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律师的小甜心》 01宝石失踪案 s市的深秋,雨季漫长,市中心高级法院,蒋文森拿着钢笔,在证人席前询问。 今天,他穿着深蓝色西装,干练的背头,让他的五官格外分明,他时不时抬起手,扶正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白而细长的手指刚碰到镜框,喉咙就紧跟着轻轻滚动。 乐昭坐在被告席,看着他此刻的侧颜,眼里是意味不明的情愫。 “乐小姐,能为你打官司,是我的荣幸。” 初见时,蒋文森对她说的话,让乐昭一度以为自己天降大运,居然会有人,拿着那么少的律师费,还对她说荣幸,她怀疑过蒋文森的业务水平,但是几天下来,乐昭肯定,他是她的最佳选项。 突然,蒋文森回过头看向乐昭,那副冷漠的神情瞬间变得温和很多,眉眼间流露的温柔,淡淡的。 但在下一秒,那个镇定自若的男人,突然扔下手里的东西,边跑边冲她大喊。 法庭太吵,只能通过口型猜测他说了什么,乐昭有些近视,尤其是这种情况,她不自觉的眯起眼睛,扒着桌面,身体尽量前倾。 乐...... 昭...... 她一个字一个字解读。 小......心...... 在反复确认后,她兴奋的向蒋文森挥询问,“蒋律师,你是要我小心吗!” 乐昭大概不知道,在她像二百五一样乐呵呵挥手时,法庭上的人捏了一把汗,尤其是蒋文森,他阴郁的脸,仿佛能吃人。 十厘米长的水果刀就在她背后,而她一点都没察觉。 一分钟前,原告家属,房东太太王兰,拿着刀从陪审席缓慢靠近,她眼底的狠厉,让人直冒冷汗,若不是蒋文森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腰间一阵疼痛后,再睁开眼,乐昭以一种十分奇怪的方式躺在桌子上,脑袋磕在桌面,疼,腿卡在桌沿,疼,尤其身上压着130多斤的重物,感觉胸腔都要骨折了。 她挣扎了一下,开口说话的气息弱得很,“蒋律师,你们当律师的都这么咋咋唬唬吗,而且,我的腰,要断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蒋文森的举动,莫名其妙。 “喂,蒋律师?”她又推了两下,可身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为什么大家看过来的眼神那么诡异。 她随手抓了一把,温热的触感填满了手心,粘粘的,还有一点腥味。 出于本能,乐昭小心的把手,从蒋文森的后背,绕道自己面前。 在这样的场合,蒋文森还一动不动,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乐昭心里生根,她慌忙的扶住蒋文森,想凭一己之力把他抬起来,但下一秒,男人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原来,乐小姐的嗓门这么大,招手的时候,还挺活泼。” 一声闷哼,乐昭的手被蒋文森扣住,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下巴抵在乐昭的肩上,小息片刻。 瞬时的运动,还挺消耗体力。 潮湿的呼气撒在她的脖颈,痒痒的,暖暖的,乐昭不敢动一下,更别提侧过头看他,就怕一不小心对上的那张脸,让她语塞,天知道,她身上的蒋大律师,长得多好看。 “蒋律师,这样不好吧。” 她说的小心翼翼,蒋文森含笑侧过头,有一瞬间他的唇划过乐昭的皮肤,蹭的一下,蒋文森感受到身下的人更僵了,“为什么不好,我只是有点累了,歇一会。” 乐昭惊了,这可是法庭! 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侧过头,迎上蒋文森的眼睛,墨色的深海中是她不知所措的脸。 而那个躺在她身上的男人,一副“我就是这么拽”的样子盯着她,不经意间上扬的嘴角,极具诱惑。 “那个,那什么,蒋律师,我要喘不过来气了,你先起来,好不好。” 乐昭语气软了些,而且她煞白的脸色,确实不太舒服的样子,蒋文森心底闪过一丝善念,缓慢起身,顺手拉起她。 视线渐渐填满,乐昭这才发现,不过是倒下再起身,前前后后几分钟不到,整个法庭却乱了,小小的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进来这么多法警。 “我天,这什么情况!” 蒋文森整理西装的功夫,好心给乐昭指了指不远处被扣押的王兰,“吶,刚才她想杀你。” 一个杀字,被蒋文森说的轻飘飘,脚边没来的及收起来的水果刀还染着血,乐昭下意识查看自己。 还好,没挨刀。 手上粘粘的触感已经消失,但明显的暗红色清晰可见。她回眸打量蒋文森,左腰的地方,他一直在按。 三两步冲到蒋文森面前,她不由分说扒开他的衣服确认,可白皙的皮肤一点伤都没有,唯一有点痕迹的,就是腹肌的分界线,很深,很深。 “怎么没有呢,怎么能没有呢。” 乐昭像兔子刨坑一样扒拉蒋文森的腰,越摸越顺手,越摸越偏离主题,她大胆的掠过整片腹肌,居然还是八块。 “乐小姐,这样不好吧。”某人看着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拿刚刚的话堵她。 乐昭尴尬的收回手,临了还惋惜的摸了下腹肌线。 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小姑娘喜欢肌肉男。 “咳,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确认,你有没有受伤。”话末,摆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掩饰刚才的作为。 “傻子。” 蒋文森说的不客气,乐昭听的也不称心,立马反驳,“你怎么能骂人呢,我在关心你。” “你看,你看。”她扬起手,“这么大一摊血迹,隔你,你不慌?” 蒋文森抓住她的手,闻了闻,“红糖味挺浓,你是加大枣了吗,有点腥。” 蒋文森的声音不大,但说的每句话都打在乐昭的心上,根本就不是什么血,只是刚刚蒋文森冲过来时,打翻了她的保温杯,红糖大枣,月事标配。 蒋文森的话让乐昭脸烧得通红,她慌忙捂住蒋文森喋喋不休的嘴,“好了,别说了。” 丢人…… 蒋文森淡笑,点到即止没再提,他捡起脚边的刀,转身走向王兰时,锋利的眼眸不比王兰刺向乐昭时的差。 他把刀交给法警,视线在王兰脸上停留两秒,对法官说,“法官,我请求为我的当事人,无罪辩护。” 02售后服务,不收费! 几天前,房东宝石被偷,一直以来房东太太王兰坚持认为自己老公和乐昭有奸情,所以盗窃案发生后,她一口咬定乐昭是贼,甚至刚刚,不惜在法庭对乐昭行凶。 但王兰从没想过,所谓的盗窃犯,其实是王兰的表姐李秋花,真正和房东有奸情的,也是李秋花。 李秋花是县城人,但经常以走亲戚之名,来王兰家,王兰看着傲气,其实对亲人极好,所以与李秋花的姐妹之情,在她心里分量很重,后来,王兰还给了李秋花一套她名下的房子,就为了李秋花来s市时方便些。 谁知,一来二去,自己的姐妹和自己的老公,有了奸情。 那夜,乐昭撞到李秋花和王兰的丈夫刘柱合谋偷宝石,她想报警,可最后被刘柱反咬一口。 乐昭在警局坐了一天,出来后,银行卡因为疑似盗窃而被无情冻结,若不是经朋友介绍,她怎么能拿着仅有的1643块找到律师。 灰黑色居民楼,简陋的律所招牌,还有那张淡漠的微笑。 乐昭说:“我想赢。” 蒋文森收下律师费,都没有思考就一口答应,“乐小姐,能为你打官司,是我的荣幸。” 在那一刻,乐昭才知道,被相信是这样的感觉,十分苦里添了三分甜。 “以上,是我的总结陈词。”蒋文森坐下时,拉抻到左腿,瞬时的疼让他皱了下眉,转瞬即逝。 “谢谢你啊,蒋律师。” 蒋文森把手放到乐昭的脑门,歪头,疑惑的表情,有点可爱,“没发烧。”在他的印象里,这可不是乐昭能说出来的话。 “哎呀。”乐昭打掉蒋文森的手,一脸认真,“我是说真的,谢谢你,愿意帮我打官司,愿意信我,而且……还收我那么少的律师费。” 这句话的最后,才是她的重点。 蒋文森神秘一笑,到也没说什么。 经过一番激烈地讨论,最终法官断定乐昭无罪,宣判时乐昭一脸感激的模样,别提多好笑。 出法庭,乐昭无意间瞥了蒋文森一眼,才发现他脖子上有两道抓痕,蒋文森很白,所以这两道痕迹格外明显,乐昭猜,肯定是刚才他冲过来时被王兰抓伤,她拿出纸巾,刚触碰蒋文森的脖子,她就看到某人的耳朵瞬间通红,发展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快。 “蒋律师,你耳朵红了。” “蒋律师,你的耳朵和你脖子上的抓痕一样红。” “蒋律师,你的耳朵比抓痕还要红了。” 乐昭的现场直播,就像火上浇油,这么**裸,这么肆无忌惮,这么认真的看着他。 墨色的眸子暗嘲汹涌,蒋文森低下身子,“当事人乐小姐。” 乐昭眼睛一抬,感受着男人越靠越近,“怎么了,蒋律师。” 憋了半天,说了句十分跳脱的话,“记得加钱。” “哈?” 指了指脖子,满脸委屈,“工伤,你得负责。” 男人的气息侵占她的鼻腔,蒋文森很高,他半弯着腰靠近她的样子,是乐昭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情节,有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什么叫心脏漏了一拍。 锋利的眉眼,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一切都无可挑剔,“蒋文森。” 乐昭说这句话时,声音都在颤,蒋文森又低了一些,轻轻吐露的声音,小心翼翼,“怎么了?” “我……” “我腰要断了。” 接近90度的后倾,乐昭不知道该说自己的腰好,还是蒋文森的腰好,而且这个男的,怎么总对她动手动脚呢!就在刚刚,他又不动声色扶住她的腰,手紧贴在她的腰间,暖热的感觉从他的手心穿透衣服,热在她的腰上。 他撩拨的眼神,就像秋季里罕见的热浪,一寸一寸,击垮她的心房。 这个男人,实在危险。 蒋文森听话的收回手,转眼换了神色,“说好的工伤,是不是该结清一下了,乐女士?” 有些人,变得就是快。 不愧是律师,情绪转换,来去自如。 但转念一想,工伤的事,什么时候说好了? 她怎么不知道! “你!”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那几条红印的瞬间,又给压了下去。 乐昭瞪了他一眼,十分不情愿的掏出手机,点开转账页面,“刚才在法庭上,你给法官的监控,你是怎么做到的?” 能逆风翻盘,主要还是蒋文森在法庭提供的监控视频,乐昭都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变出来的。要知道,就连警局,都查不到让她洗脱罪名的证据。 蒋文森一边点开红包一遍喃喃道:“房东家正对面有一个坏掉的监控,调查案子的时候顺手借走了,没想到还能用,就让一个做记者的朋友帮我恢复数据,她在这方面很厉害。” 蒋文森心思细,开庭前,他一个环节一个环节调查这件偷窃案,也是运气好,发现了那个看起来坏了的监控。 乐昭点点头,“没想到,我们蒋律师业务范围还挺广泛,监控也会顺手借走。”借字,乐昭咬的很重,她就是故意说给蒋文森听。 六块六毛六…… 蒋文森淡笑,扶了扶鼻梁上金丝眼镜,“那当然,想学,交拜师费。” 乐昭翻了个白眼,三句不离钱,“蒋律师还真是会做生意。” 话末,乐昭摆摆手,“山不转水转,那就此别过,江湖再见吧!” 转身时,一只手轻轻拉住她,回眸,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蒋文森明亮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她。 咽了口水,这人,又来...... 他不紧不慢的掏出名片,小小的纸张瞬间隔开了两张脸,乐昭接过名片,狐疑的看着他。 “我的名片。”话末,补充道:“有事……有案子可以联系我。” 乐昭欲要还回去,案子?一个小盗窃案就让她倾家荡产,她可不想再摊上什么案子,俗话说,碰上什么人就会碰上什么事,律师这个职业不好,能躲则躲。 “算了吧,算了吧,我可没钱再给你什么工伤费,这费那费,我都给不起。”话里,找尽借口。 而蒋文森,不慌不忙开口堵她,“售后服务,不收费。” 03孽缘 其实蒋文森话里的意思,“我想让你找我,不是坑你钱,是想再见到你。” 早在蒋文森初见乐昭那天,他的心就有了微妙的想法,随着这几天的相处,那份想法,更浓。 大约是成年男人的羞涩,他才没把这句话出来。 s市的深秋,风是刺骨的凉,尤其下过雨后,反上来的潮气能进到骨头里,乐昭不由得打了一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蒋文森说的这句话,别有深意,可又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以此来证明。 短暂的沉默后,乐昭慌张的收下名片,清咳一声,“谢了,蒋律师。”说罢,便快步离开,只留给蒋文森逃跑的背影。 腿上的痛,愈演愈烈,蒋文森抿了下泛白的唇,额头逐渐布满的汗珠是他最后的支撑,直到乐昭的身影彻底消失,蒋文森绷紧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但随之而来的疼痛,正不可救药的蔓延。 蒋文森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拦下王兰的刀,刀上的血迹,是划过他大腿时染上的,为了不让乐昭担心,他才什么都没说。 一阵车笛声响起,蒋文森顺势看过去,熟悉的车牌号,让他露出苍白的微笑。 坐在驾驶室的男人,扶着方向盘,等待蒋文森走近,可蒋文森双眼空洞的站在原地,仿佛丢了魂一般,瞬间男人就察觉到异样,他赶紧打开车门,大步跑过去。 此时,深红的鲜血已经从蒋文森的指缝里渗出,男人紧皱眉头,满是焦急,“怎么伤的?” 蒋文森看着身前的纪铭,半张开的嘴,想回答却又无力,在一阵晕眩后,蒋文森竟直直的撞上纪铭的胸膛,他含糊不清的呢喃里,勉强能分辨出两个字,“医院!” 车里,蒋文森属于半晕的状态,他靠着窗,试图在狂啸的冷风中清醒神智。 身旁的纪铭,看了眼染红他坐垫的某人,没好气道:“没看出来,大名鼎鼎的蒋文森律师,也会为了一个小姑娘,做到这种程度,连命都不要。” 纪铭与蒋文森同是律师,两个人是天生的默契逻辑怪,有些事,不用说,彼此就能猜到个大概,纪铭知道蒋文森今天打了场意义非凡的官司。 因为这场官司的女主角乐昭,是蒋文森放在心尖上惦念很久的姑娘。 纪铭难得这么酸他,蒋文森的心里竟还有些窃喜,他不痛不痒的朝纪铭打了一拳,“别酸,只是划了一下,流了点血,还不至于不要命。” 腿上的疼痛似乎已经开始麻痹,蒋文森看着车窗外浮动的白云,不禁想到初遇乐昭的那年,他淡淡一笑,“再说,我欠她的又怎么止一条腿。” 十年前,s大少年班毕业的蒋文森,接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大案子,二十岁的他就能接手项氏集团金融大案,那是一种怎样的荣耀,单从铺天盖地的报导就能看出来。 “律界未来”这是当时人们给蒋文森的称号。 那场金融案比他预想的顺利太多,从取证到定罪,他只用了三天, 蒋文森记得,当他从法庭出来,刚坐上项氏安排的轿车,一个女孩就冲到车前,她重重的敲击车窗,试图让他从车里出来。而那时,骄傲自信的蒋文森,在看到女孩的面容时,竟犹豫了,他的手僵硬的放在车窗按钮上,就是不敢动一下。 车外,包围的记者不停地按着闪光灯拍照,车内,蒋文森看着车窗外脸蛋红扑扑的女孩,心咯噔一下,她眼中毫不吝啬的恨,就像一把刀,叉在他的心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恨,他到现在都看不透。 蒋文森知道车窗经过特殊处理,车外的人看不到车内,所以他不断蔓延的慌张,在这时,只有他自己知道。 女孩试了好多次,手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击中撞破了皮,她喘了口气,脚不甘心的踹了一下车子,她轻笑一声,勾起的嘴角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艳丽,她深深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车里,黄鹂般的声音,清脆动听,“不管多久,多远,我都会找到你,我绝不放过你。” 女孩的话,一字一句就像钉子,在蒋文森的心底扎了根。 乐昭,这个名字,蒋文森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蒋文森陷入回忆的模样让纪铭叹了口气,有时候孽缘就是这样开始,他握紧方向盘,用力踩下油门,“蒋文森,挺住别死,你还要还债呢!” 某人在不断涣散的眼眸中,轻扯嘴角,忍不住抱怨,“纪铭,你好吵,真不知道姜黎怎么忍住不打你。” 几天后。 城南居民楼,蒋文森穿着深蓝色毛衣,灰色针织睡裤,盯着把他厨房大卸八块的“罪犯”,时不时还要经受他们的甜腻攻击。 “哎呀!这个土豆我忘记削皮了!” “没事,带皮吃有营养。” “哎呀!盐让我放多了!” “没关系,最近我口重。” “可小铭铭,蒋文森能吃咸的吗?他刚出院” 纪铭抬手捋了下姜黎额前的碎发,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总能毫不费力的撬开他的心,“没关系,蒋文森不挑,你给他什么,他都吃。” 不挑食的某人,就站在肉眼可见的一米开外处,他环抱着胳膊,做着最后挣扎,“我说你们俩,有完没完?这可是我家!” 有一瞬间,刚好信号打通,腻歪的两个人,终于接收到蒋文森的微薄声音,但转瞬即逝。 姜黎拿着菜刀,眨巴眨巴眼睛,“小铭铭,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纪铭递上水池里刚洗好的菜,“没有啊,错觉吧,小心烫,那边开锅了。” 蒋文森:“......” 蒋文森趁着姜黎盛饭的功夫,偷偷碰了下纪铭的胳膊,“你确定,我们不是在试毒吗?”说完挑了块看的过去的不明物,在嘴边犹豫。 纪铭瞪了蒋文森一眼,夹了一块黑不拉几的就往嘴里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姜黎为了庆祝你出院,难得研究了几个新菜,都没在家给我做,就跑到你这先给你做,蒋文森,你还不知足?” 04小气的男人 知足?蒋文森摆了摆手,有些人,掉进爱情的漩涡就彻底溺死,姜黎是狗仔,一生气一吵架就以拍明星绯闻的名义离家出走,有次姜黎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几个月。 当时,纪铭为了找到姜黎,不惜转变整个律所的业务方向,生生把她逼出来,现在试试毒,又算什么,“行行行,当我没问!” 蒋文森话音刚落,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便笑盈盈的走近,“好不好吃,是不是还不错!”她满是期待的小表情,不容任何人拒绝。 蒋文森接过饭,在纪铭和姜黎的杀人目光下,强扯笑意,“好吃!这是墨鱼汁炖土豆吧!我特别喜欢吃!” 他随手指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不明物体,就是一顿猛夸。 谁知,姜黎干笑一声,先前和煦的脸上嘴角直跳,“呵,大哥,那是蓝莓山芋!” 尴尬…… 蒋文森拿着筷子的手僵硬在原地,接下来吃的每一口,都莫名的无比沉重。 好在大家都是老熟人,短暂的尴尬过后就回归平常。 突然,姜黎像是想到什么,放下饭碗,看向蒋文森,轻抬的眉眼写满了好奇,“哦对了,前两天的案子,是不是让那姑娘特感动,尤其某人英雄救美的戏码,当场她就嚎啕大哭了吧!” 姜黎是第一时间从纪铭的电话里得知蒋文森受伤的消息,能在法庭上行凶,姜黎无不感叹,持刀的人是不是疯了。 但最让她惊讶的,还莫属蒋文森的英勇献身,要知道,姜黎认识蒋文森这么久,就没见过他为哪个姑娘做些什么,除了日常接些案子,他身边几乎没有女性,这事儿姜黎还跟纪铭探讨过,她一度怀疑,蒋文森是gay! 记得在开庭前一天,姜黎拿着照相机,准备在和纪铭二次爆发争吵前,出门冷静冷静,她穿好鞋,甚至都想好一会儿关门时要摔得多用力。 可就在这时,该死的蒋文森却不合时宜的按响他们家门铃,只见他满脸灰抱着监控让她帮忙恢复数据,可能这样的蒋文森太难见到,他灰头土脸的模样顷刻间转移了姜黎的气愤。 那是姜黎没见过的蒋文森,就像……就像现在坐在她面前,夹着蓝莓山芋的蒋文森。 有着戳破秘密的窘迫,又有一些淡淡的含蓄的温柔...... “她啊。”蒋文森说起乐昭时,眼神都柔软了。 从案子结束到现在,想来有几天了,他明明把私人名片给了她,可口袋里的手机安静的像没有灵魂。 蒋文森抿住下唇,沉默两秒,泄气道:“她可是个没良心的人。” 姜黎惊呼:“呦!居然有人比我们蒋大律师,还没良心!” 蒋文森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对话框,发送失败的消息下面有一串小字,“您不是对方列表好友,请先添加好友。” 不仅没良心,还无情。 案子过后,不联系他就算了,居然还把他的工作微信拉黑,乐昭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微信? 好吧……其实也没多少。 这些年从律所搬出来单干后,名气就大不如前,可至少在城南这片儿,蒋文森自认为还算名气依旧。 不过几分钟,蒋文森低沉的头颅再次陷入死机,姜黎见目的达成,嘴角荡开的笑意对自己的成果分外满意,她就是故意提起乐昭的,谁叫蒋文森这么不给姜黎面子,竟认不出她做的蓝莓山药。 “对了蒋文森,我想起来一件事。”姜黎神秘兮兮的放下筷子,酝酿好的表情装得十分认真。 “我好像在来的路上,见到那姑娘了,一个人,孤孤单单,抱着行李。” 姜黎故意耗着蒋文森,虽然蒋文森没说什么没做什么,但是姜黎知道,蒋文森骤然抬起的头有多在意,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露了细节。 “她好像是在……好像是在……是在......”姜黎越说越慢,而蒋文森的神经越绷越紧。 “啊!我想起来了,她在春茗路公交车站!” 几乎与姜黎话音同步,蒋文森追出门的身影带起一阵热风。 “没劲,逗他一点都不好玩。”姜黎摇摇头,果然外面的狗子没有家里的有趣,筷子伸到盘子里,什么都没夹到,转过头,才发现纪铭在打包菜。 “宝宝,我还没吃饱呢,你着急收拾干嘛,没准儿,一会儿,小蒋能把那姑娘领回来,吼吼吼,想想就激动,有没有那种孩子见家长的感觉。” 姜黎噼里啪啦说一堆,而纪铭依旧稳中有序的打包,连汤汁都不给蒋文森留。 “宝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见纪铭不离她,姜黎立马撅起小嘴,但纪铭打包饭菜的架势着实把她吓到,“哎呀,你收拾这么干净干嘛,留着给小蒋弄就好啦!” 姜黎不禁在想,自家男人未免有些太贤惠。 可纪铭手下一顿,小声呢喃的话语竟满是醋味。 “我才不要留给他。” “宝宝你在说什么?” 直到纪铭打包完最后一份菜,才抬头,认真的看向姜黎,“怎么才告诉他,见到乐昭的事。” 姜黎顺利被带偏,“她把我们小蒋的腿伤成那样,我不得让她也苦一苦,再说,原本我也想早点告诉蒋文森的,谁叫他不知好歹。” 早在姜黎和纪铭开车去蒋文森家的路上,姜黎就看到马路边的乐昭,独自一个人坐在公交车站,身前是大包小包的行李,看着像搬家,但是那个神态似乎又不太像。 “你呀!”纪铭才不在乎乐昭和蒋文森的事,他只感叹,“可真是吃不了一点亏!” 姜黎扬着头,眉眼灿烂,“那当然,再说了,你舍得让我吃亏?” 纪铭紧跟着笑了,宠溺的刮了下姜黎的鼻尖,“舍不得,永远舍不得!” “对了宝宝,你还没回答我,你着急收拾菜干嘛。”姜黎总能绕回重点,前提是她好奇的重点。 纪铭握住姜黎的手,说的十分温吞,“这些菜,你第一次做。” “所以……我不想分享给别人,哪怕是蒋文森。” 纪铭的回答就像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到心尖,她的男人一向这么“小气”。 05蒋文森……竟是你…… 啊嘁! 坐在长椅上的乐昭,都快忘了这是今天第几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想”她。 马路对面的广告牌,有一半的灯是坏的,忽闪忽闪,在夜里格外诡异。 “您尾号0006的储蓄卡,消费支出2元,活期余额0.2元。” 手机短信的界面,仅剩的存款,在半个小时前,用在了坐公交车。 “搬家”匆忙,她随便坐上的公交车,终点站恰好是春茗路。 有时,当坏事碰到一起,仿佛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孤单的人。 乐昭伸了个懒腰,脚不小心碰到纸壳箱,堆积的箱子硬的像块铁,撞得脚尖生疼。 “我靠,和那个王八蛋的胸一样硬。”不经意间的惊呼,竟让她想起那个人。 乐昭点开手机,暗了开,亮了关,反复重复几次,她看着微信界面的特殊名单,明明都把他拉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轰隆一声巨响,原本沉闷的天气终于暴露它的本性,倾盆大雨像汹涌的海浪从天空垂直坠落。 装着行李的纸壳箱经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大雨,不过片刻,原本坚硬的箱子就被雨水浇得软烂。 乐昭不过一切冲到雨中,她瘦小的身躯在声声雷鸣中努力护住箱子,那可是她全部的身家,如果被雨淋坏,她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此刻,雷声,雨声,就像撬开乐昭脑袋的利刃,而那些不好的记忆,在冰冷的雨水中不断袭击着她。 几个小时前被房东太太赶出来的画面,乐昭历历在目。 即便法院最后判她无罪,可在王兰的心里,错都是她乐昭的。 乐昭记得王兰趾高气昂对她说的话,“乐昭,即使这件事不是你,但你能保证,你是干净的吗?我知道你父亲的事,那晚你没有把宝石的事情及时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你父亲一样,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父亲…… 乐昭都快忘了这个称呼有多久没被其他人提起。 乐昭确实存了心思,为了房租的事,她才没有把事情及时告发,原本她只是想用这件事减轻房租而已,结果被别人钻了空子,先她一步,把所有的错都推在她身上。 乐昭不禁在想,有时即便获得了正义的胜利,可外在的胜利又能如何抚平内心。 有的人一旦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你,那再多的解释都无关痛痒。 乐昭低着头,红红的眼眶,分不清是泪水还是不小心打在她脸上的雨水。 忽然,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紧跟着周身骤然而来的黑暗笼罩住了她,黑色运动鞋,细到怀疑人生的脚踝,莫名的熟悉感让乐昭扯开嘴角,淡淡的笑意在狂风暴雨中异常好看。 她抬起头,迎上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侧颜,男人凌乱的头发下是紧张的双眸,他弯下腰半跪在乐昭身前,灰色的针织睡裤被路上的积水浸湿后颜色更深,他刚要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乐昭潮红的脸蛋便无限亲密的朝他靠近,在一阵眩晕后,眼前的世界如流星坠落,恍惚中,她看着那张焦急的脸,满心欢喜道。 “蒋文森......是你啊。” 窗外的雨依旧在下,烧开的热水在接触空气后变成白色的小云朵,蒋文森坐在床边,泛红的耳朵无不提醒着他,收留乐昭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这是蒋文森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他之所以不与女生亲近,是因为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女生一靠近,他的耳朵就会红。 为了掩盖这一缺点,他十分克制自己,当然,这其中也有别的原因,他确实没有遇到特别让他上心的女孩。 突然,躺在床上的乐昭皱了下眉,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翻身后,她的手刚好抓住蒋文森的手。 瞬间,蒋文森像触电一般,静止了好久才从花白的脑袋里恢复了一点点信号。 乐昭的手掌暖暖的软软的,悄悄对比了一下,不过才是蒋文森的三分之二,睫毛微颤,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不顾耳朵的警告,反手握住了乐昭的手。 雨季的深夜,窗外的躁动似乎影响不到这一小小天地,而蒋文森看向乐昭的深邃眼眸中藏了太多的秘密。 乐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难得放晴的天空,太阳从地平线探出头,乐昭侧过脑袋,刚好看到窗外景色。 密密麻麻的电线,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张大网,牢牢困住她。 乐昭不记得,自己家的窗外有这么多电线,但过了半刻,她才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有家,租的房子,在昨天就被王兰收回,她带着家产离开时,她觉得自己都可以住在天桥下,反正纸壳箱,她够多。 拖着身体来到书桌旁,有关法律的书填满了书桌后面的柜子,乐昭下意识想到蒋文森,随手挑了一本,刚打开就是黑色墨水的备注,干净的字体,下笔有力。 “醒了。”蒋文森拿着白开水走进来,潮湿的发梢带着洗发水的香气,很好闻。 乐昭没有接过水,而是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 她在整理思绪,比如,为什么她会在这? “你手上那本,是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我高中时很喜欢读。”蒋文森并没有责怪乐昭的无理,他看着乐昭手上的书,自言自语道。 乐昭虽然没读过几年书,更算不上有什么学历,但是字,她还是认得。 她哦了一声,算是对蒋文森的回应。 蒋文森这个人,可能是因为职业所致,他一向能在没有出路的地方另辟捷径,想着昨晚接乐昭回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就滚烫,“头还疼吗,昨夜你发了高烧,我给你买了白粥,要不要先吃点?” 从醒来到蒋文森站在她面前,他们之间的对话屈指可数,可就在这寥寥无几的话语中,乐昭的心却生起了从未有过的温度。 她的视线尽数落在蒋文森的身上,他担心的面孔是那样真切,可对乐昭而言,在短暂的沦陷后她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深陷其中。 06毫无意义的道歉 她刻意保持距离,话里冷漠的疏离显而易见,“谢谢蒋律师的收留,昨天,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 蒋文森多想告诉乐昭,根本就不麻烦。 真的只是无意,在乐昭后退一步时,被蒋文森身体挡住的地方,露了一个边,那是乐昭众多行李里的一个,肉眼可见的被翻开的痕迹让乐昭的心咯噔一下。 她慌忙推开蒋文森的身体,冲到箱子旁,接下来的一幕,让她脸色差到了极致。 先前就说过,乐昭的全部身家就是这几个箱子,其中有一个箱子更是她的宝贝,那承载着乐昭幼时的记忆。 箱子内凌乱不堪,不知道是坐公交时颠簸乱的,还是蒋文森帮她把行李拿回来时弄乱的。 蒋文森不明白乐昭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莫名烦躁,她几乎半个身子钻进快烂掉的箱子里。 “乐昭……乐……” “别碰我!” 乐昭用力挥手,那力气让蒋文森一个踉跄。 “东西呢,我的东西呢!” 蒋文森不知道乐昭说的是什么:“都……都在这里啊。”但转念,他似乎又想到什么,“你是说那几个烂掉的小本子?” 昨夜,蒋文森把乐昭带回家后,他再次回到春茗路,又把乐昭的箱子这个带了回来,其中有一个箱子已经被雨水打湿的烂掉,尤其紧接着箱子最上面的本子,根本就是碰一下就烂了。 蒋文森当时没想那么多,况且他翻看了两夜,里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索性,就让他扔进垃圾桶里,没有带回来。 谁知……这么不凑巧。 春茗路的马路上,一夜雨水洗刷,仿佛换了一个模样,乐昭不顾脏不脏,打开垃圾桶的盖子就在里面一顿翻找。 蒋文森安静的站在乐昭的身后,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多说一句话,不是冷眼就是臭骂。 乐昭找了很久,可垃圾桶很大,再加上她不确定环卫工有没有先她一步把垃圾清理走,所以重重不确定加速了乐昭心里的悲伤。 吧嗒,大颗的泪水在她的衣襟上开出墨蓝色的花。 委屈。 无限的委屈侵蚀着她的感官。 见状,蒋文森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角,“乐昭……对……对不起……你……你别哭了……” 蒋文森的道歉无异于是雪上加霜,这就好比告诉乐昭,想找到那个本子,根本不可能。 她停止翻找,努力的克制情绪后,乐昭转过身,面向他,“蒋律师,我从没求你把我从路边捡回来,更没求你告诉我该不该哭,所以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好嘛!” 蒋文森看着那张红了眼眶的小脸,这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明明是他做错事在先。 “对不起。”三个字,沉甸甸,又毫无意义。 乐昭轻呵一声,“别,蒋律师,你没错,错在我,我受不起。” 马路上,乐昭抱着袋子,手里拽着堆着箱子的拉杆车,她本来就瘦小,这下显得更小。 事以成定局,她的本子确实再也找不到了。 蒋文森不敢跟得太紧,他保持安全距离,目光不敢有半刻偏离。 “其实……你可以先住在我家,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本子的。” 乐昭脚步依旧很快,“呦,蒋律师还真是心善,这么喜欢施舍。” “这不是施舍。” 突然停下的拉杆车撞到蒋文森的左腿,他咬紧牙,没有出声。 乐昭长长出了口气,“不是施舍,那是什么?是为弄丢我本子的愧疚?补偿?” 蒋文森上前一步,“如果这种说法,能让你接受,那它可以成为补偿,也可以成为我对你的愧疚。” 蒋文森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本子里究竟有什么。 乐昭懒得和蒋文森废话,他这样跟着,只会让她更烦躁。 车流涌动的马路上,乐昭拿着拉杆车,生生隔开她与蒋文森的距离,“蒋律师,收起你的善良吧,这招对我没用,再说,我的本子,我自己会找!” 咔嚓,马路对面的面包车,姜黎坐在副驾驶,举着相机,若不是纪铭抓着她,她恨不得冲到马路对面,把照相机怼到他们的脸上。 因为姜黎喜欢吃桃子,所以纪铭私底下也叫她桃子。 “桃子,太危险了。” “桃子,刚刚过去那辆车,离你不到几公分。” 纪铭絮絮叨叨在她耳边说了半天,惹得姜黎分外烦躁,“纪狗,如果你现在闭上嘴巴,然后去上班,我会考虑等会儿不和你吵架。” 女孩愤愤的抱怨声让空气短暂凝固,过了两秒,姜黎和纪铭异口同声道,“我这是关心你,为什么你总撵我走,你是厌倦了吗。” 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宝宝,如果你下次能换一套说辞,我会觉得比较有新意,对你的厌倦期或许会缩短。” 纪铭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吃饭的那套,他尊重姜黎的工作,但是并不代表,每次都要突然去蹲点,而且一蹲就是连着好几天。 昨天到家没多久,就被拉出来,蒋文森的绯闻就这么好看吗?让她兴致勃勃到不去偷拍影后。 “姜黎,我觉得我们要谈一谈。” 他收敛了表情,严肃的样子和他工作的状态差不多,但在下一秒,姜黎扬着相机转身,“宝宝,宝宝!你快看!这张照片,绝了!尤其他们俩对视的样子,好像偶像剧啊!” 她笑的明媚,如三月春风,吹散了他心上的烈火。 纪铭接过相机,附和道:“确实,照的不错。” 半个小时后,城南,蒋文森家中。 蒋文森看到微信上的照片时,差点噎到,真没想到,姜黎会拍下他和乐昭在春茗路的照片。 照片上,乐昭微扬着脸,满是怒气的与他对视,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而他还自信满满的触碰她的临界点。 自从十年前那件案子落幕后,蒋文森再没打扰过乐昭的生活,哪怕再在意,他也只是偷偷的,没人察觉。 直到几天前乐昭敲响房门,他只觉得十年就像一场梦,肉肉的小团子长大了,会变成这么瘦小漂亮的女孩。 蒋文森拿起书桌上的相框,微微发黄的照片,有些年头。 白天乐昭走到这里时,他一度害怕乐昭发现这张照片,所以才拿着水杯用身体挡住。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走在空无一人的月夜街道上,她的手上还戴着蓝色哆啦a梦手表。 照片的右下角备注了时间,那是十年前的春天。 07你想复仇吗? “小昭姐,你睡这能行吗,还是去我那,虽然地方小,但是五脏俱全。”此刻,城南一处僻静的公园内,阿华一边帮乐昭铺床,一边小心询问。 阿华是混夜市的,比乐昭小两岁,除了有点痞气外,人长得倒是干干净净,两年前,被城管抓走,是乐昭把他赎了出来,还带他一起闯荡夜市的假货圈。 像他们这种闯荡社会的穷光蛋,最惺惺相惜,更何况乐昭还帮过阿华。 阿华住在城南附近,接到乐昭的电话,立马赶了过来,原想接她回家,可乐昭“誓死不从”! “没事,姐抗造,好久没睡公园了,熟悉熟悉业务!”乐昭拍了拍纸壳箱床,除了有点晃……别的没毛病! 前几天的官司花光了乐昭全部的存款,被房东赶出来遇到蒋文森后,又因为本子的事,两个人的关系分外尴尬。 面对蒋文森的好意,当时气到冲昏头脑的乐昭拒绝的没有一丝犹豫,可就是一时冲动……唉! 后悔已经来不及。 虽是如此,但是乐昭真的很久没睡公园了,想当初,初来s市时,可以说是一无所有,那时候,她连纸壳箱这种优质待遇都没有,屈指可数的现金,解决温饱都是问题。 “姐......” 阿华欲言又止,他还想劝劝,可话没说完,就被乐昭无情打断,“别姐姐姐,再叨叨就要被你叫老了,快走快走,女朋友是不香吗,还在我这里墨迹。” 乐昭当然明白阿华的好意,他们俩也算是难姐难弟,一样穷,一样尽力的在不堪的生活中摸爬滚打,不夸张的说,阿华眨一下眼睛,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做什么。 阿华自己租的房子也不大,一厅一室,卫生间和厨房几乎连在一起,就这样的房子,一个月的租金也高达800,虽说是姐弟,但毕竟也只是名义上,乐昭混社会早,性格也算是放得开的那种,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不妥。 更何况……阿华还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朋友。 阿华几乎是被乐昭推走,无奈,他拿出兜里的手机,粉色国产智能机,前几天因为王兰把乐昭告上法院,被乐昭一气之下摔死机的那个,“给,废了我好大劲才给你修好。” 为了修乐昭的手机,阿华跑了几个手机城,甚至维修的全程他连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生怕修手机的师傅偷换乐昭手机里的零件。 偷换零件这种事在手机城常见,对他们这样混迹原始产业链的人来说,更不是秘密。 心爱的宝贝手机回到手里,简直让乐昭乐开了花,天知道,这几天拿着翻盖机,她有多心累,仿佛活在上个世纪,“哦,我的宝贝,妈妈可想死你了!”手机到手,第一件事就是心急的点开看剧app,嗯,看到显示更新字样的标题,满意一笑。 趁着视频缓冲,乐昭瞄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阿华,“怎么还不快滚,赖在我这里干嘛?”她对他的态度一向如此。 此时的乐昭安逸的躺在她的纸壳箱床上,翘着小腿,别提多享受,而阿华见状,怒而不敢发的掏出准备好的充电宝和数据线,下一秒用力扔(温柔放)到她身上,“你可真没良心!”话间咬牙切齿的模样别提多可爱。 纸壳箱上的少女早已习惯了阿华的愤恨,连眉眼都不舍得抬起来的模样,仿佛对阿华的愤恨并不上心。 在乐昭淡漠的表情里,阿华肚子里的火瞬间就泄了,转而多了几分委屈,“明天早上我来给你送早餐,还有,就算充电宝里是满格的电,也别一直看,你一向不心细,小心把电都看没,切记,不要关机!我再重复一遍,不要关机!随时随地有任何事情,都要打给我,听到没!” 阿华临走前霹雳噗喽嘱咐了好多,像极了乐昭的老妈子,她应声附和,“知道了,知道了,走走走,赶紧。” 还好今夜老天开眼,一夜繁星,分雨没下。 阿华走不久,一脸亢奋看剧的少女就有些累了,索性枕着胳膊发呆,公园空气很好,天上的星星也明亮。 乐昭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睡公园,她只觉得,每到这个时候,她的心越宁静。 没有杂念,只认一个方向。 本子的事,是乐昭心上的痛楚,那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记录的本子。 本子陪伴乐昭很多年,上面曾经的笔记,已经在漫漫岁月中变得很淡,再加上雨水的浸泡,所以更是看不出什么,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本子封皮的夹层里,有一张照片,那是乐昭的全家福。 那张照片是乐昭唯一的全家福,她小心翼翼保存多年,可一个蒋文森,竟轻易把它弄丢。 当乐昭找不到本子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是恨蒋文森的,恨不得让他和本子一起消失,但转念,这种可怕的想法就消失不见。 蒋文森的紧追不舍,他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的讯问,就像毒药,这是这几年除了阿华外,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 很可笑吧。 这种带着亏欠的,施舍的好,竟能抓住乐昭的心弦。 蒋文森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一旦缠上就脱不开的那种,不是因为他长的多好看,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吸引力? 可以这么理解。 叮铃。 身侧的手机突然发出来的声音打破了乐昭的思绪。 她实在想不通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找她。 拿起手机,刚点亮屏幕,紧促的眉头便在乐昭的脸上隆起。 居然是邮件。 乐昭狐疑的点开手机邮箱,在收件栏里,她找到刚传送进来的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内容不多,两行黑字。 第一行,你想为你的家人报仇吗。 第二行,城南,永安巷,59号楼,603室,有你想要的答案。 几乎是一瞬间,乐昭的脑袋里划过一束光。 城南,永安巷,59号楼,603室,这一行字覆盖了她所有的思绪。 邮件里的地点,乐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在十几个小时前,她就在那! 握着手机的手在沉重的呼吸中,越来越抖,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炸开。 轰隆轰隆,不规律的轰鸣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原来,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相遇,是有原因的。 比如,十年光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人,近在眼前。 08十六岁时的幻想 早上六点整,几十平米的小房子内,乐昭右手拿着菜刀剁菜,左手拿着饭勺煮粥。 蒋文森打着哈欠看见这一幕时,他还以为姜黎又来炸厨房。 “张嘴。” 一道悦耳的女声响在耳畔,他乖乖张开嘴,紧接着一个烤的外脆内软的吐司面包侵占口腔。 咬了两口,黄油的香气便包裹了全身。 “真香。” “香吧,我就说我厨艺好,你还不信,先将就着吃,饭菜马上好。” 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比姜黎那个壮实的女人瘦弱不少,齐肩短发,干枯的发梢,毛毛躁躁。 蒋文森淡笑,他想起来,昨天乐昭找他时,比现在还狼狈,尤其那句,“蒋先生,经过慎重考虑,我想收回我愚蠢的决定……听说你家的床,又大又软,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试试。”时,他差点笑出声。 再次出现的乐昭仿佛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对本子的事丝毫不提,甚至还矫揉造作的“求”他收留。 那一刻,蒋文森的脑袋里只剩欢喜,这原本就是他所想,他想把乐昭接到身边。 当然,也不是白住,乐昭自告奋勇包下蒋文森的一日三餐。 她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时,蒋文森还暗自惊慌,不过……今日切身体会后,只能说,乐昭比姜黎强太多!他比纪铭幸福! “我家的床,软不软,睡起来舒服不舒服?” 蒋文森满是捉弄的话音刚落,厨房便燃起熊熊火光,乐昭颠着勺,回头,诡异一笑,“大,软,舒服极了。” 某人顿时有些慌,只能用手遮着嘴,假装咳嗽,“咳,满意就好。” 吃完早饭,升起的暖阳便从窗户外涌进来,乐昭捧着零食,心满意足的坐在沙发上点开电视开关,她不客气的样子,根本不像借住在别人家的可怜人。 蒋文森拿着法学书坐在客厅窗户旁的摇椅上,这是他的习惯,每天都要抽出一点时间看有关法学的书,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强迫症,谁也不能保证有些知识会完好的一辈子装在脑袋里,巩固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必然。 大约是乐昭吃东西的声音太大,不过一会儿,蒋文森就揉了揉鼻梁,满脸疲惫。 转而看向噪音源头,只见乐昭拿起薯片口袋里油渍麻花的手,在嘴里舔了又舔,尤其是她满意的发出滋滋声,让蒋文森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 蒋文森摇摇头。 邋遢,懒惰,没有上进心,除了会做饭,一无是处。 蒋文森对自己的想法,认同的点点头。 不知道收到谁的短信,乐昭咯咯笑了两声,就往卫生间走,刷牙时竟还哼着歌。 不是早上起来刚刷过牙吗? 蒋文森扶稳眼镜,耳朵竖了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早,怎么,想我了?” 想她...... “不行,我才不要那个东西呢。” 不要?东西? 种种谜团困惑着蒋文森,直到某位少女拎包出门时,被一只大白胳膊横手拦住,乐昭看着蒋文森的侧颜,她曾思考过蒋文森的基因,深信他爸妈一定绝美,不然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儿子,高挺的鼻梁下是自然泛红的嘴唇,轮廓分明的脸蛋更是衬得他的脸既白又小。 但可惜的是,蒋文森的家里连一张家人的照片的都没有,或者说,他连自己的自拍照都没有。 “有事吗?我急着出门。”乐昭的手随意扫过头发,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蒋文森被这香气薰得一愣,随即就在心里暗叫,“该死,居然还喷了香水!” “咳,你去哪儿?要不要送你?” 蒋文森今天早上就在咳嗽,有意,无意,咳得十分有规律,乐昭眉眼一抬,“车?五个圈的小电动,还是有避雷针的自行车?” 蒋文森家里那点东西,来的这两次,就让她摸得门清! 乐昭可不记得蒋文森家里有车,若说有,只能是停在楼下的电动小摩托,初来找蒋文森那天,她有幸见过他骑着电动车出去买菜的场景。 一米八几的人锁在小小的电动车上,那画面,乐昭午夜梦回睡不着的时候,能笑一夜。 见蒋文森又要用咳嗽掩饰尴尬,还没等他开口,就被乐昭及时打住,“您老要是病了,就痛快吃药,别在这传染我。” “说吧,你要干嘛?” “我载你,六个圈的电动,坐不坐?”蒋文森拿起鞋柜上的电动车钥匙,自信满满的在乐昭面前摇了摇,期待的眼神,就等着她开口答应。 乐昭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被蒋文森折腾这一下,时间上确实有点赶,如果有人非要帮她省下打车费,还是勉强乐意的。 寂静的房间内,乐昭顺势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前提可要说好,不要想着讹我车费,我可是穷光蛋一枚!” 蒋文森的车技远不如他的专业好,但是在乐昭的“悉心指导”下,也算是一路上,有惊无险。 早上,街头人不多,难得放晴的天空,阳光撒在身上,暖暖的,乐昭的手搭在蒋文森的肩膀,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可蒋文森时不时按下的刹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总惹得乐昭在一阵又一阵的冲击下,不自觉搂住他。 后来,搂着,搂着……就搂着吧,反正她不吃亏! 这么个“美人”主动送上门,她还矜持个什么鬼! “蒋文森。” 搬过来后,乐昭越来越喜欢直呼他的名字,而蒋文森也十分受用,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亲切的回答:“我在,你说。” 耳边狂风呼啸,他们驶上高架,整个城市的风光,一览眼底,蒋文森给乐昭的头盔有些大,风一吹,她的头发就不听话跑出来,挡住视线,她用力把头发别到耳后,为了让蒋文森听到,她故意加大分贝。 “你知道吗,从16岁起我就在幻想,如果有一天我坐上摩托车的后座是什么样的场景,那时我猜,一定是一个不错的男孩,带我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我们会在高架上看城市夜色,我们会随便骑到一个路边摊,让卖东西的阿婆给我们煮好吃的,甚至在周末,他会骑车带我去山上看最美的夜空,总之,那一定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那现在呢。”蒋文森微微侧过头,同样大声问她。 乐昭顿了片刻,“现在……全打破了!我美好的幻想,全被你打破了!蒋文森!你这该死的头盔,怎么这么大!风一吹,我什么都看不到!一米以外,人畜不分!” 蒋文森想咳,但卡到嗓子的时候,他把乐昭的手,从他的肩移到他的腰,并在乐昭不明所以时,暗暗的说,“放心,都会有的。” “什么?”乐昭在他耳边大喊。 蒋文森露出明亮的微笑,“抓紧,下坡了!” 09这人……脑子不大灵光! 偌大的仓库,蒋文森抱着胳膊,一副“领导审查”的架势,站在十分显眼的角落。 蒋文森怎么都没想到,让乐昭这么开心出门的原因,竟是去专门囤积假货的仓库取东西。 而在蒋文森面前的不远处,阿华的架势也不比蒋文森差多少。 若不是乐昭一个劲儿给阿华使眼色,阿华才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早早结束这场气势大战。 阿华走到乐昭身旁,没有好脸色的瞄了蒋文森一眼,转头问:“小昭姐,这就是你用千万个理由拒绝我后找的新房东?什么人啊,除了穿得人模狗样点,也不怎么样嘛!” 今天一早,阿华就满心欢喜的拿着早饭去公园找乐昭,可等他到了公园时,面对的竟是几个破纸壳,乐昭本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第一时间给乐昭打电话,他以为乐昭出了什么事,而电话那头,是她含糊的起床声。 原来,她找到新的住处。 阿华明显就是针对蒋文森,尤其说到不怎么样时,那眼神,那音量,就差到蒋文森面前指名点姓。 乐昭连连拍了阿华几下,虽说她不怕蒋文森,但怎么说,也是人在屋檐下,有时得低头,不能太过分! “别这么说!他还是挺好的,就是脑袋不大灵光!” “脑袋……不灵光?”阿华不明白乐昭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我来进货,在一栋破楼前见他和小孩打游戏卡,这么大个人,和小孩游戏竟也能输,于是我心善的帮了他几把,这家伙感动的痛哭流涕,后来那些小孩告诉我,这人脑袋有问题,小时候就痴呆了,也是可怜,这不,一直缠着我,说我是天降的仙女姐姐!” 这乐昭一顿诓骗下,阿华看向蒋文森的眼神更是复杂。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是小昭姐找来干活的,想着就这样的人,能干什么活!” 原本来之前乐昭就和阿华说好,要是今天的货多,就找人来帮忙干活,而阿华理所当然把蒋文森归为这类。 乐昭失笑,扭头也看了眼蒋文森,连帽黑上衣,黑裤子,黑色帆布鞋,一套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混哪个帮派的小弟。 掩嘴,在阿华耳边低声说:“放心,我心里有数!帮扶弱势群体,人人有责,等下,你可不能欺负他!” 阿华就是这样,乐昭说什么,他都信,点点头,若有所思,“嗯嗯!” 说罢,阿华随手拿起麻袋里一个卡通包,然后走向蒋文森,一脸慈善道:“给。” 见他不接,阿华叹了口气,心想:过真是小孩子,陌生人给的东西,不敢接。 于是阿华细心的把包背到蒋文森的身上,事毕还轻轻揉了揉蒋文森的头发,温柔的仿佛自己真是他亲哥哥,“拿去玩吧,这个哥哥送给你。” 整个过程,站在一旁的乐昭差点笑疯,而蒋文森一脸漠视看过来的时候,乐昭更是笑得肆意。 蒋文森是想发火的,这么莫名其妙被人对待他如何能忍,但看着远处的少女,她笑起来时刚好与她身后的光芒融合,明媚的模样不过顷刻间消散他所有的不满。 有的人,一旦被抓住心扉,若想逃离,已是不可能。 无奈,为挽回颜面,蒋文森不懂声色掏出50块,“拿去,不用找了。” 阿华看着眼前的50块,左右为难,最后,还是乐昭走过来,一下抽走,在手里拍了拍,“才五十,蒋文森,你是看不起我的货吗?” 面对乐昭的“挑衅”他义正言辞,“你这是假包。” “假包又怎么了,即使是a货,也是a货里的扛把子。”乐昭把包摊在蒋文森面前,好好展示了一番她的包做工是如何的好,商标是如何的真。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最后蒋某人慢悠悠掏了掏兜,又拿出一张票票,“那,再加50?” 真是,油盐不进。 蒋文森可能觉得没意思,待了没多久就骑车他六个圈的宝马消失了,知道蒋文森不是傻子的阿华,开始在乐昭耳边巴拉巴拉说蒋文森不靠谱。 乐昭呢,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小昭姐,那你现在住哪啊,靠谱吗,现在天越来越冷,不行还是去我家。” 住他家?乐昭摇摇头。 当一万瓦的电灯泡吗,还是被嫌弃的那种? “不去,不去,你说出花来,我也是,不,去。” 阿华有些泄气,“为什么啊,你得给我个理由。” 理由,乐昭娇媚一笑,“不想耽误你,美妙的小日子。” “再说,你女朋友还在呢,这样不好,男孩子嘛,要多关心关心女朋友的想法。” 阿华低着头,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是乐昭说完这句话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乐昭嘻嘻哈哈,“我对女朋友可好着呢,不来就不来,省的给你这一万瓦电灯泡充电。” 乐昭狠狠给了他一拳,“不乖弟弟,居然嫌弃姐姐。” “那,小昭姐,你总得告诉我,你现在住哪吧?。” 乐昭想了想,看了眼先前蒋文森站的地方,悠悠的说道:“城南,永安巷,59号楼,603室。” 乐昭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刚打开门,发现客厅亮着灯,蒋文森穿着针织睡衣抱着书,躺在沙发旁的摇椅上。 他总喜欢坐在这,白天晒太阳,晚上和她抢电视。 乐昭不知道为什么会用“总”这个字眼,前后加起来,这是他们同居的第二天,还有几分钟,即将迎来第三天。 她站在摇椅前,攥紧拳头的双手,似克制,似犹豫,她完全可以在他毫无防备时做些什么,最终,她只是拿起沙发边上的薄毯,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值得一提,这条粉色的毛绒毯,还是蒋文森为她准备的,乐昭有个毛病,天气一冷,身体就会发抖,昨夜拿着行李敲响他家家门后,提了一嘴,没想到当晚蒋文森就斥重金,在楼下24小时专营店给她买回来。 乐昭叹了口气,关上房门,又是一个不眠夜。 10夜市惊魂 但半个小时后,均匀的呼吸从乐昭房间传来,失眠这件事,乐昭永远只是想想而已,刚刚她扒着眼睛思考人生,过了不到一分钟,她拍着脑袋问自己,“有床不睡,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蒋文森轻手轻脚打开乐昭房门,他身上还披着乐昭给他盖的毛绒毯,他驻足良久,用口型说了句晚安,再轻轻关上门。 回到房间,打开台灯,昏暗的房间顷刻间有了舒服的暖黄色。 桌边闪着灯的手机,是纪铭刚发来的短信。 一张名片照片下,配着几行小字,“如果还是兄弟,就赶紧滚来律所,年末这么多事,作为合伙人之一,你不会要把工作全扔给我吧!!!” 末尾三个感叹号,十分贴切纪铭发这条信息时的愤怒。 蒋文森瘪瘪嘴,心想:现在我做的事,可比你当初追姜黎,强不知道多少倍。 他拿起画笔,在白色画纸上一点点描绘,从仓库回来后,蒋文森就一直在做这件事。 可能,活了30年,第一次除了法律,这么热爱一件事,一个人。 画纸上,粉色的摩托车头盔十分逼真,在头盔的右下角,蒋文森还画了个小小的哆啦a梦。 盖毛毯事件后,乐昭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无法正视自己对蒋文森的柔软,而她的手机邮箱,也从她搬进蒋文森家起,再没收到任何邮件。 在内心的挣扎与迷茫中,乐昭很长一段时间的状态就是,无视蒋文森,不理蒋文森,躲着蒋文森。 蒋文森倒也不在意乐昭的反常,该喊她吃饭就喊她,外出回来还会给她带夜宵,如果乐昭回来晚了,他就在客厅点一盏灯,而等他在摇椅上醒来时,身上会多一条粉色毛毯。 日复一日,无声的默契,油然而生。 这天,吃完晚饭,乐昭收拾东西准备去夜市摆摊,临走到门口的时候,乐昭突然回过头,问:“等会儿,有空吗?” 话一出,吓得拿法学书的蒋文森一哆嗦,要知道,乐昭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和他说话了,更别提约他。 “有,我有空!”他回答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生怕下一秒乐昭后悔。 男人满是期待的神色不留余地的映在乐昭的眼睛里,她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身后的**袋,眨巴眨巴眼睛,“我去摆摊,你去不去?” 摊位上,娇俏的男模,左手一个高仿爱马仕,右手一个假香奈儿,身上还挂着劣质古驰。 少女坐在男人的身边,张牙舞爪的和别人砍价,她的屁股底下,还垫着几分钟前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的外套。 “小昭姐,还是你有办法,我包里都快塞不进现金了。”阿华兴冲冲的跑过来,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乐昭趁着卖货的间隙,看了眼腰包,确实,快装不下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拉蒋文森卖货的效果会这么好! 今天是平安夜,年前为数不多的促销良机! 乐昭想趁机捞上一把,出门前,看着蒋文森那张脸,脑子里就有了新商机,全然忘了,他们俩莫名冷战的事。 论脸皮厚,寻常人可差了乐昭一大截。 夜里空气微凉,让人舒服极了,乐昭看着自己的摊位,笑的明媚。 平安夜送苹果? 不不不,没新意。 要送,就要送昭姐的一线厂家包。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线厂家包,就是棒! 乐昭拍了拍努力背标语的蒋文森,现在他有双重身份,既是**,又是人工宣传员。 虽然蒋文森背了半个小时标语,一个字都没背下来,但看在他**当得不错的份上,乐昭还是好心的忍啦! “乐昭,别太过分了。” 此刻,蒋文森身边围了一堆人,但郊区的夜市和市中心的不一样,来这里的不是有家室的大妈,就是碌碌无为的卑微打工族,那些人还从没在这个小地方见过像蒋文森如此干净立整的人,所以她们的眼中夹杂着复杂的暧昧,跃跃欲试的双手,甚至有几次,差不点就把蒋文森吃干抹净。 乐昭自知心虚,不敢面对蒋文森,索性低下头数钱,以此逃脱他炙热的视线,“哎呀!再坚持坚持,你看,我们马上就要取得胜利了!” 自从蒋文森屈尊做了男模,摊位的火爆程度,比某手上的户外直播还要火爆。 但是吧,有句话怎么说,有得就有失,乐昭这个人心思通透,钱她挣,亏蒋文森吃! 说罢,又是一只贪图蒋文森美色的手,从他的腰间一路攀附而上,顿时就把蒋文森吓傻了,因为耳朵红的毛病,这些年他从未和任何女人有过多的接触,但今天,蒋文森简直觉得自己把过往三十年的女人见识了个够! “乐昭!我都被摸了!”蒋文森咬着牙,咯吱咯吱的牙齿间摩擦声,激起乐昭一层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帮你呢吗。”说着,乐昭巧妙的拦下,对蒋文森蠢蠢欲动的手。 可围观的人多,总有乐昭顾不过来的时候,被一两个人突然占了便宜,也不可避免。 “你为什么不让林华过来,代替我的位置?”林华是阿华的本名,今天摆摊时蒋文森刚知道的。 “阿华,不行。”面对蒋文森的疑问,乐昭想也不想就矢口否决。 “不行?为什么不行?” “阿华太小了,还是个孩子,30岁的你舍得让20岁的弟弟,干这种体力活?有没有点同情心?” 居然拿年龄噎他…… 一句话,乐昭条条是道,把蒋文森堵的死死的。 蒋文森多想说,舍得,十分舍得,万分舍得,三十岁的他真想把这个神圣的位置让给二十岁的林华。 “我......” 蒋文森还没说完,就被乐昭无情的打断。“这个包90,不行不行,不讲价,你看我这质量,我这皮面......” “我说......”蒋文森不死心。 “不行,80太少了,我这进价都不够,85,给个面子,交个朋友。”再次被砍价中的某人打断。 “我说,乐昭,我......” 这次更狠,他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乐昭按住了嘴。 小小软软的手掌,掌心正好与他的嘴唇贴合,刹那间,温热便从蒋文森的唇上散开,在这寒冷的初冬,温暖备至。 11路的尽头,终是你与月光 乐昭小心翼翼的贴近蒋文森,故作神秘的在他耳边说,“虚,别说话,我跟你讲,这条街的小飞虫特别厉害,上次我来摆摊,亲眼看见一个人,因为说话,吸入了一个飞虫,当场死亡!特别可怕,所以别说话,我来保护你。” 乐昭来回转动的眼珠,若不了解她的人,八成真以为她编的故事确有其事。 但说完,乐昭立马换了一副神态,用力拍了拍蒋文森的身体,喊了句:“加油干!”后,继续欢乐的卖着她的假包。 瞬间,蒋文森的脑门上,仿佛印了三条粗大的黑线。 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道是乐昭卖货的手段高超,还是蒋文森这个男模太亮眼,才两个小时,摊位就被挤爆,并且我们从肉眼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女性居多,且都对蒋文森图谋不轨。 夜市就是这样,一旦哪个摊位过分火热了,就会遭到莫名人士的攻击。 这不,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坏心眼,竟然打电话举报乐昭的摊位。 只听一阵警笛响起,城管拿着大喇叭,逐渐从远处走近。 还好乐昭眼睛尖,一下就发现异样。 糟糕! 她暗骂一声,条件反射的拉起还被摸的蒋文森,不顾一切,拔腿就要跑。 身体踉跄的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她的阿华还在两米外的地方收拾库存,“阿华,跑啊!城管来了!” 阿华机灵,同乐昭一样早早发现了异常,他看了眼乐昭,视线扫过乐昭和蒋文森握紧的手,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小昭姐,你先走,我断后!” 阿华和乐昭出来摆摊次数多,应对这种状况经验丰富,从某种情况上说,乐昭根本不用担心阿华,可当乐昭转头再拉蒋文森时,他仿佛是一块石头,怎么也拉不动,“蒋文森,你是被定住了吗!赶紧跑啊!城管来了!被抓住就死定了!” 乐昭的语气急促,脚下一直做着跑的姿势,可蒋文森就像一座山,怎么都拉不动! 蒋文森顺着乐昭焦急的目光看过去,两三个拿着大喇叭和执法工具的城管,缓步朝他们走来。 “等等。” 蒋文森能比乐昭冷静些,凭阿华一己之力带不走乐昭全部的家当,他三两下收拾好视线所及的包,还贴心的把乐昭腰间的钱包拉链拉紧,一切准备妥当后,蒋文森捧着重物,牵起她的手。 今夜无风,月色明亮,男人和女孩狼狈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他们的身后,城管的大喇叭,响彻整个城南。 终于,当他们拐进一条死胡同时,城管的喇叭声才不再响起。 几近封闭的空间里,他们的手拄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外套早已跑得七扭八歪。 “累死我了!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块,我都倒霉!”乐昭倚着墙,腿肚子跑的发软,仿佛这些日子经历的倒霉事都与蒋文森有关。 宝石失踪案即便蒋文森帮乐昭打赢官司,可最后她还是被房东赶出来,雨夜街头她被蒋文森好心的带回家,但他弄丢了她心心念念的本子,还有今天,即便在蒋文森的帮助下乐昭挣了满满一腰包的钱,可最后还不是被城管追遍整个城南。 桩桩件件,在每个看似美好的背后,似乎都会有一场厄运袭来。 蒋文森不满的抬头,“若说倒霉,也是我倒霉吧!要不是我心肠好,帮某人卖货,某人今晚能挣这么多?更别提我挽救了某人这么多假包。” “你!”乐昭愤愤的想怼回去,但瞅见蒋文森的样子时,又把埋怨止在嗓子里。 他的头发经过狂奔的洗礼,已经跑得乱七八糟,灰色的卫衣上还有几枚未知的口红印,乐昭猜,那大概是先前做**时蹭上的,不过,有点小感动的是,他怀里抱着的**袋,里面全是她的假包。 能让平时吃饭都斯斯文文的蒋大律师,接二连三弄得这么狼狈的,大概只有她乐昭了。 法庭上舍身相救,春茗路边不厌其烦的陪她翻垃圾桶,还有今天,她只是这么跑就已经很累了,更何况蒋文森的怀里还拿着她的部分家当。 乐昭额间深藏的汗珠,在她强忍着笑意时露出马脚,月夜下,一闪一闪的光亮从她的发丝中滚落,晶莹剔透,异常好看。 蒋文森看着乐昭的笑颜,身上的疲惫,竟在她的笑容中神奇的消减好多,虽说乐昭总是给他带来麻烦,但...... 黑夜中,皎月明亮的挂在乐昭身后的天上,而堵住他们的围墙,在月光的照耀下,是漂亮的灰色。 这时,蒋文森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话:路的尽头,终是你与月光。 乐昭和蒋文森不知道躲了多久,在等待的期间,两个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你怎么想着卖假包。” “利润高,挣钱快。” “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事业的。” “十六还是十七,我忘了,反正是很早以前。” “缺钱?” “很缺。” “林华,你是怎么认识的。” 绕来绕去,蒋文森想问的问题,只有这一个。 “阿华......阿华是很好的弟弟,他挺不容易。” 在乐昭的心里,阿华就像是另一个她,所以她对他的爱护、照顾,是心疼过去的自己。 “看得出来,在阿华心中,你也一样重要。” 听到这,乐昭笑了,不是明媚,不是淡漠温柔,是一种蒋文森从没见过的样子,咧开的嘴角有些苦涩,月光下的双眸亮晶晶,“阿华,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好的弟弟,他就像是我的家人,在困难中,彼此激励成长,我相信,在他心中,亦是如此。” 乐昭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这番话,被林华听的一清二楚,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得潮湿,头发就像洗过,他抱着乐昭最为在意的家产,跑了好几条街,他喘着粗气,静静地,一句话不讲。 有一瞬间,林华在想,如果他早一点告诉乐昭,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有女朋友,那刚刚乐昭说的那番话,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 12小区里的绯闻恋情 回到家,乐昭直奔房间,刚扑上去,一个圆润物体隔得她肚子生疼,打开灯,粉色的摩托车头盔躺在她床的正中间。 亮亮的,是她喜欢的那种粉色。 来不及多想,拿起来,在手中细细观看。 “咦!”她欣喜的叫了一声,居然在头盔的右下角有一个哆啦a梦,从小到大,她最喜欢的卡通人物就是哆啦a梦,乐昭时常在想,她要是有一个那样的宝贝口袋该多好,想要什么都有。 惊喜过后,思绪像潮水拍打着她,尤其床上的那张卡片,“平安夜快乐。” 简单五个字,不用猜就能认出来的字体,她的心只剩下迷茫。 乐昭不傻,她知道这是蒋文森送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十二点前,乐昭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还是在输入框打下这几个字,“平安夜快乐。” 几分钟后,零点的钟声响起,“圣诞节快乐”字样的短信又刚好显示在乐昭的手机上。 白色的背景图下,几句像是群发的聊天记录,撑着这个页面不是那么单调,乐昭盯着屏幕,她不禁在想,就算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在硬性打入一些东西后,也会改变。 而她与蒋文森,从一开始就关系密切。 卖假包,挣了点小钱的乐昭,回归到冬眠生活,反倒是蒋文森,总是有意无意的向她提起摆摊的事。 这天,他们刚吃完饭,两个人窝在沙发上,蒋文森喝了一口热茶,悠悠说道:“好久没活动了。” 活动? 乐昭轻笑,相处的这些天她已经足够了解蒋文森,别看蒋文森瘦,他的瘦可不是靠运动维持,而是靠着纯粹是吃不胖的体质。 轻哼一声,“有话直说,别拐着弯的问我。” 乐昭的放肆招来蒋文森浅笑,“你怎么还不去摆摊?” 最近这些日子乐昭就像冬眠的动物,唯一的活动也就是做到抵房租了,就连阿华,也很少见她联系。 乐昭叼着奶茶吸管,眉眼一抬,她也不回答蒋文森的问题,反倒是一脸玩味的反问:“怎么,你又想去被摸?” 上次蒋文森在摊位上咬牙切齿的模样,乐昭到现在还记得,按理说,这种事情蒋文森应该是避之不及的。 果真,当乐昭提到上次的糗事,蒋文森的嗓子就开始发干,他到现在还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一群女人围着他的身体,跃跃欲试,“额,嗓子有点痒。”说罢,端着自己的杯子就朝书房逃离。 平静的日子在逐渐下降的气温中度过,可任屋外如何寒冷,这小小的家里总是格外温暖。 都说懒惰是会被传染的,也不知道是乐昭传染的蒋文森,还是蒋文森传染的乐昭,乐昭不去摆摊,蒋文森也不去公司解决年末的事,纪铭连续打了几天的电话,可任纪铭怎么催,蒋文森都能想办法圆过去。 几十平米的小房子里,两个人双双窝在家中大眼瞪小眼,除了必要时,一起去超市采购食物外,他们俩唯一的运动,就是在小区里遛弯和打牌了。 乐昭发现,蒋文森这个人虽然脾气古怪没什么朋友,但是和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关系处的异常的好。 哦,对了! 乐昭通过遛弯,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蒋文森他......爱打牌! 也不是赌博成瘾的那种爱,就是每到下午,阳光充足的时候,蒋文森会穿上一套舒服的老年休闲装,拿着一个好大的玻璃茶壶,坐在楼下的石板凳上和院里的大爷们打上两局扑克牌。 这种充满娱乐色彩的活动,恰好也是乐昭的热爱,所以每每蒋文森前脚下楼,乐昭后脚就跟上去。 这天,蒋文森手握王炸和四个二,可谓是无敌之牌。 乐昭坐在他旁边接连称绝,总想着,这回可不能输了吧。 谁知道,蒋文森竟把四个二拆开,三个六带对二就给出去了! 当时,惊得乐昭赶紧按住他的手,低声说:“蒋文森!你疯了!那可是四个二,是四个二!” 她怕蒋文森不懂她的意思,还故意把“二”加重。 可蒋文森看都不看乐昭,就把她的手拍开,“去去去,耽误我出牌。” “蒋文森,我可是在帮你!”乐昭都要急了,要知道赢钱这种事,她有多上心。 旁边围观牌局的大妈们,看着蒋文森和乐昭“腻腻歪歪”的样子,眼神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暧昧表情。 甚至有的大妈们已经开始低声议论,时不时传来轻笑。 蒋文森虽生得好看,但长年的单身生活,时常让街坊邻居认为他有缺陷,直到乐昭出现在蒋文森身边。 他们俩有奸情这件事,早就在小区的大爷大妈口中传开了。 “乐昭小姑娘,你就不要管你们家蒋文森了,牌局上,不能插手的,你看,我家老头子打牌,打多烂,我都不管。”一位明事理的大妈,义正言辞。 “不是,我不能看着他输啊,我......”乐昭还想解释,但是细细品品大妈的话,怎么越听越奇怪呢。 什么我家蒋文森...... 什么老伴...... 这都哪跟哪啊! 乐昭涨红着脸,“不是,蒋文森不是我家的,我跟蒋文森没有关系,蒋文森不是我老头子。”她一边说,一边摆手摇头,极力否认的样子,生怕中间有什么不得了的误会。 可俗话怎么说,掩饰就是事实。 乐昭这一解释,更是加深了大妈们的想法。“哎呀,没关系,男朋友嘛,我们懂的。”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还小,我还单身呢。” “哎呀,年龄差嘛,懂得,懂得。” “真的不是。” “蒋文森,你倒是说句话啊!”见自己说话不管用,于是拉着绯闻男主角出来强行解释。 但是绯闻男主角,根本不搭理她,甚至又拍开抓着他胳膊的手,“别乱摸,我打牌呢。” “蒋文森!”乐昭涨红着脸,特别想吸引某人的注意力。 但某人又拆了一副**后,慢吞吞的回答,“安静,安静,一会儿说。”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13相互试探的爱意 打完牌,太阳以落了西头,乐昭和蒋文森一步步爬着楼梯,可人力爬楼,六楼就显得分外漫长。 楼梯里的照明灯坏了,整个楼道一片漆黑。 唯一的光亮,还是蒋文森良心发现而奉献的人力照明。 楼梯上,乐昭走在前头,蒋文森举着手机走到后头,手机里传来的灯光,照明程度有限,他自己身前的路没照到多少,可乐昭脚下的却照的清清楚楚。 乐昭愤恨的迈了一步,语气里满是不甘心,“又输了!最后一把,飞机,**,王炸,这么好的牌都能输,蒋文森,你的牌技怎么能差成这样!” 这几次和蒋文森出去打牌,每每结束,乐昭都恨不得重新组装蒋文森的脑袋。 一个人的牌技怎么会差成这样! 哪怕一次,就一次,他靠运气赢一次也好啊! 可……他连一丝好运气都没有! 蒋文森小心翼翼跟在乐昭身后,眼睛一刻不离的瞅着她脚下的路,轻声解释,“小赌怡情,在意那么多干嘛。” 他居然说输牌是情调! 乐昭转过身,气不打一处来的要跟蒋文森争个是非,“嘁,就是牌技差,还说......哎呦!” 她的视线刚汇聚到蒋文森那张绝美的脸上,可脚下就一个没站稳,短暂的诧异后乐昭竟直接从台阶上失足。 刹那间,乐昭的心就在无尽的后倾中停止,她已经在脑袋里预想到,自己马上就会像一个球一样,如何圆润的滚到一楼,并且蒋文森还会在一旁拍手叫好。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护着脸,想着,再惨!都不能毁容! 但过了两秒,预期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反到是腰间,多了分熟悉的力道。 掌心的温热在乐昭的腰间蔓延开,男人温吞的声音就像魔咒,不断侵扰着她的耳朵,“小心点,给你打光还能滑倒。”蒋文森柔软得不能再柔软的语调,生生把斥责变成抱怨。 此时,手机的光线打在两个人中间,乐昭缓慢睁开眼睛,她看到蒋文森那张脸,正以不可描述之势无限接近,只见他眉头微微隆起,轻抿的嘴角似乎在克制。 常人若是皱起眉,一定丑的不像样子,你想啊,大大的川字隆在眉间,满是褶皱,怎么会好看。 可乐昭眼前的蒋文森不一样,她看着他绝美的容颜,不禁在想,果真是颜值高,就连皱眉,也会这么好看! 但似乎……现在的样子,还是比平常逊色了些。 悄无声息的走廊里,在暧昧的距离中,乐昭的手不听使唤的触上蒋文森的眉间,温温痒痒的感觉瞬间扰了他的心神,紧接着,便听到她说:“蒋文森,眉头皱起来,就不好看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轻吐呼吸,刚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蒋文森盯着近在咫尺的乐昭,倒吸一口气,可乐昭似乎并没感受到蒋文森不平静的内心,她再次不乖的侵犯了他。 柔软的指尖试探的轻抚蒋文森红得不成样子的耳朵,明烈的红色在疯狂跳动的心跳下也发出微弱的震动,蒋文森眯红了眼睛,从没有人这样抚摸他的耳朵。 乐昭的手停留在蒋文森的耳边,她微抬起眼眸,四目相对的瞬间,手机的光亮划过乐昭的眼角,就像一束流星,匆匆在蒋文森面前划过,她说:“蒋文森,你的耳朵又红了。” 蒋文森一度以为,让乐昭住进他家,是出于他对过往的抱歉,是一种变相补偿的方式,甚至后来他们似有似无的亲近,他对她无限包容,他都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他在弥补多年前犯下的错,就连耳朵变红,蒋文森也在告诉自己,这是心虚,是惊慌,而不是什么情感上的心动。 可是一次又一次,这些事实,都在强烈反驳他可笑的想法。 有一种未知的情愫,在他心里生了根。 在她拿着律师费敲响他的家门时,所有的事,都在向不可控发展。 “犯规了。” 蒋文森莫名冒出来的话和不断凑近的脸让乐昭茫然,就在她不知所措时,手机的灯光骤然熄灭,而眼前不断放大的脸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犯规? 蒋文森说的对,她确实犯了规,同居的半个多月,乐昭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接近蒋文森。 乐昭庆幸,蒋文森的手机这么合时宜的自动关机,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更不敢想象,下一步,他会做什么。 一阵吱吱声突然响起,毛茸茸的触感瞬间从脚边席卷而来,乐昭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拱着她的脚。 走廊的窗户外,夕阳已经彻底沉浸在墨色的海洋里,这个点,在楼道,还吱吱叫...... 可怕的想法冲破乐昭的脑袋,她张着嘴,拼命呐喊:“啊!!!蒋文森!老鼠!有老鼠!” 黑漆漆的楼道里,女孩抱着男人的脖子鬼哭狼嚎,而男人红着耳朵,一边哄女孩一边抱着她快速爬楼。 至于刚刚暧昧,他们巧妙的,选择性遗忘。 竖日。 乐昭在厨房捣鼓新菜,蒋文森坐在沙发旁的摇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拿着书,有意无意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昨夜,认清自己的心后,最后的那一丝克制,也濒临崩塌。 蒋文森大概明白为什么纪铭那么扣,如果乐昭做了好吃的,他也不愿意给纪铭分享。 厨房少女,感受到烧人的视线,她猛的回过头,然后某人在掩饰自己的“罪行”时,在地板上不小心撒了几滴茶水。 圆圆的,光一晃还能反射光线。 乐昭轻笑,三十岁的人了,做出来的事,总是这么幼稚。 咚,咚,咚。 乐昭以为她听错,回头看蒋文森,见他举着茶杯去开门,就知道来客户了。 洗手,拿出小板凳,几乎一气呵成。 这是乐昭惯爱看的场面之一,搬来后才知道,蒋文森接案子,十分有“原则”,若是遇见不喜欢的客户,他会先整蛊一番,最后接不接案子还不一定,但是遇见那种眼缘好的,括弧,像乐昭这样的,蒋文森想都不会想,就直接答应。 因为接案子的奇怪原则,所以城南怪律师的名号,才这么得来。 几秒钟后,乐昭确信,这是蒋文森十分合眼缘的客户,他居然是扶着客户进门的。 来的是位小姐姐,哦不,准确的说,是一位年轻妈妈。 14项氏集团 小姐姐长的很漂亮,哪怕怀着孕,身材也能维持的这么好,白色孕妇装内,四肢纤细,只有肚子圆圆的隆起,高高梳起的马尾,自然垂在肩上,她扶着肚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似藏着秘密。 温柔,娴静,乐昭看着她的身影,想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想用在她身上。 她真的太美了。 小姐姐坐到沙发上,喝了口乐昭递上的热水,踌躇半天,还是开了口,“蒋律师,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若不是走投无路,我是绝不会来麻烦您的。” 显然,蒋文森像早早猜到她的来意,低声说,“没关系孟小姐,既然选择接你的单子,那我就不怕麻烦。” 乐昭坐在他们俩不远的地方,听着他们的对话,云里雾里,但也听明白了一点,这位孟小姐和蒋文森,以前就认识。 “项明宇,项明宇不想承认我,这没关系,他不想承认孩子,也没关系,但是,但是他怎么能要了我和孩子的命呢,一次,两次,我拼命的躲着他,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我和孩子,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小姐姐名叫孟芊芊,她提到项明宇时说的很激动,尤其是怀孕的人,情绪起伏很大,她捂着肚子,乐昭都能感受到,她强烈的颤抖,是生气,是她深刻体会过的愤怒。 乐昭不顾蒋文森的眼色,坐到孟芊芊的身旁,她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只是不停地安抚她的背,希望能缓解她的情绪。 “孟小姐,你可有证据证明,项明宇对你恐吓或者威胁,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不能提供确凿的证据,在法庭上,你还是一点胜算没有。” 在工作问题上,蒋文森就像变了一个人,正经的,认真的,一反常态。 孟芊芊又喝了两口水,缓和了很多,“有,我有证据,我有他发给我的短信,也有录音。” 只见她从包里拿出几个档案袋,打开,摊开在桌面,七七八八,什么都有。 就像港剧里的警匪片,乐昭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录音笔,什么叫微缩摄像机。 就连项明宇的头发都有,孟芊芊说她害怕孩子生出来项明宇不认,头发是她的保险措施。 孟芊芊几乎去到哪里都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它们仿佛成了孟芊芊的保命护盾。 孟芊芊细腻的心思也让乐昭明白一件事,这个叫项明宇的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不然怎么能让孟芊芊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哪个孕妇会小心翼翼成这样! 蒋文森拿起面前的录音笔,按动播放键后,项明宇的声音便缓缓从录音笔中播放出来。 车的轰鸣声加上喧闹的人声,听得出来,这是在马路边录的。 “那个女人真的怀孕了?”一道冷漠的男声率先从录音笔里传来。 蒋文森皱了皱眉,没说话,而乐昭还在分辨刚刚开口的人是不是他们口中的项明宇。 紧接着,另一道男声也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只是这个声音相对于刚才的冷漠,还多了几分焦躁。 “真的,千真万确!我只是那天在酒吧喝多了,我没想到……哥……怎么办,若是被爸知道……” “明宇,你和金家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谁都改变不了这场联姻,这个女人,必须消失。” 这下,乐昭终于搞清谁是项明宇,但显然,这段简短的对话里,项明宇似乎没有乐昭先前想的那么可怕,真正带有威胁意味的,反倒是项明宇口中的哥哥。 蒋文森并没有把全部的录音播放完,听到这,他就按了暂停,而乐昭那颗满怀八卦的心,也被蒋文森生生止住。 挂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在刚刚听录音时微微滑动,蒋文森轻轻扶正后抬起眼眸,他看向乐昭,侧头示意了一下。 “干嘛?”乐昭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蒋文森笑了笑,拿起水杯递到乐昭的面前,“不介意帮我泡一杯热茶吧?” 什么泡一杯热茶,乐昭可明白蒋文森的小心思,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她听案件的细节,每次都这样! 你看,乐昭才刚离开,蒋文森如云似水的案件分析流畅的很,不过一会儿,孟芊芊就和蒋文森签署了案件授权合同,中间一点卡顿都没有。 孟芊芊握着合同,她那颗不安的心似乎有了一点安稳。 但当她看向蒋文森时,眼底的歉意不留余地倾露,“蒋律师......你知道的,项明宇的背后,是整个项氏集团,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是徒劳。” 三年前,孟芊芊大学毕业后成为项氏集团的实习生,出来乍到的她在这个庞大的集团里仿佛就是一只蝼蚁,而新人总是容易被欺负的,这点,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 孟芊芊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整理项氏集团法务团队的文件,那些废弃好多年前的文件,成堆的积压在仓库里,就是在这个巧合下,她在废弃的文件里看到蒋文森的档案,刚出校园的孟芊芊难免会有学生时期的好奇心,趁着仓库里没人,她看了留存在项氏集团的蒋文森的全部资料。 由此,孟芊芊了解到蒋文森曾在项氏集团任职,而且还是高位任职,只是任职时间很短,后来还和项氏集团不欢而散。 孟芊芊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竟成了三年后唯一能帮助她的出路。 当孟芊芊满心欢喜的告诉项明宇她怀孕后,她以为项明宇会和她一样喜悦,可最后收到的是威胁、恐吓,甚至他还要杀了她。 那夜酒吧醉酒后他们上了床,后来还谈了地下恋情,孟芊芊知道项明宇和金氏的婚约,他也曾承诺过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甚至孟芊芊都不祈求名份,可项明宇太绝。 孟芊芊突然冒出来的话,让乐昭一怔,项这个姓氏,就像她心底一根刺,长年在心底扎着跟,时不时地阵痛,提醒乐昭不能忘。 孟芊芊初次提到项明宇的时候,乐昭的心就已经骤停一次,她拼命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巧合。 15哽咽在嘴边的秘密 可当孟芊芊说出“项氏集团”这四个字时,就像有只无形的大手,穿透乐昭的身体,握着那根刺不断地用力用力再用力,直到它全部融入血脉,痛彻心扉。 蒋文森条件反射般瞅了眼乐昭,良久,他眼睛微动,转头对孟芊芊说:“孟小姐,凡事都有出路,是不是徒劳,试过才知道,我相信,法律是公平的。” 公平? 乐昭听到这两个字后笑了,扬起的嘴角,尽显轻蔑,她不是仇视,而是公平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有待商讨,若真的公平,为什么她的父亲会在十年前的法庭上受尽委屈,法律或许是公平的,但在财阀、权势面前,总有偏重。 孟芊芊走后,乐昭一边收拾茶几,一边问蒋文森,“你真的要接孟芊芊的案子?”她没有抬头,装作无意的样子,没有一丝破绽。 蒋文森脚下一顿,然后走到乐昭身边,帮她收拾东西,脱口而出的回答,更加没有破绽,“有钱为什么不挣,孟小姐给的雇佣费,还挺高。” “可你考虑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 “那可是项氏集团的案子。” “项氏集团”这几个字被乐昭咬得很重,蒋文森手下一抖,抬头看向乐昭,“项氏集团,那又如何。” 初冬的下午,阳光很足,蒋文森家的客厅,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此刻,他背对着窗户,千万条光线穿过他的发梢散进乐昭的眼睛里。 她清晰的看到,在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露出的狠厉,是乐昭从没见过的样子。 但转眼,他又弯了眼角,淡淡的温柔,又从蒋文森的身上流露。 他说,“乐昭,等下我们去超市买排骨好不好,晚上我们做糖醋排骨,你做这个最好吃。” 乐昭咽了口水,还在消化刚刚从蒋文森眼底闪过的情愫,她含糊了一声,立马调整好状态。“好,听你的。” 城南有家小型的百货商场,上下一共七层,虽说比市中心的大商场差远了,卖得也不是什么高档货,但是满足城南郊区市民的要求,还是足够的。 负一层超市,蒋文森推着车走在乐昭身旁,他时不时用身体挡住拥挤的人流,无形之间,就像一道屏障,除了他,谁也不能近乐昭的身。 至于乐昭,她的心始终飘在孟芊芊那句项氏集团里。 他们就像各怀心事的人,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波涛汹涌。 “蒋文森。” “乐昭。” 几乎是同时,他们看向彼此,可当对方做出相同反应时,两个人又尴尬的相互推让。 “你先说。” “你先。” 最终,还是乐昭拗不过蒋文森,“我……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乐昭极力辩解的模样惹得蒋文森轻笑:“问吧,憋了一路,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原来,蒋文森早就知道乐昭有事想问他。 “你和孟芊芊……是怎么认识的?” 似乎乐昭的提问并不在蒋文森的预想中,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转瞬即逝就被他隐藏。 刚好走到肉食区,蒋文森看着柜台里的各种肉类,缓慢回答乐昭:“算不上认识,是她在几个月前先找到的我,那时候她就求我受理她的案件,只是当时我没同意。” “没同意?