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毒谋》 第一章 破镜 http://.biquxs.info/

盛夏,万里晴空,炎阳似火。 七彩鸟群叽叽喳喳,抖擞着沾了露水的羽毛,伴着悦耳至极的歌声,乘风破浪,盘旋着飞上云端。 窦青霜盘坐在巨大的牢笼里,手里把玩着一支嵌满绿宝石的木簪,神色木然的看着头顶上空唯一能够瞧见外面世界的洞口。 “吃饭。” 伴着粗犷冷淡的声音,混着泔水臭味的混杂菜饭递了进来。 窦青霜未收回视线,舔了舔干涸的唇角,声音沙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男子未回话,半晌,往那碗饭菜旁边的草地上放下一个馒头,未再言语,起身便走了。 两人保持这样的对话已有数年。 而让她吃上一口干净的粮食,是这个男人心底仅存的良善。 窦青霜无声的笑了。 来到这个世界,纯属意外。 她只不过是一名研究院外科医生,下班回家途中瞧见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出于好心,她上前查看,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起身就是给自己的胸口来了一刀。 再睁眼,她便是南蜀国窦春庭刚满月的小女儿。 她无忧无虑的过着未曾拥有过的快乐童年,直至五岁中秋节那天,窦府潜进来一伙蒙面黑衣人,将窦家上下一百多口杀尽,而她自己因为贪玩,饭前趁娘亲不备,偷摸爬上了府邸前的月桂树,躲过了这次的灾难。 皇室刚查到行凶的犯人,前线便传来窦春庭战死的消息,而第一次上战场便战败的兄长窦天阔,被敌方擒了去,受尽屈辱而死。 南蜀上下悲恸不已,皇帝将还年幼的窦青霜交由她的亲姑母窦春云抚养。窦春云嫁与姜家姜尘宁为妻已有数年,因此也逃过一难。 给父母送完灵的当晚,窦青霜却是被窦春云秘密送出了姜府,关到这遥远的牢笼当中。 这一关,便是数十年。 多年来,除了那个每天给自己送饭的男人,她再也没见过第二个人。 窦青霜从怀中摸出一根银簪,那是她偷摸从死去的母亲头上拔下来的遗物,她不时的拿出来在地上打磨,如今尖锐无比,已能轻易刺穿人类脖颈。 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窦青霜动作一顿,抬头望去,一个约莫十五六少的少女逆着光,缓缓的走到了窦青霜的面前。 少女衣裳华丽,裙摆似花,挽着粉色臂纱,柳眉大眼,略施粉黛,髻边坠着金步摇,面上遮着粉色薄纱。 “你便是姑母说的人?”少女上下打量她一眼,伸手遮住鼻息,眸底尽是嫌恶之色,朝她伸出手来,“快快将我娘亲的遗物交出来。” 窦青霜视线落到少女的手掌上,那手掌细白嫩软,连指甲都是细细的抛光打磨过,不似自己枯爪一般,好不难看。 “大胆贼人!”少女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掌看,又羞又怒,语气染上恶毒,指着她手里的银簪,“别拿你的脏手污了本小姐的贊子!真是恶心,回去之后,我定当要姑母打死你!” “你是何人,你姑母又是何人,”许是许久未见活人,窦青霜竟有一丝的耐心,“此簪乃我此生最看重之物,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 “凭你也配知晓本小姐是谁?” 窦青霜将银簪一端放在脚下,“那我便折了它。” “你敢!”少女急了,少顷,神色倨傲的看着她,“本小姐窦青霜,我姑母乃是京中一品夫人窦春云。” “你手中的银簪乃我母亲遗物,”少女语气略微低沉,似乎有些难过,“姑母没有杀你便是最大的恩德,你若还有些良心,便将我母亲的东西还我。” “你说你是窦青霜?”女子的垂眸盯着手里的银簪,银光有些许刺眼,她忽然就笑了,“是窦春云让你来这里的?” “不知好歹的下人,我姑母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少女狠狠瞪她一眼,掏出一块手帕朝她扔过去,“将簪子擦干净,若毁了,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好。”窦青霜捡起帕子,将银簪仔细的包好,缓缓的走到牢门前,“还你。” 少女是万分的嫌弃,很想让窦青霜就这么扔在地上然后自己捡起来,可是这个牢间四处都散发着恶臭,踩在地上的感觉软软的,感觉很是恶心,她现在恨不得立即出去,再也不想来到这个鬼地方! 少女一手捂鼻,一只手的指尖刚触到银簪一角,那只枯瘦的手便猛的抓住她的手,手背上传来的刺痛感令少女头皮一阵的发麻,下一秒,她便被一股力气猛的拽了过去,额头和前身重重的撞在那牢笼的木桩上面。 在少女痛的尖叫出声前,窦青霜捂住她的嘴,两手轻摁于她脖颈血脉之处,幽声道,“这招擒拿术,窦天阔没教过你吗?” “你,你,休要提本小姐哥哥的名字,”少女破碎的声音从她指缝里传来,她浑身痛的要命,那只捂住自己嘴的手让她感觉恶心透了,只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偷偷的跑到这里来,“你,你快放开,放开本小姐。” “你想要当窦青霜,我的父亲,母亲,哥哥,窦家上下一百九十四口,怕是都不会答应,”窦青霜唇角慢慢弯起一抹弧度,眸底黑云翻滚,深不见底,“不过,还是感谢你。” 不辞万里,放我出来。 少女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晓了。 厚重的山门再次推开,男人逆着光进来了,他身材魁梧,眼角有个花纹烙印,一道刀疤自他额角延伸至唇下,丑陋狰狞,他手上拎着一把染了血的斧子,离她较远的距离便停下了。 窦青霜抬头望着走过来的男子,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清这个男人。 男子忽然裂开嘴笑了,黑齿血口,冷森诡异。 他笨重的跑了过来,一脚将地上少女的胸膛踩碎,少女吐出一口鲜血当场身亡,男子身子一歪,斧子卡在了牢门铁锁上。 铁锁本非凡铁所铸,男人力气却是大的惊人,硬劈开一半,未想,斧头却是死死的卡在铁锁里,男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吼,双目赤红,脖颈青筋跳动。 空气中混合着血与土的腥臭味,隐约还有一丝浓烈的异香,刹那便引人心中悸动,窦青霜心中微颤,屏住呼吸,漆目如鹰,待男子全力拔斧头之际,如流星般掠过,将手中银簪狠狠扎进男子的脖颈当中。 血流如雾喷洒,男子倒地身亡。 与此同时,万重山峦的远方,一处恢宏金灿的宫殿内,一株白色的花朵悄然绽放,满堂花香,却不过喘息之间,花朵又悉数飘落,随风飘扬,花瓣落在了案台上罗盘的指针上,骨骨碌碌转动的指针停了下来,所指之处,唯有两字: 破境。 第二章 角兽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换上少女的衣物,将银簪探试干净,收入怀中。 她无意间摸到怀里有异物,拿出来是一封书信和一个卖身契,卖身契字体工整,有繁复的红印落于纸上。 那封书信未见落款人是谁,字迹潦草,是命少女进山寻簪,回府做人上人。 窦青霜了然。 这个女孩子应当是窦春云从什么地方找来替代自己的人,写信的人知晓所有的事情,少女才会受威胁来此。 看管自己的男子口有异香,体液色异酸苦,是中异毒之象,最终会因发狂体内血管暴裂而亡。 这个写信人的打算,是不留活口。 窦青霜将那书信细细的收好。 说不定哪一天,这封快会派上用场,丢掉总归是可惜了些。 写信人没想到自己会活着,所以眼下的事情,便是尽快离开这里。 推开厚重的石门,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天地之广阔,阳光之灿烂,生命之璀璨,此时此刻,她才有自己活着的感觉! 洞门前蹲着一抹瘦小的身影,见她出来,赶紧匐下身子:“小姐。” 窦青霜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心中微微一沉。 还有仆人跟过来? 那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衣服料子偏灰,看起来灰蒙蒙的,脖颈之处套着一个铜圈,上有斑驳的血迹,印有角兽二字。 窦青霜忽而想到了那个卖身契。 半天都没听见人吱声,跪在地上的玉竹心中逐渐惶恐起来。 她好不容易从角兽场里被这位路过的大小姐选中,这一路上无论这位大小姐怎么发脾气自己都忍受着,无论怎样都不会反抗,大小姐对她这样的乖巧似乎特别的满意。 玉竹一路上也保持着这样的乖巧,但窦青霜不似昨日那般出来便呵斥自己,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情? “小姐,玉竹甘愿受罚!”她抬起头来,双眼大而彷徨,“小姐放心,待到了府邸,奴便说是奴带着小姐来到这山中的,令小姐受了惊,奴会领罚,奴皮肉紧实,不会感觉到疼痛的!” 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会感受不到疼痛,不过是比寻常人能够容忍罢了!一切,都是为了可以活下去! “你自然是要受罚,”窦青霜收回了心神,掐了掐隐于袖中的手指,尽量让自己平稳下来,“回头的路,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玉竹心中一喜,自当以为窦青霜原谅了她,赶紧站起来让开身子朝前方一条小道指道,“马车便是在那尽头。” 窦青霜点头,忽然道:“玉竹。” “奴在,”玉竹立即半匐着身子,头未敢抬,“小姐有何吩咐?” 相处不久,又刚从角兽场出来,所以对于自己的变化,这个小丫头并没有瞧出来分毫,这是好事,至少不必费力将这个小丫头弄晕。 窦青霜心中稍定,未再开口言语,她打定主意,待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便放这小丫头走人。 前方的路不太好走,但总归是有个方向。 “看,小姐,我们的马车就在那里,咦?”玉竹往前跑了几步,“马夫怎么不见了?不好,小姐,怕是我们的钱财被卷跑了!” “小姐,”玉竹忽地又跑了回来,略惶恐的看着她,伸手指着草堆处,“那里还躺着一个男子!” 窦青霜直接忽视玉竹说的男子,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不远的马车,两匹马正在那悠闲的吃着草,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散在林间里,微风阵阵,虫鸣之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若为钱财,何必留下马车? 窦青霜心头一突,拉着玉竹的手便往反方向跑去,“走!” “嘿嘿嘿,头儿,我说的吧!必定还有着大鱼儿等在后头呢!” 一道浑厚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四周传来一片悉悉索索的声响,草木晃动,不一会儿的功夫,竟从四面八方涌出了一堆蒙着面的男子。 众人将她们两人围了起来,其中一人抡着大刀上下打量了窦青霜几眼,不怀好意道,“瞧着穿金戴银的,定是哪家大小姐,这次的收成,该是够咱们吃喝一年的了!” 玉竹紧紧的将窦青霜护在身后。 “哟,这小崽子还挺凶,”男子上前两步,对身边清瘦的男子道,“老二,不如把这小个儿的折了,晚上给大家添些酒菜!” 清瘦男子满脸鄙夷,“粗俗,带走。” 待窦青霜等人被掳走后,躺在草堆里的男子缓缓的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满脸无聊的叼着一根稻草,盯着一群人消失的方向,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若是救了小爷,小爷不就会顺势救了你?” 多少公子小姐的风花雪月不就是因一场救赎和感恩而起?亏他躺在这里半天了,等着那个少女来救,那少女竟然无视自己? 男子哼了又哼。 “这世道,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 窦青霜被扔进了山寨的地牢里。 比起那座孤独的牢笼,现在的这个地牢虽然昏暗了些,臭了些,但对于窦青霜来说,算是一间好的厢房。 她席地而坐,姿态自然,便是脚边爬满了虫子鼠蚁,也未令她神色有一丝的波动,倒叫同她一起关进来的人心生敬佩。 “小姐放心,”玉竹压低了声音,如蚊鸣般仅她二人听见,“待深夜时分,奴便将这牢门打开,介时,小姐只管奔向那马厩骑匹马,朝着原路返回,剩下的,便交给奴。” “他们人多势众,不可轻易妄为,”窦青霜眸光微沉,“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去做多余的事情。” 玉竹虽然跟窦青霜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印象中这位大小姐动辄打骂,或怨天忧人,无时无刻的都在彰显着自己的尊贵。 从未像现在这般懂得隐忍。 隐约间,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再细想那么多,玉竹面色微微一白,垂下头,牢中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面上的神色,只听见她小声道,“是。” 第三章 隐去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静默的环顾四周,墙壁上的烛火向里延伸的很长,她目光所及的牢笼里基本都躺着一两个人,地面杂乱却并不潮湿,想来这伙贼人应当成立许久了,怕是很有纪律,若贸然行动,估计会得不偿失。 她目光落到角落处,那里躺着一个身影,瞧那身形,是一名男子,在这恶臭熏天的地牢里,隐约能够闻到一丝酒气。 该是哪个喝了酒的倒霉蛋被逮到这里充了人数。 玉竹很有眼力,跑了过去,又闻了闻,查看半晌才轻声道:“小姐,这个男子该是喝了千夜醉,不到十二个时辰,怕是醒不过来。” 窦青霜走了过去,玉竹递给她一个帕子,“小姐小心些,这酒虽闻着清淡,但若闻的久了,小姐怕也是会醉倒在这里。” 千夜醉这个酒也曾经在角兽场里作为头筹出现过,而那些角客们为了更多的乐趣,往往会让他们拼了自己的性命去助兴,当初她不过七岁左右,还侍奉在主家这边,有幸近距离的闻到过这种酒味。 小姐虽说过不能轻举妄动,但是逮到时机,她还是要带着小姐跑路的,万万不能被这酒气误了事。 躺在地上的男子闭着眼,剑眉高鼻,唇红薄翘,一头墨发随意用了根紫绸带束着,混着酒气散在地上。 似有感,男子忽然睁开双眼,瞳孔并未聚焦,目光却是异常森冷的落在窦青霜的脸上,转而,又瞬间闭上。 那目光似利刃,能刹那刺穿人的灵魂。山竹吓的不轻,紧紧的护在窦青霜身边,却见窦青霜伸手在男子身上缓慢搜寻一圈,在其小腿高靴里,摸出了一柄精致的小刀。 窦青霜立即将男子的衣裳扒了下来,用那柄精致的刀将上好布料的衣服给划下来一大截,虽然大了些,但行动并不受什么阻碍,在玉竹惊愕的目光中,淡然道:“还愣着做什么。” “小姐,您,您这,”玉竹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这衣服,衣服。” 她将别人衣裳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的过程行云流水,并未有什么不适,反而像是做习惯了似的。 “速度。” 衣裳套在自己身上方便,但帮别人穿上自己一个人是绝计完成不了的,玉竹看着瘦小,力气却是比自己大的多。 两人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将衣裳给男子套好,那云罗绸缎套在男子身上绷的极紧,一个不慎便要绷开。 -------“嘿,老子说的没错吧!那小娘子果然大有来路,干完这一票,估计咱们寨子里的兄弟们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废话少说,老大说了,将姜家那个表小姐绑柱子上,他们若是不给,便当场将人给焚了!” -------“就这么焚了岂不是可惜了,嘿嘿,能不能……” 对话由远而近,猥琐的声音落下,两道身影便出现在牢笼前,窦青霜同玉竹尽量往里面缩,遮住自己的身影。 那两人离的近了,正是将她们掳来的一胖一瘦两个山匪,他们还架着一个男子,打开牢门,将那名男子往里面一扔,便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女子’给扶了起来。 ------“啧啧,瞧瞧这小脸蛋,真嫩,真白,嘿嘿,这小身段,可真勾引人啊。”胖山匪猥琐的笑道,趁着瘦山匪不注意,暗暗摸了一把架着的人的大腿,感叹这腿可真带劲儿,就是紧实了些。 瘦山匪瞧见他的动作,剜了胖子一眼,咬牙道:“这小娘们现在还不能动,山寨上下可都靠她吃饭,她若是有个好歹,咱们拿不到钱,老大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嘿,知道,知道,”胖子悻悻的收回手,嘴里咂道,“不过这小娘们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还挺沉的,咦,咋还有股子酒味,还挺香的!” “你是晚上喝多了!误了事儿,老子可保不了你!”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无声许久,玉竹才将窦青霜扶起来道:“小姐,他们人都走了。” 在进入牢笼之前,她们身上的财物都被收去了,想来是凭借窦青霜身上的某个财物,才令她自己的身份曝光。 也好。 “痛,好痛。” 被扔进来的男子弱弱的开口,缓缓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一般,“救,救救,我。” 玉竹被这个突然开口的男子吓了一跳,仔细的盯着他瞅了半晌,小声惊呼道:“小姐,这是之前那个倒在草地里的男子!” “救救我,”男子费力的睁开双眼,伸手在怀里掏啊掏,竟掏出一叠银票,颤巍巍的递到窦青霜的面前,“我,我有的,有的是,钱,救,救,我。” 若此番逃出去,钱财必不可少,但窦青霜从少女那儿得到的钱财都被那伙子山匪给截走了,然而现在竟有钱财自动送上门来。 真是渴了有人递水,困了有人递枕头,一切都刚好的很突兀。 窦青霜搭上他的脉搏,果然如自己猜想那般,这人一点毛病都没有,他虽衣裳凌乱却一尘不染,神情虚弱,一双淡定优雅的眸子半眯不睁,颇有点猥琐的意味。 总归是长的挺儒雅的一个人,却莫名的令人不爽。 窦青霜趁他不备,指尖按在他脖颈血脉处,微微用力,男子睁大了双眼,还未来得及说出只言片语,便晕了过去。 玉竹小手在男子身上胡乱一摸,寻到一大叠银票和一枚玉佩,交由到窦青霜的手上:“小姐,这是玉碟。” 窦青霜拿了过来,玉佩触手温润,是难得一见的好玉,玉面雕刻着腾云祥兽,背面刻着男子的名字。 苏长望,倒是一个不错的名字,只不过人是不是好人就不知道了。从牢笼里出来开始,窦青霜便觉得仿佛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牢笼一般,且这种感觉在遇到苏长望之后更甚了几分,所以即便是阴了之前那个喝酒的男子,她也要想办法离开南蜀。 玉竹在角兽场里存活多年,对黑暗地形和危险的感知异常灵敏,偷摸的打开牢笼门,她们顺着地形摸到了外围。 好在今天晚上整个塞子的人都在庆贺即将到来的财富,守卫并非像往日那般严谨,玉竹带着窦青霜找到了一条逃往山下的路。 而在她们前脚刚踏入山下之时,山顶处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窦青霜转头望去,便瞧见那山寨的地方竟火光冲天,隐约还能听见激烈的厮杀声由远至近,她抿紧双唇,随着玉竹向夜色隐去。 第四章 流言 http://.biquxs.info/

当今世上,若有什么能比风传的还快,当属传言。 传言之一,令南蜀头疼数年的巨匪终于被剿灭了。 传言之二,赵家混世魔王穿女装,被山匪当成姜家表小姐给绑了,为什么会被当成姜家表小姐,因为他身上有表小姐的信物! 传言之三,去解救大魔王是姜家表小姐的未婚夫婿,当今圣上亲指的统军统领萧祈袂,收到山匪递过来的信物,请旨带兵将山匪给剿灭干净的。 至于为什么表小姐变成了混世魔王,混世魔王又为什么穿着女装,又为啥有表小姐的信物,萧祈袂是不是救了个寂寞等等事迹。 瓜之大,京城百姓吃不下。 南蜀京城最大的酒楼里,客人异常的满,讨论声音之激烈,交流信息之劲爆,只差口水抹在对面的人脸上。 而在最顶层的豪华包间里,气氛却是冷的可怕,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有几人还穿着铠甲,瞧起来风尘仆仆的模样。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怎么也不敢抬头看主位上坐着的男子,那位楼下激烈讨论喜欢穿女装的混世大魔王,外姓王赵家独子赵煜。 赵煜身着月色锦袍,腰系玉带,金冠束发,手里把玩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玉佩,瞳眸漆黑,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道,“千夜醉可真是个好东西。” 旁边的副将武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末将有罪!” 武晨真恨不得自己现在晕过去算了,赵王英年早逝,只留下赵煜一子,哪承想这赵煜被这京城里的那帮子的混世小崽子给带坏了,自小恶名在外。 终于作的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了,刚巧外敌来袭,皇帝便硬是逼着赵煜上了战场,原本想着这是一场恶战,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赵煜竟然在这一场战争之中,不费吹灰之力赢了下来。 自此,赵煜的声名一下子打响了。 这可高兴坏了他们这帮子属下了,这不,刚好回到京城的时候,他们便寻思着庆祝一下。而那瓶千夜醉,更是武晨这个副将求爹爹告奶奶的,才从那帮子隐退江湖的老将领家中给拿了过来。 武晨对天发誓,他们是真的喝多了,至于混世赵魔王是怎么出的军营,又是怎么被山匪给截上了山,又是,又是如何穿上的女装,还被绑在大柱子上叫全部的御林军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别说武晨了,那一桌子的人都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算了,要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有向魔王劝过酒的啊! 可话说,他们也好奇啊,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听外面人说的那些八卦,女装大魔王本王就在这里,他们真的很想问事情的经过啊,可是他们不敢! 好奇,抓心挠肺! 赵魔王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精致的玉佩上,就是这枚玉佩以及它的主人,令他蒙上了人生中最大的耻辱,“匪窝里都查过了?” “都查过了!”武晨抹着额头上的汗,捂着颤抖的心肝儿,缓声道:“两百九十七名人被关押,未曾见到女子。哦,对了,殿下,有个叫苏长望的,被萧祈袂给带走了。” 看萧祈袂那样子,那个苏长望似乎是什么很重要的人,派了好多的御林军护着不说,竟然还让专为皇上医治的太医诊脉,当真是奇的很。 “苏长望,”赵煜收起玉佩,目光望向长桌尽头的人,“东沼宰相?” 长桌尽头的男子摇着扇子,微微点头,“属下去看过了,正是他。不过未得经招,苏长望为何会来南蜀,没有人知道。” 传闻苏长望师从鬼谷,一身谋略,智力超人,为天下所敬,便是四国的皇帝所见,也会对其敬重三分。 他甘愿呆在东沼那个弱国里,已与世无争多年,此刻竟瞒着天下人,跑到南蜀来,是想作甚? “殿下,宫中设宴,此时不去,怕是会落下什么话柄,”齐远扇子一收,“萧祈袂昨天进宫的时候,可是参了殿下一本。” “呸!”武晨咬牙,“卑鄙小人!” 百姓们不知,他们可都知道,萧祈袂之所以能够当上统军统领,是因着老一辈的将军功劳被他给领了。 他是从行军底层爬上来的武夫,就看不惯这种油嘴滑舌,把别人当踩脚石踏的小人! 齐远摇头叹气,“莽夫,收收你的大嗓门。” 难道还嫌他们的赵殿下不够引人注目的吗?不过说真的,他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心,昨天殿下回来就把自己关屋子里了,谁也不敢进去看一眼。 直到今天早上殿下自己走出房门,云淡风轻的,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他在百姓心中小霸王的模样。 齐远悄悄的竖起耳朵。 而同样听着八卦的,还有坐在楼底下的窦青霜。 她换了一身合适的男装,在酒楼里听了一会儿,端了一碟子好菜,拿上一壶好酒,随意一坐,给坐在旁边瞪着大眼的大哥满上一杯酒:“姜家表小姐同萧统领的婚事,岂不是要黄了?” 贸然插进来一个人,在座的几个人正要发火,旁边大哥见她挺上道,忙打断另一个人的话,兴奋的聊起大八卦:“那哪儿能,这可是圣旨,违令可是要被杀头!” “那可不,要说这表小姐命好着呢,从小就在深山里养病,病一好,就立马得了个全京城最有出息的相公,”另外一张桌子的人插嘴道,“真可谓土鸡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男子的话引来一场哈哈大笑,窦青霜也跟着笑了起来,沉默的抿了一口茶。 原来是因为圣旨,姜家人才把自己给想起来,比起关在牢笼中数年的棋子,找个相对听话的棋子的确要方便多了。 “哼,”另一张桌子的男子回头,摸了把胡子,神情高深莫测,“那位表小姐可是大有来头,说是那萧祈袂高攀了也不为过,表小姐分明就是下嫁!” 大家来了兴致,没想到大八卦之外还有八卦,立即都围了上来,“哦?其中还另有隐情?快说快说!” 正当男子欲回众人的话,酒店的门忽然被踹飞,碎裂的木屑飞砸在众人身上,吓的众人尖叫不断,抱头鼠窜,钻桌逃命。 第五章 杀了 http://.biquxs.info/

一人带着血飞进来,就地一滚,随手拎了个女子,刀架在女子的脖子上,满目惊恐的朝着门外大喊:“别过来!” 寻常百姓哪见过这种阵仗,吓的女子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可怜那提着刀的人,还得费一半的力气拎着晕过去的人。 “哎呦我的天呐,这是什么人啊,胆儿太大了,竟然在京城这儿撒野!” 窦青霜微微垂下头,轻声道:“土匪。” 那拿着刀的男子,跟将她抓走的人衣着相似,且他背后条条血痕,衣衫褴褛,怕是趁机逃出牢里的人。 蹲在她周围的人显些要晕过去,但又不敢大声喧哗,生怕自己成为歹人的下一个人质。 破损的门前缓缓走出几道身影,为首男子着一身蓝青云纹飞鱼服,宽肩窄腰,玉腰带上系着一枚金色令牌,铜玉银冠束顶,银色流苏垂于耳后,干净利爽,外表英俊,眉宇间却透着一丝邪性。 他冷眼瞪着那逃犯,脑子里闪过万千种折磨人的方法,全然不顾逃犯手中的人质,竟搭弓拉箭,“找死。” “哎哎哎,等等,”一柄拿着扇子的手搭在萧祈袂的手臂上,额头上缠着绸带的苏长望走了进来,言语劝诫,眼神却在大厅里飘来飘去,“他该死,百姓何其无辜不是。” 窦青霜垂下头。 匪窝地牢里昏暗无比,可不知为何,窦青霜直觉苏长房能将自己认出来,万事需得小心谨慎。 她身边一个书童打扮的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哇的哭出声:“萧统领,您可不能不管我家小姐啊!这位大哥,求您放了我家小姐吧!” 这小书童是丫鬟所扮,此时哭的不能自己,竟一把拽住窦青霜的衣摆不松手,悄摸跟过来的山竹在门前很是焦虑。 窦青霜朝她递了个眼神。 山竹咬紧了牙关,目光死死的盯在那丫鬟拽着窦青霜衣摆的手上。 早知就死死的跟在小姐的身后了! “哎呀,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刀动枪呢?”苏长望摇着扇子,笑的温文尔雅,丝毫未被额头纱布影响气质,“其实你们的老大都被抓了挨了罚了,你们这些小鱼小虾啊就算逃了也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你不逃,还偏偏把窦家小青霜给劫了,那不是往死路上连滚带爬么?听本相一句话,放了这位小小姐,这个,萧统领是不会为难你滴。” 萧祈袂微怔,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她是窦青霜?” 窦青霜眉头微蹙,身旁丫鬟却是嚎嚎大哭,“我家小姐并非什么窦青霜,而是姜家堂小姐姜玉宛!青天白日,可污不得我家小姐的名声!” 话落,众人皆哗然。那姜玉宛乃是当今一品大臣姜尘宁弟弟姜尘浩的大女儿,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南蜀排得上名的才女。 自古女子深闺不远行,原来才女也有八卦的一面! 苏长望扇子一收,别有深意道,“当真是红颜祸水,女子误国啊,误国啊。” 楼上忽然传来剧烈的声响,人们抬头望去,便瞧见楼层屋内瞬间飞出数十位黑衣人,随后又冲出数十衣着铠甲之人,一时间刀光剑影,剑气横溢,将大厅大厅劈了个稀巴烂,引起阵阵恐慌的尖叫声。 萧祈袂趁土匪一刹那的分神,一箭射入他的眉心,被他挟持的女子终于得救,拽着窦青霜衣摆的小丫鬟惊呼一声,松开了手朝着那晕过去的姜玉宛爬过去。 “小姐,”山竹趁乱跑了进来,一边护着她一边往外走,“马车已买好,奴已打听过,出了城,咱们便可以沿着江河一直朝西南方向走,不出一天,便可离开南蜀。” 苏长望被人护着往外走,他正不耐烦之际,忽然瞥见地上掉落了个眼熟的东西,再细一瞧,立马就乐了,“咦,那不正是本相的银票嘛!” 四国货币通用,唯有东沼制作的较为特殊,比起其他几国能换算的更多些,但东沼国人除苏长望之外,向来不喜外出,于是这东沼货币便是极为难得,也极易容易被辩认出来。 苏长望醒来之时,曾说过这银票叫一个女子给抢去了,至于这女子是谁,苏长望并未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祈袂心生疑惑,也叫从楼层上房出来的赵煜听了个明白,他的目光落到那银票的地方,见到那两道身影,唇角忽而勾起一抹邪笑,“将那两人一同抓了。” 武晨正气愤的牙痒痒,闻言立即道,“属下遵令!” 他们这伙人正在挨罚,这些刺客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来行刺世子,若不是怕伤到无辜百姓,他早就大杀四方了。 萧祈袂想不到赵煜也在这里,本能的不想落于他之后,对身边人呵道:“将那两人拿下!” 众人听令,一时之间竟有数十人朝着窦青霜冲了过来,窦青霜心一沉,不动声色的顺下桌上的胡椒粉瓶藏于袖口之下。 大厅中不知从哪儿闪出个黑衣人,他手握利刃,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下,横在了窦青霜的脖颈上:“都不许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不过是一介平民。 萧祈袂冷笑一声,再次搭弓拉箭,像是证明自己要比赵煜强上几许,箭瞬间就射出去了,苏长望想阻止都来不及。 窦青霜瞳孔睁大,箭来的一瞬间,山竹冲了过来,箭刹那穿透她的肩胛骨,痛的山竹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污血,语气急促道:“莫要杀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姜府表小姐窦青霜。” 山竹心中内疚,她知道自家小姐想离开南蜀,但以现在的状况,小姐怕是连这酒店的门槛,都走不出去! 诡异的是,场中人动作刹那间尽都停下,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尤其掐着窦青霜脖子的黑衣人,手都微微抖动,“你是….青霜?” 称呼叫的太过亲密,似是老友,窦青霜望过去,那人瞪着双眼,露出来的皮肤满是褶皱,看起来年纪很大。 这就是那个胆子大到跟他换衣服的女子? 赵煜的眼底冒出两团火,露出森白的牙齿,邪邪一笑,朝身边人下令,“杀了她。” 第六章 暴露 http://.biquxs.info/

杀了她! “统领,世子的手下潜过去了,”立在萧祈袂身后的卫兵上前,伸手在脖颈上做比划,偷摸道,“要不,借此机会。” 姜府欲借着这桩联姻达到更高的地位,早就让他们一堆属下看不过去了,没想到这赵煜竟然比他们先下手,不如趁此机会杀了那个表小姐顺便嫁祸到世子身上,令萧祈袂脱身! “我的老天爷啊!”酒店老板见自己一生的心血就这么毁了,悲呼一声晕过去了。 酒店响动很快引起了护城军的注意,马蹄之声四面八方而来,眼看两波人马都对窦青霜来者不善,那掐着窦青霜的老者猛的朝地上掷了枚烟雾弹,刹那间,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刺鼻辣眼睛的气味。 “啊啾!啊呸!”武晨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瞎了,揉搓了半天,再定晴一看,场中哪里还有那伙黑衣人和窦青霜的身影? “坏了,”武晨一拍大腿。 齐远扇了扇那气味,掏出一个瓷瓶递到赵煜的手上,迎上萧祈袂的目光,掩面道:“那小子怕是又要参世子一本。” 赵煜仰面将那瓷瓶里的药丸吞下,他现在对萧祈袂反而没什么兴趣。 那阵烟雾升起的刹那,赵煜迎上窦青霜投过来的目光。自幼他在虎狼之中长大,使过什么招数的人都见过,便是将门出身随父行军过的女子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有万分警惕,然而那从乡下来的女子眼中却是死水一潭,深不见底,仿佛就算把她杀了所有人都要陪葬一般,着实有意思的紧。 …… 姜府。 苏长望晕了,萧祈袂要将人送回宫中,恰巧他也想进宫一趟,便顺道将那姜玉宛送回了姜府中。 姜玉宛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掺着丫鬟的手才得以下马车,她抬头望了一眼骑在马上的萧祈袂,见他丰神俊朗的礼貌,便悄悄的红了脸,忙垂下头不敢再看他,“多谢萧公子的救命之恩。” “姜姑娘客气了,”萧祈袂回以一笑,目光悄无声息的将姜玉宛打量一番,正色道:“倒是今日惊扰到了姜姑娘,他日萧某必当登门谢罪。” 他竟要来看自己? 姜玉宛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脸颊红的快要滴血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还是旁边的丫鬟有眼见力,见自家小姐这般,心中微喜,微一福身道:“奴婢替小姐谢过萧公子。公子,我家小姐今日怕是受足了惊吓了,萧公子今日的恩情,我家小姐定当不会忘记的!” 萧祈袂勾起一抹笑,姜玉宛更是不敢看他,只敢拿眼睛瞪丫鬟,“你这丫头甚无礼数,回头定要罚你。” “奴婢领罚,小姐,夫人来了,”丫鬟扶着姜玉宛,“小姐之事夫人必定已经知晓了,这会儿子该心疼了。” “我便不叨扰小姐休息了,”萧祈袂虚虚抱拳,朝后方挥手,“走。” 姜玉宛微微一笑,仿若春日之花刹那绽放,目送着萧祈袂骑着马离去。 “我可怜的儿啊!”姜母带着一群丫鬟奔了过来,满脸伤心泪,“那群无耻的畜生竟敢这般对你,我儿放心,你爹已经去找你大伯了,你大伯必定要让皇上给你个说法!” “娘,我无碍,只是觉得累的很。”姜玉宛抚了抚跳动的心脏,悄悄的深呼吸一口气,“大伯事务繁忙,万万别让我的事情给耽搁了。” “说的什么胡话!”姜母觉得自家女儿真的被吓的脑子坏掉了,“你大伯就快要位居相位,我们作为同枝,岂有受此奇耻大辱?这事儿你莫要操心,为娘必定会为你出口恶气!哎,我可怜的孩儿!” 姜母哭的伤心,姜玉宛知道再劝也没有用,只得叹息一声,好声的安抚着姜母,待姜母情绪稳定之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小姐,这是夫人亲自熬的定神汤,”丫鬟绿盈端着汤进来,放在桌上,用扇子扇了会儿:“您站在那玉兰花面前都有小半个时辰了,来喝一口吧。” 姜玉宛回过神来,迎上绿盈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脸色一红,走过去坐了下来,捏着汤勺轻轻的搅着碗里的汤,状似无意,“母亲呢?” “夫人担心老爷说不清楚,也怕打扰到小姐,熬好汤嘱咐过奴婢便去大老爷那里去了,”绿盈替她扇着风,“小姐,您是不是对萧公子上了心。” 姜玉宛一噎,眼波流转,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萧公子已与大伯家的表小姐定了婚了,还是皇上指的婚。” 客栈里发生的一切依旧惊心动魄,当时窦青霜就离自己不远,她的容貌自然越发的清晰起来。 “不过是指婚,还未下旨呢。”绿盈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她,嘻嘻一笑,“奴婢却是觉得萧公子对小姐比对那表小姐上心,萧公子人中龙凤,那表小姐又如何能与小姐并肩?良人难寻,小姐若是错过,日后难免会后悔。” 姜玉宛绞着手帕,念及萧祈袂,耳根又是一红,忙摇了摇头道:“我又岂非那种夺他人所物之人?罢了,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 窦青霜身份现,皇宫和姜家瞬间炸了锅。 “什么,什么,”窦春云揪着帕子,多年来第一次满头的冷汗,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她刚收到窦青霜被绑匪绑架的消息便得知那个乡下女子去山洞的事情,莫名的就觉得很慌乱,于是早早的派人去可查探消息。 人还没有回来,老爷姜尘宁被柳公公紧急招到宫里了,她等不及想要出门的时候,偏偏碰到了前来寻事的姜尘浩。 “我尊你一声大嫂,可不是来看你摆脸子的,”姜尘浩冷哼一声,横眉上挑,怒目而视, “怎么说我家玉宛也是大家闺秀,就被你家那上不得台面的遗孤毁了名声,你说说要怎么办?大哥就是躲着我也没用!” 自己能力也不比大哥少,但这两年尽看着大哥发家,说白了也就是占了窦家的便宜,要不然富的必定会是自己! 那萧祈袂凭什么让给外人? “看你做的好事!” 一声怒吼从门外响起,姜尘宁一身官服,满脸怒火,现在他越瞧窦春云越火大,瞥了一眼不嫌事大的姜尘浩,冷哼一声:“你来了。” “大哥,”姜尘浩有些开心,看姜尘宁这模样,必定是受了皇帝的气,他莫名的觉得舒爽,“弟弟也是没有办法,玉宛的名声不能坏。” 整个家就靠这么一个女人发家,也是够让人瞧不起的,姜尘宁心中冷笑不已,“此事皇上还没有下旨,弟弟在家静待便是。” 都怪窦春云,当年将那丫头留在府中不就没有那么多事了?让老二趁此咬住了尾巴,想甩岂是那么容易的? 窦春云也冤,当年父母亲只顾大哥不顾自己,什么都是给大哥的,好不容易大哥死了,她又岂能让那些家产都在那死丫头手上? 全家怎么没有死绝呢? 窦春云两眼一闭,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第七章 怒火 http://.biquxs.info/

皇宫。 “混帐!” 一只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碎片四处飞溅,掠过萧祈袂的脖颈处划出一道红痕,他连忙跪下:“皇上息怒。” 心下却是惶然。 一个乡下女子而已,皇帝如此激怒的原因是什么?还是说,借着那个女子,实际上是因为自己争领兵上战场的事情败给了赵煜所以才向自己发怒? 萧祈袂目光望向跪在旁边的人。 赵煜懒洋洋的,对天子怒火毫不在意,盯着袖口绣的精致花纹,慢幽幽道:“皇叔伯,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如此紧张做什么?我打了胜仗,您不设宴,反倒是怪罪起来,实在是冤的紧。” “反了你!”皇帝气的不轻。 皇帝是真怒了,赵煜不再斗嘴,“皇上息怒。” 一旁的柳公公担心的要死,他连忙端上茶,“皇上息怒啊,保重身子。” 赵煜是赵王唯一的亲儿子。想当年外敌攻入南蜀京城,重伤未愈的赵王爷便上阵杀敌,最终惨死在敌人的刀下,可怜赵煜刚出生三日,便没了父亲。 他是为了皇室而死,赵煜的母亲知道后终日郁郁寡欢,最终积郁而死。皇帝记恩,便很是纵容赵煜,任凭他怎么胡闹,也不曾真正重罚他。 而柳公公在赵煜小的时候照顾的非常多,自然下意识的想要护着赵煜。 皇帝深呼吸了几口气,情绪逐渐平息,接过茶杯时冷然的看了一眼柳公公,抿了一口,沉声道:“窦老将军在世的话,你连为他牵马的资格都没有,如今他唯一的子嗣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介平民?” 萧祈袂心中咯噔一声。 他是靠着皇帝才仕途顺遂,后来皇帝给自己指了这么一门亲事的时候,他还以为皇帝是防他日后势力大了,所以才会许了这么一个没有娘家势力的普通女子。 没想到,竟然是已故大将军窦春庭之女! 窦氏将门已不在,可是声名还在,他竟然差点犯下大错! “你以为朕不知道?”皇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斜睨着跪在地上的赵煜,“此番你能战胜,还不是军师闻人玉景率领一支精队半夜突袭了塔达干主将军营,将领已殁,战胜不过是时间问题。” 闻人玉景是谁或许并不重要,但他师承白玉刹,白玉刹乃是窦春庭的谋略军师,也是南蜀常胜的必要性人物。 可惜白玉刹听闻窦春庭死后也自刎了,他所有的谋略,也就由闻人玉景继承了。 塔达干一族凶猛异常,难怪赵煜赢的那么简单! 萧祈袂咬牙,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坚持一下,要不然现在打胜仗的,必定是自己了,那还有赵煜什么事? “皇上,臣愿将功赎罪。”萧祈袂拱手道,“臣必定将窦小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臣愿意闭门思过。”赵煜打了个哈欠,“京城内的传言想必皇上也听到了,臣若再出面,怕是解释不清,亦不能平白污了窦小姐和萧统领的名声不是。” “此事于你脱不了干系,既想去除是非,那便由自己亲手去做,这次非但要将窦家女儿救回,贼人也必须端干净,否则,你们两个就不必回京了。”皇帝起身,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看着赵煜,“沁媛即将封位,煜儿,祭天的事情,由你负责。” 严沁媛,严氏孤女,曾保卫江山献出全家性命,独留下一女,长大后,皇帝便将其封了郡主。 皇帝头疼的紧,不想再看到两人,挥手让两人着手去办事情。 两人一出来,便遇到了在门外等着的严沁媛。 “煜哥哥。”严沁媛小声的叫了一声。 这严氏不愧是盛产美人的族氏,无论多少次,严沁媛都有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感觉,萧祈袂瞧的一时有些发怔。 赵煜眸子都没抬一下,“你唤本世子什么。” 严沁媛对赵煜心仪赵煜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关于这两个人的风花雪月早就传了京城巷口,各种版本的苦恋情深层出不穷,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赵煜目光落了过来,严沁媛只觉得头皮一紧,直觉呼吸不顺,只得福身道:“是沁媛糊涂了。” 赵煜收回目光,懒洋洋的走了。 美人受了委屈,萧祈袂看不下去了,微微一笑,轻声道:“世子刚从战场回来,舟车劳顿,气有不顺,严姑娘不必介怀。” 严沁媛眼底划过一道暗色,她倒并未觉得尴尬,淡淡道:“没有关系。”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以身家性命为担保,愿同赵煜共生死,皇帝信了她的真心,那便足够了。 她缓而露出一抹笑容,似阴云之中散出一缕阳光照亮世上唯一的一株牡丹般炫烂,叫人望的都痴了,”倒是萧大人辛苦了,瞧着比前两日清瘦了些。我这儿刚好熬了一碗枸杞银汤,醒目提神,大人若是不介意,便拿些回去补补身子。往后这皇城,可还望着大人来守护呢!” “这,多谢严姑娘,不,郡主。”美人如此献殷勤,萧祈袂双眼微微泛光,心怦怦直跳,自豪感越发强盛。 他娘说的果然没错,权势带来的东西,果然是好东西!放在以往,莫说同严沁媛说话,便是见都难见一面。 且放眼整个南蜀,自己已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且洁身自好,严沁媛能够对自己有心思,那是必然的。 但转念一想,自己最终娶的是那位从乡下回来的女子为妻而不是眼前的尤物时,萧祈袂脸上的笑容登时淡了下来,心中烦躁不已,莫名的想要逃离这里去发泄。 然而美人在前,岂能失了礼数?萧祈袂耐着性子勉强一笑,“多谢郡主。” 赵煜乘着马车,在京城百姓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晃进京城第一红楼醉听轩,老鸨笑开了花,却是不敢真的将他引进姑娘们的香怀里,打开一道极为隐蔽的暗门,待赵煜进去后,方才欢欢喜喜数着银票走了。 树丛旁边忽然闪出一道身影,一个手刀劈在老鸨的脖子上,老鸨笑容僵在脸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赵煜走进厢房,齐远迎了出来,朝他鞠躬行礼,赵煜将腰间的玉佩令牌抽出扔了过去,语气幽冷,“若派不上用场,你便去黑林领罚去吧。” 若不是齐远说昭仁殿里的玉令大有作用,他才不会进宫,满朝文武大员参他的本子多了去了,萧祈袂算个什么?说起来若不是那萧祈袂有意攀比,老皇帝也不会把这档子烂事扔到他的身上。 想到这里面也有严沁媛提议的份,赵煜就有些厌烦的按了按眼角。 齐远知自家世子爷向来不喜他人多事,便笑道:“严氏一族历来便是墨香世家,且女子皆貌美非常,为世人所仰慕痴醉。如今那孤女所谋,不过是对世子一片真心作祟,世子何不……呃,属下多嘴。” “我觉得齐远说的很有道理,”一道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掀开帘风流苏钻了进来,圆头圆脑,笑起来人畜无害,手里晃着一叠银票,对着躺在长榻上的赵煜道:“寻常人像表哥这般年纪没有妻妾成群,也有美姬在侧,就连我都有三两红颜知己排忧解闷,表哥却是连个暖房丫头都没有。且你成天这般晃荡,倒叫哪家好姑娘敢瞧上您?” “我将那老鸨手中的银票拿了一半回来,不错吧,”少年笑灿烂,竹青色锦袍衬得他良善非凡,“我也给表哥领过路,也没见表哥您给我一千两啊!老鸨拿这钱晚上定是睡不着觉,给我一半,就刚刚好!” 赵煜盯着少年,抿了一品茶,“你来做什么。” “信里说他历练回来了,”齐远颇觉得头疼,“西逸,你到南蜀为何不提前家书一份。” 叫西逸的少年揪了一颗葡萄丢嘴里,吧唧嚼着,“我若说了,你们会让我进城吗?” 自然是不会! 齐远抚了抚额头,莫西逸这小子虽然浮夸,但还算靠谱,总归不会做不利于世子的事情,只要不在南蜀闹出什么大动静,那便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哎对了表哥,他们说你喜欢穿女装住匪窝是怎么回事啊,”莫西逸寻了一把瓜子嗑着,“还跟那什么姜家表小姐虐恋情深真的假的。” 齐远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 偏偏莫西逸跟瞎了一样忽视了齐远的挤眉弄眼,继续不嫌事大道:“表哥,此次进南蜀也是想提醒你一下,璎璎表妹还在等你呢,你可不能负了她噢!哎呀,这次幸亏是有我在这里,要不然以后就说不清了,哎,表哥你放心吧,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璎璎表妹谁都不信也不能不信我对吧。” 齐远听不下去了,“你还是出去历练吧!” 否则狗命不保。 赵煜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争吵不休,干脆闭眼假寐任莫西逸胡闹,脑海里却因莫西逸的话想到之前在酒楼里见到窦青霜的情景。 那女子孱弱如云,一吹便散,偏偏那双漆黑如鹰的双眼叫人陡然胆寒,如云中雷电,你吹散它的同时,也会被雷电瞬间劈死。 倒是有点意思。 第八章 过往 http://.biquxs.info/

皇帝下令,萧祈袂不敢有所怠慢,领着精兵先从京城内地摊式排查,搞的人心惶惶,百姓言论纷纷。这会儿正是宵禁时分,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匆匆忙忙的身影中,那几抹朝着隐蔽角落奔波的身影,反而显得并不会引人注目。 门户油灯起,代替阳光照亮了这繁华的南蜀京城,巡逻护城军守卫在关键口,随时恭候命令。 窦青霜就坐在某一条深巷里的屋内,冷眼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 屋中只点了一盏煤油灯,将四周照的昏暗,眼前的少女身型玲珑修长,红眉细眼,肤色偏暗,红唇略落,目光凌厉,手中握着一柄泛着冷光的长刀。 女子进来的时候落了锁,四周唯有两扇只够通风的窗口,是万万不可能逃的出去的。 “阿爹说你是窦青霜,我却是不信。”女子那双似羽玉的长眉微蹙,眼底隐约浮起一层水气,“若你不是,那便该死,若是,那便更该死。” 女子不给窦青霜反应的机会,脚尖轻点,人如轻燕般掠过,长刀虚晃一招,竟有数千刀气残影,如飓风般旋转而来。 剑气削落窦青霜数缕长发,她却立在原地不动,双眼紧盯着冲过来的少女,就在那剑尖离她不过几寸距离露出一丝破绽之时,窦青霜手一扬,飞出去的瓷瓶刹那被切割粉碎,呛人辣眼的胡椒粉糊了少女一脸。 “啊!”少女尖叫一声,身子不稳坠落在地,长刀碎了好几段,捂着脸颊在地上翻滚,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呛人的辣。 窦青霜拎起桌上的茶壶,泼了少女满脸的茶水,按着她的双手不让她去揉眼睛,声音清冷异常,“翁白薇,这么多年了,你依旧没有任何上进。” 翁白薇辣的满脸眼通红,泪水涌出眼眶,怔怔的望着她,“你,你。” 门被一下子踹开,闯进来三五个穿着黑衣的人,为首的是一名老者,他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四周,视线落在翁白薇身边的长刀,立即就明白了,悲愤万分:“混账!” 众人连忙将两人扶起来,老者却是一脚踢在翁白薇小腿上,“你给我跪下!” 翁白薇腿一软,单膝跪地,面上却是不服,“阿爹,为何让我跪她?若她有将门的血气,便不会屈服皇室!” 她目光迎上窦青霜,语气讥讽,“您看看,我们费尽心机的寻找她,可她呢?踏着亲人的尸身享那施舍而来的荣华富贵!她这幅模样能够做什么?阿爹,你清醒些吧!” “你闭嘴,”老者一巴掌扇在翁白薇的后脑上,有些浑浊的双眼望着窦青霜,眸底神色复杂,更多的却是悔恨,竟是双眼含泪,膝盖一弯,竟是要跟着跪下来。 窦青霜上前扶住他,木然的眸底隐隐颤动,“翁副将,若父亲瞧见您这般,便要罚我三日守灵堂了。” 老者猛的抬头看着她,悲恸不已,“是末将对不住将军啊!” 窦青霜的思绪一下子将过去拉到了眼前。 老者是父亲窦春庭最得力的副将翁正,以往打了胜仗醉归时,都是翁正扛着醉酒的窦春庭回来,远远的瞧见爬在桂树上的她,会远远的招手打招呼,偶尔在窦青霜无聊的时候,会跟她说窦春庭带领着他们打战的情景,描述的绘声绘色,她很是欢喜。 后来,翁正的身边就会跟着一个圆白的小萝卜丁,正是翁白薇,她胆子小,不聪慧,只会傻傻的跟在窦青霜的身后,却是跟她阿爹一样,有着一股子轴劲,认准一件事情,便不会轻易的做任何的改动。 正如之前那招杀人招式,是窦天阔闲来无事教她的,小翁白薇记着了,练习多日,终是有一丝破绽,直到如今,那破绽依旧未改。 令窦青霜动容的,是不过十来年的岁月,翁正竟骤然老了几十岁,如将死去的枯木一般,悲戚又心酸。 “是我对不住将军,对不住夫人,对不起窦家,”翁正长泪涕流,深深压在心底的愧疚悔恨再也压制不住喷涌而出,浑身轻颤,悲恸万分,“当年将军察觉到后有黑手之人时,正值两军交战,几十万亲兵的性命啊,将军哪能丢弃他们?如何丢弃得了他们!” 在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家族的性命也受到了威胁,万般险恶的环境下,窦春庭硬是调出一支精兵,令翁正带领精兵赶回南蜀护宅,未想那黑手下手过快,精兵赶到时,窦家已惨遭灭门。 到如今,翁正依旧记得那一刻的惨状。窦府上上下下,奴仆丫鬟,猫狗鸡鸭,甚至连那爱唱曲的小黄鹂都没有逃过黑手,浓重的血水凝成一条条河流蜿蜒着在低处汇集,血腥味像是一张巨网,结结实实的将人罩住,叫人喘不过气来。 当时还有很多闻讯赶来的百姓,瞧见这人间地狱般的惨境,或惧或悲,都吐了。 他一直在尸堆里寻找着,流着泪,怀着一丝丝的希望,直到瞧见浑身是血的窦夫人,那条总爱咬他裤腿的小花狗,那总是对他笑眯眯的老管家,正是那一刻,翁正崩溃了,一夜之间白了头。 天微微亮,京内传来窦春庭战败的消息,窦天阔为敌军所擒,受辱至死。 翁正没受住打击,倒下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下属告诉他一个惊天的好消息,窦青霜还活着。但令人担忧的是,窦青霜因此也暴露在日光之下,那些隐在暗地里的豺狼,必定会再次露出獠牙,撕咬窦春庭唯一的血脉。 好在最终窦青霜送往了她姑母那里,不多时,因生了病,被送往了乡下治病。 “我本想去乡下将你接走,但又怕引人注意,”翁正擦干了泪水,沉声道:“且内外受敌,皇上担忧兵权外泄致内不稳,便将兵令收了回去。” 没有足够的力量,便是将窦青霜寻回,也保不住她。 “皇上疑心重,我将权势交出之后,身边剩下的便是窦将军留下的精兵,为免祸端,便辞去官职,”翁正看着她,“如今你回来了,我也算是不负将军所托,将这支精兵交还给你,便是折了性命,也定当为将军和夫人他们报仇!” 站在翁正身边的几个年轻男子无声的跪了下来,彰显忠心。 屋子里一下子静默下来。 “阿爹,我便说吧,”翁白薇咬着牙,愤愤的瞪着窦青霜,忽尔一笑,“她过惯了财足粮丰的日子,如今又要嫁一个如意郎君,那些带血的仇恨她哪里还记得?” 窦青霜淡然道,“依你所想,该是如何?” 翁白薇恨道:“自然是杀光他们!” 他们本该过着满足的日子,可是因为皇帝的猜忌,阿爹便交出权势,狼狈的在京城里躲藏着。 她恨,恨这些人打乱他们的生活,也恨现在的窦青霜,总是那么一副事不关已的冷漠模样! “怎么杀?杀谁?”窦青霜扶着翁正坐了下来,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若有所思,忽而挑眉:“青天白日冲进京城,然后被当成刺客屠个精光?” “即便你被抓之时说出你自己的身份,但刑事里的人有哪一个是吃素的?真查明了真相的时候,怕是你早就受不了酷刑断了气。你自是对这数百人的精兵充满信心,但面对南蜀的百万雄狮,你到底哪里来的胆子和信心觉得赢得过?” 翁白薇被她问的怔住,喃喃道:“我们便没有想过要活着,死前拉些垫背的,也是足够的了!” “在你眼里,窦氏性命是性命,你阿爹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窦青霜收回手,目光平静,似把利刃,直逼人心,“这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精兵便不是人命了?” 翁正动容,“阿霜。” 跪在地上的几个年轻人一怔,有些惊愕的抬起头看着窦青霜。 其实他们早已不是当年的那支精兵队伍,那些精兵或归隐山,或娶妻生子过寻常的生活。他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然后被这些老精兵们给收养调教,最近几年才被送到翁正的手上。 他们的命是由精兵救的,本事是由翁正教的,所以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他们也会在所不辞。 眼前的这个少女生的瘦弱矮小,分明着男装,但眉目间却是沉稳安定波澜不惊,木然的眸底深不见底,似有力量蕴在其中,如收了爪牙的野兽。像极了老精兵们跟他们所描述的隐忍将军模样。 又敢问这世上谁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谁又愿意自己如那显影般不值一提?他们的性命便是如此,但是少女却说,他们的性命竟与将军性命等同。 令人心生敬佩,却又羞愧。 羞愧之前他们的想法与白薇的想法一致! 其中一人道:“我等性命任凭少主差遣!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哪怕一个敌人也杀不掉,也定当不能叫敌人小瞧了他们的这位小少主。 横竖不过是一条性命,翁正也正有此打算,却不料一边的翁白薇面色一白,猛的喷出一口污血,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醒人世。 第九章 中毒 http://.biquxs.info/

“白薇!” 翁正抱住翁白薇,一把撕下她袖口。她整个小臂乌紫肿胀,有颗钉子没入了她的肌肤中,流出来的血泛黑,是中毒迹象。 前两日,他们听闻窦青霜回了京城,立即连夜在京城内布置,看有没有机会同窦青霜碰面。 但没有想到的是,竟然碰到了赵煜。 对于皇室,他们是憎恨的。 想当年窦春庭为了保江山,常年征战,将自己的性命置之身外,但皇家却并没有保住窦氏一家。 甚至在窦将军死了之后,迫不及待的将兵权都收了回去,迅速的换了自己的人在军队里。 如此过桥拆河,便别怪他们无情了。 赵煜是那赵亲王唯一的子嗣,杀了他,对皇室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纨绔风流在外的赵煜竟然是那么谨慎的人。 这枚钉子,便是在暗杀赵煜的时候被射中的。 “拿刀来,”翁正朝跪在身旁的人伸手,忍着心中的悲痛。 砍掉手臂,总比丢掉性命的强! 窦青霜握住翁正的手腕,对着跪在后面的几人道:“寻点草木灰过来,速度要快些。” “阿霜,你,”翁正瞧着她,心急如焚,“你这是要做什么?” 窦青霜不语,趁翁正不备将他敲晕,几个年轻首领面面相觑,有一人皱着眉头道:“少主,此钉乃赵家小世子特制而成,非死即残,极为狠毒。钉上毒药发作极快,少主,翁姑娘她….” “冷刃,”他身后走出一人,重重拍了拍冷刃的肩膀,“照少主说的去做。”男子单膝跪地,“属下鬼默,少主,请吩咐。” 窦青霜示意鬼默让翁白薇靠在他的肩膀上,翁白薇双眼竖,额头大滴汗水滚落,呼吸逐渐变弱,窦青霜撬开她的嘴塞了一粒药,手握利刃,红唇紧抿,专注,沉静,决然的沿着钉的四周寻剜肉。 那钉底部双向螺旋,死死的咬着肉,半个时辰后,翁白薇的小臂上被挖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即便是在昏迷中,翁白薇也痛的轻喃出声。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受尽折磨。即使是男子,瞧见这般情景也难免胆寒。 窦青霜扔掉染了毒血的刀,等候多时的冷刃立即上前,将手中的草木灰递上,面色微白,竟一时不敢瞧窦青霜一眼。 窦青霜仔细谨慎的将灰洒在伤口四周表面。 翁正醒来已有一会儿,对窦青霜出神入化般的医术心生敬佩,想起过往,感叹道:“将军曾感叹说过,打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一刀来的痛快。天下英雄敬佩将军,能人异士聚焦而来。其中有一位自称鬼人的怪医,常用匪夷所思手法,替兵将们接骨生肉,端的是叫人又敬又怕。可惜,他人太过自傲,终是未得长命。” “窦春云算是有些良心,”翁正眸色微沉,似乎不愿提及她,又对窦青霜露出一抹笑容,“我瞧你这手法,与那鬼人可对搏一二。她到底是费了些心思,让你学了这了不得的医术。” 窦青霜到一边净手,沉默半晌,缓声道:“爹娘入土的当夜,我便被她关入了牢中,这医术,与她无关。” …… 赵煜正悠闲的躺在长榻上,手里不知从哪拽了根狗尾巴草,逗弄着池里的锦鲤鱼苗。 齐远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封卷信,“方才瞧见你那庶弟带着几个不认识的人,在亲王府后院墙根挖土,您不去瞧瞧?” 赵煜扔掉狗尾巴草,将信展开,“跳梁小丑,给他一处池塘,又能作出什么浪花来。” 不必理会。 齐远默了默,道:“不过他到处说自己是外室子,有根有据,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起些心思。太子久病长榻,皇帝揽权不放,在这动荡的紧要关头,难解决的,往往是这帮子小人。” “他喜欢亲王府,给他便是。”赵煜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将手中信笺碎成粉末,扬手洒进鱼池,盯着池中争相啄食的锦鱼,淡然道:“我可从未稀罕过这亲王府。” 齐远了然,又道:“苏长望进了后殿,与皇上会面。不知道聊了些什么,柳公公亲自将人送了出来。而且,”齐远俯身凑近赵煜的耳旁低语。 赵煜沉默半晌,忽尔笑的恶劣,“既如此,那便让他们更热闹些。” “热闹什么?” 莫西逸溜达进来,手里拎着个鸟笼,吹着口哨逗弄笼中鸟,“表哥,我给你带了只鸟解闷。”遂又从口袋中摸出三颗蛋来,“还有这玄武蛋,听说破壳出来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它的父母,到死都会忠于主子。表哥如果你逗鸟逗闷了就逗逗蛋。” 齐远唇角微微一抽,莫西逸将鸟笼打开,飞出只五彩斑斓的鸟儿,“这鸟会说人语,表哥你跟它培养培养兴趣,说不定哪天就会跟女人培养兴趣了。” 赵煜连人带笼子踹远,“连人带鸟加蛋给我滚。” 鸟儿飞来,“蛋!蛋!” 赵煜磨牙,“爷烤了你。” 鸟儿吓的扑棱着翅膀飞远了,不一会儿又极速的飞回来,叼起地上的蛋吞入腹中旋转着飞向高空。 莫西逸捂着屁股悲呼,“我的蛋!!” 齐远额前划下几根黑线,无语到极致,上前拖人,“不过几颗乌龟王八蛋,你喜欢就给你炖一锅,爱让哪颗蛋叫你爹你就吃哪颗蛋!” “诶,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莫西逸被他拖着,忽然挣扎着奔了过来:“我不走我不走,表哥,我是来跟你说个消息的。珍儿说萧祈袂那犊子悄摸领了兵去深巷了,我记得路乙他们有一处藏身点就在那里,他们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那里的据点早已转移,赵煜眉峰微挑,“珍儿?” “昻,”莫西逸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角,嘿嘿一笑,好不自豪,“红颜知己。” 齐远抚额。 才来南蜀不过两三日,哪里来的红颜知己?这货怕是又背着他们逛青楼去了。 “我们的行踪绝对不可能暴露,”齐远深思,继而恍然大悟,“是寻到那位窦青霜了?” “窦春庭的女儿,”赵煜起身,目光眺向远处,“我记得老亲王死之前,曾说过,窦春庭曾培养一支战略极为精湛的亲兵,仅百人可敌过万敌军,厉害非凡。当年皇室去战场清点时,却并未发现这些人的踪迹。” 齐远皱眉,“你的意思是有人助窦家孤女筹谋?” “皇帝虽昏不蠢,若有苗头,早已灭之。想来,并不是皇室的意思,”赵煜目光微沉,“窦家孤女来者不善,她背后怕是有过往能者相助,叫人务必盯紧。” 齐远拱手,“是。” “萧祈袂那边呢?” “对啊表哥,”莫西逸从怀中摸出一个鸡腿,啃的嘴巴滋油,“不能总叫那小子占便宜吧!” “圣令难违,萧祈袂都去了,我岂能不敬窦老将军?”赵煜招唤府中丫鬟备马,“我出府的日子,你且莫要闹出什么来,否则,便像那几颗蛋,在鸟儿的肚子里重新投胎。” 莫西逸脖子缩了缩,不敢再多言,小声道:“知道了。” …… 宫内。 柳公公端着熬好的药,吹冷了些,递到皇帝面前:“皇上。” 四周充斥着浓郁的药味,那黑糊糊泛着热气的药汁,瞧一眼都令人作呕,皇帝是逼着自己喝下的。 嘴里尽是酸苦,柳公公连忙递了一颗蜜饯。 “苏宰相呢?” 柳公公小力道的为皇帝捶着肩,“回去后便在殿内休息了。贵妃娘娘指了些奴婢过去伺候,皇后娘娘知道了,关了贵妃娘娘的禁闭。” “这种事情当由皇后出面,蓝玕越俎代庖,是该受罚。她身子娇弱,受不得风寒极苦,念她诞皇子有功,晚些时候送些玉颜膏过去。”皇帝按了按眉心,“皇后赏罚有度,外贡新来一株芍药花,便送过去吧。” 芍药似牡丹,却不是牡丹,而那玉颜膏乃是贡国国粹,数十年来只得一瓶,高低立见,柳公公心下清明,“奴遵旨。” 皇帝忽感全身难受,胃中翻滚,头一转,方才喝下去的药又尽数吐了出来,呕到最后,竟吐出带着血沫的碎肉来。 “皇上!” 柳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抹着泪花,“您可千万担待着身子,万万不可再劳累了!” 皇帝喘息了几口气,努力的平息一会儿,沉声道:“人可寻到了?” 柳公公心酸不已,“暂且还没有任何消息。” “废物!” 老皇帝气的咳了好几声,柳公公替他抚着背。 他们赵氏一族,自祖上三代起,便被人下了毒,那毒可在母胎中遗留给下一代,自幼他们的体质便是孱弱不已,久病榻前,是已南蜀帝王家从来就没有活过四十岁的。 而下毒的人是谁,找了百来年都没有找到。后来好不容易在战场上听闻有怪医出现,谁知道就那么轻易的死去了。 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死的人也死了! 皇帝气极,怒火攻心,那毒素蔓延的就更厉害了,这两年颇有要爆发的意思。所以这些年来,皇帝一直都秘密的在找能够医治自己的人。 “皇上,苏长望虽居心叵测,但他所言,不无道理,”柳公公担忧的看着他,“萧统领和世子爷带兵的动静越大,我们的人手出去的就越多。” 寻到能医者的可能性就越大。 老皇帝的病已经等不起了。 皇帝沉默,半晌,缓声道:“让暗卫进来。” 第十章 计谋 http://.biquxs.info/

暗卫进来,跪地。 皇帝道,“你带着一支暗队,寻着机会出城。” “是,”暗卫拱手,声音冰冷,“有一人潜入宫中,是苏长望的随身小侍,杀或留?” “侍卫?”皇帝眯眼,挥手,“不必管。” 皇帝疲态略显,柳公公和侍卫无声退下。 …… 苏长望闭着双眼躺在凉亭长榻上,听着贵妃送过来的戏班人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儿,不时的打着哈欠,双眼惺忪,昏昏欲睡。 “大人,我可终于找到您了~” 一道带着口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惊的苏长望打了个激灵,努力眨巴了几下眼睛,讶然道:“小敬子?你怎么这幅鬼样子!” 眼前的奴仆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似是逃难而来,脸庞倒是洗的干净,看起来很是乖巧。 小敬子一听就哭了,“您走后,殿下就罚奴做十日奴役,役满后立即出发前来寻您。大人,殿下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您快跟奴回去吧!”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苏长望重新躺下,打了个哈欠,万分嫌恶道:“你快去寻个池子洗洗,一身味的,熏的我头疼!” “大人,这里进来可简单了。”小敬子左右瞧了瞧,眸底闪着莫名的自信,“奴便是寻着后门狗洞爬进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瞧见,比咱们大璃宫还要轻松简单!” 苏长望翻了个白眼。 哪里是没有人瞧见?怕是皇帝故意放人进来的,如果真的跟小敬子出门,估计前脚踏出去,他们的脑袋就会被一箭给射穿了吧! 狗命重要,狗命重要! “大人,”小敬子哭的不能自己,“没有您在的日子,殿下哪里按耐的住?奴被赶出来的时候,瞧见殿下带着数百亲兵,又往深山去了。” 他们东沼国弱,历年来生的帝王都异常温厚,偏偏这一代的殿下转了性子,天生硬骨,没事就会折腾他们那些老弱病残去深山历练,雄心壮志的发誓总有一天要跟其他几国一战到死。 天啊,小敬子都要崩溃了,他们东沼因国境内问题,很少有身强体壮的男子从军。求爹爹告奶奶的将苏长望给请了出来,好不容易将年轻兵的膘给养肥了,苏长望竟然跑了。 没有了压制,他们的殿下开始发疯了! “打打打,天天打,”苏长望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懒得看小敬子,免得被他满脸鼻涕给恶心到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你跑进来,咱们出去就更不容易了。呆着吧,等候时机。” 小敬子不哭了,他向来听苏长望的话,眼巴巴的看着他:“大人,那咱们要不要书信一封给殿下?” 让他好歹收敛收敛。 “不必。”苏长望闭上双眼,迷迷糊糊的似要睡着,“路上留的行踪怕是已被盯上,没有再留的意义。睡吧,睡着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小敬子:…… …… 翁白薇醒来已有多时,一言难以的看着窦青霜烧火,抓药,熬药。冷刃和鬼默都站在她的身边,翁正不知道去哪里了。 方才知道,窦青霜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 原本以为窦青霜锦衣玉食的活着,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被关在牢中数十年。 他们虽然风餐雨露,无处安家,但好歹温饱不愁,也没有被困在一方天地不得动弹。想想那数十年的时日,不知有多少心酸和难过。 窦青霜端着药坐在床沿边,本是将碗递给翁白薇,后想起来这人的胳膊受伤了,遂勺了药,见白薇发愣,眉头微皱,“怎的,要我口含哺你?” 白薇嘴角一抽,忙凑过去喝了,烫的她直咋舌,满目怀疑,“你是不是寻机报复我?” “恩。” 回答的很是干脆。 冷刃和鬼黯偏过头去,压住嘴角翘起来的一丝笑意。 “你,”白薇烫的嘴直抖,转而一想是青霜救了自己,气又瞬间没了,“算了。” 踌躇半晌,又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窦青霜起身来到桌旁,将多余的草药分拣,细细的装入瓷瓶之中,分类装好,“寻片良田,种些草药,养些鸡鸭鱼狗,平淡生活。” 翁白薇气极,“就这么放过窦青云那个贱人了?” “她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即便没有亲兵护卫,府中也有数百打手,况且护城军也不是吃素的,”窦青霜倒了一杯茶,“只怕是我们都死了,她毫发未损。” 少女鼓着腮帮子,心里却是清楚。若有法子,他们早就将南蜀搅得不得安宁,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憋屈的躲着。窦青霜这是给了自己脸面,没有将这一层挑明。 可是不甘心,难道他们这些年来受的苦就这般的咽下去吗?他们明明该站在光明之下迎接全百姓的敬仰,不是这般似过街老鼠一般! “有的人活着,便用尽了全力。”窦青霜淡然开口,望着坐在床上生闷气的白薇,“若是用你的性命才能换来平安顺遂,老副将必定拒绝。何不用尽全力,保全大家的平安?” “总会说的这么有道理,你不适合从医,”翁白薇憋气,“你适合辩证。” 想想觉得可行,以窦青霜这般口才,必定会将那群子之乎者也的大臣说的心服口服! 翁白薇想想就开心。 窦青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瞧她开心的模样,也淡然一笑。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窦青霜第一次微笑,淡如雅菊,似昙花一现,刹那消失。 翁正推门走了进来,面色沉重,瞧着屋子里的人道:“有数百护城军往这边来了。 白薇心下一紧,“以往也惹过事端,每每都能全身而退,这次寻来的怎会这般快?难不成,难不成是有内鬼?” 他们相处数年,信任自不必说,若说内鬼,除了外人。 其他人不由的看向窦青霜。 “我没说你,”白薇连忙道,又觉解释越描越黑,翁正狠瞪了她一眼,白薇闭紧嘴巴,眼神不由的看向窦青霜,却见她垂着眼帘,似乎正在想什么,对于她说的话,没半句放在心上。 白薇莫名觉得的气馁。 “为首的人可看清了?”窦青霜道。 “一支为禁军,另一支是战军。”翁正眉头紧皱,“禁军向来只护皇城,那战军乃是前段时间刚刚回京的兵队。现下未回军营,该是那武姓将领带队。” “你身份暴露,他们是为你而来。” “阿霜放心,”翁正看着她,坚定而绝决,“便是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定然不会让你落在他们的手中。” 窦青霜却是摇了摇头,扶着翁正坐下道:“我们百人虽可战万人,但这里是京城,我们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囊中之物,要探取,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有什么,”翁白薇披衣起身,立在窦青霜面前,定声道:“这条街上我们早就埋了数吨火药,只要他们闯入这里,就叫他们全都炸上天!” “不错,”冷刃上前一步,“且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我们早就挖好了通往外山的地道,只要逃出道口,再炸掉这里,一切都会毁尸灭迹!” 只不过要留一个人在这里点火索,为了大家牺牲。 “我老了,”翁正哼哼一笑,“如今知道阿霜还活着,总算是完成了将军一半的嘱托。到了地府,老朽也可以撑着一张老脸,去见将军了!” “阿爹!”白薇语气哽咽。 翁正起身走至墙角,摸索到隐蔽处的开关,墙壁处缓缓的打开一道门:“走吧。” 白薇抹了把眼泪,几人不忍,鬼默上前一步道:“少主,我们的人尽数埋伏在山上,只要这边据点炸掉,便会护送您离开,今日必能离开南蜀城境。” “我死也要留在阿爹的身边,”白薇跪在翁正面前,抱住他的腿脚,望向窦青霜,“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走??” 窦青霜忽然低声嗤笑,“天真。” “你这是何意?” “何意?”窦青霜望向翁白薇,漆黑眸底似有乌云翻滚雷电万千,凌厉的叫人不敢直视,“你们将我掳走之后,可曾见禁军战军立即追赶?” “那有什么,”翁白薇来了脾气,“之后便有城军搜罗全城,未到宵禁时刻,百姓们纷纷闭门熄灯。你这话说的毫无道理和逻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时城军可搜到这里来了?” “自然!”白薇骄傲的仰起脖子,似在扬眉吐气,“那些混饭吃的废物,不过三两句,便被打发走了。” 说完,她面色微微一变。 翁正神色一紧,“阿霜,你的意思是说?” “即知他们是一群混子,又怎能跟禁军和战军相比?”窦青霜眉头微皱,“若真搜城,早在冷默出去替你买药材的时候便暴露了这里。他们直往这里发军,你们怕是早就已经暴露了。” “这不可能!”翁白薇心口一窒。 窦青霜没看她,“若我猜的没错,通往山口的密道应该被封了。” 有人敲门,众人心中一紧,冷默打开门,身着黑衣的男子闪身进来,附在冷默耳边低语几句,又匆匆离开。 冷默的脸色很不好。 他望向屋内几人,最终目光落在窦青霜的身上,沉声道:“山上的兄弟突然断了联系,且有赵王亲兵将山脚封锁住了,围绕我们这里的方圆几里的已被清城。” 翁正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窦青霜说的没错,他们被瓮中捉鳖了。 “这不可能,”翁白薇喃喃低语,“这么多年的下手,从来就没有失误过,怎么会。” “小打小闹在京城里并不算什么。且官商过劫已存千百年,你们劫富济贫也算是为清官做了一件好事,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是没有人管的,”窦青霜默了默,缓声道:“一旦身份价值被发现,便是想逃也来不及了。” “那便同归于尽!” “白薇,”翁正拉住她的手,“别再胡闹了!” “他们既然敢大摇大摆的进来,要么之前埋藏的火药都被收尽了,要么就是火药还不足以令他们畏惧。”窦青霜走到窗前,伸手便可触碰到对面墙壁,眉头微蹙,忽而转头,“我有一计。” 第十一章 阻拦 http://.biquxs.info/

若真有那么多的明火,翁正他们怕是早就被抓了。 “什么计谋?”翁正皱着眉头,“京城城官怕是将我们都当成了江湖混子,不值费力抓查,对于以往的闹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个落片叶子都能砸到大官的京城,他们也的确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是劫些富有的商户,用来补贴自己和乞丐穷人。 翁白薇莫名觉得有些脸红。 “他们要抓的是我,我可跟他们回去。”窦青霜道。 “不行,”翁正道,“京城太过危险。” 杀害窦家的人到今天都没有找到,若是他们知道窦青霜还活在世上,怎么会留她活路? “有皇帝和姜府在,我暂且没有什么危险。” “我留下保护少主。”鬼默抱拳道。 窦青霜朝他望去,正欲开口,一边的翁正忽然痛哼一声,双手成爪,倒在地上,似中风一般。 “阿爹!”白薇抱着老人,眼泪冒个不停,从怀里掏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就要塞进翁正的嘴里。 那药丸气味异常难闻,窦青霜抓住她的手腕,心下一沉,“你疯了,这是毒药!” “少主,”冷刃上前,拦在白薇面前,挡住窦青霜视线,沉声道:“此药乃怪医留下来的唯一药物,将军曾特为老副将所求。若不及时吞服,必有生命危险。” 鬼默目光森冷的盯着冷刃,“冷刃,你别忘了前主的命令。” 冷刃并未听进去,翁白薇已将药塞进翁正口中,轻轻抚摸他的喉咙,助他吞咽。 翁正吞下药物后,中风状态果然好了几分,不过面色却是比以往更差了。 活不了多久。 窦青霜将翁正放倒在地,掏出利刃,冷刃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鬼默先一步死死按住,翁白薇重伤未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翁正的胸膛被窦青霜划了一道口子。 黑色的血很快流了一大片,翁白薇偏过头去不忍去看,窦青霜突然伸手将她衣袖撕下一角,铺在地上,沾着那黑色血液写书起来:“出去之后,按照这个药方,三碗水煎一碗,每日五次,万不可落下。调养得当,颐养天年不是什么问题。若是不能遵守,便多陪陪你的阿爹,能陪多久,便看个人造化。” 翁白薇面色微微一白,眸色复杂,“你说话这般直接了吗?” 她还记得小时候见到窦青霜的时候,少女天真烂漫,虽调皮,却得大人欢喜,窦老将军宝贝的不得了,哪像现在这般,冷漠无情的近乎可怕。 但转念一想,任何人经历青霜经历的,怕是比她还要冷血吧。 翁白薇顿悟自己说话不当,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 好在窦青霜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们任何一人都不能带两个伤者,况且留下也无多大作用。”窦青霜掏出帕子仔细的擦拭手指,“他们要找的人是我,寻到我后,想必也不会太为难你们。待你们出城之后,再想法子与我里应外合,助我离开。” 窦青霜顿了顿,忽然认真的看着他们,“我等你们。” 即便没有他们的帮助,窦青霜也打算自己离开,但如果有人帮助,那势必会事倍功半。 翁白薇泪眼,“是我们拖累你了。” 他们是打算将人救出去的,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落成现在的这个局面。 若知如此,一开始便不会夸大海口。 “少主,”鬼默心下不忍,默默的下定决心,待将翁正老将军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他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少主给救出来。 “你们的火药还有多少?”窦青霜道。 冷默自怀中掏出包裹,“目前只剩这一点,其他的都埋在据点处。此暗室虽与外山相离较近,却是离地湖不过三里距离。此药量,可炸开地湖前的石墙!” 地湖连接护城河,但河内暗流汹涌,异常危险,除非水性极佳,否则断然不可能活下来。 “我炸开石墙遁入河中,他们听到声响势必会追来,你们就躲在这里,寻机出去。”窦青霜将火药包塞进衣袖,“京城内邻里相连,打通几堵墙对你们来说不是难事吧?” 鬼默欲再劝,却被冷刃拦下,他看向窦青霜,目色复杂几分,小声道:“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少主,她既然这么有把握,想必水性极佳。待到城外,我们再仔细商议,将少主带出来。” 他顿了顿,道:“这一次,我必不会再拦你。” “你也妄想拦我。”鬼默森冷的看着他,退后一步,朝窦青霜抱拳,将翁正背在身上,朝着内院走去。 …… 窦青霜并未像之前说的去找护城河,而是拐了个弯,翻过了院外的墙。 只不过是引起一些动静而已,那样对他们说,无非是加大他们想要回来救自己的可能。 她翻墙进院,刚一落地,便一怔。 四周的建筑很是奇怪,与寻常百姓家的四合院不同,四面墙壁内里均用黑料涂抹,阳光照进来都要暗淡几分,地面打扫的很干净,地板铺的纹路很是奇怪,横七竖八,毫无规章。 夏日炎炎,她偏觉得四肢生凉,好似在野外的黑夜当中被野兽盯上一般,窦青霜心中一突,转身便走。 一张网铺天盖地而来,窦青霜一惊,就地一滚,那网未罩到人,四周又立即飞来了几把暗器,她没有武功,躲闪不及,脚踝不慎扭到,腰身一弯,险险避过。 她倒在地上,迅速捡起地上暗器,猛的在地上划拉,竟然划出一道长长的火星,衣袖一抖,那火药包便掉落下来,见她要点燃那引火索,明显听到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四周人影闪动,有人急掠而来。 那人速度极快,窦青霜只觉眼前一花,手里的火药包被人用力的劈掉,脖子被人瞬间锁住,一个四两拔千斤,竟要将她给扔出去。 窦青霜反应极快,忍着巨痛,待那歹人劈她手腕的时候,衣袖一抖,将那剩下的半瓶胡椒粉往后一撒,就听那人低咒一句,窦青霜趁他晃神空档,迅速挣脱,却未料那人极其恶劣,竟然踩住了她的裙角,她一挣脱,裙角便撕了一大块下来,露出她雪白的里裤。 窦青霜抬头,眼前男子却冰冷的看着她,仿佛对于世俗的非礼忽视并不在乎,唇角泛起一丝冰冷嘲讽的淡笑,“堂堂窦氏嫡女,竟这般卑鄙。” 赵煜目光落在地面上翻滚的瓷瓶,眸底微微一亮,似想起什么般,“这是广和堂专用来装调料的瓶子。怪不得那日,你紧贴着那张桌子,就是手段太过卑劣,上不得大雅之堂。” 他在这里,完全就是个巧合。 老皇帝的命令不能违抗,他只能带兵来寻窦氏孤女,但又不屑于同萧祈袂那样的人争没意义的事情,于是便寻了个由头离开,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躺着,让萧祈袂自己去折腾。 左右那是他的未婚妻。 他便找了这么个奇怪又安静的地方躺着,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等来了萧祈袂苦苦追寻的人。 瞧她翻墙的姿势与谨慎的态度,赵煜来了兴致,便设网捉拿,没想到被窦青霜给逃脱了,后来忍不住亲自上,没想到这女人竟还有后手。 那胡椒粉还是有点辣眼睛的。 赵煜想打喷嚏,但他忍住了。 不能丢脸。 “要不要上?”围墙阴影处,几道黑影蹲在一起,盯着那一男一女低声道。 “主子未有指示。”旁边一道黑影道。 “主子似乎有伤。”另一人道,“眼睛都红了,想必很是生气。” “那女人有利器!:”一个暗暗惊呼。 “糟了,那女人刚刚撒的有可能是迷药,快,主子有危险!” 众人瞬间闪了出去,掠至赵煜身边,其中一人迅速的将窦青霜靴子上藏的匕首抽出,递到赵煜面前,“主子!” 窦青霜眉头微蹙,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上。 如果不是赵煜阴差阳错的踩坏自己的裙角,这把匕首也不会被发现了。 “倒是个人物,我小瞧你了?”赵煜把玩着匕首,目光在那匕首鞘上细细研究,唇角弧度意味深长,“传闻古帝曾铸三把宝刀,其一长三尺两寸,重一斤四两,文似灵狐,名为灵堰。其二采似灵凤,名为火重。其三锋似寒月,刀身弯长,名为雪寒。前两把早已灭绝于世,独一把,传鬼谷之辈,从未遗落。你倒是会选,竟从苏长望的手里夺得此物。” “怪不得,怪不得苏长望待你不同,”赵煜轻笑几声,“东沼宰相果然名不虚传。他人一辈子都看不清的东西,他倒是一眼便瞧出了根本,能力果然不容小觑。” 赵煜目光落在窦青霜身上,却见女子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即来了兴致,蹲下身,与她平视,“不如你跟本世子说说,墙的另一边是什么?” 他胸襟处的衣服动了动,一只彩色鸟儿飞了出来,在窦青霜的头顶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好不欢快,“是什么,是什么?” 窦青霜正欲开口,忽而轰隆一声,整个地面开始坍塌。 …… 另一边。 小敬子努力的为苏长望举着伞,费力道:“大人,您不是说不出来吗?” 在几个时辰之前,在听着小曲吃葡萄的苏长望忽然要求洗漱更衣,罕见的扑上了些香粉,急匆匆的出门了。 原以为宰相大人又要到处乱晃,结果竟然向皇帝要了一辆马车,直奔萧统领这边来了。 望着眼前寻人的禁军,小敬子非常不解,“大人,萧统领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啊,且他跟您不熟,怕是没时间过来搭理您。” “谁说我是来找他的?”苏长望翻了个白眼,“本相是那种热脸贴屁股的人吗?咦,武副将,哎呀,好久不见啦,来来来,过来叙叙旧。” 武晨被冷不丁的一拽,差点没摔倒,定睛一看,却是那弱不禁风的他国宰相,他自战场杀敌惯了,对他国自没什么好脾气,粗声粗气道:“宰相大人,我是个粗人,只会打仗不会喝茶!” “你看你,一点情操都没有,”苏长望苦口婆心,见武晨压根听不进去的模样,生气道:“呔,小子哎,老子可是在救你性命不是!” 武晨拳头捏的咯吱响,“你叫谁小子?” 他可是敌国闻名丧胆的武将,像苏长望这种小身板的,他能徒手撕了! 第十二章 杀人 http://.biquxs.info/

这宰相忒烦。 武晨只想离他远一点。 但这苏长望好似跟他杠上了,偏立在他的面前不让他走,还从马车里搬出个棋盘,“即不喝茶,那便下盘棋如何?” 眼看武晨就要发飙,齐远从不远处走来,朝苏长望拱手一笑,“我这兄弟粗犷,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还请苏相别为难他了。” 苏长望点点头,忽地一笑,耐人寻味,“你棋艺不错,与本相下一局如何?” 苏长望虽位高权重,但其性极其淡泊随性,从未拿自己身份吓人,如今竟自称本相,倒有一丝压迫的意味。 齐远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齐远棋艺不佳,怕是会拢了苏相的雅兴。” 苏长望摇着扇子,嘬了一口茶,“世人皆知北炽军师府殷朝将相擅权谋,精布阵,翻手为星,覆手为象,织弥天之大网,解王朝百姓之劳忧。却不知其师承远仙,棋艺高超,难得一见。” 武晨听的满脸雾水,凑到齐远的耳边小声道:“他说啥意思,什么星什么网,跟我们有啥关系?咱们还是跟快些跟爷汇合,早早交差了事。 齐远心微沉,看了武晨一眼,面对苏长望意味深长的眸子,淡然一笑,“苏相所提之人麒麟鬼才,令人敬佩。不过据齐某所知,此府子嗣生来体弱,文不成武不就,便有心怀天下之胸襟,也难以为天下解忧,着实可惜。” “是蛮可惜的,不过北炽府的老皇帝有奇遇遇到一位响誉天下的神医,将相医治后诞下一名健康的孩子,”苏长望摇着扇子,好不悠闲,“齐将万岁及春风,远征不必戍长城。小子,你老子高兴发疯了,自出生就宴请四方友人来家吃酒,家师也在邀约之中,这诗便是醉酒家师所赐,在军师府当传家宝挂着呢!你说是也不是,齐远小兄弟?” 齐远听了,笑了笑,倒也没有被揭发的窘迫,倒是撩开衣袍跪坐在苏长望的面前,语气染上恭敬,“丞相竟能记得家父,实乃家父之荣。不过齐某确实棋艺不精,比起寻常人,怕只能让苏相尽个兴。” 武晨不解,急了,“你在这跟他下啥棋啊!” “无碍,”齐远捻着一颗棋子,“不过是一盘棋的功夫,耽搁不了多少事情。难得苏相有约,万不能扫了苏相的兴致。” 苏长望点点头,无视武晨快要冒出火的眸子,“输了如何?” “输了,”齐远动作一顿,“相爷以为如何?” 苏长望张嘴,小敬子立即将剥好的葡萄丢进他嘴里,嚼巴一会儿,眦牙一笑,“应本相一事便可。若你赢了,凡事本相都不会再多此一举。” 这相当于暗地里的威胁了。 气氛忽然凝固住了。 小敬子手微微颤抖,压根就不敢看武晨那快要杀人的目光,凑到苏长望的耳边哆哆嗦嗦道:“大人,万一咱们要是赢了,那咋办。” 苏长望吐出葡萄皮,“他抽刀你便挡在爷的面前,爷绝对跑的比兔子还快。” 小敬子腿一软,要吓哭了。 “好了来吧,”苏长望捻着一颗黑子,竟大咧咧的下在棋盘最中间,“咱来下五子棋!噢,对了,每次只能下一子,轮流下,先形成五子连线者获胜!” 齐远惊了,呆了,傻了一会儿,“什,什么棋。” “五子棋,”苏长望咧嘴一笑,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份形象,“同你下围棋,那不是自寻输路么!” “你卑鄙!”齐远愤怒拍桌子。 “不卑鄙咋么当宰相,你下不下,”苏长望摇着扇子,满脸不耐烦,“不下就当你自动认输了啊。” 齐远怄的说不出话来,他脑子里都准备千百个棋路来赢了,结果苏长望居然选了这么一个弱智的下棋方式。 像这种只管找路不管迂回的棋对他简直就是侮辱,若是让武晨这个直肠子来下,倒有赢的可能。 难道,苏长望是故意的? 齐远目光幽深,苏长望倒是用扇子遮住了脸,似乎是在打哈欠,悠闲的眸底却是泛着一丝幽寒冰冷。 师承鬼谷,果然不能小觑。 齐远败了。 他感到深深的挫败感,甚至产生了对自我的怀疑。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他们身后的一处院子突然下陷,扬起漫天的尘土。 齐远与武晨皆一惊。 赵煜似乎就在那一块屋子。 武晨立即跳起来向着那片地域跑去,齐远正站起来跟过去,却被一柄扇子拦住,苏长望抬眸看他,声音平缓,“本相的要求,便是你不必去管。” “恕难从命,”齐远头也不回,“今日之违约,他日必登门谢罪。”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瞧人走远了,小敬子才敢上前道,“大人,既然他们都不听您的,您又何必与他们下盘棋呢?” 难道是宰相大人闲的蛋疼,非要逮个人来消遣嘛?哎,明明自己国家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非要跑出来。 一想到老皇帝拉着自己哭泣的模样小敬子就一阵的心酸,老魔头不在帝都,小魔头就作天作地了。 天见可怜的,拜托宰相大人稍微有点责任跟良心,回去制服小魔头吧,也好了却老皇帝的心愿! “能拖一时是一时,便是半刻也能更改命运,哎呀,出门在外,留个人情是不太容易地,”苏长望打了个哈欠,望着已成一片废墟的古宅,双眼微眯,往马车里一躺,“走,回去睡觉了!” “大人,”小敬子踌躇一下,道,“刚刚那两位的表情好吓人,怕是不能善了,咱们,还是回东沼吧。” 苏长望随手赶走一只蚊子,翻了个身,“他们报答都来不及咋么可能报仇,回东沼干什么,当爹啊?啊?我连个媳妇都没有还要去当爹,你说的可是人话?走走走,快回宫听小曲儿,再啰里叭嗦把你捆了扔回东沼!” 小敬子赶紧捂住嘴,看着慌乱不已的禁军战军,那手上提着的一把把闪亮的大刀,吓的他头皮一阵发紧,赶紧掉转马头,朝着皇宫而去。 ****** 奇怪的宅子炸了。 窦青霜看的清楚,有好几个黑影掠了进来,同赵煜他们打起来,刀光剑影当中,她手臂上被人划了一刀,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半边身子瞬间就麻了。 那刀上竟抹了毒。 窦青霜咬牙,趁这伙人打的难解难分,寻找出口,哪知一阵凌乱的罡风刮来,将她抛至半空中,落入城墙外的护河内。 护河的河水气味难闻,且冰寒刺骨,窦青霜是会水的,但她中了毒,用不上多少力气,勉强划动几下,便觉得整个身体沉重的不行。 她觉得越发难以呼吸,头也开始变的有些发沉,耳边只能听见水流的轰鸣声,河中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在头顶之上,却离她越来越远。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窦青霜脑海里的回忆像走马观灯一般飞速旋转,传闻人死之前,会瞧见自己生前最幸福的时刻,而她的脑海里却是一遍遍的播放着前世被那个男子捅死的场景,那个男子的面庞也一遍遍的清晰。 那个人仿佛从那唯一的亮光处跳进来,向她游了过来,在黑暗涌动的河底中,仿若带着镰刀的死神。 令人意外的,那男子游到她的跟前,拽住她的衣袖便往水面游去。护城河的水是死水,阻力极强,那人却似毫无压力感觉,带着她跃至岸边,将她丢上去,自己也跟着爬了上来,踉跄着走了两步,便倒在了窦青霜的面前。 窦青霜吐出口中令人作呕的河水,深呼吸几口气,自怀中摸索出一颗草药含在嘴中,待力气恢复稍许,这才转过头来,拧着眉头盯着躺在地上的男子。 正是赵煜。 他仰面躺在地上,丰神俊郎的容颜透着苍白,浑身湿透,衣袍上一处染有血迹,毫无防备的面对着她。 方才那伙人分明是因赵煜而来,怕是自己计谋的同时,别人也在利用他们的计谋来先发制人。 看赵煜他们应对的模样很是游刃有余,拿下那群人不过是时间问题,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煜竟然会来救她。 为何? 窦青霜不解。 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她走到赵煜的身前细细的观察,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上衣,却见一只彩色的鸟儿正躺在赵煜的怀里。 此时鸟儿悠然转醒,冷不丁的瞧见窦青霜冰冷的容颜,吓的跳了起来,奈何它的翅膀沾了河水沉重不已,蹦跶半天也没飞起来,跳到地上,像只走地鸡转来转去,“杀人啦,杀人啦,恶女杀人啦!” 窦青霜弹它鸟嘴,“再吵炖了你。” 彩鸟毛炸了,喉咙似被掐住一般发出咔咔的声音,像被点了穴,张着翅膀立在原地不敢动,模样滑移不已。 窦青霜继续解赵煜的上衣,直至露出那精致胸膛上的伤痕时,窦青霜也忍不住低低惊呼了一声。 他的胸前被剜了一个大洞,血淋淋的好不渗人,伤口四周隐约有丝黑气,想来是之前胸膛前中了人家毒器,赵煜下手狠,竟然生生的将那块肉给剜了。 若不处理,便是这般流血也能让他流死了。 窦青霜抬头望了四周一眼,才发现他们竟处在一处山林外围。护城河的河流湍急危险,她坠入其中感觉不到什么,实际转眼瞬间他们便被冲到了外围之处 彩鸟僵着身子凑了过来,鸟眼贼溜溜的一转,掐着语调,“心动,心动,心动~!” 窦青霜忽然伸手去抓它,彩鸟欲逃,奈何腿软,就这么被她捏在手中,只见窦青霜低笑一声,森冷异常,“我爹曾同我说过,梨国有一鸟,羽彩尾长,会人语,肉极其灵贵,医起死人而肉白骨也。” 彩鸟吓坏了,“放屁放屁它放屁!” 第十三章 死人 http://.biquxs.info/

见鸟吓坏了,再也不会乱嚼鸟舌,窦青霜将它扔至一边。 窦青霜的目光落在赵煜的身上,眉头微蹙。 躺在地上的男子紧闭着双眼,生的剑眉星目,极其俊美。她记得那日酒楼处,赵煜勾唇一笑,叫离他近的人都看的痴了,在场少女皆抚着胸口,脸蛋红扑扑的。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就想尽法子将人给救了。 可她记得清楚,男子的眼神却是异常冷漠,对自己的杀意未掩藏丝毫,赤果果的,叫人脚底发寒。 救,还是不救。 彩鸟极具灵性,跳至她的腿上,鸟嘴轻轻的啄着她手腕上的淤青处,似乎在提醒她刚刚救她的人也是这个想杀了她的人。 此处仍在南蜀地界处,若放任不管,怕是不能善了。 “算你运气好。” 窦青霜低喃一句,费力的将赵煜翻个面,仰面朝上,小心仔细的解开他的衣衫,男子精致的胸膛逐渐露了出来,同时他身上纵横交错的刀伤,箭伤,暗疽也随之呈现在窦青霜的眼前。 她心中一跳,低低吸了一口凉气。 赵煜是谁?赵亲王唯一的子嗣,南蜀公认的纨绔子弟,众星捧月的长大,掉根头发都会叫下人心疼半天,即便近日去打了仗,那也是坐在高座之上喝茶睡觉等胜利。 但他身上的这些伤痕,却分明是属于杀戮和战场才能够受的重伤。它们象征着岁月,象征着生与死,象征着无法替代的荣耀。这般可怖的疤痕,她也只在她死去的阿爹身上见过! 山林里白天黑夜温差很大,夕阳还未落下,窦青霜便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再瞧赵煜,唇角已然泛紫。 她起身,彩鸟泪眼摩挲的望着赵煜,见她起身,立即张着一双翅膀跟在她的身后,咕咕咕的哼个不停。 窦青霜没理会这只鸟,寻柴,采了把近水处长得极其茂盛的蒲草,没有火折子,只得磨石取火,好在没费多少功夫,便燃起一个小篝火堆。 火烧刀消毒,撕了足够量的蒲草绒绒,窦青霜手起刀落,极速的剜下洞口周边的暗疽,黑红色的血液带着血痂不停的涌出…… 彩鸟吓的整个鸟都不好了,抖的鸟嘴咯咯作响,一颗鸟心对窦青霜又敬又怕,却又莫名其妙的想要靠近她….. 彩鸟想原地昏死,但它要坚强,否则主子的小命如果没有了,那它的小命肯定要玩完了,瞧这火烧的贼旺,估计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将它烤熟了。 弱小无辜的湿鸟颤抖着飙方言,“熟,杀,烤,人人人,死死死,你要烧死主子哟咩~!” “你主子时日不久,何须劳我动手?”窦青霜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看着他,“他内伤未愈便新添外伤,血气凝结,随时都有可能感染。” 这深山老林虽草药众多,可惜没有工具能够煮药疗伤,若是有银针在手,倒有一丝丝痊愈的可能。 弱鸟顿时焉巴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能救,怎么,才能救。” 窦青霜被它逗乐了,手指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刀伤易治,内伤难医。好在他平日里奇珍贵药灌了不少,气虚却体壮,剜了几块肉,并不能致死。只不过没有针线缝合,只能用这蒲草绒止血结痂,他日这里便会留下难以愈合的疤痕而已。” “针,针,”弱鸟难过不已,小脑瓜里慢悠悠的转着,忽而转到什么,鸟眼一亮,费力的蹦到赵煜的腰上,鸟嘴啄着玉腰带,激动的鸟毛都炸了,“针,针,针针。” 赵煜的身材很是标准,宽肩窄腰,骨架均匀,肌肉分布均匀,一路向下的人鱼线更是惹人遐想和垂涎。 窦青霜下意识的移开目光。 湿透的走地鸟急了,鸟嘴叼着玉带的绳子甩来甩去,不一会儿便累了,四仰八叉的倒在赵煜的肚皮上喘气。 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窦青霜转过头来,眼不斜手不抖,在赵煜的腰怀处细细摸索,在他后腰处摸出一个大小包来。 小是一个绣着大片牡丹和两个鸟的粉色香囊,里面藏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和几粒黑色药丸,银针一端涂抹着可令人短暂麻痹的药物,黑色药丸则是少见的毒药。 大包里面是些银票和碎银,窦青霜将药丸和碎银收入怀中,银票放回他的身上。吃过苏长望那厮的亏,便不能再吃第二次。 赵煜是被痛醒的,忍着强烈的不适睁开双眼,刺骨的风刮过来,冻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费力的半撑着身子,低头,便瞧见自己上半身光果,胸口上有一大团白绒绒毛毛的东西覆盖着,还有一只呆鸟躺在他的肚皮上呼呼大睡。 察觉到旁边有人,赵煜转过头望去,便瞧见火堆前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瞧着好生眼熟,少顷,将人认出,眸底闪过一丝警惕,欲起身时,惊觉胳膊竟用不上力气,低眼一看,几处穴位扎着银针。 他见窦青霜起身,双手捧着树叶,在他的面前蹲下,将树叶递了过来。赵煜垂眸一看,树叶里一团绿色液体,散发着不太好闻的草药味。 赵煜眉头一皱,“这是何物?毒药?” 弱鸟醒了,张着翅膀蹦跶着跳过来,凑过去闻了闻,额前鸟毛竖起,“是啥,苦,太苦了嘞!” 窦青霜看着他,“喝了。” “你好大的胆子,”他忽然扬眉,垂下的黑发遮住他的桃花眼,只剩唇角笑意越发妖冶,“本世子这般,可是你所为?” 窦青霜道,“我来便见你这般躺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信?” “那你还问?”窦青霜冷目,声音略显干哑,隐约有一丝的讥讽,“难不成是天上的仙子见你生的好看下凡来医治你吗。” 赵煜眸底染上一丝诧异,见鬼一般,“你不怕我杀了你?” “若你愿为难一个女子,我又何惧你杀人。”窦青霜有些疲惫,盘腿坐在赵煜面前,“此药极其难寻,若我试药,便没有第二份。你的病气已行入五脏六腑,银针一拔,寒气入体,缓病难治,便是回头人参鹿茸天山雪莲供养,也难以根除。” 赵煜闻言,意味深长的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眼前少女不过十五六岁,身材瘦小,面色苍白,男子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却并没有女儿家那种矫揉造作的姿态,反而像一头尚未长大的幼狮,收起利爪,安静潜伏在黑夜中。 他忽然就来了一丝的兴趣,饶有兴趣道:“窦氏百年从军崇武,想不到竟生出个懂医术的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唬人的?” 赵煜暂且忽略自身的疼痛,目光极其挑衅,“不如我考考你,若你答的上来,那我便信你所言。若你答不上来。”他摸了摸下巴,“为难一个女子这种事情,我赵煜也不是干不出来。” 要不要直接将此人弄傻走人?窦青霜很认真的权衡利弊。 “你也会医?”窦青霜问道。 赵煜摇头,“不懂,几本医书却是看过。若你从医,说些医术没什么问题吧?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本世子的提问吗?” “医书中,《草本根》为医学基础,其训诫为何?” 窦青霜摇头,“未曾听闻。” “《百草经》?” “也未听闻。”窦青霜眉头微蹙,“银针刺穴长则不能过半个时辰,你喝还是不喝?” 赵煜挑眉,“姑娘竟会有火气?这药物是何物本世子都不知,若给姑娘,姑娘可会轻易喝下?” 短时间的相处,赵煜似乎摸清了窦青霜的一丝脾气,兴趣也越发浓烈,他们所有人似乎都小瞧了这个从乡下来的弱女子? 窦青霜懒得看他,“当归两钱,黄芩半钱,桃仁半钱…..赤药一钱,去渣滤汁,两个时辰喂服一次,共服两次,可活血祛淤,通结活络。主治伤后淤血,症见局部肿痛,腹胀,胸胁不利。此处深山野草药难寻,只得一服,若运气好能够出了这深山,四个时辰之内服下第二贴汤药,病可根治。” “若不能,”窦青霜目光在他下身一扫,语气颇为耐人寻味,“短赤,便干结等症便会长随自身,伴有痛楚。” 弱鸟满眼崇拜的看着她,叽叽喳喳,“短,短!!” 赵煜嘴角微微一抽,弹开弱鸟,肩膀无力,却是抬手稳稳的接过窦青霜手中的树叶,一仰头,便将药汁尽数喝下。 满嘴的苦涩伴着难以容忍的草药味直冲头顶,赵煜只觉眼前又晕又花,平息少许,躺了下来,懒洋洋道:“拔吧。” 窦青霜却是沉默。 赵煜受伤极重,长时间昏迷不醒,普通的寻穴定针已无法令他气血回转。于是她便用了老导师曾经教导过的针灸法刺穴,拔针过程中会有极大的痛楚,寻常人根本忍耐不住。现代医学发达,此术早已纳入古籍之中。 “会很痛,若受不住,就喊出声,憋着反而容易出事。” 赵煜单睁一只眼瞧她,神情戏谑,“动手便是。” 窦青霜放松手劲,寻着之前的顺序一根根的将银针拔了下来,她神经异常集中,拔下来的每个出血点确保无淤血之后再敷上捣烂的草药。 整个过程持续约莫一个时辰,赵煜果然无一声叫唤,甚至一丝闷哼都听不见,窦青霜抬头望去,只见他满脸豆大汗珠,面色异常苍白。 扒开眼一瞧,瞳孔不聚焦,对光发反射微弱,显然已经昏迷。 窦青霜搭脉,确定其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后,将其的衣服简单的拢好,将那几根银针消毒后仔细谨慎的收在自己的锦囊当中。 弱鸟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慌慌张张的尖叫着:“人人人,死人!” 第十四章 三人 http://.biquxs.info/

近水边的蒲草堆里躺着一个人。 风吹开窦青霜之前拔蒲草的地方,露出一双人腿,脚上穿着黑底金纹靴,靴子顶有一圈细小的珍珠。 弱鸟对发光的东西极感兴趣,奔过去一看,才发现那儿躺了一个人。 窦青霜将人翻了过来,是个熟面孔。 萧祈袂。 当日他搭着箭要一箭射死自己的场景令她印象很深刻,算是仇人。 窦青霜起身,似有感,她转过头去,却不知赵煜何时醒了过来,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她还在南蜀境地之内,无论是赵煜还是萧祈袂,都是个麻烦。 见她蹲下身查看萧祈袂伤势,赵煜目光沉了沉,窦青霜那一瞬间的冷漠他可是瞧的清清楚楚。 既然不愿,那又为何去查探萧祈袂的伤势?他不是愚笨之人,其中缘由,脑子转个弯便能想出来。 赵煜面色微沉。 这么说来,窦青霜一开始也并非想要救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可能会为难到她,所以她才暂且摒弃之前的隔阂伸手救治! 窦青霜背对着他,细细的查看萧祈袂的伤势,好在只是左腿骨折,其他并无大碍,脑袋上在什么地方碰到了,肿的老高,满脸血迹,以致昏迷不醒。 她将萧祈袂的靴子脱下,盛了河水,倒在萧祈袂的脸上腿上清洗血迹。远处的赵煜见她动作,眼角狠狠一跳,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脚上。 一双银靴完好无损的套在脚上,并没有浸湿河水的湿重感,也没有任何的不舒适感,可不知道为何,他还是下意识的闻闻自己周身,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甚至自我怀疑,他流的血可是比萧祈袂多多了,那么窦青霜是怎么清理这些血迹的?赵煜目光落在了弱鸟身上。 弱鸟傻不拉叽的趴在他的肚皮上,鸟眼满是崇拜的看着窦青霜。 赵煜收回视线。 算了,跟莫西逸一样,是个废物。 不知昏迷了多久,萧祈袂只觉疼痛欲裂,费力的睁开双眼,周身的寒气立即袭来,冻的他打了好几个冷颤。 他凝眉坐起,目光落到自己被几根木棍绑着的左腿上,伸手一摸,额头上似乎还缠着几圈布带。 一只呆鸟跳到他受伤的腿上,萧祈袂一惊,抚上腰间的利刃,吓的呆鸟炸了毛,立即跳了下去朝远处蹦哒而去:“杀人啦杀人啦!” 有人嗤声一笑,萧祈袂循声望去,微一怔:“世子?” 他的目光很快落到了篝火旁的人,目光惊诧,待看清人的面目时,他眸底瞬间变的晦暗不明,只一瞬便又亮了起来,语气低沉幽深带着一丝惊喜,“青霜姑娘……你可是青霜姑娘?” 萧祈袂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厉害,只不过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上,赵煜好整以暇的看他一眼,目光又落到了窦青霜身上。 他倒想看看,这个小丫头要如何应对? 萧祈袂的记忆逐渐回笼,他收到线人提供的消息找到窦青霜被劫持的地方,原本以为赵煜会像以往那样呆在府中不去管这种事情。 哪知赵煜竟然出现了。 皇帝年纪越大,对权势的占有欲就越重,尤其近年来他的身体越发孱弱就越引起他的恐慌,明里暗里将以往发出去的权势收回来不说,还暗地里遍寻名医来给他治病续命。 然皇帝怕天下百姓悠悠众口的指责,于是便扶持他这么个忠臣出来,替他揽权。这么些年,萧祈袂一直都做的很好。 唯一一次栽的跟头便是塔达干战役。他听了自己老母亲的话,没有去战场,便宜了赵煜。 好在赵煜是个纨绔子弟,便是立了大功也不成气候,老皇帝并没有怪罪多少。 如今,他唯一的转机便是这个窦氏孤女窦青霜,只要得到她,那么窦氏兵权自然而然的就会从姜尘宁的手上转到他的手上,再交给皇帝。 那么他的地位,就会更上一层楼了。 京城里的流言已经越传越离谱,来的时候,甚至都能听说其实赵煜跟窦青霜是暗地里的一对,皇帝赐婚,欲棒打鸳鸯。 萧祈袂哪能忍? 他知自己品貌非凡,清新俊逸,是京城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夫君,语调不同以往的温柔,夹着一丝谴责:“那日萧某并不知姑娘身份,差点误伤了姑娘。如今青霜姑娘宽以待人,萧某实为愧疚!” 他话说的漂亮,目光微勾,电的叫人心痒,语调诚恳,若寻常女子所见,早已倾心不已,投入他的怀中。 窦青霜握着根湿木棍,将火挑旺了几分,目光顺着青烟望向夜空,“不值一提,萧统领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两位有没有想过,我这火燃了许久,也没见两位的属下寻来,两位是否有印象,知此地为何处?” 萧祈袂一怔,恭维的话噎在了嗓子里,赵煜唇角一勾,倒是懒洋洋的侧躺在地上,狭长冷眸缓缓环视一周,淡然道:“护城河内分三层,京城为最里层,外围为最外层。外围离边关不过数百里地,四周高山险壁,常年处在风沙之中。这里青山绿水,气候宜人,该是第二层的南都。” 萧祈袂了然,南都这个地方既不靠南也不靠北,通货并不发达。这里的百姓子民,多数是南蜀征战他国而逃难过来的流浪百姓。 他们只求庇佑,并非南蜀子民,于是并不被允许进入南蜀京城当中,但南蜀的边关却可保他们子子孙孙一世平安。 于是这些人便在南都生存了下来。 对于萧祈袂他们来说,这里等于是蛮荒之地,没想到顺着河流到了这么一个地方。难怪禁军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们! 萧祈袂压着内心的不耐烦,对窦青霜柔笑道:“青霜姑娘放心,南都虽远,却也有禁军副统领管辖,界时定会护送姑娘回京。” 赵煜对他这股子殷勤劲没眼看,干脆转过头去,好整以暇的看着窦青霜,“深山远林,劳烦你一个弱女子带着我们两个大男人了。”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劳累一介弱女子?”萧祈袂眉头微皱,“世子,青霜姑娘救治我们必定花费了很多精力,作为男子,哪能再让青霜姑娘这般好的女子再受劳累?青霜姑娘,我的腿行走并无大碍,不会拖累于你。” “若你累了,”萧祈袂沉默一会儿,目光温柔,“萧某的肩膀尚有力气,青霜姑娘可挽着萧某,可省很多力气。” “哦~?”赵煜邪性一笑,竟张开双臂,嘲笑道:“本世子身子柔弱不能自理,也一并劳烦萧统领背一下。放心,回去之后,本世子定然要在皇伯父面前夸赞你一番!” “世子,”萧祈袂嘴角微微一抽,“您请自重。” “医者父母心,本世子绝对相信青霜姑娘是不会眼见着本世子受苦的,”赵煜支着下巴,逗弄着弱鸟的小脑袋,“青霜姑娘,你说是吧?”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坐在篝火前的女子。 窦青霜不知何时拽了一把草围在四周,安心的躺在火前,凤眸微眯,“更深露重,山林瘴气漫延,找不找得到路不说,埋伏在四周的丛林野兽倒是不少,两位若是有兴趣,可结伴同行,我便不奉陪了。” 萧祈袂和赵煜被噎的一时无语。 “青霜姑娘说的有理,”萧祈袂微微一笑,抹去尴尬,拖着一条废腿,走到窦青霜身边不远处坐下,拿起一根棍子挑旺火堆,“姑娘放心睡吧,今晚我会守夜,便是拼着性命,也会护青霜姑娘周全。” 此处虽是山林,山壁却并不挺拔,且林中鲜有灌木,多为野生草药,此处并非猛兽寄居之地,有的只是鸟兽虫鱼,毒蛇猛禽之类。 所以她寻了些驱虫蛇的草药放在身边,既然有人为她守夜,她也懒得去矫情,顺势就接下了萧祈袂的殷勤。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安稳觉竟然是在山林中度过。 静谧的山林中,伴着燃烧的火柴噼叭声,窦青霜平稳的呼吸声逐渐传来。 良久。 赵煜不敢置信的看着睡着的窦青霜,心里对她的认知似乎又刷新了新高度,他怀里的弱鸟悄摸的奔过去,将头扎进窦青霜的怀里,一同睡去。 “世子也对青霜姑娘有意?”萧祈袂忽然开口。 赵煜望向他。 萧祈袂的眸底映着火光,他腿上的伤口在刚才的拖动中裂开了,鲜血渗满了他的裤角,他自怀中掏出一块手帕,紧紧的捂住,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来,“皇上已为臣和青霜姑娘赐婚,世子若为报答,还望顾及青霜姑娘的名声。” “青霜姑娘单纯豁达,或许并不会将救世子于危难之中的事情记在心上。” 赵煜寻了个石头靠背,长眸微眯,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在教本世子做事?” “萧祈袂不敢,”萧祈袂迎向他的目光,似并不畏惧赵煜眸底隐约的杀意,“自古女子名节极为重要,若世子念青霜姑娘一丝恩情,便不要将今日的事情,告知天下人。待萧某与青霜姑娘完婚,萧某必亲自登门谢罪。” “谢罪,你谢个什么东西,”赵煜唇角讥讽,目光却是懒得再看他,剑眉微挑,俊美异常,“本世子可没听过皇伯父下旨,要将窦青霜赐婚于你。” “不过是口头一应,尚未下旨封府,就这么上赶着领旨去了?”赵煜打了个哈欠,“萧氏祖祠四代才培养出来的统领,果然与众不同,本世子佩服,佩服。” 这是在说他不要脸。 萧祈袂脸都黑了。 皇帝赐婚,的确只是跟皇后提了那么一嘴,与皇后同好的夫人出了宫门便将这消息传遍了整个太太圈,萧母自然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在打听到窦青霜的身份背景之后,这才急匆匆的找到萧祈袂。 用萧母的话来说,萧祈袂这种难得一见的英年才俊,怎么也得配个公主,那窦青霜算个什么东西,在萧母眼里,连个烧火丫鬟都不如! 在萧母的哭闹下,萧祈袂进宫探老皇帝的口风,果然在老皇帝的口中印证了萧母所听到的流言。 老皇帝的确是有意将窦青霜赐婚与他。 萧祈袂受的打击可不小,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老皇帝,只得揣着心事回了萧府,在想着趁着机会将这个婚事给取消掉。 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放手的理由? 现在反而老皇帝没有明确下旨赐婚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所以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弥补过失,也借此机会,想让老皇帝下旨。如今获得窦青霜倾心的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他又怎能不珍惜? 第十五章 筹码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睡了个安安稳稳的好觉,一觉醒来,阳光透过雨露折射在她的脸上,鼻息里满是绿草的清香味,干净舒适。 萧祈袂和赵煜就没那么舒爽了。 没有柔软的棉被,舒适的檀香,赵煜是万分不习惯,辗转反侧怎么都寻不到一个舒心的睡姿,一个晚上下来,露出的肌肤上满是虫蚊叮咬的痕迹。 萧祈袂好不到哪里去,他原本是打算趁此机会与窦青霜促膝长谈,寻机会展现自己的保护欲,哪知窦青霜如同睡自家卧室一般,没有任何不适与害怕。 他总得想些办法讨好窦青霜,于是想要趁着天蒙蒙亮的功夫去捞个鱼,却不小心泥足深陷,差点又跌回河中,欲去摘个野果寻个野兔,却见这林中野果大多在高树之上,他一条腿还瘸着,万般不可能爬的上去,更别说去追一只兔子。 于是窦青霜醒过来的时候,便瞧见两幅怨念极深的面孔,盯着他们双目下的两团青灰,若有所思。 弱鸟从远处飞来,嘴里叼着一颗紫深野果,颤颤巍巍的落进窦青霜怀中,将野果放进她的手掌中心,“果,吃果。” 窦青霜见它一边打嗝一边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忍俊不禁,这果子定是无毒味美,叫这小家伙贪嘴吃多,差点飞不起来。 将果子丢进嘴里,果浆即刻在嘴里爆开,如她所想,果然鲜美无比。 萧祈袂见自己竟还没有一只鸟管用,只觉得尴尬,脸都有些黑了。赵煜却是嗤笑一声,无视萧祈袂阴沉的目光,盯着弱鸟幽幽道,“这只鸟嘴巴极其刁钻,平日里山珍海味吃了不少,想必肉质很是鲜美,不如烤了它,绝比这山中野果价值百倍。” 弱岛打了个激灵,躲进窦青霜的衣袖里瑟瑟发抖,鸟嘴似两片竹板急速的打着拍,竟飙出完整人语,“会寻野鸡野兔!” “这鸟竟会人语,当是神奇,必是心服于青霜姑娘,才会这般有灵性,”萧祈袂站直身子,看起来尽量没那么狼狈,伸手想要逗弱鸟,“灵鸟,你说是也不是?” 弱鸟脑袋一缩,眨巴着鸟眼疑惑的看着他,鸟嘴发出咕咕的声音,乍一听似乎是在骂人,转而眼巴巴的盯着窦青霜。 窦青霜在鸟头上轻点,“飞到空中瞧瞧出去的山路,若寻不到,便不用飞下来了。” 弱鸟登时整个鸟都不好了,鸟毛都耸拉了下来,可怜巴巴的朝赵煜望去,却见前主子无声的露出一抹笑来。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泄在他身后,晨光将他一双狭长凤眼衬得眼波潋滟,破碎狼狈的锦衣华服随着他唇角的笑意变得流光溢彩了起来。 弱鸟脑海一片空白,盯着赵煜自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丢入嘴中,贝齿森白,似在嚼它的头盖骨。 “咻!” 鸟入长空,拖着肥胖的身子寻路。 窦青霜在它后面跟着,萧祈袂受伤的腿疼痛起来,加上昨日一夜未眠,整个人便有些恍惚,窦青霜回头看他一眼,捡了根枯枝给他当拐杖用,萧祈袂甚是感动,心下竟生出几分敬佩,“即便是山中猎人遇到这般险境,怕也是如无头苍蝇般毫无头绪,青霜姑娘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胆魄,叫祈袂好生敬佩。” 窦青霜未回话,萧祈袂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见她时不时的停下来拽株草塞入怀中,忍不住道:“姑娘,这是在做甚?” 赵煜眉峰微挑,“萧大人这都看不出来?亏你还是禁军五千的统领大人,草木同草药都分辨不出来么?” “世子笑话了,”萧祈袂脸上保持着微笑,在窦青霜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冷的吓人,“寻常草药倒识些,青霜姑娘手上的就不知是何类别了。” “也是,到底是没出去打过仗的人,不识草木不是你的错。”赵煜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迎上萧祈袂阴沉的目光,笑道:“若不是此次行军战场,本世子怕是同萧大人般,毫无见识。” 被人总戳痛处,萧祈袂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深呼吸几口气,淡声道:“世子说不出个一二,想来也不识。青霜姑娘,祈袂不才,想要向姑娘讨教这是何草药?” “萧大人这是想从医啊。”赵煜笑意略深,“本世子若未记差,萧大人今年贵庚二十有三,早已过了学习的年纪了吧。青霜姑娘今年不过刚满十七,自己都过了年岁,医术怕只是习惯所然,医书都记不得,萧大人还是别强人所难了。” 这话,就算是窦青霜性情再冷漠,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抽,目光忍不住望过去,却见赵煜笑的异常灿烂。 她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萧祈袂脸色青黑交加,特意在他年纪上咬牙切齿,这是拐着弯的说他们之间不合适,如果被窦青霜放在心上了…… 想到老皇帝的那张怒脸,萧祈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窦青霜势在必得,上前一步道:“世子说的有理。不过萧某坚信,日后青霜姑娘教导在下医术的时间多的是,不急一时,只不过我的腿,似乎比之前还要痛了,下山之后,便劳烦青霜姑娘帮萧某医看一下。” 萧祈袂嗓音压低,磁性迷人,似有小虫子般在人的心上挠痒痒,属实有些受不住。然而窦青霜压根就没回头,甚至连气息都没变,目光紧紧的跟在弱鸟的身后。 赵煜忽然低咳一声,伸手捂住胸口,面色一阵发白,窦青霜转过头,三两步走了过来,伸手搭脉,眉头轻蹙,目光骤然变的冰冷。 此时他的脉象紊乱,气血倒流,原本已愈合的经脉出现凝结淤堵,这明显就是强行逆转的结果。 “你不命了?” 萧祈袂脸黑的不行,之前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窦青霜都无动于衷,然而赵煜只是哼了一声,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就去搭脉。 什么意思,难道窦青霜对赵煜有意? 他阴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果然见赵煜唇角勾起一抹笑来,见他望过来,答非所问道:“哎,我可没萧大人这般好命,渴了饿了病了,都有月盈姑娘衣不解带夜不寐的照顾。青霜姑娘,你可要多照顾本世子些,不然,本世子娇生惯养的,指不定哪个时刻就去见本世子那死去的爹了。” 窦青霜眉头皱的更狠了,盯着赵煜的目光有些不善,越发觉得有这两个人在身边实在是太过于麻烦。 想法太过于激烈,窦青霜衣袖微微一动,很是认真的盯着两个人的脖子看,思考着哪里下针会比较方便。 那目光太过于黑暗直接,仿若被一头野兽盯上,萧祈袂莫名觉得胆寒,立即道:“世子莫要乱说。月盈姑娘虽身至青楼之中,却是卖艺不卖身。我与月盈姑娘也不过是相识一场,万万没有什么衣不解带之故,我等男儿身倒没什么,月盈姑娘的清白却是毁不得。” “青霜姑娘,你不要介意,我去醉听轩乃是为了查案,与月盈姑娘相识,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萧祈袂一瘸一拐的站到窦青霜的面前,很是认真,“萧某此生只同心爱之人携手一生,一直洁身自好,青霜姑娘若是觉得不信,可随时去京城内打听。” 赵煜道,“打听到月盈姑娘在萧府度过一夜么?” “世子!”萧祈袂皱着眉,对眼前这纨绔子弟算是忍到了极点,说白了像赵煜这样人除了有身份之外,权势这类根本就沾不到边,以后见了面,谁的地位高还不一定。是以,他觉得此时并不需要客气,“你这般污蔑于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污蔑,”赵煜倏地冷笑一声,捻着根野草,细细的端详摩挲,指尖掐出绿汁来,随手一场,视线扫了过来,叫人心口发凉,“你也配?” 萧祈袂只觉心口一窒,目光却是再也不敢看赵煜一分,落到了一直不说话的窦青霜身上。 却见窦青霜眉头紧锁,视线紧紧的望向他的后前方,萧祈袂转头望去,却见丈许高的山坡上,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衣着朴素,身形高挑偏瘦,面上紧紧的裹着一条灰蒙蒙的布,迎着风站了一会儿,忽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声音沙哑怪异,难听至极。 弱鸟吓的一个激灵,半空中差点抽筋,直直的坠落至地上翻了几个跟头,连飞带跑的爬上窦青霜的肩膀了,“吓死鸟了,吓死鸟了!!” 夭寿噢!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喂,吓死鸟了喂。 “阿爹!阿娘,女儿不孝,来世再见!!” 女子喊了一句,忽然张开双臂,猛的向前一跃,直直的向坡下而跳。那山坡虽不高,遍地都是恶石险渠,若坠下,女子必死无疑。 窦青霜双眼不自觉的睁大,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萧祈袂见她如此,咬着牙,提起一口气向着那落下的女子掠去。 自己未有妾室是真,月盈同自己的那些风花雪月也是真,他日就算窦青霜去查,想到今日不顾一切帮着她的自己,怕只剩下是感动,对那些也就毫不在意了! 虽有皇帝赐旨,但萧祈袂总不能觉得心安,如今哪怕一丁点的机会,他也要加大窦青霜心悦自己的筹码! 第十六章 病疫 http://.biquxs.info/

女子抱着必死的决心。 半空中只觉周遭有股令人沉迷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坠落的身子被抱住,她睁眼一瞧,便见一丰神俊郎的男子正似情深的瞧着自己。 原来地府里的恶鬼竟这般貌美,女子感觉一阵的幸福,她这般悲惨的人生在最后一刻,总归是得到了好的归宿。 便是忌日无人来扫墓烧纸,也觉得死而无憾了。 见人晕了,萧祈袂心中一惊,赶紧探手在女子脉搏上一搭,好在还脉搏还跳动着,只不过气息异常微弱而已。 只要没死就行! 萧祈袂刚松一口气,赵煜瞧了一眼,唇角露出似笑非笑的孤度,“萧大人不觉得奇怪?若真心寻死,哪会寻这么个土坡。” 萧祈袂面色一凛。 他们虽并非身居要职,但身份地位却是不低,京城公子哥儿之间的争斗也不休,明里暗里的暗算从来就没有停过。 在京城当中,有暗卫在他们四周保卫着不必担忧什么,但这竟然成为了可怕的习惯,乃至到这深山老林,自己竟开始放松了警惕! “该是她没力气爬了。”窦青霜蹲下身子,拉下包括在女子头部的布,瞧见她面上分布不均匀的瘀斑,心中微微一惊,看向萧祈袂,“你将她平躺着放下。” 萧祈袂正瞪着赵煜。 窦青霜的插话让他脑子瞬间转过弯来,赵煜方才的话,分明就是想要令自己出丑,如果真将这个女子扔下了,那在窦青霜的眼里,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赵煜这个纨绔子弟,着实讨厌! “没关系,地面上暗石较多,若不小心伤了这个女子,那多不好,”萧祈袂微微一笑,沾满灰尘的脸显衬得他的牙异常的白,又做出一副很是关心的模样,“青霜姑娘,这位姑娘可是得了什么急病?” 赵煜逗着弱鸟,“萧大人对这女子倒是关心很,莫非,这女子对萧大人有何不同?” 弱鸟甩着脑袋,“不同,不同?” “世子说笑了,萧某不过是看女子可怜。哎,现世正当乱世,百姓最受苦难。”萧祈袂眉头拧的紧,有一丝的愁容,“若非逼到绝境,又有哪个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青霜姑娘,你看这姑娘,可有什么不妥与难处。若可以,我们便可以帮帮。” “萧大人都是泥菩萨了过河自身难保,竟还有这般脆性,”赵煜拍了拍手,竟撩开袍子在窦青霜旁边蹲下,意味深长道:“日后必定是国之栋梁,嗯,瘸腿的栋梁。窦家丫头,你便应了萧大人的这片心意,给这位姑娘瞧瞧吧。” 萧祈袂嘴角狠狠一抖,脸更黑了。 自古有瑕疵者,皆不可担任朝廷重任,别说瘸了一条腿,便是面上有条疤都不可能进得了那金銮殿的大门! 他视线落向自己的腿,原先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因为这次运气救这个女人又裂开了,鲜血混着原先的凝固的血渗透了夹着固定的木板,好似要断了一般。 萧祈袂手微微一松。 “咦?萧大人没力气了?”赵煜故作惊讶,支着下巴,目光清冷的望着他,“依本世子看,不如依了窦家丫头的意,将女子平躺下,何苦勉强。” 弱鸟略略略叫着,似在笑。 “世子多虑了,”萧祈袂汗都出来了,面上挂着笑,看向正在仔细给女子观察的窦青霜,“青霜姑娘必有法子救这姑娘。萧某是坚信的。” “她脖子淋巴结红肿,后劲处化脓,身体有不规则的低热,面部呈有瘀斑,嘴角残留泡沫血痰,恶臭,”窦青霜眉头深皱,搭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收拢成拳,“是疫病。” 赵煜脸色一变,“疫?” 萧祈袂吓的立即松开手,女子重重的倒在地上,他却跳出去好几步远的距离,伸手捂鼻,“疫!?” 从古至今,只要是关系到疫这个病情,就意味着成千上万的死者以及那可怕的根本就难以预防的传染。 这种病通常都是忽然爆发,难以根除,所以自古帝王的处理方式便是发现的那一片区域围起来,然后一把火,将圈子里所有的东西烧个一干二净。 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如今,他们竟然成了第一个接触疫者的人? 萧祈袂盯着女子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杀意。 但,会不会是诊断错误? 他很是怀疑的看着窦青霜。 一天一夜的时间令他脑子糊涂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不过十几岁的光景,而通常能诊断出疫情的医者都是六七十岁的老者,最年轻的,也不过是太医院的院首。 难道是吓唬他的? 萧祈袂语气凉了几分,“青霜姑娘确认?那我们岂不是……” “确认,”窦青霜仿若察觉不出萧祈袂嗓音的变化,自怀中摸出银针,扎于女子三处穴位之上,“疫的感染为四种。一为鼠蚤叮咬,二为呼吸、谈话、咳嗽,三为剥食患者啮齿动物的皮肉或直接接触患者的脓血或痰,四为吃了未彻底煮熟的染菌肉。以上四点均未触及,不必担忧。” 萧祈袂赶紧细细的翻看自己的双手,直至确定未有脓血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尽管不知道窦青霜嘴里说的是不是真的,小心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赵煜眉头微蹙,望着她,“你不怕?” 回忆起之前自己大言不惭却瞬间打脸的情景,萧祈袂为化尴尬,连忙道:“青霜姑娘定是有法子医治,哪会怕?” 夸人夸过了头,便是令人作呕的阿谀奉承。 赵煜无声冷笑。 “没有根治之法。”窦青霜摇头,“唯有防疫且医治患者病气,患者身体大好之后,病情方才得到控制,若恢复不好,也只能掩埋燃烧,与世隔离,亦可制止。” 尽管见识过她的医术,赵煜依旧认为那不过窦青霜读过些寻常医书,如今见她说的头头是道,来了一丝兴致,“你有药方?” 萧祈袂惊了。 药方?连院首那个老东西都不敢轻易的说自己有药方,赵煜竟然说窦青霜有药方?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仿寒麻杏甘石汤,适外感风邪,身热不解,咳逆气急,鼻煸,口渴,有汗或无汗,舌苔薄白或黄,脉滑而数者,”窦青霜面色平静,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窝投下一片阴影,“以水七升,煮麻黄去上沫……去渣,温服一升,可辛凉宣泄,寻清肺平喘,抗炎,增强机体免疫功能,抗变态反应,抗病原微生物,改善血液循环作用。” 她忽然抬眸,漆黑如鹰的瞳孔直直的盯向赵煜,语气似冰雪天地间的夹着寒风而来的冰霜,寒冷刺骨,“我背的可对?” 那一刻,赵煜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架了把寒剑。 这个世间,竟胆敢有人想杀了他。 他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逐渐放大,最后竟然向后坐在了草地上,望向她时,唇角依然带着笑,似三月暖阳,逐渐融化了河上冰霜,“本世子学识浅薄,你的药方闻所未闻,不如带去京城,问问那帮子老家伙。” “或者,”赵煜身子前倾,靠近窦青霜,语气忽然变的暧昧,“本世子替你跑一趟,也不是不可。” 萧祈袂被窦青霜一串药方弄的震惊不已,目光再三变幻,这一次,竟然罕见的没有搭话,引来赵煜有些探究的视线。 此时开口,倒彰显自己越发无知无用。 “主,主啊。”弱鸟抖着翅膀颤巍巍的跑到窦青霜的跟前,“主啊。” 赵煜意外。 这只破鸟虽会见机行事,明里暗里拍马屁的事情信手拈来,但像今天这般小心翼翼的讨好一个人,倒是第一次。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说的这些,山中可能寻到?”赵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来这女子命不是太好,有法子治,没法子医。” “原先蒲草河旁的后方有片草地,有麻黄、甘草、三七等野生草药相伴生长,”窦青霜将女子挪了个位置重新躺好,“这位姑娘病情虽浅,若无药物医治,活不了多久。能不能活下来,便看两位愿不愿意去寻草药了。” 赵煜诧异。 他又不是医者,能不能活关他什么事?再者一口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分明就是萧祈袂那个王八蛋,又跟他有何联系? 先前借着恼怒萧祈袂挑衅这位窦家小丫头,看来是被人给记在心底了。 赵煜撇嘴。 萧祈袂尴尬一笑,“青霜姑娘,萧某虽有心,但从未读过医书。寻常草药便难以分辨,更何况是野生草药?” “无妨,两位皆是人中龙凤,本事非凡,即无过目不忘的本事,也必有常人难以逾越的谋略,区区草药,何足挂齿?”窦青霜将银针细细的拔下,擦拭干净,换百位穴三穴依次扎上,“那木质茎短或成葡萄状,约莫一尺高低的便是麻黄。外皮松紧不一,表面红棕色或灰棕色,根茎呈圆柱形,表面月芽痕,断面有髓,约莫一尺至三尺,气微,味甜而特殊,便是甘草。” “两位先将这两株草药采摘些来,注意别弄坏了根及根茎。”窦青霜看着赵煜和萧祈袂阴晴不定的面孔,“我替这位姑娘,先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了。” 第十七章 医治 http://.biquxs.info/

几人在山中已过三日。 萧祈袂腿上伤势大好,已不用杵着拐杖,此时他正一动不动的趴在隐蔽的丛草坡后,屏住呼吸,盯着眼前慢悠悠寻着虫子吃的野鸡。 聚神,运气,手中尖锐的石子极速的打着旋飞过去,正中鸡头,野鸡尖叫一声,倒地身亡。 他走过去,拎起来掂掂,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抬头,望着坐在树上的赵煜,“世子倒有好雅兴。” 赵煜手里把玩着一柄精致短刃,“萧大人不也乐在其中?” “世子,萧某便不跟你打哑迷了,”萧祈袂面色微沉,“世人皆知赵亲王府有护城暗兵,本领奇大,无所不能,连皇上都忌惮三分。如今世子消失这般久,他们岂有还未找来的道理?” “还是说,他们早已寻来,只不过世子想与青霜姑娘相处,所以才让人不出现,”萧祈袂深呼吸一口气,压着心底的怨气,“恕萧某直言,青霜姑娘虽有医术傍身,不过也是弱女子一枚,长久呆在这深山老林中,怕最终会落个病根下来。倒不如早些送青霜姑娘回去,萧某担保,一定与世子公平相争!” “公平相争?”赵煜诧异,好似他说了什么惊天笑话般,“也只有你才会有这个趣味。萧大人的禁军乃皇帝钦点,传闻十年凶案半日便破,如今却迟迟未找来,本世子是否也可认为是萧大人的私心?” 萧祈袂盯着他,目光幽怨,半晌,自怀中摸出一个湿了哑火的火筒,语气无力,“萧某倒是想见到那帮子神兵兄弟,只不过事与愿为。” “巧了,”赵煜自袖中也掏出个哑火的信号筒,晃了晃,“看来本世子与萧大人注定同病相怜了。” 两个人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两人回去的时候,窦青霜正在煎药,前两日被救的女子正乖巧的坐在她的旁边,看见来人,面色一红,忙垂下头去,低声道:“青霜姐姐,都怪我,连累了你们了。” 窦青霜闻言看了两人一眼,这两日,萧祈袂和赵煜几乎从早晨斗到夜晚,互相都看对方很不顺眼,还都端着虚伪的架子打交道,窦青霜都替他们觉得累。 如今竟难得的在两人的面上看到同种丧气,窦青霜心中竟有一丝的好奇,实在想不明白是遭遇了什么,能令这两个人恼羞成怒。 杨美美低着头,不敢看几人的面色。 窦青霜将药递到她的面前,“你之前说,你是从铜村来的?” “恩,”杨美美闭上双眼,心一横,仰头将苦药喝下,怕吐出来,喝完便紧紧捂住嘴巴,直到口腔中酸苦的味道变淡,才缓声道:“琢槐山往东三十里地,便是我们铜村。” “琢槐,”赵煜沉吟一声,目光眺向远方,神色有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沉寂,“隔江便是北炽。” “公子说的是。”杨美美飞速看他一眼,又垂下头,“我们祖上便是从北炽渡过来的难民,我爷爷说,求助我们的是一位大将军,命手下开辟了一个山峦,便让我们的祖上住在那里,一直延续到今日。” 虽然眼前几人衣衫褴褛,但气度非凡,尤其是眼前这位姓赵的公子,分明长着比女子还要美艳几分的面庞,目光却冷的可怕,叫人望上一眼,便会做一个月的噩梦。 萧公子就温润多了,且身上若有似无的散发着贵气,还是将自己救下来的救命恩人。 杨美美的脸瞬间红了几分。 “大将军,”萧祈袂似乎想到什么,看向赵煜,“南蜀自开辟以来,除窦将军被授名誉之外,便只有赵亲王了。倒不想,这是场善缘。” 善缘? 赵煜心中冷笑,未作多言。 萧祈袂顿觉无趣,他有的时候实在是想不明白,赵煜的父亲位高权重,南蜀上下百姓都尊敬不已,威名更是震慑周边列国,京城中但凡沾点远方亲戚的,都备有荣誉感。 偏偏赵煜却极不喜别人提及,曾有人在他面前开玩笑,当天晚上,这个开玩笑的人便再也不见踪影。 论权势,无人比得过皇家。论荣宠,却无人能够比得过赵煜。 无论他犯下多少事情,都会被轻易的原谅,而且皇帝还生怕对赵煜不够好,每段时间便会送去四周列国上贡而来的新鲜玩意儿送到赵亲王府上。 萧祈袂很是妒忌,但却没办法。 杨美美不懂其中含义,只要萧祈袂说的,她便点头,“我们一直都勤勤恳恳的生活着,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上就有一种奇怪的病。” 她似想到什么惊恐的事情,双臂抱住抖的厉害的身子,声音颤抖道:“原先大家都只是觉得身子不利索,过不了几日,便会忽然晕倒在家中,等发现时,全身早已溃烂,污血流的满地都是。后来去过死人家里的人,不出几日,也会病状相同的死掉。” 窦青霜眉头紧皱,“病情有多久了?” “一月有余,”杨美美眼泪流了下来,她的脖颈缠绕着布条,点点血迹逐渐渗透扩散出来,“来村中医治的大夫说,是种蛊毒。” 窦青霜微怔,“蛊?” “正是。”杨美美抹了把眼泪,“具体的我也不知晓,但村中人在吃了大夫给的药之后,的确在好转。” “但那汤药药引极其难寻,要十串铜钱一碗,”杨美美声音哽咽,“我们一家五口,每人十串,便是四十串铜钱。阿爹年迈,家中一年才不过三十串铜钱,哪里救得下那么多人。” “为了救两位弟弟,母亲上半月,还寻了死…”杨美美眼泪大颗颗掉落,浸湿了鞋尖的地面,“我便求阿爹将我打卖,可是,没想到,我也中了寻蛊毒。” 她身上的蛊毒越来越严重,家中有男子才能支撑起来,她这么个女儿身,卖又卖不出去,嫁又不可能有人要个染病的,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杨美美似乎想起来什么般,双膝跪下,“青霜姐姐,您既可医好我,便一定能够医好我的父母,我求您,只要您救美美家的弟弟和父母,美美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求求您了!”杨美美重重的磕头,不一会儿,额前便一片血迹。 “真是可怜,”萧祈袂感慨,“难道当地的府衙无所作为?” 杨美美连连摇头,“我们得了会使人变为傀儡的蛊毒,官老爷怕祸及其他百姓,便将铜村给围了起来。大夫便是官老爷请来的神医,专门为我们治病。” “但药引太过珍贵,官老爷说了,我们喝的汤药,都是要皇上亲自下旨才能得到的,”杨美美声音小了下去,“我阿爹说,官老爷也很是不易,为了我们,经常被京城里的大官们给刁难呢!” 赵煜杨眉,“在京城这么久,倒是从未听说过此事。萧大人可听过?” 萧祈袂摇了摇头。 两人瞬间明了。 哪有什么官老爷为了他们去京城苦苦寻药,怕是这位官老爷嫌麻烦,才编了这么个谎言骗他们吧。 至于目的么,估计是想趁此机会,在这些可怜的村民身上,大捞一笔。 听到‘大人’二字,杨美美更加确定眼前几人身份非富即贵,难怪眼前的这位女子能够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给治好! “青霜姐姐,”杨美美匍匐在地,行了大礼,“青霜姐姐,我二弟今年八岁,三弟今年才两岁,阿爹早些年伤了腰,娘亲也瞎了一只眼,光是活着,便拼上了全家人的性命。美美知道药引珍贵,美美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美美的命不值钱,但只要青霜姐姐救救家里人,无论什么,美美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必定帮青霜姐姐达成所愿。” 她说的悲戚,引得弱鸟都起了怜悯之心,小脑袋蹭着窦青霜的手掌心,似乎也在帮这个小女子说情一般。 良久,窦青霜缓声开口,“我要你性命也没什么用。你这病,光是求我也没有什么用,药量相同,能不能活下去,还是看个人的造化。” 杨美美抬起头,眼泪在她脸颊下留下数条痕迹,露出她原本白皙的面庞,湿漉漉的眸子像受了惊的幼鹿,“大夫说,说用药十五日,蛊便会从体内排出,人也会好起来的,不会留下任何的病根。” “难道你就没想到,这是骗你的?”赵煜抱着双臂道。 “骗?”杨美美下意识的看向萧祈袂。 萧祈袂被她这眼神一看,意志竟有一丝支援,下意识点头道:“青霜姑娘医术超凡,她能诊断出寻常大夫所寻诊断不出来的疑难杂症。或许你们官老爷请来的大夫,误将重症当轻症。” “什么,”杨美美对萧祈袂的话信上几分,喃喃道:“可是阿爹说,那可是皇上下旨要宣进宫的大夫啊。” 但是,五十串铜钱他们是万万担负不起的! 杨美美心一横,“美美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官家的事情我也搞不懂,我只知道青霜姐姐医术高明,能治我病,求青霜姐姐救命!” 宣进宫? 萧祈袂面色微妙,看向赵煜,却见后者面色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一心逗弄着窦青霜掌心中的呆鸟。 看来铜村的那个大夫,还有些来头。 也难怪那官老爷如此胆大妄为,有皇上的旨意在,倒没人敢拿那大夫怎么样。 即便是误诊。 弱鸟被赵煜逗的不耐烦,敢怒不敢言,只得努力的往窦青霜的怀里缩,力求窦青霜能够救她于水火之中。 “医治可以,但你要为我做几件事情,”窦青霜安抚的摸着呆鸟,抬眸望着杨美美,“你可愿意?” 第十八章 村落 http://.biquxs.info/

“愿意愿意,”杨美美向前两步,只差将一颗真心掏出来给她看,“别说几件,便是上百件上万件我也愿意!” 窦青霜唇角勾了一下,面色柔和几分,“你对此山可熟悉?” “熟悉的,”杨美美点头,面色泛红,有些窘迫,“一到冬天,家里没有多余的稻谷粮食,阿爹便会带着我跟二弟上山寻些野菜野味充饥。后来阿爹的腿受了伤,我担忧二弟上山会受伤,便常年是我自己过来。” “恩,你将我们带到你们村里,而后每一日,你都替我寻十株草药回来。”窦青霜看着她的眼睛,“每日清晨晾晒,研磨,分散装瓶,切不可记错,也不可装错,你可能做到?” “能的,可以的!”杨美美迫不及待,“我自幼便帮衬家中劳务,粗活我最适应了,姐姐放心交由我。” 晒药,研磨,听起来虽然简单,但最需人的心细,一个分岔,将会前功尽弃。但是,说不定能够趁此机会,远离这里。 窦青霜余光瞥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人。萧祈袂正拧着眉头处理打来的野鸡,赵煜在一边嘲讽他的做作,两人依旧是那么不对盘。 几人稍作休息,窦青霜等人便跟着杨美美出山,萧祈袂在山下买下一辆牛车,几人坐在草堆上,沿着琢槐山一直往东行使。 天色渐暗,途径一条宽阔河流往下三里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铜村,这里群山环绕,风中摇曳着丈许高的虎尾草,将山窝里的村落与外界隔离开来。 窦青霜跳下牛车,不远处隐约能瞧见佩戴着长刀的士兵簇拥在一起作乐,两团篝火将四周映出红光。 “这儿不能走,”杨美美拉住窦青霜,躲到一边的长尾草后面,神色紧张,“官老爷担忧村中人不听话跑出去,便下了命令,一经发现,便罚白银三两。” 那对于他们普通百姓来说,无疑是天价,没有银钱,便要去充军。两个弟弟太小了,拉他们出去,等于是去让他们送死! 赵煜嗤笑,“这官老爷倒是有点儿意思。” 贪的明目张胆,丧心病狂。 杨美美带着几人钻进丛林当中,寻到一条极其难走的野路,在半路之上,还发现了一具腐烂的尸首,吓的杨美美差点惊呼出来,可有那么一瞬间,杨美美觉得尸首衣着很是眼熟,凑近一瞧,哭出声来,“是二牛哥。十来天前,他跟我说出去寻些吃的,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没想到,没想到….这要二牛的阿娘要怎么活下去啊!” 赵煜抬手捂住口鼻,凑近窦青霜,“可是你所说的疫病而死?” 窦青霜微微点头。 尸首还未完全腐烂的皮肤上,可以很清晰看出瘀斑、发绀、坏死的状况,且衣服有大片黑色结块印迹,分明是皮肤广泛出血引致。 想必这二牛是觉察出自己患了病,不忍连累自家老母亲,才骗杨美美说出来找吃的,实际上就是找个地方等死。 窦青霜的目光落在尸首的手腕上,手腕上却是有几圈深色血痕,腿脚折叠方向也非常人,死状甚是奇怪。 “真是可怜。”萧祈袂都觉得眼前的场景太过于惨烈,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杨美美哭了会儿,越发关心家人,急切的带着众人朝着偏僻的小村落潜去,从一条极其破败的路拐进一家院子。 院子里残存不堪,装载农作物的用具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各处,屋顶是厚厚的草堆,家徒四壁,墙洞漏风。 一瘦弱的小小孩童套着件宽大的旧衣服,环抱一个缺了口的罐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蹲下,将罐子里的发黑的污水倒到院子里。 “三宝!”杨美美声音嘶哑,跑过去一把将小小孩童抱在怀里,痛哭起来。 “姐姐,姐姐?”杨三宝努力的抬起头,病弱膜黄的面上露出一抹极其灿烂的笑来,下一秒却是哭喊出声,“你去哪里了!阿爹,阿爹说你死了,我不信的,阿姐,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姐弟俩越哭越凶,屋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阿美,是阿美回来了?”那声音转成哭腔,“阿美啊,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女儿!” “阿娘,”杨美美抹了把眼泪,奔过去跪在窦青霜面前,“青霜姐姐,求求你,救救我阿爹阿娘。” 杨三宝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和好奇,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转,跑到杨美美的身后,“阿姐,这几位是神仙吗?” 杨美美边哭边点头。 窦青霜转头看向身后两人,“为避免感染,二位还是不要跟我进去了。” 萧祈袂正有此意,忙不迭的点头。 瞧见山林里的那具尸体,就已经给他带来极大的阴影了,如果不是禁军还没有找来,他是根本就不愿意跟着窦青霜来到这个院子。 女人就是麻烦,凭白的就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菩萨尽,出了山他们尽快回到京城不就好了,为什么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萧祈袂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小萝卜丁,过来,”赵煜面色看上去倒未有什么不同,自袖口中摸出一个鸡腿,“说些爷感兴趣的,这鸡腿便给你。” 杨三宝的口水唰的一下滋出来了。 …… …… 屋内。 躺在破烂床榻上的杨母见到杨美美,哭的声音都哑了,伸出手臂,杨美美立即扑进杨母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瘸了腿的杨父坐在另一头的炕上,怀里搂着一个同样瘦弱的孩子,面色苍白,他努力睁开双眼,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喊姐姐。 屋内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唯一的桌子少了一条桌腿,靠在墙边上,桌上放着一个缺口的空碗,散发着一股草药味。 窦青霜走过去,手指沾了些碗底的草药闻了闻,面色微沉。 草药渣里只有野菊,地丁,蒲公英三种草药,这是最为寻常的清热解毒茶,且药量不足,只能抵制吹风轻寒。 窦青霜的手被杨美美抓住,拉到杨母面前,“阿娘,我的病便是青霜姐姐治好的!你快让她给你看看!” 杨母睁着浑浊的双眼,见眼前的姑娘极其瘦弱,年纪看起来同自己的女儿相差无几,一时之间哑口,与杨父对望。 杨父深觉尴尬,觉得自己的女儿病糊涂了,就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如何能治得了蛊?但又不好驳自家女儿的面子,只得转移话题道:“阿美,你莫要担忧,官大夫说你阿娘的病已经不用治了,过几日便好,二宝也喝了药,估摸过不了几日便会好了!” 至于女儿的病莫名的好了,杨父认为大概是女儿只是受了蛊的影响才会出现假病的状态,不跟他们接触,出去几日也就自己好了! 至于眼前的这位姑娘…… 杨父没有深想下去,只得道:“这位姑娘估计渴了饿了,家里还有些米粮,你拿去煮些米粥。” 家里已经好几日都没揭开锅了,躺在杨父怀里的杨二宝瞪大了双眼,露出渴望的神情,见他这般有神采,杨父极其高兴。 官大夫的话没错,再过几日,他们家里也就快要好了! 杨家一家倒是个心肠不错的,窦青霜收回视线,转身便向屋外走去,杨美美急了,撇下家人忙追了出去,拉住她的手,“青霜姐姐,对,对不起!阿爹阿娘不是那个意思,他们只是没见识过,您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一定要救救他们!” 为了官大夫的药,家里能变卖的都变卖了,但还有一段根治的时间,这段时间的药钱,他们便是折了全家人的性命,都不可能凑出来的。 不过两日时间,她的病情基本好转,全身都有力气了,感觉从未有过的舒畅石壁,这更使杨美美坚信,村里人得的是疫病,根本就不是官大夫说的什么蛊。 “那几味草药可还记得?”窦青霜未接她的话,淡淡的,仿佛对方才杨家所言并未放在心上,“可会煎制?” “记得,记得!”杨美美忙从袖口中摸出几株草药,“青霜姐姐说的我便记在心里,路上只要瞧见这几株草药,便会摘下收好。” “按照我煎的法子,为你父母煎制,”窦青霜挽起衣袖,蹲下身,目光在杨二宝方才倒污水的地方细细探索,“熬好之后,三餐送服。” 杨美美赶紧去了。 杨母自窗户前看着女儿忙来忙去的,心中不忍,对着坐在床榻上的杨父道:“冤家,你说,这可怎么办?” “任她折腾吧,也是一片孝心。”杨父轻轻的拍着杨二宝的背,细细的替他擦去额头上汗,“那小姑娘怕也是逃难来的,为了填饱肚子的可怜孩子而已,她说什么,我们听着便是。不过过两日,官大夫的药便要送来了,家中的十串铜钱可还准备好了?” “哎,都在呢!”杨母蹲下身,掀开桌角下的一块石头,小心翼翼的挖出一个灰蒙蒙的包裹,面上露出一抹笑来,“上次官大夫说了,二宝再差一碗药,便可痊愈了。” “好,好!”杨父抹着泪花,他忽觉脖颈处奇痒,伸手挠了挠,刹那间刺痒难耐,还伴有一股恶臭,他拼命忍了下来,神色如常,“将它藏好,三宝调皮,会将它藏到其他地方去。” 正说着,杨美美端着汤药走了进来,她满头大汗,面庞虽瘦弱,面色却是微微红润,“阿爹,阿娘,来喝药吧!” “好好好,你放在那里,”杨母赶紧将药碗端了过来,心疼的摸摸杨美美的脸,“我阿美辛苦了,你带来的那个姑娘怕是肚子饿坏了,你赶紧去给她煮些吃的吧!” “恩!”杨美美露出一抹笑来,转身跑了出去。 直到杨美美身影没入厨房之中,杨母才叹息一声,与杨父对视一眼,转身将中药倒进了墙角缝中。 第十九章 哀求 http://.biquxs.info/

杨母倒完药,转过身,忽然发现窦青霜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着实吓了一跳,低呼一声,拍着胸脯,见她目光盯着自己手里空了的药碗,尴尬一笑道:“这,这,二宝方才喝过药不久,再也喝不下第二碗了,这药,凉了怕是就没用了,所以,这个,窦姑娘,你,你别见怪啊!” “见怪?”窦青霜收回目光,将银针缓缓的收回自己的锦包中,“我向来不救治不惜命之人。你不喝药,无非是认为这药连寻常药都算不上,不喝便不喝,你又何必说的如此勉强。” “这,”杨母与杨父对望一眼,面上有些不开心,“姑娘这话说的,老身岂是这般人?这不是,不想浪费你的一番好意。” 窦青霜转身便走,撞见跑进来的杨美美,“米下锅了,一会儿便可以吃了。青霜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不太开心?” “阿美,”杨父走了出来,看了窦青霜一眼,语气低幽道,“你带来的这位会医的朋友,脾气不太好,人家怕是看不起咱家。” “这,阿爹,”杨美美皱着眉头,“你在说什么?青霜姐姐,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有什么不可能的,”杨母在一旁搭腔,“这姑娘好心救了你,我们很感激,但是也不能折辱我们不是。阿美,我们是你的父母,你感恩之前,也该先尽孝道!” “二位真会说笑,”窦青霜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来,“我若瞧不起你们,岂会出药方?药是你们女儿熬的,难道这不是尽孝心?你们不信任我,将药倒掉,这跟我看不起你们,有什么关联?” 不等二老开口,杨美美惊呼,“阿爹,阿娘,你们将药倒了?” 杨父杨母未料到窦青霜说话如此直接,两人相看一眼,杨母拉着杨美美到一边,低声道:“你这丫头,说话怎的不向着我们?” “我怎么没向着你们?”杨美美急了,“我求了青霜姐姐很久,她才答应给你们治病,你们,你们竟然把药倒了?” “我们已经买了官大夫的药,病也快好了,”杨母恨铁不成钢,使劲的掐自己女儿的手掌心,压着声音道:“你并没有中蛊,只不过是被病气所影响,即便是没有那个窦丫头的医治,过不了几天,你自个儿就会好起来。” “人走了,不用偷偷摸摸的说,”杨父走了过来,叹息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着杨美美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单纯。” 那必定是这窦丫头趁此忽悠自家女儿将她的病治好了,然后再回来忽悠他们,无非就是想承他们的情而已。 杨美美急的跺脚。 窦青霜跨出破烂的门槛,却听见低笑一声,抬头望去,却见赵煜坐在墙头上,正懒洋洋的看着她。 “一片赤子之心,终究错付,”赵煜捻了根墙头草把玩,“窦家丫头,心里不好受了吧?这杨家也是有趣,穷的连干净的水都喝不上了,竟然还以为你别有用心,怀有图谋。” “每个人都有自己本身存在的价值,我不例外,你也不例外,只不过是身份不同而已,”窦青霜收回视线,淡淡道:“若你非世子身份,仅市井匪氓,世子还会这么想吗。” 赵煜动作一顿,不善的看向她,“你竟敢拿本世子同市井匪氓相比。窦家丫头,你很不识抬举,你就不怕,哪日会求本世子救你?” 救? 窦青霜冷笑一声。 那暗无天日的数十年,有数千个日夜,她都幻想有人会来救自己,但救了自己的,却只有自己。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赵煜扔掉手里的手,仰面躺在墙上,低喃道:“无趣。” 杨三宝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进来,窦青霜目光随着他望去,见杨父杨母抱着杨二宝自屋中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杨父紧紧的抱着二宝,杨母将奔过来的三宝抱进怀中,两人刻意绕过她,向着外面奔去。 “阿爹,阿娘!”杨美美从屋里追了出来,她掐着自己的腰,面色极为痛苦,跌跌撞撞的在后面跟着,“你们别去,别去。” 可杨父杨母根本就没听她的,一转身便消失在门前道路转弯处。 “青霜姐姐,”杨美美拽住她的衣袖,眼泪掉了下来,“怎么办,我阿爹,阿爹他,他又拿钱去换官大夫的药了!” 窦青霜心下了然。 难怪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杨父好似怕她发现什么似的,紧紧的揪着衣袖口,杨母更是护鸡崽子似的护在他的身侧。 “有的时候,人的信念也能救人的性命,”窦青霜将人扶起,目光落向她的腰际处,“你娘宁愿掐痛你,也要去寻药,如此信念,说不定,倒能比常人活的久一些。” “青霜姐姐,求你不要跟我爹娘一般见识,”杨美美吸了一口气,“他们也是被官大人给蛊惑了。” 窦青霜道,“且不说蛊惑,你爹娘怕是难以接受其他药物,他们若不配合治疗,便是你我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救得了他们?” 杨美美一抹泪,心一横,狠声道:“那我便将爹娘手脚捆绑不能动弹,我伺候他们一日三餐和汤药。哪怕待他们好后,视我如仇子,我也无怨。” “若绳索也困不住呢?” “那便折断他们的双腿,”杨美美咬紧下唇,“再请接骨的大夫接上骨,如此以来,爹娘,无三五个月,都不能下床。” 窦青霜诧异,下意识多看杨美美两眼。 少女依旧瘦弱落魄,浑身脏污,精瘦的面颊上凸起两块颧骨,双眼黑白分明,湿漉漉的眸底,透出一丝黑雾般的执拗。 天空一声炸响,将杨美美眸底的黑雾吓散,两人循声望去,‘咻’的一声,又一道燃着火光的烟雾蜿蜒至空中炸开,四周一阵噼叭作响。 “是,是官大夫派药来了。” 杨美美下意识的握紧双手,难怪呢,难怪母亲忽然掐了她一把跟阿爹跑出来,是怕她耽误他们去买药。 窦青霜被杨美美拽着出门,拐了个弯,便瞧见好些人围在道路两边,路中间走着两个队伍,吹着锁啦,敲着铜锣,满面喜气洋洋之色,而两边百姓大多数衣衫破败布满灰尘,面上毫无生气。 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手里拎着个桶,隐约散发出中草药味,面上横肉一片,十分猖狂,“派药啦,乡亲们快过来拿吧!” 说是派药,却让身旁小伺拿出个平面盆,站在那里,头仰着,不时的翻着白眼,捂着口鼻,面露嫌弃之色。 杨父杨母第一个冲上去,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接过一碗药,杨美美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李氏很是满意,有了这么个开头,那么剩下的人为了活命,就一定会交出钱来。铜村的官老爷可是她家表姑爷,仗着官老爷无法明面来收这笔钱,在老百姓面前,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耍足了威风。 “哟,这不是杨家大妞吗,怎么着,病好了?”李氏啐了一口,冷哼一声,豆大双眼一转,落到窦青霜身上,“这是谁?我怎么不认识?杨美美,你胆儿挺肥,竟然敢带个外乡人进来!?” 一听外乡人,周围人都炸了锅,纷纷的望了过来,杨父杨母焦急万分,忍不住道:“李家大丫头,这,我家阿美不认识这个人!我们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阿美,你快跟李姐姐说说,你不认识这个人!” 他们村中蛊,官老爷就说过有可能就是外乡人带进来的,找了捕头围住村子,不仅是让他们出不去,也是叫外人进不来。 “我带来的怎么了,”杨美美不顾父母的眼色,毫不畏惧的迎上李氏凶狠的目光,“怎么,准许你让村头的外乡人住进来,就不准我带个外乡人进来?你要是敢对青霜姐姐怎么样,就要对那个外乡人怎么样!” “你,你,”李氏撸起袖子,“反了你了!” 她身旁的小伺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李氏很不耐烦,“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教训教训杨美美,还有她旁边的那个小贱蹄子,一看就是狐狸精的样子!” “小姐,小姐,”小伺不停的朝一个方向使眼色,低声道:“秦公子在那里看着呢,您收敛些!” 见李氏目光望了过来,人群自动分开一些缝隙,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男子很高很瘦,墨黑长发仅用一根灰色的带子系着,长眉入鬓,眼角狭长微挑,与常人瞳眸不同,他的双眸竟是略金的琥珀色,视线望来,竟有种让人隐约想要下跪的冲动。 若在皇宫之中,男子的气场倒会吓住这些人,但在这穷乡僻壤之中,他却倒似一株坚韧的绿竹。 “秦,秦公子,”方才还目中无人的李氏顿时焉巴了,像只兔子般可怜巴巴的望着男子,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猛一拍脑袋,转身亲自打了一碗药端了过去,满是横肉的脸上堆满笑,“这是今天的药,拿好,您拿好。” 竟然分文不取,而周围的老百姓皆习以为常,有的人甚至打趣道,“李家大丫头真心感动天地。” 李氏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秦公子伸手接过药,忽然抬眸,目光直直的朝窦青霜望了过来。 李氏一怔,顺着心爱之人的目光望过去,当即咬牙,愤愤道:“这个小贱人,惯会勾引人的东西!” 秦公子收回目光,盯着面前的李氏,“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嘿嘿,我当然什么都不会做啦,秦相公,趁热,赶紧把药喝了吧,嘿嘿!”李氏面上笑着,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第二十章 沉塘 http://.biquxs.info/

秦公子一走,李氏立即变了脸。 她掐着腰,气的面目狰狞,朝地上啐了一口,指着窦青霜,对着身边的人道:“给我把这小娼妇抓起来!杨美美,你胆敢带我不认识的外乡人进来,你等着吧,蛊药你家就别再想拿到一碗!” 杨父杨母吓的跪地求饶,跪爬着拽住李氏的衣角哀求,李氏挣脱开来,环顾四周,压下想打人的冲动。 “呸,我今天就跟你拼了!”杨美美狠狠跺脚,拦在窦青霜的面前,“青霜姐姐,是我连累你了,今儿个我拼了这条性命,只求您救救我的家人!” 她晓得,那跟在窦青霜身后的两位公子来路不凡,李氏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将窦青霜怎样。 但眼下两位公子都不在这里,只有闹出更大的动静,希望能够引起那两位公子的重视。 “绑了,绑了!不要脸的小贱人,惯都是会勾引人的东西,今儿个非得把你们都沉河了不可!”李氏尖叫着,撸起袖子,捡起地上的粗绳,同仆人一起冲了过来。 “哎呀,不好了!杨家二宝吐血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李氏惊的停下动作,转头一看,只见杨父捧着杨二宝的脑袋哭的撕心裂肺:“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了??” 杨二宝脸色煞白,双眼上翻,眼窝下两团铁青,嘴里不断的咳出泡沫状黑色血沫,抖如筛糠。 “二弟!”杨美美悲呼一声,气势一软,被冲过来的仆人抓住双臂按在地上,她挣脱不得,跪在地上哭泣不止。 “大家伙离他们远些!”李氏面上露出抹得意的笑来,一步一步朝窦青霜走过去,“这就是杨家不守规矩,带了这个外乡人进来,才触发了蛊病,他们这是咎由自取,谁离得近,谁也会沾上这个病气,到时候,就是神仙药也救不了他!” 众人闻言,果然远远的离开,杨母哭的昏死过去,杨父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杨美美:“不孝女,你害了你亲弟弟啊!二宝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你便是死了也不足惜!” 杨美美一怔,“阿爹。” “我不是你阿爹!”杨父抱着杨二宝,痛苦不已,“二宝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下去了,苍天啊,求你救救这可怜的孩子吧!” “阿爹,”杨美美的心仿佛被摔在地上,碎裂成片,仅存一点良知,“青霜姐姐。” 窦青霜未言,只是冷漠的看着世态的发展。 李氏权当她吓傻了,脑子里闪过百八十个折磨人的方式,想到窦青霜惨死的丑状就异常兴奋,绳索打了个结,朝窦青霜头顶套了过去。 她动作笨拙,窦青霜很轻松躲了过去,李氏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绳索便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欲张口尖叫,绳索猛的缩紧,求救的声音被掐碎,变成急促的呼吸声。 这一切发生不过眨眼之间,直到李氏被勒的翻白眼跪在地上,这群仆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举着手里的武器便冲了过来。 窦青霜单脚将一边的泔水桶勾起,朝里扔进去一个药包,药包遇水便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她猛的向前一撒,泔水如彩虹般倾泄而出,朝冲过来的人扑过去。 这些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的跑的跑,躲的躲,周围的百姓也紧紧的捂住口鼻,拉着家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个外乡人绝对死定了。 “嘿嘿,劳资看你还有什么招!”一家仆狞笑着,提着棍棒欲站起来时,却惊觉得两腿无力,顿时又惊又怕,“这,这,我的腿怎么了?” “咦,这,我,我的腿怎么也没感觉了??”另一人惊呼道。 眼见这些家丁的模样,杨美美又惊又怕,她忽然也感觉自己的双腿没了知觉,她下意识的朝窦青霜望过去。 伴着臭气熏天的家丁们的哀嚎声中,窦青霜立在人群当中。少女虽清瘦娇小,背脊却挺的笔直,漆黑双眸死气沉沉,冷漠如俯视众生的神明,步履虽缓,却如将这世间万物踩在脚底般,叫人心中发颤。 杨父看着走近眼前的窦青霜,脖子一梗,肚子里的话还未骂出口,便被窦青霜一个巴掌给抽晕了过去,吓的四周人大气都不敢出。 “姐姐,”杨三宝坐在父母的身边,怯生生的眸子看着蹲下来的窦青霜,“你是来救哥哥的吗?” 窦青霜伸手摸摸小三宝的脑袋,将二宝自杨父怀里拉出靠在自己的怀里,搭脉,捻针,拭去二宝嘴角血沫,摸入一颗药丸塞入二宝唇中,顺其背助其吞咽。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只见窦青霜绷着一张脸,极其认真,左手重而多按,致其气散,右手捻针轻而徐入,针针入穴,不过一个呼吸,便已过一轮针穴。 躺在她怀里昏迷的杨二宝忽然面色一变,转头便吐出一口污血,窦青霜拍着他的背,直到杨二宝吐完了,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杨二宝的面色竟然逐渐转好。 “哥哥!”杨三宝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躲藏起来的众人凑过来一看,见那杨二宝果然醒了,一个个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蹲在那里的窦青霜。 “不好了,李家丫头不见了!”人群中传来一道惊呼声。 众人转头望去,果然刚刚还躺在地上的李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剩下的几个仆人见众人发现了他们,拖着腿一瘸一拐的跑了。 窦青霜眉头微蹙,杨美美跪了过来,一把抓住窦青霜就要跑,“青霜姐姐快走,那李朱丧心病狂,绝对不会罢休的!她肯定去衙门跟她表姑父告状去了!” 家丁到底抵不上衙门带刀的捕快,他们平民百姓,是万万不可能与朝廷命官去对抗的,一旦被抓,窦青霜唯有死路一条! “是啊,快走吧,快走吧。”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妪走了出来,手里牵着个八九岁的瘦弱孩童,看着窦青霜忧心忡忡道:“这孩子有本事,官老爷定容不得你,阿美啊,便从我院后逃出去吧!” 杨美美正欲答应,一道厉呵传来:“晚了!” 头发凌乱的李朱身后跟着群带刀的捕快,目光在众人身上狠狠剜了一眼,最终落在窦青霜的身上:“抓住她,沉塘!” 窦青霜眉头微蹙,难得制造出来的药粉刚才已经全部用掉了,她知道药劲维持不了多久,也料到李朱会跑,但没想到她竟然会回来的这么快。 “姐姐,青霜姐姐!”杨美美被捕快制伏住,不断的挣扎,很是气愤道:“李朱,你草菅人命,就不怕遭报应吗?” “放你娘的屁,老娘这是替天行道!”李朱冷哼一声,“谁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你弟弟醒了,说不定是妖术,到了今晚你弟弟说不定就死了,现在就活着让你们看个希望!我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药,没人能救得了你们!来人,把猪笼给我拿出来!” 窦青霜冷眼看着他们,倒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的手脚捆了个结实,李朱还嫌不放心,在她脚上绑了个大石头,她欲过去啐窦青霜一口好出去,然而对上窦青霜冰冷的双眼,吓的心肝一颤,不敢再有其他心思,后退几步,让人赶紧将人给沉下去。 “青霜姐姐,青霜姐姐!来人啊,快来人救人啊!”杨美美哭岔了气,实在是想不明白,平日里一直跟在窦青霜身后的两位公子,此时怎么都不在这里? “我救不了你父母,但,你可以,”窦青霜望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杨美美,唇角竟勾起一抹淡笑,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世间法则,分久则合,合久必分,不过都是必然,不必伤怀。” 窦青霜被带到河边,杨美美等众人跌跌撞撞的跟了过来,眼见着李朱向捕快下令将人给扔了下去。 河面荡起一片水花,不断的冒着气泡,气泡在杨美美的痛哭声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慢,直到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直至恢复了平静。 李朱舒心了,压根就不看在场众人一眼,朝一等捕快挥衣袖,“走,跟老娘回去继续熬药!” “小姐,”一小伺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道:“王家村道母家的小儿子,刚刚发病死掉了。” 李朱眉一拧,回头看了一眼,见众人蹲在河边哭,立即小声道:“将尸体捆了,趁晚上扔后山去!” “后山,后山那儿扔的人够多了,再扔会被发现的!”小伺抹着额头上的汗。 “那就扔远些,”李朱冷哼一声,“扔完后记得找个人跟他老母亲说,不想连累他母亲,自个儿跑外面死了!” “哎,知道了,”小伺点点头,又觉不妥,忍不住道:“好几家都用了这个理由了,咱要不要换一个说法?” “管你怎么说,别来烦老娘!”李朱理着自己的乱发,“我姑父在衙门里没?” “在的,刚回来!” 李朱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快,带我去找他!真是的,表姑父这段时日不晓得发什么疯,竟躲着我,我看他今天往哪儿躲!” 李朱带着一群人走后没多久,沉在河里的猪笼便浮了上来,跪在河边的哭泣的杨美美跑过去一看,里面竟是空的。 “人,人呢?” 第二十一章 府衙 http://.biquxs.info/

