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客》 第一章开局者 庸国愚城的冬天,流民乞丐聚集的小巷口。 有一群穿着华丽的锦衣公子哥们,气急败坏的对着一个缩成一团。 衣衫褴褛,浑身恶臭的瘦小身影进行围堵殴打。 带头的是一个着云锦青衣,面带病态五官周正的公子哥。 边踹边嚷着“贱骨头,就是贱骨头真是碍眼睛,怎么不去死啊!” 地上的小小身子动了动,挡住眼眸的浓密睫毛闪了闪。 忽而眼睛睁大,抬眸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青衣公子哥。 青衣公子的脚,此时还踩着自己的脸。 咬破舌尖,在剧痛的刺激下。 缩成弯弓的身体猛的弹跳冲向青衣公子哥,几近透明的唇隐隐有血渗出。 然后狠狠的,扑上去咬住了青衣公子裸露在外的手背腕。 齿入血肉力道又加深了几分。好似要咬下他的皮肉,才肯罢休。 青衣公子哥身后的几人见此情況,都上前拉扯死死挂在青衣公子哥腰间的廋小身影。 在拉扯的过程中,围观群众才发现这恶臭缠身脏乱差的廋小身影竟是一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天的云层在这样气氛中渐渐消失,不知何时起。似一滴,黑墨滴落渲染。 女孩也被上前帮忙的公子哥们提了起来,然后像是摔花瓶一样的摔在了地上。 地上厚厚的白雪,顿时像一把利刅将女孩的脸和手脚刮的生痛。 青衣公子一张病态的脸,此刻正龇牙咧嘴的捂住被硬生生咬下一块皮肉的手背腕。 血液也在不断的往外冒出青衣公子皱了皱眉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走!” 众公子哥见此看了看青衣公子哥,再看了看被摔在一旁的小女孩都没有说话。 一个个上前,不约而同的踹向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女孩吐了几口唾沫星子嫌弃的撇了撇嘴角。 带着受伤的青衣公子哥离去了,围观群众都着嫌弃嘲讽的眼光扫了地上小女孩一眼。 “这乞儿真是自找苦吃,连城中的六小霸也敢惹,”人群中一个提着菜筐子啃着白萝卜的中年妇人,看了看地上小女孩与离去的六小霸王。 撇了撇嘴角,很是不屑的说到。 这话似乎也得到了其它围观群众的赞同,人群中还有人附和。 女孩厚厚的下唇被牙齿咬破渗出了鲜血,女孩紧缩的身子又紧了紧。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看着临走还向自己指指点点的围观者抿了抿嘴唇。 干涩的噪子动了动,却还是没出声。 滴,滴滴的声音从天空中坠落。 以遂小渐大由缓变急,混着冰渣子的雨水将地上的女孩打湿清洗。似要将女孩狠狈,与可悲洗净。 女孩微微张了张嘴,让落雨落入口腔润养干裂的噪子。 让她做出这般动作的信念便是活着,活着寻一个人。 女孩是从乱葬岗的死尸中爬了出来,唯一记忆便是活着。 寻一人一个欠她生生世世的人,可女孩才刚进城便发生了现在的一切。 披着蓑衣斗笠的,撑着油纸伞的人们不约而同的路过巷口,瞟到巷口角落的女孩。 无一不觉得晦气,烟雨朦胧处。 还有不懂事梳着总角,的孩童都会用调皮玩闹的心态来到女孩身前。 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用圆圆的大眼睛盯着女孩。 然后胖乎乎的小手拉了拉脸颊,向女孩扮鬼脸。 学着大人的样子,向女孩吐了口唾沫星子…… 偌大的尘世,活着的人像极了行走的木偶。这样的冷眼旁观真的太多了。 人来人行的街道上,肮脏丑陋的女孩成了这座城的背景板。 雨水打在女孩重重的眼皮上,渗入瞳孔。 原本就缩成一小团的身子,因为这打落在眼皮上的滴滴雨珠而颤抖。 这场雨给愚城百姓都带来了巨大的错觉,明明只下了两个时辰。 可人们都觉得恍若隔世,当愚城每条街道又开始恢复熟闹。 商贩们又开始摆摊,叫卖。 街道清扫干净了,太阳渐渐从乌云里出来。 天多了一道与太阳一起出来的彩辉,那彩辉有五色,红,黄,绿,蓝,紫。 挂在太阳夺目的金光之上,与碧蓝的天空一起俯视众生。 巷口角落女孩缩在大大小小的水坑旁,金黄色的光太过刺眼让女孩掀了掀眼皮。 却没睁开,不知是不是女孩的错觉。当光落在女孩身上时,女孩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感觉没能给女孩带来欣喜,只带来了淡淡的悲凉。 心底有声音告诉女孩站起来,告诉女孩有人在等女孩。 被雨水泡的的发白,的小短手死死的抓在地面隐隐有血渗出。 紧缩的小身子缓缓放松,手指在青石地上死扣。 苍白发肿的唇又被牙齿死咬,女孩睁开的眼闭了闭然后又睁开。 瘫软无力的身子,凭借扣着地缝的手指缓慢的爬了起来。 当女孩站定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抬头仰望。 看着天边的五彩光影,似有所感的抬脚向南而行,行至深渊。 如黑墨浓稠的深渊,有一束光轻柔的落下。 像一匹极柔的金黄色绸缎,落在女孩的五官上。 有淡淡的恍惚感,笼罩在女孩周身。 女孩生的五官本就很是普通,塌塌的鼻子略厚的嘴唇。 唯一能引起注意的,便是她那双没有尽头没有色彩的眼晴。 睫毛轻颤,情绪难辨。 一步两步十步,一寸两寸十寸。 女孩,走到一座布满青苔的石供桥前。 望不见中央石桥台阶处,有棵似是悬空的梧桐树伴着层层叠叠的云雾。 第二章拾缘起 女孩不由自主的抬起有些虚浮的步子走上石阶,额头有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是错觉吗?”女孩对自己轻声反问,因为每更进一步时心便会如同被人生生撕下一块。 落在女孩身上的光,最终被如同黑绸浓墨的深渊慢慢吞噬。 当女孩停在不多不少,刚好十步距离的悬空梧桐前。 树荫下有一抺极淡极淡的白色人影,痴痴的看着梧桐树下的女孩。 “阿柒~阿柒!”如远山泉水叮咛的声音温柔的唤着两个字。 微风吹过,梧桐树又落下了几片枯黄纹路古怪叶子。 有那样一片梧桐叶,刚好女孩从眼睫划过落下。 一段奇怪的记忆涌进女孩脑海 “不~”女孩抵触低吼一声,又一幕幕奇怪的画面声音涌入脑中。 “柒拾,起始吾的情起吾的始终。吾会护汝生生世世,吾生汝生。” 乘光而来的白衣男子眉头轻扬,薄唇带笑抱起了倒在血泊中的女孩。 吻上了女孩的眉头,修长干净的手指划过女孩右脸的银色面具。 几近无声,的昵喃。 而女孩却在睁眼见到白衣男子时,挣脱了白衣男子的怀抱。 再次倒在血泊中,混着鲜血的红唇轻启声音淡漠的可怕。 “这一切不就是汝希望的吗?这场残局中吾既是汝执的利剑,也是汝最终厌弃的败子。所以汝现在说这些,又是想怎样。” 女孩说的断断续续,似乎生命已经走到尽头无法将话说的完整。 记忆在脑海中横冲直撞,有一闪而过的许诺陪伴也有无限苦涩的不可说。 当记忆回笼定格在他为万千人弃她一人,执长剑剜出她的心女孩眼角落下一滴血泪。 当女孩再次睁眼,彻骨的寒意直袭十步外的白影。 女孩扭动着浑身是伤,眼带血痕。残破身体,从落满梧桐叶的地上爬了起。 一张灰扑扑的脸上尽是嘲讽,女孩撑着发胀发痛的双膝。 抬眸直勾勾的,望着十步外的白影。 “汝本可持观望之态,直至吾这一世魂灭天地。吾本就是汝的弃子,为何此番。” 柒拾看着十步外的白影,讽刺的情绪更加浓了。 六世了,柒拾记得最牢的便是柒拾这个名字。 柒拾谐音起始,吾的情起吾的始终。 吾会护汝生生世世的,吾生汝生。 “阿柒,这一世吾来陪阿柒好不好!” 微弱的白影,渐渐化为修长的身影。 着白衣如雪,温润如光。 低沉的男性噪音却比水还柔,嘴角含笑。话未说完身形又渐渐淡化,消失。 柒拾笑了“苏辞,我是有多久没这样唤你了,你可知。苏辞,你可知。” 柒拾笑望着,那渐渐消失在柒拾视线中的白影。 然后转身看着身后悬空的梧桐树,片片飘落的梧桐叶唇角的笑淡化。 “就最后一世了,也就最后一次……” 轻声的低喃,低的连柒拾自己都听不清。 “多久了,这一世的她我终于可以伴在身侧了。” 苏辞站在奈何桥上,看着忘川河中的红色彼岸。回想着,刚刚与柒拾的对视。 自嘲,疏离,冷漠还有柒拾自己都未曾察觉担忧。 她在担心自己,担心自己利用天地梧桐将本该在成年才能恢复的记忆与时间轴调前。 打乱了第一法则,这世的自己亦没有跟着法则走。 没有同时间与柒拾入肉身,还在灵体状态见了她。 苏辞站在奈何桥上,陷入沉思。 俗世众生期待成仙成神,却不知天道法则下或仙或神又能如何。 不过都是与俗人一样,是天道完善法则修补天道的傀儡。 一个个都是那只,明知会灰飞烟灭。 还义无反顾的飞蛾,飞向那可以毁灭自己的火光。 依旧看了看忘川河中盛开的红色花朵,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又看了看奈何桥上的苏辞,心中更是一叹。 而忘川河中红色妖艳的彼看着依旧紧锁的眉头,亦是轻叹。 黄泉断人前生的孟婆是出了名的“好色”,此好色非彼好色。 她只好一色,却是不能求的一色。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千年。彼,岸要出现了!” 站在岸上,身后一片黑色深渊的依旧见彼目光呆滞。 摇了摇头,朱唇轻启。 每到花与叶交替的时候,彼总是这样不由自主的出神反应迟钝。 忘川江中的红色,开始淡化。彼,变化成了一个身段窈窕美艳的红色虚影。 眉目如画眸带凄凄,娇艳的红色渐渐失了血色。 “真是傻!” 带着笑意,望着黑色河水中绿色蔓延。 而自己却迅速由红转黄然后,在绿色聚成一个模糊的身形时。 彻底,消散落入忘川深渊。 依旧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从初观的悲悯到现在的无能为力至漠然。 好像是用了十七万年的,沧海更替。 “不妨以身为注,谋一次主动。” 那个面容普通,却眉目藏刃的女子负手而立于依旧身前淡然的说到。 奈何桥上的苏辞眼底似闪过些什么,而后薄唇轻启。 “此罪此罚,你可怨” 绿色覆盖了忘川河一半的面积,也净化了忘川河中恶鬼之怨。 闻苏辞此言忘川上的绿色植被轻轻颤抖,空洞的噪音低低响起“她好,便好!” 第三章周而复 这时是凡间的正午,黄泉的禁时无魂。 所以此时只有苏辞,岸,依旧。 四周都因岸的一句她好便好,静了下来。 依旧瞳孔紧了紧唇瓣动了动,却没出声。 转身的绯色背影有些寂寥,依旧回到了自己待的奈何桥头。 搅拌着自己黑乎乎的,孟婆汤。 然后,瞳孔渐渐失去焦点。 孟婆汤,是用凡人死前的贪嗔痴,妄悲怒所制而成。 悬空的梧桐树下,柒拾负手而立思绪也急速的转动着。 直至停止落叶的梧桐,又飘下一片叶子。 柒拾才停止了思绪,伸出布满伤口与泥垢的左手接住了那片金黄色的叶子。 嘴角扬笑,微风轻起 “小依来了啊!” 言语间尽是慵懒与漫不经心,身形却未动分毫。 站在柒拾身后的依旧明明身形透明,却还是能感觉到依旧的颤抖依旧眉头紧了紧。 “柒柒,我已将生死棋给了苏辞。” 依旧思索片刻,看着身前约十一二岁女孩身形的柒拾。 依旧有些恍惚的喃喃,像是说给柒拾听。 又像是,说给依旧自己听。 柒拾听此,嘴角的笑意更浓。 “小依,你可退。接下来的路,遍地荆棘。” 依旧紧了紧身侧两旁的手“不退。” 又看了看柒拾廋小的背影,身形渐渐消散随着时不时吹起的微风归入尘埃。 这掩藏在黑色深渊中的,残桥梧桐。 或是不知何处吹过的微风,都将柒拾瘦小的身影衬托的怪异。 柒拾的手渐渐的落回身体两侧,旧伤添新伤暗红色血液从掌心滴落。 枯黄的梧桐叶,也被捏碎混着血滴落在地。 柒拾走向布满青苔的桥栏前,低眸扑闪着又长又直的睫毛思索了许久许久。 直至看到桥底,有亮光点点。柒拾才勾唇浅笑,跃下桥底…… 黄泉路奈何桥头依旧原本没有焦点,低垂的双眸。 渐渐有了聚点,只是掺杂的情绪过多让人难以捉摸。 奈何桥上的苏辞也在依旧眼睛有了焦点时,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眉头紧锁。 一只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挙头,掌心中有一颗带着黑雾的白色棋子。 再看了看忘川河中的绿叶,眸光里闪过太多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情绪。 似嘲讽又似自嘲,似悲悯又似淡漠,似无奈又似应该像极了这世间形容的太多相生相克。 九重天,层层叠叠的云雾中。 一紫衣广袖三千墨发被长长紫藤蔓束在身后,原本如芝兰玉树的身形因那修长干净的手中酒显得生人勿近。 又长又浓的乌黑睫毛时不时闪了闪,睫毛下有一双黑白分明,眼角上扬的凤眼。 明明没有笑,明明没有任何情绪但还是有悲悯众生的气息。 薄唇没有一丝血色自带病态的美感,忽的似乎眸光一紧手中的酒坛被捏碎。 袖中的另一只没拿酒坛的手停在三千年都未曾跳动的心口处“她竟将那东西……” 语气有些轻,有些冷让人不由恍惚。 身形一闪,便从九重天到奈何桥头站在依旧身后。 “你明知一切皆难改,为何还要将保你安乐的生死棋给别人。” 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担忧与无奈。 依旧掌勺搅汤的手一顿面上却无表情,脸上也尽是嘲弄。 “复尘,不对老身应称无上佛的。不在神阙,不在九重天却到此处。怎的,无上佛又想渡老身入轮回了吗?” 语气淡然无任何情绪波动,明明对话言辞都不似初识却陌生疏离至极。 被依旧称为无上佛的,紫衣男子乃天地唯一的无心菩提复尘。 也是,唯一悟得天道的佛。 法力也深厚到可扭转乾坤,拨乱反正颠倒黑白。 复尘就这样看着依旧,落寞娇小的背影薄唇有一瞬的血色全无。 复尘掩于袖口中的手猛的一缩紧“傻子……” 原本悲悯众生的眼眸变的腥红,一步步走向依旧伸手却又一无所有。 长长睫毛上染上点点小水珠,复尘的眼就这样模糊了视线。 依旧抬头看了看还是无一亡魂的黄泉路皱了皱眉头,停止了手上搅拌的动作。 想回头思绪便从脑海划过,炼心之痛随之袭来。 “黄泉,您不该来!” 似是对复尘说又似,对自己。 黄泉路,奈何桥,三生畔,忘川河,数彼岸。 微弱的星火点缀在北处,复尘伸出的手伴着紫色暗纹广袖顿在空中不知怎样抽离。 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只有一剪影渐行渐远…… 青砖黑瓦,袅袅炊烟。 使两岸分离湖水,颜色犹如墨绿的翡翠。 很是赏心悦目,长满青苔的拱桥台阶上是细细裂纹。 微风拂过两岸成排的柳树枝叶,如染上浓墨的天。 藏在一层又一层的黑色云层中,有一轮浅淡的弯月光芒微弱。 街道上的更夫们也提着铜锣,搓着因寒冷而颤抖的手每说一句话口中就有白雾吐出。 “子时过,丑时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嘞!” 来回的在街道走了三遍,叫了三遍。 一艘银装素裹,小巧精致船房在似要结冰的水面上划动行驶着。 船头有一老一少在打着哈欠互相斗嘴,老的一身暗红色的麻衣短打外套一件长款的黑色棉袄子。 一手拿书一手拿棍。 “你这臭小子都快弱冠了,还这样不懂事。老子可是你爹,让你盯着船的行驶方向你给老子打哈欠。现在可昨办,居然将船驶到这桥底。” 青衫短打也是外套一件同款的黑色棉袄子个子中等容颜中等年龄弱冠,高挺的鼻梁上有一浅浅的疤。 肤色暗黄,布满黑色眼圈的丹凤眼中闪过不耐烦“切,明明是船自己向这灾难桥驶来的。关我什么事,整天就知道挑我的刺。” 第四章候谁归 此时湖底,有一瘦小的身影正被水草缠着了双脚。 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有点点水珠,唇上咬破的口子被湖水泡的发白。 全身的伤口都在长时间的湖水浸泡下,皮肉翻白。 直至外观低调朴素内里却精致有序的船房,缓缓的停在拱桥桥底。 湖底被绿色水草缠住双脚的,便是自己跳进水流的柒拾。 当船停止行驶时,柒拾便察觉到了。 乌黑浓密的睫毛闪了闪,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眯起。 船头上针尖对麦芒的一老一少,因突然停止的船。 一时没注意老头身形一晃,差点掉进湖底。 而老头面前的少年见此惊呼! “爹小心!” 然后手急眼快的,拉住了老头。 船头两人的争吵与惊呼,引起了在船房内的主人注意。 内搭蓝色金丝绣梧桐交领长衫,外搭白色云锦广袖袄袍。 腰间系梧桐金丝带,银线绣等字的发带将墨黑色被风吹起的长发束在身后。 微微眯起的眼睛,又长又直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右眼间还有一颗形态怪异的,蓝色泪痣。 晚风徐徐,吹起岸边的柳树也吹起船头众人的长袍。 “左公子,船头风大怎的就出来了。” 刚站定的老头,看见船房内走出的白衣公子。 憨厚布满皱纹与胡渣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单手撑起闪了的腰身,一脸好奇的问。 像极了小巷街道角落嗑着瓜子,谈论八卦的妇人眼底闪过点点亮光。 被老头称为左公子,的男子便是这个架空世界的五国之一的庸国帝王。 现是弱冠之年,庸国的骄傲。 左候庸国的少年帝王,周岁便能下地行走。 两岁便能分辨事非对错,三岁便能熟背兵法谋略。 十五岁先帝离世登基继位,十六岁带兵出征无一败绩。 十七岁便将朝堂整治干净,权力独掌。 左候未言,踩着云靴脑海中有些迟疑但也一闪而过。 步履从容的走到船头,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在靠近船头时。 渐渐变的深沉犹如无尽的黑暗,没有尽头的行走。 而湖底被水草缠住脚的柒拾,似有所感的咬破舌尖。 微微张口,在灌了一大口湖水后。 全身的伤口,在这样的痛感下。 在柒拾猛的后仰时,全部在次裂开。 鲜红血色浮上湖水平面,也刚好是在左候所站的船头范围开始扩散。 柒拾的嘴角微微上扬,闭上了那双如黑色浓墨的瞳眸。 “春子,将人捞上来。” 原本如翡翠色的水,莫名渗出点点血红。 水底定是有人,左候这样想着便转身对老头身边站着的人淡漠的吩咐道。 心口的手也悄然放回了身侧,缓步离开船头回到房内。 船房内的摆放物件,乍一看感觉是朴素清雅的可仔细再一瞧却发现样样精致。 大至床塌软榻皆是上乘紫檀木细磨精雕而成,小至左候手中白玉杯。 左候半倚在软榻上笔直修长的腿交叠,在软塌前的白玉案上。 一手撑头,一手把玩着手中杯长长的睫毛下眸光深遂。 而船头外的春子,听主子如此吩咐虽有些不解但还是脱掉了黑袄子。 只留黑色长裤与青衫,对老头说“我下水捞人。” 扑通,春子跳下去的那一刻溅起了层层水花。 将聚成一团的血水,打散。 水面本就有结冰迹象,潜入水底的春子嘴皮子都在打颤。 冷,好冷,彻骨的冷让春子生出想浮出水面逃离。 可是不能,也不可以春子随着血色扩散颜色最深处游去。 约半刻钟的时间,找到了被水草缠住的柒拾。 春子看到柒拾有一瞬的恍神与惊诧,来不及细想便扯掉了附在柒拾脚上的绿色水草。 然后一把,拉住了那发白的手。 忍住不断因冷而颤抖的身体,将柒拾带出了水底。 船头上的老头见到浮出水面的春子,立既对赶来几个大汉吩咐“快,快点,用绳子把春子拉上船。” 然后转身去向左候禀告,一上船春子便将柒拾丢在了夹板上。 便起身去自己房间,换衣服取暖了。 夹板上七八个身高七丈,穿着长相和春子差不多的人围观着夹板上的狠狈人儿。 当左候缓步走出,直直向躺在夹板上。 柒拾方向,走来时。 夹板上的人们都纷纷自觉的跪下,并让到两旁让左候毫无阻碍的停在距柒拾三尺前。 眉头不知是何时皱成了川字,心底莫名熟悉与敬畏。 手也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挙头,左候眼前的柒拾衣衫尽湿伤痕遍体廋的只剩骨头。 容貌更是无盐,所以莫名的熟悉与敬畏让左候不由的起了杀意。 可杀意才刚起,却因那紧闭的眸子不由散去。 左候又向柒拾走进了几步又进了几步,然后缓缓的跪蹲在柒拾面前。 伸手探了探柒拾的脉搏久久不语,也无人注意到左候眼底飞快闪过的不可置信。 “活着,要活着!”左候在探柒拾鼻息时,还同时听到了柒拾低不可闻的轻语。 左候不动声色的看了四周还在跪拜的众人,然后倾身将柒拾抱入怀中起身走向自己的屋中。 船头夹板上的众人眼珠子也因左侯此番动作瞪的极大,差一点就要脱离眼眶。 偌不是临进屋前,他们听到了左候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干跪着。” 低沉好听的声音,却都让众人皆噤若寒蝉。 皆忙从夹板上站起,众人虽然心中疑惑但却无人说无人议。 第五章与吾谋 在左候犹豫自己该不该留下柒拾,该不该救柒拾时。 左候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可这一切的犹豫都在看到柒拾额间花变了脸色。 “下下签,雾里七彩额间花,兰因桇果,了断时。皇上这几日可是有出宫的打算。” 国师发白的眉宇间尽是担忧,左候那时答的是无。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出宫了还兴起游湖。 柒恰纯白的额间花好似受到了某种召唤,像是最美花朵的绽放七彩炫目。 见此左候的嘴微勾,一双如深遂的眸子闪过探究算计与冷冽。 左候忽而很是轻柔的,将柒拾的乱发理了理。 开口对门口的约十四五岁的粉衣小丫环说“请大夫给她看看,然后将她收拾干净。” 来给柒拾探脉的大夫,只是静默了片刻便一语不发的起身。 写了方子,递上内外兼服的几个小瓷瓶与药包便转身挎着小药箱走了。 粉衣小丫环先是打水给柒拾擦身子,然后将柒拾杂乱的发丝清洗擦干梳顺。 找了自己的一套蓝色衣裙,给依还处于昏迷状的柒拾换上。 柒拾浑身的伤,见之叹之。 让粉衣小丫环心生忴悯不忍,小丫环更加上了心。 而柒拾一望无际的混沌脑海中,柒拾正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观望着两个辨不清容颜的,执棋人对立跪坐。 