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祖师》 第一章 为神者义不容辞 http://.biquxs.info/

第一章为神者义不容辞 “师姐!” 子衿睁开双眼却只见星星点点一片混沌,一时间不知自己究竟是已身死还是失明。条件反射的呼喊也并未得到回应,安静的有些可怕。提手去摸腰间,陪伴十几年的梨月剑也不翼而飞。是了,法器都已离身,自己定是已经魂归冥界了。 等等!不是被凡人所杀便会魂魄碎裂吗?哪个好心人给我又粘起来了? 凡人要想杀死一个散仙几乎是做不到的,可偏偏子衿就凭借自身独有的倒霉体质开了这个先例。 子衿运转意念调动仙法,指尖轻点周身空气。一丝丝光晕逐渐四散开来,眼前的青砖白瓦愈加清晰,小贩的叫卖声也更加洪亮。 “甜酒诶,吃过都佛好……” 子衿置身人群之中显得格外出类拔萃,可并不因为她是神仙,而是因为这些人都比子衿矮上一截,一眼望去都是头冠和发髻。子衿抬手看看自己的衣裳,依然是生前所穿那件水青色绉纱深衣,腰间那枚八片花瓣,镂空精雕的丑禁步也还吊在青丝带子上。 这更不对了,魂魄是无法穿着凡人衣物,配带凡间物件儿的。如此看来好的很,自己非但没瞎,更没死。 子衿大步流星走至一无人巷内,两指划过眉心,运转仙术,体型立刻便小了几号。 也对,入乡随俗,不要吓坏了凡人。 可奇怪的是一路走来,竟没有一个人对子衿这庞然大物表示惊讶,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倒像是根本看不到子衿。 此时迎面跑来两个少年,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约摸着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眉目清秀,气宇轩昂,一个粉妆玉砌,风姿绰约。还未等子衿闪躲,二人已从子衿的身体径直穿了过去。 没错,是“穿”过去了! 子衿眉头微皱,自己纤细的双手互相摸了摸,没错,是真的身体,不是幻象。 那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眼前那两个少年,追的那个一把抓住跑的那个,熟练的将那少年按在墙上,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看架势应该快亲上了。子衿忙抬起手遮住视线,食指划拉着额头,转身离开。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子衿定晴细看,街上的道路,府宅的建设以及凡人的衣着,已经跟自己记忆当中的凡间大相庭径。此处不知是何处,也不知是何朝代,甚至连自己是人是鬼都摸不着头脑。 漫无目的的游走着,只见一书肆之中隐隐约约回荡着仙气,子衿快步而入。账台坐着个老翁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左不过是那些之乎者也,没什么特别。右边的雅间有几个学士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在辩论什么,不过那墙上挂着的黄历到是更能吸引子衿的注意。 子衿伸手去掀,当然,碰不到书页。 楞了一秒,子衿运转仙术,书页这才乖乖的翻起,其上写到:“葵亥年葵未庚午日,宜嫁娶,忌……” “呵,那两个少年该是看了黄历才出门的。”子衿自言自语到。 姑且算自己还活着,此时与上一次神志清醒时已相隔六十年。 “吾不苟同!若以性别限制求学,那……”“卫兄卫兄!你看那边!” 闻声,那位正要义愤填膺的白衣少年和众多学士,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子衿正以仙法控制的那本黄历。 这些人是看不到子衿的,只能看到一本卷了边的老黄历自己“哗哗”翻起了页,而且端端正正停在空中,四下又无风,惊的个个目瞪口呆。 “你看到了?”“你也看到了!”“你看吧,我早跟你们说过,这家书肆很邪乎…” 子衿只好转身离开,这苏醒后最清晰的感觉竟然是自己走到哪里都“不合时宜” 正要走出书肆,子衿余光扫过书架,见有好大的一卷竹简在这众多纸册中摆着,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于是上前伸手一抱,刚懊脑自己记性太差,又忘了自己什么都摸不到,可这竹简居然被抱起来了! 子衿抱了竹简走至账台,那老翁不仅看不到子衿,好像连这竹简也看不到!没有丝毫反应,视若无物。看来这竹简是不是凡间之物不确定,但它一定与子衿有莫大的关联。子衿运行仙法转移到一处风景还算优美的山头,盘坐下来。 打开竹简,最右面有一行奇形怪状的图案,像是某种文字,但没有一个是子衿所能辨认的。 子衿灵机一动,勾起嘴角,运行仙法化出笔来,工工整整在竹简之上写到:“汝乃何物?”心下还在暗喜,自己真是聪明绝顶。无字天书?这哪里能奈何得了我? 而这竹简似乎并不认可这件事,只见那页面上赫然显出一个字,这字子衿可识得:“滚”子衿蹭的站起身来,毛笔一摔化散消失。气哼哼的说:“妙哉,一本破书气性都这么大。我活过来究竟是为何?让我好好的死着不行吗?” 那竹简上又回复到:“不行!” 看来直接与之对话便可。想着,子衿再细看,那奇怪的图案正渐渐变成自己所识的文字:“千辰万法运行全册给千辰唯一之神,务必阅读通篇。”署名仍是不认识的图案。 子衿压制怒火坐下问道:“此为何地?” 竹简:“千辰沧洞。” 子衿:“何为千辰?何为沧洞?” 竹简密密麻麻显出一大章:“千辰为境,沧洞为轴,以阎砌之,宇宙始之。我创千辰大境,内已有仙,冥,凡三界。阎气炼化所成,生灵意念所筑沧洞,周而运之。生灵命格乃大趣,我亦编著,却仍然千变万化……无限轮回。” 阅完,子衿又问:“我死了吗?” 竹简:“死了。”顿了顿,页上又回道:“那已是你的前世。你现下乃是我亲自挑选,直接灌以强大意念,第一个未经轮回便飞升的灵魂。” 子衿:“我的灵魂不是碎了吗?” 竹简:“废话休说,自行查证。” 子衿无奈:“阁下还挺高冷!” 竹简不接话茬,自顾自道:“你是我创造的第一个神。” 子衿:“创我来做什么?” 竹简:“保千辰不灭。” 竹简上源源不断的章节更替,子衿看了许久。终于明白大概:原来这个竹简是创造千辰的“神秘人”留给自己的“百科全书”这千辰之中有三界。 自己前世便是仙界的初级散仙。这沧洞犹如马车的轴承,由阎气所化,各界生灵的意念作养料,若恶念多于善念,便会沧洞大裂千辰崩塌湮灭。而自己在死后的第六十年,被神秘人选中,派来做千辰的“老妈子”保护千辰。 而这世上万般命格早有提前编著,自己也不过是一场游戏的设定。这么说来自己前世经历的那场切肤之痛也显得的微不足道了。 千辰本无“时间”的概念,皆因为凡人躯体无法永存,为了方便各种事自发创造了纪年的各种方法。而投胎转世也并非按时按量,乃是随机,因此子衿的魂魄才游荡了六十年。 而千辰的轮回也是无限循环的,除了修成仙者与世长存的那些灵魂。其余的生灵可能早已走过了不知多少遭智能机械的未来和龙飞凤舞的上古时代。这一点,子衿前世便在师父那里略有耳闻。如今了解到各中缘由颇有茅塞顿开的快感。 子衿又问道:“何为神?” 竹简:“世现有通天之大能如下:仙级(灵法、生法。)冥级(玄法、鬼法。)凡级(法术、内功、武功。)而神级“沧术”高于其上所有,观之便可习得其上所有,且不必修炼,以身俱来。可改命格,逆转生死。可救世亦可毁世。誓言必现,不死不灭。” 子衿:“看起来不错,挺厉害的。我能否换个地方当这个“老妈子”?” 竹简:“何处?” 子衿:“凡界涣乡阁。” 竹简:“不可!” 子衿:“仙界不义山?” 竹简:“不可!” 子衿:“那就,鬼界长庆街?” 竹简:“不可!此地虽然能够看到听到凡界,甚至可操控凡界之物,可也并不是同一空间,因此各界无法听你见你感你。你是第一个神体,还未曾与各界有过羁绊,没有媒介无法穿行空间。” 子衿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那你还问我何处?反正都不能去。” 竹简:“呵呵。” 子衿似乎已经习惯了“神秘人”一言难尽的态度。又问道:“那我无法在各界立足,又如何保护千辰?” 竹简:“时时游走,仙法控物,沧术修洞,竹简改命。” 子衿又问:“我可否想见谁就见谁?” 竹简:“可以,只要你识得那人灵印。” 见到“可以”子衿终于喜上眉梢,忙问:“何为灵印?” 竹简:“物种和名字皆有重复,没有灵性,不通神法。所有灵魂皆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图绘,用来便于区分,此乃唯一可以准确找到一个灵魂的办法。藏在灵池之中。” 这灵池呢,就是灵魂自带的一个“储藏室”或者说它是“杂货铺”也更贴切。可以将一些东西放进去方便随时取用,也是记忆,仙法等所存的地方。也有些未知的作用有待修仙之人自己发现,这不,现在就发现一个。 子衿脸上的笑容渐渐化成红晕。 提起灵池,她想起前世唯一一次偷偷进入师姐灵池,却刚好撞见师姐的幻象在洗澡。非礼勿视,慌乱中撤退时的确瞟到过一个图案,可现下回忆,实在无法清晰的想起那图案的样子。自己灵池中也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像一个绿色的胡萝卜,只是一直不知道它代表什么。 此路不通,再另行它法。 子衿又问:“我能否想去哪就去哪?” 竹简:“可以,但不能一直待在那里,否则会扰乱空间。” 这便好,只要常常去师姐必经之地,总能遇见的。子衿暗暗盘算着。虽然自己与师姐等前世旧人已经不能再有交集,但子衿还是希望能再远远的看一眼师姐。 竹简:“务必立刻了解千辰各法” 子衿不答,而是问道:“方才为何喊我滚?” 竹简:“这简乃是改命之物,不是草稿纸。”像是要补充什么,又回复一句:“汝字真丑!” 子衿满意的点点头,毕竟是“再生父母”的评价,都是她创造的,无法反驳。既然无法抵抗,那只能接受这个“神”的差事。而且子衿前世便热衷于此类“拯救苍生”“心怀天下”的大事。 打定主意后,子衿立刻化身出现在前世飞升成仙的不义山。 先见见师姐,此事最急。 然而这山上除了仙气缭绕,空无一人。 正常正常,除了飞升历劫或者闲逛,师门中谁也不会总在这。 子衿又尝试运行仙法到涣乡阁去,此法需要在脑海中想象涣乡阁的场景,然而灵池不断提醒她这个这个地方已覆灭。子衿大惑不解,改唤名称传送。可此时灵池之中出现百十来个“涣乡阁” 子衿查看许久,并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同时她也明白过来,凡间常有战乱,亦有山洪海啸。凡人的房屋常常拆了盖盖了拆。六十年过去了,师门在凡间换几个地方实在情有可原。以后反正也在各界来回游荡,慢慢找吧。 于是,子衿开始张罗正事。一番修习之后,子衿尝试唤出沧洞结界,修补漏洞。 结界一现,子衿这倒霉体质又一次被验证:那层水蓝色流动的云雾便是沧洞的样子,这云雾之上大面积覆盖着横七竖八的红色纹理,如同叶脉一般复杂繁多。可这并不是美好的“造型”而是沧洞的裂痕! “妙哉!刚刚走马上任便这么刺激?”子衿忍不住嘲笑自己。 说罢闭上双眼感知怨念强烈之地随后幻身而至。 嘈杂声猛烈起来。 “杀啊!”“勇士们冲啊!砍掉贼将首级赏千金,封万户侯。” 怨念浓烈,当然是尸骨如山的沙场首当其冲。 子衿来到此国皇宫,朝堂上端坐的皇上威风凛凛:“再征一万,年岁降到十五。” “陛下!陛下三思啊,连年战火,我国百姓早已怨声载道。恳请陛下休养民生,体恤民情啊陛下!”一位乌帽猩袍的大臣语带哭腔,情绪激动,跪倒殿上。 当下便有不少大臣随声附和:“臣附议!” 而那龙椅上的皇帝勃然大怒:“将那殿前失仪的老奴立斩于城前,为我前线大帅祭旗!” “陛下息怒啊!”“陛下息怒!”顿时,殿内跪倒一片。 那皇上继续说道:“尔等文官,总是这般贪生怕死,妇人之仁。稳坐朝堂之上死守那一亩三分地便罢了?大丈夫不开疆扩土,只讲些之乎者也,我父皇当年便是这样打下的天地吗?” …… 散朝之后,不少官员窃窃私语,捶胸顿足:“有君如此,国之将亡啊!” “只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我等实在不知他做究竟是皇帝还是将军。” “国中北边闹旱,南边闹洪,百姓生存都成问题。不说安民还要打仗……” 子衿已明白八九分,解决一个皇帝,便解决了一大半的问题。只是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令她不由的心头一紧,前尘往事翻江倒海。 子衿稳稳心神打开竹简,查看此国国运。 按那简上所写,要么皇帝幡然悔悟,十年内国运还尚可改变,最起码不至于亡国。要么继续固执己见,不出半月,邻国便会奇袭,派出去的二十万战士会死,城中也会生灵涂炭。 皇帝有多种方法可避免这场祸事。首选当然感其向善,不过应该不可能了,只能退位换一个人做这个皇帝。实在不行便只有“阳寿清零”这一条路了。 命格大概轨迹已定,而子衿能做的,只是派出一个又一个能够帮助皇帝改写命运的人,用自己的方式说服皇帝。但不论是皇帝还是说客,他们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未知而又千变万化的。 第一位命格中能去相劝皇帝的人便是那城前斩杀的大臣,第二位是皇帝的妃子,可皇帝选择将她丢进冷宫。第三位是太子,而皇帝又选择废掉这个太子。 子衿一看,嚯,没办法了。 于是便在当天侍寝的西妃命格中添上几笔,令她可做刺客。尽管如此,西妃或皇帝仍有机会改变这一结果。但皇帝生性暴虐,边塞失利仍不撤军,而是处死了先锋,这先锋便是西妃的长兄。 不负众望,西妃刺杀成功,满朝文武拥次子优周王继位。 子衿查看结界,二十多万条裂痕瞬间停止扩大。子衿高举双手催动沧术修补裂痕,片刻后,沧洞多了一大块健康的云雾。这第一次修补沧洞十分成功,可子衿却是神色凝重。 虽然自己只动了几笔,看起来易如反掌。可若是真的没有自己这个“神”任由这些人的恶念随意发展,后果可想而知。而前世自己也曾身在这些糟粕之中,现下回想起来也只能感叹一句“原来如此。” 当然,并不是每一条裂痕都能如此简单便修复。最磨人的是那些一对一的是非恩怨,非要一个一个引导,一条一条修复。子衿可算是明白“神秘人”为何不自己做这“老妈子”了。不过也有少许自行修复的,便是那些迷途知返弃恶从善的灵魂。 此后的一百年里,子衿四处游走,忙里忙外。 某天,子衿骂骂咧咧的打开竹简,写下一条神规:“仙门不许搬家”过了不久,又写下“仙门不许重名”可不管子衿怎么写,怎么找,仍然找不到师姐。就连师父和同门所有人也一个都没有找到。 直到这天,子衿游至冥界。正遇长庆街上陈酒“浮生醉”出窖,整条街上热闹非凡,载歌载舞。除了没有灵力的凡人,仙界亦有许多酒鬼来凑这个热闹。 子衿呢,虽然喝不到酒了,但修沧洞实在是太枯燥,能忙里偷闲闻闻酒味儿都算是莫大的安慰了。不知道那些常常赌咒发誓“我要逃离尘世,做一个不死不灭的神仙。”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说话算数的。 提起冥界呢,大抵想到的都是无尽篝火,十八层地狱,油炸小鬼,铁钩长舌妇。而事实并非如此。 冥界美的很,除了大家长的有点“非比寻常”以及没有星空和太阳,全靠冥王的“玥楼”照亮。但别的还是可圈可点的,就比如这浮生醉,还有这里是个撒野的好地方。凡是修仙的或习鬼的都知道,冥王规矩最少了。 长庆街上最好的酒馆“红罗湾”门前有颗老槐树,其上有一上古神器“昆仑镜”。 大抵是昆仑镜喜欢这老槐树,据说五十万年前昆仑镜再此歇下便再也没有换过地方。子衿每次来都要对着这镜子发呆,这次也不例外。 子衿向上一跃卧在树杈上,一手托着腮仔细端详那镜中的面容: 披帛绕雾贪微风,乌丝细拢随云髻。银粟比拟微不足,素面无黛澈如霜。 眉宇锋凌俊冷,羽睫浓郁纤长。 烟青瞳孔被眼皮覆之小半,眼尾微扬,神色清冷。鼻峰柔和,绛唇绯红。 见之令人心旌摇曳,又恐亵渎皎皎明月,正是神女令仪。 正瞧着,昆仑镜中,那对面红罗湾的阁楼小窗上坐了一个人,正仰头痛饮。细细看定,子衿整个人木在原地。 这镜中之人怎么说呢,像是另外一个子衿,二人长的是相差无几。只是一个清冷,一个温柔。 这个“温柔的子衿”朱红深衣,外罩雾色软烟罗衫。发髻由一根黄梨花木发簪随意簪着,柳烟眉上横了一缕乌发,凉风微动下拍打着清瘦的脸颊。滑若凝脂的脖颈上一根红丝若影若现。背后靠着一把青色的长剑,剑鞘如同竹叶环抱而砌,上刻“梨月”二字。 子衿的眼神从梨月剑上移到那支发簪上面,又从发簪之上移到那烟灰色的瞳孔上。颤抖的声音几乎是哼出来的:“师姐!” 这些年来来回回将那些师姐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要走烂了也没找到一次,如今在此处却遇见了。 没有丝毫迟缓,子衿幻化到师姐身边,立刻运转仙法进入灵池。 这次可仔仔细细的记清了灵印的模样:像是蝴蝶的半个翅膀,缠着红色的线。 此后再也不会找不到师姐了。 此时,子衿的灵池忽然躁动不安,火光摇曳。子衿立刻查看,正是那竹简提醒子衿,沧洞破裂急剧增加,子衿赶忙传送至沧洞。 不知为何,近来沧洞裂痕越来越多,生灵越来越容易怨气冲天。简直是刚修一条缝,那边又裂十条,子衿忙的焦头烂额,一直想研究更有效的方法。 这一次,全力修补了许久,可沧洞依然呈崩溃状态。就在此时,竹简自行翻开,赫然写到:“不必再修!” 子衿停下沧术焦急问道:“还有何法?” 竹简:“非也,凡界人心叵测,恶念冲天,千辰毁灭乃咎由自取,不必再救。” 子衿观之如一道惊雷砸中,喝道:“你要我弃了千辰?” 竹简:“千辰虽灭,你亦存在,我送你去另外的世界。” 子衿更加怒气冲天:“不行,这里并非全部生灵皆是恶贯满盈。更何况,何况我要保护的人在这里,我刚刚才找到她。” 竹简:“愚蠢。你一人的善念怎可与亿万凶恶抗衡?” 子衿道:“怎是一人?仙界冥界一直都在渡人,凡人之中也不乏意志坚定不被恶魔蛊惑之人。” 竹简:“真是如此,你何必修它?” 子衿道:“我们需要时间,我能救千辰。我是唯一的神,是你创来保护这里的,你记得吗?” 竹简:“现在不必了。” 子衿全力运转沧术继续修补,一边说道:“创造千辰的是你,如今怎能说弃就弃?你不想玩儿了,可我还想玩。”说着又更加拼尽全力。 竹简:“你选,救自己还是救千辰。” 子衿来回细想这话,恍然大悟。她在那竹简上曾看到:“以最强大之意念可完全修复沧洞。”这“最强大的意念”不就是自己吗。子衿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咒法在心中默会,撕开结界一步一步走向沧洞。 忽而,手腕上传来一股暖流,子衿回头,正是师姐将她一把拉住。 这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来到身边,可此时真的不合时宜。 一瞬间有千百个问题涌上脑海,万物都不能见到自己可师姐为何能?师姐这些年究竟在何处?而子衿也来不及要一个答案。甩开师姐的手飞向沧洞。 那沧洞上密密麻麻的裂痕顷刻间恢复如新。 “小七……” 第二章 执着倒霉太邪魅 http://.biquxs.info/

第二章执着倒霉太邪魅 “小七,小七你要去哪?” 雕花的月洞门架子床上,帷幔轻掩,床边坐着一位姑娘,瞳孔清澈,玉肤似雾。着一身浅灰色绉纱深衣,从头到脚衣香鬓影,美轮美奂。 见榻上之人呓语连连忙唤道:“师妹,醒醒。师妹……” “嘭嘭嘭”一位灰衫少女扣门而道:“清狂师姐,尊上回来了。唤您和青青师姐到正堂去。” 清狂道:“知道了,你跟尊上说一声,师妹状态不好,可能去不了,我马上就到。” “不用了师姐,我醒了。” 见青青醒来,清狂眼角噙笑,遂道:“你去吧,我们就到。” 灰衫少女道:“晚学告退。” 青青倚床坐着,眼神空灵。虽有倾世容颜,但此时只是满面悲伤。清狂语调温和的说:“师妹,从扶风国回来以后你就一直说见到了小七。精神也越来越不好,这样,我很担心你。” 青青回回神,挤出一个笑容道:“师姐,你别担心,我们先去见尊上。” 青青套了红杉,二人往正堂去。 这涣乡阁从里到外别具一格,人家是青砖白瓦,这里是灰砖灰瓦。连弟子的仙袍也皆是灰衫。不过好歹是真神仙的院落,从布局到雕梁画栋,都呈现出简约而不凡。 走进正堂,二人肃立片刻。一扭头,迎面走来一名男子,灰衫带风,棱角分明。眼中带着伶俐和洞穿一切的光芒。虽是唇红齿白面如白瓷,却让人不敢靠近。 这便是仙界第一个修成仙体的仙祖——巫天子,号枫枝。创仙门于不义山,常游凡界,在凡界立涣乡阁,广收信徒,渡凡人修仙。 众弟子行礼:“尊上。” 枫枝还礼:“安。” 枫枝看了看萎靡不振的青青,平淡的说:“青青,听说你见到了小七?” 青青一个激灵,立刻清醒,回到:“尊上,您不是答应我不喊这个名字了嘛。” 众人都憋着不笑,青青又道:“尊上,这次不是我捕风捉影。是真的,我真的在扶风国见到了小七。只是非常奇怪,我刚认出她的背影,上前拉住她,可小七像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吸走了。她在空中渐渐消失,我怎么也拉不住她。” 说着,青青神情又有些飘忽,清狂伸手扶住青青。 枫枝微微皱了皱眉,平淡的说:“小五小六,寻小七的事情先缓一缓。近日,为师感知,魍帝力量已经愈加强悍。必须尽快找到她了,否则各界将会面临一场浩劫。” 清狂上前道:“尊上,淮州怨气甚重,当地百姓思维极其腐化,清狂愿前往查找魍帝,压制怨气。” 枫枝点点头道:“正是要使你去淮州,你和小六一起。” 二人行礼:“谨遵师命!” 枫枝又点几批人分配下去:“十三、十六你们去闽国……” 事毕,枫枝道:“你们都且去吧,两两同行,相互照应。遇事不可逞凶斗狠,确保自己和同门的安全。实在有解决不了的事或需要配合,就去寻天尊或冥王。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扰他们。和往日一样,一遇魍帝立刻放出瑛灵留下印记,然后速速焕灵告知为师。” 众人:“谨遵师命!” 枫枝:“小六,你先留下,为师另外告诉你些事情。” 青青:“是。” 清狂:“我去外面等你,尊上,告退。”说完便带上门出去,恭肃严正的立在廊下。 枫枝将目光在青青腰间的梨月剑停留片刻,饮了一口茶道:“小七好歹留了把剑给你,可这江迟,莫说骨头渣子,就连魂魄都让我这个做师父的查了一百八十三年。” 听闻,青青迷离的眼睛抬了起来,问:“尊上,您的意思,查到三师兄的下落了?” 枫枝:“没有,只是在夕楼追魍帝时,有幸救了冥判一命。他必要还我恩,我便以随意进出灵书阁允了他。” 青青情绪高涨起来:“那岂不是,不用像以前那样,非得等凡界六十甲子时才能看一个时辰。那样猴年马月才能查到要找的魂魄。” 枫枝:“对,所以为师查到了。你三师兄确实已经身死,但魂魄并没有散。只是缺了一魂一魄,而且像被什么封起来了。” 青青攥着红杉,道:“失踪了这么多年,知道三师兄是遇到了麻烦,可没想到他真的……此事与那姓刘的定脱不了干系。” 枫枝看看青青,目光有些不忍,但还是从灵池中掏出一竹简。递给青青道:“另外,小七她。”枫枝不再说下去。 青青忙接过竹简:“多谢尊上。”摊开竹简,其上写到: 凡界子衿,投巫天子座下,两年修身成仙。未行天人共怒之事,未行仙人膜拜之事。于凡纪年乙未年丙子月葵卯日,脱离仙籍,永不记魂。详录《往生集》共三千七百六十二卷…… 青青望向枫枝:“尊上,脱离仙籍,永不记魂?这是何意?小七没有魂魄了?那她……” 枫枝叹了口气:“未必,灵魂消散的通常都是记录“魂死”二字。” 青青点点头,像是说服自己相信。道:“对,还有希望的。”稳了稳心神,青青又道:“尊上,不管还能不能寻到小七,此刻最要紧的是除掉魍帝。尊上放心,小六知道轻重。” 枫枝点头示意。青青又道:“尊上也别太担心三师兄,保重仙体,现在唯一能与魍帝抗衡的只有您了。” 枫枝脸颊绯红:“这是什么话,为师哪有很担心他?快走快走,除怨去。” 青青憋着笑退下,去找清狂。 清狂见青青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便松了口气,问道:“师妹,尊上说了什么?看你一百二十年的浮生醉都醒了。” 青青:“尊上也真是,涣乡阁满门上下都知道他喜欢三师兄,就他不承认。” 清狂嫣然一笑:“原来是这个,尊上看着高冷,其实最体贴。你就不要戳穿他了,况且,三师兄至今都下落不明。” 青青抬起头深深的做了个呼吸:“尊上已经查到三师兄,他,确实遇难了,不过魂魄尚在。虽有残缺,但只要寻回,还可轮回,重归与世。” 清狂:“寻了这么多年,结果如此,尊上他定有些惆怅。今后,在找到三师兄魂魄之前,我们尽量不要在尊上面前提及此事了。” 青青道:“那人在他心里,我们不提他便不会想了吗?” 清狂不语,半响,道:“当年的事,迷雾重重,无从查起。说起来并未涉事其中的三师兄都尚且如此,小七她本就重创,是师妹你……” “我一定能找到她。”青青将清狂的话噎了回去,将枫枝给她的那竹简递给清狂。又道:“你看,已经查到了,她没有“魂死”还有希望。而且前几日我已经见过她了。” 青青生来就从头到脚写满了“温柔”二字,语气温柔,相貌温柔,动作温柔,与人相交亦是温文尔雅。可唯独这性子,尤其是在她这小七师妹的事情上,就变得十分左强,十头牛拉不回。清狂也不再劝,二人不语,一同下山去。 路遇两个少年,向二人行了礼,面带笑容,吐字清晰:“见过青青师姐,见过清狂师姐。” 青青将掉下来的一撮头发撸上去,冲清狂说:“师姐,你看,他们就是故意的。” 清狂还是满面春风:“是故意,师妹你早该适应了,谁让你我入门的时候没有名字。尊上什么都好,就是取名不近人意。” 青青:“没错,大师兄冥王叫淡淡,二师姐天尊叫溶溶,你叫清狂,我叫青青!其实我们这名字单也看没什么。关键是三个,嗨!” 清狂听了大笑起来。 青青:“还笑?我们就算了,怎么连自己都不放过?你这名字听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清狂一边笑一边说:“我的名字还好,乍一听还挺大气,可你们,什么淡淡,溶溶,青青。我甚至怀疑大师兄就是怕别人喊他名字才创立了冥界,这样大家只能喊他冥王了。” 青青点点头:“有道理,二师姐应该也是这样,所以跑到天上创了个天庭。” “哈哈哈……” 和煦的阳光下,两个上仙如同凡界小儿笑成一团,方才的紧张总算烟消云散。 凡界,扶风国。 扶风国有一旭城,城内长宅的老爷名唤长若,娶的夫人唤做洋薇浣。 这日长夫人临盆,院内热闹非凡。丫鬟从好友那里借来五六个,产婆也是将那城内名声大燥的都请了来。到不是这长夫人拿大,而是年轻的长老爷第一次当爹,平日里又十分宠爱长夫人。生怕产子不顺,前前后后忙的坐立难安。 “啊!疼死我了,快给老娘出来!”“夫人别说话,保存体力,使劲,再来一次。”产房内自然是惨叫连连。 “采芹,你再去送盆热水,问问产婆浣儿现在情况啊。快去!”说话的便是长若。 长若一会儿拉住一个丫鬟问一遍,额头急得直冒汗,本来是个清雅俊俏的公子哥,现在眉心交错,面色如土。 “出来了出来了,快去告诉老爷,使他安心。”随着屋内一产婆的喜讯,也传来了阵阵婴孩的哭声。 一体态圆润的丫鬟眉飞色舞,快步跑出来说道:“生了老爷,是位千金。母女平安,您的宝贝夫人没事儿,宝贝千金也没事儿。” 听了这话,长老爷笑出声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内。 那床上躺着的长夫人真真是美艳绝伦。即使刚刚生产面色有些憔悴,但那精致的五官挂着几滴汗水,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长若满脸堆笑握住扬夫人的手道:“浣儿,辛苦你了,整整三个时辰。” 洋薇浣有气无力道:“不算什么,生随波的时候,得有五个时辰。” 丫鬟将洗好的婴儿抱来,长若笨拙的接过。又问道:“浣儿,咱们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你可有想好的吗?” 洋薇浣:“你取吧,女儿家,无所谓。” 长若:“好,好。若按族谱排下来,女儿家是亭字辈,天色已渐晚,简单点,就叫亭晚吧。” 洋薇浣挤出一个笑容:“长亭晚。” 长若听洋薇浣声音渐弱,忙道:“是我太高兴了,什么都忘了。你好好休息,为夫明早再来看你。”说罢掖好被子,又吩咐丫鬟定要寸步不离的看守才离去。 大闹一场,直到亥时丫鬟婆子们散了,一对对坐起来说些闲话。 那珠圆玉润的胖丫鬟是别院借来的,因此不清楚长宅许多事。早就听闻传言,长宅的大公子长随波并非长老爷亲生,说的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现下实在忍不住,打听起来:“采芹,你们大公子……” “不是老爷生的。”还未等话问完,采芹便淡淡的答道。胖丫鬟赔笑道:“哎呀,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家成日里说,实在好奇,想问个明白。” 采芹扭扭脖子:“无妨的,今日你想知道什么便问,我们老爷吩咐过,这些事情不算秘密,都可以开诚布公的。只是我们没必要自己大肆宣扬,若有人问,便实话实说。” 胖丫鬟眉开眼笑:“采芹,以后你有做不完的针线尽管来找我。听说书的还有“下回分解”呢,你这,太仗义了。” 采芹:“别贫了,晚饭摆完了你就该走了,还不抓紧?” 胖丫鬟:“对,那你就讲讲,你家大公子的事。” 采芹: 去年我随车跟我家老爷去避暑,回来的路上,遇到长夫人的。 那天阳光特别好,夫人在路边。老爷就远远看着,当时就呆住了,说了句什么:“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叶落何翩翩。”她当时在买甜草根,可银两不够。老爷问了才知,是她的儿子生病了,还差这一味药。便接了她和她儿子,住在我们长宅养病。不久后,二人便成亲了。 胖丫鬟:“那她这孩子是?” 采芹:“说是她家里给定的亲,结果没几年,那公子便撒手人寰了。家里又无良田,赶上战乱,她只好带着儿子寻条出路。” 胖丫鬟听了面带笑容点点头,又问道:“虽说你家长老爷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也不算富贵。可也是书香门第,而且也是娶正妻,他居然不介意长夫人的过往?” 采芹:“我们老爷从来不把那些封建古板的规矩放在心上。而且,老老爷和老夫人早亡,实在没什么人有权利干涉他。他也常常说,人生来应是平等的。不应该为了一些外在的原因否定一个人,是有点疯魔。哎,该死该死。都是跟你说这些,引得我议论主人。”说着打了自己两下。 胖丫鬟赔笑道:“无妨无妨,这要是按你家老爷思想,就算听到,想必也不会怪你。那这长大公子自然就是长夫人的儿子了。要不怎么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有副好皮相,就是天大的本事。” 采芹笑道:“这句话可不是这个意思,可不是这么用的。” 胖丫鬟尴尬的笑笑:“哎,差不多差不多。我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哪像你们院里,长老爷连丫鬟们都鼓励识字。就别纠我的错了,你再说说,你家长夫人,待你们怎么样啊?是不是也曾读过书?” 采芹:“哪会呢,是我命好,被卖到长宅。若是别处,跟你们一样。说起来,总感觉夫人有点怪。说不上来,可能就是太敏感,性子也有些暴躁。有一次我和妹妹拌嘴,她听到了,非以为在讽刺她,我们被罚涮了一个月恭桶呢。夫人是读过书的,老爷还常给她买书肆里新上的传奇话本。” 正聊的兴起,一个小丫头边跑边喊的跑来:“采芹姐姐,摆饭了。” 采芹:“来了。” 二人起身散了。 四年后。 骤雪初霁,绵绵的白雪中,长宅门前的红灯笼显得格外地清晰,十分扎眼。院内传来叮叮咣咣的破碎声。 “波儿果然不是你生的,他在外面受了欺负,你不替他讨回来,到在家里训起波儿了。”洋薇浣叉着腰,摔盆打碗,声嘶力竭,一番泼妇的样子。 长若立在一旁面色焦虑,但仍然平心静气的劝说:“浣儿,不是我不护他。波儿已是舞勺之年,不小了。是非曲直,礼义廉耻他该明白了。否则日后吃亏的是他自己。” 洋薇浣仍然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高声吼道:“他才十三岁,能有什么坏心眼?同窗之间,小孩子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那王家人也值得闹到先生那里让我儿难堪?” 长若叹了口气:“浣儿,你明知,这件事可不是小孩子打闹。王家儿郎的小妹同丫鬟去书院给兄长送糕点。可波儿却对人家动手动脚,女孩子家的名节有多重要。她兄长气急,这才骂了波儿。本就是理亏,波儿道了歉此事原本就了了。” 洋薇浣冷笑道:“可我儿偏偏打了他,不应该,对吗?要我说,打得好!还学士呢,小小年纪倒会骂人,有辱斯文。他那丑妹妹,自己凑上来我儿都不会非礼她,定是攀诬我儿。” 长若:“浣儿,你冷静一下,不要如此急躁。咱们是大人,更要讲理。此事交给为夫,你就放心吧。” 洋薇浣冷冷的说:“就是交给你我才不放心,自从有了你的宝贝女儿长亭晚你对波儿什么时候上过心?她再是你亲生的也就是个女儿,能承你的业还是能给你传宗接代?” 长若心头一堵,但仍然压制怒火,道:“浣儿,我知道你现在生气,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聊。”说罢吩咐丫鬟照顾好夫人,独自去往书院收拾这个烂摊子。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大概就是如此。本以为长亭晚的出生是锦上添花,可没想到是悲剧的开始。 当天晚上,洋薇浣称身体不适,将长若与自己分房而睡。正在辗转反侧,怨气冲天时———“吱”窗开了。飘进来一团蓝雾,洋薇浣只觉身体放空眼睑越来越重,昏然睡去。 蓝雾中渐渐显出一名女子,身姿挺拔,软缎黑衫。面庞棱角分明,眉羽睫毛浓密。朱唇露着一颗尖牙,似笑非笑。美得惊天动地,却又冷得冰心冻骨。 她便是涣乡阁一直在寻的魍帝,号羁林。已叛出三界,誓要灭掉所有凡人。但凡有强大的怨气,便能与之交易,各取所需。 羁林带着一抹邪魅的微笑一步一步走近洋薇浣,仿佛走过的地方都被冰冻一般。走至床边坐下,羁林伸出食指去点洋薇浣眉心,进入灵池。 “洋薇浣,洋薇浣。洋薇浣……长若并不爱你,他只贪图你的美貌。长随波不是他生的,他又怎么会真心待他?”羁林开门见山,呼唤洋薇浣。 很快,洋薇浣的幻影出现在灵池,站稳脚跟狠狠的回道:“放屁!你是谁?” 羁林戏谑的语调:“这么快便忘了我这老朋友?凡人真不可靠。” 洋薇浣恍恍惚惚,没有作答。羁林又道:“男人,都是骗子。长若和付辛还不是一样,都会背叛你,爱上别人,抛弃你。” 洋薇浣像被说中要害,语气有些惊慌:“你究竟是谁?” 羁林:“我?我就是你啊,真实的你!这就是你内心的忧虑,不是吗?” 人往往会被未知的一切震慑,洋薇浣已经完全相信,认定这是自己的梦境。羁林见时机已经成熟,继续道:“他对你无情,你也不必有义。他不是在乎女儿吗?连她也带走,什么都别留,让他痛不欲生!” 洋薇浣不由自主的重复起羁林的话:“他先无情,我便无义。离开他,什么都不留给他。” 羁林:“对,就是这样。快走,今夜就走。” 洋薇浣:“今夜就走!” 此时羁林周身的蓝雾变的更加饱满了一丝,羁林满意的退出灵池,幻身成雾再寻下家。 这羁林收集怨气加强修为,层层度化,也越来越喜欢引导凡人恶念升级。本来只是“有点生气”的事情,经她拨弄一番,说不准能演化成屠你全家,刨你祖坟的深仇大恨。如此她便可以再收集到更强大的怨气。 如此修道,不怕遭雷劈啊! 第三章 我在凡间历劫难 http://.biquxs.info/