轻风拂过。 铜村后山河流的中下游处,两边山林长满了高大的杨树,阳光透过绿叶斑驳的散在河面上,林间穿梭着各类鸟虫类的轻鸣声。 窦青霜浮出水面,伸手拽住探到河面上的树枝,稳定身形,深深的吸了口气。 捕快捆绑自己双手的时候,她用了些小技巧,落水之后得以迅速解开,用雪寒割断绳子和竹笼,从里面逃了出来。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死了,借此也算是摆脱掉赵煜和萧祈袂。 她顺着河流的方向远远望去,心中在思考自己能不能顺着这条河流离开南蜀时,一颗石子忽然落在她的身边,炸开了一圈的水花。 窦青霜心中一惊,眼风一转,朝石子轨迹尽头望去。 河岸上,赵煜正蹲在那里,手里捻着一颗石子,一支手托着下巴,正满面笑容的看着她,满目看好戏的神色,“传闻三百年前响誉大陆的神医曾有幸见过上半身为女子,下半身为鱼的神秘种族。其种族生的异常美艳,擅用歌声迷惑世人为其倾出性命,瞧你这人鱼,似乎有些像窦家丫头。啧,奇也怪哉,本世子分明没有听到歌声,怎的,就中了幻像?” 窦青霜嘴角微微一抽。 在京城不过两日,她便听闻这赵家世子纨绔的光荣事迹,原本以为只不过是爆发户娇生惯养的熊孩子,可如今看来,倒像是一个疯子。 疯言疯语,行迹难以揣摩。 “世子这么喜欢绕弯子吗?”窦青霜开口,冷眼瞪他,“你即在一边看戏追我至此,又何必浪费口舌。” 赵煜灿烂一笑,“总归是要留些脸面给你。若你顺着本世子的话说下去,本世子说不定就信了,放你一条生路。” “可惜啊,”赵煜缓缓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眺望河流远方,意味深长:“这条小河最多可流三里地,便会撞到城墙门,那里重兵把守,认兵符不认人,不明不白出现的人一律处死,没有活路可言。” “当然,你可以用歌声迷惑他们,”赵煜懒洋洋道,“用幻像给制造一条活路,也不是不可。” 夏季虽炎热,河中却是寒冷,窦青霜打了个冷颤,“那护城的人也是世子的属下,世子就不担心我杀了他们?” “与我何干,”赵煜唇角压着一抹笑,眸底极速闪过一丝冰寒,腰身微弯,朝窦青霜伸出手,“若你再不上来,怕是比他们先去世。” 瞧窦青霜满脸戒备的神色,赵煜眉峰微挑,语气暧昧起来,“放心,对于你想做什么,本世子没有兴趣也没有耐心知晓。但本世子即受命出来寻你,就必将把你带回南蜀皇帝面前,至于以后你想怎么样,本世子管不着,也懒得管。受些委屈的回京,也比缺胳膊少腿的强吧。” 他语气里透着若有似无的威胁,偏偏一片正派的模样,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少许,窦青霜游过去,搭上他的手。 赵煜将人从水里拎起来,将披在身后的长氅解下,目不斜视,自头将窦青霜给套住,这才盯着窦青霜的腿煞有介事道:“竟无鱼尾,可惜本世子一腔热血付诸东流了。” 窦青霜探出脑袋,将趴在额前的湿发拨开,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赵煜,没好气道:“世子是三岁小儿不成?竟将传言当真,不怕叫他人听去,落下笑话?” 赵煜正想说整个南蜀谁敢笑他,就听见身后草丛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露出杨美美狼狈的身影。 她衣服被丛林里的荆棘划的更破了,鞋子上尽是泥污,头发乱糟糟的,面上纵横交错好几条被藤条拉出的血痕。 瞧见窦青霜,她怔了一下,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悲呼一声便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窦青霜的双腿悲戚道:“青霜姐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好人有好报!一定会活下来的!” 自看见那从河底冒上来的空猪笼,杨美美怎么也不信窦青霜就这么死了,她不顾乡亲们的阻拦,就这么顺着河流的河畔找了过来。 无论生死,杨美美一定要见到窦青霜,哪怕最坏的结果是寻到尸体,她也要将窦青霜安葬不可。 杨美美哭的声嘶力竭,嗓子都哑了,窦青霜愣在原地,这一瞬间,竟升起一股莫名的无力感。 这么些年了,除了阿爹阿娘和哥哥外,还从来没有人能让她有这般强烈的,被人强烈珍视的感觉。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良久,抚上她的额头,轻轻的拍了拍,语气,有一丝的温柔,“别哭了。” 赵煜若有所思的看着杨美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索性懒得想,靠在一边的树杆上望着这两个奇奇怪怪的女人。 草丛中陆续走出来些人,个个都是满身泥污的狼狈模样,窦青霜认得出来,是铜村的村民们。 其中有那之前为她们说话的老妪,走上前来蹲下身,轻轻的拍着杨美美的背,满目泪花,抬眸看着窦青霜,“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姑娘,李家丫头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叫她瞧见了那空猪笼,定然会派人在河中寻你身影。倒不如藏在村中,待病疫过后,李家丫头捞不着油水了,再找个机会将你送出去。” 窦青霜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 …… 萧祈袂坐在衙府的后堂中。 他是趁窦青霜被杨美美拉出去的时候,向村民问路,一路到这里来的。 他身上揣着令牌,那趾高气扬的师爷见了,立即狗腿子将他给引了进来坐下安顿,而后立即却请那柳大人。 等待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道肥胖油腻衣着官服的矮个子柳大人晃了进来,老远的就堆起满脸的笑容,恭维道:“下官见过萧大人,让大人久等了,失敬,失敬。” 萧祈袂坐在椅子上,拱手,“柳大人。” 自己虽是京城重臣,便眼下却是在琢槐这个弹丸之地,柳大人是这里的地头蛇,他总归是要给三分薄面的。 柳大人却是高兴不起来。 这京城里的官那可是比他还要能吸血的老怪物,平日里他上贡很是积极,也没有听说上头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近日来吞金太多,被知道了? 柳大人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坐下,亲自为萧祈袂满上一杯茶,道:“萧大人到此,怎的不跟下官说一声,京城距琢槐路途遥远,萧大人若累着哪里了,下官真是担待不起啊。” “本官奉圣令秘密至此,大人不必介怀,”萧祈袂的衣服好几日未换,衣料虽好,折痕破损处极多,看起来很旧了。 原来是来捞油水的! 柳大人心中冷哼一声。 他平日里喜欢刮别人油水,最讨厌别人刮自己油水,但想着这萧大人日后会回京城,柳大人面上堆着笑,“原来如此,恕下官愚钝!不过萧大人若是要回京城了,请务必让下官亲自送您进京!不过,下官有一事,想向萧大人打听打听。” 萧祈袂饿的胃都疼了。 在他等的这段时间里,柳大人迟迟未来,他还以为对方有意刁难,山高皇帝远,他落个面子求个马回京便可。 未曾想这柳大人倒挺会巴结人,三言两语便有意恭维,他自然也不会客气,这些天饿的久了,便是上一头牛,他相信自己也会啃了。 想到那香喷喷的饭菜,萧祈袂忍住不耐,“何事?” “京城的姜大人近日可好?”柳大人挠了挠脑袋,看起来憨态可掬,“下官近日烦恼,不曾书信给姜大人报个平安,也不知他老人家会怪罪于我否?” 萧祈袂眉头微蹙,“哪个姜大人?” “自然是姜尘宁姜大人,”柳大人露出一口白牙,“京城内除了身居一品大臣的姜大人之外,还有哪个姜大人?” 萧祈袂淡笑,“哦,这么说起来,柳大人与姜大人,竟是旧识?” “那倒不是,”柳大人将双手伸进衣袖当中,双眼微眯,神色有些倨傲,语气却是自我贬低的感慨,“姜大人身居要职,下官哪敢与姜大人称一声旧识?不过是在家宴之时,才敢上前叫一声表姐夫。” 萧祈袂心中讥讽,心道这贪官拐弯抹角的提醒他后台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他别想从他那儿抽走一丁点的油水。 “呵,”萧祈袂冷笑一声,“柳大人的心意,本官定当亲自去姜府上说与姜大人听,介时必快马加鞭,回来告之。” “那就好,嘿嘿,那就好,”柳大人笑的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肥肉抖动的令人作呕,“下官便在这里谢过大人了。来人,伺候萧大人沐浴更衣,准备上好的酒菜,本官要好好的招待招待萧大人。” 两人起身,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从门前走过,男子约莫四五十岁,唇上留有两撇胡子,目光直视,竟看也未看他们一眼。 萧祈袂皱眉,“那是何人。” “呵,那可是油道长,”柳大人走了过来,低声道:“那可是皇上下令寻找的神医,铜村里治病的草药,便是这位油道长所制。” 原来那便是那个杨美美所说的官大夫。 萧祈袂沉吟,正欲开口,后堂大门被人‘呯’的一声撞开,冲进来一道肥硕的身躯,高声嚷嚷着:“表姑父,你要给我做主,我要跟秦相公成婚!” 第二十二章 拯救 http://.biquxs.info/

柳大人见到她就头疼。 “你又疯言疯语了,”柳大人翻着白眼,将人拉至一边,小声斥责道:“那秦相公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除非天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才愿娶你。” 这事说起来柳大人就蛋疼。 那日他奉命前往油道长所住之处将人带回琢槐,谁料想半路之上忽遇一伙打劫贼人,双方厮杀良久,终于将那伙贼人给打走,顺势便放了那伙贼人劫持的人。 秦相公便在其中。 李朱见了,拼死拼活,也要将这秦相公给带回铜村里来。 柳大人在一段时间里很是怀疑,这村子里的病,估计就是被秦相公给带来的,但李朱脑子不好力气死大,如果真说了秦相公的坏话,她真的能跟自己的亲人拼命。 好歹还指望着她来收钱,千万要稳住。 “我晓得,你下个命令,直接拉上县里的人来吃酒,到时候五花大绑,就由不得他说个不字,”李朱面目狰狞,目光瞥到萧祈袂,目光一亮,惊为天人,“哪里来的小公子,嘿嘿,长的可真好看!不过可惜了,在我心里,还是秦相公最好看!” 萧祈袂尴尬的扯出一抹笑来,心下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看上自己,就柳大人这么个态度,自己若被看上了想要逃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柳大人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倒也不知道那秦相公给你下了什么药。行吧,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去办。” 李朱乐的见牙不见眼,面色又一变,怒道:“还有杨美美那小贱蹄子胆敢带个外乡人来,没收了他们家的药,顺便把那个外乡人给沉塘了!” “什么,”萧祈袂一惊,脑海里闪过窦青霜的脸,心中跳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萧大人与那外乡人相识?”柳大人望过来,绿豆大的双眼眯着,上下打量着他,讶道,“莫不是跟萧大人一起从京城里来的?” 那可就麻烦了,私杀京城官员可是死罪,搞不好还会受牵连。若是京城内的贵人,日后难免会被其家族盯上,他的日子还是很难过。 萧祈袂看他眼神就知道柳大人在想什么,他断然不可能有那个胆子敢杀自己,但关自己数日查到窦青霜的身份这件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两日已未回京城,自己已是擅离职守,皇帝一定很不高兴了,若多呆几日,丢官不说,怕是项上人头也不保。 左右窦青霜已被沉塘,这事儿查到最后也不可能会落到他的头上。如今,只要他先回京城,向皇帝禀明自己未寻到窦青霜,皇帝见他这幅狼狈模样,必定信任不会责罚。 萧祈袂唇角勾出一抹淡笑,这两日的献殷勤,窦青霜的无动于衷都让他很恼火,权衡一番后淡然道:“自是不识。只不过南蜀有律法,不得先斩后奏,大人此举,是否为不妥?” “这事儿啊,”柳大人稍微放宽了心,悠闲道:“萧大人放心,琢槐左临塔达干边界,从那儿逃来的逃犯数不胜数,赵亲王曾亲口说过,一经发现,就地斩杀,后再呈书信于皇城大殿之内即可。本官这表侄女看着为人粗犷,实际心思敏捷谨慎,从未出错,那外乡人,定然是个逃犯。” 萧祈袂内心呵呵冷笑,不以为然,“柳大人英明。” “嘿嘿,多谢,多谢。”柳大人拱手,一把拉住沉浸在萧祈袂英俊笑容里的李朱,边走边道:“少添乱,还想不想秦相公了?” 李朱面色一变,连忙擦了擦口水,点头哈腰:“是是,我知道了,姑父。” …… …… 夜幕降临。 自病疫发生之后,太阳还未落山,铜村的百姓们便会将门窗关的紧紧的,而后一家子人蜷缩在坑上,惶恐绝望的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 惨淡的月光,寂静的夜晚,罩的铜村如无人鬼村般叫人毛骨悚然,捕快们心中虽害怕,却不敢离的太远。 毕竟这个村里最重要的宝贝还没有被压榨出来,柳大人是不会放过这帮子村民的,他们若是擅离职守,怕是死的比这帮子村民还要惨。 三五个人围着一团篝火,互相喝着酒吹吹风流韵事,来壮壮胆。 有个小孩子从围栏里探出了脑袋,观察他们许久,直到捕快们微醉,才蹑手蹑脚的爬下架子,尽量不弄出一丝声响。 小孩身后无声的站着一群村民,收到讯息,互相激动的握紧家人的手,踏着无声的步子,朝杨美美的家走去。 不到一会儿,杨美美的家中便排了一条长队,无人吵闹,安静的等待着坐在门前的那个少女搭脉施针。 “神医,她一定是祖上说的那位…..”一人低哭出声来,站在他旁边的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微声道:“莫要害了青霜姑娘!” 不少人抹着眼泪。 窦青霜少言,专心致志的为人把着脉,眉头从未松开过,杨美美立在一边,心疼的看着她,每每趁着窦青霜结束一个人的诊治时,便快速为她按摩手臂腿脚。 “我无妨,”窦青霜看她一眼,目光望向屋内被捆的五花大绑的杨父杨母,淡然道:“你去照顾你的父母罢。” “有二弟三弟在,没有关系的。”杨美美抹了把眼泪,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别看三宝才几岁,做起事来,并不比我这个姐姐差。但凡说过的话都能记得清,做的细,阿爹阿娘会更欢喜。” “哎,你父母真是糊涂,”被窦青霜医治的老妪叹息着开口,“你这么好的孩子,他们….阿美,你莫要放在心上,要怪,就怪我们都糊涂,信了柳大人带来的那位油大夫,若非他们掌控,你的父母,也不会怪罪在你的身上。” “是啊,”另一名老者点头,感激的望着窦青霜,“你的父母只是一时糊涂,等日后清醒了,必定会同我们一般感激你,感激你将青霜姑娘带来,拯救大家。” 有个小孩子挣脱开大人的怀抱,扑了过来,眨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窦青霜,“姐姐,我喜欢你。以后长大了,娶你做老婆,日后必不会叫人欺负了你。” “这孩子!” 人群里荡起隐隐的笑声,怕被发现,又很快捂住了嘴,不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那抱着窦青霜大腿的孩子很快被一名村妇拉走,立在墙角里面壁思过。 叭! 有个东西砸在自己的脑袋上,小孩子低头一看,是一颗果子,他蹲下身捡起来,再往上一看,院外的杏花树枝上坐着一个身穿月色锦袍的俊美男子,宽大的衣袖垂在半空中,用金线绣的暗纹似条游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一双懒洋洋的狭长桃花眼,泛出一丝妖冶的光,盯的人后背泛寒。 他丢了颗果子在嘴里,嚼的慢条斯理,“那窦家丫头有什么好的,面黄肌瘦,毫无情趣,还不识抬举,谁娶了她,才是倒了大霉。” 小孩子嘴一扁,眼含泪,马上就要哭出声,赵煜吓他,“敢哭,爷便将李朱捆了给你做老婆。” 赵煜身后一排暗卫:…… 小孩子吓的七魂没了六魄,死死的捂住嘴巴,转头朝着自己母亲奔去,抱住亲人大腿,死也不愿回头望一眼。 “主子,”一名暗卫悄无声息的现身,他全身罩在阴影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森冷可怕:“您已离京太久,再不归,恐会引起那帮人的注意。” “路乙,”赵煜似漫不经心,答非所问,“你来本世子身边多久了。” 路乙皱眉,被问的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道:“已有十年。” “十年,嗯,不短了,”赵煜打了个哈欠,目光轻轻一转,却叫立在树下的一群暗卫后背发凉,“办事不利的下场是什么,还需本世子提醒你吗。” 暗卫两日都未寻到他的身影便已失职,而他们已在京城内布属多年,他们却说会引起那帮子人的注意,那便是无能! 路乙身子一颤,跪了下来,他身后的暗卫齐刷刷的跟着跪下。 “偶尔示弱,也会得到意外收获,”赵煜支着下巴,望着背挺的笔直的窦青霜,啧了一声,“去领罚吧。” 树下暗卫悄无声息的隐去。 “不过十五六岁,怎的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赵煜轻喃两句,似有些困了,翻身躺在树枝上,自怀中摸出条玉帛盖在双眼上,双手枕在脑后,声音越来越低,“既看得通透,又何必救那一家人,怪哉。” 被喻为老太太的窦青霜站起身,捶了捶酸胀的腰身,望了眼坐在院子里的众人,低声道:“施针散气,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若想要完全根治,需每日服药。” “我手上的药,只够杨家人所用。”窦青霜看着院中几个年轻人,“我会将药方写下,你们需同我上山采药,照方子煎制,不日便可痊愈。”她转向杨美美,“医治重要,防治同样重要。我留你的草药,你每日定时定点燃上,熏屋四周,直至病疫消失五个月后,可隔一段时间,再去熏药。” 她说的像是死别,杨美美心里一颤,忙上前道:“青霜姐姐,由我带你们去吧,您说的草药我都记着模样,他们不懂的时候我还可以指导他们,不用您费心。” “山中危险,你一个女子还是好好的呆在家中,照顾父母弟弟们,”一名年轻的男子上前,朝窦青霜恭敬道:“青霜姑娘放心,您只需要教一遍,我们定然会记住各类草药,绝不会让您费心!” 其他几名男子点头附和。 “说的没错,阿美就留下吧,你懂的熬药,也给我们老婆子妇人们说些,免去青霜姑娘回来再教一遍的烦恼,”一名老者上前,看了眼远方的天空,“天就快亮了,快去快回,可莫要叫柳大人发现了你们,那可就遭了啊!” 窦青霜闻言点点头,打点一番,趁杨美美给自己束腰带时,低声道:“你们为何如此怕那柳大人。” 第二十三章 药引 http://.biquxs.info/

铜村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显然与那柳大人寻常里的剥削脱不了干系。村落贫穷到如此地步,日后断然不可能再去花钱买药。自古有病疫发生的地方,在没有药物医治的状况下,便会将人聚集在一起,一把火烧个干净。 然这柳大人却特立独行,搜刮干净了,却未曾对这村里的人下手。且将他们困在这里,似是胁迫。 杨美美的手一顿,沉默良久,才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村里似乎有柳大人要找的东西,但大家伙都不知道他想找什么。柳大人便认为我们是故意隐瞒,每隔一段时间,便,寻些由头将我们抓去折磨一番,所以,大家都很怕他。” 在琢槐,柳大人就相当于土皇帝。他们也想过偷摸的去京城告御状,但还没走出琢槐,就会被柳大人的捕快给拦下来。 想去告御状基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后来都被抓起来关在大牢里,剩下的大多都是老弱病幼,哪里能与官兵相抗衡?且自家男人都在柳大人的手里捏着,所以大家,都很害怕柳大人。 窦青霜了然。 屋中传来动静,众人望去,便见捆的跟粽子般的杨父自炕上滚了下来,嘴里塞着布,呜呜呜的极力在表达着什么。 杨美美心一软,跑过去将杨父扶起来,拔掉他嘴里塞的布,“阿爹,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好点儿没有?” “呸!”杨父一口痰吐在她脸上,恶狠狠的瞪着她,“不孝的东西!老子真是没想到竟然养出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来!” 他又看向窦青霜,对上她冷漠的眸子,哆嗦了一下,目光望向别处,梗着脖子道:“今天如果不是你,李朱就不可能断了我们的药,我不管,孩儿他娘没药是活不下去的,你,你要负责给我们治好!” “糊涂啊,你怎地说这种话出来?”白日里的老妪拄着拐杖走过来,“你也不想想,是谁将二宝给救过来的?今日二宝吐血昏厥还没让你明白过来吗?那李朱卖的,分明就是假药啊!” “你个老糊涂,被人蒙蔽双眼了!”杨父被劈晕过去,自然不晓得后来发生的事情,但看窦青霜为大家诊治的模样,也猜出来不少。但梁子已经结下了,让他们来巴结这么个小姑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你,我打死你!”老妪拄着拐杖就要打人,被杨父躲过,仍梗着脖子,声音竟提高了几分,“我杨家的事不用你王家管!你家小儿子都失踪那么多天了你不关心,关心我家事做什么!” 大家被他的高音量吓了一跳,纷纷上前,将老妪安抚住,“王奶奶,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被鬼迷了魂,丧失良知了!” 杨父呸了一声,瞪着杨美美,“下作的东西,还不赶紧给你娘松绑?我告诉你们,如果不将我杨家医治好了,谁也别想脱得了干系!” 杨美美捂着脸掉眼泪,在场的人都觉得丢尽脸面,那几个要跟窦青霜去山里采药的年轻男子更是紧握拳头,额头青筋直跳,显然处在暴露边缘。 王奶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向立在门口的少女,“青霜姑娘….” “行医之人,自然以医治天下苍生为已任,”窦青霜环抱双臂,声音清冷,目光未曾看滚在地上的人,“只不过,天下疑难杂症千变万化,医治过程复杂冗长,所付心血实非常人所能抗衡。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你都愿意救你夫人一命吗?” 杨父被她说的心肝抖了抖,但想到二宝那么小的孩子她都能医好,没道理他老婆医不好,于是呛声道:“我老婆子的病我清楚的很,花代价,能花什么代价?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治好她!” 窦青霜垂眸看他,“哪怕付出你的性命?” “性命…”杨父抖了一下,然一边的杨母剧烈的扭动起来,双目狠狠的瞪他,杨父被瞪的一个激灵,抖着声音道:“自,自然!” “青霜姐姐,”杨美美哑着嗓子,咬紧下唇,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下,轻声道:“我阿娘的病,已经如此重了吗?” “先前同你母亲把脉,除疫病外,你母亲还患有疟疾。疫病后,病虫病菌大肆生长,疟原虫怕是趁此机会由蚊虫叮咬,感染你的母亲,”窦青霜目光瞥向她,“回来之时,我让你采摘的草药可还在?” “在,在的,”杨美美急急忙忙的跑去里屋,手里抓了把虎耳草科植物,嘴唇哆嗦着,说话有些不利索,“我娘,我娘她,青霜姐姐,你说的那个病,我,我都没有听过,很,很严重吗?” “嗯,此病极其罕见,主要表现为周期性规律发作,全身会发冷,发热,多汗,长期多次发作后,可引起贫血和脾肿大,若放任之,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娘的性命,”窦青霜捻过她怀里的一株草药,“所幸,你娘的病情并未到恶化的地步,用常山二两一钱,煎汤一大碗,徐徐饮之,一次饮一大口,饮至日夕而剂尽,心中无丝毫常见难受,病情才会有所缓和。” 杨母吓的大气都不敢出,杨父刚松一口气,便听窦青霜话峰一转,“凡药皆有药引,才可发挥其药性。疟疾发病与身边人大有关联,所以需对方的心头血以药引之,方可成汤。” 窦青霜似笑非笑的盯着杨父,“不过一滴而已,最多休养三五十年,不会要了你父亲的性命。” 三五十年?那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杨母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杨父心一沉,干脆两眼一翻,晕倒在地装死。 戏看够了,窦青霜懒得再管他们,对立在一边不作声的杨美美道:“法子都交于你了,至于你想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 杨美美拼命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不断的点头。 就在那么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的母亲生病是真,药也是真,这个药引,分明就是窦青霜故意加之。 一来是打压杨父杨母的气焰,二来是给了她一个在自己父母面前立身的机会。有药方在手,即便以后她不在这里了,杨父杨母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王家奶奶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叹息一声,浑浊的目光望着窦青霜与几个年轻后辈的身影,半晌,对着身边的小孩子道:“启儿,去将祖母放在灶火堆里的油皮手札拿过来。” 几位年轻男子带着窦青霜进山。 男人们很认真的听窦青霜讲述草药的模样,立在她左侧的男子脚踢到了什么硬物,他举着火把探过去,吓的瘫坐在地上,“人,有死人!” 众人立即将火把靠近,窦青霜望过去,是一具初显腐烂的尸体,看外形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她却觉得甚是眼熟。 同样的瘀斑,手腕上同样有几圈深色血痕,连同腿脚折叠方向也异常相似,这不正是她之前同杨美美见到的那具叫二牛的尸首吗? “是,是王家村道母家的小儿子!”她身边的男子声音颤抖,染上一丝哭腔,“王家奶奶若是知晓了,怕是会伤心至死啊!” “今天傍晚的时候,听说有人告知王家奶奶,他家小儿书信一封呢,”另一名男子道,“怎么会这样…这看起来,分明已经,已经死了,很久了啊。” “他是疫病恶化而死,”窦青霜站起身,“你们离他远些,一会儿弄些土将他埋好,免得二次传染。” 众人点头应允,一男子道:“青霜姑娘,我看这王家小儿死的也太奇怪了,这,跟我见到的因病而死的人,大有不同,是否,会跟杨家家母一样,得了其他的病?” 窦青霜沉默了,半晌,才缓声道:“他手上的痕迹是死后遭遇捆绑所现的尸痕,尸身僵硬时被强行折弯双腿,想来,是被人放入受限的空间内。” 有人一惊,“你,你的意思是…这,这是为何?” 为何? 窦青霜也想问。 既然已发现疫病,死去乃正常现象,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抛尸?不过,眼下他们要做的事情,是在天亮前寻到草药。 留下他们埋尸,窦青霜与他们说好碰头地点,便独自一人寻着一条道路远去,采了些必要草药,她坐在一颗树下。 天上的月亮依旧惨淡,四周阴森恐怖,静的吓人,窦青霜环顾四周,屏息良久,才确定那赵煜没跟着过来。 很好。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忽然—— 她停住了,只听见丛林深处隐约传来窸窣声响,有好几抹黑色身影脚尖踏着树草朝着一方疾飞而去。刀光剑影,兵刃相撞混合着刺入身体的噗嗤声传来,鲜血四处飞溅,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叫出一声。 窦青霜眼皮一跳,月光下,那明晃晃的刀染着血,数十道性命,不过眨眼之间便成了一具具死尸。 “秦炎冥,”有黑衣人大喝一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背对着窦青霜的男子缓缓偏过头来,侧颜染上月光,他伸出腥红舌头缓缓舔去唇角鲜血,一如从地狱里挣扎而出的恶鬼修罗,叫人心生恐惧。 窦青霜只觉眼前一晃,心下一沉。 是秦相公。 第二十四章 杀戮 http://.biquxs.info/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前世今生,窦青霜从未见过如此令人作呕的景象。 在村落里,秦相公虽话少,但看起来很温和,如竹林中破土而出的嫩竹,染着世间纯净的晨露,颤巍巍的展现在世人眼前。 而此刻的秦相公,伸手将腰间的薄刀拔出,用一种从容优雅的姿态,割断躺在地上尸体的喉咙。 窦青霜自己也杀过人。作为一名医生,她也见过很多的尸体很多的血,但这般虐杀,却从未见过。 浓重的血腥味扩散开来,引来山林间野兽的阵阵低鸣,窦青霜屏住呼吸,双目紧紧的盯着蹲在地上割尸的秦炎冥,不动声色的朝着之前来的方向后退。 忽然。 秦炎冥缓缓的站起身来,自袖口掏出一块暗纹手帕,转过身面向她,面无表情,垂着眼眸,一边缓缓的擦着手指一边朝着她走来。 窦青霜转身便跑。 一道风声自身后疾掠而来,她的肩膀被猛的扣住,被猛的压在近身的树干上,身上顿时似散架般剧痛,窦青霜闷哼一声,秦炎冥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捂住了她的唇,压低她呼之即出的痛喊。 浓烈的血腥味充满整个鼻腔,窦青霜心中一阵干呕,抬眸,对上满脸是血的秦炎冥,心中惊惧交加,压在身后的手,极力的探向自己的针袋。 秦炎冥一双桃花目生的极美,染上血色便变的妖冶又可怕,那双乌黑的眼眸一点点的将月光吸入,逐渐在眼底汇成一条缓缓流动的银河,像个吸血恶魔,叫人害怕又向往。 “对不起啊,”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且虚弱,“吓到你了。不要害怕,孤,不会伤害你分毫。” 窦青霜呼吸一窒。 孤? “再忍忍,”秦炎冥搭在她肩上的手松了几分,“待到时机成熟,便,不会再这般….再这般….” 话落,男人滑倒在地上,彻底昏死。 窦青霜捂住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躺在脚边的男子,踌躇半晌,她还是蹲下身来,替秦炎冥把脉。 然他脉象极虚,及乎寻按,几不可见。窦青霜心中微惊,再探,下意识喃喃道:“左寸心亏,惊悸怔忡,右寸肺亏,自汗气怯….” 这是人的身子已经亏损到极点的脉象,秦炎冥在身体这般糟糕的情况下,还能进行那样一场搏杀? 窦青霜怕自己误诊,扒开他的衣服,手指顺着他的肌肤一寸寸往下探,面色越来越沉,就在她的手指要将男子的腰带打开时,一只修长皙白的手轻轻抓住她的不安分的爪子。 秦炎冥不知何时醒了,目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表情有些微妙,哑着嗓子轻声道:“我认得你,是你救了我?” 见她不说话,秦炎冥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缓声道:“自汗气怯……后,便是如何?” “左关肝伤,血不营筋,右关脾寒,食不消化。左尺水衰,腰膝瘘痹,右尺火衰,寒证蜂起,”窦青霜目光移向别处,不看他露出来的胸膛,“日积月累的病气,深入骨髓,若不调养,三年活期。” “三年?呵,”秦炎冥唇角染上一丝笑,慢条斯理的拢起自己的衣裳,“想不到,你竟会医术,难怪,杨家女会将你寻来,原是有恃无恐。那李朱卑鄙无耻,睚眦必报,你是如何避开她的眼目,自河中逃生?” 窦青霜沉默,少顷,看他,“你想活着吗?” 这是不想回答他的话了? 秦炎冥无谓淡笑,反问:“难道你不想活着?” “躺好。”窦青霜将银针拿出,极为爱惜的擦拭一番,见男子怔怔的看着自己,拧眉道:“怎么?” 秦炎冥盯着她手上闪着寒光的银针,莫名觉得喉咙发紧,面上撑起一丝笑,“在下能信任姑娘吗?” “若不信,”窦青霜目光落在他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上,面无表情道:“你会放我走吗?” 听着那似近似远的狼叫声,秦炎冥终于笑不出来了,冷冰冰的看着她,“自然不会,有美人相伴,在下这一生,也不算是白来一趟。” 窦青霜无语到极点,目光忍不住望向那堆尸山。明明杀了那么多人陪葬,他还要拉她这种无辜的路人下地狱,像他这种身份神秘的古代人,果然脑子都不太正常。 她目光不经意一瞥,忽见草丛中闪过一道绿色的光芒,像个不经意坠落的流星,刹那消失不见。 窦青霜寒毛倒立,立即警觉起来,她站起身,屏住呼吸,指间紧紧的捏着银针,警惕的环顾四周。 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月牙,她周身的虫鸣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山林笼罩在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雾当中。 不远处的灌木丛一阵抖动,窦青霜一惊,只觉得眼前闪过一条黑影,紧接着自己的衣领被人从后拎起,极速的掠至半空当中。 微弱的月光下,一头浑身漆黑的狼张着血盆大口,堪堪的咬住她的脚下的空气,落至地面后,一双泛着光的森冷绿眼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在原地踱着步,不甘的发出一声声低吼。 秦炎冥揽着窦青霜腰身,运着气在丛林中轻跃,“抓紧。” 窦青霜靠着他的胸膛,忽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伸手拭下便是触目惊心的红,她怔怔的瞧着,良久,压着微颤抖的声音道:“你会死的。” 仿佛在遥远的过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瞧见她自桂树上落下,吓的不惜以自己肉.身为垫子,滚到她跌落的下方。 “你会死的!”小小的窦青霜大声哭道。 “不会,”模糊身影伸出胖胖的小手拍拍窦青霜的脑袋,拭去被砸出的鼻血,傻乎乎一乐,“有哥哥在,小阿霜是不会死的。” “我是说你会死啊,蠢货!”窦青霜鼻子有些酸,她那只染满血的手微微颤抖,在那僵硬的胸膛上不断捶打。 “蠢货,”秦炎冥唇角狠狠一抽,本来快要消失的意识被拉回,气的血都快倒流了,“胆敢对我说这话的人,早已不存在这个世上,你这女人,当真是活腻了。” 拥在怀中的窦青霜不说话,秦炎冥还以为这女人怕了,心中冷笑一声,忽觉胸痛难耐,血气倒流,他踉跄着落到地面上,窦青霜却是先他一步,倒在地上。 秦炎冥心中一惊,见她面色诡异的泛红,唇中喃喃自语,忍不住上前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烫的他手一抖。 这个女子,不知何时,竟然发热了!难怪之前疯言疯语! 然而他们还在这笼罩在黑夜当中的危险丛林中,秦炎冥想带着窦青霜寻一所安全的地方,但他的意识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身子一晃,便倒在窦青霜的面前。 倒下之前,他心中苦笑,没想到窦青霜竟一语成谶,他们竟会死在这个地方! 两人昏迷后,一道身影自黑夜中缓缓的落在他们面前,他穿着深色锦袍,外罩一件黑色大氅,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男子生的极为俊美,目光如漆,背着双手,看了一眼秦炎冥,最终又落到窦青霜的脸上,懒洋洋道:“小没良心的东西。” “主子,”暗卫闪了过来,浑身是血,拱手道:“狠群已猎杀。” 赵煜沉默。 暗卫看了一眼秦炎冥,带着杀意道:“主子,是否…” “不必,不是什么人,都能承秦炎冥人情的,”赵煜笑的意味深长,“去,将许大人一路护送到这里来。” “是。”暗卫遁着夜色隐去。 赵煜心中叹息一声。 到底还是路乙好用些,不必事事都吩咐的这么仔细。好在受罚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是在忍耐的范围内。 赵煜踱着步,在窦青霜面前蹲下身,盯着她红光满面的脸,眉峰微挑,忍不住伸手戳她脸颊,“窦家丫头,你又欠本世子一个人情。啧,怎地一会儿不见,你便落到如此地步?沉塘狼群都不怕,却怕个风寒?” 无人回答他,赵煜顿觉得无趣,一手拎一个,优哉游哉的寻至一个山洞,秦炎冥被无情的扔在角落,准备扔窦青霜时,腰身却被她死死的勒住。 “窦家丫头,”赵煜扒拉她的手,却发现她抱的死紧,且浑身滚烫,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她的温度,赵煜停下手,目光盯着她黑色头顶,冷馊馊道:“本世子旧伤未愈便添新伤,窦家丫头,你是跟本世子有仇吗?怎的,窦将军只教会你恩将仇了不成?” “大哥,大哥别去边关,”窦青霜脸埋在他的腰际里,声音低微带着哽咽,“不要去那里,不要听皇令!” “大哥?”赵煜饶有兴趣的支起下巴,身子轻靠岩壁上,“是那个废物窦天阔?” 窦青霜身子一僵,半晌,狠声道:“阿爹胡说,他不是!” 好了,这会儿又变成爹了。 赵煜淡淡的打了一个哈欠,语调微有调侃,“怎么不是?不过战敌三万便受不住属下吹捧,竟只带一千精兵深入敌营欲取汗王首级,本世子见过狂妄的,却未见过这般狂妄的,不是废物,又是如何?” 第二十五章 真实 http://.biquxs.info/

窦春庭之子窦天阔,十二岁便同父从军,领百万雄狮踏遍敌国万里江山。两军交战之际,他与敌方太子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取胜,叫敌方首领羞愧不已,当即投降。 窦天阔便一战成名,成为南蜀口口相传的天之骄子,还未死去的赵亲王最喜将此事说与尚且年幼的赵煜听,都叫他给听腻了。 他还记得,当初京城街巷中都在讨论等那对父子回来之后,要与哪家的姑娘定下娃娃亲,要备下多少礼才能敲开窦将军府的门。 可惜,等来的却是窦氏父子俩战死沙场的消息。 窦天阔被属下蛊惑,违抗军令,独自带领一支精兵出城,遭遇围攻,敌方拿他做底牌,窦老将军处处受限制,最终为保全边关,领着最忠心的部下和最心爱的儿子,共赴黄泉。 身居高位,肩系天下,却听信谗言,败尽棋子,于赵煜而言,窦天阔是个失败者,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窦青霜被烧糊涂了,根本就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脑子里似刮起了龙卷风,又晕又沉,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想起来,只觉得心里很是难受。 被她紧紧的抱着有些累,无论怎么弹她手背她都不松开,赵煜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拥着人坐下,解下大氅,将窦青霜紧紧的裹住。 他自怀中掏出一支竹管,拉下手里的导火索。 ‘咻’的一声,夜空中迅速升上一束火花。 稍作一会儿,一道暗影便落在了洞口前。 瞧见洞内情景,暗卫眼角微抽,腿莫名的哆嗦了一下,几乎在赵煜望过来的刹那垂下头,跪下道:“主子。” 要死了,他刚刚是不是看见一个女子趴在自家主子不可描述的地方?而且山洞里还躺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吧? 这是在做什么?主子的口味近日变的这么重了吗?他这是不小心发现了什么可怕的秘密了吗?会不会被直接灭口啊…… 暗卫背后浸出一身的冷汗。 在这个时候是万分想念路乙头头! “在洞门前守着,”赵煜垂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窦青霜红润的包子脸颊,触手细腻弹润,他忍不住一笑,“先去寻些干净的水来。” 暗卫隐去,很快复返,手里捧着个荷叶,里面盛着干净的河水,赵煜伸手沾了点,抹在窦青霜干涸的嘴唇上。 窦青霜下意识咬住他的手,赵煜心中起了一丝微妙,这种情况下竟有几分香艳的,他手指弯曲,弹了她的前额,窦青霜吃痛松口,趁此机会,赵煜朝她嘴里扔进去一粒药丸,药丸入口即化,窦青霜面上痛苦神色退去几分。 暗卫心中微微吃惊,忍不住道,“主子,那可是老王爷给您留下的安然丸…..”迎上赵煜投过来的目光,暗卫下意识的闭上嘴巴。 赵煜衣袖一甩,一个瓷瓶便飞了过来,暗卫堪堪接过,看看赵煜,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最终抿着唇,走过去将药丸塞进秦炎冥的嘴中。 这安然丸,是赵亲王临终之际交到年幼的赵煜手上的,传闻此药乃上任药谷谷主所制,药力非凡,有白骨生肉,起死回生之效,取名安然,便是希望赵煜能够化险为夷,最终安然无恙。 这些他还是从路乙头头那里听来的,听闻这安然丸一共就两颗,没想到赵煜就跟扔大白菜一样给扔了。 不过主子做的决定,他一个暗卫,是断然不敢妄加评论一句,否则下场怕是比路乙头头他们还要惨! 暗卫尽职尽责的做一个小透明,干完活悄无声息的躲在隐蔽处,偶尔目光不受控制,往洞里飘去。 窦青霜是被热醒的。 正值夏日,身上还盖着件密不透气的大氅,心里火烧火烧的,烧的她烦躁异常,忍着强烈的不适,她睁开双眼。 满是碎石的山洞,面前燃着一小团篝火,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毛边大氅,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自己的手似乎紧紧的环在一个人的腰怀上,一丝若有似无的梨花檀香味钻入她的鼻腔中。 大氅下,两双腿正紧紧的靠在一起。 窦青霜大脑空白了两秒,一只修长的手指抵住她的脑袋,将她戳开,她抬头,赵煜正整好衣领,他身着玄色锦袍,宽大的衣袖上绣着大片暗线花纹,平日里的纨绔风流全无,整个人充斥种肃杀的气息,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着,觊觎我的美色想赖上我了?” 她风寒还未痊愈,先前裹着大氅出了不少汗,贴身衣物早已湿透,此时山风吹进洞中,顿感冰冷不已,她紧紧的裹住大氅,靠近那团篝火,脸色微白,哆嗦着唇道:“谢谢你,救了我。” 赵煜面上现出一丝诧异,似不可置信,“我还以为,你会说本世子多管闲事。” 窦青霜唇角微微一抽。 她像是这种人? 窦青霜忽然发现赵煜这种人像一个古潭,初见之时,纨绔尽显,随心所欲,做事全凭心情,全然不在乎自己所做的事情会造成什么后果,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远远望去,只觉得满是树木倒影的碧河清澈不已,可当你挽起裤角准备走下去的时候,才发现他深不见底,一个失足,便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她心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淡声道:“我救过你的性命,如今你也救过我的性命,已是两清,互不相欠。往后若再遇险,世子不必再有心理负担。” 赵煜闻言,意味深长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窦青霜身子比寻常农家女还要瘦弱矮小,巴掌大小的脸埋在大氅中更显苍白孱弱,像个刚出生的萝卜丁,他颇为嫌弃的弹弹自己的衣袖,“本世子还需承你的情?你可拉倒吧!” 窦青霜打了个喷嚏,唇角忽然扯出一抹笑来,“难不成你对我有意,所以这段时日一直跟在我身边?” 洞内气氛忽然凝固了。 窦青霜望过去,眨巴着双眼,赵煜盯着她,忽然起身凑了过来,他的轮廓逐渐放大,凤眸中仿佛灌满桃花酿,又香又醉人,笑的极其暧昧,“是啊,你要以身相许么?” 窦青霜笑不出来了,偏过头去不看他。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何必把自己乔装的那么累,”赵煜坐回原来的位置,单手撑着额头,“跟你这么久,本世子的确是有些好奇。你姑母任你在农家成长毫不作为,且无请教师父指导,你养生农家又贫瘠落魄,你该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大字不识才对。” “然你却写得一手好字,且精通医术,”赵煜目光微沉,哂笑道:“精通二字,都是污了你的手艺,本世子的确好奇的紧,不知你的性命,可解本世子的疑虑?” “我自学会说话起,便由父亲带我习字,常年练习,不曾敢忘,”窦青霜背对着他,声音淡淡的,如晨间黄鹂清鸣,悦耳至极,“医术与生俱来。” 赵煜脸一沉,“窦青霜,你当本世子是傻子不成。” “我没骗你,”窦青霜转过头来,一双清澈的眸子似初雪化后汇集而成的清泉,折射着世间最真诚的光,“我没喝孟婆汤,我的前世是是一个孤.儿,长大后便当了一名医生,有一天下班回家救了一个男子,然后被捅死了….” 什么惊世骇言! 赵煜寒着脸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世子看你是病的不轻,身子太虚被这山中的孤魂野鬼给占了身子吧!” “主子。”暗卫闪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赵煜沉默,半晌,背着手转身,迎上窦青霜的目光,倏地一笑,扬眉道:“你不想说便罢了。不过本世子提醒你一句,今日之恩,你可是要还的。” 说罢,便转身向着山洞外走去,暗卫立即为他重新披上一件大氅,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 窦青霜收回目光,拢紧身上的大氅,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就是说了真话,也没有人信不是。” 她拿木棍挑着眼前逐渐变小的篝火,火光映在她的眼底,逐渐照出了赵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秦炎冥是被冻醒的。 眼一睁,垂眸,自己身上只剩下贴身棉衣,衣上沾着不规则的血迹,他的大脑当机,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 “你醒了,”披着大氅坐在篝火前的窦青霜扔掉手里的烧火棍,扒拉出掌心大小的灰烬道:“我拖不动你,你自己捧着药,寻处山泉,就着泉水服下,可缓伤势。” 那可是灰! “姑娘,又救了秦某。”秦炎冥脑子终于想起来之前的记忆,目光落到火堆下残露的衣角,脸一黑,嘴角抖了一下,忍不住道:“那似乎是秦某的衣裳。” “山林冰寒,只有湿木,若无火光温暖,你怕是撑不过今晚,”窦青霜眉头微蹙,“比起衣裳,性命才更是紧要吧。” 秦炎冥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大氅上,很想问她为什么不烧这件看起来就能烧很久的大氅,但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他还是硬生生的将话给咽回去了。 只不过让他喝灰….秦炎冥表示还是难以接受! “真的是你们!” 山洞前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影跑了过来,望着窦青霜又激动又兴奋,“青霜姑娘,可找到你们了!” 秦炎冥望着来人只觉眼熟,忽而想起,这不正是铜村里的人吗? 第二十六章 证据 http://.biquxs.info/

正是那几名年轻男子。 众人见她安然无恙,皆松了一口气,面上染上自责,“昨夜我们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姑娘,本想来寻你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昏睡过去了,等到睁眼时,天就亮了,幸好姑娘你无事,要不然,我们都无颜回铜村了!” 其他人附和点头,另一人看看秦炎冥,又看看窦青霜,忍不住道:“秦相公,怎的也在此处?” 深山幽.洞,孤男寡女,难免让人多想,但看秦炎冥那摇摇欲坠病弱的模样,再加上窦青霜惨白的脸,任何旖旎的想法都没有了。 秦炎冥被人扶着,目光似不经意间落在窦青霜身上披着的大氅上,又很快挪开,在人看不见的角度,眉头微蹙。 这张大氅是用整张兽皮制作而成,骑缝处用金线闭合,做工精细,莫说寻常百姓,便是一般的权贵也舍不得用。 昨夜救她的时候,分明还没有那张大氅,而且这些年轻人,似乎也刚刚才找到他们。 秦炎冥逐渐收回视线,闭上双眼,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青霜姑娘,”走在她身边的青年眼中泛起泪花,他抬手很快的擦干净,扯起一抹笑来,“大伙埋王家小儿时商议好了,不会告知王家奶奶,希望姑娘同我们一起保密,不叫老人家伤心。” 窦青霜点点头。 几人很快下了山往村中赶去,然而走至村口时,却感觉与寻常不同,秦炎冥看了两眼,低咳一声:“没有捕快。”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看着感觉怪怪的,别说捕快了,就连平日里拦着的木栅栏都被撤走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们偷偷摸摸的从小路回村中。 就在此时,村口大摇大摆的走出一人,几人定晴一看,不是那李朱又是何人?只见她插着腰,冷哼一声,呵道:“将他们绑了,送衙门!” 衙门前。 窦青霜被反手扭住,李朱围在秦炎冥的身边直打转,语气急切:“慢点慢点,别把我秦相公给伤到了!” 见秦炎冥不语,李朱气急,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窦青霜,“你这个贱人,胆敢诈死骗我!呵呵,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掉?” “李朱!”被抓的年轻人挣扎着,愤怒的看着她,“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干什么?谋财害命可是要砍头的!告诉你,你如果胆敢再诬陷青霜姑娘,就是拼了我们哥几个的性命,也要上京城告御状去!” “呵,恐怕你们是没这个命!我害她,我需要害她吗?”李朱狐疑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瞧了几个来回,突然冷笑一声,“你们这几个蠢货,马上就要为这个贱人陪葬了,竟然还在维护她!” “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惯会勾引人的东西,”李朱呸了一声,但在下一秒,便迎上了窦青霜冰冷的视线。 想到之前被她控制住的恐惧,李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露多余凶相,往后靠了靠,又担忧秦炎冥看不起自己,遂又道:“我家秦相公就不必担忧,你这般一表人才,断然不会跟这种贱人扯上丁点关系,就算有,那也必是被胁迫的!” 秦炎冥看了窦青霜一眼,淡声道:“窦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断然没有胁迫之意,李姑娘慎言!” 秦相公居然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李朱又气又恼,心底对窦青霜的恨意又上了几分,忍不住咆哮道:“你们莫不是被她下了迷魂汤!?秦相公,你别看这小贱人长的人模人样的,心可歹毒着呢!诓骗杨美美给大家伙儿下毒,昨夜就将王家奶奶给害死了!” 王家奶奶,那个出来替自己说话的老妪,他们昨天刚发现她的小儿子死在了山上,还想着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老奶奶。 忽闻噩耗,几人有些缓不过神来。 “她是怎么死的。” 李朱毫不犹豫道:“还不是你害死的!” 对上窦青霜录杀冰冷的眼神,李朱吓的缩了缩脖子,但一想到审问人会是自己的表姑父,又挺起了胸膛,却是不敢看了她眼睛,“反正人证物证具在,你逃不掉的!” 衙门前有人低泣,窦青霜抬头望去,目光落在人群前小男孩的身上,那是王家奶奶的孙子,前夜还满脸神采奕奕的说喜欢她要取她,此时他却披麻戴孝,眼睛哭的红肿,任由身边的大人如何低哄都不肯停歇。 柳大人身穿官服,坐于正大光明牌匾之下,眯着双眼,似在假寐,旁边站着一手抱着毛笔一手不断添茶的师爷。 见人进来了,才睁眼一瞧,皱眉,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肃静!将嫌疑人带进来。” 窦青霜被押进来,目光落在跪在堂中心的几人。 杨美美脖子上套着木制枷锁,跪在地上,杨父杨母跪在左边,右边跪着一男一女,男的面黄肌瘦,眼下两团青黑,身子又瘦又长,女的圆润富态,眉眼温和,唇角上有颗大痣,平添了几分刻薄。 见她来了,杨美美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身上隐约露出几道纵横交错的血痕,一瞧便知是用了刑。 “大人,您可要做主啊!”那富态妇人忽然悲呼一声,匍匐在地,“我婆婆一生未做过坏事,本该安享晚年,却未想到遭此横祸,我作为媳妇,这一生都要愧疚了!” 跪在地上的是王家奶奶的大儿子王成和媳妇范氏,王成听他媳妇一哭,也悲戚一声跪趴在地上:“我与媳妇外出从商,为的就是让家母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今日刚刚回来,就瞧见老母亲在自个儿的怀中断了气,小人悲痛啊!恨不得死的人是小人啊!我的母亲已过花甲,与街坊邻居相处和睦,你们究竟,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害死她呀!” 两人哭的悲戚,柳大人又喊了好几声肃静,道:“王成,你说你的老母亲是被一碗汤药给害死的?” “正是,”王成一抹眼泪,拱手道:“小人回来之时,见老母亲正在灶台下喝药,小人迟疑,即是大人赐药又何必偷偷摸摸?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杨家大女杨美美送来的。杨家与我家作邻几十年,何曾出过大夫?再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一位姓窦的女子在夜晚的时候,会给大家布针施药。” “我们也疑惑,以为是有人代替了油大夫,但是,”王成哭的抽泣起来,“但是我的老母亲,药只喝了一半,便倒地身亡了!!” “你为什么要害我婆婆!”范氏扑到窦青霜的脚下,拽着她的衣角,“我们跟你无怨无仇,这是为什么啊!?” “不可能的!”杨美美激动反驳,她这一动,伤口又裂开,鲜红的血渐渐渗出衣料,“我的病就是青霜姐姐治好的,她的药怎么可能有问题,你们,你们分明就是陷害!” “你一介平民,别人无故陷害你作甚,”柳大人冷哼一声,目光望向站在那里的女子,“你便是窦青霜?” 窦青霜沉声,“是。” 柳大人道:“可是你在半夜中,替这些铜村百姓布针施药的?” “是。” “哼!”柳大人猛的拍桌,忽然厉声道:“自古以来,年轻有为的懂医者不在少数,但会施针者无不年过半甲,你一介小小女子,哪里来的胆子敢为人布针施药?且外来人员一律需向本官禀报,你却私自进村避而不见,是何居心?本官看你施药是假,害命是真!你还不伏地认罪!?” 窦青霜抬头望他,丝毫不惧,“大人有何证据说药有毒?又有何语气王家奶奶喝的药是我所为?” “你还不承认!”范氏恨恨咬牙,“你这汤药就是让杨美美端来的,杨父杨母同我们说过,这药方就是你给的!” 柳大人呵道:“杨父,范氏说的可是真的?!” 杨父吓的一个激灵,“是,那死丫头的药就是窦青霜给的,她亲手熬的送到王家院里头去的,我亲眼瞧见的!” “阿爹!”杨美美望着他,绝望,悲戚,“你的病可都是青霜姐姐治好的啊!” “我的病是柳大人治好的!”杨父梗着脖子,与杨母抱在一起,怨恨的看着她,“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着了魔了,你不是我们的女儿!” “对,你不是!”杨母帮腔,擦着泪花,呜呜哭着,却是根本就不看杨美美一眼。 农村邻里之间,最看重的便是脸面,窦青霜当着大家伙的面将他们两个像畜生一样的绑起来,杨美美非但没帮忙,还落井下石,在那一刻,他们的心中,便早就没了这样忘恩负义的女儿! 柳大人怒道,“你还不认罪!?” “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一道声音自后院拐角处传来,油道长着一身灰色道袍,挽着拂尘,满脸轻蔑的看了一眼窦青霜,朝柳大人拱拱手,而后看向窦青霜,“小小女娃,什么不好学,尽学那些歪门邪道!” 窦青霜冷笑,“若是歪门邪道,这些人又怎会久病不治,半夜寻陌生人寻诊。老奸当道,什么不学,尽学些偷鸡摸狗的本事。” “你!”油道长猛的瞪大了双眼,他近日来被奉习惯了,忽然被人这般羞辱,不由得恼羞成怒,“不知悔改!大人,对这种人多说无益,用刑才会让她乖一点!” “你们并无证据,”一边的秦炎冥忽然开口,“动不动便用刑,不就是屈打成招?柳大人就不怕冤案错案积的多了,保不住你的乌纱帽?” 柳大人脸一沉,李朱急了,这秦相公怎地还帮那个贱人说话? “呵,证据?”油道长一甩拂尘,表情高深莫测,“那老道便拿出来叫你瞧瞧,让你知道什么是心服口服!” 第二十七章 辩驳 http://.biquxs.info/

“来人啊,”油道长朝外喝道,“带上来!” 外面人群如潮流退至两边,捕快压着几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正是那跟着窦青霜上山采药的几人。 捕快一脚将几人踹倒在地,蒌中的草药扔在地上,油道长捡起一根,嗅了嗅,斜睨窦青霜一眼,望着跪在面前的青年道:“她可是跟你们说,你们所得之病乃疫病,需得十味草药熬制,其中一味便是这甘草?” “是。”男子回道。 “依老道所查,铜村内三代并无医者出世,你又是如何识得,”油道长捡了几根草药凑到男子面前,“是否是这女子所教?” 衙外人声涌动,柳大人喊了声肃静,男子额角流下几滴汗,“是。” “呵,那便对了!告诉你们,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甘草,而是黄芪!”油道长伸手指着窦青霜,“分明是这歹毒女子妄图取益,诓骗你们这群可怜人,为的不是救你们的命,而是想要进京为皇上治病!” 油道长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自此得道高升,加官进爵,流芳百世!此黄芪虽补气固表,托毒排脓,却利尿生肌,若用药量过多,必有性命之忧。王家那老太太年纪偏大,且受蛊毒所累,身子极其亏损需大补,这个时候给她用黄芪,等于要她的命!” “是你这毒妇害了人!”油道长指着窦青霜怒道,“你小小年纪便利益熏心,做出如此歹毒之事,若真让你这样的人进了京,对百姓而言便是大害!” “说的好!!”李朱拍起掌来,然四周之人却无人同她鼓掌,她双眼一瞪,怒道:“干什么呢你们,她可是想把你们害死的人!” 秦炎冥望向窦青霜,她面色偏暗,瘦的颧骨凸出,颇为凌厉,实属算不上好看,偏睫毛浓密卷长,像把小扇子,似羽毛般刮过内心,痒痒的。 “窦青霜,”柳大人看向她,“你可知罪?” “民女不知何罪,”窦青霜淡然道,“还请大人明示。” “大胆!”柳大人怒目圆睁,“你毒死王家老太太一事证据确凿,念你年纪尚浅,本大人不予你重刑,如今看来,你竟这般不知好歹!来人,上刑夹!” 外面人群顿时躁动起来,议论纷纷,却是不知如何去劝。他们不似油道长般,可识得草药啊! “大人打算屈打成招?”窦青霜笑了,双目含光,如黑夜中的星光般璀璨,“你证据不足,我便是死了也要变成冤魂,一纸告到地府,叫那冥官来主持公道!” “你无非就是利用他们不识草药,不懂医术罢了,”窦青霜望着油道长,“若问草药习性你必将卑鄙狡辩,我只问你,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手中草药是黄芪?” 油道长双目一瞪,心下一沉,便瞧窦青霜望着柳大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寻本医书过来,当场验证,村民们或许不识草药,但定有识字之人,且让我同这江湖骗子一起描述草药习性,谁在撒谎,一验便知。” 柳大人面色一沉,寻常百姓面对衙门这样逼问的气势早就溃不成军签字画押认罪,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有这般胆魄! “琢槐中,”柳大人轻咳一声,冷眼睨着她,“并无半本医书。” 窦青霜道:“那大人何故治我罪?” 油道长唇角一勾,冷哼道:“此女狡诈异常,她此举必是拖延时间,依老道看,先将此女关押起来,假以时日,必知她手段阴谋!” 呵,等到真正关到地牢里面,窦青霜还想完好无损的出来,那可就得等到下辈子了! “她并非有罪,大人有何理由关押,”秦炎冥缓声开口,推开拦过来的李朱,“即随意处置,又何须开堂。” 李朱急的直跳脚,想捂他的嘴,但瞥见秦炎冥冷幽幽的目光,终究是不敢,只得恨恨的瞪着窦青霜。 “本官未让你开口,你好大的胆子!”柳大人怒喝一声,“来人啊,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表姑父,使不得啊!”李朱护住秦炎冥,“使不得,打坏了可怎么办啊!这,要打也应该打那个贱人毒妇才对!” “柳大人,”窦青霜淡然道,“你可知自古为何要立法开堂?衙堂之上的正大光明四字是表达了官员除有廉明正直之心外,也要使案件真相大白,最终实现司法光明。像柳大人这般偏袒一桩案件,一个人,受自主影响,滥用职权,肆意动用私刑,当得上昏庸二字。” 她话一出,四周都惊呆了,尤其是那柳大人,他平日里自诩是个好官,大家都听他的话,也从来没出过错,忽然出现一道反声,气的双眼通红,猛的站了起来,“你,你好大的狗胆,来人呐!押下去,择日处斩!” “柳大人,好大的官威!” 人群中忽而传来一道戏谑声,密集的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路,屏住呼吸朝着身后望去。 两队排列整齐的士兵镫镫而行,制作精细的钢铁片上泛着幽幽冷光,满脸肃杀,隐约带着一丝属于战场的血腥味。赵煜身着暗紫锦袍,腰间坠着玲珑玉佩,唇角弯弯,面目含笑的走了进来。 师爷眯眼瞧了许久,猛然打了一个冷颤,凑到柳大人的耳边哆嗦着道:“大大大大人,是是赵家军!” 柳大人一个趔趄,得亏一边的师爷除除的扶住他。 琢槐就是赵家军打下来的,设立先斩后奏的也是赵亲王,所以他才会这么嚣张!如今赵王爷死了,只有一个儿子赵煜,他曾听闻赵家这个世子前些日子领兵打仗,还赢了,立了大功。可他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在这里? 跟在赵煜身后的,还有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虽显矮胖,面含淡笑,眉目瞧着倒是温和。 赵煜坐了下来,下属立即递上一杯茶,吹开水面上的茶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 堂中诡异的安静。 那矮胖的中年男子笑着对柳大人道:“本官乃是琢槐现上任官员许敬山,这些日子劳烦柳大人了。” 许敬山! 柳大人面色一白,感觉呼吸都不是自己的了,目光望着坐在那里的赵煜,面上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这,现上任,下官,怎么没听说过啊。” “你不过是一介副官,正官来之时,暂且打理衙内事务而已,”赵煜朝他扔去一物,“此乃任命书。”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意味深长,“柳大人莫不是连皇上的御印都不认识了吧。” “这,这,”柳大人汗如雨下,油道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见此场景,已萌生退意,然而铁甲在前,别说一个人了,连只苍蝇都休想跑出去! 柳大人只得坐在堂下,盯着许敬山光明正大的坐在那里,目光里淬出一抹毒光,狠狠瞪着旁边的师爷。 师爷也是怕的要死,抹着额头上的汗,低声道:“小人明明买通山匪…..” 此地人多,师爷终究是不敢说太多。 许敬山朝赵煜拱手,师爷将诉状纸递上,许敬山细细看完,拍了惊堂木,望向油道长:“王家老太太药渣,是你所查?” 油道长挺起胸膛,“正是。” “窦青霜,”许敬山又看向立在那里的瘦弱女子,声音缓了几度,“你可有何辩解?” “寻在场人所不识的医者,或寻一本医书,”窦青霜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医书?油道长笑了,这么个破地方,人连字都识不全,又怎会有那种东西?刚刚也是自己心急了,才会心生退意!只要有拖延的时间,他再寻个机会远走便是! “本世子记得,”一直喝茶的赵煜开口,支着下巴道:“当年赵亲王压下琢槐之时,城中百姓家破人亡,血流成河,便命鬼医白玉刹救治城中无辜性命,留下一本医术手札,供百姓后世自行医治,保齐性命。恩,若本世子没记错,就在这正大光明牌匾之后。” 立即有人搬了个梯子过来,伸手摸索一番,果然摸出个手札出来,柳大人一瞧那手札上的字,立即吓的瘫软在椅子上。 那是本残破的手札,看着便有些年头了,许敬山翻开,看了窦青霜和油道长一眼,见油道长面色煞白,唇角笑意加深,便道:“二十三年,腰肿腹痛,热毒不退,天青地白三钱,煎,服之疏风清热,解毒。天青地白为何,两位可有解答?” 油道长冷汗直流,双目怔怔的盯着那本残破手札,唇角抖了几下,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一旁的窦青霜看他一眼,“油道长,天青地白全草可入药,味甘,淡,性微寒,归经乃肝,小肠,主治目赤肿痛,淋,浊,带下……” “好。”许敬山合上手札。 “大人,你这是何意,”油道长跳了起来,“你怎不问其他的?” 人群涌动,嘈杂声如潮水一般,有人道:“你第一个就说不出来,大人跟我们又不是傻子,何须再问其他?” 油道长面红耳赤,朝后吼道:“你们懂什么!寻常草药何人不知?这问的都是些罕见草药,本道长不知岂不是很正常!?” 人群传来一道道唏嘘声,赵煜嗤笑一声,目光落在窦青霜的身上,探索,意味深长。 果然,窦青霜缓缓开口,“油道长定村中百姓为蛊毒,不巧,民女对蛊略知一二,不知油道长敢应否?” 第二十八章 真相 http://.biquxs.info/

油道长梗着脖子,“本道长不屑与女子一般见识!” “我看你是怕了吧!”人群中传来一道声响,人群高高低低的呼应。 “许大人,这桩案件看的可不是谁的医术高,而是谋害王家老太太的主谋,”柳大人望向许敬山,“如今证据确凿,若这窦青霜当真怀有医术,那便是恶意谋害性命,应当羁押归案,严刑拷问!” “这,”许敬山犹豫了,看了一眼赵煜,见他淡定喝茶,捉摸不透他的意思,望向窦青霜道:“你可有何为自己争辩的证据?” “大人要给我们做主啊!”范氏又哭哭唧唧起来,“青天白日,我婆婆死的那般冤,您可千万不能让她含冤呐!” 柳大人唇角噙起一抹笑,那赵亲王的世子纨绔声名在外,谁不知道他打仗都是借老兵的势?今儿个也就是寻个热闹,自己的亲戚可是位高权重的姜大人!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窦青霜道,“只要现场验尸,王家老太太是中毒而死还是其他原因而死,一验便知。” 许敬山神情诧异,“你还会验尸?” “这种江湖骗子都能为医者,我会验尸,又有何奇怪?”窦青霜道。 “你!就凭你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就算验了,谁又会信你?”油道长气的吹胡子瞪眼,“许大人,看来您不像柳大人这般爱才,即如此,本道长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山,不烦这些尘世间的事!” “哎哎,这可使不得,”柳大人连忙道,“油道长可是圣上要寻的神医,这,许大人,这油道长若不奉旨回京,恐怕你我项上人头都不保啊!” “神医还是神棍,将那王家老太太的尸首搬上来,验了不就知晓了,”赵煜嗤笑一声,懒洋洋道,“各地府衙或无医者,却必备仵作,将仵作传上来,与这二人分别应对,不就知道谁在撒谎了?” “这,这,”柳大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权衡利弊,仍对油道长医术信心百倍,遂咽下话语,揣着衣袖坐了下来,眼角余光却是示意了一下立在身边的师爷。 师爷了然,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退了出去。 “这天气炎热,我老母亲昨日已下葬,”跪在地上的王成抹着额头上的汗,声音有丝颤抖,眼神飘来飘去,不敢看坐在上方的几人,“俗言说,说,死者安息为重,还望各位大人,还草民老母亲安,安息。” “王家老太太什么时候下的葬,”人群中传来一道疑惑声,“今儿一早才停的灵,王家大孙子还披麻戴孝呢!” “要你管!”王成梗着脖子朝外喊,眼窝深陷,双眼上翻,面色看起来极为吓人,“下葬还要通知你们吗?!” 人群议论纷纷,停灵祭拜可是大事,这王家大儿子一向犯浑,竟不按规矩停灵七日,寻个好地安葬,竟瞒着人匆匆将老太太下葬了。 窦青霜盯着他,唇角微弯,眼神犀利,直逼他眉眼,“你在怕什么?” 王成心中咯噔一声,嘴唇一阵哆嗦,“我,我怕什么了。” “你怕吸食福.寿.膏的事情被人发现,”窦青霜蹲下身来,直勾勾的盯着他,“王家老太太根本就不是喝药死的,而是你失手害死的。” 范氏大惊失色,一把将王成护在身后,“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这般冤枉我相公,我告诉你,我,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去京城告御状!” “你护他也无用,别说只是刚下葬,便是化成一滩尸水,我也会将王家老太太的尸首挖出来,”窦青霜站起身,自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朝坐在上方的许敬山走去,在经过油道长身边时忽然飞速出手。 油道长正眯着双眼,忽觉劲边一麻,嘴一张,那个讨厌的女人立即朝自己的嘴里丢了什么东西,入口即化,掏都掏不出来,他捂着脖子又惊又怒,“你,你这卑鄙女人,你给本道喂了什么!?” “我闲来无事特制的一种药丸而已,”窦青霜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来,目光瞧的油道长心里直发毛,她走到王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枚药丸于寻常人来说,不过强身健体,通汗补气。但它其中一味草药却与福.寿.膏能够产生剧烈的反应。服用之人表现为易怒,发抖,寒战,打冷颤,甚至出现幻觉。” 在场人面色微微一变。 他们虽身在乡下,但也听过福.寿.膏的威名,听说服过这种东西的人,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而这王成自幼便奸诈卑鄙,早早的便离开了村子,不知去处。 “王奶奶同我说过,”杨美美抬起头,“她有个大儿子以往住在家里的时候,惯爱偷盗家里的银钱,王奶奶受不住,将他赶了出去。这么些年,王奶奶心中很是愧疚,常念叨着她的大儿子。” “难怪,我说我们喝青霜姑娘的药都没事,怎么你一回来就有事,”有人自人群中怒吼出声,“定是你有鬼怪!” “我没有!”王成汗如雨下,面色煞白一片,“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别瞎说!我就是看见我老母亲喝了药死的,她才是杀人凶手!” “那你把这药吃了啊。”窦青霜道。 “我凭什么吃这药,就算我食福.寿.膏又怎么样!”王成恶狠狠的盯着她,仿佛下一秒便会掐上窦青霜的脖颈,“这与你杀了我的母亲有什么关联!?” “福.寿.膏在南蜀乃禁品,一克便价值千金,非你这般家境吸食的起的,”窦青霜趁他不备,忽然寻一把扯开他的衣领,露出瘦的只剩一层皮的惨白胸膛,有三道血痕自他锁骨处蜿蜒至脖颈处,“你这几条抓痕印迹清晰,皮肉外翻并无血沫碎肉留存,下手之人必是用尽力气。” 她猛的抓起范氏的手腕,“你妻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指甲平平,绝无抓破他人肌肤之可能。” “我,我,”范氏吓的直咆哮,咽了咽口水道,“我,我刚把指甲给剪了的。这,这个挨千刀的,昨儿个太悲伤了,我怕他哭的背过气去,所以,就恶狠狠的抓了他一把。” “你婆婆刚去世,你竟还有心思剪你的指甲,”窦青霜讥讽一笑,不待范氏辩解,抓住王成手腕,双指捏其虎口,王成虚弱的没力气反抗,双手展开,便见其手上横着红痕,痕迹边缘绳结印迹清晰,“这是你给你老母亲下葬时,你用绳子背你老母亲棺材时留下的痕迹吗。” 王成的身子微微的抖了起来,他望向柳大人,见那大官瞪自己一眼,吓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硬着头皮道,“正是,正是。” 有暗卫闪至赵煜身边,俯首贴其耳边低语几句,随后立的笔直,目光却是有些敬佩的看向窦青霜。 “大人,”窦青霜站起身,朝许敬山拱手道,“依民女猜测,怕是这王成无吸食福.寿.膏成瘾,无力购买,便回铜村寻其母亲索要金钱,其母不给,他便狠心杀了他的母亲,恰巧杨美美之前端药来过,他们夫妻俩便合计将此事嫁.祸到杨美美和民女的身上。” “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柳大人冷哼一声,“小小年纪便如此伶牙俐齿,着实可怕,依本官看,你杀害王家老太太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是否属实,大人将尸首挖出来便知,”窦青霜看了柳大人一眼,便道:“王成孱弱,用尽力气才将老母亲勒死,只要看看王家老太太身上有无被绳索勒过的痕迹以及她指甲里有无血沫,便可知真假。” “你就不怕遭天谴吗!”范氏怒道。 “王家老太太含冤下葬,才是真正的遭天谴,”窦青霜道,“与波皮无赖争辩实无任何意义可言,倒不如将真相摆在众人的面前。” 许敬山觉得有道理,朝旁边人吩咐,“来人,去将王家老太太的尸首挖出来。” “不必,”赵煜把玩着一枚精制匕首,“将尸首抬上来。” 柳大人一惊,汗都流下来了,忍不住站起身来努力寻找着,却未曾发现师爷的丁点身影,他气的暗暗咬牙,恨恨的瞪赵煜一眼。 人群再次分开,王家孙子瞧着被抬过来的尸首,双眼噙着泪水,委屈的喊了一声:“祖母。” 身边人动容,忙捂住王家小孙子的双眼,不让他去看。 “造孽啊,”有妇人感叹,“王成这个烂人,怎的就生出这么个懂事的孩子呢,可怜见的,你父母都不管你,只剩那王家老太太….哎。” 王家老太太尸首一出现,王成突然就疯了,猛的撞开要掀开席子的手,紧紧的挡在尸首面前,“不准看!!” “王成!”许敬山猛拍惊堂木,冷声喝道,“你这是认罪!?” 范氏瘫坐在地上。 “哈哈,认什么罪?我有什么罪!?”王成双目腥红,形似癫狂,“这个老不死的,就知道宠爱二弟,什么都留给他,好不容易生个孙子给她,她竟小气的,连克福.寿.膏都不接济我!老东西,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我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所有的一切都归我,凭什么不给我,凭什么不给我!!?” “来人,”许敬山望着疯癫的王成,冷声道,“将他压下!” 杨父杨母看呆了,同范氏瘫坐在一起。 “油道长跑啦!” 突然有人惊呼道。 第二十九章 恩情 http://.biquxs.info/

啪! 不知道是谁丢了个烂鸡蛋,油道长被砸的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却是头也不回,慌慌张张的逃进后堂,转眼却是被两个身着铠甲的士兵给架了出来。 县衙外重兵把守,十里之内无人可进出。 柳大人坐立不安,汗如雨下,紧张的盯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油道长。 “油道长,”许敬山盯着浑身颤抖的老道士,“你跑什么?” “这,这,我,”油道长心里慌的不行,嘴皮子似烫水面上过般哆嗦个不停,眼神却是不住的往柳大人那里飘去。 “或许谋害老太太的也有他的份,”赵煜支着下巴,笑的纯良,眸底沉静如古潭,寒气阵阵,“打个几十大板,再给他身上烙个印,或许就会和盘托出了。” “世子,”许敬山小声道,“私刑是不可动用的。”却是忽然转过头,盯着油道长由侥幸逐渐变的惊恐的面庞,高声道:“来人,上刑!” “你你你,我,我没杀害那老太婆!你们怎可冤枉于我!?”油道长急了,“我可是皇上放榜要找的神医,你,你们….!!” “夫君!!” 油道长的话被一道尖叫声打断,范氏抱着口吐白沫双眼上翻的王成哭喊着,“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快,快来人啊,快救救我家夫君!” 她拽着油道长的衣摆,哭道:“油道长,你快救救我家夫君吧,您不是医术高明吗?快救救他啊!” 油道长脸色铁青,拽着衣袖的另一边,欲将袖子拉回,却是未开口一言。 众人议论纷纷,许敬山望向赵煜,却见那位丰神俊郎的世子大人已经微微瞌着眼,似乎快要睡着的模样。 他便咽回了嘴里的话。 “柳大人,柳大人!”范氏哭的嗓子都哑了,“您不能看着我家王成死啊,他不能死,他若死了,我可怎么办呐!” 她恶名在外,与村里的人早就离了心,只有王成不嫌弃她的过去与出身,除了平日里好喝酒吸药之外,对自己算是百依百顺,若他死了,往后她的日子可要怎么活? 范氏望向站在边上的窦青霜,杨美美看她可怜,忍不住看向窦青霜,正欲开口,却迎上她冰冷的眼神,吓的杨美美闭上了嘴。 “你救救我家夫君,我知道你医术高明,”范氏跪着挪过去,抓住窦青霜的衣角,哭道:“是柳大人将我们找回来的,说老家伙藏了东西,只要我们让老家伙把东西交出来,便给我们白银五十两,王家祖屋也交由我们的手上!” “混账东西!”柳大人目眦欲裂,“本官什么时候让你们回来了,哼,分明就是你跟王成在外面活不下去了,念了老太太的财产,才会奔回来,此时拉上本官,指望本官可放你们一马?告诉你们,现在的县令大人是许敬山许大人,便是拖上本官,你们所犯下的罪行,也不会得到饶恕!” “他撒谎,他才是撒谎,他真的是这么跟我们说的,”范氏拽着窦青霜的衣角,“老太太,不是被杀的,其实是被我夫君,气死的,柳大人就派人来说,将这事冤枉到你们的头上,这样,这样还是会给我们五十两!” “简直胡言乱语,”柳大人愤愤的拍椅子,“说本官收买你,你可有人证物证?你这般污蔑于本官,可是死罪一条!” “这,我,你与我们都未见面,只派了师爷同我们说话,我,我们哪儿来的证据,”范氏哆嗦着身子,“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罪我们认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的夫君啊!” 众人这时才去寻找师爷,却发现师爷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人声涌动,似潮水般涌了进来,杨父杨母没想到事情还会这般反转,两个人缩在一起,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笑话,本官都不会私下见你,更何况师爷?”柳大人望向许敬山,“许大人,既然她自己认罪,便将他们收押,择日斩首!” 范氏吓的一哆嗦,瘫坐在地,半晌,忽然如同疯了一般扑向油道长,“你不过也是柳大人的一条狗,就是你,就是你说可以用药抑制我夫君的瘾情的,寻常他两三日才发作,服了你的药为何半日就发作了,你给我治好他,给我治好他!” “他给你相公喝的根本就不是抑制病情的药物,而是寻常不过的风寒药,”窦青霜淡淡的看着范氏,“你相公信了他的话,服用了比平日要多一倍的膏,遇中草药便起了不良反应,膏毒已入你相公的五脏六腑,回天乏术,救不回来了。” 人群中,有人颤抖着问,“那,油道长给我们的草药….” “自然是假的。” 呼呼喝喝,老弱病幼激动起来,嚷嚷着竟要冲进来要与那油道长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信她还是信本道长!”这个时候,就算是假的他也不能说是假的,油道长还撑着最后一道防关,“你们说说看,有多少人喝了本道长的药,情况已然好转的!?” “不过是碰上些运气罢了,若疫病爆发,你怕是第一个逃跑的,”窦青霜冷笑一声,掏出手帕扔到油道长面前,“此物染有病源,染上疫病,若你喝自己的药能痊愈,我便任凭处置,反之,你认下罪责,服从刑罚,你敢吗。” 油道长盯着那块手帕,仿佛上面散发着可怕的黑雾,发隐隐约约,似乎向自己缠绕而来,他吓的后挪一步。 窦青霜于他身前蹲下,与他平视,将那手帕捏起,往自己的鼻息下凑去,“我敢。” “青霜姐姐!”杨美美吓的魂都快掉了,却突然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父母,她又惊又惧,只觉内心似乎有什么正在失去,“你们……” 杨母小声嘀咕,“死了好。” 杨美美瘫坐在地。 窦青霜手上的帕子被一块碎玉打落在地,碎玉碎裂在地,折射着光芒,似火花般四溅,窦青霜转头望去,便见赵煜随手将碎掉的玉扔在地上,面上没了往日的似笑非笑,眼底有冰,惹得这炎炎夏日悄然生寒,而后缓缓的落到油道长的身上,吓的他面色苍白。 那与柳大人不同的官场腐败气味,那是逼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和高高在上的权贵。 “小小小,小人招,”油道长与窦青霜拉开距离,跪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是,是柳大人将,将小人寻来,然然然然后装装装,会医术,弄了些草药给村里的人喝,柳大人承诺过我,会,会给我一百两白银,去京城的路上,随,随便找个理由让我远去。我我,我没害过那家老太太,真的没害过啊!” “胡言乱语!”柳大人气急,指着他道,“油道长,本官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是受了谁的蛊惑嫁祸本官!来人呐,将人压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一个小小主薄,竟也敢在本世子面前自称本官,”赵煜忽然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对着面色越来越白的柳大人道:“琢槐本就是许敬山许大人管辖之地,你不过代管,时间久了,便忘了自己低贱的身份了?” “我…”柳大人脸色黑白切换,突然脸上被物什砸中,生疼生疼的,他伸手一抹,竟是个烂叶,他转而愤怒:“是谁…..” 啪!啪! 烂叶子烂鸡蛋,甚至石头都从外面扔了进来,许敬山赶紧下令,“来人,将犯人押下去一同关押起来!” 柳大人也被架了起来,他惶恐异常,“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是琢槐县令,你们好大的狗胆!!” 柳大人的身影淹没在愤怒的民众群里,油道长吓的软在地上,范氏仍抓着窦的青霜的衣角,有气无力道:“你想要的结果我都给你了,你救救我夫君,救我夫君还恩。” “还恩?”窦青霜勾起一抹冷笑,“你去问问你的婆婆,需不需要这样的恩情。” 范氏被绝望的拖了下去。 “青霜姑娘,”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额头上的汗水洒了一地,“您快来帮我娘子看看,她近日来常喝那毒药,身子越发的虚了!” “姑娘,也帮帮我们吧!” 望着被人簇拥的窦青霜,许敬山轻笑一声,朝着赵煜拱手道:“下官多谢世子的救命之恩,若无世子,下官怕是连琢槐的边境都入不了。” “这个柳大人,官小野心大,为人着实狠毒,”赵煜望着窦青霜清瘦的背影,“先前他们遇到的匪流并未驱散,而是收买了来收取你的性命。只要你一死,他便可以高枕无忧的坐上这县令之位,日后便是查到了,也是那帮匪流的死罪。” 许敬山有些后怕的点点头,本来他早就到这里来受命,但身上的病一直都未痊愈,但他不敢再拖下去,只好拖着病前来,于是提前写了信告知柳大人他来的行程。 万万没想到,柳大人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想要杀了自己,幸亏世子的兵如神天降一般救了自己! 许敬山欲再向赵煜致谢,却见赵煜大步走向那清瘦的女子旁,不由分说的拉着人的手腕便离开了。 “这,”许敬山摇摇头,叹息一声。 他本清廉,性子太直,只会感谢不会周旋,见赵煜不理自己了,也没多想要后续感激,焦头烂额的回到案前去整理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案件了。 第三十章 遗物 http://.biquxs.info/

赵煜将窦青霜拉出门,窦青霜挣脱不开,愤愤的瞪着他,赵煜却是忽视她吃人的眼神,撩开她的衣袖。 她的手臂上有几道血痕,是被那疯癫的王成所抓,赵煜眉头微蹙,自袖中摸出一个瓷瓶塞到窦青霜的手里,眸光忽明忽暗:“那王家老太太脖颈,并无被勒死的痕迹,你胆子不小,胆敢当众撒谎。” 窦青霜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多谢。” “哦?”赵煜意外的挑眉,“本世子还以为自己多管闲事了。” “王家老太太形同枯槁,便是身上有痕迹,一时之间也难以辨识,”窦青霜拔开瓶塞,一股好闻的花香立即扑鼻而来,叫人紧绷的情绪淡了几分,“王成膏瘾发作,药石无医,那油道长惯会用狡辩,怕是想拖延时间好叫那师爷抹去痕迹,我便借着与他亲近的机会,让他闻了会必作的药物。” 赵煜背着手,“交待的还挺仔细。” “反正你早晚都会查出来,”窦青霜看着前方陆陆续续赶过来的村民,淡声道:“是不是回京之后,我的事情你就不会再管了?” “真当本世子闲的蛋疼!”赵煜懒洋洋的眯眼,唇角勾起一抹暧昧不已的笑来,“窦姑娘心地良善,医术高超又体恤普通村民,想要关怀的京城子弟数千万,本世子可挨不到一丁点的边。” 窦青霜未接他的话,王家披着孝衣的小孙子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白发老者,背着个药箱,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走了过来。 “姐姐,”王家小孙子拉住她的衣摆,眼巴巴的看着她,“我的爹爹娘亲都不会回来了吗?祖母,也不会回来了吗?” 窦青霜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面前那老者笑吟吟朝她拱手,“你便是村民口中所说的那位会医术的窦姑娘吧?方才堂上的事情老朽也听得一二,对姑娘的医术甚是钦佩。老朽偶然路过此地,不知可否有幸与姑娘探讨一二。” “村中疫病还未抑制住,老人家所说探讨之事怕是不妥,”窦青霜替抱着自己腿的小包子整理好衣服,“我年纪尚浅,见识不多,偶然碰巧会治此病,实担不上钦佩二字,老人家怕是要失望了。” “无妨,”老者双目炯炯有光,颇为赞赏,“姑娘大善,老夫姓单,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知道我知道,”小小包子举着手,“姐姐姓窦,大家都叫她窦姑娘。” 老者笑意更深了几分,有个妇人跑了过来,对着窦青霜笑道:“窦姑娘,大家伙都按前天晚上你说的药方煎药了,就老朱家的媳妇儿不太舒服,需要你去看看!” 不远处的汉子急的直抹汗,见她目光望过来了,又是焦急又是期盼的看着她。 之前就准备让窦姑娘到他家给他娘子看看的,哪知道便被那个比女人还要好看几分的男子给拉走了,听他们的语气,似乎这个男子身份不简单,他们连个柳大人都斗不过,自然就远远的瞧着,不敢上前几分。 窦青霜站起身,回头望去,果然不见赵煜的身影,她牵起王家小包子的手,对老者道:“走吧,单大夫。” “好。”单大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微侧开身,跟在窦青霜的脚步向着村民们走去。 直到众人散去,后堂处才缓缓的走出来一道身影。 许敬山从堆成山的案件中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男子,只觉眼熟,半晌,心中一个咯噔,赶忙走了过来,“萧统领,您,怎会在此处?” “萧某此行,是奉令将神医带回京城,”萧祈袂笑道,“许大人身体欠恙,萧某一直未曾去探望,甚是愧疚。” “哪里哪里,萧统领言重了,”许敬山哂笑一声,他为人清廉,但并不傻,萧祈袂与赵煜同时出现在这里,说是巧合那是骗小孩子的把戏,他官位低,自不会多管闲事,只道:“下官即刻书信一封,配合萧统领回京。” 许敬山顽固,但却比那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柳大人要强多了,他曾听皇帝说过,许敬山就是厌恶那些官场不会说话才会被下任调到这琢槐来,皇帝的意思无非就是杀杀他的气焰,还是很欣赏他的本事的,指不定哪一天,许敬山就会被调回京城担个重任了。 与他摆官威,那可是自讨苦吃。比起柳大人那种油腻没脑子的人,他还是比较喜欢同许敬山相处,最起码许敬山聪明,知道如何化解尴尬。 萧祈袂笑道,“劳烦许大人了。” 许敬山转过身的刹那,他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之前堂上发生的一切,萧祈袂都看在眼里了。万万没想到,那个窦青霜除了医术高明之外,竟还懂得制毒,那赵煜的模样分明就是也起了些心思,必须在赵煜之前,进京向皇上阐述此事! 他目光一转,落到跪在地上的杨美美身上,她此时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双眼,直直的看着自己,而她的父母,却早已不在。 杨美美万万没有想到,萧祈袂的身份竟然会是个统领,县令大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那他的官位得多大啊? 喜欢的人长的好看,又有能力,而且在自己的注视下,萧祈袂竟然向着自己走过来了,杨美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脸蛋晕染了片片红意。 “阿美,”萧祈袂伸手抚去她额前的碎发,眸光温柔如水,“跟我回京城吧。” 杨美美很想答应,但想到父母家人,她犹豫了,低下了头,碎发悉数落下,遮住双眼,“可是,我的父母,弟弟们……” “你父母早已与你恩断义绝,”萧祈袂唇角笑意加深,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衬得他越发的英气俊郎,“你回去,不过是再一次被赶出来而已。至于你的弟弟们,我自会安抚。” 杨美美低着头不说话,半晌,抬起头,怯生生的看着他,充满期待又万分娇羞,“萧公子,你,为何,要对阿美这么好….” “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清纯的女子,”萧祈袂抚着她的脸盘,“我的心意,你还不能明白吗?而且,窦姑娘也会在京城,你不想同她一起吗?” 有杨美美在,窦青霜便不会拒绝出来同他见面了吧? 萧祈袂笑的更显英俊了,直到杨美美害羞的低下了头。 …… …… 夜幕悄然无声的降临。 “主子。” 路乙身着一袭黑衣,落到屏风前,单膝跪下,语气里难掩一丝疲惫,“路乙受罚期满,事情已办妥。” 赵煜靠在美人长榻上,檀木台案上放着鼎精致的香炉,青烟袅袅,似眷念般缠绕在赵煜的身侧,他淡淡的挥袖,打散那屡聚拢而来的香意,微阖着眼,懒洋洋道:“情况如何?” “村中百姓病情已趋向稳定,”路乙飞速的看他一眼,又垂下眸子道:“百姓无不感激窦姑娘和单大夫,欲立庙宇,歌颂两位的丰功伟绩。” “京中可是收到消息了?” “驻扎琢槐的通信官员已到京城,今夜便可面圣,”路乙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秦炎冥那边?” 赵煜坐直身,为自己满上一杯茶,在热腾腾的茶气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路乙,那黑眸碎了一些星光,唇角笑意加深,邪魅不已,“秦炎冥今日好事将近,我们备上一份大礼便是,万不能叫他人误以为我们南蜀没了规矩!” 路乙嘴角微微一抽,想问为啥不趁此机会杀了秦炎冥,但终究还是将话艰难的咽了回去,轻咳一声,小声道:“许敬山为窦姑娘写了封荐信,言语大赞其心性良善医术高明,实乃世间难见,世子,可否要拦下?” “拦下,”赵煜挥挥手,抿了口茶,眉峰微挑,“良善?那窦家丫头分明是因被连累才出此狠策,自她所救之人,哪一个是她去真心实意去救的?” 就连他自己,都是跑到她眼皮子底下,快要死了,这女人才出手相救,“小小年纪,惯会用沉默寡言引偏他人,与良善二字哪有关联?依本世子看,是个小毒妇才是。” 赵煜悠闲的支着下巴,闭上双眼,挥了挥手,路乙无声退去。 …… …… “窦姑娘,你辛苦了,”一位妇人端了碗热腾腾的米汤过来,满眼慈爱的看着她,“多吃些,你太瘦了!” 村中劳动力不多,这碗米汤算是奢侈至极,窦青霜道了声谢,端过来小口小口的啜着,叫蹲在她身边的小包子看的不住的吞口水。 窦青霜看他一眼,将碗递到他的嘴边,小包子立即摇了摇头,坚决的推开,悄悄的看了一眼尚在远处治病的单大夫,凑到窦青霜身前小声道:“姐姐,祖母有样东西要我交给你。” “你这孩子,”妇人赶紧捂住了小包子的嘴,四处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拉着窦青霜就往小包子家的后堂走,边走边抹泪道,“老姐姐其实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这东西从她祖上就传下来了,她藏了一辈子,到临终了,才跟我们说。” 妇人看着她,泪汪汪的,“姑娘,你是个好人,救了大家的性命,老姐姐曾说,这东西对于其他人没用,但对你来说,说不定是个宝物?” 窦青霜脚步一顿,“你是说,那个柳大人,一直在找的东西?” 第三十一章 喜事 http://.biquxs.info/

“嗯,”小包子乖巧的点头,钻进屋子里,在角落里摸索了一会儿,跑过来时,怀里抱着个旧匣子,顾不上抹去脸上蹭到的灰,将匣子递到窦青霜面前,期盼的看着她。 那是一个鎏金红木匣,原木的色彩黯淡不少,周身皆有破损,年代看起来很是久远了,锁眼已经坏死,即便是有钥匙估计也很难再打开。 妇人抹着泪,掏出手帕为小包子擦干净脸盘,目光落到匣子上,叹息一声道:“我听老姐姐说过,王成小的时候把这个匣子翻出来过,老姐姐不让他动里面的东西,他半夜里,便在锁眼里注了铁水,还把钥匙给扔了。窦姑娘,老姐姐既是想给你的,你便把这匣子给砸了吧!” 窦青霜点点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砖,没用多大的力气,便将匣子给砸开了,木屑碎裂一地,从里面滚出个黑色包裹出来。 她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伸手将包裹打开,里面竟是一排银针。 银针长短不一,粗细相同,约莫百根,银针原材料应是特殊难寻,历经百年竟未有丝毫腐蚀迹象,反而如新磨制一般,锐利无比。 “若是被柳大人知晓后,亦不知是何心境,”窦青霜轻笑一声,望向妇人,“王家老太太是故意隐瞒的吧,为了孙子,也为了你们。” “可不是,”妇人抹了泪,叹息道,“我也是幼年时期偶然知晓此事的,后来遇到疫病,老姐姐特地叮嘱我不可将此事说出去,否则,那柳大人必不会把我们的性命放在眼里,到时候,大家,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妇人面上有一丝的愧疚,“委屈姑娘了,还请姑娘万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也算是慰藉老姐姐的在天之灵。” “恩。”窦青霜将针裹小心翼翼的收好,于她而言,这是比黄金万两还要珍贵的东西,“铜村中并无藏品。” 老妇人抹着泪点头,小包子对于两个大人之间的谈话很是不解,但他知道,此时的姑婆很是难过,他唯有乖巧,才会让姑婆好受些。 这是祖母经常教导自己的话。 “青霜姑娘,”有个年轻的女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杨父杨母闹上门来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真是不省心哟!”妇人愤愤道,“杨家的也不知道害臊!” 窦青霜没说话,她起身同年轻女子走了出去,一出门便瞧见外面围了一群人,里面是杨父杨母,满院子都是他们的争吵声。 “窦姑娘,”单大夫见她来了,沉着的面庞才舒缓几分,眉头仍皱着,“这夫妇俩打着你的名义拿药,被大家伙捉住了,你看?” 窦青霜抬眸望去,杨父杨母见她出来了,本能的抖了一下,仍死死的抓着手里的草药,任凭周围人如何瞪他们,都绝不松手。 “我说杨家大娘子,”负责为大家熬药的胖婶儿掐着腰,指着杨母,“这可是大家伙自己辛辛苦苦从山上挖来的草药,每份只够一家子喝的,那可是都是保命的药,你要喝,你自己去山上采啊,偷别人的算个什么东西?呸!” “我们又不认识草药,”杨父搂着杨母,垂着脑袋,不敢看窦青霜逼视过来的目光,“大家都一个村子生活那么久了,你们知不知道草药我能不清楚?什么自己采的,不都是靠别人采的吗?你们既然能拿,我们为什么不能拿?左右你们本事大,再去山上去采呗!” “哎呦我的天,你这样的老爷们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觉得脸臊的慌!”胖婶儿满脸嘲讽,哼了一声道:“你俩污蔑窦姑娘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窦姑娘帮你们采药这回事儿了?说真的,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像你们这样作践自己女儿,还冤枉好人的夫妻,我也是头一回见!” “就是,”周围人附和着,“忒不要脸,快把草药还回来,不然要你俩好看!” 杨母急了,指着窦青霜道:“她有本事,你们找她不就行了?干嘛总抓着我们的事情不放?不就几根烂草吗!至于吗你们?她不是菩萨心肠吗,你们求她去呀!” “呵,”单大夫冷笑一声,双手拢进衣袖,双目微眯,“如此无心无德,卑鄙无耻的小人,老夫倒还是第一次见。窦姑娘,身为医者虽有救人的职责,但未有救无心之人的选择,世人不会怪你。” 单大夫想多了,窦青霜压根就没将两人放在眼里,抱着小包子的妇人见她此神情,立即喊道:“老孙家媳妇儿!那草药可是我们流着汗水冒着生命危险采回来的,万不可给他们两个恶毒人给吞了去!真有了什么闪失,村里还有两位大夫在呢!” “哼。”单大夫转过头去,“老夫可没这个精力。” “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不拿来是吧?”胖媳妇儿嘿嘿一声,撸起袖子,“大伙儿给我上啊!今儿非得教训教训他们俩!” 一群早就看杨父杨母不顺眼了,一个个抄着手里的家伙就冲了过去,吓的杨父杨母拔腿就跑,可他们两个人哪里跑得过几个年轻力壮的?很快被人围了起来,不时的传出凄惨的叫声。 “没良心的玩意儿,”妇人望向躲在角落里抹着眼泪的杨二宝和杨三宝,叹息一声,“两个狼崽子,偏生出了几个羊崽子,也不知道是杨家积了德,还是造了孽。” 一身黑衣的路乙走了进来,瞧见杨父杨母被打,那惨相莫名让他哆嗦了一下,腿脚也有些不利索,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强撑着头皮,拐到窦青霜的面前,“窦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窦青霜皱眉,“我很忙。” “我家主子说,请您看场好戏,”路乙虽低着头,语气却是不容置喙,“难得一见,望姑娘莫拢了主子的兴致。” 窦青霜望向他,正欲开口拒绝,却忽然觉得路乙似乎有些熟悉,她一时怔然,不知这感觉从何而起。 路乙侧身让路,单大夫立在一边,开口道:“赵世子并非不讲理之人,他寻窦姑娘,许是有要事要商谈,姑娘安心前去,晚些时候,老夫再找姑娘讨要医方。” 窦青霜对上单大夫的目光,老者眉眼含笑的朝她点点头,莫名的让她心底升起一丝安心,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路乙递过来的帷帽,从上到下,将自己整个人都套了起来。 村中角落停了一辆马车,周身暗色,唯有垂在马车前的流苏染着一抹紫,路乙撩开车帘,窦青霜踩着矮凳进了马车。 马车内四角都垫了极软的厚垫,坐下并不觉得不舒服,窦青霜坐下,透过白纱可隐约瞧见赵煜坐在自己的对面,他们之间隔着一个矮角桌,上面布满了精美的膳食。 赵煜拎起紫砂百珠茶壶,徐徐满上一杯茶,茶香立即溢满鼻腔,叫人忍不住喟叹,“这是梨国特有的朝贡极品野春茶,极其稀有,也就曾经立过大功的窦将军得皇上赏赐一两。你帮本世子尝尝看,这茶是真是假。” 窦青霜未动,“世子只是叫我来喝茶的吗?” “是,也不是。”赵煜支着下巴,端起茶盏,吹散飘浮的热气,淡抿了一口,“本世子也有可能来找你下棋的。” 窦青霜道,“我只会战棋。” “战棋?” “两军对垒,步兵为首,骑兵为中,射兵为后,大将坐镇,”窦青霜端起茶,她的手指枯瘦细长,“不为谋略所困,只为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有点意思,”赵煜将一叠鹿肉推至她的面前,“凡事都讲究个逻辑因果,你却将这一切都摒弃了,你就不怕同归于尽?” 窦青霜未说话,瘦弱的身子衬得她肩胛骨轮廓棱角分明,赵煜夹了一块鱼肉到她碗里,“结局固然重要,过程无论困难与否,都该尽情享受。今晚有出邓戏,本世子要与窦姑娘一同观赏,你不如多吃些肉,到时也好有力气逃跑。” 她垂眸,碗里的那块鱼肉晶莹剔透,散发着独有的鲜美味道,肥厚无刺,与记忆中阿娘爱做的清蒸鱼相差无二,窦青霜心里是拒绝的,但还是拿起了筷子,将那块鱼肉放入嘴中。入口即化,味道果然鲜美无比,比起阿娘的手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赵煜见她一块接一块的吃着,那白色的遮面纱布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有在夹食物吃的时候,才能瞥见她唇角的一丝笑意。 良久,窦青霜吃的心满意足,她放下筷子,道:“多谢世子款待。” “本世子不喜欢欠人恩情,虽说因你而受伤,但也毕竟被你所救,”赵煜撩开小窗帘,看了一眼天色,嘴角笑意加深,“时候差不多了,该带你去看场好戏了。” 路乙受到指令,立即驾起马车,寻着村中极隐蔽的小路而去,窦青霜也撩开小窗帘,望着四周的景色,忽而瞥见两盏印着喜字的大红灯笼。 她眉头微蹙,在这个时候,还有人办喜事? 第三十二章 身份 http://.biquxs.info/

或许是平日里见多了愁眉苦脸的人,骤然瞧见喜气洋洋的,倒有些不习惯。 此时赵煜领着窦青霜趴在墙角上,看着下面忙碌不已的人,疑惑不已:“你到底带我来瞧什么?” “等等你就知道了,”赵煜支着下巴,眉眼带着淡淡的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今天这样的机会,抓个把柄,卖个人情。” 窦青霜忍不住腹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赵煜的脑回路向来不同于寻常人,逃也逃不掉,也只有回南蜀京城的时候,才能摆脱他了吧。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身着红衣的媒婆乐的见牙不见眼,招呼着仆人将挂着红缎的大门打开,两名位新人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窦青霜双眼微微睁大,两人正是李朱和秦炎冥,李朱身上的喜服将她身上的肉勒的极紧,弃了规矩未戴红盖头,白面红唇,眉粗眼细,手腕套满黄金镯子,若非旁边的人拉着,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秦炎冥的身上。 秦炎冥身上的喜服有些大,空荡荡的,越发觉得他孱弱,他被人架着,身显无力,面如灰色,眸底含冰,看李朱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秦相公,”李朱捏着嗓音,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后觉不对,连忙道:“不对,从今儿个开始,你就是我的相公了,相公,妾身这厢有礼了。” 窦青霜嘴角微微一抽,这油腻腻的嗓音听得她头皮一麻,双手不自觉的握拳,别说秦炎冥了,就连她,都有想下去打她的冲动。 秦炎冥的脸更黑了,窦青霜眼尖的瞧见他深喘了口气,正要开口,那媒婆欢欢喜喜的跑过来,手里递过来个黑匣子:“哎呦,姑娘您看,有人随了礼呢!” “呀?!”李朱正痴迷在秦炎冥的俊郎中无法自拔,听得此话拉回些理智,欣喜的接过:“相公,你看,我们之间的婚事虽然难了些,但还是有人祝福的!我们一定要感谢这位恩人啊!” 秦炎冥懒得看她,视线落到她手上的黑匣子,此物似铁似铜,匣身雕刻满桃花,做工精细非寻常人家所出。 他眉峰微微皱起,似有感,猛的朝上一看,瞳孔微缩,赵煜的勾起的笑脸便倒映在他的双眼中。 “啊,是片金叶子!”李朱惊呼起来,手里捏着薄如蝉翼的金叶子,皱着眉头嘟囔,“这上面似乎有字啊,这是啥字,都没见过…..相公,你认识吗?” 秦炎冥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目光盯着那片熟悉不已的金叶子,唇角倏地露出一抹笑。 秦炎冥的俊郎与他人不同,不笑的时候,似只冰冷无情只有兽性的狐狸,一旦露出笑容,便如漫山花野,叫人迷了眼,只愿舍弃一切,沉浸在此。 李朱被迷的神魂颠倒,竟舔了舔嘴唇,一把推开媒婆,抓住秦炎冥的衣领就往屋里拖:“洞房,马上洞房!” “哎呦,这不合规矩呀!”媒婆急的叫道,“拜天地要不了多少时间,女子要矜持,要矜持些!” “去他娘的矜持,老娘说的话,谁敢反驳!?”李朱还当她的表姑父是县令,将媒婆推开,“滚开,不然老娘叫你好看!” 媒婆被她推的跌倒在地,磕坏了半颗门牙,疼的她直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大骂李朱是个没良心的。 那个柳大人都被抓起来了,村里人都不待见她,若不是她心地良善,她说什么都不肯来为李朱证婚! 媒婆疼的摸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哭的更凶了,哭了半天,才悄咪咪的睁开双眼,左右瞧瞧没人,揣着银子偷偷摸摸的寻着后门离去。 银子太多了,万一有人惦记着可咋办? 门一开,她便一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媒婆痛的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欲破口大骂时,猛然对上一张戴着青面獠牙鬼面具的黑衣男子,吓的她骂人的话梗在喉咙里,下一瞬,她只觉得眼前一亮,脖子一凉,随后便是天旋地转,最后的画面是瞧见她的身子还站在门前,脖颈上已没了头颅,喷血如注。 屋内,李朱一把将秦炎冥推倒在床上,流着哈喇子,猛的跳起来就要往他身上扑去,跃至半空时,被一脚踹翻在地。 她哎呦几声,身上的衣服应身而裂,露出丝质里衣,李朱挣扎着要爬起来,猛的对上了窦青霜清冷的双眸,惊的她眼瞪如铃,“你,你….”她话未说完,脖颈传来一阵刺痛,她只觉呼吸不上来,两眼一翻,轰然倒地。 窦青霜拔下扎在李朱脖颈上的银针,仔细的擦拭一番收好。秦炎冥看着她向自己走近,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 李朱之前喂了自己些药,这个时候开始发作,他只觉得身体燥的厉害,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明,眸光逐渐聚拢,世界逐渐变小,小到眼前只有那个面容不算清秀的瘦弱女子身上,逐渐发光。 他忍不住舔了舔唇,突然一张脸挡住了他眼前的光,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莫名的叫人火大。 赵煜无视他眸中怒火,正欲开口,忽然脸色一沉,伸手拉住窦青霜,几个旋身便闪至一边,与几枚暗器擦身而过,那暗器极其锋利,刀峰竟将他的衣袖割开个大口子。 窦青霜被抱在怀里,脑袋被撞的生产,只觉满鼻腔幽兰冷调的清香味,听得见他的气息落在头顶的声音。 在前世自己也不是没有处过对象,但那只是在孤.儿院里时两个相同孤独心灵的互相安慰罢了,最出格的,也就是牵了个小手。 后来他被人领养走了,他们的感情就自然而然的断掉,从那以后,窦青霜便专注在医学上面,老师看不下去,介绍的几个男子,均以相亲失败结束。 然后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如今,她是第一次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她甚至能听见自己时隔已久的心跳声,然而下一秒,赵煜便将她拎开,像个孩子般,立在自己的身后。 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刀剑入体伴随着不断哀嚎的惨叫以及重重的倒地声,人影绰绰,鲜血喷洒在洁白的窗纸上,叫人心底发寒。 屋子里诡异的安静,外面的打斗逐渐平稳下来,直到许久之后,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满身鲜血的黑衣人,朝赵煜跪下,冷声道:“主子,都清理了。” 这人窦青霜认识,正是那路乙,她眸光顺着门外望去,只觉满眼流动的红,院中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有一个被劈成两半的鬼面具,正睁着空洞洞的眼神看着她。 窦青霜皱眉思索,她好象在哪里见过这种面具,时间太过久远,一时半会儿,却是想不起来。 八扇大门全部打开,外面已被冲洗干净,空气中隐约带着一丝血腥味,院门缓缓打开,进来两名女子。 两名女子衣着黑紫相间的宽袖罗裙,发髻如月,髻间缀着金石珠玉,两缕金线自上垂脸颊上,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皆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们一人托着件黑金相间的衣物,一人拿着合拢的吉祥罗盖。 窦青霜皱眉看着,视线落到那合着的华盖上,距离近了,才看清华盖之上竟是用一根根黑色羽毛缝织而成。 传闻中有一种鸟,金眼金啄,羽毛漆黑,遇水坚硬,可挡刀挥剑,遇火可化,可药入五脏六腑,救人于命,天下趋之若鹜,却唯有西渚皇室,知其鸟踪迹,擅用法炼之,乃西渚立于四霸之一。 记忆中,父亲的脸越来越清晰,抱着尚且只能呀呀牙语的她徐徐道来,刮着她的小鼻子,告知她遇见西渚之人,必敬而远之。 窦青霜心里一沉,猛的望向赵煜,却见赵煜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竖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西渚脾气怪,杀人方式也怪,与那帮子鬼面具的人可不是一个层次的,若发生冲突,怕是双方都会损兵折将。 拿伞女子一脚踢向李朱,只听骨骼一阵脆响,李朱唇角涌出大量血沫,面色青白,不一会儿便气绝身亡了。 两名绝色女子激动的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秦炎冥,忙跪了下来,“王,春晚竹秋来迟,望王严惩。” 秦炎冥闭了闭眼,春晚立即上前,将手里的黑羽大氅披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竹秋立即打开华盖。 赵煜上前,将那黑匣子递给他,“摄政王,东西可别忘了。” 摄政王? 窦青霜瞳孔微缩,隐有一丝疑惑,阿爹说过,只有西渚皇室才敢用这黑羽华盖,秦炎冥只是一个摄政王,何以有这般大的权力? 后一想,怕是极得皇帝信任。 “多谢,”秦炎冥伸手接过,视线在窦青霜上脸上停顿,少顷,望赵煜,“世子恩情,孤,不会相忘。” 如此好的婚时礼品,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春晚视线落到窦青霜脸上,眸底闪过一丝暗流,藏着令人不易察觉的杀意,衣袖微动,却陡然惊觉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走吧。”秦炎冥收回视线,淡淡道,“孤有些累了,晚些时候,必设宴款待世子。” “摄政王请便。” 第三十三章 诊脉 http://.biquxs.info/

“青霜姑娘,孙姑姑让我问下您,四院老太太的药好了吗?” “嗯。” 窦青霜从一所农院屋中走出,身着靓青色抹胸裙,鼻尖沾着些许汗珠,衣袖挽起露出小臂,怀中抱着一筐晒好的草药,唇角殷红,如清晨小荷,煞是动人:“药架第三层,早晚各一次,忌冷。” “好嘞,”来的汉子笑的有些憨傻,眼神飘来飘去,脸蛋慢慢红了起来,再也不敢看近在眼前的瘦小女子,“那个,窦姑娘,你辛苦了,单大夫不在,大家的药都是你在熬。孙姑姑说,若姑娘不嫌弃,恩,我也可以来帮忙的,哦,不对,是我们,呵呵!” 窦青霜却是头也不抬,细细的将药材铺好,“近日药材渐多,品种繁复,相似相近之物极多,若非本身从医,极易混淆。况且,”窦青霜转过身,漆目折着淡淡的亮光,“我还有帮手。” “对啊,还有我呢,”杨美美从里面走了出来,笑嘻嘻的看了一眼脸红的汉子,面上有些揶揄,“分药材就算了,若是蒋大哥对窦姑娘关心,倒可时常过来看看,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实在无趣的紧!” 见窦青霜真望了过来,蒋磊闹了个大红脸,手上拿着的药险些洒在地上,惊的他倒退好几步,尴尬万分,却是再也不好意思多说一句话便跑走了。 “噗哧,”杨美美捂着嘴,“瞧这没出息的模样!就这还想在青霜姐姐面前献殷勤?倒早了八百年的时间!” 她转头,不经意间对上窦青霜的目光。比起其他人,她与窦青霜相处的时间最长,命也是她救的,杨美美自认在窦青霜这里是不同的,可是对上她那双漆黑的有些可怕的目光,她还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杨美美娇俏的吐了一下舌头,“青霜姐姐,我逗他玩的,你放心,蒋大哥不是那种会嚼舌根的人!” 窦青霜垂下头继续理着手中的药材,杨美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拎着木蓝跟在她的身后分类药材,手时捻起一根黑漆漆似木棍般的药材,“咦,姐姐,这是何物?上山采药的时候,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 窦青霜掏出手帕包住那药材,眉峰微蹙,“幻枝。” “幻枝?”杨美美疑惑不解,“还有,这种药材吗?” “寄生毒株类,特殊物质形成,极其难得,”窦青霜用指甲轻轻刮下来一点,凑上去闻了闻,“罕见,致幻,量多致死,融于酒中便会无色无味,遇水浅绿,味甘,禽兽不食。” 窦青霜眉头皱的更深了,她第一次知道这种草药还是穿越过来没多久的时候,与母亲进宫见皇后,她待不住,偷摸的从皇后那里跑出来,随后迷了路,竟进了藏书阁中,偶然翻阅一篇手札,才知道此种药材。 闻所未闻,这种独特性便重要在她的心底,没想到,十多年后,会在这里碰到传说中的东西。 “可遇不可求的宝物,也是至今无药可解的毒物,”窦青霜将幻枝小心翼翼的包好,“遇盐可化,倒在水中淡化掉即可。” 杨美美吓的脸都白了,看着她拿着幻枝的手宛如洪水猛兽,却未曾后退半步,思索半分,颤抖着手接了过来。 “窦姑娘,”秋竹不知何时立在门外,朝她微微颔首,面上无一丝表情,“我来取主子的药,并来请姑娘去府中一趟。” 秋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印象中的那间小破屋就是连宅都称不上,但不能低了主子的身份,只好抬高那破屋子的身份。 她深以此为耻。 莫名的,对于眼前的这名美人,杨美美觉得很是害怕,大白天的,她愣是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默默的躲到了窦青霜的身后,忍不住低声道:“青霜姐姐,万事小心啊。” 杨美美是后来从其他人的嘴里听说过,这群人是突然出现的,而且有御林军保护,阵仗大的吓人,恐怕是京城里来的大官。 大家都在猜测,怕是青霜姐姐的医术已传到皇帝的耳中,所以派了这么个大官来考验青霜姐姐的医术,并护送她去京城当中。 萧祈袂虽然没透露太多,但杨美美猜测窦青霜当是京城中人,背景不凡,才会引得萧公子和那世子的追随。 杨美美忽然之间好羡慕窦青霜,身份高贵不说,且医术高明,除了萧公子和世子之外,怕是京城中还有一堆的仰慕者,甚至还能得到皇帝青睐。 “阿美,”窦青霜见她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记住麻黄不要切的太厚了,药材分类好,等我回来再熬。” “呃,恩!”杨美美露出一抹笑,认真道:“青霜姐姐,你放心吧,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帮不好,我也没脸呆在您的身边啦!” 窦青霜点点头,背上单大夫留下来的药箱,跟在山竹的身后,走到大门口时,她顿住脚步,转过了头。 杨美美目光望着前方,显然已经神游天外,脸上表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郁,眸光波动,似乎情绪有异。 秋竹回头,顺着窦青霜的目光望了一眼,唇角闪过一丝恶劣的笑意,在窦青霜回过头来时,很快抚平,“此女眉粗压眼,短不盖目,头尖额窄,天生鬼胎无智,易受人挑唆,姑娘可要小心了。” “你还会看相?” “略懂一二,”秋竹将她引起马车内,眉眼弯弯,唇角下弯,似张鬼脸,“姑娘本该早死之人,却能够活到如今,实属罕见。” 窦青霜点点头,双手拢进衣袖当中,再无言语。 秋竹盯着她,半晌,忍不住道:“姑娘难道就不好奇我们是什么人?” “何必多此一举,”窦青霜开口,睫毛轻颤,似蝴蝶扇翅,“一如你知你主子面相不会轻易而死,却还是寻人医治,求的不过是安心。既无可忧,便无可怖。你找我来,不过是怕一个变数,可见你学艺不精,”窦青霜睁双开眼,淡淡的看着她,“我对学艺不精的人,没什么兴趣。” 秋竹眉眼笑意顷刻间抚平,直勾勾的盯着她,“姑娘是个聪明人。”说完便再也没有理会她,两个人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一个闭目奍神,一个低首垂眸。 马车很快到了一处庭院之中,窦青霜跟在秋竹的身后,身侧两旁摆放着约莫一米高的蔷薇花盆栽,树根处的泥土蓬松湿.软,小院打扫的很是干净,偶然间,她发现墙壁上的两块砖的颜色有所偏差。 不过一夜之间,便将一处破落民屋改造成了带着江南气息的烟雨庭院,西渚以极尽奢侈为荣,果然名不虚传。 “主子在里面等你,”秋竹立在一所门前,身子竟然对她微躬,语气轻轻,如木兰花香清雅幽静,“姑娘,请吧。” 窦青霜忍不住看她一眼,在前世的时候,她偶然也会拜读一些网络上传的热门小说,学了不少的新鲜词,思索片刻,她的模样很是认真,“秋竹姑娘,结束之前,请务必为我准备一杯绿茶。” “上好龙叶,姑娘放心。”秋竹道。 窦青霜点点头,推开门,便有一股子浓郁的中草药味传来,太过浓重,熏的她皱起眉头,费了些力气,才在一片烟雾之中瞧清屋中轮廓。 春晚走了过来,双手递上一根金线,“姑娘,请听诊。” “用线诊脉,纯属扯淡,”窦青霜微屏住呼吸,不去闻那引人不舒服的药味,“自古诊脉要诊寸、关、尺,取浮、中、沉,悬一根线,如何诊这些?” “这是千百年前,由位神医留传至此的医术,”春晚笑了,美艳致极,“窦姑娘怕是学艺不精吧。” 窦青霜转身就走。 春晚又惊又惧,眸光晦暗,心中隐约升起一团火,但见窦青霜的身影越走越远,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眼角狠狠一跳,内力提升,瞬间便闪到窦青霜的面前,又气又急,“姑娘这是做甚?” “你这人好生奇怪,”窦青霜迎上她狠辣的目光,“是你说我学艺不精,如今又拦住我干什么?” “我,”春晚压住心中的杀意,暗自咬牙道:“这个地方只有你会医术,除了你,我们何能找到他人?” “那便由着我的方式来诊治,”窦青霜声音清冷,炎炎夏日竟生出一丝寒气,“踏入非本身领域,用传说来判断真假,这便是西渚的作风吗?” 春晚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想反驳,却不知从何开口,屋内隐约传来一声闷笑,有些令人想揍人的熟悉。 “春晚。” “主子,”春晚吓的跪在地上,头埋的很沉,小心翼翼道:“属下知错,青霜姑娘,春晚不知好歹,无规无矩,望您不计前嫌,为主子医治。” 屋内。 一道屏风落在床前,秦炎冥着黑色里衣,微微敞开,露出点滴胸前肌肤,面色微白,一头青丝散在身后,无力的靠在床沿前,一只手腕上还系着春晚劝系上的金丝。 赵煜坐在红木椅上,正浅抿着茶,路乙站在他的身后,垂着头,一动不动,似块万年沉寂的雕木。 窦青霜走进来,便有两双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看了两人一眼,将身上的药箱放下,取出银针裹,自中抽出最长的一根。 秦炎冥眼角微微一跳,喉咙上下一滚,不自觉的咽下一口唾沫,唇角微抖,“窦姑娘,不诊脉吗?” 第三十四章 神医 http://.biquxs.info/

“经脉受阻,需先疏通,而后服药,”窦青霜示意秦炎冥将衣袖卷起来,细细的行针走穴,头也不抬道,“日夜观察,配合草药,才能恢复之一二,你这可有准备草药?” 秦炎冥点点头,“随行时草药备的很足,春晚,带窦姑娘过去。” “是。”春晚在不远处垂首福身,叫人瞧不清她的神情。 窦青霜起身,跟在春晚的身后出去,自始至终,都未曾看坐在旁边的赵煜一眼。赵煜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的敲着桌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背影。 坐的时间久了,身子有些麻木,秦炎冥换了个姿势,暗喘了口气,仿佛在忍着巨大的痛处,额头渗满冷汗,眼底微红,声音沙哑道:“世子,是担心春晚会对窦姑娘下杀手?” “她死了,可就无人给摄政王瞧病了,”赵煜坐正身子,端起桌上的茶,“别看那姑娘傻,可是个有毒牙的,若发狠咬到人,怕是摄政王要痛失一个心腹。” 秦炎冥唇角弯了弯,脸色苍白,“无孤的命令,春晚自不会对窦姑娘下手,世子多虑了。” “有的时候,太过聪明的仆从可是自作聪明替主子做主,”赵煜抿了口茶,“要不然,摄政王怎会被困于此?” 秦炎冥脸上的笑意淡去,屋中有隐约的杀意,立在赵煜身后的路乙全身紧绷,手无声的落在身后的刀柄上。 赵煜搭在桌上的指尖微动,路乙收起身上的气势,默默的退至一边,秦炎冥道:“世子的消息倒是灵通。” “皇上担忧摄政王,早已派军队四处搜救,此事人尽皆知,本世子倒不是知晓的第一人,”赵煜道,“倒是窦家小丫头救了摄政王多次,摄政王的属下却是想要恩将仇报,怕是不妥。” “世子放心,窦姑娘,”秦炎冥默了默,脑海里回忆起在山洞里睁开眼睛看见窦青霜的模样,心底莫名的柔软几分,“并非乖乖受困之人。” 赵煜起身,行至门前时,秦炎冥忽然开口,“赵世子,窦姑娘,她可许了亲事?” 路乙气息差点敌了,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赵煜,他的面上倒是风平浪静,沉默了一会儿,道:“摄政王此次进京求取的乃是南蜀公主赵梦烟,并非窦家小丫头,难不成,是想让她做妾室?” “这倒不是,”秦炎冥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孤很是欣赏窦姑娘,西渚皇子大多未婚配,若窦姑娘未曾婚嫁,孤,倒是不介意向南蜀皇帝求上一求,世子意下如何?” “这你就要去问问皇帝了。”赵煜跨出门外。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秦炎冥才松懈下来,气喘吁吁,面色煞白,满身疲态,他赶紧闭上双眼,盘腿运气,缓慢的吐息着。 …… …… 琢槐铜村年轻人少,村子里很是贫穷,春晚秋竹寻了良久,才找到这么一间比较宽敞的院宅。 里面不知道有多久都没人住了,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集全部随行之人的力量才将这个院落打扫干净,秦炎冥屋子里垫脚的那块兽皮都是连夜打来的虎兽,触摸上去,还有些许温度。 窦青霜跟在春晚的身后,穿过一道狭窄的甬道,眼前竟是一扇破门,透过残存的木门依稀可见内里的破败混乱。 春晚莫名觉得羞耻,院子里哪里都打扫了,偏偏这个地方被遗忘了,她的手紧了松,松了紧,面上扯起一抹笑来,“麻烦姑娘了。” 窦青霜点头,推开门,角落里堆积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张破桌子还缺了个角,有那么一瞬间,窦青霜觉得杨美美的家都比这里好上几分。 西渚最讲究的就是脸面,偏偏主子落魄的模样都被窦青霜给瞧见了,春晚下定决心,非杀了这个女人不可。 “姑娘,”春晚唇角的弧度弯的极大,似张狐狸脸,阴测测的,看的叫人极不舒服,“我们主子的病,要用何药方来治?” 窦青霜踢开脚边的阻碍物,巡视四周一眼,蹲到堆放在另一边的草药堆前,仔细挑捻着:“红升三钱,轻粉三钱……乳香一钱,琥珀一钱,上为极细末,可拔毒生肌。” “每日如此服用么?”春晚伸手拢了拢垂下来的长发,极为妖娆,“要用多久?可有什么注意的事项?” 窦青霜道:“一日。” “一日?”春晚眉头紧皱,“一日便可将我主的病治好了?窦姑娘,你莫不是在与我们开玩笑不成?” 主子从很久以前就中了一种毒,寻遍天下名医也没有找到医治的方法,踏入南蜀之时恰巧病毒发作,否则以主的实力,又怎么可能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然而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说一日就可以治好她们主子的病了?春晚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笑话,欲出言讥讽,但想到之前的窘境,她心中陡然升起一团怒火,衣袖一抖,一枚通体暗黑的暗器便出现在掌心当中。 “你主子的病极其复杂,需每日跟进诊断方可下药医治,”窦青霜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草药,对于悬在头顶上方的杀意倒是毫不在意,“他身中剧毒,早已深入五脏六腑,却得以至今未死,若非有良药保命,便是伴着剧毒出生。” 春晚脸色一白,惊的微微张开嘴,怔怔道:“你,你如何知晓?这些年来,没有一个大夫能够诊治出主子的病因来….你,你真的有法子治好主子?” “只可一试,不敢说痊愈,压制倒是不在话下,”窦青霜站起身,将手里的草药塞到春晚的手里,“若你们主子不配合,那便是大罗神仙下凡,怕也是救不得他的性命。” 春晚只觉得手中的草药如千斤重般,僵着双手接着,而后仿若想到什么一般,猛的抬头看向窦青霜:“你的意思,是每日的药方都会不同?” 窦青霜点头。 春晚气的暗暗咬牙,这还如何能够杀了她?这个臭女人,莫不是故意的不成?但主子的性命在她手里,自己又不得不顾忌….. …… …… 皇宫。 深宫大殿内,充斥着一股浓郁刺鼻的草药味,太监宫女们随着太医院的大夫进进出出,不时的可从里面听到重重的咳嗽声。 “皇上,”柳公公站在龙榻前,如刀刻般的皱纹挤的老皮像一条条的虫子聚在一起,又急又慌,“皇上,您可要保重自个儿的身体啊!” 老皇帝深喘几口气,如破风扇般的声音自胸腔传来,良久,他咽了口唾沫,浑浊的目光落向手边的金盒上。 金盒里是他寻的道士练的仙丹,吃了之后可维持一段时间的精力,比起太医院那些老东西开的药方有用多了。 老皇帝毫不犹豫将那颗如乒乓球般大小的药丸塞进嘴里,柳公公赶紧递上一杯鹿血,老皇帝接过,混着嚼碎的药丸吞进腹中。 稍缓,老皇帝的面色显现不太正常的红润,他闭着双眼,良久,才缓缓睁开,目光森寒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你是说,窦青霜会医术?” 萧祈袂双膝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掉,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闻言赶紧趴在地上道:“微臣属言句句属实,琢槐铜村上下五百七十三口皆可作证,现许敬山许大人和前县令柳大人,均可作证。” “这倒不用,”老皇帝要坐直身子,柳公公赶紧上前来扶住他,待老皇帝坐稳妥之后,赶紧拿了块皮垫给他盖上双腿。 老皇帝伸手,柳公公立即递上一杯茶,皇帝轻轻的抿了一口,眸底神色不明,“赵煜先前来过信,朕本是不信的。” 赵煜竟然又抢先他一步! 萧祈袂恨恨的咬牙,紧接着道,“微臣与窦姑娘接触几日,深得姑娘交心,才得知窦姑娘自幼有奇遇,遇到一位旷世奇人,这才学了不得了的医术。她平日里在深山中长大,不知医术了得为何物,若非此次机缘巧合,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晓窦姑娘的实力!” “如今琢槐铜村的村民们甚至为窦姑娘盖庙宇铸金身受香火朝拜,”萧祈袂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尊称她为神医。” 神医? 那不正是老皇帝现如今正在急迫寻找的人吗?出现的如此之巧,看来是老天爷都不想自己死去! 老皇帝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来,很快又消失不见,目光落在萧祈袂的身上,明明灭灭,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 柳公公想说些什么,但依着老皇帝的性格,此番言语必定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如今赵煜还没回京,自己万万不能死。 柳公公垂下头,悄悄的后退一步。 “赵煜传来信里说,琢槐原来寻到的大夫是个江湖骗子,被窦青霜揭发了后,才让人们发现窦青霜的医术,”老皇帝声音沙哑,语气似喉里卡了痰般提不上气来,“她如此受人瞩目,身份怕是会曝光。想当年灭他们窦家满门的凶手还未找到,此般境地,窦家唯一的血脉,怕是不保。” 萧祈袂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忍不住屏住呼吸,满怀期盼又心存恐惧,果然便听那老皇帝道:“萧祈袂,朕授你北宫镇骑兵玉令,带领北宫雄狮,务必要将窦青霜护送回京。” 第三十五章 凶猛 http://.biquxs.info/

当年先皇帝陷入困境,眼看就快要被围困至死,是窦春庭带领的兵队杀出一条血路,那支兵便是如今的北宫镇骑兵。 萧祈袂欣喜若狂。 老皇帝眯着双眼,将萧祈袂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他挥了挥手,萧祈袂立即退了下去。 “想说什么,”皇帝抿了一品茶,“说吧,朕赦你无罪。” “皇上,”柳公公小心翼翼的上前,接过老皇帝喝过的茶蛊,有丝忧心道:“真要将玉令交给萧大人?” “当然,”老皇帝轻咳几声,目光望向柳公公,“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北宫镇骑兵,是老三府里出来的,老三一辈子也就赵煜这么个儿子,你想将这兵留给他?” “皇上,”柳公公吓的面色一白,举着茶杯跪了下来:“奴惶恐,不敢如此妄想。实是北宫镇骑兵过于独特,尤其是那玉令……他们那些人可都是经历过角兽场残忍的争斗活下来的,只认玉令不认人,万一萧大人…..” “哼,便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皇帝冷笑一声,“北宫镇骑兵,除了赵煜,谁也拿不走。朕如此,也是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瞧的明白,不是生来就拥有玉令的人才能够拥有特权!” 老皇帝重重的咳嗽声隐隐约约的穿过紧闭的殿门,一众身着青衣的小太监,为首的长的颇为俊俏,身着靛青色花衣蟒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眸底染着些许无奈,轻声道:“九公主。” “嘘!” 小太监的面前立着一名身着华服的美艳女子,正贴耳在紧闭的门上,乌黑的眸子闪闪发光,唇角微翘,如一颗上好的夜明珠般璀璨耀人,“玉人,你不要说话,会被老皇帝听见的!” 叫玉人的小太监乃柳公公自幼跟在身边的徒弟,花费了柳公公一生的精力培养出来的下一任太监总管,魄力非凡,在一众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中尤显鹤立鸡群,“殿下,皇上若听见了,又该罚你关禁闭了。” 眼前的这位九公主乃是淑贵妃所出,老皇帝最小的一个女儿,再加这九公主古灵精怪,惹得老皇帝甚是喜爱,常无规矩,也没有下过重罚,在玉人的眼里,比起其他安分老实的公主,这位赵梦烟殿下,的确让人头疼多了。 比如现在,该进去禀报她前来的玉人愣是被迫领着一群小太监跪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盯着眼她‘偷听’。 难道她不知道宫中口杂,只要一丁点风声便可撼动整个紫禁城了吗?玉人在心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殿下,您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赵梦烟正听的起劲,隐隐约约间似乎听到了神医什么的,引起她的好奇,冷不丁被玉人这么一打断,心中升起一小团火苗,偏又对他那张极其无辜的脸发不起火来,只得郁闷道:“啥日子?” “殿下前几日与皇上争吵,触怒龙颜,皇上罚了您半个月的禁闭,”玉人眉头紧急,含笑看着她,“如今离解封,还有三日。” 赵梦烟吓的捂住了胸口,脸色红白交加,旁边的侍女见她神色不对,赶紧扶住她,“殿下,咱们赶紧回去吧。” 她早些时候还听小姐妹们说过,皇帝的心情越发的坏了,逮到人就会往死里罚,若非有柳公公拦着,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自己可不是九公主的命,当真被发现了,自己的一条小命怕也是要交待在这里的。 赵梦烟暗地里咬牙,那老皇帝前两日来找自己,莫名其妙的说要让她去什么联姻,去嫁给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她惯会使用装哭可怜的伎俩,可是那天她真哭了,那老皇帝竟然也不退步,气的自己怼了老皇帝几句,没想到那老头子会生那么大的气! 想想当时的情景,赵梦烟愣生生的打了个冷颤,侍女一边给她揉胳膊一边小声道:“殿下,听闻西渚摄政王小小年纪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洁身自好,至今都没有通房侍妾,以殿下您的身份,于摄政王而言便是下嫁,您的福气高着呢!” 侍女以为赵梦烟不想走是还想跟老皇帝吵联姻的事情,便赶紧出言相劝,这些话赵梦烟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甚是不耐烦,她皱着眉头,凑到玉人面前道:“萧祈袂回来的时候禀报的是什么事?” 难得她老人家对其他事情感兴趣了!玉人连忙道:“萧统领在琢槐铜村寻到了一位神医。” “神医,”赵梦烟眉头微蹙,心中莫名有种期盼,离玉人更近了几分,“是什么样的神医?” 那若有似无的香气轻轻的扑了过来,似一双温柔的手,带着几分温度,玉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耳根渐红,垂下眸,轻声道:“听师父说,是窦将军府家的小姐。” “窦将军府!”赵梦烟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双眼瞪的极大,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似哭似笑,面部表情实在奇怪,她双手微微颤抖,竟站起身提着裙角便向着远方狂奔而去。 直到妙人儿的身影消失不见,玉人才松了一口气,后背里衣已湿了一片,风一吹便有些冷嗖嗖的,身后一个小太监上前,“大人,要不要将殿下过来的事情禀报皇上?” 玉人面色微沉,半晌,沉声道:“不必。” 身后一众人不敢多说,跟着玉人站起身,立在紧闭大门前两侧,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 铜村。 “窦姑娘,这些东西您拿着,拿着在路上吃,别饿着!” “这是刚长出来的黄瓜,虽然小,水分足的很,姑娘,若是一路上无水,便拿着吃,解渴的很!” “对对,窦姑娘,还有这干粮,我家存起来的,您拿着吃,放心,稻苗种上了,今年秋天就算没有富收,也可果腹过冬!” “对呀!对呀!” 人群叽叽喳喳,被围在中间的窦青霜被吵的头疼,望着一张张期盼的脸,和快怼到脸上的各种木篮子,她忽然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两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皆有重兵护卫,右边轿顶漆黑,垂着金穗,紧.合的帘上印着金色的花纹,春晚秋竹立在两侧,静默的看着被围起来的窦青霜。 春晚心中冷哼,忍不住道:“这帮子愚民还要闹到几时?若是在西渚,误了王的时辰,便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秋竹跟着点头,眼神偷摸的帘上瞥了瞥,严合的帘布无丝毫动静,她心中揣摩了一下,双眼轻轻眨了几下道:“这位姑娘医术了得,被村民奉为仙尊也不为过,只要没误了大事,等几刻钟也无不可,瞧那赵亲王家的世子,不也没说什么?” 春晚回头看了一眼,眼珠子微转,立即明白了秋竹的意思。 窦青霜的医术本来的确了得,但她们的王和那赵家世子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窦青霜的这点小伎俩在他们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且身为上位者,皆喜在百姓口中赢得一片好的声誉,便是由得他们将那窦青霜传得如神医一般,在他们的眼里,跟这些不堪入目的草民又有何区别? 瞧,别说一顶轿子了,便是连匹专用的马都没有。 春晚与秋竹相视一笑,分别跃上马架上,她们倒是要看看,这位窦青霜窦神医,要如何在乡亲们面前丢尽脸面? 路乙带着一队人前来,将围在窦青霜身边的人驱散开来,百姓们抹着眼泪想要跟过去送别,但一看见路乙那张铁血无情的冷漠面孔,便一个个吓的瑟瑟发抖。 立在赵煜马车旁又分出来几人小队,上前将村民放在地上的篮子捡了起来,默默的在窦青霜的面前站成一排,窦青霜看着他们,心中莫名叹了一口气,拉起帷帽,将自己的脸罩了个严严实实。 窦青霜慢吞吞的走着,拎着篮子的士兵在她身侧跟着,最后停在了那辆平凡无奇的马车面前。 里面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手指轻轻捏住窦青霜额前的帽沿往里拉,见她不动,坐在里面的露出些许侧颜,似乎在说着什么,窦青霜瘦削的肩膀微微一动,提起裙摆踏上了马车。 春晚和秋竹又惊又惧,相互看了好几眼,尤其春晚,心中又怨又愤,捏着缰绳的手指都泛了白。 她实在是搞不懂,像窦青霜这种干扁又毫无情趣的女子,赵家世子莫不是瞎了双眼,真是白瞎了那幅容貌! “跟上。” 里面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不似平日里的谦和温顺,带着入骨的寒意,罩在马架上的两人,激的春晚和秋竹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赶紧架着马车紧跟在其后。 知道西渚摄政王在这里,许敬山收到皇帝八百里加急的旨意,立即护送秦炎冥回宫,可是在她们两人看来,怎么感觉真正要被迎接的,反而是那赵家纨绔子弟和那个丑女呢? 马车内。 赵煜身着一袭淡青色锦袍,手执鎏金玉竹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唇角含着一抹笑,伸手捻起一颗棋子,“路途漫漫,窦家丫头,不如我们来下一盘棋,如何?” 窦青霜道,“什么棋。” “就下你擅长的战棋,”赵煜合起手上的竹扇,扇骨轻推,一颗棋子向前滑出一格,“看看是你的战兵凶猛,还是南蜀的北宫镇骑兵凶猛。” 第三十六章 姜府 http://.biquxs.info/

皇帝战兵亲临,气势磅礴,京城百姓被拦在外场,盯着那些铁甲无情的勇士,不时的交头接耳,万不敢大声喧哗。 “来了来了,瞧见没有!那顶马车里坐着的,估计就是那西渚摄政王!” “哎呦我的老天爷,听说他长的五大三粗,丑陋不堪!” “还会吃人!” “让着点儿,你踩我脚了!” 马蹄声渐近,护卫兵踩着整齐的步子,震耳欲聋。 迎面而来的是面巨大的黑色旗帜,一面用金线绣着繁复花纹图腾,一面绣着‘西渚’二字,迎风飘动,簌簌作响,跟着便是春晚秋竹两名绝色女子怀中抱着黑羽华盖,一左一右,护在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旁边。 西渚近年来屡战屡胜,名声大振,唯独不触南蜀边境,引得天下纷纷猜忌其用意,两军僵持之下,南蜀竟然向西渚招亲,可怕的是,西渚摄政王竟然同意了! 自古联姻并不罕见,那是强者才有的选择权,西渚这么一作为,是南蜀识时务还是西渚已伤根本,急需有强国前来填补? 众说纷云,自然无人能够得出准确的结论,如今看见那传说中的摄政王,京城百姓自然要出来瞧个热闹。 无人在意,在秦炎冥的护兵身后,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跟着,随后寻到一处拐角,消失不见,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窦青霜坐在轿中,目光盯着面前的乱棋,赵煜在中途的时候下了马车,随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她望向车帘,帘外倒映出一抹健硕的背影,其身后背着一柄极其特殊的刀刃,是赵煜的手下路乙常用造型。 马车停了下来,路乙冰冷机械的声音响起,“萧统领这是何故?” 萧祈袂身着深蓝官服,腰配长刃,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身后静默的站着排列整齐的北宫镇骑兵,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 “本官是奉皇上的旨意,特等候在此,送窦姑娘回府,”萧祈袂有了镇骑兵的应衬,底气十足,遥遥对着马车拱手行礼,“还望世子将窦姑娘交出,交由本官。” 路乙不紧不慢,“萧大人诬蔑世子之言,我自会如实禀报。” 禀报? 萧祈袂眉头深皱,他早就收到消息赵煜会带着窦青霜在这里走过,他就是要让北宫镇骑兵看看,他们要忠诚的,是个什么样的荒唐废物。 他跳下马,经直来到马车前,用刀销将帘打开,迎面对上窦青霜的面容,随之一怔,马车就那么点大的地方,且极其简单,能不能藏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上当了! 萧祈袂脸上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见窦姑娘完好无损,萧某也就安心了,皇上那边,本官倒也可以贴着厚脸皮过去负命了。” 他愤愤的将帘放下,瞥了一眼路乙,却见路乙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凌厉杀意叫萧祈袂打了个哆嗦。 到底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其魄力非常人能及,萧祈袂心中一阵哆嗦,也不敢多说一句,手一挥,北宫镇骑兵立即在前列队开路。 “大材小用,”路乙冷嗤一声,坐上马架,牵着缰绳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马车停在了姜府前。 萧祈袂到底是没拉下脸面,挣扎了许久,在博得窦青城好感和尊严面前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在与姜府隔一条街的道,便搪塞了一个理由,带着北宫镇骑兵回宫复命去了。 朱漆大门微开,跪着几名小伺,有名少女缓缓从门内走出。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牡丹百水裙,外罩月段绣玉兰氅衣,内衬淡色锦缎裹胸,梳着飞天发髻,着几枝金簪步摇,垂于额前,身段窈窕,气若幽兰,眉目清秀淡雅,端庄典雅,倒是一派大家闺秀的典范。 她迈着缓而不急的步伐,行至台阶前,撞见路乙凶悍气质,倒也不惊,只盈盈一笑,对着那紧.合帘布的马车道:“是表姐姐在里面吗?” 柔柔的声音,端庄的气质,若叫寻常百姓瞧见,必定会认为坐在马车里的人不知好歹,人家大小姐都出来了,这人竟然还坐的住。 窦青霜撩开车帘,看着眼前的少女,清冷的眉眼隐约有一丝冰寒溢出,少女不慌不恼,轻轻一笑,“表姐姐莫要生气,母亲她身子不佳不便出门,父亲上朝未归,府中姨娘皆出了府回了娘亲省亲,只得雨柔在府中等候姐姐,还望表姐姐莫恼。” 姜家出了两个女儿,嫡女姜含菱,是窦春云的亲生女儿,性格温柔可人,平时甚喜乐善好施,赢得一片好名声。三女姜雨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气逼人,虽是庶出,却是京中多数男子想要娶回去的梦中女子。 眼前的便是三女姜雨柔,窦青霜小的时候跟她们的接触极少,父亲与窦春云背地里已老死不相往来,她那个时候,也只是远远的瞧见姜家的两个女儿。那个时候的姜雨柔,还只是一个只会吃糖的小娃娃而已。 窦青霜下了马车,路乙未说多一言,便架着马车离去,姜雨柔虽言语客气,却离她有些距离,那些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也如同没有瞧见窦青霜似的,有几个甚至是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表姐一路而来,想必已经累了,”姜雨柔脸上的笑容很是得体,叫人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来,“母亲早在几日前便为表姐准备好了厢房,表姐姐安心住下便是。有什么需要的,便与府中的下人说道,母亲定会为表姐姐准备的。” 窦青霜点点头,姜雨柔看着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唇角扬起一抹更大的笑意来,微微凑到她的跟前,柔声道:“听说表姐姐被歹人所害,流离至琢槐,是萧祈袂萧大人,亲自向皇上请旨,带表姐姐回来的?” “是个谣言,我能回来,是路上碰到了好人,给了些银两,求他将我送回来,”窦青霜目光落在道路两旁的蔷薇花卉上,“不然,门前的人为何不是萧大人?” “表姐说的也是,”姜雨柔笑道,眉眼间染上些许愤愤之色,“那些惯会嚼舌根的人就该狠狠的罚罚,怎地能平白无故的抹了表姐姐的名声?表姐姐放心,待父亲回来之后,我必将此事禀报父亲,让父亲为表姐姐做主。” “表姐姐受苦了,”姜雨柔眸中尽是哀愁之色,“今日必定给您接风洗尘才行,表姐姐,雨柔真想好好陪陪你。” “但是,母亲病了,姨娘们又不在府中,所有事务皆压在了雨柔的身上,为了给表姐姐接风,雨柔还要忙些事务,这两个丫头,会将表姐姐领到住处,”姜雨柔看着身旁的两个不时翻白眼的丫鬟,语气带着丝无力的呵斥,“你们两个要好生伺候表姐姐,若有待慢,我定不会饶了你们!” “是,小姐。” 第三十七章 方法 http://.biquxs.info/

丫鬟不情不愿,但碍于姜雨柔的责怪的眼神,嘴一撇,轻声一声,朝窦青霜虚虚施一礼,语气阴阳怪气道:“表小姐,请跟奴婢来吧。” 窦青霜跟在丫鬟的身后,未多作一言。 姜雨柔盯着窦青霜的背影,良久,轻轻一叹,转过身来时,冷不丁的瞥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惊的她拍了拍胸脯,状似后怕,语气染上一丝无奈,“姐姐,你是何时来的,怎的不发出丁点声响?吓死我了。” “哼!” 立在她身前的少女约莫十六岁,比姜雨柔高出半个头,身着浅色罗裙镶银丝长袖对襟衫,下身着了件紫罗兰色收腰长裙,满头精致金丝珠钗蝴蝶坠,唇脂殷红,睫毛长长卷卷,如粒珠玉般泛着诱人的色泽。 此女正是姜府长女姜含菱,她身后跟着几名自小培养起来的心腹丫鬟,面上的不满毫不遮掩,“三妹妹的胆子何时那么小了?” 姜雨柔笑道,“姐姐说笑了,雨柔是太开心了,我还以为今日不会见姐姐出闺阁呢,也不敢前去叨扰,如今见姐姐出来,还扮的这般美丽,妹妹也就放心了。” “少跟我来这套,”姜含菱冷笑一声,眯着眼睛看她,“你的那些龌龊心思就不必再演了,知道我母亲讨厌她,就巴巴的来代替府中的人迎接那个贱人,能彰显些什么,庶女永远都是庶女,尾巴给我收着点儿,否则,什么时候我不高兴了,就斩了它了。” “窦氏孤女如同瘟神,自然劳驾不得母亲与姐姐,”姜雨柔掏出帕子拭去额头细汗,不急不恼,笑吟吟的看着她,“雨柔身份卑贱,自然是要替母亲和父亲挡去污秽。姐姐莫要生气,妹妹绝无践越之心。” 姜含菱翻了个白眼,其实她最讨厌的莫过于姜雨柔了。在这府中,有她母亲窦春云在,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罚什么人就直接打罚了,唯有这个姜雨柔,像个没脾气的水球,戳不破也戳不动。 每每想要罚她,父亲总会及时的赶到,否则以母亲和自己的手段,这个小贱人何时能长的这般完美? 姜含菱正欲发怒,姜雨柔却是忽然福身,淡笑道:“听说萧大人近日甚得圣宠,得了北宫镇骑兵的玉令,无立大功者无大权位,如今萧大人得此神兵,尽得朝廷上下道贺。雨柔记得,姐姐与萧大人似乎有些情谊,再晚些去,怕是萧大人的门槛处都站满了人了。” 萧祈袂英年才俊,如今又得如此大势,那些想要攀亲的人怕是将提亲的门槛都快踩碎了,别人不知道,但姜雨柔知晓,姜含菱对萧祈袂可是一见钟情。 果然,姜含菱站不住了,愤愤的瞪了姜雨柔一眼,提着裙摆,面色焦急的朝门外跑去,随行的人赶紧跟了上去。 瞧姜含菱有些狼狈的模样,姜雨柔扑哧一笑,在她身边的丫鬟赶紧上前替她扇风道,“小姐,得罪大小姐,怕是老夫人不会饶了您。” “她为自己女儿的婚事都愁白了头,何时才能管到我的头上来?”姜雨柔轻甩衣袖,看着自己修的精美的指甲,“况且还有那位眼中丁的表小姐挡着,-我这一生,注定要一帆风顺,顺遂到底。” “小姐说的是,”丫鬟低低一笑,左右瞧了下无人,凑上前道:“先前听说大小姐对萧大人有意,老夫人将传言的人都毒打了一顿以制谣言,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老夫人打的一手好算盘,想要姜含菱母仪天下,成为世间最为尊贵之人,”姜雨柔温和一笑,“可惜东宫的那位身子孱弱,常泡药罐之中,连床都没有下过,她的如意算盘,算是胎死腹中。如今大姐年纪越来越大,老夫人根本就坐不住了,暗地里不知道牵了多少的线,可惜她的女儿却是不争气,瞧上了寒门所出的萧祈袂。” 丫鬟道,“奴婢听说萧祈袂萧大人年纪轻轻便统领三千骑兵,家中更无侍妾通房,如今地位水高船涨,小姐并不比大小姐差到哪里去,难道,就不想争一争?” “傻子才会做那种事情,”姜雨柔整了整裙摆,“哥哥的书信可回来了?” 丫鬟道,“未曾,不过有带口信,说是一切安好,不必小姐挂怀。” “我可没时间关怀他,只是想提醒他,莫要忘了泉水之恩罢了,”姜雨柔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送些热水到我屋中,站了半日,身上尽是汗,都有些臭了。” “那,那个表小姐?” “小宁会看着办的,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来叨扰我了,今日做了一回主,着实累人的紧,我要休息了。” “是。”丫鬟恭敬的跟在姜雨柔的身后。 偏院。 一座偏小的院子,打扫的还算干净,庭院中种着一颗梨花树,绿叶郁郁葱葱,为这萧条的小院平添了一份活力。 “表小姐,到了,”小宁微杨着头,手一伸,上下掂了掂。 窦青霜看着她,半晌,小宁面色微僵,重重的哼了一声,“表小姐,不是吧,你连点赏钱都拿不出来吗?” “没有。”窦青霜道。 “你,”小宁气极败坏的跺了跺脚,小小年纪,面色扭曲的都皱了起来,“真是晦气,就是普通的小姐都能拿点赏钱出来,你,你真是个穷叫花子!不,比那叫花子都不如,你别看我,我可不怕你!你不过就是一个从乡下过来的,也就只有我们三小姐教养好,才会对你毕恭毕敬的,叫我说,就应该让主母将你打出去,省得出来丢人……” 小宁骂的不停,似乎越骂越顺口,她做下人的时间久了,早就不满主子对自己的打骂,如今得到这般机会发泄,竟然如此爽快。 原来做人上人的感觉是这般快活,难怪外面那么多人都挤破了脑袋摆脱贱籍,只为步入贵族! 她也想步入! 小宁得意洋洋的想着,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等了半日,却无丁点声响,正眼一看,却见窦青霜正仰头望着梨花树的树叶。 “你在看什么呢!”小宁撸起袖子,她胆子越发的大了,竟掐着腰,“快,去给本小姐打碗水来!” 夏风袭来,带着一丝凉意,窦青霜未动,只缓声道:“你可见过红色的梨花?” 小宁要被笑死了,果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女,梨花惯只有白色或者淡黄色,哪里来的红色? “真是个没见识的,哪里有红色的梨花?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现在就有了。” 话音刚落,几枚银针极速掠过,小宁只觉得眉心一凉,脑子里似乎落入水中般炸开,眼前美好的世界天旋地转,最后一秒中是窦青霜冰寒面孔上那双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漆黑凌目。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窦青霜身后,看着瞪着血眼死不瞑目的丫鬟,无奈的叹道,“你就不怕惹上麻烦?” 窦青霜走过去,将刺入小宁双眼和脑门中的银针拔下来,掏出手帕细细擦拭,头也不回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爹不放心你,”翁白薇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摸向小宁的脉搏,少顷,忍不住道:“你这针法是越来越厉害了。难不成这些年,你自学成才?” “南蜀看着外强中干,实际卧虎藏龙,”窦青霜看着她,朱唇轻启,“你在这里并不安全,一旦暴.露身份,性命不保。” 翁白薇耸耸肩,“我的命能活一天便是老天怜悯,若能将你完好无损的带出去,也算了我阿爹的一桩心事。好了,阿爹既然让我来帮你,你就不必再推脱!倒是这个尸体,你打算怎么办?” 这座小院极其寻常,屋内屋外一眼便能望到头,这么大个死人在这里,怕是怎么也不好藏啊! “树花都需要养分,”窦青霜道,“淡粉色的梨花,我也没见过。倒是你,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我又不是傻子!你不说,阿爹不说,自然有别的大夫说!”翁白薇左右看了看,愁的眉头紧皱,“这里又没个铁锹,哎,窦青霜,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从小到大,惯会给他人出些难题!” 窦青霜未言语,自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瓷瓶,拔开瓶塞,动作极其小心,将瓶中的液体缓缓的倒下。 只听见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液体所接触的物什开始逐渐腐蚀,腐蚀面积逐渐扩大,翁白薇的双眼也越睁越大,神情随着尸体分解的程度变得越来越惊恐。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地上只剩一滩血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翁白薇恶心的找了个角落吐了起来,窦青霜面上早已蒙了一层面纱,不知从哪儿寻了个扫把,缓缓的将四周的土埋了过去。 “呕…”翁白薇吐的黄水都快要出来了,忽觉手腕一凉,她心中一惊,惶恐的望着抓着自己手腕的女人,唇角抖的厉害,“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软萌可爱的窦青霜了!她似从地狱归来,满身血腥之气,叫人心悸。 翁白薇以为窦青霜要杀她,语气染上一丝哭腔,“别吧,我可不想死的那么难看!哎,窦青霜,看在你我小时候的情分上,可不可以放我一条性命?” 窦青霜看她一眼,知道她被方才的情景吓住,没好气道:“若无医治,你的性命,不必我来收。” 翁白薇焉了,像个斗败的公鸡,“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来临,你就给我一个痛快,我在下面,会感激你的。” “想多了,”窦青霜放开她的手腕,“你的病,并非不能治。只不过药村十分难寻,治疗进程极其缓慢,三五十年,便可痊愈。” “三五十年!”翁白薇脸色表白交加,嘴角微抽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么多年才能医治好,她都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那个时候还有医治的必要吗? 半晌。 窦青霜道,“有。” 第三十八章 药物 http://.biquxs.info/

医治有了希望,翁白薇双眼微亮,“是何办法?” “这世间不乏奇药,我也是偶然得知,”窦青霜搭着她的脉,心思微沉,眉宇间的愁色叫翁白薇心中一惊,见她神色难掩失落,窦青霜缓声道:“医书有言,治先天心疾内病因,可用百解丸控之,加以名贵良药灌养,不出三年便会痊愈。” “百解丸?”翁白薇眉头微皱,“我好似听阿爹提过。” “是我哥哥从边外浪迹归来,说与我阿爹听的,我阿爹便将此事告知了你,”窦青霜缓缓站起身来,“可惜当时,大家都当他是在外浪得失了心,说的些胡话罢了。” “你是说,”翁白薇面上微有震惊之色,也想起当年翁老副将抱着自己说着奇闻趣事,其中一件,的确是窦天阔失心疯的事,“天阔哥哥,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他那个时候也不过十岁不到,是从哪里寻来的医书?” “奇遇罢了。” 翁白薇泄了气,如只战斗的公鸡耸拉着脑袋,如若窦天阔活着还好,说不定能够从得到医书的地方找到那颗百解丸。 “罢了,说不定真的是传说,”翁白薇无畏一笑,将身家性命不放在眼里,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许多,她索性靠在旁边的石头上,“倒是你,将这府中的小丫头给杀了,就不怕惹来什么麻烦?” 麻烦? 窦青霜摇摇头,“窦春云自幼就没什么脑子,惯会用低贱去践踏他人尊严,以此来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耀感,这个丫鬟于他们而言,怕是连寻常的一条狗都不如。” “你还是没变,一丁点的委屈都受不得,”翁白薇颇为无语的看着她,“这个丫头我也看着不顺眼,但府里少了一个人,那帮人,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善罢甘休? 想当初窦春庭为了讨好他这唯一的妹妹,不惜冒着被皇帝猜忌的危险,在立了大功之后便向皇帝要了进贡珠翠,害的他们家在一段时间内受尽怀疑与限制。当时的阿爹抱着她坐在院子里,安慰着她说,‘阿霜,不要怕,夏日的夜色是极美的。’ 那时候的小萝卜丁依偎在男人宽厚的胸膛里,奶声奶气道‘可是我想跟阿娘睡,阿爹为了姑母怠慢阿娘,是阿爹的错,与我无干。’ 男人满脸黑线,只得出言安慰小包子,小包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但谁让这人是上天给她的最好的阿爹? 窦春云的索求越来越过分,阿爹也尽量满足着她,小青霜心疼自己的阿娘,只得代替父亲终日陪伴。 直到那日,窦府满门被屠,阿娘倒在血泊中,漫天的血气中,她瞧见窦春云那张笑到极致的面庞。 那是幸灾乐祸,那是一种得到一切的快意,直到看见自己的那一刻,窦青霜从她眼中瞧见了刻骨的恨与阴毒。 后来,阿爹口中的这位好姑母,果然将自己关押囚禁起来,留着自己的性命苟延残喘,是对早在阴曹地府的父母最大的折磨。 少女的脸色忽然变的很苍白,她的双眼生的极美,双目漆黑如鹰,不带感情,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意,微风轻拂,居高临下的模样,有丝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 翁白薇是知道窦青霜的性子的,虽长年未见,但不过几日的相处,便知窦青霜这人已变得无血无情,只剩理智,她悄悄的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小心翼翼道:“阿霜,我是不是说错啥话了?” “没有,”窦青霜收起四散而去的寒意,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我倒是希望窦春云能够直截了当的来找我寻仇,省去一些麻烦。” 翁白薇嘴角微微一抽,倒不敢多说些什么。阿爹的决策果然是对的,只要是涉及到窦将军的事情,窦青霜就会变得有些不太理智。 她看着梨树下那隐约的血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发起愁来,要处理这些东西,可是有些不容易! 有翁白薇在,倒不必担忧与外界的联系,只不过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窦青霜径直向着院子里的房间走去,走出几米开外便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我曾听闻,百解丸乃千百年前一位隐世的神医所制,其后代便是南蜀开天辟地的祖先,百解丸珍贵无比,非寻常宝物可比,说不定,就藏在南蜀宫中。” 翁白薇双眼亮了起来。 …… …… 赵亲王府。 北宫镇骑兵玉令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京城之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在讨论天下即将大乱的事情,以往门庭若市的赵亲王府,如今显得是越发的萧条了。 整个京城的人似乎都在可惜着一代枭雄世族的没落,其中不乏敬佩着赵亲王的血性男儿在四处奔赴游说替赵亲王申冤,在这吵吵闹闹的世界中,唯有赵亲王府安静的不像话,甚至赵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不时的投食池里的各色锦鲤。 路乙走了过来,跪下:“主,塔达干的二世子受了重伤,他们的可汗领兵后退数十里,修正调养中。” 赵煜投食的动作微顿,眉峰微挑,“那二世祖向来受不得挑唆,前几日还为了边城的地打的头破血流,这会儿说病就病下了?” 齐远不急不缓的摇着扇子,“塔达干近日来学聪明了,寻常的诱饵已不足以引诱他们杀红了眼。” 赵煜忽然手一扬,鱼食散入水面发出噼啪声响,看着池塘里蜂拥而上抢食的锦鲤,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来,“不是学聪明了,是有聪明人想要参合一脚。” “世子的意思是,”齐远眉头微皱,忽而眼角一跳,“东沼帝君无法出城,西渚皇室争乱不休,是北炽的人….?” 路乙垂着头,齐远又道:“东沼宰相在南蜀,北炽等不急了,做了多余的事情,只会将局势陷入更混乱的境地。” “也没什么不好,”赵煜拍了拍手,支着下巴,“反正我已经呆腻了,陪这些聪明人玩玩也不是不可。塔达干既然想以退为进,那便给他们一次机会,至于能不能成功,便看他们的本事了。” 齐远拧眉,踌躇半晌,后退一步,向赵煜行了个大礼,“属下办事不利,欠了东沼宰相一个人情。” “苏长望向来不问世事,如今出山,必有所求,”赵煜上上下下的看了齐远一眼,露出一抹嫌弃,“他许是瞧上了你。” 齐远嘴角狠狠一抽,额上划下几条黑线,忍不住咳嗽一声,低声道:“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开玩笑的事情。世子,东沼宰相,怕是有求于你。” “他一个宰相,能有啥事儿求我们,”不远处的莫西逸逗着金笼中的鸟儿,“齐远,我就叫你平日里别想多了不是,我觉得世子说的对,他估计是看上你了!” “这玩意儿从哪里混进来的?”赵煜问身前的路乙。 “呔,表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啥叫玩意儿!”莫西逸奔了过来,今日的他穿了一件湖蓝色的长衫,瞧起来单纯无害,笑的却极是猥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关心表哥你了好伐!就像赵家的那个小庶子,便是我给解决的,否则表哥您还没回来,这赵府呀,可就换了主子了!” “本身就是别人的东西,何来换字一说?”赵煜看着他,森冷的寒意叫莫西逸直打哆嗦,“你下次再多管闲事,我就将你扔到沙漠里,与那骆驼相依为命!” “表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莫西逸搓着胳膊上一层层的疙瘩,忍不住道:“跟那小金丝雀儿久了,脾性都染上几分相似了!” 唰——! 齐远与路乙默默的退远了几步,果然赵煜一脚便将莫西逸踹翻在地,冷然道:“滚!不然送你去黑山挖矿!” 莫西逸捂着自己的屁股,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但看着赵煜要吃人的模样,缩了缩脖子,到底不敢再多几句屁话,只得悻悻的起身,猥琐的看了他一眼,在得到更凶狠的目光后,吓的嗷嗷逃了出去。 赵煜坐在榻上,伸手抚着额头不断跳跃的青筋,齐远和路乙相互看了一眼,齐远轻咳一声,“世子,还有一事。” “说。”赵煜揉着眉心。 “秦炎冥重伤,已被送入宫中秘密医治,皇帝暗嘱太医院用药减半,恐是有扣人之疑。今日,苏长望进了宫,不知与皇帝商谈何事,”齐远唇角紧抿,“我们的人只能在殿前,更深的事情只有那个柳公公知晓,他徒弟玉人这厮嘴紧的很,若为打听何事而被咬上一口,实在是不值得。” “柳公公老了,没什么牵挂,玉人,”赵煜顿了顿,眸光一瞥,见到一条极为漂亮的鱼儿游了过来,他漆黑凤眸微微一颤,又恢复了些慵懒,“不必将太多心思花在他们的身上,谋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晓,本世子,可没什么兴趣。” 齐远与路乙相看一眼,齐远顿了顿,道:“今日在姜府的探子来报,窦家小姐用一瓶药物,将姜府中的一个小丫头,化成了血水。” 第三十九章 熟人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坐在屋中,为翁白薇把着脉,天色临近中午,果然没有人来询问关于那个死去的丫鬟的事情。 翁白薇有些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其实对于自己有没有救这件事情,她倒没有多大的心思。 忽然她耳朵微动,整个人紧绷了起来,猛的跳了起来,极其警惕的护在窦青霜的身前,一支黑色箭羽破窗而入,险险的擦过窦青霜的面庞,削掉了几缕长发,‘叮’的一声没入身后的红木桩上。 “什么歹人!”翁白薇咬牙,撸起袖子,自腰间抽出一条黑鞭,如轻燕般追了出去,空中传来她的声音:“阿霜,将门关好!” 她的身影转瞬不见,窦青霜将门关好,走到红桩前,伸手将那黑色箭羽拔了下来,箭的顶端绑着张纸条,她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株翠绿的茴香。 窦青霜心中微微一颤,小茴香的身影在脑海中逐渐清晰,那如同糜鹿般的双眼,瘦弱却暴发力极强的孱弱身影,脖子上套着的斑驳血迹的枷锁,以及她挡在自己面前中箭而倒的场景…… 她将那株脆弱的茴香收入衣袖之中,走到桌前坐下,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抿了口,少顷,忽然将手中的茶杯朝着房顶中某一个方向砸去。 那水是她在给翁白薇医治之时煮的,极烫,且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杯中热茶定当会一滴不剩的洒在房梁四周。 一抹身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衣袖上湿了一片,起来的姿势些许狼狈,全身用黑色裹了个严实,只露出那双毫无波澜冷眸,静静的盯着窦青霜时,有一丝有些眼熟的木讷。 窦青霜将黑色箭羽放在桌上,“这是你们世子要告诉我的事情?” 这女人毫无礼数可言,若是寻常百姓,他怕是早就已经给够对方一个教训,然而面对窦青霜,却不知为何会习惯性的退后一步,沉默了半晌,路乙缓声道:“世子是好意提醒姑娘。” 好意? 窦青霜眉头微锁,沉静的模样倒与路乙有几分相似,良久,才缓声道:“世子的身子,并无大碍。若他想对付什么人,直接告诉我目标即可,不必如此曲折。” 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什么总卖自己人情,窦青霜也懒得去想,她莫名的觉得一阵烦躁,冷声道:“若是没其他事情,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世子提醒姑娘莫要忘了自己的誓言,”路乙垂着眼眸,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情绪低微如尘,不易使人察觉,“姑娘可还有话要带给世子?” 真是奇怪的人! 大老远的,难道只是卖这么个面子?窦青霜眉头拧的更紧了几分,摇了摇头,路乙倒是好说话,转身离去。 “阿霜!”下一秒,翁白薇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进来,看到窦青霜竟然在悠闲的喝茶,急躁的情绪莫名淡了几分,有些无语的走了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猜我在外面瞧见了什么?” “能瞧见什么,”窦青霜见她喝的急,将自己微凉的茶推到翁白薇的面前,唇角染着一丝笑意,“梨花开成了红色?” 翁白薇嘴角微微一抽,没好气道:“哪有这么快!我瞧见一个中年女子在庭院外绕了好几圈了,而且,这府中也并不是没人,在离咱们院子很远的东侧,有一大堆人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之前进来的时候,那个姜家三小姐便说府中没人,那叫宁儿的丫鬟顺杆子往上爬,翁白薇还以为是受人暗示,那丫鬟才如此的猖獗。 可是看到那群谈笑风生的女子,她又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忽然就有些明白窦青霜为什么如此淡定的取了那小丫鬟的性命。 “她们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谋划,”翁白薇灌下一杯茶,呛的咳嗽起来,脸色被憋的通红,直到很久才平复下来,抚着胸口,缓声道:“此地不易久留,不能再拖了,否则你的性命不保。” “阿霜,”翁白薇看着坐在面前的少女,目光带着些许期盼,“阿爹让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窦青霜有些诧异,“怎么,翁老将军放弃了叛乱的计划了?” “如何可能?”翁白薇猛拍桌子,拧着眉头道,“这是阿爹一生的希望与梦想。只不过,阿爹说,窦老将军的愿望,是你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阿爹说,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毁了你的幸福。” 幸福?她的幸福早就跟着窦府一起泯灭了,如今的生活,就如同那行尸走肉般,毫无希望可言。 “翁老将军费心了,在这世间当中,最虚无飘渺的,便是那权势与金钱,可是离了这两样,人的一生,似乎也没什么追求的荡起。”窦青霜轻笑一声,手指摩挲着茶杯边沿,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所以任何方式的活着,都是别人心中向往的生活,我也不例外。” 翁白薇似懂非懂,正在此时,她耳尖的听见门外有些声响,拧眉细听良久,她低声道:“门外的那个人在这里已经晃了好几圈了,要不要……?”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窦青霜摇头,两人坐在屋中,静默良久,门上显出一抹倒影,一个有些热络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小姐,我是钱嬷嬷啊!” “钱嬷嬷,”翁白薇低喃几句,脑海里努力的回忆着,“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以往我阿娘怕我奶不够,营养跟不上,就给我找了个乳.娘,”窦青霜淡淡道,“那妇人便姓钱。” 翁白薇恍然大悟! 她说这个钱嬷嬷名字咋这么熟悉,当年因只得窦青霜这么一个女儿,不仅窦府上下宝贝的紧,连兵队里的那些有军功的人都宝贝的紧,于是个个都怕窦青霜长不好,千挑万选的,选了一个优质奶.娘送进府中供.养窦青霜。 翁白薇还记得,当年的这个乳.娘,还是自己那早死的母亲给寻来的,在自己家中住了些时日,受尽考验,才送进窦府当中! 可惜窦青霜极其执.拗,对于其他的女人的喂养根本碰都不碰,钱嬷嬷在府中住了好几年都没哄得这位小祖宗的高兴,无奈之下,便被窦青霜的母亲赏了足够的金钱,让其回乡去了。 也就避过了窦氏灭门的惨案。 第四十章 带领 http://.biquxs.info/