你为什么不同意?” 按理说,像蒋文森这样拥有城南怪律师盛名的人,如果他拒绝了一次,就绝不可能反悔。 他明明一早就拒绝了孟芊芊,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他突然反悔。 找了好久,蒋文森终于挑到了一条满意的排骨,他喊来店员,指着排骨,“我要这块,麻烦帮我切的小一点,谢谢。” 说罢,他才直起腰,扶着购物车等待,“受理有关大集团的案子,是一件很招惹麻烦的事,整个过程必然会在媒体的曝光下进行,而且无论是胜诉还是败诉,案件结束后项氏集团一定会找我的麻烦,更何况,我输不起,当时孟芊芊来找我,我就是因为这点才不同意,我只是城南的小律师,我拥有的力量不足以和项氏集团抗衡,吃亏的买卖,我从不做。” 蒋文森说的并无道理,应该没有哪个律师会蠢到和项氏集团抗衡,要知道,项氏在s市的影响力,几乎一手遮天。 “那今天,你怎么又反悔答应了?” “你说今天?”蒋文森笑了笑,接过店员装好的排骨,缓慢推着购物车前进。 “乐昭,我说过了,我不做吃亏的买卖。” 乐昭不明所以,“是啊,所以呢?” 蒋文森顿住脚步,侧身,看向身旁的乐昭,只见他抬起手,“三百万。” “孟芊芊给了我三百万的律师费。” 惊天的数字让乐昭目瞪口呆,她不敢想象像孟芊芊那样的小职员,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三百万!”乐昭几乎尖叫出来的声音,引来在场众人侧目。 幸好蒋文森即使用手捂住乐昭的嘴,不然…… “小点声,我的祖宗!”蒋文森半温半怒的声音根本就不是训斥。 乐昭挣脱开蒋文森的手,轻哼一声,“难怪!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良心发现!” 原来,孟芊芊到来后蒋文森种种不寻常,只是因为那天价的三百万。 女孩在身前一蹦一跳的进入零食区,而她的提问似乎在三百万后戛然而止。 蒋文森一步一步跟在乐昭身后,良久,问道:“所以你沉闷了一路,只是想问我孟芊芊的事?” 蒋文森深信,能让乐昭不寻常一路的问题,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可女孩轻盈的脚步,似乎又在回绝蒋文森的深信,“是啊,不然呢?” 话间,乐昭已经安稳的站在蒋文森面前,他们之间隔了一辆购物车,车里,除了排骨是蒋文森钦点,剩下,都是乐昭的零食。 白昼灯打在乐昭的头顶,欢快的商场音乐让整个氛围衬托的更加诡异。 她扯上嘴角,明媚的笑容如三月春风,一下,一下,在蒋文森的心里荡开。 “蒋文森,你以为我会问什么?” 刹那间,蒋文森盯着那张娇俏的脸,手下一紧,有些话明明就在嘴边,他比谁都清楚乐昭和项氏集团的渊源。 只见蒋文森禁闭的红唇微开,半叹半笑道:“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16s市的冬天太冷 项氏跨年晚会是项氏集团最重要的一天,只凭孟芊芊提供的证据,在蒋文森看来,并不能完全在法庭上胜利,而且,孟芊芊手里的录音并不是原录音,而是拷贝后残缺的副本,真正完全的录音已经被项明宇拿回项家大宅。 于是,在蒋文森沉闷了三天后,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独闯项氏大宅。 这样刺激的计划,定然是少不了乐昭的参与,没等蒋文森告诉,乐昭就已经偷偷准备去参加晚会的礼服。 冬季的夜市远没有夏天热闹,稀疏的人群里,乐昭竟找了好久才找到林华。 只见一个专门买女士包包的摊位前,林华蜷缩着身体,双眼无神。 “呦!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熟悉的声音让林华一愣,他以为是错觉,所以在乐昭的话后,他只是苦涩一笑,空落落的目光中,难掩悲伤。 “我竟然出现幻听……” 就在林华抱怨过后,一双温暖的小手触碰到林华的皮肤,瞬间,原本已经冻得僵红的脸颊竟重拾温度,那双炙热的手缓慢捧起他的脸,然后,几秒的心里落差间,林华日思夜想的人儿,竟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刚刚的声音也并不是幻想! 丢失数日的雀跃涌上林华心头,他看着那张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乐昭凑的近了些,左瞅瞅,右看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遮不住她眼里的光芒。 “阿华,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傻了?” 距离上次在夜市被城管追,已经过去好久,这些日子,乐昭只顾着和蒋文森,一时间,事业什么的,全然忘在脑后。 至于阿华……嘿嘿……乐昭要多心虚就有多心虚。 林华自知自己的失态,快速收敛眼中的情愫,生怕被乐昭抓住什么蛛丝马迹。 他不舍的,故作生气的拿开乐昭捧着他脸的手,“怎么了,小昭姐,竟想着来找我?” 话里的酸劲儿乐昭是感受得清清楚楚,不过这不重要,乐昭经常这样,时不时鸽一鸽林华,而林华每每在乐昭主动他时,都会酸上两句。 “嘿嘿……”乐昭干笑了几声,蹲下,凑到林华身旁,“这不是有事要麻烦我们华哥嘛!” 看吧,华哥两个字都出来了。 由此可见,究竟是多大的事,让乐昭这样“不要脸”。 林华懒懒的伸了伸胳膊,扯上嘴角,淡笑,“说吧,又有什么事,麻烦你阿华哥?” “就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专门做服装批发的,你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林华皱了皱眉,前段时间他确实跟乐昭提过做新产业的事,现在卖假包已经不景气,市面上太多,所以林华准备全方位发展,他看中了服装这块肥肉。 当然了,林华要做的不是市面上普通的服装批发,他要做的,是仿高定。 高定的衣服就好比乐昭卖的那些假包的原本,贵是必然,但是高定有一个独有的好处,贵的包包可以批量生产很多个,但是贵的高定,全世界就独一份,如果阿华能做仿高定,这得多挣钱! 但是这事儿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成的,而且他资金不够,经验不足,这个想法也只是他脑袋里的一个设想而已。 林华找乐昭商量这事的那天,碰巧是乐昭被房东起诉的当天,那天,乐昭的心思全在愤怒和摔碎的手机上,她甚至都没细细琢磨林华的话,就矢口否决。 直到乐昭知道蒋文森要去项氏集团跨年晚会,她这才想起来,很多天前林华提的事。 “当然有,你要做什么?” 乐昭轻挑眉毛,我想做一条裙子,不知道那个工厂可不可以做。” “害!”林华还以为是什么事,不过就一条裙子,“你想要裙子,市场上哪里都有,我都可以给你买,你非要去工厂做干嘛,怪麻烦的。” 乐昭嗞了一声,林华根本没理解她的意思,“傻子!你不是说那工厂能做高仿的高定裙子嘛!居然还让我去市面上买!” 话至,林华这才懂乐昭的用意。 “原来是这样啊,早说啊,什么时候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款式随便挑!” 乐昭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她一早在家里保存好的图片,“这条,可不可以?” 那是一条全纱质的连衣长裙,深蓝色的纱裙上从胸口开始一路向下,点满了亮闪,就像从银河坠落人间的流星。 不得不说,乐昭的眼光确实是好,林华看得仔细,他让乐昭把图片传到他的手机上,等一会儿他就去工厂亲自监工,连夜把裙子缝制出来。 林华对乐昭一向如此,有求必应,似乎拒绝二字,从没在林华身上提现,更确切点说,能让林华唯一不拒绝的人,只有乐昭。 城南的深夜,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彤彤的色彩,距离新年,不过三个月不到。 林华看着乐昭的笑颜,突然问道:“小昭姐,是不是只要你有事要办,才会想到我。” 林华莫名的提问,让乐昭一愣,她似乎没想到林华会问她这个问题,但不过转瞬即逝,乐昭收敛起笑容,她安稳的站在林华面前,满是认真道:“臭小子,居然敢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质问姐姐。” 她的手攀附上林华的头,就像过去那样使劲儿揉搓,“什么叫有事办才想到你,我这两天很忙,等我忙过这阵,看我怎么忙叨你!” “真是的,以前那么多宵夜,是不是都喂了狗!” 在乐昭的揉搓中,林华那双试探的眼眸才逐渐舒缓,弯弯的眼角在看向乐昭时,隐藏了所有情愫。 他多想说,“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从不会在你闲来无事时想到我,每一次,都是我厚着脸皮主动走到你身边,我怕我这不堪的小心思被你发现,只能在你怀疑时,笑着说我有女朋友,可我没有啊,我心里唯一能装下的有且只有你。” s市的冬天太冷了,林华缩了缩鼻子,笑道:“开个玩笑都不让,小昭姐真小气!” 17蒋文森,你怎么才回家 林华没舍得让乐昭跟着去工厂,所以乐昭陪他收拾完摊位后就被林华一路“撵”着回家。 楼道里的灯依旧没有修好,当乐昭踩上某个台阶时,骤然而来的记忆侵袭着她的脑海,不久前,她曾和蒋文森在这里“亲密接触”。 乐昭不知道那天的蒋文森,在不断靠近的脸中,想要对她做什么,可扑通扑通的心跳,无疑在不断提醒着乐昭,她不该这样。 走到六楼的时候,乐昭身上就有些出汗,所以啊,冬天真的不适合在室外穿着厚重的衣服,进行运动。 乐昭住进蒋文森家的第二天,蒋文森就配给乐昭一把钥匙,当时,乐昭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温热流淌,她没想到,蒋文森竟这么信任她。 房间没开灯,很安静,乐昭狐疑的按动门边的开关,瞬间,白炽灯的光芒就照亮了整个屋子。 “蒋文森?”乐昭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可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想要的回应。 怪,太奇怪! 蒋文森已经好久没独自出门了,最近为了忙孟芊芊的案子,他几乎把自己锁在书房。 她这才出去半天不到的功夫,这人怎么消失了。 乐昭迈着步子,刚要往书房走,余光就被餐桌上的东西吸引,她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袋子,她可不记得她出门的时候餐桌上有这些东西。 乐昭心里的疑惑更重,她皱着眉,走到餐桌前,只见一张白色的便签贴在十分显眼的地方,乐昭轻轻拿了起来,上面干净的字体乐昭一眼就认出那是蒋文森的字。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天晚上可能不会回家,猜你出去玩了一圈儿,回来一定会饿肚子,所以随便给你买了些宵夜,没买油腻的,但都是你喜欢吃的,吃完了记得锁好门,自己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睡,晚安。】 便签上,简单的几行字,足以让乐昭沉默良久,她面前的桌上至少有六七个袋子,乐昭随便打开一个,一个精致的糕点便呈现在眼前,那是她曾对蒋文森提到过的港式糕点。 像乐昭这样漂泊惯了的人,最受不了,没有来的关心,上次就是,面对蒋文森温柔的视线,乐昭只觉得千万个蚂蚁在她的心尖上啃咬,而这次,他竟把这里,称为他们的家。 家…… 乐昭轻笑,原来她还有家啊,她以为,早在那场大火后,她就只剩下自己。 白色便签被乐昭用力攥进手心,在低沉的眼眸中,有一个晶体,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散发着点点光芒。 市中心,铭森律师事务所,蒋文森来得风尘仆仆,而空无一人的律所里,只有最深处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敲了三下玻璃门,屋内沉在文件里的人连头都没抬,轻声道:“蒋文森,你和我假客气什么,真有意思,居然还在那敲门。” 面对纪铭的调侃,蒋文森似乎毫不在意,他确实是故意,但也是“心疼”! 年底律所这么多事要忙,真是辛苦纪铭这位优秀的高级合伙人,蒋文森是由衷的想通过这个小插曲,让他歇歇。 蒋文森走到纪铭的办公桌前,没等纪铭开口,就自顾自的坐到他面前的皮质椅子上,蒋文森悠闲自在的模样,一度让纪铭有种捏死他的冲动。 纪铭整理了一下张扬的头发,轻哼一声,“这位大爷,您是想起来自己还肩负律所这个重任,好心来帮我干活的吗?” 纪铭人长得也挺俊俏,但是他的俊俏与蒋文森不同,蒋文森是纯粹斯文那款,而纪铭是斯文中多了些邪魅。 只见纪铭白皙的脸上,赫然冒出两个厚厚的黑眼圈,打眼一看,就挺明显。 蒋文森强忍住想笑的冲动,他欠揍的伸出手指,摇了摇,“ o o o,律所有你在,我很放心。” “今夜来找你,是别的事,孟芊芊,还记得吗?” 果然,当蒋文森提起孟芊芊的时候,纪铭玩味的眼神沉得认真了许多,他随手抓起身旁的烟,盈盈火光在两个人之间点亮,纪铭轻吐一口气,烟草的香味便回荡在整个房间。 “继续。”他轻声说道。 “月末,项氏集团会在项家大宅举办一年一度的跨年晚宴,孟芊芊手里的关键证据被项明宇带回大宅,所以,跨年晚会是唯一的时机,我知道你有办法能让我进去,纪铭,这个忙帮不帮?” 纪铭并没有立刻回答蒋文森,而是过了片刻,悠悠的问道:“你居然接孟芊芊的案子了,看来,你准备好了。” 蒋文森轻抿嘴角,从他在十年前离开项氏集团后,就是在等待与项氏对抗的那天。 “十年了,曾经的错误,是时候弥补了。” 纪铭和蒋文森是从大学起就拜把子结交的兄弟,对方的事,哪怕只是指甲盖大小,他们都知道。 蒋文森与项氏集团的恩怨是埋藏在蒋文森心底的痛,十年等待,他让自己不断强大,只为等待正面对抗项氏集团那天,而孟芊芊不过是蒋文森计划里的开始,所以说,首仗,必须胜利。 纪铭淡淡一笑,但凡涉及蒋文森的事,他怎么能有不参与的道理,他轻抬眉眼,“要是你能把桌子上这些都解决,我可以考虑看看。” 乐昭都快忘记,昨天晚上她是多晚睡的,只知道她是被林华的电话吵醒的。 “喂……”沙哑的睡腔带着几分温怒,但凡耳朵好使的人都能听出来,乐昭被一大早吵醒的不开心。 电话里,林华惬意的笑声缓缓传来,“小昭姐,别睡了,快开门取裙子!” 原来,林华一早就来了,天知道他抱着多大的决心才敲响房门,自从得知乐昭的住处就是蒋文森家时,他阴郁了好几天。 在电话挂断不久,林华面前的房门被缓缓打开,而乐昭蓬乱着头发,穿着粉色睡衣的模样,惹得林华脸颊微红。 紧接着,在林华满心欢喜中,乐昭懵懵的说了句,“蒋文森,你怎么才回家。” 18一切都有迹可循 松垮的粉色睡衣在乐昭揉眼睛的时候,领口自然的垂落下来,屋外,冰冷的寒风从窗户的边框慢慢涌入,而紧隔一门之隔的屋内,温热的气体如夏季的热浪,一下,一下,直击林华的脸颊。 在乐昭说出那句话的瞬间,林华愣住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心口,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认识乐昭的这两年,林华深知,“家”这个词,她有多避讳。 有那么一刻,林华在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乐昭吗? 女孩揉了揉眼睛,她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奇怪,而是在眼睛舒适后,才看清眼前的人,她停顿了两秒,似乎在重新给脑袋开机。 “好早啊!” “阿华,你是昨夜没睡吗?” 是啊,太阳才刚从地平线升起来没多久,而阿华整整一夜,满心欢喜想着的,是要早早把裙子给乐昭。 林华僵硬的嘴角在短暂的冰封后,揉开,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而他也从没听过乐昭说出那句“蒋文森,你怎么才回家”。 “怕你着急,工厂那边做好了,我就给你送过来。” 乐昭接过阿华手里的袋子,白色的纸质袋子里还有一个十分正经的盒子,就像真买了一套高定一样。 乐昭惊讶的咦了一声,抬头,感谢地一笑。“没看出来啊,整得像真的一样,阿华,不错不错,看起来这个生意,挺靠谱,等我过几天找你细聊哈!” 就算乐昭卖假包,都没用这么正经的袋子装起来,更何况,袋子里还有一个类似正品店的包装盒,说实话,若是不太懂行情的人,真的会以假乱真。 林华虽然年纪小,不过二十刚出头,但是做事,一向认真。 听乐昭夸他,心里别提多开心,“那当然,这件事我是认真的,小昭姐,跟我合作,保证你挣大钱!” 林华就是乐昭的弟弟,而乐昭一向信任他。 “对了,昨天我就想问你,你突然要弄一条这样的裙子做什么?” 林华很少见乐昭穿裙子,更何况她自己也说过,“穿裙子太麻烦了,要是去仓库拿货,夜市地摊卖货什么的,穿裙子多费劲,再说,我天生丽质,根本也不用在乎打扮不打扮的事!” 乐昭狡猾的勾上嘴角,弯弯的眼睛里写满了秘密,她冲林华眨了下眼睛,“当然是有好事喽!” 她可不会把要去项氏大宅的事告诉林华,他一向啰嗦,到时候指不定怎么念叨她! 吃了闭门羹的林华只能轻抿嘴角,若是乐昭不想说,谁也问不出来,更何况,那个小表情小眼神,一看就没有好事! 林华从始至终就没进屋,他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说服自己,走进那个充满别的男性气息的房子,而乐昭也默契的没有留阿华。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林华就离开了。 可当林华走到四楼的时候,身下的楼道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这样老旧的楼,隔音本就不好,而且灰色的水泥石阶,轻轻踩上一脚,声音就异常的大。 林华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深蓝色的毛呢大衣内是干净立整的西装,男人四六分的头发下,金丝边眼镜框在窗户透进来的光束中,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皮鞋每每踩到水泥石阶上,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一瞬间,林华疑惑过,这样的平民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不搭调的装扮,但紧接着,一个声音冲破林华的脑海。 蒋文森! 这栋楼住着城南最有声望的律师,他曾帮乐昭打赢官司,而现在又是乐昭同居的房东! 林华的脚仿佛在这个灰色的水泥台阶上生了根,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不断靠近的身影。 他想看看那是怎样一张脸,怎样一个人,会让乐昭变化如此之大。 可当蒋文森停在林华面前那刻,林华整个人都傻掉了。 怎么是他…… 林华见过那张脸,多日前,在和乐昭拿货的仓库里,甚至还有那天他们一起去夜市摆摊。 “他啊,脑袋不灵光。” “我在一栋楼里把他捡回来的。” “你看,多好的男模啊!” 当时乐昭并没有林华面前正式介绍过蒋文森的名字,而摆摊那天,摊位生意太火,他更没有别的心思去在意乐昭领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他只是隐隐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到他也姓蒋。 你看,这一切的一切,早就另藏玄机,原来,一切早就有蛛丝马迹! 蒋文森扶了扶镜框,一夜的疲惫他微抬起的眼眸充满疲惫。 蒋文森看着身前当他路的人,思索了片刻,才从记忆的深处,隐约想起他是谁。 “林华?” 从蒋文森嘴里传出来的声音是专属于成年男人的魅力,林华默默攥紧拳头,明明隔了一个台阶,蒋文森竟也与他一样高。 尴尬,无尽的尴尬,顷刻间曼延在这个楼道里,而林华看着面前的蒋文森,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紧接着,林华故意撞了一下蒋文森的肩膀,径直离开。 而蒋文森,在身体一阵侧倾后,满脑袋疑惑,他似乎……没招惹过他吧? 蒋文森打开家门的时候,肉眼可见的饭桌上一片狼藉。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倒也没说什么,看的出来,昨夜他走了之后,乐昭有多开心。 之前就说过,乐昭除了做饭好吃这一个优点外,似乎其他的优点根本和她不沾边,所以每次饭后清理的工作,都是蒋文森的活,偶尔蒋文森因为忙案子,乐昭会好心的动一动她金贵的手。 脱下毛呢外套,蒋文森径直朝卧室的方向走,直到在乐昭的门前停下。 他轻轻敲了三下,这是蒋文森的习惯,他这个人,一向在这种问题上假斯文。 屋内的乐昭并没有马上回答蒋文森,而是稍过了几秒,女孩软糯的声音,隐隐传来,“等下哦,马上!” 蒋文森在听到乐昭的声音后,嘴角在不自觉中荡开好看的弧度,他的手拄在门边,做短暂的休息。 果真,女孩的马上真的是马上,几乎是蒋文森放松身体的瞬间,门被缓慢开启,女孩甜甜的声音率先进入蒋文森的耳朵,“你看,怎么样?” 19颈间的花香 蒋文森从没见过这样的乐昭,她出奇的穿了一条长裙,深蓝色的纱裙上布满亮闪,光线从乐昭的身后曼延开,瞬间,她宛如深夜中从天而降的流星,璀璨明亮,让蒋文森久久挪不开眼。 显然,这只是乐昭不寻常的开端,紧接着,她在蒋文森迷乱的眼神下突然靠近,顷刻间,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蒋文森很高,而乐昭的个头只到蒋文森的肩膀,哪怕此刻蒋文森是自然放松的姿态,乐昭看向他时,都需要抬起头。 蒋文森的手依旧拄着门边的墙上,在乐昭靠近的那刻,他的瞳孔紧缩的瞬间,手在骤然而来的紧张中悄悄用力。 乐昭几乎是靠在蒋文森的怀里,蒋文森半低着头,所以她接近的那刻,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得弯下腰,而迎上的眼眸刚好与蒋文森平行在一条直线上。 她笑盈盈的眨了下眼睛,再次问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肉眼可见的距离里,乐昭脸上的一切细节都逃不过蒋文森的眼睛,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会在楼道里撞见林华,乐昭身上的裙子,肯定是林华送来的,他克制住自己慌乱的心神,故作镇定道:“你化妆了?” 乐昭穿裙子就已经很奇怪了,更何况她还化了妆,肉桂色的眼影上乐昭为了迎合裙子,还化了一些类似亮片的珠光,她化得很淡,如果不是这么近的距离,估计蒋文森不会在意。 乐昭天生就白,所以她不需要抹过多的粉底,原本就粉嫩的双唇被她涂上深色的口红,瞬间,多了几分美艳。 看的出来,乐昭对蒋文森的回答并不满意,她翘了一下嘴,轻哼一声,满脸的不开心,“有句话说的真没错,蒋文森,像你这样斯斯文文的男生,还真是铁血直男。” “除了化妆,你就没看出来我今天的不一样吗?” 其实,在乐昭靠近的瞬间,她垂在身侧的头发,有一刻拨弄开,而藏在颈间的香气,就像热浪一样侵袭着蒋文森的鼻腔。 她喷了香水,是好闻的花香。 而女孩的离开,也带走了那片花香,瞬间,蒋文森那刻紧绷的心,竟有一刻不舍,不过转瞬即逝,快到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掘。 他的手从墙上收起来,而松垮的身体,也在没有依靠后站得笔直。 蒋文森看出女孩闹情绪的小脸,轻笑一声,“你今天,很好看。” 等蒋文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乐昭才有些满意的抬起眼眸,“真的?” 蒋文森点点头,用他认为最真挚的表情回答:“当然!” “很少见你这么穿,怎么,心血来潮?” 才不是什么心血来潮,乐昭拨弄了几下裙摆,瞬间,整片星河便映入蒋文森的眼中。“过两天你要去项氏大宅,对不对?” “嗯?”男人微张了眼眸。 “带上我,怎么样?裙子我都自备好了!” 蒋文森要独闯项氏大宅的事,他确实在家里提过一嘴,没想到竟被乐昭放在了心上。 说实话,蒋文森并不想带乐昭,这并不是因为乐昭和项氏的渊源,而是这次他要做的事,有些风险,他自己都不能保证,他在项氏大宅里会不会有差错,万一闹大了事情,惹了麻烦,他怕连累乐昭。 “乐昭,我……” “蒋文森,你是想说不可以吗。” 蒋文森的心思可瞒不过乐昭,他几乎把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为难的表情,半垂的眼眸,他的脑袋里肯定在疯狂组织如何拒绝她的话。 乐昭一句话,堵的蒋文森明明白白,他叹了口气,慢慢解释,“我不是如玩的,而且项家一向复杂,乐昭,那是你没见过的场面,你应付不来。” 说到底,蒋文森的意思还不是因为她没见世面,“蒋文森,说到底,你就是嫌弃我,变着法的嘲笑我,是不是!” 蒋文森苦笑,她的理解能力还真是常人不能及! “我没有嘲笑你……” 见蒋文森还想辩解,乐昭立马端出一副请人离开的态度,“编,接着编。” 这下,蒋文森彻底妥协了,“好吧,如果你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这次去项氏大宅,蒋文森并不是单枪匹马,纪铭和姜黎都会去,纪铭在s市的法律圈名声很大,他有项氏的请帖,并不意外,至于姜黎,别看她是狗仔,其实也是杂志社的正经记者,项氏几乎请遍了媒体圈的人,姜黎自由自己的办法搞到入场请帖。 蒋文森自知自己拦不住乐昭,心想,有姜黎陪着,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但是恰恰如此,蒋文森也忽略了,姜黎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他温柔的看向乐昭,良久,故作为难的纠结片刻,“但是前提我们的说好,去到项氏大宅后,你不可以惹事,一切事情都得听我的,能做到吗?” 在蒋文森话音落下的瞬间,乐昭的心里开出了花,能,她太能做到了,只要蒋文森让她去! “当然!我一定大事小事都听你的,乖到不要不要的!” 乐昭的嘴骗人的鬼,蒋文森深知,眼前的女孩,到时候肯定变卦,不过,他溢开的笑容并没有拆穿乐昭。 “有件事忘记对你说了,刚刚我在楼道里遇见林华。” 乐昭并不意外蒋文森撞见林华,“他啊,刚刚他来给我送裙子,就是我身上穿的这身,怎么样,好看吧!” 果然像蒋文森猜测的那样,他点点头,夸了一声好看,便没再说什么。 转眼,项氏集团的跨年晚宴在刺骨的寒风中如期举行。 乐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凝重的表情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中另有所想。 咚咚咚的三下敲门声,是她熟悉的礼貌。 也是在敲门声响起的瞬间,那张原本凝重的脸,重获笑容,她打开门,便迎上蒋文森深邃的眼眸。 咫尺间,他们看着彼此,相视一笑。 好像,许多秘密,都藏在每个相视的瞬间,他们各自藏着心事,期待着,即将踏上的那座大宅。 20项氏大宅 项家大宅坐落在江畔的一座高山里,车子从江边一路攀岩而上,不知道绕了几个弯,才从那片很深的绿色植物中看到一点别样的景色。 像项家这样豪的人,在s市,应该就独他们家一份了。 在市中心旁边买了一座小山,而自己的家就建设在山上,每到夜晚,从项家大宅的花园里,朝山下望去,半个s市的夜景,都能一览眼底。 乐昭一路上安静的坐在驾驶室旁的位置,不知道蒋文森从谁的手里偷来的车,起初,乐昭风尘仆仆下楼的时候,就被面前的车惹得一愣,直到蒋文森一脸笑意的拿着车钥匙,按了下开关。 清脆的车响伴着闪烁的车灯,让乐昭不得不怀疑,在蒋文森的身上,究竟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走山里的夜路,没有什么照明的路灯,只有车灯勉强照亮前路,乐昭把头靠在车窗上,细微的风声,慢慢的从车窗的缝隙间传送到她的耳朵里。 良久,乐昭突然觉得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迫着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她的手刚好触碰到那异物的一角。 手指从滑顺的面料上慢慢游移,不过片刻,她就摸到一颗扣子。 这下,乐昭熟得迷糊的脑袋才有些许清醒。 天知道,坐蒋文森的车有多让人犯困,也不是说他开的慢,就是……就是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睡觉。 想到着,乐昭还给蒋文森一个合理的辩解理由——大概是这山路太弯曲,才会让人迷糊糊。 乐昭收紧西装外套的动作,不留余地的传进蒋文森的眼睛里,他一边开着车,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她。 “醒啦,我们快到了。” 乐昭上车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的沉着脑袋睡着,可她沉着头的姿势让蒋文森担心好久,生怕她这一觉醒来,脖子会不舒服。 所以途中,蒋文森还在路边停了一次车,在为乐昭调整座椅时,他半个身子越过乐昭,而她颈间的发丝刚好划过他的鼻尖。 熟悉的花香再次从乐昭的身体中传来,不过顷刻之间,一抹炙热的鲜红便不断袭击着蒋文森的耳朵,他又一次没克制住心神,他真的恨死自己这个可恶的毛病。 蒋文森用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为乐昭重新调整了座椅,他的手扶在她脸颊的两侧,白得吹弹可破的皮肤,软嫩又温热。 如果不是因为乐昭睡着,蒋文森真的害怕被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无措的样子。 他不断涣散的瞳孔里,写满了克制。 最后,蒋文森脱下西装外套,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被他小心翼翼的盖在乐昭的身上,就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生怕自己有一点差错。 蒋文森悠然的声音传进乐昭的耳朵里,混合着风声在大脑形成信号后,她并没有发现蒋文森的不妥。 抻了个懒腰,疲惫了一路的身体才稍稍有所缓解。 “终于快到了,再不到,我就要睡昏过去了!” 这句话,乐昭可一点都没有夸大,再多耗一分钟,她真的会绝望,乐昭根本没想到,去项家的路竟那么漫长。 男人轻哼的声音淡淡的,但还是没逃过乐昭的眼睛,看的出来,蒋文森是在笑话她! “笑什么笑?”经过这一小小插曲,乐昭的头发已经被她睡得略微松散,而她忽闪忽闪的睫毛内,是一双勾住心弦的大眼睛。 好像从那天乐昭穿着裙子,栖身靠近扶着门框的蒋文森后,她就开始变得肆无忌惮,总是喜欢这样毫无准备的突然接近。 若不是蒋文森是开车老手,再加上他心里素质好,不然,乐昭一定能发现他突然踩紧的油门。 蒋文森故作镇定的放缓了油门,只见他从方向盘上,提起一只手,用自然不能再自然的动作,轻轻的,把一束挡在乐昭脸旁的碎发别到她的耳后。 整个过程,乐昭没有说一句话,她静静的,观察蒋文森的一举一动,直到他骨骼分明的手掌在她的眼中放大,然后,当他的指尖不自觉的轻触她的耳边时,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乐昭的心里的溢开。 怎么会有人,这样温柔。 乐昭拄着下巴,在一阵迷失后,扯开嘴角,盈盈笑容下,她轻声说了句,“蒋文森,你开车的样子,还挺好看。” 没由头的话语往往最戳人心,这下,蒋文森真的乱了,而原本放缓的脚,也猛得踩了一下油门,在骤然而来的加速中,乐昭也有些没坐稳。 她扶着车子,好一顿踉跄才重新找到平衡。 她恨恨的看着某人,心想:有些人,果真夸不得! 在蒋文森“磕磕绊绊”的车技中,他们终于抵达项氏大宅。 今夜,项氏大宅宾客众多,不过,千万不要以为宾客多,所以场面就会混乱。 其实,真实情况却恰恰相反,今夜,项家几乎调用了所有的安保人力,就为了晚宴能顺利进行。 蒋文森并没有把车停在项氏事先安排好的宾客停车位,而是把车停在靠近项家大宅花园的围栏外。 下车前,乐昭还小声喃喃:“蒋文森,你怎么把车停这了?” 蒋文森只顾着帮乐昭把西装外套穿得严实一些,他没用力的敲了敲乐昭的小脑袋,“平时看你那么精明,现在怎么泛起糊涂,我们是“闯”,去收集证据的,若把车停在专用停车场,万一出现意外,我们岂不是瓮中捉鳖。” 蒋文森虽打的不疼,但是乐昭还是碰瓷的揉了揉,“问问都不行!” 即便是停在人烟稀少的地方,项家大宅的繁华还是穿过铁质围栏透了出来。 七彩的灯光装扮着整个花园,就像故事书中的描绘那样,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花一起在这个天地中盛开,乐昭在沉浸在那片模糊的炫丽中。 这就是她多年中,期盼已久的地方,而如今,当她越来越接近时,她的心竟出奇的越来越宁静。 这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乐昭循声转过头,是两个不断拉长的身影。 21项氏大宅(2) 因为天色很黑,乐昭根本不能看清那两个身影的脸,她只能简单的从身影上判断,应该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的个子很高,而女人的身材纤细,在阵阵夜风中,她身上的裙子,在风吹过的弧度中飞舞。 就像之前在城南家中,蒋文森说的那样,如果发生突发状况,以乐昭的心态和经验,她真的应付不来。 你看,不过才短短几天,乐昭此时的神态,就和蒋文森那天说的一样。 她悄悄走到蒋文森的身侧,伸出的小手,紧紧攥住蒋文森的衣袖。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轻微发颤,“蒋文森……什么情况?” “我们才刚到,还什么都没有做,不会这么倒霉,这就被抓了吧!” 乐昭几乎整个身子都躲在蒋文森的身后,她只从蒋文森一侧的胳膊处,露出她圆圆的小脑袋。 瞬间,如同惊慌无助的小白兔般的乐昭,让蒋文森半颗心都融化。 说实话,乐昭也就是看起来像中野性难以驯服的夜猫,实际上,她很缺安全感。 这点,在蒋文森与她同居的这段日子里,感触很深。 蒋文森是一个很少外出的人,也不是宅,只能说外面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让他非出门不可。 直到那天,蒋文森出门去市区,那是难得的大堵车,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一路堵到高架上。 那天,蒋文森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而出租车司机的抱怨充斥着每时每刻。 “他老子的,又tam堵车!” “这还要堵多久哦!” …… 蒋文森的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玻璃窗,他看着车窗外方寸间的夜空,没有任何情绪,似乎这样的夜晚他早就麻木。 蒋文森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深灰色的小区内,已经没有灯光,他只能凭借皎皎月色和记忆,找到回家的路。 可当蒋文森乏累的打开家门时,一束昏黄的灯光从沙发处传来,而在沙发上,穿着粉色睡衣的乐昭正蜷缩着身体,睡得很熟。 他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小心翼翼的走到乐昭身边,就连放下公文包的时候,他都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吵到乐昭。 谁知……蒋文森刚在乐昭身旁蹲下来,少女红扑扑的脸颊上,睫毛微动,紧接着,闭合的眼睛缓慢开启。 当乐昭看到身前的蒋文森时,明显愣了一下,似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可不过转瞬间,她红润的脸上荡开明媚的笑容。 她睡得沙哑的嗓子里,发出得声音都是那么勾动心弦,“蒋文森,你回家啦。” 简简单单七个字,就像七枚钢钉一样,一颗一颗钉在蒋文森的心上,而他看似平淡的神情下,紧锁的瞳孔写满了震惊。 蒋文森不知道这是乐昭的无意之举,还是她故意为之,但对蒋文森而言,无论是那种情况,都对他受用,只要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蒋文森。 在外人眼中,乐昭身世凄惨,幼时便失去家人,多年来她靠着自己在社会闯荡,体验人情冷暖,但是谁都不知道,蒋文森又何尝不是如此,长久的独居生活,他仿佛是置身人海的一叶孤舟,若没有乐昭的突然闯入,他依旧是一个人。 而家,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代名词。 那天,蒋文森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在即将发出声响时,揉碎了散开。 蒋文森不确定,此时他身旁的乐昭,在以什么样的目的,接近着他。 黑夜下,蒋文森能感受到乐昭紧张的情绪,她的手就停留在他的掌心边,转念,他握住乐昭攥紧他衣袖的手。 轻轻捏了一下,“别怕,他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 当蒋文森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乐昭顷刻间就忘了刚才的慌张,要知道,蒋文森的身旁从没出现过什么他能挂在嘴边的朋友。 乐昭多次怀疑,蒋文森的朋友大概就是楼下的牌友吧! 随着两道人影的不断走近,深藏在黑暗中的面孔终于暴露在乐昭面前。 高个子的男生戴了一副金属黑框眼镜,他的头发不像蒋文森那样弄成背头,而是慵懒的垂落下来,几根发丝在触碰到男人的鼻梁时,他严肃的眼神便不留余地的投射出来。 一看,这个男人就是一个不好招惹的人,乐昭深刻的觉得,他甚至都比蒋文森还要难搞。 转而看像那个纤细的女人,走近才让乐昭发觉,女人并不矮,如果和乐昭站在一起,她可能还比乐昭高半个头,女人穿了一身像烈火一样鲜艳的红色抹胸贴身裙,她右腿侧开出的高衩更是衬得她的腿又细又长。 波浪一样的黑色长发在女人甜美的笑容中轻微发颤,她踩着恨天高大步走到蒋文森面前,暧昧的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落在乐昭的身上。 那种炙热的眼神让乐昭一阵不舒服,莫名有种见家长的感觉,感觉在那片深邃中满是审视。 紧接着,就听女人缓缓开口道:“你就是乐昭吧,蒋文森总在我们面前提起你。” 她伸出一只手,放在乐昭身前。“我叫姜黎,你也可以叫我桃子,是蒋文森合伙人的女朋友!” 姜黎自信的神态是乐昭从未有过的模样,她看着姜黎伸过来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握了上去,“你好,我叫乐昭,是蒋文森的……室友。” 乐昭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在介绍自己是蒋文森的谁的问题上卡壳。 “哈哈,室友!小妹妹,你还挺有意思!” 姜黎明媚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乐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竟让姜黎笑得那么开心。 姜黎一向如此,而且今天这这一幕天知道她在脑袋里幻想了多少次,而乐昭的自白也实在是太踩在她的笑点上。 蒋文森心心念念十年的人儿,如今同居这么多天,竟只被称之为室友,他们居然连朋友的阶段都没到达! 姜黎仿佛是打开了笑穴的开关,在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中,一个专门制服她的人在蒋文森的眼神暗示下无奈走近。 纪铭揉了揉姜黎的头发,温柔道:“好啦,再笑,你可要错过好玩的事了。” 22项氏大宅(3) 果然,纪铭就是姜黎开关的另一个控制器,只见姜黎看似不情愿的白了纪铭一眼,然后笑盈盈的对乐昭说:“见笑了,见笑了,我这个人就这样,嘿嘿。” 蒋文森让开身体,把躲在他身后的乐昭暴露在姜黎和纪铭的视线里。 可即便如此,蒋文森的手也依旧保持紧握的姿势,似乎根本没有准备放开乐昭。 几个人沉默了片刻,蒋文森怕乐昭尴尬,不适应,还贴心的又介绍了一遍。 他先是指着纪铭,悠悠开口道:“纪铭,我大学的同届校友,也是律所的合伙人。” 乐昭定睛看了看,那个叫纪铭的人穿了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在同色系的铁质镜框下,竟有几分邪魅的韵味,而这种感觉,恰好与身旁的红裙女孩相配。 如果说纪铭和蒋文森是同届校友的话,那少说他也得有三十岁了吧,因为蒋文森就是三十岁,可偏偏蒋文森那张白嫩的脸,生生看不出三十岁的一点感觉,由此,乐昭不禁思考,“确实,有些人混在一起久了,就连外貌上也有着几分相像!” 这并不是说纪铭和蒋文森长得像,而是在那张分不清年岁的脸上,他们着实过分的相似! 转头,蒋文森要介绍姜黎时,他特意清了清嗓子,生怕说错了话,天知道,被姜黎记恨,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至于这位。”明显,在蒋文森介绍姜黎时,尤为郑重,“她叫姜黎,是一名记者,也是……纪铭的现任女朋友。” 原本,蒋文森只要好好介绍就好了,可偏偏在纪铭女朋友上,额外加了现任两个字。 瞬间,姜黎就瞪大眼睛,立马反驳,“不不不,小妹妹你可别听蒋文森胡说,我家纪铭永远只有我一个亲亲女朋友,前任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至于以后有别的女人,那更是不可能。” 原本明媚的女孩,在瞪大双眸后,竟有几分可怕,可能“可怕”这个词,乐昭用得有些不妥,但确实,乐昭很难见到画得这么妖艳妆容的人,所以在姜黎贴近的瞬间,乐昭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话虽如此,但姜黎确实是明艳的好看,人群中,闪闪发光的那种。 纪铭安抚的揽住姜黎的肩,女孩纤细的身体便轻而易举的包裹在男人炙热的怀抱中,而先前喋喋不休的嘴巴,也在男人的眼神警示下牢牢闭紧。 别看姜黎看似厉害,看着像纪铭什么都让着她,实际上,姜黎聪明着呢,她从不会去触碰纪铭的底线。 这不…… 在大是大非上,纪铭一个眼神,姜黎就知道自己要乖些,毕竟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 项氏集团的晚宴每年都会有新的花样出来,什么角色装扮啊,复古国风啊……说到底,不过是赚人眼球的噱头罢了。 而今年,也不知道是项氏里哪个策划出的主意,竟是以面具舞会为主题,入场后,每个人都会戴着不同的面具,若非熟悉,轻易分辨不出身旁的人是谁。 纪铭特意给蒋文森和乐昭准备了一份,而蒋文森把面具摊开在掌心时,竟发现是情侣款,深蓝色的磨砂面具上泛着点点光亮。 “怎么样,够不够意思!”面具是姜黎采购的,她特地让纪铭去问一下晚宴时蒋文森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你看,她多细心! 蒋文森轻扯嘴角,半开的眼眸染上些许谢意,“够意思,谢啦!” 月色下,四个身影在光影中慢慢拉长,有一场恶战,正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 项氏的邀请函寻常人轻易不会得到,而把第一道关的门卫,在烈烈寒风中已经冻得没了耐心,只要邀请函上的二维码无误,索性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 不过才踏进项家大宅的第一道大门,乐昭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张大嘴巴。 在一座西式喷泉后是一座中式建筑的三层大楼。 还好乐昭的手揽在蒋文森的胳膊上,不然她一定傻傻的站在原地,脑袋里拼命重新建设自己的世界观。 临进那栋中式三层楼时,乐昭身上披的西装才回到蒋文森的身上。 红木大门静静屹立在乐昭的面前,她的心在等待开启大门时越来越平静,乐昭深刻的明白,一会儿要见到的人,对她而言有多意义非凡。 蒋文森见乐昭严肃的嘴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怕,一切有我。” 当蒋文森的声音缓慢落幕时,红木大门也被大宅里的佣人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从屋内涌出的热风,和无数人的注视。 悠扬的音乐从楼梯旁的交响乐队里穿出,水晶吊灯高悬在大厅正中央的上空,暖黄的光芒星星点点照射在水晶吊灯上,不过片刻,光线便从水晶内散发出来。 大门的右侧有一排很长的桌子,勾着金边的桌布在灯光下愈发贵气。 就连脚下踩得大理石瓷砖都被镶嵌上金色的花纹。 乐昭每走一步,心里竟会隐隐心疼,如此好的瓷砖竟被高跟鞋随意摩擦。 蒋文森和乐昭不是项氏请的客人,按理说他们应该低调再低调,可奈何乐昭身上的裙子太惹人注意。 某奢侈品牌的搞定,刚首发,仅此一件,竟穿着乐昭的身上。 在场的女士议论纷纷,想着这是谁家的小姐,竟能弄到这条裙子,殊不知,乐昭身上穿的,是她托林华弄来的高仿。 在众人的视线与低沉的议论声中,瞬间,乐昭就怂了。 好吧,她承认。 蒋文森说的没错,这种场面,她一个人不行。 随着宾客渐渐到齐,原本议论的人群也在灯光暗下来的那一刻变得寂静。 交响乐队在指挥官的指挥下,换了另一首音乐,在低沉的音乐声中,一束光打到楼梯的上方。 乐昭跟随众人看向那个方向,她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尽显冰冷。 嗒,嗒,嗒。 皮鞋缓慢踩在瓷砖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笑吟吟的走到光芒的正中心。 23项氏二公子 中年男人的个子不算太高,178左右,再加上人到中年,身体难免有些发福,微微隆起的肚子即便在西装的修饰下也遮盖不掉。 他的头发很黑,利落的发型看起来人很清爽,只是他仅在额前正中间的地方,有一撮白头发,十分明显。 自中年男人出现的那刻起,乐昭的视线就紧紧咬在他的身上,一刻不离,好似那些挤压在心底多年的恨,恨不得一次都在他身上还清,这是乐昭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看他,他依旧是项氏的掌舵人,而她依旧平凡。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之间即便身份相差悬殊,可他们此刻还是在一个空间里,看着一样的灯光,呼吸一样的空气,如果可以,乐昭真的很想从角落里穿出人海,走上楼梯,来到他的面前。 她想问他:“当初,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的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 可这份冲动在即将付出行动时,蒋文森紧紧拉住她的手,手腕突然生起的疼痛让乐昭扭头怒视身旁的蒋文森,可蒋文森含笑的嘴角上,是穿越一切的眼神。 他的红唇微开,带有责备的话语在他满是磁性的嗓音下,根本不堪一击。“乐昭,我们说好的,来到这里,一切听我的,乖,安心呆在这里,好不好?” 你看,蒋文森对乐昭一向如此。 即便乐昭再不同意蒋文森此刻不轻不重的话,也没有了时机,因为随着蒋文森声音响起的。是主持人雀跃的欢呼声。 “项氏集团跨年晚宴正式开始,首先,请大家尽情享受开场舞吧!” 晚宴的第一个环节在项氏董事长的出场后开始。 当大厅内的灯光再次亮起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的正中央竟空出一个大大的圆形的圈。 无数的光束从四面八方照射进这个圈子里,瞬间,在灯光的加持下,大厅中央的地方,尤为明亮。 能为项氏跳开场舞的,必然是项氏看中的人。 除了项家自己的人,乐昭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为这场盛大的晚宴开场。 果真,在悠扬的交际乐响起时,两道人影走进光束的正中间。 隐隐约约,乐昭看着那个高个的身影,只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她在脑袋里想了半天,卡在嘴边的名字硬是没被她说出口。 “他就是项氏集团董事长的二儿子,项明宇。” 直到蒋文森淡漠的声音响在乐昭的耳畔,她才想起来,觉得熟悉的脸,究竟是谁。 蒋文森的案件资料,几乎对乐昭透明公开,只要她愿意,她什么时间都可以去他的书房查看。 孟芊芊只给蒋文森提供了几个装有证据的档案袋,可蒋文森有关孟芊芊案子的夹子里却有密密麻麻好几十张a4纸。 那都是蒋文森自己调查出来,当然,有些也是通过孟芊芊本人,她自己叙述的。 而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就是孟芊芊与项明宇的过往。 孟芊芊入职的第一个年头,她就遇到了项明宇,其实用遇这个字,并不是很贴切,她是故意找上项明宇的。 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难免会有一些学生时代的幻想。 孟芊芊也不例外,大概是上学时总裁小说看多了,再加上周围同事的耳濡目染,让她对项氏的二位公子十分好奇。 项氏是s市数一数二的财阀家族,反倒提到财阀两个字,难免就有很多坊间流传的八卦。 项董事长项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项盛,比项明宇大三岁,虽然挂着项董事长夫人孔清养子的名分,但是稍微了解项家的人都知道,项盛是项麟情妇的儿子,当初项氏资金链受创,为了解决危机,项氏必须与孔氏联手,项麟为了娶孔清,直接用一百万打发情妇,扔到某个国家,从此不管不顾,可项家的人一向注重血缘,项盛虽是情妇所生,但是他的身体里毕竟有项家的血液,而且他是男孩。 据说,当年项麟跪在孔清面前发了毒誓,孔清才勉强答应,让项盛以养子的名义,留在项家。 多年来,项盛还算安分,海外度了层金回来后,一直帮项麟打理集团的一切事宜,可即便他做得再好,项麟都不会把重要的项目放在他的手上。 至于项明宇,从小到大,项家,孔家,几乎给了他全部的娇纵,但好在他头脑聪明,随便参加了几个集团内的项目,就做出的很优益的成绩。 如此神的人物,几乎在孟芊芊的脑袋里萦绕了好久,可她只是一个小人物,哪怕成为正式职员,她都没机会见到他们,更别提只是远远看一眼。 直到那天,孟芊芊受领导所托,去公司旁的咖啡店买咖啡。 孟芊芊做这种事都做到麻木了,毕竟秘书吗,不就是这种端茶倒水的活。 而且,她也只是一个秘书办公室里的小秘书。 七月的s市充斥着燥热,从咖啡店空调房踏入热浪侵袭的室外,确实需要足够多的勇气。 偏偏咖啡店最近在做促销,玻璃门上贴满了宣传海报,若非细细的注意,稍有不慎,根本就不会在意到突然冒出来的人。 于是孟芊芊十分幸运的成为了这一类人。 她低着头,丧气的重复每日买咖啡的工作时,就在她推开门的瞬间,门外正好出现一个人。 哗啦哗啦…… 因为孟芊芊全程低着头,心思飘到天际,她根本不会在意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所以就在那一瞬,孟芊芊手中的咖啡扬了那人一身。 几乎是下一秒,正常人在面对这种情况,也会小小抱怨一下,可孟芊芊却180度鞠躬,接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孟芊芊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对不起,在她慌张的神情下,一抹笑声从她头顶传来。 “你是复读机吗,只会重复对不起?”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孟芊芊僵硬住身体,而她一度重复的道歉也由此卡在嘴角。 大概是心虚,或是孟芊芊想着:也许道歉并不能解决她的失误。 她顶着倒霉透了的脸,假笑着抬起头,准备迎接男人的宣判。 谁知……就在迎上男人双眸的那刻,她整个人呆滞。 24初相遇 在热浪与空调冷风的夹击下,孟芊芊快速眨着眼睛,眼前的人全然让她忘了自己刚刚有多鲁莽。 “嘿?”男人见孟芊芊僵持在原地不动,于是微皱眉头,低声询问,“内个……你还在听吗?” 男人比孟芊芊高出好多,即便此时她穿着高跟鞋,男人也依旧高出她一个头的距离,肉眼可见的亲密距离里,男人白色的衬衫上浸满了棕褐色的咖啡污渍,于是在咖啡的加持下,原本宽松的衬衫也在这刻紧贴男人的身体。 他的身材十分匀称,衬衫下的腹肌轮廓隐隐可见。 就在他低声询问孟芊芊的瞬间,男人的腹部也紧跟着收缩,于是那些沟壑便变得更深。 孟芊芊花痴的咽了口水,试图平息内心的燥热。 如此型男,怎么就这么恰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不……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要不,您把这件衣服脱下来,我帮您洗干净,或是给您买套新的!” 孟芊芊双手合十,道歉的样子诚意十足,可男人又是轻轻笑了一声,无限曼延的嘴角是甜甜的笑意。 “没事,这点小“伤”就不劳烦美女破费了,下次记得注意!” 说罢,他的手掌在孟芊芊的头上温柔的揉搓了几下,便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而孟芊芊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呆滞。 这究竟是什么奇妙戏份,她不过就是出去买个咖啡,竟能有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 不过转念,孟芊芊就想起另一件事,她看着瘫在地上的咖啡,手覆上兜里的钱包。 想必,打翻的咖啡,要由她自己掏腰包重新买了。 从咖啡店回公司后,孟芊芊的心思就彻底不在工作上了,好在她也没什么重要的活。 “喂,孟芊芊。” 正当孟芊芊在工位上拄着下巴愣神时,秘书部的主任突然用档案夹拍了拍她身前的桌子。 “嗯?嗯!我在!”回过神的孟芊芊直接站起身,半梦半醒的眼睛里似乎在寻找声音来源。 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似乎孟芊芊这样的公司菜鸟,始终入不了她的眼,“等会儿去中街的商店取一套西装,发票在这里,拿货的时候记得核对仔细。” 中街离公司不远,走路也就15分钟不到,孟芊芊双手接过发票,看了一眼发票上店铺的名字。 hl高定,“嗯……”孟芊芊抿了抿干枯的嘴唇,这家店,孟芊芊曾路过无数次,只因为店里的衣服太贵,她连踏进店铺大门的勇气都没有。 “主任,取回来送到哪里?”孟芊芊喊住欲要离开的主任。 主任收回脚,扶了下镜框,她确实忙的晕头转向,竟忘交代最最重要的事。 “哦对,取回来之后,送到顶楼的会客室,进屋前记得先敲三下门。” 项氏集团有着十分严格的规章制度,办公的楼层直接决定了你在项氏集团的地位,而普通员工只配在最下层工作,像孟芊芊所在的秘书部备用部,活动范围相当有限。 中街,hl高定,孟芊芊在店员怪异的眼光下踏进了店门,直到她把手中的发票郑重其事的放在店员的手上,那种怪异的眼神才有所收敛。 在店员取货期间,她在皮质沙发上实在坐不住,便小范围的四处乱走。 hl高定是专门做男装的,而她身处的区域,正好是衬衫区。 走着走着,孟芊芊就被一件单独挂在墙上的衬衫吸引住。 如其说单独挂在墙上,不如说是放在一个框架里表在墙上,而它的四周,竟围满了专属于它的灯光。 虽说衬衫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还是有着细微的设计差别,而这件衬衫的袖口上,竟有一个类似蓝钻的纽扣。 孟芊芊看着那个蓝钻纽扣,在一阵眼眶收缩中,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对这件衬衫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还记得那个被她扬了一身咖啡的男人吗,在他离开前轻柔孟芊芊头发时,一抹蓝光划过孟芊芊的眼睛,而那束光的源头,正是男人袖子上的蓝钻纽扣。 瞬间,孟芊芊的神经紧绷到极致,因为……她看到了衬衫下方标注的价格。 “omg!”孟芊芊捂着嘴巴极力克制住尖叫。 让人眼花的零,是她这辈子都赔不起的价格。 就连店员包装西装的袋子,都是专门大师设计,独一无二,孟芊芊更加肯定,她一会儿要面对的对象,一定不简单。 项氏集团顶层是项氏高层的转属办公区,孟芊芊第一次被总裁特助亲自带上电梯到顶层。 当电梯门打开的那刻,黑白的装修色彩内透着浓厚的严肃感。 孟芊芊被特助带到会客厅后,特助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幽魂一般。 “记得,先敲三下门。” 孟芊芊的脑袋里想到主任说的话,清了清嗓子,咚咚咚,敲了三下,轻声问道,“您好,我是秘书部的……我来……” “门没锁,进来吧。” 孟芊芊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屋内传来男人的声音。 穿越房门的磁性声音让孟芊芊心一颤,她拼命告诉自己,“别怕,没事,小场面,只是送过来送衣服。” 孟芊芊轻手轻脚进入屋内,不过是光从头顶上方打进来的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置身于另一片崭新的天地。 这是与屋外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 不再是黑白的色彩,而是金黄的宫廷建筑,而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大大的落地窗,她几乎覆盖了整片外墙。 如果你站在落地窗前,那整个s市的景色便会尽收眼底。 眼前是孟芊芊从未见过的盛景,而耳畔,是哗哗的水流声。 温热的蒸汽在孟芊芊僵硬的脚步中不断贴近,直到一滴水花落在她的肩上,只听,那道男生响在孟芊芊的耳畔:“是你啊,小可爱。” 男人的声音瞬间加速了孟芊芊的紧绷,而那到温热的感觉就像侵蚀她的敷衍,从颈间蔓延开。 孟芊芊已经不能再顾及她肩头的湿润,她颤颤悠悠的转过身,而在与男人鼻尖轻触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25想不想体验一把别样人生? 怎么是他…… 在孟芊芊去hl高定取衣服的时候她就怀疑过,白天遇见的那个男人,他的身份。 在她的脑袋里,有那么一刻,孟芊芊幻想过,或许他就是孟芊芊期待见到的那个人,因为顶层的会客室近期只有项二公子在使用。 可当理想变为现实后,孟芊芊心中曾拥有过的期待,并没有瞬时落差。 项明宇,项氏集团的二公子,她曾日思夜想渴望见到的人,现在就在她的面前。 孟芊芊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她内心的喜悦,但她眼中不断散发中的光芒,轻易就在项明宇的眼中暴露。 男人并没有因为这深邃的眼神沦陷其中,她只是看着身下如小白兔一样的女人,悄悄勾上一侧的嘴角。 因为刚在浴室冲过澡的原因,他的身上只裹了一条遮住他下身的浴巾,他**着上身,因为平常健身的原因,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变成了另一番诱惑。 项明宇的头发处于半干的状态,身子一道微微倾倒,发梢便有水珠滚落。 他与孟芊芊的距离及近,换句话说,只要项明宇愿意,哪怕此刻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吻住她的唇。 可项明宇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用滚烫的视线,一遍又一遍在孟芊芊的身上游移。 而项明宇烧人的注视下,孟芊芊只觉得心脏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破蛹而出。 孟芊芊克制住自己羞涩的想法,尽可能不让自己的眼睛往项明宇的身上瞄。 “我……我是来送……送衣服的!” 话音落下的那刻,孟芊芊毕竟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退后一步,双手抬起,把装有西装的袋子递到项明宇的眼前。 天知道,孟芊芊自认为的后退并没有解救她,反而让她入了虎口。 孟芊芊的腿边有一个矮桌子,她这一退后,小腿刚好撞到桌子上。 瞬间,孟芊芊就在一阵重力失控后睁开紧闭的双眸,她根本没料到自己会倒霉成这样! 先是把咖啡扬到项明宇的身上,紧接着,她又在项明宇面前失态! 她煞白的脸色下已经不再是先前羞红的紧张,当孟芊芊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她的腰间有一股力量将她拉了回来,不过片刻,她的白皙的脸颊与项明宇的胸膛来了次亲密接触。 砰砰砰…… 孟芊芊整个人与项明宇贴和,男人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在孟芊芊毫无防备下,肆意钻进她的身体。 孟芊芊的身后是俯视整个s市的落地窗,蔚蓝的天空下,阳光明媚。 他们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上演着最暧昧的戏码。 短暂的安静后,男人萦绕在耳畔的笑声就没有断过,“你怎么总喜欢往我怀里钻?” 项明宇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打算,鼻腔吐露的气体时时侵扰着孟芊芊的耳朵,而下身尴尬的贴合只让孟芊芊想要好快逃离这份暧昧。 “对,对不起。”孟芊芊用力推了一下,她以为项明宇会明白她的用意然后放开她,可项明宇非但没有顺着孟芊芊的意思走,反而她腰间的手越来越收拢。 项明宇不过轻轻一提,孟芊芊便踉跄着身体被迫抬头看向他。 而鼻尖的再次亲密过后,他红润的嘴唇,若有若无的试探着孟芊芊。 男人看着孟芊芊慌乱的眼神,说:“可我喜欢你往我怀里钻的样子,孟芊芊。” 原来,这根本就是故意。 原来,在孟芊芊不小心撞到项明宇后,他就让特助查到她的身份。 他一步一步,设下牢网,只为等孟芊芊这只小白兔主动走进他的圈套。 世人都知道项家的二公子自小便拥有无尽宠爱,在做生意上也有着天生的头脑。 却不知,往往越是这样的公子哥,越容易拥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花心。 项明宇的绯闻就没断过,但凡他看上的女生,他总有办法占为己有。 当孟芊芊的咖啡扬在项明宇身上的那刻,他紧促着眉头,原想发火,可看到孟芊芊的脸时,所有的怒火都被这张脸消磨。 孟芊芊虽瘦,但纤细的身材上,该有肉的地方丝毫没有亏损,她真的是哪有又纯又欲的人,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可怜,谁见了,心里不柔软半分。 一见钟情? 项明宇摇摇头,孟芊芊虽美,可比她美多了的人,项明宇也见过不少。 不过,若留在身边打趣逗乐,也不是不可以。 项麟让项明宇下个月进入项氏集团,而他正好缺个助理。 孟芊芊根本没料到项明宇会知道她的名字,“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女孩的声音又糯又软,真真是融化了项明宇的半颗心,想着今天这样的开场,确实会吓怕小白兔。 于是不舍的放开孟芊芊的身体,而孟芊芊从项明宇的身上抽离时,他的之间还有淡淡的她的余温。 “你的名字?如果我想知道,不仅是项氏集团,就连s市内的任何人,我都可以知道。” “刚入职项氏集团?” 听项明宇问她,孟芊芊连忙点头,“嗯,刚……刚转正……” 女孩的头发自然的别在耳后,她穿了一身职业装,粉色的雪纺衬衫下是一条紧身的包臀裙。 很性感,也很惹人注意,尤其在她紧张的双手在身体前交叉时,项明宇的视线更暧昧了。 他坐到沙发上,张开的手臂无不透露着王者之姿,“有没有兴趣做我的秘书?” 做他的秘书…… 孟芊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一天的时间,她竟从秘书部备选一跃进阶到项明宇的助理。 项明宇怕孟芊芊理解不了他的意思,拿起身旁桌上的酒杯,一边喝,一边说:“下个月,我就要正式进入项氏,我父亲让我自己准备团队,孟芊芊,我看你资质不错,有没有兴趣,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员工,体验一把别样的人生?” 男人的话说的很慢,当浑浊的液体从酒杯流淌进项明宇的喉咙时,轰动的喉结就像敲击孟芊芊心脏的节拍。 项明宇说的每句话都在她的点子上,她确实不甘于只是一个小员工。 她期待着与项明宇相遇,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传说,她就像一个小女生一样,幻想着,自己是否也有那种可能,去到她曾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26专属于他的秘书 项明宇没有骗孟芊芊,第二天她就收到了正式通知。 秘书部办公室里,孟芊芊低头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而原本吵闹的空间里,异常安静,只是低沉的议论声时而传进孟芊芊的耳朵里。 “不过就去送一件衣服,竟麻雀变凤凰。” “可不是嘛,长了一张妖媚的脸,平时一定没少勾男人。” …… 孟芊芊的手慢慢收紧,她克制着自己的心,她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些人计较,她们不过就是会丢给你最累最没人愿意干的活,她们不过就是会指使你买咖啡而已。 你应该感激她们,如果没有她们,你不会遇到项明宇。 就当孟芊芊自认为她做到心平气和的离开时,竟还有人不死心的过来凑热闹。 “可不是嘛,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孟芊芊的母亲可有男人缘了。” 那人故意把后半句说得十分暧昧,萦绕至悬梁的声音,让孟芊芊捧着收纳箱的手一顿。 谁都可以说她,再难听的话,她都可以忍耐,可诋毁她的家人,她觉不允许! 孟芊芊紧咬着下唇,被口红修饰过的唇色不过一会儿就开始泛白。 她直视着前方,深邃的瞳孔中,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 办公室里的人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等待着号称这间屋子里柔弱的人爆发的场面。 哒哒哒。 钟表里的指针跳跃在孟芊芊的心间,在牙齿强烈的咬合下,她扯上嘴角,转身正视议论的源头。 可就在付诸行动的那刻,一道身影出现在秘书办公室的门外。 项明宇敲了三下玻璃门,然后摊开手,缓步走进,“原来秘书部的氛围就是这样,这么安静?” 他一步一步走到孟芊芊面前,用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动作,接过孟芊芊手里的收纳箱。 手上瞬时的失重惹得孟芊芊一阵茫然,她没想到项明宇会来这里。 在熟悉的迷茫眼神中,项明宇调皮的冲孟芊芊眨了下左眼。 项明宇似乎并不期待在场的众人能给他一个怎样完美的回答,于是索性就当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与孟芊芊两个人。 “收拾东西都这么慢,是故意让我亲自来接你吗?” 话间的温柔,就差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他项明宇和孟芊芊的关系,不一般。 “啊……”孟芊芊半张开嘴,显然还没适应项明宇自来熟的尴尬相处模式,“不好意思,我东西有点多,耽误了点时间。” 此时,孟芊芊的手根本不知道应该放到哪里,只见项明宇身体一侧,示意:“走吧,小白兔。” 轻飘飘的几个字,唯独小白兔三个字惹得孟芊芊小脸一红,真的有种当场被羞辱的感觉。 项明宇让开身体,明显是让孟芊芊走在前面,孟芊芊自知自己卑微,上司发话哪敢不从,于是低着头,高跟鞋每踩下的瞬间,都会发出不同寻常的音贝。 项明宇看着这样的孟芊芊,淡淡一年,不过转瞬他再次看向秘书部众人时的眼神,是透骨的冰冷,他轻哼一声,充满磁性的嗓音便在这间屋子里久久回荡。 “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不管从前的孟芊芊如何如何,都已经成为过去式,而今后的孟芊芊,是我项明宇唯一的秘书。” 唯一的秘书,孟芊芊在秘书部门外听到这句话时,心上就像被什么东西侵略了一般,暖热的液体从心尖的方向不断溢开,直至贯彻整个心脏。 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天降大运,可项明宇迎风踏浪而来的身影却又真真实实。 “我靠!” “什么情况!” 孟芊芊与项明宇走后,秘书部办公室里尖叫连连,项明宇出现在这里本就让人震惊,而项明宇近乎告白的宣言更如同偶像剧情节一般。 别看是大企业,该有的八卦和碎嘴,并不少。 那天过后,项二公子和小秘书的绯闻就在项氏集团传开了,整个集团都等着孟芊芊灰姑娘变公主的情节,可只有孟芊芊知道,实情并不是这样。 自从孟芊芊成为项明宇的秘书后,项明宇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甚至那天在会客室的暧昧,仿佛那个男主角也并不是他。 项明宇远比孟芊芊想象中的深不可测。 而随之相处,孟芊芊也知道,项明宇并不像外界传闻那样——花花公子。 他……就是恶魔。 孟芊芊成为项明宇秘书的三年中,她与项明宇初了工作外,根本没有别的接触。 但奇怪的是,每当有第三个人在,孟芊芊就如同工具人一般,拉过孟芊芊,与她在众人面前上演暧昧。 这天,孟芊芊帮技术部的人给项明宇送文件。 她像平常一样,敲了三下办公室的门,然后在得到项明宇的首肯后,才进去。 可当她打开办公室房门时,孟芊芊没想到,项盛竟会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而项明宇正一副玩乐公子哥的姿态慵懒的瘫在沙发上。 见孟芊芊抱着文件站在原地,项明宇笑着勾勾手指,“芊芊,过来。” 芊芊两个字从项明宇的嘴里说出来,惹得她身体一颤,每次当他这样笑得不怀好意时,准没有好事。 孟芊芊不为所动,“技术部说文件紧急,希望小项总核对后能尽快签字。” 项盛端起身旁的水杯,他轻扬的眉毛下是半笑的嘴角,今天这种场面他百看不厌,孟芊芊虽美,但项盛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让项明宇这么着迷。 磨破了嘴皮求他把孟芊芊调到他身边,项盛以为项明宇不过像从前那样三分钟热度,新鲜劲过了就会换下一个,可项明宇留着孟芊芊,一留就是三年,丝毫厌倦没有。 项明宇就知道孟芊芊不会乖乖走近,毕竟小白兔见管了血腥的场面,眼睛也会变红。 他蛊惑人心的嗓音又加重了一些,“听话,芊芊,过来。” 那刻,孟芊芊沉着气,努力把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按回原处。 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近项明宇,安稳的站在他面前,把手上的文件递过去,“给,小项总……” 孟芊芊的话还没说完,项明宇的手就已经攀附上来,他真的很会撩人,带着暧昧温度的指尖一路从文件夹摸索到她的手上。 又热又痒的感觉,如同千万个蚂蚁在孟芊芊的心尖上撕咬。 27我需要一个情人 见状,项盛识趣的放下杯子,抬起手,一副打扰的模样,“ok,我这个无关人士,现在就离开!” 说罢,项盛便大步朝门口走,而项明宇含笑挽留,“哥,别急着走啊!” 一看他就是故意。 只是临到门边时,项盛明媚的笑容渐趋收敛,他拉开门,犹豫了两秒,看向项明宇,“明宇,我说的事,你还是考虑一下。” 项明宇含着笑,他对待任何人都是这样,在那盈盈笑容中,隐藏着心底最真实的自己。 他依旧没有放开孟芊芊的手,而是重重叹了口气,“哥,我心意已决,那个位置真的不适合我!” 再然后,项盛也不再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锁好门,就径直离开。 而在项盛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里时,项明宇先前的笑容荡然无存,他快速放开孟芊芊的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衬衫,头也没抬,“放桌子上就行了。” 他这幅样子就是在给孟芊芊下逐客令,三年中,都是如此。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孟芊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第一次开口质问项明宇。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有别人在的时候对我暧昧,当他们走了以后又无情的把我扔到一旁?” 孟芊芊生的软糯,即便三年过去,她的身上早就没有学生气,可当孟芊芊质问项明宇时,那口气,那触动心弦的目光,就是幼稚。 项明宇整理好衣服后,站起身,面对孟芊芊:“你想知道为什么?” 项明宇出奇的没有拒绝孟芊芊,她连忙点头,“是,我想知道。” 这三年,孟芊芊受尽了背后的指指点点,一开始她真的幻想过项明宇是有些喜欢她的,可他的所作所为又不得不让孟芊芊认清现实。 女孩单纯的脸庞始终会让男人心头柔软,落地窗内,光线缓缓投射进她的眼睛里,而那片深邃的光亮中,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光的反射,还是女孩悄悄凝聚的泪水。 项明宇走到孟芊芊面前,他微微低头,正好看到那片光亮,“芊芊,三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我需要一个“情人”,而你,是我的最佳选项。” 没有什么比项明宇亲口说出事实,更伤人。 孟芊芊不傻,她曾幻想过这种可能,项明宇身份特殊,事毕招惹上身的蝴蝶很多,但那么多蝴蝶里,未必都是善意的,所以项明宇需要一个像孟芊芊这样的情人,能在他每个需要的时刻出现,为他解决难题。 即便这三年里,项明宇从未对孟芊芊做过很过分的事,可那些想对项明宇投怀送抱的女人,无疑都恨透了她。 孟芊芊怒视男人,“你真的很过分。” “过分?”项明宇轻呵一声,随即就把手缠到孟芊芊脑后,让她不得不面对他骤然的接近,“芊芊,究竟是我过分,还是说……你心里不甘呢?” “孟芊芊,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我,很喜欢我。” 孟芊芊瞪大了双眼,曾经她确实很喜欢项明宇,期待着与他见面的那天,可这三年的种种,她已经看透项明宇。 心事就这样被人拆开,揉碎,不留余地的暴露在空气中,孟芊芊又气又急,她直接推开项明宇的身体,快步跑出办公室。 而在女孩温热的体温消失后,项明宇看着孟芊芊的方向,面色凝重。 又看了看项盛刚刚坐的地方,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的父亲项麟有意把一部分股权交给他们兄弟二人中的一个,至于给的是谁,他并没有明说。 项盛看似好心,在项明宇的办公室里一顿劝说,让项明宇拿下父亲的股权,日后好接手公司。 但是项明宇不傻,他知道项盛自始至终就没安好心,尤其这几年项盛一副安心做项家养子,不争不抢的架势,更是博得项麟一阵好感。 项盛根本就不是在为项明宇筹谋,而是伺机等待,拉他下马。 而项明宇装了这么久的花花公子,不就是为了让项盛放下防备嘛。 可戏,终究是要演全,下午的时候,经过“深思熟虑”的项明宇给项盛发了条短信,他说,他准备亲自跟父亲说拿下股权的事。 酒吧里,项明宇请了一群狐朋狗友,都是这几年结交的富二代。 他们普遍都有几个特点,败家、浪、女人很多。 项明宇在灯光与烈酒间,发掘自己开始晕眩时,已经迟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沉重的日光穿过白色的纱帘照射在项明宇的身上。 他的脑袋很痛,哪怕睡了一夜,都没有太多的好转,他随意的伸展胳膊,试图摸索到不知道被扔到哪里的手机。 可迎接他的,是光滑的皮肤,与丝丝发丝。 顿时,项明宇晕眩的脑袋就变得清醒,他立马坐了起来,可滑落的被子却暴露了他**的上半身。 他第一时间想到已经不再是身旁为什么会睡了一个人,而是…… 项明宇长长呼出一口气,拉开被子的一角,当他证实自己的想法后,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事情已成定局,要冷静。 他看着身侧在被子里沉睡的人儿,扑通扑通的心跳仿佛破蛹而出。 直到真丝被子下那张脸暴露在项明宇的眼前,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人竟是孟芊芊。 她和他一样**着身体,躺在床上,而她颈间一处处的红斑,无疑告诉项明宇昨夜他们有多激烈。 “该死!”项明宇一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试图让他浑浊的脑袋变清醒。 至少他要弄清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孟芊芊又是怎么到他的床上! “呜……”女孩似乎被项明宇的骂声吵醒,一阵睫毛微动,她懵懵的睁开眼。 她看着眼前的项明宇,在脑袋缓慢重启后,放大的瞳孔,仿佛让她响起,昨天的种种。 孟芊芊的手紧紧抓住被子,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保护屏障。 她看着身旁的枕头,脑袋加速充血后,孟芊芊拿起枕头直接朝项明宇扑了过去。 “项明宇,去死吧!” 28面具下的红润脸颊 酒店房间内,孟芊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润的眼眶,仿佛下一刻珍珠就要流露出来,她拼了命的揉搓脖子上的红印,可那印记任她怎么搓都消除不掉。 “王八蛋!”孟芊芊重重打在水池的台子上,她恨不得此时那个台子就是项明宇。 等到孟芊芊从洗手间出来时,项明宇正倚在窗边抽烟。 街道的喧闹与男人吐露的烟草香不留余地的传到孟芊芊的身上,不过轻微嗅了一下,就觉得恶心的想吐。 听到洗手间关门的声音,项明宇拿着烟转过身。 他毫无表情的神色里,根本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孟芊芊,仿佛这一眼就能跨越三年的时光。 没错,一开始项明宇找上孟芊芊,不过是看在她有点姿色,而且家世简单,这样的人太适合做他的掩护。 可三年相处,与孟芊芊之间的分寸项明宇把握的很好,纵使孟芊芊再好,他也绝不能真的爱上她,他只在人前装作一副迷恋她的样子罢了。 孟芊芊不知道就这样与项明宇对视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这个男人的嘴里不会再说出什么时,项明宇竟再次给她重重一击。 只见烟草刚从男人的嘴边划过,灰白的轻烟在阵阵微风中像雾一般消散在房间里。 他说:“孟芊芊,做我女朋友吧。” 那一刻,孟芊芊的脑袋里竟在想:难不成,他是在为***负责? 项明宇一向是言出必行的人,一周后,他在项氏集团高调对孟芊芊示爱。 项明宇一反常态,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他对孟芊芊的好都无可挑剔。 就连孟芊芊本人都有很多时刻恍惚,几乎是一夜之间,项明宇就把整颗心给了她。 此举没过多久就招来项董事长的关切谈话。 那是孟芊芊第一次见到项麟。 他丝毫没有中年人的油腻,反倒是温和得平易近人的姿态让孟芊芊在心里嘀咕好久,像项麟这样的成功人士,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儿子与一个平凡的女孩相爱。 整场会面,项麟并没有对孟芊芊说什么,他全程用审视的姿态含笑着看向孟芊芊,离开时,他突然意味深长道:“你这样的女孩,明宇绝不可能把他的余生托付给你。” 一次两次,孟芊芊只觉得自己是被项家捏在手中的玩物,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甚至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而在那次会面后,项明宇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女孩,她叫金萱。 舞池中央,项明宇搂着金萱在众人面前上演郎才女貌的恩爱戏码。 而乐昭轻哼一声,对他们之间的恩爱,似乎根本就不来电,“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孟芊芊还怀着孕,竟还能在这里搂着别的女人!” 蒋文森看着乐昭愤愤不平的小脸,自然也是向着她说话,“是啊,像项氏这样的大财阀家族,这种心安理得的事多了,可能坏事做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说到这,蒋文森伸出一只手放在乐昭面前,“难得的机会,能否有幸请乐小姐跳一支舞?” 灰暗的灯光下,开场舞已经跳了一半,此时,整个大厅的男男女女都加入了华尔兹的行列,乐昭从没跳过舞,更别提是华尔兹这种正式的舞蹈。 “我……我不行,我不会……” 可蒋文森根本没有给乐昭拒绝的权利,他索性直接握住乐昭的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舞池的正中央。 乐昭穿着高跟鞋,纱质的裙摆上光一晃,细微的亮片便闪烁着光亮。 舞池中,乐昭已经彻底丧失主动权,她把自己全全交付给蒋文森,只祈求一会儿,他别让她跳得太难看。 蒋文森读懂女孩脸上闪过的细微情绪,他弯下腰,缓慢靠近乐昭的耳畔,“没事,跟着我的脚步走,不会错。” 蒋文森醉人的声线连带着他吐露的温热气息,时时侵扰着乐昭的皮肤,极尽暧昧的距离中,她即便灯光再暗,她也能看到蒋文森如发烧一般的耳朵。 “蒋文森,你的耳朵……” “嘘。”他打断乐昭的下文,他知道他的耳朵正在冲破忍耐的极限。 可灯光,氛围,如此恰到好处,让他怎么能在乎那一点点的小难看。 蒋文森收紧揽在乐昭腰间的手掌,“别分心,这支舞快结束了。” 明暗交替的灯光下,乐昭庆幸着自己此时戴着面具,不然,蒋文森一定会看到,普通他赤红耳朵一般,她渐趋烧红的脸颊。 相对于乐昭和蒋文森的板板正正,姜黎和纪铭明显放肆很多。 姜黎穿的裙子十分露骨,稍有不慎,她的性感就会在众多男人面前暴露无遗。 一个转身过后,纪铭故意用身体挡住偷来的炙热视线。 姜黎痴痴一笑,似乎男人的举动让她分外雀跃,“纪铭,跳舞就是要追求姿态的美感,不过一个开场舞,你的小心思能不能用在哄我开心上,认真点?” 从纪铭揽着她不情愿的进入舞池到现在,一首曲子都要结束了,纪铭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怎么遮住她的大腿和露出的美背上,反倒是对于跳舞这件事,他一点都不用心。 纪铭在这种问题上,一向不会从姜黎,他依旧做着他吃醋男友的工作,“桃子,你是我的,除非我想,不然我不会给他们一点偷窥你的可能。” 偷窥…… 他竟然把穿得稍微暴露点,叫做偷窥! 好吧…… 姜黎哑语,这确实是她的纪铭能想到的词汇。 “不过……你和蒋文森的计划是什么?他来项家大宅找东西,总不能光明正大吧?” 姜黎知道蒋文森今夜有计划,他能来项家大宅,一定是和纪铭商量过详细的计策的,因为只凭蒋文森自己,他一定做不到。 即便周围的音乐声很大,喧闹的人群中似乎没人特别注意到他们,可纪铭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秘密,一会儿你只管和乐昭带在一起就好,切记,不要惹事。” 前半句就已经让姜黎瘪起嘴巴,谁知,后面那句更难听! 什么叫切记不要惹事? 她姜黎是那种人嘛! “唉,纪铭,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我是那种惹事的人嘛!” 一曲舞毕,纪铭敲了敲姜黎的额头,温柔道:“你是。” 29暗访项宅三楼 华尔兹音乐停止后,大厅便恢复了光亮,昏黄的灯光照在金白相间的建筑上,依旧是那么富丽堂皇。 蒋文森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魔力,哪怕他离开后,乐昭的心都久久不能平静。 而她空洞的视线里,似乎正在酝酿另一股汹涌,只是细微的浪花正处于初期阶段,轻易察觉不到。 “小昭昭?” 乐昭感觉胳膊被人触碰了一下,寻着声音的源头,竟看到姜黎在叫她的名字。 小昭昭…… 这个叫法,还挺新奇。 “姜小姐。” 姜黎蹙了眉,大抵还是因为乐昭和她不相熟,所以叫得也生分。 “哎呀!别这么陌生嘛!你叫我桃子就好,桃子,桃子,小桃子,多好听,多可爱!” 乐昭被姜黎身上愉快的氛围感染,瞬间就没了先前的尴尬。 “蒋文森他今夜有什么计划,他把我自己扔在这边就跑了。” “对了,还有你的男朋友呢,怎么也不见了?” 乐昭这才想起来与姜黎一同而来的男人,蒋文森的合伙人,叫纪……纪铭,应该是这个名字。 姜黎随手拿起佣人端来的酒杯,抿了一口,享受的点点头,是她喜欢的味道,不是很烈,回味带有点点的余香,“他呀,不知道和蒋文森密谋了什么,不用管他们,体力活都是他们的,我们就要尽情享受晚宴就好。” “唉,对了,小昭昭,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看姜黎这幅模样,乐昭猜,她估计也不能知道什么,点点头,“第一次来,说实话,还有点紧张。” 整个项家大宅,宾客众多,可与乐昭相熟的扒拉手指头,不过也就那么几个,所以当下的情况中,乐昭也自然而然的把姜黎划分为她的安全范围内。 姜黎一向是玩闹管了,尤其喝了点酒后,更是坏心思众多,她瞅了瞅四周,确认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没有那两个男人后,姜黎冲乐昭挑了下眉,“要不要跟我去,找点乐子?” 此时,项家的佣人大多聚集在主宅,打点晚宴上的一切事宜,就连安保人员也是在主宅附近走动。 由此一来,便给了蒋文森和纪铭机会。 他们俩轻手轻脚从主宅的侧门溜出去,穿过半个花园,到达主宅一旁的副宅。 项家的建筑结构独特,在主宅里,能通向主宅三楼的只有大厅内唯一一条楼梯,也就是项麟出现的那个长长的楼梯。 所以想在主宅里,在众人视线所及处去主宅三楼找证据,几乎是不可能。 于是蒋文森和纪铭便商量着,从另一条路入手,就是他们现在身处的副宅。 副宅通过名字就能了解到,这不是给正经项家的人居住的屋子,项家大宅里有很多个副宅,但是项家人从不主副宅。 能在副宅里主的,都是客人,还有项家的旁系,以及佣人。 离主宅最近的这个副宅在三楼的地方,有一条通向主宅的通道,方便佣人们能随时听到项家人的呼唤。 此时的副宅虽人不多,但空旷的房子里还是会时不时有人流穿梭。 蒋文森和纪铭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才东躲西躲的上了三楼,临走进通往主宅三楼的通道时,纪铭拉住蒋文森,“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去项明宇的房间里找孟芊芊的完整证据,我去项麟的屋里找那个东西,一旦出现意外,晃一下电话。” 来项家大宅前,纪铭就和蒋文森一条一条的罗列好,项家不是一般的地方,一旦被抓住,后悔不堪设想。 一开始蒋文森说的是他去项麟的房间里找他要的东西,而纪铭去项明宇的房间找孟芊芊的证据。 可纪铭怕蒋文森意气用事,毕竟蒋文森和项氏集团的过往摆在那,项氏集团害蒋文森一无所有,纪铭太怕蒋文森会沉在仇恨里,花了眼,于是纪铭和蒋文森说好,除非他们俩调换调查对象,不然,纪铭不会带蒋文森去项氏大宅。 无奈,蒋文森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在纪铭再三嘱咐蒋文森时,明显,蒋文森的脸上闪过几分犹豫,可奈何纪铭太了解他,蒋文森根本骗不过纪铭。 蒋文森叹了口气,纵使不甘心,也不能反悔,“放心吧,我知道的,我只去项明宇的房间里拿东西。” 听到蒋文森这么说,纪铭才松开抓住蒋文森的手。 到达主宅三楼时,明亮的走廊里,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蒋文森与纪铭互相暗示了一眼,于是两人便兵分两路去到自己的目的地。 项麟的书房在这层楼的最深处,纪铭一早掌握了消息,于是径直走了过去,而蒋文森找项明宇的房间就废了一点力气。 十年前,蒋文森还在项氏集团法务部任职时曾来过项氏大宅,可那时项明宇因为学业原因,被孔清送到国外,所以十年前的项明宇并不住在项家大宅,按着记忆连找了几件屋子,蒋文森才找到项明宇的卧室。 灰暗的空间里,正对卧室门的窗户还开着。 晚风悄悄从窗口涌入,连带起的纱帘便一阵飞舞。 蒋文森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他不敢开灯,只能勉强用手机里的光线来看清前路。 直到他摸索着来到一处桌子旁,蒋文森才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而先前一片空洞的世界,也多了零零散散的家具。 项明宇的卧室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花花肠子,花花装饰。 即便是在黑暗的环境中,蒋文森也能幻想到,若打开灯,是什么样的场面。 这里比大厅还富丽堂皇的过分,仿佛置身于西方中世纪的贵族古堡。 蒋文森大致扫了眼项明宇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最终锁定在窗户旁的柜子。 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什么比每天睡前都能看见的地方最让人心安。 蒋文森不过刚打开柜门,陶瓷花瓶后的木制板子便引起蒋文森的注意。 他轻轻敲了一下,竟发现原本与墙体紧贴的板子发出空洞的声响。 蒋文森眉眼一紧,心想:这里面有东西。 30姜黎的看图猜谜小游戏 突然出现的暗格让蒋文森始料未及,他原以为项明宇会设计一个复杂的密码,肯定不会轻易让别人打开,可蒋文森只是寻着敲击木板的声音,再轻轻往左推了一下,木板竟自动滑开,露出里面的空间。 “呵。”蒋文森发出嘲讽的轻笑。 紧接着,只见木板后的空间没有蒋文森想象中的大,像是新掏出来的小洞,里面整齐的罗列了一些东西。 蒋文森看着最上面的袋子,与孟芊芊当初拿过来的资料袋一样。 打开缠绕文件袋的扣子,里面的明晃晃的三张白纸下是一个u盘。 蒋文森这下心里才安稳一些,u盘里的东西,应该就是被项明宇截胡走的。 既然计划内的到手了,那计划外的…… 蒋文森的脑袋里好像盘旋着一阵声音,那声音似乎在说:“快呀,快把它们都带走。” 在脑海中声音的牵动下,蒋文森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可当他就要触碰到暗格里剩余的东西时,门外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哒,哒,哒…… 清脆匀称的步伐,让蒋文森立马否决了逐渐靠近的人是纪铭。 他的眼睛不断的在房门与暗格中徘徊。 可紧张的氛围下,蒋文森的脊背已经开始冒出阵阵虚汗。 就在他的眼睛望眼欲穿时,脚步声,竟停止了。 “老李,明宇的事,你打探清楚了?” 