各执一子,残局难收。 柒拾悄然向两人靠近,目光刚一聚焦落在棋盘上时金光乍现。 猛然,刚被粉衣小丫环打理好安置靠在床塌边沿的柒拾。 忽得身形晃动,倒在了铺着红毯的木板上。 柒拾紧闭的双眸,也在倒地的那一刻睁开。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极快闪过迟疑然后回归平静。 隔壁屋内斜倚在软塌闭眼养神的左候,听到了响动。 原本一条直线无波无澜的嘴角,出现细微的嘴角上场。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动了动,便缓缓的起了身。 抬步向柒拾所在处,款款而行手习惯的背在身后。 左候这样的动作与行为将身上优雅与帝王的霸气完美的融合。 左候的脚步很轻,轻到小丫环都未能察觉到,身后有人。 左候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发声,直至柒拾被小丫环扶靠坐在床头后。 柒拾意味不明的目光,与左候探究的目光相撞。 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涌进左候的脑海。 身着白衣,负手而立容颜普通。 唯有一双让人看不懂的眸子,无可比极。 笑时似星辰,泣时似雾雨,静似时光止比秋水剪眸更胜一筹。 “吾不收懦弱之辈,汝若做不到破茧而生,向光而行便趁早回去。莫要在吾的观弈阁徘徊,吾不想惹一身因果业障。” 一黑一白的身影并肩而立,透过层层叠叠的金黄色梧桐叶。 两束目光,皆落到梧桐最底的枝丫上有一个指头大小的白色蛹茧。 左候看向柒拾的目光渐渐变的深遂,脑海中多出的记忆让左候不由的心悸。 而此时,粉衣小丫环也似有所感的转身。 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左候,膝盖一软因惊惧额间隐隐有细汗渗出。 直接跪趴在地上,嘴皮子直打哆嗦。 “婢子见过~” 一字一顿,语气极轻极柔很是小心翼翼。 左候扫了地上的小丫环一眼,便眯眼再次看向柒拾。 “退下吧!” 低沉的噪音,缓慢悠然的在小丫环头顶响起。 小丫环也在柒拾恍神间离开,左候本想盘问柒拾的身份与来历。 可开口说出的却是一句“师尊,可愿为吾谋之。” 莫名其妙得让左候走近柒拾的脚顿住,柒拾嘴角一道似嘲似叹弧度。 “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音调,因是柒拾说的。 左候莫名的,感到信任和心安。 其实左候不知他一句可愿为吾谋之,便是他与柒拾的因果。 七年后,七月十七庸国独有的拾月节不过这只是百姓的叫法。 这一天庸国所属的十三座城池与首都愚城,都将陷入一片黑暗。 愚城,将会由帝王带城中百姓行跪拜之礼到位于东南的灵古寺。 而其余十三座城池,也会由天官带领百姓行同样的跪拜之礼。 往同样的方向,到达不同规模的灵古寺。 愚城,一片混沌黑暗中有光亮起由远到近。 随着一个明明貌丑无颜,眸子却美的倾城。 黑衣劲装长发高束,一手火把一手滴血的长剑的女子缓缓靠近。 此女子便是柒拾,柒拾用了七年的时间布了一盘用她自己为注的死局。 庸国七百七十七年的夏天七月十七拾月节,黑子落。 柒拾现在是左候身边的谋臣,也是庸国唯一的女丞相。 不过,这只是世人眼中的柒拾。 在左候眼中柒拾是一个他无法探究的人却又是一个莫名对他俯首称臣,不顾生死的人。 左候总是能在与柒拾的交错的视线中,看到对自己信任。 左候在与柒拾七年相伴中曾问过柒拾,为什么自己说出那句为吾谋之时。 柒恰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柒拾不言。 此时左候暗黑色的锦绣长袍上,是用金丝线与银丝线绣出的飞龙。 云雾藏爪,眼中带傲无比真实。 若不细看,便会觉得真的有飞龙盘于身上。 天命所归,这绣法名叫双描庸国不传古绣。 第六章探忠心 正反的飞龙一模一样没有丝毫违合,精致到你都不知是从何起线落针的。 这便是左候携百官与百姓朝拜的龙袍,待柒拾在距离左候三步的身前停下。 从跪拜到负手而立,左候的眸色渐渐变的幽暗。 浅粉色的唇瓣抿了抿,忽的勾出一抹浅笑。 这浅笑,让柒拾习惯性的恍惚。 左候带着那让柒拾恍神的笑再走近了一步,伸手轻柔的拭去柒拾脸上的些许血污。 说着还将柒拾手中染血的长剑拿过,温和疼惜的对柒拾说。 “柒爱卿,这般能文能武。朕甚感欢喜,甚是欢喜。” 指尖漫不经心的划过剑锋,看向柒拾的目光也收了回来。 嘴角浅笑,也淡去仿佛从未笑过。 转身负手,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压迫看向那些跪在地上。 还不忘观察,自己与柒拾的数百万愚城百姓与士兵。 百姓与士兵,因左候的转身注视。 身形都不由的齐齐一颤,寒入心肝。 左候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过火把下明暗不清的身影。 左候再次转身看向柒拾的下一刻,柒拾便抱挙半跪在左候身前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 “用时一刻钟,共绞杀了二十七名头目。” 左候身后的众人皆愣,有些茫然的抬头。 然又似想到了什么,飞快的低下了头。 众人不明,也知可说不可说。 左候垂眸,掩去一闪而过的深思。 伸手将地上的柒拾扶起,嘴角忽的一扬。 “柒爱卿,也及笄了。可有心悦之人,有的话朕赐旨。” 柒拾抬眸,又长又直的黑色睫毛上有点点灰污。 一张染着血污的脸,让人见之退之。 所以无人发现,柒拾眼底闪过的暗芒。 “臣无貌无德,皇上如此关照。臣又怎能,劳烦皇上烦心呢。” 庸国愚城的这一天,温差亦是特别。 白昼极热,如火炉子般。 夜,却冰寒入骨犹如冬将至。 一场亥时到丑时的困局,下至文武百官或淳朴百姓的祭天跪拜。 上至权利之上的左候,又有谁又真正走出。 庸国的拾月节,祭天日。 凡是庸国人,皆是三跪九叩的行至灵古寺。 是它国入侵,或治造混乱掩耳盗铃的最好时机。 轰的一声响,柒拾倒下的那一刻。 似是卷起了,地上的一片尘土飞扬。 左候身形未动分亳,瞳孔里的黑色焦点有一瞬的紧缩。 动了动唇,最终却没有一句话说出口。 只是看向前方黑色深渊的目光变的深沉,良久过后淡然自若“回宫!”简短的两字让众人疑惑不解。 就这样上至百官,下至百姓皆恭身垂眸的悄声散去。 这一年的祭天,起始诡异虎头蛇尾。 当人群散去,藏于黑暗处的影子离去己是寅时天上的浓黑缓慢淡化。 愚城东巷几丈长的街尾,柒拾仰躺的地方。 耳畔处时不时有声响起,蝉鸣为夜色增添了一份生机。 柒拾倒下的那一刻,柒拾看见了左候眼底一闪而逝恍惚。 苍白的唇忽得一弯,被长长睫毛遮住的黑瞳动了动。 “七年了呢!”柒拾沙哑难听的声音,压得极底还带上无人察觉的无奈。 柒拾从获得完整记忆的,那一天。 便开始谋算一切,包括来到左候身边。 左候虽对柒拾有着莫名的熟悉与敬畏,但左候是庸国的卿帝。 站在顶端决策者,对左候来说柒拾很能力很果断。 若是哪天,柒拾想要站顶端与他争夺权利了。 胜的可能就是柒拾了。 左候一直都在防着柒拾,柒拾也知道。 今日就算她没能杀了,蜀国独揽兵权的尚老将军。 从机关重重的地牢,逃出及时赶到。 那埋伏在暗影中的鬼魅,也不会让伏杀的二十余人活着走出庸国。 可就算是这样的可有可无,柒拾还是得待在左候的身边。 等着那个,与自己同样可悲的女子到来。 这一世,兰因絮果将彻底了结。 柒拾想到此,黑而浓密的睫毛犹如飞舞的蝶翼闪了闪。 双手撑地柒拾看似轻松实则痛到骨头,与血肉生生分离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唇色苍白,额间也有细汗血污。 几缕发丝也粘在两侧脸庞。 浓眉微挑,双眼微眯的看着某一处。 这样的柒拾明明已是那样的狼狈,周身的淡然自若却又让人无法轻视。 晚风吹过,吹起了柒拾的红色发带。 将柒拾走向长街深渊处的背影,衬得孤傲寂了。 柒拾踩着不断渗血的双足,走向深渊。 千万年的时间消磨中,柒拾记得曾有一人曾轻咬的她耳垂。 依偎在她的怀中,对她笑的风华绝代。 对她浅笑低语“阿柒,吾的起始啊!吾怎会让汝先吾而去。” 残桥悬空梧桐下,有一套布满绿色青苔石桌石凳。 石桌上,有一方棋局。 背对着柒拾行来的方向,端坐着一位着青色长衫肩披及地墨发的身影。 四面楚歌,生不能择,亡不能逃,便是落满黑白子的棋局形势。 柒拾抬步走上残桥台阶时,修长的手一瞬紧缩骨头发出阵阵咔吱咔吱的声音。 青衣人似有所感的停止了将要落下的黑子,低沉而又带着独有的悲悯声音响起。 “柒拾,这代价你可还能付得起!” 柒拾不语,走完台阶来到青衣人的对面慵懒的坐下。 然后执起白子,看向那模糊不清面容轻嗤“还真是遗憾呢!从始至终都未曾看清汝的脸,既是纤尘不染又何必呢,又何必呢。” 然后白子落杀局,再次说到“吾付得起!” 悬挂在半空的梧桐树下,柒拾执白子。 青衣人执黑子,黑白交错间不是血流成河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势均力敌。 此时的柒拾就算面染血污,衣衫浸血狼狈不堪可仅一个凝眉沉思的动作。 便不容轻视,愚城皇宫。 御书房内,左候着一身淡黄色中衣外披一件绣着五爪金龙黑色斗篷负手立于轩窗前。 第七章争帝位 “禀主上,柒丞相确实是在逃出后便马不停蹄赶来了。九重楼的那二十余名绝杀也已亡,柒丞相在打斗的过程中。中其中一名绝杀,的食魂……” 起魅沙哑的噪音成了这偌大的御书房,唯一的声音。 起魅是左候,暗地里培养的第一杀。 与此同时的南国,一场兄弟相争也在上演着。 南国皇帝苏暮已到不惑之年,膝下共有七子一女。 大皇子苏安,二皇子苏守,三皇子苏庆,四皇子苏过,五皇子苏辞,六皇子苏识,七皇子苏磊在朝堂百官面前为三个派系。 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这三位皇子顽劣风流不成气候在朝中更是无人。 对皇位之争只观不语,他们的母妃皆是被废死在冷宫的。 二皇子七皇子的母妃是南国皇贵妃杜笙笙,南国战神杜亦杜大将军唯一的子女。 在朝堂中有一半的心腹大臣,七皇子更是手握兵权私下还有私兵八万最有可能反扑登上皇位的一系。 四皇子六皇子,四皇子六皇子的生母南国皇后北国长公主。 后宫的掌权人皇帝苏暮心尖人,朝堂上也有一半的心腹大臣。 不止如此南国皇后北轻颜,更是拥有能调动北国一半兵权的虎符最有可能继位的一系。 大公主苏烟生母是南国的羽妃,青楼出生背后虽无人撑腰却能一舞惑帝心而且懂的趋利避害。 且因为是南国唯一的公主也享受着该有的荣宠。 容貌更是不必说,研丽的似那花中王。 南国历代帝王都是踩着兄弟尸骨登上皇位的,南国皇室有一条残忍的规矩不立储君。 不封王,想登上权力的巅峰。 不止要民心所向还要杀亲夺位。 南国第七百七十七年七月十八,安康帝苏暮驾崩在位五十三年。 南国皇宫西门寅时,蜿蜒曲折的青石路上。 暗红色的宫墙上,高大葱郁的白桦树荫倒影将青石路上半干的血迹衬得有些阴沉。 四皇子苏过手持染血长剑,直指已成血人的七皇子苏磊。 梭角分明的下颌上,是条条血痕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尽是满满居高临下。 高挺的鼻梁上,有些许雾气。 苏过一身金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此时也已残破不堪。 暗淡的弯月悬挂高空,月光暗沉的洒在苏过,苏磊狼狈的身影上。 “苏磊,你可比我狠多了。苏守与你可是一母同胞。大败我后,挥剑先杀的竟是一直帮着你的苏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过讽刺的与苏磊对恃着。 剑刃很是锋利,轻飘飘的架在了苏磊修长白晰的脖子上。 苏过只需腕间稍动,苏磊的脖子上便能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苏磊不同于苏过刚毅的容颜,柔美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妖惑。 苏磊狠狈的脸上脏污不堪。仅一个眼神便让人不由的身子一颤。 苏磊细长浓密的眉梢染上一抹讥讽,染血的右手直接握住了脖颈的剑刃。 “哈哈哈哈,四皇兄莫不是在这场厮杀中丢了脑子。我若不动手,那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二皇兄了。比起那样,还不如是我毕竟我可是最恨你的人啊!” 苏磊握住剑刃的手猛然一用力反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直直的捅进了苏过的心口。 不过三息便又迅速的拔出噗嗤,鲜红色血因苏磊大幅度的动作溅出点点血珠。 苏过原本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瞬间倒下,嘴角对苏磊的讽刺都还未转换成不可置信。 苏磊的靴子便踩在了,苏过的肩头。 弯身持着滴血泛着冷芒的长剑,捅在了同一个位置上。 “苏~磊,你定不会比我好过一分。” 带着些许疯狂的声音,极底极轻的在苏磊耳边围绕重复着,苏磊只觉一阵凉意刺骨。 彻骨的寒意袭至大脑,让苏磊从暴虐噬血的快感中缓缓回神。 注意力稍一集中,苏磊便感觉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 苏磊不可置信抬头,便看见了本该被分散关在地牢拆磨的三人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苏磊心底一寒,他就知道这三人不可能如外界百姓说的那样。 这三人的心性一直掩饰的很好,苏磊的直觉告诉苏磊这场皇权争斗就像一句成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磊若是除不掉藏在暗处的黄雀,苏磊与苏过在如何较量都没用。 所以他从十七岁起便一直在偷偷的观察着这三人,在父皇面上各种眼药。 明里暗里的对这三人进行打压,刺杀。 三月个前,苏磊花了几年时间为这三人织的网不是已经收了吗? 就在前一天,苏磊还亲自去了地牢一趟。 苏安明明已经被废了双腿实施了黥面,苏庆明明已经被砍了双手实施刖刑,苏辞明明也被实施烹刑。 这三大酷刑,苏磊可是选了好久才决定的。 苏磊明明看着这三人的行刑完,才离开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死还完好无损。 他还怕这三人李代桃僵,还带上江湖赫赫有名鬼手一遍又一遍让检查了三人的脸。 以辨真伪的,明明该是万无一失才对。 苏安苏庆两人,见苏磊脸上露出的各种惊疑不定。 心中的嗤笑更深了几分,三人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以往的翩翩公子现在的败家之犬。 苏庆的嘴角弯了弯,然后弯下身子很是温润无奈的一脚踹翻了身体僵直的苏磊。 一身蓝衣暗纹长袍的衣摆被风带起层层重叠,黑色的靴子直接踩在了苏磊脏污的脸上。 第八章故人来 站在苏庆左手旁的苏安,穿着一身骚包红衣。 一手拿着一把白玉骨扇,一手摸着扇面题字,神情无比淡漠。 苏庆右手旁的苏辞一身玄色长衫,外披一件绣着一匹黑色孤狼的白色披风。 笑的温润如玉仿佛局外人般,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只是那温润外壳下却一片凉薄与漠然。 如白玉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的敲击着腰间玉佩。 “苏磊啊苏磊,父皇最器重的儿子。偌若父皇知道是他最喜爱的儿子,要他死该是怎样的表情……” 庸国皇宫朝堂之上文官着白色朝服站于左,武官着黑短朝服站于右。 上首,侧躺在龙椅上把玩着手中暗红色小刀的左候嘴角带笑。 眸光深沉的看着,一袭深紫长袍墨发高束气质深沉容颜普通立于中间的新科状元。 “柒丞相的病,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来人,将柒丞相诏来。” 左候富有磁性的噪声中带着点点魅惑,金黄色的龙袍松松垮垮的。 华贵而霸气,让人无法从对左候坐姿产生不满。 南国那边传来了消息,原本最有可能称帝的四皇子苏过。 在夺位中,被七皇子苏磊反杀。 而七皇子苏磊,却被消失了一年多的大皇子苏安再次反杀。 如今南国的皇帝,便是无人注意的大皇子苏安。 而本该归顺在苏过苏磊的麾下臣子,竟然全是苏安的。 这本该不关庸国何事的,但南国刚被封为摄政王的五皇子苏辞派出使臣来到庸国。 说是久闻卿帝左候惊才绝艳芝兰玉树待人温和,后宫却无三千佳丽伴身侧…… 而若是庸国应下联姻的话,那南国长公主苏烟。 五国第一美人,无论是才识,胆量,容颜在五国之能称上名号苏烟长公主必为庸国皇后。 因此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争论不断,李太师李清为首的文官觉得与南国的联姻不可行。 众所皆知北国修帝冥夜修,青国轩帝月重阳可都愿以江山为聘迎南国长公主苏烟的。 苏烟不择那两位国君,择我国卿帝若不是有所图谁会信。 刘旭,刘大将军为首的武将却觉得是文官阴谋论了。 左候听的甚是烦躁,便问身边总管太监,柒丞相到了没。 刚问完,便见柒拾不紧不慢走近大殿。便开问“柒爱卿,觉得呢!” 听左候如此说,柒拾淡漠的眼先是扫了两侧的文官武将一眼。 然后低眸沉思了片刻,抬头直视上首把玩奏折的左候。 “臣~不~知!”柒拾答的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 此话一出,朝堂上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左候手中红色奏折也停止了转动。 文官中的新科状元,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柒拾。 良久后,左候换了一个稍稍正式的坐姿。从侧躺,变成端坐清了清噪子。 “南国已派出使臣来往我国,想与我国联姻。” 柒拾眉梢一挑,联姻。 南国长公主苏烟,思及此柒拾幽深眼底划一缕暗芒。 柒拾平淡无奇的脸上因那微眯的双眼,让在场众人有一瞬的恍神。 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场联姻,不管是否应下。对皇上,都没有损失。甚至,若真的联姻了。吃亏的,也不是皇上。何乐而不为呢!” 柒拾微眯的双眼缓缓睁开,对上首的左候露出一个懒散的浅笑。 庸国愚城,城门十里外一身暗紫衣袍的苏辞。 骑着一匹黑色的乌骓马,呆立于城门许久。 而苏辞身后跟着上百名便衣精兵,与苏辞并肩而行。 位于苏辞左手侧是红衣劲装做男子装扮的长公主苏烟。 被特意加深描粗的黛眉微蹙,好看的杏眼星瞳中尽是流光溢彩。 “五哥,我来庸国瞧夫婿。五哥,你来庸国是要做甚呢?” “我,我来做甚!” 苏辞低沉磁性的噪音轻语低喃,后又温润的笑出了声。 “烟儿,五哥与你就在此分道了你自己万事小心。” 苏辞对苏烟交代了一番,扬起黑色马鞭策马先行进了那缓缓拉开的巨大石门。 苏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渐行渐远苏辞,樱红朱唇微微上翘。 而此时的南国木少将军,木易默默抬头望天。 木易就知道自己不该应下出使臣这一差事,明明只是他一人的事。 哪想,摄政王长公主也跟来了。 而且还是瞒着皇上,想到此木易就一阵惆怅啊。 苏烟见一旁木易那低落,惆怅的阳光俊脸上那是一片也凄凄然。 嘴角微抽,忽想起了南国几年前坊间的传言木大将军木子恒。 唯一的儿子木易,木少将乃是龙阳之好。 更是深深的爱上了放浪不羁的五皇子苏辞,对苏辞爱而不得不容于世。 那时这事还编入话本,想到此苏烟的鸡皮疙瘩不由的掉了一地。 一刻也不想多待,策马离去。 临行前,还回头看了木易一眼。 神色复杂的清了清噪子“咳咳,那个木少将啊!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入城吧。” 这时的苏烟是知道将会把自己弄丢在这座城的吗? 东边天际,金黄色的光渐渐穿透云层洋洋洒洒的落入凡尘。 苏烟木易并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先在一家离皇宫较近名叫风留客的客栈歇息了几日。 苏烟一进客栈便开始换装改容颜,先是吃了一颗易形丹将女子的胸部最大限度的缩小。 原本婉转动听的声音,也因易形丹变的低沉魅惑。 喉结只要在说话吃东西的时候,用她从五哥那里学的方法伪装便好。 南国临走前,苏烟还特意去了五哥名下制衣坊拿了一双五哥的黑色靴子和一套蓝色长衫广袖。 第九章做交易 细节决定成败,苏烟这样想着。 然后,花了一个多时辰对自己进行大改造。 再次出现在木易,与在客栈大堂吃的正欢的南国士兵面前时。 俨然一个深山藏幽兰遗世而独立的偏偏佳公子。 苏烟嘴角微弯,眼带笑意的缓步走下三楼。 修长如白玉的右手还习惯性的转动着苏烟母妃去世后,唯一留给她的白玉笛。 通体透亮的笛身只刻了过客两字,苏烟曾问过她的母妃。 玉笛上为什么要刻过客两字,只是她的母妃只是望着她出神久久不语。 愚城东巷口,成排的白桦树树荫下。 柒拾眯眼,看着匍匐在自己跟前,一脸狠狈。 满身是血的男人,一脸惊魂未定的说“柒丞相,小人贾诩。求柒丞相搭救,求柒丞相搭救。” 贾诩的的话掺杂了惊慌恐惧,还有对柒拾的希翼。 这让柒拾嘴角的笑又加深了几分,柒拾踩着黑色的靴子。 一步步走近贾诩,然后弯腰挑起贾诩的下巴。 “贾公子您莫不是忘了您右手,手背腕上的疤。又或是忘了,本相这张让你恶心的脸。