第三章我在凡间历劫 洋薇浣渐渐意识清醒,所梦之事已忘大半,只记得要离开这里。遂起身下床念念有词:“走,现在就走。”说着便翻箱倒柜收齐金银细软,又拿来几件衣服收在包袱中。眼中无神,却行动自如,干脆利落。如此并不像是睡醒了,倒是更像中邪了。 夜已交四更,洋薇浣蹑手蹑脚的推开长随波的房门,外屋的小斯早已支持不住睡了过去。洋薇浣轻轻摇醒长随波:“波儿,快醒醒,波儿。” “娘亲,天亮了?”长随波半梦半醒的坐起来。洋薇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轻声道:“别出声,赶紧跟娘走。” 长随波虽然顽劣,但十分孝顺他这个娘亲。想都没想,起身穿衣,随她出来。二人又蹑手蹑脚走向外屋的偏房,洋薇浣一把抓起熟睡的长亭晚:“不要出声,不然打断你的骨头。”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就是这么区别对待! 四岁的长亭晚与同龄的小孩相比实在是太过于乖巧懂事。父亲长若自然是疼爱有加,教女有方,可让一个孩子克制童真十分奴性化的还是这个母亲常常殴打恐吓的功劳。她的话,根本不允许反抗。 长亭晚睡眼新松的跟着出来,眼看就到长宅后门,扬随波终于开口:“娘,我们这是要去哪?” 洋薇浣不假思索道:“你爹要送你去见官,赶快走,别问了。” 长随波瞪大了眼睛:“什么?不可能的。爹最疼我了,我以前犯错他都会原谅我的。我知错了,娘,我去跟爹道歉,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好了,傻小子,这次不会了。娘跟你亲还是他跟你亲?赶紧走,别多事。” 长随波毕竟是个孩子,当下已经方寸大乱,两行热泪滚了下来。而紧跟着的长亭晚真是十分听话,让她不要出声,跟到现在大气不喘一声,连个屁都不敢放。 三人趁着夜色不知行了多少里,至天微亮的时候终于遇到一个起早的车夫。 “师傅,往最西边去。” “好嘞,夫人上车坐稳。” “驾!” 洋薇浣撩开车帘回头看看这旭城,一幅阴谋得逞的笑容挂在脸上。那中邪的神情渐渐变淡,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后立马便觉得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可木已成舟,只能将错就错。 洋薇浣脱下长随波的鞋袜一边检查有无水泡,一边关切道:“累不累,疼不疼?”马车空间有限,长亭晚自然的被放在了地下的角落。随着颠簸的马车,小女孩自己脱下鞋袜,捏破脚上的水泡。抬头间已经是泪流满面,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车马行至枯南城,洋薇浣在此处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安顿下来。 天色大亮,长宅炸开了锅。“老爷,不,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正在净面的长若一个激灵:“什么叫不见了?阖府上下每个房间都找了吗?” 话音刚落,采芹哭哭啼啼的跑来:“不好了,老爷,小姐也不见了,呜呜……”这个雷声还未响完,另一个雷又劈下来了。 长若跌坐在床上,惊魂未定。只见近来贴身服侍长夫人的丫鬟也带着难看的表情进来,跪倒在地:“老爷,夫人,夫人……” 长若:“不见了?” 下人一个个敛声屏气惊恐万分。长若迅速站起:“备马,你们也去,四面八方都给我去找。这定是浣儿昨日想不通负气离开,真是任性妄为,她们三个在外遇上麻烦可如何是好。” 寻了半月,音讯全无。长若心力交瘁一病不起。 一时间轰动整个旭城,有的说那妇人真不地道,自己已是糟污烂泥之身,偏得长若宠爱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恩将仇报,妇德全无。有的则是说那长若活该,老祖宗的规矩不守,娶什么生过孩子的弃妇。看,果然出事儿了不是?也有知己好友常去劝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才三十有二本就还年轻,还是抓紧再娶一个,这次可要选个正经人家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可病榻之上的长若只有一句话:“负我的是洋薇浣,不是她的出身。害我的是我自己识人不慎,不是守不守规矩。” 可怜长若而立之年却心如死灰,缠绵病榻,而且几乎一夜之间沦为全城笑柄,此后谁家后院起火都能引用一句“你简直比长老爷还惨。”可说整的,谁又能比长老爷更惨! 五年后。 这天,长亭晚正在同两个丫鬟一起浣洗衣服。没错,这个女儿从长宅出来之后,就过上了丫鬟的生活。远远的听到洋薇浣喊道:“长亭晚!长亭晚!”语气十分不爽,根据多年的经验,可以清晰的听出她此刻需要一个出气筒。 长亭晚后背一凉,汗毛直立。一边比较瘦弱的丫鬟说:“夫人又要打小姐了,小姐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她这到底为什么啊,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至于这么狠啊,小姐才九岁。” 另一个皮肤比较黑的丫鬟道:“小云,咱们没时间研究这个了。先让小姐带上菜篮子躲躲,再打一顿,这腿不废了?” 长亭晚下意识用手捂住右腿那块刚结痂的刀疤,洋薇浣拿着菜刀面目狰狞向她砍下来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顿时不寒而栗。长亭晚迅速接过菜篮:“谢谢小云姐姐,谢谢衣衣姐姐。”转身一瘸一拐的往街上走,想去买菜。可余光已经看到洋薇浣大摇大摆的从街上过来,顿时不知所措。 衣衣拉了长亭晚进内院:“怎么从后街回来了,躲都躲不及。小姐你藏在旧灶台上吧,千万别出来啊。”刚刚藏好,洋薇浣已经赶到:“长亭晚!死哪去了?” 小云忙道:“夫人,小姐,她去买菜了。” 洋薇浣语气不屑:“买菜?我刚从后街回来,特意看了,怎么没见啊?” 小云颤颤巍巍道:“她…她也许去正街上给少爷买玉米糕了……” 洋薇浣瞪了小云一眼,冷笑道:“哦,是吗?”从腰间解下鞭子拖在地上,一步一步慢慢的在内院环视,边喊道:“长亭晚!长亭晚……” 长亭晚在旧灶台上浑身发抖,那鞭子拖行的声音似乎不在地上,而是在她心脏上,血管上。眼泪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流进嘴里,长亭晚捂住嘴唇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洋薇浣把目光投向衣衣,紧接着便一鞭甩过去。 “啊,夫人,夫人……”衣衣腰上正中一鞭,跪倒在地。 洋薇浣一把抓住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云,将她和衣衣扔在一处:“赶快说,长亭晚在哪?我平常不打你们,不要找死啊。” 二人对视异口同声:“小姐真的去买菜了。” “不说?好”接下来便是阵阵鞭声和惨叫声。 对于长亭晚来说,比起心中的恐惧,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两个姐姐替她受过。当即跳下灶台: “娘亲,不要打了。我害怕,我藏起来了。她们不知道。” 洋薇浣挥起鞭子将长亭晚拦腰卷起,甩向空中,狠狠的砸向地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个丫鬟连忙求饶:“夫人息怒,打我们吧,这,这会出人命的。” 洋薇浣收起鞭子,冷冷的说:“我怎么会打死她?这可是我亲生女儿啊。”说罢走到长亭晚身边蹲下,此时长亭晚已经意识模糊,可还是唤了句:“娘亲,别生气了。” 洋薇浣大力的摇晃着长亭晚:“晚儿,你怎么了?快醒醒。是不是这样?哈哈哈哈,是不是这样?你爹一定会这么着急,抱着你,紧张的汗都出来了。真好笑,他可从来不会对你哥哥这么关心。” 你相信吗?有人会因为嫉妒父亲对女儿好而恨绝了亲生女儿。相信吧,人毕竟很复杂。 洋薇浣一遍遍的打长亭晚耳光,一边胡言乱语:“为什么打你?你太像你那个爹了,永远都是一副体贴乖巧的样子,其实背地里早就背叛我了。还跟付辛一个德性,假正经,装高洁。背叛我的人,就是要给点教训的。” “哈哈哈哈,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我爹就因为我不是男孩每天打我。就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呢……” “你到底用的什么方法?你爹为什么就那么疼爱你?为什么我爹就对我每日打骂不断?凭什么?” 洋薇浣疯疯癫癫,精神分裂的骂了半天打了半天,想是累了,便起身回屋。看夫人走远,小云衣衣连忙抱起长亭晚回屋上药清洗,三人哭作一团。 两个丫鬟与长随波交好,常常劝他想办法救救妹妹。长随波烦了,便问洋薇浣要了长亭晚去做自己的书童,这样长亭晚确实能少挨些打。 又是三年。 长随波就读于上襦书院,这家书院是专门接收一些世家或名声不大好,难以入正儿八经的书院读书的一些学士。院长洛嵩为人倒是高风亮节,除了有些迂腐,到也算是心怀大义,愿为国为民出力。于是本着有教无类,便开了这家书院。 洛嵩有个女儿,唤作洛知还。此女貌胜潘安,才比谢道韫,洛嵩平日宠爱有加。因洛知还太喜读书,几番缠磨不过,便将她扮作男子,也放在这家在书院读书。 自从长亭晚扮成男子做了书童,每日要出去见人,洋薇浣也不好总打得她浑身是伤。只是在那些看不到的地方继续折磨。这天,洋薇浣又心情不爽,便差了长亭晚去十里外的山上去折新鲜的红梅,再砍两捆柴。 大雪纷飞的天气,十里山路一来一回便是大半日。家中并不缺柴,更不缺可有可无的红梅。长亭晚自然知道是母亲故意折磨自己,但又能如何。只好穿着那破旧的草鞋,单薄的冬衣,挑起扁担匆匆上路。 寒风钻进了鞋里,劈盖全身。长亭晚捆好了柴,折好了红梅,赶紧踏上回家的路。可风雪越来越狂,脚下越来越重。长亭晚失去只觉仰面倒下。 远远的驶来一辆马车,从里到外红纱红帐。 “吁~” “怎么了王叔?”马车内正是洛知还。 “小姐,这躺了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洛知还掀帘下车,只见那皑皑白雪中有一滩扎眼的血团,想是太过寒冷,已经结冰。那人仰面倒着,只能看到后背,从大腿根到草鞋一片鲜红。洛知还同两个丫鬟赶紧将人翻过来。 “这孩子,看着到像……对,是长公子的书童。”洛知还每日就学,常常可以见到长亭晚,虽不曾讲过话,但长亭晚举止得体,恭敬大方。洛知还早有印象,很快便认出。 一个丫鬟说:“他怎么浑身是血?这……还活着吗?” 洛知还抱起长亭晚:“活着,赶紧带他就医。王叔,先不赏梅了,咱们掉头去医馆。”洛知还将自己的貂毛披风解下来给长亭晚披上,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医馆。 郎中一搭脉,道:“这女娃儿全身冰凉,又来了月事,你们谁先给她换身衣裳擦洗擦洗?” 洛知还一惊:“女娃儿?”又马上道:“潇潇,快去买身衣裳,咱们给她换。”丫鬟正往外跑,洛知还又喊道:“等等,买件家丁穿的,颜色朴素些,尽量像她身上这件就好。看她这样子,若是穿的太好,她家主人定会寻她不是,反而害了她。” “是,小姐。” 郎中听了微笑着点点头:“早就听闻洛家小姐知书达理,善良体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丫鬟都能体谅其处境,尽心尽力。难得,难得。” 洛知还行了礼:“先生谬赞,同为女子,尽我所能罢了。人活于世,各有各的难处。” 第四章 我在凡间历劫难 http://.biquxs.info/

第四章我在凡间历劫难 后堂换衣,触目惊心。洛知还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女娃手脚皆有多处冻疮,开裂的开裂,化脓的化脓。身上七竖八的陈年旧疤,亦有新添的,青一块紫一块。换好了衣裳,喂了碗药下去,长亭晚渐渐醒来。 未等先问,洛知还道:“我是长公子的同窗,你应该见过我。就是,靠外窗的“洛公子”咱们都是女子,我就不瞒你了,你也知道,不扮作男子,多有不便。哦,对了,你在雪中晕倒了,现在已在城内,我等会送你回去。” 长亭晚跪起来行礼道:“多谢洛小姐,多谢……我的柴和红梅呢?”长亭晚焦急起来。 一旁的潇潇道:“在随行的家丁那里,小姐就怕你回去交不了差,一直带着呢。” 长亭晚松了口气,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洛知还看了十分不忍,将她搂在怀里,温和的说:“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以后就唤我姐姐吧,遇到什么难事也可以在书院告诉我。实在不行,我就让爹把你买给我。” 长亭晚带着哭腔:“买不了,我其实是长公子的妹妹,我叫长亭晚……”半响,零零碎碎说了个大概,洛知还听得心里十分难过。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家庭,竟有这样的母亲。正义感涌上心头,洛知还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姐姐。有任何事都要来告诉我,我保护你,明白了吗?” 除了衣衣和小云,这么多年来,长亭晚第一次感受到被冰川包裹的生命照进了温暖的阳光。 于是这样的日子又勉强支撑了五年。 由长宅带出的金银本可以保三人一生衣食无忧,可长随波一年大似一年,在洋薇浣的溺爱下仕途不见起色,只中了个秀才,倒是常常撩猫逗狗,拈花惹草。出了事便要善后,银子也越来越少。洋薇浣每每心情不爽,不舍得对长随波说什么,便全部发泄在长亭晚的身上。 长亭晚渐渐长大,容貌越发出挑,即使每日不施粉黛又作男装,但只要一抬头,不论男女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可就是因为这样,有不少龙阳之好的学生纷纷向其示好,风言风语很快便传到了洛嵩那里。 “什么?成何体统?将长随波叫来,让他把这蓝颜祸水领回去,不要污了我这学院圣地!”洛嵩大怒道。 洛知还想到长亭晚处境,前日刚同她讲过,洋薇浣愈发穷了下去,若是长亭晚犯一点错误,便要将她卖到勾栏瓦舍去。凭着绝世容颜定能换来不少金银。不敢再往下想,洛知还连忙求情道:“爹爹,怎么生这么大气?能不能不要惊动他家里啊?” 洛嵩道:“就知道你要来劝我,还儿啊,我知道你慈悲心肠。可怜那长亭晚自幼孤苦无依,虽是个书童,但每日旁听竟也颇有些才华。但赏识归赏识,他的存在影响了书院的清誉,不能姑息。” 洛知还道:“哎呀爹爹,是那些学子要对长亭晚穷追不舍,她可从来没回应,都是退避三舍的。错不在她啊。” 洛嵩:“错不在他?他那张脸就是原罪。是因为你在书院是男子身份,我才从来不阻止你与他交好,可是现在,还儿,你老实说,是不是对他……” 洛知还脸颊一红:“爹爹,你说什么呢?我,我跟你说实话吧,如果这件事让她家主人知道了,她就要被卖去潇湘苑了。好好的一个人,那不是可惜了吗?” 洛嵩不解:“他一个男人卖去潇湘苑?” 洛知还忙解释道:“啊,那个,做男宠嘛。” 洛嵩一个激灵:“不得了,不得了,你看看你一个女儿家满嘴都是些什么?为父把你宠坏了,今年你必须嫁人。不能由着你跟这些学子胡混。” 洛知还又撒娇道:“爹爹,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女儿一直知礼守礼,洁身自好才没有胡混。” 洛嵩略略思考忽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不赶长亭晚走,但还儿,你今年必须出嫁,如何?” 关于洛知还的婚事,早已拖了一年又一年。洛知还乃人中龙凤,读的书越多便越不甘平庸,可一年年过去,自己似乎真的拗不过这命运。若是一定要屈服,能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也算值得了。洛知还定定心道:“一言为定。” “什么?洛姐姐,就为了我这样一个废人,你就这样决定了你的后半生?”长亭晚情绪激动,自责羞愧。 洛知还带着微笑摸摸长亭晚的头,柔和的说:“晚儿,不要急躁。洛姐姐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只是拖了这么多年了,实在无法了,这次正赶上你的事,只是顺便而已。” 长亭晚缩进洛知还怀里:“洛姐姐,我舍不得你。这么多年,没有你,我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洛知还:“晚儿乖,姐姐又不是明天就嫁人了,还有大半年呢。以后晚儿要更坚强,遇事不要急躁,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离开你母亲。你要勇敢的迈出这一步,若是一生都跟着她,你就毁了。” 于是,洛嵩没有赶走长亭晚,而是下了规定,所有书童只能在院外伺候,无召不能进入学堂。洛知还在书院的日子也开始倒数。 这天课毕,长随波问长亭晚:“小妹,你常常与那洛公子混在一起,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一样?” 长亭晚道:“发现了,她特别好。” 长随波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是不是跟你一样,是个女的?阎授可跟我说了,他听到洛公子的书童偷偷喊她小姐。” 长亭晚心中咯噔一下。因为这阎授,还有卫钦,付衣,和常关这四人并称为书院的“害群之马”都是名门望族,但这几位不争气,臭名远扬,品行不端。先生也换了不知多少方法管教,可他们总是好几天又发作,一年大似一年,反而越来越坏了。被这几位盯上可不是好事。 于是长亭晚斩钉截铁道:“洛公子绝对是男的,如假包换,真正的男人!” 长随波感觉有些扫兴,不再搭话。 仙界,千辰大殿。 这日,众仙约了一起在大殿上召出凡镜,查看怨气被压制的情况。众仙议论纷纷:“最近真是把这凡界走了个遍啊,冥界的怨气就几百个,仙界也就几十个,可凡界…啧啧,真是云泥之别。” 一个白须长袍的老仙道:“尽管如此,与凡界过去的两百年也不能相提并论。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以前那是怨灵铺天盖地,整个凡界眼看就要瘫痪。可有一天扶风国上空忽然之间黑云笼罩又突然散去,几乎就是一刹那的时间。从那以后所有怨灵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可惜后来又重新生出这么许多。” 一手持荷叶的仙女道:“天尊当时查过太虚幻境,幻境给的答案是三界之外出了一位“神”其大能都远超于我们,是她做了这件好事,才换来了如今的太平。” 老仙又道:“只是无缘与之一见啊,不知你我是否又有机会修练成“神”那样十个魍帝也不惧她。哈哈哈哈!” 天尊簪着飞天髻,着一袭白衣随地在大殿坐着,听众仙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直到一金一银两道光芒降落大殿,天尊起身行礼:“尊上。” 那银的自然是枫枝,那金的是冥王淡淡。 只见冥王一身金丝纱袍,体长近六尺,身姿魁梧,气宇宣昂。随后青青和清狂也一同入殿。天尊点头示意,众仙魔共施大法召出凡镜。 仔仔细细查看良久,天尊道:“尊上,看来近日大家幸苦十分有效,已经比上次减轻了三倍之余。” 枫枝:“不错,不过还是要赶快抓到魍帝彻底断了这祸根。而且魍帝也越来越强大,为师担心日后会无法与之抗衡。” 天尊:“尊上所虑正是,我会再多派上仙与各位一同缉拿魍帝。” 说罢,众仙查定怨气所属之地,各自领命下去了。 枫枝与四位徒儿共灵而坐,查看其修习仙法精度,五位幻影皆在枫枝的灵池之中。按此时仙法排列,枫枝已到生法七级、天尊生法三级、冥王玄法八级、清狂灵法十级、青青垫底,灵法六级。 可两百年前,她曾是生法六级。 这幻术中,仙级与冥级持平不分强弱,区别只在于修炼方法不同。 仙级初级:灵法,共十级。仙法高级:生法,共十级。 冥法初级:鬼法,共十级。冥法高级:玄法,共十级。 五人指尖相连共通仙法,如此有机会修得更高仙法。忽然,灵池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江迟。 这少年约摸十六七岁,一身灰色绉纱深衣,一头银发,飘逸清爽。水蓝色的瞳孔天真无邪。脸颊轮廓柔和,目光温柔明媚。嘴角天生微扬,见到他的人便不由自主的心中欢愉。 灵池中的画面渐渐变成不义山脚下的那条坡路,最下面一层石阶上端坐着一个白衣男子,眉目清冷俊秀,闭目不语。这正是两百多年前的枫枝,那时他还是个白衣少年。 四个徒儿面面相觑,大家想的是同一件事,灵池之中的画面,必定是发生过的,或有即将发生的,反正不会有凭空想象的。可不论是看师父的过往还是未来,似乎都不妥。但此时彼此又在共法,不结束是不可退出的,不然仙法错乱恐有危险。见枫枝仍然神色淡定,众仙也只好安静共法。 只见那江迟,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路过的大树非要拽几片叶子,明明有踩好的路不走,非要走那草植茂盛的地方。一路走一路哼着歌儿,吊儿郎当,与那副面容到不相配,活像二流子。 走着走着,江迟的歌儿停住了,步伐停住了,目光也停住了。江迟蹲在枫枝面前愣愣的看着枫枝,没头没脑的说:“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比我邻居的飞燕姐姐还好看。不过还是没我好看,哈哈。就是可惜听不见,是个聋……” 那日枫枝正在自我共法,睁开眼睛,本来想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敢说比自己好看。可眼前这个少年却让他看呆了,便是在仙界也还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 见枫枝忽然睁眼,江迟先是吓掉了后半句话,后又扬起微笑:“我还以为哥哥听不到,你叫什么?我叫江迟,差两个月十七岁。你干嘛在这坐着?地上多凉啊。” 枫枝又闭上了眼睛。江迟并没有放弃,挨着枫枝坐下,又问道:“你是不是也跟家里吵架了?我就是,李大婶要把我卖进宫里去,听说那地方进去就出不来了。我才不要去。你家里是有爹娘的吧?我就没有,我是李大婶捡回来的。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见枫枝不理,江迟向后一倒:“累了,先睡会儿吧。”刚刚睡下几分钟,遍有几滴水砸在江迟脸上。江迟弹跳起来:“下雨了?”四下望望,面前三十几层台阶的不义山上有几处瓦房。江迟大喜,向上奔去。跑了没几步,又折回来用手挡着雨:“哥哥,下雨了,还不走?” 枫枝依然纹丝不动,江迟急了:“是在闹脾气吗?不对,我知道了,你是被哪个武林高手点穴了。不行,哥哥身子单薄,淋场雨会生病的。”说罢便将枫枝抗在背上,虽说江迟才十七岁,可力气却不小,走在雨中健步如飞。 但开始走台阶,走了五阶便觉体力不支,前心贴后背。再上六阶只觉头晕眼花,正要向后倒去,枫枝终于共法结束,接住江迟,拦腰抱着,一节一节走上不义山。江迟说枫枝身子单薄,可他自己更甚。 这不义山的台阶是设了仙法的,无法力傍身之人是永远走不到不义山顶的,因此不是江迟太差,反而他还不错,背着个老神仙还走了十一阶。嗯,不错,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看到这里,四位脸上挂起努力克制的笑容。 枫枝托起江迟右手,运行仙术将其衣物迅速烤干。感受到温暖的江迟缓缓醒来,枫枝连忙松开其手转过身去。江迟翻身下床:“哥哥,这是哪?” “岚殿。”枫枝淡淡的说。 江迟活动着胳膊:“哥哥会说话啊,太好了。方才不是下雨了吗?我衣服怎么还是干的,我这是睡了多久?” 枫枝:“衣服是我用仙术为你烤干,你,并未睡很久。你,不要叫我哥哥,我不知大你多少辈。” 江迟一脸不可思议:“等会儿?仙术?哥哥是说你是个神仙?还大我很多倍?看你也没多大嘛,细皮嫩肉的。” 枫枝轻挥衣袖,江迟立刻被悬在半空。枫枝又在空中画了几个圈,江迟也跟着头脚颠倒的画了几个圈。忙告饶道:“神仙哥哥,果然是神仙哥哥,我信了我信了。快放我下来,怕高,怕高啊啊啊。”枫枝把江迟轻轻的放在地上,双手背在后面。 江迟站稳了脚跟,“咣”一声跪在地上:“神仙师父,你收了我吧。” 枫枝挑了下眉,似乎是有些意外,淡淡的说:“好。” 江迟瞪大双眼:“好?这…就答应了?” 枫枝坐在正堂的风椅上道:“你,天资尚佳,心底纯良。符合入我仙门的条件,虽然有些蠢,但我可以令你改掉这个缺点。” 江迟挠挠头,小声嘀咕:“我哪里蠢?” 枫枝道:“行拜师礼罢,今后便随我下山,入凡界涣乡阁。因你现在身躯是肉身凡体,不能长久的待在这里,他日修成仙身再来此处历劫飞升。” 礼过,枫枝携江迟下至凡界。一路上江迟每见到一个卖吃食的摊位便喊饿,枫枝也不阻拦,只是默默付账。直至江迟买到一笼烧麦,终于问道:“尊上,我吃了这么多,你怎么不拦着?”枫枝仍是淡淡的说:“吃吧,今后便不允许再吃涣乡阁以外的食物了。” “啊……我还以为尊上心疼我自小没人疼爱,吃不好穿不暖,哎,误会了,误会了。”江迟居然有些委屈。 画面到这里,共法终于结束,众仙起身。按计划,天尊自然留下照看天庭,为凡界各司部署。冥王归冥界照看各司运行,枫枝去往南召国除怨,清狂青青去往扶风国除怨。 第五章 激战千年难了结 http://.biquxs.info/

第五章激战千年难了结 青青与清狂在扶风国上方飞行半日,感知怨气,锁定目标幻身而下。 正是枯南城。 一体态丰盈的半老徐娘正从潇湘苑出来,怀里抱着个包袱红光满面。妇人除了胖些,样貌倒是可圈可点,这人便是发福后的洋薇浣,刚刚将长亭晚五花大绑成个粽子卖进潇湘苑! 二仙站定,远远望去洋薇浣身上的怨气十分浓烈,一看就是正二八经的怨妇,魍帝最喜欢的猎物。果不其然,悲剧眼看便要酿成,羁林的幻影也出现在了人群之中。青青即刻拔出梨月剑释放瑛灵,顿时,羁林犹如捅了马蜂窝一般,周身环绕无数红色瑛灵。它们挥舞翅膀,死死黏住羁林,甩不掉,封不住。 羁林面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青青。隔着人群,目光相对,青青举起梨月剑,指向羁林。清狂运转仙法将二仙真身在人群中隐去,飞身去追羁林。追至凤尾山下,枫枝受感应匆匆赶来。三仙成阵,将羁林围在原地。 枫枝挥动冷月剑,画出生法剑阵:“魍帝,今日就做个了结吧!” 每个修仙习鬼的道友但凡飞升,便会得到一件法器。是法器选择灵魂,认定谁便在飞升之后出现在其身边。 虽然不能自己选择法器,但可以将自己的法器转增给别人。转增有什么好处呢?其实没有,因为这法器能给主人带来的是,增强法力,提高修为。若得到特殊的好法器,还会有意想不到的特权。 法器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主人,所以是没有人会去转增,有仇怨的去偷法器的可能性到更大些。这枫枝的法器冷月剑,乃仙器排名第三十四,有抹去灵魂记忆的特权。 羁林舔了舔自己那颗尖牙,冷笑道:“哼哼,又说大话。追了我一千年了,我们总共见面不超过十次,你若有这个能耐,我还能潇洒到如今吗?” 清狂将法器韶华笛取出,以仙法催动准备攻击:“尊上抓到你多少次,你也还记得吧?还有两次当场便劈断你的魂魄。只是奇怪,你打不过尊上却总能被抓到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魂魄都练就了天衣无缝的装死大法,有本事就别跑啊,更别装死,好歹也是个大邪魔,能要点脸吗?” 韶华笛乃仙器排名第六十七,无特权。 青青将颈上红丝取下,道:“尊上,跟她没什么好谈的,我们合力,用阵法将她压下。”这红丝乃青青法器,名柳风。仙器排名第一,特权:持有者不死不灭。 三仙驱动各自法器,全神贯注最强仙法。顿时,生法剑阵各处生辉,条条纹理紧逼羁林而去。羁林取下身上披着的黑纱,抛在空中飞身而起。此黑纱乃羁林法器,名为不知,乃仙界法器排名第三。由于羁林从未参加过仙器会,所以没人知道这个法器的特权是什么。 并非大家不允许羁林参加,也不是羁林不想参加。事实上是互相嫌弃,羁林自诩乃三界之外的魔王。只对凡人和怨气感兴趣,旁的都很无聊,与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无二,根本不放在心上。而两界道友一心只想除掉羁林,更不必再说。除了一些对“强大法力”有执念的小辈自发成为魍帝的小粉丝,其余的一致向外。 羁林运行玄法召出千百野灵,抵挡生法剑阵。一时间黄沙飞溅,昏天黑地。 这野灵最是难缠,虽然法力不强,但叫声振聋发聩,令人心神不宁。青青和清狂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枫枝将冷月抛向空中,炼化清心诀将三位包裹起来。见生法剑阵泛起红光,当机立断道:“收阵!” 三位各自将法器收回,同时将仙法再行叠加逼向羁林。而那羁林兀自微笑,挥袖抵挡,似乎还很轻松。 青青望向枫枝道:“尊上,魍帝果然玄法已精,莫不是已到八级?” 那边冷冷的飘来羁林的声音:“不,是九级!” 清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魍帝这是又害了多少人换的修为?” 羁林直接无视,并不作答,而是继续挑逗枫枝:“想必巫天子是对我情有独钟,这么多年穷追不舍。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真是耐人寻味。” 枫枝脸色铁青:“闭嘴,妖女!” 羁林一脸邪魅,道:“你凭良心说,这么多年我可曾寻过你仙界或冥界的麻烦?凡人天生为恶,意志薄弱。肉身不能长存,在幻术面前甚至连自保都做不到。这样的灵魂养着他们做什么,真是千辰的败笔。” 青青:“可你也曾是凡人,轮回多年,修炼多年才有今天。难道只能你有机会修习,别人却要毁灭?” 羁林瞟了青青一眼:“小丫头,你也来教训我?我杀的人哪个不是自己心生怨恨?若他们本来干干净净,我如何近得了身?说到底还是自己不惜命,如何能怪我?” 青青瑶瑶头:“你避重就轻,那些人本来只是一时不愤,心中不平,未必会真的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你却一定要引诱,让他们将遐想变为事实,唯恐天下不乱。” “哈哈哈哈哈,想都想了,怎么能说是我引诱?”羁林左右扭动脖子,目光凶狠。 青青伸出食指轻点眉心,抽出一缕仙法,抛向羁林。 “师妹!不可啊,如此太损修为。”清狂担心道。 见状,枫枝不语,而是也抽出仙法抛向羁林。清狂见尊上亦是如此,无奈道:“虽然冒险,但的确是个好主意!”说罢,也从眉心抽出一缕仙法,抛将出去。三道仙法围困羁林,羁林终于支撑不住,被生法剑阵牢牢锁住。 枫枝淡淡的说:“该了结了吗?” 羁林虽然被剑阵的千百条法丝绑的像个木乃伊,只有一张脸可以活动。但仍然气势不减。兀自微笑:“好啊,又抓到我了,可却杀不了我,哈哈哈哈哈,我都替你着急啊。” 清狂叹了口气,道:“这到不是胡说,尊上曾将她绑了送到天庭。牢中也是重重包围重兵把守,可愣是不翼而飞了,而且几次都是这样。” 青青转着梨月剑道:“杀也杀不死,关也关不住,尊上,现下如何是好。” 枫枝道:“看住她,眼都不要眨一下。” 枫枝原地盘坐,道:“你们二人也尽快调理仙身,轮流看着她便可。” 青青盘坐下来,在灵池中查看自己修为,顿时一脸黑线。本来已经是垫底的灵法六级,现已降至三级。但想到终于抓到羁林,这三级修为也值了。 清狂像是猜到了青青的状况,向青青焕灵道:“师妹不必担心,两百年前你仙身受损,所以才一直无法精进。去年才刚刚恢复便从灵法一级修到六级,所以放心,你好好修炼相信不日便会恢复。” 焕灵乃涣乡阁独门幻术,同门之间不论身在何处皆可互相通讯,直至身死。 青青焕灵回到:“师姐放心,虽然曾经我被冠上“法力无边”的头衔,但自从那件事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在乎过自己的修为。横竖我也不曾偷懒,是我的迟早会回来,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 枫枝焕灵淡淡的道:“安静,调理好了就去看着魍帝。”顿时鸦雀无声。 羁林被仙法定着像个木桩立在那里,青青调好身息站起身来,从上到下不断的扫视羁林。这让羁林很不舒服,她冷冷的道:“怎么?你也看上我了?” 青青莞尔一笑,瑶瑶头:“非也,非也。我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将你挫骨扬灰。” 羁林道:“别想了,说了多少次,我,是杀不死的。你们想必也查过灵书阁,可曾见过我的魂魄?我早已不在三界之中,你们奈何不了我。” 青青柳眉倒竖,用剑抵住羁林脖子:“奈何不了?我跟你的帐可必须要清算呢。” 羁林邪魅的勾起嘴角:“两百年了,还记恨着我呢。哦,对了,你的小七,还未寻到吧?” “啪”青青一巴掌甩在羁林脸上。道:“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你除了尊上打不过,其实遇到我们完全可以一战,甚至杀死我们。但你从未这样做,只是逃走,你可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你对我们心生怜惜,不忍下手。” 羁林一脸戏谑道:“谁说不是?就是怜惜你们啊,你看,你猜到了真相,却又不信。” 青青道:“不,就在刚才我终于想通了。你是以怨气加强修为,但凡是修炼,都会有代价和不可逆的规则,你修此法想必也不会例外。而且每次与我们交手后,虽然你能全身而退,甚至能死而复生。但只要我们之中有人受伤,你的修为就会减掉几成。所以,你的修法规则,应该是不能与我们战斗,至少是不能杀死我们任何人。” 羁林的笑容渐渐消失,狠狠的盯着青青。 这下轮到青青神色明媚了:“我说中了对吗?” 羁林忽然嘲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想了两百年才明白,你居然还就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吗?” 青青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怼。 青青猜的没错,羁林所修之法不可逆的规则之一便是不能杀害任何心思纯良,一心向善之人。倘若伤及身体或灵魂,便会遭到极大反噬。 枫枝和清狂调息结束,走到青青身边。青青方一抬头便看到枫枝一脸欣慰的表情看着自己,似乎是对方才的推测十分满意。得到来自尊上的肯定可不容易,青青暗自喜悦了一番。 枫枝仍是语气平淡的说:“你们退后。”青青和枫枝立刻乖巧的退在一旁。 只见枫枝双臂打开,又双手合十,颔首拜了拜羁林,遂念念有词召唤邪蠕。所有动作流畅贯通,似乎早就在心里练习了不知多少遍。而青青和清狂一左一右连忙拉住枫枝,青青道:“尊上,你莫不是要用禁术?” 枫枝推开二人:“是。” 这禁术顾名思义,是不可轻易使用的。因为它违反了仙门道友“仁慈为本”的原则。受禁术诛杀的,灵魂会被邪蠕一口一口撕碎,吞咽下去,消失于世,过程极为残忍痛苦。因此施术者施行之前都需得向受刑的灵魂拜一拜告罪。除此之外,此术只有生法五级以上的仙者才能成功施展,但施术者也将会遭到反噬,至于是什么程度的反噬,就要看天意了。 清狂道:“尊上,不可啊,此术反噬太为凶险,况且您刚刚才受过伤。” 枫枝兀自淡然道:“从前皆是用一般法术,但从未奏效。此法虽险,却值得一试。为师是再也不想追着这个女人年复一年了!” 这是真心话,各界道友一千年拿不下的通缉犯,真是伤透了脑筋。 羁林再也听不下去了,恹恹道:“你们聊的到挺热闹,好歹是对我用刑,能问问我的意见吗?” 青青温声道:“迫不及待了吗?”虽是温声细语,可那杀气却浓烈的很。 枫枝道:“就这样定了,凡间总不能永无宁日。”说罢,干脆利落的施展禁术。密密麻麻的黑色邪蠕爬满羁林全身,羁林立刻便神色大变,痛苦不堪。其实羁林也未曾见过此术,因此并不知其中厉害,现下一试便再也无法淡定了。总不能眼看着自己被这群黑不拉几的鬼东西撕碎,羁林暴露了自己最不愿意暴露的事情。 羁林忍住剧痛表情狰狞的喊道:“不知,刺穿我的心脏!”顿时,那件黑纱迅速从层层包裹中飞出,蓝光乍泄洞穿羁林心脏!羁林倒在地上,所有束缚尽皆消散。青青等人自是大眼瞪小眼摸不着头脑,看不懂眼前这顷刻间发生的一切。 清狂怔怔的道:“她,自杀了?” 青青立刻蹲下查看羁林尸体,顷刻间,尸体化作一团蓝雾消失殆尽。 枫枝眉头紧锁:“不好。” 青青也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的法器特权定是“重生”,所以每回只要她在没人的时候自杀,立刻便能逃脱。” 就在此时,枫枝忽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魍帝没除掉,反噬却如约而至。清狂扶住枫枝,神色担忧。而枫枝还是淡淡的道:“无妨,此后便知道如何防止魍帝逃走了。为师这便回涣乡阁休养,你们二人方才是否还有怨气未除,尽快回去处理。魍帝伤了我们,想必短时间内一定修为大损,暂时无法祸及凡界。” 第六章 温柔仙子潇湘馆 http://.biquxs.info/

第六章温柔仙子潇湘馆 青青仍然十分担心,道:“既然如此,我一人足够。” 清狂立刻便明白,附和道:“尊上,我也想回去好好休养一下。” 这算是师姐妹二人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枫枝这个老神仙一向是“死鸭子嘴硬”不论喜怒哀乐,仙身受损还是修为提高,一概不会表现出来一丝波澜,永远都是一副不为所动“我很好,我没事”的样子。 而这两个徒儿更像两个“老母亲”而且是十分给面子的老母亲。千方百计,不动声色的照顾尊上,清狂此番说是去休养,其实就是不放心,去护送而已。至于为什么是清狂去呢,因为清狂办事最稳妥,理智,成熟稳重。青青虽然聪慧,温柔,但总是兵行险招,两人在一起反而更危险。 枫枝不语,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通常如此,便是默许了。青青和清狂相视一笑。 扶风国。 除怨,按照往常的流程,是跳过去抓羁林的这一步骤的。不用多说,因为她不容易现身,此次只是概率问题。就像吃枣子,不见得每一颗枣都没有虫子。 说是除怨,但青青等参与这件事的道友,其实就是个调节矛盾的“人生导师”“金牌调解员”日常做的无非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阻拿刀的立地成佛,阻止下毒的去买劈双等琐碎的杂事。 若是劝得下,便趁势将怨气以仙法化尽,因为得到凡人配合再除怨气,是最彻底的除怨,对凡人的肉体凡胎也不会有所损伤,反之不然。 若是劝不下就依情况而定,好比一个流寇,被羁林魔化之后,去贩卖五石撒,一祸害就是一大片人。这样的就直接捆了,强行将恶念化去,便能将祸患降至最低。又或是那种小恶做了不少却并未闹出人命的,只能封一道“净灵诀”在魂魄上,使其一做恶便灼烧魂魄痛苦不堪。但大家都不想用此法,毕竟以暴治暴并非上上策。 其实那些被羁林故意魔化过的凡人还好对付,直接以仙法净化就好,区别只在于自愿和被动。真正难缠的是那些心里有些小恶但还未实施的,他们不能以仙法净化,只能循循善诱,或封一道短时有效的“悟灵诀”延缓淡化凡人做恶的冲动。 但这种人又随时会成为羁林魔化的目标,说白了就是和羁林拼速度。看到底是你劝人向善快还是我诱他入魔快,然而很不幸,结果显而易见。好在道友众多,再加上十几年前神的一次全民净化,不然羁林的毕生志愿恐怕是要得以实现了。 明月皎皎,微风簌簌。 “咚!——咚!”一快一慢连打三次“一更天啦——”更夫已敲第一遍。 青青本来想找到洋薇浣查明是否已被魔化,可方才去追羁林十分匆忙,并未留下瑛灵标识,现下一时之间无法准确快速的找到这个妇人。只好先到潇湘馆碰碰运气,若是那被卖去的姑娘还并未被染指,那这件恶事就有几会挽回,如此便皆大欢喜。 潇湘馆门口,青青运行仙法试图隐身,可刚刚隐到小腿,青青便被灵池警告:“不得越级施法”是了,隐身术是灵法四级才能驱动。方才激战,自己的战斗力已经打破成仙以来最低记录。于是乎,青青无奈的摇摇头,封了道“隐身诀”用手按着,走进花红柳绿的潇湘馆。 潇湘馆内,酣歌恒舞,声色犬马。个个举止轻浮,处处衣冠不整。青青掐指捻诀,透视账台上那本花名册。 未多时,便查到今日唯一一个收进来的女子:“长亭晚,生母洋薇浣自愿以一百两银子卖与潇湘馆。生死不究,再无瓜葛。”后附上良籍改贱籍的一干证明,青青将其撕下丢进灵池。又念了个诀,将那洋薇浣收去的一百两银子变了回来,也丢进灵池中。 有了凡人的姓名,寻找的范围便缩小了许多。青青掐指捻诀筛选目标,幸运的是,灵池中只出现了一个背影,这意味着这里只有一个叫长亭晚的。妙极,不重名的感觉真好。但那背影正在屋顶行走,步伐飘忽,明摆着要跳楼。 “不好!”青青连忙幻身而至,伸手一把将长亭晚拉住,揽入怀中。那纸隐身诀也随晚风飘落而下。长亭晚猛地回头,迎上青青目光,顿时,二人都木在原地。青青朱唇轻颤:“小七” 长亭晚推开青青,一脸木然的看着她。心中如翻江倒海不能片刻宁静,眼前这个女子一身红杉,发髻梳的随意,用一根黄梨花木簪簪着。十分熟悉,这种感觉令自己有些害怕,一时间无法消化。 仙者若身死,再入轮回便会修为尽失,容貌也会减上五分。 但青青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子衿,寻了两百年,现下竟不全是重逢之喜。青青甚至有些害怕这又是一场两百年里做了无数次的美梦。 “你是谁?”长亭晚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更像是条件反射,脱口而出的语句。 青青一怔,些许有点失落“对啊,她已经不记得我了。”但仍目光柔和,温声道:“我是来救你的。” 长亭晚渐渐回过神来:“你方才唤我,小七?我不是,姐姐是不是救错人了?” 青青道:“救人哪里会有错?是我,是我喊错了,请问姑娘芳名?” 长亭晚行了礼:“小女长亭晚,无字。” 青青眉宇轻擎,握紧梨月,想起第一次与长亭晚在涣乡阁相见的场景。 两百一十年前,涣乡阁。 “尊上,你回来了。”一身着青纱的少女温声细语的迎上来,正是十六岁的青青。此时青青还是凡人,刚入涣乡阁一年。 从枫枝身后缓缓的探出一个头,定情看去,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这姑娘发量惊人,只用一根黄梨花木簪簪着。眉目俊俏,与青青有八分相似。青青嫣然一笑,玩笑道:“尊上,可是收了个我的同胞妹妹做徒弟?” 枫枝并未理睬,而是问身后那个小姑娘:“你可有名字?” 青青一听倒吸一口凉气,正紧张时,只听那女孩道:“我叫子衿。”青青感觉方才吸的那口凉气呛住了喉咙。 枫枝淡淡的说:“有便好。”看了看表情复杂的青青,半响又道:“果然是你胞妹。”便转身出去了。 见尊上离开,青青连忙问子衿:“小师妹,你的名字谁给你取的?” “我自己。因为方才上山的时候,五师姐嘱咐我自己想个名字,千万不要让尊上取。”子衿极其认真的说。 青青又问:“那你为何取了子衿二字?” 子衿将目光投向青青手中的诗经,暗自忖度,是不是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合适。 青青举起书来一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用书敲了敲额头,哭笑不得,原来这小师妹是看到什么便用什么。笑着说:“这两字其实并无不妥,可是师妹,偏我叫做青青!” 二人愣了愣,先是青青笑的停不下来,随后子衿也终于憋不住,两个都笑的直不起腰。 收回思绪,青青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在下杨柳岸,无字。” 长亭晚吃了一惊,总感觉这个场景又有些熟悉?又楞了。正愣着,只听下面喊道:“花婉婉,爬那么高干什么,快给我下来学习潇湘馆的规矩,早日接客!那边那个,是红牡丹吗?你也在上面干什么?” 原来,是调教录事的妈妈过来寻长亭晚了。 一旁的龟奴道:“那不是红牡丹,这女子好像不是咱们潇湘馆的!” 妈妈一听乐了:“嗨,长得这么倾国倾城的,居然还自己往潇湘馆里混?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的事情了,给我抓住她,当我们的花魁!” 未等杨柳岸反应过来,长亭晚拉起她的手就跑:“姐姐快走。”杨柳岸想都没想便随长亭晚而去,下了木梯,二人慌乱的跑至大堂,穿过一对对莺莺燕燕,直奔大街。杨柳岸一直没有看路,她的目光一直停在长亭晚那俊美的侧脸之上无法离开,好像少看一眼便吃了好大的亏。 没跑了多远,后面那几个魁梧的龟奴便追了上来将二人团团围住。杨柳岸将长亭晚护在身后,温声道:“别怕。”杨柳岸虽然身形苗条,但比长亭晚高出半头,且体温较高,靠近她便觉好感大增。她这样挡在长亭晚前面,又语气坚定,长亭晚此刻竟觉得自己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安全,那几个大汉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的感觉没错,一点都没错。 第七章 这姑娘命运多舛 http://.biquxs.info/

