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录》 第一卷 溥天之下 引子 南荒,黑渊。 在南荒的十万大山深处,有一块盆地就如大地之脐一般,地势陡陷,深入地底,终年不见天日,一如黑夜,被称之为黑渊。黑渊的四周,荆棘遍地,丛林密布,状若黑铁,烟瘴弥漫,不见人迹,就连虫蚁一般的活物也难得见着一只。 此时,那黑渊的底部却点了许多松油火把,中间更有一个巨大的火盆,正燃着熊熊火焰,即使这样,火光依然不能驱尽黑渊底部那粘稠如胶般的黑暗。 而四周的暗处更有许多石柱,石柱上赫然捆绑着几百个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皆是满身的伤痕,精神萎靡,发出阵阵的哀嚎。 石柱旁边则散落着一具具的枯骨,闪烁着点点斑驳的磷火,骨骼都扭曲得不成样子,显然生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头骨上空洞的眼眶似乎在控诉着内心的冤屈,更是给这里平添了几分诡异。 火盆旁的一块石台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断地抬头向黑渊的上空看去,面色古井无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可是黑渊上空中那一丝天光却是那么黯淡细弱,犹如一个孱弱不堪的婴儿,有气无力,丝毫不能刺破这里的黑暗,把光明带到黑渊底部。 “巫城,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妄想去释放那个存在。”石柱上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不住地喘着气,向白发老者喊道。 白发老者向那男子看了看,冷哼了一声,道:“尔等又知道些什么,想我堂堂巫族,上古大族,也曾号令天下,是何等的辉煌,可是现如今,却沦落到处处任由他人欺凌的地步,被迫栖身在这贫瘠的南荒之中。尔等竟然不思进取,反而却对此等境遇甘之若饴。像尔等这般之徒,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我巫族列祖先贤?何如现在用汝等血肉之躯祭祀我族大能,赐下无限荣光,再现我巫族荣耀。”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如果传说是真的,放出此等残暴的存在,到时生灵涂炭,你和你的这些勇士又岂能幸免?说到底,这恐怕也只是为了满足你一人之私吧?!”男子提起力气喊道。 白发老者也不恼,冷冷地道:“白安,还是省些气力吧,能得祖贤大巫之力,我巫族再次号令天下之日也是指日可待,为此,即使献上我等性命,又有何惜哉!” 这时,黑渊的上空有一丝亮光,像一把锋利的锥子一般终于刺破了这里的黑暗,一点一点地照射到这黑渊的底部来。 白发老者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多年的努力,就为此刻。 黑渊之底常年暗无天日,更有阴寒之气充斥其间,唯有每年的夏至正午之时,才有一丝阳光能照进这黑渊的底部,也唯有此时,天地阳气才能冲散这里的阴寒之气,给这里带来一丝光明,也唯有此时,才能借献祭之力撼动封印,才有机会释放那被封印的巫族大能。 想到这儿,白发老者再也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之情,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显出一丝久违的笑意来。 “阿爹,我好怕——”白安身旁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女孩,双眼潮湿,泪痕满面,带着丝丝惊恐,声音颤抖不已地说道。 “墨妍莫怕,阿爹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白安轻声地安慰着女儿,可是心里又暗暗地不住叹气,到了此刻,还能有什么办法能救自己的女儿,救自己的族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女儿这一点无谓的希望…… “阿爹……”女孩也知道,现在他们已经求生无望,只是更加靠近着阿爹,低着头轻轻啜泣。 白发老者终于收起内心的激动之情,对下面的人挥了挥手,朗声道:“准备祭祀。” “刷刷”地一片声响,老者的勇士纷纷抽出兵刃,带着丝丝寒光,吓得石柱上被绑之人都是心头一跳,脸上俱都露出绝望之色,个个面如死灰。 “魂兮归来——”白发老者神情肃穆,朗声念起祭语,才刚刚念了这一句,就听周围响起一片打斗之声,只见石柱上被绑之人有不少挣脱了绑缚,与自己的人混战起来,不禁皱了皱眉头,喊道:“杀了他们,别让他们逃脱了。” 一个年轻男子窜到白安身旁,一刀割断白安身上的绳子,喊了一声“寨主”,道:“我们来救你出去。” 白安挣脱掉身上的绳子,立刻就去解女儿身上的绳子,边解边对身旁的年轻男子道:“阿穆,快带墨妍离开这里。” 阿穆又连连挥刀,割断周围几人身上的绳索,道:“寨主快走,我来断后。” 白安一把将女儿推到阿穆身旁,道:“我们被押着来到这儿,已弄得浑身是伤,精疲力尽,怕是逃不出这茫茫十万大山,我来拖住他们,给你们争取一些时间,你带着墨妍赶快离开这里。” 小女孩拉着白安的手,拼命地摇着头,缀泣着道:“阿爹不走,我也不走。” 白安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毅然道:“你和阿穆先走,等我救了这些族人,再去寻你们,快走。”白安知道,他们这些被俘的人,想要就此逃出去,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不过只要能救出女儿,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阿穆,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保护好墨妍。”白安恨恨地推开女儿,拾起一截木桩,就加入到了周围混战的队伍里,此时情况越乱越有利于阿穆带着墨妍逃出去。 白安拼着力气,打翻了几个人之后,看到白发老者就在一旁的高台之上站着,心中恨得三尸神跳起,就是你,如此丧心病狂,竟然要拿这么多活人去献祭,就是为了释放一个还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一个人,真是残忍至极,心头愤恨,举起木棒就向白发老者攻去。 白发老者站在高台上,看到白安挥舞着一根棒子向自己从来,冷冷的笑了一下,轻声道了一句“不自量力”,侧身躲过白安的奋力一击,抬起手杖,斜地里向对方的腋下刺去。 白安看到手杖向自己刺来,想躲开去,可是刚要拧腰侧身,却已经提不起力气来了,只觉腋下一麻,整个身子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混乱很快就被平息了下去,一位高大的男子向白发老者跪下,道:“大人,是属下无能,让白安的人混了进来,有……有几人逃了去,属下已派人去追了。”男子惶恐地向白发老者汇报道。 白发老者摆了摆手,道:“罢了,祭祀要紧。”双手一挥,一旁的火盆“砰”地一声窜起丈高的火焰,烈焰汹汹,热浪迫人。此时阳光渐渐照进这里,周围的黑暗和阴寒之气也开始减淡。白发老者神色凛然,内心则是激动不已,多年的献祭,无数的生灵在此流尽了热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冲破封印,释放我巫族先贤大能。 “开始祭祀。”白发老者朗声道。 手下的勇士毫不迟疑地将刀刺进了俘虏的心口,顿时热血四溅,洒满了整个黑渊之底,混合着刚才混战中倒下的众人的鲜血,缓缓地向中间的一块石碑淌去。 白安倒下去时,匆匆地向四周望去,没有看到女儿的身影,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也许墨妍已经逃出去了……” 当阳光照到石碑之上,血水也刚好漫过石碑。白发老者手舞足蹈,跳着祭神的巫舞,口中念念有词:“魂兮归来,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来,无远遥只,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屈原《招魂》) 石碑周围的血水如同沸腾了一般,不断地冒着气泡,一股磅礴的古老苍朴气息从石碑中缓缓升起,如有实质一般渐渐地向四周弥漫开去。当这股气息笼罩了整个黑渊,里面响起了一个沧桑的声音:“何人唤孤,何人唤孤——” …………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章 行道难 清晨,阳光明媚,微风和煦,鸟鸣清脆,正是炎夏时节一天之中最令人惬意的时刻,可是,敖泽却没有心思享受这难得的清凉。 作为洞庭龙王的第二子,自小修习龙族神通,练气淬体,可是到现在为止,无论怎么努力修行,自己都没法子凝聚龙珠,不能凝聚龙珠,便不能接着修习龙族神通,因此心里未免很是沮丧。 自古以来,仙道便缥缈无踪,可遇不可求。龙族虽然是远古青龙后裔,体魄强健,岁寿绵长,可是依旧处在生死轮回之中,除非能修成仙道,才能摆脱生死不坠轮回。 敖泽心中烦闷,兄长在自己这个年龄,早就凝聚出了龙珠,从此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好不威风。再看看自己,虽然也一直在努力修行,从不落于他人之后,可偏偏就是不能凝聚龙珠。敖泽问过族中的许多长辈,可是他们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只是说自己体质异常。 敖泽待在洞庭龙宫,整日心烦意乱意志消沉,最后实在觉着无聊烦闷,便辞别父王离了龙宫,说是外出游玩以排解烦绪。 离家几日,看山看水优哉游哉,不觉间竟出了洞庭大泽的范围,敖泽心想既然出来了,就索性在外游玩一番罢了。自小在洞庭大泽长大,却很少离开大泽到外面看看,只是小时候随父王和兄长外出过几次,匆匆去又匆匆回,没有留下多少印象,常听兄长说起人间的繁华有趣,自己早就心向往之,何不趁此机会到人间转转…… 这日清晨,敖泽在河中捉了一尾大鱼,巨口细鳞,在河边用火烤了,肉香四溢,美滋滋地吃了一顿,打了一个饱嗝,心情大好,就又信步走去。边走边琢磨着怎样才能凝练龙珠,不知走了多时,突然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向自己袭来,心中一惊,双腿微屈向后跃了开去。 抬头看时,只见一胖一瘦两个汉子跳到了自己面前,挥舞着斧头大刀,凶神恶煞地吼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呔,那小子,遇到我们‘黑风双煞’算你倒霉,想活命的话,就把身上的财物乖乖地都交出来。” 敖泽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这是遇到打劫的了。以前就听兄长说起过这事儿,没想今天自己就真给碰着了。兄长还说,遇到坏人一定要教训他们一顿,这叫行侠仗义。自己才出来几天就遇到打劫的了,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当下就准备使出本领,打杀了这两个劫匪,可是转念一想,打杀了他们不免沾染因果之力,给自己今后的修行种下业障,不如与这两个强盗周旋一番,作耍子也,权当教训他们了。 敖泽后退一步,对二人唱了一个肥诺,道:“两位好汉,小子出门走得急,除了这一身长衫,再不曾带得什么财物,还望好汉高抬贵手,放过小子可好?” 黑风双煞看着这小子有恃无恐的样子,心想,我“黑风双煞”威名赫赫,往常只要报出名号,准保对方吓得屁滚尿流,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不害怕,看他刚才的应变,该不会碰到个练家子吧,可是守了两天,总算碰到这么一个人影儿,就这么给放过了,又实在不甘心。 胖汉子挥了挥手里的大刀,虎虎生风,道:“小子莫要耍滑,你以为这是做买卖,还能讨价还价,我问你,可曾听过‘黑风双煞’的名号,要知道我手里的大刀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们只求财不害命,劝你还是乖乖地交出财物,免得吃苦。” 瘦汉子不甘人后,也跟着提起斧头砍在路旁的石头上,叮当作响,叫道:“小子,我也劝你老实点,莫要自找罪受。” “哦,久仰二位好汉大名,今日得见尊颜,实是幸会。”敖泽一本正经满脸真诚,说起客套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然后又翻了翻自己的衣衫,道,“不过这次离家着实走得匆忙,实是没带什么财物。” 此时正是炎夏时节,衣衫单薄。黑风双煞看敖泽翻动衣衫,没见有什么藏私之处,可是看他从容的样子,心里也不住地嘀咕,看他这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装腔作势,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怕他个鸟! 瘦汉子凑到胖汉子跟前,悄声说道:“大哥,贼不——呸呸——匪不走空,好歹也劫他一些。” 胖汉子瞪了瘦汉子一眼,没好气地道:“劫什么?” 瘦汉子一脸坏笑,道:“劫了他的衣衫,让他光屁股跑回去,岂不是一件乐事?!” “劫衣衫?!”胖汉子满脸诧异,道,“想我们黑风双煞,赫赫威名,出来一趟就只劫一件破衣烂衫,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吃人笑话,岂不是很没面子,不去不去。”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瘦汉子道,“再说,咱们都在这儿守两天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主儿,岂能放过?!” “要去你去,”胖汉子脸色古怪,道,“我拉不下这个脸。” “我去就我去。”瘦汉子嘟囔着,挥挥手中的斧头,又向敖泽吼道,“呔,那小子,识相的话,就乖乖地把身上的衣衫脱下来,让我们搜上一搜,若敢道半个不字,保管给你脖子上留下个碗大的疤。” 敖泽一听要劫自己衣服,心想这两个劫匪格局也忒小了,别的劫匪都只劫金银财宝,这两个却要劫衣衫,被你们劫了去,我岂不是要光屁股遭人笑话,不好不好,想了一下,道:“两位好汉请听我言,除了这身衣衫,小子就再无他物了,这么脱了去,光着屁股岂不是羞死人了,不如这样,我随二位好汉到贵山寨做个人质,然后再修书一封叫家人来赎,可好?” 黑风双煞听了,心里不禁乐了起来,均想这小子原来是个憨子,哪有主动要求做肉票的,真是不知利害,怪不得这么淡定,不过看着这小子的穿着,也像大户人家的孩子,绑了他也好,省得再风餐露宿。 胖汉子眼睛咕噜一转,微微笑道:“莫要耍滑头,到时要是没有赎金,不死也定叫你脱层皮。” 敖泽嘿嘿一笑,道:“岂敢,岂敢。” 打劫的和被劫的,各怀鬼胎,都在心里乐呵呵地算计着对方。 ………… 黑风双煞得了肉票,也不再在此苦守,带着敖泽就向山寨走去。山路逼仄,偏僻崎岖,四周杂草灌木丛生,三人只能沿着小路缓缓而行,因此走得并不快。 敖泽边走边夸赞黑风双煞威风凛凛英明神武,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巴不得早几年就认识二位,也好跟着二位一起打家劫舍,做个一等一的好汉。 胖汉子心里一阵鄙夷,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马屁精哩,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一路不停地净说好话,哼,我们可是剪径的好汉,见不着钱财,你就是好话说一箩筐也不顶用。 瘦汉子却想这小子怪机灵的,免得吃苦头,如果不是要打劫他,说不定真能与他坐在一起把盏言欢,于是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讲些打劫的勾当。 敖泽满脸真诚,对黑风双煞兄弟显出一副甚是佩服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跟黑风双煞递了投名状入伙。 “不当人子。”黑风双煞心里对敖泽均是鄙夷,满脸不屑。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就见迎面走来一位白面少年,左手牵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右手挥着马鞭不停抽着路边的野草。 黑风双煞面露喜色,心想今天走运,又遇到个肥牛子了,看那马背上鼓鼓的行李,肯定是个有钱的主儿,顿时便将敖泽丢在一旁,作势便要去拿那少年。 敖泽看这少年明眸皓齿,肤色白嫩,虽然脸上涂了一些黑灰,可是并不能掩饰身上的灵秀之气,虽然穿着男装,但分明就是一位姑娘。 少年看到对面走来三个人,也不觉就朝这边多看了几眼,其中两个大汉手持武器,满脸凶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另一个是个看着还算白净的小子,一副慵懒的样子,可是满身灵气,并不像是普通人。然后就见那两个壮汉手持武器,凶神恶煞地向自己走来,便停了下来,向那二人淡然问道:“强盗?” “无礼——” “大胆——” 黑风双煞大声喝道,心中怒不可遏,这小子出言无礼,心中却是奇了怪了,又遇到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胖汉子挥了挥手里的大刀,道:“今个儿遇到我们黑风双煞,是你时运不济,识相的就乖乖地交出身上的财物来,省得咱爷们动手。” “什么黑风白风傻不傻的,从来没听过。”少年扫了二人一眼,不屑的说道。 瘦汉子恼怒起来,上前一步,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斧。”抡动斧头向那少年砍去。 少年不疾不徐,拧腰侧身让过斧头,抬脚踹在瘦汉子的腰眼上。 瘦汉子腰上吃痛,脚下一个踉跄,迎面撞到一块尖石上,顿时血流满面,疼得咧着嘴,哼哼唧唧地叫唤个不停。 胖汉子看到自家兄弟吃了亏,也挥起大刀向那少年砍去,刀光嚯嚯,像一座大山似的向少年罩去。 敖泽看到这胖汉子刀法不弱,不禁为那少年担心起来,手里暗暗扣住两枚石子,如若少年不敌,便打落那胖汉子的大刀。 少年见刀光袭来,不闪不避,扬起手里的马鞭就向胖汉子甩去。马鞭这时如同活物一般,见风就长,如一条灵蛇,顿时就将胖汉子捆了个严严实实。 瘦汉子从地上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胖汉子捆麻花似的倒在地上,叫道:“莫伤我兄长!”再次抡起斧头向少年砍去。 少年“哼”了一声,抖了抖马鞭,那马鞭犹有灵智一般,飞到瘦汉子背后,也捆了起来,倒在胖汉子旁边。 黑风双煞被捆倒在地,满脸的惶恐,不明白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捆了起来,满面惧色,嘴里不停地喊着“有鬼,有鬼”。 敖泽看到少年手中的马鞭有如此神通,心道这人果然也是一个修士,只是不知道修为如何。 少年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对着黑风双煞就是一顿抽打:“让你们打劫,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劫到我的头上了。”打得黑风双煞鼻青脸肿,不断地告饶。打了一阵,看着一旁的敖泽,问道:“同伙?” 敖泽微微一笑,摇摇头道:“非也非也,小子只不过是被这二位好汉劫持,才不得已同行至此,多亏义士擒住这二人,还了小子自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油嘴滑舌,”少年笑道,“堂堂的龙族竟被两个蟊贼给擒住,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黑风双煞暗自咒骂道,你是蟊贼,你全家才是蟊贼哩,我们可是赫赫威名的劫匪。 敖泽心中疑惑这少年是怎么看破自己是龙族身份的,面色变了几变,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只不过想去二位好汉的山寨去看看,这才假装被擒的,并不是实力不济。” 黑风双煞听了,心里又立刻就如山洪暴发般骂天骂地,这小子果然暗怀鬼胎,真是无良至极,连我们这样的老实人都骗。 少年看到黑风双煞神色古怪,于是向他们一人踢了一脚,又向敖泽问道:“你去他们山寨做什么,莫非还要跟这两个夯货去入伙不成?” 黑风双煞不敢做声,支楞着耳朵去听。 敖泽面色古怪,挠了挠头,道:“这次离家有些匆忙,没带得什么财物,这不赶巧了,刚好遇到这二位好汉,去寨子里借些盘缠。” 黑风双煞偷偷地看了一眼敖泽,不住地撇嘴翻白眼,心里又是一阵咒骂,没想到这小子貌似忠厚,实则内心奸猾如斯,真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少年也是腹诽不已,这小子看似一脸忠厚,竟然这么奸猾,可是转念一想,也笑道:“噢,真是巧了,我这次出门也走得急,同路同路,一起去借些盘缠。” 黑风双煞听了,心里苦水如汪洋涌动,直顶嗓子眼儿,连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心道,都不是好人,苦,苦也,苦煞人也。 少年看黑风双杀脸上就如演了一出戏般,表情连珠价地不住变换,知道他们定是在心里不住地咒骂自己,于是又将黑风双煞打了一顿,直打得黑风双煞哭天抢地,不住告饶,表示愿意献上财物,少年这才罢手,松开鞭子,只反绑了他们的双手,让他们前面带路,自己则是得意洋洋跟在后面。 黑风双煞忍着浑身的酸疼,唏嘘不已,满腹牢骚地在前面带路。 瘦汉子咧着嘴,对胖汉子道:“哥啊,我早就说过了,出门前咱们最好卜一卦,测测吉凶,你就是不听,这回栽了吧?” 胖汉子“呸”了一声,道:“你会卜卦?还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样子,字都不认识一个,还卜卦。” “怎么不会,你忘了我可是跟镇上的瞎子李拜过师哩。” “呸,那就是个混吃混喝的神棍,就你信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章 劫中劫 等少年牵过马,敖泽向其抱拳行礼唱了一诺,道:“谢过义士搭救,还不曾问过义士尊姓大名,在何处宝山修炼?” 少年怔了一下,看了看敖泽,淡然笑道:“文绉绉的,我叫韩璐,跟着族中长辈胡乱修炼过几年,比不上你们龙族神通广大。” “哪有哪有,”敖泽满面汗颜,道,“义士修为深厚,小子佩服得紧。”敖泽说着从兄长那里听来的江湖经验,心里却是不住嘀咕,她是怎么看出自己是龙族的。 韩璐听得大皱眉头,这小子嘴上似抹了蜜,说得这般动听,就是不知道能信几分,道:“油嘴滑舌。” “这是礼数,”敖泽也不以为忤,道,“我家大人说了,出门在外,礼多人不怪。” 韩璐听了,噗嗤一笑,道:“龙族小子,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洞庭敖泽。”敖泽肃然道。 “姓敖,”韩璐道,“咦,还是四海龙王的亲戚哩。” “我洞庭一脉同四海龙族确实是远亲,不过并不时常走动。”敖泽道。 黑风双煞在前面听得心惊胆颤,心里不住地祷告,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龙王爷哩,这回劫了龙王爷,真是罪过罪过,还好刚才没对龙王爷动粗,龙王爷莫怪莫怪。 山路崎岖,几人走得并不快。韩璐一路不断向敖泽问些湖海里有哪些好玩的去处,偶尔也训斥黑风双煞几句。黑风双煞唯唯诺诺,不敢反驳半句,生怕惹了这个煞星不高兴再挨一顿打。敖泽没有吃过黑风双煞的亏,所以一路帮着他们说了不少好话,黑风双煞心里对敖泽感激不尽。 走着走着,韩璐突然将手搭在敖泽的肩上,劲力倾吐,轻轻地推了一把。 敖泽感到背后受力,立刻力灌双腿,向前跳了开去,落地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扭头却见韩璐正在那儿吃吃地笑着,不禁有些恼怒,道:“你做什么?” 韩璐却是一脸无辜,道:“就是试一下你的功夫怎样,没想到这么差劲,是不是你们龙族养尊处优惯了,平常都不怎么修炼?” 敖泽忿忿不平,道:“哪有,我父王和兄长的本事都大得很,只是我的修为差得很。” 韩璐见敖泽神色不悦,赔礼道:“好了,只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给你赔礼了。”然后又对黑风双煞吼道,“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 黑风双煞见这二人刚才剑拔弩张,大有火拼的架势,心里偷偷地乐开了花,想这二人拼个你死我活,自己便能脱困了,没成想刚才只是一个小火花,经不起一点儿波澜,说灭就灭,顿时就如掉进了冰窟里,冷得打颤,听到那韩璐呵斥,又赶紧小心应对着:“穿过这片林子就到了。” 前面是片松林,棵棵青松挺拔,松针苍苍,老枝遒劲,山风阵阵,松涛堆叠,显得甚是清凉,真是一片好林子。 几人穿过林子,就见山壁上有个山洞,洞口旁的木桩上拴着一头健硕的青牛,正在悠闲地啃着干草。 “这就是你们的寨子?你糊弄谁呢?”韩璐向黑风双煞厉喝道,本以为他们的寨子会很大,喽啰遍地,没成想只是一个小山洞。 黑风双煞连忙点头:“回壮士的话,俺们只是小打小闹,平时也就劫一些路上落单的行人,劫一回就换个地方,并没有寨子,这里是我们的一个据点,平常劫了财物便藏到这里。” 敖泽走到洞口,往里面掏摸了一阵,果然掏出了好多东西,放在地上,高高的一堆。 “东西还真不少哩。”韩璐看着地上的东西,满面欣喜。 黑风双煞均是洋洋自得,胖汉子道:“我们劫一起就换个地方,神出鬼没的,没成想这更彰显了我们的名头。” 瘦汉子接着道:“方圆百里之内就没有没听过我们黑风双煞名头的,平常只要我们报出名头,别人就吓得屁滚尿流了,然后便乖乖地奉上财物了,还有谁家小孩闹人不听话,只要大人报出我们的名头,便吓得立刻跑回家转进被窝里,蒙起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敖泽在一旁听了,暗暗皱眉,心想这黑风双煞如此夸耀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谦虚,我家长辈可说了,出门在外要谦虚,否则要吃大亏的。手里翻着黑风双煞劫来的财物,却都是些干粮衣物,还有几把大锄头,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禁摇了摇头,黑风双煞这劫匪果然当得格局也太小了。 韩璐看了看地上的一堆破衣烂衫,心想这两个夯货竟拿这些东西糊弄自己,对黑风双煞又是一顿拳打脚踢,道:“大名鼎鼎的黑风双煞,就劫了这么些东西?是不是有好东西藏起来,要是不给我找出来的话,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黑风双煞又挨了一顿打,脸上阴晴不定,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胖汉子咬咬牙道:“在山洞旁的那堆碎石子下面还有一些。” 敖泽幸灾乐祸,心想叫你们不谦虚,又挨踢了吧。翻开碎石,果然翻出了不少首饰金银和铜钱。 韩璐乐呵呵地抓了一把就装到自己的钱袋里,对黑风双煞道:“这还差不多,早拿出来不就不用吃苦了。” 黑风双煞听了,在背后翻了翻白眼,心道,又不是你的东西,你自然不觉着心疼,那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看着这二人不断地将财物不断地装进他们的口袋里,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又暗暗地将二人大骂一阵 敖泽见韩璐将大半的财物装进自己的钱袋里,忙道:“给我留些,好歹这也是我挖出来的,主意也是我的,你不能一个人都收了去啊。” 韩璐不屑地说道:“你们龙族那么富有,还差这点儿钱?”说着就又抓了一把财物装到钱袋里。 敖泽也赶紧抓了一大把装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就见下面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块,通体黝黑泛着幽光,忙抓在手里,只觉阵阵寒意透体而入,在一旁石块敲了敲,叮叮作响,有种金铁之声,就向黑风双煞问道:“这是什么?” “不敢瞒龙王爷,”瘦汉子道,“小的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有天夜里,我兄弟二人在外蹲守,见天上有道火光坠落此地,我们寻思着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一定会是好东西,就寻了过去,没想到就只找到这块黑石头。” 敖泽翻了一下白眼,自己有那么老吗,可还是点点头,心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外陨铁,以此炼器,定非凡品,这回赚大发了,按捺住心头的喜悦之情,翻手就将那块黑石块装进了口袋里。 韩璐看到敖泽将黑石头装进口袋里,心想那定是什么好东西,眼睛一转,对敖泽道:“让我看看那块石头。” “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敖泽淡淡地道。 “哼,看你那小气的样子。”韩璐有些气呼呼地说道。 二人搜刮了一阵,见再无油水,便收拾了行李,寻路下山。韩璐收了捆在黑风双煞身上的马鞭,骑上马就向山下走去。敖泽在后面对黑风双煞告诫了一番,劝他们切莫再行劫掠之事,去寻个营生也好过活,说完也要下山而去。 这时,洞口的那头青牛“哞”了一声,甩着尾巴,泪眼摩挲地看着敖泽。 敖泽心中一惊,想这青牛可怜兮兮的,在黑风双煞手中也免不了被卖与屠户的命运,心中不忍,便牵了青牛向山下走去。 黑风双煞唯唯诺诺,不敢吱声,见敖泽与韩璐远去,便都捶胸顿足,大骂敖泽二人强盗。骂了一阵,胖汉子收拾心情,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将咱们这阵子劫的东西,分了好几份儿藏在了不同的地方,要不然还真要被一扫光了。” 瘦汉子抹抹眼泪,道:“走也走也,快去其他地方看看咱们的东西还在不在。”说完便同胖汉子一起也下山去了。 ………… 到了山下,韩璐心中依然不甘,又向敖泽问道:“真的,你藏起来的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瞧瞧呗,又不要你的。” 敖泽骑着青牛,悠然自得,道:“真的就只是一块石头罢了,你怎么还不信呢?” 韩璐看着敖泽脸上的神情,心想这小子奸猾似鬼,信你才怪哩,心里更是想知道那块石头是个什么东西:“那你拿过来让我瞧瞧。” “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瞧的。”敖泽依然淡淡地说道。 “哼,”韩璐道,“看你给宝贝的,亏我将你从劫匪手里救了出来,一块石头都不给瞧瞧,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敖泽神色古怪,心想我又没有真的被劫匪擒住,你也只不过赶巧路过罢了,哪里是你救了我,反而你却跟着我得了许多好处哩,可是嘴上说道:“真的没什么,只是一块陨铁罢了,想着回去打一把兵器。” “你还会炼器?”韩璐问,心里却想这黑疙瘩果然不是凡物。 “那倒不会,不过家里长辈也有懂得炼器的,请他们帮忙打造打造,也非难事。”敖泽道。 “我知道一位炼器师,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城池里。”韩璐撇了撇嘴,心里却是盘算着怎么将那块陨铁给弄到手。 “那感情好,咱们这便一同去那里看看。”敖泽道。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章 有妖气 行至傍晚时分,二人来到一处小乡村,远远望去,只见村子里房屋错落有致,几处炊烟袅袅升起,一派的祥和之气。 进了村子,就见村口几个老者正蹲在一尊石碾子旁,巴巴地抽着旱烟,均是面色戚戚,看到敖泽和韩璐二人牵着牲口进村,慌忙地站起身来,走上前来,当前一个老者颤巍巍地向二人问道:“二位小哥这是从何处而来?” 敖泽和韩璐打量着几位老者,见他们的脸色忧戚中带着惊讶,心想这里的人难道没见过生人,竟是如此神情。 韩璐答道:“我二人从南面山里而来,天色将晚,想在宝庄借宿一晚,烦请老丈行个方便。” 敖泽听了,偷偷地翻了一下白眼,心道,总是说我文绉绉的,你自己不也文绉绉起来了,还更胜我一筹哩。 “你们一路走来,就没碰到什么东西?”老者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 “不知老丈指的是什么,我二人一路行来,并未碰到什么异常。”韩璐又道。 “那真是万幸,”老者舒了一口气,道,“不瞒二位小哥,我们村子遭了妖怪哩,已经害了三个人了,都是年轻的后生,怪可惜的。” “是个什么妖怪?”敖泽在一旁忙问道。 “妖怪来时,飞沙走石,卷了人就走,实在不知是个什么妖怪,村里合人去寻时,又吃那厮卷了一个去,众人吓得逃了回来,前天夜里,那妖怪又闯到村那头的老李家,把李老头的儿子又给害了。这两天夜里,人都聚集在村里的祠堂里,那妖怪来了,看防备得紧,没有得手,却把村里的牲口给祸害了不少,唉,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呀。” “怎么不去请个法师?”韩璐道。 “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请法师,得翻过大山到外面的城里去,可是妖怪就守在村外,没人敢去啊。” “二位小义士,”另一个老者对敖泽和韩璐鞠了一躬,道,“小老儿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请二位义士离村时帮我们去请个法师,搭救我们一村老小,我们给二位磕头了。”说着几个老者便都跪了下去。 敖泽和韩璐赶紧扶起几位老者,连忙应承下待明日出村后定帮忙寻个法师,除了那妖怪,心里却想,一路走来也没见什么妖怪,如果真的有妖怪,你们不敢去,就不怕我们被妖怪给吃了。 几位老者感激涕零,擦了擦脸上的两行浊泪,赶紧请敖泽和韩璐去了村里的祠堂。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畏畏缩缩的,面容呆滞,见到敖泽和韩璐二人进来,都躲在门口不住地观望。 先前的那位老者对众人道:“这二位小义士已经答应赶明儿就是城里帮咱们去寻个法师,还不过来见过恩人。” 祠堂里的众人面无表情,只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被妖怪给吓破了胆,一动也不动。 老者见众人无动于衷,便对几个婆子道:“别愣着了,还不赶快给义士生火造饭。”婆子听了,慌忙去旁屋洗刷炊具生火造饭。 敖泽和韩璐将牲口栓到一旁的树上,给村民要了一些草料和饮水去喂。又见祠堂的大厅里,挤满了人,无处落脚,二人只好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坐下。 敖泽悄悄向韩璐问道:“你说会是个什么妖怪?” 韩璐摇摇头,道:“不知道,你怕了?” “怎么可能,好歹我也是筑基大成,寻常的妖怪还奈何不了我。”敖泽不觉挺起了胸膛。 天色渐晚,倦鸟归林,四周阒静,只有阵阵虫鸣,不断有村民来到祠堂,皆是神色忧戚,来了就挤在祠堂的大屋里,瑟瑟发抖。 韩璐起身从行李中抽出一柄长剑,又将马鞭挂在腰上,神色凝重。敖泽也将黑风双煞的武器从青牛背上取下,放到身边。 “你的武器呢?”韩璐问。 敖泽从腰带上取下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抽出一柄一人身高的武器,握在手里,顿时有一种纵横睥睨的气势。 大小如意,韩璐心中惊道,龙族果然底蕴深厚,一条小龙都有这样的空间法宝。“拿过来我看看。”说完,伸手就把敖泽的武器抓在手里,只见武器通体黝黑,入手甚是沉重,暗暗催动元气,可是那武器并没有任何反应,借着周围的火光一看,这柄武器通体黝黑,如同鱼叉一般,闻着隐隐还有一股烤鱼的味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武器哩,只不过是柄鱼叉罢了。”韩璐将武器还给敖泽,满脸不屑。 敖泽接过武器,道:“这可不是什么鱼叉,这是我父王凝神期用的武器,曾斩杀过一条恶蛟哩。” “那还不是一柄鱼叉,”韩璐笑道,“能大小如意吗?” 敖泽也不争辩,道:“大小如意?这倒不能,又不是灵兵法宝。” “你那口袋还怪别致的,让我看看。”韩璐又道。 敖泽将口袋挂到腰间,对韩璐道:“一只普通的口袋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韩璐哼了一声:“看给你宝贵的。”心里却想,宝贵成这个样子,岂是一件普通的口袋,眼睛咕噜一转,扬了扬手里的宝剑,又对敖泽道,“我用这把剑换你的那个口袋可好?” 敖泽看了一眼那把剑,道:“那真的不是什么宝贝,是用蜕下的龙鳞炼制而成的,也不算什么宝贝。” 韩璐听了,伸手就在敖泽的身上捏了几下。 敖泽挪了开去,惊问道:“你做什么?” “我看看能不能寻几片龙鳞下来。”韩璐淡淡地道,说着就又在敖泽身上捏了几下。 敖泽脊背一阵发凉,心道,这人真是顽劣,龙鳞连心,被你揭下几片岂不是要痛煞我也,不当人子,随即从口袋里摸索一阵,从里面掏出几枚鳞片,递给韩璐道:“这几片给你,你找个绣娘缝制一下就能用了。” “这样就行了?”韩璐接过鳞片,只见那鳞片皱巴巴的,没有一点儿光泽,不相信龙鳞就是这样的。 “还需要刻印一些阵纹才能用,”敖泽道,“阵纹图我可以画给你,不过我修为浅薄,刻画不了。” “哦,”韩璐心想大不了以后回家找家里大人给刻印炼制一番就行了,满心欢喜,可是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个该不是你身上的鳞片吧?” 敖泽看了一眼那几枚鳞片,连忙摇头:“不是,肯定不是,那是我家一个长辈渡劫时脱下的鳞片。”心里却想千万不能告诉他那是自己前几天洗脚时扣下来的死皮。 韩璐将信将疑,将那几枚龙鳞片收进了行李里。 ………… 等那几个婆子做好饭,天色已完全黑透,漫天繁星闪闪发光,夜枭在村头不住地低嚎,给这夜色填了几分诡异。 几位老者端过来几盘菜蔬,一盘炒蘑菇,一盘野果,还有一只山鸡,殷勤地说道:“乡野小村没什么招待义士的,一些粗茶淡饭,还望义士莫嫌弃。” 敖泽接过饭食:“老伯客气了,出门在外能有一口吃食就是万幸了,没那么多讲究。” 老者摆好碗筷:“请二位义士慢用。”说完就站在一旁,等着敖泽和韩璐二人就餐。 敖泽看了那几盘饭菜,有山珍有野味,很是丰盛,刚要动筷子去吃,却被韩璐按了下来。 韩璐看那几个老者目光闪烁,神色紧张,便对敖泽使了一个眼色,对一旁的老者道:“老丈还没用餐的吧,不如坐下来一起吃些吧。” 老者支支吾吾:“小老儿胡乱吃几口干粮对付对付就行了,还是义士快些用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敖泽不明所以,举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看看韩璐,又看看一旁老者,不明白韩璐为何不让自己动筷子去吃。 韩璐早就看出那几个老者神色闪烁,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隐情,此刻几个老者又不肯过来,想想便知道这些饭菜肯定有问题,心道这个村子甚是古怪,莫非全村人一起谋财害命?正疑惑间,两道凄厉的喊叫声传来: “救命——” “有妖怪——” 凄厉的叫喊声,刺破沉寂的夜幕,就如烧红的炭块掉进了冷水里,“吱吱”地冒着白烟,划破平静,激起层层波纹。 祠堂里的孩子听到叫声,不禁都“哇哇”地哭了起来,接着就又被大人捂住了嘴,变成了低声的呜咽;本来有些木呆的大人也不禁打了一个激灵,瑟瑟发抖地朝祠堂的深处挤去;院子里的几个老者,如同失去了气力一般,纷纷瘫坐在地上,牙齿打颤口齿不清地叨叨着什么;几只夜枭“嘎嘎”叫着,飞到深深的夜空中…… 敖泽和韩璐各自握紧了武器,神情严肃,屏着呼吸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哐”的一声,祠堂的大门被撞了开,祠堂中的村民如同失去了最后的念想,大人和小孩都呜呜地哭号起来。 敖泽与韩璐站起身来,做出御敌的架势,只见两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人滚了进来。这二人看到敖泽和韩璐,连滚带爬地来到跟前,喊道:“义士救命,义士救命——” 敖泽借着火光终于看清这二人的面貌,正是那拦路打劫的黑风双煞兄弟。 这时一阵妖风袭来,祠堂的院墙被撞塌了一大截,砖土四溅,一个高大的身影发出“桀桀”的叫声跟了进来。 黑风双煞见状,更是不要命地向敖泽和韩璐的身后爬去。 敖泽心中一惊,此地果然有妖怪,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院墙边那个高大的身影。 妖怪闯了进来,突然像是觉察到异常似的,稳住了身形,向院子里打量一番,不禁又发出一阵“桀桀”的叫声。 敖泽终于看到了妖怪的面貌,人首蛇身,张牙舞爪,口中散发出阵阵腥臭,看样子像是刚刚得道没多久,还没有完全化形,又见蛇妖水桶粗细的妖身不断地抽打着地面,四周乱石飞溅。 敖泽手握“鱼叉”,向前跨了一步,道:“呔,妖怪休得猖狂。” 韩璐白了敖泽一眼,道:“呸,你这是唱戏呢!” 敖泽道:“总不能输了气势吧?!” 妖怪看了看敖泽和韩璐,“桀桀”地叫道:“造化造化,两个细皮嫩肉的小不点儿,吃起来更是可口。”嘴里的馋涎流了一地。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章 激斗 韩璐哼了一声,道:“想吃我们,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体内元气运转,放出一身的修为气势。 蛇妖迟疑了一下,叫道:“没想到还是两个修士哩,只可惜修为太低,”看了一眼敖泽,不禁双眼放光,舔了舔嘴角馋涎,笑道,“大造化大造化,还有一条小龙,吃了你我定能化为蛟龙,何必再吃这些凡夫俗子。”兴奋得妖身乱颤,在身后砸出一个深坑。 敖泽心里却是疑惑,怎么都能看出自己是龙族,可是大敌当前,哪有时间去想这些,对蛇妖道:“你如此残害生灵,恐怕早就遁入了妖道,难道就不怕遭受天劫。” 蛇妖冷笑一声,道:“天劫?真是笑话,人类大肆捕杀我的同类,也没见上天降下什么劫难,我吃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最多也就是因果循环罢了,哈哈……”张牙舞爪就向二人扑来。 “同它浪费什么口舌,打过了再说。”韩璐仗剑而起,刷刷几剑就向蛇妖刺去。 “不自量力。”蛇妖向韩璐吐出一口妖雾,绿森森腥臭无比。 韩璐见妖雾瘆人,又腥臭难闻,知是有毒,不敢触碰,掩着鼻子斜地里跳了开去。 敖泽怕在此地打斗,会伤及村民,便跳到蛇妖的身后,手持“鱼叉”向妖怪的后背刺去。 蛇妖头也不回,冷哼一声甩动巨大的尾巴,就向敖泽抽去。 敖泽见一道巨大的黑影压来,暗道不妙,连忙挺起“鱼叉”奋力向那黑影刺去。 可是,妖尾却在中途划了一道弧线,向敖泽的后背抽去。 敖泽眼看避之不及,只得勉强错开身上的要害,却还是被抽得飞了出去,砸在一块巨石上,直摔得浑身酸疼,要不是龙族体魄强健,这下非受伤不可。 韩璐见敖泽被抽飞,心道,这小子竟是如此不济,随即抖动长鞭向蛇妖卷去,长鞭灵动,正好缠到妖身之上。韩璐一击得手,心中欢喜,挺起上剑又向蛇妖腋下要害刺去。 