翁白薇看了窦青霜一眼,悄无声息的飞上屋顶,自怀中摸出一柄利刃,目光森冷的盯着倒映在窗户上的身影。 窦青霜将门打开,钱嬷嬷搓着手,双眼噙着泪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窦青霜,声音哽咽道:“不错,真的是你啊,青霜小姐,你跟当年的夫人,真是长的一模一样!” 眼前的老妇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青灰色布衣,面颊晒的通红,手指粗大粗糙,脑后盘着圆髻,插着一根通体碧绿的玉兰簪,衬得她的肤色亮了几分。 见窦青霜唇角缓缓露出一抹笑来,翁白薇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叹息一声,忽然就觉得眼前的老妇人可怜起来。 这个老太婆怕是不知道,阿霜再也不是以前的阿霜了,她可是一头会吃人的绵羊。 钱嬷嬷却不知,她与窦家小丫头见面的时候,那个小丫头才不过半岁大小,可就是那么个萝卜丁子,却是怎么也不肯吃她的奶。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么不听话的小孩子,钱嬷嬷总会使些手段叫这些牙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乖乖听话,可当她想用相同的手段时,却屡遭阻拦,她却不知晓是谁下的手段,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只好拿了钱走人。 这幸好是后来窦家灭了门。 钱嬷嬷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手腕上露出一个沉甸甸的镯子,她目光带着几分真诚,“小姐那个时候还小,不记得我很正常。哎,家主母是那般好的人,没想到…..哎,幸得老夫人保全,不然老身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姐了。小姐,你这屋里,怎的一个丫鬟都没有?路上没有买吗?” “没有,”窦青霜看她一眼,有意无意的挡住钱嬷嬷想要进来的步伐,“嬷嬷找我,可是有事?”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想当年老爷和家主母极为照顾老身,老身无以为报,即知小姐在这里,哪里还有不过来的道理?”钱嬷嬷脸上露出一抹笑来,纯朴真诚,“我虽人微言轻,但得老夫人可怜,如今在这府中也算是来去自由,小姐有什么难处,可尽管对老身说!方才我还碰到三小姐,说她派了小宁那个丫头过来,怎地没瞧见她的身影?” “回去了。” “哦,这样,”钱嬷嬷暗暗咬牙,对窦青霜这油米不进的模样为难了几分,又笑道:“老夫人快要回来了,老身瞧姑娘的这身衣服也脏了,如此便去见面,怕是会冒犯到她老人家,不如老身带姑娘去换件衣裳吧?也好为姑娘接风洗尘!” 窦青霜沉默良久,缓声道:“我有换洗的衣裳,就不必劳烦钱嬷嬷了。” 钱嬷嬷欲再说几句,窦青霜却突然关上了门,紧.合的大门差点夹到她的鼻子,吓的钱嬷嬷后退了好几步,脚下一个没踩稳,差点就摔下台阶。 “哎呦,老身的腰,”钱嬷嬷痛的捂着腰低低哀嚎,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几不可闻的哼了几声,转身便朝着来的方向离去。 “你也太心急了些,”翁白薇落下来,走到窦青霜的身边,“倒不如跟着那老妪去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心计。” “窦青云与我有仇,对我的样子想必发印在了脑海中,”窦青霜倒了一杯茶,半晌,看着翁白薇道:“今天晚上,你可有胆量与我夜搜姜府?” 有仇? 翁白薇不解,不过她也懒得问那么多,凑上前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阿爹同我联系上了。” “怕是等不到你阿爹了。”窦青霜道。 …… …… 钱嬷嬷顺着一条青砖铺成的路段向前跑去,走进一座摆满牡丹盆栽的院子,两边的丫鬟行礼,她也视而不见,直直的冲进屋中,瞧见那坐在正堂中的妇人,停住了脚步,巴巴道:“老夫人。” 正厅中正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窦春云面上的笑容有些淡了,冷眼看着走进来的人,不满道:“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窦春云年过半百,却偏爱红罗绸缎,发髻上斜插着两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肩披一百零八颗珍珠编织而成的坎肩,那是皇后赐给她的荣耀,便是在家中,窦春云也时常披在身上,彰显尊贵。 姜含菱依偎在她的身侧,容色娇羞,她本就长的美丽清纯,含羞带笑,媚眼天成,便是钱嬷嬷这般的妇人都瞧的有些痴了。见她目光痴迷,姜含菱脸上的笑刹那消失,狠狠的瞪了钱嬷嬷一眼,吓的钱嬷嬷心中一个咯噔,再也不敢瞧第二眼。 坐在窦青云左下方乃是二房柳冰若,窦青云是个名门闺秀,她却是姜尘宁从荒村野地捡回来的一个寡妇,寡妇新婚便死了丈夫,哭诉无门,姜尘宁见她可怜,便收了她做二房夫人,多年来一直宠爱有加,却无所出,为此,窦青云不知暗地里嘲笑她多少回。 柳冰若喜素色衣裳,常打扮的极其朴素,头上偶戴一支珠花,瞧起来干净宁静,性子极讨姜尘宁欢喜,加上她祖上从商,姜尘宁便将府中的账房钥匙归她管理,否则像如今这般的家宴,无女子所出的柳冰若是没有资格出现的。 窦春云早就对她不爽,然而有姜尘宁在撑腰,倒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坐在右下方的则是姜雨柔和她那个唯唯诺诺的母亲李从雁。 两个人伏小作低多年,窦春云早就对她们没了什么兴趣,见钱嬷嬷只身一人前来,冷哼一声道:“只有你?” “是,”钱嬷嬷将窦青霜将自己拒之门外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愤愤道:“老夫人,表小姐许是在乡下呆的久了,连规矩都不懂了。” “窦春庭能出什么好种来?”窦春云嗤笑一声。 “窦家小姑娘在乡下呆了这么久,又无人管教,行为怪张些,倒也情有可原,”柳冰若唇角含着一丝淡笑,如株柔弱的菟丝花,“照规矩,该替姑娘请个管教姑姑。但是,近些年来,咱们铺子的生意年年减少,种的几亩田地收成也不太好。姐姐,这,府中可是拿不出多余的银钱来了。” 窦春云翻了个白眼,每每府中发生事情需要地用钱,柳冰若都会哭诉没钱,不过就是变着法子的想要她吐钱。 以往她年纪轻,柳冰若看着又纯良无比,再加上姜尘宁一哄,窦春云便会把自己的嫁妆给吐点出来。 吐着吐着,自己的嫁妆就所剩无几了。如今留着窦青霜,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便是为了窦府的那些遗产。 “还需请什么管教姑姑?”窦春云猛一拍桌,站起身来,“反了天了。含菱,去将人给我带过来!” 第四十一章 身份 http://.biquxs.info/

姜含菱正一肚子委屈,巴巴的跑到萧府,连萧祈袂的影子都没见到,前去拜访的人那么多,她又拉不下脸来。 偏偏那群爱嚼舌根的妇人在她耳边嘀咕萧祈袂与窦青霜的亲事,她哪里还坐得住?赶了回来,扑进窦春云的怀里哭诉了起来。 如今机会来了,她岂有不抓的道理?姜含菱恨恨咬牙,眼珠子一转,道:“娘,这窦青霜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犯些错也是情有可原。我们这般大的阵仗过去,怕是会吓到她。到时候落到别人的耳朵里,还要说我们的不是。” 窦春云脸上阴云立散,满意的看了姜含菱一眼,欣慰笑道:“我儿长大了。她与你沾点亲故倒是她上辈子积了德。” 姜雨柔无声微笑,与母亲垂着头,一声不响,心里却隐隐发笑。世人不知,她心底却清楚的紧。 姜含菱向来爱维护自己的颜面,性格表面乐善好施为他人着想,且常做善人之举,无非就是想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实际上心胸狭隘,阴险无比,见不得他人比自己好。 “娘,你可就别取笑我了。”姜含菱笑笑,顿了顿,又道:“前几日爹爹给我带了宫中御赐的糕点,我一直存着没舍得吃,如今看来,用来招待窦青霜,却是再好不过。” 果然。 姜雨柔唇角笑意更深了几分,柳冰若眉峰轻蹙,道:“姐姐,表小姐进府,是否要先告知老爷?” “老爷事务繁忙,已入宫几日未归,”窦春云鼻子冷哼一声,她是惯见不得柳冰若这弱柳扶风的模样,偏偏她软硬不吃,还有老爷撑腰,自己倒是找不到什么好的下手机会,索性不看她,“后院这种小事,还要劳烦到老爷吗?!” 管家钥匙虽在柳冰若手中,能做重要决定的,还是窦春云,柳冰若轻轻的咳了几声,带着一丝鼻音,“姐姐教训的是。” “就依含菱的说,御赐糕点乃是皇室圣物,至高无上的荣耀,”窦春云脸上重新浮起一抹笑来,“我儿慷慨,她该感激涕零。” “姐姐说的是,只不过窦青霜好歹也是窦府的嫡出小姐,与姐姐又是姑侄关系,”柳冰若近日得了风寒,还未好的利索,说话带些喘,“吃穿用这方面万不能太过于怠慢,妹妹已拟了一份出入明细,请姐姐审望。” 窦春云懒得看她递过来的东西,每日都会让她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外人看来自己是个当家作主的,但实际上自己连府中一年下来的利润有多少都不知道,还不知道有多少暗钱流到了这个小寡妇的手中。 “放着吧,”窦春云站起身,拍拍姜含菱的肩膀,姜含菱赶紧将她扶起来,“个人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含菱,将那糕点给窦青霜送过去之后,便可起身去送香了。” 几乎每年姜含菱都要去深山老庙中上一柱香,以此来祈求荣华富贵,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姜含菱回过神,这两天因萧祈袂差点连正事都快忘了,想到萧祈袂那丰神俊郎的模样,她脸颊一红,柔柔的点头。 “送过母亲。” “送主母。” 柳冰若被丫鬟搀扶着离开,李从雁看了自家女儿一眼,低着头走了,姜雨柔走到姜含菱的身边,笑道:“大姐,待你归来后便是南蜀大选,我们,要不要去叫上窦青霜?” “你与她交好,便同她一起去吧,”姜含菱没了笑脸,伸手轻抚自己如丝的长发,冷眼看她,“我瞧那御赐糕点,赏你点也不错。” 姜雨柔笑道:“姐姐,我说笑的。” 窦春云未向自己的屋中走去,顺着长廊拐过一个弯,便调转了方向,朝着偏院走去,常伴她身旁的嬷嬷道:“主母,此路还未打扫,再走下去,怕是会脏了您的鞋子。” “那便换一双,”窦春云隐晦的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才松了一口气,道:“人可是在屋中?” “一直都在呢,”嬷嬷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边,皱着眉头道:“只不过小宁那个丫头不知道死哪里去了,约莫是知道那里的女子不受待见,怕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偷懒了。” “这种奴婢,懒死了最好!”窦春云掏出手帕,捂着唇鼻,眉头拧的死紧,盯着前方落满灰尘的道路,到底是没走下去,随便寻了个屋子,道:“去将偏院里的人叫过来。” 第四十二章 姐妹 http://.biquxs.info/

“知道,西渚摄政王。”窦青霜捏着手帕一角,放在蜡烛火尖中,火光逐渐将手帕吞噬,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赵煜虽玩世不恭,却非是一般人能够轻易与之交谈甚深,尤其春晚和秋竹,只差脸上写着皇室贵胄四个大字了。 她想要不发现,很难。 “听说他此次前来南蜀,是为联姻,”翁白薇皱着眉思索,“我跟着阿爹走南闯北的时候,便听闻他不少事迹。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便是他十二岁起,便杀了自己的父亲取代家族的地位,世袭摄政王之位,小小年纪便已心智成妖,弄死了好几个想要谋夺他世袭府的叔叔,手段狠辣,向来不留活口。” “跟在他身侧的两个丫头,更是传闻从尸鬼山里蹦出来的两个怪胎,你与他们共行,他们竟然没有伤你丝毫,”翁白薇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摇头砸舌,“真是怪哉。” 那两个不是不想杀她,而是没有得到秦炎冥的命令。窦青霜盯着逐渐燃烧成灰泥的帕子,双目浅眯,未言半语。 “不过说来,他们这种人的想法,本就与常人不同,我们以后怕是也不会跟他们有太多的交集,”翁白薇自怀中掏出一卷白色长卷,提壶倒了点在桌上,指尖沾了点茶水,一边轻轻的画着一边道:“姜府结构延用朝廷重臣府邸规格,分两处主卧和五处次卧,庭中约莫有十七条暗道,均有特殊记号与把守,有人日夜更替把守,更替时间不到一刻钟。啧,这姜尘宁还没坐上首辅的位置呢,便这般显摆,也不怕会树大招风,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富贵险中求,拼搏了最开始的困难,他近些年来,也该顺风顺水,”窦青霜看着眼翁白薇,眸底有一丝欣赏,“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便将这府邸摸的这般清楚,我竟是小瞧了你?” “也不能总是你一个占尽风头,我也是被阿爹训着长大的。”翁白薇唇角笑意渐淡,意志有些消沉,“这些年来不是逃,就是在逃的路上,只要活下去,什么法子都用过,寻找活路的法子,大约是成了习惯。”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翁白薇忽然回过神,这么多年来,她跟着阿爹尚且都吃了那么多的苦,那一直被关着的窦青霜呢? 她曾试着将自己也关押起来,趁着阿爹不注意,淘气的钻进了衣柜当中,那四周黑漆漆的窒息感,逐渐向自己逼.紧,黑暗在自己的眼前越放越大,那种莫名的害怕与惊慌充斥着内心,不过喘息之间,她便全身是汗,吓的她赶紧推开衣柜门,正巧碰见寻找过来的阿爹,尚且年.幼的翁白薇立即扑进翁正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那么一瞬间自己都忍受不了,那被关押了数十年的窦青霜呢?自己还有阿爹安慰着,青霜有什么? 翁白薇眼眶逐渐湿润,趁窦青霜不注意,偷偷抹了眼泪,恨恨道:“窦春云那卑鄙小人,我看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的好!” “待我们出城之后,她也活不了多久,”窦青霜盯着翁白薇画的水墨地图,目光落到一滴巨大的水印前,“这里是什么?” “这里,似乎是书房,也有可能是什么对姜尘宁比较重要的地方,”翁白薇皱着眉,“里面的把守比其他地方要多两倍,且有被雇佣而来的打手,轻易不能接近,倒是怪的紧。” 贪官见得多了,姜尘宁本身在老百姓的眼中没什么好印象,翁白薇自然认为那是藏着姜尘宁把柄的地方,眼珠子微微一转,嘻笑道:“要不今晚,咱们就去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窦青霜点头,“好。” 翁白薇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几日的相处,她已经非常了解窦青霜的脾性,在离开南蜀之前,她绝对不会是轻易多生事端的女子。 翁白薇正觉不对,耳尖微动,低声道:“有人来了。”说完便一个旋身,无声的跃上了屋顶,自腰中摸出一柄长刀。 紧闭的大门上倒映出一道身影,窦青霜衣袖一挥,茶水打湿了白色长卷上的图形,与此同时,门应声而开。 姜雨柔走了进来,她换了套淡焧色的抹胸裙,裙摆绣着雏菊,额前两缕长发自然垂落,唇红齿白,眉眼极尽温柔。 她推门而入,迎上窦青霜没有感情的黑眸,稍稍一愣,目光落到她撩开的帷帽上,欲言又止,少顷,才重新挂上一抹笑来,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笑吟吟道:“午膳的时间过了,我见你没来,猜你还没有吃东西,便拿了些点心过来。” 姜雨柔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肴端出来,“这是厨房准备的碧粳粥,糖蒸酥酪,还有翡翠芹香虾饺,我不知表姐你的口味是什么,便按照我喜爱的口味来准备了。” “啊,主母说,你比我们年长一岁,所以,”姜雨柔抿唇淡笑,脸颊微红,“所以雨柔才敢叫你一声表姐。表姐可莫要笑话我。” 她是庶女,窦青霜为嫡,按规矩来说,姜雨柔叫她一声表姐便是胆子大于天,不知规矩轻重。 “我阿娘怕我长不大,便与我爹商议,向外人谎报了我的生辰,”窦青霜盯着那碗令人食欲大增的碧粳粥,伸出一根手指,将粥推向姜雨柔,“实际上,我比你们还要小两岁。” 碧粳粥散发着一缕淡淡的异香,姜雨柔笑意僵在脸上,缓了片刻,才重新弯起一抹弧度来:“都是自家姐妹,长幼又有何区别?你的身份比我尊贵多了,让雨柔唤你一声妹妹,那可使不得。” “我还是唤你一声表姐吧,外界人不知,我们知道便是,”姜雨柔目光落在那块湿.透的白色长卷,“表姐这是在做画?” “没有毛笔,怎么作画?”蹲在房梁上的翁白薇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这女人没话找话,也不嫌累!” 在外面浪迹久了,她也逐渐不喜欢这种大家闺秀,大多时候都端着架子在生活,也不觉得累得慌! 窦青霜倒了一杯茶,正要饮用,却被姜雨柔急急的拦下,接过窦青霜手里的杯子,水洗了好几遍,捻了点茶叶放进去,重新泡开一杯茶递给她,似有意无意的叹息,“好不容易多一个姐妹,却相处不到几日,真是叫人难过的紧。” 第四十三章 府人 http://.biquxs.info/

姜雨柔笑的温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窦青霜,见她茶水未动,也不觉尴尬,“是这些食物都不合表姐的口味?是雨柔不好,应先问过表姐才是。说起来,倒是未曾瞧见宁儿,难道又是去偷懒了?” 看来那个死去的丫鬟懒名在外,连姜雨柔都知道她,翁白薇紧张的后背都出了层薄薄的汗,不由自主的看向窦青霜。 “是不太合味口,”窦青霜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我还有其他事情,暂不奉陪了。” “这,”姜雨柔站起身,追至门外,可看窦青霜毫不犹豫的背影,欲言又止了几分,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候在门外的老嬷嬷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窦青霜消失的方向,皱着眉头道:“乡下出来的丫头,能有什么规矩可言?小姐可莫要再浪费自己的时间,若是被老夫人知晓,免不了又要领一顿罚。” “柳嬷嬷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人,”姜雨柔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莞莞一笑,柔柔道:“主母到底还是对她上心的,与她交好,并没有什么坏处,倒是可惜了这些精心准备的东西。哎,拿出去喂那些乞丐吧。” 嬷嬷点了点头,搀扶着她往前走,正值夏季,府中的花开的正艳,浓郁的香味四散而开,叫人心情都平淡美丽了几分。 窦青霜拐到自家小院,远远的,便瞧见院中站着一群人,姜含菱正站在那颗淡粉色的梨花树下,身侧站着两排仆人,唇上抹了胭脂,煞是明艳照人。 姜含菱微仰着脖子,唇角露出一丝笑来,“你去哪儿了?” “有事?” 她这样的态度,让姜含菱很不满,一想到以后皇帝会为她赐婚嫁给萧祈袂,姜含菱心中的怒火便窜的老高,然而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能毁了自己多年维持的脸面,只得压着怒火道:“虽然你出生在窦家,但到底是农家教出来的,又常驻在姜府,出去便是代表姜府的脸面。我们姜府,惯不能有没有规矩的人在,今日这些师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要不那么笨,半月学会绰绰有余。” 语毕,她身后走出三五个婆子,手里均拿着戒尺,面容粗糙黝黑,气质与身上的那套华丽的衣裳实在不符,满是老茧的手将戒尺捏的极紧,那打人的力气,怕是不小。 姜含菱一个眼神飘过去,那几个老婆子立即上前,嘿嘿笑着道:“小姐放心,我们教导过很多的贵家小姐,惯不会叫小姐您出去以后,没点才气和规矩!” 有个老婆子太壮,衣领的扣子都崩开了几粒,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里衣,见窦青霜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几个老婆子立即冲上前去。 这几个人平日里有窦春云这个靠山,作威作福惯了,全然没有将除窦春云母女以外的人放在眼里。 窦青霜盯着将自己围起来的几个人,指尖轻颤,三五个白色小瓷瓶顺着衣袖落在掌心中,正在此时,有人急匆匆的跑来,附在姜含菱的耳边低语几句。 “大小姐,萧公子来了,正在前厅,”小伺在姜含菱耳边小心翼翼道,“萧公子说,要来看看窦青霜。” 姜含菱脸色猛的一沉,凶狠的望向窦青霜,真想顾不得脸面冲过去抓花她的脸,自己真是想不明白,像窦青霜这种长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萧祈袂到底是怎么看得上的? 她气的咬牙,却完全没办法,几个老婆子正等着下命令,但瞧姜含菱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几句,有人试探道:“大小姐…..” “让开!”姜含菱走过来,将一人狠狠推开,那老婆子甚重,推了好几下也没推走几步,还是老婆子自觉远离,她才得以站在窦青霜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窦青霜,忽然凑过去道:“窦青霜,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会嫁给萧祈袂吧?” 窦青霜神色未动,眸底却浮起一丝讥讽,“难不成,你会嫁给他?” “你,”姜含菱气极,气愤的跺脚,眼前的窦青霜并非什么大家贵族,她用不着对她有多客气,冷笑道:“你可别忘了,你这是在姜府,寄人篱下。你若还想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最好听我的话,自己出面,将这面亲事给退了。” “那不是我能做主的,”窦青霜看着她,“我也不想呆在这里,不如你替我想想办法,让我离开姜府?放心,我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感激?姜含菱气笑了,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仿佛她在开什么天大的玩笑,旁边的小伺急的汗都出来了,抖着胆子道:“大小姐,老夫人说,耽误不得…..” 姜含菱气极,甩手给了小伺一个耳光,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上什么颜面,深呼吸几口气,咬着牙道:“将她带去前厅。” 窦青霜将帷帽摘了下来,状似无意看她一眼,那眼底含着嘲讽,含着最令姜含菱所忌恨的戏谑。 “阿娘到底在干什么!”姜含菱气极,捏着帕子的指尖关节泛白,却暂时又拿捏不得窦青霜,平日里的嚣张气焰还没涨上来就被打压了下去。 压在心底,着实压抑得紧。 姜雨柔正路过,见窦青霜被人围着,只朝她淡淡一笑,见窦青霜并未理会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 “大姐,”姜雨柔接过嬷嬷手里的一把薄扇,轻轻的为姜含菱扇风降温,“天热,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好。” “呵,”姜含菱冷笑一声,目光隐晦的看着她,“我看你与她倒是交好,又何必假惺惺的与讨好与我?说出去,到底是窦氏将门更有地位一些。” “大姐说的是哪里话,”姜雨柔淡然一笑,目光看着窦青霜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来,“如今表面上看着她是风光,可是背地里,她能不能吃得下,那还是另外一件事情。” 姜含菱眉眼一跳,若有所思的看着姜雨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四章 光至 http://.biquxs.info/

姜雨柔笑而不语,姜含菱最是讨厌她这幅模样,若是以往早已甩袖而去,然而现在,却莫名的感到一丝好奇。 这种好奇的感觉让她内心很不爽,冷哼一声,嗤声道:“想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去吧,若是令我不满,以后你就别同我称作姐妹!” “大姐一这是说的哪里话,”姜雨柔走到她身侧,“过几日,就该到了去上香的时刻了,听闻太子,也会同往。” 太子? 老皇帝的长子,先昭德皇后的遗腹子。老皇帝夺地位之时没有时间管控,便交由府中老仆教养。却未曾想,这个老仆是其他皇子安排在老皇帝身边的眼线。太子长期在其挑唆下,与老皇帝离心,更是直接长歪,但凡送去太子府的仆人,只要一个做得不好,第二天就会变成一个死尸,其状甚惨。 老皇帝几乎杀光了自己的亲兄弟,坐上了皇帝宝座,许是作孽太多,老皇帝再也没生出第二个皇子来。 对于太子的丑事,老皇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下百姓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每每自家闺女到了成婚的年纪,都会急急的嫁出去,生怕会被太子府征收。 太子体弱,每年都会固定去炎武山上香,此山的光至老和尚名望颇高,老皇帝想着以此来为太子积德积福。 “若为太子榻上之人,倒也不会委屈了她”姜雨柔笑笑“我记得大姐同光至高僧有过一面之缘,他还称姐姐颇有福相,必能心想事成。传闻光和高僧从无虚言,姐姐难道不想应验应验?” 姜含菱一怔,忽而想起与光至和尚见面的时候。其实那天她是觉得上香太无聊了,到处乱逛才碰到光至和尚。 当时除了老和尚,还有个身着明黄蟒袍的人,那个人及高,背对着她,两个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那个有福之人的话,其实是对那个明黄蟒袍的人说的。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只一个眼神,便叫她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压的她喘息不过来,只剩下落荒而逃。 这件事情她谁也没说过,然而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她向所有人都撒了慌。 后来她暗地里找人打听,才知道那个穿着蟒袍的男子,便是传说中的太子。 那个阴柔凶残的眼神,吓到她做了半年多的噩梦,姜雨柔说的话她是信的,但凡落到他手上的人,绝对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噩梦再现,姜含菱忽然心慌意乱,姜雨柔这个讨厌的女人在眼前,她只能端住架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姜雨柔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唇角笑意微压,有些不解,但知道姜含菱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 “走吧,”姜含菱对着自己身边的老仆道,“表姐不喜欢表现她的喜好,那就只能按照我们的喜好带去诚意了。” 仆人笑笑。 第四十五章 印象 http://.biquxs.info/

好事仿佛都便宜了窦青霜。 窦春云越想越生气,怒道:“目无尊长,毫无悔改之心,枉费我一番心血栽培,不孝之女,还不跪下!” 窦青霜未动,柳冰若转身朝窦春云微微行礼,“姐姐,表小姐刚接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已是累极。今日膳食房中来说,表小姐今日滴水未进。怕是由此而心情不好,我听闻,在乡下的时候,若是不吃饭的话,便没力气干活。想必这已经是表小姐的习惯,姐姐就莫要太多苛责于她。” 简单的一句话,便将窦青霜目不识丁,没有任何教养的罪名扣在了窦青霜的头上。 “有无规矩和目中无人作恶呈凶是两码事情,”姜含菱的声音由远至近,走到厅中时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萧祈袂的身上,脸颊浮起一抹嫣红,交握的两只手攥的极紧。 姜含菱硬生生的将目光离开,看着窦青霜,冷声道:“我们知你自乡下而来,会有很多不习惯。你想要什么,我们府中都尽全力的满足你。可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姜含菱拍了拍手,自外走进来两个婆子,其中一个便是引领窦青霜前来厅中的嬷嬷,她们的额头身上均缠着纱布,血迹逐渐的渗透出来。 “嬷嬷不过是教了你几句规矩,你便将人打成这样?”姜含菱看向窦青霜的目光满是责怪与对嬷嬷的心疼,“你若不想学便不学,嬷嬷虽然是个下人,但也比不得你常做农务活的力气大,你若再下手重些,怕是嬷嬷也不必在府中做事,早早的去儿子家中受儿媳妇的气去了!” 萧祈袂不作声,姜含菱看着自己的眼神直白又胆大,有美人惦记着自己,他自然春风又得意。 反观窦青霜,直至今日都没长几两肉,太过瘦弱的身子看起来像个挂着衣服的骨架子,实无美感可言。 窦青霜的医术虽然离超,又是窦春庭的嫡女,但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在泥地里长大,与那些农家女又有何区别? 想到自己地位超然,外表与实力在京城内数一数二,却要娶这么一个女人作为自己的妻子,萧祈袂都有些坐不住了。 然而老皇帝的命令在身上,他又不敢真的去毁婚,只得耐着性子坐在这里,优雅的喝着茶,对于厅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当作看不见。 窦春云一直都注意着萧祈袂的态度,见他神色自然,心中立即猜到萧祈袂对窦青霜的态度,心中气焰登时大涨,呵斥道:“真是反了天了,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日后姜府的颜面何存!?冥顽不灵,你还不跪下!?” 看老夫人这架势,是要严罚,若是受了伤,还如何将人给带出去?萧祈袂心中升起一丝不快。 “老夫人,”萧祈袂站起身,面上挂起得体笑意,“窦姑娘刚回来,怕是不太适应府中规矩,又与嬷嬷不识,行为难免有失,还望老夫人莫要动怒,免得伤了身子。” 姜含菱气的咬牙,窦春云差点一句‘贤婿’出口,硬生生的憋住了,她年轻的时候爱美,不喜多食,生的极瘦,老了轮廓如同枯猴一般,这脸拉下来,如千年树精一般叫人不忍直视。 李从雁头垂的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柳冰若缓缓起身,朝窦春云微微福身行礼, “姐姐,二姑娘许久未回京城,对府中规矩一知半解,一路之上又无嬷嬷教导,如同萧大人所说,行为难免有失。二姑娘,你如今也是及笄的姑娘,日后亦会奉旨嫁入萧府,一言一行,不仅要为姜府窦家考虑,也要为萧府考虑。” 姜含菱气极,狠狠的瞪着柳冰若,同自己母亲一样,她对柳冰若也没什么好感,平日里也没少跟她找麻烦,但每每柳冰若都会笑着解决,从来就不会应他们的挑衅。 反而每次都会引得爹爹往她的院子里去,第二日必有很多好东西跟着赏进去,对此,母亲颇有怨言,自己自然不敢再多事。 柳冰若一句奉旨就能将她们母女激怒,花着心思报复她们。然而姜尘宁偏宠柳冰若,府中后事都交由她来管理,窦春云即便气极,也不敢真拿柳冰若怎样。 瞧着母女俩面上精彩的表情,柳冰若暗自一笑,想整这母女俩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倒给了她一个机会出口恶气。 她话落,便瞧那一直戴着帷帽的窦青霜微微转头,虽然瞧不到她的脸,但那视线却如实质般的枷锁瞬间向她探来,如同一座牢笼将她罩在当中。 柳冰若一怔。 下一秒,便听见窦青霜极其平淡道:“我进府来时,未曾听闻有什么圣旨要嫁入萧家,假传圣旨,那可是死罪。” 空气明显僵住了。 萧祈袂脸上有些挂不住。是啊,皇帝只不过是提了一句,有意向给他赐婚,可并没有下达圣旨。 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自然传遍了整个南蜀京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从未质疑。 被窦青霜这般一说,萧祈袂莫名慌了几分。 姜含菱是高兴的,暂时将她看顺眼了些,柳冰若细细的瞧她一眼,微蹙的眉峰忽而展开,点头笑道:“二姑娘说的没错。然,你们的亲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猜测皇室,假传圣旨,罪及当诛,论规矩,属大逆不道,”窦青霜打断柳冰若的话,“簪缨世家更应谨言慎行才是。我不过是打几个嬷嬷,而你的话,可能会连累整个姜府。“ 此话一出,就连萧祈袂都怔住了,柳冰若定定的瞧着她,顿了顿,笑道:“还是二姑娘思虑周到些,冰若多言了。” 窦春云高兴的不行,心道这个从农家弄过来的野丫头到底有点用处,冷冷一哼,道:“这般说,你承认这些嬷嬷是被你打的了?” “你下手也忒狠了点,”姜含菱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扶着嬷嬷心疼万分道:“嬷嬷,这两日你好生休息,伤好之后再来伺候。” 两位嬷嬷连连称是,姜含菱望向萧祈袂,“萧大人,表姐她自琢槐染了病气,等她好了,再递贴子出府吧。” “不过是病气,只要不将帷帽摘下,便不会有任何差池,”窦青霜打断姜含菱的含情脉脉,语气快了几分,“萧大人来找我出府,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同我说吧?” 萧祈袂被问住了,本来他今天是打算与窦青霜出府游玩增加感情,但想到铜村那些死状凄惨的人,他忽然又后悔了。 然,厅中这般多的眼睛看着,他着实拉不下脸来,尴尬的咳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在下,是有些事情要与窦姑娘商议。” 姜含菱气极,方才对窦青霜的一点好印象立即灰飞烟灭。 第四十六章 权势 http://.biquxs.info/

“叫萧大人见笑了,”窦春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缓缓道:“今天这丫头太过无礼。在府中还好,我们毕竟是她的亲人,最多责罚于她。若是跟萧大人外出,怕是会真的闯下祸端。含菱,将她带下去领罚。” “萧大人,改日再来吧。” 窦春云说的决绝,萧祈袂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莫名的感觉捡回一条命,似无意般与姜含菱对视一眼,瞧见她欣喜不已的目光,萧祈袂满意了,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来,朝窦青霜拱手道:“窦姑娘,在下先行告退。” 姜含菱帕子都要捏碎了,又不能当场发作,只得憋了又憋,好不容易等萧祈袂离开了才吩咐两个嬷嬷:“将她带下去!” 方才还病恹恹的两个妇人,这会儿忽然就有了精心,撸起袖子就围住了窦青霜,其中一个嬷嬷上前就要揪住她,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有如断裂一般疼痛,痛的她呼喊出声,脸色煞白,额头滚下豆大般的冷汗。 “哎呦,我的手臂,”老嬷嬷僵着左臂,有如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痛的她挠心挠肺,吓的另一个嬷嬷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窦春云暗骂一句废物,身边的老奴扶着她起身,“一天天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滚下去,真是碍眼!你,将人带去祠堂,跪在祖宗面前,等老爷回来之后发落!” 柳冰若福身,“是。” 窦春云甩袖而去,看也未看窦春云一眼,姜含菱跟在她的身后,想想还是不甘心,跑上前道:“娘!” “你这死丫头,一点都不知道矜持!”窦春云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角落,避开身边耳目,低声道:“你爹若是知晓今日你的行止,必定对我母女俩心存芥蒂,这不是变着法儿的把你爹往柳冰若的身边赶吗?” “以后若她真掌了家,我们俩还有什么好日子过?”窦春云咬牙,“这是城中的几个商铺生意良好,还攥在我们的手里,要不然,你吃的穿的,哪有这般好的!” “娘,你在怕什么?”姜含菱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就算爹爹去了她的院里又如何?这么多年了,若真能生个一男半女,她早就生了!如今她年纪也不小了,这种事情,便是求神拜佛,也强求不来。” 柳冰若那个寡妇也是运气好,成婚没几日便死了丈夫,不然这么多年没有生育,她那死鬼前夫必定会休弃了她! 也就自家爹爹吃她那柔弱的一套,被哄的把后院钥匙交到了她的手上。 “明面上来看,她无儿无女无后路,帐房交到她的手上,外人说不了什么,府中又少了很多的勾心斗角,可实际上,是你爹偏心啊,”窦春云语气微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是无儿无女,可你爹,是有儿子的。” 姜含菱微怔。 姜尘宁在跟窦春云成婚之前,曾与一个村妇交好,后来那妇人有孕,便赖上了姜尘宁。那个时候,姜尘宁的母亲还活着,死活要姜尘宁将村妇接回家,十月怀胎之后,那妇人便生了一个儿子。 后来姜尘宁进京赶考,中了探花,后与窦春云相遇相知,窦春云年轻好哄,轻易的就被哄的嫁给了他。 待到姜含菱都五岁大了,窦春云才知晓姜尘宁竟然有一个儿子!那个村妇知道姜尘宁升官发财了,便趁着姜尘宁的老母亲不注意,带着她的儿子踏上了寻夫之路。 哪知遇到山体滑坡,人就这么没了,远在乡村的姜尘宁老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没吸上来,也跟着去了。 好在当时有村民路过,扒开山石泥沙将人给挖了出来。村妇已死去多时,尸体都僵硬了,好在她儿子被她死死的护在怀中,尚有一口气留着,后来便被赶过来的姜尘宁带回南蜀京城了。 窦春云知晓后,自然是不会同意姜尘宁突然冒出来的儿子进府,她才是正妻,那个村妇的儿子顶多算是个外室生的。 外室生的子女,比庶子的身份还要卑微,根本就没资格在主府里长大,姜尘宁另外买了个宅子,请了必修妇人照看。 一晃多年过去了,那个外室子的消息被刻意隐瞒,新来府邸的人基本都不知晓有这个人的存在。 窦春云却是一辈子都不敢忘,府中的三个女人都没生出儿子来,这个外室子,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筹码。 她不能让这个筹码落到柳冰若的手上。 “窦家家底丰厚,若有窦家扶持,你爹自然不敢再小瞧我们母女,”窦春云冷笑一声,低声道:“到时候,柳冰若不想交发出管账钥匙,也要交出来!” “界时,我定要找个由头,交她打发出府去!”窦春云握着姜含菱的手,温声教导,“儿啊,所以在这个时间段,你万般不可生出任何的事端!哪怕你心仪那个萧大人,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引起你爹的不快。” “萧大人同爹爹共同为皇上办事,爹爹便是知晓了,又如何会不快?”姜含菱嘟着唇,咬牙道:“那个小蹄子说的对。皇上还未下旨呢,能嫁给萧公子的,也不一定就是她!” 这傻孩子! 窦春云摇摇头,叹息一声,“你放心吧,那个农家女,是不可能会嫁给萧祈袂的,你只需要听我的话,耐心等待便是。” 那本来就是她从乡村里找了个与窦青霜母亲相似的农家女,等时机成熟了,她的身份自然会曝光,那婚事从始至终都不会成的。 这个计划窦春云不会告诉姜含菱,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家女儿的性格,若是知晓了,必定第一个跑去告诉那萧祈袂。 传到皇帝耳朵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放心,娘自有办法。”窦春云笑道,“你就安心等嫁吧。即便做不了正妻,便宜了那个小贱人。来日方长,她到底是做不了主母,界时,你再取代她便是。” “你阿爹快要回来了,去屋里收拾一下敝妆容,求求你阿爹,看看今年的春献,能不能将你带上。 春献? 姜含菱想到那光至老和尚,眼珠子微微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扬起笑来,提着裙摆便转身离去。 第四十七章 噩梦 http://.biquxs.info/

“小姐。” 隐蔽角落里,姜雨柔望着姜含菱远去的背影,用帕子拭去额角细汗,美目微转,忽而淡淡一笑。 嬷嬷见她笑的开心,心底便有数了,也不再多话,默默的站在姜雨柔的身后,垂着头,满目慈爱。 她这辈子识人无数,像姜雨柔这般聪慧的姑娘,注定会比姜家大小姐过的顺当。 “阿爹去了宫中这么久,今日也该回府了。”姜雨柔提着裙摆,她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可惜没有进去见到萧祈袂的机会,“准备些吃的,送去柳小娘的院中。恩,按柳小娘平日里的喜好,多送些过去吧。” 她与母亲李从雁在家中谨小慎微的活了那么多年,一直攀附在窦春云的脚边,如今无意中知晓窦春云在担忧着什么,她好似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视而不见。 父亲偏爱柳冰若,多日不见,必定蜜里调油,最是适合听到些称心的话,比如,让柳小娘有个依靠? 姜雨柔唇角笑意加深,无意间瞥到路边的色彩多种的蝴蝶兰,像一只只蝴蝶,在半空中飞舞。 那柔弱的身姿,卑微至尘埃里的孱弱,像极了她的母亲李从雁,在这偌大的府中,如一只炫丽蝴蝶,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姜雨柔叹了一口气。 李从雁也在厅中,她生来便胆小,每每都会被窦春云吓的心悸,轻则恶梦连连,重则卧病在床。 “给我阿娘也准备些她爱吃的马蹄糕吧,”姜雨柔自怀中掏出些许碎银,交给嬷嬷,“去醉羽楼家买,她惯爱吃那家的。吃了这么些年了,也不觉得腻。” “夫人念旧重情,”嬷嬷笑着接过,盯着手中的少的可怜的碎银,心中又难过又愤怒,“老夫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每月都会扣小姐的月钱。半年才这么点银子,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无妨,她开心便是。”姜雨柔理了理裙摆,瞧见衣角上有个污点,登时心疼起来,“这可是阿爹在宫中带回来的绸缎做的呢!” 嬷嬷看着她,忽然道:“以小姐的才华,倒也不是配不上那萧祈袂。大小姐是个惯会发脾气无脑的人,若想做些错事,倒是比那位刚来的表小姐要容易多了。” “嬷嬷也觉得表姐不可小觑?”姜雨柔唇角含着一丝笑,“也不知她是性格真的冷漠,还是不懂人情事故。总归,是不要介入她跟窦家母女的斗争便可。至于那个萧祈袂,那可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 “小姐自有打算便好。” 嬷嬷与姜雨柔会心一笑,快走到自家院前时,一位常伺候在李从雁身边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姜雨柔的面前:“小姐,您快救救夫人吧!” 姜雨柔脸上笑容一僵,心中一跳,登时有种不好的感觉,提着裙摆便往院中跑去,远远的,便瞧见自家母亲李从雁正跪在地上。 姜尘宁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可怕,站在院中的下人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李从雁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旁边不远碎了一地的盘子,各种美味佳肴洒在地上,混合的菜汁顺着地砖缝隙缓漫延,浸湿了李从雁铺在地上的裙角。 “父亲,”姜雨柔小心的端着自己的仪表态度,走到姜尘宁身前,恭恭敬敬的福身,“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了?” 姜尘宁阴寒的目光射来,落在她的脸上,姜雨柔被瞧的心惊肉跳,垂着脑袋,不敢言语半分,也不敢替自己的母亲求一分情。 能够坐上宰相的地位,并不是只靠运气,该有的手段,姜尘宁做的可不比任何人差。 窦春云风风火火的过来了,上来就一个巴掌甩在李从雁的脸上,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不知廉耻的贱人,竟然用这等下三烂的手段!你以为你是乡野里的鸡,可到处撒野的吗!?你将姜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李从雁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姜尘宁连喝了好几杯的凉茶,仍不解心头窜出来的邪火,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森寒的盯着李从雁看了一会儿,不发一语,起身离开了。 这么多天来,这还是窦春云与姜尘宁的第一次相见,望着他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窦春云急了,恶狠狠的瞪了李从雁一眼,对着下人吩咐道:“将这贱人押到祖宗的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起来!” 身边的婆子应是,窦春云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然而姜尘宁走的极快,等她追出来时,哪里还能找到他的半分身影? “老爷去了柳娘子那里了。” 身边的嬷嬷小声道。 窦春云气极,手中的帕子都要被绞碎了。 柳冰若正在浇花,身上着了件白色素衣,衬得她身材玲珑,面容姣好,听见响声,她转头望去,便瞧见沉着脸的姜尘宁朝她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老爷….啊!”柳冰若被猛然抱起,吓的她赶紧搂住姜尘宁的脖子,最终被一把扔到了床棍上,疼的她连连低呼。 姜尘宁扑过来,胡乱的扯着床帷,“乖,赶紧给老爷生个儿子!” …… …… “柔儿,”李从雁泪流满面,柔弱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柔儿,阿娘糊涂,阿娘真的糊涂了!” “娘,”姜雨柔心中急的不行,眼睁睁的看着李从雁被人从地上架起来往外拖,她倒是想抓住李从雁,但又敌不过这些老妇人的力气大,只能跟在她们的身后跑,急的眼泪直掉。 李从雁心中懊悔不已。 这么多年来,姜尘宁除了几次喝过酒之外,从来就没有关注过自己,每次回来,眼中只有柳冰若。 窦春云是他发妻,他无法置之不理,柳冰若是他亲自带回来的人,最为欢喜的人,自然也不会冷落她。 唯有自己。 因为自己软弱无能,所以连累自己这般优秀的女儿也跟着一起被轻视,明明自己的柔儿看起来更像嫡女一些,偏偏因姜含菱为窦春云所出,所以她的柔儿才这般不被重视! 所以她派人一直跟着姜尘宁,提前半个小时知晓姜尘宁回府的消息,于是便在所有人之前,将姜尘宁请到了院中。 姜府无子。 只要自己生下一个儿子,或者半个女儿,他们的生活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于是,李从雁在大夫的手中买了些药回来。 但哪知姜尘宁反应如此之快,稍有不对的苗头,便将整张桌子都给掀了,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给生吞活剥了。 李从雁怕了,从来没像今天这般怕过。 她看到了姜尘宁眼中的杀意和即将被抛弃的刻骨的冰寒,她瞧见自己的女儿姜雨柔被连累到庶女都做不成,她彻底的慌了。 姜雨柔也急的不行。 母亲这个人很好懂,看她眼神,便能猜到事情的七八分重要性,她绞着手中的帕子,猛一咬牙,转身便朝着院外跑去。 窦青霜正盘坐在薄团上,双眼微瞌,面前摆放着上百个灵位,上下三层,排列的整整齐齐,帷帽被她摘的放在一边。 外面由远至近传来极为嘈杂的声响,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随后李从雁被人一把推了进来。 李从雁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额头‘呯’的一声撞在柱子上,当场晕了过去,身后的门又‘呯’的一声关上了,丝毫不管她的死活。 窦青霜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在厅中时,这个女人似乎站在角落里偷偷打量过她,自己抬眼望过去时,女人又急忙的低下了头。 惯是胆小怕事的模样。 翁白薇悄无声息的自屋顶落下,走到李从雁的身前,用脚踢了踢她,蹲下身端详良久,挑眉道:“这好像是你那三妹的亲娘,胆子小的很,常年被欺负,瞧这模样,估计又被窦春云找理由罚了一顿。” 窦青霜扔给她一个小瓶子,翁白薇接过,一手挑开瓶塞,一手捏着李从雁的下巴,将瓷瓶里的药缓缓倒进她的嘴中,“你还是这般心软。这女人虽然无害,但总归是姜府里的人,以后,说不定会有麻烦。” 窦青霜没接话,缓声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与阿爹的联系断了,但我相信,阿爹也一定在想办法同我们联系汇合,”翁白薇将瓷瓶捏在手中,猛一用力,瓷瓶便碎成粉.末,她拍了拍手,望向窦青霜,忽而笑道:“倒是在姜府的地牢中,瞧见为你挡箭的那个小丫头。” 窦青霜沉默半晌,自怀中摸出支黑色箭羽,翁白薇走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黑羽,半晌,沉声道:“若无这人提醒,你还记得那个小丫头吗?” “不记得。”窦青霜将黑羽收起来,“她如何了?” “不是太好,”翁白薇皱着眉头,想到所见之惨状,眉头皱的更深了,“肩膀上的箭伤没有处理过,已经腐烂,瞧那模样,腐肉入骨,若再无医治,怕是会落下无法根治的病根。身上有被鞭打的痕迹,蓬头垢面,四肢被玄铁铁链锁着。” “窦春云真狠,这么对待一个小姑娘,”翁白薇咬牙,手握成拳,捏的极紧,“难道她就不怕报应吗?” “没有心之人,何惧报应,他们只活在当下,”窦青霜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来,“什么善恶终有报,终不过是一句虚言罢了。” 翁白薇正要反驳,却听见一道极其细微的嘤咛声,转头一瞧,李从雁面容挣扎,似乎正要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第四十八章 哀求 http://.biquxs.info/

李从雁做了一个梦。 梦里姜尘宁一反常态,对自己极其温柔。时间仿佛回到那个拥有满月的夜晚,姜尘宁拥着自己,轻轻低吟着令人耳红心跳的言语。 她沉沦,深陷,沉浸在姜尘宁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后来,姜尘宁忽然瞪大了双眼,怒火刹那高涨,如火焰般直冲天际,猛的掐着她的脖子问她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诓他。 发怒的姜尘宁异常可怕。 在梦中的李从雁喘不过气来,她壮着胆子往前跑,姜尘宁像个地狱使者,阴魂不散的跟在她的身后追。 “救命啊!!” 李从雁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不待她细想,脑子一痛,便又晕死过去。 “啧,”翁白薇蹲下身,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摇头叹息,“这人的胆子也忒小了些,做个梦竟然都会晕过去,我也是第一次见。” “有人过来了,”窦青霜将李从雁放倒躺在地上,撩开衣摆蹲下,似跪在薄团上般,“她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翁白薇点头,无声退下。下一刻,便听见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有人迈着极为轻微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娘….” 低泣声自窦青霜身后响起,窦青霜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是姜雨柔。 父亲正在怒火之下去找了柳冰若,窦春云暂时不会对李从雁怎样,姜雨柔若想见自己的母亲,唯有趁现在这个机会前来。 “娘,”姜雨柔满脸泪痕,抚着李从雁苍白的脸满眼心疼与内疚,无声的哭泣着,忽然,她抬头望向窦青霜。 少女身着素衣,发髻只别了一根雕花银簪,柔软长发松松散散披于身后,微垂着头,露出欣长白皙的脖颈,似在真诚忏悔。 姜雨柔过去,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语气仓促低沉:“阿娘的身子向来柔弱,此次受惊,必引心悸。阿爹还未消气,我见母亲,无异于火上浇油。这里唯有你,能够替我照顾我的阿娘。” 不待窦青霜回答,姜雨柔急急道:“你在琢槐医术高超的事情,早已传的人尽皆知,只要你答应帮我照顾阿娘,你想要些什么,我都会想法子将你需要的东西带进来。” 窦青霜目光从她脸落到她抓着自己手臂的双手,姜雨柔微微一颤,不自觉的松开,咬着下唇道:“你在琢槐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只不过主母与大姐并不相信,她们必定会寻着法子找你麻烦的,我在外面给你接应,总归是没有坏处的。而我,只有一个要求,帮我照顾我的阿娘,直到,阿爹消了气,阿娘能够走出这里。” “你这般确信我能救?”窦青霜抚平衣袖,目光清冷,“我想,我也并不需要什么接应。且是主母将我找来的,我若出了什么岔子,焦头烂额的人,可不就是主母?” 姜雨柔被噎住,漆黑双目盯着窦青霜,良久,才下定决心道:“也许她们并不会要你的性命,但并不代表,她们不会做其他的事情。比如,名誉和清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言尽于此,”姜雨柔绞着帕子,“表姐大可不信。若真的出了什么事,表姐的下场,难免是死路一条。 “我做接应,主母与大姐商议的事情,我会告知你。界时,你再找个机会出来,”姜雨柔捏着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府中,我不与你为敌,你也可以拿着手里的把柄,去告知主母和大姐,让她们权衡利弊。” 见她不为所动,姜雨柔心一横,忽而起身,面对着窦青霜后退几步,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表姐,求你救救我阿娘。主母和大姐那边的事情,由我来解决。表姐不必费一丝一毫,只管安心等待出去便是。” “如果表姐不信我,雨柔对天发誓,”姜雨柔直起身,伸出三根手指发誓,“若泄露半毫,便叫我不得好死。!” 古人对誓言向来看重,尤其对天发誓。 窦青霜回头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雨柔,未说话。极其安静的屋子当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姜雨柔和窦青霜朝着窗口望去,姜雨柔连忙起身,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在来人推门之前,悄摸的躲到柱子身后。 负责看管的仆人推开门朝里面望了一眼,刚刚交接班的时候,先前的人跟他说过灵堂里面的情况,见窦青霜和李从雁在那里,也未觉得奇怪,环视一周,见无其他奇怪之地,便将门重新关上了。 姜雨柔屏住呼吸,直到人走了,她才敢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在窦青霜的面前,忧伤道:“我只有这一个阿娘了,求求你,救救好她吧。” 窦青霜未说话,姜雨柔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哨子来,递到窦青霜的手上,郑重道:“姜府之中,唯有我擅乐器。只要你吹响此哨,便是再困难国,我也会想着法子进来的。” 姜雨柔交代了很多,窦青霜却是一句话都未说,姜雨柔又气又急,却又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走了,”姜雨柔一步一回头,在看到自己家的母亲时,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她赶紧拿帕子拭去泪痕,目光坚定的看了窦青霜一眼,便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转身离去。 良久,翁白薇自梁顶上降落在地,目光在窦青霜手中的小哨上盯了良久,才缓声道:“姜府二女的才气,也不过如此。” 窦青霜拿着那个小哨子没有说话,翁白薇看她盯的认真,不想打扰她,只得小心翼翼道:“怎么的,你认识这个哨子?” “不识,”窦青霜摇摇头,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来,淡然道:“府里的各项暗道,你都查清了?” “这还不是小菜一碟!早在前两个时辰我就已经探清了,”翁白薇鬼鬼祟宗宗的小声道, “除了前两日找到的通道外,今天上午的时候,我还发现两所可疑的地方。这两个地方皆无重兵把守,却挂着两把铜锁,锁上痕迹斑驳,想来时间已经过的很长了。” 第四十九章 地道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将李从雁扶正仰面躺平,自怀中摸出银针,搭脉走穴,正在噩梦中的李从雁情绪逐渐稳定,眉眼舒展了几分。 翁白薇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不会真的相信姜雨柔说的话吧?她为庶女,又处处受那姜含菱的挤压,却依旧出落得端庄美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非寻常深闺女子能够做到的。” “有她在,我们离开姜府的可能性更大,”窦青霜将哨子塞入李从雁怀中,为她整理好微乱的衣襟,“也不用我们想着法子避开看守我们的下人。” 翁白薇点点头,深觉有理,心中不由得对窦青霜更敬佩几分,敬佩中又陡然生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悲凉。 翁白薇将这种感觉强行压回了心底,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叫窦青霜受半分的委屈与伤害! 姜雨柔果然有心,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将门口的人支开,递了个食盒进来,人未进门,只低语了句照顾好她的母亲便离开了。 翁白薇打开食盒,将里面精致的食物一一拿出来,口水咽了咽,咂舌道:“这种吃食,得花好大的代价请人开小灶了。这姜雨柔也真够用心,也够小心,怕姜尘宁怪罪,便将你给推出来。” 窦青霜捻了块绿豆糕点,刚咬一口便觉有异物,将食物吐在手上,掌心中是一张叠好的纸张,她展开一看,里面裹着一根残香。 自古以来,檀香只敬鬼神,无论哪种,于人来说都是冒犯,是大不敬。翁白薇呸了好几口,一把拍掉窦青霜手里的香,咬牙道:“好你个姜雨柔!” 竟然咒她们!? “她应该是在提醒我什么,窦春云是不会放任我在府中的,尤其,她对萧祈袂很满意,”窦青霜盯着被翁白薇弄的一片狼藉的地面,起身,将沾在裙角上的食物碎渣抖掉,拍了拍手,“姜含菱要嫁给萧祈袂的执念只差写在脸上,有我这么个阻碍在这里,窦春云定然是要想法子的。” 她的目光落到一排排摆放着的灵位上,檀香袅袅,上面刻着姜家百年来的宗室祖宗的名字与荣耀。 窦青霜眉头微蹙。 “走吧,”翁白薇打断她的思绪,递给她一块蒙面黑布,“今天这个女人给姜老头下了药,一时半会儿他还下不了女人的床。窦春云没空管你,姜雨柔怕也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能求到你跟前来。今晚是我们离开的好机会。” 其实在琢槐的时候,她就已经找到了窦青霜,但是那个时候赵煜也在,四周如铁桶般无坚不摧,翁白薇无法将窦青霜带走。 没了赵煜这个程咬金,离开南蜀也不是什么难事。 窦青霜将面蒙上,翁白薇将门栓好,朝窦青霜挥挥手,窦青霜跟在她的身后,两人走到祠堂的角落。 翁白薇前后看了一眼,一只手延着墙体轻轻下滑,到第三块砖时停下,微一用力,那块方形砖便凹下去一点。 离窦青霜脚边约莫三米地方,有块地砖缓缓打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口,隐约有一丝阴冷的风灌出,叫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翁白薇却是在旁冷笑出声。 “姜尘宁这老滑头,一点新意都没有,”翁白薇冷哼一声,“阿爹在造府邸时,深怕有敌人来袭,便求白玉刹出主意,白玉刹给我家画了一张图,阿爹便照着这个图造了数个隐蔽的逃生通道。” “后来也不知晓这张图给丢哪里去了,”翁白薇嗤笑一声,“查探姜府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想来,那图必是叫这老贼给偷了,也幸好是他偷了照着样给造出来的,否则,我们想要从这里出去,怕是比登天还难。” 窦青霜无言。 白玉刹是阿爹的谋略军师,当年军中无一不叹其鬼才之能,除擅兵法排阵外,与苏长望之师亦可比拼一二,只是其脾性太怪,没有多少人喜欢他。 也只有窦春庭这种心大的将军能够忍受白玉刹。 窦青霜对于白玉刹的印象没多少,只记得幼时曾见过一面,远远的,便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深深的嫌弃。 所以她也很不喜欢白玉刹。 朝廷也不是没在他身上存过想法,只不过每每过去劝诫的人,无论离矮胖瘦,均被白玉刹那条毒舌给喷了回来。 便是皇帝去了,他也没将人放在眼里。 自此,便再也没有人管过白玉刹,所以他跟着窦春庭一起死在战场的时候,也没有人愿意去收尸。 得罪的人太多,便会是这样的下场。 可这并不代表其才能会被湮灭,反而他死后留下的遗迹成为全天下之人争相争抢的圣物,姜尘宁便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造府图给拿到了手。 “我先下去,”翁白薇将一个火折子塞到窦青霜的手中,将黑布蒙上,“白玉刹那老东西惯喜欢加些害人的东西,也不知道姜尘宁有没有一脉承传,这布上抹了阿爹给过的解药,落地之前,你千万莫要摘下来。待我下去之后,你再跳下来,我在下面接住你。” 窦青霜点头,翁白薇便从洞口跳了进去。 这洞口角度开的极其讲究,尽管祠堂内灯火通明,却依照不能照进洞内几分,窦青霜俯身听着翁白薇落下去的风声。 衣袂之声刹那消失,只剩下了冷风刮过洞壁的声响。 窦青霜眉头轻蹙,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霜,”翁白薇的声音撞击着洞壁飘了上来,似远似近,有几分不太真切,“洞口很滑,小心些下来。” 窦青霜打开火折子探进洞内,光线只照亮了约莫半米,洞壁被打磨的很是光滑,解手冰凉,缓了几分夏日的燥热。 底下也燃起忽明忽暗的火光,窦青霜心中稍定,灭了火折子塞入怀中,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却未曾看到,祠堂的烛火在那一刹那间,齐齐熄灭,有阴冷的风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呜呜低鸣,似在低语,叫人心底发寒。 窦青霜坠落速度极快,她的后背贴着光滑的墙壁,冷风在耳旁呼啸着,如在坐冷风滑梯上般,好在不久之后,窦青霜逐渐瞧清烛火后方翁白薇的面庞。 洞口末端的开口设计巧妙,窦青霜只觉得身子一轻,借着惯性突然就改变了坠落方向,越过翁白薇的头顶,扑落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阿霜,阿霜!!”翁白薇脸色一白,她眼睁睁的看着窦青霜从自己头顶飞过去,吓的追过去,却碰到一堵墙壁,她猛的拍打着墙壁,“阿霜!阿霜!?” 窦青霜落在了干草堆之中。 她拨开草堆爬了出来,听见翁白薇焦急的声音,贴着墙壁道:“我无妨。” 隔着墙壁,窦青霜都能听见翁白薇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缓了半晌,才又焦急道:“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寻你!” “恩。”窦青霜拂落身上草,眼前逐渐适应了黑暗,四周的景象隐约能够瞧出个轮廓,她摸出火折子点燃。 她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没有上顶的过道,前后黑暗一片,瞧不到尽头,过道宽约莫三米,墙壁光滑,左右十米都放了干草。 给了生的希望,又求生无门,生死并存,果然是白玉刹的风格。 “翁白薇!”她朝空中喊了一声,声音似层层波浪一般,远远近近的传去。 “阿霜?”翁白薇的声音同样虚幻飘渺,不太真切,不知是远是近,只听得出焦急,“白玉刹不会对生道设死防,但若要寻到出口,却要花些心思。” “别来寻我,白玉刹不设回头之路,”窦青霜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拿着火折子,“会有三个出口,无论从哪里出去,城外凉亭集合。” 翁白薇咬牙,猛的捶向墙壁,觉得自己没用极了,但窦青霜说的对,如果强行逆行,也不知道白玉刹那个老东西会放出什么暗器来。 自家人不会走回头路,不知深浅的敌人会,若逃不掉,也能与追来之人同归于尽! 翁白薇从来没觉得白玉刹这般讨厌过。 “阿霜,我在亭外等你!” 翁白薇的声音渐远,很快消失不见,再细细去听,只有不知从哪儿灌进来的冷风,窦青霜深深的吸了口气,手指细细的在光滑的墙壁上摸索着,直到摸到一块凸起的鹅卵石,摸清圆润的尾向,她才朝着一端黑暗缓缓前行。 “白玉刹,自小我就不喜欢你写的书籍,觉得隐晦难懂,你大抵是记了仇,”窦青霜的手一直摸在墙壁上,“若不是阿爹絮絮叨叨的告知我你的脾性,今日,我是不是就会死在你的手上?” 无人回答她的话,偶有一滴水滴落下,砸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仿若那个男子冰冷的眼神。 可能是太冷了,冷的她的意识都随着黑暗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明媚的下午,窦春庭抱着她,拿着本潦草字迹的手札,生硬强搬的告诉她里面的含义。 她是懒得听的,阿爹却是乐此不疲,一直教导,那声音越来越响,伴随着的,似乎还有战场上的喊杀声。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窦青霜猛然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火折子吹灭,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墙壁上,有丝打斗声隐约传来。 第五十章 生机 http://.biquxs.info/

刀剑碰撞声急促又激烈,短短数秒,便尽数消失,四周一切回归寂静,只剩下冷风刮过耳畔的呼啸声。 窦青霜将火折子塞入怀中,呼吸微屏,继续摸索着向前。 白玉刹担忧窦家的脑袋瓜子转不过弯来,便在墙壁上每隔数百米便埋下一颗鹅卵石,圆润的一端便是朝着出口的方向。 黑暗逐渐聚拢,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那种无边无际的孤独无力感,若是常人,怕是早就疯了。 窦青霜踏着无声的黑色,身子微微一顿,缓缓向前摸索约莫十来步便停了下来,她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心底一沉。 鹅卵石没有了,却未瞧见出口的光亮。 她脑海里仔细回忆着儿时窦春庭对自己说的话,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酥酥麻麻的,似有电流穿过。 心中咯噔一跳,窦青霜缩回手指,却在此时,墙体‘轰隆’一声巨响,碎裂出一道缺口,千万道光芒刹那刺破黑夜,窦青霜只觉双眼一痛,登时白茫茫一片,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她捂着双眼顺着墙壁蹲下,头顶上方不远处传来兵器激烈打斗的声响,强劲的风声刮着碎石落在她的身上,疼痛不已。 有人由远至近而来,掠至她身边,窦青霜只觉衣领一紧,被人拎着腾空而起,朝着一方急掠而去。 似有人追来,但拎着自己的人功力更高一筹,不一会儿便将追兵甩掉,几个轻跃之后,一把将窦青霜扔在了地上。 一个无门无顶的屋子,只有光秃秃的四壁,墙面很高,似悬崖一般。窦青霜逐渐适应了光线,抬头冷眼看向堵住唯一出口,拿着火折子的两个黑衣人。 昏暗的光线中,窦青霜双手被反绑着,绑法独特,一时之间竟挣脱不开,只能老老实实的靠在墙壁上。 门口的两个黑衣人受了极重的外伤,不断的有血迹顺着衣服流下来,浸湿他们脚底下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个子有些高的黑衣人吐出一口血水,喘着粗气,看她一眼,低声道:“怎么不杀了她?” 矮个子黑衣人‘嘿嘿’一笑,眯着双眼盯着窦青霜,“难道你没发现吗?墨鬼阁那厮下手从来失过手,但这小娘们出现后,那厮明显迟疑了,否则,你我又怎能逃脱?” 矮个子走了过来,伸手捏住窦青霜的下巴,目露凶光,“小娘们,你最好老实交待,你跟墨鬼阁的人是什么关系?你也别指望有人来救你,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老子带着你一起上路!” 窦青霜目光微动,没有说话,面色苍白,瞧起来是被吓坏的模样,被绑住的双手不动声色的解开绳索,“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墨鬼阁。” 矮个子显然不满意,高个子不耐烦,他按着不断出血的腹部,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消失,仅仅站着便是在强撑,他冷眼盯着窦青霜,身姿有种独特的气质,非一般匪徒,“北炽皇室培养出来的墨鬼阁可是连一品大臣都敢直接斩杀的,却唯独对你有了迟疑,小姑娘,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不该捂着的事情,就不要捂着了。北炽的二皇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北炽二皇子?谁? 窦青霜大脑在飞速运转着,看来她是意外卷入了一场争乱之中。她跟这双方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却不能说没有关系。 这个人,会杀了自己的。 两个黑衣人直勾勾的盯着她,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未放过,沉默半晌,窦青霜道:“我是奉命在此等候。”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矮个子凑上前道:“奉命?二皇子的命令吗!?” 窦青霜顿了顿,又道:“我不知,只知道此地乃白玉刹布局之地,诡谲异常,主子下令呆在原地,否则性命不保。” “白玉刹,哈,”矮个子突然笑了一声,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果然不出大将军所料,二皇子所求之地,便是在这里!我们要赶快回去!这小娘们有用,哈,大哥,此番出来果然有收获!!” 窦青霜被矮个子拽了起来,一根银针顺着衣袖坠落至地,矮个子似无所觉,见高个子站着不动,急道:“大哥,你在发什么呆?再不走,等墨鬼阁那厮追过来,我们可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高个子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地面,那根特制材料所打造的银针上,面色沉重,缓声道:“前几日,我们跟着二皇子进南蜀的时候,曾听闻琢槐出了一个神医。” 矮个子一怔,高个子的面目变得逐渐扭曲,“一个能将疫病治好的女人,北炽帝怎么可能会放其出宫!?” “她根本就不是墨鬼阁的人,她是窦春庭之女!”离个子怒目而睁,抽出带血的长刀,“窦氏血脉,必须除之!” 窦青霜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说翻脸便翻脸,见那高个子抽刀,猛的挣脱开矮个子的钳制,一脚踹在矮个子受伤的腿上。 矮个子哎呦一声倒地,极其痛苦,抱着受伤极重的腿似去了半条命,恨恨道:“小贱人,老子要杀了你!” 他身上数道伤口,窦青霜哪儿不踹,专挑伤的最重最痛的地方下手,此举之歹毒,叫人咂舌。 离个子举着刀砍来,窦青霜眸光一冷,一边盯着离个子砍过来的刀,一边急促的摸索着墙壁,在摸到一块似花的凸起时,猛的蹲下,一个旋身堪堪躲过离个子砍来的刀。 矮个子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血色遍布双眼,狠狠的瞪着窦青霜,咬着牙低吼道:“窦春庭那老东西,为了南蜀那个昏君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兄弟,活该父子都死在了战场,他就不该留下一丁点的血脉,只配灭族的窦氏!” 窦青霜扶着墙壁站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渗人冷笑,手指沿着墙壁花纹缓缓转动,眉眼微挑,神情倨傲,厉声道:“我阿爹英雄儿郎,为民而生,为国而战,死也是在战场上马革裹尸,一生忠诚,从未背叛退后,是南蜀百姓们的信仰,天下人的标杆,你们算什么东西,一群宵小之辈,连提我阿爹名号的资格都没有!” 高矮黑衣人气的身子发抖,皆举着刀朝窦青霜砍来,见那带血的刀带着血腥风气砍了过来,窦青霜却出奇的冷静。 她的手指紧紧的按在墙壁花纹两侧,白玉刹独爱四月微白桃花,亦对其恨之入骨,每造宅之地,必有此花纹暗格,触之即可刹那之间脱险,亦可能会与敌人同归于尽。 他极其随性,所造之术的后果皆将由天定命运,窦青霜也不知道松开手之后,自己是跟他们一起死,还是会逃得另一条生机之路。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脚将高个子踹飞,离个子狠狠的撞到墙壁上,骨骼刹那尽碎,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双眼睁着,当场死去。 矮个子大吼一声,朝窦青霜砍去,那道黑影如瞬移般疾掠而来,手起刀落,矮个子手臂便喷着鲜血飞了出去。 “嘿,”矮个子苍白着一张脸,笑的诡异,一只手竟从衣领中探出,一掌拍在窦青霜的肩膀上,下一秒,他的脑袋便被抛入空中,狠狠坠落在地。 窦青霜痛的只觉得眼前一黑,按着花纹的手刹那失力,手一抖,整个人便软了下去,那道黑影似‘咦’了一声,闪至她的身前,一把拽住她的前领。 肩膀上的重击痛的她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低低的咳了好几口,大口大口呼吸缓解疼痛,缓缓睁开了双眼。 但见眼前人的面容逐渐清晰,他身着一身黑衣,面上没了从前那般懒洋洋的不正经,正皱着眉头看她。 正是赵煜。 这会儿看到赵煜,窦青霜竟不觉得哪里奇怪,反正这个人表里不一,极擅扮兔子吃各类猛兽肉,哪里对他有利就能在哪里见到他,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整个地面隐隐的在抖动,一条条蜿蜒似蛇的裂缝,从他们的脚下似蜘蛛网般向四周碎裂开来。 窦青霜连惊呼都来不及,地面便坍塌了,一阵失重感传来,窦青霜甚至都来不及有其他的反应,便向着下方急速坠落。 赵煜双眸微睁,一手揽住窦青霜的腰,将人带入怀中,借着碎裂坠落的石块向着黑暗的下方跳跃。 男人的怀抱雄厚有力,散发着淡雅好闻的气味,窦青霜的脑袋被一只手按着,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能够清晰的听见赵煜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那心跳声似有魔力一般,带着催眠麻痹的魔力,有那么一瞬间,窦青霜竟然都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眼皮子也逐渐沉重起来。 “窦家小丫头,”赵煜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响了起来,语气诙谐,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你自己一个大夫,不会连自己都医不好吧?还是你瞧本世子丰神俊郎,存了赖上本世子的意念?那会儿你的叫喊声,可是中气十足,传音千里,否则本世子又怎会‘这么巧’的赶过来呢?” 窦青霜脸都黑了,嘴角狠狠一抽,肩膀上的疼痛抽的她神经发麻,脑中的混浊在刹那烟消云散。 垂眸望了一眼黑无尽头的下方,她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来,衣袖微抖,几根银针落于她手。 窦青霜捏着银针的指尖逐渐泛白。 呵。 如果不是前方生死未知,这会儿子,她早就一针扎死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了! 第五十二章 梦魇 http://.biquxs.info/

赵煜的话的确有效。 窦青霜脑子有一瞬间的清醒。 身子疼痛到极致,只感觉到无尽的疲惫,窦青霜伸出食指和中指按压着肩膀上伤痛的穴位保持清醒。 赵煜揽着她落到地面,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将之往地上一抛,看似无度,窦青霜落地时却未感受到多大的疼痛。 意识清醒之后,窦青霜只觉浑身冰冷,她蜷缩着身子,指尖捏着银针,止不住的颤抖,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闭上双眼冷静片刻,稳住手腕,将银针刺入穴中。 那比肩膀上的疼痛还要难忍几分,不多时,窦青霜的面色便苍白一片,那黑衣人下手极狠,不留活路,污血渗出,逐渐浸湿肩膀,不一会儿便一滩暗红色,瞧起来异常可怖。 赵煜举着火折子,蹲在窦青霜面前,上下看她一眼,眉眼幽深,“我倒是小瞧了你,姜家的地道,你竟然能够知晓。” “我无意落进来的,”窦青霜捂着肩膀,目光直直的盯着他,如一汪清泉,清澈见底,“何来知晓一说?” 赵煜摸着下巴,少顷,眉峰微挑,戏谑道:“你当我傻子不成?” “殿下不信,我又能如何?”窦青霜默了默,又道:“能拿得出来证据证明的,岂不是欲盖弥彰,更显可疑?” “油嘴滑舌,倒不知你如此善辩,”烛火为赵煜俊美的面庞镀上一层温柔的月色,叫人忍不住心底一跳,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窦青霜的脑门上,“在这地道当中,有没有瞧见黑纹匣子?” 窦青霜眉头微动,“那是什么?” “看来,你并不惜命,”赵煜站起身,也不知从哪儿寻到一根棍子,缠上些锦布,点燃后,可见地立即扩大一圈,他环视四周,忽然低笑一声,“窦家丫头,你最好别让本世子发现你在撒谎。” 窦青霜抿唇不语。 无边无际的黑暗寻不到它的尽头,触目可见之地立着约莫丈许高的木柱,间隙极窄,便是窦青霜也不亦穿过,每隔几个木柱便会挂有一个铁锁,锁上锈迹斑斑,空气中不时飘来一丝铁锈混着血腥味的奇怪味道。 眼前的一切,窦青霜竟觉得再熟悉不过,曾经的十多年,她基本上就是在这里度过,那无穷无尽的等待,漫长的折磨,都叫她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便停止了跳动。 赵煜举着火把上前,往木柱里面凑近几分,火把照亮的范围有限,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似乎有几团黑影,心中琢磨几分,他自怀中摸出一块碎银,运气弹了进去。 碎银砸在黑影团上,传出闷响,黑影却是未动,赵煜眉头微蹙,抬头,目光冰冷的看了上方一眼,正欲提气将面前的木柱打碎,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低呜声。 他转头,只见窦青霜不知什么时候昏迷了过去,她紧紧的闭着双眼,脸色煞白,脸上满是冷汗,嘴里喃喃低语,不知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窦家丫头,”赵煜急步上前,撩开衣摆蹲在窦青霜身前,将她逐渐歪倒的身子扶正,触手惊人的滚烫,烫的他微微一颤,面上全无平日里的不正经,眉头紧蹙,伸手拍了拍窦青霜红透的脸颊,“窦青霜,醒醒!” 窦青霜深陷梦魇之中,梦里,阿爹憨笑着牵着她走路,她想告诉他,自己活了三十多年,这点路算得了什么?但在一瞬间阿爹的脸如碎片一般粉碎,又重新拼凑成窦天阔年轻稚嫩的面庞,抱着她说,要给她说些战场上得意的事情,她想说,战场不比家场,是要随时准备豁出性命的地方,一个不小心,性命便会不保,可是那阳光澄净的大男孩却大笑着告诉她,无妨,便是死在沙场上,也心甘情愿。 阿娘端着她最爱吃的点心出来,一边指责,一边笑着朝她走来,梦中阳光明媚,一切都那么美好。 可是,一切忽然之间如镜碎裂,巨大的黑洞逐渐将他们明媚的笑脸吞噬,变成一个个的木柱,四周响起链锁拖动的声响,如巨蛇一般,将她紧紧的围在中间。 那种逃不出去的绝望,令人越陷越深。 赵煜盯着紧紧拽住自己衣角的窦青霜,见她嘴里胡话的语速越来越快,他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颚两边,避免她咬断自己的舌头。 梦魇。 他曾有过。 那无边无尽的黑暗,赵煜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见她挣扎,他唇角勾起一抹痞笑,语气冷冽,叫人不寒而栗:“窦青霜,熬过了这么多年的黑暗,以柔弱之躯都能斩杀角兽场的看门人,这区区梦魇,你竟抵抗不了?” 若窦青霜清醒,必会为这话感到心惊,可惜她此时的脑海一片混乱,只觉得满身燥热如坠火海,唯有一丝清凉自头顶而来,如沙漠中的水源,叫她不由自主的朝着那清泉而去。 “阿爹,”窦青霜眼角流出泪,泪水混着温度砸在赵煜的手背上,“大哥,不要去,阿娘,快些回来,你们快回来啊。” 她胡话说的越来越厉害,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下一秒,却是猛的抱住他的手臂,时哭时笑,喃喃自语。 赵煜垂眸,盯着她的发顶,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抬起手,却是无论如何都拍不下去,少顷,长叹一声,语气颇为嫌弃,“又不是真的要杀你,哭的这般凶做什么?叫人看见,还以为本世子无聊到要欺负一个弱女子。” 窦青霜靠着他的肩膀,似找到了安全感,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赵煜见她眉头渐展,慢慢的陷入了沉睡当中。 “谎话连篇又爱藏拙,装个白兔子又不会装,”赵煜靠着墙壁盘腿坐下,拨正窦青霜的脑袋,另一只支着下巴,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不过窦氏莽夫之家在前,也难为你演技拙劣了。” 若是莫西逸在此,免不了要大惊小怪。 他自幼与赵煜相识长大,知他喜干净到了极致,平日里穿过一次的衣裳绝对不会再穿第二次,用过的东西都是新的,是他所认知的公子哥儿里面,绝对是最铺张浪费的那一个! 然而此时,赵煜的衣服竟蹭了一层的灰,衣袖上都被窦青霜的泪水浸湿了,看起来怪恶心的,他竟然都没有暴走! 实在是怪哉! 第五十三章 古药 http://.biquxs.info/

这是十多年来,窦青霜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尽管噩梦连连,但最后母亲她似躺在阿娘的怀抱中一般,叫人心神安定,她忍不住蹭了蹭那片暖洋洋的海洋。 但海洋似乎并不喜欢她,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击打着她的脑门,又痛又痒,怎么挥手都挥不下去。 窦青霜猛的睁开双眼,眼前放大着一张俊脸,黑玉般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瞪着她,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挥手而去,手中银光一闪,朝着那张俊脸刺了过去。 赵煜反应速度极快,捉住她的手,瞥了眼离他眉骨只有几寸距离的银针,唇角微微一抖,双眼微眯,凑近了几许,“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丫头,若非本世子出手相救,你的性命早就没了,不回报便罢了,你竟然还敢伤我?” 两人的呼吸纠缠,暧昧不已,窦青霜神智恢复了几分,默默的收回手,垂眸望向他处,轻咳一声道:“抱歉。” 窦青霜尴尬又懊恼,在梦中,她貌似将赵煜当成了自己的阿娘,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令人羞耻的胡话。 赵煜不知她想,见她清醒,起身查看四周。窦青霜见他专注的模样,背着光,慢慢的拉下自己肩膀上的衣裳。那矮个子黑衣人掌风实在是太厉害,如利刃伤肤,肩头一片乌紫,皮肉翻开,血肉模糊,甚是可怖,若非她用银针刺穴封住血位,她怕是早就失血过多而亡。 她臂膀无力,拿着匕首的手抖个不停,窦青霜咬着牙,心一横,微一用力,便传来刀刃入体的声音。 雪寒乃传说中的匕首,锋利无比,只三分力气,便大半没入皮肉当中,剜肉如削泥,轻而易举的便将坏死的肉给剔了下来,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眼前阵阵发晕,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 赵煜听见动静,忙回过身来,见她倒在地上,疾速上前蹲下,将窦青霜扶起来,目光落在她肩膀上,眉头拧深几分,“你活腻了?” 窦青霜肩膀上的衣服本就松松垮垮的半挂着,腰带渐松,衣服欲散不散的,便是窦青霜开放意识领先了千百数年,此时此刻也禁不住脸颊渐红,“我没想到这刀会这么快。” 然赵煜却丝毫未感到有何不妥,盯着她几可见骨的伤口,心中莫名的冒出点点星火,少顷,他自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倒出点淡黄色粉末,均匀的洒在窦青霜的伤口上。 窦青霜鼻子嗅了嗅,神情些许惊讶,“耀肌霜?” 她自幼习医,曾在书阁中翻阅古书,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医药,其中便有这味耀肌霜。 此霜乃用七种止血药材煎制,配以独特药引,三锅熬至一碗方成晒干成粉,可止血生肌,不留疤痕,使伤口肌肤恢复如初,功效强大,乃是千百年前一位神医所制,被当时的先帝赐名耀股霜。 记载此药方的手札实在是太过于吸引人,窦青霜连花数日将其牢记于心,她曾偷偷的研究过,可是因差一味药引,至今都未制造而出。 是以,当赵煜拔开瓶塞的那一刻,窦青霜闻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药味,以及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独特的香味。 想必,那便是耀肌霜的药引吧。 “倒是个有本事的,”赵煜未看她,目光专注且仔细的替她上着药,不一会儿瓶中的药粉便用尽,赵煜将空瓶子扔在角落里,直勾勾的看着她,“便是太医院的院首在此,怕也是难以知晓这是何物。窦家小丫头,你的医术,看来在本世子的意料之外。” 太医院的那个老头,与自己走动还算近的。他在把玩着瓷瓶的时候,曾好奇的将它拿去给老头子闻。问他是何宝物,老头子却是笑着摇头说,不过是普通的七味药材。 惯不是个识货的,也是个没本事的。 赵煜对他颇为嫌弃,老头似乎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跟他打着招呼。 “教我医术的,是个奇怪的老人,”窦青霜淡淡道,“我师父行走江湖,见过的邪门歪道多了,知道此霜,也没什么稀奇的。” “那你师父呢?” “死了,”窦青霜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眼神真挚,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他脾气古怪,且喜至危险的地方寻找奇珍异材,最终溺死在了一处沼泽地。” “哦,那死的可冤,”赵煜凑近她几分,将她衣服拉好,目光凌厉的盯着她,“否则,这享誉天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苏长望?” 苏长望师承鬼谷,为天下所敬,但与能够解救天下苍生的怪医来说,鬼谷似乎只能为皇室所用,为百姓所敬,却不能解百姓之忧。 是以,百姓更加爱戴那位传说中的神医,她留下的东西,至今都为后人为之疯狂争抢,口口相传于人间。 而至于百年前的皇帝,谁还记得? 窦青霜未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袖口,默了半晌,终忍不住道:“你还有耀肌霜吗?” “你当它是黄金,遍地都是不成?”赵煜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脑门,那触之细腻的手感,竟令他忍不住多戳了两下,“它可比这南蜀皇宫的存在还要长久上许多,便是我朝开疆立国以来,最为珍贵远古的东西。” 那岂不是过期药品! 窦青霜脸都黑了,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感觉自己肩膀上生了一层细菌层,牢牢的笼罩在自己的伤口上,滋生着更多的微生物和细菌。 这感觉,头皮一阵的发麻。 赵煜见她脸色难看,还以为她是因伤口太痛所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本世子真是欠你的。” 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精制木盒,放进窦青霜的手掌中,脸上扯出生硬的笑来,“记住,你欠本世子一个恩情,来日,你可是要还的!” 有股奇异的药香自那木盒里渗出来,许是耀肌霜的阴影太盛,窦青霜都有了心理阴影,本能的抗拒道:“不必了,世子还是自己用吧!” 第五十四章 外人 http://.biquxs.info/

赵煜不笑的时候,狭长眉眼泛着冷光,沉默如冰川之花,叫人全身冰寒。 眼前那小女子身子微微一颤,脸色苍白,眼眸微垂,睫毛似薄扇般,轻轻扇动,如弱柳扶风,扫过人的内心,痒痒的。 赵煜自幼在如皇宫般的府邸中长大,见过太多勾心斗角与暗杀,窦家小丫头大抵是想让自己觉得她不过是一介有点本事的民女,未曾经历过大风大浪,处处显著着小家子气。然她自己却不知道,她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比冬至大落的冰雪还要冷上三分,无波无澜,死水一般。 演技着实拙劣。 赵煜懒得跟她拉扯,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将木盒塞进她的手中,耳尖微动,忽而听见一阵悉索声响。 那声响异于常物,带着未知的危险,赵煜起身,立在窦青霜的面前,自腰怀中抽出长剑,屏息凝视着黑夜。 药香自木盒中散发出来,仅一点药味便令人身心舒爽,精心百倍,窦青霜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目光落在木盒上,若有所思。 如赵煜这般贵公子,平日里自然瞧见过不少的好东西,但身份再尊贵也尊贵不过皇室,这里面的药极其珍贵,想来怕是连南蜀皇室都不曾拥有。 不过是一个外姓王的府邸,何来如此珍贵的东西?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赵煜的后背上,他男生女相,面对面之时只觉得无比俊美,背对着人时,才惊觉他极高,双臂亦比常人要粗壮几许,肩膀圆宽,全身仿佛都在积蓄着无法言语的力量,叫人安心。 窦青霜对此并不陌生,无论是阿侈,还是翁副将窦大哥,他们的背影都是如此的宽厚,安全感十足。 握着长剑剑柄的手逐渐收紧,手背青筋尽显,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窦青霜眉头深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下一刻,却见赵煜忽然转身,提剑便向着她的脖颈处刺来。 窦青霜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未曾敢偏动一分,赵煜剑峰一抖,剑刃险险的掠过窦青霜的脸颊,削掉她额头的头发,狠狠的刺向她的脸后。 ‘铮’的一声,剑身发出嗡嗡声响,如此近的距离,窦青霜清晰的闻到了上面的血腥味和剑锋利的味道。 两种味道交杂着冲入窦青霜的鼻腔,凛冽的杀伐之势叫人不敢轻易瞻望,一缕青丝贴着她的身侧缓缓落下。 赵煜目光越过她,抽回剑,掏出帕子拭去剑尖上的血迹,身侧有异物坠地的声响,窦青霜转眸一看,竟是一条全身有漆黑铠甲的黑蛇。 窦青霜眉心深拧,心中竟头一次升起一丝惊惧。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条蛇是什么时候游到自己身边的。 黑蛇已被砍成两断,断面肌肉不时的跳动几下,除先被砍断的瞬间,竟未曾再流下一滴鲜血。 着实怪异。 然而,黑蛇那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血红一片,竟无瞳仁,断面尾部竟诡异不合常理的生出了一颗蛇头,带着令人作呕的黏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天而起,似闪电一般,冲向窦青霜和赵煜。 黑蛇眨眼之间便冲到两人眼前,窦青霜呼吸一窒,咬牙刺穴,身子潜能被激发,在黑蛇飞过来的刹那,猛的抓住蛇身。 黑蛇转头对着窦青霜的手背便是一口,它牙齿虽尖却短,如锯齿一般,只堪堪的将窦青霜手背上的皮给咬破了,未伤及更深。 窦青霜拽住蛇尾巴,两指一弯,黑蛇七寸立即被挑开两截,远远的扔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抬头,赵煜正冷着一张脸,伸手将咬在自己肩膀上的黑蛇拽下,一掌便将蛇化成齑粉,由冷风吹了个干净。 咬他的那一半是个主心骨,长长的尖牙深深的刺入他的皮肉当中,血液慢慢的渗透他的肩膀。 赵煜却是不在意一般,自怀中摸索了许久,目光下意识的落在窦青霜抱着的木盒子上,唇角紧抿。 “要不,世子还是拿回去吧,”窦青霜将盒子抱到赵煜的面前,笑的有些勉强尴尬,“世子比我更需要它。” “区区蛇毒,”赵煜冷哼一声,懒得再看她,默了半晌,背着她伸出一只手臂来,“你不是大夫?看看此蛇毒是否有性命之忧。” 窦青霜早在黑蛇被弄死的第一时间把了自己的脉,脉搏并无异样,但却并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了。 此事,需得尽快研究。 赵煜此刻的心情差到极致。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条断面黑蛇,回忆中,似乎看到一本书籍,就是介绍这种盅养的蛇类。 如同诅咒一般,被惹上,准没什么好事。 窦青霜费力的起身,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赵煜,伸手为他搭脉,果然如她一般,脉像并无异样。 越是平静,越叫人在意。 窦青霜唇角紧抿。 两人一沉默,四周便显得极为安静,便是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清晰可见。而如此清晰的墙壁碎裂的声音,自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墙壁传来‘咚咚’的声响,墙体上的裂缝如蜘蛛网一般碎裂开来,不一会儿,便被凿出一个洞来。 洞口越来越大,石砖不断的滚落在地,钻进来好几个人,齐远握着扇子,满脸焦急的走到赵煜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见他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便好!” 十多个黑衣人钻了进来,登时令人感觉拥挤了好多,齐远目光落到靠着墙壁而坐的窦青霜,眉头拧了进来,“窦家幺女,世子….。” 他们夜闯姜府,巧合之下将那两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幕后之人引了出来,好不容易将人给灭口了,没想到窦家孤女竟然掺和了进来。 他们行事隐秘,自然知道他们的事的人越少越好,如今竟被外人撞见,那自然是留不得了。 齐远眸底杀意尽显,赵煜接过路乙递过来的大氅披上,背对着窦青霜,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他懒洋洋道:“不过一个小女子,能成何大事?若连此都要顾虑,我们所为之事,不谋也罢!” 第五十五章 儿时 http://.biquxs.info/

齐远嘴角微微一抖。 不过一个小女子? 那诡异的医术,超越常人的心智,临危不惧,睚眦必报,也不知道他家世子是如何说的这般轻巧的! 他朝路乙望去,路乙垂着眼眸,神情冷漠木讷,但若仔细看,不难发现他的目光正艰难的移向别处。 齐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有个黑衣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附在赵煜耳边低语几句后立即退在一边待命,赵煜回头望了窦青霜一眼。 那一眼太过复杂,窦青霜眉头微蹙,心下正疑惑,便瞧见三两黑衣人架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那少女身上仅着一件染满血迹的单薄里衣,数条纵横交错的可怖血痕,有的伤口已经溃烂,与衣裳粘在了一起,头发凌乱,数条血线自她的嘴角漏出,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少女似乎正处在噩梦当中,身子不断的颤抖挣脱,如受惊小兽般,嘴里不断的发出呜呜的声响,扭动中,脖子上套着的铁圈异常扎眼。 是山竹。 窦青霜心中一窒,猛的站起身,几个跨步便走到山竹身前,捉住她的一只手腕,细细的把起脉来。 这矫健的身姿,哪里像受过伤的人? 齐远捂着额头摇了摇,望向赵煜,却见赵煜正若有所思的望着窦青霜,眸底隐隐有光,别有深意。 没有赵煜的命令,架着山竹的几个黑衣人不敢动弹,架着山竹的姿势不敢动弹,甚至在窦青霜把脉的时候,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光景,那熟稔的手法,冷冽冰寒的目光,不由得便叫人背脊发寒,不敢多作造次。 窦青霜手被山竹的脉象烫的缩回了手,她抿紧着唇,盯着山竹那满是鲜血,苍白泛青的脸颊,心中一阵阵的难过。 当日萧祈袂的箭虽未有悔意,但并未下多重的手,若是调养得当,伤势不过十天有余,便会有所好转。 但是山竹明显受到过非人对待,伤势加重,在无医治的状况下保持了太久的时间,身子已经到了极限边缘。 想到那小小的身子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窦青霜心中一阵的发酸,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抓住山竹的手臂。 赵煜目光微沉,三两黑衣人立即领命,配合着窦青霜将山竹平放在地上,立即退后站在一边,同路乙微垂着头。 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是通透,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也是他们从那千万个人被选出来的原因。 山竹躺在地上,唇角干涸开裂,双眼紧闭,脸上满是冷汗,她额头滚烫,嘴里低喃着,正在说着胡话。 她身上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窦青霜捏开她的下巴,塞了几粒止血恢复元气的药丸,待山竹呼吸微稳,便伸手探向她的衣领。 似有感,窦青霜的手在山竹的脖颈衣领处停住,冷不丁的抬起头,与齐远赵煜的双目齐齐对上。 赵煜冷哼一声,转身抬脚便走,齐远怔在原地,见窦青霜没好神色的目光,后知后觉的大悟,赶紧挥挥手,跟着过来的黑衣人立即跟随着赵煜的脚步而去。 直到黑暗中没有声音传来,窦青霜才收回视线,伸手将山竹的衣领打开。 她幻想过山竹的余热,预料到会很严重,可当瞧见伤口的那一刻,已经不能用很严重来形容了。 她很瘦,瘦的仿佛只剩下了一张皮,骨头清晰可见,虚弱的像冬天的枯枝,轻轻一掰就断了。 窦青霜有些不忍的偏过头去,紧紧的闭了一下双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摸出银针,撩开山竹的衣物,低声道:“没事的,没事的。” 她失去过太多的人,父母,哥哥,还有慈祥又严厉的老管家,府中上上下下都喜欢她的候仆人嬷嬷们。 仿佛拿命护着她的人,最终真的会失去自己的性命。 窦青霜的手微微颤抖,明明穴位就在眼前,却不知为何,她的眼前阵阵的发晕,银针幻化成了数十根,甚至数百根。 ‘叮’的一声,银针落在地上,银针镜面隐约可见窦青霜略微诧异的脸,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赵煜的绝色容颜。 赵煜俯下身,贴在她的耳边,目光望着昏迷不醒的可怜少女,声音幽冷道:“你再不救她,她可就真的死定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 赵煜不是那种烂好心的人,也绝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当他立在黑暗之中,瞧见窦青霜这幅模样时,心中却隐隐有种恻动。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偌大的府中,也有这么一个小人儿,独自蜷缩在角落里,不哭不闹,冷眼望着在不断寻找着自己的府中下人,他们或拿小针,或拿棍棒竹条,一个个满脸虚伪兴奋的叫着他的名字。 小小孩童身上满是伤痕,脸上甚至都有几条血印,左眼肿的老高,右眼里盛满了毒到骨子里的恨意。 他是外姓王唯一的儿子,也是府中各个姨娘争抢的目标,但他对谁都一副冷冰冰又拒之千里的模样,渐渐的,府中的姨娘们便都开始不找他了。 直到赵王死了。 府中的姨娘们疯了一般,她们怎么可能去听令一个小孩子的命令?为了争夺赵府家产,各院姨娘突然就达成了奇怪的一致。 慢慢折磨赵煜,等他死了,她们便将所有的赵王财产瓜分,而后各自出府,去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 于是,赵煜便开始了与整个王府为敌的日子。 齐远带着暗卫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小小年纪的赵煜,单枪匹马的弄死府中恶仆的景象,那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叫他此生难忘。 那孤独无助,假装坚强却又害怕的模样,与现在的窦青霜,真是如出一辙。是以,当赵煜突然跨步而去的时候,齐远并未觉得奇怪和阻拦。 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黑衣人们吩咐道:“去准备些热水来。” 黑衣人无声离去。 齐远握着折扇,望着赵煜与窦青霜的身影,良久,转过身朝着黑暗中走去,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第五十六章 水光 http://.biquxs.info/

山竹伤的很重。 医治过程中吐了很多血,污血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裳,看起来尤为可怖,脸色却是在逐渐好转中,立在不远处的齐远都松了一口气。 杀人,他们或许都不会眨眼,但这般看着他人生生的熬着,却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像他们这种人,早就做好随时准备牺牲的觉悟,死亡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心一横,一刀下去的事情,唯有这种将人折磨的半死的场景,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有些个暗卫微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山竹呕出的血终于转成暗红,窦青霜松了一口气,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集中神情将银针一根根的拔了下来。 山竹脸色微缓,努力的睁开双眼,眼前模糊一片,便本能的知晓那变幻的重影便是窦青霜,心中又急又躁,干涸的唇张张合合,艰难的发出音节:“主…那老夫人,想要害你,失去,名节….太子….” 齐远心尖一跳,望向赵煜,他却是神色如常,并未有什么不同,仿佛看见的,听见的,都跟他无关一般。 但他背着的手却是虚拢着,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每当赵煜心中对某件事情开始琢磨的时候,便会有这般小动作。 “怕什么,”窦青霜用手帕沾了点水,轻轻的在她唇上擦拭着,“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不是?” 山竹扯了扯嘴唇,无声的笑了。 是啊,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窦青霜却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下,都能想办法自保的人,像窦春云那种卑劣的手段,于窦青霜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终究是自己太过于多心了。 窦青霜言语淡淡,气定神闲,伸手抚平山竹紧皱的眉头,直到她安然睡去,才卸下全身的伪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缓缓起身,走到赵煜的面前,自怀中掏出一支黑色箭羽,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意:“还给你。” 赵煜目光落在她捏着黑色箭羽的圆润指尖,“如何断定是本世子所为?” “只有你才会弯弯肠子,绕来绕去,”窦青霜淡淡道,“我身上并没有利用的价值,怕是要让世子失望了。” 空气忽然一窒,齐远一干人等皆忍不住屏住呼吸,目光时不时的飘过来打量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 良久,赵煜轻轻嗤了一声,伸手将黑色箭羽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这姜府,可不是说进就进的,”他沉吟片刻,有些疑虑道:“你是在怪我?” 齐远有些捉急。这姜府建造乃是出自白玉刹之手,他们自然不敢没有把握便冲进来,也是纯意外的发现这个被困的丫鬟,当时还是赵煜发现的这丫鬟是跟在窦青霜身边的,临走之时,便射了箭羽去提醒。 但看这模样,这窦家丫头显然误会了些什么,而一向精明的世子爷,在某些方面的确是让人火大。 果然,便又听见赵煜欠揍的声音响起,“若非这个丫头替你挨箭,你早就已经死了,本世子念在她一片忠诚之心上,让你这个神医去救救她,你却是想尽法子逃离这里,本世子都替这丫鬟感到不值。” 齐远忍不住抚着额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世子是要感谢,还是要我还个人情?”窦青霜目光越发清冷,微挑的眼角瞧人时,有种审视的冷漠,叫人心底忍不住一颤,“还是要感激世子费尽千辛万苦只为将我关在这里?” “你有什么目的,我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你卖我人情,救我性命,我都会感激放在心上,”窦青霜拉过他的手,将黑箭羽放在他的手上,冷声道:“我只要求世子爷,少管一点我的事情,若以后有用得着窦青霜的地方,您尽管吩咐便可。” 暗室内静的可怕。 齐远带着一众黑衣暗卫悄无声息的退下。 “你觉得,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恶犯,还是南蜀城里纨绔放浪的赵王世子?”他问。 窦青霜皱着眉头,目光带着探究,眸底有一丝化不成的疑惑,“有什么不同?” “赵王王府的世子纨绔玩劣,为百姓所恶,所作所为,毫无人性人情可言,只为自己快活,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卖所谓的人情的废物,而杀人不眨眼的恶犯,自古便遭世人唾弃,这样的人卖人情,需要卖什么人情?”赵煜的声音很平静,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窦青霜,“本世子一直以为,你是不同的。” “现在看来,我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赵煜语气越平淡便越有种压迫感,“窦家丫头,你觉得本世子是个废物,还是个恶犯?” 山竹疼醒了好一会儿了,却不敢睁开双眼,听见赵煜那冰冷的声音,忍不住为窦青霜担忧起来,双手握的死紧,后背被汗浸湿一片。 她感觉得出来,如果这个世子想要杀了她家小姐,便是十个自己挡在前面,也绝对护不住主子的性命。 山竹希望主子的脑子转的比较快,时间似乎变成了蜗牛,在艰难的前行着,就在山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便听见赵煜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啧,我又没欺负你,摆出这副表情做什么?” 窦青霜无声的看着他,神情木然,眸底折射着烛火的光芒,微微发亮,似盈满了如月色般的银水,叫人心底微动。 阿娘曾经跟她说过,阿爹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是那种真的会下重手去打人的人,脾气一点就爆,是一个根本就不会克制自己的男人。 喝醉的阿娘用染着醉意的语气告诉她,每当这个时候,就要运用女人天生的优势,或掐大腿,或眸底抹姜,造点盈盈水光,便是再强势的男人,也不忍再责备你几分。 赵煜的确起了杀心,窦青霜感觉得出来。她并非那种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女人,该示弱的时候绝对要示弱。 在赵煜瞧不见的视角,她掐着自己的大腿痛处,眸底浮起一层雾气,似散未散,朱唇微颤,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第五十六章 控制 http://.biquxs.info/

姜雨柔眸底水光更盛几分,掏出帕子为李从雁拭去脸颊上的脏污,眼底含喜带悲,似有千言万语咽在喉头,终是咽了下去,轻笑道:“定是方大夫的药方起了作用,您平日里,还是要按大夫的叮嘱喝药,您的病才会好转。” “是这样吗,”李从雁怔住,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半喜半忧,“难怪近日来,我总觉得身子好了许多,方大夫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若是以往按时服药,说不定,阿娘的病早就好了,”姜雨柔伸手为她整理凌乱的衣领,“以后啊,您可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性子了,明日我便让方大夫来府中一趟,为您重新开药。” 现如今姜尘宁恨不得她立马消失,哪会派府中下人去叫大夫?且那方大夫虽医术一流,却是个嚣张唯利是图之人,最会趋炎附势,京中人人皆知的无耻之徒,她原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如今被这般一贬,就更不可能进府来为她开药方医治了。 李从雁心中悲苦万分,却未表露一分,只露喜色,拉着姜雨柔的手,细细的摩挲着,眸中有泪,忽而想起什么一般,神色慌张且惶恐,“方大夫留下来的药方阿娘一直都有收着,若非必要,你也不要再来瞧我,我后院中还有小翠她们,若有什么事情,指派她们去办便是。” 小翠她们虽受府中影响,惯会攀权富贵,但其年纪还小,受不住威喝,界时给她们点好处,还是很好办事的。 “阿娘,我先扶你回去吧,”姜雨柔扶着李从雁站了起来,“阿爹罚您只幽闭十二个时辰,我来之时吩咐小厨房为您摆了些最爱吃的,热汤沐浴后好好休息,待过个几日我再去阿爹那里去请安,阿爹也差不多会消气了。” 她们母女两个一直谨言慎行,初入府时,人人都想爬上姜尘宁的床,一屋子的丫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当李从雁被姜尘宁选上之后,她一直都收敛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光芒。 可是这一切,在窦春云插手她的柔儿的婚姻之后改变了,李从雁什么都不怕,唯独担忧自己的女儿受牵连,其实她的要求也不高,只求一个门当户对的佳婿,身份低点无所谓,只求能做个主母,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 窦春云太狠了,眼见自己女儿的婚事没有着落,便想着法子的将雨柔的婚事也搁浅下来,再逼疯自己,整个院中,便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了。 “阿娘不必担忧,”姜雨柔笑了笑,半晌,轻声道:“二哥就快要回来了,母亲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李从雁双眼亮了亮,“真的?” 无论是娶进门的媳妇还是纳进门的小妾通房,这么多年来,姜尘宁却没有生出一个儿子,就在众人都嘲笑他的时候,姜卫柯出现了。 据说姜尘宁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儿子,是一个娼女所生,乃是姜尘宁犯下的风流债。那时姜含菱出生还没有多久,凌晨出门采购的嬷嬷打开门便瞧见襁褓里的婴孩,嬷嬷心善,不忍这么小的孩子冻死,便自作主张的带进姜府当中。 后被同府中的其他嬷嬷揭报,嬷嬷受了罚,小卫柯便被搜了出来,据说当时是要将孩子给处理掉的,恰巧姜尘宁路过时,见那孩子有眼缘,便逗那孩子玩耍,从孩子脖颈之中发现一信物,经过长时间的曲折打听之后,才确定小卫柯乃是姜尘宁的亲骨肉。 姜尘宁在窦春云发疯之前,偷摸将小卫柯带出府,后来送往好友府邸中秘密寄养,至名门望族下习得谋略之术,其本领便是连皇室中的皇子们都赞赏几分,名气颇盛,只不过他自幼被养在府外,多数人并没有见过罢了,至于姜尘宁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儿子,一直为京中老百姓所津津乐道的事情。 姜府中的人却是知道的清楚,姜尘宁的确有个儿子姜卫柯,也的确从小便被送出去习得谋略之术,但并非什么在门口被发现,而是那娼女带着尚且还在襁褓中的姜卫柯前来威胁姜尘宁,要求姜尘宁娶其为妻,定其儿为唯一的嫡子,否则便将姜卫柯丢进河中,叫姜尘宁断子绝孙。 别说窦春云了,便是姜尘宁也不能忍受娼女这般羞辱,那娼女纠缠了几日之后,忽然下落不明,其儿被一名老妪送到府中,姜尘宁思虑几许,便毅然将姜卫柯送出了府。 如今看来,姜尘宁的决策是正确的,若是将小卫柯留在府邸当中,以窦春云的手段,那孩子断然不会活的太久。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外头走去,似乎未发现坐在角落里静静看医术的窦青霜,直到两人身影消失不见,窦青霜才从书籍中抬起头来,将书合起放至原先的位置,在书架上细细的挑选一番,抽出其中另一本书来,盘腿坐在地上继续深读,仿佛祠堂里从未出现过人一般,只剩下一排排的灵位泛着冰冷幽寒的光。 “柔儿,那表小姐….你可会跟她有过多交集?”李从雁回头看了一眼,确信距离够远,凑到姜雨柔耳边小声道:“你觉得她如何?” 姜雨柔抿了抿唇,眸底闪过一丝复杂,再抬起头时,与平日里的纯真并无一二,“本来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小害小户教出来的嫡女,空有一身的派头,却没有做那派头的命。” “或许在别人眼里是这样,”李从雁摇了摇头,轻咳几声,缓声道:“可我见那表小姐后,便想起以往听到的那个流言,如今再细细想来,只怕是她藏着羽翼,静心等待着一个高升的机会。” 姜雨柔自是知晓,却不能同自己的母亲说,眼角眸光瞥了眼身后紧闭着的大门,脸上堆起一抹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左右这两个大火都烧不到我们这里,倒不如趁这段时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李从雁很是欣慰,瞧向姜雨柔的目光带着赞赏,不愧是她咬着牙教出来的女儿。 姜雨柔尽显得体温柔,面上神情叫人瞧不出丁点违和,当李从雁目光移开时,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她眼角余光往后瞥了瞥,见那祠堂大门紧闭,没有一丝晃动的迹象,暗暗的收回了视线,却是莫名的感到心慌。 窦青霜看书看的累了,合起书,揉了揉有些泛酸的眼睛,行至窗前,打开窗户,让外面的清风能够吹进来。 屋外的天空有些阴沉,有乌云自远处不断的飘来,厚厚的压在人的头顶,叫人喘不过气来。 风雨欲来,若没有这间屋子,她又当如何去避开这场风雨?窦青霜伸手搭在窗台上,食指一下又一下的在窗台壁上轻点着。 想当年在阿娘的送殡路上,自己被翁老副将抱在手中,翁老副将老泪纵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守在街道两旁的百姓们也跟着随行的护殡队一起哭泣,一时之间哭声阵阵,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也逐渐暗了下来,似乎就像现在一般,要跟着南蜀的百姓们,都哭一哭那位铮铮铁骨,为民而死的窦氏整族。 窦春云就跟在不远处,她面上虽难过至极,却未流一滴眼泪,那偶然与她对上的视线,阴冷且冰寒,如软体蛇类的坚瞳兽眸,叫人背脊发凉。 她是恨毒了窦家的人。 至于窦春云为何会如此恨窦家,恨她的父亲哥哥,尚且在世的窦春庭并未告诉她很多,只是倘然间,她在门缝外听见阿娘和阿爹的争吵,才略知一二。 原来,窦春云和窦春庭是同父异母之女。 老太爷年轻的时候曾有几年时间特别犯浑,是村民里的小霸王,平日里无所事事,最喜欢做的便是调戏良家妇女,肆意吃玩乐,当地的百姓们颇有怨言,但因窦老太爷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犯浑多了,胆子就大了,在太奶奶还在孕期的时候,太爷就禁不住寂寞和诱惑,与窦春云的母亲勾搭上了,没过多久,那女子便怀了窦春云。 太奶奶知晓之后,并未与太爷爷生气,反而叫太爷将窦春云母女接到府中照料,准备迎接暴风雨式闹腾的太爷倒是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竟心生愧疚,但实在不忍心将自己的骨肉遗落在外,于是将窦春云母女二人接回府中。 没过多久,那女子便露出本性来,仗着窦太爷的宠爱将窦府搅得鸡犬不宁,恰巧窦老太爷受圣令前往边疆镇压游民暴动,老太爷分身乏术,只得匆匆将主权交由窦春云的母亲手上后,便匆匆的赶去边疆了。 窦太爷成长的很快,胆子心细的他很快便镇压住了暴动,多日未见,他甚是想念家中妻儿,一路上根本就等不及,将事情处理完之后便交由心腹的手中,一个人骑了匹马,趁着夜色,赶回了窦府。 他一进门便傻了,大厅外的空地上跪满了窦家的仆人,他最爱的小妾穿着厚厚的貂皮毛草,坐在厚软的垫子上,手里捧着个汤婆子,身前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身边跪着数十个伺候着的人。 第五十七章 回去 http://.biquxs.info/

小妾那如葱般的手指指着跪在面前的人,言辞犀利,全然未将跪在眼前的人放在眼里,以至于当她瞧见突然出现的窦老太爷时,眸底的嚣张气焰还未消散。 窦老太爷瞧的清楚,那衣着单薄,如仆人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正是自己的发妻。 他遍布血丝的瞳孔变大了几分。 小妾见他回来,又惊又怕,染着娇嫩柔软的声音便软软的扑向立在门口,满身染满战场血风的英俊男子。 窦老太爷一伸手,手掌落在小妾的脖颈之上,那小妾还来不及惊愕,脖子便被瞬间扭断,小妾眸底那抹惊惧尚未透出,便魂归地府,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咽气了。 跪在地上的仆人们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先前那几个费力讨好小妾的仆人抖成了筛子,却是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尚且年幼的窦春云目睹了这一切。 后来,窦老太爷再也没纳过妾,他心中对太奶奶愧疚至深,一直都待太奶奶极好,更是费力的去培养窦春庭,将所有的专注都投到了窦春庭的身上。 窦春云虽平安长大,但却从未得到过到关爱,每每她想同父亲说几句话,父亲便会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如利刃一般,扎在人的心底,叫人喘不过气来。 有人说,那小妾是个蠢钝的,听信小人谗言,连贵妾都算不上,仗着老爷的喜爱,便顺着杆子往上爬,将窦府搅的翻天覆地一团糟,打罚府中下人不说,竟然胆大到连主母都敢迫害,那便是天理不容的事情,老爷便是再宠爱着她,也终究是个讲脸面的,若此事传出去,进堂之上哪还有他立足之地? 于是窦老太爷毫不犹豫的便将那小妾关押至牢笼当中,那小妾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哪受过这种苦?没过多久,便在牢狱里面香消玉殒了。 可怜那窦春云出生不久便没了母亲,便是连最为简陋的烧火盆都不允许出现在任何角落,此迹可见窦老太爷对其恨意有多深。 还有一种说法,是那小妾太过嚣张蠢钝,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白白送了条性命出去,着实可惜的很。 这些,都是阿爹在她很小的时候说与她听的,那个时候阿爹喝醉了酒后,便喜欢将她捉到庭院里同他一起坐着,随后便开始听他的光辉事迹。 那一日,归来的窦春庭脸色不太好看,满脸肃色,拎了一坛酒便喝,微醉的模样透着一股难以言语的沧桑,双目望着远方,过了半晌,才将这段家族密史缓缓的讲了出来。 他语气平缓,眸底却含着泪花,尚且年幼的窦青霜揪着他的胡子,笑嘻嘻道:“姑姑才不难过,她还有阿爹呢!” 眼前小小人儿的笑容,如春光一般照在冰寒的河冰上,叫人顷刻间便融化了,窦春庭满心欢喜的抱着窦青霜亲了又亲,半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窦春庭心事重重。 事情并未朝着小青霜所想的发展,窦春云反而对窦家充满了恨意,尤其是他这个哥哥,每每见面,都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窦春庭怜惜自己的妹妹。两人年幼时,因常无缘无故遭到窦老太爷的跪罚,窦春云生的又瘦又小,面容黝黑,哪里有几分像窦家老太爷? 坊间不知何时知晓了他小妾的身份,悄悄的流传开来,窦老太爷死了之后,竟有府中下人竟被楼中说书的先生收买,将关于这个小妾的事情传了出去,一时之间引起轩然大波,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争相流传的故事。 窦春云每每出去,必会受人指指点点,于是她便不再爱出门,整日整日的将自己关屋子当中不出来。 窦春庭对于窦春云的态度是宽和的,虽与这个妹妹未多加相处,但窦春庭家族观念意识很强,早已将窦春云的事情放在自己的身上,不仅如此,若在坊间听到关于窦春云一丁点不好的话,窦春庭都会上去理论,非叫那人当场认错才何罢休。 所以那个时候窦春庭的名声很不好,甚至被皇帝疑心要收回兵权,巧在边关发生战役,窦春庭便受令上阵,打出了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一直呆在院中的窦春云无意碰见了姜尘宁,对他一见倾心,与姜尘宁交谈之后,心情愉悦无比,且那姜尘宁宛如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自己想什么,又为了什么难过,姜尘宁都能看得出来。 这让一直在伪装的窦春云一下子崩溃不已,眼泪便掉了下来,此时姜尘宁便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窦春云自此便情根深重,下定了要嫁给姜尘宁的决心,等窦春庭回来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姜尘宁已经哄得窦春云与他月下立誓,结为夫妻,一切都已覆水难收,窦春庭再生气,也拿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办法。 窦春云是恨不得立刻离开窦家,去过属于她自己的幸福生活,窦春庭东拼西凑,总算凑出了一份得体的嫁妆。 “阿爹此次回来,是为了姑姑的婚事?”窦青霜诧异的看着窦春庭,眉头微蹙,不解道:“可是,我并未听姑姑说她要成婚啊。” 就连府中都没有贴大红喜字,白森森一片,叫人莫名的感到阴冷森寒,窦春庭摸着她的脑袋,轻叹道:“到时候,阿霜只需多拿点喜糖便可。” 窦青霜眉头微蹙,目光忍不住扫了一圈四周,最终视线落到窦春庭那憔悴无比的脸上,多余的话再也说不出,窦青霜唯有将话咽回去,伸手揽着窦春庭的脖子,不断的撒着娇,逗得窦春庭眉开眼笑才罢休。 思绪拉回,窦青霜将窗户关上,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向灵位前,目光一层层的往上眺望,眉头越蹙越深。 屋角的地板缓缓的打开一个洞口,从中钻出一抹瘦小的身子,她大大的眼睛在周围环视着,在瞧见站在灵台前的窦青霜时,双眼微微一亮,面色欣喜的从地洞里爬了出来。 “主子,”山竹远远的便跪在窦青霜的面前,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奴总算是派上了些用场!” “你伤势还未痊愈,”窦青霜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眉头皱的更了几分,“是窦春云发现了你的身份?” “若真如此,那奴便如何再来见您?”山竹眼含泪水,伸手抹了一把道:“是奴听那主母说,这两日来,恐怕是要对您下手,奴放心不您。” 自己是她找来的‘替身’,于窦春云来说。自己是有利用价值的,如今不择手段的也要将她除去,想来窦春云已想到了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窦春云虽可恶,但这些年下来还是积攒了些人脉的,想要不动声色的将自己除去,她还是有很大的把握的。 好在现在窦春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如今山竹伤势在身,需得好生修养,的确不适宜呆在那阴冷潮湿的地方,她眉头微皱,“窦春云这人狡猾的很,万不能叫她发现你我的踪迹。” “主子放心。”山竹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来。 她好歹也是从角兽场里出来的,论逃跑与抹去踪迹,这世上又有谁能比得过他们?山竹道:“他们每天午时一刻便会为我送饭,呆满一刻钟后便会离开,周而复始,从未间断更改过。” 窦青霜点点头,目光落到最边上的一块牌位时,忽然伸手,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牌位的时候,一双枯瘦的手迅速猛烈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主,”山竹面容焦急,语气带着几分惶恐的急促,“碰不得。此宅乃是白玉刹所造,不知会有何机关,若不小心触发,便是十个奴在这里,怕是也保不住主子的性命。” 窦青霜有丝诧异,“你也知道白玉刹?” 山竹摇摇头,认真道:“奴认识一个叫闻人玉景的人,从他口中得知他的师父白玉刹的事迹,此间屋子构造,与那闻人玉景所述并无所出,主子可要小心些了。” 闻人玉景是白玉刹的徒弟,与她哥哥窦天阔皆是风流纨绔之辈,暗地里不知道伤了多少京城闺秀的心,惹的女人多了,自然会踢到铁板,吓得跟在窦天阔的身边跑到了边关,未曾想,却是遇到了能够改变他一生的师父,白玉刹。 山竹竟见过他? 窦青霜收回视线,心下莫名的轻松几分,伸手指着前方一块牌位,“白玉刹这个人忌讳极深,八卦之地未曾有过灵堂摆设,且这上面朱漆未干,分明是不久之前刷上去的。” 山竹上前,用手指轻轻一揩,果然揩下来一大块黑漆,她脸色微白,有些无措的看着窦青霜:“这,听闻祠堂供的都是老祖宗啊,据奴所知,姜尘宁的父亲早于十五年前便去世了,这,这牌位怎么会是新劈的呢?呀,主子,您瞧,这牌位上,竟无字!” 窦青霜瞧去,那牌位通体黑沉,外涂黑涂,烛火一照,便如同融化一般流下黑色的污水,湿哒哒的,叫人瞧着很不舒服。 第五十八章 疯子 http://.biquxs.info/

山竹欲伸手去抓那牌位,窦青霜一把捉住她的手,瞧着满脸疑惑的山竹道:“手不想要了?” 山竹面色一变,吓的缩回了手,瞧着指尖上的黑色液体,欲哭无泪道:“主,这东西有毒?” “液体没有,但这牌位上却是有数千个细小毒孔,”窦青霜自袖口中摸出一个瓷瓶,递到山竹面前,“吃下它。” 山竹接过,拔开瓶塞,毫不犹豫的将里面的药丸吞下,那药丸极其苦涩,山竹皱着一张小脸,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心中那股恶心感给压了下去,她凑上前去,借着烛火,果然瞧见那牌位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孔,叫人忍不住背脊发麻,“主,白玉刹不擅毒啊。” 许是那姜尘宁所为,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若是有一天有人无意中碰到这个牌位怎么办?那必定是会当场毙命的! “莫非这里面有姜尘宁的秘密?”山竹跑到窦青霜的跟前,“主,不妨我们将这祠堂翻个底朝天,或许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窦青霜淡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未多言,眸光深邃的望着姜氏祖宗牌位,一寸寸的往下移动着。 山竹见她神情专注,不敢多言,她心底忽然莫名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她的警惕性一下子提到最高点,如同猎豹一般,死死的盯着周围。 紧闭的窗户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窗户上倒映着一道人影,人影拿着一根细竹捅破了窗户纸。努力的往里面钻研着。 起先那人还挺有耐心,慢慢的戳着,姜府的吃穿用度用的都是最好的,窗户纸便是用上好的麻布纸制作而成,极其难破,戳了半天也没戳多大的口子。 那人似乎没了耐心,喉咙间隐约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声,用力的去戳那窗户纸,纸张不堪受力破了一个大洞,一只如鸡爪般的手伸了进来,摸索着窗户上的锁扣往上扒拉着。 山竹早已摸出了暗刀,将窦青霜死死的护在身后,就在此时,她们的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两人向后望去,便瞧见姜家那牌位架竟裂开了,黑色牌位七倒八歪,有几个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段。 有一个灰色衣着的少年从牌位架子里面滚了出来,滚了几圈后撞在柱子上方才停下,背对着窦青霜一动不动,似乎昏死过去。 响声似乎惊动了府中家仆,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冲天火光由远至近而来,吓的那掏窗户纸的手卡在了窗户断裂的固定板中,伴随着怪叫声,那只手猛烈的挣扎着,不一会儿功夫便血肉模糊,叫人心惊肉跳。 “主,”山竹眉一跳,暗中咬牙,眼角余光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少年,“祠堂炸了,姜家势必会怪罪在您的身上。” 都怪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她家主子本来就被幽禁在这里,这下可好,弄的这般模样,必定会被姜家寻到借口往死里罚的。 以往她不明白窦青霜一个千金大小姐为何要逃跑,如今看来,这种虎狼之地,不比她那角兽场差到哪里去,这种似人非人的地方,越早离开越好。 “主子,方才上来之时,奴已经将里面作了标记,只要顺着标记走,便会到达奴被关押的地方,界时,您再利用姜家人送饭来的时机,”山竹眼底闪着凶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低声道:“那人虽是家丁护卫,但武功并不高强,且他认为我已受伤没有多大的威胁,找准时机下手,您定会出去的!” 窦青霜看她一眼,她眸子本就漆黑无波,此刻更添冰寒三分,山竹心中躁动莫名一僵,便见窦青霜抬步走到她的前面,头也不回道:“稍有动静,必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你快些回去,找准时机再来与我相见,将那少年也拖下去,放心,窦春云暂时不会拿我怎么样,她倒是还要感谢我。” 祠堂摆放的老祖宗都被摔了,窦春云作为主母,又如何会去感谢她?山竹想不通,觉得自家小姐可能是太过单纯天真,想再说上两句,却见窦青霜挺的笔直的后背,想要说的话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这场变故,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眼见那嘈杂声越来越近,再呆下去,可能窦青霜受的不是惩罚,而是会丢了性命,山竹深深的看了一眼窦青霜,忽然下定决心,猛的转身奔到那少年身边,抬起少年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小小的身子立即被少年覆盖住,山竹自空隙中探出一颗小脑袋,“主,奴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将您救出去的!” 此地不宜久留,山竹不能再过多纠缠,拖着少年走到来时的洞前,一脚将少年踹了下去,她也跟着跳了下去。 下一秒,门便被狠狠的推开,举着火把的家丁们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将窦青霜团团围住,一个个板着脸,瞪着双眼,被烛火一照,更显得阴森可怖。 窦青霜摸出一条面纱,缓缓的将自己的脸颊遮住,少女静静的,仿佛那剑拔弩张的氛围与自己毫无关联。 姜尘宁披着一件中衣便赶了过来,面色漆黑,如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雷云,双目含火,气息还有丝难以察觉的凌乱。 窦春云紧紧的跟在姜尘宁的身后,虽面色不好,眸底却是一片幸灾乐祸的神色,不时的偷瞥一眼,姜尘宁越是生气,她心底就越是莫名的爽快。 这世上,怕是没什么能够让一个男人从温柔乡里爬出来更难受的事情了吧? 呵,这种情况最好是发生的越多越好,多到姜尘宁只要看见柳冰若那个小贱人就会心惊胆战,难以振雄风! 想着,对那窦青霜的火气便莫名降了几分,然,瞧见窦青霜时,她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姜尘宁先她一步厉声道:“祠堂重地,竟以面纱示人,即便窦老将军在天之灵,怕也是难以同姜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吧!” 窦青霜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来。 姜家列祖列宗有什么脸面? 窦春云虽不爽,却对姜尘宁贬低窦氏地位的话更不高兴,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缓而道:“侄丫头刚从琢槐那里归来,以面纱未人,不过是不想将病气过给我们罢了!” “那列祖列宗的牌位呢?”姜尘宁转过身来,狠狠的瞪着她,“染了病气便将祖宗牌位都不放在眼里了?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还有脸为你们窦家辩解!” 这么多年过去了,姜尘宁早就不承认自己是沾了窦家的故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而姜府中姓窦的两个人,却是在不断的提醒着他,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别人施舍而来。 这让混迹官场数十年的姜尘宁如何能忍受得了?窦春云霸着主母的位置不让,无非就是为着窦家赔过来的那些嫁妆! 金钱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堆粪土,可甩又甩不掉窦春云,姜尘宁越想越恼火,恨不得眼前的两个人立马消失才好! 窗户外边的人影也被人架了过来,那人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异嘶吼声,家丁如拖死尸一般将人给拖了进来。 那是约莫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眼歪口斜,一大一小的眼睛慌乱的左右看着架着自己的人,手握成爪,嘴里发出奇怪的低吼声。 这声音与方才在窗户外的声响一样。窦青霜目光下移,那男子的右手果然紧紧的抓着一根竹棍。 在看见那男子时,窦春云面色微妙,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半张脸隐藏在姜尘宁的身后,目光阴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男子看。 姜尘宁阴冷的目光瞥了过来,瞧见那男子如同病儿般的傻子模样,心底莫名的就升起了一团火,猛的转身,朝立在身后的窦春云冷喝道:“你这是当的什么家,怎么什么人都能当我姜府的奴才了!?你想叫全南蜀的百姓们嘲笑我吗?我们姜府可丢不起这个脸!我看你这个主母,是闲散的时间太长了,彻底忘了自己的职责!既然这般会忘,那倒不如单独为你在外劈个院子,任你如何收留乞丐,也无人说你一分!” 窦春云被姜尘宁吼的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听他一番言论,心里又惊又难过,不一会儿心中便觉得有天大的委屈一般,那从喉咙里冒出来的又苦又涩,叫她口.唇发苦,眼角发酸,哀怨无比的看着姜尘宁,“夫君,你这话是从何说起?这,这并非我们姜府的仆从,你问都不问一声,便将罪责怪罪到我的身上来了?” “不是府中的仆人,怎会在此?”见她眼圈发红,濒临崩溃的模样,姜尘宁的语气软了几分,却仍瞪着她,“姜府难不成是大街不成,外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说到底,还是你的管教问题!你也别觉得委屈,难不成,是觉得我哪里说错了?” “你看看她,”姜尘宁伸手指着窦青霜,于他而言,窦青霜现在就是一个没有权势的外人,他并不怕得罪什么人,“在祠堂这般重要的地方,蒙着面算什么?若祖宗真的地下有知,百年之后,你我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第五十九章 魔怔 http://.biquxs.info/

“我无颜面?夫君在同我说笑话不成,”窦春云气极,多日来的积怨在这一刻化为了勇气,眼泪自脸颊落下,她顾不得身边嬷嬷的提醒,挺着胸膛道:“夫君这哪是觉得我真的丢了颜面,而是觉得我人老珠黄,又没了娘家的支持,也已对夫君的地位无半点辅佐,左右都是一介妇人为妻,倒不如选个自个儿喜欢的,夫君惩罚是假,依我看,换个夫人才是真的吧!” 窦春云身边的嬷嬷急的双眼发红,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臂,暗中使力,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夫人。” “做什么?反正这个责罚也要领了,倒不如现在便领,省得整日提心吊胆的,吃不下睡不着,拿着主母掌印如烫手山芋,拿在手里做什么呢?还不如趁现在老爷给的阶梯,赶紧给甩手扔了!” “说的什么胡话!”姜尘宁一甩衣袖,冷哼一声,懒得理忽然发疯的窦春云,“若是病了,明日便将大夫寻到府中来医治!” “我不治,我没病!”窦春云咬着牙道,“我晓得你想让柳冰若做正房,无妨,这么多年了,你既然这般想,那便让她当这个主母罢了!我老了,娘家也不在了,只剩下这么一个侄女,还是个染了病没大夫医治的,她做什么都是我的过错,大不敬如何?这个男子是我买进来的又如何,还有什么需要我来承担的吗!?” “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姜尘宁气极,被窦春云气的血气上涌,两眼发黑,如若这些家仆站在这里,他早就甩袖走人。 然而窦春云摸准了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即便是想要立柳冰若为妻,也一定不会以这种方式逼窦春云让位,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寻个话题遮掩过去,待来日再慢慢琢磨自己想要做的事。 果然,姜尘宁的语气缓了下来,瞧着窦春云的目光也没那么冷漠了,顿了顿,眸光望着被架着的男子,冷声道:“拖下去打死,埋了。” 天生脑子有问题的人在他们眼里已经不算人了,与其让他们活在这个世道中痛苦,倒不如送他一程。 来日投个好人家,做个正常人,享一辈子的清福! 窦春云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身边的嬷嬷却是紧紧的拉住她的手,对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窦春云只觉得内心莫名的一片煎熬,正下定决心,冷不丁的便与窦青霜沉静的目光对上。 这还是第一次与窦青霜四目相对,听闻这丫头在乡村中长大,大字不识,无才无德且小气泼辣,在周遭邻里的名声里极差,窦春云听下面的人说,这个小丫头还极贪财,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窦春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都见过了,对于这样的小丫头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然而迎上她漆黑的目光,却叫她心中莫名的一沉。 她容色平静,好似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皆与她无关,窦春云心底翻起惊涛骇浪,身边老嬷嬷见她神色不对,忙暗地里掐着她的腰,迫使她冷静下来。窦春云转头,朝着姜尘宁的背后挪了几分,欲借姜尘宁的背影将自己遮起来。 “柳妾之所以得老爷盛宠不衰,原是她懂得服弱,自古以来,顶天立地的都是男子,那媚惑天下的女主儿,哪个不是柔情似水?” 哪像窦春云一般,如同泼妇,做事时常自作聪明,在姜尘宁的眼中,便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样的女人,哪里担得上‘主母’二字? 偏窦春云不自知,若非跟在身边许多年的老嬷嬷,怕是早就出了乱子,如今竟能够忍下来,可见也费了一番训练的功夫。 “还愣着做什么?”姜尘宁瞪了一眼围在四周的人,目光落在窦青霜身上,眸底神色阴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你可认罚?” 窦青霜眉峰微挑,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我有何错?”、 那容颜,那语气,似极了刚一开始进京之时,那个人接见自己时的高傲姿态,记忆中的脸与眼前的窦青霜容颜缓缓磨合,在姜尘宁如暴风雨般的目光下,逐渐融合在了一起,他死死的压着自己欲爆发的性子,“列祖列宗面前如此不知规矩,本相便权当你年轻不知规矩轻重,但你却死性不改,竟然将祖宗们的灵位都给打碎了!” “如此大不敬,当以一死了之。但,谁让你是窦老将军的遗孤,我便替你父母照看你一些。” “大可不必,”窦青霜唇角勾起一抹笑来,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语气夹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讥讽,故意压低了声线道:“若父亲真将我托付给你,阿爹所托走的财产,姑母也该寻个机会给我了。” 她的声线虽刻意压低,窦春云仍旧心存疑惑,她目光落到窦青霜的脸上,仔细的寻常着那一丝丝可疑的痕迹。 “放开我!” 窦春云正觉得奇怪,那一直被人按着的傻大个突然挣扎了起来,面目狰狞,如同一头受惊的野兽,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嘶吼,狠狠的瞪着那几个抓着他的人。大傻个力气极大,围在他身边的改属下们立即上了好几个,这才将发疯的傻大个安抚下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傻大个啁喃自语,忽然抬起头,努力的朝窦青霜爬去,“媳妇儿,他们抓的我疼!” 媳妇? 众人惊呆了,面面相觑,最后将视线落在窦青霜的身上,窦青霜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胡言乱语的傻大个,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那傻大个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有人阻止他见他自己的媳妇,而自己的媳妇却是那般冷漠,只知道盯着自己,毫无来解救自己的打算! 这跟阿娘说的区别也太大了,阿娘明明说以后会月媳妇来照顾他,怎的现在媳妇就跟不认识他一样呢? “你,不知羞耻!”窦春云面色嫌弃的看着窦青霜,眉头紧锁,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竟然在这里做出这等肮脏之事!真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这可真是一个好把柄啊! 窦春云这般想,姜尘宁也想到了这一块,他背在身后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脑中竟然与窦春云的想法一致。 但毕竟混迹官场数十载,他早已不是那个跌跌撞撞的少年,沉吟半晌,姜尘宁对着身边的人下命令道:“拖出去,将人埋远一些。” 虽然老皇帝还未下旨,但南蜀上下基本都知道窦青霜会许配给萧祈袂,不管这事最后成没成,至少现在,窦青霜不能出任何状况。 唯有将这个大傻子给拖出去灭口了。 “大人,大人!” 一道急切的声音自外响起,一抹身影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地上,‘呯’‘呯’‘呯’的叩了几个头,众人定晴一瞧,竟是那钱嬷嬷。 钱嬷嬷满脸泪痕,哭的声嘶力竭,拽住姜尘宁的衣角,悲恸道:“老爷,老爷求求您,饶过我儿子一条性命吧!” 姜尘宁一怔,右眼狠狠的跳了跳,他隐约有丝不好的预感,猛的瞧向立在那里的窦春云。 窦春云被他瞧的心中发慌,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舔了舔干涸的唇角,她掏出块帖子,拭着唇角溢出来的汗,双眼转来转去,身边嬷嬷尽量不动声色的用身子将窦春云给挡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尘宁大怒,脸色涨的通红,横眉竖眼,竟有一分不可抗拒的威严,他胸膛激烈的起伏着,显得被气的不轻,他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钱嬷嬷,“你,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 “许是领养来,用以慰藉,”窦青霜慢悠悠道,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钱嬷嬷身上,“许不是什么大事。” 姜尘宁真想问她有何脸面说出这等话来,好似这个家是她在当家做主一般,这种感觉,叫人更加火大了。 姜尘宁气的肝疼,伸手捂着胸膛缓解疼意,目光在几人面前扫来扫去,阴冷道:“在本官还未动怒前,便给你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大人、”钱嬷嬷酝酿的情绪差点崩塌,搓着缝着补丁的衣角,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她伸手擦了一把眼泪,缓声道:“此儿是我与我前任丈夫所生,自幼生病,高烧不退,奴寻遍了整个南蜀城都没寻到一个能够医治他的大夫,就在奴以为这个孩子死定了的时候,他竟然活了下来。” “小时候还好,越长大奴便发现他与常人越不同,奴偷偷的带他去抓药,可是也没有任何一家卖药给我们,说是对于奴儿子这样的病怔,毫无办法。” “后来,这个孩子便,便成了这般,”钱嬷嬷拿衣袖擦着眼泪,叹了口气道:“奴自知带着他,便无处可寻事做,便,擅作主张,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老爷,求您看在奴这么多年侍奉的面上,便让我这痴儿留下来吧!”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栖身之所,那种苦日子,他们娘俩是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第六十章 试探 http://.biquxs.info/

想到风雨中的日子,钱嬷嬷打了个激灵,眼角余光瞥去,果然见那窦春云看都未看她一眼。 她便知,此事便只有靠自己,若是争得老爷的怜悯,那她的痴傻儿子便再也不用藏在暗处了。 可老爷一旦气极,不听她的争辩,便会将他们赶出姜府,她现在年纪这般大了,再也不可能会有人要她进府做下人,而她的儿子,便是没有人欺负他,钱嬷嬷便算是烧了高香了。 钱嬷嬷再也不想过倒街卧巷,吹篪乞食的日子,她全身冰凉,目露哀求的不断为姜尘宁磕头。 她到底曾是窦府的人,不好做的太过,但姜尘宁实在是不想瞧见她,却又不想落下什么把柄,心念一转,他转头望向立在那里的窦青霜道:“她是你的乳母,你觉得该如何惩治?” 窦府再辉煌,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要攀附他这个权贵,用此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窦春云内心一喜,崇拜非凡的看着姜尘宁,内心暗想不愧是她选出来的夫婿,什么事情都办得漂亮。 全然将姜尘宁羞辱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身后的嬷嬷暗地里叹着气,怒其本性太过不争。 钱嬷嬷满怀期盼的看着窦青霜,内心却是更慌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给窦青霜喂过一滴奶。 窦家夫人将她聘请进府中后,尚且还在襁褓中的窦青霜便执拗的要死,便是饿的脸发青,也绝对不会喝她们的一滴奶。 后来窦家夫人看不下去了,只好亲自来喂,那时的钱嬷嬷对自己的奶很有自信,心底压根就不信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窦家夫人会有很好的奶。 可那襁褓中的孩子却如同沙漠中遇到水的人一般,喝的咕咚作响,也是从那一刻开始,钱嬷嬷便讨厌上了年幼的窦青霜。 窦家夫人被折磨的不清,一时眼花记忆差,询问小主子喝过她们的奶,站到前来,叫府中的老嬷嬷们验身。 那时候的窦府是大户人家,且很好说话,作为多年奴婢的钱嬷嬷来说,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于是她违心的站了出来,叫那府中老嬷嬷验了身之后,便将她带入后院当中好生招待着。 钱嬷嬷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好东西,她一边流泪吃着上好的膳食,一边担忧着那大小姐若是不肯喝自己的奶又该如何? 令她未曾想到的是,第二日开始,那位襁褓中的小幼儿竟然开始拒绝食用母亲的奶,开始吃起了米糊糊。 钱嬷嬷松了一口气,因喂奶有功,便被懂得感恩的窦家夫人留了下来在窦府中做些轻松的活计。 可是好景不长,窦家一夜之间被屠杀致尽,她运气好,前一日带着傻儿子出去寻找大夫医治,这才逃过一难。 对于幼年的事情,那么小的人儿肯定是记不住的,自古又注重恩德与孝道,钱嬷嬷莫名松了一口气,语气禁不住软了下来,“小主子…..” “如今钱嬷嬷是姜府的人,”窦青霜打断她的话,语气平淡,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要如何处置,是姜府的事情,我不过是个外人,不太好管姜府的事情吧。” 在场的人微微一怔,似乎连那傻子都知道窦青霜的冷漠,忍不住低低嘶吼起来,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窦青霜,唇角抖动,露出森白的牙齿。 窦青霜仿若不见,钱嬷嬷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说,在那一瞬间,她感觉整个天都塌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嘤咛一声,便昏倒在地。 到底是自己要培养出来的心腹,窦春云看不下去了,便上前一步道:“老爷,这嬷嬷以前虽是窦府的人,但卖身契却是在我们姜府,由青霜去处置,的确是有不妥当。这事儿,您就交给我来处置吧。” 打发仆人之事,的确是由主母来做,姜尘宁懒得惹一身腥,有人接手,自然是好,只是双目发沉的看着窦青霜,半晌,便一声不吭的走了。 那痴傻儿与钱嬷嬷都被拖了下去,那痴儿怕是受是惊吓,竟尿了裤子,登时整个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令人作呕。 窦春云捂着鼻子,感觉开口就跟进了茅房一般,叫人难以接受,她捂着口鼻,干呕了好一阵,压根就不想看窦青霜一眼,由身边的老嬷嬷搀着退到门前,与守在门口的几个仆人道:“将她关押起来。” “窦青霜,你自己便在里面好好反省吧。”窦春云一边干呕一边说道,她是想好好的整治整治这个死丫头,但是屋子里实在是太臭了,令她没有心情再去想惩治的事情。 待明日气味散些,她再过来好好的惩治一下她的这个好‘侄女’!! “主母,主母!” 钱嬷嬷跌跌撞撞的跑到窦春云的跟前跪下,老泪纵横,抱住窦春云的大腿不撒手,哭的伤心不已:“求您了,救救奴的儿子吧!奴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奴不能没有他!求您瞧见奴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这个孩子吧!” 窦春云厌恶不已,碍着在下人面前的面子,忍着一脚将人给踹开的冲动,轻咳一声道:“你求我有什么用?这个家谁当家作主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可是,”钱嬷嬷一时语塞,忽然心一横,泪眼瞧她,咬着牙道:“若非夫人说可将表小姐许给奴家儿子做媳妇,奴家儿子也断然不会这般胆大,跑去祠堂…..” “你胡说什么呢!”窦春云赶紧环顾四周,见四周无人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眸光不善的剜了钱嬷嬷一眼,语气幽幽,警告意味十足,“这可是姜府,不是什么人都能嚼舌根的地方,莫说谋个前程,小心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钱嬷嬷豁出去了,她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当即一咬牙,恨恨道:“夫人记性不好,奴便帮夫人回忆回忆,为让奴儿子顺利娶到表小姐为妻,夫人还赏赐了一对珠宝……” 窦春云大吃一惊,慌乱的跑过来捂住钱嬷嬷的嘴,面色煞白,死死的盯着钱嬷嬷,钱嬷嬷毫不畏惧,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与窦春云就这么对望着。 窦春云是万般没有想到钱嬷嬷竟未将那枚珠玉给卖掉,还将此物作为一个筹码来威胁自己,真是有多蠢才会犯这样的失误?! 她望向身边的嬷嬷。 老嬷嬷羞愧的低下头,其实她也不明白,她与钱嬷嬷共事这么多年,不说了解她至深,但至少钱嬷嬷的脾性她还是知晓的。 那么多年,钱嬷嬷偷偷的吃了多少的回扣?单是被老嬷嬷撞见都不知道撞见了多少回,于是在老嬷嬷的心中,钱嬷嬷是将金钱利益瞧的很重的一个女人,且没有任何的下限。 对于她们这种深闺的人来说,这样的仆人反而是最好控制的,因为只要给够她足够的利益,她便会为你去做一切。 便像此次那痴傻儿,窦春云答应钱嬷嬷将窦青霜许配给她那痴傻的儿子,钱嬷嬷一听,这可高兴坏了。 窦青霜再落魄,那也是个将军府中的嫡亲小姐,她的祖先世代贱籍,如今终得所愿脱去贱民身份,她自然是一万个乐意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那痴傻儿子竟会忍不住,自己偷偷的跑来找窦青霜,还被姜尘宁给发现了,如今事情闹的这般大,她自然是要向窦春云讨一个说法的。 窦春云后悔不已,酝酿了会儿情绪,脸上堆起一抹笑来,拉住钱嬷嬷的手,小声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那窦青霜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将府嫡女,若是直接嫁与你的儿子,怕是连老爷都不肯。” “那该如何是好?”钱嬷嬷急了,“如今只有表小姐的身份能够救奴痴儿一命了,夫人,您可不能不管啊!” 窦春云如何会不管?她还要利用窦青霜去亲自退那个还未下达的婚事,如果在赐婚前便发现窦青霜非完璧之身,那对于皇室来说便是一种羞辱,天子一怒,祸及全城上下的百姓。 界时窦青霜的身份必定被减,没了官家的注视,窦青霜便是普通的女子一枚,寻常人家不敢娶她,那便只有民间的平民百姓娶她,刚好她的痴儿在此,正是最佳的选择。 双方都能够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钱嬷嬷一高兴,便与府中的小姐妹们喝了点酒,回去后晕晕乎乎的便将此事同自己家的痴儿倒了个干净。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痴儿竟然将话听了进去,瞒着所有人,悄悄的潜进了窦青霜所在的祠堂当中,最终被姜尘宁抓了个现行。 钱嬷嬷后悔的不行,但她自认为不是个吃素的,无论如何,都要拉窦春云下马,只有这样,才能保他们母子平安。 窦春云心情不好,但脸上努力维持着成熟稳重,隐于袖口下手紧紧的掐着大腿上的肉来平息内心的冲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来,凑到钱嬷嬷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步,随后便站直身子,在钱嬷嬷的目光下,匆匆离开了。 第六十一章 清醒 http://.biquxs.info/

祠堂内。 几个教养嬷嬷拿着戒指女书,立在窦青霜的面前,她们一个比一个壮硕,便是没有那些惩罚,光是瞧着,便觉得滇人的紧。 “姑娘,这是夫人吩咐的,也是老爷的意思,”拿着戒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窦青霜,宛如在看一只蝼蚁:“您放心,老奴是掌管刑罚这块的,在打人这方面,老奴可是很有经验的,保证看不出任何的外伤!” 众人见她未动也未说话,便上前将她围住,其中一个老嬷嬷稳稳的捉住她的手,冷笑一声道:“表小姐,早受苦晚受苦,不过都是时辰的总理,左右都少不了这一次,那倒不如接受它,让它成为自己的动力!” 窦青霜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道来:“徇私枉法这几个字,用在你们的身上,怕也是极其浪费,倒不如一把火烧的干净,做自己快乐些。“ 众人被她说的一怔,面面相觑,有人猛的咬牙,无视那股脚底莫名升起来的恐惧感,捉住窦青霜的手便向前拉。 那老嬷嬷的力气很大,窦青霜被关数年,还未完全适应外面的世界,活到如今,实属不宜,也可以说是她的运气比较好,还没有遇到逆镜。 她这些日子长白了些,双手再也不似枯爪一般,虽极瘦,却是白皙不少,她掌心向上,目无波澜,只是淡淡的盯着狼藉一片的姜家祖牌。 “表小姐,可莫要怪老奴!”拿着戒尺的嬷嬷咬牙低喃几句,猛的吸气,重重的将戒指打在窦青霜的手掌上,“姑娘,您可要撑住了,若是今天打不完,明天会继续打,一直打小姐您能接受了为止。所以,即便是疼痛难耐,也要咬牙受着!” 老嬷嬷说着善言,下手却极为刁钻歹毒,只堪堪几下,便将窦青霜的手掌抽开了几条血痕,本幻想着这位娇滴滴的表小姐如何向她痛哭流涕求饶的模样,却是见她神色都未动几分,仿佛戒尺不是打在她的手掌上。 老嬷嬷面色一僵,眸底闪过一丝迟疑,暗地里下了狠劲。可是窦青霜看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将自己给打累了。 老嬷嬷喘着粗气,实在是打不动了,望着那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手掌,几个老嬷嬷面面相觑,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她们在姜府纵横这么多年了,眼前这种情况,倒是头一次见,不知为何,她们的心中莫名的发怵。 “打完了吗?” 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叫正在发呆的几个嬷嬷生生的打了一个激灵,迎上那双黑漆漆的瞳孔,几人的双腿忽然软了几分。 “呵呵,”打她最狠的嬷嬷脸上扯起一抹笑来,在那么一瞬间,她竟不敢直视那双瞳眸,待反应过来时,已低垂下了头,老妇人心中登时又羞又恼,手中捏紧了戒尺,却是不敢再下手打下去。 那双还已养的白一点的手掌鲜血横流,血液顺着手掌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刺耳的滴答声。 再打下去,怕是一双手都要废了。 其他嬷嬷扯了扯拿着戒尺的老妇人,老妇人回过神来,激灵灵的打了个颤,缓缓收回了举在半空的戒尺,未留下一句话,随着其他人便急急的离去。 待人走后无声,地面的地砖被推开,山竹从里面爬了出来,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跪在窦青霜的面前:“主,你怎么样?” 窦青霜面目冷漠,无太多表情,眼眸未动,只盯着那倒在地上的牌位道:“我手掌缝里是不是有东西?” 山竹一看,直掉眼泪。在那可怖纵横交错的伤口里,有数十道细小的残渣,那是老嬷嬷太过用力,将戒尺外围打碎,镶嵌在皮肉当中,异常疼痛。 “劳烦你,帮我挑出来,”窦青霜自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来,拒绝了山竹的帮忙,用牙揭开瓶塞,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她这药是特制的,与麻药无异,服用之后一个时辰之内会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是以那帮老嬷嬷在打她之前,便将此药吞下,免去受苦受痛之罪,如今再加剂量,不过是延缓痛感,可对于窦青霜来说,已是足够。 山竹心痛不已,从边上找来一个烛台放在身侧,含着眼泪,颤抖着手用匕首将血痕里面的残渣一点点的挑出来,每挑一地,便有很多污血涌了出来,污血似数蜘蛛一般流向四处,染红了窦青霜的衣角。 “主,您再等等,”山竹擦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的给窦青霜上药,脸上努力扬起一抹笑来,“以后便是拼着性命,奴也断然不会你让您受到一定伤害! 药效总归是有时间的,手掌中心传来火辣辣的灼灼热感,一丝钻心的疼痛如海啸一般向她袭来,传达四肢百穴。 窦青霜咬着牙忍着手掌上越来越强烈的疼痛感,问道:“怎么擅自回到这里来?我不是同你说过,要见机行事?” 山竹本是想走的,可是又不放心她,便偷偷的留了下来,可是谁知道竟然看见她家小姐被打的一幕。 这是她人生当中见过最血腥可怕的场面,有那么一瞬间,她体内的格斗虐.杀本性被刹那勾起。 就在她下手杀了屋中那几个老女人的时候,却见她那正在受苦受难的小姐微微偏头,眸光朝她藏身的地方飘了过来。 虽是冷冰冰一瞥,山竹却是读懂了她眼底的含义,咬着牙含着泪的看着那群妇人折磨自己的主子,她头一次感觉到了憋屈。 心底闪过千百个杀掉她们的方式,那群女人终于走了,山竹忍不住握着她的手道:“您受苦了,日后,奴必为您报仇!” 她自己的仇,自然由她自己来报,窦青霜道:“将我里面穿的内裙撕点布条下来,你帮我包扎一下。” “可是,伤口还未处理,”山竹急的浑身是汗,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焦急道:“奴并不会包扎!” “没关系,只要包的看不出一点丁皮肉伤的伤口即可,”窦青霜将双手伸到山竹的面前,笑吟吟道:“若我的手还好着,便断然不会理会于你。” 山竹知晓她说的是真话,心里那更难受几分,但对窦青霜的愧疚感却是越来越深,,如若可以,她宁愿受伤受苦难的人是她! 不一会儿,山竹便将窦青霜的双手包成了大粽子,窦青霜盯着如同打了石膏般的双手,一时无语,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唇角哆嗦了一阵,终究什么话都未留下。 麻.药的劲过去了,那疼痛便一股的钻进这窦青霜的脑中,痛到察觉到自己都快失去了理智,周身都是汗涔涔的,竟觉得眼眸子有些重,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走至墙角蹲下,一阵疲惫感袭来,她便昏睡过去。 昏睡之前,好似瞧见山竹急的发白的面颊,她嘴里似乎在叫着什么,但她什么都没听见。 歇了一会儿,窦青霜缓缓的睁开双眼,手掌的疼痛感已小了几倍,倒是她能够忍受的范围。 山竹跑了过来,蹲在窦青霜的面前道:“主,那这个少年可怎么办?” 窦青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瞧见那突然出现的少年还躺在原地,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一般。 “他受的是内伤,不致使,但却异常难医,几乎是无药可治,唯有传闻中的药谷谷长亲自来送或者研制属于药谷的秘制草药。 “好,你过去,将他的上衣尽数打开,”窦青霜举着有些沉的双手,眉眼深邃,叫人难以揣摩她的心思,“你便如同给我包扎一般,给这个少年包年吧!” 但那少年的伤比窦青霜严重多了,若再用同样的办法包扎,那跟直接要那少年的命有何区别? 山竹头一次觉得这般紧张。 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滴到地上,她竟无察觉,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连手上的碎衣条都有些握不紧。 杀人她倒是在行,救人,她还是第一次。 “人的性命很脆弱,你救他,他便有一丝可活的可能性,你若不救,他便全无可能,”窦青霜依靠在墙壁上,神情平淡,仿佛人命在她眼里不值一提,“若非遇到我们,他注定是要死的。” 所以,无论如何去包扎他的伤势,他也感受不到,能不能活下去,得靠他自己对生的意念。 山竹微微一愣,怔然道:“主,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寻死?” 她虽与窦青霜相处不久,但也知道其性情冷漠之下,绝非不会见死不救之人,隐约的,她还能感觉到窦青霜的一丝愤怒。 愤怒什么?这个男子毫无求生的意志?? 山竹垂眸望去,只见少年面容清秀,唇角微翘,身着一袭暗银纹锦袍,腰间挂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珠玉,从近处看来,倒天生一副纯良之相。 这样的人怎会寻死?又怎会跑到姜府的祠堂里来?山竹不敢多想,依着窦青霜的指示,将少年包扎了个结实。 瞧着脸都被绑了大半的‘木乃伊’,窦青霜嘴角微微一抖,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第六十二章 谋利 http://.biquxs.info/

教人做不擅长的事情,果然是勉强了。 “主,”山竹感觉脸颊一片火热,局促不安的垂着头,脑袋都快垂到胸前了,“奴婢真是没用。” 窦青霜正欲开口,立在原地的山竹忽然面色一变,在那一瞬间闪到窦青霜的面前,伸开双臂,将窦青霜护在身后,身子前倾微弯,满眼警惕的望着四周。 角落里传来一阵嗤笑声,窦青霜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便瞧见珠玉帘风后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那人见她望过来,也不恼,伸手挑开珠玉帘,望着窦青霜冷漠的双眼,语气不禁暧昧了几分:“几日不见,你的口味似乎变的有些奇怪。” 那人唇红齿白,狭长眼角异常妖治,似笑非笑,神情暧昧,眸底却是冰冷异常,正是赵煜。 此时他身披一件黑色大氅,手里把玩着一把鎏金玉崩扇,目光从躺在地上的人掠过,目光落在窦青霜如打着石膏的双手上,神情一怔,眼角微微一抖,目光很快移开,与窦青霜对奸,“本世子当是你如何不愿离开姜府,原是有这癖好。” 像他们这种非富即贵的人,平日里除了琐碎的事情之外,最大的乐趣便是用来发现那些奇怪的癖好,用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显然,窦青霜只是一界普通人。 山竹死死的盯着赵煜,手缓缓向后移,摸到了锋利无比的暗器,呼吸微屏,似乎正在等一个一触即死的机会。 赵煜似乎未发现她的杀气一般,安然自得朝前走着,脚步微微一停,山竹眼角一跳,便知这是个机会。 她猛的抽出可顷刻毙命的暗器,朝赵煜刺去,窦青霜微微一惊,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山竹刺了过去。 那锋利的尖刃离赵煜约莫几寸的距离便生生的停下了,窦青霜眉头深皱,盯着那几个如同鬼魅般出现的几个人。 几个黑衣人是赵煜培养出来的死干,武功极为高强,一生只认一主,几人将山竹死死的困住,只需赵煜一声令下,山竹便会被大卸八块,直接被扔进乱葬岗中。 “主….呜呜…”山竹的嘴被一把捂住,那冲天的腥气味直冲她天灵盖,令她作呕,身子奇怪的使不上力气,只能用眼神狠狠的瞪着面前的死人,她狠下心来,张嘴就是一口。 那人的肉似乎是钢铁制成,坚硬无比,又腥又臭,别说咬破,便是一块皮都未能撕扯下来,倒是吃了一口土腥味,熏的山竹差点晕过去。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过,眼泪唰唰的往下跳,额头青筋微跳,双手握拳,身子发抖。 那是气到了极致。 窦青霜收回视线,望向赵煜,半晌,红唇微启道:“世子不需要回去修养?” 他昨夜还大战一场,按常人体魄来说,没个十来天的调养,断然不可能这般安然无恙的走在路上。 只不过赵煜家底雄厚,想要拿着珍贵的药材来救自己的性命也非是难事,窦青霜心底忍不住嘲笑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变得这般有同情心了? “区区小伤,不过本世子这次来,倒是想向你求救一次,”赵煜唇角笑意淡去,直勾勾的盯着窦青霜,“你要跟我去见一个人,办些事情。” 他很少用‘我’,窦青霜眉头微蹙,直觉此次事件非凡,为免被莫名拉入炕中,倒不如急速拒绝。 “我……” “走吧,”赵煜根本就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走上前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在青霜的身上,搭在好好她肩膀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叫她动弹不得,“若此事办得好,赵府中的草药随你挑,但最多只能取三样。” 那的确是一笔大的诱惑,窦青霜心动了,她将话吞回肚子里,上下打量着赵煜,“我凭什么信任你?”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左右你是逃不掉的,”赵煜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暧昧异常的看着她,“若你信了,尚且还有得到你想要的药材的可能,若不信,那便是当长个见识。若非本世子出现,窦家丫头,恐怕你的小命,便要交待在这群忠心耿耿的死士手里,岂不是更冤?” 这话不是之前她说与山竹听的吗?只不过是被赵煜改了内容,便顺势用来警告自己了。 窦青霜抬眸望向赵煜,他的唇角却是露出更大的笑容,叫人忍不住想要一拳砸上去才好。 皇宫。 老皇帝盯着手里的茶杯,脸色黑沉如水。 杯子里的茶叶是一种只会在冬天生长的茶叶,生长环境极其恶劣,每年产量有限,显得尤为珍稀。 那是周边小国为了讨好他,不让他领着南蜀的大兵踏平他们的国家,用性命换来的茶叶带到南蜀,只为老皇帝满心欢喜,淡了攻打他们的念头。 那清如绿塘的茶水中,有一抹刺眼的红,似云朵一般晕染开来,随着波纹荡漾而开,如树上绿叶,刹那变红,预示着即将来临的寒风腊月。 老皇帝面色阴沉。 似乎目光所及之处都在告诉他,时间不多了。 他却觉得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老皇帝面色阴沉的可怕,突然猛的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茶杯刹那碎裂成数块四处飞溅。 姜尘宁跪在地上,有瓷碎片刮过他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伤口逐渐渗出血迹,顺着他的下颚滴在地面上。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姜尘宁却是动也不敢动,柳公公垂首立在一旁,未敢动弹,屏着呼吸,眼角余光悄摸的注视着老皇帝的一举一动。 自从老皇帝重病之后,脾性变了很多,明面上还是大家所熟知的明君,可转过身,便能将眼前的所有宫人处死。 从西殿门搬出去的尸体已经多到再也无法掩藏,宫内人心惶惶,再无人敢在老皇帝出行的地方晃荡。 谁也无法保证老皇帝的心情会在什么时候变差。 “皇上。”敬事房的李公公举着拖盘走了进来,头埋得极低,同姜尘宁跪在一起,“该翻牌子了。” 老皇帝近日去皇宫较勤,众人皆在猜测老皇帝不死心,想要再培养一个继承太子位的人出来,毕竟太子身子抱恙,能不能活过今年都是一个大问题。 老皇帝年轻的时候一心扑在国家大事身上,对于后宫基本上都没怎么去过,是以除了太子和几个公主之外再无子嗣,等回头再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却是他命不久矣的时候。 南蜀上一任君主死得早,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他解决,这么些年来,他也是鞠躬尽瘁,费心费力,终于力挽狂澜拯救南蜀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个时候他还没想太多,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老皇帝眸底越来越阴沉,跪在地上的姜尘宁脸颊上便汗,跪在他身边的李公公更是抖的跟筛子一样,举着盘子的手颤抖的如同抽筋一般,却是不敢松懈丝毫。 表现的越害怕,老皇帝反而杀杀心越重,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自己的项上人头便算是被保住了。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便点豫答应侍寝吧。” 这是新晋升的答应,近日来颇得老皇帝喜爱,柳公公听说她曾是某个贵族家的子女,全家似乎都会杀光了,唯有她一人活了下来,于是她便被带到南蜀面见老皇帝,老皇帝被其美色所惑,便将人纳入宫中。 李公公一听,面色青白交加,身子隐隐的发抖,他顾不得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咬着牙,声音微微颤抖道:“主,今日,小主的身子不太方便,要不,您选贵妃娘娘吧!” 屋内诡异的安静下来,柳公公死死的垂着头,良久,只听老皇帝的声音自上方缓缓的落了下来:“这些日子,常在们,似乎都赶在同一日病了。” 老皇帝望向立在旁边的柳公公,“今年新进了一片枫叶树,听闻树叶变红之时极为美丽壮观,朕知道你近日来很忙,无瑕照顾,朕允你,去叫那些答应过来,去替朕浇浇那些美艳的花。” 柳公公面色不变,应了一声便退下了,他瞧了李公公一眼,却见李公公的脸都吓白了,身子是止不住的颤抖。 柳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竟莫名的替他们感到悲哀。 “下去吧。”老皇帝重新换了一盏茶,浅抿一口,甚是满意的眯起了双眼,“朕要与南蜀最忠心的姜太傅说说话。” 李公公一怔,随即喜笑颜开,朝老皇磕了几个响头,便站起身来朝着门口退去,然而他的脚还未踏出去一步,身后便忽然出现几道身着黑衣男子,捞住李公公便是一个锁喉,李公公手一抖,手里面的托盘便掉了下来,他希望有人能够朝这边看上一眼,好将他的性命给救下来。 黑衣人眼疾手快,一把将那托盘稳稳接住,在李公公万般惊恐的目光下,将人拖进了黑暗当中。 “嚜,”老皇帝冷笑一声,将茶水重重的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姜尘宁道:“姜太傅可欣赏过如火焰般的枫叶?” 第六十三章 恨意 http://.biquxs.info/

“臣惶恐,”姜尘宁拱手,垂着头,语气不卑不亢,听不出一丝异样,“这种龙气福像唯有皇上方可入眼,我等平民百姓,哪有这般的福气?就好比皇上征收地税,这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只要皇上一声命下,这些人还不都得乖乖让出地契?与交出地契相比,一点地税又算得上什么?” “你呀,”老皇帝哈哈笑了起来,显然心情很好,伸手指着他,“这么些年来,其他本事没见你有多大的上涨,油腔滑调倒是练会了不少。” 姜尘宁脸上保持着僵笑不说话,老皇帝权当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元老,懒得再跟他纠缠,开口道:“听闻窦家的小丫头医术传神,可是真?” 窦青霜医治边关百姓的事情已传遍南蜀的大街小巷,传到皇帝的耳中自然不难。 皇帝这么些年来寻的大夫都比御医堂里的御医还要多了,再说这皇宫都是有去无回,很多鼻子灵敏的,自然是到处躲着南蜀老皇帝,有的人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也要远离南蜀,远离老皇帝。 这也是为何他病了那么久病情都还未好转,太医院的那些废物整日似乎只知道给他吃苦的要死的药,多说几句跟要了他们的命不一样。 若非他们还有些作用,老皇帝早就赐他们死罪,丢进乱葬岗中。可是他的性命还要靠这些人来救,那便暂且留着他们的性命吧。 “回皇上,不过是市井的传言,当不得真,”姜尘宁拱着手,受伤的半边脸颊已经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只闻得到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当是我那侄女儿回来的路上帮了些小忙,便叫良善的百姓记在了心中无限放大。其实她也没多大的功劳,只不过都是百姓们自我感觉罢了。” 老皇帝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盯着姜尘宁,姜尘宁被盯的发毛,轻咳一声,缓声道:“臣有一计,可知窦家丫头的医术是真是假。” 窦家丫头? 老皇帝唇角泛起一丝诡笑,转瞬即逝,眸底神色忽明忽暗,转为欣慰,意味不明道:“姜相这位置,坐的倒是越来越像样了。” 姜尘宁跪拜扣首。 老皇帝心情大好,道:“你有何计?” “皇上,自古凡出类拔萃者,皆因在世人当中脱颖而出才叫人印象深刻,受天子庇佑,受万民敬仰,也向世间万物表明着他们能力非凡,是不可多得的天地之才。一如我朝新晋的状元郎,乃是从众多秀才能人当中拔选而出,而非民间一句夸赞,多句美言,便可立在那至高无上的峰顶。” “倒不排除那些想要接近权贵的阴险卑鄙小人,”姜尘宁看了一眼老皇帝,瞧不出他脸上神情,眉头微皱,心中揣摩几分,又道:“借着一个女子的名义,企图接近皇上,好为自己谋得一个好前程。” 寻常女子自然不能,可若是前大将军窦春庭遗孤,那可就不一样了,无论朝廷还是民间,对于其的厚望于肯定,都异于常人。 甚至都不需要她那一身医术,便可轻易被世人所认可,皇室更是可保其一世清福。 “而选拔比试,无疑是最为公平的方式,亦可击溃对方的狼子野心,”姜尘宁突然一挥衣袖,恭敬道:“还望皇上看在窦老将军为南蜀战亡的份上,饶了窦家丫头一命!这丫头年纪小,受人蛊惑在所难免,此次之后,臣,必定会好好管教,直到她嫁为他妇,即便是她恨臣,窦老将军阴魂怪臣,臣也亦可含笑九泉了!”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慷慨,老皇帝深深的看他一眼,多年前,那还在自己眼前唯唯诺诺的人,竟变得这般有气势了。 果然,人的地位变了,其心性也是会变的,一番话,倒是说的不比那些大学仕差,姜尘宁成长的,过于快了些。 “近日,朝宴的时日也快到了,往年都是瞧着各国进贡名贵物品,或是些美人跳舞助兴,多年来一直如此,想必大臣们,也厌倦了些。”老皇帝沉吟道,“尤其是那些熟面孔的使者,一次两次的惊艳尚可,多次而来,怕也是不会将自己的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少了对南蜀的敬畏之心了。” “添些乐子也罢,也倒让朕瞧瞧,是谁竟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在朕的身上捞些好处了,”老皇帝眯起双眼,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姜尘宁,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姜尘宁眼皮子一跳,“臣领旨,谢皇上圣典。” 老皇帝乏了,挥手让姜尘宁退下,姜尘宁起身,倒退着走到了门前,轻轻的将门关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旁边递来一块散发着淡香的帕子,姜尘宁转头,便瞧见满脸笑意的柳公公,“姜大人辛苦了,皇上怕您迷路,便令老奴送您出宫呢!” 皇宫他都进出多少年了,哪里还能认不得路?老皇帝之心,实在难以揣摩,但姜尘宁只有听命令的份,不敢多言,朝柳公公笑道:“有劳公公了。” “姜大人!” 姜尘宁正准备走,便听见一道呼喊声自身后传来,他转过身,便瞧见一身软铠甲的萧祈袂走了过来。 他满眼含笑,朝姜尘宁拱手,整个人散发着意气风发的高贵,令姜尘宁想到了刚被提拔的自己,令他莫名的有些不爽,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萧大人,找老朽是有何事?” “姜大人这般说,萧某可不敢苟同,”萧祈袂朝他拱手,唇角抿了抿,神色竟有些羞涩,“这几日萧某拜访姜府,都未曾见到窦家表小姐,令夫人每每以表小姐身体不适劝回萧某,萧某彻夜难眠,恐表小姐有什么不妥。得知姜大人今日被召见,特地在此等候,敢问姜大人,表小姐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这个萧祈袂的眼睛里透着满满的野心,比起当年的自己差不了几分,大家都是同类人,姜尘宁看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可惜他的大女儿对萧祈袂迷恋的紧,他也不好跟萧祈袂撕破脸,唇角笑意勾的更大几分,“内子这般拒绝萧大人,是担忧阿霜的名声,毕竟她尚且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萧大人与她走的这般亲近,自是不太好。内子无他理由,便只好对外称阿霜病了,还望萧大人多多理解。” “原是这般,”萧祈袂挡住姜尘宁的路前,纠缠意味明显,“姜大人说的哪里话,再过不久,我们便会成为亲家,我怎会污了青霜的名声呢?” 他叫的太过暧昧,姜尘宁多看他几眼,忍不住觉得头疼,若此话被大女儿姜含菱听见,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还有她那个没有脑子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姜尘宁脸色微微一变。 他可是刚刚才说服老皇帝,那母女二人可别在关键时刻做出什么事情来破坏他的大事,姜尘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性一下子便急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同那母女好好说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实在不行,将她们关了禁闭,等到比试结束了,再将她们两个放出来! “萧大人慎言,”姜尘宁朝他拱拱手,毕竟萧祈袂是老皇帝亲自提拔起来的贵族,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老朽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便久留,改日再与萧大人饮茶看戏,好好说道说道。” 萧祈袂欲再说些什么,姜尘宁却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一甩衣袖便朝前走去,柳公公朝萧祈袂微微躬身,笑着跟在姜尘宁的身后。 瞧着两人的背影,萧祈袂心中冷笑,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道倩影,他微怔片刻,脸上挂起一抹笑来,英俊的有些晃眼:“严姑娘…不,郡主。” 严氏为保先帝一命,全族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之上,唯留下孤女严沁媛,先帝临死之前,明确要让新帝照顾她。 新帝也就是现在的老皇帝,一直将严氏孤女养在龙庄之中,待其快及笄之时引回宫中,赐予郡主之位,欲为其寻求一个好姻缘。 严沁媛眼光极高,直到现在也未曾看上哪家公子,老皇帝一开始还关心她的事情,到后来也就随她而去了。 反正到了一定年龄,不需要他来盯着,周围的妇人们自然有一番舌根子要嚼,到时,由不得她不想嫁了。 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老皇帝也算是对得起先帝嘱托。 严氏出美人,严沁媛这般骄傲也是有这个资本的,萧祈袂不是没动过心思,但他知道,严沁媛是绝对看不上自己的。 “萧大人,”严沁媛今日着了件粉色纱裙,罩了珍珠披肩,朱唇艳丽,眉眼温婉,如一株牡丹,叫人看着都痴了几分,“近日您似乎很忙,宫中几乎都瞧不见您的身影。” 有美人惦记着,实在是一桩美事,但萧祈袂心底清楚,严沁媛要问的并非自己,他心思一转,轻笑道:“萧某同世子刚从边关回来,的确是有一段时日不在宫中,劳郡主惦记,萧某真是感激不已。” 第六十四章 窦家 http://.biquxs.info/

严沁媛早就知晓他们在琢槐发生的事情,她思虑片刻,眉头深锁,望向萧祈袂的眸光幽远深邃,如同被温和的水包围一般,想脱身却脱身不得。 “听闻京中来了一班新的戏曲班子,”严沁媛垂眸,手指捻着垂于胸前的头发把玩,笑道:“不知萧大人近日可有空与沁媛一同去观看。” 严沁媛果然对赵煜有心思! 严氏被灭族,异姓王赵府亦只剩下一个赵煜,两个孤.儿刚好住在一起,一来可以相互照应,二来也省了一堆人的麻烦。 话说这严氏同赵煜一同长大,外界传言她早已对赵煜暗生情愫,但严沁媛一直都没有承认过。 直到去了趟琢槐。 严沁媛的示好并未得到赵煜的回应,反而更衬得他放浪不堪,终日颓废模样叫一干人等对他失去了信心。 若非窦老将军下来的人都来罩着赵煜,怕是早在好几年来,赵王府就会被有心人给买下,到那时候,赵煜怕是只能被扫出大门。 严沁媛可没这么好命,老皇帝虽然宠爱她,但宠爱的限制有限,严沁媛深刻明白这个道理,她再也不能耽搁下去了。 否则,谁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来娶她呢? 两人相视一笑,萧祈袂拱手道:“那在下便回去多做些准备,等待郡主的拜访,萧某必定叫郡主殿下满意非凡。” 窦青霜跟在赵煜的身后,四周黑漆漆的,唯有赵煜手上的那点亮光,只够照两个人眼前的路。 从开始到现在,赵煜一句话都未跟窦青霜说,只递给她一顶黑色的帷帽,将她整个人自头顶遮到小腿脚踝处,外人想要看出来她是谁,颇有一定的难度。 赵煜来到一处废弃的屋子,轻车熟路的从墙头翻了进去,打开门栓,便将窦青霜青霜引进屋中。 这屋中比窦青霜想象的还要破败分几,她看了一眼赵煜,却见他神色如常,仿佛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一样。 赵煜在前走着,未开口多说半句,窦青霜跟在她的身后,眉头紧锁,心中在思量着能够令赵煜都深觉有愧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窦青霜想了想,也实在无法想象以赵煜这般阴险卑鄙抠的要死的性子,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完全的接受他,忍受他,还能叫他惦记着? 无法想象,干脆不想。 窦青霜垂着脑袋,跟在赵煜的身后。 郡主府上,外头禀报赵煜来的时候,享有郡主头衔的大宫女正要就寝,听见下人们的禀报,单单披了件衣服便急匆匆的赶出来了。 大宫女侍奉了三代君王,无父无夫无子无女,一生都在为自己的主子出谋划策,照顾皇室子弟,并教导他们如何避开那些阴谋诡计。 赵煜便是被她照顾的其中之一的孩子,由于赵煜小时候生的很弱很小,大宫女一度以为他活不了多久,便加了心思好好照顾培育着赵煜。 可以说,赵煜是大宫女一手带大的,比自己的亲娘还要亲的乳娘。 老皇帝念她带皇室子弟有功,便赐了一个公主府给她养老,大宫女平日里最开心的事情,便是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给清理一遍。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宫女很是开心,但就是老皇帝下令不允许他们前来看他,这可令大宫女伤心了好久。 再后来,便是有一天晚上她独自喝酒的时候,一道戏谑又欢快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这酒烈吗?” 大宫女努力的睁大双眼,这才看清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漂亮的小娃娃,漂亮的孩子他见过不少,可像这般容色上佳的孩子,并不多见了。 老宫女当机立断与尚且年幼的赵煜谈起了心,两个人聊的甚为投缘,自此之后,赵煜便经常去找她。 后来长大了,去的次数便少了,但对于大宫女的关心,却丝毫没有减退半分,令大宫女非常的欣慰。 想当年的那顿酒,并没有白送出去。 “怎么今日有空过来?”大宫女笑的随和,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度,大宫女接过赵煜的披风,自然而然的将他引到桌前坐下,斟了一杯茶,又朝窦青霜笑道:“这位姑娘也坐下吧,老身好为两位添茶上香。” 这些事情哪用得上大宫女? 赵煜拿起三个杯子,拉着大宫女坐下,拎着水壶便将三人的杯子都满上,转头迎上大宫女柔和且信任的目光,低笑道:“你同我说近日来胸口处疼痛不已,去找大夫,大夫亦束手无策。今日我带了个人来,给你瞧病。” “这我哪里需要?”大宫女白了世子爷一眼,对着窦青霜笑眯眯道:“姑娘可莫要听他乱说,我这儿有上好的治风寒药方,你且拿回去看一看,说不定能对你的身体有用呢!” “阿母,”赵煜有些无聊的支着下巴,双眼要闭不闭,显然困极,“便叫这位青霜姑娘,给您瞧瞧吧。” 在赵煜心中,一直哺育他长大成人的大宫女,便是自己的母亲,只有在说不可拒绝的事情时,他会叫大宫女一声‘阿母’。 大宫女心中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终究什么都没说。 窦青霜无声的望了一眼赵煜,衣袖微动。 那黑漆漆的眸底渗出点点凌厉,似乎在审视自己,赵煜目光落在她的衣袖处,唇角微弯,似笑非笑。 他鲜少有这般正经的神情,许是在长辈面前是知道些礼数的,并未乱来过,唇角的那抹笑瞧起来发便透着一丝坏。 大宫女虽总推辞,可还是满脸期盼的望着窦青霜,那一双有着亮光的可爱老太太像个纯真孩子,满脸慈爱和欢喜,叫人开口前心先软了几分。 窦青霜忽然想到自己刚出生时,那满脸憔悴的女人也是这般瞧着自己,即欣喜又害怕,害怕到泪流不止,倒叫刚到异世的窦青霜散了那抹未知的不安,竟第一时间来思考如何安慰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圈泛了红,大宫女微微一怔,突然从腰后摸出一根擀面杖来,,抬手就朝着一旁的赵煜打去,“你这个小子,定然又强迫人家姑娘家家,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知羞耻!” “哎,您怎么打我!”赵煜闪来闪去,每每当大宫女磕着碰着哪里时,不动声色的扶一把,目光未曾离开过,“我不要面子的吗?” “要什么面子!?你还想要什么面子!先皇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二皇子都出世了!你呢,至今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若非今日带了这姑娘来,老身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大宫女追的气喘吁吁,看着满脸笑意的赵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靠在一个石墎上休息,喘着粗气道:“老了,真是老了,现在追你都这般费劲了!” 在宫里呆的久了,最怕的便是自己没用,那便意味着自己的生命也该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了。 “想什么呢,”赵煜背着手走过来,伸手拍了拍有些发愣的大宫女的背,盯着她苍白的脸色,眸底神色微动,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分明是你自己生病了,怎的还怪到我的头上来了?这窦家姑娘,可是我好不容易带过来的,说不定你腰痛的毛病很快就会治好,每晚都能睡个安稳的好觉了。” 这个诱惑力极大,瞬间便将大宫女的心病吹走了大半,她望向窦青霜,突然起身将赵煜推出门外,“快走,我虽是一个老婆子,但毕竟终生未嫁,你一个男人在这里,成何体统?快些出去,等窦家姑娘给我瞧好了,你再进来!” 大宫女向来不随便留人在身边,更别说是独处,赵煜微怔片刻,目光不自禁的望向立在角落里的窦青霜,却见她正背对着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赵煜想上前,却被大宫女给一棒子打了出去。 大宫女重重的把门关上,也不管有没有夹到赵煜的鼻子,转过身来,目光在窦青霜身上转了好几圈,越看越满意,可是就是太瘦了。 “阿煜同我说过姑娘的事情,”大宫女走了过来,赞许的看着她,“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与医德,难怪这么多年了,他的身边只出现过你这一个女子。” 窦青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有些怔然的看着大宫女,她这般神情,倒让大宫女更觉得她是个实诚的好孩子,当即便抹了泪花,叹了一口气道:“阿煜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其实也不能怪他,若非老王爷和老王妃走的走,想必我们的阿煜,必定成长为翩翩有礼的贵公子。” 可怜赵煜的母亲在他刚生下来的时候便难产而死,而他的父亲老亲王在赵煜生辰日时也战死在了沙场。 小小年纪的赵煜难承其重,行为便变得越发的叫人摸不着头脑,每每做出之举都必定为大街小巷口口相传之宝! 等大宫女急急赶到的时候,她心痛的发现,被老王爷王妃嘱托的孩子已经长歪成了一颗歪脖子树,怎么扭都扭不过来了! 第六十五章 变故 http://.biquxs.info/