第七章这姑娘命运多舛 杨柳岸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灵池之中取出那一百两银子,但这在凡人眼中就是凭空变出来的画面。一圈龟奴都大惊失色,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长亭晚也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试探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杨柳岸将那装银两的包袱随意丢给其中一个人,道:“这是你家主人买长亭晚的银两,拿回去,人,我就带走了!” 领头的那一个还无法分辨眼前这个女子是什么路数,惊魂未定有些磕磕巴巴的说:“你是人是鬼?这东西是哪里变出来的?” 杨柳岸不做回答,而是向长亭晚温声道:“你可愿跟我走?”长亭晚迷迷糊糊道:“何意?去哪?” 那边喊道:“你们不能走,她已入贱籍,连普通老百姓都不是。除了秦楼楚馆,根本无处容身。”又壮着胆子冲其余的龟奴道:“不要怕,她估计就是个变戏法的,装神弄鬼,一起上,抓住她们!” 于是几个大汉一拥而上。 杨柳岸淡淡一笑,一只手轻轻环在长亭晚腰上,动作十分轻柔,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弄疼了她。长亭晚心中一暖,怔怔的看着杨柳岸那绝美的面容。杨柳岸运转仙法,二人顿时浮在空中。杨柳岸神情温和的对长亭晚道:“别怕,先离开这里,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长亭晚当然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经过见过这么“奇特”的事情,但听到眼前这个女子的声音,就觉得没有丝毫恐惧,有种无条件服从的冲动。便道:“好。”闻声,长亭晚运行仙法,二人消失在空中。 下面的龟奴这次是真的无法淡定了,屁滚尿流,魂飞魄散。嘴里喊着:“妖怪啊!”“妖怪抓人了!”那路过的几个行人也慌不择路,奔跑逃命。 本来夜深,街边除了正在收摊的小贩路上其实没有几个人。可这么一喊,整条街顿时热闹非凡。百姓壮着胆子探出头来,还未看到“妖怪”便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有的瞎起哄,说的有鼻子有眼,什么那妖怪“青面獠牙,体长八尺”,什么专挑容貌姣好的女子虏回去做夫人。五花八方,神乎其神。更离谱的是,从此以后枯南城便有一传说:“潇湘馆的女子,其实都是妖怪。” 此话暂且不提,再说那空中的二人。刚刚飞了不到几十秒,二人已至凤尾山附近。长亭晚紧紧抱住杨柳岸,紧闭双眼,身体有些颤抖。杨柳岸回头见状,发觉长亭晚害怕,立刻停下,缓缓落至凤尾山顶。用手轻轻抚一抚长亭晚后背,温声道:“别怕。” 长亭晚慢慢睁开双眼,定定心神,一脸疑惑的看着杨柳岸,问道:“姐姐,是仙女?” 杨柳岸莞尔道:“真聪明。”又将外衫脱下叠了几下铺在一块青石上,轻柔的扶着长亭晚坐下。 长亭晚自小是胡打海摔惯了的,从未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此刻心头越发酸楚,竟滚下泪来。杨柳岸见状,眉心一紧,十分心疼。将她轻轻搂在怀中,道:“别怕,从今往后,再无人可伤你分毫。”长亭晚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觉得此时应该大哭一场,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多时,长亭晚心神淡定不少,向杨柳岸行礼道:“多谢姐姐,您是仙界之人,不知小女能做什么,该如何报答你。” 杨柳岸微笑道:“确实有件事。” “什么?我一定办到。” “我师父缺个徒弟,我缺个师妹,你可愿意入我师门?” 长亭晚今日已经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先是被母亲卖进潇湘馆,然后又从天而降一个仙女姐姐极其温柔的将自己救出来,现在又要带她修仙。心中暗道:“怎么?时来运转?” 见长亭晚又开始发愣,杨柳岸道:“不可思议对不对?你不用想太多,不会想明白的。因为那是你前世的事情,你只要知道,前世你便是我师妹,我就是专程来寻你的。这一世你也仍是我师妹,从此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永远都会护着你,这便行了。” 长亭晚茫然的点点头,消化着杨柳岸的话。 杨柳岸像是想起什么,嘴角勾起,将自己颈上那条红丝取下,小心翼翼的给杨柳岸系上。道:“这是你的法器,它叫柳风。虽然你现在还无法使用,但它能保你不死不灭。等你日后飞升,再教你如何用它战斗。” 长亭晚摸了摸那红丝,木然道:“不死不灭?” 杨柳岸见长亭晚仍然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说起来似乎从刚一见她,便觉得这姑娘像在梦游,根本不在状态。遂转过身去,将柳风抛出去念咒掐诀,不多时,凤尾山那块平地上叮叮咣咣拔地而起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子,宅体多是木质,雕梁画栋,清雅脱俗。 杨柳岸牵起惊呆的长亭晚走进宅院,引至卧房,杨柳岸将长亭晚安在榻上盖好被子,自己则是在对面的窗台盘坐下来,看着长亭晚,好像只要长亭晚离开她的视线便会消失一般。长亭晚方一躺下便觉丢了的三魂七魄回了大半,只是仍觉得无甚精力,问道:“姐姐不去歇息吗?” 杨柳岸道:“你忘了?姐姐是仙女,不用睡觉的。”再看长亭晚时,这姑娘竟然已经闭眼睡着了。 杨柳岸将屋中烛火熄灭,继续闭上眼睛。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长亭晚的梦灵便飘然而出。杨柳岸伸手捕下,投入灵池: 一间酒楼,有众多学子排着队,皆有家丁书童在身旁端着礼品。顺着队伍看到头,雅间之内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皆是上品,只是太胖,脸上的横肉看着让人很不舒服。一学子进来行了礼:“晚生拜见韩先生。”其书童将礼品呈上。那韩先生便与学子有的没的闲聊几句,大抵是说让他好好读书,准备今年科举。然后便打发出去,令下一位学子进来。 这个韩先生其实不是教书先生,而是此次科举的主考官。不肖多说,这些学子便是前来与主考官通气的。人群中有个身影站了起来,这男子长得还算玉树临风,只是通身气质让人觉得小家子气。他拉出一个学子,问道:“卫兄,你们这是干嘛呢?” 卫兄道:“长兄你不知道啊?那你在这做什么?” 那人道:“不知不知,你倒是快说,别卖关子啊。” 卫兄压低了声音道:“里面这位,是今年的主考官,像咱们这样的,只要给足了他老人家面子,都能仕途有望。” 长兄不解,又问:“面子?” 卫兄白了他一眼:“就是银子!” 随后,这位长兄便匆匆离去,回到家中,径直的走向正堂。正堂之上坐着一个妇人,杨柳岸仔细一看,这妇人正是白日里在潇湘馆门口见过的,长亭晚的母亲,洋薇浣。那长兄便是长随波。 洋薇浣满脸堆笑道:“波儿,你知道韩大人吧?娘已经给你送了拜贴,人家答应见你了,仕途有望了啊。” 长随波本来也是要来说这件事,母子二人到是不谋而合。只是想来这些年愈发穷了下去,家中必然没有什么银子,长随波道:“娘,办法是有了,可没银子。” 洋薇浣反而笑的更灿烂了,道:“我已经找了红娘,只要将长亭晚嫁出去做小妾,银子就有着落了。” 长随波先是高兴了一番,后想想总觉不忍,道:“这样不太好吧?好歹是我妹妹。” 洋薇浣拉住长随波的手道:“怎么不好?她是个女人,早晚要嫁人,做妾也无妨,本来就是个贱骨头。”如此,长随波也无法再说什么。从小到大,长随波也早已习惯母亲对妹妹的态度。 事不凑巧,洋薇浣约的这位红娘是个黑心肝的,她哪里是给找富贵人家当小妾的差事,是那潇湘馆的妈妈见过一次长亭晚,赞她是这枯南城最美的女子。于是和那红娘一起下了个套,等身契一骗到手,洋薇浣想反悔也不可能。而且她们素来知道,这洋薇浣不大喜欢这个女儿,想必多许些钱,事儿便了了。 果不其然,洋薇浣不仅狠毒泼辣,还特别的蠢。二两酒下肚,便将那合约身契签了个遍。第二天明白自己上了当,可看到那一百两银子,居然就没有一句反驳的默认了。 担心长随波知道了会有异议,虽然他阻止不了洋薇浣,但总是不想节外生枝。趁着天刚蒙蒙亮,洋薇浣一脚踢开院中那间最为窄小破旧的屋子,将一个包裹丢进去,叉着腰站在门口道:“长亭晚,老娘给你找了个好去处,以后咱们就不必再见了,活不见面,死不送丧!” 长亭晚刚刚穿好衣服准备去劈柴烧饭,这突如其来要赶她走,除了有点懵,长亭晚还是很高兴的。她早就想离开这个疯女人,一想就是十几年,没有一天,一刻想在她身边呆着。于是立刻捡起包袱,道:“遵命!” 洋薇浣本来就是要带人走,可见她毫不留恋的答应,心里却还是怒火中烧。随手抓起一根手腕粗的棍子便砸过去,骂道:“白眼狼,女儿跟儿子就是不一样,就是养不熟,老娘白养你这么多年,说让你滚你就滚。早就想走了是不是?” 长亭晚被棍子砸倒在地,咬咬牙噌的站起来,将棍子一摔,道:“原来娘也知道,这个家不能呆人了,实在容不下我。这么多年了,小时候我以为是我不懂事总惹您生气,可我越长大越发现,不论我做什么,怎么做,您都会不断的打我骂我。我不想走,难道想被你打死吗?” 洋薇浣面目可憎,提高嗓门道:“小贱人,你是变了,看看你这几年,还敢摔东西了?还敢顶嘴了?还跟我吼?你再吼也是老娘生了你,不是你生了老娘。老娘杀了你也是天经地义,给老娘受着!” 的确,长亭晚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乖巧温婉的小女孩了,而是越来越像洋薇浣。但不是像她的为人,只是像她的暴躁。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别人,可就是一碰便炸,得罪了人挨了打,下次依然正面刚。对这家人稍微了解的人都会议论,说长亭晚过的这么惨完全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自己没有公主命,还偏偏性子左强不服软。 果然没人会了解你是如何长大的,他们只乐于批判自己看到的和自己以为的。 长亭晚不再搭话,捡起包袱,背在身上。洋薇浣一看更是气炸,语言戏谑的说道:“贱人就是贱人,看来我真是给你找对了地方,看你这么着急去潇湘馆,为娘就放心了。” 话闭,长亭晚拳头紧握,沉沉的问道:“你说,你要将我送去哪里?” 洋薇浣像斗胜的公鸡,道:“潇湘馆,枯南城有名的勾栏院。”说完还笑出了声,似乎能触动长亭晚的悲伤便是她最大的快乐。 一字一句砸在长亭晚心头之上,她此刻只觉万念俱灰,身体化为空壳。长亭晚没有再与洋薇浣冲突,半响,她跪下来。向洋薇浣拜了一拜,站起身来,道:“走吧。”洋薇浣愣了一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也不再骂她,二人同往潇湘馆。 一路上,乃至长亭晚被送进潇湘馆,她都没有一句话,一点情绪。连潇湘馆的妈妈都说:“从未见过女子身如风尘如此淡定,想必以后定能大红大紫!” 她们哪知,这个女子只是已经抱了必死之心。或者说,她已经死了。 于是晚风中,杨柳岸便见到了屋顶的长亭晚。 看罢,杨柳岸将那梦灵放出,目光有些悲戚,看着熟睡的长亭晚,一滴热流淌了下来,划过白瓷般的脸颊停在唇上。心下骂道:“这过的什么鸟日子?” “师妹你!……”杨柳岸抬头看去,眼前正是清狂那一脸惊鄂的表情。淡淡的道:“师姐来了。” 杨柳岸虽然是个姑娘,可不论是做人的时候,还是做仙的时候,都从不曾落过一滴眼泪。若是难过委屈便打回去,若是激动欢喜便大笑,竟是个不会哭的女子。而此时,清狂送过枫枝匆匆赶来,没想到一见面就撞上了这破天荒的场面。担心的问道:“师妹到底是遇到了何等伤心的事?” 杨柳岸眼神仍然看向熟睡的长亭晚,道:“我找到小七了,你看,她就在那里睡着了。” 清狂连忙上前,仔细看去:“是有五分像。”又向杨柳岸确认道:“师妹,你可查过她仙骨了?” 杨柳岸不语。 清狂伸出手来在长亭晚手腕上方引灵查看,不出所料,那玉肤之下便是如假包换的仙骨。其上还有她们师承一脉的仙法痕迹。清狂大喜,抑制不住的笑容挂在脸上。这师妹寻了多年,总算是寻到了。只是清狂也清晰的看到,这长亭晚小臂上有道伤痕。露出来的大约两寸,衣裳掩着,大约更长。“师妹,小七这是被谁打的?” 闻声,杨柳岸赶忙上前查看。正欲将那大袖再向上拉一拉,可忽然脸红起来。道:“不妥,如此非礼。”便拉了清狂衣袖退出房去。其实三人都是女子,就算一丝不挂一起洗澡都没什么。可杨柳岸面对长亭晚就是十分害羞,上一世便回回都必须得到小七允许才肯替她上药或者搓搓背什么的。而且不光她自己不能随意,她也不许别人随意对小七动手动脚。不少同门笑话她,说小七不一定是她胞妹,更可能是她的小媳妇儿。 杨柳岸道:“小七这一世过的十分不好,想必从小到大都不好。我也不打算告诉她前世的过往,两世都太苦了,我不想再让她更伤心。” 清狂道:“明白,既然确定是小七,我便先去涣灵告诉尊上。” 杨柳岸点点头,回到长亭晚身边,以仙法试探一遍才发现,这身上可不止一道伤口。于是封了很多道治伤的灵咒在她体内,运转仙法,为其治伤。清狂看着,想去阻止却又忍住。如此治伤最伤施法者本体,这杨柳岸仙法本就已经降至灵法三级,如此下去,是想把自己给练废吗? 可清狂心中明白,小七便是杨柳岸的全部信仰。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近在眼前,如何能劝她少拼命些。大不了她若练废了,自己再耗损修为去给她练回来罢了。只是清狂心中略有不爽,直泛酸味无法自抑,不能继续琢磨下去。便赶紧走至西边的一件屋子,与尊上涣灵。 “尊上,清狂求见。” 枫枝恢复修为的速度是三界公认的前排,前与魍帝激战降至生法五级,此番已恢复到七级,甚至有些想突破,飞升至八级。听闻涣灵,便道:“何事?” “尊上,小六已经找到小七,小七轮回了,现只是凡人,在扶风国枯南城。” 枫枝怔了怔道:“为师知道了,待飞升到八级,便去与你们汇合。” 长亭晚全身上下除了鞭子留下的疤痕,还有刀疤,细针刺的小孔,以及多处不明显的骨折和青一块紫一块的棍伤。因此这些年一到天阴下雨长亭晚便全身疼痛,有时候胳膊抬不起来,有时候膝腿疼痛一瘸一拐。而洋薇浣往往认为她在装蒜,只好再打一顿,所以这身体是越来越差。除了长的高,长得美,这具身体真是连稍微力量大一点的小孩子都打不过。 杨柳岸直治了一夜方才结束,查看自己修为时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不但没有再降,反而飞升,还是巨幅飞升。如今已到灵法九级? 第八章 久病初愈未初愈 http://.biquxs.info/

第八章久病初遇未初愈 “到真是好人有好报!”杨柳岸心下夸赞了一下自己。看着仍然还在熟睡的长亭晚,借着窗外微微发白的光线,可以看到那无瑕的脸庞过于棱角分明,十分瘦削。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想是梦到了什么。 杨柳岸慢慢靠近长亭晚,那淡淡的花香味越来越清晰。和前世一样,长亭晚身上还是天生就带着一种花香,这种花通常有八片花瓣,多是淡粉色和白色。味道淡雅清新,使人容易接受又不张扬。 再近些,杨柳岸的嘴唇就要碰到长亭晚额头,杨柳岸脸一红,及时悬崖勒马。最后只是伸手理了理长亭晚的碎发,站起身来。 杨柳岸舒展舒展身体,猛然想到,此时小七已经是肉身凡胎,自然不能和从前相比,是要吃饭的。可飞升之前那些年一直都是小七在做饭,因为她自己做的饭菜真的很一般,只能说一定能做熟,至于色香味嘛,四个字:“全凭天意”。 尽管如此,杨柳岸此刻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知道为何突然十分自信,总预感着:“今日做的一定是美味佳肴”心中想着便往伙房跑,可刚走几步,心里却像是无数个强有力的大手将她拉回来,直靠在门上看了看长亭晚,确认她还在睡觉,又回着头退了出去。一步三回头的眼看就要走到伙房了,可这双腿又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又噔噔噔回原地,再次查看人是否还在睡觉。 反复几次,杨柳岸终于认清现实。 这可能是师妹丢了两百年落下的病根,一刻不在眼前就怕再也见不到她了。杨柳岸也深觉自己过分,可就是控制不住这架身躯。无奈只好向清狂涣灵:“师姐,你会做饭吗?” 清狂一听便知是为长亭晚问的,也不作答,直接来到杨柳岸身边,无奈的看着她道:“师妹,我飞升之前可从未做过饭,但我不介意将这第一次奉献出来。” 杨柳岸宛然笑到:“多谢师姐,不过还是我来吧。” 清狂:“那你喊我来做什么?” 杨柳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师姐你就在这里看着小七就好。一定不要离开,最好不要眼都不要眨!” 清狂心中又开始翻腾那股酸味,道:“真没出息,你做个饭都怕你的小媳妇儿被人掳走?” 杨柳岸脸一红,忙把清狂推出门外,自己也跟着出来,压低声音道:“师姐,嘴下留情,可别再说了。你好好想想,小七是我师妹,但也是你师妹啊,你就不怕她再消失个两百年?我这也算是病久了留的后遗症,你得容我适应适应对吧?” 清狂摇摇头道:“师妹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仙,是可以用仙法将凡人的食物变出来的。你做饭又不好吃,何必费这个劲。” 杨柳岸突然一本正经,道:“今日不同,今日我一直有种感觉,我一定能做出佳肴美馔。而且,仙术也不是凭空变出食物。只是将凡人那里不知道谁家做好的饭菜变到我们手里,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要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吧?” 清狂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隐隐有几分无奈。但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幼稚的差事,坐在长亭晚面前,回过头幽怨的瞪了杨柳岸一眼。 见状,杨柳岸终于安心的进入伙房,其实也不算完全安心,但总是这具身体可以受自己控制了。杨柳岸将衣袖用襻膊绑好,掀开米缸一看,空空如也。心想:“还是无法避免要偷鸡摸狗一次的,不过我可以少变点出来,只够小七一个人吃就行了。” 杨柳岸捏了个决,变出一颗包菜,一条猪肉,一碗大米和一堆调料。看着这些食材,杨柳岸双手合十羞愧的念叨着:“罪过罪过,这又不知道是哪家大妈大爷家的东西。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没日没夜的在枯南城做好事,见义勇为,替天行道……” 羞愧归羞愧,菜还是要做的。可看着这些食材,杨柳岸突然不知该如何下手。琢磨了半天,终于理清了些思路,起锅烧水,将那大米倒下去煮粥。又“灿烂”一声拔出梨月,瞄准包菜一剑砍了下去。紧接着又横七竖八没有章法的砍了几剑。 火上架起铁锅,既没放油也没放水,便将那奇形怪状的包菜扔了进去。用梨月搅拌几下,不多时伙房浓烟滚滚,糊味连连。杨柳岸咳嗽着跑出来,身上还飘着白烟。只觉撞在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上面,杨柳岸定睛一看,是一脸微笑的长亭晚。 她将大袖束着,目光清明,神采奕奕。看起来与昨日那个梦游的女子判若两人,神色精神都已大好。长亭晚朱唇微启:“师姐,还是我来吧。” 一声“师姐”这次轮到杨柳岸懵在原地,那长亭晚已径直的走进伙房。杨柳岸眼神移到一起前来的清狂身上,问道:“小七,她想起来了?” 清狂上前弹了一下杨柳岸的脑门:“烧饭把脑子都烧坏了?前世的事儿怎么可能想起来?” 杨柳岸捂住疼痛的脑门道:“哦,那就是她已经接受我的安排了,昨日我就已经替尊上又收了她做徒弟。” 听闻,清狂咋舌,又打了一下杨柳岸,道:“原来如此,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胡闹了。” 杨柳岸揉着头道:“总不能我收她做徒弟吧?差辈了。尊上早就说过了,不论她和三师兄变成什么样,那怕投胎做了小猫小狗,只要找到他俩,都要给他带回去,三师兄和小七永远都是他徒儿。” 清狂白了她一眼,二人走进伙房,只见那长亭晚将铁锅端在地上,浇了一盆凉水进去。将那些烧黑的菜叶子捡出来,又将那些勉强还能入口的装在盘子里。向杨柳岸问道:“师姐,可有菜刀?” “菜刀?对啊,我说方才切菜的时候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杨柳岸手扶额头尴尬的笑笑。 清狂看了看案板上的长剑,道:“难不成,你是用梨月切的?” 杨柳岸不语,挤出一个微笑。 清狂无奈的摇摇头,捏了一个决,手上便多了一把菜刀。杨柳岸见状,立刻又双手合十念叨起来:“罪过罪过,抱歉抱歉。” 长亭晚接了刀,熟练的切起那条猪肉。先去皮,将皮切小细条,再将肥肉瘦肉分开,切片装盘。遂又将目光投向杨柳岸:“师姐,可有葱姜蒜辣椒?” 杨柳岸一脸懵道:“还要这些?” 清狂又摇摇头,变出一些递给长亭晚。老规矩,杨柳岸又开始向天告罪:“对不起对不起,有缘相见的话一定赔给你们一百斤辣椒,一百斤包菜,一百斤调料……” 长亭晚自然不知这是为何,困惑的看着杨柳岸。清狂道:“你六师姐有些毛病,不用管她,你做你的。” 长亭晚转过身去继续操作起来。油一滚开,将那猪皮放进去翻炸。顿时,伙房里的糊味被香味渐渐替代。杨柳岸忍不住向清狂涣灵赞道:“天赋这个东西真的强求不来,你看看,这一世还是这么会做菜。”语气中洋溢着骄傲,好像是自己被夸奖一般。 清狂涣灵回到:“没错,哪像你,好歹也是做过菜的人。怎么越来越退步了?连用什么切菜都不知道了。” 杨柳岸委屈道:“我做菜那是两百年前的事儿了,本来也没上手几次,忘了用什么工具很正常的。” 长亭晚忽然开口:“二位师姐可有忌口?” “没有没有。” 清狂涣灵又道:“什么没有啊?咱们不需要吃饭的,怎么不告诉她?” 杨柳岸道:“不需要归不需要,但是你也知道,师妹做菜十分美味,既然身在凡间就该入乡俗随。而且她现在跟我们还不大熟,不能让她觉得我们差别很大,太有距离感了。” 清狂心道:“没找到小七之前你也每天在凡间,怎么没见你入个乡随个俗?” 不多时,长亭晚将那焦黄的猪皮捞出,将肥肉下入锅中扁出油脂。再下葱姜蒜爆香,翻炒片刻再下入辣椒、瘦肉,开始调料。炒至七成熟,又将方才挑好的包菜下入翻炒。 长亭晚做菜时动作熟练,一气呵成,又十分认真,散发着一种特别的魅力。烟火微熏下,额上有点点汗珠,那俊美清冷的面容也显得柔和起来。杨柳岸看呆了,眼神一刻也移不开。清狂见她一脸痴笑实在是不能忍,转身起来:“我回屋修法去了” 杨柳岸并没有看清狂,只敷衍的答了声:“昂” 清狂更气,讪讪的离开,坐在屋中修法,却一直无法心无旁骛。 炒好了菜,长亭晚将那焦黄的猪皮下至白粥之中搅匀,大功告成。二人摆好了饭,虽然只有一盘菜,但色泽诱人,红绿相宜。再配上猪皮粥,也算得上是一桌朴素的佳肴。原来杨柳岸预感今日会有美味佳肴是准的,只是那做菜的人不太准确。长亭晚问道:“五师姐呢?她不吃吗?” 杨柳岸忽然反应过来,方才看小七入了神,自己还并未介绍清狂,不过看样子她们已经彼此介绍过了。遂道:“她不吃,她去修法了。”说着便提筷夹菜吃了起来:“嗯嗯嗯,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辣了,不妨事。” 杨柳岸不喜吃辣,但长亭晚却是无辣不欢,两世皆是如此。 长亭晚担心的问道:“师姐不爱食辣吗?” 杨柳岸忙道:“喜欢,喜欢的很,我最喜欢吃辣了。”说着便捡了块最大的辣椒塞进嘴里努力表现出自己超爱辣椒。 见状,长亭晚才放下心来,又盛了碗粥递给杨柳岸。杨柳岸努力的忍住自己想喝粥的冲动,优雅的接过,慢慢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长亭晚忽然站起来,向杨柳岸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师姐救命之恩,我昨日心神大乱,万念俱灰,所以怠慢师姐,请师姐原谅。但从今以后我便是师姐的人,必定一生追随生死无悔。” 杨柳岸一口粥差点呛着,心道:“我的人?”别人说这话可能没什么,可长亭晚这话真的让她浮想联翩。 杨柳岸笑道:“别这么客气,也没什么救命之恩。你只要日后好好修习,早日飞升,就是对师姐的报答了。” 长亭晚道:“师姐为何对我这样好?是因为前世?那些事我还能想起来吗?” 一开口就是灵魂拷问,略做思考,杨柳岸道:“你我前世感情甚好,你就在我后面入的师门。我排第六你排第七,所以我已经习惯性照顾你,这没什么奇怪的,咱们涣乡阁一向如此团结友爱,今后你也要适应。至于你前世的事情,可能有些痛苦,师姐觉得你也不必知道了,听话啊。” 长亭晚道:“好,我听师姐的。” 如此甚好,没有一句反驳,丝毫不费功夫。但杨柳岸此时却觉十分心疼,小七这惯性服从的性格,背后不知是多少顿鞭子和棍子。杨柳岸问道:“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未了的心愿,待你全部完成后,我便送你去拜见尊上,入涣乡阁修行,从此与凡世脱离,投入仙界。” 长亭晚停下手中的筷子,认真道:“我还想去见见洛姐姐,蒙她照顾多年,虽然只大我几岁,可却如同一个母亲为我操心。心愿嘛,我希望这世上的怨气可以有办法化解。还有……”长亭晚不再说下去。 杨柳岸心下一惊,这除怨的想法到是与她前世一般无二。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这一世她过的太惨,人常常受到折磨,造成的结果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成为恶人,比那折磨他的人还恶。要么就变成最善的人,自己受过的折磨不希望别人再受。 杨柳岸:“好,你说去看谁就去看谁。若是还有别的,你慢慢想,尽管说出来。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凡人,尘缘未了就入仙门往往会影响你的修为。” 饭毕,杨柳岸看着长亭晚的这身衣裳,虽然面料款式都十分精美,但一看便是大写的“不正经”人家的穿着,过于艳丽,绝对不适合招摇过市。也是当然,潇湘馆的衣服想来也不会多么得体。于是便对她说:“小七,我觉得你须得换身衣裳再去见你姐姐。” 长亭晚早有此意,只是昨日匆忙,并未带任何自己的衣物,道:“可我只有这一身衣裳。” 杨柳岸道:“这不难,你的衣物都在我这里。”说罢便从灵池中取出一套淡青色的衣裳递给长亭晚。 长亭晚早已接受杨柳岸是仙女的事实,对于这些超出凡人的能力并不惊讶。只是有些意外,接过衣服问道:“师姐随身带着我的衣服?” 杨柳岸有些心虚,不做回答,只是微笑,轻轻一挥袖,便将那件衣裳换在长亭晚身上。长亭晚惊了一惊,再上下看看,衣裳颜色款式都很好,可就是太长太大。 杨柳岸道:“对了,怎么忘了,你前世可不是这个身量。这凡人的身高是越来越矮了。”说着又一挥袖,这次便完美了,量身定做。与从前的长亭晚相比,除了太瘦,容貌与从前有些许不同,那腰间还差一块玉佩。 杨柳岸尝试的问道:“小七,你有没有一块八片花瓣的玉佩?” 长亭晚仔细想了想道:“并没有,我除了这一身衣裳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杨柳岸心中闪过一丝失落,道:“没什么,没有就没有了,我去喊师姐,咱们准备出发吧。” 长亭晚去收拾碗筷,杨柳岸去找清狂,隔着门道:“师姐,修的如何?是不是又飞升了。” 清狂心道:“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师姐了?”语气故作淡定,甚至有几分强硬:“不要打扰我。” 杨柳岸:“好吧,师姐,我送小七去了一了她在凡间的事情。回来后我们一起去除怨啊。” 清狂:“好。” 杨柳岸能感觉到师姐生气了,因为通常都是清狂拉着她喋喋不休,如此高冷实在反常。但实在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她为何生气。但也不多想,便去伙房找长亭晚去了。 山下。 叫了马车,二人坐在轿中,空间狭小,二人身体离得很近。阳光穿过红色的轿帘洒在长亭晚的脸上,杨柳岸不由自主的看着她的侧脸,又勾起嘴角。长亭晚偶尔转过头来,长亭晚又迅速的转移视线。 长亭晚并未觉得这个师姐有何不妥,只是不明白她为何一直傻笑。另外眼前也总有昨日在屋顶,与她初见时的画面不断闪过。那是她见过最美的一张脸,长亭晚甚至觉得多看师姐几眼都是一种亵渎,因此也不直视。 不多时,长亭晚觉得头晕眼花,腹中有些东西翻搅,好不难受。杨柳岸察觉长亭晚神色有异,温声道:“小七,可是坐马车会晕?” 长亭晚:“对,每次都是如此。” 是了,这个毛病长亭晚前世便有的,直到飞升后,褪去凡人肉身方才好了。 杨柳岸伸出左手放在长亭晚手上,闭起双眼调动仙法为其调理身体。长亭晚立刻便觉全身上下惠风和畅,有一股温和而有力的暖流遍布全身。 一路如此,直至上襦书院。杨柳岸翻身下轿,自然的伸出手来去扶长亭晚。而长亭晚显然并未有过如此待遇,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伸手。当然了,也是因为她乘车的次数一只手便可以数的出来,通常应是她在轿下迎接他人。而且可能多半是洋薇浣让她跪在轿下当个垫脚石。如此反转,实在是受宠若惊。 见长亭晚又愣在原地,杨柳岸直接上前,拦腰将长亭晚抱下马车。温声道:“怎么楞了?没睡醒吗?” 长亭晚偷偷瞟了一圈身边的路人和目瞪口呆的车夫,脸颊绯红,压低声音道:“师姐,放我下来,我没事。” “早说嘛,又吓我。” 一旁的车夫语气欢快声音洪亮:“姑娘力气真大,老夫从未见过哪家姑娘去抱另一个姑娘下车。新郎官抱小娘子到是见的不少,哈哈哈哈。” 话毕,杨柳岸才发觉有些不妥,自己太忘情,早已忘了身边还有旁人。忙付了银子,打发走车夫。 第九章 观凡世奸情人命 http://.biquxs.info/