蛇妖道了一声“雕虫小技”,扭动起身躯,竟是力大无比,蛇身柔韧灵活,虽然被长鞭束缚,却不碍行动。 韩璐手握长鞭,竟被带得飞了开去,撒手不及,只得收了长鞭,远远地落在一株大树之上,暗道一声侥幸,只是没料到这蛇妖居然如此力大灵活。 敖泽跳到韩璐身旁,道:“这妖怪力大无穷,偏偏又灵活无比,怎生是好?” 韩璐见敖泽满身灰土,问道:“你受伤了?” “那倒没有,只是一时大意,挨了这厮一击。” “此刻却不是藏私的时候,有什么法宝灵符,赶快拿出来,先解决了这蛇妖再说。” 敖泽摇头,道:“这次从家出来,本就只是想散散心就回,确实不曾带什么利器。” “那我们只有左右夹击,分散他的注意力,找机会下手了。”韩璐道。 蛇妖也是心惊不已,这二人竟也是如此不好对付,心想,只有先设法擒住一个再去对付另一个,龙族小子弱些,那就先对付他。冷笑一声,就向敖泽全力攻去。 见蛇妖攻来,敖泽与韩璐也一左一右夹击蛇妖。三个身影你来我往,渐渐地向村外打去,一路上飞沙走石,房倒屋塌,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 祠堂的里的村民见妖怪远去,紧绷的心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依然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黑风双煞死里逃生,从地上爬了起来,仍是惊魂未定,此刻听得打斗声渐渐远去,向四周看了看,转身便要离开这里。黑风双煞不敢从大门和被妖怪撞开的院墙那里出去,于是手脚并用,向另一侧的院墙爬去,可是四肢仍是酸软无力,爬了几次都没能翻过去,反而跌了个灰头灰脸。 瘫坐在地上的老者,见黑风双煞要翻墙而去,压着嗓音喊道:“壮士,哪里去?”生怕会惊动妖怪。 黑风双煞有气无力,喘了几口气,道:“当然是离开这里,难不成还等妖怪回来。” “壮士快回来,外面有妖怪。”老者沉声又道。 黑风双煞又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回爬了几下,问道:“你们这里有几只妖怪?” “那谁知道,”老者道,“要是能逃走,我们早就逃了。” 黑风双煞又往回爬了几下:“苦也,今天刚被打劫,这又遇到了妖怪,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叫人活不叫人活啊。”又叫了几句苦,便打消了逃出去念头,真怕外面再窜出一只妖怪来。 “壮士,这里有些饭食,如果肚子饿的话,就先垫吧一下。”老者殷勤地说道。 黑风双煞不疑有他,抓起饭碗就大吃大嚼起来。 ******************************** 敖泽渐渐地便觉察到了不对劲,妖怪一直躲着韩璐的攻击,所有厉害的招式都往自己身上招呼,有几次要不是韩璐在一旁救应,自己非吃亏不可。 韩璐也明白过来,这妖怪是要先要拿下敖泽,各个击破,如果二人伤了一个,恐怕还真是这蛇妖的对手,手上的招式便也凌厉起来。 敖泽奋力抵挡,可是蛇妖力大无比,每次挡下他的攻击都震得手臂发麻,渐渐地竟有些气力不继,心想再这样下去非得落败不可。 蛇妖躲避韩璐的攻势,全力打压敖泽,可是体力也是消耗甚剧,这时见敖泽分神,心中一喜,扭动巨大的尾巴就向敖泽抽去,务必要凭此一击击伤敖泽,竟然对韩璐的攻击也不再闪避。 韩璐见蛇妖露出破绽,一道剑光刺向蛇妖,剑到中途,一团妖雾迎面飞来,正要变招躲避,妖雾后面又是一道黑影袭来,蛇妖巨大的尾巴向自己抽来,可是已躲闪不及,被妖尾抽飞。 原来蛇妖击向敖泽的招式是虚,就是要逼开敖泽,趁机攻击韩璐,此时一击得手,张开大口就向韩璐咬去。 韩璐被击中,眼前一黑,吐出一口鲜血,暗道妖怪狡诈,竟然懂得声东击西,此刻又见蛇妖咬来,慌忙间摸出一道灵符和着自己的鲜血扔向蛇妖的面门。 一道火光爆开,蛇妖面门被灵符炸开的热浪击中,皮开肉绽,鲜血长流,双目不能视物。蛇妖负痛,嗷嗷地发出阵阵怪叫,巨大的妖身不住地向四周抽打,乱石飞溅,以防偷袭。 敖泽跳到韩璐身旁,关切地问道:“要紧不?” “不要紧,死不了,这蛇妖还真是难缠。”韩璐喘了一口气,稳住体内紊乱的元气。 敖泽扶着韩璐跳出战圈,道:“这蛇妖虽然负伤,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擒他不住。” “都怪你,修为这么低,堂堂的龙族连一条蛇妖要打不过。”韩璐道。 敖泽瞠目结舌,无可辩驳,自己本来就是因为修为太低才出来散心的,如果自己能凝练龙珠,何至于与这条蛇妖如此纠缠,心里也是不住地懊恼,此刻也不想与韩璐争辩,道:“现在还是设法擒住这蛇妖要紧。” “咱们又是何苦来哉与这蛇妖生死相拼,咱们只是路过,犯不上与这蛇妖不死不休。”韩璐道。 “蛇妖残害生灵,咱们碰上了岂能坐视不理,再说他不是也要吃了我们吗?” “你倒是侠义心肠,我这里还有一枚灵符,得设法击中他的要害,不然就是拿下这蛇妖,咱们也非得受伤不可。” 蛇妖乱舞一阵,突然厉声叫道:“两个小家伙竟敢伤了我,我非要杀死你们不可——”说完便念念有词妖风四起。 敖泽心头一颤,道:“不好,蛇妖要显出本相。” 只见蛇妖身形渐大,化为一条斑斓花蟒,双眼如灯笼一般闪闪放光,四处搜寻敖泽和韩璐的身影,张着血盆大口,獠牙森森,吐出阵阵腥臭的妖雾,将自己的身形笼罩其间。 敖泽和韩璐知道厉害,正要转身跳开。蛇妖身形闪烁,瞬间窜到二人面前,拦住去路,张开大口,深深一吸,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二人身形不受控制,就要朝着蛇妖的大嘴中滑去。 敖泽心惊胆颤,眼看二人就要被吸入蛇妖的嘴里,成为他的口粮,想也没想就一把推开韩璐,怒啸一声,发出阵阵龙吟,也显出自己的龙形之躯,仰天长啸,龙威滔滔。前肢抵住蛇妖的大口,后肢抓向蛇妖的躯干,长躯发力,将蛇妖甩出五六丈开外。 蛇妖滚动着身躯,撞倒片片山林,挣扎着稳了住身形,又人立而起,对着敖泽桀桀怪叫。 一龙一蛇,怒目相向,长啸一声,又奋力向对方攻去。 原本蛇妖的修为要高出敖泽不少,可是双方显出本相,敖泽龙威滔滔,天生就对蛇有种气势上的威压。蛇妖在气势上输了一筹,一时间双方相持不下。 龙与蛇,扭打在一起,撞得周围山林泥石乱飞。敖泽四只龙爪抓得蛇妖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蛇妖不断吐出腥臭的妖雾,趁机一口咬在敖泽的背上,疼得敖泽龙吟阵阵。 韩璐在一旁干着急,一时间也帮不上什么忙,双方巨大的身躯扭打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近前,只能在一旁伺机而动。 妖雾有毒,敖泽在打斗中,不慎吸了几口,顿时胸闷气短,气力不继,心道如此下去,非中毒不可,用力甩开蛇妖,跳到一旁,伏在地上不住地喘气。 蛇妖也趴在地上,浑身皮开肉绽,黑血不断地流出来,渗进身下的泥土里,和成一团团的泥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章 捉鱼 蛇妖望着敖泽,双眼之中满是恚怒之色,今天出来寻找血食,没想到竟能碰到一条小龙,刚好修为也不高,心想这也许是自己的造化来了,如果能吃掉他,自己的血脉和修为便能更进一步,心中算盘打得当当响,本以为能拿下这条小龙,可是到现在竟与他拼了个两败俱伤,心里甚是愤怒和不甘,甚至也隐隐有一丝的恐惧,今日若不能拿下这条小龙,自己多年的修行搞不好就要毁于一旦。 蛇妖喘了几口气,恢复了些许气力,看看敖泽,又看看一旁的韩璐,心中万千念头闪过,突然奋起力气,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就又向敖泽咬去。 “蛇妖莫猖狂。”韩璐喊道,身后突然冒出九条洁白的尾巴,如匹练一般就向蛇妖缠去,顿时将蛇妖缠成一个粽子般,急切间又对敖泽喊道,“快,快毁了他的气海。” 蛇妖身躯被缚,心里恐惧,扭打着身躯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看到束缚自己的正是一旁的韩璐,不禁心中大怒,张口就向韩璐咬去。 敖泽听到喊声,看到蛇妖张着血盆大口向韩璐要去,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四爪翻飞,认准蛇妖的气海奋力抓去。龙爪撕破蛇身,将蛇妖气海中的内丹抓到爪中,自己硕大的脑袋也被蛇尾抽中,身躯倒飞出去,撞到一块大石上,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蛇妖气海被毁,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奋力扭打了几下身躯,最后带着一丝不甘,失去了意识,倒在身下的血泊中。 韩璐被蛇妖巨大的扭打之力带着,身形不受控制,看到敖泽一击毁了蛇妖的丹田,这才松开尾巴,自己也狠狠地摔在地上,痛得不能动弹。 ………… 不知过了多久,敖泽缓缓睁开眼睛,可是被阳光刺得生疼,过了许久才适应过来,原来天已经亮了,想要爬起来,可是浑身酸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韩璐在一旁,看到敖泽醒来,摸着小小的龙角,高兴地说道:“你醒啦,可吓死我啦,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准备挖个坑把你埋了哩。” 敖泽哭笑不得,想要说话,可是嘴里呜呜地说不清楚,扭头一看,自己还是本相,试着运转元气,可是体内元气空空如也。 “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吧,你中了蛇毒,虽然用蛇妖的内丹帮你解了蛇毒,可是元气大伤,你吃了这颗丹药,能帮你快些恢复。”韩璐拍了拍敖泽的龙头大脑袋。 “要知道,你可是龙族啊,也真是够不济事的,连颗龙珠都没有,你要是有龙珠,早就把那蛇妖烧得满地打滚了,还用着的咱们这么拼命与他搏斗?!” “不过你打起架来还真是不要命,被蛇妖咬了一大口,肉都快掉了都不叫唤一声。” “唉,就是不知道龙肉好吃不好——” ………… 敖泽吃了丹药,一股清凉的灵力在体内扩散开去,浑身的酸痛也减轻许多,让人通体舒泰。听着韩璐念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心里甚是奇怪,这姑娘怎么这么话多了。等恢复了一些力气,敖泽试着运转元气,还好身上经脉并未损伤,只有一些皮外伤,并无甚大碍,体内元气运转,变回人身。 韩璐听得动静,扭头看了一眼,便捂住了眼睛,尖声叫道:“不害臊不害臊。” 敖泽不明所以,这时一阵风吹来,只觉得腚上凉飕飕的,低头朝身上一看,身上衣服只剩下几块布条了,真可谓衣不遮体,脸色微微一红,连忙跳到一旁的草丛里,向腰间摸了摸,还好口袋还在,从里面摸出一套衣衫连忙套在身上,这才走出草丛。 “你伤得怎么样?”敖泽向韩璐问道。 韩璐仍背着身,对着敖泽不理不睬。 敖泽心里纳闷,刚才还像一个话唠,叨叨个不停,现在怎么就不说了:“蛇妖还活着吗?” 韩璐仍是不理不睬。 敖泽走到蛇妖的尸身旁边,踢了踢蛇身,蛇身竟扭动起来,不禁吓了一跳,远远地跳了开去,凝神戒备:“蛇妖还没死。” 韩璐扭过头瞥了一眼,看见敖泽已经穿好了衣服,这才走过去。然后就见巨大的蛇身一阵晃动,从中间裂了开来,里面钻出一条青花小蛇。那小蛇看到敖泽和韩璐,畏畏缩缩不敢动弹。 “当然没有死啦,”韩璐道,“你只是毁了他的气海,废了他的修为。” “这条小蛇又是怎么回事?”敖泽不解。 “那才是他的本相,现在他修为尽失,成了一条普通的小蛇。” “哦,那就放他走吧,希望它能重新修行,莫再残害生灵。” 韩璐微微一笑,道:“就你好心。” 敖泽看着韩璐微微一笑,甚是妩媚,一时间竟看的有些痴了。 韩璐看到敖泽痴痴的样子,踢了他一脚:“看什么呢?” 敖泽回过神来,想起韩璐显出九尾缠住蛇妖的情景,道:“没什么——初次见你时,你虽然穿着男装,但是还能看出是位姑娘,只是没看出来你是狐族。” 韩璐扬了扬鼻子:“你那呆头呆脑的样子,能看出来才怪。” “我不呆啊。”敖泽心里不乐意起来。 “你还不呆啊,一身的水泽气息都不知道遮掩一下,稍微有点儿修为的修士都能觉察出你的异样。” “我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敖泽挠了挠头皮,“其实我也挺纳闷,你还有那个蛇妖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我是龙族的?” “你没有学过藏气术?”韩璐反问道。 敖泽摇头:“没有!” “出门在外,连藏气术都不会,真是没见识。”韩璐道。 敖泽一阵沉默,长这么大以来,虽然摸遍了洞庭大泽的角角落落,但也是在洞庭大泽的范围之内,虽然也遇到过危险,可是比起同蛇妖的这一场大战,那些都不算什么,至少那些危险都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同蛇妖的这一战,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凶险,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怪不得以前父王从不让自己离开洞庭大泽的范围,心里顿时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韩璐看敖泽沉默不语,道:“被我说中心思啦?好啦,别闷闷不乐的了,还是回去寻行李去吧。” 敖泽点点头,拾起自己的武器,跟着韩璐寻路向村子里走去。 那条小蛇探出头,看二人远去,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怨恨,迅速向山林深处爬去。 ………… 周围的山林在打斗中被毁坏不少,敖泽看着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不敢想象与蛇妖的一战竟是如此惨烈,还好离开了村子,不然的话整个村子还不被夷为平地。 走到一片池塘边,敖泽突然感觉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向韩璐问道;“对了,昨晚你为何拦着不让吃饭,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没注意到吗,”韩璐道,“从咱们进到祠堂,就没见有村民吃过东西,还有那几个老者在端过来饭食时,神色慌张,就试着叫他们过来一起吃,他们却执意不肯,我就觉着那饭菜肯定有问题。” “他们要做什么?”敖泽不解。 “那就不知道了,总之是不怀好意。”韩璐道。 敖泽心想他们只不过同村民刚见面,他们能有什么歹意,又走了几步,肚皮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你饿不饿,我看这池塘里有几条大鱼,我去捉来烤着吃,味道可鲜了。” “你还会捉鱼?”韩璐有些不信地说。 “怎么不会,小时候常常跟着兄长四处捉鱼挖地瓜。” “好吧,那你去吧,我也有些饿了。” 敖泽站到池塘边的一块巨石上,举起“鱼叉”秉心静气盯着水面,可是突然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灰头土脸的甚是狼狈,便俯下身子洗了手脸,整了整衣服,这才又换个地方去捉鱼。 韩璐坐在岸上的一段树桩上,看着敖泽举着武器捉鱼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果然还是一把鱼叉!” 不一会儿敖泽就捉到两尾大鱼,巨口细鳞,甚是肥美,清洗干净后,用两根树枝穿了,又寻了些柴禾生火烤了起来,不一会儿就鱼香四溢,递给韩璐一尾,道:“你尝尝,可香了。” 韩璐尝了一口,果然口齿生香:“嗯,味道还不错。” “那是自然,”敖泽无不得意地道,“以后有机会请你到我家做客,那里的鱼更是鲜美。” “那感情好啊,”韩璐道,“只是我修为低,不会水怎么办?” “等你修为高些的时候,我再请你去做客。”敖泽突然想到水底龙宫的确有层结界,非水族不能进入。 韩璐淡然一笑,心想修炼一途何等艰难,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提升修为,又吃了几口鱼肉,向敖泽颇有深意地问道:“你为何修练?” 敖泽想了想,缓缓地说道:“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我的父王和兄长都修为高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也想像他们一样,这样就能去好多地方。世界那么大,我也想去看看,只是我一直不能凝炼龙珠,处处需要人卫护,我想等有一天修为高了后,不再需要他人卫护,自己就可以无拘无束地去看遍这天地间每一个地方。” “天地无垠,要看遍天地谈何容易。”韩璐叹了一口气。 “你呢,又为何修练?”敖泽也向韩璐问道。 韩璐目光闪过一丝幽怨,喃喃说道:“我只不过想掌控自己的命运罢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吃完还是去寻行李吧。”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章 人心 祠堂里的众人在蛇妖到来之时,都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动弹,耷拉着脑袋,就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等看到敖泽和韩璐同蛇妖打斗起来,巨大的动静更是吓得他们瑟瑟发抖,就这样等了一夜,到了天明,见敖泽和韩璐又来到祠堂,不知谁喊了一句:“他们回来了,他们没被妖怪吃掉。”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这才从静坐中恢复过来,纷纷探头向院中看去。 门口的几个老者,昏黄的老眼中亮出了光,颤颤巍巍地走到敖泽和韩璐跟前,问道:“壮士可算回来了,那妖怪怎么样了?”堂屋中的村民也渐渐围了过来。 “妖怪被我们打跑了。”敖泽随口道。 “啊,你们没把妖怪打死啊?”村民个个又都面色慌乱起来,“妖怪要是再回来怎么办啊?”众人忧心忡忡,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唉声叹气不已。 敖泽只好向他们解释说蛇妖的修为被废了,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可是众人纷纷攘攘,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劲儿地嚷嚷着妖怪没有死,妖怪还会回来的,这可怎么办啊。 “呸,都不是什么好人,活该被妖怪吃。”这时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大声喊道。 原本正嚷嚷着的众人听了这句话都安静了下来,打量着趴在地上喊话的人,正是拦路打劫的黑风双煞兄弟中的胖汉子。 韩璐进了院子后就看到这兄弟俩被捆像两只粽子似的躺在地上,嘴里还被塞着几块破布,心中纳闷,便趁着村民围着敖泽打听妖怪情况的时候,便悄悄取出了塞在他们嘴里的破布。 黑风双煞从妖怪的嘴下死里逃生,跑到村子里的祠堂,吓得浑身酸软也无力再逃,吃了几口饭食后,便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醒来后就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躺在院子中,村子里的众人都躲到了祠堂里。 黑风双煞这时才明白过来,村里的众人这是打算拿他们兄弟俩喂妖怪哩,怪不得昨晚村民那么好心,让他们留下来,顿时吓得面如死灰,对村民破口大骂,可是刚骂没几句就被人塞住了嘴。这时被韩璐取出了嘴里的破布,张嘴喊道:“义士救命则个,这帮村民不是良人,他们要拿咱们兄弟去喂妖怪,救命啊。” 韩璐看了看村民此刻沉默的神情,旋即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昨晚那几个老者不过来一同用餐,果然那些饭菜有问题。 敖泽也觉出有些不对劲,便指着黑风双煞兄弟,向村民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众人沉默,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只有黑风双煞兄弟躺在地上不住地破口大骂。 韩璐检查过自己的行李,没有丢失什么,牵了自己的马和一旁的青牛,便要同敖泽一起离开村子。 村民见二人要离开的样子,先前的那几个老者忙拦着了去路,哭丧着脸,道:“义士可不敢走哩,妖怪再回来了可咋办啊,还请义士多留两天,救救我一村老小哩。” 韩璐道:“妖怪已经除掉了,你们可以去村外的山林里看看。” 村民仍是不愿散开,哭哭啼啼地说着要是妖怪再回来可咋办。 韩璐心中恼怒,抽出长剑斩在院中的碾盘上,碾盘顿时四分五裂,村民吓了一跳,这才不敢再拦着,让出路来。 敖泽骑上青牛,跟着韩璐出了村子。 黑风双煞兄弟在后面不住地喊着“救命”。敖泽看了他们一眼,问韩璐:“他们怎么办?” 韩璐道:“这俩劫匪呀,就留他们在这儿吃几天苦头,这些村民不会把他们怎样的。”二人慢慢地出了村子。 “村民好像不信咱们把妖怪给打跑了呢?”敖泽有些不解。 “提起这些村民就来气,”韩璐气呼呼地道,“他们还想麻翻了咱们去喂妖怪呢。” “什么,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还不是想着把咱们献给妖怪,求妖怪能放过他们。”韩璐道。 “就是把咱们喂了妖怪,可是回头妖怪还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呀。”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真是人心叵测。” ………… 黑风双煞一直骂骂咧咧的嚷个不停,在敖泽和韩璐离开村子后,就又被村民给堵上了嘴巴。 过了两天不见妖怪再来,村里有人便大着胆子去村外看了看,看到那成片毁坏的山林,更是心惊胆颤,待寻到蛇妖那巨大的身躯,又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了村子,回去后添油加醋地向人们说了一遍,说得村民更是提心吊胆。又过了几天仍不见妖怪再来,这才确认妖怪真的死掉了,才敢出去走走看看。 黑风双煞兄弟又被关了几天,这才被村民给放了。二人得了自由,立刻踢翻了几个村民,飞也似的逃出村子。 “这些刁民真是岂有此理,竟敢捆了咱们这么多天,真是不当人子。”瘦汉子愤愤不平地骂道。 胖汉子也是满脸愤恨,道:“早晚得收拾这帮村民一番,好让他们尝尝咱兄弟的厉害。” “大哥,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饱饭养足精神,再回来杀他个人仰马翻,出出这几天受的鸟气。” “呸,咱们是赫赫有名的劫匪,岂能干这些打打杀杀的勾当,过几天咱们就守在他们村口,劫他个干干净净,让他们天天哭哭啼啼,岂不快哉。” “还是大哥注意好。” 兄弟俩定下了报复的法子,满心欢喜地离去了。 *************************** 敖泽和韩璐出了村子,牵着牲口一路悠闲地向前走去,一路上敖泽不断向韩璐问些江湖趣事,也问些修炼的法门。 韩璐洋洋得意,道:“听故事可以,可是故事总不能白听吧。” 敖泽掏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换了一个“后羿射日”的故事,又用一串砗磲手串换了一个“精卫填海”的故事,最后又用从黑风双煞那里得来的那块陨铁换了换了一门藏气术。 韩璐接过那块陨铁,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心里得意不已:“任你小子奸猾似鬼,最后还是要喝姑娘我的洗脚水,哈哈——”握着那块黑黝黝的陨石,觉着阵阵寒意透体而入,可是除此之外再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宝贵的地方,心里也不觉疑惑起来,“该不是这小子又在唬我的吧?哼,到前面城里找个铁匠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晓行夜宿,又行了一日便远远望见一座城池,周围的村镇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 韩璐指着前面的城池,眉笑颜开,略显兴奋,对敖泽叫道:“前面就是项邑了,里面可繁华了,进到城里你可不能像个乡下土包子似的东张西望,不然就显得没见过世面了。” “我才不是土包子哩,”敖泽坐在牛背上,小声说道,“以前我跟着兄长也进过几次城,比这大的城池也见过哩,倒是你这么兴奋,才像没见过世面哩。” “我没见过世面?”韩璐骑着马,高高在上,低头看着敖泽,气鼓鼓地道,“我从小就是在城里长大的,我还没见过世面,你也不看你那样子,骑着一头牛,一看就像个乡下来的放牛娃子。”说完就打马跑到了敖泽前面,挺了挺胸脯,趾高气扬。 敖泽看到韩璐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甚是不服气,也挺了挺腰杆,可是依然不能高过对方,想了想,便站在牛背上,双手抱在胸前,踢了踢牛背快走几步,赶到韩璐旁边,一马一牛并辔而行。 韩璐看到敖泽站在牛背上的样子,莞尔一笑,摇摇头:“果真是没见过世面,哪有这样骑牛的,倒像个杂耍的。” 二人走到城门口,守城的门吏看到敖泽站在牛背上怡然自得的样子,心道这娃子得意个甚哩,便拦了下来:“那娃子停住,站在牛背上逞什么能哩?” 敖泽用脚勾了勾牛的辔绳,把牛停下来,看了看韩璐,又看了看门吏,道:“没什么,闹着玩哩,站牛背上显得高些。” “高什么高,赶紧下来,我问你进城作甚?”门吏道。 敖泽从牛背下来,想了想以前跟着兄长进城时的情景,道:“采办衣食。” “咦,文绉绉的,还是个读书人哩,”门吏道,“进城一枚大钱。” 敖泽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大钱——这还是从黑风双煞兄弟那儿“借”来的——放到一旁的币箱中,牵着青牛就向城里走去,可是青牛却站着不动,正不知怎么回事,就见青牛岔开后腿,拉了一堆大粪。 门吏捂着鼻子跳了开去,看了看青牛,又向敖泽伸手,道:“牲口没有挂粪袋,须再交一枚大钱。” “牲口也要交钱啊?”敖泽诧异地问道。 门吏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你这牲口进了城,拉屎拉尿的,有碍市容,自然须缴纳市容费,不交就把牲口留在城外。” 敖泽拍了一把牛头,心道早不拉晚不拉,偏偏这个时候拉,真是没有眼力劲儿,又不情愿地摸出一枚大钱,交给门吏,这才牵着青牛进了城。 青牛摇摇头,悠悠地晃了晃尾巴,对敖泽不理不睬。 韩璐早已进了城,骑着马在门楼里看着敖泽灰头灰脸地走过来,有意揶揄道:“还说不像乡下小娃子第一次进城哩。” “才不是第一次进城哩,只不过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进城。”说完,敖泽骑上青牛,走在城里的大街上。 韩璐笑了笑,也打马跟了过去。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章 进城 项邑城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沿街的房子一幢幢鳞次栉比,商铺林立,显得甚是富庶繁华。 敖泽牵着青牛进到城中,看着这里一派繁荣的景象,不免东张西望起来,龙宫虽然也是美轮美奂的,可是比起这里不免有些冷清。 看着敖泽如此东张西望的样子,韩璐腹诽不已,果然还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 走到街角的一处高楼前,一股香味迎面扑来,敖泽鼻息翕动,不知哪来的香味,然后就听见一阵莺莺燕燕般的温言软语传来,只见几个女子站在楼上,浓妆艳抹摆动腰肢,风情万种地不断地晃动水袖,嗲声嗲气地向楼下来往的行人叫喊着: “客官进来饮杯水酒呀,歇歇身子。” “小哥哥,来听首曲子解解乏。” “公子可有好几天没来了,想死奴家了。” ………… 敖泽听着这些温言软语,虽然知道不是对自己说的,可是也觉着身子麻酥酥的,不觉多看了几眼,心想这些姑娘还真是热情。 楼上的女子看到敖泽朝这里看来,更是媚笑软语:“哎,那位骑牛的小哥哥,过来坐坐呀,让小妹妹我陪你喝杯水酒解解渴。” 敖泽嘿嘿一笑,摆摆手道:“还有事哩,就不去了。” 楼上的姑娘们听了,笑得更是花枝乱颤,一个个妩媚无比,掩嘴笑道:“还是个雏哩。” 韩璐看到敖泽痴痴的笑容,哼了一声,道:“好看吧?” “嗯,她们倒是都挺热情的。”敖泽道。 “那你不进去坐坐,找个相好的?”韩璐道。 “我又不会喝酒,进去作甚?”敖泽不明所以。 “不会喝酒进去听听小曲也是好的呀。” “就是不知道唱得怎么样?” “你进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要不咱们进去听听小曲吧。”敖泽一脸真诚。 “呸,要去你自己去,”韩璐哼了一声,打马而去,“男人果然没个正经的东西,呸呸,公龙也不是个好东西。” 敖泽看着韩璐生气而去,不明所以,只得赶着青牛追了上去,问道:“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 “去听你的小曲去,又跟来作甚?”韩璐满脸不悦。 “你又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也没兴致。”敖泽依然满脸真诚。 “你去找个相好的,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岂不美哉乐哉,拉着我会扰了你的兴致哩。”韩璐气鼓鼓地抽着坐骑,加快了速度。 “咱们一起来的,一起去才好嘛。”敖泽也催促着青牛跟了过去。 韩璐听了,心道,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依然不理会敖泽,满脸不悦地在前面走着。 敖泽心里满是疑惑,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韩璐打马疾走,看到一家胭脂铺子,跳下马来,在店门口拴好牲口,快步走了进去。敖泽跟到铺子门前,看到里面都是些妇人姑娘,涂涂抹抹地试着胭脂,不好意思进去,只好在门口等候。 等了许久,韩璐选了几盒胭脂,店小二包好殷勤地送出店门,韩璐指了指一旁的敖泽,对店小二道:“找他结账。”说完跳上坐骑,就扬长而去。 店小二没拦住,大吃一惊,心想该不会遇到骗子了,见敖泽也要离去,赶紧上前拦了下来,道:“那位姑娘的胭脂钱没没付呢。”指了指远去的韩璐。 “她不付账,关我什么事?”敖泽道。 店小二叫苦不迭,如果这小子跟那姑娘没关系,我找谁要账去,几盒上好的胭脂啊,手里扯着敖泽,道:“那姑娘让你付账。” “让我付账?”敖泽撇了撇嘴,“我又不欠她钱。” “这个我管不着,不付了胭脂钱就别想走。”店小二当街叫喊着,周围的渐渐围了不少路人。 敖泽吃店小二纠缠不过,又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只好妥协道:“她欠你家多少钱?” “上好的杭粉,一百枚大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店小二见敖泽吃缠不过,就想着要坑敖泽一把。 “什么?”敖泽惊道,“你这是抢钱呢!”说着就要离去,“谁买的东西谁付钱,说破大天来,也不管我的事,你拉着我作甚,小心我去衙门告你强抢财物。” 店小二不敢再用强,又道:“那七十大枚也行。” 敖泽还是不理会店小二,牵着青牛就走。 店小二伸出五个手指头,道:“那就五十大枚,不能再少了。” 敖泽等了店小二一眼,摸出一把大钱,数了五十枚交给店小二,藏好剩下的钱币,骑着青牛挤出围观的人群,刚好又看到韩璐进了一家成衣铺。 店小二接过钱币,眉笑颜开地回了铺子。 敖泽也跟着进了成衣铺,店家看到这二人进来,暗暗地留了一份心眼,让店小二紧紧地看着,切莫让他们不付钱就出了店门。 韩璐一件又一件比试了好几身衣服,敖泽在一旁等着无聊,看了看有男装,心想自己也没带换洗的衣服,不如也买几件。 韩璐选好了几件衣服,又指着敖泽对店家道:“找他要钱。” 敖泽不乐意起来:“你买东西为何又找我付钱?你又不是没钱。” “叫你付你就付,付不起就直说。” “不讲理。”敖泽小声嘀咕了一句。 韩璐拿起衣服扭身就朝店外走去,却被店家拦了下来。店家陪着笑脸,道:“小店本小利薄,还请姑娘付了账再走。” “几件衣服还能赖了你不成,”韩璐道,“不是说过了,找他结账。” “还是请两位商量一下是谁结账,付过了钱,我给两位送到府上去。”店家拦着韩璐,仍是和颜悦色地道。 敖泽看了看韩璐,又看了看店家,不想就这么耗着,咬咬牙对韩璐说道:“要我付账也可以,就当你向我借的,以后要记得还我。” 韩璐哼了一声,抓起衣服就向店外走去,骑上马在店门口等着敖泽,心里却想,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跟他怄什么气。 敖泽也挑选了几件衣服,一并结过了账,走出店外见韩璐正在门口,道:“你又不是没钱,干嘛总是要我结账?” 韩璐道:“看你那小气的样子,”看到敖泽手里也提着几件衣服,“你买那么多衣服穿得过来吗?” “就几件换洗的衣服,你不也买了好多件嘛,还那么贵!” 韩璐不再同敖泽怄气,道:“好了,去找家客栈住下吧。” 敖泽闷闷不乐,跟着韩璐去找客栈:“找客栈的钱该你出了吧?” 韩璐扭头看了一眼敖泽,心中一阵好笑,道:“看把你心疼的,堂堂龙族,这么小家子气,好好,找客栈的钱我出。” 敖泽面色古怪,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二人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客房住下。韩璐进了房间,洗漱一番,换了一套新衣服,又拿出胭脂精心打扮了一番,这才从包袱里摸出那块陨铁,依然黑黝黝的一块,不知有什么特殊之处。走到敖泽房前,敲了敲门,找他一起去寻铁匠铺。 敖泽也换了一件衣服,光鲜亮丽神采焕发,打开房门,看到一个女子站在房门前,肤如凝脂面如桃花,妩媚中又带着一丝英气,还有一股淡淡香气扑面而来,仔细看了看,惊讶道:“是你!” 韩璐微微一笑,甚是妩媚,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不认识了?” 敖泽脸色微微一红,道:“你换了装扮,差点没认出来。” “好看吗?”韩璐又问道。 敖泽低下头,脸色又红了一些,轻声道:“好看。” “走了,我知道一家铁匠铺,去打把像样的武器去。” 敖泽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恢复如常,走到韩璐旁边,问道:“你是有苏狐族?” 韩璐楞了一下,道:“呸,我可是堂堂涂山氏,才不是那妖媚的有苏一脉,真是没见过世面。” 敖泽“噢”了一声,心想狐族果然个个都妩媚无比,还好自己定力不错,自我夸赞一番,跟着韩璐一起去寻铁匠铺。 韩璐带着敖泽一路寻去,到了地方却见此地甚是偏僻,行人稀少,也不见什么店铺,只有两三间茅草屋,门前挂着一幅打铁的幌子。 敖泽皱了皱眉头,问道:“此处怎么如此简陋?” 韩璐道:“这位师傅是我爹爹的一位故人,名叫欧阳尚,前两年爹爹曾带我来过这里。” 二人来到茅屋前,只见白发苍髯的老者,颤巍巍地举着一把大锤,当当地打着一把铁器,旁边烧火的却是一个小女孩,眉目清秀,在炉火的映照下,脸色红扑扑的。 “欧阳叔叔。”韩璐来到跟前,朝老者喊道。 老者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了看二人,待看清韩璐,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殷勤问道:“九公主,你怎么到这儿了,韩大哥可好?” 敖泽听到这老者叫韩璐为“九公主”,不禁暗暗咂舌,没想到这姑娘竟有这么大的来头,竟然还是个公主哩,家里肯定是大户人家,却还是总坑我钱财,哼,以后也得坑她一把。 “家父一向安好,有烦欧阳叔叔记挂了。”韩璐笑道,然后又对老者悄声说道,“这次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家里人并不知道。” “胡闹,”欧阳尚道,“这不是让家里人担心吗?” “我在家里待着烦闷,这才出来转转,”韩璐道,“再说又不是第一次离家了。” “玩够了就赶快回家吧,莫让家里人担心。”欧阳尚道。 “知道了。”韩璐道,然后就向欧阳尚说明了来意。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章 铸剑 欧阳尚从韩璐手中接过那块陨铁,在阳光下看了几眼,浑浊的老眼中露出一丝亮光来,不住地点头,道:“好铁,真是一块好铁,想必是块天外陨铁,”然后又摇摇头,“只是老朽一介凡夫俗子,恐怕也无法炼制此等好铁。” “老伯既然识得此铁,想必也一定知道炼制之法了。”敖泽道。 欧阳尚看了看敖泽,道:“我看这位小哥钟灵毓秀,甚是不凡,像是得道的修士。” 敖泽也不隐瞒,道:“前辈过誉了,小子只是修过几年练气术。” 欧阳尚笑道:“老朽早年也好寻仙访道,游历名山大川,在海外仙山上修了几年练气术,怎奈资质鲁钝,修仙不成,只学得这一手打铁的本领,让小哥见笑了。” “岂敢,岂敢。” 欧阳尚接着道:“炼器之术,首重水火。像此等陨铁,我以前倒是见过,不过要炼此铁,须得以纯阳之火化去杂质,再以极寒之水淬炼,方能初炼成胚,再以体内真火滋养,才能成器。老朽虽知炼制之法,可是这水火难寻,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敖泽眉头一皱,想了一下,背过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瓷瓶,拔出塞子,割开手指,朝里面滴了几滴鲜血,递给欧阳尚道:“老丈看看能否用这个生火炼铁。” 欧阳尚接过瓶子,倒了一滴在手上,隐隐觉着有一丝纯阳之气涌动其间,面露喜色,道:“此物蕴含纯阳之气,虽然薄弱,但是若能以元气辅之,虽然比不上纯阳之火,但是也能勉强替代了。” 韩璐看了,心想这小子的口袋真是个宝贝,里面什么都有,拉了拉敖泽的袖子,小声问道:“那是什么?” 敖泽掩好手上的伤口,故作神秘:“当然是宝贝了。” 韩璐哼了一声,又问道:“什么宝贝,还有没有,也给我些?” 敖泽眉头直皱:“有这么些已是难得,不然能是宝贝吗!” “不给就算了。”韩璐撇了撇嘴。 欧阳尚捧着瓷瓶,叹了一口气,道:“没有极寒之水淬火,只怕也是不能炼出上好的灵兵。” “难道就不能以普通的水替代吗?”韩璐问道。 欧阳尚摇摇头:“那样只是可惜了这块陨铁,就如猛虎食糟糠一般,炼出来的东西品质会差些。” “你还有没有小瓷瓶子?”韩璐向敖泽问道。 “你要瓶子作甚?”敖泽道。 “自然是有用处,”韩璐道,“看给你仔细的。” 敖泽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空的瓷瓶,递给韩璐。韩璐接过瓷瓶,咬破手指在里面滴了几滴鲜血,递给欧阳尚,道:“老伯看看这个能否用做淬火之用?” 敖泽看韩璐咬破手指,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这该有多疼啊。 欧阳尚看了看瓷瓶中的血液,仔细感受了一番,不禁面露喜色,道:“这血液中寒气极浓,若以之淬火再好不过,只不过这样的话,有损姑娘的修为。” “只是几滴血,不碍事的。”韩璐道。 欧阳尚迟疑了一下,又道:“若以姑娘的鲜血淬火的话,恐怕还需再多些。” “再多些?”韩璐叫了一声,嘴角也有些抽搐,道,“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替代吗?” “有是有,只不过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寻得。” “那哪里可以寻得?”韩璐问道。 “北极冰原的冰精,九天之上的晨露,”欧阳尚道,“只是这些东西可遇不可求,凡人更是无法取得。” 韩璐咬咬牙,道:“大不了再割一下手指。” 欧阳尚捧着陨铁,神情肃穆:“老朽早年求道,见过不少练器大家锻造的利器,那叫一个精美,只可惜自己愚钝,学艺不精,也没有机会亲自练一把利器,如果不嫌弃,老朽就倾一生所学,为你们练制一把利器,也足以慰平生。” “就不能练两把吗?”敖泽突然问道。 欧阳尚看了看二人,哑然一笑,道:“那就看你们要打造什么样的利器了。” “两把长剑可以吗?”韩璐问道。 欧阳尚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陨铁,显然是不能炼制两把长剑,迟疑了一下,道:“何不炼把飞剑,能御敌于百步之外,岂不更好?” 敖泽与韩璐二人面面相觑,均是汗颜不已:“只是我们修为不够,还无力做到以气御剑。” 欧阳尚笑道:“不碍的,装上剑柄还是能当做普通长剑使的。” 敖泽缓了一下神色,向欧阳尚抱拳问道:“那就有劳欧阳师傅费心了。” “能炼制一把利器,也是老朽夙愿,自当尽心,只是手里还有一些活计,炉子也需修整一番,今日怕是不成了,只能明天再炼。” 韩璐同欧阳尚又说了一些闲话,便离开了老者的铁匠铺子。 敖泽跟着韩璐,一起在城中信步游玩,忽然看到街口人头攒动。“有热闹,咱们也快去看看。”韩璐拉着敖泽便向人群中挤去。 敖泽心道,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可是袖子被扯着,身不由己,也只得跟着向人群中挤去。 只见街上一个锦衣少年不断地呵斥着一个老者,老者则是跪在地上不住地向少年赔不是,少年却是不依不饶,仍是不断地呵斥老者。 韩璐好心心重,便向一旁围观的人问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吧,那少年是咱项邑城城主家的二公子,那老者冲撞了二公子。”旁边的一人小声说道,生怕被那少年给听到。 敖泽摇摇头,心想这少年还真是蛮横,竟对一个老者这样不讲情面的训斥。 过了一会儿,人群散去,二人又在城里转了几条街,便寻了一个馆子吃饭,酒足饭饱之后,这才回了客栈休息。 敖泽自从韩璐口中得了隐匿气息的法门,便一直勤于修练,这几日下来,便初窥门径,体内龙族元气凝而不散,运行之时气息凝而不散,古井无波,对一般的修士来说,便不易觉察自身气息,时常修习,也能增强对自身元气的控制,对修为也大有裨益。 第二日天刚亮,韩璐又便拉着敖泽去欧阳尚老师傅那儿去炼器。来到铁匠铺时,正看到欧阳尚捧着一个炉子,仔细地擦拭着。 欧阳尚见二人到来,道:“这个炉子还是小老儿早年求道时偶然得到的,满以为能成为一代炼器宗师,谁知最后还只是一个打铁的,”苦笑了一下,又道,“小老儿这里已经准备妥当,只是待会儿还须二位以元气相助。” 敖泽看那炉子甚是古朴,四周都是炉火烧灼的痕迹,又看看老者看这炉子的神情,心想这炉子肯定撑着老者不少的心血,道:“这是应当的。” 欧阳尚生起炉火,又向二人交代了一番,以元气催动炉火,炉火熊熊,热浪滚滚,便将陨铁扔进炉膛中。 炉膛旁一个小女孩正卖力地鼓动风箱,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濡湿了几缕头发贴在鬓角。 韩璐看了,对老者道:“不知欧阳叔叔都有孙女了,以后可要享福了。” 欧阳尚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小声道:“这孩子叫白墨妍,原是一个乞儿,我见她可怜便留她在店里帮忙,这孩子也勤劲,烧火做饭洗衣,样样能干,我一个老头子哪能享这样的清福呢,让她别累着自己了,可她总是不听,事事抢着做,只是不爱说话。”说完欧阳尚取出瓷瓶,向炉膛内倒出几滴龙血,炉火顿时升腾而起,热力逼人。 敖泽运转元气,将炉火罩在炉内,欧阳尚朝炉内看了一眼,道:“鼓风鼓风。” 白墨妍更加卖力地鼓动风箱,可是气力不足,风力依然不大。 韩璐见状,坐到白墨妍的旁边,道:“我替你鼓风吧。”握住风箱的拉杆,奋力推动,风助火势炉火熊熊。 