“噗。” 窦青霜终究没忍住笑了出来,心中忍不住对赵煜鄙视了几分,但也只是刹那。她可没错过,关上门的刹那,赵煜那双清冷眼眸,看起来可不是传闻中的那般纨绔不羁! “哎,不说他了,窦姑娘,你且在这等老身一会儿,”大宫女笑的慈祥,转身便朝着里屋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彩绘瓷瓶,笑盈盈的看她一眼,最终目光落到她的衣袖上,叹息道:“老身一直都奇怪这小子怎么突然有了善心,肯在这里听老婆子我唠叨这么久,怕是给我老婆子治愈是假,给姑娘你治病才是真。” 窦青霜心尖一跳,猛的望向大宫女,眉头深皱,还未开口,便见那大宫女将她的衣袖缓缓的移了起来,在瞧见她血肉模样的手里,大宫女被吓了一跳,满眼心疼之色,轻轻的握住她的双手,眼泪都快掉下来,“他们这些人是没有心的吗?竟然将一个姑娘家家伤的这般的重,若非及时治理,那这姑娘的手怕是会保不住。窦姑娘,你放心,此药乃老皇帝在世之时赏我的,可再生骨,短时间内还会让重迷之人暂且清醒。” 强大盛得老皇帝的喜爱,当时自己立有大功,老皇帝便将这个药岿赐给了她。 “说起来,这药,当初是该给窦故乡将军的,”大宫女轻缓的帮窦青霜拆着绷带,叹息道:“可惜窦老将军第二日便去战场了,也没来得及将此药物带上。如今,你是他的女儿,将药用在你的身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一直沉默的窦青霜忽然伸手推开了大宫女递过来的药丸,清声道:“既然此药已经赐给你,便是圣物。无功无德者,是不能用皇室的这个生肌丸的!” 大宫女眼巴巴的看着她,那眼神实在是太过于无助,窦青霜莫名的就针法抵抗,心中虽万般不乐意,却是叹息一声,再无任何推距。 大宫女乐坏了,赶紧将窦青霜两只手臂上的绷带拆开,当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时,大宫女的眼眶登时便红了。 “是谁这么狠心,”老宫女满脸疼惜,悬在半空的手一时之间竟不该放在哪里,望向窦青霜小心翼翼道:“姑娘,便让老身来给你上药吧!” 窦青霜点点头,寻了张椅子坐下,伸出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双手,望着那深可见骨的伤痕,老宫女闭了闭眼,有些不忍再看。 “真是天作孽的,”老宫女红了眼眶,将瓶中的药粉轻轻的洒在窦青霜的伤口上,“老将军身经百战,我也未曾见过他有如此深的伤势,你可是窦老将军唯一的女儿,她们怎敢,怎敢下如此深的毒手?” 赵煜从未在老宫女面前透露过一句窦青霜的状态,她却仅凭一点伤口便可大致猜到事情的原尾。 能完好的从宫中退出养老的女子,果然不一般。 窦青霜垂着眼眸,忽然想起阿娘曾跟她说过,年轻时的阿爹是个实打实的莽夫,每每进宫必定会在宫中迷路,而每次将阿爹带出来的,便是这位老宫女。 彼此老宫女尚且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人又机灵嘴甜,深得主子们的欢喜,那个时候他们成亲,这个老宫女还送来了一对束手祥云翡翠金镶玉,双坏相扣,金光闪闪,煞是好看,当时可羡煞了一众夫人。 那可是先帝赏赐给赵亲王的圣物,竟赠与了大宫女,可见当时毫不起眼的大宫女的手腕有多厉害。 药的功效发作的很快,手掌传来阵阵的灼热刺痛感,窦青霜眉头深拧,不一会儿便满头是汗,老宫女细心的替她擦汗。 窦青霜身子微僵,很不习惯有人这般亲自自己,但老宫女无一丝恶意,她只得按压住自己有些乱的内心,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气,食指和中指伸出,搭在老宫女的脉搏上。 老宫女被她的动作吓一跳,很快镇静下来,温柔的看着她,“窦老将军三代从军,老身与将军夫人也算是相识一场,倒从不知他们几代之前有谁从医,青霜姑娘,你这医术,是跟乡下的游医学的吗?” 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有名的医学院,而医学院的老师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教他们太多,平日里都是说些专业用语和笔记,让他们记下后回去自己慢慢的消化,而后的任何试验中,老师们也不会做过多的实验跟解说。 能不能领悟了,全靠自己,与古代那游医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半晌,窦青霜沉默着点了点头。 老宫女见过小时候的窦青霜,那个时候的窦青霜活泼又可爱,又极其聪慧,深得众人人的喜欢,想当年窦青霜遭难,这孩子想必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变得这般冷漠无情而不自知。 老宫女更心疼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窦青霜道:“不过是些皮毛之术,算不得什么大的本事。您的身子,强健的很,只不过肝火旺盛,脾虚气短,平日里需多注意休息,莫要再过多的去操心任何事情,否则,病情一旦失控便是无法医治。你的这个病,是需要静养的。 “在这个时候,难为你还在想着我,”老宫女寻了块干净的布,轻轻的将她手上的伤包扎了起来,“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知晓,老身知道,定是煜儿那孩子强求你来的。这么多年来,老身早已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他强求你来,也是为了我这么个糟老婆子,也算是个有良心的,窦姑娘,你可莫要怪他,真要怪,便怪老身吧,老身年纪大了,是他的拖累了……” 老宫女很是健谈,絮絮叨叨的跟窦青霜聊了很多窦府多年前的事情,越是闲聊,老宫女便越是对窦青霜喜欢。她发觉窦青霜并没有因为落差过大而长成一个唯利是图,无大格局的女子,反而见多识广,胸口宽广,虽是全程冷着张脸,瞧起来冷漠的模样,却一点也不觉得刻板呆滞,市侩小人般的模样。这样的人儿,与她多年前碰到的将军夫人,一模一样。 此时,婢女送了熬好的糖茶过来,老宫女一边与窦青霜聊着过往的事情,一边将糖茶递到窦青霜的嘴边,“小的时候阿煜最爱的便是这个糖茶。他小时候顽劣,身上经常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每次喝完药,他都要喝一碗,好去了心中的那股苦气。” “劳烦了。”窦青霜伸过头,老宫女将碗边贴着窦青霜的嘴唇,一点点的给她喝,笑道:“敷了这个药后,三天内便可见其效果。界时生新肌时必定痛痒难耐,窦姑娘若是不想留下疤,可千万不能伸手去挠。” 老宫女虽是平易近人之相,实际上却是异常冷漠古板,院子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她必定都会呆坐在藤椅之上,满脸冷漠之色,仿佛谁靠近她,都会被立刻冰冻住一样,即便是面对新帝,也是不卑不亢,一天下来也不会超过五十句话,未曾想,却在这里与这么一个女子相谈甚欢,甚至有种意犹未尽之感,惊得一众下人的嘴巴都闭不上。 窦青霜的两只手被包扎的非常漂亮,比起山竹不知好了多少倍,手指甚至都可以弯曲动弹,与寻常无异。 直到公鸡的打响第一声鸣,老宫女才意犹未尽的拉着窦青霜的手,叹息道:“时候也不早了,虽有我这个老人在这里,但你们毕竟孤男寡女,若被他人瞧见,总归是不好的。尤其,是整个京城都知晓你跟萧祈袂的寻婚事了。” “三书六聘,明媒正娶,萧大人一样未占,怎的我就会嫁他为妻?”窦青霜淡淡一笑,“只怕是说的其他人吧。” “老身真是老了,瞧我这张嘴,都说了些什么,”老宫女叹息一声,“还望窦姑娘莫要生气才好。” 赵煜那小子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实际上人执拗的很,属于他的东西,必定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若是这句话被他给听进去,指不定这小子要如何的记恨。 想当年,尚且年幼的赵煜出门时捡了块石头,很是騇,于是便将那石头带回去,可是路上竟掉了,被其他孩子捡了去,回头来寻找的赵煜当即便与那小孩子决斗,还不准其他人插手。 哪怕是被揍的鼻青脸肿,也要将那石头紧紧的攥在手中,最后再由自己决定那块石头的去向。 这性子,实在是霸道的紧。 赵煜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路乙上前递上帕子,赵煜接过,细细的擦了擦嘴角,眉峰微挑,狭长凤眼带着一丝戏谑,将手中浸湿的帕子丢入眼前的火炉中,“你说,窦家那小丫头,是不是在背地里骂我?” 路乙:骂您的可能是老夫人。 当然这句话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路乙眉头微蹙,额头上的刀疤看起来异常狰狞,沉默半晌才缓声道:“塔达干的大汗忍不住了。” “忍不住?怎么个忍不住法,”赵煜轻笑一声,懒洋洋的躺在长榻上,夜晚的风有些许凉意,他伸手将长氅盖在腿上,单手支着下巴,语气有些许讥讽,“他那个二儿子刚给他送了个美人儿,他忍不住,倒也正常。” 第六十六章 目光 http://.biquxs.info/

“耶格鲁是个实在人,可终究抵不过油嘴滑舌的扎西,若再一意孤行不知回转,怕是终究一天,会屈辱的死在他最不想死去的地方。”赵煜打了个哈欠,双眼微眯,显然困级,“同这样的人交手,赢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塔达干大汗钟爱江山,忽爱美人,怕是有诈,”路乙默了默,道:“主子,要不要把扎西寻过来。” “他可不是什么老实人,自己爹打下来的江山,咬的最狠的也是他,”赵煜困顿,干脆闭上眼,“耶格鲁虽得人心,却玩不过人心。扎西,或许才是下一个塔达干的大汗。” 路乙沉默。 “给他个机会,让他进城。”赵煜道,“叫他看看这大好山河,与他那贫瘠之地到底有何区别,让他大哥先他一刻钟到这里,让他知道,等次之分。” “有些时候,你就需得为一些人尽些力,尽管知道是陷阱,可架不住里面的诱惑,”赵煜淡笑,“耶格鲁就是再蠢,也懂得权衡利弊,野心大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消下去的。” 路乙拱手,“属下明白。” 老宫女正拉着窦青霜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往的故事,瞧着眼前的老人,窦青霜莫名的一阵心软。 在很久以前的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位老太太喜欢抱着自己唠叨,但老太太的年纪太大了,没等她长大会说话,便撒手离去。 阿娘哭的是最凶的,可是老太太出殡那天,阿娘却是一滴泪都未流,只是抱着她沉默的走在灵柩的后面,仿佛听不见一丝呼吸。 有仆人端着瓷碗进来,老宫女双眼微微亮了亮,朝窦青霜笑道:“煜儿可真有心,知道老婆子怕冷,送了些祛寒的来。窦姑娘,你也吃一些,这对伤口,可好着呢!” “多谢。不过老夫人的药极为难见,可有药源?”窦青霜未接话,只看着老宫女手里的药瓶,诚心道:“我也想制作几瓶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药哪是我这老婆子能弄得到的,都是煜儿的一片孝心,”老宫女乐呵呵的笑着,“窦姑娘去问他便是。” 老宫女答非所问。 窦青霜看她一眼,老宫女依旧满目慈爱,并未觉得自己说的有何不妥,只是将那药瓶子塞回了衣袖当中。 老宫女让仆人送窦青霜,打开门,便瞧见赵煜立在门前桂树下,听见声响,他转过头来,目光缓缓落到窦青霜的身上。 天刚显鱼肚白,月色未落,夹杂着点点星光揉进他的眼眸,碎裂成无数光点,如银河般缓缓流动,像一只修行了万年的大妖精,只是一个抬眸神情,便勾的人连魂儿都丢了一半。 仆人们瞧得痴了,赵煜敛去光芒,背着手,脚下黑鞭似踩碎了夏风,噼啪作响,朝老宫女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是该回了,”老宫女双手拢进袖口中,笑的和蔼可亲,目光柔和的看着他,“黎明前的天是最黑的,回去的路上恐有碎石挡路,水河叨扰,便在老身的府邸中,挑一盏灯走吧。” 赵煜思考片刻,点头道:“也好。” “去,将那对琉璃灯盏拿过来,”老宫女对着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再装点点心,送与窦青霜路上吃,坐在马车里时垫垫肚子,就不会那么容易恶心头晕了。” “多谢。”窦青霜垂首,“今日叨扰您了,改日再来拜访。” 老宫女笑呵呵的点着头,对立在一边似笑非笑的赵煜道:“去吧。” 赵煜点头,此时仆人刚好提了一对琉璃盏过来,柔和泛橘,映在身上暖融融的,叫人莫名安心。 将两人都送上马车,望着马车的背影,一直跟在老宫女身边的婢女小声道:“这么些年来,倒是头一次见世子爷将一个姑娘带到您面前的,看来这位姑娘于世子爷来说,是特殊的。主,我们,是否要赶制新衣,添些首饰了?” “他人虽潇洒,对男女之事却从未上心,”老宫女叹息一声,眼角有丝泪花,但很快被她憋了回去,“如今不过是看在我老了的份上,将这姑娘找来了哩。” 婢女鼻子一酸,连忙道:“主儿,您定会长命百岁的,世子爷曾说过,百孙被可是要您亲手去缝制的。” “会有这个机会的,会的,”老宫女只觉得嘴里阵阵发苦,又笑道:“他年纪还小,不着急。” 婢女差点被呛道,一言难尽的看着老宫女,心里却嘀咕着,京城中像世子爷这般年龄的,哪个没成亲?就算没成亲,也是有几个美妾在身旁的。 只有他们的世子爷,是真正的做到了蝶从花上过,片叶不沾身,整天不是跟这家美人传出点花名,便是跟哪家大家闺秀传出点花名。 实际上,连个侍妾都没有! 当时老宫女还为此愁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呢!现如今好不容易带了个姑娘回来,老主子竟然觉得世子爷的年纪还小? 也不知道当初急的上火的人又是谁?婢女默默的叹了口气,在夏风渐时,扶着老宫女回主殿休息去了。 南蜀城的一处偏地,种满了各种鲜花,一到季节,便争先恐后的开出来,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这是赵煜为老宫女特地打造出来让她在这里养老的。 在街道小巷的道路上,正走着一个身披狐袭的少年,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瘦的可怕的少女,远远的,有两队仆人跟在他们的身后,垂着脑袋,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她的病,如何了?”赵煜缓缓开口,伸手将折了的树枝抓了下来,捏在手中把玩,“说实话。” “精血不足,五脏俱损,”窦青霜目光落到自己包扎的像两个棕子般的手,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内心却是有一丝的挣扎,老宫女那慈爱的面庞无论如何都在脑海当中挥之不去,“她应该是中过毒,凭着运气活了下来,毒素积压在血脉当中,长年累月渗入骨血当中,想要剔除,除非将全身的骨血都换一遍,且她平日里也未曾休养过,太过于劳累,导致如今兵败如山倒,想要控制,谈何容易?” 之前老宫女同她聊天时,窦青霜便趁其不备,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指搭上了老宫女的脉搏。 老宫女中的毒,受的屈辱和打,都是为了皇室,现在皇家还不好好的优待他,连个院子都是赵煜捧着骨灰盒进到皇宫里,为她拼来的府邸。 赵煜面上似乎瞧不出神情,望着鱼肚白的天空折射出的那抹橘色阳光,“你的意思是,活不了多久了?” “小心调养,或许有个三五年,若调养不好,便是这一两年的事情,”窦青霜道,“你叫你的人出来,将我说的话记下,每日做些灵养粥,增强体质,心态好了,便是再活的久些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的人便在这里,何须其他人?”赵煜倏尔一笑,朝半空道:“路乙。” 一道黑影自天空落了下来,单膝跪在两人面前,朝赵煜恭敬一礼,便掏出毛笔和手札,神色严肃道:“窦姑娘请说。” 窦青霜道:“水发鱼翅三两,调料各五钱,将水发鱼翅滗去碗内原汤,用沸水烫一次,重新放在碗内,过油,加入调料烧开后,将鱼翅炖至软烂,浇于罐中即成,每日服用三次,你再教老太太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日积月累,定有所成效。” 路乙握着毛笔的手一僵。 熬汤? 但转念一想,世子爷当不会真的让他去炖汤,他的心又缓缓的落了下来,趁窦青霜和赵煜不注意时,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两人静默的走着,路乙默默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在过一道拐弯时,路乙便停下了脚步,待两人走远些了,再跳下来,远远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窦青霜想不明白,赵煜每每将她牵扯到他的事情里去,是要做什么。 但赵煜不开口,她自己也懒得开口,便跟在赵煜的身后,沉默着着。若非他突然停下,窦青霜便撞让他这么个肉墙。 “窦家丫头,”赵煜唇角弯起一抹笑来,邪肆无比,“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见两人有话要说,路乙很是自觉的停下脚步。 两人逐渐走远,赵煜妖冶的面容带着循循利诱的笑意,披着厚氅,微躬着身,对着不及他胸口的少女低语,好似一条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路乙嘴角微微一抽,默默的甩了甩头。 他一定是疯了,竟然觉得自己的主子是条-大尾巴狼! “路哥,在想什么,”身侧无声落下一道黑影,男子将罩在头上的黑布扯下,甩了甩满头的灰尘,黝黑俊逸的面孔露出纯真的笑颜,语气却是抑扬顿挫,怪异的很:“想的那么出神,连我近身都不知道。” “阿阳,小心路哥捶你。”另一道黑影走了出来,手里拎了个袋子,往地上一扔,眉头紧蹙,颇为嫌弃的模样,“主子最近的命令是越来越奇怪了。” 阿阳猥琐道:“西宇,你怕是嫌自己的命活得太久。” “活不活得久,不是你说的算,”西宇淡淡道,忽而意味深长,“也有可能是别人说的算,阿阳,你向来不知轻重,小心以后吃个大亏。” “吃亏不如吃你,”阿阳咬着牙,嘿嘿冷笑,望向一边不说话的路乙,面容疑惑:“路哥,你怎么又发呆了?” 第六十七章 痴儿 http://.biquxs.info/

路乙盯着被西宇扔在地上的袋子,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语的腥味,他心中登时闪过一丝不太好的感觉,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鱼翅啊,主子不是说做什么粥,给老夫人喝么,”阿阳蹲下身,戳了戳带血的袋子,目露嫌弃与鄙夷,“这是啥,腥味咋这么臭。” 路乙猛的望向一边的西宇,那巨大的杀气震的西宇后退一步,额上挂着冷汗,说话都有一丝结巴,“是主子吩咐的。” 那少女说此粥的时间不过将将而过,这两人便把这鱼翅寻来,又不是遍地而长的大白菜,说采摘就随时能采摘的吗!? 阿阳被路乙的眼神吓的心底直发毛,悄悄的挪到西宇的背后,瑟瑟发抖,想看又不敢看他,小声道:“路哥,这您可不能怪我们。”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那便是主子提前安排好的,也就是说,主子早就知道此法,却还是将窦家那小丫头掳来,这是要做什么呢? 路乙深深的吸了口气,盯着那袋子眼角抽了又抽,看来近日来自己办事太不力,这是拿他最讨厌的来惩罚他呢! 西宇和阿阳面面相觑。 他们二人是被老主子给救起的,自幼便被训练保护殿下,后来某一天这个叫路乙的便出现了。 武功奇高,心性冰冷,谁不服气就把谁揍到服气为止。若还要挑衅,那便性命不保,手段极其狠辣,很快便成为三人之首,被主子一直带在身边。 他心性极傲,武功高强,除主子之外谁都训服不了,据说是尚且年幼的主子救了他一命,把他给感动了,所以一直跟在主子的身边,久而久之,便成了主子的得力帮手。 当然,这得力帮手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成为一个厨子。 …… “做个交易。” 凉风渐起,将树叶吹的簌簌作响,阳光穿过树叶落在赵煜的脸上,仿佛将他全身都镀上了光,煞是刺眼。 窦青霜双眼浅眯,转过头去,目光越过远方,不知落在何处,眸光迷离,带着几许迷茫的模样,似深林中的麋鹿,娇憨纯净,仿佛对世间外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与畏惧。 只见她淡淡道:“我不过一介寻常女子,何德何能,能与世子做场交易?若世子信得过我的医术,每过七天,我便来为前辈诊治便是,不必将此作为一场交易。” 他分明是想说别的事,但窦青霜此言,无非是在无声的拒绝。 赵煜唇角勾起一抹笑来,“也罢,来日方长。今日这话,他日你必会还我。” 正当窦青霜想要回怼他的时候,忽然就闻到了一阵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接着一道身影重重的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路乙早已闪到赵煜的面前,横着长剑,眸光犀利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落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身子朝下的躺着,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借着月光,可见此人身上纵横交错着可怖的伤口,鲜血如溪水一般涓涓流出,如蜘蛛网一般向四周漫延,不一会儿便将他们脚下的地面给染红了。 这人是怎么出现的? 窦青霜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面前的墙头上面有一缕的血迹,应是这个男子从这上面落下来了。 众多暗卫瞬间出动发,将男子围了起来,数十把明晃晃的利刃架在男子身体各处,只要他稍微动一下,便是性命不保。 男子一动不动。 他紧闭着双眼,嘴角泛紫,嘴角不断的冒着血沫,血沫顺着他皙白的脖颈滴落在暗袍之上,五官立体,似乎并非是南蜀本地人。 男子呼吸忽轻忽重,脖颈青筋暴起,偶然之间还能听见他如梦呓般的低喃声,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面露挣扎。 “主子。”路乙眉着紧皱,低声道:“是线外之人。” 游牧蛮夷之地的人,无法被四大国及周边小国所能接受的,便是线外之人。像他们这般男子长相极具特点,一眼便能认出。 其中以塔达干族人为最。 眼前的这个男子最大的特点便是双臂长于大腿,这是由于塔达干一族千百年来爬山涉水所致,他们的后代将祖宗们的习惯都刻进了身体里,直到流干到最后一滴血,才有可能选择忘记。 路乙眼底盛满杀意。 塔达干这些年来专门干那些抢掠百姓的事情,便是连无辜的老弱妇幼都不放过,已致民怨四起,叫人听见他们的名字便恨的牙痒痒。 路乙的意思很简单,杀了这个男子。 赵煜却是忽然转过头来,对着立在一边的窦青霜道:“窦家丫头,不如你去诊治一下这个男子的病,如何?” 这于她有什么好处? 赵煜似乎瞧出她所想,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若真心为医术而活,便当有医者父母心,见死不救,算得上什么本来?” 窦青霜懒得理他,于她而言,这般激将法对她来说是无用的。 不过赵煜说的对,她的确是对眼前的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窦青霜他探了探脉,这一探,便吓了她一跳。 这男人竟然中了一种罕见的毒,而且身受重伤,身体里的器脏组织几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但好在这男人的身体异常的强壮,愣是吊着一口气走到了现在。 算他命大。 窦青霜蹲下身为男子放血,施针,包扎伤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任何多余动作,仿佛将眼前的事情做了千百遍一样熟练。 眼见那男子被包扎好,赵煜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路乙道:“寻人将窦家丫头送过去吧。” 路乙领命。 仆人领着窦青霜向外走去,直到没了踪影,路乙才闪至赵煜的身后,眉峰微破,试探道“ 老夫人警觉性最高,见了窦家小姐后却如同寻常百姓家的老太太一般,如此异象,恐怕那位窦家小姐……” 趁着他们不备,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阿母脾性好,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常年困扰她的病如今有了治好的盼头,她自然比谁都高兴,”赵煜背着手,走在前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窦家这冒出来的小姑娘,可不是个简单的大夫。” 路乙沉默无声,突然听见那走在前方的人道:“今日抓到的那些人,还是不开口吗?” “回主子,已经加大了刑罚,”路乙垂着头,眸光隐在阴影当中,“这些人受过特训,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有一个没看住,服了毒,另外几个都被卸了下巴,兄弟们时刻不停的寻找着他们的弱点。” “问不出,就不用问了,”赵煜冷笑一声,“明面上的东西,说与不说,不过是拿出来给世人评判的,即无利用价值,便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吧。” 世子的脑子转的快,时常想到与常人不同的东西,他所创造出来的刑具,用在受刑人身上生不如死,许多人都受不了,也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交代个干干净净。 “是,”路乙单膝跪下,“那那些闯进来的人……” “找到后,要么杀了,要么将他们大汗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拟出来,其他的事情,等回到宫中再说吧。” 路乙沉默点头。 南蜀繁华如流的宫殿中心,宫女太监脚步都匆匆如风,无人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宫外却是一片热闹繁华之象,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和平的表面下,暗地里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流。 同皇宫一般安静的,还有离的不太远的姜府。 姜尘宁疲惫不已,早已歇在柳冰若屋中,由柳冰若陪同照顾,其院子中拖出了栅栏横在拱门前,以防有人惊拢到二人。 “不知廉耻,”窦春云暗啐一声,盯着站在下面头垂的更低的李从雁身上,登时就气不到一处来,低喝道:“你比她年轻,还生了孩子,怎的老爷就不喜欢你的屋子?枉费我当初费尽心思将老爷引进你的屋中…..” 李从雁垂着头不敢说话,姜雨柔看着自己的母亲,想要辩解几句,却碍于主母的威严,不敢多说,只得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这会儿还管她做什么?”姜含菱冷哼一声,压根就看不上站在那里的母女二人,额头微仰,神情倨傲,“还是正事要紧。” 窦春云点点头,望着屋子里的人,缓声道:“过几日便是上香的日子,此事老爷最为重视,千万不能弄砸了。为了祈福能更多些,我打算在在庙中多住些日子,为神堂打扫打扫,以求积福。” “主母说的是,”姜雨柔轻轻一笑,宛若月神,温柔了整个世间,“那不知何时动身?雨柔与阿娘好准备准备。” 指望柳冰若那种贱.人,说不定挨罚的还有可能是她们!窦春云眼珠子微微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 “细软,碎银,还有些我儿需要的衣裳,大小姐的衣裳,”李从雁低眉顺眼的,叫人瞧不清她眸底的神色。 第六十八章 惩治 http://.biquxs.info/

想到风雨中的日子,钱嬷嬷打了个激灵,眼角余光瞥去,果然见那窦春云看都未看她一眼。 她便知,此事便只有靠自己,若是争得老爷的怜悯,那她的痴傻儿子便再也不用藏在暗处了。 可老爷一旦气极,不听她的争辩,便会将他们赶出姜府,她现在年纪这般大了,再也不可能会有人要她进府做下人,而她的儿子,便是没有人欺负他,钱嬷嬷便算是烧了高香了。 钱嬷嬷再也不想过倒街卧巷,吹篪乞食的日子,她全身冰凉,目露哀求的不断为姜尘宁磕头。 她到底曾是窦府的人,不好做的太过,但姜尘宁实在是不想瞧见她,却又不想落下什么把柄,心念一转,他转头望向立在那里的窦青霜道:“她是你的乳母,你觉得该如何惩治?” 窦府再辉煌,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要攀附他这个权贵,用此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窦春云内心一喜,崇拜非凡的看着姜尘宁,内心暗想不愧是她选出来的夫婿,什么事情都办得漂亮。 全然将姜尘宁羞辱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身后的嬷嬷暗地里叹着气,怒其本性太过不争。 钱嬷嬷满怀期盼的看着窦青霜,内心却是更慌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给窦青霜喂过一滴奶。 窦家夫人将她聘请进府中后,尚且还在襁褓中的窦青霜便执拗的要死,便是饿的脸发青,也绝对不会喝她们的一滴奶。 后来窦家夫人看不下去了,只好亲自来喂,那时的钱嬷嬷对自己的奶很有自信,心底压根就不信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窦家夫人会有很好的奶。 可那襁褓中的孩子却如同沙漠中遇到水的人一般,喝的咕咚作响,也是从那一刻开始,钱嬷嬷便讨厌上了年幼的窦青霜。 窦家夫人被折磨的不清,一时眼花记忆差,询问小主子喝过她们的奶,站到前来,叫府中的老嬷嬷们验身。 那时候的窦府是大户人家,且很好说话,作为多年奴婢的钱嬷嬷来说,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于是她违心的站了出来,叫那府中老嬷嬷验了身之后,便将她带入后院当中好生招待着。 钱嬷嬷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好东西,她一边流泪吃着上好的膳食,一边担忧着那大小姐若是不肯喝自己的奶又该如何? 令她未曾想到的是,第二日开始,那位襁褓中的小幼儿竟然开始拒绝食用母亲的奶,开始吃起了米糊糊。 钱嬷嬷松了一口气,因喂奶有功,便被懂得感恩的窦家夫人留了下来在窦府中做些轻松的活计。 可是好景不长,窦家一夜之间被屠杀致尽,她运气好,前一日带着傻儿子出去寻找大夫医治,这才逃过一难。 对于幼年的事情,那么小的人儿肯定是记不住的,自古又注重恩德与孝道,钱嬷嬷莫名松了一口气,语气禁不住软了下来,“小主子…..” “如今钱嬷嬷是姜府的人,”窦青霜打断她的话,语气平淡,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要如何处置,是姜府的事情,我不过是个外人,不太好管姜府的事情吧。” 在场的人微微一怔,似乎连那傻子都知道窦青霜的冷漠,忍不住低低嘶吼起来,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窦青霜,唇角抖动,露出森白的牙齿。 窦青霜仿若不见,钱嬷嬷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说,在那一瞬间,她感觉整个天都塌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嘤咛一声,便昏倒在地。 到底是自己要培养出来的心腹,窦春云看不下去了,便上前一步道:“老爷,这嬷嬷以前虽是窦府的人,但卖身契却是在我们姜府,由青霜去处置,的确是有不妥当。这事儿,您就交给我来处置吧。” 打发仆人之事,的确是由主母来做,姜尘宁懒得惹一身腥,有人接手,自然是好,只是双目发沉的看着窦青霜,半晌,便一声不吭的走了。 那痴傻儿与钱嬷嬷都被拖了下去,那痴儿怕是受是惊吓,竟尿了裤子,登时整个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令人作呕。 窦春云捂着鼻子,感觉开口就跟进了茅房一般,叫人难以接受,她捂着口鼻,干呕了好一阵,压根就不想看窦青霜一眼,由身边的老嬷嬷搀着退到门前,与守在门口的几个仆人道:“将她关押起来。” “窦青霜,你自己便在里面好好反省吧。”窦春云一边干呕一边说道,她是想好好的整治整治这个死丫头,但是屋子里实在是太臭了,令她没有心情再去想惩治的事情。 待明日气味散些,她再过来好好的惩治一下她的这个好‘侄女’!! 第六十九章 威胁 http://.biquxs.info/

“主母,主母!” 钱嬷嬷跌跌撞撞的跑到窦春云的跟前跪下,老泪纵横,抱住窦春云的大腿不撒手,哭的伤心不已:“求您了,救救奴的儿子吧!奴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奴不能没有他!求您瞧见奴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这个孩子吧!” 窦春云厌恶不已,碍着在下人面前的面子,忍着一脚将人给踹开的冲动,轻咳一声道:“你求我有什么用?这个家谁当家作主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可是,”钱嬷嬷一时语塞,忽然心一横,泪眼瞧她,咬着牙道:“若非夫人说可将表小姐许给奴家儿子做媳妇,奴家儿子也断然不会这般胆大,跑去祠堂…..” “你胡说什么呢!”窦春云赶紧环顾四周,见四周无人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眸光不善的剜了钱嬷嬷一眼,语气幽幽,警告意味十足,“这可是姜府,不是什么人都能嚼舌根的地方,莫说谋个前程,小心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钱嬷嬷豁出去了,她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当即一咬牙,恨恨道:“夫人记性不好,奴便帮夫人回忆回忆,为让奴儿子顺利娶到表小姐为妻,夫人还赏赐了一对珠宝……” 窦春云大吃一惊,慌乱的跑过来捂住钱嬷嬷的嘴,面色煞白,死死的盯着钱嬷嬷,钱嬷嬷毫不畏惧,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与窦春云就这么对望着。 窦春云是万般没有想到钱嬷嬷竟未将那枚珠玉给卖掉,还将此物作为一个筹码来威胁自己,真是有多蠢才会犯这样的失误?! 她望向身边的嬷嬷。 老嬷嬷羞愧的低下头,其实她也不明白,她与钱嬷嬷共事这么多年,不说了解她至深,但至少钱嬷嬷的脾性她还是知晓的。 那么多年,钱嬷嬷偷偷的吃了多少的回扣?单是被老嬷嬷撞见都不知道撞见了多少回,于是在老嬷嬷的心中,钱嬷嬷是将金钱利益瞧的很重的一个女人,且没有任何的下限。 对于她们这种深闺的人来说,这样的仆人反而是最好控制的,因为只要给够她足够的利益,她便会为你去做一切。 便像此次那痴傻儿,窦春云答应钱嬷嬷将窦青霜许配给她那痴傻的儿子,钱嬷嬷一听,这可高兴坏了。 窦青霜再落魄,那也是个将军府中的嫡亲小姐,她的祖先世代贱籍,如今终得所愿脱去贱民身份,她自然是一万个乐意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那痴傻儿子竟会忍不住,自己偷偷的跑来找窦青霜,还被姜尘宁给发现了,如今事情闹的这般大,她自然是要向窦春云讨一个说法的。 窦春云后悔不已,酝酿了会儿情绪,脸上堆起一抹笑来,拉住钱嬷嬷的手,小声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那窦青霜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将府嫡女,若是直接嫁与你的儿子,怕是连老爷都不肯。” “那该如何是好?”钱嬷嬷急了,“如今只有表小姐的身份能够救奴痴儿一命了,夫人,您可不能不管啊!” 窦春云如何会不管?她还要利用窦青霜去亲自退那个还未下达的婚事,如果在赐婚前便发现窦青霜非完璧之身,那对于皇室来说便是一种羞辱,天子一怒,祸及全城上下的百姓。 界时窦青霜的身份必定被减,没了官家的注视,窦青霜便是普通的女子一枚,寻常人家不敢娶她,那便只有民间的平民百姓娶她,刚好她的痴儿在此,正是最佳的选择。 双方都能够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钱嬷嬷一高兴,便与府中的小姐妹们喝了点酒,回去后晕晕乎乎的便将此事同自己家的痴儿倒了个干净。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痴儿竟然将话听了进去,瞒着所有人,悄悄的潜进了窦青霜所在的祠堂当中,最终被姜尘宁抓了个现行。 钱嬷嬷后悔的不行,但她自认为不是个吃素的,无论如何,都要拉窦春云下马,只有这样,才能保他们母子平安。 窦春云心情不好,但脸上努力维持着成熟稳重,隐于袖口下手紧紧的掐着大腿上的肉来平息内心的冲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来,凑到钱嬷嬷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步,随后便站直身子,在钱嬷嬷的目光下,匆匆离开了。 祠堂内。 几个教养嬷嬷拿着戒指女书,立在窦青霜的面前,她们一个比一个壮硕,便是没有那些惩罚,光是瞧着,便觉得滇人的紧。 “姑娘,这是夫人吩咐的,也是老爷的意思,”拿着戒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窦青霜,宛如在看一只蝼蚁:“您放心,老奴是掌管刑罚这块的,在打人这方面,老奴可是很有经验的,保证看不出任何的外伤!” 众人见她未动也未说话,便上前将她围住,其中一个老嬷嬷稳稳的捉住她的手,冷笑一声道:“表小姐,早受苦晚受苦,不过都是时辰的总理,左右都少不了这一次,那倒不如接受它,让它成为自己的动力!” 窦青霜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道来:“徇私枉法这几个字,用在你们的身上,怕也是极其浪费,倒不如一把火烧的干净,做自己快乐些。“ 众人被她说的一怔,面面相觑,有人猛的咬牙,无视那股脚底莫名升起来的恐惧感,捉住窦青霜的手便向前拉。 那老嬷嬷的力气很大,窦青霜被关数年,还未完全适应外面的世界,活到如今,实属不宜,也可以说是她的运气比较好,还没有遇到逆镜。 她这些日子长白了些,双手再也不似枯爪一般,虽极瘦,却是白皙不少,她掌心向上,目无波澜,只是淡淡的盯着狼藉一片的姜家祖牌。 “表小姐,可莫要怪老奴!”拿着戒尺的嬷嬷咬牙低喃几句,猛的吸气,重重的将戒指打在窦青霜的手掌上,“姑娘,您可要撑住了,若是今天打不完,明天会继续打,一直打小姐您能接受了为止。所以,即便是疼痛难耐,也要咬牙受着!” 第七十章 挣扎 http://.biquxs.info/

老嬷嬷说着善言,下手却极为刁钻歹毒,只堪堪几下,便将窦青霜的手掌抽开了几条血痕,本幻想着这位娇滴滴的表小姐如何向她痛哭流涕求饶的模样,却是见她神色都未动几分,仿佛戒尺不是打在她的手掌上。 老嬷嬷面色一僵,眸底闪过一丝迟疑,暗地里下了狠劲。可是窦青霜看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将自己给打累了。 老嬷嬷喘着粗气,实在是打不动了,望着那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手掌,几个老嬷嬷面面相觑,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她们在姜府纵横这么多年了,眼前这种情况,倒是头一次见,不知为何,她们的心中莫名的发怵。 “打完了吗?” 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叫正在发呆的几个嬷嬷生生的打了一个激灵,迎上那双黑漆漆的瞳孔,几人的双腿忽然软了几分。 “呵呵,”打她最狠的嬷嬷脸上扯起一抹笑来,在那么一瞬间,她竟不敢直视那双瞳眸,待反应过来时,已低垂下了头,老妇人心中登时又羞又恼,手中捏紧了戒尺,却是不敢再下手打下去。 那双还已养的白一点的手掌鲜血横流,血液顺着手掌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刺耳的滴答声。 再打下去,怕是一双手都要废了。 其他嬷嬷扯了扯拿着戒尺的老妇人,老妇人回过神来,激灵灵的打了个颤,缓缓收回了举在半空的戒尺,未留下一句话,随着其他人便急急的离去。 待人走后无声,地面的地砖被推开,山竹从里面爬了出来,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跪在窦青霜的面前:“主,你怎么样?” 窦青霜面目冷漠,无太多表情,眼眸未动,只盯着那倒在地上的牌位道:“我手掌缝里是不是有东西?” 山竹一看,直掉眼泪。在那可怖纵横交错的伤口里,有数十道细小的残渣,那是老嬷嬷太过用力,将戒尺外围打碎,镶嵌在皮肉当中,异常疼痛。 “劳烦你,帮我挑出来,”窦青霜自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来,拒绝了山竹的帮忙,用牙揭开瓶塞,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她这药是特制的,与麻药无异,服用之后一个时辰之内会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是以那帮老嬷嬷在打她之前,便将此药吞下,免去受苦受痛之罪,如今再加剂量,不过是延缓痛感,可对于窦青霜来说,已是足够。 山竹心痛不已,从边上找来一个烛台放在身侧,含着眼泪,颤抖着手用匕首将血痕里面的残渣一点点的挑出来,每挑一地,便有很多污血涌了出来,污血似数蜘蛛一般流向四处,染红了窦青霜的衣角。 “主,您再等等,”山竹擦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的给窦青霜上药,脸上努力扬起一抹笑来,“以后便是拼着性命,奴也断然不会你让您受到一定伤害! 药效总归是有时间的,手掌中心传来火辣辣的灼灼热感,一丝钻心的疼痛如海啸一般向她袭来,传达四肢百穴。 窦青霜咬着牙忍着手掌上越来越强烈的疼痛感,问道:“怎么擅自回到这里来?我不是同你说过,要见机行事?” 山竹本是想走的,可是又不放心她,便偷偷的留了下来,可是谁知道竟然看见她家小姐被打的一幕。 这是她人生当中见过最血腥可怕的场面,有那么一瞬间,她体内的格斗虐.杀本性被刹那勾起。 就在她下手杀了屋中那几个老女人的时候,却见她那正在受苦受难的小姐微微偏头,眸光朝她藏身的地方飘了过来。 虽是冷冰冰一瞥,山竹却是读懂了她眼底的含义,咬着牙含着泪的看着那群妇人折磨自己的主子,她头一次感觉到了憋屈。 心底闪过千百个杀掉她们的方式,那群女人终于走了,山竹忍不住握着她的手道:“您受苦了,日后,奴必为您报仇!” 她自己的仇,自然由她自己来报,窦青霜道:“将我里面穿的内裙撕点布条下来,你帮我包扎一下。” “可是,伤口还未处理,”山竹急的浑身是汗,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焦急道:“奴并不会包扎!” “没关系,只要包的看不出一点丁皮肉伤的伤口即可,”窦青霜将双手伸到山竹的面前,笑吟吟道:“若我的手还好着,便断然不会理会于你。” 山竹知晓她说的是真话,心里那更难受几分,但对窦青霜的愧疚感却是越来越深,,如若可以,她宁愿受伤受苦难的人是她! 不一会儿,山竹便将窦青霜的双手包成了大粽子,窦青霜盯着如同打了石膏般的双手,一时无语,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唇角哆嗦了一阵,终究什么话都未留下。 麻.药的劲过去了,那疼痛便一股的钻进这窦青霜的脑中,痛到察觉到自己都快失去了理智,周身都是汗涔涔的,竟觉得眼眸子有些重,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走至墙角蹲下,一阵疲惫感袭来,她便昏睡过去。 昏睡之前,好似瞧见山竹急的发白的面颊,她嘴里似乎在叫着什么,但她什么都没听见。 歇了一会儿,窦青霜缓缓的睁开双眼,手掌的疼痛感已小了几倍,倒是她能够忍受的范围。 山竹跑了过来,蹲在窦青霜的面前道:“主,那这个少年可怎么办?” 窦青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瞧见那突然出现的少年还躺在原地,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一般。 “他受的是内伤,不致使,但却异常难医,几乎是无药可治,唯有传闻中的药谷谷长亲自来送或者研制属于药谷的秘制草药。 “好,你过去,将他的上衣尽数打开,”窦青霜举着有些沉的双手,眉眼深邃,叫人难以揣摩她的心思,“你便如同给我包扎一般,给这个少年包年吧!” 但那少年的伤比窦青霜严重多了,若再用同样的办法包扎,那跟直接要那少年的命有何区别? 山竹咬牙,正要开始包扎,那少年如同预告一般,竟挣扎着想要醒来。 第七十一章 见人 http://.biquxs.info/

山竹头一次觉得这般紧张。 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滴到地上,她竟无察觉,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连手上的碎衣条都有些握不紧。 杀人她倒是在行,救人,她还是第一次。 “人的性命很脆弱,你救他,他便有一丝可活的可能性,你若不救,他便全无可能,”窦青霜依靠在墙壁上,神情平淡,仿佛人命在她眼里不值一提,“若非遇到我们,他注定是要死的。” 所以,无论如何去包扎他的伤势,他也感受不到,能不能活下去,得靠他自己对生的意念。 山竹微微一愣,怔然道:“主,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寻死?” 她虽与窦青霜相处不久,但也知道其性情冷漠之下,绝非不会见死不救之人,隐约的,她还能感觉到窦青霜的一丝愤怒。 愤怒什么?这个男子毫无求生的意志?? 山竹垂眸望去,只见少年面容清秀,唇角微翘,身着一袭暗银纹锦袍,腰间挂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珠玉,从近处看来,倒天生一副纯良之相。 这样的人怎会寻死?又怎会跑到姜府的祠堂里来?山竹不敢多想,依着窦青霜的指示,将少年包扎了个结实。 瞧着脸都被绑了大半的‘木乃伊’,窦青霜嘴角微微一抖,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教人做不擅长的事情,果然是勉强了。 “主,”山竹感觉脸颊一片火热,局促不安的垂着头,脑袋都快垂到胸前了,“奴婢真是没用。” 窦青霜正欲开口,立在原地的山竹忽然面色一变,在那一瞬间闪到窦青霜的面前,伸开双臂,将窦青霜护在身后,身子前倾微弯,满眼警惕的望着四周。 角落里传来一阵嗤笑声,窦青霜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便瞧见珠玉帘风后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那人见她望过来,也不恼,伸手挑开珠玉帘,望着窦青霜冷漠的双眼,语气不禁暧昧了几分:“几日不见,你的口味似乎变的有些奇怪。” 那人唇红齿白,狭长眼角异常妖治,似笑非笑,神情暧昧,眸底却是冰冷异常,正是赵煜。 此时他身披一件黑色大氅,手里把玩着一把鎏金玉崩扇,目光从躺在地上的人掠过,目光落在窦青霜如打着石膏的双手上,神情一怔,眼角微微一抖,目光很快移开,与窦青霜对奸,“本世子当是你如何不愿离开姜府,原是有这癖好。” 像他们这种非富即贵的人,平日里除了琐碎的事情之外,最大的乐趣便是用来发现那些奇怪的癖好,用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显然,窦青霜只是一界普通人。 山竹死死的盯着赵煜,手缓缓向后移,摸到了锋利无比的暗器,呼吸微屏,似乎正在等一个一触即死的机会。 赵煜似乎未发现她的杀气一般,安然自得朝前走着,脚步微微一停,山竹眼角一跳,便知这是个机会。 她猛的抽出可顷刻毙命的暗器,朝赵煜刺去,窦青霜微微一惊,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山竹刺了过去。 那锋利的尖刃离赵煜约莫几寸的距离便生生的停下了,窦青霜眉头深皱,盯着那几个如同鬼魅般出现的几个人。 几个黑衣人是赵煜培养出来的死干,武功极为高强,一生只认一主,几人将山竹死死的困住,只需赵煜一声令下,山竹便会被大卸八块,直接被扔进乱葬岗中。 “主….呜呜…”山竹的嘴被一把捂住,那冲天的腥气味直冲她天灵盖,令她作呕,身子奇怪的使不上力气,只能用眼神狠狠的瞪着面前的死人,她狠下心来,张嘴就是一口。 那人的肉似乎是钢铁制成,坚硬无比,又腥又臭,别说咬破,便是一块皮都未能撕扯下来,倒是吃了一口土腥味,熏的山竹差点晕过去。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过,眼泪唰唰的往下跳,额头青筋微跳,双手握拳,身子发抖。 那是气到了极致。 窦青霜收回视线,望向赵煜,半晌,红唇微启道:“世子不需要回去修养?” 他昨夜还大战一场,按常人体魄来说,没个十来天的调养,断然不可能这般安然无恙的走在路上。 只不过赵煜家底雄厚,想要拿着珍贵的药材来救自己的性命也非是难事,窦青霜心底忍不住嘲笑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变得这般有同情心了? “区区小伤,不过本世子这次来,倒是想向你求救一次,”赵煜唇角笑意淡去,直勾勾的盯着窦青霜,“你要跟我去见一个人,办些事情。” 他很少用‘我’,窦青霜眉头微蹙,直觉此次事件非凡,为免被莫名拉入炕中,倒不如急速拒绝。 “我……” “走吧,”赵煜根本就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走上前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在青霜的身上,搭在好好她肩膀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叫她动弹不得,“若此事办得好,赵府中的草药随你挑,但最多只能取三样。” 那的确是一笔大的诱惑,窦青霜心动了,她将话吞回肚子里,上下打量着赵煜,“我凭什么信任你?”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左右你是逃不掉的,”赵煜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暧昧异常的看着她,“若你信了,尚且还有得到你想要的药材的可能,若不信,那便是当长个见识。若非本世子出现,窦家丫头,恐怕你的小命,便要交待在这群忠心耿耿的死士手里,岂不是更冤?” 这话不是之前她说与山竹听的吗?只不过是被赵煜改了内容,便顺势用来警告自己了。 窦青霜抬眸望向赵煜,他的唇角却是露出更大的笑容,叫人忍不住想要一拳砸上去才好。 皇宫。 老皇帝盯着手里的茶杯,脸色黑沉如水。 杯子里的茶叶是一种只会在冬天生长的茶叶,生长环境极其恶劣,每年产量有限,显得尤为珍稀。 那是周边小国为了讨好他,不让他领着南蜀的大兵踏平他们的国家,用性命换来的茶叶带到南蜀,只为老皇帝满心欢喜,淡了攻打他们的念头。 那清如绿塘的茶水中,有一抹刺眼的红,似云朵一般晕染开来,随着波纹荡漾而开,如树上绿叶,刹那变红,预示着即将来临的寒风腊月。 第七十二章 医术 http://.biquxs.info/

老皇帝面色阴沉。 似乎目光所及之处都在告诉他,时间不多了。 他却觉得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老皇帝面色阴沉的可怕,突然猛的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茶杯刹那碎裂成数块四处飞溅。 姜尘宁跪在地上,有瓷碎片刮过他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伤口逐渐渗出血迹,顺着他的下颚滴在地面上。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姜尘宁却是动也不敢动,柳公公垂首立在一旁,未敢动弹,屏着呼吸,眼角余光悄摸的注视着老皇帝的一举一动。 自从老皇帝重病之后,脾性变了很多,明面上还是大家所熟知的明君,可转过身,便能将眼前的所有宫人处死。 从西殿门搬出去的尸体已经多到再也无法掩藏,宫内人心惶惶,再无人敢在老皇帝出行的地方晃荡。 谁也无法保证老皇帝的心情会在什么时候变差。 “皇上。”敬事房的李公公举着拖盘走了进来,头埋得极低,同姜尘宁跪在一起,“该翻牌子了。” 老皇帝近日去皇宫较勤,众人皆在猜测老皇帝不死心,想要再培养一个继承太子位的人出来,毕竟太子身子抱恙,能不能活过今年都是一个大问题。 老皇帝年轻的时候一心扑在国家大事身上,对于后宫基本上都没怎么去过,是以除了太子和几个公主之外再无子嗣,等回头再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却是他命不久矣的时候。 南蜀上一任君主死得早,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他解决,这么些年来,他也是鞠躬尽瘁,费心费力,终于力挽狂澜拯救南蜀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个时候他还没想太多,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老皇帝眸底越来越阴沉,跪在地上的姜尘宁脸颊上便汗,跪在他身边的李公公更是抖的跟筛子一样,举着盘子的手颤抖的如同抽筋一般,却是不敢松懈丝毫。 表现的越害怕,老皇帝反而杀杀心越重,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自己的项上人头便算是被保住了。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便点豫答应侍寝吧。” 这是新晋升的答应,近日来颇得老皇帝喜爱,柳公公听说她曾是某个贵族家的子女,全家似乎都会杀光了,唯有她一人活了下来,于是她便被带到南蜀面见老皇帝,老皇帝被其美色所惑,便将人纳入宫中。 李公公一听,面色青白交加,身子隐隐的发抖,他顾不得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咬着牙,声音微微颤抖道:“主,今日,小主的身子不太方便,要不,您选贵妃娘娘吧!” 屋内诡异的安静下来,柳公公死死的垂着头,良久,只听老皇帝的声音自上方缓缓的落了下来:“这些日子,常在们,似乎都赶在同一日病了。” 老皇帝望向立在旁边的柳公公,“今年新进了一片枫叶树,听闻树叶变红之时极为美丽壮观,朕知道你近日来很忙,无瑕照顾,朕允你,去叫那些答应过来,去替朕浇浇那些美艳的花。” 柳公公面色不变,应了一声便退下了,他瞧了李公公一眼,却见李公公的脸都吓白了,身子是止不住的颤抖。 柳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竟莫名的替他们感到悲哀。 “下去吧。”老皇帝重新换了一盏茶,浅抿一口,甚是满意的眯起了双眼,“朕要与南蜀最忠心的姜太傅说说话。” 李公公一怔,随即喜笑颜开,朝老皇磕了几个响头,便站起身来朝着门口退去,然而他的脚还未踏出去一步,身后便忽然出现几道身着黑衣男子,捞住李公公便是一个锁喉,李公公手一抖,手里面的托盘便掉了下来,他希望有人能够朝这边看上一眼,好将他的性命给救下来。 黑衣人眼疾手快,一把将那托盘稳稳接住,在李公公万般惊恐的目光下,将人拖进了黑暗当中。 “嚜,”老皇帝冷笑一声,将茶水重重的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姜尘宁道:“姜太傅可欣赏过如火焰般的枫叶?” “臣惶恐,”姜尘宁拱手,垂着头,语气不卑不亢,听不出一丝异样,“这种龙气福像唯有皇上方可入眼,我等平民百姓,哪有这般的福气?就好比皇上征收地税,这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只要皇上一声命下,这些人还不都得乖乖让出地契?与交出地契相比,一点地税又算得上什么?” “你呀,”老皇帝哈哈笑了起来,显然心情很好,伸手指着他,“这么些年来,其他本事没见你有多大的上涨,油腔滑调倒是练会了不少。” 姜尘宁脸上保持着僵笑不说话,老皇帝权当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元老,懒得再跟他纠缠,开口道:“听闻窦家的小丫头医术传神,可是真?” 窦青霜医治边关百姓的事情已传遍南蜀的大街小巷,传到皇帝的耳中自然不难。 皇帝这么些年来寻的大夫都比御医堂里的御医还要多了,再说这皇宫都是有去无回,很多鼻子灵敏的,自然是到处躲着南蜀老皇帝,有的人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也要远离南蜀,远离老皇帝。 这也是为何他病了那么久病情都还未好转,太医院的那些废物整日似乎只知道给他吃苦的要死的药,多说几句跟要了他们的命不一样。 若非他们还有些作用,老皇帝早就赐他们死罪,丢进乱葬岗中。可是他的性命还要靠这些人来救,那便暂且留着他们的性命吧。 “回皇上,不过是市井的传言,当不得真,”姜尘宁拱着手,受伤的半边脸颊已经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只闻得到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当是我那侄女儿回来的路上帮了些小忙,便叫良善的百姓记在了心中无限放大。其实她也没多大的功劳,只不过都是百姓们自我感觉罢了。” 老皇帝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盯着姜尘宁,姜尘宁被盯的发毛,轻咳一声,缓声道:“臣有一计,可知窦家丫头的医术是真是假。” 第七十三章 选拔 http://.biquxs.info/

窦家丫头? 老皇帝唇角泛起一丝诡笑,转瞬即逝,眸底神色忽明忽暗,转为欣慰,意味不明道:“姜相这位置,坐的倒是越来越像样了。” 姜尘宁跪拜扣首。 老皇帝心情大好,道:“你有何计?” “皇上,自古凡出类拔萃者,皆因在世人当中脱颖而出才叫人印象深刻,受天子庇佑,受万民敬仰,也向世间万物表明着他们能力非凡,是不可多得的天地之才。一如我朝新晋的状元郎,乃是从众多秀才能人当中拔选而出,而非民间一句夸赞,多句美言,便可立在那至高无上的峰顶。” “倒不排除那些想要接近权贵的阴险卑鄙小人,”姜尘宁看了一眼老皇帝,瞧不出他脸上神情,眉头微皱,心中揣摩几分,又道:“借着一个女子的名义,企图接近皇上,好为自己谋得一个好前程。” 寻常女子自然不能,可若是前大将军窦春庭遗孤,那可就不一样了,无论朝廷还是民间,对于其的厚望于肯定,都异于常人。 甚至都不需要她那一身医术,便可轻易被世人所认可,皇室更是可保其一世清福。 “而选拔比试,无疑是最为公平的方式,亦可击溃对方的狼子野心,”姜尘宁突然一挥衣袖,恭敬道:“还望皇上看在窦老将军为南蜀战亡的份上,饶了窦家丫头一命!这丫头年纪小,受人蛊惑在所难免,此次之后,臣,必定会好好管教,直到她嫁为他妇,即便是她恨臣,窦老将军阴魂怪臣,臣也亦可含笑九泉了!”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慷慨,老皇帝深深的看他一眼,多年前,那还在自己眼前唯唯诺诺的人,竟变得这般有气势了。 果然,人的地位变了,其心性也是会变的,一番话,倒是说的不比那些大学仕差,姜尘宁成长的,过于快了些。 “近日,朝宴的时日也快到了,往年都是瞧着各国进贡名贵物品,或是些美人跳舞助兴,多年来一直如此,想必大臣们,也厌倦了些。”老皇帝沉吟道,“尤其是那些熟面孔的使者,一次两次的惊艳尚可,多次而来,怕也是不会将自己的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少了对南蜀的敬畏之心了。” “添些乐子也罢,也倒让朕瞧瞧,是谁竟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在朕的身上捞些好处了,”老皇帝眯起双眼,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姜尘宁,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姜尘宁眼皮子一跳,“臣领旨,谢皇上圣典。” 老皇帝乏了,挥手让姜尘宁退下,姜尘宁起身,倒退着走到了门前,轻轻的将门关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旁边递来一块散发着淡香的帕子,姜尘宁转头,便瞧见满脸笑意的柳公公,“姜大人辛苦了,皇上怕您迷路,便令老奴送您出宫呢!” 皇宫他都进出多少年了,哪里还能认不得路?老皇帝之心,实在难以揣摩,但姜尘宁只有听命令的份,不敢多言,朝柳公公笑道:“有劳公公了。” “姜大人!” 姜尘宁正准备走,便听见一道呼喊声自身后传来,他转过身,便瞧见一身软铠甲的萧祈袂走了过来。 他满眼含笑,朝姜尘宁拱手,整个人散发着意气风发的高贵,令姜尘宁想到了刚被提拔的自己,令他莫名的有些不爽,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萧大人,找老朽是有何事?” “姜大人这般说,萧某可不敢苟同,”萧祈袂朝他拱手,唇角抿了抿,神色竟有些羞涩,“这几日萧某拜访姜府,都未曾见到窦家表小姐,令夫人每每以表小姐身体不适劝回萧某,萧某彻夜难眠,恐表小姐有什么不妥。得知姜大人今日被召见,特地在此等候,敢问姜大人,表小姐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这个萧祈袂的眼睛里透着满满的野心,比起当年的自己差不了几分,大家都是同类人,姜尘宁看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可惜他的大女儿对萧祈袂迷恋的紧,他也不好跟萧祈袂撕破脸,唇角笑意勾的更大几分,“内子这般拒绝萧大人,是担忧阿霜的名声,毕竟她尚且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萧大人与她走的这般亲近,自是不太好。内子无他理由,便只好对外称阿霜病了,还望萧大人多多理解。” “原是这般,”萧祈袂挡住姜尘宁的路前,纠缠意味明显,“姜大人说的哪里话,再过不久,我们便会成为亲家,我怎会污了青霜的名声呢?” 他叫的太过暧昧,姜尘宁多看他几眼,忍不住觉得头疼,若此话被大女儿姜含菱听见,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还有她那个没有脑子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姜尘宁脸色微微一变。 他可是刚刚才说服老皇帝,那母女二人可别在关键时刻做出什么事情来破坏他的大事,姜尘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性一下子便急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同那母女好好说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实在不行,将她们关了禁闭,等到比试结束了,再将她们两个放出来! “萧大人慎言,”姜尘宁朝他拱拱手,毕竟萧祈袂是老皇帝亲自提拔起来的贵族,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老朽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便久留,改日再与萧大人饮茶看戏,好好说道说道。” 萧祈袂欲再说些什么,姜尘宁却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一甩衣袖便朝前走去,柳公公朝萧祈袂微微躬身,笑着跟在姜尘宁的身后。 瞧着两人的背影,萧祈袂心中冷笑,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道倩影,他微怔片刻,脸上挂起一抹笑来,英俊的有些晃眼:“严姑娘…不,郡主。” 严氏为保先帝一命,全族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之上,唯留下孤女严沁媛,先帝临死之前,明确要让新帝照顾她。 新帝也就是现在的老皇帝,一直将严氏孤女养在龙庄之中,待其快及笄之时引回宫中,赐予郡主之位,欲为其寻求一个好姻缘。 第七十四章 瞧病 http://.biquxs.info/

严沁媛眼光极高,直到现在也未曾看上哪家公子,老皇帝一开始还关心她的事情,到后来也就随她而去了。 反正到了一定年龄,不需要他来盯着,周围的妇人们自然有一番舌根子要嚼,到时,由不得她不想嫁了。 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老皇帝也算是对得起先帝嘱托。 严氏出美人,严沁媛这般骄傲也是有这个资本的,萧祈袂不是没动过心思,但他知道,严沁媛是绝对看不上自己的。 “萧大人,”严沁媛今日着了件粉色纱裙,罩了珍珠披肩,朱唇艳丽,眉眼温婉,如一株牡丹,叫人看着都痴了几分,“近日您似乎很忙,宫中几乎都瞧不见您的身影。” 有美人惦记着,实在是一桩美事,但萧祈袂心底清楚,严沁媛要问的并非自己,他心思一转,轻笑道:“萧某同世子刚从边关回来,的确是有一段时日不在宫中,劳郡主惦记,萧某真是感激不已。” 严沁媛早就知晓他们在琢槐发生的事情,她思虑片刻,眉头深锁,望向萧祈袂的眸光幽远深邃,如同被温和的水包围一般,想脱身却脱身不得。 “听闻京中来了一班新的戏曲班子,”严沁媛垂眸,手指捻着垂于胸前的头发把玩,笑道:“不知萧大人近日可有空与沁媛一同去观看。” 严沁媛果然对赵煜有心思! 严氏被灭族,异姓王赵府亦只剩下一个赵煜,两个孤.儿刚好住在一起,一来可以相互照应,二来也省了一堆人的麻烦。 话说这严氏同赵煜一同长大,外界传言她早已对赵煜暗生情愫,但严沁媛一直都没有承认过。 直到去了趟琢槐。 严沁媛的示好并未得到赵煜的回应,反而更衬得他放浪不堪,终日颓废模样叫一干人等对他失去了信心。 若非窦老将军下来的人都来罩着赵煜,怕是早在好几年来,赵王府就会被有心人给买下,到那时候,赵煜怕是只能被扫出大门。 严沁媛可没这么好命,老皇帝虽然宠爱她,但宠爱的限制有限,严沁媛深刻明白这个道理,她再也不能耽搁下去了。 否则,谁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来娶她呢? 两人相视一笑,萧祈袂拱手道:“那在下便回去多做些准备,等待郡主的拜访,萧某必定叫郡主殿下满意非凡。” 窦青霜跟在赵煜的身后,四周黑漆漆的,唯有赵煜手上的那点亮光,只够照两个人眼前的路。 从开始到现在,赵煜一句话都未跟窦青霜说,只递给她一顶黑色的帷帽,将她整个人自头顶遮到小腿脚踝处,外人想要看出来她是谁,颇有一定的难度。 赵煜来到一处废弃的屋子,轻车熟路的从墙头翻了进去,打开门栓,便将窦青霜青霜引进屋中。 这屋中比窦青霜想象的还要破败分几,她看了一眼赵煜,却见他神色如常,仿佛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一样。 赵煜在前走着,未开口多说半句,窦青霜跟在她的身后,眉头紧锁,心中在思量着能够令赵煜都深觉有愧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窦青霜想了想,也实在无法想象以赵煜这般阴险卑鄙抠的要死的性子,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完全的接受他,忍受他,还能叫他惦记着? 无法想象,干脆不想。 窦青霜垂着脑袋,跟在赵煜的身后。 郡主府上,外头禀报赵煜来的时候,享有郡主头衔的大宫女正要就寝,听见下人们的禀报,单单披了件衣服便急匆匆的赶出来了。 大宫女侍奉了三代君王,无父无夫无子无女,一生都在为自己的主子出谋划策,照顾皇室子弟,并教导他们如何避开那些阴谋诡计。 赵煜便是被她照顾的其中之一的孩子,由于赵煜小时候生的很弱很小,大宫女一度以为他活不了多久,便加了心思好好照顾培育着赵煜。 可以说,赵煜是大宫女一手带大的,比自己的亲娘还要亲的乳娘。 老皇帝念她带皇室子弟有功,便赐了一个公主府给她养老,大宫女平日里最开心的事情,便是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给清理一遍。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宫女很是开心,但就是老皇帝下令不允许他们前来看他,这可令大宫女伤心了好久。 再后来,便是有一天晚上她独自喝酒的时候,一道戏谑又欢快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这酒烈吗?” 大宫女努力的睁大双眼,这才看清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漂亮的小娃娃,漂亮的孩子他见过不少,可像这般容色上佳的孩子,并不多见了。 老宫女当机立断与尚且年幼的赵煜谈起了心,两个人聊的甚为投缘,自此之后,赵煜便经常去找她。 后来长大了,去的次数便少了,但对于大宫女的关心,却丝毫没有减退半分,令大宫女非常的欣慰。 想当年的那顿酒,并没有白送出去。 “怎么今日有空过来?”大宫女笑的随和,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度,大宫女接过赵煜的披风,自然而然的将他引到桌前坐下,斟了一杯茶,又朝窦青霜笑道:“这位姑娘也坐下吧,老身好为两位添茶上香。” 这些事情哪用得上大宫女? 赵煜拿起三个杯子,拉着大宫女坐下,拎着水壶便将三人的杯子都满上,转头迎上大宫女柔和且信任的目光,低笑道:“你同我说近日来胸口处疼痛不已,去找大夫,大夫亦束手无策。今日我带了个人来,给你瞧病。” “这我哪里需要?”大宫女白了世子爷一眼,对着窦青霜笑眯眯道:“姑娘可莫要听他乱说,我这儿有上好的治风寒药方,你且拿回去看一看,说不定能对你的身体有用呢!” “阿母,”赵煜有些无聊的支着下巴,双眼要闭不闭,显然困极,“便叫这位青霜姑娘,给您瞧瞧吧。” 在赵煜心中,一直哺育他长大成人的大宫女,便是自己的母亲,只有在说不可拒绝的事情时,他会叫大宫女一声‘阿母’。 大宫女心中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终究什么都没说。 第七十五章 宫女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无声的望了一眼赵煜,衣袖微动。 那黑漆漆的眸底渗出点点凌厉,似乎在审视自己,赵煜目光落在她的衣袖处,唇角微弯,似笑非笑。 他鲜少有这般正经的神情,许是在长辈面前是知道些礼数的,并未乱来过,唇角的那抹笑瞧起来发便透着一丝坏。 大宫女虽总推辞,可还是满脸期盼的望着窦青霜,那一双有着亮光的可爱老太太像个纯真孩子,满脸慈爱和欢喜,叫人开口前心先软了几分。 窦青霜忽然想到自己刚出生时,那满脸憔悴的女人也是这般瞧着自己,即欣喜又害怕,害怕到泪流不止,倒叫刚到异世的窦青霜散了那抹未知的不安,竟第一时间来思考如何安慰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圈泛了红,大宫女微微一怔,突然从腰后摸出一根擀面杖来,,抬手就朝着一旁的赵煜打去,“你这个小子,定然又强迫人家姑娘家家,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知羞耻!” “哎,您怎么打我!”赵煜闪来闪去,每每当大宫女磕着碰着哪里时,不动声色的扶一把,目光未曾离开过,“我不要面子的吗?” “要什么面子!?你还想要什么面子!先皇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二皇子都出世了!你呢,至今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若非今日带了这姑娘来,老身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大宫女追的气喘吁吁,看着满脸笑意的赵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靠在一个石墎上休息,喘着粗气道:“老了,真是老了,现在追你都这般费劲了!” 在宫里呆的久了,最怕的便是自己没用,那便意味着自己的生命也该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了。 “想什么呢,”赵煜背着手走过来,伸手拍了拍有些发愣的大宫女的背,盯着她苍白的脸色,眸底神色微动,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分明是你自己生病了,怎的还怪到我的头上来了?这窦家姑娘,可是我好不容易带过来的,说不定你腰痛的毛病很快就会治好,每晚都能睡个安稳的好觉了。” 这个诱惑力极大,瞬间便将大宫女的心病吹走了大半,她望向窦青霜,突然起身将赵煜推出门外,“快走,我虽是一个老婆子,但毕竟终生未嫁,你一个男人在这里,成何体统?快些出去,等窦家姑娘给我瞧好了,你再进来!” 大宫女向来不随便留人在身边,更别说是独处,赵煜微怔片刻,目光不自禁的望向立在角落里的窦青霜,却见她正背对着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赵煜想上前,却被大宫女给一棒子打了出去。 大宫女重重的把门关上,也不管有没有夹到赵煜的鼻子,转过身来,目光在窦青霜身上转了好几圈,越看越满意,可是就是太瘦了。 “阿煜同我说过姑娘的事情,”大宫女走了过来,赞许的看着她,“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与医德,难怪这么多年了,他的身边只出现过你这一个女子。” 窦青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有些怔然的看着大宫女,她这般神情,倒让大宫女更觉得她是个实诚的好孩子,当即便抹了泪花,叹了一口气道:“阿煜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其实也不能怪他,若非老王爷和老王妃走的走,想必我们的阿煜,必定成长为翩翩有礼的贵公子。” 可怜赵煜的母亲在他刚生下来的时候便难产而死,而他的父亲老亲王在赵煜生辰日时也战死在了沙场。 小小年纪的赵煜难承其重,行为便变得越发的叫人摸不着头脑,每每做出之举都必定为大街小巷口口相传之宝! 等大宫女急急赶到的时候,她心痛的发现,被老王爷王妃嘱托的孩子已经长歪成了一颗歪脖子树,怎么扭都扭不过来了! “噗。” 窦青霜终究没忍住笑了出来,心中忍不住对赵煜鄙视了几分,但也只是刹那。她可没错过,关上门的刹那,赵煜那双清冷眼眸,看起来可不是传闻中的那般纨绔不羁! “哎,不说他了,窦姑娘,你且在这等老身一会儿,”大宫女笑的慈祥,转身便朝着里屋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彩绘瓷瓶,笑盈盈的看她一眼,最终目光落到她的衣袖上,叹息道:“老身一直都奇怪这小子怎么突然有了善心,肯在这里听老婆子我唠叨这么久,怕是给我老婆子治愈是假,给姑娘你治病才是真。” 窦青霜心尖一跳,猛的望向大宫女,眉头深皱,还未开口,便见那大宫女将她的衣袖缓缓的移了起来,在瞧见她血肉模样的手里,大宫女被吓了一跳,满眼心疼之色,轻轻的握住她的双手,眼泪都快掉下来,“他们这些人是没有心的吗?竟然将一个姑娘家家伤的这般的重,若非及时治理,那这姑娘的手怕是会保不住。窦姑娘,你放心,此药乃老皇帝在世之时赏我的,可再生骨,短时间内还会让重迷之人暂且清醒。” 强大盛得老皇帝的喜爱,当时自己立有大功,老皇帝便将这个药岿赐给了她。 “说起来,这药,当初是该给窦故乡将军的,”大宫女轻缓的帮窦青霜拆着绷带,叹息道:“可惜窦老将军第二日便去战场了,也没来得及将此药物带上。如今,你是他的女儿,将药用在你的身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一直沉默的窦青霜忽然伸手推开了大宫女递过来的药丸,清声道:“既然此药已经赐给你,便是圣物。无功无德者,是不能用皇室的这个生肌丸的!” 大宫女眼巴巴的看着她,那眼神实在是太过于无助,窦青霜莫名的就针法抵抗,心中虽万般不乐意,却是叹息一声,再无任何推距。 大宫女乐坏了,赶紧将窦青霜两只手臂上的绷带拆开,当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时,大宫女的眼眶登时便红了。 第七十六章 霸道 http://.biquxs.info/

“是谁这么狠心,”老宫女满脸疼惜,悬在半空的手一时之间竟不该放在哪里,望向窦青霜小心翼翼道:“姑娘,便让老身来给你上药吧!” 窦青霜点点头,寻了张椅子坐下,伸出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双手,望着那深可见骨的伤痕,老宫女闭了闭眼,有些不忍再看。 “真是天作孽的,”老宫女红了眼眶,将瓶中的药粉轻轻的洒在窦青霜的伤口上,“老将军身经百战,我也未曾见过他有如此深的伤势,你可是窦老将军唯一的女儿,她们怎敢,怎敢下如此深的毒手?” 赵煜从未在老宫女面前透露过一句窦青霜的状态,她却仅凭一点伤口便可大致猜到事情的原尾。 能完好的从宫中退出养老的女子,果然不一般。 窦青霜垂着眼眸,忽然想起阿娘曾跟她说过,年轻时的阿爹是个实打实的莽夫,每每进宫必定会在宫中迷路,而每次将阿爹带出来的,便是这位老宫女。 彼此老宫女尚且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人又机灵嘴甜,深得主子们的欢喜,那个时候他们成亲,这个老宫女还送来了一对束手祥云翡翠金镶玉,双坏相扣,金光闪闪,煞是好看,当时可羡煞了一众夫人。 那可是先帝赏赐给赵亲王的圣物,竟赠与了大宫女,可见当时毫不起眼的大宫女的手腕有多厉害。 药的功效发作的很快,手掌传来阵阵的灼热刺痛感,窦青霜眉头深拧,不一会儿便满头是汗,老宫女细心的替她擦汗。 窦青霜身子微僵,很不习惯有人这般亲自自己,但老宫女无一丝恶意,她只得按压住自己有些乱的内心,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气,食指和中指伸出,搭在老宫女的脉搏上。 老宫女被她的动作吓一跳,很快镇静下来,温柔的看着她,“窦老将军三代从军,老身与将军夫人也算是相识一场,倒从不知他们几代之前有谁从医,青霜姑娘,你这医术,是跟乡下的游医学的吗?” 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有名的医学院,而医学院的老师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教他们太多,平日里都是说些专业用语和笔记,让他们记下后回去自己慢慢的消化,而后的任何试验中,老师们也不会做过多的实验跟解说。 能不能领悟了,全靠自己,与古代那游医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半晌,窦青霜沉默着点了点头。 老宫女见过小时候的窦青霜,那个时候的窦青霜活泼又可爱,又极其聪慧,深得众人人的喜欢,想当年窦青霜遭难,这孩子想必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变得这般冷漠无情而不自知。 老宫女更心疼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窦青霜道:“不过是些皮毛之术,算不得什么大的本事。您的身子,强健的很,只不过肝火旺盛,脾虚气短,平日里需多注意休息,莫要再过多的去操心任何事情,否则,病情一旦失控便是无法医治。你的这个病,是需要静养的。 “在这个时候,难为你还在想着我,”老宫女寻了块干净的布,轻轻的将她手上的伤包扎了起来,“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知晓,老身知道,定是煜儿那孩子强求你来的。这么多年来,老身早已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他强求你来,也是为了我这么个糟老婆子,也算是个有良心的,窦姑娘,你可莫要怪他,真要怪,便怪老身吧,老身年纪大了,是他的拖累了……” 老宫女很是健谈,絮絮叨叨的跟窦青霜聊了很多窦府多年前的事情,越是闲聊,老宫女便越是对窦青霜喜欢。她发觉窦青霜并没有因为落差过大而长成一个唯利是图,无大格局的女子,反而见多识广,胸口宽广,虽是全程冷着张脸,瞧起来冷漠的模样,却一点也不觉得刻板呆滞,市侩小人般的模样。这样的人儿,与她多年前碰到的将军夫人,一模一样。 此时,婢女送了熬好的糖茶过来,老宫女一边与窦青霜聊着过往的事情,一边将糖茶递到窦青霜的嘴边,“小的时候阿煜最爱的便是这个糖茶。他小时候顽劣,身上经常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每次喝完药,他都要喝一碗,好去了心中的那股苦气。” “劳烦了。”窦青霜伸过头,老宫女将碗边贴着窦青霜的嘴唇,一点点的给她喝,笑道:“敷了这个药后,三天内便可见其效果。界时生新肌时必定痛痒难耐,窦姑娘若是不想留下疤,可千万不能伸手去挠。” 老宫女虽是平易近人之相,实际上却是异常冷漠古板,院子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她必定都会呆坐在藤椅之上,满脸冷漠之色,仿佛谁靠近她,都会被立刻冰冻住一样,即便是面对新帝,也是不卑不亢,一天下来也不会超过五十句话,未曾想,却在这里与这么一个女子相谈甚欢,甚至有种意犹未尽之感,惊得一众下人的嘴巴都闭不上。 窦青霜的两只手被包扎的非常漂亮,比起山竹不知好了多少倍,手指甚至都可以弯曲动弹,与寻常无异。 直到公鸡的打响第一声鸣,老宫女才意犹未尽的拉着窦青霜的手,叹息道:“时候也不早了,虽有我这个老人在这里,但你们毕竟孤男寡女,若被他人瞧见,总归是不好的。尤其,是整个京城都知晓你跟萧祈袂的寻婚事了。” “三书六聘,明媒正娶,萧大人一样未占,怎的我就会嫁他为妻?”窦青霜淡淡一笑,“只怕是说的其他人吧。” “老身真是老了,瞧我这张嘴,都说了些什么,”老宫女叹息一声,“还望窦姑娘莫要生气才好。” 赵煜那小子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实际上人执拗的很,属于他的东西,必定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若是这句话被他给听进去,指不定这小子要如何的记恨。 想当年,尚且年幼的赵煜出门时捡了块石头,很是騇,于是便将那石头带回去,可是路上竟掉了,被其他孩子捡了去,回头来寻找的赵煜当即便与那小孩子决斗,还不准其他人插手。 哪怕是被揍的鼻青脸肿,也要将那石头紧紧的攥在手中,最后再由自己决定那块石头的去向。 这性子,实在是霸道的紧。 第七十七章 交易 http://.biquxs.info/

老宫女答非所问。 窦青霜看她一眼,老宫女依旧满目慈爱,并未觉得自己说的有何不妥,只是将那药瓶子塞回了衣袖当中。 老宫女让仆人送窦青霜,打开门,便瞧见赵煜立在门前桂树下,听见声响,他转过头来,目光缓缓落到窦青霜的身上。 天刚显鱼肚白,月色未落,夹杂着点点星光揉进他的眼眸,碎裂成无数光点,如银河般缓缓流动,像一只修行了万年的大妖精,只是一个抬眸神情,便勾的人连魂儿都丢了一半。 仆人们瞧得痴了,赵煜敛去光芒,背着手,脚下黑鞭似踩碎了夏风,噼啪作响,朝老宫女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是该回了,”老宫女双手拢进袖口中,笑的和蔼可亲,目光柔和的看着他,“黎明前的天是最黑的,回去的路上恐有碎石挡路,水河叨扰,便在老身的府邸中,挑一盏灯走吧。” 赵煜思考片刻,点头道:“也好。” “去,将那对琉璃灯盏拿过来,”老宫女对着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再装点点心,送与窦青霜路上吃,坐在马车里时垫垫肚子,就不会那么容易恶心头晕了。” “多谢。”窦青霜垂首,“今日叨扰您了,改日再来拜访。” 老宫女笑呵呵的点着头,对立在一边似笑非笑的赵煜道:“去吧。” 赵煜点头,此时仆人刚好提了一对琉璃盏过来,柔和泛橘,映在身上暖融融的,叫人莫名安心。 将两人都送上马车,望着马车的背影,一直跟在老宫女身边的婢女小声道:“这么些年来,倒是头一次见世子爷将一个姑娘带到您面前的,看来这位姑娘于世子爷来说,是特殊的。主,我们,是否要赶制新衣,添些首饰了?” “他人虽潇洒,对男女之事却从未上心,”老宫女叹息一声,眼角有丝泪花,但很快被她憋了回去,“如今不过是看在我老了的份上,将这姑娘找来了哩。” 婢女鼻子一酸,连忙道:“主儿,您定会长命百岁的,世子爷曾说过,百孙被可是要您亲手去缝制的。” “会有这个机会的,会的,”老宫女只觉得嘴里阵阵发苦,又笑道:“他年纪还小,不着急。” 婢女差点被呛道,一言难尽的看着老宫女,心里却嘀咕着,京城中像世子爷这般年龄的,哪个没成亲?就算没成亲,也是有几个美妾在身旁的。 只有他们的世子爷,是真正的做到了蝶从花上过,片叶不沾身,整天不是跟这家美人传出点花名,便是跟哪家大家闺秀传出点花名。 实际上,连个侍妾都没有! 当时老宫女还为此愁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呢!现如今好不容易带了个姑娘回来,老主子竟然觉得世子爷的年纪还小? 也不知道当初急的上火的人又是谁?婢女默默的叹了口气,在夏风渐时,扶着老宫女回主殿休息去了。 南蜀城的一处偏地,种满了各种鲜花,一到季节,便争先恐后的开出来,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这是赵煜为老宫女特地打造出来让她在这里养老的。 在街道小巷的道路上,正走着一个身披狐袭的少年,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瘦的可怕的少女,远远的,有两队仆人跟在他们的身后,垂着脑袋,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她的病,如何了?”赵煜缓缓开口,伸手将折了的树枝抓了下来,捏在手中把玩,“说实话。” “精血不足,五脏俱损,”窦青霜目光落到自己包扎的像两个棕子般的手,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内心却是有一丝的挣扎,老宫女那慈爱的面庞无论如何都在脑海当中挥之不去,“她应该是中过毒,凭着运气活了下来,毒素积压在血脉当中,长年累月渗入骨血当中,想要剔除,除非将全身的骨血都换一遍,且她平日里也未曾休养过,太过于劳累,导致如今兵败如山倒,想要控制,谈何容易?” 之前老宫女同她聊天时,窦青霜便趁其不备,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指搭上了老宫女的脉搏。 老宫女中的毒,受的屈辱和打,都是为了皇室,现在皇家还不好好的优待他,连个院子都是赵煜捧着骨灰盒进到皇宫里,为她拼来的府邸。 赵煜面上似乎瞧不出神情,望着鱼肚白的天空折射出的那抹橘色阳光,“你的意思是,活不了多久了?” “小心调养,或许有个三五年,若调养不好,便是这一两年的事情,”窦青霜道,“你叫你的人出来,将我说的话记下,每日做些灵养粥,增强体质,心态好了,便是再活的久些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的人便在这里,何须其他人?”赵煜倏尔一笑,朝半空道:“路乙。” 一道黑影自天空落了下来,单膝跪在两人面前,朝赵煜恭敬一礼,便掏出毛笔和手札,神色严肃道:“窦姑娘请说。” 窦青霜道:“水发鱼翅三两,调料各五钱,将水发鱼翅滗去碗内原汤,用沸水烫一次,重新放在碗内,过油,加入调料烧开后,将鱼翅炖至软烂,浇于罐中即成,每日服用三次,你再教老太太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日积月累,定有所成效。” 路乙握着毛笔的手一僵。 熬汤? 但转念一想,世子爷当不会真的让他去炖汤,他的心又缓缓的落了下来,趁窦青霜和赵煜不注意时,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两人静默的走着,路乙默默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在过一道拐弯时,路乙便停下了脚步,待两人走远些了,再跳下来,远远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窦青霜想不明白,赵煜每每将她牵扯到他的事情里去,是要做什么。 但赵煜不开口,她自己也懒得开口,便跟在赵煜的身后,沉默着着。若非他突然停下,窦青霜便撞让他这么个肉墙。 “窦家丫头,”赵煜唇角弯起一抹笑来,邪肆无比,“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第七十八章 应当 http://.biquxs.info/

“做个交易。” 凉风渐起,将树叶吹的簌簌作响,阳光穿过树叶落在赵煜的脸上,仿佛将他全身都镀上了光,煞是刺眼。 窦青霜双眼浅眯,转过头去,目光越过远方,不知落在何处,眸光迷离,带着几许迷茫的模样,似深林中的麋鹿,娇憨纯净,仿佛对世间外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与畏惧。 只见她淡淡道:“我不过一介寻常女子,何德何能,能与世子做场交易?若世子信得过我的医术,每过七天,我便来为前辈诊治便是,不必将此作为一场交易。” 他分明是想说别的事,但窦青霜此言,无非是在无声的拒绝。 赵煜唇角勾起一抹笑来,“也罢,来日方长。今日这话,他日你必会还我。” 仆人领着窦青霜向外走去,直到没了踪影,路乙才闪至赵煜的身后,眉峰微破,试探道“ 老夫人警觉性最高,见了窦家小姐后却如同寻常百姓家的老太太一般,如此异象,恐怕那位窦家小姐……” 趁着他们不备,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阿母脾性好,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常年困扰她的病如今有了治好的盼头,她自然比谁都高兴,”赵煜背着手,走在前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窦家这冒出来的小姑娘,可不是个简单的大夫。” 路乙沉默无声,突然听见那走在前方的人道:“今日抓到的那些人,还是不开口吗?” “回主子,已经加大了刑罚,”路乙垂着头,眸光隐在阴影当中,“这些人受过特训,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有一个没看住,服了毒,另外几个都被卸了下巴,兄弟们时刻不停的寻找着他们的弱点。” “问不出,就不用问了,”赵煜冷笑一声,“明面上的东西,说与不说,不过是拿出来给世人评判的,即无利用价值,便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吧。” 世子的脑子转的快,时常想到与常人不同的东西,他所创造出来的刑具,用在受刑人身上生不如死,许多人都受不了,也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交代个干干净净。 “是,”路乙单膝跪下,“那那些闯进来的人……” “找到后,要么杀了,要么将他们大汗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拟出来,其他的事情,等回到宫中再说吧。” 路乙沉默点头。 南蜀繁华如流的宫殿中心,宫女太监脚步都匆匆如风,无人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宫外却是一片热闹繁华之象,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和平的表面下,暗地里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流。 同皇宫一般安静的,还有离的不太远的姜府。 姜尘宁疲惫不已,早已歇在柳冰若屋中,由柳冰若陪同照顾,其院子中拖出了栅栏横在拱门前,以防有人惊拢到二人。 “不知廉耻,”窦春云暗啐一声,盯着站在下面头垂的更低的李从雁身上,登时就气不到一处来,低喝道:“你比她年轻,还生了孩子,怎的老爷就不喜欢你的屋子?枉费我当初费尽心思将老爷引进你的屋中…..” 李从雁垂着头不敢说话,姜雨柔看着自己的母亲,想要辩解几句,却碍于主母的威严,不敢多说,只得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这会儿还管她做什么?”姜含菱冷哼一声,压根就看不上站在那里的母女二人,额头微仰,神情倨傲,“还是正事要紧。” 窦春云点点头,望着屋子里的人,缓声道:“过几日便是上香的日子,此事老爷最为重视,千万不能弄砸了。为了祈福能更多些,我打算在在庙中多住些日子,为神堂打扫打扫,以求积福。” “主母说的是,”姜雨柔轻轻一笑,宛若月神,温柔了整个世间,“那不知何时动身?雨柔与阿娘好准备准备。” 指望柳冰若那种贱.人,说不定挨罚的还有可能是她们!窦春云眼珠子微微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 “细软,碎银,还有些我儿需要的衣裳,大小姐的衣裳,”李从雁低眉顺眼的,叫人瞧不清她眸底的神色。 “是,雨柔记下了,主母可还有其他的吩咐?”姜雨柔笑道,“半路之上许是矛盾,不如我带点书吧。” “也好,”窦春云满意的笑了,目光望向姜雨柔,竟露出一丝笑意来,“此事便交给你们来办了。” 交给她们来办?那倒不如直接叫她们出钱便是。 李从雁没有娘家,平日里的月银又是最少,哪里来的多余的钱来置办这些东西?倒是姜雨柔,针线活做的不错,多年来也算是有了一定的积攒。 窦春云总觉得姜老爷背地里偏心,怕她们母女过的不好,便偷偷的塞银子充盈着她们的小库房。 可姜尘宁根本就不管她们母女的死活。 隐于袖口下的手缓缓的捏紧,姜含菱唇角笑意更温柔了几分,“主母交代的事情,雨柔必定会去全心全意的办好,请主母放心。” 她话音刚落,姜含菱便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聊的凑到窦春云的面前道:“阿娘,既然交给她们来做了,便由三妹她们自行解决吧。” 一旦觉得无聊或是腻了,姜含菱都是这般,如同小孩子一般拉住窦春云的衣袖,叫窦春云每每都忘了她是个十几岁的大姑娘,如同小时候一般,只想拉在怀中好好的安慰安慰。 女儿觉得无聊了,当母亲的自然要全天都要陪着,‘恩’了声后,便由姜含菱拖着从后厅走了出去。 “小姐,”一个婢女急匆匆的跑来,跪到两人的身前,“贾家公子过来了,说是园林今日入了一场新戏,想与小姐一同去观望。” “怎么又是他!”姜含菱面露愠色,重重哼道,“拿个理由将他打发了去,以后再瞧见这人来了,不必禀报,直接将人轰走便是。” 姜家再眼中无人,也断然没有将人直接轰走的例子,如今姜含菱要做第一人,窦春云的心底却是开始慌了,忍不住道:“那贾公子是何人?近日来,怎没听你说过?” 第七十九章 对比 http://.biquxs.info/

姜含菱冷哼一声。 她得知萧祈袂婚事的时候,心情郁闷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即让窦青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却有诸多顾虑而什么都不能做,于是便跟丫鬟出门听戏,半路便遇见这个贾家公子,之后便被他给缠上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她是姜府的嫡女,便没脸没皮的到姜家来送拜贴,姜含菱每每都是叫仆人给打发了,但那厮竟不死心,三番五次的在姜府门前徘徊,她便知晓这人定不安好心。 果然,竟然胆大到想要到姜府来求亲。 一介商贾,贱籍,竟妄想娶她过门?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个侮辱,便吩咐家中下人,不准这贾家踏进姜府门前半步,否则便将人全部关押到大牢中去。 姜府地位崇高,贾家自然不敢造次,可是那贾家公子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每日都会来访,但不敢再像以往那般明目张胆的往姜府送贴子,只敢远远的站在角落里,守着姜含菱出门。 如此行径,换作寻常女子,早就吓坏了。姜含菱性格泼辣,只觉更加屈辱,恨不得将人立即绑起来打一顿才好。 “可是城东老林地的贾家?”窦春云皱着眉头道。 姜含菱捏着帕子,眉头深拧,眸底透着深深的嫌恶,看着自己的母亲,“阿娘怎知这贱籍?莫非他寻到你这里来了?那阿爹岂不是也知道这件事了?这个贾家,当真是觉得我好欺负不成,我是姜府嫡女,他们竟侮辱我至此,若不给他们点苦头吃吃,我姜府颜面何存?” “菱儿莫恼,”窦春云赶紧安抚自家闺女,拍着她的手背道:“这贾家虽是贱籍,家底却是雄厚,听说都能换上大半个国库,可谓富得流油,且他家地位低,若真嫁过去,他们全家上下,都得见我们的脸色行事。” “阿娘,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姜含菱真的恼了,一甩衣袖,气的不轻,低呵道:“他贾家便是再有家底,也是一个贱奴!我乃姜家长女,相国公府的嫡女,竟让我与那奴籍相提并论,阿娘,您这是老糊涂了,还是近日来被柳冰若那个小贱人气晕了头脑,连这点是非曲直都分不清吗!?” “儿啊,莫恼,是阿娘说错了话,”窦春云赶紧安抚着自家女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你对萧家公子有意,可那萧家,祖七代都是平民百姓,除了名头上好听些外,实在是无何优点啊!” “萧大人可不同,”说到萧祈袂,姜含菱的语气便柔和下来,藏着一抹娇羞与崇拜,“他家祖上虽是平民,却无一人是贱籍,而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到了御前领军,放眼整个南蜀,有谁能与其相提并论?” 看着自家女儿的模样,窦春云心中是又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自家女儿不再那么没心没肺,知晓自己要把握住自己想要的,难过的,是她这个闺女太过憨傻。 那贾家虽家大业大,却因祖上无一人出身贵族而困扰,他们急需一位身份不低的女子来改变他们的奴籍身份,看似身份低了,实际上却是能够得到令人艳羡的锦衣玉食的日子。 而萧祈袂是凭自身努力和运气才走到皇室的面前,一没家势二没后盾,除了名声好听些外,姜含菱若真嫁过去了,萧家婆婆为了立威,免不得要给姜含菱一顿苦头吃。 姜含菱何时受过这样的罪?介时还不闹得鸡飞狗跳?窦春云一个岔神,便想到姜含菱嫁入萧府的样子,登时就一阵的心疼。 比起那贾家公子,窦春云倒是对萧祈袂更有意见了。 “夫人,小姐,”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小小脸蛋憋的通红,咽了咽口水哑声道:“萧家大人来了…..” 萧祈袂来了?姜含菱眼眸瞬间一亮,顾不得窦春云的阻拦,提着裙摆便朝着大厅的方向跑过去。 “含菱,含菱!”窦春云在她后面追着,不断的叹息着,似想起来什么一般,朝跟在身边的丫鬟道:“快,守在大门前,若是瞧见老爷回来了,要立即过来通告我!” 姜尘宁最是注重规矩二字,若是知晓萧祈袂没有送拜贴,姜含菱就这般急急的跑过去见人,估计会发更大的火。 李从雁的下场近在眼前,窦春云想想就一身的冷汗,她可没李从雁那样的脸皮装疯卖傻,如果真被关起来了,倒不如赏她一根白绫来得痛快! 但是就这般死去,实在是太过于屈辱,窦春云不甘心,她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得到也没有享受到,她的人生还不圆满,她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刻死去。 幸好姜尘宁去了宫中,不知何时才归,否则她跟女儿二人定然没有好果子吃,丫鬟是她从外面买回来的,听话的紧,手脚利落干净,窦春云很是满意。 丫鬟垂着头,应了声是,便朝前小跑着离去,窦春运瞧着她的背影,心中似乎闪过一道疑惑,那疑惑转瞬即逝,窦春云想要抓住,却不知从何而起。 “罢了,许是近日来太过劳累,想的过多,”窦春云安慰着自己,望了眼快要消失的姜含菱,长长的叹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姜含菱本就不聪慧,遇到自己的事情更是一头热,自己不在身旁看着,真是一颗心整天都是悬着的。 姜含菱高兴的很,全然不知自家母亲肚子里弯弯绕绕想的那么多,如今心上人便在眼前,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萧家哥哥!”姜含菱笑容明媚,眉眼生动如画,肤若凝脂,唇瓣粉红,笑起来异常好看,只是那抹笑容在瞧见萧祈袂身边的人上时,便僵住了。 萧祈袂穿着软甲,身佩长剑,头束银冠,一身正气,近日他都在较练场训练自己,皮肤晒的黝黑,带着几分野性的纯真,只淡淡一笑,便叫人看的痴了。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长得文质彬彬,身着一袭米白色长锦袍,珠玉束冠,腰间挂着缠着金元宝的玉佩,虽是珠光宝气,但站在萧祈袂的身边,他们身上的光芒似乎就少了一半,多少带着俗不可耐。 姜含菱气的不行,狠狠的瞪着那贾家公子,那眼神,是恨不得立即将人给斩杀抹除了。 第八十章 兴趣 http://.biquxs.info/

贾家公子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费尽千辛万苦,拉下脸来几乎是求着路过的萧祈袂进来的。这么多天的反思,贾家公子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当。 怕是姜家大小姐被他给吓坏了吧。 “我当是什么事,”瞧他这幅模样,前来拜访的萧祈袂莫名的就想了自己会见窦青霜时的场景,心中便深感幸灾乐祸,突然便觉得自己没那么委屈了,他唇角笑意加深,积极道:“萧某刚巧要去姜府拜访,贾兄不如同萧某一起?” “如此甚好,”贾公子不知萧祈袂想的那么多,稍一会儿便皱着眉头,咬唇半晌,才缓声道:“这段时日,姜小姐当是被贾某给吓住了,父亲与母亲皆指责贾某不知轻重,莫名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节,实属不该。贾某痛定思痛,深觉家父所言极是,贾某确有不该,便想着来此谢罪了。” 但姜含菱根本就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甚至还让家丁看着自己,即使隔的远远的,也要叫仆人将台阶下的路打扫干净。 如此厌恶,贾公子都未曾有过太多的感觉,直到今日,他在姜含菱的脸上瞧见从未瞧见瞧见过的笑容,顿时头顶如同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萧祈袂本想看场好戏,却见贾家公子的脸色不对,便敛了脸上的笑意,笑着与跑进来的姜含菱打招呼,“姜小姐。” 姜含菱自幼被养在深闺之中,平日里优雅惯了,骤然跑起来,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双眼发亮,似乎只注意到了萧祈袂一人一般,脸蛋红扑扑的,睁着眼一双期盼的大眼,咽了咽口水,努力的做了个礼仪:“今日是什么风,将萧公子都吹到这里来了吗?” 姜含菱虽非第一美人,却生的极楣,尤其一双桃眼,蒙着淡淡的水雾如清晨露珠,可爱耀眼,叫人不禁望的痴了几分。 萧祈袂愣了愣,未曾想姜含菱竟有这般姿色。 贾公子的脸色不太好看。 姜含菱倒是没在意,她的全部心思都在萧祈袂身上,见心上人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仿佛着迷一般,姜含菱脸蛋一红,忽然觉得今日穿的衣裳异常耀眼,往后她可要多穿着这件衣服在萧祈袂面前走动才是。 萧祈袂一瞬便回过神来,笑着对姜含菱道:“前段时日身体欠佳,得窦姑娘施药救治,如今病情大好,萧某是来特地感谢窦姑娘的。” 他果然是来找窦青霜那个小贱人的! 姜含菱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莫名的感觉四周的一切都那么碍眼,包括傻站在那里的贾公子,像个柱子一般,那么多余又那么碍事。 真是恨不得此人立即消失才好。 她转过来的眸底闪出的厌恶挡都挡不住,贾公子家地位虽不高,家底却是雄厚,成长到如今,倒真未曾受过这般屈辱。 便是同父母进宫见圣,圣上都未曾用这般眼神来瞧他,反而笑着鼓励他要向父母多加学习,以后好继承父母的衣钵。 至于地位这方面,圣上也表明,早就为他看上一个好官位,只要他们贾家能够将边关的丝绸路给吃下来。 这样的好消息,贾公子同样想告诉姜含菱,想告诉她自己的门楣再也不是低贱的商贩,而是有权有势的商贩。 可这一切在刚刚都粉碎了个干净,贾公子倒是什么也不想说了。 姜含菱完全不在乎,沉浸在萧祈袂温柔的眸光中,追过来的窦春云躲在角落里,瞧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心急又窘迫。 心急自家女儿太不矜持,竟巴巴的跑到男子的面前,窘迫的是那贾家公子果然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贾家公子。 听说贾氏夫妇就这么一个儿子,曾经放话将只要能将他儿子拿下的人,从此便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且还暗示自家儿子的地位会有所升高,根本就不必担忧以后的门面,多少名流夫人回去之后开始考虑为自家女儿谋得这个前程。 可是那贾家小公子却是软硬不吃,无论来什么样的美人都从来不多看一眼,曾经她还以为这个小公子指不定是哪里有点毛病。 如今看来,那毛病竟然就是自家的闺女! 闺女对萧祈袂的爱慕太明显了,窦春云便是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只能眼巴巴的蹲在角落里,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不为男色所惑,赶紧回过神来。 “表姐她不在府中,”姜含菱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整理好自己奔跑时有些乱的发髻,抿着唇娇羞道:“她最爱出门诊治,若萧公子不介意的话,含菱可带萧公子去找表姐,或是,萧公子在府中等表姐回来亦可。” 这邀请意味十足,萧祈袂断然没有拒绝的缘由,便瞧向贾公子道:“贾兄,你也是来找窦姑娘的吗?” 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贾公子脸色不太好,唇角扯起一抹笑意来,“如今窦小姐不在府中,贾某便不再叨扰了。” 姜含菱脸上的笑意消失,直勾勾的盯着贾公子,“你也是来找表姐的?” 这蛮横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招人讨厌,贾公子顿了顿,微微拱手道:“家母前几日头痛中风,恰遇窦姑娘路过,救了家母一命,此恩情贾某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记,如今便是登门拜谢,既然窦小姐不在,那贾某便改日再来。萧大人,姜小姐,贾某人便先行告退了。“ 他竟对自己如此生疏,姜含菱双眼微微睁大,一个箭步便拦在贾公子的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低声道:“你阿娘什么时候生病的,我怎么不知道?” “姜小姐身娇体贵,地位崇高,我等商贩乃是贱籍,在小姐面前哪值得一提?”贾公子笑道,“窦姑娘自幼在村中长大,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做了最真实的自己,此番作为,便是贾某也心生敬佩!” 敬佩?那种从乡下来的女人有什么好敬佩的!怎么近日来一个个的,都对窦青霜那个小贱人感兴趣了?? 第八十一章 深藏 http://.biquxs.info/

他不过是随口胡揪罢了,没想到姜含菱倒当了真。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贾家公子对姜含菱有意,一介商贩竟也想要脸面,萧祈袂倒要看看他要如何收这个场面。 贾士凡看着姜含菱,一时语塞,默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一抹极低的嘲讽,“姜小姐这是要去探望贾某的亲娘?” 姜含菱噎住了,心中颇为嫌弃,脸颊一红,正要反驳,眼角余光却无意间瞥见萧祈袂正望着自己,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叫她心中一颤。 到底还是对欢喜之人的心思占了上风,姜含菱笑的极为勉强,正欲开口,一抹身影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姜含菱笑意僵在脸上,颇为诧异:“爹?” 姜尘宁朝服未退,看了一眼姜含菱,望向萧祈袂:“萧大人。” 萧祈袂行了简礼,收起脸上的笑意,“姜大人。” 姜尘宁可不是姜含菱那般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妇人,能够在老皇帝的疑心下坐上如今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最好是直接表明来意,无所隐瞒。 “听说萧大人近日搬迁新府,府邸便是在这横峰巷口,离姜府倒是不远,”姜尘宁笑吟吟的看着他,“未曾前去祝贺,萧大人可莫要怪罪老夫啊!” “姜大人说的哪里话,萧某如何胆敢叨扰姜大人,不过是换个地方住而已,何来搬迁一说,”萧祈袂笑笑,又道:“倒是萧某多次不请自来,还望姜大人莫要介怀。” “来者是客,老夫欢迎都来不及,呵呵,旁边的这位,”姜尘宁将站在一边默默无声的贾士凡上下打量了几圈,双眼微眯,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想必便是贾家大公子吧?” “小生贾士凡,见过姜大人。”贾士凡规规矩矩行礼,姿态恭敬,“贾生不请自来,望姜大人恕贾生胆大妄为之罪。” “哎,太客气了,”姜尘宁哈哈一笑,衣袖一挥,朗笑道:“老夫的宅院平日里哪有这么多人到访?两位能来,老夫高兴都来不及,何来叨扰之罪,还望两位莫要嫌弃老夫家中贫瘠才是。 姜府府邸是老皇帝亲指,谁敢在这方面造假?且这屋中虽无重要器具,用的实木皆乃罕见红木,精细之处叫人叹为观止。 萧祈袂和贾士丹笑笑,姜尘宁却是忽然望向傻站在那里的姜含菱,表面温柔,声音却是冷的吓人:“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客人都到家中来了,怎的不拿些上好的茶叶来招待两位客人?” 姜含菱自幼就很怕姜尘宁,被他这么一瞪,身子莫名的抖了抖,咽了咽口水,赶紧行了个礼道:“女儿知道了。” “真是无规矩,”姜尘宁冷哼一声,望向两人时露出一抹笑来,“深闺妇人不懂规矩,怠慢了两位。:” “姜大人客气了。” “客气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姜含菱的步伐有些飘浮,走下台阶时一个不注意竟然踩空了,跟在她身边的婢女们根本就反应不及,眼看着姜含菱的脑袋就要磕到地上,有双有力的大手猛的拽住了她,将她一下子拉离了地面。 姜含菱惊魂未定的看向拉住自己的人,只见窦春云早已吓的满脸泪痕,一边死死的拽着她,一边哽咽道:“你这傻孩子!” 她一直都躲在一边,所以姜尘宁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她,但她却将姜尘宁眸底的那股老辣猛毒瞧在了眼里。 那可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啊!还是大嫡女,如果自家的嫡女闹出了什么龌龊的事,那他们的姜家还有什么脸面呆在这里? 姜尘宁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可是,方才她却瞧的清楚,姜尘宁根本就没有把姜含菱放在眼里,若非她是姜尘宁的亲生女儿,他也不会寻这么个理由,让自己失了德的女儿体面的走出来。 果然,不一会儿府中的老管家便走了过来,朝着窦春云鞠了一躬,便道:“老爷吩咐了,从今儿个开始,不准让大小姐出门,直到其病好了为止。” 姜含菱一个踉跄,实在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竟要被幽禁在屋中,她望向窦春云,拽着她的衣袖道:“娘。” “等你爹气消了,就没事了,”窦春云抱着自家女儿,悄悄的抹着眼泪,恨恨道:“那些贱人想看我们的笑话,门都没有!你爹最多就是关你几天禁闭,你到时候跟你阿爹服个软,也就没什么事了。” “可是,阿爹为何要关我?”姜含菱拧着眉头,咬着唇道:“难道就因为我不想嫁给那些无权无势的人便是错了么?萧大人这般好,我想嫁他,又有何错?” “你们都无错,错就错在圣旨,竟让他随便娶个女子做妻,”窦春云咬着下唇道:“圣命难违,你阿爹都不敢造次,更莫是你了。那贾家户籍虽低贱了些,但我听得出来,贾家要在朝中为他买一个官,如此一来,他家地位便会升高了。” “难怪他一副变了嘴脸的模样,原是有底气了,”姜含菱冷笑几声,忽然想过来,皱着眉道:“阿娘,你的意思是,他会比萧大人的官更高?” “恐怕如此,若真这般一来,倒是我们姜家高攀了,”窦春运将姜含菱从地上拉起来,苦口婆心道:“趁他现在对你有意思,不如早早的拿下他,萧祈袂那边人是没指望了,就算他以后的夫人不是窦青霜,那也绝对不会是你。” 姜含菱难受的快要哭了,眼泪要掉不掉,窦春云心疼的为她拭去,可她心中清楚,自己这般说完全是为了女儿以后的幸福所着想。 姜尘宁可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他现在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上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让他这般周旋的。 除非这个人的势力并不简单。 看来贾士凡这个人深藏不露,也为知道以后让姜含菱主动去找他,会不会再卖他们一个脸面? “都怪窦青霜这个贱人!”姜含菱恨恨的磨牙,猛的看向身边跟着的婢女,目光如蛇蝎般叫人心惊胆寒,“可瞧见她在什么地方?” 第八十二章 敷衍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入府之后,如同一株被扔进后园中的野草,忽然想起她来,竟不知窦青霜现在人在何处。 “现在哪里还管得着她?”窦春云恨铁不成钢,拽着姜含菱的胳膊将人扶起来,语重心长道:“你今日形态不宜,已然丢了姜家的脸面,若非你阿爹及时出现,还不知你要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我可是听说那贾家公子花了大价钱买了个官,其背后到底有谁在撑腰,谁也不知晓!如今你得罪于他,以后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姜含菱闻言一噎,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驳,其实在心底她对贾家人有什么想法和行动根本就没兴趣,而真正在意的可是那个萧祈袂! “说那么多有何用,”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娘俩身后响起,一袭官服未脱的姜尘宁背着手走了过来,不远不近的距离便停了下来,眸光不善的看着母女二人,“你以为你丢的是谁的脸面?” 姜含菱脸色青白交加,自幼她最怕的便是姜尘宁,于是不自觉的躲在了窦春云的身后,怯糯糯道::“阿爹。” 姜尘宁是在她约莫四五岁的时候变了一个性子,变得极为严厉,但凡有一错处便会受到极为严厉的重罚。 她还吐槽家父闲吃萝卜淡操心,回来之后,便随意的鞭打府中小伺,后来被姜尘宁知晓了,便被勒令关小黑屋子里整整一天,姜尘宁下令谁都不可能去探望她,否则罪名要么比她多,要么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姜含菱对父母的印象都是刻板的,再之平日里被大家宠坏了,便生的无法无天,见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姜尘宁给她深深的上了一课。 第二天,便传来窦府上下被仇家屠尽的消息,母亲窦春云对自己的娘家敌意颇大,将自己关在屋子整整一天一夜后,第二天便跟没事人一样,脸上看不出来丝毫有对娘家的难过与追悼。 一个晚上便能让姜含菱深乖了,收敛了身上的性子,而阿爹明显也变了,没过多久,姜府便盖也起来。 还别说,自从窦府被灭门之后,她愿意基本都能够实现,阿爹更是逆流而上,一举成为举国轻重的文世。 “阿爹,我知道错了,”姜含菱缩在窦春云的背后,甚至都不敢正在发怒的姜尘宁,“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 竟想着还有下次! 姜尘宁对姜含菱失望至极,他眸光微微瞥,与姜含菱的母亲撞上,窦春云一眼便了其中因缘,便打了打姜含菱的手心,低呵道:“什么叫还有下次!?“ 姜含菱咬住自己的下唇。 “去黑屋呆着,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姜尘宁起身,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简单是在浪费时间与精力,姜尘宁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萧祈袂与贾士凡走在路上。 “萧大人在想些什么?” 萧祈袂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发问的贾士凡,笑道:“在想以贾公子家的财力实力,想要寻得一位好大夫又有何难,又何必求到姜府来??” 萧祈袂见识过窦青霜的医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别人和他知道的东西是一样的,于是姜尘宁如同逼问般的谈话,萧祈袂一点帮忙的心思都没有。 在贾士凡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当年求助无门的自己,若非当年果断的舍弃自己的脸面,恐怕就没有今天这个地位的萧祈袂了。 贾士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家母这病,极为罕见,实不相瞒,我家已经重金寻了好几个大夫,以备不时之虚。哎,对了,萧大人,贾某人听说,您是跟着窦姑娘一起从琢槐回来的?那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 “传闻?什么传闻,我只知晓,我从琢槐带回来一个姑娘,”萧祈袂笑的神秘,“这个姑娘身子孱弱,最近才看好了自己,实在是不家过多吹受凉,现在家中休息。至于窦姑娘……她的确是从琢槐回来的,至于她是如何回来的,萧某便不知道了。” 但凡有些善心的,都会将恩人的名字传遍大江南北,然而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关于窦青霜的事情传出来,大家只知窦青霜众琢槐回来,那里的疫情得到了救治,自然而然的便将这一切都归功于窦青霜的身上。 不过,萧祈袂说从琢槐带回来一个女子,便值得人深思。 难道将琢槐老百姓治好的,另有其人? 贾士凡皱着眉头,实在想不清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正欲开口,便瞧见一抹身影,正缓缓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第八十三章 慌了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踏进姜府大门。 少女身着靛青色长裙,罩着一顶长帷帽,薄纱落至脚踝处,唯见一双小巧精制的鞋头,踏着晨光跨进高门。 每个人生来气质便有所不同,有温婉如春风,炽热如残阳,冰冷如寒夜,坚韧如绿竹,各有千秋,如山野烂漫花海,叫人望一眼都觉得眼花缭乱。 这少女虽极其瘦弱,可那气质却是如兰清风,虽身着老成的颜色,却非显得人老气,反而透过薄纱,淡出极其独特罕见的颜色,有那么一瞬间,竟瞧的叫人移不开双眼。 贾士凡看的有些呆了,萧祈袂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这人他自然识得,可他刚刚还在姜尘宁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对窦青霜没任何兴趣,甚至为了迎合姜尘宁还对有意无意的贬低窦青霜。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出现了? 像姜尘宁这样的老狐狸,又是如何乐意看着窦氏一族能够活的这般自由?毕竟姜尘宁人生中的唯一的污点,便是由窦家扶持上位的。 窦青霜的存在,就是在不断的提醒着他曾经的屈辱。 姜尘宁不是一个大方的人,相反很爱记仇,窦家给了他多大的优势,便是被别人抓住了多大的把柄。 若是那些人不高兴了,便随时将这个把柄拿出来羞辱他,姜尘宁的地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里受的奉承多了,他哪里还肯听这些? 自古以来,对于这种不受重视的人,贵族们都是将他们给解决掉,然后该霸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至于其他人,这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也是为什么姜尘宁的职位会升的这般快了。 “青霜姑娘,”萧祈袂脸上露出一抹欣喜来,仿佛想念她很久一般,几个跨步便走到她的面前,语气又是惊喜又是忧伤道:“这些日子萧某都有拜访帖子送来,都未曾见到青霜小姐一面,现如今终于寻见到了,萧某的心,感觉发特别幸福。 贾士凡瞥了一眼萧祈袂,心中对他甚是鄙夷。 他虽未进朝政,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萧祈袂与姜尘宁的一唱一喝,他可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眼前的这个少女微仰着头,透过那层薄纱,似乎在静静的看着她,贾士凡如坐针毡,整个后背莫名的浸湿一片。 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这般紧张,未见人脸,便已心生退意,可是看着萧祈袂这般模样,他倒是有些不忍。 就好比他倾慕姜含菱,姜含菱却是偏爱萧祈袂,莫名的,他竟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落败之感。 听闻窦青霜自幼在村中长大,未曾读过多少书,对于世间险恶怕是一窍不通,更发不会去深想萧祈袂的目的。 窦青霜开口说话,萧祈袂自爱表演,等什么时候表演够了,他也就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反正说什么,萧祈袂都不会听的,只有当他自己觉得不行的时候,他才会停止这般愚蠢的行为。 见窦青霜傻站在那里,好似已被萧祈袂洗脑一般,贾士凡赶紧上前一步,对着窦青霜说话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在下贾士凡,见过表小姐。” 姜府来了个表小姐,这件事情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或欣慰,或嫉妒,或嘲讽,说什么的都有。 她们是恨不得窦青霜倒个大霉挺好! “这位是贾公子,”萧祈袂自顾的介绍起来,“南蜀最大的商贩,家中独子,有几房妾侍,嘶,贾公子,你好像是有三个通房和两个小妾的,萧某可有记错?” 贾士凡脸一红,转而逐渐变黑。 说起来那几个小妾和通房,他是最冤的。那几个通房是自幼将自己照顾大的姐姐,年长自己几岁,因家中贫穷才会卖到贾家来为奴为婢,待到贾士凡成年了,那几个地位低下的小姐姐们便都要被赶出贾府。 陪在公子寻身边的人,绝对不能是太过熟悉的人,那只会妨碍公子甚至是整个家族的未来走向。 且当年能得到一份工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贾父贾母又是那种极为好说话的人,于是便有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 一直照顾着贾士凡的那几个年纪较大的女子便第一个不同意,贾士凡瞧她们可怜,便同母亲商议,对外宣称自己纳了几个通房,实际上,他一次都没有碰过她们。 而那几个小妾,更是冤的可以。这几个女子都是在他出外游历的时候碰上的可怜女,当时的女子只要有一口吃的,便是再难再屈辱,也会去选择一条路走到底。 那小妾便是从那烟柳之地救出来的,贾士凡看她实在太过于可怜,又有家父家母催促成婚,便将烟柳女子带回家中做了小妾。 自古男子三妻四妾算不得什么,甚至是富有或者权势的象征,但在窦青霜的面前,贾士凡莫名的慌了。 第八十四章 生气 http://.biquxs.info/

窦将军府已不复存在,对方不过是一介寻常女子而已。 贾士凡安慰着自己。 可无论如何,却是不敢面对窦青霜那双黑漆漆的双眸,莫说嘴上的借口,便是心中所想,都会有一种羞愧感。 “萧大人说笑了,”贾士凡额头上冒出一层绵密的汗水,唇角扬起一抹笑来,“贾某家的几位姐姐,其他人不知,萧大人还不知么?前些日子馨姐还同我说过,已好久未曾与萧大人切磋棋艺,等萧大人得了空,可要去找我们的馨姐啊!” 姚馨,那位被贾士凡救回来的烟花女子,有着一手好的棋艺,萧祈袂还是个小统领的时候,曾经搜到姚馨的院里去。 当时那位轰动一时的才艺美人还未落魄,其妖娆之姿,便是清心寡欲多年的和尚瞧见了也难免会心动几分。 萧祈袂自然看呆了几分,那姚馨抽着根细长的水袋烟,瞧他痴愣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那笑声如莺鸟轻鸣,婉转悠长,只听一声,便软了骨头。 自此萧大人与那姚馨便是帷中好友,后听闻萧祈袂会棋之后,姚馨便来了兴致,两人便切磋起来。 贾士凡不时的还能听见姚馨感慨说:“萧郎的模式是我见过最好的,可惜太过于急功近利,血气方刚,每每都会因为冲动而输了整盘棋。” “姚姐说,萧大人近日事务繁忙,她每日都深感寂寞,甚无对手,”贾士凡看着笑容逐渐消失的萧祈袂,唇角终于扬起一抹笑来,“姚姐近日来身子养好了些,不知萧大人,可否赏脸,同姚姐再次相聚?” 萧祈袂年轻有为,姚馨貌美如花,两人曾经一度传出过似是而非的事情,后来萧祈袂升官了,进了城,便再也没有见过姚馨。 姚馨那会儿还在原地等着,岂料丫鬟妒嫉她的貌美多金,便趁着她睡着的时候一把火将屋子烧了个干净。 大火将那个丫鬟给烧死了,姚馨却没有死,被救了回来,可是绝美容貌却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姚馨再也赚不了钱,老鸨坐不住了,便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日子,将姚馨扔到了大马路边上。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贾士凡,贾士凡被她的谈吐和阅历所折服,尽管她脸上的疤看起来阴森可怖,但贾士凡却是为了她,能跟家族中的老者们吵的翻天覆地,硬是将姚馨纳进了贾府当中。 后来他听说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对于萧祈袂比对自己的亲爹还熟,他蹲在姜府,一方面是姜府大小姐基本上不出门,若要见她一面,便要在门前蹲着。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能蹲萧祈袂?果然,来得早的真的会有惊喜,还真的让他给遇见了萧祈袂。 “即为贾兄妾室,萧某又如何与姚夫人相见?”萧祈袂乐呵一笑,似未瞧见贾士凡逐渐变黑的脸色,“贾大人还是要多劝劝夫人,莫要再做烟柳之事,这丢的,可是你贾府的脸面。” 两个人你来我往,辩解的好热闹,窦青霜懒得再管他们的事情,便提着裙摆,悄无声息的往自己住的屋中走去。 “哟,这是要去哪儿?“ 一道声音响起,窦青霜眉头微蹙,眼角莫名的跳了发几下,转头望去,便瞧见姜含菱提着裙摆,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姜雨柔跟在她的身边,眸光虽是不屑,眼角余下光却是瞥向窦青霜,捏着手帕不时的擦拭着脸颊。 姜雨柔心急的不行,半路接见姜含菱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便知大事不好,但姜含菱爆发的太快了,姜雨柔只好奉承几句,便跟着走了过来。 她不断的擦拭着额角,希望窦青霜能够明白,可当她眼角余光瞥过去的时候,却是瞧见窦青霜载着巨大的长帷帽,从头罩到发脚,瘦骨嶙峋,叫人看了莫名的感到一阵心疼。 她在心中默默念叨着,提醒是不不及了,希望窦青霜能够应对吧。 姜含菱走了过来,忍住火爆的脾气,狠狠的瞪着窦青霜,皮笑肉不笑道:“听闻你受了惊吓,一直未曾下床,今日所见,表姐的气色却是相当的好,看来还是姜府养人,轻轻松松便治好了表姐的病呢。” 什么姜府,明明就是踏着窦府的地基加官进爵,姜含菱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尖酸刻薄。 姜含菱可不管这些,只知道眼前的两个人都因为窦青霜而忽略了自己,可她自诩身份和条件都可以的,凭什么所有的焦点都在这个不起眼的农家女身上。 一直沉默的窦青霜缓道:“贾公子的母亲需救治,你带这么多的人来,是要去探望探望他的家人吗?” 姜含菱语塞,贾士凡却是怔住了,眸底染着深深的怀疑和震惊,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窦青霜看。 在其他人的眼里,贾士凡这幅模样,显然是对玫女子疯狂迷恋,已完全丧失了自我,只剩下一具空空如也的躯体立在这里。 “自然要去探望,却并非这个时候,”姜含菱道,“等过段时日,我们手上的事情都忙完了,自然会去探望她老人家的。倒是你,连贾府的门都没踏进去过,便这般上赶着要去贾府了吗?” 窦青霜道,“无论是谁的病,都该认真对待。若是表妹你生病了,怕是整个姜府都不会好过的吧!” 姜雨柔掩唇低笑,姜含菱不知其含义,想到因为一件小事,姜府的人对她嘘寒问暖的人只多不少。 窦青霜这般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姜含菱平日里奉承的话听的多了,自然也就分辨不了了,仍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来,“那是自然,阿爹和阿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不顾忌着我,难道还顾忌着你吗?” 场中还有其他人在,姜含菱却丝毫不卖窦青霜脸面,姜雨柔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窦青霜,却见长帷帽虽是虽纱,却瞧不见她的具体模样。 也不知道窦青霜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第八十五章 姿态 http://.biquxs.info/

夏日炎炎,平地起风,撩起窦青霜的衣角,如逐渐融化的三月薄冰,带着一丝丝的凉气,莫名的叫人屏住呼吸。 窦青霜应当是未生气的,可莫名的就叫人心底发寒。 贾士凡打了个激灵,忍不住看了眼戴着帷帽的窦青霜,薄纱下忽隐忽现的轮廓,带着一股令人探究的神秘。 想要试试,却是不敢。 姜含菱说话实在是太过难听,可她作为姜府嫡女,自幼被宠着长大,想要什么基本都能得到,有自己的爹撑着,什么人都未曾放在眼里过,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遗孤和一个商贩? 姜含菱皱着眉头,柔柔一笑,忙上前道:“自然是顾着大姐的。表姐方才回来,今日可是出去了?其实有什么需要,表姐尽可向大姐姐提出,大姐姐会安排人为表姐排忧,不必自己去奔波。” “是啊,”姜含菱盯着窦青霜的眼眸不善,在一旁幽幽道:“毕竟是在姜府做客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阿爹必定会怪罪于我未曾将你照顾好,你有什么想要的,便吩咐府中的嬷嬷去做,总是在外这般晃荡,若是碰上什么登徒子,可是会污了名声的。” 污了名声最好,这样窦青霜就根本不可能会嫁给萧祈袂了。 姜含菱在心中恨恨的想着,眼角余光看了眼萧祈袂,却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窦青霜身上,目光若有所思。 这女子句句都带着讥讽,贾士凡听不下去了,朝着姜含菱拱手道:“姜姑娘,窦姑娘,在下先行告辞了。” “贾公子不是来这儿寻人的么,”姜含菱眉头深拧,死死的盯着贾士凡,“如今表姐便在这儿,你怎的就要走了?难道之前所说的,是骗我的不成?” 不过是寻个借口而已,正常人都能听得出来,怎的这位看起来高贵无比的姜家嫡女说话竟这般难听,且抓着人的话柄一直不放。 难道是她们姐妹二人有深仇,而他这个倒霉蛋被夹在了中间?瞧姜含菱那模样,怕是今日不得善了。 贾士凡只得硬着头皮,对窦青霜道:“听闻窦姑娘医术了得,贾某在此等候多时,便是想求窦姑娘,能够与贾某回一趟府,替贾某母亲诊脉?” 窦青霜头微微转过来,似乎在看着贾士凡,一旁的萧祈袂却是皱着眉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这贾士凡看着傻,可不是真傻。窦青霜医治琢槐百姓的事情被捂的这般紧,贾士凡竟也会知晓,且对窦青霜的医术竟无疑心,-仿佛亲临琢槐,看着窦青霜医治一般,叫人心中莫名不安。 一个商贩,耳目未免太过于清晰。 “贾公子怕是要失望了,”萧祈袂唇角扬起一抹笑来,转而望向窦青霜,眸中波光微闪,语气难掩一丝心痛,“窦姑娘的双手好似受伤,当是不能再诊治了。若是贾公子需求,萧某可替公子寻得御医,请求皇上为你母亲治病。” 窦青霜的双手一直隐于衣袖之中,也不知萧祈袂是如何发现,姜含菱听完这话之后连忙去看窦青霜的双手,果然见她双手缠满白布,心尖一跳。 如果不是萧祈袂说了,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注意到窦青霜的双手受了伤,姜雨柔绞着手帕,有些不忍的偏过头去。 这是何时添上的伤?姜含菱气极,目光死死的盯着窦青霜缠着绸带的双手,心中愤愤,有点担忧萧祈袂对姜府的看法。 虽说皇上有意让萧祈袂娶窦青霜,可却一直未曾明示,姜含菱便一直未将皇帝的这道口喻放在眼中。 可是萧祈袂竟然在她的面前公然维护窦青霜,他到底把自己放在了什么样的位置!? “是贾某唐突了,”贾士凡羞赧,脸颊微红,不敢看窦青霜,退后了好几步,朝窦青霜行了个大大的礼,“是贾某不识,竟未发现窦姑娘双手受伤。我贾府中虽无御膳房的厨子会做菜,熬汤却是一流,窦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同贾某回到贾府,见识一下。” 不过半天而已,贾士凡竟开口邀约两次,且萧祈袂能够在这里发待上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可是姜含菱从未遇到的事情。 “表姐受伤如何不同我说,若是叫阿爹和阿娘瞧见了,免不得要责问于我,”姜含菱看向窦青霜,头微歪,斜着眼睛看着窦窦青霜,语气暗有警未意味:“奇了怪了,表姐这是去做了什么,竟会受如此的伤?可是在外叫人给欺负了??是谁,表姐可大胆说出来,我必当告知阿爹,叫他给你做主!表姐万没有必要觉得委屈,羞于言表,阿爹和阿娘都不会怪你的!” 这是要毁了窦青霜的名声。 姜雨柔眼神黯了黯,这么多年了,姜含菱的手段依旧未变,她瞧的都有些腻了,真是可惜了如天人之姿的相貌。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死了一个兔子,”窦青霜淡淡道,“我瞧它可怜,便挖了个坑,将它给埋了,这双手,是刨土所致,过几天便会自主痊愈,表妹大可不必担忧。” 姜含菱实在听不得表妹二字,脸色臭的可以,但萧祈袂在这里,她断然不能发飙,否则多年来维持的矜持,必将毁于一旦。 只得咬咬牙道,“表姐良善之心令人敬佩,不过出门专门为了埋一只兔子,也没有必要双手都受伤了吧?表姐,这里并无外人,你若有难言之隐,尽管说便是,我们是不会怪你的,若有难处,我们也会尽全力的去帮你,我们可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见很是勉强,贾士凡抿紧了唇角,皱着眉看着姜含菱。 在南蜀中,姜含菱的美貌是数一数二的,尤其她现在尖酸刻薄的模样竟带着一丝令人心动的俏皮活泼,叫人望的忍不住痴呆了几分。 低贱便是低贱,无论如何掩饰,也根本就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劣根性。姜含菱心中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越发对贾士凡看不起眼,干脆微侧过身,姿态与贾士凡再无对视的可能。 第八十六章 求人 http://.biquxs.info/

如此羞辱人的行径,叫人气愤。 贾士凡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他觉得自己这么些时日以来的蹲守像一个笑话,仿佛全天下的人都站在旁边在笑话他一般。 气愤,羞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姜含菱偏偏揪住他不放,对着那瘦弱到令人心痛的少女,不怀好意道:“听闻贾公子的亲娘病了,表姐此翻出府,可是为了贾公子的母亲而去?” 无论窦青霜还是贾士凡,在她的眼中跟普通的百姓没什么区别,都是寻常人家做奴才的贱命。 就在前不久,姜含菱听说了窦青霜从琢槐回来的事,听着下人绘声绘色的说起那琢槐的疫情是如何消失时,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只不过是从琢槐回来了而已,怎么就跟神医扯上了关系?那群琢槐的老百姓能够活下来,也是老天爷开恩,没收了他们的性命。 跟这个窦青霜有什么关系? 将府嫡女,医术高超,若真将这两样都落实,那老皇帝必令萧祈袂迎娶窦青霜回府做大夫人。 介时,还能有她姜含菱什么事?? 窦青霜眸色淡淡,“不过是出门逛了会儿。” “呵,”姜含菱冷笑两声,也顾不得自己的矜持与身份,语气咄咄逼人,“表姐何必谦虚,听闻你医术了得,将得了疫病的村民都医治好了,其医术之高明,若是传出去,必定叫人心生敬佩。想必贾公子今日来府中,也是慕名而来吧?” 贾士凡怔了怔,心中隐痛,不知是为自己痛心还是为窦青霜痛心,两种疼痛绞合在一起,叫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但他方才的确是用来请窦青霜回去给母亲探病的借口来以此作为脱身的机会,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真的碰到了窦青霜。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贾公子难道就不好奇,表姐的医术到底如何?”不待贾士凡开口,姜含菱继续道,“你母亲的病我也有所耳闻,说是多年前留下的病根,前几次你爹拼着脸面求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大发善心,派了御医堂堂首去给你母亲瞧病也未瞧好,可见你母亲的病,有多么的棘手。” 贾士凡的父母年轻时生活极为清苦,为了能够养活尚且年幼的贾士凡,夫妻二人起早贪黑的拼命做生意,贾母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病根,时间太过久远,用药调养已然全无可能,是以并没有几年可活。 贾士凡为母亲寻遍良医,依然全无所获,现如今忽然传来窦青霜将得了疫情的百姓医治好的消息,叫他心中狂喜。 后来来到姜府,他第一个见到的女子,却是眼前的这位姜含菱。 第一次见面便如天女下凡一般,叫贾士凡都看得呆了,全然忘记了来姜府的目的,只顾着跟在姜含菱的身后,寻思着要花多大的代价,才能将姜含菱娶回家。 贾士凡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萧祈袂,见他侧颜完美,气质如兰,贾士凡寻寻觅觅了这么久,心目中的妻子人选,姜含菱是最符合的一个。 可她一开口说话,便暴出了本性,此等脾性叫心生退意,便是长的再好的皮囊,也叫人退避三舍,不敢再进一步。 姜含菱全然不顾别人的看法,她现在要的便是窦青霜自行退出,可是她暗示了这么多,窦青霜便如死人一般,从未给过什么反应。 这叫姜含菱更为生气了。 “如今机会就摆在你的眼前,难道贾公子就不好奇吗?”姜含菱笑笑,唇角的笑意夹着刻骨的冰寒,“表姐,你说是吧?“ 看来今天如果不与她对应上,是别想走了。 窦青霜心中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要怎么比?” 姜含菱神秘一笑,突然拍了拍手,立即有个仆人扛了一个麻袋走了过来。 麻袋被染的通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袋子被仆人拽着向前,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 贾士凡头皮发麻,盯着那鼓鼓的带着血的麻袋,声音带着一丝恐慌与害怕,“这,这里面是什么?” “不过是个死物而已,姜大人不必害怕,“姜含菱示意仆人将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仆人将袋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坨血肉模糊,夹着白毛的小狗崽。 那狗崽显然还未过三月,便被强行带离母亲的身边,甚至都未曾吃上一口热饭,便被打死带到了这里。 “表姐,你不是医术高超吗?”姜含菱唇角含笑,死死的盯着窦青霜,:“不如你将这狗医好吧!” 这小狗都已经死去了,要如何去求? “若能救得了,那表姐做什么,含菱都不会去管,家父家母也不会,”姜含菱脸上挂着一抹浅笑,“若是医不好,那便是表姐在撒谎,撒谎的人,可是要遭报应的。” 第八十七章 敢吗 http://.biquxs.info/

“该你了。” 三个轻飘飘的字仿佛从幽冥地府而来,沉闷的砸在姜含菱的心头上,叫人莫名的起了一层寒意。 她是姜相姜尘宁之女,列位于前,便是南蜀公主在此,也要给自己三分薄面,窦青霜不过是破败相府遗孤,寄居于姜府屋檐之下,瞧她们脸色行事之人,这种脏于地面的蝼蚁,她怎么敢?? 姜含菱生的好看,皮肤白皙,杏眼圆脸,颇有富贵之像,眉眼上挑之时,有将天下踩于脚底之势,点点寒意溢出眸底,唇角微扬,怒极反笑,“你是什么身份,凭你也配跟我这般说话?” 窦青霜弯腰捡起地上染着污血的长刃,瞥了眼地上静静躺着的小狗尸身,双眸漆黑,叫人瞧不出什么情绪。 贾士凡面色泛白,想要上前,却被萧祈袂眼疾手快的拉住,那血淋淋的场面瞧着太过不适,莫名的叫人觉得不安,贾士凡捂着胸口,缓了好半晌才道:“这,未免也太过于残忍。” “青霜姑娘乃是前大将军窦天阔之女,其性能与常人所及?”萧祈袂望向姜含菱,眸色深深,似有算计,“姜姑娘一个深闺姑娘且有这种胆识,贾公子作为一个男人,这般作态,不觉羞耻?” 窦天阔死后,姜尘宁借窦春云的手暗中抄了窦天阔的家,本来还以为这是那位大人的暗示,如今看来,倒也未必。 姜含菱如此之歹毒,可见其父姜尘宁的城府更为阴狠。 “可,也不用将狗给杀了吧?”贾士凡不过一介寻常商贩,平时吟诗作赋,弹琴养花潇洒惯了,忽受如此冲击,叫他心中一阵的发慌,看都不敢看一眼,只低声道:“便是神医在世,也万万不可能起死回生啊!” 坊间传闻窦青霜空有将军府遗孤之名,无论胆色还是气魄连个街边讨饭都比不上,如此草包,竟得皇上口喻许婚给萧祈袂。 凭什么? 萧祈袂年纪轻轻便稳坐御前统领将军职位,战功显赫,军功累累,同龄男子有谁能与之匹敌? 更何况他外貌丰神俊郎,是多少深闺待嫁女子想要婚配的对象?仅仅凭窦青霜一个虚无飘渺的高超医术传闻? 琢槐疫情之事传遍南蜀,闹得人心惶惶,多少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折在了那里,为世人之恐慌地带,连宫中的御医都摇头叹息,朝中大臣们更是向皇上进谏,封村救国,南蜀都放弃的百姓,窦青霜去了就治好了? 姜含菱冷笑连连,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可不是那般子蠢人,见窦青霜完好无损的从琢槐回来了,便觉得那些人便是被窦青霜给治好的! 不是说医术高超,比拼千百年前的神医吗?那这区区狗命,又何在话下?她姜含菱今天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窦青霜的谎言! “你瞧她方才眼睛眨都不眨,那刀再慢一些,可是会伤到自己的手,”萧祈袂拉着贾士凡的胳膊,为免他倒在地上丢人现眼,唇角含着一丝笑,仿佛为眼前的两个美人为他争风吃醋而洋洋得意,“姜姑娘可是连刀都不曾拿过的人。” 却是为了他,可以生生的屠了一条性命。 在几人瞧不见的地方,姜尘宁立在阴暗处,窦春云站在他的身边,望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姜含菱,有些不安的绞着手帕,鼻子一酸,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带着哭音道:“老爷,含菱这是何苦呢!” “她想嫁萧祈袂,便要付出代价,”姜尘宁眯起双眼,低低笑出声,仿佛重新认识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一般,欣慰道:“菱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是好的。你可莫要做多余的事情!” 就是因为窦春云平日里太惯姜含菱,惯的她嚣张跋扈,全然没有脑子的模样,每每看到这个女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怕窦青霜伤到含菱,”窦春云擦着眼泪,全然忘了窦青霜是死去的长兄唯一的女儿,仿佛她是仇人之女般,带着切骨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你看她的眼神,好像要将含菱给吃了一样!” 姜尘宁懒得理她,脸色阴沉的可怕,窦春云不敢再多言,先前陷害李从雁的事情已经让姜尘宁的心中有了隔阂,在含菱顺利嫁入萧府之前,可万万不能出什么纰漏。 这该死的窦青霜,当初怎么没跟她那短命的爹娘一起死了?害的她的含菱跟她的心上人不能在一起! 台上,窦青霜将染血的刀刃扔到姜含菱的脚下。 姜含菱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待反应过来之时,又急又恼,怒意丝毫不掩,“你做什么!?” “治一条狗算什么,我的医术,可是救人的,”窦青霜浅浅笑出声,“你问我敢不敢杀狗,那我且问你,敢不敢杀人。” 话落,全场人都愣住了,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瞧着这位穿着靛青长裙的少女,瞧她低眉敛目,偏偏气势咄咄逼人,叫人头皮发麻。 她是认真的。 姜含菱脸色白了又白,心莫名的抖的厉害,但心上人在此,却是由不得她退缩半步,掏出带香的手绢细细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姜含菱蹲下身,握起了长刀。 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头顶,令人眼前发花,心中作呕,姜含菱娇生惯养了那么多年,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但,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她想嫁给萧祈袂,窦青霜就不能有医术,也不能作为前将军府的嫡女,出现在世人眼前。 杀人,她还是第一次。 长刀颇重,姜含菱举着甚是吃力,却是凭着惊人的执拗,拖着她到窦青霜的面前,费力的举起,狠狠的落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锋利的刀刃削断了窦青霜发髻上的绸带,她的头发被打散,一头黑发顺势流泻满肩。 然而即便是刀刃险险擦过她的脸颊,她也未曾动过一分。 黑色的发,冷漠的眼,少女肤色蜡黄,宛若大漠孤鹰,在沙暴中盘旋而上,狠厉的叫人害怕。 姜含菱望的痴了。 少女却是微微一笑,那双如鹰黑眸溢出一丝残忍来,“你猜,我能不能救活你?” 第八十八章 打赌 http://.biquxs.info/

能不能救活她? 姜含菱心抖了一下,全身血液似乎都在逆行,冰冷到了骨子里,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少女的帷帽掉在一边,露出蜡黄枯瘦的脸毫无美感可言,唯有那双漆黑瞳眸,当对上它时,似被锁定住一般,再也无法移开。 窦春云远远的望着她,紧紧的绞着手帕,似笑似怒,指尖微微颤抖,点点恨意溢出眸底,喃喃道:“那模样,与哥哥,可真像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姜尘宁皱着眉头,不满的瞪着她,“她是窦春庭的女儿,长得相像有何奇怪!?” “是啊,不奇怪,”窦春云脸色难看,唇角硬挤出一丝笑来,睁大着眼睛看向姜尘宁,“她和含菱是姐妹,自然长的像些。” “说的什么东西!丢人现眼,若不适,大可现在就回去!”姜尘宁被她搞的心情很是烦躁,根本就不想看见她,冷哼一声,干脆转过身去,双眼微眯,若有所思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窦家小姑娘的胆量真是不小。” 窦春云不说话,只是脸色煞白的盯着窦青霜的脸庞看,嘴里低低的念叨着,耳朵仔细些,便可听见她喃喃的重复着‘不是她’三个字。 窦青霜被她秘密关了数多年,她还算是有善心,念在她是窦春庭唯一的女儿,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让她不见天日的活着。 她每隔一段时日便会让人去看一次,添些食物,然后便由买来的那个下奴看守着,窦春云想的很纯粹,就是让真正的窦青霜安安静静的在里面死去。 再后来,她派出去的线人回来告诉她,山洞里面死了两个人,看那体形便知是看守的下奴和窦青霜。 窦春云一直都认为,窦青霜的死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只是将窦青霜关起来而已,窦青霜死了,必定是被野兽给咬死了。 否则以下奴那样的大块头,有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那发案是比下奴还要强壮的野兽,下奴根本就打不过,所以连带着窦青霜都被咬死了。 线人说,当他过去的时候,发现两个人早就已经死了,身上尽是被撕扯吃掉的痕迹,场面极度血腥,令人作呕。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暗暗拖人寻了个长相与窦青霜相似的乡下女子来冒充窦青霜,她没见过窦青霜,但对窦春庭和他的夫人却是印象深刻,便草草的与线人说了些特征,让他找稍微差不多的就得了。 可万万没想到,线人竟然找了个这般相似的乡下女子,尤其是那双如鹰的漆黑瞳眸,与她记忆中的女子一般无二。 怎会有这般相像的女子?便如同那两人的亲生骨肉一般! 窦春云被自己的想法吓的一个激灵,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的不安,焦虑的拉住姜尘宁的衣袖:“老爷,快,您快让她住手,她会伤到咱们的含菱的!” 姜尘宁懒得理她。 窦春云近日来是越来越魔怔了,冰若说的没错,看来真有必要寻个大夫好好的为窦春云诊治诊治。 在几人未发现的墙头树叶后,立着几抹身影,其中一位长相纯良的少年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啧啧’感慨,忍不住低声道:“这个窦家遗孤可真能拉仇恨,不管医术好坏,都能嫁与萧祈袂为妻,表哥,你看看那姜家大小姐满脸嫉妒的模样,啧,别说,还真好看,唉嘿嘿。” 齐远立在另一边,瞧了一眼穿着浅色锦袍美若成妖的男子,瞪了莫西逸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只怕是只长了牙的兔子,就等你伸出手的时候,狠狠的咬上一口。” “那能有多疼,最多流点血,”莫西逸饶有兴趣的盯着蹲在地上的姜含菱,上挑的桃花眼尽是深厚的兴趣,想也不想道:“这世间哪个男子不爱美人儿?再说了,这里可是姜府,那窦家小姑娘如此作为,最终定不会落得什么好果子吃!即在他人屋檐下,就该适宜的低个头,你说对吧,表哥?” 莫西逸自幼与赵煜长大,从来就不怕他,又很能烦人,每次都会耐心的等待着赵煜给自己答复,便满怀期待的看向赵煜。却见那如诗如画的少年垂着眼眸,浓密睫毛遮在眼窝上,叫人瞧不出情绪。 “表哥,”莫西逸不顾齐远疯狂的暗示,贱兮兮的凑过去,露出一口白牙来,“你是不是也觉得姜家大小姐长的真不错。” “是不错,你可娶回去,”赵煜懒洋洋道,“待齐远替你写好三书六聘,你便等着三娘上门来拆了你的骨,喝了你的血,顺便再将这姜家嫡女给撕了吧。”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冷森森的,叫人背脊发凉,“三月前,你府邸的通文便已被三娘拿到手了。” 莫西逸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向立在后面的齐远,唇瓣哆嗦着,满怀期望,似乎在等着他的一句肯定。 齐远当作没看见,望了眼墙下状况,皱着眉头道:“窦姑娘似乎真要对姜含菱下杀手。” 那股杀气实在太明显,殿下,我们,是不是要阻止一下?” 这个窦青霜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齐远,咱们哪有这个时间浪费这里,”莫西逸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凑到赵煜面前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好不容易逮到今天的这个机会再进一次姜府,却无意间撞见这里的事情,若非那姜含菱长相颇符合他的口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留不住他的一颗心。 锦衣玉袍的少年扬唇一笑,眸光忽明忽暗,意味深长道:“不如我们来猜一猜,窦家丫鬟是救狗的命,还是会饶了姜家大嫡女的命?” “什么,表哥,你是不是喝酒喝疯了?”莫西逸上前,探了探赵煜的额头,上下打量了她他好几眼,忍不住道:“还好没烧坏脑子!” “就赌三娘手里的莫府通文,”赵煜并未理会莫西逸,只是盯着窦青霜的眼神更幽深了几分,说出来的话却是叫一旁的莫西逸和齐远的心呯呯直跳,“若是你赢了,我便追回三娘手里的通文,若是你输了,日后,见到窦家小丫头,你便称她一声师父,如何?” 第八十九章 追究 http://.biquxs.info/

“真…真假的,”莫西逸傻了,扇子都掉在了地上,直勾勾的盯着赵煜,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与激动,凑到赵煜的耳边道:“表哥,你可别后悔哪!说到就要做到啊!” 天呐,三娘那个女人他早就烦了,奈何她手里握着莫府通文,他的府邸根本就拦不住她,这就很烦躁了。 莫西逸圆滑,惯会骗骗女孩子,原以为那个三娘跟寻常妇人没什么区别,哪知手段竟这般厉害,居然能够买通莫府的管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通文的下落,从莫西逸回来后,便发现府邸中的一切都变了。 三娘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莫西逸想也不想便卷着铺盖跟着齐远跑到南蜀这里来找表哥了。 如果将通文给拿回来,那么他便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府中,再也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行事。 莫西逸笑的猥琐,齐远在一边叹气摇头,忍不住道:“三娘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表哥你可有把握?” 赵煜道,“你怎知你赢了?” “那还用说么,”莫西逸嘿嘿一笑,望着站在下面的人,兴奋道:“那小狗子已经死了,窦家丫头自然是要救姜家大小姐。” “那你便是要赌一把?”赵煜唇角噙着一抹恶劣的笑来,“当徒弟的,可是要每日都要向师父问安,端茶倒水的。” “表哥,你是不是傻了,那可是条死狗,难不成这窦家小丫头有起死回生之术?” 莫西逸话还未说完,便瞧见窦青霜拎起小狗的一条腿,甩了几下,小狗嘴里吐出口浓淤血四肢隐隐颤抖,整个身子在窦青霜的手里瑟瑟发抖。 莫西逸:…… 齐远在一旁感慨,“乐极生悲啊。” “表哥,你肯定是在拿我开心,呜呜,三娘那个女人那般可怕,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坑我,”莫西逸不知从哪儿掏出块帕子,假惺惺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感叹一边偷瞄窦青霜,“这窦家小丫头还没我大呢,让我叫她师父,那不是纯粹的占我便宜么!表哥,你这也太不地道了。” “愿赌服输,”赵煜没理他,目光盯着窦青霜,意味深长,“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的那些红颜知己了。” 莫西逸面色一紧,捡起地上的扇子认真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向窦师父她老人家请安喝茶?” 齐远颇为嫌弃的看他一眼,望着下面的局势,眉微蹙,低声道:“殿下,姜尘宁在这里,暗门那边怕是松懈不少,咱们当趁此机会,潜进暗室中将东西拿出来。” “不急,”赵煜道,“先看看窦家小丫头一人,如何应对。” 狗忽然活了过来。 把姜含菱吓了个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的在窦青霜与狗的身上来回看了好几眼,暗自咽了咽口水。 这狗,是她吩咐下人去外面弄进来的,早就交待过这只狗的性命不能留,于是狗的尸身便被带了进来。 可是,那颤巍巍的脚丫,微弱的呼吸,无一不在彰显着一条顽强的生命,令她恐惧的,是她想不明白,难不成窦青霜真如外界所传言,是个医术高超者? 那怎么能行,这不就是说明窦青霜的确是拥有着令人艳羡的一切?若当真昭告于天下,她们还有机会嫁给萧祈袂吗?? 答应自然是不能。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窦青霜却是缓缓的捡起了染着血的刀刃,冷漠的看了一眼姜含菱,拖着巨大染血的刀刃便往他走去。 锋利的刀刃与地面摩擦出难听刺耳的声音,姜含菱像是头一次见到窦青霜般,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突然就想到了窦青霜说的那句能不能救活她。 姜含菱平日里横行惯了,尤其是窦青霜从乡下来的时候是各种看不惯,母亲派给窦青霜的丫鬟仆人都被她按了下来,不仅如此,便是小厨房做出来给窦青霜的东西,她都会截下来,将里面好的都挑出来,那些没有人吃的绿叶便会被送到窦青霜的手上。 每每想到窦青霜瞧见那些残羹冷炙时可怜模样,姜含菱心中便会开心的不行,这么长的时日她都是这般过来的,窦青霜也从来就没有抱怨过什么。 久而久之,姜含菱便觉得理所当然,窦青霜只差跪在自己的面前请安了,可如今看来,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窦青霜身上的杀意。 姜含菱只会耍耍嘴皮子,真碰到了不看重那些狗屁规矩的人,她也毫无办法。可那是在外的情况下,如今她就在这姜府之中,府中仆人奴婢都是姜府的人,窦青霜不过是一个远方表亲,她有什么好怕的? 思及此,姜含菱强迫着趾高气昂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想杀了我?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胆识魄力!” 窦青霜拖着剑,停在姜含菱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双眸漆黑冰冷,竟无一丝波澜:“放心吧,救不回来。” 救不回来?那是什么意思? 姜含菱有些发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目光不经商一瞥,却见一个人影正吃力的举起刀刃,欲翰着她的灵天不盖劈下来。 “你!”姜含菱正要说你敢,窦青霜却是举着刀刃劈了过来,姜含菱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便听见轰隆一声,重剑便砍了下来。 刀刃上有一缕新鲜的红色。 姜含菱躲的慢了几分,几缕头发被削落在地,她却没精力去惊讶呼喊,只呆呆的看着再次举起刀刃的窦青霜,呆愣在原地。 就在窦青霜举着刀刃准备砍下去的时候,姜尘宁终于忍不住了,急忙从隐蔽角落冲了上来,拦在姜含菱的身前,脸色阴沉,眸光不善的盯着窦青霜:“菱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姜含菱整个人都吓傻了,见到姜尘宁便哇的一声哭出来,紧紧的抱住他的大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姜尘宁抿着唇,忍着一脚将姜含菱踹到旁边的冲动,似对姜含菱又似对窦青霜道:“时辰不早了,各自回屋吧,今日的事情,都不追究了。” 第九十章 兄弟 http://.biquxs.info/

萧祈袂却是没想那么多。 他要的,不过就是在姜尘宁面前留个好印象,日后在官场上相见,希望这位姜大人能够对自己留一手。 姜府的仆人反应最快,与萧祈袂相熟的大夫很快便被请了过来,窦春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朝下人叫唤着,让人赶紧将姜含菱给抬回去。 那大夫朝萧祈袂拱拱手,萧祈袂点头会意,大夫未作其他动作,便背着药箱,一边搭着脉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他虽在南蜀京城行医数年,但为此大人物诊治还是头一次,难免会紧张万分,竟生怕自己会搭错脉,开错药。 直到闹哄哄的一片人走了,姜尘宁那烦躁的心才安定下来,闭上双眼缓了缓情绪,这才看向窦青霜。 “窦青霜,你好胜心实在太强!”姜尘宁背着手,以他如今的地位身份,便是窦春庭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惧一分,声音冷硬的吓人,“窦老将军虽然立下无数功劳,但在被仇家灭了满门之后,却无一人为他难过担忧,你可知是为何?” “就因为他不懂得圆滑,不知为他人留一线尊严,事事较真,凡事都必须要个结果,要一个胜头,”姜尘宁唇角噙着笑,眯着双眼,叫人瞧不出他的情绪,音调越发的叫人听着难受,“不管是皇上还是百姓,但凡窦老将军觉得对的,都不会将对方放在眼里,所谓的据理力争,不过都是自身的一厢情愿。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对错,有的不过是人情,地位和权势,只要占其中一样,那便是对的。窦老将军还是窦老将军的时候,他说的那些,便是理,他不在了,那些理在不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姜尘宁默了默,缓声道:“活着才是意义,好好的活下去,不仅是自己的意义,也是身边重要之人的意义。” “重要之人的意义,”窦青霜冷笑一声,抬眸冷冷的看着他,眸底讥讽丝毫不掩,带着一股嘲弄,“如姜相大人这般,只管捧着皇上摔过来的茶杯吗?无论茶杯里的是什么,姜相大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哪怕是杯毒药?”、 姜尘宁阴沉着脸,“本相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姜大人给人的感觉便是这个意思,还是说,另有缘由?”窦青霜掏出块帕子,缓缓的擦着手指上的血迹,缓声道:“青霜不才,烦请姜大人教导一番。” 姜尘宁微怒,“窦老将军府中的规矩,便如你这般?” “不然如何,像表妹那般?”窦青霜反唇驳击,毫不退让,语气咄咄逼人,“姜相大人的府中的规矩真叫我大开眼界!” 这两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顶点,尤其是那姜尘宁,身上的杀意丝毫不掩,便是连一边的贾士凡都感受到了。 贾士凡想要上前阻止,但还未上前,便被萧祈袂的眼神给劝退了,贾士凡明白他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毕竟是别人家里的家事。 对于窦春庭的事情,贾士凡也从父母的嘴里听说过一些,听说此人精彩绝绝,极擅战场,常以百胜,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可惜就是人太过于刚正正直,引得南蜀那帮子文官们的不喜,没少在窦春庭的背后参书使绊子。 先帝是个明君,对于这些文绉绉的文官们的进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发发牢骚,作作怪,可是半分都舍不得窦老将军有什么意外。 贾父说过,曾经他进宫吃迎回宴的时候,便亲眼瞧见先帝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指着窦老将军的鼻子骂。 那窦老将军也沉得住气,一个字都没回,愣是被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骂的先帝都累了,喝口茶润了润嗓子,便让窦老将军给滚下去。 群臣瞧见窦老将军如此受气,心里便都觉得舒坦了,那憋在心里的恶气狠狠的出了一把,便都高高兴兴的喝酒看戏了。 先帝和群臣们喝了会儿酒之后便乏了,称骂窦老将军骂的心情很不好,要早点就寝,叫群臣们吃好喝好。 那讨人厌的窦老将军当了回受气包,这些嘴巴厉害的群臣们自然高高兴兴的应下了,与先帝一阵寒暄之后,便又喝起酒画,一边欣赏着舞姬们的绝美舞姿,一边吟诗作赋,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龙颜发怒还是很可怕的,贾父又没有什么经验,听着那或重或轻的话语吓的那是瑟瑟发抖,等先帝走了一会儿,宴中气氛好一点儿了,才敢提着发抖的双腿,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挪着双腿悄悄的到外面去透透气。 贾父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正欲坐下来松口气,忽然听见草丛后面似乎有人在说话,这叫出来躲灾的贾父吓了个激灵,慌张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今日委屈你了。” 一道低沉雄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调侃,“怎么的,朕不过是说你几句,你便觉得委屈上了?” 贾父心跳漏了半拍,便听见另一道声音响起,粗犷且刚直,丝毫不掩不耐烦的情绪,大声嚷嚷道:“哎,臣没有这个意思!” “你倒不如再喊大声一点,最好是将御林军,朝中的大臣们都叫过来,”那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丝戏谑,“叫他们瞧瞧,朕是如何背对着他们,来安抚我们的镇国大将军的。到时候别说是你了,便是连朕,他们都要唠叨上三天三夜,不带停歇的吧!” 贾父动也未敢动半分,光听声音,便已知二人身份。坊间不是没传闻先帝与窦老将军的关系相好,宛如亲兄弟一般,可是在见到今天的场面之后,贾父便觉得坊间真是什么都敢乱传。 但现在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又迷茫了。 如果说他们的关系不好,先帝又怎会与窦老将军在此对月饮酒,可若是说关系好,又为何在群臣之前如此批判窦老将军? 贾父这边想不明白,先帝与窦老将军却是喝上了。彼时窦老将军还只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胡子尚且青涩,眸子却饱经风霜般沉稳,为先帝满上一杯酒道:“难道一个朝代,不能只有武官或文官吗?非得两股势力相互较劲,搞得后来我们这些人元气大伤,朝廷倒是一点事都没有,等我们没了,再科举些新的,朝廷永远都在,朝臣却非当初的那帮朝臣。” “你说话,总是叫人先心寒几分,左右便是自己先过足了嘴瘾,但凡你考虑些后果,也不至于弄得全进行上下的文官都在参你一本,”先帝低低的笑着,仿佛止不住一般,连忙喝了杯酒压压惊,感慨道:“你呀,就是太不相信文官,所以到如今,没有一个文官会站出来为你说话。” “我也不需要那些文官为我说话”窦老将军大大咧咧的灌了口酒,嘿嘿笑道:“那些老东西,每天就知道嚼臭脚布,也不嫌自己的嘴巴臭!无所事事,依臣来看,他们就是太闲了!您下一道旨,让他们来军营三天,不,一天,就一天,看他们还能不能坚持嘴上的本事!”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如此轻松的氛围,便是叫躲在暗处的贾父都莫名的心安不少,虽有龙威在此,但有那窦老将军挡着,那满满的安全感,倒是叫贾父有那么一瞬间的依赖。 “那可不行,一个国度,怎可只有一个制度,必须要相互制衡,才能够走得长远,”先帝长叹一声,望着皎洁的月色,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山河永在,吾辈当自强。” 先帝莫名的伤感悲壮,叫贾父心下微微一沉,许是夜色太过安静,又或许是与这两位大人离得太近,贾父莫名的便感受到了先帝心中浓壮忠裂之情,叫人鼻子一酸,莫名的觉得很是难受。 三人沉默良久。 窦老将军为两满上一杯酒,端起来朝望着月色发呆的先帝道:“来,喝了这杯酒,忘掉所有的烦恼!” “朕倒是想,却并无可能,”先帝拿着杯子同窦老将军轻轻一碰,“除非朕已经躺在地上,与世长辞。” “臣倒觉得,皇上作为天子,却比天下任何一个人都累,”老将军仰头一口将烈酒都喝下,。烧的他全身火燎火燎的,竟口不择言道:“下辈子切记不要投生于帝王之家,做个普通的老百姓,娶个心爱的姑娘,生个儿子几个女儿,种种田浇浇菜,或在镇上教书,或是私塾琴棋书画,样样皆是自由!臣若投胎,必跪在阎王面前,哭喊着要投到这般的世家,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圆满啊!” 彼时的窦老将军尚未成亲,还不知道这辈子已经被那位温柔的女子掌握住全部众生,只与皇帝之间相互调侃,宛如亲生兄弟一般。 贾父听的汗都流下来了。 这窦老将军果然胆大包天,竟然敢叫皇帝下辈子投身于寻常百姓之家,他以为地府是他开的吗?说投哪里便投哪里?? 第九十一章 公平 http://.biquxs.info/

如贾父所想,窦春庭的确是认为地府就是他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他一手捏着酒瓶,一手指着月色普照之地,沉声道:“阎王老爷就算来了,也是先收臣的命,皇上万岁,那阎王小老儿能活多久?皇上,您就听臣的,活久点,臣先杀进地府,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然后等您来了,嗝,地府里就只有您说了算!” “到什么您想投哪里就投哪里,您想惩治谁便惩治谁,再也不用看那些文官们虚伪的嘴脸,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如,如果他们都不听,那臣,便将他们都杀个,片,片甲不留…..呕….” “想不到一代枭雄也,也会吐了….真是丢人!”老皇帝传来愉悦的笑声,笑着笑着,便平淡道:“你的胆子太大了。春庭,说实话,朕,有些后悔了。” 窦春庭喝的两眼泛迷糊,努力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紧紧的憋着酒气,以免喷到老皇帝的脸上,“后,后悔啥?” 他虽喝多了,但好歹还是有意识的,知道如此对皇帝乃是大不敬的行径,憋着酒气,已经是莫大的努力。 “朕后悔…”先帝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阵吵闹的声音响了起来,以至于先帝后来说了什么,躲在后面的贾父是一丁点都没有听见。 “有刺客!!” 一阵慌乱之中,御林军冲了重重包围过来,刺目的烛火之中,贾父瞧见有一男子被押了上来。 那男子被压的跪在地上,抬头便喊,“小的冤枉啊,这都是窦大将军教唆小人这么做的,小人全家人的性命都在窦大将军的手上,小的不敢不从,还望皇上救救小的全家老小的性命啊!” “滚你的犊子!”窦春庭气的骂开了,酒也了大半,睁大双眼瞪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怒喝道:“老子都不认识你个王八蛋!你到底是谁,凭什么这般诬陷于我!?” “窦将军上来便说诬陷,未免太早了些,”人群中,有一人缓缓走了出来,正是刚刚考中榜眼的姜尘宁,彼时他还是位年轻的男子,长相颇为秀气,有股浓郁的书卷气息,他朝先帝深鞠一躬,道:“这刺客瞧着便是个市井乡村的野人,别说皇亲国戚,便是南蜀京城的达官贵人,怕也是难以碰见一人。将军若与此人无缘,此人怎会上来便认出将军来?” “呸,老子哪知道他怎么认识老子的,”窦春庭酒劲上来了,脑子开始不正常,恶狠狠的瞪着姜尘宁,仿佛要生吞了他一般,咬牙道:“老子上战场杀了那么多人,结了那么多的仇家,有人认识我,有何稀奇?皇上,臣问心无愧!” 先帝当然相信窦春庭的话,特别是看着摇晃着跪在那里的时候,心中竟隐约一痛,眉眼之间已然浮上一抹怒气。 姜尘宁冷不丁的看见安长诺的怒气,心中咯噔一声,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是一步都不能后退,哪怕自己的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也绝对不能退缩半分! “窦大人的意思,是下官在冤枉你吗?”姜尘宁神情哀伤,眼底蓦地划过一道狠戾的光芒,又极快的掩去,没叫他人瞧见,“窦将军,你敢说,你真的对皇上一片赤诚之心吗?” 他这话说的极其暧昧,尤其是越来越多的文官赶了过来,再加上窦春庭喝的烂醉,舌头都捋不直,怕是到时候难免会与那些文官有了口舌之争,界时,第二日必定有更多的我倒戈,不会站在雪窦春庭这边。 “朕记得,你是新晋的榜眼吧,”先帝静静的瞧着姜尘宁,后者被瞧的发毛,先帝却是淡然一笑,缓声道:“朕与窦将军在此,不过是议论边境塔达干游牧之事,此人说不准是从哪里混进来的奸细,羁押下去,严刑拷问便是。 姜尘宁惊诧无比,心中却是恨得不行:“皇上为何要如此说?还未审讯,皇上又如何得知与窦将军无关?臣并非是一定要个结果,而是想提醒皇上,莫要将些虎狼之辈放在自己的身边!” 窦春庭愤愤的看着姜尘宁,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要这样对待自己?窦春庭扯着嗓子坚定道:“我没做过!也没这么想过!” 躲在黑暗处的贾父瞧的清楚,先帝的表情有一丝的微妙,其实姜尘宁说窦春庭对他有异心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怀疑了。 证据,就是每次跟他在碰见窦春庭的时候,窦春庭也就只是打个招呼行个礼,然后便不知钻到什么地方去了。 若换作其他的官员,他早就将他们给治罪,可窦春庭不同,他是镇国大将军,周遭列国都被他给打怕了,根本就不敢来犯,先帝需要一个能够震得住的守城大将军。 莫说今日这人不是窦春庭安排的,便真的是他安排的,先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当人的权势达到一个顶峰的时候,便会有人不会再满足于现状。 但并不排除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傻子,全然不会将这些事情都考虑在内,只求做个问心无愧之人。 窦春庭便是这样的傻子。 先帝猜的没错,窦春庭完全这方面的心思,他现在喝多了,越发的不明白这第一次才见面的人为何就这般污蔑于他? 且皇帝不知为何,今日竟未替他多作辩解,只背着手立在一边静默不语,窦春庭喝多了,但脑子还算清醒,并未说多余的话来。 姜尘宁道,“皇上,至于有没有误会窦大将军,将此人拉下去严刑拷打,由慎刑司掌刑,界时到底是真是假,定然会有一个结果出来。” 姜尘宁又道:“皇上,臣妾也不愿意误会窦将军,不如就让在场的诸位大人都作证,由慎刑司当面拷问,也好还窦大将军的清白。” 文武百官几乎都赶了过来,听闻有刺客,一个个吓的都跪在了地上,不明真相,只惶恐道:“望皇上彻查此事!” 有的与窦春庭积怨已久的老官,巴不得窦春庭现在就落马,立即趁胜追击道:“皇上,一方拷问难免不公,臣建议,至少三堂会审,必定会得出一个公平的结果来!” 第九十二章 受罚 http://.biquxs.info/