第九章观凡世奸情人命不爽 “师姐,这边。”长亭晚拉起杨柳岸走至书院后门,对面有一家名叫不羡小茶馆,二人进去。那老板一见长亭晚先是一愣,随后一脸狐疑道:“是长二公子吧?怎的做如此打扮?”长亭晚行了礼道:“我本就是女儿身,只是不便告知,这些年多谢张伯相顾。” 张伯一拍大腿,语气爽朗:“几年前自从我家小姐开了这间茶馆,你们二人便常常在此相见。你也常常同她哭诉,我还奇怪,你一个小公子,怎么比姑娘还爱哭。” 长亭晚笑道:“男子爱哭也并无不妥啊。” 张伯继续道:“哎呀,我还一直提心吊胆,以为是小姐心悦于你。就为了这间茶馆,老爷训斥了小姐不知多少回,小姐也不知跪了多少遍祠堂。要不是前些日子你去府上替你母亲给老爷送月饼,撞见了小姐挨罚,她还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长亭晚道:“我知道,洛姐姐全是因为与我见面方便,才开的这间茶馆。可先生觉得女子经商不成体统,所以才一度逼她关掉茶馆。不过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拖累洛姐姐了。” “怎么不拖累了?” 门外不知是谁接了话茬,声音清爽,干脆利落,随后便走进一个颇为俊俏的小公子。 长亭晚跑过去扑进小公子怀里喊道:“洛姐姐”洛知还将长亭晚从身上扒拉下来,道:“下来下来,都十七了,姐姐哪里还禁得住你这样扑。你方才不是说,以后不拖累我了吗?怎么,被谁家俏公子看上,要去做媳妇了?” 长亭晚撒娇道:“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没有。” 洛知还:“诺,女装都穿上了,还说没有。” 长亭晚一扭头,见杨柳岸面带微笑,也不插话,静静的待在原地。便道:“洛姐姐,这位是我师姐,杨柳岸。今后我是要随她去入仙门,修仙身了。” 洛知还一脸的匪夷所思:“你这孩子,又梦到什么了?还没睡醒就来找我?” 杨柳岸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语气温和道:“洛姑娘,我们进去说吧。” 三人坐定,洛知还问道:“昨日你没有随你兄长来书院读书,是去了哪里?为何又多了一位师姐?你何时拜谁做了师父,我怎么不知?” 长亭晚将昨日发生的一切对洛知还一五一十的讲了个遍。洛知还如听天书一般,心中条条思绪理不通,消化许久问道:“你,前世就是仙人?她,是你两百年前的师姐?她昨日在潇湘苑救了你?现在你要随她回去修仙问道,远离尘世?” “没错。” 洛知还:“拿姐姐寻开心是不是?”想到潇湘馆又神色有些焦急,担心是真的,道:“潇湘馆?若是真的,你的贱籍文书呢?可赎回来了?” “那个啊,在我这里。”杨柳岸说着便从灵池中将那几张纸拿出,放在桌上。洛知还吓了一跳,抱住长亭晚。有些磕磕巴巴:“从哪变出来的?真是神仙?” 杨柳岸微笑道:“姑娘莫怕。”说完又将那贱籍文书浮在空中,指尖射出一道光芒,那文书便化为齑粉。洛知还深吸了一口气,仍然惊魂未定:“就这么碎了?” 杨柳岸道:“竟然用这总东西侮辱小七,等解决了魍帝的事情,一定要让凡间再无勾栏院。”说完,一脸诚恳道:“洛姑娘,请你放心,小七方才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我定会永远护着她,再不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洛知还逐渐接受事实:“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仙女,实在难以置信。原来你们神仙也是这样和顺的。不过也是,凡人哪里会像你们生的如此倾国倾城。” 杨柳岸心道:“倒也不是全部如此和顺,只是自己要拐走人家的“女儿”可不是得殷勤点” 洛知还饮了口茶压惊,道:“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晚儿,就希望她可以离开这个家,如果再待下去,她这一生都如同蝼蚁,不,还不如蝼蚁。你是不知,她身上有多少伤,世上怎会有如此的母亲。” 杨柳岸温声道:“洛姑娘放心,那些伤我已全部治好。” 闻声,长亭晚立刻挽起衣袖查看,果然,伤疤已经不在,肌肤光滑如新。又摸摸身上那些常常疼痛的位置,也觉焕然一新。遂问道:“师姐何时治的?我竟不知?” 杨柳岸正欲开口,又觉不妥,总不能说:“昨天晚上我盯了你一夜。”便一脸轻松道:“我是仙,这个太容易了,挥挥手指头的事。你们不要太在意。” 洛知还见状,认真的对杨柳岸道:“想必你也算是我祖宗的辈分了,可是太美,我喊不出别的称呼。就随晚儿唤一声师姐吧。” 杨柳岸道:“洛姑娘过奖了,无妨无妨,叫什么都行。” 洛知还道:“现下我是真的放心了。从此以后有你相顾,晚儿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杨柳岸道:“不止能好好活下去,若她能早日飞升,便能永远的活下去。不再受尘世之苦,潇洒三界。” 长亭晚忽然一把拉住杨柳岸,道:“能不能让洛姐姐也随我们修仙?” 未等回答,洛知还道:“晚儿,洛姐姐不想修仙。我放不下我爹娘,我自幼得他们宠爱,这一世必定要在他们膝下尽孝,拿什么都不会换。”长亭晚听了只能作罢。 洛知还又道:“我爹给我指婚,原本我是百般推辞的。可那日我见过那段家公子了,我已倾心与他。晚儿你虽然要去修仙,但姐姐大婚一定要来啊。” 听闻,长亭晚心中更加难过,一行眼泪又滴下来。洛知还将她搂在怀中,柔和的训道:“真是个哭包,小时候哭,长大了还哭。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都是哭。我看啊,以后你师姐到不是带师妹,是带孩子。” 长亭晚“噗”的笑了出来。杨柳岸温声道:“无妨,她前世就是如此爱哭的,师门上下都司空见惯了,都宠着她的。” 洛知还又道:“别看她现在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这是跟我,其实性子左强的很。平常若是遇到事,明明无力对抗还不服软,这暴躁的性子大概是她和她母亲唯一相似的地方了。为这个事她也没少吃亏,还望师姐今后能多看顾。” 杨柳岸轻笑道:“如此说来她竟没有大变,以前也犟的很,只是到不至于暴躁。” 洛知还又嘱咐了些零碎的事,二人约定大婚再见。道别后,长亭晚随杨柳岸离开。现下无事,已不着急,担心长亭晚晕车,二人决定步行回凤尾山。正遇枯南城赶集,一路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从前杨柳岸也常在凡间行走,可并无甚兴趣逛这集市,如今小七在身边,便觉的看什么都有意思。 长亭晚更甚,从前都不觉得自己算不算一个人,配不配看这世间万物。而师姐这一路上总是反复告诉她:“现下这凡间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看了,我才肯多看一眼” 走至一卖种子的摊位,杨柳岸如获至宝。她可再也不想“偷鸡摸狗”了。于是道:“老板,你这所有的种子都给我来一份。” 那老板大笑起来:“姑娘是来寻我老头子的开心吧?我这种子有庄家,有蔬菜,有水果有地货甚至还有花草。哪有人家种地种的这么杂的?”长亭晚也在一旁偷笑,又马上收住,问道:“师姐,你想种什么?” 杨柳岸并未觉得尴尬,道:“你喜欢什么,就种什么。我就是种些菜,好拿来吃。” 长亭晚问那老板:“可有秋英的种子?” 杨柳岸心中又是一暖,因为这秋英是自己最喜欢的凡间花卉,虽然已经隔世,此举可能只是巧合,但长亭晚此举实在触动心弦。杨柳岸又挑了许多种子,付过银子继续赶路。 长亭晚酝酿半天终于问道:“师姐,你们的银子是如何来的?” “银子?这个好说。”杨柳岸拿出一包种子,找了个无人的空地,掐指捻诀,不一会,那袋种子便长成了一大堆茄子。这堆茄子实在是好大一堆,险些都比长亭晚还要高。 见长亭晚已经呆住,杨柳岸摸摸长亭晚的头发,温声道:“小七,就是这样换的银子。我只要找几个小贩,将这些批发给他们便好。” 长亭晚回过神又问:“为何不直接变些银两?” 杨柳岸:“世间万法皆有定数,万物也自有它的根源。你看,就像这茄子,我们须得有种子才能以仙法使它长大,或是昨日那座房子,须得有木头和泥土才能成宅。可银子无根,若是直接变出来,只不过是将别人那里的转移到我手里。这样便叫偷,实在不值得提倡。” 长亭晚一下便明白今日在伙房师姐为何向天告罪。于是道:“师姐,我们去买把刀和盐吧。” “对,正有此意。”杨柳岸回道。 那堆茄子身后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这茄子卖吗?” “卖,卖,您说,多钱合适……”杨柳岸见到买主,立刻神采飞扬。 那拉着板车的男人道:“一分钱。” 杨柳岸道:“老板,你看我这茄子,多大个,皮多亮,一个烂的都没有,少说得三分吧?” 那男人也不甘示弱:“你说没烂就没烂啊,我又不可能一个个挑,诚心价两分如何?……” 长亭晚看着眼前这个仙女,她卖起茄子,讨价还价的时候竟与凡人一般无二。 “那么多茄子,才卖了一两二钱银子。凡人真的生活不易。”杨柳岸感叹到。二人又去将那伙房缺失的工具材料买了个齐全,方才回去。 “此处怨气还是很强,我们就先在此除怨……” 还未等二人进屋,杨柳岸便已听出,这声音正是尊上巫天子。欢喜的对长亭晚道:“是尊上来了,小七,我们快去见他。” 推开门,枫枝见到长亭晚,缓缓站起身来。那清冷的面容微微有了些波动。长亭晚跪下,拜了拜道:“见过尊上。” 枫枝淡淡的道:“起来吧。”随后便由灵池之中取出一本“悟灵第一卷”递给长亭晚。是的,一见面便安排上了课业,没有嘘寒问暖,没有重逢的喜极而泣,果然是尊上的风格。 杨柳岸神采奕奕:“尊上,你恢复这么快啊?怎么你亲自来了?我还想着带小七去见你。” 清狂忽道:“对了,终于想起来了,忘记的就是这事,我忘了跟小六说,尊上要来与我们汇合的。” 枫枝淡淡的说:“无妨,我的几个徒儿越发像一母同胞了,没有一个记性好的。” 师父吐槽最为致命,但真的不冤枉,各界道友也常常调侃,:“涣乡阁的几个徒儿,有出息是有出息,当天尊的当天尊,做冥王的做冥王。不是法力无边,就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众仙界学子的楷模。但就是脑子都不太好,记不住事。 枫枝从腰间取下冷月,运法查看怨气浓烈之地。有两处在西街,有四处在东街。遂发出命令:“随为师去做些正事吧。” “是”清狂和杨柳岸二人不假思索的答道。 杨柳岸转过头看看长亭晚,正想着这位该如何带在身边,只听枫枝又道:“小七,你也来,日后这些事你也是要做的。” 这下好了,果然涣乡阁上下团结友爱,连尊上都会照顾这些傻徒弟的小心思,杨柳岸心中喜不自胜。 本来呢,这师徒四人都可以不乘车马,不走路,直接幻身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可无奈这里都是凡人,要出现在哪个房间,总得让人看到你从门口走进去。但你又不能突然出现在门口,总得是从哪条路上走过来的。因此诸多麻烦,通常前来除怨都选择入乡随俗,步行或乘车。偶尔机会恰当或是万不得已才会使用仙法,移形换影。 走至正街,两人一组,分头行动。 游走街上,杨柳岸时时感知怨气以确定要去何家除怨。只见前方一处不大不小的旧宅虽然还算气派,但旧宅上方,怨气笼罩黑雾重重。想必西街那其中一家便是这里。杨柳岸神色柔和,温声向长亭晚道:“等下你就在我身后看看,什么都不必做,若是害怕就告诉我。” 长亭晚乖巧的“嗯”了一声,紧随杨柳岸走向那户人家。距离越来越近,杨柳岸感知怨气突然爆增,耳边响起怨灵狂笑,咿咿呀呀令人毛骨悚然。长亭晚尚未飞升,并无仙法故而听不到,但杨柳岸听得仔仔细细。顿时警觉起来:“不好,要出人命。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拉起长亭晚幻身进到屋内。 只见一十三四岁的女子手持大棍,狠狠的向一中年男人脸上砸去。虽是她在打人,可一脸泪痕,手臂颤抖。一棍下去,那男子倒在地上,额头便鼓起一个大包,厉声骂道:“小婊子,老子看上你是给你面子,装什么清高?今天还非要办了你这个小杂种。” 说着便晃晃悠悠起来,去抓那女子。见状,长亭晚瞋目切齿,便要上前。杨柳岸轻轻将她拉住:“我来。”一挥衣袖,那男人身上便多了一条绳索,男人站不稳“咣”一声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又气自己动弹不得,骂道:“你们两个又是什么东西?把老子捆起来干什么?是蜘蛛精吗?怎么捆的,一下就捆了这么结实。” 杨柳岸不答,将那还在抽泣,衣衫不整的女子拉到身边,问道:“你们二人有何恩怨?我乃上仙,你们说出来,我定为你们做主。” 那男人大笑骂道:“哈哈哈哈,上仙?那老子就是玉皇大帝,少踏马多管闲事,两个女流之辈,也学人……啊!” 长亭晚一拳砸上去,厉声道:“吵死了。” 杨柳岸忙将长亭晚拉到身边,温声道:“在我身边就好,不要脏了自己的手。”杨柳岸心下也是一愣,虽然洛知还刚刚才告诉过她,长亭晚遇事比较暴躁。但现在见到她发作还是有些恍惚。毕竟自昨日开始便一直见她是柔柔弱弱的样子。 杨柳岸向那男人伸出手,顿时一团红光将其托起,倒吊在空中。那男人方才还气势汹汹,现下连连求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别杀我,我说,我都说。”那女子也惊了,一下瘫在地上。杨柳岸连忙扶住,让她坐在椅子上。对那男人道:“快说。” 那男人道:“小的姓任单名一个察字,这女娃叫做小怜,是我过世的妻子,她的胞妹。我给她父母下了聘,将她接来,今日我们原是要成亲的。” “你胡说,不是这样的。你给我父母下聘,他们是拒绝了你的,我都看见了。明明是你,趁我去买胭脂,偷偷将我掳走,劫到这里的。”小怜边哭边说。 杨柳岸见状,从灵池之中翻找片刻,拿出来个巴掌大小的铜钟放在桌上。道:“二位继续,畅所欲言。” 任察继续道:“你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啊,疼疼疼。”还未说完,那铜钟便放出第一株火焰灼烧任察。长亭晚见状,微微笑了笑。杨柳岸道:“继续说,不要讲废话。” 任察忍住疼痛道:“你父母先前确实不同意,但我后来又去了一趟,多许了些银子给他们。你兄长已经三十有六,还未娶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家太穷。你父母见了银子哪还有不依的。立刻便答应将你嫁我续弦了。” 小怜听闻,心已凉了一半,但仍不肯相信,带着哭腔道: “你骗我,你胡说。我姐姐就是因为你常常对她拳脚相加,怀了两子都皆小产。去岁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你却耐不住寂寞去找那些荡妇偷情,还跟我姐姐说什么你要纳妾。本朝历法严明,你并无官位,只是普通百姓,按例不可纳妾,否则就是犯法。我姐姐恐你吃亏,就说了两句,你却又对她拳脚相加,将她一个怀着七个月身孕的女人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出去鬼混。也是我姐姐倒霉,当天夜里便见了红,无人照料,三日后我去看望她的时候。人都臭了。他们怎么还会将我嫁给你这个败类?” 说着,小怜哭的不成人形,浑身颤抖。长亭晚将她扶住,狠狠的瞪着任察。杨柳岸见长亭晚生气,便一挥袖,任察顿觉后背如滚水灼烧,疼痛难忍。再加上倒挂已久,两眼金星直冒好不难受:“我,那是个意外。知道你姐姐死了,当时我就后悔了。但也不能全怨我啊,女子本就不该善妒,不守妇德” 话音刚落,小怜猛的站起身来:“呸!善妒?我姐姐会为你这种人妒?她是为了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在劝你,免得孩子一出生就有了一个犯法入狱的爹。” 任察道:“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所以我这不是想把你娶过来,好好补偿吗?”话音刚落,那铜钟又放出火焰灼烧任察。 小怜气的直发抖:“恶心!我可宁愿去死。你倒不是因为臭名远扬,再也挑不到软柿子捏了,才紧着我一家糟蹋。自己亲手杀了三个孩子,现在又担心无后再续弦,世上怎会有你这种无耻之尤。” 任察疼的呲牙咧嘴:“不管你信不信,你父母应了,我才使人去接你的。你不妨想想,他们那日为何忽然让你去买胭脂?那种东西,你平常可曾用过?他们是无法向你开口,告诉你已经应了我,才与我想了这个办法。生米煮成熟饭,你再不愿意也无法。” 其实小怜心里也已明白,只是无法承认,心灰意冷,囔囔道:“不可能,你骗我。” 杨柳岸将那铜钟拿到小怜面前,于心不忍,但咬咬牙还是说道:“小怜,此铜钟名为十阎,有它在此,若有虚言,它便会放出一株火焰灼烧那说谎之人,所以。” 杨柳岸不再说下去。转过身去将任察定在空中的仙法撤去,人“咣”的一声砸在地上,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长亭晚问道:“现下如何?”杨柳岸封了道悟灵诀在任察体内,道:“此诀会不断与你体内劣根斗争,你若想要改过自新便将你的意念与善的那一边站在一起,直到你真心悔过,一心向善,这诀便会浮在你头顶上方。那时我便可以彻底为你化尽怨气。” 长亭晚脸上明显不悦,道:“师姐,他害死了四条人命。杀人偿命啊!” 杨柳岸摸摸长亭晚头发,温和道:“小七,我们是仙,只能渡人,不能杀人。否则会违反三界之法遭到反噬。只要有一线希望都宁愿他们能够向善。若一味的以暴制暴,冤冤相报,无限轮回,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无穷无尽。” 长亭晚虽然还是不能接受,但自己确实也不确定何为真正的“是非对错”,便选择相信师姐。杨柳岸又封了一道悟灵诀在小怜体内,长亭晚见状,不解道:“师姐,你这是为何?” “她动了杀心。” 小怜并不否认:“我是想杀了他,让他为我姐姐偿命,我正准备动手呢。” 杨柳岸道:“如此便是害了你自己,我今日便是要为你二人解决怨灵。你不愿嫁他,就不嫁,我必会为你安置余下生活。你阳寿未尽,此时就鱼死网破,后半生反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况且杀了人,你必然会受到这世法裁决。你姐姐也一样回不来,所以你不能这么做。至于他,此生已经做下的孽,来世必然加倍报应到他身上。若是日后还作恶,也只有衙门要他的命,不到万不得已,却决不能我们动手。” 待小怜渐渐平静下来,杨柳岸道:“最多三日之后你们二人灵魂是向善还是投恶便自有分晓。小怜,你若信我,便跟我们走。”小怜理好身上的衣裳,随二人离去。 第十章 饼菩萨误救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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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饼菩萨误救邪魔 中秋已过,虽艳阳高照,但微风和煦,阳光也并不灼人。 枯南城北,涅远山脚下的一条小路,一个身穿黑衫的女子摇摇晃晃艰难前行。 嘴唇已经发白,右手捂着那胸口的刀伤,现在并没有丝毫要愈合的意思。羁林眼前所见皆是重影,体力愈加不能支撑。她慢慢移动着,努力避开那些蚂蚁的巢穴和迁徒的蜗牛。几米后,羁林倒在地上。 一股陌生的香味将羁林包围,睁开双眼,自己已置身在一间破旧的屋内。这屋子虽然破旧,但十分整洁。地砖不平,但也算光洁。自己所在的榻上,那条褪色的紫色帷幔垂下来,吊在塌边。床榻右面是一妆台,只一个铜镜和一方盒子,想必是用来装胭脂水粉。左面是一张发红的老松木桌,其上摆着一个土红色的瘦颈梅瓶,墙上挂着一幅旧画,画的是八仙过海。 羁林起身想要下床,伤口隐隐疼痛,她伸手去捂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浅色的中衣。这衣裳不大合身,想来原本的主人应该比她矮上一头。幸而自己比较瘦,这才勉强穿的上。不过也由此可知,给她换衣服的应该不是男人。“不是男人便好。”羁林心下想着。 那榻边的架子上还挂着一件淡紫色的深衣,像是有人特意备在那里。羁林起来套了外衫,同样,也是小了几寸。这时,从外面推门进来一个身着紫衣的姑娘,约莫十四五岁。 这姑娘用带子束着手腕,干净利落。一头黑发梳着双平髻,肤色有些暗,但五官极美。右面的唇峰上有一极小的黑痣,小到不仔细根本看不见,看见了却更觉整张脸有一种别样的清美。浅棕色的瞳孔干净无暇,通身气派皆完美诠释了“少女”二字。腰间用红线穿挂着一个铜牌,想来应该是用来充当禁步。 姑娘手里端着五个油酥饼和一碗白粥,见羁林站在那里,道:“姐姐起来了?我以为你还未醒,想给你放屋里备着。便没有叩门,失礼了。” 羁林见进来的是个凡人,忙转头看了看妆台上的铜镜,心道:“糟了,已经没有机会将自己的那个尖牙施个幻术隐藏起来。”不过要说,这姑娘将她救下的时候便看到了,现在隐藏未免太迟。 这姑娘见状,像是明白她的顾虑,莞尔道:“姐姐生来便如此吧?不用担心,我并未觉得奇怪。先来吃些东西吧,你伤的可不轻,需要补充体力。”说着将那粥和饼放在桌上,将木勺递给羁林。 看着这姑娘灵动的目光,羁林有些恍惚。迟疑了一下接过木勺,微笑道:“多谢姑娘,不知芳名是何?” “罗池渊,过了霜降便十七岁了。”罗池渊回到,一脸天真无邪。 羁林行了个礼道:“在下是个野道人,号羁林,多谢罗姑娘相救。” 在扶风国,“野道人”就是不投仙门,自行修道的一群人。他们可能会些法术,常人与之搏斗通常不会占上风。他们也热衷于行侠仗义,为弱者出头,只是战斗能力不能跟正统的仙门世家相比。 罗池渊道:“原来姐姐是修道之人,怪不得会受这么重的伤。想必是为民除害时与坏人搏斗来的吧?” 羁林心中暗笑:“凡人多是愚昧,意志薄弱还容易轻信他人。我可没兴趣行什么侠仗什么义管你们的闲事,我倒是希望你们全部消失。”但说出来的却是:“对,就是这么伤的。我常常帮助许多需要帮助的人,应该做的。”说着不由自主邪魅的笑了笑。 “姐姐长得真美,笑起来更好看。”罗池渊一脸明媚的说。 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评价过羁林了,除了因为她不在凡人面前露出真身,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去找凡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他们魔化,杀死,推向深渊。如此想想,好像确实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聊天的必要。因此,眼前这个姑娘又让羁林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罗池渊又道:“姐姐怎么不吃?等会要凉了。”说着便牵起羁林的手扶她坐在桌前。 距离一近,那油酥饼的香味便更清晰。羁林终于知道方才醒来时闻到的香味原来是这油酥饼散出来的。羁林即然修法,自然也是不需要像凡人一样吃食物为生。不过饭都做好端在面前,主人方才还夸了自己的容貌,不吃好像不给面子。于是,羁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只想赶紧结束这一任务。 罗池渊见状,喜上眉梢,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羁林大快朵颐。似乎对于所有的厨子来说,最开心的便是看着自己做的食物被吃的一干二净。 不肖多时,餐盘便被一扫而光。罗池渊轻笑道:“姐姐还吃吗?” 羁林道:“不了不了,真好吃,多谢姑娘了。”这到不是客套,罗池渊做别的到也没什么,只是这油酥饼一绝,也以此为生,换些银子。 “姐姐不必跟我这么客气,就叫我名字便好。嗯,时间不早啦,我要下山去卖油酥饼了。姐姐就安心在这里养伤,我从小到大都在这山上,而且这里只有我这户,不会有人来打扰。”罗池渊道。 “山上?”羁林还未出门,也不知罗池渊竟住在山上。自己昨日已昏死过去,这个身子单薄的小姑娘是怎么将自己运上来的? “对啊,就是山上。我是个孤儿,从记事起就是。除了这个刻了生辰八字的铜牌,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小时候在山下做乞丐,常常被人打骂。六岁那年上了这座山,有野果子吃,便再也没有去那城中要过饭。这房子是我从一个茅草屋拆了又盖,盖了又拆,到13岁才盖好的。”罗池渊讲这些事不算什么值得高兴的,但她语言轻快,像是在叙述一件有趣的传闻。 羁林心下也觉正中下怀,如今自己身负重伤。以往都是想办法藏身在一些心底纯良的凡人家中恢复。因为善念强烈的时候,会掩盖她通身的怨灵,如此各界道友便无法轻易查找到她。 但羁林一旦伤养好便会对这些人家中有怨气之人下手,丝毫不会念什么“救命之恩”。并且她还很失望,心想:“怎么每一家都总有怨气,我想放过你们,都不给机会,凡人果然都是一样。”现在这个罗池渊主动送上门来,歪打正着倒是免去了她拖着伤体自己去寻的麻烦。这一次本就伤重,比这一千年来任何一次都重,这样在城中乱跑可能真的会被枫枝他们抓走。于是便顺水推舟: “如此便多谢罗姑……额,池渊了。待我伤好,必定报答。” 罗池渊笑道:“姐姐,你不必多虑。我常年一人在此,虽然也很好,就是有些孤单。你这些日子留下来陪我说话便是最好的报答了。好了,我真的得快走了。”说完便风风火火的下山去了。 羁林盘坐榻上,解开中衣查看伤口。只见有一块白帕子,渗着些绿色的水,飘着一股草药的味道,用布子轻轻绑着。这凡人的草药对她的身体虽然没什么坏处,可也没什么好处,不会有丝毫的作用。 羁林运行玄法修复伤口。此次大战,已将她的玄法九级废至三级。所以羁林除了修复真身,还需要采集怨气再筑修为。各界道友修玄法原本只需要如同仙法一样,精研心法,循序渐进的修炼便可。但羁林太急于要毁灭凡间,一千多年前,在一个“神秘人”那里得来秘术。当即便用此法修炼,虽然这秘术凶险且伤天害理,但这正是她想要的。而且向他人“掠夺”便可提升修为,真的比老老实实的修炼要快的多。 不多时,真身已修复小半,完全修复需得三日。羁林故意将那皮外的伤口留下不治,只将内在调息。因为她若伤好,恐没有理由再在罗池渊此处住下去。还是要谋划好时间,待修为恢复一些再离开这里。 已过半日,阳光渐浓,由纸窗渗进屋中,温和的飘向羁林。远远的听着有些响动,羁林起身,站在门口一看: 罗池渊挑着两筐干柴,走一段歇一段。额上有些汗珠,直至院中,将那两筐柴卸在劈柴的木墩旁边。起身转头,正看见靠在门口的羁林,宛然笑道:“姐姐怎么站在那里?”说着便随手拿了块抹布擦擦手,又从筐里拿出一个包袱,边拍土边跑过来。 “姐姐,我身量比你小些,我的衣裳你穿了不合身。所以又给你买了一套,你大概喜欢穿黑色吧?可城中卖的太贵,我的铜板不够。你先凑合穿,等你自己的那身衣裳干了,我给你补一补,就能穿了。” 羁林再看看院子,果然见东角那里支着的竹竿,晾晒着自己的衣裳。 羁林接过包袱,正想说点什么。可罗池渊将她推着,按在榻上坐下:“姐姐,伤的那么重就不要老是乱跑了,好好躺着吧。伤口那么深,从这头到那头,都刺穿了。我昨日见了都吓死了,要不是你呼吸平稳,看起来一定能救活,我都不敢下手给你换衣服。” 羁林:“你是如何将我带上山的?” 罗池渊挠挠头:“背上来的啊。姐姐你长得高,可没多重。” 虽然羁林并不重,但山也不低,且都是陡坡,崎岖蜿蜒。不管罗池渊表现的再轻松,她都无法想象那个场景。也许这个瘦小的姑娘是天生神力吧。 羁林又问:“池渊,你说你是孤儿,那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罗池渊:“我本来是没有名字的,是现哥哥替我取的。我十岁遇到他的,他叫罗现。看了我的生辰,说我命中缺水,于是取了池渊。他可是个最好的人了,我是女子,不方便去城中卖饼。他每日都出城来接我的饼,再拿去城里卖,然后再把换来的铜板给我。” 羁林:“你可以知道他为什么帮你?” 罗池渊看着羁林微笑道:“他比我大十岁呢,当我是妹妹一样照顾。而且,他家本是卖汤粉的,说是配上我做的油酥饼,卖的会更好呢。其实,我觉得可能也没什么原因,就像姐姐你,你们为民除害从的是心,不忍看着需要帮助的人孤立无援,根本不需要什么原因,对不对?” 羁林也不知该笑她傻,还是天真,微笑着,也不作答。 罗池渊忽道:“对了对了,姐姐该换药了。我急着回来,也是为这个事情,你等着啊。”说吧便风风火火的向外跑去,跑到一半又折回来:“姐姐,要不要我帮你换衣裳?” 羁林:“我自己来就好。” 羁林打开那包袱,愣了一下。本以为罗池渊买不了黑衣裳,怎么说也会买个颜色深点的,可没想到她竟买了一套白衣裳回来!这个颜色不是不好,只是与自己这邪魔的身份好像不大符合。不过毕竟人在屋檐下,穿身衣裳算什么。大不了伤好以后就灭了这傻丫头,这样想着,羁林捏了个决将它换上。 果然,虽然颜色不大喜欢,但身体可舒服多了。 “砰砰砰” 罗池渊叩门问道:“姐姐,可是在换衣服?” 门一开,罗池渊便觉眼前一亮。此时的羁林面容冷艳,唇上那颗洁白的尖牙,与一身白衣一起看来,不觉突兀,反而显得有些可爱。人也变得冰清玉洁,宛如谪仙下凡。 罗池渊赞叹道:“姐姐绝对不是野道人!” 羁林以为罗池渊看出了端倪,紧张了一下:“什么?” 罗池渊:“姐姐定是个,真正的仙女,哈哈。” 羁林这才笑道:“我从未穿过白色,真的好看吗?” 罗池渊:“好看,太好看了。我觉得姐姐不止穿黑的好看,紫的,白的,所有的都一定是美艳绝伦。以后如果这几天我能额外赚到二十个铜板,我一定要让卖画的南门哥哥给姐姐画张像。” 羁林问道:“为何要给我画像?” 罗池渊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因为,姐姐你早晚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的。从前我救过的不论是小孩子,大人,还是鸽子,黄鼠狼什么的,后来都走了。他们说,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一直陪我留在这里。姐姐太好看了,我怕我以后会想你。所以留张画,好嘛?” 一字一句听着,羁林心里有些毛毛的,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于是道:“好。” 罗池渊:“先不说这个,先换药要紧。对了,姐姐换衣服真快,这……我就去了一下隔壁的屋子,你就换好了?”边说着又拉了羁林按在榻上,伸手就要去解羁林的衣裳。 羁林睡着,自然任人摆布,但现下意识清晰,便十分抵触。不用多说,因为羁林十分讨厌凡人。于是便自然的躲开,冷冷的道:“不必了,谢谢。” 罗池渊收住笑容,一脸歉意:“对不起姐姐,我也忘了问姐姐是不是不太喜欢和旁人亲近。药放在这里了,你自己换啊。”罗池渊退出房去,将门带上。 羁林将那草药换上,不自觉的想到罗池渊方才的表情,竟勾起嘴角。 半晌,门外又响起叩门声。 “砰砰砰。姐姐,该吃饭了,我可以进去吗?” 羁林打开门,只见罗池渊手里又端着一个餐盘。这次比上次那个大些,盘里装了七个饼。一盘土豆丝,和两碗不知什么汤。也不等羁林开口,罗池渊径直的走进来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罗池渊坐下道:“姐姐站在那做什么?赶快吃吧。” 羁林虽然不需要吃饭,但有些事真的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闻到那油酥饼的味道,羁林忍不住还是坐在了桌前。 羁林见罗池渊只吃了两个饼,便不再吃,只是喝汤,偶尔吃点土地。便问道:“为何不吃饼了?” 罗池渊道:“因为,我吃饱了。还有汤呢,再吃就该喝不下了。” 是了,大概是这一千年里羁林都没有吃过凡间的食物。对凡人的饭量一无所知,前面那一顿竟一个人吃了五个饼,一碗粥。其实羁林吃多少饼都是可以的,因为那些东西本就不会对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只要抽空以灵力消化一下,便如同一口呼吸,排出体内。但是这样一对比,羁林担心这罗池渊会不会因为自己太能吃,把自己赶出去。 罗池渊似乎总能看懂羁林心中所想,微笑道:“姐姐能吃五个饼,也很正常。这种饭量的,我可见过不少呢。别担心,你吃你的,我这里,有的是油酥饼。” 听罗池渊如此说,羁林喜笑颜开。心道:“我是来养伤的,可不是来蹭吃蹭喝的,而且还蹭这么多。但是误会已经形成,懒得去解释。这个凡人倒也不是很讨厌,一码归一码,帮她做些事情抵了这些饭才好。” 羁林想了想道:“池渊,你不是要留我的画像吗?再过两日我身子好些,咱们就去。” 罗池渊高兴的一拍手:“好啊,姐姐真答应了。”然后又收住笑容,语气有些沮丧道:“不行哎姐姐,两日时间,我可赚不够二十个铜板。” 第十一章 饼菩萨误救邪魔 http://.biquxs.info/

第十一章 饼菩萨误救邪魔 羁林心下不解:“为何一定是二十个铜板?二十个铜板很多吗?” 罗池渊掰着手指细算起来:“我做三个饼才能换一个铜板,二十个铜板便要做六十个油酥饼。但我一天也不一定能卖出去四十个,而且还要买面和油,又要花去一些铜板。其实原本也不难的,只是我前些日子在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个小女孩。她病的很重,我请郎中问南门哥哥借了二十个铜板,又问现哥哥借了二十个铜板,昨日才还清现哥哥的那一份。所以,现在是个穷光蛋。” 羁林活了这么久,最短板的地方便是算账,听了半天,不甚明白。只觉耳边不断回“响铜板”二字,便再问道:“那,要几天才赚得出?” 罗池渊:“我最快能三天赚出二十个铜板,把它们还给南门哥哥,然后再卖一天饼,便可以支撑日常的开销,我就可以拿出五个铜板去买一张画了。” 罗池渊像是知道羁林接下去要问什么,便抢先答了:“虽然我们是朋友,但他是卖画为生的,绝没有让他白白作画的道理。” 羁林这下听懂了,而且对这件事突然有了兴趣,打算刨根问底一回,也想看看凡人多么无聊:“那个你救的小女孩呢?” 罗池渊挠挠头:“她身子有了好转,便被她叔叔接走了。说起来也委屈,她那叔叔醉醺醺的,硬要说是我将那小姑娘拐了来,向我生了好大气。好在见到小姑娘病情有所好转,他也并未跟我纠缠,只是骂骂咧咧将人领走了。”罗池渊讲完,脸上还有些愧疚。 羁林一听,便觉不太对劲:“你这个姑娘,是不是有些太傻。这人明摆着就是故意将那孩子放在那里,等你出手相救。不然为何孩子病一好他便神兵天降?” 其实羁林说的也有道理。这罗池渊虽然远离城中,但常常爱心泛滥,见不得别人有个三灾八难。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土财主,还是每每都倾囊相助。 自然,得过她帮助的人多是还不上钱给她的。也只能去到处向人表一表她的功德。如此“饼菩萨”的名称便这么来了。既然知道她的性子,那孩子的叔叔,八成到真是故意的。最后假装丢了孩子,便不用再考虑还钱的事情了。 其实罗池渊从不向这些人要什么回报,只是人各不同,难免有几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罗池渊听了,并没有懊恼,而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若真是这样便好了,他心里自知理亏,应该不会去外面说我的坏话。看来这些天生意不好跟这件事无关,谢天谢地……” 羁林气得想笑,心说:“这凡人真傻的出奇,看她并不惊讶,好像明明知道人性劣根。你救了人,人家不领情还可能反咬一口。非但不生气,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无奈道:“妹妹,你关注的问题好像并不是关键。” 罗池渊一脸认真道:“姐姐,你要不真的当我姐姐吧?这样我就有家人了。” 羁林愣着,并没有搭话。罗池渊又道:“怎么不重要?那可是钱啊,你看现在,没有钱我就没办法买画。” 羁林微微一笑,心道:“真的蠢,但真的不算讨厌。”遂摊开手掌,心念一决,手上瞬间就多了一锭十两的银子。由于钱这种东西是凡间唯一不可定量去变的物品,所以羁林也不知道会变出多少。知道可能会多,也可能会少,但没想到超出了这么多。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而是被这一波操作吓的惊声尖叫的罗池渊。 糟了,心里一直念叨着“蠢凡人”怎么还是傍若无人的施起法力了? 羁林故作淡定:“这个,是……是野道人都会修的法术,厉害吧?” 罗池渊有些恍然大悟:“姐姐是我见过法术最高的野道人了,虽然我也就只见过你这一个。原来你们和神仙也没差嘛,都能凭空变出银两。” 羁林为了装作一个正儿八经的“野道人”只好谦虚起来:“没有没有,不是凭空。这个,这个是我的积蓄,就在身上藏着。刚才就是一点障眼法,看起来就像凭空变出来的。是不是很成功?” 罗池渊这才轻松起来,一脸崇拜:“太成功了,姐姐真的很厉害。” 羁林拿起银子递向罗池渊:“这应该够了吧?” 罗池渊没有接过银子,而是说:“现哥哥跟我说过,只有一家人才能用对方的银子。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不能用。而且姐姐的画像是要留给我的,自然得我来买。” 羁林只想速战速决,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我看你亲切,便收你做个妹妹。” 其实这话多少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可说着,心里便觉有些恐怖,自己居然对一个凡人说这种话。真是堕落到了极点,但既然已经开了头,只好说下去:“这个,就存在你这里吧。你现在需要,便拿来用,卖了饼再补上去。并不是送给你,银子我实在用不着,还不如你先拿去。” 一番话毕,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就算是偶尔与凡人玩个游戏,有了交情,日后折磨起她来,想必怨气更甚。”羁林如此安慰自己。 那罗池渊明显激动的想蹦起来,但还是没有接过银子。试探的问道:“姐姐是说真的?” “好吧,逼我出狠招。”羁林酝酿一下情绪,轻声道:“是认真的,待我伤好,咱们便拜成金兰之交。” 闻声,罗池渊眼睛一亮。像是就等这句话的样子,速度极快,扑在羁林怀里。羁林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抬手还是起身,是将这不知死活的凡人一把推开,还是玩把狠的,自己也配合她来个“义结金兰”的深情拥抱。 这时罗池渊连忙起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太高兴了,忘了姐姐不喜欢与人亲近。”说完终于拿了银子,又道:“姐姐伤着了,得吃点荤菜补补身体,我下山去了,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姐姐一定不要到处乱跑,要静养。” 羁林轻轻“嗯”了一声,假意乖巧躺了下去。见罗池渊已经走远,才起身继续运法修身。 罗池渊为她腋好被子,满面春风的跑出去。到了城里,逢人便说:“我有姐姐了,而且美的像天仙,还会法术,厉害的不得了。” 那些认识她的人客套的回个:“恭喜恭喜”那不认识她的人便扭头跟别人谈论,笑话罗池渊像个疯子。 至一处不大不小的街铺,其上写到“罗记汤粉”这正是罗现的小店。罗池渊兴冲冲的跑进去,直奔后厨,边跑边喊:“现哥哥,我有姐姐了。” 一身材魁梧,丰神俊朗的男子放下菜刀转过头来:“疯丫头又来了?” 罗池渊笑道:“现哥哥,你又说我。我才不疯,我是说真的。不过她现在伤的很重,等过几日我带她下来画张像,到时候你就能见着了。” 罗现道:“有了姐姐?看把你高兴的,比有我这个哥哥还高兴?” 罗池渊笑道:“你是别人家的哥哥,姐姐是要跟我拜把子的姐姐,哈哈。” 罗现表情忽然有些认真,道:“那我做你家里哥哥可好?” 罗池渊摆了个嫌弃的表情,道:“我家里才不要男孩子,太不方便了。” 罗现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孩子。”继续切肉又道:“你给你姐姐画像做什么?” 罗池渊道:“我怕以后她走了,我想她。” 罗现:“她不是你姐姐了吗?怎么也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不留下与你一起生活,还要去别处?” 罗池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问过羁林,今后会不会离开。 “对啊,她也没说过她以后要不要留下来啊。现哥哥提醒的真是及时,我回去便问问她。不说了,我要先去买肉了,等下还要和姐姐一起吃饭。”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罗现追上去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笑道:“长也长不大,怎么说她也听不懂。” “掌柜的,你就是太老实巴交,要我说你就直接提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突然冒出一句话,罗现吓了一跳。 啐道:“罗福,你要吓死我啊?无声无息从哪冒出来的?” 罗福尴尬的笑笑,毛巾一搭跑开了:“客官你要的油酥饼,两碗汤粉……” 罗池渊一路小跑至一路边的槐树下渐渐放慢脚步。远远看去,那树下摆了一张长桌,其上有一叠纸。桌后坐了一个身着素服的男子,还未走近,便能看到其发带微动,风度翩翩。走到跟前再看,果然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郎。 这少年便是卖画为生的南门贺,世代书香。只到了他这一辈,南门贺醉心于此。竟不去科考,终日作画。人家是“富贵闲人”而他是不富贵也要做个闲人。 幸而他确有天资,画的还算不错。无甚名气自然卖不了高价,但是以此为生还说得过去。父亲早亡,家中只剩一老母亲,老夫人向来通情达理,并不对他做什么加以干涉,于是便这么着了。 罗池渊喊了声:“南门哥哥!”伸手去摸钱袋,才想起自己还未去换铜板。于是笑笑,边跑边说:“南门哥哥,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啊” 南门贺轻笑道:“疯丫头慢点跑,别摔了。” 不肖多时,罗池渊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串钱,背上多了一个包袱。她将那串钱兴高采烈的递给南门贺。南门贺也不推辞,接过来笑道:“这才几日,便赚了这么多钱,疯丫头定是抢劫去了。” 罗池渊:“对对对,就是抢来的。呐,就是抢他的。墙边蹲着的那个,穿蓝衣服扎朝天揪的那个。”说着,手指向槐树后面墙下的小童。 “哈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罗池渊又拿了五个铜板递给南门贺,道:“南门哥哥,我告诉你啊,我可是有姐姐了,你以后再欺负我,我就喊她来打你。她可厉害了,两个你,不,三个你都打不过。” 南门贺噗嗤一笑:“这么厉害?唉,你何时有个姐姐?失散多年,亲人重逢?” 罗池渊道:“才不是,是我捡回来的姐姐。对了,过几日她身子好些了,我便带她来,哥哥替我给她画张像。” 南门贺颠了颠手里的五个铜板,笑道:“哦,原来是让我画画的钱,我还以为是疯丫头给我的利息。” 罗池渊一撇嘴:“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不跟你胡扯。”说着便朝那街边的肉摊跑过去。 “休想我为翠屏红烛流苏帐,撇了你这黄卷青灯映雪窗......” 听院中哼起小曲儿,羁林睁开双眼。这曲应是戏文,只是那罗池渊哼的五音不全,不大好听。而且原本是悲伤的故事,她唱的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想是并不知那戏文之意。羁林又闭上眼,封闭五识,静心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身体被什么拉着摇晃,遂睁开双眼,打开五识。 只见那罗池渊面色焦急,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喊道:“姐姐,姐姐怎么了?”见羁林睁开眼睛,方才平缓下来:“姐姐方才怎么了?也不动了,也不呼吸了,敲门也听不到了,吓死我了。” 羁林见罗池渊如此担心,自己到真像是她亲姐姐一般。心中暗笑,道:“我没事。” “没事便好,真的没事?”罗池渊又上下左右的环视羁林一圈。 羁林站起身来,稳稳的在地上转了一圈,表示自己生龙活虎。罗池渊这才放下心来,将羁林拉出去吃饭。 走过院子,羁林总算看清了这院的全部面貌。一共就两间屋子,只是院子修的大。也没有院墙,都是用竹篱围起来的。上面还杂乱无章的爬着些藤蔓,现下季节看着还挺好看,郁郁葱葱的。伙房就挨着卧房,院里种了许多菜。红一片绿一片,虽不是什么奇花异草,但看着到是别有一番风味。 屋子是用各种形状大小不同的石头,活着黄泥盖起来的。有些歪歪扭扭,这里薄那里厚,可总感觉十分结实。那屋顶倒是“精工细作”,一层叠一层磊的有得有二十寸高,看起来绝不会漏雨。 羁林对这屋子的长相并不在意,但她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这只有一间卧房,那么就是说,自己要和凡人住一间房? “果然堕落不能开头,和凡人搅在一起,麻烦会越来越多。”羁林后悔的想到。 到了晚上,果然该来的躲不过。这羁林其实不需要睡觉,只是需要待在罗池渊身边,以隐藏自己的怨灵。可让她和一个凡人和平共处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现在要共处一室,甚至同睡一榻。这可真有点难为这个邪魔了。 罗池渊已经松了发髻,去了外衫。羁林躺在榻上,感觉身体有些僵硬。只用余光向罗池渊瞟过来瞟过去,竟然有些紧张。 只见罗池渊从那妆台之内取出一张旧席子,又铺了两床褥子,将木枕摆上。动作熟练,像是常常如此打地铺。看样子,羁林担心的事情并不会发生的太彻底。 果然,罗池渊道:“姐姐,我知道你定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榻。今日已经太晚,明日我再磊一张榻,安心睡吧。”说完便吹了灯。 羁林“嗯”了一声,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一片黑暗。 羁林从来对凡人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折磨他们。可现在羁林满脑子都是“这么单薄的身子睡在地上,明日定会生病。” 羁林努力运法封锁自己的思绪,可似乎并不管用。于是心中便想:“现在不妨对她好些,等日后魔化起来一定会怨气深重”对,这样便说服了自己。 罗池渊早已睡熟,羁林一挥袖,将她原封不动的转移到榻上。自己便盘坐在地上继续运法,修复真身。 第十二章 除怨灵人有不同 http://.biquxs.info/

