。” 季木：“......” 原来干脆就是忘了啊？ 在听季木介绍完大致情况后，白心儿一拍脑门儿，就着刚才看烟花、吃东西的热乎劲儿道， “既然星盟出走了，那我也组成一个社团吧。嗯，叫什么呢？” 和龙飞待久了，白心儿胆子显然也大了不少，没把出荒野当作什么大事。 她脑海里想过许多词，最终脱口而出道，“那就叫‘白龙’吧！” “你的龙，我的白，嘻嘻。” 龙飞道，“无所谓，你想做就做吧。” “哈啊？” 白心儿道，“这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呢？” 龙飞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重要的，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这关乎他以后的修卡之途。 白心儿终于发现了龙飞此刻的不对劲，“龙飞，你在想什么？” “制卡。” “水帘洞内你放了那么多制卡材料，回去想？” 白心儿此刻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的偏僻，“你怎么来这儿了，学院里放烟花了，还请了城内的卡修表演团来做表演。” “去看看？” “不。” 龙飞摇头，“星盟要出开拓区了。明天是伏击他们的最好时候，趁那个时候，毁掉他们吧。” 他起身向外走去。 白心儿在他身后道，“不要。” 大雪中，龙飞静静地等待着前方的白心儿做出她的选择。 前方人影如豆大雪已经要纷乱了视线。 看不清。 第78章 以人为卡 白心儿终究还是没动手。 星盟的人成功通过了那片绝佳的伏击地点，此后他们或许将游鱼入海。 白心儿回来后，龙飞问她，“你们人类是不是总会这样心慈手软。” “难道你这次没有吗？” 白心儿道，“你要是执意要对星盟斩尽杀绝，就不会让我来决定这次的行动了。” 龙飞回身向开拓区内走去，“我留着他们还有用。他们存在或者不存在，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这次行动并非是没有危险的。 经过半个月的休整与退缩，星盟下，莫驰与方问寒的两支小队人员已大多从重伤中恢复过来，再次具有了一战之力。 方问寒是一个极擅长追踪、埋伏的家伙，不然龙飞那日踏出营地后，也不会在潜行了一天之后，不得不停下，准备与他们的战斗。 就算是把自己当做诱饵，想引外援，全歼他们，也不该那样仓促。 后面风月果然没有来，若不是阿蛮踏出了山洞，龙飞就败了。 他还不足以一个人对抗几十人——其中包括两个四阶卡徒。 龙飞不相信方问寒会看不出来这条路的凶险所在。一个合格的猎人，必然也是一个极其警觉的猎物。 风雪之中，星盟的人数有了明显的缩减。 白心儿不知道，她的一时心软再次救了她。 龙飞不想放虎归山，但是与上次在山洞中他毫不犹豫地便让白心儿作为诱饵上前时，这次他有些犹豫了。 在龙飞转身后，白心儿笑嘻嘻地跟上去道，“好，随便你。” 与此同时，星盟百人也彻底踏出了那条狭窄的道路。 星盟的队伍中，夜空星回首遥望，长叹道，“我当初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怎么会选择和这种家伙做对手呢？” 夜空星此刻是如此矛盾。 骄傲与胜利使他的判断稍稍失误，他期待与这样的对手交战的同时，又被他骚扰地不胜其烦，想要尽快结束这种折磨。 夜空星身边，扛旗的莫驰有点蛋疼道，“这都不上当？我选了好久的埋伏地点。” 夜空星挥手道，“叫石年和问寒撤退，我们必须要在学期结束前修建好营地。” “年良玉的小队也撤回来吧。” “另外，我得去和龙飞谈谈了。再这么搞下去，可就是真受罪了啊。” 夜空星想，但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对手。 在龙飞的压力下，他看到了星盟的另一种可能性。 ...... 以源能为墨， 还是以血为墨？ 湿哒哒的水帘洞内，龙飞独身坐于一片黑暗之中，再次开始思考这个已经困惑他许久的问题。 幽澜说教他，却只说了一句，“以人为卡。”让他自己参悟。 这些月里，自白心儿为阿蛮收拾干净山洞后，阿蛮就一直保持着洞内的整洁，石脚边甚至长出了些冒绿光的小草。 像是春天在这个寒冬降临了这里。 龙飞忽然拿起短剑，翻出右手，短剑划过。 如果想不出来，那就先去做。 鲜血顿时滴滴答答地开始从他的手腕上滴落，坠入他身前的碗里。 片刻后，龙飞拿起一旁的白布裹住伤口，拿起那碗中的血液，全神贯注地看着它们。 然而，无论他怎样尝试使用精神力调动那一小碗鲜血，却都无济于事。 幽澜说的对，他的精神力，还有他体内血的质量，都还不足以让他就此便开始尝试这条路。 或许还要等到他的身体真正突破二级，或者成为卡修？ 龙飞放下小碗，开始了下一步。 他起身，脱下身上的衣服，向身后的暗河走去。 洞穴内的暗河还尚未结冰，或许是因为洞外那挂瀑布的原因，洞内洞外依旧有着不小的温差。 这里不算太冷，即便是脱光了衣服走，也还可以适应。 水流像是细小的蛇一条条攀上龙飞的身体，让他感到冰凉之中又有些瘙痒。 随着龙飞全身开始沉浸入水中，那冰冷开始渗入骨髓之中。 寒冷、刺骨，在这迅速穿过身体的冰冷刺激中，龙飞的心神渐渐被他收回至心间一点。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就连水流并涌的哗哗声都开始慢慢集中成一束。 他的精神力像是被冰冻成一根根棱刺，一丝丝的白烟自他变得滚烫的身体上冒出。 片刻后，龙飞再次睁开眼睛，自水流中走出。 他失败了。 能量更高的精神力也无法成为他的“墨”。 精神力是无形的东西，或许也那也需要极高的境界才能够调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究竟什么是“以人为卡”？ 龙飞细细回想晨乔送来的那本书中的内容，那是一位厉害的卡修级制卡师的制卡笔记，上面详细记载了许多卡牌的制作过程。 但是龙飞一个都制作不出来。 不大的洞穴内，除了石昕的那些头盖骨玩具外，已经几乎全是龙飞的实验失败品了。 制作卡牌不仅需要精神力的牵引，更需要体内源能的配合。对于卡徒来说，这是他们提高自己实力的一个不错手段。 但是龙飞不行。 他只有笔，没有“墨”。 现在他对于“墨”的替代品隐隐间有了想法，却又苦于“墨”的质量远远无法与纯粹的源能量相比。 至于幽澜所谓的“以人为卡”，他更是丝毫头绪都没有。 幽澜用卡吗？ 别人的卡，龙飞用起来总是无法全力以赴，但是没办法，他不信任自己手上的卡牌，自然也就无法真正地使用出他们来。 听说顶尖的卡修与大卡修都只会主要使用一两张卡牌，那些卡牌已不仅仅是他们的武器，更像是他们所生死相托的战友。 就像是龙飞手里这把，他还尚不知其名的短剑一样。 十二月，在星盟率先踏出开拓区后。 风月社也消失在了开拓区内。 她们也去了荒野的边缘地带。 开拓区内，一处营帐内，胖子顾浩哈哈大笑着掀开帘门走进帐内。 他哈哈大笑道，“妥了，妥了！” 一个红泥小火炉旁，苏雪正静静地躺在椅子上看书，闻言，她问道，“什么妥了？” “今年的学院大赛妥了！” 第79章 心性 顾浩嘿嘿笑着，也不顾苏雪此时瞪大眼睛看着他，拿起那小火炉子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口饮下。 “哈哈哈哈，全出野外去了！” 顾浩道，“夜空星、年良玉，还有天九月、晨乔那几个孩子，都出去了！半年还未结束，这才哪到哪啊？” 苏雪不满地看着顾浩，起身拿下他手里的小炉子，“什么叫几个，那两百个，可都是我苏雪的学生！” “是是是，你苏队长的学生。” 顾浩无奈道，而后又乐起来，“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剽悍的少年人了？我有预感，他们之中将会出现未来之中并地最强的大卡修。” “两百啊，几乎是倾巢而出，就算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荒野边境的野兽少了不少，可也不是好对付的！” 只有了解，才能更知其中意义，顾浩在铁学院中呆了这许多年，只觉得没有哪一届的学生能比得上如今这群小豹子。 “哈哈，照我看，今年的并地学院积分赛也不用比了，半年之后再把这群小家伙放出去，整个并地谁挡得住？” “你先别说半年之后。” 苏雪面色不善道，“夜向眠去长城的小队那边了，今后你得负责他们在开拓区外的安全！” “啊？” 顾浩顿时瞪大了眼睛，嚎道，“不是吧苏队长，他去长城干什么？这我怎么顾的过来？” “还有，就算往届学院也有护卫者，那也是暗地里来，着重看护几个人，我就一个人，怎么看的过来这两百人？” 苏雪道，“那我不管。” “你笑也笑了，乐也乐了。现在就想把他们都丢下？你可别忘了，他们是我们的学生！” 得，现在又我们了。 顾浩心底吐槽归吐槽，可是面上却只是露出些许难色，“苏队长，这真的很难……不现实。” 苏雪只是叹息一声，“顾浩，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他们还只是些孩子啊。” 顾浩道，“苏队长，你知道，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些事情的。从孩子到大人。这个时代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去成长。” “既然选择了铁学院，既然他们占用了更多的资源，那这就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苏雪把书盖在头上，“我不管。” 顾浩：“......” “可是他们总要长成大人的。” “那为什么不是已经成为大人的我们，尽自己所能，再多保护他们一会儿呢？” 苏雪放下书，眼睛已经湿润了。 “顾浩，哪怕只有一会儿，这也是我们该做的事情。铁血卡修团的血应当是在为此而流。” 顾浩久久不语，末了他终于叹气道，“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苏队长。” “说。” “卡修团内的卡修大多数已经抽调去前线了，学院内我们的人手不足。” 苏雪微微歪头看向顾浩，这个胖子心里总有那么多的鬼点子，苏雪清楚，他只是一直在试探自己的态度而已。 “在学院内的佼佼者中挑选最强者，组成学院护卫，让他们负责保护其它同学安全。” “哦。” 苏雪看着顾浩，意味深长道，“我明白了，你是看上龙飞了。” 苏雪的脑子是如此快，她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顾浩的想法，“让龙飞保护他们。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顾浩嘿嘿一笑，“苏队长觉着呢？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虽然龙飞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的实力......” 苏雪评价道，“断档。在他身上我几乎能够看到当年的龙羽池的影子。” 顾浩知道龙飞强，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强，“能和龙羽池相比？” 那个女人，可是十五岁便突破卡徒九级，成为卡修的家伙，整个并地，百年之内都少有这种传说。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龙羽池就是活着、还正值壮年的传奇。 龙飞现在才多少？不过是卡徒三级，身体巅峰一级而已，还差远了！ 但，顾浩却无法轻易提出质疑。 当年，天下雨学院只招收了一届学员便停止向外招生了，苏雪便在其中，她在那时，甚至和龙羽池还是好友。 若单说是对龙羽池的了解，这里没人比得过苏雪。 顾浩脑中仔细回想龙飞的战斗风格，“他有那么强吗？” “照我看，龙飞只是实战经验要更丰富一些，他看那些孩子，就像是我们看那些孩子一样，他们充满了破绽。” “但是破绽是可以完善的，经验也还可以增长，他们还年轻。只有天赋永不再来了。” 苏雪凝重道，“不是这样的。” 顾浩道，“可是龙飞的实力确实是有上限的，他的强大在于他丰富的野外战斗经验，还有那......疯狂的战斗本能。” 苏雪摇头道，“顾浩，你难道没有发现，龙飞每一次受重伤，最后都是昏过去了吗？” “这能说明什么？” 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顾浩并没有把它放在过心上。 力竭的人总会昏迷，他也曾战斗到过那样的地步。 “这说明，他每一次都在全力以赴。不管他的对手是谁。” 苏雪道，“卡徒境，最重天赋、资源，卡修境，最重卡牌、学识，可大卡修境呢？” “那是心性的战场！” 顾浩咀嚼道，“心性的战场。” 苏雪呵笑道，“我们的羊群需要有这么一头小狼崽子在后面跟着他们跑。顾浩，你只看到了他不算多优秀的天赋，却忽视了他这个小家伙本身。” 顾浩只感觉自己多年来已经要走到头的卡修之路忽然又向前了一步。 他反复道，“心性？心性！” 在这一刻，顾浩仿佛捡起了自己在孩童时期捏住的第一张卡牌，那卡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曾一度让他无比渴望。 顾浩忽然抬头看向苏雪，咧嘴笑道，“苏队长，您厉害，今天，您成我的老师了！” 苏雪摇头，轻叹道，“这便是环境的重要性了。其实，我也是这些天再见羽池，才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坚定自己的信念了。” 卡在卡修七级这么些年，苏雪没想到，如今她所再次看到的突破希望，却是她曾经在天下雨学院的好友，龙羽池。 那个女人，如今竟然已经修到了大卡修境界，只凭精神力便可重创夜向眠。 苏雪不明白，天下雨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她究竟还在执着什么？ 第80章 你道是，那是怎样一个人? 泥泞的雪一团团地躲在大原城外城的阴影中，等待明日的阳光再消去。 在破旧的房屋中间，是肮脏又破败的街道。 路灯的光芒在街道两侧昏暗地闪烁着，大雪压境，扫雪的人已经早早归家。 一天只有二十卡币的活，就算再涨，工钱也高不到哪去，对付对付就得了。 反正也没人真的在乎。 街道尽头，有一只幡旗飘扬在寒风中，舞的激烈昂扬。 幡旗老旧，上面依稀绣有一个大字，“酒”。 今天，是宋老头家孩子回家的日子。 宋老头在酒台内慢悠悠地擦着已经开始发光的玻璃杯子，烛光照亮他苍老的面孔，上面挂着悠闲的微笑。 二十多年了。 宋老头从外城一个低微的小商人做起，一步步经营，犯过那许多的危险河流后，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家酒馆。也在外城拥有了一定的地位。 宋诚的出生，更让这个家变得圆满、温馨起来。那是一个争气的孩子，所有的外城人都知道他。 寒风的呼啸声被隔绝在温暖的墙外，却依旧凌冽。 宋老头慢悠悠地想着，今天的风那么大，也不知道诚儿啥时候才能回来。 学校的大车这次还会来这里送回他吗，或者，把他放在离家近一些的地方也好，至少不用吹太多的寒风。 临近过年了，外城的有钱人家都开始点上了花灯，漂亮的灯笼挂在屋外，就像是一个个引路的人儿，让人安心。 “啪嗒”一声，今夜的小酒馆迎来了第一批的客人。 客人的眼睛亮的像星星，又透着夜一般的深沉，宋老头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孩子甚至比自己还要厉害。 他的眼力和他的年龄一起增加，能白手起家走到今天，宋老头足以为自己骄傲。 那星星一样的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家伙，长相倒是普普通通，但是身上有一股别样的傲气，眉眼间多有不耐。 “两位小客人。”宋老头放下手里已经被他擦得发光的杯子，“需要点什么？” “两杯你们这里最烈的酒。” 夜空星左右顾看道，“过年还有几天，这里就没人了吗？” 宋老头笑道，“快过年了，有钱人家都把酒打回去喝了。外面风雪大，出来久了，要是喝醉了，可就回不去了。” 莫驰道，“真是悲哀的外城人。” 宋老头只微微一笑，从酒柜中拿出一瓶酒，再从那些已被他擦拭的反光的杯子中拿出两个，为面前的两位少年人各自倒满一杯。 双手将酒推向前。 夜空星看着杯中的酒，摇晃了几下，然后一口饮尽。 “不够烈。” 莫驰轻嘬一口，皱眉道，“酒中杂质未免也太多。” 宋老头歉然道，“抱歉，二位公子，外城实在是比不得内城，这儿没有什么好酒。” 夜空星道，“你还有别的酒吗。您应该还有别的藏酒，对吧？” 宋老头想了想，然后道，“老头子确实还藏有一瓶不错的好酒，不过那是要留给我儿子，过年我们一起喝的。” “如果两位贵客愿意，那我便请二位一起喝一杯怎么样？这样的大雪天还外出，想必你们也累了。” 让宋老头意外的是，那个从进门就一直不满意，各处挑刺的少年这次居然没说话。 夜空星道，“好。那就谢谢您了。” 宋老头转身绕过酒柜，走入后屋，夜空星于是笑吟吟看向莫驰，“你怎么不说话了？” 莫驰哼了一声，拿起杯子，继续饮他杯中的劣酒。 不多时，宋老头便从后屋出来了。 他一只手上拿着一瓶像是琥珀一般缓缓流淌的酒，就连酒瓶都是多面的玻璃制品。 另一只手上，则夹着三只高脚杯。 “哦。”夜空星微微笑道，“您还真有宝贝。” “内城淘来的东西，在这儿，确实算是好货色了。” 宋老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知道，能在这个年纪就有这种气势的少年来头绝对不简单，可此时他却还是忍不住自夸。 “整个外城，可没多少人能喝到这样的好酒。” 他珍惜地为面前的两个少年各自倒上一杯，随后试探性道，“二位公子，来自哪里呢？” 夜空星浅呷一口，缓缓道，“黑星城。” “黑星城，哦，黑星城。” 宋老头嘿嘿笑道，“大城，公子平日里，可喝了不少比我这要好不少的酒吧？” 夜空星道，“也没有。最近很忙，而且平常家里人也不让我喝酒。” 宋老头道，“管的严。嘿嘿，公子别看我是个开酒馆的，我平常也不让我家小子喝酒。喝酒误事儿！” “哦？”夜空星似乎是来了兴趣，问道，“您家的孩子，多大了。” 宋老头道，“也是你们这个年龄，过年得有十三了。” “哦。十三。”夜空星说，“哎，我父亲也老这样说，可是你看，我一旦出来，就根本不听他的了。” 宋老头说，“孩子们都这样。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总是希望你们好，可是总有管不住你们的一天。” 正一杯一杯，自顾自喝着那“劣”酒的莫驰这时忽然道，“老头子，你给谁当家长呢？我们可不是你的孩子。” “哦，是这样。”宋老头连忙赔笑道，“老头可不敢当二位公子的长辈。说错了，说错了。” 夜空星摆手道，“没事的。” 他看向莫驰，莫驰的脸已经红了，“他已经醉了，你不用管他说什么。” 宋老头担心地看了一眼莫驰，而后道，“二位公子，喝完酒，可要住宿？外面风大，今夜怕是又要下雪。” 夜空星笑了笑，再呷一口那琥珀般的酒液，满足道，“就待一会儿。外面有大巴等我们。” “哦？” 一听大巴，宋老头忽然眼神中透出一丝激动来，“二位，可是铁学院的学生？” “哇哦。”一旁，好似已经醉醺醺的莫驰笑道，“老头，你可真聪明。” 夜空星道，“您也知道铁学院？” 宋老头有些自豪道，“我的儿子就在那里上学。或许，他还认识你们哩。” “嘿嘿。” 脸红通通的莫驰笑道，“哦？那你说说，他叫什么名字，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81章 还要酒吗? 宋老头从宋诚的出生开始讲。 讲到他满月时第一次抓阄就选择了一瓶酒。 然后宋老头不满意，这孩子也就像是明白老头心思一样，在第二次抓阄时终于选择了一张木头卡牌。 他母亲生他时死掉了，宋老头在外城扑腾了半辈子，老来得子，特别爱惜这个孩子，从小就给他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宋诚天赋好，修卡早，需要卡牌蕴养精神力，几万卡币的一级卡牌宋老头说买就买。 甚至就连学校，宋老头也都一直在花大钱给他送进最好的地方去，衣物、卡牌、生活费，宋老头从来不吝惜这些。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之甚远，宋老头一直在努力地为宋诚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即便是一个外城出身的人，在走进内城上学时，别人也绝对看不出来，宋诚是一个来自外城的家伙。 好在宋诚也争气，小时候从来不调皮吵闹，和和气气的，在学校的成绩一直很棒，很受一个老师的喜欢。 讲到宋诚说要报考铁血院的时候，宋老头难得地叹了一口气，“我其实一直叫他不要去那里。毕竟，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那里太危险了。学生们第二年就要独自去真正的野外生存了，而且他们那里居然允许学生们之间相互‘搏杀’？” 宋老头的脸上已经不复一开始的光彩，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间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 “我本来是想要他去秘学院的，那是个好地方，学费不贵，也没那么危险，老师也好。可他却一直坚持，说要去并地自己的学院，说铁学院那样才能真正地培养出来强大的卡修。” “呵呵，除了这个家，谁会真的把一个外城出身的穷小子当作自己人呢？” 宋老头摇头，叹息道，“或许是我错了。选择一瓶酒，开开心心地过完一辈子，或许比什么都要重要。” “吱呀”一声，酒馆的门忽然再次被推开。 一个披着斗篷的，绿色眼睛的年轻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外。 他们似乎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女人的斗篷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浅浅的薄雪。 “龙姐姐。” 夜空星笑着向龙羽池招手，“您怎么来了，外面这么大的风。哦，这是又下雪了吗？” 龙羽池拍了拍斗篷，抖下那层薄雪，然后牵着龙飞的手走进了温暖的酒馆内，关上门，淡淡道，“一点点而已。” 夜空星又看向龙飞，“你好，龙飞。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 自星盟走出开拓区，在荒野边缘开始修建自己的营地后，他们已经足有快一个月没见过龙飞了。 不过，听说风月社也在不远处开始修建营地。 啧，夜空星心底有些淡淡的忧伤，怎么自己这一届就这么辛苦呢？ 龙飞平静的眸子扫视过酒馆内部的每一个地方，然后挑了个靠窗的地方，跳到了一个高高的凳子上坐了下去。 “哦。又有贵客来了。” 宋老头这次却不复方才招待夜空星二人时的热情，“两位要喝点什么呢？” 龙羽池淡淡道，“来两瓶最烈的酒。” 宋老头从后面再拿出两瓶酒来，砰地一下放在了酒台上，这一下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两位在外面似乎站了很久了，正好来暖暖身子。” 龙羽池走到台前，拿起就两瓶酒，扔给龙飞一瓶，然后自己走到另一边，拧开酒盖，开始慢慢地喝起来。 小小的酒馆内，忽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 宋老头不时看一眼窗外，他的年龄仿佛在随着时间而快速变大，只不过一会儿，他就从一个热情好客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那个不祥的预感让心底那个最不幸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看向窗外，希望能够在那里，在那片寒风中再次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酒馆内有一个大钟，它的声音在此刻变得那样清晰又无情，一声声宣判着这不幸的命运即将成真。 “他死了。” 最后，是龙羽池在喝完那瓶酒后终于出声道，“回不来了。你再看也没用了。” “哦。” 宋老头面无表情的回答。一直隐在酒台下的双手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怎么死的呢？” “龙飞，你给他讲讲。” “哦。” 一直端着酒瓶看，却一直没有喝的龙飞淡漠道，“我一剑划过他的脖子，几秒钟后他就死了。” 宋老头看着那个浑身都散发着冷漠气息的孩子，浑浊的双眼中不自主地流下眼泪来，“他死时痛吗？” 龙飞道，“不知道。” 龙飞更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还重要吗？ 人已经死了，他在门外听完了这个少年短暂的一生，可是他现在已经死了。 无论再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或许道歉有用，但龙飞绝不会道歉。 “是我害死了他。” 自龙飞二人进门后，就一直沉默着小口嘬酒的夜空星忽然道，“我的错误。” 醉醺醺的莫驰笑道，“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那是我发起的、也是我指挥的战斗。当然，杀死他的不是我们。是龙飞。” “好了。别再说了。” 宋老头整个身子都一点点滑到了众人看不见的阴影中，疲惫的声音从那里传出，“他死前有说什么吗？” 龙飞说，“妈妈。”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忽然自那里传来。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宋老头就像是一个婴孩一样，在第一次崩溃的大嚎之后，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开始无声地哭泣起来。 宋老头的哭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直到龙羽池从龙飞手里抢过一直未动的酒都要喝光了，龙飞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莫驰已经呼呼地睡过去，夜空星一点点要嘬完他杯中酒的时候。 宋老头再次从酒台后面站了起来。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热情好客的酒馆老板，宋老头微微笑道，“几位客人，还要酒吗？” 第82章 我的眼泪是真的 龙羽池微笑着看向宋老头，“老头儿，你不恨吗，不想报仇？” 宋老头平静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一边从后面的酒柜中拿酒，一边道，“报仇？怎么报。” “大原外城的宋老头只是一个年老的五级卡徒，甚至不一定有他的孩子厉害。报不了仇。” 年迈的卡徒，精神力和身体机能都有了大幅度的退化，确实很难比得过年轻人。 他们已经不再是巅峰啦，可是，宋老头想，他这时候该有多恨自己没有阻止诚儿去铁学院呢？ 奇怪的是，此刻他的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恨意，也没有丝毫的感情，他就像是被剥夺了色彩的外城街道一样。 只想永久地沉睡，在那肮脏的片雪之中。 “宋老头老啦。” 他道，一瓶瓶把酒从身后酒柜中拿出，直到面前的酒台上再也摆不下。 然后他又拿出启子一瓶瓶开酒，酒瓶盖就噼里啪啦地被他仍在地上，直到片刻后，他终于没有酒瓶盖去启了。 “哎。”宋老头看着这一堆酒，沉默了好久才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他的眼睛慢慢地又红了，眼泪无声地自眼角汩汩淌下，他哽咽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宋老头忽然重重地拍打起他的头来，痛苦地哭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我怎么完全想不起来？” 龙羽池静静地看着他，龙飞看着宋老头的眼神中忽然出现了一些变化。 莫驰呼呼大睡着，头却忽然转向了另一边，边转边哼哼，像是已经睡熟了。 夜空星再拿起身前的一瓶，小口地呷了起来。 他眉眼低垂，眼中是难以掩饰的自责与难过。 “哦，我想起来了。”宋老头又忽然笑起来，看向龙羽池，“我见过您。不对，我听说过您的名字。” “哦？”龙羽池微笑道，“什么时候。我可有很多年没有在并地出现过了。” “当然。” 宋老头道，“那会我还年轻，诚儿也才刚出生。龙小姐，您在那时率队夺得了关汉府少年卡徒试炼赛的第一名。是大原城所有人的骄傲。” “我还记得，那时大原几乎所有人都出城来迎接您的归来，这样的盛世，就连我们外城人都感到了荣幸。我当时抱着诚儿，远远得见过您。” “我曾经多么希望他能成为您那样的人。” 宋老头的悲伤似乎退去，他嘴角牵起一抹笑容，“人生当中最好的年龄，我献给了财富，还有未来的自由。可是如今看来，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龙羽池拿起一瓶酒，饮下一口后，低头道，“在死亡没有到来之前，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对错。” 她这话像是在对宋老头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宋老头道，“或许人活着唯一要追求的其实只有力量。没有力量，一切都会失去。去祈求强者讲道理，只是可悲的弱者的一腔情愿。” “哦？”龙羽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老头，你好像看出来我今天来是要做什么了。” 宋老头拿起酒桌上的一瓶酒。 咕咕饮下后，他一边擦去嘴角的酒液一边笑道，“死了一个外城人而已，竟然能劳您亲自大驾，宋老头想不多想也难啊，龙小姐。” 他看向龙飞，“这个厉害的小家伙，是您的孩子？” 劣质的酒液似乎给了他莫名的勇气，宋老头满面通红地看着龙飞，眼神中是能燃尽一切的痛苦，“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的孩子？哈哈。” 龙羽池淡淡道，“他是我的弟弟，叫龙飞。” 宋老头道，“哦。” 龙羽池又道，“今天，你和他，只能有一个活下去。” “龙羽池！” 宋老头还没有什么反应，夜空星愤怒地拍桌子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龙飞疑惑地看向姐姐。 离开学校的这天，龙羽池随大巴而来，带着他一路穿过荒野，走进了外城。 这里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要更脏、乱，路边有无人收的尸骨，雪下还有温热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凉。 能在这里拥有一间酒馆，足以证明宋老头的能力并不差。 隐隐间，龙飞觉得自己不会是这个老家伙的对手。而他的直觉向来很准确。 宋老头喝下一口酒，脸上忽然浮起一抹微笑，“龙小姐，你是想要把我这个老头子也除掉吗？” “斩草除根是一个好习惯。你老了，没什么可珍惜的了。可是我的弟弟还年轻。” 宋老头仿佛并不惊讶，“事实上，我也做过这样的事情，或许是报应。如今它要轮到我头上了。” 夜空星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还没干，他愕然地看向宋老头。 忽然间，他感到自己有些头晕。 宋老头的声音变得远远近近的，“本来以为今晚会来一些专门做脏事的大人，没想到，却都是些孩子。” “哎。这些小家伙，行走在外时总是那样大意。” “您瞧，龙小姐，若不是宋老头心善，今天夜里，他们的父母也要为他们哭泣了。” 夜空星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妈的。 他想仰天长啸了。 小酒馆内，烛火摇曳，古老的钟盘里，指针声无情地一点点转动所有人在此刻命运的轮盘。 “砰。” 夜空星和莫驰静静地趴在酒台上，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宋老头不禁感慨道，“有时候，人生真的很奇妙，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活过了半生，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这样无奈的结局。” “好了。” 龙羽池没什么心情听这老头子感慨，“说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知道你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呢？” 宋老头看向窗外，“铁学院名声在外，其实老头子心里早就做好了今天的准备。” “别打马虎眼，我时间有限。” 龙羽池在喝酒这件事儿上总是恣意妄为，可一旦要她听废话，那可就让她头疼了。 “诚儿有个好朋友，他每次回来，肯定会来我这小酒馆呆一会儿。他总说这里是外城最温暖的地方。” “哦。”龙羽池道，“明白了。是那个拿盾的小子。我们今天确实来得晚了。” “但是你似乎，还没有做好报仇的准备？只是一些迷药，可杀不了人。” 宋老头低头看向手中的酒液，“铁学院有铁血院的规矩，外城有外城的规矩，没有规矩，宋老头也走不到今天。” “我难过于我的孩子死去。今晚不想见血。如今看到了龙小姐，终于是连那最后一丝自保的念头也散去了。” 宋老头笑道，“其实这样也好。至少诚儿在路上不会孤单了。” “我有一个问题。” 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龙飞忽然举手道，“所以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吗？” 宋老头看向龙飞，那孩子的眼睛像是被深雪覆盖的寒夜，冷得不似人间。 他道，“不。” “我的眼泪是真的。” 第83章 有憾 这是一个狡猾的家伙，龙飞想。 他早早便意识到了自己孩子可能发生的不测，并嗅到了可能到来的危险的气息。 于是他准备好了能醉人的酒，那些酒隐藏在一堆正常的劣酒之中。 他还准备好了一个毫无防备的自己，和一场堪称精彩的表演。 龙飞意识到，人类之中真正的狡猾者一点也不比荒野之中的那些野兽差。 龙飞的腰不由得挺直，他的感觉没有错，这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困倦被他无情地驱逐，龙飞道，“只是迷晕，却不杀。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是我们的未来。” 宋老头缓缓叹道，“人老了，心就软了，而且，诚儿也并不是他们杀的。我不至于对这些无辜的孩子下手泄愤。” “或许……他们曾经还是朋友。” “哦。”龙羽池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有趣的老头。我本来还以为今晚只能够看到一个伤心的父亲了呢。” “看来，龙小姐很满意宋老头今晚的表演？” “非常满意。” 龙羽池道，“孩子们总要在厉害的大人手上走一遭。我想他们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 “还有……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酒。” 说罢，龙羽池再次很豪爽地将手中粗糙的劣酒一饮而尽。 到了她这种境界，普通的药物已经对她不起作用了。这酒再烈，再辣，也不过只能给她一种味觉上的刺激罢了。 宋老头看向龙飞，“小公子进来后既不喝酒，也不说话。是早就看穿了宋老头的阴谋诡计吗？” “他？哈哈。” 龙羽池笑道，“他可没有那个眼力见儿。我弟弟怕生的很呢，他很少和陌生人说话。” “实话说，他还有点野蛮呢，不信任任何人、杀气还重。” “那龙小姐这次带他来，除了要斩草除根，还要做些什么呢？” “无论是在门外听宋老头讲了那许久的故事，还是现在和宋老头唠嗑，我们看起来似乎已经不是敌人了。” “我们当然不是敌人。”龙羽池说，“今夜，你是我弟弟的老师，并为他演绎许多精彩的课程。你让他看见了一位失去孩子的父亲的痛苦。” “一个精明的老人，他可以用许多手段——包括语言、迷药去获得属于自己的胜利。胜利不只可以靠武力获取。” “而对于这样一个可能会有威胁的人，哪怕只是有一丝可能，我们又该怎样做？” “最后是，一个五级卡徒，哪怕他已经年迈了，究竟还有着怎样的实力。” “哦？” 宋老头微微一笑，此刻的他似乎已经彻底从方才的伤痛中脱身出来，“看来，我们现在该去上最后两课了。” 龙羽池饮尽手中的酒，重重放下，“那就走吧。” 龙羽池起身向外走去，打开门，门外是两个默默伫立着的中年人。 “你们家公子睡着了。轻点带走。” 两个石雕般的家伙点了点头，进去分别抬起夜空星和莫驰，而后出门而去。 宋老头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他早就知道，无论自己是反抗还是不反抗，那几个公子到来这里的时候，自己的命运就和自己无关了。 他想，斩草除根，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可是他又开始疑惑，让这个孩子过早地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真的好吗？ 宋老头坐在酒台后面，久久未动。 龙飞看着他，也久久未动。 “走。” 门外的龙羽池打了个哈欠，“我累了。还要赶着回家过年去呢”。 龙飞和宋老头一道起身，他们随着龙羽池向外走去。 外城的街道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静谧，薄薄的细雪飘扬在黑暗的街道上，路边不时出现一两具冻死的尸体。 “这就是外城。每年有许多人因为食物、疾病、还有气候死去。这里永远是那么糟糕，街道不干净，人也不够善良。” “我还记得四十年前的外城，我跟你讲，我是在这里出生，这里长大的。那会儿的外城，可是要比现在还要糟糕。” “虽然人们总说那些卡修老爷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可是我知道，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卡修为了守护并地的安全死去。” “生活总是一直在变好的，哎，可是人总想要更多，这也是没错的。” “我们总是把变好的希望寄托给孩子，努力地教育他们，可是在他们长大以后，却又总给他们留下一个让人难过的世界。” 宋老头或许是真的老了，走在路上的时候一直絮絮叨叨的。 龙羽池道，“停，老头儿，你说的这些都是大道理。我弟弟还小，他得自己去认识这个世界。” 宋老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哈哈。”龙羽池道，“其言也善？我却要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北方，草原王庭即将入侵，秘境中，虫族和‘军团’已经对我军再次展开大规模攻势，野外的妖兽之患仍未解决。老头，世界会变好，但不是现在。” “先活下去，才能把一个美好的世界留给孩子。” 宋老头嘿嘿一笑，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看到龙小姐并没有放弃您当初的愿景，老头也就死而无憾啦！” “呵呵。” 龙羽池冷哼两声，“烦老头，不要自以为是。” 龙飞一直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听着他们说来说去，只觉得头晕，根本听不懂。 明明每个字都知道是什么，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了。 龙飞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难过。 三人走了许久才走出这个镇子。 大原城是一座有着高高城墙的大城，所谓的“外城”，就是围绕着这座巨城所建立的一个个人类庇护所。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城的人类庇护所有大有小，兼任着不少的功能，像是外出采集野外的一些植物、狩猎野兽等，这儿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卡修工会。 庇护所有大有小，大的庇护所内本身就设有一些低级的卡徒学院，像是宋老头所在的这个庇护所，就是比较小的一种，算是“镇子”。 他们走到了一处高坡。 明月悬于坡顶，龙羽池笑吟吟地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分别甩给二人几张卡牌。 二级卡牌，“荣光”、“寒冰刺”。 二级卡牌，“冰霜”、“黑焰剑”！ 第84章 寒冰刺 这注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宋老头撒谎了，他不仅比他的孩子厉害，还要厉害很多。 也对，他好歹也是一个资深的五级卡徒，还在外城这种凶险程度并不比野外差多少的地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成功立住了手脚。 宋诚的元素卡牌寒冰刺还有增益卡牌荣光被宋老头轻易就激发出来。 一圈圈蓝色的法阵在宋老头周身以极快的速度成型，同时，他的气血似乎开始沸腾，面庞发红，整个身体都似乎庞大了一圈。 龙飞整个身体尽量缩紧，他感受到周围的寒气在快速增加，如刺一般的寒意似锋芒不断压迫着他的安全地带。 外围，龙羽池身边，阿蛮忽然出现。 他不喜与人类打交道，因此一直隐匿在这座小镇的周围，“我听到了许多的欢笑。” “哦。” 龙羽池用兽语回道，“毕竟要过年了嘛，大家都很开心。” 阿蛮道，“开心是什么。” “哈哈。” 龙羽池忽然大笑，而后道，“忘记了。” 她的笑意很快就平息下去，平静地看向龙飞和宋老头的战场。 寒冰旋转，如细针一般，蓄而不发，在宋老头周身旋转，与此同时，龙飞的身上忽然有一层层冰霜开始覆盖。 二级卡牌寒“冰霜”，是一级卡牌“寒冰”的上位替代。 它不仅可以使冰属性的源能更大范围覆盖使用者，还拥有更好的严寒抗性与攻防能力。 二级卡牌的潜能极高，足以供任何卡徒使用，只是，大部分人并不擅长使用他们的卡牌，其威力往往只能发挥出一半左右。 因此，往往需要使用更高等级的卡牌来弥补自己使用卡牌的缺陷。这对于他们修炼精神力与源能有好处，但是不利于他们的战斗成长。 铁学院的少年们还那样年轻，总会在这些看似不重要的地方掉以轻心。 但是，宋老头显然拥有着极高的卡牌使用熟练度，他是一个老辣的卡徒，真切地明白战斗的胜负永远只在方寸之间。 他就像是冬日的寒风，寒风中伫立的酒馆，酒馆中人们从未在意的壁炉，壁炉中默默燃烧的火焰。 他的力量如此强大，却只是因为廉价与寻常，而被如此忽视埋没。 像身处于一片粘稠的冰海，龙飞几次猛然冲向宋老头，却又几次在中途迂回，他看着自己的猎物，却似乎无从下口。 雪地上，越来越多如野兽奔涌的痕迹道道出现，却又总在那老人身前十多米处转折向后。 他的试探失败了，宋老头并不是铁血院中那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他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和老辣猎人般的稳健。 他身边的寒冰刺越聚越多，而相应的，高坡处的寒意越来越重。 一轮、二轮、三轮，整整三个寒冰刺法阵在宋老头身后缓缓旋转，一个更比一个庞大。 龙飞知道，它们完全成形之时，自己将很难抵挡。 他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低，就像一个藏匿在阴影中的猎手一样，身躯与冬日里的大雪一并隐匿于暗影中。 面具和短剑早已被姐姐收走，这个学期赢得的三级卡牌全部给了白心儿——即便她说二人之间已无债务，龙飞还是固执地全部交给了她。 “既然是卡徒之间的决斗，就应该有点卡徒之间决斗的规矩，武器的锋利永远比不上你的卡牌可靠。” 龙羽池如此道。 现在龙飞的手上，就只有两张卡牌可用。 龙飞身躯低伏，卡牌“黑焰”所激发出的黑焰短剑在他左手静静燃烧，“冰霜”在他身上附着，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铠甲”保护层。 静雪黑焰，仿佛稚虎在暗中正在准备蓄力一击。 有风再次掠过。 高处，本已觉胜券在握的宋老头的目光不由得凝重起来。 龙飞手上的黑焰剑忽然开始闪烁，忽长忽短，有一抹冰蓝色渐渐融入其中。 “哦？” 龙羽池来了兴趣，“组合卡技，弟弟还会这个呢？不过，使用自己熟悉的卡牌进行组合卡技，与使用自己不熟悉的卡牌进行，完全是两种威力哦。” 龙羽池能够在山兽语和九府语之间切换自然，阿蛮却做不到，“我听白心儿说，龙飞只见别人用过一次就学会了。” “一般般啦。又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龙羽池嘴上这样说着，面庞上却是难掩的骄傲和欣喜，“阿蛮，这就是开心。哈哈。” 高坡上，龙飞动了。 他像是一团黑影，在月光的照耀、白雪的映衬下如一道蓝黑色的闪电化作利刃刺向宋老头。 宋老头身后，第一轮寒冰刺骤然向着那道黑影爆射而出。 冰刺如雨幕，将龙飞的前进与退路通通封锁，在那片蓝色的瑰丽“大雨”中，龙飞的前进速度似乎片刻没有停滞。 他冲出了那片“雨幕”，冰刺带着细长的鲜血射入他身后的雪地中，手中的蓝黑色长刀仍在静静燃烧。 龙飞力尽，再次伏低身影，阴影中，只有他的喘息声沉重。 几乎没有停留，他瞬间便又如箭矢般向宋老头激射而出。 他的步伐忽然变得诡异起来，没有规律可言，以一种无序的路线向前冲刺，短短十几米后，宋老头再次挥手，第二道寒冰刺向着龙飞的“必经之路”射去。 气！ 龙飞的心中，此刻只剩下一个字，“气”！ “哗啦啦。” “冰雨”穿身而过，在龙飞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伤痕，血肉反卷，乍一接触冰寒的空气，更让人感到穿心的疼痛。 不同于上一次与晨贺年战斗时那偶然间得到的一剑，这一个多月来，龙飞几乎在每场战斗中都会回想自己与晨贺年战斗时的点滴。 “气”，是人的生命气息，也是武器的存在，甚至他隐隐感到，源能本身，也是一种“气”。 这认识如此超脱，却又深刻地在他心底想起，隐隐间，龙飞感到，自己下一次再挥剑时，将会再次斩破眼前的一切。 “嗬，嗬。” 短暂的休息，龙飞低着头，鲜血自耳边滴落，宋老头所使出的“寒冰刺”完全不是他以前的对手所能媲美的威能。 他已遭重创，却绝不退后。 此刻的他，距离宋老头，只剩下一个冲刺的距离。 近在咫尺，却又似乎远在天涯。 第85章 迷惘 卡徒九级，以能够同时激发的一级卡牌数量为评判标准。 同时，伴有身体、源能等级检测，对于卡徒来说，是一项极为综合的实力检测。 大部分人都只重精神力，常常在自己突破精神力极限、再次多掌握一张卡牌后便向旁人傲然称，“我已再次突破”。 其实不然。 他们忘记了，精神力与源能质量、身体等级，是三位一体，息息相关的存在。 二级卡徒，只能勉强使用一到两张二级卡牌，一级卡牌才是最适合他们的东西。 而四级卡徒，能够勉强初步使用一张三级卡牌，至于五级卡徒，则已算得上是一个“小高手”了，他们可以同时使用多张二级卡牌，并且其中佼佼者，甚至可以用出专属“卡技”。 宋老头不是天才，甚至他都算不上一个优秀的卡徒。 即便手中的“寒冰刺”、“荣光”都是优秀的二级卡牌，并且可以互相适配，发挥出巨大威力，他也无法用出卡技来。 他的天赋太差，无法续接太长的精神力，对于卡牌内的源能难以进行更微观、细致的把控。 在这方面，宋老头甚至比不上小他几十岁的少年，即便他已经修卡修了几十年。 更不要说他已经老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退化。 但他是一个优秀的战士。 卡牌之强大，更在于使用它的卡修之强大！ 宋老头拥有足够坚韧的意志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在发觉龙飞身上那股勇猛的气势忽然消散后，他沉喝一声，将他剩下的最后一轮寒冰刺包围在自己身边。 宋老头敏锐地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却难以判断这危险究竟来自于哪里。 是龙飞手上的那把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刀？ 亦或是他本身？！ 宋老头的背后，三层法阵缓缓旋转，正在积蓄新一轮的攻势。 三阵既成，两攻一守，再配合荣光提供的卡牌增益，即便是在五级卡徒之内，也难有敌手！ 即便感知到了危险，宋老头也有自信凭借依旧可用的一座法阵龙飞的下一击。 龙飞忽然动了。 像是雪地中射出的一支冰蓝色利剑，直直地插入宋老头身前的那一片冰幕之中。 “哗。” 一声清脆的冰层破裂声响起，那把静静地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黑色长刀似乎穿过的冰蓝色的时间或者玻璃。 它的每一次前进都被层层叠叠的冰刺层倒影了出来。 这一剑，当如何？ 这是龙飞的最后一击，那冰蓝色的寒冰之墙在龙飞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那是它的破“气”口所在！ 这一剑，当所向披靡！ 宋老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似无所可挡的一剑，心底竟然因此而生出无可抵挡的惊愕与绝望。 同时，一直在远远处观战的龙羽池忽然“嚯”一声，同时，阿蛮看着那一剑亦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拳头。 这一剑，挡无可挡？ 五级卡徒亦卡徒难挡！ 阿蛮是二级身体，他的实力早已达到五级卡徒，可是他却从龙飞的那一剑上，感到了深切的生命危险。 “来战！” 宋老头知道自己面临着生命的危险。 那一剑，可破他最后的防御。 但他却强压心底惧意，反而更有一股怒火与如此旺盛的战意涌上心头！ “来战！！” 宋老头身前，那最后一层层极速旋转着保护他的寒冰刺一层层破碎，身后的三道法阵摇摇欲坠，亦在破碎，转瞬间，已只剩一阵。 他怒吼一声，面庞再次涌上一层红润，而后极速地苍白下去，他身上的气血仿佛逆涌带他回到了他的壮年，那个他最年轻、也最强大的时候！ 以我的生命燃烧，释放出最后的光芒！ 荣光！ 寒冰刺不断从他身后根根涌出，犹如深海中的鲨鱼一般向着它们的猎物——那把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黑色长剑。 新生的冰刺像是勇士，又像蝼蚁，一层层涌上，一层层倒地。 破碎的寒冰一层层铺在宋老头与龙飞身前，他们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了一把燃烧着蓝焰的长剑。 龙飞看到了寒冰刺法阵的气时，他便已知晓了它们的弱点。 那时宋老头就已经败了。 这毕竟还只是一张二级卡牌，而宋老头也只是会使用它们，在他漫长的生命之中，他其实很少有机会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二级卡牌。 剑在手中，剑在眼前。 却不知为何，刺不下去。 龙飞皱着眉头，细细感知着自己的身体，他不能容许任何不受把控的事情出现。 他明明想要让手中的剑向前，却不知为何，它偏要后退。 此刻的宋老头已经踉跄地坐在了雪地里，上气不接下气，他看起来比一开始在酒馆中大哭时还要苍老。 皮肤像是树皮一般，又像是晚秋的花，迅速地干瘪、枯萎了下去。 眼球变得浑浊，已不复刚才的意气奋发。 龙飞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复杂。 他不由得看向龙羽池，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里在这一刻透出了求助的情绪。 龙羽池淡淡道，“我说了，今晚，你和他，只能活一个。但你是我弟弟，我不会杀你。至于要不要放他，你自己决定。” 石昕站在她身边，像一个沉默的雕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片雪。 龙飞垂首。 他静静地站在雪地里，明月照亮他，而他手中的长剑也依旧稳定地燃烧着冰蓝的火焰。 “你会回来杀我的。” 他忽然道。 宋老头道，“我不会。” “我杀了你的孩子。他很弱，但是他很勇敢。他最后没有逃跑，而是试图和我战斗。” “咳咳。是吗？”宋老头苍老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眼眶湿润，“我为他骄傲。” 龙飞的剑锋处，一抹黑焰忽然向前吞舌，“所以你也会回来杀我。你不怕死。他是你的孩子。” “我当然不怕。可是，铁学院有铁学院的规矩，去那里之前，我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是个好孩子，你还有更好的未来，或许并地也会有更好的未来。你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一个被仇恨填满心底的老人。” 龙飞忽然收剑，黑焰像是潮水一般涌回他后的卡牌中。 “我不杀你。等你来找我。” 第86章 五级卡牌，完美谢幕 在进入铁学院之前，龙飞从没觉得杀人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他只是感到铁学院内的桎梏也很多，其实并没有外面说的那么恐怖。 事实上，在有苏雪在的时候，学院内很多重伤的学员都得到了便宜、及时的救治，半个学期只死一个人，这在整个铁学院的历史上都是少见的事情。 孩子之间的友谊和手下留情，那也是要分阶级的。 无论再怎样的善良、稚嫩，千百年来，大卡修家族、卡修家族、卡徒家庭，乃至于内、外城之间的巨大鸿沟都已经在人们的心底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阶级之墙。 几乎没人会真的在意季木他们的生死，这也是他们会选择龙飞的一个原因。 至少龙飞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他见人是真的抢。 听说他连自己的“少主”白心儿都欺负。 关于龙飞的强盗行径，甚至连铁学院内部都已经流传出多个版本了。 龙飞没想到夜空星今晚也会来，他在心底认为这并不是一件需要太多关注的事情。 像夜空星那种，一个正处鼎盛时期的大卡修家族中最受重视的嫡子，居然会在过年前夜来看望自己死去手下家人的，简直是万中无一的大奇葩。 他更不知道，原本夜空星是想带年良玉一起来的，小孩子脸皮薄，他嘴上说得洒脱，其实心底一点也不敢独自去面对宋诚的父亲。 年良玉的母亲却不许他来这里，外城脏乱差，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在年前夜去那些地方，那是个强势的女人，年良玉听从了他母亲的话。 莫驰也是因为几乎无人在意才能在这个时候陪着夜空星来这里。 他的母亲在他很小时便病死在一个热烈的夏天，父亲根本不在意他，甚至连他的取名都从没有过问过，那是她母亲为他取的名字。 除了几个负责照顾这位早早便被打入“冷宫”的小少爷的仆人，几乎没人再会多看他一眼。 宋老头为此而心软，也为此而流泪。 他几乎拼上了自己的一切，他甚至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去透支使用“荣光”与“寒冰刺”，只为了告诉那个似乎根本不把生命放在眼里的少年。 外城人的命，也是命。 外城人也有自己活着的意义和尊严！ 可惜他并不知道，对于曾经的龙飞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亲人。 和别人。 龙飞曾一度认为，别人的身份只会在猎物和猎人之间转变，他们可以达成暂时性的和平，可是他们永远都是要走上各自的战场的。 可是，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让他疑惑的事情，他想要从书中去寻找答案，因为那里似乎凝聚了许多人类的智慧的结晶。 他找不到，也看不出来。 他的锋芒依旧锐利，他在铁学院内几乎已无敌手，幽澜却连连叹息，“你的剑又钝了，又钝了！” 他问姐姐，龙羽池却只是道，“做你自己的事情，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你只需要记得，无论你做什么，姐姐都会保护你。” 龙飞道，“苏老师说，杀人是不对的。师傅却说，世上无人不可杀。” 龙羽池却只冷笑一声，“你老师手上沾的血，可要比你多多了，阿飞。” 龙羽池告诉他，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该杀之人。” 龙飞收回了剑，转身背对着宋老头离去。 他的手里一直捏着卡牌，却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感受到身后暴起的杀意。 月光渐渐偏移，龙飞走回龙羽池身前，低着头，紧咬嘴唇，内心忐忑，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龙羽池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左手撑着脑袋，微微歪头，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绿色的眼睛那样美丽，似乎总是在深思，又似乎总是心无一物般自由。 “嗯～好弟弟。” 龙羽池忽然甜甜一笑，伸了个懒腰，伸出手摸了摸龙飞的脑袋，“下次可不许手下留情了。” 龙飞错愕地抬头看向龙羽池。 “我知道你是因为觉得我会不高兴才最终没有刺下那一剑。” 龙羽池又狠狠地揉了揉龙飞的脑袋，“姐姐可是大卡修，别说杀一个外城人了。你就算杀了你们学院那最厉害的几个小家伙都没事。大不了我带你跑长城去，那儿可是姐姐的地盘。” “在一个大卡修面前，你们这些小家伙啊，简直跟白纸片儿没两样。姐姐的精神力可一直在关注着你。” 龙羽池断不可能让宋老头和龙飞之间的那一“死”成为龙飞，宋老头比龙飞更明白这一点。 这从头到尾就根本是一个必死之局。 龙羽池在并地的威名，不是因为她背靠当年的天下雨卡修团，而是她凭自己的强悍的实力打出来的。 龙飞低着头，却陷入了更深的疑惑，“姐姐希望我杀他？” 龙羽池脸上笑意褪去，“不希望。” “那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你的善良之心，是因为你自己心底存有那一丝善念。” 龙羽池看着龙飞，眼底是宠溺与爱意，“我不希望你害怕，不希望你软弱，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本心行事。” “只是可惜，姐姐并不能一直保护你啊，我的弟弟。” 龙飞细细咀嚼姐姐的话，有些难过得挠头，“听不明白。” “哈哈哈哈！”龙羽池大笑起来，又捏了捏他的脸，“听不明白就听不明白啦！” “现在呢，”她道，“你们先回去，我和老头再聊聊。” 石昕沉默地转身离去，龙飞看了龙羽池几眼，也随着他离开。 大雪天，寒风刮地猛，宋老头几乎能感到自己的体温正在慢慢地开始下降。 他已经老了，这样强烈的战斗几乎要耗尽他的生命。 更何况，他也不想再起身了。 他能做的都做完了，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在最后的死亡到来之前，好好回想一下他的诚儿，小时候，还在他身边的时候，笑得那样开心。 当龙羽池走到宋老头身边坐下的时候，宋老头嘿嘿一笑道，“龙小姐，你还真善良。” “哎。” 龙羽池叹道，“我的弟弟是个好孩子。他没做错。” “可怜天下父母心。” 宋老头道，“现在，该轮到龙小姐来处理老头了吗？” “不。我改变主意了。” “哦？” 龙羽池掌心，一张黑金色的卡牌缓缓旋转，卡牌背面是一只张开的大手，大手的五指上各系着一条细线。 正面则是一个捂面大笑的小丑。 小丑的脸上，流下两行眼泪。 五级卡牌，命运的傀儡，“完美的谢幕”。 她认真地看着那张卡牌，“我愿意给你一个美梦，在梦里，你可以和你的孩子，或许还有你的妻子一起活下去。” “蹭！” 雪地中，方才还一脸死相的宋老头直接坐了起来！ 第87章 悲喜 龙羽池从来说话算数，既然她说了，龙飞和宋老头今天只能活一个人，那就必然要有一个人死去。 那人显然不会是她的弟弟。 宋老头是个精明、勇敢的家伙，他有智慧，也绝对不缺乏复仇的勇气和能力——总有蠢货认为武力就是一切，龙羽池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若他平庸，今夜便也不会有这一场战斗了。 