门外传来的中年女声,让蒋文森微动了眼眸,他知道说话的那个人是项明宇的母亲——孔清。 而那个被孔清称之为老李的人,是项家大宅的管家,多年前,孔清嫁到项家时,老李也跟着孔清一同过来,管理着大宅内的大事小情,总得说下来,孔清对老李,至少比对项麟信任得多。 老李微弯着腰,低沉的嗓音里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是的,夫人,少爷确实和那个孟芊芊发生了关系,而且——” 见老李欲言又止,孔清就知道项明宇给她惹得麻烦,不小。 “没事,有什么,你就说什么。” “夫人,孟芊芊她……怀了少爷的孩子。” 当老李吞吞吐吐把事情原委说出来时,孔清只觉得心头有一团火,烧着她,让她喘不过来气。 孔清深吸一口气,量身定制的中式旗袍在她不断的呼吸中,终于从强烈的起伏回归到平静。 过了良久,孔清冰冷的声音悠悠的传来,“金萱她……知道这件事吗?” 老李立刻附和:“夫人放心,都打点好了,金小姐和金家绝不会知道孟芊芊怀了少爷孩子的事。” 听到这,孔清那颗焦躁的心才有几分平静。 蜿蜒漫长的楼梯下,项明宇正搂着金萱在众人面前跳舞,而在楼梯之上,所有的秘密,在孔清的话后,深藏。 “老李,若必要,孟芊芊不必留了。” 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的再次匀速的响在蒋文森的耳畔。 渐行渐远间,孔清扭动着纤细的身姿,一步一步从楼梯上下来,她脸上娇媚的笑容,风华绝代。 曾几何时,孔清也是轰动整个s市财阀圈的女人。 无论哪个男人,但凡得到孔清半分余光的施舍,都会雀跃好久。 可时光荏苒,那个不可一世的娇媚女人竟也会因为家族联姻,嫁给她本就不爱的项麟。 岁月终究会给每个人留下痕迹,可留在孔清身上的痕迹,似乎只有越来越让人惊艳的风韵。 她缓步走到项麟身旁,挽上他的胳膊,嘴角的笑意丝毫不减。 “你儿子闯祸了,你知道吗?” 孔清能查到的东西,项麟自然也能,所以对于项麟的试探,孔清并不疑惑。 “知道,果然是血脉亲生,明宇继承什么不好,偏偏继承你沾花惹草的性子。” “你!”孔清一向不会说让项麟开心的话,男人咬紧后牙槽,温怒道:“我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影响项家和金家的婚约。” 随着一阵敬酒的人袭来,孔清随手拿起身旁佣人递来的香槟,“正有此意。” 蒋文森躲在柜子旁直到熟悉的敲门声响起,他才从柜子处探出头。 纪铭动作很快,只见他拿着u盘在蒋文森面前晃了晃,蒋文森便心领神会的明白,纪铭一定是得手了。 两个人相互示意点点头,便关上项明宇卧室的门,朝通往副宅的通道走去。 此时,主宅大厅内,几杯香槟下肚,姜黎便放得更开,而乐昭略微晃悠的身体,不难看出,是被姜黎灌晕。 乐昭怎么都没想到,如此柔柔弱弱明艳的女孩,竟会酒量这么大! 而且……姜黎喝了酒之后,更吓人了…… 因为大家都是带着面具的原因,所以,除非是互相打招呼,不然,根本不可能知道,对方是谁。 乐昭原想拉着姜黎安稳的蹲守在餐桌旁,可姜黎非要找点乐子。 仅凭乐昭一己之力想要制止姜黎,概率实再是太小。 “来把,小昭昭,我们来玩看图猜事的游戏吧!” “看图猜事……什么意思?” 见乐昭好奇,姜黎原本跃跃欲试的心就更激动,“所谓的看图猜事呢,就是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观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猜测那个人下一个动作是什么,谁猜对的次数多,谁就会有奖励哦!” 姜黎近乎哄小孩的游戏讲解让乐昭不自觉的吞了口水,她总觉得,即便是赢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奖励。 不过既然挑起了兴致,又没有什么别的事做,乐昭竟加入了姜黎的行列。 第一个锁定的目标,是一个穿着紫色西装的男人。 “小昭昭,看好了,三点钟方向,那个紫衣服的男的,看到没?” 暖黄的灯光下呆久了,难免会有些眼睛疲劳,乐昭眯着眼睛找了一会儿,才看到姜黎形容的那个男人。 “看……看到了。” “铛铛铛!第一轮游戏开始喽!” “请问,可否通过现在那个男人的动态,推测出他一分钟后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呢?” 大厅里的交响乐就没有停止过,一曲一曲,仿佛这场舞会,根本没有尽头。 31项明宇盛邀 远远看去,紫西装男人似乎与别的男人没什么不同,笔直着身体,脚下的舞步错落有致,甚至在男人每个转身起舞时,不难看出,这种交际舞对他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 嗯…… 乐昭憋着嘴,她紧紧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可任她怎么看,都找不出紫西装男人在一分钟后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一分钟后……他……还是在跳舞?” 乐昭的回答,惹得姜黎连连摇头,她憋着嘴,再三确认,“小昭昭确定答案了?不能再后悔改喽!” 乐昭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确定,不改。” 在乐昭话音落下的那刻,姜黎面具下的笑容无尽荡开,她盘着胳膊,把身体的重量,侧重放在一边的脚上,而另一边,贴身裙子开衩的地方,在放松的腿部线条中,尽显妖娆。 姜黎淡笑道:“我猜——他一会儿会吃他舞伴的豆腐。” 姜黎的声音就像她的笑容一样,淡淡的,平静的眼眸中,根本看不出姜黎是如何猜到紫西装男人会吃他怀里舞伴的豆腐。 时间在悦耳的交际乐中流淌。 果真,一分钟后,就像姜黎说的那样,先前斯文的男人突然转变了表情,他满是欲念的眼神下,不安分的手已经从他舞伴的腰间逐渐滑落,一寸一步,在他们身体紧贴的那刻,紫西装男彻底暴露了本性。 在如此公开的场合,甚至在场的众位宾客中还有记者存在,他竟这么放肆! 原来上流圈子就是这样? 乐昭不禁怀疑,那些电视剧里演绎的东西,极有可能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的天,他居然……居然……” 别看乐昭有时一副社会经验很丰富的样子,实际上啊,她也只是二十出头在社会摸索的孩子。 姜黎愈发喜欢乐昭,总觉得,这样单纯可爱的洋娃娃让蒋文森捡去,有些可惜。 “是吧是吧,没想到吧!”号称人体描绘大师的姜黎,在乐昭阵阵难以置信的表情中上线,“通常,我们观察人,看似很全面,从头到脚,恨不得一丝细节都不漏出来,可往往就是这样,越容易让自己造成认知误解。” “刚刚那个紫西装男,看似正经老实,到那都是表象,是伪装。” “而恰恰在这个圈子里,伪装对他们来说,太简单。” “在你认为他在认真研究舞步时,他深沉的目光中已经在探讨下一步他要怎么拿下怀里的女人。” “在他看似毫无错处的舞步中,他已经一步步设下圈套,等着一会儿,一举拿下。” “你看,小昭昭,这个游戏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姜黎噼里啪啦说了很多,乐昭都听进了耳朵里但是总结下来不过一句话。 “不要轻易觉得自己看穿一个人。” 乐昭侧视,“这些你都是在哪里学来的?” 姜黎自信一笑,“谈不上学,算是我这几年从业生涯里的经验吧,做我们这行的,眼睛若不尖锐些,会没饭吃的。” 乐昭记得姜黎的身份是记者,想了想,记者一向问题尖锐,一语中的。 “也是,做记者的确实会比寻常人观察的细致。” 乐昭竟真的认为姜黎是记者,出于朋友之间不该有秘密的原则,姜黎栖身到乐昭耳畔,掩着嘴,神秘兮兮道:“其实……我是狗仔。” “嘘——” “要为我保守秘密哦。” “这些个富二代,可讨厌我了,我曝光了他们不少恋情。” 姜黎把手指放到自己的唇心,面具下,她眨了下眼睛,顷刻间,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乐昭的身体。 她跳动的眼角上,思绪万千,但有一点共识,就是:姜黎……绝对不能惹。 “不过……” 姜黎突然收敛起笑容,她看向乐昭的目光中,是深邃的,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趁着蒋文森不在,我还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姜黎是真的把蒋文森当朋友,而她也确实觉得乐昭这个女孩子不错。 但偏偏蒋文森与乐昭的过往太过灰暗深长。 若有一天东窗事发,无论是对谁,都会是致命一击。 “蒋文森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有些时候,他确实执着了一些,幼稚了些,甚至我和纪铭都觉得他这个人没救了,但……他是个好人。”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审视他。” “不要被表面,所误解。” 姜黎不确定,她面前的乐昭到底记不记得,知不知道,蒋文森是十年前负责项氏集团与她父亲案子的律师。 但……有些事,早早设下防备,还是有必要的。 姜黎没有挑明,而乐昭更不会在一切没露出头角前自露马脚。 只听乐昭回答道:“放心吧,我才不会被蒋文森的在外迷惑!” 规避就轻的回答是姜黎意料中的答案。 有些事点到为止,说再多,就没意思了。 那两个大男人,动作实再太慢! 姜黎摩拳擦掌,准备继续刚刚打发时间的游戏。 就在姜黎和乐昭挑选下一个中奖用户时,项明宇竟迈着步子,缓慢靠近。 而此时,他的身旁并没有金萱。 “嘿,两位美女!” 从项明宇和金萱在大厅跳开场舞时,他的余光就已经锁定在角落里的姜黎和乐昭身上。 一个一席蓝色纱裙,璀璨夺目,而另一个,一身红裙,如夏日炙阳热烈。 项明宇给乐昭的印象,就像一个多面体,他有很多个分身,每个不同的场合,他都能变换出不同的自己。 项明宇和孟芊芊的故事,乐昭曾认真的读过。 乐昭不能肯定项明宇有多喜欢孟芊芊,但他可以确定,项明宇觉没有世人所认为的那样花花。 他有自己的章法,他会在自认为的安全屋里,保护自己。 乐昭看着身前的项明宇,防备的姿态下,既是对他的拒绝,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姜黎挡在乐昭身前,笑盈盈开口,“项公子,有什么事吗?” 姜黎疏离的语气,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在堵项明宇的话。 可项明宇似懂非懂的朝她们举起酒杯,“第一次见二位,出于地主之谊,不知道二位能否赏脸,给个机会,认识一下?” 32金家二姐妹 项明宇的一举一动在偌大的大厅里都备受关注。 即便带着面具,可他若有似无的笑意,却时时牵绊着乐昭的心。 显然,乐昭还没有准备好项明宇的突然到访。 “项公子说笑了,我们只是杂志社的记者,若说要认识,也是我们求项公子赏脸。” 姜黎瞥了一眼项明宇高举的酒杯,但只是简短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回应。 乐昭被姜黎挡住半个身体,她看着姜黎与项明宇之间流转的氛围,安静的等待着,至少在现在的情景下,她还是闭嘴的好。 项明宇识趣的收起酒杯,略为直起的腰身上,多了几分审视的目光。 他不禁在想:这是在拒绝他? 就在项明宇准备着继续攻击时,一道声音从项明宇身后的地方传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喧闹的人群中格外刺耳。 金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从人群堆儿里冒了出来。 即便身处项家,金萱也没有一点收敛,仿佛她成为项家下一个女主人,已经是命定的事实。 “巧儿,我就说有人和你穿了一样的裙子,你还不信。” 刚刚和项明宇跳舞的时候,金萱就发现在人群的末端,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总觉得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直到开场舞过后,大厅里的人纷纷涌上舞池,这下,金萱才彻底看清她的疑惑。 原来竟是有人穿了一条和她表妹一样的裙子。 金萱的表妹叫金巧,是金萱叔叔的女儿。 金巧与金萱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是姐妹俩的感情很好,金萱一度把金巧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但凡有什么重要的场合,金萱都会带着金巧。 金巧与金萱一同朝项明宇的方向走过来,她寻着金萱的目光看过去。 果真,在眼前的不远处,竟有人和她穿了一模一样的裙子。 瞬间,金巧那张看似乖乖女的脸上便变了色。 不断抽出的嘴角和沉闷的低笑是显而易见的嘲讽。 若是普通的裙子,金巧到也不至于这样,可是她身上的裙子不简单。 所以是国外某大牌设计师的季度新款。 高定杂志上才刚刚发表一个月,全世界也就只有一条。 而金巧身上的这条,还是几天前她亲自飞去国外找设计师拿的。 这才几天的功夫,竟能凭空冒出来第二条? “呦,真是稀奇,表姐,刚才我还以为你在逗我玩呢,原来,还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金巧能在项明宇面前,能在项家大宅里用这么放肆的姿态语调,完全是凭借着金萱与项明宇的婚事。 金巧知道,项氏与金氏的婚约是板上钉钉。 除非发生意外,不然,绝无悔婚的可能。 在金家二姐妹到来后,先前跃跃欲试的项明宇倒是自觉的安分了不少。 金萱知道项明宇的那些八卦传闻,对于他搭讪的事,金萱一点都不在乎。 金萱淡淡的看了一眼喝香槟的项明宇,“我的未婚夫,还真是有雅致,刚刚我请你喝,你都不给面子,现在可好,在两位美女面前,到是喝得尽兴。” 金萱的话难听,而项明宇也习惯了她的酸言酸语。 项明宇陪笑了两声,“客人在呢。” 他弯弯着眼角,看向金萱时目光炯炯,可奈何金萱一点都想搭理他,转而就把视线又放到和金巧穿同一条裙子的女人身上。 金萱其实也不想惹事,怪只怪刚刚项麟和孔清过来时,项明宇太不给她面子。 所以,只要金巧不闹得太过分,金萱就全当是在商界众位面前警醒警醒,谁才是项家真正的下一任女主人。 金巧再次开口前,示意性的看了眼金萱,直到金萱点了点头,她才发出阴戾的笑容。 只见金巧大步一迈,走到乐昭面前,拨弄了一下微卷的秀发,而颈间的香水味在没有头发的遮挡下,肆无忌惮的袭击着乐昭和姜黎的鼻腔。 姜黎皱了皱鼻子,实再是被着浓郁的香味薰到。 面对项明宇,姜黎或许还会忌惮几分,毕竟这是人家的主场,可面对金巧,姜黎可不怕她。 不过是金家旁系的女儿,有点权势是不假,可金巧的那点权势,和项明宇比,和金萱比,真真是逊色太多。 若不是有金萱撑腰,像今天这样的场合,金巧可进不来,不然,为什么金巧的爸妈没来,反倒是她来了? 姜黎故意用手在鼻子处扇了扇被金巧下毒的空气,嫌弃的神色在金巧面前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你!” 瞬间,金巧就攥紧拳头,恨不得把面前不识抬举的姜黎扔出项宅大门。 姜黎不紧不慢的看着面前的金巧,轻呵一声,“我?我怎么了?” 金巧是一个脾气不受控的女人,简单点说,只要点燃一点火星,她自己就能燃烧。 而恰恰姜黎知道金巧这个致命的弱点,所以一个劲儿的在她面前挑衅。 姜黎想着:你不就是来没事找事的吗?既然如此,何不闹得大点?这样才有意思嘛! 姜黎一向喜欢热闹! 她藏笑的眼眸,等着金巧顺着这点火星爆发,可金萱在场,金萱不过轻咳了一声,就提醒金巧不要把目光被不重要的人吸引。 金巧是为她身上这条裙子来的,可不是为了姜黎。 “滚开!丑女人!” 金巧一把推开姜黎,她手下的力道很重,不过拨弄了一下,姜黎就没站住身子,踉跄了几步。 在金巧的推扯下,乐昭算是彻底暴露在金巧的面前。 两个人面面相视,眼中闪过的震惊神色,丝毫不比对方的差。 乐昭实再是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倒霉! 她不过是随意在地摊上看到了一个杂志,想着蒋文森过几天要去项家大宅的事,单纯的想为自己整一身好看的行头而已。 她知道杂志里的衣服个个价格不菲,但是从日期上看,不过才发布没多久。 乐昭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碰到和自己穿一样裙子的人,可有些事,不就是越不想要,就偏偏越反着来嘛! 此刻,乐昭的心头,简直万马奔腾,而面前的金巧,在不断注视的深邃眼眸中,阴狠的气息,越来越重…… 33金家二姐妹(二) 金巧没给乐昭一点反应的机会。 啪!的一声。 上来就给乐昭一巴掌,而乐昭遮住上半边脸的面具也在金巧的巴掌下,有一些歪斜。 由此可见,金巧的这一掌,打得究竟有多用力。 脸上骤然而来的疼痛,火辣辣的,乐昭足足缓了三秒,才从花白的脑袋里理解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得不说,金巧确实被先前姜黎的火星点燃,只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姜黎的预料。 姜黎想着,自己把金巧惹怒后,金巧必然会做出反击,姜黎有足够的信心能应对金巧的各种反应。 可谁曾想,金巧只是把她推开。 不过是刚站稳身子的功夫,金巧的巴掌就结识的打在乐昭的脸上。 乐昭保持侧头的姿势,哪怕姜黎大步过来上前查看,她的眼睛都保持着无神的空洞。 “哇哦!” 金家二姐妹来后,项明宇就识趣的把自己归为路人,金萱是笑面虎,而金巧就是个疯子,他对她们俩,可知道的透透的。 项明宇举着酒杯,不自觉的高呼,惹得金萱连连斜视。 金萱曾无数次怀疑,为什么非要她代表金家和项氏联姻,而且联姻的对象还是臭名昭著的项明宇! 哪怕是项盛,也总比他强一些吧! “还真是一个二百五。” 金萱小声嘟囔的嘲讽还是传到项明宇的耳朵里,在金萱的注意力不再放到他的身上时,项明宇轻扯嘴角,眼里散去玩味后,便是深不可测的海洋。 项明宇并没有说什么,他最会的,最喜欢的,便是看戏。 姜黎怎么忍受得了乐昭平白无故被打,一股怒焰瞬间冲到颅顶。 姜黎誓要为乐昭讨回这一巴掌! “金巧,你当你是谁,竟敢在项氏的晚宴上,动手,就算你是金萱的妹妹,也不能这么放肆吧!更何况——你还是表的!” 表这个字,唯独被姜黎说的很重,看的出来,她就是故意说给金巧听的,姜黎想让金巧早早认清自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谁知,在姜黎的话后,金巧笑出了声,“呵,我是金萱的表妹怎么了,在场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表姐金萱就是下一任项家的女主人,我表姐都没说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说道我?” 金巧打乐昭用了很大的力气,不只是乐昭的脸被打红,就连金巧的手,也在强大的力道下,发麻发红。 她指着姜黎的肩膀,每说一个字,便用力的戳一下,“语气在这质问我,不如问问你身旁的那位朋友,为什么穿了一条和我一模一样的裙子,ys新一季度的女装高定,全世界仅此一条,我身上这身是我专门飞去国外,从设计师的手里求来的,那请问,你朋友这身,该怎么解释?” “这么高级的场合,能出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混进来一个穿着a货的高仿,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我们?” 金巧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在乐昭的心上,来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 哪怕是身上的这条裙子,她也只是为了来这里不给蒋文森丢脸。 到显然,最终,她还是给蒋文森丢人了,即便此刻他并不在场,更加不会看到她被扇了一巴掌的狼狈样子。 姜黎原想用在场众人的身份压制金巧,让她不能轻举妄动,但姜黎还是嘀咕了金巧。 姜黎也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自己能有今天,都是一步一步努力走出来的,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身份说事。 怎么?出生卑微的人,就注定一生卑微? 弱小的蚂蚁,注定要被碾压? 这下,姜黎也顾不得那么多,缓了口气,扭动手腕和脖子,似乎在活跃身上僵硬的器官。 不过一会儿,姜黎抬了眼眸,而重新抬起的脸上,涌现一副灿烂得不能再灿烂的笑容。 她轻声问道:“唉,金小姐,你……身体怎么样?” 金巧一阵呆愣,显然被姜黎没头脑的问题弄糊涂。 “什么怎么样?你在说什么?”金巧蹙眉,疑惑的表情上是她来回转动的眼珠。 只听金巧声音落幕的那刻,姜黎一把着气身旁桌子上的蛋糕狠狠扔在金巧的身上。 紧接着,姜黎踩着她的恨天高,一脚蹬在金巧的腰间,骂道:“我这就让您看看,我这个老鼠,怎么把您撕烂!” 瞬时的逆转惊得在场众人纷纷停下脚步,聚拢到扭打的方向。 而项明宇依旧不紧不慢的品着他的香槟,发出,“哇哦!”的感叹。 金萱连忙怒视项明宇,她的眼神分明在告诉项明宇:你为什么不去揽着,这是你家,金巧是我的妹妹,你就由着她们这么打,你就亲眼看着我妹妹被欺负! 大约是项明宇眼神不好,他眯眯着眼睛,靠得金萱近了些,满是歉意到,“唉,我的未婚妻,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怎么瞪得那么大!还总是眨呢?” 金萱被项明宇气得两眼发昏。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 “保安,保安呢!你们愣着干嘛!快上啊!上啊!我妹妹要是受了一点伤,你们就别想在项家呆着!” 金萱的话一处,保安们面面相视,虽说金萱是项明宇的未婚妻,可毕竟她还没有正式过门。 况且,项家是有自己的规矩的。 但凡有项家主人在场,除非主人发话,否则,下人们是不可以随意行动的。 保安们个个把视线瞄到项明宇的身上。 想着,现在这个情况,项明宇是唯一的项家人,只要得到他的同意,那他们就上。 可奈何项明宇任何示意都没有,含笑的眼眸下,由着事态越来越糟。 他巴不得事情闹大,从始至终,他都不想娶金萱。 而金萱等了在等,终于认清现实,她在项家,连调动保安的能力都没有,她算什么下任女主人? 心一横,总不能见自己的妹妹白白受欺负,索性摔下酒杯,一把抓住姜黎的头发。 乐昭整个人傻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依旧没有消散,第一个没想到是金巧竟会当众打她,而第二个没想到,是姜黎能为了她奋不顾身。 在金萱抓住姜黎头发的那刻,乐昭整个人活了过来。 今晚,从坐上蒋文森的车起,她就始终扭扭捏捏,别扭的根本不像自己,她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也确实恐惧面对曾经的仇人。 但仇恨不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软弱。 乐昭看着坐在地上面色狰狞的金巧,扬起扬起手掌,重重着落。 金巧给她的,她这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34假面夫妻 从副宅回到主宅的路上,蒋文森和纪铭刚把找到的东西藏近衣服里,就听一阵稀碎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瞬间,他们俩就自觉的躲在草丛里。 原本就高的他们,为了活命,只能趴在地上,连动都不感动。 南方的冬季,是近乎刺骨的寒冷,尤其是在室外,哪怕你穿得再多,风也总能找到路径,钻进你的皮肤。 当然,对与女孩子来说,是另外。 蒋文森看着与他脸贴着脸的纪铭,心里真是难受。 他们俩都是四肢着地般趴在草皮地上,可能事发突然,所以也没找什么角度。 哐当一声。 来了一个对拜。 从前蒋文森总觉得纪铭是个比他还要正经的人。 斯斯文文,哪怕那张脸长得十分不错,可在学校里,从来就没传过什么绯闻。 甚至读书的几秒,他连女朋友都没有。 蒋文森曾怀疑过,纪铭或许和他一样,有着一见女孩儿就脸红的毛病。 可几年相处下来,蒋文森肯定,纪铭呀……就是纯粹的不近女色! 大约是纪铭和姜黎混久了的缘故。 此时,纪铭挑眉看他的模样,怎么这么猥琐…… “咳咳——”蒋文森轻咳一声,掩饰在纪铭炙热目光下的尴尬。 “你别……” 蒋文森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道声音擦着他们俩躲避的草丛而过。 “怎么突然掉这么多人过去,主宅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听声音,像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女孩儿。 项家的女佣,一向年纪不大,二十几岁,且背景简单。 但这样的年轻女孩,一般不会受到什么重用,毕竟……大宅里的秘密,大家都懂。 她们多是干一些脏累的活,再稍微好一点的,也就是照顾花圃的活。 蒋文森和纪铭只对视一眼,便明了对方的心思。 他们按兵不动,接着听。 “听说有人在主宅闹事,还打起来了,就连家主都有些动怒!” “什么!竟有人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在主宅闹事!那人是不想活了吧!” “说不是嘛!真不知道闹事的人是怎么想的。” “不过……不是我们这些佣人,闹得吧……” 敢在主宅闹事,那就是不要命! 女孩儿想着,今日能被项家邀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不济,也是各大报刊的记者。 她怎么想,都想不出,谁能做出这种事。 于是,女孩脑袋里灵光一闪,只剩下一种可能。 就怕是和她一样的佣人,不小心做错事,从而惹怒家主。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真是惨了。 等宾客们走后,她们一定都会连带受罚。 这也是项家专门为她们立下的规矩,一人犯错,连带受罚。 所以在外人眼中,项家的一切,都是那么牢不可破。 可又有谁知,其中的黑暗? 和女孩一同赶去主宅的人重重沉了一口气,回答道:“唉!我一开始想的和你一样,要是佣人做错事,事后肯定会连累我们所有人,不过,你放心吧,刚才我打听过了,不是我们的人。” “那还能是谁?”女孩疑惑。 “是来的两个宾客,一个穿着红裙子,一个穿着蓝裙子,她们和金家的二位小姐在大厅打起来了!” 一个红裙子,一个蓝裙子。 说的不就是姜黎和乐昭嘛! 蒋文森和纪铭同时瞪大了眼睛,两个脑袋中仿佛有同一个声音在说:“你看,再怎么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不是没用!” 是啊,一个姜黎和一个乐昭。 两个人虽然第一次见面,看着不熟也都有所收敛。 但本性难移啊! 两个佣人的身影渐渐走远,蒋文森和纪铭便双双从草皮地上爬起来。 阴暗的眼眸一同看向主宅大厅的方向,头疼的异常。 一会儿…… 怎么逃? 主宅大厅里,当乐昭加入后,姜黎简直像打仗时得了一员猛将一般。 如虎添翼,打起架来,生猛得很! 周围的宾客就这么站在原地,生生看着,连一个上前阻拦的人都没有。 甚至更过分的是,项明宇就像解说员一样,打到“动情”处,他还亲情解说一番。 总之,场面很是惊悚。 项麟原是和孔清,一起举着香槟,笑着应付着不如他财力雄厚的资本家。 时不时还要拉拢一下,商量下个季度一起做新的项目。 做生意的人,就是要这样,不能独揽挣钱的机会。 这就好比开发油田一样。 你确实拥有了一个比寻常人大得多得多得油田,可你的油田再多也拥有开发完的那天。 当你资本耗尽后,那接下来要走的,就是无尽下坡路。 而钱,恰恰是最经不起消耗的。 所以,有赚钱的机会,大家就一起赚,项麟很有自己经商的步调,哪怕合作,他也是赚最多的那个。 一开始,只是人群的轻微骚动,项麟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这是项家大宅,谁会疯了,在这撒野? 但显然,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疯子。 孔清拉了拉项麟的胳膊,男人略带厌倦的眼眸就转了过来,只是他的嘴脸依旧带着笑,“怎么了?” 即便项麟看起来态度不错,即便他信手拈来的好丈夫人设在这么多年里从未崩塌,但孔清就是知道,他每次看向她是都是不耐烦。 刚结婚的那年,项麟还装得像个人,可相处越久,孔清越是清楚的知道。 假的,都是假的。 若不是为了项家,项麟根本不可能娶她孔清。 论演戏,孔清也不比项麟逊色,她先是歉意的朝客人赔礼,“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想借走我的先生一会儿,不知道您会不会介意?” 孔清是实打实的美人胚子,年轻时,就在圈子里很有名声,即便她现在人到中年,由于保养得很好的缘故,也是风采依旧。 与项麟探讨的客人见状,哪有拒绝的道理,连连说道:“当然,当然可以!项董,您陪夫人咬紧,若项董有意合作,我司定然随时恭候项董。” 这罢,面子里子都有,项麟便握紧孔清的手,“好,我这就先陪夫人去一旁休息片刻,多包涵,多包涵。” 35跟踪孟芊芊 不过转身的功夫,项麟那张含笑的脸,瞬间拉跨。 不得不说,项麟和项明宇这对父子俩,在变脸和娶女人的问题上,真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角落里,项麟扯下孔清的手,神色冷漠道:“说吧,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项麟,好歹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能不能收起你的臭脸!” 孔清确实有要紧的事对项麟说,刚才项麟和客人聊天的功夫,老李悄悄给孔清传了话。 孔清让老李派人盯着孟芊芊的动向,一有举动就立马向孔清汇报。 先前一直都没有什么事端,孔清以为,孟芊芊就是一个妄图靠项明宇上位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最没脑子了,所以先前在主宅三楼的时候,才吩咐老李,必要的时候就除掉孟芊芊。 可就在刚刚,一向没什么消息的孟芊芊,竟有了一个惊人的大举动。 孟芊芊竟要把项明宇和整个项家告上法庭? 这不是疯了吗! 之前孔清还奇怪过,孟芊芊怀了项明宇的孩子,而且还知道项明宇和金萱的婚约。 她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能就这么默不作声,无所作为? 果然,孟芊芊不过是憋着坏,等着时机呢。 项明宇和金萱的婚事虽然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但是一直没在正式的场合公开。 而且项家和金家,原本就打算在这次项氏集团晚宴后,就公开他们俩的婚约。 两家的商业活动也在婚约公开后,在明面上进行。 这原本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这下,全被孟芊芊打乱! 而项麟得知这件事后,就像孔清刚知道后,气愤的老李一样,“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才和我说!你派出去的人干什么吃的!” 当时,老李回答道:“夫人,派出去跟孟芊芊的人说,她一向老实,生活范围也很简单,更加没接触什么人,就是前些日子,城南新开了一家商场,当时,商场里的人多,他想着孟芊芊也就逛个街,不能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就没跟着进去,最后,孟芊芊也确实从商场出来了,可没想到……那天偏偏发生了意外。” 城南新开的商场离蒋文森的家很近。 就是在那天,孟芊芊敲响蒋文森的家门。 孟芊芊一直都知道有人在跟着她,并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在城南新开了一家商场后,孟芊芊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即便上一次蒋文森拒绝了她,但是金城所致金石为开,这次,她带着足够的资本。 项明宇给她的分手费,三百万,她原封不动,全给蒋文森,她就是要给自己,给她的孩子,一个说法。 至于监视孟芊芊的人是怎么在今天知道的。 其实也是因为一场意外。 今晚,孟芊芊出门做产检,可能是心中不安,她从不白天出去,更不敢去大医院,只敢去她自认为靠得住的小医院。 而监视孟芊芊的男人趁孟芊芊不在家,便独自潜入孟芊芊的家中,谁知,竟在孟芊芊的柜子里看到蒋文森的名字。 在项家稍微做得长久一点的人,对蒋文森这个名字都不陌生。 当男人把蒋文森这三个字告诉管家老李时,老李只觉得脑袋紧绷。 那可是和项氏有大仇的人! 当初,项氏把蒋文森捧上神坛,可神坛的位置没坐多久,项氏又亲自把蒋文森打到炼狱。 面对项麟狰狞的质问,周围已经有一些人开始往他们俩的方向注视。 只是碍于项麟和孔清的身份,这种注视只是微妙的,轻易不能看出。 但孔清见多了这种事,应对起来,自是得心应手,她叹了口气,靠近项麟,挡住那些视线。 “你小点声。” “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我也没想到孟芊芊能和蒋文森有联系。” “蒋文森是谁,想必你我都清楚。” “如果孟芊芊和蒋文森联手,就糟了!” 孔清的话一句一句传进项麟的耳朵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额头两侧的青筋暴起。 咯吱咯吱的齿间摩擦声,恨不得把蒋文森和孟芊芊碾碎,永远消失在人间。 但这些,项麟和孔清都还能想办法应对,这不是当下就能解决的问题。 可麻烦的事,就像冬季的寒风一样,一旦钻了空隙,生出枝丫,那便不会断。 先前就一直隐隐涌动的人群,竟越来越躁动。 哗啦,哗啦…… 几声摔碎东西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宾客竟同步倒吸一口凉气,发出惊叹的声音。 项麟和孔清互相看了一眼,紧蹙的眉头下,满是焦灼。 他们渐渐像喧闹的中心快步走去。 谁知,在一层层剥开众人后,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竟会看到这一幕。 乐昭和金巧穿了一模一样的裙子,个子差不多,发型也有些相像。 所以,扭打起来后,除非仔细辩解,不然,很难分清楚,谁是谁。 只见她们互相扯着彼此的头发扭打着,谁都没有先一步放手的打算。 金巧一旦被惹怒,她就顾不得那么多,而且嘴里振振有词,乐昭的亲戚们几乎被金巧一一问候了一遍。 若金巧只是发泄骂两声,乐昭也不至于反手这么狠,可偏偏金巧骂了乐昭的父母,而且,尤为难听。 如同触碰了禁忌一般,乐昭眼睛里只剩熊熊火光。 而金巧和乐昭身旁的另一个战场,远比她们俩猛烈的多。 姜黎和金萱的衣服已经被对方撕扯坏,她们俩的高跟鞋四散到周围,身上斑驳的痕迹,不知道刚刚打架时,不小心沾上了哪块蛋糕,那块牛排。 项麟一年中,最在乎的就是这场晚宴了。 可如今,竟被这几个人毁了。 项麟沉默着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他身旁的众人,在项麟深沉的表情下,识趣的一一把嘴巴闭紧。 就连孔清和项明宇,都没有开口。 只有耳畔的音乐声依旧如常,悦耳沉醉。 过了好久好久,项麟才微张开嘴,重启的喉咙中,发出的每一个声响,都铿锵有力。 “明宇,去,把你的未婚妻,扶起来。” 36他,逆光而来 在项麟如同命令般的话语中,就算项明宇再不情愿,他也必须照做。 他一步一步朝金萱走去,直到在她身旁停下。 此时的金萱全然投入到与姜黎的撕扯中,即便周围已经静得出奇,即便四周目光灼灼,她也不管不顾。 项明宇看着满身脏乱的金萱,轻扯嘴角,如春风般平淡的笑容,并没有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 只见项明宇在一番心里挣扎后,他把手缓缓放到金萱身侧。 驻足了两秒。 他细声温柔的说了句:“金萱。” 显然,项明宇这样分贝的音量,根本捍卫不动金萱沉沦打架的心。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金萱如此不给项明宇面子,他显然,有些无措。 但是父亲的命令在前,所以无论怎么样,项明宇都不能再看着金萱胡闹。 “金萱,老天,我拜托你给个回复,金萱!” 项明宇不敢大声吼金萱,只能在她身旁咬着牙,尽可能的加大音量,又不会显得太突兀。 终于,老天还是为项明宇开了一条缝隙。 沉浸在撕扯中的金萱终于听到项明宇微乎其微的声响。 她好不容易才从“忙碌”的情景中抬起头。 得知声音的源头是项明宇时,满脸写着不情愿。 刚才,项明宇在一旁看热闹的样子,金萱记得牢牢的。 “干什么!项明宇你有事吗?没事就给我滚开!刚才干什么去了!现在想到叫我!你当我是吃素的?” 显然,金萱根本不知道项麟和孔清就在她们身后看着这场闹剧。 金萱一把推开项明宇,简直是要多用力就有多用力。 恰恰如此,倒是给了项明宇抓住金萱的机会。 项明宇顺势抓住金萱的手腕,一路摸索攀岩,握着她的胳膊便连人带起。 骤然而来的逆差,金萱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在一阵慌张后,金萱怒视项明宇,“你!” 项明宇早就料到金萱会骂他,所以赶在更难听的话说出口前,项明宇识趣的对金萱示意。 “在你骂人前可要想好,我爸妈就在我身后看着你。” 说着,项明宇偷偷用手指头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金萱顺势从他的耳侧看过去。 我靠! 金萱直接在心里暗骂。 项明宇没骗她,项麟和孔清真的就在项明宇身后的不远处。 他们看到金萱穿越而来的视线,当即,他们就做出了回应。 只见两幅和善的面孔,正含笑的看着她。 明明在众人面前,项麟和孔清看起来是那么慈善且温柔。 可金萱只觉得那副看似温柔的面孔下,正阴暗的想着日后要如何报复。 金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这可比她打架还要刺激,而且,她等会面临的不止是项家人若有似无的告诫,甚至出了这个大门,她的家人就会训得她体无完肤。 金萱吞了下口水,以此缓解紧张。 眼下这个环境,她看着身旁的项明宇,鬼使神差间,她竟不自觉的靠过去。 她竟觉得项明宇在此时是最最靠得住的人…… 多可笑啊…… 项麟间金萱如撒野够了的野猫一般躲在项明宇的身旁,他虽生气,但是眼下还不是对金萱生气的时机。 转而,项麟就把这份愤怒转嫁到另外三个人的身上。 金萱见金巧还在地上,于是心里想着,自家妹妹,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受罚。 金萱欲要拉金巧的姿态被项明宇看得彻彻底底,他拉住金萱的手,低声说:“自求多福都来不及,你竟还想着帮别人,金萱,你是觉得你是命定的项家下一任女主人了吗?” 金萱知道项明宇说这番话的好心,不管之前怎么样,眼下,他是在帮她的。 项明宇说的没错,他们还没有正式官宣定婚。 一切都还有着太多的未知,她不能莽撞的冒险。 “可……可金巧……她怎么办!” 项明宇轻笑:“她?我奉劝你,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考虑她吧。” 话已至此,金萱只能作罢。 在金萱被项明宇拉开后,剩下在地上扭打的三人,仿佛是受到警示一般。 她们大口喘着粗气,在一阵胸腔起伏后,几个人终于发现了异样。 率先清醒的是姜黎,她懵懵的看着四周。 无数双眼睛就像约定好了一样,齐刷刷的向她们看过来。 而围过来的人群中,有一处地方,磁场明显不同。 姜黎拨开散落在面前蓬乱的头发,在视野清醒后,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项麟。 竟是项麟! 而在他身旁紧挨着站着的,正是项麟的妻子——孔清。 顿时,姜黎的脑袋就乱了。 天哪! 她们到底做了什么! “昭昭……小昭昭!” 姜黎扒拉着她身旁的乐昭,企图让她也清醒清醒。 好在,乐昭沉沦的程度没有金巧严重。 她完和姜黎一样的扒拉头发的动作后,乐昭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形容。 乐昭与姜黎面面相视。 那慌乱的眼神中,仿佛在说:究竟该怎么办! 项麟一向不喜欢做事拖拖拉拉。 只要是他能力范围内,可以立即执行的,绝不会拖延一秒。 那张含笑的慈祥脸庞依旧是温柔的表情。 他静静的看着地上三人。 眨了一下眼睛后,淡声道:“来人,全拿下。” 别看这是没有分量的几个字。 实则在传递一个信息。 今夜,无论是姜黎还是乐昭,哪怕是金巧。 项麟一个都不会放过。 姜黎和乐昭见四周跃跃欲试的保安,她们自觉的靠在一起。 突突突的心跳下,幻想着现在能有个带她们俩逃走的人该多好。 甚至她们根本不期待是王子带她们逃走,哪怕就是一个平凡得再也不能平凡的人也是可以的! 先前,就试图上前的保安,现在各个摩拳擦掌,脸上阴森的笑容,惹得姜黎和乐昭蒙上一层鸡皮疙瘩。 “别,别快来!” “表姐,快救我!” 看着逐渐靠近的保安,金巧瞬间就慌了神,连连向她的表姐,金萱求助。 可金萱都自身难保,又要如何棒她? 金萱只能攥着拳头,看向姜黎和乐昭的眼神更狠。 有些仇,若当下解决不了,事后,她一定加倍偿还。 就在姜黎和乐昭绝的今夜自己必死无疑时,在围堵人群的末端突然也响起了一阵声响。 虽然这个声音没有她们打架时猛烈,可肉眼可见的范围内,人群渐渐开了一条路。 就在路被打通的瞬间,两道身影逆光而来。 她们看着那片光晕,先前慌乱的心情竟突然没了波澜。 紧接着,那两道身影齐声道:“快!抓住我的手!” 37只需一点私心 轰隆一声。 项氏大厅莫名响起一阵轰鸣。 巨大的声响,如同爆炸一般。 在众人抱着头,满脸疑惑爆炸缘由时,蒋文森和纪铭已经拉着乐昭和姜黎快速逃离现场。 等项麟一众人等从爆炸声缓过劲时,先前闹事的人,除了金巧,剩下几个已经无影无踪。 这就好比被戏弄。 一向精明到不行的项麟竟被几个毛头孩子捉弄! 项麟的脸色已经差到极致。 他涨得红紫的脸上,积满了怒火。 只见他咬着牙,极尽克制跳脚道:“去!去把他们给我抓出来,哪怕翻便整个项家,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眼下,项麟似乎只顾着找逃走那几个人,彻底遗忘了金巧。 项麟前脚气冲冲刚走,项明宇后脚就立马放开金萱的手。 哪怕是多一刻的犹豫都没有。 无情到了极致。 恢复自由身的金萱立马跑到金巧身旁,她看着如同扣押犯人般的项家保安,“放开!” 金萱冲扣押金巧的两个保安喊到。 可两个保安刚刚已经见识到自家少爷的冷眼,和项麟似怒非怒的脸。 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知道。 金萱不过有个即将胜任女主人的名分,实则,项家的大事小情,都与她无关。 “金小姐,我们也是听项董吩咐,他让我们抓的,若要放开,那也得项董吩咐了,我们才能放开。” “是啊金小姐,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在项家,没人能违背项董的心意。” 不过区区两个保安而已,竟也能拿项麟来压制金萱。 瞬间,金萱这颗本就不平静的心,更是生得汹涌。 她恨不得赏他们几个耳光。 就在金萱觉得非要用暴力才能解决问题时,一道声音竟响在她的身侧。 低沉好听的男声,金萱一度以为是项明宇良心发现。 谁知…… 当金萱转过头时,看到的竟是项盛。 要知道,项盛低调了一整夜。 他竟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项家——没有一个好人。 项盛与项明宇不同。 项明宇整日一副不着边际的公子哥模样,看起来就不成大器。 而项盛就是项明宇的另一面,但凡在项明宇身上看不到的优点,项盛都一一具备。 甚至,除了他的身世外,完美到,找不到一点差错。 但往往越是这样的人,越可怕。 你根本不知道他藏起来了什么。 “怎么和金萱小姐说话的,不知道她是明宇的未婚妻吗?” “怎么?在项家,你们竟也可以这么放肆?” “是觉得这份工作太轻松,还是觉得自己做到头了?” 项盛含笑的质问,就像四月天的白雪,看似温暖,实则刺骨。 在项盛的训斥后,先前嚣张的保安各个低着头,不再敢说一句。 “好了,放开金萱小姐的妹妹,等会儿我会和父亲说。” 果然,项盛的话比金萱我就用。 两个保安看了看彼此,就算再不情愿,也还是照做。 没了力量支撑的金巧,整个人无力的像脱线娃娃一般,若不是金萱眼疾手快扶助她。 不然,金巧一定得摔一个跟头。 面对项盛没由来的帮助,该有的感谢,金萱还是要给的。 她看向项盛,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中散发着星星光芒,“项先生,谢谢。” 金萱说得十分客气。 面对女人客气地感激,显然,项盛有些不开心。 不过是下一秒,项盛莫名说道:“我就比明宇大盘岁。” “你叫我项先生,听起来,未免有些老些。” “金萱小姐是明宇的未婚妻,你们迟早要结婚,而我们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家人。” “不如……你直接唤我为项盛吧。” “或者——阿盛,也不是不可以。” 男人看向金萱的眼神炙热,仿佛这不到一米的距离中,项盛试图在金萱的眼底,一下看到尽头。 原本金萱的心就不平静,而项盛的一句“阿盛”更是把她汹涌的思绪一下冲击到颅顶。 项家主宅外。 为了最大概率脱逃,蒋文森和纪铭在一阵眼神示意下,两个人已经分散跑开。 这原本也是蒋文森和纪铭计划好的,他们事先做了好几套方案,为的就是应对突发情况。 而眼下,正中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不过万事俱备,所以,现在看来,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应对了。 一路上,乐昭拉着裙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绊倒。 项家很大,尤其是花园部分,不夸张的说,根本看不到尽头。 蒋文森和乐昭狂奔着,哪怕用尽了力气,也会被冒然出现的佣人吓得停止心跳。 当他们穿越玫瑰园区时,突然远处冒出来一个女佣。 项麟下了命令,今夜誓要把乐昭一众闹事人等抓住。 所以一时之间,整个项家的人力都被发动起来。 即便项家在大,在如此强大的人力资源下,逃跑也是难事。 蒋文森眼疾手快,当即就做出了判断,他立马揽住乐昭的腰,带着她直接蹲在一处花丛后。 这此,好在花丛还算高,蒋文森并没有像刚刚与纪铭躲起来那样尴尬。 可蒋文森的手径直放在乐昭的腰上,即便在寒冷的室外,人体的热也足以消耗一阵。 尤其还是仅隔着一层纱裙。 不过是顷刻间,在蒋文森的掌心与乐昭腰上紧贴处,就萌生出一股热源。 温暖的感觉,就像一个人力暖宝宝。 乐昭真的不知道,当下这个情况下,说蒋文森的手像暖宝宝,是不是一种讽刺。 乐昭想了想,大概还是觉得不妥,所以只是轻轻别过身,没说什么。 她希望蒋文森能懂她的尴尬,他们挨得太近,动作太暧昧。 甚至只要乐昭有一点私心,她的唇角就能与蒋文森触碰。 大约是乐昭的动作太过明显,在掌心突然消失温暖后,蒋文森微愣一下,当即明白。 “咳。”他轻咳一声,以此来掩饰尴尬。 等佣人走远后,蒋文森抬起手,这下,竟在牵不牵乐昭的手上犹豫。 若不是再次有人助攻,两个人指不定还会尴尬多久。 花园里的人流量就像假期景区里的人流,一波接着一波。 蒋文森踉跄着身体再次牵起乐昭的手。 只是这次,他抓得更紧了。 38脏东西! 在充满耀眼灯光的夜色中,两抹身影正朝着不同的方向进发。 但他们的目的相同,信念相同,只为逃离项家。 在蒋文森与乐昭二次踏入逃跑的征途时,纪铭和姜黎就显得幸运太多。 真的是恰巧,他们逃亡的这段路,并没有太多人经过。 项家的佣人和保安,就像商量好了一般,自觉屏蔽这段路。 所以,一路上,姜黎安静的被纪铭牵着手,满脸温柔。 其实,纪铭并不是像寻常人所认为的那样。 斯文,严谨,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有点“骚”气。 这不过是外人眼中的纪铭,而那些人与纪铭的缘分只是萍水相逢,怎么可能了解到真实的他。 只有姜黎自己知道,纪铭拥有的,不仅仅只是斯文和那一点点的闷骚。 冬日的晚风轻轻拂过,在阵阵温柔刀中,姜黎生理性的颤抖了一下身体。 而这微乎其微的动作,依旧被身前牵着她的手,探路的纪铭发觉。 只见纪铭停下脚步,用快的不能再快的动作,揽住姜黎的身体。 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为姜黎取暖。 此时,姜黎身上原本的红色裙子已经在刚刚的撕扯中朝得不堪入目。 尤其在沾染了蛋糕和一些黑色的牛排油渍后,姜黎周身散发着不可描述的味道。 她连自己都会嫌弃自己,更何况别人。 但,纪铭一向与众不同。 刚刚纪铭和蒋文森闯入项家主宅后,纪铭就立马脱下衣服,披在姜黎的身上。 那时候,即便是和纪铭交往很久的姜黎都被震惊得愣住。 要知道,纪铭一向干净,他的家甚至干净到,只有灰白黑三个色彩,连片灰尘都是奢侈。 这样的纪铭,舍得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姜黎穿,她真的很意外。 但现在,姜黎全然从先前的意外中走出。 因为,在意外的背后,只有更加意外的事情发生。 姜黎看着男人无可挑剔的侧颜,轻声问:“宝宝,我身上脏——” “都是奶油蛋糕和油渍。” “会弄脏你的衬衫的,” “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件衬衫了。” 纪铭偏爱的东西就像他家的灰白黑一样。 一向与众不同。 在那个单调的大房子里,纪铭有一个专属自己的衣帽间。 别看它大,装的衣服首饰也多。 但,只不过是一堆儿相差无几的成套西装和近乎一模一样的白色衬衫。 而今天纪铭身上穿的,是他前几天逛街时,让沉闷冰山突然两眼放光的欢喜。 姜黎的声音软暖的响在纪铭的耳畔,只需开头的一个字,就让他冰冷的心房融化。 融化他这个万年冰山的事,在纪铭看来,只有姜黎能办到。 明明是两个极其不相似的人,可偏偏还是相遇了。 纪铭记得他初遇姜黎的那天,好像,也是这样寒冷的午夜。 他满身疲惫的从律所下班,而姜黎正好因为跟新闻的缘故,在律所楼下,两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那天,姜黎穿得破破烂烂,厚重的外套上满是泥土,就像刚从地里破涌而出的土豆。 但凡是个正常人碰见了,也会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这可与礼不礼貌无关,这是常人的第一反应。 而纪铭,不出意外的,在皱了一下眉毛后,沉重的闷哼,脸上的表情就差大声告诉姜黎“你真的很脏!”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的抱歉!” 女孩“诚意满满”的道歉并不走心,从始至终,她的眼睛没有看过纪铭一眼。 甚至从纪铭怀里爬起来的时候,她的脏手还不客气的抹了一把纪铭白皙的衬衫。 瞬间,几枚指印连带着扭曲的线条,就生生刻印在纪铭的白衬衫上。 纪铭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有这样的待遇! “你……你……” 纪铭起伏强烈的胸腔都让他连话都说不完整。 他该生气?愤怒? 纪铭不断的问自己,他该如何解决这场事故。 他可是律师啊! 他完全可以把姜黎告上法庭,甚至狠狠敲诈她一笔。 纪铭都想好了,标题。 就叫—— 铭森律师事务所,重大刑事案件之白衬衫饱受欺辱事件。 纪铭的大手刚覆盖在姜黎的手腕。 想着:既然是突发事件,那姜黎这个犯罪嫌疑人,定然不能让她跑了。 谁知,姜黎就如同游鱼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挣脱开纪铭的手。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路口,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么。 “喂!你!” 从始至终,姜黎就没考虑过让纪铭把话说完。 见路口的车马上在红灯结束后开走,姜黎便什么也不顾的一把推开纪铭。 力气之大,从纪铭四脚朝天的姿态,不难看出。 “哎!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急,真的急!下次一定好好赔礼道歉!” 又是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道歉。 纪铭无语的看着女孩儿离开的方向。 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竟遇见这么一个人! 那夜,纪铭在家里,废了半袋洗衣粉,亲自洗,直到他自己觉得干净了才停止。 可在洗衬衫的过程中,他的脑海里,都是不自觉的浮现女孩儿的身影。 甚至,只要他手下力到越加重,那张脸便浮现的越清晰。 就像中了魔咒一般。 整晚,纪铭的眼睛里,脑袋里,都是今晚碰上的“脏东西”。 有些缘分,可能就是上天早早规划的。 那天上午,阳光充足。 纪铭又一次穿了那件衬衫。 他难得穿了一件深蓝色西装。 尤其在金属镜框的加持下,更是显得整个人斯斯文文。 纪铭家住在s市中心的高层公寓。 公寓设计特殊,每一层只有两家住户。 纪铭住在1021,而他家隔壁的1022一直没忍住。 他搬进这个家有几年了,一直是如此。 直到今天。 纪铭刚打开家门,还没踏出去一步,就见门外堆满了纸壳箱。 大大小小,十分不统一。 当是,纪铭还以为他走错了空间。 直到“叮”的一声,远处的电梯门开起。 一道身影,捧着纸壳箱,缓慢走出来。 走廊的光线充足,因为是高档小区,所以楼里的一切都配置的很好。 奶白色的纹理墙砖在光线的反射下,那人几乎是踏着光而来。 纪铭盯着那样脸,整个人惊讶到呆滞。 若一次相遇是意外,那第二次呢? 大约是纪铭也没料想到,会再次遇见姜黎。 下意识间,喊到:“脏东西!” 391022一线牵 即便纪铭的喊声不大,可是走廊的公用空间就这么大。 从电梯出来,走到门口,不过就是几步路的距离。 除非姜黎是耳背,不然,她听不见这三个字的概率,为零。 “你……你说什么?” “脏?脏——脏东西?” 姜黎看着一米外的纪铭,她扭曲在一起的五官,看似是在疑惑,实则,她是在确认。 确认纪铭这句“脏东西”是不是另有所指。 姜黎是谁啊,她可是记者! 哦不—— 得多加两个字。 她可是八卦记者! 姜黎用她自认为像鹰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纪铭那张冰块脸。 时不时也会用余光瞄一眼走廊里,她家门前的纸壳箱。 间姜黎都没想道,她的行李居然会这么多! 她并不打算在这个小区里长住。 要知道,这一个月的房租,能够她吃半年的宵夜呢! 姜黎就是为了在小区里蹲点,才租了这个房子,位置好,满足得了她的职业需求。 不过话说回来。 姜黎看着满地狼藉。 有那么一刻,真的只是一刻,她心里有一点小小的过意不去。 不过转瞬即逝。 纪铭在外人面前,一向皮子冷,内里更冷。 瞬间拉垮的脸,不知道谁欠他几百万似得! 只听,那如同雪山顶,长年不化的积雪一般的声音,说道:“没什么,您的纸壳箱有点多,把我家门前的花,弄乱了,有点脏。” 这番话,阵阵是够无语的。 “花?” 姜黎又皱巴了脸,她怎么没见到这地上有花呢? 大约是抱着纸壳箱的缘故。 姜黎有一半的视线都是出于无人区。 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纪铭口中的花,她废了点力气,才勉强看到。 确实,他家门前真的有两盆花。 不过,是两盆姜黎叫不出名字的小红花。 姜黎放下箱子,又走近瞧了瞧。 也没思考这句话合不合适,就开口说道:“你家门前居然还放花诶!,而且还是门两侧各放一朵!还是红花!” “晚上回家开门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纪铭的眼皮就像不听使唤了一般,姜黎每说一句话,他的眼皮都出奇的跳一下。 甚至就在刚刚,他看着姜黎那张脸,似乎有个声音在说。 “孽缘,孽缘……” “脏东西,她就是那个脏东西!” 其实,刚才姜黎从电梯口出来的时,纪铭只是觉得那张脸和那夜的“脏东西”很像。 但是这个世界上相似的人有太多,纪铭也不能百分百确认。 直到,刚刚,姜黎凑近的那一刻。 他的心无比坚定。 衣服的领口,已经有些发黄,一看就不知道她穿了多久多久。 甚至,因为刚才她搬纸壳箱的缘故,她外衣上面,又白又黄。 不知道是剐蹭了哪里的白墙后,又在哪里打了滚。 纪铭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试图隔绝开他们之间的脏脏距离。 也就是纪铭后退的这一下。 也让姜黎误打误撞,看到纪铭身后家里的模样。 放眼望去,没有什么家具。 灰色的沙发正对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电视。 不过从电视的外表看起来,似乎也没用过几次。 姜黎挂上职业微笑,看向纪铭冷漠的脸庞。 想着:这个再难搞,他们也要成为邻居三个月啊!总不能在第一天,就这么尴尬吧!以后的日子得多难熬! “内个——” 姜黎拉长音量,为接下来的话做缓冲。 她的第六感总在告诉她,似乎她接下来说的话,纪铭一定不会喜欢。 “我新搬来的住户,就住在你隔壁1022。” “哦,对!” 姜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名片。 “我是电视台的记者,这是我的名片。” 纪铭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方片,迟迟未接。 他才不会接“脏东西”的名片。 更何况,姜黎染了灰的脏手正按在那张名片上。 纪铭更加不会接。 可姜黎一向不受控,尤其在面子与热爱的问题上,她有着自己的原则。 哪怕纪铭冰冷到极致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姜黎就能从他眼睛细微流露的情愫中,读到有用信息。 这场,姜黎索性不顾纪铭的想法,直接向前迈进一步。 瞬间,刚刚的安全距离,只剩暧昧的方寸之间。 姜黎把名片直接按进纪铭的怀里,她还害怕纪铭不配合,甚至不顾初次见面的不熟悉,大方的抓起纪铭的手,水到渠成般让他的掌心按住名片。 两次胸腔重击。 甚至刚刚姜黎靠近时,纪铭的心竟有一刻慌乱。 过了好久,好几久,纪铭深谙的眼眸中,涌动一股热浪。 只不过是看望过去的瞬间,便能把人灼得体无完肤。 此刻,姜黎在纪铭的怀里一动不动,她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而在姜黎的话后,纪铭只是短暂的皱了一下眉头。 下一刻,他抿了一下嘴唇。 天然的红色嘴唇,在纪铭的轻抿中,变得更加潮红。 而当姜黎目睹到这抹红晕时,眼睛便蒙上了红色的雾气。 不得不说,姜黎真的很吃纪铭这种类型的男生。 冰块脸,时而还会有一些暖心的小举动。 这不正是学生时代的幻想吗。 在姜黎沉沦进那片幻想时,纪铭终于开口:“不过是有些脏了而已,回家洗干净就好,你究竟在跟我客气什么?” 时过境迁。 此刻的纪铭早已不是当初嫌弃她脏的冷漠邻居,他们共为一体,未来甚至可能会组建家庭,纪铭总在姜黎耳畔这样畅想着未来。 纪铭的回答惹来姜黎止不住的笑意。 “明明我们出次见面那天,你对我嫌弃到不行。” “明明你就是个单调怪,竟然还嫌弃我搬来的纸壳箱脏。” “一点儿邻居间的友爱都没有……” 姜黎小声的埋怨,不留余地的传达到纪铭的耳朵里。 原来,姜黎一直认为,她搬来1022那天,是他们的初次见面。 可只有纪铭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深冬的夜晚,她弄脏了他最心爱的衬衫。 “不是那天。” 纪铭的话让姜黎有半刻犹豫,“什么?” “我们初次见面,不是家门外的走廊,而是市中心大厦的马路边。” “那晚,你灰头土脸的,撞进我的怀里。” 而我的心,从此只为你。 40花园之吻 记忆就像冲破牢笼的猛兽。 它带着尖锐的獠牙,锋利的兽爪,以及最原始的渴望。 一步一步,向它的猎物靠近。 而姜黎,看着此时的纪铭。 他眼中浓烈的火光,灼得她的脸发烫。 就像发了高烧一般。 头晕目眩间,竟让姜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市中心大厦? 姜黎在脑袋里勾勒框架。 市中心大厦是s市最繁华的商业区。 它并不是我们寻常认为的买衣服购物的地方。 而是整个市区里,大集团的集中地。 而纪铭空中的市中心大厦,是这个区域里,唯一一栋含有多个公司的大楼。 那个刚起步的创业者,若能在这栋大楼里租一间办公室,都是很厉害的。 恰好,纪铭和蒋文森合开的铭森律师事务所,就在这栋大厦里。 “市中心大厦?我怎么不记得?” 姜黎确实不记得她有在那里遇见过纪铭。 由于职业的原因,姜黎平时在的地方,不是某个酒吧,就是哪个酒店公寓。 哪个明星会高调到来商业区? 就算来,也是白天在参加个剪彩或者商业红毯之类的,给公司赚名气的活。 纪铭就知道姜黎没印象。 那晚,她整个人的心思都在远处的马路上,即便妆到他的身上,即便连续两次道歉,都没有看过纪铭一眼。 仿佛,撞到他,是碍了她的事! “那天晚上,你的衣服上都是灰,而且,你总看着路口的车,就连从我怀里爬起来,对我道歉,都没走过心,敷衍到不行。” 衣服上都是灰…… 看路口的车…… 姜黎艰难转动的脑袋瓜终于有了点信号。 她隐约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那天,她就是跟踪天后的绯闻。 为了抓到天后的恋情实锤,她熬了好几天。 就连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穿了好几天的。 那晚—— 姜黎确实撞到一个高高的身影。 当是只顾着想别把车跟丢,所以,她根本就没在意,突然拦截她路的王八蛋是谁。 还好当时路口是红灯,不然,被耽误一下,她几天的努力,就全泡汤了! 姜黎瞬间转变了神色,眉毛一挑:“怎么?你这是要秋后算账?”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来过这件事?” 这事儿,纪铭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今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突然想起来这么久远的事儿。 老话说的好,“反常必有妖!” 姜黎但是要看看,纪铭要怎么秋后算账! 谁知—— 男人只是拦着她时更加用力。 弯弯的眉眼,浸满了温柔,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捏出水来。 纪铭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是想告诉姜黎,他对那天的一切记忆深刻,他用远都不会忘记,当他看到“脏东西”的侧颜时,心跳的有多快! 要知道,纪铭可是s大有名的冰块脸,甚至比蒋文森还要难以接近! 可“脏东西”太漂亮,他甚至心动到,忘记当即找她算账。 所以那天他回家洗衣服时,念念有词的嘴里,满是懊悔。 纪铭看着女孩娇媚的模样。 真是,哪怕生起气来,都是可爱的。 他不自觉的用手捏了捏姜莱的脸。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夜的你——挺可爱的。” 纪铭的手在刚刚拦住姜黎时,一不小心染上了姜黎身上的污渍。 瞬间,姜黎的脸上,纪铭捏过的地方,便有了一块脏脏的东西。 纪铭眨了眨眼睛,在姜黎没有察觉到的时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孩子嘛!被人夸漂亮自然是得意的不得了。 更何况,夸姜黎的人还是纪铭。 男人的夸赞刚落幕,姜黎看向纪铭的眼睛便闪着星星光芒。 她凑近纪铭,“真的?你这么觉得!” 纪铭下意识挂上难辨真假的笑容,“真——真的!” 花园中,微风阵阵。 姜黎整个人挂在纪铭的身上。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方寸之隔间,越来越清晰。 即便纪铭是个怪胎,即便他对“干净”这件事上有着严格的把控。 可只要那个人是姜黎。 一切的意外,都将不是意外。 他心甘情愿。 在没有打扰的环境中。 花香填满了纪铭和姜黎的所有感官。 他们看着彼此的脸。 有些感情,一旦从心底滋生,于是,溃堤涌出,不过顷刻之间。 姜黎轻啄纪铭的红唇。 两片温润覆盖,胜过世间无数美好。 她笑着说:“呐,这是奖励!” 同样的花园,同样一片花香扑鼻。 蒋文森和乐昭牵着彼此的手,跑了好久好久。 直到他们觉得自己的脚不是自己的了,才躲过项家佣人的追击。 待情况稳定后,蒋文森带着乐昭来到一处围栏边。 色彩斑斓的花园里,铁质的围栏即便逐渐的再好,也显得不是那么突出。 蒋文森焦灼的看了看远处,确定纪铭和姜黎段时间内不会赶过来时,他对乐昭说:“来,乐昭,我扶着你翻过去。” 乐昭看着高高的围栏,心里就有些打退堂鼓。 她其实——挺怕的。 毕竟足足有两米高的围栏,轻易是爬不上出的,就算爬上去了,她翻下去也是一个问题。 蒋文森看出乐昭的顾虑,于是接着说道:“别怕,没事的!” “我先扶着你爬上去,等下我也会爬上去,然后先翻下去。” “我会在下面接着你,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伤!” 蒋文森再三保证,态度明确到就算乐昭害怕,也不忍心拒绝。 “真的?” “你发誓!” 蒋文森自信的抬起手,按照乐昭说的,对天发誓。 “我蒋文森对天发誓,一定不让乐昭受一点伤,哪怕是掉跟头发,蹭破皮,都不会!” “如若违背誓言,我,我就……我就在今后,全权听乐昭差遣!” “怎么样?够不够诚意?” 蒋文森发的“毒誓”抚平了一点乐昭的小心脏。 她看着蒋文森在围栏边架着弓步,双手合十撑开,为乐昭做踏板。 在一阵犹豫中,乐昭沉了口气。 心里想着:早死晚死都得死,与其被项家的人抓住,还不如放手一搏! “啊!”乐昭大喊一声,便冲了过去! 41落难公主与英勇骑士 蒋文森的手掌大且细长,尤其在雪白的皮肤衬托下,更是显得弱不禁风。 可偏偏就是这样弱不经风的手掌,在乐昭踏足时,她只觉得脚下踩着的,让她满满的心安。 蒋文森稳稳的握住乐昭的脚,全身的力气贯彻在掌心,一用力,乐昭便轻轻松松跳到围栏上。 瞬间,乐昭就觉得眼下一阵晕眩。 两米高的距离,说高不高,说矮不矮,但是一个正常人真的看下去,还是有点后怕。 乐昭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 可能是在恐惧的加持下,乐昭竟忘记刚才她是如何翻越到围栏上。 她的脑袋正迷糊着,蒋文森却在一段助跑下,翻到围栏上。 霎那间,他就与乐昭在月色下面对面。 因为围栏很细,乐昭又有些害怕,所以她只能像是在骑马一样,骑在围栏上。 大约是受乐昭的感染,蒋文森翻上来时,他坐在围栏上的姿势,与乐昭一模一样。 四条细腿在山间的自然沙沙鸣叫中,一阵一阵的晃荡。 乐昭看着蒋文森完美的俊颜,有很多时刻,都忘记自己的害怕。 她的双手拄在身前的铁栏杆上。 自然而然的,她的身体就会不自觉的向前倾,而抹胸的裙子,便若隐若现的在蒋文森眼中勾勒暧昧的弧度。 乐昭真的不是故意做这么撩拨的姿势。 真的只是情况特殊。 若她不把着前面的栏杆,而选择把着后面的栏杆。 是想看,是不是更奇怪? 蒋文森虽然有些近视,但是他不瞎!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里,他根本不用戴眼镜,就能看清楚五米内的一切。 他抿了下干涩的嘴唇。 可着唇啊,就像蒋文森的眼睛一样。 十分不听使唤。 仿佛越抿越干枯。 索性,蒋文森轻咳一声:“咳!我……我先下去……” “对!我先下去,我,我来接住你。” 蒋文森这个人就是这样,每此紧张或者心虚,就喜欢用咳嗽来敷衍乐昭。 刚认识蒋文森的那几天,乐昭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个独特习惯。 她一直以为,蒋文森只是嗓子不太好! 直到乐昭和蒋文森同居的时间越来越久,她才恍然醒悟。 这家伙——另有内情! 蒋文森的手脚利索,纵身一跃就安稳的站在地上。 乐昭歪着脑袋若有所思:不知道的,还以为蒋文森对这种事,经验丰富。 灯火阑珊间,乐昭一头秀发在阵阵夜风中飞舞。 此时,她已经把身体集中到蒋文森面前的方向。 乐昭的身下,是黑褐色的铁质围栏,她的身后,是月光照耀下的五彩花园。 一束马路边的微弱路灯普照在乐昭与蒋文森之间。 女孩的目光炯炯,男人的神色明朗。 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桥段。 她是失落的公主,而他是解救公主的骑士。 “快!他们在这!” “别让他们跑了!” …… 项家佣人的声音再次在乐昭身后响起。 蒋文森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乐昭入怀。 而乐昭勾起嘴角,同样扬起手臂,纵身一跃。 流星礼服—— 蒋文森尚且称呼乐昭身上的裙子为流行礼服。 因为在乐昭纵身跃向他的怀抱时。 路灯的光芒尽数照射在她的身上。 蓝色的纱裙上,镶嵌了无数的亮片。 在路灯的加持下,即便光芒再弱,乐昭身上的裙子还是发出了回应。 就像一枚从遥远宇宙坠落的流星。 她带着炙热的深情,冲击着这片大地。 而蒋文森这个星球守护者,竟迷失在流星的美丽中。 咚! 在一声肉体砸向地面的撞击声中,乐昭有一刻,眼前一片花白。 紧接着,无尽的疼痛从乐昭的下巴处蔓延开。 明明说好了接住她! 明明说好了不让她受一点伤! “蒋文森!” 乐昭气急败坏的,她真是脑袋坏掉了,才会轻易轻信蒋文森的话! 但是在乐昭高声后,她并有等来蒋文森的亲自解释,而是身下一阵蠕动。 全本应该是平整冰冷的地面,竟有些凹凸不平,甚至,在短暂的几秒钟里,乐昭竟觉得地面在升温! 不对! 乐昭心里惊呼:她身下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地面! 乐昭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身下,这哪里是地啊!明明就是蒋文森用自己的身体做肉垫! 原来,刚刚乐昭纵身一跃时,蒋文森一不小心看着她,迷失心神。 他看着乐昭飞扬的头发,他看着她闪闪发光的裙子,他看着她飞跃进自己怀里的模样。 蒋文森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等到他真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乐昭已经双手擦过他的耳边,而女孩无尽放大的脸,连同猛烈的压势,根本让蒋文森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他只能保证,一会儿摔倒的时候,他尽可能别让她受伤。 蒋文森以最快的速度揽住乐昭的腰,并贴心的把她擦过他耳畔的手收回来。 咣当! 当一切准备妥当后,蒋文森是乐昭唯一的人肉气垫。 蒋文森是径直落地,连缓冲都没有,而且他还有些磕到脑袋。 在乐昭摸索他身体的功夫,他放开揽住乐昭腰间的手,揉了揉脑袋。 不出意外,鼓了一个小包。 “唔——” 脑袋上的疼痛让蒋文森闷哼一声。 转念,他就开始询问起乐昭:“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他都自身难保了,竟还想着其他人…… 因为是疼痛的原因,蒋文森落地后就眯着眼睛,试图缓冲。 说完这句话时,他的视线才稍稍有所好转。 乐昭下巴的红肉眼可见。 蒋文森才,估计是刚才摔下来时,她的下巴撞到了他的锁骨。 因为蒋文森锁骨的地方,疼痛程度与后脑勺,不相上下。 蒋文森的难受,乐昭怎么会看不出。 先前还想发火的乐昭,瞬间就把那团火缩了回去。 她顺着蒋文森的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轻声问:“疼吗?” 静悄悄的马路上。 男人躺在路边揉着脑袋,而一个妙龄女孩正半趴在男人的身上,满脸认真的问他后脑勺的现状。 如此怪异的场面,竟在和煦的夜里,一点都不突兀。 42女人的第六感 从围栏翻越过来,乐昭才懂,先前蒋文森为什么要把车停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蒋文森,你是计划好的吧!” “你猜到我们会被项家的佣人从主宅一路追到花园,在到离停车这么近的地方?” 乐昭看着面前的车子,正是蒋文森带她来的那辆。 而正主蒋文森轻扯嘴角。 还记得那夜他去市中心找纪铭。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面面相视。 那时他们的重点计划已经规划好了,如何从主宅走到副宅,如何从副宅三楼通向主宅三楼。 那些计划,他们在脑袋里演绎了无数次。 可最后,当他们都停下手中的计划稿时,新的难题出现了。 “纪铭。” “姜黎她……她知道这件事吗?” 蒋文森在说道姜黎的时候倍感小心,甚至在开口前,他眼睛的余光还偷偷瞄了眼四周。 生怕,他提起的那个女人,此刻就在那个犄角旮旯偷听。 千万别觉得蒋文森小题大做。 而是,这种事,姜黎真的能做出来! 曾经很多次,姜黎都是他们计划中的意外。 甚至有次,姜黎在计划场地的冒然出现,当时吓得蒋文森从楼梯上摔下来,差点耽误了正事。 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所以从那以后,蒋文森根本不敢惹怒姜黎。 面对蒋文森的疑惑,原本神态松弛的纪铭突然抿了下嘴。 他本就略显疲惫美的脸庞,瞬间蒙上一层温柔。 这种微妙的感觉,你可以理解为是纪铭在听到姜黎的名字后,内心的雀跃。 你也可以理解为……纪铭对蒋文森的亏欠。 “她——” 纪铭欲言又止的声音里,蒋文森一下就明白其中的含义。 话到嘴边,就是烫嘴,纪铭直了直腰,一阵准备后,他抬起垂下的眼眸。 “真不好意思,昨天在办公室里做策划的时候,她翻到了我藏在书柜里的项氏集团的邀请函。” 昨天纪铭照例在公司里做年度报表,抽空的时候,还要写年后案子的项目策划。 年末的这几天都是如此,天天熬夜,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 “宝宝,照我说,你还是得把蒋文森那小子给抓过来!” “合开的公司,他凭什么那么悠闲,坐享其成!” “听我的,冲到他家,咋俩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绑也能给他绑过来!” 姜黎说的信誓旦旦,仿佛抓蒋文森过来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一样。 可纪铭摇摇头,要是蒋文森肯来,也不至于从项氏集团离开后,他玩物丧志到躲在城南郊区的平民窟里。 市中心的房子说不要就不要,与过去切割的干干净净。 蒋文森啊,可有自己的主意了。 若不是纪铭没皮没脸,借着他们合开的铭森事务所缠着他。 不然,蒋文森甚至连纪铭都不会再联系。 “算了吧,他若真心想来,早就来了。” “再说,这几年,我都习惯了,他要是冷不丁的来帮我,我还真怕他会弄错数据。” 姜黎撇撇嘴,什么怕蒋文森弄错数据,明明就是纪铭在帮蒋文森找借口。 “嘁,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就向着他吧!” 姜黎再次肯定,蒋文森绝对是她与纪铭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但凡他们俩其中有一个是女性,都不会有她的事。 说着,姜黎就不再搭理纪铭,自顾自的在他的办公室里闲逛。 纪铭对姜黎的包容,是常人想象不到的大,纪铭的一切东西,姜黎都可以无条件的拥有。 所以在他办公室里翻箱倒柜的事儿,姜黎常做。 甚至有些重大案件,只要姜黎好奇,纪铭也会耐心对她讲解。 临走到一个书柜旁,姜黎敏锐的第六感便在心底滋生。 她总觉得能在这里挖到宝。 余光悄悄看向正在工作的某人,确认目标人物短时间内不会有功夫管她后,姜黎脸上的笑容便萌生一丝邪恶。 她轻手轻脚翻了书柜最上面的两层。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都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到最上面,寻常人触碰不到的地方。 可姜黎点着脚,摸索了半天,皱了眉。 不对劲—— 怎么可能一点收获都没有! 最上面的两层竟都是沉积的案件资料架。 姜黎十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因为她的八卦记者事业,就是靠自己天才的第六感做到今天娱记圈王者的高位。 女孩摇摇头,想着,可能是自己的思路不对。 试想,纪铭可不是一般人。 若他真心想藏东西,并且这个东西他十分不想让姜黎发现…… 那只有—— 姜黎脚跟着地,她盘着手臂,细细端详眼前的书柜。 纪铭的办公室也就这一个柜子用来放文件资料。 要是藏东西,这是最佳选项。 书柜一共六层,最上面两层姜黎已经查看过,确实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她又后退两步,把视线放得更宽。 只见与她视线平行的那一层柜子,里面的文件架比其它层的文件架略显凌乱。 真的是姜黎的直觉,她大步一迈,径直走过去。 双手在那层柜子上来回摸索。 果真,不过片刻的功夫,姜黎竟真的摸到奇怪的触感。 一种与平常信封不同的材质。 就像是高级的牛皮纸信封,上面还有烙印和火漆章。 瞬间,姜黎邪恶的笑容更盛。 她快速抽出牛皮纸信封,冲纪铭喊到:“宝宝,你藏了好东西,竟然不告诉我?” 说罢,姜黎看着牛皮信封上的字,故意一字一句读得缓慢。 “项氏集团诚邀纪铭律师出席我司跨年晚宴” “地点,项家大宅。” 姜黎邪恶的笑容配上娇滴滴的话语,仿佛是黑暗森林里勾人心魄的女巫。 沉着头的纪铭,手下一顿,倒吸一口凉气。 该死! 想着放在姜黎轻易就能触碰到的地方,她一定发现不到! 谁知—— 纪铭还是低估了姜黎。 他憨憨的抬起头,用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语气回答道:“原来邀请函在这啊!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想着还以为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姜黎看着纪铭小心翼翼的模样,轻笑一声,他还能弄丢?鬼才信! “既然如此——” “宝宝,你带我去呗?” 43晦涩十年的前奏 姜黎的话不容拒绝,纪铭又笑了笑,那些苦啊,只能放在心底。 纪铭的回答轻飘飘的穿进蒋文森的耳朵里,他以为蒋文森在听到这些后已经会慌张的质问他,“为什么会那么不小心!” 谁知—— 蒋文森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太多惊讶或慌张的情绪。 一反常态的样子,似乎纪铭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蒋文森。 “你不惊讶?” “你不害怕?” 纪铭连着问了两次。 可蒋文森只是撇撇嘴,似乎在说,他眼前的纪铭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不惊讶啊。” “为什么要害怕?” 是啊,蒋文森确实不害怕,因为,若说姜黎是一颗不定时爆炸的**。 一个**的威力尚且可以炸平方圆万里的房屋。 那么,若两颗**同时出现呢? 她们合力爆发的力量,岂不是毁天灭地? 蒋文森才不害怕姜黎也会出现在这次任务上。 因为,有一个和她实力相当的人物,极有可能也会出现。 不久前,乐昭在蒋文森的书房里看到他潦草的计划草图后,蒋文森就知道,肯定逃不过了。 对项氏仇恨到极致的乐昭。 难得有可以和项麟同时出席的场合,她怎么可能不去? 只见蒋文森欠揍的摆摆手,似无奈道:“哦对了,有个事,我刚想起来。” “前几天……乐昭看到了我的计划草图。” “不出意外的话,那天,乐昭也会去。” “你知道的,我一向没理由拒绝她,只要她开口,我很难拒绝。” 纪铭在蒋文森不紧不慢的话中瞪大双眼,蒋文森这么精明的人,居然能让乐昭看到去项氏的计划草图! 他是不要命了吗! 他就不怕乐昭知道当年的事! “蒋文森!你!” “哎!别激动!”蒋文森第一次见纪铭能有这么大的情绪,蒋文森别提多开心了,连忙故作安抚,“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道乐昭能去我书房打扫卫生。” 这确实是意外,平时乐昭懒得要死,能让她做饭就已经是难得,更何况是收拾书房。 那天,乐昭说,“快到新年了,让我们撸起袖子赶走霉运灰尘!” 于是,一个意外,乐昭看到了他的计划草图。 偌大的律所办公室里,桌子上杂乱无章,布满了天文数字般的年终文件。 而两个长相绝美的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彼此。 在他们炙热的目光下,空气都变了味道。 所以说,太过相像的两个人,真的会发生一样的蠢事。 姜黎在纪铭的书柜上发现邀请函,而乐昭在蒋文森的书房里发现了计划草图。 在项氏大宅里的行动,注定惊心动魄! 车上,蒋文森开了暖风,不过一会儿,乐昭冻得发冷的身体就有所好转,而她的脸颊也因为暖风的作用,染上了些许红晕。 “所以说,这真的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而不是巧合?” 面对蒋文森的解释,乐昭还是有些不相信。 就算是计划草图,她也清楚的记得,在蒋文森的计划纸上,他原本的逃出路线是从正门出来。 而眼下…… “当然,怎么可能是巧合!” 蒋文森誓死也不能承认,就是因为乐昭和姜黎两颗不定时**同时去项家大宅,他才和纪铭连夜更该了脱逃线路。 蜿蜒的山间车道上,蒋文森并没有走原来的路,而是走了一条还未修建完全的小路。 小路狭窄,只铺设了几米的板油路后就是泥泞的山路,上面还有很多小石子。 而项家大宅的灯火景象也在不见尽头的山路中越来越远。 乐昭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的视线一直看着车的侧镜,深沉的心事在渐行渐远的大宅中越来越灰暗。 今夜乐昭再次看到项麟。 纵使十年光阴,可那个男人依旧没有一丝改变。 就连他虚伪的笑容也与当初一模一样。 蒋文森驾着车,他的余光一直似有似无的瞄在乐昭的脸上。 他看着她沉闷的表情,他看着她逐渐攥紧的拳头。 她的每个细节,都会在蒋文森的心上方法。 乐昭来项宅,从始至终都不是他的本意。 “你就不怕乐昭知道当年的事吗?” 重新计划的那晚,纪铭有这样问过蒋文森。 纪铭的顾虑蒋文森也担心着。 蒋文森怕乐昭知道那年的法庭,他是项氏集团的律师。 蒋文森怕他和乐昭仅有的平衡会在得知真相那天,彻底崩塌。 蒋文森怕失去乐昭。 可躲,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女孩的手指在强大的压力下,逐渐由失血的泛白到很深的紫色。 蒋文森沉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乐昭的手上。 “乐昭。” 他的声音很轻,他小心翼翼的掰开乐昭紧攥的指尖。 蒋文森的声音就像灰暗世界中的一束光,蒙了一层迷雾的眼睛在蒋文森声音的指引下,乐昭才从无限蔓延的思绪中回过神。 “啊?怎么了?” 乐昭转头看向蒋文森时,她的脸色竟是病态的苍白。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眉眼含笑。 可蒋文森知道,乐昭心底的不甘。 项麟—— 乐昭怎么可能不在意。 蒋文森收回手,双手扶着方向盘,他深长的眼眸一直看向前路。 梗塞的嗓子在不算漫长的沉淀后,他突然笑了。 “我第一次来项家大宅,是在十二年前的冬天。” “和……和现在这个时候差不多,正逢项氏集团跨年晚宴。” 在蒋文森的话语中,乐昭原本深沉的眼眸终于有了点光彩。 她问道:“你为什么会被邀请来项家大宅?” “十二年前……就算你上的少年班,那时候你才18岁啊!” 乐昭知道蒋文森是s大少年班毕业。 蒋文森的书房里,有一张他大学的毕业合照,上面有他,还有今天乐昭见到的纪铭。 “确实,那年我确实才18岁,可是我在一次项氏赞助的法律大赛上赢得了冠军,所以才有了进入项氏跨年晚宴的机会。” 那年蒋文森满身荣耀第一次进入项家,他以为那是他未来人生的开始。 殊不知—— 是晦涩十年的前奏。 44未完结的秘密 蒋文森依稀记得,他进入项氏大宅的场面。 主宅大厅的正中央,有一个高高的酒塔。 而项麟正站在通向三楼的楼梯上,满面笑容。 18岁的蒋文森,满心以为楼梯上的那个男人是他的贵人。 而事实也正如他渴望的那样,项麟对蒋文森很看中。 甚至蒋文森大学没毕业,他就收到项氏集团的录用通知书。 可…… 凡事总有意外。 “我踏进项家大宅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蒋文森,总有一天,你也要成为这样厉害的人,你一定要成为其中之一。” 当时,蒋文森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乱了眼睛,要知道,s市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就是项氏集团的法务部。 而成为项氏集团的首席律师,一直以来都是蒋文森的梦想。 “呵,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梦想。” 面对蒋文森的梦想,乐昭已经极尽克制自己嘲讽的态度。 成为项氏的律师,有什么好的? 难道帮项氏做那些苟且的事,就一生光荣伟大? 乐昭对项氏的仇视,不是一星半点。 面对乐昭略带尖酸的话语,蒋文森并没有在意,他轻轻笑出声:“年少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进入项氏集团,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事。” 从一个心怀梦想的少年班人才,到城南郊区的怪律师。 这十几年的长路中,蒋文森又经历了多少。 有那么一瞬间,在蒋文森的自白中,乐昭恍惚了神志。 她不禁在想:那晚,她收到的匿名邮件,究竟要表达的是什么? 是她想多了? 还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的心开始脱离轨道,逐渐偏离。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没有成为项氏集团的律师,反而去了城南,成为了众人口中的怪律师?” “蒋文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你改变你的渴望。” “我了解你,除非你不愿意,不然,你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几个月的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了解一个人,足够了。 蒋文森深邃的眼眸在不见天日的长夜中颤了又颤。 只差一点点,蒋文森就要倾吐全部的秘密。 在他决定主动提起十二年前的事时,蒋文森就想好了。 有些事,乐昭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只是—— 真的要在不确定的时间,放手一搏吗? 在旁人看不出情绪的面孔中,蒋文森突然把车停靠在小路的一旁。 寂寥的夜晚,寒风阵阵。 因为车内空调开得很足,不过一会儿,车窗玻璃上就挂了一层霜。 在乐昭不明所以时,蒋文森转过头。 他衬衫上的领带在先前躲避时有些松弛,配上额前稍稍散落的碎发,整个人软塌塌的。 “乐昭,我……” 蒋文森再次开口时,声音明显柔软了不少。 他弯弯的眼角,在车顶灯光的照射下,撒满星光。 乐昭盯着蒋文森的眉眼,她再次攥紧的手指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不仅仅是蒋文森在试探,就连乐昭,也在等待接下来他的独白。 这时,乐昭在紧张的情愫中莫名涌起一股慌张。 她总觉得,蒋文森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不是她愿意听的。 两种声音在乐昭的脑袋里交织碰撞,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愿意退缩。 男人目光灼灼,女孩回以炙热。 这条阴暗漫长的山间黑夜里,只有他们这一束光芒。 砰,砰,砰。 心脏在停顿的唇边抨击。 就当蒋文森马上将秘密脱口而出时。 叮铃—— 车载电话的声音阻断了未完结的秘密。 而先前紧张恐慌的二人,竟在这阵电话铃声中,得到了心脏的救赎。 他们不敢想象,若一切设想在今夜尽数发生,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乐昭连忙别回头,不再敢看蒋文森一眼。 她故作催促道:“快接电话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这不只是乐昭第一次提到家。 她与他的家。 乐昭与蒋文森的家。 多么难以置信的搭配。 蒋文森轻咳一声,似乎卡在嗓子里的话,也是他的庆幸。 他曾热烈的想过把一切和乐昭摊牌,而他也真的在进行这件事。 是突然打来的电话打乱了这一切。 这不怪他! 蒋文森看着车载电话屏幕上的几个大字。 纪铭—— 蒋文森皱了皱眉,心想:难不成……他们没有逃出去? 带着疑问,蒋文森接通了电话。 他以为定是纪铭遇到了麻烦,不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打电话。 谁知—— 电话刚接通,一阵悠扬的女声便从电话里破涌传来。 明媚的笑声,一听,就很好辨认。 除了姜黎,也就没有别人了。 “喂喂喂,能不能听到!” 因为蒋文森和乐昭深处在项家还没有修建好的路段上,又是山上,所以信号难免差些。 姜黎在那头对着静悄悄的电话喊了好久,才终于得到冷漠的回应。 “纪铭,你们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毕竟他们四个人兵分两路,各自的情况对方又不了解,按理说,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打电话的。 蒋文森刚问完,姜黎就给了他解答:“有本仙女在,能出什么意外!蒋文森,别在这乌鸦嘴!” 姜黎一向对蒋文森没有什么好脾气,所以她满是怨念的声音传过来,蒋文森还是有些脸色挂不住的红了。 毕竟……乐昭还在他身旁呢…… “你!”蒋文森小声呢喃了一声,除了乐昭,别人根本就听不到。 “好了好了,蒋文森我不是来找你的,小昭昭呢?让她接电话。” 姜黎才不是用纪铭的电话特意对蒋文森报平安。 她是想着刚刚在项家主宅时,乐昭一定吓得不轻,而且,被纪铭带着逃跑前,她看到乐昭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损。 其实,姜黎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乐昭比姜黎小,乐昭的过去姜黎也枝枝节节了解过一些,按理说,今天的场面,她是要护着乐昭的,可还是让乐昭挨了金巧一个巴掌。 金巧! 想到那个可恶的丑女人,姜黎就恨得牙痒痒。 别让她逮到机会。 不然—— 她姜黎一定能让金巧跪在她面前哭! 45小桃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一听姜黎是来找她,乐昭心里竟还有些暖。 