第十二章除怨灵人有不同 缘起客栈,一厢房内影影绰绰闪着红光。屋内一左一右摆了两张床,像是故意分的很远。中间榻上盘坐一人,光芒便是从她身上闪烁出来。 “红色?已经生法一级了?”杨柳岸对自己近来突飞猛进的修为表示惊艳。 “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咚——咚!咚!咚!咚!”。 更夫刚敲过一遍,那右边床上的人便已起身。动作轻缓铺床叠被,套好了外衫向杨柳岸走来,行了礼轻声道:“师姐安好。” 杨柳岸一挥袖,将左边那张床布了结界隔绝声音。 杨柳岸温声道:“小七每日如此晨醒昏定,像把我当个长辈一样。” 长亭晚:“师姐原本就是长辈。” 杨柳岸轻笑,从灵池之中取出“悟灵第二卷”递给长亭晚:“小七仍然是天资极佳,只在这客栈的两天便已将悟灵第一卷研习通透。悟册还有四卷,然后便是悟生十卷。册子通了,便可以练习基本灵法,然后择些仙法开始修道。你前世用了两年便已全部参透,飞升成仙。可按如今的速度,只怕更快。” 长亭晚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叉了叉话题:“师姐,我前世是个怎样的人?” 杨柳岸不假思索道:“是个痴人。”然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杨柳岸念了一诀,将客栈中小二备好供客人洗漱的热水幻化到屋里的盆中。本就是给客人用的,这便不是偷,只是少了下楼的功夫。杨柳岸不必洗漱,能活多久便是多久的仙气飘飘。于是长亭晚净了面,开始梳她的发髻。可过了许久,长停晚是拆了又簪簪了又拆,半天盘不出来。 虽然盘发的技术差强人意,但这人美,做什么都是如诗如画。如此一幅“美人晨妆”的画卷面前,杨柳岸实在无法净心修道。于是干脆起身道:“小七,师姐替你簪吧。” 杨柳岸走近一看才发现,长亭晚的头发大部分还是挺长,可有些地方参差不齐,有在耳边上就断掉的,有在颈后面断掉的,还有贴着头皮断的,都是一撮一撮的,所以一眼便能看出。 杨柳岸上手翻看,这接下来的画面却更是让人难受。长亭晚头皮上有些已结的痂,这应是被人连头发带头皮生生扯下造成的伤口。 杨柳岸嘴唇有些抖动:“谁做的?” 镜中的长亭晚到是情绪没什么波动,平淡的说:“我母亲” 杨柳岸稍作迟疑,道:“我一直没有问你,为何你母亲对你这样狠毒,如有深仇大恨。” 长亭晚:“她心中有恨。” 杨柳岸担心再说下去这小师妹不免难过,也不再问。 按理来说,那日杨柳岸遇到长亭晚便应该为她和她母亲除怨,可心中实在不忍,寻了两百多年,刚一见面立刻便拿来开刀,这可不是自己的风格。况且魍帝暂时不会有所作为,就先处理了这西街的任察。 杨柳岸转了话题:“这两日,你都是像我一般将头发随意一卷,今日怎么想起来要梳发髻?” 长亭晚兀自淡定道:“我自从离开父亲以后,便再也没有穿过女装,梳过女子发髻。以前是母亲不许,现在我可以选择了,我想试试。” “看来也不必闪躲,小七本就已经被这毒妇折磨了十七年之久。哪里是一两句话便能躲的,这伤口只怕是不在头上,在骨髓里。”杨柳岸心下想道,更加心疼长亭晚。 父亲似乎是长亭晚第一次提起,杨柳岸语气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和你父亲分开了多久?” 长亭晚淡淡的说:“我自小便被母亲带走,对父亲并无什么记忆。” 杨柳岸:“你可想去见一见你父亲?你不记得位置也无妨,我有办法找到他。” 长亭晚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见了,现在先不见。” 杨柳岸不再问,将手轻轻放在长亭晚头上。顿时便有许多红色灵体环绕飞舞,不多时,长亭晚的伤口和乌发恢复如新。 长亭晚在铜镜中的面容破颜微笑,她伸手去摸了摸曾经稍一用力便会疼痛难忍的头皮,和恢复浓密的头发。 杨柳岸从灵池之中摸出两条青色的带子,和一段未经雕琢的黄梨花木,放在妆台上。随后捡起木梳,沾了沾水,熟练的梳起了凌虚髻。 长亭晚捡起那块黄梨花木,仔细看来:大约不到三寸,两头都有断口,且有些刀痕,像是做过什么东西留下来的边角料。奇怪的是,长亭晚始终觉得手里这东西熟悉的很,甚至有一些自己曾经拿着它发笑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杨柳岸见状,宛然一笑:“这是用来给你做簪子的。”说罢,手中的东西也没停,只看了一眼那块木头,随后它便在长亭晚手中化成一根雕花的木簪。这些仙法大能长亭晚已经习惯,不再惊讶。只是如此看着这簪子,长亭晚再看铜镜之中。 那杨柳岸头上也有一根黄梨花木的簪子,这簪没什么雕花,簪头只是小云朵的样子,简简单单。从一见面,杨柳岸便是用它簪着头发,从不换下来。现下长亭晚看着它到是更为熟悉。再看自己手里这个,变了样子后就只剩那朵有点丑的秋英雕花看着眼熟。 长亭晚轻笑,心中暗想:“师姐当真极好,那日我买了秋英花的种子,她便记得了。” 镜中的长亭晚随着发型渐渐梳定,与初见时有了一些不同的气质。但相同的是不论什么发型,这个女子都是清冷美艳,英姿飒爽。杨柳岸压低视线,看看镜中自己的杰作,温柔的笑容挂了起来。再仔细看看,这张脸已找不到需要雕琢的地方,于是只拿起自己常用的螺子黛在那眉尾轻扫几下。 美人图已经画毕,杨柳岸嘱咐长亭晚:“清晨已至,还是抓紧悟道。”自己则是走进结界之内,查看那小怜是否已战胜怨灵。 只要是灵魂便有灵池,只是凡人无法感知自己的灵池也无法进入,但各界道友皆可。 杨柳岸进入小怜灵池之中,见有两只怨灵与她缠斗。 “杀了他!杀了他!他害死了你姐姐。”“这种人有什么理由活在世上?”“哪有这样的父母,他们都是败类,都该死。”“他恶,你要比他更恶……” 小怜头痛欲裂,身子像被撕开。耳边不断回响怨灵的“劝导”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只觉心烦意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那道悟灵决却始终只有一句话:“善恶分明,轮回有报。”然后便是伸出软绵绵的手摸摸小怜的头:“不疼不疼,小怜最勇敢。” “这神仙都是骗子吗?什么悟灵决?就是来卖萌的,果然是全靠我自己。”小怜悻悻的道。 小怜撑持着身躯站了起来,推开悟灵决的手,提着大棍向那两只怨灵走去。一边喊着,像是给自己壮胆,一边没有章法的乱劈乱砍,一顿下来一次都没有劈中。那怨灵嘲笑道:“哈哈哈哈,何必让自己那么累?在这凡间做个恶人过的最开心。” 两日下来,冷嘲热讽,小怜终于爆发:“呸!两个丑八怪,不需要你们教我做事。” 丑八怪一词像是触到了这两只怨灵的大动脉,二灵面目狰狞咆哮而来,带着狂风将小怜刮倒。小怜一咬牙,伸出双手一边一一只将那怨灵边边角角的躯干死死攥在手里。顷刻间,那两只怨灵嘶吼谩骂碎成渣渣。 “原来要用手抓住它们才行,白忙了两日。”小怜瘫坐在地,如释重负。那悟灵决飘起来转了几个圈圈,飞到小怜面前伸手又摸了摸她的头道:“小姑娘真棒。”小怜有气无力的将它扒拉到一旁:“走开走开。” 悟灵决翻转飞起,从小怜体内撤出,浮在小怜头顶。见状,杨柳岸幻身退出灵池,收了结界将长亭晚召来:“小七,成了!你来一旁看着,如何化去怨灵。”长亭晚快速上前,在一旁肃立。 不多时,小怜已渐渐清醒,盘坐起来。头顶的悟灵决光芒也愈加强烈。杨柳岸拔出梨月,运转仙法,将那悟灵决上的符咒倒着刻画一遍。遂念念有词,从上到下以灵火焚烧,直至完全尽灭。 “可看明白了?”杨柳岸问道。 “明白了。只是,师姐,如此化去怨灵,小怜此生便不会再入魔了吗?” 这几乎是全部道友刚开始除怨时都百发百中的问题。 杨柳岸轻笑回道:“非也,人心变化无常,除怨从不是一劳永逸。只是为了与魍帝羁林周旋,避免怨灵多过常人,凡界崩溃。善恶只在一念之间,最终还是自从本心。”说着一边扶虚弱的小怜躺下。 杨柳岸:“魍帝对凡界的影响,这两日你也了解了不少。此邪魔不除,天地浩劫在所难免。待小怜恢复片刻,我们便去看任察情况如何。尽快除去此城怨灵,再除别城,一刻也不能松懈。” 长亭晚:“是,师姐。” 任府。 “砰砰砰。” 打里面出来个家丁,见是两名女子,上下打量一脸不屑。想是觉得女流之辈大庭广众之下,登门拜访不知廉耻。但见二人极美,又忍不住想多搭几句话,于是不大随和的语气问道:“什么人?找谁?父亲是哪家?怎么两个女子前来?” 这些问题杨柳岸一个也不想回答,直奔正题:“你家老爷是不是已经昏迷不醒两日?” 那家丁脸色明显有了变化:“你怎么知道?” 长亭晚看他那副嘴脸早就不爽,没好气的说:“怎么知道的你别管,如果你不想让他继续躺着,最好赶紧让我们去见他。” 一听这语气不容置喙,那家丁态度反而好了许多:“那,那两位姑娘这边请。” 那日来此将小怜带走的时候,杨柳岸在任察房中布了结界。走的时候三人又是隐身,所以任府并没有谁见过她们,也不知自家老爷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老爷那天不知被谁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倒在地上,还未拜堂的新娘子也不翼而飞。 请了郎中来也都说没有病症,呼吸平稳,脉象和顺,但就是躺了两天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倒是常常浑身发抖,盗汗不断。 这任察没有妻子孩子,府中无人管事。亲朋好友也对其人品深恶痛绝,如今出了事,竟是没有一个人关心。好在府里原本就没几个人,也没什么正事,有没有管事也无甚要紧。只是若一直这么躺下去,这个月钱是不会有人发放了。府中奴仆都有奴籍,也不可能将他的房屋财产变卖,所以还是衷心的希望自家老爷赶紧恢复正常。 推开门,只见那任察还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体内的悟灵决也并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杨柳岸向长亭晚使了个眼色,一本正经道:“这位小哥,你家老爷并非生病,而是中邪了。我们二人修道已久,专门驱魔除祟。但是……”便不再说。 那家丁一听老爷有救,眼睛一亮,忙接过话茬道:“但是需要我回避施法对吧?传奇话本里都这么写的,我懂,没问题。”说着便颠颠的退出去,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 原本准备接话的长亭晚暗笑:“这家丁虽然极度讨厌,但关键时候还挺上道的。” 推开门看看外面,确定四下无人,杨柳岸道:“还有两个时辰,这悟灵诀便已在他体内三日。若到时他仍未将怨灵驱逐,那就只能以净灵诀将其封印了。” “我看他是根本不愿意驱逐怨灵的。” 长亭晚被这脆生生的一句惊了一惊,左右观望,寻找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一旁的杨柳岸指尖轻点,飞出一只瑛灵,翩翩飞舞留下一道光痕。直到停住不动,隐身的小怜在它下面逐渐清晰可见,那瑛灵便消失不见。 “这个仙术最实用了,师姐,我第一个就要学。”长亭晚赞叹道。 杨柳岸温声道:“没问题,小七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因为担心任府为难小怜多生枝节,将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放在客栈又觉不大安全,于是杨柳岸便如同带她走的那日一般,将她真身隐去带在身边。现在看来此法效果乐观,三人都觉甚妙。 杨柳岸幻身进入任察灵池,只见那任察果然不出小怜所料。 任察一脸淫笑,穿金戴银端坐在幻影中的勾栏瓦舍不亦乐呼。而这位的怨灵是满屋子飞来飞去,少说有二十多个。 “男人嘛,三妻四妾多正常,这个皇帝还搞什么平民百姓不能纳妾,昏聩啊!” “女人不就像是一件裳或是一条狗吗?能给个名分,传宗接代已经是无上荣耀了,还敢对你说三道四。可笑,可笑,真把自己当人了?” “那些虚伪的亲戚朋友,居然对你不闻不问也不来往。迂腐,酸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你品行不端?” “欠钱不还怎么了?他们差你那几十两银子吗?” “科举作弊怎么了?你都四十好几了,哪还有时间寒窗苦读?” “就是就是,怎么品行不端了?亲手杀人了?放火了?” 怨灵们七嘴八舌的将那“人间真理”大桶大桶倒进任察耳中,而他呢,不亦乐乎照单全收。这里的悟灵诀可不似小怜灵池中的那只轻松快活,它紧追任察,左手幻出一像,是任察孩提时期父亲教他礼义廉耻的画面。 悟灵诀苦口婆心道:“你还记得你父亲跟你说过的话吗?” 第十三章 师妹一笑随她闹 http://.biquxs.info/

第十三章师妹一笑随她闹 任察选择性屏蔽掉悟灵决的声音,一把将那给他倒酒的花魁娘子搂在怀中。悟灵决只好随着他的头飘忽不停,努力纠缠在他的视线之内。 “礼不愈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故不逾……” 那像中的男子手持书卷,一字一句读给幼年的任察。小任察也稚嫩的跟着读了起来,虽然有些咬字不清,发音不准。但与现在的任察相比,任谁看了都想一个耳光将他打回几十年前。 看到已故多年的父亲,听到记忆深处的声音,任察总是有了一丝动容:“父亲,父亲!”喊了两声察觉此乃幻象,任察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嘴角:“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都是伪善。你这个破布子,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就是因为他太蠢了,跟你们这些人一样,什么‘仁义道德’天天挂在嘴边。最后还不是被那个贱女人背叛,奸夫淫妇里应外合,可笑至极。看看我,我活的多潇洒,只有我杀他们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来害我?” 悟灵决道:“可你父亲跟你母亲的恩怨,与他人无关。你最终报复的,还是一个又一个局外的无辜之人啊。” 任察将那花魁娘子一把推开,怒道:“这世上哪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只有手持利刃的人,和等死的人。我可不想做后者,你快滚吧,唠唠叨叨真是头都要炸了。” 悟灵决继续追上去,右手幻出一面镜子:“你以为你现在选择的是对的,可你看看这里。” 任察扫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胃中一阵阵恶心翻涌不止。 那镜中的自己非但衣不蔽体,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大面积的皮肉已经血糊糊的烂在外面,眼看便能见到骨头。坑坑洼洼的烂体之上爬满黑糊糊的邪祟。这些东西外形很像只剩骨头的婴儿,但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有的连头都没有。它们撕咬着任察的身体,用不成型的爪子不停的抓挠。 撕下来的血肉内脏也不吃掉,而是丢在地上任幻象中的花魁娘子,奉承小斯们随意践踏。 悟灵决道:“你只能看到表面的快乐和一时的风光得意,可你看看你的‘灵体’已经被撕得面目全非。你自以为不是亲手杀人,便不能算是你的罪恶,你就算这一世都侥幸逃脱所有凡间律法,可入了轮回还是会加倍的偿还……” “够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婆婆妈妈像个女人成什么体统。去踏马的灵体,灵魂碎了老子都不怕,这就是男人的骨气!” 悟灵决的话被打断,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但仍然还在坚持不懈。 杨柳岸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那悟灵决力所能及的便是她要说要做的,所以如今的局面她也不想再看,遂幻身退出这乌烟瘴气的灵池。 除怨的整个过程中,她能做的便是晓之以情说服凡人接受除怨。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这个人任察到是答应的快,但也是因为贪生怕死,被逼无奈,并不是像小怜那般只是一念之差,本无恶意。而他的怨气早已是根深蒂固,但既然答应了,接受了悟灵决,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靠自己的意念了。 杨柳岸猜到这个任察多半是战胜不了怨灵,但还是要抱有一丝希望的,可如今看来只是拖到时辰等奇迹发生。 见杨柳岸神色不大好看,长亭晚问道:“师姐,可是情况不好?” 杨柳岸调整一下心神,温声道:“多半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若一会用到净灵决,你也再细看一遍吧。” 小怜虽然怨灵已除,但仍然是不想再看到任察。抱了个藤编的蒲团,怏怏不乐的走到房中的拐角坐下来,好像离任察稍微近些就会浑身不痛快。 坐下来了又啐道:“行得都是腌臜不堪的事,还备个蒲团假模假式拜佛。” 长亭晚一听笑了,走过去席地坐在小怜身边,一脸慈祥。 这到奇了,自从见面,长亭晚不是一脸幽怨就是火冒三丈。笑脸最多的时候都是因为杨柳岸,她似乎对洛知和张伯以外的所有凡人都十分冷淡。也不是看谁都不顺眼,而是根本就不往眼里看。 但她从见到小怜开始,就十分维护,态度也很和软。现在又主动去和小怜亲近,杨柳岸心中些许欣慰。能让长亭晚开心起来的人,她希望越多越好。 “小怜,你可读过书?”长亭晚语气刻意温和,还有有些磕磕巴巴。虽然笑着问,但从语气之中可以清晰的听到“紧张”二字。想来是从前并没有这种想同谁说话就同谁说话的权利,主动与人交往都成了一道习题。 小怜笑了:“仙女也会不好意思啊。” 连孩子都看得出,这一波搭讪看来不大成功。 长亭晚尴尬的笑笑:“没,没有啊。不过我不是仙女,师姐才是。我,我最多是个修仙的。” 小怜:“读书这种事我是不敢想的,虽然当朝已经允许女子读书,但那也是富贵人家才有机会的事。我父亲母亲,才不会为我花这种银子。我最多是常常混在茶馆的人群中听先生说书。” 提起了小怜的母亲,小怜面色又沉了下来,两条胳膊盘住膝盖,将自己缩的更小了些。 长亭晚轻声:“事情了了以后,你打算回到你父亲母亲身边吗?” “不要。”小怜的答案没有一刻迟缓。顿了顿,像是要补充什么,小怜又道:“我其实知道,父亲母亲只疼我兄长。从小到大只要为他好的事,他们都会全心全意,那怕是要牺牲掉我和姐姐。就像这次……” 长亭晚眉头微皱,这种难过她确实感同身受。杨柳岸忙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小七,你放心。若小怜不愿回到父母身边,我们便为她另行安置。” 长亭晚幽幽的说:“若是小怜愿意做我的女儿,我可以带着她修仙吗?” 此言一出,杨柳岸和小怜都愣了。 “你才十七,就自称要收十二岁小孩做女儿?”杨柳岸心道。 但杨柳岸到也可以明白,长亭晚自幼便尝尽来自家庭的折磨。心智自然比同龄之人要成熟许多,而且这小怜别的不说,脾气到是与她完美复刻。看到她就如同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自己吃过的苦头,不想再让小怜重新来一遍,也是人之常情。 小怜托着下巴,笑盈盈的说:“你这么漂亮,最多是个姐姐,我第一次见有姑娘家给自己添岁数的。以往遇到的那些夫人,平常都跟我娘姐姐长妹妹短的,还让我叫姐姐。” 本以为小怜这是要拒绝,可她随后又冷不丁的站了起来:“我愿意做姐姐的女儿。” “得,果然是天生的娘俩,一个敢说一个敢答应。”杨柳岸心里纳罕。 虽然也算一件欢喜的事情,但修仙问道那里是说走就走这么简单。 杨柳岸道:“小七,修不修仙都并不影响你养孩子。可是我进过小怜灵池,小怜的天资尚有欠缺,并不是一个适合修仙的好资质。尊上他,想必不会收她入门。” 长亭晚:“师门原来不收天资不佳的弟子吗?” 杨柳岸:“到也不是,重要的是自从尊上与魍帝对抗以来,咱们涣乡阁的凡人学子便成了她最倾心的猎物。若是天资好些,飞升快些,便等于脱离危险。因为她从不对凡人以外的仙魔下手。所以,相反便是自己走到这风口浪尖上来做个活靶子。” 长亭晚道:“那便不修仙,只要她做我的女儿就是了。” 小怜也兴致勃勃的附和,表示赞同。 见二人如此,事情好像已经板上钉钉。杨柳岸也只能随她们荒唐去,而且长亭晚实在是难得的欣喜若狂。小七一笑,万事随她闹。 第十四章 收徒风险需谨慎 http://.biquxs.info/

第十四章收徒风险需谨慎 涣乡阁,后院。 枫枝正襟危坐在悟灵堂的屋顶上,皓月当空,闭目养神。 凡人学子皆已入眠,只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仍在院中刻苦修炼。口中念念有词,一遍一遍的尝试将地上的木剑浮起来。然而没有一次成功,那木剑纹丝不动。 枫枝忽然睁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也不起身,而是将自己真身隐去。 “吱——” 门开了,鬼鬼祟祟探出一个头。是一个目如朗星的男子,他轻声细语的冲那个小孩道:“宪镝,宪镝,先别练了,你看师伯给你带了什么?” 声音实在太低,那小孩又聚精会神十分专注,根本听不到。那男子见状,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刚好够他进来。蹑手蹑脚,向小孩走去。他左臂弯着,大袖之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小男孩忽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十分诱人,总算抬起头来左右看看。直到见到那男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看了看屋顶,却发现师尊已经不见。 那男子见状也看了看屋顶,上面什么都没有,便回过头来,精神奕奕的说:“快快快,还热着呢,刚买的百花稍梅、羊杂、还有过油肉。” 话音一落,那小男孩两眼放光跑了过来。二人熟练的将一块麻布铺在院中的青石上,把那几道小食摆上,席地而坐便开始大快朵颐。 “师伯,真好吃,好吃哭了。”那小男孩眉欢眼笑,像是比御剑成功还要开心。 男子道:“快吃吧,趁尊上不在,被他知道就惨了。食物的真谛就是好吃才对,咱们每天吃菜,人都要吃绿了,哈哈。” 嘴里都是肉,话也说不太清,枫枝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既不出声,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就静静的看着,那清冷的脸上居然微微笑了笑。直到二人将美味佳肴吃尽,开始慌乱的收拾残羹时,枫枝站起身来将隐身决褪去。 那小男孩不经意间一抬头,登时魂飞魄散,双腿发软跪了下来。旁边的男子见状,一回头,也跪了下来。一脑袋拜下去语气诚恳:“尊上,我错了。” 小男孩也拜下去:“师祖,我错了。” 枫枝面色如霜,涣灵将清狂召来。淡淡的说:“将两人分开,悟灵第一卷抄全册。江迟再加十日的禁闭。” “是,尊上。”清狂应道。 江迟抬起头来憨笑道:“尊上,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屋顶上?” 枫枝淡淡的道:“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 说罢也不看一眼下面一脸歉意的两个人,飞身而去。 这话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那枫枝一板一眼,正正经经的说出来,气氛莫名有些好笑。江迟低下头去,努力憋笑。见枫枝离去,又拉着刘宪镝说话。 刘宪镝囔囔道:“全册?手都抄断了吧?” 江迟深深的叹了口气:“我还有十天的月子呢!” 清狂瞪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三师兄,我觉得你不是我师兄,你比刚入门的师弟们还闹腾。我三天两头就得对你执行门规,你就不能长点心?你自己犯禁吧,还带着刘宪镝。怎么?好事成双?”清狂老气横秋的说。 江迟将刘宪镝拉起来,嬉皮笑脸的说:“什么师兄,好大的头衔。谁家有我这种师妹都早已飞升,自己还没练完习基本仙法的师兄?” 清狂哭笑不得:“师兄貌似还很骄傲呢?你也知道你修仙进度本就不理想,还这样大玩大闹。” 江迟委屈道:“我也想早日飞升,可这个仙法口诀就像跟我作对一样。那些个动作是一学就会,可心法口诀实在拗口。今天背了明天忘,我也是没有办法。” 清狂:“你也实属百年难遇,明明天资极佳,这身子骨倒是好,可是脑子却不好使。”说着噗的笑了出来。 那刘宪镝默不作声,只是乖巧的跟在二人身后。江迟往后一看,刘宪镝脸上还挂着一层油乎乎的光泽。他抬起手来,直接用大袖为刘宪镝擦了擦嘴。 “哎呀!师兄你,不是有帕子嘛?是嫌尊上罚你不够过瘾吧?”清狂憶容喝到。 江迟憨笑道:“我习惯了,忘了忘了,你放心,我等会就洗。绝对不会违反‘衣物净,身心洁’的门规。” 清狂:“门规第一条就是未飞升的弟子不许食凡人烟火。为的是清净身心,少做杀孽,能更好的悟道。而且如今也不全为这个,你下山去买吃食,万一遇到魍帝怎么办?” 一路走,一路数落,那江迟仍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如枫枝交代的,清狂将二人分开,刘宪镝“关押”在“丁室”,江迟在“葵室”。清狂用韶华在门上封了禁咒,正欲离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推门进来。 清狂语重心长的说:“师兄,尊上已经不止一次让你远离宪镝了。” 江迟停下手中转动的笔:“我知道,他有怨灵未除,十分危险嘛。” 清狂诧异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惹尊上担心你啊。” 江迟:“没事的,他的怨灵能有多强大?你们一个个的都能与他亲近,就我这个未飞升的看着心里痒痒。” 清狂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理由?心里痒痒什么?那可是灭门的怨气,怎么不大?” 江迟笑道:“我从小就想要个弟弟,有个弟弟一定很好玩。可以一起偷东西吃,一起打兔子掏鸟窝。” 清狂啐道:“还能一起挨罚!” 江迟叉开话题,问道:“五师妹,尊上就是因为宪镝的怨灵反反复复始终无法尽除,才不大喜欢他吗?” 清狂想了想道:“并不是不喜欢他,尊上对谁都是一样的古水无波,这你是知道的。你不要把尊上想的那么凶,其实能让小七收他入门就已经是尊上破例了。你看今晚,宪镝练习,他就在这里护法。他担心的是全部凡人弟子的安危,我们还不知道魍帝修的邪法是何底细,如何运作。宪镝的怨灵被她沾染过,一天不除总归是隐患重重。” 江迟轻声嘀咕:“那也不是他的错啊,他也想去除怨灵的。可他的身体缺了两魂六魄,只剩一魂一魄勉强支持,什么决都受不住。他本来就年纪太小容易被怨灵蛊惑,到现在都没有魔化已经是很厉害了。” 清狂道:“你还知道他容易魔化啊,尊上可不就是担心你才不让你和他亲近嘛。” “尊上,弟子有事禀报。” 枫枝睁开双眼,梦境已被涣灵的杨柳岸叫醒。 枫枝涣灵问道:“何事?” 杨柳岸有些支支吾吾:“弟子,弟子想收个徒弟。” 枫枝心中咯噔一下,方才梦境历历在目。 略略思索后道:“想收便收,只是飞升之前就不必带回涣乡阁了。” 听枫枝应了,杨柳岸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多谢尊上应允。” 略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取了个凡间的名字,叫杨柳岸。” 枫枝淡淡的说:“称谓而已,无妨,自己决定便好。” “是,尊上。” 枫枝像是不放心什么,又嘱咐了一句:“你若要带着那徒弟修行,千万照看好小七。” 杨柳岸知道枫枝担心什么,上一世小七便是因为收了个徒儿,引出后面许多事来。也因此,后来涣乡阁的弟子要收徒,都慎之又慎。 结束涣灵,眼看马上便要申时,任察的悟灵决马上便有结果。杨柳岸上前查看,长亭晚也在一旁肃立。 不肖多时,那任察头顶“蹭”的飞出一道黄符,那黄符抱住杨柳岸边哭边说:“这人太蠢了,骂了我三日,气了我三日。嘴皮子都磨破了。” 杨柳岸轻轻摸了摸净灵决,温声道:“虽然你没有嘴,但辛苦你了。”遂将它收回灵池之中。目光柔和,看着长亭晚,道:“看仔细了。” 杨柳岸拔出梨月刻画净灵决,画出符咒轮廓后又捏一决召出瑛灵。那一群瑛灵环绕任察飞舞,轮番在他身上取了一点鲜血后化身嵌入净灵决。杨柳岸念念有词,将那净灵决封入任察体内。 “啊!”任察怪叫着从床上弹坐起来。杨柳岸忙将小怜真身隐去。 一声惨叫惊天动地,不远处候着的家丁隔门问道:“老爷醒了吗?” 杨柳岸道:“醒了,还有些邪祟未除干净。你们候着吧,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喊你们进来,再进来。”然后又封了结界。 惊魂未定的任察见到杨柳岸,忙翻身下床,跪地求饶:“神仙放过我吧,我今后再也不做恶事了。” 杨柳岸笑道:“这个你不做保证我也信。”随后伸手指了指任察的右手。任察摊开手心一看,忽然浮现出一道金光闪烁的净灵决。任察吓的向后一倒,跌坐在地上。 杨柳岸道:“此为净灵决,若你今后再做恶事,做一件,净灵决便会将你的灵魂焚烧一部分。事不过三,一共四次。若是骂人逗狗也就不说了。若是伤及人命,你会立刻一命呜呼。” 任察满头大汗,欲哭无泪。渐渐明白了方才身体那剧烈的疼痛因何而来,也不再求饶。杨柳岸将他一把抓起来,道:“不做坏事还不容易吗?又不是叫你日行一善。当然了,如果你不相信也可以试试,反正有三次机会。” 杨柳岸一时也不想再多呆下去,唤了长亭晚和小怜,三人出府。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杨柳岸试图想个方法,怎样和长亭晚说:“接下来要给你和你母亲除怨。”这件事,可以让她稍微好受一些。可想了一路发现自己思维枯竭无能为力,只好直说:“小七,下一个目标,是你,和你母亲。” 长亭晚:“……” 杨柳岸温声道:“别怕。” 长亭晚没有说话,神色也并没有什么波澜。半响,她忽然拉了杨柳岸的手就走:“师姐,我们现在就开始,去客栈,我可不想和我母亲躺在一起三天。”小怜赶紧跟上去。 杨柳岸“嗯”了一声,也不多问,便随她去了。 随便找了个就近的客栈,长亭晚躺在床上。虽然是自告奋勇,动作还很麻利,但心里怎么能不害怕。她自己不表现出来,可杨柳岸是一百个小心翼翼。 小怜乖巧的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好像怕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会给二人添乱。 杨柳岸温声道:“小七,别怕,我让柳风陪你……唉?柳风呢?” 长亭晚伸手摸了摸颈上的那条红丝,但是,它已经不见了。 杨柳岸惊讶道:“难不成,你还未飞升,它就已经认了主?” 法器认主都是在飞升的瞬间,自己挑一个看得上的灵魂。它们可以不入灵池,直接化在主人身上,方便携带,时时相护。当然,如果喜欢自己拿着法器,只要告诉它,不必隐去真身便可。 转赠给别人的法器也是一样,飞升后法器才能认主,只是不能选择而已。现在见那柳风消失不见,杨柳岸也吃了一惊。她指尖轻轻放在长亭晚的眉心,不出所料,那消失的柳风又在长亭晚白皙的颈上显现出来。 “明白了,它定是将你认成了我。”杨柳岸笑道。 长亭晚问道:“为什么会将我认成师姐你?” 小怜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依然不敢开口说什么。 杨柳岸方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脱口掩饰:“没什么,就是,我跟你长的本来就有几分相似。” 虽然答的快,但长亭晚见杨柳岸眼神闪闪躲躲,像是在说谎一样。心里有些奇怪,本想再问。可杨柳岸似乎也是明白自己不会说谎,先开了口将那问题堵了回去。 “这个,不重要。还是赶快除怨要紧。” 杨柳岸拔剑画符,要将那悟灵决封入长亭晚体内。可不到三秒,那悟灵决便飘飘忽忽飞到杨柳岸的肩头,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什么。 杨柳岸瞬间神色诧异,但又开心起来,笑魇如花的看着长亭晚。 长亭晚问道:“师姐,它说了什么?悟灵决不是会说人话吗?” 杨柳岸笑道:“也不是每一只都会说的,但是你修了此法以后,便可以听懂了。” 杨柳岸伸手,轻轻将长亭晚扶起来。温声道:“小七不愧是小七,你体内没有怨灵。” 小怜这次是听懂了,眉飞色舞的跑过来:“阿娘不用像我一样和那两个丑八怪吵架了,对吗?” 一声“阿娘”把杨柳岸听懵了,幽幽的转过头问道:“你们何时改了称呼?” 长亭晚浅笑道:“你方才打坐修法,屏蔽五识的时候。” 杨柳岸转过头去对小怜道:“小怜,我除怨以来第一次遇到,二人发生是非恩怨,其中一人却一丝怨灵都没有。若都似你阿娘这样,魍帝怕是无法练她那邪功,我们各界道友也不用每日像个唐僧一样到处念经了。” 长亭晚自己都有点不信,囔囔道:“是吗?我不怨她?” 杨柳岸轻笑:“其实也不奇怪,我的小七前世便是涣乡阁飞升最快,修法最快的‘天之骄子’心怀三界,一个凡人不足以撼动小七之灵。” 长亭晚知道,那“小七”就是前世的自己,可听到杨柳岸在自己面前如此夸赞,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总觉得前世那个自己,并不是自己。 第十五章 奇葩中的佼佼者 http://.biquxs.info/

第十五章奇葩中的佼佼者 天色已晚,三人打坐的打坐,睡觉的睡觉。至第二天早上,由长亭晚带领,往洋薇浣那去。 拐过许多街角,在一处四面八方都无甚邻居的一处孤宅停了下来。 长亭晚神色逐渐暗沉,越靠近这个院子越觉得有如大石压身,移动不得。 终于走至门前,视线清晰,杨柳岸和小怜对眼前的场景万分骇怪。 大门两侧的墙上,两团凝固的血迹泼在上面,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那门上杂七杂八贴的五颜六色的各种符咒,画的也皆是错漏百出。这么许多符咒一起使用,让人不知道这贴符的人到底是意欲何为。除了一些符咒,门栓上还挂着一条麻绳,上面裹着些白色的粉末。 光从这门上的布置,便能领略洋薇浣此人的奇特。 长亭晚早知二人心中疑虑,主动解答:“这是我母亲布置的,用来,镇我身上的鬼!” “无稽之谈。”杨柳岸如听痴人说梦,嗤之以鼻。 长亭晚神色凝重,转过来对杨柳岸道:“师姐,大门如此布置,便说明母亲不在家中。” “不在家中?” “不好!”长亭晚拉起杨柳岸便跑。 杨柳岸虽然不知所以,但身子还是跟了出去:“怎么了小七?” 长亭晚面色焦急:“她定是去找洛姐姐麻烦,因为从小到大只要找不到我,定是在她那里。” 杨柳岸停下轻轻将她拽住,温声道:“别跑了,如此误事,我们幻身过去。”说罢将长亭晚和小怜拢在一处念决幻形。 “可怜可怜我吧,把我女儿还给我,她一定在你这……” 还未站定,便已听到一个妇人声嘶力竭,言辞诚恳的哭诉。两个丫鬟护着洛知还,不让她靠近,她便扑在其中一个前面拉拉扯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纠缠不清。 站定再看,那妇人竟然正是洋薇浣。 杨柳岸打了个冷颤。这几日对她的印象都是狠毒凶残之类的字眼,忽见如此行径,虽然还是鲜廉寡耻,但这伏低做小的样子真让人刮目相看。 长亭晚:“幸好她只对我凶狠,对别人,还是会照顾大家门面。不然洛姐姐的两个丫鬟哪里拦得住她。” 说罢,长亭晚疾步上前。 “洋夫人,晚儿真的不在我……晚儿?你怎么来了?”洛知还看着长亭晚惊讶道。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洋薇浣像是见到了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咬牙切齿,怒目吼道:“小贱人,终于出来挺尸了啊!躲到哪去了?偷了老娘的银子,躲在外面不回来。让那潇湘馆的人过来找我的晦气,我打死你这个贱人……”骂着便高举右手冲过来。 杨柳岸正要上前拦下,可洛知还像是条件反射一般,那洋薇浣还未骂完便早已反应过来挡在长亭晚前面,一把抓住她的手。但由于力量不足,洛知还自己踉跄一下,差点跌倒,长亭晚赶紧将她扶住。 洋薇浣狠狠的将手扯了回来,但表情语气还是努力客气着:“洛小姐,你又拦我做什么?这么多年每回我要教训她,你只要在边上就要管一管。她是我女儿,我还不能管教她了?” 洛知还也平声静气的说:“洋夫人,你再怎么讨厌她,也不该将她卖去潇湘馆那样的地方。既然已经卖了,身契文书,白纸黑字,她与你无关系了。你这又是何苦?” 洋薇浣当下愁容满面,强行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哎呀,苍天哪!我是把她卖了,可她把我的银子偷走,还偷了她的身契文书。让那潇湘馆的人上门来指着我这孤儿寡母的鼻子骂啊。” 杨柳岸暗暗狂笑:“不不不,您这话说的都不对。银子和文书是抢走的,不是偷走的。而且也不是小七做的,是我做的。连人也是我抢走的。” 洛知还厉声道:“洋夫人,这便是您的不是了。青天白日的岂能颠倒黑白呢,明明是您乔装打扮的去潇湘馆找女儿拿银子,潇湘馆的老板才将你赶出来,告诉你晚儿已经替自己赎了身。” 当下围观的百姓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怎么会有这种老子娘呢,把女儿卖到勾栏院还要找她拿卖身换的银子。” “就是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呢,这是让女儿当了死鬼还要不得安宁。” 杨柳岸转过头去看着长亭晚的侧脸,她表情漠然,似乎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早已麻木不仁。 想来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 洋薇浣忽然跌坐在地哭吼道:“她要是不偷我的银子,我会去找她吗?这个死女子,在家就跟我事事对着干,好吃懒做,不孝不义。白养了,白养了……” 洛知还气的蛾眉倒蹙,从一丫鬟腰间一把抓下荷包,掏出几张百两的银票。努力压住怒火,平顺气息道:“这是您要的银钱,今日你就当将晚儿卖给我了。从前您再怎么虐待她,并没有起过卖她的心思,我故不敢开这个口。如今您横竖要将她卖出去,到不如卖给我的好。” 洋薇浣见了银票,立刻大变活人。方才哭的死去活来,现在脸上还挂着泪,就开始满脸堆笑。杨柳岸不禁暗自佩服此人能将恶心人的本事练的如此炉火纯青。 趁洋薇浣正抱着银票查数细看真假时,长亭晚这才面带愧疚的说:“洛姐姐,你赶快去上课吧,迟到了先生要罚抄书了。等你放学,我们在茶馆……” 还未说完,只见那洋薇浣又疾步走向长亭晚,面目可憎的看着她。杨柳岸快步上前挡在洋薇浣面前,洛知还也将长亭晚往身后一护。那洋薇浣本就身材肥胖短小,杨柳岸又比较高挑,立在她的面前,洋薇浣便只能仰望。遂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穿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个道士又像个和尚,还有你,出去鬼混了两天,穿的跟这个不男不女的一样了?”洋薇浣目光甩向长亭晚。 方才种种污言秽语长亭晚皆无甚反应,可听她如此说杨柳岸,终于厉声道:“母亲,你要寻我的麻烦就冲我来,不要带上别人。”说着自己走上前去,转身向杨柳岸和洛知还行了礼道:“此事必须由我和她二人自行了结,若累及二位,我于心不安。” 杨柳岸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向长亭晚点了点头。洛知还本想说点什么,最终甩了袖子转过身去。 一行人走至无人之处,杨柳岸和洛知还在一旁肃立等待。长亭晚和洋薇浣在不远处“谈判”。 洋薇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长亭晚,叉着腰绕着长亭晚转了一圈,像极了在庙会上选骡子的老汉。洋薇浣忽然恶狠狠的吼道:“跪下!” 长亭晚面无表情,拂衣跪下。 闻声,杨柳岸和洛知还两个人心中都是一紧。杨柳岸心中劝诫自己:“此事必须她们二人有个决断,否则怨气积压难以了解。洋薇浣若伤了她,自己能轻易的将其恢复,但这纠缠不休却非旁人可以插手。” 见长亭晚乖乖跪下,洋薇浣冷笑道:“不论如何,也是老娘我生了你。如今你是有好去处了,但你的骨头你的肉还是老娘给你的。你说说这个怎么还?” 一听这话,杨柳岸玉眉擎起,握紧梨月准备出手。 方才那劝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 长亭晚还是平静的说:“你想如何?” 洋薇浣语气阴冷,蹲下来瞪着长亭晚说:“你挨我三鞭,一鞭还了骨头给我,两鞭还了血肉,三鞭还了恩情。怎么样?不亏吧?” 洛知还气的发抖:“真是无耻之尤,晚儿从小到大挨了她没有三万鞭也有两万,还要打人,这种事情也有瘾吗?”说着便要走上前去准备阻拦。杨柳岸也疾步上前,可长亭晚立刻喊道:“洛姐姐,师姐,你们不要管。挨了这三鞭,我从此便是自由之身,求二位姐姐成全。” 洋薇浣怪笑道:“听到了没?这是我跟我女儿的事情,你们少管闲事。” 本来听长亭晚言辞恳切,杨柳岸也稍微有些接受,可那洋薇浣一开口,实在是将人的火拱得呼之欲出。杨柳岸也不走路,直接拂袖幻身而至,一把掐住洋薇浣的脖子。 那洋薇浣吓得大惊失色:“是妖怪吧?跑这么快” “师姐住手!”长亭晚喊到。 杨柳岸看看长亭晚,将洋薇浣一把推开。 长亭晚认真道:“师姐,你别担心我,三鞭而已。我从小到大吃了多少鞭子自己也数不清楚,有时一天挨四五十鞭也不是没有。不用担心我,我再也不想受母亲的恩,若能与她划清界线,此时什么都忍了。” 杨柳岸仍然面露难色,好不容易再将师妹寻回,自己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她捧在手心里,岂容别人如此作贱。 洛知还走到杨柳岸身边,二人看着长亭晚,不知如何是好。 “师姐,洛姐姐。”长亭晚拜了下来。 洛知还拉了杨柳岸道:“晚儿就是太倔,随她一次吧。” 二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在一旁,四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洋薇浣。 洋薇浣不敢再看杨柳岸,把目光投向长亭晚。 她将鞭子拿出,在地上抖了两抖,使足吃奶的力气挥鞭而下。 一鞭、两鞭、三鞭。 长亭晚没有喊出一声,但额头布满汗珠,嘴唇发白。 出乎意料的是,三鞭过后,洋薇浣没有停下来,而是再次挥鞭而下。杨柳岸拔剑上前一挑,将那鞭子碎成几段。 “这……这鞭子之中,怎么藏满了刀片?” 第十六章 形状癫狂疯女人 http://.biquxs.info/