噢,本相忘了贵人多忘事所以贵人您不记得也属常事。” 贾诩只觉后背寒意刺骨,心尖发颤。 其实早在柒拾四年前带兵出征,震压边境扰民小国哈门萨时便在城门口认出了柒拾。 那时的柒拾小小身躯挺的直直的,明明嘴角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明明她的表情也很是多变,可那双眸子总是透着无人可触碰的寂了与清冷冷的不容于世。 “小的,小的这里有丞相想要的东西。” 贾诩眼底划过狠决划过悲凉,然后闭眼等待柒拾的决判。 贾诩的父亲是庸国北国两国中唯一的大皇商,贾诩的父亲贾瑞前年在北国皇帝邀请下去了北国。 贾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时归来的父亲狼狈不堪。 脚步凌乱的背着一个血人,闯进入贾家族人正在会谈的院落“救,救救……” “噢~”柒拾沙哑难听的声音慢慢悠悠的响在贾诩耳畔犹如鬼魅,然后伸出手一挥暗处人影闪过。 贾诩还未有有什么动作便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看着再次空荡的巷子,柒拾眼眸低垂嘴角时常挂着的笑也消失不见。 全身散发出一股死气,脚底隐隐有血红渗出。 “还是太自负了呢!” 柒拾身形僵硬的一步一步走进染有一片灰白色巷子深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低喃。 某棵白桦树梢头,一身深紫长袍墨发松散的苏辞好看曈孔盯着那一个个血脚印目光呆滞。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我……” 手中把玩的软剑因苏辞难抑制杀意化为银色粉末。 而正西南的青石桥上,苏烟伸手揽住了一个白衣飘飘容颜虽俊美,却阴沉可怕的如玉公子嘴角扬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灿笑。 被半路突然杀出的苏烟揽入怀中,的如玉公子。 很巧的,正是从宫中出来找柒拾的左候。 在苏烟怀中的左候此刻很是淡定,连眼神都没给正对自己灿笑的苏烟。 苏烟小巧精致的鼻翼不动声色的动了动,闻到了极淡极淡的杏花香。 苏烟的笑更深了,庸国卿帝。 生来便站在人人仰望的巅峰,这样的他是完美的。 只不过大哥哥,曾跟她说过庸国卿帝生来便身带杏花香。 “放手”被苏烟揽在怀中的左候淡漠的脸上,淡绯色的薄唇冷冷的吐出两字。 好看的双眸中尽显是冷意,左候本不想说话的。 可不知,这突然冒出的人。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动弹不的。 庸国民风开放,桥上人流亦不多。 苏烟左候两人的拉扯,完全没引起桥上往来路人的注意。 “不,小爷我看上了你。” 苏烟想哥哥们都说卿帝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今日她倒是要看看有多狡猾。 苏烟眸光灼灼的看着左候,语气中戏谑十足想着还伸手挑起了左候光滑如白玉的下巴。 距苏烟左候十丈外,隐于暗处护左候安全的一等暗卫闻人。 正一脸茫然的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木易,又看了看桥上被抱住的自家主子。 “木少将,确定这是在增进感情?” 闻人本是隐藏在左候身后的,杨柳树上。 看到自家主子先是被人抱了个满怀,随后又被调戏。 且还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下意识的出手想把那男子处理掉。 可才动手就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木易阻止了,然后被带离了十丈开外的地方。 木易先是向闻人出使了南国拜贴和和亲文书,然后对闻人说“我乃南国二等少将木易,奉我国言帝之旨前来庸国出使联姻。” “闻人,卿帝身边的一等护卫。不知木少将为何阻我,是想如何。” 闻人浓眉紧皱还隐隐散着的杀气,手也紧握住腰间的长剑。 木易无奈的伸手指了指,桥头上盯着左候神游天外的苏烟“我国长公主,自幼拜于毒老门下。性子爱好,略微放肆了些……” 东巷,柒拾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走到了破败的府邸前。 睫毛低垂闪动,掀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跟了那么久,怎的不打算露面吗?” 沙哑的声音不大不小,苏辞刚好听见。 一直隐匿于黑色暗影处的苏辞,不由的温润一笑缓步走出靠近柒拾。 “阿柒,真不枉我的心头好。世间唯一懂苏辞的阿柒,阿柒!” 低沉而清冽的声线,犹如此刻最美的天籁之音。 第十章君入局 深紫的衣袍下摆绣着株株枯黄的草叶,步步伴莲优雅到极致的走近。 然后停在距柒拾不足三尺的身后,灿若星夜的瞳孔流光异彩。 黄昏渐近暗金色的光辉撒满愚城的个个角落,行人渐少。 客栈,酒肆,勾栏处都有袅袅炊烟升起。 这样祥和的落日黄昏后,东巷深处被人们谈及色变的百年弃宅前。 树影婆娑,一枝白桦枝丫的倒影被吹的一晃一晃倒映在柒拾身后苏辞眼前。 柒拾的神智因身体中噬蛊,搅得心脉皆碎却又因额间白花自动修复。 一直在断了又续,来来回回十七次。 柒拾,才能将这具本该腐败身体恢复正常。 白桦树的倒影撩过柒拾的眼睫,柒拾伸手不动声色的拭去嘴角的血污。 手法诡异的,在咽喉间点了几下。 便低笑出声“我恐是撑不了住了呢!” 身形不稳的转身那如黑色深渊的眸子里盛满笑意,向苏辞伸出沾着脏污的右手。 这样的柒拾,让原还挂着一脸温润如玉的苏辞一滞。 随后,一个闪身接住了将倒不倒的柒拾。 好看的眸子中被柒拾狼狈不堪的身影占满,溥唇血色尽失。 “你不是说这一世会好好的吗?你不是答应我要好好的吗?你到底与他做了什么交易?” 苏辞脸上虽重新挂上温润如玉的笑,声音也恢复温润。 可那无声无息,划落的泪滴又是因何掉呢。 苏辞与柒拾凡尘的第三世,苏辞是帝王圈养的娈童。 柒拾是远在边疆小镇的农家女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距离,本不该有交集。 乱世造就了两人的相遇,苏辞从十岁起便一直在筹划。 小心翼翼的,在那座黑暗的囚宫待了十九年。 弱冠时,苏辞被一群行尸走肉的老太监洗净套上红色绸纱衣。 送给皇帝的时候,苏辞将自己从太医院偷来并相克的药。 磨成沫,混合在茶水中。 带着一脸感激涕零的神情看向,从有记忆起便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姚公公。 姚公公虽生得一副小人嘴脸,却得皇恩。 姚公公便是辰帝,这个国家君王从小的贴身玩伴得辰帝信任。 也是他将辰帝带歪的,一个自小便割掉男人该有的生殖器官心是扭曲的。 姚公公总会用各方式暗示女人有多可怕,女人有多肮脏。 让辰帝在不知不觉中便认可了姚公公的想法,姚公公在被烧成一片废墟的苏宰相府找到了苏辞。 姚公公见苏辞生的明眸皓齿甚是好看,一抹算计在眼底划过。 姚公公伸出那带着厚厚茧子的大手,领走了一脸迷惑不解的小苏辞。 姚公公将小苏辞安排在南城门,最偏僻的冷宫下人房…… 他们的初相见,是在苏辞逃出皇宫的第七年。 这时的苏辞双目被挖混际在四处逃窜流民中。 走三步摔一跤,身上的衣衫也磨损至衣不蔽体。 浑身恶臭,裸露的双足一片血污。 人与人之间在拥挤过程中互相推,打。 场面很是混乱,明明是正午的时辰。 天上的云层,却渡上了一片浓灰色。 苏辞足上的水泡又破了一个又一个,刺骨的疼痛在心肺蔓延。 苏辞还如以往一样在地上死命的挣扎,想从泥地上爬起来。 可是双手瘫软无力怎么也使不上力,来回尝试直至精疲力竭晕死过去。 像苏辞一样倒下,精疲力竭晕死过去的流民很多。 隔几丈就有一人,像是一种诡异的图字似循字又似是容字的图形…… 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于是溺水的众生互相贱踏。 弱者被强者踩进布满尘锐礁石的水底,强者登岸。 佛说众生曲解佛意,噬杀登岸当除。 强者便笑说“可是吾还是活下来了,吾上岸了,吾也回头了不是吗?” 这便是苏辞柒拾第三世的天道规则,柒拾在沿途翻找晕死之人。 尽可能翻找裹腹之食,柒拾看见了比廋弱昏厥的苏辞。 当柒拾碰触到那可见白骨的血肉翻起的大手时,柒拾有一瞬的恍神。 找遍苏辞全身上下都如柒拾前头翻找的人一样,没有食物。 柒拾很气恼,喉咙痒让柒拾习惯性的伸手抓挠。 柒拾放至苏辞心口的手一顿,准备缩回挠喉咙的手不知何时染上一片粘稠。 柒拾定晴细瞧,自己的手上一片暗红。让人心底发颤,的暗红血色。 让柒拾眼底划过诡觉,然后喉咙发出一声“啊~啊啊” 沙哑刺耳,声线不明似是哑人惊慌时才能发出声音。 “活着,活着!”苏辞苍白干裂的唇渗出一点腥红,低喃。 柒拾诧异,这人伤的怎么重竟还活着。 柒拾下意识的抽出腰间生绣的猪菜刀,想往苏辞的心口来一刀。 自柒拾十六岁起被村民赶出了村庄,柒拾流浪觅食的年岁里见过很多很多将死之人。 他们在将亡,不将亡间来回徘徊。最后他们都会求柒拾,杀之。 柒拾从开始的害怕到最后的漠然,柒拾仅用了一息。 除了刀刃光亮外,便是一片锈迹斑斑。刀,是村长给柒拾的生机。 柒拾还记得那时候村长对柒拾说“小柒啊!小柒,这世道已经够乱了。 想保全村子里这数百口人,的性命便只能封村节粮了。 小柒啊!你本就不是俺村子的人,你是俺们在山坟头瞧见带进村的。 本着良心,全村人养你至此。 如今,仁至义尽了。 现在村里家家户户连水都得分着喝,你还是走吧。” 村长给了柒拾一把猪菜刀,说是让柒拾别弄丢。 或许能保命,柒拾挥刀砍向苏辞心口时一顿。 他好像是要活不是要死,柒拾顿了许久许久,收起刀。 将苏辞从泥地上背起,带苏辞回到了自己藏身的坟墓中。 第十一章众生苦 三年后,位于边疆藏弓山头上白云朵朵天空湛蓝如水波粼粼。 一片约摸十丈宽度,十丈长度的紫色花海中。 有一棵高耸入云端的梧桐树,树下有一灰色补丁成衣衫的俊美男子。 跪坐于梧桐树下,三千墨发披散于肩。 脚前还放着一把宽六尺,长六尺,厚二寸。 做工粗糙,的七弦古琴。 高挺的鼻,溥而饱满的唇,精致好看的面部轮廓。 微风撩过,墨发飞舞美过尘世仙静似水中月。 山下灌木丛中,柒拾一只手捂着刚结痂就又破裂。 开始不断往外渗血的左肩,一只手提着一个黑麻布袋。 牙齿死咬着下唇,昨日柒拾出去觅食时。 好巧不巧看见了,在自己不远处安兵扎营的数百十名精兵。 本该远远躲开的,可是柒拾听见了一个大噪门的粗汉子士兵与别人交谈时。 提及的名字,是一个她日日都能听到的名字姚怂。 他们说姚怂,当今天子身边奸臣宦官来了边疆。 在士兵的交谈中,柒拾得知那群士兵便是被当今天子分给姚怂的护卫。 姚怂来边疆是与敌国调和的,当柒拾看见一身锦华袍同自己差不多高。 生的一副小人嘴脸,大摇大摆走出营账被士兵们尊称姚公公的姚怂时眼底闪过噬血的杀气。 藏在灌木丛中的柒拾,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 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钻进入姚怂的营账躲在了营账软榻底至天黑。 带着稚气童音的声音在姚怂营账内响“公公不是说会给三儿好吃的吗?” 被姚怂抱在怀中金雕玉琢的小男童,扑闪着长长睫毛,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了茫然。 姚怂见小男童这样可爱的表情喉结滚动尖细的噪音里带上兴奋“三儿乖,衣服脱了公公就~” 姚怂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脖颈一痛,脑袋便被削落在地。 原来是柒拾从塌底窜出,一菜刀削掉了姚公公的脖子。 苏辞每夜恶梦中的名字,苏辞做梦都想杀的人柒拾杀了。 甚至没给姚怂出声的机会,三儿吓傻了,愣愣的看着满脸是血的柒拾。 小嘴巴张的大大的,但却没有发出一个音。 干净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极快的暗芒。 柒拾低头看向,还在姚怂怀中呆愣的三儿。 伸手对三儿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然后从姚怂怀中抱过三儿。 柒拾抱着三儿,在营账中找到一盘绿豆糕和一盏茶。 两人对半分了,柒拾吃一个便喝一口茶将自己分得的剩余的绿豆糕藏入怀中。 三儿则全吃了然后猛灌了一大口茶,随后眼睛亮的刺目的盯着柒拾。 柒拾带着三儿,准备和来时一样的溜去营账。 从腰间扯下准备装食物的麻布袋,将姚怂的头颅装了进去。 柒拾想虽然苏辞看不见,自己不能说话但是总会机会的。 苏辞恨的人,柒拾帮苏辞杀了。 这颗头颅,苏辞应该会喜欢的吧柒拾想!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杀戮,顺利的结束了。 那样诡异,安静的连柒拾自己都没深究。 直至柒拾逃出营账,抱着那个叫三儿约摸七八岁的小男孩。 跑至离扎营外,一里处转头看向三儿时。 却见了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精致小巧的短刀。 目光清澈,粉唇抿笑的直捅柒拾心窝。 柒拾目光一寒,伸手便夺过短刀回捅了过去。 三儿似乎没料柒拾会是这样的反应,竟又是一呆。 柒拾捅完之后,将三儿往泥地上一丢毫不犹豫的拔脚就跑。 若问为什么,因为柒拾看见了不远处赶来的士兵。 当士兵赶到小男孩身边之后,柒拾的身影只有一个模糊点了。 “三殿下,是否追上去?” 一个满脸胡渣子的灰铠士兵,半跪在三儿身前。 恭敬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三儿,等待三儿的决策。 三儿,好看眼睛里兴味昂然却又诡谲莫测“还真是一位有意思的姐姐呢!这样有意思的姐姐,可不能错过。” 说完,跟在士兵中的小老头军医连滚带爬的上前替三儿开始诊治起来。 端坐在紫色花海梧桐树下的苏辞鼻翼一动,淡淡的血腥味飘至鼻翼。 让苏辞原本从容淡漠的脸上多了惊慌,是她吗?她又负伤而归了吗? 苏辞这样想,抬脚便向血腥味的源头走去。 身形挺拔俊美如天上月,只是在苏辞摸索着走了三十七步。 柒拾行至距苏辞五丈时,一切都定格了。 柒拾眼睁睁的看着苏辞被一个黑甲士兵长枪穿心,血色染白花。 那是她引来的,那本该是来杀柒拾自己的。 柒拾想暴起将那黑甲士兵杀之,可她心口血流尽了。 杀不了啦,连唯一支撑着她回来的信念她视之如命的家人也如她穿心血溅。 柒拾却连悲鸣都做不到,柒拾与苏辞一盲一哑也皆目不识丁无法正常交流。 可两人还是互相取暖的相处了三年,柒拾知道苏辞的心结。 也知道苏辞撑到现在,只是因为仇人还活着。 柒拾想告诉苏辞她帮他杀了,可是这样她如何让他知晓如何。 当柒拾再次睁眼时,她躺在那棵悬空梧桐树下。 而苏辞一身紫衣负手而立的,站那未下完的棋局前垂眸沉思。 柒拾下意识的想勾起浅浅的弧度,可目光触及自己身上与苏辞一样颜色款式的紫衣。 面容一僵,脑海中熟悉的画面场景极快的划过。 “阿柒,何需如此何至如此……” 苏辞转身风华绝代的笑说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柒拾一人的倒影。 第十二章君可知 金黄色的梧桐叶,轻轻飘在柒拾两人的肩头。 而两人身后,是那变成幻影的荒宅与灰色深渊。 柒拾抬头向苏辞招了招手,双眼微眯的看着苏辞。 “苏辞,你别忘了你我皆是一样的人你能做的我亦能。” 落叶洋洋洒洒的飘落铺出一条,两人七尺距离的梧桐路。 这距离一端,的苏辞因柒拾的话低笑出声。 只是袖中,紧握成挙的双手不知为何鲜血淋漓。 柒拾布满伤痕的手,在苏辞眼中是那样的扎眼。 甚至当柒拾倒下,苏辞抱住柒拾的那一刻。 近距离看着她的时候,大大小小新伤旧伤都让他呼吸停滞。 苏辞嘴角的笑与袖中鲜血淋漓双手,就如同柒拾想站起靠近。 灵魂便如被大力生撕,柒拾面上却还挂着与苏辞一般无二的灿笑。 柒拾见苏辞低笑看着自己却不答话,沙哑难听的声音再次吐出令苏辞呼吸一滞的话。 “我生在深渊,迷茫的的攀向步步如钢针的出口。那看似温暖救赎的光,当我真正触及时寒冷刺骨。冷穿琵琶骨,我却着了魔为之偏执。” 不待苏辞有反应,柒拾一甩衣袖苏辞便被柒拾送回苏辞留宿的客栈房间。 苏辞被柒拾送走后,一身青衣的依旧从深渊中缓步走出。 将在地上的柒拾,扶了起来。 轻声叹到“把自己都算计进去,值得吗?” 柒拾嘴角的笑不动声色敛去,苍白普通的脸上。 忽的绽放出,夺人心魄的惊艳。 染血红唇轻启“我若不这样,他又怎相信我只是想破局。而且这件事,仅你我远远不够。他知我想破局,定会纵我帮我。这一次我来斩断吧!” 这样的柒拾媚而清冷凄然,让依旧不由的看痴了。 愚城皇宫龙息殿内,左候眉头紧皱的看着已经换回一身绯色长裙的苏烟。 苏烟占了他白玉软榻,品着他极品普洱。 半撑着小袋脑,似笑非笑的看着左候。 “皇上都看了半个时辰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苏烟说完,嘴角的笑边越发深了。 像极了误入尘世的仙子,左候的心里确实闪过很多算计权衡利弊。 最后,扬起一抹极好看的笑。“长公主,可知最是无情帝王家。长公主,你可还愿成为我的妻!” 左候的话刚一说完,苏烟便已来到了左候身前伸手放在左候心房处。 “卿帝可是忘了,我亦生在无情帝王家。” 苏烟左手触及左候心房时,两人的记忆都在极快回溯在一场盛世婚礼上停下。 “叶王爷那样天人之姿,不容置喙的高贵怎是苏将军府小小庶女可配的……” 拥挤的人群中人们不同地点不同人同一个话题,尖酸又刻薄。 杏花香飘十里妆,白马俊郎红花轿。 花轿中一身凤冠霞帔,红纱掩面的苏府庶女苏烟。 娇美动人的小脸上,也是红霞朵朵。 苏烟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嫁给自己暗暗喜欢了十年的男子。 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他七岁时,曾给过一个五岁小女孩救命的肉包子。 苏烟五岁时因为淘气离家出走,不懂人情世故差点饿死街头。 若不是叶候,苏烟早就没了苏烟应不悔入叶王府的。 苏烟入叶王府的第一天,她枯坐床头等了一夜终未能等到那个掀她红盖头的夫君叶候。 又一日过去了,无人进屋她的夫君还是未曾出现。 直至苏烟病倒,再次睁眼时她看见了那张虽变更加俊美却还是让苏烟无比熟悉的脸时。 苏烟听见他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记住你是我的妻。也仅到此而已,娶你过门你便守好你的职责管好后院。” 苏烟抬头望着,负手而立于自己床前的叶候。 微展笑颜道“夫君,若觉得如此相处好。那,烟儿依夫君便是。” 苏烟从十岁起,便无时无刻的关注着叶候的动向。 也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围观了,这场权利争斗苏烟知道这样的叶候才是最好这样才没有软肋。 这世上除了,那个冷情冷心的女国师柒拾。 他对谁,都防备极重。只不过国师柒拾,却为了一个乞丐。 被世人唾弃万箭穿心,最后自燃而亡。 三年了,苏烟每每想起自己在人群中瞧见的那一幕浑身上下都是伤的清冷女子。 一步一个血脚印,走了三千三百七十七步。 回眸一笑明明长相普通,可那双眸子又是那样的美。 那一笑,天地失色动人心魄。 动作优雅轻柔的在自己衣摆上点火自燃,以自己为祭只为那个乞丐。 嫁入叶王府的第一年,苏烟与王府制衣阁达成默契叶候的衣物全交给了苏烟打理。 第一年的中秋,无月暴雨。苏烟第一次知道了,叶候怕打雷。 也第一次看见了,浑浑噩噩没意识,躲在角落的叶候。 那一次,苏烟主动将叶候拥入怀中。 像小时候娘亲哄她入睡时,一样轻拍着叶候的背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民谣。 第十三章久久安 嫁入王府的第七年九月,叶候夺位成功。 苏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凤袍加身高贵冷艳的苏烟,步步生莲的向叶候缓缓走来。 他主动牵起苏烟的右手,苏烟的嘴角有浅浅的笑漫延。 大手牵小手,并肩而行至祭祀台。 在两人完成最后一项祭祀礼时,叶候的声音在苏烟耳畔不大不小的响起。 “朕的皇后很好很好,只是若有来生别在犯傻了。” 苏烟抬头,嘴角刚想再次扬起一抹笑。 便看见一直跟在叶候身后的小太监,持着短刀捅穿了叶候的后脖颈血染红了苏烟的眼眸。 这是苏烟左候脑海中多出的大致记忆,这份记忆让两人皆有些手足无措齐齐退了几步。 三日过后柒府后院花园,柒拾斜倚在一棵开的极其葱郁的梧桐树上。 睥睨着树下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贾诩,贾诩目光呆滞的看着落在泥地上的金黄色梧桐叶声如蚊吟“不,不是的。” “你~大可不信,反正今生的她。不也,如同前世一般。被你身边的狐朋狗友,侮辱了一天一夜。爱你,她错了吗?” 明明柒拾说的很是平淡,甚至都没有去指责贾诩的狠决。 可那话,还是如一地锋利的剑刃稳稳的刺入心脏拔不掉。 贾诩眼角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悄无声息的划下一滴血泪。 自他了挡柒拾,最后被柒拾的人带回柒府。 被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点了眉心,便昏迷到今日。 将今生前世的一点一滴,再一次以庄周梦蝶般的方式经历了一遍。 自己最爱的女人,两世命亡皆由他为她选的。 贾诩的第二重梦境叫书厘,是一个被家族精心培养的傀儡家主。 