乐昭与姜黎今天才认识,相处的时间不多,更说不上感情有多深。 今天能让姜黎为了她打架,乐昭已经是很感激的了。 毕竟,混迹社会的这几年,乐昭见过这个世界最最阴暗的一面。 突然面对阳光,竟还有些不适应。 但,说到阳光…… 蒋文森又何曾不是乐昭灰暗人生的一束光。 帮她打官司,收留无家可归的她,几乎她说的一切,蒋文森都会满足。 就连那天,蒋文森骑着电动车载她去仓库取货。 高架上,乐昭只是说了一嘴,嫌弃头盔不舒服,而蒋文森竟真的记在心上,并为她准备了专属于她的头盔,头盔上还有她最爱的哆啦a梦。 即便自从蒋文森送完乐昭头盔后,他再没有载着她出去过。 无数的事件交织在乐昭的脑袋里。 凌乱,迷茫…… 乐昭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 但她可以肯定,若这些事件的男主人公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随随便便任何人都好,她都不至于这么焦灼! 该死! 乐昭咬紧下唇。 若此刻蒋文森不在她身旁,乐昭真的想用手狠狠敲击自己的脑袋瓜! 在蒋文森没察觉的时候,乐昭晃了晃脑袋,清醒神智。 “桃子,我在!” 姜黎喜欢朋友们叫她桃子,这点,乐昭记在了心上。 女孩清脆的笑声在乐昭回答后,从车载电话里传来,她说:“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 纪铭顺利带姜黎逃离项家大宅时,姜黎刚坐上车,就吵着要给乐昭打电话。 可整个晚宴,姜黎都忘记留乐昭的电话。 无奈。 姜黎只能用纪铭的手机给蒋文森打电话。 这是最快的办法! 蒋文森或许会错过姜黎的电话,但绝不会错过他的好兄弟纪铭的电话! 这可都是这几年经验所致! “小昭昭你没事吧,刚才只顾着一股脑的为你讨回公道,都忘记查看你的伤势。” “你放心吧!金巧那个丑女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竟然因为一条裙子就打你一巴掌!” “这个仇,我记下了!” “敢欺负我姜黎的朋友,我让舆论淹死她!” 姜黎重情重义! 她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有点资历的小八卦记者,但往往就是这样职业特殊的人,越能引领风向! 舆论就像春天里的蒲公英,它会驻扎在哪里,是要看风向的。 而姜黎,别的大本事没有,偏偏掌握风向这件事,手到擒来! 在晚宴上挨巴掌这件事,乐昭还没来得及告诉蒋文森。 所以,当姜黎激动的诉说时,乐昭不难发现。 蒋文森的脸,正以肉眼可见之势越来越阴暗。 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在渐趋收紧。 那个架势,不比刚刚乐昭攥着手指的样子好到哪里去。 乐昭半张开嘴,试着学习刚刚蒋文森安抚她的样子拍拍他的手。 “蒋文森……” 乐昭的话还没说完,蒋文森一记冷冽的目光投射过来。 他苍白的脸色中,是深沉的晦暗。 仿佛他才是那个不定时的爆破体。 只差一点点火星,就能点燃。 先前,蒋文森根本没有在意乐昭脸上的红晕。 他以为那只是乐昭在逃跑时,把脸冻得僵红。 甚至刚刚,他也只是以为乐昭因为车内空调的原因,把脸颊吹红。 可曾想到,竟有另一番引擎。 若没有这通电话,若辆黎没有说。 那是不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他带乐昭来项家大宅这天,让她受了这样的委屈? 蒋文森恨自己发现太晚。 在他与纪铭回到主宅大厅的时候,他就应该多细心些。 至少在当场,他就能帮乐昭报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在车里,无措的,呆呆的,望着她红润的脸庞。 乐昭的脸,有一侧格外偏红,蒋文森深了眼眸,伸向缓慢朝乐昭的脸颊覆盖。 他白而细长的手指,轻轻在乐昭红润的脸颊上摸索。 “嘶……” 在手指划过最红的某处红肿时,乐昭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 她没想到,金巧的手劲儿能这么大。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乐昭的脸也早已没有刚挨巴掌时疼痛。 乐昭以为她的脸没事了,顶多就会有点红。 这些事,乐昭是不打算对蒋文森说的。 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祸,打架,磕磕碰碰也很正常。 真的没必要在没彻底摆脱项家佣人时,再出意外事端了! 可当蒋文森的手指触碰乐昭脸颊时,乐昭还是疼得发出声响。 那种又麻又疼得感觉,就像身体里的某处细胞坏掉,而疼痛,就是因为在重组。 蒋文森触碰的这一下,无意是在伤口上添乱! 蒋文森自知自己已经下手很轻很轻了,他的眼睛一刻不离的,停留在指尖与脸颊处,小心翼翼到极致,可最终还是弄疼了乐昭。 在女孩骤然隆紧的眉头中,蒋文森下牙槽紧咬。 “她们居然打你!” 乐昭第一次见蒋文森这么这么生气。 他那张没有过多喜悦情绪的脸上满是阴狠。 仿佛只要给蒋文森下把刀,他都能立马掉头回到项氏大宅,为乐昭报仇。 “没关系的,真的没事,蒋文森,我都还手了,我打回去了,你别这样。” 蒋文森一旦生起气来,他的吓人程度,常人很难想象。 试想,一个平时和楼下大爷大牌,总是笑呵呵输牌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后果有多严重。 乐昭拉住蒋文森的手,再三解释,她真的怕蒋文森做出什么惊人举动。 “真的没事。” 乐昭目光炯炯的看着蒋文森,那眼神真的像在蒋文森说:你看,我真的没事。 可蒋文森只是盯着她脸上的那片红,自责万千。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时时把她带在身边,而不是把乐昭丢给姜黎这个惹事体制。 车载电话那头,在蒋文森开口后,姜黎就识趣的没说话。 她暗暗笑了笑,眼睛里全是坏心思。 姜黎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说给蒋文森听。 身旁的纪铭早已习惯自家女孩的套路。 “这次,你又藏着什么坏心思?” 姜黎含笑:“小桃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想帮他们一把罢了!” 46变天 曾几何时,乐昭也幻想过。 或许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会把全部的温柔,不留余地的给予她。 乐昭在脑袋里,勾勒了很多轮廓。 可唯独,只有蒋文森,被她排除在外。 而如今,当他的指尖缓缓的从她的脸颊划过时,**的感觉席卷全身。 乐昭才恍然醒悟,往往遗漏的那个,才是最重要的。 砰! 天空响起一声巨鸣。 就像千万颗流星从天际坠落一般,在他们头顶的正上方散开。 紧接着,无数的轰鸣此起彼伏的响起。 瞬间,原本阴暗的山林被一点点照亮。 在斑斓的烟火中,乐昭瞳孔里,印着的蒋文森的脸,似乎,更清晰。 项家大宅所在的这座小山旁,有一座高高的钟塔。 算是s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一年中,每到重要的时刻,它都会响起浑厚的钟鸣。 在天空绽放烟花的那一刻,随之响起的,是浑厚的钟声。 那种低沉到与心脏节拍相同的声音。 一时间让乐昭和蒋文森分不清,究竟是钟鸣还是心在悸动。 在这片盛景下,他们车内的灯光朝显得不再是那么惹眼。 而在蒋文森明烈的眼眸中,他轻抚乐昭的脸颊,笑了笑。 说道:“乐昭,小年夜快乐!” 只能说是巧合吧。 今年项氏集团的跨年晚宴,竟在小年夜这天。 常言道:“小年见家长,过年领回家。” 乐昭没有家人,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人海漂流好久。 而蒋文森在这天能给予她的,就是温柔与陪伴。 别看蒋文森这个人假正经。 其实,在仪式感上,他非常重视。 任何一个节日,蒋文森都会贴心的给乐昭准备一份小礼物,还有诚意满满的祝福。 乐昭的脸被蒋文森抚摸得发烫,她看着男人红起来的耳朵,心中蒙上一层狡猾。 总不能一次两次被他白白占便宜,对不对? 乐昭栖身凑近,她学着蒋文森的模样,把手覆盖上他的脸颊。 不过是栖身过去的一瞬间,乐昭就能感受到蒋文森慌乱的瞳孔。 她在心底暗笑自己的小伎俩得逞。 紧接着,她追声道:“蒋文森,小年夜快乐!” 女孩笑容明媚,眼睛一弯,她带着星光的眼眸便轻易俘获了蒋文森的心。 他不自觉的笑出声。 无尽向上蔓延的嘴角是足足的喜悦。 谁说城南的怪律师难以收服? 只需一个乐昭,便能实现所有的不可能! 项家大宅里,在乐昭一行四人大闹过后,项麟算是彻彻底底阴沉了脸。 原本笑得慈祥温柔的他,在安抚走宾客后坐在主宅大厅的椅子上。 他的身旁有孔清,项明宇,项盛,还有一众项家佣人。 其中,在项麟身前的地方,还有一个人跪在地上。 他双手紧贴地面,颤抖着身体,几乎是趴在地上。 他是这次专门负责邀请宾客的高管。 但凡项家发出去的邀请函,都要经过他的手。 项家的跨年晚宴,与别家的不同。 别看请的人多又杂,但是具体应该请谁来,那都是有数的。 负责拟定邀请函的高管姓王,在项氏集团工作有几年了,算是项氏的老人。 按理说,这种低级错误,王高管他不应该犯。 “小王。” 项麟的声音缓缓的发出,只是靠听,根本就听不出他此刻有多恼火。 他都忘了,有多少年,项氏没出过这种笑话。 甚至,项麟都能想象到,明天的热搜是什么。 项麟看着地上颤抖的人,接着说道:“想来,你在项氏,也是有些年头了。” 能在项氏集团,从一个普通职员,一步步坐上高管的位置。 这样的人,在项麟眼中,还算是有些头脑,可以任用的人。 “几年来着——” “啧——小王,你还记得清吗?” “四——四年!”小王颤抖的身体,连带着声音都跟着颤抖,一听项麟问他,小王连忙回答,生怕耽误一刻。 “啊,四年啦。”项麟感慨道。 “既然已经在项氏集团工作四年了,那怎么还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嗯?” 项麟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微微前倾,他冲王高管说的话,一声一声回荡在王高管的头顶。 王高管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不过在跪了这么一会儿,他的额头和后背竟都浸满了冷汗。 “项董,我真的没想到有人会仿造邀请函,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么重要的晚宴上混进来老鼠。” “我真的是按照项董您的吩咐,按照名单上一个一个邀请的。” 项麟逼人的盛世悄无声息的从王高管的头顶贯彻到全身,他只求今夜能安然的从项家大宅出去。 可项麟没有抓住大闹他晚宴的四人。 就算逮住了金家二姐妹那又如何? 项家和金家马上就要联姻了,就算闹得再大,项麟也根本不可能动金家的人。 王高管一声又一声“真的”,真的让项麟的怒火燃烧了顶点。 按照他这么说,那他是无辜的,一点错都没有了是吗? “呵。”项麟笑出声,“那这么说,让那些人进来,是我的错?” 当即,王高管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不是!” 项麟:“小王,今夜,就留在项家过夜吧。” 项麟说的简单,可王高管听到这句话时,他原本还有一丝生念的心彻底死掉。 这哪里是留在项家过夜,那是要他的命! 王高管一直低沉的头颅,在项麟说出留下过夜时,他猛得抬起来。 那双空洞无光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期许。 “项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项董放过我,求求您放过我!” “项董——” 王高管不认命的挣扎声响彻整个项家,可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求情。 烟火轰隆绽放,项麟凝望主宅大门外的天际,那双冷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 当王高管的声音渐行渐远时,项麟从椅子上起身。 他原本看不出年岁的脸庞,瞬间苍白不少。 从几年前开始,项麟就开始信起风水姻缘。 十年中,项家一直平安无事,可今日一闹,他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天,要变了。” 47风尘女人 项麟前脚刚离开,孔清就扯住欲要下山的项明宇。 “明宇,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孔清一向是不管项明宇的,他留恋花丛也好,他行为浪荡也罢,孔清对项明宇的溺爱,常人难以想象。 项明宇被母亲没由来的呵斥声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里,纵使母亲孔清与他的父亲项麟感情不合,但是母亲对他的爱,从不会因为项麟的原因而缩减。 就连今天的这种低声呵斥,都是少之又少。 “妈,我——” “我去找赵辉他们去啊,他们说今天晚上有节目,让我结束完家里的事就过去。” 项明宇没有说慌,昨天赵家的公子赵辉确实在酒吧里对项明宇提了一嘴。 让项明宇晚宴结束后去他们的老地方。 “赵辉?” “新辞娱乐的那个?” “项明宇,你又很那几个不成器的鬼混在一起。” “我看你就是被他们几个带坏的!” 新辞娱乐是s市的一家娱乐经纪公司,在娱乐圈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而新辞娱乐的老总,正是赵辉的父亲。 娱乐圈和商业圈不同。 娱乐圈虽然空有名气,但是,若背后没有强大的资金链支撑,也是不成气候。 孔清最看不上的就是娱乐圈里的人,因为项盛的亲生母亲曾经就是娱乐圈的女艺人。 当初,占着自己有点风姿,就恬不知耻的勾搭上项麟。 最后,竟还生了项盛这个碍人心的孽种。 “妈!” “赵辉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而且他也没有带坏我!” 项明宇虽然整日和一些败家的公子哥混在一起,可真正不堪的,项明宇也看不上。 赵辉虽然看起来混蛋了一些,可是他很重义气,而且,新辞娱乐在赵辉的搭理下,从没出过什么差错。 甚至赵辉的父亲还准备在明年,让赵辉接手新辞娱乐总裁的位置。 项氏需要一个像新辞娱乐那样在娱乐圈站稳脚步的合作伙伴。 一尘不变的模式不会让项氏集团有更进一步的上升,添加新的元素才能有新生! 项明宇是在为项氏的未来考虑,他之所以一直在项氏集团隐藏锋芒,为的就是让项盛放松警惕。 这些,他的母亲孔清,是知道的啊。 从晚宴开始直到结束,孔清的心里就憋着一团火。 项明宇闯出来的祸,项麟虚假的缝合。 桩桩件件,她真的受够了。 “你居然说赵辉是好人?” “他是好人,那他教会你什么了?” “教会你怎么做生意,还是教会你,怎么搞大女人的肚子!” “项明宇,你做的那些好事,你觉得你能瞒过我吗!” 孔清的话一字一句打在项明宇的心上。 他千怕万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孟芊芊怀孕的秘密,真的挡不住了。 眼下,项明宇没有别的办法,这是主宅大厅,成千上万双眼睛正看着他们。 即便家里的那些佣人会自觉的成为“瞎子”“哑巴”。 可人心终究是最难控制的。 有谁能保证,一切会万无一失? 没有人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让孟芊芊怀孕的是他,一直隐藏秘密的也是他。 项明宇真的后悔,他应该一早跟母亲说清的,也不至于眼下这么难做。 毕竟,项盛还在他们的身旁。 项明宇和孔清所有的对话,项盛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无奈,项明宇只能把假装慌乱的眼神投向孔清身后的地方,“哥——哥你帮我。”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项盛,在项明宇的求助下,只得缓步走了过来。 他站在项明宇的身旁,对孔清解释道:“妈,这事不怪明宇,是我让他先不要说的。” “项氏集团晚宴在即,项家的一切都应该集中在这场重要的晚宴上,孟芊芊怀孕的事,明宇也是在不久前才知晓,我们商量着,等晚宴结束再告诉父亲和母亲。” “还请母亲不要生弟弟的气,是我考虑不周,让母亲担心了。” 项盛被接回项家的时候,其实已经有自己的记忆和认知了,项盛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 可在偌大的项家,项盛想要安稳的活下去,只能对孔清认母。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这一句一句母亲,也叫得麻木了。 不仅是项盛麻木,就连孔清也恶心到麻木。 只是每每在项盛叫出那声母亲时,孔清还是会不自觉的斥鼻做呕。 “呵,你们兄弟俩还真是感情深。” “居然都有自己的商量。” 孔清恨自己嫁入项家嫁给项麟,恨身边有项盛这样一个恶心的存在,更恨自己唯一的儿子竟会和这两个人都有沾染。 可是即便孔清再不情愿,她都只能接受现实。 “项明宇,我不管你有了什么心思,打了什么主意,我告诉你,那个女人,你想都不要想,她根本可不能仗着自己大着肚子,就天真的以为自己能进项家的门!” “她不过就是一个有点姿色的风尘女人,而那样的女人,你项明宇若想要,随手就能抓一大把。” “我告诉你,她肚子里的孩子,绝不能要。” “项明宇,你要是敢步你父亲的后尘,我就让你好看。” 孔清看似是在威胁项明宇,实际上,她说的话都是对项盛说的。 此时的孟芊芊就像那年项盛的亲生母亲,而项明宇正式当年的项麟。 无声的巴掌,一下一下抽打在项盛的脸上。 他攥紧拳头,尽可能的控制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脏。 这些年,每当孔清酸言酸语的骂项盛的亲生母亲时,他就这样控制自己。 项盛在心底暗暗的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们为过往的一切,付出代价,我发誓! 项盛没有任何异样情愫的脸庞让孔清好不痛快。 每次都是这样,哪怕有一次项盛在她的话音里漏出敢怒而不敢言的不满,她的心都能畅快些。 可项盛就像毫不在意一般,一次又一次,他总是这样云淡风轻,仿佛与他无关。 没兴致的孔清只最后威胁道:“项明宇,今夜你哪都不许去,乖乖呆在家里!” 说罢,孔清就转身上了楼,而项盛在孔清的背影中,眼眸划过一丝狠厉。 48项家来信 自从项氏集团晚宴被大闹之后,项麟就像怀着心事一般,整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 就连一向不安稳的项明宇,也在孔清的促使下,老实了很多。 项氏大宅上空的阴云笼罩了数日。 终于,在新年前,项家收到了一封法院传票。 新年当天开庭。 晦气至极。 收到法院传票的那天早上,项家一众人正在餐厅用早餐。 原本和谐宁静的氛围,瞬间被慌张跑来的老李打破。 孔清第一个露出不满:“老李,什么事让你这样毛毛躁躁,一点规律都没有!” 老李刚刚在花园里查验佣人修剪花丛的成果。 孔清最爱惜花园里的花儿了,所以老李在花园的问题上,格外上心。 他带着眼镜,正细细查验,竟被突然而来的声音下了一大跳。 “李管家,刚才有人来送信,说是给少爷的!” 在项宅,上上下下的佣人和保安,不管是什么岗位,做什么的。 任职前,都会有一项警示说明。 这虽然不是明面上亲自规定的,但是这点共识,每个人都必须知晓。 因为只要做错,就会被立马辞退。 在项家做事的人,必须知道,项家的少爷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项明宇。 而项盛,在项家,绝不能称呼为少爷,只能称之为项公子。 这样的称呼虽然看起来无关痛痒,可是在实质上,差距甚大。 这在一定程度上,隔绝了项盛和项家的关系。 项盛在项家大宅,自始至终,都是外人。 大清早送来的信,而且还是给项明宇的。 老李眉头一紧,便决定这件事不简单。 他随口嘟囔了一句:“一大清早,有谁能给少爷送信。” 说着,老李便结果信封,他低下头,简短的瞄了一眼,动作中,并没有太多在意。 老李想着:可能就是什么没用的垃圾信件,或者是少爷哪个慕名追求者。 这种事,老李常遇到。 那些妄图攀附项家高枝的女人,都喜欢用各种稀奇的手段来实现自己的妄想。 可就是这匆匆一眼,老李在看清信封上的章印后,瞪大了眼眸。 这根本不是什么垃圾邮件,更不是哪个耍手段的追求者。 而是法院的传书。 老李的脑袋在飞快转动。 他隐约想起项氏跨年晚宴那天,他和夫人在主宅三楼的对话。 孟芊芊和蒋文森勾结在一起—— 难不成—— 就像脑海里的猜测被迫证实。 老李咬紧牙槽,他做梦都没想到,孟芊芊和蒋文森的动作会这么快! 他以为,最快也是在年后,他们俩才会有所行动。 谁知,孟芊芊和蒋文森会选在新年夜的那天,在法庭上当庭对质! 老李一路小跑,生怕耽误一刻。 他此时已经顾及不上自己做事不够严谨,千盯万盯,还是漏洞尽显。 “夫,夫人——” 老李面前,项家的人一个不少,就连原本应该一早出门的项盛,也出奇的没有早出门。 老李握着法院传书,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信究竟应不应该现在说。 面对老李的吞吞吐吐,孔清更是没好脾气。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竟都不顺着她的心意。 于是孔清催促道:“到底怎么了?” 无奈,孔清不耐烦的脸色已经差到极致,事已至此,老李就算想退,也退无可退。 “夫人,刚刚,门卫收到一封信。” “信?”孔清皱了皱眉,接着问,“什么信?” “法——法院的传书。” 老李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小到让孔清怀疑自己听错了。 “法院的传书?” “谁胆子这么大,敢告我们项家!” 至少在s市,还没有谁敢和项家正面抗衡。 对于孔清的高声质疑,项麟明显沉稳不少。 从晚宴那天,项麟那种不好的预感就没有断过。 大闹晚宴只是一个开始,项麟知道,那些闹事的人,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更何况,那天之后,项麟立马就从众多宾客中一点点排除。 直到纪铭的名字出现在项麟的视线里。 仿佛远古的记忆,从心底落了灰的地方突然翻出。 当那层厚重的灰尘在空气中消散后,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 从初识蒋文森的那天起,项麟就调查了他的背景。 蒋文森的人生就像一张大大的白纸,上面为数不多的墨迹中,纪铭占据了大部分。 纪铭是蒋文森的大学校友,两个人是同一个专业,在专业上各有所长,都很有能力。 当初,项麟在把蒋文森招聘进项氏集团后,项麟也有想过把纪铭也一同招聘进来。 可奈何,纪铭有自己的坚持,最终这件事也没有达成。 往年的项氏晚宴,项麟除了几个特别重要的客人,他会着重吩咐以外,剩下的,他都是放手让公司下面的领导筛选。 除非出现意外,不然,就连项麟也不知道全部的宾客究竟都是谁。 可今年,项麟看着过往的名单一一核对后,竟发现,在最近的几年中,纪铭竟都在邀请名单上。 原本安然喝咖啡的项麟,缓缓把杯子放下,陶瓷杯触碰到桌面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瞬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只有老李还在因为刚才跑过来匆忙,而大声唤气。 项麟眉眼一抬:“老李,法院的传书拿过来。” 项麟发话,老李只能照做。 项麟看着手上的信封,一度辗转后,慢慢撕开。 呲啦呲啦—— 信封撕开的声音一下一下,就像在项明宇的心上划开。 他的手在饭桌下偷偷攥紧,手心在高度紧张下,已经开始出汗。 项明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信的内容与他有关。 果然,有时人就是不能多想。 因为往往那些你越是惧怕的,越是越能发生。 只见项麟把法院的传书摊开到手上。 低声道:“项明宇,你——” “要当爸爸了?” 扑通一声! 在项麟话音落下的那刻,项明宇直接跪在地上。 “爸,爸你听我解释!” “解释?”项麟的脸上挂满慈祥的笑容。 他轻声说道:“你要如何向我解释?” 49孟芊芊,你到底想要什么 项明宇颤抖着身体,脑袋里一瞬间竟成了空白。 他该怎么和项麟解释他与孟芊芊的事。 从一开始的偶然相遇,到后来的利用才把她调来身边。 再然后,因为一场意外,他和孟芊芊醉酒上床。 谁知,一击即中。 并且孟芊芊怀孕后,甚至还瞒着他,直到她肚子日渐变大,瞒不住了,她才告诉他实情。 这些,项明宇该怎么解释? 项明宇捋不顺这一团乱麻,“这——” “这是一场意外!” 项明宇无法用别的解释,言简意赅的表明这一切。 于是,“意外”成了最好的解答。 可项麟怎么会吃这一套。 项家大宅外,明日高挂天际。 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季,也会在太阳充足的日子里,格外温暖。 而今天,恰恰是难得的暖日。 可在项家主宅内,阳光不能普及到的地方,却分外寒冷刺骨。 项盛依旧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安静的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旁观着一切。 若说,那晚,项盛可以在孔清面前为项明宇揽下全责,可今天,他绝不会蠢笨到再去做那样的事。 项麟终究是和孔清不一样的。 在冰冷的目光注视中,项麟又勾起嘴角,笑了笑,“竟是意外啊——” 项麟的尾音格外漫长。 在那深长的音调里,似乎是在回味曾经的自己。 当初的他,何曾不是因为一场意外。 “子承父业”这个词,一点都没有错。 项麟又笑了笑。 只是这次,他的笑容里,多了些阴狠。 孟芊芊家住在偏郊区的公寓。 虽然说也不是在市中心,可是偏郊区的地段,明显比蒋文森住的城南郊区老房子,好多了。 孟芊芊的公寓是她租的房子,电梯房,18楼。 因为不是那种高档公寓,所以治安管理上,很是含糊。 所以才让李管家派去的人钻了空子,趁着孟芊芊出门做产检的功夫,稍稍潜入她的家中。 孟芊芊知道,今天,法院就会把传书送到项家大宅。 今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孟芊芊就醒了。 这一醒,孟芊芊就没再睡着。 孩子需要营养,所以,纵使她再没胃口,也应付着,吃了点面包,然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孟芊芊扶着肚子,她的眼睛空洞的看向前方,她的心里,是焦灼的等待。 她把所有的感官屏蔽,唯独把耳朵开启。 孟芊芊了解项明宇。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项明宇一定会忍不住怒火,敲响她的家门。 墙上的钟,正哒哒哒的匀速运动着。 孟芊芊尽可能平稳自己的心声。 可偏偏,孕妇是最无法轻易控制心神的。 所以,孟芊芊只能像打坐一样,尽可能的放空自己。 这也是她最近学会的。 书上所,孕妇适当的打坐放空,有助于缓解自己的焦灼情绪。 可就当孟芊芊放松身心时,原本宁静的空间,瞬间染上喧嚣。 咚!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孟芊芊猛然睁开双眼。 她紧紧盯着家门的方向,就像有什么凶猛的野兽,正想要通过那扇门把她撕碎。 孟芊芊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踱步到门边,打开门旁的通视仪。 在屏幕亮起的瞬间,项明宇的眼睛正一刻不离的注视过来。 即便隔了一扇门。 即便他们之间只是凭借通视仪看着彼此。 甚至项明宇都不能看到孟芊芊的脸。 但是,孟芊芊知道,项明宇一定知道她此时内心的慌张。 突然,孟芊芊的肚子有了反应。 在一阵轻微的颤抖中,孟芊芊恍惚,难不成,这就是亲子感应? “孟芊芊,开门。” 项明宇的声音一字一句传过来。 通过门间的缝隙,通过通视仪。 就像无限循环环绕一般。 有那么一刻,孟芊芊出现了幻觉。 孟芊芊从始至终不敢出一声。 “孟芊芊,我知道你在家,如果你不想我用另外一种办法进入的话,我奉劝你,乖乖把门打开。” 另外一种办法? 项明宇哪有什么另外一种好办法。 除非他破门而入。 而这种事,项明宇绝对有办法做的出来。 孟芊芊咽了一下紧张的口水。 过了两秒。 在一阵悠扬的开门音乐中,孟芊芊终于打开那扇隔绝她与项明宇的房门。 只一门之隔,门内,孟芊芊穿着孕妇装,抬起看向项明宇的眼眸中,似恐慌似焦灼。 而门外,项明宇低沉的脸色中,满是刺骨冰冷。 项家大宅里,项麟一下一下抽打在他身上的板子,现在他的背上还有鲜红的印记。 他的额头,此时,在头发藏起来的地方,还有细微的汗珠。 项明宇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孟芊芊。 若不是她怀了他的孩子。 他真想把这些还给她。 “孟芊芊。”在项明宇醉人的话音中,他缓慢走进孟芊芊的家。 而孟芊芊在项明宇逼人的盛世下,只能一步一步,随着他的靠近而后退。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三百万,难道还不够?” “孟芊芊,你到底有什么不知足?” “难不成,你真痴心妄想着一步登天?” “想坐项家少奶奶的位置?” 项明宇每说一句,他就朝孟芊芊前进一步。 他长臂一揽,便把孟芊芊圈禁在一处墙边。 在方寸的天地里,孟芊芊退无可退。 她只能迎上项明宇的脸,正视他。 是的,项明宇确实用钱打发过她,而她也欣然接受了。 确实,孟芊芊也曾靠孩子妄想过,但那只是一个短暂的想法,仅停留几秒。 项家少奶奶? 孟芊芊有自知之明,尤其在目睹项明宇的“真心”后。 “项明宇,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工具人。” “我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成为你秘书的那几年,我受够了。” “是,是我把你告上法庭。” “你想用三百万打发我?” “我告诉你,项明宇,不可能!” “孩子我要定了!” 孟芊芊纵然会被爱情迷乱眼睛,但是她从始至终就不是蠢女人。 她也从没自诩过自己有多高尚。 怀上孩子是意外,甚至当孟芊芊自己发现怀孕这件事时,她已经错过了最佳打掉孩子的时机。 那天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握着病例。 最终还是没有踏进手术室。 50项明宇的慌张 项明宇鲜少见到这样的孟芊芊。 高傲,自信,不可一世。 她似乎又不再是那个软糯的小白兔。 甚至,就连孟芊芊抬头看向项明宇的眼神,都是在泛红的眼眶中,隐隐涌现倔强。 项明宇看着这样的孟芊芊,心一沉。 竟冒出了放过她的想法。 孟芊芊现在处于孕吐期。 尤其在激动的时候,她孕吐的感觉便更明显。 她满是怒气的小脸,在一番话后,涨得红扑扑。 孟芊芊想着,她不能怕,她是下定决心要和项明宇打官司的! 可她倔强的脸,并没有按照她的心意走。 不过一会儿。 孟芊芊的孕吐感像惊涛骇浪般袭来。 “呕——” 孟芊芊双手捂住口鼻,一旦上来孕吐的劲儿,她难受得,身体都会跟着颤抖。 孟芊芊真的是吐怕了。 早知道生孩子真的难,那么,那晚她一定不会因为一条短信,就去找项明宇。 面对孟芊芊弯着腰捂住口鼻的模样,项明宇原本盛气逼人的架势瞬间就泄了气。 他无措的伸开双手,试图扶助孟芊芊。 “你——你这是怎么了?” 孟芊芊哪有力气回答项明宇的问题,她猛得推开项明宇的手,就跌跌撞撞的往卫生间走。 而项明宇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再怎么说,孟芊芊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项明宇只得保持刚刚欲要扶助孟芊芊的姿势,一路上跌跌撞撞,跟着孟芊芊往卫生间走。 大约是今早孟芊芊没吃什么东西的原因。 孟芊芊只吐了一点点,就开始无尽的干呕。 吐,并不可怕,因为胃里有东西,吐干净了,就好了。 可是干呕,是最折磨人的。 孟芊芊胃里除了胃酸,别的什么都没有。 她对着水池吐了半天,只觉得自己半条命都要吐没了。 项明宇老实的站在卫生间门口。 他的脚在不断的试探门框后,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踏进去。 “孟芊芊,你好点了吗?” “孟芊芊?” 一开始,孟芊芊还有点吐的声音。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吐的声音越来越微薄。 甚至到最后,密闭的空间里,静悄悄。 没有来的恐惧感,笼罩在项明宇的心头。 他用力敲着门,大声呼喊:“孟芊芊!” “孟芊芊你开门!” 可任项明宇如何大力敲门,卫生间里的孟芊芊愣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这下,项明宇便顾不得那么多。 他退后一步,眼睛紧盯着门锁的地方,气定神闲。 当他沉了一口气后,右脚用力踹了过去。 嗙! 一声巨响过后,卫生间的门被项明宇办理踹开。 只见不大的空间里,水池正对卫生间的门口。 而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孟芊芊正瘫倒到水池边。 项明宇彻底慌了,他赶紧上身抱住孟芊芊。“孟芊芊,喂!孟芊芊!醒醒!” 就在孟芊芊吐晕在水池时,她的脸有一半都浸入到水池中。 哗啦哗啦的水声一直不断。 不过在一分钟的功夫,孟芊芊一侧的身体就被水浸湿。 她死死的闭住眼睛,任项明宇怎么呼唤都没能睁开一下。 怀里的孟芊芊,身体越来越软。 微弱的呼吸无意在告诉项明宇,孟芊芊生命告急。 有那么一刻,项明宇已经恍惚的。 明明他有多渴望孟芊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项明宇看着孟芊芊隆起的肚子,他心底那块仅有的柔软被打开,然后无尽放大。 “啊!” 项明宇不甘心的大叫一声,他抱起孟芊芊就往门外狂奔。 他边跑,嘴边边说着:“孟芊芊,法院的事,你还没给我一个交代,这是你欠我的,你绝不能死!” 苍凉的背影中,一时竟分不清项明宇对孟芊芊的心意。 孟芊芊再次感受到温暖的光线,已经是傍晚。 她模糊着视线,清醒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孟芊芊醒后的第一个动作不是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是她的手抚上肚子,确认孩子无误,她才开始打量四周。 “项——” 孟芊芊刚要发出声音,嗓子里干枯的感觉便阻隔了她所有的话。 孟芊芊伸出手臂向外摸索,试图摸到水杯。 谁知,竟摸到一个柔软的触感。 紧接着,带着满满惊喜的女声,响在孟芊芊耳畔。 那声音,莫名的熟悉,孟芊芊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呀!孟小姐——你醒啦!” “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在女声激动的叫来医生后,她又调了一下孟芊芊的床位,让孟芊芊可以舒服的坐起来。 紧接着,那人又递给孟芊芊一杯温水。 咕咚咕咚。 孟芊芊喝了一大口,嗓子才终于有所好转。 “你是?” 乐昭和孟芊芊除了那次在蒋文森家匆匆见过一次后,就没有再见过。 所以,想来,今天,是她们俩第二次见面,孟芊芊对乐昭不熟,很正常。 “哦,还没自我介绍。” “我是蒋文森的室友,我叫乐昭,上次我们在蒋文森家见过,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蒋文森家—— 孟芊芊在脑袋里回忆,隐约中,好像想起来,决定拿三百万求蒋文森那天,她确实在蒋文森家看到了一个女孩儿。 当是,孟芊芊有些意外,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蒋文森似乎不近女色,身边的女人更是屈指可数。 而那个女孩儿竟能和蒋文森住在一起,可见关系肯定不一般。 “我想起来了,乐——昭。” “我记得那天,蒋律师总让你去厨房弄茶水。” 在孟芊芊的话音里,乐昭脑袋上划过无数条黑线。 每一条黑线似乎都在说:“你看,外人都觉得你是蒋文森家的做饭的菲佣。” “对对对,就是我。” 就事论事嘛! 有些小细节,今天乐昭就不计较了。 乐昭的话音刚落,医生和护士便走了进来,开始对孟芊芊进行常规检查。 孟芊芊这个月份,还是要注意些。 一个不小心,不仅是孩子有事,甚至就连大人,都不能幸免。 医生在一个表格上勾勾画画后,说道:“没有什么大碍,孩子和大人的各项指标都正常。” “只是我不得不说一句,孟小姐,你是孩子的妈妈,你的一切都与孩子息息相关,营养纵然能跟上,但是身心方面也尤为重要。” “孟小姐,切勿再损耗心力。” 51项明宇的另一面 医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孟芊芊自己心知肚明。 除非这个案子能有一个结果,不然,孟芊芊不会有心中的安宁。 就在这个时候,跟着来的护士,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惊了在场众人。 “你丈夫呢?” “刚才他还在这里。” “丈夫?”孟芊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能一遍遍确认护士说的对象是不是她。 “你是说——我?” “我的丈夫?” 护士一副“不然呢”的表情看向孟芊芊,顺道还贴心解释了一番。 “是啊,你的丈夫。” “你被送来医院的时候,你的丈夫可慌张了,喊医生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 “你在急诊室抢救的时候,你的丈夫还一遍遍求医生,一定要保住孩子和大人。” “当时那个样子,真的,特别让我们感动。” “刚才我们护士站的同事们还在说,真羡慕你能有一个这么爱你的丈夫。” “而且,你的丈夫长得太帅了!” 护士口中的项明宇根本就不是孟芊芊印象里的人。 明明在她家的时候,项明宇还把她逼到墙角质问。 这才转眼的功夫,项明宇就能转了性,变成了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样子? 孟芊芊赶紧摇头,她不会承认,也不想相信护士口中的人就是项明宇。 这时候,乐昭见情况不妙,于是站出来打圆场。 “哎呀,护士小姐姐,你刚才认错了,那不是她丈夫,那是我们一个朋友。” “他没遇到这种状况,所以紧张了些。” 护士狐疑的眯起眼睛。 真的只是朋友吗? 那眼神不会有假,有哪个朋友会害怕成那样。 但说到底也是别人的事,护士点点头,好似恍然大悟:“这样啊,误会了,误会了,不好意思!” 等护士和医生离开后,乐昭就把门关紧。 她知道,孕妇是最不能着凉受风的,而且,孟芊芊是湿漉漉来的。 此刻,她更应该受到良好的照顾。 乐昭看着孟芊芊无神的样子,就知道她还在为刚刚护士的话思索。 “项明宇确实刚离开,在你醒来前。” 今天法庭就会给项家发传书,蒋文森预料到,项家收到传书后肯定不会罢休,定然会找孟芊芊麻烦。 蒋文森这个人,大家都清楚,除了乐昭这个例外,别的女人,他是接近不得。 于是乐昭临危受命,揽下了保护孟芊芊的职责。 可她刚赶到孟芊芊的家,就被吓了一跳。 孟芊芊家的房门被大大的敞开,地上还有些许水渍。 乐昭冲孟芊芊家喊了半天,都没见回复,又进入找了找,确认孟芊芊不在家后,乐昭真的慌了神。 她怕应蒋文森所说,项家的人,先乐昭一步找上孟芊芊。 慌乱中,乐昭拨通孟芊芊电话。 好在,电话终于接通。 “孟小姐?” “孟小姐你在哪?” 乐昭说了半天,电话那头在寂静了一阵后,终于有了回应。 而乐昭原本沉下来的心,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竟又浮了起来。 “你——是谁?” 电话那头项明宇的声音,乐昭如何能不记得。 项家跨年晚宴那夜的画面,她记忆犹新。 医院里,乐昭踩着沉重的步子,攥着拳头,一步步走向孟芊芊所在的病房。 即便她即将面对的人不是项麟,可对乐昭而言,项明宇和项麟是一样的人。 他们拥有一样的血脉,一样罪大恶极。 医生嘱咐好之后,项明宇便去一楼大厅的药房配了药。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孕妇也是要吃药的,养育孩子远没有他相像的那么容易。 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后悔一辈子。 项明宇拿着药,刚要打开病房的拉门,一个皮制包便朝他抡了过来。 因为事发突然,项明宇完全没意料到他会在医院遭受袭击,所以在迷糊的神情中,轻易被乐昭的皮包击中。 乐昭打的用力,瞬间,项明宇迷糊的脑袋这下更懵了。 他揉着头,甩了甩,想要搞清状况。 “项明宇,你这么害孟芊芊还不够,你居然还让她住院!” “你知不知道她是孕妇,不能受刺激!” 项明宇看着面前的女孩。 二十出头,长了张和孟芊芊一样干净的脸。 可若她和孟芊芊站在一起比较,她却又比孟芊芊逊色很多。 “你是谁?”项明宇难得没有发火。 “我?”乐昭才不会交代自己的家底,“我是孟芊芊的朋友!” 朋友?这下项明宇更懵了,他从来不知道孟芊芊身边还有这样一位朋友,他从没见过。 “别在这跟我废话,孟芊芊呢,你又把她怎么了!” 乐昭怕暴露身份,只能赶紧找借口为自己开解。 项明宇看着病房的方向,一时间竟僵住所有的话。 刚刚,就算被打,项明宇都抱着药不放手。 他低着头,盯着怀里的药看了半天,“她就在里面,让她按时吃药,别的事,不要多想。” 说罢,项明宇就把药往乐昭的怀里一放,也不等乐昭回答,就自顾自的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样的项明宇,乐昭也确实从没见过。 “他真的就那样离开了?” 孟芊芊不敢相信,项明宇竟然就这样放下药,灰蒙蒙的离开。 从护士到乐昭。 仿佛她们的口中的人她从未认识。 乐昭用力点头,“当然,什么话都没说,让给我药,就走了。” 乐昭还把项明宇拿过来的药递给孟芊芊。 透明的医院袋子里,大盒小盒,很多东西,但都是孕妇需要的滋补的药。 在孟芊芊翻看药袋子时,乐昭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这也是她今天找孟芊芊的原因之一。 “对了,孟小姐,蒋文森让我问你,开庭那天,你要去吗?毕竟你是孕妇,我们都怕你会吃不消。” 孟芊芊的肚子越来越大,而且开庭那天是除夕。 说实话,孕妇在除夕那天去法院,确实不太好。 孟芊芊没有那么多顾忌,既然当初和蒋律师决定要在除夕开庭,她就是下定决心,做足准备的。 孟芊芊淡淡一笑,她充满病态的脸上,在泛起的笑容中,竟萌生几分苍白之美,“我没关系,那天,我会去的。” 52倪伽兰 除夕当天,太阳初露头角不久,市中心法院便迎来了这年的最后一件案子。 因为被告方是项明宇,所以,就算项麟想低调的把这件案子草草结束,费劲心思,最后也挡不住记者们的八卦心。 拥挤的法庭里,乐昭坐在陪审席不太明显的位置上。 她轻抚座椅,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陪审席第三排的正中间,曾经,乐昭就坐在这里,小小一只,忽闪着眼睛,看着面前不熟悉的事物,默默陪伴远处被告席位上的父亲,直到案子结束。 时过境迁,一晃十年,乐昭看着不远处法庭上的人儿,心里,有些东西变了,似乎又没变。 随着法官宣布开庭,孟芊芊一袭白衣,坐到蒋文森的身旁。 她最近的状态十分不好,那日心中结下的心结,迟迟没有解开。 孟芊芊看着正对面的项明宇,纵使他们之间隔了很久,但炙热的目光下,她还是不自觉的护住肚子。 那天项明宇从医院离开后,他们没有联系过一次。 好像,所有的疑问,都憋在今天,等待着那个人,向她一一解答。 法官看着独身一人的项明宇,眼中满是困惑:“被告,你的律师呢?” 被告席位上,项明宇孤身一人坐在椅子上,他身旁的律师位置空落落。 按理说,项家总不能连一个律师都请不起吧? 更何况,项氏集团还有自己的法务团队。 哪怕随随便便从里面拉来一个人,在律师圈都是响当当。 项明宇眼眸微动,那天项麟看到法院的传书后就对他态度决绝。 若不是母亲孔清护着,不然,项麟真的会当场舍弃他。 项麟最恨给项家蒙羞的人。 当然,项麟本人除外。 回应上孟芊芊炙热的视线,自从那天他抱着她赶来医院后,他偷偷抚摸着孟芊芊的肚子,心底都化开了。 即便今天项麟不派人来帮项明宇,即便项明宇败诉,他都不在乎。 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会输的一塌糊涂,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律师应该不会来了,我……” 项明宇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法庭的大门被开启。 在悄无声息的法庭上,只要一点点声响,都是刺耳的。 众人循声一同转过头,在那片门后的光芒中,走进来一道身影。 “抱歉法官,我迟到了。” 女人清脆明亮的声音回荡在法庭的上空。 嗒嗒嗒,皮鞋走动的声响,越来越近。 当光芒渐渐消散时,乐昭看到了一张精明漂亮的脸。 她穿了一身淡色的职业西装,修身的西装衬托得她身材比例很好。 不算很长的头发被她高高绑起,额头松散下来的头帘,巧妙的遮盖了她强大的气场。 远远看过去,除了漂亮外,乐昭脑袋里只划过一个词。 聪明。 这一定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那张脸写满了这两个字。 原本静悄悄的法庭,在女人出现后,完全转变了氛围。 尤其是记者,他们原本都打算撤了,结果,硬生生被突然出现的女人“打”回来。 “倪伽兰——她怎么会来?” 乐昭身旁记者的呢喃声让她不自觉皱起眉。 倪伽兰这个名字,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倪伽兰?她是谁?” 记者好心讲解:“你居然连倪伽兰都不知道?” 记者话里的惊讶,让乐昭有些挂不住面子,心里想着:就算不知道倪伽兰是谁,也用不着用这样看怪物的眼神看我吧! 但是那些话也是乐昭在心里想想,说出去,是不可能的。 紧接着,记者一边重新开起相机一边说。 “倪伽兰可是现任项氏集团的首席律师,项氏集团的大小法律事宜,都由倪伽兰掌控。” “项麟可谓是把项氏的法律板块都交给了她,这地位嘛,可想而知。” “原以为项明宇这次铁定凉凉了,没想到项麟还是出手了。” “终归是亲儿子,犯再大的错,最后还不是帮着解决?” “要知道,项麟最痛恨给项氏留有污点的人。” 记者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可乐昭在听完前半段后,脑袋里便再也听不下其他。 乐昭想着,若倪伽兰是项氏集团的首席律师,那或许十年前她父亲和项氏集团的案子,倪伽兰会不会也有所参与呢? 乐昭连忙追问记者:“那,那个倪伽兰是从什么时候成为项氏集团首席律师的,十年前,十年前项氏集团的案子,她也负责吗?” 这下,记者看乐昭的眼神更像是看傻子,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来这看什么?无聊看戏吗? 记者轻笑一声,摇摇头,转过身,他们这些做记者的,长年都奔波在外跑新闻。 毫不夸张的说,s市的大小事情,第一时间知道的,一定是他们这些做记者的。 不止是十年前,就算项氏集团再久远的事,他们都知道。 相机已经被记者调试好,他看着法庭上的人,悠悠说道:“十年前?呵,十年前倪伽兰在项氏集团,根本就不算什么。” 项明宇从来就没有想过父亲竟会让倪伽兰出面帮他打官司。 面对突然出现的女人,项明宇心中即惶恐又欣喜。 至少他的父亲还没有完全舍弃他。 倪伽兰读懂了项明宇眼中的疑惑,她拍了拍项明宇的肩膀,笑道:“项董让我来帮少爷,我自然不会辜负项董的期许,还希望少爷不要再担心,对我有信心些!” 当倪伽兰入座后,法庭才正氏开始。 倪伽兰与蒋文森的进展节奏十分相像。 都是从一开始的诱导式诉说,到后来一步步猛烈攻击。 不过开庭二十分钟,场面就一度白热化。 似乎,无论是那一方,现在都看不出谁会占据决胜的最大优势。 就像神仙打架一般,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是风波涌起,埋伏不断。 乐昭看着这个场面,就连她自己也对蒋文森拿不定主意。 在乐昭焦急的目光中,一道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只听那个声音在说:“倪伽兰,一定会赢。” 53号称律界未来的男人 乐昭对那个声音十分不满,他怎么就能确定,赢得那一个,一定是倪伽兰! “你凭什么说倪伽兰会赢!” 乐昭皱着眉,表情十分不好的侧过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她那张干净的没有任何修饰的小脸,拧巴在一起时,是别样的可爱。 时青冬一开始只是听到身旁的人在纠结这场案件的结果,所以他便随口一说,认为倪伽兰会赢。 谁知—— 随口说的话竟被怼回来,还是怒气冲冲的那种。 于是他解释道:“我认为倪伽兰会赢,只是我综合现在情况后的个人看法,若你有别的高见,也可以说出来。” 时青冬边解释,边转过头,他甚至还比划着,想让自己的解释更加清晰易懂。 可当余光瞄到身旁女孩的脸时,有一瞬间,时冬青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光芒。 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又因为不敢笃定,所以楞楞地,迟迟没有开口确认。 “你是——”时青冬小心翼翼的问。 “你是——”谁知,在时青冬问出自己的疑惑时,乐昭也同样的扬起一阵光芒。 “时青冬?” “乐昭?” 他们看着对方,一同开口。 乐昭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遇见时青冬。 “你怎么会在这,真的好久不见!” 久别故人,对乐昭来说,是分外欣喜的事,要知道,在过往的十年中,她就像一张弄脏了的白纸,在浑浑噩噩中独自度日成长。 而时青冬的出现,就像连接十年前的一束光,有那么一刻,会让乐昭天真的认为,那些糟糕的事,什么都没发生。 不仅是乐昭惊讶,就连时青冬都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乐昭。 还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十多年前。 那时候他在老家读初中,而乐昭是与他一个社团的学妹。 虽然两个人跨着年级,但是感情很好,时常一起约饭聊天。 “有十多年了没见了,自从我搬家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乐昭妹妹,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时青冬一向嘴甜,初中的时候,经常哄的社团里的女同学连连脸红,可唯独乐昭不吃他那一套。 那时候,他们相处起来,真的有点像兄弟。 乐昭像曾经那样,用胳膊碰了碰时青冬,“别来哪一套,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于是便把刚刚的怒气冲冲瞬间忘在脑后。 原本焦灼的法庭场面,在时青冬这个小插曲出现后,让乐昭心里缓解不少。 事情虽然如此,但是乐昭还是好奇,为什么时青冬认为倪伽兰会赢,他怎么认识的倪伽兰? “话说,时青冬,你为什么咬定倪伽兰会赢,这么有把握?” 时青冬笑了笑,与其说是把握,不如说是内心的偏移。 因为倪伽兰对时青冬而言,意义非凡。 “我对倪伽兰有信心,所以,我相信她会赢。” “呦,没看出来呀,时青冬,你竟然会说这样的话,那个倪伽兰,你是不是认识?” 虽然乐昭和时青冬分开多年,但是毕竟曾经相处过。 人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成长改变,但是那些改变都是外在的,大环境的变化,而内里,最原始的东西,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 在时青冬说到倪伽兰时,乐昭能够明显的看到他眼神的变化。 很温柔,很炙热。 一看,就不一般。 时青冬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乐昭凑近的眼眸仿佛要把他看穿。 在一阵身体躲避后倾后,他终于交代实情。 “倪伽兰她——是我的偶像。” “偶像!” 好在此时的法庭并不安静,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蒋文森和倪伽兰的神仙打架中。 所以,乐昭猛得发出的声响,并没有惹得太多人注意。 不过她还是弓着腰,连连向她附近的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罢,她再与时青冬对话时,还刻意小声了一些。 “这么说,你对倪伽兰很熟?” 时青冬自信的仰起头,“当然!不然我也不会笃定我的女神会赢。” 看着时青冬自信满满的模样,乐昭轻呵一声,“切,还女神,在我看来,蒋文森也不比倪伽兰差,我看啊,你还是别太自信!” 蒋文森为了办好孟芊芊的案子,他费了多大心力,乐昭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至于倪伽兰—— 纵使她是现任项氏集团的首席律师那又如何? 刚才那个记者不都说了吗,倪伽兰是临时被项麟应付来的。 乐昭不信,倪伽兰再厉害,能有蒋文森准备充分? 可时青冬只是似笑非笑的回答乐昭:“我这么说,也不是盲目崇拜没有依据。” “当初蒋文森在项氏集团的法务部也是封神的地位,可最后,还不是被倪伽兰拉着神坛。” “这样的倪伽兰,你说,她有没有资格赢过蒋文森?” 当时青冬把蒋文森和项氏集团一同说出口时,乐昭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就像曾经她一度极力否认否认再否认的东西,此刻正被人按着,让她接受现实。 “你是说,蒋文森他,曾经在项氏集团工作,而且还是法务组的高位?” 乐昭小心翼翼的向时青冬确认,她多希望下一秒在时青冬嘴里说出来,是玩笑般的否认,或者说他刚刚说错了话。 总之,怎么样都好,只要那个答案不是乐昭心底里的那个。 可现实往往分外残忍。 时青冬没有否认,“是啊,当年蒋文森可是项氏集团最年轻的首席律师,整个s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年,他可是号称“律师界的未来”,这样的人,走在哪里,都发着光。” 砰的一声。 乐昭的心仿佛炸开。 就算那封匿名邮件让乐昭产生了怀疑,就算蒋文森一次又一次奇怪的举动让乐昭次次哑语,可这些,她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甚至乐昭都在无形中的暗示自己,或许蒋文森并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因为那年,乐昭坐在人堆里并没有看清蒋文森的脸,只看到了他一个侧脸。 甚至追车的时候,乐昭也只是追着他的背影。 这时,蒋文森的视线突然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乐昭攥紧手指,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54充满茶香的长廊 “不过——” 时青冬大喘气的毛病让乐昭的心也紧跟着收紧。 “乐昭知道吗,蒋文森和倪伽兰是大学同班同学。” 一个又一个信息不断抨击着乐昭的脑袋。 一时间,她脑袋的储备在强大的信息量中,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此时,蒋文森看过来的眼神已经挪开。 幸好,刚刚蒋文森只是目光随意略了过来,他并没有特别在乐昭的脸上停留。 所以,乐昭惊慌无措的模样,蒋文森并不知道。 “他们是同学?时青冬,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他们的事?” 面对时青冬的好心“交代”,乐昭不禁心中萌生一丝猜忌。 时青冬未免也太了解蒋文森和倪伽兰的事。 就像故意一般,这场庭审,他故意坐到她身边,故意重逢,故意把那些事情讲给她听。 即便是曾经的挚友,可人随着时间的变迁,也总会成长。 乐昭眯起眼睛,开始打量起时青冬。 乐昭不禁在想:那晚她在公园收到的匿名邮件,会不会与时青冬有关。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在乐昭的无尽幻想中,时青冬只是保持着平常的姿态,缓缓道来:“因为我也是s大法律专业毕业的,学校风云人物的故事,我怎么能不知道?” 时青冬比乐昭大两岁届,时青冬初三那年因为父亲稳定散打冠军后,开学不久,他就从老家来到s市。 那年的时青冬,在s大附中的往届优秀生代表发言中,遇见了倪伽兰。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确定的因素,年少的时青冬在看到倪伽兰的一瞬间,便确定了心意。 毫无疑问,他对这个初次见面的优秀女孩,动了心。 时青冬依稀记得,他第一次与倪伽兰说话的场景。 当时,项氏集团急需转型,他们需要从原有的保守模式中转变形式,以此来迎合市场,走向新的高峰。 摸索中的项氏集团,于是便把目光放在体育圈的板块。 在那个年代,运动员,体育圈,是很受国民尊重的,当然,放在现在也是,但那个年代,追崇的味道会更浓烈些。 而时青冬的父亲,散打世家中刚晋升为国际散打冠军的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时青冬家的武馆在一处僻静的山区旁。 当年,时青冬的爷爷买了这块地皮,修建了古式的庭院武馆招揽学徒。 爷爷过世后,武馆就由时青冬的父亲母亲打理,可打理武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再加上时父长年打比赛,所以万般抉择下,时青冬短暂的回了老家,住了一段时间。 直到时青冬的父亲取得国际冠军,才把时青冬接回s市。 那天,时青冬穿着训练服,按照父亲的吩咐,做常规的训练。 时青冬虽出身散打世家,可他本人却一点都不想继承父亲的衣钵。 “你以后一定能成为像你父亲一样的散打高手。” 这句话,是时青冬平生最讨厌的话之一。 他为什么就一定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正午,庭院里,日光充足,微风正好。 时青冬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打击木桩,他似乎在把心中的不甘都发泄在这小小的木头上。 可就当汗水顺着他的发梢滚落时,远处竟走来几个提着公文包,穿着西装的人。 而最前方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长得很年轻,也很有气场。 见男人手里什么都没拿,时青冬便觉得,那个金丝边眼镜男,一定身份不一般。 “青冬,咱们武馆怎么来了几个这么斯斯文文的人?” “唉?你爸那边有没有给你透露什么小道消息?” 说话的,是和时青冬一起训练的武馆同僚。 人虽然吊儿郎当了些,但是心肠不坏,很自来熟,时青冬来s市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就是他。 最近吃饭的时候,时青冬的父亲和母亲总在说项氏集团和代言这两个字。 所以,时青冬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父母嘴里念叨好几天的事。 项氏集团新投资的体育项目需要代言人,据说,项氏集团出了一千万买下他父亲的代言版权。 时青冬转了转手腕,继续练功,“我能有什么小道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练习散打的事,我和我爸一直不对付。” 时青冬话音刚落,就招来身旁人的不满,“就是不想告诉我,直说就好了嘛!绕来绕去!” “还说不喜欢散打,明明练得都比我积极!” 抱怨声中,时青冬重拳打在木桩上,怒而斜视道:“有完没完?” 同僚看着木桩上的裂缝,抿了下唇,“嘿嘿嘿——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小的,这就闭嘴!” 半个小时后,时青冬端着茶水,一边擦汗,一边往正厅走。 但他路过会客厅时,时青冬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见到倪伽兰。 咚的一声! 他手里的杯清脆落地,瞬间,染湿了一片。 倪伽兰与那日在学校里看到的她不同,一身淡色修身西装,散着头发,成熟又不失可爱。 “对——对不起!” 时青冬红着脸,刷的一下就跪在倪伽兰面前用手里刚刚擦过汗的毛巾,帮她擦拭茶水渍。 男孩笨拙的模样,让倪伽兰又气又笑,她连忙阻止时青冬的“好意”。 “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要知道,倪伽兰身上这件衣服,可花了她大价钱,好几张红票票。 就算弄脏,也是要送去干洗店细细清洗,而不是用粗劣的毛巾,随便擦干净。 在倪伽兰接过时青冬的毛巾时,倪伽兰的指尖有一瞬间轻触时青冬的掌心。 划过的痕迹,就像一道温柔的涟漪,缓慢的在时青冬的心里划开,久久不散。 这下,时青冬的脸更红了。 那时候,虽然时青冬还小,但是他的个子很高,在同龄人中,已经十分拔尖。 倪伽兰坐在面朝院子的木质长廊上,等着太阳把衣服晒干。 而时青冬静静地坐在倪伽兰的身旁,紧张到不敢说话。 时青冬永远都能记得那个瞬间,充满茶香的长廊上,太阳是温暖的,清风是轻柔的,他的心跳是热烈的。 55关键性证据 倪伽兰的一瞥一笑都印在时青冬的心上,一不小心,就是十年。 十年的漫长追逐中,时青冬自认为最勇敢的事,就是一意孤行,放弃散打,选择学习法律。 填高考志愿那天,时青冬谁都没有说,他只唯独给倪伽兰打了一个电话。 盛夏的夜晚,s市灯红酒绿的街景中,晚风都是滚烫的。 他小心翼翼的问:“伽兰姐,你觉得s大怎么样?” 时青冬握着电话,心里忐忑万分。 可电话那头只有一阵不耐烦的沉闷声后,倪伽兰随口说了句,“还行,挺好的,你可以试试看。” 话里的敷衍,不用多说,都能明白。 时青冬愣了两秒,心里虽然不开心,但这样的倪伽兰,他已经习惯了。 时青冬憨憨一笑:“好,听你的。” 倪伽兰:“——” 又一阵沉默后,时青冬已经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挂电话时。 电话里,倪伽兰那头突然响起一阵拉门的声音。 瞬时打破的宁静,骤然间让时青冬紧绷了神经。 一开始,时青冬只是单纯的以为倪伽兰在加班。 他曾听倪伽兰抱怨过,自从倪伽兰升职后她的工作压力一直很大。 时青冬一向耳朵灵敏,他听的出来,倪伽兰一直保持握着电话,没有动的姿态,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显然不是倪伽兰发出的。 紧接着,在一声门响后,倪伽兰明显躁动了起来,而先前的不耐烦瞬间转变为焦急。 “蒋文森,蒋文森你听我说!” 电话里,倪伽兰的声音放大无数倍响在时青冬的脑袋里。 原来,此刻和倪伽兰共处一室然后夺门而出的人,是蒋文森。 那个当初他在庭院里见到的,带金丝边眼镜的男人。 而倪伽兰焦灼的声音无疑又在告诉时青冬。 刚刚倪伽兰的不耐烦,极有可能是他打的这通电话。 “我——”时青冬握紧手机,他刚张开嘴,想要试图引起倪伽兰的注意。 可最后得到的回应,确实漫长的,“嘟——”的挂电话的声响。 若问时青冬追倪伽兰的这条路上,谁是最大的绊脚石。 时青冬给你的标准答案,一定是蒋文森。 自从时青冬把倪伽兰放在心上后,小男生的迫切好奇欲便油然而生。 他太想知道倪伽兰的一切。 可无数个答案,都把时青冬往蒋文森的身上引。 一个是s大的天才律师,一个是s大的最美女神。 同是s大少年班,毕业后一起进入项氏集团,般配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时青冬的眼睛,一直回荡在法庭的前方,那个隔着人海,也挡不住他热爱的人,此时正在和他的“情敌”神仙打架。 时青冬说的很委婉,他只说他是s大毕业,并没有交代过去那些事。 乐昭也不傻,她半信半疑的看了时青冬一眼,就没再说什么。 这次对话后,他们都默契的安静了许多。 各自怀揣着心事,等待法庭结束。 乐昭的心一直很乱。 时青冬的话,已经肯定了她当初的猜想。 是的,就算是一个侧脸,就算当初乐昭没有看清那个律师的全貌。 可他就是蒋文森啊。 一样的深色西装,一样的金丝边眼睛。 十年光阴匆匆,样貌会变,到人骨子里的气质,从来都不会因为岁月的更迭而改变。 喧闹的法庭上,记者们相机的声音,就像卡在乐昭心头的鼓点。 随着“咔哧”的声音接连响起。 乐昭的心,也在那份激动中,找到一丝缓解的旋律。 “蒋律师,若你不能拿出有效的证据证明,你的当事人,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不然,这个案子,我想,到这边就可以结束了。” 法官是一个上了点年纪的男人。 在蒋文森和倪伽兰各自为自己的辩护人辩护时,蒋文森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法官是偏向倪伽兰那一方的。 这是项氏集团常见的手段了。 当初没有进入项氏集团的时候,蒋文森以为项氏集团就是法律界的净土。 他们十分看重法律人的地位,甚至每年都会斥巨资举办有关法律的比赛。 可真正进入项氏集团,了解项氏集团的一切后,蒋文森才明白,那些所谓的净土,不过是一个看似华丽的外衣,它内里的肮脏,鲜少有人知道。 项氏集团一向有自己的人脉渠道,而倪伽兰也不是凭空被项麟安排过来。 他们一早就买通了法官,甚至在场的记者,都会有他们的人在。 只要今天出现一点点意外,他们都能想方设法的弥补。 蒋文森轻笑一声,曾几何时,他认识的倪伽兰竞也会变成这样一个人。 想当初,他和倪伽兰还在s大的时候,蒋文森是敬佩倪伽兰的。 说实话,女孩儿学法律,并不容易。 而倪伽兰能做到这么优秀,更是不易。 他依稀记得,项氏投资的法律比赛上,蒋文森险胜倪伽兰后,倪伽兰对他说的话。 “蒋文森,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穿越你!” 这句话,蒋文森一直记在心上。 蒋文森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春风得意的倪伽兰,仿佛这场战斗的胜利她已经胜券在握。 可蒋文森怎么能让倪伽兰得逞。 就在法官即将敲锤定音时,蒋文森终于开口:“法官大人,我这里有项明宇亲口承认要杀害我的当事人孟芊芊的铁证!” 蒋文森手上举起的录音笔不是别的,正是那天他们四人大闹项氏大宅,蒋文森和纪铭在主宅三楼偷来的。 孟芊芊利蒋文森最近,当她看到蒋文森手上的录音笔后,眼里的震惊几乎快溢出来。 “蒋律师,你——”孟芊芊简直不敢相信,蒋文森究竟是怎么把录音笔从项明宇的身上拿回来。 项明宇可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就把这么关键的证据丢给别人的人。 从仅是孟芊芊,就连项明宇在看到录音笔后都瞪大了眼睛。 他明明记得,录音笔被他好好的藏在柜子里,那个地方,就算是他父亲,都不知道! 法官焦灼的不停对倪伽兰示意,可事已至此,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又该如何偷天换日。 56第二计划 最终,法官还是让蒋文森播放了录音笔里的音频文件。 记者们高举收音仪器,生怕漏掉一点内容。 在一阵嘈杂的噪音后,音频文件终于到了正文。 音频里,传出来的声音十分混杂,就像置身喧闹的街景。 但好在音频里的关键信息还算清楚。 就在众人绷紧神经时,终于传出了熟悉的人声。 “项明宇,我是不会拿掉孩子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孟芊芊激动的声音,让在场记者瞬间眼睛冒光,他们太期待接下来的内容。 “孟芊芊,你到底闹够了没有,那只是一场意外,就算我们睡了,就算我们短暂的暧昧过,那又怎么样?” “你我都是成年人,没必要闹得这么尴尬吧!” “闹?尴尬?”孟芊芊斥声笑了,“到底是谁在闹?项明宇,我说了,我只要孩子,我没想过贪图你什么,是你一次又一次和我过不去!” “你拿我做诱饵,演了三年戏,最后竟想用三百万来打发掉我?” “项明宇,你也太会做买卖了吧!” “我最后一次告诉你,这个孩子我要定了,你别想再来掌控我的人生!” 听到这,项明宇的眼神就已经变了。 他再清楚不过这个录音接下来的内容。 此刻,项明宇紧紧盯着蒋文森,那炙热的视线,在暗处喷涌而出的火光,仿佛要把蒋文森千刀万剐。 但凡是项家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蒋文森这号人物的。 项明宇以为,十年中,蒋文森已经老实的消失在人海。 可最终,他还是低估了蒋文森复仇的野心。 蒋文森手里的录音笔,是项明宇藏在房间柜子暗格里的。 谁人都知道,项家主宅三楼,寻常人不能去。 就算是佣人,也是安排的老人。 项明宇收紧眼眸,他满是怒火的脑袋里一遍又一遍的思考着蒋文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这时,倪伽兰却神色不好的碰了碰项明宇的手,“少爷,看来,我们得换一种方案了。” 倪伽兰的准备或许在案件上没有蒋文森充分,可其他方面,她分分钟吊打蒋文森。 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或许曾经的倪伽兰天真单纯,偶尔会有一点公主娇气。 可现在的倪伽兰,已经是社会上的老油条,什么套路她没见过? 录音依旧在继续。 只听在孟芊芊声音落下后,孟芊芊和项明宇都安静了,音频文件里,只剩下依旧喧闹的街景。 这种安静在长发数十秒后,项明宇终于开口。 他低沉的嗓音沙哑道:“孟芊芊,你会死的,一定会。” “这是我最后的善良。” “今天你若不去把孩子做掉,那我就亲自做掉你。” “你,好好等着。” 录音到这,终于结束。 蒋文森关掉录音,面向坐在陪审席的众人,声情并茂道:“各位媒体朋友,试问,这样的项明宇,还能称之为无罪?” “我国刑法规定,恐吓他人,也能构成犯罪。” 说罢,蒋文森面对法官:“这样的证据,够不够分量?”话里挑衅的味道,浓烈的很。 蒋文森通天的本事,在今天之前孟芊芊就略有耳闻。 只是如今亲眼见到,还是震惊不已。 且不说录音笔蒋文森是如何拿到手的,就凭他感以这个态度面对法官,孟芊芊就万分佩服。 在蒋文森播放录音后,原本必输的场面,瞬间扭转了时局。 乐昭安静的坐在陪审席上,她面前的蒋文森,乐昭在不久前,就已经领教过。 蒋文森似乎总是喜欢这样取胜。 他好像很享受,置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记者们按着相机的快门键,议论纷纷,抢着要把现在的场面第一时间发布出去。 可陪审席上的喧嚣,并没有打扰到法庭上的人们。 蒋文森沉了口气,那颗高高吊着的心,终于在陈述完这件事后沉了下去。 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 蒋文森握着录音笔,转过身,朝乐昭的方向,轻轻挥动手臂。 男人幼稚的举动,瞬间被乐昭捕捉到。 她呆滞的抬起头,只见男人冲她灿烂一笑。 那喜悦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看,我们就要赢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在记者的压制下,不出意外,这场案子,蒋文森赢了。 项明宇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对孟芊芊做出伤害,但是他极具威胁性的言语,还是构成法律上的威胁。 判的虽然不重,甚至只要多给孟芊芊一些赔偿金就行。 看似结果无足轻重,但是对孟芊芊而言,这,就足够了。 孟芊芊从没妄想过从项明宇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她要的是让项明宇,项氏集团,声名狼藉。 而现如今,蒋文森帮她做到了。 孟芊芊相信,下一秒出了这个法庭,项明宇的恶心事,一定会传遍大街小巷。 而他和金家的婚约,也一定会到头。 在法官磕磕巴巴宣布结果时,倪伽兰的脸色差到了极致。 时青冬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倪伽兰的身上,所以她的一举一动,时青冬都知道。 当倪伽兰在听到宣判结果后,她前脚刚愤恨的离开,后脚时青冬便紧追了上去。 那速度快到,心情迫切到,他连简短的对乐昭说个“再见”都不肯。 按照倪伽兰说的,今天这个案子是有第二个计划的。 毕竟对手是蒋文森,所以倪伽兰不得不做二手准备。 在倪伽兰离开后,剩下的记者便朝项明宇蜂拥了过去。 他们个个举着话筒,那动作,就差怼到项明宇的脸上。 “项少爷,你还有什么想反驳的吗?” “真的就像这场的结果那样,你准备谋杀孟芊芊。” “——” 记者的声音叽叽喳喳,可是总结下来,也不过就是那一个问题。 “你要怎么解释,杀孟芊芊?” 项明宇的个子虽高,但是一旦低沉着头,于是在那片阴暗里,便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只见项明宇原本安静的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他带着哭腔抬起头。 红红的眼眶上,瞬间泪眼朦胧。 “我也是受害的一方,当时说那些话,真的是被逼无奈。” “我怎么会真的要孟芊芊和孩子的命。” “我——” 没有什么比卖惨,更能博得眼球。 57熟悉的小电驴 事情已经闹大,就没有了挽回的必要。 那么,转移视线的关键一步,就是制造新的话题。 人都是八卦体制动物。 而新的话题,就像是养分,他们怎么可能让自己白白错过营养。 孟芊芊站在原告席扶着肚子。 她看着此时的项明宇,眼睛里的厌恶,就好比一条恶心的深沟,她再也不想和这样虚伪的人再有一点关联。 孟芊芊头疼的转过身,对蒋文森感激道:“蒋律师,真的谢谢你,若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的事,非常感谢,我和孩子都会感恩你一辈子。” 孟芊芊能赢,说到底,还是有不怕死的蒋文森在。 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接敌对方是项氏集团的案子? 他们都巴不得撇清的干干净净,生怕沾染了一点污垢。 蒋文森淡淡一笑:“律师是我的职业,帮我的当事人打赢官司是我的本分,孟小姐不用这样感谢我,我只希望你和孩子都好。” 若孟芊芊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项明宇的,蒋文森想必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孟芊芊。 虽说,一开始的答应有蒋文森的私心,但是,决定接受孟芊芊的案子后,他还是用尽心思去做了。 人都有私心,可对蒋文森而言,他更爱他的职业。 “孟小姐,对于今天这场案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项家和金家的联姻在即,你这个时候爆出来这件事,是不是有蓄意报复的成份?” “孟小姐——” 法庭里的记者分了两波,一波在项明宇那听他讲故事,而另一波,就在孟芊芊这不断逼问。 其实这两波人都很好认,刚才孟芊芊在法庭上坐的无聊,她实在不想听倪伽兰的辩解,于是就选择观察这个房间的一切。 孟芊芊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这两波分开的记者,其实是同一波人,在孟芊芊没有挪动屁股离开时,他们就都围在项明宇的身边。 而他们突然发现孟芊芊要走,所以才从采访小团队里,分出摄影师。 因为一般外出采访都是两人组合,一个提问的记者,一个举摄像头的摄影师。 蒋文森看着瞬间围上来的人,脸色当时就差了。 “恶意围堵孕妇,也是要受处罚的。” “在座的各位,若是不在乎,我不介意明天,我们再在法院相见。” “你们看,如何?” 孟芊芊是孕妇,所以就算记者想在孟芊芊的嘴里再追问出什么,也会因为她大着的肚子,而适可而止。 更何况,蒋文森的话,**味十足,他们就算想再进攻,也望而却步。 除夕夜,街上的人依旧很多,但大多数都是来采购的,所以手里大包小包的红色,就更显得年味十足。 送走孟芊芊后,法院外,就剩下乐昭和蒋文森二人。 在乐昭从时青冬的嘴里听到那些事后,她的心一只在介怀。 她的余光时而瞄向身侧的人,有些话,明明那么容易开口说出,可这一瞬间,对乐昭而言,怎么就这么困难。 在乐昭思想挣扎时,蒋文森竟不动声色的闷声离开。 连个招呼都不打。 等乐昭发觉的时候,蒋文森的身影已经走远。 乐昭呆愣的站在原地,她放大的瞳孔中写满了莫名其妙。 “蒋文森竟丢下她独自离开!” 乐昭的脑袋里反复重复这句话。 冲上头的气焰就像长年不下雨的荒原中,一把熊熊野火。 刷的一下,便是火光冲天。 此时的乐昭,脑袋里只剩下四个字,“他,死,定,了!” 乐昭轻笑一声,“呵,蒋文森,你可真行,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自顾自的走了,怎么?我不就是在你靠过来的时候,没有搭理你吗!” “小气鬼,王八蛋,你看我还理不理你!” 乐昭嘟着个脸,她以为蒋文森已经离开了。 可是没想道,正当她准备等公交车回家时,蒋文森竟再一次出现在乐昭面前。 没有一丝准备,甚至有一点意外。 白天出门的时候,蒋文森是先一步出去的,乐昭并没有和蒋文森一起走。 所以乐昭也并没有在意,蒋文森出门时,他是坐着什么车去的市区。 当蒋文森停在乐昭面前的瞬间,乐昭都惊呆了。 熟悉又陌生的小电驴就这样安稳的停在乐昭面前。 只见蒋文森打开头盔的挡风镜。 紧接着,他拍了拍他身后的座位,轻声说道:“上来吧?美丽的乐昭女士!” 美丽的乐昭女士! 我的天! 乐昭简直惊呆! 这还是她认识的蒋文森吗? 蒋文森居然会说这句话! 乐昭懵懵的走到蒋文森的小电驴后座。 她正准备上车时,蒋文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了,她的粉色头盔。 就是蒋文森给她的那个,粉色的,上面还有多啦a梦图案的那个。 “蒋文森你——你居然私自去了我的卧室!” 好吧,乐昭的点,一向与众不同。 蒋文森哽咽了片刻,他似乎也没想到,乐昭会那么快点破。 于是蒋文森慌忙的下车,亲自把粉色头盔戴到乐昭的头上。 哄着她说道:“哎呀,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其实,骑小电驴载乐昭回家是今天晚上蒋文森的突发奇想。 骑车必然是要戴头盔的。 早上,蒋文森轻手轻脚偷偷进乐昭房间时,心里慌乱到不行,他真的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乐昭当场抓住。 蒋文森以为乐昭会把头盔藏的很深,谁知,乐昭竟把头盔和她的家当放在一起。 家当在乐昭心里的分量,大家都明白。 瞬间,笑容便洋溢在蒋文森的脸上,他真的很开心。 他送的头盔会和乐昭的家当,是同等分量。 等蒋文森把乐昭安顿好后,他便发动自己的小电驴,行驶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 从市区回到郊区,需要一段很长的路程。 蒋文森的小电驴并没有开的很快,安全行驶的速度,刚刚好。 乐昭抓着蒋文森的衣角,感受着冷风时时从她的身旁拂过。 可能有蒋文森这个遮挡物在,乐昭也出奇的没有那么冷。 突然,蒋文森问道:“这次呢,这次有满足你的幻想吗?” 那一瞬间,乐昭呆滞。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58你眼睛边,有一根碍事的睫毛 蒋文森第一次用他好几个圈的小电驴载乐昭去仓库时,乐昭就因为头盔不合适的原因,一个劲儿的对蒋文森抱怨。 那时候乐昭说:“蒋文森,你真的破坏了我十几岁时的幻想!” 她的一句话,蒋文森便记在了心上。 于是在不久后,乐昭就在节日里收到了蒋文森亲自为她定制的头盔。 可是也自此之后,蒋文森再也没有载过乐昭,于是头盔便被她遗忘在角落。 至于蒋文森能在乐昭的家当里找到头盔,那真的是意外。 甚至这件事,就连乐昭自己都不知道。 蒋文森的话,在这无尽的风声中愈演愈烈。 他微微侧了一点身体,那动作似乎在说:“我期待着你的答案呢!快说啊!快夸我!” 即便有着两层头盔的挡风玻璃,乐昭也能从那片深蓝中看到蒋文森期待的眼神。 交织在一起的思绪就像结了一个复杂的绳结一般。 乐昭悄悄收紧双手。 就在她即将开口时。 “嘟!” 一阵车鸣声响起,紧接着身侧迎来的便是一股猛烈的狂风。 事发突然。 再加上那辆车开过去的速度十分快,它几乎是擦着蒋文森和乐昭飞驰而过。 带起的惯性力,让他们俩连人带车,狠狠踉跄了一下。 于是,乐昭先前轻轻攥着蒋文森衣角的模样,在这个力量中,乐昭也不得不猛得向前倾了过去。 不过转瞬之间,乐昭的身体便与蒋文森无限接触。 她的脸与蒋文森的背,只有衣服和头盔之隔。 若不是带着头盔,不然,乐昭慌乱的眼睛一定毫无余地的暴露在外。 高速公路上,蒋文森把小电驴停在路边。 他焦急的转过身,仔仔细细把乐昭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事后,他还追问:“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一点不舒服,也一定要告诉我。” “小伤积累久了,也会变成大伤,千万不能忍着,知道吗?” 此时,蒋文森的头盔已经被他拿了下来。 风声鹤唳的高速公路上,男人飞扬的头发下,是紧紧皱在一起的眉毛。 他站在女孩面前,倾吐的话语,是满满的担心。 而当事人乐昭,在蒋文森的温柔询问中,只打开自己头盔的挡风镜,深蓝的海洋被揭开后,露出的是一双如明月般的眼睛。 乐昭泛着光亮的眼睛在蒋文森的脸上游移片刻后,轻声答道:“没事,我真的没事,蒋文森,你别紧张。” 好像每次蒋文森遇到有关乐昭的事,就像变了一个人。 焦躁、不安、慌乱的模样,与工作时的他有着太大的反差。 南方是没有冬天的,即便是寒冬腊月,树木也依旧是鲜绿的色彩。 风儿一吹,翠绿的叶子便在光影中肆意摇晃,形成斑斓的景象。 有那么一刻,斑斓的光影照射在蒋文森的脸颊时,乐昭迷了眼眶。 趁着小电驴停在路边的功夫,乐昭藏不住心中的好奇:“你怎么突然想骑车出来了,我好久都没见你骑电驴,今天,到还有点意外。” 蒋文森这个人,他是一个很“自闭”的人。 当然,此自闭非彼自闭。 蒋文森内心豁达,但是他的生活却枯燥的异常。 唯一的生活动态,除了出门办理案子外,就是家楼下和小区里的大爷们打打牌,用输钱来消遣生活。 所以,但凡他做出什么超乎寻常的举动,都让人倍感意外。 在乐昭的话音里,蒋文森先是瞪大了眼眶,紧接着,他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想着今天是今年最后一天,总不能让你再有遗憾。” “上次你说,我破坏了你十几岁时的幻想。” “所以,我就想趁着今天,打赢官司后,好好载一次你,载你回家。” “希望——没有让你失望。” 男人一字一句倾露的真心,乐昭怎么能感受不到。 原来,他是特意载她回家的。 不对—— “所以,你的那句美丽的乐昭小姐,还有这件案子——”乐昭拉长尾音,疑惑道。“蒋文森,还没开庭,你就认为自己必胜了?” 蒋文森会心一笑,那笑容无比灿烂,“那当然!我打官司,可从来都不会输!” “而且,姜黎说,女孩子最喜欢被夸漂亮了。”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开心?” 一时间,乐昭简直哑语,她波涛汹涌的内心,在蒋文森笨笨的回答中,竟短暂的回归到平静。 只见这时,蒋文森凑得更紧,他苍白的耳朵在他靠近过来时,红润的程度正以直线上升之势,快速发展。 他满是魅惑人心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乐昭。 睫毛每煽动一次,他眼睛里的魔法便会加重一分。 瞬时的靠近,乐昭直接身体麻木。 她不禁在想,该慌乱无措的,不应该是蒋文森吗? 他的耳朵明明那么红! 可为什么,心脏突突跳的,竟是她自己—— “蒋文森你——” “你靠得太——” 乐昭已经不会表达语言。 在蒋文森紧追的视线中,方寸的暧昧距离中,蒋文森的一只手,支撑在乐昭身侧的小电驴上。 而他另一只手,正从低沉中抬起,无限朝着她的脸颊接近。 几乎是把乐昭圈禁起来,她身下的地方,竟成了乐昭唯一的活动空间。 乐昭想逃,她不知道蒋文森要做什么。 她后倾着身体,她做着最后的保护挣扎。 谁知—— 蒋文森直接强势的按住她的后脑勺。 即便隔着头盔,乐昭都能感受到,后脑勺的地方,一股力量正从头盔外传递进来,然后再慢慢散开。 这下,乐昭不得不看着蒋文森放大的脸庞。 在未知下,乐昭干脆闭紧双眼,以此来逃避现实。 可就在男人温热的呼吸吹打在她的皮肤时,蒋文森竟不满的开口,“你闭眼睛干嘛?” “快睁开,你眼睛边有一根掉了的睫毛。” 乐昭只觉得自己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尴尬。 愿来蒋文森凑过来,只是因为一根眼睫毛。 她还以为—— 无尽的尴尬在乐昭的心里荡开。 她快速眨着眼睛,尽可能在蒋文森靠过来的时候,巧妙的回避住视线。 见乐昭乖乖睁开眼睛,蒋文森便毫无顾忌的再次贴近。 他轻轻在乐昭的眼睛上吹了一口气。 等把碍事的睫毛吹落,蒋文森才满意。 他淡淡一笑,把乐昭头盔的挡风玻璃盖好。 说道:“好啦,我们回家吧!” 59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回家的这一路,在有了先前的插曲后,蒋文森趁着乐昭不在意的时候,拉住她轻握他衣角的手。 指尖与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红色热浪便侵袭着乐昭的脑海。 蒋文森不过轻轻一带,乐昭的手便直接揽在蒋文森的腰上。 那一刹那,乐昭的世界整个静止,而男人低沉的笑声,便成了余下所有的声音。 今年的除夕夜,蒋文森的家里比往常热闹许多。 有了乐昭在,原本略带刻板的家里,在红色的装饰物下,便有了几分年的味道。 蒋文森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竟有一刻恍惚,这太不真实。 可当乐昭发现蒋文森炙热视线时,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略了一眼。 就算乐昭不说,蒋文森也能感受的到乐昭的异样。 从法庭开庭不久,乐昭看他的眼神,一直怪怪的。 而且蒋文森有注意到,法庭进行时,乐昭身旁似乎有一个年轻男人,一直在和乐昭说话。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让蒋文森心理暗暗沉闷了好久。 他想问乐昭那个男人是谁,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 正当蒋文森犹豫着要不要在现在开口问时,乐昭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欢乐的卡通铃声伴着烟火气,莫名的和谐。 在电话铃声响起时,乐昭先是狐疑的眯起眼睛,心里想着:今天这个日子,有谁能找她? 但是这个疑惑只停留了几秒,因为转念,乐昭就想到了答案。 “阿华,怎么?又想姐姐我啦?这么早就来打电话拜年。” 蒋文森的耳朵几乎贴近厨房。 活了三十年,他从未这么彻底的把听力系统完全打开。 尤其在听到林华的名字后,蒋文森那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沉了下来。 他想着:至少,电话那头的人是知根知底的林华,而不是今天在法庭上与乐昭坐在一起的男人。 电话里,林华轻笑的声音微微传了过来,“小昭姐,你又来。” “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年过年要不要来我这?” “我今年也不回去过年。” “要不,我们一起过呀?” “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怎么样?” 从林华和乐昭相识后,每到一年中的这个时候,林华都会打电话给乐昭。 林华的家里情况特殊,父女离异又都再婚。 不夸张的说,林华自己都认为,无论是哪个家,他都是最多余的那一个。 因为这一层原因在,即便林华父母的家都在s市,可长年下来,除非必要,不然他绝不会回去。 虽然每次乐昭给他的答案都是,“算了吧,我不去。”之类的回答。 但是林华依旧不放弃。 他想着,总有一天,这种不可能,会转变成为可能。 万一乐昭就点头答应了呢? 可这万一实在太渺茫,下一秒林华就听到乐昭说。 “你还有女朋友在呢,还是算了吧,我还是不去打扰你们了。” 你看,又是这个答案,每年都是,一点心意都没有。 乐昭根本就看不到,电话那头,林华失落的脸。 林华看来,在乐昭的世界中,她仿佛就把林华彻底隔绝掉。 稍微露出来的接触机会,都是奢侈。 过了一阵短暂的寂静后,电话里,林华的声音,没有一点差错,几乎与平时并与一二。 他低沉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向乐昭诉说:“小昭姐,我——” “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 “我——我单身啦!” “你可以,不用再那么在乎我有个女朋友。” “我——” 乐昭:“林华,你想多了,你的心意,我知道。” 就在林华想要鼓足勇气对乐昭说出实情时,乐昭灰暗的脸色下,慢慢对电话那头的林华说出自己的想法。 从始至终,乐昭从没见过林华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她只是在林华的形容里,幻想着那个女朋友的样子。 乐昭不傻,如果林华真的有很喜欢的女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带到她的面前。 乐昭不说,不拆穿,不过是因为不想打破这个平衡。 蒋文森家的厨房外,是浓密电线下空旷的小区景象。 因为住在六楼的原因,在视觉上,这已经是郊区老楼里,比较高的那一层了。 白色的轻烟穿过窗户,一点点飘向更远的地方,而林华在一阵被拆穿秘密的尴尬后,不再说一言一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昭叹了口气,她沉重的声音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 都说,人的眼睛是最难骗人的。 乐昭在社会上混迹这么多年,她最会看的,就是眼神与脸色。 而每当林华用炙热目光看向她时,乐昭都想方设法的回避。 “阿华,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弟弟。” “这一点,无论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改变。” “你——能明白吗?” 乐昭不敢说的太直接,她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方式告诉林华,让他死心。 大约是打击程度太大,林华攥着电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后,只回复了一个,“哦。” 