第十五章形状癫狂疯女人 洛知还惊叫道。 闻声,杨柳岸伸手将长亭晚扶住,这才发现:这三鞭下去,血水已渐渐渗出深衣,衣服烂了几道长长口子,其下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触骨。 “毒妇!”杨柳岸厉声喝道,眼中杀气弥漫。立刻运转仙法将长亭晚包裹其中,为她疗伤。 洋薇浣见状惊的怪叫起来,抬腿便要离去。洛知还脸色铁青,愤然而起,一把将她拉住:“洋夫人,你可没说,你的鞭子带刀啊!既然三鞭已过,从今以后,她就是我洛府的人。你若再敢动她分毫,我不会再念你是她生身母亲的面子,对你一忍再忍。” 洋薇浣此时只想赶快逃离杨柳岸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厉害角色,满口答应,身子不停的攒着离开。洛知还见状将她抓的更死,但双手却有些发抖,脸上的表情也不尽是生气,更多的是害怕。 杨柳岸一挥衣袖,将那洋薇浣定在原地,头也不抬,继续为长亭晚疗伤。 那两个呆若木鸡的丫鬟回过神来赶忙上去扶住洛知还,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最是忍让和顺,别说对人动手,就是受了委屈,也是能压就压的。这么一闹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免不了要说小姐的……” 洛知还有些恍惚,囔囔的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将晚儿伤成这样,绝不可以就这样走掉。” 不肖多说,洛知还从来都是“知书达礼”的典范,“窈窕淑女”的楷模。方才那般气势汹汹盛气凌人的对洋薇浣,自己也觉不可思议。 不多时,长亭晚伤口渐渐愈合,凤目微睁醒了过来。杨柳岸唤了小怜来将她扶住,自己疾步走向洋薇浣,阴沉沉的说:“洋夫人,跟我走吧!” “你们要去何处?”洛知还问道。 杨柳岸温了语气回到:“洛姑娘,洋夫人身上有很重的怨灵,我们先将她带回去除怨。” 洛知还看了看小怜若有所思:“师姐,这个小姑娘是?” 杨柳岸:“小七的女儿!” 洛知还:“……” 杨柳岸:“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长亭晚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如将她先放在洛姐姐身边,我们去除怨,我又有伤,带着她多有不便。” 杨柳岸看了看长亭晚道:“不如你也先在洛姑娘这里等我。” 长亭晚语气坚定道:“师姐,我还是想亲眼看着这一切了结。” 顿了顿,她又道:“毕竟她是我母亲。” 杨柳岸不再说,携了二人幻身而去。 又来到那稀奇古怪的宅院,门已经开了,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两个就是废物!都说了,母亲若要出去一定要将她拖住,等我来劝。和洛府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因为母亲总是外面撒泼打滚,我都被同学指指点点了多久了。” 杨柳岸推着洋薇浣径直去向正堂,正在训话的长随波声音戛然而止,见洋薇浣表情难看步伐急促,一脸不知所以,愣了一下质问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这又是谁?” 洋薇浣被仙法所定,说不出话,只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长随波见洋薇浣不答,又向长亭晚吼道:“你这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母亲都要被你气死了,把母亲怎么了?这是谁?” 杨柳岸微动手指将长随波定在凳子上坐下,封了言。温了神色问长亭晚:“这是谁?” 那地上跪的小云和衣衣见是长亭晚回来了,脸上虽一人一个红印子,看起来是刚挨了打,但还是挤出一个微笑看过去。长亭晚将二人扶起来,回道:“这是我兄长,长随波。” 杨柳岸轻挥衣袖,那外面的大门“彭”的一声关了起来,结界已封。长随波和衣衣小云都吓的一哆嗦。长亭晚拉住二人的手温声道:“两位姐姐莫怕,我说的不论多么难以理解,二位也一定要相信,这位是我师姐。她是修仙已成的仙女,来为母亲祛除怨灵的。” 小云战战兢兢道:“是真神仙,不是野道人?” “不是,如假包换!”杨柳岸投了个微笑过去。 收了笑容,杨柳岸面无表情向长随波走去,伸手在他额前幻灵查看有无怨气。 这个长随波倒是令她意外,有这样的一个母亲,他到是一条怨灵也没有,只是愚昧无知。那灵池之中空空荡荡一潭死水,是既没有大义仁善,也没有大奸大恶的思绪。 不过细想也能明白,这洋薇浣不知为何。除了这个长亭晚这个女儿,对别人最多是有些粗俗和蛮不讲理,但也不至于狠毒刁钻,多少有些分寸。对这个儿子更是万分疼爱,什么事情都先替他未雨绸缪,将那前方道路铺的平平坦坦。因此这长随波除了从小到大因为身份不明,不知生父底细而被人指指点点,别的倒也没受过一点委屈,算得上是金尊玉贵无忧无虑的养大。 杨柳岸面色柔和看了看长亭晚示意她开始除怨,推着洋薇浣向内屋走去。 将那虎背熊腰的洋薇浣安置在床后,杨柳岸解开仙法。 顿时,那洋薇浣弹跳起来,口中胡乱念着些咒语和谩骂:“天灵灵地灵灵,快将这个女妖怪抓起来。地藏王菩萨把这个不孝的贱人一雷劈死,山中的火闪红光,海中的潮拍仙人……” 长亭晚:“……” 杨柳岸:“……” 杨柳岸实在不能忍,刚一抬手,那洋薇浣便失声尖叫抱头鼠窜:“啊!又来了又来了,这个妖怪要治死我,鬼爷爷快叫白无常绑她去投胎!”说着翻身下床,拖着肥胖的身体要往那床底下钻。可身子太胖卡在中间,将那水桶一般腰和粗壮的双腿露在外面。 发觉进不去,她又不停蠕动将自己拔了出来,杨柳岸和长亭晚向后一闪避免撞到自己。那洋薇浣还是沉醉其中若无旁人,又磕磕碰碰的钻进老红木桌子底下。由于太胖,她的脖子歪着,头别在桌面底下,没多久便呼吸困难。那咒语和骂声也变得模糊起来:“小杂种叫女妖怪来害她亲娘,不得好死,阳湖神君快碎了她的黑心肠!” 别的到也可以当她疯癫无耻,但“阳湖神君”字一出,杨柳岸脸色大变,挥袖掀桌,将她一把抓出来厉声问道:“你知道阳湖神君?” 长亭晚不明状况:“师姐?” 杨柳岸将她定住,回头道:“小七,这阳湖神君乃是千辰界‘无法判定’的神秘之力,或者也不能说它是千辰界的东西,因为三界之中无人能与它对抗。不是没有胜算,而是根本就不要有与它对抗的想法。它无影无迹,无人可见可听可感。据记载只有一个人与它接触过,它传了一套极其邪魅的修法之术出来,之后才有了魍帝。之所以称之为‘神’也就是因为它太过强大,幸而不知为何,它没有亲自对各界出手,而是像玩游戏一样派了一个魍帝,不然三界荡然无存于它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长亭晚玉眉微蹙:“如何断定它有如此大能?” 杨柳岸从灵池之中掏出一个竹简递给长亭晚。 竹简拿在手上,长亭晚顿时感觉异常熟悉,甚至还未摊开便脱口而出:“千辰万法运行全册” 杨柳岸诧异万分,看着长亭晚:“你读过此简?” 长亭晚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不,并没有。只是不知为何,忽然脱口而出。” 杨柳岸顿了顿,面色缓了下来,心道:“定是又将小七认成了我。”遂道:“无妨,小七,你母亲洋薇浣身份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要尽快说服她为她除怨要紧。” 那洋薇浣如此形状癫狂,无法,杨柳岸只得将她安定下来再行别事。杨柳岸幻出一条麻绳,刚要捆上,侧脸看了看长亭晚,又收了起来换成一条软凌将她绑上。 那洋薇浣身子虽然被绑了起来,可人还是满嘴腌臜停不下来,杨柳岸只得又捏一决,封了言。平心静气道:“洋夫人,你体内有很大怨灵,你多年来因为暴虐可能也与它有很大关系。我不是来害你的,是来帮你的。你若能好好与我相谈,我便解开你的言禁。” 那洋薇浣疯狂点头。 杨柳岸将信将疑,启了半张决,果然不出所料,那洋薇浣又疯狂吼叫起来:“长亭晚,小贱人。你将来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连个渣都留不下,维护你的那些人都不得好死……”杨柳岸气的冒火,立刻又给她封起来。 长亭晚面色如旧,平静的说:“母亲,我从前便知,你精神有异。再加之前半生劫难众多,无人为你排解怨恨,你又十分要强。所以才对我如此,我并未怪过母亲,虽然今后我们不在一起生活,但我还是希望母亲能够接受师姐除怨,如此便能安度后半生。” 那洋薇浣恶狠狠的向长亭晚瞟了一眼,脸上写满了:“不要假惺惺了。” 杨柳岸道:“洋夫人,我不是妖怪,其实你知道,只是为了和小七置气才如狂状。你不是十分疼爱你的儿子吗?若你实在坚持,拒不配合,那他日后谁来照顾?” 一说到长随波,洋薇浣倒是有些动容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 情窦初开关心则乱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一章情窦初开关心则乱 眼看便要伴随着惊吓过度的乱吼撞上屋顶,杨柳岸动了动手指,将他定在空中。长亭晚脸上有几分担忧和愧疚,道:“谢师姐手下留情。” 杨柳岸:“小七,你得改改你这脾气了,我到宁愿你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反正我今后时时都在,不怕你闯祸。” 长亭晚脸色有点微红,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劲,可自己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能就是觉得师姐从见面以来,事事都过分的维护自己,万分感动之余又有些受宠若惊。 杨柳岸到不是真希望她变成一个随时炸毛蛮不讲理的野丫头,只是见到洋薇浣母子对她的态度就十分不爽。从前吃的苦受的凌辱已经无法维护,如今是一眼也看不下去。 杨柳岸还是微笑着,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平和的问:“现在,我们可以借贵府多住些日子了吗?” 空中那位吓的魂飞魄散,满口答应,但语气还是不大随和:“住,住住住,随便你们。” 杨柳岸不是个吹毛求疵的人,有个答案便好。法力一收,将他轻轻放下地面。二人随即离开。 四人商议半晌,此时已是深夜。也不好再将丫鬟小斯们闹起来为他们安排住所,本来除了长亭晚其余三人也无需睡觉,于是便想着不如趁着月色在那院中修法一夜最妙。 杨柳岸催促着长亭晚回屋歇息,直到亲眼看着她睡下,才幻身盘坐在屋顶,闭目修法。只是那屋顶的瓦片还没坐热,杨柳岸又放心不下,起身施法,查看屋中之人是否还在。 她这是真的怕了,害怕一眼不见这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小师妹又不翼而飞。可怕什么就来什么,反复第三次,再探屋中,却已无长亭晚的气息。顿时,杨柳岸颜色大变,心中如烈火焚烧。一身端庄淑女的气场全体扔在了脚下,乍然起身,语气惊慌脱口而出:“小七!小七你去哪了?” “师姐,我在这。”长亭晚提着裙摆,正从石阶一步一步爬上屋顶,刚一冒头,便听杨柳岸如此语气呼唤自己,也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喊会有回应,犹如梦境。猛的回过头,见长亭晚就在身后。无法多做思考,一路疾跑将她揽在怀中。 长亭晚吓了一跳,好一会才缓缓伸手轻轻抚一抚她的脊背。杨柳岸也不说话,只是收紧双臂,一手扶着长亭晚的头,将它埋在锁骨。好像只要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晚风微过,杨柳岸发间的香味吹向长亭晚,身上的温热变的更加清晰。长亭晚偷偷将脸侧过来,见那杨柳岸纤细修长的脖颈上躺着厚厚的一撮秀发,如此衬托更觉颜色分明,白如雪,黑如墨。顺着下巴那柔和的轮廓再往上看,是一个十分简洁的红玉耳坠,其上有些纹理,与她的一身皱纱深衣浑然一体。长亭晚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如有千百只花虫不停跳动。一时间只觉思绪不受控制,不禁暗自怀疑:“为何如此心猿意马,难道,我这是……?” 洋薇浣一向是不允许长随波看一些传奇画本,野书杂志,担心延误学业。但越不让看的东西,年轻人往往越是好奇,所以更是偷偷摸摸找了无数来,五花八门看了个遍。这看过的书册便让长亭晚拿去处理,毁尸灭迹。长亭晚虽没有机会端坐学堂读书识字,但她常年在洛知还那里也将文字认了个齐全。所以只要是长随波看过的书册,她便也偷偷拿来过目,然后再去处理。不然这漫长的时光,每天过的简直是生不如死的日子,没有一点甜头如何支撑。 既然是五花八门,自然是什么故事都有。 奸情人命,男欢女爱,诡闻异录以及磨镜,断袖的传奇文书也不在少数。可长亭晚天生对那些男欢女爱的描写不太感兴趣,因为她在现实中见到的夫妻往往与书中所绘是天壤之别。看了只觉虚幻,不觉得是民间故事所改,更像是文人雅客信口开河的胡诌,也不肖去多看。到是那些她从未在现实中见过的磨镜、断袖这样的人群描写,让她觉得有几分纯粹的美好,有些心向往之的冲动,但又时常感叹,觉也是天方夜谭。毕竟这些事情是不被世人所容纳的,太过于离经叛道。自己连正常人的生活都不曾拥有过,更不敢想这种奢侈的事情。 可月下此时,如此佳人对自己做出如此暧昧的举动,不得不让她想入非非,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些龌龊的想法。于是,她轻轻将杨柳岸推开,将那绯红的脸低了下去。 杨柳岸回过神来,心中闪过一丝失落,以为长亭晚是反感自己这般举动。故颔首致歉:“对不住,小七,我以为你……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又消失不见许多年。” 长亭晚不敢抬头,心中羞涩缓不过来,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挤出两个字:“无妨……” 杨柳岸看不见表情,以为她真的是在生气,又慌乱的说:“怪我怪我,你自然已经不是前世的小七,从今往后我定会注意的。” 长亭晚本想解释,可又觉得此事定是越描越黑,此时无声胜有声才对,于是又是不答。杨柳岸本来并未觉得这些天自己行为有何不妥,可现在想来却觉得哪里都不太对。除了她自己带着前世的感情,可长亭晚并没有啊,在她看来两人明明不熟,可自己却总是过于热情,如此不好。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会吓坏小七” 二人半晌无语,皆盘坐屋顶,可距离却隔了很远。都在闭目修神,但总有一个偷偷将头转过来看看对方侧脸。然后又像冥冥之中有何感应,能准确的赶在彼此回头之前转过头去,几次三番恰好错过。那长亭晚越看杨柳岸越觉得心中百花齐放,感叹其绝美容颜的同时,也斥责自己亵渎神灵。 杨柳岸左思右想终于打破尴尬:“小七,你的悟灵第五卷研习的如何了?” 长亭晚有些心虚,磕磕巴巴道:“那个,已,已经习完了。” 这么一问,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深夜辗转反侧不得入眠,上这屋顶正是要向杨柳岸讨要下一卷书的。于是又道:“对了师姐,我是来取悟灵最后一卷的。” 杨柳岸转过头来面色柔和,语气中满是赞许:“又进益了,不愧是小七。”说罢,从灵池之中找出悟灵第六卷,本想起身送到小七手中。又觉自己太过刻意,这一世的感情还未培养就如此浓烈,也难怪会让小七觉得不适应。乱七八糟想了一串,遂温声喊了句:“接着!” 那书卷划过夜色飞向长亭晚,她伸手一接,也不敢直视杨柳岸的目光,只道了谢便开始翻阅。 杨柳岸一看,心里更加认定:“完了完了,小七开始避着自己了!” 不过这下不用担心了,小七就在身边,有任何不妥杨柳岸立刻便知。于是二人十分默契,各修各的仙法,不再搭话。直到四更,杨柳岸担心长亭晚肉体凡胎不眠不休恐怕会出问题。于是暗自捻了一决无声无息的送入她的灵池,以仙法加持,保身护体。 到了六更,丫鬟小斯已经起来撒扫煮饭,院子里叮叮咣咣有了一些生气。不多时,从洋薇浣的住所方向传来一声惊叫,声音不大,像是努力克制,但此时静谧,勉强听的到。 “你是谁?!” 长亭晚睁眼望向杨柳岸,道:“是小云姐姐。” 杨柳岸本欲伸手,又放了下去,一挥袖,一道红光如同凌缎若隐若现护在长亭晚腰间。她温声道:“别怕,随我跳下来。”长亭晚犹豫了一下,见杨柳岸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也闭眼跟着跳了下去。没时间感叹平安落地的惊喜,二人疾步跑去,只见枫枝面无表情的站在洋薇浣门外,手中拿着几方包裹,不大不小,是城中卖各种吃食的袋子。身后是一脸尴尬的清狂,看那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正试图与满脸惊鄂的小云解释他们二人的身份,为何神兵天降的出现在这府中。 长亭晚快步上前,将小云拉了过来:“小云姐姐,莫怕,这位是我师父。这位是我五师姐,他们也要在此住些日子。” 清狂又补了一句:“姑娘只当我们不存在,不用管我们就好。” 小云转惊为喜,有些扭捏,神神秘秘低声细语的对长亭晚道:“神仙都长得这么好看啊?想不到有生之年能见到这么多神仙。”又偷偷看了几眼枫枝,这才赶紧离去。 杨柳岸看了这场面,立刻便明白了。他这个三师兄江迟是最守不住涣乡阁一条门规“不食凡间烟火”虽然这一条是对未飞升之门人的约束,但飞升后大家都不需要吃东西了,也很少有人还愿意去吃些食物然后再费力用仙法将它们从仙身化散,如此对修习并无好处,反增不必要的麻烦。可江迟就是一如既往,需不需要费不费事不要紧,飞升以后是一日三餐照吃不误。甚至还曾向枫枝提议,要在涣乡阁设一灶火,自行烹饪,当然,是被严词拒绝了。 有了这段想象,杨柳岸心中以为,尊上定是觉得洋薇浣有可能就是江迟,那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也就权当她就是江迟了。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多烦,这么许久不见,恐怕也只剩下一个尽量对他好的心思了吧。有些遗憾多年未果,现在是能做一点便算一点。于是,杨柳岸和清狂心照不宣,也不多问,乖巧的候着,只随他去。 枫枝问道:“小七,你母亲通常何时醒来?” 长亭晚抬头看了看日头,数道:“六、五、四……”正数着,衣衣也端了一个红木盒子来到门外静立。 “三、二、一!” 话音刚落,屋中响亮的喊了一声:“衣衣,快拿了钥匙给你们少爷送去,再过两日便要放榜了,让他抓紧时间。” 清狂看的是云里雾里,问道:“这是何意?” 杨柳岸意味深长的一笑:“这,应该是这洋夫人的特异之能。我这几日每天见她如此,准时的醒来,将锁府中锁银两的钥匙交给他儿子。然后这位长公子再从不同的地方将放银两的箱子拿出来取些钱用。至于是做什么,大概就是贿赂考官吧!” 此等事情属于凡间的人情世故,不平等的社会框架并不是仙界可以插手的,只能劝导一二,最终还得凡人自悟。因为并未涉及人命,如此行径也等同于买管。所以杨柳岸也不能阻拦。 清狂再问:“这是为何?自家的宅院藏银两做什么?还不停的换地方?” 长亭晚幽幽的道:“防我!” 其余三人:“……” 杨柳岸随口不忿道:“怕是全天下的人都去偷东西了,小七也不会动她一分一毫。这是她自己思维特异,她对小七的无中生有,我是一件事也看不懂。” 不多时,门猛的开了。小云端了水盆出来,向长亭晚颔首示意。长亭晚点了点头,也不进去,在门外道:“洋夫人,我师父枫枝特来拜访,有些问题请教。” 正在簪花的洋薇浣一听是长亭晚,便不屑的哼了一声,语调充满戾气:“大清早的又要来说教了?讨债鬼,贱胚子!除什么怨?老娘身体好的很,休想在我身体里下咒害我。你从小就嫌我管教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神棍给你撑腰,自然是新仇旧恨想找我报仇,哼哼,做梦!天下哪有娘不打女儿的,就你记仇……”说着说着就怒火中烧,猛的站起来冲出门来要骂。 可一到了门口声音就渐渐的弱了下去,眼神直直盯着伫立门前的枫枝。 想是如此绝色美男并不多见,洋薇浣渐渐露出一些笑意,语气也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位,道长?是找我吗?” 杨柳岸噗的笑出来,对清狂道:“果然这悟灵决对她不管用,你看,今天没有昏迷不醒,还能骂人,还能出来看美男子呢。” 清狂努力收了笑容,正经的回道:“不许打趣尊上。” 长亭晚不语,跟着二人也进到屋内,找了个偏远的地方三人并排坐下,乖巧的看着正堂上的枫枝和洋薇浣。 第十七章 冤冤相报恶灵难除 http://.biquxs.info/

第十七章冤冤相报恶灵难除 见有起色,杨柳岸趁热打铁:“只要你真心向善,信念坚定与那体内怨灵对抗,将它祛除便可。我会给你封一道悟灵决,届时你需要同意它进入你的灵池。” 思索须臾,洋薇浣突然径直倒在床上,扭动着被绑成麻袋的身体转过去,两眼一闭。看样子是明白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而且料定杨柳岸绝对不会伤她,干脆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态度。 “看到了吧?这就是所谓劝不动例子。”杨柳岸有些戏谑的说到。 长亭晚:“师姐,那该如何是好?” 很多人不配合除怨左不过两个原因,一是根本不信自己有什么怨灵之说,只当是妖言惑众。这种情况只要道友耐下性子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再以仙法透露一些画面,实在不行就威逼利诱,往往都可以解决。 二是魔化已深,自己根本已经不是自己,行为不受控制。这种情况就复杂了许多,只能了解其怨念根本。找到魔化之人究竟为何耿耿于怀,再加以宽慰趁机收服。看洋薇浣的种种反应,后者可能性更大。 于是,杨柳岸指尖轻点长亭晚眉心,一手轻轻护在她的腰间,温声道:“小七,师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长亭晚顿觉两眼发黑,脑中无数不成型的散碎画面一闪而逝。腹中翻涌,天旋地转。 转瞬间,再睁眼时长亭晚看到的只是白茫茫一片。心中一惊,一把拉住杨柳岸的手,有些慌乱的说:“师姐,这是何处?” 长亭晚温声道:“你母亲的灵池。” 不错,再没有比灵池之中查找原因更好的途径。 杨柳岸轻挥衣袖,周边白茫茫一片开始渐渐褪出一些画面:此处是一宏伟的套院,内院之中,鲜红的火焰邪异冲天,火圈中的铁柱之上吊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子,衣不蔽体破破烂烂。浑身上下布满鞭痕,头上淌下来的鲜血在脸上凝固,使人看不清她的长相。看其骨架身量便可以知道此人原本十分消瘦,可那鞭痕肿的老高,皮肉又未破开,只是憋着红丝,远远看着像是浑身裹着一个大大的鱼泡,随便一戳便能鲜血四溅。 那火圈围了一半,留下的那一半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这男人长得也算丰神俊朗,但表情凶煞,横眉怒目,让人无法对他产生好感。 “目无尊长!” “啪~” “四德不守!” “啪~” “……” 那男人语气不紧不慢,却字字沉重而凶冷。每说一句,就用鞭子狠狠的抽向那吊起来的女子一鞭。每抽一鞭,那女子身子便晃一晃,撞在被火圈烧灼滚烫的铁柱上。撞上去的皮滋滋作响,若是粘住,便连皮带肉撕扯下来。而那女子至始至终一声不吭紧闭双目,想是早已昏死过去。 如此惨无人道的刑法,杨柳岸和长亭晚都看的触目惊心,面色微青。 “别打了!求你了将军,不要再打了!” 此时,地上跪着的一个妇人咆哮的哭喊一声,冲过来抱住那吊在铁柱上的女子。 那男人怒喝道:“滚开!”遂一鞭挥下,正劈着脸抽了下去。顿时,那妇人捂住左眼失声痛哭。鲜血从指缝中溢出,将袖口染红。 “废物!没用的废物!老子为国为民征战天下,在外与那些邻国贼寇浴血厮杀。挨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陛下重我,百姓爱我。怎么偏偏到了自己家里就遇到了你们这些废物?” 那妇人强忍疼痛,捂着眼睛,连跪带爬向前几步:“将军,将军息怒,是我的错,是我生不出儿子,不能为将军延续香火,但这不能怨涣儿啊。将军打我吧,打死我都行,不要打涣儿了,她虽然是个女子,但好歹是你的亲骨肉……” 未及说完,那男人一脚飞起将那妇人踢飞,怒道:“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也来教我堂堂七尺男儿做事?你还知道是你的错?这些个废物生下来也就生下来了,我也不至于一刀砍了这些没用的饭桶。老子粮多,就当养了几条狗而已。可你怎么就不知道管教这些废物,身为女子,四德未精反而看什么传奇画本?谁给的脸?谁允许的?这些废物就一个作用,到年纪了送给我战友兄弟们玩,你准备让我送个不守妇德的给谁?” 那妇人擦去嘴里流到脖子上的血,声音已经沙哑,勉强说道:“我错了,求将军再给我一个机会,前几日实在是因为看顾五位姑娘及笄之礼,随后又全部出嫁,一时太忙,没顾上涣儿。席上人杂,涣儿真的只是捡起了不知是谁的一本杂书,想要知道是谁人丢的,才翻来看了一眼,她绝对不是私藏的。她的房间每日都有人查,她绝没有机会……” “太忙?没有机会?你这个废物,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正妻,老子早就将你和那五个废物的娘一样杀的杀卖的卖了。你身为妇人,不能为我洋家传宗接代也就算了,连相夫教子都做不好?忙是吧?老子休了你这个废物,滚回你那经商的铜臭狗窝里去闲后半辈子如何?”那男人极其不耐烦的打断。 那妇人被吼的一个激灵,新伤旧伤,内伤外伤,疼的眼白骤然翻起。眼看便要倒下去,又强撑着跪起来道:“不要啊,求将军了。求将军再等几年,等涣儿出嫁,再将贱妾休弃。好歹,好歹让我看着她出嫁……对了,将军,六妹妹和十四妹妹已经有身孕了。她们一定能生出儿子,为将军延续香火。” 从对话中不难听出,那吊着的女子定是幼时的洋薇浣。杨柳岸担心的看着长亭晚侧脸,她脸色早已铁青,浑身发抖,一拳捶向那幻象中的男人。可拳头径直穿过男人,她的手没有任何感觉,眼前的众人也还是各种说着做着自己的事。杨柳岸轻轻按住她的拳头,温声道:“小七,你先别急。灵池之中皆是幻象,可能是已经发生过的,也可能是以后要发生的。是事实,但皆是幻象,你无法与他们产生交集。” 长亭晚压住怒火,向杨柳岸行了礼:“对不起师姐,我一时冲动,失礼了。” 杨柳岸轻笑:“不为这个,你在我身边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这个打不到的,你一会更要生气了。” 二人再看。 那男人一听有了身孕,沉寂半响,将鞭子往妇人身上一扔,大步流星转身走向外院,丢下一串冷冷的话:“带着你那个废物女儿搬去东门,及笄之前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 画面到这里便渐渐消失,杨柳岸终于看清那男人的面孔,心下暗道:“好眼熟。” 不多时,仿佛被一声炸雷惊醒。那洋薇浣因为说不出话,涨的满脸通红,扭曲着面孔挣扎起来,床也“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 不用想,灵池之中这些事情定是她心头之怨,一旦触之,疼痛炸裂。 不多时,灵池之中又结起新的画面。 红纱十里,凤管鸾笙。一身嫁衣如火,凤冠霞娉。洋薇浣的母亲戴着纱笠,和一个丫鬟远远的站在洋府亲眷的最外围。洋母直直的望着即将要出嫁的洋薇浣,低声的呜咽起来。 “夫人,快别哭,将军知道了又要觉得不吉利,而且您的眼睛……”那丫鬟将声音压的极低,只有二人勉强能够听到。洋母快速的将脸上泪水抹去:“我的眼睛,横竖是治不好了,反正我涣儿也已经出嫁了。我那怕明天就去跳河上吊,是一眼都不想再看那个魔鬼了,瞎了正好。” 洋薇浣的父亲穿着战甲,现在门前同那些武官说说笑笑:“长兄就是太给我面子了,一个女人而已,娶就娶了,还搞这么多排场,哈哈。” 一身穿蓝衣的武官爽朗笑道:“洋将军,您就别谦虚了,这六姑娘美若天仙,知书达礼,其美貌全枯南城说她第二无人敢称第一,长兄只见一面便心猿意马不能自控。您对兄弟们真是掏心掏肺,长兄只跟您一提,这不,第二天就将六姑娘嫁给他了。可不是长兄给您面子,是您太给我们面子了。” 洋父笑道:“哈哈哈哈,咱们是过命的交情。自家的女人孩子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牺牲自己。家国、陛下、百姓、军中的兄弟、堂上的父母、这才是重中之重。” “说的好!” “哈哈哈哈!” 长亭晚气的想笑,抬手狠狠砸向地面,这一砸所用之力并不小,可手下却并未感觉疼痛。低头看去,见自己的手已被杨柳岸接住,面色柔和的看着她。杨柳岸温声道:“小七,莫急。” 长亭晚缓缓心神,眉头舒展。 二人再看。 不远处一个跨着黑马,身穿红衣的男子,嘴角上扬,眼神直直的望向那众人簇拥准备上轿的新娘,仿佛四下别无他人,万物皆是浮风。 第十八章 冤冤相报恶灵难除 http://.biquxs.info/

第十八章冤冤相报恶灵难除 有许多围观的百姓压着声音,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一条街披红挂彩好不热闹。 一三十岁上下男子,挑着担本来只是路过,可一上路就被挤来挤去出不了人群,反复尝试仍然无法离开,干脆也随便拉了一个来听听乐:“呦,老兄,这是新郎看着真气派啊!一表人才,不知是谁家儿郎?” “他啊,呵,正三品的指挥使长付辛。西街上卖了大半辈子竹竿的长老爷子就是他的父亲,如今他有出息了,也不卖了。他可是不得了啊。”一穿着随意,笑声爽朗的男子摇扇答到。人是笑着,可语气倒像是十分不屑。 挑担的问道:“怎么个不得了?” 摇扇的慢条斯理的说:“他可是这枯南城最爱穿红衣的武将了。” 挑担的不解:“这有什么不得了?” “穿红衣自然没什么不得了,他这个样貌,最多是容易被那些有着龙阳之好的富贵人家多留意几眼。可他这红衣穿的,是因为一月娶三五门亲,取回去的新娘子又老是穿红戴绿的坐着进门,没几天又变着花样的被蒙着白布抬出来。什么“失足落水”什么“吃糕噎死”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有……哈哈哈哈”那摇扇的男子不再说下去,而是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捶胸顿足。 这下挑担的更好奇了,追问道:“老兄先别急着笑,好歹告诉告诉,我受苦人也跟着乐乐?” 那摇扇的努力克制,肩膀扔在抽搭着:“还有,洞房花烛,就挺不过去的……哈哈!” 挑担的:“……” 那灵池之中驻足观摩的长亭晚和杨柳岸,此时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杨柳岸已是涨的满脸通红,不由自主的伸手聚聚头发缓解尴尬。可她看着对面那长亭晚,依然是瞪着那清澈的大眼睛,一脸不知所以。 长亭晚问道:“怎么了师姐?洞房花烛怎么了?这个长指挥怎么看着……有些像我兄长?” 杨柳岸再仔细一看,果然有几分相似。这便好理解了,这位“不得了”的长付辛必然是洋薇浣的第一任丈夫。她口中的“家中指婚,不久后撒手人寰”的那位。 那个挑担的一看便是一个腼腆的老实人,听了这话只附和着笑了笑,又问道:“这么离谱的事情,一看就是绝对有问题啊。竟没有一位新娘的娘家人过来闹事?” “闹事?”那摇扇的冷笑一声:“谁敢闹?人家可是脑袋别在腰上,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 挑担的:“是英雄,但也不能,不能草菅人命啊!”说着说着,他便压低了声音,四下环绕,生怕别人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那摇扇的将扇子“啪”的一收,道:“怎么能说人家‘草菅人命’呢?这女子出嫁便已是人家的奴仆,是人家的自己人。而且人家说了,都是自己倒霉一个接一个的意外死亡,又不是他杀的。有尸检的,虽然这检查的人不一定是不是他们自己安排的。” 挑担的:“可这明摆着有问题,女子虽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不至于连命都不给留一条吧?如此也太没有王法!” 摇扇的:“怎么没有王法?他的上司洋大将军就是王法。边疆战事吃紧,陛下宠信他,万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你要单说领兵打仗保卫国家,他们这些人确实挑不出错。” 挑担的:“这家宅后院的事自然不影响男人的名声,保家卫国也实为英雄豪杰。可总归是人命关天,功过怎能相抵?不能就因为他们挂着浴血厮杀的功劳,就为所欲为吧?” 摇扇的道:“你不知道官官相护吗?谁会把真实的情况通到皇帝那里去?只怕死了两百到了那边就变成两个了。而且他们也是事事守原则,娶了谁家姑娘都是一大笔聘礼奉上,绝不亏待百姓。只是这女人倒霉,在他家门外,那便是他要保护的‘众生’进了他家门,就变的连茅坑里的蛆虫都不如了。这长指挥使娶妻只看样貌,别的一概不论,所以有的是穷苦人的孩子,那穷人哪里会去以卵击石?还有不少是已为人妾的,那些人谁不想巴结他,多是他一开口就屁颠屁颠的一顶小轿送上门来,本就是别人不要了的,谁会在乎她们生死。更有些勾栏瓦舍的几根浮萍更是不肖多说。” “怎么说也又不是敌寇,好歹是条命,唉!不过说起来,这些人究竟是如何死的,可有耳闻?”挑担的继续问。 摇扇的一笑,眼神更是不屑,仿佛这事让他更加嗤之以鼻:“他这原因,若有真神,怕是要遭天雷滚滚劈个几十遍。我问你,女子贞操是否重要?” “重中之重啊!” “那女子嫁人是否还能永保冰清玉洁?” 挑担的仿佛听到天方夜谭:“这可是胡说,女子嫁人岂能永守贞洁不为夫家开枝散叶?” 摇扇的笑道:“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了,你娶回门来之前便已经知道是从过别人的女子,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可大婚以后过上些日子才忽然觉得她们十分恶心一刻也不想见。使些方法让她们自己觉得生不如死,遂一个个自尽的自尽,互相帮忙动手的也有。” 挑担的一听,怒气憋闷:“禽兽啊!这是吃了鱼还嫌人家腥了。” 摇扇的继续说到:“你以为这是最离谱的?不,那些黄花大闺女才是更倒霉,遇到这种心思奇特的丈夫。这些姑娘和哪些不是黄花大闺女的相比,唯一强一点的是能多活些时日。刚过门时那长指挥使觉得她们清纯可爱,冰清玉洁。喜爱上一阵子又说她们十分无趣,不能与她们尽兴闺中之乐,又是同样的下场。” “这,这……我一个男子听了都觉得汗颜,无耻之尤!那这洋将军的女儿,他总不会也如此吧?那洋将军总不会也不敢管他。”挑担的继续问。 摇扇的:“这将军更是奇葩,与他是一路货色,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糟蹋女人小妾,这位连女儿都不放过。一个个随便拿来送给他的这些一起打仗的兄弟,一出门,生死不问。” 第十九章 冤冤相报恶灵难除 http://.biquxs.info/