那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爬起来的机会。 贾士凡只知道那天的贾父回去的时候,心不在焉的,仿佛丢了魂一般,任凭他如何叫唤,贾父都呆呆的看着外面。 “命也,命也,”贾父喃喃自语,将尚且还年幼的他抱在怀中,断断续续的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贾士凡已然记不大清,耳边只有贾父的声音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他对窦家可谓熟悉,亦可谓陌生。 熟悉于父亲在临死之际,回忆的都是那一天晚上在皇宫里面所碰见的场景,陌生的,是所有关于窦府的一切,都是从阿爹的口里听来的,他一丁点都未曾参与其中。 对于窦青霜,他的内心是挣扎的,于理来说,这是姜家的家事,于他无任何的关系。 可于理来说,窦青霜的父亲是自己父亲最为崇敬之人,若他袖手旁观,总觉得早已仙逝的父亲会责备自己。 姜尘宁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现在处在盛怒的边缘,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他的霉头,无疑等于自断前程。 “窦姑娘,”萧祈袂笑笑,低声道:“姜小姐不过是同你开玩笑罢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姜大人爱女心切,你即吓坏了姜小姐,姜大人小罚你也不为过。在下的这位朋友医术高超,想必这会儿功夫姜小姐差不多醒了,窦姑娘可去同姜小姐说些好话,好生安抚。” 他这话说的委婉,颇为圆滑,姜尘宁本能的不喜,但看在是让窦青霜认错的份上,他便不与萧祈袂计较了。 姜尘宁知晓这位年轻人的野心,实地上他并不反感也不反对,反而对此极为欣赏。 若一人在世无欲无求,那跟死人有什么区别?既想着要简单的生活,做官绝对是最不佳的选择。 “萧大人说的倒是轻巧,方才姜含菱要杀了我的模样,您倒是选择视而不见?”窦青霜冷声道,“还是说,这刀未架在你的脖子上,你并未感受到这样的恐惧是吗?” “窦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萧祈袂眉头微蹙,冷硬道:“姑娘这是在责怪在下了?今日所来,本身是为姑娘的事而来。若非在下在这里,怕是姑娘命已然交代在了这里。” 这窦青霜实在是太过于无知与不知好歹,自己的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她这话中的意思,竟是在怪自己? 还当自己是窦将军府的大小姐吗? 萧祈袂脸色阴沉了下来,不过老皇帝那边还没有给个准信,他也不好彻底撕破脸,只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偏过头去,再也不看窦青霜一眼。 “窦姑娘…..”贾士凡担忧的看着她,内心挣扎一番,终究下定决心,朝着姜尘宁拱手,恭敬道:“姜大人,窦姑娘方才从乡下回来,不知规则,难免会顶撞到小姐们,还望姜大人……” “贾公子,”姜尘宁打断贾士凡的话,目光瞥了过来,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姜府的事情,贾公子还是不要参与的好。若老夫记得没错,贾公子的仕考,也就在这几日的时间吧?” 南蜀每三年才会得一次科举,为朝廷更换新鲜的血液与活力,这是世人所知的表面一层。 实际上还有第二通道,但这通道往往是为那些特殊的人而设立存在的,贾士凡便是其中之一。 而姜尘宁便是那主考官之一。 贾士凡不傻,自然听得出来姜尘宁的话外之音,他脸颊一红,逐渐犹豫了起来。 良久,他有些抱歉的看着窦青霜,唇角微动,缓声道:“窦姑娘,姜小姐受惊,你是大夫,便去给他瞧瞧吧。” “哪里轮得到她!”姜尘宁冷哼一声,阴森的盯瞪着窦青霜,如同一口将人撕扯的毒蛇一般,阴森冷漠,“窦青霜,你的父母亲都去世了,哥哥亦战死沙场,南蜀上下的确都将你们一家当作英雄。可英雄归英雄,生活上的事情该为难的还是很为难。” 窦青霜笑了,“何叫为难?我日日都不曾与府中任何人辩解挝,是你姜家大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我。若我无反击,那便与这只狗崽有何区别?” “好大的口气!”姜尘宁都气笑了,沉默半天,才缓声道:“看来窦家老将军的确是以儿女为重的人,无论何事,都会将一双儿女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才会造成你如今的这个性子。” 窦青霜道:“我便当你是在夸赞亡父了。” “窦青霜,含菱被你害的这般模样,你当真一点羞愧之心都没有?”姜尘宁见她这幅态度,怒火中烧,已然在爆破边缘,双手攥的极紧,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今日这个错,你是认还是不认?” 窦青霜无畏道:“为何要认?我何错之有?” “好,好极了,”姜尘宁气笑了,冷着脸朝下人道:“将家法拿过来。今日,我便替窦老将军好好的教训你一番!杜绝你往后,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府中仆人身子微微一颤。 家法。 那可是姜老爷子近日来才琢磨出来的规矩,因府中无犯大错之人,所以一直都放在角落里,即使是落了灰,姜尘宁都没有拿出来。 可如今,他却要用在窦青霜的身上。 “老爷,”府中老管家跑了过来,看了眼场中站着的几人,又很快低下头,凑近姜尘宁道:“二爷来了。” 八月的天气变幻多端,先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这会儿子不知从哪儿飘来一朵乌云,沉甸甸的压在人的心头上,莫名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可有说些什么?”姜尘宁眉头紧蹙。 姜尘浩过来做什么? 他素来与姜尘浩不各,但又碍于兄弟情分,再加上姜尘浩这个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底限,像个狗皮膏药,怎么扯都扯不掉。 便是连他府中的下人都习惯了姜尘浩的厚脸皮。 “二爷没说,只是说要坐在前厅中等着老爷您过去,奴才们如何问,二爷都不说,”管家低垂着眼眸,默了默,又道:“老奴擅作主张,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二爷最爱吃的点心和最爱喝的茶,寻了几个机灵的陪在他的身侧,一时半会儿,二爷当是不会闹腾。” 姜尘宁点点头,背着手转过身来,看了眼立在风中不肯低头的窦青霜,冷哼一声,厉声道:“窦青霜以下犯上,目无尊长,卑劣恶俗,实乃愧对窦府的养育之恩。如此忘恩负义,不忠不义之辈竟无丝毫悔意,既然窦老将军舍不得,那便由老夫代为教管。便是天下人都戳着老夫的脊梁骨骂,老夫也在所不惜,他日在地府中与窦老将军相遇,我也有脸面面对于他。” “说的好听,姜大人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窦氏一族?“窦青霜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在眼窝上,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人死之后便会立即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做人。算起时日来,我的阿爹,今世已然是个少年郎了。” 这样的说法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见,新奇万分又惊觉惶恐,尤其姜尘宁,听到那窦氏竟然没有死透有了往生,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便转身离去。 “姑娘,”等姜尘宁走远之后,管家才走到窦青霜的面前,皱着眉头看着她,叹息道:“您这又是何必呢?老爷也绝非不讲理之人,气头之上,您何必还要火上浇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些苦头吃么?” 十几个仆人抬着一个长凳走了过来,那长凳表面尚磨平,数多细小的木屑坚韧的立着,一不小心,便会将人的手给扎个通透。 “姑娘,”管家似模似样的叹息一声,抬起下巴朝那长木凳示意,“老爷下的家法并不重,只是打五十个板子而已,您咬咬牙,一会儿便会过去了。您放心,老爷已经备好了上好的金创药,不会叫你留下一丁点的伤痕的。” 贾士凡在一边听的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个板子! 便是慎刑司的人审问犯人,也不过是将将三十大板。他偶有一次机会见过他们行刑,只不过将将十几大板,便将那些魁梧的男子抽的是皮开肉绽,看着叫人胆战心惊,不敢再看。‘ 窦青霜不过一介弱女子,竟然要挨五十大板?这哪里是家法,这简直是想要了窦青霜的命啊! 管家似乎看出了贾士凡欲开口的求情的想法,忽然一笑,挡在贾士凡的面前道:“公子,老爷向来雷厉风行,说出的话从未有收回去的道理,府中仆人不比慎刑司的打手,下手还是知道些轻重的。” “可若是老爷知晓公子为了窦姑娘求情,说不准怒火更盛,本该五十板子的事情,说不定因为贾公子,会变成六十大板,”管家笑的平淡,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慎人,“或者,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打下去,便是大罗神仙来了,怕也是救不回窦青霜的性命。 贾士凡吓的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天上开始淋淋漓漓的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儿便将所有人的衣服都打湿,仆人拿了几把伞过来,一一给人打上。 唯有窦青霜,不慌不忙,趴在了那长凳之上,那轻松的模样,仿佛不是来受罚的,而是来享受的。 第九十三章 办法 http://.biquxs.info/

老管家可不管受罚的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姜尘宁下的命令,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安排好。 偶尔甚至会超出姜尘宁的想象。 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打在她的身上,混合着雨水的沉闷声,叫人听了心里一阵阵的发颤。 贾士凡苍白着一张脸,想要上前,却被萧祈袂拉住,他唇角下弯,眸光沉沉的看着他,“贾士凡,你可要想清楚了,是否真要与姜相做对?” “窦姑娘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便是犯了错,也不该如此责罚!”贾士凡推开萧祈袂的手,几个箭步便拦到管家的面前,高声道:“快住手,你们再这般打下去,她真的会没命的!” 五十的板子,一般男子都受不住,更何况如此瘦弱的窦青霜?瞧她被点点血迹渗红的亵衣,贾士凡便越发的不忍。 “贾公子,我家老爷说了,贾府在横峰街的几家商铺也该到了征税收的时候,这个时候您家里是最忙的,这里的事情是姜府的事情,与贾公子并无太多关系,”老管家笑的恭敬,语气却是一丁点都不客气,“雨下的大了,老奴为公子和萧大人准备好了马车,老爷今日有事缠身,无法招待两位了,他日必登门拜访,今日,便请两位公子大人回去吧。” “我可不相信你的鬼话!”贾士凡极为恼火,他虽为商贩,跟着贾父自幼走南闯北,见识颇多,什么样的人他都遇见过。 自然也见识过老管家这种阴险卑鄙小人的嘴脸,知道他们最擅长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指不定在他们走了之后,窦家小姐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也许都活不过今晚。 老管家脸上的笑意刹那消失,直勾勾的盯着贾士凡:“贾公子这是要管姜家的事?” 梖士凡一噎,又羞又躁,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开口,只得张着双臂护在窦青霜的面前,与老管家对视着。 萧祈袂懒得管他。 自毁前程的人,在他眼里等同废物,除了一身的银两之外,这个贾士凡简直就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 窦青霜趴在长凳上,头无力的垂着,长长的黑发拖在地上,遮挡住她的脸颊, 只隐约瞧见小巧的侧脸。 重重的板子打在她的身上,她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甚至连动都未动,整个人毫无生气,苍白的手指泡在雨水中。 黑沉的叫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天,带着惊雷的大雨,混着粗实的木棍结结实实的落在窦青霜的身上。 “别打了!”贾士凡深深的皱着眉头,终是忍不住,拦住了打手,看向老管家,低声道:“窦姑娘好歹也是窦老将军的遗孤,且皇上还欲将窦姑娘赐与萧大人做媒,若窦姑娘有了什么闪失,姜府挡得了这个职责?” 挡得了,”老管家神秘一笑,眸光瞥向身边的仆人,仆人领命,立即上前笑道:“贾公子菩萨心肠,我们主儿心里记着呢哩,”仆人上前,恭敬道:“马车已为您给铺下了,您看您是自己走过去,还是叫奴们把你带过去? 带过去? 萧祈袂差点笑出声,看了一眼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窦青霜,他眼底的笑意渐淡终是未发一言,接过仆人手中的伞,便朝着外面走去。 “公子,”杨美美很是着急,她将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如今恩人被罚,她只觉心痛不已,急的团团转,但没有萧祈袂的命令,她又不敢随意上前,只得等到萧祈袂来了,才敢跑上前去,急迫道:“公子,青霜姐姐如何了?是不是受了太重的伤??” 萧祈袂沉默的向前走着,杨美美急的眼睛都泛红了,频频回头,只见那趴在凳子上的身影越来越小,她的心便跟着越来越难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青霜姐姐她,一定是受了太重的伤,否则以她的医术和本事,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晕了过去?” “公子,求求您救救青霜姐姐!” “公子,再这般下去,姐姐必定会受更重伤的。” “青霜姐姐对我恩重如山,若她遭遇不测,阿美这辈子,怕是都会难以寝安了啊!” 杨美美一边抹着眼泪跟在萧祈袂的身后,一边哽咽着哭诉,完全没瞧见萧祈袂的步伐缓缓的停了下来。 一直低着头走的杨美美冷不丁的撞上一墙坚硬的肉墙,内心又羞又乱,慌乱中她抬起头,正迎上转过身来瞧她的萧祈袂的眼睛。 那是一双乌沉的双眼,似一汪带着丝丝凉意的幽深绿潭,如此深情,却又叫人一眼望不到心底。 萧祈袂步步靠近,杨美美跌跌撞撞的后退,被逼至墙角,脸色通红的看着他,只觉得心跳莫名的加快。 “你的意思是,”萧祈袂皱着眉头,五官好看的不像话,似渡了一层光芒盘叫人移不开双眼,只听他凑到杨美美的面前,极其暧昧的贴着她的脸颊,沉声道:“我娶别人也是没有关系的,是吗?” 杨美美一怔,正欲开口,便听见萧祈袂低声道:“把我让给别人,你是如此大方的人吗?还是说,你不想做我的妻,只想做个妾,然后百年之后,与我同穴而眠的,也是别人?” 杨美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只怔怔的看着萧祈袂的双眼,迟疑道:“你,你的意思是….”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以免破坏它在我们心目中的美好的模样,”萧祈袂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杨美美的额头,唇角抛起一抹笑,纯粹而动人,“你我心知肚明便可。时辰已不早了,母亲正在等我们回去,阿美,我对你的期盼很高,不要让我太失望。” 杨美美被萧祈袂的美.色迷的七荤八素的,早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得听着萧祈袂的话乖乖点头。 这也太过容易了些。 萧祈袂抬眸,见那姜府老管家果然不顾贾士凡的面子,竟叫了个暗卫来将人打晕拖走。 而后,沉重的板子声继续员起。 后堂中。 姜尘浩翘着二郎腿,手里抓着一把爪子,嗑下的壳随意的吐在地上,嘴里哼着乐曲,好不自在。 姜尘宁坐在上首,接过仆人端过来的茶,吹开飘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待那茶水喝了小半杯才将杯子放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姜尘浩,“你来做什么?” “哥哥记性可真差,”姜尘浩嗑着瓜子,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却不敢在姜尘宁的面前表现的太过刻意,只得脸上堆起笑意,将瓜子扔进果盘里,坐直了身子。正经道:“今日来,弟弟是有件事情想要征得哥哥的同意?” “你?”姜尘宁掀开眼皮,从上至下看了他好几圈,唇角露出一笑来,摇头道:“你想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需要我来同意了?” 姜尘宁与姜尘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自幼一起长大,与那些真兄弟的感情所差无几。 且因姜尘浩年纪尚幼,所以姜尘宁自幼什么都会想着把最好的都留给自己的弟弟。 久而久之,这一切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而这一身的官服,说起来,如果不是姜尘浩,他还真穿不上。 因着想要给姜尘浩吃饱穿暖,于是姜尘宁便想尽各种法子挣钱养家,无论什么事情,只要给足够银两,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一路走来,姜尘宁看过太多的黑暗,也经历过太多的残酷,好在老天垂怜,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而他的弟弟姜尘浩,也因着自己的哥哥,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只不过这些年来,姜尘浩的野心越来越大,姜尘宁多次警告无效,也就懒得再搭理他。 只要不给自己惹出祸端来,哪怕是姜尘浩将整个南蜀都翻个底朝天来,姜尘宁都是有办法去解决的。 “大哥,我今天真的是来找你商谈事情的,”姜尘浩满脸认真,与平日里吊儿郎当所不同,面色竟然严肃认真起来,“我今天是为了家女来的。” “哦?”姜尘宁笑了,他生平最喜欢的便是有人对自己有所要求,那便说明这个人需要自己,以后也绝对不会背弃自己,其中以姜尘浩为最,他饶有兴趣道:“是什么一听懂那?” “小女看.上了萧祈袂,”姜尘浩似乎有些牙疼的扯了扯嘴唇,显得颇为头疼的模样,“哥哥你可有办法?” 第九十四章 请求 http://.biquxs.info/

姜尘宁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动,眸色幽沉。 萧祈袂,又是那个萧祈袂。 果然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引得众多闺中女子不顾脸面的争相争取,而这些女子当中,姜家姐妹便占了两个名分。‘ 当真是好的很!! “办法,你想要什么办法,”姜尘宁端起茶,浅浅的尝了一口,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头,心里怀念起柳冰若煮的茶,随即放下茶杯,不愿再喝第二口,抚着胡子道:“违抗圣令然后满门抄斩?” 姜尘浩吓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有些急迫道:“皇上下旨赐婚了?” “还没有。” 姜尘浩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抚着胸口道:“那还算不得什么大事。” “算不得大事?”姜尘宁冷笑一声,“近日来皇上的身体欠安,脾气正是最为暴躁的时候,这个时候但凡闹出点动静来,绝对是被皇帝用来排气的对象。你如果想死得早,可趁早与我断了关系,省得连累我。” “大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皇上虽然要为萧祈袂指婚,但这不是还没有落实下来吗!只要在圣旨之前成婚,便是皇上都不好说些什么吧!”姜尘浩脸色不太好看,“还是说大哥欺负我不去朝堂上?便是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了?” 姜尘宁冷哼一声,“你大可回去!” 见自家哥哥生气,姜尘浩也不敢再多说,眼珠子微转,“哥,你也别那么生气,我不过是想为玉宛谋得一个好夫君!” “你好歹也是个有官职在身的人,每日都会面见皇帝,既然有所求,那便求到皇上那里。”姜尘宁有些恨铁不成钢,盯着姜尘浩咬牙切齿,似乎要把他给撕碎一般,冷硬道:“姜家花那么多的力气把你带进去,可不是叫你混吃等死的!” 姜尘浩被他吓的噤声,内心其实是非常不他的行为,但又不敢跟哥哥闹翻,只得尴尬的笑了笑,道:“大哥莫要生气。玉宛那孩子也是您看大了,难道您说不帮她了吗?“ “从始至终,只是你自己在说,我何时说过不帮玉宛?“萧尘宁都快被姜尘浩烦恼死,直接道:“世上好男儿这般多,为何偏偏看上萧祈袂?” 姜尘浩愣住了,其实对于萧祈袂他并不了解多少,只知道发年轻有为,年轻轻轻便当上了御前统领,且长相比寻常人都要英俊几分”,他的女儿芳心暗许,也不奇怪。 的确是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在这个节肯眼上说嫁给萧祈袂,那不是摆明了要跟皇帝对着干么? 他自己的弟弟便是再愚蠢,也断然不可能因为此事而得罪皇室,将自己陷入死境。 可是他却有个极其爱护的女儿,姜玉宛。 别看姜尘浩猥琐卑鄙,生的女儿却是白白净净,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有才华的少女,及笄之日,据说姜尘浩家的门槛都踩破了,姜尘浩都未曾松一丝的口。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弟弟,他那么爱财的一个人,竟然会拒绝那么多的世家送来的贺礼。 可见其对姜玉宛的保护有多看重。 如今更是为了女儿的婚事,而来与自己商谈,竟不顾其中的后果,姜尘浩真不知道是该夸他这个弟弟好,还是贬低他的好。 “可是玉宛心仪萧祈袂,”姜尘浩唉声叹气,自小到大,但凡有点事情都由他这个哥哥出面解决,他找哥哥,已然成了习惯,无奈道:“这些日子去瞧她,竟清瘦了几圈。她是我好不容易带大的孩子,自小她的身子骨就比寻常人要弱些,真的不知道以后若没了我的照顾,玉宛会怎么办?” 萧祈袂现在好歹是个大家族,大的家族往往注重脸面,是绝对不会对姜玉宛如何的。 百年之后,便是萧祈袂要负姜玉宛,也要看在自己府邸的脸面上,多加思虑,而他的玉宛那么的温柔听话,那萧祈袂便想欺负,也会舍不得的。 “此事你不必再想,”姜尘浩站起身,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我府邸中还有事情要处理。” 姜尘浩站起身,忍不住道:“大哥…..” “我知道。”姜尘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暂且打住,待这次医术比试之后,说不定,你的玉宛便能如愿的嫁给萧祈袂。” 萧祈袂前途无量,但毕竟非大家族可比拟,就算姜玉宛嫁给他了,以后的生活,恐怕是要令姜尘浩失望了。 但姜尘宁并没有多说,而是看着姜尘浩自顾自开心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也懒得揭穿。 蠢人就是容易满足,对他们抱有太多的期望就是对自己的污辱,只要哄好他们不闹事便可。 姜尘浩得了姜尘宁的肯定,高高兴兴的走了。不一会儿,管家走了进来,对姜尘宁恭恭敬敬道:“老爷,刑罚完了。” “恩。” 姜尘宁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仿佛窦青霜只是一个可随意丢弃的仆人一般,若未死便养着,若死了,便死了的无畏感。 “老爷!” 门外冲进来一道身影,姜尘宁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便被重重的抱住,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这才看清抱住自己的人竟然是窦春云。 此时的窦春云与疯妇无二,披头散发,衣裳不整,脸上的妆容已然哭花,仰头看他的模样触目惊心,吓的姜尘宁以为见鬼了一般,差点就一脚将抱住自己的窦春云给踹出去。 他怎么娶了这么个玩意儿? 怒火几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像火山熔岩一般四处溅射,将人灼烧的遍体生疼,他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管家低着头,不敢触及霉头,赶紧后退了一步,窦春云却是不管不顾,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老爷,救救含菱吧,咱们的孩子,含菱,她,她快不行了呀!!” …… 窦青霜的嘴角一直在流血。 但她无比冷静的用衣袖抹去,侧躺着靠在墙上,遥望着有丈许高的小窗外,那一缕幽亮的月光。 这是一座现她被关押数十年一样的牢笼,同样的黑暗,同样的铁锈混合着难以言语的恶臭味。 她在这样的鬼地方生存了数年,如今回来了,竟还有一丝怀念的意味,想必她是被关的精神失常了,乱了感知。 姜雨柔买通了府中奴仆,让他们在外面守着,拿着钥匙开了牢门,走到窦青霜的面前蹲下,瞧她这副模样,眸底一片心疼之色,赶紧将红木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食品一道道的摆出,端起其中一个精制的碗,轻声道:“表姐,这是我刚熬好的药膳粥,补充体力和无所,熬了整整两个时辰,这会儿子软硬适中,赶紧趁热喝了吧。” 窦青霜双眼未动,只淡然道:“有心了。” “阿爹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姜雨柔目光落在窦青霜缠着纱布的双手上,叹息着摇头:“大姐平日里被惯坏了,行事如此的不知轻重,害了表姐了,表姐,你的双手不方便,我来喂你喝吧。“ 窦青霜忽然看她一眼,道l:”v好。“ 那一眼包含的深意太多,尤其那双漆黑双眸,如同黑夜中的猛兽一般,叫人看着莫名的害怕。 姜雨柔亲手端了送过来凑到窦青霜的嘴唇上,柔柔道:“这粥刚出锅不久,表姐喝着的时候,要慢一些。” 就在碗边快要凑到窦青霜唇角时,窦青霜忽然身子一歪,头微向后仰,下巴将瓷碗推翻,那带着温度的粥就这般洒在了姜雨柔的手腕上。 姜雨柔被烫的抽气一声,差点尖叫出声,她顾不得被烫的生疼的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唇。 她与自己的母亲本身就不受宠,如今大姐的憎恶对象换了人,那么她便要趁此机会,觅得如意夫君,早早的从姜府出去,以后也再也不用胆战心惊的活着了。 “抱歉,”窦青霜面上没什么表情,双眼微闭,懒得看姜含菱,“快些去寻大夫开个烫伤药,时间久了,难免会留下疤痕是。” 姜含菱捂着颤抖的手,微微喘息,不断的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她看向寻窦青霜寻同,道:“不碍事的,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粥,表姐,你不怪我就好。这个已经不能吃了,晚些时候,我再吩咐小厨房给表姐多备些爱吃的菜。” 窦青霜摇头,“不必了,一会儿我便要何用上,元气大伤之后,需要慢慢的恢复才行。” 姜含菱咬紧下唇,默了半晌,才缓声道:“表姐….是不是在怪我,给大姐出了主意?” 窦青霜沉默,姜含菱却是认为她已经知晓,整个人禁不住的丧气起来,眼泪挂在眼眶上,欲掉不掉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她哽咽一声,小声道:“表姐,我也是被逼的。大姐她想嫁萧祈袂,你是她唯一的阻碍,所以她才会想着法子害了你。” 自幼姜雨柔就是被姜含菱欺负着长大,但凡她看上的东西,即便是用抢的,也要将它从姜雨柔的手里抢回来。 后来姜雨柔学聪明了,每每便拿些不算太贵重的小礼品四处暗暗的炫耀,再由姜含菱抢走,如此一来,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便可以偷摸的留下了,再也不用担心姜含菱会抢去。 “大姐说如今的办法只有毁掉你的名节,以她现如今的地位和娘家背景,想要嫁萧祈袂简直是小菜一碟,”姜雨柔眼泪终于滴落下来,垂落于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应着她哀求的眼神,看起来楚楚可怜,“不得已,我才向她献出一计。表姐,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第九十五章 罗刹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没有说话,下巴上被烫出了一抹红印,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姜雨柔,便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姜雨柔知道她不想同自己说的太多,若再逗留,反倒是留下不好的印象,她缓缓的站起身,朝窦青霜恭敬道:“我便不打扰姐姐了。姐姐,这侍卫我已经打点好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同他说便是,我虽人微言轻,但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办的到的。” “那我便不打扰姐姐了。”姜雨柔看了她一眼,见窦青霜仍闭着双眼,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碗,便走出了牢笼。 “姑娘,”一直守在外面的老嬷嬷见她出来了,心疼的上前接过姜雨柔手里的食盒,满眼心疼的看着失落不已的她,目光无意间瞧见她手背上的一片红肿,心肝都疼的颤了起来,她连忙捉起姜雨柔的手,心疼的几乎都要落泪,“姑娘,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若是夫人清醒过来了,必定要责罚于老奴,”老嬷嬷抹了抹泪水,哽咽埋怨道:“这个窦家小姐未免也太过狠心,仗着自己的医术高明,明着谱儿的欺负着你!如今她这落魄的模样都能将姑娘你欺负至此,他日若飞上枝头,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姑娘你呢!” 老嬷嬷是看着姜雨柔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知道自己非嫡母所生,且亲爹位高权重,她便注定与那些寻常闺阁的庶女不同。 老爷的规矩很多,硬生生的把姜雨柔给逼成了大家闺秀的模样,别说是在外面,便是在姜府中,对小姐也是有诸多的要求。 小姐对这些要求从来就没有抱怨过,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李夫人,她的亲娘。 从小姜雨柔就得不到姜尘宁的一丝疼爱,但凡有些喜欢的东西,都会被姜含菱直接抢走,而自己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夫人,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就更别说是去管自己的女儿了。 母女俩唯有相依为命,日子虽过的清苦,但有李从雁在,姜雨柔的心里还是暖乎乎的。 曾经她也不是没有抱怨过,抱怨自己的母亲明明比那柳冰若更美艳几分,却为何会输的这般惨。 后来她才知晓,当初母亲被带回来之时便已有病根,后来将她生下来之后,身子便越发的虚弱,最后便是柳冰若的到来,彻底的刺激了她。 让她从二夫人,直接变成了三夫人,虽都是妾室,身份地位却相差甚远,李从雁的精神便一年不如一年,甚至是得了臆症。 在名门望族,得了臆症无异于丢尽脸面的事情,姜尘宁便对李从雁越发的不顺眼了。 若不是姑娘小时候警觉性高,在自家老爹想要将她们赶走之前,一举拿下广文阁的第一才女的名声,这才令两人幸免于难,到底是留在了这偌大的姜府之中。 从此,李从雁便是姜雨柔唯一的一块心病。 可惜的是,姜雨柔寻了这么多的大夫,都没有办法去医治她母亲的病,唯有窦青霜,不过略施几针,自家母亲的症状便好了一大半! 仅仅几日相处,姜含菱深深的明白,窦青霜可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单纯,,实际上她什么都知道! 若自己再选择隐瞒,那才是真正的蠢。 既然怕别人猜测知晓,倒不如一开始便将所有的问题都展现在别人的眼前,问心无愧,反而才是维持她跟窦青霜之间的关系的纽带。 “无妨,之前阿爹带了赏赐回来,所幸大姐赏了一瓶无痕膏,”姜雨柔脸上扬起一抹淡笑来,“无大碍。嬷嬷,近日,劳烦你费些心,替我多关注些表姐这里,若她有什么需求,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嬷嬷心疼的要命,虽更想照顾的是她,但也知晓此时不是更应该照顾谁的问题,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 姜雨柔笑的真诚,“多谢嬷嬷。日后我若出嫁,其他仆人一个都不要,就向阿爹求一个赏赐。” 嬷嬷感动不已,伸手抹了抹眼角泪痕,笑道:“老奴已经老了,哪有那些年轻小丫头片子们机灵懂事?姑娘放心,待你成婚后,老奴定当好好为你挑选教导一番,用起来必定得心应手。” “交由他人,嬷嬷可放心?”姜雨柔拍了拍老嬷嬷的手背,淡淡道:“深宅大院的规矩最是繁重多杂,经验尚浅的小姑娘们,哪里是那些深宅里的老奴才们的对手?嬷嬷,你可要帮我帮到底啊!” “姑娘说的哪里话,这是自然,”老嬷嬷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往前走,“即是大小姐赐的无痕膏,姑娘便快去用吧,否则手上留下疤痕,那可就不好了。” 姜雨柔点点头,走到半路停下来道:“这些时日,是谁一直在姜府门前晃来晃去?我听下人们说,似乎是来见大姐的。” “是贾家的大公子,”老嬷嬷拎着食盒跟在她的身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低声道:“但大小姐回绝了。听说还落了贾家公子的面子,老爷很是生气,大房的日子,怕是有一段不好过的日子。” 姜雨柔想了想,“阿嬷,前些日子我们出城去银街挑些首饰,在金家行里遇到的那个从二楼下来的男子,我听金家行的老板称他为公子,可是那个人?” “正是,”老嬷嬷笑道,“姑娘的记得可真好!那便是姜家的公子,那金家行,也是他家的其中一间商铺。” 可惜自古商贩的身份低贱,否则以贾士凡的条件,娶他们姜家嫡女那是绰绰有余! “阿爹向来广结善缘,大姐这次做的,的确是有些过了,”姜雨柔眼珠子微微一转,道:“若是叫旁人听去,必定会指责阿爹地位越高心胸越狭窄,姜府也会陷入谈论之中,对我们来说,委实不太妥当。” “姑娘的意思是?” “送一份拜贴吧,”姜雨柔垂着眼眸,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低声道:“梅园的戏帮子开了,听闻贾公子对这方面颇有心得,叫他去瞧瞧,他必定盛情难却。” 嬷嬷应是,默默的跟在了姜雨柔的后面,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 有几抹身影从旁边走了出来,为首的身着暗色衣裳,面容丰神俊郎,妖冶万分,望着姜雨柔消失的方向,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 路乙如鬼魅般飘到赵煜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朝前望了一眼,恭敬道:“主子都办妥了。” “人在哪里,”赵煜转过头来,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瓷瓶,眉眼弯弯,似是在笑:“伤的可还算严重?” 大夏天的,路乙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的凉气,但他不敢多说,只垂下头道:“伤势很重。” 话说完,现场的气压变的更低了几分。 路乙心中寻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道:“那几人的手已被折断,喂了毒药,断然不敢多说一个字。” -赵煜微微点头,将瓷瓶上下掂了掂,似乎想到了什么乐事,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来,背着手便朝前方走去。 阿阳和西宇赶紧在前方开路,将赵煜引进地牢当中,那几个看守的仆人倒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花生米都翻在了地上,一颗颗的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细响声。 窦青霜仍闭着双眼,姜雨柔走后,她的姿势便没变过。 瞧她这幅模样,路乙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偷偷的瞄了一眼赵煜的背影,阿阳默默的退到路乙的身边,低声道:“路哥,你完了,爷让你照看着窦家姑娘,你便是这般看人的?路哥,看来你这个暗卫首领的位置,到今天,终于要换人了~” 西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见阿阳还想说,赶紧上前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反拧着他的手,一边将人往外拖,一边对着路乙使眼色,低声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啊。” 路乙不解,问道:“为何?” 阿阳和西宇嘴角狠狠一抽。 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看不见? 路乙的脑子是整的吗?如果不是太过在意一个人,殿下会闲的蛋疼拿着贡品神药巴巴的跑这里来? 一看就知道有故事啊,亏路乙天天都跟在主子的身边,竟然连这点子眼见力都没有! 阿阳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主子咋想的,竟然将路乙这个榆林疙瘩带在身边,也不怕被传染傻气? 牢狱中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赵煜只轻轻一震,那牢笼上的铁锁便被震断坠落在地,他大大方方的走进去,撩开袍子蹲了下来,上下打量了窦青霜好几眼,见她额头碎发凌乱,他终是忍不住向她的额头伸出手。 手指还未碰到窦青霜的额头便停了下来,赵煜迎上那一双忽然睁开的漆黑双眸,唇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来,“伤势过重,这是要回光返照了?” 窦青霜重新闭上双眼,哑着声音道:“以为是见到了阎王,没想到竟是瞧见了罗刹。” 赵煜脸瞬间就冷下来了。 他是罗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么?这窦青霜,存心就是想要气死他! “瞧你这轻松的模样,看来姜家仆人是没吃饱饭,”否则她说话怎会如此的云淡风轻,没有一丝痛苦的模样? 然而当赵煜的目光落到她那被血染红的裙角时,脸上头一次没有一丁点的笑意,肃声道:“怎么回事。” 第九十六章 心意 http://.biquxs.info/

老皇帝的视线瞥了过来,户部侍郎虽然吓的腿肚子直打颤,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仍大着胆子道,“老亲王虽非皇室所生,但得先帝赐姓,则身份尊贵,且战功显赫,地位超然,若是世子亲自去赈灾,承蒙老亲王的威名,定能安抚百姓们的情绪,到时候官民共同努力,必定能够度过这次的危机啊。” 众人接着附和,“臣附议。” 老皇帝想了一会儿,眸光微深的看了一眼立在下方的群臣,遂看向站在下方的赵煜道,“煜儿,你的意思是?” 赵煜出例,撩开衣摆跪下,“皇上,臣亦认为此次的治理水灾臣的责任与义务最大。臣愿意以皇室的名义,前去防治水灾。” 那水灾之事他本意是交给姜尘宁的,但姜尘宁刚刚上任,自己对他的偏心又过于明显,若是真将此事交给也了,怕是会引起群臣的不满。 老皇帝看了一眼右相,老者依旧一副笑眯眯的神情 老皇帝神情有些意味深长,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煜,“难得你有此等上进之心,也罢,等你回来之后,朕要好好的赏你!” 赵煜道,“谢皇上。” 右相立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忽然出列,朝老皇帝拱手道:“皇上,此次虽是治理水灾,但路途遥远,世子的身子虽健硕,但也架不住会有个小病小灾的,臣实在担心的紧,倒不如派个随行的医者侍奉左右吧。” 老亲王征战天下,声名享誉天下,却偏偏生出个不争气的儿子,如今这赵煜身负纨绔威名,百姓听之无人不为老亲王感到可惜垂泪,感叹这亲王府到底是没有人继承了。 如今赵煜竟然有了上进的心思,右相又是何等聪慧之人,自然会拼尽全力搭着台阶给赵煜爬上去。 如此美事,一举两得。 老皇帝遂点头道,“的确是该派一个医者跟着,不仅如此,赵煜也可带着近侍前往。” 赵煜拱手:“谢皇上。” “皇上,”右相眼眸微垂,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太医院的太医们皆是有要务在身,若贸然离去,怕是对皇宫中的贵人不利,臣倒有一个人选。” 老皇帝眉眼微微一跳,语气都低了几分,“右相,指的是谁?” “臣听闻,今日街坊之中,有人揭了榜,”右相抬眸,淡笑道:“皇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揭的,她即如此,想必有远超常人之所能。煜世子虽看起来浑,眼里心里却是最为通透之人,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不行,”老皇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水灾那么危险,揭榜之人医术再好也只是一介女子。女子的身子哪里比得上男人?到时候就不知道是她照赵煜,还是赵煜照顾她了!” 老皇帝这么考虑也没有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等着窦青霜的惊世医术,他只要窦青霜好好的呆在京城就好了,专为他一人治病。 赵煜却是拱手道,“皇上,琢槐之事已传的人尽皆知,南蜀百姓们皆对窦青霜医术深信不疑,即如此,那倒不如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水灾之地,重病横行,若她真有这个本事,必当能将化腐朽为神奇,,”赵煜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有些站不直的老皇帝,“皇上放心,臣一定保护好窦青霜,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赵煜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况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外加右相在一边微笑的模样,老皇帝心下明了,就是想拒绝好像也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 遂点点头,“也罢,依你。接了旨,明日便出发吧。” 赵煜道,“谢皇上。” ...... 窦青霜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屋口处理自己的伤口,她虽感觉不到疼痛,自愈能力却是比寻常人强了不少。 为何如此,她却是想不通。 “主,”山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满脸焦急的看着她,“不好了,我听到他们在讨论,说,说。” 正在给窦青霜上药的翁白薇被急的不行,忍不住道:“你倒是说啊!” 山竹咬唇,双目含泪,抓着窦青霜衣服的手微微的颤抖,“我听她们说,那个赵家世子要去灾区,向皇上请旨,带您前去!” 窦青霜一怔。 “什么?他脑子这是有什么毛病!”翁白薇皱着眉头,狐疑道:“难道是平日里逛过太多的青瑶,身心都给掏空了?” 窦青霜皱眉,目光落到自己差不多愈合的双手,缓慢的将绷带裹紧自己的双臂,“他可不像是脑子有毛病的人。” “行径如此惊骇,真不愧是古往今来纨绔子弟第一人,怕是他另有所图,”翁白薇摸着下巴,啧啧称奇道:“阿霜,我建议你换一个性格。” “为何?”窦青霜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竟露出了几许哀愁,似乎叹了一口气,颇感无奈的模样。 翁白薇心疼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拉了张凳子坐在窦青霜的面前道:“依我看,这纨绔子弟平日里面对的,定然都是向他示好的女人,用那军师的话来说,便是没有什么新意,每天都面对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一张脸,就算不腻,最终也会变的跟自己的左右手一般。” “试问,除了关键时刻能用得到双手,平日里,谁还会仔细的呵护着?”翁白薇摸着下巴,自顾自的点头,神神秘秘的模样,瞧的山竹都被吸引住了。 她声音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幸灾乐祸,低声道:“瞧你这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于男子来说,太过于有挑战性,便是你躲到天涯海角,怕是都要将你握于掌中,直到腻了为止!” “那也太可恶了!”山竹双手握拳,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愤愤道:“这些坏人,何时想要真心迎娶过?” 她在角兽场呆着的时候,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男子,领着那群女子前来观赏,在女子被吓的不轻的时候出声安慰,赢得女子好感,当晚便会行周公之礼,第二日再去屋中,便只见独自抹泪的小姐们。 可这种事情都是为世人所不耻的,所以即便是吃了亏,这些小姐们也断然不敢说出去,毁了自己的名声。 而那些娶了这些小姐的男子,自然不会将真相告知所有人,但自此她们的地位便会变的极低,受尽磨难。 山竹便没见到一个好下场的女子。 而那些骗了人的男子,却可以过的很好,每天都能领不同的女子来,重复同样的事情,乐此不疲,为人所恨。 山竹不过是最底层的奴隶,没有资格管这些事情,她那个时候被折磨的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没有任何的感觉。 但现在不同了。 她很是担忧窦青霜! “那可是皇帝下旨,无人敢不从,”翁白薇似乎瞧出了山竹的想法,莫名的觉得心中一疼,轻声道:“不会让你跟着的。” 而赵煜身份尊贵,老皇帝定当派一队精兵随行保护,这些经历过战场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便是连阿爹,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的意思,”窦青霜眉头拧的快夹死一只苍蝇,“是....” “改变一下,便是装,也要装出来,”翁白薇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没发觉,成也赵煜,败也赵煜?” “何解?” 主仆二人同声道。 望着傻乎乎的主仆,翁白薇登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若非窦青霜身怀绝技,山竹武功高强,怕是出了南蜀的第一天,这两个人便会被卖了吧! “每次你遇到险境的时候,赵煜都会给你出去的希望,可当你真的准备离开的时候,”翁白薇沉着脸,道:“你没发现,他去一直让你被绑在这皇城四周,不得动弹吗?” “这么迹象还不够表明,他对你的兴致?”翁白薇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握住窦青霜的手,“还带你去见养大他的老宫女,世人都道他纨绔不化,没老亲王的半点影子,南蜀百姓谁提起他来不是混账二字?他于世间而言,便只是喜欢吃喝玩乐,游手好闲之辈,可在你面前,却是从来没有隐瞒过一丝一毫!” 暗卫,运筹帷幄的能力,那勾着唇却让人莫名觉得后背发凉的寒意,哪一点沾染了纨绔二字? 忒可怕了,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难道只是看上了窦青霜的医术? 猜不透。 三人在屋中勿自烦恼着。 忽然一阵轻微的声响似自远处而来,山竹极为警惕,拉住了翁白薇的手,翁白薇了然,拎起山竹,如泥鳅一般,滑入了床底。 姜尘宁虽不喜窦青霜,为了面子,依旧赏了一处清雅别致的院子,镂空窗户用着上好的油皮纸,便是屋内亮如白昼,在外依旧瞧不出丁点身影。 窗户无声推开,一抹身影闪进,来人一身玄衣,腰系麒麟玉饰,眉眼妖冶,唇角含着一丝笑,丰神俊郎,精彩绝绝,不是那赵煜又是谁? 窦青霜面色古怪,瞅着他半晌,忽然眉眼一舒,竟展露出笑颜,纯如灵鹿,“世子爷,你怎么来了?” 赵煜唇角一弯,竟无疑虑,神情似颇为享受,只是那眸光忽明忽暗,叫人揣摩不透,“小爷来告诉你,你要做小爷的随身医侍,是否能从水灾之地活着回来,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小爷的命可都交待在你手里了,”赵煜忽然上前一步,离她颇近,好闻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痒痒的,“你可是小爷心悦之人,可别,令人失望。” 趴在床底下的翁白薇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第九十七章 灾区 http://.biquxs.info/

前往灾区的路途是遥远的,而且路况还不好,崎岖颠簸,就算是坐在四个轮子的车上都颠簸的让人有些受不了,更别提坐在马车上了。 赵煜倒是没什么,反正他已经习惯了,以往有前线打仗的时候,比这里还要恶劣的情况多的数不胜数,甚至有的时候吃不上饭,赵煜也是啃过树根的,是以赵煜碰到再艰苦的环境,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倒是窦青霜有些受不住了,尽管提前吃了不少的防晕车的药材,可她到底是低估了没有柏油马路的古代,被颠簸的趴在马车边呕吐着。 赵煜看她胃酸都快要吐出来了,心疼的不得了,叹了口气,一下一下的给她拍着背,像是在轻哄着孩童一般,朝着手下的人道,“原地休息片刻。” 窦青霜一惊,这可是去赈灾,哪里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耽误行程,这要是误了老百姓的救济,那她的罪业就大了! “不用,不用,我能撑的住,我吃点药就好了!”窦青霜摆着手,苍白的脸颊浮现着一抹恐慌,几乎是哀求着看着赵煜,“世子爷,咱们赶紧起程吧。” 赵煜脸都黑了,冷哼一声,“你以为小爷我是为了你吗?这马儿走久了都需要休息,更何况是人?若长时间的行走不休息,病倒了,谁来治救?你吗?小爷我是去赈灾的,可不是拖着一般病殃子过去让百姓们照顾的!” 赵煜已然下了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窦青霜虽然想反驳,但听着赵煜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 窦青霜环顾四周,基本上每个士兵的脸上都透露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之态,她心中叹息一声,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沉默半晌,窦青霜看着赵煜道:“世子爷,谢谢您。” “莫名其妙的谢什么,”赵煜冷冷的盯着她,但瞧窦青霜脸色苍白,神态还有一丝的憔悴,心底终究是软了下来,抬眸看了一眼四周,远远的便瞧见一处波光粼粼清湖,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望着窦青霜,“不过眼下,小爷我倒真需要你来帮忙。” 窦青霜还以为赵煜的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的,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准备给他瞧病了,却见赵煜跳下了马车。 “愣着做什么,”赵煜看着她,拧着眉似乎有些不悦,“快点下来。” 窦青霜跳下了马车,赵煜未看她,而是抬步向前走去。窦青霜看了一眼四周,见大家都低垂着脑袋,似乎不敢看他们这里一眼的模样,心下就更奇怪了。 看着赵煜那姿态,似乎是想要自己跟上去?窦青霜站在原地疑惑了一瞬,便见前方的赵煜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颇为不满的盯着她,“窦青霜,你到底是有多没眼见力?不知道跟过来吗?” “来了,”窦青霜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疑惑道,“世子爷,您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他们不是去赈灾吗?怎么跟大队伍脱节了,而且还越走越偏了,这赵煜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不过就算是赵煜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窦青霜也不敢问,她真怕一不小心惹得赵煜不高兴了,就会在马车里对着自己放冷气。 窦青霜的疑惑很快就解决了,赵煜带她来到了一处湖边,此时的天气那异常的炎热,湖面掠过一阵风,带来一阵清爽的凉意,窦青霜之前的晕车感登时就消散下去许多,整个人也轻松了起来,她心情颇好的深呼吸了一口气,笑吟吟的看着赵煜:“世子爷,这个地方的风景可真好啊!” 赵煜无语的脸都黑了。 因为窦青霜不舒服,而他又恰巧看见这么一块湖地,带她过来,她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因为自己的不舒服,世子爷竟然找了这样一个地方让自己缓缓吗?窦青霜的注意点竟然放在了风景上面! 赵煜非常的不开心,被窦青霜这块榆木脑袋给气的! “你想的太多了!”赵煜冷冷的盯着窦青霜,想要像往常一样,出言讥讽几句,可看着窦青霜的这张无辜天真的小脸,他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唯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搓败的意味,“这湖里怕是有不少的鱼,趁着闲暇时间,钓几条鱼上来吧。” “原来世子爷是想吃鱼啊,”窦青霜笑弯了眼,沉吟一会儿,开心道,“我会做鱼杆,世子爷且等我一会儿。” 赵煜正打算几根木棍下去插鱼,听闻窦青霜的话,有些戏谑的看着她:“你会做鱼杆?” 钓鱼这种事情,一般是男子所为,而在古代男子的印象当中,女子出嫁前就该呆在自己的闺房里刺绣学礼法,这般粗鲁的行径,倒不是她们所能够做的。 赵煜看着窦青霜忙碌的小身影,倏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他怎么忘了?窦青霜从始至终都不是一般的装闺阁女子啊! 就算她现在说出更为逆天的事情,怕是自己都会觉得理所应当,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意识到这一点的赵煜突然笑不出来了,为自己太过理解窦青霜而羞涩,更为因为窦青霜而放低了自己的底限而感到尴尬。 “莫不是……”赵煜直愣愣的看着窦青霜忙碌的小身影,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语气震惊带着一丝的不确信,“莫非……小爷我心仪窦青霜?” 赵煜摇了摇头,可是在看到窦青霜一颗心就忍不住跳动的时候,他似乎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窦青霜注意到赵煜似乎有点不对劲,手里拿着刚刚找到的一根长棍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赵煜好几眼,歪着脑袋道,“世子爷,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窦青霜见赵煜不答,反而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心里的疑惑更甚了,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又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挑眉道,“没发热啊。” 窦青霜是大夫,看病哪里需要用手来量体温看的?这个动作,明显就是窦青霜在调侃赵煜。 赵煜脸都黑了,双眼乌沉沉的看着她,忍不住磨牙道,“窦青霜,小爷我看你真的是皮痒痒了!” “嘻嘻,”窦青霜捂着嘴偷笑,举了举手里拿着的简易鱼杆,在赵煜的眼前晃了晃,声音愉悦道,“世子爷,窦青霜这不是瞧您的脸色不太好,以为您心情不太好么!好啦,不要生气了,鱼杆我已经做好了,世子爷不是要钓鱼吗?” “窦青霜,”赵煜故意瞪着她,语气是刻意装出来的怒意,“小爷我是不是平日里太惯着你了,以致于让你随时都可以挑战小爷我的地位?恩?” “有吗?”窦青霜捂着唇,夺张的盯着赵煜看,“世子爷您真的想多了,其实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您如果还不开心的话,不如就跟窦青霜一起打个赌吧,看谁今天钓的鱼多,谁就去将鱼烧出个美味出来,怎么样?” 窦青霜自然是故意调侃赵煜了,但赵煜毕竟是世子爷,就算被赵煜看出自己的意图,那也绝对不能承认啊! 万一赵煜的心情又不好,放冷气也就算了,再挨顿罚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赵煜眯着眼睛,“打赌?” “对啊,不过叫比赛更为妥当,”窦青霜笑弯了眼,“世子爷,我的手艺还是可以的,但想赢我,还是要花费一番心思的。” 任谁都能看出窦青霜在转移话题,可赵煜甘心上当,倏地笑出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窦青霜,“好,输了可莫要哭鼻子。还有,小爷我钓了多少,你就得弄多少!” 这么夸张!窦青霜有些无语的扁扁嘴,不过能将赵煜的注意力分散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再说了,赵煜再厉害,他能钓光这湖里的所有鱼吗? 窦青霜表示一点都不慌张。 赵煜看着窦青霜自信又得意的小模样,唇角压制不住的弯了弯,眸光轻闪,是一种势在必得。 赵煜是骄傲的,他从来就不会欺骗自己,既然已经发觉自己动了心,那么他就一定要将窦青霜拉到自己的身边,要让窦青霜付出与自己同等的感情来。 不过令赵煜头疼的是,窦青霜是个榆木脑袋啊,要想她头脑开光察觉出自己喜欢她,那估计比登天还难。 窦青霜不知赵煜所想,只觉得今天的赵煜沉默的有些异常,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赶紧道,“世子爷,您瞧,我已经钓到一条鱼了!” 窦青霜也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一条蚯蚓,绑在线上投入水里,是以没多久的时候,便有了一条肥硕的鱼儿上了钩。 “不过才一条鱼而已,”赵煜打开衣袍,坐在她的旁边,“小爷我说了,可莫要哭着鼻子来求小爷我。” 两人离的极近,赵煜甚至还可以闻到窦青霜身上的那股特有的香味,心猿意马了一阵,赵煜忍不住道,“窦青霜,过去,你一直都是呆在哪里?” 窦青霜不说话。 赵煜心中微微一疼,“以后,跟在小爷我的身边,便不会再让你受这么多的苦了,”赵煜轻声道,似乎是对自己,亦是对窦青霜,“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小爷我定会护你一世无忧。” 第九十八章 慰问 http://.biquxs.info/

赵煜说话的声音太小了,窦青霜注意力又都放在湖面的鱼儿上面,听见他嘀咕,忍不住转过头来,“恩?世子爷您刚刚说什么?” “小爷我说……”赵煜转过脸来,本想就此说出让窦青霜呆在自己身边的话,可是看她一脸懵懂的模样,又泄了气,指了指自己的脚边,“小爷我说,小爷我已经钓了十条鱼,你还要比么?” 刚刚赵煜盯着自己的时候,窦青霜总觉得赵煜的眼神儿好像有点儿哀怨,她还没理解过来意思呢,就看见赵煜指着自己的脚边。 窦青霜忙低头一看,果然就瞧见赵煜的脚边跳蹦着几条鱼,窦青霜都惊呆了,愣愣的看着赵煜:“世子爷,您,您是怎么做到的?可是方才,我明明没见你拉鱼杆啊!” 这赵煜莫不是会什么异能不成?她就盯着湖面的说话的功夫,就钓了这么多的鱼了?而且都没让她发现? 这也太诡异了吧! “呵,你当小爷我同你一样无用吗?”赵煜没好气的放下鱼杆,到底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去,将火堆支起来,小爷我烤鱼给你吃。” 赵煜竟然要亲自烤鱼给她吃?窦青霜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有些迟疑不定的看着赵煜,“世子爷,您今天…算了算了,我马上就去准备火堆。” 本来是想问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但是看着赵煜那幽深的视线,窦青霜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心慌。 这样的感情还是头一次,窦青霜基本上是落荒而逃。 赵煜看着窦青霜飞奔而出的身影,叹息一声,从地上拿起一条鱼,忍不住戳了戳鱼的脑袋,低声道,“什么时候脑子才会开光?” 鱼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张着嘴拼了命的呼吸着,尾巴甩来甩来,溅了赵煜一身的水。 这场景莫名的就让赵煜想起了窦青霜,有的时候窦青霜不就是跟这条鱼一样?都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拼了命的去甩别人脸子。 而这个‘别人’偏偏还吃她这么一套,甘愿的被她甩着脸子。 窦青霜生着火,说实话她到现在都还有点儿迷茫,那就是赵煜趁人家休息的时候跟自己在烤鱼吃,这样真的好吗? 可再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也发生了,窦青霜转过头,就瞧见赵煜拎着已经洗好的鱼走了过来。 窦青霜立即浮起一抹笑来,“世子爷,您的速度可真快,真想不到,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竟然还能将鱼处理的这么干净。” “有什么好奇怪的,”赵煜坐在她的身边,将鱼插进棍子里,而后放在火堆上慢慢烤着,“以往冬天的时候,大雪封地,朝廷派来的粮食过不来,三万将领不得不忍受饥寒交迫,小爷我便带领着他们前往深山,去打些野味。” 窦青霜愣住了,看着赵煜道,“凛冬之际,万物皆沉睡在地底,世子爷是怎么找到它们的啊?” 要过冬的动物们可都成了精,想要找到它们非常的不容易,况且听赵煜的意思,那个时候好像还发生了雪灾,那么他们寻找食物,就更难了几分。 “恩?”赵煜突然凑了过来,离的窦青霜极近,好看的眉眼微挑,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你在关心小爷我?” 窦青霜知道赵煜长的好看,但那也是平日里观望的时候,此时离的这般近,眼前几乎是将赵煜的俊颜放大了数十倍,犹如一朵盛开的富贵海棠,美艳的令人惊叹。 赵煜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窦青霜的脸上,窦青霜心脏忍不住‘咚咚咚’的跳了起来,嘴角微微一抽,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世子爷……您,能不能离我远些说话?” 赵煜脸微黑,狠狠的瞪了窦青霜一眼,窦青霜被瞪的莫名其妙,这赵煜怎么好端端的,又生气了呢? 赵煜却是未理窦青霜,将手里的鱼翻了一边继续烤,似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极其艰难,小爷我带着众多将领刨了三天三夜,才揪出了几只野猪出来。” 窦青霜惊,“用双手刨?” 赵煜看白痴一样的看了窦青霜一眼,“不然用什么?用你的脑子吗?” “世子爷您又调侃我,”窦青霜尴尬的笑了两声,心道这赵煜果然是小家子气,不就是质疑了一下,就这么损她,这真的好吗?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估计都不知道被赵煜气的跳几次湖了吧! 窦青霜默默的吐槽着,却听见赵煜道,“幸好那时候是冬天,即便刨的自己的双手满是鲜血,也因为冷而感受不到一分。” “世子爷,”窦青霜赶紧捉住赵煜的手,仔细的看了看,又轻轻的捏了捏,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世子爷的手没有留下手疾。” 要知道,在极冰寒的情况下,即便是自己的手指断了,估计人也不会感受到一分,但好在赵煜的手骨节分明,别说伤了,就连一块疤痕都没有,皮肤好的连窦青霜都有些嫉妒。 这人常年打仗握剑,怎么手上的皮肤还这么好呢? 窦青霜正想着的时候,突然自己的手被反握住,赵煜的手心异常的炽热,窦青霜微微一怔,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赵煜,瞧着他俊美的容貌,心里莫名漏跳一拍:“王…世子爷。” 这是要做甚?窦青霜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赵煜看着她的双眼,手越握越紧,眸子的光亮坚定了几分,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窦青霜,我……” “世子爷,世子爷!”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军中突然有很多人开始上吐下泄,世子爷您快去瞧瞧!” 几乎是在那士兵跑过来的那一刻,窦青霜就很是心虚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噌的一下就站起了身,几乎都不敢去看赵煜的表情,连忙道,“我是大夫,病人在哪?快带我过去!” 士兵询问的眼神看向赵煜,赵煜闭上双眼,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哑声道,“去吧。” 士兵立即将窦青霜给带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赵煜才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 火堆上的鱼烤出了一丝丝的焦味,赵煜却仿若未闻,他盯着窦青霜身影消失的方向许久,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只手刚刚握住了窦青霜的手,她的手极小,被他一掌就包在了手心里,满满的,像是填满了赵煜的心。 “窦青霜…”赵煜喟叹一声,闭了闭眼,“罢了,反正去南方的路还长着,也不急于这一刻。” 赵煜这么想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便转身向着那众位士兵休息的方向走了过去。 感情的事情急不得,或许也可以趁这段时间的机会让窦青霜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个榆木脑袋,自己且就多担待一些吧。 可是人生难得第一次去表白,竟然就被打断了,赵煜虽然对追到窦青霜有一定的信心,可是这样的开头,总有一种令人不爽的感觉。 总觉得这情之一路没有那么的顺利,赵煜到最后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铁树都有开花的时候,窦青霜,最后一定会是他的。 军营中的人上吐下泄,窦青霜很快便过去看了,赵煜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像个小蜜蜂似的忙进忙出,心中略心疼,但却碍着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做的太明显,只好沉着一张脸,冷声道,“怎么回事?” 窦青霜背着小药箱,正蹲在一个病患面前,探了探脉,复又检查了对方的口眼鼻,探息良久,才缓声道,“水土不服。” 这里离京都已经有一段的距离了,其实有的人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很正常,赵煜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便道,“再休整一会儿!” 众人听令,皆是感动无比,“世子爷真是个好人呐!” “还有秦姑娘也是!” 窦青霜笑笑,“这是我的职责,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被慰问的士兵羞红了脸,正要开口道谢,便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这股子视线很有质感,并且还带有敌意,小士兵自诩还没得罪过谁,便困惑的寻着视线的来源看了过去。 这一眼望过去,就跟赵煜的眸子对上了,那漆黑乌沉沉的目光极具压迫力,除了阴森冰寒之外,隐约的还有一丝嫉妒的感觉? 士兵都快要哭了,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哪里遭到世子爷的妒忌了?直到窦青霜葱白的手指替他按了按头,轻柔的问:“头可会感觉到疼?” 那气吐如兰的气息,令赵煜望过来的眼神更冷了,士兵打了个激灵,脑子头一次转的跟陀螺一样快,几乎是瞬间就躲远了,瑟瑟发抖道,“我我我,我哪儿都不疼!哪里都很好,秦大夫,呵呵,秦大夫还是看看别人去吧。” “是吗,”窦青霜狐疑的看着士兵,突然发现士兵的眼神有点儿飘忽,时不时的瞥向另一边,她好奇的顺着士兵的视线望过去,就冷不丁的撞上了赵煜哀怨的眼神。 第九十九章 亏欠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赵煜干嘛一副自己欠了他八百两的模样看着自己啊?难道是在自己不在意的时候,欠了赵煜的钱? 不对啊! 窦青霜摇摇头,她这个人记性一向很不错,如果是真的欠人家东西的话,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遂凑上前道,“世子爷,您,是不是也有哪里不舒服?” 赵煜盯着窦青霜这颗榆木脑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捂住自己的胸口,幽幽道,“是有些不舒服。” 那可是大事啊!窦青霜惊出一身的冷汗,这赵煜可是朝廷派去赈灾的人,这人还没到呢就病倒在路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世子爷,”窦青霜赶紧上前,紧张兮兮的看着赵煜,“请您让窦青霜把一下脉吧。” 赵煜根本就没病,如果让窦青霜来把脉,自己岂不是暴露了什么? “无妨,”赵煜挥挥手,目光扫了一圈面如菜色的士兵们,语气也有一丝的沉重,“先将他们的病看好。”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士兵都是决定胜利的关键,即便赵煜再想跟窦青霜独处,也不会不看时机便去行动。 窦青霜点点头。 此时,一个人突然叫唤了起来。 窦青霜赶紧跑了过去,扶着患者道:“怎么了?” “我,我腰突然好疼,”男子疼的满头大汗。 赵煜也走了过来,拧紧眉头道:“怎么回事?” 旁边的人立即道,“回世子爷,这个人是突然叫唤起来的,我,我们也没有注意到是怎么回事!” 赵煜抿紧了唇不说话,他们现在尚且还未到南方灾区就已经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已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赵煜目光沉沉的看着蹲在地上的窦青霜,“怎么样了。” “脉浮滑且急,”窦青霜拧紧眉头把着脉,问那人道,“是否感觉持续性剧痛?你且听我命令行事,将身子挺直,对,然后俯,仰,并且扭转。” 患者听着窦青霜的命令做着动作,可做到一半就不做不下去了,行动异常的困难,几乎是哭出声来:“秦姑娘,我,我太疼了,扭不起来!” “知道了,”窦青霜收手,掏出银针迅速的将针扎在患者的腰际之上,缓了一阵,才逐渐的将银针都收了回来。 患者紧绷着的身子逐渐的轻松,声音也恢复了一丝平静,“我感觉,好多了,多谢秦姑娘!” 窦青霜轻笑,拧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不必言谢。” 赵煜看着窦青霜,“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急性腰扭伤,”窦青霜站起身,她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药箱,眉头似乎拧的更紧了几分,“我没有带羌活,这里是片山地,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赵煜抿紧了唇,忽然道,“小爷我同你一起去找。” 窦青霜诧异的看着他:“世子爷?” “走吧,”赵煜走过来,拍拍她的脑袋,低声道,“小爷我看你这模样,怕是有很多的药材都无法携带,既然在这里多做停留,那便把缺失的那药草都采集了吧!” 窦青霜有一丝的感动,并不是因为赵煜的帮忙,而是因为在这样以权为贵的古代里,赵煜世子爷这样的身份竟然愿意为了自己的属下去采药,放在现代的话,赵煜绝对是一个人人都称赞的好老板! “你这是什么眼神?”赵煜被窦青霜看的有些不自在,掩饰性的轻咳两声,瞪她一眼,“还不快走?” “是。”窦青霜笑弯了眼,环顾四周,抬手指着其中一座比较大的山道,“世子爷,我们去那里瞧瞧吧。” 赵煜眼底浮现一抹笑意,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将药材煎好了,好生休息,等小爷我回来。” 身边的人立即恭敬道:“是。” 赵煜吩咐完之后,便骑了一匹马,带着窦青霜朝着她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窦青霜还是头一次骑在马背上,难免颠簸的有些难受,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喟叹一声,还是现代的车好啊! 赵煜就坐在她的身后,怀抱温香软玉,况且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一时之间窦青霜的扭动让他有些受不住,声音不禁沙哑了起来:“别动!” 窦青霜没骑过马,下意识的就认为马背上可能支撑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听到赵煜的沙哑的声音,还以为是马儿支撑不了他们两个人的重量了,当即吓的脸都快白了,立即僵着身子不敢乱动了,紧张道,“世子爷,我,我们不会被马儿给甩下去吧!” “呵,”赵煜被气笑出声,真不知该是庆幸还是郁闷,庆幸的是窦青霜什么都不懂,自然发现不了他一些不健康的心思,郁闷的是这颗榆木脑袋自己都暗示成这样了,竟然一点都不开窍。 赵煜仿佛看见自己遥远的追不到窦青霜的未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是吧,”窦青霜以为自己猜对了,立即苦着一张脸道,“这,世子爷,要不我下来自己走过去吧?” “坐好了别动!”赵煜没好气的瞪着她的后脑勺,那是恨不得一口咬死她算了,好在赵煜的忍耐力还算可以,堪堪的止住咬她的心思,低声道:“坐稳了!” 窦青霜还没明白赵煜这句‘坐稳了’是几个意思,便见赵煜突然朝马屁股甩了一鞭子,马儿吃痛,立即甩开了蹄子往前狂奔,吓的窦青霜哇哇大叫,赵煜却是极度愉悦的笑出了声。 在赵煜恶劣的驱马下,两人很快来到了山底处,窦青霜一下马就吐个不停,赵煜瞧着,着实有些心疼,便好心的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自己还是个大夫,都治不好骑马就吐的病吗?” “呕……”窦青霜吐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闻言没好气的挥开赵煜的手,“世子爷,你太过分了!你走开,我不想同你说话!” “生气了?”赵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小爷我是瞧你一路走来没什么精神,便想着让你受些刺激转移一下注意力,没想到你竟这般不领情!” 窦青霜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赵煜,“这么说,世子爷骑马这么快,是为了我好?”、 赵煜挑眉,“不然呢?” “可我听见你笑了!”窦青霜拧紧了眉头,学着赵煜的笑声笑了几下,“世子爷,这怎么听都是恶劣的笑吧?” “那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赵煜走过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不恶劣一点,你心中郁结的气怎么发出来?” “世子爷,”窦青霜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满脸无语的看着赵煜,“您开导人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赵煜看着窦青霜笑,“那是自然,小爷我独一无二,自然与众不同。” 窦青霜有些无语的搓了搓自己的鸡皮疙瘩,见过夸自己的,但像赵煜这样不要脸夸自己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想是这般想,但不得不承认,赵煜的这份自信,的确是非常的耀眼,再加上赵煜容貌丰神俊郎,窦青霜一时心跳加速,连忙转过头去不看赵煜。 窦青霜忍不住疑惑,为什么每次看见赵煜的脸,她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呢?对了,一定是认为赵煜说的对,他这般恶劣的笑的确是让自己生个气出出郁闷的心思的,对于误会了赵煜这样的事情,窦青霜在心底感觉到不好意思了。 窦青霜默默的为自己催着眠,并未瞧见赵煜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自打窦青霜的视线在触及自己慌乱避开的时候,赵煜的心就忍不住跳动了起来。 窦青霜是不敢直视自己的!而且她低头的那一瞬间,似乎还有些羞涩,赵煜虽未经人事,但常在军中,难免就会听见别人的诨话,对于女子表达心迹这一块,他自诩还是有点儿经验的。 所以,窦青霜也是对自己有那份心思吗? 赵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上前一步,手搭在窦青霜的肩膀上,目光深邃且专注的看着她:“窦青霜,我……” “世子爷!”窦青霜抬起头的时候,突然睁大了双眼,眼睛亮晶晶的,几乎是克制不住的激动,指着他的背后,激动道:“您看,您快看!” 赵煜还未开口,窦青霜便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拨下来,紧紧的抓住,拉着人就往前面跑。 赵煜盯着两个人相握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道握紧,看着窦青霜的后脑勺,无声的叹息一声。 罢了,来日方长,他可以慢慢的表明自己的心思。 窦青霜这么激动,是因为看见了一条毒蛇,那可是不常见的眼镜王蛇啊!如果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肯定是不敢跑上前去的,可是赵煜武功高强,由他出手,必定没有什么大问题! 赵煜看着盘踞在树顶上的毒蛇,眼角微微一颤,看着窦青霜道,“你想吃蛇肉?” 蛇肉鲜美,以往在战场上没有吃的东西的时候,赵煜也逮过,那个时候的蛇肉又肥又美,是他们的最爱的食物之一,以致于后来整座山都找不到一条蛇,他们还颇为可惜了一把。 现在看见毒蛇,赵煜竟然心生出了一种感叹。 第一百章 活物 http://.biquxs.info/

总算是又见到活物了! “我不是吃它,”窦青霜惊恐的摆摆手,笑话,那是毒蛇,即便肉真的能吃,她也是会有心理阴影的! 见赵煜疑惑的眸子,秦月笑道,“蛇的很多部位都有较高的药用价值。蛇胆虽小,便早就被奉为珍贵的中药,它具有疗疳杀虫,清扫明目之功效。主治咳嗽多痰,赤眼目糊,风湿关节骨痛等症。” 窦青霜指着树上的蛇,继续道:“而蛇骨可主治久瘐、劳瘐,蛇皮则有治疗牙痛以及滋补品的作用。蛇血是食疗物品,可以作为肿瘤畏助治疗的用药,有一定的强身分体,促进活力,美容养颜的作用。蛇油用来治疗水火烫伤,冻伤等都有奇效。” “世子爷,”窦青霜认真的看着赵煜,“世间万物皆有入药的价值,切莫看它只是一根小草或者小虫子,就抱着它没有什么用的心态而错过,于药材如此,于人也是如此。” 窦青霜用药材来折射人,赵煜笑了笑,忍不住捏她的脸,“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多的想法!” 窦青霜本就在及笄的年纪,尚且处在长身体的阶段,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赵煜捏了两下感觉还挺舒服,又忍不住多捏了两下。 窦青霜吃痛,拍开赵煜的手,捂着自己的脸颊,退后两步,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世子爷,您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吧?” 赵煜气笑出声,心道这窦青霜总算是开窍了一回,他还真有特殊的嗜好,要不然怎么会看上窦青霜这颗榆木脑袋呢? 窦青霜毕竟跟在赵煜的身边有一段的时间了,见赵煜一副鄙视的眼神看着自己,忍不住道,“世子爷,您不会是在心里骂我吧?” 赵煜剜了窦青霜一眼。 既然能猜得出来他的心里在骂窦青霜,怎么就猜不出来,自己喜欢她呢?、 不过看着窦青霜一副戒备的模样,赵煜的好心情都快消失了,没好气道,“你还要不要那条蛇?” 窦青霜大惊,立即如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要的要的,世子爷您别生气,窦青霜哪里做的不够好,您说出来,窦青霜必定是会改正的!”、 改什么?改成喜欢他么? 赵煜没说话,脚尖点地,一下子就冲天而起,手一挥就将那条蛇的性命夺走,跃下来的时候,那条富有攻击性的毒蛇便软绵绵缠在他的手臂上,窦青霜一看,已经咽气多时了。 “世子爷您可真厉害!”窦青霜朝赵煜竖起了大拇指。 “别贫嘴了,”赵煜交毒蛇扔给窦青霜,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蛇收起来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吧,还有多少药材?” 窦青霜连忙左右看了看,目光在触及一处微微一亮,指着地上道,“世子爷,摘一些金刚藤回去吧。” 赵煜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金刚藤?” “是啊,”窦青霜背着小药箱走了过去,蹲在地上开始小心翼翼的拔药草,“金刚藤可是有祛风、活血、解药的功效,治风湿腰腿痛,踢打损伤,瘰疬都有奇效。这一路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备无患啊!哎,世子爷,您小心些,莫要将这藤给弄坏了。” 赵煜听着窦青霜的话,小心翼翼的拨着那颗结节状,貌似灌木一样的金刚藤,嘴角掀起一抹笑意,似闲聊道,“窦青霜,依小爷我所知,回春堂的大夫在收留你之前,你好像就已经懂医术了吧。” “是啊,”窦青霜点点头,转过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赵煜,“自小我爹和我娘嫌弃我吃的多就打我,我又没钱去瞧病,于是就自己在村里的赤脚大夫那里看了点医书,这么多年下来了,就有了些经验了。” 恩,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其实是灵魂穿越过来的,且不说赵煜会不会信,就怕到时候赵煜会害怕。 古代人对于怪力乱神这种事情看的极为重要,一个不慎,说不定就会被当作怪物抓起来活活的烧死啊!、 所以窦青霜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来的,这个秘密将会伴随窦青霜一生,直到将它带进棺材里面。 赵煜却是当真且心疼了,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窦青霜这样的事情,眸子暗了暗,低声道:“抱歉。” 窦青霜正心虚的厉害,趁赵煜不注意的时候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也就没听出来赵煜充满歉意的话,甚至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窦青霜忍不住问道,“世子爷,您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赵煜将整理好的金刚藤放在窦青霜的手上,突然感觉一滴冰凉的水滴滴在了自己的脸上,赵煜抬起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站起身道,“快下雨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山中天气多变,窦青霜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赶紧将金刚藤都收进了自己的小药箱里,跟在赵煜的身后朝着山中走去。 赵煜长年在外征战,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根据地上动物的粪便,没过多久便找到了一处山洞。 他们刚找到山洞不久,天上的雨便同从盆里倒出来的水一样倾泄而下,一下子就将两人打湿了个透彻。 “哇这天气,”窦青霜与赵煜跑进山洞里,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看着下着暴雨的山林,叹息一声,“难怪南方水灾,连这里都殃及了,怕是南方的情况更不容乐观。” 在跑进来之前,赵煜为了不让窦青霜淋到雨,基本上是将窦青霜护在自己的身下跑进来的,是以他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一拧就能拧出一堆的水来。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赵煜一边拧着自己衣袖上的水,一边看着窦青霜道,“我看这场雨的趋势怕是要下个三天三夜,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可有想过要如何度过?” 赵煜这般一说,窦青霜忍不住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约莫两米高的天然山洞,里面异常干燥,不深,也幸好这山洞的地势较高,要不然照这样的雨势下去,势必不用多久,雨水便会将这里淹没。 “世子爷,”窦青霜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外面的瓢泼大雨,咽了咽口水道,“要不咱们跑下山去吧。” “跑下山?”赵煜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干脆席地而坐,直勾勾的盯着窦青霜,“要跑你自己跑吧,我便在这里等雨停。” 窦青霜嘟起唇,“世子爷,您怎么又生气了?” “你不带脑子,我能不生气?”赵煜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盯着外面下的越来越大的雨,“且不说雨天路滑,山中淋雨本就容易产生滑坡,怕是你尚未找到下山的路,就会被突如其来的泥土给淹没了。” 赵煜低低的笑出声,“那样也挺不错,至少连坑都不用挖了,到时候我再找个牌子给你插上,也算是有了个安身之所!” 赵煜的嘴也忒毒了,窦青霜有些无语,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赵煜的确说的没错。若是这个天气跑出去,那跟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山里的气温早晚相差很大,晴天和雨天相差的更大,一阵强风灌进来的时候,窦青霜忍不住打了好几个颤,顺势打了几个喷嚏。 赵煜蹙紧眉头,朝窦青霜朝朝手,“过来。” 窦青霜这个时候已经冷的直打颤,牙齿上下碰的嘚嘚嘚直响,听闻赵煜的话,还以为他要收拾自己,登时警惕的后退一步,万分戒备的看着赵煜:“做什么?”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赵煜翻了一个白眼,指着窦青霜腰际里的小药箱,“将里面的蛇拿出来。” 窦青霜怔了一下,疑惑道,“世子爷,您拿一条死蛇做什么?” 赵煜没好气的看她,“你不饿?” 话刚落,窦青霜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唤了起来,她颇为尴尬的摸了摸,咽了口口水,将死蛇从小药箱里面拿出来。 赵煜动作娴熟的将蛇扒皮抽筋,取胆取内脏,窦青霜蹲在一边,忍不住道,“世子爷,这里没有火,难道您要,生吃?” 赵煜眼睛斜睨她一眼,突然将去了蛇头的蛇凑到窦青霜的面前,没好气道,“你给小爷我啃一口试试?” 窦青霜当即捂住了嘴角直摇头。 虽然在现世的时候,他们习惯性的去吃刺身,但那些都是经过专业处理的,这蛇肉虽大补,但生的,窦青霜那是怎么也咽不下去啊。 赵煜将蛇处理干净之后,拿到洞口处,就着雨水清洗了一遍,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将蛇肉放在了上面。 赵煜站起身,环顾四周,从洞口的角落里捡了几根有些湿的柴火过来,蹲在地上,用打火石慢慢的打着。 窦青霜对于古代打火石略有耳闻,是比较常见的硅质岩石,致密、坚硬,多为黑或者是灰色,而赵煜手里拿着的便是灰色。 可是电视剧归电视剧,现实归现实,对于打火石的用处有时候过于膨胀化,其实在现实当中根本就没那么容易点着。 第一百零一章 石头 http://.biquxs.info/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赵煜却是极有耐心,保持着一个动作,不紧不慢的拿着两颗石头敲着。 尚未擦干的水滴顺着赵煜精美的鼻梁滴落下来,他的睫毛很长也很硬,像是一根根的翎羽,双眼漆黑而专注,薄唇轻抿,面如冠玉。 窦青霜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赵煜长的很好看,可每一次近距离观看就会发现赵煜一分的俊美,仿佛看的久了,眼前的人会变的越来越好看的感觉。 窦青霜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偷偷捂住莫名发热的脸颊,忍不住道:“世子爷,这个打火石,有用么?且不说打火石吧,这柴火都是湿的,估计也很难着吧……” 窦青霜的话还未落,便听见‘噗哧’一声,一缕火苗就从赵煜的指尖燃起,赵煜赶紧将旁边的柴火添加上去,湿了的柴火虽然不容易着,但也没有灭,浓浓的青烟燃了起来,有点呛人。 “你以为我是你么,榆木脑袋,”赵煜没好气的看她一眼,随后双眼微微一眯,视线紧紧的盯着窦青霜的脸看,半晌,拧着眉头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咳,咳,我、”窦青霜还没说几句话出来,便被浓烟给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赵煜却是以为窦青霜感冒了,连忙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探住自己的额头来试温度。 可惜他双手冰冷,倒也探不出窦青霜的体温高不高,眉头拧的更紧了,上下打量着窦青霜:“将衣服脱了!” 窦青霜大吃一惊,险些没咬住自己的舌头,万般惊恐的看着赵煜,双手下意识的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衣领:“世子爷想做什么?” 赵煜原本还莫名其妙,但瞧见窦青霜防狼一般的动作,登时气不的一处来,几乎是咬着牙开口,“我让你把衣服烤干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鬼东西!?” 窦青霜依旧抓紧自己的衣领不敢放手,视线落到一点丁的火苗上,脸上漫过五颜六色,“就,就这一点小火苗?” 赵煜冷哼一声,起身便走到角落里,将刚刚发现的一堆的半湿半干的柴火都拖了出来,一点点的丢到火堆里。 随着赵煜添加的柴火越来越多,火苗也越来越大,将两个人的脸颊映的红红的,赵煜抬起眼,火光在他的眼底跳跃着,似乎能将将赵煜心中的情绪都燃烧起来一般,赵煜冷冷道,“窦青霜,你转过身去。” “什么,”窦青霜一时没转过弯来,刚刚赵煜还叫自己脱衣服呢,这个时候叫自己转过身干什么? “世子爷,”窦青霜缩在角落里,怯生生的看着赵煜,“您,您有什么事,直接做就成,我,我不转过身去。” 万一赵煜兽性大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办? “呵,”赵煜冷笑两声,万般鄙夷的看着窦青霜,“你不脱衣服烘干那是你的事情,小爷我可是要脱下来烘干的!小爷我至今都未曾娶妻,叫你瞧见了身子,你找小爷我负责怎么办?小爷我不能吃亏!” 气大发了,连‘小爷我’两个字都说出来了。 窦青霜一时无语,嘴角微抽道,“世子爷,身子被看,要求负责的,应该不是世子爷您才对的吧……” “贞洁面前,不分男女!”赵煜没好气的瞪了窦青霜一眼,语气似有不耐,“还不转过身去?信不信小爷我将你那双眼睛给挖了?” 窦青霜吓的赶紧背过身子,面对着洞壁,窦青霜有些无语,低声道,“世子爷,您这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赵煜被窦青霜气的头疼,见她背过身,便开始脱自己的衣裳,一时之间也没听清窦青霜在嘀咕什么,便冷声问道:“想说什么,声音就大一些!” 窦青霜捂着脸,大声道,“我说世子爷,您赶紧将衣服烘干吧,不然生病了,窦青霜可担待不起呀!” 窦青霜吼的很大声,还怕赵煜不信,继续道,“毕竟您是男子,外面的雨那么大,窦青霜能指望的人,只有你一个啦!” 这话说的赵煜还爱听些,唇角忍不住扬起几分,又很快唾弃自己竟然这么好哄,一句‘只有你一个啦’就让自己心花怒放,将窦青霜干的蠢事说的蠢话都忘的一干二净! 赵煜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谁让自己对这个榆木脑袋有意思? 意思到自己的底限刷新之后的世子爷大人又很不高兴了,将外衣脱下后架在木棍上靠近火堆上烤着,而后脱下自己的劳动靴子,将里面的雨水倒出来,鞋口对着火堆,没好气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并不是这一句?” 窦青霜吐了吐舌头。 她可不傻,讥讽赵煜的话可不敢再说第二句,只得违着自己的良心继续夸赞道,“世子爷,天地可鉴,窦青霜所说句句属实,也是自个儿的心里话。” 赵煜抖着衣裳的手微微一顿,视线落到窦青霜那瘦弱的小身板上,“你会同小爷我说心里话?” 窦青霜小脑袋不停的点着,闭着眼睛,声音无比认真道,“对啊,世子爷,窦青霜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倒是真没有过。 赵煜的心情瞬间就好起来了,看窦青霜也比较顺眼了,勾了勾唇,缓声道,“转过身来吧。” 窦青霜一怔,随即戏谑道,“世子爷就不怕窦青霜看了你的身子,然后窦青霜并不会像世子爷所说的那样负责吗?” “窦青霜,”赵煜气的没脾气,长叹一声,似是无奈,“小爷我有的时候真的想将你这小脑袋瓜敲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怎么尽能说出些能将他气死的话来呢? “那世子爷有可能会害怕,”窦青霜捂住嘴偷偷的笑了,脸颊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其实窦青霜说这么多,也是很害羞的,她就是再怎么时尚先进,面对有可能不会穿衣服的赵煜,那也是没眼睛去看的。 生怕会辣眼睛! 窦青霜犹豫着,赵煜似乎看出来她担忧的事情,低低笑出声,挑眉道,“你想看便看?小爷我偏不如你的意!” 这话说的!搞的好像窦青霜巴不得想看赵煜光着身子模样似的,窦青霜一时气愤,脑子一热便转过头来。 刚转头,窦青霜就后悔了,紧张巴巴的以为自己会看见什么辣眼睛的场面,结果却是看见了赵煜架在木头上的烘着的衣裳。 赵煜的袍子将两个人的身影隔开,他衣袍的料子极好,即便火光冲天,也看不到对方的一丝身影。 听着声音辨别着窦青霜的动作,知她转过了身子,赵煜戏谑道,“怎么,瞧不见小爷我的美色,失望了?” 窦青霜无语极了,大抵是没见过赵煜这么自恋的,没好气道,“是,世子爷天生丽质,风华绝代,自然是惹人注目的。” 赵煜无语。 哪有形容一个男人用‘天生丽质’的?这分明就是在调侃他! 赵煜低笑两声,“还不将衣服脱下来烘干?小爷我可不是大夫,你若病了,小爷我可没有本事将你治好!” 就在窦青霜背过身子去的时候,赵煜就找了一些枯草过来,将洞口给遮上了,虽然没多大的作用,但好歹也是可以挡风的。 洞中被烘烤的越来越暖和,此时,一根棍子从赵煜的袍子另一端扔了过来,接着赵煜的声音传了过来:“放在上面烘干。”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窦青霜也不再矫情,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留了层里衣,将衣服的水都拧干,架在火堆上烤着。 两人隔着衣服都未说话,好半晌,在窦青霜以为赵煜已经睡着的时候,冷不丁的就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飘了过来。 她腹中本就吃什么东西,此时正饿的厉害,窦青霜突然就想到了那条蛇,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道,“世子爷,您是在烤肉吗?” 赵煜没出声,窦青霜没忍住,探出一颗小脑袋,然后就看见一双白皙的手正拿着木棍,木棍上串着蛇肉,正放在火堆上烤着,有油滋滋滋的冒出来,看的窦青霜一阵的咽口水。 “世子爷啊,”窦青霜忍不住道,“这条蛇看起来还蛮肥的,您一个人应该吃不了那么多的吧?” 赵煜探出头来,目光幽深的盯着窦青霜,唇角掀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怎么,你也想吃?” 窦青霜点点头,她肚子都唱起空城计了,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赵煜的性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啊! 赵煜好笑的点头,“可以,不过小爷我烤的蛇肉,会很贵。” 窦青霜面部有一瞬间的空白,“贵?” “太医院每个月的月银应该有不少吧,”赵煜看着窦青霜,“不多,一年便可。” “世子爷,”窦青霜郁闷的看着他,“您好像并不缺银子吧。” 虽然窦青霜不是爱财之辈,可她同现世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都喜欢到处买买买,而且在姜府里面,凡事基本上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每个月也剩不了多少银钱了啊。 第一百零二章 含义 http://.biquxs.info/

堵天下悠悠众口? 堵的过来吗?老皇帝可不是这般愚钝之人。 “皇上可不是这般拘小节的人,”严沁媛淡笑,“与其说他想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如说他最想给的,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萧祈袂一怔,猛的抬头,死死的盯着严沁媛,向来四平八稳的心逐渐跳的厉害起来,努力平息了许久,才缓声道:“严姑娘说的是。”、 他看着严沁媛,试探道:“严氏一族向来低调,若说窦将军为明,那严氏便为暗,阴阳相互制衡,维持着南蜀百年来的和平。按道理来说,严氏,不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徒留下严姑娘一人,平添几分忧愁。” “当初塔达干来袭,邻兵之人号称塔达干千年来最有实力的大汗,窦老将军擅武,若与他对上,便是塔达干一时不敌,到最后,输的也会是窦老将军。” “先帝病重,已无力指挥,且对当初还是太子的老皇帝心存戒备,未曾听寻老皇帝的话去走兵布阵,隐忍数日之久,我父亲便看不下去了。”严沁媛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窝上,“南蜀危在旦夕,父亲身负巨责,不可推辞,便只能携了严家上下百来口人,连夜赶往南蜀边境,与窦老将军汇合,连夜将决策商讨出来,这才有了同塔达干继续拉扯下的能力。” “严老的确是个奇才,乃吾辈榜样,可惜,”萧祈袂叹息一声,摇头道:“一夜之间失去两大助力,南蜀元气大伤。” 可这却使得两方势力如一团散沙一般,从边缘化开始起了争端,争端越来越大,老皇帝疲于应付,便用雷霆手段,将双方的实力都给收了回来。 两个人才虽死,周边的亲戚们却不是个吃素的,老皇帝收这权力收的异常累,又逢实力骤减,便有一部分的外权遗留在外,等想要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已经根深蒂固,若想要拔起,自己便要流一场血。 老皇帝已经受够了这种放血的日子,见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便就由着他们了。 可是掌权者,有谁会愿意将自己的榻让他人酣睡?即便没有威胁,可时间久了,想法自然就多了起来。 萧祈袂皱着眉头,不禁道:“传闻窦老将军本就是孤.儿一个,小时候遇见蒋将军,为蒋将军所救,随后便都一直跟在蒋将军的身边,可未曾听过他有什么亲戚啊。“ “穷在京中无挚友,富在深山有远亲,”严沁媛淡然一笑,“想必萧大人,深有体会才是。” 萧祈袂嘴角微微一抖,望向严沁媛的目光带着一丝冷意。 他当然懂。 萧家不过是寻常人家,三代从农,别说出个统领,便是连个读书人都没有出过。 到是他爹那一代,老人家豁出去了,舔尽老脸,才有这么一个在京城中发展的机会。 可惜到最后,累坏了身子,不久便含着不甘去世,独留他与老母苟活于世。老母含辛茹苦的将自己带大,倾尽家产,终是得了一个进宫的机会。 而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抓住那一丝的机会,才在老皇帝的面前出彩的表现,得了现在的这么个地位。 以往只剩他们母子二人之时,便是周遭邻居都没有瞧见过他们善意的嘴脸,更别提那些远亲了。 自打成为统领之后,这么些时日来府中拜访的人倒是不少,其中还有诸多他从未知道的远房亲戚。 萧祈袂心中是讥讽的,但更多的是自我满足,他受够了这么些年来所遭遇的白眼,他喜欢奢侈无度的生活,喜欢这至高无上的权势。 所以他对老皇帝甚是恭维,生怕老皇帝一个不高兴便革自己的职,若将自己赶出宫去,习惯于高处的他,哪里还受得了低洼与卑微? 别说是娶窦青霜,便是此生只能有窦青霜一人,萧祈袂也断然不会拒绝,必定一生洁身自好,独她一人。 萧祈袂心中知道,能让老皇帝这般忌讳的,无非就是窦青霜是窦老将军遗霜的身份以及她背后的那一支独特兵支。 身份是南蜀给的,想要收回轻而易举,可那支独特兵支却最是棘手,不是说收回便能收回的。 传闻这支兵支助窦老将军一举拿下塔达干太子,逼得塔达干大汗领兵后退数千里,占得先机,这才赢得大战。 塔达干凶悍无比,又奸诈狡猾,都被这支兵支弄的咬牙切齿,毫无办法,就更别说常年养在深宫口,四肢都快躺化了的老皇帝了。 老皇帝对此深有提防。 可这么多年来,那支兵支的下落一直都无人所知,萧祈袂也暗中调查不少,却终是一丁点痕迹都找不到。 严沁媛看他一眼,唇角带着一丝得体的笑意,自袖口摸出一个盒子,递到萧祈袂的面前,轻声道:“萧大人的顾虑,沁媛知晓,在有所决定之前,不如先看看这个。” 那是一个做工精制的沉香木盒,触手温凉,散发着极其好闻的香味,镂空雕刻着四脚祥兽,神秘又敬畏。 萧祈袂眼皮子莫名一跳,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个通体黑色的玉石,表层打磨的光滑无比,折射着诡异的光芒。 “这,这是,”萧祈袂觉得自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端着锦盒的手微微的发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一切,“神兵玉令,你,你怎么会有?” 他曾听老皇帝说过,南蜀开国以来,便一直都有一支秘密训练的强兵,他们只认玉令不认人,玉令在谁的手上,他们便听令于谁。 由皇帝亲手交给自己信任的武臣,让武臣代替皇室,保卫皇室不受他国的打压和欺辱。 先帝宠信窦春庭,便将这玉令交给他,而老皇帝所忌讳的那支兵支,便是一直守护着南蜀千百年的护国兵支。 可惜窦春庭死的太快太突然,留给老皇帝的时间根本就不多了。直到窦家女子的出现,他才燃起那么一丝的希望。 只不过对方是个弱女子,老皇帝根本就不屑于强取豪夺,那会令他觉得这般做有失皇帝仪态。 于是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为窦青霜指婚,让萧祈袂自然而然的继承这支兵支,再将这支兵支归还于南蜀。 “那本该就是南蜀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严沁媛用帕子拭去额头上的细汗,“如今萧大人,再也不必惶恐自己的余生,会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了。” 以窦青霜如今的地位,连做他小妾都不如,却因着老皇帝的话,却是能够坐到萧府嫡母的宝座,莫说姜含菱,便是他都不能忍。 “严姑娘此等大义,萧某必定会如实向皇上禀报,”萧祈袂笑意露在脸上,说不出的快意,终是松了一口气,轻松道:“如下一来,皇上也就放心了。” 严沁媛笑而不语。 此时,萧祈袂心腹跑了进来,单膝跪地,神色较为慌张,额头上渗出一丝冷汗,低声道:“大人,不好了。” 这么多天以来,萧祈袂似乎都没有听到过好消息,他忍不住低喝道:“没看见我跟郡主正在商议重要的事情?不知好歹的东西,回去自己去罚部领罚去!” “是!”下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沉声道:“京内放榜之地,百里之内的百姓皆莫名其妙的口了毒,如今都躺在皇榜前,似极度痛苦,太医大夫皆不敢上前!” 皇榜那条路,可是他负责的区域,自打萧祈袂上任以来,就没有出过什么事情。 如今这般严重,惊的萧祈袂猛的站了起来,怒声道:“没用的饭桶!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 下属头低的更低了,“所幸当时窦姑娘在场,已将场中的百姓们都医治妥当了!” “窦姑娘…..”萧祈袂怔住了,死死的盯着下属,带着一丝不确定道:“窦家小姐?” 一边的严沁媛眼皮子一跳,心蝇有股不太好的感觉,果然便听见下属道:“正是。” 若是以往,萧祈袂必定持怀疑态度,可如今连自己的属下都亲眼瞧见了,那便不得不信了。 严沁媛摇着薄扇,目光落在萧祈袂的脸上,见他紧锁眉头,便无声的笑了,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有些无聊的将面前的棋局一颗颗的拨拉棋子。 于他们而言,输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享受了整个过程,那么此生,总算是没白来一趟。 “萧大人事务繁忙,本郡主便不送了。”严沁媛招手,一个小丫鬟立即到跟前来静静的给她添茶,严沁媛看着那碧色茶水,心情带着一丝愉悦,“等萧大人有空了,再来相聚也不迟。” 萧祈袂心中微跳,目光有些许发痴,这么多年来,他虽阅女无数,但像严沁媛这般的极品,倒是少见。‘ 即便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知道他在利用自己,可萧祈袂面对她时仍旧软了几分心思。 他同下属走门前时,忽然停下,转过头来,望着严沁媛说,“严姑娘,你想要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隐忍 http://.biquxs.info/

想干什么? 严沁媛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带着一丝期许与期盼,那份笑意,竟叫萧祈袂觉得异常扎眼。 “朝暮相处,日渐白头,”严沁媛声音微低,眸子深处竟溢出一丝情深,“此生所求,从来只有一个,那便是煜世子。” 果然是赵煜! 那个妖冶无比,形态放浪的纨绔子弟,真搞不懂有什么好的,竟惹京中无数女子都想嫁与他为妻。 最可恨的,便是他还与寻常的那些纨绔子弟不同,别人三妻四妾,红颜更是遍布整个南蜀,偏偏只有赵煜,与狐朋狗友经常逛那里,却未曾惹得一片桃花缠身,叫人知晓之后,便更加的疯狂了。 还未在一起,便有如此的忍耐,更加引得京城中的那些贵族小姐们的疯狂爱恋。 可惜赵煜是一个都没看上,也有不少女子想要借助自己家的势力来逼赵煜就范,但赵煜是什么人? 虽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但萧祈袂知晓,必定是叫那些要求过分的人受到应有的代价。 “萧某告辞,”萧祈袂心里不太舒服,朝严沁媛挤出一丝笑来,“改日再登门拜访。” 以前或许不敢想,但现在看来,他有什么比不上赵煜?严沁媛这等美人所望之处,都是自己才对! …… “青霜,你到哪里去了,让姑母一顿好找!” 窦春云跑到窦青霜面前,亲昵的拉住窦青霜的手,脸上在笑,眼里却如淬了毒一般,咬牙低声道:“你倒是有好本事!” 她是亲眼瞧见那些老百姓一个个的倒在自己的面前,也是眼睁睁的看着窦青霜将他们一个个的治好。 在场的老百姓,自然与她一同见识到了。 一个个感激的看着她,胖婶抹了抹眼泪,看着窦青霜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来,感慨道:“窦老将军在天之灵,见到小姐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医术,必定会很是欣慰。” “可不是么,”人群中有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愉悦,“窦老将军在世时,就一直念叨着家里的孩子可不能随他,只是个知道用蛮力的老匹夫,徒有声誉在有,活的却并非快乐。” “是啊,一直都想家里出个念书的人。” “大公子太过顽劣,只喜欢跟他爹一起胡闹,常把窦老将军气的跳起来,恨不得立即不认这个儿子!”、 “哈哈,最终还不是如了那小子的意,跟着老将军一起上了战场?”另一人笑道,“老将军当是瞑目了,小姐的医术出神入化,一双手化白骨为血肉,可比那些莽夫强多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可那笑声没持续多久,便消失不见。 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他们所敬爱的窦老将军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日后边境敌人来犯,怕是要让他们直接打开城门投降便是了。 窦春云恨的牙痒痒,她绞着手帕,目光落到她身后站着的两个人,目光在山竹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又落到一边翁白薇的脸上,目光迟疑,拧眉道:“什么时候又买了一个丫鬟?” 将她当作丫鬟? 翁白薇心中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恨不得立即上前将这老太太的真实脸皮给撕破了,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站在窦青霜的面前! 窦春云对她莫名不喜,但在大庭广众之前,她不好发作,便僵硬着脸,笑道:“时候不早了,既揭了皇榜,便同姑母一起回去吧。” “且慢。” 一道声音打断窦春云的话,众人回头望去。 密集的人群自动退至两边,留出中间一条道来,一队队排列整齐的护卫军迈着整齐的步子,肃着脸,带着一身常人难以抵御的杀气而来。 老百姓们本能的害怕着,后退着,有的赶紧捂住自家孩子的双眼,死死的抱在怀中,身子微微颤抖,目光不敢直视那群如死士一般的护卫军。、 赵煜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骏马,玉冠墨发,眉眼如画,唇角虽噙着一丝笑,眼神异常冷漠,锦衣玉袍,身后一条浅色披风,被风吹的微微晃动,冷冽,肃杀,如带毒的玫瑰,引人好奇,碰一下却足以致命! 现场还有不少妙龄女子,胆子稍微大些的,敢时不时的抬眸看他,见他如嫡仙般的俊颜,皆是涨红了脸,想要上前时却冷不丁的迎上护卫军冰冷的眼神,一下又犹如除冰窖,叫人遍体生寒,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赵王虽是赐姓,却与皇室有着深深的孽缘,坊间最多的传闻,便是当年的老皇帝为了皇位,而与赵王达成了某种见不得人的协议,才叫老皇帝顺利的坐上皇位,而赵王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王。 可惜权王死得早,留下这么一个独苗苗,皇室自然看管的呵护仔细,可谁也未曾想到,这般一养,倒是将他养歪了性子。 花天酒地,纨绔不化,常令皇室头痛不已。 本以为这样的人最是好接近,可谁也未曾想到,还没接触到赵煜的衣角,便会被赵煜忠心耿耿的属下给扔出去。 若仍未有死心的,那第二日,必定会传来某个家族一夜之间权力财富均丧失,成为一个寻常老百姓的结果。 那些本就过惯好日子的人又如何受得了吃糖咽菜?毫无出路,唯有一死。 南蜀自此便留下一个不成文的传言。 引诱谁都别引诱赵煜,不仅得不到,还有可能还会被抄家流放! 风险太大,还不如寻常的那些公子哥们。 赵煜便成了可幻想,却不可实际要嫁的人。 “世子爷,”窦春运脸上挂起一抹笑,她可不是那些小姑娘,虽对这些护卫军敬畏,却可抖着胆子,笑道:“什么风可把您给吹来了?” 赵煜骑在马上,高大威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笑意加深,“本世子奉皇上之令,将揭榜之人带入宫口。” “这,”窦春云面色微变,脸上扯起一抹笑来,“臣妇家的青霜,虽会点医术,便远非能同太医院的老院士们相比,贸然进宫,怕是会冲撞到皇上。” “嗯?”赵煜饶有兴趣的看着窦春云,“你的意思是,要抗旨?” 窦春云面色一变,微微泛白,“臣妇不敢。” “本世子带来口喻,如帝亲临,姜夫人为何不跪?”赵煜双眼微眯,“还是说,姜大人近日来升迁太过顺遂如意,不想要坐这个位置了?” 对萧祈袂的身世,窦春云自然有所耳闻,被他这般一吓,心尖一颤,双腿微微颤抖,差点就跪了下来。 好在这么些年来,她也没少练些胆子,终是撑着没有跪下,脸色发白道:“臣妇不敢,不过,不过是想让青霜准备的更充足些,才,才好进宫为皇上诊脉开方不是。:” “哦?难不成姜夫人是觉得,国库的药材竟比丞相府的要少很多?”赵煜笑不达眼底,神情冷漠至极,“本世子可听说过,有些地方官员胆子奇大,若是见到些朝贡时的好东西,那是会偷偷摸摸的留下的,不知道姜夫人,对此可有印象?”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窦春云气的快要怄出血来,伸手捂着胸口,避免自己气的晕过去,脸上艰难的维持着笑意,道:“世子爷说笑了,夫家怎敢做这种下三滥之事?还望世子爷,可千万莫要听信他人之言,误伤丞相啊!” “这话还是让姜丞相,或者姜府的人到皇上的面前说去吧,”赵煜嘴角裂开一抹笑来,“本世子的事情,是将窦青霜带回宫口。若姜夫人有异议,可随本世子同往宫口,去找皇帝评评理。” 这个纨绔小霸王! 窦春云心底将赵煜骂了个十八遍,面上却不显,心底虽千万个不乐意,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笑道:“世子爷言重了,臣妇可没这个意思。” “青霜啊,”窦春云转过身来,脸上维持着大大的笑意,眼神却冰冷的很,伸手抓着窦青霜的手,暗地里用上了最大的力气,死死的掐着她,“皇宫可不比丞相府,你在丞相府中犯了错尤可恕,可在皇宫当中,可随时都会掉脑袋的。不过你放心,你是我哥哥窦春庭之女,看在这层关系上,想必皇上也不会为难你几分。” 窦青霜盯着她的双眼,冷漠异常的脸,竟然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来,“姑母放心,青霜,必不会丢了姜府的脸。” 窦春云愣住了,心中疑惑,想要深思,却莫名觉得脑袋后面有丝冰冷的视线正盯着她,叫她遍体生寒。 来不及多想,窦青霜已然挣脱开她的手,缓缓的朝赵煜走了过去。 窦春云想要制止,但终究忍了下来! 第一百零四章 谩骂 http://.biquxs.info/

朝政结束。 众多大臣陆续从金銮殿走出,姜尘宁身着黑底红边丞相服,满脸阴沉,缓慢的走在人群的最末端。 “姜大人,恭喜恭喜啊,”有人上前,恭维道:“瞧我这张嘴,怎么还叫您姜大呢?该是姜丞相才是!” 身边一群人附和。 姜尘宁脸上扯出一抹笑来,朝众人虚行一礼,便加快脚步欲离开这里。 “哎哎,姜大人,您怎么走的这般快呀!”那人不死心,追着跑了上来,肥大的肚子撑皱了官服,看起来尤为滑稽,“京城内又开了一家味道极好的酒楼,姜丞相若不嫌弃,我们愿与姜大人同桌豪饮,以庆丞相升官之喜!” 身边的人围的越来越多,不少人都附和着点头,叽叽喳喳着,一如散菜市场议价的妇人,发争吵不休,属实叫人头疼。 “各位大人,”姜尘宁推脱不开,便僵笑着脸,朝四周微微行礼了一圈,道:“如今水患虽有皇上的深谋远虑,但毕竟还未使隐患彻底消除。若今晚本相真的应了各位去喝酒吃肉,别说是这顶乌纱帽了,怕是本相的这条小命,都保不住了吧。” “姜大人也怕项上人头不保?” 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由远而近,众人回头望去,却见一位童颜鹤发的老者,抚着那半长的胡子,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想当年便瞧出姜大人非池中之物,如今看来,老朽的眼光,倒是未曾看错过。” “右相。” 众人极其恭敬,同时行了个礼。 按官位来说,他与这位老人是平起平坐,可是姜尘宁依旧同大臣们一起,朝老者u问候。 右相可是四朝元老,先帝的启蒙老师,于南蜀皇室来说,是极其特殊的存在,无人能与之拼比。 如今姜尘宁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于世人来说,已是极其不易。 “各位大人客气了,”右相笑眯眯,虽年过七十,却不显痴呆老态,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睿智。 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大朝元老,府邸却是小的可怜,府中只有数十个仆人伺候在侧。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活那么久,且坐稳右相之位从无人能够逾越,或许,就是因为皇室对他并无戒备之心吧。 姜尘宁皱着眉头思索着,见右相望了过来,连忙笑道:“今日姜某刚坐上丞相之位,皇上便将水患之事交于萧某。如此重大的任务,姜某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右相见识甚广,可真要帮一帮姜某人,”姜尘宁拱手,朝右相行了个大大的礼,语气诚恳道:“还望右相不吝赐教,助姜某人度过这个难关!” “再大的难关,姜大人都安然无恙的度过来了,更何况只是这小小的水患?”右相脸上笑意不减,看起来异常和蔼,“ 姜尘宁脸色微微一变,脸上重新挂起一抹笑意来,“右相此言,真是折煞姜某,但凡在南蜀为官的,有谁不知长幻水城的水患,是右相您的建议,才让水城的水患安然多年,再也未曾有过水灾的情况出现。如今东边又出了水患,他们皆是南蜀的子民,右相可不能施以偏心啊!” “长幻水城的地理状况与东边,可是大不相同,老夫之所以能治得住,完全是生长在那里,对那里极其熟悉,动用了几乎全村的力量,才将那水给防住。” “老夫记得,姜大人的母亲,似乎便是东边的?”右相笑眯眯的看着他,那小小眼缝里所迸发出来的精光叫人心底莫名的发寒,“姜大人又怎会不知?” 姜尘宁的母亲是个伎子。 他的母亲便是东边逃出来的。想当年他的母亲刚刚及笄,便有有前来给她介绍婚事。 她年幼虽小,却很有自己的想法。某一日,村中来了一个女子,声称可带她们出来闯荡,代价便是他们每人要掏一两银子的路费出来。 姜尘宁的母亲为挣脱受困的命运,便勒紧裤腰带,东拼西凑的凑齐了这一两银子,满怀希望的跟着那领头大姐来到了南蜀最是偏僻的深山之中。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那带她们而来的女子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众人都慌了神,大部分都想尽办法回去,只有姜尘宁的母亲,找来与那逃跑女子相熟的人,可谁知那相熟的人,口袋竟比她们还要干净。 那相熟的男子又找了自己认识的朋友,这才凑够了金钱,扶持着姜尘宁的母亲开了一家店。 那时正值乱世,姜尘宁的母亲只是一个弱女子,想要在这南蜀的边境生存下来,便要付出代价。 她便成了供人赏玩的伎子。 后来便有了姜尘宁,至于姜尘宁到底是谁的孩子,连姜尘宁的老母亲自己都不知道。 此乃秘事,基本无人知晓,但右相说这个话,显然不简单发。 他是知道的! 可右相却是故意提醒他,这又是什么含义? 姜尘宁想不通,目光隐晦的看了右相一眼,右相却是微微点头,“看到姜大人,老朽终于可以休息了。” 简直是狗屁! 姜尘宁在心中骂出声。 第一百零五章 眼泪 http://.biquxs.info/

在朝堂之上占了太久太久的位置,也忘了服侍的主子已不是原来的主子,朝堂换了,天下也就换了。 也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了。 “李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右相笑着领着他朝前走,眸光微深,耐人寻味道:“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还比一浪高。姜大人或许是迎来了人生的最高点,但那些后起之秀,可都是在拼了命的往上赶呢!” “指不定哪一天,那些后浪便掀了沙头,做了主。” 李大人脸憋的通红,想要反驳,却终究开不了口,张张合合几许,唯有点点头,目光不经意一瞥,略惊道:“这,宫中怎会进了马车?” 右相转头望去,便见一辆白色的马车正缓慢的在不远处走过,车轴前挂着一坠着流苏的玉佩。 那玉佩通体碧绿,阳光下熠熠生辉,光线打在那精制的雕刻缝隙上,光彩夺目,煞是好看。 “皇上近段时日都在寻找医术高明之人,”有一名官员从后面走了出来,望着那辆马车,“里面便是坐着今日揭榜的医者。” 李大人有些意外的看着忽然冒出来的人,未曾多做计较,便拧着眉道:“皇上这几年的身子,的确大不如以往。太医院近日未曾有调动,我还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 “便是有人进宫了,也没有什么问题,”右相眯着眼,似乎在看那玉佩,面上露出一丝思索,转瞬即逝,不留丁点痕迹,“许是皇上觉得,太医院院首年纪大了,又没有合适的能够接手太医院的新院首,便寻思着,在这外面,找一个过来呢。” 皇帝生病乃是大忌,李大人垂首,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拱手道:“右相说的是。” “怕没这般简单,”一边的官员弹了弹袖口上的毛絮,笑道:“皇上设置了一场比试。” 比试? 左相与李大人相看一眼,便听那官员继续叹道:“皇上如此心急,怕是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啊。” …… 马车内。 “主,”山竹撩开小窗帘朝外看了一眼,赶紧放下,凑到窦青霜的面前,忧心忡忡道:“我们真的进了皇宫。” 两次遇见赵煜,都让山竹以为这是一个对自家主子有着莫名兴趣的怪人,虽好管闲事,但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太管自家主子的事情。 每每求助,必有所求,之前是去医治那老宫女,此次,未曾想是真的进了宫。 这皇宫可不是姜府,说走就能走的。 翁白薇也皱着眉头,视线落到窦青霜依旧被包的严实的双手上,沉声道:“你双手已废,赵煜送你进宫里来医治,这同让你来送死有什么区别?” 山竹也焦急万分,似想到什么一般,眼珠子一转,道:“进了宫中也好,界时主子就先认输,比试当日必定繁忙,界时,我们再趁机溜出去。” “你当发皇宫的护卫军是个摆设不成?”翁白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到时候那守卫,怕是比寻常日还要森严。” “那可怎么办,”山竹焦急,她比谁都清楚窦青霜想要离开南蜀的决心,难免忧心忡忡道:“便是想尽办法,也要让主脱离南蜀的掌控!” “都怪那个世子,”山竹咬牙,愤愤道:“若非他定要将主子带回南蜀,带回皇宫,主子早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窦青霜的愿望很简单,找个偏远的地方,买个带田的院子,种些草药与花树,养几只鸡鸭,没事便去出个诊,给邻里乡亲治个病,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只要在这南蜀一天,主子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山竹小心翼翼的捧起窦青霜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这才几天,便受了这么多的伤了。” 她一个从角兽场里出来的奴隶,受些苦难与伤痛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窦青霜作为一户人家的小姐,这受伤的程度,竟然比她还要大,这让她作为一个护主的奴隶来说,简直就是一生的耻辱。 若是可以,山竹恨不得与那些刁难窦青霜的人同归于尽。 翁白薇沉吟,看向窦青霜,“阿霜,你可有什么打算?总不能真的在这里比试吧,便是你有出神入化的绝技,双手受伤,根本就无法施针走穴,若是硬上,一旦失误,怕是你的性命不保。” 进了南蜀,翁白薇就没打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甚至自己被抓住,也要将窦青霜送出城外的想法。 可这里是南蜀的皇宫,权势的中心地带,即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全得了窦青霜。 这么些年来,阿爹一直活在自责当中,一直认为如果自己的速度再快一些,有自己在,定叫窦府上下都安然无恙! 他愧对整个窦家,已经做好了随时为窦青霜牺牲的准备,只待她一声令下,便冲进南蜀皇城,与赵氏皇室拼个你死我活! 两人头一次深觉自己的无能,心中羞愧难当,皆期盼的盯着窦青霜,只待她一声令下,两人便会冲出去,杀出一条血路来。 “宫中奇药居多,说不定能够寻得到医治我双手的奇药,”窦青霜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上的绷带,眉头微蹙,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幽幽道:“老皇帝再是焦急,也要等有人进榜。这期间,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着急。” 这么多年了,无论自己受什么伤,都感觉不到疼痛。 窦青霜清楚,是外界干扰刺激过大导致的神经方面的疾病,也是一种心理方面的疾病,非药物便能够治的好的。 当年自己太过年幼,目睹家人们都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姑母的背叛,皇室的冷漠,多种情绪一统而来,叫她一时之间根本就招架不住。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去寻药医治,却是一丁点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我是听闻南蜀的皇宫中有一种神药,似乎是百年前的那位神医留下来的,”翁白薇皱着眉头,“我曾听阿爹说过,这同传国玉玺一般,代代相传,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过了那么久,这药估计早就过期了,有些药材放的时间太久,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毒药。 三人沉默。 “窦家姑娘。” 帘外响起一道年轻的太监的声音,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缓声道:“您寝殿的门口到了,咱家就不送您进去了。” 山竹跳下车,伸手小心翼翼的挽扶住窦青霜,跳下车,窦青霜朝那小太监微微行礼,“有劳公公了。寻” “姑娘客气了,能为姑娘效劳,是咱家的福气,”年轻小太监笑吟吟的,双眼却冷漠的紧,语气生硬道:“近日来,天气凉的快,窦家姑娘还是赶紧进去休息吧!” 窦青霜看了翁白薇一眼,翁白薇心口疑惑,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在怀中掏出一大把银子,塞进年轻公公的手中,笑道:“公公真是客气了,以后我家主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公公多提防提防!” “哎呦,这您客气的,”年轻公公这才喜笑颜开,伸手将那银子都接了过来,无视翁白薇心痛的脸,语气极为诚恳,“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这次的比试,皇上可重视的很,安排了很多的关卡,想要赢,怕是没那么容易。” 三人正听的认真,见公公停了下来,皆疑惑的看着他,却见那年轻的公公正捻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把玩,丝毫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迹象。 翁白薇反应过来,继而又掏了一大堆银子,上前塞到年轻公公的手上,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来,“公公辛苦了,这些拿回去,您买个好茶,润润嗓子!再不定,买些药茶,保保身子!” “这,可行,”年轻公公哈哈一笑,挥挥衣袖,跟在他们身后的队伍口走出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垂着脑袋,瞧不清其面容情绪,那年轻公公挑开盖在上面的红布,将那托盘推到窦青霜等人的面前,笑道:“这便是过几天要考的那些药材,都在这里了,可别怪本公公没告诉你!” 这死太监! 翁白薇唇角狠狠一抽,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拎住年轻太监的衣领甩几个大耳刮子过去。 若是真这么做了,是会为阿霜带来麻烦的。 我忍! 翁白薇深呼吸几口气,脸上重新挤出一抹笑来,伸手将那托盘接了过来,瞧见里面只有一本装钉的书籍,继而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缓声道:“奴替奴家姑娘,谢过公公了!” 年轻太监满意的点点头,任务完成了便走。 翁白薇瞧他这副扭摆的模样,差点没吐出来,翻了好一会儿白眼,才伸出两根手,将那书籍夹了起来,盯着那书籍左右看了看,继而嫌恶道:“不过是一本普通的医书,竟要我二百余两,这孙子的良心当真是被狗给吃了!他这般做,未来必定会横死街头,无人收尸。 翁白薇越想越开心,心中的那口恶气似淡了几分,窦青霜凑过来看了几眼,便对山竹道:“放起来吧。” 翁白薇一喜,忙道:“怎么,这书真的有用?” 窦青霜摇摇头,“便是寻常人都会看得懂的书籍,毫无难度可言。但这是你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与寻常医书不同,是要珍藏起来的。” 一本一文的书卖出二百两,古今中来,那年轻的公公怕是第一人。 第一百零六章 心疼 http://.biquxs.info/

掉的赵煜怪心疼的。 窦青霜不知赵煜心中所想,却犹如当头喝棒,脑内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是啊,赵煜说的没错,她现在是个大夫,唯一能够救赵煜的人就是自己,然而窦青霜却是在这里急的掉眼泪,丝毫没有去做应急措施。 窦青霜暗地里骂了自己几句,双眼坚定的看着赵煜:“世子爷,您且忍忍。” 说罢,她深呼吸一口气,拿出一柄精制的小刀,在火上面烤了烤,“您的这些外翻的肉已经坏死,需要剔除,而且那些人的刀上怕是有毒,您的伤口染了毒,需要剔骨剜血,世子爷,没有麻沸散,你且忍一忍。” 说着,窦青霜从地上捡一根稍粗的木棍,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然后递到满头大汗的赵煜面前:“咬着吧。” 赵煜没有逞强,拿过棍子含在了嘴里,眼神示意窦青霜可以开始了。 窦青霜深呼吸一口气,眼神专注,屏住呼吸,全部为心神皆在赵煜的伤口之上,她手腕翻飞,手腕极快,以最快的速度处理着赵煜的伤口。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窦青霜终于停住了手,她赶紧用清水给赵煜清洗了一下伤口,而后摸出药瓶,撒了一些药粉在上面。 窦青霜站起身往外面跑去,不一会儿的功夫手里抓着一把草药回来了,那是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丝茅花,用来止血的效果非常的好。 将草药塞进嘴里嚼碎,窦青霜将草药均匀的抹在赵煜的伤口处,而后将自己里衣的裙子撕成一条条的布条,一层层的将赵煜的伤口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窦青霜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的汗水,而赵煜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脸上因疼痛而渗出大滴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地上,可整个过程,赵煜却是一声未吭。 窦青霜心中敬佩不已,小声道:“世子爷,世子爷?” “恩。”赵煜皱着眉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窦青霜松了一口气,只要意识还在,那么问题就不大,窦青霜扶着赵煜坐了起来,低声道:“世子爷,在用过晚膳之前,您可不能睡着。” 赵煜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的睁开双眼,似笑非笑的盯着窦青霜,“哦?晚膳?” “是。”窦青霜想了想,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到赵煜的身上,“我去钓鱼,您可千万不要睡着,不然,窦青霜可是会使些手段将您给叫醒的!” 窦青霜的手段,就是扇赵煜的耳光,这是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办法了。 显然赵煜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眉眼阴沉的盯着窦青霜,口舌干涸的厉害,哑着嗓音道:“你倒是同我说说,要用什么办法?恩?” 窦青霜又不傻,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心中所想说出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手里递上一把药草,“世子爷,若您嗓子干的厉害,就嚼嚼这个。” 窦青霜塞给赵煜是一块当归,有生津止渴的功效,这里虽然有水,但大多都没有经过处理,赵煜的身子亏损,不能再出一丁点的意外。 赵煜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口渴的时候是嚼草药而不是喝水的,登时也不觉得自己渴了,凉馊馊的盯着窦青霜,“我肚子饿了,还不快去钓鱼?” “哦,好。”窦青霜赶紧站起了身,朝着外面跑过去。 她现在在野外的生存能力见涨,很快的就做好了一根鱼杆,在松软的泥土里找到几条蚯蚓,捆好就扔进了水里。 事实证明,窦青霜并没有赵煜那样的好运气,几乎是钓了半个时辰,才钓上来巴掌大小的鱼,还是个不知什么品种的鱼,应该是下大雨的时候从山上遗落下来的,小小的一只,但好歹也是野生的。 赵煜正在闭目养神,冷不丁的就听见窦青霜走进来的脚步声,他睁开双眼,视线落到窦青霜手里的小鱼时,嗤笑出声:“你千叮咛万嘱咐的,便是叫我看你钓的这么一条小鱼吗?恩?这能算是鱼吗?小爷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鱼,怕是鱼的孩子吧!这东西,你还不如放生?” “这可是野生的鱼,本来就不大!”窦青霜已经习惯了赵煜的毒舌,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知道他内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坏。 窦青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坐在赵煜的身边,将处理好的鱼放进了盛满水的小碗当中,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轻声道,“它们之所以看起来小,是因为它们并非是养在池子当中,没有人每天固定的给它们投食,它们若是想要活下去,都是要自己去觅食的,经常运动的话,是长不胖的!” 赵煜上下扫了她一眼,“我看你也不胖!” “世子爷,人呢,和鱼是不一样的!”窦青霜嘻嘻笑着,用手轻轻的给水里鱼翻了一个身,继续烤着:“我呢,是小时候没吃的,饿的!若我有鱼这般的本事啊,早就游向广阔的大海了!”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有这么多的歪理!”赵煜轻斥一声,目光突然落到盛着鱼的碗上面,不知为何,赵煜越看越觉得眼熟,他蹙紧了眉头,心中逐渐浮起一丝不好的感觉,幽幽的盯着窦青霜道:“你这个碗,是从哪里来的?” 窦青霜一下子默了声,偷偷的瞒了一眼赵煜的脸色,在赵煜眯着眼睛危险的注视下,轻咳一声,几乎是垂着脑袋道,“是,是世子爷之前拖出来的棺材里面找到的。” 赵煜一怔,随即勃然大怒:“窦青霜!小爷我看你是好日子过的太多了,还是恃宠而骄,觉得小爷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从京都出发开始,赵煜私下里就从来没对窦青霜自称过‘小爷我’,都是以‘我’来与她交流,此时拿出身份来压她,可见赵煜的火气是有多高了。 “无论是圣云还是医云,皆记载鱼汤才是伤口痊愈最佳的食疗!”窦青霜捂住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的退后一步,与赵煜拉开了些许距离:“世子爷您放心,我已经向那位死者祷告过了,想来因您世子爷的身份,死者也是愿意借这个碗的!” 赵煜好悬没被窦青霜给气死,什么叫她已经好好的给那个死者祷告了,说是死者愿意借这个碗给他? 赵煜自己同意了吗?他现在真的是很想敲开窦青霜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可是窦青霜本人却似乎并未察觉,以为赵煜听进了自己的话,舔了舔唇,继续说道,“世子,您放心用吧,这个碗我之前已经洗过了,很干净的!” 赵煜瞪着眼睛看她,“有你脸干净?” 这是在拐着弯骂她呢?窦青霜摸了撕自己的脸,觉得病患有脾气很正常,于是好脾气道,“世子,我的脸并没有这个碗干净,为了您的伤势,您且先将这件事情忘记,然后眼睛一闭,就喝下去了。” “呵,我不喝,”赵煜很干脆的转过头去,根本就不看窦青霜,怕自己忍不住,真的动手揍她,“你要喝自己便去喝!” “世子,”窦青霜抿紧了唇,“你的病很重,需要及时的治疗以及恢复,希望您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赵煜狠狠的瞪她,“窦青霜,你是个大夫,即便是身上没有药了,也该识得这百草吧?在这百草当中寻几株能让小爷我身子恢复的草药,于你来说就这么难吗?还是说,你的医术,也不过如此?” 因为实在是太膈应了,赵煜有点生气,嘴巴也变的不客气起来,等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 再望过去,果然,就瞧见窦青霜垂下了眼帘,睫毛轻轻颤动的模样,让赵煜以为窦青霜是在难过。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赵煜猿臂一伸,将窦青霜揽进了怀里,“不必担忧,我的身体如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战场上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我也未眨一下眼睛,这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个皮外伤。” 窦青霜垂下眼帘不说话,是在心里纠结着要怎样说服赵煜,可想着想着,还没想出一个结果出来,就突然被赵煜揽进了怀里。 两世为人,窦青霜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这般的亲近,心脏在一刹那之间跳动了起来,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整个人也傻住了,僵直了身子任由赵煜抱着。 赵煜本来只是想安慰性的抱一下,可抱着抱着,发现窦青霜竟然没有拒绝,而且还不说话,这在他的眼里,就直接认为了窦青霜是娇羞了。 窦青霜娇羞,难道是因为对自己也有那一方面的意思吗? 赵煜的眼睛亮了亮,忍不住激动起来,“窦青霜,我….”心悦你! 可是还不等赵煜的话说完,窦青霜突然伸手将赵煜给推开,赵煜根本就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窦青霜给推倒,背后狠狠的撞在了洞壁上,登时就一阵血气上涌,喉头一甜,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第一百零七章 灾病 http://.biquxs.info/

赵煜伸手捂住气息全乱的胸口,恶狠狠的瞪着窦青霜,“窦青霜,你是想要谋杀小爷我吗?!” “世,世子,对不起。”窦青霜一时之间慌了,看赵煜被自己推的受到了二次伤害,心里内疚的不行,赶紧蹲下身扶住赵煜,“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儿吧?” “你撞一个试试?”赵煜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捂着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吐纳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着窦青霜,“窦青霜,小爷我怀疑,你是故意的吧?” “呃,”窦青霜有些无语的看着赵煜,心里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有哪位医者会故意推病患的?于是老实道,“世子爷,我是不习惯有人抱我,所以一时激动,才会推了您!” 赵煜挑眉,“这么说,这都是我的错造成的?” 窦青霜艰难的点头,“严格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呵,”赵煜轻嗤一声,忽然目光深邃的盯着窦青霜,身子缓缓前倾,离她极近,“那便是小爷我轻薄了你,无论是于出嫁还是未出嫁的女子来说,贞洁要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窦青霜,小爷我是不是还要对你负责?” 窦青霜一怔,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赵煜那充满男子气概的怀抱和雄性荷尔蒙令窦青霜一时之间很难适应,下意识的就将赵煜给推开了。 可此时听见赵煜这么说,窦青霜直接懵掉了,这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在古代,一个女子将贞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年代! 窦青霜立即轻咳一声道,“世子不必烦扰,恩,其实两人之间的相拥并非一定要掺杂上暧昧的色彩,也可以是安慰或者友好的拥抱,方才我情绪不佳,世子是为安慰,我高兴都还来不急,又怎会赖上世子?而且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世子不必庸人自扰。” “庸人自扰么……:”赵煜低低的笑出声,用窦青霜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低喃着,“小爷我倒是希望你死缠烂打给让小爷我给你个身份。” 窦青霜啊窦青霜,小爷我的心思,你要何时何地才能够了解的清楚? 不过赵煜的这颗榆木脑袋,赵煜是指望不上了,现在他们之间的氛围还这么的尴尬,再贸然说出自己心意,怕是会将窦青霜给吓走。 赵煜盯着窦青霜的脸,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女子如出水芙蓉一般令人心动,赵煜几乎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脸。 好在最后的时刻赵煜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紧紧的闭了闭眼,哑声道,“去摘些果子来吃吧。” 窦青霜皱着眉头,“那这鱼汤……” 赵煜大怒:“你还敢提这鱼汤!?”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钓到的鱼,”窦青霜缩了缩脖子,“不喝真的是很浪费的。” 赵煜冷冷的勾起唇,似笑非笑的盯着窦青霜,“那小爷我便将这鱼汤赏给你了。小爷我记得,你也受了伤对吧?小爷我毕竟是男子,又久经沙场,身子硬朗的很,倒是你,一个弱女孩,身上的伤势本来就不容易好,喝点鱼汤,的确是滋补。” “不用感谢小爷我了,”赵煜笑的阴森,“赶紧喝了吧。” 窦青霜想了一会儿,方才的那幅棺材里面,不知躺了一位什么年代的人,只剩下一副枯骨,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腐蚀烂掉了,棺材底层似乎还有一层的黑水。 而这个熬鱼汤的碗就是从那黑水里面捞出来的,因为根本就没想到会碰到这个碗,于是窦青霜就自动忽略了这个碗的来处。 此时在赵煜的提醒下,窦青霜瞬间将所有的一切都想了起来,默默的跟赵煜对视良久,倏地站起了身,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世子,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不少的草药,现在想想,的确是有几株对您的伤势愈合极为有用,您且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去替你摘些回来。” 说罢,也不等赵煜的回话,转身便跑,赵煜看着窦青霜落荒而逃的背影,又气又心疼,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捻起一根草叼在嘴里,叹息道,“窦青霜,小爷我究竟要拿你怎样才好呢?” 洞中再无其他人,回答赵煜的,自然只有他自己的心。 窦青霜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不过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的黑衣人,正是赵煜的手下。 众人看见赵煜,立即就跪到了他的面前:“世子!属下护主不周,罪该万死,请世子责罚!” “罢了,”赵煜摆了摆手,手支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有些疲累,“跟你们无关,这周遭的百姓如何了?” “回世子的话,”其中一人抬起头,拱手道:“雨下大之后,随行军师便瞧出灾势,于是属下们便找到了当地的官员报务,及时的将老百姓们都疏通走了!” 赵煜点头,“很好。” 窦青霜却是皱起了眉头,有这么顺利吗? 果然,另一人道,“但是有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园,属下们如何劝都没有用,于是属下们便只能采取强硬的措施,将他们全都打晕带走了。” 后来么,就是这群人在府衙里醒了,那是抓着他们又咬又打的,嚷嚷着要给他们好果子看,这才耽误了他们过来寻找世子的时间。‘ 一想起这个,众多暗卫的心里都异常的郁闷也非常的内疚自责,竟然因为这一点的小事,连世子的安全都保证不了了! 他们是真的很该死! “这些也怪不得他们,”窦青霜看向赵煜,替跪在地上的暗卫们解释道,“本地居民毕竟生长在这片土地,是他们的根,想让他们离开这里,比登天还难。” 所以,这些暗卫只是脸上被人抓破之外再无大碍,也算得上是庆幸,毕竟有的人真的很不讲理,而且还会煽动群众,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伤害暗卫们的事情来。、 很多时候去做一件好事,并不一定会得到好的回报,正是因为如此,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才会变的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没有信任感。 这一点,窦青霜在现世里已经感受了很深了,并不希望再在这有着蓝天白云的古代社会里看见。 赵煜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觉得这一刻的窦青霜似乎围绕着一股淡淡的悲伤感,这样的悲伤感让赵煜很不喜欢,他喜欢看着窦青霜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于是不耐烦的挥挥手,“回去。” 众人赶紧来扶赵煜。 因为赵煜受了重伤,无法长途跋涉,在经过劝解之后,赵煜决定在附近的一所小村庄里扎营休息。 因着下雨的缘故,民屋被毁,农作物也都遭受了残害,几乎是颗粒无收,所以当窦青霜跟着赵煜进村的时候,就冷不丁的发现有很多的人都蜷缩在自己破败的家门口,形容枯槁,双眼无神,仿佛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有的人突然就在窦青霜的面前倒下了,窦青霜吓了一跳,顾不得赵煜的呼喊,立即跳下了马车,跑到那名倒下的人面前。 那是一名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脸色潮红,浑身颤抖,有一个小女孩从破败的屋子里奔了出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沾满泥土的馒头,看见倒在地上的妇人时,先是一愣,随后大哭着跑了过来:“娘亲!!” 四周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妇人,皆是可惜的摇摇头,轻声道,“哎,这药房都被冲毁了,没有药的,这个女人活不成喽!” “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其他人纷纷跟着一起附和。 “娘啊—!!”小女孩哭的声嘶力竭。 窦青霜当时正在施针,见小女孩跑过来,赶紧伸手将小妹妹揽进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擦了擦小女孩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不要怕,你的娘亲会没有事的,相信我,好吗?” 大抵是窦青霜身上的气息太过于温柔,小女孩逐渐的就不怕了,大大的眼睛挂着水珠,双眼清澈如湖,天真无比的看着窦青霜,讷讷道:“大姐姐,娘亲真的会没事吗?” “会没事的,”窦青霜笑着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继而专注的在妇人的身上扎着针,不一会儿的功夫,妇人的身子便不颤抖了。 众人发出一阵感慨声。 窦青霜又替那妇人把了把脉,随后将银针一根根的小心翼翼的收回,塞了几粒药在女人的嘴里,又去寻了点干草盖在妇人的身上,这才摸了摸一直守在旁边的小女孩的头:“好了,过一晚上,你娘亲的病就会好了!” 众人惊叹:“这个小姑娘可真厉害啊!” “是啊是啊,你看这妇人的脸色,一看就知道是病好了许多,小姑娘很厉害啊,难道是个大夫?” “你眼瞎么?”另一人不耐烦道,“如果不是大夫,又如何将人的病治好的?姑娘,我这身子骨有些不知,您给我瞧瞧吧?” 站在旁边的男子微惊,赶紧凑上前来,对着窦青霜急迫道,“小姑娘小姑娘,先瞧瞧老头子身上的病吧,老头子身上可疼可疼了!” 第一百零八章 梦魇 http://.biquxs.info/

“还有我!!” “还有我还有我!!” “你们……”不过是一个低头冥想的过程,窦青霜的四周就围上了人,大家都亲眼见到了她的医术,自然是希望窦青霜能够给他们瞧病的。 要知道,从下大型开始,他们恩天灾而死的人那是越来越多了,偏偏一些有本事的大夫还开不出药来,好的大夫又都在京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啊,得了重病之后,怕是只有死这一条路了! 陡然出现窦青霜这般高强医术的,百姓们自然是看见了希望的光芒,任是谁都不会放弃这样的光芒与活下去的机会的。 眼看人越来越多,窦青霜就要被淹没在人群当中,她急切的让人们等等的声音自然也被淹没了。 瞧着整个事态发展的赵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朝着身边的属下示意了一眼,属下立即会意,立即闪进了人群当中,将窦青霜拎了进来,扔进了马车当中。 见老百姓都围了过来,赵煜索性将车帘一把放下,冰冷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小爷我乃赵家世子赵煜,奉命前来赈灾,小爷我代表朝廷向你们承诺,你们每一个人都会分配到粮食与药物,不必如此慌张。明日辰时,小爷我会亲自施粥赠药,有病者将自己状况都拟清楚了,自会有大夫为你们解答。” 赵煜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加上他世子的尊贵身份,同朝廷的预想一样,瞬间便将民心给安抚了下来。 人们皆激动的跪了下来,高声呼喊道:“皇上万岁,世子千岁!” 听着外面的呼喊声,窦青霜的心才缓缓的镇定了下来,此时马车重新启动,窦青霜看向赵煜,露出一抹笑来:“谢谢世子。” 赵煜看着她脸上轻松的笑,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辍窦青霜的脑门,“你这脑袋,什么时候能开一次光?” 赵煜的手劲可不低,这么一戳就将窦青霜的额头戳出了一个红点出来,窦青霜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眨巴了一下眼睛,歪着脑袋道:“世子,您这是在……骂我笨吗?” 赵煜轻嗤一声,“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窦青霜叹息一声,嘟着唇道,“世子,您这是在打击窦青霜的自信心啊!” “也没见能打击到你?”赵煜好笑的看她一眼,忽然脸色一白,猛的咳嗽了起来,唇角逐渐的溢出了鲜血。 “世子,”窦青霜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着他,伸出手在赵煜的胸膛前慢慢的抚着,直到赵煜不咳了,才为他把脉。 越把越惊心,窦青霜抿紧了唇,拉了一张锦帛盖在赵煜的身上,声音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世子,您之前是否……中过毒?” 赵煜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在听见窦青霜的话之后,还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轻声道:“三年前……在跟敌国对战的时候,他们……用了卑鄙的手段,小爷我,的确,的确中了毒。” “那便是了,”窦青霜手指放在赵煜的脉搏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压下有些乱的心,轻声道:“您是因为之前余毒未清,它们便在世子的体内以休眠的状态生存着,但是您这次受伤颇重,您体内的抗体已经压制不住这些余毒,于是便毒发了。” “哦……”赵煜闭着双眼,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了,“那……小爷我会死吗?” “不会!”窦青霜立即答道,见赵煜的脑袋随着马车的震动歪来歪去的,窦青霜赶紧将赵煜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脸上努力的扬起一抹笑意来,“世子您忘了,窦青霜是个大夫啊,医术好着呢!您刚刚还在大家伙的面前夸我呢!” 赵煜发出一道低笑声,却是未再说出话来。 因为下雨,窦青霜身上的药箱早就已经因为淋了雨水而全部报废了,而她身上所备的药早就在洞里吃完了,赵煜中了毒,身上受了伤,随时随地就有可能会发高烧,若是睡过去了,脑子就有可能会被烧坏的! 窦青霜登时就急了,伸拍拍赵煜的脸,急急道:“世子,世子,您快醒醒,您不能睡着的啊!” 赵煜未出声,窦青霜拍他脸颊的巴掌力气加大了几分。 赵煜察觉到痛意,并且意识到窦青霜竟然在扇自己的耳光,他登时怒火中烧:“秦……窦青霜……小爷我,瞧,你,真的,是,吃上……熊心豹子胆!” 见赵煜还有力气骂人,窦青霜眼珠子一转,非但没有因为赵煜的话而害怕的收回自己的手,反而更加重了力气边拍边在赵煜的耳边大声道,“世子,我就是吃了熊心月子胆,您又能拿我怎么样?” 空气静默了一瞬。 大抵是连赵煜都没想到一向包子一样缩在自己世界里将自己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窦青霜竟然有这个胆子,登时就微微睁开了双眼,浅眯着,似乎能听见赵煜咬牙的声音:“你等着……,小爷我,一定,要弄死你。” “哦,我好怕啊!”窦青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继续不怕死道,“那敢问世子是想怎么弄死窦青霜呢?” “呵,”赵煜嗜血一笑,舔了舔辰,无意识的挑眉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窦青霜当然不想死啊! 可比起死亡,窦青霜更不能让赵煜睡过去,于是脑海里将十八大酷刑都想了一遍,捡了个比较轻的道,“我觉得吧,于我来说自由最重要,如果将我关在地牢里,我一定会发疯的!!” 赵煜较牙轻笑,“好,小爷我日后,就将你关进地牢!” “真的吗?”窦青霜抹着额头上更多的汗水,继续不怕死道:“窦青霜还真不怕呢!” 她说话太过可恶,赵煜心中却无一丝怪异感,甚至满足的闭上双眼,那毫无防备的模样叫窦青霜眉心微微一跳。 手腕翻飞,不过眨眼刹那,赵煜的身上便扎满银针,她神情专注,不一会儿,额头上便布满细密的汗水。 “......小丫头.....”赵煜不知何时晕了过去,双目紧闭,眼球乱动,仿佛落入无尽的梦魇当中,难以挣脱,似悲似叹,语气竟有一丝心疼,“收手吧。” 收手? 窦青霜看了他一眼,目露疑惑,想起这些时日的相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她伸手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颊,终是不忍心,银针入百穴,替他缓解紧张情绪,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助他从梦中缓缓的走出来。 梦中。 火烧云漫延,似乎将整个世界都烧成了火红色。 入云的高山,如镜面盘的河流,耳畔不时的传来鸟儿的欢呜声,鼻子里,有一道若有似无的烧焦味。 赵煜立在河前,伸过头,只瞧得见一道模糊的身影,锦衣玉带,身量虽小,气势却足,那是他自己,没错了。 喊杀声忽然响起。 一只手如铁钳一般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臂,那人如拎小鸡一般将他拎了起来,带着他运起轻功,如双飞燕般,在河面上掠过。 一滴滴鲜红的血砸在河面上,一圈圈的荡起涟漪,似美人手指拔琴,声音远扬,辽阔,悲壮。 赵煜知道,拎着自己的男子活不了多久,然而河岸,却还在遥远的远方。 他抬起头,脸颊上落下一滴温热的液体,自他的脸颊缓缓落下,留下一路血腥味,有些甚至钻进他的唇中,轻微一舔,便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您一定要活下去!” 有人这么说,带着哭腔,分不清男女,声音重重叠叠,在耳边如苍蝇一般嗡嗡作响,叫人好不心烦。 不如落水吧,河流看起来这般安静。 下一秒,他便落入水中。 烧焦味,血腥味,拥簇着夕阳的火烧去,那枯树垂老的模样,以及那越来越远的海岸都被河水给彻底淹没。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很干脆的没有挣扎。 整个世界都漆黑一片。 可不知从何开始,出现了那么一点亮光,鼻子里钻入一丝好闻的清香味,如春日阳光一般,破冰而入,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睁眼,是一个粉团子。 圆脸大眼,白白净净,身着一袭粉色挽纱裙,头戴珠花,正眨着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这该是哪家养出来的娇小姐。 手臂上一痛,赵煜垂眸,便瞧见那双肥嘟嘟的小手正拉着自己的衣袖,另一只小胖手捻着一银银针,轻柔又速度的扎在他的手臂上。 赵煜欲抬手,却惊觉自己浑身无力,他尚且年幼,控制不好情绪,又惊又怒的瞪着粉团子,“你在做什么!?” 没烧死,没被追杀死,没被淹死,最后却是由这么一个小姑娘给扎死?! 这简直就是一生中的耻辱! 赵煜怒了,一向隐忍的脾气瞬间爆发,怒斥道:“给我走!离我远点,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本以为那粉团子会害怕,哪知道那粉团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在他自信心受挫要继续吼粉团子的时候,嘴里被猛的塞了一块布。 倒不是脏兮兮的,反而干净清爽,带着一丝清香味。 “这么点大就要打打杀杀,以后去哪里都是个祸害,”小粉团子嘟着唇,眉眼却是带着一丝笑意,“你该感谢老天,让你碰到了我,否则阎王绝对不会放了你这条小命!” 第一百零九章 生死 http://.biquxs.info/

小小年纪,说话便如此嚣张。 偏偏他浑身无力,对这毫无礼数的粉团子无从下手,唯有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那眼神,宛若已然将粉团子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心中怨愤。 大仇未报,仇人还活的好好的,那么多人拼了命的护住他的性命,结果却是要葬送在这个粉团子的手中。 太恨了,太不甘心了。 “哭什么,”粉团子眨巴着眼睛看他,眸底有一丝惊讶,疑惑道:“毒素尚未入骨,当未有这般疼痛才是。” 赵煜心中嗤笑一声,冷眼瞧着她将扎入他身上的针一根根的拔出来,双目微闭,眼角噙着泪花,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可身体却传来一阵舒爽,原先那沉重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因毒素而尚不能动弹的双臂,竟然有了一丝知觉。 那知觉如春意阳光一般,通达四肢百骸,赵煜心中难免喟叹一声,睁开双眼,便对上粉团子的笑脸,“怎么样,是否舒坦了许多?” 赵煜转过头去,不理她。 “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定当是个皇室贵胄,脾气臭的可以,小命都快不保了,遇见能够救自己一命的人,都不知道低个头,退让一下,”粉园子嘟囔的声音响起,一边给他伤口上抹些奇怪的药,一边絮絮叨叨道:“你阿爹阿娘定是心疼你万分,不然也不会如此。” 有什么如针般,狠狠扎进他的心中,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怒意再也按捺不住,他猛的挥手,将粉团子推倒在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她,冷声道:“你当真不怕死!?” “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粉团子揉了揉发疼的屁股,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叫人心底莫名发虚,“我若是你,便乖乖医治,养好身子,努力长大,人生才会有后面的事情。” 赵煜怔住。 粉团子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落叶,走到他的面前,冷不丁的伸手朝他嘴里塞了一颗发苦的药丸。 那药丸苦的赵煜脸都皱了起来,伸手摸着自己的脖子,神情略带惊恐,倒退好几步才堪堪停下,又惊又疑,“你,你喂我吃了什么!?” “毒药!”粉团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咯咯咯的笑了一阵,也不管赵煜发黑的脸色,转身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过了今晚,若还活着,便来这里等我,若死了,那也没有关系,”粉团子的话,自远处慢悠悠的飘来,“我会叫几个力气大的,给你刨个坑。” 气的赵煜小脸通红。 他自然是没死,过了一夜,甚至开始好转,被药涂抹过的地方,伤势竟好了大半,除了那狰狞可怕的疤痕,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第二日,他一来,便瞧见那粉团子蹲在地上,不知从哪儿捉了只蛐蛐,正逗的欢实,见他来了,便朝他挥挥手。 “你会医术?” 在赵煜的印象中,只有那些面上皱纹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的老者才能称之为医者,眼前这个站起来还没他高的粉团子,竟有如此本事。 难不成,是有人在指点? 赵煜谨慎的看着四周。 日复一日,不管刮风下雨,那粉团子必当出现,为他扎针换药,号脉调养,赵煜的身子也逐渐恢复过来。 自始至终,都未曾发现那个疑似指点的人。 赵煜的身子痊愈的差不多了,他颇感诧异,心底虽对粉团子的医术存在疑惑,但从未打听过她的任何事情。 好在小粉团子也不喜欢过多的打扰到他,每每给他看完病了,将食物放下,便跳着离开了。 那欢乐无比的模样,似乎也给自己带来了阳光。 今天,却是个阴天。 长空万里,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压在人的心头上,闷闷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赵煜躺在树枝上,盯着闪着雷电的阴空,嘴里叼着根绿草,莫名有股烦躁的情绪。 成群的乌鸦自他头顶掠过,惊的他猛的坐了起来,回头望了一眼粉团子常常出现的路口,眉头紧锁,手不自觉的捏紧。 平日里这个时候,那个丫头已经来了,他知道她向来爱美,每天都会换个打扮,但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赵煜翻身便跳下树,疾速的朝着粉丸子的来处奔去。 这么些天,他从来都不屑于跟在粉团子的身后去发现她的家族,一直以来都认为来不来都可以,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可现在,他却无比痛恨自己。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如果平日里便跟她身后一次,此时哪里还需要仔细的寻路?越是找的慢,他心中越是焦急万分。 天空中不知道何时下起了细雨。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象忽然便被一片血红所代替。 那惨如地狱的景象与记忆深处的回忆重叠,依旧是高槛府邸,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于那地狱般的黑与红中,他瞧见了小粉团子。 如无生机一般,跪坐在一具尸体面前,双目空洞,神情木讷。 他心中一疼。 再后来,有暗卫寻到了他,他想要带走粉团子,可是却是来了一个女子,径直走过去便牵起粉团子的手离去。 赵煜看的清楚,那女人分明是用拽的。 那细细.软软的手腕都被捏出了红印,那女人神情悲戚,眸底却隐藏着一丝狠毒,那怨恨的模样,似乎是在怨粉团子为什么还活着。 南蜀皇室异常重视此事,将粉团子的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羽翼未丰,便是想要破城而入,只怕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要跟她走,”赵煜烧的迷迷糊糊,额头发烫,身子发冷,宛若置身于冰火之中,难受异常,“窦家丫头......” 窦青霜眉头拧的更紧了几分,盯着被死死抓住的手,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几分,试着抽了抽,果然抽不动。 身后有急促的走步声,几道身影闪了进来,瞧见地上躺着的身影,冲在前面的莫西逸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哇的一声扑在赵煜的胸前,“表哥啊!你别吓我!!” 表哥? 窦青霜还来不急疑惑,便见一清风如竹的男子三作两步走了过来,一把拎住哭的跟个泪包似的男子,那微露青筋的拳头,就差直接抡在莫西逸的脸上了。 齐远无语到了极点,根本就不敢看窦青霜一眼,是恨不得将莫西逸的嘴给撕烂了,好不容易将人给拎开,他蹲下身,皱着眉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赵煜,忽而转身,朝窦青霜拱手道:“窦姑娘,我家世子的病情.....如何了?” 赵煜长时间未归,他们实在太过担忧,便偷偷跟了过来,一路上也听闻了窦青霜高超医术的事迹,感叹主子观察能力非寻常人,也感叹此女极擅隐忍,怕是个不太好惹的角色。 路乙怀抱重剑,方才他进来便察觉赵煜气息逐渐平稳,知道其伤势并无大碍,便松了一口气。 他目光落在窦青霜的身上,眸底是深深的探究。 他总觉得窦青霜在哪里见过,可是在哪里见过,却是想不起来了。发 以往的记性并没有那么大的,路乙将这归功于自己的年龄过大,有些事情不记得了,那也纯属正常。 “他中的毒太过复杂,暂时无法医治,唯有压制,”窦青霜替赵煜换着药,“原根不在手上,便是无药而解。” 齐远的心沉了沉。 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强,他又郑重的朝窦青霜拱手,态度恭敬无比,“多谢窦姑娘相助,如此恩德,必有重谢。” 莫西逸哭的心都碎了,人生头一次,他觉得表哥仿佛随时都会去了一般,忽然握住窦青霜的另一只手,颤抖道:“阿霜姑娘,只要,只要你,嗝,救下我表哥,我,我必,嗝,以身相许!” “你这小子,胡言乱语什么!”齐远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在莫西逸的脑袋里敲出个洞来,狠狠的瞪他一眼,面带愧意的对窦青霜道:“窦姑娘,这小子向来没个正形,你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开玩笑,这可是赵煜在意的人,莫西逸这是逛青.楼逛习惯了,瞧见一个女子便觉得与那里面的女子一般无二? 现在他们医术当中最好的便是这窦姑娘,若她不愿意出手,那赵煜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莫西逸吓的赶紧捂住嘴,惊恐万分的盯着窦青霜,小心翼翼的往后挪,最后索性,与那赵煜并非躺了下来。 “表哥,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莫西逸抓住赵煜的手,吸了吸鼻子,“便是天崩地裂,也分不开你我!” 齐远再也忍不住了。 忍不住的还有赵煜,他挣扎着从梦魇口清醒,抬起胳膊肘就往莫西逸的脸上抡,气息不稳,语气发虚,却是字正腔圆:“滚!” 不待莫西逸废话,赵煜一个眼神,路乙便掠了过去,一把拎住莫西逸的衣服,一手捂住他的嘴,转身便飞出洞外。 空气中只留下了莫西逸的呜呜抗议声。 第一百一十章 回归 http://.biquxs.info/

莫西逸被拎了出去,窦青霜瞧齐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起身离去。 “主,”齐远蹲下身,凑近赵煜,低声道:“京里的事情,可能已经瞒不住了。” 烛光下,赵煜神色微妙,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目光朝着洞外飘去,“难为窦家丫头陪本世子唱了这么久的戏了。” 齐远眉头一皱,“世子,这怕是,会引起窦姑娘的反感吧。” “有什么,她不也乐在其中?”赵煜唇角挽起一抹笑来,似触及内心深处记忆,心中微痛,稍稍缓神,便道:“窦家小丫头与我算是各取所需,此般,是救她自己罢了。” 齐远点点头。 “快了,”赵煜收回视线,懒洋洋的靠在墙壁上,“这样的日子,很快便结束了。” ...... 赵煜和窦青霜回了帝都,而他们的在南方水灾的事情已经先行一步传遍了整个京城,特别是赵煜还顺手办理的东河郡郡守贪污的案子,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是以当他们的马车还未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堵在路上了,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皆是满脸兴奋的看着,远远的瞧见赵煜的马车出现的时候,就自发的跪了下来,大呼参见世子。 窦青霜本来在打着瞌睡,一下子被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给震醒了,揉了揉眼睛的时候,突然发生有些不对劲。 她此刻,貌似头枕在赵煜的大腿上,窦青霜一下子就愣住了。 倒是赵煜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听见那一声声的高呼声眉头拧的死紧,察觉到腿上的人醒了,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垂下看着她:“醒了?” “呃,恩,”窦青霜有些尴尬的坐起身子,脸蛋迅速的飘红,隐约的还有一些不太敢看赵煜的模样,轻咳一声道,“世子,咱们这是,已经回京城了吗?” 赵煜单手支着下巴,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之间浮起一丝不郁之色,语气也有些低沉,“还未。” 还没有?那马车怎么停了下来? 正当窦青霜疑惑不已的时候,外面的骚动似乎是更大了,窦青霜想伸手撩开车车帘去看,却被赵煜一把按住了手,迎着窦青霜疑惑的目光,赵煜唇角绷的有些紧,似乎有些不耐烦,“不要揭开。” 外面跪的都是一水的老百姓,他们回城的消息瞒不住也正常,然而此刻在这么多双人的眼睛面前,若是被人瞧见窦青霜在自己的马车当中,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模样。 赵煜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与窦青霜各取所需,即便天下人都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可窦青霜怎么说也云英未嫁,还是一个姑娘,在计划尚未完成发之前,对于她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窦青霜做的贡献再大,那也只是一个毫无门第背景的百姓,而赵煜是一个世子,身份显赫。 而他也与老皇帝私下有约,联手将朝中大臣们手中的势力拿回来,正巧可借助此次事情,逐一的将他们的内瓦碎。 他明白,大臣们的野心,都是从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开始。 单看皇帝老皇帝后宫里那一众的妃子就知道了,随便拎出来一个,哪个不是有身份背景家的女子? 只不过牵扯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皇室的发展与这些朝臣息息相关,打碎骨头连着筋,将他们连根拔起,势必会动荡朝政。 所以他和老皇帝也只能静观其变,万万不能做出一丁点错处的事情来,否则,那后果,并不是他们所能够承担的。 窦青霜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赵煜已经想了那么多,只是在听着那群老百姓的欢呼声时,从一开始的激动逐渐的转换成了淡淡的担忧。 虽说赵煜和老皇帝是好兄弟,可是赵煜的威信在百姓里这么高,战功显赫,地位超高,难免会有不少人会在老皇帝的面前牙酸,到时候再旁敲侧击的说赵煜功高震主什么的,界时就算皇帝老皇帝不放在心上,这听的久了,难免会在心中产生一丝的动摇。 不怪窦青霜想的多,而是自古帝王皆如此,天生的疑心病重,多少功臣在最后都落了一个凄惨的下场? 想着,窦青霜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赵煜,赵煜对上窦青霜投过来的眼神,不解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不怪赵煜有一点不爽,而是窦青霜的眼神看起来很悲悯,悲悯到那种传闻中菩萨看着受尽苦难的百姓们所露出来的悲悯。 赵煜忍不住看了一下自身,发现自己穿戴得体,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对于窦青霜眼中的情绪更加的不爽了。 再加上这一路而来,不管赵煜怎么明示暗示,窦青霜始终感受不到他的爱意,登时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子的怨念。 这股怨念看的窦青霜微微一怔,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虽然不理解赵煜为什么这么瞧着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赵煜这样的眼神,窦青霜竟然从心底升起了一丝的心虚感。 反应过来的时候,连窦青霜自己都愣住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赵煜之间的相处可以变的这么的随意了? 在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中,窦青霜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规规矩矩的跪坐好,默默的向后挪了挪,离赵煜有些远,“这个,世子,抱歉。” 不管怎么样,先道歉总归是正确的,赵煜听见窦青霜的道歉,脸不可抑制的黑了下来,剜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懒得再跟窦青霜说话。‘ 就在窦青霜尴尬的不已的时候,却见赵煜将手伸了过来,低声道:“还不知何时才能回府,先给小爷我把把脉吧。” 在回京的这一段时日,赵煜身上的伤势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身上的砍伤留下了疤痕,赵煜对此却是嗤之以鼻,完全没放在心上。 倒是窦青霜,还颇为可惜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赵煜身上的皮肤这么好,留下这么些疤痕就像是上好的一块玉被糟蹋了一样,令人心痛。 “世子,”窦青霜一边给赵煜把着脉,一边极为认真的开口道,“等回了王府之后,我必定会研究出上好的去疤痕的药的。” 又来了! 赵煜眉心皱了皱,漆黑的目光乌沉沉的盯着窦青霜,语气已有一丝的不耐,“窦青霜,你若实在是没事做,小爷我的日常生活,便由你来照顾!” 赵煜的一句话很成功的让窦青霜闭上了嘴,怎么说窦青霜也是黄花大闺女一枚,而且她照顾自己的日常生活就已经够吃力的了,又怎么可能去负责照顾生活上要求更为精致的世子呢? 窦青霜很识趣的闭上了嘴,闭嘴之前还很认真的道歉,“世子,阿霜知错。” 赵煜冷哼一声,根本就懒得再看窦青霜一眼,可又见不得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语气不自觉的就温柔了几分,“知道就好,你只需呆在小爷我的身边,给小爷我好好的瞧病可。” 至于其他的,就由他来操心。 窦青霜立即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却是非常认真的给赵煜把着脉,那细致的模样,已然是将对方当成了她的祖宗来对待。 察觉到此事的赵煜气的不轻,却是再也不忍心责骂窦青霜一分,只得自己跟自己生气,恨恨的不想再看窦青霜一眼。 …… 赵煜与窦青霜回京的事情像风一样刮进了皇宫当中,老皇帝知道来龙去脉之后,立即龙颜大悦,表示一定要好好的去犒赏赵煜。 此时,正巧是在上朝当中,百官在听见禁卫军将此事报出来的时候,也是互相欣喜的看着对方,窃窃私语。 老皇帝听的两眼碎出些许满意的光芒,忍不住大笑两声,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的拍着,满意道:“好,好好!” 一边说着三个好字,可见老皇帝的心情是非常的愉悦的了。 “皇上,”众官见老皇帝这般的龙心大悦,便有一人出例,拱手道:“安世子此去一行,收获颇大,且老臣还听闻世子治了多年的郡守贪污案,此事已传至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里,老百姓们都津津乐道,皆传世子是天神降临呢!” 天神降临意义未免太大,老皇帝的眸子里隐晦的闪过一道光芒,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此事,煜儿办的的确不错。” “不仅解决了南方水灾的问题,也解决了贪污的问题,加强了帝都在老百姓们心中的位置,功不可没,”那名老臣笑吟吟的,拱手道,“皇上,老臣认为,该设宴为世子接风洗尘才是首要的。” “臣附议。” 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爱卿此言甚是有理,”老皇帝欣慰的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来人呐,传朕的旨意,今天晚上在宫中设宴,为赵煜接风洗尘。” “皇上英明。”底下跪倒了一大片的臣子。 一旁的太监立即端来了纸笔,老皇帝亲自提起金笔,龙飞凤舞的写下圣旨,盖上金印,大手一挥:“去亲王府宣旨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外室 http://.biquxs.info/

老皇帝旨意很下快到了亲王府,众人唏嘘不已,感慨混世魔王终于到了收心之日,更叫人津津乐道的却是窦青霜的医术。 皇城内的太医院科举呼声,却是日渐消退。 “那贱人运气怎么这般好?”姜含菱气的摔了碗,飞溅出来的汁液溅在一边候着的丫鬟手背上,烫的一片红肿,丫鬟却是不敢叫出声,噙着眼泪,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姜含菱剜了她一眼,愤而拍桌,“阿娘,你不是说那劳什子的地方病疫横溢,那窦青霜必定是有去无回吗?” 怎么的去了一趟,她医术的事情反而传开了,以往是没有依据,现在倒好,南蜀几乎满世界的都在夸赞她的医术。 这叫她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窦春云何尝不是气的胸闷?心中早已懊恼当初没雇个人将窦青霜给留下,好在她只是个假冒的。 窦春云心稍安,知此事现在还不是告诉姜含菱的时候,便抚着她的手安慰道:“这有什么,纵使她有千百般姿态,终究不过是个女子!” “且她此次出行,是与那赵府世子一起,”窦春云凑到姜含菱面前,低声道:“这南蜀谁不知道那混世魔王出了名的纨绔放荡,这京城当中的青楼当中,有哪一家他是没有几个红颜知己的?且我还听你阿爹无意中提过,此次她能随行,乃是赵家世子爷向皇上主动提起的呢!” “主动提起?”姜含菱怔了怔,眉峰微蹙,下意识道:“那赵府世子同那贱人一面都没见过,怎会要她随行?” “我儿,你还年幼,不知道这些公子哥儿的心思,”窦春云嘴角笑意略深几分,意味深长道:“荤吃多了,便想吃几口素菜解解腻。” “我又不是蠢笨之人,阿娘说的,我自然懂,”姜含菱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来,眸光犀利,“若真如此,那贱人与萧大人的婚事,便该取消了。” 姜含菱此刻又恨起窦青霜的无用来,既然都已经与赵家世子同行了,怎么除了医术方面的事情,其他说不清的暧昧关系却是一丁点的风声都没有?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窦春云不知她在骂谁,吩咐下人重新做一份姜含菱爱吃的食物送过来。 ...... 姜府正厅。 姜尘宁撑着额角,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老管家立在一边,满脸的苦色。 南方水灾的事情,老皇帝本来是属意姜尘宁去的,可是右相那个老奸.臣,竟然暗里里联合诸多大臣,给他来了个暗渡陈仓,即便让他知道了,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而平日里那些恭维自己的大臣们,关键时刻只会明哲保身,根本就不敢同右相那帮子大臣们对抗。 照这么下去,他跟右相分庭抗礼的地位,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到来? 姜尘宁心底明白的很,现在他所能做的,便只能等待。右相在用事实告诉他,想要跟他平起平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老皇帝要下的命令,他也有办法让老皇帝收回成命。 姜尘宁越想,心中越是所结,一挥手,便将茶具皆挥落到地上,老管家看着一地的碎片,心痛道:“老爷,这些您收藏了好些日子啦!” “身外之物,想要多少,钱财的问题而已,”姜尘宁闭了闭双眼,缓了一下情绪,“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尘宁心情不好,命令无重要的事情不准打扰他,否则后果自负,老管家也是硬着头皮推门而入,静默的立在姜尘宁的身边,不敢开口多言。 直到姜尘宁的情绪好多了,才敢上前几步,听闻姜尘宁问话,老皇帝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二老爷过来了。” 姜尘宁眼皮子一跳,“他来做什么?” “为了玉宛小姐而来,”老管家抹着额头上的冷汗,顶着姜尘宁压过来的视线,继而开口:“已经在府门前堵了好几日了,周围议论纷纷的百姓越来越多,奴便作主,让二老爷进来了。” 老管家跪下,“请老爷责罚。” “你何罪之有?要怪,便怪他痴心妄想!”姜尘宁冷哼一声,“他以为只要是个女人,都可将人推到他人后院之中?可是说了很难听的话?” 姜尘宁了解老管家,寻常的上门闹事,老管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只有触及到府中利益的丑事,老管家才会出手。 “主,”老管家热泪盈眶,忽觉这么多年没有跟错主子,“二老爷说,大小姐抢了发玉宛小姐的婚事不说,还打算鸠占鹊巢,明明同是姜后代,怎么他们就要被赶出姜府?还说,要将事情告诉已入黄土的姜父姜母。” “混账东西!什么叫抢了的玉宛的婚事!?”姜尘宁猛的拍桌子,愤而站起身,怒道:“你就不该放他进来,任凭他在外面鬼吼狼叫,丢的是他姜尘浩的脸又不是老夫的脸!老夫看那姜玉宛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自打与萧祈袂有联系之后,姜尘浩就跟吃了药一般,整天想尽办法闹姜府,跟他兄弟一场,姜尘宁清楚的很,自己的这个弟弟是想让他松口,帮他一把! 殊不知,姜尘宁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去帮他?姜尘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奴领命,”老管家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少爷回来了。” 姜尘宁一怔,“卫柯回来了?” 他脸上出现一抹惊喜,全然将之前不开心的事情记得一干二净,欣慰道:“那孩子向来是个稳重的,若非事业有成,定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老管家点点头。 另一边。 “姜卫柯?” 窦青霜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是谁?” “听说是姜尘宁养在外面的娼者所生,”翁白薇吃着山竹洗好的葡萄,酸的嘴唇微颤,道:“据说他少年时期在外与母卖唱为生,后来姜尘宁娶了窦春云,柳冰若和李从雁,可惜他的这些妻妾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没法子,便在外面养了一个。” “姜尘宁在外面养了不少的外室,但生下外室子的,只有那一个。姜尘宁自然眼红,那姜卫柯便被姜府寻回做世子,听说窦春云一心想要至他于死地,姜尘宁无奈之下将其送出府中,至名望之门下习得谋略之术,如今学成归来,怕是要掀起一场风浪。” “那人这般厉害么,”山竹蹲下身,为窦青霜捶着腿,心底莫名的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她担忧的看着窦青霜,“主,要不咱们,今晚就离开姜府吧。” “若是如此好离开,那便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翁白薇伸手啜了啜山竹的脑门,发嬉笑道:“小傻子!” 山竹最讨厌别人用手戳自己的额头,但翁白银看着不靠谱,武功却是上等,且为人卑鄙,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会使,尚且年.幼的山竹还不是她的对手。 盯着恶狠狠,如幼犬般的孩子,翁白薇差点笑出声来,转头却是无意瞥见窦青霜深锁眉头的模样,脸上的笑意逐渐消退,道:“怎么了?” 窦青霜摇摇头。 对于姜卫柯,她,似乎有点印象。 在还是孩童的时候,窦青霜似乎见过姜卫柯一次。 那是窦春云刚刚出嫁的时候,父亲虽说再也不管窦春云,可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关心他这个妹妹的。 怕窦春云在夫家会吃亏,便偷偷的攒嫁妆,那个时候她跟在母亲的身边,一边听那两口子争吵一边默默的帮着他们清理嫁妆。 因为窦春云的事情,夫妻俩没少吵架,窦青霜听的头都大了,于是趁两人不注意,偷摸的跑了出去。 她本想寻个安静的地方,懒懒的睡上一觉,睡饱了,哥哥窦天阔自然就会找到他,带她离开。 就在那个时候,她在后院碰到了一个孩童。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穿着一袭红色的锦袍,额间一点红,像是久远画像里的福娃娃,瞧起来异常寻可爱。 窦青霜却察觉出了一丝不同。 那福娃双目漆黑,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面上全然没有小孩子时的顽皮与可爱,如冷冰冰的飘雪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阿柯!” “卫柯少爷!!” 远方断断续续的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那福娃才似反应过来一般,看了一眼寻过来的人,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未说,便同那寻来的两个下人离开了。 “姜尘宁不是蠢货,也从来不养无用之子,”窦青霜扶起山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声道:“怕是那姜卫柯不简单,你们二人日后若是碰见他了,切忌不可正面冲突,寻个机会,逃回来便是。” 山竹内心有些羞愧,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最后竟然还要窦青霜来保护?果然,有了港湾的人,那些天性都被不知不觉的便消失了。 窦青霜不知她想,只觉这小丫头最近会莫名的伤感,问她也不说,窦青霜索性就不问,待她有一天自己说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争 http://.biquxs.info/

姜卫柯回来了。 姜尘宁高兴的很,大摆家宴,为姜卫柯接风洗尘,窦春云虽不高兴,但也不敢忤逆姜尘宁,不情不愿意的准备了满满当当的菜肴。 “卫柯,来,”饭桌上,姜尘宁满脸喜色,亲自夹了块鱼肉放到姜卫柯的碗里,“你少年时便极爱这鱼,你母亲一直惦记着,如今,倒是叫为父沾了光,挑这第一筷。” “是啊,”窦春云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僵硬的夹一筷子菜,放进姜卫柯的碗中,昧着良心关心道:“瞧你这孩子瘦的,快多吃些吧。你不在的这些年,你爹一直都挂念着你呢!” 姜含菱与姜雨柔不互看一眼,姜含菱心中冷哼一声,紧紧的握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仿佛是在戳着某人一般。 那声响,仿佛全世界都要听见一般。 窦春云尴尬的咳了两声,目光望向坐在一边静默不语的姜雨柔,“阿柔,怎么不吃啊,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那可是从醉听楼买来的菜,色.香味俱全,南蜀之中,谁会说一句不好?姜含菱不识大体,窦春云每每都会从自己的身上寻些由头,给姜含菱下。 “母亲说笑了,如此美味,寻常日子里可从未见过,听闻是母亲大人亲自下厨,雨柔深觉惊诧,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下手,”姜雨柔笑的温婉,转而对坐在姜尘宁身边的青年道:“二哥,你瞧,母亲大人是多么欢喜,这些可都是为你准备的,你要多吃些啊!” 姜卫柯静默,他长相偏柔,有女子之相,即便眉目清冷,却少了几分男子气恨,宛若深潭睡莲,幽冷的叫人不喜。 姜卫柯动了筷子,幽深的眸子望向姜雨柔,叫她心中微微一颤,便听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对着窦春云道:“多谢母亲。” 这是这么多年来,姜卫柯第一次叫她母亲。 他与母亲在外多年,他比谁都清楚,窦春云有多恨他们母子,恨不得他们就此死在外面。 如她所想,第二年的春天,姜卫柯的母亲就病死了,独留下姜卫柯一人在外面流着浪。 然而还来不及高兴,第二日便瞧见姜尘宁领着姜卫柯进了家门。 她脸上不喜的神色很明显,姜卫柯看见了,而她也看见了姜卫柯那双没有感情的黑瞳。 从此,窦春云更厌恶姜卫柯。 姜尘宁哈哈大笑。 他自幼便是在充满心计的大屋中长大,虽自身满是心计,却是最讨厌心计,姜尘宁不想在外腥风血雨的回来,还要面对家中的不和睦。 乌烟瘴气够久了,他已经有些不耐。 好在姜卫柯未曾给他失望过,姜家也算是后继有人,姜尘宁越看姜卫柯越是满意,道:“卫柯,听说,你现在在桓王的府中?” 桓王是老皇帝的弟弟,先帝子嗣不多,多数夭折,唯剩这两个儿子,偏偏桓王没有争储之心,自发请愿前往封地,先帝无奈,便只好将皇位继承给老皇帝。 “王爷经天纬地之才,气吞山河之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卫柯心服口服,”姜卫柯面无表情,语气略显僵硬,“能在王爷身边的出谋划策,是我的福气。” 窦春云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不过是一介懦弱之辈。世人不知,但京城贵族哪个不清楚,这老皇帝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先皇后无子嗣,桓王的母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妃子,便将那桓王过继在皇后的膝下,本来他可借着这泼天的运势坐上最高的位置,可惜的是,他跟他那个懦弱胆小的母妃一般,只被那老皇帝轻轻一吓,便递了诏纸,屁滚尿流的卷着家当跑去封地,连他那可怜的母妃去世,都不敢踏进这京城一步。 “桓王,的确大才,”姜卫柯目光深了深,只将视线落在姜卫柯身上,其他人一概忽略,“即得重用,便不能叫人失望才是。你在外面的时间够长了,想必已培养出能够替代自己的人了。” 窦春云心底颤了颤,脸色白了又白,抓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夹了块肉放进姜卫柯的碗里,朝姜尘宁笑道:“老爷,孩子刚回来,你怎么净顾着说话?卫柯怕是早就饿了吧,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赶紧趁热吃了吧。” “你母亲说的对,这些事情,日后再说,”姜尘宁满意的看了一眼窦春云,道:“这几日累坏了,早些休息。明日,爹在书房等你。” 姜卫柯却未动筷,垂眸盯着碗里的菜,忽而抬眸,直勾勾的盯着窦春云道:“母亲忘了,我不能食这鹿肉?” 窦春云一怔,便听姜卫柯道:“幼时回府,母亲端来一碗鹿肉,直言滋阴补阳,乃肉中上品,逼得孩儿吃下,若非那老太医来的快,我的小命,可就没有了。” “那老太医说过,我天生五心潮热,阴虚阴亢,乃等边同死去的阿娘讨食之时染上的疾病,鹿肉乃是纯阳之品,滋补过强,太医道我虚不受补,易热气攻心,”姜卫柯动筷子,将碗里的肉一块块的夹出来,慢条斯理道:“若身子再弱上三分,怕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姜尘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如实质冰棱,直冲而来,窦春云生生的打了个激灵,脸上维持着笑意,“是,是母亲大意了。” “阿娘近日劳累的很,”姜含菱见不得自己的母亲受委屈,心底压着一股怒意,语气不善道:“你即知那是鹿肉,挑出来便是!何苦这般咄咄逼人?” 她厌恶姜卫柯,比厌恶窦青霜还更加厌恶几分。 还没有姜卫柯之前,她才是整个姜府的掌上明珠,自己要什么姜尘宁便会满足什么,别说发火了,便是大声说句话都未曾有过,在姜府,几乎是横着走。 可自从有了这个姜卫柯,自己的地位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虽依旧有阿爹宠着,但再也不是那种有容忍度的,只要阿爹一个不高兴,自己的这个嫡女也就别想做了。 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每每都会挑恤阿爹的底线,直到姜尘宁阴了脸,她才会收手,伏小做低,不敢再与姜尘宁硬碰硬。 姜含菱恨,恨姜卫柯为什么要出现,恨他怎么不跟他那个贱婢的娘亲一起死在外面呢? “劳累什么,”姜卫柯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担忧姐姐嫁不了萧家,还是操心姐姐在外的名声?” 姜含菱一怔,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唇角哆嗦,颤抖道:“你,你说什么?” “说什么,姐姐自己不清楚?”姜卫柯看着她,眼中嘲讽丝毫不掩,“南蜀上下谁不知道姐姐为了嫁进萧家,用一条濒死的狗来威胁窦家遗孤顶抗圣令?如此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行径最是受那些酒楼先生的爱戴,姐姐的事迹,早就传的世人皆知,使我姜府颜面扫地,如此圣举,真叫我心生敬佩。” 姜卫柯望向目瞪口呆的窦春云,“也怪不得今日母亲会忘了我不能吃鹿肉,原是为此事伤神,辛苦母亲了,这鹿肉,母亲该多吃些才是。” 姜尘宁的脸更沉了几分,冷森森的瞪了一眼姜含菱,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吓的窦春云眼角猛跳,怨毒的看了一眼姜卫柯,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柳冰若为妾,大公子回来了,便不能上桌,得伺候在一边给夫君布菜,她夹了一点绿叶菜放进他的碗中,柔声道:“这些说书先生的嘴真是害人,大小姐还未出嫁便如此编排,老爷该派些人将他们抓起来才是,杀鸡敬猴,那些乱爱嚼舌根的,也都会闭嘴了。” “若无话柄留作他人,别人会这么说吗?”姜尘宁瞧着那些绿叶菜就觉得碍眼,重重的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看姜含菱,“这几天闹也闹了,我的这张老脸也算是丢尽了,如今想要那些高槛女婿,怕是要等到下辈子了。如今还有一个机会可助你寻个相差不大的,你可还会念着萧祈袂?” 姜含菱脸色一变,心中虽对姜卫柯鄙夷无比,但对于嫁给萧祈袂的事情上却坚定无比,重重的将筷子放下,高声道:“阿爹,女儿这辈子除了萧祈袂,谁也不嫁!若是皇上的圣旨下来了不准他纳妾,我宁愿去剃了发做姑子,也不愿意嫁给别人!” “你,你,”姜尘宁气的不轻,手指哆嗦的指着她,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缓下来,气的唇色泛紫,只听他咬牙切齿道:“好,好好,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老爷,”窦春云眼神都快示意烂了,可姜含菱的性子上来了,根本就不听她的,急的窦春云都上火了,连忙安抚姜尘宁道:“芰儿才刚及笄,养在深闺多年,不懂人心险恶,待我同她好好说道说道,芰儿会理解的。” “阿娘!” “你住嘴!”窦春云头一次对姜含菱发了火,狠狠的瞪她一眼,“你怎可如此顶撞你的父亲?若是传出去,还叫他人说我姜府毫无礼数可言,你已经够丢脸的了,还如此这般,无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从小到大,窦春云从未对她说过这般重话。 姜含菱眼眶瞬间便红了。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姜尘宁起身,柳冰若跟在他的身后,贴心的将外衣给他套上,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手,却反被姜尘宁紧紧的握住。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过往 http://.biquxs.info/