欧阳尚不断地朝炉膛内扔炭块,然后又将龙血滴入炉火中,敖泽运转元气,约束炉火中的纯阳之气不外泄,可是陨铁在炉膛中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黝黑一块。 欧阳尚秉心静气,静静地观察着陨铁的变化,想要炼化这块陨铁,只能吸收足够的纯阳之火,不断积蓄能量,方能奏效,只是龙血之中蕴含的纯阳之气稀薄,不知要烧到什么时候,可现在万不能半途而废,只能一鼓作气坚持下去,否则只能前功尽弃。 待滴完瓶中的最后一滴龙血,陨铁一阵颤动,渐渐由黑变红,可是并不熔化,依然是坚硬的一块,欧阳尚心焦如焚,如若不再往炉火中滴入瓷瓶中的“灵液”,只能就此而止前功尽废,向敖泽急切问道:“还有没有瓷瓶中的‘灵液’,否则只怕要前功尽废了。” 敖泽听了,立刻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到炉火中,炉火嘭一声,直冲屋顶,敖泽吃了一惊,心道:“坏了,不知炉膛能否承受。”连忙运转元气,约束炉火。 此时炉火熊熊,元气充沛,烈焰灼人,热力在炉膛中如同受惊的野兔四处乱窜。敖泽尽力运转元气,想要将这乱窜的炉火驯服,可是敖泽不懂炼器之法,无论怎么努力,依然不能压住炉火。炉膛承受不住,顿时裂开一条缝,炉火外泄出来。 炉火熊熊,眼看着外泄的这一点儿炉火就要烧到一旁默默鼓风的白墨妍,韩璐眼疾手快,一把拽开白墨妍,用身子将其护住,可是炉火还是将韩璐的袖子给烧出几个小洞。 欧阳尚立刻双掌抵在炉膛上,体内劲力倾吐,将裂缝堵上,道:“莫让炉火外泄,千万别炸了炉膛。” 敖泽只得咬牙坚持,元气倾吐,罩在炉火之上,控制炉火中暴增的元气,不让炉火肆虐。 欧阳尚知道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半点也不能松懈,也是全力控制炉火,汗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滴在炉膛上,化作一片白雾。 陨铁像是积蓄够了能量,慢慢地像冰块一样一点一滴融化,在坩埚中化成赤红的铁水,这时一股寒意从炉膛中弥散开来,肆虐的炉火也平息了下来,原本热浪灼人的烈焰这时也似乎温和了起来,四周的温度也降了许多。 炉内铁水赤红,晶莹剔透,甚是耀眼。这时欧阳尚又将一把白色粉末扔进炉膛中,与铁水搅拌混合。 韩璐第一次见炼器,看到欧阳尚将白色粉末与铁水混合,不禁好奇地问道:“老伯,这粉末是什么东西?” “是石灰,去除铁水中的杂质用的。”欧阳尚边说边观察着铁水的情况,待杂质沉淀,欧阳尚缓缓抱起炉子,将铁水倒在另一个方形容器中,铁水冷却便铸成一块方形铁锭。欧阳尚擦擦汗水,仔细看了看铁锭的成色,舒了一口气:“如此精铁,定能炼成绝品好剑。” 敖泽收回元气,擦了擦汗水,向老者抱拳行礼:“有劳老伯了。” 欧阳尚道:“若非二位之力,也不能成功。去除了杂质,接下来只需将铁锭反复锻打淬火,炼成剑胚,打磨成型,以后再以元气滋养,定能成为灵兵利器。老朽若是能练出这样的良器,就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说着便神色激动起来。 韩璐站起身来,问道:“不知老伯需要多久才能炼成?” 欧阳尚沉吟一番,道:“恐怕还需一日,只是老朽修为不够,只能炼制剑胚,以后你们再找名师铭刻阵纹,方能称得上灵兵利器。” 韩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看到飞剑练成的样子,问道:“不知道飞剑的样式是怎样的?” 欧阳尚道找来纸笔,画了几幅小样,让韩璐和敖泽看:“这里有几张小样,你们喜欢哪个我就照样打造。” 敖泽看了,问道:“怎么一长一短?” “若都练成长剑的话,还需更多的精铁,只是此等精铁稀世少有,若掺以杂铁,只怕长剑的品质要差些,所以只能如此。”欧阳尚道。 “那长剑是我的。”韩璐听了欧阳尚的话,立刻对敖泽说道。 “凭什么?我可是出了大力气的。”敖泽道。 “你们龙族还缺一把普通的铁剑?再说了你还把我的衣服给烧了呢。”韩璐露出袖子上的几个被烧的破洞。 “我们小门小户,可不敢跟公主家比,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件衣服嘛。”敖泽道。 “看你那小气的样儿。”韩璐道。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章 论道 欧阳尚看着韩璐和敖泽二人争吵,微微一笑,心道年轻真好,随即又转过身,开始修补起炉膛。 韩璐不依不饶,又道:“你让欧阳老伯评评理,长剑是不是该归我,欧阳师傅你给评评理。” 欧阳尚咳嗽了一声,装着没听见,埋头做活就是不说话。 敖泽听到让欧阳师傅来评理,心道,那是你家故人,自然是向着你,又想自己与一个女孩子争东西多少有点小家子气,道:“罢了,长剑就当送你了。” “什么送,本来就该是我的。”韩璐瞪了敖泽一眼。 欧阳尚修补好炉膛,又升起炉火,将铁锭放到炉火中煅烧,此时铁锭像似温和了许多,不一会儿便烧红了起来。 韩璐将水缸里的水舀出,又换上干净的清水,又挤出几滴精血,运转元气,将里面的寒意化开。 欧阳尚将铁锭夹出,放到铁毡上锤起锤落,不断地锻打:“这铸剑最花功夫的就是这锻打了,剑的韧度和刚性都是在这不断的锻打中炼出来的,我曾见过一把剑能做绕指柔,可仍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真是稀世少有。” 韩璐听了,向敖泽问道:“你们龙宫有这样的宝贝吗?” 敖泽摇摇头:“不是说了吗,,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哪里能有这样的利器。” 欧阳尚不断地折叠锻打铁锭,时不时地也说些自己早年求仙问道游历名山大川的往事,只可惜仙道渺茫,修仙之途又是艰辛无比,这才心灰意懒,回到老家做了这打铁的营生。 ………… **************************** 项邑城外的一片山林中,一处篝火烧得正旺,火上两只野山鸡已经被烤得滋滋滴油。篝火旁,一个少年取下一只山鸡,递给一旁的邋遢老者,道:“师父,山鸡肉烤好了,你尝尝。” 老者接过山鸡肉,尝了一口,点点头笑道:“味道还不错。”这老者正是墨家当代钜子禽滑釐。 少年嘿嘿一笑,取下另一只烤山鸡肉,也吃了一口,鸡肉外焦里嫩,甚是鲜美,就又咬了几口,向老者问道:“师父,你说为什么异宝出世必有异象呢?” 禽滑釐又咬了一口山鸡肉,边嚼边说道:“或许是这宝物自己高兴,非要显摆。” 少年翻起白眼,道:“师父,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这宝物又不是人,哪里有什么情感了。” “这就是你小子孤陋寡闻见识少了,”禽滑釐一脸正经,“你又不是那宝物,怎知道它没有情感?” 少年甚是不服气:“师父,你这是诡辩。你也不是那宝物,又怎知它有情感?” 禽滑釐笑道:“这些重要吗,我们遇到未知之事物,最要的是寻求真相之道,这才是不断进取的动力。好了,要不了多久这异宝就要出世,你感受一下这四周的祥瑞之气。” “什么祥瑞,我怎么没有发现。”少年咬了一口山鸡肉,塞得嘴里满满的,说话的声音都呜呜不清。 “还没发现,这四周灵气可比往常充沛许多,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禽滑釐道。 少年嘿嘿一笑,道:“是吗,弟子倒是没有觉着。” “飞儿,定是你小子这几日惫懒了,没有好好练功。”禽滑釐责备道。 “咱们这不是在寻宝嘛。”少年悻悻地说道。 “强词夺理,分明就是偷懒,修练之事,贵在持之以恒,不可懈怠。”禽滑釐面有愠色,“不过异宝出世,有缘人得之,咱们也莫要去强夺,这四周众多修士,都是为这异宝而来,到时不免为了夺宝而厮杀,谁要是拿着这异宝,立刻便成了众矢之的。” “那咱们还来这儿做什么?”少年问道。 “带你看看热闹,见见世面,别以后自己独自闯江湖时什么也不知道。”禽滑釐叹了一口气,又道,“修行虽然不易,可是也不能只一味修行,也需有悟性,不能闭门造车,也要增长些阅历,见见一下旁人的感悟,也好为自己悟道做旁证。” “哈哈,不亏是墨家钜子,见识果然非凡。”这时山林中走出两个青年修士,径直走到篝火旁坐了下来。 禽滑釐看了来人一眼,只觉这二人满身灵气,修为不凡,便放下手中的鸡肉,向二人拱手施礼道:“恕老朽眼拙,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东海敖辛。” “北海敖立。” 二人向禽滑釐还了一礼,说道。 “原来是四海龙族,失敬失敬,飞儿,还不快见过两位龙族前辈。”老者道。 少年放下手中的山鸡肉,站起身来,向敖辛和敖立躬身行礼道:“墨家后学小子姬飞见过两位前辈。”眼睛不住地向二人瞟来瞟去,心中却是不断嘀咕,“什么前辈,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 禽滑釐看出少年的心思,向敖辛和敖立说道:“我这小徒弟不懂事,二位莫怪。” 敖辛笑道:“不碍的,少年天性,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 “好了,坐下吃你的兔肉吧,”禽滑釐道,然后又对敖辛和敖立道:“不知二位夤夜来此,有何指教?” 姬飞不敢答话,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抓起山鸡肉大咬了一口,吃得满嘴的油水。 敖立回道:“我兄弟二人闲来无事,在此闲转,没想能听到先生高论,因此特来聆听教诲。” 禽滑釐笑道:“严重了,不过是些教徒弟的乡野村言罢了,让二位见笑了。” 敖辛道:“岂敢岂敢。” 姬飞听得头大,心想师傅这些人真是文绉绉的,没有一句肺腑之言,可又不敢插嘴,只好大口地吃肉。 敖立向禽滑釐请教道:“常闻墨家有言曰:‘万物有灵,物尽其用’不知是何意。” 禽滑釐笑道:“方今世上,仙道宗门林立,各有其法门宗旨。我们墨家认为世间万物皆有其自身的特性,而我们墨者就是要发现和了解万物的特性,然后充分利用这些特性。” 敖辛想了一下,皱眉问道:“依先生之言,岂不是要借助外物修行,可是如此修行,终究不是靠自身修练而来,这对修行根基恐怕多有不利。” 禽滑釐道:“只是悟道方式不同罢了,天下修士借悟天道而修行,可天道渺渺,感悟起来何其艰难,而天下万物皆为天道所化,墨者只是从细枝末节入手而推演天道罢了。” 敖立沉吟一会儿,又道:“天下万物何其多也,究研万物而推天道,是何其难也,更何况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禽滑釐笑道:“此言倒是不差,一人之力的确有限,可是众人之力无限也,一人究研一物,万人便是万物,终是可以究研天下万物的,集众人之力总胜过一人之力的。” 敖辛不解地问道:“如此这般,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禽滑釐笑道:“哦,那也可以这么说,天道缥缈,我等迈出一步,后世就能在此基础上更近一步,积硅步而已。” 敖辛和敖立沉思半晌,向老者拱手施礼道:“先生高义,我等佩服至极。” 禽滑釐道:“哪里哪里,只是一些蚂蚁搬家的蠢方法罢了,让二位见笑了。” “叨扰半晌,聆听教诲,使我等受益匪浅,不过我兄弟还有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敖辛和敖立站起身来,向禽滑釐抱拳行礼,然后便转身缓缓离去。 待二人身影远去,姬飞对禽滑釐道:“师父,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禽滑釐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这是为师第一次说起,你当然不曾听过。” “师父,我怎么也不记得咱们墨家典籍中哪卷书上记载着这样的话?”姬飞又道。 “嗯,这个——这些话还没有来得及记录下来,难怪你没有见过。”禽滑釐道。 “师父,这样的至理之言怎么能不记下来呢,这可是咱么墨家修道的根本之理啊。”姬飞道。 “你也知道,当今世上仙道宗门何其多,每家都有自己心口相传之言,这些可都是每家宗门的不传之秘,怎好记录下来,不小心丢了被别人看了去怎么办?”禽滑釐吃了一口山鸡肉。 “师父,大事不好了,”姬飞站起来,丢下手中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一脸慌张的样子,“咱们的不传之秘被你不小心说出去了,还被两个人给听了去,这可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禽滑釐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师父,我这就去将那二人给杀了去。”说完,姬飞转身就要向那二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可是看看师傅没有要追去的意思,便停了下来,“师父,你不去?” 禽滑釐伸了一下懒腰,道:“你若打得过他们,你便去,我反正是不去。” 姬飞嘿嘿一笑,又坐了下来,说道:“哦,我知道了,师父,你刚才对那二人说的,是你编的,是不是?” 禽滑釐摸了一下鼻头,道:“那样的大道至理,怎是说编就能编的,不是,绝对不是。” “真的不是?”姬飞此时也露出一丝疑惑。 “不是,”禽滑釐道,“你没看那两个龙族修士都深信不疑,人家什么大道理没听过,你能随口编几句就让人家相信?”说完背过身子,轻轻拍了一下胸口。 “真的不是吗?”姬飞带着疑惑,喃喃地说道。 …………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十章 鬼修城 忙了一天,敖泽和韩璐回到客栈休息,第二天吃过早饭,韩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这项邑城外有座顿丘,是一个热闹的去处,非要拉着敖泽一起去看看。 顿丘位于项邑西门城外十余里,是一座不高的小山丘,上面有座白塔观,香火鼎盛,因此顿丘之上常常游人如织摩肩接踵,很是热闹。 敖泽心想这姑娘的玩心真大,可还是牵了青牛,同韩璐一起向城外顿丘走去。 出了城,路上行人渐少,二人行了一阵,只见大队兵卒快速地向前奔去,激起一路的烟尘。行人纷纷躲在路旁,生怕被冲撞了。 “这是怎么了?”敖泽问道。 “那谁知道,跟过去看看。”韩璐道,说着便打马跟了过去,转眼便没有了踪影。 敖泽也催促着青牛快走,可是青牛脚力甚慢,怎么催促青牛都是慢腾腾地走着,心里无可奈何,只是不住地抱怨怎么就想着牵它出来,早知这样还不如走着,当下也不忍丢下青牛,只得慢悠悠地赶路。 这时见对面有不少人神色匆匆地往回赶,都在不住地说着什么新奇的事情。 “你看到那座土城了吗,方圆有五六里呢,听人说昨天还没有呢,一夜之间就起来了,你说是不是怪事。” “可惜,我还没去跟前看看呢,就被赶了回来,里面都有些啥啊?” “我为了去白塔观去上柱早香,起得早些,那时天还没有亮,远远地看到那个土城,我还以为谁家新起的大宅院呢,走进一看才知道不是哩,就看到有许多人影儿在那儿担土筑墙,突然就听见一声鸡叫唤,那些人影儿却突然不见了,我的妈呀,可给我吓坏了,我才知道那些人影儿都是些鬼魂。” “见了鬼你还能回来?”旁边一人打趣道。 “可不是嘛,幸亏我去看的时候,鸡打鸣了,不然真不敢想象啊,现在想想也在后怕呢。” “我可看到了,里面有许多石像呢。” ………… 敖泽听了一阵,大概明白过来,前面是出了古怪,一夜之间冒出一座土城,除非是大神通者施展驽鬼术所为,只是不知此等神通者到此地所为何事,心里隐隐地担忧起韩璐,莫要惹出什么事端来。 “二弟。” 敖泽正在沉思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是自己的大哥敖云,连忙跳下青牛,满是惊喜地跑到大哥身边:“大哥,你怎么到这里了?” “此事说来话长,”敖云道,“倒是你怎么不吭声就跑到这儿了,害得父王甚是担心,让我来寻你。” “我在家里待着有点烦闷,便出来散散心,让父王记挂了。”敖泽道。 “出来转转也好,只是要早些回去。不过你怎么跑着这儿了?”敖云道。 “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我们一起来的。”敖泽道。 “最近这周围有许多修士,修为高深莫测,你可要小心些,莫要冲撞了他们。”敖云道。 “怎么,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我看见四海龙宫都有人来了。” 敖泽听了,心想韩璐已经去了前面,对敖云道:“我朋友去了前面,这会儿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正要去寻她呢。” “那好,先去寻你的朋友,寻到后咱们一起去喝酒,好久没出来过了。”敖云笑道。 敖泽低着头,小声道:“是个姑娘。” “不知是谁家姑娘让我这小弟如此记挂,待会儿我得好好看看,哈哈——”敖云笑道,说着便同敖泽一起向前走去。 两人行了一阵,只见前面一座土城高高耸立在旷野之上,土色尚新,显然是新筑不久,就是不知道筑这土城是何用意。再向前走了不多远,就见有不少兵卒挡住了去路,不让走到土城跟前。周围都是些过往的行人,忍不住停下来不住地观望。 敖泽向四周不住地大量,并不见韩璐的踪影,心下有些着急,莫要出了什么事儿。 “这土城有些古怪,像似在隐藏什么,四周都下了禁制。”敖云道。 “咱们溜进去看看吧。”敖泽道。 “能布下此城者必有大法力,定有其用意,我们还是莫趟这浑水。”敖云道。 两人围着土城转了一周,土城的城墙只是用普通的黄土垒砌,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转了一周,并不见韩璐的踪影,敖泽心里颇为失落,道:“她可能去其他地方了,不在这里。” “罢了,等会儿再去寻她。”敖云道,“我见那边的山丘下有不少酒肆,不如我们先去那里等她。” 敖泽只得作罢,心想韩璐爱凑热闹,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四下寻找不到,只好同哥哥一起向酒肆走去。 白塔观的香火旺盛,平时也是游人如织,这顿丘之下便慢慢地开起了许多茶铺酒肆,以供游人歇脚。今日这里突然出现一座土城,便引来许多人围观,可是土城四周被士兵把守,不得近前,人们便都聚在这茶铺酒肆之中,一边喝茶饮酒一边说着这土城的古怪。 敖泽同兄长来到这里,见茶铺酒肆之中都已坐满了人,最后在树林边一处僻静的酒肆中寻到座位,两人这才坐下,敖云便嚷着让店家上酒上菜。敖泽将青牛拴在一旁的树上,这才落座。 不一会儿一位老者便抱上来一坛酒,放在桌子上,道:“客官慢用,牛肉一会儿就端上来。” 敖云拍开泥封,一股酒香便扑面而来,不禁赞道:“好酒。”然后给敖泽倒了一碗,自己便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赞道:“果然是好酒。” 敖泽也喝了一口,酒水入口,便觉着一股芳醇甘烈的酒气从口中向全身弥漫开去,也不禁叫道:“果然好酒。” “不瞒客官,老夫这酒可是千辛万苦改造酿酒之法才酿出来的,虽说不能比琼浆玉液,但是我也敢说差不到哪儿去。”老者端着几盘小菜过来。 “老丈说笑了,”敖云道,“难不成你还喝过琼浆玉液?” 老者听了,笑道:“老夫曾有幸尝过一滴,个中滋味真是回味无穷,一言难以道尽,后来我游历天下,又尝尽天下美酒,都不能与之相比,我苦思冥想,反复试验,这才酿得此等佳酿,等闲之人我可不轻易示之。我看几位根骨不凡,钟灵毓秀,满身水泽之气,想必是从湖海之地而来。” 敖云听了,不禁打量起老者来,老者虽然白发苍苍,但是肤色红润,精神矍铄,仔细看去,又如空山幽谷一般,知是遇到了高人。 “不知前辈高人在此,我们兄弟冒犯了。”敖云站起身来,向老者抱拳行礼道,敖泽也跟着站起身来行礼。 “什么前辈高人,”老者笑道,“只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 “岂敢,”敖云恭敬问道,“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人们都叫我老酒鬼。” 敖云知道老者不愿以真名示之,也不再问,向老者道:“晚辈叫敖云,这是二弟敖泽,我们兄弟二人来自洞庭水泽。” “洞庭,”老者道,“也是灵秀之地,怪不得两位根骨不凡。”说完便在一旁的一张躺椅上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敖泽兄弟两个见老者不愿多谈,也都坐下细细地品味那坛酒。 敖泽喝了一小口,搅动舌尖,只觉入口时的辛辣化为甘醇,咽下去后又化为一股暖流在内体内扩散,身体也通泰舒坦了许多;不觉又细细喝了一口,这次入口之后却觉着甚是清冽,咽下去之后,又觉得有股的气息在体内流窜,心里奇怪为何同样的酒会有不同的感觉;就又喝了一口,这次换做了一种火辣的感觉。敖泽品出这酒的奇妙之处,喜不自胜,又喝了几口,每次入口的感觉都不相同,放下酒碗,对老者说道:“前辈,这酒怎么每一口喝下去的感觉都不一样,或甘醇,或清冽。” 老者探起身来,呵呵一笑,道:“看来小友品出这酒中三味了,可比那些只知道牛饮的老家伙强多了。” “说谁牛饮呢,明明是你酿的酒不好喝,还总是说别人不会喝。”这时一位高大的男子走进酒肆,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却有些邋遢,不修边幅,正是墨家巨子禽滑釐,身后跟着一个少年,二人在一张桌子旁坐下,叫道:“老酒鬼,上一坛酒解解渴。” 少年向老者躬身行了一礼,道:“酒鬼叔叔。” 老酒鬼朝那少年点点头,又对禽滑釐道:“给你喝就是糟践这酒。”嘴上不愿意,可是还是端了一坛酒放到那禽滑釐的桌子上。 “又不是不给钱。”说着禽滑釐就把一串铜钱撂倒桌子上,抱起酒坛,拍开泥封便“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直喝了一半才放下酒坛,高声叫道,“解渴。”然后拍着酒坛子,对一旁的少年道,“你要不要喝几口,老酒鬼今天这酒还凑合。” 姬飞一脸的嫌弃,道:“师父,里面都是你的口水了,我可不喝。” 禽滑釐笑道:“怎么,这就开始嫌弃师傅了。”说完端起酒坛子就又喝了几大口,酒水洒出,胸口湿了一大片。 老酒鬼看着禽滑釐喝酒的样子,满是心疼,可还是收起了铜钱,道:“你这哪是在喝酒,分明就是在牛饮。” 禽滑釐也不在乎,擦了擦嘴,道:“喝酒就是要像我这样豪气干云,又不是在喝茶,品来品去做啥子?!” 老酒鬼道:“下次你要是再口渴,就别来我这儿讨酒喝,去别的地方去,别来我这儿祸害我的酒。”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十一章 崆峒印(一) 禽滑釐又喝了一大口酒,道:“我花钱买的,爱怎么喝就怎么喝,你管不着!是吧,小兄弟?”最后这句话却是对着敖泽说的。 “前辈豪迈,不拘小节,自有前辈的喝法。”敖泽答道,看着禽滑釐喝酒的样子,心想这人倒真是不拘小节。 “这话我爱听,就冲你这句话,来,我敬你一碗。”禽滑釐端起酒碗向敖泽擎着。 敖泽看到禽滑釐向自己敬酒,连忙站起身来,向禽滑釐行了一礼,道:“严重了,前辈,我是不会喝酒的,刚才只是混乱尝了几口。” “啰里啰嗦,”禽滑釐道,一口饮尽碗中酒,“喝酒就喝酒,哪有那么多说辞。” 敖泽只得硬着头皮,将碗中的酒倒进嘴里,可是立马有股浓烈的酒气直冲脑门,酒到腹中,就如一股烈火充斥着四肢百骸,呛得自己不住地咳嗽。 禽滑釐笑道:“这才像喝酒的样子嘛。” 等体内的灼热之感散去,敖泽觉着全身舒坦,体内的元气运转之时也通畅了些许,真是不知这酒还有此等功效。 禽滑釐看敖泽体会到这酒的妙用,笑道:“老酒鬼就爱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酿酒就好好酿酒,最后酿出来东西酒不像酒药不像药。” “也没见你少喝一口。”老者有些不满地说道。 “那不是口渴嘛。”禽滑釐嘿嘿一笑。 ………… 这时,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渐渐从土城之中弥散开来,老酒鬼从躺椅上站起身来,神色凝重,望着远处的土城,感受着那股浩瀚的气息,叹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禽滑釐说道:“宝物终于出世了。” 禽滑釐站到老酒鬼身旁,也望着土城,缓缓地说道:“宝物出世有缘人得之,不知谁会是这个有缘人?” 敖泽看到两位前辈神色凝重,口中念叨着什么宝物,便悄声向敖云问道:“什么宝物出世?” 敖云摇摇头,道:“最近此地灵气涌动,修士云集,想必就为此事。” 然后就见不少修士向土城聚拢而去,为此不免与守城的兵卒一番争斗,守城的兵卒无力禁止这些修士,便都一哄而散。 此时土城之中一道灵光升起,光芒耀眼,四周修士被这灵光照耀,顿时如进入一道迷雾之中,而且这光芒中似乎有种吸引之力,牵扯着众人向光芒的中心移去。 敖泽被这光芒牵扯,身体竟然如不受控制一般,心中大惊,却也无力反抗,待光芒散去,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奇异的空间之中,其间弥漫着股股氤氲之气,点点光影如萤火虫一般流动其间。 此时整个空间中差不多有好几百人人,均是一脸茫然,四处张望,不知为何身不由己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么一个地方。 敖泽心中也是疑惑不已,不知这里是怎样的一处所在,旁边站着一老一少,正是刚才在酒肆中遇到的禽滑釐师徒。敖泽四处张望,只是不见哥哥的踪影。 “敖泽。” 敖泽听到有人喊自己,循声望去,只见韩璐正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便赶紧跑了过去,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韩璐低着头,不说话。 敖泽心中正兀自纳罕,这姑娘是怎么了,平时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怎么现在却是一脸羞涩的样子。 这时,韩璐身旁的一个高大中年男子看了敖泽一眼,向敖泽冷冷地问道:“你就是璐儿新认识的朋友?” 敖泽看向中年男子,只觉这人气度非凡,一身修为高深莫测,不知跟韩璐是什么关系。突然一股威压从中年男子身上向自己袭来,敖泽立刻运转元气,向那股威压迎去,可是刚刚使出力气,那股威压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敖泽满身力气失去了着力点,不得已只得硬抗下自己的全力一击,胸中气息一窒,立刻涨得自己脸色通红。可是这在此时那股威压又再次降下,敖泽气力不继,立刻被那股威压压得全身骨骼作响。敖泽体内元气紊乱,只得凭借肉身力量勉强支持,这才没有跌倒在地。 韩璐扯了扯中年男子的衣袖,娇声叫道:“爹爹!” 中年男子正是韩璐的父亲韩重楼,此时满面威严,看了看韩璐,收回威压,笑道:“怎么,这就心疼了?” “爹爹,”韩璐跺了跺脚,脸色微红,娇嗔道,“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威压散去,敖泽顿时如释重负,浑身轻松了不少,立刻便调整气息,稳住体内紊乱的元气,知道中年男子这是在考校自己的修为,使用的力道也恰到好处,刚好能压制住自己的元气,在自己倾尽全力的时候,将自己威压撤去,使得自己的气力无处可击,只得自己承受下来,又在自己旧力消去新力未生之时再次施加威压,使得自己毫无反击之力,这份心智以及对时机的把控真是恰到妙处。 敖泽心有感触,这才明白过来,修为的高低并不能单纯的以体内元气强弱来判断,还包括对元气灵力的控制,还有对时机的把控。 韩重楼看着敖泽心有所悟的样子,点点头,缓缓说道:“根骨和悟性都还不错,就是修为差了点。” 敖泽本来满心愤怒,听到韩璐叫这中年男子“爹爹”,只好收拾心情,向韩重楼道:“小子微末道行,让前辈见笑了。” 空间中流光旋转,在空间的中心渐渐汇聚成一个光团,浮在半空中,从光团中散发出阵阵古老的气息,弥漫在四周。过了许久,光团上的光芒散去,里面显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印,金印之上流光溢彩,交织成一幅幅古老朴素的纹路。 “崆峒印。”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然后就见一道人影迅速窜了过去,伸手便要将金印拿到手中,手掌刚要碰到金印时,一道剑光从人群中向那人袭去,那人想要躲开剑光,可是剑光迅疾,顿时被剑光击中,口吐鲜血,倒飞而去,重重地落在远处,脑袋一歪便昏死过去。 四周众人攒动,此时宝物现世,人心思动,可是看到那道迅捷无比的剑光,知道高人在此,又都安耐住心头思绪,不敢轻举妄动。 韩重楼将韩璐和敖泽护到身后,道:“你们躲在我身后,莫要逞强去挣宝物。” 敖泽向四周看看,众人均是神色不定,此时谁若想将金印据为己有,恐怕便会立刻招致众人的围攻,况且这处空间甚是诡异,无处可以躲藏,在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径之前,暂时没人会打金印的注意。 “崆峒印是什么?”韩璐凑到敖泽跟前,悄声问道。 敖泽摇摇头,道:“这么多人盯着,肯定是好东西。” 韩重楼听到二人对话,心中暗自叹气,现在的小辈们真是没见识,便转过身来对二人说道:“崆峒印乃是传说中的人族气运之宝,谁能得到这崆峒印,必能占据一族气运,修为进境恐怕甚是惊人。这片奇怪的地方恐怕就是此宝作祟,真是古怪。” 敖泽心中一惊,心想,听家里长辈曾说过,远古时期人族弱小,龙族中的青龙曾护佑过人族,因此人族就拜龙族为图腾,此后龙族的气运也紧紧地跟人族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这枚金印真是传说中的人族气运之宝崆峒印的话,那万万不能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里。 “哈哈,既然大家没人要,这崆峒印便归我炼魂宗了。”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之中的高大男子,只有一双阴鸷的眼睛露在外面,让人心寒,手持一口大钟,大钟黝黑,似是黑铁所铸,走到崆峒印跟前,一手拍在钟上,钟声层层叠叠,如同针刺一般向四周袭去。 敖泽听到这钟声,顿时心神动荡如坠云雾,魂魄悠悠扬扬,似乎便要离体而出。 韩重楼手结法决,分别在韩璐和敖泽的身上打入一道灵光,道:“捂上耳朵,莫听那钟声。” 灵光入体,敖泽立刻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感觉在魂魄中散开,顿时神思清明,魂魄稳固。敖泽心中大惊,只见四周不少修为稍弱的修士在这钟声的攻击下,已经神志恍惚。 “魂兮离离——”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顿时将钟声击散,四周被钟声影响失魂的修士纷纷回过神来,满脸惊惧,知道这钟声甚是厉害,都不停地向后退去,恨不得离黑袍男子越远越好。 这时,一个灰袍老僧走到黑袍男子对面,双手合什,道:“厉非圭,贵宗炼此法器伤人魂魄坏人修行,极是有损阴德,不若将此钟交与小僧代为施主保管,念经超度化解钟上的戾气。” 厉非圭冷笑一声,道:“凡毅和尚,咱俩争斗这多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天真,凭你一句话,就想要我镇教之宝,真是异想天开。”又向四周喝道,“炼魂宗弟子何在?” 四周人影走动,刹那间十几道身影,均是身着黑袍,几个起落便都护到厉非圭四周。 厉非圭冷笑道:“凡毅和尚,尝尝我这落魄钟的厉害。”催动手上的落魄钟,钟声阵阵便向灰袍老僧袭去。 凡毅和尚神情沉静,法相庄严,不停地念动真言,真言恢弘如虹,立刻将钟声压了下去。 “结阵。” 厉非圭一声令下,四周的黑衣人衣袂纷飞,各执法器,立刻结成法阵,将灰袍老僧团团围住。黑袍男子一拍腰间,又取出一柄黑幡擎在手中,道:“老和尚倒也有几分本事,那就见识一下这失魂落魄大阵的威力吧。”说完法力运转,大钟飞起,罩在黑袍老僧头顶,手中黑幡摇动,顿时魔音滔滔,如同实质一般将老僧笼罩其间。 凡毅和尚不为所动,双手不断变换法决,口吐真言——唵嘛呢叭咪吽,立时梵音阵阵,浑身金光护体,滔滔魔音不能侵入分毫。 炼魂宗众人原本想凭借自己宗门之力震慑众人,使众人忌惮,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将宝物据为己有,所以一上来便结此杀阵,展现自己的实力。可是偏不巧遇着这个宿敌老僧,虽然独自一人却修为深厚,连番催动这失魂落魄大阵,竟不能将这老僧拿下。 厉非圭盯着老僧,扯开面罩,露出一副甚是狰狞的面孔,一口精血喷在黑幡上,黑幡顿时飘摇而起,和着钟声左右飘摇,阵阵摄人心魄的法力激荡而出,如同实质般击在凡毅和尚身上。 钟声专门攻击魂魄,此时被厉非圭全力催动,法力更盛,凡毅和尚苦苦支撑,稳定心境,这时竟也有些吃力,呼吸沉重起来,豆大的汗珠不住地顺着脸颊滴下。 阵外修为稍弱的修士也是痛苦不堪,杀阵余波不断向四周扩散,众人也是运转法力勉力抵抗,可是这钟声和黑幡攻人魂魄,让人心烦气躁,不少修士已经支撑不住,脑中浑浑噩噩,好似丢了魂魄一般,渐渐意识全无,闷声栽倒在地。 敖泽和韩璐也是脑中一片昏沉,若不是韩重楼撑起一片结界,将其罩在其中,恐怕此时也早就失去了意识。 这时一道寒光击在那落魄钟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落魄钟像似失去了生命一般倾斜着偏离了阵眼,厉非圭也如遭到重击一般,险些栽倒在地。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影,正是敖泽在酒肆中遇到的老酒鬼。 老酒鬼走到阵外,对厉非圭道:“道友结此杀阵,实是不该,这里众多修士与道友秋毫无犯,他们何其无辜,却要受此杀阵荼毒?” 落魄钟偏离阵眼,这大阵的威力顿时大减,阵中的老僧这时也稍稍得已喘息,兀自念动真言,身上佛光更炽。 厉非圭又将大钟擎在手中,满不在乎地说道:“修为低就莫来趟这浑水。” 老酒鬼道:“道友此话甚是不讲道理,这空间来得甚是诡异,这里众人均是莫名其妙地来到此地,当务之急恐怕还是先设法离开此地,却不想贵宗竟在此摆这杀阵。” 厉非圭冷笑道:“说的倒是好听,这里众人哪个不是为了这异宝而来此地的,就算我炼魂宗此时不出手,可是到最后也免不了一场厮杀。凭实力夺宝,又何必遮遮掩掩。”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十二章 崆峒印(二) “既然道友如此说,那我等便要领教炼魂宗手段了。”这时,又有两个人走到阵外,与老酒鬼站到一起。二人正是敖辛与敖立。 厉非圭哼了一声,道:“没想到龙族竟也想染指这崆峒印。” 韩璐听了,扭头对敖泽道:“快看,你家亲戚,看他们样子可比你强多了。” 敖泽不禁也向那二人看去,只见二人相貌堂堂,浑身自有一股威严缭绕,显然修为极是高深,从他们服饰看去,知道这二人是四海龙族,悻悻地向韩璐道:“他们是四海龙族,大门大户的,自然是比我强多了。”心里则是歆羡不已,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有此修为。 敖辛笑道:“道友此言差矣,这崆峒印本也是我龙族至宝,何来染指一说。” 黑袍男子冷声道:“看来我炼魂宗想要拿到这崆峒印,不免要与天下众修士来一场生死之争了。” 老酒鬼神色凛然,道:“崆峒印乃人族气运之宝,自然是有德者有之,尔等炼魂宗众人不恤生灵,抽人魂魄炼人精血,已经自甘为魔,有何面目占据此宝?”老酒鬼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四周修士均是点头称是不已。 “炼狱大阵。”厉非圭一声令下,四周炼魂宗众人交织穿插,变换阵型,将老酒鬼和敖辛敖立也围在阵中,交替摇动手中铙钹,魔音连绵不绝,与钟声交映在一起,顿时一股磅礴的威压伴随着声波从阵中弥漫开来。 敖辛、敖立二人不敢小觑此阵,纷纷取出武器,均是一柄三叉戟,寒光闪闪,向四周炼魂宗众人刺去。 韩璐看到二人的武器,对敖泽笑道:“又是鱼叉,你们龙族难道就不会用些别的武器?” “那是三叉戟,是水中最好的武器了。”敖泽无力地解释道。 老酒鬼也是打起精神,体内元气流转,一双肉掌上下翻飞,掌力霍霍,不断向四周攻去。 阵内钟声鼓动,噬人心魄,阵内几人左右冲突,使尽全力却不能破阵,时间一久便焦躁不已心生气馁,这样一来便不免身法混乱,几次遇险。 “神思清明,不动如山,诸邪不侵,五蕴自如。”这时凡毅和尚手结法决,几句真言如洪钟大吕般送入众人脑中。 阵内几人听了这几句真言,顿时如醍醐灌顶般神思清明,心中一切阴霾愁绪如遇清风一般一扫而空,几人随即便明悟过来,刚才心中的焦躁气馁皆是因为此阵攻人魂魄乱人心智,此时被凡毅和尚真言灌顶,这才都恢复神智,于是抱元守一,奋起精神与炼魂宗众人大战。 禽滑釐看着阵中几人,则是不住咋舌,对姬飞道:“徒儿啊,你可得记住喽,以后遇事儿千万不要冲在前头,你看那老酒鬼被困在阵中,左冲右突,就是不能破阵,好像风箱中的老鼠似的,要多狼狈就又多狼狈,这回可有得受了。” “师傅,你不去救救酒鬼前辈?”姬飞白了师傅一眼。 “不救,这大阵看似厉害,不过暂时还伤不到那老酒鬼。”禽滑釐悠闲地对着阵中众人指指点点,“你看,艮位那人步法轻浮,明显修为尚浅,此时功他下盘,这大阵便缺了一角,再破此阵便容易多了;你再看巽位那人,与他人配合之时总是慢上一息,显然是与他人缺少默契,若在他挥动铙钹之前,攻击他两旁之人,这大阵便会有一丝紊乱,破起来便容易多了;不过这时若有三五个人能承受那大钟的噬魂之力,在阵外攻去,这大阵立时就能破去。” 禽滑釐声音不大,可是每个字都用灵力送出,这奇异空间中的众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阵中几人听到禽滑釐洋洋洒洒指挥若定般的长篇大论,心中都是不住地骂道,来来,咱俩换换位置,你来破阵吧,真是不在阵中不知阵中苦,还乱说风凉话。 敖辛与敖立二人愕然不已,不敢相信这人就是那晚那个侃侃而谈论道的墨家巨子,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惫懒……不过按照禽滑釐的指点看去,果然如其所说一般,这大阵并非毫无破绽,只是自己身在阵中,看不到此阵的全貌。 老酒鬼掌力不断,向禽滑釐喊道:“说得倒是轻巧,你怎么不到这阵中待上一会儿。”手上不禁按照禽滑釐的指点,向那几人攻去,果不其然,大阵果然出现一丝紊乱。 厉非圭此刻则是气恼不已,此次为了这异宝出世,宗内高手尽出,便是为了夺得此宝,谁知却莫名其妙进入了这个诡异空间,这里宗内高手十不有三,虽能结成杀阵,可是威力却大打折扣,此时又见有人指出杀阵破绽,心中更是气恼,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也定要将此宝夺到手中,于是一把将黑幡插到钟上,二者合二为一,顿时大钟煞气弥漫,钟声轰鸣,隆隆如天雷滚滚而下。 阵中诸人如遭雷击,识海中如被针刺,顿时心神大震,脑中一片昏暗,虽然努力稳住心神,仍是神魂受伤。 炼魂宗众人修练的功法虽然专门攻击他人魂魄,可是自己的魂魄也时时遭受反噬,只是有专门的功法保持神智清明,此时落魄钟被黑袍男子全力催动,众人也是承受不住,均是神魂受损,倒地不起。 厉非圭见众人受伤,心中大喜,纵身飞起一把就将崆峒印抓在手中,顿时一股磅礴的气息充斥全身,识海中有种莫名地触感没入无尽大陆之中,与某种奇异的气息连接在一起。 厉非圭兴奋莫名,如果持有此宝,吸取气运,自己金丹化婴渡劫飞升之日也就不远了,到时羽化成仙,自己便是至尊至强的存在,想到这儿,便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此宝在手,天下我有。” 正在兴奋之际,一道银光迅捷无比,向着厉非圭袭去。 厉非圭本就防备着有人偷袭,顿时手中黑幡一扬,便向银光拦去,可是银光嚯嚯,竟有一股无法匹敌的寒意,如大海汪洋一般,将自己罩在其中,自己的一举一动已被这银光封死。 厉非圭肝胆欲裂,想也没想就举起崆峒印就向银光挡去。 崆峒印撞上银光,顿时银光碎若星辰点点散去,这时厉非圭只觉一道寒意从胳膊处传遍全身,然后就见一只抓着崆峒印的胳膊在自己面前飘过,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胳膊已经齐肘而断,断臂仍握着崆峒印在自己面前飘过。 这时,一个白发男子,看上年纪并不大,纵身跃起,一脚将厉非圭踢落在地,伸手将崆峒印捞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握住那柄黑幡,沉声道:“堂堂炼魂之法竟被尔等练得就如小孩子过家家般,真是丢人现眼。”语气间竟是如此老气横秋。 白发男子托着崆峒印凑到眼前,感受着其中的浩然之力,又喜道:“不亏是上古重宝,能有此宝相助,本尊定能恢复法力,哈哈。” 厉非圭见自己辛苦得来的宝物被人抢去,自己也为此失了一只胳膊,心中愤恨至极,立刻催动秘法,顿时浑身煞气弥漫,托着落魄钟,双目欲裂,带着滔天的杀意就向白发男子攻去。 敖辛和敖立此时虽然心神受损,可是见到崆峒印被抢,心中也是不甘,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挺起三叉戟也向白发男子刺去。 老酒鬼和凡毅和尚更是心惊不已,这白发男子一招之间就将厉非圭胳膊砍下,这是何等的修为,可是此人满身戾气,这崆峒印万不能落入此人之手,也是运转元气向白发男子攻去。 白发男子扫了几人一眼,冷哼一声,道:“没想到当今修士就这么点能耐,”语气间甚是轻蔑,“罢了罢了,就让尔等见识一下真正的炼魂之法。”然后轻轻挥动黑幡,顿时一股黑雾带着一股噬人心魄的威压向几人飞去。 几人只觉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向自己的识海中迫来,顿时神识混沌,飘飘然迷失天外,体内元气竟然也隐隐被压制,气力不继,眼前一黑被击落在地,无力抵抗。 这时一个小姑娘满面烟火色,盯着白发男子,两眼泪水摩挲,缓缓地朝白发男子走去,神色戚戚地叫道:“穆哥哥。” 韩璐看到小姑娘向白发男子走去,仔细一看,这女孩正是欧阳尚铁匠铺中烧火的女孩白墨妍,不知此时她为何向白发男子走去,便拉了拉敖泽的衣袖,道:“看,是墨妍。” 敖泽也注意到了白墨妍,心中也是诧异不已,惊呼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白发男子看到一个小姑娘向自己走来,心中也是一阵诧异,便用强大的神识在小姑娘身上扫过,只觉此女满身空灵之气,笑道:“没想到还能见到巫灵之体,妙哉妙哉。”伸手便向白墨妍抓去。 韩璐见这白发男子向白墨妍抓去,心中大急,想也没想立刻纵身就向白墨妍扑去。 敖泽看到韩璐向白墨妍扑去,想到白发男子一招之间就看了一人的胳膊,莫要上了韩璐,连忙取出钢叉,纵身跃出将韩璐护在身后。 从进到这个奇异的空间开始,姬飞就注意到一个小姑娘一直躲在角落里,在黑袍男子钟声的攻击下,一直都在咬牙坚持,一直都保持着神智清醒,此时,见到少女神情恍惚,木呆地向白发男子走去,心中满是担忧,又见到白发男子向少女抓去,心中大急,抽出一柄短刺便向白发男子刺去。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十三章 道不同 白发男子见到几个少年竟然不惧自己,向自己出手,冷哼一声,道了句“真是后生可畏”,随即一掌拍出,掌力滚滚,裹挟着一股令人窒息无力抵抗的法则之力向几个少年拍去。 韩重楼见女儿竟然不知利害想要从这怪异的白发男子手下救人,心中焦急,此时看到白发男子出手,抽出长剑迎着少年的掌力刺去。 禽滑釐本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看到徒弟竟敢向这白发男子出手,不禁骂了一句混蛋,才没怎么着呢就将为师的谆谆教诲给抛诸脑后,看看少年掌力滚滚,又将徒弟给骂了一遍,双手一抖带上拳套迎着那白发男子的掌力纵身而上。 几股力量碰撞在一起,顿时激起阵阵烈风,裹挟着敖泽、韩璐、姬飞、白墨妍几人的身影不住向后飘去。 ………… 此时,这怪异空间中灵力波动,四处滚滚激荡,就在这时崆峒印竟然脱离少年的掌控,自行飞到上空,散发出阵阵金光,照耀得众人睁不开眼睛。突然,崆峒印化作几道流光四散而去,金光散去,崆峒印便消失了踪迹,这奇异空间像似失去了支撑,开始不住地崩塌。 敖泽被余波击中,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飘落而去,突然一道金光入体,头脑如遭雷击一般,种种画面声音如大河决堤般滚滚涌入脑中,充斥的头脑胀痛入列,顿时眼中一黑,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 项邑,顿丘。 一间简陋的茅屋之中,有两个人正在悄声地交谈着。 “那异宝是什么东西?” “崆峒印。” “哦,竟是那东西,可知落入了谁人手中?” “这——这有些难说,崆峒印最后似乎化作一片流光,没入了几个少年的体内。” “自古英雄出少年,崆峒印本就是极有灵性之物,想必是认定那几个少年必有一番作为,这才没入他们体内,滋养自身,可知他们姓名来历?” “有两人是知道的。” “那就好,其他的尽快查明来历。你也知道,天下承平日久,看似太平无事,实则暗流涌动,我们要早做安排。大神使那儿也派了人,只是不知道是谁。既然拿不到,只好将此几人弄到洛邑王城去,到时夫子自有处置。待会儿你先出去,不能让他人看到你我在一起。” “那——告辞!” 一个身影走出茅屋,另一个身影起身躲在暗影处,整个人渐渐地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 *************************** 等到敖泽转醒过来,依然头痛欲裂,过了许久才缓解过来,扭头向周围看了看,此地正是先前喝酒的酒肆,挣扎着撑起身子,揉了揉依然疼痛不已的脑袋,看到先前遇到的老酒鬼和邋遢道人师徒也在这里,只是不见了大哥敖云。远处的土城,也业已坍塌,远远看去,只剩一些断壁残垣。 见到敖泽醒转过来,老酒鬼道:“小友可算醒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敖泽悠悠地说道。 “小友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老酒鬼问道。 敖泽这才想起先前这里的几人均是进入了一处奇异空间之中,不知为何此时却离开了那处奇异空间,仍旧在这酒肆之中,不知韩璐和白墨妍此时怎么样了,便问道:“前辈可知先前那两个姑娘怎么样了?” 老酒鬼摇摇头,道:“咱们被传送出来后,便没有见过那两个姑娘。” “你认识那个小姑娘?”姬飞在一旁问道。 敖泽点点头,回想起在奇异空间中的点点滴滴,心中感慨万千,从出了洞庭大泽,这几日之中见识不少天下修士道术,对比以前自己在龙宫的修练,自己就如井底之蛙一般,看不到天下之大。 “几个小娃娃真是胡闹,这么点修为就敢跟那白发男子对敌。”禽滑釐在姬飞的头上拍了一把,“害得我也被你们拉下水。” 姬飞嘿嘿一笑,道:“师父修为深厚,那人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放屁,”禽滑釐道,“那人道法神通隐隐带有一股毁天灭地睥睨天下的意志,还有一股道的气息在里面,若不是空间在那时崩塌,恐怕你就再也见不着为师了。” 老酒鬼道:“不知那人是何来历,竟有如此修为?” “先前那姑娘好像认识那人。”姬飞道。 禽滑釐沉吟了一下,向敖泽问道:“小友可知那小姑娘的来历?” 敖泽知道问的是那个叫白墨妍的姑娘,从她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就是凡人一个,摇摇头,道:“只是见过几次,我也不知她是什么来历。” “此事以后慢慢再查。”老酒鬼道,说完又向敖泽说道,“我看小友钟灵毓秀根骨不凡,但是修行似乎遇到了瓶颈,如果小友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助小友解惑。” 禽滑釐撇撇嘴,不屑地道:“好为人师,老毛病又犯了。” “这叫惜才,总比你整天异想天开误人子弟强多了。”老酒鬼道。 “什么异想天开,这是开辟新道法神通的先行者,总比你们那套老掉牙的理论新鲜多了。”禽滑釐道。 姬飞则在一旁,苦笑了一下,对敖泽道:“他们在一起总是这样,见多了就习惯了。” 敖泽回想一下自己的修练过程,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炼体、聚气、筑基,现在好不容易筑基圆满,按说下一步开辟识海进入凝神期便有可能凝聚龙珠,可是无论自己怎么修练,甚至在筑基期花费比他人更多的时间,都不能开辟识海,更别说凝聚龙珠了,问了许多人,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这是为什么,这时听到老酒鬼要为自己解惑,心中甚是期待,等到二人停止拌嘴,便向老酒鬼无所隐瞒,甚至连不能凝聚龙珠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老酒鬼沉吟一番,伸出一只手搭在敖泽手上,一股神识扫过敖泽全身,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收回神识,道:“我不知道龙族是怎样凝聚龙珠的,但凡生灵修练,开辟识海进入凝神期,都需先凝聚神识,以神识内视自身而开辟识海,我看小友体质并未有何异常,体内元气也甚是充沛,只是你的经脉要比常人宽阔,但是体内元气并不能充斥你所有的经脉,恐怕这才是你不能凝聚神识开辟识海的原因。” “老生常谈。”待老酒鬼说完,禽滑釐不屑地说道。 “那你说是为何?”老酒鬼满脸不悦。 “凝聚神识跟体内元气的多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禽滑釐道,“凝聚神识首要是体悟天地,以五感而养神识,这才是正途。” “元气不足,何以养神识?”老酒鬼反驳道。 禽滑釐道:“这便是你我认知的不同之处,神识与生俱来,并不需要元气滋养,体悟天地,神识自己便能滋养神识。” 敖泽听得甚是懵懂,不知道两人谁说的才是真理,这恐怕还需以后去验证,可是从老酒鬼的话中知道自己练气并未圆满,这恐怕还需不断地练气洗刷经脉,这几天的经历更是让自己认识到所见所识甚是狭隘,修为的高低不仅仅是体内元气浓厚程度,还有自身对元气的掌控和运用,龙宫之中虽然有修行之法,可是缺少道术,如果自己能多学一些道术,前一阵子遇到那条蛇妖时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老酒鬼同禽滑釐争论一阵,也没有争论出一个结论来,最后对敖泽道:“让小友见笑了,方今天下修士如过江之鲤,数之不尽,修练法门更是万万千千,孰高孰低无有定论,小友如果感兴趣可去洛邑王城太学院,那里人物荟萃道法繁盛,定有适合小友的修练之法。”然后有对禽滑釐道,“你也可以让姬飞去太学院修习,别整天跟着你异想天开不着调。” 禽滑釐吹胡子瞪眼,道:“什么叫不着调,我墨家弟子哪个不是一方俊杰,修为通天,太学院人虽多,可多是些浑水摸鱼之辈,有什么好的?” 老酒鬼也不反驳,道:“牛皮快吹上天了,你又不是不知,太学院广纳众生,只是为国选取文武之士,又不是坊间好勇斗狠之辈,需要人人奋武?!” “罢了罢了,”禽滑釐沉默一阵,挥挥手,道,“徒儿,你就去太学院看看有何高明之处,回头再跟为师说说。” “好的,师父。”姬飞回道。 “臭小子,这么干脆,你就不知道推让一下,就这么想离开师父?”禽滑釐忿忿不平地说道。 “师父。”姬飞神色古怪,心想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师父。 老酒鬼嘿嘿一笑,从身上摸出两块牌子,分别扔给敖泽和姬飞,道:“今秋太学院招生,你们可以凭借这牌子参加选拔考试,至于能不能考上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敖泽接过牌子,反复看了几眼,上面刻着“大周太学院”几个大字,材质也不过是普通的青铜,只是隐隐间能感受到牌子一股灵气流动其间,想来是验证牌子真伪用的。 敖泽心想自小在洞庭大泽修练,本以为自己谙熟修练之道,可是从这几日的经历看来,才发现自己以往的所见所识甚是浅陋,如果想要自己的修为再进一步,恐怕不能一直闭门造车,不如就去这太学院看看,或许这就是一个转机,便对老酒鬼道:“多谢前辈指点,待小子回禀过家人一定会去参加太学院的选拔考试的。” “那好,我就在洛邑等候小友了。”老酒鬼道。 禽滑釐对姬飞道:“徒儿啊,为师还有事要办,你就同这位小友一起去洛邑吧,不用跟着为师了。” 姬飞泪眼摩挲,对禽滑釐道:“师父,徒儿舍不得离开你。” 禽滑釐哼了一下,道:“少在那儿假惺惺的了,这么半天也没见一滴泪水流下,你那点儿小心思岂能瞒得过为师的。” 姬飞嘿嘿一笑,道:“师父我这不是怕你再怪罪徒儿,这不就弄些离别的凄凉氛围吗?” 敖泽听了,则是腹诽不已:“真是一对活宝师徒。”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十四章 跋扈 欧阳尚用清水洗净剑身上的污垢,手持剑柄,挽了一个剑花,剑身上的水珠便被弹了出去,拿到阳光下照看,只见剑身之上,就如起了一层虹晕一般,晶莹如水,散发出森森寒意。 欧阳尚神色激动,握着剑柄的手都有些抖动起来,不住地道:“好剑,好剑,今生能练出这样一件良器,也算得偿夙愿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欧阳尚心中兴奋不已,想起自己年少时仗剑走江湖的过往,不禁又抖了一个剑花,突然手中一空,扭头一看,只见长剑被一个锦衣少年夺了去,竟没有看清是怎么被夺取的。 少年举着长剑,试了试剑刃,笑道:“果然是柄好剑,欧阳老儿,这剑我买了。”说着就扔给欧阳尚几锭银子,便要拿剑离去。 欧阳尚知道那少年正是项邑城主的二公子项凯,又是衡岳宗弟子,此人平时在项邑城中向来飞扬跋扈,惹是生非,这时看到项凯夺走长剑,心中顿时一惊,想这人怎么到这儿了,但还是忙向项凯陪笑道:“二公子说哪里话,公子若是看得上小老儿的手艺,改天我再打一把更好的剑送到府上,只是这把剑是别人定下的,小老儿实在不敢做主将此剑另赠他人。” 项二公子冷笑一声,道:“欧阳老儿,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此剑所用之铁甚是不凡,可不是你打农具把式那样的烂铁,这铁就是翻遍整个项邑城也找不一两来,再给我打一把,你这是哄谁呢?” 欧阳尚道:“这铸剑之铁是客人自己备下的,小老儿也不懂这铁有什么不凡。不过二公子名门正派,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想必这样的俗物也入不了你的法眼。” 项二公子冷哼道:“欧阳老儿,任你说破天,这柄剑小爷我今天要定了,莫要不识抬举。”说着便拿着剑转身钻进马车离去。 欧阳尚心中焦急,一把扯住项凯的袖子,道:“二公子,这真是别人定下的剑,你拿走了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吗?” 项二公子一把将欧阳尚推开,道:“不是给你钱了,你让那人去买些铁锭再打一把。” 欧阳尚急道:“那二人也是修士,还望二公子看在同是修士的份上,不要让小老儿作难啊。” 项二公子听了,又一把抓住欧阳尚的衣领,道:“你怕别人找你麻烦,难道就不怕我找你麻烦,告诉你,我不管什么修士,在这项邑城里,是修士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地盘着。” 欧阳尚见项凯甚是不讲道理,知道此剑若被他拿走,恐是再难取得回来,只得捡起银子,拦在项凯前头,将银子推到他的面前,道:“这柄剑公子真的不能带走。” 项二公子面露怒容,举拳便向欧阳尚打去。欧阳尚虽然也曾修行过一段时日,只是修为有限,再加上年老衰弱疏于练习,正被项凯一拳击中胸口,倒飞而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项二公子打倒欧阳尚,抓着长剑便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 等到老酒鬼和禽滑釐二人各自离去,敖泽对姬飞道:“我在城中还有一些事,如果姬兄没事的话可以一同前去。” 姬飞想了想,道:“也好,反正无事,就陪敖兄一起走走。” “哞……” 正要离去,只听一声牛叫传来,敖泽突然想起自己的青牛还在一旁拴着呢,走到青牛的旁边,看到青牛卧在地上啃着地上的青草,甚是悠然自得,解下青牛的辔绳,同姬飞一起向项邑城中走去。 敖泽牵着青牛,同姬飞一起缓缓而行,过城门时又交了两枚大钱,心中不觉甚是心疼,拍了拍牛头,小声道:“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 “哞……”青牛叫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敖泽的抱怨。 城中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敖泽同姬飞说着些闲话,不知不觉来到一条大街之上,这时一辆马车在街上疾驰而来,赶车之人挥舞着鞭子驱赶着路上的行人:“让开让开,别挡道。”路上行人纷纷避让,真恐怕挨了鞭子。 敖泽心道这赶车之人真是跋扈,驾着马车就这么在这大街上横冲直闯,难道就不怕冲撞了路人,敖泽牵着青牛刚要避让,可是青牛却是一动不动站着街心。 马车驶到跟前,马夫扬起长鞭就向敖泽抽去,呵斥道:“不长眼的家伙。”可是心中还是害怕撞翻了马车,便拉紧缰绳,马嘶叫着人立而起停了下来。 敖泽闪身躲过鞭子,心道是青牛挡着你们,打我作甚。看到那马人立而起,前蹄就要踩到自己身上,连忙跳了开去。 马夫停下马车,便对敖泽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小子,敢挡我们项公子的马车。”跳下马车,举起鞭子又向敖泽抽去。 敖泽一把抓住马鞭,将马夫扯了过来,道:“你驾着马车在这大街上横冲直撞,你还有理了!” 马车突然停下,车中的少年公子一时应变不及,脑袋便撞到一旁的车柱子上,心中顿时气愤不已,这时摸着被撞得红肿的脑袋,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敖泽,骂道:“真是不开眼的狗东西,马三给我打。” 马夫应了一声,这时手中马鞭被夺,举起拳头就朝敖泽的面门打去,显然也是练过一些拳脚功夫。 敖泽哼了一声,伸手挡住马夫的拳头,道:“这么点功夫就敢如此跋扈。”飞起一脚就踹到马夫的胸口,将其踢到街当心。 马夫摔倒在街头,直摔了一个七荤八素,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叫疼,心中却是又惊又惧,平时都是老子欺负人,还没有人敢欺负我的,简直就是找死,对着马车喊道:“不知哪来的混小子,竟敢拦着公子的车驾?” 马车中的少年哼了一声,飞身窜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柄长剑,抖了一个剑花,就向敖泽刺去:“不开眼的东西,竟敢冲撞小爷的车子,又打了我的人,非叫你好看不可。” 少年身手敏捷,手中长剑剑光霍霍,一阵抢攻竟将敖泽刺得手忙脚乱无从反击。 敖泽心中忿忿不平,明明是你们纵马冲撞路人,现在又来打人,真是蛮不讲理。看这少年手中长剑如虹,寒意森森,显然是把良器,这么一失神,就被少年刺了个措手不及。 敖泽连连后退,看这少年剑法甚是高明,体内元气流转,竟也是个修士,尽管修为不高,可是剑法身手俱是不弱,一时间竟无从还击,只得不住地后退躲避。 少年看敖泽不敢还手,更是洋洋得意,不屑地对敖泽叫道:“哼,知道厉害了吧,乖乖束手就擒,给小爷磕几个响头,没准小爷一高兴就饶了你一条小命,哈哈。” “不知天高地厚。”敖泽回了一句,一拍腰间,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武器,挡下少年的长剑。 少年看到敖泽手中的“鱼叉”,更是不屑,冷笑道:“哪来的乡下蛮子,真是不知死活。”说着,手中长剑又向敖泽攻了几招。 敖泽听了,心中来气,怒道:“你才乡下来的哩。”心想自己堂堂洞庭龙王之子,竟被你说成乡下来的,真是没有眼力劲儿,我要是显出真身来,准保能吓晕这半条街的人。手中钢叉连连递出,将少年的剑招一一挡下。 少年见不能拿下敖泽,怒道:“好一个小子,没想还有两下子,好……好。”手中长剑顿时凌厉起来。 敖泽对少年喊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明明是你们纵马冲撞路人,现在反而又要当街伤人,真是蛮不讲理。” 少年手中长剑不停,道:“笑话,在这项邑城里,还没有让小爷讲理的地方,还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 敖泽见这少年盛气凌人,蛮不讲理,也不再答话,只得打起精神,一柄钢叉连连向少年攻去,几招下来就将少年逼得连连后退,将少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少年面色大变,一退再退,退了几步,后背撞到一株大树上。 敖泽看到机会来了,挺起钢叉直刺少年面门。 少年无路可退,此时看到钢叉朝自己面门刺来,心里升起一股惧意,忙叫道:“我是衡岳宗弟子,项邑城主的二公子,你若敢伤我,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敖泽本就不想伤人,只不过想教训一下这少年,好让其知道莫要仗势欺人,这时钢叉一斜,贴着少年的耳朵刺到他身后的树干上,咚地一声,在树干上刺了一个大洞。 少年心中惊惧不已,手中长剑当地一声掉落在地,看到敖泽没有刺到自己,只道他还是怕了自己,不敢痛下杀手,眼睛一转跳了开去,指着敖泽怒道:“好小子,你给我等着。”说完一脚踢在马夫的屁股上,斥道,“还不快叫人去。” 敖泽笑道:“怕你不成。”可是心中也不住嘀咕,这少年尽管修为不高但是剑法着实不弱,若非自己仗着体魄强健,手上的力道大些,才勉强将少年击退,如果他再找来帮手助拳,自己恐非敌手,又想,打不起还躲不起嘛,可是嘴上也不示弱,指着少年道,“你也给我等着,等我也找来帮手,再与你打过。”看到地上的长剑,心想如此一把良器落在这少年人手中,也只是助其为恶,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捡起长剑便转身离去。 少年看到敖泽竟然将自己的长剑带走,心中甚是不舍,便喊道:“是好汉就莫走,留这儿再战。”刚要上前去跟住敖泽,就感觉腿弯一麻,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跪倒在地,立刻扭头四顾,骂道:“是哪个孙子暗算你爷爷?”刚骂完,只觉脸上又挨了一下,疼得涕泗横流,就见一枚小石子掉落了下来,少年心中一惊,不知是何人暗中伤人,捂着疼得火辣辣的的脸,不敢再出口大骂。 姬飞看到少年不敢再骂,笑了一下,便将手中的两枚石子扔在一旁,悄悄地退出了人群。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十五章 搜捕 敖泽扭过头嘿嘿一笑,对那少年道:“你爷爷才没暗算你哩。”说完,忙推开四周围观的人群,牵起青牛便同姬飞一起离开了大街,转过几个街角,回头看看无人跟来,这才朝铁匠铺子赶去。 穿过几条小巷,找到欧阳尚的铁匠铺子,敖泽刚走进铺子就听到一阵咳嗽声,只见欧阳尚满身是血,躺在一张床上。白墨妍跪在欧阳尚旁边,一边给欧阳尚擦拭血迹一边不住地抹眼泪,韩璐则在一旁怒气冲冲,拉着父亲的手,道:“爹爹,你可得帮欧阳伯伯出这口恶气。” 韩重楼面露难色,道:“爹爹是何等身份,岂能去出手教训一个小辈。” 敖泽舒展了一口气,向韩璐问道:“欧阳师傅这是怎么了?” 韩璐本正生韩重楼的气,这时看到敖泽进来,丢了父亲的手,对敖泽道:“你可算来了,有人打伤了欧阳伯伯,还把给咱们打造的长剑给抢走啦!”然后就跟敖泽将了事情的经过。 欧阳尚铸好长剑,正要试试长剑的平衡感,不巧便碰上了一个跋扈公子将欧阳尚打伤,并抢夺走了长剑。韩璐父女从奇异空间中出来之后,碰到了白墨妍,几人便一起赶回了欧阳尚的铁匠铺。 韩璐看到敖泽身后的姬飞,知道他是刚才在奇妙空间中为救白墨妍挺身而出的一个少年,不知怎么同敖泽在一起,不过也没有问。 敖泽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这城里明强东西?欧阳师傅伤得怎么样,请大夫了吗?” 白墨妍呜咽着点点头,道:“请过了,大夫说爷爷伤得很重。” 欧阳尚咳嗽了一声,费力地支起身子,对敖泽说道:“小老儿对不住你们,有负公子所托。” 敖泽赶紧扶着欧阳尚躺下:“老伯先躺着,不碍的,就一把剑而已。”突然想起刚才与自己交手的那个项二公子,同打伤欧阳老伯那人的行径甚是像似,于是从口袋中摸出从那项二公子手中夺得的长剑,道:“我进城时得了一把长剑。” 欧阳尚看到敖泽手中的长剑,撑起身子接过长剑,仔细端详一番,激动地说道:“就是这把剑。” 韩璐忙向敖泽问道:“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剑的?” 敖泽将进城之时与那个项二公子打了一架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看这把剑不赖,就给留了下来,没想到竟真是咱们的,也算物归原主了,不过那小子找了帮手,还约我再去打过呢。” 韩璐听了,气愤不已,道:“他在哪里,咱们这就再去与他打过,好给欧阳叔叔出口恶气。”转身有对韩重楼道,“爹爹,你去给我们压阵。” 欧阳尚听到韩璐要向项二公子寻架,忙道:“东西回来就好,那项二公子在此地跋扈惯了,向来没人敢惹。” “那就更应该好好教训他一番,”韩璐道,“好叫他知道人外有人。”拉着敖泽,又道,“走走,咱们这就去寻他。” 韩重楼拦下女儿,道:“好了,哪儿也不许去,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与人打架斗殴惹是生非,这成何体统!” 韩璐被父亲训斥,嘟着小嘴,道:“是那项二公子先动手伤人的,咱们只不过是去帮欧阳叔叔讨回公道罢了。” 韩重楼道:“就是讨公道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你欧阳叔叔的伤势要紧。” 欧阳尚道:“我这点儿伤也无甚大碍,只是些皮外伤罢了。”说完,从炉子旁取出一把短剑,和长剑一起递给了韩璐,“两把剑都已铸好,幸不辱使命。” 韩璐接过两把剑,又将短剑递给敖泽,道:“你的短剑。” 敖泽看着韩璐手中的长剑,拉长着脸,腹诽不已:早知道这样就不把长剑拿出来了,自己辛辛苦苦与人打了一架,现在就换了把短剑,真是吃亏至极。 “不要?”韩璐看着敖泽迟迟不接,知道敖泽是想要长剑,可是长剑到了自己手中,又岂能轻易放手。 敖泽不情愿地接过短剑,道:“要,干嘛不要。” 韩重楼不明所以,接过韩璐手中的长剑,神识一扫,只觉此剑通体幽寒,品质高洁,笑道:“没想欧阳兄的炼器本领竟精进如斯,这铁也不是一般凡铁,以后若能以元气滋养,再以体内真火淬炼,成为本命元兵也不是不可能。”然后就将长剑递还给女儿。 韩璐听爹爹竟也如此夸赞此剑,顿时笑靥如花,道:“不过是偶尔捡的一块黑铁罢了,没想到竟还是如此宝贝,这回可是赚大发了。” “那可是我的陨铁。”敖泽又在一旁不住地嘀咕。 韩璐看到敖泽又在不住嘀咕,背着父亲朝敖泽眨眨眼睛,悄声道:“就是我的。” ………… 正说话间,就见一队捕役正挨家挨户地敲门,像似在搜捕什么人,扰得四周的住户家中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到了欧阳尚的铁匠铺子,几个捕役也不敲门,不由分说便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大胡子捕役更是趾高气扬地高声叫道:“欧阳老头,最近你这里可有什么生人?”向铺子中的几人扫了一眼,又道,“这几个又是什么人,看着甚是面生?” 欧阳尚道:“回大人的话,这两位是我的故人,这几位是我的顾客。”欧阳尚指了指韩重楼父女,又指了指敖泽和姬飞。 “欧阳老头,你这可真热闹的,”大胡子道,“我可告诉你了,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抢了咱项二公子的东西,据说还是个修士,你可得知道好歹,别知情不报,到时候在这项邑城里可有得你受的。” “瞧大人你说的,小老儿哪敢啊。”欧阳尚连忙赔笑道。 大胡子又看了看铺子中的几人,看到韩重楼一身华服,对自己满脸无视,便道:“这位汉子面生得紧,是哪里人啊?” 韩璐在一旁听到这几个捕役是奉那项二公子之命四处寻人,早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又见他们竟敢如此傲慢无礼盘问父亲,骂道:“明明是那项二公子跋扈,抢人东西在先,自己没能耐又被人抢了回来,现在还要去寻人,真是蛮横无理。” “哪来的小丫头,这么伶牙俐齿,真是一点儿教养都没有。”大胡子被韩璐一阵抢白,也是恼怒起来,喊道,“哥儿几个,我看这几人不像好人,八成就是进城踩盘子的毛贼,拿下这几个歹人,向大人领赏去。”说着几个捕役便都取下腰间的绳索,张牙舞爪地便向韩重楼套去。 韩璐见这捕役不由分说就要拿人,心中更是气愤不已,抽出鞭子唰唰几下,抽在捕役的手上。这鞭子本就是一件灵兵,此刻虽然没有被元气催动,可是打在几个捕役身上,也是令人承受不起。 几个捕役手上吃痛,顿时肿胀起来,绳索都掉了下来,在那儿捂着手哎吆唏嘘地喊疼。 “好猖狂的贼子,竟敢袭击官差,真是要反了天了。”大胡子捂着手厉声喊道。 “打你们又怎么了,让你们仗势欺压良善。”韩璐道,说着就将几人各自抽了一鞭子,只抽得几人上蹿下跳,飞也似的逃出了铁匠铺子。 “好大胆的贼子,”大胡子站在铺子外面叫道,“好好,给我等着,哥几个喊人去!”说着便同其他几个捕役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了踪影。 韩璐追了出去,掐腰抬手,冲着几人的背影喊道:“等着就等着,还怕了你们不成。” 敖泽听了,心中好笑不已,怎么这些人打架不过便去喊人,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什么样的公子就有什么样的捕役。 韩璐打跑捕役,一蹦一跳地回到铺子,得意洋洋地道:“真是几个不经打的恶捕役。” 韩重楼却是心想女儿真是顽劣,虽然打走了捕役,却也给欧阳尚惹下了麻烦,咱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可不敢保证以后这几个恶捕役不来找他的麻烦,罢了罢了,还是带着欧阳老弟去涂山罢了,转身对欧阳尚道:“欧阳老弟,想当年咱们一起闯荡江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一晃这么多年,俗事蹉跎,竟渐渐消磨了锐气,不若咱兄弟俩再次携手江湖可好?” 欧阳尚长叹了一口气,知道经此一事,今后那些捕役少不得来此惹是生非,恐怕自己再无宁日,知道韩重楼这样说也是为自己着想,道:“蹉跎半生,没想到老了还要老兄照拂,真是惭愧。” 韩重楼道:“哪里话,你我兄弟还讲这客套话作甚,不若现在就收拾了行李,咱们这就离去,省得那帮捕役再来聒噪。” 欧阳尚无可奈何,只得含泪去收拾东西,所幸家中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随便收拾一下就行,可是抬头看到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铺子,睹物思情,就这么离开了,心中甚是舍不得。 韩重楼看着一旁角落里的姬飞,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呆着,此时趁着欧阳尚收拾东西之际,便向姬飞问道:“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姬飞忙见礼回道:“小子墨家姬飞。” 韩重楼“嗯”了一声,面容威严,一股威压就向姬飞袭去。 敖泽看姬飞此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闷哼一声,险些栽倒在地,又听韩重楼道:“悟性不错,就是修为差了些。”只觉此话甚是熟悉,随即便明白过来,定是这韩重楼又在考校他人修为,不禁腹诽道:“这人怎么如此为长者不尊,处处考校小辈,完了还不忘说句风凉话,哪里有点长者之风。”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十六章 庞统 等欧阳尚收拾好东西,寻了一辆板车,用敖泽的青牛套好,韩璐骑着自己的红马,一行人便向项邑城东门行去。 欧阳尚坐在板车上,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多年的铁匠铺子,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恋恋不舍,可又无可奈何,不觉又流出两行浊泪来,忙又掩面擦拭干净,收拾心情,依依不舍地同众人一起离开这里。 街坊四邻见到欧阳尚坐着板车,载着行李,像似要出远门的样子,也都纷纷前来问候:“欧阳大哥,这是要出远门啊?” 欧阳尚一一点头,潸然回道:“是啊,去外地拜会一个老友,得一段时间不回呢。” 项邑城中依旧车水马龙,市声喧哗,一派的热闹繁华。一行人行到项邑城东门,突然一杆长枪飞来,叮地一声插在几人面前,入地一尺有余,枪杆兀自嗡嗡作响。这路面本就是青岩硬石铺就,坚硬无比,长枪能入地一尺有余,可见抛掷这长枪之人是何等的力道。 几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只见一个中年文士站在城楼之上,似笑非笑镇定自若地盯着自己,旁边一个锦衣公子则是指指点点,对中年文士窃窃私语。 敖泽看到城楼上的那个锦衣少年,便对韩璐道:“那个锦衣少年便是项二公子。” 韩璐看那少年神情傲慢举止轻浮,心想就是他打伤了欧阳叔叔,抢走了自己的长剑,心中更是厌恶,道:“不济事的家伙,打不过就找帮手,真是没骨气。” 几人走东门离城,便是为了避让这项二公子,不想再起冲突,没成想还是给碰上了,心想这背后肯定一定有人追踪,将自己一行人的行踪传递给这项二公子,所以才能在此堵住众人,竟也不怕在此起冲突伤及无辜,可见平时又是何等的跋扈。 中年文士看着城楼下的几人,朗声道:“几位抢了我衡岳宗弟子的东西,就像这么一走了之,未免太不将我衡岳宗放在眼里了吧!” 敖泽向前跨出一步,道:“这位前辈,明明是你身旁的那位公子动手在先,我只不过被迫自卫罢了。” 韩璐听了这中年文士的竟也是如此不辨是非,更是搬出衡岳宗来压人,也是向前一步,道:“这位大叔,你怎么如此不辨是非,明明是那项二公子先动手打人,强抢他人之物,自己无能被我们给寻了回来,现在又来颠倒黑白,哪有你们这般仗势欺人的?”韩璐这几句话说得当真是义正言辞。 中年文士韩璐这么一阵抢白,面上无光,哼了一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又向一旁的项二公子问道:“事情真如她所言一般?” 项二公子连连摇头,道:“师傅,莫听他们胡言乱语,那长剑明明是弟子拿银子买来的,”又指了指敖泽,“就是那小子趁我不备,抢了弟子的东西,又有帮手在暗地里偷放暗器,这才将弟子打伤的。”意思就是,不是自己能力不如他们,而是他们暗中伤人自己输的。 韩重楼见女儿如此不畏强势,心中甚慰,可是却不齿那中年文士竟然如此不顾身份,为自己弟子出头,强要插手小辈之间的冲突,也是向前一步,将女儿护在身后,一股浑厚的气息透体而出,缠绕住那长枪枪杆,劲力倾吐隔空将其拔出,右手一挥又远远地将长枪抛出,掷向城门口的一株大树。 长枪如电,一闪之间便没入树干之中,大树则是纹丝不动,只有几片枯叶随风悠悠飘落而下。 韩重楼这才抱拳向中年文士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敖泽看到韩重楼这一首功夫,直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将长枪掷入树干并不难,难的是将长枪掷入树干而纹丝不动,这是何等微妙的运劲控力之法,心中不禁羡慕不已。 中年文士看到韩重楼露了这一手功夫,心中也是暗自惊叹,知道此人修为非凡,可是如若就此罢手,岂不是显得自己怕了他,岂不是坠了衡岳宗的威名,当下也运转元气,朗声道:“在下衡岳宗岳统,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声音浩浩荡荡,元气充沛。 韩重楼道:“涂山韩重楼。” 岳统微微一怔,心道,涂山——莫不是那涂山狐族,当下分出一道神识便向韩重楼探去,只觉神识如入一片虚无,什么也探查不到,知道韩重楼有秘法遮掩了浑身气息,然后神识又向余下几人探去,只觉敖泽和韩璐身上气息古怪,不似人族。 收回神识,心道,果然是得道的异类,不好好在深山大泽修练,跑到这里来惹是生非,当下更觉得如若就此让这几人离去,传扬出去岂不是显得是怕了这几个异类,更加有损我衡岳宗威名,此事不能就此罢手。 一念至此,庞统道:“道友好深厚的修为,不过今天之事,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交代的话,几位恐怕休想就此离去。” 韩重楼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沉声道:“道友想要怎样?” 庞统哈哈一笑,道:“早就听闻涂山韩氏乃上古遗族,祸国殃民倒是一把好手,今天就向道友讨教一二。”说着便越下城楼,大手一挥,一道火球向韩重楼袭去。 “来的正好。”韩重楼大喝一声,看那火球严严,不敢轻视,当下取出长剑,元气倾吐,长剑一挥,迎向火球,顿时火球四分五裂,坠落在四周,砸出一道道深坑,冷眼看这庞统,道:“此处人多,不若换个地方,再请道友赐教。”说完,凌空而起,越过城楼,落在城外的一处空地。 庞统道了一声“好”,也是跃过城楼,紧跟韩重楼落在城外。 敖泽几人也是紧跟着从城门出了城楼,远远地在一旁观看。 项二公子本想拦住敖泽几人,可是看看对方人多,更何况自己还在敖泽手下吃过亏,此时不敢吭声,看着几人出了城楼,自己也只好跟了过去,只盼望师傅能胜过那人。 庞统取出一根长棍,迎风一晃便火焰熊熊,裹挟着风雷之声,就向韩重楼砸去:“尝尝我这雷火棍的厉害。” 韩重楼全然不惧,全身元气鼓荡,挺起长剑就迎向庞统的雷火棍。 庞统冷笑一声,雷火棍上顿时窜出几条火龙,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就向韩重楼飞去。 韩重楼抖动长剑,快若闪电,一一将火龙击散,待周身火焰散去,长剑一挥,一道剑气就击向庞统,剑气如虹,有一种所向睥睨的气势。 庞统不敢轻视,催动雷火棍,一条粗壮的火龙呼啸迎向那道剑气。火龙剑气相撞,火光四散,烧得四周的空气热浪滚滚。 两人你来我往缠斗多时,一时间竟也不能分出高下。又是几个回合下来,庞统竟是对韩重楼无可奈何,不免心焦气躁起来,看着对方仍然神定气闲的样子,像似并没有使出全力,渐渐地便打出真火来了,不禁向对方骂道:“好一个昆羽鳞毛的畜生。” 韩重楼听到庞统竟然骂出如此不堪之语,顿时心中无名火起,也是骂道:“腌臜泼才,气煞乃翁也——”体内元气倾吐,挥动长剑,剑光闪烁,道道剑气连绵不绝如汪洋一般就向庞统罩去。 庞统此时见这道道剑气铺天盖地般向自己袭来,自认无法破去,只得不住地向后飞退,可是还没有退后几步,就又听到背后破空之声袭来,急扭头看去,只见两道水龙,气势滚滚地向自己袭来,封住了自己的退路,心中大惊,不知是何人竟在此时发难偷袭自己,只得催动全身元气,雷火棍上百道火龙呼啸而出,将自己围在中心。 剑气、水龙击在火龙之上,四周的空间就如同被撕裂了一般,荡起层层灵力涟漪,庞统只觉此时就如进到一片惊涛之中,身不由己地左右飘摇,体内元气鼓荡,一时间竟也不能挣脱出来,虽然火龙御下大部分剑气水龙,可是身上仍然中了几道剑气,又被水龙一冲,淋了个浑身湿透,吐了一口鲜血,狼狈不堪地落在地上。 庞统拄着雷火棍,心中恼怒不已,若不是那两道水龙封住自己退路,自己又何至于落败,当下大声骂道:“是何宵小之辈偷袭老夫?” 只见两个身影走到庞统面前,其中一人道:“道友与人切磋,又何必气急败坏地骂人,不过骂也就骂了,又何必将天下他族修士都给骂了去,这又是作何道理?” 庞统瞪着二人,问道:“敢问二位如何称呼?” “东海敖辛。” “北海敖立。” “便是道友口中的‘鳞’类。” “没到想我堂堂龙族久不在人间走动,竟然被人骂得如此不堪”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向庞统回道。 韩璐看到庞统落败,心里得意洋洋,道了一声“活该”,看到敖辛和敖立,就拉着敖泽道:“看,又是你家亲戚。” 庞统此时落败,全因眼前二人,忿忿不平地道:“二位道友恕老夫失言,不过二位如此趁人之危,又岂是好汉行径?” 敖辛笑道:“我们本就非好汉,不过,道友既然知错,那此事就此揭过。”说得就好像错全在庞统身上似的,且对庞统出手更是理所当然一般。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十七章 秋水剑 “你——” 庞统被敖辛敖立一阵揶揄,心中一时为之气结,竟然不知如何应对,怔了半晌,憋出一口老痰来,和着鲜血啐了一口,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恨声道:“罢了罢了,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说完便拄着雷火棍,向城内走去。 项二公子看到师傅落败,不禁心道师傅竟也如此不济事,满心的失落和不甘,带着一丝愤恨,看了敖泽几人一眼,便赶紧灰溜溜地跑到庞统跟前,小心翼翼搀着庞统向城内走去。 韩重楼收起长剑,来到敖辛、敖立二人跟前,唱了一诺,道:“多谢二位道友助力,才将那人击败。” 敖辛、敖立也回了一礼,道:“哪里哪里,只不过是看不惯那人看扁了天下他族修士。” 韩璐见父亲取胜,心中欢喜不尽,一蹦一跳地跑到父亲身旁,拉着父亲的手,不断地赞叹父亲好厉害。 敖泽也牵着青牛跟了过去,走到敖辛、敖立跟前,停下脚步,向二人行了一礼。 敖辛、敖立看到敖泽,眉头一皱,没想到在此地还有同族,敖辛向敖泽问道:“你是何处龙族?” 敖泽回道:“洞庭敖泽。” 天下龙族是一家,虽然以前彼此没有见过面,可是此刻见了,彼此间也甚是亲切,三人说了一些家常话,最后敖辛对敖泽道:“我龙族一脉,世代久居海泽,也有赫赫威名,没想到现如今却甚是被人轻视,以后闯荡江湖,千万莫要坠了我龙族威名。” 敖泽点头称是不已。 敖辛、敖立又同敖泽说了一阵闲话,便又结伴离去。 韩璐看到敖泽过来,便迎了过去,心想此次父亲来此定是为了寻自己回去,可是自己才出来没几天,就这么回去,心中实是不甘,便向敖泽问道:“今后有何打算?” 敖泽便将要与姬飞一起去洛邑王城太学院求学的事情给韩璐说了一遍。 韩璐听了,心中闷闷不乐,苦笑了一下,对敖泽道:“我要回涂山了,那——那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便走到父亲身边。 韩重楼看看女儿,有对敖泽点一下头,便带着欧阳尚和白墨妍向东离去。走了几步,韩璐扭过头,对敖泽挥了挥手,喊道:“以后有空可以到涂山来找我玩。” 敖泽也挥了挥手,也生出一丝不舍,看着韩璐离去,心中却冒出一个念头来:“这下可坏了,这姑娘欠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要回来呢?”又看到自己的青牛也被牵了去,心想这回可又亏大发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更多的是不舍……看着几人的身影远远地离去,这才回过神来。 “二弟。” 敖泽正在出神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顺声看去,正是大哥敖云,连忙跑了过去,拉着敖云的手,道:“大哥,你怎么到这儿了?” 敖云道:“在那酒肆之中突然不见了你的踪影,心中甚是惶惑,就四处去寻你,刚才远远地看到这儿有修士争斗,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敖泽便将进入奇异空间的事情说了一遍。 敖云听了,沉吟一番,也没说什么,只是向敖泽问道:“今后你有何打算。” 敖泽道:“我想去洛邑王城太学院去求学,还希望大哥能代我告知父王,免得他老人家挂念。” 敖云拍着敖泽的肩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也好,希望那里能有办法帮你解难答惑,我会告诉父王你的情况的。” 敖泽道:“那就多谢大哥了。” 敖云道:“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干嘛,若是不急的话,咱们去城里找家馆子,好好地吃顿酒,就当为你送行了。” 敖泽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将在城中与项二公子之间的冲突,跟敖云说了说。 敖云听了,微微一怔,笑道:“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以后凡遇事小心为上,方今天下修士众多,大都不敬畏天道,人人争勇斗狠,你要处处小心,莫要惹下麻烦。” 敖泽点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正说话间,就听一阵马蹄声传来,敖泽扭头望去,只见韩璐骑着枣红马带着白墨妍正向这儿走来,后面还牵着一头青牛,一路小跑地跟着韩璐的坐骑。 敖泽看到青牛一路小跑的样子,心道以前也没见你跑得这么欢实过,不过心中却纳闷,这姑娘不是跟着父亲回家去了,怎么这时又折返回来,莫不是要回来还钱? 待韩璐走得近了,敖泽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又折回来了?” 韩璐满面喜色,道:“我跟父亲说,我也要外出求学,父亲便答应了,正好有墨妍可以陪我一起去。” 敖泽看韩璐眼圈红红的,心想这姑娘刚才哭了,此时脸上妩媚中又带着一丝柔弱,惹人怜爱,想了一下,嘿嘿笑道:“我还以为你回来,是要还我钱呢!” 韩璐瞪了敖泽一眼,厉声道:“哪个欠你钱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开个玩笑嘛!”敖泽道,然后向大哥敖云介绍了几人,“大哥,这些都是我这些天新交的朋友。” 敖云一一看过几人,只觉这几人均是钟灵毓秀,又看看敖泽,心想自己这个二弟终于长大了,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几个口袋,分与了姬飞韩璐几人,道:“初次见面,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大家的,这里有几只口袋,还希望莫要嫌弃寒酸。” 韩璐道了一声“谢谢”,满心欢喜地接过口袋,就将自己的行礼扔到口袋中,只见口袋仍然只有巴掌般大小,道:“早就见敖泽这小子有只这样的口袋,可是给他宝贵的,看都不给我看看,没想到今天终于有了自己的口袋了。” 姬飞和白墨妍这才知道这口袋的妙用,也是满心欢喜地接过口袋。 敖云笑了笑,道:“姑娘喜欢就好,一只普通的口袋罢了,没什么宝贵的。”然后又将敖泽拉到一旁,道:“你有同伴一起,我也放心一些,这里有些丹药灵符,还有一些财物,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以后你能用得上。”取下腰间的一个口袋,递给敖泽。 敖泽接过口袋,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琳琅满目装满的东西,心想大哥对自己真好,这些东西恐怕是他攒了好久才攒下的东西,就这么给自己了,心中甚是过意不去,道:“大哥,这么多东西我也用不完,你留下一些也好啊。” 敖云笑道:“我还有,再说了,在这世间行走,免不了要用到银钱,在咱们洞庭大泽也许用不上,但是在这里就不行了,处处用得上银钱,你留着也好傍身。