龙羽池承认了他的威胁，他就必须要承受来自她的斩决了——即便宋老头看起来真的接受这一切，抛却了心底的恨意。 死亡要比话语更加可靠。 这无关对错，只是一个久经杀伐的人，对可能的威胁，随手的一击而已。 但在最后，因为龙飞，龙羽池再次改变了她的想法。她不由得内心感叹道，若不是我可爱的弟弟，姐姐今晚可就又要无端再生杀孽了。 龙羽池并不想让龙飞看到那样的自己。 可是宋老头却能轻易便戳破龙羽池对自己说的谎言——为了那场战斗，宋老头几乎燃尽了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他本就已活不久了。 龙羽池不像是要杀他，却更像是要救他。 “梦？” “一个完美的梦。你可以再次见到你的孩子，还有你想见的所有人。” 宋老头嘴唇哆嗦道，“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龙羽池平静地看着她掌心中缓缓旋转的卡牌道，宋老头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这张卡牌……它能做到这一切？” “这是一张五级卡牌。” 龙羽池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一句已经够了。 卡牌说是有七级，实则这个世界上的人大部分甚至连它们的名字都没有听到过，至于它们究竟存不存在，就更加是一个谜团了。 七级之下的六级卡牌，则几乎每一张都威震九府，具有摧城灭国之威能。 再之下的五级卡牌，也只有大卡修才能使用，每一张都具有神秘莫测的威能，这世间的大多奇异故事，都纠缠在它们身上。 甚至，不是所有大卡修都能够拥有一张五级卡牌。 大卡修万中无一，五级卡牌则更加难得。 和四级卡牌不一样，五级卡牌的制作要涉及到更加复杂的精神力领域。 它们几乎每一张都拥有着自己的赫赫威名，宋老头听到过许多关于这些卡牌的故事。 龙飞唯一接触到过的兽卡“风之子”也涉及到一些精神力领域，可是制作却莫名粗糙，除非有五级以上制卡师出手，绝难突破四级。 即便已经得知那张散发出神秘气息的卡牌居然是五级卡牌。 可，宋老头却依旧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他激动道，“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我的妻子，更是早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对。”龙羽池有些不耐烦道，“你信与不信，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是一笔交易，老头，做不做，给句话。” 当龙飞不在身边的时候，龙羽池好似也一瞬间褪去了那个温柔大姐姐的伪装，一点儿也不想跟别人浪费口舌。 这一刻，她依旧是在北境长城镇守的一方的大卡修，在这些小事上最讨厌婆婆妈妈。 妈的，做不做你倒是说啊？ 宋老头冷静下去，“交易什么？我还有什么是龙小姐能看上的呢？” 宋老头自问，他一没实力，二没有财钱，三就连最后的生命都已经要燃尽了，龙羽池图他什么？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原外城老头子而已。 然而，龙羽池的下一句，却依旧让他如遭雷击，感到不可思议。 “你的灵魂。” “灵魂？” “哈哈哈哈。”宋老头忽然大笑起来，声音苍老，他自嘲地摇头道，“我居然灵魂也有可以卖？龙小姐，我的灵魂可并不会比外城的大雪更干净多少，您是看上了我的哪些地方呢？” 龙羽池道，“卖不卖。” 宋老头干脆道，“卖！” 他接着道，“可是，龙小姐，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一场怎样的交易呢？” “请原谅，我既不知道这场交易会如何进行，也不知道我的灵魂该怎样售卖给您。如果龙小姐也想让它顺利地进行下去，请您告诉我。” 在这一刻，他又成了外城那个许多人称赞的老头子，拥有敏捷的思维，和利落的口才。 售卖灵魂这样的事情，宋老头曾闻所未闻，但这次，他愿意相信龙羽池。 哪怕前方或许会是更大的陷阱，他也愿意为了这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付出一切。 及时他已经肮脏不堪，也依旧愿意用自己最后可能还拥有的一切，去换那样一个梦。 龙羽池道，“就像我说的，你会生活在一个梦里。一个你的记忆所编织的美梦。” “我的记忆编织？” “对。你在那个梦里所见到的你想见的人，都是你记忆中的模样，所有的人与物，都会真实得像是真实世界中一样。” 宋老头抓起一把雪，“就像这一刻的我，抓起了这把雪感受到的一样？” “一样。” “就和我曾经历过的那些时间一样？” “一样！” “哦。” 宋老头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浅笑，他应当是想到了和他的妻子与孩子重逢的模样。 可是，那抹笑容又很快褪去。 “龙小姐，您其实是个好人。” “呵呵。” “那，现在我知道了交易的具体内容，我可以问一下，我的灵魂，究竟是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究竟有什么特别，亦或者“珍贵”之处，宋老头也知道，那决计不会是一件好事。 它或许昂贵，但此刻，他已一无所有。 龙羽池淡淡道，“你的自由，你的意志，你的一切。你会生活在牢笼中，成为我的奴仆。” “换不换？” “只是这样吗？” 宋老头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如此。 哈哈哈哈，不过如此！ 他就连生命都已经要失去了，自由又算什么？更何况那还有一个美梦！ “换！” 龙羽池道，“放开你的心神，轻松点，我只有收取了你的灵魂，才能给你美梦。” 宋老头嘿嘿一笑，咬着牙，尽量松开自己心神的戒备，“龙小姐，您可不能诓我这个老头子啊。” “聒噪。” 随着龙羽池话音落下，在宋老头震惊的目光中，她手中的那张卡牌其中一直在掩面哭泣的小丑忽然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忽然放下了他一直捂面的双手。 小丑的面庞上，是已经花了的红绿涂料，他的嘴巴挤出一个夸张的弧度，似乎隐隐有诡异的笑声传入宋老头的脑内。 宋老头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小。 周围的世界慢慢变得如此黑暗，无论是向前还是后退，他都无法再走动。 而龙羽池的声音却变得如此巨大，几乎要响彻这片天地，“向后看”。 宋老头向后看去，发现那是一个闪亮的光团。 他走了进去。 于是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张他日思夜想的面容。 “宋木头，你还知道回家吃饭了？” “爸爸，欢迎回家！” 而在外面的世界中，眼神中终于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的宋老头正在呆板而古怪地微笑着，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而与此同时，卡牌上的露出诡异微笑，难以分清究竟是哭还是笑的小丑， 再次捂住了他哭泣的脸。 第88章 花灯 夜深了。 大巴的鸣笛声自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车上有人在催促她快快起身。 龙羽池半撑着头，坐在石头上呆了许久，直到宋老头的意志在短暂地欢聚后再次回归。 他恭敬地跪在地上道，“主人。” 从这一刻开始，龙羽池将彻底掌握他的生死与命运，宋老头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本就已快要死掉了，愿意用自己仅剩的灵魂换回他最幸福的回忆。 五级卡牌用在他身上，宋老头知道这绝不仅是因为他有多么入了龙羽池的眼——她曾见过那样多惊才绝艳的家伙。 “哎。” 龙羽池轻轻地叹了口气，却不知在叹什么。 末了，她摇头道，“回去吧，待我需要你时，自会唤你。” “另外，叫我龙小姐就行。” “好的，龙小姐。” 宋老头恭敬起身，双眸中的神采再次褪去，像一个木偶一样摇摇摆摆地向着来时路走去。 宋老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却另有一道人影自黑暗中走来。 是幽澜。 二人对视了片刻后，幽澜退去，龙羽池起身，向着大巴走去。 ...... 大巴车上，夜色闪过，有野兽的吼叫在远方远远传来。夜空星与莫驰均已醒来，神色难看地眺望窗外，一望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不时有外城人家的灯光一闪而过。 今晚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谁能想到，宋老头竟然在他们还未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那么多的准备？ 若不是有龙羽池在，谁都不敢保证今晚他们真的会没事。 负责看护夜空星与莫驰的人静静地坐在大巴车后面，作为家臣，他们只能无条件服从小主人的命令。 夜空星向窗外望了半天，直到看见那抹独立淡然的身影向这里走来。 他看向龙飞，“你姐姐回来了。” “哦。” 龙飞已经拿回了他的面具和短剑，认真地看着它们。 石昕蹲在他们头上的车顶，死活也不愿意进里面。 “你不关心？” 龙飞懒得再和他讲话。 夜空星摇头，“龙飞，你真的没有感情的。” 他又道，“你赢了。你杀了宋老头，对吧。” “没有。” “你没有？” 夜空星倒不怀疑，龙飞的性格他大概已经摸清，他不会撒谎。 “可是你的姐姐会为你收拾残局。大人们都这样，我们黑星城就有专门做这些事的卡修，我见过他们。” 龙飞平静抬眸，“杀人就是这样的，你在野外，杀掉小兽，它的母兽会找你报仇，每个人都会有松懈的时候。斩尽杀绝才是对的事情。” 夜空星深深地看向龙飞，“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变了。” 近一个月的和平让夜空星几乎忘记了他的野蛮和冷漠。 语带厌恶，“你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也永远不会有人会因为你的死去而伤心。因为你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无所谓。” 少年的误会与矛盾就此埋下，龙飞却一点想要与他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即便是二人是对决是他赢了。 即便他在最后选择了放下手中的剑，即便他也对那个奇怪的老头有了一丝担心，即便……他真的开始在怀疑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究竟是正确与否？ 可是这都不重要了。 相比别人的友好或其它，他还是更喜欢生活在他们的恐惧或憎恶中。 没有需要挂念的事情，手中的武器才可以变得越来越锋利，他才可以活得更久。 龙飞头靠在大巴车窗户冰冷的玻璃上，手指开始不自觉地开始摸索手中的短剑和面具。 直到龙羽池上车。 石昕从车顶跳了下来，跟在她后面。 “好了，小家伙们。”龙羽池拍了拍手，“微笑道，“你们该回家了。” 夜空星冷哼一声，头扭到一边去，莫驰低着头正在拿着一本摊开的书在看，却许久一页都没翻。 龙羽池上车后，大巴便启动，在一片朦胧月色中驶向大原城。 大原城内，有黑星城与四营的人负责接各城少主回家，龙羽池是随在大巴身后而来，带龙飞好好看看并地的外城究竟是什么样子，目的既已达到，她也不介意捎个顺风车。 他们已是最后一批，若不是夜空星身份尊贵，仅凭莫驰，怕是在如此晚的难以调动这一次车程。 一路无话，大巴车上的每个人都几乎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少年们各怀心事，这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注定成为人生中重要的一夜。 而大原城内，此刻已开始张灯结彩。 不要说那整洁的街道，更不要说那高高悬挂在路两旁各式建筑上的各色灯笼。 单说那路上热闹的行人，闹腾的玩童，还有路两侧，仍旧冒着热气的大小店铺，便已足够让人欢喜。 家家户户，都点上花灯，又是一年，好收成。 外城的悲欢，与内城并不总是相关的。 大原城内，铁学院校园中，一辆辆大巴已经次递启程，开始开往更远的地方，同时，也有一些明显更加高档的新“源能”车辆开始飞向城外。 千百年来，随着人们对于源能使用与研究，越来越多的新“源能”设备被研发出来，虽然不怎样适用于战斗，但是对于人们生活的改善还是提供了不少帮助。 它们内部的核心，依旧是各种的特种卡牌在驱动。 卡修的个人武力依旧在各大战役中占据着不可动摇的重要地位，对于各大势力来说，只有强大的大卡修才是保证自己存续的根本。 龙飞下了车，龙羽池牵着他的手道，“走吧，飞，带姐姐回家。” 另一只手，龙羽池牵上了一直沉默着的石昕。 龙飞疑惑地看向姐姐，“姐姐走的时候没回家吗？” “没有啊。” 龙羽池道，“上一次走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龙羽池的话中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龙飞却听不出来，“好的。” 白心儿早已被白府的管家接回家去，她曾经邀请过龙飞去她家玩，但是被龙飞无情地拒绝了。 除了回家，他哪里都不想去。 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想奶奶。 龙飞感觉自己的思维在进入内城之后就一直在变得松懈下来，他讨厌这种感觉，却对此感到无能为力。 同时，有一个名字忽然自他心底浮起。 齐宁。 她还在那里吗？ 龙飞想，即便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还是得去找她，这是约定——一个对于人类来说应该很重要的东西。 第89章 不过在此之前 他们终于回家了。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住得大多是些老年人。 小区虽然很有上世纪的风格，占地蛮大，风景也不错，还有一个巨大的钟楼作为地标，甚是美观。 冬天的时候，那一座高高的钟楼伫立在小区门前，像一个覆着霜雪的巨人在默默地守护着这里。 四下皆白。 石昕眼底，新奇的光芒从一进城时便从未停止。 他身上的毛发不知为何已经褪去许多，或许是龙羽池在帮他，现在石昕，要更像一个只是有些多毛的普通孩子了。 进门时，龙飞并没有发现龙羽池握着他的手曾几度犹豫着，似乎总要松开。 门虚掩着，没有关。 进门后，龙飞他们发现，沈奇也在。 沈奇好似也认识龙羽池，见到她后，只是微微一愣神，然后笑了笑，便迎了上来，“你回来得好晚啊。” 又道，“你…….变了好多。” 他看向石昕，玩笑道，“嚯，你孩子？” 龙羽池撇撇嘴，没说话，转头看向正在厨房中做饭的龙剑雨。 她咬了咬唇，片刻后，终于道，“谢谢你”。 龙剑雨回来的消息，是沈奇告诉她的。 说来好笑，这个当初在天下雨学院内自己的跟班，在那件事后执意留守大原城，却终究是让他等到了。 “没事儿。” 沈奇愣了愣，笑道，“先生也等你......许久了。” 这世上的亲情，总是那样让人执着又犹豫。 这不仅仅是“近乡情怯”的问题，当年的天下雨，独留下龙羽池一个人，全团消失。 没人知道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心里是怎样想的。 所有人都只知道的是，在被天下雨“抛弃”之后，她便独身去了前线战斗最惨烈的秘境当中参军。 她的敌人惧怕于她凌厉与残酷的战斗手段，她的队友也因她坚冰般的冷漠而自觉远离于她。 当一个人心乱如麻的时候，她只能去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除了这些，没有比沉睡更让她能感到放松的事情了。 幸运的是，龙羽池终究还是那个龙羽池。 她并没有一睡不起。 在关汉府卡修军团中，她在短短数年，便从一个新兵做起，成长为了可坐镇一方的大卡修，执掌诸多卡修调动的卡修团副团长。 在整个第七卡修军团内，她都有着赫赫的威名在。 可是，在终于回家的这一刻，好笑的是，她居然犹豫、害怕了。 可是，明明当初丢下我的是你们啊？！！ 龙羽池心底越蓄越多的委屈和泪意在龙剑雨终于从厨房中走出，说来吃饭吧后，全都散尽了。 她还是那样，总学不会温柔。 或许一句来吃饭吧，已经是她在欢迎自己的孩子，终于回家了。 龙羽池笑了笑，走到饭桌旁边，“哇，有我最喜欢的冬瓜排骨汤？” 龙羽池一边卸去围巾一边道，“沈奇说你今晚可能会回来，我就多做了一些。” “哦？” 龙羽池看向沈奇，“你还敢找人监视我呢？” “嘿嘿，不敢，不敢。” “哼。” 龙剑雨打了个哈欠，笑道，“你们先吃，我去睡觉了。” “记得下次回来不要这么晚。” 很晚吗？ 龙飞看向挂在客厅内的钟表。 原来已经过晚上十二点了。 太晚了，不想吃。 扭头转向餐桌，龙飞才发现，姐姐正沉默着，一勺一勺地喝着冬瓜汤，嘴里嚼着永远也嚼不烂的小排骨肉。 她的脸上全是眼泪。 ...... 人是否需要依靠感情而延续自己的生存呢？ 龙飞没有睡觉，而是走在深夜的街上。 走出小区，穿过老街，走过千峰路，而后走上了一座大桥，大桥连接两岸，底下是静谧向前的河水。 大原少水，因此每一条河都很珍贵。 龙飞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就是单纯觉得，这里风够大。 他有时候会想象自己是一只鸟，会飞向一座属于他的山，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却总是在夜晚在他的心底浮起。 现在想来，这个想法应该是齐宁“灌输”给他的。 她以前就总是会说那样这样古怪的话，并且声称要“为了龙飞”开始研究人类。 当然，那会儿龙飞还不叫龙飞，齐宁为她取名为“飞鸟一号文件”，而叫他“飞鸟二号”。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从现在看来，龙飞也依旧认为这是俩很不靠谱的名字啊...... 当然，龙飞不会自信地认为自己就一定是对的。 人的弱点有千百种，龙飞明白，自己终究也会有一天倒在寻求生存的道路上，并不会一直这样聪明下去。 夜空星错了。 他也有家人。 汾河倒映在他眼底，上面星光璀璨。 龙飞自有他的一种直觉在，他曾向书中寻求答案，发现人们哭的原因有千百种，其中大部分都不太好。 既如此，为什么要让别人为自己哭呢？ 晚风吹过，龙飞心底忽然一紧，回身看去。 是沈奇，那个大原城的警长，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家伙。 沈奇微笑地看着龙飞，“好直觉，我刚来你居然就发现了。” 龙飞沉默地看着他，沈奇也不多说，只是从兜里掏出来一支烟，而后为自己点上。 他走到龙飞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铁学院怎么样？” “还好。” “哈哈，还好是怎样好？” “不知道。” 沈奇抽了一口烟后，忽然道，“我听说你杀人了？” 龙飞不耐烦道，“他们先要杀我的。” “小孩子间的话，大多都是吹牛，当然，我并不是说你错了。” 他犹豫片刻后道，“保护好自己，龙飞。但也要收束自己的杀戮之心。” 这是一句十分没头没脑的话，说完这句话之后，沈奇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抽完一根烟后，他把烟蒂放进口袋里，转身离去。 龙飞看向桥底，暗夜中一刻不停向前奔涌的河流就像一条长长的星河匹练，似乎有无尽的长度。 黑暗不再是它的束缚，它与黑暗共生，黑暗伴它前行。 成长的路上，或许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困惑，向前看它们如此复杂，向后看时它们又仅仅是“不过如此”。 风之子忽然不唤自出停在龙飞的肩膀上。 它好奇地看着龙飞，龙羽池为它注入了新的源能，它现在终于再次有活力了。 龙飞想，或许，我还需要看更多的书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前去见一下齐宁吧。 第90章 张远 青山孤儿院和青山精神病院其实算得上是兄弟单位。 它俩挨挺近的，位置都偏僻，附近没什么人流。 其实孤儿院里大多都是一些残障孩子，没人要的，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幸运的有人收养，不幸的最后沦落于城市中的黑暗地带，最后埋在外城的大雪中。 齐宁在龙飞之前便有人要她，她人长的爽利，精神也好，最关键是，好像还很有修卡和练体天赋。 可惜她当时没走，扭扭捏捏，在外人面前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还被人以为是这姑娘脑子有点问题。 只有龙飞知道，她在等一个人，一个可能会来接走她的人，又或者是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 龙飞走了进去，守卫并没有发现他，他走在阴影里，孤儿院里的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了。 一间房、两间房、三间房。 一楼、二楼、三楼。 “她不在这里了。” 龙飞在孤儿院的屋顶上坐了很久之后，有个人忽然在他背后道。 龙飞转身看去，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家伙，他穿着蓝色的格子衬衫，束着长发，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如果不去看他的眼睛的话。 天上星光璀璨，少年独立于此。 他是一个瞎子，一个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笑容的家伙。 月光下，他静得好像一幅画，又虚弱得好像一阵风。 龙飞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当他听见身后传来响动的时候就知道是谁来了。 龙飞扭回头，继续思考问题。 张远道，“你来晚了，她走的时候说要杀了你。” 龙飞撇撇嘴，“随便。” “哈哈。”张远轻笑起来，“你们俩个啊，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我已经学会很多东西了。” 龙飞道，“她以前就打不过我，我手下留情，现在她又怎么杀我？” “女人杀男人，可不一定要用卡牌，或者刀剑。” 月光下，张远的表情看起来意味深长，“你还小，不懂。” “你懂？” “哈哈。” 他又笑起来，“我也不懂。” 补道，“书里这样说。” 孩子间的问题总是又多又矛盾，当龙飞和齐宁两个小家伙呆在一起时，孤儿院的人总会头疼于他们之间几乎无处不在的争执与竞争。 几乎每一次的“战斗”都是以齐宁因在武力上吃亏被龙飞压着揍，而后引来看护他们的姐姐，开始由龙飞被齐宁压着揍而结尾。 张远每每会在这时放下书，用他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向龙飞二人，叹道，“真是粗鲁的家伙啊！” 可惜，张远自诩聪明，却一点也不敢参与进入青山孤儿院中最聪明之人与第二聪明之人之间的争斗之中——他太弱了，除了一双灵敏的耳朵，好似一点也没有获得神灵的垂青。 张远习惯在深夜中“读”书，夜色静谧唯有晚风拂过心底，一个个文字就那样被他珍重地放入心中去，慢慢地品味。 临近年关，他还没有睡。 龙飞的脚步声很轻，却轻不过他的心。 “你今晚好像有点乱？” “啧。飞鸟二号，沉默可解决不了问题。” 龙飞冷淡道，“闭嘴。” “你不想知道她去哪了？” 龙飞道，“我一点也不在乎。来这里，仅仅是因为我需要来一次而已。” “人总是会为自己的借口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张远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他这次是真的有点意外。 “其实你来的比我想的要早。” “呵呵。” “马上过年了。你还没有人要？” “无所谓啊。” 张远一步步走得稳健，来到龙飞身边坐下，好像他不曾失明，“就算是在这里呆一辈子，也挺好。” 张远自小便生活在这里，这里的一切地方对他来说都如履平地。 “都回来了，又为什么走动时小心得还像是陌生人一样呢，生怕别人发现你是吧。” 龙飞的回答让却他感到陌生，“他们都睡下了，吵醒不好。” “……你是脑子动了手术吗？” 张远微微愣神，他没想到曾经那个智商明显为负，几乎对任何人、事都抱有戒心，常常独自一人“游荡”的龙飞居然有一天也会说出这样拟人的话。 “……” 张远的“视角”里，龙飞杀气暗藏的看了他一眼，于是他连忙道，“玩笑，玩笑。” 又后知后觉这玩意儿他根本不懂什么叫玩笑话啊？ 脑子轴的跟个什么一样，只认定别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很多时候，别人的小心思一多他就被诓了，非要形容，那就是“蠢”多过“单纯”。 只是幸好，这儿的同龄孩子里几乎没人打得过龙飞，一起上也不行，因此他很少因为脑袋有问题被别人欺负。 第一聪明就第一聪明了，谁叫你拳头是真的第一大呢？ 然而，让张远震惊的是，龙飞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哦？” 张远这下有点闹不清了，他的记忆似乎开始错乱，不由得鬼神差使问道，“飞，你的家人，好像治好你了。” 话出口就后悔了。 张远连忙找补道，“我就是问问，因为觉得你聪明了好多。” 像他这样大的孩子，已经基本没有人会来领养了，更何况……他还是个瞎子。 张远虽然还小，但是他已经很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既然无法反抗，那至少可以努力多读一点书，将来也能有点用，不至于被孤儿院也扫地出门。 他熟悉这里的一切，这里就是他的家。 甚至害怕提到外面的世界，和别人的家。 龙飞还不懂这些，他只是略做思考，组织了一下语言，“可能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说，我确实要更像他们一些了。” 张远嘴角抽搐，你鸭装人装不过三秒是吧？ 不过，他最后还是笑了笑道，“那也挺好。” 至少你以后啊，不会被那么多人认为是怪胎了。 “现在你也回来了，看完了。什么时候走呢。” 张远的脸上浮现起一抹落寞，“好多人走了。” 剩下的话，他已说不出口了。 “你想走吗。” 龙飞忽然问道，他想起来，苏老师前些日子曾经私底下找到过他，想要他组织起一支队伍来，负责协助保护进入荒野边缘区域的各大联盟。 队伍名字叫什么，龙飞还没有想好，但是苏老师开出的条件很丰厚，他确实心动了。 反正也没说一定要选学院里的人对吧？ 龙飞并不信任他们，张远要比他们更加可靠。 第91章 自求多福 或许在软实力上，夜空星他们并不差龙飞多少。 他们拥有更厉害的卡牌，甚至可以拿出卡牌武器来，有几乎无尽的卡币可以投入在自己的修卡上，家族里也有更好的教习老师——他们甚至不一定比铁学院中的老师差。 但是在硬实力上，无论是野外生存能力，还是对危险的感知、乃至于战斗之中的技巧，他们大多不如龙飞。 战斗并不是单纯比拼纸面数据的游戏。 铁学院对于这些孩子们综合性能力的磨砺是温室一般的内城所给不了的，环境对于人的成长有着重要作用。 开春时，再开学，万物复苏，那些从迁去荒野深处的野兽们逐渐回归时，真正惨烈的战争才即将爆发。 所有人迁入荒野，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常人难以想象的魄力。 夜空星亦非常人。 苏雪不想有人再死去。她看好这些孩子们，并决定像她的队长曾经保护她那样，也好好保护这些孩子们。 于是她和龙飞约法三章，龙飞不再杀人，并且开始帮助这些他曾经的对手们，而她则免去龙飞的学费，并亲自教授龙飞制卡知识。 虽然不知为何龙飞对制卡如此好奇，却又总犹豫着不肯下手，苏雪还是愿意尽心教他——这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而同时。 龙飞将不再是白心儿的伴读，他们自此彻底两清。 龙飞不愿意亏欠任何人什么，尤其是他的朋友。或许是因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害怕。 只有两清才让他心安。 互不亏欠。 制卡、战斗、修卡，三方并进，龙飞以极快的速度在铁学院内成长。 而同时，龙飞决定将他所组建的卡徒团正式命名为“白龙”。 白龙卡徒团！ 并非“联盟”，那个词太臃肿。 也并非“社团”，龙飞不喜欢它的小气。 文字总能传达出这样或那样的魅力，一个字的变化有时都能传递出许多不同的意思来。 在万分斟酌中，季木提出了“卡徒团”这个词。 “我相信你，并将永远追随您。”季木将右手放在胸前，如此郑重道，“总有一天，您的名字也将像您的姐姐一样，响彻并地。” “今日的白龙卡徒团，将成为明日并地中最耀眼的新星——白龙、卡修团！” 白心儿在一旁咯咯笑得合不拢嘴。 在得知龙羽池居然是龙飞的姐姐后，季木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追随他。 龙飞总是像并地最冷的冬日中白日飘扬的雪一样，冷漠、平静，但是季木却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王者该拥有的气质。 想要摘下一座属于自己的王冠，就必须要舍弃掉最寻常的感情，在龙飞的眼中，季木能看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惜季木还年轻，没看出那双平静的眼睛中缺失了真正的野心。 白龙卡徒团组建在即，人员却依旧只有龙飞、白心儿，季木以及他的四个朋友。 白心儿说要招人，可是大雪漫天无处寻。 在看到张远后，龙飞终于有了他的第一个目标。 张远在小时候就总给龙飞一种智慧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这感觉究竟来自何处，一点力气都没有的人又怎么会有智慧，但龙飞还是对他印象深刻。 他和孤儿院中几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并没有因为自己看不到路就被欺负。 这其中或许有着孤儿院中的孩子大多团结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是，张元在很小时就已经拥有了远超他同龄之间的智慧。 龙飞没有意识到，腹有诗书者，其威力往往并不会直接体现在力量之上，心灵的强大，有时要远甚于身体的强大。 张元沉默地坐在龙飞身边。 末了，他抬头仰望一片漆黑的世界，“听说，人们的头顶都有一片天空。从那儿能看到这个世界中所有四季的变化。” 他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就笑着哭了，他的笑容没有声音，脸上只有两行浅泪。 “我一直以为，我永远也不能见到我的天空，没有卡牌，没有人要我，永远留在这里。” 张远说的话文邹邹的，龙飞不明白，却看到了他的眼泪。 “你不高兴吗。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不会逼你。” “不，我很高兴。” 可是……高兴的人为什么会哭呢？ 龙飞不明白，“可是你哭了。只有难过的人才会哭。” “这叫喜极而泣。当然，也没那么高兴就是了。但是，人在高兴的时候也会哭的。” 张远擦掉眼泪，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神采，哼道，“我承认你是我们这儿最聪明的人了。” 龙飞不自觉得笑起来。 笑容清澈。 大部分强大的心灵，都是在破碎的废墟之上重建的。 …… 张远没有选择立即离开。 他还有东西要收拾，他甚至没有细问龙飞可以带他去哪里。 只要能离开，去哪里又何妨呢？ 不知为何，在商定离开的时间时，张远不由得把时间说在了年后。 他的心在那一刻有些颤抖，竟然泛起了丝丝不舍的情绪。 那就，再在这里过一个年吧！也算是好好道别了。 昏暗的宿舍内，张远正在收拾衣服的手忽然停滞下来。 风好像在这一刻都静止了一般。 一丝月光静静泄入安静的房间之中。 而与此同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你这是在收拾东西？” 张远机械一般地转头，嘴里吐出不可置信的几个字来。 “齐宁？” “哈。” 只见，张远的宿舍门口，门前月光洒落的那一片月色中，一个一米六多的女孩儿正站在那里，倚靠在墙壁上，玩味地看着张远。 她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短衣，下身是一条长裤，杏仁眼、短发，冰蓝色的眸光像是深邃的湖水一般映衬着姣好的面容。 “听力倒还是那么好。” 齐宁笑了笑，捋了下耳旁的短发，嘴里嚼着口香糖道，“张远，老朋友回来，不欢迎，你这是什么表情。” “呃。” 张远的双手有些不自然地乱放，无神的眼睛尽量对着齐宁，直至双手撑在身后的衣服中才踉跄道，“我……呃，高兴，很高兴。” 齐宁看着他，眼睛忽然慢慢眯紧，“话说，我进大门的时候，看到拐角处有个背影挺熟悉的来着。” 张远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不是他。” “呵呵，还敢回来。” “砰！” 一声巨响后，张远叹息一声。 齐宁已经跑远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在这儿留下的痕迹她迟早会发现，自求多福吧，飞…… 第92章 完蛋 龙飞在街上狂奔！ 直到感到自己彻底安全了，才慢慢放下脚步。 停下时竟略有些气喘吁吁。 不禁有些皱眉，她不是走了吗，回来干嘛？ 龙飞绝对不是怕齐宁，他只是不想和那个疯子纠缠上。 齐宁说话一直算话的，她说要杀龙飞，那就肯定是真的动了杀心了——虽然很难以理解自己究竟哪儿惹着她了，但是龙飞还不想和他做敌人。 人一生当中能够付出的信任是有限的。 在龙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的第一份信任就已经给了齐宁。 他无法再轻易对齐宁下手，哪怕她对自己充满了莫名的“杀意”。 于是摆在龙飞面前的便只有逃跑这一条路了。 龙飞熟悉齐宁就跟齐宁熟悉他一样，他来过的痕迹在她眼里就像是夏日里的白雪那样显眼，如果不尽快离开，齐宁迟早会寻着他的踪迹追上来。 大雪还未消融，她一眼便能看到他行动时的忘记抹去的痕迹，无法掩藏。 在孤儿院前的街道门口时，龙飞在背对着齐宁向前时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揪心一样的紧张感。 他的脚步好像灌了铅，无法理解的沉重，同时，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头，至少跟她打一个招呼。 忘记了就是忘记了。 问心无愧！ 然而他不敢。 怎么就不敢了？ 幽澜那疯子嚣张的脸忽然出现在龙飞脑中，认真又大声地质问他，“怎么就不敢了？！” 他的声音像是冬天里聒噪的寒鸦，又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龙飞在即将离开青山孤儿院所在的那条街道时感受到了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 差一点脚步大乱。 大院门口，路灯下，齐宁皱眉看着那个略微有些熟悉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黑暗中，却终究没有上前叫住他。 像，却又不像。 他们走路时的起伏，有些微的差别。 总感觉不是。 直到龙飞彻底消失，她才终于转身走进大门。 齐宁认错了人，龙飞却没有，熟悉的感觉如芒在背，他却不敢让脚步有丝毫的停留。 而与此同时，齐宁却在拼了命的向外跑。 她的眼睛变得越发湛蓝、冰冷，黑暗中隐匿在破旧街道中的“老鼠”们被她惊醒，寒冰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在黑暗的城巷中蔓延。 “杀了你。” 脚步停在一个女人面前。 “你该回去了。” 女人冷淡道，“你说要回来看朋友，我答应了，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 “回家。” “我，”齐宁咬牙道，“我要去杀了他。” “有杀心是好事，但不是现在。” “你还没有彻底统一秘学院，可没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女人忽然简单地挥了挥手，不远墙角的阴影中，一只“老鼠”瞬间被层层冰霜覆盖住，而后“啪”的一声，碎成满地的冰块。 “至少我要知道他现在叫什么名字！” 齐宁道，“他答应过我会回来，他回来了！” 女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她终于道，“感情并不适合你，宁儿。” 女人认真地看着她，诉说着一个简单的道理，“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不能再在这些地方消磨了。” 齐宁低头，眼中的颜色逐渐褪去，她扭头看了一眼那满地的冰尸，用沉默来抗争。 齐陌心叹了口气，“宁儿。” 齐宁道，“我只有这一个朋友。他会回来的，让我等他一会，见个面我就走，好吗……妈妈。” 齐陌心沉默片刻后道，“好。” 她的脸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月色下，让人看不清想法。 丢出一张卡牌，卡牌在空中一阵变化，变成了一串数字，数字从十分钟开始，一分一秒变化。 “你有十分钟，时间宝贵，静等吧。” 齐陌心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于是长长的黑暗街道上只剩下了一个倔强的女孩开始等待。 静得仿佛能听见那张计时卡牌根本不存在的滴答声。 九分钟。 七分钟。 六分钟的时候，街道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龙飞的身体向齐宁走去，头却歪向一边，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角落。 “我本来想回去拿上武器再回来。” 龙飞一边走一边道，“我忽然忘记我的武器放在哪里了。” “哈，是吗。” 齐宁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银牙紧咬，身边的地上浮现出片片冰霜。 “武器都不拿就敢回来，你是真的想死在我手里吗？” 龙飞正视向她，认真道，“你一直就打不过我。” “哼，现在可未必了。” 话音落下。 下一刻，两个少年的身影同时动了起来，就像是黑夜中被拉长的影子，黑暗与冰蓝的眼睛针锋相对。 追逐、碰撞！ 追逐者与被追逐者的身份在一个又一个街道与拐角开始转变，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源能逸散出来。 激烈的身体碰撞完全不像是两个孩子之间的战斗，却更像是两只有着锋利爪牙的幼兽。 不知不觉间，齐宁的身体等级竟然也已经突破到了二级，只比龙飞差一些。 龙飞不敢下死手，在齐宁面前，他能做的越来越少。 他忘记了自己在铁学院内是怎样一副无情面孔。 齐宁长大了。 也变狠了。 当十分钟的最后一秒也走尽时，龙飞的衣服上已经是道道的伤痕，红痕道道，就连脸上也重重地挨了齐宁几拳。 “粗鲁。” 龙飞肿着眼睛，看向齐宁，怎么也不明白她这次下手怎么就这么狠？ 干嘛呀？ 这是龙飞自出孤儿院以来，受到的最轻也是最重的一次伤——除了齐宁，没人能在脸上给他留下这几拳，除非他死。 龙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能穷尽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来形容齐宁，“你怎么一点都不温柔？” 齐宁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 “你说好回来找我，你没有来，我要杀了你。” “我……有事没走开。” “你肯定是忘了。你能有什么事？你心里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龙飞皱眉，苦思冥想，齐宁对他的了解程度太深了，将来肯定是一大威胁，可是杀又不想杀，现在只能找理由，可是怎么说？ 于是龙飞一股脑把自己忙碌的“后半生”都向齐宁倒了出来。 听得齐宁目瞪口呆，“精神病院、警察局、退学，还咬狗？你这都什么啊？” 龙飞叹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我傻。” 齐宁叹息，“这……” “等等。”她反应过来，“你去铁学院了？跟着那个女生？” 龙飞立刻闭嘴了。 他有预感，铁学院里的事情不能说，说了要出大事。 第93章 ……嗯 齐宁是真的了解龙飞的。 当他闭嘴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小子是准备“宁死不屈”了。 “呵。” 冷笑一声，“铁学院是吧。你最好能活到我们再见面的那天。” 齐宁心底道，把你们俩都宰了！ 龙飞也了解她，于是隐隐感觉要大事不妙，“我们只是朋友！” “……” 齐宁忽然愠怒道，“你一共才几个朋友？” “啊？有你一只手的手指多吗？” 龙飞嘟囔道：“没有又怎么样……这有什么关系吗？” 齐宁知道再说什么龙飞也听不懂了，心中又恨又恨，“你是因为她而忘了我！你答应过我要回来，你答应过给我！” 又补道，“因为新朋友而忘记旧朋友，这就是你们男人！” “可我只是男孩儿，而且我并没有忘记你，我回来了。我也不是因为她忘记你，我只是太忙了！” 说到这儿龙飞脸上有些不自然，他心虚了。 龙飞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这个行为，叫做嘴硬——很拟人，在女孩子眼里，也很贱人。 如果不是白心儿勾起了他的记忆，龙飞可能真的就要忘记这段时光和在这里的朋友了。 他一直在向前，却忘记了向后看，也一直忽略自己心底的那些感受，但是他现在正在慢慢去学习。 却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齐宁一眼看破了他，就那么狠狠地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月光下，她耳边的短发被夜色吹起，蓝的像是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是让人看不明白的东西，好像有水波在流转。 龙飞想，这应该就是漂亮。 “我讨厌你。这是真的。” 齐宁咬着嘴唇，“真的讨厌你。” 龙飞一时间方寸大乱。 他看向齐宁，眼神中竟第一次出现了退却和无助。 两个少年在街巷的首尾沉默对望，好像有一道命运的大剑当空在他们之间斩下，月光也被那大剑阻断在中央。 终于，龙飞憋不住了，“那我该怎么办呢？我以前又不懂那些，好吧……我给你道歉，你就别这样生气了，好吗？” 齐宁道，“不好。” 接着道，“哦，我听人说，铁学院今年出了一个姓龙的家伙。现在想来，就是你了。” 齐宁眼角余光扫到一处高楼之上，母亲的身影再次出现，她静静地看着他们，齐宁知道，时间不多了。 她脑袋里想了许多，却又变得烦躁起来，不知道究竟下一句该说什么好？ 终于道，“你带人来秘学院，我们打一场，赢了我就原谅你。” 说完后，她正对着龙飞，一步步向黑暗中退去。 “张远我本来想带他走，既然你来了，我也不欺负你，送你了。” “可是……”龙飞想唤住她。 却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其实话还没有说完，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他们其实还能再说一会儿话，比如他根本不知道秘学院在哪里。 却忽然感到不适，不由得抬头，看到了一个站在高高的楼顶，仿佛站在月轮中的女人。 在彻底没入黑暗前，齐宁的鼻尖翕动，吐出了最后两个那样轻薄的字，龙飞却没有听清。 “傻瓜。” 齐宁走了，龙飞再抬头看向前方房屋的楼顶，那个女人也消失了。 秘学院…… 你还没有告诉我秘学院在哪里。 …… 回家的时候，窗帘那一角的黑暗中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你回来好晚。” 声音有着很重的口音，龙飞寻声看去。 他看到石昕就站在那里，他的表情似乎很疑惑。 “我出去了一趟，见了两个朋友。” 龙飞轻轻地关上门，“他们都睡了吧？” “睡了。” 石昕又点头道，“朋友？” 石昕其实在或许很早之前就学会了人类的话语，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他对外人的戒心甚至要比龙飞更高。 龙飞并不惊讶，他们都是喜欢隐藏的人，能够轻易理解对方的想法。 让龙飞有些惊讶的是，石昕会在今夜开口。 “朋友。”石昕咀嚼着龙飞的话。 他忽然道，“听姐姐说，我的父亲来自万山府。” “哦。” “姐姐说，那儿有十万大山，山里住着许多我这样的人。” “哦。” “在这儿我们是怪物，在那儿，我们是奴隶。” 少年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所有下等、低贱的事情都由我的族人来做。我们的生活却甚至不如外城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一直这样。” 龙飞顶着一双乌漆麻黑的眼睛走出黑暗，“你要报仇吗？” 石昕惊异地瞧着他，“谁把你打成这样？” 龙飞道，“飞鸟一号。” “……” 神他妈飞鸟一号。 “好吧。” 石昕道，“我想找你借书看。” 龙飞道，“书？” “我想知道，山兽究竟能不能摆脱自己的命运。” “我只有一个人，报不了仇。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明明我的力量并不弱于你，可是我还是被你轻易就制服了。” “我要变强，可是一味地追求力量的强大并没有用，我的族人们也很强，他们却依旧是奴隶。” “我要变强，让别人都承认我，我要知道我们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还要知道我们以后该怎么走。” 石昕在说这话时眼里似乎有光，语气坚定，“为了我们的未来。” 龙飞默默地看着他。 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地方被触动。 原本龙飞一直认为除了自己之外，石昕也是一个野蛮的家伙，他因此而心安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 可现在，别人都在向前，却似乎只有他还在原地驻足。 窗帘忽然被风吹动，将石昕的面孔遮挡，只剩下眼睛，龙飞看不到石昕翕动的嘴唇，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的眼神中有光。 神情肃穆，就像一个真正的信徒。 他紧紧握着胸口那颗灰白的珠子，一字一句，用尚不熟练的九府语道。 “你愿意帮我吗？” 龙飞道，“愿意。” 石昕笑了，窗帘落下，夜风也落寞了下去。 他说，“睡吧。我一定会成功的。” 龙飞说，“好啊，睡吧。” 他打了个哈欠，见石昕一动不动，又问，“你怎么不动。” 石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睡这里就好了。” 龙飞想，这算什么，“来我房间睡吧。回家了，就有床可以睡了。” “……嗯。” 第94章 你们俩啊 第二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再过两天，就要过新年了。 听说这个节日已经传承了几千年，在天轨开启前它就是九府人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 回家、吃饭，在那个遥远的科技时代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希望。 家里。 “龙飞你来这边。” “石昕，去把那边擦一下。嗯，对，擦完再端一盆水来。还有别的地方要擦呢。” 龙羽池作为监工，使唤着龙飞和石昕这俩小玩意儿来这边干活、又去那边干活。 两个在铁学院里凶名赫赫的家伙在龙羽池面前就像什么一样，被她在这边使唤一下，又在那边使唤一下。 獠牙！你们的獠牙呢？ “哦。” “好。” 擦玻璃、拖地，拆各种沙发、床套子，家里的几乎每个角落在龙羽池眼里几乎都得清扫。 两小只勤勤恳恳地跑来跑去，嘿嘿咻咻，任劳任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纯傻，俩人没一个机密的。 劳动光荣！ 龙羽池这样骗着小孩儿，自己却悠哉悠哉地从这边儿躺到那边，又在那边儿躺躺这边儿躺躺，舒服得眼睛都要眯了起来。 “池儿。”龙剑雨躺在摇椅上，无奈道，“你别老欺负你这两个弟弟。” 厨房里，沈奇正在嘿咻嘿咻地努力做饭。 那一夜过去后。 不知为何，龙飞一夜之间就和石昕成了“兄弟”，他还尚不来得及探究究竟何为“兄弟”，就被龙羽池摁着头在奶奶面前承认了这个身份。 她的神色难得严肃，“母亲，她的孩子，她当年没有走。” 龙剑雨看向窗外半天后道，“她……怎么样了。” “死了。您知道的，山兽……在哪都要被驱逐。” 长久的沉默后，龙剑雨叹道，“以后，石昕也是我的孩子了。” 龙羽池从没有说过他的名字叫石昕，她知道，他以前一定也和母亲说过他的孩子。 龙飞没听明白。 但是他知道，以后有他龙飞的一个人抢，也就有石昕的一份东西分。 石昕在一旁紧紧握着拳头，双眼通红，却强忍着，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 关于石昕父亲的事情龙羽池在山洞内与石昕独处时便告诉了他，只是那些生命中真正的伤痛永远不会因为时间过去而被遗忘。 那个男人曾经也是天下雨卡修团当中的一位队长，他来自万山府，天下雨在进入海螺岛秘境之前，妻已怀孕。 他让妻先回万山府去，他随后便至。 可是妻没有走，她偷偷跑了回来，想要等他，可他终究没有回来。 山兽大多固执，以至于愚蠢。 愚蠢得让人发恨。 天下雨开拨得匆忙，一去无踪之后当年的许多敌人开始寻找它们。 而那时，龙羽池已远走前线秘境。 真相变得迷糊起来，只有一个在颠沛流离中终于疯掉的山兽和她被保护的那样好的孩子留了下来。 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爱人的归来。 做了一早上的家务。 做完家务后，开始吃饭。 沈奇和龙飞哥俩坐沙发。 龙羽池一边吃一边咬筷子，眼睛却越眯越深。 龙剑雨吃着饭，忽然道，“过年了。你杀心却变重了。” 龙羽池道，“你知道吗母亲，她一直没有走远。她疯了，她坚持了那么久……” “没人想到她自己会偷跑回来。” “那你们当年究竟去做了什么啊？！” 龙羽池忽然喊道，“为什么，你都回来了还不告诉我？要不是沈奇，你还要藏多久？” 龙剑雨静静地看着她。 “吃饭吧。” 龙羽池几乎没有停顿地就坐了下来，狠命地扒拉碗里的饭菜。 龙剑雨忽然看向龙飞，“飞，你脸上，还有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 龙飞没想到奶奶会在意这些小事，“和一个……好朋友玩游戏。嗯，她好凶。” “呵呵。” 龙剑雨笑了笑，“过年了，不太平，最近少出去。” “哦。” 龙羽池道，“这俩家伙一点儿也不给您省心。” “哦？说来听听。” 龙羽池却哼哼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里是家，不管外面的风雨再大，也不能刮进来。 龙剑雨笑了笑，“你小时候也不省心，就没必要说弟弟们了。” “倒不如说说，你这趟回来是有什么事。” “什么都瞒不过您。” 龙羽池忽然叹息一声，“募兵。” 即便是她，也不能从前线说走就走，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大约，年后要在大原招十多万普通人，还要几万的卡徒和卡修。” “我还带了些人，他们此时应该正在和其它城的城主府交接任务。” “这么多？” 这已是十抽一了，往年的募兵都只是十五、二十抽一。 “前线……死了很多人。” 龙剑雨皱眉道，“怎么这么快？” 龙羽池忽然看向龙剑雨，“您知道发生了什么，您果然知道！” 她眼中射出希冀的光芒，希望龙剑雨能多和她说些，哪怕只有一点。 却失望了。 “我不知道您究竟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还有很多人……在等您重新出来，只要您还在，天下雨就还在。” 龙剑雨道，“我累了。羽池，不要执着。” 龙羽池不再说话，低下头努力吃饭。 沙发上，沈奇眼中的光芒也逐渐暗淡，龙飞和石昕默默地吃着饭，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的事情。 根本听不懂。 片刻后，龙剑雨道，“昨夜你们回来的晚，倒是没听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飞，说来听听。” 说起这个龙飞可不困了。 “我打劫了好多人！他们在开拓区里找到的好东西几乎全被我抢走了！” 龙剑雨看向龙羽池。 就像在说怎么和你小时候一个样儿？ 龙羽池捂额叹气，“我没教他这些，我过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抢了多少人了。” 龙剑雨道，“……下一个。” 龙飞一点儿没察觉到龙剑雨的无奈，骄傲道，“我还揍了好多人！他们是挺厉害的，可是都打不过我！” 龙剑雨再看向龙羽池。 龙羽池满脸通红，“我没有！” “嗤。” 龙剑雨忽然莞尔一笑，“你们俩啊。”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岁月从不败美人。 第95章 卡纪1025年的，新年 龙剑雨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一生未婚。 龙羽池、龙飞，都是收养而来，天下雨学院中，甚至有很多是战争遗孤。 沈奇便是其中之一，也因此，他愿意在大原城中为一个几乎已无可能的希望等待。对他来说，龙剑雨便是他的母亲——即便大部分时候，他只能看到龙剑雨的背影。 龙羽池太过耀眼，几乎吸走了所有的视线，天下雨学院中不缺天资强大的少年卡徒，可是不管是谁，都只能仰望她的身影。 但是在这个家里，龙羽池却和沈奇印象中一点也不一样，就像一个普通的娇憨女孩一样，在不大的家里这边走走那边逛逛，还特爱缠着龙剑雨说话。 至于家务……这不是还有俩便宜弟弟呢？沈奇做饭！ 龙羽池让龙飞叫起姐姐来十分坦然，不然呢？叫妈妈吗？ 她还是小姑娘！ 谁要是让龙飞这么叫，龙羽池肯定先把那个人大卸八块。 然后再把龙飞吊起来揍。 过年的时候，龙飞又去青山孤儿院找张远，想要他和自己回家一起过这个年。 张远摆手苦笑，“飞，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龙飞道，“我觉得一样。” 张远叹道，“你不懂，终究是不一样的。而且……我去了他们会烦的。” “飞。你回去吧，我在这里也可以的。” “好吧。” 既然如此，龙飞也便不再多说，手上提着几大包东西就和石昕往家里走了。 姐姐支他和石昕出来采购，临出门的时候忽然道，不对。 又让沈奇跟了上去——这个家伙自己在大原城有房子住，虽然还没成家，一天天一大早就过来忙活，腆着脸就想着一起过年。 不过也好，有他在，很多事情也就方便了。 比如让两小家伙出门买东西时跟着，别被骗太狠——已经被骗过一次了，龙羽池听着他们报价钱时大呼心痛。 沈奇忙得让龙剑雨都看不下去，让龙羽池也跟着去，多少做点事不能一直躺着。 然后龙羽池就在沈奇和两小只震惊的目光中居然发出了他们从未听过的撒娇声！ “妈妈～～” 龙飞一下子没受住直接干呕了一声。 然后在龙羽池要杀人的目光中被沈奇提溜着赶紧逃之夭夭。 天可怜见，龙飞在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过人类还能发出这样反常识、反直觉的声音啊？ 非要形容，就像是那些还没断奶的小兽去和母兽讨奶喝时发出的声音差不多？ 可是姐姐已经......一二三四五，好吧，根本算不明白多少岁。 虽然龙羽池说她只有十八岁，但是龙飞凭借着高超的智商看出来龙羽池很大概率其实并不是十八岁。 可是不管多少岁，她都应该已经断奶了吧？ 听说姐姐还是大卡修。 嗯......书上不是说大卡修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吗，怎么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相比起龙飞的满腹疑问来说，沈奇就表现得很正常了，憋笑憋得像哭一样——他丫要是敢笑，龙羽池肯定干死他，在天下雨学院时沈奇就没少受她欺负。 已经习惯了。 石昕毫无表情，是在场三人里表情管理最出众的家伙，简直就是山兽一族的叛徒，聪明的不像话。 在大石头瀑布洞穴那边时他就是这样，平时不声不响，结果学去了一堆龙飞控制力量还有训练的技巧。 在雪地一战中，他独身便挑飞星盟两支小队的人马——即便他们已经与龙飞大战过一场，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这样轻易碾碎的。 学习能力之快，进步之恐怖，在龙羽池面前认怂之迅速，简直是对山兽智慧与勇气的极大侮辱。 卡纪，1025年，一月十日，过年了。 整个大原城就像是被火焰点燃了一样，在这个严寒的冬日中处处绽放起热烈的火焰。 一大卡车一大卡车的物资往外城运——在这一天，所有人都有吃饱饭的权利。 街道上，到处是热闹走动的人，手里拿着烟花开心跑动的孩子，还有开怀大笑的大人们。 “吃饭啦。” 龙羽池在今天难得地下了一次厨，厨艺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错，一大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被沈奇忙前忙后地端出来，龙剑雨则在为两小只各缝制一件小小的“新年礼物”。 龙飞要了一副手套，他要出去和石昕打雪仗，石昕则要了一件短袖，山兽强壮、耐寒，根本不怕冬天，对他来说，只是稍微凉爽了一点而已。 窗外不断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还有烟花爆竹升空的声音，噼里啪啦，就像是冬日里最好听的伴奏。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忽然自门外传来。 “我去开门。” 龙飞举手，就像是一个好学生一样，乖乖道。 龙羽池笑道，“去吧。” 龙飞即刻起身去开门，却没注意到，此刻的饭桌上，气氛忽然静谧了下去。 一个穿着一身白色正装的男人站在门外，龙飞不认识他，却认识他手中牵着的女孩儿。 女孩儿一米五几，小小的，穿着厚厚的衣服，脸上略带些婴儿肥，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眼里有光一样。 “白心儿？” 龙飞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白心儿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来找你玩儿哈哈。” 她仰头看向白衫，白衫道，“你好，龙飞，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哦。” 龙飞挠挠头，让开路。 白衫和白心儿走进来，然后白心儿就松开了白衫的手拉起了龙飞的衣袖，乖乖地站到一边，也不敢乱动。 饭桌上，自方才起便一直沉默的龙羽池忽然道，“沈奇。” “啊，嗯？” “带小家伙们出去玩玩吧。我们和白城主商讨点事情。” 龙羽池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意味深长地笑道，“大过年的，居然还有事儿值得白城主亲自来我们这小地方一趟，真是......哎。” “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短暂的犹豫后，沈奇道，“嗯。” 他吃下最后一口饭，起身笑嘻嘻地看向此刻脸上正一脸不安和疑惑的石昕和龙飞道，“走吧，飞，昕，我们出去玩儿会去。” “可是，”石昕忽然很不熟练地说道，“饭，还没有吃完。” “回来再吃也是一样的。” 