姜尘宁和柳冰若那郎情妾意的模样,刺痛了窦春云。‘ 她差点捏断手里的筷子。 这顿饭吃的没意思,姜卫柯本来就不想吃,姜尘宁走了,自然没有理由再在这里装模作样下去。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脸色憋的发黑的窦春云,望向同样脸色难看的姜含菱,冷笑道:“自古三书六聘才是妻,自奔门槛皆是妾,若你非我姜家之人,怕是早就被浸了猪笼。你现在还活着,便该感激老天爷,我们的爹,还没有把你放弃。” 姜卫柯说罢,也不理会二人,一甩衣服,背着手离去,姜含菱气的双眼通红,紧紧的咬着下唇。’ “姐姐,”姜雨柔抚住姜含菱捏的发紧的手,低声道:“二哥是唯一的掌家人,阿爹向着他最是寻常不过。只待有朝一日姐姐出嫁,离了这姜府,便不再受二哥的气了。” 姜含菱挥开姜雨柔的手,眸底含泪,狠狠的瞪她一眼,再也抑郁不住心底的委屈与不甘,扑到呆愣中的窦春云,“阿娘,你看那庶子,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连他都知道我同萧祈袂的事情,我这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啊!” 姜含菱的力气不小,姜雨柔被挥的摔倒在地,额头磕到地上,撞的她眼前天旋地转,一阵阵的发黑,她抚着额角,努力的站起来,抬眸看了一眼那抱在一起的母女,微微欠身,无声退了出去。 嬷嬷心疼的搀住她,正欲开口,姜雨柔坚起手指,轻轻的摇了摇头,搭着嬷嬷的胳膊缓缓离去。 屋内,姜含菱泣不成声,“阿娘,你说我要怎么办?” 女子名节若毁,那这辈子算是完了,窦春云满心悲凉,看了一眼扑在自己怀中的女儿,忍不住道:“含菱,你如实告诉我,外面的那些传闻,可是你自己做的?” 姜含菱一怔,抬起脸看着她,“阿娘,你,你怎么这么说。” “你不说,便以为没人知晓了吗?”窦春云痛心疾首,叹其不争,“姜府的仆人都有死契,若是违背誓言,便会立即毒发身亡。 而萧祈袂向来以姜尘宁马首是瞻,他知姜尘宁脾性,自然不会将不两人比试的事情说出去。‘ ”那还有那个贾家商贩的儿子呢!他也在场,”姜含菱擦着眼角的泪,就是不与窦春云的目光发对上,嘟着嘴道:“他心悦于我,我却不喜欢他,还每每刁难于他,他必是怀恨在心,便在外肆意传播,目的便是毁了女儿的名声,好委身于他!” “糊涂!”窦春云气的狠狠的戳她额头,“贾家现在可是你能随意编排的?我瞧你就是想嫁萧祈袂想疯了,才闹出那么多的动静!” “阿娘,萧祈袂一表人才,乃不可多得的贵胄将军,我心悦于他,有何不可?”姜含菱气红了眼,低声道:“他这般的样子,必是与他相同的女子才配得上,姜家家大业大,配他绰绰有余,传出去,必定是一段佳话。” 姜含菱的想像很是美好,偏偏窦春云喜欢将她打回现实,抓着她的手,低声着近乎哀求,“含菱,这京城当中,有不少都是惊才绝艳的男子,你又何必只忠情于萧祈袂?” “那这世间男子千千万,阿娘如何只寻得阿爹?”姜含菱直勾勾的看着窦春云,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道:“阿娘,您是懂我的。” 窦春云叹了一口气,将姜含菱紧紧的拉入怀中。 ...... 姜家人吃饭,自然没喊窦青霜。 屋中,三人正围在桌前,桌子上放着一块牛皮地图,山竹为全神贯注的两人添了杯茶。 “皇城不比外围,守卫森严至少三倍,从这里进去,只能等他们交接班的那一刻时间里,冲进去,翁白薇指着一条小道,“进去之后,这里便会有固定的守卫军在这里,他们一般都是直接到天亮,中间不会替班,若想引开他们,怕是没那么容易。” “而这条路,是皇帝宫宴之时,专门为大臣家眷们设的门,寻常时日是不会开的,门上挂着七把锁,由一位小太监看管着,”翁白薇指尖轻点,眉头皱的颇深,低沉道:“这条道是到皇室内最近的道路,且不易被他人发现。” 窦青霜点点头,望着山竹,“天亮之前,若我不能回来,你便在这屋中坐阵,若她们要来,便打发她们走便是,若是有变,推开窗户跑了便是,只是自打之后便再不可出现在南蜀城内。” 山竹点点头,“主,您放心吧!” 她想跟窦青霜和翁白薇进宫,可是窦青霜却说,若无人留下应付姜家的人,后果便会很麻烦。 窦青霜不怕苦也不怕痛,唯独对这麻烦深感头痛,可是目前为止,她们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离去。 山竹只得答应她们留下来。 两人换上夜行衣,趁着月色被乌云挡住,两人朝着宫中摸去。 窦青霜身子单薄瘦弱,穿上夜行衣在黑暗中宛如一丝会移动的黑色云朵,翁白薇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来到宫墙之下,果然瞧见了那个上了好几道锁的殿门,常年时间未开,上面已然长了一层铁锈,翁白薇上前,眉头皱的死紧。 窦青霜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后背,从怀中摸出一根银针来,缓慢的在锁眼里探索着。 翁白薇屏住呼吸,谨慎的看着四周,听着身后细微的声响,她终于忍不住道:“阿霜,你到这宫中,到底所为何事?” 她们回来之后,一直安安静静看书的窦青霜忽然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们商量,本以为是如何逃出这南蜀,没想到却是如何才能够进入皇室的寝殿当中。‘ 开玩笑,皇帝又不是寻常百姓家,想怎么进就怎么进?问她,她偏偏一个字都不说出来。 急得翁白薇抓耳挠腮,却是无任何作用,只得跟在窦青霜的身后,保护她们不受寻伤害。 窦青霜手中动作不停,却是轻声回答,“寻一味药。” “药?”翁白薇微怔,忍不住回头看她,“什么药?” “凝神丸,药谷谷主恭贺给南蜀开国的礼物,一直都被珍藏在那老皇帝的寝室之中,这其中的药用价值不可估量。” 若是能够得到一点,便可按照其性研制出更多的相同药物。 “凝神丸?”翁白薇只觉这名字熟悉,眉头深拧许久,忽而恍然大悟道:“是那传说中的神医留下来的东西?!” “神医?”窦青霜对这名号起了兴致,眉峰微挑,望向翁白薇:“我听你常说这个人,是很厉害的大夫吗?” “何止是厉害,简直就是传说!”翁白薇目光微动,声音有着一丝难以遮掩的颤抖,“传闻这位神医医术高超,白骨生肌,起死回生,拯救的百姓数不胜数,名望之大,便是当时的四大帝王也深感钦佩。” “她虽生性清冷寡淡,却不自傲,从未觉得因自己的医术而目中无人,甚至有权谋手段,助得她的相公赢了一场场的战斗,免百姓于水火之中,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翁白薇眸中的小星星都快溢出来了,可见其对神医的敬佩之情,“坊间关于她的传闻很多很多,但大家都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是什么样的,当时的帝君都下了不准传达之禁令,所以并不知晓的有多清楚。” “听你这意思,那神医竟是个女子?”窦青霜来了兴趣,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手指寻轻轻的抚在自己的腰隙上,“那她最后,是为哪一国帝君效命?” “效命?啧啧啧,”翁白薇晃了晃手指,摇头道:“神医的男人也是非凡之辈,怎可寄他人屋檐之下?自然是寻了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培养了很多的医者,幸福的过完一生的啦!” “而药谷便是当年医者延续下来的,传闻里面珍藏着大量神医的手札,奇门药方数不胜数,引得各国眼红的很,”翁白薇咬着下唇,压抑着心底的冲动与兴奋,“可惜药谷延续那么多年,自然是有一定的手段的,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寻得到他们,除非,是他们自己出现!” 翁白薇将过往说的太过于神秘,窦青霜无声的笑了笑,将眼前的最后一个铁锁打开,翁白薇不经意的看过来,登时就怔住了,满脸惊讶的看着窦青霜道:“你,你怎会有这般本事?” 窦青霜自幼便是官家小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便是行动同男子一般,不拘小节,可是什么时候,她连开锁都这般顺溜了? 想到那十多年的牢狱之灾,翁白薇咬紧下唇。 在里面被关了那么久,窦青霜一定想尽了各种办法逃出来,所以开锁的技巧才会这般的熟练! 熟练的叫人心疼。 窦青霜正要踏进去,却被翁白薇拦下,“我在前,你在我身后,若是有危险,你定要寻个地方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她这般杯弓蛇影,倒叫人有些不适应,窦青霜看她坚定如此,只好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点,若有不对,立刻就走!” 第一百一十四章 娇憨 http://.biquxs.info/

姜府。 主屋内,香烟袅袅,轻纱浮动,丫鬟仆人静默的站在一边,垂着头,手里掌着灯,一动未动。 姜氏父子坐在桌前对弈,姜卫柯执白子,姜尘宁执黑子,姜尘宁不时的抬起头,颇为欣赏的看着自己那年轻的儿子。 姜卫柯瞧着年轻,落子却是干净利落,杀伐果决,颇有他当年的风范。 后继有人,姜尘宁自然高兴的很。 “不必让我,”姜卫柯未抬手,捻起一颗白子,轻轻落下,“输赢乃兵家常事,更何况是父子之间。” “呵呵,”姜尘宁收起手,低低笑了起来,“柯儿长大了,便不喜欢在为父的背上骑着玩儿了。” 姜卫柯动作微顿,神情木然,似在发呆,“爹,你找我来,想必不是要跟我回忆儿时的事吧。” 姜尘宁双手拢进衣袖当中,沉默良久,才缓声道:“我也不瞒你了,想必家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这次召你回来,便是想让你准备一下接手姜府的事情。” “姜府的事情这么多,父亲说的是哪一个,”姜卫柯放下手中的棋子,直勾勾的看着他,“是阿姐要嫁给萧祈袂的事情,还是老皇帝快要驾崩的事情?” 姜尘宁额头惊出一层细汗来,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儿子,眉眼之中,尽是疑惑与探究。 多年之前,姜尘宁将姜卫柯带回来之时,姜卫柯还是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胆小幼.童,只是府中的小伺路过而引起的声响,都能将他吓个半死。 那恐慌的,对未来一切未知而感到害怕和无助的孩子,如今在姜卫柯的身上半点影子都寻不到了。 当年的姜卫柯,姜尘宁是不想要的,可是除了他,姜尘宁便再也没有生过儿子,姜卫柯是他不得不的选择。 未曾想,姜卫柯出去拜师历练之后,竟成长至此,怎能叫他不欣慰,不自豪?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姜尘宁越想越满意,对于姜卫柯语气里刻意的疏离,并未放在心中,语重心长道:“当今圣上长命百岁,可不能这般胡说,墙壁有耳,若此话传到皇帝的耳中,怕是姜府的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姜府被你护的水泄不通,一只鸟儿都别想飞出去,哪儿来的传出去,”姜卫柯冷笑一声,“至于阿姐,她想要嫁给萧祈袂,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姜含菱虽不争气,但至少得过自己真正的宠爱,姜尘宁听的心里不舒服,却并未立即反驳姜卫柯,沉声道:“含菱是你阿姐,她虽行为出格,却依旧是我姜府之人,在外,你可要护着她的名声才行。” “她自己都不愿意护,我等便是拼尽全力,也不过她一个行为威力大,”姜卫柯抿了一口茶,“萧家三世虽是下贱贫民,一翰翻身,门槛自然比别家高些,本来凭我姜府的颜面,嫁他萧祈袂,乃是他萧家高攀。” “可如今阿姐去非是这般想,总以为不过是说过几句话,便觉得是抢了他的人,没有任何计谋,便行强抢之事,丢尽姜家颜面,也丢尽了官家的颜面。” “爹如果想要扳回一局,便要拿捏住萧祈袂的短处,”姜卫柯顿了顿,道:“他现在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深得皇帝信任,于他而言,重要的不是钱财和地位,而是老皇帝对他的肯定。” “他这般心高气傲之辈,又如何肯娶窦青霜?定当是窦青霜的身上,有老皇帝看重的东西。” “哦?”姜尘宁看着他,眸光晦暗不明,“你觉得,窦家丫头身上,萧祈袂看到了什么?” 姜卫柯冷笑一声,对于姜尘宁这般刻意的询问,心中鄙夷不已,面上却未显一分,淡淡道:“南蜀先帝守国门之时,其中之一便是窦家。南蜀胜利之后,先帝大喜,便将权势散去,分为几大主力,让这几个主力相互制衡又共同生存,各大主力,缺一不可,便形成了后来南蜀的官臣规章与限制。” 后来先帝去世,老皇帝继位,便想将那些散去的权势收回来,有的人是主动交出来的,有的人却是不自知。 窦家便属于那种不自知的。‘ 窦家权势一日未交,老皇帝便多一天的心病,终于老天爷似乎开了眼,终于将这块碍眼的石头给散开了。 但是,窦家长年累月的训练可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那些跟随在窦老将军身边多年的副将们,每一个拿出去,都是可以带领一整个队的将军。 他们还训练了一批死士,而那些死士的命令权,都在那些退隐江湖的副将们的手上,如果不找出这些人来,怕是会夜长梦多。 “萧祈袂惯会揣摩皇帝的心思,遭一暗示,便可想到其内原由,他便是再有诸多不愿,都不会开口说一个‘不’字。”姜卫柯微微瞌眼,轻声道:“阿姐胆敢挑恤这两位,看来爹是想要姜府与窦府同一个下场了。” 空气静默下来,立在两边的丫鬟仆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有的甚至微微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那对可怕的父子。 这边。 窦青霜却是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赵煜。 “你之前在军中所主的药方,可是真的?” 窦青霜摸了摸鼻子,觉得赵煜这个人还真是难搞,不就是说了一句新方子,警惕心就重成这样,难不成赵煜还以为自己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毒死他吗? 真是的,自己天天都在赵煜的跟前晃悠,若真的想置他于死地,还需要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吗? 有的时候窦青霜真的难以理解这些皇室血脉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非得天生一副疑心病重吗? 赵煜虽然不知道窦青霜在想什么,不过看她脸色就猜到估计是没什么好话,指不定还在暗搓搓的骂自己。 赵煜登时就气不到一处来,气恨道:“窦青霜,小爷我看你是真的想去牢里呆一呆了?” 这是要罚她?窦青霜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还什么都没干啊!! 窦青霜赶紧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朝赵煜恭敬拱手:“王爷,虽说青霜可随意进出御书房,但皇上也说了,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去的,每天都有固定的时辰。眼看这时辰就快到了,青霜先进宫了。” 不待赵煜开口,窦青霜又转过身来道,“对了王爷,您可不能拒绝,您的军营里的那些兵看着都挺厉害,其实很多人都虚着呢。” 窦青霜说的认真,竟还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就昨天去看的时候,就发现了至少有三个人骨质有些问题,有两个人有头风的病,还有一个人心脏有点问题……” “要走赶紧走!”赵煜气的磨牙,“没完没了了还?再啰嗦,小爷我就让你从此以后再也不学不了医!” 窦青霜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就跑。 “站住!”赵煜突然低喝一声,随后人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了窦青霜的面前。 窦青霜警惕的看着赵煜,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赵煜的脾气也太坏了,而且心思难以捉摸,他说不让他学医,那极有可能是真的,她可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赵煜看着她,“小爷我也要进一趟宫,便与你一起吧。” “呃,”窦青霜愣了愣,“您,不需要去军营吗?” 赵煜挑高了眉,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来,“不是你刚才说让小爷我好好的休息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还是说,你刚刚就是在糊弄小爷我?” “青霜不敢!”窦青霜头都大了,苦着脸道,“只不过是觉得新奇而已,毕竟王爷的责任心这么强。” 赵煜拧眉,“责任心?” 窦青霜道:“就是爱戴百姓,不愿意看见百姓受苦受难,什么都为百姓着想,将自己置之度外的心情。” 赵煜剜她一眼,“油腔滑调,还不走?” “是是。”窦青霜赶紧跟着在赵煜的身后,一路小跑着跟上,“世子,您到宫中,是去找皇上下棋吗?” 赵煜瞥她一眼,“怎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没有关系,”窦青霜摇摇头,皱着眉头道,“不过我最近这段时日经常看见皇上在 窦青霜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世子并不是为了自己,您不愧是为国为民着想的好世子!青霜敬佩的很。” “不许再说这些油腻的话,小爷我听着膈应,”赵煜重重的放下杯子,狠狠瞪她一眼,“若再敢说一句,小爷我就派你去极北之地,让你好好的替小爷我感受一下百姓的爱戴。” 窦青霜立即捂住了嘴。 “窦青霜,”赵煜转过头来,看着她和站在一边静默不说话的翁白薇,眯着双眼道:“可别让我抓住你什么把柄。” 翁白薇心中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望向窦青霜,却见她神色淡定,那股娇憨之色,全然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诱惑 http://.biquxs.info/

姜尘宁脸色不太好,多少有些觉得姜卫柯不知好歹,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亲儿子,可是姜卫柯的行径,却是无时不刻的在提醒他,姜卫柯并未将自己当成一个长辈在对待。 更像是目的相同的同僚,在商议着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东西,姜尘宁以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却是觉得万分堵心。 偏偏姜卫柯似未曾发现什么一般,略为讥讽的瞥了一眼姜尘宁,继而道:“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知大姐乃是嫡出,多些宠爱实属正常,然而这些宠爱,与姜府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国的根本是臣民,而家的根本是父亲。是以,帝顺天意,抚民心,方可使国之根本行使长久,概是帝王处理得当,解决了黎民百姓之困扰,恩罚并存,才叫南蜀上下百姓心服口服,而姜府之中,爹是根本,大姐却依旧我行我素,弃姜家于不顾,大姐之过失正如百姓之过失,”姜卫柯直勾勾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百年之后,文书之上,后世佳人才子,有谁会去判定是哪一个百姓惹的祸端?” “只要在历史的长流中浓重的为现在的皇上添上一笑,暗讽其无能之治,”姜卫柯端着茶杯,意味深长道:“而大姐之行径,百姓又如何会怪她?只会说我们姜府教出这么个不知廉耻之辈。此事传出去之后,无论皇室还是百姓坊间,都会指责爹的不是,而从不会对大姐说三道四、” “先前水患,不正是一个例子?”姜卫柯看着姜尘宁,道:“原本是阿爹所负责的,可是后来,却被赵家世子捷足先登。” “凡事哪有这般寻巧,那赵家世子是出了名的纨绔不堪,却偏偏趁着这个机会寻到了人生的路段,”姜卫柯声音沉沉,似带着某种魔力,“赵家世子一夜翻身,而我姜府的名声,却是在日渐低下,甚至入不敷出。” “然而爹的意思,竟只是给予一个警告,”姜卫柯眉峰微挑,似乎诧异万分,“寻常大家闺秀早已羞愧的躲在屋子里偷偷哭泣,偏偏我家大姐,却是吃好睡好,第二天誓死要嫁给萧祈袂,如此将姜家的脸面按在地面上,不知阿爹有何感想?” “这就是为何,我让你提前回来的原因,”姜尘宁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中恨我,但这姜府以后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无论如何,你都要学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姜家家主。” 姜卫柯眼角微微一跳,瞧不出喜怒,“阿爹的意思,是让我来处置阿姐,给阿姐一个教训?” “有些事情,该经手的时候,便要经手,你阿爹我,是个懦弱的人,”姜尘宁抿了一口茶,沉声道:“有些时候,太过于心软,并不是一件好事。她毕竟是你的阿爹,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其他的,你看着办便是。” “她自幼是被惯坏了,便养出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如此一来,受些惩罚也好,总比她以后在他人家里吃亏的强,”姜尘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来,“为人父母者,必为子女谋略,规划,不求往后感恩于我,但求以后少些坎坷,少些磨难。” 这话似乎不只是说给姜含菱听,更是说些他姜卫柯听。 姜尘宁是怕,怕他记着小时候的仇,怕他后继无人,姜卫柯一番心思上位之后,便会将他这个父亲,将整个姜家都抛之脑后。 姜卫柯无声的笑了笑,抿了口茶,站起身来,朝姜尘宁拱手,语气似是恭敬,“儿子知道了。” 他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姜卫柯是自己的儿子,姜卫柯也从来没叫过他父亲,今日一言,却是在冥冥之中,拉近了他们父子俩的关系。 姜尘宁欣慰的笑了。 姜含菱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被府中的嬷嬷给拉了起来。 “大胆!”姜含菱气败坏,恶狠狠的瞪着抓着自己的两个老嬷嬷,厉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看看我是谁!” 两个老嬷嬷根本就不理她,一左一右将她架了起来,将她拖到了姜卫柯的面前。 兄妹二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在一起,姜含菱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她刚刚睡醒,还没来得梳洗打扮便被拖到这里,众目睽睽之下,叫她深觉丢脸。” “姜家家法,共有九十多条,大姐的一门心思都扑在萧祈袂的身上,怕是不知,”姜卫柯笑了笑,道:“无妨,今日,便让大姐想起来便是。” 瞧着满场的刑具,姜含菱都看呆了,后知后觉的瞪着姜卫柯,咬牙切齿道:“难为你将这些家背的熟练!你出去的这么多年,便是只学到了同女人为难的本领吗!?” 那公然叫嚣着要惩罚她的人,是哪里来的资格与自信?姜含菱都气笑了,阴森森的盯着姜卫柯看。 然而等姜卫柯吩咐手底下的人将刑具抬上来时,姜含菱的眼角忽而猛的一跳,这才发觉姜卫柯根本就没有开玩笑。 “你,你敢!”姜含菱害怕了,瑟瑟发抖,双眸不自觉的四处望着,唇瓣哆嗦着:“姜卫柯,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可是姜府的嫡女,你胆敢趑阿爹不在的时候对我用刑?!我告诉你,如果阿爹知道了,你定然要脱一层皮!” 还会像当年她母亲被赶出去一股,他也会跟着被赶出去,最终死在街头的某个角落里。 姜含菱想想就很开心。 “姜家刑具的库房钥匙,只有一人才能够拥有,不如大姐猜猜看,我是从何而来?”姜卫柯笑的温柔,眸底却是冰冷异常,“大姐也不用到处寻找了,在你刑罚完之前,母亲是不会过来的。” “你,你敢!”姜含菱怒目欲眦,指尖轻轻的颤抖着,瞪着朝自己靠近的仆人,“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身为姜府嫡女的我这般!我定要告诉阿爹,让他将你们所有人的身契都卖到角兽场里去!” 平日里,这些威胁的话还起些作用,可是今日,无论她怎么喊,这些人依旧走了过来,将她围住。 有个凶悍的老婆婆一把抓住姜含菱的手,一只手将夹指的刑具套了上去,姜含菱有心动弹,却根本就拧不过力大如牛的老嬷嬷们。 “啊!!” 天空莫名的阴了下来,充斥着姜含菱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那宛如火烧般的温度,烫的她头发发麻,可任凭她如何叫喊,甚至嗓子都喊哑了,都没有人来解救她。 姜含菱绝望了,眼泪掉个不停,姜含菱是个有骨气的,虽痛的要死,却是紧咬牙关,如何都不肯开口求饶。 这倒是令姜卫柯对她有几分刮目相看。 “啊......你,姜卫柯,你,你”姜含菱脸色煞白,眸底泛红,额头青筋微微跳动,显然忍耐至极,每说一个字便会喘气半天,“你这般对我,,以后,我,定当要,十倍要你偿还。” “阿姐有这般毅力,倒不如将此用在该用的地方,”姜卫柯看着她,“萧大统领的婚事已定,大姐却是想着用自己的地位来迫使萧大人答应,如此行径,便不是大姐胆子太过于胆大?” 姜含菱恨恨的看着他,忽然两眼一翻。 “少主,”仆人跑了过来,恭恭敬敬道:“大小姐晕过去了。” 那便是再也无法承受了,自己答应过姜尘宁,不将事情做的太绝,既然大姐晕过去了,那他便顺水推舟,逍遥一段时间去了。 “少主,”有几个壮汉跑了过来,头领上前,凑近道:“姜府最偏的那个院子,有些古怪。” 那是窦青霜的院子。 姜卫柯喝茶动作一顿,便听见壮汉首领又道:“里面住着的人似乎生了病,老远便听见她的咳嗽声,我们想要靠近,可是越接近那所屋前,兄弟们便深觉异常难受,有甚至者靠前,还未出三步,便晕倒在地,无论我们如何呼喊,晕过去的兄弟却是难以醒来发,便是醒了,也是呆坐在那里、” 更可怕的是,他们去请了大夫,连大会都把不出来他们是中了什么样的毒,怎的如此可怕。 若是多派些人,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不明所以的百姓一定会传的神乎其神,若是传到了老皇帝的耳中..... 怕是他们的下场,不会比窦家好到哪里去。 姜卫柯眸光阴了下来。 仆人打了几个冷颤,才小心翼翼道:“少主,大小姐晕过去了,要不要请个郎中过来呢?” “那是自然,去请京城中最好的大夫,”姜卫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喘粗气的女人,沉声道:“再去备些恢复的药膳食,待大姐醒后,便送进她的屋中。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人都打过阿姐,想必她是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去帐房领几个月的赏钱,自行离去吧。” 姜卫柯给了他们五年的工钱,且早早的便让他们做出了选择,这些仆人都不傻,自然都选择银钱。 他们在姜府中累死累活,一年最多十两银子,五年的工钱,这对于穷困潦倒的他们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强!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责 http://.biquxs.info/

仆人们领了赏钱,喜滋滋的连夜离去。 院中传来一片哭声,混合着脚步声呵护声,杂乱的传了出来。 姜卫柯背着双手站在院外,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以及窦春云如疯了一般拽着老大夫发疯的模样,他倏地便笑了。 许是怕人瞧见,他微垂着头,手握成拳,遮掩住唇角的笑意。 “少主。” 身旁的人小声提醒着。 姜卫柯摆摆手,双目含笑的看着眼前景象,眸底骤然迸出一丝恨意,转瞬即逝,双手背于身后,“还是进不去?” “是。”仆人皱着眉头,“甚是奇怪的很,原本以为是放了什么药在外面,兄弟们在那里等了好几个时辰才上去,可是依旧会在离屋门之前晕过去,但基本一个时辰之后都会醒过来,若再往前一步,依旧会晕过去,兄弟们无法,便只有退避三舍,静待时机。” 姜卫柯皱眉,“父亲可是知道?” “老爷从来不管窦家女儿的事情,自然不知,”仆人看了一眼哭的歇斯底里的窦春云,“想必主母现在,也没有心思管这些。” “这般说来,整个姜府之中,最不容易对付的,倒成了那个窦府的遗孤?”姜卫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有点儿意思。” 仆人不解,“那少主,我们还要继续盯着吗?” “那丫头身后怕是有高人,盯着,也是浪费精力,叫他们都撤回来吧,”姜卫柯转过身,“窦家丫头的事情,还轮不到我来出手,等主母闹腾够了,我们再来收拾剩下的摊子。” 仆人应了声诺便退下。 在他们的心中,少主是最聪慧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选择对自身最有益的那一条路,且擅剑走偏峰,虽知结果,却每每使出的计谋都是出其不意,令人叹服。 ...... 窦青霜半夜回到了姜府。 山竹见是她们,连忙从门后面跑了出来,为窦青霜和翁白薇都满上了一杯茶,翁白薇倒是干脆,不待山竹倒满,便一把抢过,仰头便咕咚咕咚的将一杯茶给灌了下去。 那可是热水! 山竹瞧她喝的着急模样,都替她觉得喉咙疼,她一张小脸皱的极紧,怕翁白薇呛着,不敢上前制止,直到翁白薇喝完水,山竹才上前,“翁姑娘,你慢些喝!” “哎呀慢不了,”翁白薇抢过山竹手里的茶壶,自顾自的满上,喝了好几杯水才缓和过来,瞧着窦青霜道:“那小子是不是在你身边安.插.眼线了?” 否则她们刚一打开门,怎么就瞧见赵煜站在里面,那模样,分明就是等了她们很久了一样。 若不是提前知晓,打死翁白薇都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暗卫,的确是与我们有接触,若是他在此处,便不奇怪了,”窦青霜级了口气,“现下只有隔几天再去一趟宫中了。” 翁白薇皱眉,“你去宫中到底要做什么?” 从前几日起,窦青霜便想要进入宫中,说是去寻一株草药,可是无论问什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翁白薇生气的紧,本打算从此再也不会理会她的时候,却发现窦青霜竟然准备独自一人深闯皇宫。 这可急坏了翁白薇。 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翁白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头无奈道:“罢了,你不想说那便不说吧。不过那个赵煜,我瞧他那模样,似乎于你有恩?” 那个男子虽长相妖冶绝美,眸底却是比她的寒兵利刃还要冷上三分,若非两人之间有羁绊,窦青霜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深夜闯宫,那可不是一个小的罪名。 “哪里来的恩?”窦青霜难得开口,嗓音有些低沉,“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欺骗罢了,只要不伤害到各自的利益,任他如何折腾。” 可看那赵煜的模样,似乎不止是折腾那么简单,但瞧着窦青霜皱着眉头的模样,翁白薇生生的将话给咽了回去。 罢了,若是有人真的欺负到窦青霜的面前来,她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欺负窦青霜的人全部带走。 窦青霜抿了口茶,翁白薇望向立在一边面容愁苦的山竹,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无精打采的样子?” “今日来了几伙人,想要靠近这里,结果不知为何,始终没踏进来,”山竹神色紧张,似乎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但他们一直都蹲在不远处,我能感受得到。” 感受?翁白薇诧异的看着她,凝神听了好一会儿,神色微惊,沉声道:“外面的确是有一伙人。”: 她身为武者,且常跟在窦青霜的身边,坐下来这般久了,竟然没发现屋子里早就埋好了埋伏! 翁白薇猛的站起身来,一个箭步便走到窦青霜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腕道:“阿霜,这些人我没见过,也不是那赵煜的人,你要赶紧跟着我离开。” “那也不是现在,翁白薇,你同以往一般,还是这般冲动,”窦青霜抬头看着她,“这么些年了,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翁白薇住了嘴,山竹道:“主,那我们要怎么做?” 每天都被这么盯着,任谁都不会觉得舒服。 “既然是来我们的,自然就会出现,”窦青霜坐了下来,“等过两日进宫,我们便寻个机会,离开这里。” 翁白薇感动的都快哭了。 这么多天了,这还是窦青霜头一次枪口要跟着她离开京城,再也不用考虑这考虑那的那些狗屁事情了。‘ 跟父亲分离这么久,想必他老人家很是担心。 正说着,山竹忽然拦到窦青霜面前,皱着眉头道:“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敲门声,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点的怯意,“青霜表姐,玉宛不请自来,叨扰姐姐,还望姐姐莫要怪我。” 窦青霜有些诧异,她在外面埋了能够致人昏迷的药物,无色无味,功效可持续三天以上,莫说寻常人接近,便是路过的动物鸟儿,也会在地上昏过去许久,才会缓过劲来。 同样惊诧的,还有蹲在外面守着的那群黑衣人,他们面面相觑,眸底惊意加深,为免打草惊蛇,悄无声息的退去几人,前去与姜卫柯报告。 “走了几个人,”翁白薇低声道,她看了眼印在门上的倒影,皱着眉头道:“这个女子,似乎是姜尘宁的弟弟,姜尘浩的女儿、” 山竹恍然大悟,“是那日被误会成主子的女子。” 当初还觉得姜玉宛可怜,好端端的在外面吃些酒菜听些小曲,可是莫名的就被当作是自家的主子被抓了起来。 听说人昏迷了好几天,一直都在噩梦当中,医治了很久都没有医治好,姜尘浩都打算放弃了。 但那姜玉宛却是莫名其妙的好了。 众人觉得惊诧,正不知要不要开门时,立在门外的姜玉宛却是紧张的出了汗,她双眸紧紧的盯着紧闭的大门,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轻轻的敲门。 “主儿,”立在她身边的丫鬟心疼的紧,在姜玉宛继续敲的时候连忙寻抓住他的手,急促道:“若是窦姑娘在里面,她们必定已经听见了,姑娘又何必在此作弄自己呢?” “哎,你不懂,”姜玉宛捂着自己已经敲红的手腕,疼的倒吸了好几口的凉气,却硬咬着牙,一丝痛都不敢喊出,只盯着那紧闭的无一丝缝隙的大门,轻声道:“青霜表姐便是怪我,也在情理之中。” 丫鬟心疼的紧,而姜玉宛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姜尘浩。 姜玉宛今日下午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大早便跑到姜府来闹腾,她拉不住,只好跟着自己的父亲过来。 谈话的时候,两个人说的好她的,忽然牵扯到萧祈袂的婚事。 她这才知道,大姐竟也对萧祈袂有意,并且还为了嫁与萧祈袂,说出那么违背常理的话来。 姜玉宛正不能接受之际,忽然自家父亲便激动的说出,当初自己被坏人劫持住时,是萧祈袂将自己给领了回来。 当时她衣冠不整,头发凌乱,女儿身的身份暴.露于人前,不管里子还是面子都丢失的一干二净,关键时刻,是萧祈袂将自己给送了回来。 这在父亲的眼中,便成了萧祈袂对自己有意。他同自己的哥哥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抓到个能够超越自家哥哥的机会,姜尘浩自然不能放过。 于是每段时日都会来姜府闹腾,便是拼着叫姜尘宁用自己的关系来威迫萧祈袂答应迎娶自己,哪怕做个妾都是好的。 姜玉宛都听不下去了,她原本还很气愤,听到后面便是麻木了,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看着自己父亲疯狂的模样。 越发的,她便越觉得最该对不住的,便是窦青霜了。 好好的婚事,因为自己,而变得岌岌可危。 窦氏将门惨遭灭门人人皆知,原本生活平淡的青霜表姐被硬接到京城来,本来以为会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弥补自己的伤痛。 哪知道,竟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皆因她而起! 姜玉宛的心中,深深的自责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相邀 http://.biquxs.info/

门吱呀一声开了。 窦青霜站在门前,瞧着立在门外有些呆愣的姜玉宛,冷声道:“有事?” 姜玉宛打了个激灵。 被劫持的那日,她离窦青霜是最近的,虽身处危险之地,可她却是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都瞧得最清楚之人。 窦青霜那冷漠近无情的神情,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冰冷的眼神,比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还要冰冷,一如现在这般,叫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按照辈分,窦青霜该叫自己一声姐姐,可是姜玉宛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开这个口,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可,难道直接同她说,是因为自己的父亲闹腾,想要搅黄她的亲事,让她把夫君让给自己,这般说,好像更伤人心。 瞧着姜玉宛憋红的脸蛋,在她们身后的翁白薇皱起眉头来,“你说这个小姑娘,跑来不会是专门来找虐的吧?” 要知道,窦青霜从小最是讨厌墨迹之人。 山竹抿紧唇,右眼莫名的跳了几下,心慌意乱,对那忽然出现的姜玉宛没了好感,嘟着唇道:“许是有事找小姐吧。” 翁白薇看了她一眼,摸着下巴。 这不愁吃不愁穿的,能有什么事情找窦青霜? 门前,窦青霜见她犹豫之色,果然没了耐心,神情有些逼仄,姜玉宛的心吓的颤抖的更厉害了,抖着唇,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是来寻你,寻你,阿鹴,你,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一道出去逛逛?” 窦青霜微怔,“逛逛?” “是,逛一圈,”姜玉宛鼓足勇气,唇角扯起一抹笑意,“听说近日开了一家新的茶馆,阿霜许是没去过,我见它名气大,不少文人公子都会在那里,便想同阿霜一起去,去瞧瞧。” 直接来说目的,姜玉宛说不出口,若是两个人在游玩的路上,将这个事情无意之中说出来,当是最好的方式了。 翁白薇微微诧异,与山竹互看了一眼,翁白薇摇了摇头,叹息道:“有话直接说,阿霜或许还会应答。” 拐着弯子的去说一件事情,莫说窦青霜,便是她自己,也没那么大的野心。 “好。” 清冷的声音传来发,翁白薇站立不稳,差点一个跟头摔倒在地,窦青霜和姜玉宛转头看了过来。 山竹死死的拽住她的手,才避免她摔一胶的尴尬。 姜尘浩的府邸不似姜尘宁这等级分明,见仆人这般失态,她倒没这察觉出有何不妥,一双眼睛朦胧的看着窦青霜,似乎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 姜尘浩是铁了心的要跟姜尘宁闹腾。 姜尘宁便叫人上了菜肴,姜尘浩盯着那山珍海味,忽而心里不是滋味,道:“大哥知我不爱吃鱼,怎的都是鱼类?” “你总以为我要害你,”姜尘宁倏地一笑,摆手道:“如今,不真正的试你一次,岂不辜负了你的美意?” 姜尘浩脸色微白。 偏偏姜尘宁觉得刺激还不够,优雅的喝着汤,还让人做了一盘鲜美的虾过来。 基本上虾上来的时候,姜尘浩就有些受不了了,从昨天开始,他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姜尘宁这个小心眼,记恨他昨天说的话,吃个饭还要他在旁边站着看着,这着实是令人觉得恼恨。 姜尘宁一抬眼,就瞧见姜尘浩饿的眼睛都快冒绿光了,按耐住嘴角的笑意,眉峰高高的挑起:“怎么,在这些菜中,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大哥,”姜尘浩心中暗骂了对方一句小心眼,无比认真道:“鱼虾海鲜类都是高蛋白,医术上所记载乃是‘发物’,会使伤口扩张、感染、溃疡,不容易愈合,大哥若是替自己的身子着想,我建议这些鱼跟虾,您都要忌口才是。” 姜尘宁唇角掀起一抹弧度,姜尘宁盯着那盘放在正中间,令姜尘浩垂涎三尺的鲜虾,“鲜虾本就难寻,这么一道菜做好了,不吃,可就浪费了。” 姜尘宁看着姜尘浩:“不知弟弟可有办法让哥哥吃了之后,也不会影响自己伤口痊愈的法子?” 姜尘浩眼巴巴的看着姜尘宁,咽了咽口水,轻咳一声,点头道:“那弟弟要先尝一尝,才知道这道菜大哥到底能不能吃。” 还以为姜尘宁会作妖,可没想到他竟然十分大方的一挥衣袖,颇为施舍道:“过来吧。” 姜尘浩连忙走了过去,抓起一只虾就剥了起来,一边剥一边咽着口水道:“这道菜里面还放了葱姜蒜,味道尝起来也有点咸,于大哥的伤口来说,绝对是不利的….咦?” 姜尘浩吐出嘴里的虾肉,凑上去闻了闻,脸色微微一变,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几粒药出来吞下。 姜尘宁的脸色也不对,厉声道:“怎么了?” “大哥,菜里有毒,”姜尘浩盯着那盘虾,凑上去闻了闻,伸出手指沾了点汤汁,眉头蹙了起来:“方才我吃了点鲜虾,感到唇舌咽喉有些麻木,好在这天南星忌生姜,毒性淡了几分。” 姜尘宁站起身,猛的走到姜尘浩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见他没什么异样,微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戾气四散开来,压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凡是接触过这道菜的,给本王抓过来!” “大哥,”姜尘浩抓起桌子上的浓茶喝了一口,将毒性冲的更淡一点的时候,才开口道:“生的是毒物,与之接触皮肤会发生瘙痒,寻常法子根治不得。” 姜尘宁一个眼神,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尽数而去。 姜尘宁紧盯着姜尘浩问道:“你怎么样?” 不知是不是姜尘浩的幻觉,他总觉得此时的姜尘宁有些怪怪的,可哪里怪怪的,他又说不上来 但姜尘宁不恶劣的样子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姜尘浩并没有多想,便道:“没什么,我食入较少,又吃了相克的药和喝了浓茶,晚上再泡一下热水缓解一下瘙痒,第二日便好了。” 姜尘宁点点头,忽然他脸色一白,气息陡然不稳,猛的咳了起来。 姜尘浩吓了一跳,扶着姜尘宁坐了下来:“其他的菜中也沾了毒,于普通人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可大哥身子重伤,又中过毒,身子太虚,这才引发了毒症。” “无妨,”姜尘宁摆了摆手,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的虚汗,似是终于支撑不住一般,伸手抵住了额头,“我这段时日,不能倒下。” 姜尘宁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尽量将他给治好,就算是治不好,在外人眼里看来,那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姜尘浩抿紧了唇。 姜尘宁沉声打断姜尘浩:“不必多言,尽管按照我的要求来。” 老皇帝地位不稳,若想保住江山,他们两兄弟谁都不能倒下,否则等待他们兄弟俩的,只有死路一条。 看那二大哥安长空的所作所为便可知晓,这些躲在暗处里的人,到底是有多么的迫不及待了。 暗卫很快拎了一个面相老实的男子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扔到了地上,冰冷的面上隐约含着一股藏不住的杀意:“主子,发现此人时,此人正欲从后门逃走,且他的手瘙痒难耐,属下捉了一只狗去。舔。他的手指,那只狗已气绝身亡。” 姜尘浩惊住了,可为什么他在菜中吃的,就没有那么多的毒性呢? 万分不解,那名男子已经被打断了双腿,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听完暗卫说的话,就抖的更加的厉害了。 姜尘宁也不急,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浅尝一口,缓声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中年男子身子抖的跟打摆子一样,听到姜尘宁的话,身子微微一颤,随后颤抖又坚定的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有骨气,”姜尘宁放下茶杯,忽然转头看着姜尘浩,“你先出去。” 姜尘浩不解,可姜尘宁望过来的眼神有点可怕,姜尘浩几乎在刹那之间就明白过来了。 姜尘宁这是要对这个中年男子动用重刑。 ...... 姜尘浩走了出来,恰巧碰到领着仆人前来的姜玉宛。 那里面的人间炼狱景象,可不能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数年的闺女瞧见了,怕姜玉宛承受不住。 “玉宛,你怎么过来了,”姜尘浩拦在姜玉宛的身前,眉眼一跳,下意识的抬头,便瞧见站在不远处的窦青霜,他眉头皱的极深,语气冷硬道:“你怎的跟她在一起?就不怕被你的萧公子瞧见,对你有所误解?” 什么叫她的萧公子?姜玉宛脸刷的就红了,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见窦青霜正有些无聊的拔着路边的草,她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端起袖子,沉声道:“阿爹可莫要乱说!萧公子可是跟阿霜有婚约的人,如此谣传,若传到阿霜的耳中,她可是会很难过的!” 姜尘浩冷笑一声,这个女儿可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如何能瞒得过他这个老父亲? 但女儿向来好面子,姜尘浩心中一软,便道:“好好好,都依你,我们不说便是。”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药 http://.biquxs.info/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异响,姜尘浩怕自己的女儿听见,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窦青霜,笑着轻轻拍了拍姜玉宛的肩膀,“来找阿爹何事?” 姜玉宛伸手抚着脸颊,冰凉的小手让脸蛋降了点儿温,好一会儿才柔声道:“我想同阿霜去邻街走走。” 跟她有什么好走的? 姜尘浩皱眉,想到自家女儿寻常连门都不出,他此刻竟心生点儿欣慰,点头道:“钰宝斋是个不错的地方,你娘以往最喜欢他家的首饰,你不妨也去看看,挑些喜欢的带回来,戴给你娘看看。” 姜玉宛的娘死了许久,姜尘浩怕她伤心,一直都没有续弦,连个小妾都未曾有一个,此事常被姜尘宁嘲笑,姜尘浩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认为自己有个女儿便足以,不像哥哥,一心想要个儿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还不满意。 姜尘浩懒得管哥哥那些烂账,他只要自己的女儿开心幸福就好,他伸手想要摸摸姜玉宛的头,但想到她不久前已及笄,顿了顿,默默收回了手,笑道:“去吧。” 姜玉宛满脸欢喜,这毕竟是在叔父家中,想要跟窦青霜出去,还是要跟叔父打声招呼,如今有阿爹帮她,她自然高兴的紧。 从小姜玉宛就怕自己的叔父,叔父的脸虽与阿爹相似,但整个人的气势却是大相径庭,那阴森森的感觉,叫人背后莫名发凉。 瞧着女儿高兴的模样,姜尘浩内心欢喜几分,直到女儿同窦青霜的背影消失在路口,这才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身推门而入。 屋内已清理干净,空气中隐约有丝血腥味,姜尘浩似未觉,抬眸看着坐在上方脸色不太好的姜尘宁,“没问出来?” “抱着必死的决心,牙自然咬的紧,”姜尘宁抿了一口茶,深深的闭了闭眼,“方才是玉宛?” “女儿家家,喜欢出去透透气,”姜尘浩坐了下来,“大哥认为,此次是何方势力所为?” 姜尘宁坐上丞相的位置,靠的自然是非人手段,惹下的仇家众多,根本就不意外前来寻仇的仇家。 “那些个歪门旁姓,哪里有这个本事,”姜尘宁冷笑一声,脑海里莫名出现右相那张笑吟吟的脸,默了声。 姜尘浩知道不能再问,便道:“我说的事,大哥考虑得如何?” “想都别想!”姜尘宁对此很是头疼,皱着眉头,“尘浩,萧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你可别忘了,将萧家提上来与那些老武将门抗衡的人,是谁。” 姜尘浩沉默。 “我知你疼玉宛,”姜尘宁叹了口气,道:“这南蜀京城之中,芸芸将才何止萧祈袂一个?以我现在的地位,想要在众多人才从中选一个作为你的女婿,又有何难?” “那怎么就萧祈袂不行?”姜尘浩呛声,“大哥即这般有本事,那为何除了萧祈袂,其他人都可?” “混账东西!”姜尘宁气的眼皮子直跳,猛的站起身,伸手指着姜尘浩怒喝道:“我看你不是想将你女儿嫁出去,你是想抄了姜府,让姓姜的全为你陪葬!” “陪葬?那又如何,”姜尘浩根本不惧姜尘宁,站起身来,迎上姜尘宁阴狠的目光,“若不是阿玉,何来这姜府?为何非萧祈袂不可,大哥难道不明白,这是你欠玉宛的,是姜府欠玉宛的!陪葬,没有阿玉,何来的陪葬!?” 两人间的空气仿佛刹那消失,叫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埋伏在四周的暗卫更是一动不动,沉默的盯着姜尘宁的动作。 只待一声令下,他们马上便可结束掉姜尘浩的性命。 姜尘宁握紧拳头,到底没有任何指令,只沉沉的望着怒意满满的姜尘浩,半晌,如泄了气的球一般,坐在椅子上。 良久,才缓声道:“萧祈袂,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玉宛嫁过去,你是护不住的。” “不是还有大哥?”姜尘浩道,“只要有大哥在,便是给那萧祈袂十个胆,都不敢欺负玉宛!” 姜尘宁冷笑几声,摇摇头,叹息道:“尘浩,以后你可莫要后悔!” “我儿不后悔,便是我这个老父亲过的不好,我也认了,”姜尘浩退后两步,朝姜尘宁深深的鞠了一躬,“大哥,我知你恨我,但我这辈子唯有这个愿望,你放心,玉宛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她嫁入萧家,所有的事情都会烂在我的肚子里,跟我一起埋葬。” 姜尘宁闭上双眼,挥挥手,“你我是兄弟,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去吧,暂时不要来姜府。” 姜尘浩拜了又拜,直起身子,认真的看了一眼姜尘宁,转身离去。 直到姜尘浩的身影消失,姜尘宁忽而站起身,将手中的茶杯猛的朝墙壁上掷去,杯子应声而裂,碎片登时四溅而出,发出清脆声响。 姜尘宁喘着粗气,手指抖了抖,到底还是忍住了,他深呼吸几口气,缓了许久,才平息好情绪,背着手,转身朝内屋走去。 隐藏在四周的暗卫收起锋利的刀,悄无声息的隐去。 ...... 姜玉宛与窦青霜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狭小的空间,叫她有些许紧张,偷偷的看一眼窦青霜,都叫她觉得自己莫名的感觉愧疚,是再也不敢瞧第二眼。 窦青霜看着窗外。 老皇帝年轻的时候还是有壮志凌云的,上至百官下至黎明百姓,无一不治理的井井有条,南蜀上下,无不信服,才会有至今繁华的景象。 可惜,人到老的时候,便会要的更多,权势地位,钱财美人,于他而言已是无用之物,他最想要的,便是历来帝王都想要的长生。 窦青霜放下小窗帘,与姜玉宛怯生生的目光陡然对上,她似为诧异,目露些许疑惑。 被冷不丁的对上,姜玉宛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莫名心虚,眼眶便溢出些许湿.意,欲言又止,缓了半晌,似才鼓起勇气道:“青霜,你,你莫要将我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他,他乱说的。” 窦青霜凝眉,沉吟半晌,道:“你是说,你要嫁给萧祈袂的事情?” “没有,没有,”姜玉宛连连摆手,面上表情惶恐万分,急的脸蛋通红,“这,我父亲是胡乱所言,你莫要信他的话,你,你与萧公子的婚约乃,乃是皇上钦定,青霜,你,你莫要担忧,便是我叔父,也是万万不敢抗旨的。” 窦青霜道,“你中意萧祈袂?” “我,我,”姜玉宛未料到窦青霜竟问的这般直白,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直愣愣的看着窦青霜,眶中泪水更盛几分,内心慌乱一片,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你中意萧祈袂,”窦青霜语气肯定,“所以你的父亲,才会为了你,一直往姜府跑,是想借姜尘宁的势。” 姜玉宛吓的摇头,“青霜,可莫要乱说,这,这可是违抗圣令的。我,我对萧公子未有非分之想!阿爹是胡来,我会劝他的。” 虽无圣旨,但坊间早已传闻窦青霜与萧祈袂的婚约乃是皇帝内定的事情,谁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无异于与皇帝作对,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姜玉宛擦了擦眼角的泪意,竟莫名觉得难受,窦青霜见她这幅模样,默了默,道:“此事皇上还未下旨,我等臣民,不可妄论。我与萧家,实属不配。” 哪里不配? 窦家可是先帝钦点的将门,身份尊贵,地位超然,若真要计较起来,倒不如说是萧祈袂攀了高枝。 可,窦家在十多年前,被灭了满门。 以往荣耀早已不在,空有一个名门望族的名头在这里,若无娘家帮衬,是会被婆家给嫌弃的。 姜玉宛咬紧唇,正不知如何安慰窦青霜,便听见她道:“这京中,最好的胭脂水粉是在哪里?” 女为悦己者容,嘴上虽说不在意,不过是为试探,姜玉宛心中松了一口气,心中愧疚骤然减轻,立即笑道:“是常春阁。” “便是那家?”窦青霜撩开小窗帘,遥指一间古屋,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可否带我进去看看?” “自然,”姜玉宛抿唇一笑,忙喊停了车夫,“他家的手艺最好,京中贵女都爱用,上妆自然又好看,用久了不会落,虽卖的比寻常胭脂水粉贵些,却是值得。青霜,你若欢喜,我便送你一些,你进去瞧瞧,喜欢便拿着。” 姜氏兄弟,一为官二为商,相辅相成,家底殷实,是京中各店面的老主顾,店小二见到她来了,远远的便扬起了笑脸。 店小二正要上前,却不想与人撞了个满怀,他踉跄着差点摔倒,幸好扶住墙壁才堪堪站稳,登时怒道:“是谁这般没长眼睛!?” 与他相撞的,是一名卷发少年,衣着花花绿绿,像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扑着薄弱的翅膀,忽上忽下。 少年眼窝深陷,五官立体,脸是病态般的白,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折着光,似雨后刹那而过的霓虹,耀眼异常。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少年,不免有些呆愣,连店小二都忘了即将骂出口的话,视线紧紧追寻着那抹靓丽身影。 少年脚步虚浮,身子微微一晃,在倒地之前,紧紧的拽住窦青霜的裙角,眼巴巴的看着她,“大夫,求药。”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维护 http://.biquxs.info/

众人哗然,目光齐刷刷的望向立在那边的瘦弱少女。 姜玉宛都吓傻了,怔然了好一会儿,才愤然道,“你,光天化日之下,你,你怎能如此无礼?” 少年眸色怯怯,神色无辜,眼底含着些许水光,颇为委屈,“我不过是求个药,怎的,就是无礼了?” 求药? 姜玉宛同众人怔住了,这才想起方才这个少年似乎是这么说过,她转过头,有些不敢确信,“青霜,这,这是你的,患者?” 水灾一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南蜀上下百姓皆确信窦青霜在琢槐行医之事,众朝上下议论纷纷,使得这窦家遗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姜玉宛自然也听得此事,她与窦青霜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比寻常人等更能接近真实的窦青霜,每次碰到窦青霜,她都是很安静的待在自己的地方。 这给姜玉宛产生了错觉,以至于眼前少年的提醒,才使得她想起近日来所听到的传闻,不敢擅自揣测,便只能小心翼翼的问她。 “这,她是窦家的...”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着,似乎碍于什么秘密,不敢大声宣扬,只低声道:“都长的这般大了!” “以往瞧见她,还是在百日宴上,”另一人小声附和,颇为感慨,“窦家将这大小姐藏的严实,如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不识得了。” “瞧这眉眼,与窦将军倒未有几分相似。” “哪有闺女像爹的,当年有幸见过夫人,我瞧这大小姐,与夫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就更太过瘦弱了些。” “这些年必定吃了些苦头吧。” “窦氏三代从武,到了这位大小姐,倒是从了医,真是叫人意外。” 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言论声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店小二看着围在门口的众人,不知是喜是忧,赶紧奔到几人的面前,朝姜玉宛深鞠一躬,朝几人笑道:“姜姑娘,我们楼上有雅间,不如几位进去坐坐,待我家掌柜的回来,给几位奉上本店今年最新款。” “大夫,只要你将我的病治好,这家店里的东西,你看上哪一样,我都买来送你,”少年站起身,拍拍衣摆上的灰,纯纯一笑,“若你喜欢,便是将这家店买下来送你,都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常春阁专为名门淑女所开,里面单件珠钗便价值千金,每日盛产更达数百件,便是姜玉宛的爹,便是南蜀富商甲等,也不敢放此大话。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玉宛都觉得脸烧的慌,偏偏那少年却似不觉,反而觉得是众人在夸奖一般,挺起胸膛,笑吟吟的看着窦青霜。 “中了毒还笑的那么高兴,”窦青霜冷不丁的开口,四周笑声戛然而止,只听她幽幽道:“腐气已从七穴而出,想来命不久矣。” 少年脸色一变,四周百姓面面相觑,有医者混在其中,闻言便道:“小姑娘,死人才会有腐气,别人叫你一声大夫,便是对你的信任,你怎可如此糟蹋,胡言乱语?” “那琢槐和水灾之事,说不定只是个传言,我们谁也没见过,”有另一人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他未再说下去,众人都懂,姜玉宛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怕窦青霜难过,便出声安慰道:“青霜,这,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的,哪里是腐气,怕,怕是,吃了什么坏的东西,所以才会有异味吧?” 她言语攻击性不高,侮.辱.性却大,少年变了脸色,眸光沉沉,似琥珀染上血色,诡异万分。 “你便替他瞧瞧,看能不能救回他的性命。”窦青霜语气有一丝泠,望向人群中的医者,“你即从医,便担起他的性命吧。” 人群中被她盯着的医者微微蹙起了眉头,旁边的人将他认了出来,立即笑道:“这不是朱大夫吗?” 朱大夫今日休沐,着了一件寻常的衣裳出来闲逛,并未背着药箱,除非遇见熟人,否则路人怎知他医者的身份? 许是自己在南蜀太过出名,这窦家的遗孤见过自己罢了,他很理智的没有接旁边的人的话。 否则身份一旦确认,四周的人不就都认为能够闻出腐气的窦家遗孤,是闻出了自己身上的医药味才知晓自己是个医者的? 这未免也太过荒唐。 朱大夫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你给我看看,”少年望了过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朱大夫,一边走一边撸起袖子,“看我还能活多久。” 朱大夫心中嘲讽一笑,伸手搭脉,眯着双眼,神哉哉道:“公子这般年轻,这般说来未免也太.....” 朱大夫话一顿。 立在他身旁的人呼吸也跟着屏住起来,莫名变的紧张,望着脸色忽然下沉的朱大夫,“朱大夫,怎么不说话了?” 朱大夫猛然抬头,对上少年那似笑非笑的脸,脸色一变再变,双指变三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细细的诊断着。 四周的人见朱大夫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各自相望一眼,心中竟莫名焦虑几分,皆望着朱大夫,有人忍不住道:“朱大夫,这,这位少年的病,莫非真如窦姑娘所言....?” “没有,哪会,”朱大夫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色不太好看,只勉强扯起一抹笑来,对着少年道:“你这病,是,难根治了些,却并非她所说的那般严重....” 朱大夫说这话都觉得心慌。 他从医数十年了,虽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但一直遵从师父的教诲,每日都在研究医书,从不敢怠慢,很多难以根治的病即便没见过,也读到过。 而眼前的这位少年,得的正是那最罕见的毒症,这说明眼前的少年至少中了十几种毒,虽外表完好无损,内里却如风烛残年的老者,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朱大夫心惊不已,眼角直跳,内心惶恐又拒绝,根本就不敢往窦青霜所说的话方面去想。 难道真有这般奇人,能够闻出人体内的腐气? 那还是人么? 四周的人松了一口气,不仅朱大夫不信,他们也是不信,这么年轻的人,怎么可能比那些年纪长的人见识得多呢? “你是说,你能治好我?”少年忽然抓住朱大夫的手,力气大的惊,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朱大夫的脸上,他神色带着一丝癫狂,“那便快些给我用药,山人说我活不过三天,你瞧瞧,若用你药,我能活多久?” 山人?哪个山人!? 朱大夫又惊又疑,但绝对不会是那窦青霜,他只觉得脸上被少年气息喷洒过的地方有些疼痒难耐,鼻腔连着口腔内又干又燥,宛若大漠中寻找水源般叫人难以忍受,朱大夫低低的咳嗽几声,忽而面色一变,惊恐万分的盯着那少年看。 少年笑的邪肆,更凑近几分,带着些许恶意,朱大夫忽而怪叫一声,激烈的挣脱掉少年的手,抖着手自袖中摸出一个瓷瓶来,拔开塞子,仰头将里面的药胡乱的塞入嘴里,头也不回的跑了。 那少年体内的毒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三分,仅是靠近,便极有可能会连他自己都中了毒! 性命当前,面子算得了什么? 众人瞧朱大夫那慌张的身影,面色变了又变。 “噗,哈哈哈......”站在那里的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发,指着朱大夫逃跑的方向,笑的似要岔气般,“真是无用!无趣,无趣的紧。” 他抬起头,望向常春阁的二楼。 店小二为姜玉宛寻了间上房,可将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冷不丁的迎上少年投过来的目光,姜玉宛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回头朝窦青霜望去。 窦青霜喝着茶,面上无多余表情,仿佛楼下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姜玉宛欲言又止,绞着手帕站在窗边,不知要不要告诉窦青霜所发生的一切。 ‘咚咚咚!’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姜玉宛一跳,她心里清楚,门外的人肯定是那名长相精致的琥珀少年。 他的年纪看起来分明比自己小,但不知道为何,姜玉宛却是莫名的发怵。 姜玉宛犹豫几分,到底还是开了门,门外果然是那少年,少年笑吟吟的看她一眼,目光落到窦青霜的身上,“你能救我。” 窦青霜放下杯子,少年背着手踏进屋中,停在姜玉宛面前,唇角笑意淡去,“你也看见了,我身上的毒,可是连那老头都害怕。同我在一个屋中,可是要准备好随时赴死的决心。” “你还未曾嫁人吧,该是有心仪的人了,”少年歪着头,依旧纯良无害的模样,唇角勾勾,眸光却冷的吓人,“将他拱手让于她人,你死得可会安心?” “你,你,”姜玉宛没想到他说话这般直白,面色红白交加,心中又急又怕,焦灼半晌,下了决心,拦在他的面前道:“你这人,太过孟浪,你,你出去!” 是她将青霜带出来的,若将她一人留在这里,若是这少年心生歹念,岂不是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少年诧异的挑了挑眉,对她的胆色倒是高看几分,唇角笑意恶劣几分,正欲再吓唬她,便听见窦青霜幽幽开口,“他若想要活命,便不会对我怎样,倒是你,身子纤弱,若被他染上病气躺个十天半个月,那才是遭心。” 第一百二十章 癫狂 http://.biquxs.info/

姜玉宛吓的脸色更白了一分,摇摇欲坠,眸底泪光更盛,似随时会晕倒一般。 少年嘴角恶劣的笑意叫她颤了又颤,对上窦青霜偏冷的目光,才稍稍安心,踌躇半晌,不敢与他对视,仍咬着牙道:“我就在这里陪你。” 若这少年真对青霜有所歹念,那么便是拼着这条性命,也定当要护青霜的周全!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黯色,眉眼间骤然迸出一抹冰意,窦青霜看他一眼,忽而道:“那劳烦你去端盆热水来吧。” 她顿了顿,语气颇为认真道:“这位公子,是真的病入膏肓,若再无医治,怕是活不了几日。准备些热水,用以将体内毒素引出来。” 窦青霜轻缓道,“常春阁见惯了娇生惯养的名门贵女,自然比不得那些做惯了的家仆下人,由他们经手,我不放心,唯有拜托你了。” 虽同为姓姜,姜玉宛却比不得堂姐那一家的地位,百姓们对他们父女俩的尊重完全是来自于她的叔父姜尘宁。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般明确的将事情交代给自己,叫她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姜玉宛心中暖暖的,对那少年的惧意淡了几分,唇角弯起一抹温和的笑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但走时,与少年那琥珀色的瞳眸对上,她依旧有些不放心,可再如何,自己总不能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吧? 姜玉宛一步三回头,到底还是按照窦青霜所说的去做了,屋子里登时就只剩下了两人。 少年背着手,笑吟吟的看着坐在那里喝茶的窦青霜,忽而收起脸上的笑意,缓缓走了过去,停下,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窦青霜的手顿住,少年蹲了下来,看着她,神情莫名:“你说,我还能活多久呢?” “不是还能活多久,而是你想活多久,”窦青霜盯着他的双眼,漠然道:“求死之人,活不过今日,若有所求,便是再活五百年,也是不够。” 少年淡笑,“阿霜,你还是未变。” 窦青霜却是认真,“夜乐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喜欢招摇,半分遮掩都不屑。” 夜乐鴁低低笑出声,认认真真的盯着她的脸,唇角笑意微敛,“这么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窦青霜不说话。 眼前的少年,叫夜乐鴁。窦府还未被灭门之前,她极爱到处溜达,有一日翻过自家墙头时,才发现不知何时,窦家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 那个时候她与夜乐鴁第一次网页,小小的少年精致的像个洋娃娃,安安静静的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幼年时的夜乐鴁身中奇毒,脸色苍白,眼窝两团青灰,整个人灰败不堪,仿佛秋树上的枯叶,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阵风给吹落至地。 而那时的夜乐鴁,便仿佛随时都要死去一般,叫那时对生活充满期待的窦青霜来说,心生悲怜。 年幼的夜乐鴁因中毒颇深,行动不变,他从最开始的反抗到了最后的自暴自弃,每天想的,便是如何能够快点死掉。 可是老天爷跟他在开玩笑一般,每每他有轻生的念头,就必定会被发现,救下,仿佛就是要拿他的人生开玩笑一般。 折腾到最后,夜乐鴁疲惫了,任由这帮子人折腾来折腾去,他们爱干什么便干什么,苟延残喘的活着,终究活不了多久。 窦青霜的出现宛若一道红光,为他苍白的人生里画下浓重的一笔,如此耀眼,叫人不敢凝望。 不知从何时起,窦青霜每日都会来,小小年纪,每次来见自己的时候,都会备上不同的药,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有时候用针扎,有时候直接往自己的嘴里灌药。 夜乐鴁常年冰封的心起了一丝的小波折,但很快便放弃了抵抗,也许他这无聊又悲哀的人生,可以借这个小姑娘的手终结掉。 夜乐鴁每天都在等死。 冬去春来,天气一天天的在变暖,而他那冰寒如铁的身子也在一点点的回温,虽过程缓慢,但夜乐鴁却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每日的不同。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那看起来比自己小多了的丫头,的的确确是救活了他的一条性命。 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看管自己的那些人,他们以为是自己找的大夫的功劳,将那每日都来替自己把脉的老庸医好好的夸赞了一番。 夜乐鴁不是没想过要为幼年时的窦青霜辩解,可是那个时候,夜乐鴁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名字。 就算是自己真的说了,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有谁会愿意相信一个三岁大的孩子治好了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若真将此事给传出去了,怕是自己的脸面都保不住了。 窦青城每日都会来找自己玩,夜乐鴁渐渐的跟她熟悉起来,从每日的沉默寡言到侃侃而谈,两人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夜乐鴁的生活开始有期待。 可是突然有一天,窦青霜没有来。 夜乐鴁盯着窦青霜每日都会翻过来的墙头,从日出等到日藩,从黑夜等到黎明,等的不知道过了多少日,那抹可爱的娇憨的身影却是再也没出现过。 后来,他被人带走了,走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瞧见的却是窦府一片荒凉的景象,叫他当时心中又急又悲。 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却再也没有寻找到那抹小小的身影,只听闻窦家的惨状。 夜乐鴁记得,那个小小白白的姑娘,扬着一抹灿烂无比的笑脸,清清甜甜的说,她叫窦青霜。 如今,那张笑的极甜的脸与眼前冷漠的脸重叠起来,夜乐鴁鼻子一酸,忍住哭腔道:“我寻了你很多年,你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囚禁人方面,窦春云几乎是用了她毕生的精力与谋略,窦青霜实在不得不服,她目光微眯,轻轻一笑,“我还担心你不会按照我的药方吃药,如今见你这般,倒不枉费我当年的心血。” 夜乐鴁体内的毒自幼便跟在他的身边,到如今都没有查到病源,看他这般长相,窦青霜便知夜乐鴁不会在南蜀逗留太长的时间。 他体内的毒太过顽强与歹毒,想要根治,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窦青霜苦研数段时间,终于研制出了可暂时压制他体内毒素的药方。 那个时候的夜乐鴁不像现在这般笑嘻嘻的好说话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他,拒人于千里之外,若要他配合,简直是白日做梦。 窦青霜没指望他能活多久,但既让自己遇上了,她便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能让他活多久便活多久。 至于想活多久,那便是夜乐鴁自己的事情了。 可万万没想到,将药方给夜乐鴁的第二天,便发生了那样的惨事。 而窦青霜却不知,夜乐鴁自此之后,便一直都在找她,却是一条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瞧见你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远远的,确认很多遍,”夜乐鴁脸上扬着一抹笑,“还在想着,区区平民,也敢大着胆子,将皇帝放的榜给揭了,现在想想,除了敢往我嘴里塞药的你之外,这普天之下,谁还有这般胆量?” “好在这么些年,倒是没有让我白白寻你,”夜乐鴁笑的温和,全然没有之前戏谑神色,“南蜀百姓对于窦家的事情,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视,你的身份,倒是不难确认。” 可偏偏就是那么多年,他却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到自己快要有放弃的念头的时候,她忽然又出现了。 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小青霜,”夜乐鴁伸手捻起她垂于胸前的一缕头发,细细的把玩着,似漫不经心,似嗔怪,“这么些年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窦青霜依旧不语,然而思绪却是忍不住随着夜乐鴁的话,回到了过往,叫她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来。 “我听闻说,窦春云那个贱.人将你关了起来,可是关在哪里,又无迹可寻,我本打算杀入姜府当中,但又担心是怪错了人,”夜乐鴁手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望着她脸上的神色,缓声道:“毕竟,她是你的亲姑母。” 这世上,哪有亲姑母,会害自己唯一的侄女的? “到底是我低估了人性,”夜乐鴁脸色刹变,如夜,叉修罗一般,染着嗜血的本性,笑的邪肆异常,冷森森道:“没想到她却这般狠心,为了一己私心,竟将你关了这么久,好狠毒的心,好狠毒的人!” “阿霜,你莫要觉得委屈,若你愿意,我便将她带到你的面前忏悔,”夜乐鴁笑的森然,疯狂又失常,“定要叫她千倍百倍的还回来,阿霜,莫要伤心难过,这个仇,我一定会给你报的!” 夜乐鴁似乎取悦到了自己,满足的哈哈大笑起来,癫狂的样子,哪里有正常人的模样? 叫方才出去打热水的姜玉宛听见,差点将手里的盆给打翻在地! 姜玉宛怯怯的站在门外,听见声响的夜乐鴁转过头,阴森森的模样,叫姜玉宛生生的打了好几个寒颤。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求娶 http://.biquxs.info/

瞧见夜乐鴁那因嗜血而骤然放大的瞳孔,姜玉宛只觉得心底发寒,整个人如坠冰窖,大脑一片空白。 手抖的不像话,姜玉宛正欲大叫,忽而感觉脖颈一痛,眼皮不受控制的闭上,意识一点点的消散,倒地之前,她努力的望向窦青霜,想要叫她逃走,张了张嘴,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夜乐鴁蹲下身,将埋在姜玉宛脖颈间的银针拔了下来,掏出一块梅花暗纹手帕,仔细的擦拭干净,交到窦青霜的手上,似为不满,“这个女子我也觉得烦人的紧,何须你来出手,交由我便是。” 窦青霜将银针收入袋中,道:“她是姜家的嫡女,同我一起出来,若是被你给杀了,你觉得我还有活着的机会吗?还是说,你其实想要的,是我这条命?” “胡说什么,你个没良心的,”夜乐鴁伸手戳了戳窦青霜的脑袋,不满道:“我想保护你都来不及,谁敢从我手上要走你的小命?” 窦青霜被姜玉宛关押数十年的事情纯属一个意外,若他早就知晓,窦春云怕是早就被他大卸八块,替窦青霜报仇。 “阿霜,南蜀就快要动荡了,此地不宜久留。”夜乐鴁上前,握住窦青霜的手,语重心长道:“跟我一同回去吧,有我在,这辈子都不会有人伤害你一根毫毛。便是有,也绝不会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年.幼时的窦青霜活泼可爱,像一缕带着温度的阳光,将人那冰冷的心照的火热。 窦青霜看着他,夜乐鴁被她看的莫名心虚,忽而想到什么,很是认真的举起三根手指,“阿霜放心,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便是有,也是藏在肚子里,像现在这般坦荡说出来的,反而是没有那个意思。” 解释的越多,反而越乱,夜乐鴁抓着窦青霜的手更紧了几分,认真道:“不过阿霜心地良善,为人正直,比得那些深闺小姐们要讨喜得多了,若你不嫌弃,我愿娶你为妻,阿霜放心,这辈子,我只会有你这么一个正妻!” 他不是没接触过那些官家大小姐们,但他总觉得那些人表面上都蒙了一层,叫人瞧不清她们的真实性格和面貌。 一如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姜玉宛,长的的确是好看,却是一吓就晕,且根本就不懂得看时机。 若非窦青霜提前出手,此刻的姜玉宛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如此看不清形势的,夜乐鴁是万分的嫌弃。 反观窦青霜,那般厉害又低调,且他们自幼便相识,相互知道彼此的性格与底细,相处起来亦没有那么多的小心翼翼。 夜乐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双目发光,就差现在便三书六聘,拿来聘礼,同窦青霜拜堂成亲了。 良久,窦青霜才道:“你可知,自己还能活多久。” 夜乐鴁一怔。 先前的兴奋烟消云散,夜乐鴁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琥珀色的瞳孔黯淡了几分,低声道:“还有几日?” “随时随地,”窦青霜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若你再停药不喝,便是这几个时辰的事情。” 夜乐鴁脸一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病情竟然这般重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若是强行呢?” “劳民伤财,倒不如不做你想做的事情,”窦青霜拉回自己的手,用帖子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擦干净,“慢慢调养,保持心平气和,活到老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叫他不要发脾气?那可比登天还难! 夜乐鴁扁了扁嘴,却是不敢在窦青霜面前表露出来,正欲与她再商议成亲的事宜,忽而脸色一变,伸手在空中一抓,两指之间,便夹了一个可藏文件的小小竹筒。 夜乐鴁眉头紧锁,丝毫不避免窦青霜,将小竹筒里面的纸倒了出来,展开一看,脸色便沉了几分。 窦青霜已走到姜玉宛的身前,伸手为她搭了搭脉,夜乐鴁见她这般认真的模样,莫名的觉得嘴里发酸,抿着唇,走到窦青霜面前蹲下,“阿霜,眼下便有个机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离开南蜀,是窦青霜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难得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却是莫名的犹豫了。 “你自已便先离开吧,南蜀的皇室,并不是吃素的,”窦青霜将错倒在地的姜玉宛寻扶了起来,“呆的时间越久,你便越出不去。” 窦青霜从未问过夜乐鴁的身份,夜乐鴁也从未对她说过,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起过这种事情。 夜乐鴁皱着眉头。 屋外,有一道极其不易察觉的烟火划过天空,刹那之间便消失不见,夜乐鴁盯着那逐渐消失的烟火,忽而低下头,从怀里摸出块玉令,塞到窦青霜的手中,“若是有一天,你想通要离开这里,便到拐子巷后面的那条小门,里面的人,会帮你逃出南蜀。” “若你愿意,”夜乐鴁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极为认真纯净,“他们会带着你来见我的。阿霜,我同你说的事情,是认真的,有了你,我便不会再纳妾,一生只有你这么一个夫人。” 幼.年之时,窦青霜还是个极爱说话的小孩子,有那么一天,便同自己说过,以后选夫君,要么选极为有钱的,要么选极为忠诚的。 有钱可以吃喝不愁,忠诚的,便是一生只有她这么一位夫人。初初听时,觉得极为荒唐,如今想来,却是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有钱的,可不就是商人么?自古商人便是贱籍,地位便是连寻常老百姓都看不上,夜乐鴁自然万分嫌弃。 而那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更是可笑至极。试问古往今来,但凡有权有势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是最不好女子这一口的,也有几个红颜知己存在。 夜乐鴁想不明白,嫁给商人有什么好处?不过只要窦青霜喜欢,他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要嫁的人不是自己。 这么些年来,他也见过不少的女子,但凡接近自己的,都是有所力度,即便本人不愿如此,却是深受其家族的控制,而不得不周旋于各个家族势力之间,为的,便是为自己的娘家谋得一个好前程。 夜乐鴁都替她们觉得累。 如此一来,倒是窦青霜变的可爱起来,即便现在变得冰冷了许多,但比起那些只知掩藏自己真实面貌的女子来说,倒是强多了。 与她相处,不必每日都思考该如何相处,也不必担忧她的娘家随时会威胁到自己,夜乐鴁越想越觉得将窦青霜娶回去的必要更大。 “阿霜,十日之后,我会在城外等你,”夜乐鴁凑近她几分,低声道:“南蜀虽不易攻,但想要偷得半柱香的时日助你离开,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阿霜,你的身份瞒不了多久。” 窦青霜微怔。 “窦春云已经在调查那个女子的身份了,你瞒不了多久,”夜乐鴁看着她,“她的姑父以为响誉整个南蜀的女医者是她,已经准备好进京的准备了,我的人拦不了多久,这十日,你要想办法把你自己的事情都解决掉。十日之后,无论能不能解决,你都要离开南蜀。” “否则,她死去而你却活着的消息,便会传到所有人的耳中,”夜乐鴁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我虽不惧,但与整个南蜀的护城军对抗,还是没什么太大的把握的。如果他们知道你是真的窦青霜,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窦青霜抿唇不语。 夜乐鴁以为她害怕,唇角笑意加深几分,“也不用那么担忧,比你更害怕的人,是窦春云,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你活着。除了我和南蜀的百姓,没有人希望你能够活着。” ..... 皇宫。 老皇帝的病更重了几分,整个殿内的人都不敢说话,只敢惊恐的看着一具具的尸体从殿中抬了出来。 不过短短数日,太医院的医者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新手,则是抱团瑟瑟发抖的呆在太医院中,不敢轻易走动。 老皇帝的病治不好,谁在这个时候往上撞,谁便是嫌自己的命活得太久了。 “公主,”柳公公满脸愁色,望着眼前的少女,担忧道:“您便寻发发善心,去劝劝皇上吧。” 赵梦烟手里捻着一根通体碧绿的如意,那是老皇帝在她生辰时送给她的礼物,平常的时候,她便喜欢抓在手里把玩着。 一众宫女太监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不敢说话。 “皇上平日里,最是疼公主,有什么好的,也最先想着念着公主,”柳公公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光,语气有丝哽咽,“您瞧瞧,您手里的这个玉如意,便是朝贡的唯一贡品,百年难得一见,便是最受宠的关爱妃求了皇上许久,也没有求到呢!” 而当时恰逢赵梦烟过生辰,看着那么可爱的女儿,老皇帝高兴的很,便将这玉如意赏赐给赵梦烟把玩,可见老皇帝对她的喜爱程度。 赵梦烟看了一眼柳公公,见他一把年纪还哭成这个样子,心中无奈又好笑,长长的叹息一声,皱着眉头道:“现在的父皇,不是以往的父皇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报应 http://.biquxs.info/

柳公公嘴里发苦,他又何尝察觉不到老皇帝的变化?但在老皇帝的身边服侍这么久了,瞧着老皇帝变得越来越昏庸,柳公公的心比谁都痛。 曾经那许下重誓要将南蜀打理好的青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柳公公悄悄的抹眼泪。 赵梦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见不得他这般模样,皱着眉头道:“父皇近日不是要举行医术比试?怎么最近没有动静了?” “太医院的事情一日不了,皇上的心思便一日都定不下来,”柳公公叹息着摇了摇头,“现如今,窦家遗孤的医术得到了南蜀百姓的认可,皇上便觉得没有必要再去进行这场比试。” 可是,这场比试分明是老皇帝自己提出来的,数以千计的比试者个个都摩拳擦掌的,就是为了等到能够进太医院内。 谁知,竟因窦青霜的事情给耽搁了下来。 赵梦烟停下脚步,脸上的神情有丝微妙,意味深长的望向柳公公,“窦家遗孤?” “可不是么,”柳公公叹了口气,似想起什么,笑道:“公主,您小的时候就爱到窦府找这位小姐玩呢,经常夜宿窦府,可把皇上给愁坏了。” 老皇帝极其宠爱赵梦烟,只要是赵梦烟喜爱的东西,老皇帝便想尽法子弄过来,只为博得赵梦烟会心一笑,久而久之,赵梦烟见识得多了,便再难以高兴得起来了,这可愁坏了老皇帝。 有一赵梦烟生辰日,众多大臣前来祝贺,刚刚打完胜仗的窦春庭领着自家的小女儿前来祝贺,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窦青霜。 小小的人儿粉粉嫩嫩,如一个粉团子般,漂亮灵动,在场大臣,无一不羡慕,不惊叹,窦老将军别提有多自豪和高兴,恨不得跟所有的人介绍一下自己的宝贝女儿,愣是让公主宴变成了自家女儿的宴会。 当年的老皇帝仁厚且足智多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见窦老将军难得这般高兴,也跟着一起高兴,正当老皇帝准备安抚自家女儿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家女儿早就已经扑向了窦老将军的女儿。 两个小小的人儿凑到一起,头挨着头,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众人都在好奇,老皇帝和柳公公却是惊奇的发现赵梦烟的脸上竟出现了久违的笑脸。 这可把老皇帝高兴坏了,于是每每赵梦烟想要出宫去找窦家小女儿玩耍,老皇帝都是一口答应,规定只要在宵禁的时间回来即可。 便是连宫中的人,都知道公主与窦家的那位小小姐关系好,只要公主觉得高兴,大家便乐得其成。 后来,便是窦府出事,公主好几天都没有吃掉,甚至还偷偷的逃出宫去,被老皇帝抓回来好几次,最后为了防止公主逃跑,老皇帝便将赵梦烟给关了起来。 便是这次事情,叫老皇帝与公主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老皇帝似乎对公主的这种行为很是不满,再也没有给过公主过往的权势与宠溺。 即使如此,公主该有的待遇却是一样不少。 “公主还记得当年为了能够与这位小姐见一面,什么法子都用上了,”柳公公笑着摇了摇头,“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想必公主您已经不记得了吧......?” 赵梦烟面上神情微微一亮,忽然提起裙摆,转身便朝着来的方向跑去。 “公主,公主!您等等奴婢!”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宫女急的快要哭了,提起裙子便朝着窦青霜追去,柳公公怔了一会儿,也跟在后面跑了出去,“公主,殿下,您,您到哪里去啊?” “别跟着我!” 赵梦烟远远的喊了一句。 几人跑远,从拐角处缓缓的走出一抹身影,姜卫柯目光沉沉的望着赵梦烟消失的方向,唇角紧抿,漆黑的瞳眸暗云汹涌,深深的看了一眼,便转身朝着内殿走去。 自打之前老皇帝将太医院的人逐渐杀掉的时候,老皇帝的殿前就不允许有人伺候着,便是连朝政上的事情,也已经有很多天没有理会。 大臣们也很是着急,但又见不到皇帝,只好让两位大臣暂时鉴国,随后再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老皇帝。 于是现在的朝廷,都分为了两大派,一是为新晋丞相姜尘宁,另一个是老右相,两人相互制衡,也算勉强维持着南蜀的现状。 可南蜀不能一日无君,基本上两个丞相每日都会来请求,如果老皇帝的心情好了,便会批些奏折,若是心情不好,便是奸如老狐狸的寻右相,也不敢轻举妄动。 姜卫柯藏于袖下的手微微捏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的推开了面前的大殿门。 里面轻纱晃动,中药味充斥着整间屋子,叫人险些睁不开双眼,姜卫柯忍着咳出声的冲动,咬着牙朝里面走。 老皇帝如垂暮之年的老者,瘫坐在龙椅之上,胡子半白,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正闭着双眼假寐。 姜卫柯看他一眼,撩开衣袍跪下,恭恭敬敬的朝老皇帝深躺一躬,”臣,姜卫柯,见过皇上。” 老皇帝缓缓睁开了双眼,深深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轻轻的咳了几志的,轻声道:“这么些年来,可是学有所成?” “姜卫柯不负圣望,学成归来,”姜卫柯头埋的更低了,“臣这段时日留在亲王府中,不负皇上所望,查出亲王,的确是有谋反之心。” 老皇帝脸色沉,直勾勾的盯着姜卫柯,姜卫柯微直起身,自袖口当中缓缓掏出一个暗文来。 房梁顶上悄无声息的落下暗卫,暗卫接过姜卫柯手里的暗文,递交给老皇帝,老皇帝展开,细细的瞧着。、 半晌,脸色猛的下沉,将手里的暗文掷在了地上,胸膛上下剧烈起伏,显然气的不轻,他咬牙切齿道:“好大的胆子!” 姜卫柯未抬头,声音平淡道:“这些残党心中不服,据臣所知,他们想要借助亲王的势力,为当年的窦家翻案。” 老皇帝冷笑连连,“朕当初就不该妇人之仁,放他们一马!亲王那边,可是答应他们了?” “此事于亲王而言,全无半点好处,若无可图之地,亲王怎可会做出对圣上不利之事?自然回绝的干脆,”姜卫柯顿了顿,又道:“但是,过了一晚上之后,亲王却是改变了主意。” 老皇帝眯着双眼,“改变了主意?” “没错,”姜卫柯脑袋垂的更低了几分,几乎额头贴地,声音闷闷的传来,却是异常清晰,“亲王为人,无利不往,先前还不同意,只一晚之后便排兵布阵,着实是诡异的很。” 亲王与老皇帝是兄弟,想当年争夺皇位的时候,支持亲王的人少,亲王也亲眼见识发过自己的哥哥狠辣的手段,自知自己并没有哥哥这般治理南蜀的鸿鹄之志,便要了一块土地,当起自己的闲云野鹤去了。 许是人到中年还一事无成,自然便动了些歪心思,其实只是小打小闹,老皇帝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亲王竟然跟那些拥簇窦老将军的将士们联络在了一起,着实是叫他这个做哥哥的生气。 拥护窦氏的那些残兵剩将,是老皇帝的一块心病。 当年窦春庭仅凭自己的个人魅力便收服了一众死心塌地的副将,副将们对窦老将军很是敬佩,所以当窦老将军死去的时候,这些人闹的却是最凶的。 老皇帝自然不可能叫他们得逞,便将他们都遣送至各个边关做苦力,原本以为他们会学乖,万万没想到,他们却是变本加厉的谋反。 这些人,背着窦老将军培养了一支队伍,传说组成这些队伍的人是精英中的精英,从中挑一个出来,便可担任南蜀百万大师的副将。 如此一来,这还得了?那这个江山便不再姓赵,而是姓窦了!赵家卧榻,岂能由他人酣睡? 老皇帝气笑了,咬牙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在边关呆了这么多年了,依旧如此的蠢笨,被人利用,却不自知!” “亲王的身边怕是隐着他们的人,贸然行动,怕是会打草惊蛇,”姜卫柯抬起眼睑,看了一眼老皇帝,又很快敛起神色,道:“皇上,臣有一个提议。” “说。” 老皇帝的语气生硬,已是不耐烦之际,姜卫柯不藏着掖着,便道:“臣请愿,让臣回到亲王的身边,继续做他的幕僚,呆在他的身边,亲王的行踪,想要瞒过皇上,便再无半分可能。” “边关可是个苦地方,”老皇帝唇角勾着一抹冷笑,“你好不容易从那里回来,还愿心甘情愿的过去?” “一时安逸和一世安逸,微臣还是区分的开的,”姜卫柯直起身子,“且为了南蜀,为了皇上,臣这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老皇帝满意的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声道:“窦氏惨遭灭门,你可知,是为何?” “臣知道,”姜卫柯迎上老皇帝投过来的目光,面无表情道:“窦氏早就有了谋反之心,遭到报应,也是应当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证道 http://.biquxs.info/

殿中静默,少顷,沉声道:“姜卿,可知欺君之罪?” “臣不敢,”姜卫柯额头渗出些许冷汗,稍稍稳定心神,便道:“若非有真凭实据,臣怎敢乱言?窦将军名誉之大,便是借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胡编乱造!” “窦氏灭门,便是因与边关蛮族缠斗许久,为人所报复,”老皇帝阴着脸,眸光深邃,“姜卿不顾危险要前往边关,朕着实欣慰。然姜卿,你方才所言,也着实令朕寒心,令整个南蜀寒心。” 那阴寒的目光如实质一般,令人胆寒,姜卫柯垂着头,只觉头皮发麻,暗暗呼吸好几口气,干脆心一横,继而道:“胡人之所以为天下所知,乃其力大无穷,却无谋略城府,是以从未越界杀往各国各地,他们心性歹毒,有仇必报,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未干过暗夜寻仇之事。” “窦老将军虽在外英勇杀敌,却是心时刻心系内院,窦府平日里便被保护的如铜墙铁壁一般,想要攻破,绝非易事,若是强攻,必是两败俱伤。” “但据臣所知,那日除了窦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并无一个外族的尸体,这,就很奇怪。”姜卫柯顿了顿,道:“事发突然,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叫人难以相信,自然对当时的情况不甚在意,为安抚南蜀百姓的情绪,皇上只能将窦氏家人先行厚葬,一些真相,自然也就烟消云散,再想细探,难如登天。” “但臣觉得,只要是自己做过的事情,那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是不易被人察觉而已,”姜卫柯鼓起勇气,抬眸与老皇帝阴森的目光对上,郑重道:“臣在北炽边关之时,便曾听闻,当年的窦老将军拼着自己的性命,杀进塔达干族内,同自己的儿子窦天阔一起,奋血杀敌,塔达干首领被斩于马下,年轻人更是死伤无数,塔达干元气大伤,接连后退数百里地,躲在寻常人不可抵达之境蛰伏休养,断然再无一丝能够寻仇的可能。” “周遭列国便只是听闻窦将军之威名,便已吓破肝胆,哪敢前来寻仇?便是敢,以他们之能力,怕是连边关的护城河都渡不过,”姜卫柯唇角说的有些干,默了默,又道:“其他三国与我南蜀乃近邻之交,生死有契,不屑于使这种阴损手段,是以,窦家灭门的惨案,依臣来看,必有隐情。” 老皇帝冷笑一声,“依姜卿所言,是什么隐情?” “臣怀疑窦氏父子根本就没死,”姜卫柯低声道,“亲王曾带领数万精兵前去寻找,百里之地,并未找到蛛丝马迹,塔达干居住草原之地,前无山峦,后无深渊,水源之地极少,能寻之地都寻便了,都未曾找到。亲王曾秘密审问抓回来的塔达干俘虏,据他临死之前透露,塔达干的二皇子殿下,似乎带着一辆马车走了。” “草原之民,连死都要死在马背之上,于他们所言,坐马车便是耻辱,会一生都被同族之人看不起,二皇子如此作为,有违常理,叫人不得不怀疑。” “所以你要去边关之地,并非只是为了去当个奸细,”老皇帝唇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眉峰微挑,“而是想看看窦家父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姜卫柯拱手,“正是。” “荒唐,姜卫柯,朕看你真是活腻了,”老皇帝似乎被气笑了,手紧紧的握着椅子把手,“还是这么多年来,朕太惯着你,倒是给你长了几分胆色?” “微臣万万不敢,”姜卫柯呯呯呯的嗑了几个响头,看了老皇帝一眼道:“在外界看来,窦将军视窦府为性命,留下自己训养的精兵保护窦府,却是在两军交战之际,令翁副将带领亲兵折回南蜀,先下之令并非向皇上禀报,而是直奔窦府。皇上,试问远水怎可与近火相比?比起匆匆赶来,快马加鞭求皇上下令岂不来的更快?” “除非,是不想救,”姜卫柯面上露出一丝悲愤,“将军夫人是出了名的谨慎,即便是真的被下了药而不得动弹,她也会想尽法子冲出窦府。可是当天晚上,除贪玩在外的窦家小姐外,窦府无一例外都遭遇了斩杀,这么大的动静,周遭的人,怎可没听见任何声音?” 姜卫柯忽然沉默了下来。 老皇帝抿了口有些凉的茶,微皱着眉头,“继续说下去。” 姜卫柯微微俯身,拱着手道:“将军夫人必是瞧见了熟悉之人,未有防范之心,才会遭遇不测,府中的人没有防范心,自然不知他们的夫人已死,等察觉到不对劲之时,亦是将自己性命交出去之时。” “臣怀疑,这与亲王脱不了干系,”姜卫柯抿了抿唇,心颤了几分,大着胆子道:“有亲王作掩护,窦将军与塔达干自然能够顺利遁走,而夫人与亲王有过几面之缘,对亲王不会有所防范,这也是京城之中出现了一支队伍,却并未引起注意的原因。” “姜卫柯,”老皇帝单手撑着额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自然知道,但臣不得不说,皇上,为了南蜀的大清江山,臣之所言,难道没有半分道理?”姜卫柯直起身子,皱着眉头道:“若真如臣所言,亲王与塔达干联手带走了窦将军,抹去了窦将军的后顾之忧,只为激怒这一猛将,以窦将军之威名,怕是窦将军做什么,京中百姓都会全然支持吧!他日若是亲王领兵挥军南下,到那个时候皇上再相信,山河哪里还在?” “混账东西!”老皇帝将手中的茶杯砸向他,猛的站起身,指着姜卫柯:“朕看你真把自己当成大器,开口便不知死活,如此敢言,便拿自己的命来偿吧!” “若将南蜀的大患所除,臣死而无憾!”姜卫柯趴下,额头被砸出了血,混着冷汗滴落下来,他却是不敢伸手去擦,“臣之所虑,全为皇上,全为这南蜀江山百姓。皇上,最可怕的不是亲王与塔达干连手,而是他们二人,还加上了窦氏父子!” 姜卫柯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高声道:“窦氏之根本扎在南蜀,若想要成大事,便要割肉放血,忍着疼痛剔骨削筋,女儿虽为骨血却不及儿子可传承窦氏,有儿子在,还担忧没有窦氏血脉吗?若真如此,南蜀的江山岌岌可危啊!!皇上,求您三思啊!!” 老皇帝沉着脸,冷眼看着姜卫柯把脑袋嗑出了血,想要指责,却忽然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剥离一般,他重重的坐了下来,身形佝偻,疲态尽显,半晌,才哑着声音道:“若你所言为虚.....” “死臣一人,比过死南蜀上下数百万人,臣之性命不过蝼蚁,若是为正道而死,那便是臣一生的荣耀,”姜卫柯软了嗓音,似悲似痛,“只是可怜了家中的老父。皇上,臣斗胆,想要皇上下个圣令。” 老皇帝看着他,“说。” “无论结果如何,若臣身死,便求皇上,告知老父,臣,”姜卫柯顿了顿,眸底骤然盈满泪光,“臣的死,不过是场意外。” 泪水顺着姜卫柯的脸颊坠落,重重的砸在地上,宛若千斤之重,瞧得叫人心中沉沉,莫名的同有悲壮之心。 “即为南蜀身死,便没什么好遮掩的,”老皇帝闭上双眼,轻轻的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缓声道:“姜氏父子社稷之心,朕已知晓。你即有此壮志,朕,岂有不同意之理?罢了,你便去吧。” 姜卫柯拜了又拜,“臣必定不负皇上所望!” ..... 姜卫柯走了出来,一直等候在外的心腹走了过来,正欲询问,忽见他额头上横流的鲜血,面色一白,忙上前搀扶住险些栽倒在地的姜卫柯,急急的掏出一块手帕压在他出血的伤口上,语气焦急,“大人,你怎么样?” 姜卫柯只觉得手脚冰凉腿发软,整颗心脏到现在才敢激烈的跳动,他重重的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散去眼前聚焦的黑暗。 并未回心腹的话,他转过头,瞧了一眼如山峦般层层相叠的金殿,目光沉了沉,低声道:“走。” ...... 赵亲王府。 “表哥,表哥!”莫西逸双手抓着一只鸽子,一路逛奔,全然不顾额头上的汗水,一头冲进了后花园中,“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妙!” “做什么这般莽撞,”齐远堪堪的拦在他的身前,伸手接住莫西逸往前冲的身子,皱着眉头道:“小心冲撞到殿下!” “管他做什么,”赵煜正有些无聊的喂着池子里的鱼,闻言将手里的饵食一把扔下,盯着竞相争食的幼鱼,语气懒散,“大不了跌进去喂鱼,它们或许会长的快些。” 这池子里养的是传闻中七彩宝鱼,幼年时期全黑,长大后便是彩色,甚是珍奇的紧,寻常人可不见得。 这可是他那帮南蜀的狐朋狗友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养至今日都未见褪色,着实令人焦急的紧。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交战 http://.biquxs.info/

莫西逸脸白了又白,后退了一小步,齐远叹息一声,正哀其不争,忽见其又鼓起勇气上前,递上手中的鸽子,“表哥,这次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不信你看!” “这是,”齐远眉头微皱,盯着那只通体灰色,额头一撮绿毛的鸽子,扇子一收,沉声道:“是长信鸽。” 边关战事告急,才会用此鸽,且此鸽识主,速度极快,非寻常人能捕捉的到。这种鸽子最大的特性,便是被捕捉到了,也会自尽而亡,绝不苟活,是以极其珍贵,一般的贵族可用不上。 赵煜伸手将鸽子捏在手中,指尖戳戳它的小脑袋,见它漆黑灵性的双眼,忽然觉得跟某些人很像,捏着鸽子的手微微一松,哪知那鸽子竟就在等这一刻,忽而猛烈挣扎,若非赵煜反应的快,只怕是这好不容易捉来的鸽子便跑了。 “这不会你自己养的吧,”赵煜掐着长信合鸽的头,嘴角笑意略显恶劣,低低笑道:“否则以你能力,岂能碰到这只鸟儿的一根毫毛?” “表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咋叫以我的能力?”莫西逸不高兴了,双手插腰,愤愤道:“你这样说的我一无是处,我可是会离家出走的!” “滚。”赵煜眼皮也不抬道。 莫西逸唇角微微一抽,双眼含泪,眼看就要哭出声,齐远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角,上前一步道:“殿下,不如您先看看?” 莫西逸虽不靠谱,但还不至于拎不清,现如今这世道,处处都透着随时都崩塌的危险,此时边关告急,他倒没有什么奇怪的。 赵煜两指轻轻一捻,便将鸽子脚上绑着的竹筒摘了下来,将塞在里面的纸条拿了出来,一目十行,少顷,眉头轻蹙,眸底如冰川深渊,学家异常,他手掌微微一震,那纸便在他的手心变成一堆粉,随着轻风飞向湖面。 湖中的鱼儿受到惊吓,一个个的调头便跑,唯有几个胆子实在是大的,正一张一合着鱼嘴,仔细的盯着赵煜的手,期盼他能够扔更多的鱼食下来,供它生长。 “连条鱼都知道物竞天择,偏偏南蜀却不自知,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日,终将有一日,将要为此付出代价,再到那时,可就晚了,”赵煜收起笑意,面色微沉,与寻常嬉笑不同,平添了几分骇人的冷漠。 莫西逸吓的不敢说话,抿紧唇躲在齐远的身后,齐远拱手道:“如今塔达干秘密前来,想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以往的窦老将军还在,那塔达干还会顾及一下老将军的威名,可如今边城主心已换,防御大不如前,而塔达干却是这几年中,迅速扩大了好几倍,周遭列国闻风丧胆,早就有伏低之心。” “可悲的是南蜀还活在自己的观念当中,对眼前即将发生的危险完全不顾,”齐远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南蜀鼎盛之期已过,可怜南蜀的百姓们了,怕是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这些还不是最惨的,一旦塔达干真的攻进城中,怕是会生灵涂炭,到时候南蜀还剩下多少百姓,那便不得而知了。 在南蜀呆的这么多年来,这南蜀的百姓一如这长信鸽一般,性情刚烈,都是宁死不屈,到时候怕是会自行选择了断。 齐远莫名的觉得头疼,“殿下,您不能再留在南蜀了,此地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赵煜沉默不语,眉眼微动,便瞧见一抹魁梧的身影从院子尽头跑了过来,赵煜手指微微一动,齐远与莫西逸对看一眼,很是自觉的退至两边,看着过来的人。 “武晨?”莫西逸疑惑开口,见那魁梧汉子上前来,“你不好好的在军营里训兵,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别说了!”武晨似乎气极,站在赵煜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世子殿下,求您将末将的玉令收回去吧,这个副将,末将不当了!” 赵煜看着他,“怎么,在营中输了比试?” 武晨双眼瞪如铜铃,呸了一声,扯着嗓音叫道:“就那帮软.蛋羔子也想赢了老子?便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可能!!” “那他们当是心服口服于你才是,怎么就夹着条尾巴回来了?”赵煜兀自笑出声,“以退求进,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怕是在军营当中,被同化了,”齐远在一边帮腔笑道,眼见武晨的怒气就要撕到自己的身上,连忙轻咳几声,正是脸色道:“擅自离营,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这是铁律,殿下是不可能帮你的。” “俺都不当军营里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担忧!”武晨重重的哼了一声,单膝跪地,朝赵煜拱手道:“殿下,只要赏末将一口饭吃,无论呆在哪里,做什么下等肮脏的活儿,末将都绝不会说一句怨言,只求不要再让末将回到那该死的军营里便好!!” 赵煜眉峰微挑,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道:“说了半天,也不说什么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 武晨脸色微微一变,如当脸被浇了一杯凉水,瞬间冷静不少,也不敢与赵煜的眼色对上,垂着脑袋,半晌才道:“那群吃干饭的,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军法律法,每日只会纸上谈兵,军营里的实际情况,从未就不会考虑到,现在临近秋冬,天气转凉,那帮子鸟人,竟然说要缩衣减食,为国存本?” “此番言论,末将当真是闻所未闻,一个国度的衰败与否,除百姓之外上,便是军营里的兄弟们,若无他们,强敌如何退?若无他们,南蜀如何安邦?”武晨咬着牙,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气愤道:“说什么将花在将士们身上的银两花在侦缉城墙上,便是有千军万马,也难以踏足南蜀京城半步。” 武晨被气笑了,阴着脸扯着唇角,面容扭曲,如山鬼恶神一般,“末钭真是恨不得在两军交战之际,将这些人都给扔下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拿什么来抵挡敌人的铁骑之军??”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计 http://.biquxs.info/

武晨虎着脸,宛若面对敌军千万毫不畏惧,做好了随时都会慵懒赴死的准备。 齐远抚着额,颇为无奈的叹息一声,莫西逸小心翼翼的掩好自己的衣摆,一双黑眸贼溜溜的转着,一只手捂着嘴,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赵煜换了个姿势,眯着双眼,微一沉吟,挑眉道:“也就是说,军营里的事情,你撂挑子没干?” 武晨一怔,怒意混着震惊羞耻,从他铜铃般大眼倾泄而出,武晨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心虚的不敢与赵煜对视。 莫西逸眼角弯弯,嘿嘿两声,“平日嗓音大的很,这会儿子终于哑口无言了吧,这人呀,到底是不能得瑟。” 赵煜看他一眼,莫西逸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躲在齐远身后,连个衣角都未曾露出一分。 忒可怕。 武晨汗如雨下,忽而想起军营里,那帮子兄弟们集体抗议的模样,背脊便一阵阵的发凉。 “钱副将他们向来以你马首是瞻,如今你跑这儿来怨天怨地,怕是军营里面,已经毫无纪律可言了吧,”赵煜食指轻轻的在面前的石桌上轻击着,似一下又一下砸在武晨的心肝上,敲的人生疼,胆寒,“武晨,你并非这般莽撞之人,如今做出这般事情事,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的解释。” 被说中了心事,武晨顶着一脑门的汗,悄悄的望了齐远一眼,却见齐远摇着扇子望着天,眼神飘来飘去,是不愿与他有任何的交集迹象。 武晨深知已错,挣扎半天,干脆梗着脖子,因心虚,语气不似先前般强硬,只沉沉道:“这事儿,同钱副将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全然是末将自己的意愿。殿下放心,武晨瑞便是再爱胡闹,也断然不敢拿军营说事,军营里与寻常并无不同,只不过武晨心里觉得难受,所以才到殿下这边来发个牢骚。” 赵煜挑眉,“只是发牢骚?” “也说说那帮子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武晨眉头深拧,表情颇为嫌恶,“若只是寻常官员便罢了,可是近段时间以来,连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宦官都跑来军营里指手划脚的,兄弟们不服,那帮子人竟然联合起来。” 武晨抿紧了唇,似乎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哑声道:“不出三日,军营里的处置便会下来,叫兄弟们苦不堪言。殿下,武晨是个直性子,不会哄人也不会巴结人,与其待在那里受罪,倒不如就在殿下的府邸内当个守门的,也断然比那军营里要好上千倍万倍。” 武晨说完,便俯下身,行了个大礼。 “这莽夫平日里瞧起来憨头憨脑的,”莫西逸探出一颗脑袋,上下打量了武晨几圈,摸着下巴轻咂道,“如今看来,怕是并非如此。” 齐远转身便一扇子敲在莫西逸脑袋上,见他吃前,方皱着眉头道:“你近日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莫西逸缩回了脑袋,是再不敢多说一句,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拽着齐远的衣角,嘴里发念念有词却叫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守门?”赵煜懒洋洋道,“连一个小小军营都看不好的人,谈何来护住一座府邸?又有谁胆敢交给你?” 武晨一时哑口无言。 萧府。 今夜,萧祈袂做了个决定,便将杨美美叫出来,一起月下饮酒。 杨美美酒量浅,喝一点便醉了,萧祈袂思考了一会儿,扬眉道,“年少轻狂,一腔热血,当真没有怕的时候。” “唔,”杨美美朝萧祈袂竖起一根大拇指,由衷的钦佩道,“大人就是大人,真厉害,自打美美认识您以来,似乎,就没见您有害怕的时候呢!” 害怕的时候? 萧祈袂不说话了,而是转过头,默默的盯着醉醺醺的杨美美,良久,压下心中那一股子的冲动,哑声道,“谁说我没有害怕的时候?” “啊?”杨美美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可还是下意识的惊叹着,“你,你会有害怕的东西?是什么啊??” 杨美美简直不敢想象啊,不过由着好奇,她倒是想想象一下,可是脑子太乱了,像麻花一样拧了起来,根本就无法正常的思考,于是最直接的,便是向着萧祈袂问了出来。 萧祈袂看着她的脸,良久,久到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才缓声道:“我,最怕的,便是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心意。” 夜风微凉,吹起萧祈袂额前的碎发,他望着长空上的弯月,唇角倏地勾起一抹笑来:“杨美美,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胆小鬼?” “无论是战场杀敌,还是朝政上的激辩,亦或是每日过的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便是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可是,”萧祈袂轻轻的闭上了双眼,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染着一丝的醉意,:“你却是从天而降,忽然就隔山在我的世界里,打了个我措手不及,你说,这样的出场方式,你叫我要如何忘记?” 萧祈袂喝了一口气,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般,压在心中许久的想法与冲动就这么一股脑的倾泄了出来,“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不过是偏远乡村的普通女子,我根基尚浅,且因失去很多的时机,我抑郁的心情可想而知。” 萧祈袂苦笑着摇摇头,抿了一口酒继续道,“那个时候我便觉得空上世间上似乎并没有人站在我这一边,偌大的京都竟然无我的立足之地。可是,那一夜,你出现了。” 萧祈袂盯着自己手里的酒壶,此时此刻,他虽然在吐露着自己的心思,却是根本就不敢看杨美美一眼。 萧祈袂害怕,可是他又在怕什么呢?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于我来说,一开始的你,那么弱小,弱小的只能依附在我的身边,就连身边的障碍都要我亲自动手为你扫除,可是扫着扫着,不知何时,这便成了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萧祈袂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底露出一丝的温柔,“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便越瞧你越觉得顺眼,等意识过来的时候,竟然已那泥足深陷了。” “可是我从未后悔过,喜欢便是喜欢,只不过,你似乎并未对我有这个意思,”萧祈袂顿了顿,缓声道,“杨美美,若我要你做我的妻,你可愿意?” 夜凉如水,凉风习习,月光如霜,温柔的照在萧祈袂的面庞之上,抹去他身上战场上带来的煞气,平添了如水般的温柔。 很久的寂静,静到四周逐渐响起了虫鸣之声,静到萧祈袂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冰寒了下去。 月往西偏的时候,萧祈袂手里的酒也喝完了,似乎难掩心中的难过,他垂下眼帘,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不过声音暗哑而低沉,“罢了,你若不愿意,直接拒了我便可,我应你,不会治你的罪。至于去留,你想呆在太医院或者是我的王府,都可以。” “杨美美,”萧祈袂看着天上的月亮,努力的眨着眼睛,保持着最后一丝的清醒,“你的答案是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风夹杂着虫鸣的欢快声。 静默良久之后,萧祈袂终于不耐烦的转过头来,却见杨美美正侧着身子躺在一边,她呼吸平缓,脸蛋微红,唇角微微的翘着,显然是今天的喝酒令她的心情很不错。 萧祈袂真是没有办法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以及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的看着杨美美,良久,才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的开口,“杨美美,醒醒。” 杨美美咂了一下舌,嘟囔两句,随后睡的更香了。 萧祈袂用脚踢踢杨美美的脚,没好气道,“快点起来,要睡回屋子里去睡,你这病刚好,就想作死了是吗?” “大人,”杨美美嘟囔出声,表情纠结,“我不能再喝了,这酒,这酒好辣啊,噫,我以后再也,再也不喝酒了!” 萧祈袂嗤笑一声,挑眉恶狠狠道,“你以后想喝酒我都不会给你喝了!省得我的话你也只是过了个耳朵,左耳进右耳出,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恩?” 杨美美醉过去了,自然没有听见萧祈袂的话,萧祈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再也没有第二次表白的勇气。 罢了,今天就这样吧。 萧祈袂想着,便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杨美美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脸颊,近乎低喃,“美美,我心悦你。不过我却并不急,我会等你,等你明白我心意的那一天的。” 杨美美虽然醉的厉害,可是睡梦中的她却觉得这个怀抱异常的温暖,而且还很有安全感,以往在现世当中,她便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这股安全感就好似一个热源,令杨美美不由自主的便扑了过去。 脑袋在萧祈袂的怀里蹭了蹭,杨美美很是安心的睡了过去。 萧祈袂不愿意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便一起抱着杨美美静静的坐在屋顶之上,直到天空泛起一丝的鱼肚白,萧祈袂才万般不舍的将人抱进了屋内。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权衡 http://.biquxs.info/

天空泛白,艳阳高升,阳光照在红木镂空窗,微弱的光透过窗纱,隐约照亮黑暗一角。 一只雪白如藕的手臂探了出来,撩开床帷,酒香混着暧昧香气倾泄而出,逐渐染满整个厢房。 早已等候多时的婢女嬷嬷端着洗漱盆推门而入,站在前沿的是在府中呆了多年的老嬷嬷。 嬷嬷看了那露在床帷外的白臂一眼,眸底闪过一丝不屑,声音却听不大出来有丝毫不同,哑声道:“姑娘,少主吩咐过,如果您醒了,便将这碗燕窝粥给喝了,提提神,省得劳累了自己,那便不好了。” “姑娘,”嬷嬷上前一步,小声询问,“可准备好了?” 里面传来轻轻一道轻嗯声,带着一丝慵懒与疲惫,引人遐想。 老嬷嬷眸底嫌恶色更盛几分,伸手撩开床幔,身材窈窕的女子头埋在被子里,长长的黑发散落在四周,脖颈隐约可见些许红色。 杨美美似察觉,赶紧伸手捂住,她有些慌乱的抬起头望向站在床边的婢女们,却见她们都低垂着头,似乎什么都没有瞧见。 她莫名的松了一口气,随后脸颊又红了几分。 昨夜,她到底是没经受住诱惑,与萧祈袂行了夫妻之礼。 虽喝醉了酒,但萧祈袂表真心的话,却是深深的印在了脑海当中,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她从来都没有听过那么烫人的话,烘的心里暖洋洋的,仿佛原先所有的不幸都被冲淡一股,叫人心安。 是两情相悦的,她想。 杨美美.唇角弯起一抹羞涩的笑意,老嬷嬷见了,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转瞬即逝,端过身边婢女手上的碗,递到杨美美的面前,“姑娘,少主的吩咐,喝了吧。” 杨美美初经人事,平日虽未遭遇不公,却也并非被府中人另眼相待,如今这府中的老嬷嬷都对她恭敬有加,令她心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隐约有丝雀跃,她知这般不好,借着端碗努力压制,在老嬷嬷的注视下,将碗中物仰头喝了下去。 老嬷嬷唇角笑意加深了几分,一边上前替杨美美更衣,一边哑声叹息道:“少主可为姑娘操碎了心,为了能与姑娘成亲,一早便去了皇城,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老夫人愁的可都吃不下饭了。” 杨美美微怔,脸上笑意微僵,“嬷嬷是说,皇上的那道旨意?” “可不是么,”嬷嬷托起她的手放入净水盆中,仔细轻柔的清洗着,愁的唉声叹气,“少主是老身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没为自己活过,难得有件喜欢的东西,还要顾虑自己的母亲能不能受用,他呀,虽然表面开心,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心爱之物。” “但是少主对姑娘却是不同,老身看的出来,”嬷嬷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自打姑娘住在府中之后,少主回府的次数便增多了,老夫人曾经用过多少种方法留少主在府中都没有成功,姑娘却是轻而易举的做到了,老夫人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却很是欣慰,每晚再也不用愁着入睡了。” “少主一直都在克制着,”嬷嬷脸上露出一抹难过的神情,“皇上要给他赐婚,不允许少主与其他姑娘成婚,这便也罢了,可过分的是,竟然连个小妾通房都不给纳,说什么要经过未来少夫人的同意。” “可怜我家少主,并非那般孟浪不负责任之人,前些年没有喜欢的姑娘倒没什么,可是少主昨夜却是与姑娘夫妻欢好,如此,便知少主与姑娘是真心相爱的,”嬷嬷替杨美美细细的擦干净手指,颤着声音道:“但是圣意难违,若是少主想不开,那绝对是会令萧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杨美美一惊,手一抖,婢女没端稳盆,盆里的水都洒了出来,吓的一众婢女齐刷刷跪了下来,头埋在地上,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杨美美没心情管她们,捉住嬷嬷的手急切道:“少主现在到哪儿了?嬷嬷,您快些将少主拦下来啊!” “没用的,少主决定的事情,便是姑娘亲自前往,都阻挡不了,”嬷嬷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她的,似安慰似催促,“倒是姑娘,可千万不要辜负我家少主的一片真心啊!” “我怎么可能会辜负他,”杨美美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湿.透的裙角,只低声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也不用担心,”嬷嬷蹲下身,替她擦拭着裙角,“皇上也并非那种一言不合便将人斩杀的暴君,只不过面子上挨不过去,会罚少主几十顿板子。” “说的轻巧,几十顿板子,若是那些手重些的衙役,怕是会闹出人命来,”杨美美眼泪落了下来,“名声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在乎的啊!” “少主在乎的很,少主想要将姑娘风光迎娶进门,让全天下都知道,姑娘是萧府的女主人,”嬷嬷叹息一声,“现如今,唯有一个办法能够救得了少主了。” 杨美美双眼微微一亮,急道:“什么办法?” “同少主有婚约的那位,姑娘是认识的吧?”嬷嬷有些探究的望着她,双眼微眯,“只要这位姑娘主动放弃婚事,便同我家少主没有任何关系。” “老身听说,她是前窦氏大将军之女,窦大将军满身功绩,府门虽破败,却依旧是贵族,以她的身份,想要在京中寻个好亲事,并不是什么难事,”嬷嬷看着杨美美,笑了,“反而是姑娘,于姑娘来说,遇到像我家公子这般丰神俊郎的人儿,是有多难?” “姑娘大可扪心自问,若是以往,姑娘嫁与我家少主的机会是几许?怕是连见一面都做不到的吧,”嬷嬷给她拍上香粉,屋子内立刻一片清香,“好不容易碰到个两情相悦的,姑娘当真愿这般拱手让人?” “若是他们真心相许,那便是姑娘妄想了,可如今,却是我家少主不愿,”嬷嬷抓紧她的手,低声道:“难道姑娘就这般忍心,看着少主在独自一人承接风浪么?” 杨美美垂着眼帘,瞧不出什么情绪,倒是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自是不愿的。” “我们谁都不愿,”嬷嬷叹息一声,“少主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自幼吃了那么多的苦,享受一点人生的甜又如何?姑娘,那位窦姑娘便是离了我家少主都能活下去,而你跟我们少主,只有彼此啊!” 杨美美心慌了慌,昨夜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幕似乎还在眼前,她的脸上,似乎还有萧祈袂滴落下来的滚烫水珠,叫人心跳不已,难以忘怀,与窦青霜之间的事情自然冲散的一干二净,她抓着嬷嬷的手,急急道:“阿霜姐说过,她,她是不愿意与萧....他成亲的!” “有的时候,女子这般说,是因为没见过,”嬷嬷任由杨美美握着自己的手,往前凑近了几许,直勾勾的盯着杨美美道,“姑娘难道不怕,待那窦家小姐与少主共度一夜之后改变主意?” 杨美美一下子泄了气,眼神有些慌乱,老嬷嬷唇角勾起一抹暗笑,很快消失不见,继续道:“姑娘先前不也与我家少主保持着距离,可是感情这回事,是姑娘想回避便回避得了的吗?” 杨美美握紧手,“那嬷嬷,我,要如何做?” “姑娘与窦家小姐的事情,老身也听闻些许,”老嬷嬷妹叹息一声,“姑娘与窦家小姐恩情在前,与少主许情在后,无论做什么,都会陷一方于不义之中,这便是看姑娘如何权衡了。” “如今姑娘选了我家少主,便收起那愧疚的心思来,”老嬷嬷唇角扯出一抹笑来,“不过是将各自的地位都摆正而已,于那位窦家小姐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换了一个夫君,说不定,她早已心有所属,巴不得如此呢。” 杨美美脸上的笑有些牵强,点头道:“这倒是,以前看阿霜姐姐,似乎对萧郎,并无什么太大的欢喜。” 反而每次提到萧祈袂,都一脸不耐的模样,而她的萧郎,却是每天都迫不得已的去见她。 如果没有那一旨圣旨在,怕是她的萧郎,连见都不愿意去见阿霜姐姐一眼的吧。 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愣是被凑到了一起,都怪那个南蜀的皇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偏偏要将阿霜姐和萧郎绑在一起。 否则,也不会如此的麻烦。 “若是违抗圣旨,即便是萧郎,也承受不住这般后果,”杨美美皱着眉头,忧心忡忡道:“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最可怕的,是还会株连九族。 自古以来,有多少名门望族,便是被这个可怕的刑罚给灭了满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的。 杨美美想想就一阵的后怕,背脊发凉,心中暗暗祈祷着萧祈袂能够在进宫之前想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千万不要为了她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是因为自己,杨美美的心更愧疚了。 “皇上,也非这般不讲道理之人,若如此,如何会得稳这九五之尊的位置?”老嬷嬷眸底闪过一道精光,无声笑道:“只要姑娘按老身说的去做,那姑娘与窦姑娘,还有我家少主,都可安然无恙。”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进宫 http://.biquxs.info/

武晨垂头丧气的走在前面。 莫西逸看不下去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声劝道:“哎,表哥那人虽然说话难听,但心地却是良善的,你虽做错了事,但只要不是无法挽回的地步,表哥都不会正儿八经的罚你的。” 武晨心刚松一点儿,便听见齐远不痛不痒道:“若非立下大功,殿下怕是要每年都提醒武副将一次。” 如当着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武晨整个都不好了,遂似反应过来一般,要抓住莫西逸这小子好好的教训一番,却见莫西逸面色忽然一变,一个闪身便躲到一边的假山后面。 武晨正欲撸起袖子将他捉出来,却见齐远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一个箭步便拦住武晨的脚步,刻意压着嗓音道:“武副将,这便劳烦你将我带出去了。” 齐远目露前方,似乎瞧见了什么人,脸上维持着平日里惯用的似笑,武晨虽刚正却是不蠢,立即调整好,轻轻点头应允。 他转过身,猛然瞧见站在不远处的严沁媛,宛若九天玄女下凡一般,带着七彩光环,骤然降临人间。 武晨从未瞧过如此绝色的美人儿,一时之间双眼都瞧直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连齐远拽他的衣袖都没什么反应。 齐远伸手在武晨的眼前挥了挥,武晨这才回过神来,见美人儿的越走越远的背影,尴尬的摸了摸有些泛红的耳朵,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严沁媛而去。 “别看了,”莫西逸从假山后面闪了出来,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逐渐消失在远方的身影,摸着鼻子嘿嘿一笑,“她从头到尾都没瞧你一眼,可见并非是因你而来。” 萧府。 杨美美有些紧张。 “姑娘,”一位和蔼的嬷嬷走上前来,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少主吩咐,让老奴伺候姑娘更衣,这里是京城当中卖的最好,也是材质绣工最上等的料子衣裳,姑娘且随老奴来看看,可有喜欢的?” 杨美美眼睛都瞪直了,目光从那一堆堆泛着光芒的衣服上一一扫过,有几件衣服上面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金光闪闪的,煞是好看。 老嬷嬷却是笑开了怀,她来萧府已经很多年了,可以说是看着萧祈袂长大成人,同其他百姓一样,对自家这般优秀的少主是又自豪又敬佩,可唯一忧愁的就是,不知道是少主这些年打仗打的太多,跟男人在一起太久了没找媳妇儿的心思,还是一同外界所传的那样,少主根本就不喜欢女子? 老嬷嬷对此很担心,但是她只是一个奴婢的身份,是不可能在少主多言说些什么的,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这次少主回京之后,皇宫也不是没有要给少主指妃的意思,可是少主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整天忙的不知踪影,就在老嬷嬷担心不已,想着要不要冒着被罚的危险旁敲侧击提醒一下少主亲近女子什么的,然后少主突然就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天知道整个萧府都要沸腾了好吗!他们萧府这是要迎来新主子了吗?而且看着少主的模样,似乎对这位秦姑娘极度喜爱的模样,怕是以后能做个侧妃呢! 没错,在老嬷嬷的眼里,无权无势无身份背景的杨美美最高也只能做萧祈袂的侧妃,是高级一点的妾室。 这样的地位于杨美美来说,无疑是很高的恩赐了。 杨美美被老嬷嬷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总感觉老嬷嬷瞧自己的眼神太过奇怪了些,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对面的人是这所萧府里面年纪最大的嬷嬷了,偶然间还听小仆人说过连萧祈袂都是这位老嬷嬷养大的。 按照宫斗的套路,这位老嬷嬷不会以为自己是惑乱萧祈袂的来路不明的女子吧?越看越觉得像,杨美美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退后一步,轻声道:“呃,我觉得,都还不错,不如,嬷嬷帮我选一个吧?” 将摊子直接扔在了老嬷嬷的身上应该不会出错,相信这位老嬷嬷一定会为了不让她祸害自家的少主,而选一套最普遍的。 老嬷嬷在听完杨美美的这句话后,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嘴角扩起一抹笑容来,隐约有一丝的兴奋感。 杨美美登感不妙,脸色微微一变,就见老嬷嬷直接走到最中间的一位丫鬟面前,将她手里的那衣裳拿出来,轻轻一抖,一件华丽的衣裳就这么在秦五的面前抖开了。 那是一件金丝银纹牡丹并蒂锦裙,衣角是做工精致的刺绣,用了金线缝边,杨美美方才看的金光闪闪的光芒便是这件衣服发出来的亮光。 太闪了,杨美美的眼睛差点没闪瞎,偏偏老嬷嬷觉得不够似的,又从一边的丫鬟手中挑出一根金步摇,走到杨美美的面前,笑道:“姑娘觉得这支金步莲花摇如何?是否太过朴素?不如老奴给姑娘绾发,界时再缀上几颗南海珍珠,定让姑娘能够在宫宴当中大放光彩。” 真是信了她的邪哦! 这哪里是去参加宫宴的啊?这怕是去挑衅的吧!这样的装束太过高大上,让她恍然有一种自己是哪国公主的错觉,这要是真的是碰到真公主了,岂不是在他人眼中成了挑衅? “不行不行,换一个,”杨美美连连摆手,小脸略白,轻咳一声,随手一指:“我看,就穿那件吧。” 杨美美选的是一件玫红色流云纹百褶裙,臂弯是淡粉色臂帛,两端长长的落在宽大的衣袖下,衣领处用金线绣了别致的花纹,老嬷嬷怕她衬不住这样的颜色,给杨美美梳了一个双飞髻,又因杨美美的强烈要求,到底是没在她的发髻上别上那支太过惹人注目的金步摇,而是圈了几朵粉色珠花,煞是好看。 老嬷嬷还要给杨美美绞面上妆,均被杨美美给拒绝了,不过碍不住老嬷嬷幽怨的眼神,杨美美.唇上抹了点口脂。 等到这一切都折腾完的时候,杨美美终于明白萧祈袂为什么让她这么早就出来了,因为当她终于被老嬷嬷放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而这么长时间的折腾的代价,就是杨美美被打扮的宛如一个小仙女一股,萧祈袂穿着深紫官袍,静静的站在萧府外面等她。 当杨美美被老嬷嬷扶着出来的时候,老嬷嬷眼尖的瞧见自家的少主双眼微微一亮,唇角还勾起一抹笑来。 少主可是很少这么笑的开心的,老嬷嬷登时就放下心里,并且感动的差点流下泪来,那是恨不得立即到寺庙里上香,去告诉已经仙逝那么多年的王妃娘娘,当年的小世子,如今的战神少主,终于开窍了! 他们安家总算后粥有人,快要开枝散叶了! 杨美美被打扮成这样非常的不习惯,平日里的时候她的装束极为的简单,现在梳了这么复杂的头发,像是顶着十几斤的重物一样,脖子都感觉快被压折了。 偏偏萧祈袂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那眼神看起来太过于奇怪,认识萧祈袂这么久,杨美美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平日里的时候,萧祈袂的嘴角一直很毒舌,是以杨美美还以为萧祈袂这样的眼神是嫌弃她野鸡穿上孔雀衣,装高贵呢! 不是自己瞧不起自己,而是杨美美现在是真的这般的认为,像这样仙的衣服,要气质非常好的女性穿才可以,自己大大咧咧的模样穿上这么淑女的衣服,不是不伦不类又是什么? 登时心中非常的沮丧,嘴角撇了撇,忍不住哀怨道:“少主,美美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很奇怪吗?” 萧祈袂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表面上却还是那幅欠揍的模样,他听出了杨美美语气里的失落,一颗心呯呯呯的直跳,默默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哑声道:“并无,我觉得,很好看。” 萧祈袂最后一句说的极轻极低,只有离的近的两个人能听得见,杨美美猛的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萧祈袂,“少主,您,刚刚说什么?” 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怼她?太奇怪了,杨美美都要怀疑眼前的萧祈袂是不是假的了?若不是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杨美美怕是要上手去捏捏萧祈袂的脸了。 跟杨美美相处的久了,自然知道她内心的一点小想法,况且,在萧祈袂的面前,杨美美的想法一向写在自己的脸上。 那死死的盯着他的脸,恨不得做些什么的表情令萧祈袂忍不住失笑,可耳根子却是越来越红,脑海里就忍不住想到,如果杨美美真的这么做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心上人当着众人的面捏自己的脸颊,偏偏自己还不能生气,反而还一副享受的心理,萧祈袂都快要被心里莫名其妙泄出来的情间溺亡了。 “咳,”意识到周围人暧昧的目光,萧祈袂轻咳一声,故意板着脸,瞪了一眼杨美美,“还愣着做什么?耽误了时辰进不了宫,皇上怪罪下来的话,便由你全部承担!” 老嬷嬷都要无语死了,这少主说话真是的,现在才什么时辰啊?宫宴少说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开始,这么套路杨姑娘真的好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赵家 http://.biquxs.info/

偏偏杨美美信了,她从来都没参加过宫宴,而且他们小老百姓的对于宫宴上的规矩知识都不懂,也甚少有人将宫里的事情说出来,于是就将萧祈袂的话当真了。 一听要担责,第一个就想到自己的脑袋不保,杨美美伸了伸脖子,提起裙摆,认真的看着萧祈袂道:“大人,咱们走吧!” 至于之前萧祈袂到底有没有夸自己,杨美美倒是觉得并没有那么的重要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到宫里! 皇宫规矩森严,可万万不能出现什么岔子。 杨美美坐上马车之后,想到后面的一系列的问题,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宫宴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规矩吗?” 比如,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还有要吃什么?或者她就坐在那里不动不动会比较好? 萧祈袂险些要笑出声,可是看着杨美美这般紧张兮兮的模样,自己又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故意板着一张脸道:“自然是要守很多的规矩。” 杨美美一听便立即坐直了身子,可苦于没有小册子记下来,只好认真的盯着萧祈袂的眼睛道:“大人请说。” 萧祈袂被杨美美盯的有些不自在,脸颊之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掩饰性的轻咳一声,视线默默的转到了其他的地方,低声道:“到时候,你会跟着百官的女眷坐在后席的位置,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切记不可乱坐。” 听到这句话,杨美美松了一口气,默默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好,不是跟那些什么大官们坐在一起。” “自然不是,”萧祈袂奇怪的看了一眼杨美美,唇角泛起一丝笑来,“前殿坐的自然是百官,你们虽坐着女眷的后座,可是该看见的一样都不会少,所以你并不需要担忧。” 杨美美点点头。 原来这么的简单,只要找到自己的座位便可以了,害的她如临大敌一样!这萧祈袂真的是,怎么不早说? 杨美美晃了晃脑袋上的珠钗,哪知那垂下来的珠线却是勾住了她的头发,杨美美一动脖子那金线就会扯住自己的头发,痛的她眦牙裂嘴。 杨美美想将头发弄出来,可是又担心梳了近两个时辰的发型会被自己弄乱,只好僵着手臂小心翼翼的勾着,可那金线却是跟她杠上了一样,不仅没有拨开下来,反而将她的头发越缠越多。 杨美美的汗都出来了。 萧祈袂正闭目养神,似乎有些不习惯杨美美的安安静静,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瞧见杨美美正拽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的苦大仇深。 萧祈袂笑出声,却遭到杨美美的一记白眼,萧祈袂握拳遮在唇边,堪堪的忍住笑意,朝杨美美招了招手。 杨美美依旧满眼怨念的盯着萧祈袂,一直盯一直盯,盯的萧祈袂背后都要起毛了,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杨美美似乎是真的恼了。 “还不过来?”萧祈袂好歹也是一个大人,还是上过无数场战场的战神,如今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盯着竟然会有退缩的意思,登时就觉得整个人没面子,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对着杨美美粗声粗气道:“你就打算这样,进宫?” 杨美美今天的装扮绝对还不错,可是头发却被缠在了一起,自己的手还搁在脑袋上,怎么看都怪异的吧。 她还想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呢,可不想像个猴子一样被人观望着!杨美美撇了撇嘴,将半个身子挪了过去。 萧祈袂的指尖穿过杨美美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梳理着,两人离的极近,气氛逐渐的变的暧昧起来。 杨美美甚至可以听到萧祈袂的心跳声,然而那心跳声似乎跟平日不太一样,好像跳的有些快。 萧祈袂从未如此温柔认真的做一件事情,还是对方的头发,闻着杨美美身上淡淡的香味,他的手指不自觉的落在了杨美美的脸颊上。 杨美美被萧祈袂的动作惊的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抬起头,一下子就撞进了萧祈袂无比深邃的目光当中。 两人离的极近,彼此都能闻到对方的气息,周围的空间似乎越来越小,气温也在不断的上升着,一股莫名的情愫充斥在两个人的心间。 萧祈袂动情,手指逐渐的滑落到杨美美的眉眼上,细细的描绘着,好似是在欣赏世间极美的画一般,声音低沉而暗哑,“美美……” 杨美美眨巴了一下双眼,头歪了歪,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突然认真道:“大人,您的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略空虚,应指松软,乃是气血两虚,您回府之后是不是没有好好的调养身体?” 要说杨美美怎么发现的?那是在萧祈袂的手指落在她的眉眼上的时候,杨美美觉得有些痒,于是就伸手抓住了萧祈袂的手腕,出于职业习惯,顺便给萧祈袂把了把脉。 这一把就把出问题来了,这个萧祈袂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身上的外伤虽然好了,却是气血两虚,若是再不注意,用不了多久萧祈袂还会倒下去的! 杨美美眉头皱了起来,盯着萧祈袂的双眼,“大人,若是今日需要饮酒,美美希望能推则推,莫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见杨美美这般的认真的模样,萧祈袂几乎都快气笑了,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双眼喷火的瞪着她,咬牙切齿道:“杨美美!” 这个该死的榆木脑袋,他们方才的气氛那么好,只要脑子稍微转的快一点的人都会知道他的想法了吧!? 杨美美异常紧张。 这是她头一次进入传说中的皇宫。 身上的衣服华丽隆重,让她非常不适。 但她却不能出一丁点的错误,令萧祈袂的脸上抹黑。 杨美美转头,看着萧祈袂的俊颜,逐渐红了脸,缓缓的低下头,正当她的双手急促的不知道放哪儿时,却被悄悄的握住。 盯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杨美美心跳加速,不敢抬头,鼻腔缠绕着他的气息,叫人难以冷静。 “皇上是个明君,不必害怕和担忧,”萧祈袂唇角含笑,温柔的看着她,“一会儿该做什么便做什么,皇上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无论是什么,都不要害怕,要敢说,敢做,敢担。” 杨美美惊的面色一阵红白交加,正不知所措之际,萧祈袂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低沉富有磁性,“我会一直陪着你。” 杨美美的眼眶骤然变红,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纵然面前山崩地裂,也不再害怕。 ...... 亲王府。 严沁媛端坐在椅子上,婢女奉上茶水,察觉到她的目光,婢女还以为自己冲撞了贵人,忙垂下头,无声的退了下去。 直到婢女的脚步声消失,严沁媛才缓缓收回视线。 总归是上不得排面的烧火女,连个寻常农妇家的闺女都比不上,便是得了主家的赏赐,也只能嫁给府中仆人之子,免了嫁与贩猪狗死肉之辈。 严沁媛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管家走了进来,远远的朝她微微点头,“严姑娘。” “管家,”严沁媛双眼亮了亮,站起身来,转身自随身婢女的手上接过锦盒,笑道:“我听闻世子身子不适,这是严氏的秘药,可治百病,劳烦管家带我去见一见世子,将这药给他服用。” 严氏几代前的确出过一位御医,据传那位御医还跟传说中的神医学过一段时日,医术虽非出神入化,却也小有名气,造福过一方百姓。 管家目光落在那锦盒上,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郡主的好意,世子心领了,”他眉头深皱,叹了一口气道:“郡主不知,世子此次染上的病极为棘手,访遍名医都不得下药,连皇上都惊动了。” 严沁媛面色微微一变,“可叫御医了?” “太医院的院士都来瞧过了,”管家唉声叹气,摇着头道,“莫说药方,便是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因着老皇帝的病,太医院老一辈有经验的都被杀的差不多了,留下的这些年轻人,空有医书支撑,毫无医术积累,碰上些没有见过的病症便理不出任何的头绪,真当得上庸医二字。 严沁媛心中冷哼,面上却不显,眉头轻蹙,一双杏仁眼染着雾气,“我能去见见世子吗?” “郡主可别为难小人了,”管家面露难色,拱手拜了又拜,“世子是专程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若是圣令来了,便劳烦公公们动手,将屋子拆了,抬着世子的床进宫领罪了。” 睡着床进宫面圣,全天下怕是只有赵煜能干的出来,偏偏皇帝还从未生过他的气,对他的包容性一降再降。 坊间不是没传闻,若是老皇帝再生不出儿子来,这位置是否会传给赵煜,反正到最后,都是赵氏江山。 多少女子对赵煜有想法,却是连赵亲王府的大门都入不了,她能够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已经很好的诠释了一切。 严沁媛捏着锦盒的手紧了紧,眉头微蹙,话在喉咙处绕了好几圈,正打算开口,便瞧见武晨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后果 http://.biquxs.info/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武将军,”管家赶紧上前,虚虚扶住来人,“什么事情,这般焦急?” “我,”武晨正准备大嗓门吼出声,瞧见一边的严沁媛,硬生生的将话给憋了回去,憋的脸红脖子粗,压着一口气道,“我,我有东西纳下了。” “甚少见武将军如此粗心大意,”管家温和笑道,顺着武晨直愣的目光望去,心中了然,便道:“世子当是休息了,怕是不便见二位。郡主,武将军,若非重要的事情,不如告知于我,等世子醒了,老夫必定如实告之。” 老头成全之心太过于明显,严沁媛面色微妙,心中虽不高兴,却并未表示太过明显,只淡笑道:“世子即睡下了,那沁媛便改日再来拜访吧。” 武晨被这般一说,早就将自己为何而来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瞧的躲在外面的莫西逸不住的唉声叹气。 “武晨这小子,怕是遇到了美人关,”莫西逸躲在墙角,眼神不时的往里面飘,轻声道:“瞧那眼珠子,就差安人家严姑娘的身上了。” “不可胡言乱语。”齐远执起扇子,轻缓的敲了敲他的脑袋,“武晨若要动手,我可是保不住你。” “得了吧,他怕是连自己是个人都忘记了,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来,还借口说有什么事情向表哥禀报,我看,他不过就是想到这里来瞧瞧这位严大小姐,”莫西逸扁扁嘴,“若不然,方才在表哥面前,怎没见他有话要说?” 正说着,管家将武晨和严沁媛送出来,两人赶紧躲进树丛后面,严沁媛莲步轻移,步步生辉,武晨在后面看的眼睛都直了。 老管家笑意颇深,赞许的看了一眼武晨。 赵煜和武晨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赵煜机灵,只要他愿意,想为赵家开枝散叶的女子数不胜数。 只有武晨,一介武夫,整天只知道呆在军营里面,人还不知道变通,等他开窍,简直比登天还难。 若是有一天,武晨是被世子爷逼.着成亲的,老管家都不会觉得奇怪。 如今他自己有了心思,就好似自己的孩子终于走向了正确的道路,令人深感欣慰。 老管家乐呵呵的在后头跟着。 严沁媛却是不喜。 武晨脑子蠢,并不代表她也蠢,有些刻意的与武晨保持着距离,瞧见武晨傻呵呵的神情,她眉峰微微一挑,忽而计上心来,唇角便绽起一末笑意。 这笑似一泄千里的阳光,刹那照亮心底最黑暗的地方,武晨只觉眼前的世界都跟着亮了起来,心跳漏了半拍,便是连老管家走到身边,都没有察觉。 老管家目光在两人身前来回转了几圈,悄无声息的收回,笑着叹息一声,退后一步,微微躬身道:“两位,老夫便送到这里了。世子爷不喜府中打扰,所以老亲王死的时候,家中便遣散了近一半的奴仆,如今能够照顾世子爷的,便只剩老夫一人。世子不舒服,老夫不能离的太久,否则照顾不周,他日去了地府,实在是没那个脸去见老亲王,还望两位原谅老夫的怠慢之罪。” “老管家说的哪里话,是沁媛叨扰了才是,”严沁媛面露忧色,“若是因此叫殿下的病情更重了,日后,怕是寝食难安呐!” “郡主多虑了,世子爷再不讲道理,也从来不会去为难一个女子,”老管家笑了笑,朝两人拱手道:“多谢二位的理解。” “谢那么多做什么,”武晨有些不耐烦,碍于严沁媛在这里,只好耐着性子道:“等殿下醒过来,便劳烦老管家告诉殿下,军营里的事情,我自会领罚,不必担心。” 军营? 严沁媛心中微微一沉。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武晨看了严沁媛一眼,嘴唇抿了抿,又道:“大将军都不会怪我,更别说其他人了,咳,大将军说了,他自会同殿下解释。” 现如今,南蜀的将军屈指可数,每个都能报得上名号的,基本都是老皇帝提拔上来的人,而严沁媛作为郡主,自然熟悉这些面孔。 赵家世子赵煜,纨绔名声早已烂在了大街的四巷中,别说大将军了,便是连个小小的军官都对赵家世子相当的鄙夷。 他们一致认为,如果换个人生的话,他们做的绝对比赵煜要强千百万倍,哪里又可能会听令于赵煜? 严沁媛可不是个蠢货。 “坏了,”齐远握着扇子,恨铁不成钢,抿着唇紧紧的盯着武晨。 莫西逸还是头一次见永远这幅模样,心知武晨必定犯了大错,眼珠子微微一转,趁着齐远不注意,悄悄的抄了一条小道急急离去。 ...... 姜府。 窦青霜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少顷,目光从书上移开,落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子身上。 姜玉宛双目紧闭,脸色发白,额头妹布满细汗,呼吸急促,睫毛颤抖的厉害,似沉浸在无尽的噩梦之中。 夜乐鴁的神情太过诡异可怕,姜玉宛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男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只要闭上双眼,便可想象得到夜乐鴁那如魔鬼般的面目。 窦青霜伸出左手,手背搭在姜玉宛的额头上,少顷,便自怀中掏出块干净的帕子,为姜玉宛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姜玉宛猛的惊醒。 眼前逐渐清晰,双手抓的紧紧的,直到意识恢复少许,才回忆起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姜玉宛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窦青霜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姜玉宛感动的不行,伸手接过,哑着嗓子小声道:“谢谢。” 刚刚泡开的茶有些苦,带着茶叶特有的清香味缠绕在口腔鼻息之中,茶叶具有清热散毒的功效,绿芽的清香叫人有种获新生之感。 姜玉宛登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神情一阵轻爽,笑吟吟的对窦青霜道:“阿霜,谢谢你。” 窦青霜未说话,视线落回到书上,姜玉宛瞧着她有些清冷的侧脸,莫名觉得内疚心慌,“阿霜,先前的那个少年,你认识?” 实在是夜乐鴁这个少年太过于邪肆,叫人觉得他什么坏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姜玉宛越想越觉得害怕,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晕了,内疚不已,急急道:“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是说,他有没有逼.迫你做什么,你不愿意的事情?” “没有,”窦青霜用手指拨开一页,目光慵懒,“小的时候相处过一段时日,算得上是旧识。” “他的确生了病,若不及时医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窦青霜顿了顿,目光望着小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目光深了深,“你不必如此怕他。” 姜玉宛总觉得窦青霜说话怪怪的,嘴张张合合,肚子里话嘴里转了几圈又咽了下去,缓了缓,才小声道:“我,我才没有所他。” 话虽这般说,握着茶杯的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窦青霜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马车渐渐停稳,姜玉宛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将茶水杯放在一边,“阿霜,今日是出来得久了,姑父必定有意见,他是最爱唠叨的,可是你别怕,姑父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私底下,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姜尘宁关心她?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山河颠倒,日月无光,怕是才会有这种可能的吧。 可姜玉宛脸上的神情太过于认真,以至于世人真的会认为姜尘宁就是这么一种为他人着想的人。 窦青霜不与她辩论,伸手撩开窗帘,忽而察觉到有什么不同。 姜府虽为相府,守卫森严,管理严格,但是并没有限制百姓在丞相府前走动,相反因着姜尘宁当上了丞相,周围的铺子瞬间都升高了好几个档次,在这条街的商人们都狠狠的赚了一笔。 大家自然很是感激姜尘宁,而这条街,在各位商人的努力下,逐渐成了南蜀最为繁华热闹的街道。 可现在,竟然一丁点的吵闹声都没有。 窦青霜猛的抬起头,便瞧见姜府前站着几个男子,为首的赫然便是姜府前段时日召回来的姜卫柯,而作为丞相的姜尘宁,却是静默的站在他的身后。 姜府的下人们都屏住呼吸,静默的立在那父子俩的身后,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身子微弯,彰显着父子两人的地位。 姜卫柯看着从马车下来的窦青霜,双眼微微的眯起。 说起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窦家阿姐。 而他对于窦家的了解,也不过是在旁的嘴里听说过而已。 什么百世将家,名门之后,到头来,还不是抵不过一纸圣令,而遭遇仇家的追杀,也不足奇怪了。 姜尘浩站在另一侧,脖子伸的老长,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直到瞧见姜玉宛从马车上下来,他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想要上前将姜玉宛拉走,但在老哥和大侄子的面前,他生生的忍住了这样的冲动,只得拿眼神朝姜玉宛示意,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懂自己的意思。 窦家女儿命中带煞,自己的女儿跟她在一起,早晚都会受到牵连!里面的那个丫鬟,便是最好的证明! 第一百三十章 巧合 http://.biquxs.info/

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姜玉宛都替窦青霜感到紧张,正欲安慰她,却发现窦青霜面色冷漠,眸光望向人群,瞧都没瞧他们一眼。 被如此无视,姜卫柯的脸色更差了。 人群中,一抹身影急速闪过。 窦青霜眉头微蹙,察觉气氛有丝微妙,转眼便瞧见姜玉宛紧张兮兮的眼神,不时的往前方示意。 窦青霜这才瞧见站在门口的一群人。 姜尘宁冷笑一声。 “阿娘,瞧瞧她这嚣张的模样,姜卫柯都回来了,竟看都不看一眼,”立在后面的姜含菱翻了个白眼,低声冷笑道:“阿爹的脸色可真难看。” 窦春云赶紧捂住姜含菱的嘴,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那小子可是你的兄长,在你爹的面前,可万万不能如此没有规矩,否则被抓住了把柄,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姜含菱气的哼了一声,却是丝毫都不敢反驳。 她娘说的没错。 姜卫柯虽非嫡出,却是阿爹唯一的儿子。 都怪她阿娘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也没生个儿子出来,还让柳冰若后来者居上,叫她们大房丢尽了脸面。 窦春云难受的紧。 姜含菱是她生的,女儿在想些什么,当母亲的自然知道。她何尝是不想讨得老爷的欢心,再生个一男半女,在府中树立威信? 她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并视柳冰若为最大的寻阻碍,直到姜卫柯回来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姜卫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接手了姜府,叫姜含菱产生一种错觉,哪怕是柳冰若真的生下个儿子,也不一定能够拼得过姜卫柯。 这叫姜含菱很不爽,却没有任何办法。 “阿姐,”姜雨柔凑上前来,隐晦的看了一眼窦青霜,极为亲昵的靠近姜含菱,低声笑道:“再怎么说,阿姐都是姜府的嫡女,大哥再如何,也不会驳了您的面子。现如今大哥风头正盛,与他为敌,便是与自己过不去。” “且我听说,大哥此次回京,乃是皇上召见,”姜雨柔声音压低了几分,“阿爹如今位于相位,再有大哥相助,阿姐与萧大人的亲事,岂不......” 姜雨柔未再说下去,姜含菱双眼微微一亮,先前还觉得姜雨柔叫姜卫柯大哥觉得心里面不舒服,如今看着姜卫柯,倒是越发的顺眼了。 见自家女儿高兴的模样,窦春云这才满意的看了一眼姜雨柔,躲在不远处的李从雁松了一口气。 为姜雨柔抹了一头的冷汗。 “阿霜,”姜玉宛悄悄的靠近窦青霜,无视自家阿爹不断示意的眼神,小声道:“你不要害怕,表哥,他,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可姜卫柯的表情如此可怕,便是说与他人信,怕是也不会相信的。 窦青霜无声的笑了。 姜玉宛快哭了。 门口的老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姜府门前围了一堆的士兵,还以为要对窦青霜怎么样,登时便小声议论了起来。 围观的人中有被窦青霜医治过的百姓,见不得窦家唯一的丫头被如此针对,便扯着嗓音道:“姜丞相,你这带着士兵围绞一个小丫头,算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一个妇女也跟着嚷出声,不满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窦家小姐惹了什么客祸端一样,可别把人家姑娘给吓到了,我们可是要等着看病的!” “就是就是!” 人群开始起哄起来,姜尘宁脸色不太好看,姜卫柯倒是无大反应,只是冷漠的看着立在那里的窦青霜,忽而冷笑道:“我等在此奉旨,圣上之令,谁敢违抗?” 百姓们立即闭了嘴,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明白,这传旨公公都没到,这姜家的小子是如何知道有圣旨要来的? 原来是要接圣旨。 姜玉宛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回头望着通往皇宫的大道,隐约瞧见一辆马车从远至近而来。 马车上的旗帜迎风飘展,宫中传旨意的太监高昂着头坐在马背上,神情倨傲,瞎着双眼,仿佛瞧不见跪在地上的百姓一般。 “天,”姜玉宛脸色一白,赶紧拉着窦青霜的手闪至一边,朝车夫挥手,连连道:“快些走开!” 可莫要拦住了皇家的道路,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便是有天大的功劳,怕也得落下个大不敬之罪。 宣旨太监很快便来到姜府门前,瞧见姜尘宁,双眼微微一亮,连忙上前,对其他人却视而不见。 “姜大人。” —— 武晨盯着面前的折子在发呆。 旁边伺候着的心腹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在放在武晨的旁边的茶杯里的水冷的时候,赶紧再重新上一杯,然后默默的退下。 从早朝开始到现在,武晨已经走神无数次了,这是以前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的现象,心腹又惊又疑,却是不敢出声提醒。 武晨的眼睛盯着兵书上面的字,盯的久了,那些字就逐渐的发生了一些变化,最后竟然变成了严沁媛对着他笑的模样。 武晨一惊,猛的站了起来,旁边的心腹刚好在给他倒茶,武晨这么一站起来,那心腹一惊,手里的茶杯便摔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湿了武晨的靴子。 那心腹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全身都在发抖,颤声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 武晨看了一眼自己湿了一点的鞋尖,目光微微一闪,缓缓的坐了下来,“起来吧。” 心腹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低垂着脑袋,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然后很快便有人进来将摔碎的茶杯收拾好。 全程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就连什么时候退出去的,武晨都没有注意到。 武晨又再次发起呆来了,他转头看着外面的花花草草,可不管是那些艳丽的花,还是随风摇摆的草,都会在武晨的眼里慢慢的扭曲着,然后逐渐的变成了严沁媛的脸。 武晨紧紧的闭上了双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也未睁,哑声道:“去备匹马,我要出去散心。” 心腹领命,赶紧低着头退下去了。 今天的将军太奇怪了,不仅发呆,自己做错了事情竟然也没听见将军处罚的意思,要知道,武晨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他人,都相当的严厉自律,这也是为什么武晨年纪轻轻就能将军营打理的这么好的原因! 待那心腹的身影消失的时候,武晨这才睁开双眼,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大殿,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来,充满了自嘲的意味,“严沁媛……不过一夜而已,你竟有这么大的魅力,叫我……为你如此的魂牵梦萦。” 是的,直到前一刻武晨才肯定,不过一夜而已,自己便对那个直爽的没有任何心机的女子动了情。 这种感情是武晨以前从未感受过的,他缓缓的抬起手抚在自己的心脏处,那里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动着。 二十几年来,头一次这么为一个女子剧烈的跳动着,无论是皇后苏蓉,还是他的宠妃贵妃娘娘,都从来没有给过他这么一个感受。 而武晨现在所处的环境,又是极其复杂的军营,纵然很喜欢严沁媛,可是以严沁媛的身份,他断然给不了严沁媛多高的地位! 很快,心腹走进来了,恭敬道:“将军,马已经备好了。” 武晨点点头,安静的坐了一会儿,随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出了书房,摸了摸骏马,一个漂亮的动作便骑坐在马背上。 武晨并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让马儿随意的走着,他只是心情烦闷,不过只是想散散心而已。 武晨正在发着呆,不经意的一撇,却瞧见一抹熟悉的声音,他心中微微一动,立即抬起手:“停。” 心腹们立即停了下来,而武晨的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女子。 下人们了然,如潮水般急速退运,独剩下两人相处。 “武将军,”严沁媛露出一抹笑来,如诗如画,“真巧,你也是过来的散心的吗?” 昨天梦了一夜的女子出现在眼前,总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武晨咽了咽口水,直觉得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想应答,却又害怕是场梦。 武晨悄悄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钻心的疼痛叫他打了个激灵,喜悦自心中一点点的扩散开来,直达四肢百骸,叫人舒爽通透,武晨脸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意,翻身下马,几步便跑到严沁媛的身前,努力压住自己兴奋的语气,低低笑道:“严姑娘,也觉得巧?” “那是自然,”严沁媛提着裙摆,递上手里的食盒,“我今日本是做了些糕点带给世子吃,可惜没见到他一面,若是武将军不介意,可愿与沁媛一同享用?” “当然,当然,末将还担忧严姑娘会介意,”武晨傻呵呵的笑着,接过了食盒,见严沁媛要坐下,赶紧用袖子将一块石头上的灰尘抚净,这才闪至一边,待严沁媛坐下后,才小心翼翼的坐下,“午饭的时候刚好没吃,还以为会饿着肚子呢,是末将该感谢严姑娘才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眼神 http://.biquxs.info/

这是武晨吃的最香的一次饭。 满满三大食盒的菜,都被他一扫而光,而他也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回头瞧见坐在旁边笑吟吟的严沁媛,武晨黝黑的脸登时一红,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 “抱歉,末将唐突了。” “武将军性子直率,何来唐突之说?”严沁媛唇角笑意加大,似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一般,“若是我大哥如将军这般年纪,怕是比将军还要桀骜不驯。” 严沁媛的脸色微微一僵。 严家,当初与窦家不分上下的将门之家,功名甚至隐在窦家之上,若不是全家性子都刚烈正直,也不会那般惨烈的死去,独留下严沁媛一人。 武晨有一瞬间的心疼,嘴里包着的饭菜也不香了,艰难的咽了下去,正不知如何安慰时,便见严沁媛又笑道,“将军可知,世子他,与我大哥有些许相像。” 武晨这是真怔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啥?难道,你把世子当成你那未过世的哥哥了?” “噗,”严沁媛没忍住,笑出声,一双眼睛似盛满天边七色彩虹,缤纷多彩,晃的人眼晕,“将军怎会如此的想?不过,这般看来,莫不是世子同将军所想一样,所以才对沁媛避而不见?” “那倒不是!”武晨不忍心上人失落,连忙道:“世子那是操劳过度,若非有窦姑娘相伴医治,怕是要休养个大半年才会有些好转的起色!” “窦姑娘?”严沁媛眸色暗了暗,复又笑道:“近日来,我去街上时,便时不时的听见坊间传闻,多的便是关于这位窦家姑娘的。传闻她医术了得,琢槐和水灾区域的百姓们,都得到过她的医治。” “可不是么,”武晨点点头,摸着下巴,“我喝酒的时候,兄弟们没少夸这位窦姑娘,哎你别说,以往我见殿下的时候,总觉得殿下太过阴柔,没啥男子气概,如今见了,倒是多了一分凌厉之气。” “以往只觉奇怪,如今想来,当是与那位窦家姑娘有关,”武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全然没注意到严沁媛有些阴沉的脸,自顾自的说道:“看来窦姑娘的医术的确高明。” 他正寻琢磨着哪一天要偷偷的找窦姑娘开几副药方子,治治自己身上的暗疾,每每冬天,那暗疾的地方便疼的要死。 武晨天不怕地不怕,上战场杀敌更是一把好手,唯独怕这种慢慢渗透的疼痛,叫人想死死不掉,活着又受罪。 什么男人的面子统统都是放屁,自己舒.爽才是最重要的! 严沁媛唇角含笑,“听将军这般说,沁媛倒也想与这位窦姑娘,相识一番。” ...... 圣旨到,所有的人都跪下来接旨。 姜卫柯率领姜府的人上前领旨,看着那群浩浩荡荡的人,姜玉宛赶紧拉了拉窦青霜的衣袖。 窦青霜看她一眼,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只剩她一个人站着,那般突兀,的确不太妥当。 她提起裙摆,半蹲在地,在常人看来,与跪下无异。 “姜大人,”太监与姜尘宁很熟,举着圣旨,笑嘻嘻的塞进姜尘宁的手中,目光却是望着姜卫柯,“皇上口喻,都是关起来门来的事情,不必这般大肆宣扬。” 若真不想张扬,何必这般明目张胆的举着圣旨? 窦青霜唇角浮起一抹讽笑。 众人拥着太监进了姜府,门外的百姓不敢多作停留,皆作鸟状散去。 “皇上的事情,又如何是小事?公公辛苦了,请往里面喝杯热茶吧,”姜卫柯笑道,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窦青霜,复又笑道:“公公最近的身子,可好些了?” “哎呦,还不是那样,”太监扶着自己的腰,脸上渗出些许细汗,喘着气儿说:“这一到这个时候啊,就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寻了太医吃了些药,也没见一丝的好转,咱家呀,怕是要被这个病给折磨死喽!” “公公可是要长命的,在这说的哪门子胡话?”姜尘宁笑着,同姜卫柯站一起,衬得姜卫柯更高人一等,“老夫的侄女,窦家的孤女,医术高明的很,想必公公当是听说过她了吧?” “自然听过,”太监闻言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底划过一道冷光,面上却露出一抹笑容来,“起来说话吧。” 众人起身。 “咱家听闻你的医术甚好,想着该是一位妇道人家,未曾想,却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太监呵呵笑着,“咱家这两日啊,不知怎的,就觉得身子不利索,不如你过来替咱家瞧瞧。” “公公言重了,看病乃窦青霜职责所在,”窦青霜上前,恭敬道:“公公,请您将衣袖揭开,好让民女把脉。” 太监将自己的衣袖拉开,一边让窦青霜把脉,一边叹息道:“许是近日入了冬,身子一时受不住这寒气入体,所以才会觉得恹恹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可莫要是什么重病便好了。” 窦青霜把了一会儿脉,道:“公公宽心,不过是感染了一些风寒,民女现在就给您开一副药剂,三日之后,公公的病便可痊愈了。” 太监脸上挂着一抹笑,“窦大夫还真是厉害,即便是以往的老太医,也不敢妄自跟咱家信誓旦旦的说这病几日便会好,窦大夫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窦青霜眉头蹙紧。 她总觉得这个公公说话的语气怪怪的,莫名的对她抱着一股敌意,她们之间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自己并没有什么机会得罪公公啊! 脑子里想了很多,窦青霜面上却未显一分,谦虚而恭敬,“公公言重了,您最多也只会得这小小的风寒。” “你倒是会说话,”公公太监心中冷笑一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比那些老太医们说话好听又好看。咱家甚是欢喜。对了,这治风寒的药,咱家的屋中还有许多,窦大夫便亲自去给咱家煎一副过来吧。” 煎药是太医院的事,不过公公亲自下令,窦青霜也没有多想什么,后退一步恭敬道:“民女遵命。” 姜卫柯冷冷的看她一眼,挥了挥手道:“来人呐,送窦大夫下去煎药。” 很快便进来一个小丫鬟,领着窦青霜去旁的屋子煎药去了。 待窦青霜走后,姜卫柯朝太监恭敬道:“公公。” 太监冷笑一声,“你可瞧见了?” “看见了,”姜卫柯笑了笑,“不过是个小丫头,又何必用得着公公亲自动手?” “小丫头?”太监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冷冷的看着他,“这个女人竟然能够与世子爷相处那么久还活着,无伤无损的回来了,还得到了那么多百姓的拥护,她是什么人,她配吗!?” 姜卫柯皱着眉头:“公公,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太监冷笑一声,“然后等那个窦青霜将药拿过来的时候,你就趁机,在里面下毒。” 姜卫柯一怔,“下毒?” “不错,”太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眼神跟刀子一样,像是要恨不得将窦青霜撒碎一般,“到时候你府中大夫必定会过来验证,咱家倒是瞧瞧,在如此铁证面前,那窦青霜,可还有命在?” 窦青霜将药煎好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突然多出了好多人出来,除了太监之外,姜家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且还有个年纪稍大的老者,背着个药箱,站在那里,神色严峻的盯着她看。 窦青霜心中疑惑,不过还是端着药走上了前,在众人的面前递给太监:“公公请用药吧。” 窦青霜却是莫名,首先,她刚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太监身边有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其次,公公不过就是得了普通的风寒,别说太医院的大夫了,就是民间的赤脚医生,也能治得好她的病啊! 背着药箱的老者已经走了过来,伸出手:“窦大夫,请将药给我吧。” 窦青霜看了一眼眼前的背着药箱的老者,见她神色不太友好,便将手里的药碗递了过去,然而背着药箱的老者在转身的时候,背着药箱的老者却是趁着众人都不注意,悄悄的药里面撒了毒粉。 背着药箱的老者将药端到了公公的面前,公公太监正要接过,突然那背着药箱的老者脸色一变,将药碗收了回来,厉声道-:“公公,这碗药,您不能喝!” 众人一怔,姜尘宁的脸色已经沉的能滴下水来,声音冰寒如冰,可见心情是有多差:“放肆!” 背着药箱的老者扑通一声跪下,惶恐的看着姜尘宁,“姜大人,这,这碗药,的确不能喝啊!” 太监立即道,“你在说些什么?这药能有什么问题,这可是窦大夫亲自煎的药,你可莫要胡说!” 背着药箱的老者一脸的冷汗,身子微颤:“公公,这,小人不敢骗您,这碗药里,有剧毒啊!” 众人一惊:“什么?!” 窦青霜面色震惊,眸色却是越来越讥讽,姜卫柯心中正嘲讽,却是冷不丁的瞧见窦青霜的眼神。 登时心尖一跳,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戏 http://.biquxs.info/

宫中。 老皇帝今日的精神好了几分,只是身子依旧虚弱,刚入秋分,腿上便盖着厚厚的锦褥,时不时的咳上几分。 他抬眼望着坐在对面身着锦衣的少年,略喘息了几分,缓声道:“今日怎的想起进宫来看朕了。” 赵煜手捻把玩着一颗黑子,略思索几分,下在不痛不痒的地方,“天气好,想请皇帝老伯看声戏。” 老皇帝怪笑两声,用下巴示意跪一边瑟瑟发抖的两个人,“你是说,她们?”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个衣着华贵,一个宫中侍女,此时却一同跪在地上,满眼惊恐的看着坐在上面的两个位高权重的男子。 “皇上,”贵妃早已吓的花容失色,不敢置信的看着月儿,“你,月儿,本宫先前问过你,愿不愿意在皇上的身前伺候着,你,分明是你自己不愿意的。这会儿子却给本宫下毒,是因为本宫说你做不了贵人吗?可本宫说的都是实话啊,以你的身份地位,进宫只能做个暖脚婢,本宫都是为了你好,你竟然,给本宫下毒?” 月儿猛的抬头,眉头蹙的极紧,“贵妃娘娘!月儿并未说过些话,您为何如此污蔑奴婢?” 老皇帝眯了眯眼,看着贵妃,“伺候?” “是啊皇上,”贵妃叹息一声,“月儿来的时候就跟臣妾说想要在您面前伺候着,臣妾就了实话,月儿便伤心的说不愿意了,然后替臣妾把脉,说臣妾得了重病,恰巧臣妾的殿中有药材,月儿便给臣妾煎药了,未曾想,她竟然在里面下毒。” 月儿第一次生气,怒目瞪着贵妃,“你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说过这些话!”随后月儿看着脸色阴沉的老皇帝,“皇上,月儿向来光明磊落,行得端坐得直,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月儿不认!” 贵妃贵妃冷不丁的看见老皇帝的怒气,心中咯噔一声,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退缩的,哪怕是一步! “你是在说,本宫在冤枉你吗?”贵妃神情哀伤,眼底蓦地划过一道狠戾的光芒,又极快的掩去,没叫他人瞧见,“月儿,你敢说,你对皇上一点的心思吗?” 不待月儿开口,老皇帝倏地冷笑一声,“月儿是我的人,贵妃娘娘的意思,莫非是想说这也是腾授意?” 贵妃惊诧无比,心中却是恨得不行:“皇上为何如此说?这,这只是月儿个人所为,与世子无关,皇上也不过是被这样卑鄙的女子给欺骗了而已。” 月儿愤愤的看着贵妃,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要这样对待自己?月儿抿紧了唇,坚定道:“月儿没做过!也没这么想过!” 老皇帝表情有一丝的微妙,其实贵妃说月儿对他有意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怀疑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似乎除了对医术方面有兴趣之外,其他的好像根本就提不起一丝的兴致来。 月儿很无语,也不知道要怎么证明自己,难道说这个毒药不是她下的,她也不知道怎么下进去的吗? 贵妃的女医道:“贵妃娘娘,至于有没有误会月儿,把太医叫过来一问便知。” 贵妃立即道:“皇上,臣妾也不愿意误会月儿,不如就让太医过来看一眼吧,也好还月儿的清白。” “本宫的身边正巧有女医,便是月儿是个女子,也对她的名声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贵妃拍了拍手,一名女医便从殿外走了进来,贵妃跪下道:“皇上,此女医乃是药谷传人,家父曾对她有恩,所以跟着臣妾陪嫁进宫,皇上,您不会怪臣妾吧?” 老皇帝以眼微眯,忽而冷笑道:“即有女医在贵妃身侧,朕便放心了。” 贵妃笑了,看着月儿苍白的脸色,将放在皇帝面前的碗拿到女医的面前,女医端过,仔细的闻了闻。 一边的贵妃娘娘突然道:“不知女医闻到的,是什么毒药?” 贵妃娘娘突然出声,女医有些心虚,忙偷偷的看了一眼贵妃贵妃,接到贵妃的眼神示意,女医立即道,“回娘娘,是一味能令人呕血的猛药,此药若是喝的多了,若无解药,不日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众人面色一白。 贵妃惊惧道,“竟是如此的恶毒!” 这是拐着弯的在指责月儿就是凶手,月儿抬起头,她向来是个平和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讨厌或者恨哪个人。 可此时此刻,月儿当真是厌恶极了贵妃贵妃。 “哦,是吗?”贵妃娘娘轻笑一声,站起身来,直接走到女医的面前,端起那碗药,盯着眼女医道,“是会立即呕血吗?” 女医疑惑的看着贵妃娘娘,实在不理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大庭广众之下,有皇帝老皇帝和世子赵煜在此,女医也不敢过多的跟贵妃贵妃有过多的眼神接触,便硬着头皮道:“是的,喝下此药之后,便会立即呕血,只因此药药性甚猛,沾之必死。” 贵妃冷冷的笑了,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中,将那碗药一饮而下。 “贵妃娘娘!!” “贵妃!!” 众人大惊,谁都没有想到贵妃娘娘竟然会做出如此的动作,月儿惊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可她的动作却没有老皇帝快。 老皇帝几个阔步就走到贵妃娘娘的面前,一把搂住贵妃娘娘的腰,低喝道:“你不要命了是吗?” 面对着众人或惊诧或诡异的目光,贵妃娘娘微微一笑,安抚道:“皇上,这药又没有毒,怎叫臣妾不要命了呢?” 老皇帝脸色缓和了下来,狐疑的上下打量了贵妃娘娘好几眼,不确定道:“你真的没事吗?没有哪里不舒服?” “皇上难道看不出来?”贵妃娘娘面色无异,从老皇帝的怀里出来,轻轻的转了一个圈,笑容甜美,“臣妾一点事情都没有啊。” 贵妃狠狠的看向跪在地上已经傻掉的女医。 女医却是惶恐,惊恐的望了过来,不断的摇着头,眼底满是惊骇。 不可能,不可能的,那个药是她师父给她的,他们还曾经拿很多人试过药,没有一个人是喝了这个药一点事情都没有的。 难道,难道自己下错了药? 女医正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下错药的时候,贵妃娘娘看着老皇帝道,“如今臣妾一点事情都没有,皇上,月儿是被冤枉的,至于被谁。” 贵妃娘娘看了一眼贵妃贵妃和跪在地上的女医,并没有说话。 女医吓的脸都白了。 贵妃贵妃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几乎是立即站起身来,走到女医的面前,狠狠的甩了她一个耳光:“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女医被打懵了,捂着脸看着贵妃,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猛然就瞧见了贵妃眼底闪烁着的冰寒。 女医的一颗心登时就坠入了冰窖中一般,全身冰寒发冷,哆哆嗦嗦道,“我,我,我,我是因为…因为,因为妒恨月儿!” 女医一开口,其余的人都愣住了,月儿拧紧了眉头,根本就不相信女医的话,可月儿却是不得不顺着女医的话问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女医却是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她知道,今天的这个罪名,她是担定了,否则,她的家人……就要全部遭到贵妃贵妃的毒手。 赵煜冷笑道,“你一个小小女医,有何本事下毒嫁祸人?即便你当上了太医,若无靠山,又哪里来的底气?我劝你最好全部都交待清楚,皇上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老皇帝冷声道:“说!是谁?” 贵妃贵妃吓白了脸色,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起,紧张万分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医,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如果这个女医胆敢指认自己的话,那么她就…… 还未等贵妃想完,那女医便突然直起了身子,大声道:“这一切都是我个人所为,没有人指使我!我就是恨月儿,恨她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女医抬手指着身边跪着的月儿,恨恨道,“她凭什么代替我先进宫中?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少能力?若非背后有人……”女医隐晦的看了一眼贵妃,笑一声:“若非她背后有人支撑着,凭月儿,她能在御前当差?” 女医的脸色苍白,老皇帝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冷冷的看了贵妃贵妃一眼,冷喝道:“来人,将人带下去!” “啊—!!”还不等外面的禁卫军进来,那女医突然大喝一声,站起身来,转身就朝着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呯’的一声,血花四溅,头骨破裂,可见是用极了力气,也存了必死的心,女医倒下来的时候,几乎是在刹那就咽气了。 月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的看向了皇后贵妃。 贵妃松了一口气,但神色难掩哀伤惊恐和难过,扑通一声跪在安长生的身前道,哭泣道:“皇上,臣妾有罪。臣妾识人不淑啊!” 仅仅只是识人不淑吗?在场的没一个人是笨蛋,自然是不可能这么简单的认为的,可谁也不能说这件事情跟皇后娘娘有关。 贵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转过身凄凄哀哀的看着月儿,“月儿,是本宫误会于你了。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这般歹毒,竟然连本宫都敢糊弄,皇上,您可得为月儿做主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拉拢 http://.biquxs.info/