第十九章冤冤相报恶灵难除 长亭晚面色微动,心中有些为她母亲担忧,接下来的画面更是让她心情大起大落,思绪万千。 枯南城万花会,整条街熙熙攘攘灯火通明,许多未出阁的女子结伴而行点灯祈缘,亦有许多夫妻凑个风花雪月的热闹,一起约个会,就着氛围甜言蜜语几句。 长付辛牵着洋薇浣漫步桥上,眼中尽是宠溺。那洋薇浣小腹高高隆起,像是已有身孕七八个月的样子。二人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幸福。游至桥尾,长付辛对月明誓:“此生不负佳人,定将涣儿的伤痛亲手治愈,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这难道真是“一物降一物”?这长付辛手下那么多冤死的小妾们如果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作何感想。可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场景持续了不多时,画面一转,又是令人咋舌。 洋薇浣牵着三四岁的长随波,躲在窗外听那屋中的靡靡之音:“好,都听香香的。我明日就去休了那个妒妇,看她还敢对你大吼大叫。” 一娇滴滴的女声扭扭捏捏的说:“辛郎就是对她太好了,纵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和从前的姐姐们相比,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长付辛听了心中更加愉快:“她就是仗着自己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老爹便把她娘俩当个宝似的,真以为我不敢动她呢?这儿子没我的允许,她能生的出来?不知道感恩的东西。不,休了她不够,想想她就觉得恶心,还是弄死算了……” 洋薇浣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昔年的海誓山盟化为泡影,她转身就走,行装都没有去收拾一件。前门后门皆有把守,洋薇浣没有丝毫犹豫,抱好长随波,附身从那无人问津的狗洞钻了出来。 月光打在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长随波出奇的淡定,不哭不闹。一长一短的影子徒步街上,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长亭晚知道母亲早年过的定然不大好,却没想到是如此凄凉的境况。幼时在家不得父亲一丝疼爱,外祖母和她如同长付辛养的猪狗一般。长大了又许给一个冷血无情的魔鬼,本以为就是一死而已,也算个解脱。可偏偏这魔鬼又花言巧语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许了些美好的期许,将她拉到了天堂。可一转眼又一脚将她毫不留情踹下地狱。如此折磨,恐怕不论是谁都会怨气积压,心理扭曲。 长亭晚幽幽的说:“不看了,师姐,我不想再看了。” 杨柳岸没有说话,轻轻护住她的腰,二人幻身退出灵池。 杨柳岸心中明白,长亭晚本就不怎么怨恨她的母亲,总是想找理由去解释母亲的不幸。如今知道了这些,更是得偿所愿。只是洋薇浣如此根深蒂固的怨气,眼下该如何排解是个难题。 二人正思,房门突然被踹开,长随波冲了进来一把抓向长亭晚。杨柳岸见状,一闪身挡在前面,周身运法将他弹射出去。长随波一屁股跌坐在地,骂了一声:“玛德!”立刻爬了起来怒道:“长亭晚,别以为你找了几个野道人过来装神弄鬼,就想翻天了,你对你的亲娘做法,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杨柳岸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我就该给你定个永久的禁止才是。” 长随波不敢与之对视,还是将视线转至长亭晚。长亭晚平和的说:“兄长,你一定要相信我,此番带了师姐前来除怨,为了是救母亲,绝非害她。” “我头一次听说有把人绑成粽子救治的!”长随波啐道。 未等长亭晚开口辩驳,杨柳岸伸手将那绳索收去,又捻了一道咒法封在长随波体内,顿时,那长亭晚的发冠上便冒了许久的绿烟。确保他无法靠近长亭晚后,这才对长亭晚娓娓道来:“劝说你母亲的事情,我便交给你,也算是对你除怨的练习了。这几日我们便寸步不离的在此,直到此事解决,小七你不必着急,你母亲要闹就随她去,实在劝不下,就只能动用净灵决了。” 长亭晚怎能不明白师姐是因为在乎她的心情才如此安排,庄重的行了礼表示感谢。 杨柳岸又道:“除了与她周旋,修仙的书册你也勤加练习,早日飞升危险就少一份。” 那洋薇浣蹑手蹑脚拖着肥胖的身体坐了起来,小声嘟囔着,想来无非是些难听的骂句。见杨柳岸也并不拦她,便翻身下床拉了长随波出去。 一出房门,二人像逃命似的一瘸一拐跑向大门。刚要伸手去推,便被一道金光弹射开来,随之便是两声刺耳的怪叫。 长亭晚有些担心,疾步而去问道:“怎么了?” 杨柳岸不紧不慢的说:“别担心,只是设了封禁,你母亲实在不按常理行事,若是跑了,被魍帝截去,后果不堪设想。” 长亭晚听的明白,点头表示同意,顿了顿又问道:“我兄长呢?他并无怨灵,每日还需就学,若出不了门恐怕不妥。” 杨柳岸温声道:“只要他一人通过此门,是不会被阻拦的。” 一旁横眉怒目的长随波听了,与洋薇浣对视一下,遂自己小心翼翼的向前几步试探真假。果然,如同往常一样,来去自如。洋薇浣阴阳怪气的瞪着长亭晚,道:“还是有那么芝麻大小的良心的。”遂又立刻转了语调和蔼的对长随波道:“不用担心娘,你快去学堂,那个小贱人不敢把我怎么样。” 长随波一脸担忧,又踌躇了几声:“娘,我还是不放心……” 那洋薇浣只得厉声道:“你这孩子,还不快去?婆婆妈妈像个女人,快去!” 送走了长随波,长亭晚安排小云衣衣下去备饭,自己则是硬着头皮开始对这食古不化的洋薇浣做心里建设。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像块狗皮膏药,对洋薇浣是走到哪跟到哪,老气横秋,情真意切。那洋薇浣每每想要将她拖过来爆打一顿,却被仙法禁锢无法动她一分一毫。更是气的像是蚊子叮了脚底心,挠不得忍不得。 二人僵持,各自不爽。 第二十章 疑似故人寸步难行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章疑似故人步步惊心 如此死缠烂打了几日,仍然是不见起色。洋薇浣母子到是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人的存在,除了她自己出不了这个宅院,只能在此前门后院的抱怨谩骂。长随波也逐渐淡定,只当是来了两个厚脸皮的亲戚赖着不走。每日该上学堂上学堂,该与母亲晨省昏定一起用膳也还是照旧。 急的是长亭晚和杨柳岸二人,准确的说是长亭晚一人。因为杨柳岸好歹也是个几百岁的老神仙了,这样的事还是沉得住气的。再难缠的怨灵也还是遇到过的,所以竟没有同长亭晚那般愁眉苦脸,每日劝解之余更多的是拉着她好好修习灵法各册。那长亭晚也果然是“天之骄子”如此一心二用,仍然是大踏步的前进,灵册一本接一本的参悟。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长亭晚忽然想到:“会不会母亲早已答应除怨,只是如往日一样,就是要嘴硬傲娇一番,不然对不住自己的性子。”有了这种侥幸的奇思妙想,她连忙告知杨柳岸,希望尝试为她祛除怨灵。 于是这天夜里,杨柳岸与长亭晚齐齐守着洋薇浣,直到她朦胧睡去。二人齐道:“动手!” 杨柳岸将那悟灵决尝试封入她的身体,不出所料,十分轻松,洋薇浣的身体是敞开大门欢迎悟灵决入内。正当长亭晚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洋薇浣全身灵光乍现,银雾环绕。整个人缓缓漂浮起来几寸,人却未醒,仍然酣睡。 顿时,杨柳岸整个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凤目微动,惊道:“怎么可能!” 长亭晚对眼前的场景自然是不明所以,问道:“师姐,有何不妥?” 杨柳岸幽幽的道:“她,不会是三师兄吧?” 有此怀疑皆是因为这银雾,这银雾从前乃是她们三师兄将迟的仙法外征,时隔两百多年,居然在这个粗俗万恶的洋薇浣身上重现。虽然江迟为人懒懒散散十分淘气,是幼稚鬼中的代表闯祸精中的翘楚。也是修仙飞升进度最慢的,后来勉强飞升后也是修为平平无奇,完全对不住那么长时间的修行。但荒唐归荒唐,这个师兄实在是个最大的好人,善良的有些愚蠢,同情心泛滥可以淹死一缸怨灵。这样的人转世做了条毒蛇,杨柳岸实在不能接受。 事关江迟,已经不是简单的除怨,杨柳岸立刻向枫枝涣灵。 相比之下,另一队除怨的枫枝和清狂就显得十分顺利。几日里是药到病除,手到擒来,果然师父还是师父,道行颇深。眼下已经只剩清狂手中的那道悟灵决正在被收回,此时,枫枝收到涣灵。 “尊上,我找到一个人,似乎是三师兄!” 枫枝颜色微变,再确认的问道:“什么?” 清狂收了悟灵决回过头来,也涣灵入内。 杨柳岸一字一句认真道:“尊上,没错,我此处有一人,疑似三师兄。” 没有二话,枫枝立刻幻身而去,清狂也迅速跟上。顿时,这不算宽敞的屋内站了四个人围在床前。 枫枝站定一看,眉头微皱,不知是意外他的三弟子变成了女人,还是意外他变的这么肥胖。毕竟从前的江迟可是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若是真变的如此粗糙,确实有点出人意料。枫枝伸手出来,在洋薇浣眉眼之间运行仙法。 清狂直直的盯着杨柳岸上下左右来回的看,似乎是连头发丝都数了数是否少了几根,可半天就是没有上前搭话。而杨柳岸是习惯性的引了长亭晚退在一旁,并没有去看清狂一眼。 半晌,枫枝淡淡的说:“奇怪,此人身上明明有江迟的仙法所存,可却没有一根仙骨。” 清狂将视线收回,道:“尊上是说,您也不确定她是不是三师兄的转世?” 枫枝又捏一决查看其灵池状况如何,可如此一查却更觉诡异。那洋薇浣的灵池之中居然找不到方才封印的悟灵决,其中的怨灵密密麻麻,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但怨灵虽多,却一个个老老实实抱头而卧,没有一丝一毫起来作妖的意思。 一旁肃立等待的三人只觉气氛凝重,各怀心事。 不多时,枫枝收了仙法,将撑着她漂浮的银雾也收在袖中。人又严丝合缝的躺在床上,枫枝替她掖好被子,转身走向三人。 四人席地而坐,枫枝严肃的说:“此人身份不明,但绝对不简单。我们就在此处暂定,尝试查明原因。” 杨柳岸道:“她怨灵颇多,我二人已尝试多日,刚刚才将悟灵决封入她的体内。” 枫枝摇了摇头:“她怨灵虽多,却又不会爆发,至少现在不会。悟灵决什么的也对她不起作用。事实就是,你们根本无法为其除怨。” 三人面面相觑:“……” 悟灵决不起作用的凡人,这是头一个。 枫枝继续道:“此人十分危险,不能再单独与凡人住在一起,我们若要去别处除怨,最好带着她,直到查明原因。” 清狂问道:“尊上是说,一直带着她?” 枫枝淡淡的说:“不错,如此还有一个好处,魍帝若是恢复正常,此人必定会是她最喜欢的猎物。” 长亭晚和杨柳岸相视一笑,如此甚好,也不必费力气与洋薇浣斗智斗勇了。 “什么?又多了两个人?你当我这是客栈啊?”长随波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咆哮道。 长亭晚耐心的再解释道:“他们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五师姐。都是来为母亲除怨的,不是存心打扰。” 长随波这几日见杨柳岸除了气场强大,也不曾对他或他母亲使用武力。那头一日被仙法禁足的恐惧早已忘却,又开始耀武扬威。见长亭晚仍然是这样毕恭毕敬,更是将这么多年一家之主的气势拿了出来。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不孝女,这么多天了,也该收了你装神弄鬼的把戏了。你和这几个莫名其妙的神棍,立刻从我家里滚出去!”长随波厉声喝道,随之又招手将那门口的两个小斯唤进门来,一副要将人叉出去的架势。 杨柳岸不紧不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只瞪了长随波一眼,那长随波面部的气焰便灭了许多。但仍然壮着胆子吼道:“怎么?你这个神棍,又想使什么妖法?” 杨柳岸也不生气,平和的说:“你们一个是小七的母亲,一个是小七的兄长。按理来说我自然是会敬你们三分,可你们怎么总是要让她难堪呢?” 话毕,杨柳岸手指微动,那长随波猛的漂浮起来,发冠直直的冲向房梁。 第二十二章 师姐在线硬核玄普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二章师姐在线硬核玄普 洋薇浣奇迹般一改从前那威仪不肃的坐姿。捏着裙摆,动作缓慢,颔首低眉。若是她年轻时的风姿,想必这般动作也称得上迷人二字。 洋薇浣挂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和软询问枫枝:“道长有什么话,只管问,知无不答的。” 排坐着的三位憋住不笑,表情十分好看。 枫枝仍旧是一副古水无波的样子,微微抬头道,将那腰间的冷月轻轻放在桌上,问道:“你可知这把剑是什么颜色?” 杨柳岸不明所以,小声问道:“师姐,现在不明身份的魂魄,都用鹤影来审了?” 清狂也是一脸迷茫,摇了摇头。 “黑色。” 语惊四座。 洋薇浣,她居然答上来了?若是蒙的,这未免也太自信了些,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枫枝面色微澜,继续追问:“桌上这只,是凤,还是凰?” 洋薇浣又是脱口而出:“凰。”随之又用帕子去掩嘴唇,好像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她都不知为何会如此作答的样子。 枫枝这仙器排名第三十四的冷月剑,本是同体两把,说它们是一双也好,是母子剑也罢,重要的是冷月为凰。而另一把是鹤影,鹤影为凤,仙器排名却是第二。两剑特权倒是一致,皆是抹除魂魄的记忆。而且外形极其相似,若法器不幻入仙身,或是每日将其带在身边之人,实在难以分辩。 杨柳岸转过头去对清狂小声道:“果然是蒙的,入了轮回怎么可能还有前世记忆。尊上这一只,明明是凤。” 长亭晚自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静静的等着。 枫枝将那冷月剑握的更紧了些,抬起头来意念运法,细细的观察洋薇浣周身灵气。此时,那银雾更加浓烈,生生不息。 枫枝从袖中掏出几缕荧光洒在洋薇浣的身上,继续问道:“脚下何物?” 顿时,那洋薇浣如同灵魂出窍,眼神空灵语气木然:“焦炭,蒺藜……” 杨柳岸微微侧脸望向长亭晚,见其百无聊赖,只是乖巧的端坐着。忽然觉得与小七已经很久没有亲近的讲话,其实也没多久,只是一夜而已。脑中便冒出一些想法,并且想好了无懈可击的理由,觉得如此不会显得自己刻意与长亭晚套近乎。于是指尖划过眉心尝试与长亭晚涣灵:“小七,小七?” 长亭晚扭头看向杨柳岸,一脸狐疑。 见涣灵成功,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这久违的感觉还是让她狂喜不尽。立刻进入状态,语气却变得一本正经:“小七,这便是涣乡阁独门幻术之一,涣灵。你且说几句话来试试。” 长亭晚快速调动脑海中的库存,立刻想起涣灵之术的要领,不大熟练的运转起来:“师姐,此术不是要修完悟生第二卷才能运转的动吗?我居然成功了?” 虽然这涣灵磕磕巴巴,但这问题可真的没问题,果然是初学的弟子更能记得卷册中的每一句话。 “对啊,可是你体内……”杨柳岸连忙住口,心中暗自吐槽自己:“蠢哭了,差点说漏,日常被自己蠢哭。”又继续道:“这不重要,小七,我涣灵是要告诉你,尊上这接下来的问题是何用意。” 长亭晚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多谢师姐指点,我正觉得摸不着头脑。” 杨柳岸:“你既然不知,就该大胆的问我…或五师姐的。” 长亭晚:“小七明白了。” “泥土,松肉……”那洋薇浣依然在认真的回答问题。 杨柳岸道:“尊上撒在她身上的是招魂诀,此诀一施,便可以问其魂魄所有轮回的经历。这与凡人在世所历不同,所以灵魂不会忘记。” 长亭晚认真记下,杨柳岸继续道:“尊上问她脚下何物,其实就是问她走过轮回道的时候,脚下有哪些东西。以此来判断她是不是一个恶灵。因为你母亲的种种表现实在诡异。” 长亭晚点点头,认真记下:“何为恶灵?” 杨柳岸:“连续三世都是作恶多端或伤人性命者,为恶灵。” 长亭晚:“那,她是吗?” 杨柳岸仔细再听,道:“不算是,而且很奇怪。” 长亭晚:“何处怪?” 杨柳岸:“她一开始说焦炭,蒺藜等惩罚魂魄的东西,那这第一世定然是做了恶事的。可后来又有什么泥土,松肉之类,这通常是未作过恶的孩童夭折常见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她重复了两遍以上。粗略的估计,在凡间有两百年的时间才够她轮回这几遍。” 长亭晚不大领会其意:“是这时间怪吗?” 杨柳岸道:“不只是时间,还因为她不是恶灵。既然不是,为何会积压无数怨灵却不爆发?悟灵诀又为何对她不起作用?” 第一个问题结束,枫枝微微动了动眉,又问道:“眼中八卦是何颜色?” 杨柳岸涣灵继续解惑:“这是在问此灵投的是何轮回道,不同的轮回道是不同的颜色。灵魂投十世才有机会入畜道,入畜道六世才有机会入物道。有机会,就是说机会不大,再轮回人道一次的可能性更大。当然,也有例外,好事做太多的灵魂有机会自己选择下一世入何道为何灵,这是再妙不过。” 对于长亭晚这个凡人来说,这种玄普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天机不可泄露”的天机。听得是津津有味,茅塞顿开。 见她一脸崇拜,杨柳岸乐此不疲,继续道:“所以便有一种可能,就是入错轮回道的,入错道,就可能导致你母亲这种很难解决的状况,灵魂自己也会面临灰飞烟灭的危险。” 此题一出,四人肃静,齐齐等待一个结果。 “灰色”洋薇浣道。 杨柳岸涣灵道:“第一世,人道,接下来九世都该是人道才对。” 半响,洋薇浣又道:“灰色,灰色,灰色……”一连说了八个灰色,一屋子人都有些紧张。清狂幽幽的道:“这有点……” “灰色,灰色,灰色。”洋薇浣不再说下去,表示此题答完。 这下一屋子人面色都不大好看了。 杨柳岸涣灵道:“小七,想必你也懂了。你母亲若是入错了轮回,那她该是十个灰色过后就该进入其他颜色的轮回道,可她又开始了一次人道,而且并没有入错,所以,这个原因也被排除了。” 第二十三章 平平无奇女魃之灵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三章平平无奇女魃之灵 枫枝收了洋薇浣身上的仙法,肃然危坐下来。 洋薇浣魂归本体,一激灵神志清醒过来。本来要讲的话也忘了大半,但并不知方才发生种种。只是见那门外的阳光又走了几寸,恍惚间如梦方觉。一遍一遍偷偷将目光瞟向枫枝,忽见他手边的桌上那几包小食,这才大方的定住目光。 枫枝轻轻动了动手指,那几包小食便瞬间转移到了她的桌前。洋薇浣哆嗦了一下,又露出笑容。显然,只要是自己看着顺眼的人,做些可怕的事情也能瞬间接受。 洋薇浣扭捏的说:“这是道长给我买的?初次见面,这,这怎么好意思。” 枫枝淡淡的说:“无妨,本就是我和几个徒儿在府上叨扰,无别的,只能略尽心意。” 洋薇浣心中高兴的快要升天,可还是要强行淡定:“不打扰不打扰,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道长有心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外面的小食?”说着便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包拆开来看。小云见状,十分有眼力劲儿,连忙上前将那其余的也都打开。 顿时,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桌上琳琅满目是什么都有,肉类炸货,桃酥糕点。还有辣的不辣的,各式荤素搭配。种类很多,量却都是一两口。不知他出城购买的时候,是如何说服老板答应如此分量卖给他的。 洋薇浣此刻是实在无法收敛内心的狂欢,笑的合不拢嘴:“真是太合心意了,我每每想要吃这些东西,都是各种各种什么都想尝尝,可吃的就越来越多,然后就越来越胖……”然后就下意识摸摸自己的水桶腰,不敢再说。 枫枝暗自运法,再次看其周身灵气。见到这些小食,果然,银雾更甚,呼之欲出,但仍然是无法凝聚。 见她如此,枫枝轻轻挥了云袖,只见那洋薇浣犹如脱胎换骨。瞬间褪去一身肥胖,身形幻化,犹如她年轻时候的模样。只是这衣裳,却同他一样,幻了一身灰色的皱纱袍在洋薇浣身上。但衣裳一看就不合身,大了几号。 这可不就是涣乡阁的校服? 排坐的三位徒儿不约而同的目瞠口哆,惊的不是这变身术,而是这身衣裳。这尊上难道是想念江迟到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了?变个衣裳,尺寸都是照着他变? 枫枝定晴看了看,不语,想是自己都看不下去。又一挥袖,换了套素色的女装给她。 “啊!啊啊啊啊!我的天那,地藏王爷爷啊!”洋薇浣怪叫起来,全身上下不停伸手去摸,又迅速抬起手来,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小云也吓得魂飞魄散,但还是紧随其后,多次相护试图拉住她,免得手舞足蹈来回上窜下跳间伤了自己。 可以理解,凡人虽然每天想着:“我要是能一夜暴富就好了!”“我要是能一下瘦成仙女就好了!”“我要是能一下长到成年就好了!”但许的这些愿望有朝一日忽然实现,可不会马上高兴的接受。多半会激动的做梦都要笑醒,短时间内无法正常生活。 清狂涣灵问道:“尊上,为何要替她幻身?” 枫枝眼神微抬,没有回答,站起身来动动手指,飞出一些瑛灵在洋薇浣身边环绕。不多时,惊叫声停了下来,手舞足蹈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杨柳岸涣灵笑道:“师姐,这还不明白啊?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三师兄的转世,但她体内有江迟的灵气,尊上好歹不想让他的灵气待在这样一副躯壳里。” 平静下来的洋薇浣是因为被瑛灵强行镇定,但其内心依然还是狂喜不尽。十分激动的问道:“道长,方才不是说要问我一些事情吗?” 枫枝淡淡的说:“还想吃什么?” 一屋子人的想法此时都是一样:“就问这个?” 洋薇浣是渐渐进入状态,强行脑补了许多异想天开的画面给自己。觉得虽然自己已不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依然凭借风韵的魅力正被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追求!人家对我好,怎么能拒绝,略微思索。脑海中还真的忽然想到了一样,只是这个东西自己明明平常是不怎么喜欢吃的:“还想吃,那个……百花稍眉。” 枫枝神色微动,道:“好,我去买。” 一排三个又惊了一惊,一个个站起身来。 看着枫枝大步流星的迈出门去,三人向洋薇浣颔首示礼,跟了出去。清狂难以置信的向杨柳岸涣灵问道:“不会吧?尊上这是怎么了?给她买吃的还上瘾?” 杨柳岸有些戏谑道:“这还不好?尊上已经打算公开他对三师兄的感情了,你看,都不藏着掖着了!” 前方隔着很远距离的枫枝忽然停了下来,回头道:“你们跟着我做什么?都留下来,看住她。” 三人顿住脚步,齐齐点头。 杨柳岸还是忍不住问道:“尊上可是觉得,她就是三师兄?” 枫枝淡淡的说:“不,相反。她肯定不是!”说罢便径直离去,留下三个徒儿苦思冥想,为何知道不是,还对她这么好。 刚交巳时,旭日渐暖。城中商贩已经摆的七七八八,但此时街上的人还是零零星星。不过用不了多久,采购的家丁,闲逛的百姓便会将这条街道填满。枫枝闲庭信步的走在街上,左右巡视。目光从一家罗记汤粉划过,旁边一家吆喝着“百花稍眉,皮薄馅大……”就是这里了,枫枝正步而去。 忽然,一个淡紫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闪过,枫枝微微一侧身,躲了过去。随之便传来“哎呀”一声轻喊,还有竹篓落地的“框框”声。枫枝回头看去,约莫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油酥饼也撒了一地。 枫枝没有去扶,只是行了个小礼:“对不住,给姑娘道歉。” 那姑娘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没事没事,是我自己走滑了,你要是不躲开,我这饼全扣你身上了。” 抬头间,枫枝见眼前这女子灵气如网,笼罩周身。瞳孔之中隐隐可见灵火燃烧,生意盎然。心中暗惊:“女魃之灵!?” 这“女魃之灵”便是仙界一直相传女魃的魂魄,几运世之前,女魃为救苍生身陨跌落。此后一直没有再次轮回于世,各界道友常感痛惜。前不久,枫枝偶然在扶风国得了《千辰运法全册》反复研究后在其中得知的第一个有用信息便是与她有关。按其上所表,除了各界道友可与魍帝对抗,有机会将其除掉。但若是女魃出手,此事便是轻而易举。 女魃的魂魄灵力强大,郁结成网,各界道友飞升成仙后也会修习不少她创的仙法,所以她的魂魄道友都可轻易辨认。只是可惜,一世世轮回,女魃迟迟不见。 枫枝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她就是轮回而来的女魃。只是,既入轮回,便说明前世记忆皆无。要让她出手制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与她产生交集,保持常常见面。 枫枝道:“姑娘可是做酥饼生意?” 那姑娘一边捡起饼来扣净上面的灰土,一边爽朗的答到:“没错,我叫罗池渊,在这城里卖了十几年的油酥饼了。都是放在罗记汤粉那里,他帮我卖的。” 枫枝道:“罗姑娘,手中这筐酥饼,可否卖与在下?” 罗池渊停了手中的动作,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这位……道长哥哥,你确定?这饼可都脏了,我本来打算拿回去,和我姐姐……不,我自己吃的。” 枫枝:“脏了擦干净就不怕,既然你和你姐姐可以吃,我也可以吃,不浪费粮食最好。” 听如此说,罗池渊莞尔一笑:“道长哥哥真好,不愧是修道之人,更明白这食物可贵。饼可以卖给你,这里是三十七个饼,道长哥哥确定要的完吗?” 枫枝:“我家人多,要的完。”说着便随手从大袖中拿了一钉银子递给罗池渊。 “一两?太多了,我找不开。”罗池渊颠了颠银子笑道。 枫枝:“我定罗姑娘一两银子的油酥饼,如何?” 罗池渊暗自狂笑:“大生意,大生意啊!一年的生意啊,大买主啊!”连忙接过银子:“好啊,道长哥哥家住哪里?我每日何时送饼?送多少?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韭菜的还是肉的?” 枫枝淡淡的说:“我就在城中洋府,你想何时送就何时送,想送什么,送多少都看着办。” 罗池渊一听,更是开心的不得了,满口答应:“没问题,没问题道长哥哥,来,这个给你,当做凭证,这可不够啊……等一下。” 罗池渊将两串雕花的小木签递给枫枝,又将身后的小篓取下来,在内翻找,数道:“十,二十,三十……”又拿了八串木签,和另外二十九个上面刻着一百的大木签递给枫枝,道:“这一个小竹签就是一个饼,这一个大木签就是一百个饼。到时候拿签换饼,这些小的用完了就拿大签再换小签,一共三千个饼,一手交饼一手交签,杜绝一切纠纷。小本生意,童叟不欺。” 枫枝随口问道:“这方法很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是,是我姐姐。她见我总是因为有些买家不地道,明明饼已经送足了数,但是他们装傻充愣,非让我多送几天。除了他们那可以随意涂改账册,我是真的有嘴说不清。所以啊,就帮我想了这个办法,她是不是很聪明啊?”罗池渊噼啦啪啦讲了一气,脸上的自豪无以言表,好像夸的不是她姐姐,是她自己。 枫枝淡淡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罗池渊继续道:“道长哥哥,那我把这饼给你送到府上吧?” 枫枝“嗯”了一声,罗池渊立刻挑好两筐油酥饼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一边道:“洋府嘛,我熟。我前面走,道长哥哥若是还要买什么,就先买,不用给我带路。” 枫枝刚要转身去买那百花稍眉,忽觉手中的木签内散发出一些熟悉的灵气。但这灵气却不是罗池渊的灵气,而是魍帝羁林的灵气。枫枝剑眉微皱,连忙将她叫住:“罗姑娘,不用送去了。可否先带我去你家中……看看你做饼的场地?” 罗池渊一愣,又挑着两担油酥饼走回来:“道长哥哥何意?放心,绝对干净卫生。就在我家里做的饼,我一个住,没有学徒,全是我亲手操作。” 枫枝忽觉方才谈话中,罗池渊像是不小心的透露出有个姐姐与她同住。然后又有意隐瞒,强调自己是一个人住。顿时想到,这个姐姐极有可能就是魍帝。同以往一样,每次灵力大损以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藏于人群之中。罗池渊既然有意帮她隐瞒,想必已被魍帝迷惑,枫枝不能直言其中缘由,只得虚以委蛇:“这样吧,你将这饼带回家去。你告诉我你家住何处,傍晚时分我叫家丁上门去取。” 罗池渊心中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她这个人从不多事,十分善解人意。只是单纯的以为是洋府的洋夫人总有些奇怪的规矩。这人在洋府住着,想必也得入乡随俗。于是便不多问,应声答到:“我家就在这城中北面的涅远山上,非常好找,因为那里只有我一户人家。只是,上山有些费事。你们家丁若是来了,可以让我的香香传信,我把饼给他拿下来。” 枫枝道:“好。” 有个准确位置就好,赶紧踩点,去蹲魍帝。 罗池渊又道:“对了,香香是我的猫,她也可聪明了。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回家去了。”说罢便挑着筐兴高采烈的离去。 枫枝疾步上前,买了百花稍眉,寻一不大容易引人注目的地方幻身回到洋府。他突兀的出现在正堂,洋薇浣正把着一柄铜镜,欲罢不能的欣赏着减肥成功的花容月貌。枫枝这么一来,吓的一激灵差点摔了铜镜。 枫枝将那小食递给她,淡淡的说:“趁热吃吧,等下随我去个地方。”然后便转身走向长亭晚那屋。 洋薇浣反应过来,蹑手蹑脚躲在门后,看着枫枝离去的背影,咧着嘴狂喜。 长亭晚等三人见尊上疾步而来,忙迎出门来:“尊上,怎么了?” 枫枝干脆利落的说:“你们几个速速随为师去堵那魍帝,小七你修法修的如何?倘若一会打起来,你只管看住你娘,莫要叫她被劫去。” 清狂上前问道:“怎么,尊上要将洋夫人也带去?” 枫枝略抬了眼,有些情绪道:“难道要像两百年前那样?” 清狂立刻埋头:“弟子知错。” 枫枝淡淡的说:“走!” 洋薇浣听说枫枝要带她去城里看一个人,即使是要跟着另外几个不大喜欢的人,还不能坐轿,依然是乐的是眉飞色舞,一点矜持也挂不住。因为她总有一种枫枝要与她约会的错觉。 第二十四章 邪魔妖道是何定义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四章邪魔妖道是何定义 自从羁林藏在罗池渊家中养伤,顺便当了人家姐姐,几乎是日破一例。搞得整个邪魔的威严都荡然无存。 开始的头几日还好,心中还总是念着“等我伤好就将她魔化,有了感情一定怨气更浓。”可自从罗池渊亲自砍树刷漆造了一张榻,二人同住一屋,第一次秉烛夜谈后,事情就开始变的不简单了。 羁林在山上这处小院中闭关三日后,身法渐愈,已经可以下山去收集怨灵提升修为。于是这天清晨,羁林像过去的三日一样,在罗池渊醒来之前,将她再原封不动的移到地铺之上,自己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睡回床上。罗池渊也像往常一样,寅时末刻自觉醒来,轻手轻脚的替羁林掖好被子。然后再轻手轻脚的将屏风立在床前,以遮挡开门时溜进来的晨风和寒气。 然后伙房之中便多了一个忙碌的身影,和面调酥,生火架锅。香香现在窗外,打着呼噜看罗池渊制作油酥饼。而此时的羁林便起身打坐运灵修复。可今日不必再修,她的体力已经可以支撑自己下山,于是也起身下床。既不收拾床铺,也不将那屏风回归原位,径直走向伙房。 罗池渊只穿着中衣,束着袖子和裤脚。一头乌发绑得结结实实,还罩了一方轻纱,大概是防止头发脱落掉进面里。她见小部分光线被什么影子遮住,转过头来,正见到羁林那清冷的面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姐姐?今日如何起得这么早?何时就已经挽好了发?” 羁林一早就编好了说辞:“我的伤已经好了一些,但是有些内功无法以草药治愈。所以需要下山去寻我师父,助我疗伤。” 一听这话,罗池渊停下往面中浇水的左手,右手带着疙疙瘩瘩的面粉疾步出门。本想要伸手拉住羁林,可看了看自己的这副造型,又住了手。又些着急的说:“姐姐这是要走吗?不行,你伤没好,内伤要治,可是皮肉伤也没完全好啊。” 羁林淡然的说:“池渊,别急,我不是要走。只是去治伤,大概现在去了,晚上就会回来。” 一听这话,罗池渊立刻柳眉舒展:“真的吗姐姐?” 羁林不语,只是还了一个微笑,肯定的点了点头。 罗池渊道:“那姐姐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做点饼,你吃了再走啊。” 虽然知道她是真情实感的关心,但羁林可不想事事都被凡人安排节奏,于是冷冷的说:“不必了,我要急着去见师父。” 罗池渊却没有听出她的不耐烦,继续问道:“姐姐,那你是要去哪里找你师父?远不远?要不要坐马车?” 羁林:“野道人的师父,行踪怎可随便说与人听?” 罗池渊还是没有感觉到羁林此刻并不想再与她多说,而是非常想赶紧上路,又问道:“你把银子都给我了,你白日里怎么吃饭呢?姐姐等着,我去拿点铜板给你带着,等会街上有摊了……”说着便往屋里跑,去取铜板了。 羁林无奈的叹了口气,等人看不到影子,一转身,化散成雾飘然离去。罗池渊推门出来,手里拿着一吊钱,四下环绕:“姐姐?姐姐?去哪了?”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忽然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姐姐不会是不喜欢我,着急忙慌的跑了吧?哎呀!” 可转念又想:“不对,想走直接就走了,没必要过来跟我打招呼。还有,刚才她说,早上出去,晚上就会回来。回来,是回来啊,她把这里当家了,哈哈,别担心别担心。”于是又兴致勃勃的去做她的油酥饼了。一边做一边还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想:“明天早点把这吃饭的钱给姐姐备在枕头边上,等会多做些饼,明天早点起来热了给姐姐……” 她到是会给自己做心理疏导,心态良好的堪称楷模,否则长年累月独自居住哪里是她这般性格。 幻身到城中的羁林犹如脱缰,虽然凡人讨厌,可这大好的山水风光她可是十分喜欢,是很乐意每天都四下环绕着游玩。还有那些能工巧匠建造的府宅楼塔,若不是沾了凡人的气息,她是真的很愿意时常流连其中。 羁林寻找怨灵,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地毯式进行,完全不会依赖诡术感知。因为她知道,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怨灵,一家之中至少有一个。因此只需要随便推开门进去,将那里面的人仔仔细细瞧个遍,定然有她的猎物出现,根本不必费力气。 游至一宅,羁林隐去身形卧在屋顶上感知怨气。运气真好,这宅中怨气甚重,想必至少有两人怨灵缠身。 羁林运了意念,跟随怨气一路飘向正主。 屋中两名少年相对而坐,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都穿着深色的衣裳。模样到也都算得上清秀,只是额上画着血红的鬼符印,看起来极度的不协调。手中各拿着模样阴冷的魔刃,一个是屠户,一个是暴民,但一看便是仿制的。 这是自然,平凡之人怎能轻易得到这两件法器。 这魔刃,顾名思义,就是冥界妖魔的法器兵刃。屠户是一把匕首,冥界法器排名第七,乃妖王的法器。暴民是一把二尺八寸的短剑,冥界法器排名第九十九,现已为一个叫白无极的小魔所用。 因为这两件法器羁林都是见过的,一眼便能看出真假,心中便忍俊不禁,暗笑凡人愚蠢:“你们不会以为,将自己画成鬼怪模样,穿的阴气森森,再配个假货就能称为‘邪’了吧?” 那其中一个孩子眼中有些泪光,怒气冲冲的说:“八凌,你就说,你到底敢不敢?” 八凌夷由片刻:“有什么不敢,萧元,我跟你去。不将这个恶霸一刀砍死,我们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萧元勾起嘴角:“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我们可是魍帝的信徒,铁打的同门。” 咳咳! 羁林差点没被自己的呼吸呛着,这两个娃娃居然还是自己的粉丝?还同门上了,自己可从来没有在凡间立过门派。光是这造型,法器,理念就都不大对头。不过也难怪,羁林实在太讨厌凡人。就算是她的信徒也不会指点一二,度他们成妖或是告诉他们如何提升修为,但凡与异能稍稍沾亲带故,都不会是这般照猫画虎的布置。 八凌道:“做什么好人,恶人才过的如日中天。那个恶霸不就是仗着他爹是大官,横行霸道没人敢管。” 萧元附和道:“没错,上次他把我打成什么样子?胳膊都快折了,还强行让我喝……喝他的尿!我告诉父亲,他居然还能忍,让我自己躲着他,不要去招惹他。” 八凌更加愤愤不平:“我们何曾招惹过他?” 萧元:“我明白我父亲无法与他父亲抗衡,但是我不能再忍了,我自己解决。杀了他,别的同学也能免遭祸害。” 八凌拍案而起:“就是这个道理,在学堂告诉先生,先生也不管。我还一次手,反而将我罚的更重。还要我们怎么忍?任他欺凌到死?” 羁林听的明白,原来如此,这样说的话本质想法到也还和自己扯得上关系:以暴制暴,恶人自有恶人磨。凡事先下手为强,只要我最毒,就没人伤得了我。 趁着天不大明,二人鬼鬼祟祟翻墙而出,一路小跑至一处不算太大的野山脚下。四下无人,但八凌还是小声提问,好像生怕哪里冒出一个人把他的话听了去:“萧元,你确定他今天起得这么早,来这个破荒山?” 萧元也压低声音:“怎么?我你还不相信?他昨日和那另外几个狗腿子商议,要将那东街的一个女乞丐拉过来……玩玩。我听的一清二楚,绝不会错。” 啧啧,羁林飘在上方,只当看戏,有滋有味:“凡人真是越来越不长进,小小年纪是奸莹掳掠,无恶不作啊。不过,我喜欢!” 二人又顺着山路往上走时,掏出备好的面纱将自己伪装起来。只是这面纱真的太丑,是用白布做底,血水做画,画的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歪七扭八。 “咳咳……呕……” 萧元:“这什么血画的?真臭……呕” 八凌:“别挑剔了,小声点,快走。” 没走了几步,便听远处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只是这声音,不像是人,到像是什么动物喊破了嗓子,声音变异。 细看远处,是一间荒弃的茅草屋,隐约可以看到三个男孩的身影。猫着腰,不时发出一些令人听了极度不爽的淫笑。 “哈哈哈哈,你看,真软啊。” “这边来一刀如何?” “啊……!啊……!呜哇……!” 惨叫声的遮掩下,二人疾步前进。 走近茅草屋,二人齐齐蹲下,相视道:“他们三个人,上不上?” 萧元道:“什么话?再不上这里面受刑的这位还有命在?” 八凌:“若真是那小乞丐,他们肯定是劫色,不会要她命……” 萧元剑眉微立:“虽然她是乞丐,也不能眼看着被这些杂碎祸害啊。你没听都上刀子了?就算现在不上,他们待会儿肯定一路回去,总之不可能单留下恶霸一个人。” 八凌:“可是人多,万一有一个认出咱们如何是好?” 萧元:“八凌,你究竟是不是来帮我的?你要害怕,我也明白,你回去吧。”说着便四下环绕,锁定一根大棍,自己起身去捡。 羁林兀自微笑:“不是人多会认出你们,光是这身量便能把范围缩小到学堂,若是等会再惊慌之中留下点凶器什么的,过几个时辰就破案了。” 那萧元捡了大棍怒吼一声,冲进屋里,直直的劈向恶霸。 闻声,三人回头,一时间都被震慑,魂飞魄散,齐齐惊叫。本就是都是孩子,胆识自然不似一般的江洋大盗,而且他们二人这身装扮,猛的一看真以为是小鬼索命。再加上做贼心虚,除了被一棍打到在地的恶霸,另外两个是立刻夺门而出,抱头鼠窜。 萧元手中的大棍跌落地上,定晴细看,眼前画面惨不忍睹。 那张破旧的木桌上到也不是人,而是一只大约六七个月狸猫。四肢被绑着,尾巴带着屁股被切了下了,砍成一节一节摆在一旁。身上的皮毛毫无规则的被东切一刀西剥一块,皮可见骨,血肉模糊。背部黝黑,且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烧糊的焦味,想必是生生的用折子在这狸猫身上用火,把皮毛烧的不堪入目。那被生切下来的位置还在滴血,顺着木桌流在地上。狸猫已经不再喊叫,露着血肉的前胸微微起伏,似乎还有一口气在。 原来这几个挨千刀的去抓那小乞丐没抓到,就抓了只无力反抗的狸猫来泄愤。 萧元被这场面吓的跌坐在地,胃中翻涌不止,翻身呕吐。 羁林见状,凤目怒睁,周身怨灵齐声嘶吼。若不是她将自己封了结界,想必方圆五里都会听到这冲天的愤怒。 她手指微动,将那狸猫收在怀中,引灵灌法为其修复全身。 萧元不敢再看那张桌子,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试恶霸的气息,嗯,还活着。 又怔了半天连滚带爬站起身来,夺门而出。羁林一看,邪魅的笑了笑,手指微动,一道黑雾钻进萧元体内。 顿时,本要逃离现场的萧元瞳孔闪过一丝红光,驻步而立折回屋中。 “杀了他!杀了他!” 萧元脑海中无数的声音催促着,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他伸手向怀中掏去,摸出那把仿制的屠户。刹那间利刃出鞘,直逼恶霸心脏。 就在这时,八凌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道:“萧元,你……你真的要杀了他?我们不如将他绑起来,教训一顿罢了?” 萧元不答,一把推开八凌,手起刀落,利刃刺进胸膛。顿时,那恶霸身上的绫罗绸缎艳红一片,空气中飘来腥腥血气。 匕首拔出,萧元转过身去,冷冷的道:“还不走,等着别人来抓现行?” 看到这里,羁林心中好不愉快:“两个都要!”于是又动了动手指,一道黑雾钻入八凌体内。 那地上的恶霸呲牙咧嘴的缓缓站了起来,全身颤抖,一把扶住破旧的木柜,发出一些声音。萧元身体微抖了一下,惊慌的回过头去,忽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再看时,那恶霸的身上多了一柄短剑的利刃,正是那仿制的暴民。 萧元震惊的看着八凌。 八凌:“这下死透了,快走!” 第二十五章 邪魔下山菩萨引路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五章邪魔下山菩萨引路 羁林怀中的狸猫已重生了皮毛,这才看得出来,原来是一只橙黄色的橘猫,如同一只缩小版的大虫。 那橘猫用脑袋卖力的蹭着羁林,疯狂表示感谢和爱慕。 羁林微微有些笑意,缓缓落地,将那橘猫放在地上。遂捻了决,翻身成雾去寻那方才与恶霸一起,又落荒而逃的二人,收集怨灵。 “没错,就是这里。看这怨气,怕是出了人命,快走。” 羁林再次路过那萧元的府宅,远远看去,可见隐了真身的两个小妖道,他们幻身入府直接去到萧元的屋中。心中冷哼一声:“各界道友真是热心肠,除怨的一波接一波。就是速度不大理想,总是慢我一步。” 天色已晚,羁林满载而归。 院中那一堆粗壮的干树又多了些,罗池渊用刨子卖力的改造,将它们制成一块块平整的厚木板。前几日她便说要自己做一张榻,想必这些东西便是这个作用。借着皎月,可见她的侧脸,娇美可爱,白中泛红。两颗汗珠划过的水印像是一幅风景画中的小溪。 羁林想要开口打个招呼,说句“我回来了。”可夷由片刻又觉得如此行事像极了凡人的作风,于是转过身去便要回屋。 倏忽,羁林感觉自己的手中多了一股暖流,随之听到:“姐姐,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呢?” 看着自己手中那只罗池渊的手,羁林有些呆然,按理来说应该赶紧把它甩开然后心中嫌弃万分才对,但这副身体并没有催促她做出这样的动作。 “看你在忙。”羁林还是看着那只手淡淡的说。 罗池渊明媚的笑着,拽着羁林往屋里去,边走边说:“姐姐,伤治的如何?我猜你一定没吃饭,今天做了烧茄子,快吃了早点休息。” 也不做答,羁林就任由她拽着进了屋。香味扑鼻而来,桌上冒着热气,没有什么出彩的佳肴,只是粗茶淡饭。二人对坐,羁林只是静静吃菜,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对面这个闹腾的姑娘喋喋不休。 如此几日后。 “姐姐姐姐,你看,成了成了。等到今晚,这榻上的桐油干了,就能睡人了。”罗池渊抚掌大笑。 羁林依着门,送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给她。 当天晚上,二人息了灯酝酿睡意。本来罗池渊前半夜睡在地上,床比较高,如果地铺上的人不坐起来,对于床上的人是何表情动作,是看不真切的。可现在,对面那张榻平起平坐,羁林总觉得罗池渊时不时的在对面痴痴的看着自己傻笑。这让她浑身都不大自在。 事实上她的感觉也是对的,那丫头就是经常偷偷看她。 羁林:“池渊,我,想把屏风隔在中间。” 黑暗中,罗池渊撇了撇嘴,但似乎并不意外。快速答应,随后自己起来将那屏风搬来隔在二人中间。 罗池渊从初见时便对她百般照顾,几乎是有求必应,与亲姐妹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羁林是邪魔,但不是完全冷血的邪魔。她自然心中动容,可又不愿意常常挑战自己邪魔的威严,不好每天对一个凡人谢来谢去。但心中又实在有些不吐不快之意,于是随便开了个话引子:“这屏风,也是你做的?” 罗池渊心中闪过一阵狂欢,因为二人虽然已经在一起将近十天,但羁林主动找她闲聊可是第一次。遂积极的答到:“不是的姐姐,这个是现哥哥送的。” 羁林:“他送这个做什么?” 罗池渊:“他几年前来家里吃饭,见我有洗澡的大缸,却没有屏风,告诉我这样不安全,就送了我一个。” 羁林:“嗯。” 罗池渊:“其实刚开始我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必要,因为这山上只有我一个人住,谁会专门爬这么高的山来偷看我洗澡,哈哈!” 羁林:“……” 开了话匣子,罗池渊就停不下来:“不过现在,姐姐到是用得上了,我还是应该承现哥哥的情。” 罗池渊翻了个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姐姐姐姐,我这几日忙昏头忘了,还没带姐姐去画像……” 罗池渊心中又想起一桩事情,她确实忙昏头了,要问羁林以后会留下还是离开也没问。 羁林道:“明日便去。” 罗池渊欲言又止,踌躇半晌,语气虚了起来:“姐姐,我一直想问你,你以后会离开这里吗?” 这么一个问题,羁林从未想过,因为她来这里,就是为了修养身体,更好的离开。 羁林:“为什么不离开?” 罗池渊脑子“翁”的一响,知道羁林会走,却没想到这么决断。有些沮丧的说:“姐姐,哪有这么问的?你我既然是拜了姐妹,就是自家人,自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拜了姐妹?羁林略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前日早上,羁林要下山去,罗池渊拉住她往手里塞了一根香,俩人连跪都没跪,对着日头拜了三拜。 羁林:“自家人,要在一起?” 罗池渊忽然觉得有希望劝姐姐留下来,继续诚恳的说:“对啊,姐姐你不会是当野道人太久,这也忘了吧?” 羁林不答,心中暗想:“我一个索命的大魔王,谁跟你这愚蠢的凡人是自家人?” 罗池渊坚持不懈:“姐姐,我知道,你心怀天下苍生。姐姐你可以到处去惩恶扬善。只要,只要偶尔回来看看我就好啊。还有啊,如果有困难,就像这次一样,没有家人照顾怎么能行?” 羁林自行抽取重要信息,忽然觉得还不错。是啊,如果以后再受伤了,还是可以借这个丫头隐藏自己。 羁林:“可以。” 话刚说出去,羁林又觉得不对,心中暗想:“这是疯了吧?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凡人永远没有怨气的,她迟早会变。而且自己百年也不一定打架受一次伤。” 罗池渊激动的坐起来:“姐姐这是答应了?” 见羁林不答,但也没有反驳,罗池渊就权当她默认了,仰面躺下去,心里美滋滋的。 半晌无话,罗池渊还在激动中无法自拔,随便找个话问道:“姐姐,你只说过你的号是羁林,那名和字呢?” 羁林沉了表情,道:“无长者,未及笄,无名无字。” 听如此说,罗池渊后悔多了这一嘴,想不到姐姐和自己一样,是个孤儿。 羁林道:“睡吧。” 再无话。 这天罗池渊比往日睡的晚了许多,羁林等了很久,确定她已经睡熟才开始修炼。隔着屏风,运法修法就变得更加方便了。羁林将白日里收集的怨灵加以炼化提升修为。 五更将至,羁林运法查看,修为已恢复到玄法六级。 这天清晨二人齐齐醒来,罗池渊按部就班做她每日做的油酥饼。羁林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帮忙,只等着她忙完准备下山画像。心中有些后悔,不该答应画什么像。自己有这大好的时间不去制造些怨灵提升修为,在这里等一个凡人,做些无聊至极的事情。 罗池渊将饼装在筐中,用小棉被盖好。收拾完毕,终于开始梳洗换衣。其实也没什么可换的,只是干净就好。因为她只有两身衣裳,一身是与魍帝羁林初次见面时穿的那一套。另一身就是给受伤的羁林换上的那一套。发髻也没什么新样式,无非是今日双平髻,明日双丫鬟。 见羁林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等候,罗池渊找个话说与她解闷:“姐姐只穿了一次那身白色的衣裳,然后就换回了你自己的这身黑衫。这么多天也不换不洗,可身上还是香香的,衣裳也如同新的一样。太神奇了,姐姐是不是马上就要成真神仙了?” 羁林这才察觉,自己还是有所疏忽。虽然控制好了伤口愈合的速度,模仿凡人不被看出来“天赋异禀”可这梳洗换衣的事情却直接忽略了。于是信口胡诌起来:“洗,怎么不洗?是在我师门那个秘密的地方洗的。这衣裳嘛,我的衣裳换过了,只是每一件都一模一样。” 罗池渊咧嘴笑着,一边扎着右边的发髻:“原来如此,我纳闷了好几天,不敢问姐姐,怕你嫌我烦,哈哈。” 羁林:“没有嫌你烦。” 听如此说,罗池渊胆子大了起来,有何疑惑都抛了出来:“姐姐,其实我更好奇的是,我从没见过姐姐簪发,好像簪的特别快。而且姐姐的发式真的太美了,好多我见都没见过。” 羁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今日挽的是惊鸿髻,身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魔,魍帝可没什么闲情逸致亲自动手去簪头发。准确的说全身上下都是幻术代劳,哪里来的什么师门和一模一样的衣裳。 已到辰时,街道两侧多是高高的笼屉。有人买时,白色的蒸汽四下飘散,老板和客人顿时腾云驾雾。 羁林跟随罗池渊,一路敷衍的搭话,不一会就来到罗记汤粉的门前。打门外看着,羁林隐隐中可以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怨灵。 二人加快脚步,进到店内。 由伙房走出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见罗池渊来了,微笑道:“疯丫头真准时!”眼神微动,扫到旁边的羁林,目光有些惊讶的意味,问道:“这位,就是你姐姐吧?” 罗池渊将那两筐油酥饼放在地上,笑着回头看看羁林,颜色微变:“姐姐,你的牙……?” 那颗洁白的小尖牙已经消失不见,羁林很少在凡人面前显出真身。即使有那么一两次,也会第一时间将这颗牙藏起来。 羁林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不要多问。罗池渊立刻会意,转过头来回到:“对,现哥哥。她就是我姐姐,怎么样?是不是美的不像样?” 罗现笑道:“难怪你总说姐姐美如天仙,今日一见才知,这是你这些年说的最靠谱的一句话了。” 羁林对罗现这番不知是客套还是真心的夸赞并不感兴趣,颔首示礼,表示感谢。罗池渊则是对他翻了翻白眼,然后又转过头去笑嘻嘻的看着羁林。 罗现颔首示礼,道:“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羁林自打一进门看到这个男人就觉得不大喜欢,随便应到:“枯南城野道人,号羁林。” 罗池渊笑眯眯的说:“姐姐,这位就是现哥哥。你俩这就算认识了啊,坐吧坐吧,咱们在这里吃点东西就去南门哥哥那里画像。”一边说着,一边将羁林拉到一旁坐下。 第二十六章 邪魔下山菩萨引路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六章邪魔下山菩萨引路 一碗汤粉下肚,罗池渊丝毫不注意形象,仰天长呼一口气,赞道:“能活着太好了,可以一直吃东西。” 汤粉不大对羁林的胃口,只尝了尝便不再动,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吃着油酥饼。饭毕,二人向罗现辞行。临走之时,那罗现直直的盯着罗池渊,神色之中竟有几分贪婪。罗池渊并未察觉,羁林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感知,那一丝怨气又一次微微起伏,幽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光晕,嘴角微勾,心道:“原来如此,你心悦她,甚至时时刻刻都想一些龌龊之事。” 本来呢,年轻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实属是人之常情。而产生怨气的应由在于,只是那罗现一人怀着如此心思,而罗池渊却没有。再退一步讲,其实有这样的心思也无可厚非,但是那罗现却连同那些“非礼勿想”的事情都融入了自己的幻想当中很多年。如此便是从那罗池渊孩童时期便开始意淫,这便不合适了。 果然,万恶淫为首。 但时到如今,罗现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有一丝怨气忽隐忽现,也算得上对她是真心真意了。 留下邪魅的一笑,羁林随罗池渊而去。 未走多远,便到了南门贺的摊前。微风乍起,南门贺的纸册飞了一地。 “南门哥哥,赶巧了,我帮你捡。” 南门贺回过头来,眼前一亮。 羁林一身玄服,轻纱大袖,整洁利落。身姿挺拔,气质洁飒。 “如此佳人,凡世不配!”南门贺看呆了一刹,又转过视线没头没脑的说着。 罗池渊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那几张捡回来的画塞进他的手中,笑嘻嘻的说:“南门哥哥,她就是我姐姐,我们两个终于想起来这事儿了,今日便来向你讨这画。” 南门贺微笑道:“二位坐吧。”扶了大袖指向摊边摆着的一条长凳,做了个“请”的动作。 罗池渊拉了羁林,二人坐下。 羁林面无表情,端直坐好,满脸写着“赶紧画,画完我赶紧走”的神色。南门贺转身在竹篓中翻找半天,最后将一个用楠木盒子包着的画卷取了出来。 罗池渊一看,乐了:“南门哥哥,这不是,那个最贵的大手绢子嘛?你还给它取个名叫什么,春花?我的几个铜板可不该用这个吧?” 南门贺无奈的轻轻摇头,语气诚恳,十分强调:“是孟春,不是春花。我是实在没有更好的画卷了,你姐姐的像,此画卷都配不上她。” 的确,在画师眼中“美”的人或物,就是最高贵,没有什么配得上。南门贺喜画,怜画,惜画。连同作画用的东西也十分珍爱,遇到特别喜欢的也会为其署名。同行的人笑他过的太过梦幻,尽做些过于浪漫且奇怪的事情,而且都是没什么用的事情。无甚交情的外人更觉他是个不切实际的绣花枕头,只知武文弄画,不学无术。 “姑娘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样子,保持半个时辰,尽量别动。”南门贺娓娓而道,面色柔和。 这一位到是没有让羁林有任何反感,除了他是凡人。 羁林每每在凡间男子面前,现出真身,便会有一种,想要当场将他们的眼睛,剜出来的冲动。那种色咪咪的目光实在让她观之犹如见烂蛆,再观之便想拔刀。而这一位不同,神色之中皆是欣赏。而且不会直勾勾盯着她不动,你发觉他在看你,他便立刻收回目光,以示尊重。 羁林淡淡的应了,并没有刻意摆什么姿势,只是原来那副样子。罗池渊双手托着下巴,软绵绵的说:“姐姐什么样子都好看,南门哥哥你画就好了。” 南门贺脸上挂着微笑,墨已研好,将墨石上的水磕尽,放回木盒中。他摊开画卷,手背轻轻抚平细微的褶皱。这画底是用上好的画绢而制,色泽柔和,实为上品。然后又取了一把刷子,沾了调好的胶矾水来回刷匀。遂将它镇在旁边桌面上的白纸上。 不多时,画卷干透,罗现选出最细的一支笔开始勾勒线条。手下笔走龙蛇,绢面上一个女子轮廓已清晰可见。他又将那画绢翻转过来调色作底,勾画一番再倒转回来查色补全。 来来回回约有半个时辰,罗现停下手中的笔。围观的一圈男女老少齐齐拍手叫好,当然,也有说不好的:“真神了,画的真像啊!” “是这姑娘生的美,但凡有几分像就很惊艳了!” “这姑娘可不就是从这画里走出来,坐在那的啊!” “不得了,是真服!” “画再好有什么用嘛?不务正业……” 七嘴八舌吵吵闹闹,罗池渊从梦中惊醒:“画……画好了?哇,好多人啊!” 这丫头等的都睡着了…… 本就讨厌凡人,这还一来就是一堆。 羁林柳眉微挑,手指敲了敲桌子,一圈蓝雾碎成一片微风拂过人群。那一群人顿时便如同得了同一道圣旨,四散而去。 南门贺并没有在意这一群人,连眼都没有抬一抬,而是反复观摩这绢画,和那面无表情的羁林。 “天哪天哪,南门哥哥果然不愧是南门哥哥,画的真好,我的天,我都找不到词来夸你了!”罗池渊喜笑颜开的说。 羁林瞥了一眼那幅画,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淡淡的说:“池渊,画好了,我们走吧。” 罗池渊:“姐姐等我一下。” 她从钱袋中取了六钱银子,放在案上:“南门哥哥,差不多是这个价格吧?” 南门贺惊讶道:“疯丫头如今真是发财了?” 罗池渊:“这是姐姐借给我的,再过……反正用不了多久,我便能赚回来的。” 是用不了多久,大概半年。 南门贺也不推辞,谐虐道:“好,好,好!我可不跟你客气,不过我这个人向来慈悲为怀。你若是后半年吃树皮吃腻了,就来找我借钱,不多,利息五厘。” 罗池渊冲他翻了个白眼,又笑嘻嘻的对羁林道:“好了姐姐,我们走吧。” 二人起身,南门贺忙叫住:“姑娘留步。”遂将那桌面上勾着同样轮廓的画纸拿了起来,继续道:“这画是方才印的,轮廓是姑娘的模样。我平生第一次画了如此令自己满意的人像,不知这底画能否留与在下?” 几个姑娘这样喊着,罗池渊才想起来,还未将二人互相介绍,遂道:“哎呀,我又忘了。姐姐,这位是南门贺,南门哥哥。”又转过头去道:“这位是我姐姐,野道人,号羁林。” 二人颔首示礼。 罗池渊本就不反感此人,如今见他彬彬有礼,连留张底画也征求自己的同意,更是无法对他产生不好的情绪。遂淡淡的说:“先生便留着吧。”顿了顿又道:“最好不要轻易将这画在人前显露。” 不用说,她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见到她的真容。虽然这画中的自己还差点东西,差那一颗牙。 南门贺道:“这是自然,姑娘乃是良家女子,画像岂能随意给人翻阅,安心便好。” 别了南门贺,已是平午,暖阳正烈,行人汗流浃背。罗池渊道:“姐姐,你今日伤可好些?” 其实,她的伤早已好的完完全全,只剩修为有待提高,不需多日便可离开。但如此问,该如何说呢?未曾想好。 见她不语,罗池渊四下看看,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对了姐姐,你的牙是怎么做到的?也是障眼法吗?真的完全看不到了。” 羁林:“嗯,障眼法。不想常常被人盯着看,问东问西。” 谎话张口就来,哪里有人常常问她牙的事情。也确实有过一两个这样的凡人,可他们已经被羁林当场撕碎了! 不知为何,罗池渊很想与羁林亲近,但又总是有些害怕羁林,可她也并未对罗池渊露过凶像,也许是通身的气质太过于冰冷摄骨。 她眼睛骨碌碌一转,试探的问道:“我看姐姐已经大好,不如今日就陪我吃个午饭吧,下午再去你师父那里,好不好?” 羁林本欲拒绝,可转头一看,那罗池渊一脸期待。微微泯着嘴,眼眉弯着,卧蚕鼓起,可可爱爱。这浅淡的撒娇实在令人无法拒绝,连邪魔也无法。 羁林:“嗯,好。” 罗池渊开心的差点飞起,拉了羁林东游西逛买了蔬菜和各种食材,二人一个蹦蹦跳跳一个稳步疾走,回到涅远山。 这顿饭菜非常丰盛,羁林心下已经打定主意,此饭过后,便不再回来。自在城中取怨修法,如同往日一般。 饭毕,羁林正了神色,认真道:“池渊,画已经有了,但若有旁人来此,不可观之。” 罗池渊乖巧的答应:“明白,姐姐。姐姐你现在又不走,我不看画,看你就行。以后你要出远门,我自己拿出来偷偷看。” 听如此说,羁林浅淡一笑,又道:“你仿佛与很多人讲过,我与你住在一处。但从今以后,不可再与任何人说起。” 罗池渊瞪着大眼睛没有反应过来,脑海中只是不停在问自己:“完了完了,是不是姐姐生气了?这事不能说吗?糟了怎么办?” 见她发愣,羁林又道:“我是野道人,仇家不少,不想连累你。”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其实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遇上各界除怨的道友,知道自己太多事情,自然不利。 话一出口,羁林又觉不对。反正自己日后也不来了,这说与不说也找不到她头上,自己这是在担心什么?难道还真想如罗池渊说的那般,偶尔就回来一叙? “原来如此,吓死我了姐姐,我以为你生气了。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胡说八道。”罗池渊一脸认真的保证。 于是当天,这羁林便四处游荡收集怨气制造怨灵,不看时间,也没有回去。昼夜交替,已是第三天清晨。羁林在这城中已经轻车熟路,不知不觉走至罗记汤粉的门前,心下想起那罗现身有怨气,想着能否将他魔化,便进到屋中。 “这小丫头已经两天没有来送饼了,今日不知会不会来。”店中一个伙计说到。 罗现面色忧愁:“她不知怎么了,我昨日去看时,她只是抱着一个画盒子发愣,也不让我多呆,一直赶我下山……” 羁林心中一紧,要收集怨灵的想法已渐渐灭了下去。幻身而去在空中来回游荡做着心里斗争,是去看看那个烦人的丫头,还是再换一个地方继续潇洒的提高修为,这看似是一个轻而易举的选择。 可当下,羁林竟犹豫不决。 涅远山上,羁林飘来飘去,夷由半晌,最后还是幻身落在院中。 静悄悄的,没有什么生气。门槛上,香香卧在那里,直直的看着屋内。羁林收了隐身术,一脚踏进去。 第二十七章 邪魔菩萨感情渐浓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七章邪魔菩萨感情渐浓 眼前的场景并不似羁林想象中的样子,她以为一进门便会看到一个颓废的丫头,抱着她的画像睹物思人,甚至还会有一地的酒坛子。但此时看去,并非如此。屋中整洁明亮,床与榻之间还依然立着那道屏风。一切照旧,风平浪静。只是榻上合衣散发躺着一个人,正是罗池渊。 有点失落? 羁林走近再看,人似乎并未睡熟,眉心轻轻拧着,眼皮之下不停波动。她轻轻唤了一句:“池渊?” 罗池渊瞬间凤目一睁,坐立起来。 见是羁林,没有二话,一把将她拽来抱住,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咬字不清断断续续的说道:“姐姐去哪了?我找了你两日,以为……以为你被仇人抓走了。我又不敢,咳,咳。不敢到处问别人有没有见过你,怕给你添麻烦……我只祈祷你是因为讨厌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才自己走掉了……” 嗯,听听她怎么说话,感情最难过的不是自己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而是更担心自己遇到了什么麻烦。这个样子,又软又媚,又粘人又懂事,简直比她那只快成精猫都要磨人。 这种阵仗在自己身上发生,羁林可从来没有想过。 羁林的腰被死死的抱着,人哭的楚楚可怜,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她居然觉的有些愧疚。坐在床边,她伸出手来,在罗池渊头发上抚了抚,表示安慰。 一边哭着,罗池渊端坐起来。像是忽然想起自己的力道,她将双臂松开,怕抱疼了羁林。又轻轻拉着羁林的手,把自己的前额靠在她的肩头。大颗的眼泪滴在羁林的外衫之上,带着哭腔,委屈的说:“姐姐,你以后要出去几天,要提前告诉我啊,不然我会担心的。” 如此撒娇,实在无法拒绝,强烈的保护欲已经冲昏头脑。此刻,羁林暂时忘了自己是一个邪魔,只想让罗池渊先关上眼中决堤的水坝。遂温了语气,道:“姐姐答应你,不要哭了。” “见好就收”想必罗池渊深谙此道,见她答应了,抽泣了一会儿,便自行开始调节情绪,只是还止不住的掉眼泪。她轻轻摇摇羁林的手臂,不知是哄自己还是哄羁林:“我看看姐姐饿瘦没。” 羁林:“没有,放心。” 罗池渊渐渐平复心情,也不去找帕子,云袖上面左右一抹。眼睛红红的,肿了一圈,看起来憨态可掬。羁林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 见羁林笑了,罗池渊又把脸埋在她的肩头。将云袖拉起来挡住自己的侧脸,嗲声嗲气的说:“姐姐,你还笑我,还不是因为你?” “姐姐错了,池渊可不要再哭了。” 话说出去,羁林暗暗问了问自己:“你这是在说什么?” 越来越像个凡人了,连姑娘都哄上了,这实在太羞耻了! 也罢,自从遇到这个丫头,自己破天荒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虱子多了不怕痒,破罐子破摔随它去吧。 罗池渊穿了鞋,疾步跑到妆台前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哭笑不得:“哎呀,肿成这个样子,丑死了!”赶紧拿了木盆舀水洗脸,然后坐在妆台前面开始簪发。一边还在喋喋不休:“姐姐,我觉得我可能真是有点天赋异禀的。以前人和小动物离开的时候,我都是有点失落的,但并不难过。所以我还是照常生活,觉得这样就能找回快乐,然后就真的又开心起来了。所以这次我也觉得,还是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一觉醒来,姐姐就会回来。现在看来,果然,我是个先知。” 嗯,是该睡觉睡觉,该打扫打扫。除了没有去做日常养家糊口的差事。 羁林只是平和的回到:“本该如此。”但心中不免有些动容,二人不过萍水相逢,胡乱拜了把子。这个丫头便对自己如此掏心掏肺,而自己却一心想要将她魔化。虽然羁林通常都是这么对待凡人,但面对罗池渊,却一次又一次觉得如此不太妥当。 “我今日反正也不去送饼了,休息一天。每天做饼,头发只有绑紧了最实用,几乎一天到头都没什么差别。今天想簪个好看些的,姐姐帮我梳头好不好?” 这就有些麻烦了,用幻术簪发轻而易举,可自己动手给别人梳头,这可从来没有过。也许是心生愧疚,羁林没有拒绝。还是向妆台,硬着头皮上手簪发。 笨手笨脚的胡乱盘了半天,梳的是什么发髻自己也看不出来。罗池渊却还是一直傻乎乎的发笑,一边碎碎叨叨的说话,夸她“手法熟练”,对这个姐姐的实力深信不疑,只当她是为自己新创造的发髻。勉强簪好,紧实到是紧实,就是左右不对称,圆不圆,方不方,奇形怪状。但从镜中瞧着,倒还挺有一番“独树一帜”的美感。 自然,美的是罗池渊自己的样貌,除了她,这奇怪的发髻大概没几个凡人能够消受。 到此时,羁林已经对下山集怨没了强烈的向往,而是有些想吃罗池渊做的面。于是,这天她便也没有再到城中,只陪着罗池渊吃饭聊天,二人与那狸猫香香玩了一日。 此后几天,羁林日入即归,二人感情渐浓。 长亭晚一行四人并未坐轿或是赶车,修仙的三人皆是心中急切,生怕去迟了一刻,那魍帝便会溜之大吉。枫枝若不是担心两个徒弟搞不定洋薇浣,当即便想幻身前往涅远山。于是,现下也顾不得考虑洋薇浣会不会因为移形换影而呕吐或者尖叫。心法大动,四人齐齐在洋府消失,顷刻间出现在涅远山顶。 “咳咳……神王菩萨,咳咳,呕……” 不出意料,洋薇浣眼冒金星附身作呕,初次移形换影对身体带来的不适如约而至。长亭晚身体向前动了动,但并未迈出脚步。 多年以来,长亭晚对这位母亲的关心是不少。但关心的时候反而挨一顿打的次数也多的很,这不得不让她望而却步。 虽然杨柳岸十分讨厌师妹的这个母亲,但骨子里的本性难移,还是驱使她上前将人扶住,轻拍后背灌入灵气为其舒缓。 “小六照顾便可,你们跟我来。”枫枝召唤二人,往那不远处唯一的一座院子,疾步而去。 篱笆虚掩着,院中弥漫着阵阵菜香。 清狂稍提声音:“叨扰主人,我们来取方才订的油酥饼。” 无人应答。 长亭晚道:“尊上,这个时辰,怕是做菜声音太大,听不到的。” 枫枝点点头,推门而入。三人打开灵识搜寻整个院子,院中有多处细碎的怨气,但奇怪的是,这些怨气非但没有一丝尖锐的恶意,反而都温柔平和,一个个飞舞玩闹。 查至伙房,其内只剩强烈的紫光和网状的灵气。伙房的门没有关,清狂上前,用韶华剑挑开那半张门帘。灶上炖着冬瓜烧羊肉,白雾将屋顶笼罩着,香味充满整个伙房。 可厨子,却不在这里。 伙房之内还有一道门,看着像个地窖,有一架梯子摆在那里。 清狂再次问到:“主人可在里面吗?我来取方才订的油酥饼。” 地窖下面终于有了响动:“谁?等我一下……” 罗池渊提着一小坛酒,从地窖下面渐渐冒出头来,见来者又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姐姐,穿的校服很像方才订了两筐饼的那位道长,一看就是同门。 她笑道:“这位姐姐,刚才是你叫我?” 清狂:“正是,我来取方才家师订的两筐油酥饼。” 罗池渊纳罕道:“你师父居然派你一个人来取饼?总不会你也跟我一样,天生神力,每日做些苦工吧?” “不是一个人。” 是门外传来的声音,十分淡然,没什么情绪。枫枝三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来,伙房瞬间窄小了许多。罗池渊冁然而笑:“道长哥哥是个实在人,饼虽然重,到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洋薇浣突然快步走上前来,笑盈盈的说:“这不是饼菩萨嘛?我常去罗记汤粉,其实不是馋他的汤粉,是你这油酥饼呢。对了,你前几日怎么没去送饼啊?” 杨柳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看长亭晚,随后收到涣灵:“师姐你看,洋夫人只要不是对我,平常都是一番随和的样子。最起码人不惹她,她也不找别人麻烦。” 这也是长亭晚这许多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与洋薇浣对抗的原因。随她离开父亲的时候,长亭晚其实并没有什么记忆,多年来听洋薇浣添油加醋的翻旧账,让她先入为主的觉得,是自己的父亲和洋薇浣早年的经历才让她心有癔症,能够日日折磨发泄的对象恐怕只有自己。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绝不是母亲本来的意思,她一定有苦衷,她是无法控制自己,才这样凶残。” 只是和自己有仇,没有累及旁人,可能也不算是一个完全的坏人吧?谁对仇人会有好脸色?长亭晚如此说服自己。 罗池渊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您是?是……洋夫人?” 洋薇浣突然娇羞道:“哎呀,多亏了道长,他可是个神仙!你看,我这涅槃重生的身材容貌,就是他挥挥手指头,一瞬间办到的。” 然后一脸崇拜的问到:“道长,这,这些事儿可以往外说吗?” 枫枝:“……” 清狂无奈的说:“能不能说,您都说过了。” 其余的人:“……” 第二十八章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八章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罗池渊瞠目结舌,道:“神仙?您真的是洋夫人啊?” 对于她来说,近来发生的种种都太过于骇人听闻。遇到的也都是各路神佛,若是与旁人说起来,恐怕都没人会信。但她自己已经很乐于相信这些事情,毕竟是亲眼所见。而且她心中这样想到:“不论是人还是神,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做朋友。” 见到神仙不膜拜许愿,而是想交朋友?不愧是罗池渊。 “原来神仙也喜欢吃油酥饼啊?而且神仙饭量可真大!”罗池渊道。 杨柳岸挑眉笑道:“罗姑娘大名在外,枯南城百姓交口称赞,我们入乡随俗,别的可以不吃,这油酥饼却是非吃不可。” 罗池渊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正欲谦虚几句,那洋薇浣忽然快步上前,向那灶台而去。伸着头看了看里面的滚开的冬瓜羊肉,道:“罗姑娘,你这羊肉炖的真是绝了,把我的馋虫都勾出了。” 杨柳岸向清狂涣灵:“这个样子真像三师兄,见到吃的就走不动道。” 本来,羁林今日清晨说,午时会回来与罗池渊一同吃饭。可在枫枝他们上山的前一刻,羁林又让香香传信给她,说邻村有些不平之事,要先去“除暴安良”,就先不回去了。可这汤已经煮了,菜也炒了,还是按照羁林的饭量做的。现在就剩她一人,肯定是吃不完了。见洋薇浣如此说,心念一动:“马上午时了,洋夫人不如就在这里用饭吧,还有各位……神仙们!” 未等枫枝他们开口,洋薇浣又抢着答应道:“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长亭晚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您方才肠胃不适,若立刻就吃的太油,会不会不太好。” 洋薇浣收了一半笑容,瞪了她一眼。但碍于各路神佛都在,忍着没有向她发难。 杨柳岸轻轻拉了拉长亭晚的衣袖,涣灵道:“小七,不必劝说,我用灵力替她调节过了,想必没什么大事。而且,与这罗姑娘多些交集,就是我们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 长亭晚:“这罗姑娘是?” 杨柳岸:“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女魃吗?这罗姑娘,尊上已经确定,她就是女魃转世,若是能有办法助她修度,再次飞升,只要她出手,魍帝不在话下。” 长亭晚暗自忖度:“尊上他们三人又在何时涣灵议事了?” 杨柳岸涣灵道:“出发之前,去接洋夫人的时候。” 长亭晚微微皱眉。杨柳岸方才反应过来,小七这句话并未涣灵,按理来说她怎么会知道。于是又道:“你我涣灵的时候,我可以察觉你心中所想。” 长亭晚:“是我背漏了吗?不记得悟灵第三卷中有这一条。” 此时可不想感叹师妹的好记性,杨柳岸赶紧叉了话题,将它遮过去:“对了小七,尊上有些时候涣灵不带你,并非有意隐瞒什么。而是因为他修为太高,你还未飞升,能涣灵已是奇迹,他无法与修为太低的弟子涣灵。” 这到是有在悟灵册中记录,灵法三级以下的弟子是无法与同门涣灵的,更何况长亭晚一级都没有。 枫枝与杨柳岸想法一致,欣然接受留下来用饭。 一行人在院中一处大树阴下围坐一桌,枫枝的目光几次瞟向洋薇浣,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到:“洋夫人,可是喜欢吃羊肉?” 洋薇涣一愣:“喜欢,喜欢。”说着喜欢,可总觉得有点勉强。 其实她平常是不怎么喜欢吃羊肉的,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十分想吃,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见到枫枝时,突然想吃百花稍梅一样。 一盏茶的功夫,见罗池渊一趟一趟的上菜拿碗。杨柳岸打算也去帮些小忙,起身走进伙房,见罗池渊正用一把破旧的匕首在切油酥饼。随口道:“果然,优秀的厨师,不管用什么工具都不影响菜肴的美味。” 罗池渊笑了笑,无奈的说:“哪里是我不想用好刀,只是我最近几个月真的是‘好运连连’。那日我正切辣椒,突然手中的菜刀就不翼而飞了,就是突然,你明白吗?” 听到这里,杨柳岸有些心虚,暗想:“可太明白了,那天师姐变来的刀不会就是你的吧?” 罗池渊继续说:“不仅如此,那天我还丢了一条猪肉,一碗大米,一棵包菜,还有什么葱姜蒜辣椒和一堆调料。” “对上了,一个不差,没跑,就是人家的东西!”杨柳岸心中暗想,脸上还是挂着假笑。 “本来呢,大米丢了一碗,我是看不出来的,可是那米缸里是连着舀米的瓷碗一起不见了,还给我留了一个坑!世风日下啊,偷东西还偷全套的……”罗池渊碎碎的埋怨着。 杨柳岸道:“罗姑娘,你先放下这个匕首,待我给你修整一下。” 罗池渊不明就里,但是照做。杨柳岸手指微动,那把破匕首便闪着微光逐渐变成一把趁手的“王麻子”菜刀。 罗池渊惊叹道:“神仙姐姐,这,这也太厉害了吧!谢谢神仙姐姐。” 杨柳岸心中不安:“可别谢我,我还欠你一百斤菜,一百斤肉,一百斤葱姜蒜辣椒调料和大米……” “其实……罗姑娘……”本来打算坦白,但身为百姓膜拜的仙人,却偷盗凡人食材,怎么说都是不光彩的事情,于是又把话咽了下去。 二人端了最后一道菜和油酥饼出来,路过院中的小田,杨柳岸抽出一只手来轻轻挥袖,许多瑛灵飘飘飞出,在那些冒芽的菜苗上方盘旋,然后渐渐消失。 罗池渊问道:“神仙姐姐这是做什么?” 杨柳岸道:“从此以后,你的这片菜地便是种什么都会疯长一百斤的神田了!” 若不是手中端着菜,罗池渊真想拍手叫好。 杨柳岸心中还记挂着调料和猪肉如何还给罗池渊,虽然这问凡人“借”东西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大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总归是人家的东西。杨柳岸次次皆有寻找,但从来没有找到过失主。这次好不容易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遇到罗池渊,她是一定要“有借有还”一次的。 人皆入座,罗池渊将方才从地窖拿的那坛酒打开,一一斟酒。刚倒第二碗,杨柳岸便觉香味扑鼻,异常熟悉。 “浮生醉?”长亭晚一字一句的说。 几乎是一瞬间,杨柳岸忍不住握着长亭晚的手。目光深情,又有几分想要落泪的意味。二人坐的较近,除了她们自己,旁人看不到桌下牵起的手。 长亭晚并未觉得不妥,心中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情。杨柳岸想起前几日的事情,松了手,微微躲过她的目光,道:“就是浮生醉,你前世,常与我共饮。” 清狂面色惊喜:“小七,你居然记得?” 长亭晚微微蹙眉:“不记得,方才只是心中强烈的闪过这个名字。”说罢,呆呆的看向杨柳岸略带忧郁的侧脸。 本来长亭晚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因为杨柳岸初见时便同她说:“过于痛苦,不如不知。”今生种种确实已经够她难过了,实在无力再去了解一个庞大的过去。可近来桩桩件件,让她总觉得自己前世与师姐杨柳岸有着非同寻常的联系,至少可以清晰的看出,师姐对自己有些过于紧张,时时守护,事事相顾。 枫枝明白这几个徒儿的过往,不语,也不动容。 “浮生醉?这酒……是我自己酿的,也没取过名字,居然你们上辈子就喝过!”罗池渊又被这些神仙言论惊到。 第二十九章 上古老茶沁人心脾 http://.biquxs.info/