沈奇摸了摸石昕的头道，“马上就回来了。” “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龙飞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房间——短剑、面具，还有风之子都在那里。 他终究没有去拿出它们。 而是任由沈奇牵起他的手，带着他们出去了。 第96章 降临 待到孩子们，还有无关人等都离开后。 白衫自腰间拿出一张卡牌。 瞬间，一层透明的音墙在龙羽池、龙剑雨、白衫三人周身迅速出现、闭圆。 四级卡牌，“绝对的隔绝，音幕”，可以做到几乎完全隔绝音幕内声音外泄。 卡牌制作材料取自七级妖兽“音蝠”，稀有且昂贵。 龙羽池道，“你倒是谨慎，怪不得能活这么久。” 语气中不无讥讽。 白衫似乎没听出来，面色不变，“隔墙有耳。” “怎么说。” 白衫却不急着回答，转而看向龙剑雨，“自先生回城后，衫还未曾登门拜访，请龙先生勿怪。” 龙剑雨微笑道，“白衫团长自有要事去做，又何必在我这个废人身上费工夫呢。” 听到这时，龙羽池不由得扭过头去，眼底尽是凶狠与痛苦。 龙剑雨身上源能尽散，精神力受损严重，至今尚未恢复，已经如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无二。 龙羽池在回家时便已经看出来了这一点，却一直忍着没有问，也没有去说。 她不敢提。 龙羽池知道，即便自己问了，她也什么都不会说。 龙剑雨微微笑道，“想必，为了掩盖我这个老婆子回家的消息，您出了不少力。” 白衫皱眉道，“龙先生。你不必在我面前这样。” 又道，“您是并地的英雄” “呵。” 龙羽池冷笑道，“白衫，别瞎扯什么屁事了。你上门就没有过好事，说来听听，别绕弯子，本小姐没那么多功夫听你瞎扯。” 白衫道，“龙飞不能留在这里。” 龙羽池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白衫的脸骂道，“白衫，你他妈的别太过分！” 她神情愠怒，已然认真。 白衫看向龙剑雨。 龙剑雨道，“坐下。” 龙羽池坐下，“我要知道原因。” 白衫道，“十二年前，关汉城欲借书部落之手，除掉并地铁血卡修团。” 书部落，是草原王庭上一任长生王部落，麾下拥有铁骑数十万。 他们奉“长生天”为神山，信仰白狼之神。 龙羽池皱眉道，“我知道。” “是龙先生救了我们。” 龙羽池看向龙剑雨。 龙剑雨道，“铁血卡修团不能亡。并地与关汉城的矛盾日益加深，铁血团中的精锐大多数来自并地各大家族，铁血团若是陨落，并地必定大乱。” “并地前方就是长城，后方就是关汉府腹地所在，并地乱，则长城破，长城破，整个关汉府都将被践踏在蛮人铁蹄之下。” 白衫叹息道，“书天落亲自带兵围剿我们，关汉府援兵迟迟未到，是龙先生率领天下雨星夜驰援。秦月府虽发出来援讯息，却也已来不及了。” “驻守长城的第一、三、四卡修军团呢？并地在其中难道就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白衫苦笑道，“刘越是个有野心的家伙，他少年时便从军征战数十年，在军部，他一呼百应。我们的人，并不能左右他的意志。” 刘越便是当今的关汉府府主，关汉城之主。 “这事知道的人很少。” 龙羽池不解又痛苦道，“为什么？” 白衫叹息道，“你知道答案。” “他就不怕，并地真的大乱？” 龙剑雨一直未说话，在此时终于道，“不破，不立。刘越的手段，凌厉凶狠，那一场战斗，他已布局多年。长城军三大卡修军团到位，蛮人与他达成了约定。” 龙羽池道，“可是！” 她和白衫同时看向龙剑雨。 白衫道，“可您还是愿意为了那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去拼尽一切。” 龙剑雨的目光越过白衫与龙羽池，穿过窗外，窗外有湛蓝的天穹，还有走动的人。 “刘越并非庸主。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将并地归入自己的治下，但依旧不希望与他为敌。战争，只会给无辜的人带来伤害。” “为了和平，并地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龙剑雨叹息，这一刻，她好像真的有些老了，声音疲惫道，“那一年，海螺岛自大海中出世，曲境开启，事实上，我们已别无选择。” “我不知道刘越是否已算到了那一步。九府曾各出过一支大卡修团进入海螺岛想要探究其中，呵，九死无生。这一次的天下雨，又怎能幸免呢？” 白衫道，“铁血卡修团虽还存在，却元气大伤，天下雨陨落。刘越的目的，达到了。” 当年的秘密一点点被掀开，它们曾经被封存在各府最高级别的密室中，如今就在这里被轻易地掷出。 龙羽池站起，又坐回。 她喃喃道，“为什么？” 龙剑雨叹息一声，却不知是在叹谁。 白衫道，“典籍记载，当年乱世之人，黑山之主在被九府联军围剿于海螺岛时，曾以传说中的七级卡牌‘未来的低语，时间洪流’破碎时空，打造曲境，剥离海螺岛于当世。” “传说，那里不仅有他留下的诸多传说卡牌，更有他当年的部下与后代还存活着。” “此后，海螺岛每百年便出世一次，无数的大卡修曾前去探秘，却都一去不回。” 白衫看向龙剑雨，低眉道，“那一年，所有人都认为天下雨卡修团全军覆没于海螺岛，却不知，两年后，龙先生带着一个婴儿从中归来了。” 龙羽池终于在此刻明白过来，原来今天的一切，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她不由得站起身道，“我弟弟……” 白衫道，“是黑山之人，或许是他们的后代。” 轰隆！ 仿若晴天霹雳在龙羽池心中炸响，她本不是这样不够沉稳的人，可是，当事情涉及到龙飞身上时，她便再也无法冷静。 白衫看向龙剑雨，“先生出来以后，找到我。白衫感激先生的信任，尽力抹去了先生回来的一切痕迹。并尽力满足先生提出的所有要求。可是。” “就在不久前，有一个女子降临长城，我无法形容，她手上似乎有一张六级卡牌，身后还跟着一只魔兽云豹。” 野兽，妖兽，魔兽，分别对应人类中的卡徒、卡修、大卡修。 “等等。” 龙羽池道，“降临？” 白衫道，“她是飞在天上的。” “什么？！” 龙羽池脸上满是震惊，“飞在天上？” “不仅如此。第四卡修军团，第七团团长刘芒出城与她战斗，也陨落了。长城上负责接应他的卡修们甚至来不及救援。” “砰。” 龙羽池重重坐回在椅子上，神情呆滞。 第97章 是啊，我累了 龙羽池静静地呆了许久之后，忽然一头靠在了龙剑雨的身上。 呜呜地哭了起来。 “死了，他死了。” 龙羽池哭得极为伤心，那个老人，在她第一次进入长城军中时就对他极为照顾，在她最绝望、苦闷的时候给了她就像是父亲一样的温暖。 长城军中，分为各府直辖卡修军团、各府下各大卡修家族联合卡修军团、与各地应召卡修团。 龙羽池身后没有大的家族，天下雨覆灭后，更多人想的是收服她，没有人关心她，除了刘芒，那个老人对她那样好，曾为她挡下许多的风雨。 龙剑雨轻柔地抚着龙羽池的背，不发一言。 龙羽池在母亲怀中哭了许久，从龙剑雨怀中再起身时，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眼泪，唯有那微微通红的眼眶能叫旁人依稀看出来她曾经哭过。 “谁杀了他。” 龙羽池平静道。 就像刚才的伤痛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杀掉别人，或者被别人杀，她的心已经够冷了。 白衫道，“刘芒说，他并不想要你为他报仇。” “我知道。” 她的语气就像是冰山一样冷，“我们谁手里没有沾过无辜的血？我们总有一天都会死在敌人的手中。”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龙羽池气极反笑，“这算什么，长城军呢？就这样放跑她了？” “不知道。” “那这又和我弟弟有什么关系呢？” 白衫看向龙羽池，忽然道，“她来自黑山，是第二代黑山之主，妖哲麾下，黑山东部战区无尽海航线独立护卫先锋。” “什么？” “他们还活着？” 龙羽池道，“那是五百年前的人！” “七级卡牌的威能我们并无法想象。事实上，在海小舟出现之前，我就已经见过黑山中人了。” 白衫严峻的目光转看向龙剑雨，“幽澜，神圣夜国的余孽，第二代黑山之主妖哲麾下，黑山南部战区第九卡修团，夜袭小队队长。” “无卡流修者，擅长夜袭、暗杀，在五百年之前的围剿战争中曾刺杀各军长官共计一百二十八人。” 龙羽池看向龙剑雨，“您早知道他们出来了？” 龙剑雨道，“事实上，这是我们的一个交易。” 龙羽池感觉这个世界在今天彻底颠倒了，“那里是黑山，九府与无尽海、冰雪王国、草原王庭接壤的地方，母亲，那里只有毁灭和混乱！” “您怎么会和这些人做交易？” 说着说着，龙羽池的神情却渐渐地变得古怪起来。 她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渐渐褪去，弯下身子，捂住脸，身子微微颤抖着，嘴中忽然传出笑声来。 “哈。” “哈哈。” “呜。” “哈哈哈哈。” 她轻轻地笑着，却又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怎么会这样有趣呢？” 白衫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他举起杯子，饮尽里面的最后一口水。 龙剑雨看着龙羽池，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池儿。” “哈哈。” “哈哈哈哈。” “呜，呜呜。” 龙羽池低着头，低声又古怪地笑着，笑着笑着又大哭了起来。 “母亲，呜哇，母亲！” 她一下撞进龙羽池怀中，白衫眼神瞬间凌厉想要行动，却被龙剑雨凌厉的眼神制止。 “母亲，呜呜......” 龙羽池哭喊道，“是我杀了他，是我叫海小舟去杀了他。我要给你们报仇！是他们害死了石队长，年大哥还有天姐姐！” 白衫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手中拿出的卡牌默默收回。 他微不可察地叹息。 天下雨卡修团覆灭以后，刘芒便卸去了关汉府第四卡修军团军团长，在其下的一个卡修团中担任团长一职。 没人知道为什么。 但是他的身份让龙羽池得以更轻易地靠近他。 刘芒没有选择赶尽杀绝，而是选择善待天下雨卡修团唯一的遗孤。 下场就是让他最终间接地死在她的手中。 活该，真是活该！ 可是！ 为什么，心会痛呢？ 龙羽池忽然想到那个下着大雪天的晚上，那个酒馆中的老头笑着说的话。 “我的眼泪是真的。” “呜啊！” 龙羽池在龙剑雨的怀中尽情地哭着，十一年的颠沛流离和一切的痛苦、委屈、隐忍似乎都要在这哭声中宣泄个干净。 龙剑雨安静地抱着她，轻轻地抱着她。 白衫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世界让人变得不像人，曾经那个要强单纯的女孩儿，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如今再看却是那样陌生又疯狂。 私通黑山匪徒、使用禁忌卡牌，残杀长城军中长官，无论哪一项都足以毁掉她的人生。 龙羽池杀的不止一人。 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和海小舟有的联系，但是在刘芒之前，她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刘芒是自己去送死的。 他把当初那个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看到的勇敢、倔强又有着一股小聪明的姑娘当作了真正的龙羽池。 并一腔情愿地，希望以自己的死亡为回答，结束她的复仇。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龙羽池终于哭累了，趴在龙剑雨怀中沉沉睡去。 她太累了，已经不想再醒来了。 白衫道，“或许我也该走了。” “龙飞的事......” “夜不归们查到池儿了吗？” “还没有。刘团长一直在为她掩盖，我也一直关注着她。但是，她终究是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呵。” 龙剑雨叹息一声，“我当年翻遍史料，在其中发现了一些很不一样的东西。” “您认为，黑山能救这个世界吗？” 白衫道，“海螺岛曲境会对每一个外来者造成永久性的伤害，他们在里面不知已生活了多少年，您这样，值得吗？” “救？不过是在死境中求一线生机罢了。他们的危险，并不比草原人更低。” 龙剑雨道，“天下是一盘大棋。我们都只是棋子。” 有些事，了解的越深，只会让人感到越无力，白衫深知这一点，却只能沉默。 “或许年轻人能够开创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哈。” 龙剑雨笑了笑，“你们这些人啊，总是将无谓的希望寄托给别人，自己却妄想着独善其身。” “可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如果身后没有家族，我自当与您共死！” “算啦。” 龙剑雨摆摆手，“白衫，多大的人了，还什么共死不共死的。” “我只是在想，我们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呢。” 白衫低沉道，“在秘境中战斗，即便是战死我也在所不惜。可是一旦回来，心中便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你累了。” “是啊。” “我累了。” 第98章 无脚鸟 “龙飞，你看那只小猴子。” “它们的尾巴倒掉在那里，真可爱。” 一个肩上挑着一根担子，担子上挂着一串木猴子的商贩走过，猴儿们挂在担子上叮当作响，表情不一而同，却都是一群可爱的小家伙。 白心儿用四十卡币买下两只小猴子来。 一个张牙舞爪、淘气小孩模样的小猴子给自己，另一个呆呆傻傻、看起来清澈又愚蠢的小猴子则送给龙飞。 “新年快乐，龙飞。” “哦，新年快乐。” 他们走在大原城的街上，白心儿兴奋地这边瞧瞧那边儿看看，沈奇就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地看顾着这两个小孩子。 白心儿又瞧见一直蹲在一处小溪边桥上凸起雕饰上的猫，惊喜道，“真可爱！” 龙飞说，“可爱吗？” 白心儿道，“可爱！” “好吧。” 龙飞第一次发现，原来大原城里曾经与现在拥有着这么多“可爱”的东西，而他也无论是过去和现在，都看不出来它们究竟可爱在哪里。 他手里拿着小猴子，心底却想着离开家时自己忽然想要留下的冲动，感到隐隐不安。 龙飞忽然道，“白心儿，我们回家吧。” 白心儿疑惑道，“回家干嘛？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 又摇头晃脑地笑道，“过年真好玩，街上好多好漂亮的东西，父亲也回来了，哈哈，我真开心。” 在天轨开启后，九府以源能替代了电力作为新式能源，许多的科技与理论被推倒重来，世界开始在一片荒芜之上建立。 街边的游戏厅只要插入能量卡就可以使用，还有vr、九府联网的“黎明”系统。 只不过那些大多都是些为人所瞧不上的娱乐活动，毕竟比起游戏来，修卡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正途。 街上人来人往，因为荒野上妖兽的存在，各大城之间的交通并不足够便利，人们的关系大多局限于一城一地之内，友邻彼此间的关系很好，大街上到处都是走动玩耍的人。 两个人一直从中午吃完饭逛到天光变得暖人起来，只是空气中的寒风依旧料峭。 回家的时候，沈奇看着前面的两个孩子，忽然想到他和龙羽池当初也都是这么大。 只是当时那个跑在前面的人一直是她，而自己只是一个任劳任怨，愿意帮她拎许多东西的小跟班而已。 曾经啊曾经。 当明白那段时光宝贵之时，它便已经一去再不复返了。 在十岁的时候，他一无所有，成功感受到源能，成为一级卡徒已经是让他最高兴的事情。 十四岁，迈入五阶卡徒，在人员选拔中被龙羽池挑中，与她一道参加并地学院积分赛。 她带领他们击败一个个强敌，走向一次次的胜利，他曾经心甘情愿只做一个人的仰望者。 人就像是一只一生都在不停飞翔的无脚鸟，要么飞到死，要么最终找到一处可以栖息一生的土地。 落在上面，然后就此与它共伴一生，直到死去。 有人会迷路，会一不小心睡过去，死亡总是伴随着无脚鸟的一生，却怎样也阻挡不了它们的飞翔。 更无法阻挡它们对于理想与自由的渴望。 沈奇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就是静静地看着。 龙飞和白心儿的感情在他眼里那样好，他们的年纪那样好，他们的天真那样好。 他就那样一路看着，直到不知不觉中，在一个夕阳的橘黄色余晖倾洒在脚下，金红色绸缎铺满大地于片雪之上的傍晚时。 他们终于回家了。 “嗯～” 白心儿一路上蹦蹦跳跳，她应该是许久没有这出来玩过了，对于这个新年给到了九十分的高分。 差的那十分是因为龙飞就像一个木头一样，对什么都很不感兴趣的样子，极大地叨扰了白心儿小小姐游玩的兴致。 给九十分则是因为龙飞今天很乖，一直很耐心地在陪着她玩～ 走进小区，终于回家。 “哈哈哈哈，真的吗？” 龙飞沈奇打开门时，屋子里正传出龙羽池的笑声来。 “你是说，你当初在蒂尔秘境中，被一只双头狼追着跑？不是吧白衫，身为一个大卡修，你可真丢人。” “哈哈。” 白衫吃下一片热腾腾的羊肉，笑道，“真的。那会我在秘境中临阵突破，没控制好气息，那家伙闻着味儿就来了。虽然是只妖兽，智慧却相当高。” 白衫看到跟在龙飞身后有些拘束的白心儿，忽然笑着张开双臂，“来，心儿，来爸爸这边。” “啊？” 在一瞬间的犹豫后，白心儿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以百米赛跑的姿势冲向白衫的怀中。 “爸爸。” “哈哈，哎。” 白衫无奈地摸着怀中白心儿的头，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嘴上却忽然笑着说，“心儿，你长大了。” 沉默了片刻后，又道，“这一下给爸爸撞的，诶呦呦，好疼。” “爸爸～” 白心儿撒娇道，头钻出来，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下次轻点好了。” 白衫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倒不用，你再凶一点爸爸也受得住住，哈哈。” 说罢，他招呼龙飞道，“来，飞，我们一起吃饭吧。当初啊，我和你奶奶和龙天下可都是好朋友呢哈哈。” 龙飞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白衫，闻言道，“哦。好。” 白衫和白心儿口中说的一样好，温柔、和蔼，其它词龙飞自己也不太理解，所以记不大清。 可是，白衫和他想的又有一些不一样。 龙飞能清楚地感受到，白衫很爱白心儿，可是这爱之中，却又一直潜藏着一丝痛苦。 龙飞不确定自己的感受是否对。 他的目光看向了龙羽池，姐姐自从他进门后，脸上的微笑便下去了，笑声也停止了。 她不开心了。 龙飞忽然感受到一阵惊徨，他不知道该要怎么办才好。 下一个动作该是什么？ 龙羽池静静地看着龙飞。 她忽然笑了起来，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张开双臂道，“飞，来姐姐怀里。” 龙飞的眼神在一瞬间明亮起来，像只小豹子一样向龙羽池，在最后一刻紧急刹车怕把姐姐撞疼，跌撞进姐姐怀中。 “姐姐。” 龙飞想要缩在里面，使劲蹭道，“姐姐……” 沈奇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我们都长大了啊。 他忽然想到。 第99章 好了大人，先吃饭 羊肚和牛肉在红辣热汤里翻滚，如果让龙飞选择一项最美味的食物记在心底，那必然是火锅。 并地寒冬冷冽，唯有这翻滚的热汤和美味的食物能刺激他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 乃至于口舌生津、久久难忘。 在饭桌上白衫和龙剑雨聊起了往事。 少年时代的纠缠与欢喜被那样轻缓又珍重地道出，二人的目光偶尔会停留在自家小辈身上。 他们坐在了一起，围成了一个圈。 龙剑雨说，“沈奇和羽池，算得上是天下雨硕果仅存的独苗了。以后，还请白城主多多关照他们。” 白衫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不必客气。” “哈。” 龙剑雨笑了笑，忽然遗憾道，“要是天下还在，看到今天这一幕，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龙飞第一次知道，原来“天下雨”和他与白心儿的“白龙”都是这样的取名的——分别取出两个人名字中的名或字组合在一起。 那便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宝贵的羁绊。 白衫忽然叹道，“你是不是自那时起，就已经开始自史书中寻找答案了？” 龙剑雨笑着说，“历史？那只是一个任人捉弄、欺瞒的小姑娘。但是好在，小姑娘并不坏，不是有意欺瞒，多少还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些真话来。” 白衫看着龙剑雨的眼睛，忽然莞尔一笑，“你说的对。” 龙剑雨和白衫的对话就像是龙飞与白心儿曾经听闻过的“加密通话”一般，如果说龙羽池和沈奇多少还能够从里面听出什么故事与蹊跷来。 那龙飞和白心儿就只能一脸懵逼地低下头先吃饭了。 只不过，他们都在彼此间偶尔的对视中看到了对方眼中闪烁的光芒。 白心儿想的是，我们的白龙卡修团将来也一定能够成为并地数一数二的大卡修团，就像是父亲的铁血卡修团与龙先生的天下雨卡修团一样！ 龙飞想的则是，我又听明白很多东西了，进步的感觉真好。 虽然他听懂的东西其实很大可能并不是大人们在讨论的东西就是了。 龙羽池吃下一筷子金针菇，忽然说，“我听说，龙天下叔叔，是死在了对抗蛮人的战场上。” 龙剑雨道，“是，也不全是。” “唔。” 龙剑雨沉默许久后，终于说，“让一个人死亡的方式有很多。有时候，遗忘也是。” 沈奇笑笑说，“吃饭吃饭。” 他夹起一筷子羊肉来，“都说并地没有新年，因为并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在战场上，每次的新年我们都会不由得想起、说起他们。” “可是。逝者已矣，我们总得一直往前看，不是吗？” “哈哈。说得好。” 白衫笑道，“逝者已矣，生者该如何？龙天下是剑雨的哥哥，却也是我的好友。说说他，也只算做思念罢了！” 龙剑雨忽然白了他一眼，“你思念个什么？白大城主当初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可没少使唤我们做事。” 白衫嘿嘿道，“互帮互助，互帮互助，嘿嘿。” 一个是当今并地最强卡修团的团长，一个是过去并地最强卡修团的团长，谈起旧事来，二人身上严肃的色彩都褪去不少，就像他们仍是少年一般。 吃着火锅，说着曾存在于过往记忆中的那些人，也拌着嘴。 热气腾腾中，就好像他们一直都在这里，从未走远过一般。 说到最后的时候，白衫忽然大手一挥，龙剑雨见状笑了笑，看向沈奇。 沈奇会意，打开桌子旁边的小储物室，从中搬出来两箱酒。 “这才对嘛。” 白衫笑着说，仰头擦去眼角溢出的眼泪，“这火锅，太辣了，太辣了，哈哈。” 龙剑雨道，“今年的冬天冷成这样，你还有火锅吃，知足吧。外城不知道今年又要冻死多少人呢。” “嗨。” 白衫笑了笑，叹息道，“剑雨啊，都这样了。你还坏我心情。” 龙剑雨说，“那你吃呗。反正买了不少。” 白衫告饶道，“行了，你也别讽刺我了。我可是今年给外城送了不少物资出去。就算是冻饿，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龙飞一直听着，心底的疑惑却变得越来越多。 他问道，“难道，外城的人连火锅都吃不到吗？” 白衫看了他一眼，“大部分人并不能。” “为什么。” “因为……穷？还是别的。我也不太清楚。” “嗯……”龙飞沉吟着思考片刻后道，“可是，你不是这里的城主吗？” “哦？” 白衫笑吟吟道，“这代表什么呢？” “你应该关心他们，就像是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 “比如？” “比如是什么意思。” “额。” 白衫看向龙剑雨。 龙剑雨说，“飞的知识体系还没有构建完全，总有些地方是他不明白的。大人，好好教他。” “好吧。” 白衫又往锅里下了一堆肉下去。 而后才看向龙飞道，“首先，我得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比如的意思是，举个例子，它们很像，情况相似、原因相似，或者结果什么的。” 龙飞说，“明白了。” “好了。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我是大原的城主。更是铁血卡修团的团长。我的责任在于并地的安全，在于并地更多数人的生存。为此，放弃一些人的利益，是我必须的选择。我无法做到关心所有人。” 白衫开了一瓶酒，饮下一口，“我们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所以便只能做好有限的事情了。” 龙飞想了想后说，“那我也先回答你的问题。” “铁学院里面，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既然是她选择成为了我们的老师，那她就一定会保护好我们。” “你是说，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城民？” “不。我觉得你做得挺好的。你还给他们送了物资出去。我去过外城，见过那里的人。那儿的人和我说，生活已经变好了许多。” “所以？” “但是我觉得你其实并不在乎他们。外城的人生活比内城要差太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制度被设计出来？” “呵。你知道什么叫在乎吗？” “不。” 龙飞直视着白衫，疑惑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你们都说着相同的话，想做一样的事情。苏老师就能做好，你就不行呢。” 白衫看着龙飞。 沉默片刻后，他说，“飞。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龙剑雨忽然敲了敲桌子。 “好了。先吃饭。” 第100章 为人 刚安静地开始吃饭没多久。 龙羽池就又笑了。 紧接着，沈奇也笑了。 热气腾腾的火锅隔在中间，沈奇和俩小孩儿坐一起，龙羽池歪头看向沈奇道，“你笑什么。” 沈奇说，“其实，我没笑。” “你明明就笑了。” “好吧。我笑了。” 沈奇耸耸肩，“可是你也笑了。” 龙羽池鼓起嘴巴，瞪大眼睛，“我笑是我的事情。我问你笑什么。” 她的嘴巴再鼓一点，就会很像一只气呼呼的护食仓鼠。 嘴里还吃着肉丸子。 “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沈奇今天在龙羽池面前的胆子难得大了一次。 “哈啊？” “好了。” 龙羽池一脸不可思议，正要再发作，被龙剑雨叫住。 龙剑雨无奈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哼。” 龙羽池乖乖闭嘴，狠狠瞪了沈奇一眼。 沈奇默默吃饭。 却发现龙飞一边吃嘴里的羊肉一边看沈奇，眼神不善。 心底一颤，笑道，“小飞啊。” 龙飞冷漠地低下头自顾自咬一块脆骨，咬的骨头嘎嘎作响，看得沈奇心底拔凉拔凉。 见状龙羽池高兴地直起身子来，摸了摸龙飞的头道，“好弟弟！” “哈哈哈哈。” 说罢，她就又不知像是发了什么疯一样不顾还在桌子上的其他人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龙羽池指向龙飞，看向白衫道，“我这么乖的弟弟，怎么可能是坏小孩呢？” 白衫沉默地咬下一口牛肉丸子。 龙羽池又看向龙剑雨，“母亲。” “好了。” 龙剑雨道，“先吃饭。” 于是饭桌上又安静了片刻，然后又在片刻后，白心儿终于耐不住，开始偷偷地戳龙飞。 龙飞道，“你做什么？” 白心儿顿时满脸通红，“我什么都没做！” “……” 犹疑地看了白心儿一眼，龙飞低下头继续吃饭。 啊啊啊啊啊！ 白心儿感觉自己要疯掉了，龙飞真是个傻瓜！ “哈。” 一声轻笑，最后却是白衫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想听听前线的故事吗。” 沈奇道，“听说白大人主要负责蒂尔秘境的防务事项。” “我说的是长城。” “哦。”沈奇眸光闪烁，“您请讲。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那里的战事了。” 白心儿举手道，“我要听。” 然后她拉起龙飞的手来，“他也要听。” 龙飞：“……” 白衫道，“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在九府与草原王庭边境处设置长城吗？” 龙羽池吃下一块土豆片道，“为了防止更大的损失。” “草原的生态系统极并不稳定，总有白灾兽患出没，他们那里空有强壮的战士，却没有足够他们族人生存的资源。因此，在长城修建起来之前，几乎每一年都会有王庭部落南下劫掠。” 白衫道，“直到五百年前，九府夺回了沦陷在草原人手里几百年的长城，我们的发展才算真正地走上正轨，可以腾出手来先清理九府之内的魔兽之患了。” 沈奇道，“听说那时的九府，就连十二岁的孩子都要上战场去。” 白衫说，“是这样的。” 接着，他的话题从野兽到妖兽，再说到魔兽。 听说草原王庭长生天所信仰的就是一尊白狼魔兽，它具有无与伦比的智慧，曾经多次帮助草原王庭的部落们在自然灾害与兽潮中存活下来，并一步步发展壮大。 只是那尊狼神也已经有数百年没有现身过了。 草原王庭在它消失的这些年中曾蛰伏许久，直到最近几十年，他们开始再次蠢蠢欲动。 “我曾经听说，那些骑着大马的草原人总是喜欢在挥鞭离家时向后看，或者停下来，找一处地儿盘旋几圈。” 白衫顿了顿，看向白心儿道，“他们那里有一个传说。听说，人有时跑的太快，就会很容易丢掉自己的灵魂。” “所以他们在离家时会等一下，有时候奔跑的时候他们也会停一下，回头看，等一等自己。” “这样，他们就不会丢掉自己的灵魂了。” 说着说着，龙飞忽然头偏向一旁。 窗外下雪了。 龙飞看见，玻璃外是盈盈灯光，光晕下，白雪飘落，他忽然就想到了那个把一团雪塞他手里的女孩。 龙飞回过神来后道，“叔叔这样说，我就觉得他们并不是我的敌人了。” “可是，当他们迈过长城之后，就变成了奸淫女人、屠戮村镇、四处劫掠的强盗，甚至他们在食物不够时还会吃人。” 白衫道，“草原人有时叫我们九府人为两脚羊。龙飞，你觉得这如何呢？” 无论龙羽池怎样维护龙飞，白衫都必须要亲自确认龙飞是否会在未来危及九府——黑山与九府为敌素来已久，那的人都不正常。 不向刘越主动交出龙飞已是他的底线。 龙飞几乎想都没想就道，“如果没有吃的，人不也可以成为一种食物吗？” 白衫的眼底，期待散去，冷淡道，“哦，你是这样想的吗？” 龙飞不太明白白衫为什么几乎在瞬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看了龙羽池一眼，却不知为何，姐姐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嗯……” 龙飞想了想，并没有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为了生存，他不觉得有什么事是做不得的。 “就是这样。” 龙飞肯定道，对于白衫此刻近乎逼视的目光毫不避讳，“白叔叔，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白衫道，“可他们是人，我们也是人。两脚羊算是什么？” 龙飞道，“野兽们从来不以生存为耻。在饥饿时，它们也可以吃掉自己的孩子。” 白衫语气加重道，“可我们是人！” 龙飞皱眉。 这个白叔叔，感觉好不聪明，人有什么好强调的呢？ 他看向奶奶，希望能够从她那里找到答案。 龙剑雨一直一边吃一边听着白衫和龙飞的对话，她自然知道白衫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无论是为了说服他自己，还是别人。 龙剑雨道，“那，小飞，你会吃人吗？还记得奶奶和你说过的话吗。人要有人的风骨。” 龙飞愣了愣。 他忽然笑了，“阿飞永远也不会吃人。我要学人的感情，学人的本领，还要学人的风骨。” “我会成为奶奶想要的样子的。” 说罢，龙飞又看向白衫。 “白叔叔，人是一个很高级的词。您下次可不要乱用了。” 第101章 不管是谁 “人要有人的风骨。” “人是一个很高级的词。” 这两句话让白衫心神震动，他眸光复杂地看了此刻依旧不疾不徐、泰然自若捞菜吃饭的龙剑雨一眼。 原来，这就是你正在做的事情吗？ 你居然，想要教育来自黑山的天生恶徒？ 白衫早想到龙飞的来历并不简单。 单从他的履历上便能得知这一点。 龙飞的大部分时间并不是在修卡，而是辗转于孤儿院、警察局、精神病院还有许多其它地方。 可饶是如此，在铁学院内，在没有任何条件限制下，也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 几乎无敌的身体与战斗天赋，无论在哪里，龙飞只要活下去，都注定会成为一个屹立于世界顶端的强者。 可是他的身份是他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他是黑山之人，更有极大的可能是五百年前那支叛军的后代，而那些叛军如今还有人活着，并且从海螺岛中走出来了。 哪怕是像刘芒这样成名已久的大卡修也不是他们之中一人的几合之敌。 龙剑雨究竟想要做什么？ 白衫忽然觉得自己很看不明白这个少时好友了。 白衫定定的看着龙剑雨许久，龙剑雨却像没注意到他一样依旧静静吃菜。 “呵。” 白衫忽然笑道，“也是。” 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龙剑雨总是这样，她要做的事情总不会和别人商量。 她们家的人血液中都有一种高傲的冷漠。 哪怕已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总是不懂得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白衫转头对龙飞道，“阿飞，记住哦。做个好人。不然白叔叔第一个去揪你耳朵。” 龙飞道，“唔。” 心底却在思考究竟应不应该给白衫揪耳朵，看起来他应该是奶奶的好朋友。 可是我真的不想给别人揪耳朵啊。 龙飞很苦恼。 白衫却忽然开始了新的话题，他思忖良久，觉得还是现在说比较合适。 “飞。你想去长城吗。” “啊？” 龙飞惊愕抬头，“去长城？” 白心儿同时道，“去长城？” “对。”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一直呆在这里。你的奶奶，还有姐姐会很危险。” “砰”的一声，龙羽池忽然重重地拍桌子。 “白衫，不是说好了这事，让我来和飞讲吗？” 声音中有压不住的怒气。 白衫没有看她，目光直视龙飞，“小飞。你敢去长城吗？” 龙飞看了姐姐一眼。 他知道白衫说的应该是对的了。 可是…… 他不想走。 不想离开奶奶和姐姐。 白衫的声音忽然轻柔下来，“小飞，你敢吗？” 龙飞低下头去，悄悄地看奶奶和姐姐。 姐姐愤怒，奶奶垂眸，她们的表情让他不敢再多看。 龙飞的心忽然慌乱起来，无助地低下头去，嗫懦道，“我……” “我敢。” 可是我不想走。 白衫道，“去了那里后，从此不会再有人庇护你。你也不能告诉别人你的真实名字。我会为你办一个新的身份。长城中每天会死去许多人。如果能活下来，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回来了。” 白衫道，“你还敢？” “我敢。” 龙飞抬头道，“可究竟是为什么我要走。凭什么走的是我？谁是敌人？” 他想明白了，只要处理掉危险，是不是就不用走了？ 龙羽池忽然站起身走过来，抱住龙飞，“好了白衫，你说得已经够多了。” 龙剑雨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白衫，让羽池和他说吧。大家聚在一起吃一次饭不容易。先吃饭。” 白衫看了一眼龙飞后，坐下去拿起筷子，却并不急着先吃饭。 龙羽池抱着龙飞，良久后才撒手，她怀中，龙飞此刻已经陷入了一种略有些呆滞的状态。 直到这顿饭吃完。 白衫临走前白心儿还特地有些担心地看了龙飞一眼，不大的关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龙飞才从麻木地吃饭中醒过神来。 他看着自己手中吃完的碗，蘸料在里面并不均匀地分布着，直到一双白皙的手出现在他的世界中。 “好了，飞。” 龙羽池坐在龙飞身边，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龙飞看向龙羽池。 “姐姐，我们去杀人吧。” “杀人？杀谁。” “谁要欺负你们，我就去杀谁。姐姐。” 说到这，龙飞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不想走。我不要走。我也不想杀人的，可是我不想走。” “好了好了。” 龙羽池抱住龙飞，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不走就不走了。本来姐姐也没想让你走。都是那个家伙自作主张。” 龙飞靠在龙羽池温暖的胸膛里，忽然感到一阵耳红，“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哦？啊，哈哈哈哈。” 发现这小子居然脸红了之后，龙羽池先是不解，而后是错愕，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那有什么关系，你可是我弟弟。” “可是。我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呢。” 龙飞心底心心念念地终究还是去长城的这件事，“为什么是我要去长城呢。” 沉默良久后，龙羽池道，“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弟弟。” “如果你不想走，那以后就跟在姐姐身边吧。是姐姐做了一些错事，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我不能继续留在奶奶身边了吗？” 龙飞曾经以为只要等待，就总能回家，无论是在孤儿院中，还是警察局、精神病院，又或者铁学院。 他不在乎要等多久，他只在乎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个家可以回。 可是现在，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的原因，现在就连最后的这个家，他都要失去了。 奶奶和姐姐的声音逐渐远离他的世界，在心底不可知之地，一股苍白的浊气忽然开始涌上龙飞的五脏。 忽然，一阵温暖包裹住了他。 那些衰败、死寂的气息迅速散去。 龙飞心神恢复了清明，他看向龙羽池。 龙羽池轻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弟弟。永远。” 注视着龙羽池那就像是绿色宝石一样瑰丽的明眸，龙飞忽然笑了。 他轻轻地缩进了龙羽池的怀里。 微笑道，“我一个人去长城，姐姐。”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你们。 第102章 他永远都活在我心里 听说天上的星星中。 有她最想见的人。 楼顶上，寒冷的夜风吹过龙羽池脸颊的细发，她侧着身子坐在天台的边缘处，双膝隆起、双臂叠着撑住脑袋，静静地看着天上明亮的星辰。 翠绿色的眸子在暗夜中熠熠生辉。 她忽然笑了。 “我已经为你们杀了许多人。我以为我已经报仇了，终于可以放下了。” “可是，为什么，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什么都保护不了。就连弟弟，也要走了。” 龙羽池静静地享受着并地寒冬深夜透骨的冷风吹过身体。 只有痛苦才能让她活得更真实。 心有所感，龙羽池忽然直起身子，向天台门处看去。 冰冷的绿色眸子中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那是一个有着一双毛茸茸小耳朵的姑娘。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像是大海一样，当她说话时，好像有海螺声在碧蓝的天穹下鸣起。 “龙羽池，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 龙羽池冷冷道，“海小舟。什么时候，你们黑山的人也会自相残杀了？” “嗯——” 蓝色的月轮下，海小舟背着双手笑道，“谁知道呢。” 下一刻。 二人忽然同时抬头，只见顶楼的最高那一处平台之上。 一个一身黑衣、白发，嘴角带着一丝邪魅的瘦削男子正站在那里。 他的头发就像一簇剑丛，脸色苍白就像是终年生活在黑暗中里的人。 他一手提着一个人，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 “砰。” “咕噜噜。” 幽澜将手中的女人和布袋子同时从高处扔下。 布袋子滚落在地上，咕噜噜几圈后，露出一张干净的人头来，黑色的卷发，还有坚毅的面孔。 月光下，女人从高处被扔下，闷哼一声，缓缓醒来。 龙羽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一只腿垂下，一只腿弓起撑着胳膊，脑袋斜斜撑在那边，浅笑道，“哦，幽澜，你怎么把我天下雨的叛徒带来了？” 悠悠醒来的女人正是前天下雨学院学生苏雪，龙羽池曾经的好友。 海小舟拿起袋子中的人头仔细观详，啧啧道，“几百年不见，夜不归们的实力怎么都这么弱了？” “哈哈哈哈。” 幽澜忽然狂笑几声，后又瞬间冷漠下来，“海小舟，是你把他们带过来的。而我，却需要为你的仁慈而擦屁股。” 海小舟漫不经心地拿出一把短刀挑开头颅的嘴，细细地数着他的牙齿，“没比小飞大几岁，你杀了他也没有用。” “夜不归的队长们已经知道了你和我的存在，当你选择来到这里时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幽澜道，“我不会让他再次失败。” 海小舟脸上的笑容褪去，看了一眼龙羽池，“当你没有按我说的杀掉她时，这次的计划就已经可以说是失败了。” 龙羽池笑了。 幽澜一共对她有过三次杀意，第一次在她还未进铁学院见到龙飞时，夜向眠之前。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第二次在龙羽池中途离开营地的那半个多月，元旦之后，那半个多月龙飞再没在学院内见过幽澜。 因为他和龙羽池正在大雪覆盖的大原城野外互相追逐、狩猎。 第三次则是在她刚刚收服宋老头之后。 为了给宋老头那个真实的梦境她消耗了巨大的源能，那时幽澜自阴影中走出，却在最后没有选择动手。 海小舟要杀幽澜，却不亲自动手，将这件事交给了龙羽池。 她还要杀龙羽池，借的却是幽澜这把刀。 龙羽池摇头笑道，“如果你们真的要保护我弟弟，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幽澜冷冷道，“海小舟在这之前一定警告过你，她如果出手了，龙飞的平静的生活将很快结束。” “黑山的人不能随意露面，九府共剿、天下不容，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龙羽池冷哼一声，并不反驳。 海小舟道，“本来只需要我出面就可以了。” “但是幽澜，你此刻应该是在黑山组织兵力随时准备策应我们。却不听指挥来到这里，你才是我们计划中最大的漏洞。” 幽澜呵呵道，“在审判我的罪行之前，先让我们把这个小姑娘处理掉吧。” 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中心蜷缩在楼顶上的苏雪。 苏雪的身体在平静几秒钟后，反转着起身，咬着牙扫视这三个疯子。 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可是发出的却是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 龙羽池打了个哈欠，淡淡地看着这位旧友，“大过年的，过来做什么？” 苏雪从腰间拿出一张卡牌甩向龙羽池。 龙羽池接住查看道，“一张四级卡牌？” 苏雪擦去脸上的眼泪道，“我答应他的，赢了晨贺年就送他一张。他看起来很喜欢制卡。” 龙羽池道，“他只是好奇而已。小飞的体内没有源能，永远也制不了卡。” 苏雪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却笑道，“你们今晚一点也不避讳地说了这么多。看来是不想让我活着了。” 龙羽池摩挲着手中的卡牌，眼中的感情在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可惜，却在夜晚中看不清。 “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加入铁血团。” 苏雪道，“你知道吗，羽池。其实在你看我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再信任我了。” “这个家里，永远也不会再有我的一碗饭了。” “呵。” “铁血团回来时损失惨重，正大规模重新募兵，我就去了。就这么简单。” 龙羽池道，“那个胖子，叫顾浩吧我记得。除了他和你还有谁知道飞的事情。” 苏雪道，“还有团长。其它人没有了。羽、龙羽池......不要乱杀无辜。” 海小舟开口道，“杀的越多，暴露的就越多，杀人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幽澜嘿嘿笑道，“那你还要杀我？” 海小舟道，“你不一样。你是疯子。你死了没人会在乎。而你，你却只想让龙飞变成跟你一样的疯子。” “你已经忘记了哲说过的话。” “可是哲已经死了！” 幽澜忽然大喊道。 海小舟静静地看着他。 “他没有。” 她手指向胸口处，一字一句道，“他永远都活在我心里。” 第103章 她也跟着笑了 苏雪就这么恐惧又强装着平静地看着幽澜和海小舟的对话。 他们说着她几乎完全听不懂的内容，说的话也有许多晦涩的字存在，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居然来自黑山！ 夜不归是直属于长城的特殊部门，几乎不受任何人的控制，直接听命于九府最高组织“九府议会”，只有各府府主才有权对他们直接下达命令。 苏雪担心地看向龙羽池，似乎浑然不在乎自己现在的处境。 幽澜抓她只是顺手而为，苏雪知道龙剑雨的存在，她曾经是天下雨的孩子，更明白龙飞必定是龙剑雨的孩子，这不是白衫修改一下户籍信息就可以改变的。 海小舟想要给龙飞一个完整的童年和家，不想让任何人插手其中。她不想让龙飞继承上一辈的仇恨。 而幽澜却想把龙飞培养成一个优秀的杀手——龙飞有这个天赋，可是这与海小舟和龙剑雨的目的背道而驰。 对海小舟来说，曾一度被仇恨与疯狂蒙蔽双眼的龙羽池和幽澜都是威胁。 如果龙飞被他们教导，只会再次走上一条毁灭自己的道路，这绝不是哲想要看到的事情。 于是她借刀杀人，只是没想到，在见到龙飞之后，龙羽池居然变了那么多。 她的眼睛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多了那么多温柔。 和当初那个坚持要自己去杀掉刘芒，不然就抖落出黑山之人存在的事情的龙羽池完全是两个人。 因为龙飞和龙剑雨的存在，海小舟只能答应她。 却没有想到，夜不归居然已经查到了这里。 幽澜见海小舟看着手中的人头陷入思考，冷笑道，“来这里的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们的调查重点并不在我们这里。我们还有时间。” 海小舟道，“可是你杀了他，马上那群乌鸦就会闻着味来这儿了。时间不多了。” “是吗。” 幽澜呵呵一笑，目露狰狞，“那就全杀了。” 海小舟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 龙羽池看向苏雪，“这个人，你们要怎么处理。” “放了吧。” 声音来自门口处。 龙剑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龙羽池赶忙坐正了身体，“母亲。” 龙剑雨看向苏雪，忽然笑道，“小雪啊，长这么大了。” 苏雪将头深深低下。 不敢唤她的名字。 “好了。” 龙剑雨走过去，摸着她的头，笑道，“都过去了。” 苏雪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在龙剑雨怀中。 忽然低低地啜泣起来。 龙羽池看了她一眼，“夜不归迟早会问到他们。” “这是白衫的事情。” 龙剑雨摸着苏雪的脑袋道，“我本来想给小飞一个家。可是既然有人闻着味来了。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龙飞了。” “飞还小，母亲。现在我们丢下他，您的心血就白费了。而且，他被找到怎么办。” “白衫会负责小飞的新身份。” “母亲！您还信任他？” “夜不归已经来了！飞再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我只能再相信他一次。” 叹了口气，龙剑雨继续道，“羽池。各人自有命定数，我们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 龙羽池平静下来，远望星空。 可是，她舍不得。 片刻后，龙羽池回眸道，“不管您要做什么，我永远都会站在您那一边。” 高处，幽澜跳下，半跪在龙剑雨身前，冷声道，“为了黑山。” 海小舟独立于一片月芒之下，将手臂横在胸前，施施然半躬身行礼，“为了黑山，我们将无条件执行您的意志。” 她身后天地涌起一片半蓝，似有涛声入耳。 龙剑雨起身，“既然如此。那我的第一个命令是，你们都需要离开龙飞。” 她的气势在这一起身之间变得如山似岳，无所可挡，就像一个真正的将军那般。 幽澜眯眼，海小舟微笑。 龙羽池道，“为什么？” 龙剑雨道，“飞应该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的靠近，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危险。” 许久后，幽澜低低一笑，“如您所愿。” 海小舟道，“那他去哪呢。” “长城。” “谁保护他。” “没有人。” “您应该知道，战争会在春天开始。而他，到那时，也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我们可以带他去黑山，长城的危险并不比这里要低。” 龙剑雨道，“黑山已经不是你们离开时的黑山了。” 海小舟静静地看着龙剑雨，片刻后道，“我没有问题了。” 幽澜道，“或许他可以跟着我。” 龙剑雨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海小舟和龙羽池同时道，“不行！” 幽澜：“......” “我也没有问题了。” 海小舟看向幽澜，“听说，他得到了你的认可？” 幽澜冷笑道，“远着呢。” “可是你的短剑和面具都在他手上。” “看在龙先生的面子上而已。” “哈哈。” 海小舟笑起来，揶揄道，“原来如此。你也会看别人的面子了？” 幽澜沉下脸不再说话。 一直沉默的苏雪忽然道，“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海小舟看向她，微笑道，“你只需要不辜负龙先生给你的信任就好了，苏小姐。” 龙羽池将那苏雪带来的那张四级卡牌甩了甩，“我会交给飞的。新年快乐，雪。” 苏雪低下头去，“......嗯。” 龙羽池又看向龙剑雨，“飞什么时候走呢？” “和你们的募兵火车一起。” “要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吗？” “飞在铁学院里的记录会被抹去。而会有一个来自外城的孩子登上那列火车。” “不满十四岁的兵员只能从最低级的事情做起。小飞最多只有四级卡徒的实力。母亲，您真舍得。” 龙剑雨沉默着不再说话。 龙羽池静静地看着她，想说您对自己的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残忍。 嘴唇奚合，说出口的话却终究变成了，“听从您的吩咐，母亲。” 她低首道，“我会在长城等着小飞长大。” 龙剑雨看了身下低着头的苏雪，“你这次走的时候，小雪也带去吧。” “为什么？” 苏雪惊愕抬头，脸上还有残存的泪珠。 龙剑雨从她身旁走过，“白衫说，铁血团内已经没有你留恋的人在了。继续困在那里，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苏雪怔怔地听着龙剑雨的话。 脑海中却忽然出现了那个开怀大笑的家伙。 他笑着笑着，她也跟着笑了。 第104章 沧海月明 “轰隆隆！” 火车启动时巨大的声响几乎要盖过一切的声音。 车厢外，许多人伸着双手，簇拥在一起，呼唤着自己家即将远去的儿郎们。 此次并地募兵的第一列火车，在新年夜过后的第二天，便出发了。 里面大多数是一些来自于外城的家伙，犯罪者居多。 其中倒也有少年人。 这个冬天并地又多了不少的孤儿，他们无处可去，唯有军队，才会无所谓地接纳他们。 野火烧不尽。 已经习惯了。 龙飞在一处巨大的车厢中，拢着双膝，眼神冷漠地平视着前方。 黑暗的车厢中，厢门大开，此外并没有窗户之类的东西，这车厢，比起运送人来，或许更适合运送一些货物。 巨大又空旷的车厢里此刻坐着二十几名少年，显得异常冷清。 黑暗中不少沉默的少年警惕地看着周围人，也有人自来熟一般热情地和别人交谈着，在龙飞身边，一个胖子正大咧咧地和别人吹嘘着自己的“强大”。 “在我们那个街区，我就是老大。妈的手下十几个兄弟，去了长城，哥肯定罩着你。” 他身旁的一个雀斑少年满脸谄媚笑道，“您就是水西街的老大？” 胖子一脸得意，“还行吧。就是兄弟多。” 龙飞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想把这两个聒噪的人类都杀了。 想到奶奶和姐姐，心底的不解和痛苦便又加深几分。 杀意却开始渐渐地褪去了。 龙飞想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和姐姐会不要自己。 如果有敌人，他不怕。 他只是怕自己做错了，她们却不说。 只赶自己走。 短剑和面具放在随身的包裹里，风之子在离开的时候龙飞没有拿，而是偷偷地塞给了石昕。 龙羽池递给他一张表面雕刻着黑金纹路的漂亮卡牌，说这是苏老师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龙飞问苏老师在哪，龙羽池说，她先回家了。 募兵的火车第二天就要出发。 思来想去，龙飞沉默了一天，终究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带上些什么才好。 白叔叔说，以后这个名字你就不要用了。 龙飞问为什么。 白衫说，危险。 龙飞说是因为我在学校杀了人吗。 白衫愣了愣，然后说，一个外城人而已，不是因为他。 走的时候，龙羽池忽然抱住龙飞，在他耳边呢喃道，飞，你要活下去，姐姐等你长大。 龙飞一直沉默又平静的脸上忽然就流下了很多眼泪，心里疼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大口喘着气，眼泪浸湿了龙羽池的肩膀。 然后龙羽池也大哭了起来。 三十岁的人了，哭得那样伤心难过，屋子里的人都陷入沉默。 而后龙飞再也没有哭过。 他哭姐姐就会哭，姐姐一哭就会很难过。 奶奶也会难过。 奶奶不说，他却知道。 龙飞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卡牌，不小心注入了一丝精神力进入其中，卡牌忽然散发出一阵光芒来。 吸引了身旁胖子的注意。 胖子的眼神中忽然涌现出一抹贪婪，他嘿嘿笑着靠近龙飞，“兄弟，你这卡牌，好像不便宜啊。” 龙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睛在他的脸、胸、胯、腿部依次扫过。 就像在打量一头猪一样。 胖子见状，看了一圈周围人，尤其是那个雀斑小子的目光此刻就像是针一样，刺得他浑身不舒服。 嘿嘿冷笑一声，胖子提起拳头，“兄弟，哪儿人啊，我黑星外城，水西的，倒是没见过你。” 龙飞手上的卡牌价格明显不菲，一时间，胖子倒也没轻举妄动。 想到白叔叔要他在路上尽量不要被别人注意，龙飞抬眸道，“我来自同城，酒镇的。” “酒镇？” 胖子眼神中的戒备褪去了几分，砸吧嘴道，“酒镇啊，倒是没听过。” 他身边的雀斑少年笑道，“并地四大城，大原、黑星、四营、吕杨，同城又不是，大哥没听说过也正常。” 少年人无谓的自尊让愚蠢再次占据上风，胖子故作大方地笑道，“也是。” 大咧咧坐龙飞旁边，见身旁的少年都忌惮地给他让出空地来，胖子更得意了。 笑道，“你那张卡牌，好像挺厉害的？” “一张魔术卡牌而已。” 为了学习制卡，龙飞在学校里看过不少种类的卡牌书籍，还曾经跟在苏雪身边学习过一段时间。 白心儿曾经说过有人会拿卡牌来变魔术，这是一种很有趣的娱乐活动，为此，相应的更加注重于视觉效果的“魔术卡牌”便就此诞生了。 因为并不是适用于战斗的卡牌，因此，魔术卡牌大多等级并不高，但是激发出的视觉效果很不错，很受小男孩的喜欢——因为小女孩们基本都喜欢看。 听到是魔术卡牌，胖子眼中的贪婪之色倒是褪去不少。 能在这车厢里呆着，别说是钱了，有家的都挑不出几个来，谁手上还真能有什么高级卡牌呢？ 他拍了拍龙飞的肩膀，故作成熟一般，深沉地叹息一声，“看来兄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末了，道，“被女孩儿甩了？兄弟，这大过年的，怎么就想不开参军了呢。” 龙飞本来下意识想躲开胖子挥来的胳膊，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胖子没有威胁。 难受一点就难受一点吧。不然，有可能会给奶奶带来麻烦。 脸上牵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没有。” 不知不觉间，龙飞已经学会了许多和人打交道的本事。 或许是大多出身大族的原因，夜空星他们虽然没有多少作为对手的价值，但是他们的行为和心性却要比一般孩子更成熟许多。 龙飞看在眼里，学会了很多。 只是平时龙飞并不想伪装自己，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浪费生命的事情。 哪怕在白心儿面前他也并没有，虽然那女孩儿总是说他粗鲁、像野兽一样。可是龙飞知道她并不讨厌那样的自己。 人的眼睛会说话，龙飞忽然想到她。 眉眼弯弯。 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一旁的胖子察觉到，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勾起了龙飞心底不好的事情。 于是叹息一声，安慰道，“没事啦兄弟，去了长城，哥带你见世面。铁学院知道吧，我认识个哥们就进去了，在里面老厉害了，今年回来教了我不少东西。” “就算是去长城，跟好我，兄弟带你打下一番属于我们的事业！” 看着胖子信誓旦旦的模样。 “嗤。” 龙飞忽然笑了，他躺靠在身后冰冷的铁壁上，眯起了眼睛，看向车厢门外。 火车轰隆隆地开始启动，车外的人声在一瞬间喧沸起来，就像是热锅里加入了一滴油。 “呜！” 随着一声钢铁怪物的呜鸣声，身下的铁板开始震动着向前。 窗外，天上的月亮永远悬挂在冬雪与黑压压人群的头顶。 星星发散出明亮的光芒，蓝色的天幕像大海一样包裹着月牙小船。 龙飞忽然发现天上似乎有一个豹子一样的野兽悬浮在那里，野兽背上似乎还有一个人。 他眨了眨眼睛，人和豹子都不见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天空。 …… 第一卷，沧海月明。 结束。 第1章 直到他回来 张远敲开了白家的大门。 被一个管家交接后领着来到白心儿的门前。 眼眶红彤彤的白心儿打开门，哭声道，“龙飞走了吗。” 张远心底叹息，面色遗憾道，“走了。” “进来。” 白心儿恨恨地剐了老管家一眼，让开身后漆黑一片的房间，就着月光依稀可见里面被扔落一地的东西。 张远走进屋子内后，白心儿坐回床上，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道，“我听飞说，你是他的好朋友？” 张远没想到龙飞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黑暗中微微一笑，“我们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待过很久。不过很难说彼此了解。” 