嘟嘟嘟的电话挂断声让乐昭皱了皱眉。 这是林华第一次挂断她的电话。 乐昭无奈的摇摇头,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就在乐昭以为这件事结束时,蒋文森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来,旁敲侧击的打听。 “林华找你?” “这么早就拜年?” “他找你有什么事啊?” 不得不说,蒋文森一旦想知道什么事,真的是与姜黎不相上下。 大约是今天赢了大案子的原因,乐昭总觉得蒋文森异常活跃。 备菜的功夫,乐昭瞄了蒋文森一眼,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阿华让我去他家过年,每年都这样盛情邀请,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蒋文森:“让你去他家过年?他的家人呢?” 蒋文森还是蛮意外的,林华看起来不大,甚至还比乐昭小几岁。 虽然蒋文森和林华相处的不多,但是单单从那几次见面中,通过林华的口音不难听出来,林华应该是s市的本地人,再不济,也是s市周边乡镇的人。 他过年找乐昭,还真的是意外。 乐昭就知道蒋文森会真的问她,于是她停下手头的工作,一脸正经的向蒋文森解释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完整的家庭,林华和我一样,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60藏在山林里的孤儿院 锅里,沸腾的开水正在咕咚咕咚冒泡,蒋文森看着乐昭认真的眉眼,心中一颤。 果然,有些东西,真的只能怪自己。 他怎么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乐昭为什么没有家人? 这件事,蒋文森本人最清楚不过。 厨房全开的窗户,稍不留神,冷风便会偷偷蹿涌进来。 蒋文森故作冷意的缩了缩身子,然后绕步到窗边,轻轻关上窗户。 “现在正是冷的时候,窗户——就不要开的那么大了。” 蒋文森不知道怎么回答乐昭,于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开脱。 面对男人突然的哑语,和莫名其妙的举动,乐昭心下一沉。 浓郁的乏累便从心中不断晕染开。 每次蒋文森都是这样,话说到一半就结束,事情进展到中途就停止。 她有那么可怕吗? 竟让他惧怕到,心乱时,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蒋文森,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趁着话题进行到这里,索性,乐昭就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乐昭话锋一转,吓得蒋文森骤然间绷紧了神经。 他以为乐昭要问他的,一定是十年前的那件事。 蒋文森能感应到,从孟芊芊出现在他家,并提起项氏集团后,乐昭的眼里就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每每乐昭用那种未知情愫看向他时,蒋文森都觉得,下一秒,乐昭一定会把那件事脱口问出。 可蒋文森等了又等,他始终没等到乐昭问出那个问题。 而今天—— 蒋文森心底里有一个声音,正在强烈的告诉他:“快了,快了,就是今天,你,准备好了吗?” 蒋文森偷偷咽了一下嗓子,干涩的感觉伴随着丝丝阵痛。 一旦蒋文森紧张起来,他就会这样。 砰,砰,砰—— 就在蒋文森的心即将破涌而出时,乐昭终于开口:“蒋文森,你的家人呢?怎么不见你提起你的家人?” “按理说,就算一个人在外地工作,也不至于连通电话都没有吧?” “而且——” “你家里,也没有你家人的照片。” 蒋文森的瞳孔在乐昭的话里不断放大,原来她要问的,竟是这个? 他还以为—— 蒋文森的家里其实与纪铭家一般无二。 差不多格调的装修,可能蒋文森唯一胜出的地方,就是蒋文森家里的色彩比纪铭温暖太多。 暖黄的装修,在视觉上就让心中萌生暖意。 无论是哪个空间,蒋文森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放眼看去,就是干干净净。 当然,这里指的干净是他家里,实在没什么东西。 所以看起来,确实干干净净。 乐昭用疑惑与好奇的眼神,目光炯炯的看向身旁的蒋文森。 在她明媚的眼睛里,有一刹那,蒋文森竟感叹,他竟然在乐昭的眼里,看到了他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说,乐昭的眼睛里有蒋文森,也不足为过。 “我——”蒋文森不知道该从哪里对乐昭诉说这件事。 家人这件事,从来都不是蒋文森的隐情。 他可以坦坦荡荡地告诉乐昭:“我是孤儿,没有家人。” 但是,这么说略显苍白,若要从头到尾说清,故事又有些长。 “嗯?”乐昭的头,向一侧歪了一下,她等待着蒋文森的下文。 最终,蒋文森长长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我的家人——” “故事会有些长,你,真的要听吗?” “当然!”乐昭没有半刻犹豫。 八卦故事,有谁能拒绝? 蒋文森是什么样的人,同居这么久的乐昭,再也清楚不过了。 既然蒋文森都能把大学毕业的照片,好好的摆放在书房的柜子上。 那为什么,蒋文森的家里,会连一张他家人的照片都没有? 沸腾的开水被乐昭好好关上阀门。 乐昭倚在厨房案板边,她慵懒的盘着胳膊,静静等待。 一秒,两秒—— 过了片刻,蒋文森仰起头,凝望了一下远方。 他尽显悲伤的脸上,仿佛沉积了太多伤痛。 “其实——” 蒋文森的声音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冒出。 “我的家人有很多。” 乐昭听蒋文森这么说,倒还是有些意外,“怎么说?” “多指的是什么?” 既然家人很多,为什么他过去从来都不愿意提起? 如若乐昭身上的谜团重重,那蒋文森身上的秘密便是深不见底。 蒋文森那张原本阴郁的脸,在乐昭的提问后,又慢慢染上一层温柔。 “你还记得今天我们从市区法院回来的时候,在高速公路上,遇见的那间废弃孤儿院吗?” 乐昭依稀记得,今天蒋文森用他的小电驴载乐昭回家的时候,走了一条与平时不一样的路。 虽然那条路也能通向他们的家,但是这条路并不是近路,甚至还多绕路半个小时。 当时,乐昭只是以为蒋文森是想多带她骑一会小电驴,满足一下她十几岁时的幻想。 但现在想来,应该是另有所指。 “我记得,那栋建筑看起来废弃很久了。” 在多绕的这半个小时里,乐昭记忆最深的就是那栋废弃的大楼。 有五层楼高,楼前是一片大大的花园。 若没有废弃,这样的洋房,在这山区中,一定很漂亮。 说到这,蒋文森轻扯嘴角,脸上洋溢的淡淡笑容,是说不出的牵动人心。 可能这就是长相好看的人,专有的属性吧。 每每乐昭看到蒋文森那张脸,仿佛,什么都能妥协。 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让自己的内心,向他无限偏移。 “乐昭,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那栋建筑——” “是我曾经的家。” 就算是现在,失去光芒加持的蒋文森,他说那栋建筑是他曾经的家,试想,应该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吧。 曾经被誉为“律师圈天才”的蒋文森,年少成名,光环无数。 而这样的他,竟是孤儿? “蒋文森,你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废弃的孤儿院,怎么可能是你曾经的家?” 乐昭只觉得蒋文森在逗她。 可男人坚定的目光似乎又在清晰的诉说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笑的更深,“我没有开玩笑,乐昭,那就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61我可以抱抱你吗? 家里很安静,但凡有一点声响,在这不大的空间里,都能很清楚的听清。 蒋文森的话,一刻不留的印在乐昭的心上。 她注视蒋文森的双眸,在他的话后,蒙上一层白雾。 一向如百宝箱般无坚不摧的蒋文森,一旦有了一点软肋,便让乐昭心生不忍。 就好像,他那一点点的不堪,在乐昭的心上,无限放大。 带起的情绪,也随之一起沉进深处。 你看,这个多彩的世界中,不一定在什么样的角落,就弥漫悲伤。 你看,再完美的人,也会有难以言喻的过往。 蒋文森虽跌下神坛,可他在律师界,也一直被侍奉为信仰般的存在。 可又有几个崇拜蒋文森的人知道,这样优秀的人,竟是孤儿呢? 在乐昭心中,蒋文森就像一个复杂的多面体。 不了解蒋文森时,乐昭可以一意孤行做出理性判决。 可,一旦接触了一点,一旦在了解蒋文森的路上越走越远,乐昭便会发现他的很多面。 工作时,他是自信的城南怪律师。 私底下,他是偏爱吃肉的腻歪怪。 蒋文森在乐昭面前呈现了太多的自己,一时间,乐昭竟分不清,当初那个害她家破人亡的律师,究竟是他的哪一面? “十几年?蒋文森,你就没想过找你的家人吗?” 乐昭难以想象蒋文森是如何度过那些日子。 从他的话里,乐昭不难听出,蒋文森在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孤儿院。 是生下就遗弃? 还是有了记忆后才把他扔下? 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蒋文森的孤僻,不与人靠近的个性,就是在孤儿院形成的。 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难免心里会有抵触,更何况当时他还是一个孩子。 蒋文森并非生下就被遗弃,他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他的脑袋里,到现在都还有印象。 只是时间太久,再加上没有照片,所以那些脸,在蒋文森的脑袋里,已经越来越模糊。 “找?”蒋文森摇摇头,“就算我有心,也是无力。” 如果可以,蒋文森当然想找到他的家人,更何况以他现在实力,就算自己做不到,身边的纪铭和姜黎也能帮他找到。 乐昭不解:“为什么这么说?以你现在的能力,你完全能做到。” “因为——”蒋文森悠悠开口:“他们已经离开这里,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蒋文森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在他仅有的印象里,他的父亲就是律师,所以子承父业,蒋文森从读书起,一心想要考的大学,就是s大法律学院。 那是全国,所有律师的最高学府。 最终蒋文森也不负众望,考上s大少年班,风光无限。 只可惜,他最最荣耀的时刻,缺少了分享的人。 父母因为意外离世的事,一直是蒋文森心底不可磨灭的伤疤。 话说到此,不用蒋文森过多解释,乐昭也能懂其中的含义。 哪里有什么很远的地方—— 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彼此。 在浓烈的目光注视下,有许多个瞬间,乐昭都把蒋文森的故事带入到自己的身上。 了解一个人,是最可怕的事情。 原本犹豫不决的心,这下,更加拿不定主意。 不过是闲聊的功夫,天边原本高高挂起的太阳,便越陈越低。 无尽伸长的暗黄色暖阳中,乐昭看着光影下的蒋文森。 她的手不听使唤的轻抚他的头发。 以前,小的时候,每当乐昭感觉到害怕不安或者难过时,她的父亲就会这样抚摸她的头发。 一下,一下。 温柔的触碰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有用。 只需一点点时间,她的心就会回到安宁。 蒋文森哪怕松垮着身体也会比乐昭高出一截。 乐昭稍稍撑住脚,才能刚好触碰到蒋文森的头顶。 小心翼翼的温柔就像无数只蚂蚁,在蒋文森的心上撕咬蔓延开。 不过片刻,他便沉浸在这份温柔中。 而蒋文森看向乐昭的眼眸,也在沉浸中,变了味道。 从十年前初见乐昭的那天起,蒋文森就把这个如带刺玫瑰般的姑娘记在了心上。 那时候他就告诉自己,将来有一天,这个女孩儿长大了,一定会比现在还会毒辣。 一旦与她有了关联的人,沦陷深渊,便是迟早的事。 现如今,十年已过,而蒋文森竟成了他预言中的那类人。 “蒋文森,都过去了,那些事都过不去了。” 乐昭第一次在蒋文森的眼中看到那么浓烈的悲伤。 尤其在蒋文森提到他的父母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时。 那股悲伤几乎就要从眼睛里蔓延出去。 于是乐昭触碰蒋文森的头发时,尽显小心。 生怕哪个不注意,加重他的伤感。 蒋文森没有排斥乐昭的触碰。 在一下一下的温柔过后,他出人意料地问道:“乐昭,我可以抱抱你吗?” 男人的话就像天方夜谭般传进乐昭的耳朵里。 她听到了什么? 蒋文森竟在向她索要拥抱! 要知道,蒋文森可是一个一旦靠近异性就会耳朵红的人。 更别说是亲密接触了。 有几次,乐昭不得不与他的亲密接触,她都能肉眼可见的看到蒋文森耳朵上飞狂跳跃的心跳节拍。 这就像对某种东西过敏。 接触一点,尚且就能要了命,更何况是这样亲密接触。 “蒋文森,你疯了,你忘记你耳朵的事!” 乐昭拒绝的回答,仿佛被蒋文森屏蔽掉。 他只是执着的问道:“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男人沉闷的声音重重击打在乐昭的心上。 她看着蒋文森半含忧伤的脸,于是拒绝的话就这样哽咽在嘴边。 乐昭该如何拒绝这样的蒋文森呢? 她问过自己无数次。 可都得不到答案。 乐昭沉了一口气,最终妥协。 “蒋文森,只给你抱一下哦。” 话音未尽,男人不断放大的脸和淡淡的体香便侵袭着乐昭的感官。 在一阵热风中,男人的下巴刚好抵在乐昭的颈间。 他鼻腔呼出的温热气体,痒痒的倾泻在她的皮肤上。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一片空白。 62哪有什么顺路,不过是私心罢了 项氏集团总部,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偌大的空间里,倪伽兰站在项麟的办公桌前,她低着头,从接到项麟的电话起,她的心一直不安稳。 虽说,曾经她输给蒋文森很多次,甚至有些时候已经输到麻木。 可今天,时隔十年这么久,她竟一点长进都没有,竟再一次输给蒋文森。 倪伽兰的心里是满满的不甘。 这个结果,她一点都不满意。 在倪伽兰进门后,项麟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静静地摆弄身前桌子上的茶杯,眼睛的余光,时而在茶水流转间看向倪伽兰。 不知道过了多久,项麟轻抿了一口茶水:“伽兰,你知道该如何泡茶吗?” 项麟深藏不漏的笑容,充盈在他没有岁月痕迹的脸上。 倪伽兰含糊了一阵答道:“回项董,泡茶就是先用沸水将茶具冲淋并沥干,再用一定数量的茶叶在茶壶中冲泡,直到茶香全部浸入到水中。” 相比于饮酒,项麟更爱喝茶。 迎合老板的口味,是做下属的,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倪伽兰没有错处的回答并没让项麟满意,他摇摇头,微妙的表情,说不出是不高兴,还是倪伽兰的回答并不正确。 “泡茶就像人生,你做的每个举动,你走的每一步,都会影响最终茶的口感。” “伽兰,你有思考过,为什么你总是赢不了蒋文森吗?” “你太传统了,你的好胜心太强。” “你最终只会被蒋文森牵着鼻子走。” 项麟的解答,仿佛把倪伽兰不堪的小心思看穿。 的确,倪伽兰真的好想堂堂正正的赢蒋文森一次。 可她越是这样想,她越是熟的彻彻底底。 倪伽兰咬紧下唇,原本饱满红润的色彩,在她用力的咬扯下,已经开始泛白。 倪伽兰的一举一动都被项麟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的接着说道。 “今天法庭上的事,你输了,不要紧。” “你与蒋文森之间有十年不接触,他在这十年里新形成的套路你不知道,这不怪你,今天这场案子,就当给你练手,好好掂量一下你自己在蒋文森面前有多少实力。” “虽然这只是练手,但是你也记住,输,也只是仅限今天这一次。” “伽兰,你是公司的老人了,有些事,不用我多说,你也懂。 “我可以看中你一次,一路培养你。” “同样的,我也可以看中别人,再用下一个十年培养出项氏集团的首席律师,也不是不可以。” “当初,你怎么坐上这个位置,我希望你能时时记得。” “现在不是当初,此刻楼下法务部的人,比例厉害有实力的强者,比比皆是。” “我相信,只要有一点机会,他们都会迫不及待的取代你。” 几个月前,项氏集团新招收了一批法务部的实习生。 毫不夸张的说,这批新人里,有几个确实让倪伽兰心有余悸。 做律师的,有些人会因为时间的沉积,在经验的驱使下,一步步登峰造极。 可也有一些人,他们几乎一点就通,就像蒋文森一样,天生的律师天才。 一个天才尚且让倪伽兰头疼,更何况是几个! 而且,他们有倪伽兰最缺失的资本,他们太年轻。 年轻里代表无尽可能。 倪伽兰低沉的头颅中,表情越来越差。 甚至,只要再有一点点打击的话语,倪伽兰就会内心崩溃。 项麟这个人,除非事情紧急到一定时刻,不然,他是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的。 说到这,他收拾严肃的姿态,淡淡一笑。 恩威并施,一直是项麟的治理之道。 他放下茶杯,轻声温柔的话语,仿佛刚刚拐着弯训斥倪伽兰的那个人,不是他。 “伽兰,说起来,我们之间,也有十年情谊,我这个人一向恋旧,只要你不让我失望,一切都好说。” 听到项麟松口,倪伽兰那颗紧绷的心才有片刻的松弛。 项麟的话虽如此,但是倪伽兰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绝没有下次。 因为今天是除夕,项氏集团也在节日下,人性化的给公司放了十天假。 从公司出来,倪伽兰只觉得肩膀酸沉,真个人就像丢了魂一般。 就连难得出现的暖阳,撒在她身上的时候,倪伽兰都没感受到一点温暖。 “伽兰姐!” “这里!” 倪伽兰正准备打车回家,就见马路边有个人挥着手喊她。 定睛一看,竟是时青冬。 女人淡漠的眼神投射过来时,时青冬的心瞬间就暖了。 有时候他也嘲笑过自己的自卑,为什么对倪伽兰就这么无解。 可思前想后,也有过与心抗衡,最终,都是失败收场。 倪伽兰安静的站在原地,在时青冬小跑着靠近时,她的眉心有一刻轻微收缩。 细微的动作,根本没让时青冬察觉。 “我送你回家吧。” 时青冬总是这样,那年在武馆与他意外的相遇,倪伽兰原以为就结束了。 谁知,时青冬竟一次次踏足她的生命。 因为时父与项氏的关系,每次项氏集团有活动,倪伽兰便总能看到时青冬跟随时父一起出席。 甚至,时青冬当初在高考前,时父还拜托倪伽兰帮时青冬补习功课。 那时的倪伽兰,纵然想拒绝,可项麟的强压下,她如何不答应? 对倪伽兰来说,时青冬就是一个弟弟,他们之间相差太多岁,根本没有可能。 如若可以,直白一点的说,倪伽兰根本不想与时青冬扯上任何关系。 她的每一次靠近,都是万般不甘心的被动而已。 时青冬想顺势接过倪伽兰手里的包,天气寒冷,他实在不忍心倪伽兰的手受冻。 可倪伽兰自然的后退一步,巧妙的躲开了时青冬的手。 手心里的落空,让在场的氛围达到冰点,但好在,时青冬都习惯了。 他落空的手,在空气中挣扎了一下,撑开再收紧,最终回到他的身侧。 “等会儿,我要去学校一趟,取点东西,正好顺路,想着就来接你。” 倪伽兰是s市本地人,家就住在s大附近。 可这是新年,哪有什么顺路,不过是时青冬借口罢了。 倪伽兰淡漠的神情中没有一丝温度:“时青冬,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63那些你不知道的秘密 喜欢一个人能有多卑微,大概就像时青冬这样。 他把自己的好,不留余地的给了倪伽兰,可被授予方,只觉得这种好是施压。 时青冬还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强硬的带倪伽兰走吧! “伽兰姐,我真的只是——” 时青冬还试图用说服不了自己的说辞,向倪伽兰解释。 可刚在项麟办公室里受挫的倪伽兰,如何会理时青冬。 而且,现在的倪伽兰,看见时青冬一眼,就觉得烦。 尤其在时青冬磨磨唧唧解释的时候,更烦。 “时青冬,我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吗?” “我的案子输了,我被老板冷言冷语的嘲讽,我烦躁到了极点,我拜托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算我求你了,离我远点行吗?” 就像倪伽兰说的,项麟看似没有训斥的话就是他无声的警告。 倪伽兰已经够烦了,而时青冬还要这么来烦她。 说完,倪伽兰便大步的从时青冬身旁走过,带起的风,又冷又冽。 时青冬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一次又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一片真心,她就是看不到? 借着冲破神经的不甘,时青冬猛的转过身,冲倪伽兰的背影喊到:“倪伽兰,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所以才拼了命的对你好。” “我喜欢你,所以才一次又一次想方设法向你靠近。” “倪伽兰,我的真心就这样清楚的放在你的面前,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看一眼!” 时青冬没有来的告白让倪伽兰脚步一顿。 大概,今天真的运气不好。 她越是不想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发生什么,就偏偏不能让她如愿。 过了两秒,时青冬看到倪伽兰的背影明显沉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只是微微偏过头,说道:“所以呢?时青冬,难道你强加给我的喜欢,我就一定要接受吗?” 时青冬身前的倪伽兰只露出三分之一的侧脸,她高高绑起来的头发,风一吹,发丝便遮挡住这仅有的容颜。 即便如此,时青冬都能透过那浓密的发丝,看到倪伽兰眼中的冰冷。 那一刻,时青冬的心安静异常。 他的脑袋仿佛在飞机起飞时耳朵里响起的空白鸣叫。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时青冬恨自己,在最不恰当的场合,按耐不住内心。 “可我——” “是真心喜欢你啊——” 时青冬的声音很小,好像他轻盈的告白,被这冷风一吹,就能消融进风声中。 倪伽兰的背影越来越远,而时青冬的双脚僵硬在原地,再也挪不动一步。 暗恋大约就是这样,感动了自己十几年,最后连草草收场的结局都得不到。 与此同时的孟芊芊家楼下。 案件的胜利让孟芊芊如释重负。 是你,项明宇再也不能为难她,她还会为自己和孩子得到大笔补偿金。 甚至,整个s市都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项家的长子。 在以后,即便她的孩子入不了项家家谱,项麟也一定会因为血缘的关系,对他这个大孙子,格外照顾。 明明孟芊芊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可为什么,就是觉得心中有些东西,有了微妙的变化。 孟芊芊穿着孕妇专用的外套,白色的棉外套上,肚子的位置,着重加厚了很多,这样能保护宝宝。 肚子越来越大,孟芊芊现在走路很慢,还要扶着腰。 而项明宇坐在不远处的车上,透过车窗,他刚好可以看到孟芊芊缓慢回家的背影。 上次,也就是在几天前。 他亲眼目睹孟芊芊晕倒在卫生间后,他整个人慌乱到不行。 那天,他是独自一个人开车来到孟芊芊家质问的。 他就是想知道孟芊芊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做掉孩子,拿了钱,然后各自安好,不好吗? 可一切设想终究是设想。 等到事情发生时,项明宇知道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孟芊芊湿透半边衣服,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害怕,一想到他的血肉即将死在他的面前,他更害怕。 种种不安凝聚在项明宇的心头。 于是,故事便有了新的开始。 车里,项明宇凝望孟芊芊的眼神深邃。 突然,孟芊芊在路上踉跄了一下。 她差不点倾倒的身体,瞬间抓住了项明宇的心脏。 在昏暗的车里,项明宇的手偷偷收紧,他咬着牙,看着孟芊芊一边捶着自己的头,笑自己蠢笨,一边慢慢捡起遗落在地上的东西。 一度,项明宇想打开车门冲过去,可最终,他还是强压住内心的想法。 他什么都不能做,项盛还坐在他的身旁,这场戏还要继续。 孟芊芊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一向只为自己的项明宇,竟为了孟芊芊一次次打破原则。 孟芊芊在街上偷偷录音,项明宇一早就发现了,只是当时他没有拆穿。 甚至,他也是在事后才拿走孟芊芊的录音笔,为的就是不给项盛当场伤害她的机会。 项盛于项明宇而言,就像一头积满仇恨的恶狼。 项盛恨项麟的无情,因为亲生母亲的事,他一直隐忍着,等待未来复仇。 小的时候,项明宇就知道项盛远没有看起来的和善。 甚至几度,项明宇在项盛的眼里看到杀戮。 为了自保,小时候的项明宇就懂得隐藏锋芒,只为了让项盛放下戒备。 如果说项盛在等待时机报复,那项明宇就是等着项盛一步步走进他设下的圈套。 项明宇想着,最多还有两年,他一定会在项氏集团站稳脚步,然后一步步瓦解项盛,戳穿他的小心思。 可没想到,孟芊芊这个意外,竟加速了他的计划。 车里,项盛打量着项明宇,他今天的安静,让项盛尤为好奇。 “明宇,你想在想什么呢?” 项明宇收回目光,在转过头时,瞬间变了一副神态。 “哥,我在想今天的案子,金家,一定会知道。” 案子闹得那么大,记者又多,想来,金家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项明宇才不在乎金萱知道这件事的反应。 从一开始,他就不想娶她。 项盛安抚的拍了拍项明宇的肩膀:“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金家迟早得知道,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说罢,项盛对司机说道:“小刘,回家。” 64交织在一起的小麦香 郊区不大的小房子里,在乐昭的装饰下,蒋文森家的客厅满满的新年氛围。 他们两个人围坐在沙发上,身前的茶几换成了一个木制的桌子。 那是前两天乐昭特别准备的。 她说:“茶几桌太矮了,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电视会不舒服的。” 于是,蒋文森只能宠溺的笑笑:“好,那听你的,我们去买一个专门吃年夜饭的桌子吧。” 好像,有关乐昭提出来的任何事,蒋文森都不曾拒绝。 天边的夜色已经沉得很深很深了。 但好在万家灯火照亮了半片天空。 乐昭并没有拉上客厅的窗帘,所以,她只需要微微侧过头,便能不费力气的看到窗外的景象。 在那片霓虹中,乐昭有许多个时刻都在恍惚。 就像跨越了时间,一年又一年,她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因为自身的原因,她从不过新年,而今天,是十年中的唯一一次。 跨过了今天,便进入了第十一个年头。 乐昭难得开了一罐啤酒,她浅笑着,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咕咚咕咚,带着气体的麦子味从她的嘴角一路滑到肠胃,她从没喝得这么畅快。 “慢点,又没有人和你抢。” 蒋文森温柔的按住乐昭蠢蠢欲动的手,她这一口喝得实在太多,就连蒋文森都在担心起乐昭的酒量,怕她一会儿不舒服。 半罐下肚,微醺的念头便在脑袋里缓慢生起。 乐昭迷了眼睛,憨笑:“蒋文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酒量?” 在乐昭靠近的瞬间,酒香与体香交织在蒋文森的脸庞。 他的心咯噔一下,明亮的眼睛瞬间便蒙上一层粉色的雾气。 男人握着女孩儿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收紧,只要再借一点点的力道,醉人的混合味道就能更浓。 乐昭含笑着看着身前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逃脱不掉她的眼睛。 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乐昭耗得起,她要一步步攻破蒋文森的心房。 手腕上的手表指针正在哒哒哒的走过。 震动的微弱声响,一刻不留的敲进蒋文森的心底。 可惜,如此良辰美景,蒋文森还是克制住自己喷涌而出的欲望。 “没,没有,我只是怕你醉了。” 蒋文森含糊的回答又是惹得乐昭一笑,她见好就收的直起身体。 瞬间,女孩的体香和倾吐的小麦味便远离了蒋文森。 他抿了下嘴,心里是说不出的可惜。 电视里正演着小品,虽是老套的家庭喜剧,可还是让乐昭笑得前仰后合。 她揉了揉笑疼的肚子,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阵白光,转头对蒋文森说。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过年最喜欢的电视节目,就是看这种小品了。” “每次,我都能笑得肚子疼。” “哪怕是第二天,我笑起来,肚子还是会酸的发疼。” 这是乐昭第一次提起小时候的事,在蒋文森提起酒杯的功夫,他的眼中有半刻思索。 即便心怀不安,但蒋文森还是很好的掩饰起内心的情绪。 “是吗?你小的时候也像今天这样,围坐在电视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等着过年?” 蒋文森的余光细细看着乐昭的脸,他想证明自己的猜测,可女孩只是点了点头,一点异样的情绪都没有:“是啊,所以前几天我才和你说,要买一个新桌子,你那个茶几桌,太不适合,实在太矮了!” 乐昭撅起嘴,抱怨的样子竟有一点小可爱。 一旦人们的心底里有了秘密,那在这之后,但凡和秘密沾边的事件,都会引起一阵又一阵心里的慌乱。 有些话,蒋文森深知,他一次次话到嘴边又临时逃脱。 男人依旧保持着喝酒的姿势,可易拉罐的边沿只是静静地停留在他的唇上,一点进攻的趋势都没有。 虽然今天这个时机不对,可蒋文森还是萌生了告白一切的想法。 “乐昭,有件事,我——” “蒋文森,你知道吗,今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蒋文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乐昭打断。 他看着女孩儿原本满是笑意的脸上,突然转变了神色。 紧接着,在蒋文森的沉默中,乐昭继续说道:“其实,刚才你说你是孤儿的时候,我特别有感触。” “大概我们的相遇就是明明中的缘分吧。” 乐昭转头看向蒋文森,“十年前的今天,我也成为了孤儿。” 那一瞬,蒋文森的心揪在一起,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感官都被屏蔽,唯独大脑和耳朵还在正常运转。 “十年前——”蒋文森的声音很轻,生怕哪个语调就漏出一点破绽。 明亮的灯光把家里照得亮堂堂,电视里不断传出的声音,愉悦的充斥在这个空间中。 万家灯火间,乐昭浅笑,似乎尘封许久的记忆,在吹开灰尘后,慢慢开启。 只听她平静的回答:“是啊,十年前,因为一场案子,我失去了我全部的家人。” “哦,对了。” “忘记跟你说。” “让我失去家人的案子,正和项氏集团有关。” 乐昭随手拿起易拉罐,酒到嘴边,停顿片刻。 “蒋文森,你知道吗,今天我看到项明宇输,我有多开心。” 乐昭看过来的眼神极其认真。 蒋文森说不出来他现在是什么心境。 庆幸? 还是该害怕? 庆幸的是,今天的案子,他算是为乐昭小小的报了仇。 乐昭的一切,蒋文森都知道,那年那场爆炸案震惊了全国。 所以他才故意选择在今天和项明宇打官司。 蒋文森就是想让乐昭在今天心里痛快些。 可是过去的记忆,乐昭记得太清楚。 甚至那些记忆,已经成为了她的心病。 蒋文森害怕,他怕哪个无意的瞬间,乐昭会在记忆的长河中,想起十年前的他。 蒋文森的手轻轻抚摸着乐昭的头发。 一下,一下。 在他温柔的动作中,乐昭的心也在同样打鼓。 有时候,相互试探才是最可怕的事。 可今天,乐昭借着酒劲儿,是不会停止的。 在蒋文森的温柔中,乐昭问:“那你——” “想听我的故事吗?” 65十年过往(1) 任何人的一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 挫折与故事相伴而生,在经历的故事中,我们一步步成为今天的自己。 十年的乐昭,天真的以为她的美好生活,不会随着岁月更迭产生任何变化。 可是意外,总是会突然到来。 那是最为寻常不过的一天。 十二岁的小乐昭刚放学回家,就被家里的氛围愣住。 “乐燃,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你要这个家怎么办?” “你要我和乐阳,乐昭怎么办!” 乐昭的母亲坐在沙发上,一遍遍训斥父亲的声音让小乐昭吓得不敢动。 她第一次见母亲发这么大的火。 哐的一声! 在小乐昭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时,母亲摔碎东西的声音,彻底让乐昭的脑袋空白。 “林霜!” “你到底还要让我说几次?”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面对妻子的不信任,乐燃瞬间暴躁到了极致。 乐燃是项氏集团的一个小会计,在那样一个大集团里,朝九晚五,加班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 而林霜是典型的家庭主妇,为了照顾两个孩子,她做着家庭作坊的工作,给附近的邻居缝缝衣物,挣点外快。 可以说,整个家的收入来源,基本全靠乐燃一个人。 因为乐燃和林霜的家住在离s市四个小时火车远的小镇,为了不耽误乐燃的工作,乐燃住在公司分配的宿舍里,一周中,只有周六才能短暂的回家呆一天。 长此以往下去,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乐燃始终觉得这不是办法。 乐燃计划着每一笔工资,他原本想着,再过一年,他就可以接全家人去s市市区住,这样就不用只能每周末才能回家。 可在三天前,乐燃只因为到了一个小错误就被辞退。 对于一个中年人来说,丢了工作是大事。 他们不再年轻,甚至,根本没有资本和刚毕业的大学生竞争工作岗位。 乐燃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林霜,他更不敢回家面对两个孩子。 乐燃在江边的酒馆醉了整整两天。 第三,当太阳的光线朦胧的照在他的脸上时,他接到了林霜的电话。 他以为林霜只是像平时那样问问他最近缺不缺什么,工作怎么样。 谁知,刚接通电话,就是劈头盖脸的辱骂。 乐燃做梦都没想到,他会收到项氏集团的律师函,而且上面的罪名竟是涉及金融的大案。 “相信你?” “乐燃,律师函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要我怎么相信?”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早上拿到它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乐燃,你以为我不想相信你吗?” 林霜骂也骂了,东西摔了摔了,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沙发上,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 她只是一个再也平凡不过的女人,从小生活在小镇的她,连法院的大门都没见过。 律师函对她而言,就像烫手的山芋,她怎么能不疼?不害怕? 小乐昭见不得母亲哭,连忙就要上前安慰。 可她没走两步,就觉得身后有一个力道再提着她的衣领。 刚要回头询问,嘴巴就被一只手掌捂住,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呼喊声。 “嘘,别说话!” 乐昭挣扎了半天,那只大手却只是提着她来到她自己的房间。 当慌张散去,乐昭终于看清面前的人,“乐阳,你干嘛!吓我一跳!” 乐阳是乐昭的姐姐,大乐昭四岁,是街坊邻居中,数一数二的“别人家的孩子”。 一度,乐昭因为姐姐的威名,十分受挫。 她经常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控诉这件事。 谁说有个优秀的姐姐是好事? 光芒,赞美,都得被她夺去! 而自己,却总被劝说要多向姐姐学习。 面对乐昭的奋力抗议,乐阳根本没当回事。 她把房门打开了一个缝隙,看了看客厅里的状况,然后再把门紧紧关上。 “乐昭,我跟你说,家里最近出了一点事,你可别闹,也别多嘴。” “你要是想做什么,买什么,先跟我说,别去烦爸妈,听到没?” 乐昭最烦乐阳管她这,管她那了,于是青春期心中的叛逆劲儿,一下就上来了,“凭什么你说什么我都要听?” 乐昭嘟嘟囔囔的话,不费吹灰之力就传进乐阳的耳朵。 乐阳不满的啧了一声,轻轻打了下乐昭的头,“到底听见了没有!” 拗不过姐姐的乐昭,除了小声抗议还能做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 就像乐阳说的那样,家里似乎真的发生了大事。 晚上饭桌上,每一个都沉着头,不说话。 就连乐昭主动活跃气氛,也被乐阳一脚踹住,示意她乖乖吃饭。 那时的乐昭,是没有什么家庭危机概念的。 她只是懵懵懂懂的觉得,家里似乎正在经历什么不好的事。 而这样的状况,一直维持了一个月。 直到某天乐昭放学回家的路上。 街坊邻居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他们在议论说。 “听说了吗,就是姓乐的那家,被告上法庭了!” “乐?林裁缝的丈夫?” “对对对!就是他们家!” “真不是我八卦,我儿子不是在法院工作吗,听说啊,林裁缝的丈夫涉及金融大案,被立案侦查了呢!” “我的天,今早来的警车就是抓他啊?” “可不呗!就是!” “——” 在种种议论声中,不好的预感在乐昭的心里加速,她快步回到家。 果真,家里一片狼藉。 凌乱的家中,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而乐昭独自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她拼了命的打电话,可任谁,都没有接通。 有那么一瞬间,恐惧的想法蒙上心头,她真的害怕,独自一个人被丢下。 乐昭就这样一个人,蜷缩着身体,在沙发上等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天朦朦亮起时,她才被母亲盖被的动作弄醒。 当即,乐昭就紧紧抱住母亲,眼泪刷的一下就大颗滚落。 “呜——” “你们都去哪了?” “我的等了一夜你们都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 66十年过往(2) 林霜抱紧乐昭,即便她苍白的脸上尽显疲惫,也在小女儿拥向她的瞬间露出片刻笑颜。 “昭昭乖,妈妈不是在这里吗。” 母亲一声一声温柔的话语,终于让乐昭害怕了一夜的心得到缓和。 她再也不想被丢下,再也不想在冰冷的客厅里,恐惧笼罩整个脑海。 “妈,你再也别丢下我一个人了,我自己在家好害怕。” 乐昭委屈的小脸从林霜的怀抱里探出头,那一刻,林霜疲惫的眼角瞬间蒙上一层潮湿的雾气。 她克制住自己沙哑的嗓音,只无力的笑着回答道:“好,妈妈答应你。” 林霜从回家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时而传来的叮咚声响,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乐昭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便犹豫着,要不要去到母亲的屋里。 毕竟,被丢下一次的乐昭,已经有了心中的阴影。 她蠢蠢欲动的小脚刚准备行动,就被一声熟悉的声音呵斥住。 “你干嘛去?” 乐昭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就不满的皱起头,不得不说,乐阳就是乐昭的死对头。 即便她们俩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 乐昭不爽的谈了口气,怒而不发的看向乐阳,“姐,你能不能别管那么多,我就是想去看看妈在干什么。” 乐阳:“上次怎么跟你说的?才过几天就忘记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最近别去烦爸妈。” 乐阳的态度极差,尤其今天呵斥乐昭的声音明显比以往恶劣更多。 乐昭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不能去烦爸妈? 她乐阳都没说清楚,凭什么就让她乖乖听话? 可能是一夜的委屈积攒着没有爆发,趁着这个时机,乐昭索性大着胆子,直接吼出来。 “凭什么你说什么都要听!” “昨天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家,我已经够委屈了!” “现在你还吼我!我就是想看看妈妈怎么了?不行吗!” “你知不知道,昨天回家的时候,小区楼下那些人都怎么看我?都怎么说我!” “他们都用嫌弃的眼光看着我,他们说说我爸是罪犯!” 乐昭想把憋在心里的火发出去不要紧。 可关键是,她痛快了,但这个家里的其他人在乐昭的怒吼中,惊在原地。 “你说什么?” “你再给我说一遍!” 乐昭话音刚落,乐阳就拽住乐昭的衣服,她扬起的手,似乎下一刻就要重重打下去。 她赤红的眼眸一刻不离的盯着乐昭。 明明乐阳满身气焰,可在乐昭眼中,在那气焰的背后,竟渐渐流露出丝丝悲伤。 乐昭一向与乐阳不对付。 见乐阳要打她,这下,乐昭的倔强劲儿就更上头。 她偏偏就是要气乐阳。 “我说,他们说我们一家子都是贼,都是罪犯!” “你听清楚了吗!” 那一刻,乐阳几次想把手掌打在乐昭的脸上。 可挣扎片刻,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是她的妹妹,她舍不得下手。 两个人僵持着,谁都没有先退一步的打算。 直到哐得一声! 原本林霜紧关的房门被她重重推开。 在门撞击墙面时,还大力的在空中摆动。 重新的打开的屋子内,窗帘没有拉开。 昏暗的环境中,乐昭依稀看到母亲的床上有许多衣服。 凌乱的地面,几乎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趁着乐昭思考的功夫,林霜几步便走到乐昭面前。 林霜从乐阳的手里夺过掌控权,她狰狞的脸庞竟有一刻让乐昭害怕。 “说!是谁给你说的!是谁告诉你我们家都是罪犯的!” 林霜只是一个小城镇的女人,通过亲戚的介绍,她才认识乐燃。 就是因为她从没出去过这个小城镇,所以有些东西她看得很重。 可偏偏,一向正干的乐燃出了岔子。 要知道,小地方的人,最在乎的就是名节。 乐昭看着母亲的脸,心里直打鼓。 明明—— 明明不久前,她的母亲还在细声温柔的安慰她。 “就,就是——” “楼下超市的王姨,还有小区住户委员会的人——” 乐昭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尽可能的回忆着,昨天她在回家时听到的声音。 她想了半天,才隐隐想起这几个人。 林霜听到那几个人的名字,不由得轻笑一声。 她放开乐昭,沉重又诡异的笑容,是说不出的让人寒战。 “呵,就知道是她们几个。” “真是给了她们嚼口舌的机会。” 乐昭说的那几个人,林霜再清楚不过了。 小城镇里生活的这些年,毫不夸张的说。 该认识的,该知根知底的。 大家心里,都有数。 而乐昭提起的那几个,是这小镇上,有名的长舌妇。 自从林霜嫁给乐燃后,她们就明里暗里的说林霜配不上乐燃。 是! 林霜确实学历不高,但是她有手艺,长得也漂亮。 林霜自认为,这点微妙的差距,完全可以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消磨。 可直到乐燃成功应聘项氏集团的会计。 一切又变了样。 那些原本看林霜一家不顺眼的人都来虚伪奉承。 林霜知道,那些人,表面笑呵呵,其实,心底里都藏着嫉妒。 你看!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她们怎么可能放过。 乐阳走到母亲身边,她伸出手轻轻抚摸母亲的被,安慰道:“妈,没事的,爸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他一定是无辜的。” “没关系,不就是打官司吗?” “我们打!身正不怕影子斜!” 整个过程,乐昭呆呆的瘫软在地上。 这下,就算她再笨,也懂得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乐阳指的事就是这个。 原来那些人议论的事情都是真的。 原来,她的父亲真的被抓了。 在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墙上的老式钟表还在哒哒哒的走过。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中,乐昭终于在脑袋里弄懂了一切。 可她还是想挣扎的,进行最后的确认。 乐昭看向母亲林霜和姐姐乐阳的方向。 她轻声吐露的话语中,小心翼翼。 “所以——” “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爸他——” “真的犯罪了,是吗?” 67十年过往(3) 在乐昭提出这件事时,林霜就决定不再隐瞒。 因为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更何况,过几天,法院就要开庭。 开庭的地点在s市的市中心。 此次前去,势必要丢下乐昭一个人在家。 若只是耽误一天,其实还好。 林霜就怕,此次前往就是无期。 她太害怕自己的奋力挣扎,在一个大集团面前,显得太无能为力。 更何况昨天林霜见到了项氏集团负责此次案件的负责人。 给她最深印象的,就是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律师。 虽然从头到尾那个律师没有说一句话。 可就是他身上发出的强大气场,总是让林霜后怕。 林霜重重叹了口气。 这不是她一个人就能承受的了的问题。 这是家庭的难关。 林霜缓慢转过身看向乐昭。 她努力调整自己糟糕到极致的情绪,尽可能平静的问道:“昭昭,若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你会站在你父亲的那边吗?” “你会无条件的相信他吗?” 对乐昭而言,父亲虽然每日忙碌工作,甚至他在家的日子,也是一个星期中短暂的周六一天。 可他们是家人,即便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乐昭自然知道她的父亲有多爱她,有多好。 他绝不会像那些人说的那样不堪。 “我当然相信爸爸,他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爸爸,谁也不能替代。” 大概小时候的乐昭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支持父亲。 最直接,最简单,最清楚。 在得知一切实情后,乐昭也即将迎来寒假。 因为父亲的案子马上开庭,所以林霜给乐昭和乐阳请了一周的假。 一家人在去往s市的火车上,各怀心事。 她们看着车窗外不断风云变幻的景象,心中的不安也随着s市的接近,而愈发浓烈。 乐昭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法院长什么样,当时她惊呆了眼眸,只能通过拉紧乐阳的手来缓解不安。 乐阳自是心疼妹妹,她顺了顺乐昭的头发,安抚道:“没事,别怕。” 入冬前的s市,冷空气像进攻的士兵,只要有一点可进攻的缝隙,他们都不会放过。 偌大的法庭里,乐昭因为太小,所以没有被安排坐在被告人家属的席位上。 林霜千叮咛万嘱咐,只让她乖乖坐在陪审席的第三排。 人堆儿里的位置,不是那么惹眼,在场的记者也不会拍到她。 随着法官宣布涉案人员进场,乐昭先是看到父亲被几个警察样的人扣押进来。 他的手上还戴着手铐,憔悴的脸庞,下颚满是胡渣。 乐昭心疼父亲,不过才几天的功夫,竟落魄成这样。 在她震惊之余。 伴随着法庭另一侧的大门打开。 瞬间,原本安静的法庭变得躁动不安。 尤其是那些记者,他们个个高举相机,几乎闪瞎人眼的闪光灯,顷刻间照亮了法庭的半边天。 即便是再吵闹的环境,乐昭都能听到依稀传来的皮鞋声响。 踏踏踏—— 匀速的步伐错落有致。 她勉强的从人群中挤出一点缝隙,只为看清皮鞋的源头是谁。 可那年的乐昭太小。 身材矮小,人又清瘦。 所以,她再努力,也是在人堆儿里,看到仅有的半边容颜。 男人的金丝边眼镜就像一个发光的金子。 在无数的闪光灯中,尤为明显。 法官见场面要向不可控的架势发展,立马敲动手中的锤子。 “好了,好了!肃静!” 在法官的一次次敲击中,场面终于有所好转。 不过在陪审席的乐昭,还是能听到,周围人的小声议论声。 “唉,等着看好戏吧!” “项氏集团这么大的金融案,够博眼球了!” 满是戏虐的男声,瞬间燃起乐昭心里的火苗,她知道,那些记者,都在等着看她父亲的“好戏”。 这时,另一道男声搭话道:“这能不看好戏吗?项氏集团居然都把天才搬出来了。” “我看啊,那边那个被告,多半是凶多吉少喽!” “太惨,太惨!” 即便议论人的人没有明说,乐昭也能猜到,他们口中的天才一定是刚刚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 “天才?” 乐昭不禁在想,难道天才就能扭转时局吗? 难道天才,就能凭空捏造他父亲的伪证吗? 乐昭带着疑惑,亲眼看着法庭开始。 刚开始的时候,乐昭承认,她有被那个天才好听的声音,有一刻偏离了思绪。 可转念,她又清醒的认知,那是要把父亲送进监狱的人。 法庭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原本信心满满的乐昭,在时间的飞速流逝中心境越来越差。 项氏集团控告乐燃在职犯罪。 在项氏集团给出的声明上写着,乐燃在最新一次的商务合作中,他向敌对公司泄漏了项氏集团机密,从而让项氏集团损失巨大。 并且,在泄密之后,乐燃二次犯案,私自更改了项氏集团的账本。 种种罪行加起来,除非乐燃赔得起,不然,只有坐牢。 当那个天才把一个又一个称之为铁证的证据一一在法庭上公布后,不只是乐燃,就连林霜都觉得可笑至极。 更可笑的是,法官居然信了,他根本不听乐燃辩解,竟直接当庭宣布乐燃金融犯罪成立。 而项氏集团念在乐燃是老员工的份上,不让他坐牢,但需要赔偿天价的赔偿金。 宣告那刻,乐燃挣脱法警,冲原告方向怒骂,而林霜和乐阳,直接在法庭上大闹! “撒谎,你撒谎!” “我没有做那些事!” “你凭什么强加给我!” 乐燃无声的嘶吼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在林霜和乐阳的大闹中,原告一行人早就被保安护着走远。 乐昭见机,顺势追了上去。 她终于认清人心险恶,原来清白真的会凭空说成黑暗。 她仗着自己娇小,顺利的穿越记者,直达闪光灯的最前方。 但可惜的是,当她马上抓住那个天才的衣袖时,车门刚好关上。 黑色的商务车里,天才与乐昭仅隔着一个不透光的玻璃。 经过特殊处理的原因,天才能看清乐昭的脸,可乐昭却看不到天才的脸。 正当天才被冒然出现的愤怒女孩弄得不明所以时。 只听女孩咬着牙,缓缓说道:“不管多久,多远,我都会找到你,我绝不会放过你!” 68若恨能被抚平(1) 乐昭的声音随着故事的讲述越来越沙哑。 她只是呆呆的眺望着前方,似乎那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的地方,有些她心底最最重要的东西。 蒋文森的手安抚着一下一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打。 从头到位,他不敢说一句话。 因为故事的情节太熟悉,熟悉到乐昭哪讲述一个字,他都能想象到那年的画面。 故事中,乐昭一直以天才来作为蒋文森的代称。 这并不是因为乐昭知道那个金丝边眼镜的律师是蒋文森。 而是因为,在那个年代,年少成名的蒋文森,是律师圈子里公认的天才,而他天才的名号也因为一场场案子被整个s市的上流圈熟知。 蒋文森就是天才,天才就是蒋文森。 叫着叫着,人们的口径就趋于统一,渐渐的,很多人都被天才这个光环蒙上双眼,很少的人知道,天才的真实名字,叫做蒋文森。 那时的蒋文森春风得意,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失去姓名的重要性。 多年已过,回首往昔,他也只是暗自笑笑,曾经的自己究竟有多傻。 在蒋文森的安抚中,乐昭也渐渐缓解了心中激动的情绪。 她侧过头,满是红润的眼眶,似乎下一秒泪水就要溃堤。 她深邃的眼眸不停的在蒋文森的脸上摸索。 意味不明的情愫在两个人之间流转,他们就这样僵持好久。 “蒋文森,你知道,我真的特别恨他。” 乐昭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声音却像惊涛骇浪般侵袭着蒋文森的一切感官。 恨? 他不禁默默的问自己:乐昭恨的那个人——是他吗? 下一秒,蒋文森安抚乐昭的手,短暂停顿。 他回问道:“恨?恨谁?” “是那个天才律师吗?” 乐昭轻笑,她半弯的眼角霎那间加速了泪水的凝聚。 在她苍白无力的笑容中,一颗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慢滑下。 “不只是他,我很所有人,我很所有让我失去一切的人。” “十年前的今天,我失去了我所有的家人,他们让我彻彻底底失去了一切!” “如果今生有那个可能,我巴不得他们遭受比我的经历还要惨烈的报应!” 这下,蒋文森彻底无措,他再也清楚不过,那天在离开法院后,乐昭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是乐燃案件结束后很久发生的事。 其实也说不上久,也就过了一两个月而已。 就像当时法官宣判的那样,项氏集团并没有太为难乐燃,更加没有让乐燃坐牢。 就连乐燃要偿还的高额债务,项氏集团也宽容的让乐燃分期支付。 当时,蒋文森觉得这个结果,最有人性了,因为乐燃一家有两个孩子,孩子都在上学,乐燃的妻子也没有正式工作,这个审判足以让他们家庭周转生活。 可是蒋文森忽略了一件事,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而人的口舌更甚。 那年的项氏集团跨年晚宴,比以往开得都要晚。 项麟选择在除夕夜的当天举办这场晚宴,足以见得,那年的一切对项麟而言有多重要。 因为项家大宅建设在自己家的山上,所以,项麟想做什么,都没有人敢阻止他。 为了今天,项麟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当零点的钟声敲响,成片的烟火在夜空绽放。 美好的样子,就连蒋文森,也有一刻迷了眼睛。 新年贺词,举杯欢腾,仿佛一切的奢靡味道,都在这里上演。 说实话,蒋文森是很不喜欢这种奉承的场合的。 因为总有一大帮莫名举着酒杯的女人,跃跃欲试的朝他靠近。 但是碍于自己是项氏集团首席律师的身份,他也只能陪笑迎合,然后挑着合适的时机,全身而退。 “天才,最近我有一个离婚的案子要办,听说你业务能力好,要不要,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嗯?” 晚宴的最**,零点刚过,一个看起来富贵的中年女人举着酒杯栖身靠近蒋文森。 像他这种年轻,帅气,事业有成的男人,最招惹富婆们的喜爱了。 女人的指尖不客气的从蒋文森衣领向下游移,她暧昧不清的眼神中,尽显勾引。 蒋文森害怕的咽了下嗓子,瞬间耳朵通红。 面前的这个女人,蒋文森见过几次,都是在项氏集团的各种宴会上。 前几次,这个女人不过就是站在远处,眼睛时不时飘过来,最过分的,不过就是用刚刚那种暧昧不清的眼神看向他。 可今天,她的一举一动,算是让蒋文森明白,前几次她不过是在狩猎,在观察她看中猎物的习性,而这次,才是真正的进攻。 蒋文森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金女士,真的很抱歉,我对婚姻法方面的问题,不是很了解,我有一个很好的律师朋友,他叫纪铭,这类的问题,你可以向他咨询,他这方面的业务能力,很好!” 什么是真朋友? 真朋友就是有困难的时候,虽是都能搬出来应付状况。 蒋文森拉纪铭出来当挡箭牌,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女人不满的嘟了嘟嘴,瞬间,那委屈的表情更是让蒋文森的身体为之一颤。 蒋文森发誓,这真的不是偏见,若一个十几岁,或者二十出头的女人做这种表情,蒋文森一定不会吓成这样。 金富婆油腻的姿态让蒋文森的心连连发呕,可他只能隐忍着,哪怕露出一点不满,都不行。 正当蒋文森想着如何脱逃时,晚宴大厅竟开始播放新闻。 那年的项家主宅还是有配备电视这种东西存在的。 为了迎合当时的政治情况,项麟为了凸显自己的政治态度,一直在家里,公司,循环播放s市社会政治类新闻。 哪怕是在这样的场合,也不例外。 先前,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并没有引起蒋文森的注意,直到那个熟悉的字眼传进他的耳朵。 “s市新闻实况报道,据本台消息,距离s市车程四个小时的小县城,在今夜零点发生了一起瓦斯爆炸案,涉案地点为某居民小区,涉案人员乐氏一家四口,有三人在爆炸中当场身亡,只有小女儿乐某幸存——” 69若恨能被抚平(2) 听到这,蒋文森的脑袋仿佛炸开,“车程四个小时”,“乐氏一家四口”。 就算蒋文森再傻,他也能猜到新闻里说的瓦斯爆炸案是谁。 他呆愣的站在原地,即便身旁的富婆接连搭话,蒋文森也阴沉着脸,不再应付。 在女人又一次趁机动手时,这下,蒋文森直接瞪了过去。 不发火的野猫尚且温顺,可一旦打破了他的临界点,他的可怕,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女人看着这样的蒋文森,只能悻悻的收回手,即便满脸的不甘愿,可那又能怎么样。 她终究是个女人,若真的动起手来,难堪的只有她。 女人走远后,蒋文森用很长一段时间整理思绪,有一瞬间,他看着面前一切,只觉得不真实。 明明新闻里的声音那么大,明明在提到乐氏一家时,项麟的表情有细微的凝固。 可为什么? 不过是下一秒,他们依旧能谈笑风生? 自从入职后,大约是太在乎项氏集团首席律师这个职位的原因。 很多有关项氏集团不好的声音,他都自动屏蔽。 蒋文森以为,只要他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思考,他就能当这一切的事都没发生。 可是蒋文森错了。 有无数个瞬间,他脑袋里萌生的质疑,就像一把刀,逼迫他去思考。 只可惜,刀太微弱,轻易就能被打掉。 但这次,乐家的爆炸案,在蒋文森心头炸开的瞬间,他再也不能打掉那把刀。 因为,如同亲身经历一般,他看着电视上女孩落魄的背影,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那个伤疤被蒋文森藏在心底,根本不愿提出。 他的父母就是在意外中离世。 即便蒋文森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但是他依然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父母,就是在一场爆炸中。 浓烈的汽油味侵袭着他的鼻腔,他看着烈火中的父母,自己却无能为力。 若不是身旁有桌子,不然蒋文森一定瘫软了身体,下一刻就能无力的倒下去。 他的手按着心房,他害怕这破涌而出的悲伤,会让他痛苦到连回家都能成问题。 在悦耳的交际音乐中,人们穿着奢华的礼服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 只有蒋文森,一个人站在自助桌子旁,他的手紧紧抓着桌沿,他的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电视里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他见过。 就在乐燃案宣判的那天,他们仅隔着一个车窗玻璃之隔。 女孩说她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而他只是看着女孩满是仇恨的眉眼,骤停了心跳。 如今,他们依然有着远到遥不可及的距离。 可蒋文森每每看着女孩儿的容颜时,无不心中震撼。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么轻易的把一个人记在心上。 晚宴之后,项氏集团便放了年假。 闲在家里的蒋文森挣扎了几天,终于踏上了去往小城镇的火车。 四个小时的车程中,蒋文森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 他一想到女孩儿的脸,心中就是一阵阵痛。 接下来该如何面对? 蒋文森实在设想不到。 找女孩儿的家并不难。 因为之前乐燃的案子,蒋文森多多少少有对他们家了解到一点。 甚至除夕夜的新闻报道,更是把女孩儿的家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小城镇的新年与s市不同。 能在s市生活的,大多是打工一族,平时看着人多,实际上,一到这种重要的节日,假一放,市区里几乎就没有什么人。 而小城镇与s市正好相反,蒋文森一下车,便被眼前热闹的景象惊艳。 他按照地址,打了个车,就在女孩的小区门前停下。 不过走了几步路。 耳边的议论声就没停下来。 “唉,真是可怜呦,一家子都死了,就留下这么个小丫头!”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这就是报应,谁叫他们家犯罪!” 两个大妈一边拿着年货,一边对乐家的事指手画脚。 蒋文森眉头一紧,脸上满是不耐烦,他最讨厌这种长舌妇。 原以为这两个妇人顶多过过嘴瘾就够了,没想到,竟愈演愈烈。 而在她们的议论声中,蒋文森也得知了一件重要的事。 “听说了吗,这两天乐燃和林霜家的人都来闹。” “闹?闹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房子的事儿呗!” “乐燃和林霜的房子,谁不想要?” “就他们?还想要?是,几个大人是死了,可乐昭不是还活着呢吗!这房子说到底,不还是这个孩子的!” “对!就是这个事,房子归乐昭是没错,可乐昭还小啊,家里这点家当她还没有继承权,乐燃和林霜那些个亲戚,就是在争乐昭的抚养权上,闹得不可开交!” “啧啧啧,真是——” 听到这,蒋文森便加快了他的步伐,至于后续那两个人又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乐昭——” 蒋文森在心中呢喃着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在奔向她的途中,蒋文森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呢喃了多少次。 因为爆炸的原因,乐昭家已经烧得一片狼藉。 可即便如此,蒋文森在上楼的时候还是能隐隐听到乐昭家传来的激烈争吵声。 “姓乐的!我告诉你!这场爆炸就是因为你们家乐燃,要不是他犯罪,这个家能变成这样!” “什么!你说怪我们家?呵,我呸!要不是林霜没有学历,什么都不是,乐燃至于每天这么拼命的工作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 家庭从来都需要双方家人的相互理解,可一但这其中出现问题,于是那些日积月累的情绪都会在这一天爆发。 说来奇怪,临近新年这天,气温突然回暖,骤然而来的温差,竟让人们恍然回到夏天。 于是在这个寒冬腊月里,穿裙子,薄外衣,也不是怪事。 乐昭抱着残破不堪的物件,低着头,在争吵与咒骂中,不说一言一语。 今天原本是来家里收拾东西的,竟没想到演变成这样。 但这些,她都习惯了。 蒋文森站在走廊隐蔽的角落,这个方向,他刚好可以看到乐昭的背影。 她低着头的无力感,就像一股无声的悲伤,不过倾刻间,就占据他的思绪。 70若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如果人的意念可以穿越时光的话,蒋文森多想告诉十年前的自己。 “不要躲在角落,她真的很需要你,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安慰,或是维护。” 但可惜的是,此时的蒋文森无法扭转过去。 那条灰暗的走廊,在布满呛人的硝烟味道中,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角落。 他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用不断追随的目光,寄托自己的关心。 争吵声在半开的门里,贯彻了整个楼道。 尤其像是在这样的老楼里,隔绝声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时不时探出头围观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的目光炙热,满是窥探的好奇欲,无形之中,成了扼杀乐昭的另一把利刃。 乐昭抱着破烂的盒子,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只觉得,身侧的日光在漫长的争执中,已经不再变得那么明亮。 就像她的心一样,一旦注入了灰暗的成分,就变得昏沉。 突然,咣当一声巨响! 只见乐昭奋力扔下手中的东西。 她捂着耳朵,狰狞的呐喊,恨不得让她面前的一切都统统消失。 “够了!够了!你们到底还要争多久!” “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 “我什么都不要!” “现在你们满意了吗!” 乐昭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是她什么都懂。 她知道他们为什么而争执,她也知道,面对财产和刚去世的家人,他们在乎的只是那个所谓的钱罢了。 根本没有把她的家人真正的放在心上! 今天是头七啊! 而他们,那些所谓的亲人,他们在做些什么? 没有人真心在乎! 没有一个人—— 说完,乐昭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娇小的身影在路过蒋文森的时候,没有抬头看一眼。 就在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在没有那个车窗玻璃的遮挡下,蒋文森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清乐昭的眉眼。 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清秀的漂亮。 可惜乐昭的满腔怒火让这层漂亮蒙上了面纱,多了几分邪媚。 因为蒋文森赶来小镇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 再加上他又在乐昭家门前短暂的听了一阵争吵。 所以,当他追着乐昭的身影出来的时候。 昏黄的天际,就像一阵烈火,灼热着白云,照射在他们的身上。 很奇怪,明明白天还在喧嚣的街景,当落日越沉越低时,街道上竟空无一人。 新年的假期还在继续,街道两旁的商铺卷帘门紧紧关闭着。 有些卷帘门上还粘贴着几号营业的字条。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可偏偏乐昭的心,与现实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似乎根本不在乎这条路最终会通向哪里,而她的眼睛只是涣散的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就像那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如若可以,乐昭有一刻曾幻想过,她宁愿也去到家人所在的国度。 而不是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独自一个人,度日如年。 蒋文森不敢跟的太紧,他只能缓步走在乐昭的身后,甚至有时,他还会躲在某个建筑物旁,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就被女孩发觉。 蒋文森是心虚的,即便他不远万里追到这个小城镇,他也没有勇气直面女孩。 月光不知道在时候初露了头角,可女孩的步伐依旧没有停止。 于是在这浓浓的月色下,蒋文森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一张相片。 亮着屏幕的手机上,女孩的背影被框在这个方方正正的架子中。 那是幽深街道中一抹雪白的色彩。 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在月夜中满是落寞,她的手腕上有一个哆啦a梦的蓝色手表,那抹蓝色,竟成为了唯一的色彩。 时过境迁,那张无意中拍下的照片,被蒋文森保留了好多好多年。 这些年里,无论蒋文森经历了多少波折,无论他搬去哪里,这张照片都被他玩好的保存在相框里。 陪伴着他,跟随着他,直到那天,那个照片中的女孩拿着一千六百四十三块,敲响他的家门。 她说的没错,不管多远,多久,她都会找到他,她永远都不会放过他。 沙发上,乐昭的眼睛已经彻底浸湿。 止不住的泪水从乐昭的眼眶不停坠落。 在酒精的加持下,就算乐昭想要把这种糟糕的情绪停止住,已然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在女孩的一阵一阵的哭声中,蒋文森的眼睛也不自觉的开始泛红。 她经历的十年苦难,他都知道。 若不是自己那颗弱小的心脏不敢直面面对乐昭,不然,在这十年中,乐昭的身旁,一定有他的身影。 蒋文森的手轻轻的抚掉乐昭的泪水,他们的曾经确实有很多的不美好。 但曾经终究是曾经,任谁,都无力去逆转,蒋文森能保证的,只是从此刻起,到未来的未来,他一定会比过去勇敢。 他会从阴暗中踏足到她的身旁,他会在每次一的争议中,做她坚实的依靠。 “好啦,别哭了,除夕,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流眼泪呢。” “乐昭,过去的事,我们都让它过去,好吗?” 在蒋文森的温柔话语中,乐昭止不住的泪水有一刻得到短暂的缓和。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若过去能过去,那该有多好。 “真的能过去吗?” “那些记忆,真的能消失吗?” 蒋文森用力点头答道:“当然,只要你愿意,我愿陪你一起跨过。” 蒋文森的承诺就像一枚打在心上的药剂,看似在去除过往的阴霾,可在针头刺进心上的瞬间,那种痛又是刻骨铭心。 乐昭看着蒋文森的眉眼,今天,他没有带金丝边眼镜,蓬乱的头发,有几枚发丝缓缓从他鼻梁上滑过。 他的目光炙热,他白皙的脸颊旁耳朵很红。 在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乐昭突然栖身而上,她双手扶着蒋文森的肩,闭上双眼。 轰隆的烟花声在落地窗外炸开,灿烂的色彩照亮了半边天,而在这片霓虹中,蒋文森呆滞在原地。 若不是耳朵上红肿到麻木的感觉时时侵扰着他的脑袋,不然他根本不敢相信,乐昭竟吻上他的唇。 小麦香气在唇齿间流转,或许在酒精的促使下,蒋文森贪婪的祈求,时间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71失而复得的礼物 醉酒亲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当事人,事后后悔。 当乐昭吻上蒋文森的瞬间,不仅是蒋文森,就连乐昭本人都惊呆了。 她真的是因为蒋文森的话迷乱了双眼,她做梦都没想到,她醉酒后会这么耍流氓! 她居然直接吻上蒋文森的唇! 这种尴尬的事,乐昭完全可以趁着酒意,第二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可毕竟蒋文森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 即便他三十几岁还是母胎单身。 但这并不妨碍他正常的生理诉求啊! 更何况,蒋文森单身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愿意和那些女人接触。 可面前的乐昭,他十二万分的愿意。 就在乐昭焦急的,拼命想着办法怎么圆滑的解释她这个举动时。 蒋某人的下一个动作让乐昭舍弃了所有的想法。 是,先进攻的人是她。 可蒋文森的不放手,让她进退两难! 蒋文森的手掌又细又长,就像游蛇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揽住乐昭的腰。 腰间骤然而来的温热伴随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蒋文森只是轻轻翻了下身,乐昭就从进攻转变为被进攻。 蒋文森的家不大,所以客厅里的沙发空间有限。 但说巧不巧,躺下两个人,刚刚好。 在男人的强压下,乐昭眼前仅有的光线也被蒋文森的身体遮蔽。 他的手自然的拄在乐昭的身侧,低沉的头颅中,头发刚好遮住蒋文森的眼睛。 在这方寸的沙发上,乐昭就像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一点挣扎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蒋文森的气质越来越重,在不断接近的缓慢进程中乐昭的心狂跳不止。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即害怕又雀跃过。 可当蒋文森沉下来的头发缓慢在乐昭的脸上散开,鼻尖轻触时。 乐昭如同死机的脑袋突然重启。 不行! 绝对不行! 冲破脑海的想法贯彻了全部的思绪。 他们之间绝不能这样! 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原本如待宰羔羊的乐昭猛得推开压在身上的蒋文森。 不过是转瞬间,她就像兔子一样,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飞奔回自己的房间。 咚得一声! 房门被她紧紧关闭。 就连留给蒋文森的背影,也像一缕烟一样,刷的一下飘过。 蒋文森一只腿跪在沙发上,他的手轻扶着沙发的靠背。 他迷乱的眼睛下是如同他耳朵一样红的脸颊。 不只是乐昭怕了,就连蒋文森也不清楚,为什么刚刚没有拉住闸,满脑袋只想着如何与乐昭更近一步。 落地窗外,烟火依旧轰隆绽放,绚丽的色彩毫无保留的照射在蒋文森的身上。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红肿的唇,视线追逐的方向就是心之所及。 昏暗的房间中,乐昭并没有开灯。 她倚着门,直接滑落到地板上。 她按着几乎破涌而出的心脏,可任她怎么制止,咚咚咚的心跳声就是不肯遵从她的想法。 乐昭从来都没有真的惧怕过一件事。 可面对蒋文森—— 她太害怕她对蒋文森的真心,不受控。 叮咚! 手机里传来的短信声音划破了昏暗的空间。 乐昭自然的拿出手机,可就在看到上面的消息时,她原本惊慌的脸,瞬间隆起眉心。 那依旧是一条匿名邮件。 邮件的名字和几个月前在公园里传给她的一模一样。 原本这个邮件名称已经在这几个月里被乐昭忽略到尘埃里。 甚至她多次在笑自己,为什么因为一封邮件就定下蒋文森的罪。 哪怕之后的一切事实摆在眼前,乐昭都会怀疑,怀疑发生的事情,不承认她所有的猜测。 可神奇的是,就在今天,在孟芊芊案子结束后,乐昭竟再次收到了匿名邮件。 这次,邮件里没有写任何内容,只是附带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法院外,蒋文森给她带头盔的模样。 当乐昭看到这张照片时,她的背脊一阵一阵的冒着冷汗。 这封邮件已经不再是恶作剧玩笑,而发邮件的人,正生活在她的身边。 可那个人是谁? 乐昭怎么也想不到。 乐昭看着邮箱里新传进来的邮件。 依旧是几行简单的字。 她盯着看了好久,似乎心中有两股声音在拼命打架。 至于哪方能取得最终胜利,乐昭现在也不敢确定。 乐昭的房间里,有一扇正对门的窗户。 而紧挨着窗户的,正是乐昭的小床。 窗户乐昭并没有关紧,夜风一吹,吹开的窗帘便把窗外的明亮悄悄放了进来。 在一下一下的明灭中,乐昭惊喜的发现她的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当即,乐昭的脑袋里就滑过蒋文森的名字。 他总做这种事,一到节日,她的床上就会多出一件礼物。 乐昭站起身体,在一步步的靠近中猜测着,这次蒋文森会送给她什么。 红包? 饰品? 或者是其它她曾提到过的东西。 就在乐昭沉浸在自己的猜测时,又是一阵晚风吹过。 这次,窗帘吹开的弧度更大。 她彻底看清了她床上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个有些破旧的本子。 尤其在雨水的长时间浸泡下,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本子已经开始烂了。 那一瞬间,乐昭原本缩回去的泪水再次袭击着眼眶。 她疯了一般快速翻开本子证明自己的猜测。 终于,在打开本子的那一刻,她的眼泪没有出息的滚落。 是的,在雨水的浸泡下,本子上的内容已经彻底看不清楚,可是有一张照片并没有因为雨水的浸泡而有一丝改变。 乐昭的手轻抚照片上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是她失而复得的宝物。 那是一张合照,照片上,巨大的摩天轮旁,他们一家四口,正戴着卡通头箍,在明媚的阳光下,灿烂微笑。 任何话语都不能表达此刻乐昭的心境。 她不知道蒋文森是怎么做到把本子找回来。 这几个月来,他一点声响都没有,静悄悄的筹备仿佛就是为了在这一天把它当成礼物给她。 有些事注定矛盾。 邮件,照片。 就像乐昭心上的两极,无论是哪一方,她都无法抉择。 72那个吻,我是认真的 第二天一早,乐昭就被房间外叮咚的声音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晕乎乎的脑袋仿佛灌进了许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连思考都没有,乐昭就光着脚打开门,慢慢走近声源地。 都说,在初一的这一天一定不能被吵醒,一定要睡到自然醒。 不然,一年都是疲惫劳碌的命! 虽然这种说法流传很久,但是没有具体实证,所以也只能成为老一辈口中的闲谈罢了。 可即便如此,乐昭也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她到想看看,是谁让她还没开始的一年,就画上劳碌命的符号。 “谁啊!一大早上,吵吵个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刚睡醒的小野猫无不透露着无害的奶味。 尤其当乐昭睡衣的一侧从肩膀滑落时,松散的头发便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游移。 那一瞬间,媚到了极致。 蒋文森循声转过身。 他身上难得出现的围裙还是乐昭常用的粉色那款。 只见蒋文森先是皱了下眉,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到乐昭面前。 他的手不着痕迹的滑到乐昭身体两侧,轻轻一提,乐昭就在短暂的重力失控后安稳的坐到桌子上。 “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注意点。” 男人的手指滑过乐昭的鼻尖,宠溺的眼神中,就连责备也是动听的。 整个过程,乐昭都是蒙的。 大约是还没睡醒的原因,她总觉得刚刚那一瞬间,太不真实。 哪怕是此刻,蒋文森的双手拄在她身体两侧桌子上的模样,也是另一个他。 在蒋文森的话音中,他靠的越来越近。 不过须臾之间,乐昭就已经能感受到男人鼻腔缓缓呼出的气体。 当暧昧的氛围悄悄露出头角时,乐昭的脑袋里就会不自觉的想起昨夜。 也就是几个小时前的事。 她和蒋文森在酒精的促使下,拥吻在一起。 在蒋文森的炙热视线中,乐昭心虚的低下头。 开始烧红的脸颊,天知道她有多羞耻。 现在这样算什么? 调戏吗? 蒋文森的目光太迷惑,让乐昭心慌到不敢直视。 “不——不是。” “我,我就是出来看看——” “我没注意,我没穿鞋——” 乐昭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蒋文森只能凑得再近些才能听清。 想来,蒋文森也是不想为难乐昭的。 叹了口气,最终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坐着别动,我先去帮你把拖鞋拿过来。” “一会儿去刷个牙,就要开饭了。” 蒋文森的声音依旧很温柔,他轻声吐露的话语就像哄小孩儿一般。 这样的他,乐昭从没见过。 即便曾经蒋文森也对她千依百顺,可那种温柔绝不是这样! 在蒋文森取鞋的背影中,乐昭的脑袋里不由得蹦出来一个想法。 他不会—— 不会是因为昨天强吻了他—— 等着机会让她负责吧! 饭桌上,乐昭看着面前的食物没有一点食欲。 “蒋文森——” “新年第一天。” “就吃这?” 白粥配小菜。 哦,不,还有一盆未知汤。 因为颜色较深,所以我们尚且把它称之为汤。 蒋文森解下围裙,那表情,那神态,仿佛在说:是啊,不然呢? “你昨晚喝了酒,第二天吃这些,很养胃的。” “我是在为你好。” 一句为你好,倒是把自己撇清的干干净净。 乐昭轻哼一声,她看着面前的汤,心里便是千滋百味。 乐昭悻悻的拿起勺子,银色的勺子边缘刚要触碰到嘴唇时,蒋文森再次响起的声音又让乐昭戛然而止。 “昨晚——” 当蒋文森冒出这个两个字的时候,乐昭的心就紧跟着一沉。 “昨晚真的谢谢你,我昨天还想着醒了一定要感谢你,帮我找回本子!” 蒋文森的话还没说完,紧跟着响起的,是乐昭急促的话语。 本子的事她确实要感谢蒋文森,只是不是现在。 而之所以现在把它提出来,不过是为了堵住蒋文森的嘴罢了。 蒋文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乐昭的反应那么大。 明明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本子你看到了?” “其实你不用感谢我,本来就是我的错。” “把本子找回来,是我应该做的。” 在乐昭扬长而去的那个上午,他想尽了办法,终于通过姜黎找到了本子。 像姜黎这种做狗仔的,职业特殊。 为了拍到她想要的独家新闻,常常是费尽了心机,想尽了办法,才能拿到一手资料。 于是,在长年的狗仔生活中,姜黎有了自己的门路。 说起来,翻垃圾这种事,挺不光彩的。 但为了乐昭,蒋文森还是英勇献身。 好在,现在s市实行垃圾分类政策。 在环卫工人捡垃圾的时候,他们会当场对垃圾进行分类。 乐昭的本子是纸质材料,可以二次再利用。 所以当蒋文森看着成堆罗列好的纸张时,他还是懊恼了好久。 最终,在经历了漫长的几个小时努力后,他终于找到了乐昭的本子。 只可惜,在长时间的雨水浸泡下,本子里的字已经彻底看不清。 只有本子里夹着的照片,还算保护的完整。 照片上熟悉的眉眼一下就抓住蒋文森的心房。 就像跨越了时间的维度。 蒋文森再次见到十年前的乐昭。 只是这次的乐昭,她的脸上满是笑颜。 与那日说绝不会放过他的乐昭,截然相反。 蒋文森是有私心的。 一方面,因为照片的原因,既然本子找回来了,那蒋文森在寻找本子的时候,肯定会翻看本子里的内容,那张照片那么明显,他怕他一个不小心让乐昭怀疑他的身份。 二,蒋文森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他想在最恰当的时候给她。 而除夕那天,项明宇败诉的时刻,就是最佳的时机。 餐厅里,蒋文森与乐昭隔着一个桌子。 不远的距离中,对方的任何表情都逃脱不过彼此的眼睛。 就在乐昭即将回答蒋文森时,他再次开口道:“乐昭,昨晚的吻,无论一开始你是出于什么状况,但是后来的我,是认真的。” 73贵客来临 这是表白吗? 乐昭在蒋文森的话语中,心房仿佛炸开,她不懂面前的人究竟怎么了,竟会在白天说胡话。 “蒋文森,大家都是成年人。” “有些事,很正常的。” “你不要因为吻了我,就对我愧疚,或是怎么样。” “是,我是比你小了几岁,但是我也22了,过了今年生日就23岁,我不小了。” “所以——” 说到这,乐昭原本不敢与蒋文森对视的眼眸,突然从低沉中抬起。 她的脸颊在蒋文森说出那番话后,又没出息的变得泛红,但这,并不影响她认真的态度。 “我们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 “ok?” 如果说,蒋文森那番吻的认真的言论是他的白日梦话,那刚刚乐昭自圆其说的解释更是她没过脑袋的胡说。 什么成年人? 什么很正常? 什么当做没发生? 这一切怎么可能没发生! 要知道,乐昭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哪怕是对一个人心动,都不曾有过! 多年来,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乐昭,是真真正正的小白兔。 甚至,在昨夜之前,她清清白白到,连初吻都还保存。 别看乐昭说这些时,连贯到根本听不见她中间的喘息。 可在暗地里,蒋文森绝对发现不到的地方,天知道她有多慌张。 蒋文森可是律师,谈判,更是他的专长。 就在乐昭以为他们能握手言和,然后顺顺利利度过这个话题时,蒋文森的回答如同小白兔身后的恶狼。 她越是逃避,他偏偏追的更紧。 “不,木已成舟,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绝对不可能改变。” “乐昭,如果你坚持你的所想,那么,我更要坚持我的想法。” 谁都有那个让人抓狂的时刻。 就算是一向看似斯文的蒋文森,也是如此。 一但他的执着劲儿上来,任谁都阻止不了。 昨夜,蒋文森就想过对乐昭表明心意。 是,这说起来可能很突然。 可如果你一直在意一个人,注视一个人,长达十年之久。 那么,你也会从最初的愧疚,补偿,渐渐演变为别的情愫。 这就好比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顽强生长的爬山虎,在长年累月的独自生长中,它渐渐开辟自己的绿洲。 它并不是真的怕光,反而在强光的照射下,它生长的更盛。 乐昭瞬间泄了气:“蒋文森,你到底要干嘛?” “非要把场面弄得那么僵吗?” “昨晚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你我喝多了,于是在酒精的促使下,我们就水到渠成的亲在了一起。” “只是亲了而已,并没有发生什么别的啊。” 蒋文森:“可我们亲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发生。” 昨晚,蒋文森并没有醉,他清楚的看到乐昭是如何接近,又是如何扶着他的肩膀吻上他的唇。 蒋文森原本是完全可以拒绝的。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贪婪的看着乐昭一步步接近,甚至蒋文森还在乐昭的接近中,心里暗自窃喜。 这种想法就像毒药一样贯彻了他整整一夜。 在一阵一阵,永不休止的烟花声中,无论他看向哪里,哪里都是乐昭的脸。 蒋文森病了,病得太重。 而他唯一的解药,就是乐昭。 蒋文森总是这样,不费任何力气,就能说到事情的重点,让乐昭再多的解释都变得苍白。 “所以呢,蒋文森你想表达什么?” “难不成你还喜欢我吗!” 乐昭气得抓狂,她发誓再也不碰酒精。 喝酒误事,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乐昭以为蒋文森总能被她的某一句话吼住。 谁知—— “是,乐昭,我喜欢你。” 如此直白的告白配上他**的表情,乐昭的脑袋里闪过一句话:原来,这就是律师的告白。 简单明了,直戳重点。 蒋文森告白后,乐昭和他僵持了三天。 于是在微妙的氛围下,他们的小家也正积攒着带着粉红雾气的情愫。 乐昭躲蒋文森,那蒋文森就时时在乐昭身旁。 乐昭不愿意和蒋文森说话,那蒋文森就捧着法律条文的书,温柔朗读的声音直到让乐昭昏睡。 就像一场莫名生起的胜负欲。 两个人“争执”着,也乐在其中。 直到某天,他们家迎来一位客人。 暖洋洋的客厅里,为照顾孕妇,乐昭专门把有异味的东西收走,生怕这一点点味道惹得孟芊芊不舒服。 谁知,孟芊芊拉住乐昭跃跃欲试的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 “我现在过了孕吐严重的时期,稍微有点味道,没事的。” 才几天不见,乐昭只觉得孟芊芊的肚子又大了好多。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好奇的凑近了一点,但是还是不敢下手触碰孟芊芊的肚子,“孟小姐,我感觉再过不久,宝宝应该就要生了!” 有了上次在医院的事,孟芊芊在心里把乐昭拉近不少:“别再孟小姐的叫我了,叫我芊芊就好。” 说完,她抚摸着肚子,流转的指尖上尽显温柔,“嗯,快了,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了。” 预产期越近,正真的问题也越来越近。 虽然案子是赢了,可孩子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有一件事,孟芊芊必须接受现实。 为了孩子,她极有可能余生只能和孩子相伴而过。 想到这,孟芊芊的眼睛里短暂蒙上一层昏暗。 不过转瞬即逝, “孟——哦不,芊芊。” “有件事,不知道来不该问——” “项明宇他,还有找过你吗?” 项明宇一看就不像轻易放弃的那种人。 若他能放弃,又怎么可能想尽办阻止孟芊芊。 在乐昭提起项明宇后,孟芊芊只是淡淡一笑。 仿佛乐昭嘴里说的那个男人,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乐昭——项明宇他,从此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说到底,项明宇就是孟芊芊心头上的伤。 孟芊芊现在所经历地一切,都拜项明宇所赐。 如果可能,孟芊芊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 醒来的世界中,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只需要做的,就是逃避项明宇。 74初见即是答案 孟芊芊此次前来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感激蒋文森在除夕那天帮她赢得官司。 明亮的客厅里,蒋文森坐在不明显的角落。 他看着乐昭和孟芊芊闲聊。 随手提起手边的茶杯,看似没有任何异样的眼神中,他正不动声色的看着乐昭的侧颜。 