好了,我也不再送你,这就回洞庭大泽,你路上小心些,到年底过年时,早些回家,大哥等你的好消息。”说完便转身离去。 敖泽重重地点点头,看到大哥就这么离去,心中百感交集,这是自己第一次独自离家出远门,还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再回去,想想就是一阵伤感,看着大哥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叹了一口气,这才回到韩璐几人身旁。 几人商量了片刻,便一起朝洛邑方向行去。 一路上,边玩边走,并没有别的事情。这日天晚,几人来到一处山脚之下,由于错过了宿头,便只好就地生火造饭,坐下来休息。 韩璐一路上不住地把玩着那把长剑,东刺一下西刺一下,越玩越觉着长剑轻灵,握在手中丝丝凉意传来,沁人心脾,再加上剑身晶莹如虹,就如一汪秋水一般,这时,停了山脚出,无所事事,突然想到长剑还没有名字,想了好一阵,突然脑中一亮,“秋水”不正是一个最恰当不过的名字吗?!便挥着长剑,笑嘻嘻来到敖泽身旁,指着手中的长剑,道:“我给这把剑取了个名字,叫‘秋水’,你那把短剑取名字没?” 敖泽抽出短剑,无不得意洋洋地说道:“早就起好了,‘刺穹’,刺破苍穹,怎么样,这名字够霸气吧!” “什么?‘刺破苍穹’?”韩璐听了,掩着嘴不住笑,道,“真不害臊,就那么短的一把剑,还想‘刺破苍穹’呢,你知道天有多高吗,我看叫‘刺鱼’还差不多!” 敖泽瞥了瞥嘴,道:“‘刺穹’这名字威武霸气,就是打架时报出名号,还能吓对方一跳呢。” “不好不好,”韩璐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道,“就那么长的一把短剑,能打得过谁,我看还是叫‘刺鱼’的好,刚好你又喜欢吃鱼,刺鱼吃鱼,吃鱼刺鱼,简直绝配。”说得眉飞色舞。 敖泽哑口无言,小声嘀咕道:“我的剑,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叫‘刺穹’就叫‘刺穹’,谁也管不着。” “又在嘀咕什么呢?”韩璐看到敖泽嘴动不出声,准是又在抱怨什么。 “哦,没什么,牛饿了,我去喂牲口。”敖泽道。 “顺便也把我的枣红马也给喂喂。”韩璐道。 “知道了。”敖泽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开去,心里又是不住地嘀咕道,真是大家公主,就爱使唤人。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十八章 切磋 敖泽喂过牲口回来,看到姬飞正在一旁静静地练拳,只见姬飞拳势连绵,环环相扣,看了一阵,心中技痒难耐,便将牲口拴在一旁,对姬飞说道:“姬兄,认识这么久不知姬兄功夫如何,你我就此切磋一番,可好?” 姬飞收住拳势,吐出胸中一口浊气,笑了笑,道:“也好,正想领教敖兄龙族神通。” 敖泽道:“家学浅陋,还望姬兄不要见笑。” 姬飞道:“岂敢,岂敢。” 韩璐听到敖泽要与姬飞切磋比试,也走到一便看着,可是看到他们还没打起来,却都谦虚起来了,心里一阵打转转,要比试就快些,哪里有这许多啰里啰嗦的废话。 敖泽双手握拳,对姬飞道了一声“小心了”,向前跨出一步,便是一招“瞬步崩拳”,拳风阵阵,速度极快地向姬飞打去。 姬飞看到敖泽袭来,向后退了半步,等到敖泽拳头袭来,突然拧腰侧身,双手却不疾不徐,使出一招“揽雀尾”便将敖泽拳头揽在手中,顺着敖泽拳势的力道,向后用力拉扯,竟然将敖泽整个人都带了过来,然后左掌按在敖泽腋下,发力推出,将敖泽推得不断向后退去,退了好几步,才又稳住身形。 敖泽心惊不已,不清楚自己一拳打出,却轻描淡写地被击飞化解掉,而姬飞抓住自己的拳头,只是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便像不受控住了一般,竟然被他带了过去。特别是最后一下,如果姬飞在自己腋下推出的不是手掌,而是一把刀的话,自己此时已经身受重伤了,现在想来,不由得一阵后怕。 敖泽低头想去,随即便明白过来,自己一拳打出,姬飞向后退了半步,别开就是这半步的距离,却走出了自己拳势最盛的范围,等自己拳头打到姬飞的时候,却是自己拳势将尽的时候,而这时自己被姬飞一把拽住,旧力将尽新力未生,自己就毫无抵抗地被他扯了过去,姬飞就是胜在对时机的把握十分准确。 想到这里,敖泽笑了一下,对姬飞喊道:“姬兄,看拳。”这次敖泽出拳并没有用尽全力,而是留了三分余地,拳头刚刚要打到姬飞跟前的时候,却见姬飞却突然一拳向着自己打来,拳势极快,眼看就要打到自己,敖泽心中一惊,脚下发力,向一旁跃了开去。 姬飞一击未中,看到敖泽跃了开去,冷笑一下,也跟了上去,连连几拳击出,打得敖泽不断地向后退去。 敖泽被姬飞的打得不断向后退去,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化解姬飞拳势的办法,只得跳出战圈,示意姬飞暂时停手。两招下来,敖泽没有讨得半点便宜,特别是刚才,自己出拳之时留了几分力道,拳势自然就满了一丝,谁知姬飞的拳势却几乎用尽了全力似的,拳势极快,自己心中慌乱,便失了先机,被姬飞追着打去,而且他的拳势连绵,自己找不到间隙,只得认输跳开。 不过,敖泽有心讨教,深吸了一口气,于是又飞身向姬飞攻去,又是几招下来,敖泽在姬飞那里讨到半点便宜,反而连连受挫,若不是仗着自己体魄强健,自己非受伤不可。最后,敖泽只得收拳,有些气喘吁吁地向姬飞道:“不比了,不比了,姬兄拳法玄妙,令人佩服的紧。” 姬飞笑道:“敖兄过谦了,看得出来,敖兄修为深厚,只是疏于技击罢了,拳法有常,拳势无常,在合适的时机用适合的拳法,往往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敖兄仔细想想便能明白了。” 敖泽听了姬飞的话,道:“看来我需要抓紧修练了,以后还望姬兄不吝赐教。”心中却有一丝的失落和挫败感,自己修行多年,没想到依旧没有什么成就,就坐到一旁思索着姬飞刚才说的话。 “拳法有常,拳势无常”,敖泽默默念叨着,刚才姬飞所用的拳法并不是十分精妙,可是他出拳的时机却精准无比,每次都能认准自己拳法中的破绽,这次出拳的,一击之下,便破了自己的拳法,接着便向自己攻来,占尽优势,自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双方比拼,比的不仅仅只是各自的功法修为的高低,还有彼此的眼界以及对时机的把握,这些并不是修炼,而是在不断的经验中积累来的。想到这里,敖泽悄悄舒了一口气,自己缺少的就是经验,而这些经验是需要磨砺才能得到的…… 韩璐看敖泽在一旁闷闷不乐地坐着,便走了过去,坐到敖泽身旁,递给敖泽半只烤兔肉,道:“墨妍烤的兔肉,你尝尝,味道可比你烤的鱼好吃多了。” 敖泽接过兔肉,尝了一口,果然外焦里嫩,吃得口齿生香,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跟姬飞比试输了?”韩璐问道。 “姬兄拳法高明,我自愧不如。”敖泽道。 “那又有什么,”韩璐道,“大不了好好修炼,以后再来比过。” 敖泽点点头,道:“韩姑娘说得极是,跟姬飞一场切磋下来,我也收获颇多。”吃完兔肉,又说了一阵闲话,几人便各自休息。 敖泽心有所思,这几日的经历真是让自己眼界大开,天下修士道法万千,让人应接不暇,自己在洞庭大泽修练,真是有些坐井观天,不知天地广阔,还好这次能出来,希望能见识一下天下道法,也许这里面就有解决自己问题的法子。 想了一阵,敖泽便盘坐下来,调匀呼吸,抱元守一,凝神内敛,运转元气,不知不觉间便渐渐地物我两忘,进入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 此刻,敖泽只觉体内生出一丝神识,在体内游走,竟将自己体内元气运行看得清清楚楚。元气就如一道光流,在经络中缓缓运转,就连细微的经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如浩瀚的星空一般,璀璨夺目。敖泽就如遨游在苍宇中一般,醉心于这奇妙的景观之中。 修道的过程首先便是淬体练气,引气入体淬炼体魄,二者并行不悖,又可以相辅相成,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承受引气入体时元气对身体的冲击,否则便有可能损伤经络,不利于以后的修行。 之后便是筑基期,利用元气疏通全身经络,使得元气在体内畅通无阻,以元气滋养神识,此时的感官便聪慧许多,待到开辟识海,便是跨入了凝神期,这时才算真正地跨进修道的范畴。 敖泽此时的玄妙状态便是凝聚神识,以神识内视自己的元气运行脉络。龙族肉身强悍,经络也显得比常人粗壮,体内元气奔腾如大江大河一般。 敖泽的神识随着这股元气江流,一路欢快地“巡视”自己的脉络,可是当元气运行到头部之时,元气光流便不再清晰,而是混沌一片。神识到了这片混沌之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敖泽不甘心地冲了几次,依然不能进入那片混沌之中,可是这片混沌并不影响元气的运行,心中也不禁疑惑起来,听父王说起过以神识内视元气运行时,头部并没有混沌,元气光流都是清晰的,不知自己的体内怎么会有一片混沌区域,而这片混沌恐怕就是自己无法凝聚龙珠的原因。 凝聚龙珠需要先开辟识海,而自己识海的区域竟是一片混沌,阻碍着神识的探视,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也不知以后能否开辟识海,不管怎样,恐怕只有找到这片混沌的原因,自己的修为才能更近一步。 知道了自己体质异常的所在,敖泽这时也不再强求冲破那片混沌,只得以后再慢慢寻求解决的方法,神识便离开了那片混沌的区域,继续“巡视”其他地方。 不知过了多时,敖泽只觉一阵眩晕,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睁开眼却发现,此时自己正处于一片奇异的空间之中,四周白雾缭绕,四周什么也看不清楚。 敖泽心中甚是疑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知道怎么就处在了这么一处所在,四周什么也看不清楚,甚至都没有觉察到怎么就到了这里的。敖泽喊了几声,四周并没有任何回声,敖泽不敢胡乱走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希望四周能有一丝的声响,可是什么也没有。平时韩璐都是在不停地叽叽喳喳的,可是此时此刻怎么也没了声响,她去了哪儿? 就这么不知又过了多久,四周白雾散尽,敖泽看到自己正处于一处茂密的山林之中,四周大树参天,敖泽心中断定,这里已经不是自己刚才打坐的地方了。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敖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站起身来向四周望了望,可是四周都是山林,遮住了视线,看不到远处,只得辨明方向向山下行去。 山上道路崎岖,树木茂盛,阻隔了视线,根本看不清四周的地形,敖泽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得慢慢探索。 当一个人突然来到未知的领域,四周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这时你一定会陷入无尽的恐慌中。从困入迷雾中的那一刻起,敖泽一直都在压抑心中的恐慌,否则在这种境地,心智薄弱一些,便会失去理智,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 未知是困惑和恐惧最大的来源,一旦当你身处未知之中时,要么放弃寻找答案,要么就鼓起勇气走进未知去寻找真相,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内心的迷乱,才能摆脱未知的压抑,保持内心的清明。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十九章 幻境 走了许久,四周的乱石也渐渐减少,地势渐渐平坦,视野也开阔起来。来到一块平台之上,敖泽在边缘停了下来,此处地势稍高,极目远眺,只见山下雾气皑皑,什么也看不清楚,不禁有些懊恼地跺了一下脚,心思转动,极力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了一阵,仍是毫无头绪,敖泽无奈地摇摇头,离开了平台,又向山下走去。走了没多远,突然发现远处几处青烟袅袅,连忙向那青烟升起之处走去,不久便发现了火源,在一处山洞的洞口,有几处火塘,火焰已经熄灭,不住地冒着青烟,火堆旁还有许多骨头。 看到这些,敖泽心中不禁一喜,有火便有人,便朝山洞里喊了一声,声音远远传去,激起阵阵回声,并不见有人搭话,又喊了几声,依然不见有人应答,只是惊起了林子中栖息的宿鸟。心想莫非有人只是路过此地生了几堆篝火,烤了几块肉便离去了,可是看看地上那么多的骨头,此人的饭量也真是够大的,只得又向山下走去。 山路崎岖,敖泽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走了多久,总算走出了山林,来到山脚下,山下是一处平原,长满了萋萋芳草,并不见人烟。 敖泽心中更是疑惑起来,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竟然这么荒凉。敖泽带着满心的疑惑,慢慢向四周探查而去,这里草木茂盛,没有人迹,偶有几只野兔听到动静后,惊惶地跳了开去。 走了好远,依然不见有人活动的踪迹,敖泽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酸痛,再也迈不开步子,便靠着一块大石坐下来休息,心里却不住地思索着这诡异的地方是哪里,以自己的见识,恐怕是绝难解开这些疑惑,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抬头望去,只见一只苍鹰划破长空,猛地向地面俯冲而下,抓起一只大蛇,戾啸一声,就又飞上天际。敖泽看了,心里羡慕不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这苍鹰一样,翱翔于九天之上。 休息了许久,敖泽缓过劲来,便又站起身来,接着向远处走去,希望能找到路径离开这怪异的地方。 又走了一阵,敖泽远远地看到一只巨象正在一处水洼边饮水,突然周围的草丛中窜出一群人来,披头散发,面部画着奇怪的花纹,都身着兽皮,手持石质长矛,怪叫连连地向巨象跑去,然后将巨象围了起来,将手中长矛用力地向巨象身上掷去。 巨象皮糙肉厚,那些长矛碰到巨象后便又纷纷掉落下来,并没有伤到巨象分毫。但是巨象也受到惊吓,甩开长鼻,将周围的人逼退,迈开粗壮的四条腿冲开包围跑了开去。 人们捡起地上的长矛,又向巨象追了去,一边追赶,一边又不断地向巨象投掷长矛,虽然大多的长矛都掉落下来,可是仍有几只长矛刺进巨象的体内。巨象四处奔逃,可是奔逃一段距离,前面便有人跑到巨象的前头,截住巨象的去路,纷纷向巨象投掷长矛,巨象也只得改变方向逃跑。 敖泽看了一阵,便明白过来,这些人是让巨象按照一定的路线来跑,如果偏离的路线便投掷长矛,逼迫巨象改变逃跑的路线,使得巨象只按照他们的意图来逃跑。 巨象跑了一阵,体力渐渐不支,停了下来,甩开长鼻怒气冲冲地与那些追赶的人对视着。 人们挥动长矛,围着巨象,可是仍留下一个缺口,嗷嗷地冲着巨象叫着,还时不时地投掷几把长矛。巨象吃痛,发出一阵呜咽地凄凉叫声,最后无可奈何,只得朝缺口冲出去,跑了一阵,突然一头栽进一个深坑中,呜呜地不能动弹,双眼中流出两行绝望的泪水。 人们围了上去,不断地用长矛刺着巨象,不一会儿巨象便满身鲜血不再动弹,人们举起双手发出阵阵欢快的呼啸声。 敖泽看得心惊胆战,不知这里的人们怎么还用这么原始的方法捕猎,想走上前去,问问他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可是此时,敖泽脑中一阵眩晕,眼前的视线也模糊起来,等再次看清眼前的景物,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稻田中,不远处有几间茅屋,一缕炊烟袅袅,弥漫在稻田之上,茅屋外几个孩子相互追逐嬉戏玩耍,一派祥和的。 敖泽此时心中更是心惊胆战,自己所处的环境怎么又改变了,难道自己处于什么移形换影的阵法中,还是什么奇异的空间之中,还是其他的什么情况,心中真的满是疑惑,如果不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真有一种要发疯的冲动。敖泽只有强制自己不去理会这些困惑,才能静下心来,去观察周围这异样的世界。 这时,天空中一股打斗的灵力波动传来,只见天空中两个身影不断地冲撞在一起,激起阵阵灵力波动,就连天地也为之色变。 从灵力的余波看来,两人定有通天彻地的修为,如此强大的存在,争斗起来真是惊天动地。敖泽不禁心道,自己此刻虽然离他们虽远,可是这些传来的灵力波动,仍是让自己心中悸动不已。如果自己离得近些的话,这些打斗的余波便能将自己撕扯成碎片,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存在是什么人物。 两个身影各展神通,彼此缠斗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偏偏实力又相差无几,打斗多时也未能分出胜负。 敖泽极目远眺,只见一个身影在腰间一拍,手上多出一把巨斧,气势汹汹地向另一个身影砍去。 另一个身影也全然不惧,一眨眼手中便擎起一口大钟,另一只手拍在钟上,发出一阵振聋发聩般的响声,声波滔滔,如同实质般的刀光剑影,连绵不绝向对方袭去。 持斧之人全然不惧,巨斧劈在声波上,将声波砍作两段,发出一声巨响,激荡起一阵灵力波纹涟漪一般四散开去。两个身影被波纹扫中,各自后退百里开外。而远处的一处山头,被这波纹扫中后,便砰地炸裂开来,乱石纷飞,这座山头便被夷为平地,而天空如同被火烧开的沸水一般,乱云翻滚,时聚时散。 茅屋边玩耍的几个孩童,看到天空中的这些异象,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胆大一些的则匍匐着向茅屋内爬去,胆小的则是紧紧地抱着脑袋,不敢向天空看去。 敖泽看得瞠目结舌,心中感慨这两人的修为竟是如此强悍,一招之间便能将一座山头夷为平地,如果全力击在人身上,又会是怎样的情形,敖泽不敢想象。 天空中的两个身影,未分出胜负,再次飞身向对方攻去,你来我往,周围的山头不断地被双方争斗的余波夷为平地,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响声。 而大地也在不断地颤抖,栖身在山林中的野兽纷纷冲出山林,向外奔去,可是大多数不是被余波轰得粉碎,还有一部分被落下的石块埋在地下,只有极少数的稍微强大些的动物冲出了山林,不要命似的奔逃而去。 争斗多时,两个身影也都有些气喘吁吁,但是谁也没有罢手的意思,喘了一口气,又再次向对方攻去,从天上打到地上,有时又沉入地底。 这时打斗的余波向茅屋这儿袭来,一路上山林倾倒,沙石翻飞,眼看就要波及到那几个孩童,敖泽也顾不得其他,体内元气流转,飞身就向扑向那几个孩童,想要护住他们,可是还是晚了一步,余波扫中了孩童,接着又向自己袭来。 敖泽看到余波向自己袭来,那种威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而自己在这种力量面前就如蝼蚁一般,无力抵抗,心想自己难道就要在此陨落,不禁心灰意懒,闭上眼睛,等待余波袭来。 就在这时,敖泽只觉脑中再次一片眩晕,眼前光线流转不能视物。过了好一阵,敖泽等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又再次改变,这次到了一片战场之上,而敖泽就站在双方的中间,可是敌对的双方似乎对敖泽视而不见,都在怒视着敌方。 冲锋的号角响起,双方呼啸着向对方攻去。待离得进了,敖泽这才看清,进攻的双方,一方是人族,另一方黑气腾腾,是一支妖魔组成的军队。 双方队伍中的神通者,纷纷腾空而起,使出各自的神通和法宝,流光溢彩般向对方攻去,顿时双方的军队都被这波攻击给撕开了一道裂口,更是有不少神通者被击中掉落下来,不知死活。 敖泽此时也是见怪不怪,飞身跳出战场,以免受到波及。敖泽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这是一场生与死的争斗,双方的战士都奋不顾命,使出自己的本领攻向对方。 妖魔一族体魄强悍,凶威滔滔,一击便能人族战士撕成两段;而人族战士身子弱小,在这战场吃了不少亏,可是他们总是避免与妖魔一族的战士单对单捉对儿厮杀,而是两三个一起对妖魔战士群起而攻之,一时间双反都是死伤无数。 敖泽看到双方的战士竟然都是修士,更是觉着不可思议,竟会有如此多的修士,还组成了军队,这样的战场厮杀的惨烈程度,是敖泽不敢想象的。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十章 道可道 敖泽可以确定这个战场是上古时期的一处战场,因为敖泽所处的时期妖魔一族已经不见踪迹,隐匿了起来,只有上古时期妖魔一族强横无比,占据了大片的山川大地,只是后来与人族长久的争斗中衰败下来,最后才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更让敖泽疑惑的是自己怎么穿越到了上古时代,刚才看到的影像又是哪个时期的,是什么力量让自己穿越的,自己是否还能穿越回自己的时代。 敖泽心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对这些疑惑他一点儿也没有办法,只有坦然面对。 战斗持续着,双方都死伤惨重,但是双方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在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去厮杀。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血水混进泥土里,又被双方的战士踩成泥浆,彼此仇恨的双方最终竟以此种方式相处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天黑之后,只剩下神通者还有气力争斗,不过也大都是强弩之末,凭借着最后的一丝气力和意志在战斗,手中的灵兵法宝也大都残破不堪,再也施展不出先前的威力,体内元气也差不多耗尽,彼此就如野兽一般,靠着原始的本能在争斗。 最后人族的阵营中祭起一杆大旗,敖泽只觉旗子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弥漫开来,凝神向那旗帜看去,只见旗子上赫然绣着一只巍峨的青龙,那股熟悉的气息便是青龙的气息。 旗帜一立,战场中人族战士的士气顿时为之一涨,人人奋勇,妖魔一族士气也似乎到了极限,在人族最后的奋勇攻击之下,再也无力相抗,最终败退了下来,纷纷逃散开去。 战场上人族战士见妖魔一族败退,舒了一口气露出胜利的喜悦,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恢复气力。 这一战真可谓惨烈异常,人族虽说最终胜了,可也是元气大损,依然在战场上站着的人,也都浑身疲惫不堪,体内元气空空如也,若不是有最后一口气力支撑着,恐怕也瘫坐在地上了。 敖泽看得甚是震撼,双方这种视死如归的气概真是令人热血沸腾,只是不知道这场战斗是人族与争斗漫长的历史中的哪场战斗,这种双方视死如归的气概,已经足以在双方青史中留名。 流光旋转,敖泽的脑中再次传来一阵眩晕感,痛苦地闭上眼,等眩晕感退去,睁开眼,只见眼前是一处占地广阔的城寨,不少的人在城寨前的农田里劳作着,秩序井然。 敖泽穿过农田,走到城寨中,在寨子里四处转悠,对迎面走来的人也不再闪避,他知道自己处于一片幻境中,反正也没有人会看到他,对此他也已见怪不怪了,幻境不断流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他现在唯一想要知道的便是如何从这幻境中出去。 敖泽在寨子里转了一周,这里处处祥和,人人安居乐业,是一个很欣欣向荣的城寨,不过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奇特之处。苦笑一下,又四处看去,就见城寨的中央有座高台,高台上有座草亭,草亭中有个老者端坐在其中,一动也不动的,像是凝神思索着什么。 敖泽远远看去,只见那老者面容枯槁,显得很大的年纪了,面容古井无波,神色安详,但是却给人一种精神矍铄的感觉,一双眼睛似乎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再看去,老者给敖泽一种特别的感觉,似沧桑,似睿智,又隐隐有种缥缈的感觉,周身似乎还笼罩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阻隔着敖泽的探查,让敖泽再也看不清老者的面容。 敖泽吃惊不小,知道老者定非凡人。这是敖泽第一次在这幻境中感受到有股实质的力量来阻隔自己的视线,心中也有一丝疑惑,难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不是幻境。 带着心中的疑惑,敖泽大着胆子走上高台,走到老者身旁。看到老者的身影依然似处在一片氤氲之中,看得并不真切。 老者的面前摆着一张沙盘,老者并不断地用手指在上面画着什么,画好之后便又抹平。如此反反复复,不知道画了多少遍,哪怕这些线条在敖泽看来都是那么精巧完美,都似蕴藏着无尽的意境,如果能多些时间观想的话,敖泽敢肯定自己能在这些线条中悟出许多东西,可是一眨眼便被老者抹去,看得敖泽心痛不已。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线条都不能令老者满意,依然是不断地抹去再接着涂画。 老者越画越慢,画完一笔后思索良久才接着画下一笔,这些线条也越来越简洁,或是一条直线,或是一段圆弧,或是一个点,这些点画组合在一起,便是一副意境无穷的图画。敖泽虽然觉着这样的图画中蕴含着无尽的意境,但是以自己的见识一时间也不能明白。敖泽只有默默记诵,已将十几副图画记在心头,以便日后慢慢参悟。 又画了一阵子,老者的图画更是简洁,往往只有一划便被抹去。敖泽心中也是越来越迷惑,越来看不懂这些图画有何意境。最后,老者抹平沙盘后,手指在沙盘的中央偏外的地方一点,手指便不再移动,过了良久,老者抬起手指,不再涂画,神色激动不已,高叫道:“得矣,得矣,大道至简,得矣,得矣。” 敖泽却是越看越糊涂了,这一点只是普通的一点,可以说随手点画的一点,这里面会有什么大道,竟让老者激动如斯,一连道了好几声“得矣”。 激动过后,老者突然面向敖泽,眼光似在盯着敖泽,缓缓地道出三个字:“汝,得否?” 敖泽心中一惊,盯着老者,莫非老者能看到自己,难道自己所处的不是幻境。敖泽不敢答话,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者哈哈一笑,收回目光,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反而又将那一点在沙盘中抹去,像似在自言自语般说道:“有无之间,大道备矣。” 老者不再涂画,而是继续说道:“世有生灭,道无生灭,物有变异,道无变异。” 敖泽不明所以,只觉这话音中蕴含大道之韵,心中震颤,边聆听边默默记诵。 “生与死,太阳与太阴,对立而又相互依存,此乃造化之道。” “造化之道者,元气之前,淳朴未散,杳冥寂尔,浩旷空洞,无师说法,无资受传,无终无始,无义无言,元气得之而变化,天地得之而覆载,日月得之而照临,无教之化也。” ………… 敖泽如闻天籁一般,知此言乃大道之言,当下便用心记忆,恍惚之中也不知记下多少内容,更不知道这其中又能明白几分。老者之言是自己闻所未闻之言,更是大道之言,如能参悟,更能照亮自己今后的修行之路。 老者洋洋洒洒说了几千言,说完之后,又摇摇头,自言自语般笑道:“大道至简,竟又说了几千言,不过废话连篇罢了,大道至简,又何须多言。”说完,老者又在沙盘上涂画起来。 老者在沙盘上画了一条长横,然后涂掉,又画了两条短横,就如长横在中间断掉一般,然后又涂掉,接着像在解说似的,道:“此乃有与无。” 在敖泽看来长横和两条短横就如两个符号一般,代表着老者口中的有与无。 然后又将有与无两个符号,或有有,或无无,或有无,或无有,相互组合起来,老者顿了一下,接着画的图画中又加了一个有无的符号,这下便是三个有无符号相互组合,共有八组,画完之后,老者推开沙盘,哈哈大笑道:“有无之间,生生不息。”站起身走出了高台。 敖泽呆立那儿,仔细回味着老者的话语,想要理解那些大道之言,恐怕得需长久的感悟,敖泽此时只得牢牢记住老者的话和图案,待到日后详细参悟。 过了许久,敖泽惊醒过来,再去看老者时,老者身上的氤氲之气更浓,阻隔着敖泽的探查。 这时,高台的四周一片祥瑞之气升腾而起,有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道将敖泽推出了高台,然后敖泽脑中一阵眩晕,只见眼前流光转动,五彩纷呈,待流光消散,才发现天色已黑,四周一片昏暗,借着月光,这才看清此处正是刚才自己的打坐的地方,旁边韩璐也正喋喋不休地同白墨妍谈论着什么。 此时,敖泽心中激动不已,自己刚才的所经所历真是匪夷所思,不过也生出一丝后怕,如果迷失在刚才的景象之中,还能出得来吗?此时心中仍是疑惑刚才的景象是怎么一回事儿,不知道是梦境还是什么,想了好久,却毫无头绪…… 第二天,天色大亮之后,几人又一起结伴赶路。此时离太学院招生还有一段时日,几人一路优哉游哉,并不急着赶路。 一路上韩璐骑着枣红马载着白墨妍,敖泽骑着青牛,只有姬飞一路步行。敖泽看姬飞一路步行,心中不忍,多次邀请姬飞与自己一起同乘青牛,姬飞总是推却道:“敖兄好意,我心领了,前面不远处有座小镇,到那里买副脚力就好。” 敖泽也不再强求,只好牵着青牛同姬飞一起慢慢同行。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十一章 黄仙儿(一) 这日午后来到一处名叫黄寨的小镇,小镇只有一条主街,占地不大,沿街的铺子一幢幢鳞次栉比,街上人来人往,倒也甚是繁华。 几人在镇子上找了一家馆子,大吃了一顿。连日里都是风餐露宿,这时好不容易到了人烟辐辏之地,也顾不得形象,点了许多菜,荤素皆有,个个都吃得满嘴油腻,这才作罢,只有白墨妍有些腼腆,但是也吃得打了好几个饱嗝。 饭饱之后,又找了家旅店打尖休息,等安顿下来,姬飞便向店家打听哪里有卖坐骑的牙行,店家指明了地点,几人吃饱喝足也无事可做,便同姬飞一起去牙行买坐骑。 牙行在小镇东头,几人走在街上,就见许多人带着香烛供品扶老携幼忧心忡忡地向镇外走去。 “李大婶啊,听说你家小郎病了?” “是啊,病了好多天了,吃了好多药就是不见好。” “前一阵我家那孩子也是病了好久,去求了黄仙儿,降下一张符纸,回家化成灰和水给我家孩子喝下后,第二天就好了。” “可不嘛,我也是听这黄仙儿甚是灵验,也想着去求一张灵符,就是希望黄仙儿不要嫌弃这贡品寒酸。”说着便晃了晃手中两只老母鸡。 “不碍的,”有一个妇人说道,“黄仙儿最是灵验了,俺家的老黄牛丢了,给黄仙儿上了一只鸡的贡品,第二天黄牛便回来了。” “可不敢这么说哩,贡品不好的话,黄仙儿是不会理睬你的。” “是吗,希望黄仙儿莫嫌弃我家这两只老母鸡。” ……………… 韩璐听了半路,心中好奇,这个小镇竟然有这么灵验的仙人,便对敖泽道:“什么仙人这么灵验,咱们也去瞧瞧吧?” 敖泽道:“不是还要一起去买坐骑吗?” 姬飞道:“不碍的,既然韩姑娘想去看看,敖兄便陪韩姑娘去看看吧,我同白姑娘一起去买坐骑就好了。” 韩璐道:“还是姬兄弟豁达。” 敖泽只好对韩璐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看看,不过到时你莫要生事端。” 韩璐不服气地道:“什么叫‘莫生事端’,为什么生事端的不是你?再说了就是去看看,能有什么事端?” 敖泽连连告饶,和韩璐一起,跟在那几个妇人的后面,向小镇外面山林里走去。 出了小镇,便是一座小山,山上几棵苍松青翠欲滴,一条小路蜿蜒曲折,路上也有不少拜神回来的,神情各异,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走没多久,就见一座小庙,没有院墙,只有一间石屋,像是刚刚修葺翻新过,庙门前许多人依次而进,在香案上摆上香烛贡品,然后便跪在香案前,向屋内虔诚祷告。 敖泽心中也是疑惑,这么小的一个庙,不知是供奉的哪路神仙,便伸头向庙屋内看去,可是屋内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本想再向里面挤挤,可是刚上前挤了两步,便被一个婆子嚷了回来。 “我说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懂事理,这么多人大老远地赶来拜黄仙儿,都是排队依次而进,你挤什么挤?!”那婆子唾沫星子四溅,对敖泽嚷着。 敖泽弄了个灰头灰脸,只好又退了回来。 韩璐吃吃地笑道:“你看到了什么?” 敖泽道:“里面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不知供奉的哪尊神人,竟让人这么虔诚膜拜?” “等一会儿咱们挤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韩璐道。 敖泽看看两人手中均是空空如也,道:“咱们要不要也备下一些贡品?” “神人又岂只会在乎这一点贡品,只要心诚便是礼神,这黄仙儿如此稀罕贡品,我看恐非正神。”韩璐道。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挤到了庙门前,敖泽和韩璐便向庙内望去,里面光线暗淡,什么也看不清楚。两人正要再向前走几步看看,就听庙内一个嗡嗡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小鬼,竟然见孤不拜,这么不敬上神?!”声音震得小庙簌簌颤抖,掉下许多灰尘,就连做窝喂雏的家燕也惊叫着远远飞去。 庙前众人听得神像震怒之言,便都战战兢兢不住祷告,然后又都纷纷向敖泽和韩璐看去,只见二人站在几案前,神情散漫,甚是不恭敬,定是他们惹怒了黄仙儿,自己大老远就是为了拜黄仙儿的,大仙怒了,要是迁怒于我等,可怎么好,便又纷纷对二人指指点点,嚷道:“我说,这都是谁家孩子呀,你们家大人呢,这么不晓得事理,香烛贡品都不知道备一份,你们看看,这回惹黄仙儿大人生气了吧,还不赶快跪下来拜拜神,小孩子不懂事儿,只要能知错认错,神不会怪罪你们呢!” “别杵那儿了,还不快拜神。” “你看看,这俩孩子怎么这么倔呢,拜拜神,神会保佑你们的。” ……………… 众人左一句右一句地数落着敖泽和韩璐二人,大有一副要将二人轰出庙外的架势。 韩璐听得耳朵了嗡嗡作响,一个头两个大,不禁反驳道:“又不是真神,我们为什么要去拜?” 庙中众人听了这话,更是心惊胆战,对着庙内又是一阵祷告:“童言无忌,黄仙莫怪,黄仙莫怪。”然后群情激愤,也都不再拜神,纷纷将敖泽和韩璐围在中间,人人唾沫星子四溅,又将二人数落得湿头湿脸,大有不将二人数落得羞愧认错誓不罢休势头。 敖泽看这众人这架势,连忙拉着韩璐从人群中挤了来,离得这群人远远的,站在庙外的一棵构树下面,并不离去。 韩璐忿忿不平:“真是气死我了,我倒要去看看庙里是个什么东西,竟在这儿蛊惑人心。” 敖泽道:“现在人多,尽是掣肘,不如等会儿人少了,我们再去里面看看。” 韩璐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敖泽道:“现在天色将晚,这些人就是再虔诚,也得回家吃饭,耐心等一会吧。” 等不多时,日薄西山,天色渐晚,拜神众人也都渐渐散去,待到小庙中众人走净,敖泽和韩璐二人便又折了回去,蹑手蹑脚来到庙门口,借着外面几案上的香烛火光向庙内望去,只见一尊石像披红挂彩,端坐在庙内的石台之上,不过面容模糊看不清楚是哪尊神人。 “有人吗?”韩璐朝庙内大喊了一声。 突然庙门内窜出一个毛绒绒的黑影,看不清楚面容,飞速地就向庙外的山林中跑去。 “快跟上,”韩璐急切对敖泽喊道,“莫让他跑了。” 二人也是飞身跟上那道黑影,不过那道身影在山林中辗转腾挪甚是灵活,二人体内元气运转,也只是勉强能跟得上。 “什么怪物,这么迅速?”敖泽道。 “管他是什么,我倒要瞧瞧是个什么东西在这儿故弄玄虚。”韩璐道。 追了一阵,四周林木也渐渐茂盛起来,那道黑影身影一转,便钻到石壁上的一处洞穴中,不见了踪影。 敖泽和韩璐追到洞穴口,只见洞穴口只有半人身高,里面黑魆魆的一片,看不到里面。 韩璐本想点个火把向里面照一照,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引火之物,便矮下身子向洞内瞅去。然后就听洞内“嗤”地一声响,一股浊雾从洞口涌出,韩璐避闪不及,正被浊雾喷了个浑身都是,只觉浊雾甚是恶臭,顿时被熏得浑身无力,扶在一旁的石壁上,不住地作呕。 敖泽赶上前去,扶住韩璐,闻到韩璐身上的气味,也是觉着熏得头晕眼花,可还是强打精神,问道:“你没事吧?” 韩璐干呕了几下,道:“还好这浊雾没毒,只是恶臭无比,被熏得难受。”说完又是忍不住地干呕。 敖泽看韩璐面容痛苦,道:“还是先回去换件衣服吧,这味道真是让人受不了。” 韩璐此时口吐黄水,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的力气来,只有轻轻地点下头,道:“这样也好。” 敖泽扶着韩璐,迈开步子,就向镇子走去,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小镇。敖泽将韩璐扶到客栈的房间中,白墨妍看到韩璐面色蜡黄,精神萎靡,急切问道:“韩姐姐这是怎么了?” 敖泽道:“被熏着了。” “熏着了?”白墨妍诧异道,然后就在韩璐身上轻轻闻了一下,笑道,“这是黄皮子的臭腺味儿,你们没事儿去招惹它干嘛?” 敖泽便将去到庙中看仙人的事情给白墨妍讲了一遍。 白墨妍一边听着,一边用纸张折了一个小人儿,又取了韩璐的一根头发缠在纸人身上,然后一手按着韩璐,一手按着纸人,口中念念有词,像似在念着一种古老的咒语。 韩璐只觉一股清爽的暖流在全身流过,那种干呕感也渐渐减轻,神思清爽,也不再眩晕,没过多久,身上的恶臭味儿便全部消散,那个纸人此时已是一片焦黄。韩璐觉着浑身清爽起来,再也没有一丝恶臭,不禁向白墨妍问道:“墨妍,你这是什么神通,竟能驱散这恶臭?” 白墨妍笑道:“祝由术中的移花接木,我们寨子里一般都是用这个驱邪治病的。” (在构思这一章的情节时,真的在家门口碰到了一只白色的“黄仙儿”,毛色雪白,煞是可爱,在远处悄悄地观察了一阵,没敢打扰^_^)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十二章 黄仙儿(二) “这么神奇,改天可要教教我。”韩璐此时只觉神清气爽,可是一想到自己竟然受了这种腌臜之气,心中忿忿不平,对敖泽道,“我们去捉住那只黄皮子,非要出出这股恶气不可。” “怎么,还要去?”敖泽诧异道,“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 “害怕就不要去,”韩璐气呼呼地道,“我跟墨妍一起去,就不信了,我俩还捉不住一只黄皮子。” 敖泽担心韩璐遇险,道:“我没说不去,只是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什么也不准备就去吧。” “准备什么?”韩璐问道。 敖泽道:“你也看到了,这黄皮子甚是狡猾,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徒手去抓吧,不如用网做个陷阱。” 韩璐向四周看看,道:“现在去哪里找网去?” 敖泽笑笑,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大网来,道:“给,这是我在洞庭大泽用来捉鱼的网,正好可以做陷阱。” “那好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韩璐叫道。 敖泽无奈,只得又同韩璐一起向镇外黄皮子的山洞走去,到了山上,敖泽用松油做了两只松油火把。 “你做火把干什么?”韩璐问道。 “自然有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敖泽故作神秘。 ………… 来到黄皮子的洞穴外面,远远地看去,只见洞内一片亮光,一只黄皮子正在火上烤肉吃哩。 “他倒是怪自在,”韩璐道,“咱们怎么去捉住他?” 敖泽向四周看了看,就见洞穴上面一道青烟袅袅升起,对韩璐道:“洞穴的上面有个通风口,待会儿你去洞穴上面将这两只火把扔下去,然后堵住那个通风口,我将网罩住洞口,洞里的烟排不出去,肯定能把他给熏出来的。” “这个办法好,”韩璐接过火把,道,“不过他再放臭雾怎么办?” 敖泽道:“咱们只用网把他罩住,离得远些,就不怕他的臭雾了。” “就这么办,”韩璐道,“我这就去堵他的通风口。” “轻点儿,”敖泽道,“别惊动了他。” “知道啦。”韩璐兴冲冲地就朝洞穴上面的通风口跳去。 敖泽摇摇头,取出渔网,悄悄地跟了过去,用木棍将渔网撑起来,小心翼翼地罩在洞口,又朝洞穴内看了一眼,只见那只黄皮子还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烤肉哩,完全没有觉察外面的动静,然后就向韩璐打了个手势。 韩璐兴致勃勃,将两只松油火把从通风口扔到黄皮子烤肉的火堆上,又用乱树枝将通风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火把遇到明火,顿时如火山爆发,“砰”地一声火焰四起,浓烟滚滚,由于通风口被堵,浓烟排不出去,洞穴内烟雾缭绕,甚是呛人。 黄皮子被这突然升起的火焰给吓了一跳,扔掉手中还没有吃完的鸡肉,四处张望,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向洞穴深处钻去,可是过了没多久便被浓烟给呛了出来,朝着洞穴口飞速蹿去,刚跳出洞口,就被一张大网兜头给罩在里面,唧唧地叫着,左冲右突,怎么也不能挣脱出去。 韩璐看到网住了黄皮子,兴奋地跳了下来,喊道:“抓到了,看你还往哪里跑。”拾起一根树枝,对着黄皮子捅了一捅。 黄皮子吃痛,噗地一声又放出一团臭雾。还好韩璐见机地快,又有心防备,听得声响便远远跳开。 待臭雾散去,韩璐拿着树枝照着黄皮子的腰间打了一下,道:“让你又放臭雾。” 黄皮子吃痛,叽地叫了一声,口吐人言道:“莫打,莫打。” 韩璐又打了一下,气呼呼地道:“让你喷了我一身腌臜。” 黄皮子道:“小妖一时害怕,冲撞了仙人,还请仙人饶恕则个。” 韩璐听到这黄皮子竟称自己“仙人”,心中怒气消了一半,不过仍是气呼呼地道:“我们不是什么仙人,只是想看看庙里是个什么神仙,竟被传说得这么灵验,又不是要吃你,你害怕什么?” 黄皮子浑身瑟瑟发抖,道:“小妖见两位仙人满身灵气,以为是在捉拿小妖,这才心中害怕。” 敖泽问道:“你还知道害怕啊,你弄了这么一个庙,在那儿蛊惑人心,愚弄乡民,难道就不害怕吗?” 黄皮子道:“这个就是仙人误会小妖了,小妖因缘得了些道行,本想就此在山中静修,只是小妖不懂修炼之法,弄出了一些异象,被那些乡民看见了,他们便不断拿了贡品来祭拜小妖,小妖一时嘴馋,便吃了他们的贡品,吃着吃着便上了瘾,停不下来,心想不能白吃他们的东西,就替他们做些事情。” 敖泽道:“然后你就一直这么糊弄那些乡民?” 黄皮子急道:“糊弄?小妖可没有那个本领去糊弄人,仙人有所不知,那些乡民个个都精明得很哩,刚开始时,不管他们带了多少贡品,凡是力所能及,小妖都是有求必应,后来他们便开始怠慢了,什么都不带就来求拜,不灵验就骂娘,渐渐地我也学乖了,只要他们不带贡品来,我便不理睬他们,他们这才有了些敬畏。仙人明鉴,小妖可没有白吃过那些乡民的贡品。” 韩璐笑道:“你倒是伶俐,享用了恁多贡品。” 黄皮子回道:“神佛不言,不也是生受了许多贡品?!” 韩璐怔了一下,心道这黄皮子懂的还真不少,道:“还真是能说会道,不过你弄了我一身腌臜,这事儿不能就此揭过。” 