白心儿呵一声，“你不了解他，还是他不了解你？” “都有吧。” 张远微笑道，“飞是个很单纯的人。没想到，他居然是被您家收养了。” 白心儿哼了一声，“石昕跟我说，龙飞曾经去看过你，还说要带你出来。” 黑暗中，张远的眼眸低垂，发出了他自进入白家以来后第一次真心的笑容，“是吗。小姐也是龙飞的朋友吗。” 白心儿道，“好朋友。” “明白了。” “你眼睛不好？” “一出生就这样。” “我给你请医生，以后跟我去铁学院。帮我做事。” “嗯。”张远犹豫片刻后道，“白小姐，医生就不必了。治不好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我……” “好的，听您的吩咐。” 沉默像是屋子里的黑暗般在二人中间蔓延。 白心儿咬着嘴唇，叹气一声，躺倒在床上，左手臂挡住眼睛，“他走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张远犹豫道，“他说……很舍不得白小姐。” 白心儿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张远，你不用骗我，我了解他。更何况，那会他也还不知道自己要走。我比你知道的要多一些。” 张远尴尬地挠挠头，好在这个传闻中凶悍的白小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谎言。 或许，她真的是飞的好朋友。 飞并没有危险，而是因为有他必须要离开的理由。 张远的大脑极速旋转，人说出口的话有时不只是代表他们的意志，往往里面还蕴含着他们的心情、立场，和需求。 张远是一个出生就被抛弃的孤儿，更有严重的先天残缺——目盲。 他的生存之路要远比其他人看在眼里的要更加谨慎、卑微。同时，这也造就了他极度早熟的心理和思维。 思考片刻后，张远道，“飞说他需要我的帮助，我很感激他原因带我去一个更大的世界看一看。从心底讲，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白心儿的声音自前方模糊的黑暗中传来，“以后你就住我们家吧。管家会给你安排房间。龙飞走了，我会替他履行他的承诺。” 张远沉默片刻后道，“如果对白小姐来说，我是一个累赘的话，其实您不必如此。” “哈？” 白心儿笑了一声，起身道，“你还挺有意思？” 张远回以沉默。 都怪龙飞和齐宁，他们养刁了他的脾性。 让他哪怕活得那样卑微渺小，却也总学不会低头。 凝视着张远。 “哈哈。” 片刻后，白心儿忽然笑起来，“你很好玩。” 她脸上的笑意褪去，“我会统一铁学院，哪怕龙飞走了，也不会有人能站在我们头顶。” 年轻的声音在此刻透出一股执着与坚定，“他曾经在铁学院里没有输过一场，而我也不会。” “我听说，那个齐宁，现在就在秘学院一年级里，已经统一了一年级。” 张远心底微微一颤，“不太清楚。” 坏了。 张远心中警铃大作，事情是怎么说到这个地方的？ 白心儿眯着眼睛看向张远，“听说你曾经和她是好朋友。” “没......没有。” “是也无所谓。” “算是吧。” “呵。” 女人！ 张远哪经历过这些？话出口就后悔了，听到那一声冷哼就明白自己上当了。 只见白心儿继续慢条斯理道，“那你现在，跟谁？” 张远把心一横，道，“跟白小姐，还有飞。” 白心儿的眼睛挑向窗户的位置，“我听说你们那儿的人在被领养之前大多都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他以前就叫龙飞吗？” “是。” “呵。还有别的名字吗。” “嗯......飞鸟二号。” “飞鸟一号是谁。” “没有......” “你要是再说谎，以后要是龙飞回来了，我就跟他讲，你欺负我。” “齐宁。” 白心儿的眼睛里闪起盈盈的光芒，喃喃道，“齐宁。” “我听过这个名字。她和龙飞好像一直都不对付。” “还好吧。” 张远想起那俩家伙，笑了笑，“算挺不对付的。老打架。” 白心儿瞅了他一眼，“龙飞动起手来没有分寸，只打架算什么。” “嗯......” 张远暗暗叹息，飞啊，你这一走，可是苦了兄弟我啊。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白心儿冷冷道，“不知道。” “我能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能。” 叹息一声，张远低低道，“明白了。” 白心儿道，“去打开窗户。我想看月亮了。” 张元忽然笑道，“我是个盲人，小姐。” “您也，喜欢看月亮？” “不，是龙飞喜欢。” 张远在黑暗中微笑，“或许他这会也在看月亮呢。” 摩挲着，循着那依稀的光源，张远向着窗户的位置一点点走过去。 一双冰冷又柔软的手忽然按住了他。 “算了，不用你动，我来就行。” 张远的声音忽然变得粗糙起来，就像是陷在了泥沼里，“哦，嗯。好的。” 他的眼前，好像有一双眼睛展开，为他照亮了整个世界。 白心儿打开窗户，静静地倚靠在那里。 “总看不出有什么好看的来。” 张远白净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或许吧。” 白心儿手中挑起一抹白色的火焰，细细端详。 “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因为有许多的敌人在找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敌人是谁。” “不知道。” 张远笑道，“看来是很厉害了。” 白心儿道，“他从来不会怕他的敌人。我也不会。” 黑暗中，张远笑着抬头，迎着他的月光道，“那我们就变得再厉害一点，等他回来。” “当然。” 抹灭手心中的火焰，白心儿冷冷道，“他赢下的所有，我都会继续赢下去。” “直到他回来。” 第2章 第四十九号车厢，79 火车上，一阵惨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胖子笑嘻嘻地蹲在一个领头的瘦高个面前，点着他的头道，“服不服？” 瘦高个子吐了口唾沫，凶狠地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龙飞后，看向胖子，“服，服了。” “行。” 胖子伸出手，瘦高个接住，胖子拉起他来，“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这样的“兼并战争”发生在大小几十个车厢内。 火车依旧轰隆地行驶在冰雪暗夜之中，车厢内血腥的镇压与统一便已经开始了。 龙飞所在的车厢内最多是一些根本都没有正式踏入修卡之路，连一级卡徒都不是的少年，胖子在和几个看起来实力不错的家伙打好招呼后便开始在车厢内确定自己的“地位”。 对这些事他做起来似乎驾轻就熟。 “不管是之后的物资分配，还是别的什么事，我们总要团结起来，不是吗。” 胖子在劝龙飞动手之前笑眯眯道，“那你看。” “知道了。” 龙飞打断他的话，“我只想一个人待着，我帮你赢，你不要来打扰我。” 胖子玩味道，“当然可以。” “但是那边那几个，对，你看。他们也很厉害啊，但是我的兄弟分散了，这一仗会很难。” 龙飞没再说什么。 只是在一个夜晚，一个车厢门忽然被打开，然后几个人就被扔了出去。 寒冷猛烈的大风和绝命般的叫声刺激醒了这个车厢内几乎所有的人，为首的胖子和瘦高个疯狂地大喊着，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凶手”。 然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此刻正冷淡地站在车厢门旁边的龙飞。 惊恐的呼喊声还在继续刺激着众人的心脏，几乎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地远离龙飞时，龙飞牵起了手中的绳子。 三个家伙被他从车厢外提进来。 那三个家伙进来后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龙飞的目光就像是在看魔鬼。 而这个魔鬼居然还在皱眉，似乎认为自己下手太过“仁慈”？ 当然不是。 龙飞只是怀疑他做的事情动静是否太大了，按照他的习惯，本来不应该留下这三人性命的，可是在最后，脑袋里又出现了奶奶还有苏老师的话。 他终究还是犹豫了。 于是只能站在车厢旁边，一边等待寒风让胖子的敌人冷静下来，一边等待着，也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瘦高个子恐惧又愤怒地看着龙飞，他的三个手下哆哆嗦嗦的，两个都在低声缀泣，胖子嘴角暗暗地牵起一抹笑容，下一刻便也变成愤怒和悲痛。 “兄弟！” 胖子的“好兄弟”在事情发生的第二个夜晚纠集了他还能叫动的五六个人一起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龙飞的睡眠很浅。 胖子却很深。 在一片惨嚎之中不知待了多久，胖子才悠悠醒来。 然后一脸“震惊”又“悲痛”地扑了上去制止了龙飞的“暴行”。 瘦高个儿都被打懵了。 不是，兄弟，你有这武力，耍那些个下三滥的手段是干嘛呢？ 合着你妈的你玩呢是吧？ 瘦高个儿被打服了，他的手下也被吓差不多了，在登上车厢的第三天，第四十九号车厢内，完成了统一。 第二天有军队人员上来分配物资时，负责交接的孩子已经成为了一个。 那个脸上胡子很多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车厢里的人，胖子赶忙站起来道，“长官，这儿，这儿。” 胡子男道，“四十九号是吧。” 胖子点头道，“是，四十九。” “到地方以后，你们就是第三小队了。” “好，嘿嘿，谢谢长官！” 在胖子的恭维声中，胡子男离开了。 龙飞疑惑地看着这一切，等胖子回来以后问道，“第三小队是什么。” 胖子这会是真有点惊讶了，“你参军，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吧？” 不管是车厢的分配，还是每一节车厢内竞争“老大”的潜规则，龙飞似乎总在这些问题上不清不楚。 再加之高超的实力和那几乎不当人的手段，胖子看龙飞的眼神开始不由得变得有些谨慎和狐疑起来。 龙飞感受到了这份怀疑，并开始为此深深苦恼。 怎么办，总不能把这车厢里的人全杀了吧？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插手这些事情！ 可是，如果他不露出自己的獠牙的话，他的卡牌和面具、武器，就都很难保住了。 胖子不是善类，他只对有价值的家伙展现出友好。 好在，胖子并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说出。 “我们这批人，去到长城以后会分成几十个不同的小队，然后被分批送到不同的卡修军团里面。” “排名越高，到时候我们代表的价值也就越高。一共有七个等级，三级已经是不错的评分了。” 这样吗。 龙飞点头的时候，胖子忽然凑到龙飞身边，低声道，“兄弟，你是哪个军官的亲戚吗，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亲戚？” 龙飞摇头道，“不是。” 我只有一个姐姐似乎也在那里，可是现在，我连见都不能见她了。 想到这，龙飞的眼眸黯淡下来。 胖子一看就明白了。 这可怜大腿！ “兄弟叫啥。” 龙飞见胖子一瞬间眼中似乎光芒大射，谨慎地微微后退，“79。” “哦。” 胖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明白，明白。以后我就叫你79兄弟了。” 又道，“79兄弟多大了。” 龙飞眼睛微微眯起，吓得胖子一哆嗦，连忙笑着自顾自道，“我十五，十五，嘿嘿。” 胖子离开后，龙飞看了他的背影许久，手才终于从身后的包裹上拿下。 胖子犹豫了一天，才在第二天正式宣布瘦高个儿为这个车厢里的第二号人物。 瘦高个来自大原城外城，和几个兄弟一起被分在这个车厢里面。 瘦高个儿走到龙飞身边，坐下道，“我看过名册，你也来自大原城。石飞。” 龙飞道，“嗯。” 瘦高个道，“你为什么听他的。” 龙飞不说话了。 他觉得很烦。 为什么非要给我一个别人的名字呢？ 瘦高个又道，“你有实力，我觉得这节车厢的老大应该是你。” 龙飞翻过身到另一边，“你最好安静一些。” 他的声音变得低冷起来，像是一只会随时暴起的野兽。 瘦高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第3章 真正的猎物 在“兼并战争”以后，胖子带着瘦子专程来见了一次龙飞。 他不傻，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拉拢的对象。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胖子伸出手说，“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张大。” 瘦子也伸出手道，“刘燃。” 二人一齐看向龙飞。 龙飞默默转过身去，换了个姿势睡觉。 张大：“......” 刘燃：“......” 行，你厉害，你就睡吧你！ 二人的本来还潜藏着的矛盾在这个古怪的79面前不知觉化解。 明明做事那么凌厉、狠辣，却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整天除了吃睡就是发呆。 明明是赢家，唯一的要求却只是不要打扰他，其它的什么都不在乎。 奇怪的性格。 奇怪的名字。 奇怪的家伙。 刘燃和张大对视一眼，均是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然后相视一笑。 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种恐怖的家伙最好不要掌握在两个人任何一人手里，只有这样他们的势力才能在现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保持平衡。 不然任何一点火星子都很有可能在四十九号车厢内引起一场暴乱。 这就是暴力征服的坏处。 当暴力的征服者失去暴力，他也将失去征服。 登上火车的第五天夜晚，当大多数别的车厢还在内乱、进行“整合”之时，四十九、一、五十四、八十一、还有二十六号车厢的“老大”都已经被负责各车厢的长官们叫了出去谈话。 有潜力和实力的人在哪都会被重用。 胖子兴冲冲地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大雪堵塞了许多地方的路。我们的补给要有些跟不上了。前线吃紧，听说会在下一个小镇上停留几天。” 刘燃正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得嚼着一根杂草，“停几天？小镇上能有什么物资。” “是啊。” 胖子笑道，“小镇上当然没有物资。重头戏在后面。” 胖子眼神示意，刘燃起身和他一起走到了龙飞身边。 这是他们多日来的习惯了。 决定的人可以没有79，但是79必须要参与决定。他们三个得捆绑在一起，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坐下后，胖子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等那些人自觉离开后，才小声道，“这是一次淘汰赛。” 刘燃皱眉道，“什么淘汰赛。” 胖子把手比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切过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凶狠。 “这？” 刘燃有些惊疑不定，“自相残……杀？” 说到这，他的声音更轻了，只是脸上更加疑惑，“怎么会这样？” “以前有过这样的规矩吗？” 胖子道，“没有听说过。” “或许是今年刚出的，也不一定？长官也没说清楚，他看起来也是刚收到命令。” 说到这，胖子下意识看了79一眼，“79，你怎么看。” 龙飞向车厢外看去。 火车此时正在停靠休息，车厢外厚厚的雪覆压在原野上连绵起伏，黑白交界处，似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在窥探这些柔弱的光火。 龙飞道，“我不知道。” 刘燃见状，看向胖子，“那我们怎么说？” 沉吟片刻后，胖子道，“我的想法是，我们不参与。” “不参与？” 刘燃道，“惩罚是什么。” “评价降级。” 刘燃摇头道，“不行。我不同意。” 他们兄弟来长城是为了出人头地的，不管面对什么，都不会轻易退缩，早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胖子道，“除非79出手，不然我们只会白白死人。” 刘燃的眼神中透露出显然的质疑。 张大叹气道，“今天被叫过去先通知的那几个队长，最差也是二级卡徒。” 刘燃和张大几乎同时看向龙飞。 龙飞依旧在和远方黑暗中不可知的野兽对峙着，冷淡道，“我不会参加这次战斗的。” 刘燃道，“你也是老大，79。不能只顾自己。” 龙飞道，“我不是。也没兴趣。” 刘燃笑了，“分下来的食物你可没少吃。” 龙飞将目光收回，淡淡地看了刘燃一眼，“不要烦我。” 刘燃看着龙飞的眼睛渐渐眯起来，拳头慢慢攥紧。 “好了。我们还是好好商量商量吧。” 见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张大劝道，“外面的人才是敌人。大家出门在外，认识点兄弟不容易。没必要这样。” 刘燃直直地看着龙飞，“你确实厉害，也够狠。可是你一个人活不下去，我们也是。既然上了这趟车，79兄弟，你再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龙飞直起一点身体道，“活不下去的是你们。” 刘燃冷笑一声，“那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呢。家里的火炉子不够暖和？还是根本就没人在乎你的死活。” 龙飞的眸光一点点变冷。 张大道，“就这样吧。我们退出，这样也能多活几个兄弟。以后真到了长城，大家也能多互相照应一下。” 第一次谈话不欢而散。 如非不得已，龙飞绝不会在路上轻易出手。 在这次中途停顿的“淘汰”中，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猎人们总喜欢用一些普通的事情来掩盖陷阱，目的却大多都相同。 做习惯了隐藏在暗处的猎手，对于可能存在的陷阱，龙飞有着比一般人要更加敏锐的直觉。 这趟火车上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其中孤儿、外城贫苦者居多，其中修卡最强者似乎也最高不过二级。 龙飞想要在这场战斗中拔得头筹并不困难。 而这个结果或许也正是某些人想要看到的。 在刘燃走后，龙飞叫住了胖子。 “你得参加这场淘汰赛。” “不是吧，老大？” 张大一哆嗦，连老大都叫上了，“你不上，我去？那不是送死吗。我可是刚迈入一级卡徒没几天。” “作为交换的条件。我可以教你一些你想学的东西。” 龙飞想象着夜空星的模样，微笑地看着他面前这个眼神从怯懦、退缩，慢慢变得冷静的胖子。 他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既然，你们这么想找到我，那就让我们来看看。 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第4章 我也 大雪漫天，一座屋外挂着明黄灯盏的小屋子静静伫立在漫天呼啸的风雪之中。 风雪扑打，灯盏柔弱却执着地发出明亮的光芒。 “砰！” 风尘仆仆的龙羽池用力关上大门，将一众风雪挡在门外，而后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容迎上几位来自长城的大人物。 “大原城的招兵已经差不多结束，各位的任务如何了呢？” 一个面容黝黑的男子道，“黑星、四营、吕杨的募兵也已经基本结束。” 又道，“听说龙剑雨先生不知何时归家。龙小姐，您这个新年，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龙羽池淡笑道，“还好。” 黑面男子与另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对视一眼后道，“夜不归发来讯息。他们有一人消失在了大原城。最后的讯息在就在大原城。” 龙羽池嗤笑一声，看向他们，“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疤脸道，“他本来是在追踪黑山匪徒。” “关我屁事。” 龙羽池道，“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些废物来。谁就出来和我卡修决斗。” 几乎整个长城都知道龙羽池和夜不归那些人很不对付，因为天下雨的缘故。 翠绿色的眼眸毫无感情地扫视过众人，“刘团长的死亡我也很难过。但是相比较这个，我还是更讨厌夜不归一点。不过一群走狗而已。” “我很累，谁再烦我。不要怪我不客气。” 交接结束，龙羽池大踏步走出这间小屋，再次一头撞入漫天风雪之中。 身后，黑面男子看向疤脸，“赵城，你怎么看。” 赵城喝下一口酒，“一些黑山匪徒而已，就让那些夜不归们去查吧。” 他笑了笑，“我反正是打不过她。” 赵城的脸上有一条自左边斜斜横下的长疤，就像一条蜈蚣盘踞，笑起来却让人感到轻松。 他笑道，“大名鼎鼎的杀戮天使。谁能琢磨透呢？” “呵。” 黑面男子不屑地笑了笑，眯眼看向大门处龙羽池离开的方向，喝下一口酒，玩味道，“杀戮天使？愿意保护天使的人。” “又还剩几个呢？” “哈哈哈哈哈。” 身后，喝酒的军官们都大笑起来。 在这一片近乎于羞辱的笑声中，赵城也浅笑起来。 只是没人注意到。 他眼中，有一抹浓重的忧虑闪过。 ...... 寒冷的长城以南。 又一场大雪落下。 运送新兵的火车停下修整、补给，静静停靠在一处小村庄外。 而残酷的战斗，也即将开始。 “你说，要我脱光了跳进去？” 张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79，这个混蛋，居然想要让他在这大冬天的脱光了衣服跳进雪坑里去？ 龙飞冷淡点头，“是这样。” 张大压抑住怒气，“你知道，这样会死人的吗？” “你如果不想输的话。” “这好像并不是非生即死的事情吧。我们也可以选择不参加！” 张大发誓他永远不会听79这个疯子的话，哪怕是今天晚上就被他丢出火车外面。 被丢出去，死外边，也不可能按这疯子的话来做！ “我绝对不可能听你的！” “如果，你想要在进入长城之前，成为二级卡徒的话。” “噗通。” 龙飞话还没说完，张大就跳进了雪坑里去。 而后才双臂抱紧身体，哆嗦着看向龙飞，“老大……你，确定……能……行？” 龙飞：“……” 龙飞感觉他对人类的认识还远远不够。 都准备拔刀威胁了，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呢？ 龙飞选择让张大带人参加这次淘汰赛是有原因的。 不管决定组织这次淘汰赛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保持正常，隐藏自己。 只有到了长城之后才会安全。 大部分的人听到淘汰赛后的心情、想法其实都与刘燃一致，就连张大其实也是，只不过他会想更多。 他已经认定了龙飞知道什么内幕消息，有极大的可能是哪个家族下放来历练的。因此当龙飞选择不动时，张大选择押注他。 而对龙飞来说，这场淘汰赛他其实必须要参加。或者说，四十九号车厢必须要参加。 但是龙飞不能再在其中表现的太过突出。 他需要一个顶在前面的人去吸引别人的视线。 现在的四十九号车厢内，因为龙飞之前的几次“失误”与手软，已经有太多目光总是聚集在他身上了。 被越多人注意，就意味着越多的危险。 龙飞从来没有过虚荣的少年期。他不喜欢被太多人注意。 在仔细挑选之后，龙飞才发现张大已经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即便他的综合能力远远比不上龙飞在铁学院里的那些对手们。但是奇怪的是，在这里，张大已经是龙飞发现的最有潜力的家伙了。 最后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张大只有卡徒一级。刘燃也是。 单靠他们两个完全无法维持四十九号车厢的评级，而若是这样，那日的胡子男或许会找上门来。 龙飞仍然记得他走时的眼神。 他应该是看出了什么来。不然也不会在整个车厢里只有两个一级卡徒的情况下为四十九号车厢评级为三。 其它的评级为三的车厢，至少也都有一个二级卡徒在。 和聪明人打交道总需要思考许多方面的事情，龙飞对于自己的脑袋并不自信，但是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思考。 他不怕自己死。 可是怕白衫说的那些可能会危及到奶奶和姐姐的危险。 大雪纷飞。 龙飞仰头眺望星辰，张大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哆嗦道，“老大，你也喜欢看星星？” 龙飞道，“你为什么会叫我老大呢？” 一两次可能是失误，可是次数多了，就连龙飞都不信了。 张大笑道，“觉得你厉害。” “厉害的人有很多。” 龙飞冷淡道，他的眼睛要比冬日的天空还要更冰冷。 “我只是卡徒而已。” 张大道，“可是，别人也不会和我做朋友啊。” “不。” 龙飞摇头道，“你说错了。” 张大乐了，“你觉得，他们会和我这种人当朋友吗？” “不是。” “那是什么。” 龙飞道，“我也不会和你做朋友。” 张大：“……” 第5章 前夜 张大都乐了。 他哆哆嗦嗦道，“79，你真的很会开玩笑。” “......” 龙飞疑惑道，“你认为我在开玩笑？” 张大仔细地观察着龙飞，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自己此时可能有的任何一点退路。 可惜他失败了。 张大从雪坑中爬出。 龙飞问，“你怎么出来了。” 张大摇头，“我现在怀疑你是真想把我冻死。” “我只是想刺激你的精神力。” “可是。”张大道，“我的天赋不行。你这算什么训练方法？更何况，我不会把命交到陌生人手里。” “如果我们不是兄弟的话。” 张大眼神灼灼地看向龙飞，“我现在不信任你了。” “随便。” 龙飞从地上抓起一团雪来，“你的命，你自己做主。” 说罢，抓着那团雪他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张大看着79离开的背影，咬着牙穿上衣服。 刘燃从一个阴影中走出来道，“你现在明白了？” 张大冷冷道，“他早就发现你了。” 刘燃冷笑一声，“呵。” “那又怎样。不管他来自哪里，现在也不过和我们一起待在这里而已。” “话说回来。” 刘燃眸光凝重地看向张大身后的雪坑，“他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什么。” “呵。”张大的牙齿依旧在忍不住上下打颤，面色苍白，“我不知道。事实上，我并没有感觉到我的精神力有任何提高。” 能够提高精神力的训练方法有很多，其中包括呼吸法、牵引法，有些锻炼身体的法门也可以顺便提高，但是很少有人听说过这种训练方法。 他们当然没有，这是龙飞从一本书中看到的。还没有验证是否可行，只是龙飞觉得可行。 刘燃道，“或许是时间太短了也不一定。” 张大道，“你要是想试试，可以自己来。” 刘燃笑道，“那还是算了。” 刘燃的牙齿很好看，笑起来为他平添了几分狷狂的魅力，“这个79未免也太古怪，你不觉得吗？” “很，怪吗？” 张大道，“我不觉得。” 刘燃道，“他至少也是二级卡徒。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地位。” “或许他是真不在乎。” “那他来这里做什么？” 张大反问道，“那，哪个正常人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呢？” 张大目光炯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不也是没家了，或者在家里待不下去，才会来参军的吗。” “呵。” 刘燃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的话。 刘燃坐在雪堆上，呵出一口冷气来，“正因如此我才更明白，所有东西，都是要去争的。” “你不争，别人拿到了，那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张大看向刘燃，犹豫道，“你……” 刘燃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正式认识一下，刘燃，大原城税金镇，听说我们那儿以前有个金矿。我是孤儿。反正也没地儿去了，今年招兵年龄又放宽了不少，就来了。” 张大伸出手握住刘燃，“张大，黑星城水西街。来这儿啊，斗殴进去了，我爸妈也不管我了。正好碰见招兵，吃了顿年夜饭，就和一群兄弟来了。” 张大咧嘴笑道，“幸好这个新年还能在外面过。” 二人相视一笑。 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都各有各的不幸。 相同的是，不管是谁要成长，不管他是富有还是卑贱，都要经历属于自己的痛苦。 只是对于穷苦的人来说，他们的痛苦要更长，也更深刻。 因为他们失败后只能自己慢慢舔舐伤口。 张大和刘燃的关系因为彼此相似的遭遇而拉近。 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习惯了没有隔夜的仇。 生存最大。 确认完立场后。 刘燃看向龙飞离开的方向，“79怎么办。” 张大一屁股坐地上，“不知道。” “你说，他是几级卡徒。” 张大伸出两根手指，“二级吧？总不能是三级。二级最多了。” 张大只听说过有人能在十几岁就成为三级卡徒的，似乎还有更厉害的家伙能够突破四级，可是他没见过，也不敢想。 “79看起来还很小，至少肯定不大。脸上太容易看出事儿来了。应该没有三级。”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接触，龙飞也并没有怎么说过话，张大还是看出来了，这孩子，虽然脾气古怪了一点，却压根没什么心机。 说白点，就是“涉世未深”。 不像是大家族出来的。那儿的人可没这么单纯。 联想到那天试探79身世时他那一瞬间落寞的眼神，胖子道，“他应该出身军人家庭。” 刘燃道，“那他来这儿？” “谁知道呢。” 胖子接着指出其中的疑点，“你没发现，他做事的风格，还有今晚上这变态手段？” “我反正是没听说过哪家的正常人这么训练的。这是不把人当人看。更别提，他当时要扔你那几个兄弟出去时那个眼神，我看了都害怕。” 刘燃摸起下巴来，“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像。” 那晚的事情直到今天想起来，刘燃心底还有些阴影，他那三个兄弟现在更是整天避开79走，连看都不敢看他一下。 不管79的真实实力究竟怎么样，刘燃是一点都不想和他接触了。 宁愿私下来找张胖子。 张大道，“不管如何。79不愿意沾事，却是真的。他虽帮了我，却对我唯一的要求只是不要打扰他。” 刘燃道，“其它什么都没要？”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 张大道，“没有。” 又道，“就是平时饭吃多了一点。但是有天我听到他肚子咕咕叫。应该……是没敢吃太多，根本没吃饱。” 刘燃眼睛眯起来，“看来有事。” 张大推测道，“实力不差，衣服也不算旧，不愿意说名字，甚至他登记的名字都未必是真的。应该是哪个家里出了事的小少爷。” “呵。” “哎。” 刘燃冷笑一声后，又叹气。 “算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吧。这次淘汰赛，我们上。” “还上？” “不然呢。” “可是79不上。光凭我们几个。可打不过他们。刘燃，降级就降级吧，至少能少死点人。” “呵。” 刘燃看向张大道，“胖子。你还不明白吗。火车停下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进入‘长城’了。” “战斗，已经开始了。” 第6章 长夜在天 火车停在无名小镇的第二天夜晚，士兵们砰砰砰地忽然从最前面的车厢开始敲打。 巨大的声音吵醒了所有人。 “起床起床起床！” 他们就像是一群野兽在奔腾，即便只是声音也足够巨大，足以惊醒这些孱弱的小虫子们。 粗鲁的声音反而更能刺激少年们体内的血液随之沸腾。 四十九号车厢内，刘燃、张大几乎同时醒来，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他们各带着几个人下了火车。 走之前，刘燃忽然走到龙飞身前。 他从兜里扔出几个面包。 冷冷道，“真想不明白，以后有你饿的时候。” 龙飞把眼睛从外面的黑暗中晃动的火把上移开，默默地看着刘燃背过自己转身离开。 ... “噼啪！” 一声脆响，教官胡永站在一处土垒高处，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冷峻地扫视向台下临时平整好的冻土地上，站立着的几百个少年。 此次募兵，共有七大列火车从并地向着长城方向呼啸向前。 九府九大卡修军团，分别以各府之名命名，又以其为主干，如大树生长般组成了九大卡修集团军。 关汉府与秦月府作为抵挡北方草原人入侵的第一线，每一年不知要有多少好儿郎戍守长城，战死疆场。 和平不过几百年，战争便已然又要开始。 胡永静静地看着脚底这些努力着站直身体的少年们，眼光微微泛冷。 一阵冷风吹过，身边的副官走过来道，“团长，统计完毕，共计三百二十一人。” “没有人了吗？” 副官低头道，“再没人出来。” 冷哼一声，胡永道，“八十六节车厢，就出来这么点人。” 胡永身旁，一个一身黑衣，眉眼俊朗的青年笑道，“寒冬时节，若不是无处可去，谁会愿意去长城这种挨刀地方呢。胡大人，您要求过高了。” 胡永道，“夜大人，照理说，夜不归的事情我不该多过问。” “可是，我手下的这些孩子们，大多也不过十五六岁。夜不归已经撤队，你却不走，反而追上我负责的列车，您想在这里找什么呢？” 夜长歌道，“找一人。” “何人？” “不知道。” 说罢，夜长歌自己也笑了。 找人。找谁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 胡永眉头微皱，“夜大人，此事，我在回长城之后，定会如实上报。” 夜长歌拍了拍胡永的肩膀，“胡大人，小气了。” 忽然面色静下去，露出一丝难过，微笑着，轻声道，“我弟弟死了。” “这......” 胡永嗫喏几句，话堵在口，却说不出来了。 “光说要抓人。却不说抓谁。” “光说要找线索，却不说找什么线索。” “甚至，就连我十七弟死了，也没人出来说个半句屁话。拍拍屁股就让我们走人了。可我十七弟呢，连个全尸都没有。谁管他？” 夜长歌道，“胡队长，你我也算半个朋友了。你说，这他妈算什么事？” 夜不归招收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少年人，自小培养。 胡永早年间执行任务，曾经与当时还是少年的夜长歌有过几面之缘，这之后，他们更是有了几次合作的机会。 因此，直到现在，夜长歌还是习惯性地叫他胡队长。 这是尊敬，也是情分。 胡永叹了口气，最终却只能道，“节哀。” 夜长歌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来，“呵，节哀。我要让黑山那群畜生也节哀。” 胡永道，“可是，黑山妖人已经远遁万山府和雪国了。长歌，你在我这找个天翻地覆也没用。这里的人，都是记名招收的。查得出具体来历。” 夜长歌笑道，“胡兄，在九列募兵车厢中，就你这儿的人最查不出来历了。” 胡永道，“一群孤苦无依的小孩子里面，还能藏有黑山妖人？” 夜长歌望向脚下那群黑压压的少年，“我也不知道。” 在名册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许天神冥冥之中的这次指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同样，虚无缥缈。 “或许，呵。也只是一个希望吧。” 胡永摇头，上前半步，目视着遥远的天寒之处，与夜长歌并肩而立，“夜兄，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夜长歌知道胡永是在点他。 这些年里，不止是长城内部，就连夜不归里，也出现了许多权力争斗事件，为此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这次的调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儿戏。 是为了别的目的所设。 夜长歌低下头，轻笑一声，神情慢慢变得冷漠下来，“无所谓了。” 二人就这样沉默着站着。 直到脚下，终于有第一个少年实在撑不住，摇摇晃晃地倒下。 此时。 胡永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严肃地扫视了一圈脚下少年们后，上前一步，嗓音要比狂风还要大声道，“立正！” “啪！” 脚下，一众士兵随着胡永的话立刻正身，靴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少年们也有样学样，啪地一声再次并拢双腿，神情坚毅地看向台上站着的那几个大人物。 胡永的眼中露出一抹欣赏。 侧头对夜长歌道，“这才是我们九府战士的模样。” 夜长歌却注意到了别的地方，“有些人的鞋子像是借来的。并不合脚。” “你们这些人，注意力总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夜长歌仔细地在人群中扫视了几遍。 胡永道，“夜大人？” “哎。” 夜长歌轻叹一声，摇头道，“算了。你继续吧，胡大人。” 胡永笑道，“随时欢迎夜大人前来检阅。” 夜长歌转身离去。 夜不归作为直接对各府府主负责的神秘部门，设有九大守夜人职位。 其下便是各队队长。 夜不归队长权力几乎与一般的卡修团团长持平，胡永不好推辞他前来“阅兵”，夜长歌却也无权让他把所有人都叫出来，让他一一过目。 长城军有长城军的规矩。 如胡永所料，夜长歌并没有在这群人当中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家伙。 实力都太过普通。 站在高处，静静地俯视着脚下在胡永命令下开始调动的人群。 夜长歌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夜不归的人手并不多，但每一个都绝对是精兵悍将，实力或许不一定是最强的，但是本事都绝对不差。 十七弟被派到大原去查人，本是因上面认为关汉卡修集团军第四卡修军团，第七团团长刘芒的死因与他所在十几年前所认下的义女龙羽池有关。 然而，刘芒的遗书与他手下的证词推翻了这个猜测。 遗书中，刘芒极其爱护这个义女，留给了她许多的东西，龙羽池根本没有任何动机对她的义父下手。 在战场上，龙羽池在未调离第四卡修军团时，更是刘芒手下的得力干将，二人的关系不是父女，却要更似父女。 十七弟生性灵敏，翻出一些陈年卷宗来，执着要前去大原调查，夜长歌和他的几个哥哥也都允了。 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在大原城发现了黑山妖人的踪迹。 十七弟留下了一些线索，夜长歌握在手里，却犹豫着，不知道究竟该跟谁说。 他仰天长望，却望不尽长夜。 长夜在天。 第7章 渔父得好还是渔翁得利 龙飞一边慢慢地嚼着干硬的面包块。 一边静静地趴在雪地中。 他脸上戴着面具，手中拿着长约二尺的黑色短剑，幽澜至今没有告诉他这把剑的名字。 面具边缘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恰到好处地裹覆住他的面颊，只露出一只嘴，还有一双眼睛来。 龙飞没骗张大。 极端的环境确实可以刺激人的精神力增长，早在铁学院的石洞内，龙飞就曾经尝试过以冬日冰冷的幽潭之水刺激精神力外射形成可控的力量。 只不过当时他的境界还太低，完全无法掌控那种力量。 龙飞不知道的是，在卡徒阶段就尝试这种方式增长精神力的人，大部分都疯掉了。可惜他还没有学到这。 只有很少人会体卡双修，使用这种禁忌方法修炼的人就更少了，因此，苏雪也没特意提过，却没想到，龙飞已经自行摸索到这里了。 冰冷的空气进入肺腑，龙飞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们如何游过自己的四肢百骸，并渐渐被同化、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很类似于卡徒在锻体时的“源能入体”行为，但是因为吸入的冷空气内并不含有能量，所以对身体的伤害很小。 唯一考验的，或许只有人的意志而已。 一行行低伏的人影自眼前穿梭而过，龙飞却并没有行动。 他的目标不是他们。 思绪在寒冬中慢慢飘远。 当龙飞在铁学院之时，总感到他的同学似乎总差了那么一点东西，作为对手他们不够强，作为同学们又确实不弱。 如果不是铁学院提供的战斗环境很利于拥有丰富野战经验的龙飞，在类似于“紫色领域”之类的决斗领域内战斗的话，不受一些伤，龙飞也很难战胜他们。 可是今夜这么一瞧，龙飞才发现。 原来他曾经的那些同学，有可能，还真挺厉害的。 那些长官们在一望无际的大雪原上丢了一只兔子让今夜出去参加活动的少年们找。 第一个找到，并且带到负责核查的军官面前的人，就是今晚的赢家。 生、死，无论。 不止是兔子的，也是人的。 上了火车几天，几乎每一天都在挨饿，在铁学院时，几乎每天都要吃兽肉才能满足能量消耗的龙飞，在这里，即便每天只是躺着不动，那点食物也根本不够他的身体消耗的。 有生以来，似乎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饿”的滋味。 龙飞饿，可是不想多吃。 他吃多了，别人就要吃少了，这不公平，姐姐和奶奶都绝对不会喜欢。 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他变得比以前要更胆小了，居然会为别人想了。 可是，他想回家，想有一天，还能回家。 可是他饿。 很饿。 不管怎么样，刘燃分给了自己几个面包吃，龙飞就觉得，自己不能让他死太快。 他虽然不太愿意和这些人说话浪费力气，但是心底依旧害怕，奶奶和姐姐不要自己是因为他在铁血院里杀了人。 是因为他还是不像人，而是野兽。 宋诚就像是一个梦魇一般缠绕在龙飞心头，让他总在沉默中想起那个少年，还有他的父亲。 目标出现，打断了龙飞的思考。 刘燃带着五个人经过这里，他们应该也是追着兔子的踪迹来的。 和龙飞想的一样，在没有找到兔子之前，他们还没有和别人爆发大的战斗。 有十几个高阶卡徒士兵在周围组成了一道“防护栏”将奔逃的兔子限定在一定范围内。 龙飞发现了他们，并藏得更深了，他们却没发现龙飞，一双冷漠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暗暗地监视着他们。 士兵们有定位兔子的手段，只要看住他们，就能找到兔子。 有趣的是，有一个脸上带着褐色的雀斑的女孩似乎也是这个心思。 她身后带着三个男孩，一开始的追踪目标却并不是隐没在黑天大雪地中的兔子踪迹。 而后她的对手们，还有负责维持此次淘汰赛的士兵。 当她在底下伏低着身体快速行动时，龙飞就在她的头顶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并一路跟着她。 胖子在刘燃之后出现在龙飞的视线中，作为策应，与此同时，远方的黑天中，第一道火光与怒吼声终于燃起。 而此时，距离龙飞埋伏在这里，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而在他的身下，雀斑少女已经带着她的人埋伏了两个小时十五分钟了。 不远处的火光和战斗的叫喊声吸引了暗中一拨又一波的人影奔赴那里。 可怜的兔子。 怕是要死无全尸了。 让龙飞意外的是，率先从兔子争夺的战场上退下来的人居然是胖子。 张大带着他手下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这里，一边擦头上的汗一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 “我勒个娘嘞，怎么还有三级卡徒？” 一旁的一个小弟想到刚才那火焰熊熊燃烧的场面，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妈的，差点折那了。” “啪。” 胖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准说脏话。” “啊？” 小弟委屈地揉了揉脑袋，你文明！ “不过，还好，我够聪明。” 胖子在四周观察了片刻后指向雀斑少女的藏身之处，“走，我们躲那去！” “老大。” 另一个小弟道，“老大，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不太光明正大？” “啪！” 胖子一脸恨铁不成钢道，“光明正大？能赢的人才配说光明正大，你还真被老瘸子给忽悠住了？” 第三个准备说话的小弟乖乖闭上嘴。 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前面的那个雪堆越看越可疑，大黑天的，看什么都像后面藏着人。 胖子一边往那儿走一边自信道，“一群蠢货，看你们宇邦相争，我渔父得好。” 第三个小弟憋不住了，“老大，是愚笨相争，渔翁得利。”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拍头杀，胖子道，“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小弟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没错，老大，你没错。” “哼哼。” 张大心下嘀咕究竟是渔父得好还是渔翁得利，听起来感觉都差不多，面上却学着龙飞的样子，冷酷道，“快点，埋伏好了，今晚回去请你们吃大餐！” 下一刻，胖子忽然感觉脖子上有点凉凉的感觉。 他回头看去。 只见明亮的月光下，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触感冰凉。 第8章 入局 即便是冬天，桑骁月还是习惯性地光着她那双又长又漂亮的小麦色长腿，小腿上套着一双毛茸茸的长筒兽皮靴。 她翘起二郎腿来时，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少年们的目光。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桑骁月，来自二十六号车厢。” 小兽女的脸上既是烦闷又是无奈，嘴角露出一只小小的可爱虎牙，看着张大，手中短刀旋转，似笑非笑。 为了防止再有张大这种蠢货自以为是，她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将埋伏地点选在了更高一点的地方，这样即便之后再来人，她也可以居高临下后发制人。 唯一的问题是，她手下的人有两个人还不是卡徒，到时候会很难跟上她的命令行动。 桑骁月不知道，此刻，就在她几米之外的雪堆中，有一双眼睛正在默默地看着她。 短刀一点一点地，从桑晓月修长笔直的大腿慢慢地滑至她纤细的小腿。 桑骁月的眼睛不由得地微微眯起，脖颈高昂，发出舒服的轻声呻吟声。 这热血的一幕几乎看直了一众少年的眼睛。 低下头后，桑骁月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 玩味道，“胖子，你破坏了我的行动，让我很不高兴。” “你觉得，你很聪明？” 张大低下头，无比老实道，“绝对没有，老大！” 桑晓月笑道，“我可不是你的老大。” 向远处看了一眼，那儿的战斗正处于白热化阶段，虽然不时有人自那里撤下，却依旧有不少的蠢货还在争抢。 桑骁月撇撇嘴，心底来了兴致，短刀在腿上一点一点地划过，玩味地看向张大，“那你说说看，究竟是我聪明，还是你聪明呢。” 短刀点在笔直又紧实的小腿上，桑骁月笑看着她的俘虏们。 月色下，她就像是一个调皮又美丽的小魔女一样。 在张大眼里，却无异于魔鬼。 “老大，你最聪明。” “哈哈哈哈！” 桑骁月大笑起来，跳下石块，走到张大面前，笑着俯身。 “唰。” “啊！” 张大腿上被划过一刀，疼得他半跪下哀嚎。 桑骁月摇着头起身，“啧。胖子，你也太油嘴滑舌。” 桑骁月的笑容像是魔鬼一样进入张大眼底，偏却声音甜美，“那你再说说，究竟是你光明正大呢，还是我光明正大呢？” 热汗自额角滴落，在寒风中迅速变冷，几乎要冰冻灵魂。 张大勉力笑道，“老大，你最光明正大。” “唰。” 又是一刀。 桑骁月左手划掉短刀上的血迹，笑容不变，“你又在说谎。” 汗水滑落脸颊，胖子咬牙笑道，“老大，你下一个问题是不是要问我究竟是渔父得好还是渔翁得利了？” 桑骁月道，“那你说说看。” “渔翁.....得好。” 张大故意拖长了音调，而后给出了桑骁月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张大努力地昂起头，挑衅地看向桑骁月，咧嘴笑道，“桑小姐，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桑骁月也笑起来。 她的眼睛就像是森林中的狐狸一样微微眯起。 “没有下一个问题了。” 还算有点骨气，桑骁月对张大的印象有所改观，但也仅此而已。 冷哼一声，示意自己的手下少年处理好这几个家伙，桑骁月转身过去。 她要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了。 远处的战斗即将结束，她得做好收割果实的准备。 忽然，桑骁月感到眼睛有点花，她前面的雪堆好像动了动。 桑骁月下意识提刀，心中的危机感应却慢了一步翩翩来迟。 一团黑影以急速撞入她的怀中。 她忽然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体术如此缓慢。 刀提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戴着面具的家伙已经自雪堆中冲出，将手中的短剑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透过面具和月光，桑骁月只能看到一双冷漠的眼睛。 桑骁月放下提到一半的刀，咽了口口水，微笑着，小声道，“老大，小心点，刀剑无眼。” “哈哈哈哈哈！” 身后，张大大笑起来，很快他的笑声就变成了惨嚎声，桑骁月的一个手下狠狠地教训了这个不知所谓的胖子。 龙飞贴近桑骁月耳边道，“让他们住手。全部放下武器。” 龙飞的本意只是不想让张大听出自己的声音来，免得有多余的麻烦。 桑骁月却会错了意。 她的耳根在一瞬间微微泛红，呼吸有些急促，而后抬起手来道，“停下！放下武器。” “卡牌也交出来。” 桑骁月小心地放下手，她已经恢复了冷静，“没有卡牌。” “我们都没有，您放心。” 见那双冷漠的眼睛变得狐疑，桑骁月笑笑道，“卡牌很贵，不是所有人都有卡牌的，大人。” “或者，你要搜一下吗？” “背过去，蹲下。” “不好吧。” 桑骁月的眼睛忽然变得水盈盈地，里面好像浮着月光，引人迷醉的温柔，声音也娇软了下来，“大人。” 龙飞握剑的右手在她脖子上微微用力。 桑骁月直接闭嘴乖乖地转身过去，然后双手抱头蹲下。 “我蹲。” 龙飞走到桑骁月身边蹲下，目光看向剩下的人，又看了看她。 桑骁月没好气地看向她的手下还有胖子，“你们，都蹲下，不对，趴下，双手抱头趴下！” 桑骁月决定如果今天自己能活下去，一定要找到身后此刻威胁自己的少年。 待到所有人都蹲下以后。 龙飞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静静地朝向战斗结束的地方观察着。 胖子的实力要比龙飞想象的弱太多，他的口才要是能有他的实力的一半，龙飞都不会出来。 即便已经看似控制了局面，龙飞却知道，危险总会在人想象不到的地方爆发，而唯一有效可以去除危险的方法就是解决掉所有可能产生危险的人。 龙羽池曾经为龙飞示范过，斩草除根。 手中的短剑无意识地敲打着冰冻的石块，偶尔看向桑晓月，眼神在思考和冷漠间变动。 给桑晓月看得绷不住了，“你要杀就杀，这算什么？” 龙飞没理他，又看向胖子。 张大本以为这人认识自己，他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身上却有一股让他感到很熟悉的气质在。 这一眼让张大心神震动。 咽了口唾沫，他一点点地低下头去，把头埋在了雪里。 胖子是个矛盾的家伙，他明明怕死，却偏偏要激怒他的敌人。 龙飞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耳边传来轻微的喘息声。 他转过头去，远方有人正拼命奔来。 如果胖子认出他来，那胖子也会成为可能的威胁，可龙飞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 他已经入局。 第9章 四级卡牌生命树 龙飞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神灵畏因，众生畏果。 可惜龙飞害怕的不多，里面正好没有因果。 他的身影在下一瞬间消失不见。 一团激雪扬起，当雪片纷纷落下之时，他已经迎向奔逃来的那个人。 看见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速度极快，手中拿剑的面具人。 刘燃死里逃生的心几乎要瞬间崩溃。 他用力一甩，把兔子向身体左边甩去，“兔子不在我手里了！” 龙飞就像一阵风一样掠过刘燃，刘燃双腿一软，直接跪躺在了雪地里，开始大口喘气。 他一边喘气一边挣扎着扭头看向那个神秘的面具人。 却惊恐地发现，在兔子还未落地的时候，他就已经抓起了兔子！ 这可有几十米的距离！ 身后追来的人被风卷残云般一个个打飞，却只有惨嚎声传来，刘燃低下头，只希望那个恐怖的家伙不要注意到他。 身后的惨嚎和呻吟声从高到低，渐渐地低不可闻。 待到一切平息后，刘燃才再次慢慢回头看去。 只有黑暗和燃烧着的火焰。 一切都结束了。 面具人的身影也再次消失不见，就像是他来时的突然，他的消失也难以寻觅。 龙飞隐匿在黑暗里绕了一个很大的圈。 负责监视这场战斗的士兵们被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勾起了兴趣，当他们的目光开始搜寻这个家伙时，却发现他已经消失了。 桑晓月站在高处看完了这场战斗。 然后放下了手里的短刀，老老实实地继续跪回了原地去。 不知跪了多久，哪怕她是二级卡徒，也真的要撑不住时，才终于有一双脚出现在眼前。 “滴，答。” “滴，答。” 一滴滴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滴落在雪地上。 在寂冷的夜里发出空明的响声。 龙飞蹲下，手里拿着兔子，静静地看着桑晓月。 手中的兔子已经烧焦了，一身黑。 这古怪的场景好像随时要有危险，桑晓月忍不住了，抬头笑起来，特意露出自己可爱的小虎牙，“我一直没动。” 张大趴在雪地里，“我也是！” 桑晓月又道，“交个朋友呗，老大。我是二十六号车厢的桑晓月。我们车里还有一个三级卡徒，不比你差太多，他这次没出来。你是练体的吧，我也一样，你真的好帅。” 龙飞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桑晓月，又看了看胖子。 龙飞的脑袋现在很混乱。 他应该是搞砸了。 如果桑晓月不出现，龙飞就能在那些人开始战斗时慢慢靠近他们，只需要暗中出手保证四十九号车厢里的人不要死事情就结束了。 如果胖子没有出现，他也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这是一个绝佳的埋伏点，是撤离者最可能的必经之路，可是龙飞的目的并不是拿到“兔子”。 桑晓月杀心已起，胖子让他被迫现身，连龙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自己居然会出来救他？ 这不仅耽误了他的时间，更让计划被打乱，即便戴上面具，也依然存在身份泄露的可能性。 在奔跑中想了许多，唯一能拿来搪塞自己的答案却只是，那几块面包中有四十九号车厢所有人的份。 龙飞忍不住低声嘶吼起来，被这种感觉折磨得几乎要发疯。 接下来的事情并非不能补救，虽然不知道刘燃为什么会拿到兔子，但是当时在刘燃扔飞已经成半焦状的兔子后，他可以撤退的。 刘燃已经安全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兔子现在在他手里。 “放下兔子！” “杀了他！” “围起来干掉他！” 矛盾的情绪刺激得龙飞心烦意乱，那些听在耳边的那些围剿声更让他感到一阵恍惚。 世界仿佛被拉远，时间也似乎被暂停。 一个又一个人被他重伤，他就像是一只蛮牛一样，在这些还站着的一二级卡徒中横冲直撞。 在一个手中执剑持盾的少年面前，龙飞停住了脚步。 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具，岳峰颤抖着笑道，“7，79？”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张面具。 还有他手里的剑。 “啊！” 怒吼一声，岳峰直接扔掉了盾牌，双手紧握手中的单手剑，拼尽全力向着龙飞斩去。 龙飞左手抬起，空手接住了这一剑。 看见龙飞竟然敢空手接剑，岳峰更加愤怒，喊叫的声音更大。 “啊！！！” 剑刃一点点深入龙飞的手掌，怒吼声却逐渐变成崩溃的大哭。 终于，岳峰放下手里的剑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单手剑自龙飞手中滑落，在半空中化为源能回到岳峰腰间的卡牌里。 龙飞看着左手中那一道深深的伤口，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岳峰，转身迅速离去。 一切都来不及了。 龙飞没有想到宋诚的那个朋友居然会在这里。 桑晓月站在身边看着。 她在龙飞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一点点起身，起身时眼睛一直看着这个古怪的面具人，只要他有一点的古怪举动她就会立即再次双手抱头蹲下。 面具人没有。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那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深可见骨，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痛。 桑晓月道，“喂，你不痛吗？” 见面具人不说话，桑晓月继续道，“你好怪，怎么看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龙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蹲下。” 桑晓月举起双手，“我没拿武器。” “蹲下。” “好嘞。” 桑晓月一边蹲下一边道，“老大，你别老这样。不好看。” “我不是你老大。” 十几分钟前的子弹击中了桑晓月的胸口，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老大，你知道吗，我很可怜的。” 龙飞转头看向桑晓月，“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兄弟姐妹全靠我，生意失败要还债，前夫家暴又好赌，自己带娃没收入，无奈走上不归路？” 桑晓月脸都黑了，“我才十四岁，哪来的娃？而且你这都哪听来的话术？” “书上。” “瞎读书！” 龙飞拿出短剑来，桑晓月立刻又笑嘻嘻起来，“哎。你这是干啥呢，老大，我闭嘴，我闭嘴。” 张胖子这会儿忽然道，“你是79吗？” 龙飞冷淡地看了张胖子一眼，起身离开。 在走远后，他的手心里忽然涌出一团温柔的绿色光芒。 那是苏老师送给他的卡牌。 卡牌的牌面上镂刻着一堆垒高的书籍，书籍之上长着一棵高高的大树。 树下，一个孩子正在安静看书。 四级卡牌，“生命树。” 第10章 纸条 龙飞走时留下了兔子。 一堆篝火旺盛地升腾点亮暗夜，胡永站在篝火旁边等待着。 他的眉头微微皱紧。 这次淘汰赛的时间之长超出了他的预料，这意味着这批学员中并没有出现特别优秀可以脱颖而出的家伙。 夜长歌站在他身边笑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说的是胡永，也是他自己。 胡永道，“去到长城以后，他们都将成为最优秀的战士。” 夜长歌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我并不否认这一点。” 一群又一群的孩子们互相搀扶着从黑暗中走出，直到最后，一瘸一拐的张胖子还有冻的哆哆嗦嗦的桑晓月才各带着几个人，一人手上提着半只兔子走出来。 龙飞离开后许久他们才敢动，面具人走了，那已经外焦里嫩又快冻成冰块的小兔子却被留下了。 