当落地窗外的光线晕染在乐昭的身上时,他只觉得心都暖化了。 都说亲密接触是最快拉进两个人的方式。 这句话虽然不假,但是蒋文森认为,这也有着一定弊端。 例如,乐昭对他的刻意疏离。 即便这种疏离不是讨厌,但也有着更深一层的韵味。 大约是蒋文森的视线太过炙热暧昧,而孟芊芊的位置又微妙的刚好能看见蒋文森的脸。 当孟芊芊不经意间瞥到蒋文森的眼神后,她只愣了一秒便会心一笑。 孟芊芊笑着凑近乐昭的耳朵,她怕蒋文森听到,还故意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巴。 “昭昭,蒋律师他——” “是不是喜欢你呀!” 当乐昭正狐疑孟芊芊的突然靠近时,孟芊芊的话紧接着就震惊了她。 乐昭立马直起身体,原本松散闲聊的模样,瞬间全无。 她怎么知道的? 乐昭不禁在心中问自己。 她细细想了想从孟芊芊进门到现在的所有经过,她似乎没有做什么异样的举动吧!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乐昭都没有搭理过蒋文森,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过! 乐昭:“你——” 见乐昭要解释,孟芊芊赶紧接话:“你先别急着回答我。” 孟芊芊又碰了碰乐昭的胳膊:“你看!蒋律师看你的眼神多炙热。” “人的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 上次来蒋文森家,孟芊芊就觉得倍感意外。 要知道,蒋文森城南怪律师的名声,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他家突然冒出来一个同居的女生,这是多大的新闻啊! 如果这件事放在十年前,孟芊芊都可以拿这件事去杂志社,定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当时,纵然孟芊芊没有当场说出自己的惊讶,可每每蒋文森有意无意看向乐昭时,那种眼神,那种表情,都是别样的温柔。 从孟芊芊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乐昭的心就紧紧抓在一起。 就像原本松散瘫软的个体,突然紧绷在一起。 那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而且,乐昭突然加快的心跳,更是让她的脸有一刻吓得煞白。 乐昭循着孟芊芊指引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就在蒋文森平时最爱坐的摇椅上,他还穿着家居服。 冬天,衣服自然也厚了些,他身上的那件蓝色卡通睡衣还是前些日子乐昭特地给他买的。 见乐昭看过来,蒋文森并不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于是那抹炙热便毫无保留的尽数投射过去。 在四目交汇的瞬间,奇妙的事发生了。 尘埃仿佛在空气中静止,而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中,乐昭竟依稀在蒋文森的眼中看到她自己。 手下渐渐收紧,乐昭猛的转过头,看向孟芊芊,“不不不,怎么会呢,错觉错觉错觉。” 孟芊芊在这一方面可是老手,毕竟这三年,项明宇让她见识过太多。 所以,真情假意,孟芊芊分得太清楚。 乐昭慌乱的拒绝声并没有打消孟芊芊心中的疑惑。 反而,在她一次次的拒绝中,孟芊芊更加肯定这个想法。 至少,蒋律师目前的状况,是有些爱而不得啊! 孟芊芊呆了没多久便笼络着乐昭出去逛超市。 上次孟芊芊就想去那个新开的超市,可是碍于当时情况特殊,所以也就没去成。 这次,孟芊芊逮到机会,说什么也要乐昭陪着去。 临出门前,孟芊芊特意向蒋文森请示:“蒋律师,借一下你们家乐昭,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孟芊芊这话,一听就有调侃的意味。 蒋文森看着那个始终不敢直视他的人儿,淡淡一笑:“没关系,记得早点回家就好。” 家—— 这个词,已经不只是乐昭无意间的脱口而出,还有蒋文森的满颗真心。 在乐昭搬来的那天,蒋文森是真的把这个家,当成他们俩的家。 光线交织的书房里,蒋文森难得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 抽屉被蒋文森上来一层锁,而开锁的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拥有。 刚拉开抽屉,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背影照。 蒋文森轻轻的把它从抽屉里拿出来,纤细的手指缓慢的在照片上轻抚,止不住的笑意便洋洋洒洒的晕染开。 若不是乐昭搬来,这张照片也不会被他锁在抽屉里。 原本,它就应该摆在他的桌子上,经年累月,长久不变。 在抽屉里,照片的下面,还有一个笔记本。 这个本子就像这张照片一样,是有些年头的物件。 但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本子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蒋文森自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想这种类似的日记本他有无数个。 只是以前的那些日记本,都被他锁在一个箱子里,放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而他现在书桌柜子里的这本,是近几年来,最新的。 写日记的初衷并不是蒋文森想记录生活。 那是他幼时,父母刚去世的日子。 某一天,蒋文森突然发现他想不起父母的模样。 于是巨大的恐慌便笼罩进他的身体里。 因此,他想了一个办法,蒋文森把他对父母的描述,都写进日记里,而日记成了他的寄托。 一晃数年,每每发生让蒋文森记忆深刻的事件时,他都会习惯性的记述。 算是他保留当下情感的某种方式吧。 蒋文森一页一页的翻开日记,瞬间,那些久远到让他忘记的事物,正一点点重回他的脑海。 直到他翻到一页空白,整个人便沉了下来。 蒋文森在纸张的最上方这下今天的日期后,便迟迟没有再落笔。 这种停顿持续了好久。 突然,当一阵风穿透窗户,吹响纸张时,黑色的墨水便再次在纸张上晕染开。 纸上,有一部分内容,他这样写道。 “我从未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像我从未想过,我对她的关注会长达十年之久。” “若一切爱意都有迹可循,那么,那年,当我透过车窗看到她时,激烈的心跳,就已经告诉了我最终的答案。” 75你喜欢他吗? 若有些人能避则避,乐昭真想好好躲避蒋文森一阵子。 可蒋文森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啊! 而且他们还有着同居关系,所以日常见面,根本不可避免。 别说逛超市了,现在啊,乐昭看见哪个都烦。 “昭昭,这个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 孟芊芊举着某个品牌的婴儿服装,一个劲儿的问乐昭,是左手的可爱粉色连衣裙好看,还是右手的活力奶黄连衣裙好看。 见乐昭不说话,孟芊芊倒也不烦,耐心的接连问了好几遍。 于是乐昭几次出神的脑袋,也硬生生被孟芊芊拉扯回来。 乐昭对婴儿衣服这种东西,的确没有什么见解。 她才22岁,撑死了也就23岁,谈婚论嫁生孩子的问题,对乐昭来说,太遥远了。 此时,乐昭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家超市里竟有一个婴儿店。 之前来的时候,她怎么没看到! 孟芊芊一看到有关婴儿的东西就两个眼睛放光,怎么拉都拉不走。 于是,乐昭称这种现象为“准妈妈反应”。 而孟芊芊的准妈妈反应,太明显了。 乐昭把孟芊芊右手和左手的两个婴儿裙子仔细看了看。 婴儿服装的风格都挺统一的,都是幼稚的可爱。 于是她随口说了句:“黄色的吧,看起来挺阳光的!” 乐昭刚说完,孟芊芊就瞪大眼睛表示认同,“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黄色的多可爱啊!昭昭,看来我们真的很适合做朋友!喜好都一样!” 孟芊芊这个人,如果是远远的一看,你一定会被她柔美的气质吸引。 因为她有一副好的皮囊,而且自身气质极好,所以远远看去,颇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当初乐昭第一次见孟芊芊的时候就有被她身上这股气质吸引。 乐昭天真的以为,孟芊芊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可随着相处,她发现她错了。 孟芊芊根本就不是柔弱的人。 既然柔弱,那又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和项家抗衡? 若只是为了孩子,她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乐昭看着此刻面前的孟芊芊。 她依旧是一副美得挑不出任何错处的脸,即便是素颜,皮肤也白皙得很,尤其那片朱唇,就像染上了天然的红色一般。 孟芊芊一步一跳的选着宝宝服,哪里有即将临盆的孕妇样子。 乐昭大概理解为什么当初项明宇会选孟芊芊做挡箭牌。 若孟芊芊认定一个人,她真的会放下所有防备,把全部的自己与真心交付。 但,只要你背叛她,她又会像一个刺猬一样,扎得你体无完肤。 从婴儿服装天出来的时候,孟芊芊和乐昭手上已经是大包小包的东西。 于是两个人挑了一个商场里孟芊芊喜欢吃的餐厅,简单吃了两口才准备回家。 途中,乐昭原想为孟芊芊分担一些手上的东西,可孟芊芊却拒绝了。 “没关系,书上说了,孕妇需要适当的锻炼,昭昭,你已经帮我拿很多了,再说,这些也不沉。” 孟芊芊手上的东西可不比乐昭的少。 看着孟芊芊的态度,乐昭想了想,最后还是顺着孟芊芊。 从超市出来,没走几步路就是公交车站,而到达这个车站的公交车,正好通向孟芊芊的家。 因为过年的原因,公交车站等车的人,比往常少了很多很多。 乐昭和孟芊芊并肩坐在长椅上,一边感受暖阳一边看着天空。 大约是等车等的太漫长,孟芊芊突然说道:“可能我现在说这些话,有些浅薄,但是通过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我觉得,蒋律师,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有了一次的经验,当孟芊芊再次提起蒋文森的时候,乐昭已经不是那么抵触了。 “蒋文森他——” “我们相差太多了,总觉得,在一起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其实,说实话,孟芊芊说她把乐昭当朋友的时候,乐昭的内心是喜悦的。 这些年,除了林华,乐昭从没真心交过什么朋友。 而孟芊芊和姜黎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乐昭心中的某些空白。 别看乐昭平静的回答没有什么破绽,实则,要是细细深究的话,信息量是很大的。 可惜的是,乐昭的过往,孟芊芊并不知道。 孟芊芊想了想,回答:“人和人的存在,就是有差距的,而如何消磨差距,才是最重要的事。” “再说,年龄,是众多差距中,最微乎其微的存在。” “有爱情,就足够了。” “所以——”孟芊芊抬起头,看向乐昭,她转动的眼珠中满是审视,“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对蒋律师的看法。” “你喜欢他吗?” 那夜,那个吻,是乐昭的脑袋不受控的冲动行为。 乐昭从没想过,她会吻上蒋文森。 可一个吻,代表的意义太多。 而这其中,必然包含了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在当下的环境中,她才会不受控的吻上他的唇。 明媚的晴空下,乐昭感受着不属于冬日的温暖。 在蔚蓝的天际中,她恍惚回到多年前的那天。 同样是异于往常温暖的一天。 在激烈的争吵声中,乐昭扔下东西,夺门而出。 她实再不想被一声又一声的怒骂扰乱心智。 如果可以,无论是那一边,她都不想选,她宁愿自己永远都是一个人。 在那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乐昭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 但是在恍惚中,她总觉得身后跟了一个人。 起初,乐昭还小心翼翼的以为那人是坏人,可走了一段路后,她便放弃了坏人的猜测。 因为每每当她转过身,想证明猜想时,那个人又莫名不见。 于是,那天乐昭走了很长的路。 不为别的,她只是单纯的想知道那个一路跟着她的人是谁。 直到她走到双脚麻木,坐在青石板路时,她终于等来那个人。 干净的皮鞋,直到脚踝的西装裤,无不透露着他身份的不一般。 就当乐昭抬起头,想看清那人的脸时,因为长时间的乏累,再加上这几天跪在灵堂前,乐昭竟在路灯的光晕中晕倒。 只在昏迷的瞬间,看到一张模糊的脸。 76偷心贼 这些年,乐昭除了想尽办法为家人报仇外,她最想找到的,就是那个模糊的人影。 只可惜,当她从昏迷中醒来时,诊所空无一人的床边,她只看到一张孤零零的椅子。 乐昭问过护士才知道,送她来诊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穿着西装,利落的头发,整个人干干净净。 乐昭拼命的在脑海里寻找那个身影,可任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匹配的人选。 “哦,对了,这个给你。” 护士刚要转身离开,脑袋里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转回身,在兜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一颗用透明糖纸包装的糖。 这种糖在那个年代很常见,五毛钱便能在超市买上一颗。 乐昭看着护士的手心,有些疑惑:“这是?” 护士淡笑:“这个糖,是送你来的那个人托我给你的。” “他还让我转交给你一句话。” “人要朝前看,悲伤的事,总有一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过去。” 那年乐昭不过十二岁,刚升为初中生的她或许不能足够理解这句话。 但是,乐昭接过护士手心里的糖,正午的日光刚好从窗户外偷偷照射进来。 在暖热的光芒中,透明的糖纸竟散发出多彩的光芒。 如果说,家人离世的那天,乐昭的世界便沉进无尽的深渊中,那么,在这个正午,有一缕多彩的光芒悄悄潜入深渊,于是,那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出现了丝丝希望。 街道上,时而轰隆驶过的汽车,带起一阵又一阵尘土。 孟芊芊的问题让乐昭思考了好久。 “喜欢”这个词,看似从未出现在乐昭的生命里,实际上,在她记忆的深处,曾短暂的产生过这种情愫。 只是太微弱了,微弱到让她可以忽略不见。 “嗯——”乐昭低沉的思考声缓慢的从鼻腔里发出,她抿了一下嘴,“我只能说,我不讨厌和蒋文森相处的感觉。” 因为不讨厌,所以她才会把那里称之为家。 因为不讨厌,所以才一次又一次为他妥协。 在乐昭回答完孟芊芊的问题时,去往孟芊芊家的公交车正好停靠了过来。 孟芊芊站起身,她从乐昭的手里接过东西,“昭昭,有些事还是要随心而走,蒋律师的事,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不过,蒋律师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怪了一点,但是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 公交车缓缓的驶向远方,乐昭静静的看着路的的尽头,就像孟芊芊说的那样,有些事,真的要随心而走。 该面对的,终究逃不过。 当乐昭打开家门的时候,她先是握着钥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 紧接着,她从门边掏出头,四处打量屋里的一切。 乐昭以为她会看到蒋文森的脸,结果她愣生生在门口站了半天,也不见蒋文森的丝毫身影。 “奇怪,人呢?” 乐昭看着空荡荡的家,只觉得心里一阵奇怪,明明说好了等她,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 乐昭轻呵一声,不由得感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谁知—— 乐昭的“鬼”字还没说完,只听身后,咚,咚,咚。 持续不断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又稳又用力。 瞬间,乐昭只觉得背后发凉。 心里直问:怎么突然冒出了脚步声! 乐昭这个人,别看平时去夜市地摊卖货什么的,看起来胆子大。 实际上,乐昭最怕黑了。 那种怕黑,并不说害怕黑天,而是害怕自己一个人独自呆在一个黑暗空旷的房间里。 所以,乐昭独居的时候,她房间的灯永远是明亮的。 直到搬来蒋文森家,这个毛病才有所好转。 乐昭如同机械般的缓慢转过头,每转动一下,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心想着,青天白日的,总不能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吧。 可突然间! 乐昭的后颈处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体。 紧接着跟随气体出现的,是低沉的嗓音。 “你终于回来了——” 那种沉闷到深处的声音当时就惹得乐昭连连尖叫! “啊!啊!啊!是人是鬼!” “修得靠近!” “不然我定要了你的小命!” 当下,乐昭根本不敢睁开眼,她只能紧闭着眼,不停的挥舞双手。 她以为这样,起码能吓住鬼怪,不让他们靠近。 而在她半米不到的地方,“鬼怪”正用看傻子的眼神紧紧盯着张牙舞爪的乐昭。 他没有上前阻止,更是没敢打扰。 只是在他自认为乐昭可能累了的时候,悠悠的说了句,“你挥舞双手的模样,还挺有意思。” 当怪物再次发出声音的时候,乐昭这才意识到,这哪里是怪物,这分明是刚才不见踪影的蒋文森! “怎么是你!” “怪物呢?” 刚做完激烈运动的乐昭额头上已经浸满了虚汗,看得出来,刚刚,她是真的害怕。 蒋文森面对女孩的疑惑,他摆了摆手:“哪里有什么怪物?想什么呢?” “呼——”乐昭见蒋文森不像骗她的样子,长长的输了口气,紧接着瞪了蒋某人一眼,“吓死我了,你在家也不吱一声,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要知道,乐昭在门口站了这么半天都不见有人出来回应,她还以为家里就她自己呢! 所以,突然从你身后冒出来一个人,你说吓不吓人? 面对女孩儿的抱怨,蒋文森轻轻挑起眉毛,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若不是等乐昭等太久,在摇椅上困了,不然,也不会这样。 而且,说巧不巧,摇椅正是家里大门的死角。 如果不是特意往客厅里看,轻易是不会发现他的。 所以,当蒋文森睡眼朦胧的走到乐昭身后时,才会吓了她一大跳。 蒋文森:“我看你啊,是做贼心虚!” “贼?蒋文森,你把话说清楚,谁是贼!我怎么是贼了!” “贼”这个词,一直是乐昭的禁忌,因为当初,小镇里的居民就称呼他们一家子为贼,所以,久而久之,乐昭对这个词极其讨厌。 乐昭骤然间的靠近,倒是让蒋文森有些不知所措。 他镇定了心弦,看着乐昭的眉眼,含笑道:“怎么不是贼?你就是我的偷心贼!” 77我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透的,就是人心。 乐昭何德何能,能偷到蒋文森的心。 她盯着男人的眉眼。 在一阵一阵落地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有那么一瞬间,乐昭竟恍惚的把蒋文森认成十年前给她糖的男人。 “你——” “你又来!” “蒋文森我——” “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昨夜喝多了,犯了成年人的通病,乐昭,你是想这么跟我说吗?”还没等乐昭说完,蒋文森就抢先一步。 是的,她惯用的借口,被蒋文森摸得透透的。 乐昭不敢看蒋文森,只能偏了眼眸,“我才不是要这么说呢。” 她低声喃喃的话语怎么逃得过蒋文森的耳朵。 紧接着,蒋文森问道:“所以,你会怎么说呢?” “我!”乐昭转过头迎上蒋文森的脸,可在与他支持之隔间,到嘴边的话又不由得一顿。 那一刻,乐昭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看着他的脸就心慌呢! 其实,蒋文森刚刚代替她的回答,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对的。 可唯独那百分之十的前半句,不对。 乐昭并不讨厌蒋文森,所以,怎么能说不喜欢呢。 “我可没说我不喜欢你。”乐昭解释。 蒋文森亮了眼眸:“哦?” 乐昭:“你,你你你,你别多想啊!我说的不承认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那是哪种?” “就——” “就不讨厌,就对了!” 洒满金色阳光的房间里,男人红肿的耳朵上是温柔的笑意,他故意凑的很近,为的就是加速女孩的慌张。 而在那张慌张的面孔下,乐昭乱了眼眸。 蒋文森真的长得很漂亮! 乐昭时常在想,若有一天,蒋文森做女人,而她成为男人,那她一定会追蒋文森。 美色当前,乐昭心底里唯一的防线似乎也在浓浓温柔中摧毁。 一句不讨厌,似乎给了蒋文森无限满足。 因为,喜欢的前提,就是不讨厌。 四舍五入,她就是喜欢他。 在听到乐昭的答案后,蒋文森满足的放过乐昭。 他含笑的脸没有一刻转变表情。 似乎从昨天起,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 男人的放过,终于让乐昭的心得到救赎。 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睛里暗暗流露的不满也在每每蒋文森看过来的时候快速收回。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让蒋文森钻了空子。 她看着蒋文森红肿的耳朵,由心的发问:“蒋文森,怎么每次我靠近你,你的耳朵都这么红?” 好像蒋文森耳朵红的事,他一直没有正式给过她一个解释。 蒋文森顺势轻抚耳朵,滚烫的温度,他深知这是自己作的下场。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个,你想知道?” 乐昭快速点头,“想!”她迫切的眼神,里面满是好奇。 蒋文森轻抿嘴角,“嗯——” 他想了好久,就当快要磨光乐昭的忍耐时,他突然说道:“就不告诉你!” 蒋文森才不会告诉乐昭他耳朵红是因为什么。 这是他唯一说不上缺点的缺点,而他现在还不想被乐昭早早抓住把柄。 乐昭看着蒋文森挑衅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故意! 于是脚下追过去的步伐,越来越大! 他怎么能一次又一次抓住她的好奇心呢! “蒋文森,你是不是怂!” “有本事你给我站住啊!” 与此同时的市中心高级公寓里。 纪铭看着手机里刷出来的动态,只觉得一阵青筋直跳。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的朋友圈里,竟会出现这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有谁能相信,当初不近女色的蒋文森,竟会在朋友圈公然发出一张合照。 照片里,蒋文森弯弯得眼角下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而在照片里蒋文森的身旁,正是一觉不情愿的乐昭。 照片上,他们两个人挨得很近,甚至,只要你细细观察。 还能在照片的右下角的地方,隐隐看到蒋文森攀附在乐昭肩膀的手。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张蒋文森揽着乐昭的合照。 可能是因为截图的原因,所以,蒋文森揽住乐昭的那部分,并不容易被人发现。 “用一个秘密交换的合照——” “宝贝,这是蒋文森吗?” 纪铭的身旁正坐着姜黎,难得姜黎这个自由职业者给自己放了新年假,不然,纪铭很难能在这个时间看到她。 平时,这个时间,姜黎指不定在哪个餐厅外的草丛里蹲守某个流量小生的恋情呢! 姜黎和纪铭大约是同步刷新手机动态的。 所以当纪铭刷到蒋文森的动态时,姜黎正好把照片上的文字念了出来。 姜黎盯着照片看了好久,等她反应过来这个动态的账号是蒋文森时,她眼里的惊讶****。 蒋文森是什么人,姜黎再也清楚不过了! 蒋文森不近女色的奇怪程度,和当初的纪铭不相上下! “宝宝,你快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纪铭十分配合的,轻轻的捏了一下姜黎的脸颊。 白嫩的脸颊上,有些婴儿肥,所以捏起来,软乎乎的,手感极好。 纪铭根本就没舍得用力,所以当姜黎稍稍感受到脸上的力量时,她直接弹起来。 “omg!” “这是真的!” “我的天啊!蒋文森的动态里居然有女生了!” 姜黎一阵又一阵高呼的声音让纪铭皱了眉头。 他不是绝对姜黎吵,而是担心她把嗓子喊坏。 “小点声,我听得到,别把嗓子喊哑了。” 纪铭的话不清不淡的从姜黎的耳朵里划过。 简单点来说,就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她拉着纪铭的胳膊,兴奋的程度丝毫不减。 “真的太神奇了,蒋文森居然真的喜欢乐昭!” “你怎么看得出来蒋文森喜欢乐昭了?”显然,纪铭对于姜黎的言论,并不认同。 单凭一张照片,如何能看得出来? 蒋文森确实不怎么发动态,可是,这也并不能说什么啊。 瞬间,姜黎就眯起眼睛,摇摇头。 在姜黎眼中,纪铭也就在行动上看似是个恋爱老手,实际上,他可没有什么恋爱脑。 “这你就不懂了吧!”姜黎坐直身体给纪铭上课,“蒋文森就像当初的你一样,你以前就不爱发动态,身旁也没什么女生,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你转了一条有关我的动态,我才确定,你对我有意思。” 谁知,姜黎自信满满的回答却引来纪铭的反对。 他的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分外认真。 “不,不是这样的。” “远在那之前,我就喜欢上了你。” 78情人节的邀约 面前的纪铭,俊俏的眉眼中,没有一丝玩笑。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姜黎心中一颤,她一直以为纪铭对她的喜欢是在他们成为邻居之后,经历了很多很多故事后,纪铭才对她产生了好感。 谁知—— 原来,喜欢这件事,在她还未在意的时刻,就悄悄萌生。 因为纪铭这个人,大家都知道。 看似温和的面孔下,十分难接近。 更别说走进他的心,让他喜欢上谁!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么说——” “宝宝,你对我,是早有预谋喽?” 纪铭眉眼一挑,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是啊,预谋了好久,你才上钩。” 瞬间,姜黎在纪铭的话语中,心暖到爆炸。 她总是很容易满足。 尤其在每次纪铭即暧昧又认真的回答中,她更是加速了对他的喜欢。 扑通扑通的心跳,已经是每每面对纪铭的寻常事。 姜黎勾上纪铭的脖子,“看在你迷恋我这么久的份上,我送你一件新年礼物吧!” 纪铭自然搂住凑近的女孩,让她舒服的挂在他的身上。 “什么礼物?”他轻声问。 “就是——” 紧随着姜黎声音响起的,是“啪嗒”一声皮肤间响起的共鸣。 在纪铭呆滞的眼眸中,姜黎的脸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脸颊上转瞬即逝的柔软,一下就直达心底。 “就这?” “不然呢?宝宝,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纪铭手下一紧,瞬间把姜黎拉的更近:“可我是个贪心的凡人。” 在话音落下的那刻,唇齿间的辗转反侧点燃了房间内的寒冷。 当新年的余温渐渐落幕后,初春便迫不及待的到来。 郊区,灰色的小区内。 蒋文森和乐昭的二口之家,看似与平时并无不同,实际上,在那个吻之后,一切都变了。 蒋文森时而暧昧的话语,乐昭悄悄躲避的眼神。 就像猫和老鼠一般。 躲避的结果就是无尽的追逐。 值得一提的是,在新的一年里,乐昭有了两个极为不错的好朋友。 孟芊芊和姜黎能一同成为乐昭的朋友,这件事,少不了蒋文森的加持。 若没有他,乐昭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认识她们俩。 叮咚。 正奋力埋在家当堆儿里的乐昭,听到手机铃声后,猛的把头从家当里抬出来。 她看着手机上面的信息,下一刻又不由得展露笑颜。 “昭昭,小宝宝想他的干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干妈能来看看他,顺便再给他的亲妈带点小零食呢!” 孟芊芊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为了孩子和大人着想,孟芊芊的爸妈提前让孟芊芊进入待产节奏。 所以孟芊芊搬出自己的公寓,再次住回爸妈家。 其实,这是孟芊芊自怀孕来,为数不多的和家人接触。 当初孟芊芊刚怀孕那阵,她家里的氛围真的冰点到极致。 试想,一个平凡的家庭,很难接受自己宠爱了数年的女儿某天突然告诉你,自己未婚先孕。 而且让她怀孕的那个人,孟芊芊誓死不说。 你说,这样在谁看来,能不生气? 在孟爸孟妈刚得知孟芊芊怀孕的时候,真的气到和孟芊芊断绝关系好久。 后来也是因为心软,他们才开始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孟芊芊爸妈是s市的普通公职人员,每个月拿固定的死工资,真的是古板到不能再古板的人。 市区经年未开发的老房子,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点破烂的小区,但是,只要一经开发,光靠房子,就能扭转人生。 而孟芊芊爸妈的家,就在这里。 因为也是在市区的原因,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孟芊芊生产还是挺有好处的。 至少,不会在去医院生孩子的路上,时间紧迫到慌乱。 乐昭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她都能脑补出孟芊芊发这句话的语气。 确实,孕妇餐都是大补,可是也有一大缺点,没什么能满足吃的欲望的味道。 所以,这些日子,孟芊芊总有意无意让乐昭去给她加餐。 奈何乐昭正忙着重整事业和与蒋文森纠缠,所以一直没找出来时间。 “宝宝的干妈表示今天没时间,过几天有待考虑!”乐昭想了想,快速打下信息。 电话那头孟芊芊看着乐昭回复的消息,心头一阵苦涩后便是满满的疑惑。 转念,孟芊芊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历,似乎明白了什么。 “怎么?今天要和蒋大律师出去过节?” 过节? 乐昭皱了眉头:“过什么节?”显然她还没反应过来。 孟芊芊:“当然是情人节啊!” 今天是14号,白色情人节。 自从怀孕来,孟芊芊像时间停止住,她全身心关注的,只有孩子。 若不是刚才猛得想起来看看日历,不然,她真的要时间过糊涂了。 孟芊芊惊呼的声音让乐昭连连把手机拉开耳朵。 心头感叹:真是不接触不知道,但凡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孟芊芊是一惊一乍的性格,她也不会在那时认为孟芊芊浑身淑女气质。 “没有,不是和蒋文森出去过节。”乐昭解释,“昨天晚上蒋文森的朋友打电话约好了今天去聚餐,还让他把我带上,所以今天才不能去看你。” 话虽如此,乐昭还是觉得解释不够,再三强调,“我再重申一点,不是我和蒋文森单独出去,就是恰好赶上节日了!” 电话那头,孟芊芊狐疑的应付:“啊——是这样啊——” 乐昭脑袋上一度闪过黑线,她就知道孟芊芊不会信。 咚咚咚。 三声门响。 乐昭不用思考就知道敲门的人是谁。 “时间快到了,收拾好了嘛?” 蒋文森的声音在没得到乐昭同意的情况下,就悠悠的从门外传来。 乐昭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明明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急什么! 心里虽抱怨,但是乐昭嘴上可没这么说,她连连回答:“知道了,快了,快了!” 电话那头,孟芊芊听着乐昭和蒋文森的对话,嘴角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她好心的说道:“行啦,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改天聊!” 79格格不入的二人 什么叫不打扰你们了? 孟芊芊在电话里的语气十分暧昧,一听,就知道她这话不是表层意思! 乐昭握着手机正想着如何辩驳,谁知,孟芊芊根本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甚至,孟芊芊带着笑声的挂电话速度,那叫一个快! 漫长的“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乐昭丧气的垂下手机,盯着房门的方向,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蒋文森的车一直是个迷,他时不时似穷非穷的模样,时常让乐昭怀疑他的真实资产。 所以当乐昭再次坐在蒋文森四个轮的汽车上时,她也只是见怪不怪的抿抿嘴。 当车子缓慢行驶上高架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蒋文森会一个劲儿的变着法儿的催她。 纪铭选的餐厅在s市的市区里。 而乐昭和蒋文森要想在下班的高峰从城南郊区赶到市中心,需要耗费好久的时间。 并且,晚班堵车,更是寻常不过的事。 乐昭看着一路上的车流量,只觉得心在突突跳。 s市堵车,那可是上过新闻的。 甚至,一度人们把s市堵车的新闻顶上热搜。 “高架十二小时”可不是白白得来的名号。 据说最严重的那次,真的堵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好在老天保佑,在乐昭一次次默念的祈祷中,他们很顺利的到达餐厅。 餐厅说不上有多豪华,三个落地窗的玻璃内是十分普通的餐厅。 刚到门口,纪铭就迎面走来。 “来了。”他先是视线短暂的从乐昭身上掠过,才把目光放在蒋文森的身上。 蒋文森淡笑,“嗯,来了。” 整个过程,乐昭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虽然是乐昭第二次见到纪铭,但是说起来,上次情况特殊,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他就和蒋文森去做他们的事。 现在,真真正正面对纪铭,乐昭心里,还萌生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 就像—— 就像见家长—— 尤其,刚刚纪铭短暂扫过来的眼神,诡异得很。 “乐昭,对吧?” 乐昭正涣散着瞳孔,纪铭突然冒出来的话,让她不由得一颤。 而涣散的眼睛,也在这个时候,骤然聚拢。 她扬起标准的微笑,“对,我是乐昭,上次我们有在项家大宅见过。” 纪铭微缩瞳孔,审视的眼眸停顿片刻,“我记得,上次姜黎带着你闯祸后,我回去有好好说她,希望上次的事,没有吓到你。” 纪铭和蒋文森太像,恰到好处的话语,说不出是拉近关系还是疏离。 不过这点事,乐昭并不会放在心上。 “没关系,其实,上次姜黎拉着我打架,还蛮过瘾的!” 听到乐昭说打架过瘾,瞬间,蒋文森就隆起眉头。 只听他轻咳一声,快快结束这个话题:“姜黎呢?怎么不见她?” “她啊——” 每当纪铭说起姜黎的时候,他眉眼间的温柔与笑意是显而易见的暴露在众人眼中。 就像得到了一件多么稀奇的宝物一般,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喜欢,多欢喜。 话音未完,就在话题中心的某个美艳女孩儿正一步一蹦的从餐厅里欢快地走出来。 她看着站在门外的众人,抱怨的话语中满是撒娇。 “你们在门口聊什么呢?” “怎么还不进来呀?” “我自己坐在里面,无聊死了!” 姜黎与孟芊芊最大的不同就是撒娇。 姜黎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随时随地的倾露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不惧怕世俗的眼光,她骄傲到,只觉得自己才是世界的中心。 但是这种骄傲并不是傲气,她的心思很细,任何微妙的情绪,她都能察觉到。 所以在傲娇的同时,姜黎又能巧妙的让在场众人都很舒服。 这一点,是孟芊芊绝对做不到的。 孟芊芊只会在舒服的环境里表达真实的自己,剩下的时间里,她大多数都在观察。 观察着周围的气氛,观察周围众人的眼色。 而这样的孟芊芊,与乐昭太像。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孟芊芊是乐昭的缩影,而姜黎,是乐昭期盼的样子。 纪铭顺势走到姜黎的身旁,他温柔的揽住女孩的肩膀,“好啦,这就去啦!” 进入餐厅,乐昭才发现,原来看起来如此严肃的律师,竟然如此接地气。 刚刚在餐厅外面,乐昭就发现这餐厅也就是市区里最为普通的餐厅。 用餐的人形形**都有,吵闹的氛围下,也就纪铭和蒋文森穿的格格不入。 “小昭昭,你也发现了吧!” 姜黎趁着纪铭和蒋文森研究点菜的功夫,悄悄把身子探到乐昭身旁。 她掩着嘴的模样,倍感小心。 乐昭虽然一开始不太懂姜黎说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顺着姜黎的眼神,乐昭也懵懵懂懂知道了一个大概。 是啊,整个餐厅,也就蒋文森和纪铭穿着正式的西装。 “嗯!” 见乐昭理解了她的意思,姜黎说得更来劲:“是吧!我出门前就想吐槽了,你说,就吃个饭,他穿这么正式干嘛?又不是去打官司!” “你说,他是不是变着法想在这招蜂引蝶。” “我跟你说小昭昭,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我都发现了。” “你看,三米开外的那个,就那个黄色衣服的那个,从刚刚我们进来开始,她就一直盯着我们家宝宝看!” 姜黎说得声情并茂,似乎真的有什么人要和她争夺纪铭一般。 乐昭含糊了一下,回答道:“不能吧?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怎么会!我姜黎那可是狗仔届,数一数二的鹰眼,不会错!” 姜黎此话不假,她能在八卦新闻圈子里混的这么风生水起,说到底,还是有本事在的。 两个女孩儿疑神疑鬼的样子,怎么能逃得过s市两个大名鼎鼎的律师眼睛。 几乎是同时,蒋文森和纪铭研究菜谱的脑袋,同时抬起。 异口同声道:“又藏着什么坏事呢?” 瞬间,姜黎和乐昭的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难道就连手打了一次架后,她们俩聊聊天就是研究坏事了? 80小场面,不要慌! 也几乎是同一时刻,乐昭和姜黎默契的回怼过去:“点你的菜去吧!” 乐昭和姜黎才不是温顺的小猫,凶猛起来,是能吃人的! 更何况还是来自蒋文森和纪铭的“威胁”,于是她们俩的“凶恶”程度更重。 最后,蒋某人和纪某人只能看着彼此无奈一笑,自己追来的人,除了宠着,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都说律师这个职业,既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也有着完美的内里。 甚至在最想从事的职业排行榜上,律师更是榜单上的头筹。 可每每乐昭和姜黎看向身旁这两个在律师圈子里封神的男人,只觉得那些人的美好想象都是错觉。 偌大的四人餐桌上,几杯饮料下肚,蒋文森和纪铭便“醉了”。 “蒋文森,就上次我跟你说的案子,婚内出轨,铁证如山,你怎么就说我不能赢?” 纪铭与蒋文森虽然都是从事律师这个职业,但是在职业上也是讲究术业有专攻的。 就像学校里的老师,一个老师肯定教不了所有的学科,他只能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教。 所以,这点,在其他行业也不例外。 蒋文森主攻民事和经济类型的案子,而纪铭的主攻方向就很特殊了。 纪铭主攻的是有关婚姻类型和涉及娱乐圈的案子,所以,在他目前不算漫长的职业生涯里,见证了太多家庭的“悲欢离合”。 前些日子,纪铭接了一个娱乐圈常见的离婚案,但是,既然能把离婚闹上法庭的,肯定少不了大事件。 简单点来说,就是案子里的原告a某和现任妻子b某感情破裂,原本a某已经和b某商量好离婚,甚至财产分配上他们也私下协商好了。 这原本是没有争议的事,可就在a和b办离婚手续的当天,a意外发现b的婚外情。 这下a才意识到,原来并不是他们之间没有了爱情,而是b早早有了婚外情,所以b才是图用冷暴力迫使a主动提出离婚。 得知真相的a勃然大怒,他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过b和b的婚外情,所以两个人才闹上法庭。 而a的律师,正是纪铭。 纪铭是个严谨的人,虽然这个案子看起来简单,但是他还是调查了一番确认情况是否属实。 谁知,就在纪铭开庭前,他嘴贱的把这个案子当成故事讲个蒋文森听。 这一讲,竟让纪铭头疼万分。 蒋文森居然说他打不赢官司! 这下,纪铭就像点燃了心底的某处火苗,他非要证明给蒋文森看。 谁知,最后竟真的如蒋文森所料,在一切证据都看似清楚明了的时刻,他纪铭,大名鼎鼎的婚姻律师,居然输了! 蒋文森喝了一口白开水,润了润嗓子,他总觉得和纪铭掰扯,是一场持久战。 “你第一次跟我提起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就说了,不能觉得你深挖了案子的全部细节就是你真正了解了案子的本身。” “你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 当时,纪铭接收这个案子的时候,他承认,有点低估了这个案子的本身,“我怎么错了,我从人际关系,过往经济脉络都查了一个遍,该认真,该严肃的事,我都做到了!” “是,纪铭,你是没错,但是你的处理方式太冰冷了!”蒋文森并不是说纪铭调查案子调查错了,而是在蒋文森看来,任何案子,都不应该在追求结果的过程中,而忽略了案子的本身。 蒋文森松了肩膀,他看着纪铭的眼睛,轻轻说道:“法律虽然是冰冷的,但人心不是。” 纪铭与蒋文森处理案件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们对案件的态度。 当然,对案子认真负责,这是不可或缺的前提。 但是相对于纪铭的刻板严谨,蒋文森更趋向于温情相待。 曾经的蒋文森也像纪铭一样,他相信的,是他眼睛看到的东西,至于其他的,蒋文森都觉得与案子无关的,就是不要紧。 因为法律条文就是冰冷的,它并不允许对所有人都心怀柔软。 直到那年,蒋文森经历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案子。 在瞬间的荣耀与深渊转换中,蒋文森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或许—— 曾经他坚持的,自认为正确的东西,是错的。 两个男人争得面红耳赤,他们纷纷脱下外套,松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甚至挽起衣袖的胳膊在“情到深处”时,激动的在空中挥舞。 若不是餐厅里足够吵闹,若不是这样的场面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常见。 不然,乐昭猜,他们一定会被安保“请”出去。 或者怀疑他们俩蓄意打架闹事,影响用餐氛围。 姜黎吃了个肚歪,圆圆胀起的肚皮一看就知道她吃得很开心。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洗的干干净净的桃子。 咔哧! 咬了一口。 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乐昭,悠闲说道:“没事,小场面,别怕别怕。” 小场面? 乐昭不知道姜黎是看多了还是怎么样,她总觉得,下一秒,蒋文森和纪铭就能挥舞起拳头。 此刻,他们家的模样和状态,根本不像先前进来时,穿着西装的斯斯文文的律师。 “你确定?” 姜黎自信的仰起头:“当然!他们俩一讨论起案子,就这样!” 想当初,姜黎刚和纪铭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场合,只不过那时只有他们三个人。 姜黎记得,那天他们刚吃上饭没一会儿,纪铭就和蒋文森在闲聊中提起了某个案子。 一开始,他们还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探讨。 谁知,这样和谐的探讨并没有维持多少时间。 当时,姜黎愣愣的坐在凳子上,面前的烤肉还在滋啦响。 就在香气与肉鸣中,姜黎亲眼目睹两个男人互相扯头发! 如此场面,惊得姜黎的筷子上掉了好几块烤肉。 “你看,这是我典藏版的照片,今日分享给你!” 说罢,姜黎就翻出手机相册里的加密文件夹。 这不看还好,一看,乐昭吓得接连摇头! 心里直感叹:不!那不是她认识的蒋文森! 81误会成真 照片上,黄色的木质背景墙下,两个相貌十分俊俏的男人紧紧盯着彼此。 在几近暧昧的距离里,他们的脸通红。 而微微敞开的领口更是引发人们无尽遐想。 只见纪铭蓬乱的头发上,蒋文森白皙的手掌正“温柔触碰”。 而与此同时,蒋文森同样乱的脑袋上,纪铭的手掌更加“温柔”。 乐昭盯着姜黎递过来的照片,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两个人居然能“打起来”! “我的天!”乐昭不由得惊呼。 姜黎索性把手机放在乐昭手上,一点顾忌都没有,整个人洋洋洒洒的靠在椅子上,一边吃着桃子,一边看着面前都看腻的花美男争辩。 “我说的没错吧,现在都是开胃小菜,算不上什么!” 震惊过后,乐昭把手机还给姜黎,在惊讶的余温中,乐昭不由得佩服姜黎是怎么和这两个人度过这么长的日子。 “桃子,真的好佩服你,你是怎么忍受他们俩的?” “只一个蒋文森,我就够头疼了!” 纪铭和蒋文森一样,都是那种外面斯文内里“禽兽”的人。 尤其那个墨迹劲儿上来,就连乐昭都受不了蒋文森。 天知道,就因为一个醉酒拥吻的事,蒋文森明里暗里墨迹她好几天。 甚至,每每蒋文森投射过来的意味不明的眼神,都让乐昭不由得身体一颤。 “哎!” 说到这,姜黎就不得不感叹,“我苦苦忍受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姐妹你的到来啊!” 姜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搀扶住乐昭,若没有她,姜黎还真不知道怎么甩掉蒋文森这个电灯泡! 蒋文森真的太碍事! 每次出去玩,纪铭都得带着他这个“第三者”! 多亏有乐昭的出现,姜黎才能顺利摆脱蒋文森! 人声鼎沸的餐厅里,耳边的喧嚣从未停止,而方圆一米的范围内,接二连三出现的场景只让乐昭眼皮直跳。 都说,一个人一旦和某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 那么随着岁月的流逝,两个人会越来越相像。 乐昭看了看面前的姜黎,再看看身旁争辩的二人。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某个“可怕的圈套”。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灯光斑斓的街景下,人流很多。 大约是情人节的缘故,每个从他们身旁路过的人,手里都会拿着一束花。 再不济,也会拿一朵火红的玫瑰。 乐昭知道姜黎和纪铭是情侣,所以她碰了碰姜黎的肩膀,问道:“纪律师今天有没有送你什么?” 姜黎顺势一脸认真的扬起手中的袋子:“桃,大桃子!他送我的。” 乐昭还是第一次听说,情人节送桃子:“就只是桃子?” “嗯!我最喜欢桃子了,所以,他送我这个,我最开心!” 姜黎让别人叫她桃子,还是有缘由的。 姜黎长这么大,只爱吃一种水果,就是桃子。 桃子的种类多,她也不挑,只要是桃子,她就喜欢。 纪铭自然知道姜黎的这个唯一喜好,所以,每到重要节日时,纪铭都会开车去姜黎最喜欢的水果店,包下她最爱的桃子。 这件事,纪铭运用多年,百试不爽! “哦,对了!”姜黎补充道:“不止是我手上这点,我家里还有好几箱呢!到时候我让蒋文森过来取,拿一些回家给你吃。” “我跟你说,桃子特别甜!”说罢,姜黎还轻眨眼睛,那一瞬间,仿佛天际流星坠落。 蒋文森和纪铭付完帐便从餐厅里缓慢走出来。 他们边穿西装外套,一边轻踏步伐的模样,连连引得街上的小姑娘注视。 当即,姜黎就是眉头一紧,表情十分不好。 纪铭倒是没太在意这些,只是走到姜黎身旁时,揉了揉她的脸颊,宣誓自己已经名花有主。 “等下我和蒋文森要去事务所处理一些事情,你先和乐昭回家吧。” 也不知道两个人刚才在付账时商量了什么小九九,竟仍下她不管,“这么晚了,你们俩去事务所干嘛?月黑风高,孤男寡男的,准没好事!” 姜黎太了解他们,反常必有妖! 听到这,乐昭心下也是一惊,蒋文森竟让她一个人从市区回家! 天都黑了,竟让她一个人坐深夜巴士? “蒋文森,你!” 乐昭刚要开口,蒋文森就一个箭步把乐昭拉远。 只见男人瞄了姜黎和纪铭一眼,便匆匆把头低下,靠近乐昭的耳朵。 “不是,不是要扔下你。”他率先要解释的,就是他从未要扔下乐昭的事。 “今天纪铭不是平白无故请我们吃饭的,等下——” 在蒋文森一阵低沉的解释中,乐昭的眼睛里先是生起疑惑,紧接着疑惑散开,再次慢慢挂在眼睛上的是惊叹与羡慕。 “就是因为这样,我和纪铭所以才要先走一步。” 这个故事太长,蒋文森轻吐的呼吸在乐昭耳畔侵扰太久。 以至于蒋文森离开后,乐昭都还恍惚觉得自己耳边是潮湿温热的。 “那你不早说,害我想了好久,为什么突然吃饭叫上我。” 乐昭抱怨,要是蒋文森早说另有计划,她也不至于在餐厅外见到纪铭时,心中那么慌张。 那时,乐昭一度以为,是蒋文森在动态里公布的那张照片让纪铭和姜黎误解。 毕竟照片上他们俩的距离近到暧昧,而且蒋文森在照片上方配上的文字,也是不清不楚。 被误会可是大事,解释不清就糟糕了! 蒋文森看着面前女孩儿抱怨的模样,淡淡一笑:“不然呢?你以为为什么叫上你?” 蒋文森就是故意的! 他明明在看到乐昭慌张的时候,就明白为什么。 可他现在居然还敢调戏般的反问她为什么! 乐昭怒气冲冲的瞪了蒋文森一眼,眼睛里冒出的火花恨不得让他就地正法。 “明知故问!” “要不是你发的那条动态,我至于这么紧张?” “我可不想被误会!” 见乐昭这么说,蒋文森显然有自己的见解。 他抿了一下嘴唇,于是自然生成的红色便在唇上晕染开:“可我希望误会能成真。” 82桃子很甜(1) 回家的这一路上,乐昭心神不宁的样子,让姜黎不在意都难。 她含笑的眼神时不时划过乐昭的脸颊,心里想的小九九,都是满满的粉色。 “小昭昭,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姜黎的话轻飘飘的传进乐昭的耳朵,只见她轻咳了一下嗓子,装作若无其事道:“没啊,没想什么!” 乐昭才不会告诉姜黎她心中所想,但是转念又想到分别前蒋文森的嘱托,于是嘴比脑袋快的说道:“对了,还没问过你,你和纪律师,是怎么在一起的?” 说罢,乐昭真是一万个后悔。 可是事已至此,补救都来不及。 姜黎纵使觉得乐昭这个转移话题太诡异,但还是愣了一下后,娓娓道来。 “其实,我和纪铭也挺波折的,能在一起,也是意外!” 那也是一场案子。 法院里,姜黎坐在被告席上盯着几米外的男人,她的手因为狠狠抓着椅子把手,所以,新做的美甲在强大的力度下生生磨掉了漆。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姜黎的杀人视线,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推了下镜框,接着从容的回答法官的提问,整个过程流畅且自然。 男人的无视加深了姜黎心中的怒火。 只听,砰!的一声。 姜黎抄起桌子上的不明物朝男人扔了过去。 可能是姜黎的力道太弱,只砸倒了男人桌子上的名牌。 “律师纪铭”,这几个字姜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做梦都没想,有一天,纪铭也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但也是因为那场案子,姜黎和纪铭终于认清自己的心。 思绪一晃而过,姜黎涣散的视线稍微聚拢,“趁着今天天色不错,小昭昭,想听故事吗?” 因为乐昭要回郊区,而这个点通往郊区的车只有巴士。 所以,姜黎特地亲自先送乐昭去巴士站,然后她自己再坐地铁回家。 巴士站不在市区繁华的地段。 走了没一会儿,原本街上喧闹的人群,也变得越来越宁静。 虽说在黑夜里,过分安静容易引得人无限遐想,可这样的环境,特别适合散步。 尤其对姜黎而言,这简直不要太舒服。 姜黎和乐昭的步子都很缓慢,趁着微凉的晚风,姜黎盯着远处的高楼,淡淡一笑。 午夜,s市一栋高档公寓,包得严严实实的姜黎,紧盯着1021和1022之间的阳台隔断。 耳边是月夜呼啸的风声,脚下是灯光斑斓的深渊。 她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而是手脚极其利索的翻了过去。 通往卧室的玻璃门紧紧关着,姜黎趴在门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试图从眼前的黑暗里发现什么。 她等了几秒,待静悄悄的屋子没有异样后,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门。 可就在触碰门的瞬间,门被屋里的另一股力量猛的拉开,带着潮湿香气的物体站在姜黎面前,眼中满是杀气。 姜黎脑子转的飞快,她举起相机冲着屋内的男女,一顿乱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穿过他们,向正门冲了出去。 被拍的女人穿着艳红的真丝睡衣,娇媚的小脸写满了着急,“铭哥哥,怎么办,照片传出去怎么向粉丝和大众解释。” 名为纪铭的男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发间的水珠滚落在浴袍上,斑斑点点,像绽放的墨蓝色小花,男人把衣服递给女人,“曹欣柔,穿上衣服,你该走了。” 曹欣柔从公寓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她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走向地下车库,她停在一个车子前,左右看了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今天的事,做得不错。”曹欣柔看着手里的照片,弯弯的眼角,温柔的不像样子。 “曹欣柔,真的没事吗?纪铭可是律师!”姜黎只漏出来两只眼睛,她迷茫的看着曹欣柔,这么明目张胆的偷拍,还是头一遭。 姜黎的话让曹欣柔笑出了声,勾起的嘴角配上温柔的眼睛,若姜黎是个男人,此刻她定沉溺了进去。 只听灵雀般的嗓音缓缓说道:“姜大记者,这是怕了?我这当事人在这,你慌什么。” 曹欣柔拿起手机,随手给姜黎转了一笔账。 叮咚,姜黎点开手机,看到数目时,眼睛微动。 “你没看错,这钱是额外给你的。”曹欣柔收好手机,不紧不慢的接着说,“照片比我预想的好,我改主意了,光是卖给杂志社还不够,姜记者,你觉得卖给电视台,怎么样?” 今夜的事,是曹欣柔和姜黎商量好的,曹欣柔策划,姜黎只管拍照拿钱就好。 这原本是无可非议的事,可偏偏当姜黎知道被拍的另一方是纪铭时,她还是犹豫了。 曹欣柔走后,姜黎才拿下厚重的口罩和帽子,丝丝凉意袭来,被捂得发闷的身子才舒服了些。 她没有打开车里的灯,而是换了一身衣服后,抽出相机里的sd卡。 也是疯了,才会答应曹欣柔,帮她炒作。 深夜的停车场,异常的静,只有不远处刚坏不久的照明灯,偶尔闪烁。 姜叹了口气,拿上外套和电脑包,锁了车门,走向电梯回家。 三天前,姜黎拿着半身积蓄搬到这个号称s市中心段位的公寓。 她身为娱记界的翘楚隐姓埋名,就是为了挖一位天后的绯闻。 当然,那位天后不是曹欣柔。 36楼电梯门打开,正好迎上纪铭的视线,姜黎还没走出去,就听到他开口道:“姜小姐,下班这么晚?” 他看了眼姜黎的衣服和手上的包,虽是轻轻略过,但姜黎能明显得感受到,他的审视和压迫。 “嗯,纪律师呢?这么晚,也是刚回来?”她缓慢的走到1022门前,身旁的男人已经换了干净的毛衣和居家裤,略微湿润的头发,轻轻一动,洗发水的香气便扩散开,是淡淡的花香,让人闻着十分舒服。 纪铭有些无奈的笑道:“家里进了贼,还在等物业的人来。” “贼?”输入密码的手顿了半刻,姜黎疑惑的看向纪铭,“这里还能有贼,真是稀奇,纪律师丢什么东西了吗?” “丢倒是没丢什么,就是......” 83桃子很甜(2) 纪铭的话说到一半,他看着已经半开的门,嘴角勾勒一丝坏笑,转瞬就消失,“姜小姐,不知道能不能收留我一会儿,你看,现在我也回不去家呀。” 姜黎跟纪铭没多熟,搬来三天,这算是他们第二次交流,原本拒绝的话已经到嘴边,只见身旁的男人,不客气的从她身旁走过,“那,姜小姐,打扰了。” 姜黎握着门的手力道加重,她盯着正在换鞋的男人,心头闪过一丝温怒,这人还真是不知道客气。 姜黎的家和纪铭的格局一样,三室一厅,不过姜黎的客厅挨着纪铭的卧室,纪铭在客厅走了一圈,装作无意的来到阳台,他伸手,推了推玻璃门,见上着锁的门纹丝不动,然后快速扫了一眼,收回视线,坐到沙发上。 “姜小姐,自己住?” “嗯,就我自己。” “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 姜黎心底暗笑,不然呢?老娘有钱,你管得着吗! 她给纪铭倒了杯水,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暂时住而已,过几个月就会搬走。” 说完,又是一阵寂静。 姜黎不知道纪铭要干什么,甚至她都在怀疑纪铭是不是发现了她,所以保安来叫走纪铭的时候,姜黎简直是欢天喜地,她可受不了,装作恭敬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喝水,掩饰尴尬。 临关门前,纪铭突然转过身,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容,“姜小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姜黎一愣,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鬼使神差的说:“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身边的保安都尴尬的僵了嘴角。 “这样啊。”纪铭苦恼的抿了下嘴,“那下次吧,等你方便的时候。” 纪铭这个人,一向言行一致,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他们下次见面,他真的要到了姜黎的联系方式。 姜黎窝在沙发上,她面前的电脑点开的页面,正是曹欣柔和纪铭刚爆出来的绯闻。 曹欣柔是这两年在娱乐圈火起来的,别人火都是靠作品,她火,全靠绯闻,当初她能踏进娱乐圈,就是因为和某个导演的花边。 叮咚。 手机来了条备注为小七的信息。 “黎姐,电视台那边联系好了。” 助理小七是姜黎的徒弟,小小年纪“身世可怜”,富二代不做,偏偏一颗心要做狗仔。 在一个偶然中他遇到了姜黎,所以这几年姜黎带着他,也算闯出了一片天地。 “不错,不错,果然是我的头号冲锋队,小七,好好干,月底姐给你涨工资!” “黎姐,工资不工资的不重要,您这次答应曹欣柔,属实让我意外。”小七知道姜黎不喜欢曹欣柔,尤其之前她们差不点打起来那件事,他记忆犹新。 “唉,小七,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无奈。”打完字,她还发了一个哭脸的表情包。 帮曹欣柔,不过是因为几天前,这个妖艳的女人为她提供了一条消息,不然她怎么知道1022正对面的楼是舞蹈天后的家呢。 所以,姜黎帮曹欣柔拍绯闻照,是顺水人情。 晚上十点,姜黎洗了一盆桃子,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一边啃一边看天文望远镜里的景象。 天文望远镜经过姜黎改装,星星能不能看到这个未知,但是看舞蹈天后家,那是十分清晰。 她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麻烦”传到耳边,“姜小姐,还没睡。”这不,她相机里的绯闻男主角正穿着睡袍和她打招呼。 姜黎发现,这人真是淡定,不愧是做律师的,绯闻都霸在热搜榜首了,还像没事人一样。 “纪律师,不也一样。”她咬了口桃子,口齿模糊的问,“纪律师,今夜可是挺火,刚才刷了下新闻,报导的全是你。” 纪铭淡笑,“没有边际的事,姜小姐看看就可以了。” 没有边际?姜黎心里轻嘲,照片她可是拍的清清楚楚,孤男寡女,穿着睡衣同处一室,大家又不是傻子! “纪律师,你就别解释了,我都懂,和明星谈恋爱,轻易都不能公开的。” 夏夜的风微凉,纪铭走到两个阳台的衔接处,他直勾勾的看着面前吃得邋里邋遢的女人,“姜小姐,我想起来一件事。” “嗯?”姜黎没跟上纪铭的脑回路,“什么事?” “你现在方便吗?”男人的话很轻,带着点温柔。 借着搂在亮起的灯光,姜黎不小心看了纪铭一眼,男人绝美的容颜瞬间就让姜黎停止了思考。 “方便。”这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 男人淡淡一笑,“那我可以管你要联系方式吗?” 姜黎不假思索的开了口,“182——” 当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有些事,一旦有了苗头,那后续的发展就是不可避免的事。 在姜黎把电话号码给纪铭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加剧上演。 “姜小姐,楼道里的垃圾,我已经帮你扔了,下次,不要再堆积这么久了。” “姜小姐,回家的时候,保安托我带上来一封信,说是你楼下的邮箱满了,姜小姐,记得要时常整理邮箱,信我已经帮你塞进门里,放心。” 上班闲来无聊,翻开手机的软件,不知怎的就点开了和纪铭的聊天界面。 他们聊的不多,只是偶尔纪铭帮她做什么了,告诉她一声。 刚要关掉页面,谁知纪铭传了新的消息。 “姜小姐,今天下法庭,突然想起你吃桃子的模样,不知道你的桃子在哪里买的,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姜黎坐在杂志社,看到短信的时候,吓的从椅子上摔下来,因为那句看起来很好吃后面,还有半句,“一会我去接你。” 接? 纪铭,接她下班? 姜黎傻笑两声,脑子里是七七八八的乱想。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姜黎正做梦,她梦里的男主角就来了电话。 “姜小姐。”依旧是乏味且没新意的开场白。 某人克制住情绪,清了清嗓子,“怎么了纪律师。” “不知道刚才的短信,姜小姐看了没有。” “短信?”姜黎装傻,“什么短信?我刚才在忙,没时间看手机。” 隔着电话,姜黎听到到纪铭淡笑一声,“十分钟后,楼下见。” 84桃子很甜(3) 十分钟! 姜黎握着电话整个人都蒙了,她之前告诉纪铭的地址,离这可差了十条街,“小七!我先走了!” 小七满心欢喜捧着姜黎喜欢的点心,从茶水间出来,谁知留给他的只剩背影。 虽有些不开心,但他还是冲姜黎的背影高声喊到,“黎姐!慢点!小心台阶!” 从给纪铭电话号到今天,已经过去半月,纪铭没有追究那夜进他家的贼,而纪铭和曹欣柔的绯闻,也在逝去的时间里,被众人淡忘,看起来像一切回归正轨,但姜黎知道,有些东西,变了。 姜黎跑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她额头上满是汗珠。 “姜小姐,怎么出这么多汗?” 停在姜黎面前的车开了一个窗,在男人低沉的疑惑声音中,姜黎尴尬的笑了笑,“公司空调坏了。” 好在这几年养成了撒谎都脸不红心不跳,不然,在如此聪明的纪铭面前,姜黎一定会露馅。 她搬到1022就是奔着偷拍去的,而这件事,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尤其是纪铭,他虽然是律师,但是娱乐圈,他也有着响当当的名号! 姜黎上车后,纪铭并没有把空调开得很大,而是调了常温后递上纸巾,“直接吹冷风会受凉,先缓一会。”他眉眼间的温柔,伴随着轻吐的声音轻易就走进姜黎的心底。 所以说,姜黎感觉到的变,正是纪铭对她的态度。 似乎从那天她偷拍了纪铭之后,纪铭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变得让姜黎时常心慌意乱,脸红心跳。 “谢——谢谢。”从纪铭的手里接过纸巾时,姜黎都倍感小心。 “纪律师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姜黎在车里坐了小半天,她以为纪铭是要带她去哪里,可等了又等,车子只是安稳的停在原地,一点前进的趋势都没有。 纪铭的眼睛一直直视前方,他闭合的红唇似乎在酝酿一番风雨。 在姜黎的话后,他的眼眸微动。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是突然想起来,姜小姐似乎很爱吃桃子。” 只是这样? 姜黎不信。 “啊?桃子?” “我——确实很喜欢——” 话音里,姜黎一脸迷茫的看着纪铭,她试图从这仅有的侧颜里找出一点端倪。 可看了又看,除了完美得无挑剔的脸颊,她找不到一丝不寻常。 在姜黎搬来这些天的印象里,纪铭就是一个看起来话不多,但是一旦开口,必定有所图谋的人。 说实话,姜黎是很抵触这样的人的。 因为她本就没有什么,再被图谋,岂不是连骨头都不剩? 正当姜黎揣摩纪铭的心思时,只听男人淡笑道:“坐稳了,我们现在去买桃子。” 所以,这半天,他停在这里,只是为了问她是不是很喜欢吃桃子? “纪律师,你等这么久,不会就是为了问我喜不喜欢吃桃子吧?” 纪铭的视线始终没有看过来,他轻声否认,“不是。”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你刚赶过来,身上都是汗,我怕我启动车子后,你会不舒服。” 这—— 姜黎再次惊呆。 原来纪铭墨迹半天,只是为了等她缓和身体。 瞬间,姜黎也不再敢直勾勾的盯着纪铭。 她握着安全带,目视前方,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再繁华喧闹的景象,也不足以穿越刚刚纪铭的那番话。 姜黎最爱的桃子店在偏郊区的地方,需要开一会儿车才能到达。 夏日的阳光很充足,当炙热的光束穿过树木枝叶的缝隙时,地上便会有斑驳的影子。 在一阵阵光斑中,姜黎盯着身前认真挑桃子的男人,有一瞬间不由得感叹:居家男人,也莫过于此了吧! 今日的纪铭并没有穿板板正正的西装,而是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上头发蓬乱的散开。 他似乎很喜欢戴眼镜。 深色的金属镜框轻挂他的鼻梁,在睫毛与镜片的不经意摩擦中,惹得姜黎的心痒痒的。 “纪律师,你是近视吗?” 埋身于挑桃子的纪铭,短暂的把头抬起,他笑了笑:“有一点,不算很严重。” 说着,他细长的手指便碰了碰镜框,在手掌遮住纪铭半分容颜时,另一股说不出的美在姜黎心中荡开。 姜黎忍不住咬紧下唇,心想:长得过分好看,真是一种罪! 不过,在姜黎暗暗的惊叹中,纪铭身下一顿,紧接着,他一边拿着桃子,一边含笑直起身子,看向姜黎:“若姜小姐不介意的话,叫我纪铭就好。” 纪铭,姜黎多多少少了解过一些,别看他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实际上,他身旁一个女人都没有,据说,在案件之外,任何想接近他的女人,都没有一丝机会。 所以在上次拍到曹欣柔和纪铭的照片,然后报道到网上后,画风简直两极化分。 可无论怎么两极,网友们都不觉得纪铭会看上曹欣柔。 姜黎看着面前等待她回答的男人,似乎拒绝,成了分外困难的事。 “哦,好的纪律师。” “哦不,是,纪铭——” 姜黎扬起嘴角,即便是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的笑容,也还是引起纪铭心头止不住的满足。 “嗯,姜黎。”他轻声说道。 准备回公寓的时候,烈日已经不是那么灼热了。 姜黎坐在副驾驶坐,她时不时回头,看着后面堆满的箱子,不由得感叹纪铭的大手笔。 “也不至于买这么多吧!” “吃不了坏了,多可惜!” 纪铭也不着急回公寓,他从后面的桃子里随便挑了两个,然后用纸巾细细擦干净后递给姜黎一颗。 “也不是只给我自己买,后面这几箱,你挑几箱你满意的,剩下的,我要给我一个朋友分一点。” 姜黎做梦都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她的份! “这里,还有买给我的?” 纪铭点点头:“当然。”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下,姜黎更加为上次拍纪铭的事自责。 不过想来,距离那件事也过去几天,这其中曹欣柔也来找过姜黎,不过,姜黎并没有理她。 85桃子很甜(4) 自从这条之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纪铭与姜黎被一股莫名的引力牵引着。 姜黎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她就是知道,在无形之中,姜黎的生活渐渐填满了纪铭。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开他。 在这股力量爆发前,姜黎的“实锤”计划,在她努力下终于拍到决定性照片。 舞蹈天后和地下赛车手恋情实锤爆出来的那天,火速登上了网络消息排行榜首位。 因此,姜黎又大火了一把,还获得了杂志社丰厚的奖金。 事已至此,姜黎似乎没了继续住在这里的必要。 于是,在搬走的前一天,姜黎去超市买了好多火锅食材,她想请纪铭吃顿饭,算是这些日子“和平相处”的感激。 其实,说实话,姜黎还挺舍不得这个花美男律师邻居的。 这天,姜黎穿着围裙手握桃子,掐好了时间,早早的在公寓的电梯口等待纪铭下班。 纪铭上下班的规律,都被姜黎摸得透透的! 叮咚一声!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姜黎弯腰献上手中的桃子,郑重其事说道:“纪律师,欢迎回家。” 那一瞬间,吓得纪铭一怔,一时间没弄清楚她在搞什么花样。 可当看到电梯口堆着姜黎买的打包箱时,纪铭又一切了然于心。 纪铭眉头一紧,缓步走出电梯,不动声色的接过姜黎手中的桃子后,反问道:“你要搬家?” 姜黎拉着他一边往1022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解释,“对呀,我是短租,明天刚好到期。所以——”她打开1022的房门,对纪铭做了请的姿势,“所以,分别在即,纪大律师是否赏脸和我这个小小的人物,吃顿离别饭。” 姜黎准备的用心,客厅里的火锅在纪铭到家时刚好开锅,咕咚咕咚的气泡不断破裂,香气借着涌出的热气飘在空中。 纪铭心下一沉,他是有洁癖的。 但是侧目,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女孩,他还是咬着牙走了进去。 这是纪铭第二次进入姜黎的家。 虽说,在装修上,姜黎家的风格和他家的差不多,都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家具,“光秃秃”的十分没新意。 可纪铭总是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姜黎的家,多了几分温馨。 与其说,这是离别宴,不如说,这是姜黎的独白。 姜黎这个人,有一个知名的弱点,一旦喝了酒,整个人就会异常的兴奋。 你看。 几杯酒下肚,不胜酒力的姜黎便开始冲着纪铭咯咯咯傻笑。 “深v小美男,嘿嘿嘿。” 姜黎笑得邪恶,她吐着酒气靠近,在纪铭白嫩的脸颊上一抓,“姐姐来疼疼你呦!” 在姜黎扑过来的一瞬间,纪铭承认,他有些慌了。 可他的身子还是顽强的屹立在那里,等待女孩儿的下一个动作。 谁知—— 就在姜黎目睹纪铭没有躲避开后。 不过转瞬之间,她就变了脸色,只见她义正严辞道:“我就知道!纪铭,你暗恋我!你刚刚都不躲!眯着眼睛,就是等着我亲你!” 女孩儿语出惊人,纪铭双眼瞬间瞪得老大! “哈?”他的表情十分无奈。 紧接着,就听姜黎喃喃自语:“前些日子总给我发消息,不就是想博得我的关注吗?有事没事就来接我下班,不就是想多见见我吗!问我喜不喜欢吃桃子,不就是想了解我嘛!我都懂!唉,我也能理解,毕竟像我这么貌美的人,你一定很克制自己了,唉,我——” 姜黎说这些可不是因为她喝多了瞎编的,而是确有其事。 在公寓里住的这段时间,姜黎思考最多的事情就是纪铭。 她不懂,为什么她每做一件事,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有他的存在。 姜黎一次又一次的怀疑纪铭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每次纪铭的表现又都没有差错。 所以,在今天,姜黎借着离别醉酒的名义,想一次性问清。 就在姜黎正喋喋不休时,纪铭突然开始解领带,他活动了一下头后起身朝姜黎走来。 借着酒意想把心里话全都说清的姜黎,看着逐渐逼近的男人,开始心慌意乱,她闭着眼,张牙舞爪挥着手臂,舌头都打了结。 生怕纪铭真的是因为偷拍的事蓄意报复。 谁知,纪铭眼睛一紧,直接向姜黎扑了过去。 那一瞬间,姜黎立马清醒! 啊!的一声后,见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于是她悄悄睁开一只眼,四下打探。 竟发现纪铭正躺在她身旁的地板上,洁白的衬衫满是啤酒。 原来刚刚姜黎不小心推翻了啤酒,而啤酒撒落的方向正是插电排,纪铭怕插线板进水出事故,所以才扑了过来。 而他解开领带走过来,是因为姜黎坐到了他的公文包。 纪铭长呼一口气,“姜黎。” “啊,啊?我在。” “能把你的屁股,从我的公文包上挪开吗。” 姜黎往下瞅了一眼后,嗖的把包抽了出来。 恭恭敬敬递给了还躺在地上的纪铭。 “还有,姜黎。” “我在,我在,您说。” “如果酒量不好,下次在外面,就不要和其他人喝酒了。” 姜黎听着纪铭的话,心漏了半拍。 他的意思是,不能跟别人其他人喝酒,但是可以和他喝? “你的意思是——”姜黎犹豫着。 纪铭:“我的意思是,我无法保证在别人听到你醉酒时的胡言乱语中,还有心思顾及你的安全。” “插线板进水触电的后果,真的很严重。” 姜黎心下一沉。 原来,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纪铭回家的时候狼狈的不成样子,可能是姜黎买的食材有不新鲜的,可能是他在地板上受了凉,反正回家没多久就拉了肚子,生生被折磨了半宿。 后来索性纪铭就不睡了,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桌上几个粉嫩的桃子发呆。 这桃子还是他临走前姜黎塞进他怀里的赔礼。 纪铭随意拿起办公桌上的一颗桃子,然后打开公文包。 他一边吃桃子一边看着今天新受理的案件。 其实这案子在他手上有几天,一开始他并不打算受理,但在知道一些事后,他主动联系了客户。 月光透过玻璃门打在案件资料上,上面关于起诉姜黎的文书,写的清清楚楚。 86桃子很甜(5) 姜黎搬走没几天就收到了法院的起诉书,这种东西她见过不少,毕竟职业的原因。 但是当看到委托律师的名字时,姜黎只觉得不可置信。 她怎么都不会相信纪铭会如此对她。 他怎么可能是原告的辩护律师呢? 甚至在那一瞬间,姜黎骗自己,可能纪铭没看到被告方是姜黎的名字。 但,这种说辞究竟是幻想,他怎么可能没看到。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在收到起诉书的当天,姜黎克制着怒火冲到铭森律师事务所,她想找纪铭问个清楚。 谁知—— 她却看到纪铭和告她的那个人谈笑。 蕴藏在心底的气焰一下子涌出,姜黎直接把起诉书摔到纪铭的脸上,“王八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面对姜黎的出言训斥,纪铭只是没有脾气的捡起散落地上的纸,缓慢走到姜黎面前,“姜小姐,我怎么你了?” 男人冷漠的态度,一度让姜黎恍惚。 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蒋文森吗? “你!”一句话哽咽在嘴边,姜黎酝酿着情绪,一字一句问道:“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要帮别人起诉我?” “朋友?”纪铭满脸疑惑的看着姜黎,“姜小姐,你要搞清楚,我从未承认我们之间是朋友。” 在纪铭否认那一刻,姜黎的眼中闪过短暂的失望。 她不过才搬走没多久。 原来,几天而已,她就在他心上判了死刑。 姜黎缓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说:“那,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是曾经的邻居,我自认为对你够好,可为什么你要帮别人起诉我?” 原本在旁边看戏的舞蹈天后,在目睹姜黎冲进律所的时候,眼睛里就闪过几分惊讶。 她没想到姜黎会这么快就找上门。 但随之听到姜黎说她曾经和纪铭是邻居,顿时舞蹈天后就来了兴致,她笑呵呵的问纪铭:“纪律师曾经和这个狗仔是邻居?” 纪铭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瞒您说,确实如此,邻里的一个月,这位姜小姐给了我不少惊喜。” “若我早点知道她是狗仔——” “哎——” 接着,纪铭转过身,冷漠的看着姜黎,“姜小姐,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我工作了,若想和我叙旧,过几天法庭上我一定奉陪到底,这就不送您了,保安。” “你!”姜黎咬着牙,她看着逐渐靠近的保安,手心里紧攥的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打一顿。 纵使再生气,姜黎也知道,现在动手,绝对不是好时机,“纪铭,算你狠!” 纪铭看着姜黎远去的身影,不自觉咬紧下颚。 纪铭并非无情无义的人,之所以选择接下这个案子,他只是想帮姜黎。 其实,在刚收到委托书时,他当时就退了回去。 纪铭知道这是告姜黎的案子,他不想站在她的对立面。 甚至他都想过主动应聘姜黎的被告律师。 但是那天他在律所听到他的合伙人一番话后,他改变了主意。 舞蹈天后是掌握整个s市资金命脉之一的杜氏千金。 姜黎的偷拍惹怒了舞蹈天后,于是杜氏铁了心要整姜黎。 即便这次纪铭帮姜黎赢了,那下次呢,有数不清的麻烦事等着她。 毕竟,在s市,财阀的势力,高于一切。 所以,纪铭为了帮助姜黎,只能短暂的成为她的对立面。 讨好杜氏,只为以对姜黎最小的伤害,赢得原告的胜利。 这些事,在案子结束前,纪铭都不能对姜黎讲。 等一切结束后,他一定会向她解释。 纪铭收回目光,他含笑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向舞蹈天后。 他轻声说道:“杜小姐,刚才我们收到哪里了?” 舞蹈天后的官司,在开庭那天掀起了不小风波,几乎整个记者圈和财阀圈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而这种盛景,在几年前也发生过一次。 只是那次的事件涉及金融,所以,闹得热度比这次大的多大多。 法庭内,记者们早早就听到了风声。 姜黎要和杜氏千金“开战”。 姜黎一向是记者圈里不太有好人缘的人物,因为她爆出的新闻,总是能抢他们的业绩。 于是,今天这场案子,有多少人迫不及待等着姜黎一败涂地。 随着法官锤音落下,喧闹的人群静止,法庭正式开始。 法院里,姜黎坐在被告席上盯着几米外的男人,她的手因为狠狠抓着椅子把手,所以,新做的美甲在强大的力度下生生磨掉了漆。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姜黎的杀人视线,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推了下镜框,接着从容的回答法官的提问,整个过程流畅且自然。 男人的无视加深了姜黎心中的怒火。 只听,砰!的一声。 姜黎抄起桌子上的不明物朝男人扔了过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可能是姜黎的力道太弱,只砸倒了男人桌子上的名牌。 “律师纪铭”,姜黎紧紧盯着这四个字,她恨不得把它们刻在心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本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姜黎甚至,谁遇到这位在娱乐圈大名鼎鼎的纪大律师,都是输。 这是他们,唯一的结局。 果真,半个小时的庭审,最终毫无意外的原告胜诉。 宣判时,姜黎双眼空洞的目视前方,她的脑袋浑浊极了,她都能想到一会儿走出法院,她的同行会如何拿着相机怼着她的脸问她问题。 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 那一瞬间,姜黎短暂的看向远处的纪铭。 在空旷的距离中,他的视线也恰好投射了过来。 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温柔竟让姜黎有一刻产生了错觉。 她居然从纪铭的眼中读到了“抱歉”。 就像姜黎猜测到的那样,在她走出法院的那一刻,无数的人拥了上来,强烈的闪光灯让她连眼镜都睁不开。 她用力拨开人群,努力为自己找出一条出路,可在身体一阵踉跄后,姜黎竟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熟悉的味道瞬间侵占了她的鼻腔,不算漫长的邻里生活,早已让她记住这个味道。 87桃子很甜(6) 87 姜黎想挣脱纪铭,可纪铭的手抓得死死的,不给她一丝机会。 他揽着姜黎的腰,不顾周围惊讶的议论声,径直穿越人海。 仿佛那片焦躁通通与他无关,他只想带走他的女孩。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时,纪铭的神经才稍做放松,可就是这无意之举,恰好给了姜黎挣脱的机会。 姜黎挣脱开纪铭的第一件事,就是逃。 她要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见她转身要走,纪铭连忙喊住她,“姜黎,你听我解释!” 见状,纪铭赶紧追了上去,他知道姜黎的脾气,有些事,必须及时解决,不然,她不会再给他解释的机会。 在纪铭的一声声呼喊中,姜黎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纪铭,桥归桥路归路,桥路终是不同。” 在姜黎带着疑惑与愤怒冲进他律所的那天,姜黎对纪铭仅有的希望,彻底破灭。 是,当初隐瞒身份是她不对。 是,当初偷拍他,故意捏造话题,是她不对。 甚至,这些邻里的日子里,她都没有找到时机对他说明一切,都是她的不对。 可是纪铭不能—— 不能在没听她解释,就这样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如果这是纪铭对她的报复。 姜黎认了。 “还有——” “纪律师,上次我偷拍你和曹欣柔,是我的不对,若你是在为那件事报复我,那我们两清了。” 最终判决书下来时,所有人都倍感意外。 姜黎需要承担的责任竟然只是赔给原告一万块钱。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肯定是有人在中间做了手脚。 就像过往的娱乐新闻一样,只要风口期一过,没人会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 所以等待与时间,成了治愈一切的“良药”。 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良药”治愈了很多人却治不好姜黎的心。 一天姜黎下班时,“偶然间”在公司门口撞见了纪铭。 这个偶然持续了很多天,从案子结束的那天起,姜黎每天都能见到他。 有时是在她家楼下,有时是在她公司的门外。 每一天,纪铭都不曾缺席。 美男接送上下班外加包上姜黎一日三餐,如此贴心的服务,可能换做别人早就沦陷了。 可承受人是姜黎啊,油盐不进的狗仔少女。 再加上他们之间不太美好的过往,于是姜黎的油盐不进,更重。 面对姜黎记恨的人,她真的会视而不见。 今天的纪铭比平常聪明了些,他买了一大袋的桃子,而且还把长年开的车换成了脚蹬自行车。 一切不寻常只因姜黎昨天的吐槽,“你这破车都不如我当年的自行车!这么点水果,打发谁呢?还有你这西装,怎么的,还要法庭约一波?” 索性一切都让她满意,只是今天事务所有点忙,所以接姜黎时纪铭来不及换下西装。 自行车车道上,一身深蓝西装的男人专心骑着车,他后座上的女孩儿抱着一大袋的桃子,啃得十分欢心。 他们脸上挂着点点笑意,只是彼此都不自知。 楼梯口,姜黎跳下自行车便摸钥匙开防盗门。 当她打开门时突然僵了动作,透过防盗门的玻璃窗反射,她清除看到纪铭的脸上满是汗珠,精心弄好的头发早就被风和汗水嚯嚯的不像样子。 一个月零两天,判决书下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纪铭向姜黎解释过,成为舞蹈天后委托律师的原由,他说他想帮她。 而事务所里的绝情,只是为了让委托人放心把案子交给他。 纪铭解释了好久,可姜黎就是不信他。 后来纪铭不再解释,他把所有的话变成了行动,他接送姜黎上下班,包下姜黎的一日三餐,甚至陪姜黎一起熬夜蹲点拍新闻。 纪铭做了他能想到的所有的事,他给了姜黎无限的好,甚至这份好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纪铭。”姜黎沉着头,保持背对他的姿势。 “我在。” 姜黎收紧了握住防盗门的手,像是下了决心,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想为法庭的事向你道歉。” “我们是朋友吗?” “不是。” “既然不是朋友,何须道歉。” “姜黎,我……” 姜黎打断了他,“所以纪铭,这一个月是你对我的补偿,是吗。” 过了好久,纪铭沉了口气,说:“是。” 当纪铭想接着说“但是”时,只听到姜黎一阵冷笑,然后对他说,“我原谅你了,从明天起,你可以不用来了。”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姜黎习惯纪铭对她无条件的好。 甚至她心底里那只渴望爱的野兽已经蠢蠢欲动,在一切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她必须让自己清醒。 而纪铭的一句“是”,足够打死她的渴望。 纪铭依旧是曾经那个纪铭,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自己心安。 于是那声被姜黎遗忘的“但是”,终被重重关上的防盗门阻隔。 回家后,纪铭一直回味着与姜黎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她,他们初见面那天根本不是在1021和1022的走廊里,而是在那之前的某个夜晚。 他加班到很晚,就在他身心俱疲的回家时,只剩风声的街道上,被一个女孩跌跌撞撞,撞了一个满怀。 他一直是一个拥有很严重洁癖的人,可为了那个女孩,他一次次改变自己的原则。 他会吃没有洗干净的桃子,他会在她无意弄脏他衣服时,只是短暂的皱了下眉。 甚至,每当她拿着那些奇思妙想的食物,敲响他的家门时,他也会很给面子的吃完,然后说一声,“还不错。” 纪铭终于想通一件事,他无法克制对姜黎的喜欢。 还记得一个多月前,纪铭在得知舞蹈天后的背景后,为了不让这个案子落入别人的手中,他不知道求了委托人多少次。 那时纪铭在律所没日没夜的整理案件,就是为了找出让姜黎受到最小伤害的办法。 同事还试探性的问过纪铭,“是不是对姜黎有意思。” 当时纪铭慌乱的回了一句,“邻居而已。” 88桃子很甜(7) 可在纪铭的心中姜黎怎么可能只是邻居。 还记得姜黎搬家的前一天吃散伙饭。 那天姜黎装醉靠近他,轻抚他的脸颊。 当时纪铭的心简直提到嗓子眼,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因她的指尖而汹涌翻涌。 那时姜黎说,他在等她吻他。 是,没错,那天纪铭看着不断靠近的红唇,不过一瞬间,就迷了眼。 所以纪铭怕了,他怕这份短暂的心意得不到回应。 但事实证明,后来的种种,让他对姜黎的爱越陷越深。 第二天,纪铭如往常一样在姜黎家楼下接她上班。 这天,他穿上让姜黎满意的衣服,他推着脚蹬自行车,他还专门去姜黎钟爱的水果店为她买了甜桃。 他把一切都准备的很好。 他想赌上一切,他想向姜黎表明心意。 喜欢就像埋藏在心底的种子,随着岁月流淌,土壤灌溉,当它冒出枝丫的那一刻,一切就会像不可控而发展。 纪铭知道,短时间内,姜黎不会答应他的告白。 可他还是想放手一博,即便会被拒绝。 纪铭整装待发,他以最好的姿态,等待他的女孩。 可等啊,等啊—— 他等到的是姜黎的消失、杂志社辞职、连夜搬家、甚至拉黑纪铭联系方式。 种种行迹,像极了姜黎生气时会做的事。 于是,在那天,纪铭与姜黎失去了联系。 她就像凭空蒸发,除非姜黎愿意,不然,没人能找到她。 直到三个月后。 纪铭参股的律师事务所,凭纪铭一己之力,转变了业务方向。 几乎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没人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业务方向。 此时的铭森律师事务所成为娱记界知名律师事务所,他们专门为娱记打官司。 只要铭森出手,就没有败诉的案子。 专门为娱记打官司这件事,律所里的高级合伙人们起初是十分反对的,但是架不住纪铭的股份多和他的巧言善辩,后来见盈利可观,索性就放任了。 三个月中,纪铭转变律所的业务方向是存在私信的。 他只为了找到姜黎。 在姜黎消失的这段时间里,纪铭几乎打通了整个娱记界。 终于在最新受理的案件中,他找到了姜黎。 白纸黑字的纸张上,在被告方上清楚写着姜黎的名字和地址。 那天,纪铭攥着纸张,迟迟不肯松手。 一切的努力,在找到姜黎的那一刻,变得分外美好。 他终于找到他心爱的姑娘,这次,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再放手。 