黄皮子哀求道:“仙人饶恕则个,看在小妖也是无心之失,仙人大人有大量,我洞里还有许多只鸡,情愿孝敬两位仙人。” 韩璐气道:“哪个要你的鸡了,”在黄皮子身上看了一眼,又道,“我曾听一个笔匠说过,黄皮子毛发是做狼毫笔的上佳材料。” 黄皮子听了,叫苦不迭,喊道:“咦——是哪个遭瘟的在扯大谎哩,仙人千万莫信,既是狼毫笔,用的自然是狼的毛发,小妖只是一只黄皮子,仙人肯定是弄错了哩。” 韩璐心中一阵好气,道:“休得放刁抵赖,就是你的。”然后伸手就在黄皮子的尾巴上薅了一把,果然根根毛发挺拔,弹性适中,用来做毛笔再合适不过了。 黄皮子不住地嗷嗷喊疼,眼中噙着泪水,显得凄惨无比。 韩璐抽出长剑,递给敖泽道:“去把他尾巴的上毛给割下来。” 敖泽怔了一下,道:“你怎么不去,又来使唤我?” 韩璐道:“你怎么能让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做这等事情?” 敖泽闷闷不乐,接过长剑,将黄皮子尾巴上的毛发一撮一撮地割了下来。黄皮子心惊胆颤,不敢丝毫动弹,只得任由敖泽将尾巴上的毛发割下。 韩璐接过狼毫,用线捆扎整齐,放进了口袋里,看着黄皮子狼狈的样子,心满意足地道:“这下咱俩的帐便两清了。”又对敖泽道,“好了,折腾了一晚,咱们这就回去吧。”又看了一眼黄皮子,转身便朝山下走去。 敖泽收了渔网,将黄皮子放出来,道:“你既然得了道行,今后便好好修炼,这才是正途。”又看看黄皮子光秃秃的尾巴,心里觉着过意不去,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一部心法口诀,虽然粗浅,只要勤加修炼,也足以让你炼精化气,褪去妖体。”然后也跟着韩璐下山去了。 黄皮子接过册子,对敖泽称谢不已,待看敖泽和韩璐远去,骂了一句娘,跳上洞穴,将通风口上的乱树枝拨开,待洞穴内烟雾散尽,便又钻进洞内,就着火光,翻开小册子,只见册子上密密麻麻的许多小字,双目眩晕,连连叹气,道:“娘希匹的,我又不识字。”心想看来以后得找个教书匠识识字了,低头看看地上的鸡肉,就又捡起来津津有味地吃着。 第二天黄皮子又趴在石像的背后,依旧等待乡民的供奉,可是尾巴耷拉在下面,总觉着有股凉风吹来,凉飕飕的,便将尾巴蜷了起来,藏到神像上的衣襟里,听着下面的乡民不断地祷告。 ………… 休息一夜,第二日几人吃过早饭,又采购了一些日用品,便又一起结伴赶路。 姬飞骑着新购的坐骑,腰杆儿挺得很直,满脸神气洋洋。 敖泽见姬飞新添置的坐骑甚是高大,非马非羊,背生双峰,心中好奇,便向姬飞问道:“姬兄你这坐骑甚是神骏,不知叫做什么?” 姬飞笑道:“此兽名为骆驼,产自西域大漠。” 敖泽又问道:“不知脚力如何?” 韩璐在一旁听了,道:“比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姬飞道:“正要试试它的脚力如何,听牙人说此兽善跑,还没有试过呢。”说完便催促着骆驼跑了起来,只见骆驼一路小跑,四蹄疾走,幅度不大,但是速度确实甚快,而且骑在上面并不颠簸,不一会儿便跑出好远。 韩璐见姬飞跑远,扭头对敖泽道:“你快些跟上来。”然后载着白墨妍骑在枣红马上,也向前追去。马蹄翻飞,激起一带尘烟,没多久也不见了身影。 敖泽赶起青牛,可是无论怎么催促,依然慢腾腾的走不快。敖泽心中一阵气恼,想自己当时怎么就好心牵了这头青牛,走起路来像似从来没有吃饱过似的,不禁拍了一下牛头,道:“这么慢腾腾,早知道就把你卖到肉铺中了。” 青牛“哞”地叫了一声,不知是听懂了敖泽的话,还是受了惊吓,迈开四只蹄子,卖力地向前奔去。 敖泽坐在牛背上,心中却甚是惊奇,难道这青牛竟能听懂我的话了,可是青牛跑起来就如醉汉一般,高一下低一下,就如发了疯一般,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 敖泽此时就如乘坐风浪中的小船一般,在牛背上左右摇晃,不一会儿便头晕眼花,胃中翻腾酸水上涌,连忙拉住青牛。 青牛这时却甚是卖力,敖泽竟然不能驾驭,只得任由青牛驮着摇摇晃晃地向前奔去。 又跑了一阵,青牛总算是停了下来,站在路旁不住地喘着粗气。 敖泽跳下牛背,揉揉被晃得七荤八素的脑袋,缓了一阵,在牛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道:“你是故意的吧?!” 青牛打了一个响嚏,不住地摇晃着脑袋。 敖泽心中一惊,心想这下可了不得了,青牛成精了,竟在这儿跟自己怄气呢。 这时,韩璐骑着马又奔了回来,看到敖泽扶着青牛,一脸萎靡,问道:“你怎么这么慢,大家都在前面等你半天了。” 敖泽回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这青牛走起路来慢腾腾的,就这么丢了吧,又有些于心不忍,好歹也值好几两银子呢。” 青牛哞了一声,泪眼摩挲,深情款款地望着敖泽。 韩璐看了,惊讶地喊道:“呀,这青牛成精了。” 敖泽笑道:“我也正疑惑这家伙是不是成精了呢,你看看他,跑起路来慢腾腾的,讨巧卖乖快成了行家了,”照着青牛脑袋拍了一下,道,“早晚卖了你换钱。” 韩璐咯咯笑道:“你一个堂堂龙族,连个像样的坐骑都没有,已经够寒酸的了,现在有头青牛就不要再挑三拣四了。” 青牛又哞了一声,俯身不住地向韩璐点头。 韩璐看到青牛如此动作,又道:“这青牛真的成精了哩,都能听出好歹话了,你要是再把他卖了换银子,可就真是造孽了,”兜转马头,又道,“你快点儿,大伙儿在前面的凉亭中等你呢。”说完又驾马离去。 敖泽看着枣红马马腿修长,身子矫健,奔跑起来,鬃毛飞扬,神骏无比,再看看一旁的青牛,四肢粗短,牛身滚圆,跑起来就如尥蹶子一般,哪里像是一幅健跑的样子,越想心里越来气。 又看了一眼青牛,心中一怔,想到青牛这幅体格虽然不利于奔跑,却甚是壮硕,气力又大,一副耐苦耐劳的样子,不正是耕田拉车的好胚子,如果换做韩璐的枣红马去耕田拉车,岂不是还不如青牛。 想到这里,敖泽心中似乎有所悟,这不正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的道理,天生万物,自有其存在的道理,不过自己身为龙族,却没有自己的龙珠,自己的长处又在哪里呢,心中不免一阵颓丧。 看看青牛,心道既然这厮都有所长,自己总不能比这厮差吧,想通了这一点,敖泽收起刚才颓丧的心情,也不再嫌弃青牛,抚摸了一下青牛的脑袋,骑着青牛,也不再催促,满心欢快地向前赶去。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十三章 海棠(一) 敖泽骑上青牛,走了不多久,就看到路旁有座凉亭,亭子中有不少人在里面休息。看到韩璐他们也正在凉亭中休息,也连忙催促青牛赶了过去,然后将青牛栓在亭子外的树干上,钻进亭子里。 韩璐看到敖泽终于赶过来了,笑道:“你要再不赶过来,我们就准备继续赶路哩。” “不用等我了?”敖泽问道。 “不等了,”韩璐道,“谁让你这么慢腾腾的。” 敖泽听了,闷闷不乐,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呀,青牛脚力甚慢,就这么给丢了,心里总有些不忍。” 白墨妍在一旁笑道:“敖大哥莫信韩姐姐之言,刚才韩姐姐还嚷着要回去接你呢。” 韩璐一把捂上白墨妍的嘴,满脸通红,急忙喊道:“就你这么话多,我啥时间说过要回去了?” 白墨妍告饶道:“哦,是我说错了,韩姐姐没有说过要回去的话,只是不住地朝回看罢了。” 敖泽见状,连忙道:“是我不好,让诸位久等了,改日我请几位吃鱼可好?” 韩璐不住摇头道:“不好不好,除了请人吃鱼,你就不会换个花样?” 敖泽道:“你说吃什么好?” “我还没有想好,”韩璐道,“改日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 “海棠饼喽,香甜可口的海棠饼,刚出炉的哩。”这时一声叫卖声传来,一个农夫模样的男子,推着一辆小推车来到亭子外,不少人向农夫买饼吃。 敖泽第一次听说海棠饼,想着这是地方特产小吃,甚是想尝尝这海棠饼滋味如何,便跳出亭外,向农夫问道:“这海棠饼怎么卖?” “五枚大钱一个。”农夫回道。 敖泽听了,则是暗暗惊讶,心想,平常买饼最多也不过一枚大钱一个,这海棠饼是什么做的,竟然这么贵,不禁向那农夫问道:“怎么这么贵?” 农夫瞥了敖泽一眼,道:“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位小哥你也别嫌贵,你若吃过我这海棠饼,保你吃了还想再吃。” 敖泽将信将疑,从口袋中摸出二十枚大钱,递给农夫,道:“我要四个饼子。” 农夫揭开炉子,朝里看了一眼,笑道:“刚好还剩最后四个。”麻利地用荷叶包了,递给敖泽,“小哥,你的饼。” 敖泽接过海棠饼,一股焦香之气便迎面扑来,海棠饼烤得两面焦黄,握在手中还有些烫手。 拿着海棠饼,敖泽跑回亭子,对韩璐几人道:“刚出炉的海棠饼,尝尝味道怎么样。” 韩璐拿了一个饼子,道:“想用几个饼子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敖泽怔了一下,道:“哪有,只是没有吃过这海棠饼,特意买几个给大家尝尝。” 韩璐道:“这还差不多。” 分完饼子,敖泽便迫不及待地将手中还剩的一个饼子用力掰开,顿时就闻到一个水果特有的清甜之气,刚要放进嘴里尝尝味道如何,就见饼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敖泽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先别吃这海棠饼哩,这饼有些不对劲。”就见饼里的馅料又动了一下。 韩璐凑到敖泽跟前,问道:“怎么了?” 敖泽道:“这饼里有什么东西,还会动哩。”然后拨开饼里的馅料,就见一个一段像木头似的灰褐色虫子从馅料里钻了出来,伸着头,身子一涨一缩,不知在做什么。 韩璐看了,叫道:“这么大一个虫子。”连忙在自己手里的那块饼里翻看,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又对敖泽道,“看,我的饼里就没有虫子。” 姬飞和白墨妍也在自己的饼里看看,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韩璐又对敖泽笑道:“定是你做了什么坏事,这定是个报应,所以饼里才有虫子哩。” “虫子”从馅料里钻了出来,喘了一口气,突然道:“总算钻出来了,可快把我给憋坏了。”然后就将身上粘着的馅料拍打掉。 “呀,是个‘饼精’哩,”韩璐道,“这世道,没想到连一块饼都能成精了哩。” “虫子”朝韩璐瞅了一眼,奶声奶气地道:“不是饼精不是饼精,是海棠木灵哩,真没有见识。” 韩璐看着“虫子”身材小巧,说话奶声奶气,觉着甚是可爱,伸手就朝“虫子”抓去,可是“虫子”却灵巧地闪身跳了开去。 “虫子”顺着敖泽的手臂,跳到敖泽的肩头,警惕地看着韩璐,道:“莫抓莫抓,我这小身子骨可经不起姐姐这么用力一抓。” 韩璐笑道:“你这个古灵精怪。” ………… 张五福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累得不行,便坐进了路旁的一座凉亭里闭目养神,心中却美滋滋地想着,此去王城能混个什么好差事,听说师弟都已经官拜下大夫了,还娶了个婆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哩。 又想想自己,师傅去世前,虽然把松风观的观主之位传给了自己,可是除了自己,也没有别人了。说得好听些,自己是堂堂的一观之主,其中艰辛却是谁干谁知道,日子过得甚是恓惶。松风观地处深山老林——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把一个好好的道观,建得这么偏僻,这里平常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更指望不上有什么善男信女施舍些香火钱了。自己又没个徒弟,于是,挑水、劈柴、烧火、做饭所有的活计全是自己一个人。师傅他老人家说这就是修行,可是修行总的让人填饱肚子,总不能饿着肚子修行吧。 思前想后,琢磨了大半年,张五福终于咬牙狠心做了决定,在师傅的灵位前磕了几个响头,锁了观门,下山去投奔师弟去,如此也好奔个前程。张五福当着师傅的灵位,许下重愿,等自己发达了,一定在城里选块好地方,那时回来将松风观搬到城里去,一定要将松风观发扬光大。 下了山门,一路走一路化缘,可是人们见他衣着破旧,不像是个真道士,都不大愿施舍给他。因此张五福心中特别纳闷,道士就非要光鲜亮丽吗,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可是摸摸口袋,里面已经没有几个大子儿了,离王城还不知道有多远,在这么下去,能不能赶到王城还是个问题哩。 张五福一气之下,心道既然人心不古,还化什么缘。不过不化缘吃什么?好在师傅传下的本事没有荒废,一路上替人祈福做法事做道场,倒也挣下几两银子。可是这点儿银子,还不够给师弟儿子的见面礼哩,自己一个当师伯的总不能两手空空去人家吧,得想法弄些银子,可是如今这世道,银子就是那么好挣的? 这时,张五福看到亭子里几个小娃娃,均是丰神俊秀的后生,不知在嘀咕着什么,定睛一看,却发现一个男子身上趴着一只精怪,看来是刚刚得了道行,才那么一小点儿……慢着,如果能将这只精怪弄到手,货与富贵人家,这一定能换不少银子的,嘿嘿。 想到这里,张五福便眉开眼笑起来,待我吓唬他们一番,几个小娃娃能有什么见识,待会儿还不是乖乖献上小精怪。 可是去诈几个小娃娃,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又想想见面礼还没有着落,算了算了,我这是降妖除怪,又不是欺诈,想那么多干嘛…… 张五福站起身来,对着敖泽身上的精怪一声大喝: “何方妖孽,光天化日竟在此作恶。” 说完,张五福便一手执拂尘,一手捏张黄纸符飞身就向敖泽肩头的“虫子”贴去。 海棠木灵本来正在敖泽的肩头,跳跃嬉戏,听得一声大喝,吓得浑身哆嗦,扭头看到一道影子向自己袭来,连忙跃下敖泽的肩头,钻进敖泽的衣襟中,伸着头,瑟瑟发抖地对那道人道:“你这人好不晓得事理,我一个小小的木灵,哪有那个能力去害人?” 敖泽也是吓了一跳,在进入亭子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个道人,只是道人一直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也没有在意,没想到此时竟然对一个小小的木灵突然发难。 亭子里原本正在乘凉的众人,听到道人喊道“有妖孽”,便纷纷扭头看去,待看到敖泽肩头一个小小的身影跳动,均是吓了一跳,连忙抱头鼠窜,逃出亭子,躲在远处,可是又忍不住心中好奇,不忍就此离去,又都探着头向亭子里望去。 张五福对敖泽道:“这位小哥还真是大胆,还不赶快扔了这妖孽,免得被这妖孽给害了。” 敖泽对张五福道:“前辈,我想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这么小一个精灵,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张五福听了敖泽之言,气呼呼地道:“这位小哥,真是不知利害,天下万物皆可成精怪,这些成了气候的精怪最喜害人,待贫道将这妖孽收了,省得其成了气候为祸一方。” “道长此言差矣,”韩璐道,“但凡精怪害人,身上必有妖气,我看这精怪身上满身灵秀,道长不能就这么武断地断了这木灵的进修之路。” 张五福见这几个小娃娃竟是如此不知进退,“哼”了一声,道:“你一个小娃娃又懂得什么,竟然还如此袒护这妖孽,这妖孽虽然现在还没有害过人,但是任其成了气候难免酿成祸患,到时再除之已为时晚矣。” 韩璐听这道人叫自己“小娃娃”,甚是小觑自己,心中不忿,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道长竟不分青红皂白,非要将这小小妖修视作祸害,是何居心?” “虫子”听了韩璐之言,不禁向其投去一丝感激的目光。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十四章 海棠(二) 张五福又道:“你们年纪小,没见过世面,不知世道凶险,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如此不知教诲,袒护妖孽,便有些怙恶不悛了。” 韩璐怒道:“我们年纪虽小,可也知道善恶是非,这木灵刚得了道行,内心一片澄明,如能好好教导之,将来未必不能造福一方,就这么给剪除了,未免有伤天和。” 张五福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本事护住这只妖孽?”说完手中灵符化作一道火光就向敖泽衣襟中的木灵袭去。 此时,张五福怒气冲冲,自己苦口婆心地劝说,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么几个油盐不进的小家伙,心想多说无益,待我显出神通拿下那只精怪,好叫他们知晓我的厉害。 敖泽听这道人和韩璐争辩,此时见火光突然袭来,心道这道人怎么如此无良,说也不说一声就突然下手,如果被这火光击中,岂不是要烧了自己的衣服,况且自己衣服本来就不多,就这么被烧了的话,到时可没有人给我缝补。 那道火光并不迅疾,可是两人相距甚进,此时已避无可避,只得举起拳头影响那道火光。火光击在拳头上,顿时化作一片火光四散开去。 张五福见敖泽一拳便击散了那道符火,早就吃了一惊,这火符是师傅所传,威力不弱,寻常人可经受不起符火一击,这小子竟然能一拳击散符火,说不定还是个修士哩,原本以为这几个小娃娃只是人小鬼大不知天高地厚,没曾想竟是有所依仗,真是看走了眼,要是常人见了精怪,早就吓得不知所踪了,怪不得这几个小娃娃并不害怕,当下缓声道:“不知几位小友是何门何派,竟要如此袒护这只小妖孽?” 敖泽道:“我们无门无派,只是道长如此偷袭,未免有些不厚道了。” 韩璐跟着接道:“就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真是不害臊。” 张五福被这么一说,脸上无光,自己本只是想吓唬一下几个小娃娃,让他们让出那只精怪,没想到这几人来头竟也不弱,如果僵持下去,自己一人对他们四人,恐怕讨不得半点便宜,如若卖他们一个面子,道:“罢了罢了,既然几位如此袒护这只小妖,贫道也无话可说,只是希望几位可看好了它,今后切莫让其为祸一方。”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韩璐笑道:“道人这句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咱们倒是快成了枯恶不悛作恶多端的坏人喽。” 海棠木灵见道人离去,从敖泽的衣襟中爬了出来,不住地拍着胸口,道:“可真快把我给吓死了。” 韩璐心有不甘,伸手又向木灵抓去,可是木灵又是灵巧地躲开了,跳到敖泽的背后,探着头望着韩璐。 韩璐见这木灵不让自己碰,笑骂道:“小气鬼,摸一下都不让,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救你了!” 海棠木灵扑闪着眼睛,喃喃地道:“我怕姐姐手重,不过还是谢谢姐姐仗义执言。” 韩璐“哼”了一声,道:“讨巧卖乖,油嘴滑舌。” 海棠木灵又道:“是真心的哩。” 敖泽道:“好了好了,你跟他呕什么气。”又扭头向木灵问道,“对了,你是怎么在饼子里?” 海棠木灵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困了,在树上睡觉,醒来的时候,就在饼子里了。” 敖泽又问道:“你的家在哪里?” 海棠木灵道:“我的家是一片很大的海棠树林,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了,这也是我第一次离开海棠树林。”然后四顾茫茫,戚声道,“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敖泽想了一下,道:“既然你被做成了饼子,咱们找到买饼的人,不就能找到你的家了?!”然后有对韩璐几人道,“咱们先送这木灵回家,再赶路,可好?” 海棠木灵听敖泽要送自己回家,缩了缩身子,颤声道:“我怕,我怕再被做进饼子里。” 敖泽道:“有我们在,不怕的。” 海棠木灵看了看敖泽,道:“好吧,那就有劳公子了。” 韩璐听了,不禁暗暗地撇了撇嘴。 敖泽道:“刚才买了饼子,我看那农夫朝那个方向去了,咱们朝那儿去看看。”然后,几人便一起出了亭子,向外走去。 原本敖泽还想找个人问问路径,可是四周原本探头看热闹的众人,看了敖泽肩头的海棠木灵,便都一哄而散,瞬间没了踪影。 几人没有办法,只得牵起坐骑顺着农夫离去的方向走去。 海棠木灵从敖泽身上跳下,站在青牛角上,一会儿长出几片绿叶,一会儿又开出几朵花,一会儿又结出一两颗果子来,然后将果子摘下,放到青牛面前,青牛闻了闻,伸出舌头将果子卷到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敖泽笑道:“瞧你把那些乡民给吓得。” 海棠木灵眨眨圆圆的眼睛,满脸委屈地道:“我又不吃人,他们怕我作甚?” 敖泽愕然,道:“他们怕的不是你,怕的是未知。” 顺着农夫离去的方向,翻过一大片农田,只见小路的尽头是一片怪石嶙峋的石林,挡住了去路。 韩璐看到石林挡路,对敖泽抱怨道:“你是不是领错路了,这片石林子,咱们怎么过去?” 敖泽道:“我看那农夫卖完饼子,就朝这个方向走的,一路上也没见有岔路,况且这路上还能看到车辙。” 海棠木灵站在敖泽的肩头,望着石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就是这个方向,我闻到海棠果的清香了。” “那你知道怎么穿过这片石林吗?”韩璐问道。 海棠木灵木然地摇摇头。 “这不正是有家不能回嘛。”韩璐打趣道。 “那可怎么好啊?”海棠木灵几乎要哭了出来,“那里还有许多伙伴呢,我想他们!” 韩璐看着海棠木灵的样子,心想这表情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还是说道:“别哭别哭,我们再想想办法。” 姬飞跃上一块高石,向石林中望去,只见石块千奇百怪,犬牙交错,石块下面则是乱石,片草不生,再往里望去,则是一片迷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楚,心中不禁疑惑,沉思了一阵,道:“这石林甚是古怪,暗合阵法,像是被人刻意布置成这样的,贸然进去多半会迷失在里面。” 敖泽心道,不知是何人竟然花费这么的气力,来布置这石林大阵,不知里面藏着怎样的秘密,又想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厉害的精怪,单凭这些石块恐怕也困不住里面的精怪,既然那农夫能进去,那么这片石林只能是为了挡住外人进去,又向姬飞问道:“里面有没有车辙或者踩出来的痕迹?” 姬飞道:“下面都是石块,留不下痕迹的。” 敖泽问道:“姬兄,可有破阵之法?” 韩璐笑道:“只是一片石头林子罢了,咱们可以从这些石块上跳跃着过去呀!” 姬飞道:“姑娘之言不无道理,只是这石林犬牙交错,绵延不知尽头,况且里面一片迷雾,没有参照物,一样会迷失路途的。” 韩璐道:“那就没有办法进去吗?” 姬飞又道:“不是没有办法,破这样的迷阵,关键是不能迷失了方向,”从口袋中取出纸笔,“待会儿大伙儿进阵,都跟得紧些,彼此照应,莫要落下。” 海棠木灵扑闪着眼睛,道:“能回家了?” 姬飞笑道:“试试看吧。” 几人将坐骑拴在石林外面,紧跟在姬飞身后,缓步走进石林。 姬飞在前面每走几步,便停下来用笔在纸上画着线条,又在一旁的石头上画上箭头。 韩璐好奇问道:“这是做什么?” 姬飞道:“这石林杂乱无章,又没有一个参照物,我记下走过的步数和方向,省的迷失路径,即使进不去,咱们还能原路退出来。” 韩璐赞道:“这个法子好。” 走进这石林深处,这里果然怪石嶙峋,形态狰狞,就如猛兽潜伏爪牙一般,看得人不禁心惊胆颤。 姬飞面容凝重,细致地辨认方向,又在纸上做上记录,再走几步里面果然迷雾重重,不能视物,停下脚步看了一阵,发现这迷雾虽然古怪,也只是遮掩视线罢了,向背后几人道:“大家小心喽,前面迷雾重重,大家别跟丢了。” 进了迷雾之中,周围的阒寂无声,韩璐心头不禁跳了一下,小声问道:“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敖泽道:“这只是一片普通浓雾,并没有什么危险。” 韩璐眼前一亮,“哦”了一声,道:“差点儿给忘了,你们龙族不是擅长吞云吐雾,你把这片迷雾快给收了呗!” 敖泽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这点儿修为哪有那么大的法力。” 韩璐道:“那就是不会呗!” 敖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不是不会,是没有那个能力。” 韩璐又道:“那你说说,怎么才能驱散这迷雾?” 敖泽心道,这姑娘还真是没完没了了,道:“驱散这迷雾,无非是以热力蒸发四周雾气,或者弄风将雾气吹散,只是二者都需大法力者才能做到。” 韩璐叹了一口气,道:“唉,要是能驱散这雾气就好了。” 白墨妍看了看四周的雾气,轻声道:“让我来试试。”说完便闭上双眼,伸出双手仰面朝天,口中念动咒语,只觉四周灵力波动,一阵和风缓缓生起,风力带动雾气,雾气果然渐渐地稀薄起来,四周的景象也渐渐清晰起来,依旧是怪石林立,不过这些石头之上,覆盖着一层斑驳的青苔,盖是因为这里常年雾气,四周湿润,石头之上才长出了青苔。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十五章 影鬼 姬飞见雾气被冲散,也不禁赞叹道:“白姑娘真是好手段。” 白墨妍淡然一笑,道:“我们家乡那里常年雾瘴弥漫,外出劳作之时常为其所困,年深日久便想出了一些法子,驱散雾瘴。” 姬飞道:“不知姑娘家乡何处?” 白墨妍轻声说道:“南荒。” “南荒?” 姬飞心道,听师傅说过这南荒十万大山,甚是神秘,里面道法神通也是别具一格,只是南荒之民闭塞,与外界很少有交流,因此一直显得很神秘,不知这白姑娘怎么来到了大周境内…… 四周雾气并没有完全散去,但是已经淡了很多,已能视物,姬飞平心静气,带着几人朝石林深处走去。 由于第一次进这石林,四周又没有任何参照物,只得一步一步摸索着向里走去,有好几次走进岔道,竟然是死路,又只好退出岔道,再寻他路前进。 姬飞不断地辨认方向,在纸上画上线路。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四周的雾气全消,姬飞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道,终于要走出这石林了。当下却也不敢半分松懈,打起精神朝里走去。 果然走了大约十丈远近,终于走出石林,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里面蓝天白云,鸟鸣啁啾,花气熏人,同这石林之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海棠木灵欢呼雀跃,呼喊道:“终于到家喽。”然后便从敖泽的肩头跳下,朝林子中跑去。 几人出了石林,心胸也是骤然开阔,在石林之中的憋闷之气也一扫而光,跟着海棠木灵一路跑去。 姬飞在出口之处做上记号,也跟着跑去。 海棠木灵跑到一大片林子跟前,便停了下来,指着那片林子,对几人道:“看,这就是我的家。” 远远看去,只见这片林子也是景色各异,有的只是一些枯枝败叶,了无生气,一旁的却是新芽萌动,鲜花开满枝头,这些海棠花艳而不妖,丽而不媚,甚是美丽动人,再一旁又是绿叶茂盛,小小的海棠果掩映其间,再过去一些,又是另一番景象,树叶泛黄,枝头却挂满了一枚枚熟透了的果子,橙红可爱。 原来这片海棠树林子竟是四季交替,往复循环,石林外面正是夏末酷暑,这里却是一片清凉,真是造物神奇,别有洞天。 海棠木灵则是跑到林子里,摘了满满一怀的果子,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将果子放到几人面前,道:“谢谢几位送我回家,我请大家吃果子。” 敖泽拿起一个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刚要去吃,却又停了下来,问道:“这果子里该不会又钻出一个木灵来吧?” 海棠木灵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些都是普通的海棠果罢了,那日我是变成果子挂在枝头睡觉,才被人采了去给包进饼子里去的。” 敖泽轻轻咬开果子,里面果然没有木灵,这才放心地吃了起来,只觉果子清甜可口,仔细品了品,这果子里竟然还蕴藏有一股淡淡的灵气,道:“这果子里竟然蕴藏灵气,真是不可思议。” 韩璐也尝了一个果子,果然里面有股淡淡的灵气,向林中望去,只觉林子四周灵气比寻常地方浓郁了许多,道:“怪不得这林子中能孕育出木灵,这里灵气可比寻常地方浓郁了许多。” 姬飞在林子四周不断探勘,又时不时地翻开泥土查看,最后喃喃地说道:“有人在此布下了聚灵大阵。” “聚灵大阵?”敖泽道,“此处又非洞天福地,布此聚灵大阵又有何用?” 姬飞道:“这便不知为何了,况且这阵中又没有奇花异果,只有这一片普通的海棠林子,着实令人疑惑,不知是何用意。”又向海棠木灵问道,“你可知那农夫住在何处?” 海棠木灵向远处指了指,道:“就在那个方向,他们也时常来林子中采果子。” 姬飞道:“咱们过去看看,不过需小心谨慎,我总觉得这里处处透着怪异。” 韩璐又吃了一个果子,道:“走走,这就去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此故弄玄虚。” 转过林子,就见前面矗立着一栋低矮的茅屋,一柱炊烟在茅屋之上袅袅升起,就如平常人家一般。 走近茅屋,就见一辆板车停在门前,车上一个木箱上面盖着一层棉被,还有一股淡淡的饼香。 敖泽见了这辆板车,道:“那农夫卖饼子时,推着的就是这样一辆板车。” 姬飞道:“看来我们没有来错地方。” 韩璐道:“赶快敲门,看看里面是什么人。” 敖泽道:“莫要莽撞。”心想此地怪异,里面的人定也不是普通之人,如果冲撞了他们,岂不是失了礼数。 韩璐道:“咱们只是敲门问问路径罢了,哪里莽撞了?”说完便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吱呀一声,屋内一个妇人开了房门,看到门前几人,连忙整了一下衣衫,又扶了扶云鬓,向屋内喊道:“当家的,来客人了。”又对几人道,“山野小村鲜有人来,不知几位客人从哪里来呀?” 这时一个农夫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敖泽几人,神色一如往常,对几人抱拳行礼,道:“贵客远来,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韩璐愕然,原本以为里面住着的会是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没想到出来这二人竟是如此彬彬有礼,本想对他们质问一番,为什么将一个活活的木灵给包进饼子里,这不是残害生灵吗,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住在这么怪异的地方?” 妇人看看韩璐,道:“吆,瞧这位小姑娘问的,我们可是地道的庄稼人,这里是我家,我们不住这儿又能住到哪儿去!”停了一下,又道,“荒僻小宅,几位来到这里,不知有何事干?” 韩璐道:“我们自然是为了饼子的事来的。” 妇人掩嘴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儿啊,几位可来得不巧,今个儿的饼子买完了,想吃的话,只能赶明儿了。” 韩璐心道,不知这妇人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竟然如此打岔,自己本来是要质问他们为什么把一个活活的木灵给包进饼子里,可是见了这妇人,自己满腔的话语愣是憋在胸口就是说不出来,心中憋屈,只好说道:“我们不是来买饼子的,而是为他而来的。”说着指了指敖泽肩头的海棠木灵。 妇人看到敖泽肩头的海棠木灵,笑道:“吆,好小巧的精怪。”看到海棠木灵,竟然毫不奇怪。 敖泽道:“我们是来问问,你们怎么把这木灵给包进饼子里了,若是真给吃了下去,这不是害人吗?” 海棠木灵躲在敖泽肩头,伸头偷偷地看了那农夫和妇人一眼,又赶紧把头给缩了回去。 妇人听了,不禁向一旁的农夫抱怨道:“好吃懒做的夯汉,瞧你剁得馅料,一点儿都不细致,这么大一个小东西都没有看见,竟还给包进了饼子里,我说这几日的饼子口感这么差呢。” 农夫“哼”了一声,道:“果子是你采的,你采什么样的果子,我自然是剁什么样的馅料,再说,那么丁点儿小的一个东西,哪个眼神儿那么好能看得清楚。” 妇人又对敖泽道:“这位小哥,话可不敢这么说,我们乡野人家,老实本分,怎敢做出此等残忍的事情。” “再说了,我夫妇两个辛辛苦苦采果做饼,挣些辛苦钱,害了谁了?” “就是饼子里给包了精怪,这不也是无心之失。” “我们辛辛苦苦种下一片果树,本只是想卖些钱过日子,谁知道里面竟然长出这么一个精怪来,我们可真是无处说理去了。” 妇人嘴上不停,一下子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敖泽几人竟然无可反驳,自己几人本来只是想送海棠木灵回家,随便再看看到底是谁在这儿故弄玄虚,做了这样的灵气饼子来卖,不过从这二人的言谈举止来看,虽然知道这二人并非寻常人家,可是那饼子确实没有什么害处,几人一时之间竟也是无话可说。 姬飞心头一震,像是想起了什么,退后一步,凝神戒备,对二人道:“听闻有这么一群人,自称‘影鬼’,举止行事甚是不同于常人,不知二位是否便是这传闻中的‘影鬼’?” 敖泽、韩璐和白墨妍见姬飞神情凝重,也都是小心戒备起来。 妇人笑道:“什么鬼不鬼的,听着怪吓人的。” 姬飞又道:“此地四周石林密布,又被人施法用雾气遮罩,寻常人家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进进出出的,况且那片海棠林子之下又被人布下聚灵大阵,只是种下一片普通的林子,除了‘影鬼’中的人,我实现想不出还有何人会做出此等怪诞之事。” 那农夫看了姬飞一眼,笑道:“不错,我二人就是‘影鬼’中人,这位小哥还真是好眼力。” 妇人道:“是‘影鬼’中人又如何,犯着哪家的王法了吗?” 姬飞道:“岂敢,只是一时好奇,随口问问罢了,不知二位高人隐居此地,我们几个贸然闯了进来,是我们冒失了。” 农夫笑道:“几位年纪轻轻,就然能闯过那石林迷阵来到此处,想必都也是有过人之处,不知几位何门何派,师从何人?” 姬飞道:“小子墨家姬飞,家师禽滑釐,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农夫道:“一入影鬼斩名姓,从此天涯任我行。影鬼者,无名无号。倒是你们墨家子弟果然好手段,怪不得能轻易进到这里来。”沉吟一阵,又道,“几位来到这里便是缘法,也不相瞒,我夫妇二人隐居此地,布下聚灵阵,只是想试试这浓郁的灵气对这普通树木有何影响,没想到多年下来,这树木结的果子也沾满灵气,就想着与其让这些果子熟了掉落在地,怪可惜的,不如用来做些饼子,也好卖几文钱扯上几尺花布,给浑家做几身衣裳。” 妇人故意显摆似的扭身美美地转了一圈,身上的碎花衣裙就似鲜花飞舞,晃得人眼晕。 农夫看了,吼道:“去去,显摆个甚哩。” 妇人瞪了农夫一眼,道:“自家男人扯的花布,做的衣服,不就是让看的,怕个甚哩?” 农夫不理会妇人,接着道:“没想到这海棠果做的饼子,人吃了强身健体百病不生,这些年饼子卖得还不错,也挣下不少钱,日子还算过得去。”说着,便抚了抚自己凸起的肚皮。 韩璐听了,又指着敖泽肩头的海棠,问道:“那这海棠木灵又是怎么回事儿?” 农夫看了看海棠木灵,道:“这也是造化钟神秀,本来只是试试这聚灵阵作用,没想到居然还孕育出了这只木灵,真是不可思议,以前我这浑家采果子时,也常见他在林子间穿梭嬉戏,甚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真是无比逍遥,可比咱们这些凡人自在多了。只是这两日采果子时,不见他出来戏耍,谁知是给包进了饼子里。” 韩璐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两人花了这么大的气力布下聚灵大阵,竟然仅仅只是为了试试对这普通的树木有何影响,真是令人费解:“那片海棠林子四季循环又是怎么回事?” 农夫道:“那便不知晓了。” 韩璐不信,本想刨根问底,可是对方神神秘秘,自己就这么贸然发问,人家也未必会如实回答,如果用强,自己几人又未必是人家的对手,只得憋着满肚子的疑问不吭声。 农夫走到妇人身旁,对几人道:“几位小友既然有缘闯进这里,这里也不再是什么秘境,我们影鬼不喜与旁人交流,今天说了这么多已是犯忌,就此告辞,后会有期。”说完,闪身便进了屋子,只听屋内又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屋内有密道,几位小友离去之时,可走这密道,能节省不少时间。” 韩璐也紧跟着进了屋子,只见屋子内甚是简朴,一个灶台,一张案板,还有一张藤床,此外再无他物,心道,真是怪人。 敖泽同姬飞、白墨妍也跟着进了屋子。见那二人已经离去,敖泽便向姬飞问道:“‘影鬼’是个怎样一个存在,竟是这么神秘?” “就是就是,”韩璐一脸急切,也是问道,“刚才他们在,一直不好开口去问。” 姬飞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行事神秘乖张,非正非邪,来去无踪,我师父也曾去暗查过,可是毫无头绪。” 韩璐道:“真是怪人。”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十六章 登徒子 几人在茅屋内寻找一番,果然找到一条密道,里面有条深深的车辙,怪不得农夫外出买饼,是那么来去自如,原来走得是这条密道。 这两人竟然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真是怪人。两人走后,笼罩在四周石林上面的雾气也渐渐散去。几人在茅屋内再也找不出什么东西,便又出了茅屋,这才发觉四周石林上的雾气竟已散去,没有雾气遮掩,想必再进出这里便容易许多。 敖泽看着在地上欢呼雀跃的海棠木灵,道:“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吧,我们还有事去做,不能久留,那咱们就此别过了。” 海棠木灵听了,顿时泪眼摩挲,跳到敖泽手上,道:“这里冷冷清清,也没有人陪我玩,我不想公子离去。” 韩璐撇撇嘴,心道:“又来讨巧卖乖。” 敖泽道:“那可怎么办,要不,你同我们一起游历江湖?” 海棠木灵看看远处的海棠林子,又看看敖泽几人,沉默一阵,最后坚定地道:“那好,便同公子一起游历江湖,我也正好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几人点了几支火把,钻进密道,果然没用多少时间,便出了石林,寻到坐骑,回到亭子那里,又一起继续赶路。 走不多时,便遇到一条大河,河面浩浩淼淼,足有里许宽,上下远远望去,并不见渡桥,只好找人问了渡口,几人赶了过去,果然看到一艘渡船正停靠在岸边,船上已有不少人在船上等着渡河。 船家坐在船头休闲地抽着旱烟,看到几人过来,连忙站了起来,问道:“几位客官,可是要渡河?” 敖泽牵着青牛刚要上船,却被船家拦了下来。 “这位小哥,你这青牛上船可得加钱哦。”船家道,又看看韩璐和姬飞也都牵着牲口,又道,“两位,你们这牲口可也得加钱哦。” “加钱就加钱。”韩璐爽朗地道,付给了船家十几枚大钱,又对敖泽道,“让开让开,我付的钱,我先上船。”说完,径直牵着红马当先小心翼翼地踏上船板。 等韩璐上了船,敖泽抬脚正要踏上船板,这时一道风浪突然涌来,船身晃动,敖泽脚下一个趔趄,立身不稳,身子撞在船上一个红衣姑娘身上。 那姑娘惊叫了一声,连忙跳了开去。 敖泽稳住身子,连忙向姑娘道歉:“真是抱歉得紧,不小心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那姑娘眉目微怒,瞪了敖泽一眼,也不答话,径直走到另一边,怔怔地看着河水。 敖泽见姑娘不言,也不再多语,牵着青牛悻悻地站在船舷边,看到几人都登上渡船,便对船家道:“船家,怎么还不开船?” 船家又咂摸一口旱烟,道:“我说这位小哥莫急嘛,再等会儿哩,还有客人要登船哩。” 韩璐来到敖泽身旁,道:“没见识了吧,这船不坐满人船家是不会开船的,一个人是一趟,十个人也是一趟,还不如坐满了人再开船呢,这些船家都精明着哩。” “哦,”敖泽道,“那咱们便再等上一等吧。” 敖泽无所事事,站在船舷边看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河水,心想不知不觉间,竟已经离开洞庭大泽大半月有余了,这半个多月来的所经所历,当真是精彩纷呈,自己的眼界也比以往开阔了许多,自己的修为似乎也大有长进,只是仍没有寻到凝聚龙珠之法,心里依旧有些芥蒂,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更进一步,修习龙族神通。 韩璐见敖泽怔怔不动,便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敖泽“哦”了一声,道:“没什么,就是看到这河水波光粼粼,有些儿想家了。” 韩璐笑道:“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想家,不害臊。” 敖泽道:“此乃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可害臊的?” 韩璐微微一笑,道:“你又不是人。”说完,便不再理会敖泽,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也是盯着远处的河水,静静地发呆。 海棠木灵在敖泽的肩头又结出一个果子,伸着手臂去喂敖泽。 敖泽怕这海棠木灵惊着了旁人,一把将其取了下来,放到怀里。海棠木灵又从敖泽怀中,爬了出来,跳到青牛头上,拿着果子去喂青牛。青牛闻了闻,又一口卷进嘴里嚼了起来。 “好可爱的精灵。”一个白衣姑娘看到海棠木灵,凑了过来,也是伸手就要去摸摸海棠木灵。 海棠木灵灵活地跳到敖泽手上,盯着白衣姑娘,道:“别摸别摸,姐姐手重哩。” 白衣姑娘笑道:“好一个油嘴的精怪,”又对敖泽妩媚一笑,娇声道,“这位小哥哥,哪里寻得的木灵,让我看看可好?” 敖泽脸色微微一红,心道这姑娘倒是跳脱,又看看海棠木灵,对白衣姑娘道:“这个并不是我所用,而是一起的伙伴,它要做什么,我也不好强迫。”海棠木灵听了,则是昂着头,神气扬扬地看着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对敖泽道了一句“叨扰了”,便走到刚才碰到的那位红衣姑娘身旁,两人一起交头接耳,甚是热络地谈论着什么。 韩璐凑到敖泽跟前,道:“什么时间又搭上一个姑娘啊?” 敖泽道:“哪有,人家姑娘只是想过来看看这海棠木灵。” 韩璐幽幽道:“还怪会拈花惹草的。”也不知是在说谁。 敖泽不理会韩璐,扭头却看到那红衣女子,红衣如火,眉目清秀,肤若凝脂,神情甚是冷漠,可是却别有一番英气,心头突然一跳,喃喃道:“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秋正好,见龙孙穿破,紫苔苍壁。”(辛弃疾《满江红》,有改动) 韩璐听得模模糊糊,向敖泽问道:“你说什么呢?” 海棠木灵趴在敖泽的肩头,捂着肚子笑哈哈地向韩璐道:“公子在作诗哩。” 韩璐惊道:“是吗,他还会作诗,作的什么诗?” 海棠学着敖泽的口气,朗声吟道:“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秋正好,见龙孙穿破,紫苔苍壁。”海棠声音奶声奶气,但是话音却字字清晰,这船上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红衣姑娘听了,向敖泽撇了一眼,看到敖泽也正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哼了一声,道:“登徒子。”