张大和桑晓月面面相觑，直到脚下许多人才离开，他们怕再不走火车就要开动，才终于商量着一人半只先拿着离开再说。 可怜的兔兔。 淘汰赛是自由参加，不参加的人都可以下火车自由活动一会儿，当龙飞偷偷混入人群中时，他的左手已经不再流血。 四级卡牌的威能，远非三级卡牌可比。 刘燃回来了，身后跟着四个人。 还背着一具尸体。 他的脸色很难看，只是在眸光不经意间看向龙飞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随着张大和桑晓月走出，一阵浑厚的呜呜声在场间响起，宣布本次淘汰赛正式结束。 所有人被有组织地开始聚拢，各车厢的人被安排站在各自领头身后，排成长长的几列。 看着脚下的孩子们，胡永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怜悯来。 扭头对夜长歌道，“今晚过后，你就要走了吧。” 夜长歌点头道，“我不能离开太久。” 一个卡修走过来递给夜长歌一份名单，“这是所有的参与淘汰赛中，符合您描述的人员。” 他犹豫道，“另外......” 夜长歌拿过名单道，“另外什么。” 卡修看了胡永一眼，在得到允许后才道，“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孩子，没有杀人，下手较重，但是都不致命，猜测是无卡流卡修，速度很快，我们的人没有找到他。” “哦？” 夜长歌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少年人？” “少年体格，最后受了伤，我们估计，实力大概在三级卡徒左右。” 胡永皱眉道，“戴面具的。草原人的后代？还是万山府的习惯。” 夜长歌放下名单道，“谁知道呢，不少地方的人都有这些习惯，秦月那边的贵族们不就挺喜欢黑色面具？呵，居然还藏着几个三级卡徒。有趣。” 冷笑一声，夜长歌看向胡永，扬了扬手里的名单，“送我几个？” “夜不归也要从我这招人了？” “为了送出情报，我们这次死了不少人。” 听到这，胡永道，“好吧，要多少，随你挑。” 夜长歌笑道，“之后告诉你。” 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转身离去，“太困了。我先去睡一觉。” 看着夜长歌走后，胡永转头道，“没看住人？” “太黑了，他出现的太突然，他们离得远，那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大家都放松了戒备。” 卡修道，“对不起，团长。是我安排不周。” 胡永道，“算了。” “倒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夜队长会去查的。我们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了。” 看向夜长歌的背影，胡永嘴角浮起一抹轻轻的微笑，“夜不归应该会很喜欢这种家伙。” “啊。” 哈欠会传染，胡永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也打了个哈欠，一点困意涌现。 挥手道，“通知下去，休息一天，后天出发。” “是！” ...... “蓬！” 夜长歌扑通一声重重地仰躺在行军床上。 左手搭在脸上，想着心事。 他的身体在一阵沉陷后，被托举着轻轻回弹。 夜长歌喜欢这种坚韧又厚实的触感，相比较柔软的丝绸，他认为，夜不归还是更适合和冰冷的东西为伍。 当然，女人柔软的胸脯另论。 在外面呆久了，兄弟们聊天时总会时不时蹦出几个黄笑话来，夜长歌还记得，十七弟在这个时候总会脸红。 然后大家就会笑他，说你都这么大了还守身如玉，还想着你老家的那姑娘呢？ 然后小十七就会嘴硬，这个就是爱情。 四哥就会跟着说，爱你大爷的情——骂的比平时温柔多了，没带妈。 然后好不容易聚一起的大家就会围着篝火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都说近朱者赤，可小十七十一岁就进了夜不归，都呆这么久了，怎么就连幻想和别的女人做爱都不敢呢。 他十几个大哥的好习惯是一点都没学过去。 夜长歌不明白，这他妈的难道就是爱情？ 他回答自己，爱你妈的情。 爱。 哎。 真是白瞎了，多聪明的一个小家伙。 夜长歌想着，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十七弟啊。 也不知道你那个自小就喜欢的小姑娘，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身赴长夜 无问归期。 就让你进来宣誓的时候说了一次，你还真把这几个字当真了。 这下好了，命没了。 老婆也要成别人的了。 换了个姿势躺好，夜长歌默默地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这批人里没有黑山的人。 他们都太弱了。夜长歌认识的黑山，里面除了罪犯就是疯子，那儿没有弱者的生存空间。 他给了他一次放手杀戮的机会，他却没有出手。要么是那人意识到了夜长歌的目的，要么，就是“他”根本不在这里。 他的方向似乎错了。 可是夜长歌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是自己遗漏了的。 黑山的人确实是去了大原城，并在那里有所停留，却很短暂，似乎只是和以前一般的简单驻足。 那个女人的身份直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结果，她的出手看不出痕迹来。能拿到手的线索太少。 即便他们之后又很快离开，可是夜长歌还是认为，那儿，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没有被发现。 小十七为了一个很可能极为重要的线索孤身前去追踪黑山妖人。只留下一张纸条，并且指明了只有他的兄长们可以看。 却最终没有回来。 大哥在这之后立刻发出严令，所有还在大原城附近的人全部率队归家。 夜长歌拿到了十七在最后留下的线索。 纸条上只有一个字。 “人。” 夜长歌相信弟弟的判断。 可，究竟是什么人呢？ 营帐外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面甲的人。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静静地伫立着，好像一群黑暗中的石像，在等待着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以后，夜长歌才终于起身。 黑暗中，他的眼睛似乎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嘴角咧起一抹笑容，“黑......山。” 第11章 暂时放弃 胡永的命令被层层传达而下。 听说第二天本来是要整军的——编队、做一些更详细的记录，还有训练。 但是不知为何，胡永取消了那些事情，于是他们只剩下了单纯的休憩。 等待补给送达。 士兵们调笑着刚刚“大败而归”的小家伙们，毫不避讳地哈哈大笑。 回到车厢后，胖子手里还提着那半只兔子。 兔兔已经成功变成了烤兔，除此之外，胖子还带了一些食物回来，还有几床棉被。 这是属于胜者的奖励。 长城军的行事有一种冷冽的感觉，迅速而冷酷。 获胜者似乎无人在意，而死者更是如此。 胖子进来后径直走到龙飞面前道，“79，我看看你的手。” 龙飞的眼中出现一抹疑惑。 胖子又拿出半只烤兔腿，“给我看看，它就是你的。” 79眼神意动，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而后又似乎经过了片刻的挣扎后，终于缓缓地伸出了他的双手。 上面没有张大预想中鲜血淋漓的伤口。 只有几道纵横交错的白道，而它们看起来已经存在很久了。 怪了。 张大的眉头皱紧。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79不是那个面具人，可是，那双眼睛，还有他们给人的感觉，都真的太像了。 一想到那个面具人的眼睛，张大的心里就不由得冒出一股寒意直冲脊椎、天灵，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腿软，不由得就坐在了龙飞身边。 龙飞淡淡地看着他，伸出手来。 “兔子。” “给你。” 张大没好气地撕下一只兔腿递给龙飞，然后道，“79，你说实话，今晚的那个面具人究竟是不是你。” 龙飞一边吃一边道，“什么面具人。” 张大又直勾勾地看了龙飞几秒钟后，终于是放弃了。 “没什么。” 张大烦躁道，“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 “嗯......” 龙飞一边吃一边道，“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太弱了。” 胖子转头幽幽道，“兔腿还我。” 龙飞默默地往回缩了缩身子，“我的。” “......” 张大无奈叹气，“服了你了。” “也是。那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一下就愈合呢。” 无奈地笑了笑，他又看向龙飞，“跟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 “埋人。” “埋人？” “埋人。” 埋人。 刘燃静静地跪在一个小小的土坑前。 捧着一捧又一捧的雪土，一点点覆盖住他死去朋友的面孔。 他现在只有四个兄弟了，两个兄弟哭得泣不成声，一个在旁边喃喃着要回家，还有一个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张大带着龙飞过来的时候，刘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一捧捧挖土。 白雪簌簌落下，一点点遮挡住少年苍白又年轻的面容。 终于埋完后，刘燃仰起头来，忽然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 白气似长龙，在黑暗中一阵突刺之后终于，彻底湮灭。 刘燃笑了。 知道他们不算人，可是没想到死亡来得这么快。甚至连长城都还没到，第一个兄弟就已经死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带兄弟们走到最后。 “你是面具人吗。” 忽然，刘燃回头看向79道。 龙飞道，“不是。” “那你能看出来他要做什么吗，面具人的故事你应该已经通过了吧，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他。” 刘燃道，“你知道吗，你是个怪人。他也是，明明赢了，却不出来，兔子也到了别人手里。他到底要做什么呢，你们这么像，你应该能猜出来。” 龙飞道，“我不知道。” 刘燃认真地看着龙飞，忽然面色发狠地扑向他。 龙飞让开一步，伸直胳膊架住刘燃，同时左腿向前别住他，半身顺势用力向前，刘燃也顺势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翻身，龙飞已经转到了陈燃上面，他左臂抬起，向下挥出。 却在临近刘燃面颊时停止，拳风入刀。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刘燃怒吼道，“你打，你打，你打啊！” “你打啊！” 龙飞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眶因为愤怒而通红，又因为剧烈运动，太热了而流出眼水来。 应该不是哭吧？龙飞皱起眉头来，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一挨打就哭呢？ 张大看完龙飞的战斗后，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肩膀，“79，自家兄弟。别这样。” 龙飞随着张大的拉扯起身，皱眉看向陈燃。 刘燃喘着粗气起身，抹去嘴角的一抹血迹，而后看了一眼他身后永埋土下的兄弟，又看向龙飞道，“这只是第一仗。” “哼。” 龙飞不自觉轻笑起来。 他上前一步，看向陈燃的眼神变得冷漠下来，已然动了杀心。 张大及时拉住龙飞，“够了，79。他刚死了兄弟，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燃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而后目光从79的眼睛移向他的主人。 “你就是他。” 张大道，“够了，陈燃！他的手上没有伤口，我们都看到了。” 龙飞的情绪极快平静下来。 张大嘴上却没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陈燃，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陈燃身后，一个少年上前道，“至少我们敢争。而他，只敢对我们出手。然后再像虫子一样可怜地吃我们赢来的东西。” 龙飞不知道要该怎么和他们说，他只觉得很累。说话是他的弱项，战斗才是他最熟悉的东西。 “我没有。” 他的话在别人看来就更像是苍白无力的解释。 又一个人站出来，“亏我们还省了几块面包给你。 “我没有。” 第三个人站出来，“你去别的车厢吧。我们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们。” “对，你走吧，79。” 我没有。 龙飞低头静静地看着脚下的雪，不再辩驳。 他不是不想帮忙，可是他更想回家。 他怕。 张大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杀了你们兄弟的又不是他，79是我兄弟，怎么，我拿回来了半只兔子，他吃的算我那份，你们输了，自己实力不够不要怪别人。” 龙飞抬头看向张大，十分疑惑。 陈燃和他的人不说话了，却依旧愤恨地看向张大和龙飞。 龙飞仔细思考现在的情况。他擅长与猎物博弈，却依旧很难理解人类里面的弯弯绕绕。 “我不会白吃。” 龙飞在最后想明白了。 他看向陈燃，又看向张大。 “还有，我不是你们的兄弟。” “你们随时可以来杀我。” 在他终于无法处理眼前的情况后，龙飞选择回到自己最熟悉的领域思考。 他决定，暂时先不做人了。 第12章 真麻烦 张大拉着龙飞，“79……” 龙飞的眼神越过他，看向陈燃五人的身后。 那边的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道低低的笑声来。 接着，在笑声中，一个又一个穿着黑衣的沉默身影出现在陈燃、龙飞、张大等人四周，将他们围起。 一个少年被提溜着扔出来。 月光下，他踉跄着抬起头，露出一双仇恨的双眼。 龙羽池当初教龙飞要斩草除根，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宋诚的朋友是一个执着的少年，他不怕死，并且宁愿从铁学院退学，也要去长城学习杀人的本领。 只待有朝一日可以再杀回来，为他的朋友，还有他朋友的父亲报仇。 宋家酒馆燃烧的火焰照亮了那片冬雪之夜，岳峰走出家门，跪在地上，直到很久以后他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懦弱，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不公。 “回去等着吧，我们会调查这件事的。” 警署的人冷笑着看着他，等岳峰背过身去以后，他们毫无顾忌的冷嘲热讽就像是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鸣。 “宋家的人都死光了，这小屁孩掺和什么。” “连自己得罪了谁都不知道吗。” “白家的人？” “哈哈，举报白家的人？他还真以为自己进了铁学院就不是外城的贱民了。” “贱民就是贱民。” 冰冷的声音盘旋在他的脑中嗡嗡作响，再抬头的时候，岳峰来到了那片废墟之前。 他决定要报仇。 命运让岳峰和龙飞再一次相遇，见到他后，龙飞身上刚刚积蓄好的气势瞬间泄露一空。 他不怕岳峰，可是却不自禁地避开了岳峰的眼睛。 夜长歌站在岳峰身后，笑吟吟看向那个有趣的少年。 “知道自己哪纰漏了吗？” “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血迹。” 龙飞生硬道，“我犹豫了，没有处理干净痕迹。” 他说的是岳峰，还有桑晓月他们。 血迹滴滴答答洒了一路，桑晓月、胖子都和他待了不短的时间，岳峰还认识他，龙飞知道自己已经难以掩藏。 他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跑，离开这里。 夜长歌笑了笑，他的眼轮瞬间覆盖上一层星辉，上下扫视了一遍龙飞，而后星辉散去，“山兽？” 三级瞳卡，星眸，可用于侦察、浅层扫描。 龙飞偏过去的眼睛中露出微微的错愕，这错愕很快散去，他学着阿蛮的声音道，“八嘎噜。” 夜长歌脸色一黑，“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龙飞心下一安，转过头道，“叽里咕噜？” 夜长歌嘴里也吐出一串古怪的声音，“咕噜叽里。” 龙飞眼神中射出一抹兴奋的光芒，“咕唧噜里？” 夜长歌道，“行了，我可不是你们山兽。” 龙飞眼中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失落来，“咕噜噜。” 龙飞身旁，张大错愕地不由退后几步，走到已经聚拢的刘燃等人身旁，瞪大眼睛看向龙飞。 79，真的是山兽？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夜长歌看向张大和刘燃，“他当然厉害，可惜，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只山兽。连露面都不敢。” 龙飞闭嘴不再说话。 他的身体等级刚刚突破一级，水到渠成，眼前这个强大的人类肯定已经询问过岳峰他的身份，岳峰认得阿蛮，也知道龙飞和阿蛮的关系极好。 但是他不知道龙羽池。 一切的巧合与必然在此刻导向一个答案。 登记册上，这个叫做石飞的山兽杀了人后畏罪潜逃。 刘燃和张大看向龙飞的眼神中不由得出现了几道惧怕与厌恶的光彩，在他们印象中，山兽都是长得奇形怪状、嗜杀又恐怖的怪物。 在口耳相传的故事里，很多怪物的原型就是它们。 夜长歌上下打量龙飞，“天赋不错，倒是看不到什么异化的迹象。精神也还好，九府语也学得不错。” 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夜长歌意味深长道，“长这么大，不容易啊。小家伙。” 张大深呼吸几下，忽然站出来道，“大人，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参军后既往不咎，这是规矩。他在这里没做错事。” 刘燃也以恳求的语气道，“大人。” 夜长歌惊讶地看向这两个少年，就在刚刚，他们还在后退，可是现在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站了出来，似乎要维护这只小山兽。 在夜长歌的眼神下，刘燃不由得微微低头，声音却依旧坚定，“现在我知道了，他就是那个面具人，他出来是为了救我。就算他是山兽又能怎样？” 张大接道，“他也救了我和我的兄弟。” 夜长歌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来。 他看向岳峰，这个少年的眸光里，那股仇恨可不是装出来的。就在刚刚，这少年还在到处寻找这只小山兽的踪迹。 “对了。” 夜长歌忽然想起来什么，看向岳峰道，“你一直在找这个叫做石飞的家伙，这是为什么。” 龙飞的脚步微微后撤，已经准备好了在岳峰开口的下一个瞬间立刻逃跑。 他不叫石飞，而岳峰很清楚这一点。 岳峰更清楚他究竟是谁，来自哪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龙飞感觉就像有一张时间卡牌让一切都变得缓慢，他紧紧地看着岳峰的嘴巴翕合。 夜长歌看向龙飞。 岳峰在停顿了几秒钟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石飞杀了我的朋友。” “哈。” 夜长歌笑起来。 就因为杀了个人？ 别人会在乎山兽的身份，他可不会。 夜长歌抬头向龙飞甩出一个飞转着的东西。 “啪。” 龙飞抬起手，直直地抓住它，触感冰冷，棱角分明，张开一看是一个棱形的“令牌”。 上面只有一个大字，“夜”。 令牌棱角分明，在黑夜里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夜长歌并不知道，此刻的他，距离真正的真相只差一步。 可惜的是，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即便是行走在钢丝之上，也依旧面不改色的少年。 夜长歌道，“去了长城以后，对夜不归有兴趣的话，拿着这块令牌来找我。” “我们还会再见的，小子。” 说罢，夜长歌转身离去，他的人也随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真是一个帅气的离场，夜长歌走在黑夜里，想到。 天才们总是会惺惺相惜，这大概是源于他们都曾经被人视为怪人、为人所忌惮，这些情况要直到他们真正获得世人所定义的成功才会有所改善。 夜长歌观察了龙飞许久。一个十四岁就能突破到二级身体的山兽，勉强有进入夜不归的资格了。 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还不错。 就是心不够硬。 第13章 合作(一) 夜长歌离开后。 龙飞忽然大口喘着气坐到地上，只感觉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 刘燃和张大疑惑地看着他。 只有岳峰认为他知道龙飞究竟在紧张什么。 他是逃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龙飞用了假名，但是他肯定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以前的名字。 龙飞抬起头看向岳峰，岳峰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掉你。” 龙飞沉默地看着他，忽然道，“谢谢你。” 他笑起来，并不因为少年的恨意而愤怒。 岳峰脸色难看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龙飞低头继续思考。 夜长歌带来的压力太大，龙飞没想到只凭借几个小小的破绽他就找到了自己，还带着最重要的人证——岳峰。 因为信息上的缺失，夜长歌与他留在此处所寻找的唯一真相错身而过。 龙飞不确定他是否是敌人，但是很显然，夜长歌在调查什么，并且他的目光曾经在铁学院停留过片刻。 这让他在几百人中注意到了岳峰，而后顺着岳峰找到了石飞。 这种下一刻就要被戳破的窒息感让龙飞不大的脑袋在那瞬间飞速运转，顺着夜长歌的话继续下去，给了他一个很合理的结尾。 龙飞忽然意识到，他的破绽还有很多。 铁学院里的人都见过他，有一个叫做夜向眠的家伙也在长城，并且还认识他。 更重要的是，夜长歌也姓夜。 龙飞在此刻才终于明白。 他再也回不去家了。 龙飞再也不能回家了。 那里的龙飞已经不存在了，而现在还活着的，只能是“石飞”。 龙飞不明白为什么，心中却忽然冒出一股无名的怒火来。 是谁将他逼到这一步的？是谁要伤害奶奶和姐姐？是谁让他再也回不去家？！ 张大试探着走近79，却被他忽然抬头的眼神吓了一大跳，前进一步，后退三步。 山兽都这么恐怖的吗？ 龙飞心底的怒火迅速消散，愤怒对于解决问题并没有帮助，“你要干嘛。” 张大挠了挠脸，尴尬道，“79兄弟。” “以后叫我石飞吧。” “额，好。石兄弟，真，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山兽。” 龙飞道，“大概是因为山兽的身体都比较硬吧。” 他想起石昕来，那个家伙的身体等级比自己还要高，简直就是一头人型猛兽。 龙飞的身体也很强，而又恰好，他体内几乎没有源能，而山兽是练体的极端，他们体内也没有源能。 因此夜长歌才会将他认为山兽。 刘燃冷着脸走过来，别扭道，“对不起。” 接着又是四声。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身后的少年一个个走出来道歉，龙飞却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你们不需要道歉。” 刘燃道，“你要还是生气……” 刘燃的话被龙飞直接打断，“我根本就没在乎过。” 龙飞起身离开，在见到了夜长歌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自上火车后心底就隐隐升起的不安并非无源之水。 要是龙羽池在，她一定会怒骂幽澜的没脑子出手又给他弟弟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可是现在，却没有人能够帮龙飞了。 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唯一幸运的是，夜长歌怀疑自己这次确实是想太多了，并决定在第二天就带上一些看中的小家伙返回长城，从别的地方开始寻找线索。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里，大哥在信中的措辞更加严厉了。 龙飞回到四十九号车厢以后，胖子和刘燃几人也陆续回来了。 桑晓月笑嘻嘻地坐在车门边缘，晃荡着两条白净的小腿，哼着山中的小曲儿。 龙飞的脸色很难看。 岳峰还是将他给卖了出去。 桑晓月在将半只兔子和奖励的食物都分给手下之后，就一个人手里拿着短刀大踏步地从一号车厢开始，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开始找人。 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那个戴面具的家伙？ 她正好碰到了刚回来的岳峰，然后岳峰就告诉他，那个家伙叫做石飞，和一个胖子、一个瘦高个是一起的。 桑晓月一下就明白了，然后在龙飞回来之前来到四十九号车厢门前坐下，定定地等着龙飞回来。 “你这个家伙。” 龙飞回来时，只看见桑晓月的跪下已经倒着好几个人了，她气鼓鼓道，“怎么教手下的？不知道保护女孩子，还想着欺负。” 龙飞看了他们几眼，才看向桑晓月，“你是谁。” 桑晓月用两个字简要介绍现在的情况，“岳峰。” 顺便侧躺身子，伸直笔直的小腿，挡住龙飞任何可以下手爬上来的地方。 眼睛微微眯起，向石飞发动再一次进攻。 龙飞：“……” 和杀人一样难以杀干净的麻烦事情是隐藏一个秘密。 这下好了，他不仅收获了一个新的敌人，秘密也再无法隐藏。 “他们不是我的手下。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丢下这两句话后，龙飞直接拨开桑晓月用来挡路的紧致小腿，然后爬上了车厢。 桑晓月像被电了一样瞬间跳起来，满脸通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桑晓月腿下还躺着哀嚎的那几个人的惨嚎声似乎更大了。 桑晓月跳下车厢又狠狠地踹了他们几脚，直到他们再次安静一点后才又辛苦地爬上来。 要不是实在怕挨打，一定要立刻找石飞讨个说法。 直到看到张胖子回来，她才像是一只见到小老鼠的猫儿一样精神起来，露出小虎牙来，眼里都有光了，“喂，胖子，过来，赶紧的。” 看到桑晓月，张大暗呼不妙，这女人怎么来了？ 实在不愿意地，好容易走到跟前，桑晓月再故技重施，挡住他们的去路。 刘燃疑惑地看了张大一眼，正准备动手，却被张大拉住。 “二级卡徒。” 张大汗涔涔道。 刘燃眼观鼻鼻观心地后退两步。 “桑老大？” 张大对桑晓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神却是望眼欲穿，希望石飞能出来救一下。 龙飞毫无动静。 错失了揍石飞手下人一顿的机会，桑晓月很遗憾。 她无聊地耍着手中的短刀道，“我来找你们谈事，可是你们的老大好像不愿意和我谈。” 张大道，“那您找他啊。” “我打不过他。”桑晓月坦然道。 张大脸都快皱一团了。 第14章 合作(二) “明晚我们就要再次出发了。” 桑晓月坐在龙飞身边，恨自己居然还觉得挺安全。 她一点点分析这一片平静之下潜藏的暗流，“你猜为什么那些大人们要给我们一天什么都不做的时间？” “休息？大部分人并没有参加这次淘汰赛，这不是强制的。我们上了车就是兵了，最下等的士兵，不需要休息。” “可怜我们？别逗了，今晚的淘汰就是证明。这列火车上的人，几乎都是来自外城的孩子，二级卡徒都很少，真上了战场能有什么用？” 龙飞静静地听着，忽然道，“二级卡徒也能杀三级、四级卡徒。” 他看向刘燃，刘燃的本事要比他显露出来的更多。 “对。” 桑晓月道，“那就得我们变成狮子、狼，而不是绵羊。运兵火车到达长城以后，我们还得参加淘汰赛，只不过那会不能杀人了。我们到时有多厉害，这儿的长官就能得到多好的奖励。” “还要杀？” “军团要选人，总不希望自己挑到差生吧？” 龙飞明白了，“利益。” 书上有一句话他曾经记得非常深刻，天下熙熙皆为利。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就是这样。”桑晓月悄悄移动身子，试图靠近龙飞一米以内，却被龙飞的眼神吓回去。 桑晓月很苦恼，她本来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自己打不到的猎物了，却没想到一出家门就接连在同一个人手上手受挫。 父亲说的对，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啊！ 少女野心勃勃，龙飞却已经知道了她最终的目的，“你要整合人手，继续发动‘兼并战争’，这次的目的是其它车厢的人。” “哇。” 桑晓月目瞪口呆，“你不是……没脑子的吗？” 龙飞没理她，继续道，“可我不会帮你。” 桑晓月急了，“这对你也有好处，为什么？” “因为这个。” 龙飞拿出夜长歌给他的“夜”字令牌，眼睛看向桑晓月，“我可以去找夜不归。” 他没打算去，这只是一个诱饵，或许可以让他的猎物上钩。 桑晓月上钩了，她以前的对手只是一些山里的野兽，大多甚至没有入级，现在终于遇到了一个真正厉害的对手。 “你要什么。” 她脸又红下来，“不能太过分。” 龙飞的眼神从桑晓月的头看到脚，看得她几乎想要直跺脚，大骂变态。 龙飞开口了，“你。” “我？” 桑晓月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我是什么？ “你得听我的。” 龙飞又看向张大和刘燃，“还有你们。” “我们？” 刘燃和张大将脑海中不好的想法驱逐出去，张大道，“我们是……额，好朋友，我当然可以听你的。” 刘燃低头，思考片刻后抬头道，“你要是说的有道理，我就听你的。” 龙飞首先看向刘燃，“我知道你很聪明。” 刘燃脸色冷肃。 “可是你的聪明不在于单打独斗。” 刘燃在淘汰赛里，在一群二三级卡徒的争夺中抢到了兔子，龙飞就此得知他的战场应该在更广阔的地方。 接着，龙飞看向张大，“你的聪明，在于你的嘴。我不讨厌你。” 张大嘿嘿一笑。 龙飞在最后看向桑晓月。 桑晓月笑嘻嘻着，期待道，“那我聪明在哪呢？” “你很傻。” 桑晓月：“？？？” “嗤。” 龙飞忽然笑起来。 桑晓月立刻红温了，“你耍我？！” 立刻走上前狠狠地捶了龙飞几拳，也不怕龙飞揍她了。 龙飞道，“我只是觉得，这样会比较好玩。” “哼！” “好吧。” 龙飞平静下来情绪，一个念头，做与不做，就会造成两种结果，他很久没有再读书了，于是只好慢慢地温习起以前的知识来，“你的聪明，在于你知道埋伏。” 桑晓月道，“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夸奖。” “只要能赢，就是对的。” 而后，龙飞看向三人，“我需要你们合作。” 龙飞绝不会去夜不归，他还想回家，于是就有一件事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了——变得强大起来。 他需要倚靠所有可以借助的力量，姐姐就在长城军里，还很厉害。 龙飞决定在将来的某一天，让姐姐可以再次惊喜地看到他，然后抱住他。说姐姐的弟弟真厉害。 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 龙飞感觉自己瞬间充满了斗志。 张大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可是即便我们联合，却依然不够。这里有近百个车厢，其他人也不弱。” 龙飞道，“征服不止靠武力。” 桑晓月插嘴道，“我还以为你只会阴人呢。原来还懂这些？” 看得出来，她对被龙飞偷袭一事依旧耿耿于怀，一想到，自己选定的偷袭位置，一直在石飞的监控之下。 桑晓月就讨厌他。 哼。 “呵。” 龙飞怀念起铁学院来，那有很多厉害的家伙，他们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在那也学会了很多。 陈城、王清、张赤羽、晨乔、夜空星、石年、年良玉……白心儿、齐宁。 想到这些名字，龙飞的眼眸不由得微微黯淡下来。 片刻后，他再次仰起头，只看到三双眼睛正认真地看着他，准备听他接下来的“命令”。 龙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是对他敌人的最大残忍。 “张大。你去听、看、说，能拉拢过来的人，就拉拢，和他们谈条件。不能的，告诉我。” “刘燃，你要加紧突破二级卡徒，多找一些能用的人，去熟悉他们，想象你要率领一群狼。在我们到长城以后，我会需要你。” “桑晓月，你和我一起走。” 桑晓月道，“做什么。” 这少年，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可是，桑晓月看着他，想到，怎么就有那么一双讨人厌的眼睛呢？ 下手还那么重。 “学习。” “啊？” 龙飞道，“你的本事太差了。我要教你，你到时候仔细看。” 桑晓月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我是猎户的女儿！” 龙飞起身，走到车厢门口，仰头静静地看着天上的繁星。 “猎户的女儿？” 他回头道，“你只管看好了，我怎么赢下这一场。” 月亮在他头顶。 星光像是他的铠甲。 龙飞忽然有一点后悔没把夜空星的星铠抢走。 第15章 低头 四十九号车厢像是一个指挥室——桑晓月第一次有了自己已经参军的感觉。 一个又一个的命令被有条不紊地发出，刘燃和桑晓月就坐在龙飞身边，看着龙飞短暂思考后，发出命令。 胖子负责执行与回执，现在是“外交”时间。 刘燃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这真的是山兽吗？ 龙飞的命令大多冷酷，是具体的利益交换，胖子有时会指出其中几个不合适的地方，“你的话会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语言需要润色才会优美，哪怕是“劝降”，也需要合适的语言帮助。 龙飞道，“你自行修改。” 胖子离开后，刘燃道，“我们就看着吗？” 龙飞道，“看着。” “马上就会有你们的事情了。” 桑晓月车中的三级卡徒一直在等，这本来是桑晓月的主意，她想在最后再让他出来，搞偷袭，龙飞与桑晓月的意见不谋而合。 “他喜欢你。” 在那个沉默的少年卡徒离开这里后，龙飞忽然说道。 “是吗？” 桑晓月甜美一笑，“我怎么不知道。” 龙飞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又远离了桑晓月一点，女人的危险他早在白心儿和齐宁身上领教太多，因此再不愿和别的女人接近了。 “一会儿，你和刘燃一起去，找那些要与我们对抗的人。” “打赢还是。” “赢就够了。” 桑晓月叹息道，“你手段太仁慈的话，别人不会服的。” “我有分寸。” 胖子不一会儿就鼻青脸肿地跑回来了，桑晓月和刘燃互相看了一眼，起身离开。 龙飞开始看书。 书是别人手上借的，喜欢桑晓月的那个少年随身带着好几本，龙飞喜欢这样的人，那少年方才看起来小心翼翼的，龙飞知道他并不是怕自己。 龙飞其实并没有分寸，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这是他的第一次尝试，他希望自己能成功。 龙飞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可是他已经没有老师了。 一夜过去。 最终，有问题的车厢只有两个。 夜长歌带走了不少在淘汰赛中表现出色的家伙，有很多车厢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龙飞的果断出击为他取得了不少先机。 或许就和刘燃说的那样，当踏上这列火车时，他们就已经进入长城了。 岳峰在这个冬天突破至卡徒三阶，并且已经稳定下来，他向外放出口风挑明了要和四十九号车厢作对。 一号车厢拥有数个二级卡徒，里面的少年们很傲气，不愿意当别人的手下。并且吸引了不少同样傲气的人。 张大单独指出了这两个车厢，“剩下的都一般。” 龙飞道，“不，都不需要重视了。” 张大疑惑地看向龙飞，“为什么？” 龙飞摇头道，“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已经可以不用理会了。” 张大皱眉道，“飞。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在石飞的意见下，现在所有能跟他说上话的人都叫他“飞”。 “我们的人已经够多了。” 龙飞指出其中的问题，他似乎天生就有战斗的嗅觉，“够多了。再多会乱。” 龙飞看向外面的天空，天已经蒙蒙亮，火车马上就要出发，“养精蓄锐。我们的敌人，不是他们。” 在胡永的默许下，原本已经被分好的各厢内人员开始自由流动，走向自己意中所属之地。 因为出手最快，拥有一个三级卡徒，这次淘汰赛的胜者——张大与桑晓月所联合的四十九号已经取得了最多人的追随。 此时的二十六号车厢内，已经坐满了二十多号的一二级卡徒，他们将成为龙飞在之后向对手挥出的拳头。 而四十九内，已经只剩下了龙飞一个人。 他支走了所有人，并且对目前手里掌握的车厢做了简单的分配。 随着一声巨大的呜鸣声响起。 车厢大门紧闭的四十九内，黑暗中，龙飞蜷着身体，一个人沉沉睡去。 养精蓄锐。 他做了一个梦。 直到…… “石飞，开门！石飞！” 桑晓月大力拍着门，火车短暂休憩期间，她竟然闯了过来。 龙飞起身，闭着眼睛停了片刻后，终于睁眼，揉眼睛，然后走过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了气呼呼地正上蹿下跳的桑晓月。 在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见了白心儿。 梦醒了，他还是离开了家。 再怎么闭眼也留不住。 桑晓月看见龙飞刚睡醒，更生气了，“你把我们都支走，就是为了睡觉？” “不然呢？” “不然，不然。”桑晓月难以理解，这是什么习性？ “你是动物吗，怎么还有独居的习惯？我们又不会害你。” “我宁愿我们是动物。”龙飞已经恢复了清明。 桑晓月显然不接受这个答案，忽然跳起来就往车厢里看。 龙飞奇怪地看着她，“什么事。” 看到里面没人后，桑晓月才道，“胡团长找你。” 胡团长是负责他们这辆火车的卡修团团长。 “知道了。” 龙飞打了个哈欠，他明白，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火车停靠在一座大城外，周围可以见到一些扎好的营帐，不时有另一些火车呜鸣的声音响起，它们驰向远方。 龙飞与这些火车背道而驰，一路上，不时有好奇的脑袋伸出来看向他——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许多人首领的小孩子。 他才十四岁，只有一米六多的个子，看起来瘦瘦的，一点都不高大。 周围的声音议论纷纷，龙飞偶尔会抬起头看向他们，然后他们就会以同样好奇的目光。 龙飞想回去找一本关于介绍梦的书，这样至少他在梦里可以回家。 胡宁团单独有一支长长的车队。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 胡宁正在一个营帐内仰坐着，他身前，岳峰和一个不认识的少年已经乖乖地立正了。 “你就是，石飞？” 胡宁双腿搭在身前的桌子上，手里拿着三份资料，从最下面抽出石飞的来，“你来的可有够慢的。” 龙飞低头，“睡觉。” “我让你回答了吗？” 胡宁冷冷地看了石飞一眼，“近四十个车的人都倒向你们了。还算是有点本事。” 龙飞头低的更深了。 第16章 弃徒 “这上面说，你已经十四岁了。” 胡宁深深地看着龙飞，“现在开始，你可以说话了。” “是。” “可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龙飞沉默不语，身体有些摇摆，似乎是在紧张。 “哈哈。” 胡宁忽然笑起来，脸上的严肃之色退去，“石飞，十四岁能有这个手段，不错，不错。” 龙飞低头，知道他安全了。 胡宁起身，正色道，“知道我叫你们三个过来是做什么？” 那个龙飞不认识的少年上前道，“团长是叫我们停止自相残杀。” 胡永看向岳峰，岳峰低头道，“不知。” 他再看向石飞，石飞抬头道，“不知。” 胡永微微一笑，“一，和方物说的一般，不要再自相残杀。” 你们之间的斗争已经结束了，从现在开始，熟悉你们的部下，如果你们想要在长城有所为的话。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习这些。” “第二。” 胡永的表情认真起来，“知道你们在长城被叫做什么吗。” 三个少年沉默。 “弃徒。” 龙飞这才知道，有些人，甚至没有资格被称为卡徒。 “我不打算管你们。等到了长城后，你们究竟要被分到哪里，跟我也没关系。” “对于大部分连卡徒都不是的你们来说，在长城只能被分配去做一些最低贱的事情。不要看，二三级卡徒又怎么样？你们永远也到不了大卡修。而能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永远只有大卡修。” “会有很多人死在训练中，当然，不管你们怎么努力，大部分人都难逃做炮灰的命运。” 胡永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三个少年，“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不服气？” 龙飞没有不服。 岳峰下意识看向龙飞，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大卡修，甚至是卡修，可他不会认输。 方物说，“长官在培养我们。” 胡永放下手里的资料，不置可否，“现在有一个机会。你们很幸运。至于能不能接住它，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已经有小规模战争打响，前线急缺一些低级的炮灰，做后勤或者别的。这意味着你们将直面战场，甚至没有时间经过基本的训练。可没办法，谁叫你们这么弱呢？” “在回答我之前。好好想想你们为什么离开家，选择来到这里。” 龙飞忽然道，“之前的淘汰赛也是为了这个吗。” “大浪淘沙。” 大浪淘沙，龙飞仔细琢磨这句话，筛选早就已经开始，他意识到，危险比自己想象的要远，这里不是重点，那个夜不归很可能已经离开。 岳峰说，“在我们之后的人呢？” 汇聚了并地几乎所有外城少年的火车最先启程，其它的募兵火车要在之后才会陆续出发。 胡宁说，“你们是最弱的。也是最可培养的。” “我愿意。” 在确定了没有其它外部危险暂时需要考虑后，龙飞终于成功代入了石年的身份，已经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了，他必须要让自己快速成长。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紧随其后，岳峰和方物先后站出来。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好好和你们的朋友们想想。” 胡永结束了这次谈话，在最后留下了石飞，“石飞，你留下。” 岳峰看了龙飞一眼，率先离开。 方物道，“大......” 话没说完，胡永不耐烦的眸光看去，方物闭嘴，乖乖离开。 待到二人都走后，胡永才看向石飞，似乎对他很感兴趣，“那天晚上，戴着面具出现的那个少年，是你？” 龙飞点头。 “保密工作倒是不错。” 胡永赞赏道，“49和26表面上联合，可是老大却不是一直在外面活动的那几个小家伙。直到现在，好像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存在。” “年少多智，你的老师是谁。” 龙飞后退一步，“大人，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胡永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年，他的信息都在他手上的一页纸上，可是他本人却要远比这张纸上记载的更有趣。 “为什么出来？” “嗯？” “你一开始应该是想要隐藏身份的吧。即便出手，却依旧戴着面具，是看不上你的对手吗。” 龙飞沉默，他不知道该不该说，那是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可是话说的多了就会错，龙飞知道自己不会说话。 他并不够聪明。 见这孩子不愿意说话，胡永也不强求，转向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夜不归吗。” “刚知道不久。” “夜长歌和我说他很欣赏你。就是给你令牌的那个。” “夜不归是长城的特殊组织，负责情报收集，执行一些特殊任务。”胡永的眸光看向帐篷顶端，双手握在一起。 “对于一般的人来说，进入夜不归需要经过严苛的考核，但夜不归也会自己向一些他们认为潜力不错的少年发放‘夜’字令牌。” 胡永看向石飞，“这可是明晃晃的挖墙脚，你怎么看。” “不是已经有一些人被带走了吗。” “这不一样。”胡永看着龙飞的眼睛道，“把领头狼带走，狼群会乱。可只是带走一些强壮一点的狼，狼群还能活过冬天。” 龙飞感觉此刻的他更像是一条狗，需要藏好自己的獠牙的狗，“长官想做什么。” 胡永重重躺会椅子上，“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只想躺着了。” “到了长城以后，你可以选择的去处要比大部分人都要好。” 不知道为什么，胡永对这个石飞也有着莫名的好感，这个孩子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夜不归”一样，夜长歌或许夜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冷静、谨慎、聪慧，就是实力差了点。 胡永的心底忽然冒出一个有趣的想法——石飞是否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呢？ 这个想法让他看向石飞的眼神变得难以揣摩，龙飞低下头去，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又做错事情了。 胡永忽然道，“饿吧。听说山兽的饭量要远比一般人多。可也没听见谁说你抢别人的食物。” 龙飞回道，“饿。” “补给到了，我会给你们多分一些物资。吃饱点。” 胡永手上，一张褐色的卡牌出现，旋转出道道残影，“别让我失望，带多一些人活下去，然后随便你去哪里。” 片刻的沉默后，龙飞认真道，“谢谢大人。” 胡宁静静地看着龙飞走出营长后，忽然对身后的阴影道，“大人，这样真的好吗？小姐……” “让她自己选吧。” 黑暗里，一个无奈的女声传出。 第17章 意想不到的人 回到四十九号车厢前，龙飞在拉开车厢门的瞬间就意识到，车里还有别人。 那个女孩儿嘴里嚼着口香糖，她耳边的短发被开门卷起的清风吹起，蓝的像是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是让人看不明白的东西，好像有水波在流转。 齐宁抱着肩膀，静立在阴影中，认真地看着龙飞。 “这才几天，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她皱眉道。 “哈。” 龙飞忽然笑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感情在此刻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你怎么来了？” “抓你。” “轰！” 龙飞跳上车厢，关上门，抹去眼泪，在黑暗中也开始观察齐宁，好半天才再次开口。 声音里还有着一股孩子般挥之不去的稚嫩感，“你抓不住我。” “我已经抓住你了。” “你连碰都没碰到我。” “好吧。” 齐宁无奈抚额，放弃了跟龙飞正常交流，声音中忽然透出一股子浓浓的不满来，“我才刚找到你，你怎么又跑了？你是在躲我吗？是因为我揍了你吗？” “我没跑，不是在躲你。” 龙飞想了想，“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原因。而且你也打不过我。” “呵。”齐宁冷笑一声，“现在试试？” “不试。” “你登记册怎么改名了。年龄也不对，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 龙飞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你连那些都看过了？” 他狐疑道，“你是怎么上来的。你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我就是来抓你的。又怎样？” 龙飞认真地看着齐宁的眼睛，齐宁也毫不示弱地看向他。 片刻后，龙飞摇头道，“你不会抓我的。” “哼。” 齐宁嚼着口香糖的动作不由得放慢，她的眼睛转向别处，声音忽然变得有一点沉闷，“你现在的东西我都要，你给不给。” “我什么都没有。”龙飞皱眉道。 “给不给。” 龙飞沉默片刻后，抬手甩给齐宁一张卡牌，“我就这个了。” 齐宁接住，在黑暗中仔细观看，这是一张治疗卡牌，一棵大树通天生长，大树下是一个坐在一垒巨大书籍上正在看书的少年。 黑暗中，她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湛蓝、冰冷，“这个看书的是你？” 齐宁的瞳卡使用已经非常熟练，不需要接触卡牌就可以在瞬间释放，龙飞还注意到，她的腰间有一个奇怪的腰带，里面有好几个卡槽，却是空的。 他一边观察一边道，“苏老师给我的。” 龙飞忽然想起来，他还没有把制作卡牌的材料给苏老师，苏老师却给自己做好了一张很厉害的四级卡牌做新年礼物。 他忽然感觉有点难过。苏老师是个好老师。 齐宁注意到了龙飞的目光，不由得直了直身子，然后又微微地往后退了一点，“这个叫度仪，九府的最新科技产品，听过没？” 龙飞犹豫道，“好像听过。” “嘁。” 齐宁脸上显然是嫌弃，龙飞光听就能听出来，只是没想到她又忽然笑起来，“想不想试试？” “不要。”龙飞干脆拒绝，拿了齐宁的东西，不知道还要拿多少还给她她才会满意。 “嘁。” 齐宁忽然甩手，“生命树”旋转着飞回龙飞手上，“这张卡牌还可以。” 龙飞接住卡牌，把它小心放回裤腰间，然后想了想后说，“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不用。这儿的饭太差了。”齐宁显然很不喜欢火车上的伙食，“你以后和我一起吃饭。我舅舅是这儿的团长。” 齐宁忽然想，你怎么能吃这些呢？可是她说不出口。 龙飞眼睛睁大，不敢相信，“胡团长是你的舅舅？” 齐宁很满意龙飞瞪大眼睛的表情，“没错！” “坏了。”龙飞嘀咕道，他忽然感觉大事不妙，每次他有危险的感觉时，往往都很准。 “所以你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了吧？” 齐宁说。 “做什么。” “哎。”齐宁叹息，“你得讨好我。” “不要。” 龙飞干脆拒绝，再有不到半个月他们就要到地方了，到时候直接送去前线去，胡团长可管不到他。 “你还想不想吃饱了。” “……想。” “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龙飞抿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明昨天他还是青山孤儿院里最聪明的人，难道今天这个头衔就要易主了吗？ 齐宁微眯眼睛，“我先说一句，我可不稀罕你那个最聪明的人的头衔。” “呼！” 龙飞深呼吸一口气，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向齐宁，她所图甚大！ 齐宁：“……” 这二傻子是怎么在这儿混成老大的？ 不对，大傻子！ “哎。” 齐宁淡淡地一只手捂住脸，“我要你手下的人，所有。你也以后得听我的。” 龙飞终于放下心来，只是很疑惑，“你要这些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齐宁总感觉自己是被这个傻子给逗了，“有用。” “什。” “你别问了。” 齐宁赶紧打断他，她太了解龙飞了，这大傻子现在心底肯定都是问号，真要让他问下去天都要黑了。 齐宁深呼一口气，定定地看着龙飞。 龙飞感觉她的眼睛在发光。 齐宁忽然轻声道，“你去把车厢门打开。” 龙飞正要张嘴，齐宁的下一句话就蹦了出来，“照做。” 她看起来很认真。 龙飞转身去开门。 “轰”的一声，四十九号车厢在黑暗彻底降临之前再次打开，而此刻的车厢外。 正晚霞满天，有奔云，似火。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暂停。 齐宁不再靠着车壁站着，错身走过龙飞，然后在车厢边缘坐下，晃荡起白皙的小腿来。 龙飞才注意到她没穿长裤子。 于是他也走到齐宁身边坐下，问，“你怎么不穿长裤。” 齐宁回眸看了他一眼，“我已经是五级卡徒了。不怕冷。” 龙飞忽然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会儿她要冻得发抖。 “你修卡好快。” “哼。因为我厉害。” 龙飞想了想，齐宁好像确实还挺厉害的，“可是你应该没我厉害。” 龙飞有些骄傲着说，“我在铁学院的时候，没人是我对手。” “嘁。” 齐宁不屑地笑了笑，“你知道吗？在你还在铁学院游荡狩猎的时候，我已经统一了秘学院了。” 齐宁扭过头去，继续看夕阳。 “所以，你得把你的人都给我才行，明白？” 龙飞感觉她很不讲道理。 却不太敢说不对。 第18章 揶揄者 齐宁静静地看着云霞蒸蔚，骏马在那里奔腾而过，小狗互相扑倒着打闹。 它们绚丽多彩地铺满了天空，就像是绝世大师的随意涂染也足够壮丽。 直到暮色初上，夜月降临。 “哎。” 齐宁叹了口气，眼里浮起一丝落寞。 母亲，我让您失望了吧。 齐宁下意识看向龙飞，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顿时脸一红，喝道，“你看什么？” 龙飞指了指前面。 齐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脚下、身前不远处，居然已经站满了人。 张大感慨于英雄难过美人关，当他手下负责探听消息的少年来到他面前说四十九号车厢开门了，而且石飞正在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坐在一起看夕阳时， 张大几乎感觉他在骗自己。 开什么玩笑？ 各个车厢内部还有很多的潜在危险存在，少年人注定了野性难驯，更何况是一些敢奔赴长城前线战场的家伙。 张大还要防备很多事情，他想了很多需要注意的人，却独独忘了他的顶头老大——石飞。 石飞的强大毋庸置疑。 张大亲眼看着夜不归，那个传说中的组织其中一个疑似首领的家伙向石飞抛出橄榄枝，他们之所以能聚起来，并且齐心，石飞的存在绝对是最重要的。 强大的实力是保障，也是隐患。 可他直到现在，哪怕亲眼看见了石飞老老实实地坐在那个有着蓝色眼睛、飒爽面容的姑娘身边，也依旧难以相信，那个冷漠的石飞和现在这个家伙是同一个人。 那个女孩张大没见过，如果她是其他两个老大手下的人，那张大已经准备好认栽了。 他第一个接到消息赶来，而后是刘燃、桑晓月，桑晓月身边还跟着那个三级卡徒。 桑晓月砸吧砸吧嘴，看起来对这一幕很欢喜，“你别说，他俩这样子还挺好看。” 张大说，“桑姐，你看不出来吗？石飞要是被她迷住了，我们就完蛋了。” 桑晓月反问，“如果没了石飞我们就完蛋。那我们迟点完和早点完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对此看得很开，“早点完蛋，至少损失还不算大。” 说完，桑晓月继续津津有味的看向龙飞在那个漂亮的女孩儿身边坐立不安，哈哈，倒是第一次见那个家伙露出这副样子。 桑晓月身边，刘燃跟一个手下说了点什么，然后手下退去，他继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围聚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第一次知道，原来张大他们之上居然还有一个老大，他们对此感到相当好奇与惊讶。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时响起，在最后的时候，岳峰和方物被刘燃的手下请来。 看完他们的表情，刘燃向张大示意，张大表示他放心了。 他们俩看起来并不认得那女孩。 那那个女孩究竟是谁呢？ 张大忧心忡忡地看向龙飞，觉得事情要变复杂了。 齐宁看了好久的晚霞，她其实平时不怎么喜欢看晚霞，相比较欣赏风景，她要更喜欢修卡一点。 可是今天的晚霞好美，她有点移不开眼。 直到夜幕降临，她的目光才终于依依不舍地从远天放下，然后顺着龙飞的示意发现了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起来的几百人。 “咳咳。” 张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学着他见过的老学究们先咳嗽几声，然后上前道，“这位小姐。” 毕竟石飞是他们的老大，他必须先开口。 “我叫齐宁。” 只听见，那姑娘忽然开口，她笑起来很好看，“你可以叫我齐小姐。” “额。齐小姐。”张大看了龙飞一眼，却发现他居然在打哈欠？ “您现在是……” 齐宁看了龙飞一眼，“喂，他是你的人吧。你跟他们说。” 龙飞挠了挠头，一一看过刘燃、张大，还有桑晓月的目光，“现在她是老大了。” 刘燃冷眼看了齐宁一眼，率先转身离去。 二十几个人紧紧跟着他。 接着，桑晓月笑了笑，也走了。 她又带走了三十多人。 张大看着刘燃和桑晓月先后离去，满脸焦急。 却只能看向龙飞，拼命地用眼神示意他不能这样。 齐宁却微笑着，伸出葱白的手指，一个个点着离开的人，“唔。六十多个人，龙飞，你这掌控力看起来还可以哦？” 龙飞没听出来齐宁语气中的揶揄，只是低声说，“我在这儿叫石飞。” “无所谓啦，那我就叫你飞了，顺口。” 胖子看他们还在私语，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石飞，你这是做什么？把我们放在了什么地方！” 在张大眼里，此刻的这个漂亮的齐小姐，简直就是书里的妖精啊！ 龙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看向齐宁。 齐宁耸耸肩，而后看着张大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这下明白了吗？” “你很不错。” 齐宁微微一笑，说话间忽然抬手向张大甩去一物。 张大下意识接住，拿在手里一看，居然是一张卡牌。 “礼物。” 齐宁微微一笑，“去叫他们回来，我有事要说。” “不是……” “刷。”又是一张卡牌飞来。 “我不能……” “刷。” 第三张。 张大闭嘴了。 “一人一张。回来以后，我另给你一张三级卡牌。” 齐宁的笑容很灿烂，张大离开后，她才看向龙飞说，“其实他们的忠诚并不重要，但是有人能用很重要。” 龙飞看向星星，这会儿是他的时间，齐宁知道，但还是自顾自道，“我看那小胖子好像挺支持你的。” “不知道。他们大概只支持赢的人。”龙飞一边看星星一边说，“刘燃挺厉害的，就是实力差了点。桑晓月也还不错。” “你会看人，还得学会用人、驭人。”齐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他们对你很不忠诚。” 龙飞却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们喜欢的不是我。” “哈哈。” 齐宁笑了笑，接着漫不经心地看向其他人。 岳峰一直观察着他们，他知道，自己的复仇之路要变得更加漫长了。 