这皇宫后院里的女人,心思果然都比寻常人要歹毒的多。 老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贵妃,眼底深沉,叫人瞧不出什么情绪来,他冷声道:“看来坐上贵妃的位置,倒让你的警觉心小了几分。他人的二三言语,便能将你左右了?贵妃,这后宫,朕以后,要如何才能放心的交给你啊?” 贵妃贵妃哭声一顿,这下是真的吓坏了,脸色苍白,跪伏在老皇帝的面前,惶恐道:“皇上,臣妾知错。臣妾信她,只因这女医从小就在臣妾的身边长大,若她想害臣妾,便有上千上万种弄死臣妾的办法,所以,所以并非臣妾能够轻易的相信别人,而她是臣妾的身边人,臣妾,臣妾疏于防范,臣妾自愿领罚,还望皇上莫要动怒。” 帝都苏家乃百年大家族,安家历代来的贵妃基本上都出于此家族,所以势力盘大,根本就不容小觑。 贵妃知道皇上老皇帝根本就动她不得,可她依旧不敢随意的冒险,老皇帝刚刚登甚,她的父亲曾经跟她说过,不要轻易的去惹怒老皇帝,因为年轻的帝王,热血沸腾,那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贵妃贵妃想的没错,老皇帝的确是对她娘家有一丝的忌惮,眯了眯眼,按下心中的浮起来的戾气,缓声道:“既然歹人已死,这件事情也确实跟你没有关系,贵妃的位置,你就继续坐着吧。” 贵妃一喜,还没高兴完就听见老皇帝冷冷的语气落了下来,“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宫中闭门思过,无朕的允许,不准踏出这殿中一步。” 这跟打入冷宫又有什么区别?贵妃抬起头,跪着行至老皇帝的身前,“皇上,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知道错了啊!皇上,您罚臣妾无碍,但您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皇上,臣妾知道错了。” 老皇帝根本就不理她,转过头对赵煜道,“朕心烦,陪朕到处去走走吧。” 赵煜也知道老皇帝坐这个帝王的位置根本就不好受,于是便应声跟了上来,进来的太医朝两人道:“皇上,王爷,贵妃娘娘受了惊,应当需要休息。” 老皇帝点点头,替贵妃娘娘整理了一下衣裳,“即是太医所言,你便回去休息吧。” 贵妃娘娘温柔笑道,“是,臣妾遵令。” “此事皆因女医而起,也该负起责任,”老太医拱了拱手,“还请皇上恩准,让微臣给贵妃娘娘把脉,调养好身子。” 老皇帝点点头,“好。” 他今天的心情真的不怎么样,根本就不管贵妃贵妃在后面怎么呼喊,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赵煜看了一眼贵妃,跟着老皇帝出去。 等人都走后,贵妃娘娘笑道,“那便麻烦大夫了。” 太医面上浮起一丝担忧之色,冷眼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月儿,扶住贵妃娘娘往外走,沉重道:“不麻烦。” 月儿面上浮起一丝担忧之色,冷眼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女医,扶住贵妃娘娘往外走,沉重道:“不麻烦。” 月儿刚把贵妃娘娘扶进殿中,贵妃便再也忍不住,一口血便呕了出来。 “贵妃娘娘,”月儿赶紧将人扶到了长塌上,待贵妃娘娘躺好之后,赶紧从衣袖里掏出解药剂,“您快将这个喝了。” 贵妃娘娘脸色煞白,将月儿递过来的解毒剂喝了之后,脸色才逐渐好转了许多,欣慰的笑道:“你的药,果然管用。不过幸好你没在外面就将药掏出来,否则被有心的人瞧见啊,你奴婢谋害贵妃娘娘的嫌疑怕是洗不掉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贵妃娘娘叹了一口气,“这个宫里,到处都是人吃人的地方,你未将心系在皇上的身上,倒是明智的选择。” “月儿对皇上无意,倒是贵妃娘娘,”月儿不太认同的看着她,“您不该将那碗药给喝了,若里面真的下了什么剧毒,即便是奴婢,也没有那么快的时间救你。” 贵妃娘娘笑着摇摇头,道:“本宫了解贵妃娘娘的为人,她要是害人啊,万不会将对方立即弄死,而是一点点的,让对方痛苦的死去。呵,这么多年来了,她的这点脾性啊,倒是一丁点都没有改。本宫,都觉得无趣了。” 宫闱里的争斗,与隐私其实没什么区别,这也不该是月儿该听的,月儿低着头继续给贵妃娘娘敲腿,并没有说话。 贵妃娘娘看着她,忽然道:“你,你对皇上无意,是因为心属世子吗? 月儿诧异,抬头看着她,“贵妃娘娘为何要如此想?” “自你受冤以来,世子就一直在替你辩解,甚至为了你,连利用都说得出口,这实在不像是将你当一个小小的女医那般简单,”贵妃娘娘摇摇头,仿佛洞悉了一切一般看着月儿,“可惜你的身份低微,与世子天差地别,若是想与世子在一起,怕是天方夜谭。” 月儿拧紧了眉头,这前有贵妃贵妃说自己看上了皇帝老皇帝,后有贵妃娘娘说她看上了世子赵煜,她们都看的这么清,为什么她自己没感觉? 还是说这些后宫里的女人没事做,整天都在揣摩着别的女人是不是瞧上了她们喜欢上的男人了? 难怪各种宫斗层出不穷,这都是闲出来的吧!若她们跟自己一样,整天背药材都背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况且,她还未成年的好吗! 月儿无语的要命,可是贵妃娘娘却不这么想,见她沉默,以为月儿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登时道:“其实,你若想当上世子妃,也并非难事。” 这还没完没了了? 月儿有些疑惑的看着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却是认为月儿对此事上了心,登时喜道,“只要你成为本宫的人,呆在本宫身边。本宫必定会为你在皇上眼前多美言几句,界时本宫再认你做了妹妹,你便会有郡主的身份,如此,便能配得上世子了。” 月儿眼皮直跳,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这么直接。 贵妃娘娘想的也简单,她认为自己都这样帮助月儿了,至少已经获得月儿的信任,皇上和世子似乎都对这个月儿不同,只要将月儿揽在自己的圈地里,成为了自己人,她才会安心。 否则,月儿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贵妃娘娘都觉得是个威胁 月儿根本就没贵妃娘娘想的那么多,眉头皱的更紧了,想了好一会儿,缓声道:“贵妃娘娘,月儿认为,呆在您的身边并不合适。” 贵妃娘娘一听,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你不愿意?” “并非月儿不愿意,”月儿缓了一会儿,沉声道,“娘娘不若这么想,若月儿真的呆在贵妃娘娘的身边,那与贵妃娘娘今日死的那个女医又有何区别?是,呆在贵妃娘娘的身边是可以衣食无忧,前程似锦,可也施展不开手脚,很多事情都无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若月儿呆在太医院就不一样了。” 月儿舔了舔唇,低声道,“太医院每日都有进出宫的太医,看过什么病听过什么话都会无意之间说出来,贵妃娘娘想要留月儿在身边,无非就是想知道其他人的阴谋。若月儿呆在太医院里,那这些阴谋不就全知道了吗?到时候贵妃娘娘想要知道什么,月儿都可为贵妃娘娘解答。” 似乎怕贵妃娘娘不相信,她又继续道,“贵妃娘娘于月儿来说有救命之恩,月儿如此做,也是在报答贵妃娘娘的恩情,还望贵妃娘娘莫要拒绝。” 贵妃娘娘想了一会儿,点头道:“你说的甚是有理。那好吧,你便呆在太医院,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就进宫来告诉本宫。” 月儿道,“放心吧。” 月儿松了一口气,忽然,她眸子不经意间就瞧见了贵妃娘娘腰际上系着的香囊,鼻子轻轻嗅了嗅,随即道:“娘娘,您腰上挂的是什么?” 贵妃娘娘看了一眼,笑道,“是贵妃娘娘送给本宫的香囊,怎么,你可是看上了?” 月儿皱紧了眉头,“您能取下来给月儿瞧瞧吗?” “好,”贵妃娘娘将香囊取下来,递到月儿的手上,月儿凑上去闻了闻,脸色微微一变,“娘娘,这里面有麝香。” 贵妃娘娘脸色变了,看那香囊跟看见毒药一样,猛的向后缩了缩,“你说什么,这里面,有麝香?” 即便贵妃娘娘不懂医,她也知道,若是孕妇碰了这个叫麝香的东西,那就会流产,而如果成婚的妇人一直戴着的话,那是会不孕的! 贵妃娘娘脸色煞白,“竟是,如此歹毒的东西。贵妃娘娘,实在是太过狠心了!!” “皇帝刚登基不久,这贵妃娘娘怕是不想让其他人赶在自己的前头生下孩子,”贵妃娘娘抿紧了唇,“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她便第一个就送了香囊给奴婢。但也有送给其他人,本宫当时还未多想,现在想来,她这是早就存了恶毒的心思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喜事 http://.biquxs.info/

老皇帝忽然召她进殿,她便知有诈。 幸亏她及时威胁女医,配合着月儿演了这么一场戏,要不然,今天被那群下等人拖出去的,可就是自己了。 贵妃额头上渗出些许汗水来。 但她万万没想到,那女医的胆子竟这般大,居然拿真的毒药来给她喝!若非自己命大,可不就在老皇帝的面前就这般死去了? 贵妃心有余悸,连忙抓住月儿的手,紧张道:“本宫这身体里的毒,真的都已经清的差不多了?” “放心吧娘娘,您中毒不深,只要多加休息,便可痊愈,”月儿给她盖上一个毯子,手指不经意的搭到贵妃的脉搏上,脸上的笑意一顿,眉头微蹙,望着贵妃道:“娘娘,奴婢问您几个问题可否?” 贵妃正觉得头晕目眩,以为自己服毒过深留了什么病症,登时面色一白,紧张的看着她道:“可是本宫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你别说,本宫越发觉得不舒适了。” 月儿仔细的把着脉,唇角忽然露出一抹笑意,笑着看着贵妃娘娘道:“除此之外,娘娘可有感觉自己的身子隐秘处变得坚实和沉重了?” “你,”贵妃娘娘羞红了脸,嗔怪的看了一眼月儿,低斥道,“月儿,一段时日不见,你,你怎么变得,这般的不害臊!” 连身子隐秘这几个这都说得出口,贵妃娘娘想着,月儿还是个女子吗?可仔细一想想,月儿这个榆木脑袋就跟太医院的那些老顽固一样,脑子直的根本就不会转弯! “定是太医院的那群老匹夫将你的脑子给捋直了!”贵妃娘娘有些气愤的恨恨道,“月儿,以后你且离他们远点。而且,你要时刻的记住,自己是个女人,女人么,就该有女人的样子,不然你以后,可要如何嫁人?” 在贵妃娘娘的心里,月儿已经是自己的人了,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人是个小傻蛋!尽管月儿并不傻,可谁让她性子直爽呢? 贵妃娘娘愁坏了,忍不住在心里叹息着,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将月儿绷直的脑子给捋回来,否则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麻烦呢! 贵妃娘娘说的轻巧不经意,却不知这句话让月儿想起了那丰神俊郎的男子的那通告白,不知怎的,月儿的脑子里突然就闪现了自己跟子那丰神俊郎的男子成亲的场景了! 月儿心中一颤,真是恨不得两个耳光抽死自己算了,整个人脖子都红了起来,愤愤的骂着自己没出息。 偷摸的掀起眼皮看了贵妃娘娘一眼,好在贵妃娘娘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发现月儿的尴尬。 月儿轻咳一声,认真道:“娘娘,月儿是大夫,自然不会问您一些白话,您只要告诉月儿结果便可。” “你这榆木脑袋,怎么这般的坚持!”贵妃娘娘虽然嫌弃着,却还是仔细的想了想,拧着眉头道,“别说,还真是。” 贵妃娘娘还以为自己迎来了第二春,被月儿这么一说,登时整个人都不好,紧张兮兮的看着月儿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天啊,女子最骄傲的可不就是胸前的几两肉?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该如何是好啊? 月儿笑着安慰她,接着问道:“如厕的频率,可是增加了?” 这个也问? 贵妃娘娘的脸尴尬了一瞬,点了点头,小声道:“的确。” 而且她明明就没有喝什么水,却依旧如厕如的勤快,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遗湿了,如今看来,并不是? “月儿,”贵妃娘娘不免有些忧心忡忡,眼眶一下子就浮了一层泪光,“是不是本宫,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 月儿笑了,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贵妃娘娘,退后一步,轻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并非是病了,而是有喜了。” 贵妃娘娘和屋子里呆着的贴身宫女都愣住了,宫女激动的道:“月儿,你,刚刚说什么?” “奴婢是说,”月儿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满脸不敢相信的贵妃娘娘,一字一句道:“贵妃娘娘有喜了。” 贵妃娘娘还处在震惊当中,似乎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模样,手颤抖着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不确定的看着月儿,“本宫,本宫这里,真的有了小龙种?” 月儿笑着点头,“是的。” 贵妃娘娘简直是喜极而泣! 多少年了,她进宫都多少年了,整个后宫在皇后的控制之下,从未有人成功的怀上皇帝的孩子。 而她竟然有这等荣誉,竟然第一个怀上了! 很快,贵妃娘娘怀上子嗣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这让一直为子嗣艰难而烦恼的老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便赏了贵妃娘娘很多的东西! 现在好了,这个孩子的出生将证明帝王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所有原本歇下去的心思,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是时候再进行一次选秀了! “月儿,”贵妃娘娘朝在一旁忙碌着的人招了招手,随后从赏赐的箱子里挑出一支金钗来,“快过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样式?” “娘娘,您该喝药了,”月儿端了一碗药过来,看了一眼珠光宝气的宝箱,随后收回视线,并没有想要的冲动,“您刚怀上不久,也应当注意休息。” “不必担心,”贵妃娘娘笑了笑,“本宫的额娘说过了,这女子怀孕啊,是要多加的走动的,到时候才会更好的生产呢!” 月儿笑笑,“娘娘的母亲说的对。可是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您怀这孩子一月不足,您肚中的孩子儿正处于刚刚形成的阶段,这个时候,胎儿还比较小。如果不能够好好的照顾的话,会出现流产的可能。” 贵妃娘娘一听,脸都白了,倒是她身边扶着的小宫女不满道,“月儿,你怎么可能这么吓贵妃娘娘呢?” 月儿端着药碗,不进不退,低声道:“贵妃娘娘既然让奴婢照顾,奴婢自然竭尽全力,任何出现流产的情况都会杜绝。贵妃娘娘既然听母上说过要多运动才能更好的生产孩儿,那也应该知道,多数人家肚子里的孩儿未满三月都不向外宣传的原由!” 在古代,的确是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是女人如果怀孕的话,情绪就会太过于激动,然后跟所有人都分享这个喜讯的话,就会很容易的惊吓到腹中的胎儿,导致最终的流产。 贵妃娘娘倒吸了几口凉气,脸色虽然还是白着,但比起之前要好很多了,点点头,将月儿手里的药端了过来,仰头便喝了个干净。 “娘娘吃颗这个,”月儿拿出自己特制的蜜饯,递于贵妃娘娘的手上,“可缓解嘴里的苦味。” 贵妃娘娘脸色果然好了几分,看着月儿时,带了一丝的欣赏,“别看你这榆木脑袋一根筋,却是意外的心灵手巧呢!” 不待月儿过来把脉,门外便跑进来一个宫女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的人来了。” 皇后? 屋子里的人脸色齐齐一变,众人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贵妃娘娘的脸色开始变的不好,沉声道:“说是来干什么了吗?” 皇后娘娘不容他人在自己的前面怀孕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却是谁都没有那个胆子捅到皇帝的面前,就连贵妃娘娘也不敢。 原由无他,皇后的地位根本就不容撼动,如果贸然的去说的话,到最后遭到反噬的一定会是自己。 而贵妃娘娘怀孕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太医院和后宫里都是有记录的,是以贵妃娘娘便向皇上求了旨,让月儿留在贵妃娘娘的宫中,方便照顾着。 真可谓是皆大欢喜。 可有的人就看不过去了,那就是皇后。 憋了这么久,她终于出手了吗? 小宫女脸色也苍白无比,颤声道:“皇后娘娘派人送了礼品过来,说是,说是恭贺娘娘的怀孕之喜!” 信她的鬼话才怪了!贵妃娘娘心里清楚,可是却根本就不能拒绝皇后的‘好意’,正咬牙切齿的时候,便听一边的月儿道:“贵妃娘娘,让人抬进来吧。有月儿在这里,必定尽朗月最大的全力护住贵妃娘娘!” “傻姑娘,本宫再怎么落魄,也轮不到你来替本宫受罪!”贵妃娘娘招呼着身边的小宫女急急道,“快,送月儿从后殿门出去。月儿,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便靠你了。” 月儿面露愁色,却也明白不该在此时犹豫,便转身跟着小宫女急急的跑了出去。 “月儿,我要去护着娘娘了!”小宫女将她带到后殿外面,面色焦急,“你从太和殿西门往右走,一直到尽头左拐,便可出宫。” 不待月儿开口,那小宫女便转身急急的离去。 月儿张了张口,终究是一句话都未说出。 此时阳光正盛,光芒在她脸颊上折出些许光来,月儿登时打了一个激灵,眉头皱的极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便寻了个隐秘的地方,伸手小心翼翼的将脸上已经起边的皮慢慢的撕了下来。 盯着厚重的皮,她刚松一口气,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几日不见,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看戏 http://.biquxs.info/

来人剑眉星目,英俊非凡。 ‘月儿’羞红了脸,正垂头不知所措之际,抓在手里的面皮却被一把夺过,吓的她下意识伸出手去,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揽进怀中。 熟悉又陌生的香气钻入鼻中,月儿脸蛋更红了几分,轻轻的挣扎几分,却被揽的更紧,只听头顶缓缓传来低沉的嗓音:“阿美,这段时日,我好想你。” 杨美美挣扎的动作微顿,半晌,颤抖着手回抱住男子的腰身,轻喃道:“我,我也很想大人。” “怎的这般生疏,”男子声音不满,有一丝委屈,“还是说,阿美在怪我这几日未进宫来瞧你?” “不是我不想来,而是在局势稳定之前,我不能见你,花了这般大的代价,我这,都是为了你,”男子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低声温柔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但我向你保证,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杨美美点点头,内心被填的充实,连日来的疲惫在这一遍全然消失,只剩下满满的幸福:“萧郎,我明白的。” 就在前几日,温存之后,萧祈袂同她商议了一个对策,准确点来说,是告诉自己他的决策。 “我想娶你,不想跟那劳什子的窦家遗孤成婚,”萧祈袂望着她,满脸疼爱,“但圣令难违,若我公然毁婚,怕是窦家昔日的下场,便是萧家未来的下场。” “你出生贫贱,非赵氏皇室所庇护之族,身份地位,定然为皇室所不允,若想要与我成婚,为我萧府正妻,便要有相同的地位,或者是,”萧祈袂顿了顿,低声道:“足以令皇上松口的本事。” “如今帝王身子亏损,寻遍天下名医无果,对长生便更为执着,但凡有些本来的医者,都可得到无尽的财富和高人一等的地位。阿美,我记得你在琢槐的时候,曾跟窦青霜一起呆过一段时日,你可曾,学到几分皮毛?” 杨美美本就对窦青霜深有愧疚,此时被心爱之人提起,只觉又羞又恼,但知道此时并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便点头道:“青霜姐姐教过。” 萧祈袂的眼睛亮了亮,“她医术如此了得,便只得皮毛,比起寻常医者来说,也是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杨美美不可否认的点点头。 “这便好办了,”萧祈袂脸上笑意加深,“只要接近皇上,展现你的医术,以现在的情势来看,你必能在这南蜀京城之中站稳脚跟。” “可是,那可是皇上,”杨美美发了愁,“听闻有三千精兵护卫,哪能说接近,便可接近的呢?” “放心,这么些年,我倒也认识几位同僚,”萧祈袂抚着她的肩膀,拉着她并排躺下,将人揽进怀中,柔声道:“我会让他们将你安排进太医院,你会被皇上近日最为宠爱的贵妃瞧上,阿美,凭借你的机灵,你一定能够留在贵妃的身边,对吧?” 杨美美心尖一颤,便听萧祈袂继续道:“这么多年来,皇帝一直无子嗣,想要长生和想要子嗣的心差不了多少,而后宫之中,最有希望有身孕的,便是这位贵妃娘娘。” “她的身边一直有一个女医,却得不到贵妃的信任,贵妃早已厌倦了她,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能够代替女医,”萧祈袂闭眼双眼,深吸一口气,缓声道:“若你出现,她必弃女医所不顾,转而用你。这样,接近皇上的机会多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便近了。” 杨美美沉默。 她会医术不假,可是让她去给皇帝瞧病,那可不是认真谨慎便能相安无事的。 一旦失手,那便是性命不保。 可一旦成功,便如同萧祈袂所说,身份地位皆在,那她便能与自己的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了。 杨美美下了决心。 第二日,萧祈袂便拿着一张面皮走了进来,从此之后,杨美美便化身‘月儿’,混在一群男太医当中潜心学习,认真表现,果然如萧祈袂所料,她被前来刁难的贵妃给瞧上了。 当得知自己会医之后,贵妃大喜,便斗着胆子在老皇帝的面前演了这么一番戏,且因喝了自己调养的药,贵妃竟然还怀上了身孕。 这可高兴坏了贵妃,对杨美美的信任更深了几分。 “如今贵妃对你深信不疑,却不可高兴的太早,”萧祈袂抚着她的手,低声道:“能够在这后宫当中圣宠不衰,除了世家之外,手腕亦是相当了得。” 老皇帝可不是一个蠢货,断然不会由着他人糊弄。 “我知道。”杨美美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也不用太过担忧,我知这种状况会出现,早已有了其他的安排,”萧祈袂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宣旨的公公同我有些交情,若窦家小姐有些自知,他自然会放过,可若窦青霜执迷不悟,那便怪不得我们了。” 杨美美一惊,忍不住抬头望着他,“萧郎,你,你对青霜姐姐做了什么?你我虽情真意切,但青霜姐姐是无辜的,若不是姐姐,今日的我,哪有命站在这里?” “瞧你吓的,她可是前窦大将军之女,窦府的嫡女窦青霜,我若要对她如何,得问问这整个南蜀京城的百姓同不同意,”萧祈袂揉揉她的脑袋,温声道:“我只是希望她能够识点抬举,能够知难而退。” ‘“别说是她了,便是玉罗大帝,只要是阻碍我们在一起的,都十恶不赦,”萧祈袂拥紧她,“阿美,你说是也不是?” 杨美美正欲开口,忽而听见小宫女轻微的呼喊声,她一惊,赶紧推开了萧祈袂,与萧祈袂对望一眼,匆忙的将面皮贴于脸上,直到瞧不出什么端倪,才转身跑了出去。 ...... 御花园中。 老皇帝眯着眼睛躺在长榻之上。 近日来,他越发觉得身子虚弱,还未秋分,便在膝盖处搭上厚厚的毯子,整日整日的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赵煜正坐在他的对面,手执银壶,为老皇帝缓缓的满上一杯花。 老皇帝忽然笑出声,赵煜抬头望去。 老皇帝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眸底含着一丝精光,语气有着难以压抑的喜意,“这皇宫,有多久没办喜事了?” “不都一直在办,”赵煜捻起几株干花,撒入茶水之中,瞧着一朵朵的花在茶水中绽放,他目不转睛道:“不过是引不起皇上的注意而已。” “油腔滑调,与你父王倒是大相径庭,”老皇帝哈哈笑出声,摇头叹息道,“朕这个弟弟,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你是不知道,你出生的当年,他有多欣喜,连摆着三天的宴席,阔绰浪费,差点被右相领头参本,疯言疯语的行径,便是朕,都想砍了他的脑袋,以泄心头之恨。”老皇帝笑着摇头,“如今想来,朕,倒是有些理解他了。” 赵煜也是赵亲王的老来子,赵亲王清廉寡淡了大半辈子,都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却未曾想迎来了赵煜这个混小子。 赵亲王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赵煜,便是后来在外又生了几个,对于赵煜的宠爱也丝毫未减,甚至偏宠的更多,似乎在弥补一般。 无人知晓赵煜的母亲是谁,老皇帝曾逼着赵亲王迎娶正妻,却被抱着孩子准备跳崖的逼得差点灭了赵亲王府。 这样打打闹闹的日子老皇帝很是头疼,每天睁眼第一件担忧的事情,便是赵亲王有没有带着他那混小子又说了什么激怒众臣的话。 烦不胜烦。 可是有一天,老皇帝不用这么烦了。 赵亲王死了。 无人知道他是如何死的,独留下赵煜这么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老皇帝别无他法,只有给予更为优厚的偏宠。 “也就皇上好说话,若是我,便早砍了他的脑袋,”赵煜托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极为无聊的模样,“南蜀哪里还会有赵亲王府?” “等你成了亲,便懂了,”老皇帝冷哼一声,缓缓闭上双眼,“朕听闻,贵妃有孕,乃她身边那个小丫鬟怀有高超医术,宫中何时有这许人物,朕,竟不知。” 赵煜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微微凑近,“皇上,调查人这种事情,我很擅长,不如交给我来处理?” “你?朕,不信,”老皇帝摇摇头,对他微微挥手,“你这小子被养歪了,做不得什么正经的事情,万一把人给吓坏了,朕可是真的会砍了你的脑袋。” “那便罢了,”赵煜坐直身子,托着下巴,神情慵懒,深如冰潭的瞳眸染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冰冷,淡笑道:“赵煜想请皇上看一出戏,皇上现在可有兴致?” “皇上放心,必定比贵妃娘娘怀有龙嗣还要精彩万分,”赵煜在脖子上划了划,“您若不满,但砍了我的脑袋。” “胡言乱语,朕看你真是疯的不轻,与你那死鬼爹一个德性!”老皇帝冷哼两声,脸色不太好,“你可别以为,朕真不敢砍你的脑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安抚 http://.biquxs.info/

杨美美跑回殿中安抚,贵妃娘娘大为感动,抚了抚心口,对着跪在面前的小宫女缓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小宫女应声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就走进来了两排宫女,宫女的手上都托着个盘子,上面盖着锦布,一看就知道里面放了些珍贵的东西。 “给贵妃娘娘请安,”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宫女行了个礼,缓声道:“皇后娘娘喜闻贵妃娘娘怀上龙种,亲自从私库当中选了些精品,送给贵妃娘娘。望贵妃娘娘生下龙子,为帝都开枝散叶。” 亲自从私库里找出来的?那也就是皇后的嫁妆了,贵妃娘娘和杨美美不动声色的相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的忌惮。 贵妃娘娘脸上保持着一惯的笑容,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柔声道:“如此,本宫便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了。” 宫女笑着福了福身,挥挥手,让人将那些盖着的布都掀了起来,开始报礼单:“紫夜玉佩一对,银粉絮玉佩一对,金玉夜明珠一颗,普蓝玉夜明珠一颗,蓝绿珊瑚十珠,金银玉珊瑚珠十颗,蓝海珍珠项链一对,水晶粉晶玻璃球一颗,紫晶水晶御凤钗一支,银水晶御凤钗一支,紫蓝水晶玉镯一对,金希银水晶玉镯一对,青蓝玉钻石项链一对,青蓝玉钻石戒指一对,青粉絮幻幽耳坠一对,墨蓝御雨倩耳坠一对。” 宫女话落,前一排的小宫女皆往后退了一步,后面一队的小宫女上前,宫女接着道,“银丝锦礼服,烟云百褶裙,落霞云纹联珠牡丹纹锦衣,镂金丝百花洋锻窄袄,五彩妆花广裙裙,紫蓝语芊百花裙。” 第二队小宫女退下,第三队小宫女上前,排前的宫女似乎不知疲倦一般,在杨美美目瞪口呆中继续道:“飞髻红缕金步摇,飞鬓蓝缕金步摇,飞髹紫缕金步摇,金缕如意,云纹玉如意,黑珍珠吊坠,白珍珠吊坠,翡翠珍珠耳环,珊瑚玉耳环,红蓝宝石耳环。” 宫女报完礼单都不带喘气的,笑着对贵妃娘娘道:“皇后娘娘吩咐,因消息来得迅捷,无所准备,暂时寻到这些个礼品,望贵妃娘娘莫要介怀。” 贵妃娘娘尴尬的笑了笑。 仅仅只是暂时寻到了这些礼品,就足够让她们炫耀好一阵子了,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她们听都没有听过的。 贵妃娘娘吐了一口气,心下对皇后更加忌惮了起来,她的背后势力果然不容小觑,这哪里是来送东西的?分明就是来警告她的! 贵妃娘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笑道:“皇后娘娘圣恩,如此贵重的礼品怕是会折煞了本宫了。不过这也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本宫便收下了。” “娘娘万福,”宫女福了福身,从礼品当中,掏出一对红蓝宝石耳环,笑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嫁妆当中最喜爱的一对,皇后娘娘从未戴过,还望贵妃娘娘莫要嫌弃。” 贵妃娘娘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她不禁想到了以往皇后娘娘给她送的玉佩上来,那上面就有能使人不孕的麝香。 那这上面会不会有?贵妃娘娘转头看向杨美美,杨美美摇了摇头。 她离两人极近,况且麝香的味道是很特殊的,一丁点她都可以闻得见,可是那宫女递过来的东西,上面却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贵妃娘娘松了一口气,将那耳环接了过来,盯着那对做工细致的耳环良久,满意的点了点头,“本宫甚是喜欢,尔等回去之后,便替本宫多谢皇后娘娘。” “是。”宫女笑着朝贵妃娘娘福了福身,挥挥手,让那些小宫女们进去将东西都放入了后殿当中,随后便离开了。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贵妃娘娘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杨美美赶紧扶着她坐了下来,皱着眉头道:“贵妃娘娘,且仔细着自己的身子,情绪莫要有太大的浮动。” “好,”贵妃娘娘点着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红蓝玉耳环,尽管杨美美说这对耳环没有问题,但她还是有心理阴影,将那对耳环放在桌子上,推开离得自己远远的,揉着额头道:“这皇后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本来以为她会送来什么害人的东西,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来送东西的,越平常越觉得心不安。 贵妃娘娘抚着心,叹息道:“本宫这心一上一下的,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美美抿唇不语。 这俗话说的好,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着,贵妃娘娘倒是不怕皇后使什么手段,就怕她站在一边什么手段都不使,让人不断的处在恐慌当中! “呵,”贵妃娘娘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来,冷笑道:“皇后不愧是皇后,知道如何才会让一个人心理崩溃!” 杨美美静默了一会儿,缓声道:“若皇后娘娘真的要对付您,怕也是不会这般的直接,贵妃娘娘,这些天,您还是注意些好。” 贵妃点了点头,“本宫知晓了。” 此时,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走了进来,福身道:“娘娘,可要用膳?” 本来就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可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的人会来插一波,贵妃娘娘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午时,看着杨美美道:“朗月,你还未用膳吧?便跟本宫一同用膳吧!” “呃,”杨美美眨巴了一下眼睛,艰难的点了点头,“好,劳烦娘娘了。” “跟本宫还这般客气做什么,”贵妃娘娘笑着剜了她一眼,朝宫女吩咐道,“去传膳吧!” “是。”宫女应声退下。 杨美美无语的叹了一口气,不是她客不客气的问题,而是在古代主仆之间的规矩甚为严厉,贵妃娘娘是主子,而她作为臣子,是没有那个资格与贵妃娘娘同桌的,若是在外面便罢了,可是在这皇宫里,到处都是透风的墙,谁知道会不会被人传出去,而让某个人抓住这一点,治她一个大不敬呢? 而这个治她一个大不敬的人,杨美美第一个就想到了皇后,谁让跟自己有着过节呢? 杨美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宫女已经让御膳房的人传膳上来了,这些菜都是按照杨美美的吩咐给贵妃娘娘做的特制营养菜,荤素搭配,每次贵妃娘娘吃着就赞不绝口。 “来,”贵妃娘娘看见吃的心情就莫名的变的很好,拉着杨美美坐了下来,吩咐下人给杨美美上了碗筷,笑道:“过来一起吃吧。不用担心,本宫恕你无罪。” “呃,”杨美美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好。” “贵妃娘娘,”一边的小宫女上前,将一碟子绿色菜肴放到贵妃娘娘的面前,“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厨房里做的,据说对您的生产极具帮助,皇上派太医来瞧过了,说是没有问题,皇后娘娘还请您务必多吃些。” 本来听见皇后娘娘赐的膳食,贵妃娘娘心都揪在了一起,可是听见皇上派太医检查过后,贵妃娘娘松了一口气。 那皇后再怎么嚣张,那太医也不敢帮着在皇帝安长生面前犯下欺君之罪,她缓了缓道:“端过来吧。” “等等,”杨美美盯着那盘绿色菜肴,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朝着贵妃娘娘道:“娘娘,这道菜可否让朗月先尝一下?” 贵妃娘娘眉峰微扬,拧着眉头盯着那菜肴良久,突然一个心慌,将菜肴推到杨美美的面前,略有些不安道:“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可能吧,这可是皇帝都亲自检查过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贵妃娘娘放心不下的人,却是皇后。 纠结之下,只得看着杨美美了。 杨美美尝了一口,心中了然,放下了筷子,认真的看着贵妃娘娘道:“娘娘,这道菜名为五行草,又名马齿苋,鲜食干食均可,作菜当粮都行,而且的确是有着很好的医疗作用,您在分娩前信用的话,有利于顺产。” 贵妃娘娘松了一口气,杨美美却是皱着眉头继续道:“可是马齿苋具有使子宫平滑肌收缩的作用,若是怀孕初期的人使用,容易导致胎儿不保,直至流产。” “啊!”贵妃娘娘一惊,双手微微一抖,手里端着的碗掉了下去,砸在地上碎了好几块,她脸色苍白,眼中骤然划过一道狠色,恨恨道:“本宫就知道她居心不良!” 说什么找太医看过,那皇后分明就是故意利用这样的漏洞,这草的确有利于生产,可是她为什么不向皇上说明,怀孕初期的人是不用的? 而且,就算是贵妃娘娘现在去找皇后去理论,怕是皇后都不会承认,甚至说这草明明就是有利于生产的。 再喊太医来验,就算知道了这一层,那只要惊讶的说自己不知道,然后再夸夸杨美美在她身边云云,估计皇上根本就奈何不了她分毫! 贵妃娘娘气的拍桌子,恨恨道:“本宫从未见过如此歹毒的妇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立誓 http://.biquxs.info/

御花园吹过一阵风,老皇帝的眸底染了几分冷色。 赵煜望了一眼,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单膝虚跪,面色正经,“皇上息怒。” 空气逐渐结了冷,拂过脸庞的风有些刺骨,炎炎夏日却如凛寒冷冬一般,陡然生变的天气,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意,叫人心中惶恐。 越到老年,老皇帝似乎越发的昏庸,近些时日以来,已经有不少人死于莫须有的罪名之下,伺候在其身侧的仆人每日恐慌不已,唯恐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小命便没了。 杀的人太多了,总归是要留下几个。 老皇帝眼中的杀意淡了几分,便听赵煜道:“皇上,您之前不是要进行比试?这天下医者都齐聚一堂,皇上老伯还在等什么?” “哼,”老皇帝的怒意莫名消散,冷眼瞪着他道:“你说朕在等什么?若非有你阻拦,这比试会延迟到现在?煜儿,便是你爹,也断然不敢同朕这般放肆,你还可以在朕面前这般说话,要感谢你身体里赵氏的血。” 赵煜垂着头,似乎并未将老皇帝的话放在心上,又似乎对老皇帝很是畏惧,正声道:“为臣都是为了皇上着想。如此考验,只不过是不想让真正有本事的人,被埋没了罢了,结果如何,今日必出。皇上,可要与臣去看一场戏?” ...... “好疼…咱家好疼….”宣旨公公一双吊梢眼尽显刻薄的模样,人都烧的迷迷糊糊了,还不忘记发狠,“是不是有人要害我..咳咳,丞相,救我。” “大人啊,”姜尘宁心疼的直抹眼泪,眼睛通红的瞪着站在床边的窦青霜,“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要是公公的病没好,你们今天就不用回去了!” 宣旨公公的病床前蹲着个小丫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公公啊,您忍忍,大夫来了,您很快就会好了。” 姜玉宛等人等在外面,珠帘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瞧不见里面的情形,难免着急,可他们又知道着急又没什么用,还有可能会影响窦青霜的发挥。 “劳烦,”窦青霜拎着小药箱,对着趴在床边哭泣的人道,“劳烦你让一让,站到一边,我要诊脉了。” 小丫鬟很不高兴,嘟着唇看她,以前大夫来看病的时候她就陪在自个儿的公公身边的,凭什么她来了,自己就要让开? “我不让,”小丫鬟护在宣旨公公的面前,“万一你要害我家公公怎么办?” 窦青霜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阴沉沉的看着她,“哦,那我可不可以认为,如果朱公公此次病情加重,是你的原因造成的?我是大夫,你不过是个丫鬟,我是来救人的,你却不让开,你才是那个想害死你们公公的人吧!” 小丫鬟又惊又怒,“你,你胡说!” 窦青霜懒得跟她废话,看向身边的中年男子,“姜尘宁,虽说误诊伤人性命,我们是要付出代价,可是因为你们自己而耽误的病情,这样的罪名,即便是上了京城,我们也是不会认的!” 姜尘宁气的肝疼,走过来一脚就将那小丫鬟踹到一边去,额头青筋直跳,在丫鬟的哭声中,阴狠的看着她:“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好,本相就在这里答应你,如果你治好了公公的病,谁也不敢动你们!如果你治不好,嘿嘿,小丫头,大牢里的那些刑具,也不是拿也来唬人玩的!” 窦青霜懒得理他,坐了下来,查看宣旨公公的病情。 额头的确烫的吓人,整个人已经被烧的迷糊,嘴唇烧的干裂发白,鼻塞流涕,还伴有干咳声。 “唔…..”宣旨公公忽然一睁眼,捂着嘴重重的咳了起来,手一摊,竟然粘了几缕血丝。 “公公啊!”姜尘宁心疼的直抽抽,恨不得由自己来代替宣旨公公痛。 把脉这一块,她暂且还不能像姜玉宛那样切的准确无误,于是整个人有些紧张,坐了下来,伸手搭上了宣旨公公的脉搏。 姜玉宛知道窦青霜现在的水平,出声道:“一切病史,皆离不开望闻问切。沉下心来,脉象如何?” 窦青霜抿着唇,“轻取即得,重按反觉稍减,乃脉浮数。” 姜玉宛道:“那要如何?” 窦青霜翻看一番,“舌红,苔白。无特殊气味,无呃逆,喛气,哮鸣,呻吟等异常。低咳,有血丝。” 窦青霜眼睛亮了亮,“这是呼吸系统上的病。” “呼吸系统?”姜尘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遂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别说姜尘宁了,就连他们刚开始的时候都没听过,现在却有一种截然而生的自豪感,连原先看姜尘宁不顺眼的感觉都淡了几分。 窦青霜找到了病因,立即上前在宣旨公公的胸骨下按压,宣旨公公疼的哭喊出声:“疼,疼,丞相,有人要害咱家啊。” 姜尘宁急的要命,“朱公公莫要担忧!” “朱公公是急性气管火,多由感染、理化刺激或过敏引起的,发热引发的急性上呼吸道感染,所以一般的感冒药才治不好。”窦青霜打开小药箱,从里面抽出绝笔,一边写一边道:“我给他开三天的药方,下药之后病情会有所好转。但用药期间一定要注意好各类事项。” 窦青霜说的姜尘宁都听不懂,好在最后一句他理解了,忍不住道:“注意什么,你说。” “休息,保暖,多饮水,”窦青霜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他,“另外,丞相家里的冰块请拿来一点。” 姜尘宁道:“我马上照办。” 窦青霜先用冰替宣旨公公物理降温,待宣旨公公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药也煎好了,这次那个小丫鬟没敢再给窦青霜脸色看,基本上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宣旨公公喝了药之后,神色大好,缓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哑声道:“咱家感觉,自己好多了。” “好好,”姜尘宁满脸高兴,很是欣赏的看着窦青霜,“你不错,公公的身子以后就由你照顾了,院里的人重重有赏!” 上呼吸道感染是个麻烦的病症,见宣旨公公有所好转,窦青霜也松了一口气,对于姜尘宁所说的赏赐没什么太大的兴致,不过还是很恭敬道:“多谢丞相。” “窦青霜,”朱公公躺在长塌上,看着给自己请脉的少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你今年十四岁了吧。” 窦青霜点头,“回公公,是的,今年整十四。” 自打将朱公公的病治好之后,窦青霜就成为了朱公公的个人医者,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过来给这位公公把脉。 好在朱公公的身体素质很好,并没有什么大病大灾,偶尔的时候会发点小脾气,故意捉弄她,窦青霜也没有放在心上。 “十四啊,”朱公公吃着糕点,这段时日他的胃口很好,身材有些发胖,脸蛋看起来圆圆的,很富态,“再过一年,你就要及笄了吧!” ...... 窦青霜奉令,在院子里熬着药。 “青霜,”姜玉宛跑了过来,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蹲下身瞧着她,双眼泛光道:“你这医术,可都是跟传说中的药谷人所学?” 窦青霜看她一眼,“多年前尚且年幼的时候,不懂事,独自一人跑到山上,途遇野兽,九死一生逃脱,寻至一隐秘地点躲藏。” “当时身受重伤,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窦青霜垂着眼帘,朝火炉中丢了根柴火,火光映的她眸底泛着光,有异样光彩,“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走近,我倒是想反抗,可惜当时浑身无力。” 姜玉宛全然没有注意到窦青霜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竟将她说的话当了真,同为紧张道:“那人便是药谷的人吧?我听我阿爹说过,药谷的人向来古怪,要不要救人全然看他们的心情。” 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神秘兮兮的凑近窦青霜道:“我还听阿爹说,便是皇上,药谷也不给面子。” “偏偏皇上拿他们没有办法,每每瞧病,便要颇费一番波折,皇上很是不高兴,倒是秘密派过几支队伍去寻药谷,结果,没有一个是能活着回来的,”姜玉宛说着,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搓了搓手道,“后来,便再也寻不到药谷的半分身影。” 皇帝这个时候才知道焦急,然而已经晚了,无论皇帝用什么办法,药谷的人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原以为药谷会从此消失于世间,却未曾想到,会让自己先碰上,姜玉宛因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而局促不安和兴奋,似乎想到什么一般,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来,紧张的看着窦青霜道:“青霜,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窦青霜说着,将药盖揭开,看了看里面的药材烹煮状况,漫不经心道:“带发修行而已。” “带!”姜玉宛吓的花容失色,眸底瞬间染上几分水雾,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带发修行?那,那不就是,就是,当尼姑!?” “恩,”窦青霜抬起头,笑吟吟的看着她,云淡风轻的,仿佛在说其他人的事情一般,“滴血立誓。”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刁难 http://.biquxs.info/

“你倒是悠闲。” 一道声音突兀的从外面响了起来,窦青霜和姜玉宛一惊,特别是姜玉宛,身子都抖了起来,显然是害怕极了。 这道声音,窦青霜是熟悉的,她转过身来,果然就瞧见子了一身华丽服饰的窦春云走了进来,神情很是高傲,后面跟着一群的太监宫女。 姜玉宛的贴身小宫女瑟瑟发抖的跟在后面,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捂着嘴不敢说话也不敢哭的模样,显然是被人给威胁过。 窦青霜猜的没错,小宫女在看见大夫人窦春云过来的时候,是想进去通报的,可是窦春云的速度却是比她更快,迅速的便将小宫女给拦下了,还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 “见过大夫人。”窦青霜和姜玉宛两人赶紧行礼。 “玉宛有病在身,就不必多礼了。”大夫人窦春云轻蔑的一笑,视线落到一边的窦青霜的身上,双眼微眯,“看来,你对医治公公的病,很有把握。” 窦青霜眉眼微微一颤。 便听大夫人窦春云继续说道,“这天下啊,可都是赵家的。但每个人呢,又都是肉体凡胎的。生个病么,就不得不看太医。以往么,是没有办法,才让那些年纪稍大,品德十全的老太医过来看病。” “可是么,老天有眼啊,”大夫人窦春云唇角的笑意勾的更大了,眉眼有些恶劣的盯着窦青霜,“派了你这么个厉害的大夫。” 窦青霜垂着头道:“大夫人言重了,此乃青霜职责所在,又哪儿来的胆子,敢说大夫人的不是?” “哦,那便好了。”窦春云轻笑一声,转身,朝着内殿当中最上首的位置上坐下,目光从窦青霜的身上落到了跪在地上的小宫女的身上,倏地一笑,“在背后议论当朝圣上,可不是不懂规矩这般简单了。” 姜玉宛脸一白,便听大夫人窦春云继续道:“可主子有过,这做奴才的,便是大过了。奴才之所以称之为奴才,是全身心的都要奉献给自己的主子,替主子分忧,更重要的,是要替主子指一条明路。” “这有些人啊,在院子当中的日子好过些了,有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捧着,就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整个院子的主子。”窦春云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白,抖的越来越厉害的玉宛一眼,满意的笑了,虽是说着小宫女,双眼却是看着窦青霜,沉声道:“这样的奴才,留着还有什么用?来人啊,给本夫人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宫女拖出去,乱棍打死!” 小宫女惊怕的脸上都没有血色了,跪着上前,朝大夫人窦春云磕着头,“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大夫人,”姜玉宛也跟着跪了下来,“玉宛的丫鬟……不懂事,若有冲撞您的地方,还望,还望您看在阿爹的份上,饶了玉宛丫鬟一命啊!” “你爹?”窦春云眯起了双眼,说起这个窦春云就更加的生气了,瞪着窦青霜的目光更加恶毒了的,“本夫人倒是觉得,你爹没有你这么个女儿,会更好!如此容易便被一个丫鬟蛊惑,来人啊,还不赶紧给本夫人拖出去!” “大夫人,”窦青霜上前,拱手道:“大夫人费如此大的周章,不过是想要一个窦青霜而已,何必将怒火牵到别人的身上。” 大夫人窦春云挑高了眉,忽然冷笑一声,“窦青霜,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医术和窦家做后盾,本夫人就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吗?” “青霜从未这般认为过。”窦青霜低垂着眼,语气却是平淡无波,好似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大夫人,而是同她一样的普通人罢了,“若大夫人想要证明些什么,青霜自当愿意接受,只不过,还望大夫人莫要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大夫人窦春云看着窦青霜,“哦?听你这意思,是知道本夫人想要如何对付你了吗?还是说,你是故意在套本夫人的话?” 这里还有姜玉宛在,大夫人窦春云却是根本就不顾忌的说对付自己的话来,不用想,窦青霜也知道,外面一定全都是大夫人窦春云的人了。 看来窦春云是有备而来。 窦青霜抿着唇没有说话,大夫人窦春云却是站了起来,冷笑一声,缓步走到了窦青霜的面前,以两个人的声音说道:“窦青霜,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窦青霜唇动了动,闭了闭眼,沉声道:“若大夫人想的并非是置窦青霜于死地,窦青霜会更加感激大夫人的。” “你,做梦。”窦春云突然笑出声,挑眉道:“不过么,本夫人的确是不敢杀你。谁让这是在姜府呢?这里除了本夫人的眼线之外,谁知道还有谁的眼线在这里呢?” “不过么,你虽然猜的没错,可是,”大夫人窦春云冷冷的一笑,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并没有人说,你不可以受罚。” 窦青霜脸色微微一变,就听大夫人窦春云厉声道:“窦青霜以下犯上,本夫人作为大夫人自然不能对此视而不见,窦青霜,你可知罪?” 窦青霜眼底狠狠一颤,低声道:“青霜不知!” “你!”窦春云是根本就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窦青霜竟然还不知好歹,气的都快要笑出来了,“来人呐,将窦青霜给本夫人压出去,让她跪在地上,没有三个时辰,不准让她起来!” 此刻天气虽然不热了,可是已经渐渐的入了凉,天气到晚上的时候就有些冷了,跪的太久,窦青霜一个女孩子要怎么受的了? 姜玉宛想要替窦青霜求情,可是窦青霜却是朝姜玉宛摇了摇头。 大夫人窦春云的目标是自己,如果姜玉宛替自己求情的话,难免被殃及无辜,到时候连姜玉宛一起罚的话,以姜玉宛的身子,是绝对受不了的。 窦春云这是很明显的刁难,还是针对窦青霜一个人的。 姜玉宛的脸色煞白,窦春云一个眼神下来,屋子里的仆人立即上前来,压着窦青霜就往门外走去。 根本就不给窦青霜开口说话的机会,将窦青霜狠狠的压的跪在了地上。 姜府的石板材料选用的都是石英石,华丽优美且质量上佳,跪下去的时候,还能清晰的听见自己膝盖骨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钻心的疼痛让窦青霜忍不住轻哼一声,抬起头,便看见从里面款款走出来的一身华丽衣衫的窦春云。 贴身丫鬟赶紧搬了一张椅子出来,窦春云优雅的坐下,旁边的小仆人立即端上来一杯茶,恭敬的递到窦春云的手上。 窦春云接过,揭开茶盖,轻轻的咂了一口,似是不太满意此次的茶水,收头微皱,看着旁边的姜玉宛道:“你这屋子里的茶,我喝着怎么有股子霉味?玉宛,你莫不是对我心存怨怼,故意拿了过了期的茶,来糊我吧?” 玉宛吓的跪在了地上,“玉宛不敢。大夫人,这,这的确是玉宛这里,最上好的茶叶了,还望大夫人恕罪!” 说完,玉宛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窦春云却并未理会于玉宛,而是看着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的窦青霜,勾唇一笑,“窦青霜,你是不是也在心底认为,我是这般不讲道理之人?” 窦青霜轻轻的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缓声道:“大夫人玉叶金柯,更是相府夫人,天下之人,又有何人胆敢说大夫人的不是?” 窦春云脸色微微一变,气的猛的拍桌把手,“窦青霜,你好大的胆子!” “是大夫人让我说的,不是吗?”窦青霜微微一笑,垂下眼帘,不再看上方气的脸色扭曲的女子,“我不过是听从大夫人的命令而已,实在是不明何以惹得大夫人不快?” “你,你。”窦春云气的咬牙,倏地冷笑一声,方才聚拢于心尖的怒气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挑眉道:“好,窦青霜,你的意思是,只要是我的命令,你便会听,是吗?” 窦青霜闭了闭眼,“若大夫人执意如此,我便是不从,又能如何?” “你倒是会说话,”窦春云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笑的端庄,“可惜啊,朝廷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谁都没有时间,过来管你这档子破事儿。” 窦青霜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以往的时候,她总是不时的担心皇后窦春云要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日防夜防,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时候,窦青霜却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淡然道:“但听大夫人差遣。” “听我的差遣?”窦春云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冷的看了一眼窦青霜,笑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来,“窦青霜,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杀不得你。” 皇帝还要她治病,真要怎么样,怕是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好果子吃。 倒不如,将人弄进大院来,慢慢的折磨? 想到这里,窦春云唇角露出诡异的笑来,朝旁边的人吩咐道:“去,拿块布过来,让这位窦大夫,好好的将这里打扫打扫。”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下场 http://.biquxs.info/

窦青霜在不停的擦着地,窦春云只是给了她一个木盆。于是窦青霜便自己打水,擦地,换水,继续擦着地。 不知不觉的,便擦了很多的地方。这期间,窦春云已经睡了一觉。在这个季节,午时的阳光的温度刚刚好,人也容易犯困,窦春云欣赏着窦青霜脸上的表情,欣赏着欣赏着,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仆人看她睡着了,赶紧给窦春云盖了条毯子。窦春云睡了个好觉,睁眼看了一眼依旧蹲在地上擦地的人,问着身旁的仆人:“什么时辰了?” 仆人道:“回大夫人,已是辰时了。” “这般晚了么,”窦春云诧异了一下,她差不多午时过了没多久就过来了,竟然睡了两个时辰么? 要知道,自己平日里的时候,睡觉本身就很浅,一点点声音就会惊动的自己睡不着,而现在仅仅是坐在这里,她便睡了有两个时辰之久。 窦春云突然就笑了,盯着窦青霜意味不明道:“不愧是连皇上都想要求医的人,医术果然了得啊。” 窦青霜未回话,因为她发现自己无论要不要回话,窦春云总是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且也不罚她,只是笑着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那表情怎么说呢,给窦青霜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就是自己是窦春云抓起来的动物,放在笼子里,按照窦春云的要求去做各种动作的动物。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窦青霜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可是真的触犯到她的底限的时候,窦青霜不介意拼上自己的性命。 而且,窦青霜也看出来了,窦春云根本就是本着羞辱她而来的,根本就不会要自己的性命,因为窦春云根本就不会因此而得罪皇上。 想通了之后,窦青霜干脆不理窦春云得了,反正这里的地就这么的大,而且到了晚上的时候,窦春云便是要回宫的! 窦春云没有这么的蠢,相府姜尘宁也根本就不可能让窦春云犯这样的错误。是以,窦春云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那接待的宴会,怕是晚上才会进行的吧? 窦青霜猜的没错,窦春云在问过时间之后,便算了一下使臣到场的时间,眯着眼睛看着窦青霜,忽然道:“窦青霜,我,倒是有个问题要问问你。” 窦青霜头也未抬,“大夫人请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倒不必,”窦春云轻笑一声,“你也知道的,今日外国使臣到来。必定会献上一宝,界时皇上也会龙心大悦,你说,我若是在此刻同皇上提议,让你进宫封妃,皇上会如何回答我啊?” 窦青霜心中一窒,猛的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窦春云。窦春云轻轻的笑了,窦青霜不难发现那笑容里的一丝恶劣,“是不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无妨,我都觉得你的品性是值得封妃的,皇上便更能这般的认同了。” 窦春云的话一落,窦青霜心底便升起了一抹怒气。其他人不知道,她还是很了解这位窦青云的!怕是让自己进宫封妃是假,将她弄进宫里,慢慢的折磨死才是窦春云的真正目的吧?! 而且,自己分明就是医者,老皇帝又活不了多久的样子,这个时候进宫,无非就是一个陪葬的下场! 见窦青霜的情绪终于又动荡了,窦春云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支着下巴看着窦青霜道:“如何,可是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封号?” 封号向来都是皇上来决定的,窦春云竟然这么直接的就说出来了,她根本就是没把窦青霜当一回事! 甚至以此事来取笑于她,窦青霜真是想不明白,窦春云这么说这么做的目的,到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多谢大夫人,”窦青霜脸上全无一丝的笑意,冷冷的看着窦春云,“我对皇上却只有君臣之礼,并无男女之情!” 窦春云微微睁大了双眼,似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让你进宫当贵妃,你竟是不愿意么?怎么,你是嫌妃位的地位太低?还是说,你想要的,是那皇后之位?” 窦青霜低着头,“我不敢。大夫人怕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并非觉得贵妃之位地位低下,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入宫。” 窦青霜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嫁给皇帝! “哦?”窦春云嘴角的笑意更大了,眯着眼睛看着窦青霜,突然一笑,“我懂你的意思了,原来,你莫不是想当世子妃啊?” 窦青霜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脸上挂着虚假笑容的窦春云,弯下腰,拱手道:“世子乃人中龙凤,窦青霜不过一介草民,如何胆敢肖想世子?我请求大夫人莫要再胡乱猜测我之意,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我的名声必会受损。” “我的名声受损也没有什么,”窦青霜顿了顿,沉声道:“倒是世子乃皇室贵胄,身份尊贵,由不得一丝一毫的污蔑。大夫人罚我一个人便可,若是因胡乱猜测而令世子不愉的话,大夫人怕是会惹得一身腥。” 窦春云的笑意顿在脸上,心底那消失已久的怒火‘噌’的一下子就蹿了上来,伸手指着窦青霜,“窦青霜,我不过是和颜悦色了一些,你竟然便敢骑到我的头上来撒野来了?” 窦青霜声音不高不低,立即回道:“我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窦春云气笑了,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挑着眉道:“你竟然敢公开挑拨相府与世子的关心,居心叵测,心思歹毒,实在是令人遍体生寒!我今日若是不罚你,让你见识见识,你便不知天高地厚!来人啊!” “在!”立即有一群的仆人站了出来。 “将窦青霜给我关进柴房里!”窦春云脸上表情狰狞,“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是!”仆人立即上前执行。 窦青霜并没有反抗,应该说,擦了一下午的地,她全身都酸疼的厉害,根本就提不起一丝的力气。 可是轻易就放了窦青霜,窦春云根本就不甘心,于是命令仆人将窦青霜给关到柴房里去,等宴会什么时候结束了,再什么时候放窦青霜出来。 到时候,窦青霜除了身体上看起来疲惫一些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伤势,就算是姜法宁发现了什么,也不好向她这个结发妻子发难。 耳目众多,有的时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有那么多的人都看见窦青霜对自己出言不逊,而作为皇后,自然是要小惩一番的。 不然,丢的可不是她这个大夫人的脸,丢的可就是整个相府的脸。姜尘宁向来对老皇帝忠心耿耿,是百姓眼中的守护神。 若是窦青霜做不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那便顺便铲除了,于是窦春云对自己今天的行为放了一百来个心,看着窦青霜的模样,就觉得无比的愉悦。 窦青霜任由仆人架着,她已经使不出一丝的力气来了,也没有抬起头来,所以并没有看到窦春云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的笑意。 罢了,反正不过是被关起来而已,看窦春云这个模样,显然是准备日后慢慢的折磨自己的,所以应该不会将自己关的太久。 在窦青霜快要被带走的时候,窦春云忽然跟想起来什么似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窦青霜道:“对了,我今日还听到一个有趣的事情,不知你可有兴趣知晓?” 窦青霜看着窦春云,唇角勉强挂起一丝笑来,挑高了眉头看着她,“无论哪个国家,但凡有外国使臣过来,除去贡献奇珍异宝之外,另外一个,便是联姻。” 窦青霜微微一怔。 窦春云却是继续笑道,“而这次来的使臣,乃是新崛起的国度,听闻那里民风开放,女子更不似我们帝都儿女这般困于闺房之中学那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而是自小便是学着骑术长大,性子狂野,性格直爽。” 看着窦青霜微变的脸色,窦春云不知道有多开心,更是为了打击窦青霜,挑高了眉头道:“今儿个来的这个公主,听闻乃是这个国度的君上最宠爱的小公主。这位小公主可就大家了,传闻从小马术就极其的厉害,更是精通各国的语言,很是优秀。他们的国君根本就舍不得将这公主嫁出去,而那一般的人,那公主也看不上。” 窦春云顿了顿,看着窦青霜道:“窦青霜,你说说,这公主今日到我们帝都来,可是打了什么样的心思?” 窦青霜抿了抿唇,“我并非公主本人,又岂知公主的心思?且这等事乃是帝都与小国之间的事情,我不过一介大夫,又如何能够给得了一个说法?” “不错,倒还是这般的会狡辩,”窦春云笑了,根本就没有生气的模样,也不看窦青霜,淡淡道:“不怕告诉你吧,这公主,便是来帝都寻个人来嫁的。而在整个帝都,符合这位公主要求的,便只有两个人。” 第一百四十章 对手 http://.biquxs.info/

那两个人是谁,窦春云没有说,而是叫人直接将窦青霜扔进了牢中。 牢记里黑暗,潮湿,未知的虫类在地上爬来爬去,发出叫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姜玉宛小声啜泣着,拼了命的忍住对牢房的恐慌,牢房里特有的恶臭味无孔不入,姜玉宛忍着要吐出来的恶心,噙着泪水道:“青霜,你,你莫要害怕,我,我找父亲来帮你。” 姜尘浩好歹是姜尘宁的弟弟,窦春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实属正常,若是父亲在这里,窦春云到底是要给她阿爹几分薄面。 原本以为窦春云会如何折磨窦青霜,却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个坏老婆子,竟然压着窦青霜拐到了这所牢房里面。 阴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牢中坐了一道身影,火光噼啪跳动,将牢中身影原本就苍白的脸映的更白几分,隐约可见眸下两团青影,宛如从地狱而来的厉鬼,阴森森望过来的时候,吓的姜玉宛差点尖叫起来。 瞧姜玉宛被吓的瑟瑟发抖的模样,窦青霜微微后仰,半张脸罩在阴影中,对于地牢的环境,已然适应。 不必二字还没说出口,便瞧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急急的走了过来,听见声响,两人抬头望去,姜玉宛双眼微微一亮,忙站起身,“爹?” 不待她起身站稳,姜尘浩一个箭步走了过来,死死的拽住她的手,满眼都是对自己女儿的失望。 姜玉宛被瞧的怕了,目光落在父亲身后默默流眼泪的小丫鬟,便立即明白了亲爹心中的想法,却仍抬起头,近乎求助的望着自己的亲爹:“阿爹。” 姜尘浩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狠狠瞪着窦青霜道:“你若真是为了玉宛好,便不要让她做为难的事情!我们姜家,从未亏欠过你!” “阿爹,你,”姜玉宛急急的拽住他的衣角,满脸不敢置信,“青霜她,她从未要求我去做什么。” “闭嘴,不知轻重的丫头,惯会给姜府添乱!”姜尘浩脸色沉沉,抓着姜玉宛手腕的力道加重,丝毫不顾忌女儿的痛呼声,低声道:“你若有她一半心机,哪儿至于到今日让为父来为你求取姻缘!闺中贵女,你只占了一个闺字,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窦青霜,窦府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窦府,老夫也劝你自行想通些,别以为有点医术便可通天,”姜尘浩冷冷的看着她,语气讥讽,“皇上可不是赵家小世子那种愣头青,被你哄一哄,便被糊弄过去了。” “到时候,窦府可真是灭了门派!” 便是姜玉宛也听为下自家阿爹这般过分的话,她分明是想要帮着青霜的,却没想到阿爹会说这般诛心的话。 愧疚,羞耻,悲痛,在这一瞬间充斥着她的心头,嘴中发苦,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了一眼牢中的少女。 牢房中,偏瘦的少女转过头来,面目一半在明,一半在埋在阴影当中,眸底神色时深时浅,叫人看不真切,语气却平静淡漠,无风无浪,“有时间担心挖苦我,姜大人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这偷来的泼天富贵,到底是用你多少年的阳寿换来的,”窦青霜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未有丝毫温度,“要知道,有的时候死了,比活着容易多了。” “好大的语气!”姜尘浩眼角猛跳,懒得再与一个少女多费口舌,这窦家孤女会如何,说到底,也轮不到他来做主。 这个姜府,可有的是人想要这个女子的命,而这个女子,也向来不会为自己活着。 等到某一天,她的价值消失了,也就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了。 眼下,他只要管好自己的女儿便可,莫不要再生出什么乱子来。 姜尘宁是自己的亲哥哥,窦春云可不是自己的亲嫂嫂,那个如疯子般的女人,已到了疯魔的地步,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阿爹,”出了牢门,姜玉宛终是忍不住挣脱开他钳制自己的手,愤愤道:“你怎么能说这般戳人心窝的话?便是不愿帮青霜,也不必这般落井下石吧,青霜,她,她并不欠我们姜家啊!” “她不欠我,可你却要夺了她的夫婿!”姜尘浩忍不住对自己的女儿吼出声,“若她作为医女,恢复曾经的地位与身份,你拿什么去跟她争,跟她抢!?就凭你爹?不过是个五品芝麻小官?!” 姜玉宛怔住了,睁着一双大眼,愣愣的看着他,眼泪从眼眶中滑出,重重的坠在地上,带着一丝哭腔道:“我,我何时,何时说要夺青霜的夫婿?爹,你,你怎么能这般说我??” 姜玉宛的娘死得早,姜尘浩亲自将这个体弱的女儿养大,原先吼她便已心生愧疚,如今见她落泪,心中更难过了,重重的叹息一声,语气登时软了几分,哑声道:“那萧祈袂和窦青霜的婚事乃是皇上钦定,虽说有千万种法子能够让你进萧府,同你那心上人生生世世的在一起。” “可你好歹也是我姜家唯一的女儿,我姜尘浩捧在手心的女儿,如何能够去给一个人做小妾?便是侧妃,爹也觉得是委屈了你!”姜尘浩爱怜的抚着姜玉宛的长发,缓声道:“阿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 姜玉宛拭去脸颊泪水,觉得姜尘浩不可理喻,抬眼望他,染着一丝淡淡的愤怒,“萧大人人中龙凤,可塑之材,又长得丰神俊郎,惹无数京中贵女嫁梦,便是有一日青霜不能与萧大人成婚,也断然不可能轮得到我,还是说,阿爹认为那些京中贵女同青霜一般,可任凭宰割?” “萧府,要的不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嫡母,”姜尘浩背着手,眸光意味深长,“应当说,皇室要的,可不是一个有权有势的萧家,而是一个可以掌控,又可以美誉天下的婚事。阿宛,相信爹,整个南蜀,除了那窦家遗孤之外,便只剩你,最合皇上的心意了。” 而窦青霜会如何,那便要看这姜家的嫡母,会如何做了。 ...... 牢中。 一只硕大的黑老鼠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好奇的四处张望着,悄悄的朝着最阴暗的角落里奔去。 然而还未靠近,那抹隐在阴暗潮湿的身影便抬起手,瞅准机会,猛的一掷,一根银针准确无误的贯穿老鼠肥硕的身体,死死的钉在厚泥当中。 老鼠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好身手。” 戏谑的声音伴着鼓掌声,在这安静的牢中很是突兀,窦青霜眉眼微动,便见一道身影丛在而降,落在她的面前。 感受到脚底软绵绵一片,那身影险些没站稳,忽而面色怪异,抬起袖子捂住唇鼻,俊秀眉峰拧的死紧,喉咙上下滚动一番,忍住快要吐出来的冲动,满目惊诧的看着窦青霜,“这么臭,你竟也忍得住?” “世子又不是没住过,”窦青霜脸颊上染上一丝红晕,似羞似嗔,语气带着一丝小女儿家家的责怪,“世子,怎的现在才来?姑母将我关在这里,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世子你了!” 来人正是赵煜,他穿了件深蓝色锦袍,低调的隐在阴影当中,听她所言,语气登时暧昧几分,“本世子怎会忘了你,这不,本世子带了个好消息过来。” 他几个阔步走到窦青霜面前,微微倾身,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阿霜,我拼了性命在皇上面前给你求取了一丝进宫行医的机会,现在你赫然在行医军状妹居首,便是姜尘宁,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只是委屈了你,要在这令人作呕的牢中多呆几日。” “不过你放心,我会日日来瞧你,这牢笼于本世子来说,如过无人之境,你若呆的烦闷,我便带你出去透透气,”赵煜捻着她落在胸前的长发,暧昧不已,“至于窦春云那个老妇人,她的好戏,可是在后头。” 两人靠的极近,呼吸缠绕,暧昧至极,赵煜长的俊美,一双凤眼迷尽万千少女,眸底泄出来的冷漠却将四周一寸寸冰封,叫人难以靠近半分。 一道细微的光芒闪过,悄无声息的从赵煜的脑后迅速接近,却见赵煜头微微一偏,那抹银光便冲着窦青霜而来。 那银光速度极快,朝着窦青霜眉心而去,窦青霜猛的伸手,轻轻的夹住那抹银色,赵煜脸上笑意不减,目光落在她指尖夹着的银光,眸光深了几许,语气带着一丝讥讽,“看来无论是琢槐还是水灾,阿霜对本世子的爱慕之情,似是有诈?” 赵煜对她手指间的银针可是半点都不陌生,曾见过它救过很多人,也见过它杀过很多不必要的生物,想到那被贯穿的老鼠尸身,赵煜唇角笑意淡了几分,眸底嫌恶丝毫不掩,“本世子倒未料到你还留有这一手。窦青霜,若是本世子死了,可就再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 “世子又是什么善官好人,何苦与我作戏那般久,”窦青霜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世子即乐在其中,又何必在意我是否有诈?”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争吵 http://.biquxs.info/

“你,你不许走!” 姜玉宛被姜尘浩拉着,猛然听见一道女子娇怒的声音,姜尘宁赶紧将人拉到一边,躲在隐蔽的地方。 “你,你不许走!”她好歹也是一位公主,从小被父王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瘪?登时忍不住的,就跑到了萧祈袂面前,张开双臂,拦住萧祈袂的路。 萧祈袂眯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眼底已经划过一丝不耐的神色,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个女子,他早就将人甩至一边去了。 “让开。”萧祈袂冷漠的说道。 否则萧祈袂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的捏紧,萧祈袂在隐忍着自己的脾气。 偏偏那公主似是不怕死般,仰着头,不服输的盯着萧祈袂,“本公主不让!除非,你答应本公主做本公主的驸马!” “简直不知所谓,”萧祈袂冷笑一声,目光冷漠而鄙夷,语气染着非常明显的讽刺,“你们国度的皇室实礼制便是你这般?倒叫萧某大开眼界!” 使臣公主脸色微微变了变。 就连躲在暗处的姜玉宛都听得出来,萧祈袂这是彻底的动怒了,否则平日里再怎么的毒舌,也万般不会同他人说这么过分的话。 是以,萧祈袂从来就没有同其他的女子废话过半句。不是萧祈袂不说,而是萧祈袂根本就不屑于同这些女子搭话。 所以,今天的这个公主可谓是第一个送到萧祈袂的面前,萧祈袂只禀着自己的本能不与她们计较。 可是被逼的烦了,萧祈袂便动怒了。他本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自然不会给对方留一丝的情面。 想到这里,姜玉宛的心情突然涌起一抹奇怪的感觉,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觉得很复杂,复杂的想离开这里,却又想呆在这里,想出去问点什么,做点什么,但却又是鸵鸟的性子,只想缩在这里,等待萧祈袂和那个公主离开。 就连姜玉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样的感觉,她想逃避,可是理性却告诉自己,一定要留下来去见证些什么。 见证什么呢?姜玉宛想不通。 此时,身后传来那公主有些愤怒的声音,她的语气已不像之前那般的高高在上,“你,你怎么可能这样说本公主!” 公主的语调有些低,姜玉宛甚至可以感觉到里面的一丝小委屈,声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明明委屈极了,却不得不坚强的模样。 姜玉宛静静的听着,突然就笑了,默默的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空,心中莫名的就开始惆怅了起来。 像是公主这样的女子,才是见到萧祈袂时该有的正常的反应啊!而反观自己呢?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同萧祈袂作对的模样。 两个人平日里不是斗嘴,就是姜玉宛将萧祈袂给气个半死,然后再冷战一天,晚上碰到的时候再继续斗着嘴。 姜玉宛自然是不敢直接与萧祈袂正面去刚的,她每次说的话都带着让萧祈袂无法反驳的理由,然后萧祈袂就会自己生一整天的闷气。 可是,无论萧祈袂怎么生气,他都没有将这丝的怒气用到姜玉宛的身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萧祈袂对自己的态度每一天都在发生着变化。 然后是自己在太医院开始值夜班的那一天,萧祈袂大半夜的跑了进来,同自己很认真的告着白。 姜玉宛默默的想着,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仿佛有什么,在那一瞬间都想的通透了。 几乎在这一刻,姜玉宛下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过的决定。 等今天晚上回到王府之后,要不要,要不要跟萧祈袂之间,试试呢? 这个想法一出,姜玉宛一怔,可是她却是一丁点的意外都没有,伸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心口,姜玉宛只觉得那里一片的复杂。 可是姜玉宛,却是很喜欢的这样的复杂,她忍不住低声道:“萧大人,如果你真的想同朗月……那便,快些结束吧。” 不知是听见了姜玉宛的话,还是两人之间有特殊的心灵感应,萧祈袂对着这使臣公主是越发的不耐烦起来了。 不知怎么的,萧祈袂觉得自己的心这个时候莫名的跳的有些快,他有一种想要快些离开这里的冲动。 这股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又非常的强烈,萧祈袂不愉的看着眼前的公主,沉下了脸,唇角勾起没有温度的笑来,“让开,不要让萧某说第二次。” 否则,萧祈袂可真的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公主虽然被吓住了,但该死的,萧祈袂长相如此的俊美,唇角的危险的弧度虽然让人觉得很害怕,可莫名的却让人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样的男子的确是世间少见,这公主又怎么可能放弃萧祈袂这样的好男子?而且公主在进南蜀的时候早就已经打听好了。 正如萧祈袂所想的那般,本来他们的目的确实是老皇帝。因为使臣公主曾经在自己父王的殿里看到过各国皇帝的画像,一下子就被老皇帝年轻时的俊颜给吸引住了。 这世间虽然有不少的好男儿,可是又有哪个像老皇帝这样,年纪轻轻便当了一国之主,且长相异常的俊美,眉宇之间透露出帝王该有的霸气与威望,同公主那四五十岁的父王,以及其他国的歪瓜裂枣的君王完全不同呢! 公主几乎在那一刻便决定了,一定要留在老皇帝的后宫里,公主很有自信,凭她的魅力,想要宠冠六宫,必定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变故就发生在那么一刹那,她使出浑身解数去路了一段舞之后,发现那老皇帝竟然一眼都未看。 公主登时就气极,于是想要上前去敬酒,可是这杯酒,却是被拦了下来,而拦下来的人,便是这萧祈袂。 在了解南蜀的时候,公主自然也是知晓萧祈袂这个萧大人的。传闻之中,这位萧大人骁勇善战,对兵术极其擅长,只要是萧祈袂出手,便没有听过有哪一场仗是败下来的。 所以南蜀的百姓给萧祈袂封了个战神的封号,并自觉的将萧祈袂当成了他们南蜀的守护之神。 而敌国则是称萧祈袂为地狱来的恶魔,只要是萧祈袂出现的战场,轻则割地赔款,重则将他们的一族全部都打散,然后纳于他们南蜀的版图。 再加上老皇帝的帝王之术,没过几年,那些俘虏就没了反抗的心思。老百姓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是能够带来安宁的人,无论他们作为哪一国人都是可以的。 其他国的人才后知后觉,这才知道原来最厉害的并非是恶魔萧祈袂,而是极擅帝王之术的老皇帝。 总之君臣二人根本就不能惹,且随着南蜀越来越强大,他们这样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自然便有了交好的意思。 公主对于这位萧大人原本是嗤之以鼻的,在她的观念当中,常年在战场上打仗的人必定是场丑的不能看了,要么就是原先能看,但久经沙场之后,都会变的很粗犷也很黑,很丑,且身上有莽夫的意味。 公主贵为一国公主,金枝玉叶,从小受的便是高等的教育,自然不屑与那些没有文化的人在一起的。‘ 这只会让公主感觉自己的身份品味都掉了好几个的档次,对这萧祈袂自然就没有一丁点的好感与兴趣了。 要说为什么这般想?这取决于公主的哥哥同萧祈袂一样,也是个在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打仗好手。 也不过两三年而已,公主印象中那个气宇轩昂的国内第一美男子皇子就大变样了,不仅黑了壮了,偶尔路过哥哥屋前的时候,还能听见哥哥粗鄙的骂声。 这更让公主瞧不起他们这些只知道打仗的人了。所以当看到萧祈袂的那一瞬间,公主就被惊艳住了。 公主以为老皇帝已经生的很好看了,哪知道这位萧祈袂安萧大人,传说中的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竟然比老皇帝长的还要好看!看的久了,公主甚至觉得萧祈袂比她所见过的女子都好看,这其中,自然是包括公主本人自己的。 萧祈袂几乎打破了公主一直以来的观念,那原本被自己丢弃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全部都复活了起来。 身份,地位,名誉,府中无妃无小妾,连个通房的丫鬟都没有。这样洁身自好的男子简直就是世间极品。 公主几乎就在刹那抛弃了老皇帝,转而想要投向萧祈袂的怀抱。本来以为以她的公主身份,萧祈袂必然是欣喜的。 可是喝了一圈的酒下来了,公主才明明白白的意识到,这个萧祈袂,根本就没有打算迎娶她这个公主! 而且听萧祈袂意思,是让皇帝收了她进后宫,可是那老皇帝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竟然没有表态。 公主自然是非常的生气,她看上的是萧祈袂啊!萧祈袂又怎么可能辜负自己的心思,将她推给旁人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机会 http://.biquxs.info/

萧祈袂觉得烦的很。 从宫中到姜府,这位公主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无论是什么样的态度,像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本公主不让,”公主嘟起了唇,却是在接触到萧祈袂冷漠的目光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可是最终还是斗着胆子没有离开,而是认真的看着萧祈袂道:“你之所以会拒绝本公主,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同本公主试过。即没有试过,你又如何能够拒绝本公主呢?” 萧祈袂被眼前的这位公主的思维给逗笑了,根本就懒得理她,冷冷的嗤笑一声,“我对你根本就没有兴趣!” “没试过,你怎知没有兴趣?”公主倔强的看着他,“安你,你敢不敢与本公主试试呢?还是说,你不敢?” 听到这句话,姜玉宛不禁感慨了一下,这萧祈袂的魅力果然很大,竟惹得这位公主将激将法都用上了。 虽然手法拙劣,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人就吃这一套。 姜玉宛自然是不希望萧祈袂会吃这一套的。 萧祈袂如她所愿,并没有理会公主,只是极其轻蔑的看了公主一眼,抬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真是受够了,碰到这么个奇葩! 姜玉宛听见脚步声,即便是知道萧祈袂离开了,但还是没忍住愣了一下。姜玉宛是万万没有想到,萧祈袂会离开的这么的干脆,根本就没有再给公主回话的机会。 使臣公主看着萧祈袂正要离开的身影,咬了咬唇,目光落到一边的荷花池的时候,眼底翻起一层层的黑浪,猛的一咬牙,朝着那离的越来越远的背景道:“萧祈袂,你,你给本公主站住!” 姜玉宛忍不住要对这位公主坚起大拇指,是真的佩服她的勇气。因为跟在萧祈袂的身边这么久,姜玉宛还从来没见过胆敢直呼雪萧祈袂名字的人存在! 使臣的公主虽然贵为一国公主,可是在帝都看来,不过是一个附属国的附赠品而已,他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显然这位公主平日里骄纵惯了,无法无天,又没有在外面见识到危险,自然什么话都敢喊出来。 姜玉宛都没忍住,偷偷的站起身,探出脑袋。远远的,果然就瞧见离开的萧祈袂的身影顿了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萧祈袂连头都没有回,继续朝着前方走着。 那公主气的直跺脚,边喊叫着边朝萧祈袂追了过去。 姜氏父女二人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姜尘浩抚了抚自己的胡子,低笑两声,目光透出一丝意味深长,“倒不枉费我费了一番功夫叫大哥答应了你跟萧祈袂之间的婚事,如今看来,颇为所值。” “阿爹!”姜玉宛羞红了脸,脑子里闪过窦青霜苍白的脸,想起自己方才的想法,登时觉得羞愧不已,张了张口,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回吧。”姜尘浩拍拍自家女儿的脑袋,欣慰的笑了。 寻得如此佳婿,以后他们便再也不用看大哥一家的脸色了。 待他们走后,几抹身影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姜含菱望着姜玉宛父女消失的地方,气的面容扭曲,目光猛的落在身旁的婢女身上,在婢女惊恐的目光中,狠狠的扇了几个耳光。 婢女被打的跪在地上,脸颊肿的老高,唇角流血,只敢呜呜的小声哭泣,不断的嗑着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下贱的东西!一条烂命贱命,也敢肖想自己不该想的东西!”姜含菱双目通红,满脸杀气,“本小姐看你是活腻了!” 无端受牵连,婢女吓的也不敢辩驳,求救似的望着站在姜含菱身边的姜雨柔,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姐姐,”姜雨柔缓声开口,为姜含菱递上帕子,“丫头低贱,可别脏了你的手。姐姐也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不说,若因此真叫那姜家小宛儿得了便宜嫁与萧大人,岂不顺了那对父女的意?” “那你说该如何?!”姜含菱气的不轻,咬牙道:“我不过在院子里躺了几日,竟叫那贱人钻了空子,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她来觊觎?” 都怪自己的母亲,若非她这般没用,怎能叫那姜叔伯只在阿爹面前说上话,从而毁了自己的姻缘? 还同自己保证说什么定会如意嫁给萧祈袂,如今看来,便是那姜玉宛得不了逞,那异国的公主也会得了逞! 原本的好局势被无故打乱,脱离了自己的掌握,便叫姜含菱疯癫的想要将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给杀了。 包括姜雨柔! 姜雨柔迎上她眸光里的杀意,心中咯噔一声,眼皮跳了跳,她脸上浮起一抹笑来,拍了拍手。 有两个壮实的仆人架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妇人全身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老远的便能叫人闻到。 “就在那儿,不准过来!”姜含菱伸手指着三人,捂着口鼻,那扑天的恶臭叫她难以忍受,甚至叫她失去了打人的力气,脸蛋憋的通红,狠狠的瞪着姜雨柔。 姜雨柔用染着香气的帕子捂着口鼻,朝那俩下人微微抬了下巴示意,仆人领会,一把抓住那女人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 姜含菱眯着双眼,只觉眼前的女子面熟,盯着半晌,眉峰跳了跳,诧异道:“这个老女人,竟然还在府中?” 女人正是窦青霜的乳母,窦春云偷摸藏在姜府的眼线,被姜尘宁发现之后打了一顿并在逐出府去。 怎会在此? “母亲可不是个会让自己精力白费的人,”姜雨柔低笑一声,“她还没有起到一丝的作用,母亲怎么可能会放她出府?” 但在姜府,窦春云又不好违背姜尘宁的意思,权衡之下,便偷摸的将这个女人连同她的儿子,都藏在了隐蔽的院子当中。 姜含菱皱眉,“阿娘怎么没跟我说过。” “在母亲眼中,姐姐是冰清玉洁,万不能染上这世间一丁点的污色,这些事情,自然不愿姐姐知晓,”姜雨柔笑了笑,望着那乳母,目露些许怜悯,“可惜,这姜府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识他们母子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母亲的人。便有一日,她被府中的几个下人给欺负了。” 乳母一生漂泊,忽遭此恶运,一时之间人便疯魔,自己的儿子是个脑子不清醒的,被那几个下人揍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无人给他们医治,等到姜雨柔寻到他们的时候,这个嬷嬷,就已经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倒是有些许可怜。” 姜含菱翻了个白眼,她向来看不惯姜雨柔矫揉造作的模样,冷声道:“那你还将她带过来做什么?已经疯魔的人,还能有什么用?” “自然是有大用,”姜雨柔唇角含着笑,凑到姜含菱的耳边低语着。 姜含菱脸上逐渐露出一丝笑来。 ....... 牢房中的两人依旧在僵持着。 赵煜抬眸望了一眼窗外。 晴空万里,清风徐徐,秋至夏末,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倒是小瞧了你的本事,”赵煜目光落到窦青霜苍白无情的脸上,低低一笑,“什么时候在人碗里下的毒??” 窦青霜不说话。 “也是,不过是在窦府做了一天都没有的乳母,便自持此身份到处招摇撞骗,以此换取富贵有余的生活,”赵煜摸了摸下巴,嘿声一笑,“也就窦春云这个蠢货会相信她的话,以为她真能抓住你什么把柄。”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倒是她罪有应得,”赵煜稍稍离她远了些,伸手推开窦青霜夹着银针的素手,“疯疯癫癫再无所用,窦春云却一反常态将她留了下来,难不成,是想用一个疯子,来与你同归于尽?” “世子这般在意,不如自己去调查调查,”窦青霜将银针收起,“又何须在我这里猜测,浪费时间。” “你我相互欢喜,不死不活,本世子若不来瞧你,暗示你,告知你,万一你被欺负了,本世子不在,那该如何?”赵煜神情有些许担忧与心疼,眉眼深情,“若再叫皇上知晓了,本世子的这颗脑袋,可就真保不住了。” 隐在黑暗中的暗卫们忍不住偏过头去,只觉得辣眼睛,对他们那孟浪的有些过头的主子,不忍直视。 “啧,没想到南蜀第一纨绔比想象中的还要纨绔,若叫那待嫁闺中贵女瞧见了,不知要落多少伤心泪!” 突兀的声音似落在油里的水滴,瞬间将四周炸开,躲在四周的暗卫又惊又诧,赵煜却是比他们更快一步,手指一弹,一根银光便朝那道声音飞了过去。 那道在阴影中的身影一闪,险险的躲过那道银光,踉跄好几步才稳稳的站住,不断的拍着胸口,夸张的喘着粗气,面向赵煜,似有不满,“赵家小子,你可知,便是你亲爹在我面前,都要礼让三分?” 窦青霜对那熟悉的腔调没有半分心思,怔怔的看着赵煜俊美异常的侧脸,她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自己甚至都没有看清,自己手中的银针便被夺过,连一丁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威迫 http://.biquxs.info/

萧祈袂的怔神不过是一瞬之间而已。那公主的唇快要印到萧祈袂脸上的时候,萧祈袂头猛的侧向一边。 公主的唇就这么擦着萧祈袂的耳边而过,而萧祈袂早忆厌恶这样的女人,嫌恶的推开她,冷着脸道:“你好大的胆子!” 公主脸色一阵的惨白,在极其害怕的情绪下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可惜,可惜自己的动作不够快,差点就亲到萧祈袂了! 不,不是她的动作不够快,而是萧祈袂的反应太快了,根本就不给公主下手和反应过来的机会。 在极度害怕之后,公主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丝病态的愉悦,眉眼娇媚的看着萧祈袂,轻笑道:“美人亲自送上门来,萧大人竟然还能忍得住?不愧是名震天下的萧大人,果然与众不同。” “呵,”萧祈袂气笑了,当怒火达到一定顶点的时候,整个人反而都冷静了下来,那看着公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物,未夹杂着一丝的情绪,“我看公主,是真的活腻了。” “不对,”萧祈袂嘴角勾起一抹笑来,阴森冰寒,像是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令人毛骨悚然,“是贵国的国君,不知好歹。” 开战是么?很好,那他便称了他们的意! 公主脸色一阵的惨白,这下是真的怕了,她也是自小在皇宫里长大的,虽然不必经历那些腥风血雨,可是并不代表她并没有看见过。 萧祈袂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可怕,让她忍不住想起来小的时候见到的夺位的皇兄们,那眼底想杀了她的情绪,与萧祈袂所表露出来的一模一样。 “你不能杀本公主,”公主强自镇定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深呼吸了几口气,缓声道:“若是萧大人还想着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的话,最好,最好是莫要动我们国度的人!” 萧祈袂一顿,眼底的情绪倏地一收,明明眉眼没什么情绪,可是公主却是觉得这样的萧祈袂比刚刚表现出来有杀意的萧祈袂还要可怕。 可是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公主根本就没有退路,若想要保命,现在就是威胁萧祈袂的最好时机。 “呵,本公主听说,”公主唇角扯了扯,压下心底的颤意,直直的盯着萧祈袂,“在萧大人的身边,可是有一位美娇娘呢。” 萧祈袂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眉头微微的挑起:“哦?” 他这一声明明平淡轻缓至极,可是公主却是莫名的更害怕了,但听着外面找过来的声音,公主又似乎有了勇气一般,开口道:“本,本公主亦不是那种不通达理的女子。反而,反而若是萧大人真心喜欢那个美娇娘的话……” “真心喜欢,”萧祈袂不急不缓的打断公主的话,目光幽深,“又如何?” 公主强自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本公主便大度些,允许,允许萧大人将那美娇娘给迎娶到萧府当中!” 女人的话落,萧祈袂险些就要大笑出声,缓了一会儿,唇角才勾起一抹讽笑来,“公主倒是有自信的很,觉得未来能够入得了我的府邸?” 这个世界上,不仅男人有自尊心,女人也是有的。更何况是在保护下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 “那是自然!”公主理所当然的点头道,“不过她的身份低贱,最多只能做个贵妾,侧妃的位置,还望萧大人给予她人。” “贵妾?”萧祈袂语调微微拉长,似是叹息一声,根本就没有掩饰嘴里发出的嗤笑声:“我都舍不得对她说这个词。” 萧祈袂说话的声音太小了,且加上那群寻来的人已经进了这个院子里,呐喊声混合着脚步在一起,让公主压根就没有听见萧祈袂在说些什么。 不过她这么的大度,相必萧祈袂肯定是同意了,公主非常自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原先心底的害怕又淡了不少,扬起唇道:“等宴会结束之后,本公主便会向使臣禀明自己的心意。萧大人好歹也是个男人,向皇上提亲这回事,该是您来做的吧?” 提亲? 萧祈袂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公主看,那可怕的眼神叫那公主害怕的小步往后退着。 而至于自己之前说的那个女子,那当然是说笑的而已!笑话,像美娇娘一样的女子向来是男子的心头好,那是要跟她争宠的。 公主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女人存活在世上?不过公主想好了,一切要先顺着萧大人的心意来才行! 等她嫁到了萧府当中,将萧祈袂的心意给顺舒坦了,她再推荐几个美貌的心腹进来,还怕弄不死那个叫姜含菱的美娇娘吗? 公主越想越兴奋,双眼闪亮的,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萧祈袂,越看越是满意。 寻来的士兵已经到了场地之中,自然就看见了全身湿透的公主和满脸阴沉的萧祈袂,众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只不过看公主那模样,禀着女子为弱者的观念,下意识的就认为是萧祈袂萧大人对这位公主做了什么事情。 不过也没有关系,早就听说此次来的使臣的目的,便是与帝都联姻,只不过不知道是跟谁喜结良缘而已。 可如今看来,公主看上的人是帝者的萧祈袂没错了。那也是不错的,毕竟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 众人越看两人越觉得般配,甚至已经有人满脸喜意的想上前恭喜了,可是碍着萧祈袂的身份,到底是不敢太过于放肆。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下来,良久,才见对面那一直低垂着眼帘的萧祈袂掀起了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站着的公主。 那公主的心里咯噔一声,立时便察觉到一股不好的预感,然而为时已晚,只见萧祈袂嘴角缓缓的弯起一抹笑意。 那笑意太过于讽刺,讽刺到场内的众人心里都开始哆嗦,寒风中,便听见他如冰刃般的声音缓缓飘来:“我,自然是要去觐见皇上。” “不过,”萧祈袂嘴角笑意越勾越大,像是雪地里的孤狼,“娶的人,并非是你。” 公主与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众人面面相觑,根本就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怎么安萧大人同公主说这样的话呢? 没看见公主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吗?还是说,公主弄成这样,并非是安萧大人所为?众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毕竟比起公主来,萧大人他们更为熟识,而且以萧大人的品行,会用这样的方式让一个女子留在他的身边吗? 几乎帝都的人都相信,只要萧祈袂的一声令下,想要嫁给他的人能从帝都的皇宫排到城门好吗! 公主万万没想到,萧祈袂不过是一句话,就让她好不容易叫来的人想法都跟着变了,想要反驳,可是一时却想不到反驳的理由! “公主以为找这些人过来的办法我会不知道吗?”萧祈袂一直盯着公主,自然没有放过她脸上明显的慌乱,眯着双眼道:“公主以为耍这些小手段,我会轻易妥协了吗?” 发怒的萧祈袂是可怕的,寻来的禁卫军根本就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皆齐齐的跪了下去,不敢抬头! “你,你,”公主吓坏了,她根本就没想到萧祈袂竟然软硬不吃!为什么,她都做到这一步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长相可谓是倾国倾城,且因衣服都显了,玲珑婀娜的身姿尽显无疑,是个男人看见都会血脉偾张,萧祈袂竟然还能训斥她呵责她,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不,萧祈袂不是男人,他是恶魔,就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意识到这一点的公主这是彻底的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与一众跪在地上的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见到我不敬在先,无礼在后,”萧祈袂眯起了双眼,冷笑出声,“竟还不知死活的算计我。看来,长年的安逸生活,让你们忘了,谁才是真正的霸主!” “你,我,”公主心跳都快吓的停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强处镇定道:“萧祈袂,本公主,本公主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公主可不傻,如果她真的将这些罪名都认下来了,那真的是要害死自己的国家了,萧祈袂可是认真的。 认真起来的萧祈袂到底有多可怕她不知道,可公主并没有愚蠢到要接着挑衅萧祈袂,万一这个疯子不按常理出牌,真的带兵去攻他们的国席可怎么办? 这世间的大小国数不胜数,可是真正能与萧祈袂一战的却是屈指可数。而且那些人也不是轻易的会跟萧祈袂叫板,而是要经过长时间的准备,才敢与萧祈袂一战。 他们这样的隶属小国实在是太多了,没有哪个大国是会为了他们而跟萧祈袂翻脸的,公主自然不会再任着自己的性子上。 所幸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发展的那么的严重,而自己好像也把萧祈袂给激怒了。可是再生气又能怎么样? 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萧祈袂还能强硬的认为他们的错不成?到时候叫天下人知道了,影响的也只会是萧祈袂而已! 公主的那点小心思萧祈袂完全没有放在眼里,这样的雕虫小技,萧祈袂若认真的去对待才叫真正的侮辱。 公主正在惴惴不安,却未瞧见萧祈袂唇角一闪而逝的笑容。 果然小国的公主好似未曾出过闺阁的小家女子。 轻而易举,便被吓的不轻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醒来 http://.biquxs.info/

杨美美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漆黑,四周似乎很大,大到没有方向感;又似乎很小,小到杨美美的眼前只有这么一片黑暗。 “有人吗?”杨美美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没有看见出口,连丝光都没有瞧见,她仿佛感受不到一切,再是冷静的人,都有些紧张了。 杨美美看着四周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忍不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有没有人在这里?” 可是回答她的,除了这夜色之外,便只有这样的夜色。 这里似乎没有时间,也没有季节。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杨美美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感觉。 走了一段时间,也喊了一段时间之后,杨美美终于放弃了,她原地坐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膝,默默的垂着眼帘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杨美美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忽然就冷不丁的听见了一滴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滴水滴的声音宛若一道惊雷,在杨美美安静的世界里突然炸响,惊的杨美美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杨美美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呼吸急促,尽管四周依旧是黑暗一片,可是无端的,她却感觉到了一片光芒。 那是从杨美美的心底发出来的,名为希望的光芒。她环顾着四周,并没有莽撞的去呼喊,而是静下心来,静静的听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果然便再次听见了那水滴的声音。杨美美登时大喜,立即道:“有人吗?有人在那里吗?” 水滴的声音突然一顿,紧接着便像奇迹一般,整个世界出现了一道人形般大小的光芒,那道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你,你是谁?”长时间呆在黑暗当中,让杨美美一时之间睁不开双眼,只觉得眼前的黑暗无端的有一丝的熟悉,可是这丝熟悉感,她又说不出来是在哪里。 杨美美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点儿干涸,于是眯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形哑声道:“请问,这里是哪里?你,你能带我出去吗?” 那光影一动未动,就在杨美美怀疑这不是个人,有可能是一扇人形的光门的时候,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意思?? 杨美美感到莫名其妙,可是看着那人形的感觉,她有一种如果自己不回答,就会永远出不去的感觉,于是道:“什么,意思?” “你喜欢的,是谁?”那人影似乎是抬起了头,在杨美美越来越震惊的目光下逐渐的转换成了她无比熟悉的人来,“是我吗?” 杨美美目瞪口呆的看着光影褪下之后露出来的人脸,不敢置信道:“萧、祈袂?”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萧祈袂又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祈袂,”杨美美想上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面前似乎有什么拦住了她,像是一面透明的玻璃,杨美美拍了拍,忍不住道:“祈袂,这是什么地方?我,我们,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然而萧祈袂却是似乎听不懂杨美美的话般,目光空洞,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直直的看着杨美美,“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杨美美心中一窒,双手不自觉的抓紧,目光闪烁,心底没由来的有了一丝的慌乱。 她喜欢的是谁? 如果在前一天的时候,杨美美似乎并不知道答案。可是自打杨美美看见那公主强吻萧祈袂的时候,杨美美的心底似乎有什么正破蛹而出。 此时,杨美美的脑海里正逐渐的出现以往跟着萧祈袂在一起的时光,那一帧帧,一幕幕,两个人相处的场景,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跳了出来,杨美美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可是画面一转,就变成了公主强吻那萧祈袂的场景,那个时候刻意忽略的心痛,在这寂静的环境中突然就放大了。 感官放大了,那抹刻骨的痛意杨美美根本就无法忽视,她痛到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跳了出来,杨美美伸手捂住胸口,缓缓的蹲了下来。 杨美美对萧祈袂的感情,已经不言而喻。意识到这一点的杨美美,微微睁大了双眼,只觉得心底似乎飞出了无数的彩蝶,漂亮的,让杨美美忍不住心生愉悦。 “我……”杨美美缓了半天,哑声道:“我对祈袂……” “是吗,”萧祈袂却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不,或者说,这个‘萧祈袂’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语气低沉沙哑,“是吗,原来,这就是你的选择。” 杨美美一怔。 选择?她的什么选择? 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杨美美犯的抬起头,便瞧见萧祈袂低垂着头,脸埋在阴影当中,叫人瞧不见他的表情。 而后在杨美美的目光中,缓缓的转过了身。 “大人,祈袂,祈袂!”杨美美急的站了起来,想冲过去,可是她却被一道看不见的玻璃拦住了,杨美美不断的敲着,看着那抹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知道为何,突然就焦急起来,“祈袂!您别走!萧祈袂,萧祈袂!?” 在杨美美叫出萧祈袂名字的刹那,整个世界突然绽放出巨大的光芒,罩满了整个世界,刺目的叫人根本就睁不开双眼。 “萧祈袂,”杨美美额头上渗出一层的汗水,心口一窒,猛的睁开双眼,一下子坐了起来,“萧祈袂!?” 杨美美的这声呼喊将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立即有人走了过来,跪在地上道:“月儿姐姐醒了?” “月儿姐姐?”杨美美低喃两句,拧着眉头,眼前的景象才逐渐的清晰,她微微一怔,失语道:“这是,哪里?” 杨美美的面前跪着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听闻杨美美的话,忍不住笑道:“回姑娘的话,这里是皇上的寝宫。您,现在正躺在皇上的龙床之上呢!” 龙床? 杨美美一惊,这才抬起头来。 六尺宽的金丝楠木打造的床,床帷金黄,的确不是她常睡的那张床! 这是一张六尺宽的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床,床帷的帐上用金线绣着龙纹暗纹,被子和铺垫,枕头都是金黄色的,上面用金黑红三种线绣了龙纹。 只见寝殿内红木作梁,莲花高脚灯作为照明灯具,帘幕是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串起来的。龙床边上垂着轻绡,绡上绣着大片的祥云,风轻轻一吹,那祥云便跟活过来一般,轻轻的转动着,泛着流光溢彩的光芒,仔细来看,竟是那线上细细的洒着金粉。 而似乎觉得不够华丽奢侈,殿中的四角都放着一颗夜明珠,似是白日里的月光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地铺浅青玉石,内嵌金粉,上面刻着龙纹的浮雕,每条龙都刻得栩栩如生,便是龙趾上的指甲也刻的极是清晰,可见工匠手艺之精湛,功夫花费之深。 这般的景象,却是杨美美从未见过的,在这一刻,她便相信了宫女的话,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老皇帝的殿中?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杨美美立即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衣裳,在瞧见并不是昨天穿的那一件之后,杨美美的脸色大变。 杨美美的脸色刹那就白了,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慌过之后,神色又安定下来不少。 似乎是猜到杨美美在担心着什么,宫女笑道:“月儿姐姐放心。昨儿个皇上将姑娘抱回来之后,便吩咐奴婢给姑娘洗漱更衣。姑娘原先的衣服拿到浣洗房了,怕是要到下午才会干呢。” 原来是这个小宫女给她换的衣服! 杨美美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正要下床,却是被小宫女急急的拦住了,“姑娘身子尚未恢复,不可轻易乱动呀!” 其实在杨美美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皇帝老皇帝便来看过她了,然后嘱咐宫女一定要小心的伺候着。 这个小宫女一直都在杨美美的身边照顾着,自然知道杨美美是生了病,发了一夜的热,这好不容易热退下去了,如果因为下床而生了什么病,那小宫女的脑袋可就不保了呀! “姑娘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去拿,”小宫女的求生欲很强,急急的扶住杨美美,“您就呆在床上好生的休息吧!” 可别再任性了,不然叫皇上看见,她的这条小命不保呀! 杨美美看着小宫女脸上的愁苦的神色,知道她心中所想,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缓声道:“我哪里也不去,就想站起来晃晃。” 虽然生病了需要休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躺在老皇帝的床上,让杨美美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总觉得,会对不住某个人一样。 再者,生了病的人更应该注意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样病情才会好的快一些。想到这里,杨美美拍了拍小宫女的手,“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不必担忧,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我必定替你求情!” 皇上若是真的降罪的话,不管谁过来求情都没有用!小宫女的心里苦,但小宫女不能说出来,想了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月儿姐姐还是赶紧躺回床上去吧!否则,若是皇上知晓了,必定饶不了奴婢的!” “哎,我说你,”杨美美拧着眉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怎么……” 这般的听不懂人话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禁锢 http://.biquxs.info/

“皇上驾到!”就在杨美美想继续争取一下的时候,殿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厉的通报声,那是小太监特有的声音。 小宫女虽然很紧张,但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是皇上本人亲自过来的话,就算是月儿想出去,那也跟她没有关系了! 杨美美却是微微的蹙起了眉头,一转头,便瞧见一抹身穿龙袍的老皇帝走了进来,不知为何,她心中微微一沉。 老皇帝本来是笑着进来的,可是看见杨美美竟然下了地,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怎么回事,不是叫你照顾好月儿的吗?为何让她下了地!” 小宫女吓的一个激灵,立即跪在地上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皇上,”杨美美朝老皇帝福了福身,随后拦在了小宫女的面前,面色无波道:“是月儿自己想要下床走走的,与这位小宫女无关。皇上若是要怪,便怪月儿吧。” “你是病者,朕如何会怪你?”老皇帝看了杨美美一眼,眯着双眼,不冷不淡的朝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道:“下去吧。” 小宫女赶紧退了下去,临出殿门之前偷偷的抬起头,朝着杨美美投去感激的一眼,杨美美淡淡的笑笑。 “怎么还站在这里?”老皇帝眉头微微一皱,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你昨夜发了很高的烧,太医才为你把过脉,赶紧睡下吧。” 杨美美听着,抿了抿唇,朝着老皇帝福了福身,“月儿谢过皇上。不过月儿身份低微,不敢再冒犯皇上,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生了一场病之后,倒显得生疏了,”老皇帝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坚持,而是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下吧。” 见杨美美还在犹豫,老皇帝没好气道:“怎么,叫你坐下也是朕的成命不成?杨美美,朕说过,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朕赦免你的礼数。” 她是为数不多的耿直的女人,老皇帝自然不希望杨美美会像这个皇宫里的其他人一样,对自己除了恭维和算计,还是只有恭维和算计。 “月儿,谢过皇上。”杨美美也没有再矫情。 万一晕倒了,再被老皇帝抱到龙床上怎么办?比起龙床来,这个椅子就显得比较可爱多了呢。 杨美美还是很乐意去坐椅子的。 见杨美美听话,老皇帝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来,接着拍了拍手,朝外道:“进来吧。” 杨美美微微一怔,转头,便瞧见两队宫女和太监,手里均端着托盘,有序的走了进来。 宫女和太监走进来之后,皆跪在了地上,将手里的托盘高高的举于头顶,恭敬的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杨美美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托盘,老皇帝却是笑着看她一眼,唇角扬着一抹自信的笑来:“打开吧。” 立即有老嬷嬷低着头走了进来,然后将面前盖在托盘上的布揭了开来,上面放着形状各异的汤盅。 杨美美微微的诧异,“这是……” 老皇帝看着杨美美笑了笑,站起身来,亲自端过其中一个碗,走到了杨美美的面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瞧瞧这是什么?” 杨美美盯着面前的白粥,无言的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却是笑道,“朕知道,你一向会体现自己的价值。现在你病了,朕倒是认为,是体现你价值的最好时刻。” “体现,我的价值?”杨美美怔了怔,随后淡淡的笑了笑,缓声道:“不知道皇上要如何,让月儿体现价值?” 老皇帝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别看杨美美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可是这个人却是极其的耿直,对于很多的东西,只要不自己得来的,就会不要。 那脾气,犟的跟头牛似的。如果是直接表达自己的关心,恐怕杨美美根本就不会轻易的去接受的。 老皇帝想的没错,如果杨美美知道这是老皇帝的最为直接的关心,那杨美美是一定不会去接受的。 原因无他,是因为她突然就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在自己知道喜欢上安长诺的那一刻,自己的底限便不容易自己跟其他人传出半点不好的流言来。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皇帝。要知道,他们两个人之前可是传过流言的。以往杨美美还可以不在意,但现在,就是不行。 老皇帝将粥递到杨美美的面前,笑道:“你说说,这是何粥,用何料制成,又是如何炮制,加了几味药材在里面?” 一说到药材方面的事情,杨美美的双眼便微微的一亮,将老皇帝手里的碗端了过来,仔细的闻了闻,缓声道:“这里面有荆芥和薄荷。还有些许淡豆豉,混合以米煮制,连喝三天,可发汗解表,退热除烦。适用于伤风感冒,头痛,咽痛,心烦,失眠等症。是一味用于医治感冒的药膳。” “不错,”老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杨美美手里的碗拿下,端过另一个碗过来:“那这个呢?” “姜丝和猪肝,”杨美美轻轻的闻了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猪肝具有补血明目,养肝健脾的作用。适合气血虚弱,面色萎黄的患者用。像月儿这般大病初愈的人,最为适合食用的了。” 老皇帝差点脱口而出让杨美美将这碗粥喝下去,可是他生生的忍住了,都走到这一步了,万万不能功亏一篑。 老皇帝轻咳一声,将那碗补血养气的粥放下,端过另一碗,声音轻柔了好几分,“不错,若说出这一碗,朕,便将这些都赏给你了!” 杨美美微微一怔,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老皇帝,却见老皇帝目无波澜的看着自己,并没有什么龌龊的情绪。 杨美美刚刚升起的一丝怪异的感觉淡了下去,压了压心底升上来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感,端过了老皇帝手里的粥。 那是一碗颜色喜人的安神粥,杨美美眸子微微一颤,低声道:“这是小米红枣粥。具有补中益气,健脾养胃,安神的作用。适用于气血不足,神经衰弱,失眠等患者使用。” 而杨美美大病之后,的确容易惊梦,这一碗粥可谓是一场及时雨,让杨美美的身体及时的补充能量。 “好,”老皇帝唇角高高的扬起,挑着眉道:“倒不愧是帝都第一位女大夫,果然令人刮目相看!朕一言九鼎,这些,便都赏给你了!” “皇上。”杨美美微微一惊,只觉得手里的粥似乎有些烫手,烫的自己的好像都快要抓不住了,心里浮起了一丝的慌乱。 “朕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老皇帝根本就不看杨美美的眼睛,省得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答应杨美美的任何要求,于是干脆背对着杨美美道:“有什么事情,等朕处理完之后,回来再说。” 说罢,也不等杨美美说话,便抬腿离开。 “皇上,”杨美美追了出来,“皇上?” 可是老皇帝是铁了心的不让杨美美追上,几乎是出了门便上轿,对着守在殿门外的宫女道:“好生伺候着。” 吩咐完便让人抬轿走了,杨美美追出来的时候,只能看见老皇帝的背影,看着老皇帝越离越远,杨美美登时就急了。 这里可是老皇帝的寝宫,她怎么可以留在这里呢? 然而,杨美美刚追出去几步,便被小宫女给拦了下来,“月儿,月儿!皇上还有政务要处理呢!不过皇上刚刚吩咐过了,今日的事务会处理的很快,姑娘若是着急,可差奴婢去传话!” 开玩笑,刚刚老皇帝可是吩咐过了,别说小宫女了,只要是在这里伺候着的人,都不可能会让杨美美离开的! “是啊,月儿,”一旁的小太监也走了过来,他脸上堆起一抹笑意,将手里的粥递到杨美美的面前,“奴才可是听说,这粥可都是皇上亲自看着御膳房做的。月儿可莫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啊!” 老皇帝的一片心意?杨美美的脸色微微白了白,抿着唇,目光紧紧的看着小太监手里的红豆粥。 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想离开,可是杨美美知道,如果没有老皇帝的吩咐,她根本就离不开这里! 似乎是察觉到杨美美低落的情绪,那小宫女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皇上是因为姑娘生了病而焦急呢,若是姑娘将身子养好了,让皇上放了心,皇上必会让姑娘出门走走的。” 虽然小宫女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看着小宫女的表情,杨美美无端的就感觉到,老皇帝怕是不会轻易的让自己离开的了。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吗? 可是,杨美美不明白的是,老皇帝为什么要将自己软禁起来?如果真的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的话,不是更应该让她自己去看病吗? 要知道,杨美美自己就是太医啊!而且,醒来这么久了,除了这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之外,杨美美并没有看见一个眼熟的太医。 “姑娘,”小宫女笑了笑,扶着杨美美,小心翼翼道:“您刚刚喝完药,怕是已经累了,奴婢扶着您去休息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过夜 http://.biquxs.info/

休息?窦青霜本能的排斥老皇帝的那张龙床,想起方才老皇帝送来的药膳,窦青霜的双眼亮了亮,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好象还没有吃饱,可以,再吃一些吗?” “当然可以的,”小宫女脸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立即扬起了一抹笑来,“那奴婢便叫人将这些药膳拿下去热一热,月儿姑娘就坐在殿中稍等片刻好吗?” 窦青霜自然是同意的,于是点头道:“好。” 只好不让她睡在老皇帝的龙床上,自然是一切都好说。 而小宫女之所以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劝窦青霜将那些药膳吃下去,是老皇帝背对里给她的命令。 小宫女还在烦恼着要如何劝窦青霜将那些东西给吃下呢,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就让窦青霜自己说吃下去了。 小宫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疑惑起来,她怎么感觉是因为眼前的这位月儿姑娘不想睡龙床才同意吃药膳的呢? 这,不会是因为月儿姑娘想要避嫌吧? 小宫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不敢置信。 天啊,要知道,在整个帝都,有谁不是挤破了脑袋想往皇上的龙床上爬呀?怎么这位月儿姑娘的脑回路跟其他人不同呢? 小宫女想要再劝劝,可是也生怕将这位月儿姑娘给劝的生了怒,转头若是向皇上打小报告的话,她的小命依旧是保不住的。 小宫女叹了一口气,不敢再生其他的心思,赶紧扶着窦青霜走进了殿内,然后吩咐其他的小宫女将药膳都拿下去热热了。 窦青霜刚发完热退下去,又喝了药,此刻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便觉得很累,也很想睡觉。可是她却是强撑着不闭眼,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小宫女见窦青霜发着呆,忍不住走过来道:“月儿姑娘,要不,奴婢给您切些水果来吃吧?今儿早晨的时候,宫外恰巧进贡来一批荔枝,新鲜的紧。皇上早就给月儿姑娘留了一盘了,嘱咐奴婢让姑娘尝尝呢。” 说罢,也不等窦青霜开口,便拍了拍手,殿外立即进来一个身穿着深蓝色褂子的太监,他的手里端着一盘荔枝,看见窦青霜的时候,脸上扬起一抹大大的笑来,“奴才见过月儿姑娘。” 他身上的衣服与寻常的小太监不同,想来是地位有些高的,而像这样笑嘻嘻一脸讨喜的太监,向来就是老皇帝这样的主子身边的心腹。 窦青霜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唇角弯了弯,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语气淡淡道:“劳皇上挂心了,放下吧。” 窦青霜清楚的知道,就算是自己拒绝了,他们这群人依旧会想尽法子将这些东西都逞上来的。 就像那些药膳一样。虽然小宫女并没有表示,可是看着那药膳一脸急迫的模样,倒是没有逃过自己的双眼。 窦青霜抚住自己有些疼的额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倒不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让他们拿过来,让他们完成自己的使命,他们轻松,自己也乐得轻松。 不过吃还是不吃,就是自己的选择了吧? 小宫女和小太监两人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窦青霜面容上不高的情绪,两人均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 那小太监为人机灵,眼珠子转了转,便立即想出了一个主意来,笑嘻嘻的凑上前来,“姑娘可是觉得无趣?知那外国使臣要来,皇上便早早的寻了戏班子的人进来,奴才有幸在旁边听过一回,哎呦,可好听呢!” 窦青霜依旧没有回话,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小太监顿了顿,依旧不放弃道,“要不,奴才去将那些戏班子的人请过来,给姑娘唱几曲?” 那些戏班子的人可是为使臣们表演的,她又何德何能,有那么大的面子去听专门为皇室的而唱戏的戏班子唱戏? 窦青霜讥讽的笑了笑,摇了摇头,伸手捏下一颗荔枝,缓慢的剥着,低声道:“不必这般麻烦。若是可以,倒是希望你们能为我办一件事情。” 小太监和小宫女双眼微微一亮,立即兴奋道:“姑娘请说!” “宫中无聊,难免觉得时间过的缓慢,”窦青霜放下剥了一半的荔枝,认真的看着两个人道:“能否劳烦两位,却御书房拿几本医书过来,给月儿翻翻?” 那御书房可是皇上才能去的地方,就算其他人要进去,也是要玉牌或者是通令的,他们两个不过是个下人,又哪有那个胆子去将里面的书拿出来? 小宫女和小太监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一抹为难的神色,但似乎是担心窦青霜不开心,那小太监立即笑道:“禀姑娘。奴才等身份低微,是进不了御书房的。且御书房里的书大多都是孤本。皇上曾下旨,任何人都不得将里面的书拿出来呢。” “这样啊,”窦青霜的眸子黯了黯,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缓缓的闭上双眼,低声道:“那你们都出去吧。” 小太监和小宫女登时一阵的无语,两个人相互看了看,小宫女又道:“姑娘可是累了?奴婢给您铺个新被子吧?” “不用了,”窦青霜双眼未睁,声音虽低,语气却是容不得商量,“我并不习惯在外面睡觉,在躺椅上休息一会儿便可。药膳过来了,便叫醒我。” 窦青霜主的毋庸置疑,不让人有反对的意味,小宫女和小太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小太监朝小宫女使了使眼色,两人朝窦青霜福了福身,便无声的退下了。 直到殿内没有其他人的声音,窦青霜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她的目光落到一边的荔枝上,心里面有些许的复杂。 自打意识到自己对萧祈袂的心意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感觉到了老皇帝对自己那不同于他人的心思。 窦青霜自然是惊讶的,可是至于自己惊讶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就像她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老皇帝会看上自己一样。 窦青霜静静的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缓缓的向着一扇窗户前走去,伸手将窗户推开。 登时,满园的景色出现在她的眼前。 明明是夏季,园中却是百花齐放,惹眼的海棠,富贵的牡丹,清雅的菊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清爽高雅的茶花,满脸子的杜鹃和月季相互交映在一起,景色美的令人心旷神怡,有种想要拥抱大自然的感觉。 窦青霜唇角微微的勾了勾,目光却是未在这些花上面流转,而是看向湛蓝的天空,忍不住在想,不知道萧祈袂此时在做些什么呢? 他知道自己进了皇宫了吗?按照萧祈袂以往的性格,他该是会在第二日的一大早就来这里找自己的吧? 而且,以萧祈袂的性子,必定是气势汹汹的过来,先是质问,然后便是将自己恶狠狠的训一顿,最后将自己从皇宫里带离。 “萧祈袂,”窦青霜想到萧祈袂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心底某处登时一片的柔软,她支着下巴,有些失神的望着远方,喃喃道,“你,什么时候来这皇宫,将我接出去?” 窦青霜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萧祈袂正呆在自己的府中,将自己紧紧的关在屋子当中,谁也不准进。 那些暗卫虽然个个都很焦急,生怕把自己关起来的萧祈袂出现什么事情。可是没有萧祈袂的命令,他们又不敢贸然的冲进去。 萧祈袂的暗卫们都有一种感觉,谁要是不怕死的进去,绝对是有可能被萧祈袂直接驱逐出府。 暗卫们是不怕萧祈袂的责罚的,可是却怕萧祈袂将他们驱逐出去。他们自小便跟在萧祈袂的身边,早已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萧祈袂。 自然生是萧祈袂的人,死是萧祈袂的鬼。将他们驱逐出萧府,那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是以,没有人胆敢进去触这个霉头。 只好个个都蹲在暗处,双眼紧紧的盯着萧祈袂紧闭的屋门,心里不断的在祈祷着自己的主子赶紧从里面出来。 哪怕是将他们通通都捧一顿都是好的呀!最好是将发生了什么事情同他们说说,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惹了王爷不开心,王爷让他们杀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将对方的首级拿下,献给萧祈袂! 所以,他们的主子就不要再自闭了!真是让他们担心呀! 就在萧祈袂的暗卫们担心的要死要活,窦青霜默默的等着萧祈袂过来接自己出皇宫的时候,窦青霜在老皇帝的龙床上醒过来的消息,如长了翅膀的飞一般,极快的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贵妃知道之后,大发雷霆,气的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给砸了,怒的脸都扭曲了起来,“这个贱人!” “贵妃娘娘息恕,”小宫女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根本就不敢起身,咽了咽口水道,“听,听龙殿的人说,皇上,并未在那里过夜。”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困惑 http://.biquxs.info/

在小宫女这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杨美美的身体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好了下来。这让在龙殿伺候着的人,几乎都松了一口气。 其中以小宫女为最,她是这段时日以来照顾杨美美最多的人。可以说,杨美美的伺候工作便是由她来完成。 如果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杨美美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的话,怕是到时候皇上第一个饶不了的人,就是她自己。 别看龙殿伺候着的都是人人自危的,实际上杨美美呆在龙殿里的时日不过才三天而已。在这三天之中,老皇帝一次面都没有露过。 自然的,萧祈袂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别说身影了,就连一次进宫的消息也是没有的。仿佛萧祈袂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就在杨美美的世界里消失了。 杨美美自然是想打听萧祈袂的消息的,可是无论杨美美如何的旁敲侧听,小宫女和小太监的嘴就跟上了铁锁一样,怎么都撬不开。 久而久之,杨美美便隐隐的明白这可能是‘某个人’的意思,于是便识趣的再也没有问过任何人。 杨美美是非常安静的一个人,除了一开始的想离开和不时的打听萧祈袂的消息的时候让人头疼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让小宫女和小太监们非常的放心的。 而他们也非常的愿意去伺候杨美美,毕竟像杨美美这样的主子,在这皇权为天的后宫里,根本就不多。 准确的来说,是根本就不存在的。这一点,从越来越多的人想到龙殿这里来当差就可以看出来了。 要知道,以往皇帝老皇帝在这里的时候,那些后宫里的下人们,可是避的比谁都勤快,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呀?会拿着自己的脑袋往杨美美的面前凑吗? 是以,当知道龙殿里现在住着的竟然是以往那个给很多宫女太监们看病的杨美美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对能够在龙殿当中当差的人羡慕的要命。 一有机会便会托人送些东西到杨美美的面前,意图以此想让杨美美能够看得上他们的心灵手巧,从而向皇上那里将他们要过去。 在宫里当差的人都是惜命的,谁不想找个好主子跟着,乐得轻松?而且现在关于杨美美的流言越来越多了,致使后宫里的人基本上都相信这杨美美必然就是下一位极度受宠的主儿。 在这位主儿还没有正式有封号之前,多巴结巴结,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吧?于是每个人都会这么想,那放到杨美美面前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精致了。 甚至有几个不常见的小玩意儿放在她的桌子上,而杨美美每次都不会在意。她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医书上面。 萧祈袂不来,老皇帝也不放她出去,杨美美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不断的去让小宫女或者小太监去借医书。 如果小宫女不去借或是觉得没有必要,那一天的杨美美必然是不愿意去吃任何的东西的。这可吓坏了一层子的人,杨美美不吃饭,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谁也不敢懈怠。 于是不管多难,都会求到皇帝老皇帝那里去。其实老皇帝也没想着要让杨美美像个呆子一样呆在殿中休养,于是,想也未想就同意龙殿里前来请旨的小宫女的意见了。 这让所有的人松了一口气,然后欢欢喜喜的接过老皇帝的信物。然后每天的事情从问杨美美吃什么东西开始,变成了今天杨美美想看什么医书了。 杨美美对于这里的医书是好奇的,但并非是所有的医书她都知道名字。于是便跟小宫女说,只要是医术方面的书,都拿过来给她看好了。 反正是用来消磨时光的东西,越多时间就会过的越快。 杨美美原先的时候还会担心,隐约的还有一丝的焦虑。然而在读起医书的时候,杨美美很快就静下了心来。 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就算老皇帝打算将自己关起来,也不可能关一辈子,老皇帝早晚会来找自己,然后说出他的这么做的目的。 杨美美现在唯一要做的,那便是静静的等着老皇帝的到来。而至于萧祈袂?杨美美在想到他的时候,心中是痛的。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七十二个小时,足以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也足以让这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个变化,就包括萧祈袂在内。杨美美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萧祈袂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直觉告诉她,萧祈袂之所以不出现,是在躲着自己。 想到这里,杨美美.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萧祈袂躲着自己做什么? 可是杨美美想要的解释,却根本就没有人说给她听。这整个后宫里的人,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是无比的尊敬的。 那眼神她曾经在贵妃娘娘那里看到过,每每贵妃娘娘身边的小宫女或者小太监上前伺候着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那是一种自豪的,崇敬的,带着绝对的服从和永不会背叛的坚定的态度,忠心耿耿的护在贵妃娘娘的身边。 错了,应该说是整个后宫基本上都是这样。只要是看到跟老皇帝有关的女子,她们身边跟着的仆人都是这么一个眼神。 而她们,现在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说明了什么呢?杨美美不想去深想,也不愿意去深想。 因为不管他们有了什么样的想法,都与自己无关。对于老皇帝,从一开始的时候,自己的态度就是明确的。 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情绪,杨美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旁若无人的拿起一本比较老旧的医书看了起来。 在杨美美翻着翻着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发黄的纸条从医书里面掉落了下来,那发黄的纸很薄,落到地上的时候,竟能隐隐的将地面上的砖块透映出来。 那并不是一般的纸质,而且上面好像还写着蚂蚁大小的字,杨美美正想弯腰捡起来,一只脚冷不丁的就出现了。 眼看那脚就要踩在那泛黄的纸条上,杨美美心中一惊,声音下意识的提高,忍不住道:“不要踩!” 杨美美的声音很大,跟着以往的温和的声音不同,在这里伺候着人还是头一次听见杨美美这般失态的喊叫声。 登时一个个的以为杨美美是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者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事情,一个个的惶恐的跪在了地上,齐声道:“月儿姑娘息怒。” 而那个差点就踩在泛黄纸条上的宫女吓的魂都快没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姑娘息怒,请月儿姑娘恕罪!” 其他人跟着一齐喊了起来,声音谨慎又小心,生怕将杨美美的怒火挑得更高,“望姑娘息怒。” 杨美美捡起地上的泛黄纸条,怔怔的看着跪了一层子瑟瑟发抖的宫女和太监,心里面登时不是滋味起来。 自己本身就是贱籍出身,受不起他人跪拜,然而如果自己不要他们跪拜,这些人会更加的惶恐,生怕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得的事情,杨美美越是表现的不需要他们这般,他们就会越害怕。 然后直到最后,他们领了不该领的罚之后,才会将一颗心安下来,才会安安静静的继续在他们的身边伺候着。 所以说,杨美美才尤为讨厌这样的生活和日子。因为整日的不平等阶级感,会让她产生极大的内疚。 可是对于这一切,杨美美又无力去改变。 想明白之后,杨美美收起脸上惊愕的情绪,默默的坐直了身,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闭了闭眼,缓声道:“你们都起来吧。” “姑娘,”跪在最前面的小宫女抬起头,试探性的问道,“您,可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是否,要让奴婢叫太医来给您瞧瞧?” 现在老皇帝对于杨美美的禁令松懈了许多,并没有一开始的时候那么的严厉,只要是不出这个龙殿,太医还是可以宣过来看看的。 可是真的将那些太医请过来的时候,他们又会准备一条棉绳,棉绳的一端系在她的手腕,而太医就坐在外面把脉。 每每看到的时候,杨美美总要忍不住的笑起来。中医史上,虽有悬绳把脉这一个说法,但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得到的。 没有个几十年的经验,是根本不可能通过悬绳把脉来把出病患的病来的。而太医们又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谁不知道她杨美美自己就是个大夫?如果真的生了病的话,那么第一个诊出来的人,绝对是她自己。 到时候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这些太医出手,杨美美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的病治好。而能叫他们太医过来看脉的,必定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每每说的话,杨美美都会背了。无非便是,近日天气转近凉爽,早晚适感相差太大,月儿姑娘才会有所不适,然后再开些补药便可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杀意 http://.biquxs.info/

苏长望这辈子都没这般无语过。 那根闪着寒光的银针就插在自己的脑袋上方,只要再偏那么一丁点儿,被贯穿的,绝对是他这绝顶聪明的脑门儿。 太可恶了,也忒可怕了。 越想越气,他小心翼翼的绕开银针,盯着牢里的两人,一脸不满,张嘴就喊,“若非本大人,你们两个的小命早就玩完了,竟这般不知报恩,叫人寒心也就罢了,这世间还能有做好人的么?” 赵煜恶劣一笑,“好人不知,死人倒是安静,国师可有此意?” 苏长望吓的一个哆嗦,收起脸上的笑,扇子在手上转,望了一眼身边不知何时晕过去的小随从,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一小步,轻咳一声道:“其实我到这儿,是想给二位看出好戏,然后,咳,这个世子爷,咱可借一步说话?” 赵煜缓缓起身,背着手,脸上挂着笑,每一步似将那冰冷黑暗踩碎一般,朝苏长望缓步而来,一分戏谑九分杀意,“窦家丫头不是外人,国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妨说出来,一同分享。” ...... 杨美美清楚,这不过就是走一个过程。以往的时候,杨美美还可以毫不在意,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现在可是在老皇帝的龙殿里,任何一丁点流言流出去,都是对她是一种无声的伤害,杨美美万般不可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为在这一刻,杨美美突然不想跟萧祈袂,或者是老皇帝再有一丁点的关系了。叫太医过来把脉,不过是浪费一堆人的时间而已。 而打发这些小宫女也很是容易,杨美美看着跪在地上,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宫女,缓声道,“无妨。我不过,是肚子饿了些。” 宫女双眼微微一亮,立即笑道,“那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还是同上次一样么?” 上次? 杨美美想了想,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叹,还是该惆怅。只要是杨美美想吃东西,那后宫端上来的食物,每一次都能让杨美美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她深深的记得,在还未正式上菜的时候,首先端上来的,便有八道甜品点心,蜜饯香蕉,蜜饯葡萄,蜜饯西瓜,蜜饯山梅,杏仁八彩果,不知名的甜酥,合欢饼,酒酿小花生。 之后上的菜整整有五十几道,基本上时令的蔬菜都摆了个齐全,基本还有她从来都没有吃过的鹿肉。 然后每次杨美美吃饭的时候,旁边必定是站着一圈的人的,每个人几乎都是双眼放着光的盯着自己。 杨美美知道,他们这是在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尽管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杨美美却是没有办法去阻止。 因为一旦杨美美要求他们都出去,这些人又都会用惶恐不已的眸子看着自己,那个模样,像是他们的性命马上就要丧失在自己的手上一样。 她很不喜欢别人用看死神的眸子盯着自己看,是以,她并没有让这些人都离开。 就这样被他们看着吃饭,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杨美美现在可以做到的,便是面无波澜的在一群人的注视之下将自己的肚子填饱。 杨美美不是那些贞洁烈女,或者是矫情的要命以不吃来威胁皇帝出现。她虽然很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是却也安于现状,静待机会。 杨美美想了想,便道:“这些你看着办吧。如何折腾,按你的意思来,或者,让皇上下令也可。” “呃,”小宫女没有办法接杨美美的话,知道杨美美生气了,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便笑道:“姑娘放心。奴婢等,会将这一切都做好的。” “恩。”杨美美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这屋子你们已经打扫了三遍,不需要再打扫了。而且我要看书了,不喜欢其他人站在旁边。” 对于杨美美的脾性,小宫女还是摸到一些的。知道杨美美在看医书的时候,最讨厌别人站在旁边,或者打扰她。 别看杨美美平日里很好说话的模样,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事情。这种绵里有刚的女子,其实是最有底限,也最不容易改变自己初忠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说好伺候也好伺候,说不好伺候也不好伺候。关键是看有没有伺候在这个人的点子上。 小宫女在这宫里长大,见过无数的主子,自然知道这个点在哪里,自然是不敢轻易的去挑衅杨美美的底限的。 朝杨美美福了福身,小宫女立即挥挥手,让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们都退下了。宫女太监们自然不敢多言,皆拿着自己手里打扫的东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直到殿中无人了,杨美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跟被关在牢里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是杨美美却毫无办法。 杨美美定了定神,将手里一直抓着的泛黄纸条打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排排的小字,非常的有序工整,看得出来书写这个人字的人非常的严谨认真。 当看完纸条上的字时,杨美美整个人都惊呆了,忍不住低喃道:“朴硝,桃仁,赤芍,全蝎,血蝎,金银花,茯苓,车前子。” 后面的字体有些模糊,可是不用看杨美美也知道,这是一个有关于花柳病的药方,很是珍贵。 而让杨美美在意的是,在药方的最下方,似乎盖着一个小小的印章,那印章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形状,里面是刻着字的。 那字太小了,杨美美辩认了半天也没有辨认出来,杨美美认为是屋子里的光线太暗的原因,于是站起身来,朝着窗户边走去。 将窗户打开,举着那张泛黄的纸条,杨美美眯着双眼,终于将上面的字体认得一些出来,“药………谷?” 药谷,那是什么地方? 杨美美难掩一丝好奇,将整个泛黄纸条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然后在纸条的后方发现了一个疑似是地图的纹路。 药谷这个名字让杨美美并不陌生,偶尔听到过。不过那都是被神化过的了。 而药谷这样的地方,都流传着一种传说。这样的传说,无外乎里面住着世人高人,且这高人的医术很是高明,终生以研究医术为已任,从不轻易面世。 可一旦面世,无论多难的杂症,在他们的手上也会轻易的化解开来。而且谷中的药物,皆是那种极是很难见到的草药,甚至是传说中的草药都有。 “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着。”杨美美脸上露出一抹兴奋来,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宫墙的时候,又黯了几分。 她现在连自由都没有,又要如何去寻找药谷这么一个地方呢? 杨美美兴致缺缺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将那泛黄的纸条贴身收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捧着医书,静默的等着小宫女带来御膳房的饭。 然而杨美美并没有等到小宫女,倒是将贵妃娘娘给等来了。看着贵妃娘娘身后跟着的一众嬷嬷丫鬟,杨美美竟然并没有觉得很意外。 贵妃娘娘对于老皇帝的感情,她是知道的。而且跟在萧祈袂的身边这么久,自然也猜得到但凡阻碍贵妃娘娘地位的人,贵妃娘娘就没有要放过的意思。 “杨美美拜见贵妃娘娘。”杨美美跪了下来。 在走进来看见杨美美的那一刹那,贵妃娘娘是恨不得立即上来将人给撕碎了的,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是恶毒到了骨子里。、 亏她对这个平民女子这般好,没想到竟背着她跑到了龙床上! 然而杨美美却是没有抬头看,是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从贵妃娘娘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来看,也不难想象得出她脸上愤怒的表情。 杨美美心中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实在是不明白,贵妃娘娘到底是在愤怒什么呢?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的女人,造成如今这一结果的,不都是因为老皇帝的决定吗? 若真有骨气的话,贵妃娘娘第一个找的,也是第一个该质问的人,不是老皇帝吗?只要解决了老皇帝,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不是吗? 贵妃娘娘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底那杀人的念头给压下去,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美美,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身边的嬷嬷立即领意,上前一步,面容狰狞的笑道:“月儿姑娘,娘娘不喜欢别人低着头说话呢,您请抬起头来吧!” 还未等杨美美答话,便觉得自己的头皮一痛,那嬷嬷竟然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往后拽,迫使杨美美抬起头来。 一抬头,便瞧见贵妃娘娘脸上的冷笑,带着一丝的得意与阴冷,眯着双眼道:“本宫同皇上一般,对月儿姑娘着实关心的很。如今,见月儿姑娘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本宫也就放心了。” “是吗,”杨美美任由那老嬷嬷拽着头发,尽管疼的要命,脸上却未表现出分毫的情绪来,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来,轻声道,“贵妃娘娘,月儿的这个屋子里可是每日都要打扫个十来遍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时务 http://.biquxs.info/

“贵妃娘娘和嬷嬷可能不知道,”杨美美缓了缓,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贵妃娘娘,嘴角的笑意讥讽又不屑,“只要是地面上有一根头发丝,皇上知晓之后,便一定会重重的罚他们。所以他们都很自律,自己的头发自然不敢落在地上。“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不是他们的,那落在地面上的头发就是杨美美的。老皇帝可是交待过,杨美美可是一根头发都不能少的! 杨美美的话让不仅让那抓着她头发的嬷嬷都愣住了,连贵妃娘娘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杨美美。 再加上最近的传闻,皇帝老皇帝的确是对杨美美偏宠的有些过头,杨美美现在呆在龙殿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一想到这一层,嬷嬷的老脸一下子变的惨白,抓着杨美美的手都忍不住的开始颤抖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要保住自己的老脸,怕是老嬷嬷现在就要松开手跳到旁边去了。 可是嬷嬷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主子可是贵妃娘娘,如果自己真的松了手,那么还没有等来皇帝老皇帝的惩罚,怕是会先惨死在贵妃贵妃娘娘的手里。 毕竟跟在贵妃娘娘的身边这么久了,没有谁能比嬷嬷还要清楚贵妃娘娘的手段,那心狠手辣的程度,嬷嬷只要想起来就害怕的不行。 虽然自己的头发还被抓着,可是嬷嬷的手松开了不少,不像之前那么凶狠的抓着了,看来自己的话起到到了作用。 杨美美嘴角缓缓的色起一抹笑来,无比的讥讽和不屑,却又是无可奈何。她进京来,不过是想要跟在萧祈袂的身边,可是却是未曾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怪谁呢?怪她自己吗?还是怪萧祈袂或者是老皇帝?如果不是自己要进京,如果不是他们的特别‘关照’,她也不至于让贵妃贵妃娘娘‘特别’的关照,不是吗? 可是这一切,是能怪得了别人的吗?杨美美清楚,并不是的。只要是还有利益存在,那么人与人之间就没有绝对的没有冲突存在。 只要伤害到个人的利益了,那么这个人不管是杨美美还是其他人,贵妃贵妃娘娘依然不可能放过。 杨美美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她此刻跪在地上,缓缓的想了很多,很多。她自诩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情,却是被人无端的这样针对着。 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里有可能便会陷在这样的关系网中苦苦挣扎,杨美美的心底就浮起了一丝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这样的冲动像是疯草一样,怎么压都压不住,从杨美美的内心当中,疯狂的长了出来,越长越盛,越长越密。 贵妃娘娘简直要气疯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抓花杨美美的那张脸,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杨美美给弄死。 可是杨美美说的对,老皇帝最近的做法越来越明显,那偏宠的程度,也预示着未来杨美美的地位只高不低。 “杨美美……”贵妃娘娘咬着牙,恨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迸出一丝危险的光来,“你真的,该死!” 杨美美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来,盯着一身华贵凤袍的贵妃,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来,淡然道:“月儿,多谢贵妃娘娘的赏识。” 贵妃娘娘这是赏识吗?她明明就是动了杀机!而杨美美竟然这般扭曲自己的意思,是摆明了要跟自己作对!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留!贵妃娘娘眼底的杀意毫不遮掩,朝着站在一边的仆人递了一个眼色过去。 仆人跟在贵妃娘娘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她要干什么,那仆人二话不说,立即福了福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杨美美,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其实若是杨美美得宠的话,侵犯的不止是贵妃贵妃娘娘或者是后宫嫔妃们的利益,也是侵犯了他们这些在宫里伺候着的人的利益! 要知道,他们在选择主子的时候,无外乎是选择了自己的前程。有哪个仆人不想跟着自己的主子吃香的喝辣的? 而从他们跟自己的主子绑在一起开始,他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说句难听话,如果主子死了,那他们断然是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的,那可都是要跟着一起去陪葬的。 如果是这般爽快的死了倒还好,怕就怕自己的主子失了宠。而他们这些前主子留下来的人,在后宫当中,是没有哪个人胆敢用他们的。 毕竟谁也不想养一条白眼狼。而且,平日里的时候,因为贵妃娘娘的关系,这些人都作威作福惯了。 平日里欺压的除了宫里一起当下人的人之外,还有那些并不受宠的嫔妃啊主子之类的人。一旦让这些人知道他们都失去是势,那到时候他们的下场,怕是要比死还要可怕数百倍,数千倍。 是以,贵妃娘娘身边的仆人们比贵妃娘娘更不愿意看到杨美美受宠,贵妃娘娘想要弄死杨美美,他们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积极开心。 而贵妃娘娘弄死人的方式也极为的隐秘,基本上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即便有太医可以看出来,碍着贵妃娘娘的身份和地位,太医们也只能选择闭而不谈。 久而久之,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习惯。是以,他们看着杨美美的目光,与在看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杨美美又何曾看不出来贵妃娘娘眼底的杀意,听见殿门被关上了,杨美美缓缓的笑了,直接道:“贵妃娘娘,这是打算杀人灭口?” 贵妃娘娘冷笑一声,而之前出去的仆人已经别来了,手里拖着一个很大的袋子,似乎很重的模样,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是金属与地面摩擦才会有的特殊的声音,杨美美的目光望了过去,恰巧那宫女将袋子打开。 袋子里面滚出来好几样的刑具,其中最令人感到惧怕的,是一个满身铁钉的狼牙棒,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人,上面是未擦干净的斑斑血迹。 也不知那宫女是故意还是无意,在抖着袋子的时候,宫女似乎是力气突然变小了一样,手里拎不住袋子,于是那狼牙棒便从里面滚了出来,骨碌骨碌的滚到了杨美美的面前。 贵妃娘娘眯着双眼,嘴角勾着一抹恶劣的笑来,她心里面在默默的喊着。叫吧,叫吧,然后赶紧跪在自己的面前求饶! 然而贵妃娘娘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哭喊,她唇角的笑意逐渐的消失了下去,冷冷的面无表情的杨美美,嗤笑一声,阴恻恻道,“杨美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难道不知道吗?” 贵妃娘娘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杨美美自己认清她自己现在的状态。她现在的小命可是攥在贵妃娘娘的手里,如果杨美美识趣的话,便应当立即跪地求饶才是。 然而杨美美只是缓缓的勾了勾唇,声音清冷而无丝毫的慌乱,“那贵妃娘娘一定不知道下一句,便是通机变者为英豪。” 贵妃娘娘脸色微微一变,厉声道:“杨美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胆敢这般与本宫说话!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 “是谁?难道贵妃娘娘不知道吗?”杨美美抬起头,看着贵妃娘娘讥讽的一笑,“难道月儿在这个地方,还不能够说明什么吗?” 这个杨美美,怎么突然就开了开窍似的?以往的时候,皇上老皇帝也对她很好,可是贵妃娘娘却从未看出来杨美美有什么想法。 直到后来杨美美与萧祈袂之间的传言流了出来的时候,贵妃娘娘这才联想到,怕是杨美美看上的人是萧祈袂。 可是令贵妃娘娘不安的是,杨美美被皇上老皇帝关在龙殿这里这么久了,萧祈袂不要说出声了,就连上朝堂说一句话都没有过! 甚至这几天都没有瞧见过萧祈袂的身影,如果不是知道萧祈袂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当中,贵妃娘娘都要以为萧祈袂是不是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贵妃娘娘是不愿意去往杨美美最终选择了老皇帝的这方面去想的,可是现在跪在这里的杨美美突然这么说,贵妃娘娘心里说不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慌乱到,贵妃娘娘想亲自动手了结杨美美的性命! 贵妃娘娘也的确这般做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贵妃娘娘拿起一边的剪刀便朝着杨美美狠狠的刺了过去。 那凶狠万分的模样,是丝毫的生机都不乐意给杨美美! 对于贵妃娘娘的行为,杨美美是预料得到的。虽然仍然有些意外,但杨美美看着那把剪刀挥过来的时候,倒是极为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杨美美只希望,贵妃娘娘在动手的时候能够利落一些,减少自己的痛苦,那么自己对于贵妃娘娘的怨恨也会少几分。 若是被贵妃娘娘知道杨美美现在的想法,怕是要将自己给气晕过去。她万万没有想到,杨美美是真的不怕死。 害怕的人,反而变成了她们。 第一百五十章 无能 http://.biquxs.info/

杨美美和贵妃娘娘两人,一个是不怕死,另一个是不怕杀了人。可是跟在贵妃娘娘身后而来的仆人却是快要吓疯了。 这要是杨美美真的死在了这里,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的嫌疑绝对是洗不掉的呀,怕是到时候他们还没有走出门去,就要被禁卫军给抓起来了! “娘娘!!”旁边的小宫女大吃一惊,硬着头皮过来制止住贵妃娘娘,吓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脸色煞白道,“贵妃娘娘娘娘三思啊!” “放开!”贵妃娘娘转身一个巴掌就将那小宫女扇的摔倒在地上,面容狰狞的瞪着站在屋子里的人,“你们这些狗奴才,真是好大的胆子,胆敢阻拦本宫!!” 一屋子的人吓的赶紧跪了下来,就连抓着杨美美头发的嬷嬷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惶恐道:“娘娘息怒!!” “反了你们,”贵妃娘娘伸着手指一个个的在他们的身上指过,眼底闪着骇人的冷光,“本宫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起开,本宫一定要了杨美美这个贱人的命!” 杨美美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是无端的面对这样的刁难,左右不过一死,杨美美登时就火了,直直的看着贵妃娘娘道,“贵妃娘娘娘娘嘴巴未免也忒毒,举手投足之间,您哪里还有贵妃的威仪?” 贵妃娘娘没有想到杨美美竟然敢反抗,直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美美道,“你,你说什么?杨美美,你怎么敢……” “难道不是吗?”杨美美直直的看着贵妃娘娘,目光清冷且咄咄逼人,“贵妃娘娘娘娘为何要对杨美美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动手也便罢了,为何要趁皇上不在的时候?贵妃娘娘娘娘,您在怕什么?” 贵妃娘娘一下子被激怒了,“本宫有什么好怕的!?杨美美,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还是说,萧家,你也不放在心上了?” 杨美美怔住了,她抬着头,满眼的不敢置信。 贵妃娘娘却是以为杨美美怕了,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且高傲的笑来,眯着双眼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怎么,方才不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吗?一张利嘴能言善辩的,不是不将任何人都放在眼里吗?” “你倒是继续像方才那样有骨气啊,”贵妃娘娘越说越大声,越说越讥讽,双眼睥睨着杨美美,“杨美美,本宫说过,必定会让人你哭着跟本宫求饶!” 如果杨美美胆敢不按照她的吩咐做事,那么之前的说的话,贵妃娘娘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今儿个杨美美可以没事,甚至以后也可以嫁到皇宫里来,跟着她们这些早早就入了皇宫里的女人争宠。 可是然后呢?之后贵妃娘娘便会将回春堂的大夫一个个的抓过来,然后当着杨美美的面,一个个的以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死!! 贵妃娘娘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的办法,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杨美美,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杨美美,本宫改变主意了。不如,你来告诉本宫,这头一个,要将谁抓过来呢?” 杨美美惨白着脸,抿着唇,一句话未说,那沉的发黑的眸子逐渐的迸射出一缕缕的冰寒的气息。 那是杨美美从未表现出来过的情绪,然而正是这一点从未发现过的东西,让贵妃娘娘尤为的兴奋。 贵妃娘娘的心情几乎在那一瞬间就被巨大的满足给充满变的好起来,笑吟吟的看着杨美美,将手里的剪刀扔到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杨美美,“或者,你现在就来求本宫。” “只要你求本宫,本宫就考虑放他一马。”贵妃娘娘慢条斯理的挑着自己的指甲,不急不缓道,“怎么样,本宫还算是大度的吧?其实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是能进宫的女子,本宫都会这般的‘给予’她们意见。这样么,也晃为了你能更好的伺候皇上啊。” 贵妃娘娘笑的越来越大声,似乎是不够不痛快一般,朝着站在杨美美身后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那嬷嬷受意,立即上前狠狠的揪住杨美美的头发。 头皮再次遭殃,杨美美却是仿佛感觉不到了疼痛,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贵妃娘娘,突然就笑了起来。 笑到最后,甚至比贵妃娘娘的笑声还要大,笑的似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突然大声道:“我杨美美,是永世都不会入宫的!” “什么。”贵妃娘娘脸色微微一变,不仅是她,连在屋子里呆着的宫女太监们都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明白杨美美这么一嗓子是要怎样。 难道以此来降低自家主子的防备之心吗?然后如果自家主子真的放过了杨美美的话,那杨美美一定会转过身就朝皇帝告状的! 她们可没有那么傻!! “娘娘,”小宫女凑到贵妃娘娘的身边,阴恻恻道,“依奴婢来看,这必定是杨美美这个贱人的缓兵之计,您可莫要上当啊!” 贵妃娘娘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小宫女退下。小宫女说的,贵妃娘娘岂会不知?她看起来像是那么蠢的人吗!? 要说蠢,贵妃娘娘就没有见到过比杨美美还要蠢的人!若是她得到耄皇帝这么‘特殊’的照顾,贵妃娘娘怕是早就已经将皇帝耄皇帝的心紧紧的抓在了手心里。 然而贵妃娘娘知道,杨美美却并不一定会知道,而贵妃娘娘是绝对不会让杨美美有知道这件事情的机会的。 “贵妃娘娘娘娘不必如此戒备,”杨美美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笑意,目光沉沉的看着满脸怀疑的贵妃娘娘,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贵妃娘娘娘娘这般,拿着鸡毛当令箭。也并非像贵妃娘娘娘娘这般,将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当个宝贝一样紧紧的攥在手中!” “也不会像贵妃娘娘娘娘这般,视人命如草芥!”杨美美冷笑一声,趁着嬷嬷晃神的时候,挣脱开嬷嬷的手,冷笑道:“恕杨美美不能从命,做不到像贵妃娘娘娘娘这般,狼心狗肺的在这如牢笼一般的后宫里活着!” 狼心狗肺?贵妃娘娘简直要气炸了,咬牙切齿道:“杨美美,本宫果然应该要杀了你!你连照顾着自己长大的人的性命都不顾了!呵,真不知道皇上若是知晓,到时候不如让皇上定夺,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 杨美美冷笑两声,讥讽的看着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娘娘说的好像今天会放杨美美一条生路似的。这里并没有其他人,贵妃娘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想要杨美美的性命就痛快一些!寻这么多的借口,这里又都是你的人,贵妃娘娘娘娘这又是在安慰着谁呢?” “安慰您自己吗?”杨美美拂了拂自己散乱的头发,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绳带来,简单的将散下来的头发束好,“也是,毕竟夜路走多了,早晚都会遇到鬼的!然而贵妃娘娘已经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只是简单的安慰,便能让贵妃娘娘安稳入眠了吗?” 杨美美从未像今天这般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的话,且字字掷地有声,一下子竟然让贵妃娘娘都怔怔的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反驳,也忘记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势让杨美美将嘴一辈子闭起来。 “怕是不能的吧?不过娘娘放心,月儿是大夫,开些助于睡眠的药,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杨美美目光沉沉,冷着声道,“睡眠方面的病好治,但神经方面的病,还请贵妃娘娘娘娘恕杨美美无能为力!” 杨美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但凡瞧见皇上对一个女子出于好感,贵妃娘娘娘娘就会认为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这样的认知,月儿无法改变,也无力去改变。但月儿想说的是,贵妃娘娘娘娘千防万防,为何不直接去同皇上商议?” “商议皇上从此以后不要再喜欢其他人,”杨美美盯着贵妃娘娘越来越震惊的双眼,“商议这个后宫,不要再进新的秀女。商议让皇上的爱,只留在贵妃娘娘娘娘的身边!?” 贵妃娘娘目瞪口呆的听完,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心底一股无名之火蹿了上来,恨不得立马就将杨美美给撕了,挥起手就朝杨美美的脸扇过去,“月儿,你好大的狗胆!本宫今天不杀了你,难以平息众怒!!” 贵妃娘娘的这一巴掌却是挥空了,杨美美根本就没有打算乖乖的在原地被她打,贵妃娘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你竟然敢躲?反了,反了!来人呐,给本宫将这个乱臣贼子给抓起来!” 那站在她们身后的一群嬷嬷宫女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的将杨美美给制止住了,杨美美虽然会些小防身术,但毕竟不是一数人的对手,反抗了那么几下便被抓住了。 杨美美却是不惧,看向贵妃娘娘时,眸底的情绪更深了几分,挑着眉道:“不知月儿犯了何罪,能担得起贵妃娘娘娘娘的一句‘乱臣贼子’之罪!?” 后宫闹腾腾的。 却无人发现,有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出半颗脑袋,又很快缩了回去,对着蹲在面前的两人小声道:“咋样,这场戏,大不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庇护 http://.biquxs.info/

贵妃对于自己想到的杨美美的下场,非常的满意。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实现! 而贵妃之所以这么做,很大的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段时间萧祈袂对于杨美美的不闻不问。 且那使臣的公主也在这里,甚至传出了公主与萧祈袂之间的一些桃、色绯闻。这让贵妃很是兴奋。 要知道,杨美美最大的靠山,可不就是萧祈袂吗?老皇帝虽然是皇帝,权利虽大,但很多的时候并不自由。 而且因为顾忌的多了,所以对于一些事情或者是人,都会想的很多,而不得不做出更多的退步来。 这也是贵妃恨的咬牙切齿的地方,这便是意味着,在帝都之中,她根本就拿杨美美没有任何的办法。 更何况,不仅有萧祈袂护着,还有老皇帝也在背后默默的护着?二人联手,又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往上凑? 除非他们整个家族都想从帝都消失!可即使真的消失了,怕也是不能动杨美美的一根毫毛的! 可令贵妃想不到的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转机。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外国使臣的公主,竟然会胆子大的让萧祈袂送她回自己的寝殿,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萧祈袂竟然答应了。 要知道,在所有人的眼里,萧祈袂可是洁身自好,且并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得了他,愿意送公主,虽然并不能说明萧祈袂喜欢公主,可是却至少能够证明,萧祈袂是并不讨厌这个使臣的公主的。 然后有意思的便来了,听说那个公主跟萧祈袂呆了一夜,至于两个人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敢说。 可是不说难道他们就猜不到什么了吗?况且,那公主回去之后就闭门谢客了,谁也不愿意见。 而萧祈袂那边更有意思,也是回了萧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并且谢绝了一切想要到萧府去探视的贴子。 这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同时,心里面皆都开始活跃了起来。 因为以往萧祈袂表明他对一般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往萧祈袂的面前送女人,那这家人的下场一定是会非常的惨的。 可是这一切的改变,是自打萧祈袂将杨美美带回帝都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萧祈袂竟然变的开始可以接受女子了!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于是各自埋葬的心思又都活跃了起来,纷纷的注视着萧祈袂和杨美美两个人。 可是他们很快又发现,萧祈袂变的更加的奇怪了,因为他似乎除了那个叫杨美美的女太医之外上,似乎看不上任何一个女子了! 这让一群人都快吓疯了,尤其是皇室里的人。于是一个个的都紧巴巴的盯着杨美美,希望她不要那么的作死,从而让萧祈袂伤心。 这也是阻挡贵妃动手的原因之一,毕竟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是不可能偷偷的将杨 贵妃不敢动手了。 那伤了杨美美和伤了萧祈袂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伤了杨美美,只能说杨美美自己活该,谁让她惹了不该惹的人?况且杨美美没有身份背景,就算最后查到了是贵妃的所为又能怎么样? 即便是萧祈袂亲自出来讨要说法,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们皇家的人也不能拿贵妃怎么样! 无论哪个朝代,子嗣的延续都是大的问题。其中更以皇室为最,赵家的子嗣本来就艰难,如果被老皇帝知道是贵妃伤了萧祈袂的话。 那一定没好下场! 贵妃自然是惶恐的,那是肯定更不会去动杨美美了,唯有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过来刁难刁难她而已! 可是现在却是不一样了!贵妃简直有一种自己重生了的错觉,觉得整个人生都变的异常的美好起来了。 自打杨美美在皇上的龙床之上醒来之后,便一直都呆在龙殿当中,从未没有出去过。而萧祈袂却是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对此事讨要什么说法,甚至连皇宫都不进了。朝廷之上,也以抱恙为借口而不来早朝。 众位大臣还以为是萧祈袂打了那么久的仗太累了,所以并没有精力来参朝,对于南蜀的精干,他们自然是心疼的。 老皇帝虽然疑惑,但是在大臣们的潜移默化之下,也以为萧祈袂是太过劳累了,还下了圣旨,赏了好多的补品到萧府那边去。 贵妃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要笑出声。她真是快要笑死了,本以为老皇帝是有多了解他的这个臣子,却未曾想,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因为老皇帝他自己! 因为他要占有的,是自己最得意的臣子喜欢的女人!而老皇帝的手段多好啊,特意让那个公主与萧祈袂相处。 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谁知道萧祈袂还真的看上了那个公主了?怕是皇帝要比任何人都开心的吧! 毕竟可以拥有自己心爱的女子了呢! 贵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并为自己了解老皇帝而沾沾自喜,目光阴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美美,冷笑道,“杨美美,本宫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护得了你?” 杨美美直直的看着贵妃,并未开口说话,因为自己知道,贵妃现在根本就是不想跟她沟通的状态。 贵妃是打着将自己弄死的目的来的,杨美美知道,自己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在浪费口舌罢了! 贵妃的目光越发的嚣张起来,她内心的所有邪恶仿佛在这一刻都尽数的展现出来,挑高了眉头看着杨美美,“不如,本宫现在便给你一个机会,你倒是喊一喊,看会不会有人过来救你呢?” 杨美美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对于贵妃某些变态的心思,杨美美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疑惑的,不过是贵妃让她开口求救是几个意思? 杨美美很清楚,贵妃之所以能够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皇帝老皇帝必定在不能够及时赶过来的范围之内。 且贵妃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将伺候在自己身边的所有太监宫女都赶了出去,留下的可都是贵妃的自己的人。 反之说,即便是杨美美真的喊救命了,怕是方圆几百里之内也没有人能够听得见。界时,也不过是徒增笑话罢了! 杨美美眼里的神色太过于明显,贵妃想不发现都难,虽然不明白杨美美为什么会鄙夷自己,但仅是这样的情绪,就足够让贵妃怒火冲天! “杨美美,”贵妃冷笑两声,眯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杨美美,“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啊!?也罢,本宫便让你死个痛快!” 直到这个时刻,贵妃便不想再忍下去了,贵妃朝身边的人示意,身边人立即领悟,立即上前将杨美美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期间杨美美并没有反抗,淡然的随便贵妃怎么折腾。知道自己会死之后,杨美美反而并没有原因那般的担心了。 人总归都有一心,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而且杨美美又不是没有死过,这种事情,有了经验之后,就更加的不会害怕了。 贵妃抓起一把水果刀就向着杨美美刺过去,杨美美看着那尖尖的刀尖,突然就笑了起来,轻轻的闭上双眼,静静的迎接着死亡的那一刻的到来。 然而一切就发生在刹那之间,门外突然冷不丁的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小太监的呼喊声:“皇上驾到!!” 贵妃一怔,而就在她发怔的这段时间,殿门被人一脚大力的踹开,许是用了十成的力气,那殿门竟然‘咔咔’几声碎裂了,向着两边‘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身穿明黄龙袍的老皇帝走了进来,俊美的脸庞之上是深沉且骇人的冰寒的神色。老皇帝一进来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杨美美,瞳孔登时猛的一缩,随后抬起头,狠狠的看着傻站在殿中的人:“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惶恐的跪在地上:“皇上吉祥!” 贵妃也跟着众人跪了下来,脸色一片的煞白,她虽然做多了坏事,可那些坏事都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如今被老皇帝发现还是第一次,贵妃的内心登时就慌乱不已,整个人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了,身上都惊出了一层的冷汗。 也好在她在宫中呆了很多年,虽然害怕,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不动地声色的将手里的剪刀扔到桌子底下。 杨美美将贵妃所有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登时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来。不过她是被人给绑住了,是以只能坐在地上,并不能像众人一样跪在地上向老皇帝行礼。 “月儿,”老皇帝却是未理会众人,急急的走了过来,将杨美美从地上扶了起来,神色紧张,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杨美美好几恨,“你没有事吧?” 杨美美虽然对老皇帝没有男女那方面的感情,可抛开这一切来说,老皇帝的确是对自己很不错的。 杨美美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自然对老皇帝甩不起来脸子,只是唇角怎么也勾不起一抹笑意来,只好面无表情道:“多谢皇上关心,月儿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老皇帝双眼微微的眯了眯,如果杨美美此刻没有被绑起来的话,老皇帝或许还会相信!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忍耐 http://.biquxs.info/

可是杨美美现在的状况,说出去,谁会相信?而造成杨美美这样的原因,都是因为老皇帝自己! 老皇帝登时便自责不已,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阴狠的放在众人的身上,声音冷的跟地狱传来的一样,“是谁给了你们胆子,将杨美美给绑了起来?!” 众人都吓的不敢说话,老皇帝的目光猛的落在跪在最前面的贵妃娘娘身上,“贵妃,你来说说看!” “臣,臣妾。”贵妃娘娘慌了,脸色一阵阵的发白,唇角哆嗦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额头上的冷汗也流了下来,“臣妾……” 贵妃娘娘又害怕又嫉恨,她好歹是一国贵妃,可是老皇帝竟然这般不顾她的首颜面,当众问她这样的问题! 谁这么做的?谁又有这个胆子将杨美美给绑起来?这样的问题,明显的还需要贵妃娘娘来回答吗? 贵妃娘娘的内心又酸涩又难过,咬了咬唇,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那一副倔强的样子,倒倒像是杨美美做错了什么一般。 是啊,贵妃娘娘地位超然,又怎会与杨美美这样身份低微的人计较?定当是杨美美做了什么让贵妃娘娘都难以容忍的事情!! 可是无论世人怎么想,怎么觉得是杨美美的错,而贵妃贵妃娘娘不过是在肃整,给杨美美一个教训看看。 这一切的一切,在老皇帝的眼里,那都是赤果果的挑衅。杨美美是老皇帝安排住在龙殿里面的,也是老皇帝吩咐任何人都不可以来打扰的。 可是贵妃娘娘却不管不顾的,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就跑到龙殿这边来,意图对杨美美做出什么事情来。 老皇帝好歹也是在皇权之中斗争了那么久,贵妃贵妃娘娘的那点小心思,老皇帝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贵妃贵妃娘娘竟然这般的没有眼见力,居然胆敢将手伸到了他的领域里面来! 如果不给贵妃娘娘点颜色瞧瞧,怕是她不知道,在南蜀真正当家作主人的人,究竟是谁? 看着老皇帝眼底的浮现出来的怒意,贵妃娘娘惊住了,连委屈都装不下去了,直愣愣的看着老皇帝道:“皇上……” “来人呐,”老皇帝却是不想再给贵妃娘娘开口说话的机会,阴冷的双眼冷冷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在经过贵妃娘娘的时候,更阴沉了几分,“贵妃有失妇德,从今日开始,禁足于妃宫之内。无朕的旨意,不准贵妃娘娘踏出一步。” 贵妃娘娘心中一惊,却是听见老皇帝继续说道,“剩下来的人,凡不是龙殿伺候的,剥了宫位,打五十大板,扔出宫去!” 老皇帝的话一落,屋子里的人都大吃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老皇帝是真的动了怒了,五十大板,真的打下去的话,他们哪里还有命在啊? 登时一个个的都顾不得礼数了,‘呯呯呯’的直磕头,声音凄惨的呼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才知错,皇上饶命啊!” 老皇帝却是同未听见一样,向着身后的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是不是想落到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那些禁卫军登时吓的一个激灵,赶紧上前来将人都拉了出去。许是知道求老皇帝根本就没有用,众人又赶紧看着跪在地上,脸色发白的贵妃贵妃娘娘,叫声更加的惊恐了,“娘娘,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救我们啊!!” 可是无论他们叫的有多么的凄惨无助,贵妃娘娘却是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笑话,现在老皇帝可是正在气头上,她又怎么敢替他们求情呢? 而且,跟在老皇帝的身边这么久了,贵妃娘娘又如何能听不出来老皇帝语气里那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杀意呢? 贵妃娘娘的内心一片的冰寒,她自诩自己虽然不是个好贵妃,但所做的一切,哪一点不是为了老皇帝? 可是老皇帝却是为了一个杨美美,当众打她的脸不说,还杀鸡儆猴般的将她身边的人都给打死了。 贵妃娘娘越想越心酸,忍不住的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忍不住泣声道:“为什么啊?” “为何?”老皇帝冷笑一声,轻轻的揽住杨美美,唇角勾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这个天下,都是朕的。贵妃,你这般做,可是想自己当皇帝?呵,你一介女子,又哪来的资格当皇帝?那便是说,是你们何家的什么人……” 贵妃娘娘听的目瞪口呆,她就是再不知深浅,也知道老皇帝的这句话可是带着灭族之灾,连忙道:“皇上,何家万万没有这样的心思!您,您怎可为了一介女子,就胡乱的怀疑何家的忠心呢?” 贵妃娘娘说的泣然,心也是慌的不行。仿佛在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闯进龙殿的行为,是有多么的欠缺考虑!、 老皇帝可是早就看他们何家不爽了,若真的有心打压他们的话,必定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机会。 哪还会像现在这般,让贵妃娘娘有着开口说话和辩解的机会?想通这一层的贵妃娘娘,登时一个松气,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此时,杨美美已经体力不支晕倒在了老皇帝的怀里,把老皇帝吓坏了,抚着杨美美的脸道:“月儿,月儿!?” 可是杨美美哪里还有反应?老皇帝二话不说,赶紧拦腰将杨美美抱了起来,一边往殿外跑一边喊道:“快叫太医过来!” 杨美美的身子明明就已经好了,为什么还会晕倒?难道是因为受了惊吓?想通这一层的老皇帝,登时内疚不已。 贵妃娘娘很快被带到自己的寝殿当中,正当她失魂落魄的走进去的时候,却是发现里面竟然有个人等在里面。 严沁媛看到一副灰败模样的贵妃娘娘,唇角勾起一抹淡的看不见的笑意,缓缓的福身,“沁媛拜见贵妃娘娘。” 何家与严家,算是世仇。 贵妃娘娘挑高了眉头,她向来与严沁媛两人不对盘,在后宫人的口中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她冷笑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严沁媛还未开口,贵妃娘娘突然跟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眯着双眼看着眼前容色绝艳的严沁媛,嘲讽道:“你也听说了杨美美的事情?” 严沁媛眼帘轻轻一颤,也不遮掩自己的态度,看着贵妃娘娘道:“沁媛听闻,杨美美是在皇上的龙床上醒来的,不知这事,可是真的?” “所以你才会来本宫的这里求证是吗,”贵妃娘娘冷冷的笑了一声,摊开双手,嘴角泛着一丝讥讽的笑,“怎么,本宫现在的下场,你是没有看见吗?” 严沁媛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贵妃娘娘的话让严沁媛面上的表情有一丝微妙的变化。直直的看着贵妃娘娘,“那便是说,杨美美她……真的,是在皇上的龙床上醒来的?” “郡主这话着实是有意思,”贵妃娘娘冷笑两声,“据本宫来看,你不是跟杨美美之间的关系很好么?这件事情到底是真假,贵妃娘娘难道不是应该去直接问杨美美吗?何必巴巴的跑到本宫这里来,自取其辱?” 杨美美跟她的关系好? 严沁媛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上显。 贵妃娘娘原本是气的不行,甚至在前一刻都恨不得想不择手段的将杨美美给弄死。但是现在看到严沁媛,贵妃娘娘的心情无端的便好了许多。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自己才会那么的讨厌杨美美。这不,现在出现了一个更加讨厌杨美美的人? 是啊,她怎么能够忘了?严沁媛可是萧祈袂一直爱慕的女子,从萧祈袂一直未曾娶妻便可看出来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严沁媛是南蜀出了名的美人儿,盯着她的,可不止萧祈袂一个人。 老皇帝的心思,后宫皆知。 男人么,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痒难耐! 而严寻沁媛能够有今天的一切,依靠的可都是老皇帝的宠爱。一旦这个宠爱消失了,那贵严沁媛根本什么都不是! 严沁媛的身家背景虽然也不弱,但比起贵妃娘娘的背后苏家来看,根本就不值一提!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这么久,严沁媛若是一朝失势的话,她丝毫都不会怀疑,贵妃娘娘一定会很轻易的弄死她! 当严沁媛听说杨美美在龙床上醒来,还在龙殿呆了那么长的日子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了。 老皇帝可不是随随便便这般宠爱一个女子的。 严家是如何保着门楣,她心底比谁都清楚。 那么现在一直呆在龙殿里面不出来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严沁媛的想法同贵妃贵妃娘娘的一样,都是认为最后萧祈袂会来接杨美美的。 可是萧祈袂最后却是根本就没有出现,甚至就呆在自己的府邸当中,谢绝了任何人递过来的探望的贴子。 严沁媛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再也不能安稳的在自己的寝宫当中坐着了。萧祈袂的无视,只能说明一点,那便是杨美美已经做出了选择。 杨美美选择的是皇上!! 其实能够选皇上,严沁媛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意外。其实只要老皇帝点头,那么整个南蜀的女性,无论是谁,都要到这皇宫里来伺候老皇帝! 可若是抬一个高门楣出来,是谁都坐不住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斗胆 http://.biquxs.info/