在自己十九岁弱冠那年,他爱上了一个声名狼藉酒家女子。 女子名唤酒久久小自己一岁,久久十岁那年。 父亲被皇帝诏入宫中,令久久的父亲在三日内酿十九坛千日醉。 千日醉的酿造工艺,其中繁琐技巧考量又怎能是三日可成的。 三日之期到,久久的父亲酒三郎被皇帝下令斩首闹巿。 久久的母亲戚氏,也在酒三郎斩首后的第二天自缢房梁独留酒久久一人。 酒久久为保住父亲母亲留下的风流酒肆,各种脏,累,臭的活她都做过。 十八岁的久久长的很是清丽可人,街坊恶霸吴四为了得到她的身子设局得到了风流酒肆的地契房契。 当久久得知自己被算计,一直维持的风流酒肆最终还是毁在自己手里后。 四处寻找吴四,最后被与吴四串通好的花楼妈妈,下了药。 最后,送进了房间…… 那时偷跑出府的书厘,玩性大。 正好便看见了,花楼妈妈将满脸迷离娇红的久久送进房间的那一幕。 于是书厘跃上屋顶将久久如何被吴四占有的,从头看到尾。 书厘,并没有像话本子的英雄救美救下久久。 书厘不识久久,不懂人情世故亦不适合当英雄。 没有英雄救美之自觉,当久久清醒后,书厘并没有看见一个女子遇到此事该有的惊慌。 久久只是双眼充红的,看着还睡在自己身旁的吴四。 修长干干净的指甲快狠准的向吴四的双目剜去,颈脖也被一只银钗刺穿。 血顿时溅了久久一脸的血…… 久久把吴四杀了,吴四还未反应过来便死在了梦中。而书厘也不知不觉的对久久上了心。 书厘自己都未曾想过,自己是何时丢的心。 书厘在暗处默默的守护了久久五年,久久在她二十二岁的那一年发现了这一切。注意到了,书厘。 那一年书厘二十三岁,他一直不愿娶亲。家中人,怀疑他有龙阳之好。 强制给他订了一门亲事,听说还是一位极其贤良的官家小姐。 书厘第一次学会了反抗,书厘用尽办法的逃离。 而书家前任家主,派出的人查到了书厘近五年在偷偷动用自己能调用的权利保了一个声名狼藉的酒家女。 那酒家女,的父亲是皇帝很多年前斩首的酿酒师。 因生得好看,隔三差五的便能惹出一番祸事。 那酒家女名叫酒久久,五年前还在花楼杀了一个名叫吴四的混混头。 书厘还替酒久久,将所有潜在危险一一抹杀了。 书家前任家主书贺听到此,眉头便深深的皱了起来。 最后,在手下耳畔低语了几句。 不过五日,被困的书厘便听闻酒久久自甘堕落。 被男人侮辱至死,暴尸荒野的消息。 书厘听完忽的大笑起来“为什么连我唯一欢喜的,你们都要毁灭。好,好得很我娶。” 迎亲洞房的那一天,书厘站在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面前许久许久。 最后长臂一挥,身后便有七八个小厮上前。 书厘冷冷道“赏你们了”走出婚房的书厘心莫名的一抽。 小厮们同时期身而上,新娘子僵硬的倒在床塌上。新娘子被下了药,这是小厮们最后统一认定的。 第十四章彼不知 新娘子很漂亮,与他们见过几次酒家女酒久久很像。 新娘子还没有落红,这小厮们折腾的更欢了也更加肆无忌惮了。 “书厘,我还没有对你说我喜欢你。” 久久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无人察觉。 最后闭眼,当久久狼狈不堪的尸体被抬到了书厘面前时。 那张让他念了五年的脸,清晰可见的映入眼帘。 世上最可笑的事便是,你听闻你心爱姑娘的死法竟是你帮她选的吧! 这便是贾诩在梦中所经历的一生,无比荒诞无比可笑。 柒拾想到此,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本相从不做亏本买卖,贾诩可想再见她一面。想的话,做本相的蛊人。” 不容置疑的语气,和柒拾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杀戮让贾诩心底一颤。 “小的不知,柒丞相若是只想让我成为你的蛊人。那为何,还要我忆起前世忆起她。” 贾诩硬着头皮的问,贾诩是想见久久一面。 想把埋在心底话大大方方的说出,但是他不解柒拾是怎样让他忆起前世的事。 而且连自己都是那样的肯定,无法起疑。 “你不是爱她吗?那为何,前后两世都以伤她结束。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碗孟婆汤吗?” 说完,柒拾足尖一点跃下了树。 身形挺拔诡异的淡化于贾诩视线中,忽的一个黑影闪现在贾诩五尺前。 动作很是利索的,拔出腰间软剑。 目光诡异带着刺骨阴冷的直逼贾我诩,充满惊诧的双眼暴睁。 “是你对不对!”贾诩有些恍惚的喃喃的到。黑影听此,不由的痴笑出声却未言。 苏辞这边,复尘一派闲庭信步的推开苏辞房门。 “依旧将那东西给了柒拾,你应当知道是为何。” 原本还在优雅品茶的苏辞,一顿手中的杯盏收紧“她,竟是这样想的。可笑我还以为她只是想破局,她竟连我都谋算在其中。” “自饮一杯女儿红,自悟一世愁。自饮一坛桃花酿,疯颠成性生荒诞。” 南城街头,一衣衫褴褛身形婆娑举着一缺口土酒坛子,有些悲凉有些恍惚的槽老头低喃到。 “呸,这糟老头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偷来的酒。天天这个时辰来找俺晦气,天天就念叨着这一句。” 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短打衣一手提锣一手扬棒的更夫。 满脸嫌弃的叨叨着,与槽老头擦身而过。 这天晚上的南国,夜风彻骨寒冷萧瑟。 那个脚步婆娑,的身影带着凄凉的走进一片极为浓稠的黑色深渊。 柒府,梧桐苑精简清雅的内室中水雾袅袅。 绘着水墨梧桐,的屏风后纯黑色的浴桶中。 柒拾紧闭的双眸猛的睁开,染上点点水珠的黑色睫毛也因此水珠划落。 像一滴掉落的泪,将柒拾平平无奇的面容染上一抹惊艳美感。 柒拾结痂掉疤的心口,也因柒拾情绪起伏过大的原因。 牵动体内相互平衡的蛊虫,数十条蛊虫互相争夺。 往柒拾心脉蠕动,导致柒拾心脉破损。 七条毒性极强的蛊虫,咬破皮肉涌出伤口。 柒拾的嘴角暗红色的血点点渗出,刚至梧桐苑门前的黑影似是察觉到不对。 毫不犹豫的抬脚来到了柒拾房前,伸出那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推开了房门。 来到屏风后浴桶前,便见柒拾心口有七条颜色各异的蛊虫蠕动。 柒拾抬眸眼底无波无澜“你下去吧!我这里没事。” 愚城南巷尽头苏辞在此买了一座府邸,隐在暗处观察着柒拾的一举一动。 这一天苏辞一身灰色简装混进柒府,花了一个时辰寻到了梧桐苑隐匿在柒拾屋内的房梁上。 柒拾满身的伤让苏辞忘记了呼吸,柒拾掉疤的心口蛊虫再次啃食。 让苏辞有一瞬的呆滞,柒拾痛苏辞亦痛。 久久未言的柒拾上扬的嘴角悄无声息,而苏辞是否察觉亦只有苏辞一人知。 当第一缕微弱的阳光,从云层穿透。 酒落在那座废弃的东巷荒宅,一点点扩散至整个愚城后。 柒府梧桐苑依旧从梧桐树洞走出,身后跟着那个在南国深夜街头念念叨叨的糟老头。 坐石桌石凳上首,柒拾原本低头整理掌心渗血的白色纱布浑身散发着祥和之气。 却在槽老头一只脚落地后,祥和之气尽散。 依旧上前在柒拾对面坐下,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很是香甜的花茶润了润噪子“柒柒,冯谬带来了。” 冯谬神色恍惚的,看向上首的柒拾喃喃到“师尊!”随既便向柒拾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那一年的庸国愚城,那一年的第一场雪从空中纷飞坠落。 再到最后的悄无声息,归于街道两旁的酒肆茶楼,屋檐上。 这一过程是那样的美好,只是无人注意亦无人赏。 美景虽无人赏,但江湖八卦却人人议。 而今年不管是酒肆还是茶楼,文人骚客们议论的对像都是同一个人。 近一年江湖中名声大噪的雪娘子,据小道消息说她会来风流酒肆取一坛桃花酿。 “你们说今日,能遇见雪娘子吗?今日可是愚城下的第一场雪,她会来取这风流酒肆的桃花酿吗?” 酒肆中,一大汉扯着粗犷的噪音问着与自己同行的同伴。 “听说,那雪娘子生的很是好看。” 大汉的同伴,长相偏阴柔的眼珠子乱转的道。 “哈哈哈,若真的生的好看。俺一定将她娶回家!当俺的媳妇,有这样的媳妇想想都很不错。”大汉笑着的道。 第十五章无人候 而此刻在庸国愚城外的竹林中,的被人们热议的雪娘子。 身着红衣裙,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小巧鼻子高高的挺着。 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被风吹动的三千青丝肆意的舞动着未束发。 双目出神的看着飘落在自己肩上的少许白雪,不由的回头看那被白雪覆盖的脚印。 丑时,风流酒肆“掌柜的,来坛桃花酿”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子步伐凌乱,的走进了品缘。 沙哑难听的声音,引起在风流酒肆等雪娘子的众人各种猜测议论。 老婆子看着众人各种反应,眼底划过一抹讽刺。 “这桃花酿,与寻常桃花酿不一样又烈又涩。婆子确定要?” 掌柜停止了手上划动的算盘,抬头扫量着脊背弯弯的婆子。 “人的这一生苦永远比甜多,老身都过花甲年岁了。掌柜又何需在问老身,再次确定与寻问。” 老婆子苍老而又历经风霜的声音里,有让酒肆众人不由自主代入其中的魔力。 掌柜未在多言,招来了一个十一二岁青衫男孩去酒窖拿桃花酿。 那男孩叫关重思,当他抱着桃花酿走到老婆子面前时。 老婆子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偷偷观察老婆子的酒肆众人,皆是八卦之意浓烈。 老婆子,接过关重思递过的桃花酿。 便从腰间摘下钱袋子,一整袋的放在了柜台前。 在掌柜不解的眼中走出了风流酒肆,忽略掉了掌柜声音。 不知是缘的牵引,还是……扮作老婆子的雪娘子遇见了,信佛的冯谬。 一身发白袈裟的他,有着斜飞英挺剑眉,细长而又蕴藏着无尽悲悯的黑眸。 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 酒过半循些许醉意染上了心头,以至于雪娘子撞到了冯谬的怀中都不知。 街道上的人群,穿着厚重的棉袄行色匆匆的走了一波又一波。 当雪娘子发现自己撞到了人时,想抬眸却醉意袭眼的哑着嗓子道“莫,莫怪。醉意上头了,人也糊涂了。” 话完便醉意朦胧的推开了冯谬,头也没抬的抱着怀中的酒坛子道。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在擦肩而过之际,冯谬看着雪娘子衣衫褴褛的背影冯谬的声音低沉而悲悯。 “哈哈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回头,就真的有岸了吗?就算回头有岸,偌若岸边无人候又当如何。” 雪娘子听着那悲悯的劝语,仰头喝了一口酒的说到。 眼角泪珠也悄悄划落,掩入白雪。 忽的,雪娘子原本老态尽生沙哑难听的声音。 老态尽失,变的婉转凄凉。 轻语嘲讽“你不是修佛道吗?你说偌若岸边无人候,痴执一人守。那一切的意义,又在何处。” 其实雪娘子还想说,冯谬你可还记得我。 你可还记得,你自己终还是未曾说出口的话。 “施主,众生皆如庄周梦蝶。何需处处较真,岸边无人候,施主也当上岸放手。” 冯谬温和而又充慈悲的声音在雪娘子耳畔响起。 “哈哈哈哈,高僧当真慈悲。”雪娘子,笑的有些悲凉的道。 然后转身离去,当雪娘子的背影消失在街尾时。 原本不该回头,不该驻足,该在雪娘子走时也转身背道而驰的冯谬转身了。 冯谬原本充满悲悯的眸子失去了焦聚,目光涣散的痴痴的望着消失在视中的背影。 人来人往,银装素裹,衣着积雪。 而在这样的雪景中,柒拾一身红衣手持绘着金色梧桐红油伞从风流茶肆走出。 缓步来冯谬身旁“用生生世世的自由换一瞬清醒,十六何时将这俗世人的痴执学的淋漓尽致。” 冯谬是天道法则育孕而出的第四个生命体,不老不死无悲无喜。 像是一个旁观者看尽生老病死,爱恨离。 当冯谬在被天道创造出的低层俗世,历经数千个沧海桑田变迁的尽头时冯谬遇见了须愚。 初见大雨滂沱,原本拥挤的街道人群迅速散去。 须愚身骑白马浑身染血的从街尾深处缓慢前行至冯谬身前“雨这般大,你这呆和尚不寻处避雨呆立于街头是为何。” 冯谬一身洗的发白的袈裟被雨水打湿负重而行,雨顺着额头划至下颌。 还有点点水珠在浓密的睫毛上晕染,以至于冯谬仰头看向白马上的须愚时有种模糊不清的飘渺…… “痴愚一生,千世辗转。” 柒拾看了冯谬一眼淡淡嘲弄到,敛去时不时外露的寒气。 起身看向窗外,金黄色的光带着洋洋洒洒雾气从云层投射而出落在柒府的每个角落。 自依旧来后,酒久久便一人退回了自己所居的西院仰头看向光的源头。 一滴冰凉从眼角划落,这一世若不是柒丞相的出现她酒久久又当同前世一样可笑! 人们都知仙人所居的天宫共有九重,都觉每一重都胜人间数百。 其实不然,确有九重天九重宫但不是在天上。 而是在人间,在人性…… 一重宫阙,除七苦。二重宫阙,掩瑕疵。 三重宫阙,世俗祷。四重宫阙,封情欲。 五重宫阙,定三界。六重宫阙,生六道。 七重宫阙,画阴阳。八重宫阙,生荒芜。 九重宫阙,忘须臾。 南巷尽头的苏府暗处,百名穿戴暗色衣着的影卫呈包围式阻绝苏辞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汝诱吾入局,本想为执棋人。现却连旁观之都难守!” 眸华流转间尽是寒芒划过,苏辞看着天边若隐若现的紫电嗤笑道。 第十六章九十七 九重宫阙,云雾层叠中有一棵巨大的冰雕梧桐树。 树荫下有一桌四凳,全为冰雕。 晶莹剔透的冰桌残局前,有一绝美出尘的谪仙半倚着头。 青衣半敞,眉梢一动风华乍现绯色溥唇上扬。 然,又低笑出声“于吾不过一瞬,于汝却是天道难越。” 纤细修长如白玉的五指,穿透这九重宫阙。 穿透九重天,的层层云雾。 绝美谪仙无悲无喜的声音,化作白色的闪电从九重天打落。 也由白变黑,变灰,变绿,变橙,变红,变青,变蓝,最后变成紫色落在一重宫阙上。 直至在一重天的云层上,渐渐消散。 愚城皇宫,御花园有一处种满杏花树的十里林子中。 苏烟红唇微勾,淡眉轻挑的拦住了躲了她几日的左候。 “卿帝莫不是有龙阳之好,怎的躲着本公主好几日了呢!” 左候抬头看了看挡在自己面前的苏烟一眼,淡绿色的广袖流仙裙。 将苏烟那张绝美的容颜,衬得更加脱俗。 只可惜因苏烟脸上那同二流痞子,调戏良家妇女般的表情太辣眼睛了。 让左候不由的将现在的苏烟,同多出来的记忆中做比较。 左候自七年前遇见柒拾的那一刻开始,脑海中总是莫名其妙的多出许多既熟悉却又陌生的记忆。 苏烟,左候拿不准她是否同自己一样也有多份记忆。 若有,苏烟该是恨他才对。 必尽他是那般,的冷落了她。 怎的如此执着嫁予自己,若没有。 那为什么看向自己时,那好看的双眸会不自觉的染上一抹悲凉。 眼前的这个女人当真爱自己吗?左候在心底不断问自己。 “最是无情帝王家,苏烟你确定要陷进来吗?” 为什么,为了我吗?左候不耐的问道,只是话到最后。 那一问,为了我吗?究是没能脱口而出。 苏烟当然知道无情帝王家,知道为帝为王者心都狠。 可当苏烟再见叶候现在的左候时,误入御花园深处的十里杏花林时。 苏烟便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放手了,上辈子这辈子。 左候的妻,只能是她苏烟一人。 苏烟想到此处噗嗤的笑道“本公主应该是唯一一个,能让寡言少语的卿帝变得话多的人呢!我以后应该唤卿帝什么呢!陛下,还是小夫君,小相公。” 苏烟仰头与也正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左候明媚的一笑,风华绝代惊艳了此时的左候。 记忆中,的苏烟与自己似乎也没有见过几次面。 柒府后院,梧桐林中一身紫色便装的柒拾手腕灵活的转动着手中银戟。 劈,砍,挑,刺…… 惹得片片金色梧桐落,苏烟,左候,须愚,冯谬。 这一切进展的,比柒拾计算中的还要快。 柒拾越是深想,那好看眼眸眸色就变得如同烟墨般。 深重而不姿媚,让人沉沦。 这样的柒拾,这样的风华却不过俄而。 “主,青国轩帝便衣离了青国现朝庸国赶来。” 身形矮小长着一副尖酸刻薄相,已到花甲之年的关老头。 见柒拾停了银戟,缓步从梧桐林的阴影处走出俯身,低头。 抱拳用他那苍老,而中气不足的噪音回禀道。 “轩帝,月重阳。青国现由谁监国?”柒拾淡眉微皱的问道。 “月同笙,月重阳的双生哥哥青国的摄政王。”关老头眼底闪过一抹沉思的回道。 “月国可有须愚的踪迹,北国修帝近来可有动作。”柒拾再问。 “主,寻的须愚确实在月国出现过。修帝前段日子去了一趟大观寺,之后性情便变得颇为奇怪。整日宿醉于一家名叫思语的花楼,贴身的十七号影更是在私下寻找一女子。” 关老头的再俯首回道。 “关老,可想见暮娘!” 柒拾听完了关老的回禀,沉思了几刻钟。 无波无澜的情绪,终还是染上了一缕悲凉的问道。 轻柔的金黄色光束穿透渐渐凋零的梧桐叶,星星点点的洒落。 “暮,暮娘!”关老的声音,带上了悲痛的颤抖。 原本平静的心,绞的无比痛。 暮娘是他关重思一生的执念,是他沉睡百载受碎心之痛也要护的人。 他与她的初见是那样的不堪,他们成了彼此的光。 “宁暮姬,暮娘这一世的名。这一世的她是一个孤女,被于太守收养做了童养媳。今日她便十五了,可以与于洋嫁娶圆房了。嫁给于太守的长子于洋,这一生,应是不愁吃穿的。你可开心!” 柒拾抬头目至金黄色光束的源头,苍白的唇一张一合意味深长的道。 “哈~哈哈~哈哈哈,开心,开心怎会不开心。” 关老似喜似悲的笑道,然后俯身行礼请示告退离去。 柒拾,点了点头允了关老的离去。 三千尘世,九重宫阙。爱恨离,喜乐甜。悲总是大过于喜,人的眼,耳,心都能被骗。及时止损又还有什么用呢! 世人,终还是将及时止损说的太轻巧了。 愚城街道两侧,多的是各种叫卖的商贩。 黑稠如墨染的天,因那一轮清辉多了几分神秘。 那一轮白色的清辉弯月少了星星点点的点缀,又多了几分孤寂。 关老原本佝偻着的背,在穿梭的人群中绷的僵直。 松弛的手也攥紧成挙青筋暴起,三千八百九十七步柒府到于府的距离。 途中共有九百七十七个行人,与关老擦肩而过。 这三千八百九十七步的距离,擦肩而过的九百七十七个行人中。 关老错过了与暮娘的最后一次见面,当关老赶到宁府时只见一片雄雄火海。 第十七章心不净 位于南北方向的余府半空,黑气弥漫哭声凄怨。 关老双目呆滞的望着那片难以浇灭的火海,来来回回提着水桶救火的红甲士兵。 被控制在一定范围的民众,皇宫大殿上气压低的让众大臣连呼吸都压的极弱极弱。 “查!”过了许久,半倚靠着龙椅的左候捏了捏眉心。 眼底闪过深思,还有一抹不明的情绪。而坐在杏花林新建的红色秋千上的苏烟,眸光渐暗。 白净修长的脖颈僵硬的望向,南北上空的黑色烟雾。 “柒丞相,老奴这心啊!都到噪子眼了。可算是把您盼来了,余太府这事可是让皇上很烦忧啊……” 左候的贴身石总管,石大饼石太监圆滑中又有三分献媚的恭着背的走在柒拾身侧。 身后还有一干长长的宫女太监跟随,路过杏花林时,柒拾眼底划过深意。 “即使破荆棘而来,偷得半响欢。不归人,终是不归人是时候该离去了。” 声音不大不小的传至杏花林,苏烟久久未动的身形晃了晃。 手不由的攥紧,原本还娇艳欲滴的红唇也血色尽褪。 藏身暗处的闻听,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芒。 这南国公主果真如主上所料,还有柒丞相的那番话别有深意啊! 龙息殿的软玉金镶榻上刚处理完折子的左候凤眸微眯,看着手中闻听呈上的情报混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更甚。 柒拾,苏烟,还有那句盘旋在脑海中的“破茧而生,向光而行。陛下,不要再在黑暗的角落里待着了。” 这又是谁的声音,还有正往庸国赶来的北国修帝冥夜修。 轩帝月重阳,左候感觉有一张巨大的网。 将他们这些人,牢牢套住。 这张网是明明漏洞百出,却又无人能逃出。 左候越是深想,越是背脊发凉。 以至于柒拾与石总管踏入龙息殿时,左候没有第一时间察觉那渐近的脚步声。 抬脚入龙息殿时,柒拾低垂的眼眸。 似若有所感,的透过那绘着宏伟山河的紫竹屏风瞟了左候一眼。 柒拾与石总管一前一后,的走至距审批折子玉案十尺前站定。 等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柒拾才见左候缓步走从屏风后走出。 一身修长月白色长衫,被吹入殿的微风惹得翩翩起舞。 犹如傲立在寒雪中的红梅,带着一身的贵气与威严缓缓跪坐在玉案前。 柒拾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拖着残破身躯抱着一具白骨。 一跪一拜的行了九万七千七百五十七个铁钉阶,只为那已化作白骨的女子残魂重补。 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痴男怨女,求而不得。天道难越,执念成狂。 “柒爱卿,对于太守一家几百条人命一夜之间便被一场大火销毁殆尽有何看法。” “回陛下,臣觉此事应问刑法司陆大人。”柒拾行礼答到。 “那柒爱卿,对北国修帝与月国轩帝一前一后向我庸国赶来有何看法呢。” 左候低沉好听的声音将看法两字咬的别有深意。 柒拾手下有一支名为隐的,死士。左候查了两年,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隐,遍布各国各个角落。是一张,巨大的信息网。 左候还知道四国四帝的身边,都有柒拾的人。 不过不管左候如何使计,都无法查出是谁罢了。 修帝与轩帝会同时离国,定是与柒拾有关。左候深知,此事自己也这网中人。 “回陛下,两国无君时日一长必起内乱。”柒拾知左候在场局中定是察觉到了些什么,既然如此…… 而已步入庸国愚城,的冥夜修已有十几日未合过眼了。 梦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到底是谁。 卵时,大观寺院中上百名和尚。 