身旁，方物走近道，“你认得那女孩吗？” “不认识。” 岳峰看了方物一眼，这个可怜的家伙还以为自己能对抗石飞。 岳峰却清楚，龙飞要真出手收拾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岳峰要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龙飞的恐怖之处。做这些事，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只能慢慢地寻找机会。 第19章 噤声 张大很快就回来了。 刘燃和桑晓月跟在他身后，刘燃沉着脸，桑晓月却是笑嘻嘻的。 漂亮女孩和漂亮女孩没有隔夜仇，桑晓月凑到齐宁身边，夸赞道，“齐姐姐出手真大方。” 齐宁微笑着，并不说话。 直到所有离开的人都归队，场面逐渐变得肃静下来。 场间似乎有一股威压让低语者默声，二心者低头。 等到差不多了，齐宁才终于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几乎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她身上。 方物对岳峰道，“这是个麻烦家伙。我们得合作了。” 岳峰却不由得叹气。 他比方物更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齐宁的目光变得冰蓝，透着一股寒意，一一扫过她脚下的所有人，高傲又冷漠，无人敢和她对视。 “正式认识一下。” 齐宁微微一笑，顿时一股气势轰得一声自她身上向外扩散，那气势中带着一股极寒之意，被它掠过身上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她的声音在此刻更显冰寒、高冷，“我叫齐宁，来自秘学院。” 五阶，源能离体！ 场下几乎在瞬间沸腾！ “这股能量……这是源能？” “我操，五阶，源能离体！” “五阶？她才多大啊，妈的，居然真有这种人？” “从秘学院来......等等，齐宁，我好像听过她。” “齐宁！十二月秘学院一场歼灭战几乎屠了所有秘学院对手的人，我操，是她！” 几百双眼睛几乎同时扬起，既兴奋又激动地看向齐宁，不时有激动的人开始狂欢起来，声音都几乎变形。 预想之中的景象。 齐宁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毕竟还小，即便不期待别人的赞美和崇拜，却也不会拒绝。 “哎。”龙飞的叹息坏了她的兴致。 齐宁也不看别人了，坐下来说，“你叹息什么？” 龙飞说，“你太暴露了。别人会一直记着你，给你设陷阱，会很危险。” 齐宁哼了一声，“我不怕。这儿连三级卡徒都没几个，谁能伤到我？要说计谋，他们更是没人能比过我。” 龙飞想起来刘燃，他就在一群二三级卡徒之中几乎要赢得胜利，在龙飞眼里他已经赢了，“总有厉害的人。” 齐宁皱眉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变了好多。你可从不会怕他们。” 龙飞想了想，“我确实不怕。可是能安全一点是一点。” 回家才是他的第一目标。 “嘁。” 齐宁哼了一声，“你没胆量了，那就乖乖躲我后面吧。” 齐宁的目光看向身前脚下，那儿的少年们此刻又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却都好奇又激动地看着她。 她拿他们还有用处。 齐宁站起来，先是手中飞出一张卡牌，张大兴奋地接住卡牌，“谢谢齐小姐！” 然后他又看向石飞，“谢谢飞老大！” 龙飞叹息，他是真想跑，事情又开始朝着他不能控制也猜不准的方向发展了，可是他一有要动的动作齐宁就会瞪他，眼神警告。 龙飞真想跟她说，老这样瞪人不好。 又苦恼，齐宁从秘学院来这里干什么？ 齐宁接下来只说了三句话。 “接下来，我来带领你们，原来飞的朋友，去留随意。” “剩下人，愿意追随我的，都去找张大。” “不愿意的，嘿。”齐宁没说下去，无情的微笑就是她的语言。 方物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然而却只是不到十个人立刻跟着他动身了。 他来时带了五十多人。 方物青着脸回身看向他这些“兄弟们”。 兄弟们眼观鼻鼻观心，还有的干脆转过身去，就是不看方物。 方物重重地哼了一声，愤恨地看了齐宁一眼，而后离开。 岳峰越过齐宁，深深地看了石飞一眼后，也离开了。 他带来的人倒是还大部分都跟着他。 齐宁扭头对龙飞说，“你看，这一下就知道谁能用谁不能用。” 龙飞说，“我只觉得脑子疼。” “哈哈。” 齐宁骄傲道，“学着点。” 不多时，场上几乎走了一半的人，只剩下原来“石飞”麾下的嫡系，还有一些想留下看热闹的家伙。 齐宁坐下来，却不说话了。 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刘燃上前一步，他的右手放在左胸心脏前，向着齐宁行礼道，“我愿意追随您。” 他身后的人纷纷出列，拍打心脏的声音连成一片轻微的闷响，几十个少年面容严肃。 这是一种宣誓的军礼，看得出来刘燃并不熟练，此时他不该微微躬身，而是要挺直腰板。 齐宁微微一笑，眼睛微眯，却看向别处。 桑晓月笑起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齐姐姐，不要生气嘛，好不好？” 齐宁看向龙飞，却发现他还是没有动静。 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低下头一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龙飞已经睡着了。 “......” 一阵夜风吹过，凉凉的，齐宁看向桑晓月和刘燃，嘴巴微张，吐出一个无声的字，“走”。 人群散去，有几个不小心弄出声音的家伙在齐宁投来的威胁性目光下立刻噤声，迅速离开。 来时不知不觉，去时悄无声息。 齐宁转头看向龙飞，他好像真的很困，不知道多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然后她才看向桑晓月。 桑晓月友好地笑了下，然后向着龙飞的方向努努嘴。 齐宁脸上浮起一片红霞，轻轻地哼了一声，想了想，然后拍了拍龙飞。 “唔。” 龙飞立刻起身，走向车厢里面，然后又坐下，均匀的呼吸声再次响起，他好像醒了一瞬间，又好像没醒。 “嗒嗒嗒。” 齐宁跳下去，关上四十九车厢门。 然后才看向桑晓月。 桑晓月很有感慨，“我一直以为这破车厢门关门的声音只有‘轰隆隆’。” 齐宁被她逗笑了，却不忘问桑晓月留下的目的，“你要做什么。” “自证清白。” 桑晓月一脸感慨和讨好，“石飞是个怪人，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来找他，他还一个人睡在这里，他不信任我们。” “可是就在刚才，几百人面前，他居然在你身边就睡着了。” 桑晓月的脸上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不可置信还有臣服，“齐姐姐，我和刘燃一开始都只是认为石飞被你骗了，或者他把我们给卖了。现在我们知道不是这样的。” “希望你不要为我们一开始的无礼而生气。” 第20章 清理 “飞看人的本事一直不错。就是太孤僻了。你们不信任他也正常。” 齐宁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扔给桑晓月一块口香糖，“说说他最近都干了点什么。” 桑晓月拿起来先看了看才拆开包装，“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个。” “你知道行商府吗，我在那买的，那是一个富裕的地方，有很多奇妙的玩意儿。记着，不要咽下去，不甜了就吐出来。拿糖纸包好再扔掉。” 桑晓月把“口香糖”放在嘴里小心地咀嚼着，糖纸放进兜里，忽然道，“谢谢姐姐的卡牌。” 齐宁说，“你们帮了……帮了飞许多，这是我替他谢谢你们的。” 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以后他都要还我的，很多倍才行。” 龙飞果然没有看错人。 桑晓月甜甜一笑，“齐姐姐真好，石飞这个家伙真幸运。” 齐宁哼了一声，“我和他没关系，我们只是朋友。” 桑晓月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道，“这是我的第一张卡牌，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好好使用它的。” 月色冷寂。 齐宁看了桑晓月片刻后说，“今夜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嗯。” “还有，” 桑晓月半蹲下身子，拿出腿上插着的短刀，举着递给齐宁，“这是我最喜欢的武器，请姐姐收着。” 齐宁拿起短刀，就着月光看了看，然后还给桑晓月，“既然是自己最喜欢的，就千万不能随便丢了他，不要再给我了。” 她对桑晓月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好啦。快起来吧，给我讲讲石飞。我们来看看，接下来还要忙活些什么。” “还有。我没你大，你叫我……嗯，宁就好了。” 齐宁本想说你可以叫我飞鸟，却在最后改变了主意。 飞鸟于她，或许就像是龙飞于现在的石飞一样，或许成为一个秘密要更好。 二人在火车边上一边散步一边讲述、倾听，这儿的月台已经毁掉了，不知道因为一场什么时候的战争。 残砖碎瓦，不远处，是灯火通明的军营。 桑晓月从淘汰赛她第一次见到石飞开始讲。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够聪明了。张胖子居然也想到了守株待兔，我被迫到了更高的地方埋伏。” 想到这，桑晓月忽然感觉后怕，“他就躲在雪堆里盯着我，呼吸声浅到我根本都没听出来，我从小在山里跟着父亲打猎，石飞要是想杀我，我早就死了。” 齐宁听到这儿也感到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龙飞应该不会留下活口啊。 “他一个照面就制服了我，速度很快，力量也很大。”桑晓月继续描述，直到此刻她才更加能感受到石飞的可怕之处。 “他冲上去抢兔子，几乎没人能挡住他的一招，他甚至没用卡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把兔子留给了我们。” 齐宁知道这事她得亲自去问龙飞了，龙飞向来谨慎，不会轻易行动，里面肯定有问题。 “之后我想了想，就去找他合作了。他很强，而且……他好像一直在隐藏自己。” 桑晓月小心地看了齐宁一眼，脑海中脑补出一场精彩的“世纪大战”，“石飞是不是，得罪齐小姐了？” “他得罪我的地方多了。” 齐宁说，“说说你对他的其它看法。还有现在的一些情况，我刚来这里，还不太清楚。” 桑晓月哦了一声，“石飞很厉害，张大私底下总说他很可能是哪个军人家庭的孩子，刘燃、张大、还有我都被他安排做了不同的事情。” “因为出手快，石飞对一些人和情况的判断也很准确，我们现在取得了一些优势。目前在这里，只有一个叫做岳峰的家伙和一个叫做方物的人能勉强抗衡我们。” “岳峰来自铁学院，方物似乎是来自一个落魄的卡修家庭的孩子。” “等一下。”齐宁伸指打断，“岳峰，来自铁学院，在和石飞作对？” 桑晓月眨眨眼，“嗯。” 齐宁笑了笑，只想说一句6，龙飞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点破事都处理不了，居然连个同院的不知名小喽喽都不服你。 想起来自己以前被龙飞揍那么狠，齐宁忽然就很气。 “那个方物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就是单纯的蠢吧。”桑晓月尴尬地挠了挠脸，“他老是扬言要跟我们作对。” “飞怎么说。” “飞，额，石飞说不管他们，先整合好我们自己手里的人。” “哼。” 齐宁发布了她的第一道命令，“晚上都别睡了。你一会儿回去让刘燃带人，对不服的人挨个拜访。” “可刘燃只有一级。” “四级以下无分别。” 齐宁独立于月色之下，神情冷淡，声音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存在，“石飞已经给了刘燃时间整合人手。做不成，就别回来了。” 桑晓月犹豫片刻后，低头道，“好。” “你准备好人手。今晚好好休息。” “不需要防备他们的反击吗。” 桑晓月道，“他们肯定会反击的。” “有想法的人会观望，再等不及的人也会在明天才开始行动。养精蓄锐，以逸待劳。一次性全都解决。” “今晚过后大部分人都会动摇，你们只需要解决一些最顽固的麻烦。” 桑晓月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就已经夺取了胜利。 她低头道，“是。” 齐宁静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岳峰我会去找他谈。那个方……” “方物。” “方物是几级卡徒。” “二级，快三级了。手里有两张二级卡牌。一直在和我们作对。” “哦。” 齐宁淡淡地笑了笑，“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综合实力我们是最强的。” “嗯。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桑晓月惊讶抬头，“就这些吗？” 张大走时私下拉住她要她和齐宁多聊会天，争取搞好关系，桑晓月不知道自己现在做得算不算好。 “嗯，就这些。” 桑晓月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火车再次启程时， 大局已定。 第21章 新路 齐宁来后，龙飞不再执着于独处。 四十九号车厢里进来了不少人，车厢门即便在火车轰隆着前进时也大开着。 少年们在这里互相交谈着，享受着他们的胜利，并在火车前进的轰隆隆声音中开怀大笑。 卡纪1025年，二月十八日，雨水。 暮色就像卷草滚过天边，留下道道模糊又梦幻的光彩。 胡宁所带领的新兵团终于到达了长城后方的征兵点——除了后方征发，还有不少的人会自愿前来长城参军，期望能够保卫他们的国家。 一片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下，龙飞仰起头，雨水打湿他的黑色短发。 在一片终于结束旅途的欢呼雀跃的声音中，他静静地向南遥望。 “会回去的。” 齐宁走到龙飞身边道。 “嗯。” “谢谢你。” “没事。接下来......” “让我来吧。” 龙飞扭头向着报道处走去。 齐宁身边，桑晓月走过来，看了一眼龙飞的背影后说，“宁，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齐宁静静地看着龙飞离开，“岳峰和方物有回音吗。” 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齐宁就给了石飞和她的手下三个头领每人一张二级卡牌，胖子更是拿到了一张三级卡牌。 千金买马骨，尤其是在之后与其余人的一次次接触、摩擦中，齐宁势力一直保持着巨大的优势，这吸引了许多人的重新投效。 在胡宁的默许下，现在的新兵团里，齐宁已经一家独大。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将石飞的身影再次挡在身后，这几天，除了有资格进入四十九号车厢内的人，几乎没人再见过石飞。 甚至就连四十九号车厢里的人，经常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大部分的时候，龙飞都在火车顶待着。 火车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轰鸣着驰过，野外，大片的绿意在白雪中重新生长，火车两侧，长风掠过。 天地银装素裹，苍茫又辽阔。 齐宁有时候会爬上来在他身边坐一会儿，两个人什么都不说。 或许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胡宁的卡修团在火车停下时会深入荒野中去狩猎一些野兽，龙飞经常能吃到齐宁带来的兽肉。 肚子终于不饿了。 龙飞开始再次炼体，拿着苏老师给他的卡牌“生命树”温养精神力。除了吃饭和睡觉，他几乎全身心投入在这里面。 要回家，就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 龙飞的精神力缓慢地提高着，生命树的治愈功能极其强大，龙飞正在仔细地熟悉它的内部铭文刻画。 铭文也分战斗和治疗等，只不过直到目前为止，龙飞还没找到自己刻画铭文的方法。 齐宁接管了大部分的事情，后面加入的人里渐渐有了“只知齐宁而不知石飞”的声音，只有张大几人明白，齐宁就是石飞。 石飞也是齐宁。 有几次石飞被齐宁从车顶叫下来的时候满脸的不情愿，嘟囔着你做主就行了干嘛非要我下来啊。 这一幕让一贯冷峻的刘燃也不由得笑了一下，即便是他们，也没想到石飞居然还有这一面，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眼睛清澈。 桑晓月的思绪中断，“岳峰说他愿意和你联手，但不是现在。他对石飞曾经杀掉他的朋友耿耿于怀，甚至，他挚友的父亲也死了。他的第二个家被付之一炬，他不会忘记。” “方物说他不喜欢被人管。” “嗯，先这样吧。” 齐宁沉思了片刻，“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已经整合差不多了，只要他们不添乱，齐宁也懒得再去问。 从雨水开始，这一批车的少年新兵团在长城外几十里地的征兵点营地足足等了半个多月，才终于收到了前往下一个据点的消息。 胡永率领的卡修团已经离开，齐宁等一千多人停留在这里，等待着交接工作的完成。 大约有一千四百人投向齐宁，最初的队伍变得臃肿又庞大。 余下，岳峰和方物二人结盟，只剩不到一百人依旧选择追随他们。 齐宁之下，刘燃、张大、桑晓月、郭云、谢雨分别开始独立率领大概两百人左右的少年。 郭云和谢雨是新兵中的另外两个三级卡徒，郭云是个沉默的少年，父亲去了长城再没有消息，于是他从学院退学，踏上了这列前往长城的火车。 谢雨是个姑娘，是郭云的好朋友，很活泼，黑黑瘦瘦的，很爱笑，笑起来也很好看。 并地除了秘学院、铁学院，还有许多其它的卡徒学院，即便是外城人，里面也还有不少不错的少年。 运载内城兵员的火车在前两天到达。 “有人送来消息，我们会被分成七组，送到七个不同的前线基地里。这次服役的时间是......” 这是他们居住的营帐，齐宁之下，刘燃、张大、桑晓月、郭云、谢雨都坐在床上，正在仔细倾听。 齐宁道，“三年。” 桑晓月问，“那我们。” “要分开。” 谢雨说，“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即便只是一起待了一个多月，谢雨却已经把他们当作了朋友，难过道，“我们几个能走一起吗？” 齐宁摇头，“不行。” 刘燃说，“那我们为什么要聚在一起呢。既然迟早要分开。” 他看向齐宁，“老大，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们会分开。” “但是我们还是会走到一起。” 齐宁看了刘燃一眼，后退几步，龙飞在那边站着，而后看向其他人，“你们知道长城军的构成吗？” 张大道，“一般都是各大家族在本地募兵，然后带兵去长城，再归到其它卡修军团下。” 齐宁说，“简单来说，这里就是一个更大的家族。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小家族。战时合作，和平时就会竞争。” “这次的募兵，启动了五百年前的战时特殊募兵法案。九列火车，我们是第一列，也是炮灰列。” “没有人管。” 齐宁嘴角掀起一丝笑意，看起来玩世不恭，“培养卡徒需要大量的卡币，但是你们只要努力，可以成为任何势力的嫡系，因为你们没有背景，在他们面前，干净的就像是白纸。” 刘燃问，“谁。” 齐宁看向营帐外。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群少年正驻足在营帐外，玩味地看着他们。 他们身后都跟着几个军官，面容严肃。 少年们身上衣着华丽，看起来气度不凡。 “你们要带着他们活下去，我们还会再见的。” 第22章 启程 衣着华丽的少年来自于卡修名门。 关汉府和秦月府的人迫不及待地来“接收”他们，有趣的是，离这里最近的并地，却没有人参与其中。 这让龙飞感到了一些不对，他隐约看到了不同势力之间的冲突。 齐宁背后似乎也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那些少年卡徒们对她保持了相当的客气与尊重，并且对她出现在这里表示十分惊讶。 他们以为齐宁是来和他们抢人的，却没想到齐宁只是看了他的手下几眼，用眼神示意过他们后就走了。 龙飞像个跟班一样跟在她身后。 少年们就此分道扬镳，甚至来不及说一句道别的话。 只知道，或许在某一天，他们将再次相遇。 ...... 齐宁和龙飞独自上路，前往下一个据点。 “你答应胡宁的事情，我帮你做了。” 齐宁走在前面，小心地避开水坑，龙飞跟在她身后，背着包裹。 “嗯。”龙飞说，“谢谢你。我......” “你那几天的状态太差了，龙飞。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打败敌人，知道吗。” “嗯。” 龙飞把他的猜想和离家的原因都跟齐宁讲了，齐宁说，或许你可以去夜不归。 龙飞问为什么。 齐宁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龙飞想了想，“刘燃、张大、桑晓月、郭云、谢雨各带一支人，岳峰、方物再带两支人。这次来的七个卡修团就够分了。那我们去哪呢？” 齐宁回头看向龙飞，“你想变强吗？你还想回家吗？” 龙飞认真地说，“想。” 齐宁说，“那就去找给你令牌的那个人，我陪你。”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在坎坷的路上，他们的影子随着太阳的落下而变得更远更薄。 身边，一辆辆卡车载着满员的少年们驶向前方的战场，他们纷纷对着齐宁和石飞行注目礼，直到再也看不见。 胡宁曾经希望龙飞能够带多一些人活下去。 看着远去的卡车扬起的尘烟，龙飞忽然希望他们能够活得久一点。 黑暗逐渐笼罩大地，只有远方，还有些许灯光。 齐宁忽然给龙飞讲起来这些年她离开青山之后的所见所闻。 “你知道沧澜府吗？那儿有一条好大的江，就像是海一样，江水翻腾，就是底下有水妖作怪，听说沧澜府下还有一座沧澜水府，在那里，人妖共治。” “行商府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他们很有钱，路都是石板，很干净，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我还在那见过许多金发的商贩，听说他们来自西边的神圣欧盟。” “墨府的机关人，里面其实是卡牌在驱动，不过那里的铭文都是不传之秘，我只来得及学了一点就走了。听说，里面其实有一些技术来自于‘军团’。” 龙飞知道‘军团’是九府在秘境中的重要敌人，他忽然觉得世界好大，他好渺小。 齐宁继续说下去，“我最后去了稷下府，那儿有一堆的书呆子，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觉得你很适合去那里。” 龙飞有些羡慕，“你去了好多地方，好厉害。” 齐宁回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告诉龙飞其实她每年都会回来一次，“你不也去了很多地方吗？” 齐宁细细数着，“精神病院、养老院、铁学院，哦，还有好几次警察局。” 龙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厉害的。 齐宁也笑了，冰蓝色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龙飞，忽然说，“飞鸟二号，把你的卡牌给我。” 哦了一声，龙飞把生命树拿出来给齐宁。 齐宁却只说不拿。 龙飞疑惑道，“你不要吗？” “嘁。” 齐宁嘁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卡牌不错。但是我不稀罕。” “......” 龙飞不由得感慨，女孩子真是奇怪，根本搞不清楚她们在想什么。 龙飞向前踏步，偷看了齐宁的背影一眼，一脚踩住她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影子，忽然感到有趣。 而同时，千里之外的并地，铁血院内，初雪消融的野外，另一场大战已然开始。 一朵红莲，轰地一声怒放在湿润的大地之上。 红莲对面，石昕浑身包裹着石甲，一拳砸在大地上，瞬间，道道岩石刺从地面撞出，迎向它们的敌人。 张赤羽眉心一点火红的莲花，已经逐渐开始凝实，在败给龙飞之后，他便苦心修炼，如今已至五阶卡徒。 一层寒冰从远处迅速蔓延而来，带着深冬最后的寒意，迅速冻结那一片的岩刺，而后，一只黑色长剑从层层寒冰中飞出。 方问寒立在不远处，与石昕、张赤羽呈三角状对立。 “龙飞呢？” 方问寒皱眉道，星盟还在荒野里吃雪，迁徙向荒原深处的兽群开始回归，龙飞却不见了。 石昕收起拳头，沉默地立在大地上，他手上的火焰渐渐熄灭。 “呦！” 一阵稚嫩的呼啸声中，风之子盘旋在半空中，从远处飞来。 它比以前更大了一圈，也要更凶。 方问寒抬头，眼神凝重，他没想到白心儿也来了，王清应该带人缠着她的。 这只能说明白心儿已经和晨乔他们谈好了条件，大原城来的人怕是要统一了。 风之子如今掌握在白心儿手里，白家的卡修大多注重于风系、精神系的卡牌修炼，为了培养风之子，白心儿已经在它身上投入了几十万卡币。 要比重新买一张三级卡牌还要贵。 而与此同时，一个双目失明的少年，正微笑着在夜空星身前坐下。 “听说失明的人，会用另一双眼睛去观察世界。” 夜空星认真地看着张远，这是一处夹在两山之间的营地，“我只想知道龙飞去哪了。” 张远微笑道，“少爷找飞要做什么呢。” “不要叫我少爷，我叫夜空星。” 夜空星摆摆手，“我想为一个朋友找他讨个说法。有件事我觉着他做的不对。” “我也不知道。飞是白府的人，我也是。” “你不要搪塞我，张远。我知道龙羽池是他的姐姐。” 夜空星的视线微微后移，门口，年良玉掀开帘子进来道，“陷阱已经布置好了。” 张远依旧安静地坐着，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可以暴露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听说秘学院的那个女魔头也不见了。” 夜空星笑了笑，“还真巧。” “可惜了。我似乎同时失去了两个好的对手。” 第23章 地狱无门 那一天的长城，给龙飞留下了极其深刻、难以磨灭的印象。 该怎么来形容它？ 高、非常高！ 上百米之高的长城就好像要顶破天一样伫立在辽阔的大地之上，横亘不知有几千里广阔。 一城绝天地！ 前后均不见首尾，仿佛天之尽头。 其上有上千道火焰同时燃烧，每一道火焰都代表着一个卡修守卫，不时有道道各色的波纹在其上流淌而过，通体散发着古老又厚重的气息。 人在它的面前，就像是微不可察的蝼蚁一般渺小。 从外面看，长城是一道上千米高的巨大石墙，但是它的内部，仍旧有着非常广阔的空间，就像是一座真正的城市。 一道道石梯纵横、盘旋着向上，不时有外界难得一见的飞行器在这里轰鸣着升起降落。 各种各样的卡牌商铺、维修店林立其中，路上，运载着卡修的卡车一辆辆开过，卡修们斗志昂扬地哈哈大笑着前往，丝毫不避讳旁人。 龙飞跟在齐宁身后走着，路两侧不时有诧异的目光投来。 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长城什么时候又来娃娃了？看起来连十六岁都没有。” “不知道。听说今天后方新接了一批来自并地的少年卡徒。或许是那儿的人。” “呵。并地啊。这就不奇怪了。换了别的地方，谁舍得把自己家的小孩子往战场上送。那儿的人跟草原人也没什么区别。野蛮的要命。” “可怜哦。他们才多大啊。正是上学的年纪。” “并地的人，哎。” 龙飞没理会周围的私语声，专心跟着齐宁的脚步。 长城内部的区域以数字命名区分。 这里是战区26。 夜不归在这的招兵据点在长城内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 门口的牌子已经很老旧了，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身子，摇摇欲坠。 龙飞在门口磨磨蹭蹭地，终于走进了这个漆黑的屋子。 出乎意料的是，齐宁手上居然也有一张“夜”字令牌。 龙飞忽然感觉心底的那股不安消散了。 “铛铛铛。” 桌台上有个铃铛，前台却并没有人。 齐宁不耐烦地按着铃铛，直到大概四十一秒的时候前台后的房内才传来了声音。 龙飞默默计算着时间。 不像有埋伏。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向外面走动的人群看去，身体靠在门边的阴影里，手中捏着卡牌，精神力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掩护齐宁逃跑。 即便齐宁说了九府每年不知道要有多少的少年天才卡修涌现，夜不归不会注意到你的，龙飞也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一个老头掀开布帘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瘸一拐的。 皱纹爬满了他的脸，眼睛浑浊又平静，简单地扫了一眼齐宁和龙飞后，他平淡开口，“夜不归的报名不是这里。” 齐宁把龙飞和她的令牌放在桌子上，“不归令。” “哦？” 老头这才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他拿起齐宁放下的令牌，顿时，令牌上闪烁起一抹黑色的光泽，两道蓝色的显示屏忽然自令牌中投射而出。 立体信息投影，一千年前的技术，如今被嵌合在卡牌内部。 龙飞看到齐宁的画像出现在光幕上，立体旋转着，她的身边是一连串的介绍和推荐语。 “齐宁。秘学院，五级卡徒，十二岁。夜不归唐语……推荐。” 老头看向齐宁，“不错。” 转头又看向龙飞，淡淡道，“少年，长城内部禁止卡牌战斗。过来吧，没人会伤害你。” 龙飞心底有些错愕，老头似乎看破了他的想法，扭头看向龙飞的个人光幕介绍。 “夜长歌介绍你来的？那小家伙居然也成队长了。呵，二级身体，十三岁？小家伙看走眼了，你最多十二岁。” “山兽？不对，不像。应该是人类，这小崽子怎么看的人，信息错这么多？石飞，石飞也不是你本名吧。” 老头很感兴趣地看向龙飞，“不过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如果26号战区的人知道老头居然对龙飞有个“不错”的评价，他们再看向龙飞的眼光将变得疯狂！ 而此刻，龙飞却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 这个老头一张卡牌都没用，几乎光凭借着精神力一扫就看穿了他！ 龙飞全身紧绷，随时准备好战斗。 “战斗意识倒是不错，别这么紧张。” 罗束平静地挥了挥手，“放轻松点，小家伙。你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罗束打了个哈欠，他太老了，身上的血肉开始退化，纵然有着极高的精神力，源能和身体等级却开始了不同程度的退化。 龙飞有一丝的把握，只要再往前走出三步，就可以在短时间内靠近罗宋，并击杀他。 一步、两步。 三步！ 龙飞瞳孔不由得缩紧，在他踏出第三步的时候，罗束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龙飞震惊地抬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感知如此敏锐的人。 罗束却是像根本没注意到一样，自顾自地地拿起两枚不归令，打开前台的一个抽屉，放了进去。 然后开始东翻西找。 在这期间，龙飞不断地调整步伐企图慢慢地靠近罗束，却总是无法接近他预想中的“击杀距离”。 “好了。” 齐宁忽然伸手拦住龙飞，看着那个佝偻下去的背影道，“飞，知道罗叔叔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龙飞的眼睛紧紧地看着老头，“不知道。” “呵。” 齐宁轻轻道，“秦月府，地狱无门九级杀手卡修，罗束。他的精神力感知，不管放在哪里都是超一流的存在。” 罗束翻找东西的苍老背影微微停顿了片刻。 他缓缓地直起身来，回过头看向齐宁，眼神中已经不复方才的苍老与浑浊之色，而是一种鹰一般的锐利。 “你知道我？” 齐宁半跪下身子，尊敬道，“特地来找老先生。” 罗束笑了笑，“天堂有路，地狱无门。地狱无门，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第24章 考核 “呵呵。” 罗束问，“门主派你来的？” 齐宁摇头，“我们不是地狱无门的人。” 罗束看向龙飞，“这个小家伙杀意很重啊。一直变着法想着靠近老头子。” “啧啧，不入地狱真是可惜了。” 他的话仿佛自带魔力，让人如同行走在黑暗渊间。 龙飞冷冷地看着罗束。他的感觉没有错，这个老头，要比外面他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危险。 不动声色间，龙飞又上前一步。 宋老头很诚实又后退一步，“小伙子，够了啊。” “地狱无门在十二年前叛逃出了一位第九地狱的杀手，后来那杀手隐匿踪迹，来到长城加入夜不归。一待就是十二年。” 齐宁口中，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被娓娓道来，“罗束，第九地狱新生代门主种子，历史战绩，曾斩大卡修四人，卡修数百，身体等级六级。叛逃中，全灭第九地狱追击杀手。” 罗束嘿嘿笑了笑，倒也不急了，“你倒查的挺详细？可惜我老了。现在的身体，最多也才二级。” 看了一眼龙飞，“连个乳臭未干的小豆子都敢对我有想法了。” 十步以内，无卡流卡修碾压卡修。即便是他，也不敢让这小子轻易近身。 砰地一声，龙飞与齐宁身后的房门被紧紧关上，再无一丝光源泄露进来。 龙飞上前一步，将齐宁护在身后。 目光凝重地看向罗束的方向。 黑暗中，齐宁微微怔了怔，忽然感觉脸有些发烫，心里暖暖的，然后就听到了龙飞的一句吐槽，“我就说夜不归不安全。” 齐宁：“……” “哈哈哈哈。” 却是罗束先笑了起来，老人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背都要挺不直了，“有意思。” “既然觉得夜不归不安全，你们两个也不是来找我报仇。又为什么要来呢？” “拜您为师。” “拜我为师？” 罗束笑了，“夜不归不比地狱无门，这里虽然不问出身。但是基本的规矩还是有的。” “你们得去找给你们令牌的人。我老了，教不动了。也不想再见血了。” 齐宁从龙飞背后走出来，“夜不归已经变了。您是整个长城最适合飞的老师。” “因为擅自行动，夜长歌已经被第七夜大人派出长城，深入草原去执行任务。唐语队长是家母好友，是她让我来找您的。” 罗束深深地看了一眼齐宁和龙飞，转身开始收拾起身后的瓶瓶罐罐来，“是个做杀手卡修的好苗子。可惜，规矩就是规矩。你得去找给你们令牌的人，我不能抢人。” “规矩是给弱者的。更何况这里是长城。” 齐宁丝毫不惧这个曾经手上沾满鲜血的杀手卡修，声音清亮，“要说破坏规矩。当年放过我的您，又算是什么呢？” “是你？” 罗束震惊回头，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 “我长大了。” “你......” 罗束看着齐宁，不住地摇头，再次认真地开始端详她，“当年我把你送到大原时，你还只有那么小，粉娃娃一样。” 他想到了什么，开心的笑起来，“你当时还很怕我，哈哈，没想到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 龙飞微微错愕地看向齐宁。他没想到，齐宁与这个老头似乎早就认识。 龙飞好像知道以前的她为什么即便一次次被自己打倒，却依旧能一次次地从雪地里辛苦地爬起来，然后再次咬着牙冲向自己，即便手、脸被冻裂也在所不惜了。 “天堂有路、地狱无门。” 忽然间，罗束默念一声，苦笑道，“你是来报仇的吗。” 齐宁压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我没有仇要报。” “我听说地狱无门下面曾经还有过一句。六道轮回，杀之不尽。你杀了我的亲人，却也救了我。” “杀手不讲究这些。” 罗束终于找出几个花花绿绿的瓶子，他把它们摆在身前的台子上，“以前有个人说我心软，得早点从地狱里跑出去。我没听她的。” “后来她死了。我就一直想着，我是不是应该走了。直到看见你，我是真下不去手了。没想到我们居然还有见面的一天。” 龙飞在一旁听着，感觉自己好像误入进了一场很多年前的阴谋里面。 但是这阴谋里有齐宁，齐宁又是他的好朋友，他不能不管她。 罗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龙飞，“总有几关，少年们再厉害，也会闯不过去。” 当年他还是一个强大的杀手组织——地狱无门的第九狱杀手，一念之间，放过了自己追杀的小女孩，并为此不惜叛出地狱无门。 十几年后，女孩长大了。 罗束复杂，“十几年过去了啊。” 龙飞警惕地看着罗束。 齐宁说，“希望您能教我们。” 罗束反问，“知道加入夜不归意味着什么吗？” 齐宁脸上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身赴长夜， 无问归期。 ” 罗束说，“夜不归在九府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我们只对九府负责。其它没人能管辖我们。” “当年地狱无门九狱之人一起追杀我。我逃到长城，走投无路之下投入夜不归第一夜麾下，第一夜只是在身前简单划出一道浅壑，地狱无门上百名杀手便在长城前集体退去。” “夜不归不仅是权力，也是代价。” 罗束认真地看着齐宁和龙飞，“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加入夜不归之后，九府的命令与利益将凌驾在你的一切之上。包括生命。你的一切行动都要以夜不归的命令为先。” “夜长歌就是例子。他去了草原深处，这次很难回来了。” 齐宁笑了笑，语气真挚、诚恳，“为了九府。我当然愿意献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 罗束看向龙飞。 龙飞看了齐宁一眼后，扭头说，“我也加入。” “那就跟我走吧。” 罗束不再啰嗦，转身向他身后黑暗的内屋走去。齐宁和龙飞对视了一眼，紧紧跟上。 后屋内的陈设很简单，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灯火通明。 只有一张简单的床，还有一张工作台，工作台周围散乱着各种制卡材料。 有蓝色的水蜥角墨，一些空白卡牌，紫薯草花、白剑兰，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大部分的材料上，都散发着幽幽的寒意。 地狱无门有九重地狱杀手，第九地狱的杀手大多擅长使用一些冰系卡牌。 进门之后，龙飞的眼睛就一直停留在罗束的工作台上，罗束注意到后，问道，“感兴趣？” “嗯。” “等你们过了考核之后，或许我可以教你一点。” “考核？” 龙飞疑惑道。 第25章 丸辣 夜不归收人分两种。 第一种，就像是夜长歌那样，直接带人走，这之后，被他带走的人会进入夜不归的训练基地进行统一训练，之后被夜不归内部各队长挑选，进入其麾下效力。 龙飞第一次见夜长歌时，那些戴着黑甲面具，沉默着将他们包围的就是这些人。 第二种，则是像齐宁和龙飞这般，受到夜不归内部某个队长重视，直接发放不归令，亲自带教，作为未来夜不归的核心人员培养。 每一张不归令的发放都需要十分谨慎，一般都需要满足三个条件，年少、天赋极高、背景干净。 夜不归里，九夜均是大卡修，九夜之下，每一个队长几乎都是高阶卡修，能得到他们的认可，意味着将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与扶持。 齐宁本身已经在秘学院内部打下了赫赫威名，十二岁的五级卡徒，已经足以跻身九府第一流天骄之列。再加上她出身名门，能得到一枚不归令并不是让人惊讶的事情。 而龙飞则是身体二级，实力大概在四到五级卡徒之间。若只是作为一个山兽，在夜不归眼里，这只能说“勉强及格”。 在得知了不归令的稀有后，龙飞的精神再次紧绷。龙飞再一次感受到了危险，即便夜长歌此刻已在千里之外。 他怀疑夜长歌其实看出了更多的东西，只是选择了隐藏。 就像是猎人，总要逡巡在猎物的周身，慢慢等待着，直到在最合适的时机，发出致命一击。 罗束带着齐宁和龙飞走进后堂后。 在一个类似电源的地方插入了一张能量卡，后屋顿时亮堂了起来，罗束另拿出一张卡牌来，开始给宋、飞二人录入信息。 卡牌插入工作台上的一处卡槽内，顿时，一个巨大的操作屏投射出来。 龙飞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罗束的双手凌空虚点几下，龙飞与齐宁的数据信息就像是流水一般被调动出来。 罗束伸出左手，拿起桌上的一支斜刃笔，在卡牌上细细勾勒起来。 龙飞看向齐宁，“他这是做什么。” “录入夜不归的身份证明。” 齐宁想了想，“类似于纹耀吧。” “纹耀更多地被用于家族的徽章或者旗帜，没有一个真正的卡修会随时把它带在身上。” 罗束的声音淡淡传来，“作为一个合格的卡修，要准确地计算好自己身体的每一克负重。战斗的胜负永远取决在这些看不见的细节之中。” “哇。” 龙飞几乎在瞬间被罗束的话折服，看着罗束背影的眼睛微微射出光芒。 罗束的背后似乎像是长有眼睛一样，“臭小子，别那么看我。我可不是你的猎物。” 龙飞说，“我觉得您说的对。” “哦？”罗束似乎也被这少年勾起了兴趣，背对着他，手不停，一道道奇幻的源能在他周身浮现，笔走龙蛇。 片刻后，罗束拿着那两个已经被录入好少年们基本信息的不归令转过身来，颇有兴趣地看着龙飞，“说说看。我说的话，哪里对？” 龙飞想了想，“战斗的胜负取决在每一个细节里面。” “还有呢？” “还有吗？”龙飞挠挠头，他没想过那么多，或许，“还有就是要学会隐藏。要等待最好的出手时机，一击必杀。” 罗束的大眼珠子紧紧看了龙飞几秒后才说，“你真是来错地方了。” “地狱无门才适合你。你才十二岁，可是对于杀戮和死亡却好像没有一点畏惧。” 齐宁哼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不善地看着罗束，“你们大人才最虚伪。明明手上的血比谁都多，却要要求一个孩子最纯真、最善良。” 罗束笑了笑，也不反驳，“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即便这么烂了，人们也依旧能够坚持着活下去的原因。并且，地狱无门只是一个杀手组织，真正的杀人者，可并不是我们。” 实际上，他是起了一丝惜才之心。 罗束话锋一转，“欢迎二位加入夜不归。正式介绍一下，罗束，墨府人，原稷下学府导师，地狱无门第九背叛之狱之封号‘背叛’，现夜不归第一夜麾下夜杀队长。” 齐宁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半跪下身体，手臂横在胸前，沉声道，“齐宁，原秦月府人，秘学院1024届学生。” 龙飞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学着齐宁蹲下自报家门。 他害怕有危险。 罗束看出了龙飞的犹豫，打了个哈欠，转身坐下，拿起斜刃笔就要继续雕墨自己方才正在做的卡牌，“不想说可以不说。” 齐宁赶忙狠狠地瞪了龙飞一眼，嘴里无声地说出两个字，“蹲下！” 龙飞不情愿地蹲下，嘴里嘟囔道，“同城，外城酒镇，石飞。” 齐宁道，“喂，老头子，你现在可以收我们了吧。” 罗束：“......” 这一声老头子叫的他手一顿，即使他是大师级制卡师，也差点在制作卡牌时出了差错，老头子？ 我还没收你呢，你就叫我老头子了，还喂？ 要是老头子真收了你，你是不是还要想着跳我头上拽我胡子啊？ 罗束闷声道，“找给你们卡牌的人去。我只负责给你们记录信息。” “可你也是夜不归的队长，你现在手下应该还没人吧，你都这么老了，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想想你的卡牌研究，想想你的一身本事。” 齐宁蛊惑道，“你也不想它们失传吧。” 罗束要被这小丫头气的背都挺不直了，他回头怒道，“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每年都要去大原城偷偷看的人。” 齐宁道，她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一字一句，一句比一句要认真，“我是你即便冒着被我母亲杀掉的风险，也要去告诉她我还活着，让她来找我的人。” “我是你当年即便被地狱无门追杀也要保护的人。” “我也是你以前要杀的人。” 齐宁笑了笑，眼底有一抹隐藏的极好的伤心。 “一直好奇母亲是怎样找到我的。后来才明白，原来是一直有人在暗中关注着我。” “你知道吗。我不恨你，我也不怕你。可是我讨厌你。” “罗束，你不收我，我和飞立刻就扔掉不归令。我的名字已经传出去了，秦月宁氏已经族灭了，可是我们的敌人还活着。” 齐宁决绝道，“要么你收下我和龙飞，要么我俩就一起死在你面前。” 龙飞：“??？” 你说我真名干什么？ 丸辣！ 第26章 这个家伙太危险了 罗束的笔尖在身前的卡牌上微微停顿。 他的眼前慢慢地出现了一个粉嘟嘟的小丫头，在雪地里不断地跌倒、爬起，跌倒、再爬起，她的脸被冻得通红，手几乎裂开，却依旧神情坚定地向前冲去。 冰天雪地里，他几次想出去接住他，最终却只能藏在黑暗里默默地看着她。 忍住，那时的罗束告诉自己。他是齐宁的敌人，他杀了她的许多族人。 罗束苍老的心微微颤抖，他不怕齐宁恨他，可是他似乎真的有些怕齐宁不恨他，甚至讨厌他。 人不怕一直活在黑暗里，怕的是曾经有光明照进他的世界。 罗束慢慢回头，问，“你不恨我？” 齐宁说，“就像你说的，地狱无门只是一个杀手组织，他们不是真正的杀人者。” 罗束又问，“你来找我，是为什么。报仇，还是别的。” 齐宁看了龙飞一眼，沉默不语。 “明白了。” 罗束笑了笑，摇了摇头，他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想，孩子，总是这个世界最新的希望。 罗束转头看向龙飞，“你的战斗风格很适合做一名杀手卡修，正好我老了，或许是时候收一......嗯，两个徒弟了。” 对于龙飞的真名，罗束其实根本不在乎。 还能翻了天不成？ 龙飞依旧半跪在地上，他不是很清楚现在要做什么，于是转头看向身边的齐宁。 齐宁说，“回答他的问题。诚实。” 龙飞看向罗束，“你很厉害，我愿意和你学本事。” 实际上他有点想弑师，但是又怀疑罗束刚才根本没听到自己的真名。 愿意？罗束被逗笑了，多少人求之不得愿请他为师，如今到了这个少年口中却是愿意。 不过，他此刻心情莫名地很好，倒也不在乎这些了，“我可以教你。” 龙飞眼神发亮，罗束的实力并不像幽澜那样难以捉摸，可正是因为“看得见”，龙飞才更明白他的厉害。 无论是他手上正在制作的卡牌，还是罗束那惊人的判断力和感知，都给了龙飞极大的震撼。 龙飞相信，只要他学到罗束的本事，那他就会变得很厉害，到时候他或许就可以回家了！ 我要回家！ 罗束微笑地看着龙飞，小家伙眼中激动的光芒根本无法掩盖，他不禁感到有些自鸣得意，不管过去了多久，我罗束的名头依旧还是响当当的啊！ 不过......罗束道，“但是，想要拜我为师，你要经历的考核，可要远比一般的夜不归考核更加严苛、危险。” 龙飞道，“我不怕！” 他看向齐宁，“齐宁，我到时候保护你！” “咳咳。” 罗束老脸一红，咳嗽道，“额，这个，我手上正好有一个不归令名额可以给她，她不用考试。” 龙飞：“？？？” 罗束正色道，“看什么，她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记住，永远都只能是你保护她，而且，男生让着女生，这不是小学一年级就学的东西吗？” “我没上过一年级。” “咳咳。反正就是这样。”罗束干脆耍起无赖来，“你还学不学。” “学。” 龙飞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扭头向身边看去，却发现齐宁正在偷笑，她捂住嘴，眼睛一眨一眨的，脸红彤彤的看着龙飞，然后放下手，无声道，真是个傻瓜。 龙飞只看见她的眼睛蓝的像是冬日里最静的冰湖，又似乎有烈焰，在其中狂舞。 走出门后。 龙飞还是一脸的愁眉苦脸。 罗束虽然答应了教他，可是他的第一个要求居然是让龙飞去前线搬运尸体。 “尸体有什么好搬的？” 齐宁也是第一次来到长城，罗束给了她一张能量卡，说“随便刷”。 在长城内部，能量卡也是一种通用货币，小到一间卖食物的酒馆，大到升起飞降的飞行器，其都需要能量才能运行。 齐宁一边走一边道，“尸体嘛，嗯，没事，反正你也不怕。” 龙飞愁眉苦脸道，“可是我想修卡，我想炼体。我想回家。” “唔。” 齐宁一边敷衍龙小屁孩的问题和抱怨，一边眼睛到处转个不停，她忽然惊叫起来，“哇！” 龙飞扭头过去。 齐宁忽然拉起龙飞的手就往一个地方跑去。 龙飞脸朝天地拖行着，一边迷茫地在长城特有的粗粝地面上“磕磕绊绊”一边想着回家的事情，直到齐宁停下才终于缓过来，倒转的眼睛里出现了四个大字，“王家酒馆。” 龙飞翻过身子来，拍了拍脑袋，齐宁已经大咧咧地走进去了。 他只好跟上。 放着度仪、短剑、面具还有卡牌的包裹被齐宁近乎强制性地留在了守夜人26区，按她的话来说，“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打架。” 长城内部的城市依旧有着白日与黑夜，在所有人的头顶，有一个“太阳”明亮地照耀着阴晴圆缺，听人说，那个太阳每天都要消耗掉一张四级能量卡。 而在长城内部，这样的“太阳”还有好几百个。 一张四级能量卡的价格，在一百二十万卡币以上。 夜深了，王家酒馆里却还很热闹。 不时有四五个卡修围在一张桌子旁大声吆喝着喝酒吃肉划拳，热腾腾的饭菜在不大的食肆中蒸腾出温暖的白汽，让人不由得感慨，活着真好。 “老板，再上点腊肉！” “酒啊，老板，快点！” “再来三盘骡肉老板，爆炒虎鞭也来两份。” “哈哈哈哈，骡子，你还吃骡肉，当心明儿走不动道了！” “滚滚滚，老子突出一个金枪不倒！” 齐宁和龙飞俩小孩一个拽着一个跑，一个被拖在地上带过来后，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站起来又跟上的奇葩出场方式惊呆了一众正大口吃肉喝酒的众人。 不由得议论纷纷。 “哪家孩子？这么面生。” “没在26街区见过，应该是不久前刚进来的。” “有点意思。” 齐宁找了个空位置大咧咧坐下，龙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小声道，“我感觉这儿不安全。” 齐宁白了他一眼，“你在哪都感觉不安全。” 龙飞无法反驳齐宁。这个家伙太危险了，根本就是知道他的所有习惯，将来要是成为敌人就危险了。 可是齐宁不先动手，龙飞有点不好意思先下手为强。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朋友。 要是有人给钱的话或许还可以。 “大，大爷，请问二位要点什么吗？”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第27章 蛮狗蛋 龙飞下意识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黑褐色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石昕也跟着他来了。 龙飞在瞬间醒过神来后，发现并不是。 眼前的这只小山兽身上毛发旺盛，头发偏紫色，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刺猬，眼睛里有山兽中难得一见的怯懦。 山兽天生勇敢强壮，要不是他那浑身茂盛的毛发，龙飞根本看不出来他会是一只山兽。 一道刘海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身上的衣服到处是缝补的痕迹，在看到龙飞似乎在看他后，小山兽不由得后退几步，怯懦道，“对，对不起，大爷。” 龙飞皱起眉头来。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喂，狗东西，滚过来给你大爷端盘子！” 那是一个光头大汉，身上肌肉虬结，一边和朋友大笑着说话，一边一脸的凶恶与不耐烦地骂道，“妈的，滚快点，饿死了。” 小山兽又低头朝龙飞说了几句对不起，然后赶紧向着光头跑去。 光头丝毫没注意到龙飞木然地转向他的眼神，待到那只小山兽跑过来后，忽然又伸出腿一脚踹倒他，眼神中满是厌恶与戏谑，“离你大爷远点，狗杂种。” 光头周围的人哈哈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常虎，你也太出生了吧哈哈哈哈”。 “滚滚滚，”常虎笑骂道，“你们这群出生也好意思说我？那个草原女人都要被你们玩死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只不过这笑声中，此刻多了许多的淫靡的味道。 常虎头注意到了龙飞的目光，眉头微皱，“这又是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敢这么看你大爷。” 龙飞向常虎左边看去，一个老头子从后厨里小跑了出来，他大概看了一眼情况，先是走上前去踹了小山兽几脚，刚爬起来的小山兽就又倒了下去。 然后老头子等小山兽爬起来以后拉住他的手。 王老头拉着蛮狗蛋先是来到常虎面前不断鞠躬，“常大人，对不起，对不起，狗蛋不懂事，山兽脑子太笨啦，我送您俩菜，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常虎冷哼一声，“行了王老头，饿死了，去炒你的菜去。” 王老头脸上陪笑着抬头，又看了龙飞和齐宁一眼后，拍了拍蛮狗蛋的脑袋骂道，“不懂事的东西，再搞乱就等着出去饿死吧!” 说罢，王老头双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就要转身继续回厨房继续炒菜去。 就在王老头认为已经没事了，常虎也满意地落座继续和他的兄弟们笑骂的时候，龙飞忽然动了。 他就像是一阵小旋风一样向前闪跃，就像一只一直在观察着自己猎物的豹子忽然凶猛地向着常虎杀去。 常虎刚落座，背对着龙飞，在几秒后，察觉到身后劲风来袭，双眼瞬间凌厉，狞笑着回身，“是哪个敢偷袭你爷爷？” “砰！” “啊！” 常虎一声痛呼，不可思议地垂下手臂，只感觉整只手臂都要断了，顿时惊怒交加，这个少年的身体，居然已经有了二级？ 他可是一级巅峰！ 大部分的人类卡修，只有在突破卡徒、晋级卡修时才会借助着庞大的源能冲刷身体以借此晋级身体二级。 强大的二级身体，甚至可以硬撼九级卡徒！ 可惜常虎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了，龙飞拳腿相接，在一腿过后，身体半旋，借助着惯性，又是一腿！ “轰！” 常虎被一腿踢飞，重重地撞在食肆的墙壁上，长城内的建筑都是钢铁浇灌，沉闷的撞击声让人心颤。 龙飞看向和常虎一道的那些人。 他们顿时老老实实地抓起桌子上的茶杯，老老实实地喝起茶水来，手哆哆嗦嗦的，却没一个人敢看向龙飞。 就好像刚才的强势只是一场玩笑。 龙飞疑惑地转过头去，目光重新落在那个光头身上，木着脸，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路上的几乎所有人都在给这个不知从哪来的暴力少年让路。 开玩笑，他们是卡修，修的是卡和精神力，长城里不让用卡，他们在这种人形野兽面前和小鸡仔没有任何区别！ 龙飞一步步走到常虎面前，蹲下，冷漠的眼睛就像是看一个人死人，回头指了一下王老头和那只小山兽站着的地方。 “道歉。” “忒！” 常虎面目狰狞地吐出一口血水，“爷爷打天骂地，就是学不会......” “砰！” 龙飞平静地收回带血的拳头，“道歉。” “爷爷......” “砰！” “道歉。” “爷......” “等一下！” 龙飞正要结束这光头的生命，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等，等一下，少年。” 龙飞疑惑道回头看去，这声音，他没记错的的话，是那个老厨子。 王老头见到那个魔鬼一样的少年转过头来，吓得差点摔倒，蛮狗蛋紧攥着拳头，害怕地看着前方。 “长，长城里，不能乱杀人。” 王老头终于努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只有二级卡徒，除了做饭什么都不会，在强大的卡徒面前，先天就落了下承。 “你要是想，杀了就杀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老头惊骇地向着声音来源看去，发现居然是那个自进来后就没怎么说话的漂亮女孩，此刻，那少女眼眸中的笑意似秋水，居然看起来很温柔？ 齐宁淡淡地笑道，“夜不归和长城戍卫军每年都有死亡名额，正好老师已经不杀人了，我们帮他用用。” “啪！”的一声，齐宁掏出她的不归令来，“夜不归办事，无关的人可以走了。各位这次的饭钱，我们出了。” 几乎在瞬间，王家酒馆内本就被这一幕震得不轻的众人立刻离座，纷纷低头离开。 没人想跟夜不归扯上干系，即便这看起来只是俩个小孩。 片刻后，偌大的酒馆内便只剩下常虎和与他一道来的一群人，龙飞回头继续看向常虎，准备杀了他。 一道戏谑的声音忽然自角落中响起。 “夜不归办事？看起来，罗老头这家伙，这次收了两个不错的好苗子啊。” 第28章 杀就杀了 龙飞向角落里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白色长裤，脚上还穿着一双白鞋的人。 他看起来很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那里。 “介绍一下，长城军，关汉府集团军，第六卡修军团，第四团副团长，常光。” 常光看了一眼已经有进气没出气的常虎，叹息道，“我这弟弟，粗鲁是粗鲁了点，可是很少乱杀人。虽然平日和他说了要与人为善，不然总要出问题。可是没想到，问题来得这么快。” 龙飞凝重地看着常光，缓缓起身，眼前的这个人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齐宁沉着脸看向常虎的那帮兄弟，忘了看他们，被通风报信了。 几个大汉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喝茶。 常光笑了笑，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常虎的死活，“能说说为什么吗？” 龙飞慢慢后退几步，重新做好防御的准备，“他不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欺负人。” “哦？”常光看向常虎的那帮兄弟，“他又欺负谁了？” 一人偷摸摸指向王老头和他手里牵着的小山兽。 王老头上前一步，“大人.....” “砰。” 一道强横的精神力瞬间席卷而来，王老头被狠狠地拍在酒馆墙壁上滑落下来，生死不知。 常光微笑着看向龙飞，“是这样的欺负吗？” “哇！” 小山兽忽然疯了一样向着常光的方向扑去，于此同时，龙飞、齐宁也几乎同时沉默着动身向常光杀去。 常光面色变冷。 “砰！” “砰！” “砰！” 三人接连倒飞出去，龙飞和齐宁在半空中翻身，下蹲身子，几乎在同时已经准备好了进行下一次进攻。 小山兽撞到好几个桌椅后，低声嘶吼着起身，眼睛变得微红起来，看向常光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常光静静地拿起一杯茶水喝下，身前，一道蓝色的能量罩就像水纹一样波动着，这是高阶卡修才能发挥出来的力量！ 卡徒五阶源能离体对于卡修来说，只是正式步入修卡的第一步，这也是齐宁说四阶以下无区别的重要原因。 源能、精神力、身体等级，大部分的卡修都是主修源能和精神力，当精神力足够强大时，即便没有卡牌，他们也能够将体内源能释放出来，形成于类似卡牌的威能。 对于个人实力来说，这是一个质变，卡修对于自己体内源能的契合度越高，反过来，他们使用卡牌时，也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常光一杯茶喝完，扭头发现，只有那只小山兽还在不怕死得一遍遍撞击他的源能罩，剩下的两个少年都像已经放弃一样静立在一旁。 “砰！” 最后一次撞击，蛮狗蛋飞过龙飞身边，躺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就连站都难以再站起来。 另一边，常虎身上已经裹上了一层水蓝色的薄膜，薄膜内，一股治愈的能量正在缓缓地疗愈着他的伤口。