第二十九章上古老茶沁人心脾 众人皆不知,这风靡仙冥两界几千年的“浮生醉”原本就是女魃所创。枫枝也以为这酒再次出现,是因为女魃曾经饮过,她特殊的灵魂和仙骨虽然受封,但仍有些散碎的记忆遗漏出来。 说她特殊,其因有二:首先,是她的本体。女魃最早之前虽然也修得一副人身,但其豹尾虎齿,蓬发带胜。本是戾气深重,威严不可近的上古神兽。她欲再将自己的形象修的精致些,可久久未能成功,直到一次误入凡界,在一小酒馆内误饮了一坛老酒,当下,其身心状态十分放松,修法有如神助,竟得以将那尾巴尽皆隐去。后大赞:“此饮极妙,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太辣,难以下咽。” 遂动了心思,自行加以创造,后来便有了这果香袭人,醇厚绵柔的浮生醉。常饮此酒再加以修炼,终于得了一副般般入画的人形。 其二,是她的轮回之道。 神兽命格本不再三界轮回之内,自然轮回后的限定也会异于常人,这便是为何枫枝他们意欲助她再次修度的原因。也就是说,女魃本是不死不灭不入三界轮回的,可上一次毁天灭地的浩劫中,为了保护凡界,还是身陨,不得不入了轮回,但她的神力和记忆只是被封印,而不是像三界灵魂一般,修为彻底泯灭。 清狂解释道:“这浮生醉,乃是两位师妹两百年前最喜的佳酿。我有幸也尝过几回,确实与姑娘手中的酒一般无二,想必你们定是有些渊源的。” 罗池渊拿着酒坛稍作沉思,很快就将这一页翻了过去,这两百年前的事情自己哪里想得通,还是趁热用膳这种事情触手可及。 那洋薇浣此刻到是出奇的安静,有酒有肉,只顾吃喝,偶尔偷偷看看枫枝,并未闹场。 众人已经停下手中的筷子,只剩洋薇浣还在就着羊肉吃那手中的不知第几个油酥饼,于是,也不离座,皆等她。 见尊上和两位师妹似乎都不在状态,清狂自动将那唤醒神兽的任务扛在肩头。这便是涣乡阁上下都将她视为“顶梁柱”的原因,连同枫枝,若是有正经的差事必然首选清狂。继天尊和冥王之后,门中表率非她莫属,若是巫天子有一日不再想做这涣乡阁的尊上,想必领位的也只能是清狂。 “罗姑娘,你从小到大可有发觉自己和他人有何不同之处?”清狂问道。 罗池渊只当是闲聊,胡诌起来:“我啊?一个字,穷!” 看众人不解的目光,罗池渊卖的关子有了回应,笑道:“力大无穷,人口贫穷,还有,荷包匮穷......” 清狂抓到重点,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除了这些,姑娘可是异常喜欢紫色?” 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罗池渊不甚明白这位仙子到底想说什么,如实回道:“对啊,这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紫色贵重,通常是富贵人家才会穿着。我只能买两件,来来回回的穿。褪色了不要紧,只要没破,就一直穿,哦不,破了就补一补继续穿!” 清狂笑道:“这便对了,罗姑娘可知你自己为何如此喜欢紫色?” 罗池渊:“这个嘛......从来没想过,自小就喜欢。” 清狂故作神秘,道:“稍后我们可否再多留些时间,叨扰姑娘听我与你讲个故事?” 一向孤单的罗池渊自然求之不得,眉飞色舞:“可以,太可以了,家中还有些茶,只是不大好,各位仙子莫要嫌弃才好。” 枫枝面色未变,但却向清狂涣灵道:“做的好。” 清狂腼腆的勾起嘴角,心中狂喜不尽。她们这个师父就是个呆葫芦,又十分嘴硬,少有夸赞弟子的时候。 饭毕,师姐妹三人争先恐后的挤在伙房,都要这刷碗的差事,罗池渊竟然连门都进不去,在伙房门口哭笑不得。尝试几次,依然如此,也就随她们去了,自己正好可以沏个茶,照顾外面那两位。 翻箱倒柜,寻了半晌,却不见自己记忆当中的那一小方茶盒。罗池渊正欲再翻一遍,却发现那盒子就在桌上,四根手指埋入发中,自言自语:“奇怪,刚刚明明没有的,这记性,真服自己.......” 更令人奇怪的不是几位仙子上赶着与自己交朋友,而是她至始至终并不曾觉得害怕或违和的态度。 滚烫的开水将那茶叶冲得翻滚起来,一阵茶香四散开来,可这香味绝不能称妙,总之有些怪。见这茶汤色浓,闻之味道独特,枫枝眉目轻蹙,当下明白缘由,也更加确定此人必是女魃无疑。 原来,这茶名为“正山小种”是凡界上一次大运世轮回的凡人所创,枫枝乃是仙祖,活的久了什么都见过。此番应当是罗池渊的灵池已开,只是她自己并未察觉,日常中也必定有些心中一直想便莫名其妙出现在家中的东西。方才吃饭时,洋薇浣是难得的安静,没说几句话,最起码是没说让大家难堪的话。可这茶一冲,她终于开始将架子端起:“罗姑娘,这不会是野树根子吧?茶汤红的很不正常,味道也这么奇怪。我喝了这么多年茶,也算行家,可没见过这个品种。” 罗池渊尴尬的笑笑,凑上去闻了闻,嘀咕着:“为啥我总记得这是谁给我的好茶来着?” 茶是好茶,但这上古神兽的好茶,再好也怕是早就过期了,若不是在灵池之中保存,恐怕早就连个渣渣都不剩了。 三个徒儿一行走来,见那桌上的几杯红茶,为了尽全力捧场,都拿来起来一饮而尽。两位神仙是胡吃海塞都没问题,只有长亭晚一脸委屈的看着杨柳岸的侧脸,小声道:“烫”。为了和罗池渊套近乎,早日唤醒一个实力超强的上古神兽,这几位也是面面俱到了。 枫枝:“......” 罗池渊:“......” 见状,洋薇浣也举起杯来想要尝尝是何滋味,枫枝见状,伸手运法,将那茶杯浮在空中。淡淡的说:“我们道骨仙体,吃什么喝什么都无妨,你就不必喝了。” 洋薇浣怔了怔,突然娇羞起来,心中自以为道长已经开始对自己上心,时时刻刻关注自己的安危,连喝什么都要如此慎重,暗自狂喜不尽。 杨柳岸弱弱的问:“尊上,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枫枝面色不改:“没什么问题。” 三人齐齐看着枫枝。 枫枝仍然无甚表情:“只是时间久了些。” 杨柳岸:“多久?” 枫枝:“上古。” “!” 清狂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检查自己现在是否已经有老古董的味道。 杨柳岸柳眉微蹙,回过头去担忧的看着长亭晚。 枫枝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不必担心,她体内......” 话没有再说下去,杨柳岸已经明白,舒展颜色,向枫枝颔首施礼。 第三十章上古神兽言出必行 http://.biquxs.info/

第三十章上古神兽言出必行 众人坐定,由清狂和杨柳岸互相配合,你一言我一语,从那千辰混沌开始,到上一届邪魔横行,各位上古神兽舍生忘死营救凡人,最后还有一只殒命投胎的伟大事迹细细讲与罗池渊。听戏的还有长亭晚和洋薇浣,三人津津有味,侧耳聆听,讲故事的二人是声情并茂,手脚并用。如此身手,若是去茶楼大展宏图,想必也是座无虚席。 故事讲完了,清狂尝试将其身份告知,整理衣袖,端正表情,郑重其事的说:“这其中唯一一个修得人身,皎若秋月的女魃,就是您。您便是在那幽幽冥都游荡百万余年,终于轮回于世的上古神兽。” 罗池渊手中揉搓的发带“呲啦”应声裂开。她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拯救世界,乱舞的故事能与自己扯上关系。脑中嗡嗡作响,心中暗道:“可别‘您’来‘您’去的啊,神仙开玩笑怎么比我还离谱!?。” 一时间鸦雀无声。 意料之中,当了十几年的凡人,忽然有一圈不熟的人跑来告诉自己不是凡人,连人都不是,是一头上古神兽?谁会信? 清狂继续道:“罗姑娘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实属正常,但我今日实在所言非虚,如此,我们便来先说您为何偏爱紫色。”清狂腰间的韶华带着剑鞘飞向空中缓缓盘旋,微光闪闪。 枫枝对罗池渊道:“伸手,集中精力命它做事。”语气不容置喙。 罗池渊本来一个字都不打算相信,可听了枫枝这话,竟然有种必须要尝试一下的冲动,遂伸出右手,让它做什么,一时之间可想不到,那就什么都不做吧,一声:“定!” 话音刚落,那盘旋的韶华剑稳稳停在半空,罗池渊清晰的感受到方才那一瞬间,有一道光芒从自己手中释放出来飞向韶华。那韶华现下周身裹着一圈紫雾,忽明忽暗的闪着光晕。罗池渊目瞪口呆:“这是我定住的?” 师姐妹三人齐齐点头,清狂道:“这紫雾便是您一直使用的仙法,如此,可能明白?” 方才清狂驱使韶华,用的正是女魃所创之术,韶华认主,不应旁人召唤,现在对罗池渊唯命是从,余下的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受到了这灵法创始之人的驱动。不过即便如此,驱使的也只是灵法仙术,法器随时可被其正主召回,如此实验十分安全。 众目所望,隐约可见那韶华之上有丝丝怨气,缠绵不绝,却又十分乖巧,与方才在院中所查一样,毫无攻击之意。 师徒几人心下一致烦忧,若那魍帝真的已经与罗池渊有了交情,以她这性子,就算修度成功,恐怕也难保一定会对魍帝动手。 杨柳岸夷由下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溘然问道:“前辈,可是一人在此居住?” “没错!”罗池渊先不急着纠正她的称呼,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正是那日羁林再三嘱咐的功效,眼前这一圈人看起来憨憨的,倒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更不大像是来找羁林寻仇的,但答应了不可说,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说出去一个字。 杨柳岸见她有意掩盖有人与她同住的事实,心下已经明白大概,三人互通涣灵,立刻便有了结果。杨柳岸温了语气,道:“没有就没有了,听了师姐的故事,您接受不了,就先放下,我也想讲个故事,前辈可还愿听?” 罗池渊此刻神情变得慎重起来,忖度须臾:“不,我相信。我还想知道如何可以重新变得像以前那样强大!” 一番话出人意料,这未免转变的太快些。 不为别的,只因杨柳岸方才提到隐藏的羁林,罗池渊豁然开朗。倘若自己真的能腾云驾雾,抬手之间可扫千军一片,怒喝一声可退恶灵十里,那自己岂不是可以与她一同扶天下弱小,锄乡邻恶霸。到时,羁林根本不必再躲躲藏藏,万事有她相护。 清狂连忙趁热打铁:“如此甚好,这重新修度的方法其实不难,只要将一道前辈您从前创作的仙法运遍仙骨,这封印也就尽除了。只是,这前面一步难。” 罗池渊问道:“是什么?” 清狂:“就是您自己要借助生法第九卷,参悟世法,女魃的魂魄苏醒灵池才能接受我等灌入的这一道仙法。” 罗池渊又恢复了她轻松的状态:“光听着就很难,不过,不妨一试......” 顿了顿,又道:“仙女姐姐,你方才要同我讲什么故事?” 枫枝面色未动,起身向罗池渊施礼。除了洋薇浣,其余几人十分有眼力劲,也跟着施礼。枫枝道:“前辈乃上古之灵,万不可尊称我等。” “完了,不会是真的吧?领头的都这么认真,非说我是什么上古的……”罗池渊想着,胡乱应下:“好好好,别客气别客气。那,杨…小岸,你讲吧,讲你要讲的故事。”终于憋了个差不多的称呼,罗池渊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讲话讲一半,势必要知道杨柳岸到底想说什么。 杨柳岸已经不打算直接告诉她,她最近接触的人可能是个大魔头。罗池渊显而易见是有意维护这位邪魔,想必已经被她迷惑,若别人对其身份说三道四,反而会让她无法接受,搞不好修度也不修了。旁敲侧击的告诉她算个不错的方法,于是捡了几个魍帝祸害凡人的事情仔仔细细讲与她听,把那魍帝游荡凡世对凡人造成的利害得失说了个通透。 如此客观的听来,罗池渊也义愤填膺起来,忿然道:“太毒了,如果我有真有通天的本领,第一个将她诛杀。” 听如此说,众人放心了不少。 语过良久,不觉已是日沉。 一行人起身准备离去,杨柳岸将那生法第九卷取出,递给罗池渊。接到手中,罗池渊翻几下,笑道:“这东西,我看不懂。” 罗池渊自幼孤苦,虽然得几个贵人帮助,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当下朝代,读书识字本就不是女子分内之事,因而她只学了如何算账,用以为生,字却不认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