沙弥,开始了每日的早课。 这一天的早课因是得道坐化的离故大师。 八月二十九,早课内容便换成了离故大师最喜得。 佛曰:“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不过一捧黄沙。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 一念繁华一念灰,一念成悦,处处繁华处处锦。 一念成执,寸寸相思寸寸灰。 不恋尘世浮华,不写红尘纷扰,不叹世道苍凉,不惹情思哀怨。 闲看花开,静待花落,冷暖自知,干净如始。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笑一尘埃……” 这梵音似神的悲怜,似天的法制。 听在不同人的耳中品出的味道,自也是不同。 冥夜修耳畔回荡着一遍遍梵音淼淼,使原本在朝堂上的政治之争暴躁无比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走过小石路,穿过绿竹林来到大观寺后院。 冥夜修定晴一望,便见了十丈红墙前。有一倒影画面,一片火光中有女子驰马而来。 藏身暗处的影卫,拔剑警惕的望着那缓缓转身的背影。 冥夜修能感觉到对方于自己没有丝毫敌意,可冥夜修却能察觉到心底下意识的落荒而逃。 那是怎样一张脸呢?秀眉如柳弯杏眸如湖水,小巧鼻子高高的挺着。 冥夜修,想在看清一点。那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 走出龙息殿来到午门,柒拾看着那被精兵把守的红砖高墙。 犹如犹如情景在现那一世的她用自燃,换取苏辞那一世三魂不散。 那时候的她以为,这一切兰絮因果断了。 可那只是,她柒拾自己的自以为是。愚婆的两魂七魄,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被业火吞噬,仅存的这一魄还是依旧设法护下的。 第十八章想见汝 愚婆的这一魂为杀魂,愚婆前世是一名女将军手上杀戮极重。 杀戮的业障聚在三魂中的其中之一,这杀魂本一直守在忘川。 那半掩在云层中的金黄色太阳,少了炙热,少了暖意。 当柒拾走离了那被光照亮的皇宫,来到离柒府最近的闹市。 柒拾习惯性的从衣袍中取出半面银色面具,遮颜。 她的这张脸,她的身份是庸国老少百姓都识得。 在百姓心中柒拾就是一个,奸臣。 柒拾不想惹人不快,自己不快。 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闹巿,听着商贩用逗趣言语招揽着生意。 这些声音与人让柒拾感觉自己还活着,柒拾面无表情的面部线条也渐渐变得柔和。 行至一家名叫风流酒肆门前时,柒拾听见有人在唤她。 “阿柒”温润如玉如初晨云层中,落下的第一缕光冰凉中藏着小心翼翼的温度。 柒拾原本抬脚入内的脚步有一瞬的停顿,随后又恢复如常。 最先印入眼帘的是一身紫衣的苏辞,貌似谪仙,风华清冷无双。 看向柒拾的眉眼总是带着点点星光,甚是好看。 嘴角的笑颜只为一人而展,这样的苏辞让人们想起那样一句可远观不可亵渎。 苏辞缓步向,亦在走向他走近的柒拾。 柒拾修长却带着点点疤痕的手,若有所思的抚上银色面具眉头微皱。 两人停在伸手便可触碰对方的距离,苏辞动作很是娴熟的抚平柒拾皱起的眉头。 “阿柒,还是这般爱皱眉。阿柒,数十载苍海桑田。阿柒还是同朽木般不可言也。” 柒拾身侧的手细微的动了动,眼底划过苦涩。 最后扬手拂掉了苏辞的手“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一捧黄沙。这是你说的!” 话落,柒拾抬脚从苏辞身旁走过。 走进风流酒肆,停在了苏辞坐过的席位。 抬起苏辞未品完的温酿,头一歪“可是还有事?怎的呆立于原地,碍店家红火客源。” 嘴角微微上翘,原本如同深渊的眸子有光显。 这样的柒拾风华绝代,纵是俗世客,纵染俗世执,眼眸却明如镜一样剔透清明。 这样的柒拾只苏辞一人见过,也只为一人留。 同一双眉眼,两个极端。 “咳,阿柒说是怎样便是怎样。只要,是阿柒说的。辞,都欢喜!” 苏辞笑的更加温润了,缓步向柒拾再次走来。 柒拾与苏辞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可以隐匿于热闹的酒肆中。 柒拾待苏辞在自己对面坐下,才放下了手中浅尝的温酿“这梨酿,初品温喉。回味涩苦,看来你还是很喜啊!” 柒拾抬眸与苏辞对视,情绪没有一丝起伏的问到。 苏辞身后,阵阵酒香从鼻尖撩过。 大厅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戏台子,画着桃花妆的戏子长袖舞动,戏腔婉转绕梁。 戏词是这样唱的: 一里红妆,铺玉路。 两里红妆,惹人瞧。 三里红妆,女子妄。 四里红妆,金桥华。 五里红妆,世人羡。 六里红妆,千人抬。 七里红妆,喇叭吹。 八里红妆,过火盆。 九里红妆,嫁衣巧。 十里红妆,额间红。 “阿柒喜,辞自也是喜的。” 苏辞优雅的斟着酒,用那能溺死人的温柔目光。 看着柒拾的小动作,食指有规律轻敲桌面。 这习惯,也是苏辞的。 “许久,未饮这梨酿了。君,可愿陪柒拾饮至不醉不归。” 苏辞拿过柒拾的酒杯,想为柒拾斟酒。 而柒拾却伸手直接拿起桌子的酒坛开封,仰头灌了一口笑说到。 见这样的柒拾苏辞无奈的摇了摇头后“小二,再来十坛梨酿。”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酒肆中正在忙碌穿梭几十名店小二耳中。 门前柜台处一个灰衣短打,算盘打的极快的中年男人。 抬头瞟了四处忙碌抽不开身的几十名小二,粗犷的高音朝后院喊了一声 “春子,十坛梨酿。送到一七一九桌,动作麻利点。” 不一会,十坛梨酿便送上了桌。 两人很是默契的沉默无声了,苏辞与柒拾喝酒的动作。 拿酒坛的方式,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漏壶显示的时间也从一更天到了三更天,从最初的十坛到后来的将近百坛。 酒肆中的买醉人,也几近不醒人事。 柒拾微红的脸,也在苏辞倒下的那一刻。恢复如常。 这家风流酒肆的东家是柒拾,这梨酿也只为苏辞一人准备的。 酒中,掺有依旧用恶魂炼制庄梦。庄入酒,魂入梦。 生死棋,除了复尘依旧与那天道之上的人可用外。 其余人拥有的代价都得以魂力喂养,而庄梦便是带替苏辞成为食物的存在。 柒拾伸手将苏辞的容颜细细描绘了一遍,从眉眼到轮廓柒拾的指尖都透着小心翼翼。 “当归不归,是你说我只是你的一枚弃子废子。你可是万物之主啊!怎就说话不算数呢!你心思那般剔透,明知今日是场局怎还来。” 柒拾轻声呢暔,然后抬头曈色悠深的打量着戏台上画着桃花妆的戏子又道“须愚,你想见的人我找来了。” 台上水袖长舞,身姿轻盈的戏子身形一僵。 噗嗤的笑出了声“国师还真是一成未变过。” 须愚笑着停下了动作,一缕极淡的白色从戏子心口飘出,在缓缓凝聚成,一个身着银铠的女将军。 第十九章求因果 “于太守府的那场火,那上百人的死是注定的包括暮娘。” 柒拾沙哑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冰渣,极冷,极寒。 “暮娘想见关重思,最后一面。” 须愚看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暮娘,表情满不在乎。 语气里却里却少了几分玩笑,多了几分认真。 柒拾起身对,不远处的春子道“将贵客,送回府邸!” 然后走上了戏台子,来到暮娘身前蹲下。伸手将一根银细针,刺进暮娘眉心。 “须愚,你与冯谬的时间是一盏茶。一盏茶后,将你的因果业障交给我。” 柒拾抬头看向渐渐透明的须愚,语气淡淡。 “好!”须愚的声音有些飘渺,好似下一刻便会消散。 风流酒肆中的酒客也在这刻,全部消失殆尽。 一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须愚进入了黑色深渊的入口。 “咳,咳哈哈哈哈。三千繁华,一生离索。哈哈哈哈,哈哈哈。苦海无边,回头无归人。我心不净,不纯。” 冯谬,抱一坛桃花酒跌跌撞撞的走进了须愚的视线。 这样的冯谬,让须愚一滞。那个曾经不染俗世的呆和尚,怎变成了这样。 须愚与他的最后一别时,他明明还是未曾记起过自己的。不是吗? 须愚还记得冯谬对自己说“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时的须愚只觉心中无比苦涩,无比可笑。 “呆和尚,呆和尚,忘记吧。忘了我,忘了我吧。” 须愚本是想问冯谬可对自己动过心,那怕是只有一瞬也是好的。 但须愚看着这样冯谬,扯了扯嘴角想像以前一样对冯谬笑。 可须愚忘了,现在的她是一缕将逝的残魂。 容颜都很是模糊又谈什么笑呢。 最终须愚将残余的魂力聚在了一起,说出了以前她最不甘愿的话。 熟悉的声音,记了许久的声音在冯谬耳畔响起。 冯谬循着声音猛的一抬头,却只看见一缕白色被深渊吞噬。 “不!”冯谬竭尽全力的嘶吼,酒坛也被冯谬生生捏碎。 冯谬跑向深渊,想要入深渊。 却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反噬。 柒拾从深渊处走出,来到了冯谬面前扬手便给了冯谬一个耳光。 “冯谬,我记得我说过这三千俗世不是你想入便入,想离便离的。” 柒拾盯着冯谬的眼,深遂如同深渊。说出的话,如同冰渣。 “是我乱了她的宿命,乱了她的轮回。为什么到最后,罚得最重的还是她。我不懂,我不懂。佛不是说众生,皆平等吗?” 冯谬原本浑浊的双眼变得无比赤红,满是嘲讽的说最后一句更是说的一字一顿。 那一世的冯谬,以一个旁观者游离于俗世之中。 看遍生老病死,爱恨离别。 在冯谬还未遇见须愚时,他曾试着掺入俗世。 渡化众生,可他本就未曾经历过俗世情。 空有佛日,又有何用呢!边关万里黄沙,冯谬见到了一个常守空坟的老人。 从严寒,守到春秋周而又复始。 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缠绕,死后因果亦随白骨居于坟墓。 冯谬见坟头无因果缠绕不解的问“汝可知,这是一座空坟” 老人道“吾将彼弄丢了,彼走之前曾让吾为彼建一座空坟。吾在等彼归,等归。” 冯谬道“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一捧黄沙。” 老人道“刹那芳华,一生足矣。” 冯谬又道“庄梦一场” 老人道“梦生庄,庄生梦。缺一不成句。” 冯谬再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老人道“岸上无人候,回头便无岸” 冯谬沉默,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于是冯谬便向天道求了一段因果,冯谬循着因果找到庸国愚城的国师柒拾。 遵循天意拜柒拾为师尊,那时柒拾打量了冯谬许久后道“俗世外的旁观者,向天道求一个因果。 遵我为师,你确定。 你该知我是这天道修补法则的一枚棋子,一个局中人。” 柒拾眼神锐利的,看向地上对自己行大礼的冯谬。 “你能知自己是天道的局中棋,便已是不简单。”冯谬双手合十,笑答道。 冯谬与须愚在雨中的初遇,像极了说书人的戏折子。 冯谬与须愚的再次相遇,是在庸国愚城。 九月初九,须愚骑白马着银铠伴着晨光而来。 须愚的身后亦跟着上千骑兵,青丝高挽。军旗飞舞,伴着阵阵凯旋之声。 冯谬站在柒拾身后,同柒拾一样一身白衣道袍。 冯谬于人群中,瞧着须愚瞧得有些痴了。 柒拾似有意似无意的瞟了身后的冯谬与前方战马上的须愚一眼。 摇了摇头,本可不入俗世旁观俗世的却都入了俗世。 一段苦果,百人执。而自己亦是其中之一,终是兰因絮果。 须愚,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便循着感觉看了过去,第一眼感觉有些熟悉。 须愚便细细在脑海中盘查,最后想起这便前年路遇的呆和尚。 “呆”脑海中冒出的这个字,让须愚开始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冯谬。 这呆和尚,的周身有着让人很是喜爱的温和眉目清明。 一双好看的凤眼里,有光闪着。 一个修佛之人却长着令女子沉沦的俊颜,让须愚生出调戏之意。 第二十章遇因果 于是须愚驱动白马向冯谬走近,围观的百姓不明女将军何意。 目光亦紧紧跟随,身后的上百名士兵亦不能明白自家将军是何意。 亦是目光紧紧跟随,柒拾自是观察到了须愚眼中的玩味便出声道 “为师先回观弈阁,你寻的因果看来是遇到了。” 说完柒拾,退出了人群。 回观弈阁的途中,停在品缘酒肆不远的破庙前柒拾的脚便怎么也动不了。 “滚,滚开”微弱的声音从破庙中传出,柒拾试着向破庙走去。 发现脚便能动了,柒拾不由苦笑摇了摇头。 看来我因果也到了呢!柒拾想着,便抬脚进了破庙。 入眼便是一个油头粉面,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骑在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身上。 疯狂的啃咬着乞丐的脖子,柒拾原本平静的心忽被极大的怒气充斥。 衣袖一挥,十成的术法便使那膀大腰圆的男子身体,碎至四分五裂。 柒拾走近乞丐,弯腰将乞丐打横抱起。“放心,我没有那个嗜好。 我是庸国国师,姓柒,名拾,字遗拾。”柒拾感觉怀中里有轻微的抗拒,温柔的的笑说道。 而须愚这边,须愚每靠近一步。冯谬便退一步,须愚的猎奇心便更盛了。 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前,马鞭一扬,快马到了冯谬身前。 须愚弯腰一捞,便将冯谬带上了马而后扬长而去。 观弈阁,柒拾将乞丐带到观弈阁吩咐下人将其收拾一番后。 便一人坐在梧桐林的竹亭中,自己与自己对起了弈。 白子紧逼黑子,局势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柒拾陷入沉思许久,的思绪被唤起“国师带回来的小公子,已经收拾好了。小公子,说要见国师。” “男的!不该啊,那身形应女子才对。要见我?罢了,便去瞧瞧吧。” 柒拾回笼的思绪定了定,声音有些懒散的道。 起身来到拂埃轩,柒拾穿过屏风来到床榻前。 目光深遂的打量着穿着一身白衣的乞儿,虽身材廋削,但个子还挺高的。 好似高自己一个半头,不知是白衣衬他还是他衬白衣。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像是为他而生的。 观其骨,年岁应该在十七左右。“你可有名,可有家人。”柒拾问。 “无亲,无名。更不知从何而来,有记忆起,便是乞儿。”乞丐答。 “我这有一姓,一字一名你可要否。”柒拾再问 “能得恩人赐名,贱奴自是欢喜的”乞丐抬头,清亮的眼睛里尽是喜悦与敬重。 “姓:苏,字:归辞,名:辞,可好。你无亲人无归处,那就遵我为师做我的十七徒。可好!” 柒拾边说边伸手,手法极快的将苏辞披散的长发束起。 柒拾反正闲来无事,总捡人回观弈阁且都是与苏辞一样无归处的人索性都收为徒了。 前年还有一个和尚徒弟送上门,就是冯谬那个闲来无事便想惹因果的十六徒弟。 而且这个十七徒弟,还是柒拾日后的“劫”留在身边也好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劫。 柒拾心想到,然后还敲了苏辞脑门好几下。 明明很是普通的容颜,却因嘴角的那一笑风华绝代。 让苏辞与观弈阁的众人,看得痴了。冷情冷心的国师,笑起来竟是那样的风华绝代。 众人对柒拾除了敬重外,还多了少许真切的亲近。 苏辞看着这样的柒拾,下意识的起身挡住了所有投在柒拾身上的视线。 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苏辞,这样的柒拾只属于苏辞一个人。 “国师,国师,国师在吗?” 须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柒拾听见须愚的声音眉梢一挑推开了苏辞。 “好好调养,调养好了为师再授课。” 柒拾淡淡的向苏辞嘱咐,然后转身走出了拂埃轩。 负手而之立,神色淡淡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须愚与须愚肩上扛着的冯谬。 “原来国师在这啊!害本将军好找,这是你的十六徒?” 须愚停在了距柒拾五尺的地方,看了看冯谬,又看了看柒拾声音洪亮且豪迈的问。 “的确是,十六徒。姓:冯,名:谬,字:忘尘。”柒拾答到。 “道家与佛家完全不在一条线,国师怎想着收一个佛家和尚为徒。” 须愚很是不解的挠了挠头,炯炯有神的双眼里尽是迷茫与不解。 “都是窥视法则天道,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 柒拾语气淡淡,不见细亳烦躁不奈。很是平静的与须愚进行着,一问一答。 “本将瞧国师的这十六徒甚是有趣,可否允他去本将府里住上几年。” 须愚想几日自己定是瞧不够这呆和尚,便直接说几年了。 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与营中大汉待久了,女儿家该有的特点须愚半分都没有。 柒拾的眉头又是一挑,心想看来这十六徒的因果业障有了便难除了。 俗世的生老病死,爱恨离别说来说去都唯情一字。 虽不是柒拾自己主动收的徒,但终归还是柒拾的徒弟。 “十六,三千俗世因果,不是你说入便入说离便离的。所以,十六你想好了吗。” 柒拾看向的冯谬低垂的头,淡淡的的声音里多了循问。 第二十一章良缘否 冯谬感受到柒拾的目光,抬起俊俏的脸庞。 眼里多了一份坚定,然后朝柒拾微微一笑。 柒拾见冯谬眼底的坚定,再将目光转到了须愚身上。 打量了许久许久,柒拾终是甩手道“将军想与十六结交,便结交。我自不会拦着的,去吧!” 九月十七,庸国五王爷叶候与苏府联姻。 本意是迎娶苏府嫡女苏须愚,但奈何苏须愚女承父业成苏府的下一个顶梁柱只招赘婿。 便改为了苏家庶女,苏烟与叶王爷订亲。 苏家在苏明浩,这里便断了香火。 苏明浩留下的血脉便是苏须愚,与苏烟两人了。 苏明浩是在苏须愚苏烟七岁时战死沙场的,苏须愚也只比苏烟大了三个月姐妹两人的感情甚好。 十里红妆的盛世婚礼下,苏烟入叶候府见到了五岁时给自己肉包子的少年。 长高了,变得更加俊美了苏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叶候。 叶候身姿挺拔,俊美。 穿上喜服,更是添了几分未曾有过的气质。只不过叶候语气太冷,太冷他对苏烟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记住你是我的妻也仅到此而已。娶你过门你便守好你的职责管好后院,你我最好做到生不见,亡不归。” 苏烟的手不由紧绷成拳“夫君,若觉得如此番相处好。那,烟儿依夫君便是。” 在苏府待了数日的冯谬,日常便是被须愚长时间痴看。而且还是,流口水的那种。 冯谬总爱对须愚念一大段佛典中的妙法莲华经“我念过去劫,为求大法故。虽作世国王,不贪五欲乐。” “捶钟告四方,谁有大法者,若为我解说,身当为奴仆。” “时有阿私仙,来白于大王,我有微妙法,世间所稀有,若能修行者,吾当为汝说。” “时王闻仙言,心生大喜悦,即便随仙人,供给于所需。” “采薪及果蓏,随时恭敬与,情存妙法故,身心无懈倦。” “普为诸众生,勤求于大法,亦不为己身、及以五欲乐。故为大国王,勤求获此法,遂致得成佛,今故为汝说” 自从冯谬来到苏府,苏府下人总能看到这样一幕。 国师的十六徒弟总是对着自家犯花痴的将军,讲佛。 而且一讲便是几个时辰,都不带停的。 而且还越讲越精神,不过自家将军犯花痴时是所不进去话的。 观弈阁梧桐林,竹亭中柒拾执黑子凝眉思索着棋局。 而执白子的叶蓝秋当今圣上,则是眉目带笑的瞧着沉思的柒拾。 叶蓝秋,五岁时登基为帝。 十七岁完全掌控了朝堂政权,二十八岁时老国师病故。 由门下徒弟十五徒,十七岁的柒拾任命下一任国师。 柒拾没有老国师风华绝代的容颜,亦没有老国师正直。 但柒拾有老国师没有的圆滑,有老国师不及大智。 初见柒拾,叶蓝秋从她一双似深渊墨黑色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柒拾明明待人处事都那样的平易近人,可却无人敢真正的靠近她。 冷情冷心便是世人对柒拾的评价,年过四十岁的叶蓝秋心底一直一个秘密。 他想带一人走,远离朝堂争斗。 他想要一人,眼里有他。 只不过现在的他大限将至,没有资格了。 “朕有九子,而庸国却只能有一个主子。国师,觉得这棋该如何下呢?”叶蓝秋问道。 柒拾手中黑子落,默了一会头也未曾抬的说“陛下,世人皆知五皇子叶候是臣的大徒弟。这场夺权中臣能做的便是不帮只观。” “待朕去了,国师可能为朕盖棺。” 叶蓝秋忽的,起身虎头蛇尾的说了一句。 不待柒拾回答,便又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摆架,回宫。” 柒拾,未曾抬头也未起身恭送。 只一人自故自的摆弄着棋盘,推动着交错的棋子。 直至叶蓝秋一只脚走出观弈阁“师尊,师尊。我学会观卦了,我学会了。” 苏辞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在看到竹亭中的柒拾时又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说话的语气中洋溢着满满的喜悦,走到柒拾身前习惯的拉起柒拾的衣袖。 好看的眼睛里是星光点点,将柒拾恍的有些眼花。 柒拾都不知自己的这十七徒,从何时学来的习惯总爱拉着她的衣袖。 十七岁了,在过两年也就弱冠成年了。 当今陛下在他这个年岁,皇子都有几个了。 柒拾想了又想,是不是自己教学方式弄错了。 