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常光起身，对着门外的来人躬身微笑道，“罗先生，您来了。” 罗束沉着脸，背着手，一步踏进酒馆内。 齐宁先前先杀气腾腾的脸立刻换了一副模样，看向罗束，泫然欲泣，“罗爷爷！” 龙飞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气势顿时一泄。 常光：“......先说好，我没动她。” 不知道为什么，罗束只感觉自己刚刚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怒气全都消散了。 怎么回事？ 我可是在地狱无门杀了十年的人啊！我的心应该已经无比的坚硬、冰冷了啊！！ “诶。”罗束下意识扭头，咳嗽道，“额，这个。” 他随手甩出一张卡牌，顿时，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王老头身上顿时浮现出阵阵幽绿的光芒，王老头闷哼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爷爷。”小山兽趴在地上，发出一阵有气无力的呻吟声，他在哭。 “哼”了一声，又没好奇地看了一眼龙飞后，罗束找了个凳子坐下来，“说说怎么回事。” 齐宁快步上前，把龙飞挡住，指向常虎，“他欺负人。” 常虎此刻终于缓过来了，不由瞪眼怒骂道，“小婊，呜呜。” 常虎眼神惊疑地看向常光。 常光咳嗽了一下后道，“这是夜不归在第26长城的负责人。” 常虎的声音在下一刻被放出，变得怯懦了不少，“我，我，就踢了那个山兽几脚。王老头的饭菜大家都喜欢，我又没打他。而且，一个山兽而已，这种怪物，踹他几脚怎么了？” 罗束的目光看向龙飞，“说说原因。” 龙飞的脸上看不出来一点害怕，“山兽也是人。” 齐宁帮着龙飞说话，“欺负人不对。” 这话一出，不管是罗束，还是常光，都不由得笑了。 在实力为尊的九府，乃至于这个世界，“欺负人不对”这些话就像是说让大卡修和普通人一样一般让人生笑。 罗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桌子，“说实话。看在齐宁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龙飞是个好苗子，可是，再好的苗子也得锻打才行，罗束不介意他或许嗜杀，但是龙飞得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不然，再好的材料也会沦为平庸。 龙飞低下头，齐宁说，“罗师既然已经做了我们的师傅，那他就是我们在长城里最能信任的人了。实话说，飞。” 罗束冰冷的面孔微微抽搐，这丫头，又给高帽又给压力的，哪儿学的这么多小心思？ 终于，龙飞说话了。 “我有个兄弟，他也是一个山兽。” 龙飞忽然想起他离家前的那个夜晚，石昕和他对拳，就像奶奶说的，他们已经是一辈子的兄弟了。 龙飞的内心坚定下来，他要保护他兄弟的同类！ “他也是个山兽。” 龙飞继续说，“我就想保护这个山兽。他没做错事，却要被欺负。我只是让那个光头道歉，他不道歉。” “不道歉你就要打死他？” “你杀人不会觉得不对吗？” 龙飞的眼眸冷了下来，“杀就杀了。” 罗束静静地凝视着龙飞的眼睛。 “哈哈哈哈！” 他忽然大笑起来，轻拍手掌，而后看向龙飞，眼中尽是满意的神色，“不错，真不错。” 第29章 似乎晚节不保 常虎无助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他忽然感觉很慌，自己好像......真的惹上了什么疯子。 常虎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待在卡徒低阶。 他修卡天赋不高，练体天赋倒是不错，可是他不愿意吃苦。 平日仗着自己的哥哥横行霸道还可以，即便是龙飞好像真的要打死他时，常虎也依旧硬气——因为他笃定龙飞最后一拳不敢挥下，也挥不下！ 他的哥哥今天从长城前线回家，常虎特意纠集了一帮人来王家酒馆占座，这儿的饭菜好吃，在整个26区都是闻名的。 他的哥哥很快就到，到时候，这个蠢小子就等死吧！ 常虎没想到的是，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少年居然大有来头，而且，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杀了自己。 当虚妄被击破，直面真实的死亡之时，常虎眼中的狠厉和猖狂开始退去，眼睛开始不自主地看向他的哥哥常光。 却看到常光面色凝重。 作为在26街区长大的孩子，常光知道罗束的来历，也曾经多少受到过他的指点，见到罗束的微笑，常光知道，这小屁孩可能真的比想象中麻烦。 夜不归不是他能惹的。 罗束看向常光，“你有什么意见吗。” 常光微微颌首，“没有了。” 常虎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常光却压根看都不看他了，直面着罗束，“恭喜罗师收下爱徒。” 罗束微微一笑。 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我有意见。” 常光眼神微微一凝，罗束心下一个咯噔，二人同时看向那个说话的少年。 齐宁上前拉住龙飞，神情焦急，实际上却一点都没用力。 龙飞无惧地看向常光，指着已经醒来，正躺坐在酒馆旁边的王老头，还有正跪在他身边一抽一抽哭泣的小山兽，“他们没做错事，你为什么要打他们。” 常光看向罗束。 罗束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这小b崽子，才来第一天就搞出这种事情...... 老子不会晚节不保吧？ 见罗束沉默不语，常光笑了笑看向龙飞，“打就打了。我弟弟在这边受伤，我杀了他们问题也不大。” 常光本想用同样的话术回击，龙飞说出的却让在场的众人全都感到心尖一颤，“你总会走的。” 龙飞看向常虎，眼眸反而变得平静下来，看不出一点杀意。 常光的手指轻微颤抖，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他经过不少的杀戮，却没想到这种眼神会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 常光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小孩子会将他的威胁付诸行动，偏偏他还是夜不归的人。 夜不归在长城内地位极其特殊，动了他们的人，自己都要倒霉。 强者或弱者从来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人，疯子才是。 这小孩绝对是个疯子，一个认死理、还又不能动的疯子。 另一边，常虎都快哭了，十多分钟前的硬气全然消散，他看出来了，这小崽子是真想搞死他啊！ 常光在关汉集团军里有军职，他常虎没有啊！ 夜不归的权力和地位要远远凌驾在长城的普通内部居民之上，即便是常光，也不能随意得罪，龙飞要是真杀了常虎，常光也并不能真的把他如何。 常光静静地看着龙飞，龙飞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真是。” 常光忽然笑了，“英雄出少年。” 常光转头看向罗束，“罗师怎么说。” 罗束的指节缓缓敲击桌面，“少年生而无畏，是一件好事。” 常光道，“有夜不归在他身后，这才是他最大的幸运，多少少年天才还没有成长起来就已经埋骨荒野。” 听出常光的威胁，齐宁坐不住了，她从罗束身边走出来，声音清亮，“你不需要威胁我们，常光，我们不怕你。” 常光很有风度地微微一笑。 接着，他拿出一张卡牌来，甩到小山兽和王老头脚下，“一张二级能量卡。医药费，维修费，餐钱，算是赔偿。” 王老头强忍着身体的疼痛道，“大人，太、太多了。” 蛮狗蛋固执地看着常光，黑褐的眼睛里、他的愤怒和仇恨依旧没有消去，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常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常虎虽然说浑，但平常还是很会看人下菜的，今天点子也太背了，居然恰巧给他碰上了罗束新收的弟子。 还偏偏是两个小疯子。 据他所知，夜不归里面罗束从前还从未收过徒。 “拿着吧。这事到此为止了。算是我的诚意。” 接着，常光严厉地看向常虎，“记住，小虎，这里是长城，走街上不知道多少厉害人物！别他妈一天到晚打着我的牌子惹事招摇。” 他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你哥我不总在。自己不努力，就别怪别人吃你都不用吐骨头。” 常虎身子一哆嗦，低头道，“是，大哥。” 常光又看向龙飞，“这样如何。” 龙飞点头，“好。” “那我们来说一下另外一件事。” 常光慢条斯理地向后仰躺靠在墙壁上，双腿交叠，“你打伤我弟弟的事情，我也需要一个交代。” “好。” 龙飞听完后应了一声。 很公平。 然后他一脸平静地转身，走到钢水浇筑的墙壁边上，狠狠地撞上去。 “砰！！” 龙飞一头狠狠地撞在钢铁墙壁上，然后直直地仰躺了下去。 昏了过去。 钢铁浇筑的墙壁上，隐隐间居然出现了一个浅坑。 偌大的王家酒馆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砰砰砰！。” 跟着常虎来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们终于沉默不住了，这小孩简直就是个疯子。他们一个两个接着玩命地跑出这里，几乎脚不沾地，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甚至有几个，隐隐间感觉自己的境界都要突破了，许久不见增长的精神力都仿佛暴涨了一大截，健步如飞。 妈的，这什么小怪物啊？！ 齐宁惊呼一声，“飞！” 然后赶紧跑过去把龙飞扶起来。 常光满脸黑线。 这小子，一直这么虎的吗？ 他看向罗束，却发现他此刻居然也是满脸呆滞。 所以罗束你是十年不收徒，一收就收两个小疯子是吧？ 又是“砰”的一声，吓得常光心底一颤。 寻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常虎。 常虎被龙飞吓蒙了，反应过来之后一哆嗦，直接从地上弹起了近半米高，差点没给自己弹飞。 好勇斗狠常虎熟悉，可是这一声不吭就直接把自己撞晕过去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啊？ 那可是钢铁墙壁啊！你是铁头娃吗这么撞？！ 常虎求助地看向常光，此刻的他，俨然已经彻底退化成了常“猫”。 罗束呆了半晌后，对上常光的眼神，二人几乎瞬间达成了一致。 “咳咳。” 常光咳嗽了几声，有些心虚道，“那个，就这样了，我就回来几天，很快就要走。我这个弟弟......” 常光看了常虎一眼，又瞟了一眼龙飞，才终于看向罗束，颇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罗师，千万要给这小家伙多上点思想品德课啊，暴力犯罪不可取啊。” 说完，常光又拿出一张卡牌来，“小小礼物恭祝罗师喜收爱徒。” “嗯......” 罗束拿起茶杯小酌一口，茶水微微不正常地荡漾着，“咳，爱徒，爱徒。”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晚节不保了。 第30章 家长难当 龙飞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他在一片黯淡的光火中醒来，下意识去手边拿武器，却在鼻中闻到了一股沁人的香味后安静下来。 这是齐宁身上的味道。 脑袋有点晕。 “你醒了？大人。” 一声很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龙飞瞬间从床上立起来，就像是一个下半身被固定住的弹簧玩偶，他警惕地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蛮狗蛋被龙飞这一手吓得后退几步，连忙道，“姐，姐姐叫我看着你，她出去买些吃的。” 龙飞这时才发现，他现在在一个很小的屋子里，屋子似乎是木头做的，这在遍地钢铁房屋的长城内部很少见，有一个小炉子，光线黯淡，炉中生着橘黄色的火焰。 四周很杂乱，落脚的地方很少。 “这是你家吗。” “嗯。厨房的杂物间。” 蛮狗蛋笑了笑，他的牙齿又亮又整齐，茂密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他的眼睛很明亮，笑起来很高兴，“谢谢你。” 龙飞沉默了片刻后摆摆手，“你不用谢谢我。” 蛮狗蛋好奇道，“为什么？” 龙飞想了想，“我帮你，是因为我想帮你。这是我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 “这样啊。” 蛮狗蛋又笑起来，“还是谢谢你！” “你不用谢谢我。” “我要谢谢你的。” “不用。” “要的。” “不。” “要。” 龙飞和蛮狗蛋大眼瞪小眼，他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智力不相上下的对手。 沉思片刻后，龙飞道，“如果你不谢谢我的话，我可以陪你玩。” “真的？”蛮狗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像一个小狗一样蹲坐在地上，惊喜地看向龙飞。 作战成功！ 龙飞摸了摸头，从床上一跃到门口，打开门，“真的。” 入眼是一个极其破旧的街区，这一瞬间，龙飞还以为他回到了大原外城。 街上的铁路已经是坑坑洼洼，一看就知道是战斗破坏，房屋参差不齐，但是排列很紧密，不少屋子前，还有许多奇怪的女人站着。 “这里是暗城。” 蛮狗蛋从龙飞身后走来，“上面儿的垃圾啊死人啊什么的，都由这里的人来处理。” “暗城？” 龙飞忽然想起来，罗束让他第一年就负责清理死人的尸体，还得回去一趟问问在哪。 蛮狗蛋指指天道，“上面有高空街区、钢铁栈道，下面自然也就有地下城啊，不过我们这儿没有他们那么高，好东西也没上面多。” “哦。” 龙飞现在也才十二岁多，蛮狗蛋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作为一个山兽，甚至还比他瘦，俩小家伙蹲坐在木屋门前，就像两只并排而立的小狗。 “所以你是在上面打工吗？”龙飞忽然问道。 “不是。” “那是什么。” “帮忙啊。” 蛮狗蛋理所当然道，“王爷爷养活了暗城的很多小孩儿，他给我们吃的，是个好人。我长大了，还没去参军，所以就先留在那里帮忙了。” “哦。” 蛮狗蛋忽然有些失落道，“他们都不喜欢我。” “哦。” “有人喜欢你吗？”蛮狗蛋忽然又兴奋起来，“被人喜欢是什么感觉？” “有。” 龙飞低头思考，“很，好的感觉。” “哦。” 蛮狗蛋羡慕道，“那可真好。” “过来帮忙！” 远处，齐宁拎着两大包食物回来了，大声叫着。 龙飞和蛮狗蛋立刻跑过去。 一人一包，龙飞和蛮狗蛋接过食物后，齐宁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真是累死我了。” “这是什么？”这是龙飞。 “好吃的。”这是傻笑的蛮狗蛋。 “你们俩不应该慰问一下我吗？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拎回来很辛苦的。”这是齐宁。 “我看见你在不远的地方从别人手里接过来的。不是你拎回来的。”这是龙飞。 “我也看到了！”这是举着另一只手笑的很开心的蛮狗蛋。 “嗯！”这是龙飞。 “痛啊！”这是蛮狗蛋。 “哼（╬￣皿￣）═凸！！！”这是齐宁。 不大的家里，光是收拾都花了好长的时间，齐宁一边抱起一箱子碗筷一边问蛮狗蛋，“你平时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是啊。”蛮狗蛋理所当然道，“我有时候会睡在房梁上，或者箱子上。” “......你是猴子吗。” “猴子是什么。”蛮狗蛋好奇道，“和狗一样吗。” 齐宁放弃了，上一个让她感觉这么无语的人还是龙飞。 不过她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地方，“你好像不怕我们了。” 蛮狗蛋开心道，“因为你们是好人啊！” “哈哈哈哈。” 齐宁笑起来，看向龙飞，“他说你是好人。” 龙飞搬走一块油腻的毯子，已经看不出来它本来的颜色了，“好人是蠢人。我不蠢。” 齐宁又被逗笑了，“好人可不是蠢人，好人是比坏人更坏的人。而且，你从哪看的这些？” “书上。”龙飞面不改色，忽然想起来他似乎已经有好久没读书了。 上一次看书还是从桑晓月身边那个小跟班手里借的。 齐宁总有很多歪理，但是聪明如龙飞已经学会了不去和她争。 打哭了更麻烦。 找不到更好的“餐桌”了，于是三人只好铺开那块脏脏的毯子然后坐了上去，齐宁和龙飞都是孤儿院出生，倒是不觉得脏，蛮狗蛋更是上蹿下跳，“毯子！哈哈。” 噼里啪啦，一不小心又撞翻了什么。 蛮狗蛋捂着头坐下，“疼。” 龙飞回道，“一会儿就不疼了。” 蛮狗蛋眼睛一亮：“是这样啊！” 齐宁：“......” 她感觉自己的胸都要被气大了。 这就是俩二傻子啊！ 齐宁深呼吸几口气，打开两大袋还热的食物，“吃饭！” 龙飞立刻开动，在吃了几大口后，忽然看向坐在一边满脸羡慕但是不动的蛮狗蛋，嘟囔道，“你不吃吗？” 蛮狗蛋咽了口口水，诚实道，“这是你们的食物。” 龙飞看向齐宁。 齐宁说，“你也能吃的。我买了两大袋诶，就是给你俩买的。” “我也能吃吗？” “吃—” 蛮狗蛋眼睛发亮，直接埋头开始苦吃。 看着这俩货狗刨式的吃饭模样，齐宁无奈地摇了摇头，仰头靠在身后的桌子上。 哎~ 家长难当啊。 第31章 王族山兽 长城之下的暗城究竟有多深？ 很少人能说明白这个答案。 只知道，越往下，那里住的“人”就越少，就算是在暗城长大的的人也总是对那里讳莫如深。 蛮狗蛋自小在暗城长大，在他眼里，“暗城和上城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上面的人叫我们下城人，外面的人统一叫我们内城人。” 龙飞说，“其实你一点都不胆小。” 蛮狗蛋说，“我胆小的。” 龙飞问，“为什么。你是怕别人揍你吗。” 蛮狗蛋摇头，“不是，我怕给王爷爷惹祸。” “客人们都不喜欢我，但是只要我不出声，他们踹我几脚、打我几下其实就没事了。因为我本来也不是人类，所以他们想踹就踹吧。” 蛮狗蛋说，“爷爷说让我谢谢你，但是希望你以后可以不要再去” “为什么。”龙飞说，“我是不是给你们惹祸了。” 蛮狗蛋说，“不是的。” “是客人们会害怕你。” “常虎是26区有名的街头混混，可是他被你揍成那样，别人会认为你比常虎更凶、更恶。” 龙飞挠挠头，“我是吗？” “你当然不是。” 齐宁淡淡道，“只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怂蛋罢了，对我们来说，让别人害怕你，要比让他们觉得你软弱可欺更好。” 蛮狗蛋说，“不许你这么说王爷爷！” “我又不是说他，我说的是那些害怕飞的人。” 齐宁说，“他们要是好人，会害怕飞吗？只是你爷爷要做生意，又没人能一直保护他，我们总要走的，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得罪上城的人。” 蛮狗蛋挥拳说，“等我长大了，就没人能欺负王爷爷了。” “嘁。” 齐宁说，“你长大了，你长大能怎么样，你会修卡吗？山兽体内的源能可少的可怜，你能炼体吗？这需要很多钱。” 齐宁扫了一眼毯子上已经被扫荡一空的食物，指着说，“你看，你们两个要是放开吃，一顿就得两千多卡币，就算你长大了，你的身体等级也很难很高。” 蛮狗蛋气呼呼看着毯子上的食物，忽然说，“我有源能！” “你当然没有......嗯？” 齐宁眼睛微微瞪大，“你有源能？” “我有。” 蛮狗蛋不服气道，“我还有一张王爷爷送我的一级卡牌。” 说罢，蛮狗蛋几下就跳到了横梁上，在上面摸了一下，又跳了下来。 他伸出手，手上是一张刻画着一团小火焰的卡牌，一级卡牌，“烈焰”。 随着他的用力，“砰”的一声，蛮狗蛋的手上忽然冒出一团火焰来，火舌吞吐着，释放出稳定的热量，照亮蛮狗蛋激动的脸庞，“这，就是我的源能！” “我勒个豆啊。” 齐宁惊叹道，“你进化退化程度已经这么高了吗？” “退化程度？” 不止是蛮狗蛋，龙飞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这是什么。” 齐宁嘴角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微笑，“这是稷下学院对山兽的研究中的一种说法。” “山兽的存在已经有了近千年的时间了，他们的血液一代代地流传，山兽的后代还是山兽，可是稷下的学者发现，山兽的后代表征开始趋于稳定，并且，有了反向进化的趋势。” “在万山府，已经出现了‘王族山兽’之说，有的山兽不仅拥有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同时还具备掌控、吸纳源能的能力，就连外貌上，都越来越趋近于人类，这简直是......” 齐宁道，“超级人类。” “缺点呢。”龙飞问。 齐宁反问，“你怎么知道有缺点。” “如果没有。我想人类不介意把他们赶尽杀绝。” 龙飞平静道，他明白生存的法则要甚于大部分人。 “总会有缺点。”齐宁微微一笑，“最顶级的人类大卡修名门嫡系仍然拥有着山兽们难以企及的优势。” “山兽在进化，人类也在，只不过，山兽的进化方向依旧在身体，而人类则是大脑。大卡修的后代们往往在精神力的修炼上要更加快速，不少的卡修名门也已传承数百年，如果没有其他因素，将永远不会断绝。” “人类的优势依旧在于卡牌，所谓的王族山兽不过是舍弃了一部分身体的优势换取了更均衡一些的能力，这让他们的精神更稳定，也可以使用卡牌，但已不足以让九府之主放在眼里。” 蛮狗蛋听着不由张大了嘴，“这么说，我是，王族山兽？” “哈哈哈哈！” 他忽然开心地蹦起来，一跃就爬到了房梁上，开心地大笑起来，“我是王族山兽我是王族山兽！” 然后又爬来爬去，“我是王族山兽，我是王族山兽，哈哈哈哈，嘿嘿嘿嘿，王族山兽！” 齐宁无奈扶额，“我看你倒是像一只王族猴子。” “啪”的一声，蛮狗蛋重新坐回毯子上，举手欢呼，“我是王族山兽！” “这只能说明你能简单运用源能罢了，到底能走到什么程度，还需要多看，多训练才行。” 蛮狗蛋摇头晃脑，嘿嘿傻笑，“山兽山兽~王族山兽！” “......” 齐宁转头看向龙飞，“这就是脑子不好的下场。” 龙飞激动地看向蛮狗蛋，“王族山兽？” 蛮狗蛋回以一个同样激动的眼神，“王族山兽！” 齐宁：“......” 沉默，是今夜的王族山兽。 相比较于上城的灯火通明，暗城大多时候都是黑暗的，照亮这里的是街边的路灯。 暗城的夜晚让上城人也着迷，这里不是卡牌与卡修的世界。 却是野性与欲望放纵的天堂。 女人们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男人们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齐宁不许龙飞出去。 蛮阿狗也被勒令在家。 “这不是小孩子的世界。”齐宁神情严肃，“你们出去会被带坏的。” 蛮阿狗举手，“可是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啊，姐姐。” “好吧，那我们以后就一起在这里生活吧。” 齐宁叉腰，一派大姐大做派，“以后我们也要自力更生了！” 龙飞举手，“我拒绝。” “嗯？为什么。” “我会饿死的。” 龙飞平淡道，一点儿也不为此羞愧。 顺便把蛮阿狗也拉过来凑数，“我俩可不会赚钱。” 蛮狗蛋：“嗯？” 第32章 搬尸人、山兽与内卷 “事实上。” 齐宁敲了敲脑袋，坐回小床上，“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罗师跟我说了许久的话，总之就是，我们要学本领可以去找他，但是我们在长城内部的其它一切，他都不会再管了。” 龙飞说，“这样啊。” 蛮狗蛋问，“为什么。” 齐宁撇撇嘴，“他答应单独给我开小灶，说是什么飞需要更大的压力才能更好成长，但是我认为，他就是怕晚节不保。” 蛮狗蛋挠头，“这样啊。” “嘿嘿。没听明白。” 龙飞听明白了，“他怕我再给他添麻烦。” “或许。” “反正我们的信息已经录入，有了夜不归的身份，哪怕是新人，还没有正式通过十六岁考核，也足够了。”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心底浮起一层不确定的惶恐，却被已经习惯的冷静压制，龙飞捡起食物袋中的最后一点碎末，眼神变得平静下来。 他已经做好了生存的准备。 “搬尸体可以在暗城获得一份收入，正好这是你的任务，罗师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另外，我们还可以去向一些原本受常虎这些恶霸庇护的商家收取保护费。” “你的身体已经足够强悍，修卡也有四级卡牌，只要保证能量充足，我们可以快速成长。” “保护费。”龙飞想了想，“这个我熟。这里也有可以掠夺的规矩吗？” “没有。”齐宁看着龙飞道，“但这在很多地方都是潜规则，很多人都这么做，我们是夜不归，26区未来唯二的夜不归。手脚轻点，没人会找我们麻烦。” “这是不对的。” 蛮狗蛋打断了龙飞的思考，生气道，“这是欺凌。我们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齐宁点了点他的头，“什么时候就我们了。” “姐姐。”蛮狗蛋捂头，“不要这样！” “呵。” 看到这一幕，龙飞笑了，他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 “我们不会和常虎一样去欺负那些弱小的人，这也是我的奶奶和我的老师一直在教我的东西。” “虽然，”龙飞看向他的手，“我没有学过自立更生，也不会那些，可是我会努力去学的。风骨，人要有自己的风骨，我们要去做一个强大的、善良的人。” 齐宁静静地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掷地有声地说着一些他曾经根本不会说的话，忽然意识到，或许时间真的已经改变了很多了。 在他们的身上。 只是幸好，他们并没有渐行渐远。 “我没有问题。” “biu~”齐宁打了个响指，“第一步。赚钱！在我们饿死之前，我们得先赚够能填饱我们肚子的钱。” 蛮狗蛋高兴举手，“耶！赚钱！” 齐宁宣布，“龙飞有任务，所以你先去搬尸体，正好赚钱！” “狗蛋儿你熟悉暗城，你可以继续回老王酒馆去帮忙，至少有口饭吃。只需要给我提供一些暗城的信息就好了。” 蛮狗蛋说，“那姐姐你之后要做什么呢？” 齐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我的事情就是，让暗城的人好好感受一下，稷下的恐怖。” ...... 卡纪1026年。 位于关汉府北方边境的26号长城里出现了两个奇怪的少年。 哦，或许是三个。因为有一个原来是26号长城的土着，而且还是一只有着奇怪紫发的山兽。 一个搬尸少年，总有人想打他的主意，事实上，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来自哪里，许多人说他是一年前从并地那几趟运兵的火车上下来的家伙，因为曾经有人宣称在那几天见到过他和另一个女孩。 有人说他来自夜不归，不过罗束一直没有出来承认这件事，说的人也就少了。 还有人说他是从下城最深处中走出来的人，因为他太年轻，太凶残，很多对他不怀好意的家伙甚至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死掉了。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搬运尸体的路上，深入暗城深处，经常还会有人看到他随便地坐在路边久久地抚摸尸体，让人不由得怀疑起他的真实来历。 一个小山兽，土生土长的下城人，不知道他忽然就从哪学到了那么多东西，他的实力在一年内达到了卡徒二级，身体等级接近一级极限。 一年前曾有人看到过原本的26号长城恶霸常虎曾踹过他，可是在那之后，常虎就老实了不少，有人怀疑他被哪个神秘的上城人收为了弟子。 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开始在老王酒馆里做饭了，而且做出来的饭不仅很好吃，花样还很多，有各地风味。 第三个少年是个女孩，她有着一双很漂亮的蓝色眼睛，就像宝石一样，短发，看起来很飒爽，她成为了下城的常客，总是流连于下城黑暗的街巷之中。 暗城的小姐们第一次听到了许多诸如“组织化”、“结构化”与“内卷”这样的新鲜词汇。 来自稷下学府的知识一次次地开始冲刷她们对于自己处境与辛劳的认知。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26号长城的暗城，变天啦！ “啪！” 一年过去，龙飞长高了不少，蛮狗蛋的屋子住起来小了不少。 只是十几平的房子被分割成三层，蛮狗蛋睡最上面的房梁，龙飞在房子两边打上钉子，在中间勾起一片不大的横布，以此作为自己睡觉的地方。 齐宁睡在最下面，她向罗束要了很多书，还有纸，她是这个屋子里最有学问和见识的人，这或许和她曾经去过一年的稷下府有关。 齐宁曾经开玩笑说稷下府有大学士追着要当她老师，龙飞对此嗤之以鼻，他才是青山孤儿院里面最聪明的人，怎么就没人看出来呢？ 龙飞有些疲惫地关上门，暗城的一天又结束了。 “回来了？” “嗯。” 龙飞倒上一杯水喝下，“长城前线、暗城深处，甚至是上城，每天送来的尸体越来越多了。” “听说有几个卡修团陷入包围，就在今天，全军覆没。” “是吗。”齐宁头也不抬道，“看起来情况并不好。” “事实上，或许是差的很多。” 原本的杂货间被彻底改造，齐宁在最里面的床上放下了一个小桌子，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她就在桌子上面写写画画。 第33章 你的眼睛 “我观察过那些人的伤口。今年被源能伤害致死的人变多了。我是说......额，比例。” “看起来草原人的制卡技术又有进步。” “嗯，白灾一连席卷了两年，关汉府似乎也受了不少的影响。” “内城的物价涨了，不止26号，21至34战区都是这样，可以很直观地看出来。” 龙飞坐在齐宁身边呆了片刻后道，“常虎你还记得吗。” “嗯。” “他也死了。” 齐宁终于抬起头来，“他哥哥不是常光吗？他老实点在内城待好了谁敢动他。” “最近出了不少这样的事情，上城的人也死了不少。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 “伤口怎么样。” “很干净，利落，感觉像是杀手。”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 齐宁忽然笑起来，“你都已经能分辨是谁动手的了吗？” “他死前很安静，杀他的人没有和他多说一句话，用的冷兵器，现在还用这东西不多了，而且......那个伤口我似乎在哪见过。” “上城还有很多人的情况是这样。我感觉不像是仇杀。” 齐宁微微歪头，翻开下一页书，“或许他们都有仇也说不一定。” “罗师说你今年的任务是什么。” “杀人。” “哪些人。” “有些是前线跑下来的逃兵，有些是夜不归指明要杀的人，还有一些是长城军要杀的人。” “好乱。” “他们在内斗。” 龙飞忽然想起来姐姐，她现在在哪呢，会不会有危险？ 察觉到龙飞的情绪有些许低落，齐宁点了点他，“小风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吃点好吃的，别想太多了。” 蛮风是齐宁给蛮狗蛋取的名字，她说这样好听，至少要比狗蛋好听。 “不是。”龙飞摇摇头，终于道，“我不想杀人了。” 齐宁久久地看着他，“为什么呢。” “我感觉我就像是他们手里的一把刀。” 龙飞道，“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齐宁笑了笑，“自从雨水过后，你就很想家了。” “你还记得时间吗？” 龙飞问，“上城永远有太阳和月亮，下城只有黑暗。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我想回家。” “时间在你心里。” 齐宁写下最后一个字，今天的事情就算完成了，“你以前可不会这样。认定的事情不会回头，也从来不会因为要杀人而难过。” “不是难过。”龙飞摇头，“我只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坏人。我不想杀好人。” 齐宁说，“你身上有血腥味。说说你今天杀的人吧。” “他是一个逃兵。” 龙飞说，“暗城的逃兵，卡徒六阶。很敏锐。我在他即将回家进门的时候杀了他。他看起来很高兴，失去了最基本的戒备心。” “家里有谁。” “两个小男孩儿。” “母亲呢。” “他们的母亲死掉了。染病。” 齐宁沉默了片刻后，隆起膝盖来，“死掉了啊。” “那他们以后在暗城要怎么活下去呢。母亲不在了，父亲也不在了。这样的人在暗城还会有许多，在长城会有更多。” 龙飞语气低落，“我也想家了。” “是啊。你才十四岁。你当然会想家。我也想家。” 齐宁说，“说说那两个小男孩吧。” 龙飞啊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忽然木木道，“对不起。” “怎么了。” “我没杀他们。” 龙飞的语气很低沉，“我，我知道要斩草除根，我知道，知道的。他们会死的，没有钱，没有父母，要么饿死，要么......” “要么被人牙子带走。反正是活不久了。”齐宁接住龙飞的话，忽然说，“飞。” “嗯？” “转过头来。” 龙飞下意识转头，正好看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眼睛像杏仁，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齐宁看了龙飞片刻后说，“去把他们带回来。” “嗯？” “带他们回来。” 齐宁扭过头去，缩了缩身子说，“去吧。” “啪！” 忽然一声巨响，整个房屋都似乎摇摇欲坠。 接着，是一阵猖狂的大笑声，“哈哈哈哈！本小爷回来啦！” 齐宁无奈扶额。 只见门口处先是迈进来一只腿，而后腿的上面忽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茂盛的紫色头发，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蛮狗蛋笑得很开心，“我回来啦！”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回来都踹门啊。” 齐宁无奈道，“你再踹房子可就塌了。” “嘿嘿。” 蛮狗蛋笑了笑，拎进来两大包食物，“今天有兽肉！” “兽肉？” 龙飞方才还消沉的心情立刻明亮了不少，来长城后他才更深刻地认识到铁学院的好，这些具有丰富的能量的兽肉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吃的。 大部分时候，它们都是军队专供，只有少部分会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流出。 此外，也可以去找一些荒野猎人去买，长城内外都还有大片的荒野是属于野兽、妖兽的领地，有一些在长城内挂牌的猎人公会被允许外出猎杀野兽。 遥想当初，龙飞在铁血院内几乎每天都能吃兽肉吃到饱，没想到来了长城，不仅要自力更生，还得抽出时间去“师傅”手下学习制卡、战斗知识。 可是，他的体内还是没有源能，空荡荡的，无论怎样努力都感受不到源能的存在。 就在龙飞一度为此陷入沮丧、失望时，他忽然发现了另一条或许可行的道路。 在龙飞正式踏入五阶卡徒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对于“气”的存在更加清晰了，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周身大概五米左右的所有“气”的存在。 在铁学院与晨贺年的战斗中，龙飞曾在一瞬间隐隐看出过晨贺年攻击的破绽，那也是气的缺陷之所在。 龙飞小心地去向罗束询问“气”的奥秘时，罗束只是道，“一个卡徒想要突破成为卡修，就必须要感知到‘气’的存在。” “杀手卡修会专注于‘气’的修炼，这样他们可以更好的隐藏自己，或者感知敌人。” 说完，罗束看了龙飞一眼，“你感知到‘气’了？” 第34章 蛮风 龙飞摇头否认，罗束只是笑了笑，也不戳穿他。 “石飞”可不是个会做没有目的事情的人，小家伙还太年轻，并不明白很多事一旦做了，其实就已经无法隐藏自己真实的目的了。 龙飞接着问，“气可以牵动精神力，再引动外界的源能进行制卡吗？” 这就像是如果你自己的池子里没有水，那就去外面找水用，精神力和气就是他的管道。 罗束的神情严肃起来，“你最好不要那样做。” “为什么。” 罗束深深地看了龙飞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禁忌。” 罗束有些疲累地坐下，工作间里到处是散落的制卡材料。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制卡。” 罗束拿起一只双尾旋笔细致观看起来，“事实上，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分的制卡师，或许，原本可以，成为。” 一年之前罗束就已经发现了龙飞体内没有源能的事实，但是他并没有就此追问下去。 当龙飞问他是怎样看出来自己不是山兽以及他的真实年龄时。 罗束说，骨骼。 “山兽的骨头数量和排列和人类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 “另外。” 罗束本来还想说，经常杀人的朋友都肯定知道，每个年龄段的骨骼其实都是不一样的。 而作为地狱无门中的封号“背叛”，他已经可以光凭精神力的感知就准确判断这一点了。 考虑到龙飞还小，罗束只说了前一句，却没想到龙飞直接就悟了，并且看出来罗束让他去搬运尸体的真实想法——和尸体对话。 一个人可以经历的战斗并不多，可是他可以在已经死去的人身上学到足够多的经验，还有“知识”。 他们死前经历过怎样的战斗，是出了什么纰漏死掉的，甚至是，为什么而死。 或许就像罗束当初第一次见龙飞时说的那样。 他对黑暗、死亡的接受程度要远远大于生人，或许他生来就是要下“地狱”的人。 闪耀着冰蓝色光芒的小房间内，龙飞沉默地坐在罗束的跟前。 一年多的相处让他对这个老人有了莫名的信任，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却从不在自己面前说出来，而是依旧叫他“石飞”。 “石飞。” 罗束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总有一些天赋异禀的怪才，你知道吗。大概是八百年前，九府也曾出现过体内先天没有源能的人。” 龙飞好奇地看向罗束，“他厉害吗？” 罗束看了龙飞一眼，“第一代的地狱无门就是他创立的。他麾下的九狱狱主都是当世最强大的大卡修。” “他会制卡吗？” “他不仅会制卡，还让九府之主为此战栗，甚至不惜发动三大卡修集团军联合围剿他，死无全尸。此后，他开创的制卡方式便成为了禁忌。” 在龙飞疑惑的目光中，罗束缓缓道，“他以鲜血为引，精神力为笔，生命为墨勾勒铭文，成万人杀阵。” 龙飞有所悟，喃喃道，“源能不一定非要是自己的。就像是卡墨，也多是一些野兽、植物的骨血精华熬炼而成。关键在于能量的相性和构架。” 罗束看着龙飞，严肃道，“飞，我跟你讲他，只是想要告诉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要记着，你现在是夜不归。” “九府的禁忌，就是你的禁忌。否则，他就是你的下场。” “你若想，我可以给你写一封去稷下府的推荐信，那里或许有可以帮助到你的知识。” 罗束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尝试生命制卡。” “嗤。”龙飞忽然笑了。 罗束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两只狐狸的初次交锋结束了。 龙飞不认为罗束是在劝阻他，因为如果他真的认为生命制卡不可行，就不会和他讲那些。 罗束也是一个疯狂的制卡研究者，他的工作室里永远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制卡的材料。 散发着黄色的、红色的、蓝红的光。 罗束教给龙飞的制卡知识他总能够迅速地吸收并且在理论上融会贯通。 但是如果没有别的方法，龙飞这一生将连一张卡牌都无法制作，只是因为他的先天不足。 即便罗束不告诉他，他也会自己去寻找方法。 因为他是龙飞，但使龙城飞将在的龙飞。 他不会害怕艰难，更不会屈服于所谓的“先天”。 在走的时候，罗束忽然叫住龙飞，“前几天宁儿来我这边闹了一场。” “她说我不应该把什么活都交给你做。你还太小，手上不应该沾染那么多血。” “你怎么看。” 龙飞的身影停顿了片刻后道， “我只想变得更强。” “去吧。” 卡纪1026年，去年的冬天冷得异乎寻常。 一场大雨掩盖了许多人的哭泣声。 关汉府的卡修军团一批批从前线撤下，稍作补给之后再上前线，上城之内已经彻底没有了往日轻松的氛围，不时能听见低声的缀泣。 “啪嗒。” “大哥哥。” “大姐姐！” 两个小男孩儿兴奋地打开铁门，两只手各拿着一大只烤鸡，“我们回来了！” 暗城的地下二层。 原本狭小的房间被再次扩建，龙飞和齐宁凑了些钱买下了周围的两间屋子——齐宁的钱来历神秘，龙飞认为很大可能是罗束给的。 他们将三间屋子打通，为蛮风专门在高处做了房。 齐宁单独一间小房间，剩下的厨房、工作台什么的都堆在客厅——因为龙飞和蛮风都不在乎这些。 并且把原来摇摇欲坠的木门换成铁门，在上面插入了一张消音卡，这样蛮狗蛋每次踹门的声音就会小很多了。 蛮风迷上了做饭，并且开始拒绝龙飞再叫他狗蛋。 他一脸严肃地跟龙飞讲，“蛮狗蛋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勇敢无敌的蛮风！” 齐宁在一边懒洋洋地躺床上叫道，“蛮狗蛋！过来。” “诶！” 蛮风立刻开心地向齐宁扑过去，“姐姐！” 龙飞因此觉得蛮狗蛋是时候需要接受来自武力上的教育了。 两个小男孩儿从去年开始入住这个家，蛮狗蛋不清楚他们的来历，但是对他们两个都很好。 他还记得那会儿他拎着两袋食物刚回来没多久龙飞就出去了。 姐姐坐在床上，歪头思考着什么。 外面的喧闹声、黄色的灯光、梦幻的色彩？ 不久后龙飞一只手拎着一个哭嚎的小家伙回家了。 他的脸色很阴沉，那是蛮风第一次看见那样的龙大哥。 第35章 夏天了，宁 卡纪，1027年，龙飞和齐宁来到第26号长城的第三年。 长城地区忽然冒出了一个神秘的组织。 他们自称“弃徒”，脸上都戴着面具，使用的是冷兵器，身上还随身带有不少杀伤性极高的爆炸卡牌，在长城各处执行刺杀行动。 1到121段长城内均传来“弃徒”行动的消息，一时间，长城内部人心惶惶。 “弃徒的袭击对象似乎锁定在了上城之中，” “大部分的受害者都是上城人，26号长城内的特殊事件是由我们负责。老师说我们两个负责揪出来26号长城的弃徒负责人。” 龙飞坐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一边摆弄着一些制卡器具一边道，旁边是一大摞书。 两年过去，他已经十五岁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成熟了不少，长高了不少，眉眼清秀，看起来很利落。 在屋子中间的大桌子上，齐宁正在默默地感受一张新的冰系卡牌的内部结构，闻言睁眼，一道冰蓝色的光自她眼中一闪闪过。 “弃徒？” “嗯。” “听说他们嘴都很严，里面居然还有不少女人。她们连卡徒都不是。” “卡徒都不是怎么杀人？会不会是搞错了。” “不知道，消息是这样的。”龙飞抬头想了想，“不过26区到现在好像还没有收到类似的消息？” “有的。”齐宁说，“你现在每天不是研究制卡就是训练，当然听不到这些消息。” “嘿嘿，我感觉我现在已经可以做出来三级卡牌了。”龙飞笑得很开心。 齐宁撇撇嘴，“制卡、制卡。” “这次谁去？师傅说揪出来一条大鱼给一张二星能量卡。毅火和毅水都长大了，得给他们准备卡牌修卡了。” 毅火和毅水就是两年前龙飞带回来的那两个小男孩。修卡天赋居然意外的还可以。 龙飞手上的斜刃笔顿了顿，“明天吧。” “嗯？” “今晚我去找出那条大鱼来，明天我们去给他们买卡。” “呵。” 齐宁笑了笑，“你还挺自信？” “不是自信。” 龙飞放下笔，走到齐宁身边拿起他的面具，将它覆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睛，“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啪。” 龙飞关上门离开，齐宁呆呆地看了片刻后，在床上滚了一圈，拿起一本书继续看起来。 “真无聊。” ...... 长城的上城是一个纵横交错的结构，包括各种的钢铁栈道、飞行器起落平台，甚至是“天空城堡”。 下城也是一个“纵横交错”的结构，妓院上面可能是食肆，下面就是赌场。 平民窟和声色犬马的野欲世界甚至没有一“墙”之隔。 因为最近有不少的人死在了下城，今夜的秦楼街相较往日要清冷不少。 “小立姐，走啦！” “嗯，再见。” “小立姐，这几天客人都好少了，你也早点走吧，留几个姐妹看着就行了。” “嗯。你们先走啦，我再打扫一下。小宝。” “来啦小立姐。” 小立站在门前笑着挥手送走姐妹，然后回屋里继续打扫今天客人留下的残羹冷炙。 这是一幢不高的几层小楼。 自齐宁来后，26号区下城的服务业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这不仅给了顾客更好的感受，也让暗城的人们多赚了不少。 小宝是个矮个子，做起活来却很勤快，几步走到小立身前，开始清扫起门口的地面。 “哦。” 小立回头，不由得轻呼一声。 一个戴着木纹面具的人不知何时来到，正静静坐在大厅中央的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放在腿上，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他手腕上有一个度仪，度仪里面插着两张卡牌，与此同时，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在小立身后浮起。 “小宝！” 小立回头，想要叫小宝快跑，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呼喊，小宝都像是听不见一样，在努力地擦着地。 “他听不到的。”面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两张卡牌，一张音卡，一张幻卡。” 小立有些颤抖着回头，脸色苍白，“大人，您，您要做什么？” 面具人眨眨眼睛，“问你要几个人。” 小立勉强笑道，“大人，我这里应该……” “好了。”面具人站起来，走到一根门柱边靠住，“坐下说话，你太紧张了。” 小立努力地想要轻松起来，她坐下，又倒出一杯酒，走到面具人身边，“大人，您要喝酒吗。” 龙飞很自然地接过，喝下，而后说，“上城死了些人。” “我们只是些女人，大人。”小立终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无寸铁。” 在某一瞬间，她几乎觉得那个面具人笑了，一点都不冰冷，他说，“有个人曾经和我说，女人杀人，不一定需要卡牌或刀剑。” “可是他们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想活下去。谁都不想得罪。” 龙飞随手扔出杯子，杯子飞到桌子上后滑行了一段距离，停在桌子边缘处，“或许你能给我一些意见。” 顿了顿，“我今天是要带着人头回去的。” 面具人的话直接吓得小立向后不停地退，退到了墙角，而后又扶着墙角蹲下。 “大人。”她哭声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 龙飞起身，向她走去。 然后在她身前蹲下。 …… “砰！” “咚。” “咕噜噜。” 齐宁无语地看着龙飞，在床上又滚了一圈，蛮风和毅火、毅水趁着天黑又出去探索了。 家里现在只剩下齐宁。 看了看龙飞手里拎着的一个布袋子，齐宁皱了皱眉头，“开门声音大也就算了，你今天怎么把人头还带回家里来了？” “西瓜。” 龙飞摘下脸上的面具，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夏天了，宁。” “哦，夏天了，好快。”齐宁笑了笑，“我好像记得，你说昨晚就捉住那条大鱼。” 龙飞看了齐宁一眼，扭过头去开始找刀，“我已经抓住了。” “嘁。” 齐宁满脸不屑，“你先把卡牌拿出来，毅火和毅水回来之前我要见到。” “嗯。” “咔！” 龙飞拿起刀，一把砍下。 第36章 行了，吃你的 齐宁静静地看着龙飞，“我还以为你那一刀会砍向我。” “是吗。”龙飞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可我永远也不会向你挥刀的。” “嘁。从哪学的这些话。” “书上。” “书读得还不错。” 齐宁又在床上打了个滚，龙飞出去时是清晨，上下城的时间总是颠倒过来的，她忙了一天，也困了。 递给齐宁一块西瓜，龙飞说，“我想了想，我要提前开启考核了。” “提前？” 齐宁爬在床边，咬了一口西瓜说，“你才十五岁，卡徒八阶，上战场多少个你都不够看的。” “够用了。” 龙飞低下头说，“可能等不到明年春天了。” “为什么。” “我要申请去第七军团。” 龙飞忽然扭头说，“记得常光吗，常虎的哥哥。” “唔。他，也死了？” 齐宁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一身白的家伙，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裤子、白色的鞋，还有白色的脸。 也不知主修光系的卡修是否都是这个样子。 “死了。” 龙飞的话打断了齐宁的沉思，“战争进行了快三年了，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罗师说七夜大人怀疑里面有虫族的阴谋在。” “虫族？”齐宁说，“它们不是在秘境里吗？从来没听说过它们有踏出过秘境一步。” 龙飞瞥了她一眼，“所以这次要派出新人去行动，接应一个大人物从草原深处归来。他手上或许有着这次有关这次战争的重要线索。” “谁？” “夜长歌。”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龙飞和齐宁的生活中了，乍一听齐宁甚至没有想起来他究竟是谁。 “夜长歌，他回来了？” “嗯。” “那为什么要是你去？” 齐宁脸上有着很明显的不满，“我不相信今年的夜不归一个可以执行这次行动的卡徒都没有，更何况，你才卡徒八......” “八级够用了。”龙飞说，“十六岁之前，我一定会努力突破到九级。” “理论上，在卡修之前，只要能量和资源足够，卡徒境是很难有壁垒的，但是突破太快，也会有问题的，龙飞。” 齐宁摇着头说，“你的理由不充分，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想要做出这个选择。” “为了九府。” “撒谎。” “为了夜不归。” “骗人。” “为了，你。” “......嘁。那你还是快点去死吧(?i_i?)。” “开个玩笑，好笑吗。” “呵呵，可太好笑了。” 龙飞挠挠头，“人类的感情果然还是太难懂了，明明见过书上这么写，用出来却感觉根本不一样。” 齐宁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说，“你不是说出去钓大鱼了吗，大鱼呢？” “交给罗师了。” “长什么样子。” “是一个和常虎一样的地痞恶霸。长得圆溜溜的，跟个球一样。买卖人口、组织妓女，做的坏事不少。” 龙飞脸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厌恶，“一开始还挺凶，结果在我把他叫进来的人都杀掉之后直接就尿裤子了。还跪在地上一个劲求我。蠢货。” “这种人敢做这些事？”齐宁明显不相信。 “谁知道呢。反正死人又不会开口说话。”龙飞淡淡道。 “你把他们都杀了？上城人是傻，但是不蠢。” “所以我就说，如果他们还想要我查的更深一些，就得给我一些‘资金’，这关乎他们的小命，毕竟下城人都爱钱，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来。” “哦。”齐宁会意地笑了，“所以你给毅火和毅水的卡牌就是那些了。” 龙飞解下他手腕上的度仪，“还有这个。毅火修卡快，很快就能用上了，虽然只有三个卡槽，卡徒够用了。” 齐宁皱眉道，“我不同意。这是罗师送给你的。” 龙飞道，“这是我欠他们的。” 房间内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良久后，齐宁终于开口，“你不欠他们什么。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有太多人死去。而且，他们的父亲是逃兵，死亡已经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别忘了。你也还是个孩子。飞。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 龙飞沉默片刻后，说，“对不起，我失言了。” 他抬起头来，“你说的对。” 齐宁说，“这都是我们要长大必须经历的事情。飞，你可以不凶残，但是一定要有爪牙。” 若要和全世界比较，我还是更愿意看你毁灭这个世界，也不要、你被那些人伤害。” “哈哈。” 龙飞笑起来，“听起来......” “砰！！！” “我们回来啦！” 毅火、毅水在蛮风的带领下也学会了踹门，三个人合力一脚，就算是铁门，如今也隐隐间有了摇摇欲坠的架势。 隐隐间，龙飞感觉整个房子都在颤抖。 蛮风麾下，二小将手里提着食物紧跟着他，蛮风率先一步踏入房间，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感觉......有点冷呢？ 蛮风下意识往脚下看去，却发现一层冰霜正缓缓攀爬上自己的身体，吓得他立即跳开，“我去？” 一阵寒意冻得他一哆嗦，向这股寒意的来源看去，蛮风差点要被齐宁的表情吓哭了，“姐姐？” “呵。” 齐宁幽幽道，“狗蛋啊，你挺爱踹门啊？” “没有啊姐姐Σ(っ°Д°;)っ！” “呵呵，蛮狗蛋，你是不是想接受姐姐爱的教育啊？” “不是的啊姐姐(?＞m＜?)！” “姐姐不要啊！！！”蛮狗蛋身边，毅火和毅水两个孩子也都吓懵了，差点哭起来。 齐姐姐今天是怎么了，变得好可怕啊(???д???)!!!！ 看着这一幕，龙飞脸上露出了一抹好玩的微笑，那笑容又几乎在瞬间退下去，换上了平静。 “好了。” 龙飞说，“别吓他们了，齐宁，吃饭吧，不早了。” 齐宁嘁了一声，“我可没吓他们。” 蛮风带着手下两个小尾巴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子跟前，龙飞顺手把度仪放在一边，转头对齐宁说，“我们的事情再商量，先下来吃饭吧。” “好吧。” 齐宁耸耸肩，看了看自己的脚丫子，白里透红，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嫩嫩的，心情好了不少。 “下床！” 坐在桌子边上，蛮风自觉靠近齐宁，拿起筷子给齐宁夹了一大块肉，一脸讨好，“姐姐，吃肉。” “嗤。” 给齐宁逗笑了，“行了，吃你的。” 第37章 没有 饭桌上，齐宁忽然说，“忘了问了，你是怎么知道要该去找谁的呢？” “什么。” “弃徒里的大鱼。” “我不知道啊。” “啊？” “上面的人都只是要一个结果而已。” 龙飞擦了擦嘴，“我先是去看了看尸体，然后......” “然后什么。”齐宁很不满意，“不要再学书里那些吊人胃口的话术了。” 蛮狗蛋（挥拳、凶狠）：“没错！” 毅火、毅水（高举双手）：“姐姐说得对！” 龙飞：“......” 他只好继续说下去，“我发现有些人是中了毒，有些人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还有一些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伏击了。” “哦。”齐宁若有所思点头，“所以那些隐藏的弃徒或许就是他们的身边人，搬了一年的尸体，你在这方面确实经验丰富。” “要知道他们回家的大致路线、要能够接近他们并下毒，还要有不错的实力。” “所以他们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不小的组织，其中一些人或许还在26号长城内部拥有不小的地位。” 龙飞咬下一根排骨，“其实我根本不想掺和这事。最近26号很乱，常光死了以后来这边接收他的手下的是一个来自星月府的家伙。” “是个蠢货，整个上城的不安稳一大半是他造成的。实际上弃徒根本没杀多少人。” 齐宁有些惊讶，“怎么看出来的？” “尸体的死亡方式不一样。” 龙飞伸出两根手指，“人的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通过推测尸体的死前情况。就可以看到影藏在背后的凶手特点。” 他们用了什么武器，怎样杀的人，还有他们死亡的真正原因。” 尸体告诉我，他们有人在死前经历过痛苦的折磨。还有的人只为杀人，伤口利落。这是两伙人干的。” “哦。” 齐宁顺手压了压蛮风的脑袋，“狗蛋儿，听明白没？” 蛮风捂着头可怜兮兮道，“姐姐，你再按我我就要长不高啦！” 听到这话，毅火和毅水都瞬间瞪大眼睛，排骨都来不及嚼就赶紧双手抱头按住自己的脑袋。 姐姐不要按我们啊！！ 龙飞趁这个机会又夹起几块排骨吃起来。 “我顺便去找罗师要了一份其他战区守夜人对‘弃徒’的分析和抓捕审讯，发现他们其中大部分都出身下城。” 齐宁说，“调查方向有了。” “然后我就直接去妓院了。” “噗！” 齐宁差点没喷出来，“你找人去妓院找？” “啊。”龙飞挠挠头，“那去勾栏？” “有区别吗？！”（顺手用力rua蛮狗蛋的脑袋） 蛮狗蛋：“姐姐我真的要长不高了啊（捂头、o(╥﹏╥)o）！” 毅火、毅水刚刚小心放下去的双手再一次快速放头上一只，另一只手努力地和龙飞抢饭吃。 长不高也要吃排骨(?＞?＜)☆！ “好吧。”龙飞放弃了，“我跟你说的那个胖子就是那些浑水摸鱼的人之一。” “你跟我说的，那个心里有数的人选就是他？” “不是。” 龙飞从毅火手里抢过一根排骨，然后想了想，又从毅水手里抢过一根马上就要入嘴的排骨，两根一起吃起来，嚼得腮帮子都大了。 毅火嘴唇微微颤抖，看着龙飞不知所措qaq。 毅水可怜兮兮地看向齐宁，话都带着颤音：“姐姐(??д?)。” 齐宁：“......” 她是真没想到，龙飞已经出息到都抢小孩儿吃的了！ 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齐宁深感这一届的小孩儿难带。 “龙飞你真是。” “一人送我一根，公平。” “......好一个送。” 齐宁开始怀疑，龙飞从罗束身上学到最多的不是本事，而是脸皮。 蛮风已经消沉了下来，他被rua脑袋，毅火、毅水被抢排骨，他们三个还没有成长为无敌的大卡修就已经惨败了！ 好难过！ “继续说，你原来心中的怀疑对象是谁？” “一个叫做小立的人。” “小立？”蛮风微微错愕，忽然道。 龙飞看向蛮风，“你认识她？” “小立姐也是我的姐姐，她对我们都很好。” 蛮风的声音有些低落，“下城的男人们大多都会去参军，年轻的女人们大多去了上城为奴为婢，还有一些......但是小立姐是个很好的人。” 蛮风抬起头来，祈求道，“大爷，你不要伤害小立姐。” 齐宁敲了敲蛮风的头：“说了多少次了，就算求他也不要叫他大爷。” 又抬头看向龙飞：“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龙飞淡淡地看了齐宁一眼，低下头开始扒拉米饭，“我没有乱杀人的习惯。她有嫌疑，但是我打算再等一等。” 蛮风都忘了捂头，惊喜道，“小立姐还活着？” 齐宁无语道，“你飞哥哥又不是魔头。” 蛮风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我，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蛮风这几年的厨艺进步比他的实力还要快，从打杂到去后厨帮忙，再然后开始掌勺，到如今，他已经有了自己出去单独开一家酒馆的想法。 齐宁说：“等你飞哥哥完成这单任务，我们就凑钱给你开个大大的酒馆。” 蛮风激动起来，眼睛里闪着星星一样，“真的吗？” 齐宁笑了笑，看向龙飞，“真的假的？” “......” 龙飞从腰间拿出三张三级能量卡来，“这些你们先拿着，我多抓几条鱼就是了。” 齐宁拿起能量卡，“这就是那些上城人给的报酬？” 她不由得撇撇嘴，“他们一天光是飞行器就要消耗一张三级能量卡，可真是大方。” “不知道。” 龙飞吃完饭，舔了舔嘴唇，“至少目前够用了。先拿去换些卡牌和钱吧。” 