便将身子扭过去,可是这句话声音不大,敖泽几人却刚好能听清。 海棠又道:“公子,那姑娘说你是‘登徒子’哩,”可是脸上疑惑,又向韩璐问道,“姐姐,‘登徒子’是什么意思?” 韩璐笑弯了腰,心道敖泽这呆头呆脑的小泥鳅,竟然也会被人说成是“登徒子”,真是活该,谁让你对人家姑娘眉来眼去来着,便对海棠道:“‘登徒子’就是好色之徒的意思,也就是别人常说的花花公子大色狼。” 海棠道:“公子才不是色狼哩,公子看了人家姑娘还会脸红哩。” 敖泽这时脸真的红了起来,这海棠木灵还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此时自己就是有一百张口也难以辩解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十七章 盗跖 就在这时,大路之上一阵呼啸之声传来,远远望去只见七八人,均是身穿劲衣,挥舞着长刀,策马奔腾,彼此呼啸连连,向渡船这里飞速地奔来。 原本正在船边蹲着悠闲抽着旱烟的船家,听到声响,不禁抬头望了一眼,这一看,险些没有把魂儿给吓出来,催命的恶人来了,赶紧要站起来,可是脚下一软,又摔倒在船板上,烟杆儿也“咚”地一声掉进了河水里。船家急切撑起身子,也不在乎烟杆儿,爬将起来,颤声喊道:“强——强盗来啦!” 船上众人听了,抬头望了望,看到河岸路上的群盗,气势汹汹地挥舞着长刀向这里奔来,都是瞬间慌了神儿,赶紧捂紧了自己的包裹,向船家不住价地喊道:“船家啊,快开船啊,快开船啊——”声音嘈嘈喳喳,乱成了一锅沸粥一般。 船家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连忙去解缆绳,缆绳系得有些紧,急切间一时不能解开,连忙喊道:“会撑船的,快搭把手拿篙子撑船,快快——”可是船上众人一动不动,却没有一个人动弹去拿篙子。 韩璐看到船家解不开缆绳,跳了过去,抽出长剑斩在缆绳上,手指粗细的绳子应声而断。 船家见缆绳断开,也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跳到船尾,操起篙子用力点在岸上,船身微微荡漾,便离岸而去,船上的众人见开船了,紧绷的心也是稍稍地松了一下。 可是群盗来得迅疾,几个呼吸之间便奔到岸边,勒住坐下健马。健马长嘶,人立而起,整齐地停在岸边。群盗取出挠钩,纷纷搭在船舷之上,用力向后一扯,刚要离去的渡船就又被拉回了岸边。船上不少人见了这架势,顿时脸色煞白,吓得哭了起来。 敖泽看着岸上群盗气势汹汹,心道,世道怎么如此浇漓,连强盗都这么猖狂。 群盗扫视一番船上众人,为首一人长刀一挥,对着船尾的船家道:“船家,这是要哪里去呀?” 船家唯唯诺诺,回道:“到——到对岸去。” 盗首又道:“何故走得如此急迫,不等等我们弟兄几个?” 船家陪着笑脸,道:“不知壮士要来,因此未能迎候,还望几位好汉宽恕则个。” 盗首“哼”了一声,用刀指着船上众人,道:“船上众人听仔细喽,我们只求财不害命,乖乖把财物献上,彼此秋毫无犯,若敢藏私,嘿嘿,休怪我等手中长刀无情。” 敖泽听了盗首此言,突然想起“黑风双煞”兄弟来了,难道强盗就没有新鲜的说辞,上来就先是一阵恐吓,然后就是用强。 这时一位老者,长衫纶巾,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挤到船边,对着岸上的群盗躬身作了一揖,道:“请壮士听小老儿一言。” 盗首打量着老者,道:“看你样子像是个夫子,但说无妨,我等弟兄还最喜欢读书人哩。” 老者道:“壮士高义,但闻世间有三德,一曰‘生而长大,美好无双’,二曰‘知维天地,能辩诸物’,三曰‘勇悍果敢,聚众率兵’,凡人有此一德,足可南面称孤矣,我看壮士你兼有此三德,何不报效王上,建功立业,分封裂土称诸侯?罢兵休卒,收养昆弟,共祭祖先,此圣人才士之行,天下之愿也。”(《庄子?杂篇?盗跖》有改动) 群盗听了,不禁一阵哈哈大笑。 盗首指着老者,笑道:“夫子此言,诱惑我等至深哩。夫所言之利,皆愚陋恒民之谓耳,皆是捆缚我等之枷锁也。分封裂土为诸侯,看似风光至极,可是身居其位便要谋其政,劳心劳力,做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内要安民,外要防备他人攻我,岂有我等啸聚山林,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快意江湖,逍遥快活?” “也不诓你,我盗跖弟兄们亦是少有壮志,也曾怀有建功立业裂土封侯之雄心,因此我等壮怀激烈投身军旅,将此大好身躯货与帝王家,上阵杀敌,流汗流血,可是拼来的军功却被上司贪墨,身被数十创,险些丢了性命,依旧只是阵前小卒,眼看着上司受封嘉奖,我等出头之日却是遥遥无期,后来我们也算是弄明白了,土地就那么些,当然是先紧着上头的贵族老爷们分封,到了最后,我等贱民能分上几亩薄田,饿不死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所以,最后我等便反出军旅,聚义江湖,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受人约束,自由自在,何等快哉!” 韩璐心道,没想到这强盗还是个文化人哩,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可比“黑风双煞”那两个夯货强多了。 老者沉吟一番,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沧浪之水浊兮,亦可濯足,世道浇漓,更当修身齐家,何必欺凌弱小,做此败德之事?” 盗跖道:“道不行,海上便是坦途?夫子勿再多言,子之道狂狂汲汲,诈巧虚伪事也,非可以全真也,奚足论哉!”又一一看过船上诸人,道,“诸位听了这么久,财物可有备好?” 船上众人,皆面如死灰,闭口不言。 盗跖挥挥手,旁边的三人便跳下马,跃上渡船,显然身手均是不错。到了渡船之上,便对众人挨个儿搜掠,众人悲悲戚戚,不敢反抗,均是乖乖地将身上的财物交于几人。 韩璐拉着白墨妍,悄声向敖泽和姬飞问道:“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就被他们打劫了吧?” 敖泽道:“他们人多,咱们不一定是对手,还是见机行事的好。” 姬飞摸出几枚符纸,道:“大家拿着这火符,待会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咱们好趁机离去。” “滚开——” 敖泽几人刚刚商议停当,就听到一个姑娘大声呵斥道,只见那红衣姑娘抬手轻轻一挥,便将一名盗匪给推到了河里。 另两名盗匪看了,纷纷喝道:“好大胆的妮子,简直是在找死。”说完便抽出长刀,向红衣姑娘砍去。眼见红衣姑娘就要血溅当场,渡船上众人中胆小的不禁惊叫着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住手——”岸上的盗跖喊道,船上的两名盗匪听了,刀刃就在那红衣姑娘的头顶半尺之处堪堪停了下来。 “去把六儿拉上来,真是没用的家伙。”盗跖对二人道,又看看了红衣姑娘,饶有兴致地道,“好一个泼辣的姑娘,不过我喜欢,刚好我们寨子里还缺一个压寨夫人,今天就掳了你,好入洞房,哈哈……”言语间甚是轻薄。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十八章 三姝 “哼,无耻之徒,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红衣姑娘冷冷地说道。 盗跖笑道:“大梦要做,压寨夫人更是要娶,哈哈——” “嗨,岸上的那位大哥哥,娶压寨夫人,也带着我一起,可好?我姐姐当了压寨夫人,我们姐们就此分开,以后我岂不是寂寞得很,这多么无趣啊,不如我们姐妹一起做了压寨夫人,想想就很有趣。”说话的正是那位白衣姑娘,巧笑倩兮,眉目间甚是妩媚。 盗跖怔了一下,看着白衣姑娘,心中却是泛起嘀咕,这姑娘倒是胆大,不知是不是有恃无恐,又想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你一个小小丫头片子,不过此时万不能露出怯意,随即又朗声大笑道:“好——甚好——送上门来的,岂有不要之理,哈哈——如此一来,我可就有两位压寨夫人啦,岂不是要美死我哉。” 白衣姑娘娇笑道:“你要是美死了,我还做什么压寨夫人,你可不能就这么死喽啊。” 盗跖哼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丫头,早晚要你好看,对周围弟兄道:“兄弟们,把那两个小丫头给我带过啦,今晚,哥哥可要入洞房啦,咱们闹他个不醉不休。” 群盗哄然大笑,纷纷跃下坐骑,快步跳上渡船,张牙舞爪就向那两个姑娘抓去。 船上人多,敖泽一手暗扣火符,一手抽出“刺鱼”短剑,只要势头不对,便要从过去打倒群盗,去助那两位姑娘。 姬飞却按住敖泽的手,轻声道:“再等一下,那二人不似一般人,敢跟强盗这样对答,定是有所依仗。” 这时,红衣姑娘一个跳跃飞身而起,如凤舞九天一般冲天而起,从众人头上越过,衣袂飘飘,轻盈地落在岸上,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灵动飘逸。 敖泽看了,心中不禁暗暗喝彩,没想到这姑娘身法竟是如此灵动,没有一丝的烟火气,简直宛若仙子。 韩璐撇了撇嘴,心道,这样飘逸的动作我也能做得来,只是有些花里胡哨的,而且太费气力了,一点儿也不实用,还不如省些力气去对敌的好。 “好俊的功夫,”盗跖也是赞叹道,“看来想要娶个压寨夫人,恐怕还真得费些手脚了。”说完,卖弄似的,从马背上如鹞子翻身般,一跃而起三丈高,平稳地落在红衣姑娘面前,挽了个刀花,长刀一横,嬉笑道:“小娘子,我这功夫怎样,还配得上你吧?” 渡船上的众盗匪看了,哄然喝彩道:“大哥,好俊的功夫。” 红衣姑娘红了脸,气愤地道:“无耻!” 盗跖笑道:“无耻——嘿,更无耻的还在后面哩,就怕小娘子承受不起。”说着就张开大手向红衣姑娘抓去。 红衣姑娘双手一晃,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对拳刺,刺尖寒芒闪闪,迎着盗跖的大手就刺去。 盗跖掌到半途,划了一个圈便又缩了回来,道:“有点儿意思,那就陪小娘子玩玩。”长刀横斩,刀光霍霍,连绵不绝,向红衣姑娘袭去。盗跖的功夫来自军旅,大开大合,果然有一股横刀立马锁山河的气势。 红衣姑娘辗转腾挪,一双拳刺上下翻飞,见招拆招,一一将盗跖的招式化解,竟然丝毫不落于下风。 ………… 船上的几个盗匪见盗跖玩性正酣,也都向船上的白衣姑娘抓去。 白衣姑娘妩媚一笑,也是飞身跃到岸上,对着船上的几个盗匪道:“几位哥哥,船上人多,咱们到岸上来玩玩。” 众盗匪哈哈大笑道:“好——好也——”拨开众人,迫不及待地挤到岸上,团团将白衣姑娘围在中间。先前落水的盗匪六儿,爬将起来,满身水淋淋地也跟了过去,喊道:“几位哥哥,也带小弟一起。” 先前的几个盗匪不耐烦地摆摆手,对那六儿道:“去去,你一个毛都没有褪干净的娃娃,又懂得什么,一边儿玩泥巴去。” 六儿道:“我不小了,都已经十五岁啦,隔壁家的王二蛋跟我一样大,前天都去相亲了哩。” 白衣姑娘笑道:“既然小弟弟想过来玩玩,那便过来一起玩玩就是了,几位大哥哥又何必推三阻四?!” 六儿道:“就是就是,还是这位姐姐通情达理。” 几位盗匪道:“呸,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真是不知利害,这小妮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妖媚,小心把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儿。”说完举起长刀就向白衣姑娘砍去。 白衣姑娘长袖善舞,身姿婀娜,闪身避开长刀,跳出几人包围,笑道:“我说这几位大哥哥,真是一点儿都不解风情,不懂得怜香惜玉,八成都是些粗糙汉子。” 一个盗匪笑道:“姑娘该不会是玩不起了吧,哈哈——捉了你,今晚好入洞房做耍子去也。” 白衣姑娘道:“那就看看几位大哥哥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船家见盗匪都在岸上与人争斗,便想偷偷摸摸地取下船舷上的挠钩,悄悄地顺水而下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手刚摸到挠钩,就见一道寒光袭来,“叮”地一声一把短刀钉在船舷上,吓得连忙缩回了手,胆战心惊地退缩回到人群里。 “船家这是想要去哪里啊?”盗匪中有人喊道。 船家哆嗦着回道:“我就是看看这挠钩结实不结实,省得这船被大水给从走喽。” 众盗匪不再理会船家,结起战阵,长刀连绵,滚滚不断地向白衣姑娘笼罩而去。 白衣姑娘水袖飘舞,风吹落花一般,轻扬婀娜,在刀阵之中,就如一只蝴蝶飞入乱花丛中,飞舞穿梭,真可谓险之又险。 韩璐在船上看到几个盗匪竟然结阵对付一个女子,顿时热血上头,将手中火符一抛,顿时火焰熊熊,向着几个盗匪飞去。 盗匪闻得声响,均是回头看去,只见一团火球猎猎袭来,心中惊悸,纷纷挥刀向火球砍去,火球四散化作一片火星四散开来。 盗匪凝神戒备,喊道:“是哪个宵小之辈暗中偷袭?” 韩璐飞身跃起,翩然如鸿落在岸上,对着几个盗匪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子,算什么好汉?” 几个盗匪看了韩璐,笑道:“又来一个小丫头片子,看来我们兄弟几个今个儿真是走了桃花运了,一起抓回去,今晚闹个大洞房。” 敖泽和姬飞担心韩璐遇险,留下白墨妍在船上照看行李,二人也飞身跃上岸去,站到韩璐身边,各执武器与群盗对阵。 群盗看来了两个小子,纷纷嚷道:“哪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子,识相的就滚得远远的,免得自误。” 白衣姑娘款款走到敖泽和姬飞中间,娇笑道:“还是这两位小哥哥,懂得怜香惜玉,不像你们这群糙汉,一点儿都不解风情。” 韩璐眉头直皱,对白衣姑娘道:“还是对敌要紧,等料理了这帮盗匪再卖弄风情也不迟。”看见敖泽满脸的喜悦,又道,“你又得意个什么劲儿?” 敖泽绷着脸,道:“我哪里得意了?” 白衣姑娘道:“这位姐姐,我这不是心疼两位小哥哥嘛!” 群盗叫嚣道:“你们倒是打情骂俏起来了,直把咱爷们儿当作不存在,兄弟们,剁翻这两个野小子,夺了美娇娘,今晚快活耍子也。”说完群盗呼啸连连,长刀连环,如疾风骤雨般向敖泽和姬飞二人砍去。 群盗结成刀阵,长刀环环相扣,绵绵不绝,相互照应,加之膂力强壮,渐渐便将几人围困在阵中。 敖泽却是心中纳罕,这群盗所有凌厉的招式只往自己和姬飞身上招呼,却对白衣姑娘和韩璐甚是轻柔,真是岂有此理。姬飞拳脚功夫了得,在阵中游刃有余,自己虽然功夫有些不济,但是胜在体魄强健,在这些大刀金戈的汉子手中总算没有落了下风。 缠斗多时,饶是敖泽几人体内元气充沛,与盗匪硬碰硬,仍是感觉手臂酸麻。 敖泽心道,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群盗匪气力绵长,刀势相互配合,几乎没有破绽,实力远超一般的修士,如此这样下去,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得想法速战速决。 用火符的话,彼此距离这么近,火符炸开,难保不会伤着自己,如果把他们逼入水中就好了,自己水性好,肯定能打败他们,不过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韩璐他们水性又不好,到时他们也落了水就不好了。 最后灵机一动,想到盗匪并未全力对韩璐和白衣姑娘用尽全力,便对韩璐道:“用你的马鞭,缠住他们。” 韩璐闻言,从腰间取出马鞭,灵力倾吐,马鞭就如活了一般,在几人之间游走穿梭,来无影去无踪,不是缠足便是掣肘,盗匪顿时手忙脚乱,之间的配合便不再默契,破绽百出。 若论功夫,单打独斗的话,盗匪并不能胜过敖泽他们,只是他们人多,相互之间又是配合无间,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此时被马鞭弄得手忙脚乱,立时便落了下风。 敖泽见有机可乘,钢叉勇猛,顿时便将一人打翻在地。 姬飞手中短刺闪烁,连连将两个盗匪刺倒在地。 韩璐和白衣姑娘相互配合,瞬息间便将剩下的几人捆翻在地。 盗跖见到自己的弟兄被人全部击倒在地,知道今日算是碰到了硬点子了,心中关怀弟兄安危,长刀一挥,逼开红衣姑娘,向敖泽几人道:“今天是我等看走了眼,竟没有看出几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几位若能放了我的弟兄,我们这就离去,再也不扰乱此地。”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二十九章 南离月 红衣姑娘此时气息颇急,鬓发微乱,额头香汗细密,气呼呼地对盗跖道:“无耻匪类,莫不是怕了,有胆就再来打过。” 盗跖哼了一声,没有了刚才了傲慢,不敢去接红衣姑娘的话头,而是转过身来,对敖泽几人道:“几位小义士,还请不要伤我弟兄性命,要杀要剐,我盗跖一人领受。” 地上的群盗哼哼哈哈,纷纷嚷道:“大哥,不要管我们,是我们技不如人,该有此劫。” 白衣姑娘走到红衣姑娘跟前,悠然道:“南离月姐姐,我看这盗匪是吓破了胆,已经是不敢再与你对敌了。” 盗跖怒目圆睁,道:“莫要真的以为我怕了你们。” 南离月道:“不怕,就再来打过。” 白衣姑娘笑道:“你要是打不过我们,可就不能抢我们回去做压寨夫人喽。” 盗跖此时心系弟兄安危,哪有心思再与这两位姑娘斗嘴,但是看现在的情形,如若真的不能与她们分个胜负,今天之事恐怕难以善了,道:“好,我便再与姑娘一战,无论胜负,只希望不要害了我这些弟兄们。” 南离月道:“哪个要害你弟兄,”又对身旁的白衣姑娘道,“玲珑妹妹,你在一旁帮我掠阵,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耻之徒不可。” 白衣姑娘道:“好,我就看姐姐教训这群匪类。” 盗跖听这两个姑娘左一句“匪类”右一句“匪类”,真是气得无名火起三尸神暴跳,可是又不好发作,挽了个刀花,道:“我就再来讨教姑娘高招。”长刀横斩,就向南离月攻去。 南离月拳刺飞舞,身法轻盈蹁跹,虽然手上力道不大,可是迅疾无比,如惊鸿乍起,以快打慢,盗跖刀法虽然凌厉,却也对南离月无可奈何。 盗跖此时已经心乱,心有挂碍,刀法便也不再有刚才那种所向睥睨的气势。军旅中的刀法就是这样,气势泄了,招式威力便打了折扣,几招下来,若不是仗着刀法娴熟,竟然险些失利遇险。 敖泽看着南离月小小身姿与盗跖这魁梧大汉争斗,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心中甚是佩服,又想这姑娘还真是倔强,不要旁人助力,非要与这大汉一争高下,如果几个人一起动手,早就拿下这盗跖了。 又是几招下来,南离月身法更是迅捷,逼得盗跖手忙脚乱,忙于应对,无暇反击。南离月身法闪烁,看准时机,拳刺如蜻蜓点水般刺在盗跖手背之上。 盗跖手背吃痛,鲜血长流,长刀拿捏不住,“当”地一声掉落在地。 南离月一击即中,便闪身后退,甩掉拳刺上的血珠,站在一旁依旧冷冷地看着盗跖,神情中隐隐有股得意之色。 盗跖背负双手,眼神中依旧有一丝淡淡的桀骜,朗声道:“我盗跖技不如人,甘愿受罚,还是那句话,请不要为难我的弟兄们。” 南离月道:“你倒是讲义气,你们的行径自会有人来管,不过今日之事,好叫你们知道人外有人。”顿了一下,又道,“把你们强抢别人的东西还给人家。” 盗跖道:“都在马背上的包袱里。” 南离月便招呼渡船之上被抢之人取回自己的财物,可是船上众人心有顾虑,畏畏缩缩不敢上来,南离月又对盗跖道:“他们取回自己的财物,是理所应当,今后你们不可回来报复。” 盗跖道:“盗亦有道,我们哪里还会回来报复。” 船上众人这才一涌而上,去取自己的财物,因为盗匪抢劫财物颇多,不少人顺手牵羊,又多拿了不少财物。 看众人取回财物,南离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才向敖泽几人道谢道:“多谢几位助力,这才击败这群盗匪。” 白衣姑娘笑靥如花,也跟着道:“小妹肖玲珑,这里也向几位小义士道谢了,不知小哥哥小姐姐怎么称呼?” 敖泽几人互报了名姓,又道:“这群盗匪欺凌弱小,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南离月谢过几人,也不再理会众盗匪,便又翩然登上渡船,静静地坐在船头。 肖玲珑笑道:“南离月姐姐就这样,不爱说话,几位不要介意。”看看地上的众盗匪,又向敖泽几人问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韩璐道:“当然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又对敖泽道,“你不是嫌青牛脚力慢嘛,刚好这几匹马膘肥体壮,你去选匹来,趁着再给墨妍姑娘也选一匹。” 敖泽道:“这感情好。”笑嘻嘻地就去选了两匹健马,牵到渡船之上,交于白墨妍看管,又跳回岸上,看到满地长刀,心想若将这些兵器还留与这群盗匪,说不定还会再生出什么事端,便将这些长刀一一拾起,收进口袋中。 韩璐问道:“你拾这些兵器作甚?” 敖泽道:“没了兵器,他们或许能就能少做些恃强凌弱的事情。” 肖玲珑笑道:“还是敖哥哥想得周到。”说完也去牵了两匹马,赶到了渡船上。 韩璐哼了一声,向敖泽问道:“被人夸赞,是不是觉着心里可舒坦了?” 敖泽心中莫名其妙,道:“被谁夸了?” 韩璐心道真是个呆瓜,不理会敖泽,气呼呼地径直走上渡船。 姬飞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敖泽的肩膀,摇了摇头,也上了渡船。 敖泽不明所以,也只好闷头上了渡船。 船家见几人都上了渡船,笑着脸,道:“几位小义士真是侠肝义胆,功夫了得,几下子就把这帮盗匪给料理了。” 姬飞笑道:“船家,快些开船吧。” 船家连忙解下船舷上的挠钩,扯篙撑船,不一会儿便驶出老远,船上众人见远离了河岸,均是捂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到了对岸,船上众人下了船,顿时便作鸟兽散,瞬间没了踪影。 对岸等渡船的人,看到船来,便争先恐后地向渡船上挤去,船家却拦下众人,道:“小老儿还有事儿,不能再撑渡船,对不住了,诸位,还是找别家渡船过河吧。” 韩璐不禁向船家问道:“怎么不让他们上船?” 船家道:“回义士的话,我去这沙颍河的下游躲躲风头。” 韩璐奇怪地问道:“躲什么风头?”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章 羲皇陵 船家道:“几位小义士侠义心肠,功夫了得,可是却没有除恶务尽,留了那群强盗的性命,小老儿我手无寸铁,只是扯篙撑船的命,挣些辛苦钱糊口而已,万一强盗回来报复,那时又不得义士庇护,岂不是羊入虎口,只有任其宰割的份儿,我还是去躲躲的好,等风声过了,也好再回来重操旧业。” 韩璐道:“他们不是说了,不会回来报复!” 船家道:“强盗的话岂能轻信,万一他们待几位小义士走远了,再回来报复,几位义士岂能知晓?!” 韩璐笑道:“你倒是精明。” 船家也嘿嘿一笑,撑起篙子在岸上轻轻一点,渡船悠悠扬扬顺流而下,没过多久,转过一个河湾,便不见了踪影。 ………… 敖泽骑上马,手里牵着青牛,心想终于可以体验一番纵马奔驰的感觉了,可是刚要打马而行,青牛却咬住敖泽的裤管,不愿前行。 敖泽心道,你这青牛要做什么,轻声斥责道:“再这么惫懒,到时候真的找家馆子就把你卖了。” 青牛顿时泪眼汪汪,望着敖泽,神情之间似乎甚是委屈,就如被抛弃了一般,满是哀怨。 海棠将自己挂在牛角之上,伸手给青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抚摸着青牛的头,奶声道:“小牛不哭不哭。” 敖泽看了,心中也是不忍,又道:“好了好了,我只是试试这马的脚力如何,牛兄驮了我这么久,我又怎么忍心弃之不顾。” 青牛这才松开敖泽的裤管,跟在后面慢慢地向前走去。 白墨妍不会骑马,只得牵了另一匹马,仍与韩璐同骑一乘,看到敖泽又在训斥青牛,笑道:“敖大哥又在欺负青牛了。” 韩璐笑道:“我说你这条泥鳅,干嘛总是吓唬一头青牛,真是小家子气。” 敖泽道:“你们也看到了,这牛头动不动就耍些小脾气,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同情,长此以往这还了得!” 韩璐回头看看青牛,也是奇道:“这青牛是不是真的成精了,表情这么丰富?” 敖泽道:“那谁又晓得。” 青牛充耳不闻,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心一意一步一步缓缓地走着。 姬飞指着前面的一座城池,道:“此时天色将晚,前面便是宛丘城,不若我们进城休息一晚,明日再接着赶路,反正此地已离洛邑不远,也不用急着赶路。” 韩璐道:“这一天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就该好好休息一番了。” 敖泽却道:“宛丘,就是羲皇故都的宛丘?” 姬飞道:“正是。” 敖泽道:“听闻羲皇曾在此教化世人,传道受业,有莫大功绩,最后又在此地羽化登仙,后人为纪念其功德,便为其立碑建陵,受世代之景仰。” 韩璐笑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那咱们明天便去羲皇陵拜谒瞻仰可好?” 敖泽道:“我曾听父王讲过羲皇的故事,自然知道。” 姬飞道:“路经圣地,自当拜谒。” 连日来风餐露宿急着赶路,几人也是疲惫不堪,进了宛丘城,寻了一家上好的客栈打尖休息。 宛丘城地处平原,依龙湖而建,城坚池固,水陆交通便捷,因此乃是商贾荟萃之地,城内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是方圆百里之内最为富庶的城池。 几人打败盗匪,也是从他们那里搜刮了不少银两,此时也不吝钱财,各色点心饭菜点了满满一桌,直吃得酒足饭饱之后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敖泽回到房间,洗漱之后便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将自己埋在床上,过了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 “尔等不知天威,不懂进退,竟敢以下犯上,幸天帝仁慈,念其初犯,令尔等速速退下,不可自误,免招斧钺之刑。” 敖泽被一阵大道滚滚之音震醒,睁开眼只见一个金甲巨人,战甲闪闪耀眼,手持巨斧,像一座山岳一般神色威严地站在云霄之巅。其背后则是无尽的军士,排列成一队队方阵,井然有序,神情冷漠地盯着下界众人。 “巨灵神,少在此惺惺作态,汝等窃据神位,鱼肉众生,贪索无度,当下界众生为口粮,这就是你们上位者所谓的仁慈?众生皆有上进之心,可是汝等把持神器,断众生进位之途,是何居心?今日,吾辈定当踏平天庭,再造太平。” 只见一个灰衣男子,手持战刀,须发散乱,衣袂飘摇,站在一只黑羽大鸟的阔背之上,神色凌然,对着云巅的金甲巨人道。 灰衣男子的背后则也是数不清的人,站在山河破碎的大地上,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是人人神情坚定,此刻发出阵阵呼喊之声,声震九霄,气势恢宏。 “踏平天庭,再造太平——” “踏平天庭,再造太平——” 敖泽不知自己怎么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再看看自己,竟然也在下界众人之中,顿时便吓了一跳,心中惶惶,不知所措。 “冥顽不灵,天威之下,俱为齑粉。”巨灵神道,又对着身后的军士大手一挥,朗声道,“儿郎们,随吾杀敌——” 云霄之中亿万军士顿时杀气腾腾,各执灵兵法宝,杀声阵阵向着下界杀去。 灰衣男子凌然不惧,一骑当先,乘着巨鸟迎向亿万天兵。下界众人也是冲天而起,跟随灰衣男子,向对方杀去。 双方接战,立时便杀得天昏地暗,空间破碎…… 敖泽身影飘摇,被裹挟在其中,被一道道道法神通震慑得头晕目眩,身躯破碎,大叫一声,突然惊醒过来,看见自己还在床上,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坐起身子,喘了几口气,心道,这梦好生怪异,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发生过,不过,为什么自己的总是梦到这么怪异的梦境…… 突然觉得房间甚是闷热,便下床推开窗子,只见窗外夜色如洗,天空之中繁星点点,一闪一闪亮晶晶,一切都是那么祥和,摇摇头这才又回到床上休息…… 第二天,几人吃过早餐,便收拾行囊,一起去拜谒羲皇陵。 羲皇陵位于宛丘城北郊,龙湖之泮,几人出了城池北门,沿湖岸款款而行。湖岸绿柳抚堤,随风摇曳,煞是可爱。湖中荷叶连片,一望无际,不断传来采莲姑娘的欸乃之声。 行不多时,就见前面一片松柏森森,老树虬枝,古木参天,将羲皇陵掩映其间。 几人找了个地方,寄存了牲口,便徒步去拜谒羲皇陵。 陵前古树夹道,路上络绎不绝已有不少善男信女,扶老携幼,提着香烛去拜谒羲皇陵。陵丘不大,四周皆有老树护映,更有许多石碑,上面一一记述羲皇功绩。 几人撮土为香,向羲皇陵恭敬虔诚地行了祭拜之礼,这才一一去拜读四周石碑上的图文。 远古之初,有众多先天生灵,修为通天法力无边,彼此之间又常常争斗不休,大打出手,直打得天昏地暗山河破碎。 此时人族生灵弱小不堪,茹毛饮血,只有在夹缝中讨得一点生机;后来巫族和妖族争雄,更是打得尸横遍野血染山河,人族更是被其不断驱使,苦不堪言;后来直到羲皇出世,教化世人,与众多人族先贤一起,南征北战平定四方,这才有了人族的崛起…… 一一观去,只见石碑的尽头有座茅草凉亭,亭中有一老者石像,跪坐在地,面前一张沙盘,而老者正在沙盘之上图画着什么。 敖泽近前一看,心中愕然不已,这里的情景,不正是前几日自己在幻境之中见到的老者,洋洋洒洒传授大道之言,令自己获益匪浅,没想到那老者就是羲皇。 敖泽肃然起敬,又躬身向老者石像行了一个大礼,心中不禁疑惑,羲皇怎么出现在自己脑中的环境了,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拜谒完羲皇陵,韩璐便嚷着要去湖中采莲,夏末时节,正是采莲的好时候,刚才在湖边走马观花地看到湖中景色甚是可人,此时无事,正好去湖中泛舟采莲游玩。 几人租了一条小船,坐了上去,船家便摇着橹,驾驶小船悠悠扬扬地向湖中行去。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湖中莲叶田田,荷花灼灼,在微风的吹拂下,款款摇曳,更是显得风姿绰约,莲叶之下,则是成群的游鱼,相互追逐,嬉戏其间。 韩璐摘了一支荷叶,顶在头上,当作遮阳的小伞,又不断地去拨弄湖中的清水,惊得四周的游鱼远远地躲了开去。 敖泽看着这湖中接天的荷叶,突然心中有感,缓缓念道:“洞庭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汉?乐府诗《江南》,有改动) 韩璐听了,笑道:“你这是在作诗?什么东西南北的,这么单调,没有一点儿文采。” 敖泽道:“这是我家乡一带采莲人的乡野俚曲,虽然粗野,但是不也正合采莲时的情景。” 韩璐又道:“故作风雅!” 敖泽道:“只是听得多了,这时想了起来,念了几句,又不是读书人,哪里算得上风雅了?” 韩璐瞥了敖泽一眼,道:“话多。” 敖泽笑笑,也不回话,心中却是不断回忆着幻境之中听到的大道之言——有无之间,生生不息。短短的八个字竟蕴含无尽大道,可是这几个字自己都认识,可是其中的大道,却令人参悟不透,也许这也正是幻境中老者所言的大道至简的道理…… “敖哥哥,你们也来游湖呀。”这时,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 敖泽抬头看去,正是肖玲珑和南离月,也正乘着小船向这边靠来,昨日她们下了船,便乘马而去,没想到又在这儿碰到了,点点头,笑道:“是呀,好巧,在这儿还能碰到你们。” 肖玲珑巧笑倩兮,道:“你们倒是好兴致,昨日一别,还没有好好谢过几位呢。” 韩璐暗暗踢了敖泽一脚,对肖玲珑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如此挂怀。” 肖玲珑笑道:“小姐姐,你真好!” 韩璐又道:“两位游完湖,不知要去哪里呀?” 肖玲珑笑道:“我们要赶去洛邑,你们呢?” 敖泽听了,道:“刚好,我们也正要去洛邑呢。” 韩璐对着敖泽翻了一下白眼,气呼呼地不再说话了…… (本章是笔者的一点儿小小私心,把家乡周围的景点儿给写进了故事里,也算是为家乡做点儿宣传。)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一章 石经 敖泽几人离了宛丘城,与肖玲珑和南离月二位姑娘同路,一路上肖玲珑对敖泽左一句“敖哥哥”右一句“敖哥哥”地叫着,惹得韩璐生了一肚子的闷气,最后眼不见心不烦,同白墨妍一起快马扬鞭,赶到前面去了。 肖玲珑看到韩璐气呼呼地离去,则是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韩姐姐这是生气了吗,怎么不同大伙儿一起?” 众人听了,皆是神色古怪…… 就这样,一路上几人若即若离,晓行夜宿,不几日便赶到了洛邑王城。此时刚好过了立秋,离太学院招生之期还有一些时间,几人只得先寻了客栈暂时住下。 洛邑王城的建制远超一路走来所见到的诸城,城墙高大雄厚,城楼更是青砖黛瓦,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巍峨气派;就连守城的军卒也是个个军容整洁,气象威严;城内更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市声鼎沸,繁华无比。 进到洛邑城,敖泽倒真是被这里的景象所震撼,即便是龙宫也没有如此繁荣昌盛的景象,不禁左瞧右看,真是有些初次进城的感觉。因此,不免又被韩璐嘲笑一番。 韩璐坐不住,刚刚安顿下来,便嚷着要去太学院看看,见敖泽也要跟着去,道:“你跟着去做什么,不留下好好地去陪你的好妹妹?” 敖泽道:“肖姑娘性子跳脱,你又何必当真?” 韩璐不理会敖泽,便拉着白墨妍一起,出了客栈就向太学院走去。 敖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姬飞一起,跟在韩璐和白墨妍后面,也向太学院走去。 一路上,韩璐看到新奇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便停下来与摊贩讨价还价,最后到了太学院,竟买了好大一包的东西。 敖泽则趁机向姬飞问了一些太学院的情况。姬飞对这洛邑王城里的事和物都甚是熟悉,将太学院的一些情况细细向敖泽讲解。 太学院每年立秋之后都会招收一批新生,凡是不满二十周岁者皆可报名应试,然后参加统一的资格选拔,视其所长,分别分配到修武院、明道院、弘文馆和鸿都门学四个学院。四个学院的学子虽然都需学习学院的基础武技道法,但是每个学院却又有所不同。 修武院侧重武技,明道院侧重道法,弘文馆的学子则大都是功勋之后,所教所学则是侧重文治,鸿都门学的学子则大都是寒门子弟,所教所学却是一些工农医药的杂学。学子三年课业修满之后,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做个小吏,想要为官,还需参加三年一次的殿试。殿试除了武略之外侧重考察学子的文韬,毕竟当官管理各种事物,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做的。 敖泽听了,心道,这太学院的所教所学,当真是蔚然繁多,远非一般的宗门所能比肩,不过听了入学还需选拔,便问道:“选拔?那怎样选拔?” 姬飞道:“这个敖兄却是不需多虑,咱们有酒鬼叔叔给的铜牌,他可是太学院大教习,选拔测试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敖泽一脸的不可思议,本以为太学院招收学子,会像其他宗门一样,要层层选拔,没想到选拔测试竟能如此儿戏,道:“还能这样?那倒是要去谢谢酒鬼前辈了!” 姬飞笑道:“不过入学还需一笔不小的费用。” “费用?!”敖泽不禁摸了摸腰间的口袋,“需要多少?” 姬飞道:“至少一千两银子。” 敖泽满脸惊讶,道:“这么多!” 姬飞又微微笑道:“敖兄堂堂龙族,不会这点儿银子都没有吧?” 敖泽却是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是小地方来的,比不上四海龙族富庶,这么多银子恐怕还需凑上一凑。” 不觉间便到了太学院,看到门前的广场广阔整洁,中间是一尊高大的石像,也不知道刻得是谁,石像的四周则是一块块整齐排列的石碑,有不少人在石碑前不住地打量观摩,太学院里面的一栋栋建筑更是雄伟壮观,一眼望不到边际。 敖泽心中不禁感慨:如此规模的学院真是要比自己家的龙宫要气派多了,也不知道要花费人力物力和心血才能营造出如此规模的一个学院。 走到广场中心,姬飞肃然望着石像,道:“这是大周开国武王像,这太学院也是奠基者,没有武王,就没有今日的太学院。”语气中甚是恭敬。 敖泽看到石碑上的文字,竟是一篇篇的道法口诀,还有不少的武技功法,不禁问道:“这上面怎么这么多的道法武技?” 姬飞道:“这是《熹平石经》,上面刻的是太学院这些年来整理出来的基础道法和武技,以供世人观摩学习。”(东汉灵帝时,官府将儒学经典刻成石碑,立于洛阳太学讲堂,以供世人拓印学习。这些石碑被称之为《熹平石经》。) 敖泽点点头,道:“真是好大的气度,难道就不怕被人学了去,以武犯禁,做下作奸犯科之事?” 姬飞笑道:“能有精力学此功法的,都是些富贵人家,一旦犯禁被捉,就是抄家之祸,因此也是少有人敢以身试法。” 正说话间,韩璐和白墨妍走了过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道:“你们看那人是谁?” 敖泽顺着韩璐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锦衣少年也正在不远处的石碑前驻足观摩,正是在项邑碰到的那个项二公子,道:“是他!”心中却是疑惑,这跋扈公子怎么也到了这里。 ………… 原来,那天衡岳宗庞统与韩重楼一战落败后,羞愤难当,一气之下便回了宗门,不愿再做项邑城主的供奉。为此,项二公子被父亲训斥了一顿,又因此子无人教导,便只好将其送来洛邑,参加太学院的选拔,以后也能谋个好差事。刚好项大公子项致也在太学院,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来到洛邑,项凯再也不能像在项邑城中那样无拘无束,心中一股怨气忿忿不平,只是没有地方撒气。 项凯被大哥项致领着在太学院转了一圈,此时看着石碑上的这些道法武技,不住地摇头,对着一旁的大哥道:“这些道法武技也太简陋了吧,就照这个功法练下去,能练出个名堂来?” 项致笑道:“等你入了太学院,就能修习高级的功法了,那些可比这些厉害多了。” 项凯迫不及待地道:“那什么时间能入学?” 项致道:“过几天便是选拔之期,父亲大人已经托人打点好了关系,你再耐心等几天。”顿了一下,又道,“这太学院中有不少权贵子弟,同他们交好关系,切莫像在项邑那样不知收敛。” 项凯不耐烦地道:“知道了。” 看过多时,项凯抬头正看到敖泽几人,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又看看几人身旁没有打败师傅的韩重楼,哼了一声,心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指着敖泽,对项致道:“这小子曾在项邑城中抢了我的东西,旁边的几人就是帮手,没想到他们竟敢跑这儿来了,大哥,你可得帮我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为我出出心中这口恶气。”便又将先前之事添油加醋寻枝摘叶地将先前之事讲了一遍。 项致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良?”说完,便领着项凯朝敖泽几人走去。 韩璐看到项凯兄弟朝这边过来,哼了一声道:“准没有什么好事!” 敖泽心中也是疑惑不定,难不成他们还要在此寻衅滋事不可,道:“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项致走到敖泽几人跟前,打量了一番,看几人衣着朴素,并不像是权贵之家的子弟,心里便轻视了几分,神情冷漠地问道:“就是你们几人抢了我二弟的东西?” 韩璐刚要上前去跟项致理论,就被敖泽拦了下来。 敖泽上前一步,对项致道:“我想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是拿回了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项凯道:“什么你们的东西,那把剑明明是我向欧阳老头买的,我可是给了银子的。” 韩璐气愤不过,道:“什么你拿银子买的,打了人抢了东西,扔下一点儿银子,这叫买?” 项致哼了一声道:“不管怎样,今天你们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韩璐道:“你想怎样?” 项致道:“要么把东西还给我弟弟,要么就道歉。” 韩璐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我们的东西,凭什么还,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更不会道歉。” 项致道:“那你们今天就别想安然离开这里了。”语气间甚是霸道。 姬飞向前一步,取出酒鬼给的铜牌,放到身前,对项致道:“这位学子,难道想在此生事?” 项致看了姬飞手中的铜牌,心里一惊不住地嘀咕,这铜牌别人不知利害,他还能不知,这就相当于一枚进入太学院的通行证,多少权贵人家都是出重金且还求之不得,这几人其貌不扬倒是能有这铜牌,莫非还真是我看走了眼,王城权贵遍地走,不知底细的话,还是不要生事的好,最后撂下一句“此事不算完”,便拉着项凯离了去。 项凯跟着项致离开后,心中也甚是奇怪大哥怎么就这么放他们离去,便问道:“大哥,就这么放过他们?” 项致却是反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历?” 项凯楞了一下,想起敖泽牵牛的样子,不屑地道:“不就是几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能有什么来历?” 项致道:“能打得过你,岂会没有任何来历,你看到那块铜牌了吗?” 项凯点点头,道:“看到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项致道:“你是不知道,学院的大教习每年都有几个推荐的名额,能拿到这个名额,一般就不用参加学院的选拔,所以很多王公贵族都会争抢这个名额,那铜牌的价值就可想而知了。” 项凯却是有些悻悻地道:“难道就这样让他们离去?” 项致道:“先摸摸他们的底,放心,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的。” ………… (读了不少的修真玄幻类的小说,许多优秀的作品之中,作者大都会安排猪脚进入宗门或者学院来学习。作为猪脚成长经历中必不可少的一环,这样的安排,也有利于情节的展开。对,本书也终于写到了学院宗门这样的情节了,这样的设定,很难在前人的基础之上写出多少的心意,希望读者不要觉着无聊。)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二章 珊瑚树 韩璐看到姬飞手中的一块牌子竟将那俩二世祖给惊退,便问道:“这是什么牌子,这么厉害?” 姬飞道:“太学院有规矩,这里不让争斗。”看了看敖泽,笑了笑,又道,“敖兄也有这样一块牌子。”说完,便悠悠地走到一边去看石碑了。 白墨妍轻轻地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慢慢地踱到姬飞旁边,也跟着去看石碑了。 