通过地址,纪铭很快来到姜黎现在的住所。 那是s市城北的郊区。 喧闹的小区里楼与楼之间挨得很近,没有奢华的商场,没有夜歌欢愉,这仿佛是s市最平凡的地方。 当一向洁癖的纪铭目睹到这样的场景时,他只是短暂的眉头一簇,然后拨通了电话。 第二天,同样是这个平凡的小区,原本寻常的生活被一阵又一阵卡车的声音打破,只见小区里里来了好几辆搬家的货车。 随着货车在马路边停靠,紧接着,一个穿着得体的好看男人缓步从车子上走下来。 他坚定的目光一直看着面前那栋楼。 不断上扬的嘴角在充沛的日光中,显得异常好看。 小区里的众人都在猜测这个男人的身份。 没人知道,这个不搭调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寓意何为? 等姜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时,已经是深夜。 她根本不知道小区里白天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而她也无心顾及这个问题。 最近为了跟一个新闻,她已经有几天没回家了。 如果在外面流浪的日子里,能有收获,或许还能安慰一下自己,可跟了几天,她居然一点收获都没有。 揉了揉头,难免有些烦躁。 昏沉的房间里,她只开了一盏小灯。 姜黎看了眼远处的冰箱,空洞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饥渴。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缓步走了过去。 可就在,她正要打开冰箱想喝口啤酒时。 咚咚咚。 响起三声门响。 姜黎皱了眉,十分讨厌半路被人打扰,可即便再厌烦,她还是耐着性子打开门。 说句不好听的,能在城北郊区住的,大多数都是平凡的打工族和穷人。 于是,小区里不听话的小鬼头特别多。 姜黎以为又是哪家的孩子在敲门玩,她正要出声训斥,可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颗桃子。 紧接着,在姜黎空洞的脑袋里,思索着桃子的由来时,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专门去你最喜欢的那家水果店买的,尝尝,甜不甜。” 男人的声音,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姜黎看着那颗桃子,整个呆滞,她怎么都没想到,纪铭会出现在她面前。 就像那场案子宣判的第二天,姜黎自认为她跟纪铭走到了尽头。 可他一次次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否认她的想法。 甚至是现在。 分别这么久,姜黎已经把纪铭深深埋在心底,可他还是在她快遗忘他时,出现了。 一切,就像命中注定。 她注定要与他纠缠不休,她注定不能把他遗忘。 姜黎缓缓抬起头,到现在,她还以为这是梦。 纪铭淡淡一笑,看出姜黎的心思,只见他轻轻捏了下姜黎的脸颊,“602的姜黎你好,我是601的纪铭,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那一刻,寂寥的走廊里,姜黎盯着纪铭的脸,只觉得这个世界,除了他,她再也看不见其他。 姜黎偷偷攥紧手指,她的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这一定不是梦!” “后来呢?纪律师真的搬去城北郊区和你一起住?”听到这,乐昭赶紧摇鞋姜黎的胳膊,恨不得快点听到下文。 深夜的马路上,车流量虽不多,可是黑夜的温度总是比白天骤降很多。 所以,每当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时,姜黎总是会不自觉的收紧衣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被纪铭养得这么娇气! 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信号,想当初,再冷的寒冬,她也能为了守到新闻,而在室外呆好几个小时。 这无疑告诉姜黎一点,纪铭无形的渗入,已经让她离不开他。 89桃子很甜(8) 过了半刻,姜黎扬起自信的笑容。 “当然!” “要想追回我,总的下点本钱才行!” “只是搬到城北郊区,都是便宜他了!” “不过——” “我们只是邻居,再多一点点的越界,都不可以。” 那时的姜黎根本不可能因为纪铭搬过来就原谅他。 即便姜黎对纪铭的举动很感动,但她还是有自己的原则。 有句老话说的好,“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让人珍惜。” 这次姜黎学聪明了,她一定不会让纪铭太轻松的认为,她原谅了他。 面对姜黎的回答,乐昭即便没有谈过恋爱她也能听懂姜黎话里的意思。 “哦——” “欲情故纵!” 当乐昭把这几个字从嘴里缓缓说出时,姜黎还是不自觉的轻咳一声。 就像被人识破了计策,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姜黎含糊说道:“嗯——差不多,差不多!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乐昭不怀好意一笑,揽起姜黎的胳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走路一边闲聊。 但是聊的内容与乐昭一点边都没有。 大多数,都是姜黎和纪铭的故事。 自从纪铭搬去城北后,简直就像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 在这里,姜黎很贴切的用饿狼来形容纪铭。 “所以,小昭昭,你真的要听我的,蒋文森和纪铭是同一种人,就是因为他们俩性格相似,所以才会成为这么好的朋友。” “作为过来人,我得提醒你,除非你有百分百的把握,不然,一定不要轻易触碰蒋文森的尾巴。” “不然,等到他反击的那天,你一定会被吃干抹净的!” “你看,我就是一个不太好的例子。” “看起来,纪铭像是什么都听我的。” “可实际上呢?” “我被他吃的死死的!” 十字路口,乐昭和姜黎在等绿灯。 一阵清凉的晚风拂过,乐昭心头一颤。 就像姜黎说的那样,在那天乐昭吻上蒋文森后,他就化身为一头饿狼,为了他的目的,纠缠不休。 而乐昭怎么能是他的对手,这些天,乐昭只能周旋着,已求自保。 “小昭昭,这个路口的灯怎么了?” “怎么总是红灯啊?” 等了半天都不见红灯变绿,如此怪异的景象一下就引起姜黎的怀疑。 只是她怀疑的方向和别人不一样,她只是单纯的在思考,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坏了,多危险啊! 听到姜黎疑惑的提问,乐昭才从涣散的思绪中清醒了神智。 这一路上,乐昭都是引导者姜黎往这条路走,为的就是把姜黎顺利带到这个十字路口。 面对姜黎的疑惑,乐昭也只是学着不太明白的样子。 同样皱紧眉头,一脸迷茫:“真的诶,怎么回事?” “红绿灯好像坏了!” 就在乐昭声音落在的瞬间,原本空旷寂静的十字路口竟亮起一束巨大的光芒。 紧接着,在马路的深处,缓缓开出来一辆车。 车子的车身很长,很像是那种经过改装的码头货车。 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姜黎就惊呆了,完全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同样惊讶的,也有乐昭。 她只是短暂的听了蒋文森的计划,但是具体的细节,她也是根本就不清楚。 所以当粉红色的货车缓缓行驶到她们面前时,乐昭眼里的期待,根本就不比姜黎少。 虽然这次的主角不是她,但是如此场面她也是第一次看到。 与粉红货车一同出现的,是无数个粉色桃子的气球。 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气球,在她们不明所以的时候,就填满了整个十字路口。 就像魔法师的魔法,奇妙又美好。 这下,姜黎雀跃的心更甚。 她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切,她的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拼命的告诉她答案。 能促成这件事的,除了纪铭,不会有别人。 货车集装箱的一侧,缓慢打开。 在粉红的氛围中,姜黎一直目视前方,直到她的答案出现在她的面前。 纪铭真的是一个有些固执的人。 就连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也固执的坚持姜黎一切的喜好。 只见集装箱里满是姜黎喜欢的桃子。 桃子抱枕,桃子气球,还有她最爱的那家水果店的新鲜桃子。 当然,还不止这些。 在纪铭一身白西装的身后,无数粉红的玫瑰花填满了整个集装箱。 纪铭把整个城的粉色玫瑰都装在这个集装箱里。 他想把所有的浪漫,通通都给姜黎。 在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中,纪铭踩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姜黎面前。 他看着女孩的眉眼,眼中的欢喜****。 “姜黎,从我们认识到现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自认为一生中该经历的种种,都在你出现之后实现了。” “我本是一个十分有自己原则的人,在我极尽偏执的世界中,有太多事都被我画上了否定的符号,可在你出现后,那些原本被我否定的事物却轻而易举被你攻破。” “例如我喜欢每件事都在我可控的范围内进行,而你却总喜欢冒然出击。” “例如我有着严苛的洁癖,可你总是不修边幅的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弄得我一身狼狈。” “这样的事,有很多,我以为我会接受不了你的一切举动,可每当你打破我的原则时,我却没有半分讨厌。” “甚至在初遇你的那天,我根本无法想象,在未来我会把你记挂在心上。” “你看,你我本就不同,可偏偏所有的不可能,都发生了,我一次又一次坚守的原则,都被你轻而易举的打破。” “当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时,你已经种在我的心底,任何因素,都不再能把你从我心上除去。” “所以,在今天,我有了一个自私的决定。” “姜黎,我的人生不能没有你,我自私的想把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姜黎,嫁给我,好吗?” 纪铭的独白,一字一句,在这和煦的晚风中吹进姜黎的心底。 就像他说的,他是一个偏执到极致的人,他认定的人就是他的余生。 而对姜黎来说,余生太短,她想与纪铭共度每个一生。 90奇怪的邻居 “纪铭,我愿意。” 在这样的时刻,没有比这个回答还要贴切了。 烟花轰隆的绽放在他们头顶的上空,璀璨绚丽的色彩顷刻间填满了乐昭的眼睛。 她完完全全沉浸在纪铭为姜黎创造的浪漫中。 突然,乐昭只觉得手腕一阵凉意。 她懵懵的低下头,谁知,竟看到原本空荡荡的手腕多了条手链。 正当乐昭疑惑时,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响在耳畔。 “喜欢吗?情人节礼物。” 乐昭看着咫尺间的蒋文森只觉得原本控制很好的心跳,此刻竟又掀起一番汹涌。 “这——” “是送给我的?” 面对女孩的疑惑,蒋文森轻挑眉毛,眼睛里倾露的温柔就差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告诉她。 “当然。” 乐昭抬起手,她看着手腕上的银色手链,只这样看过去就知道价格不菲。 “蒋文森,这挺贵的吧。” 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乐昭真的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她还借住在蒋文森家。 分文房屋不收不说,还时时贴补她。 显然,蒋文森对于送乐昭礼物的问题上,是没有“贵”这个概念的。 “还好吧。” 他一句还好吧简直让乐昭暗自惊呼,她不傻,她有时也会看看杂志,乐昭深知这个手链没有五位数,是下不来的。 谁知,在乐昭惊叹之余,蒋文森接下来的回答,更是让乐昭震惊。 “只要你开心,钱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这还是正常人说的话吗? 乐昭时常问自己,她真的了解蒋文森吗? 他看似生活窘迫,可是时不时惊艳的出场更是让乐昭万分惊讶。 他在外人眼中看似古怪,尤其在接案子的时候更是挑剔的很。 可在乐昭与蒋文森同居的这段日子里,她看到的不是城南怪律师蒋文森,而是十分有自己原则的律师。 那些他不愿意接的案子,都是在某种道德层面上,不为他所接受的案子。 烟花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乐昭紧紧盯着面前眉眼含笑的男人。 她感叹,若没有那些故事,他们只是偶然间相遇,那么该多好。 可是这个世界总是不那么让人如愿。 往往我们越是渴望一件事,却偏偏事得其反。 顺着蒋文森滚烫的视线,乐昭心下一沉,她握住蒋文森的手。 当两个掌心贴合在一起时,任何话语都变得不再重要。 蒋文森的眼眸短暂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他便握得更用力。 恨不得把乐昭永远圈禁在他的身侧。 两个被命运驱使的相遇,注定不会迎来平静的爱情。 即便此时的乐昭看似接受了蒋文森,但是,她很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 几年前。 乐昭还没有遇到蒋文森的时候,她曾遇见过一个人。 那个人与蒋文森一样,有着体面的外壳,甚至在举手投足间,每每都能让人深思,他的身份。 他与蒋文森一样,栖身在郊区的偏僻楼宇间。 起初,乐昭对这个男人好奇极了,她从在城南的小区里未见过穿着这么体面的人。 他家就住在乐昭的隔壁,可神奇的事,乐昭却很少遇到他。 那是一个再也寻常不过的午后。 18岁的乐昭高中毕业后,就成了自由人。 那些所谓的亲戚,用卖掉乐昭曾经家的钱,扬言只养到她高中毕业。 他们美言其曰成年了就是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可乐昭不傻,这几年的“眼色”中,她清楚的明白,这些人有多想摆脱她。 昏沉的楼道里,乐昭捧着刚进的货,一步一步爬上楼梯。 这是她第一次做生意,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反正豁出去的用大半个积蓄从假货的厂家进了很多仿真女士背包。 乐昭自小就长得又瘦又小,再加上这几年的摧残,更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不过爬了几节楼梯,她的手心就被勒得通红,而额头的汗珠,更是不可控般浸满了她的脸颊。 “喂,小妹妹,别挡路啊!” 突然,头顶冒出一阵女人娇柔的抱怨声。 乐昭始终低着头,她只是在声音发出后,才发觉身后一直有一个人。 乐昭连忙把身体往旁边靠了靠,“抱歉,抱歉。” 乐昭的声音很轻,或许是累的,或许是她习惯日复一日的麻木生活,在那平淡的语调中,听不出一丝温度。 女人见乐昭让了身体,也依旧不罢休。 只见她用手捂着鼻子,尽显委屈:“阿深,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啊,周围都臭臭的,熏死我了!” 说道臭的时候,女人故意看了乐昭了一眼,眼眸中的嫌弃,是十足十的讨厌。 而那个被称为阿深的男人在听到女人的抱怨后,只是把她搂的更紧:“乖,现在情况特殊,忍耐些,好不好,宝贝?” 即便乐昭没有抬头看到男人的表情,但,单通过男人的声音,乐昭也能判断出来,这个叫阿深的男人,在哄那个女人的时候,有多温柔。 男人的话好听,女人不过片刻间就又被哄得开心到不行,仿佛刚刚遇到乐昭让她让开身体,只是乐昭的错觉。 就在男人带着女人与乐昭擦身而过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乐昭竟感受到男人投射过来的视线。 可当乐昭抬起头回视时,男人和女人早已走远。 乐昭摇摇头,胡乱擦了擦浸湿在脸颊上的汗水,便把这件事遗忘在脑后。 乐昭原以为,那天晚上,她在走廊里遇见那个叫阿深的男人,只是一场陌生人的擦肩而过。 谁知—— 在一周后的晚上,她再次遇见了那个男人。 而这次,她竟是在她家门前的走廊里。 乐昭刚要掏出钥匙开门,就见原本隔壁紧闭的房门,竟然被打开。 紧接着,率先出现的,是一张陌生女人的面孔。 女人穿着得体,虽然是没有太多花俏的衣服,但是乐昭能看的出来,这衣服一定不便宜。 而且女人身上的气质,就与这里截然不同。 她也是在看到乐昭的瞬间,掩住鼻子。 “哦天,好臭!” 一次两次,接二连三的惊呼,让乐昭不由得怀疑,她真的有那么臭吗? 91欺诈师 乐昭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悄悄用鼻子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也就是汗味重了些—— 她手下一紧,不自觉抓住衣角的手也开始泛白。 那时的乐昭,真的很自卑,哪怕被人骂,她也只是忍受着,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就当场面尴尬的僵持着时,只听房间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抱歉宝贝,宝贝受委屈了。” 男人低沉的充满磁性的嗓音一下子就让乐昭联想到一个人。 这个声音—— 怎么那么像那天在楼道里遇见的叫阿深的男人! 乐昭猛的把头抬起,她想确认自己的想法。 即便上次她只看到男人的背影,但是乐昭坚信,只要再听一句男人的声音,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也能确认男人的身份。 果然。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乐昭的心之所想。 紧接着男人缓步走出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跟着脚步声出现的,是男人低沉的声音。 “过几天,我保证,一定让你舒舒服服!” 乐昭呆呆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女人听阿深这么说,心才平静下来,可她还是撒娇的说道:“那说好了,不能骗我。” 男人笑了笑:“一定。” 没过多久,女人就踩着高跟鞋离开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 而那个叫阿深的男人似乎根本没有离开的想法,他倚着门,挑了下眉毛。 “我们是不是见过?” 乐昭心下一惊,没想到,那个匆匆相遇,他竟然还记得她。 “见过。”乐昭的声音依旧小心翼翼。 面对乐昭的小心,显然男人更放得开。 单从样貌上,打眼一看就知道阿深比乐昭大很多。 只见阿深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在一阵火光闪过,烟草的香气便不留余地的侵入乐昭的鼻腔。 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我叫方深,是你的邻居。” 邻居这个词,对乐昭来说并不陌生,但是面前自称邻居的人,却让乐昭十分陌生。 她以为这一层只有她,原来,还住了这样一个人。 方深身上的衣服是让人舒服的浅灰色,时而未开的领口又惹得人无限遐想。 虽然只是单单从外表和仅有的对话中判断,乐昭就知道,她与面前的男人,绝对不是一路人。 “哦,知道了。”当乐昭开口回答时,她的声音又变得异常冷漠。 在乐昭的世界中,她只希望她的人生能简单些,而那些明知是麻烦的存在,她一定会尽可能躲避。 仅两面之缘,不过一个星期,这个男人的身边就换了一个女人。 都说不能以外貌来评判一个人,可面前的方深,天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人。 乐昭对他,则是能避则避。 “你怕我?” 显然,乐昭的小心思逃不过方深的眼睛。 男人的直白让乐昭慌了神,索性豁出去:“上次我见到的,不是这个女人。” “你——” “你专门——” 那几个字乐昭怎么也说不出口。 男人又笑了笑:“你觉得我不是什么正经人?” 方深话一出,让乐昭在心中连连感叹:没错,她就是这么想的。 身边的女人换得这么勤,而且每一次都把那些女人哄得服服帖帖,他还能是什么正经人? 住在这么个破地方,接待的女人,一看就是有钱人。 那么,说他傍大款,应该不过分吧? “是!”在男人反问后,乐昭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不大的走廊里,紧贴楼外墙体的地方开了一扇窗。 可即便如此,s市的炎炎夏日已经把楼道里烘烤的热热的。 不夸张得说,就像一个熔炉,住在这里的人,随时都会被烤化。 乐昭身上的汗越来越多,她盯着男人的眼神也愈显窘迫。 在静静流转的时间里,男人的烟也终于燃尽。 他弹掉烟头,若有其事的点点头,似乎在肯定乐昭的回答。 “没错,我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 说罢,他居然还冲乐昭眨了下眼睛。 那一瞬间,乐昭只觉得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她并不是心动,而是觉得恶心! 从这天以后,乐昭原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邻居愈发频繁的出现在乐昭面前。 久而久之,原本的抗拒,也在几次交锋过后变得融洽。 乐昭了解到,方深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某种职业从业者。 方深给他的职业起了一个响亮亮的名字——欺诈师。 说得简单点,就是骗子。 他这个骗子可不是随随便便逮到一个富婆就下手。 他可是有职业原则的。 他接触的每一个女人,都是他的生意。 起初,乐昭在得知方深的职业时还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骗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方深太神秘,他从事的一切,都让乐昭产生浓浓的好奇。 方深算是游走在财阀集团中的人物。 既然是财阀,难免就有一些狗血的情节,而方深就是这些狗血情节的缔造者。 他有无数个名字与职业,只要客户需要,他就可以成为客户所需要的那个人。 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打入客户竞争对象的家族里,偷到客户想要的东西。 这个东西可以是资料,也可以是某个目的。 而乐昭这几次遇到的女人,就是方深这次的目标。 初秋那天,乐昭照例给方深送高仿包。 乐昭的包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所以方深总从她这里买包讨好那些女人。 毕竟包治百病,可不是空口说出的。 可就在这条,乐昭平静了几年的生活,还是被打破了。 乐昭刚响方深的家门,就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楼梯处蜂拥过来。 他们原本奔着的目标就是方深家,可堵不到方深,却堵到家乐昭。 乐昭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她有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就在乐昭心慌意乱时,一道熟悉的尖锐声音从黑色西装的背后传来。 “又是你!说!你和方深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人呢!” 当发出尖锐声音的人穿过人海走到乐昭面前时,她终于想起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 92欺诈师(2) 乐昭紧盯着不断走进的女人,在女人的面孔越来越清晰时,她只觉得,初次见面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那是乐昭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在昏沉的楼道里,她提着重物,满身是汗,而面前的女人却觉得她是挡路的麻烦。 那时乐昭就暗下决心,若有一天,她再次见到这个女人,她一定要她好看! 但显然,幻想终究是幻想。 此刻的乐昭,就算心意多坚决,她也依旧无力。 身旁围满的保镖无疑在透露一个信号。 绝不能轻易动手,不然,以她现在的实力,绝对不能与这些人抗衡。 “方深呢?臭东西!” 又是这三个字。 乐昭咬着牙,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女人笑了,“呵,骗谁呢?你都拿着东西来找他了,你居然告诉我不知道?” 女人加大音量的嗓音惹得乐昭耳朵一阵刺痛。 她皱了眉,有些无奈:“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拿着这些东西敲方深家门干什么?” “小妮子,我告诉你,不解释清楚,我要你好看!” 什么是人面兽心,莫过于此了吧! 面前声音尖锐的女人,纵使长了一张好看的面孔,穿着又得体了些。 可实际上呢? 还不是用那种恶心的眼神和话语,一次次质问她? 还记得在乐昭小的时候。 那时候乐父的案子正直白热化,乐家的人,在整个小镇上就是处于风口浪尖的存在。 但凡有一点不好,甚至与他们家毫无边际的事,都会莫名被他们扯上。 就在乐昭积攒着怒气,在女人一声声质问中临近爆发时,事情出现了转折。 一个也是穿着西装的男人,跌跌撞撞的从楼梯处跑过来。 大概是乐昭看多了电视剧,她总觉得跑过来的这个男人,有点像电视里拿着总裁的秘书。 “大小姐,大小姐——” 男人连跌带喘的一路跑过来,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三个字,才说到正文。 “方深,方深有消息了!” 当助理说出这句话时,乐昭能够明显的看到,那个声音尖锐的女人有多开心。 她明亮的眼眸不断的在助理的脸上游走,她想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们的人拍到了方深的照片,一直跟着他呢!” 这下,女人更是肆意笑了出来,她明媚的模样,若不是让乐昭先前看过她的青筋暴跳的样子,不然,一定会被她突然而来的温柔误解。 既然方深已经找到,那面前不痛不痒的乐昭自然不再重要。 只听女人轻呵一声:“臭东西,算你好运!这次,本小姐就先放过你!” “以后,可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女人说得极尽放肆,她根本不在乎乐昭有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只是在警告落幕后,转身离开。 毕竟,她想找的人,可不是乐昭。 不过片刻之间。 原本拥挤的走廊竟又便得空荡荡。 而那一句一句尖锐的嗓音也在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乐昭紧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只觉得心中有团火,无处释放。 她猛地摔下手中的东西,紧攥的拳头,恨不得指甲深陷肉里。 “啊!” 一声高喊响彻整个楼道。 似乎,这是乐昭唯一释放情绪的方式。 乐昭以为今日之后,她再也不会见到方深。 可是没想到,当天色越沉越深的时候,她的家门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瞬间,在客厅里的乐昭就是一惊。 她懵懵的看向家当,努力的确认刚刚的声音是不是她的错觉。 但显然,那阵轻轻的敲门声,并没有在乐昭的思考中消失。 又过了片刻,紧跟着敲门声一同响起的,是男人低沉的话语。 “小邻居,是我。” 这下,乐昭终于明白大半夜敲她家房门的人是谁。 乐昭快步走到门边,想都没想就打开家门。 但是在打开后,她还是警惕的先观察了一下四周。 方深似乎看出来乐昭的顾及,他笑了笑:“放心吧,那些人不在。” 乐昭在男人的话中抬起眼眸,原来,他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 方深似乎并没有进来的架势,他只是站在门外,两个人隔着门框,做简短的对话。 “白天他们来,一定吓到你了吧。” 乐昭不得不认同的点头,却是,白天那些人来的时候,乐昭只觉得身体直颤。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了。 尤其那些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简直让她后怕。 “他们为什么抓你,你暴露了?” 乐昭知道方深从事的职业特殊,今日这么大阵仗,乐昭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大约是方深计划败漏,而那个女人不甘于被方深玩弄,于是狠心暴富。 谁知,在乐昭看起来惊心动魄的事,方深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嗯,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没事,做我们这行的,出意外,很正常。” 乐昭:“那你怎么办?白天我见那些人的架势,恨不得抽干你的血,然后扒了你的皮!” 方深:“对啊!所以为了我这条还没活够的小命,准备出去躲一阵子了!” 躲? 乐昭顺着方深的话,眼睛不经意间瞄到他身后的箱子。 这才明白,原来他要搬走了。 见状,方深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今晚回来,就是准备拿着行李跑路了。” “想到白天你可能受到惊吓,所以来看看你。” “好了,现在看起来你也没怎么样,我这颗小心脏就放心了!” 与乐昭相识的这段日子里,说实话,方深还是挺照顾乐昭的。 他完全有能力去别的地方,买更好的假包,可他还是心想着照顾照顾小妹妹,所以才在乐昭这里进货。 “那你要去哪里?多久回来?”乐昭见方深要走,于是赶紧追问。 面对乐昭的问题,有那么一刻,方深哑语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对乐昭说出实情。 其实说实话,像他这样成熟的骗子,感情是职业,也是奢侈。 93人心是最容易击垮的东西 过了良久,方深笑着说:“不知道,大概会去北方吧!” “马上入冬了,我还蛮想看看漫天大雪的样子!” 北方—— 这两个字对那时乃至现在的乐昭来说,都是一个梦。 她从小到大,只生活在四季如春的南方小镇。 最远距离的旅行,不过是从她老家的小镇到s市拔了。 乐昭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深的话。 似乎有那么一刻,她惊发觉自己插不上话。 在乐昭看似不太漫长的沉默中,实际上,已经消耗了太多方深逃跑的时间。 他快速的看了眼手表,欲言又止的嘴角,最终还是开启。 “小邻居,我要走了。” 说罢,他伸出手,轻轻揉着乐昭的头发。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可要顽强的长大啊!” “千万不要害怕与人交往。” “因为人心是最容易击垮的东西,它并没有那么牢不可破。” “不要永远把自己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你就永远不能得到快乐。” —— 后来,方深还嘱咐了很多,但是那些话都在方深的离开后,渐渐被乐昭遗忘。 但唯独一句话,一直被乐昭记在心上。 他说:“人心是最容易击垮的东西,它并没有那么牢不可破。” 这句话,被乐昭记在心里很久很久,久到她遇见蒋文森。 昏暗的房间里,暧昧潮湿的空气中,似乎在悄悄诉说,刚刚经历了怎样一番风雨。 蒋文森蹑手蹑脚的轻轻拉高被子为乐昭盖好。 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极其搞笑,生怕自己一个大动作或是小失误,就把乐昭吵醒。 果真。 在乐昭一阵含糊的呢喃声后,蒋文森赶紧轻轻拍打乐昭的后背。 他半揽着乐昭的模样,轻易就能交换彼此的呼吸。 蒋文森紧紧盯着乐昭的眉眼,他怎么都不能想象,不久前发生的事,是真的。 情人节的这天,纪铭收获了他的新娘,而他得到了心中挚爱。 蒋文森眼睛里的温柔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在此刻统统都给乐昭。 可是他克制住了,他知道,他们来日方长。 第二天,当乐昭伐累的醒来时,身侧空荡荡。 在瞳孔触碰到窗边投射过来的光线时,昨夜的种种便翻江倒海般袭来。 瞬间,乐昭就红了脸颊。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疯狂。 三两下穿好衣服,乐昭就被门外的声音吵醒。 似乎每次蒋文森开心的时候,总喜欢挑战自己,给她做吃的。 蒋文森全心全意一头扎进厨房为乐昭准备吃食。 所以当乐昭缓步靠近好久后,他才发觉身后女孩的存在。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沾染上些许油渍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敢触碰乐昭。 “怎么不多睡一会?” 蒋文森一开口,瞬间,这个空间里就变了味。 乐昭抿了下唇,赶紧错开话题。 “你在做什么呢?闻着还挺香。” 听乐昭说香,蒋文森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他揽着乐昭一一介绍。 “想着多给你做些好吃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厨艺有限,所以就马马虎虎做了一些你平时爱吃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道喜不喜欢时,乐昭明显的看到蒋文森的眼睛在看她。 如此讨好的样子,乐昭的心还有些动容。 “喜欢,当然喜欢,看起来真不错!” 此刻,除了夸,似乎也做不了别的。 得到乐昭的夸赞后,蒋文森就把乐昭请出厨房,说是他要安心的做菜,乐昭在,只会让他分心。 好吧! 为了自己的肚子,乐昭只能答应,退居到餐厅,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 可乐昭的屁股刚在椅子上坐下,兜里的手机竟传来了一阵接收邮件的声音。 有了前几次的匿名邮件后,乐昭就对邮件异常的上心。 而且还专门为邮件设计了一个提示音,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错过那个人的消息。 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乐昭原本明媚的眼眸,瞬间生起一阵阴霾。 她先是看了一眼专心做饭的蒋文森,确定他不会中途走过来后,才掏出手机,打开邮件。 当点开邮件页面时,乐昭的心是说不出的激动与不安。 激动的是,发这个邮件的,依旧是那个匿名邮箱。 而不安的,是现在的状况远远超过预期。 她不知道发这封邮件的人有什么目的。 起初,乐昭还以为,这个人,可能是当初父亲案件的知情者,她或许是在用这种方式帮她。 可一次两次接收到的信息过后,乐昭明白,事情远远不是她预期的那样。 发邮件的人,极有可能并不是想要帮她,而是想害蒋文森。 那个人或许与蒋文森有仇! 若是在平时,乐昭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蒋文森,让他来出主意想办法。 可是这个人牵扯到乐昭与蒋文森的过往,那么,她就不能轻易对待。 这次的邮件上,依旧是简单的两行字。 一行文字,一行地址。 “我们见面吧。” “sk咖啡厅。” 乐昭盯着这两行字,心中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涌动。 她有一种预感。 她总觉得,只要去了,只要见到那个人,她就会知道一切的答案。 在一阵思想挣扎中,蒋文森突然回过头。 他依旧是眉眼含笑的看过来,说不尽的温柔即便相隔了这么久,乐昭也能感受得到。 “是不是饿了?马上就好了哦!” 在男人愉悦的嗓音中,乐昭偷偷把手机揣进兜里,立马回以灿烂的笑容,“快点!我的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正午刚果,趁着蒋文森要去市中心的律所取东西为由。 蒋文森前脚刚走,乐昭后脚就偷偷出了门。 为了这次见面,乐昭特地打了车,就是怕在路上,某个偶然的瞬间撞见熟人。 当乐昭到达sk咖啡厅时,她站在门前心里准备了好久才缓缓走进去。 推开门,是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和扑面而来的空调冷气。 咖啡厅里的人并不多,她一步一步仔细确认着那个座位。 直到,她走到一个桌子旁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94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木质桌面上,咖啡的醇香悄悄飘进乐昭的鼻腔。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给她发匿名邮件的始作俑者,竟是她。 相对于乐昭的惊讶,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反倒是镇定的异常。 她见乐昭迟迟不落座,于是轻声说道:“乐小姐,还在确认吗?” 是啊,乐昭确实还在确认,她完全没想到,是她。 倪伽兰含笑的眉眼在璀璨的日光中,折射着光芒。 她等待着乐昭的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昭忐忑的拉过椅子,坐了下去。 这个时间点的咖啡厅,人并不多。 所以,在相对于空旷的空间里,就连墙上的时钟流转运动的声音,都是刺耳的。 在一阵焦急的等待后,倪伽兰终于开口。 “乐小姐,想来,不用我介绍,你应该就能明白我是谁。” 约乐昭来这个咖啡厅的就是给她发匿名邮件的人。 而倪伽兰的出现,就是在告诉乐昭,给她发匿名邮件的人,是谁。 “说吧,倪律师,你到底想怎么样?” 在乐昭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倪伽兰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倪伽兰没想到,乐昭问她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 只见倪伽兰短暂的蹙了一下眉毛,然后,疑惑的问道:“真稀奇,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竟是问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然呢?”在气场上,乐昭很多时候都没有逊色过,更何况,还是面对涉及有关她家人的事。 “倪律师,我也开门见山的说了,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引导我,说害我家人的罪魁祸首,就是蒋文森。” 若不是在公园里的那封匿名邮件,不然,乐昭怎么会把心中的疑惑加剧。 她苦苦寻找的仇人就是为她辩护的律师。 多讽刺! 若没有倪伽兰一次又一次的引导,乐昭绝不会在蒋文森的身上越陷越深。 直至到现在,无法自拔的境地。 “与其你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引导你去怀疑蒋文森,不如你好好问问自己的内心,如果蒋文森真的清清白白,你又怎么会接受我的引导。” “今天,你会来,会在开口的第一个问提就是质问我,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在怀疑蒋文森啊,你在在肯定我的引导啊,不是吗?” 若乐昭真的一点都不怀疑蒋文森,那么今天,倪伽兰就绝不会在这个咖啡厅里见到乐昭。 所以说,有的时候,人还是会莫名遵从内心的,无论这个遵从是良性还是劣性,只要在心里萌生了一点端倪,都会在某个恰当的时机,轻易实现。 而乐昭就是如此。 因为她对蒋文森的怀疑,所以才促成了倪伽兰接下来的事。 “当然,我今天约乐小姐来这里,并不是只凭我一张嘴和几封邮件,就让你以次来相信我的。”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给你的看的证据。” “乐小姐,做我们律师这个行业,办理案子,是要讲究证据的,而**裸的铁证,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不知道这本项氏集团法务部历年来的受凭合同和人员调动,能不能证明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 乐昭接过倪伽兰递过来的册子。 陈旧泛黄的封皮一看就是有些年头。 当乐昭的指尖触碰到册子的时候,她的心在不经意间激起一阵涟漪。 某名的悸动一颗一颗侵扰着她的思绪。 就像原本被她一直否定的东西,现如今,就像海岸边的浪花一样,汹涌的朝她拍打而来。 “从第18页看起就好。”倪伽兰还不忘好心提醒。 乐昭抿了一下干涸的嘴唇。 下定决心般直接翻到第18页。 而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即便过了十年之久,照片上的色彩也没有半分减半。 照片上的男人留着四六分的刘海,蓬松的头发下,是一双仿佛能穿透一切事物的眼睛。 高挺的鼻梁上金丝边眼镜轻轻垂挂,轻抿的红唇,嘴角微微上扬。 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又帅气。 乐昭想,这样一张脸,无论放在哪个年代,都是吃香的。 年轻时纵然就是如此,那过了十年之久,当少时稚气渐渐沉淀,又能是怎样一番经验。 想到这,乐昭手下一紧,似乎刚刚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俊俏的少年在十年岁月中,没有一丝改变,他的脸依旧完美到无可挑剔。 甚至,即便经历了岁月的洗刷,他也能像焕然新生般,存在人间。 “首席律师”。 乐昭紧紧盯着照片下的这四个字。 原来,十年前的项氏集团的首席律师竟真是他。 他就是那个众人口中称之为天才的人。 “你看,我没说错吧,蒋文森于你,绝对脱不了关系。” 册子的第18页,是项氏集团在十年前的一次人员变动,而蒋文森正是那时项氏集团新进的首席律师。 大学刚毕业就能委以如此重任。 他不是天才,还有谁是? “这又能代表什么?” 乐昭又一个问题把倪伽兰都笑。 都说不见黄河不死心,而面前的乐昭,如果不给她致命性的打击,想来,她是不会让内心投降。 紧接着,倪伽兰不紧不慢的从身侧的宝宝里拿出另一封文件。 而这个文件就至关重要了。 因为现在的倪伽兰是项氏集团法务部的首席律师,所有她有权限调用过往项氏集团的所有的案件。 大大小小,只要她想,她都可以很轻松的拿到。 而今天倪伽兰带来的,就是十年前乐昭父亲和项氏集团的案子。 那场金融案,即便庭审结束了好几天,都还在s市的大街小巷争论好久。 那是为数不多惊动整个s市的大案子。 谁都没想到,数额如此巨大,而且还是涉及项氏集团的金融大案,操纵的凶手竟是一个小小的会计。 “乐小姐,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第二件礼物。” “那年你父亲案子的所有细节都在这上面,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在这里得到解答。” 95目的相同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这个东西不是假的,你伪造的?”乐昭反问。 倪伽兰笑了笑:“若我要骗你,何必这样费劲心机,与你周旋这么久呢?” “更何况,上面法院和项氏集团的章,是做不了假的。” 倪伽兰说的没有错,就算她想做假,那又怎么可能把法院的章和项氏集团的章,弄到手。 无形中,蒋文森就是当初那个害乐昭父亲的律师,似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乐昭的心一直像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先前,她一直抗拒,不肯接受的事情,如今,她再也没有力气去辩驳。 原来,这就是落差。 她的心跌宕起伏,不过就希望得到那一点点的否定。 可每一次,总有无数个突然冒出来的意外,把她的渴望生生浇灭。 乐昭仔细的翻看倪伽兰递过来的资料。 就像她说的那样,案件资料真的很齐全。 甚至那些指甲盖里的细节,都被扣出来,写在纸上。 白纸黑字间,乐昭早已不得不臣服。 记忆就像藏在心海深处的岛屿。 它可能会随着季节更替,潮涨潮落间,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在海的深处。 而父亲的案子,和有关那个案件的种种,就是乐昭记忆深处的那个岛屿。 十年来,它安稳的沉浸在海的深处,直到一个又一个谜底浮出水面时,它也紧跟着浮现。 在案子的记录上,乐昭发展了一个细节。 其实与其说是细节,不如说是一个漏洞。 案件资料一式两份,一份是法院的,另一份则是项氏集团自己的。 并且,两个案件资料,其实都是在描述统一件事,甚至字里行间的每一个语句,两个资料都是一模一样的。 可即便如此,乐昭还是发现了那一点点的不一样。 乐昭在仔细的核对中,发现两个资料在某一处的描写上,有着微妙的出入。 看似这个出入很微小,甚至单单拿出来看,根本就不能证明什么。 但是如果放在全文来看,那就变了味道。 而这一点点的小改动,就有可能置乐昭父亲与死地。 看着乐昭疑惑的表情,倪伽兰便心领神会的明白,乐昭发现了那个小出入。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倪伽兰明知故问。 乐昭原本低沉的头颅,从案件资料里抬起,她认真的说:“为什么项氏集团记录的和法院的不一样,这么大的出入,法院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在项氏集团的案件资料上,那一点点小出入就是乐昭父亲的不在场证明,原本他是有认证来证明那个项氏集团要死的时间里,他其实是没有机会犯罪的。 可到了法院的案件资料上,那段文字竟莫名消失不见。 面对乐昭急迫又带有愤怒的话语,倪伽兰把一切都看在心上。 她不紧不慢的回答:“没错,在最初的项氏集团调查的案件资料上,确实有那段出入的文字,可是就过了几天的功夫,那段文字就被抹去了。” “你什么意思?”乐昭不懂。 倪伽兰接着解释:“你现在看到的项氏集团案件资料,其实是原始稿件,但是,它并不是最终文稿,而项氏集团最终的案件资料文稿,上面的内容,和你刚才看到的法院资料,一模一样,一点异样的出入都没有。” 这下,乐昭真的惊呆了。 这些年,乐昭混社会的日子,她自认为,大大小小,也是见过一些场面了。 可项氏集团在案子上偷天换日,着实让她惊讶。 乐昭没想到,如此大的集团,手段竟真的肮脏。 从孟芊芊的案子到现在,乐昭对项氏集团的认知,正以不可描述之势,加速刷新。 项氏集团,总能带给她,新的“惊喜”。 但是震惊过后,乐昭不禁思考。 倪伽兰可是项氏集团的人,而且,她还是项氏集团现任的首席律师。 按理说,倪伽兰不应该帮乐昭。 出卖公司,等同给自己找死啊? 当震惊逐渐抚平后,乐昭难免又回到最初的问题。 “倪伽兰,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次,乐昭不再称呼倪伽兰为倪律师,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带有很强的目的性的。 而她乐昭,极有可能是倪伽兰诡异计划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咖啡的醇香始终在空气中弥漫,倪伽兰拿着咖啡杯,轻抿一口:“若我说,我没有目的,你会信吗?” 信? 怎么可能! “倪伽兰,既然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目的相同,你不如还是实话说吧。” “还是我进门前的问题,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究竟有什么值得的点,让你一次又一次帮我?” “帮?”倪伽兰笑得灿烂,“乐小姐,你错了,我不是在帮你,但有句话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有目的,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目的相同。” “实话告诉你,当初你父亲的案子,我多多少少也了解过,毕竟在当时,你们家和项氏集团的新闻几乎是s市全体市民饭后闲谈的唯一故事。” “你不是说为什么案件资料前后记录不一样吗?”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答。” “当初,能接手项氏集团这么重要案子的,只有蒋文森和项氏集团的高层。” “那么,说到这,不用我说的再直白一些了吧?” 这几乎就是把原因彻彻底底告诉乐昭。 能接触项氏集团金融大案的,只有蒋文森和项氏高层。 无论删除那个“出入”的人是谁,可左右,也不过就是这两种可能。 而一直被冠以天才之称的蒋文森,即便删除的人不是他,可是他这么聪明,他怎么可能不会发觉。 那么,答案就****了。 蒋文森伙同项氏集团,一同把这个“出入”隐瞒了下来。 倪伽兰知道,乐昭绝不是一个轻易会相信的人。 所以,在乐昭思考的途中,她不慌不忙的说道:“还是那句话,乐小姐,若我想骗你,害你,我不会用这么累的方式。” “我们目标相同,我同你一样,狠着蒋文森。” 96嫉妒作祟 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乐昭只觉得全身发麻。 就像突然间接收了太多的信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消化。 倪伽兰先一步离开,而乐昭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不断回味刚刚倪伽兰诉说的故事。 如果剧情按照倪伽兰说的那样,那么,在蒋文森大学期间,一向不近女色的蒋文森,唯一有点女性接触的同学,只有倪伽兰。 而他们之间的恩怨,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画下。 18岁的倪伽兰同蒋文森和纪铭一样,都是s大法律系少年班的学生。 可是,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倪伽兰,是少年班里,唯一的女生。 按理说,这样特殊的存在,不应该是小透明。 因为能进少年班的女生实在稀缺到,用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可偏偏那时的倪伽兰却一点名声都没有。 准确的说,每当倪伽兰要展出一点风头的时候,有一个人就会莫名出现,然后,她所有的荣耀,又都会被那个人抢走。 而那个人,就是蒋文森。 在倪伽兰的记忆里,每场比赛,每次争锋相对间,蒋文森都比倪伽兰略高一筹。 哪怕是毕业后一同应聘进项氏集团,项氏集团的高层选择的人,依旧是蒋文森。 这是一个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了的怀疑的事件。 这就好比有一个巨大的光环笼罩在倪伽兰的头顶,时时照耀而不灭,而她,是光影下的人。 所以人们只顾着欣赏光环的耀眼,又怎么能看到她的存在。 “所以呢?就因为蒋文森比你强,你就记恨他?” “倪伽兰,你也太没有气量了吧!” 当倪伽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乐昭简直不敢相信,倪伽兰竟是这样的人。 只是因为蒋文森比她强了些,于是就不甘于屈尊第二,想尽方式拉蒋文森下马? “若他真的只是这样,我倒也不至于如此。” 倪伽兰轻笑,她似有似无的笑容中,让人看不透其中的真假。 紧接着她又说,“乐昭,蒋文森他远没有你看起来的那么无害,他过去做的那些恶心事,数都数不清。” 在倪伽兰的记忆中,蒋文森一直如一个掠夺者一般,抢夺着她的一切。 无论是光芒也好,荣耀也罢,蒋文森总是不厌其烦。 可这些都是倪伽兰单方面的以为。 乐昭又一次沉默。 她的每一次抬眸,每一次回应倪伽兰的话语,都是试图在分析倪伽兰话语中的真实性。 她说的没错,蒋文森远没有乐昭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这些,乐昭再也清楚不过了。 “倪伽兰,你想怎么做?” 与其纠结倪伽兰说这番话的真假,不如听到她的计划更来的实在。 在乐昭开始对蒋文森存疑时,于是这个思想,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消失。 既然证据已经清楚的摆在面前,她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见状,倪伽兰知道她的鱼儿终于上钩了。 她淡淡一笑,嘴角展开的笑容如光束般明媚璀璨。 “我想做的很简单,你要做的也很简单。” 倪伽兰的身影越来越远,模糊的视线中,乐昭已经不能再看到她的背影。 乐昭长长的舒一口气,就像一颗大石头落地一般,但是转瞬,她的心又凝重了起来。 是啊,一颗石头是落地了。 那另一颗呢? 蒋文森还在家等着她。 当乐昭回到郊区的家里时,蒋文森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落地窗边的摇椅上。 阵阵光线穿过玻璃投射到他的身上,于是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也紧跟着发出灿烂的光芒。 每次蒋文森在家的时候都喜欢带着他的金丝边眼镜。 还记得,又一次乐昭嘲笑蒋文森:“你带着这个眼镜,真的有点像一个老头子。” 尤其当金丝眼镜滑倒鼻梁上是,蒋文森抬起眼睛的模样便更像。 于是,每每这个时候,蒋文森都会回一句:“那你要做小老太太吗?” 每次蒋文森说完这句话,都免不了会被乐昭打。 大约是乐昭关门的声音太大,不过片刻,原本闭着眼睛陷入沉睡的蒋文森立马睁开双眼。 他先是脑袋重启般恍惚了一阵,才发觉身旁乐昭的存在。 但紧跟着意识重启的,是他温柔的笑容。 “回来啦,昭昭。” 面对蒋文森温柔的话语,心里一直忐忑的乐昭,短暂的掩藏住情绪,回以同样灿烂的笑容。 “嗯,刚回来,是不是吵醒你了?” 蒋文森摇摇头:“没有,刚好我在梦里也见到了你,醒来再次见到你便更加的欢喜。” 蒋文森一向如此,嘴巴恶毒的时候,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嘴巴甜的时候,又轻易让人沦陷进去。 蒋文森拉住乐昭的手,轻轻一用力,乐昭的身体便不受控的像蒋文森偏移。 不过片刻之间,乐昭就进入了蒋文森的怀抱。 一张摇椅,一片日光,两个卧倒在摇椅上的人。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美好。 蒋文森的头埋进乐昭的秀发和颈间,轻声询问:“出去有买到满意的东西吗?” 乐昭自制瞒不过蒋文森,所以从咖啡厅回来的时候,特意给蒋文森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临时决定出门买小宝宝的衣服,估计要过一会儿才能回家。 孟芊芊的产期将近,而乐昭是孟芊芊的朋友,所以在理论上,乐昭为孟芊芊的宝宝准备些什么并不冲突。 所以,蒋文森在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并没有怀疑。 反倒是自己在房间里取了一本书,想着在摇椅上边看书,边等乐昭回家。 见蒋文森问她有没有买到中意的,乐昭立马从蒋文森的身上跳下来。 小跑到门边的桌子上,把装有衣服的袋子拿过来。 “当然有!” 买衣服的时候,乐昭还犹豫了一下,她并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看!粉嫩嫩的,是不是特别可爱!” 蒋文森看着女孩展露的笑颜,自己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是啊,特别可爱!”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形容粉色的宝宝衣服,还是说给乐昭听。 97慕名而来的女人 就像倪伽兰说的,她的计划在这次见面后的第三天,终于到来。 这天,就像往常一样,乐昭有条不紊的偷懒,而蒋文森独揽了所有的家务事。 有些时刻,真的不得不让人坚信一点。 男人,真的是一个多变的生物。 那些乐昭一度以为蒋文森不会做的事,现如今,他都为她做了。 为了验证此时面前的蒋文森,还是不是乐昭印象里的蒋文森,她还亲自向姜黎求证。 过了情人节后,姜黎又回归了忙碌的生活。 她的日子,大概可以拆分为两个方面。 一方面她的事业得继续,这是姜黎热爱的事,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放弃。 而另一方面,纪铭求婚后,他们接下来的婚礼也要提上日程。 都说结婚是大事,同样也是麻烦事。 这点,无论是谁来面对,都不例外。 只是在挑选婚礼场地上,姜黎已经几次要和纪铭打起来。 当时姜黎简直暗暗惊呼,原来那个一向看起来顺着她的人,竟然自己这么有主见! 难道她的哥特式婚礼就不浪漫吗? 非要被纪铭改成欧式古堡? 这条,姜黎依旧沉浸在和纪铭的“战争”里,所以,冷不丁冒出来的电话铃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看见打来的是乐昭,于是姜黎原本阴沉的脸,有一度回升,只是每每余光瞄向某人的时候,依旧是极其的恶劣。 “小昭昭,是不是想我了!” 姜黎清脆的声音让乐昭一阵心虚,一时之间,乐昭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姜黎。 这说想吧! 有点差强人意! 毕竟也是因为有事才想起来打这通电话。 “额——” “想,自然还是想的!” 为了不留给姜黎思考的时间,乐昭立马紧跟着说道:“你们家纪律师,有没有特别不寻常的时候?” 说到不寻常,姜黎眉毛一挑,现在他就停不正常! “不瞒你说,他现在就停不正常!” 这下,乐昭的眼睛就亮了:“那他有没有特别反常的举动,例如平时不愿意做的,不愿意尝试的,无论是东西,还是话语,什么都行,就是原本没有的,突然间都爆发了!” 乐昭说的含糊其辞,有几次都把姜黎这么聪明的脑袋给绕晕了,但是听到最后,她沉思着认真思考了片刻,回答:“有是有,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姜黎一下就明白,大约是乐昭和蒋文森之间,又有故事了! “就是——” 原本乐昭还躲躲闪闪,但是想到姜黎又不是外人,索性直接说:“我最近发现他特别爱做饭,你知道吧,蒋文森从来都不做饭的,而且他总喜欢跟我抢着干活,今天,我就碰了一下抹布,他居然就吼我!” 天知道,在蒋文森因为一块抹布吼乐昭的时候,乐昭有多惊讶,她一度以为蒋文森是真的疯了。 乐昭的话音刚过,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姜黎浅浅的笑声:“哈哈哈哈,一块抹布,他可真逗!” 你看,连姜黎都被蒋文森的蠢事逗笑! “说认真的,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姜黎笑的肚子都疼,她缓了好久才接着回答乐昭的问题。 “那是因为她心疼你啊,我的傻昭昭!” “之前都跟你说了,像蒋文森和纪铭这样不是双胞胎胜似双胞胎的怪胎,绝对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乐昭和姜黎正说得起劲,突然间,乐昭就觉得背后一凉。 老话说得好,千万不要背后议论人,小心鬼上门! 乐昭心慌的抿了下唇,正想着该如何结束这个话题,只听身后的人儿说道:“和谁打电话呢?笑得这么开心?” 蒋文森老早就注意到乐昭在打电话,起初他也没怎么在意。 可是见乐昭迟迟不挂,于是心头的好奇心便更重。 是谁在和她打电话? 居然还聊的这么开心? 带着种种好奇,蒋文森扔下手中的活,缓慢走进。 谁知—— 在靠近的瞬间,之间乐昭身体身体一颤。 她居然还心慌! 这下,蒋文森便更想知道了。 “就,就姜黎啊!” 果然,一听到姜黎这个名字,蒋文森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蒋文森反问。 “对,就是姜黎,我们俩正商量过几天一起出去逛街呢!” 不得不说,有了一次的经验过后,乐昭的演技越来越纯熟。 今天这么紧急的情况,就连火眼精金的蒋文森,都信了七七八八。 “哦——” “这样。” 蒋文森这才作罢。 而乐昭看着蒋文森的背影,手里握着的电话那头,姜黎止不住调侃。 时间夸回到现在。 乐昭看着此时蒋文森忙碌的背影,再次联想到姜黎的话,确实,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叮咚。 就在乐昭暗暗惊叹时,门铃居然想起。 蒋文森和乐昭同步的皱起眉头,显然是在思考,究竟是谁,在这个时间点过来。 而且,也没听说今天有蒋文森预约的案子客户。 蒋文森擦了擦手,便大步朝门边走去。 而他身上的粉色卡通围裙也在这个不经意间,被他遗忘在身上。 在门铃响起的瞬间,紧跟着的,是乐昭手机的震动声。 上次见过倪伽兰后,她们倆就家了微信。 倪伽兰怕蒋文森怀疑,于是倪伽兰是用自己小号加的乐昭。 乐昭的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门外的那个人与倪伽兰有关。 果真,当乐昭看到手机消息的瞬间,她的猜想,被证实了。 在名为卡通图案的对话框里,倪伽兰发了见到的一段文字。 “帮她。” 即便只有这简单的两个字,也足以说明一切。 原来,按下门铃的人,真的与倪伽兰有关。 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比乐昭大一点,长得也还可以。 但是要让她和孟芊芊与姜黎比,还是差了一些。 平时慕名而来的人也有,所以蒋文森见到来着,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要办案子?”蒋文森轻声问。 门外的女人显然有些紧张,只见她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依旧很轻,“是——” “请,请问,你是蒋文森律师吗?” 98唯一选项 面对女人的小心翼翼,蒋文森眼眸微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小心翼翼的人。 通常来找蒋文森办理案子的人,都是知道蒋文森城南怪律师的名号的。 而上一次这样试探着问他的人,还是乐昭。 蒋文森让开身体,示意女人可以进来。 “进来说吧,我是蒋文森。” 蒋文森的话音刚落,就见女人瞬间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口,似乎是一颗大石头落地。 “蒋律师,其实我来找您是因为有一个案子还请您能受理。” 每一个来找蒋文森的人,进屋后的开场白都是这个。 按照老样子,蒋文森先是请女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毕竟,有什么话,坐下谈,岂不是更好。 “有什么事,等下我们具体细说,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先说说看,是有关什么类型的案子,这样,我也能有个准备。” 蒋文森刚说完,就准备转身去厨房准备茶水,谁知,转过头就迎上乐昭的脸。 “你怎么去倒茶了。”说着,蒋文森立马接过乐昭手里的东西,言语里的责备显而易见。 但是那些看似的责备的话,却词不达意,他只是心疼乐昭干活罢了。 “准备茶水而已,这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还记得乐昭刚搬进蒋文森家的时候,她和蒋文森就规定好了种种条例,乐昭并不是白住,她需要给蒋文森做饭,偶尔打扫打扫家里的卫生,如果赶上客人来,乐昭也会去准备招待客人的茶点。 这些不痛不痒的条例本就是蒋文森对她的温柔,那些活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因为就算是她自己租的房子,她也会这样。 可自从乐昭和蒋文森交往后,蒋文森竟把她仅有的“劳动”剥夺。 他恨不得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围着他转就好,剩下的事,他完全可以独揽! “蒋文森,你再不让我干点什么,我可就真的要成废物了!” 面对乐昭的抱怨,蒋文森只是淡淡一笑:“要是你成废物了,我也愿意养你,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男人看似无意间的话语总是能牵绊住乐昭的心,在蒋文森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乐昭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涌过。 好吧。 面对蒋文森,乐昭也是无计可施。 转念,乐昭就推着蒋文森往客厅走,“快去快去,客人该等急了。” 蒋文森:“好好好,听你的,我这就去!” 这次,乐昭并没有靠近客厅,甚至她都没有拿出她的小板凳去偷听他们说了什么。 乐昭只是静静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她握着茶杯,焦急的余光里,时不时确定远处的客厅在发生什么。 即便乐昭不偷听,她心里也能有个大概,因为问题的关键并不是这个突然到访的女人会让蒋文森接什么样的案子。 因为案子不是关键,而那个女人才是。 这就是当初在咖啡厅,倪伽兰同乐昭说的计策。 若要从案子上扳倒蒋文森,那是不可能的。 但凡知道点法律圈的人都明白,蒋文森在法律界,就是无解的存在。 但这个存在也并不是不能攻破。 明的不行,那就要来暗的。 “乐小姐,你知道什么对一个律师来说最为致命吗?” 当倪伽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乐昭还出奇的思考了好久,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乐昭已有认知里,律师就是一个堪比神的存在。 因为这个社会是法制的,那么能驾驭运用法律的人,不就是神吗? 乐昭思考了好久,最终也只是摇摇头:“什么最为致命?” 在乐昭的疑惑声中,倪伽兰的眼镜短暂的扫过橱窗外的天空。 她说:“对律师来说,最为致命的,就是身败名裂。” “而我,就是要蒋文森身败名裂。” 乐昭不知道倪伽兰和蒋文森究竟有多大的仇,能让倪伽兰对他恨之入骨。 身败名裂—— 当倪伽兰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乐昭仿佛都能听到倪伽兰牙齿间的摩擦声。 “蒋律师,真的,帮帮我,我真的需要你!” 好像每一个来求蒋文森的人都会这么说,可他又不是神,即便是神,他也会有能力有限的时刻。 正当蒋文森想着办法拒绝的时候,坐在远处的乐昭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他的身侧。 “蒋文森,我想——” “她可能真的需要帮助。” 自从乐昭搬来后,蒋文森这个城南怪律师的头衔真的成为了头衔。 那不过就是一个称号而已,因为真正左右他想不想接,能不能接这个案子的,是乐昭。 她在很大程度上,从蒋文森的生活一路影响到事业。 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毕竟有一个人在左右你的世界和思想啊! 可面对如此霸道的侵占,蒋文森却喜欢的很。 只见原本想着办法要怎么拒绝的男人在听到乐昭的话后,轻挑眉毛:“你怎么就知道她非要我帮她不可?” “这个世界上的律师,可不止我一个人。” 当时蒋文森打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因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他还想享受就好,但就是鬼使神差间,还是给自己惹了“麻烦”。 只一个s市,大大小小的律师事务所就不下十个,而且那个律师事务所就有好多个律师。 就像蒋文森说的,他并非是唯一选项,若只是普通的案子,真的没必要找上他。 可一想到倪伽兰传过来的信息,乐昭原本要退缩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可是当初我来找你的时候,我就认定你是我唯一的选项。”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带着淡淡的羞涩,尤其是脸颊上骤然生起的红晕,更是让蒋文森欢喜到不行。 蒋文森不禁在想,他的昭昭果然还是这样的时候最可爱。 不过是一句话的时间,事情里有了骤然的逆转。 原本要拒绝那个女人的蒋文森在听到乐昭的“告白”后心情大好。 只见他转过身,问道:“看在今天我心情不错的份上,你这个案子我接了,不过你的案子特殊,在开庭前,还是不要透露风声的好。” 99蒋文森心里的小九九 见状,女人连连答应,“当然!我一定不会透露风声的。” 蒋文森一向是个做事麻利的人,在他告知女人,他可以接这个案子后,就让女人回家,过几天再进行接下来细节方面的事。 于是短暂的喧闹过后,家里又一次回归二人生活。 整个过程,虽说乐昭并没有做什么,甚至她只说了一句话而已,就把倪伽兰交代的事完成。 就像做梦一般,乐昭知道,一旦开始,就真的不能停止了,于是那份对蒋文森的愧疚,就变得愈发浓烈。 为了打破僵局,乐昭缓步走到蒋文森身旁,然后坐到沙发上。 她不动声色的问道:“究竟是什么案子,竟让你这么不想接?” 按照常理来说,只要蒋文森肯把那个女人请进来就说明,他一开始想接这个案子的成分是很大的。 而到后来,蒋文森脸上出现的不情愿,肯定是有什么隐情,所以他才这么抗拒。 蒋文森当然不会瞒乐昭,只要她开口问,他就一定会解答。 “其实也说不上那么抗拒不想接她的案子。”能难倒蒋文森的案子屈指可数,而为成功的案例就是坐在他身旁的乐昭,但是他不能说。 “她这个案子有点特殊,准确的来说,是一个涉及很多方面的案子。” “很多方面?有这么复杂?”见蒋文森这么说,乐昭也来了兴致。 其实,倪伽兰对乐昭阐述的计划都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那些具体的细节,倪伽兰并没有告诉乐昭。 见乐昭有兴致听,于是蒋文森清了清嗓子,总不能扫了他心爱女孩的兴致? “简单点说吧,刚才来的客户是正在读研的研究生,虽然读研,但是她也有着自己的兼职工作,挣点小钱,客户交往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是当初大学的校友,但是大学毕业后,客户男朋友并没有和客户一样继续读研,而是选择闯荡社会。” “于是,就因为这个微妙的选择,两个人的差距就出现了,女人依旧保持着她的读书的书卷气,而男人便在社会的闯荡中有了点野性。”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客户是一位经济相对独立的女性,所以她一向很注重自己的财产,尤其是这些年客户凭借兼职攒下的钱,更是对客户来说尤为重要,可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客户就发现自己身边的小物件莫明消失,起初只是一些便宜或者不值钱的饰品,后来渐渐演变为金钱。” “当时客户只是以为家里进了贼,甚至客户还对男朋友提起过这件事,当时客户男朋友只是觉得她神经大条,让她别想那么多。” “但是客户就是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于是在某天,她终于发现那个偷她东西的嫌疑犯是谁,谁知,那个人竟是她的男朋友!” “这都不是最让人惊讶的,而是当客户现场抓住男人后,男人竟反抗者说要杀了她。” “当时客户男朋友惊悚的表情就让客户联想到一件事,只有人在吸食某个毒物时,才会发出如此狰狞的表情,这下,客户才知道男朋友为什么总是偷她的东西。” “因为客户的男朋友需要用钱来换毒物。” 讲到这,乐昭根本没听出来个所以然。 “然后呢?就没了?”女孩歪着个头,满脸困惑。 乐昭真的不是抱怨,而是按照现有故事的发展,大概率就是到此结束了,两个人一拍两散,根本不至于“非蒋文森”的地步吧? 蒋文森就是喜欢吊足乐昭的胃口,他喜欢看着乐昭因为过分好奇想要知道某件事情是,忽闪着大眼睛等待他的样子,所以蒋文森才迟迟没有说出下文。 可这样的戏虐蒋文森深知不能耗得太久,于是眼见女孩儿马上就要暴躁的时候,蒋文森终于开始了他的下文。 “故事当然不能就这样结束,毕竟要有始有终啊。” 有一瞬间,乐昭的脑袋里恍惚的升起一丝错觉,她总觉得这句话就是蒋文森在对她说的。 可是乐昭又找不出实质性的证据,于是只能臆想罢了。 “男人远没有客户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原来这几年里,客户的男朋友已经是某个组织的头目,而且,两个人的感情早就已经淡了,所以一次的爆发足以毁天灭地,更何况还是像客户男朋友那么疯狂的人。” “在客户拆穿男人的真面目后,男人就像疯了一般时时跟在客户的身侧,甚至很多时候,男人真的想动手杀了她。” “于是,这就是她的理由?她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来求你的帮助?她应该去找警察啊!” 蒋文森何曾没有想过乐昭的这番话,按理说,这真的超过蒋文森案件的受理范围。 这也是为什么在听到女人的故事后,蒋文森便一点接案子的心思都没有。 故事太扯,这也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按蒋文森的理论来说,这样奇怪的案子,十分适合纪铭。 毕竟涉及情感纠纷的案子都归他管。 当然,这也不是必然。 因为每次蒋文森遇到不想接的案子,他都这么想。 自从十年前开始,蒋文森在从事自己的职业上,就显得随性很多。 于是乎,纪铭就成为了蒋文森的挡箭牌,他不想要的,纪铭都照单全收。 果不其然,在蒋文森讲述完这个故事不久,远在市中心艰难跳着婚礼场地的纪铭就接到了蒋文森的电话。 当时纪铭想都没想就给挂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能不知道蒋文森心里的小九九? 但是纪铭的拒绝又怎么能敌得过蒋文森的坚持呢? 在磨人这方面,蒋文森一直处于不败的地位! 当蒋文森拨打第无数通电话时,纪铭终于接了。 “老纪——”这是蒋文森求纪铭的时候惯用的开场白。 电话那头,即便蒋文森看不见,可纪铭还是轻挑了一次眉毛,眼睛里止不住的思考着蒋文森接下来又要说什么无理的要求。 “有事快说!” 在接到纪铭的首肯后,蒋文森终于开始轻吐原本要诉说的事情。 “我这有个案子,你,感不感兴趣?” 100明知故问 “什么案子?”纪铭心知肚明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客气的问了一嘴。 既然接了,总得听听是什么事这么急着求他吧。 于是蒋文森学着刚刚给乐昭讲故事的样子,又对纪铭重复了一遍。 在纪铭得知蒋文森急迫的原因后,不由得哧声笑出来。 “就这?就难倒曾经的天才律师蒋文森?” “不是吧?” “蒋文森你总这样,业务能力会退步的。” 纪铭说的不无道理,哪怕是天才,一旦开始选择性的接收某些事物后,他的天才方向也会产生偏移。 这一点,蒋文森远没有纪铭做的好。 即便纪铭在外界看来,他的主攻方向是婚姻法和娱乐圈的那些案子,可是实际上,纪铭的狩猎还是很广泛的。 他平时也会接一些犯罪案件,和一些刑事侦查案件。 当然,这些案子都是纪铭为了巩固知识才接手的。 他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但是从某一方面来看,他也是自私的为了自己,所以才接那些刑事案件。 于是,相对比来看,蒋文森就有些偏向的严重,他只遵从自己的心意。 那些不被蒋文森所接受的案子,他都不会接。 “帮帮忙,帮帮忙!”见纪铭言拒绝,蒋文森连忙附和。 他“卑躬屈膝”的话语又是惹得纪铭一笑。 只见电话那头,纪铭无力的摇摇头,都说熟知一个人要从三方面出发。 “知人,知面,知心。” 起初,纪铭也只是以为蒋文森是一个同他一样对所有事物都平淡的人。 在大学刚开学不久,纪铭就知道了蒋文森的身世。 按照常理来说,幼时经历过巨大创伤人,是有着一定的内向或者自闭的。 初见蒋文森时,他确实给了纪铭这样的看法。 话不多,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窗边,也从不微笑。 可是因为一场分组比赛,纪铭第一次见到了真实的蒋文森。 而那个蒋文森,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存在,而不是行尸走肉。 一转眼,他们已经毕业有些年头。 无论这些年他们经历了什么,蒋文森依旧是当初的蒋文森。 至少在纪铭的印象里,蒋文森依旧是十几年前的他。 他会因为分到的案件头疼到抓耳挠腮,在确信自己真的做不来的时候,会愁眉苦脸的走到纪铭面前,把嘴一抿,双眼散发无害的光芒,然后再对纪铭说一句:“这个案子,你弄大部分,行不行?我帮你找细节。” “太难了,纪铭,你帮帮我吧!” 虽然两句话相差的很多,但是从本质上看,根本没有区别。 蒋文森的嘴脸,纪铭有哪个没见过? 以前或许纪铭还会吃吃这一套,但是现在? 完全不可能! 纪铭看了一眼远处的时钟,心下便更坚定:“不可能!蒋文森,起了这条心吧,这次,我可不会接手你扔下不要的案子!” 纪铭连给蒋文森辩解的机会都没给,说时迟那时快,搜的一下,就挂下电话! 蒋文森只能含恨握着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滴滴声。 他恨啊! 可是不能反驳! 因为此刻,姜黎极有可能就在纪铭的身旁,而蒋文森“怕”姜黎,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事。 于是,在纪铭的拒绝后,蒋文森只能接受现实。 在蒋文森为案子奔波的日子里,乐昭肉眼可见蒋文森身上的丧气有多重。 大概不带着热爱从事工作的人,莫过于此了吧! 临近案子开庭前夕,乐昭刚准备睡下,就听门被敲了几声。 乐昭疑惑的看向门口的方向,她实在不知道,这么晚了,蒋文森找她还有什么事? “请进。” 话音刚落,门就被蒋文森轻轻开启。 只见明暗有秩的空间里,乐昭在阴影的那头,而走廊的灯光散落在蒋文森的身上,那一瞬间,就像有一个光环笼罩着他一样,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蒋文森站在门口迟迟不进,而是用那种委屈到不行的眼神紧紧盯着乐昭。 即便屋内的空间再暗,即便错落有致的光线让乐昭几乎看不清蒋文森的脸。 但是那双眼睛里,要传达的信息,还是一刻不留的传达进乐昭的脑袋里。 乐昭心想:蒋文森今夜这么不正常,一定有情况! 正当乐昭要验证自己的猜测时,蒋文森开口了。 “有件事——” 这个开场白,乐昭太过熟悉,因为每次她熟人的时候,第一句话总说这个。 可见,这是一句多么通俗的开场白,就连蒋文森这样人,在求人时,也会用到。 “什么事?”乐昭悄悄侧了点脑袋,她在等待蒋文森的下文。 “嘿嘿嘿,也不是什么大事!” 蒋文森那声假到不行的苦笑,根本看不出来他说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多大。 紧接着,就在下一秒。 蒋文森说的话,简直让乐昭惊掉下巴! “今晚——” “我可以跟你睡吗?” 即便上次他们走过了肌肤之亲,可那种事,乐昭也只是在那天经历过一次。 她依旧和蒋文森分着房。 偶尔磨不过蒋文森死皮赖脸,他们会相拥而眠直到天明。 必须着重说一下,这种相拥而眠,真的只是单纯的搂着睡而已。 距离上次蒋文森提出这个要求,也过了几天,到并不算长。 “好不好嘛?”见乐昭迟迟不回答,蒋文森也有些着急,生怕乐昭拒绝。 这些日子里,蒋文森一直忙着案子的事情,再加上乐昭心里的那个坎过不去,于是每每看到蒋文森忙前忙后,她总能想到倪伽兰。 见蒋文森又耍无赖,原本乐昭都要拒绝了,可还是心下一软。 乐昭对蒋文森无解这件事,她已经说累了! 乐昭让了让身子,紧接着拍了拍她身侧的位置。 “好吧,看在你最近这么辛苦工作的份上,这次的条件就应允了!” “不过!要事先说好!” “不能做过分的举动。” 蒋文森眉毛轻挑,话里也藏有几分暧昧的味道,“例如?什么过分的举动?” 而乐昭,在蒋文森的话后,一个劲的翻白眼,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101伴随月光的吻 午夜,昏暗的空间里,月光正朦朦胧胧的穿过纱帘投射进来。 相对于身旁熟睡的男人,乐昭就显得清醒很多。 大概人本身就是一个纠结的生命体。 每当乐昭想到,此时那个睡在她身旁的人,就是杀害她家人的间接凶手时。 于是那股由内焕发的纠结情绪就会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乐昭不止一次克制过自己的冲动。 但今夜—— 乐昭从那片月光中翻过身,直面熟睡的蒋文森。 似乎蒋文森一向对乐昭敞开心灵的大门。 他从不担心乐昭会在他身上掠夺什么,他的一切都可以毫无保留的给她。 这确实是一件看似浪漫的事。 但我们换一种方向考虑呢? 若这一切都是蒋文森精心策划好的,他的每一次看似失去的状态,都是他故意而为之呢? 而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出于对乐昭过往的补偿! 那么,当我们通过这样的角度去看问题时,那么就细思极恐了起来。 男人的侧颜在月光的普照下,是温柔的冷白色。 乐昭悄悄伸出一只手,悄悄的在蒋文森侧颜的轮廓上划过。 为了不吵醒蒋文森,乐昭也只是用手指描绘他轮廓上方的空气。 在指尖的流转间,乐昭的手指不由得滑倒蒋文森的脖颈处。 几乎是一念之间,乐昭竟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现在是深夜,因为住的这片小区的大多是大爷大妈和一些打工族,所以他们都睡得很早。 无论这个小区里夜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也都不会及时发现。 乐昭紧紧盯着蒋文森的脸。 这次,她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不过是片刻之间,乐昭竟跃到蒋文森的身上。 只见乐昭跨坐在蒋文森的身上,双手在不断攥紧的同时,眼睛不留余地得盯着他的脖子。 就在下一秒,可怕的想法占据乐昭的心,她猛地朝男人的脖子用力扑了过去。 下一秒,蒋文森的脖子就被乐昭“控制”住。 毫不夸张的说,蒋文森的生死大权,就掌握在乐昭的一念之间, 乐昭看着蒋文森那张脸,于是藏在深远世界里的记忆就暴露了出来。 乐昭总是不经意间想起过去的种种,尤其是那场由乐父主导的瓦斯爆炸案。 乐昭很小的时候父亲曾跟她说过,“好人会有好报,神会给善良的人最好的恩赐。” 乐昭一直秉承着信念,坚信着总有一天神会听到她的渴求,可最终,这一举动并没有让乐昭看到拯救人们的天神,而她看到的,是恶魔。 神居然向她开了玩笑。 那年乐昭十二岁,因一场设计好的诬陷,她的父亲蒙冤判刑。 乐昭至今都无法忘记当法官宣布最终判决时,她父亲的模样。 那种嘶吼到无声的绝望,没有人在乎他说了什么,没有人在乎事情的真相,他们一家四口就像供人拿捏的玩物,按着伤疤供高尚的人喜笑颜开。 在那个时代,虽然没有发达的电子新闻,但谣言足够摧毁一个人。 父亲的事传开后,一开始只是街坊邻居的孤立和背地里的冷眼嘲讽,可后来随着事情的发酵,父亲终于不堪重负,开始酗酒赌博。 那是新年夜,父亲把家收拾的很干净,他给每个人买了新年礼物,甚至还主动和母亲一起准备年夜饭。乐昭记得餐桌上父亲问她:“我们小乐昭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呀?” 她抿了下嘴,眼底泛着光,她只有一个愿望,她想永远和家人在一起, 午夜,县城灯火通明,人们跟着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倒数,期待着新一年的到来。 小乐昭趁家人不注意,拿着大把的烟花溜出门。 听小区里别的小朋友说,新年的烟花会赶走不幸迎接好运,所以小乐昭天真的觉得,只要在零点她放了烟花,姐姐就会开心,妈妈就不会哭,爸爸就能变回从前。 当零点到来的那一刻,小乐昭的烟花刚涌出点点星光,只听身后轰的一声巨响,火光照亮了整个县城。 那不是神的玩笑,是神的遗弃。 有时候,失去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十年前,乐昭因为蒋文森的原因,她父亲,她母亲,甚至是她的姐姐都在一定程度上深受打击。 唯有当时还小,还无法理解事物的乐昭“逃过了一劫”。 但也由此,这份不灭的伤疤萦绕乐昭许多年。 乐昭的手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紧握蒋文森脖子的准备。 可是在乐昭一阵又一阵的犹豫过后,最终,乐昭还是没有下去手。 蒋文森对乐昭的好,促成了这件事缓慢进行。 毕竟有谁会亲手杀死自己最重要的人呢? 就连乐昭自己都忘记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多久,她只记得,当她决定短暂的放过蒋文森的时候,她的身体很麻,尤其是胳膊。 “唉!”乐昭叹了口气。 她气为什么自己就是下不去手。 索性,乐昭从蒋文森的身体上下来,挪到自己先前的位置上。 这次,乐昭不再脑袋抽风般面对蒋文森而睡。 而是自己转了个身,还故意把身上的被子盖的更严。 大约是刚刚情绪起伏大的事情做多了,所以没过一会儿,乐昭迅速的呼吸声就传了过来。 当这个呼吸声越来越重的时候,蒋文森竟神奇的睁开眼。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其实这样的事,发生过不少,每次在乐昭自认为蒋文森睡着的时刻,实际上,蒋文森都是半睡半醒。 这期间发生的所有的事,他都知道。 就好比是刚刚,当乐昭掐住他的脖子的时候,蒋文森的手在阴暗里,乐昭看不见的地方,瞧瞧握紧。 但是明面上,他没有显露一点端倪。 蒋文森缓慢的起身,他的手自然的支撑在床上,他静静的看着乐昭的睡颜,而内心不断涌起的呐喊,似乎在说:“有些事,她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即便如此,蒋文森还是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靠近乐昭。 只见他拂去女孩额前的碎发,轻轻落下一吻。 102有你在就什么都不怕 庭审当天,小小的法庭里坐落的人并不多,似乎像读研女人这样的案子,并不能引起社会的太多重视。 蒋文森坐在原告席上,在正式开庭前,他的眼睛时而从低沉的文件中微微抬起,看向不远处的乐昭。 当他们眼神交汇的瞬间,他还会对乐昭温柔一笑。 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普通,都是那么寻常。 可是只有乐昭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有多可怕。 在昨晚,倪伽兰又一次找到乐昭。 倪伽兰依旧没有露面,她只是用那个小号给乐昭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倪伽兰只交代了一件事情,就是等待,等待看好戏。 因为今天的庭审,就是倪伽兰让人演得一出戏。 几分钟后,法庭正式开始。 一开始,无论是案件的陈述还是原告被告的相继发言,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就到法官再次向原告的那个读研女生确认时,女人结结巴巴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法官温和的让女人别紧张:“没事,你慢慢说。” 就在法官的话音刚落下不久,女人颤抖着身体,直勾勾的看向蒋文森。 “其——” “其实——” 女人越说,她看向蒋文森的眼神就变得愈发诡异。 那个神态让在场直面女人的蒋文森只觉得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女人接下来的话,并不是什么好话。 果真,就在蒋文森的忐忑猜测中,女人含糊的再次开口。 这次,女人的语速很快,甚至她惊声高喊的模样,惊呆了众人。 “他!” “就是他!” “这件事也有他的参与!” 他? 可能当听到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迷糊了一阵,他们似乎并不能理解女人口中的他是谁。 可是当在场的众人紧紧盯着女人的眼神时,那么,答案就****了! 因为女人直勾勾看着的人,正是蒋文森! 蒋文森一个头两个头,他似乎还在空白的脑袋里去理解这转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参与什么了? 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女人转头面向法官,她用那种惊恐中又略带愤怒的语气对法官说:“法官大人,蒋文森律师和那个人是一伙的,他们串通好了要害我!” “而且在我去找蒋文森律师接手案子的时候,他还试图猥亵我!” 这是什么样的人能空口说白话? 乐昭惊叹,原来这就是倪伽兰让她看的戏。 就像这个所谓的研究生女人敲响他们家的家门,然后诉说的故事那样。 一样的扯,一样的难以置信。 “不!我没有!我没有做!”蒋文森也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向法官尽可能的为自己辩驳。 这是一场公开受审的案件,即便到场旁观的人不多,但是谣言就像冬季的寒风一样,一旦形成并蔓延,那么,蒋文森事业上的冰河期,就要真正到来了。 作为律师,是最最忌讳这样的事的。 蒋文森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但是就在下一秒,蒋文森的脑袋里闪过一丝光芒。 从头到尾,这很有可能就是策划好的。 在蒋文森想到这个想法时,他的眼睛有短暂的略过乐昭的脸。 而坐在陪审席上的乐昭,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 没有雀跃,没有暗自惊喜,更没有焦灼。 她只是平淡的看向远处的闹剧。 似乎这一切,她早早就知晓。 这下,蒋文森的心便更加清晰了。 