饭桌上一时之间只剩下了沉默的吃饭声。 几乎每个人都在想着属于自己的心事。无形之中，饭桌上的形势已经是龙飞“一超三强”。 “啪”的一声，待所有人都吃完之后，齐宁放下筷子道，“你们三个先出去。” “啊？哦。” “顺便把垃圾带出去。” “......好的，姐姐，还有飞哥哥。” 蛮风意识到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要发生，山兽的脑袋却让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不明所以。明明上一刻他们都还在开心地说话，聊天。 几番犹豫之后，他拉着懵懂的毅家兄弟走出了这里。 “砰。” 待三人离开后。 “嗒。” “嗒。” “嗒。” 齐宁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指节纤细，唇角含笑，“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她的眼睛里好像倒映着月光。 龙飞擦了擦嘴，自顾自地开始训练。 “没有。” 第38章 真正的聪明 卡纪1027年，7月六日，小暑。 26号长城内部对于“弃徒”的搜捕行动在夜不归内一位戴着面具的少年带领下进行了一个月之久——罗束偷懒把这事全权交给了龙飞。 几乎所有被他查到的人都殒命在他手中，无一活口。 人们开始将他和两年前那个神秘的搬尸人联系在一起，几乎在一夜之间，“搬尸人”的名声甚至能止小儿啼哭。 而与此同时，猎人公会中，一个略显青涩的少年在两年内连续诛杀数只高阶野兽，以极快的速度攀升至26战区“猎人”排名前列。 以一把黑色的短剑在荒野中杀出一个“黑剑”的名号。 有人说他们是同一个人，因为这样年轻又强大的少年卡徒背后通常都有一个庞大的势力。 也有人说不是，因为那少年只在初次报道时是以真面孔示人，其它的时候，他脸上都戴着面具，却不是夜不归那少年的模样。 “啪嗒。“ 锈迹斑驳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龙飞终于发现，原来在铁门的背后还有一处暗格，暗格之内是一处机关，连通罗束身前的一处机关。 他笑了笑，“师傅还喜欢鼓弄机关术？” 罗束睨了他一眼，“你这些年来说的话可越来越多了。” “是吗。” 龙飞想了想，坐在罗束身前道，“见别人都这样做，就会很开心，我也就这么做了。” “是别人开心，还是让别人开心？” 龙飞很坦然，“她们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罗束沉默了半晌后，感慨道，“本来多好的一个杀手苗子啊，啧啧，我还以为能教出来一个让地狱无门的那些家伙都惊讶的冷血怪物。” “是让他们惊讶，还是让她惊讶？”龙飞也不顾忌，反问罗束。 这两年多，几乎每一年齐宁都会带他来和龙飞吃几次饭，罗束总会在这会儿喝点酒，龙飞也因此知道了不少罗束年轻时的事情。 也知道了他当初背弃地狱无门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女人。 “多嘴。” 罗束忽然挥手，一道冰蓝色的光芒忽然自龙飞头顶落下。 闷哼一声，龙飞半跪在地上，只在瞬间，他感觉到体内一阵的酸痛，而与此同时，丝丝的血气自龙飞身体中被抽出、消散在蓝色的光柱之中。 “啊！！!” “砰！” 片刻后，蓝色光柱消失的时候，龙飞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地趴在地上，只剩下丝丝的呻吟声。 罗束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你的实力还不够，强行进行生命制卡只会伤害你自己的身体。” 龙飞静静地趴在地上休息，片刻后爬起来道，“野兽血肉中的源能容易抽出来，但是它们有很多会有排异反应。” “我无法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就试着用自己的血液去牵引它们，差一点就成功了。我只需要精神力再高一点，身体已经可以承载这股能量。” 罗束忽然道，“齐宁知道吗。” 龙飞摇头道，“不知道。” “呵。” 罗束冷笑一声，“老头子收个徒弟不容易，你我一直当是送的，但是你最好还是注意点自己小命。别到时候死了，想做什么可都做不成了。” 说罢，他沉默了半晌，又头疼地叹了口气，“我忽然有点后悔当初跟你讲这些了。我甚至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疯狂。” “外出狩猎野兽、上下城抓捕‘弃徒’、还要温养精神力，时不时还带两个小家伙出去野外训练他们。石飞，你的状态如果一直这么紧绷下去会出事的。” 罗束摇头道，“就算是在地狱无门里面，也很少会有人以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训练自己。”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龙飞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他认为罗束并不讨厌自己，至少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而同时，龙飞又有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且他不能和任何人说。 如果齐宁问起来龙飞或许会说，但是她从来不问。所以龙飞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愿意和她说。 他已经离开家两年多了。 好不容易看见了一次可以去见姐姐的机会，龙飞不愿意放弃。哪怕、或许只能远远地看一眼。 也可以。 罗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人，可是他猜不透少年人的心思，“星月府来的那位团长来找我，希望你能去他的团下带队。报酬是一张四级卡牌，种类你挑。” “不去。” 龙飞双臂展开，躺回地上，他现在累得只想回家睡觉。 “忘了和你说，我已经替你答应了。” “嗯？” 龙飞睁开眼睛，扭头，“老头儿，我没时间的。” 罗束睁大眼睛，“叫罗师。” “我没时间的，罗师。” “你要做什么？” “炼体、制卡、修炼精神力、追查弃徒、勾栏听曲。” “嗯，嗯，嗯，嗯？勾栏听曲？” 龙飞微微一笑，“开个玩笑。好笑吗，罗师。” “呵呵。” 龙飞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脑袋，“我说的这些笑话就这么不好听吗？” 他忽然感觉有点难过，要是见了姐姐不能讲出好听的笑话姐姐不高兴怎么办？ 罗束此刻只感觉龙飞这小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星月府由星、月两大家族共同掌控，替代常光驻防这里的人来自星家。” 他儿子是这一代星家不错的种子，你要多和他接触。” “不要。” “......臭小子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要准备好完成考核然后去四十七号长城执行任务。” “我就不该和你说那个事情。” 罗束都无语了，你提早几个月肄业又能怎么样？更何况，那任务九死一生的，你怎么还赶着上呢？ 龙飞意识到自己难以拒绝了，只好问，“我需要做什么。那个星家的人我感觉不行，我不想和他说话。” “怎么不行？” 龙飞直接道，“我感觉他很蠢。” “呵。” “飞啊。”罗束笑了笑，“你知道是谁跟我提起你来，并且说非你不行的吗？” 龙飞有些犹豫道，“不会是他吧？” “就是他。” 罗束意味深长道，“有的时候，知道自己傻，才是一种真正的聪明。” 第39章 同道中人 龙飞忽然甩甩脑袋，“人类好怪。” 罗束不以为然，“这正是生命的魅力所在。即便是先天平庸，只要努力，也总能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有趣一些。” 龙飞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所以这主意背后也有第一夜大人的主意是吧？” “呃。” “抓捕‘弃徒’就是那样，明明我还没有肄业，这事儿本来应该给你管的，你却都交给了我。他们大头的‘保护费’还是都交给了你。” 罗束脸都黑了，龙飞的智商可推测不出这些来，“齐宁和你说的？” “她让我小心你这个坏老头。” “什么混账话。”老头子一时间吹胡子瞪眼，“我拿的大部分不都还是给她花了，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呢？” “哦，我明白了。”罗束眼神狐疑道，“你借着抓捕‘弃徒’的名号去向上城各家收取保护费也是她的主意吧？” 龙飞忽然有一点小骄傲，“有一部分是我的主意，我以前做过这事儿，有经验。” 罗束：“……” 你可真是一个下地狱的好苗子啊，干这事儿都能有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只好继续方才的话题。 “星月府由两大城池共治，星城与月城，那位是星城来的，虽然干不出什么大事，但是胜在可靠、不胡来，在星城之主那里也有一定的地位。” “第一夜的意思是，由你去接触他，你们同岁，我们需要和星月府建立起联系来。需要一座桥梁。” “月城已经和一些与第一夜大人不对付的人联合在一起了。” 龙飞在地上翻了个身，也不嫌冷，“夜不归不是直接听令于九府之主，只负责保护九府安全、执行特殊任务吗？” 罗束淡淡道，“长城军还只负责抗击外敌呢。这些年，他们内部倾轧、走私违禁的事儿还做得少吗。” 龙飞又打了个滚儿，“一听就好麻烦。”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去找第七军团的驻地找姐姐，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别的事情。 罗束缓慢地敲击着桌面，看着这混小子的眼神微眯，忽然悠悠道，“今年你的年度考核就是这个了。” “嗯？”龙飞直接从地板上弹起来，“那我还来得及接冬天的任务吗？” 夜长歌预计的返回时间就在冬天，那时龙飞可以绕道去见姐姐。 一想到可以见姐姐，龙飞就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 “呃。” 察觉到龙飞的精神有些许不正常的剧烈波动，罗束微微皱眉，这小子，平日里冷得跟个鬼一样，这次怎么回事？ 罗束不急不缓的声音中带上了几丝犹豫，“嗯，那个，应该来得及。实际上就是要你带他那位公子见见世面。” “见世面？” …… “啪。” “大爷，里面儿请～” 星尘满脸黑线地被那个戴着面具的奇怪家伙强行拉着走进下城，又被他强迫地拉入一个“勾栏”之中。 屁的勾栏。 我堂堂星家公子，怎么能来这种淫乱之地？ 星尘在一张酒桌上坐下，直接掏出一张二级能量卡，脸色难看的看向那个面具少年，压抑着怒气道，“清场。” 周围衣冠楚楚的客人们纷纷侧目。 “谁家小孩？” “笑死，还清场，谁稀罕他那点能量？” “鸟没牌长的小子，哈哈，哪家公子，快回家吧，小心晚了你爹爹打你屁股。” “哈哈哈哈。” 调侃完后，喝酒的人自顾自喝酒，和女人调情的人自顾自调情，几乎没人再鸟星尘，一切如旧。 龙飞冷淡地看了星辰一眼。 而后熟练地拿起那张二级卡牌，然后掏出自己的不归令。 “啪！”一把拍下。 起身环视一圈后，龙飞朗声道，“夜不归办事，无关人等都离开！” “夜不归？那个面具......” “我操那个搬尸人。” “跑啊！” “妈的这魔鬼怎么来这儿了？” 一时间，本来还正高兴地饮酒作乐的满堂客人做鸟兽状散去，还有的，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起来。 星辰：“……” 龙飞坐了下来，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真无聊。 他看向星尘，忽然说，“我发现你好像对这里的路很熟啊。刚才我拉着你走的时候，有几段路你都提前准备好拐弯了。” 星尘大怒，红温拍桌子起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乱说。” “呲——” 短剑缓缓划过桌面，就像切豆腐一样刻出一个人依稀的面庞，龙飞平静地抬眸看向星辰。 “好吧我确实来过。” 星尘迅速坐下去，脸上的愤怒也迅速退去换上一层无奈的笑容，还有愤懑，“可是谁叫上城又没这些玩意儿呢？我都十五了，出来看看世界总不过分吧？” 龙飞：“……” 我只是，很无聊，想画姐姐而已，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好奇怪。 两年多过去，龙飞感觉自己都要陌生掉姐姐的样子了。 “你不觉得你的手段太野蛮了吗。” 星尘忽然说。 “你还是第一个敢公开带我来这里的人。明天，哦，不，或许当我们出去的时候，整个上下城，所有的人就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 “第一夜和星家居然以这样一个方式被连接起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的任务成功了。可是人们只会把你当做一个笑话看。包括我。” 龙飞反问，“被人当做一个笑话看，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吗。” 龙飞巴不得被对手轻视，这样他才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干掉他们。 星辰微微一笑，“倒也不是。” 龙飞再懒得理他，招招手，“小立姐！” “来啦。” 从龙飞进门开始就在战战兢兢的小立小心地来到龙飞身边，“呃，大……” “小飞。” “小飞，这位公子也是你的朋友吗？” “算是吧。” 龙飞想了想，齐宁一开始是让他说同道中人，然后忽然又生气一样恨恨道什么同道中人，最后她定下来的说法是，好朋友。 龙飞知道自己傻，所以做事已经习惯了让齐宁先给他出谋划策了。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同道中人”不是好朋友。 “好朋友。” “呃。” 小立小心地看向星辰，“公子。” 星辰黑着脸摆摆手，“不敢当。我叫石飞。你可以叫我尘公子” 我嘞个豆，龙飞惊讶地看向星尘，石飞不是我的名字吗？ 龙飞面不改色，“那也是时候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叫做星尘。你也可以叫我小飞。” 小立：“……” 你俩玩儿呢？ 当然，面上，小立还是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说，“好的，尘公子，小……飞。” 这是这个奇怪的面具人第二次来到她工作的地方，小立对他已经说不上害怕，上一次他既然没动手。 那小立就相信，他这次也不会伤害自己。 第40章 让人喜欢的夏天 星尘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哈哈，姐姐跳舞真好看。” “嗯，姐姐好香，好软，好亲亲~” “姐姐！要抱抱~” 喝酒喝到满脸通红的星尘在一个又一个温香软玉里面留恋、徘徊，话里话外俨然已经将龙飞当作了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龙飞在一旁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他在不久之前在这里喝下第一杯酒，今夜在这边喝下第二次酒。 小立凑在他跟前，小心翼翼地陪侍着。 “大人好像不是很喜欢这里。”小立观察着龙飞的神色，她熟悉那眼中的东西。 “我比你小。”龙飞说，“认识个人，她应该也是叫你小立姐。所以你就叫我小飞好了。” “哦。”小立脸上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神色，“是狗蛋吧，他来找过我，说他有个总喜欢戴面具的哥哥，起来很凶，还来找过我，让我不要怕。” 她偷偷地瞟了一眼龙飞，低语道，“他还说你是个好人。” “是吗。”龙飞脸上露出笑容，“好人，嘿嘿。姐姐应该会喜欢我的。” 小立理所当然，“就是。我们都喜欢你。” 又给龙飞再次斟上一杯酒，“您来一次，上城的恶霸就要少一大批，我们这儿的人都说您是好人。” “可是你骗我。小立姐不是好人。” 龙飞忽然说，吓了小立一跳，“我没有，大人。” “我叫小飞，小立姐。” “小飞，我不敢骗你的。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小立又快要哭出来了。 而龙飞能感受到，她真的很害怕。 “小立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找你吗。” “记......得。” “你跟我讲，上城有个胖子，出身下城，一直在上下城中频繁活动，他和很多死掉的人都有关系。” 小立点头，眼红彤彤的，颤抖道，“我没骗你，大人。” 龙飞耐心道，“是小飞。小立姐，你不要害怕，我不会杀你的。” “小飞。” 龙飞继续说起来，“我去找那个胖子了，他确实很坏，我到的时候，他正在玩两个小孩。” 然后我把他和他的手下都杀了。可是，我知道他不是我要找的人。他太蠢了，只是坏，做不出来那些事。” 小立久久不语，直到现在，她似乎终于冷静下来，“小飞，我真的不是坏人。” “小立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来找你吗。” 小立摇头。 “嗯......” 龙飞想了想，忽然笑起来，“先不和你说了。” 小立：“......” 小飞你还真爱玩啊！ 那边，星尘俨然已经喝得有点上头了，周身的小姐姐莺莺燕燕，把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灌得一塌糊涂。 龙飞终于明白为什么齐宁推荐他来这里了。 只是依旧不理解为什么效果这么好。 醉了，警戒心就会降低，就会很容易死。 小立又小心地给龙飞倒上一杯酒。 龙飞看了一眼，而后很有礼貌道，“谢谢小立姐。” 小立微微点头。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很害怕这个戴着面具的少年了。 “小立姐。” “嗯？” “你能走吗？” 小立沉默了一会后说，“不......行。” “好吧。” 龙飞没再继续说什么，把杯里的酒再一次喝光。 下一句话是小立先开口的，“谢谢你，小飞。” “谢我做什么?”龙飞才喝没几杯，却已经上脸了，作为一个第二次喝酒的人，龙飞认为他很厉害！ 小立说，“你就是那个搬尸人，对吧。” “唔。”龙飞挠挠头，疑惑道，“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他取下脸上的面具，小立只感到一阵风吹过身边，面具在她的眼中几乎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这......”小立震惊道。 “突破卡徒五阶的时候发现的，把源能输入里面，就可以改变面具的一些外表。” 龙飞认真地看着幽澜送他的面具，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卡徒五阶之后，虽然他的身体中依旧无法存储源能，却已经可以将源能摄入体内短暂地利用了。 只有在面具变化时才能依稀感受到，里面似乎有一根根复杂的纹路次递亮起，又在瞬间熄灭，让人几乎认为这是一场幻觉。 小立赞叹道，“真是神奇。卡牌技术真厉害。” “喜欢吗。” 小立诚实点头，“喜欢。” 龙飞把他刚刚凭借努力得来的二级能量卡放在桌子上，“送给你，小立姐。” “啊？” 小立明眸睁大，惊讶道，“小飞，这。” 她低下头，“我不能，不能要。” “这是星尘的清场钱。” “太多了。”小立对龙飞的好意表示出极大的惶恐，“我，我们一个晚上，也才赚五千卡币。” 一张一星级能量卡在长城的价格是一万卡币，即便最近价格有些上涨，也最多不过一万二卡币。 而一张二星级能量卡的价格，最低也在十万卡币。这里面是近十倍的差价。 龙飞看了一眼已经喝醉正在胡言乱语的星尘，“他给得起。” 小立低下头许久不说话，“大人怎么会对我们这么好？” “为什么你不喜欢叫我小飞呢。” “因为我们和大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小立笑起来，仰头露出白净、清丽、抹着淡妆的脸，“我是从十二岁开始接待客人的，大人十二岁的时候在哪呢？” 龙飞看向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小立努力和他对视着，告诉自己这次绝对不能害怕、不能逃跑，必须要坚持下去。 “我在铁学院。”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眼睛，龙飞忍不住对她说出了实话。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星尘，发现他睡得正熟，脸红彤彤的，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小立的话将龙飞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那就谢谢您了，小飞。” 她拿起桌子上的卡牌，笑得很开心，“真是个让人喜欢的夏天。” 龙飞不由得向头顶看去。 头顶是一个暖黄的圆灯，圆灯后面应该是一张能量卡，能量卡后面是房顶。 房顶上面是黑暗的“天板”。 下城没有太阳或者月亮，看不到夏天。 第41章 我的未来要糟糕了! 星尘悠悠醒来的时候，惊愕地发现在他的身前，龙飞正在“挥汗如雨”。 他单指支撑着身体，整个人倒悬着，汗水在他身上汇成小溪淌下，身下已经积聚出了一汪“小水潭”。 “星辰在上啊。” 看了半晌后，星尘不由得感叹道，“你训练多久了。” 冷淡的声音平静传出，“从你回家开始。” 星尘有些头痛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确实是自己的家，“啊，过去多久了，我都回家了。” 昏暗的房间里，星尘忽然笑了笑，“你可真是个怪物，你应该还没休息吧。” 龙飞深呼吸几口，沉气向后，而后跃起，立正身子后道，“你醒了，我要走了。” 一阵淡绿色的光芒萦绕在龙飞身上，即使是在说话，他也依旧在努力地训练自己。 “这种感觉，”星尘惊疑道，“你直接用卡牌疗愈你的身体？还是四级卡牌？” “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星尘特意在那个“吗”字上加重语气，“太有问题了。” “你不知道这样很伤身体的吗。想想看，不断地把肌肉撕裂、再重组，却没有得到好的治疗，当然，四级卡牌的治疗效果肯定是够了。 “但是它太够了，反而有可能再一次伤害到卡徒的身体。” 星尘狐疑地看向龙飞，“你不觉得恶心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虚不受补，四级卡牌可不是给卡徒用的，它对人的精神力是有损伤的。” “有吗？” 绿光褪去，龙飞感觉身体上的酸痛全都退去，虽然不算很舒服，但至少比方才好多了。 “有的！” 星尘心有余悸道，“我上次不小心用了一下，直接伤到了精神力，又晕又吐。”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错愕地看向龙飞，“你不会没感觉吧？” 龙飞仔细想了想，“哦，有过的。” 星尘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当时你有多难受？” “难受？” 龙飞想起来他第一次用“生命树”的时候，当时他为了隐藏身份在将手上被岳峰割裂的伤口治愈后，自己又拿着短剑在左手上深深地划了几道新伤。 这之后，即便张大怀疑上了他，看到他手上那几道已经愈合的几条白色伤口时，也转移了怀疑目标。 代价就是那之后的几天龙飞都处于一个极度困倦的状态，要不是齐宁来了，龙飞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支撑多久。 被人偷偷地注意着，他睡不着，也不敢睡。 “一开始确实很难受。很困。” 不过，这之后的几年，龙飞都是在使用四级卡牌“生命树”修愈身体，对现在的他来说，这种程度的损耗最多有点困倦罢了。 “很困啊，也对。等等，只是困？还有，什么叫一开始，你这样玩命多久了？” 星尘一开始还对这个在26城内“凶名赫赫”的少年卡徒不以为意，可是他现在怎么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慌呢？ 星尘试探性问道，“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有点困。”龙飞打了个哈欠，往门外走去，“你醒了，我要回家了。” “等等，再聊会儿啊。”星尘急忙道，想叫住他，问问什么叫做有点困？ 龙飞脚步不停。 “等等啊，咱们再聊一会儿！” 龙飞脚步不停，假装没听见。 眼见龙飞的左脚即将率先迈出大门，星尘急眼了，他和龙飞交往的短暂时间内的一幕幕在短时间内涌上心头。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星尘大喊道，“一张二级卡牌！” “能量卡。”龙飞收回脚，回头道。 “行，就能量卡。”星尘咬牙道，他对于夜不归的印象再一次刷新。 这群人，简直特么的就是人类之耻啊！ “罗束那个老头勒索我爹，你这吊毛勒索我，你俩这是上下没一个好人啊。” 龙飞：“？？？” 看到龙飞一脸懵逼，星尘也有点懵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怜的龙飞当然还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其实被罗束给卖了一个好价。 罗束给龙飞设立了三道考核，并说明只有在龙飞通过全部考核后他才会正式承认龙飞是他的弟子。 龙飞只想到了罗束有让自己打白工的嫌疑，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这种无耻的老头。 “哈哈哈哈！” 看到龙飞的表情，星尘明白了，“靠，你俩还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龙飞：“......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我要走了。” “好好好。我问。” 得知石飞也挨“宰”了，星尘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他认真起来，问道，“你这样炼体多久了？” 龙飞面无表情道，“两年多。” “嘶。具体点儿。” “从卡纪1025年2月到今年。” 星尘伸出手指认真地算了算，惊呼道，“这么久了？” 龙飞怀疑他其实没算出来。 真是太差劲了，我都不需要用手指，直接可以脱口而出的。 星尘再看向龙飞时，表情愈发凝重，“你现在身体等级几级。” “二级，快巅峰了。” “妈的！星辰在上，”星尘叫道，“你是铁打的吗？这么练身体居然还没跨？” 龙飞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星尘。 星尘：“你不是在认为，是我太菜了吧？” 龙飞的表情更怪了，让星尘有一种越来越重的被人当傻子看的感觉。 “靠！” 星尘受不了了，“我他喵的好歹也是星家这一代最有天赋的人之一了，八岁一级，十二岁四级，十三岁，六级，如今十五岁，八级，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龙飞想了想，“我脑袋里至少有六个现在比你厉害的人。” 夜空星、白心儿、晨贺年、齐宁、方问寒、石昕，龙飞敢肯定，只要他们现在还活着，一定要比眼前的这个小鸡仔厉害。 星尘一看就连血都没见过，龙飞甚至怀疑他能不能打得过晨乔莫驰他们。 而这还只是龙飞交手过的人，像是天氏姐妹，她们在整个铁学院的内斗中从来没有和龙飞交过手，龙飞怀疑星尘真到了铁学院得挨毒打。 在铁学院内时不觉得，只有从里面出来以后，龙飞才更深刻地意识到， 这些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们是真弱啊...... 星尘都快气炸了，不服道，“打一架？” “不打。”龙飞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力气。 星尘咬牙道，“一张二星级卡牌！” “好！” 龙飞倏地回头，嘴角咧出一个不正常的微笑！ 在那一瞬间，一股寒意忽然从星尘的脊髓直冲大脑，冷得他一哆嗦 他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第42章 哼哼 暗自咽了一口唾沫，星尘冷笑一声。 “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所谓的夜不归的实力吧！” 话音将落未落的那一瞬间。 “呼！” 一只硕大的拳头急速在星尘眼中放大！ 星尘瞳孔急剧放大，这一拳，让他产生了可能会死的感觉！ 星尘的心跳在瞬间加速，他涨红了脸，用力大喊道，“停！！！” 龙飞并没有停，而是顺势侧身一步，直拳正好擦过星尘的脸庞。 冰冷的双眸连同拳锋一道擦过星尘的脸侧。 拳既出，就没有回的道理。 “呼、呼、呼。” “咕噜。” 一阵清凉的风轻轻擦过星尘的眼角眉梢，他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液。 立刻有些恼羞成怒道，“石飞，你搞偷袭！” 龙飞收回拳头，看傻子一样，“你说要领教的。这难道不是开始吗？” “我，我说了要打，可不是在这里！而且你这人动手怎么不说一下呢？要自报名号的！” “随便你。” 龙飞打了个哈欠，又是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他太困了，打架就是打架，浪费时间做什么，他不明白。 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只想速战速决，拿上卡牌走人。 “哼，哼。” 星尘眼珠子滴溜滴溜转了一圈，忽然说，“你待会打架不能用卡牌。” “为什么？”龙飞道，“你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当然没有。可是……”星尘道，“你的身体等级太高了，卡徒八阶都不一定能打过你。你要是再用卡牌，那我怎么打？” 星尘重复道，“公平、公平。” 其实是龙飞刚才那一拳把他给吓到了，星尘现在根本没底和龙飞进行卡牌战斗。 龙飞明白了，“哦，你是觉得你打不过我。所以要削弱我。” 星尘怒了，“你这孩子，怎么一点情商都没有呢？不对，你居然敢瞧不起我尘少？” “情商是什么，能吃吗。” “两张二级能量卡，打不打？” “打。” “那就跟我来！” 星尘气呼呼地走出门外，龙飞跟上。 窗外“寒月”高悬，数丈长宽的庭院内，星尘走在前，龙飞走在后，二人一路行过琳琅满目的绮丽花草。 星家一来就花了大价钱在上层最高的前三层钢铁长廊上购置了一处大院，一抬头就能看见“日月”。 这里模拟的光照、晴明、云雨，和外部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庭院内，清辉洒落，月色朦胧。 走在路上，星尘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石飞，你卡徒几阶了？” “七阶。”龙飞没说实话，他担心星尘听到太害怕就不跟他打了，那样他就拿不到能量卡了。 这个家伙又弱又怂，一点意思都没有。 星尘还不知道他在龙飞心里的评价已经降到了低点，自顾自道，“呵，七阶啊，难怪。” 旋即骄傲起来，“但是就算你这样拼命地训练，也是难以跟上本公子脚步的啊。” “我八阶，你放心，”说到这儿，星尘回首，月光照映之下，少年俊逸又自信，“我一会儿会手下留情的！” 龙飞：“……” 那我就，到时候不打你脸吧。 让龙飞惊讶的是，星家内部居然还有一个巨大的演武室，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演武室有龙飞现在的家四个那么大，通体银白，采用的似乎是上好的“银钢”——经过源火淬炼而成的精钢，强度要比普通的钢铁大五倍左右。 龙飞手指触摸银钢，隐隐间，居然有一种锋锐的感觉。 “一块银钢就价值三张二级卡牌。”星尘一边在一个放满了卡牌的牌架上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卡牌，一边回头笑道，“怎么样，土包子，没见过吧？” 龙飞抬眼望去，这里的银刚何止成千上万？ 牌架上缓缓流动着淡蓝色的蓝条，无时无刻不在给源能有所损耗的卡牌进行充能。 龙飞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你们怎么会这么有钱呢？” 星尘哼了一声，傲然道，“我星家千年卡修世家、名门，钱？到了我们这个地步，跟废纸也没什么区别了。” 龙飞默然，再抬眸时，已经平静下来，“好吧。” 龙飞知道，那是他们的事情，和他无关，他的目标从来没有改变过，那就是变得足够强大，然后回家。 星尘笑了笑，他知道这一次他终于占到了一点上风了，虽然不知道石飞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就变得“波澜不惊”，但是星尘愿意相信那只是他在“装作不在乎”。 手上拿起两张卡牌，手腕上佩戴好度仪，风骚地扭了扭，此刻的星尘战意昂扬，大喝一声，“龙飞，来战！” 龙飞打了个哈欠，无聊地看了他一眼，身体微微下蹲，算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实在太困了。 星尘见龙飞居然敢如此怠慢他，脸色微变，舔着嘴唇道，“好。” 神色一肃，星尘将右臂横在胸前，身体微弯，“你的对手是，九府星月府，星城，星月卡修集团军第一军团，少尉星尘。” 龙飞：“……” 星尘墨迹到他想杀人了。 强忍着动手的冲动，为了那两张卡牌，龙飞也有样学样地将手臂横在胸前，平静道，“关汉府，夜不归。石飞。” “呵。” 傲然一笑，星尘的手臂上缭绕起绚烂的星光，他大喝一声，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石飞，来战！” 区区夜不归小儿，居然敢瞧不起我尘少爷，今夜就给你一个惨痛的教训！ 几乎就在下一刻，龙飞抬眸，眼中似乎缭绕起了苍白的火焰。 他咧嘴一笑。 笑容灿烂，仿如在一片寂静中绽放的杀戮花朵。 …… “砰！” 齐宁皱眉打开门，龙飞一下子就倒在了她身上。 看着龙飞手里紧紧攥着的两张能量卡牌，齐宁道，“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 龙飞梦呓一般地说着话，“我腰边的生命树还在不在？” “在。”齐宁把龙飞扶到床边躺下，然后坐下来细细地看起他来。 齐宁已经许久没见到他这样狼狈又困倦的样子了。 问道，“怎么手上全是血？” “别人的。” “呼噜——” 齐宁还想再问，龙飞的呼噜声却已经响起来了。 “真是。” 她摇摇头，顺手轻轻夹开龙飞的手指，拿起龙飞手中的卡牌。 “嘁。还敢去小立那边警告我。先拿你卡牌，再不听话，哼哼。” 第43章 尘公子 接下来的几天，上城下了一场大雨。 大雨倾盆，一路从最上端的上人区落下，流过钢铁长廊、飞行轨道、娱乐区、商业区、普通居民区，最后终于降落在钢铁地面上。 “嗒~” 水珠轻轻溅起，声音空明，闪烁出最后的晶莹与美丽。 而后顺着地下水管道一起流入暗城。 毅火和毅水现在除了最基本的精神力温养与身体锻炼，大部分时候都跟在蛮风身边帮忙。 蛮风自己的酒馆已经在酝酿中了，他现在每天除了去王爹家（他自己非要这么叫）做饭、回家训练，大部分时候就是在家里研究菜谱和室内设计，激动地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 龙飞和齐宁都有看书的好习惯，连带着吸引蛮风和毅火毅水兄弟也有事没事就开始看书，不再是以前的“文盲”了。 学习起这些事来，蛮风已经得心应手。 只是……龙飞的任务进展好像出了一点小瑕疵。 在那天他回家之后，星尘连着好几天再没消息了。 龙飞第二天上门拜访时，开门的老管家神情尴尬地说尘公子最近可能需要修养，不能再陪大人外出了。 于是龙飞只好绕道去猎人公会，出城猎杀野兽赚钱。 回家后，齐宁疑惑地问龙飞今天星财主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走，龙飞想了想后说，“他应该是有点累了，需要休息几天吧。” 睡觉前龙飞才想起来一个问题，齐宁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是一个人的？ 想不出来，也懒得去问，龙飞旋即陷入甜甜的梦乡之中。 这一休息就是七天。 七天之后，当龙飞出城狩猎完野兽回家，他有些惊讶地发现星辰居然在他家里，还乖乖地坐在了齐宁面前。 星尘的脸上还有几道伤痕没有退去，在最后，龙飞还是没守住承诺，对星尘的脸下手了。 以无卡对战有卡，即便是他，也无法再有所留手。 蛮风被叫回来在家里做饭，正在忙东忙西，毅火和毅水两个小家伙被打发出去买菜，一人提着一个比他们还大的袋子跟在龙飞身后“嘿咻嘿咻”。 他们路上碰到，就正好一起走了，路上不时有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毅火毅水，啧啧道，“真是可怜的小家伙。” 龙飞进屋后，打量了星尘一眼，随后坐在他的工作台前开始研究卡牌，一句话也不说。 齐宁说，“飞，财主来了，说话。” “财主？”龙飞诧异扭头。 “以后，你每天出去做任务带上他，保证他的安全，他会每天付给我们一张二星级能量卡。” 齐宁说到能量卡时笑颜如花，扭头看向星尘，“是吧，星哥哥？” 听到这酥软的声音，星尘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被宰的心隐隐作痛，“嗯……是这样。” 龙飞疑惑地看向星尘，“罗老头不是已经答应让我带你去‘见世面’了吗？” 龙飞不提还好，一提齐宁脸都黑了，“石飞，你以后不许再带星尘去那种地方。你也不许去。” “嗯？为什么。” 龙飞都懵了，不是你让我带他去的吗？ “就、是、不、许。”齐宁一字一句道，“不然我杀了你。” “好吧。”龙飞一边在白卡上雕刻纹路一边平淡道，“不去就是了。” 星尘：“......” 他都懵了，你们平常就是这么沟通的吗？ 我可算是知道你身上这股疯劲哪来的了，合着你俩没一个正常人啊？！ 齐宁忽然扭头和善地看着星尘，“说说你的要求吧，尘少爷？” 星尘下意识一哆嗦，“咳咳，啊，这个。” 他面容严肃下来，“首先，以后龙飞打我不能打我脸了！” 齐宁：“......嗯，下一个。” “第二，石飞要带我出城去狩猎野兽。” “嗯？” 几乎两道质疑的声音同时响起，齐宁率先道，“这会很危险。野外的凶手不比内城，尘公子。” 龙飞几乎同时道，“不行。” 星尘：“......为什么？” “外面危险啊尘公子。” “你太弱了。” 又是几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星尘：“......” 他有些生气了，我是没打过你，可是你也不至于这么小瞧我啊？ “我卡徒八阶！” 龙飞平时很少会有无奈的表情，“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到时候任务失败，我就不能走了。” 罗束想，真好，我还以为你至少是在乎我的安全呢。没想到。 这更加坚决了他出城的决心，“又不是去和草原人的前线战场，只是后方的荒野而已。我不怕！” “而且，齐小姐，你刚才可是向我保证了以后石飞可以带上我去做任务吧。” 齐宁微笑地看着星尘，妈的，鬼知道你胆子这么大？ 你们这些名门子弟不都是年久不见血腥的吗，你脑子是不是坏掉啦？ 面上，她还是劝道，“尘公子，野外不比这里，飞可以做你的陪练，这样你也依旧可以变得更强，不是吗？” “我不要这样的陪练！” 星尘忽然重声道。 他随即看向龙飞，“我不需要虚假的陪练，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宁愿和他就像七天前那样，再好好战上一场！” 少年眼眸灿若星尘，忽地站起身来，语气坚决，“我既随父来此，就从未想过安居于长城之内！” 龙飞看向齐宁。 齐宁静静地看了星尘片刻后，忽然笑道，“倒是没想到，尘公子居然有这样的抱负。” 话说完，星尘坐下，又变得局促起来，“我，我只是，真的想变强。” 齐宁说，“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星尘沉默了片刻后说，“父亲第一次和我说要我跟着夜不归那个叫飞的小孩儿去‘见世面’时，我本来还很不屑。” “哦，是被打疼了？” 星尘脸色有些尴尬，“一半一半吧。” “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星尘看向龙飞，“是我意识到，我们这样长大的孩子根本上不了战场！” 他现在回忆起那个夜晚还心有余悸，事实上，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回想那场战斗，石飞抬眸时的那个眼神让星尘做了好几宿噩梦。 那简直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石飞不使用卡牌，本来根本打不过我。” “可是我输了，甚至没撑住他的几次进攻。” “因为我害怕了，就在他抬起头甚至还没有开始进攻的时候，我就已经输了。” 第44章 星月之人 “本来还好奇尘公子那七天都去哪了，没想到是这样。” 齐宁站起身来，向着星尘微微躬身，“小女子替他向公子道歉了。” 龙飞涨红了脸，拉住齐宁，“不要这样！” 而后狠厉地看向星尘，目光在这一刻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星尘心神一颤，连忙起身，惶恐道，“齐……小姐，尘以飞与你为好友。请不必如此。” 齐宁笑了笑，抓住龙飞的手，“我本以为，像是尘公子这样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见龙飞终于似乎是冷静下来，星尘勉力笑道，“都说并地多出少年英雄、豪杰，原只以为有石飞一人，今日得见宁小姐，终于是领教了。” 天知道，这小子疯起来他还能不能出这个门去。星尘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实力，远没有他想的那般厉害。 温室只能养出娇嫩的花朵，经不起风雨，星尘更加坚定了自己来此的决心。 齐宁轻声唤龙飞，“接下来，你就带尘公子出城去看看吧。” “我讨厌他。”龙飞看了星尘几秒后说。 “这是礼仪。”齐宁心底有些开心，面子上却说，“人的礼仪。你迟早要学的。” 又沉默了几秒后，龙飞闷闷说，“好的。” 星尘笑了，他忽然对这个家伙莫名的喜欢了起来。 “那就拜托你了。” 虽然下手很重，也对别人都特别冷漠，心还有点黑。 可是他似乎也有自己在乎的人，而且不愿意让她受一点委屈。 真是，颇有他星尘的风范啊！ 哈哈。 “好啦。”齐宁拍拍手，看向蛮风和毅火毅水，饭已经好了。 他们老实地坐在桌子边上，正等着哥哥和姐姐来正式开饭。 “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精神做事情啊！” “好！”（星尘） “嗯。”（龙飞） “对了星尘，你坐小孩儿那桌。”（齐宁） “啊？” “怎么，不满意？” “可是就一桌啊。” “对啊。” 齐宁歪头杀，是让少年永远也难以忘记的笑容，“我和飞出去吃。” 当眸光再次看向龙飞，这个一直很少说话，看起来高冷、装逼的要死的家伙时。 不知道为什么，星尘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嫉妒他了。 你是，真、该死啊…… 门半开，饭菜的香气萦绕在半街。 龙飞和齐宁蹲在他们的家门前，看起来不比猫儿大多少，两个人嘴里都鼓鼓囊囊的，默默地看着门前人来人去。 不识有人和齐宁打招呼，然后惊讶地看向龙飞，似乎不知道这个家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人。 齐宁笑着和那些叔叔婶婶们挥手、道别，然后再一脸开心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红肉白米青菜，土豆番茄蘑菇，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却也吃的人热气腾腾，心满意足。 “我们下次吃火锅。” 齐宁一边扒碗里的菜，一边说。 “嗯。” “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没有。” “哈哈。”齐宁开心道，“可是为什么看见你不开心，我就有点开心呢？” 她摇摇头，又心满意足地扒下一大口饭，嘟囔道，“真好。” 这注定是一个困难的问题。 因为就连龙飞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高兴，又为什么不开心。 他把所有的精力几乎都集中到了修卡、制卡、炼体上面，甚至经常不会回家吃午饭。 “啪嗒。” 门开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蛮风就像一个小家长一样，端着饭在齐宁身边蹲下，身后跟着毅火和毅水两个小尾巴，也可怜兮兮地跟在蛮风身边蹲下。 齐宁问，“你们出来干什么。” 蛮风说，“刚才毅水吃着吃着就哭了，说宁姐姐不要他们了，跟着飞哥哥跑了。我说不是，就带他们出来了。” 齐宁无奈地笑了，眼睛有点酸，“这些小家伙，真是。” 真是一下子把姐姐感动到了呢。 毅火忽然对毅水说，“你看，我就说宁姐姐没走吧？” 毅水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埋下头大口地努力开始吃饭。 龙飞静静地看着，忽然感觉身边有异样，扭头看去，星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手里抱着碗，也蹲了下来。 龙飞冷冷道，“你出来干嘛。” “呃。这个……”星尘挠了挠脑袋，“嘿嘿，屋里冷。” “好了，飞。”齐宁看向星尘，“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好奇，你一个星城的嫡系公子，怎么会想着要来长城吃这种苦？” “哎。” 星尘叹气，“都说好男儿，要在军中建功立业，现在想想，我那会儿真是被那几个稷下的老头子忽悠瘸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一来才知道，天地大，多辽阔。” “星家有十五岁便能冲刺卡修的人，可是如今我却敢肯定，即便他们对上石飞，也决难取胜。可笑我们当初坐井观天，还以为天下已无英雄。” 说到这，星尘忽然看向龙飞，“你当初说光你认识，就有六个可以稳胜我的人。是真的吗。” 龙飞努力扒饭。 “回答他，飞。”齐宁叹气，“不要闹小脾气了，你好好回答财主问题。” 龙飞停下扒饭，“真的。” “他们也有八级？” “杀你，六级就够了，七级你逃不走。” 星尘陷入沉思，“他们，真的有这么强吗？” “是你太弱了。” 龙飞伸出三根手指，“气势输、技巧输、经验输。” “输这么多？” 齐宁这时笑道，“尘公子，并地就是这样。我们这儿的人，从小都野蛮的很，民风剽悍，也就是打架厉害些了，其它地方，不知要差你们多少。” 龙飞嘟囔道，“活都活不下去，还要礼数做什么。” 齐宁狠狠地瞪了龙飞一眼，龙飞在这一瞬间立刻表现出相当的从心，继续往嘴里扒米饭。 星尘也不否认，这一刻，他俨然恢复了名门子弟的风范，“可是，我们斗争不也是为了生活得更好吗？” “星家有我，并且不止有我，星月府每年也有数万的卡修们洒血疆场。” “飞兄，我一定会赶上来的。” 龙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第45章 铁菱 “星家立城近千年，不愧为当世最顶尖的卡修名门之一。” 星尘走后，齐宁对龙飞如此说道，“这个尘少主，不可小觑。” “比一般人强些而已，他只是生得好。”龙飞说。 他对星尘的印象有所改观，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齐宁笑了笑，倒也不否认这一点。 她伸出手rua了rua蛮风的头，又叫道，“小水，帮姐姐把碗拿进去，等你哥哥一会儿洗碗。” 毅水低着头跑过来，因为刚才的事情不敢看宁姐姐，一手拿着一只碗匆匆就跑进了屋内。 毅火跟着他跑进去，两个小家伙已经快七岁了，很快他们也可以修卡了。 蛮风揉着脑袋，“姐姐！” “你也进去。” “好吧。” 于是门前只剩下了齐宁和龙飞两个人。 星尘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下城逐渐从沉睡中苏醒，听得到不远处人们寻欢作乐的声音。 齐宁拢起双膝，头枕在手臂上，呆了一会儿后，问龙飞，“你还记得他们刚来的时候吗？” 龙飞知道她说的是谁，“一手一只，他们那会儿还很怕我。” “我们都长大了。” “不”，龙飞想，我还不够大，我连卡修都不是，还不能回家。 齐宁忽然问，“你这几年都不回家，过年的时候你老是偷偷溜出去看星星，为什么。” 龙飞说，“因为我会伤害到家人。” 齐宁说，“你才不会。” “会的。” 龙飞忽然有些难过，“我要变得很厉害才可以。” 齐宁歪头看向龙飞，“那你要问问我为什么不回家吗？”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嘁。” 齐宁扭过头去，“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的。” 龙飞：“......”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全部都要知道。”齐宁又说，“我知道你早就计划好了。” “计划总会出错。”第一次在张大他们面前行动时的变故层出让龙飞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计划者。 但他还是如实告知齐宁，“冬天的时候，我要申请提前开始考核。罗师要驻守26号长城，我可以单独出去执行任务。” “我要申请调去四十七号长城。” 齐宁说，“然后呢。” 龙飞不说话了，因为没然后了，他只是想见姐姐。 齐宁说，“四十七号长城是其它夜不归的辖区，你在那边久待，别人会生厌的。” “我不在乎别人讨厌我。” “我也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你被别人讨厌，飞。” 齐宁说，“首先，龙飞，我们要对彼此诚实，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要去见姐姐。” “你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龙羽池。” 这一刻，齐宁心中仿若有惊雷划过，她按耐住心里的悸动，问道，“你的姐姐，是龙羽池？” 龙飞感受到了齐宁那一瞬间的异常，疑惑道，“因为我叫龙飞啊。” “嗤。”齐宁笑了，“是因为她叫龙羽池吧。你们的姓虽然一样，可是她比你大，所以是你的姓和她的一样。” “好吧。” 龙飞又说，“罗师说，夜长歌的任务他不会给我推荐了。他本来说，如果我能做成，是有机会成为一个队长的。” 宏图大业在瞬间消散，龙飞却丝毫不气馁，罗束并不知道，龙飞一开始也只是想借那个机会去见姐姐。 龙飞追求的从来不是权、利，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活下去，想要回到家人的身边。 齐宁说，“本来画了张大饼想要你努力，谁成想，你当真了。这个任务，必须是要即将突破的九级卡徒才能去的。” “为什么。” “战争打了两年半，两房的大卡修却依旧在克制，战场的重点依旧在于卡修之间的较量，卡徒已经很少有人会专门注意。” 我们猜测，夜长歌应该是在草原深处得到了什么惊人的信息，草原人的战线虽然开始收缩了，但是他们内部的活动却更加频繁了。” 卡修很难再潜入接应他，而深入前线去接应他的人要既不能引起草原人的注意，又必须足够强。九级卡徒才是最好的选择。” 龙飞道，“可是，既然这么危险，去的人……” 齐宁说，“九死一生都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夜长歌如今深陷草原，仅靠他一人，很难回来。即便是他。” 曾有人说，他会是下一个七夜。” 说到这儿，齐宁忽然道，“罗束那个老登，要不是我去问，他都不说这些东西。” 还什么给你的萝卜，他是真不知道你这头驴有多傻，什么都敢和你说。” 龙飞抗议，“我不傻的。” “对——”齐宁叹气，“你疯。” 她忽然幽幽道，“但无论如何，你都对那个叫做夜长歌的人，动了杀心吧。” 齐宁看向龙飞，“记住，你不能骗我。永远。” 龙飞说，“是。” “原因。” “他很危险。” 齐宁起身，“好吧。那就先睡觉，养足精神。”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回来。” 门在身后关闭，龙飞想了想，下意识抬头去看星星。 望着黑漆漆的天穹，他眨了眨眼睛。 而后起身回家。 ...... ...... ...... 小暑过后，很快、就到了立秋。 星尘比龙飞想象的要更加坚强，有时候龙飞实在搞不明白，这个第一次和他对战时，甚至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的人，究竟怎么敢出荒野去的。 弱小与强大并非绝对，哪怕是一条一阶的野兽级毒蛇，也能杀死顶级的卡徒。 长城军选择不将附近的兽群赶尽杀绝，可不是为了给这些公子们取乐的。 星尘受了不少的伤，八级卡徒的实力和二级的身体救了他很多次，龙飞总是习惯性地逡巡在四周，以避免他们被大规模的野兽包围。 秋天到了，兽群逐渐向南方退去、踪迹开始消匿。 星尘又兴致勃勃地“打猎”了一个月，兴趣才终于开始消退下去——嗯，他是这样说的。 他送给了龙飞一匹黑色的“铁菱”小马驹。 “这马来自草原，看到它身上的黑甲没有？等它长大，实力堪比顶级的野兽。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价值百万卡币。” 星家大堂内，星尘坐在他的父亲身边，向龙飞介绍，“这是我的父亲，你们应该已经见过几次了。” 龙飞想了想，将右臂放在胸前，躬身道，“见过大人。” 第55章 老鹰 蛮风看了看无声地抽泣的毅火，又看了看老老实实扒在齐宁怀里的毅水。 然后不解地看向那些个跟在龙飞身后，一看就不好惹的少年，他一时间有些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 齐宁把毅水抱起来，淡淡道，“清场。” 她的心情现在很不好。 “哦。”蛮风下意识应声，然后回头。 一道令牌“唰”的一声从他耳边擦过，吓得蛮风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砰。” 令牌直插入酒馆的铁柱之中，深入寸许后，尾段仍在轻微颤动。 同时，齐宁身后，刘燃挥手，三十名少年卡徒鱼贯而入酒馆，虎视眈眈地看着场内正在吃饭喝酒的众人。 有人拿出饭钱拍在桌子上后立即起身。 之后，不怕的、疑惑的，甚至是想要调戏一下这个漂亮姑娘的人，在看清楚那枚令牌上的字之后，也都从心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不归令、夜不归，在龙飞杀了一年多的人以后，夜不归在26城内已经几乎变成了一个近乎禁忌的存在。 “等一下。” 在第一个人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齐宁已经了冷静了下来，她走到那根铁柱前，摘下不归令，侧首道，“钱拿走。今天我请了。” 小风，记住他们。下次再来，请酒喝。” “嗯。”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不满的人群中，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轻松了起来。 许多人纷纷往回走，还有的，干脆鼓起了掌，喝了几声彩之后，也便走了。 这期间。 刘燃等人列成两排，静静地让人群通过，在这一刻，他们展现出了极好的士兵素质。 冷静、服从。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齐宁抱着毅水走到一张桌子边坐下，然后放下毅水，看向龙飞，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算了。你就这样。”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叫道，“小火，过来。” 毅火背对着齐宁擦完眼泪，然后扭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向着齐宁跑了过来，乖乖道，“姐姐。” 齐宁笑了笑，摸了摸毅火的脑袋，然后看向龙飞说，“知不知道你飞哥哥有几个弟弟？” 毅火老老实实地摇头。 “就你们几个。” 齐宁凝视着龙飞，淡红色的薄唇轻挑，“你飞哥哥就是这样。太实诚了。以后你们会明白的。” “嗯！” 毅火点头，然后有些害羞道，“我哭，是因为高兴。不是因为难过的，姐姐。我知道的。” 我以后不会再哭了。” 齐宁又笑了笑，然后叹气，悠悠道，“某人啊，还真以为自己戴个面具，就能藏住心事了。” 龙飞靠在阴影里的一根柱子上，听到这句话，默默地把头扭到另一边。 “好啦。”齐宁终于吐出心中的那股郁气，唤道，“狗蛋儿。” “诶。姐姐。”蛮风苦着一张脸走过来，“姐姐，这还有别人呢。能不能不要叫我狗蛋？” “嘿。”齐宁笑了笑，rua了rua蛮风紫色的头发，“行，狗蛋，做饭去，今天姐姐和你这些哥哥们要在这儿吃饭。” 蛮风：“……” 欲哭无泪！还是做饭最幸福了，姐姐太坏！ 蛮风向后厨走去之时，齐宁方才示意刘燃、张大、桑晓月等人落座。 三十五个人几乎坐满了不大的小酒馆。 桑晓月好奇地左瞧右看，“齐姐姐，这儿是你们的据点吗？” 齐宁说，“不是。就是一个小酒馆，我们不在这儿谈事。” 刘燃手按在腰间，看门外人来人往，都在好奇地往里面看，皱眉道，“要关门吗，宁小姐。” 齐宁摆摆手，“要看就让他们看。” 正好，听说有几个不开眼的，都敢来这儿要月钱了，让他们好好看看，杀他们都嫌脏了手。” 蛮风的声音从厨房中大声传来，“谢谢姐姐！” 张大嘿嘿道，“能在宁老大手下做事就是舒服。” 厨房里出来一个打下手的少年开始为众人上小菜，先是齐宁。 齐宁捡起盘中花生吃了几颗，然后看向龙飞道，“他才是你们老大，别整天叫我。你们别看他整天不声不响的。杀起人来可比我狠。” 张大感觉自己汗都要流下来了，在征兵途中的淘汰赛中，石飞那比冰还要冷的眼神他现在还记得，“都是老大，都是老大。” 龙飞冷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懒得管。你管。” 齐宁不咸不淡地回怼他，“你要变强，就得驭下。一个人，迟早被别人干掉。” 说到这儿时，一路上，一直沉默着的郭云和谢雨对视了一眼后，郭云终于问道，“齐……老大，您能说说我们这次过来，是要做什么吗？” 我们也好做一下准备。” “哦，没什么。”齐宁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就是出长城去，做‘老鹰’。” 鹰，在长城就是小队斥候的意思，一般以小队为单位，一个小队三到五人。 老鹰，就是类似如今张大他们这种，人数较多的斥候，具备一定战力，必要时，也会直接加入战斗。 “老鹰？”张大不由惊道，“这，这，这不是老兵做的事吗，我们去？我们顶多算是小鸡仔啊。” 刘燃也是看向齐宁，神情严肃，“齐小姐。” 齐宁摆摆手，笑着从腰间拿出两张卡牌给毅火、毅水玩，淡淡道，“以后你们都叫我飞鸟。别一个两个称呼都不一样，听着烦。” “呃。好。”刘燃接着道，“飞…鸟，老鹰去的地方都不近。” 就凭我们这三十多个连卡修都不是的人，或许连活着回来都很难。这个任务，是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齐宁向上抛起几颗花生，“79自己决定要去的。别问我。” 至于安全的问题。听他的话，你们能活的人会多一点。” 齐宁没和他们透露星尘的事情，不然难保出什么意外。 “嚓。”花生直直地掉进嘴里。 齐宁半撑起头来，边吃边道，“也是提个醒。飞已经卡徒八级，很快九级，他的实力你们应该还记得。跟好了，就没问题。” 这次行动的物资补给会很充分，夜不归做事是危险了点。但我们还没有送死的习惯。” 刘燃道，“明白了。” 他看向张大、桑晓月、郭云、谢雨，见四人都点头后，向齐宁道，“我们都听您的。” “不是听我。”齐宁淡淡地指向龙飞，“是他。” “要是他没回来，我会杀人的。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