可也不对,她前十五个徒弟都是很优秀的。 柒拾想不通,便就不想了。 见对面苏辞的墨发散落于肩,起身来到了苏辞身后。 随手将苏辞散落的墨发拾起,指尖翻转中重新挽好。 “我柒拾的徒弟,衣着必须整洁十七可要记住。下次,莫要这样了。” 柒拾淡淡的道。转身,理了理身上有些皱的衣袍便扬长而去。 苏辞还想唤柒拾,便看到不远处叶候。 见过一次的大师兄,走向柒拾行了一礼然后并肩一同向星辰堂走去。 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时光停在苏辞弱冠的那一年。 因苏辞是国师徒弟,所以苏辞的及冠礼来的上至达官贵人,下至百万商富总总有上百人观礼。 第二十二章及冠礼 两年的时间,两年的成长。 苏辞变成了第二个柒拾,道法与观点都越超了柒拾。 成了人人遵称的小国师,这天的苏辞一身墨绿道袍。 跪于祭祀台前,等待及时等着柒拾为他授冠。 一双温润好看的眼睛,不动声色的在人群中寻找着柒拾的影子。 最后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寻到了柒拾与大师兄两年前娶过门的妻子苏烟。 “今日是十七师弟的及冠礼,王爷数月前便去了边关。故而,不能亲自为十七师弟贺喜。望师尊,莫怪” 苏烟温婉一笑的向柒拾行了一礼。 “这是自然。”柒拾伸手将苏烟扶起,转身看了一眼一身青色道袍的苏辞。再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 “这天到了后半夜,怕是要雷雨齐下了回去吧!”柒拾背对着苏烟嘱咐到。 苏烟不懂为什么国师,独独让她先离席。但极好的教养告诉她,莫追莫问。 于是苏烟对柒拾俯身行礼,带着一众奴仆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柒拾在梧桐树下驻足了许久,直至一声“及时到,请大国师授冠礼。” 礼仪师高亢的声音使熟闹的观弈阁瞬间安静了下来。 柒拾穿过人群,缓步走向背脊挺直的苏辞面前。 只不过两年的时间苏辞便如同脱胎换骨般。 不管是规矩,还是为人处世,甚至是道法都学到了极致。 或许是因为苏辞是柒拾的劫吧! 柒拾自己都不知道对苏辞的关注已经超过了寻常时。 挽发戴冠,这一过程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观弈阁中的众人却用了一个时辰才反应过来,只因在柒拾为苏辞戴上发冠的那一刻。 一道成人男子的手臂粗的紫色天雷,迅速从云层落下直直落在柒拾的头顶。 柒拾的身形渐渐淡化,安静平和的脸上却还是没有因这道紫雷多出任何神情。 那是众人眼中看见的柒拾,苏辞见到的柒拾是笑着的。 苏辞还见柒拾无声的对自己说“十七啊!你果真是为师的劫数。罢了,罢了。” 不,苏辞不允许。 苏辞原本温润好看的眸子变得一片腥红,师尊是他唯一的亲人苏辞不允许师尊先他一步。 “以吾三魂,续汝之命。同生同灭,同赴黄泉……” 一字一句,都着压抑的苏辞最隐匿的情感。 柒拾原本淡化身形,忽的恢复为实体。 一手抓住苏辞的衣领,一手将困于掌心的紫雷拍入苏辞眉心。 那紫雷根本就伤不了柒拾,柒拾只不过想借此脱身罢了。 因为柒拾与苏辞待的越久,脑中便会莫名的多出许多让她窒息的记忆。 柒拾很不喜,可找不到理由将苏辞遂出或者说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柒拾没想到苏辞竟会是这样的反应,强行使用上古秘法。 柒拾平和的气息中染上了一抹恼意,足尖轻点将苏辞离了观弈阁。 离去时还留下了两个傀儡人,善后。 边关,须愚站在高高的城门上眺望着着那一望无际的黄沙残旗出神。 一年前边关烽火再起,须愚便被再次调回了边关。 许是与那呆和尚相处了一年生了依赖,许是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有了犹豫。 亦或是呆和尚长着一张让人见色起意的脸,让须愚生出了别样心思。 须愚便开始了各种坑蒙拐骗,将冯谬拐到了边关。 在边关的这一年,每每须愚出战对敌冯谬总会在城门口等她归来。 须愚想自己是喜欢上冯谬了,须愚曾问过冯谬是否后悔跟她来边关了。 那时的冯谬对须愚笑了,笑着对须愚说“我若不想来,将军是带不走的。我虽是佛门中人,但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有一次与敌军的交手中,险败须愚使计假死。 在交战中,须愚假意被刺穿心脏坠马而亡。 瞒过敌军,瞒过了除自己营中两位副将的所有人。 趁乱混入了敌营,将敌营的粮草一把火烧尽。 还炸了敌营的上万头战马,当须愚偷袭归营时却在十里处的万骨窟窿瞧见了冯谬。 满身是血的在死人堆里翻找,若不是冯谬有一颗标志性的光头。 须愚都不可能那么快认出冯谬“呆和尚,呆和尚。” 须愚走到了冯谬身后,边习惯性的拍了拍冯谬的光头边出声唤到。 冯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身形先是一顿而后猛然转头。 由于两人距离过近,看到须愚的那一刻冯谬的身形险先晃倒。 须愚手疾眼快的环住了冯谬的腰,须愚看着冯谬以往干净的好看脸此时全是脏污。 掏出随身汗巾,眼底第一次露出认真。细细的为冯谬擦拭起来。 擦拭干净后,又很是恶劣捏了捏冯谬的脸颊。 冯谬再见到须愚的那一刻,一直堵在心底的情绪渐渐消失。 自从遇的到了须愚,冯谬渐渐有了佛经里说的喜怒哀乐。这让冯谬,不由的茫然。 须愚见冯谬眉宇间的茫然,伸手按住了冯谬的头。 小心翼翼的在冯谬的眉宇间印下一吻“呆和尚,还俗娶我可好?” 须愚说的很小声很小声,小到只有须愚一人听到。 “报~将军。我军以右副将为首,的三万兵马现被困藏弓谷。” 一声急促战报,打断了须愚出神远飘的思绪。 庸国愚城,五王府苏烟焦急的推开了叶候所居雅仕苑。 满眼都是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靠近躲在角落里的叶候。 黑暗狭小的角落里,叶候犹如惊弓之鸟抱膝蹲靠在角落里。 “母妃,母妃不要丢下我。” 拂埃轩,柒拾一只手推门而入将手中的苏辞丢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十七,可真是好高深的道法。竟还会,为师都不敢使上古献祭之术。” 柒拾的声音里没有责怪,没有怒气。 还是如同平常淡然的口吻,可是苏辞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柒拾发怒了“十七只知同生同死,师尊是十七唯一的亲人。十七是不会让师尊先离去的!” 苏辞从软榻上爬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走到了柒拾面前。 如远山泉水叮咛的声音里,尽是坚定与淡淡的委屈。 柒拾拧眉,拂袖转身却被一只很是好看的手拽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中。 “师尊,不要丢下十七好不好。十七只有师尊了,十七不想看师尊离十七而去的背影。十七,好似喜欢上师尊了好似从初见时便喜欢上了。” “放手!”柒拾细细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声音也冷了几个度,寒气四溢。 柒拾真的很讨厌触碰到苏辞,她知那些多出的记忆定是与前世因果有关。 但那些记忆太过压抑,压抑的让柒拾喘不过气。 苏辞知柒拾是真的怒到极点,可柒拾现在说的是要他放手。 若此刻放,柒拾还会要他这个徒弟吗? 柒拾可不止自己一个徒弟,所以自己会不会是最可有可无的那一个。 苏辞越想越是不能接受,伸手便环住了柒拾腰。 柒拾的怒气直接呈现在了脸上,一个转身便将苏辞摔倒在地上。 径直走出了拂埃轩,苏辞见柒拾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的起身想追出去。 一段陌生的记忆,从灵魂深处横冲直撞闯入脑海。 九重宫阙上,云层重叠中。有一抹青色的影子,渐渐显现。 背靠在一棵巨大的金色梧桐树根上沉眠。 一眠一万载,一醒一万载。从混沌初开,睡至万物生长。 他被俗世称为帝神,掌万物生死…… 苏辞从记忆的长廊走出时,睁眼便见柒拾再次离去的背影 “兰因絮果,一场劫。十七,勿要将为师教你的都还给为师。” 还有跨出门的那一刻,似事而非的话。 回到梧桐苑的柒拾,伸出藏在衣袖血肉模糊的左手。 眼角划落一滴泪珠,苏辞恢愎记忆用了十天。 而自己却只用了五天,因为有些记忆她不想要真的不想要。 柒拾没想到自己越是抗拒,记忆越是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时候汹涌而来。 那时柒拾过肩摔了苏辞怒气难消的回到梧桐苑,灵魂便如同被撕裂般。 第二十三章择与选 边关,须愚骑白马着红装。 身前是双手合十的冯谬,不极不缓的伴着日落晨光来到了,距营地二十里外的桃花林。 “呆和尚,这桃林你可欢喜。这是我前些日子寻找据点埋伏敌军时发现的,这里的桃花就像是被时间遗忘定格了般。常开不败,花可用来酿酒” “万里黄沙粉色缀,白骨销烟黄土埋。” 万里黄沙中的粉色桃林,便是那个说岸上无人候,回头便无岸的老人所在处。 冯谬想及此眸色便变得无比晦暗,冯谬感觉自己的心好似变了。 “竟不想,你这呆和尚还有此番兴致。” 须愚的眼底有光划过,说着揽过冯谬的腰“呆和尚,你可要抱紧了,否则摔下去可就不好。” 片片桃花落,衣衿翩翩舞。 那一身没有绣花的素红衣袍被吹起,半掩半遮间是那样的耀眼。 不禁让须愚怀中的冯谬恍了眼,愣了神。 “将军,为女儿身。与男子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冯谬站定之后,便红着厚厚的耳垂连连退了好几步。 语气里藏着,冯谬未曾察觉的慌乱。 “将士百骨掩,黄沙伴吾战。呆和尚,我这一辈子要么战死边关。要么长胜边关,但最终的结局都是白骨黄沙伴。你可愿跟着我,不离去。” 须愚走在冯谬身前不远不近,笑得耀眼惊艳。 黄沙,桃林,红衣佳人,蓝天白云,销烟,将士,白骨。 这刻的冯谬与须愚都不知情可沦陷至骨。 庸国愚城皇宫,半倚床榻的黄袍天子痴痴的看着手中画。 画中影,一袭紫色羽裳淡漠孤寂的窈窕背影。 “可以唤你啊柒吗?可以为我停留一次吗?哈哈哈哈,罢了,罢了~” 叶蓝秋溥唇微动,两字罢了像是叶蓝秋用尽了一身的精力与卑微。 浅褐色的眸子终被黑色眼睫盖过,与及那未划落便消散在眼眶两侧的晶莹。 “安排下去吧!”叶蓝秋似是做了一个决定,低沉的噪音里掺着点点悲凉。 隐匿在宫殿周围的人,手心被指甲掐的皮肉开绽的点了点头。 像是在,回应叶蓝秋的指令。 观弈阁,梧桐苑落满金黄色叶子的石桌上。 有红光乍现,一盘残局渐显。 屋里已经陷入禅定三月有余,的柒拾似有所感的睁开如深渊的墨黑眼眸。 观弈阁众人,没有柒拾的指令便不得入梧桐苑,所以起身便是一身灰尘扑簌簌的掉落。 柒拾先是拧眉扫了自身一眼,便伸手拉开了屋门。 因那好巧不巧刺目的金色光芒,闪了内长长的睫毛。 来到残局前,苍白的唇勾出一抹笑眼却冷意盘旋。 看来即使她放弃了这场赌注甚至沦陷成执,这天道亦是将这场赌注进行着加着注。 柒拾想,如此那便再加一注吧。 伸手将不知何时落在自己肩上的梧桐叶子拈起,全身忽起寒气。 再伸手将局中被逼入死局黑子执起,金黄色的的叶子成粉未状的被执起的黑子吞噬。 黑子刚吞噬完,柒拾身上便暴出一束巨大的寒光似要将柒拾四分五裂。 知柒拾已出禅定从拂埃阁赶来的苏辞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柒拾金光暴体四分五裂明明痛苦至极却一声不吭的柒拾。 苏辞想也没想的使出,这副身体不能承受的百视术法。 将时间到回到柒拾执黑子融梧桐的那一刻,周围一切花草树木包括柒拾都停滞了。 苏辞修长干净的手抚平了柒拾的眉头,冰凉的唇落在了柒拾的右眼。 眼底闪过很多很多让柒拾窒息的苦涩,苏辞转身抬手拿过了柒拾手中的黑子与金色梧桐叶。 嫣红的唇的动了动“啊柒,吾好像在第一世便动了心,乱了局呢!” 当黑子与梧桐融合时,同样的光亦是从苏辞体内暴出。 泛着红光的残局,黑子已呈气尽之势的局面变了。 苏辞浑身的气远也被黑子抽了一半。 血气不受柒拾压制上涌,喉咙血腥一点点的充斥着最后噗嗤一声而出。 “步步思索,步步生恨。苏辞,你让阿柒该如何待你之。” 两分漫不经心,七分似笑非笑,一分噬骨痛的语调与那很是普通的脸极是惊艳的剪水秋眸又是那样的和谐。 柒拾俯身低头伸手将倒在铺满梧桐叶地上的,苏辞打横抱起。 直直走近了梧桐林,穿过一层淡淡的暗紫色护罩进入一片虚无的空间中。 “无妄,无悲,归宿,无归,窥天。” 柒拾的眉眼扫过四周,眼底划过复杂语气却是淡然的好似在问你今天有没有睡够一样。 话落,柒拾的脚底的有深渊显。 墨染的黑色无比奇异亦夺人眼目。 柒拾看了一眼怀中的苏辞再道“吾之魂,汝之心。吾之血,固三魂。世世辗转,生生离索……” 这是柒拾师父教给柒拾最后的秘法,将苏辞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摘除。 时间倒回到柒拾将苏辞抱出破庙的那一刻,原本恢复所有记忆的苏辞此刻脑海中像是从观完书本。 从最后一页开姑往回翻,翻回最初的那一页。 这世间除柒拾与那世外人冯谬记得完完整整外,无人知柒拾柒国师还有过一位十七徒。 被世人推崇尊敬,姓:苏,字:归辞,名:辞。 “苏辞,这一世好好活着。我会尽量避着你,这样的你可否在这一世一生安康。” 柒拾看着怀中恢复杂乱差的苏辞,淡淡的的扫了四周一眼寻了一处还算完好。 能遮风避雨的小小角落,动作很是轻柔的将苏辞放置墙角。 手一扬凭空出现了一件与苏辞身上一样脏乱差却很是厚实的披风,柒拾看似冰冷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温柔。 披风将苏辞裹的严严实实,让不知何时黑沉下来的天空寒风阵阵却不得侵入。 一轮弯月光影暗淡的隐在云层中,柒拾随着越来越深的月色渐渐淡去身影。 夜色掩去了随着柒拾远去的血脚印,苏辞在柒拾离去的那一刻眼角有晶莹的泪划过。 不知这样的场景,柒拾该不该知。 叶王府,书房内一身淡绿色长衫的叶候跪坐于书案前。 发髻松散,两鬓墨发垂落看似慵懒的,却又拒人千里之外。 凤眸半眯的看着案前跪俯的青衣简装的女子,漫不经心的道“怎的,三五在父皇身边待了十年。连心都丢了吗?本王前月便传令一七的事,三五现在才领令。” 青衣女子好看的杏眼里尽是呆滞,血色尽褪的朱唇有红色溢出。 一开口说话,喉腔便血腥涌动。 女子伏地的双手血肉模糊,女子动了动声音,有些飘渺的道“回禀主上,皇宫里的那一位今夜已亡故。” 边关,乌云密布的天空被马蹄卷起的黄沙。 两军交战,兵器破空的声音,败者倒地的声音,战马嘶吼的声音中多了一道最不和谐的声音,那是往生咒。 是盘坐于观战台上的,呆和尚冯谬的声音。 须愚在这场战役中,嘴角一直挂着喜悦的笑容。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她会有喜欢的人,这样满身负血的她身后还有一人等她归。 须愚与敌军首将,对战时。 身后不同方向异口同声响起“将军~小心~”马儿前蹄高起,须愚所持的银色长枪在须愚往后仰倒,手腕转动间。 穿过销烟,穿透与须愚对战的敌军首将脖颈。 而须愚也被敌军,用迅雷不急掩耳盗铃之势,包围。 长枪,羽箭,大刀,同时穿透须愚的身体。 血,喷酒而出染红了一整片的乌云。 观战告上的冯谬,手中的佛珠也在冯谬道“阿弥利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棣。”时,线断,珠落。一滴温热,从紧闭的眼眸划落。 睁眼,入目的便是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变成了朵朵血红的云彩,极是妍丽。 只是原本出城迎战的几万人的兵马,现却变成了几千。 敌军亦是,这一战好像是以两败俱伤,结束的。 冯谬有些失神的站了起来,背着从云层照出的金光原本双手合十的手。 不知不觉的垂在了两侧,在慢慢收紧指甲深入皮肉直至骨髓。 冯谬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城门口的,他看着来来回回进出的伤员许久许久。 终是没看到,想见之人最后拦住了一个往外走满头汗的军医问道“你们将军呢!她在哪!” 声音里有冯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被拦住的军医先是一愣。 随即眼中布满了沉重的哀痛,他道“将军,将军她战亡了。” 冯谬身形先是一顿,而后后退了几步道“我在这里守了许久,许久都未曾见到她的尸体,怎么可能死了?怎么可能,不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吗?” 军医很是疑惑的,上下看了看冯谬道“高僧不知吗?战场上死去的将军,军中首领都是军魂的象征,都是一个军队的脊梁骨,尸体不会归城,不会归家。它们的归宿便是被战场上的黄沙,一层一层的包裹,一层一层的风化。” 第二十四章一生安 当冯谬看到半跪在战线交界囗,被长枪,羽箭,大刀穿身而过。 除去被血染红的唇角有一抹淡笑外,面上再无任何表情。 冯谬想走近,可他不能。 因为现在她的身后有众多,为她跪地哀悼的士兵,同袍。 冯谬隐在人群,看着那样的她。 这场尸体遍地的销烟战场,下意识的想执佛珠念往生。 这样的冯谬神色再是一顿,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两手。 天黑了,当偌大的城门,咔嚓一声关上时。 冯谬从黑暗处去走出,伴着极凉的月光跪在了须愚身前。 伸出那修长好看手,小心翼翼的擦去须愚脸上血混着黄沙的污渍。 声音犹如在弹奏高山流水时低时高的道“我本是旁观人,知众生一切兰因桇果。观众生,生老病死爱恨离别。 或许是见众生为情,为权,为财,为恨颠狂。又或许是真的太过寂寞,求了一个因果入这尘世。 我本觉自己可以收放自如,爱恨酒脱。原来那只是觉得,原来要舍弃放下怎么难。” 说完,冯谬便将身体出现僵硬的须愚打横抱起。 将注入他心头血的糖灌入须愚口腔,保须愚尸身不腐。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如常。 冯谬笑了他除不老不死,便就这心头血有点用了。 来时的冯谬与须愚,各乘一匹马伴着初生的夕阳。 回时的冯谬须愚伴着他们的只有寒冷的月光,和若隐若现的影子。 十七日过后的庸国愚城,观弈阁梧桐苑梧桐树下。 盘坐着在法阵中的柒拾,轻合的眼眸缓缓睁开抬头有些出神的看着正午的烈阳。 这场命定,入局的人越来越多了呢。 “师尊~”暗处有一身影缓缓走出,好听温和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压抑。 小心翼翼,的唤了柒拾一声。 柒拾闻此称呼,摇了摇头随既目光微冷的看向被横抱在怀中的女子。 银铠布满各种各样的孔,虽然血污都被清洗但却不是方方面面。 有几处,还是有血污。冯谬第一次用柒拾不曾见过的神情乞求,看着柒拾。 声音压抑而卑微“十六知师尊,有一上古秘法。可一命换一命,十六恳请师尊求她。” 柒拾淡淡的眸子,扫过一身狼狈满脸风霜的冯谬。 “你应知,你非俗世人。入俗世,恋因果。对你而言,对她而言都并非好事。” 冯谬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转而迎上柒拾的目光道。 “师尊,应知这是苏须愚的第十世。她的每世手染的鲜血数不胜数,因为她的每一世都是女将军。 都是,马革裹尸。她虽不是有意为之,但因果就是因果。她身上业障甚多,必入炼狱。所以,我想她这一生长安。” 柒拾起身,拍掉肩头的金色梧桐叶看向冯谬怀中的须愚道 “舍你的两魂四魄,融她的血肉补她的灵识。不过这样的你会在她醒的那一刻,彻底遗忘她。恢复该有的旁观。” 第二日的初芒,很是灼人眼。 侧躺在桃花树下的须愚眼睫动了动一对好看的杏眼缓缓睁开,眼中没了冷静,杀伐,果断。 只有一片温和与懵懂,双手撑地的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满园桃色。 好好看,可为什么总感觉缺了什么呢! 须愚,低头才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极是好看红衣裙。 不由心生喜悦,须愚呆坐了许久。直至黄昏现,才起身准备离开桃林。 而在须愚转身离开桃林的那一刻,一身洗得发白的袈裟。 双手合十的冯谬,也从桃林的另一处走出与须愚背道而驰。 须愚记得自己是一个将军,所以下意识的往战场赶出。 冯谬记得自己好像为求一个因果,拜了一个师尊所以朝观弈阁走去。 赶住战场的须愚看见了,另一外桃林。 不知出于何种牵绊,须愚走了进去。 桃林深处,须愚看见一座泥土堆积成的坟墓。 坟前有一位白衣白发的老人,对墓饮酒温柔的看着墓碑。 须愚走近,再走近。 然后在老人身后不远处站定,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 眼角一滴冰凉划落,风时不时吹起这满园花色。 “丫头,在小老头身后站了这么久可是有事。” 当月色点缀了整片星空,沙哑苍老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 将出神许久的须愚惊醒,须愚有片刻呆滞随后道 “是在下失礼了,冒犯之处还请老伯见谅。” 老头嘴角扬起了一抹似非笑,起身转头将手中的酒坛子向须愚抛去。 须愚伸手稳稳的接住了酒坛子,然后向俯身向老头行了一礼。 “丫头,可还记得你是谁吗?”老头问。 “我记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将军。”须愚道。 “还有呢?”老头再问道。 “我~我不记得了。”须愚在脑海搜索了许久,声音有些飘渺的道。 “丫头,可想记起?”老头问。 “若我的人生本就不是一张白纸,遗忘并不会是最好结局。 就像佛家的因果说,有因必有果。”须愚沉默了许久声音很温和的道。 “哈哈哈哈,真是一个心思通透的丫头。丫头,若想记起便饮了那酒吧!不过,代价便是业障世世缠。丫头,可要想好。”老头道 须愚看着手中的酒眸色,越来越深。 初入这桃林,须愚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当老头,开口的第一句话须愚原本一片混沌的脑子便清明了不少。 须愚沉默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便伸手摘了酒封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片刻过后一幕幕极快的画面涌入脑海,骨指泛白的捏碎了酒坛子。 最后踩地上酒坛碎片,离开了桃林。 而老头低头,看着附在酒坛碎片上的魂魄。 原本平静温和的眸色,深了深。 声音不在是沙哑苍老而是低沉飘渺的道“两魂,四魄续命法。当初创这续命法的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本该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可那呆和尚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 须愚压住喉腔血腥,身影狠狈步子凌乱的向庸国愚城走去。 须愚记得自己曾问过呆和尚可不可以为她还俗,呆和尚拒绝了。 所以,他又为和抱着自己走了十几日。 他与国师到底说了什么,最后又为何国师会为自己穿了一身红衣裙。 之后为什么自己却又在城外十里出处的桃林醒了过来。 须愚不知的还有,在她走桃林后那片桃林便随风而逝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切,像是一张巨大的网。 漏洞百出,却无人能逃出。 柒拾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有意无意的路过苏辞的待的破庙了。 柒拾总会在苏辞看不见的角落,看着苏辞守着苏辞。 今夜的天如墨染的黑,层层叠叠看似杂乱实则有序。 深深浅浅的深蓝星辰点缀满空,被众星捧在中间的弯月清冷而孤独。 柒拾在离苏辞三寸的暗处,与苏辞同时仰望着这样一片星空。 苏辞双手紧攥着身上的披风,抬头远望着今夜的星空。 苏辞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失了什么,忘记了什么。 努力回想却又怎样,都想不起来。 两人就这样直至夕阳升起,看着第一缕柔光照在抱膝而眠的苏辞身上。 柒拾才转身离去,就这样守着他便是极好的柒拾想。 叶王府,正在后花园里修剪花草的苏烟因婢子鸽儿的禀报。 与鸽儿转身躲在了假山后,叶候不喜她所以她便依着叶候。 叶候所要经过的地方只要她苏烟在,便避着他。 “主,最近王妃为你亲手缝制了一件月色长袍。” 跟在叶候身后的大总管刘春小心的询问。 叶候眉头一皱的说道“处理掉。” 当叶候与刘春走出后花园,苏烟缓步走出假山好看的朱唇浅浅的勾起一抹很是苦涩的笑。 “这是第七十七次了吧!我还真是犯贱呢!” 苏烟身后的鸽儿,眼眶红红的看着自家王妃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是一个下人,就算觉得王妃再委屈。 自己也没资格,不只是鸽儿没资格。 苏烟亦没资格,苏烟知道情这一字起与始都与旁人无关也与叶候无关。 观弈阁,星辰堂。一黑一白形状似梧桐的法阵上,是额头冒汗嘴角溢血的冯谬。 穿他那身洗得发白的袈裟,双手合十道“南无阿唎耶婆嚧吉帝。烁皤罗夜,娑婆诃唵。悉殿都,漫多罗。跋陀耶,娑婆诃。” 冯谬自从莫名其妙的从桃林醒来,心便压抑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问柒拾,柒拾却只回他四字兰因桇果。 为了静心,冯谬已经不眠不休的念了两天两夜的大悲咒。 心是静了,可冯谬却能感觉到有一样东西正从脑海骨髓逐渐抽离。 导致血气翻涌,充斥喉腔。 柒拾推开房门,入目的便是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嘴角溢血的冯谬。 淡眉微皱,抬头捏了一个愈诀。打在冯谬的额间。 柒拾捏完诀,便退到木窗前。 边推开木窗让光照进来,边说“你应知,你求的因果已历。如今的这般结局旁观俗世,对她对你都算是一场好事。” 冯谬缓缓睁开那温合好看的双眼,迎向那刺目的光自嘲轻笑道 “可我不记得了,这样的结局是我求的因果吗?到底是怎样的因果,明明已经忘得干干净净。身体骨髓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抽痛,痛得那般喘不过气来。” 愚城,城门口。 须愚见进进出出的百姓商贾手上的通关文书,下意识的在身上找了找。 却什么也没找到,所以在城门外不起眼处站了许久,约摸一个时辰过后。 须愚才混进了一队珠宝商人的队伍中,入了城。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走街窜巷的卖货郎。 空气中飘浮的茶香,酒香,菜香,还有女子用胭脂水粉。 须愚忍不住感叹物是人非,她本该马革裹尸守战场的。 只因她遇见了冯谬,她的生命轨迹好像便出现了偏差。 伸手摸了摸这张原本,庸国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无比熟悉的脸扬起了一抹笑。 她好像被庸国所有人遗忘了,也对,现在的她在众人心中早已是一个死人了。 虽是笑着可为什么心却那么沉重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心口。 须愚的这一天,走遍了当初与冯谬走过的每个地方。 时间有时候好像水滴入河的瞬间,过的极快。 须愚在观弈阁大门前徘徊了许久,终是踏出了最犹豫的一步。 来到守门仆人的前,俯身行礼。 将一个朴素的锦囊,递了过去尽量细声细语的道 “麻烦小哥,将锦囊呈予国师。说民女苏须愚,求见国师。” 守门仆人上下打量了须愚一眼,俯身还礼道 “那还请苏姑娘莫要走动,我这便呈予国师。” 梧桐苑,柒拾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 与自己对弈,当锦囊呈上柒拾接过打开好看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带来吧!”柒拾淡淡道,而后抬头看了看湛蓝天空上的薄云复而又低头看了看那被断了生路的黑子。 当仆人将须愚带来了梧桐苑,而后恭敬的退出了梧桐苑。 须愚站在离柒拾的三尺前,背着光扬起柒拾熟悉的笑道“我有一惑,不知国师可愿解。” 柒拾扫了须愚一眼,抬一旁酒壶动作极是优雅的斟了两杯酒淡淡道“何时变得这般守礼了!” 须愚笑着走近柒拾,接过酒在柒拾对面坐下。 扫了一眼石桌上的棋局“绝境难逢生,国师的棋风真是曲高和寡。” “是何人,让你的记忆如此快的恢复。”柒拾挑眉,自饮一杯然后问道。 “一位老者。”须愚道。 在柒拾眼中现在的须愚身上,被一团看不清的雾笼罩着。 身上也没有冯谬那无比纯净两魂四魄,身上的业障因果似又多了几分。 须愚口中的老者,在这俗世或在这天道法则中扮演的又是什么呢! “生因结果,你与十六的因果已终。你又为何放不下。” 柒拾伸手再次执起了一枚黑子,落在绝路上声音难辨情绪的问道。 “我想要一个答案。” 须愚,双手不由得攥紧成拳。满眼都是坚持与固执。 柒拾手指尖的,白子将落不落的停在棋局中。 默了一会“你与十六遗忘才是最好的结局。” 柒拾眼底划过一抹严肃与告诫。 “若我偏要固执呢。”须愚,苦涩一笑的说到。 第二十五章九世因 “罢了,因果两字,情爱两字便是这俗世间汹涌的毒药。我便再让你自己选择一次。” 柒拾说完,扬手捏了一个“因”字诀打入须愚脑海。 须愚眼前先是一道刺目的光,照的须愚难以睁眼。 最后便陷进,一片黑暗中。 须愚感觉刺目的光消失了,便尝试着缓缓睁眼。 走马观花的看到她与冯谬前九世。 第一世的须愚,是在战死沙场的前一天遇见了冯谬。 战马前蹄高抬仰嘶吼,马背上的须愚皱眉长枪染血。 看着这莫名出现的和尚,声音寒气四溢的道“你这和尚是怎么回事!两军交战,你怎么进来的。” 冯谬一脸懵懂的站来原地,仰着头看着马背上穿着银铠的须愚。 “交战吗?那你赢了吗?” 须愚正要回答,冯谬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须愚一瞬的呆滞,暗道定是几日未眠出现了幻觉。 其实须愚不知道的是,冯谬一直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直至她第二日战死从马上掉落,冯谬伸手想要接住。 没接住,愣愣的看着满是血的须愚穿透自己的双手。 这一世的须愚尸骨半跪在城门口,直坐被风化。 而冯谬也盘坐在须愚的身旁,再尸骨化尘。 第二世,他们的相遇是在须愚小时候。 须愚被卖进了青楼,那时的须愚八岁便被一个恋童癖好官爷看上。 须愚在被官人压在身上的那一刻,捅死了官爷。 满身血迹的从窗口跳下,落在冯谬的身前。 冯谬愣了一会,便将身上的袈裟脱了下来给须愚。 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便将须愚打横抱起,在须愚昏迷时交给一家无子无女的农户。 第三世,冯谬站拥挤的人群中看着须愚大婚。 第四世,须愚带领士兵山中寻找野味的时候,顺手救下了被猛虎追遂的冯谬。 第五世,在须愚要去参军的前一天。 在街上筹备行军干粮时,遇见了一直盯着糖葫芦的冯谬。 觉得有趣极了,便买了一串送予冯谬。 “你这和尚真是有趣,咯~予你一串糖葫芦,可好吃了。”须愚笑着道。 冯谬接过糖葫芦,想对须愚说些什么。 便见须愚已走远,摇了摇头。 第六世,须愚的父亲被敌军抓了当人质。 须愚潜入敌营便见,一个和尚正将一个白面馒头喂予自家父亲。 被敌军发现,将父亲横放在马背。 跃上马背转头在去看冯谬的时候,却只见空无一人。 第七世,这是的须愚本该是一个普通妇人拥有和和美美的家。 但上位者朝政腐败,须愚的儿子夫君战死。 本该被充当官妓的她,被冯谬救下。 冯谬对她说“汝本该福泽缠身的,奈何业障过多。功过难较,今日便给你一个生机还汝公平。” 说完,便转身离去。 第八世,须愚是一个孤儿,冯谬遇她时。 她十二岁,战乱还未起。 在须愚以为自己要饿死的时候冯谬,给了她一串糖葫芦。 须愚以报恩之由跟冯谬一年,还为冯谬亲手做了一套袈裟。 还教他,袈裟要隔几天洗一次。 否则会很脏,冯谬觉得不用因为他身上的袈裟部了他几千年从未染过脏污。 但还是换上了须愚为他做的袈裟,也听话的隔几天洗一次。 一年后战乱起,须愚一脸严肃告诉冯谬她要去参军保家护国。 自那以后,冯谬便再未见过须愚。 而须愚为他做的袈裟不过百年,便被洗掉了所以颜色。 第九世,须愚是在一个月郎星稀的夜晚遇见冯谬,酒醉的须愚看着迎面走来冯谬。 脸红的道“汝是九重天上的仙人吗?真好看。” 冯谬温和一笑到答“不是。”然后将酒醉的须愚送回了家。 醒来后的须愚,也只以为是一场梦。 这九世的结局,冯谬都会如第一世一样。 守着她的尸骨,直至风化好像是在渡她。 须愚讶然,最后抬头看着柒拾目光询问中带几分不易察觉的苦笑。 “我是他的劫。” 柒拾点头而后再执一枚白子落,声音清冽的道“若不是他太过寂寞求了一个因果,你与他的因永远都不会有结果。而他在你的每一世中,都是一个不算熟悉陌生人。他不是在俗世人,强行融于世对他对你都只有伤害。” 须愚感觉气血在口中不断的翻涌,身上忽感东西落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紧攥的手有血渗出,干涩唇动了动开口道“这一世的我本该同前几世一样的,而如今我还活着。他的代价是什么?” 柒拾抬头,明明眼神很是平静可直视须愚的时候。 须愚能感觉到,这个答案她承受不起。须愚还不清,还不起。 见须愚低头,柒拾便淡淡的道“不执,不痴,便是最好的结局。十六既然给了你完整的一生,那这一生你便将你想活的样子出来。莫要辜负了他,也辜负要你自己。” 三月过后,庸国愚城出现了一位亦正亦邪的女侠客。 因为见其女侠客的人都说她是一位着红衣动偏爱白色,冷若冰霜被江湖人称雪娘子。 而最近的苏辞运气好到极点,饿了有吃的,冷了有厚衣。 似是有人在暗中护着他,可他使了许计则都没能将人引出来。 距观弈阁三千八百九十七步,三品金大夫。 胡府,此时一片火海连天。上至胡林海的妻妾与九子一女。 下至数百名仆人,从睡梦惊醒大喊呼救时火焰已漫天。 周旁邻居听到走水,提着水桶救场时入耳的便是让人心底生寒凄惨哭喊。 而在别人不知道的暗处柒拾一身白色衣裙,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 目光微冷的看着火海里,跌跌撞撞寻生路的影子。 本该从黄昏未时下至丑时的大雨,却迟迟未降。 刻意像是,等待着她察觉到什么牵动什么。 柒拾感觉这一世,像是一个已形成的引子因果。 让柒拾心底,最深的噬血与狂燥一点一点的冒出。 那火海中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了,渐渐的柒拾看清了在这场大海中存活下来的人。 一个才到柒拾腰部的小人,背上是一个与柒拾身形差不多的女子。 用绸缎子将女子牢牢的捆绑在自己的背上,跌跌撞撞的躲避着落下火焰团。 这样的场景何其相似与熟悉,让柒拾不由的一愣。 随既眼底寒芒划过,这一大一小身上的气息更让柒拾无比熟悉。 因为这是她和苏辞灵魂里的阴冷,与偏执。 这场局,似乎又加注了。 那满身伤痕的小人儿,看到了柒拾心底使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对了,一切又回归正常了。 小人儿仰头看着柒拾,等着柒拾开口。 柒拾声音干冽却透着无比遥远的漠然道“想要我救!” 小人儿将口腔中的血腥吞回腹腔,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与她都要活着。” “生生世世为仆,你可愿。”柒拾虽是问,但那小小的人儿知道自己没得选择。 柒拾拂袖将两人带了观弈阁,待两人换洗好医女替两诊断疗伤。 随既退下后的往后两个时辰两人都直挺的跪在柒拾跟前未发一言一语。 梧桐树枝头柒拾半倚靠着,时不时有鸟啼响起。 梧桐树下两人肩上,已落了不少梧桐叶。 但柒拾目光,亦未从泛黄布满陈旧腐味竹简上移开。 直至黄昏,柒拾的声音才清冷的响起“你二人,可有姓名?” “关重思。” “胡暮。” 关重思便是那个小人儿,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而胡暮便是那个身形与柒拾相似的女子。 胡暮,胡林海也就是金大夫的独女掌上明珠。 胡林海唯一的嫡系子女,胡暮长相清秀可人两颊还有浅浅梨涡。 笑起来,让人想将她好好捧在手心。 而这场火让上百条人命一夜丧命,的罪魁祸首便是胡暮。 胡林海若只为正三品金大夫,他是百姓心中的好官。 但若为父那便是胡暮一生的恶梦。后宅肮脏,父子共用一女。 亲生母子**,父子共享。 胡林海将自己的九个儿子彻底养歪了。 原本胡林海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是真的父女之间的宠爱。 将她捧在手心,要什么给什么将胡暮养的天真善良。 但人到中年,且又饱暖思淫欲。 寻各种各样的乐趣,在胡暮十四时胡林海有意无意的偷看胡暮淋浴之后。 心底便有一个声音告诉胡林海,自己女儿生的如此可人却便宜别人他不要。 就这样犹豫了几日,最后不知怎得就将自己三儿子胡明叫到书房彻夜色商谈。 胡暮的恶梦便开始了,先是她敬爱的三哥哥而后便是她的最敬重的父亲。 胡暮的恶梦持续了两年,筹谋了两年最终一把火将这无比肮脏的一切烧尽…… 愚城,胡府的废墟里。 苏辞在一件一件的翻找着可利用的东西。 远处与苏辞差不多打扮的,乞儿成群而来。约有二十余人“哟~胆子不小啊!虎口夺食” 领头的一个长相可爱干净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双手抱胸乘着光俯视着苏辞。 苏辞翻找的动作先是一顿,目光扫过一枚极眼熟的棋子动作极快的捡起藏好。 然后起身,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领头的少年,瞬间便气炸了。 想说话动手,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也发不了声恐惧布满双眼。 是夜,同样的星辰满天。 暗处的柒拾见苏辞似是真的入眠了,便从暗处走出。 原本没有任何情绪的眼里,充满了复杂。 柒拾在苏辞身前缓缓蹲下,双手轻柔的抚平苏辞皱起的眉。 你终还是记起了,苏辞答应我无论如何这一世都不要先我而去。 柒拾想及此,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最终柒拾将苏辞藏在腰间的白色棋子拿出。 黄泉路,奈何桥的尽头。 亭子里依旧将那喝不尽的孟婆汤,呈了一碗又碗。 犹如黄鹂的声音不胜其烦的重复着“尔说不过一场劫数,何须在意~何须在意。尔,当真如此洒脱,洒脱至陌路吗?” 浓烈的不甘,浓烈到无法喧泄。 穿透临界而来的柒拾,看着这样的依旧。 随手便捏了一个诀,将依旧手中大碗炼化。 “明知,这孟婆汤可令这尘世万物忘情。唯独于你,却与俗世酒伤身伤脑。俗世人可梦一场,可你不可。为何,还要时时不断饮。” 柒拾走入亭中,在依旧对面坐下。 声音虽还是淡淡无情绪起伏,却带着不易感觉关心与叹息。 “柒柒啊,恢复记忆啦!”依旧半撑着头,带着七分醉意的说道。 “嗯。”柒拾应。 “那,柒柒可见着苏辞了?”依旧笑着问道。 “你的生死棋为何会在俗世?”柒拾话锋一转的问道。 原本还有醉意的依旧,醉意尽散。 看着依旧手掌心失去生机的生死棋。 好看杏瞳闪过冷意,疑惑,沉默,最后情绪停在了嘲讽。 “哈哈哈,不是说陌路人。这生死棋本就是你给,若想要为何不直接来要回去。从我这里悄无声息的拿去,然后又这样的方式出现。复尘,你果真一如既往无耻。” 柒拾皱眉,无上佛复尘。 她与苏辞业障,为什么会有一部分出现在胡暮与关重思的灵魂中。 是因业障而生,还是刻意为之。 柒拾想着,便衣袖一扬。 将附在胡暮关重思灵魂中的业障,呈现在依旧眼前。 “这是,我从胡暮与关重思灵魂中剥离的因果业障。” 依旧见此目露惊讶“这业障,是你与苏辞的。” 随后便将自己掌管的命薄唤出,细细的盘查起来。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查完。 胡暮是被祖咒了七世的霉女,而关重思是被月老错牵给胡暮缘。 至于两人灵魂里为什么会有柒拾与苏辞的业障因果,还有莫名出现在胡府的生死棋。 复尘在这其中,到底有何意图便只能等。 愚城的黄昏,本是须愚最喜的风景。 将逝的金黄色阳光与层层看得见摸不着的白云相融,清月虽现却无光与太阳两两相望。 望觉不远,行却遥遥无期那样的凄美动人。 须愚坐在星辰堂的屋顶在,笑看着黄昏天边。 手中的空坛,却重如千斤。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守着熟悉的人。 第二十六章局中人 须愚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样便是最好结局最好结局。 那呆和尚守了自己九世,给一世的新生不能在贪了,不能在贪了。 可为什么看着他一天又一天的念着大悲咒,一天又一天的离自己越了越远心会这般痛呢。 “呆和尚,呆和尚……”须愚轻轻的呢喃着,最后脚尖轻点穿梭在愚城的每房顶上。 几日过后的叶王府,雷雨交加的夜晚。 苏烟衣衿带水珠的推开了书房,看着角落里的叶候。 苏烟小心翼翼的走近,然后抱住了叶候。 “我会陪着你,破茧而生向光生。我永远不会离去,因为你是我的夫!” 苏烟说着捧着脑中一片混沌,心智一直停留在七岁自己母妃被父皇乱棍打死的雨夜里。 苏烟吻上了叶候苍白冰凉的唇,中规中矩的苏烟做了自己辈子最荒唐的事。 苏烟记得姐姐说过,若她有一天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会把他困在自己身边。 直至她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她。 所以当苏烟听闻姐姐将国师的十六徒弟日日带在身边时,苏烟便知道那人一定是姐姐喜欢的人。 只不过姐姐没了,她同苏家每个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儿郎一样的结局。 苏烟想她应是幸运的,因为她也能日日部在自己欢喜的人身边。 那怕,叶候不喜欢她。 当雷雨渐停,天边的云由黑变白时苏烟小心翼翼的离去。 苏烟离去一刻钟后,叶候缓缓的睁开了眼。 一年过后,权术之争从暗地转换到明处。 太子被叶候以已及其余几位派系一同绞杀,而皇宫皇帝的寝宫。 柒拾看着早在数月前,便驾崩的皇帝叶蓝秋。 摇了摇头,叶蓝秋设了一个局而柒拾是推动发展的人。 叶蓝秋要柒拾保两年他尸身不腐,死讯不传。 代叶蓝秋掌管朝堂两年,直至他那几个儿子分出胜负。 叶蓝秋,终还是少算了一步那就是叶候的野心。 柒拾能感觉到这场争斗快要结束了,快要结束了。 愚城外三里处,山腰间的品缘寺白雾缠绕。 钟声清脆回荡,鸟鸣婉转。 