没有别的答案。 就像他从始至终猜测怀疑的那样。 可能,当乐昭再次踏进他的生命起,后面的故事,都是她小心潜伏,精心策划好的。 而进来,就是他十年人生报复的开端。 因为突发状况的出现,法官便决定临时叫停,等研究过后,再次决定新的开庭时间。 不过是女人的一句话的功夫,蒋文森的身份一下就掉了价。 因为女人告发的突然,于是原本涉及这个案子的警察立马带走了蒋文森。 就是怕蒋文森出了法院后,和另一个嫌疑人交涉,从而影响案件的后续发展。 这整个过程,乐昭只是呆呆的站在远处。 即便她有心想阻止这场闹剧,可是最终,她也是无力的看着蒋文森被带上警车。 在临上车前,在蒋文森的苦苦央求下,警察给了蒋文森一分钟的道别时间。 在所有警察的监视下,蒋文森的手被戴上了手铐,虽然用一层黑布蒙着,但还是很明显。 蒋文森刚朝乐昭靠近一步,身旁的警察就瞬间紧张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蒋文森也没有停止住向乐昭靠近的步伐。 蒋文森的手因为被手铐锁着,所以当他想要抬手触碰乐昭的脸颊时,还是有些尴尬的不方便。 他无奈的笑了笑:“家里还有一些吃的,应该够你吃两天。” “不过牛奶那些就不要碰了,在冰箱里放的有些长,我怕不新鲜。” “要是这几天有什么紧急地事,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就去找姜黎,她虽然脾气差了些,但是,她一定会帮你的。” “哦,对了。”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一分钟的时间里,蒋文森只简单的交代了这几句话。 甚至他全部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是让乐昭帮助他的话。 “蒋文森,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怕? 说实话,蒋文森活的这些年,让他惧怕的事物并不多。 但是让他后悔的事物,却占据了大半。 所以,蒋文森有一个明确的自我认知。 他想,他的余生不应该被后悔充斥。 他所有的每一件事,不是补偿,就是不留遗憾。 所以蒋文森不怕。 他不怕这个案子的结果,甚至他也不怕今后他会面对什么,甚至,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想过让纪铭来帮助他辩驳。 这一切的一切,蒋文森只有一个目的。 只要这个案子与乐昭有关,那他就帮她圆梦。 在暖热的日光下,因为太阳的照射,蒋文森的眼睛有些不舒服的眯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人,淡淡一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103一个又一个谎言 乐昭目送着载着蒋文森的警车越来越远。 她的心很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又发生了巧妙的变化。 其实乐昭是排斥这种变化的。 因为每一次变化过后,她对蒋文森的心就变得愈发柔和。 很多个时刻,乐昭常想,若她可以不用那么纠结就好了。 可是现实终究会把她的想法压垮,这就像乐昭在高中结束后,被迫要接受现实。 没有人会热心到供应她上大学,没有人会在她失去家人后在乎她的想法。 她一切的喜怒哀乐都要自己消化。 甚至在无数的深夜里,乐昭都在看着明月与繁星,和它们对话。 若一切能重新倒流就好了,她会带着记忆让悲剧不再重演,她会让她的父亲规避那些麻烦。 甚至可以再回到久一点的时刻,他们全家只是小镇里的平凡人,没人去到s市,也不会有人去s市,于是,在切断那些麻烦的联系后,一切就能变得更好。 乐昭真的想过,但一切,不过只是想法罢了。 时间不能倒流,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她依旧是她。 乐昭在渐行渐远的车后紧紧攥住双手。 她知道,这一切,真的不能停下了。 再过不久,她真的要用那个身份面对蒋文森。 在蒋文森被带走不久,乐昭就接到姜黎的电话。 姜黎是整个s市的消息小灵通。 但凡s市发生一点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就在蒋文森被诬告后,姜黎就收到了消息,但是说实话,这个消息姜黎刚听到的时候也不过是笑了笑。 她完全把这当成一个笑话。 但凡了解一点蒋文森的人,谁不知道他的毛病? 蒋文森可是天生的不进女色,他身边唯一的女人,就是让他一直饱含歉意的乐昭! 蒋文森能猥亵女性客户? 拜托! 怎么可能! 虽然姜黎不信,但是既然消息传了出来,那就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思索了一阵,姜黎就拨通了乐昭的电话。 当乐昭接到姜黎的电话时,她正在家里接受警察的盘问。 乐昭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犹豫再三,她还是接通了。 “小昭昭,什么情况?” “蒋文森怎么可能猥亵女客户?” “没搞错吧!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面对姜黎的惊讶,乐昭何曾不是惊讶的比她少? 所以这个案子就是有严重的漏洞。 在乐昭目送完蒋文森后,她就第一时间问倪伽兰这个事。 毕竟倪伽兰和蒋文森是几年的大学同学,她怎么可能不了解他? 谁知,面对乐昭的疑惑,倪伽兰也只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乐小姐,有些事就是看起来并不可能所以才更有可能。” “相信我,我的的法子,绝对有用!” 说到这,就当乐昭无奈的要挂电话时,电话里又传来了倪伽兰的声音。 “乐小姐,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一瞬间,乐昭只觉得倪伽兰看透了她的内心。 没错,在这个问题上,乐昭心软了,她不想蒋文森会因为这个名义受到惩罚。 这对一个律师来说太狠了! “我——” “我只是觉得,这样是不是太狠了,毕竟——” 倪伽兰:“乐小姐,在你对蒋文森心软的时候,你是不是更应该想想为什么那年的蒋文森要对你们一家这么绝情呢?” “如果他当时也有一点心软,是不是后来的故事就不会变成这样?” 倪伽兰不愧是做律师的,她简单的两句话就让乐昭不敢再说自言自语。 毕竟倪伽兰说的没错,如果当初的蒋文森心存一点点人性的善念,那么,她的家庭也就不会在新年夜这天酿成惨剧。 无形之中,倪伽兰的话又在乐昭的心上加速了对蒋文森的仇恨。 而这份因冲动而产生的仇恨缠绕在乐昭心头,迟迟不散。 在姜黎急迫的话语中,乐昭收回思绪。 毕竟警官还在这,乐昭也不能对姜黎说太多的事。 而她只能简单的承认:“没错,今天的案子,蒋文森被控告猥亵,现在警官在家里收集证据。” 乐昭的话一下子就做实了姜黎不敢肯定的事。 那一刻,电话里传来的不止是惊呼,更多程度上的,是姜黎呼唤纪铭的声音。 警官的询问还没有结束,所以当时乐昭在确定姜黎不会再有别的事找她后,就匆匆挂上电话。 乐昭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要给自己牵扯上这么多麻烦。 傍晚的时候,原本静悄悄的家里,响起一阵敲门声,而当乐昭疑惑的来到门边时,竟看到姜黎和纪铭在门外的身影。 而在未打开的门外,姜黎左右试探着看向房门。 隐约中,乐昭还能听到姜黎不确定的话语:“宝宝,你说小昭昭时不时当时吓完了,毕竟是当着她的面把蒋文森抓走。” 而在姜黎身后的纪铭,在听到女孩儿的话后,他只是短暂的蹙了一下眉,并没有回应什么。 过了一会儿,乐昭僵持在门边的身影终于把门打开。 你看,她又在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物。 似乎她一直致力于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顿场面。 曾经的是,是生活不得已让她接受的。 但此刻呢? 更大的程度上,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若她没有鬼迷心窍的答应倪伽兰,那就不会有这一系列的麻烦事。 而自己也无需说谎。 当大门缓缓打开时,姜黎一下从打开着的门里跳了进去。 她一下保住乐昭,想给她安慰。 “小昭昭不怕不怕,我们来陪你了!” 姜黎在家纠结再三,便拉着纪铭飞奔过来,无论怎么样,今天都不能让乐昭一个人面对。 在姜黎的怀抱中,乐昭身体一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但是面对姜黎的热情拥抱,其实乐昭最害怕的,是纪铭审视的目光。 那双几乎能看透一切事物的眼睛,乐昭太害怕他能发现什么端倪。 毕竟这个男人是堪比蒋文森的存在! 乐昭下意识的躲避开纪铭的视线。 她拉着姜黎的手把他们往屋里带。 “进来吧,先进屋说。” 104皇宫 乐昭以为像纪铭这样的人一定会追问她什么。 乐昭深知自己的演技不行,所以在面对纪铭的时候,乐昭是露怯的。 可是在纪铭进屋后,他就像完全把乐昭屏蔽掉一般,不再去关注乐昭的一切异样。 乐昭虽然奇怪,但是她并没有明说。 估计是两个人商量好的原因,就连姜黎也在乐昭面前只字不提蒋文森。 甚至与他名字挨边的话题,姜黎也顾及的一个字不说。 虽然这样在某种程度来说,是缓和了乐昭紧张的情绪,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 因为这太不寻常了。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了半个小时,直到姜黎还是动手准备晚餐。 这是乐昭第一次见姜黎做饭,即便心情糟糕到了极致,但是在面对这个难得的场面,她的心还是小小的惊讶她一把。 乐昭清楚的记得,在姜黎做饭的这件事上,蒋文森是有过忠告的。 那天蒋文森突然郑重其事的说要告诉乐昭一件大事。 当时乐昭就神情紧绷到了极致,她想着究竟是什么事会让蒋文森这么严肃。 但当蒋文森缓缓开口后,乐昭只觉得青筋直跳。 原来他口中的严重的大事,竟是不要吃姜黎做的东西! “蒋文森,你这是偏见,不能这样。” 蒋文森想都没想,立马反驳:“这还真的不是我的偏见,我是认真的,轻易不要去尝试姜黎做的东西,真的会要人命的!” 当然,那个要人命是蒋文森夸大说出来的,但是毕竟乐昭没吃过,所以只能半信半疑。 但是就在今天,在这么特殊的一天,唯一蒋文森不在的日子里,她竟真的品尝到蒋文森的忠告。 自从上次蒋文森受伤后,姜黎做的菜被蒋文森吐槽,所以姜黎就奋发图强,势要蒋文森对她刮目相看! 但是今日,蒋文森是没机会了。 蒋文森没机会,可乐昭有啊! 所以当一个个看不出是什么的菜上桌的时候,乐昭抿了一下嘴,心里更慌。 她真的做不到像纪铭一样,没事人一般,淡定的吃着。 于是,为了赶紧想办法让自己脱逃,乐昭便随口问了一嘴。 “桃子,你们决定好在哪里办婚礼了吗?” 虽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引出来的故事,竟让接下来的乐昭陷入沉思。 只见姜黎眨了下眼睛,说:“赵氏酒楼!” 在姜黎说出那个名字后,肉眼可见乐昭手下一顿:“是赵厉海的那个酒楼?” 姜黎虽然不知道乐昭是怎么知道这个人,但她还是点点头,“对!就是他!” 提起赵厉海,就不得不说起乐昭刚搬过来时发生的事。 那是乐昭搬进蒋文森家的几天后,来了对年老夫妻,看着他们和蒋文森熟悉的样子,又通过聊天内容了解到,他们和蒋文森是一个小区的邻居。 “蒋律师,这位是?”阿婆看着乐昭,眼里满是好奇。 “这是新来的助理,叫乐昭。”说完,他看向乐昭,“快去把水端来,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小心把你开除。” 你! 乐昭愤愤的握紧拳头,一步一步走向厨房,若不是寄人篱下,她才不会这么顺从他。 等赚够房租的,定要一雪前耻。 阿婆喝了水后,眼眶就开始泛红,她垂着眸不知道怎么开口,爷爷的情绪能比阿婆好一些,他握紧阿婆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掏出兜里的起诉书。 蒋文森一边打开起诉书,一边听爷爷说:“蒋律师,小区里的人知道你业务好,人也好,我和我老伴遇到这档子事,第一个想到就是你,也不怕你笑话,都说养儿防老,可我们夫妻俩从没这样想过,只想着一心一意求孩子好,可到头来呢,一纸诉状就要斩断亲情。” 蒋文森认真看完起诉书,为阿婆递上纸巾然后轻声问爷爷,“赵爷爷,那这场官司,您想怎么打。” 赵爷爷叹了口气,“我和我老伴不在乎这场官司能不能打赢,只求一个说法,我们就想知道,亲手养大的孩子,怎么就变了。” “是啊,怎么就变了,这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太过分了!”蒋文森话到嘴边还没开口,就被乐昭打断。 小狐狸炸着毛,看这样子又要爆发。 蒋文森摇摇头,便起身拉着乐昭往厨房走,“你这么激动干嘛。” 乐昭不甘心的被蒋文森扯着,“我这不是为爷爷愤不平吗。”看着还拉着她不放的人,“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把人安稳的拽到洗手池边,双手撑在洗手池把乐昭圈住,男人俯下身,视线与乐昭平行,“所以呢?义正言辞的帮他们骂一顿?在不了解事实经过的情况下再去捅一刀?” 小狐狸歪着脑袋,一副所以然,“什么捅刀,什么事实,事实就摆在眼前,起诉亲生父母,这么没有良心的事,还要了解什么。” “你呀!”蒋文森敲了敲乐昭的脑袋,果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安静的在这做午饭吧!” 乐昭怎么可能听他的,蒋文森前脚刚走,乐昭就跟上去,可蒋文森就像后脑勺装了探测仪,乐昭的脚还没落地,蒋文森就悠悠的道,“跟上来,就可以打包走人了。” 我恨! 午饭,乐昭扒的格外用力,夹菜的时候也故意针对蒋文森,蒋文森筷子夹哪里,她就夹哪里,生生不给他吃一口。 “乐昭,你知不知道,你很幼稚。” 嘴里咬着刚抢下来的肉,“知道啊,我这么可爱的少女,当然要幼稚些。” 放下筷子,看着碗里菜比饭还多的少女说:“说吧,你想怎么样。” “蒋大律师不是说过,食不言吗。” 少女挑着眉,满是不痛不痒的挑衅,蒋文森嗯了一声,“今天为你破例,行了吗?” “我要和你一起见原告。”刚才在厨房,乐昭扒着耳朵偷听了大概,知道蒋文森过两天要去见赵爷爷的儿子。 “闭着嘴,不动手的那种,和我去?” 少女仰着头,“当然不可能。” 105这个世界本就无情 “对了,先前你为什么不让我帮赵爷爷骂人?” 男人夹了口菜,“伤口上,撒一次盐就够了。” 嘁,少女憋憋嘴:“没看出来,还有一丝良知。” 男人狐疑的抬起头,“你说什么呢。” 少女赶紧往蒋文森碗里夹了一大把菜,讨好道,“吃菜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爷爷的儿子住在s市中心一处高档公寓,乐昭踏进小区的时候就被震惊了,这是多腰缠万贯的人,居然能住在这么金币辉煌的地方,光是物业费就得上千吧,当然更吃惊的,还是蒋文森有这个小区大门钥匙的事。 难不成...... “说,你什么身份!” 扒开乐昭靠近的大脸,“又发什么疯。” 指了指他手里的钥匙,“哪来的?” “你说这个?”拿起钥匙在乐昭面前晃了晃。 “嗯,对!” “一个朋友借的。” “借?”乐昭才不信,寒酸成这样的蒋文森能有这么有钱的朋友,平时他穿的那些高仿衣服顶多才几百块吧。“拉倒吧,骗谁呢!你,我还不知道?毕竟也一起同居一段时间了。” 同居......一听这个词,他的耳朵就不自觉的烧红。 叮铃,电梯门打开。 蒋文森先一步跨进电梯,“爱信不信。” 乐昭进了赵爷爷儿子家,才发觉自己刚刚可笑的想法,外面和里面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简直就是皇宫。 “你就是蒋律师吧,我叫赵厉海,茶叶是早上刚空运过来的,别客气,尝尝看。”虽然是周末,但赵厉海在家也穿着西装,深蓝色的衣服配着精心梳好的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呢。 “赵先生这是要出去?”蒋文森没有喝茶,而是礼貌的放下茶杯,无意的问。 “昂,也没什么,一个聚餐而已,不急。”他笑的优雅,尤其弧度刚好的嘴角,透着他良好的教养。 从进门到坐下聊天,有五分钟了吧,看起来赵厉海除了暴富没什么别的毛病,但乐昭总觉得他这个人太假,觉得他笑的没有蒋文森好看,举手投足没有蒋文森斯文,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及蒋文森好听。 “嗞,也不怎么样吗。”乐昭忽略了一件事,她居然在拿别人与蒋文森做比较,而那个别人在她心中,一丝一毫都比不过蒋文森。 “乐小姐,你在说什么?”赵厉海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清楚听到乐昭说的话,不怎么样?他的茶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的,居然被这种人说不怎么样。 乐昭放下茶杯,眼里是杀人的戾气,来之前,乐昭从蒋文森的嘴里套出话,知道这赵厉海之所以这么厉害,是榜上大款的千金,一跃之下就翻了身,“我说你这人,不怎么样!听清楚了吗?” “呵,乐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会惹祸的。” 轻哼一声,不屑更深,“祸?赵先生是吧,自己在这高档地方过得富得流油,却把亲生父母扔在郊区的破房子,你的良心过得去吗?”又看向赵厉海的心脏,“哦对了,赵先生这种生物,怕是没有人心。” “呵呵......”赵厉海看着乐昭炸毛的样子,突然笑了,转头问蒋文森:“蒋律师,这就是你带的助手?原来蒋律师身边的人就是这样的货色,上来就开始骂人,没教养。” 蒋文森扶了扶镜框,淡淡的勾起嘴角,微低头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没办法,还是个小姑娘,管不了。” 蒋文森这话说的妙,看上去是在为自己开脱,实际上他是在放纵乐昭,要知道放在平时,他没等她开口,就用眼神威胁她闭嘴。 见蒋文森不拦着她,乐昭心里的小火苗,更加放肆的燃烧,她拿起茶杯,不管三七二十一,重重摔在地上,撸起胳膊一跃而上,“赵厉海是吧!记住本姑娘的名号,打得你满地找牙的人叫乐昭!” 从“皇宫”逃出来的时候后面追来一票保安,“蒋文森,你看你惹得好事!我就说不能走这条大道!” 蒋文森扯着乐昭的手,脚下的步子飞快,“我干的好事?明明是你先揍的赵厉海,他才喊来这帮人!” 两个人穿过小区门前的马路,刚好公交车停在路边,连是哪路公交都没看,就跑了上出,在车的最后面,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下,才心安。 乐昭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她拉开有些生涩的车窗,凉凉的秋风吹过额头的汗珠,心中有些懊悔,都怪蒋文森不拦住她,两个陶瓷杯就这么摔了!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什么朝代的花瓶也葬送地板。 “都怪你!”让我赔钱,我就弄死你! 见乐昭这么恶狠狠的看着他,蒋文森心里还是有点发慌,“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又不是我让你动手摔的茶杯。” “哼。”少女勾上一侧嘴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说着,乐昭靠近蒋文森,玩味的问道:“说,其实你也是认同我的对吧,你也想骂赵厉海那王八蛋对不对!” 蒋文森用手指抵住乐昭的脑门,慢慢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微侧的脸颊映着午后的阳光异常好看,“我只是觉得,恶人还需恶人惩。” 乐昭就知道这家伙说不出什么好话,谁知蒋文森又说道:“不过,你这个恶人,比赵厉海可爱多了。” 暖热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墨色的眼眸里闪着太阳的光芒,心咯噔了一下,咽了口水。 妈耶...... 这是什么妖术,怪心动的。 案子到最后虽然没闹上法庭,可是庭外和解的时候,赵厉海还是占尽便宜。 回家的路上,乐昭摆弄落叶,“真不公平,凭什么他赵厉海能靠资本获胜,赵阿婆和赵爷爷就不能靠情感获胜。” 蒋文森就比乐昭看得开,毕竟这种事他见多了,“我上次就跟你说过,在证据面前任何情感都是没用的。赵厉海纵有千般不对,但是他每个月给赵氏夫妇寄去生活费是真的,他没有用情感去供养老人,但用钱财履行了职责。如今,他只是想把仅有的情感舍去而已。” “真无情。” “这世界本就无情。” “那你呢。”乐昭停下脚步,看向蒋文森,“你也会这么无情吗。” 蒋文森愣了片刻,转过身,看着乐昭的眼睛,“我会。” 106真正的初见 乐昭的手一直僵硬的握着筷子,因为这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事实却是,这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明明蒋文森在离开几个小时不到,但是他的离开对于乐昭而言,无比漫长。 都说当一个人长时间和另一个人相处后,那么,两个人就会在无形之中相互影响。 其实无论是对蒋文森而言,还是对乐昭而言。 他们的心都已经把彼此深埋。 所以在蒋文森被抓走时,他担心的只是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乐昭过得好不好。 而乐昭一直在犹豫的,是这么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她仇恨了这么多年的答案,真的是蒋文森吗? 你看。 他们的犹豫,不甘心,都是为了彼此。 姜黎见乐昭迟迟不动筷,于是疑惑的问:“小昭昭?你在想什么?” 听到姜黎的呼唤,乐昭懵懵的抬起来,在与姜黎对视的瞬间,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初次遇见蒋文森的那天。” 面对一桌子的菜,其中只有两个菜能让乐昭清楚的认出来那是什么菜。 寡淡的白粥和一份油饼。 毕竟姜黎实力有限,能认出两个,已经实属不易了! 这下,原本说好不提蒋文森的姜黎,瞬间来了兴致。 因为在她现有的认知里,乐昭与蒋文森的再次相遇,就是乐昭亲自找上门的那天。 “你是说,你找蒋文森办案子的那天?” 很多人都以为,那是乐昭和蒋文森多年以来的再次见面,可是实际上,只有乐昭和蒋文森自己知道。 在那天乐昭敲响蒋文森家门的前一天,才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相遇。 故事讲到这,就不得不说到最开始的盗窃案。 雨后的s市,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潮湿味,南方特有的红泥土,下完雨后,血一样的色彩侵占了所有的水坑。 这天上午,乐昭拿着宣传单,来到城南蒋文森的家。 前几日因为被无限偷了房东的红宝石,乐昭百口莫辩,只能用所剩不多的积蓄来到城南。 她知道城南有一个怪律师,接案子全看自己的心情。 可身上存款不多的乐昭,除了他,似乎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她冲着门牌号为603的屋子,轻轻敲了三下,每敲一下,她的心就跟着收紧一次。 一,二,三—— 过了几秒,乐昭的眼睛都要瞪穿了,可门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在家? 她狐疑的看了眼手表,上午九点三十。 这个时间,还是她在家精心算计好的,为的就是,找蒋文森的时候,不落空。 不甘心的提起手,把先前的食指敲门换成整个拳头。 还就不信,现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一个门就把她拦住了? 腰部活动了两下,侧头,眯着眼睛,调整好拳头的行动轨迹。 为了有绝佳的效果,她在拳头上哈了两口气。 这样做,劲儿,能使得更猛。 一切准备就绪时,她心底暗吼一声:走你! 拳风吹起耳边的碎发,眼瞅着拳头就要撞到门上,突然一道温柔的男声,响在乐昭身后。 “小姑娘,你在我家门前,干嘛?” 心咯噔一下,就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孩子,瞬间脸颊染上红晕。 她使的劲儿太大,根本来不及刹车! 于是—— 拳头贴着铁门转了个弯,在惯性力的作用下,乐昭踉跄的朝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人的脸在乐昭的眼中不断放大,随着距离的缩进,乐昭的表情从奸诈变成惊讶再到惊慌。 可能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经验不足,脚下没站稳,一滑,整个人就真的飞了过去。 她挥舞着胳膊,眼睛瞪得****。 “怎么会是——” 伴随蔬菜霹雳乓啷的掉落声,和水泥地剧烈的颤抖,乐昭剩下的“你”字,以一种十分狗血的方式赌在嘴边。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把一个男人强压在身下! omg! 乐昭的脸在冲血,乱的不行的脑袋里,不停闪过这几个字。 “疯了,疯了!她在干嘛!” 那个被乐昭亲密压着的男人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试想,一个100斤的重物砸向你,能活着就是人类生命史上的奇迹! 但是话说回来,蒋文森确实比乐昭惨点,毕竟她在上,他在下,活脱脱一个人肉垫子。 他强忍着手臂的酸疼,想揉脑袋,可刚触碰到自己的脑袋瓜,就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瞬间就慌了,怎么摔一跤,话都不会说了! 动了动嘴唇,怎么牙齿还这么疼! 他不动还好,这一动连带着乐昭的嘴跟着一起动了起来。 在男人缓慢的动作中,乐昭真实又羞又耻的,她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被一个男人“亲”! 不知道男人刚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什么,反正在他们倒地的瞬间,一片薄物紧贴在他们俩的唇间。 还好有这一层阻隔,不然,乐昭真的要疯了! 可这层阻隔他们的薄物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在男人发出呜呜的声音中,唇上明烈的感觉惹得乐昭身体一阵发麻。 转瞬之间,乐昭拄着男人的肩膀,猛得弹了起来,直接跨坐在他的腰上。 她涨红着脸,闭着眼大喊,“啊!!!臭流氓!!!” 话音刚过,乐昭再次铆足了劲儿,仰起头,狠狠落地,两个脑袋磕在一起的,清脆声音,回荡在整个楼道。 随着男人的绝命般的惨叫,和乐昭持续不断的谩骂,惹得上下楼层的邻居,都跑过来围观。 视线一阵花白,男人艰难的坐起身,连忙捂住乐昭的嘴,在她耳边低声说,“冷静!你先冷静!明明是你先冲过来压的我,要说流氓,那也是你先流氓的我。” 蒋文森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不过就是出门买个菜,怎么就噩运当头了!而且莫名其妙就被撞了头! 但不过细细回想过后,蒋文森发现,他好像刚刚—— 刚刚碰到了什么东西—— “呜呜呜!”乐昭瞪着两个大眼睛,因为嘴被蒋文森捂着,她的反驳声都变成了不痛不痒的呜呜声。 107心心念念的红衣 看戏的人越来越多,蒋文森随手拿起身边散落的东西,火速打开家门,拎着乐昭就冲了进去。 门外,看戏的邻居迟迟不散,他们一边指着蒋文森的家,一边交头接耳议论。 “哎呦你是没看到,那个小嘴亲的呦。” “怎么亲的?你快跟我讲讲!我刚才来晚了。” “我就说吧,现在的小年轻,乱的很呦,楼道里都能,咳咳。” “可不么,你看蒋文森的耳朵红的,小姑娘脸红的,两个人害羞的样子,年轻就是好。” —— “所以,到底是怎么亲的?” —— 603内,两个红肿着嘴和脑门的人,大眼瞪小眼,尤其是乐昭,水汪汪的大眼睛,还透着点可爱。 蒋文森无奈的摇了摇头,率先败下阵,他从冰箱里取出冰袋,轻轻按在乐昭红彤彤的脑门上,“别瞪了,先消肿。” 见乐昭不接,威胁道,“毁容了,我可不负责。” 闻言,她才乖乖按住冰袋,嘴上不依不饶嘟囔着:“谁要你负责。” 忍着身上的疼,乐昭不死心的,盯着蒋文森那张脸。 她恨啊,要是那时候知道,食量大的惊人又会坑人的美男是蒋文森,说什么都不会做那些蠢事,更别说请他吃饭。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看,怕什么来什么。 “呵呵,见过吗,我怎么不知道。” 没见过,没见过,仙女不认识王八。 他眨巴眨巴眼睛,手不自觉抚上唇。 嘶——疼! “好像在几天前的早市——”蒋文森的声音缥缈,带着乐昭跌进回忆。 那是四天前的早上,乐昭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骑共享电动,欢乐的从城北来到城南。 她转动手中的钥匙,悠闲的在市场溜达了一圈儿,直到一片大红大紫映入眼帘。 在成堆的衣服上,特卖员举着大喇叭,奋力的甩着衣服叫卖,围在衣服堆下的大妈们,个个目光炯热,张牙舞爪的伸着手臂。 “各位美女!看好了!这件大红上衣,原价五十九,现价九点九!今日特卖仅此一件!限时秒杀!各位美女,准备好了吗!” 拿着大喇叭的特卖员,喊得声情并茂,歇斯底里,迅速炒热了现场的气氛。 大妈们接收到信号,手举得更高,回应道:“准备好了!” 那声音,那场面,久经超市特购秒杀的乐昭,都一哆嗦。 特卖员站起身,挥舞着手上的衣服,红彤彤的衣服配上她狰狰的笑容,乐昭一度以为特卖员要洒热血,炸碉堡。 在乐昭不明所以时,特卖员突然把手里的衣服甩向人群。 在一阵抛物线中,乐昭看清了红上衣的款式。 什么! 这不正是,寻觅良久的那件! 乐昭本就是摆地摊生意的,最近生意不好,她想着办法想要增加自己的业绩,于是就想到找点东西博一下眼球! 而此时的红衣服,正是她所需要的! 乐昭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变大,双手在奔跑中高举头顶,不过几秒,就冲进了大妈们的阵营。 衣服摊位旁,有一个卖早餐的小摊,两个店铺虽紧挨着,但风格大不相同,明显这边要仙气很多。 炸油条的炉火旁,大爷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跟着哼哼了两句,喝了口豆浆,道:“小蒋,尝尝这糖油饼,好吃的紧,有当年我吃的味道。”说罢,夹了块冒着热气,油滋滋的饼,递到蒋文森面前。 大爷与蒋文森投缘,摊位上不过聊了两句“枸杞伴侣”,就让大爷深深喜欢上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 蒋文森接过油饼,在饼的最边缘咬了小小一口,豆油裹着发甜的面饼味,在口中扩散开,又甜又腻的味道,让人轻微作呕,出于礼貌,他还是笑着说:“不错,确实好吃。”然后不动声色的把它放到角落,不再动它。 又喝了口白粥,除去油腻味,视线有意无意的瞄向衣服摊,寻找刚刚混入人群的身影。 一张微红的小脸,时不时从那堆脑袋里蹦出来,他手拄着下巴,眼珠子随着跳跃的小脑袋不断起伏,“啧,还是那么笨。” 今天天气好,蒋文森起了个大早,想着一展身手做顿早饭,但对着煤气罐挣扎了几秒,最终拿起外套,还是没下去手。 说来也是巧,刚在粥铺点了碗粥,就碰到乐昭,自从几年前她从乡下搬走,蒋文森便再也没见过她。 当然这种见面,一直都是蒋文森单方面偷偷的见。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目前为止,乐昭还不知道蒋文森的存在,更别说见到他的真容。 在乐昭踏进这个范围时,蒋文森就惊奇的发现了她,在一阵惊讶过后,蒋文森更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在这。 这时,衣服摊前躁动的大妈们,渐渐安静了下来,人群自动外移,中间空出大大的空间。 蒋文森皱了眉,从钱包掏出十块钱纸币,放在桌子上,然后大步朝人群中间走去。 只见乐昭和一位大妈,一人各执一个衣袖,僵着姿势,谁都不肯放手。 大妈扬起头,没好气的说:“呦,你一个小姑娘还跟我抢东西,还要不要点脸,尊敬老人懂不懂,你爸妈没教你啊!” 乐昭轻呵一声,一件破衣服,她抢了一早上,头发乱了不说,脸上还有几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的印子,现在正是火气旺的时候,还开始教育起我来了,“我最后说一遍,放手,这衣服是我的,别跟我扯尊敬老人,刚刚看你抢的那两下,我可一点没觉得你老。” 乐昭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衣服原本都到手了,若不是好心扶她起来,然后又被她暴力抢去,她还不能这么气。 “小姑娘,你就把衣服让给赵大姐嘛,一件衣服而已,和老人家计较什么。” “就是就是,你这小姑娘太不大度了,这么倔的脾气,以后怎么找婆家。” “别说了,别说了,你看小姑娘脸红的,一会哭了,可怎么整。” “说两句怎么了,本来这事儿就是她不好,一个小姑娘和我们老太太抢衣服,算什么事儿。” 108我可以再要一份水饺包吗? 听到周围的议论,乐昭的眼眸微变,手在随着情绪的起伏而颤抖。 如果问她厌恶的是什么,那这种尖酸,刻薄,带有嘲讽的言语,是她最最讨厌的。 曾经,就是因为这三两句看似无足轻重的话,让她家破人亡。 脑袋一阵恍惚,大妈伸出手,朝乐昭的脸挠过来,顷刻间,左脸多了道火辣辣的疼。 就像最后一道防线被击破,乐昭闭上双眼,深呼吸,酝酿爆发。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手上的力道加重,嗜血的眼眸紧咬着大妈不放。 见乐昭的气场变了,大妈也没了先前的底气,她一步步后退并把衣服扔给乐昭,但退着退着,脑袋里像想到什么,漏出了一副诡异的笑容。 “夕阳帮!”随着一声大吼,十几个凶巴巴的大妈,从人群中涌了出来。 让整个城南,闻风丧胆的大帮派,就是这夕阳帮。 但凡是夕阳帮所到之处,无不是广场舞曲震天。 最知名的那场战役,应该就是篮球场决斗了。 十几个年轻小伙子,愣是被几十号大妈撵走。 乐昭抱着衣服,看着眼前不断逼近的众人,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就算一会儿被拳打脚踢,现在的气势上也一定不能输。 突然,手腕上传来一阵力道,吓的乐昭以为是哪个大妈抓倒了她的手,心底一阵落空,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闭着眼,扑腾手臂,做着最后的挣扎。 隐约中,好像还摸到了滑滑的骨骼分明的肉体,她心里闪过几个问好,这手感摸起来,不太像皮肤松弛的大妈,不过是片刻,又把疑惑扼杀。 管他呢,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但这力道越来越不对,怎么还带着她跑了起来,奔跑中,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个缝隙,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带着她穿梭在早市,他们的身后,跟着好多好多大妈。 怎么形容这个场面呢,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小说男主,带着落难的女主,躲避黑势力的追杀。 今早的阳光很足,男人很高,他的头发随着奔跑,飘逸在空中,乐昭就这样仰望男人的后脑勺,看着阳光下一颠一颠的头发,竟陷入了幻想。 男人带乐昭进了一条巷子。 巷子很黑,路上隐隐有些积水。 这时大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男人急忙把乐昭按到墙角。 巷口的路灯常年坏着,哪怕是白天也会忽明忽暗的闪烁。 明明灭灭间,乐昭看清了男人的脸,那是怎样的绝色,乌黑的头发因奔跑,早就没了型,但就是这样胡乱的散着,竟也有几分慵懒的美,男人很白,琥珀色的眼眸下是高挺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唇。 乐昭闻着男人的气息,心在砰砰砰狂跳。 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会和这样的男人,发生这么小说的一幕。 男人靠的很近,有序的呼吸,吹得乐昭鼻尖痒痒的。 耳边大妈的声音阵阵响起,男人又低了点头,“别担心,一会儿她们就会走。” 该死!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乐昭真的想跟面前的人说,我不怕我不怕,再靠得近些,她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走,我们来谈谈人生,聊聊理想。 心里戏过后,她弱弱的点点头,“好,有你在,我不怕。” 也是十分做作了。 “唉,这怎么有两个人!”某位眼尖的大妈,看到墙角有两个人靠在一起。 a大妈拉着b大妈,走进巷子,因为巷子黑,她们走的缓慢。 乐昭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脑子闪过无数种被抓出来的可能。 尤其是看到面前,小说男主般的男人,更是由内散发一种抱歉感。 要是一会儿连累了他,可怎么办。 他这张脸,被大妈挠两下,就太可惜了。 等等—— 小说! 若是这种情况发生在小说里,那—— 乐昭抬眸,对上男人的眼睛,说了声:“冒犯了。”然后揪下他的衣领,反手搂住他的脖子,奋力吻上他的唇。 明灭的灯光中,乐昭闭着眼,脸颊微红,蒋文森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嘴角是浅浅的笑意。 “哎呦,我的天!” b大妈看着眼前这一幕,立马捂住眼睛。 没眼看,没眼看,现在的年轻人,太疯狂,这大庭广众的。 “不是,你哎呦啥!不就亲个嘴吗!” a大妈显然就淡定了很多,还试图拉着b大妈凑的更近。 “干啥,你干啥,羞不羞!”b大妈打掉a大妈的手,转身就走。 独剩自己的a大妈,看着同伴不争气的逃走,一跺脚,追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昭才放开蒋文森,她的手麻麻的热热的,还留着蒋文森唇上的味道。 还好她急中生智,假装亲吻,才躲过一劫。 长呼一口气,倚着墙,放松了身体,“哎呀我的天,吓死我了!” 她抬头,带着歉意,“小哥哥,不好意思了刚刚,占你的便宜真的不好意思。” 蒋文森,手指轻抚嘴唇,邪魅一笑,极具诱惑,“没事,我不介意。” “咳。”这男人邪乎,尤其是笑起来,像极了妖孽。“不过还是要谢谢小哥哥,小哥哥怎么称呼?改日我一定道谢。” 蒋文森走出巷子,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追过来,对身后的乐昭说:“道谢就不必了。” “你吃过,早餐,了吗?” 另一家早餐铺,乐昭安静的看着面前吃得斯斯文文的人。 一个人的食量怎么会如此之大,一个人怎么会这么不要脸的把感谢兑换成,早餐铺的所有菜品。 点得多也就算了,怎么扣到一口都不给她。 乐昭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冲着这张脸,我忍! “小哥哥——”看着时间不早,乐昭小心的问。 还没说下文就被打断,“食不言,寝不语。” 靠! 我接着忍! 半个小时后,蒋文森用纸巾擦完嘴,站起身。 乐昭感动的以为,终于可以走了。 她欢乐的去结账,结果钱还没掏出钱包,蒋文森指着水煎包,冲她眨巴眨巴眼睛,抿了下嘴,“我可以再要份,水煎包吗,它好好吃。” 109今天,你吃早饭了吗? 又过了五分钟,蒋文森满意的拿着热气腾腾的水煎包,跟乐昭挥手告别,他看着加速远去的身影,不自觉摸了摸嘴角。 今天她吃了薄荷糖。 一日不见,乐昭似乎还是那个乐昭。 “你脸上的印子,还没消。”蒋文森弯下腰,手指轻抚乐昭左脸,四天过去,她脸上的印子还能隐隐看到。 “额。”指腹在乐昭的脸颊上徘徊,温温痒痒的感觉,没一会儿,左脸便涌现潮红,也不知道是因为蒋文森揉搓的,还是—— 从包里掏出厚厚的资料袋,猛的往蒋文森的身上一怼,火速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今天来,我是有案子要找蒋律师受理,请你帮我打官司,请你帮我赢!” 乐昭直奔主题,眼神恳切,语气坚定,这场案子,她必须要赢。 案子? 蒋文森摆正身体,狐疑的看了眼乐昭,然后拿起资料袋,坐到乐昭旁边的椅子上。 金丝边眼镜挂在高挺的鼻梁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支着脑袋,左手翻看放在腿上的资料。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随着纸张翻阅的沙沙声,肆意交织在蒋文森的脸颊和身上。 只此一幕,不憾余生。 “我简单看了一下,盗窃罪名成立,似乎没什么好争辩的。” 蒋文森推了推眼镜,白而细长的手指带着手掌,遮住了大半的脸。 没想到,还是个巴掌脸,“啊?你说什么。”一个手也能让乐昭看入迷。 十分没有出息。 蒋文森又重复了一遍,但在结尾时多加了一句,“冷吗?我给你倒点热水。” 说着便转身关严窗户,又移步去厨房拿了好大一壶热水。 乐昭看着热气在面前的杯子里变浓,不由得感叹蒋文森的业务能力。 果然是曾经的大律师,还知道对客户嘘寒问暖。 乐昭这个小傻子哪里知道,蒋文森给她倒热水,不过是因为她抖得那两下,让人不在意都难。 这是乐昭的一个小毛病,她是个体寒的人,天气稍微凉了一点,就会整个人时不时地发抖,起初她十分讨厌这点,后来抖着抖着就习惯了,谁还没点异于常人的特点。 就是因为先前敷了冰,这不,又抖起来了。 “多喝热水,对身体好。”倒完水,还不忘再嘱咐一遍。 “蒋律师,我的案子没救了吗?”她还是很在乎蒋文森那句,没什么好争辩的,无疑在一开始就把她打死。 “也不是没救。”蒋文森坐回椅子,喝了口热水,欲言又止。 “蒋律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帮我赢这场官司,我都可以答应蒋律师。” “哦?你能给我什么?”蒋文森来了兴致,他到想看看乐昭能说出什么花。 她几斤几两,这几年,他摸得透透的。 “自然是——”说着,乐昭伸出手,手指在蒋文森面前不断摩擦,时不时抛出,“你懂得”的表情。 可就是她眼睛抽抽那两下,让蒋文森看了又看,左歪头,右歪头,愣是装出一副没看懂的样子。 “乐小姐,这是抽筋了?” 你说他装傻充楞的样子气不气人。 “啧。”倒吸一口气,平息杀人的冲动,从裤兜里抓出一大把钱,甩到蒋文森的手上,“我就这么多,你接不接吧!” 纸币连带着硬币握在手上,其中还有几枚五毛钱的硬币闪闪发着金光,蒋文森盯着钱,低头失笑。 1643块,能让她舍得掏出这些,也不知道该不该感动。 曾经蒋文森有幸见识过,乐昭花钱,那可真的是,铁公鸡,非到关键,否则一毛不拔。 攥紧手中的钱,“这个单子接肯定是要接,不过嘛。” “有屁快放。” “今天,你吃早餐了吗?” 乐昭不知道蒋文森这是什么爱好,对早餐情有独钟?还是饿死鬼投生? 摸了摸空瘪的钱包,有些不耐烦,“我的案子到底有没有戏?” 翻了一页资料,咬了口水煎包,“嘘,食不言。” 真想给他两拳。 半个小时后,乐昭马上就要掀桌子时,蒋文森用纸巾擦了擦嘴,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四天前你抢的红上衣呢,怎么不见你穿。” “红上衣,红上衣它——我回家发现,衣服穿起来确实不合适,就塞进箱子里压箱底了,怎么?你想要?” 翻着手中资料,漫不经心的说:“确实不合适,太老气,不适合你。” 也不知道翻到哪一页,蒋文森突然漏出笑容,抬头看向乐昭的时候,眼里闪着点点星光,“唉?案件资料上的红色上衣,和你那天早上买的一样诶!” 明明他笑得亲切灿烂,明明语气里透着惊讶,可笑容和话语组合在一起,居然透着几分诡异。 乐昭欲哭无泪,“也是我倒霉,好不容易买件新衣服,莫名其妙就成了嫌犯,还是拥有决定性的嫌犯。” 蒋文森翻到的那页纸上,有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说来也是奇怪,连人脸都没照清的监控,唯独把红上衣照的清清楚楚。 蒋文森淡淡一笑,没回应她。 乐昭再次见到蒋文森,是三天后,在她家楼下。 刚打开楼下的防盗门,就看到梧桐树边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套深灰色西装,打过油的皮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阵风吹过,乱了他的头发。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转过身,刚好与乐昭对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幻想过,在未来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有一个既合眼缘又合心意的人,朝你缓步走来,他的笑容明媚,眼里映着的全是你的身影,他就这样站在你的面前,便能抵过所有岁月。 “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我看到很多女孩都在买它,想着你应该会喜欢,便自作主张的买了一杯,还是热的,你可以暖暖手。”他递上奶茶,神态温柔。 乐昭见过蒋文森耍无赖,见过他邪魅的笑,见过他假装斯文的吃早餐,唯独他大方的温柔,今天第一次见到。 沉默了数秒,见乐昭没接过奶茶,他又说:“上次在我家,我发现你一冷,身体就会颤抖,一会儿在法庭上,你这么抖,会让对方以为你在害怕,那我们在开局的气势上,就输了,所以,这不是你的负担,这是赢得这场官司的关键。” 110真正的目的! 不过是一杯奶茶,在他的口中竟也能变成获胜的关键。 还是说,这其中有诈? 颤抖的接过奶茶,说了声:“谢谢。”戒备的观察了一下杯体,嗯,没有针管注射的痕迹,没下毒。 “蒋律师,怎么想着来接我了?”乐昭咬着吸管,随口问道。 “你是我的当事人,接你是应该的。” 她“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又侧过头,“蒋律师有把握让我胜诉吗?” 蒋文森想了想,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乐昭:“在案发的早上,你去城南早市,买了一件和盗窃者穿的一模一样的红色上衣,乐昭,你为什么要去买一件,你根本不会穿的衣服。” 同样的话,蒋文森问了两次,不是他啰嗦,而是在梳理案件中,发现了有趣的事,然后让他加深了想法。 乐昭顿了脚步,“蒋律师,这是不信我?” 一辆货车从两人身侧驶过,风卷起路上掉落的树叶,蒋文森看着乐昭的眼睛,轻声说道。 “乐昭,我是律师,相信的前提,是证据为你提供了,足够的可信度。” “那,蒋律师,我在你心中的可信度是多少。”她上前一步,明媚的笑容一不小心印进蒋文森心里。 怔了片刻,不自觉的为乐昭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眼睛里藏着心事道,“这是个秘密。” 那天的蒋文森,乐昭能记得一辈子。 她始终忘不掉当光线穿越男人发间的场景。 乐昭惊奇的发现,原来,从那时起,蒋文森就已经在乐昭的心底生根发芽。 只是那时的乐昭并没有注意到。 “呀!” “居然还有这么个过往!” 发出惊呼的是姜黎,在听到乐昭的故事后,她直接惊叹,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好玩的事。 试想,相互羁绊了这么多年的人,竟以这种方式重逢。 多么让人惊叹! 而且还有着些些抓住人心的狗血! 反倒是坐在姜黎身旁的纪铭,从始至终一脸淡定。 但是在乐昭讲完故事后,纪铭竟出人意料的开口了。 他着不开口到好,一开口就让乐昭愣住。 “所以。” “乐昭,在你的眼中,蒋文森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纪铭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乐昭。 即便那种眼神让乐昭捉摸不定,甚至看不透他问这句话的深意。 但是乐昭不傻,她知道这是纪铭的试探。 终于,乐昭原本忐忑的心,在纪铭问出问题后,渐渐趋于平静。 毕竟,他问的只是这个。 “我——” 乐昭竟一时之间找不到合理的形容词来形容蒋文森。 在乐昭的记忆里,蒋文森一直都是迷一样的存在。 甚至他有很多面,不然,也撑不起,城南怪律师这个名号。 但是乐昭又清楚的感知到,即便蒋文森有这么多面。 但是有一件事,她是确定的! 那就是蒋文森对她,真的很好! 蒋文森对乐昭的无限包容与温柔,一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有的时候,就连姜黎都惊呼,一向不近女色的蒋文森居然会对乐昭这么温柔!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乐昭终于开口。 “蒋文森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这是乐昭眼下唯一能贴切形容蒋文森的形容词。 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形容蒋文森。 过了一阵后,纪铭似乎对这个答案满意的点点头。 “没错,他确实是一个温柔的人,但是有句话,我还是想嘱咐你。” “乐昭,蒋文森的好,并不是奢侈到任何人他都会给。” “我与蒋文森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他的一切故事,包括他的身世与经历。” “所以我想说,他真的把他所有的所有,都给了你,且只有你!” 纪铭的忠告就像阴雨天气中的一道闷雷,炙热的光束在穿过云层后,猛烈的拍打在他的身上。 那一瞬间,乐昭只觉得她的心揪在一起。 是啊。 蒋文森把他所有的好都给了她。 可是,他也是她的仇人啊! 自古,这两者的关系,就是矛盾的! 这夜,乐昭躺在床上,她看着窗外的事物,只觉得那日蒋文森抱着被说要和她一起睡的事,仿佛发生在昨天。 那夜的乐昭翻阅到蒋文森的身上,她想要就这样结束蒋文森的生命。 然后当乐昭真的动手时,她又心软到什么都没有做。 乐昭终究是对蒋文森下不去手。 在同居的这段日子里,乐昭有无数的机会向蒋文森报复。 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每每当她真的下定决心时,又会因为一个又一个意外而作停。 而后来,倪伽兰的出现,似乎就像一个加速器。 她帮乐昭做选择,她一次又一次逼迫乐昭不得不去面对,于是,促成了今天的局面。 窗外的星星依旧明亮,如果它们能明亮到照耀乐昭的前路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知道,她的未来究竟会怎么样。 或者,她与蒋文森的未来,会如何! 姜黎和纪铭在第二天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姜黎说:“小昭昭,不要担心,万事有我和纪铭在,不怕不怕的!” 姜黎一向对乐昭很好,她是真的把乐昭当成自己的妹妹。 这个案子,其实说实话,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案子。 再加上这件事有纪铭出手,所以在本质上来看,胜算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乐昭知道,既然倪伽兰心下定决心要用这种方式整垮蒋文森,倪伽兰必然是有一定心思和计划的。 话至于此,乐昭只能笑笑:“当然,有你们在,我放心,我不怕。” 几天之后,控告蒋文森猥亵的案子终于开庭了。 这次,开庭的地点并不是上次处理孟芊芊案子的大法庭,而是一个很小的法庭。 可即便如此,在如此渺小的法庭里,当乐昭踏足的一瞬间,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 因为,她根本想象不到,如此渺小的法庭里,竟然挤满了人。 而这些人大多西装革履。 当乐昭看到坐在原告律师席位上的倪伽兰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倪伽兰要做什么! 111她的谎言 今日到场的人,毫不夸张的说,都是律师圈有名有脸的人。 而神奇的是,这些人不是曾经蒋文森的对手,就是看不起蒋文森,对他心怀恨意的人。 可想而知,倪伽兰要做的事有多可怕! 她要做的不是别的,而是要毁掉蒋文森啊! 不大的空间里,在倪伽兰感受到乐昭浓烈的视线后,她微微侧过头,同样朝乐昭的方向看过去。 倪伽兰不动声色地冲乐昭微微一笑。 就在倪伽兰冲乐昭微笑的瞬间,姜黎拍了拍乐昭的肩膀,那一瞬间,乐昭只觉得身体一颤,吓了一跳。 “小昭昭,你看,那个倪伽兰笑得多恐怖!” 幸好姜黎并没有多想,所以乐昭在背后发凉后,转身看向姜黎:“走吧,我们先过去。” 今天这场案子,其实说实话,从始至终,蒋文森根本没有找纪铭来帮他的打算。 其实很多事他的心都很明了,实在没必要让其他人再横插一手。 在进入法庭前,纪铭可以在会见室里短暂的与蒋文森有一段通话的时间。 “你真的想好了?”纪铭挑了一下眉毛,对蒋文森的决定做左后的确定,他实在想象不到,蒋文森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是这几年傻掉了? 还是说尝试到恋爱的甜后便所有的事都不管不顾?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蒋文森看着纪铭疑惑的脸,缓慢开口。 “老纪,我真的想好了。” “有些事,总的解决。” “有些故事,总得让开头的人,来结束,不是吗?” 即便蒋文森说的再如此意味不明,但是纪铭还是心领神会的懂了。 说到底,蒋文森就是想用这件事来补偿乐昭。 可是蒋文森到底知不知道他在用什么赌? “你知道门外的都是谁吗?” “几乎律师圈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蒋文森,你是疯了吗?” “就为了一个内心不安,赌上一切?” “如果结果不是你想要的呢?” “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办?” “更何况,你知道原告律师是谁吗?” “是倪伽兰!” 在纪铭提到倪伽兰这个名字的时候,蒋文森反倒是笑了:“怎么?你怕她?” 蒋文森虽然语气调侃,但是蒋文森知道,在案件实力上,倪伽兰不可能是纪铭的对手。 除非那个意外出现! 而意外本身的关键,就在乐昭的身上! 所以说,纪铭一直在对蒋文森强调,这就是一场豪赌! 用自己的未来,来赌乐昭的真心。 大概,这个世界上,能下如此赌注的人,也只此一个了吧! 在这之后,会客厅里再也没有发出争执的议论声。 纪铭知道他根本无法在这个关头劝动蒋文森。 而蒋文森目标坚定。 他全心全意,赌上一切,只为乐昭! 几分钟后,蒋文森的案子终于开始了。 不大的空间里,聚集了很多人。 他们都抱着一个目的,就是让蒋文森身败名裂。 在一阵吵闹的喧嚣中,乐昭看到蒋文森被带了上来。 在蒋文森被扣押的这几天,乐昭一直都没有去看蒋文森。 一是,警局不让。 二是,乐昭自己的原因。 这几天乐昭思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她到底要怎么做。 因为倪伽兰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在今天。 按理说,这种空口白说的事,是不会有相信的。 因为但凡了解点蒋文森的人都知道,蒋文森的不进女色,和他绝不能干出这种事。 但是在那又如何。 倪伽兰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筹码,就是乐昭。 乐昭是蒋文森的室友,这件事,她最有发言权。 只要乐昭一口咬定蒋文森猥亵,那么,就算蒋文森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因为在没有具体物证的前提下,认证便是最好的存在! 就像所有人意料中的那样,从开庭起,法官就在头疼,所以在刚开始呢阶段,姜黎是十分雀跃的。 因为她家的宝宝真的是棒极了! 怼得倪伽兰是哑口无言。 但是在进行最关键一步时,乐昭上场了。 因为是人证,所以需要乐昭站在法庭的正中间。 而这个位置,十分的微妙,因为法庭里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她。 甚至就在刚开口的瞬间,就凝聚了所有人的视线。 法官见乐昭紧张,于是安抚到:“证人乐小姐,别紧张,我们就是问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好!” 实话实说这几个字在乐昭的心里在此刻显得异常讽刺! 因为,她接下来说的话,怎么可能称之为实话? 法官:“证人乐小姐,请问,在蒋文森受理案子期间,是否发生过猥亵事件?” 因为先前警察调查过人际关系,所以乐昭和蒋文森是室友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在法官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乐昭的头一直保持着低沉的状态,她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她不知道她该用什么样的回答,以此来让所有人满意。 这种挣扎的情绪,围绕了乐昭好久好久,久到在场的众人都开始躁动不安。 而在远处的蒋文森,只是温柔的,静静的注视着乐昭,他根本不在乎乐昭接下来会说什么。 他在乎的,是分别的这些日子里,乐昭似乎清瘦了很多。 她苍白的脸上,惹得人无限怜惜。 果然,在法官的再次催促后,乐昭原本低垂沉思的头缓慢抬起。 她先是看了眼倪伽兰,在倪伽兰微微点头后,乐昭再次把视线投向蒋文森。 而这一眼,跨越的事物就多了。 在这不近不远的距离中,乐昭从蒋文森的脸上,眼睛里,看到许多故事。 拿着故事一点一点编织在一起,于是铸就了他们的过往。 她先是笑了笑,紧接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上开始凝结晶莹的物体。 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晶莹的物体神奇的散发出点点星光。 她低哑的嗓音里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愫。 她看着蒋文森脸,她温柔道:“没错,在我同蒋文森成为室友的这段日子里,他确实存在猥亵事件。” 话一出,四下的议论声就没断过。 112这是他的报应! 在乐昭开口的瞬间,不仅仅是在场的律师,就连法官都懵了! 似乎乐昭的这番话他根本就没有料想到! “你说的是真的?证人乐小姐,你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法官再次确认,生怕刚刚乐昭是一时糊涂说错话! 可法官再次听到的回答,与刚刚一般无二。 乐昭抿了下唇,轻轻叹了口气,真的下定决心:“法官大人,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愿意为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蒋文森确实存在猥亵客户的事件!” 这下,就算再搞不清状况的人,也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此,蒋文森真的废了。 他比十年前输得还彻底! 这次,他真的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要知道。 律师这个行业,是有着自己忌讳的事情的,而蒋文森猥亵客户的行为,无疑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从今以后,蒋文森想从事律师? 除非天逆转! 在众人的惊叹中,倪伽兰一直保持着盈盈笑意。 她知道,这次她赢了! 这次,蒋文森绝无翻身的可能! 而这一天,天知道倪伽兰登了多久! 她从学生时代遇见蒋文森的那天起,她就只有一个目标! 就是赢过蒋文森!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而今天,她真的做到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蒋文森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神态,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众人在议论什么,也不在乎他们在今后会以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待他。 他想的只是,只是想当面问问乐昭,这个答案,她满意吗? 这个结果,足以消灭她心头缠绕多年的恨吗? 其实在这些天里,蒋文森层无数次在想。 若那天,他没有在得知乐昭家瓦斯事故后去那个小镇就好了。 那么,这十年中,他依旧可以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他,他依旧是众人口中的天才律师,而非今天这个结局。 但是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的。 而且,换个方式想。 如果那天,他没有去那个小镇,没有悄悄跟在她身后走了很久很久,那么,他就不会认识乐昭。 那就没有接下来十年后的种种。 她与他之间,永远都是各怀心事的陌生人,甚至不能相爱。 于是,想到这的蒋文森,他妥协了,他接受不了那样的未来。 如果让他背负长达十年的自责后,可以与乐昭有短暂的快乐,那么,这样的人生,是值得的。 是让他欢喜的! 想到这,蒋文森对自己妥协了!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一个乐昭罢了。 伴随着法官宣判,蒋文森最终逃不过坐牢的命运,但是为其很短,因为是未遂,于是只有一年而已。 在蒋文森被带离的那刻,蒋文森用嘴型向乐昭说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好好照顾自己。” 从始至终,他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她! 那一刻,眼眶里凝聚的泪水再也不能受乐昭控制,她在蒋文森背影消失的那刻,眼睛不受控的流出。 无限的悲伤占据了她的心房,她从未这样难过过。 至少这十年中,她从未感受过如此悲伤。 倪伽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乐昭的身旁,她看着乐昭脸颊上的泪,惊讶的说道:“怎么?对蒋文森不舍?不过才一年而已!” 乐昭不傻,她听得出来,这是倪伽兰的调侃。 乐昭轻哼一声,她根本就不想与倪伽兰有过多的接触,“我不是难过,我是开心。” 反正嘴巴长在乐昭的脸上,她想怎么说怎么表达都是她自己的事。 倪伽兰根本不在乎乐昭究竟怎么想。 她在乎的是,今天,她赢了,她赢了蒋文森,这就足够了! 乐昭收拾好情绪,她知道她接下来要面对的,远不止一个蒋文森那么简单。 果真,当她回头的瞬间,姜黎正站在先前他们坐着的位置上注视着她。 此时的姜黎不再像平常一样笑嘻嘻的看着她,亲切的叫她小昭昭。 而是在冷漠的脸颊上,凝聚了很多仇恨与背叛的眼神。 她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等待对方先开口。 而在一阵不算漫长的沉默后,姜黎说道:“乐昭,你就这么恨蒋文森吗?” “你忘记他对你的好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事,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乐昭冷漠的话语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尽数叉在乐昭的心上。 今天到场的律师这么多,哪一个不是看蒋文森笑话的? 乐昭当然清楚,她说出那句“实话”的后果。 但是一时嘴犟的乐昭反问姜黎:“好?他真的对我好吗?” “如果真的好,那十年前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家人?” “因为他,我失去了多少?你知道吗?” 说起家人,乐昭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每一次响起,率先进入画面的,就是在大火中,她的家如何一点点变成废墟。 因为刚刚情绪就处于激动的状态,所以当家人这两个字出现在乐昭的脑海时,就像一种加速期。 在加速乐昭悲伤的同时,她的心也加速的凝结在一起,十分不舒服! 面对乐昭的声嘶力竭,姜黎短暂的沉默了。 这件事,说到底,根本分不出来是非对错。 因为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占据绝对的胜算。 “可是——” “乐昭,你有没有想过,蒋文森也有自己的苦衷。” 此刻的乐昭根本不会听任何一个人为蒋文森说的好话。 事已至此,难道他们轻飘飘的独白就给改变这件事的结局吗? 不,不能! 乐昭已经做到这一步,绝对不可能回头了! 就算能,乐昭也知道,她与蒋文森之间也走到了尽头。 乐昭用手抚去眼角的泪,她抽了抽鼻子,沙哑着嗓音说道:“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苦衷,都与我无关。” “苦衷并不能磨灭他伤害我家人的事实。” “任何事,一但有了结果,于是过程就不再重要。” “所以,姜黎,我无法原来十年前的蒋文森带给我家热线的结局。” “无论今天我对他做了什么,他都要记住一点就好,这是他的报应!” 113纪铭的突然到访 蒋文森猥亵案宣判后,乐昭就搬出了蒋文森的家,算是走的悄无声息,谁都不知道。 依然是一个偏僻的郊区里,乐昭在整理家当的时候,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到。 就在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乐昭的身体下意识一惊。 她生怕是哪个过去的熟人找上门。 要知道,乐昭不联系他们已经很久了。 敲门声并没有因为乐昭的沉默而停止。 就在乐昭神经紧绷到极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小昭姐?是我!” 听到敲门的那个人是林华,这下,乐昭才松了一口气。 乐昭走到门边,开门的时候就止不住的抱怨。 “出门怎么不带钥匙!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谁!” “谁?”林华疑惑,“小昭姐,你以为是谁?” 在林华的疑问中,乐昭暗自感叹自己怎么就说漏了嘴,于是立马说,“没,没谁。” 在乐昭搬出蒋文森家后,乐昭能想到的人只有林华了,因为只有林华除了蒋文森以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他。 在乐昭的含糊声中,林华也识趣的没有再问。 更何况,他为什么要继续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 天知道,那天乐昭说搬出蒋文森家的时候,林华有多开心! 因为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孩终于在向他一步步靠近了! 林华抓抓头,笑得憨憨:“对!没谁!” 乐昭白了林华一眼,然后回到先前的位置,继续整理家当。 这些日子乐昭为了忘记蒋文森和那些与蒋文森有关的人,她做了很多事,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重整自己的事业。 但是乐昭的心太乱,只是重整了几天,她就放弃了,于是转头指着做林华雇佣的小工。 上比那个高仿裙子的想法被林华用于实践,不是不知道,谁知一试反响巨好!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林华还小小的火了一把! “不是说出去办事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坐下,乐昭就想起来,林华对她说,他要出去办事情,结果,这才出去多久,转眼的功夫,林华竟回来了! 林华先是匆匆的回到房间翻找东西,在听到乐昭的话后,他又用房间里探出头来回答乐昭的话。 “我忘记带合同了!” 林华这次出去办事不是做别的,就是去招揽合作伙伴的。 挣钱这个东西,可是一门学问。 想要自己独霸一方挣大钱?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有大家合作,才能让自己发展壮大。 这次林华出去办事就是去拉拢合作伙伴去的,结果刚下楼,就发现自己忘记带合同了! 真的重要的事都能忘,他真想锤锤自己的脑袋。 林华的声音刚落,他又拿着合同快步的走了出来。 看了眼手机上的事件,再不快点,他就要错过约定好的时间了! “我先走了小昭姐,拜拜!” 林华来去匆忙,当乐昭从忙碌的货物中抬起头的时候,门刚好关上。 也不知到这么个性子的人能不能把生意谈下来! 乐昭不禁开始担心起林华。 但是想了想,现在的林华,已经不是刚认识时的他了,那个冲的少年已经不再,他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 就在乐昭再次低下头做做自己的事时,门再次被敲响。 乐昭只觉得刚刚自己对林华的见解可能还不够深刻。 于是乐昭骂骂咧咧的一边开门一边说:“说吧!这次你又——” 话音到这,乐昭整个人傻掉,她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她再次见到的人竟是纪铭! 在看到纪铭那张脸的时候,乐昭慌了,她害怕,她不想面对那天的种种。 尤其当她想到她可能在纪铭的耳朵里听到有关蒋文森的事后,乐昭更加害怕了。 纪铭见乐昭静止着身体不动,于是他礼貌的问道:“介意让我进去吗?” “或者,你想在门口说,也可以。” 这次纪铭找乐昭的态度是很明确的。 他只为见一个人,就是蒋文森! 其实说实话,纪铭之所以和蒋文森做朋友,不止是因为他们同出自s大少年班,又同样不近女色这两件事。 其实更多程度上的原因,是因为在纪铭的心中,蒋文森就是另一个纪铭。 而纪铭也是另一个蒋文森。 纪铭是欣赏蒋文森的,所以他们才会合伙开律所,然后一直走到现在。 但是,当蒋文森真正跌下神坛,还是以莫须有的控告跌下神坛,这是纪铭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不允许有这样的蒋文森存在,他一定要拯救他。 于是在这些日子的努力中,纪铭终于从蒋文森的嘴里套出林华,而通过他,纪铭找到了乐昭。 乐昭让开身体,毕竟丢脸的事,就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纪铭见乐昭让他进去,于是他礼貌的点了下头后,大步走了进去。 进去的第一件事,纪铭就是短暂的观察了一下四周。 就像他预想的那样,很乱,布满了很多灰尘,无处下脚。 其实当初纪铭为了追姜黎而住进城北的郊区时,那的环境并不比这里好到哪里去。 可能是面对的人不同吧,这里的景象,还是让纪铭轻微皱了下眉头。 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在进门后,交给了乐昭一个文件袋。 在乐昭疑惑的接过文件袋后,纪铭开始陈述。 “不瞒你说,在蒋文森的案子结束后,我小小的调查了一下你和倪伽兰。” “我知道倪伽兰见了你,还给你看了一些东西,对吧?” 纪铭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轻飘飘的戳中乐昭的心。 这哪里是小调查,明明就是调查的很详细。 乐昭清楚的记得,在倪伽兰给她看那些东西的时候,身旁并没有人,就连玻璃橱窗外,也只是川流的车辆罢了。 乐昭不安的抿了下唇,她没有理由否认。 “是,倪伽兰确实给我看了一些东西。” 纪铭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他说道:“那好,我这里也有一些东西,也希望你能好好看看,是否和倪伽兰给你看的东西,一模一样。” 114真相大白 乐昭看着手里的东西,虽然她不懂纪铭是什么意思,到乐昭还是把东西打开。 里面一共有三件东西。 其中有两件和当初倪伽兰给乐昭看的东西一模一样。 这下,乐昭便更加疑惑了。 纪铭给她看一模一样的东西好吗? “这跟倪伽兰给我的东西,一样啊?” “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在乐昭充满质疑的话语中,纪铭也只是淡淡一笑:“你好好看看,你还遗忘了一件东西,不是吗?” 乐昭这才明白,她的手上还有一件类似移动网盘的东西。 “这是?”乐昭问纪铭。 “这里面的东西,或许能解释桃子跟你说的事。” 姜黎! 乐昭想起来,在蒋文森案件结束后姜黎对她说的话。 姜黎说蒋文森有自己的苦衷。 可是那时的乐昭根本就听不进去姜黎的话。 在从纪铭的嘴里说出姜黎的名字时,有那么一刻,乐昭的心有些阵阵发疼。 试想,那时的姜黎真心的把她当作朋友,而她呢,她只想着复仇,只想着自己,不顾任何人的感受,甚至就在乐昭试图通过搬走来逃避现实的时候,乐昭都没想着告诉姜黎。 哪怕是道别都没有。 乐昭用电脑打开网盘的时候,网盘文件夹里现实里一段视频。 乐昭的心瞬间紧绷在一起,她总觉得,纪铭的话,姜黎的话,不假。 或许十年前的事,真的有别的引擎。 在乐昭准备点开视频的那刻,纪铭的手按在电脑上,做着最后的嘱咐。 “有句话,我一定要提前跟你说好。” “在你看到这段视频后,无论你怎么想,我都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思考。” “思考你与蒋文森的关系,思考过去与未来。” “我希望你能真正的想清楚,不要再做蠢事。” 在纪铭的声音落下后,紧跟着离开的是纪铭按在电脑上的手。 乐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次,无论怎么样,她都逃不掉了。 像是那种久远的监控视频,其实在资料破损的前提下,恢复画面已经属于很不容易的事,但是让乐昭惊叹的时,纪铭给她的视频,居然画面清晰,就连声音都完好无缺。 尤其在乐昭看到屏幕上的录制时间时,她更为震惊。 因为那是十年前。 而时间正是乐昭父亲即将上法庭的那几天。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乐昭的世界观,随着视频的播放而崩塌。 原来纪铭和姜黎说的不假。 当初的事情真的另有隐情。 蒋文森是在被欺骗的前提下才接手乐昭父亲的案子。 而先前倪伽兰说的,蒋文森故意数据作假,根本也不是实情。 因为真正的实情是,这件事完全是倪伽兰栽赃的! 视频里,乐昭清楚的看到,是倪伽兰在数据上动了手脚。 倪伽兰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因为视频高清,因为声音完整无缺,所以在倪伽兰涉案时,连她的呼吸声,乐昭都能清楚的听到! 看完整段视频后,乐昭的心久久都不能平静。 她无法想象,自己恨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恨错了! 她一心想着的报酬对象,竟和她一样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乐昭沉默了,任何语言都与表达她此刻的心境。 心死的瞬间莫过于此吧! 过了不知道多久,乐昭沉重的头终于抬起,她看向身侧的纪铭。 呆愣了好久后,问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弥补我的错。” 当乐昭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么才能弥补对蒋文森的亏欠。 乐昭不由得想到宣判那天的场景。 就在蒋文森被带走的那刻,他用唇语对她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他从始至终想的都是她! 可乐昭呢? 带给蒋文森最多的,应该就是失望吧。 在纪铭没有回答乐昭前,乐昭又问道:“这件事,他是不是早就知道。” 纪铭平静的看着乐昭:“你是说蒋文森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这件事?” 乐昭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我父亲的案子只是在他看到倪伽兰改动证据后的秉公办事,他是无辜的,对吗?” 纪铭重重叹了口气,“是,这件事,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 若说是亏欠的话,那么早在多年前蒋文森知道实情的真相后,他就不应该再有这份亏欠。 可是,那时的蒋文森即便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陷害他的凶手是谁,他也依旧没有停止对乐昭的关注。 其实很多事情,很多喜欢,都是在长年累月中不断形成的,而蒋文森对乐昭的在意,在一开始乐昭追向蒋文森的车时,就已经种下。 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无论这途中有什么样的波折,蒋文森都已经不能抛下乐昭。 就在纪铭临走前,他转过身,欲言又止后,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是桃子嘱咐我做的。” “可我始终觉得,或许你不知道,对蒋文森来说才是真正的好事。” 在此刻,还有什么惊天的消息能让乐昭的心再次悸动呢? 此时的乐昭已经不再在乎那到底是什么了。 “直说吧,我都能接受。” 其实姜黎嘱咐纪铭的事,就是要他把一件东西给乐昭,可是纪铭觉得,这个东西给不给乐昭,都无关痛痒,因为没有必要再去加剧心里上的悲伤。 可是那毕竟是姜黎的嘱咐,纪铭终究还是要做的。 “这个,是桃子在蒋文森的书柜里找到的,我本不想给你,但是桃子的话,我不能不照做。” 只见纪铭从上衣中拿出一个本子,本子的封面一看就是很多年的那种,尤其在原本白色的地方,都已经开始泛黄。 手里的沉重让乐昭一时之中有些没拿稳。 “这是?” 纪铭解释:“多年来,蒋文森一直有一个习惯,就是写日记,每次他遇到一些特别的事情,他都会记在上面,而这个习惯,起初是为了纪念他的父母,而后来——” 乐昭:“后来?” 纪铭:“你看过,就知道了。” 115蒋文森的日记 纪铭离开后,偌大的空间里,只剩墙上钟表走动的声音。 乐昭思想准备了好久,才缓缓的打开这本日记。 开篇的几页都是蒋文森记录一些他刚毕业后的事情。 比如:“我今天被项氏集团录取了,爸,妈,我终于向你们又靠近一步,我一定会成为最棒的律师!” “公司最近有了人员调动,不知道我会被不会裁走,唉!但是有一件事还是蛮意外的,纪铭竟然决定要自己开一个律所,他想找我当合伙人,说实话,蛮心动的。” “成为项氏集团首席律师,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渴望,终于在今天,我实现了!爸,妈,远在那个国度的你们,也在为我开心吧。” 在这之后,乐昭又到了几页,终于到了,涉及她父亲的事情。 “公司最近有一场金融案,说实话,公司把它交给我的时候,我是有些意外的,并不是说我不想接这个案子,而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点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奇怪。” 看到这,乐昭知道,蒋文森日记里的案子,就是十年前她父亲的案子,而蒋文森,正是那场案子里代表项氏集团的律师。 当面那场案子,真的让蒋文森风光一时。 几乎是所有的荣耀,光环,都围绕在他身上。 试想,一个让s市电视台,新闻周报,滚动播放一个月的男人,究竟有多厉害。 可是现实往往不就是在登上巅峰后,低谷就随之而至吗! 就在蒋文森最为荣耀的日子过后,他一下从神坛跌落。 只是一夜之间的事。 “案子终于结束了,可我在从法院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瘦瘦小小,但眼神却很凌厉,后来我听同事说,这个女孩儿,叫乐昭,原来她是那个人的孩子。” “今天是新年夜,项氏集团的跨年晚宴就在项家的大宅里举办,一如往常辉煌场景,只让人觉得一切不真实,偶然间,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一则新闻,新闻上报道的是一个小镇的瓦斯爆炸案,看似很普通的社会新闻,但是新闻里的身影一下夺取我全部的注意,竟又是那个女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当我看到那个女孩灰头土脸的身影时,竟有一刻,我的心揪在了一起,我想起来了,她叫乐昭。” 当乐昭看到这页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开始沉重了,因为就如纪铭所说的那样。 蒋文森一开始写日记的目的是为了纪念他的父母,可是渐渐的,在他不知不觉中,他的日记里,开始写满乐昭。 尤其在接下来翻到的每一页,乐昭都能在字里行间中看到她的身影。 当乐昭翻开新的一页时,她的瞳孔里闪过无限的震惊,因为在崭新的那页纸上,是一张照片。 而这张照片不是别的,正是那年蒋文森偷拍乐昭的背影。 朦胧的月光下,乐昭穿着碎花裙,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而在那年的乐昭眼中,她的人生就如同这条漆黑的夜路一般,在无尽的黑色中,她仅有的视线,就是她人生的尽头。 乐昭当然不知道这张照片的来历,她更不可能知道,这张照片是姜黎故意从相框里拿出来,放进日记里。 姜黎只有一个目的,她想让乐昭好好看清楚,蒋文森对她的真心。 拿起照片,文字便浮现了出来。 “经过思想上的挣扎,我终于踏上了去往小镇的路,我的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去找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强烈的心声,但既然渴望,既然疑惑,那就去面对吧!我是在烧焦的居民楼里找到了她,她这次比电视里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多了,但是我能感受到,感受到她身上浓烈的悲伤,她和亲戚拌了几句嘴就冲了出来,幸好,她并没有在意站在走廊里的我,我偷偷跟她走了一路,我不记得走了多久,我只看到她痩小的背影中,夜风落寞的样子,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如此害怕她会发现我,我更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见到她知道,我竟这么悲伤,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晕倒的时候抱着她医院,在她醒来前,给她留一颗糖,生活有苦有甜,希望当你吃到这颗糖的时候,心里不会再那么悲伤。” 原来,那晚乐昭一次又一次觉得有人跟着她,是真的,原来那颗糖的主人,是蒋文森。 在后续的几篇中,都是描述蒋文森如何发现案件的真相,还有他是如何被项氏集团辞退。 就像日记中写的那样。 “我曾以为那是我期盼的光芒,可当我置身在光芒中时,黑夜就不远了。” 如果乐昭这十年的凄苦是生活现实所迫。 那蒋文森这十年,就是自我的赎罪。 他为了补偿乐昭心甘情愿舍弃一切搬到城南,他不再按照原来的性子僵硬的处理案件,他带着他全部的温柔,去面对每一个客户。 他要做真正对的事情,而非一个机器。 这十年中,在蒋文森自我救赎的过程中他也在无形之中渐渐走进乐昭的生命。 可是碍于过往种种,蒋文森的心做不到,让他以真正的面目去面对乐昭。 于是,这十年中,蒋文森可以是无意中买下乐昭首批包包的大客户。 他同样也是默默帮乐昭解决困难的神秘者。 可这一切帮助之下,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不会直面乐昭,哪怕那次的早市,也是迫于无奈下,才在乐昭面前露面。 看到这,乐昭的眼睛已经湿润成不像样子,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只剩下懊悔! 但这都不是最致命的,而是在最新的那篇日记上,当乐昭看到上面的文字后,简直不能自控。 有些微微泛黄的纸张上,蒋文森写道:“其实这么多年来的补偿中,我犯了最大的错,我不应该自私的把她留在身边,我不应该把补偿演变成我自己的贪念,乐昭,如果倪伽兰的策划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想让你如愿。” 原来,在那个女人出现后,蒋文森就察觉到了什么,从始至终,他知道一切,包括她要害他的事。 但是为了满足乐昭的恨,蒋文森什么都情愿。 116结局 人们常说,若人生总能如初见一般就好了。 可是这句话,在乐昭和蒋文森的身上,一点都不受用。 因为,无论是他们的哪一次初见,都是一个不完美的开始。 所以,在那样的不完美中,如何会有一个美满的未来。 在乐昭收到这本日记的第二天,她就来到s市的市中心,此次出来,乐昭只找了一个人,那就是姜黎。 许久不见,姜黎依旧是那个活泼美丽的样子,但是在她面对乐昭的时候,还是刻意压制着自己的笑颜。 毕竟在蒋文森的这件事上,姜黎还是气乐昭的。 即便乐昭对蒋文森的恨,姜黎尚能理解,但是她的心就是气不过。 哪怕在倪伽兰找到乐昭后,乐昭稍微向她透露一点点,那么今天也不会变成这样尴尬的样子。 “桃——”乐昭习惯性的想要叫姜黎桃子,但是话到嘴边想了又想,于是又变成:“姜黎,上次的事,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么重的话。” “呵。”姜黎轻哼一声,显然,她是不会这么轻易买账的! 毕竟,姜黎也并不是好说话的人。 “怎么,现在才想着来找我?” “干嘛不去躲着了?躲得远一点,让我们都找不到你啊!” 姜黎的心中是有气的,她气的不是乐昭在法庭上蛮不讲理的样子,而是气乐昭竟消失这么久,并且还不联系她! 天知道在乐昭刚消失的时候她有多担心! “我——” “我当时,真的不想面对——” 眼下,乐昭把这些天经历的种种都告诉了姜黎,包括她的心事。 说到底,无论那场案子怎么样,在不清楚真相前,蒋文森都是她心头的那个伤疤。 这是既定多年的事实,而乐昭的逃离也是注定好的。 因为在面对问题上,她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说吧,这次找我,是为了蒋文森的事吧。” 在姜黎让纪铭去找乐昭的时候,姜黎就知道有这一天。 乐昭在姜黎的话语中猛的抬起头,“姜黎,我究竟怎么样才能帮蒋文森!” 在得知真相后,乐昭已经懊悔到不行,她无法想象这些天里,蒋文森会怎么在在监狱里度过。 在纪铭把东西给乐昭的时候,她就知道,既然纪铭出现了,那么就代表,他们想到了办法。 在说到办法的时候,姜黎明显犹豫了,因为,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办法,那只是一个姜黎和纪铭构建的思路。 “其实,具体的办法,我和纪铭都没有想到,但是思路还是有的。” “既然当初倪伽兰让你当认真,那么这次你的证词就显得尤为重要,因为你是唯一的关键人,推翻案子只能靠你!” “可是,这也有一个弊端——” 乐昭疑惑的看向姜黎:“什么弊端?” “蒋文森的案子很特殊,他毕竟是s市所有律师眼睛紧紧盯着的人,如果要他翻案,势必要隐起很大的风波。” “而你,会被卷入舆论中心的。” 姜黎做记者这么多年,什么大事小事她没见多,在这件事上,她的预判不会错! 乐昭说到底就是一个素人,明星都受不了的舆论压力,乐昭又如何能承受? 谁知—— 在姜黎的话音刚落时,乐昭竟紧接着开口。 “没关系!只要能帮到蒋文森,我都不怕!” 乐昭这个人,一向善于隐藏自己,若非是自己想要,不然,她真的能藏很久。 清晨的s市,阵阵微风和煦的吹打在人们的脸颊。 乐昭决心离开s市的这个消息,她谁都没有说,甚至就连林华,都不知道。 昨天,在乐昭和姜黎商量好后,她们在一处僻静的公寓里,录制了一段视频。 起初,乐昭只是说,想用这个视频留作备用稿,就是怕担心姜黎说的那种可怕的状况出现。 这样,在翻案的时候,他们只需要拿出早早录制好的澄清视频就好。 整个录制的过程,姜黎都没有感觉到意外的地方,甚至后来乐昭管姜黎要视频的拷贝,姜黎都没有多想。 可谁知,这一切不过是乐昭计策罢了。 与其说蒋文森是一个极端的想要补偿乐昭的人。 那么,在与蒋文森相识的这些日子里,她也学习到了这份极端。 在姜黎约定好,明天见面,然后回家时,乐昭在看着姜黎背影悄悄的心想,这大概是她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 在乐昭看到蒋文森的日记后,乐昭才发觉为什么纪铭不想让乐昭看到这个日子。 日记上的内容就这样**裸的摊开在乐昭的面前,在她得知这十年的一切后,她该如何面对蒋文森? 或许,在不知道这一切时,总有一天乐昭心里的那个坎会过去,她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鼓足勇气,面对蒋文森。 但是现在,不会了,任何勇气都化为了虚无。 在去往小镇的火车开车前,乐昭看了眼手机。 在最新的新闻热搜上,她看到了她与蒋文森的名字。 是的,这就是乐昭拯救蒋文森的办法。 今早,她在社交平台发布了她让姜黎帮她录制的那段视频。 视频里,乐昭清晰的讲述了整个案子的经过,包括倪伽兰是如何找的乐昭,她都说的清清楚楚。 这下,在几个小时的舆论发酵中,乐昭第一次感受到了舆论的可怕。 原来,有关风向的这件事,真的是可以操控的。 随着列车的开始,乐昭关上手机。 在那个纷纷扰扰的世界中,她只祈祷这一刻短暂的安宁。 在沉迷于远处的风景时,乐昭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腕。 上面的空空如也让她的心头一沉。 在昨天姜黎离开后,乐昭偷偷的回到蒋文森的家。 她在客厅的摇椅上坐了好久,最终下定决心,她要真的离开。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引起的,那么解决,也只能是她。 在乐昭离开那栋房子的时候,她留下了三样东西。 蒋文森家的门钥匙,一封信,还有在情人节那天,蒋文森送她的定情手链。 如果这一切真的能重来,乐昭只盼这辆逐渐远去的列车,可以带她离开那个沾满蒋文森足迹的地方。 她只愿他们的人生,在未来,可以各自安好。 若这世界,真的有如果。 那么,蒋文森,愿我们从不相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