“非也。”严沁媛跪在地上,默了默,缓声道,“沁媛知道,因以往种种,让娘娘不会轻易相信沁媛今日的所作所为。可是,沁媛斗胆,让娘娘想想。若你我之间再这般的斗下去,最终利益的人,是谁?” 严沁媛的话让贵妃微微一怔,她脸色微微一沉,双眼逐渐的眯了起来,危险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听贵妃的意思,是觉得,以杨美美那个贱人的本事,也想利用我们坐书渔人之利?” 呵,不是贵妃看不起杨美美。而是就杨美美这样的身份背景,想要不劳而获,也要问她符答不答应! 毫无疑问的,在杨美美进入后宫之前,贵妃是绝对不可能让她活着的,即使杨美美能够活下来,也绝对不会得到她想要的任何一切! 杨美美不是医术高超吗?那便让她这辈子再也行不了医!杨美美不是仗着自己的姿色为所欲为吗?那便毁了她的这张惑乱的脸! 而在安氏皇室里,最重要的,也是为帝都上下都关心的,便是皇家的子嗣的问题。杨美美想给老皇帝生孩子?这辈子都不可能! 贵妃可以发誓,即便是死,也绝对不可能让杨美美生下一个属于老皇帝的孩子!而即便老皇帝到时候查到这一切都是她做的,那又怎么样?到时候,贵妃必定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贵妃又有什么好怕的? 到时候,她贵妃便在地狱里面等着,等着杨美美比自己还要惨的下场,等着在地狱里的时候,再继续的斗下去。 毕竟一个杨美美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给毁了,还要像条狗一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贵妃认为,杨美美就是再问世事,也必定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而贵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也一定会在地狱里做好万全的准备,生生世世都要跟杨美美纠缠在一起,也绝对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只是贵妃跟杨美美之间的恩怨,可现在这个严沁媛竟然也想要插一脚进来?贵妃冷笑一声,语气讥讽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才想要真正的坐收渔人之利?” 严沁媛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贵妃在怀疑自己,可是严沁媛却并没有反驳,如果换作自己,有那么一天贵妃也这般来找自己的话,怕是严沁媛自己的疑心,比贵妃贵妃还要重那么几分! “贵妃娘娘不必误会。”严沁媛低着脑袋,语气平缓,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沁媛既然这般说,自然是要跟贵妃娘娘同在一根绳上的。” 严沁媛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一些,可是谁也不知道,其实她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 没有人比贵妃的心情更复杂。原本以为最为信任的人,却是直接成为了自己荣宠路上最大的障碍,怕是换谁,谁都没有办法接受。 一切的一切,可不就是想让杨美美看在自己这般保护她的份上,可以为严沁媛所用。可是没有想到,杨美美却是直接上了老皇帝的龙床。 现在看来,整个后宫之中,能够与自己联手致杨美美于死地的,却是只有贵妃贵妃一人! 严沁媛难免觉得讥讽至极,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双眼微眯,看着满脸的不信任的贵妃道:“贵妃娘娘也不必忧心。此次沁媛过来寻您,并非是想要作壁上观,也不想坐收渔翁之利。而是想要同贵妃娘娘一起,将杨美美,彻底葬送!” “哦?”贵妃微微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严沁媛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还在前不久的时候,这贵妃可是跟杨美美可是站在一条线上的,现在转变的这么快,贵妃心下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沁媛知道贵妃娘娘有顾虑,”贵妃垂着眼帘,面上逐渐的浮起一丝的怒意,仿佛被人背叛般愤怒,“可是这么多年来,沁媛自诩光明正大,什么事情都会与贵妃娘娘明着来。而贵妃娘娘亦是如此。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杨美美竟然是那样的女子,竟是明着一套,暗着一套。” “贵妃娘娘,”贵妃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贵妃,抿紧唇道,“现在想来。皇上同王爷,怕也是中了杨美美的计谋。让这样一个可怕的女子入了后宫当中,怕是,我们都不会有所善终的。” 贵妃一噎,虽然贵妃说的对,但莫名的她的内心并不舒坦,但又不好冷下脸来将人赶出去,冷哼一声道:“看你的意思,是有备而来?” “正是。”贵妃眼底闪过一道阴狠的神色,“杨美美不能留。沁媛同她接触过一段时间,自然知晓一些她的情况。此事,贵妃娘娘大可交给沁媛来做。也好算是沁媛与贵妃娘娘之间的信任做桥梁。” 贵妃的话让贵妃挑高了眉头,虽然过于震惊,她却未表现出来几分,而是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严沁媛,眯着眼睛冷笑道:“好,本宫,便信你一次。” 正如贵妃所言,杨美美是她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杨美美,看你这一次,还如何能够逃得过? 贵妃越想越开心,连带着看着跪在地上的贵妃都顺眼了不少,轻哼一声,冷声道:“起来吧。” “沁媛谢过贵妃娘娘。”贵妃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贵妃,缓步走到她的身前,低声道:“沁媛这里有一万全之策的计谋。可保不仅能够要了杨美美的命,更能让皇上怀疑不到娘娘和沁媛的身上来。” 贵妃看着严沁媛那张柔美的脸,心中登时嗤笑一声。亏得皇上还认为严沁媛是一个娇羞纯善的小白花呢! 贵妃心中冷笑着,不知道老皇帝在知道这朵小白花实际上是一朵毒花的时候,会作何感想呢? 她,还真是期待啊! 心中恶毒的想着,贵妃的面上却是未表现出一丝,眯了眯双眼,朝贵妃招了招手,勾着唇冷笑道:“说吧。” …… 昏迷了不知多久之后,杨美美幽幽的醒了过来,一睁开双眼,便隐约的瞧见床头似乎坐着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看起来很是眼熟,眼熟到似是她这段时日以来一直都在思念着的萧祈袂,而此时,‘萧祈袂’正满脸焦急的看着她。 “祈……”杨美美一张口,便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涸的厉害,剩下来的话却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月儿,”坐在她眼前的‘萧祈袂’脸色一喜,转头朝着旁边的人道,“太医,还不快过来给她看看?” 太医? 杨美美怔了怔,原本还无比开心的内心登时如同被浇了一桶冰凉的水一般,迅速的凉了下去。 在她生病的时候,萧祈袂从来就不会去叫什么太医来给她治病,而是会拿着一本医书坐在她的床前,一边嘲笑她一边认真道:“杨美美,亏你还是个大夫,竟然连自己生了病都不知道?你说,你整日的看这些医书有什么用?不如我帮你烧了吧!” “不要!”杨美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要?”那坐在床前的男子微微一怔,赶紧挥手让要来把脉的太医下去,语气有一丝的紧张,“月儿,可是想要什么?你说,朕都会想办法给你弄过来!” 杨美美的眼前世界突然就清晰起来了,萧祈袂的影子逐渐的淡去,露出了老皇帝那张与萧祈袂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老脸来。 杨美美失望的掩下了眼帘,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角,哑声道:“不需要太医了,皇上忘了,月儿本身就是一个大夫。” 老皇帝松了一口气,可是他却没有错过杨美美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失望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老皇帝的心微微的一沉,隐约的,还有一丝的疼痛。 刚刚杨美美意识还不是太清晰的时候,那双朦胧的双眼,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明明是那么的开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光芒,仿佛所有的星星都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一样。 叫老皇帝都快要忍不住,想要强行的让杨美美保持住那些令人心动的星辰。可是好悬在关键的时刻,老皇帝忍住了! 他不明白,却是本能的退缩着,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真的强求的去问了,那从杨美美嘴里蹦出来的答案,绝对不是他想知道的。 老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凑过去,在旁人惊恐万分的目光下,柔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杨美美缓缓的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有些苍白的笑来,声音虽哑,却是努力道:“月儿并无什么大碍。” 老皇帝看着杨美美的这幅样子,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杨美美以往那自由自在又活泼开朗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痛,语气都有一些冰寒,“你放心,朕是不会放过那些恶奴的。” 但是作为他们的罪魁祸首,贵妃贵妃,老皇帝并没有办法立刻将她怎么样。但是贵妃竟然这般的挑衅老皇帝的地位,那么老皇帝是对她一丝一毫的情面都不存在了。 “贵妃失德,已被禁足。”老皇帝脸色沉了沉,眼底逐渐的浮起了一丝的杀意,“不必担心她以后还会对你怎么样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祝福 http://.biquxs.info/

贵妃对自己的挑衅,已经不是因为杨美美这么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原因了。他作为一国的帝王,贵妃竟然胆敢无视老皇帝的口喻而擅自闯入龙殿当中。 是谁给了贵妃的勇气?答案还用说吗?自然是那个何家。可是何家,又哪来的底气支持贵妃? 是何家想干什么,还是朝堂上的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想做些什么?这一切,老皇帝自然会好好的跟他们算一算! 而杨美美的事件,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一下子烧起来的,也不知道是整个朝廷呢,还是某一个大家族呢? 老皇帝想的很多,唇角紧紧的抿着,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半晌,冷笑一声,“真是好大的狗胆!!” 杨美美不知道老皇帝说的其实是朝廷的那些大臣们,还以为老皇帝说的是贵妃。心中虽沉了沉,杨美美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她不是圣母,贵妃要弄死自己,杨美美根本就不可能会去求老皇帝不要因为自己而对贵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老皇帝好歹是皇帝,能够坐上帝位的人,又有谁会是那种一头热,不知轻重的男子?即便是对贵妃再看不顺眼,也不会立即将她怎么样的。 而贵妃被禁足,杨美美清楚的知道,那是因为贵妃无视老皇帝的话,硬生生的闯进了他的寝殿之中。 千百年来,无论哪个帝王,都不允许有人去挑衅他们的地位,更何况,那还是一个女人的呢? 这得亏贵妃是贵妃,若是一般的嫔妃,怕是当场连命都没有了! 所以,杨美美要帮贵妃求什么情?反正到最后,若是贵妃知道退一步,她是全然能够全身而退的。 若是不知好歹,不用杨美美开口,怕是老皇帝第一个饶不了贵妃! 杨美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唇角淡淡的勾起一抹笑来,看着老皇帝道:“皇上,月儿有些累了,想休息。” 老皇帝微微一怔,就这么默默的盯着杨美美,神色有些许的复杂,可是看着杨美美坚定的眼神,老皇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叹息一声,点头道:“好吧,你便,好生的休息吧。” 杨美美笑了笑,真心道:“多谢皇上。” 她的确是太累了,方才都看见了萧祈袂的身影,如果再不好好的休息的话,怕是会生出更大的问题呢! 毕竟杨美美不敢保证,下一次,会不会当着老皇帝的面,叫出萧祈袂的名字来…… 老皇帝失魂落魄的走了,尽管他想跟杨美美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她闭着双眼的容颜,老皇帝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犹豫良久,老皇帝还是舍不得再打扰杨美美,默默的长叹了一口气道,“好……月儿,你,便好好的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杨美美想闭着双眼不回答,但是老皇帝的声音太过低落了,杨美美心中微微一动,到底是没忍住,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老皇帝,低声道:“月儿,谢过皇上。” 不管怎么说,老皇帝作为一国之君,能够这般的关心自己,怕是自己好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而且,不管是贵妃贵妃,还是长久不出现的萧祈袂,以及自己那小小的不知如何去掩藏的心思,都是与老皇帝无关的,不是吗? 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为难老皇帝呢?放作任何一个陌生人,只要是真心来关心自己的,作为礼貌,也应该要回应一下不是吗? 老皇帝原本以为杨美美不会理会自己,毕竟自己的贵妃竟然那样对待她,可万万没有想到,杨美美竟然没有回避他。 老皇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杨美美的脸色,确定杨美美并没有生气之后,心底这才松了一口气,掩下心中的喜意,“你好好的休息!不用担心,朕答应你的事情,朕都会做到的!” 杨美美双眼微微的睁大,答应她的事情?老皇帝之前说过,必定会给贵妃贵妃一些惩罚的,而且那些奴仆,怕是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杨美美说不出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滋味,唯一确认的,便是她自己根本就无法去回应老皇帝的这份突兀的感情。 但老皇帝沉浸在杨美美并未排斥自己的喜悦当中,并没有留意到杨美美眼底的神情,自然而然的替杨美美掖了掖被角,声音温柔的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轻缓道:“睡吧。这周围都是朕的人。放心,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了!有什么需求,直接与他们说便是。” 老皇帝所说的这些事情,对于他自己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可是在旁人听来,却是惊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自打这老皇帝当上皇帝之后,什么时候自己的脾性变的这么的好了?而且,不管是丞相还是将军,皇帝老皇帝从来就没有给过任何一个人这么大的权利。 且自古皇帝疑心最重,最是担心的便是自己的权利外露,若有人胆敢有这个想法,怕是根本就活不过第二日。 而自己的家族,自然便是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帝都之中,哪一次不是抄家? 可是留在这里的人,竟然听见了什么?这里的人,竟然随这位杨美美调用吗?而且这位杨美美也跟那位萧祈袂关系匪浅,虽以往同杨美美走的近,可是最近不是已经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吗?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皇上是彻底的表露出了自己的心思,想将这位杨美美纳入自己的后宫? 众人内心惊惶不已,因为像是老皇帝这般对待一个人的宠爱,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天啊,难不成这个杨美美,以后会直接取代贵妃娘娘了吗? 结合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众人越想越觉得可能,内心在震惊的同时,也忍不住的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同时也无比的庆幸,幸好这次有眼见力跑到这里来伺候着,这才有机会直接接触杨美美这位未来的主子。 希望杨美美这次看在他们尽心伺候的份上,能从皇帝的面前将他们都要过去。因为他们都知道,杨美美这个人,是非常的好说话的。 同为底层上来的人士,杨美美一定非常能够理解他们作为底层人民的不容易的吧?有的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仿佛看见了自己幸福的未来了! 老皇帝和杨美美并不知道众人的内心,若杨美美知晓,必定是要苦笑着摇头了,且一定会告诉他们,如意算盘打错了。‘ 因为杨美美压根就没有打算要留下来,不管是呆在老皇帝的后宫,还是呆在萧祈袂的身边,她仿佛,在这一瞬之间,都没有任何的兴趣了。 老皇帝又跟杨美美说了一会儿的话,直到看见杨美美确实累的不行,这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离开。 好巧不巧的,边关也有急报发了过来,需要老皇帝立即解决。老皇帝原本打算过一刻钟的时间再回来的想法,不得已的打断了。 万般不舍,老皇帝也不得不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巧遇见迎面而来的严沁媛。 “沁媛见过皇上。”严沁媛手里拎着个食盒,脸上并没有什么慌乱可疑的神色,笑吟吟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笑道,“沁媛听闻月儿姑娘身子不适,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月儿姑娘的。” 看见严沁媛的时候,老皇帝微微一怔。眼前的这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一如以往一般,依旧那般的美丽,那般的美好,像是晨雾里的花,叫人有一种忍不住想要凑过去看看它彻底绽放开来的美丽模样。 无论是何时何地,严沁媛依旧这般令人轻易的动心。若是以往,老皇帝必定是要过去安抚一下的。 说起严沁媛便想到萧祈袂,老皇帝也觉得奇怪的很。自打将那公主送回去之后,两人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皆将自己关在了自己的屋了,谢绝任何人的面见。 那个公主他倒是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萧祈袂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身上是有官职在的,每日也是要跟百官来上朝的。 可是萧祈袂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这段时间别说来上朝了,就是连自己派过去的奴才也都被打了回来。 根据回来的小太监说,那是因为萧祈袂的身子不适,想在府中好生的休息,并不想见人,所以才让太监回宫来的。 自小到大,萧祈袂除了去打仗,鲜少有会生病的时候。 可无论是太医还是跟萧祈袂有些交情的人过去,统统都被萧祈袂拦在了门外,任凭他们怎么喊,萧祈袂就是不出来见人。 以往的时候,月儿只要呆在宫里多一刻的时间,萧祈袂都会眼巴巴的跑到宫里来接月儿。 可是如今都过去好几天了,萧祈袂根本就没有一丁点要来接月儿的意思。而月儿,似乎也没有要提起萧祈袂的意思。 萧祈袂跟月儿表白的事情,老皇帝其实是知道的。因为在上次醉酒的时候,萧祈袂就无意的透露过。 而那个时候,老皇帝尽管内心当中并没有什么滋味,但一想到这是月儿的选择的话,他还是衷心的祝福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造访 http://.biquxs.info/

老皇帝走了。 杨美美嘴角忍不住弯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来。这讥讽并非是对待他人,而是针对她自己。 女子的地位极低,而且也最是讲究门当户对。就像农家女子嫁的只能是庄稼汉,而稍微金贵一点的小姐,便能嫁给富庶的子弟。而像他国公主这样的,便是能够嫁给萧祈袂这样的王爷。 或者长相绝对的美丽的话,也能够被皇上看上,然后宠冠六宫,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都是可以的。 然而杨美美自己有什么呢?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而已,无论身份还是背景都与那位公主是云泥之别,从一开始的时候,杨美美便跟公主之间,是没有对等的选择的关系的! 她杨美美,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太高估她自己了!尽管,尽管萧祈袂对自己告了白,尽管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也是无法改变这以权势为重的世界的啊! 杨美美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眼角逐渐红了起来,一股莫名的悲伤自心间涌了出来,像是潮汐一般,怎么挡都挡不住。 杨美美赶紧闭上了双眼,死死的控制住那想要流下来的热意。正当她想伸手擦擦眼角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一阵的脚步声。 杨美美微微一怔,她记得刚刚已经叫老皇帝出去了,而且老皇帝还有朝务要处理,是不可能回来的这么的快的。 难道,是萧祈袂来了? 杨美美心中微微一动,登时觉得有些可耻。刚刚自己还很难过的模样,可是一想到是萧祈袂过来,那心中便有些雀跃了起来。 正当杨美美要睁开双眼的时候,一道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迟疑和不易察觉的冷意,“月儿姑娘,您醒了吗?” 这声音是……严沁媛?她来这里做什么? 杨美美本来是想睁开双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突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于是杨美美并没有动,也没有睁开双眼。 就连杨美美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不过杨美美的第六感向来精准,正是这第六感,杨美美躲过很多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现在这不好的感觉来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强,杨美美在疑惑的同时,自然是不会轻易的去睁开双眼,以免打草惊蛇。 “月儿姑娘,”严沁媛娘娘声音虽然同以往一样的温柔,可是双眼却是冷的厉害,像是一条随时都能致人于死地的毒蛇,在默默的吐着舌信子,“你醒着吗?” 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严沁媛娘娘不出声了,阴冷的盯着杨美美看了一会儿,朝着身边的宫女投去了一个眼神。 宫女领会,立即走了过去,将杨美美的手捉了出来,狠狠的掐了一把,又仔细的盯着杨美美看了一会儿,回头朝着严沁媛道:“郡主,未醒。” 严沁媛原先提着的心掉了下来,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双眼微了微,忍不住冷哼一声。看来外面的传言没错,杨美美的确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昏迷不醒了。 而闭着双眼的杨美美虽然没有表情,但实际上她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床单,若非如此,刚刚那个宫女这么大力的掐她,怕是她早就已经痛的喊出声来了! 杨美美震惊的同时又难免疑惑起来,听起来好像是严沁媛让宫女这么做的,可是杨美美完全不明白,严沁媛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她们之间,好像并没有像贵妃娘娘那样的交恶在吧? 严沁媛这是要做什么?杨美美想不明白,又静静的听了一会儿之后,双眼悄悄的睁开了一条缝。 便冷不丁的瞧见严沁媛娘娘正在以一种可怕的表情看着自己,那表情跟贵妃娘娘看自己的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杨美美彻底的惊住了,实在是想不明白严沁媛怎么会突然这么的恨自己?她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过节吧? 前段时间的时候,严沁媛还一脸温柔笑意的让自己常去寝殿去看看她,可是今天,严沁媛脸上的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杨美美满心的疑问,因担心被严沁媛看出来自己是装晕,赶紧闭上了双眼,就连呼吸都默默的屏住了。 严沁媛深呼吸了一口气,此时的心情,是无比的复杂,她缓缓的来到了杨美美的床前,盯着睡在床上的人良久,才缓缓的低笑一声,“杨美美啊杨美美,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便问过你,愿不愿意入这后宫?” 杨美美微微一怔,疑惑不已。严沁媛突然跟她说这件事情做什么?难道跟严沁媛现在的状态有关系? 不待杨美美想明白,严沁媛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来,眯着双眼,危险的盯着杨美美的脸道,“可你那个时候,是怎样回本宫的?你说你对皇上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杨美美心尖微微一紧,她的确是对老皇帝无感的呀,难道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还不能够表明出什么来吗? “你骗得我们好苦啊!”严沁媛娘娘冷笑一声,“你若是骗其他人便罢了,可是我帮了你这么多,拿你当自己人来看。却未曾想,到头来,你竟然,这般对待我们?” “杨美美,若你从一开始的目的便是皇上,并没有人会怪你。”严沁媛越说脸色便越是狰狞,恶狠狠的看着杨美美道,“可是为什么,你要骗那些真心对待你的人?你这般的丧心病狂,连本宫都利用的透了,怕是萧祈袂没少被你利用吧?” “呵,萧祈袂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严沁媛挑高了眉头,冷笑两声,摇头道,“在我看来,萧祈袂也是一个可怜之人!想当初,他是一个多么惊才艳绝的人啊,却是栽在了你杨美美的手里!倒是叫人无端的笑话!” “从一开始的时候,你便是故意的吧。”严沁媛将自己带过来的食盒打开,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来,“从一开始的时候,你的目的便是皇上。然而你与其他的女子不同,要的,并非是眼前的嫔妃位置,而是,皇上的心。” 严沁媛端着手里的糕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眼底的杀意也越来越强,“你瞧瞧,你这么一张无辜的脸下面,是一颗多么狠的心呐?但是,不得不说,杨美美啊杨美美,竟是叫你成功了呢!” 利用萧祈袂接近皇上老皇帝,然后故意跟萧祈袂走的近,再表现出自己的不同,让久居皇宫的老皇帝想不注意都难。 也是,她就说嘛,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好心的人,能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地位,去给一些低等的下人看病呢? 现在想想么,这做戏的成分也就越来越大了,从细节的地方做起,一点点的渗透人心。是以,严沁媛可以确定,这整个后宫在知道杨美美要进来当主子的时候,必定是高兴的不得了的。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杨美美就跟一个活菩萨一样。比起那些只知道打骂她们的主子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杨美美啊杨美美,”严沁媛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在收买人心这一块,你竟然如此的厉害。厉害到,除了皇后娘娘,我们任何人都没有看出来!” “你真是可怕,如果不是萧祈袂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你到底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严沁媛微微一笑,笑意却是不达眼底,挑眉道:“是不是想着,收买了我们这些人的人心之后,你便可以借用我们的力量,去坐上皇后的宝座?” “是啊,”严沁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以你的人品,莫说是宫里面的那些蠢货宫人,即便我和嫔妃小主们,怕都是认为你该坐上那皇后的位置。因为只有你坐上了那皇后的位置,她们这些后宫女人的日子,才叫苦尽甘来,是么?” “怕是那贵妃也是想不到的吧,”严沁媛眯着双眼,“实际上等你坐上皇后的宝座之后,第一个要拿来开刀的,就会是她了呢!” “可是贵妃,到头来却是会顾忌着你的好。”严沁媛娘娘拢着自己的头发,轻轻的把玩着,不屑一笑,“呵,也不对。应该说是你让她觉得好,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她着想。而她却是因为妒忌,失了性命。” “然后呢?”严沁媛娘娘轻轻的闭上双眼,“你会怎么做?那毕竟是何家唯一的嫡女!只要有机会,她就一定能够怀上龙嗣,而你,介时便会有更多的机会,呆在宫中。” “杨美美啊杨美美,你是不是已经打算将贵妃杀了呢?” 杨美美一直默默的听着严沁媛的话,藏于被子下的手死死的抓住床单,她很想反驳严沁媛娘娘,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反驳的时候。 因为杨美美根本就不知道严沁媛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仅仅只是来同她说这些话的吗?然而在杨美美看来,严沁媛说的这些话,反倒是像在给自己找借口着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可怕 http://.biquxs.info/

严沁媛跑到她这里来干什么?只是为了找借口吗?杨美美的直觉,不是。所以她仍旧不动声色的躺着,想看看严沁媛到底想要做什么。 严沁媛似乎是说累了,说的越多,对杨美美的恨意也就越强。而且将最近所发生的事情都结合起来的时候,严沁媛发现,还真的跟自己所说的情况一样! 应征了自己的想法,严沁媛也就懒得再去管杨美美的未来,朝身边的小宫女挥了挥手,“伺候着她喝下吧。” 杨美美眼帘轻轻一颤。 喝?喝什么? 很快她便被一个人扶了起来,有什么东西递到了她的嘴边,随即便有东西滑进了她的嘴里,杨美美尝了尝,发现那是粥。 只不过那粥的味道有些奇怪,杨美美仔细的品尝了良久,心里登时咯噔一下,猛的跳了起来! 这是毒药,曾经窦青霜教过她的! 可是,严沁媛怎么会有这个毒药?杨美美心里一寸寸的沉了下去,严沁媛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个毒药,那只能说明,自己的一切,都是在严沁媛的眼皮子眼下的! 她,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性,杨美美心中便涌起了一股子怒火,烧得她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这一刻焚烬一般,杨美美真想跳起来,问问严沁媛,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而且严沁媛之前所说的一切,根本全都是她自己猜测好吗?什么利用,什么对皇上有着不该有的念想? 那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好吗!她根本就没有喜欢过老皇帝!最冤枉的是,她也根本就没有想过利用萧祈袂! 反倒是后来,杨美美自己却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对方。却未曾想,这样的感情,在其他人看来,竟然是利用…… 是啊,生在皇室或者是处在皇室的人,哪一个不是疑心重? 而现在,就连严沁媛都是如此。自己总是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然后被莫名其妙的算计陷害! 杨美美突然觉得累了。 杨美美却是不挣扎了,她心中苦笑一声,乖乖的张嘴,含了一口粥在嘴里,喉咙做了一下吞咽动作,其实并未真正的将那粥吞下去。 严沁媛这般做,怕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理她这个‘尸体’,杨美美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个离开的机会呢? 宫女见杨美美喝了粥,亲眼看着她‘吞’了下去,双眼微微一亮,走到严沁媛的面前跪下,“郡主,吃下去了!” “好。”严沁媛毕竟是第一次杀人,还是不忍心看的。这个宫女跟在自己的身边久了,还是值得信任的。 闻言点了点头,转过身来,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杨美美,轻轻的缓了一口气,“等会儿太医来的时候,知道如何吩咐下去了吗?” 宫女连忙道:“知道。” “好。”严沁媛抚了抚衣袖,看着躺在床上的杨美美,少顷,勾了勾唇道,“杨美美,你也莫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的野心太大。大到,影响了所有人的利益。我若不亲自动手解决你,我的地位,怕是不保。” 家族利益与一条贱命比起来,是个傻子都会选。所以杨美美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她自己的出生不好,命不好! “放心,我留你全尸。到了地府之后,亦好重新投胎做人。”严沁媛眯了眯双眼,轻笑一声,“我已在宫外一处地方为你挖了陵墓。虽无人给你烧纸钱,但总比曝尸荒野的强吧?到了地府之后,也不必太过感激我。” “一会儿太医过来的时候,同他说,宫外的泔水桶在申时会经过,让他把握好时间。”严沁媛转身,向着外面走去,“武门的兵将交换时辰,你亲自去盯着。务必亲眼瞧见杨美美的‘尸身’出了门!” 小宫女赶紧将所有的一切都记了下来,“是,奴婢记住了!”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见殿门关起来的声音,杨美美才睁开双眼。她睁开双眼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赶紧将嘴里的毒粥给吐了出来,然后赶紧下床,倒了几杯水漱着口。 等嘴里的那毒药的味道淡了许多,杨美美这才将解毒剂倒进嘴里,缓了一会儿之后,杨美美坐了下来,直到确定自己没有中毒之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但那毕竟目前为止自己发现的最毒的毒药类,杨美美不敢大意,又仔细的漱了漱口,每隔一小会儿便给自己搭会儿脉。 虽然没有中毒,但也不可避免的因为药性而感觉自己的意识时刻的恍惚着,杨美美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好厉害的药。”杨美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不少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一坐下来,杨美美便不自觉的想到了严沁媛的模样,心底升起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失望与难受。 她自诩同严沁媛虽然没有多大的交情,但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仇恨。可是严沁媛却是暗地里派人监视着自己,还想要自己的性命。 不管严沁媛的目的是什么,心里的想法是什么。从现在开始,他们之间的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 杨美美知道,不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只要是被老皇帝看上的女人,或者是侵犯了后宫里那些女人的利益,无论是谁,她们都会想办法弄死她们的! 无论是谁! 想清楚这些,杨美美越发的觉得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心情,仿佛在皇宫里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再也无法吸引杨美美一分。 而且,杨美美唯一所在乎的萧祈袂,似乎也在她跟公主之间做出了选择,那么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杨美美忽然想起了什么,在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一个精制的小袋子,掏出里面的泛黄的纸。 “萧祈袂……”杨美美喃喃自语,“也许,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一心一意的跟他在一起的吧。” 皇权争斗什么的,杨美美根本就适应不了,也不愿意去适应。而像是神医谷这样与世隔绝,并且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或许才是自己所真正追求的地方吧。 看了一眼泛黄纸背后那地图,将上面的纹路仔细的记在心底,杨美美这才小心翼翼的又贴身放好。 刚刚严沁媛走的时候,她说过,会有一个太医确定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然后再将自己放进泔水桶里运出宫外,丢到荒野里。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死掉’的话,势必会引起一阵恐慌的吧?那么到时候,严沁媛又是如何将自己的‘尸体’运出去呢? 试想,只有严沁媛知道死在萧祈袂的怀里的人不是真正的杨美美,而萧祈袂所有的伤心难过都交付错了人,那便是萧祈袂再伤心难过那又怎么样? 反正在萧祈袂怀里的‘尸体’并不是杨美美的,那便是错的,感情什么的,珍惜什么的,都是错的。 这般看来,杨美美不也是什么也没有得到?既然大家都是皇帝的女人,要么就都得到,要么就都得不到,谁也别想脱离大队伍! 杨美美将严沁媛的想法猜测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沉了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有些头疼的抚住了自己的额头,忍不住低喃道,“这后宫女人的妒忌心的确可怕。罢了,宫斗原本就是她们的本能,是我太过倒霉,卷入了这无端的纷争当中。” 杨美美缓缓的闭上双眼,默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双眼,然后起身,在屋子里寻找了一圈,幸好在内殿的书桌上发现了笔墨纸砚。 这皇宫之中有一点比较好,便是皇帝出行的地方,必定样样齐全,这笔墨纸砚,自然也是按照最高规格来设定的。 严沁媛虽然设计了一系列安排杨美美生死的计划,杨美美虽然决定配合,却并没有那个兴致去躲进泔水桶里。 离开皇宫的方式有很多,严沁媛既然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出去的机会,那么接下来,杨美美便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反正最后的最后,严沁媛的目的便是自己不在这后宫之中,不出现在老皇帝和萧祈袂两兄弟的面前。 所幸,自己现在的想法也同严沁媛一样。这个皇宫,杨美美是哪怕一丁点想呆在这里的想法都没有了! 杨美美缓了缓,仔细的思索了一下,提起笔,在纸上缓慢而有力的写了起来,口中亦低喃道:“皇上亲启……” 杨美美写了很多,也写的很仔细,只要是能够想得到的地方,便一字不落的写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杨美美写完的时候,差不多已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而这个时候,正是外面奴仆交换班的时辰,如果严沁媛想做些什么小动作,此时,便是她下手的最佳的机会。 果然,没过一会儿的功夫,杨美美便听见屋外传一阵说话声,远远的,杨美美便瞧见门窗上倒映出一抹身影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逃 http://.biquxs.info/

瞧那戴着的帽子,便能猜到此人的身份便是太医。只不过来了这么久了,杨美美竟然都没有认出来眼前的太医是哪一位。 早就知道太医院的太医有数百名之多,杨美美一直都没有见识过。而杨美美所见到的太医,每日也只有那么十几人而已。 原本杨美美觉得有可能是太医院夸大其辞,如今看来,他们说的竟然都是真的。门外的那个,杨美美的确没有见过。 外面似乎是在交涉着什么,老皇帝派来看着自己的宫女太监警惕心都比较高,交涉到最后,只同意让太医一个人进去。 外面是来了两个人的,闻言,两人看了一眼,那太医朝着另一个人点点头,“那我便进去看看月姑娘吧,你……你先回去。” 另一个人是严沁媛派过来替换杨美美的,但是现在他们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复杂了看了一眼太医,便点了点头,离开了。 此事有变,她必须赶紧去严沁媛那里,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郡主。而太医,便是要进去确认杨美美死了没有。 严沁媛还是对杨美美不放心,是一定要有其他的人也说杨美美死了,严沁媛才能够彻底的放下心来。、 杨美美就趴在门口,将几人的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也了然自己竟然猜对了严沁媛的心思。 郡主果然是叫了一个人来替代自己呢!不过令杨美美没有想到的,严沁媛竟然叫了一个活人过来? 那最后是怎样在老皇帝的面前‘死亡’?难道,是当着皇帝的面去死吗?那样所带来的冲突的确是大,可是严沁媛难道就不觉得害怕内疚吗? 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怎么能够为了郡主自己的利益,就要被严沁媛给轻易的夺去呢? 生而为人,难道这些人,都不将珍惜自己的生命的吗?这样做,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的啊? 杨美美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跑出去质问她们所有人。 杨美美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内殿当中,在内殿里寻了一个看起来异常结实的花瓶,躲到了柱子的后面。 老皇帝在走的时候就吩咐过,只要杨美美没有这个内殿,那么除了用膳的时辰,否则没有杨美美的命令,他们谁也不得进去打扰杨美美! 违令者是要砍头的。 虽然奴仆们都想在杨美美的面前刷好感,但那也是要在自己还有小命在的情况下呀,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了,还谈何以后? 是以,进来的人只有那名太医一人。那太医并没有多想,进来的时候便把屋子的门紧紧的关上了。 他可是奉了严沁媛的命令,来看看杨美美死了没有。当然,死了是最好的,如果没有死的话,太医是还要再补一刀的,直到杨美美的确是咽了气,太医才能够离开。 想到这里,太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严沁媛可是许诺过自己,只要这件事情办成了,那么自己便是下一届的太医院的院首! 太医想的很美好,自然没有第一时间瞧见内殿的床上根本就没有人,他刚转过一个弯来,便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是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可惜太医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情况下,便觉得脑袋狠狠的一痛,气血上涌,太医两眼一翻,便晕倒在了地上。 杨美美赶紧将花瓶放了下来,伸手一把抱住了差点倒在地上的太医。这可是个男子,如果倒在地上的话,势必会发生声响出来,到时候,是一定会惊动到外面的人的。 杨美美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这样,就代表着杨美美,怕是这一辈子都别想离皇宫了! 被砸晕的太医后脑勺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块,看那模样,是一个身形消瘦,个头比杨美美高一点的年轻男子。 杨美美上下打量了男子好几眼,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默默的庆幸了起来。看来连老天爷都是在站在自己身边的,送来的太医并没有那么难的装扮,只要脚上垫高一些,小心一些或者不出声,她还是很容易混过去的。 而且这个太医并不经常出现在大家的眼前,知道两个人不同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想要被人发现不同,怕是到时候,杨美美就已经出了宫门了。 杨美美抿紧了唇,不敢再耽误时间,赶紧将太医身上的衣服都扒拉下来穿上,然后再将自己的衣服换到年轻太医的身上,将年轻太医的头发散了下来,艰难的扶着他趴到了桌子上。 幸好这古代的男子头发也很长,只要不看脸,光从背影上来看的话,想要一下子将年轻太医认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深呼吸了一口气,杨美美赶紧垫高了自己的鞋子,在自己的脸上化了些妆,确定看不出来自己原本的容貌之后,才走了出去。 呆在门外的宫女见杨美美走出来了,先是微微一愣,有些怀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在杨美美的心都快要跳出来的时候,宫女微微一笑,低声道:“大人,月姑娘的身子可是好一些了?” 杨美美不敢说话,点点头,然后朝宫女拱了拱手,随后背着药箱,低垂着头向着院外的路走去。 杨美美的心脏仿佛都要从自己的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所幸一直到离开内殿,直到到了太医院的门前,都没有人发现自己的离去。 杨美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的时候,杨美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出了一层的冷汗。 杨美美没有任何时候是比现在感到庆幸的。因为杨美美在这一段时间之内,经常在皇宫里面出行。 皇宫虽然很大,但经常走的话,特定的路程杨美美还是能够记得住的。这也是杨美美并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就能找到回太医院的路。 而此时正值下午的时候,太医院的大多数太医都出去接诊了,或者是去规定的地方去用膳了。 院内除了正在晒药的小药童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太医的身影了。有的小药童在看见站在门口的杨美美的时候,虽然眼底满是疑惑的神色,但看到杨美美身上的太医服,也没有多怀疑什么,只是行了个简单的礼,便离开了。 太医院的太医数百名,能辨别他们的唯一方式便是他们身上的太医服,至于眼前的人是谁,没有人会去在意,也没有人会去深究。 杨美美未多作细想与停留,推开太医院的内门,直接走向了最里面的殿中,然后从里面翻了翻,终于翻到了一个出行令牌。 只要是在皇宫里面当差的人,几乎都人有一个自己的令牌。而无论太医们去哪里,都会将这个令牌带在自己的身上。 杨美美手进而拿着的正是自己的令牌。因为老皇帝的命令,所以杨美美出入皇宫根本就不需要令牌,只要凭着她的这张脸便行了。 所以在皇宫里的大多数人都认识杨美美的原因。杨美美那个时候,也不是太喜欢自己的身上带着太多的东西,而且没有令牌的情况下便可出入皇宫,给杨美美省去了太多的麻烦。 可如今看来,杨美美却是觉得自己太过于愚蠢了。这令牌也有令牌的好处,若非太过于招人眼球,杨美美哪还用得着这般的装扮自己? 这也是杨美美不敢轻易开口说话的原因!因为她一旦开口,就担心会不经意间被人发现些什么,到时候,便是真的惨了! 杨美美拿到了令牌,立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想了想,弄了一点能够制作解毒剂的草药在身上,随后便走出了门。 所幸因为最近使臣都呆在这里的原因,宫里的大多数禁卫军都护在了那些个贵客的寝殿周围。 虽然守门的人依旧不少,但也并不像以往那样换班那么的勤快了,而且出宫的人也变的很少很少。 杨美美基本上出宫门的时候,不是被萧祈袂带着,便是跟着老太医们,或者是跟着萧祈袂出去。 基本上坐的都是马车,所以守门的人几乎都没有见过杨美美长的什么样。是以,杨美美将令牌掏出来之后,守门的士兵便很快的将杨美美给放了。 禁卫军都知道,这些太医的身上的使命都比较重,他们不是替皇亲国戚看病,便是替宫外那些有身份背景的人看病。 很多权贵的人在请得皇命之后,皇上便会下旨让太医们出宫,去为那些金贵的人看病。或者是依太医院院首的命令,出去采药啊什么的。 说白了,禁卫军是没有资格去盘问太医们出宫的目的的,因为太医都是有官职在身的,所以只要他们有令牌便可以出去。 直到走了很远之后,杨美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已经离开皇宫了。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杨美美还有一阵的恍惚。 从未想过,外面的空气是如此的轻松,天空是那么蓝,人们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笑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寻找 http://.biquxs.info/

帝都的皇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来自于皇帝,据说今日不知发生了何事,皇帝生了很大的气,很多宫人都被殃及连累,受罚人数不计其数。 而且,皇宫之中派出了很多的禁卫军,在皇宫里面来来回回的巡逻着,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围观的众人都在猜测,应该是某个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否则也不会让皇帝老皇帝这般费力的寻找了。 可是众人很快便发现,不仅是皇宫之内,就连皇城之外,禁卫军都是挨家挨户的在寻找着什么。 然而这些禁卫军并不是像搜索犯人那般暴力的去搜寻每一家,都是悄摸的去每一家敲门问候,生怕是惹怒了什么人一般。 皇城内的百姓们内心里的害怕自然卸下了几分,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什么,所以暗地里多了不少的猜测。 而正在此时的皇宫里。 听到消息的萧祈袂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皇宫当中,脸色苍白,直直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声音有一丝的颤抖,“皇上……月儿,真的……?”走了吗? 老皇帝将手里捏着的信递到萧祈袂的眼前。 那是杨美美留下来的信,里面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也说明了自己要辞呈离去的意愿,在信的最后,是请求老皇帝不要去责罚那些宫人。 杨美美还说,如果皇上不开心,非要惩罚那些奴才们的话,希望能够看在杨美美的面上,能够饶那些奴才们一命。 所以,老皇帝才只是罚了众人的板子,而并没有要了这些人的性命。可是,杨美美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呢? 难道,杨美美真的对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心思吗? 老皇帝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缓缓的抬起头,便瞧见了萧祈袂比自己还要惨白的脸色。 “她,”萧祈袂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小心翼翼的看着老皇帝,眼底还怀着一丝的期盼,“月儿,真的,离开了?” 老皇帝默了默,点了点头,哑声道,“是,离开了。” 杨美美的确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们,离开了帝都,没有任何一丝留念的,也没有一丝的迟疑,就这般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萧祈袂受不住打击,倒退了好几步。 “那些该死的奴才!”老皇帝眼底浮起一片红,脸上逐渐露出怒意,“朕留着他们还有何用?倒还不如朕养的那些狗!” 至少狗还知道通过气味来辨认自己的主子,而他们这些奴才能做什么?除了能惹自己生气之外,连看住杨美美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到!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以后找到杨美美的时候,怕杨美美会责怪他,老皇帝早就将那群人的脑袋给砍了! 否则,难以消散老皇帝的心底的怒火! 而与老皇帝的怒火不同,萧祈袂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萧祈袂到现在才意识到,杨美美到底对自己有多重要。 她仿佛是自己的生命之源,杨美美的离去,仿佛是将自己的灵魂都抽去了,只剩下了萧祈袂这么一副空壳子。 老皇帝发现萧祈袂的不对劲,他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太过于颓丧,老皇帝心中微微一紧,赶紧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萧祈袂的面前,拧着眉头道:“萧祈袂,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老皇帝就是再瞎,也看得出来萧祈袂那崩溃的模样是因为谁!老皇帝心底隐隐一痛,忍不住道,“萧祈袂,你,这又是何必?月儿,月儿应当只是出去一趟而已,你不必担忧,朕,一定会找到她的!” 到了这个时候,老皇帝才知道,萧祈袂对于杨美美的感情有多深了。这种深度,已经超出了老皇帝的想象。 老皇帝忍不住在自己的心底问自己,他对于杨美美的感情,能像萧祈袂这么的深吗?问了许多遍许多遍之后。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老皇帝难免有一阵失落之感,可是伴随着失落的,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的是自己对杨美美的感情没有那么的深。 可即便这样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感情没有萧祈袂陷的那么深,老皇帝的内心又无比的复杂了起来。 那么这一段时间他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老皇帝处在了自我的怀疑当中,心中的怒火更盛了。 那一天,据后来的史书记载,整个皇宫似乎都笼罩在阴雨雷云之下,皇帝暴怒,暴怒原因无人敢提。 只知道那一天受罚的奴仆很多,甚至还有很多的贵妃嫔妃都遭受殃及,不过诡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因此而死。 后人奇怪的同时,又忍不住的去到处搜索野史,以便能够更加清楚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的是那个时候,众人都万众一心,默默的守口如瓶,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讳莫如深,无人敢提。 那留下来的野史,自然就没有什么可依靠的细节。亦成为史书上最大的谜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老皇帝暴怒的惩罚了很多很多的人,特别是看守杨美美的宫人,连那个被杨美美打晕的太医都没能幸免。 老皇帝在惩罚完众人之后,才再次注意到萧祈袂。而萧祈袂此时失魂落魄的,就像丢了魂一样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的抓着杨美美留下来的辞呈信,一言不发的。 “萧祈袂,”老皇帝心中微微一沉,他自小与萧祈袂的感情盛好,自然是见不得自己唯一的弟弟变成这幅模样,默了默道,“你莫要担心,月儿她,她走不远的。” 是他错了,错在对于萧祈袂对于杨美美的感情认知的太少,老皇帝是自责的,也是不忍心的,自然捡最能安慰萧祈袂的话来说。 萧祈袂沉默了良久,久到老皇帝都有些焦急了,才哑声道,“皇上,不必费那么大的力气去寻找了。” 老皇帝微微一怔,忍不住道:“为何?” 萧祈袂不是很喜欢杨美美吗,而且看他现在的模样,显然是因为杨美美的出走而深受打击啊! 老皇帝甚至决定,等找到了杨美美的时候,只要杨美美愿意,他就为他们两个人赐婚!只要他们两个幸福,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开心的。 毕竟一个是他的弟弟,一个是他动过心的女人,如果他们两个的确是彼此之间有对方的话,那便成全他们! “她既然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的让人找到。”萧祈袂唇角想勾起一抹笑来,可却是如何都笑不出来,摇了摇头道,“杨美美虽然是个榆木脑袋,不知道变通,性子却是拧的很。别人越是强迫,她越是不愿。” 反而会离他们越来越远,虽然他们可以将杨美美给抓回来,但杨美美必定是不愿意的。一个人若是不愿意呆在一个地方,便会很快枯萎的。 萧祈袂那么爱杨美美,又怎么忍心看着杨美美逐渐变的枯萎呢?如果这是杨美美想要的,萧祈袂,愿意放手。 萧祈袂想了很多很多,自己似乎是想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明白。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杨美美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他,却是什么都不能做。 老皇帝眼睁睁的看着萧祈袂整个人都变的颓丧,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萧祈袂…这样吧,朕这里还有一份差事无人能够承担。你去跑一趟。寻找月儿的事情,就交给朕吧。一旦有了月儿的消息,你再回京来!” 萧祈袂的状况太不对劲了,以往萧祈袂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啊!这样对未来没有想法的模样,看着着实令人无比的担心呀! 老皇帝这般做,也是为了分散萧祈袂的注意力。杨美美不过一介女子,再怎么跑,也不会跑多远的! 老皇帝知道萧祈袂的顾虑,可是与萧祈袂的想法所不同的是,老皇帝不相信杨美美对他们一丁点的留念都没有! 他要将杨美美抓回来,问个清楚!若真的是对他们毫无眷恋,那到时候再将杨美美放走!也好断了萧祈袂的内疚与念想! “不必了,”萧祈袂缓了缓,低声道,“微臣…近日以来,实在是太累了。而且,京中的人才那么多,皇上不必只盯着那几个大世家出来的人。” 萧祈袂抬头,看着老皇帝,“前殿之中,文官往后排的,基本上都是寒门子弟。比那些富庶之门出来的人要努力,也更加的有能力。皇上可以将这些事情分派给他们。也好均衡朝中的势力。” 这还是萧祈袂第一次拒绝自己!老皇帝心中咯噔一声,但是面上却未显,而是目光沉沉的看着萧祈袂,“你说的也是。近几年来,你都是在战场上打仗,的确是太累了。好,便如你所言,在府中好好的休养吧!” “多谢皇上。”萧祈袂笑了笑,默了一会儿,哑然道,“至于搜索月儿一事,微臣亦求皇上住手。这世间唯有她一人,是微臣不想强迫的。” “萧祈袂……”安生怔怔的看着萧祈袂,却见他面色肃穆,很是认真,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成分,老皇帝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罢了,便,依你所言吧。” 萧祈袂站起身,朝老皇帝拱了拱手,“微臣,多谢皇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实话 http://.biquxs.info/

杨美美离开南蜀之后,便根据泛黄纸张上面的地图去寻找药谷。然而那纸张的年限实在是太长了,而且纸张也太小,杨美美找了好几个月,才终于找到了药谷。 彼时,杨美美手里撑了一个拐杖,身上的衣服有些乱,头发已经被她束在了一起绑在脑后,脸上脖颈全是法,脸蛋通红,气喘吁吁。 这是因为杨美美爬了半天山的缘故。原来这药谷竟然在这高山之上,这得亏杨美美平日里的时候都在锻炼自己的身体,要不然,自己怕是爬到死估计都到不了药谷的吧! “真是,”杨美美擦了擦脸上的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寻了块比较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纸张来,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地图,忍不住喃喃道,“真不愧是世外高人隐居的地方。这么偏这么高,首先就将那些身体素质不好,没有耐心的人给刷下去了。而且地势这么的复杂,若非我有地图,怕是早就已经在半山腰的时候迷路了吧!” 药谷的这座山高耸入云,且半山腰处便有白雾缭绕,似是沼气。这也幸好杨美美是个大夫,自然知道如何化解这些沼气。 否则,还没等杨美美迷路呢,估计就已经被沼气给弄的浑身不舒服了!若是长时间吸入太多的沼气,且不及时下山处理的话,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杨美美想起来就一阵的后怕,抖了抖身子,搓掉了胳膊上起来的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而且这座山最要人命的,便是进了半山腰之后那九曲十八弯般的山路。几乎每隔一段距离便会生出更多的枝节,延伸至不知名的方向。 再加上四周的树木,那简直就跟迷宫一样。杨美美同样在心中庆幸,如果自己的手中没有地图的话,怕是自己的小命真的没了! 杨美美很清楚,自己的身边此时可没有安长诺这样的高手在了,一切都得靠她自己,她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好在杨美美上世的时候便是一个独立的女性,很多的事情不必去听取他人的意见,自己便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而正因此判断,杨美美才能够在半猜半凭着地图的情况下,走出了半山腰,来到了这山顶的地方! 与半山腰以下的环境不同,山顶这里的环境一片宁和,空气异常的清晰,太阳温暖的罩在头顶,四周入眼之中便有一味草药存在。 杨美美郁闷了好几个月的心情登时就好了起来。脸上重新扬起了一抹笑意,忍不住站身,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充满自由的味道是如此的令人心旷神怡,阳光仿佛将自己心头上一直盘踞的阴霾冲散了一干二净。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杨美美都快要忍不住喊出声来了,她睁开双眼,小心翼翼的四周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清了清嗓音,酝酿了一下,准备大喊出声。 在现代压力大的时候,杨美美便会一个人独自去爬山,然后对着天地大喊几声,整个人不要太爽。 然而现在毕竟是古代,这里还是药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经过这里,杨美美还是保持点低调比较好。 那便小声的喊两声吧,以表达她现在的激动之情。 杨美美。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心情越发的愉悦起来,这么久了,她从来就没有这么的轻松过。 杨美美正闭着双眼想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翅膀拍动的声音,嗡嗡嗡的响着,轻易的勾起人内心深处的不满。 杨美美睁开双眼,便见一只呈黄、黑、棕三色相间的虫体飞到了自己的眼前,头部、胸部、腹部、三对脚和一对触角。腹部尾端凸出尖尖的一截,竟然是毒针。 杨美美吓了一跳,眼前飞来的虫子竟然是一只黄蜂。而且这个黄蜂比她所认为的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这要是被扎一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且现在的这个季节,似乎并不是黄蜂的活跃期,杨美美惊疑不定的时候,那只黄蜂竟然直直的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杨美美吓一了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黄蜂这种生物都是群居的,如果自己发出很大的声响的话,难免会将它的同伴给引过来。 那盛况,并不是杨美美想要看到的。于是杨美美只好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挥舞着,不让那只黄蜂靠近。 杨美美一边挥着衣袖一边往后倒退着,想看看哪里是可以躲避的,顺势看看马蜂窝在不在附近。 如果在的话,杨美美就要考虑一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撕下来了。因为她要包着头,然后朝有水的地方跑就对了。 杨美美躲啊躲,不经意间一瞥,就冷不丁的瞧见不远处站着一抹小小的身影。杨美美微微一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眨了眨眼睛,这才确定,那里的确是站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约莫十岁大的孩子,一身麻布衣,扎着两个冲天炮,脸蛋圆圆的,泛着红光,正一脸好奇的看着杨美美。 杨美美正想要说什么,却冷不丁的瞧见这小孩子的手里竟然还抓着一条黑色的蛇,瞧那蛇的状态,应该是死透了。 然而当杨美美再定晴一瞧时,便登时吓的脸都白了。因为那孩童手上的蛇鳞片闪光,花纹醒目,有黑色的条纹,那竟是一条有剧毒的环蛇! 杨美美想出声提醒,可是那条蛇已经死了,如何死的,杨美美不知,可是即便这样,杨美美看着还是觉得心惊不已。 “喂,”那小孩开了口,朝杨美美的身后指了指,“你再不跑快点,那只马蜂可就要蛰到你了啊!” 杨美美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一只黄蜂追着!登时心中懊恼不已,想了想,便朝着另一条小道上跑去。 黄蜂具有攻击性,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便不能连累了其他人,更何况那还是只有十多岁的孩子! 小男双眼微微一亮,显然是没有料到杨美美竟然没有奔过来将自己当作挡箭牌,脸上扬起一抹大大的笑意,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朝着那只黄蜂射了过去。 那只黄蜂被石头打的掉落在地上,蹦了几下就没了气息,杨美美看的震惊不已,目光闪闪的看着小男孩,“你竟然会武功?真厉害啊!” 那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经不得人夸,小家伙的脸蛋红了红,随即一扬下巴,骄傲道:“那是!师父师兄都说我天赋高,是谷中未来的希望呢!” “谷中?”杨美美抓住了关键点,目光闪烁的看着眼前的小孩子,笑着问道,“你说的可是药谷?” “自然是神医……咦!?”小孩子这才反应过来一般,目露诧异的看着杨美美,满脸的疑惑,“你是怎么上来的?不对,你是如何知道药谷的??” 药谷隐世已久,除却脉脉相传的弟子之外,外人根本就不得而知。而据师父和师兄说过,这山谷的地势非常的复杂,一般人是根本上不来的。 小家伙好奇的不得了,想问又死死的憋住,因为师父曾经说过,外面的人都坏的很,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就会对他们下手! 会因为他们的医术高明而想要他们的命!小家伙很在乎自己的性命,自然是不可能让其他人取了自己的性命的。 这也是小家伙为什么下意识的没有帮杨美美的原因,可是他年纪太小了,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杨美美只是为自己小小的着想了一下,小家伙便将自家师父的话抛之脑后,顺手便将杨美美给救下来了。 倒不是说小家伙会不会后悔,而是出于医者之心才会这样,杨美美自然是知晓,目光异常柔和的看着小家伙,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从怀里将那张泛黄的纸张掏了出来,“我是根据这个过来的。” 并不是擅闯,也不是无意中来到这里。而是凭借着地图走进来的,杨美美真的不知道该说是天意,还是自己注定要在呆在这个药谷当中。 杨美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小家伙却是在瞧见泛黄纸张的时候微微一惊,眨巴着双眼,看了一眼杨美美,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纸,抿紧了唇,想了一会儿,遂坚定的点点头道,“你跟我来吧!” 这下该轮到杨美美怔住了,她忍不住道,“怎么,你就不怕我是心怀不轨的坏人么?” 毕竟像他们这样隐世的人,一般都是曾经被人狠狠的背叛过,才会在人烟罕见的地方定居下来的。 按照一般的套路来说,其祖上必定是留下了什么真言才对。他们的警惕心,应该比其他人更盛才对。 “不怕,”小家伙转过头来,朝着杨美美露出一抹大大的笑来,纯真又直爽,“你打不过我们的!” 所以,就算杨美美有什么歹毒的心思,怕也是根本就没有施展的机会,就会被他们药谷的人诛杀掉! 杨美美无语的看着眼前带路的小孩子,心里面莫名的一抽,虽然这小家伙说的都是实话吧,但听着还是不爽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六十章 医者 http://.biquxs.info/

然而看着一路上种植的草药,杨美美又释怀了,她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意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无论未来如何,这条药谷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他们要对自己有所考验,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里的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白,太阳又是那么的柔和。连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令人愉悦的温暖,杨美美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呢! 小家伙很快就将杨美美带到了一处山坳之处,这处山坳被高大的山围着,中间有一小块的圆地,像是聚拢的手掌一般。 里面还有一排排的茅草屋,炊烟缭绕,飘散的满山谷都是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草药味,杨美美。唇角勾了勾。 越发的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整个人也变的明朗起来,正当她笑的开怀的时候,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前方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容貌虽是平凡,身上的气质却是异常的沉稳,令人无法忽视。 “小师弟,”那白衣男子开了口,声音醇正,似清泉一般,煞是好听,他看了看杨美美一眼,“这是何人。” 被称作小师弟小孩子立即转过头看了一眼杨美美,杨美美立即道,“我叫杨美美,此次来药谷,是来学医的。” “学医?”白衣男子眉头皱了皱,“药谷不收外徒。” “药谷向来没有收外徒的习俗,”白衣男子抿了抿唇,声音虽是温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姑娘还是请回那吧。” “呃,”杨美美有些尴尬的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竟然在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比较好。 也是,像是这样隐世家族,的确是将自家的传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自己贸然的来这里要学医,人家能轻易的答应才怪呢! 而杨美美又不是那种爱纠缠不清的人,正当杨美美满脸失落的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自己的手却是被小家伙给抓紧了。 “大师兄,”小家伙仰着小脑袋,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脆生生道,“杨姐姐不是外徒,而是拿了信物而来。” 大师兄眉头一蹙,目露疑惑,“信物?” “正是。”小家伙赶紧将方才从杨美美手里拿过来的泛黄纸张拿了出来,举到自家大师兄的眼前,生怕他不清一样,踮着脚尖道,“您看看,我是不会认错的,这就是师父以前说过的信物!” 大师兄目光微微一凝,疑惑的看了一眼杨美美,随后将小师弟手里的泛黄纸张拿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表情明显是惊住了,惊诧不已的看着杨美美,“这,你可是如何得到的” 这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只不过是自己发现的。杨美美倒是没有将此据为已有的心思,便将得到这泛黄纸张的过程说了出来。 只不过隐去了自己在帝都京城中的所有的一切,将自己说成了一个小小的大夫,无意之间翻到这个东西而已。 “仅凭一张不知真假的地图你便寻了过来?”大师兄明显是惊住了,上下打量了杨美美一眼,唇角漫过一丝的笑意,摇了摇头道:“罢了,你跟我过来吧。” 杨美美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白衣男子竟然这么的好说话,而小师弟则是开心的快要跳起来了,竟然直接在原地转起了圈圈,“哇,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是辈分最小的一个啦!” 大师兄和杨美美都忍俊不禁,大师兄无奈的摇了摇头,朝杨美美点了点头,杨美美道了一声谢,随后便跟在了大师兄的身后。 杨美美跟着大师兄走到了茅草屋的最中间的一间,推开门,便瞧见一名老者坐在里面,似乎是在跟着自己下棋。 听见声音,那老者头也未抬,只是哑着声音道,“还未到炼药的时间,来的这般早做什么哟?” “师父,”大师兄拱了拱手,低声道,“有故人来访。 “故人?”那名老者转过头来,浑浊的双眼盯着大师兄看了一会儿,又落到了杨美美的身上,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胡闹,为师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的故人了?这姑娘许是你们骗上山来的吧?还不赶紧将人送回去!否则叫这姑娘的家人知道了,必定是要你们其中一人负责娶亲的!” 杨美美嘴角微微一抽,眼角余光瞧见大师兄的脸似乎也黑了黑,不待大师兄回答,杨美美上前一步道,“先生,杨美美此次是来学医的。” 并不是什么劳什子的来求嫁的啊!这个老者,莫不是有什么老年痴呆不成?杨美美忍不住在心里疯狂的吐槽着。 而大师兄的脸则是更深了,杨美美能想到的,自己又何曾想不到?实际上,大师兄早就怀疑师父是不是年纪太大了,已经到了脑子有点儿不清醒的状态了? 这胡话说的,比以往更加的不靠谱了!大师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上前,将那泛黄的纸张交到老者的面前,“师父,这是杨美美带过来的信物。” 大师兄将杨美美如何找到这个纸张的过程说了一遍,退后一步,同杨美美肩并肩,面无表情道:“还请师父定夺。” 杨美美默默的看着两个人,忍不住道,“那张纸张,是什么信物吗?” “的确,”大师兄看自家的师父在发呆,反正自己的师父反应弧度长,等师父回话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便同杨美美道,“据说,药谷在百年前的时候,曾经遭逢一场大难。谷中师兄弟差点惨遭灭宗。所幸后来得一恩公所救。曾师祖便想要回报那位恩公,可那位恩公乃是一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药谷的帮助。” “药谷却是一直记得这个人情,于是便留下金笺,承诺只要恩公后人拿着这个金笺,便可寻得药谷的帮助。”大师兄直直的看着杨美美,不知怎的,杨美美竟然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的诱惑,“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药谷都会无条件的答应。” 所以杨美美拿着的其实是一个世家的承诺是吗!杨美美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重了起来,抿了抿唇道,“可我并非是你们恩公的后人。这金笺残纸,乃是我无意之间得到的。” 真没想到这个破纸张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来头,可杨美美又忍不住的疑惑,既然是金笺,又怎么会掉色? 杨美美的注重点越想越远,想问,但又忍住了。后来想了想,觉得应该是那个时候还没有将字刻在黄金上的技术。 而且,黄金这个东西太具有诱惑性,到时候若是被有心的人捡到,怕是根本就不会顾忌什么报恩的东西,从而将这么宝贵的东西给当了! 至于为什么叫金笺?怕是因着这药谷的先人觉得金笺这两个字比较高大上吧,比较适合他们这样的气派。 杨美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可是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杨美美不敢笑的太过于明显。 正当杨美美憋的辛苦的时候,那位老者终于反应过来了,神色说不上来还是平静,只是直直的看着杨美美,目光却是陡的温柔下来,“既然如此,你便呆在我们药谷吧。从此以后,你便是药谷的人了。” 杨美美微微一惊,却听那老者继续道,“能得到金笺的人,不管是否是药谷恩公的后人,便都是有缘人。即是药谷的有缘人,便入我药谷,乃是顺应天意罢了。” 药谷的老者将杨美美的到来说作是顺应天意,倒是让杨美美微微愣了一下,心里很是疑惑。 然而还不等杨美美开口,老者似乎是累极了入了定,竟然坐在那里,头一歪,呼吸绵长平衡,竟然睡着了! 杨美美无语的看着老者,想要问些什么,自然什么都问不起来了。她默默的吐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神。 也罢,反正都是要留在这里的,关于老者以什么样的理由留下自己,杨美美都不该去想那么多。 一旦想开了,杨美美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朝着老者鞠了一躬,无比认真道,“多谢师父。” 杨美美现如今是呆在药谷的,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留下,她都应该心怀感谢的感谢眼前的这位老者。 大师兄见自家的师父睡着了,看了看杨美美,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好几个度,“你跟我过来吧。” 杨美美点了点头,看了看老者,见他依然没有醒,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了一抹笑意,心情也跟着轻松愉悦起来。 药谷给杨美美的感觉太好了,越发的觉得这里便是自己该呆的地方,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够让自己足够安心的去钻研医术。 小师弟见大师兄将杨美美给领了出来,登时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自家大师兄的大腿,眼巴巴的问,“师兄,师兄,师父答应杨姐姐留下来了吗?” 大师兄沉默寡言,只是略微的朝小师弟点了点头,小师弟双眼微微一亮,杨美美忍不住笑道,“以后,杨美美便要叨扰各位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叨扰 http://.biquxs.info/

“不叨扰,不叨扰!”小家伙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拽住杨美美的衣袖,嘻嘻笑着,“以后,我的辈分便不是最小的啦!美美师妹?” “不得无礼,”在前面领路走的大师兄转过身来,目光沉沉的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家伙,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到的宠溺,“美美姑娘乃是师父的贵客。是药谷的客人。” “啊?”小家伙失落的耸拉下脑袋,不过小孩子心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又抬起头兴奋道,“那也没有关系啊!我可喜欢美美了,不管是不是师父的弟子,我都喜欢美美的啦!” 杨美美听着一阵的感动,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瞧见像小家伙这般心性纯真之人,欣慰道:“同你们相遇,才是我的荣幸!” 有多久了,有多久自己没遇到这般心性纯真之人?自打与义父他们拜别之后,这般没有任何心计对自己好的人,竟是过了这么久杨美美才遇到! 大师兄似乎看出了杨美美的忧虑,看了她一眼,默了默,终是好心道,“无须担忧。师父为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将姑娘赶下山去。” 无论是不是恩公的后人,只要是能找到这片山谷来的人,那便是药谷的有缘人,对于有缘人,他们药谷向来会倾囊相助。 杨美美不知大师兄等人所想,被小家伙的天真心性影响下,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越看药谷便越觉得满意。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谷峰上方的蓝天白云,心里面的愉悦一点点的淡了下来,就连呼吸都低落了几分。 小家伙离的杨美美最近,且心思单纯直接,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杨美美的不对劲,扬着头看着杨美美,“美美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用怕哦,我的医术很好的,一会儿就给你把脉,要不了两天,你的病一定会好的!就算那病再厉害,也有我师父和大师兄在呢,我告诉你哦,在这个世界上呀,就没有我师兄和大师兄看不好的病!!” 小家伙的语气充满了骄傲,仿佛自己的师父和大师兄那么的厉害会让自己的脸上长光一般,逗的杨美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杨美美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语气轻松道,“多谢小师弟关心。我并非生了病,而是……有一点不太适应而已。” 嘴上虽然这般说着,杨美美却是在心底默默的对小家伙道了歉,她这般模样,万般不能叫小家伙知道自己是因为在担心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便是萧祈袂。杨美美想着,又自嘲的笑了笑,默默的摇了摇头,心中叹息一声。 萧祈袂再怎么说也是重臣,而且他身上的伤已经被自己治的差不多了,后期的工作无非便是调养而已。 而这样的小事,便是大街上的随便一个大夫都可以做到开个好的恢复的药方,连太医都无须惊动。 而且,现在的萧祈袂怕是正沉浸在外国使臣公主的温柔乡里,哪里还需要自己去担心些什么呢? 杨美美摇了摇头。 而此时,大师兄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过对,指着他身后的茅草屋,对着杨美美道,“这一间便是姑娘所要住的屋子了。” 山谷不大,且大师兄他们都是以医术为重,对于自己所处的环境,并没有像外面的人那样有太高的要求。 所以里的所有人住的都是茅草屋,而大师兄带杨美美来到的茅草屋是这一排的茅草屋中最好的一间了。 虽铺满了干草,却是看起来异常的干净清爽。杨美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大师兄认真道:“多谢。” 大师兄木着脸点了点头,然后将一把钥匙交到杨美美的手里,“我们一直都住在这里从来就没有出去过。自然夜不闭户。可你……毕竟是个女子,而我们药谷,恰巧只有这么一把锁,你且记得自己锁好。” 说罢,也不等杨美美回话,弯下腰,将咬着自己手指,歪着小脑袋眨巴着眼睛的小师弟抱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家伙愣了愣,颇为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大师兄,然后朝着杨美美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意,“美美姐姐,一会儿就要吃饭啦,可别忘记过来啊!” 说着,小家伙的手往一个方向一指,兴奋的道,“今日是大师兄做饭,很好吃的,就在那里,正午时分便可以吃了,美美姐姐可莫要忘了时辰呀!” 要不然,一定会被师父全部都吃光光的。想到这里,小家伙唇角嘟了起来,气呼呼的抱着自己的双臂。 真是的,师父每次都是自己不会做饭,然后都会做的更难吃,目的就是暗搓搓的让大师兄自己自觉的做饭给他们吃! 小家伙是真的很鄙视自己的师父,可是没有办法,连小家伙自己都觉得师兄做的饭太好吃了! 呃,至于暗搓搓的故意做的难吃什么的,小家伙可以做到完全不在意的啦!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小家伙实在是太喜欢杨美美这个小姐姐了,所以自己有了什么东西,都愿意同杨美美一起分享! 小家伙美美的想着,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笑的大师兄都无语了,可是压根就拿自己的小师弟没有任何的办法。 能怎么办呢?既然这个山谷有来了杨美美,那么大师兄倒是不介意今天晚上加个餐啊什么的。 看着两师兄弟走远,杨美美。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来,看着手里的钥匙,一股暖意缓缓的从自己的心底涌了上来。 在这么多年当中,怕是来到药谷这样的决定,是杨美美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吧? 杨美美想着,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心底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手里的钥匙默默的心了起来。 谷中没有他人,且个个都心性纯善,这把钥匙根本就是可有可无。而杨美美给予他们最大的信任,便也是入乡随俗的,夜不闭户。 因为杨美美再也没见识过比大师兄还要正直的人了,另外一个是老者,最小的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童而已。 杨美美无须像提防着贵妃或者严沁媛那样,提防着所有人。因为她想试着相信,相信这些人能够给予自己最大的安慰。 眼前似乎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起来,所有笼罩在自己心头上的阴云在此刻也烟消云散了,杨美美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 这日,风轻云淡,小师弟自谷中深处跑了过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将一扇屋门给推开,朝里面的人露出一抹极为灿烂的笑来,“美美姐姐!” 彼时的杨美美正在捣药,闻言,她便转过了身来。 而且她本身便长的极是温婉漂亮,这两天在四周药材的滋养下,杨美美的皮肤也变的非常的好,脸上也长了一些肉,将五官撑开了些,竟然撑出了绝美的棋子来。 大师兄和老者自然看的出来杨美美身上的问题,师徒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将这件事情告诉杨美美,以免杨美美在接受治疗的时候,会产生一些低落的情绪。 毕竟女子都爱美,而且如果知道自己生了心病的话,怕是杨美美会产生消极的待病心理,所以他们只好都暗搓搓的在杨美美的膳食里面弄点补药。 好在杨美美自己虽然医术了得,但在这满山的药材当中,想要在粥里发现那不易察觉的药品,也是不容易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师兄和老者的共同努力下,杨美美的气色看起来越来越好了,而且有一段日子竟然还长了一些肉。 这可乐坏了大师兄和老者,两个人继续喜滋滋的给杨美美补着身体。然后他们很快便发现了杨美美在医术方面那惊于天人的天赋。 这更加的让大师兄和老者乐开怀了,简直就跟捡到了宝一样,不要命的将自己所学的一切都尽数教给了杨美美。 那是恨不得杨美美在一天之内就将他们的所学都学了去,然后肩挑起药谷的责任,照看好这里的花花草草。 看到小家伙来的时候,杨美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一块帕子递过去,让长大了的小师弟擦了擦汗水,无奈道,“什么事情,这般的着急?” 小师弟嘿嘿一笑,果然如杨美美猜想的那般,愉悦的开口道,“美美姐姐,师父他老人家找你呢!” 果然,又来了! 杨美美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她自始至终都很尊敬老谷主,虽然每次推拒老从主都会比较麻烦,但杨美美却是从来都没有表露出不耐烦过。 因为杨美美知道,这是老谷主对于自己的关爱,她又如何去做那个丧心病狂之人,对老谷主不耐呢? 不过是无奈的叹息一声,杨美美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直到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忘掉之后,便跟着小师弟出了门。 这般的谨慎,是因着每次老谷主找自己的时候,通常都要苦口婆心的说一整天,然后直到大师兄过来,告诉他们该吃饭了,老谷主才会停下来。 而杨美美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钻研草药,每次草药放的时间长了,就失去了它原本的药性与活力。 第一百六十二章 久之 http://.biquxs.info/

久而久之,杨美美便养成了一个习惯,那便是老谷主找自己的时候,无论自己在进行什么样的实验,都要先将草药保存好。 至于能保持多久,杨美美也在并不长的岁月里钻研出了一定的理论出来,然后默默的记在心里。 虽然每次都会很认真的听着老谷主的苦口婆心,但心里面都会默默的记着时间,每次都会在药效快要失去的时候,杨美美便会想尽办法从坳谷主那里脱身。 反正拒绝的次数多了,老谷主也就习惯了。所以每次都是老谷主想要找杨美美说说话而已,到了时辰,便会任由杨美美离去。 这样的日子成了习惯,如果有一天小师弟没有来找自己,杨美美还会担心那徒弟几个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 是以,这有些时日的时间里,杨美美的医术在耳濡目染之下越来越高超,隐隐的,竟然连大师兄都比了下去。 这让老谷主非常的欣慰,那是越发的看重杨美美了,时常嫌弃自己的大徒弟没用,更加别指望小师弟这个吃货了! 杨美美这般想着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老谷主的茅草屋前,果然就瞧见了大师兄正安静的站在那里,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杨美美。 半晌,许是觉得这样闹腾的日子的确有些丢脸,大师兄的脸颊缓缓的浮起了两朵浮云,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目光看向别处,“师父在里面等你,许是,有话同你说。” 这样的话,大师兄也说了差不多有有些时日。许是真的不好意思加丢脸,大师兄说完之后,便拉着小师弟急匆匆的走了。 实在是太过于丢人了,师父的年纪怕是真的大了,师父倒觉得自己的脸面没有什么,可是他们的脸面却是折腾不起的呀! 杨美美无语的看着大师兄他们逃离般一般的背影,默默的吐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虚掩的房门,默了默,还是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坐在里面的老谷主微微一愣,转过头来,脸上立即扬起一抹笑来,“美美啊,你可算是过来了!” “哎,”杨美美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老顽童一般的老谷主,正是因为谷主这般直率的性情,杨美美才觉得自己拒绝不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柔了下来,“谷主找美美,可是有什么事情?” 反正这样的对话每天都要来一次,是以杨美美的语速非常的快,然而老谷主也是习惯了,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老谷主笑吟吟的看着杨美美,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眯着双眼,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美美啊,你来我谷中,已有多久了?” 杨美美愣了一下,因为老谷主这样的回答跟平时不同,倒叫杨美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说不清是喜还是忧,杨美美道,“已有些时日了了。” 杨美美喜的是老谷主终于不是一开口就是让自己当药谷谷主的带来,忧的是担心老谷主又换了什么策略。 这意味着自己也要跟着换策略来拒绝,杨美美觉得无比的头疼,因为自己只想好好的研修医术,至于其他的事情,杨美美是真的没有想过呀! 老谷主自然不知道杨美美内心的吐槽,可是看着杨美美脸上无语的表情,也能够猜得到杨美美在想些什么。 老谷主笑着抚着自己的胡子,扬了扬眉梢道,“那药谷中的医书,你可都看完了?” 杨美美微微一怔,这也跟着平日里的情况不同,她心中一喜,只要不是让自己接任谷主,老谷主想要考验自己什么,自己都可以接受! 杨美美笑了笑,朝着老谷主拱手道,“神医书卷三百七十六卷已经全部看完,偏书四百九十八道全部习完,上书卷一千零九十六卷亦全部看完。” 老谷主双眼微微一亮,心下难免叹息,倒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能够接任谷主的人选啊!可是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在想些什么,竟然还不乐意! 老谷主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觉得可惜,笑吟吟的看着杨美美道,“听老大说过,这谷中的草药你也都研修过一遍了?” 杨美美不知道老谷主卖的什么药,拱手道:“是的。” “好。”老谷主面带笑容,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明日一早,你便下山去吧!” 老谷主的话让杨美美微微一怔,杨美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老谷主,“谷主,您方才是说……?” “是的,明日,你便可以下山去了。”老谷主脸上扬起一抹笑来,慈祥的看着杨美美,“药谷中已无可以教你的东西了。且我等行医之这辈,只是学医是万万不能的。” 杨美美愣了一下,沉默良久,才缓声道:“谷主的意思是?” “学医再久,不如去山下给百姓们治病,”老谷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的意味深长,“且这谷中只有我们几个人,身体一个比一个棒,你学的再好,也没有继续研修的价值。” “美美啊,”老谷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闪烁的看着杨美美,语气不似平日里那般的轻癫,竟带着长辈的认真,“我们药谷的人,自祖先开始便一直遵行着祖训,不得离开药谷一步。除了为了报答恩公的后人之外,最主要的,便是我们的体质。” 杨美美微微一怔,“体质?” 实际上当老谷主说让杨美美离开这里的时候,杨美美还以为是老谷主不喜欢自己呆在药谷。 如今听来,似乎有更大的原因在里面? 杨美美不解,却见老谷主点了点头,叹息道,“没错。自祖先开始,我们的每一代后人都会吃一种药。然而这种药在平日里的时候是对我们的身体没什么大作用的。可是一旦离开了药谷,我们的身体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败。” 这一点,连老谷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祖先会让他们吃这么一种药。既然让他们学医术,又不让他们施展,又是为何呢? 而其实包括老谷主在内,大师兄和小师弟其实都不是药谷祖先的后人。每当当代谷主年过中旬的时候,当家谷主便出会谷,去寻一个没有父母,或者是被遗弃的孩童,抱上药谷来培养。 然后倾尽自己的所学,等年轻的谷主将药谷的传承都学去的时候,老一辈的谷主差不多年纪也变的很大了,再过不久,即便是自己死去也不用担心没人继承药谷的体钵了。 然而这样并不公平的东西,自然是有谷主质疑的。也有的谷主并没有让自己抱回来的徒弟吃下去。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是没吃下特制药丸的徒弟,过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出现灰败的迹象,无论谷主的医术有多么的高超,那徒弟的病都会治不好。 不仅治不好,而且在谷主打算将孩子抱出去的时候,那孩子就会立刻死亡。连给谷主抱回去喂药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从一开始决定下任谷主的时候开始,老谷主便会让新一任的谷主直接吃下特制的药丸。 但是在拥有高超医术的同时,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个药谷,一辈子也只能在这方天地。 “可是,”杨美美在听完老谷主述说的事情之后,心中浮起一丝的疑惑,“为什么……我没有吃药丸,而且,也不影响我出山。” 药谷中虽然草药众多,可并不是一应俱全。有些比较常见的草药药谷这里反而没有,于是每次杨美美都会出了谷去找,或者下山去离的近的村庄药店去买一点回来。 可如果真的像老谷主说的那样,那她为什么每次出谷的时候都没有什么问题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体质特殊? 杨美美正在天马行空的乱想的时候,老谷主低低一笑,眯着双眼看着杨美美,“这也是为何谷中,还有一个小师弟的原因。” 杨美美愣住了。 其实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每一次的谷主筛选中,都是从抱回来的两个婴孩里面选出来的。 选中其中一个体质特殊的,对药材有天赋的那一个,然后另外一个,便作为以后能出谷的人存在着。 要不然,从来都不能出过谷的谷主们,是如何才从外面抱一个这样的婴孩回来?那都是除却谷主之外,另外一个人的责任。 这样说起来,杨美美忽然想到,似乎在第一次见到小师弟的时候,便是在药谷的外面遇见的! 杨美美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怪怪的。现在想起来,可不就是因为偶尔会瞧见小师弟跟着自己一起下山的原因么! “这么说来,老谷主也是有一个从小长到大的同样?”杨美美微微一惊,忍不住道,“可是,美美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杨美美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如果老谷主的玩伴已经死去的话,那她这么说,岂不是提起了老谷主的伤心事了吗? 杨美美越想越觉得后悔内疚,抿紧了唇,看着一脸淡然的老谷主,默了默道,“美美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还望老谷主恕罪。” “没关系。”老谷主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其实他们并没有死。在将下一任的谷主和继承人带回来之后,他们,就会离开这药谷。” 杨美美微微一怔,可是转念一想,也的确是这样。虽然药谷是个好世外桃源一般的好地方,可是这样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人都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交涉 http://.biquxs.info/

第一百六十三章 特别是他们那种可以去到外面世界的人,在见识过精彩万分的世界之后,再回到这里来,难免会觉得很枯燥! “谷主,”杨美美顿了顿,拱手道,“您应该知道,美美……其实根本就不想回到那红尘万世,我觉得药谷这样的地方,才是美美真正可以呆一辈子的地方。” 那些先人们是因为从未经历过,才觉得向往。而自己经历过,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过了那么久的纷乱生活,杨美美更加的向往的便是这样平静的生活,是以,当老谷主将药谷的秘密说出来之后,杨美美更加觉得自己应该留在这里了。 毕竟同大师兄和小师弟相处了两年,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早就已经将大师兄和小师弟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了。 是以,当杨美美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小师弟也被外面的世界吸引了眼球离开大师兄之后,大师兄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模样,杨美美就觉得有些不忍。 “美美,”老谷主叹息一声,同时感觉到很是欣慰,杨美美能够在这个时候还想着他们,说明杨美美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姑娘,可是就是因为是这样的好姑娘,才更不应该将一身所学浪费。 “我并非是让你永远的离开这里,而是,”老谷主默了默,沉声道,“而是并不想世人彻底的将我们药谷给忘记。” 杨美美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老谷主,“谷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小师弟身上的天赋你也瞧见了。”老谷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老夫和他大师兄想了那么多的法子,也不能叫小师弟将这谷里的一切都给学了去,这着实,令我放心不下。” 老谷主默了默,又道,“抱上来的两个婴孩当中,虽然有一个没有当上谷主的天赋。可是一身所学,仍旧是我药谷的精绝医术。是以,他们下山之后,最大的责任,便是将我们药谷的所学发扬光大。” 可是小师弟那个不成器的,整日的不学无术,每天除了虚度光阴之外,最大的乐趣便是跟着大师兄玩。 有的时候大师兄被闹的烦了,便会直接进到山里的某个洞里,而找不到人的小师弟,就人偷偷的跑出来,去杨美美那里闹腾。 大师兄和杨美美都被小师弟闹腾的头无比的疼,于是杨美美和大师兄想了一个办法,便是两人隔一天的,轮流来教小师弟医术。 可是小师弟同那不开窍的石头一般,根本就学不好医术。而且奇怪的是,只要是涉及到医术方面的事情,小师弟便什么都能学得好。 这不仅让大师兄和杨美美觉得头疼了,连老谷主都觉得颇为的无奈。每天看到小师弟,那是恨不得掐死他呀! 可是小师弟毕竟是自己抱回来的孩子,老谷主就是再想打死他,也真的不可能下得去手的啊。 是以,会医术的杨美美简直就像是上天派下来救他们药谷的菩萨一样,老谷主这段时间就差没有将杨美美给供起来了。 自然,让杨美美做谷主的想法也是逗杨美美的。毕竟,老谷主早就猜到了杨美美不会接受才这般说的。 在这药谷里寂寞的太久了,逮到一点的机会就想跟杨美美这个外来‘弟子’好好的聊聊天啊什么的。 老谷主也没有骗杨美美,小师弟的医术不靠谱,而大师兄又不能离开药谷,与他们药谷直接挂勾,且最有责任心的人,非杨美美莫属了。 “药谷的医术不能断在我这一脉,”老谷主叹了一口气,万分慈祥的看着杨美美,唇角弯起一抹柔各的笑来,“要是美美不愿意,我们自然不会强求。你若喜欢留在药谷,便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吧!只不过,就怕美美会觉得我们这群人无趣的紧……” 老谷主的眼神就像一位父辈,慈祥柔和的不像话,多年都没有感受到亲情的杨美美鼻子一酸,眼眶立即就红了,她倏地一笑,摇了摇头道,“谷主说的哪里话,如果不是谷主当年好心收留,美美又如何习得这一身的医术呢?” 她虽对医学方面有天赋,可是如果没有人正确的引导的话,杨美美相信,自己不会有很大的进步。 又更何况自己的医术已经到了天境合一的地步了?只不过是将药谷的传承继续发扬光大下去而已,这又有何难呢? 而且医者,本就该为祛除世间的疾病存在,不断的去探求生命的真谛,药谷的传承便是为了全天下的人,杨美美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 “两位,意下如何?” 夏末秋至,风起微凉,苏长望将手中的扇子抡的呼呼响,抚发之际偷摸揩掉额头细密的汗,气不喘脸不红,一本正经的假笑,“心中是否已有了一丝侥幸?” 那厢,杨美美还在跟药谷的师兄弟潜心学习,若是在酒楼的说书先生嘴里,那杨美美必定是那话本子上得天独厚的惊世才女。 赵煜似笑非笑,苏长望悄摸的咽了口口水。 受世人尊敬,受百朝敬畏的国师连皇帝都不怕,却怵这一个小小世子府的纨绔子弟。 别问,问就是尴尬。 眼神偷摸的瞄到那连侧颜都透着冰霜的少女,期盼火热的视线,惹得少女微微蹙眉,缓声道:“臣子夺君之好,持功挟君,蒙混过关,萧府集百年之力培养出来的结晶,果然不容小觑。” 苏长望如鲠在喉,噎了半天道:“我是这个意思?” “不然?”窦青霜皱眉看他,面色不耐,“瞧了这几天的戏,难不成是看他们三人之间的虐恋情深不成。” 苏长望这几日缠他们的紧,非要蹲在宫中,又跟着杨美美寻到药谷,原本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未曾想倒是瞧了出杨美美,严沁媛等几人的大戏。 实在是想不通,她也懒得想,若非身边的赵煜武功高强逃脱不得,她早就一棍子敲晕这个得瑟的混蛋。 感受到那若有似无的杀意,苏长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叹息道:“同样都是女子,怎的与师父口中所言的相差那般多?” “国师遮遮掩掩的做甚,直接坦言所求之物岂不快哉,”赵煜支着下巴,转头望着窦青霜,唇角笑意加深,“说起来,这杨美美,是替你遭了罪,得到药谷青睐,也算是这上天给她的一点甜头罢了。” 窦青霜皱眉,正不解,便听那妖冶少年又道:“否则与他们纠缠不休的,便是你了。国师大人,是也不是?” 苏长望抬头望天。 赵煜起身便要走,苏长望跳了起来,拦在他的身前,紧紧的盯着赵煜,“你去哪儿!” “陪你癫了这么些天,本世子一直在等国师大人开口,奈何国师的忍耐太好,本世子却失了耐性,”赵煜比苏长望高出半个头,眼睑下视,颇有居高临下之威势,压的苏长望气闷不已,“府中养着几头稀罕畜生,本世子那些手下毛手毛脚的,怕是喂的不够精细,本世子担心的紧,自是要回去看看。” “我也回去了。”窦青霜瞥了一眼赵煜,起身拍拍裙角,准备走人。 “不行,你们都不能走,”苏长望拦不住两人,急了,往后退了一步,眉头深拧,颇为幽怨的望着赵煜,欲言又止,见两人欲走,扇子摇的飞快,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悲愤道:“窦姑娘不觉得这是个进宫的好机会?” 赵煜挑眉,便听苏长望又道,“若非姜家嫡母妒恨,窦姑娘早已被寻进宫中,姑娘若想要活下来,怕是得靠一身的医术,如今呆在这药谷的,猜猜会是谁?” “若是放在寻常女子身上,惹一国之主与英年才俊相争,必定心生欢喜,早已沦陷,可窦姑娘却是不同,”苏长望扇子轻轻抵在唇下,双眼泛着光,狡黠如狐,“宫中有姑娘所需之物,此时不正是个机会?” 窦青霜眼皮一跳,苏长望唇角笑意更深,往赵煜面前凑近几分,低笑道:“不然赵家世子爷又哪里来的闲情雅致,在这儿看了这么久的戏?” 窦青霜望向赵煜。 三人静默,气氛诡异,叫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万分紧张的环顾四周,仿佛下一秒,便会有可怕的野兽冲出来一般。 “你要什么,”窦青霜忽然开口,黑漆漆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苏长望,语气微沉,“南蜀皇宫,也有你要的东西。” 苏长望被盯的发毛,他握拳抵唇,轻咳几声,比起赵煜,却是更乐意亲近窦青霜几分,脸上扬起一抹笑道:“只想姑娘,所得之物分本国师一半。放心,本国师绝不会亏待姑娘,我算命可准了。” “无论姑娘遭遇什么,姑娘都不用担忧,命虽更改不了,”苏长望唇角笑意更大了几分,眸底宛若幽潭,深不见底,忽明忽暗,莫名引人想要往深处探究,“运,却可人为。”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物 http://.biquxs.info/

这段期间,老谷主和大师兄,小师弟他们对杨美美太好了,他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了那么久的时间。 突然让杨美美离开。 杨美美,是真的舍不得…… 可是老谷主同自己有恩,他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是要求。看着老谷主那期盼的模样,杨美美又一阵的心酸。 杨美美笑着点点头道,“谷主放心,美美一定会将药谷的医术传承下去的。只要美美努力,相信再过几十年,药谷的医者便会遍布全大陆!” 老谷主一听便明白了杨美美的想法,登时感动的双眼浮起了一层的泪光,欣慰的看着杨美美,“想当初老祖宗建宗的时候,便是同你的想法一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出现了一个能够贯彻谷规的人!当真是老天开眼,老祖宗护佑啊!” 杨美美简直是哭笑不得,老谷主开心的不行,但同时又很伤感,毕竟杨美美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很久了,突然不陪在他们的身边,老谷主竟然是第一个不习惯! “美美啊,”在将杨美美送到谷口前的时候,老谷主终于是忍不住,握着杨美美的手道,“如果你在外世呆的腻了,就回来。药谷的传承会一直在谷里继续着,外面即便教的接受不了那么多,也是没有关系的!” 最重要的是,杨美美可以回来!老谷主此时就有些后悔了,他实在是太喜欢杨美美这个耿直的姑娘了,一时之间,真的难以习惯。 别说老谷主不习惯,就是杨美美也不习惯突然跟他们一同离开。可是在老谷主说完之后,杨美美便突然想到了进谷之前遇到的百姓们。 这个世间,不是没有大夫。可是大夫的数量毕竟是极少的,常见的状态便是一个百来户的村庄只有那么一两位的大夫。 而且那些大夫都是赤脚医生,有的时候开的药方几乎都是凭着经验去开,剂量根本就拿捏不准。 要是病患的身体好还好说,能够糊弄的过去。可如果是身体不好的,那他们自己的命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每每想起,杨美美就觉得内心一片的感慨。所以当老谷主这么说的时候,杨美美便一下子想到了这么多。 而杨美美自己也觉得应该将自己的医术去教给那些有需要的人们,若真能达到人人都可以懂得皮毛去医治自己的话,那人们的生存率,必定会大大的提高了。 这段时间里,大师兄与杨美美相处的时光最长,基本上杨美美的一个眼神,大师兄便知道杨美美在想些什么。 而且,杨美美本身就是红尘之人,与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人。大师兄在心底知道,杨美美终有一天是要下山的。 缓了缓,大师兄对着自家的师父说道,“师父,人各有命。杨姑娘即能进我药谷,便是天意。而祖先保佑,知我小师弟无学医天赋,便让杨美美学了我们药谷的医术去解救世人了。” “然而解救世人又如何是一件易事?”大师兄缓了缓,迎着自家师父可怜巴巴的双眼,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没个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亦或是一辈子的时光,又如何能够达得到心中所想?” 杨美美怔怔的看着大师兄,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同大师兄了解自己一样,杨美美也很了解大师兄。 知道他平日里就像一块冰山一样,别说半天了,就是一天都有可能打不出一个屁出来。可是今天,大师兄竟然说了这么多的话? 这便是说明,此时的大师兄是认真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杨美美总有一种大师兄在忽悠老谷主的感觉…… 同杨美美的想法一样,老谷主也是震惊自己的大弟子竟然说了这么多的话,心里下意识的就认定了大弟子的话了。 无奈的叹息一声,老谷主摇摇头道,“也罢。只不过,我虽基本未曾出过谷,却也知那世间险恶。若是美美遭受了委屈,便不用忍着。药谷会一直向着你敞怀的!” 杨美美感动的不行,认真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将他们的模样,将这个山谷的模样劳劳的记在了心里,然后怀着感恩的心,下了山。 杨美美的医术,很快进了一个药堂。 这一天,忽然来了两名带刀侍卫,要带走里面的大夫。 这两名带刀侍卫显然是没有料到大夫竟然是个女子,上下打量了杨美美好几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侧开身让出一条道来,指着门外停着的一辆马车道:“请吧。” 看来是早有准备。 杨美美曾经听人说过,越是有钱,越是有地位的人,对于生命的畏惧就越强。说白了,就是怕死。 杨美美真是不知道要说这些人什么好了。 以往呆在皇宫里面的时候,曾经就听那些小宫女或者是小太监们说过。因为皇帝老皇帝根基不稳,所以在招收人才的时候,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通过子随父业的方式那样去选用人才。 而是以科学的方式,从世界各地广纳人才。所以老皇帝的朝堂之中,其实大多数都是寒门子弟。 其实以文官的数量为最,毕竟他们可都是皇帝选拔上来的人。所以每个人都很拼命的去证明自己。 直到不久之后,老皇帝朝堂里面,那些世袭老家族的权利就没有原先那么的多了,几乎完成了老皇帝预想中的分化。 那些寒门子弟吃过苦,自然知道如今的地位与温饱都来之不易,所以每个人都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并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去铺张浪费。 因为这样的行为与那些被挤下去的世袭家族没什么区别,这可是公然的向老皇帝发起挑衅了。 没人会这么蠢,自然就没人会这么做。 然而在这里却是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连杨美美都忍不住好奇起来,此次来这里的大官,究竟是何人呢? 自己认不认识呢? 就在杨美美思考着的时候,马车逐渐的停了下来,其中的一个男子将车帘撩开,对着杨美美道,“到了。” 这个小镇并不大,这般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杨美美的心中,却是无端的升起了一抹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更像是一种无法言语的预感。杨美美下了马车之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客栈。 这是这个小镇最好的一家客栈,据说是世袭下来百年的老店。今年老板退休,由自己年轻的儿子继承开店。 客栈有三层,外观上面同那些普通的客栈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便是里面上至达官贵族,下至普通老百姓,皆坐在里面打牙住店。 老板向来待人平等,这也是这家店特别好的原因。 然而此时,平日里热闹无比的店铺却是很冷清,只看得见里面走动的人,是这家的伙计和掌柜。 从掌柜那些露出来的无奈表情上来看,他们似乎也不愿意这样开门做生意。然而这次也不知道来了什么大人物,竟然直接将店给清场了。 杨美美忍不住的认为,这次来到这里的,怕是哪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只不过她刚刚才从叶青林那里听说,现下的世界正是平稳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比较大的灾难或者战事。 这样的大人物没事跑到他们这个这个小镇来做什么? 疑惑归疑惑,杨美美却是没有多想。在带刀侍卫的注视之下,跟着人走了进去。一进去之后,正如杨美美想的那般,里面果然站着更多的侍卫。 每个人的脸上都冷冰冰的没有表情,偶尔望过来的眼神都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令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杨美美并没有多大害怕的感觉,因为她知道,这些类似于暗卫的侍卫,其实纪律性很强,在没有主人的命令下,是不会轻易的动手的。 然而店里的老板就不那么认为了,掌柜的更是吓的双腿打颤,也就一个年轻的小伙计还算有点儿胆识,虽然脸色煞白,腿却是没抖,小心翼翼的将杨美美带到了客栈的最高层。 客栈的三楼只有四五间的屋子,每个屋子外面都挂着一个牌子,房门亦是用名贵的沉木打造,看起来异常的尊贵。 最中间的名为‘牡丹’的房门被打开,杨美美走了进去,看了一眼站门口边有些不知所措的店小二道,“接下来我自己进去便可以了。” 店小二立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万分感激的看了杨美美一眼,虽然很是担忧杨美美的安危,店小二却更是明白如果稍有不礼貌的行为的话,怕是他们两个人的性命都会不保! 不过是给那位大人物请个平安脉而已,只要杨美美小心一点的话,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出现的。 店小二点了点头,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杨美美,转身默默的朝着楼下走去了。虽然今天没有一个客人,但是他们全店上下可都是比平日里还要紧张万分的。 哎,真是想不到这里面坐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连掌柜的都没有资格去看一眼。据说昨天住下来的时候,也只有老板一个人进去伺候着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复仇 http://.biquxs.info/

而且还不能呆的太久,老板只是进去送了一盆水,然后就出来了。之后便是老板将他们都聚集了起来,然后脸色煞白的同他们说,不要没事的时候就上去打扰贵人。 否则谁的小命不保,那都是自己作的,没有人会为他自己的错误而买单,到时候怕是连幅棺木都没有! 店小二胆颤心惊的跑下去了,杨美美抿了抿唇,朝着屋子内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很是讲究,打造桌椅用的木头皆为红木,上面雕刻着花纹,尊贵又好看。屋内正中央还燃着一个紫壶香炉,袅袅升着几缕青烟,杨美美闻了闻,紫炉里燃的是种名贵的香料。 这种香料让杨美美觉得很熟悉,好似是在哪里闻过,可是在哪里,一时之间,杨美美竟然想不起来。 屋内静悄悄的,杨美美看了一眼四周,便瞧见不远处的地方有块像是屏风一样的挡帘,从里面映出一抹身影出来。 观其外形,似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有屏风挡着,倒是看不清男子的模样,凭感官上来看,那是一名年轻的男子。 杨美美掩下心中的一片疑惑,顿了顿,朝着那男子轻声开口,“杨美美,见过这位公子。” 不知道是不是杨美美的幻觉,杨美美总觉得自己话落的时候,那坐在屏风后面的男子似乎动了一下。 本来是支着下巴垂着头的,突然的就抬起头来。虽然看不到男子的脸,但杨美美却是觉得男子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杨美美心中的疑惑更大了,猜不透这个男子在想些什么,默了默,道,“不知大人觉得自己的身子,哪里不适?” 那男子依旧一动未动,似乎是怔住了,隐约的,杨美美还感觉到这个男子的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杨美美眉头拧的更紧了几分,心里难免在想,难不成,这个男子其实是真的生了什么大病不成?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杨美美不敢再耽搁下去,赶紧坐了下来,将身上的小药箱拿了出来,坐到男子的对面,认真道,“大人,可否伸出手来,让我给您把把脉?” 男子竟动也未动,杨美美眉头皱的更紧了,忍不住道:“这位大人?您感觉还好吗?是否有什么不方面开口的地方?” 自打自己进来之后,这个男子就没开过口,几乎每次自己开口说一句话,男子就会更加的沉默几分。 这让杨美美越来越认定,眼前的这个男子,应该是得了那种不能言说的病了吧?杨美美心底浮起一抹复杂,情绪也被屏风另一头的男子弄的尴尬起来,轻咳一声,杨美美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过去给您瞧瞧?” 杨美美话落之后,屏风那边的男子顿了一下,随后头微微低了下来,似乎是在认真的考虑杨美美的提议。 对待病患,杨美美向来有耐心。半晌之后,只见那名僵住的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杨美美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可是真的要站起来走到屏风后面的时候,杨美美的心底突然就浮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连杨美美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而在这个时候,屋子内的香料气味再次闯入杨美美的鼻子当中。 不知怎的,杨美美的脑海里突然就浮起了以往关于自己进京以及在皇宫里当差的那一段令人难忘的时间。 而杨美美也终于想起来了,以往在宫里的时候,她曾经在贵妃娘娘的寝殿里闻过这样的香味。 当时贵妃娘娘还特别得意的跟杨美美说过,这个香料可是外国使臣进贡到南蜀来的东西,仅有几块。 贵妃娘娘当时极受老皇帝的宠爱,所以贵妃娘娘的寝殿当中,便分得到了一块。然后剩下的,便给了皇后一块,以及贵妃一块。 其余的,都被老皇帝充入到了国库当中。等到以后,哪位夫人或者公主郡主类的立功的时候,便可以作为赏赐赏给他们。 杨美美终于想起来,这香料是属于皇宫里的东西。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跟着南蜀的皇室有关的人了? 看着屏风后面的身影,杨美美的心中忽然就浮起了一丝的恐慌,而且那抹恐慌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清晰的杨美美的脸色都微微白了起来。 杨美美不自觉的后退两步,白着脸看着屏风后面一动不动的男子,声音带着一丝的轻颤,“你,你是谁?” 那男子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有料到杨美美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两人又静默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杨美美想要落荒而逃的时候,男子终于动了。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让杨美美有一瞬间的熟悉,静静的在屏风后面看着杨美美良久,男子的身影终于缓缓的从旁边走了出来。 当看到男子的脸露出来的时候,杨美美吓的倒退了好几步,声音也终于端不住的颤抖起来,“萧,祈袂!?” 眼前的男子不是他人,正是萧祈袂。这段时日未见,他的容貌依旧那般的俊美邪肆,而且比起这段时日前,似乎还成熟了许多,加上上位者绝对的威严气势,竟然让人有一种看一眼就难以挪开的感觉。 杨美美吓的不轻。 先不说她这辈子有没有打算再跟萧祈袂见面,便是偶尔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杨美美也不是没有想过与萧祈袂各种见面的场面。 可是想遍了各种见面的方式,杨美美都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种的。在这样没有任何准备下的见面,打碎了杨美美这这段时日来练就的淡定气质。 有那么一瞬间让杨美美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消失这段时日,否则为什么会在见到萧祈袂的时候,自己的心,依旧会那么容易的慌乱呢? 萧祈袂也是深深的看着杨美美,眼底的情绪似乎浓的化不开,有着一抹杨美美看不懂的深情,哑声道:“好久不见。” 杨美美在萧祈袂暗哑的声音中慢慢的缓过神来,心里默默的鄙夷了一下自己,杨美美的唇角勾了勾,低着头不敢去看萧祈袂的眼睛,声音低了低,小声道:“是,好久不见了。” 不过这段时日的时间,杨美美却是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去多久。 这段时日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就像是发生在昨日一样,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令人难以忘怀的呢。 杨美美.唇角勾了勾,可是努力了半天,她发现自己好似根本就笑不出来。杨美美默默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放弃了去微笑。 可是因为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萧祈袂,是以,杨美美并没有抬起头来。自然就没有注意到萧祈袂眼底盈满的情深。 比起杨美美,萧祈袂的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天知道,当萧祈袂知道杨美美辞去不见了身影之后,自己是有多么的狼狈沮丧。恨吗?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萧祈袂一直都在反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萧祈袂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恨过杨美美,反而一直都很内疚,内疚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为何而内疚?因为当杨美美走了之后,萧祈袂虽然沮丧,可是还是派人将杨美美这段时日呆在宫里的事情去调查了一遍。 萧祈袂不是老皇帝,有很多的顾忌。萧祈袂在调查起来的时候,是没有顾虑着任何人的利益的。 所以很多老皇帝查不到的东西,萧祈袂反而很轻易的就查到了。包括皇后苏蓉和贵妃娘娘勾结起来去害杨美美的事情。 几乎不用萧祈袂去查,萧祈袂也能猜得到是因为老皇帝的原因。自古后宫里的女子为了争宠,什么样的手段用不出来? 萧祈袂和老皇帝会不知道吗?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自古以来,男人的心思都是放在江山上面的。 而对于自己的后宫争风吃醋这一方面,他们看的理所当然,甚至有的人还隐约的有一丝窃喜的意味。 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很受女子们的欢迎,有的人恨不得是越来越多的女人为了自己争风吃醋才好。 所以,千百年来延续下来的习惯,让男人们对这样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生于帝皇家的人,更加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去插手后宫女人们里面的事情。 不去插手,任由她们自由发挥,男人们只要享受最终的结果就行了。而能后宫里面的女子,又有哪一个是身份低的? 想要将她们治罪,那无疑是难于登天。因为只要不是大过错,就是连皇上都不能轻易治了她们的罪。 又更何况是萧祈袂? 但是对于下毒的贵妃娘娘和一心作死的皇后娘娘,萧祈袂只能无奈的放过她们吗?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对于杨美美的仇,萧祈袂自然是要报的。无论杨美美需不需要自己,无论杨美美以后会不会回来,这个仇,萧祈袂是报定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答案 http://.biquxs.info/

经过自己的不解努力,那些严沁媛家的娘家势力终于瓦解了几分,人们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一切都晚了,等她们后知后觉的时候,政堂上面,便已经没有了她们娘家人说话的余地了。 并不是一句话都说不上。而是后起的新秀们的势力都大了起来,他们老一辈的势力都不断的在被削弱,即便是他们反应了过来,想要补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大臣们悔的肠子都青了,然而想要补救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萧祈袂根本就不会给她们开口求饶的机会。 是以,在全南蜀的老臣们寻找着萧祈袂的时候,萧祈袂果断的选择了南巡,本着一半游玩一半散心的目的,才走到了这个地方来。 而萧祈袂的属下们看萧祈袂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是自家的大人生了什么病,面面相觑之后,便决定给他们家的大人找个大夫来看看。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属下们自然不敢轻易的怠慢,于是紧张兮兮的将这家客栈给包了下来,还派了一等一的高手去等老大夫。 可是去的时候,那个老大夫果然在忙,而且据说人还不在馆里,好像是跟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 这可让那群高手都沉了脸色,然而他们因为萧祈袂的命令,自然是不敢去多说些什么的,在同医馆里面的小伺说了一句之后,便安安静静的蹲在外面,等着老大夫回来了。 这一等便等了大半天的时间,但暗卫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不过在看到杨美美的时候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老大夫,竟然是个女子? 尽管心生疑惑,侍卫们也还是带着杨美美过来了,他们相信,以这个小地方的百姓们,是没有那个胆量去骗他们的。、 而萧祈袂更是没有想到。 他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人,竟然真的是杨美美。天知道,当自己在听见杨美美介绍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心,是有多么的激动。、 激动到萧祈袂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冲了出来,可是萧祈袂也很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害怕来的人其实真的是老大夫,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想念杨美美,所以在听见老大夫地声音的时候,出现了幻觉。 直到杨美美说要自己过来的时候,萧祈袂才呆住了,一颗心跳的仿佛要从自己的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天知道萧祈袂是费了多大的劲才压下心中的激动,僵硬着自己的脖子,点了点头,同时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可是在杨美美快要走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就对自己说,是不是认识自己?那疑惑的又怀疑的语气,让萧祈袂的心微微一痛。 因为在调查杨美美被伤害的事情的时候,萧祈袂同时调查出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在跟那外国使臣的公主纠缠不清的时候,杨美美当时就躲在不远处。 这件事情,其实是被皇宫里的暗卫看在眼里的,萧祈袂也是无意之间才得知这件事情,当萧祈袂知道的时候,一下子没缓过来,直接昏迷了好长的时间。 萧祈袂并不蠢,自然而然的知道了杨美美之所以会在龙床上醒来的原因,而对于老皇帝,萧祈袂也是了解的。 如果杨美美真的对老皇帝有情意的话,杨美美不会在醒来没多久之后,就假意喝了严沁媛端过来的毒粥,以假死而逃离皇宫。 结合以往杨美美跟自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萧祈袂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那便是,杨美美离去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 而为何会是因为自己,眼前杨美美看见自己时那震惊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对于这一点,萧祈袂的内心还是稍微有一丝的慰藉的。 萧祈袂想的明白,但杨美美这个榆木脑袋怕是根本就没有想明白。而且看杨美美的模样,似乎有种随时想要逃走的模样。 杨美美的确是如此想的,她压根就想不明白萧祈袂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萧祈袂。 所以,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眼角余光偷偷的瞥门把的位置,暗暗的后悔刚刚进来的时候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早知道如此,一开始的时候她根本就不会关门,也方便第一时间能够逃出去。应当说,如果杨美美知道这里面坐着的人竟然是萧祈袂的话,怕是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出现。 萧祈袂似乎预料到了杨美美的想法,不动声色的将眼底的情绪掩下去,撩开衣摆坐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杨美美,“不是说要为本官医治吗?作为医者,难道你想要临阵逃脱?” “我……”这句话简直戳到了杨美美的痛穴上,的确,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将那病人扔下,独自离去。 但看着萧祈袂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杨美美的心在这一刻也冷静了下来。杨美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暗骂自己可真是没有什么出息。 以萧祈袂现在的情况来看,怕是早就已经与那外国使臣的公主成亲了。所以就算是见到萧祈袂又怎么样呢? 自己又在逃什么呢? 杨美美自嘲的想完,抿了抿唇,默默的深呼吸一口气,坐在了萧祈袂的面前,盯着他的手腕看了一会儿,这才默默的将手指搭上去。 萧祈袂看着杨美美的皙白手指,感受着手腕上属于她的那抹温度,心里泛起一层层的涟漪,生生忍下想要将杨美美拥入怀里的冲动,顿了顿,低声道,“这些日子,你过的怎么样?” 杨美美微微一怔,抬眸看了一眼萧祈袂,见他情绪没什么不同,心底原本那并不平静的情绪缓缓的平静了下来,缓了缓,才轻声道,“有些许奇遇,过的还算不错。” 杨美美话落,两人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其实萧祈袂的脉象很是平稳,并没有什么大病大灾的模样。 可是杨美美不知怎么的,在萧祈袂没有出声的时候,竟然也一时之间忘了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就那么默默的盯着萧祈袂的手腕,也不说话。 良久的沉默之后,终是萧祈袂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越来越尴尬的气氛,“当年,贵妃既然有心害你,为何不留下来复仇?” 萧祈袂说完宾,杨美美震惊了,她睁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萧祈袂,“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虽然严沁媛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可是在下手之前,那是做好了万足的准备的,行事也是相当的隐密,这萧祈袂,究竟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萧祈袂面无表情的说完,沉默半晌,忽然勾起一抹极为雪阴冷的笑来,“不过你大可放心,本官,已为你报了仇。不过你若是觉得不甘心,那背后之人,本官亦可帮你除去,以泄心头之恨。” 若是放在两年前,萧祈袂或许会看在安长生的面子上,不与皇后苏蓉计较。可是现在苏家的势力都被自己给瓦解了,捏死皇后苏蓉,同萧祈袂来说,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的区别的。 对于萧祈袂的话,杨美美吓了一跳,心中剧烈的跳动着,她拢了拢耳边的垂落下来的头发,双眼黯了黯,“美美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怎么说,公主身份超然,大人又与公主有婚约,为免闲人嘴杂,大人以后还是莫要再动这样的心思。” 萧祈袂沉默了一会儿,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杨美美,嘴角突然绽放出一抹笑来,“怎么,你这是在担心本官吗?” 时隔那么久,再次感受到杨美美那若有似无的关心,萧祈袂表示自己很受用。那看着杨美美的目光,更加的幽深了。 面对萧祈袂这般暧昧的语气,杨美美的心莫名的一蛰,隐隐的有些疼痛,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的闭了闭眼,低声道:“大人可莫要拿美美打趣了。” “本官何时与你打过趣?”萧祈袂盯着杨美美的脸,语气竟变的异常的温柔起来,“杨美美,还记得两年前,你曾经答应过本官什么?” 杨美美突然就想到了萧祈袂给自己告白的事情,脸色白了白,眉头轻轻的蹙起,语气也有那么一丝冷了下来,“过往的事情,美美已经全部都忘了。” “无妨,本官记得就好。”萧祈袂认真的看着杨美美,身子坐直了些,在这一瞬,身上的气势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般的认真,“本官已经等了两年,杨美美,对于本官说的事情,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的答案……”杨美美怔怔的看着萧祈袂的脸,突然失笑着摇了摇头,“大人现如今已经有了夫人。美美的答案,于大人来说,还重要吗?美美记得以往同大人说过,若要美美答应与大人修好,大人是不能再有其他的女人的。” 尽管这样的要求看起来惊世骇俗,可是当时的萧祈袂可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可是现在萧祈袂已经娶了那位公主,又如何能够要求自己答应他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解开 http://.biquxs.info/

萧祈袂直勾勾的盯着她,杨美美也不心虚,浅笑着看着萧祈袂。反正他们两个人都互相知道彼此的性子,杨美美倒也不怕撕破脸皮。 萧祈袂盯着杨美美认真无比,隐约还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的表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但是碍着杨美美的脸面问题,萧祈袂愣生生的将自己即将笑出来的声音给咽了回去。 缓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萧祈袂才平复掉自己的内心的笑意,目光温柔的盯着杨美美看,直到快要杨美美给看毛了,才缓声开口,“我并没有成亲。” 杨美美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杨美美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萧祈袂的心软了又软,终是忍不住举起手捏了捏杨美美的脸颊,轻声笑道,“我说,我没有成亲。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便将职务都搁浅了下来成了一个闲散的官。而那外国使臣带来的公主,因为触犯了南蜀的天威,宴会结束之后,便跟着使臣回到了她自己的国度了。” 杨美美愣愣的看着萧祈袂,可是萧祈袂的神情很是认真,并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杨美美那好不容易才平缓下去的心脏,又开始缓而激动的跳了赶来。 萧祈袂却是不再隐忍,伸出双臂,将杨美美拥抱在了怀里,脸埋在杨美美的脖颈之中,哑声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不会去娶任何人。” 所以当知道杨美美走了之后,萧祈袂的第一反应便是后悔,无边无际的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来找杨美美。 “以后,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人伤你一根毫毛,”萧祈袂收紧了双臂,将杨美美紧紧的抱在怀里,轻轻的闭上了双眼,“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单独呆着。我要一直在你的身边,保护着你。美美,你放心,从今以后,没有人再能伤害你,哪怕是说你一句,都不行。” 杨美美眼角微微一酸,心里莫名的堵的厉害,明明想笑,可是眼泪却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你怎么能搁浅萧大人的职务呢,皇上知道了,不会怪你吗?” 萧祈袂唇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来,伸手一下一下,轻柔的抚着杨美美柔顺的长发,“皇上是舍不得的,所以只能任由我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些年,我虽然一直都在瓦解朝堂中那些老狐狸的势力,”萧祈袂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也一直都在暗地里找你。可你这些时日都去哪里了,我几乎找遍了整个南蜀,都没有找到你的身影。” 杨美美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如果萧祈袂这么容易就找到自己了,那药谷还会是传说中那么神秘的药谷吗? 不过杨美美并没有将此说出来,而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无声的拥抱住了萧祈袂。 在很久很久以前,杨美美就明白了自己对萧祈袂的心思。可那个时候因为外国使臣公主的误会,她才想要逃离南蜀。 而现在误会解开了,萧祈袂还等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杨美美说什么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拒绝萧祈袂了。 况且萧祈袂丰神俊朗,无论是才能,还是人品地位,都是超然的存在。有这么一个男子喜欢自己,杨美美感觉到无比的幸运。 感受到杨美美对自己的回应,萧祈袂的内心都是满当当的满足,拥着杨美美的脸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吻了上去。 杨美美没有想到萧祈袂竟然大白天的就开始耍流氓,可其实自己对于这样的行为并不排斥,只是象征性的拒绝了一下,就任由萧祈袂的为所欲为了。 可是杨美美被吻的没有力气,就这么靠在萧祈袂的怀里,双手都使不上力气来,只得嘟着唇道,“萧大人只知道这般的欺负我吗?” 萧祈袂低低的笑出声,声音愉悦无比,可见萧祈袂现在的心情是无比的好,他拥着杨美美坐了下来,盯着她的双眼看了一会儿,认真道:“同我说说,那个时候,为什么会从皇上的龙床上面醒过来。” 虽然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但萧祈袂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很不爽的。毕竟那可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杨美美心中叹息一声,心道一声果然如此。想当年的流言,萧祈袂果然放在自己的心上了,隔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忘了! 并不是说这件事情不能提,而是杨美美每次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并不是太好的回忆。 可是杨美美知道,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是不能有任何的疑问存在的。否则以后的嫌隙只会越来越大。 萧祈袂看着杨美美蹙着的眉头,脸色竟还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的发白,心中登时疼了起来,抚着杨美美的脸颊道:“无妨,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杨美美看了萧祈袂一眼,对着他笑了笑,垂着看着萧祈袂修长的手指,缓了缓,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与他十指相扣,唇角压着笑意,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些巧合的事情罢了,没什么说不出来的。” 萧祈袂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唇角弯了弯,将杨美美揽在怀里。感受着萧祈袂带给自己的安全感,杨美美心情登时轻松了许多,于是便将当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虽然与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可是听见杨美美将她看见的外国使臣的公主对于自己的纠缠反应竟然那么大的时候,萧祈袂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萧祈袂突然觉得这这段时间来,自己的手段或许是太温柔了些。他该做的不是瓦解,而是直接毁了他们苏家的全部势力才对! 听着杨美美将当年的所有事情叙述出来,萧祈袂唇角的笑意那是越来越冷,双眼更是嗖嗖的冒着寒气。仿佛是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用刀切干净一样! 这一场意外的相遇,让杨美美和萧祈袂解开了当年的误会。也让杨美美彻底的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再也无法拒绝萧祈袂。 而萧祈袂也暗暗的下定决心,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第一时间就找杨美美来印证,避免像这段时间前一样,两个人就这么的错过了。 人生短短几十载,没有多少个这段时间能够让他们误会。时间误会的长了,那便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萧祈袂一想到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误会,就有可能导致自己跟杨美美终身的错过,周身就起了一层的寒意,于是抱着杨美美的手便更加的紧了几分。 杨美美被萧祈袂勒的差点喘不过气来,笑着拍着萧祈袂的后背,语气带着一丝的嗔怪道,“萧大人这是想要勒死美美吗?” “并不是女子才有患得患失的感觉,男子同样也有。”萧祈袂紧紧的抱着杨美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怕一松开手,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我依旧是一个人坐在这里,而来这里给我看病的,是你呆着的药铺的老大夫。” 这话说的令杨美美一阵的心酸,她从来不知道如高山一般的萧祈袂竟然也有这么虚弱的时候走,登时又是一阵的心疼。 杨美美向来就不是矫情的人,也伸手紧紧的抱住萧祈袂,低低的笑了起来,“萧大人莫不是对自己的双眼没有信心?美美又不是什么死物,身上的温度难道萧大人还感受不到吗?” 实在是不能怪杨美美这带着戏谑的语气,而是像这样能够调戏的萧祈袂的机会还真的不多呢。 杨美美不趁此机会逗逗萧祈袂,等萧祈袂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怕是以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萧祈袂何以听不出来杨美美故意的戏谑?可是在这一刻,萧祈袂的确是心甘情愿的任由杨美美调戏。 只要这个人还好好的在自己的怀里,还在自己的眼前,自己也不会时时刻刻的担忧着杨美美会随时的消失,那么便是如此让杨美美戏谑一辈子,那又如何呢? “真是胡闹,”萧祈袂笑了笑,嘴里说出来的词语虽然带着厉色,语气却是没有丁点责怪的意思,紧了紧抱着杨美美的手臂,哑着声音道,“还叫我萧大人?恩?我在你面前自称‘我’了吗?” 杨美美被萧祈袂的暧昧语气哄的脸颊一红,登时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在此刻她正在萧祈袂的怀里,两个人都不必看到彼此的脸上的表情,杨美美的那抹突然从心底升起来的羞耻感也淡了几分。、 然而萧祈袂似乎跟做美美杠上了,只要杨美美不改口的模样,萧祈袂就会越发的收紧自己抱着杨美美的胳膊。 时间久一些,杨美美都快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了,心里面难免觉得有些好笑,杨美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语气带着一丝小娇羞,“那美美该如何称呼??” “杨美美,”萧祈袂登时无语的看着她,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泛着一丝危险的幽光,语气故意压低了几分,“我看你真是欠揍了些。你若真要如此,并非不可以。既然你不愿意改变对我的称呼,那我便只有叫他人改变对你的称呼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藏着 http://.biquxs.info/

杨美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歪着脑袋看着萧祈袂,疑惑道:“什么称呼?” 难道是神医之类的吗?杨美美想了一下自己走在大街上被人喊神医的场景,还真有那么一丝羞耻感从心底升了上来。 哪知萧祈袂却是冷冷的笑了两声,在杨美美的唇上亲了一口,随后在她爆红的脸颊上又亲了一下,最终唇移到杨美美的耳边,低声道:“自然是萧夫人。” 在这一刻,杨美美的心脏突然猛烈的跳了起来,双眼不可控制的睁到了最大,直直的看着萧祈袂,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你,你说什么。” “萧夫人。”萧祈袂好笑的看着杨美美,似乎还是瞧见杨美美第一次有这样震惊的表情,萧祈袂表示自己很受用,也越发的觉得杨美美越来越可爱了,就忍不住将人抱住,又趁机亲了好几口,低笑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杨美美捧着自己红的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的脸,害羞的根本就不敢看萧祈袂的表情,忍不住跺了跺脚道,“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而且,我,我有说过,要跟你,跟你……”成亲的吗? 杨美美最后几个字没有说出来,因为感受到了萧祈袂突然变冷的气气势,杨美美自然是知道萧祈袂这是生气了。 至于为何会生气,杨美美不愿意去深想,因为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就静默的站在那里,低着自己的小脑袋。 萧祈袂无奈的叹息一声,一把将杨美美揽进怀中,语气带着一丝的责怪,“你我已至如此的地步,除了我,你还想要嫁给谁?” 他们两个到了什么地步了?萧祈袂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杨美美都无语死了,为什么萧祈袂一副他们两个已经是夫妻了的觉悟呢? 这还没有成亲呢! 一想到成亲,杨美美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之前的那开心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因为她想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自己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民百姓,而萧祈袂是南蜀最有前景的年轻后辈。 萧祈袂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安抚性的拍了拍杨美美的后背,柔声道:“无须担心。” 他萧祈袂再也不是以前的萧祈袂,现在的他,在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已经决定将的所有的铠甲都为杨美美展开。 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想要伤害杨美美的人,萧祈袂便决定,一个都不会轻易的放过。更何况是一直刁难杨美美的严沁媛呢? 萧祈袂想要成亲,自然是要八抬大轿将杨美美娶进门的。因为杨美美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萧祈袂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将杨美美给娶回去了。 若想要天下皆知,自然是要以他御前侍卫的身份去办,这便是一定要先回南蜀,向老皇帝请命了。 自己同杨美美的一切,老皇南蜀是看在眼里的。相信,老皇帝不仅会成全他们,也会为他们扫除剩下来的障碍。 萧祈袂对杨美美的信任已经到达了顶点,若是让萧祈袂的属下听见,会惊骇的发现,自己家的主子竟然连弱点都告诉了杨美美! 杨美美不是个笨蛋,自然知道萧祈袂对自己都交了底,等于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自己。 杨美美鼻子一阵的发酸,将头埋在萧祈袂的怀里,轻轻的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这一刻的感动。 两个人抱了很久,久到杨美美都感觉有些饿了,萧祈袂才后知后觉的去吩咐店小二上些饭菜。 杨美美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在吃饭期间,为了避免两个人尴尬,杨美美便将自己之后遇见药谷的事情同萧祈袂说了出来。 萧祈袂听的一边惊心动魄,一边很心疼。惊心动魄是因为那药谷的历练并没有杨美美说的那么的轻松,心疼的,自然是因为杨美美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在萧祈袂的眼里,杨美美对后宫里的位置明明没有兴趣,而那些女人就跟瞎了一样,根本就不顾杨美美的想法,从而对杨美美下手。 而萧祈袂更加恨的却是自己。 害的杨美美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萧祈袂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该死,杨美美看着萧祈袂沉下来的脸色,目光落到萧祈袂握着筷子的手上。 却见萧祈袂的手捏的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同萧祈袂相处了那么久,杨美美自然知道萧祈袂在想些什么。 杨美美的心中登时就滑过一丝丝的心疼,笑着给萧祈袂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轻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在担心些什么?” 萧祈袂看着杨美美,嘴张张合合了几下,眼底闪过一丝内疚和自责,抿紧了唇,低声道:“委屈你了。” “哪里来的委屈?”杨美美笑了笑,仔细的盯着萧祈袂,认真道:“如果不是严沁媛她们想要害我,我又如何能够寻得到药谷?若不是这离去的这段时日,我们又如何会在这里相遇呢?” 如果不相遇,那他们之间的误会又会如何这般轻易的就解开了呢?杨美美倒是觉得,这于他们来说,许是一件好事呢? 虽然杨美美说的有道理,但是萧祈袂还是不可避免的黑了脸,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杨美美道,“美美,同我回京吧。” 杨美美微微一怔,眼帘轻轻一颤,双手下意识的就握紧了,咬了咬唇,轻蹙着眉头看着萧祈袂,“为…何?” “你我成亲,自然不能委屈了你。”萧祈袂认真的看着杨美美,唇角缓缓的勾了起来,“且就算我想要低调,怕是有的人也不会给我们低调。倒不如直接回京,让那些人只能心甘情愿的为我们的婚事铺路。” 萧祈袂要娶杨美美,自然是要百里红妆,人尽皆知。杨美美已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萧祈袂心疼她,不愿杨美美再受一丁点的委屈。 杨美美听萧祈袂说完之后,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感动归感动,她的内心当中还是有些顾虑的。 “无须顾虑,”萧祈袂简直就是杨美美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子就猜到杨美美在想些什么,安抚性的抱了抱她,沉声道,“一切都交给我来办便好。” 杨美美心底安稳了一些,在萧祈袂的怀里靠的久了,略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嘟囔着道:“我与贵妃娘娘她们怕是不死不休,你可是真的能够解决?” 再怎么说,那贵妃也是老皇帝的宠妃。虽然萧祈袂说已经瓦解了她们娘家的势力,可是想要将贵妃扳倒,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容易。 萧祈袂冷笑两声,抚着杨美美的长发,缓声道:“对于一些人的结果,并不是一定要废黜才会达到目的。有的时候,一个人孤独终老,比什么都可怕。” 她们以为自己会轻易的放过她们吗?别人或许会,但是爱杨美美爱的很深的萧祈袂却是不会。 对于萧祈袂的打算与想法,杨美美很是感动。萧祈袂现在非常心疼杨美美,一直督促着她将饭都吃干净了,才罢休。 摸着自己吃的圆滚滚的肚子,杨美美看着堆的像山一样高的菜,无奈的看着还在拼命的给自己夹着菜的萧祈袂,叹息道,“我吃不下了。” 再这么吃下去,杨美美很怀疑过不了多久,自己会不会就直接吃成了一个大胖子?想到自己跟个球一样在大街上走,杨美美就觉得有点儿辣眼睛。 萧祈袂却只是瞄了杨美美一眼,继续不知疲倦的往杨美美的碗里夹着菜,气哼哼道,“你太瘦了!” 萧祈袂可是记得,在自己的属下成亲的时候,那位属下的娘亲就说过自己家的媳妇儿太瘦了,要多吃一点,才好生养。 而萧祈袂打量了一下杨美美,却是发现杨美美竟然比那个属下的媳妇儿还要瘦!那怎么能行? 既然已经他们两个人已经解除了误会,而且还互相认定了彼此,萧祈袂自然是希望与杨美美有子嗣的。 一想到等他们年老之后,子孙环绕膝下的场景,萧祈袂的唇角就忍不住的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来。 杨美美看着萧祈袂笑的一脸的傻样,完全不明白萧祈袂又在暗自开心着什么。可是不管萧祈袂为了什么开心,杨美美的心情也忍不住的跟着愉悦起来。 这大概就是相爱的默契了吧?杨美美想着想着,唇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可是很快的,她便想到了一个问题。 萧祈袂见杨美美的情绪不太好,眉头轻蹙,还以为杨美美又想起了什么样的伤心事,登时万分紧张的看着她,“怎么了?” 杨美美叹息一声,摇头无奈道,“实不相相瞒,我也是今天才到的这里。而且……在见你之前,我答应老大夫,要留下来给回药铺帮忙。” 萧祈袂怔了一下,差点下意识的就张口说那很容易,因为如果是萧祈袂亲自去要人的话,相信老大夫不敢将人藏着不给他。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结局(一) http://.biquxs.info/

姜含菱进了宫,做了贵妃。 得知此事的赵煜,当夜便回了府中。 顺着苏长望的指引,窦青霜回到了姜府,果然,寻到了不同的地方。 窦青霜打开那扇小门,原本以为进去之后会是一处院子,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里面只不过是一处地道一样的地方。 窦青霜心中闪过一道的疑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可是窦青霜又记得非常的清楚,那个姜府男子进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这个地道里面每隔一百米便有一盏极其微弱的烛光,窦青霜抬起头,便瞧见那洞壁上面挂着的是一盏盏造型极其特别的壁灯。 窦青霜心里的疑惑更大了,越往前面走,窦青霜的内心当中奇怪的感觉就越厉害,走到最后的时候,窦青霜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此刻在她的眼前是一扇木门,从门的里面隐约透出一丝的光亮来,而且门似乎并没有关起来。 窦青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将门给打开,映入眼里的,竟然是一处比较空旷的屋子,除了眼前的这扇门,连扇窗户都没有。 窦青霜眉头皱的紧紧的,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瞧见角落里面似乎有一处往下的洞,上面的地板掀开了,露出里面的阶梯,显然是有人进去的。 而在这个时候,窦青霜隐约的听见细细的声响自里面传了出来,窦青霜一惊,连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刚躲起来的时候,便瞧见一抹身影从地洞里面走了上来,窦青霜看见那人的身影便立即确定,就是白天的时候瞧见的那个姜府男子。 那姜府男子爬出来之后,鬼鬼祟祟的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不放心什么一样,令窦青霜心里一跳,赶紧不敢再看,以防被这个姜府的男子看见。 确定自己躲起来之后,窦青霜自己也怔住了,因为就连窦青霜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躲起来呢? 大概是因为这个姜府男子的行为太过于怪异了,而且这个人还跟皇宫里面的姜含菱有有关系,这就让窦青霜的防备心更重了几分。 毕竟在过往相处不多的时日里,姜含菱对自己的针对性都很大,而且还联合姜含菱害过自己。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响起了门关起来的声音,窦青霜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直到听不到那人的声音确定人已经离开之后,才从原地站了起来。 窦青霜走了出来,不知道是对自己太过于有信心还是觉得根本就没有人会发现这里,那个苏姓男子走的时候,并没有将这密室里的烛火给灭了,也避免了窦青霜摸黑点烛了。 窦青霜环视四周一眼,越发的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她还是朝着苏姓男子方才出来的地方走了进去。 将地板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洞口,看那模样还挺深的,好在那人为了方便自己,还建造了一个旋转而下的木质楼梯。 窦青霜走到壁烛下方取了一个烛火下来,然后走下了地窖,为了以防万一,窦青霜顺手将地板给关起来了。 四周立即就暗了下来,仅有因为自己手上的烛火而有一点光的距离是明亮的,窦青霜的心底沉了沉,慢慢的往下走去。 好在那地窖并没有挖的很深,在爬了约莫三四米的时候,终于到达了底部,窦青霜摸到室内的烛台上,随后将烛火给点了起来。 当四周亮起来的时候,窦青霜也惊呆了。 眼前的密室并不大,可是却是堆满了很多的箱子,有的箱子并没有关上,露出里面堆满了的金银珠宝。 在那些烛火的照耀下,那些珠定都散发着光彩夺目的光芒,五光十色的,仿佛能诱惑世上所有的人都为之疯狂。 窦青霜都惊呆了,即便是两世为人,她也从来没有瞧见过这么多的银钱!况且还是堆满了整个屋子的! 窦青霜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走上前去,随意的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的竟然是满满一箱的黄金! “天呐!”窦青霜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头发都开始发麻了。 窦青霜知道,像姜府这样的大家族有钱是肯定的,可是按照这个数量来看,怕是皇宫里的钱都没有他们多吧! 姜府再怎么大,那也只是一个贵族,又如何能够跟皇室比?而且以姜含菱的俸禄,短短几年的时间,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赏赐? 再加上之前那个姜府男子鬼鬼祟祟的模样,越发的让窦青霜觉得姜府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他们的秘密再多,似乎跟窦青霜也没有什么关系,窦青霜抿紧了唇,闭了闭眼,随后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当窦青霜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冷不丁的瞧见了一个白色的信封。那个信封在黄澄澄的黄金里实在是太扎眼了,令窦青霜很容易的就注意到了它。 窦青霜将那个信封拿了起来,信封并没有封起来,窦青霜手腕一动,便从信封里面掉出来一封信来。 那封信并没有对折,直面的掉落在了地上,而窦青霜蹲下身正打算捡起来的时候,冷不丁的就看见了上面的字。 窦青霜的视力极好,且记忆力非常的强,即便是迅速的扫一眼,也知道那上面的内容写了些什么。 而当窦青霜知道信上面的内容之后,整个人立即就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倒退了好几步。 全因信上面写的东西太过于吓人了! 那上面的,竟然都是一些对朝廷不利的东西,而且最大的参与者,竟然就是严沁媛,她和姜府里应外合,几乎都将皇室的秘密给卖出去了! 她知,严沁媛同姜含菱交好。 而这一层子的金银珠宝,都是用南蜀皇室的秘密消息换来的!窦青霜没想到严沁媛的胆子竟然会这么的大! 窦青霜手里抓着信,因为信的内容太过于震撼而轻微的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心情才平复下来。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窦青霜将信装好,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拿着进来时拿着的烛火,沿着原路返回。 将密室里面的东西都还原,直到确定看不出来丁点的蛛丝马迹之后,窦青霜才从来时的小门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窦青霜都心事重重,她现在整个人都很慌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可是事关整个南蜀的大事,窦青霜第一个想法便是去皇宫找老皇帝。 可是窦青霜转念一想,这不过就是一封信,信也不知道是谁写的,那上面的内容也不知道有没有可信度。 若非窦青霜看见地窖里面的金银珠宝,怕是有个人将这封信拿到自己的面前,自己恐怕也是不会相信的。 严沁媛的确是想杀自己,可是这一切都跟南蜀有什么关系?所以,别说是老皇帝了,就是寻常的百姓都不太可能相信! 而且那姜府人全都是南蜀的人,背叛自己的国度,将南蜀的消失都卖出去,日后国破家亡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 难不成他们能够拿着这些金银珠宝跑到其他的国度去吗? 要知道,如果那个国度的人心性纯善那还好一些,但凡有点儿小心思的,凭他们姜府拥有这么大的财产上来看,想要安稳度日,那简直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窦青霜实在是想不通,姜府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呀?而在窦青霜思考着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跑到了世子府的后院门当中。 而窦青霜进去的时候,恰巧就看见赵煜正在院子里面练剑,瞧见窦青霜回来了,赵煜双眼微微一亮,赶紧迎了上去,“我原本是想要去寻你,可是算算时间你也快回来了,便没有过去。” “你不会怪我吧?”赵煜眨巴了一下眼睛,唇角露出一抹笑来,摸了摸窦青霜的头,无比宠溺道,“今天的菜都是你爱吃的,而且是我亲下厨,这样,你可否就能开心一些了?” 听到赵煜这般说,窦青霜的心头原本笼罩的黑云立即散去了几分,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赵煜,“都是你做的?” 赵煜点了点头,笑着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窦青霜鼻子闻了闻,果然就在赵煜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窦青霜深深的吸了一口,感觉自己的心情登时变的愉快了起来,于是便将自己在密室里发现的一切都与赵煜说了。 而在窦青霜说的时候,赵煜将所有的菜亲自端上了桌,又为窦青霜夹了半碗的菜,眼底沉了沉,摸了摸窦青霜的脑袋,“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正如窦青霜所想,在密室里面发现的那封信根本就没有根据去查。如果皇上相信还好,他们倒可以说上一说。 可是如果皇上不相信,那么他们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别没将姜含菱扳倒,反而让他们在皇帝老皇帝的面前失去信任。 姜府因为姜含菱坐上贵妃位置的关系而变的越发的不将皇帝放在眼里了,老皇帝早就已经动了将他们都铲除的心思。 第一百七十章 大结局(二) http://.biquxs.info/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姜府人做事都将自己的屁股擦的很干净,老皇帝和赵煜想要抓住他们的尾巴,还真是不容易。 “那怎么办?”窦青霜眉头皱了起来,“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止发生了一次!不如先去告诉皇上,让皇上早些有防备才好!” “此事,阿霜不必担忧。”赵煜笑了笑,往窦青霜的碗里又夹了一些菜,淡淡的笑道,“其实皇上早就有所准备,只不过一直都缺一个时机而已。” 任何一个朝代的帝王,眼睛里都揉不得不听话的臣子这样的沙子,姜府人作为起头人之一,老皇帝早就动了将他们所有人都铲除的心思。 只不过因着姜府是百年来的大家族,其根基很深,想要尽数的拔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用个比喻来说,便是整个朝廷是根巨大的树,而姜府便是在树的中心地带,如果强行将姜府人拔出来,难免会将整颗树都连根拔起,从而连累了整个朝廷。 这件事情,其实从窦青霜没来之前,老皇帝和赵煜就这么打算的了,可是没想到,会用这样的一个方式在人前显现出来。 赵煜安抚了窦青霜一阵,窦青霜默了默,而后道:“你的意思是,其实这上面的东西都是真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证据的原因?” “可以这么说,”赵煜目光沉了沉,内心其实也很复杂,“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查到的东西的确有很多,不过这信里面的东西,是将我们所调查的那些消息都完善了而已。” 一切都有根源之后,剩下来的事情就好解决了,赵煜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来,“吃饭吧,吃完饭,我带着你进一趟皇宫。” 窦青霜点点头。 而当他们都吃完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因为之前的事情,老皇帝特地下过命令,赵煜和窦青霜是可以不用出示令牌,随时进宫的。 所以,当守门的门卫看见他们的时候,并不敢多加阻拦,赶紧开了皇宫的门,让窦青霜和赵煜进了宫。 而此时,老皇帝正准备要睡下,听太监说赵煜和窦青霜来了,心里面忍不住起了一丝的疑惑。 这深更半夜的,赵煜不好好的在府里陪着窦青霜,反而两人一起进宫来是想要干什么啊? 想归想,老皇帝还是起了身。 老皇帝其实很累也很困,其实这段时日以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朝廷上的事情越来越繁多了。 等每次忙完的时候,几乎都已经到了深夜。老皇帝就恨不得立即躺下来睡下才好! 是以,当窦青霜和赵煜一起要求面圣的时候,老皇帝其实是不大乐意去见这两个人的。 他合着衣服,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所以,你们两个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窦青霜和赵煜互相看了一眼。 赵煜上前一步道,“皇上,微臣有要事要禀报。”说着,赵煜看了一眼四周站着伺候的太监宫女们。 老皇帝眉头微微一蹙,因为老皇帝知道,赵煜鲜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而每次这么认真的时候,都是遇到了什么大的问题。 尽管老皇帝的心里很疑惑,可是还是挥挥手让四周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直到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个的时候,老皇帝才沉声道:“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竟然让你连夜赶来,都要告诉朕的?” 赵煜上前,将手里信递给了老皇帝,老皇帝狐疑的接了过来,当他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双眼一下子就睁大了。、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老皇帝猛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手里抓着信,几乎是不敢置信道,“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赵煜看了一眼窦青霜,窦青霜立即将自己今天所经历过的事情赶紧说了出来。因为多长了一个心眼,窦青霜在回来的路上,顺便将地点都给记住了,在赵煜和老皇帝的注视下,将地图都画了出来。 “……阿霜进去的时候,里面有大量的金银珠宝,”窦青霜画好了地图,指着其中的一个地方,“便是在这里。” 如果他们不信的话,窦青霜现在就可以带着老皇帝和赵煜到那里去!窦青霜出来的时候很是小心,所以窦青霜确定那姜府的男子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而那些金银珠宝,也一定还在那里! 而老皇帝并不是不相信窦青霜的话,而是不愿意就这么的打草惊蛇,几乎在下一秒,老皇帝就笑了出来,“好,好,非常好!” 有了这些东西,那么离自己扳倒那些像害虫一样的姜府大臣们,便又更加简单省事了许多了! “窦青霜,赵煜,”老皇帝目光亮晶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你们干的很好!特别是你,青霜,若此事得到解决,你便是整个南蜀的恩人!” 窦青霜吓了一下,忙摆手道,“此事亦不过是阿霜无意之中发现,整个南蜀的恩人这样的功劳,实在是不敢当!” 此刻的窦青霜是无语的,因为自己只不过是无意之中才发现的这些事情,被老皇帝这么一说,自己简直就是羞愧的呀! 而老皇帝显然是没有在意这样的小细节,让伺候的太监准备好一间比较隐蔽的房屋,然后将窦青霜和赵煜都带了进去。 大部分的时间,其实是老皇帝在同赵煜两个人说话,而窦青霜则是安静的坐在一边,只不过在需要认同的时候出个声便可。 老皇帝的意思是,在暗中将所有的事情都调查出来,如果证据确凿,那么便可以定姜府人的罪。 而这次的暗中调查,势必都会将姜府的同伙都给揪出来,老皇帝的想法,便是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将所有的同党都铲除,然后安排进自己信任的人担起这些人的官位来。 对于老皇帝的想法,赵煜自然是同意的。因为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恢复南蜀以往风采的最好方法。 而现在作为闲散世子爷的赵煜,自然是此次调查事件的负责人,皇帝老皇帝将直接派一支皇室的亲兵任赵煜调用。 赵煜点头应允。 而后老皇帝和赵煜这两兄弟又就着此次的事情说了很多的细节,直到深夜才堪堪的告一段落。 时间太晚,而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赵煜在与老皇帝商议之后,便决定回到府中再好好的研究一下。 老皇帝应允,于是借着其他的由头赏了窦青霜一些东西,万般不能叫窦青霜和赵煜进宫的消息被其他的人怀疑。 告别老皇帝之后,赵煜便牵着窦青霜的手离开,而他们并没有坐皇帝老皇帝专门用来送他们两个的步撵,而是一步步的向着宫门外走去。 这样的闲散时光,窦青霜和赵煜有很长的时间都没有拥有过。一时之间,窦青霜的心情是满满的感动,还有一丝意味不明的小难过。 这个小难过,窦青霜猜测,应该是以往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和赵煜的心意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除了斗嘴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而据赵煜自己说,那个时候,他不过是想要让自己明白他的心意,而自己却是个情感白痴,根本就不知道赵煜是安的什么心,还因此产生了不想理会赵煜的感觉。、 如今两个人独处,窦青霜握着赵煜那温暖的手,这才想到,在以往这样的时候,赵煜是不是在面对像笨蛋一样的自己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无奈呢? 越想越觉得那样的时光,简直是浪费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感情,窦青霜暗暗的下定决心,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以赵煜的心情为第一重要的东西! 因为越想,窦青霜想到的都是赵煜对自己的好,而自己呢,不是要气死赵煜,便在气死赵煜的路上。 正当窦青霜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的赵煜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柔和的光线洒在赵煜的身上,将他笼罩的,仿佛是一个天神下凡一般,叫人觉得不大真实。 可正是这样不真实的人,就这般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窦青霜突然觉得,她重活一世,或许就是为了寻他而来。 此时,赵煜正垂着眼窝,温柔的看着她,对于窦青霜的内心在想些什么,赵煜并未往深里去想。 赵煜走了过来,伸手将窦青霜额前的碎发拢到后面去,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温声道,“这段时日,我怕是会很忙,不会在你身边,你且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那姜府势力庞大,想要找到他们的把柄,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说不定还会有未知的危险。 在这几年里,窦青霜所遭受的危险数不胜数,连带着赵煜所遭受的危险也不少,可是赵煜却并未将这些危险放在心上。 反倒是窦青霜的安危,叫赵煜很是担忧,因为每次窦青霜危险的时候,都是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而就在方才,赵煜才跟皇帝老皇帝商议好如何去搜集证据的事情,这一处理下来,难免需要很多的时间。 现在让窦青霜自己一个人呆着,赵煜越想越觉得内心不安,于是便是十分忧愁的看着窦青霜。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结局(三) http://.biquxs.info/

“这段时间,我怕是不会经常在府邸里呆着,”赵煜深深的看着窦青霜,低声道,“若无重要的事情,切记万万不可随意的出这世子府。” “你每日都要去药铺,切记往人多的地方走,”赵煜说着便将窦青霜揽进了怀里,“你虽然不喜欢有人跟着,但是这段时间是特殊时期,我会派我最信任的人跟着你。阿霜,这一点,你不可拒绝。” “恩。”窦青霜抱着赵煜的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听你的,所以不要担心我,好好的去搜集证据。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窦青霜知道赵煜担忧自己,而且现在是特殊的时候,说不定赵煜会有危险,所以不能叫赵煜在这个时候,还要分心来照顾自己。 姜府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赵煜的注意只有全部都集中了,才有可能将那些人都一网打尽。 所以对于赵煜的安排,窦青霜并没有拒绝。以前她讨厌别人跟着,是因为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而现在不同了,自己已经跟赵煜两人之间互表了情意,他所做的一切,窦青霜都会非常的理解。 而窦青霜现在,只希望赵煜在调查贵妃的事情的时候,能够心无旁骛,尽快的将事情都调查清楚。 毕竟任何一个大官都不希望自己的把柄被人给抓住,而且一旦得到一丁点的风声,那势必会遭到大官的疯狂反噬,到时候有危险的人还真说不准是谁。 两个人都在担心着对方,这样的感情在旁人看来,当真是令人羡慕的紧啊!难怪皇上并不将窦青霜和赵煜留在皇宫里呢,这样的秀恩爱,是谁都不会喜欢的呀! 赵煜和窦青霜两个人在皇宫里面腻歪了一会儿之后,便乘坐着马车回到了赵煜的府邸当中。 一夜无话,而在第二天天刚刚亮的时候,赵煜便出了府邸,当窦青霜醒过来的时候,赵煜已经出门许久了。 窦青霜并未多说什么,安静的用完了早膳,而后在一众暗卫的保护下,前往了自己的药铺当中。 一切看起来跟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窦青霜知道,在这平静的湖面之下,是世人无法预知的暗涌和危险。 正如赵煜所说,接下来的时日里,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而窦青霜则是按部就班的在药铺和世子府之间活动。 在非常时期的时候,窦青霜知道自己不能出一丁点的岔子,在等到赵煜回来之前,窦青霜也不能去找赵煜。 就这样揣着满当当的心思,过了约莫两个月的时间的时候,京城里突然就爆发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那便是姜含菱的娘家姜府被皇帝抄家了。 原来是皇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调查出了姜府将南蜀内部的秘密卖给他国换取大量银两的事实。 不仅如此,而且那姜府还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与敌国勾结,预计等时机成熟,就打开那国门,让敌军攻城! 这对于全南蜀的人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敌国攻城,首先遭殃的,可不就是他们这群平民百姓吗?! 是以,当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几乎都愤怒了,一个个的都跑到了姜府去闹腾去了。 当然,在赵煜的镇压之下,百姓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这并不妨碍百姓们过去违观。 窦青霜听着病患们议论纷纷的声音,心下里突然涌起了一抹极其复杂的感觉,走到门前的时候,忍不住的向着皇宫的方向眺望过去。 今天的一切都结束之后,怕是整个南蜀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吧?窦青霜长长的叹息一声,随后又回到药铺当中,给病患们仔细的看病去了。 她现在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将手里的事情都做好,然后今天晚上的时候,赵煜应该就会回来了吧? 正如窦青霜所想,当天晚上的时候,赵煜的确是回来了。近两个月的繁忙,让赵煜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可是一双眼睛在看见窦青霜的时候,就猛的亮了起来。 “阿霜!”赵煜走了过来,一把将窦青霜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双眼微弯,显得异常的开心,“我好想你!” 这样直白的话,对于一个古人来说,算是极其孟浪的了,窦青霜虽然有些无语,但心底还是很高兴的。 伸手回抱着赵煜,窦青霜眼角弯,显然也是开心的不得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奈道,:“你瘦了。” “你也是。”赵煜吻了吻窦青霜的头顶,语气里有一丝的责怪,“这段日子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的吃饭?” 赵煜的话让窦青霜有一丝的心虚,因为在这段时日里,她不仅没有好好的吃饭,而且时常的因为担心赵煜,所以并没有好好的睡觉。 不过这一切的等待都因赵煜的归来而无比的值当,窦青霜唇角弯起一抹真心的笑意来,将头埋在赵煜的怀里不说话。 感受着窦青霜的感情,赵煜的内心也无比的欣慰,而且这一段的时日里,他也是很想念窦青霜的。 两个人相互拥抱了很久,最后窦青霜心疼赵煜,让管家将沐浴水的准备好,然后催着赵煜去洗漱了。 等赵煜洗完出来之后,窦青霜已经将晚膳准备好了,看着从里屋走出来的赵煜,窦青霜唇角掀起一抹笑意:“今日我便猜到你会回来,便让厨房做了你喜爱吃的食物,快些过来吃吧。” “真贤惠,”赵煜走了过来,从身后将窦青霜抱在了怀里,头埋在窦青霜的脖颈当中嗅闻嗅,“我头发还湿着,帮我绞发可好?” 窦青霜笑骂了一声,可还是拿了块干净的布过来,让赵煜坐在椅子上,拿着布站在他的身后给赵煜绞着发。 良久的沉默之后,赵煜突然捉住了窦青霜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缓慢的把玩着,“皇上将姜府的人定罪了。” 窦青霜一怔,想到今天在药铺里面听到的那些病患的讨论的事情,心里登时一片的了然。 姜府的罪犯的实在是太大了,这是惹起众怒的事情,对于皇帝将他们定罪的事情,窦青霜并没有觉得很意外。 “那姜含菱呢?”窦青霜给赵煜擦着头发,脑海里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严沁媛,一时之间竟然是说不出来什么样的感觉。 赵煜看了窦青霜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勾起一抹并没有什么温度的笑意来,“同罪。” 对于姜含菱,赵煜打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决定要放过她。而这一次,因着姜府的罪,赵煜还调查出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那便是所有的事情,姜含菱都是有参与的,包括叛国的这一事实。所以当爆出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仅是南蜀的百姓们,就连朝廷之中都开始沸腾了。 要知道那姜含菱可是一国贵妃啊,如果南蜀真的被敌人攻破的话,那么姜含菱也是要跟着老皇帝一起祭国的! 可是姜含菱竟然帮着自己的娘家跟敌国勾结,意图将南蜀给颠覆掉,大臣简直都是匪夷所思的呀! 如果说姜含菱是一个小小的嫔妃或者是宫女啊什么的就算了,可是她贵为贵妃,竟然带头背叛,这引起的效果,更加的让人觉得不可饶恕。 皇帝老皇帝判了姜府斩立决,于秋后便会问斩,而且为了安抚整个南蜀的百姓,到时候会直接在菜市场口进行行型,让所有的南蜀的百姓都看看。 对于皇帝的这一决定,百姓们自然是叫好的。 而对于姜含菱,由于她是一国之母,公然的跪在菜市口等斩头的话,难免会影响皇室在百姓们心中的印象。 是以,老皇帝便去掉了姜含菱贵妃的殊荣,然后赐了一杯毒酒,给了姜含菱一个全尸,也算是看在姜尘宁这么多年来的君臣情面上了。 听着赵煜的述说,窦青霜的内心一片的唏嘘,不禁想起一开始见到姜含菱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然而世事无常,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姜含菱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步,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都错了。 而赵煜接下来又说了其他的许多的事情,都是关于在此次的调查事件中所发生的,其中不乏有许多危险的时刻,赵煜虽然说的风轻云淡,但窦青霜却是听的心惊肉跳,时刻都为赵煜捏一把汗。 看着窦青霜这么的担心着自己,赵煜好心情的笑了笑,随后将窦青霜捞到了自己的怀里,细细的说着话。 “还有一件事情,”赵煜抱着窦青霜,将自己的下巴轻轻的抵在窦青霜的头顶上,来回缓缓的摩挲着,“严沁媛因为一直安分守己,严家世代功臣分,所以明日皇上便会下一道圣旨,将严沁媛为贵妃。” 姜尘宁早就察觉到了老皇帝的心思,所以就产生了异心,最后在赵煜的酷刑下,姜府的人说了,那些敌国答应他们,只要将帝攻击下来了,那么皇帝的位置便由姜府人来坐。 而姜含菱则是早就对老皇帝有意见了,所以在知道自己的娘家人这么决定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帮助了自己的娘家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结局(四) http://.biquxs.info/

所以,当知晓这一切的时候,赵煜觉得相当的可笑。姜府发展成这么大的家族,培养出来的人却是个个都如此的蠢。 也就只有他们会相信敌人的话。 如果敌国的人真的将南蜀攻下来了,怕是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姜府人吧!毕竟一个能够背叛自己国度的人,有何信任可言呢? 可惜这样的道理,姜府人直到最后才想明白,真的等他们都意识到的时候,一切为之已晚了。 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选择了背叛自己的国度,那么就要做好随时都会翻船的准备。 即使是再如何的哭喊着求饶,也断然不可能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这便是每个人的应尽的责任。 赵煜跟窦青霜说了很多很多。 窦青霜也知道这段时日里,赵煜是真的累了,于是顺从的趴在赵煜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赵煜说着话。 说着说着,赵煜就没有声音了,窦青霜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便瞧见赵煜竟然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可见其到底是有多累了。 见赵煜睡着,窦青霜小心翼翼的从赵煜的怀里起来,随后去找了一个厚厚的毯子,盖在了赵煜的身上。 一桌子的菜都没有动,窦青霜却是太过于心疼赵煜,不想在他睡着的时候叫醒他,于是便让管家将所有的菜都撤下去,等到赵煜醒的时候,再热热送上来。 将一切都做好之后,窦青霜将赵煜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伸手替赵煜把了脉。把了一会儿之后,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心中的一块石头才放了下来,然后轻轻的将赵煜的手腕放了回去。 还好,除了赵煜的整个人因为近日的劳累而有些气血亏损之外,其他的各方面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在注视着赵煜一会儿之后,确定赵煜睡的深沉,窦青霜这才起身,悄悄的走出了屋子,将门给带了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管家突然走了过来,看了看关上的门,随后在窦青霜的身前小声道,“姑娘,宫里来了信儿。说是,牢里的那位,想要见您一面。” 窦青霜一怔,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牢里的那位?” 管家看了一眼里面,确定赵煜睡着了,凑近了几许,低声道,“是姜含菱。” 姜含菱要见自己? 窦青霜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紧紧的抿起了唇。 姜含菱已经不是贵妃,而且自己的娘家面临着全部斩首的结局,正所谓树倒猢狲散,窦青霜相信,姜含菱能叫人带个口信出来,必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可是令窦青霜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到最后了,姜含菱最后想要见的,竟然会是自己呢? “姑娘,”管家见窦青霜目露复杂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管家酝酿了一下,随后道,“是否要老奴给您准备马车?” 不管怎么样,那也是临死之人最后的意愿,一般情况之下,窦青霜都会答应的,这也是作为一名医者的良善。、 可是窦青霜却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对着老管家道,“帮我回了吧。” 这下轮到老管家愣住了,那是万万没有想到窦青霜会拒绝,忍不住问道,“姑娘为何不去呢?” 老管家虽然并不常在他们的面前转悠,可是也是将赵煜从小看到大的,所以即便赵煜不说,那老管家也是知道他们的很多事情的。、 其中最严重也是最为打击赵煜的事情,便是窦青霜的被关的那些年。而据老管家所知,除了窦春云,意见是姜含菱和严沁媛的提的。 两个人害的窦青霜痛苦了那么多年,而且在窦青霜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姜含菱都是变着法子的来害窦青霜的。 现在姜含菱的下场来了,在最后的最后,竟然想见窦青霜一面?老管家是个良善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个前贵妃呀,肯定是良心上过不去了,所以才想要在人生的最后的阶段,想要与窦青霜冰释前嫌,好在自己下黄泉的时候能够心安。 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老管家认为窦青霜必定也能够想得到,可是窦青霜为什么会直接拒绝呢? 对于老管家的疑惑,窦青霜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朝老管家笑了笑,而后朝着自己的草药屋走去了。 赵煜现在的身子很是虚弱,刚好趁赵煜在这会儿睡觉的时候,窦青霜可以去研制出一些补气的药膳来。 老管家看着窦青霜的背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朝着门外走了。 既然窦青霜已经有了决定,那么老管家便要去回复人家了。不过老管家转念一想,认为窦青霜此时的做法,也不无道理。 任凭有人害了自己,还不时的想置自己于死地,老管家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人的,又更何况是性子刚烈的窦青霜呢? 这么一想,老管家登时觉得无比的心疼,于是迈向门外的脚步更加的快了几分,他现在必须要将人给拒绝了才行,还要好好的说话才行,万不能留下把柄给他人! 而窦青霜拒绝姜含菱之后,这个消息,很快的就飞向了后宫之中,一个非常偏僻的宫殿里。 这处宫殿地处非常的偏僻,院子里的树都光秃秃的,而且看起来异常凌乱,门和窗户都是破的,风一吹,便有‘吱呀吱呀’的声音传来。 而在屋子的里面则是站着两队丫鬟,丫鬟们都低着头,手里皆拿着一个灯笼,将这处偏僻的冷宫照的很亮。 而在宫女的面前,有一位身穿极其华丽的锦服的女子,那锦服上面绣着凤凰,花纹从衣摆盘旋到领口,煞是好看和尊贵。 这一身衣服正是新赶制出来的贵妃朝服,而穿着它的人,正是今日才刚刚升到贵妃的严沁媛。 而在严沁媛面前,有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女子,正披头散发的瘫坐在地上,手脚上都戴着厚厚的铁链。 这个狼狈不已的女子,正是姜含菱。 此时,听见那窦青霜竟然不肯见自己,姜含菱双眼猛的睁大了,直直的看着眼前穿着贵妃朝服的女子,眼底骤然划过一道嫉妒愤恨的光芒,“不可能!本宫如此的害她,窦青霜,窦青霜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姜含菱想的很简单,如果有人一直想要害自己,然后落到现在的这个下场的话,姜含菱必定是会跑过去好好的嘲讽对方的。 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将消息给带出去,就是利用女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引窦青霜前来,到时候,姜含菱必定是会拼了命的拉着窦青霜一起下地狱的! 可是令姜含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窦青霜竟然直接就拒绝了! “是你,”姜含菱抬起头,愤恨的看着成为贵妃的严沁媛,“是你对不对?是你让窦青霜别过来的,一定是你对吗?!” 姜含菱恨啊,这个严沁媛明明是跟自己一起陷害窦青霜的,为什么最后只有她变成这样子的呢? 姜含菱想不明白,将所有的人都恨上了,之前因自己勾结敌国的事情,老皇帝对自己用了刑,此时情绪激动,姜含菱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终是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半瘫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眼角滑下两行泪来,“你给本宫滚,本宫才是贵妃,本宫才是贵妃啊!!” 严沁媛看着姜含菱成为这般模样的女子,叹息一声,心里登时就庆幸了起来,庆幸自己除了在陷害窦青霜这方面之外,并没有跟姜含菱一样,背叛自己的国度,否则姜含菱的下场,便是她自己的下场啊! 想到这里,严沁媛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现在的她,是一半的庆幸,剩下的一半,怕是要在惴惴不安当中度过了。 因为自己害过窦青霜,按照赵煜的性子,必定不会轻易的饶恕了自己。而皇帝老皇帝之所以会扶持自己当贵妃,是因为自己的背后根本就没有像姜含菱这么大的娘家势力,老皇帝根本就不惧。 而且因为陷害窦青霜这样的把柄捏在老皇帝的手上,往后的日子里,怕是老皇帝想让她往东,严沁媛怕是不会往西! 现在的严沁媛于皇室而言,不过就是一个很好操纵的傀儡,任凭她如何翻,都翻不出老皇帝的手掌心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样的结果,严沁媛才觉得一阵的心焦。而姜含菱看出严沁媛的心焦,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来,“难道你就这般的认命了?不要忘了,你与本宫可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将窦青霜弄死,你永生都不得安宁!” 姜含菱顺风顺水了一辈子,遇到窦青霜之后整个人生才走向了悲剧,不将窦青霜弄死,简直是难以消灭姜含菱的心头之恨! 严沁媛看了姜含菱一眼,叹息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姜含菱说的,她自己的内心当中又何曾不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现在才会成为贵妃!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结局(五) http://.biquxs.info/

严沁媛面无表情的看着姜含菱,缓声道,“姜含菱,你放心,本宫必定会安分守己,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而至于你所期盼的,怕是要等自己来世再报了。” 姜含菱的瞳孔缩了缩,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呵,你以往同本宫这般的陷害窦青霜,你以为皇上和赵煜会放过你的吗?呵,你这么的天真?” “皇上会不会放过本宫,便不劳您惦记着了。”严沁媛笑了笑,突然惆怅道,“时辰到了,该请姜含菱上路了。” 严沁媛说罢,便有一个宫女上前,她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杯满满的酒水,姜含菱知道,那正是见血封喉的鸩酒。 “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姜含菱害怕的睁大双眼,不断的朝后退着,无比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你,你竟然,竟然想要毒死本宫?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本宫可是贵妃啊!谁能赐死本宫?!必定是你这蛇蝎心肠的人自己的主意吧?” “本宫不喝,本宫是不会喝的!”姜含菱不断的后退着,翻过身,朝着前面爬走,“本宫不喝,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你,你们,你们将皇上叫过来!来人,来人啊,有人要害本宫!!” 严沁媛看着姜含菱的模样,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挥了挥手,宫女立即明白了姜含菱的意思。 立即便有好几个人过来将姜含菱抓了起来固定住,另一个人则是撬开姜含菱的嘴,将那满满的一杯酒都灌进了姜含菱的嘴里。 看着在不断挣扎的姜含菱,严沁媛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不愿看到姜含菱七窍流血的模样,转过身便朝着殿外走去。 其实严沁媛没有告诉姜含菱的是,今天的这一杯毒酒,正是老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令自己端过来送姜含菱上路的。 而为什么会是自己呢?严沁媛非常的明白,那是老皇帝对于自己的一个警告。如果自己不听话的话,那么姜含菱的下场,便是来日她自己的下场! …… 姜含菱死去的消息如风一般刮过南蜀的每一个角落,老皇帝对外声称是病死,于是姜含菱便真的像风一般,吹过之后就消失不见,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而此时,窦青霜和赵煜正在府邸当中用膳,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赵煜的神色已经好了许多。 当两人得知姜含菱的死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窦青霜得知之后,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听闻那姜含菱在死前最后的打算时,赵煜冷冷的笑出声来,这是当时自己还没有醒过来,不然必定不会让姜含菱就这么容易的死去! “阿霜,”赵煜将窦青霜拥在自己的怀中,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没有听姜含菱话,跑过去见她一面。” 正所谓人最后所激发出来的力量是很大的,姜含菱虽然成为了一个阶下囚,可是谁知道姜含菱最后的手段又是什么呢? 窦青霜有些无语的看着赵煜,忍不住抬起手掐了掐赵煜的脸颊,轻嗔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般笨的人吗?” 虽然跟姜含菱没什么过多的接触,可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姜含菱就是想致自己于死地,窦青霜自己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上赶着让人家陷害呀? 窦青霜承认,自己的确是不喜欢去跟别人勾心斗角,那只不过是因为懒和不屑,并不代表自己笨到并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好吗? “是是,”赵煜低低的笑出声,将窦青霜搂的更紧了,心情无比的愉悦,叹了一口气道,“阿霜是最聪慧的了,是我想的太过于狭窄。” “有这么说自己的人吗?”窦青霜无语的抬起看着赵煜,“我怎么觉得,越长时间的相处,越觉得赵煜不正经了些?” “还有更不正经的,”赵煜凑近窦青霜,笑的极坏,“阿霜想不想试试?” 赵煜的语气极其暧昧,他离自己极近,那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在自己脸颊上,令窦青霜的脸都红了起来。 赵煜见窦青霜的脸这么的红,立即起了一些的坏心思,嘿嘿笑着,竟然抱着窦青霜就开始吻了起来。 正当两个人腻歪的时候,老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刚进来,就看见两个抱在一起相吻的两个人,老脸一红,忍不住的轻咳一声。 窦青霜吓了一跳,脸蛋立即就红了,她还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时候被别人撞见过,登时觉得羞愧的想要钻进地底下去。 赵煜登时无语的看着莫名闯进来的老管家,没好气道:“什么事情?” “咳,世子爷,”老管家根本就不敢看赵煜的眼睛,可是又觉得很开心,唇角止不住的扬起一抹笑来,“皇上来了圣旨呢。” 这赵煜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老管家的心情其实比都激动欣慰的。 而且赵煜喜欢的女人还是窦青霜,对于窦青霜这个人,老管家还是无比的放心的,那是多好一个姑娘啊! 而这么多年来,府里的人都是看着窦青霜和赵煜如何挺过来的,对于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很欣慰。 赵煜眉头微蹙,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老皇帝为什么要下一道圣旨过来,难道朝廷之上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窦青霜和赵煜互相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对方的坚定的神色,于是便定了定神思,朝着前殿走去。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势必都会跟着南蜀共存亡! 然而,当宫里的老太监将手里的圣旨读完之后,跪在地上的窦青霜和赵煜都呆住了,一眨不眨的看着老太监,仿佛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老太监看着窦青霜和赵煜两个人的反应,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将圣旨往赵煜手里塞去,“世子爷,还愣着做什么呀,赶紧接旨呀?” “这,”赵煜眉头皱了起来,紧紧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圣旨,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圣旨真的是……?” “哎呦,我的世子爷!”老太监轻叹一声,有些嗔怪的看了赵煜一眼,“您耳清目明的,听没听错,您自个儿的心底不清楚么?” 赵煜手里的圣旨,是一道赐婚的圣旨。 就在前两日的时候,老皇帝扶了严沁媛当上贵妃的时候,又仔细的拟了一道赐婚的圣旨,这道圣旨的内容,便是正式的将窦青霜指给赵煜为世子妃。 而且以他们两个人的意愿,便是赵煜此生,只能娶窦青霜一个女子,否则,违反誓约的话,必定会遭天谴。 对于这样任性的内容,窦青霜都愣住了,赵煜则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而是处在自己终于能够娶到窦青霜的喜悦之中。 对于这样的一个结局,窦青霜自然也是开心不已的,有一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感觉,也是很开心的抱住了赵煜。 而赵煜和窦青霜即将成婚的消息,便如风一样,立即刮向了五湖四海,基本上知道两个人事情的人,都打从心底祝福着两个人。 窦青霜和赵煜一路走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作为亲朋好友,除了恭喜他们之外,自然是要来京城当中亲自来恭贺了。 这可忙坏了窦青霜。 除是要接待很多的朋友之外,窦青霜每天的事情,便是坐在椅子前,跟着府邸中的老嬷嬷一起,学着绣自己的嫁妆。 “姑娘,”老嬷嬷看着满脸哀怨的窦青霜,笑道,“每个女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而最幸福的事情,便是穿着自己绣的嫁衣嫁给自己心爱的人!” 窦青霜的手上已经被绣花针戳破了好几个伤口,闻言,几乎是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继而继续进行着手里的绣工。 其实窦青霜想说的是,在现代的时候,她们的婚纱都是买的,而且花样很多,都好看的不得了。 哪里像现在这样,没日没夜的绣着,分分钟感觉自己的眼睛要瞎呀! 窦青霜想是这么想,可是一想到要嫁给赵煜,便立即觉得眼前的大红嫁衣立即变的无比好看了起来,那令人头疼的绣工似乎也没那么的艰难了。 赵煜知道的时候很是心疼,曾经偷偷的想要寻几个人直接替自己的未来夫人将嫁衣绣完得了,被窦青霜知道之后,好一顿训导。 而对于窦青霜的责怪,赵煜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异常的甜蜜,然而想跟窦青霜腻歪的时候,却是被人给请了出去。 府里的老嬷嬷说了,这新人在成婚之前,是不能够见面的,否则那便是不吉利!赵煜听后,心里觉得郁闷的要命。、 日子就这样在鸡飞狗跳之中迎来了窦青霜和赵煜两个人成婚时候,而赵煜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迎娶窦青霜的时候,果然是铺了百里的红妆,似乎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了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海洋当中。 坐在花轿里的窦青霜悄悄的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便瞧见街道两旁站满了喜色连连的百姓,一路上不仅洒了花生桂圆这些意喻吉祥的东西,竟然每个人手上都有拿着钢板喜银,于是一路上不断的就听见百姓们真心实意的道贺声。 窦青霜的心中甜的冒泡,之前要嫁人的紧张感消失不见,逐渐的涌起了一丝的期待,期待着两个人携手终生的日子。 在喜婆的引领下,窦青霜同赵煜拜完了天地,随后在一一的拜着前来道贺的好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终于,等到了两个人喝合卺酒的时候了。 喜烛之下,窦青霜和赵煜两个人互相望着,眼中情意深深,一切不言而喻。 窦青霜端起酒,与赵煜交臂而饮,淡笑道,“执子之手,与子执老。” 赵煜吻了吻她,情深似海,“此生不负,来世亦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