暗处的须愚,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个立如松柏穿着那身熟悉的发白袈裟的背影。 近日天未亮冯谬便会出城来到这品缘寺,与一老者说佛法。 每次须愚都是远远的看着冯谬,与那老者难以辨清其貌。品缘寺,凭空多出东西。 须愚从小到大从未在这座她常来放松的山从未见过什么品缘寺,须愚在心底隐隐约约的察到什么。 须愚从清晨等至黄昏,见冯谬起身缓缓而来时。 须愚便从暗处走了出来,计算着两人的距离直至冯谬堪堪擦过她的肩。 冯谬回头笑的温和悲怜远于俗世,薄唇微动的道“小僧冒失了,还望施主见谅。” 须愚仰头看着这个高自己一个半头的人,有一瞬的失神最后强迫着自己移开目光快步的走入品缘寺。 而冯谬将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说出这句话的惊讶与疑惑压下。 因为他好似也没做什么,只是碰的了须愚的肩。 这真的太可有可无了,当须愚踩着咔嚓作响的枯叶走进寺庙中。 正面佛堂中跪坐在浦团上的老者,让须愚有莫名的熟悉感。 老者苦有所感的身,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这是桃林中的老者,须愚的目光变得凌历。“你到底是何人。” 老者起身,似笑非笑的走近须愚然后穿透须愚的身体。 声音没有了老态,六分玩味中掺着四分悲悯的道“九世结一果,如今的汝何须再痴执。” 须愚转身,周围的场景先是化做一片虚空。 须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再次抽离。 心口一窒,然后场景便变成了一片梨花林,脚下的枯叶也变成纯白的梨花。 噗嗤,血腥涌动最后吐了出来。染红了片片纯白梨花,无力感遍布四肢。 须愚走到观弈阁时,思绪刚渐渐回笼。 当须愚推开梧桐苑时,入眼的便是一身白衣的柒拾倒在梧桐树下。 身上也零零碎碎的落了一层金黄色的梧桐叶,须愚顿了顿。 “国师~国师!”须愚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未得到回应。 须愚直接不对,走近了柒拾。 伸手将双眸双闭的柒拾从地上扶了起来时,须愚才发觉柒拾的白衣各处都有点点血迹。 而手上的伤深可见骨,须愚下意识的想唤人。 就被那伤可见骨的手制住了手腕,喉咙也无法发出声音。 须愚眼底划过惊讶划过不解划过探究,但也未有多余的动作。 “扶~我进屋。” 柒拾声音不再同住日一般清冽淡漠,变得沙哑无力。 未睁眼,但须愚还是能感觉到柒拾身上独有上位者的气息凉薄,毋庸置疑。 须愚将柒拾扶进屋,安置在床榻之上。 然后犹豫了片刻,便道“国师可还需要帮忙!” 床榻上的柒拾额冒冷汗,眉头紧皱嘴唇被牙齿咬得鲜血淋漓。 须愚静静的站在床榻前,看着这样的柒拾很疑惑。 良久过后,柒拾口腔中的血腥随着柒拾的话咽入腹中。 柒拾先是道了一句“谢谢。”而后过了片刻又道“你应是有什么想问的,明日再说吧。” 这两句话像是用了全部心力与精神,耗尽柒挤对外界的所有感知。 须愚驻足了许久,才离了梧桐苑。 须愚向柒拾求了星辰堂的偏殿,她与冯谬仅一墙之隔。 须愚走后的一个时辰,一个身影轻巧极快的穿梭在观弈阁每个角落。 最后跃进了在梧桐苑,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未上锁的门。 步子无声且快的来到柒拾床榻前,好看的凤眸里尽心疼。 柒拾想他不记得,他便装作不记得。 柒拾想要远离了,他便放手。 可这一切他都照做了为什么,她还是弄的一身伤。 苏辞修长好看的手轻柔的为柒拾拭去脸上的血污,声音如远山泉水划过石畔的叮咛。 “阿柒,是何时察觉我恢原了记忆!” “咳~”床榻上的柒拾声音沙哑微弱的咳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那双极是好看的墨眸。 床榻前的苏辞似乎就该在此刻出现似的,声音沙哑却淡漠的道“现在如此问还有意思吗?此刻,你就在我的身旁。” 话完,柒拾伸出手想要抚平苏辞的眉头。 苏辞靠近,而柒拾伸出的手却被苏辞轻而柔的捧在那同样冰凉却让柒拾无比依赖的手心。 “若吾放了汝,汝会不会好一点。回归正常的生死轮回,有良人伴至白头会不会好一点。” 望着那可见白骨的伤,苏辞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柒拾的眼。 声音虽温润好听,却藏着乞求与不舍的问。 柒拾看着这样的苏辞,被血染的樱红的唇勾勒出一抹最纯净温和果断的笑。 一双墨眸颜色渐渐变淡,变成了浅灰色。 “汝乱了吾的红尘三千,吾又怎会让汝再离吾的红尘。” 苏辞还未来得及,展颜一笑。 便被柒拾的下一个动作弄得耳垂通红,柒拾看着几乎爬在自己身上的苏辞抬手环住了苏辞的后颈。 苏辞便从几乎变成直接爬在了柒拾的身上,苏辞微热的耳垂忽感一凉。 前几世的苏辞最喜欢对柒拾做的小动作,便是温润而又一本正轻咬耳垂柒拾的耳垂。 如今换柒拾来做,柒拾感觉还不错。 因为她喜欢看苏辞呆愣的神情,这样的苏辞真的很是可爱。 当苏辞反应过来时,却感觉后颈剧痛一刹那的汹涌袭来。 看着那双温润呆愣之色还未尽褪眼眸渐渐失去神彩,柒拾眼中动人的神色风华也尽褪。 苏辞,你是万物之主这场宿命的局你本该可以掌控的。 所以,莫再与我一样。柒拾看着照在床榻上的月光,心想着。 柒拾缓缓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时而看寒冷的月光时而看枕在自己双膝上的苏辞。 柒拾在心底无声的说苏辞好好梦一场吧! 梦醒之后将我忘的干干净净,将我从你的生命至灵魂抽离。 做回那个温润无双不染俗世,悲悯众生的万物主。好好待在九重宫阙,生不见亡不归。 故事回到,柒拾还未受伤前。黄泉,奈何桥尽头的亭子中。 “柒柒,为何答应叶蓝秋如此荒唐的请求。你可知,现在你的身上又染了数份因果。” 依旧一边不停摆弄着孟婆汤,一边很是不解的问道。 “只因一个与我等一样可悲可笑的女子。” 柒拾边摆弄着棋局边淡淡道。 “噢~那这女子名唤何?”依旧再问道。 “三五,她用灵魂与我交换。求我求全叶蓝秋最后一个心愿,我应了。”柒拾道。 然后低头看了看,如被火烧的手腕。 便知苏辞还是强行记起了所有,而自己所以到施的术法也尽数反噬到自己身上十倍还之。 依旧见柒拾低头看着手腕,想也没想便知柒拾有了新的伤口。 放了勺子,在柒拾对面坐下。声如黄鹂带着五分心疼的道“你又为那人做了什么傻事。” 柒拾将受伤的手放下垂于身侧,宽大的衣袖直接盖过了手。 “这一世,残局显后。我加了一注,以命为代价。 中途被他阻止,他替我了加注,为救他我使用秘法逆转了时间。 代价就是,他每再忆起一分我被反噬十分。” 依旧听着这大概的经过,眼底划同病相怜的心痛与难以言说的苦涩。 若她与复尘能有柒拾与苏辞的三分信任执着,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可你现在的身子,自从吞噬了从暮娘与关重思身上的业障现将尽大限了。”依旧眉头不由一皱的道。 “我知,可我现在必须撑着。因为,我能察觉到他几乎是用三魂尽灭的方式冲破秘法的封印。” 柒拾声音是那样的淡然平静,而话中言又是这样固执倔强。 “那我也加一注,如何。”这是肯定句。 依旧,执起黑子落在棋盘。 但声音中还是带了几分讯问与坚持。 依旧想既然,她与复尘注定没有结果。 那她希望她身边人的结局比她好,这样她也有些许欣慰。 柒拾起身,负手而立。 “不妨以身为注,谋一次主动。” 面容普通,却。却眉目藏刃的柒拾负手而立于依旧身前淡然的道。 话完,依旧便见柒拾的白衣有点点血迹渗出。 依旧未言,只是静静的看着柒拾一步步离开。 当柒拾穿透梧桐树,回到梧桐苑。还没走超过三步,便难以支撑的倒下发生最先的一幕。 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起,第一缕温暖晨光替代冰凉的月光从窗户照到床榻。 落在苏辞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时不时闪动。 柒拾起身,将苏辞安置好为他盖上轻柔的被子。 将自己的一身血衣换下,重新换上一件款式相同的白衣。 然后便是一直站在窗前,直至灼眼的光。 须愚犹豫也许久,终于推开了梧桐苑的门。 只是一瞬,便看见了立于窗前的柒拾。 一身白衣沐浴在阳光中,似将消逝的仙子。 柒拾亦看到了须愚,待须愚在一旁石桌前坐下后。 柒拾才闪身出现,在须愚对面坐下。 柒拾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须愚许久,最终确定。 须愚身上关于冯缪的,两魂四魄都已被抽离。 而那抽离之人,应就是那九重宫阙中那唯一掌控全局的人。 在须愚上一次来找她问因果时,便少了三魄一魂现在更甚。 须愚见柒拾眼中闪过她不懂的情绪,便问“国师,可是知道些什么!” “不可说。”柒拾答。 “我上次与国师说的桃林老者,就在昨日又遇见了。近日,冯谬见的人便是那老者。”须愚道。 “那老者与十六渊源甚深,而你身上有关于十六的因果已被拔除。须愚你身上业障甚多,三魂七魄正被业火一点点吞噬。你,时日不多了。” 柒拾平静淡漠的眸子里划过一缕悲凉。 风吹苑中的一地落叶,与两人的发梢衣袍。 柒拾的话像是须愚预料之中,须愚起身平静的离开了梧桐苑。 柒拾看着那一身火红的衣袍,在洋洋洒洒光影中。 竟看到了一个将军独有的杀伐,与悲凉犹如壮士断腕般悲壮。 “今日的阳看似温暖,实则寒冷。也是,入冬了,怎么不冷。” 柒拾抬头仰望着那刺眼的光,自言自语。 柒拾总会直视着那刺目的光,寻找着某种柒拾都不知错觉。 第二十七章骨为引 今年庸国第一场雪,不分日夜的下了三日。 愚城一眼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白。 第一日被百姓称为雪娘子的须愚,在风流酒肆取了今年的第一坛桃花酿。 而本该在观星辰堂的冯谬,亦来到了风流酒肆的雅间寻柒拾。 冯谬与柒拾做一场交易,换得一瞬的清醒。 痴痴的,站在大雪中看着已经消失的身影。 柒拾撑伞在一旁,等着冯谬再度陷入沉眠。 雪下着下着,竟从云层中照出一缕金黄色的光。 再冯谬倒下后,洒落在冯谬的身上。 最后是关重思将其带回星辰堂,而染拾似有所感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须愚消失的地方走去。 看着已成血人,血染一处的须愚。 柒拾顿了顿,最后走向须愚。 伞落,柒拾将须愚打横抱起起渐而消失在这片雪景中。 徒留一把红色绘着金色梧桐叶的油纸伞,任白雪渐渐掩盖将那一片血红也尽数掩盖。 黄泉,柒拾与依旧站在奈何桥上看着忘川中被黑色包围的淡淡血影。 “她的两魂七魄己消亡,仅存的一缕杀魂执念极深。”依旧若有所思的道 “就是因为执念极深,才在两魂七魄消散的最后一刻尸身还七窍流血。”柒拾道。 “罢了,都是可怜人。我便给她一个生机!”依旧认真道。 “嗯呢,明日这黄泉估计还会来一个与我有些因果的人。小依,可知是谁?”柒拾的声音里有浅浅的笑意。 “与你有些因果~胡暮吗?我前些时日,察了一下。这胡暮与那小她几岁的关重思,可着有一段孽缘……” 依旧说很是意味深长,一双杏眼极是灵动。 “看来,小依的脑子还未被孟婆汤毒傻。”柒拾一本正经的道。 其实胡暮早该在那场大火中死去的,只因有关重思这个被养了从出起便养在毒物中的毒人。 每日一碗血,以毒续命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胡暮。 九岁的关重思被作为失败品,丢入深山。 他以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十四岁的胡暮被自己的三哥哥,骗来到深山毁了胡暮。 那时的两人仅隔了一片草丛,关重思听到了胡暮撕心裂肺的哭声。 而胡暮听到了关重思的不甘,关重思用尽全力爬至胡暮身边。 胡暮亦呆呆的看着向自己靠近的男孩,他为自己擦掉了眼泪将短短的外衣脱了下来。 盖住了,衣衫褴褛的胡暮。 时不时划过的风吹起一片尘埃,关重思稚气的声音柔柔道“别哭,别哭。” 再后来,胡暮带着关重思入了胡府。 每每胡暮被强迫的时候,关重思都会双眼通红的守在门外。 直至那场大火将那一府的肮脏,烧光怠尽。 上百条性命中亦有无辜的,所有胡暮必须得付这代价。 而明月便是胡暮的期限,柒拾的眸子闪了闪而后嘴角勾起极浅的自嘲。 第二日的愚城依旧是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如画。 风流酒肆的后院中,关重思双眼通红的跪在胡暮的床榻前。 “你怎么可以先我而去?怎么可以。你可是说过等我弱冠娶你的,你将只有你未来夫君可知的乳名都告诉我了。怎么可以,弃我而去。” 床榻上的胡暮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是无声。 想伸手抚摸关重思的脸,终是无力。 想再次睁眼瞧一面,终是力尽。 柒拾一袭红衣裙,白披风的走进了风流酒肆的后院。 推开了房门,淡淡的扫了关重思一眼…… 胡暮被柒拾魂魄连同尸身的带到了黄泉,而关重思在梧桐苑外跪了一宿。 天明时,柒拾给了他一口冰棺送到了黄泉。 依旧以胡暮的尸骨为引,停住了胡暮轮回。 而今日,柒拾要做的便是将叶蓝秋的尸身送入皇陵。 将那给名叫三五的女子火化,而后将骨火撒在叶蓝秋的棺材中。 是夜,柒拾将所有法力尽数用来稳固苏辞的三魂。 最后发现还是无法稳固,便只能身祭。 火祭固三魂,当夜柒拾便将观弈阁的各位管事叫到了观弈阁。 将下一任国师之位,传给了床榻上沉睡不醒的苏辞。 各位管事仔细打量了苏辞,发现苏辞一身乞儿装扮。 直乎不可,一个乞儿有何本事担任此重责。 柒拾淡淡道“此刻起,他便是我的十七徒我说他可以,便可以。违者,依规处之。” 第二日愚城,便无人不知下一任国师是一位乞儿。 是柒国师,昨夜柒国师刚收的十七徒。 众人还未来的来得及唏嘘不已,正午柒拾便一身红衣赤着脚的走出了观弈阁。 一步一跪拜,一手举火把的出现在人群中。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大呼道“那是火祭,堂堂国师竟用这妖邪之术。” “对了,不会是为了那刚被封为下一任国师的乞丐吧!” 人群中似有人刻意引导着话题,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围观的人群中,便传出了堂堂国师竟收了一个乞丐为徒。 而且还是一个昏迷不醒,不知人事的。 昨夜收徒,今早便为了那乞丐。使禁术,使妖邪才会使的火祭。 当柒拾一步一跪走到风流酒肆时,得道消息的众皇子带着亲兵赶来。 叶候亦在其中,除叶候外的众皇子早就想将柒拾这个不确定因素除掉。 扶自己人登上那国师之位,便借着遥言理直气壮的下令放箭。 叶候不能阻止,亦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把自己从黑暗中带出的师尊,死在别人手中。 几方人马,几方冷箭同时向刚站起还未挺直腰身的柒拾射来。 柒拾嘴角浅浅的勾成一个好看的孤度,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缓缓的挺直的背脊。 撑着用法术凝聚而成火把,不紧不慢的走向城门。 万箭穿心而过,柒拾除了浅笑的孤度加深并未再有表情。 柒拾在心底算了算,步子与时辰。 那双比秋水剪眸更媚而不俗的眼,淡淡的扫视着围观的每一个人有笑意显映。 芳华乍现,动作优雅。 像是描绘一幅如画美卷的点燃了裙摆,走一步点一处衣角。 火势由慢变快间,左候眸色变的无人看懂。 他抢一待卫手中的箭,瞄准柒拾的脖颈带寒风射了出去。 “师尊,这是徒儿唯一能帮你做的了。”叶候声音极小极低的喃喃道。 箭锋划过,柒拾的脖颈穿过动脉。 血一瞬喷涌而出,柒拾却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柒拾心底苦笑,叶候啊叶候你的确将为师将你的都学了个十成十。 可你终是,忘了为师生来便是怪物。 否则万箭穿心而过,为师怎还能如没事人般行动自如。 火势蔓延至柒拾心脏时,柒拾好像感应到什么双手交叠落在心口。 红唇动了动,好似在说“我知,我不该先你一步。 可是,阿辞世世都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去而我无能为力。 这次,换柒拾先行离去可好。” 浅浅的笑渐渐加深,让每束停在柒拾身上的目光为之惊艳。 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现。 这个守护了他们十几年的国师竟是这般的绝色与惊艳。 众人都在等柒拾,发声惨叫。 可直至尸骨成灰,柒拾所立之处雪融众人都未能听到声响。 噗嗤的声音再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是众人后怕,恶心的呕吐物。 而偷偷跟着叶候出府的苏烟,则是一脸震憾的退出了人群。 叶候,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视作唯一的亲人。 就这样死去,与童年的记忆渐渐的叠加在一起使叶候差一点就失控了。 而观弈阁梧桐苑,昏睡了几日的苏辞缓缓的睁开眼。 那好看温润的眸子一片血红充斥,周身温润的气质不复存在。 苏辞很是平静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目光一点点的扫视着每一个物件。 苏辞三魂凝聚的过程中,他眼睁睁的看着柒拾被万箭穿心而过。 一箭复一箭的在她的心口劈叉穿过,火势由慢到快的吞噬着她。 苏辞站了起来,走到柒拾常驻足的窗前。 朓目远望,噗嗤一声苏辞终还是未能压住口腔中的腥甜。 “本该是吾一人的劫数,阿柒你怎那般痴傻。” 血染红了柒拾亲手为他缝制的白衣,斑斑点点的血红染在这白衣上竟也无不适。 像是傲立于白雪中的红梅,梧桐苑中的梧桐树。 因柒拾的原因,出现了从未如现在这般无叶光秃。 而在无人注意,柒拾骨灰处。 有一穿着苗疆服饰的白发老头,小心翼翼的将柒拾的骨灰收装进小黑瓷瓶中。 是夜,白头老头将柒拾的骨灰一点点的用苗疆术法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玩偶。 然后,从走进皇陵秘道推开叶蓝秋未封死的石棺。 “小老头,自知冒犯了国师的魂与命数。但小老儿欠陛下一条命,加之小女苦求无奈为之。” 白发老头,很是愧疚的自言自语道。 而以自己为祭品,将柒拾与叶蓝秋的的命数因缘强行邦在一起。 而观弈阁梧桐苑中的苏辞,明明能感知到白发老头对柒拾命数所做的一切。 却无力冲破柒拾专为他设下结界阵法,加之魂力刚修复法力尽失。 苏辞双眸冒火,想压下去。 可咬破薄唇,血气不断翻涌。 苏辞终还是拼着三魂聚灭,调动法力将要使出的那一刻。 却被破云霄而来一身紫衣的复尘,拦了下来。 “苏辞你是不是疯了,她费尽心思为你做到那番。你确定……” 魅惑好听的声音中是尽是无奈与怒其不争。 当叶候杀尽与他争位的所有亲兄弟,连下了三日的雪停了。 叶候一身血污,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的走进人殿。 走到那金黄色的龙座前,眼中的噬血久久不散的坐下。 这天的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辰点缀。 苏烟被叶候安排住进了凤仪殿,当天夜晚叶候一身酒气的走进了凤仪殿。 醉酒的叶候将所有宫人后,闯进了苏烟正沐浴水阁中。 伸手一捞,便将光着身子的苏烟从木桶中捞出。 苏烟见这样醉酒的叶候,倒未同其它女子一样发声尖叫。 只片刻呆愣后,便朱唇轻启“陛下,你可否将臣妾放下。臣妾,现未着片缕于理不合。” 叶候,听着这柔柔的女声先是一滞。 听完话中意后便是无尽的烦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到这女人这里来。 定是被师尊与他最后一次谈话影响的,叶候想。 师尊说,苏烟与他的情缘极深。 莫要负了苏烟,否则他定会后悔。 见叶候不答,苏烟便挣扎着想下去。 尧是苏烟再聪慧,必尽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此刻素净的小脸上红的一塌糊涂。 “朕是这天下之主,朕就是礼数。” 说着便将身上的外袍楼扯了下来,将苏烟包裹的严严实实。 当叶候抱着苏烟一步走进殿内,苏烟以为她与叶候未行的夫妻之礼将在此夜终结时。 却出乎意料的,在叶候亲密有间的怀中睡至天明。 当苏烟睁眼时床榻上,只有她一人。 昨晚的一切,恍若一场赐予苏烟的美梦。 当叶候处理好了朝政,携她祭祀时。 苏烟走向叶候时,有七百七十七步。 叶候向苏烟伸手,苏烟脸微红的伸手搭上。 两人并肩而立,的点香跪拜。 在两人完成最后一项祭祀礼时,叶候的声音在苏烟耳畔不大不小的响起。 “朕的皇后很好很好,只是若有来生别在犯傻了。” 苏烟抬头,嘴角刚想扬起一抹笑。 便看见一直跟在叶候身后的小太监,持着短刀捅穿了叶候的后脖颈血染红了苏烟的眼眸…… “不~”苏烟第一次不顾礼数撕心裂肺的大声道,想也没想的推倒了小太监。 不知那来的力气,从小太监手中夺短刀。 毫不犹豫的捅进小太监的心脉,血喷射而出染红了苏烟的一双手。 而后苏烟起身,走到了叶候尸身前。 双膝跪地,将叶候抱入怀中。 祭祀台下,有一身穿暗红色龙袍的高大男子步子悠闲而漫不经心的走上了祭祀台。 竟是早早出局,病故的大皇子叶安君亦是前太子。 他来到了,那渐渐闭眼的小太监身前。 将小太蓝打横抱起,轻柔的替小太拭去脸上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