韩璐心里奇怪这二人怎么都去看石碑去了,又看看敖泽,道:“你的铜牌呢,让我看看。” 敖泽摸了摸鼻子,道:“跟姬兄手中的那块一样,你不是见过了吗?”心里却想,姬兄这肯定是故意的。 韩璐道:“看给你金贵的,刚才我不是没看清楚嘛。” 敖泽无可奈何,只得取出铜牌,递给韩璐,道:“就是一块普通的铜牌,没什么特别的。” 韩璐接过铜牌,仔细摩挲了一番,隐隐地感觉到铜牌之中一股灵力波动,知道这铜牌的来历肯定不简单,问道:“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铜牌,哪里来的?” 敖泽道:“在项邑时,碰到的一个前辈给的。” 韩璐又道:“哪个前辈,我怎么就没有碰到?” 敖泽想了一下,道:“你也是见过的,就是与炼魂宗交手的那个前辈。” 韩璐把玩着铜牌,道:“哦,原来是那位前辈呀,他怎么就送你这块铜牌了?” 敖泽道:“也许是因为我说他酿的酒好喝吧。”心里却是不住地想,这姑娘是在查案吗,一个劲儿地盘问。 韩璐又道:“没看出来,你还会喝酒啊。” 敖泽道:“那不是碰到我大哥了吗?” 韩璐将铜牌还给敖泽,笑道:“瞧把你给紧张的。” 敖泽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心中却隐隐有一丝的不忍,觉着应该告诉韩璐这块铜牌的用途,想了一下,还是对韩璐道:“听姬飞兄说,这铜牌还是枚太学院的通行证哩。” “是吗,还有这妙用,不过,你还留着吧,省得入不了这太学院。”韩璐道,说完便去找白墨妍,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敖泽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入不了这太学院了?” 几人玩够多时,便又一起朝客栈走回去。 路上,敖泽悄悄地向姬飞问道:“姬飞兄,可知道哪里有当铺?” 姬飞道:“敖兄问此作甚?” 敖泽道:“我要当点儿东西,凑些银子。” 姬飞笑道:“听闻龙族富有,敖兄还会缺银子?” 敖泽赧颜,道:“龙族很少用银子,大都以物易物,再说了,我毕竟是从小地方来的,就连‘物’也没有多少。” 姬飞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敖兄一路走来都是这么拮据,不知敖兄要典当些什么东西?” 敖泽从口袋里摸出一株珊瑚树,道:“你看这个怎么样?” 姬飞接过珊瑚树,仔细地看了一番,只见这珊瑚树通体绯红如朝霞,笑道:“敖兄有此宝物,那可真是个富豪哩。” 敖泽道:“这东西很值钱吗?这只不过是我大哥去南海游玩时,随手在海底采摘的。” 姬飞道:“总有一些人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珊瑚树在这里可是个稀罕物,也许这在四海之中常见,但是人间却是稀缺,才显得价值不菲,不过将这株珊瑚树送到当铺当了,怪可惜的,我知道一个地方能将它卖个好价钱。” 敖泽惊喜道:“什么地方?” 姬飞道:“洛邑商会。” 韩璐在前面走着,看到敖泽同姬飞一直在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就问道:“你们嘀咕什么呢,还不快些回去。” 敖泽道:“我和姬兄还有些事要办,你们就先回去吧。” 韩璐道:“你们要去哪里?” 敖泽道:“商会。” 韩璐又道:“去哪里做什么?” 敖泽心道,这姑娘怎么总是这样,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可还是回道:“我这里有株珊瑚树,想去换点儿银子。” 韩璐道:“龙族那么富有,还会缺银子?” 敖泽心中纳罕,怎么都认为龙族富有,江海龙族不缺供奉,可是洞庭大泽四周人丁稀少,哪有什么供奉,日子自然过得紧巴巴的,又哪里会有银子,喃喃地道:“并不是所有龙族都是那么富有的。” 韩璐也不管这些,道:“我看看你的珊瑚树。” 敖泽取出珊瑚树递给韩璐。 韩璐接过珊瑚树,看了一番,道:“这么一个毛毛糙糙的东西,很值钱吗?” 敖泽道:“这不正是要去看看嘛。” 韩璐将珊瑚树还给敖泽,道:“那好,咱们便一起去看看。” 姬飞领着几人,穿过两条街,便到了一栋大厦。 只见这大厦青砖黛瓦,不少地方却已斑驳,长满了青苔,一副古朴的气息,但是却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门前一对石狮更是雕刻的栩栩如生,令人心生畏意。 几人进了大厅,里面却是另一番的景象,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一派的金碧辉煌。大厅里面是几排博古架,上面摆放着各色奇珍,令人眼花缭乱,也有几个人在博古架前驻足观看。 韩璐悄悄地道:“这里真气派。” 姬飞道:“这里是洛邑城中最大的商会,除了王宫之外,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富丽堂皇的地方了。” 堂倌看到敖泽几人,连忙过来招呼道:“几位公子姑娘,需要些什么?” 敖泽道:“我们这里有件东西,看看贵商会收不收?” 堂倌听了几人是来卖东西,态度上便轻视了几分,道:“我们这洛邑商会可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 敖泽取出珊瑚树,道:“就是这个,你给看看。” 堂倌接过珊瑚树,看了一番,没想到这几人穿着普通,竟然还有此等稀罕物,道:“原来是海货,几位稍等,这事儿小的做不了主,还得请示一下管事。”说完留下珊瑚树,一路小跑进了里间。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位姑娘走了过来,一身锦衣,身上挂满了金玉饰物,晃得人眼晕,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来到敖泽几人跟前,款款行了一礼,满面笑容,道:“不知贵客驾临,招待不周,还请宽恕则个。”有对后面的堂倌道,“还不快给贵客斟茶。”说完又请几人去一旁的客厅落座。 敖泽看着这姑娘满身金玉,皱了皱眉头,心想穿这么一身行头,穿在身上难道就不怕沉吗,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也不嫌麻烦。 那姑娘似乎看出了敖泽的心思,对敖泽笑道:“让公子见笑了,我们这买卖的整日俗事缠身,不比公子闲云野鹤一身自在,这一身行头也只是装点门面之用,穿得素了,就不像是个做买卖的了。” 敖泽心中一惊,不知怎么就被人看破了心思,尴尬地笑了笑,道:“岂敢岂敢,姑娘聪伶毓秀,跟你一比我倒是自惭形秽的很哩。” 姑娘又道:“公子说笑了,我叫花如梦,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敖泽几人也是通报了名姓,韩璐心中却是暗暗咂舌,心道,敖泽这条小泥鳅啥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侃侃而谈了。 花如梦道:“刚才听堂倌说敖公子有珍宝要出售,不知能否让我观上一观?” 敖泽将珊瑚树放到一旁的茶几上,道:“就是此物,还请姑娘给估个价?” 花如梦捧起珊瑚树,端详一番,道:“这么大一株珊瑚树倒是罕见,不知公子想要在此寄售,还是出售给小店?” 敖泽问道:“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花如梦道:“寄售便是公子将这珊瑚树放到我们商会,我们估价之后,代为出售,我们抽去一成的佣金,后者便是我们商会出价收购公子的东西。” 敖泽想了想,道:“最近要用银子,还是直接出售吧。” 花如梦又道:“那不知公子想要作价多少银子?” 敖泽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千两银子。” 韩璐听敖泽这么说,在一旁暗暗跺脚,心道,真是个呆子,此时正是讨价还价的时刻,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说去自己的低价,万一对方压价,自己连个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哎,刚才还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此刻怎么就犯糊涂了呢,还是没见过世面…… 花如梦也是笑道:“公子倒是个实诚人,不过这珊瑚树的价值远超一千两银子,我们洛邑商会那可是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如果真是一千两收了你的东西,传出去可是要砸了我们招牌的。”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么着吧,我们出一千五百两银子收了这珊瑚树,不知公子觉着怎么样?” 敖泽心中一禀,没想到这珊瑚树竟然能值这么多银子,难道自己说一千两还是说少了,道:“我也不知道这珊瑚树价值几何,花管事既然能出这个价,自是无不妥的。” 花如梦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取银子。” 正要离去,就见一个鲜衣亮丽的少年公子走了过来,对着花如梦道:“花管事,这是又收了什么宝贝啊?” 花如梦看到这少年公子,忙迎了上去,笑道:“这不是姚大公子嘛,可有段时日没来我们这小店来逛逛了,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姚公子道:“过几天就是老爷子的寿诞,我这当晚辈的自当备些寿礼表表孝心嘛,你们这最近可有收到什么稀罕物件,银子不是问题。”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三章 姚烈公子 花如梦道:“瞧姚大公子说的,你是我们这儿的贵客,有什么好东西肯定给你留着,待会儿就领你去库房,看上什么,给你八折优惠。” 姚公子看到茶几上的珊瑚树,眼睛一亮,走了过去,对花如梦道:“花管事,这是什么呀,这么别致?” 花如梦道:“这个呀,这是这位公子刚要出售给本小店的。” 姚公子打量了敖泽一番,向花如梦道:“我说花管事呀,开门做买卖,可要把招子放亮点儿,可别收了什么赃物,到时候说不清楚。” 花如梦笑道:“瞧姚公子说的,我们谨慎着呢。” 姚公子哼了一声,转身向敖泽问道:“这是你的东西?” 敖泽点点头,道:“是的。” 姚公子却道:“怎么看着不像呢,我怎么听说这洛邑城里昨个儿有人丢了东西,跟这个东西怎么这么像呢?” 敖泽怔了一下,站起身来,道:“这位公子,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姚公子不屑地道,“我现在怀疑你偷了别人家东西,竟然胆大如斯,到这儿销赃来了。”说完,又扭头对身后的随从喊道,“还不赶快去喊捕役,将这几个贼人绳之以法!” 敖泽听这姚公子的意思,是认为自己偷了这株珊瑚树,这不是无稽之谈嘛,道:“这位公子,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了,这珊瑚树的确是在下之物,怎么会是偷来的呢?” 花如梦款款走到姚公子身旁,道:“姚公子呀,我看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吧?” 姚公子道:“什么误会,这几人就是偷东西的匪人,难道你们还想收购赃物,包庇匪人不成?” 花如梦道:“公子严重了,不过话可不敢乱说哩,我们这里可是正经买卖,岂敢做出此等乱法之事?” 姚公子道:“难道花管事还真要包庇这几人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商会做过什么?” 花如梦脸色微微一怒,随即又收敛了起来,满面堆笑,道:“我们这儿可都是守法之民,岂敢包庇匪人,姚公子你可是我们这儿的贵客,还不清楚我们这儿的规矩?” 姚公子道:“什么规矩?” 花如梦笑着道:“来者是客嘛,来到我们洛邑商会就是我们的客人,无凭无据我们怎好诬赖别人。” 姚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道:“花管事,你什么意思?” 花如梦道:“姚公子,我们这儿有几件好东西,我陪你看看去,在这儿呕什么气?” 这时,几个捕役在姚公子随从的带领下闯了进来,嚷道:“匪人在哪儿呢?”看到姚公子,为首的一个大汉捕役陪着笑脸,对姚公子道:“姚公子在呢,刚好给我们做个证,咱们这就把匪人给绑了,王城之内朗朗乾坤,绝不容许匪人在此猖獗!”这句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义正言辞。 姚公子冲着敖泽几人努努嘴,便去一旁坐着看戏了。 捕役凶神恶煞般走上前去,为首的大汉捕役冲着敖泽几人道:“大胆匪人,竟敢在王城之内行窃,真是目无王法,兄弟们给我拿下。”说完便作势去要捉拿几人。 敖泽道:“你们这分明就是诬赖人。” 敖泽几人均是站起身来,刚才听了半天,也总算是明白过来,这姚公子根本就是无声生非,诬陷自己几人,可是自己几人根本就不认识这姚公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几人也商量好了,如果这姚公子胆敢用强,便一起冲出这里…… 大汉捕役道:“有没有诬赖你们,到了府衙里自然说得明白。” 花如梦走了过来,对几个捕役道:“几位捕役大哥,别急着抓人嘛,先坐下来喝口水,在咱这洛邑商会里还怕人跑喽,不过来者是客,抓人总要有个证据吧?” 大汉捕役听了,心中却不住地嘀咕了起来,听花管事这么说,分明是在袒护这几人,这洛邑商会虽然只是一个商会,可是手眼却通着天呢,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役敢招惹的,本以为姚公子已经摆平了这里的事情,喊自己哥儿几个过来是只管抓人的,看这样子,分明是还有问题嘛,此时自己夹在中间,实在是为难,便轻声向姚公子问道:“姚公子,你看这事儿……” 姚公子伸了一个懒腰,缓缓地道:“你们才是吃俸禄的捕役,我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小民,你们怎么做事,还要问我吗?” 大汉捕役面露难色,不知所措:“这——”心中五味杂陈,这姚大公子分明是自己不想出头,却将难题抛给自己,心里不禁将这姚大公子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个遍,要不是你爷爷是当朝太师,老子早就想把你带回去尝尝厉害了。可是此时自己就真如骑虎难下般,左右为难,额头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这是怎么了吗,黑压压的一屋子人。” 这时一个锦服老者缓步走了进来,向四周环视一圈,面带笑容,道:“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 花如梦看到老者,忙迎了上去,笑道:“这不是酒鬼教习嘛,什么风把你给吹了过来?”老者正是敖泽在项邑遇到的老酒鬼,那时穿了件麻衣,此时却是锦服在身,显得气派了许多。 老酒鬼道:“这不是咱们太师大人寿诞嘛,过来淘件寿礼。”看到姚公子,又道,“这不是姚烈嘛,也过来给老爷子寻寿礼来了?” 姚烈忙站起身来向老者行了一礼,笑着道:“可不是嘛,老爷子寿诞,我这当晚辈的怎么也得表表孝心不是。” 老酒鬼道:“这很好啊,太师大人要是知道你这份孝心,肯定会高兴坏的。”待看到敖泽几人,忙又走了过去,对敖泽和姬飞道:“你们啥时间到洛邑的?”显得甚是熟络。 敖泽看到老酒鬼,不禁舒了一口气,向老酒鬼躬身行了一礼,道:“也是刚到的,没想在这儿碰到酒鬼前辈,真是太巧了。” 姬飞则是与酒鬼前辈甚是熟络,道:“酒鬼叔叔几日不见又气派了许多。” 大汉捕役看到此中情景,心中顿时又凉了半截,本想着敖泽几人穿着这么普通,不会有什么背景,没想到竟与这太学院的大教习这么熟络,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役,哪里能够在这群权贵之间游刃有余,搞不好自己怎么没的都不知道,浑身哆嗦了一下,不禁向后退缩了一步。 不退还好,这一退就显得更加打眼了。 老酒鬼看到这一群捕役,扭头又向花如梦问道:“花管事,贵商会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连官差都来了?” 大汉捕役又哆嗦了一下,自己是招谁惹谁了,要趟这样浑水,这姚大公子根本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主儿,在这洛邑城中,像这样诬陷整人的事儿可没少做,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想着为了讨好他,跟着趟进了这浑水,出了事儿,他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背锅的还不是自己。 花如梦道:“能有什么事儿,都是些误会。” 韩璐看到这老者不但同敖泽和姬飞相熟,还似乎是个大人物哩,立刻道:“我们被人诬赖成偷东西的贼了哩。” 老酒鬼笑了笑,又向花如梦问道:“花管事,还有这么一回事?” 花如梦看了看姚烈公子和捕役,也不揭破,只是岔开了话头,道:“酒鬼教习先坐着歇息歇息,我去端几杯茶来,慢慢再说。”说完便转身离去。 老酒鬼缓缓坐到姬飞旁边,看了那捕役一眼,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大汉捕役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濡透,黏在身上十分难受,这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向老酒鬼躬身道:“回大人的话,小的们听人报案说,有人偷了东西在此销赃,特带了弟兄们前来查看。” 老酒鬼“嗯”了一声,道:“那可查出来什么没有啊?” 大汉捕役看了看姚烈公子,只见他一副像似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心中气愤,又向老酒鬼回道:“刚到此处,还未询问。” 花如梦端茶回来,在几人面前一人摆了一杯,道:“我想这位捕役大人也是一心为公,这才来此公干,不过可能偏听偏信,并没有真凭实据。”这句话说得相当得体,既没有伤了捕役的面子,又为其留了退路。 大汉捕役连忙点头不已,不住地道:“是是,是小人失察了,小人这就去回去再找报案之人严查核实。”说完便领着手下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大汉捕役也不理会姚烈公子,赶紧出了洛邑商会的大门,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擦汗水,总算感觉到了一丝凉快,心里面又将这个姚烈公子给骂了一遍,暗暗下定决心,这样的浑水以后再也不不趟了…… 老酒鬼喝着茶,道了声“好茶”,又向姚烈公子道:“不知姚公子的寿礼选的怎么样了?” 姚烈公子也不喝茶,向老酒鬼道:“谢教习关怀,正要去选。”也不再多说,长袖一甩,便起身离去。 花如梦道:“我陪公子去后堂看看,有看上的,公子尽管拿去。” 姚烈公子哼了一声,道:“不敢劳驾花管事,我去别家看看。” 花如梦也不相送,回道客厅,向敖泽几人道:“让几位受惊了,真是罪过罪过。” 敖泽道:“岂敢,这里还要多谢花管事仗义执言多加护佑。”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四章 龙门 花如梦笑道:“分内之事不必挂怀,这姚烈公子多有劣迹,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我洛邑商会生事,如果真让他得逞了,此事传扬出去,岂不有损我商会声誉。” 老酒鬼问过事情原委,从茶几上捧起那株珊瑚树,仔细端详一番,笑道:“这也算是一件稀罕物了,当作寿礼倒是再合适不过了,怪不得那姚公子要动心思了。” 敖泽道:“只是一件寻常物件罢了,如果前辈喜欢,便送与前辈,来到洛邑还没有去谢过前辈呢。” 老酒鬼微微笑道:“我一个老头子,岂能收你一个小辈的礼物,传出去岂不是招人笑话。” 敖泽道:“前辈不是要来选寿礼嘛,这不,刚好送与前辈。” 老酒鬼哈哈笑道:“别说我不能收你一个小辈的东西,就是收了,也不能当作寿礼去送人,那姚烈公子费那么力气,不就是为了这东西嘛,我要是拿了去,岂不是要拂了他的面子,你还是留着该干嘛干嘛。”又对花如梦道,“花管事啊,你们这儿最近可有什么好东西,带我去看看。” 花如梦道:“好好,这就带大人去看看。” 老酒鬼刚要起身,又向敖泽问道:“这两位姑娘是你们朋友?” 敖泽分别向老酒鬼介绍了韩璐和白墨妍,又道:“她们也是来参加太学院的选拔的。” 老酒鬼道:“那好,我看两位姑娘也是钟灵毓秀,根骨不凡,咱们太学院就缺这样的学子,这里还有两块铜牌,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从腰间取出两块铜牌,分别递给了韩璐和白墨妍,然后便同花如梦离了会客厅。 花如梦向老酒鬼道:“大教习真是好大的手笔,两块铜牌就这么随意的送人了,你可知道这铜牌在市面上都炒到什么价格了?” 老酒鬼道:“一块铜牌而已,能有什么价格?” 花如梦道:“白银万两。” 老酒鬼笑道:“是吗?这铜牌本也只是教习们为太学院物色青年才俊之用,倒是被有些人用来钻营了,真是大周之不幸也。” ………… 敖泽几人出了洛邑商会,韩璐便向敖泽道:“你得了这么多银子,可要请客吃饭了哦,以前总是哭穷,也不知是真还是假的?” 敖泽笑道:“这是自然,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不过今天要不是花管事和酒鬼前辈,恐怕还要多生不少事端。” 韩璐道:“那姚烈公子看着文质彬彬的,没想到竟也是如此不堪,为了一件东西,竟然不顾脸面诬陷他人。” 姬飞道:“这王城之内,多是王公贵人,其子弟却是良莠不齐,多是走马斗狗之辈,甚是扰民。” 敖泽道:“从这姚烈公子身上便可窥见一斑了,好了,不提这个了,咱们吃饭去,忙了这一天都快饿坏了。” 几人找了家上好的酒楼,韩璐也不客气,什么酱肘子、醋鱼、冰糖糯藕……满满地点了一大桌子。 敖泽心头却是不住跳了几跳,道:“点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韩璐哼了一声,道:“小家子气,不会是心疼了吧?” 敖泽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等店小二端上菜来,韩璐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每道菜都是汤汤水水的?” 姬飞笑道:“这是洛邑有名的‘水席’。” “水席?”韩璐道,“那可是要在水面上铺上席子吃饭?” 姬飞哈哈笑道:“非也,所谓‘水席’者,‘水’指的是每道菜里都有汤水,‘席’便是席面的意思。” 韩璐尴尬一笑,道:“受教了,咱们吃席,吃席。”说着便夹了一口菜,大快朵颐起来。 几人大吃了一顿,便回客栈休息。 ********************************* 敖泽回到房间,左右无事,想起日间在太学院广场石碑之上所刻功法,便试着修练起来。 那些功法看似粗浅,但是修练起来却是畅快无比,元气在体内运转毫无窒碍。功法虽然并不精妙,元气运行却是最为简洁,对敌发力之时便能甚是迅捷,直来直往,击敌要害,但是破绽也多,若敌人从自己侧方攻来,自己就防备不了。 敖泽练够多时,反复思索,总算明白过来,这样的功法,虽不精妙,竟是一种多人相互配合的功法,如果多人一起施展这样的功法,相互救应,破绽便也不再是破绽,反而威力大增,立于不败之地,就是敌方修为高明许多,反而却要疲于应对,最终还是要无功而返。 然后就想起几日前碰到的盗跖几人,他们的功法就跟这石碑上的功法甚是像似,虽然修为不高,但是结成战阵相互配合,反而让他们几人疲于应对,若不是韩璐绊住他们手脚,自己几人几乎就要落败。 听盗跖说,他们原本是大周军卒,如果大周军卒皆是像他们那样一般人物,那么便可以想象大周军旅是一支何等强劲之师。哪怕敌方是高明修士,陷入这战阵之中,恐怕也要疲于奔命。 修士未到凝神后期,身体还是凡人之躯,刀斧加身,仍是又殒命的风险。除非到了凝神后期,以体内真火煅烧肉身,修成琉璃玉身,此时修士的身躯才坚如金石,才不会被凡兵所伤。 以此想来,恐怕那些功法便是专门为军旅而开发出来的,虽不高明,不能助人增长修为,但却是最为实用,相互配合,威力不可小觑。 想明白这一点,敖泽不禁又修练一阵,只觉神清气爽,身轻体健,气力似乎也有所增长,满心欢喜,这才去休息。 ………… 接下来的几日,反正无事可做,敖泽几人便游遍了洛邑王城四周名胜,这日来到龙门,只见此地山清水秀,层峦叠翠,游人如织,皆是鲜衣怒马,精神奕奕。 韩璐听到此地名为“龙门”,向敖泽道:“到了你家门口了哩。” 敖泽笑道:“你弄错了,我家在洞庭大泽,离此地数千里远,此处怎会是我家门口?” 韩璐道:“你没听嘛,此地名为‘龙门’,不是你家,也是到了你亲戚家,不过你家亲戚也真多,到处都是的,马上咱们就去认认门,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敖泽心中愕然,这姑娘怎么也是这么跳脱,想到哪儿就是哪儿的,此地虽然名为“龙门”,就非得有龙吗,向韩璐道:“叫‘龙门’,也不一定跟龙有什么关系啊——” 姬飞笑道:“不过此地还真跟龙有关,据传,千年之前有巨龙在此渡劫而羽化登仙,那时天幕之上出现一座高大庄严的神武之门,光芒照万里,后人便将此地称作‘龙门’。” 韩璐得意洋洋,道:“我就说嘛,此地定然与你家亲戚有关。” 敖泽自言自语道:“不知是哪位龙族前辈有此法力修为,能破开凡尘而登仙籍?” 又走一段路程,姬飞指着前面的一座寺庙,道:“前面便是香山寺了,是远近闻名的佛寺。” 但闻寺中钟声悠扬,清幽安神,远远望去,山寺之中,苍松掩映,青烟缭绕,显然是一派香火鼎盛的景象。 进到香山寺中,香客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面容虔诚,点香拜佛,当真是热闹非凡。 几人礼佛后,便在这寺庙之中四处游玩,来到一处照壁前,只见上面刻画着几幅壁画,仔细看时,第一幅画上赫然刻着八条巨龙,或卧,或游、或腾云,或吐雾……形态各异不一而足,但是却都栩栩如生,神态威严,如要飞出照壁一般。 敖泽自己虽为龙族,但是看到如此形态各异的龙形,心中却依旧是震撼无比,龙族幽隐,甚少以真身现世,能将龙形刻画得如此惟妙惟肖,非是常与真龙为伴而不能也。 仔细看去,最令敖泽震撼的,还是每条龙形的眼睛之中,都透射出一股勇往无畏、睥睨天下的威严,这种威严的神情,只有心智坚定修为深厚的得道真龙才能有之…… 韩璐却在一旁道:“这些龙看着怪吓人哩。” 敖泽道:“这些才是真龙应有的形态。” 韩璐问道:“你还不是真龙?” 敖泽道:“真龙是一种意志,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获得的。” 再看过去,却是另外一幅景象的图画,只见几只恶鬼满面狰狞,拿着刀叉正在吃人,满嘴的鲜血淋淋,吃得正是津津有味,被吃之人却是还有生机,满面痛苦不堪,让人心中惊颤。 韩璐不忍再看,道:“佛门不是慈悲为怀嘛,怎么画这些血淋淋的地狱般景象,怪瘆人的。” “小施主慧眼,这画的便是炼狱场。” 一个老僧,身穿百衲衣,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几人身旁,此时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向韩璐道:“心若炼狱,所见便为炼狱,心若慈悲,所见便是彼岸。” 韩璐道:“老和尚莫要打机锋,净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敖泽也向老僧双手合什,道:“大师,我这朋友就是这么心直口快,还望大师莫要挂怀。正要向大师请教这壁画寓意。” 老僧笑道:“不碍的,小施主蕙心兰质,观此炼狱场而心生悲悯,正合我佛慈悲心怀。” 韩璐道:“此话怎讲?” 老僧又道:“我佛慈悲亦惩恶,六道因果轮回,便是劝诫之意,无眼耳鼻舌身意缠身,便不生欲望,心无挂碍,无挂碍故,而得解脱。” 韩璐问道:“大和尚得解脱否?” 老僧宣了声佛号,道:“贫僧修为尚浅,未得我佛真谛,还尚需潜心修行。” (周朝之时,我国境内并无佛教,佛教创立的时间大概是在春秋之时,世尊释迦牟尼在天竺创立佛教,并广泛传播。直到东汉时期,佛教才传入我国,并在当时的都城洛阳建立的第一座佛寺——白马寺。)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五章 入学 敖泽听了老僧之言,便一直琢磨“心无挂碍”如何就得解脱了,以前就听说佛教之学过于晦涩,以此看来,果然如此。 韩璐向老僧问道:“这龙又是怎么回事?” 老僧道:“此乃八部天龙众,真龙者,或幽或明,能大能小,显化众生诸相,道法神通护卫诸佛。” 韩璐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就问敖泽道:“你听明白了吗?” 敖泽摇摇头,道:“佛法深奥,我也不明白。” 老僧又道:“几位小施主来此佛寺,便是我佛有缘人,佛方讲究一个‘悟’字,一朝悟道,不可强求。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己见如来。” 敖泽闻得老僧“真龙”之言,心中却是惆怅,自己此次来洛邑便是寻求修为再进之法,真龙固然强大,可是此等境界离自己却甚是遥远,不知前路如何…… (以上关于佛门典故的解读,皆是牵强附会之言,对佛学深研的读者姑妄看之。) “敖哥哥,你们也来礼佛呀,韩姐姐也在呀!” 敖泽正出神间,听到一个声音喊自己,温言软语,细腻撩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肖玲珑姑娘到了,抬头看去,果然见她和南离月一起,笑盈盈地款步向这边走来,笑道:“是呀,你们也来礼佛?” 南离月依旧一袭红衫,热烈如火,在肖玲珑身旁向几人螓首微颔,算是向几人打了招呼。 韩璐暗暗地撇撇嘴,心想怎么就在这里碰到她们了,可还是向肖玲珑二人道:“好巧呀,在这里都能碰着,好几天没见着你们了哩。” 肖玲珑道:“瞧韩姐姐说的,咱们就住在同一个客栈,这几天你们天天出去玩儿,都不带着我们的。” 韩璐道:“我们也就是在四周瞎转悠,怕你们去了觉着无聊,便没敢去叨扰你们。” 肖玲珑努着嘴,娇声道:“怎么会觉着无聊呢,就怕韩姐姐不带我们一起玩儿。” 韩璐道:“那好,只要你们不觉着无聊,下次,下次咱们再约个时间一同出来游玩可好?” 肖玲珑拉着韩璐的胳膊,笑道:“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我们就一起游游这龙门景色?” 韩璐脸色抽搐了一下,心道这女子还真是难缠,回道:“天色将晚,要不我们就回去休息吧,改日再来?” 敖泽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这二女说起话来针尖对麦芒,自己站在一旁,就隐隐地能闻到一丝无声的硝烟味儿,当真是水泼不进,自己更是插不上半句话,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韩璐同肖玲珑就这么着说了一阵话,见四周香客渐少,便一同回了客栈休息。 第二天便是太学院选拔新学子之期,敖泽几人一大早便赶到了太学院。只见太学院广场之上人头攒动,乌压压的都是人,几无立锥之地。几人从人群中穿梭挤着过去填了籍贯姓名,有无教习的推荐之类的信息,又验看了手中教习的推荐铜牌,然后便领了号牌,依次进入太学院内等待选拔。 敖泽第一次进入这太学院之内,只见学院之中大厦林立,金碧辉煌,气象万千,着实又感慨了一番。 太学院的选拔分两场,第一场为文试,主要是为了测试学子的文思才学以及解决问题的应变之力;第二场为武试,每个参加的学子,任意抽去一段修行功法或者技击之术,谁能在规定的时间之内融会贯通便是合格。然后再根据两场选拔测试的好坏,择其优异者而录取。 敖泽本以为选拔会很繁琐,没想到选拔竟是如此简洁,两场测试下来,自我感觉甚是良好。由于第二天才放榜昭示录取名单,敖泽出了太学院,就在约定的地点去等韩璐几人。 到了地方,却见姬飞已经等在那里,敖泽赶紧过去,向姬飞道:“看姬兄面容,如沐春风,想来这样的测试对姬兄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 姬飞笑道:“哪有哪有,只不过赶巧得很,抽中的题目以前都见过,这才答得快些,实属侥幸。” 过了不大一会儿,就见韩璐和白墨妍也从太学院出来,几人相互问了些选拔测试的情况,便又一起回了客栈休息等候消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几人有赶去太学院去看录取的张榜告示,榜前人挤着人,围得水泄不通。 敖泽本也想挤过去看看,可是刚要去拨开人群,肩头之上有一股巨力传来,便身不由己地被推到旁边,扭头一看,正是一个高大的男子面目黝黑,在背后将自己拨到了一边,正要发怒与其理论,可是那人并不理会自己,径直走上前去,大手一拨便将围观众人拨到一旁,走到榜前,朝榜上名号一一看去,突然哈哈大笑道:“汉水熊罴榜上有名矣。”声若洪钟,震得他人脑仁嗡嗡作响。 韩璐轻声笑道:“熊罴,那不就是大黑熊的意思了,看他那黑壮样子,倒也是名如其人了!” 姬飞解释道:“‘熊罴’是勇士的意思。” 被熊罴推开众人则是满面愤愤,纷纷上前与其理论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家都是来看榜的,你凭什么恃强凌人,拨开他人。” 熊罴伸出大手,推开众人,道:“怎么,你们还要与俺比试比试不成,来来,哪个有胆量,就与俺斗上几个回合,扭扭捏捏做女子之态,成何体统?” 众人看熊罴五大三粗面目黝黑一副蛮力的样子,皆是你推我我推你,畏缩不敢上前。 熊罴看看众人畏缩之态,大声笑道:“这点儿胆量都没有,就是入了太学院又有何用,哈哈——”然后便迈开大步,不再理会众人,扬长而去。 敖泽趁着众人前去与熊罴理论之时,挤到榜前,看到自己的名字果然在榜上,又一一看去,韩璐、姬飞、白墨妍的名字也在榜上,满心欢喜,退出人群,来到几人身旁,道:“咱们的名字也都在榜上。” 韩璐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什么时间入学啊?” 姬飞道:“还需两日,好让录取的学子做些准备。”又向敖泽问道:“敖兄,可看到咱们都被分到了哪个学院?” 韩璐道:“怎么,难道学子不在一起授课?” 姬飞道:“学子平时是需在一起授业学道,但是每个学子所长者不一,因此便将学子分到不同的学院,分门别类受于不同的学科。” 韩璐道:“原来是这样。” 敖泽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姬兄好像是在修武院的榜上,”有对韩璐和白墨妍道,“你和白姑娘在明道院的榜上。” “那你呢?”韩璐又向敖泽问道。 敖泽迟疑了一下,道:“鸿都门学。” 韩璐道:“那是做什么的?” 敖泽眼中闪过一丝戚色,道:“我也不甚清楚。” 韩璐又悄悄向姬飞问道:“鸿都门学是做什么的?” 姬飞悄声向韩璐说了鸿都门学的情况,又道:“怪不得敖兄面有不豫之色。” 韩璐惊讶地“啊”了一声,道:“那岂不是要做打铁匠了?” 姬飞道:“也不尽然,只是道法之外所学所受颇为驳杂罢了,不过也不敢小觑了鸿都门学的,我师父可说过的,这里的所受所学却是最基础的道法神通,能融会贯通便是大道。” 韩璐道:“那这小泥鳅岂不是赚到了?” 姬飞笑笑,不再说话。 敖泽刚看到自己的名字在鸿都门学的榜上,也是颇为诧异,这不是有酒鬼前辈照拂嘛,就这样照拂到了寒门之学?心中闷闷不乐,自己来太学院本是为了学习道法神通,可看到自己竟被分到了鸿都门学,心中也甚是不解,难道来到这儿就只是学一些杂学?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未进到太学院,便萌生退意,对自己的道心岂不是影响甚大,仙道艰难,更是逆天而行的难事,怎么能为此一点点的不如意便萌生畏惧退缩之意,如此这般,自己还修什么仙道,算了算了,不管怎样,且去看看…… 敖泽收拾心情,同几人说了些闲话,便又一起去太学院中交学资。 韩璐交了自己和白墨妍的学资,一下出了几千两银子,心中也是心疼不已,便向那收费之人问道:“太学院的学资怎么这么贵?” 那人头也不抬,道:“怎么,这么点银子就嫌贵了,你们到了这太学院里,学院管了你们一切吃食住宿,这些不要费用了,嫌贵就把入学的名额让与我,我替你出了。” 韩璐的一句话竟惹出了那人这么多,哼了一声,便同几人一起离去,去准备一些入学的琐事。 接下来的两天,几人将行李搬到太学院分与学子的房舍,太学院占地极阔,每个学子的房舍都是一座单独小院,清幽简朴,典雅精致。 敖泽牵着青牛进了自己的小院,海棠一声唿哨,从青牛头上跳了下来,站在院里举起双臂朝着阳光,不一会儿便化作一株小树,抽叶开花结出一树的果子,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热闹非凡地挂满枝头。 青牛晃晃悠悠甩着尾巴,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踱到树下,昂起脑袋卷着舌头,去摘树上的果子吃。 敖泽笑了一下,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向四周看看,还算整洁有序,竟觉着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六章 尹天火 过了两日,便是太学院的开学典礼。新招收的三千学子分各院分别列队站立在太学院广场武王像前,仪容整洁,气象万千。 敖泽看看自己所在的鸿都门学方阵之中,只有大概不到三百人,是几个方阵之中人数最少的了,抬头看去,方阵前排领队的是个高大黑壮的男子,正是前几日见过的那个汉水熊罴,没想到竟然能与他一起分到了同一个学院。 旁边的方阵是弘文馆的学子,大概有五百人左右,皆是锦衣华服,光彩熠熠,神情之间却是一副骄傲不逊的样子,随意任性地站着,三五一群地在一起窃窃私语。 敖泽本想看看韩璐几人在什么地方,可是远远望去,都是人头,看不到人脸,正在张望间,突然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正向自己看来,顺着那道目光看去,正是弘文馆中的一个学子,待看清那人面目,却是那日在洛邑商会之中甚是跋扈的姚烈公子。 此刻姚烈公子满面怒色,双眼之中似乎要喷出火焰一般,死死地盯着敖泽。那日出了洛邑商会后,不知是哪个多嘴的竟将商会中的事情给传扬了出去,害得自己被人耻笑,更是被家中大人训斥了一顿。姚烈自然将这一切都归怨于敖泽几人。此时看到敖泽,竟然只是在尽是寒门子弟的鸿都门学之中,心中不禁又是轻视了几分,不过想起前几日之事,若不是在此典礼之上,真想这就过去将敖泽给教训一番,别以为,一个寒门子弟有些机缘,认识了学院的教习,就妄想一飞冲天,这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敖泽自是不明白姚烈公子此时的心思,只是见他目光不善,心中也是疑惑,又没有得罪你,这么瞪着我是何意思? 不过这时典礼开始,先是祭奠大周列祖以及开国先贤,只见武王像前的一处高台上,一人身穿黑色锦衣宽袍,头戴平天冠,腰缠玉带,面容威严,正是大周周王阆,手持一卷锦书,朗声道:“设坛祭祖,乃尘海茫茫,意会圣贤,神通经典之盛事……”(现代诗人雪川《中华世纪坛赋》)声音滚滚,中气十足,然后便是领着各方众人行祭拜之礼。 敖泽还是第一次见到人间帝王,本以为人间帝王会是一副仙风道骨修为高深的样子,可是看看周王阆却也是一副谆谆老者的样子,很是平凡的样子。 然后便是太学院大祭酒姬介远,率领太学院一干教习,登台向众学子阐述了太学院为国选士的宗旨,又说了一些激励人心的话,无非是希望众学子潜心修行,学成之后为国效力之类的话。 ………… 典礼足足举行了半日之久,等典礼结束,广场四周围看的旁人早就饿的变胸贴后背了,见典礼结束,便都一哄而散,学子们站了半日,也是疲惫不堪,便都各自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几日,分门别类地给这些新来的学子详细地讲解了太学院的规章,又熟悉了太学院的环境,然后才是正式授课。 太学院中全院学子的公共课业中,分别讲授了道法、技击、法阵、炼器、丹药……各个道术门类的基础知识,每个学子从中选取一到两门作为自己的主修课业,年关之前太学院会组织对学子课业的考核。 能进入太学院的学子都已经有不错的修行底子,所以很多人对这些基础道术并不以为然,懒懒散散,随便地听听。 太学院的公共课业之后,学子回到自己各自的学院,去学习各自学院的课业。比如,修武院自己的课业便是偏重讲述技击之术,怎样将道法融入技击之中,讲究一招克敌,出奇制胜,所以修武院的学子个个身手不凡,强横无比。明道院则是偏重于法术,弘文馆则是偏重于阵法和权谋,而权谋唯有弘文馆才有,这也算弘文馆地位超然的地方。至于敖泽所在的鸿都门学,所教所授的确繁杂无比,什么种植、炼器、符文、医学、丹药……当真是无所不包无所不授。 这日听完太学院的公共课业,敖泽回到鸿都门学之中,今日是要讲授炼器之术。 授课的教习是一位身材不高的男子,名叫尹天火,其人面如重枣,双臂粗壮,满手的老茧,此时正满身酒气地站在火炉边,一手执锤,一手执火钳,向四周的学子讲解炼器之道:“炼器之道最重材料和工艺,一般人只知道炼器技法的重要性,可是却忘了炼器之道首要的便是了解材料的特性,就如这钢材,有韧性有刚性,可是你们能想象钢材能像绳子那样柔韧嘛?只有了解了材料的特性,以不同的工艺提炼,得到你所想要的东西。” “至于炼器技法,不同的宗门不同的人,都会有所不同,但是重要的是能发挥材料的特性以及符合你的设计初衷。” 说着便向众人演示了用普通生铁炼制一把普通钢剑的过程,边演示边讲解其中的诀窍。 尹天火虽然有些醉醺醺的,可是一只大锤在他的手中就如臂使指一般,上下翻飞,叮叮当当精准地砸在铁毡上的铁块之上,又不断地在铁块之上撒上一些粉末,调节铁块的特性,过了没多久,铁块就在尹天火的大锤之下铸成了一把精致的剑胚。 尹天火将剑胚在水中褪火之后,试了试韧性和刚性,便交于四周的学子去查看,自己则是得意洋洋,道:“你们看看,这柄剑胚还过得去否?” 敖泽这是第一次见到炼器的全过程,以前在项邑之时,看欧阳尚师傅铸剑,也只是见了去除杂质提炼寒铁的过程,至于铸剑的过程却没有见到,此时听了尹天火教习铸剑的过程和讲解,突然发觉,铸剑就如同修道一般,首重筑基,只要材料和工艺都准备停当,通过不同的锻炼之法,便能铸就不同的器具。修道亦然,筑基之后,修习不同的功法,以后便会有不同的成就。 学子们纷纷点头,不住价地夸赞道:“教习技艺无双,今日有幸得见,实是三生有幸,令我等佩服万分。” 尹天火丢了锤子,哈哈大笑道:“少拍马屁,这只是小技尔,等以后你们修为高了之后,下九幽采太阴之金,登九天引太阳之火,以丹田为炉,以元气为薪,神通无限,到时就是炼出屠神之器也不在话下,哈哈——” 周围的学子,也是不禁跟着笑了起来,屠神,这不是说笑的嘛,神人高高在上,我等凡人就是见上一面也是难得,就是有了屠神之器又去哪里去屠神?再说了如果世间真的有屠神之器的话,那么谁还会这样虔诚敬神拜神。 敖泽听了尹天火教习的这段话,心中震撼不已,同样的话似乎也曾听欧阳尚师傅说过,看来炼器之人最大的心愿便是铸就一件自己的神器了,可是如果自身修为实力到了能铸神器的地步,恐怕自己的修为业已超凡入圣,不亚于神祗了…… 不少学子看着尹天火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又是一身的酒气,只当是醉话,又纷纷笑道:“教习说笑了!” 尹天火看到这些学子不信,打了一个酒嗝,又道:“你们这帮小崽子们,还别不信,想当年我可是亲眼所见那屠神之器的厉害,是一张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箭镞却是泛着幽幽寒光的九幽精金,愣是将天空给射出一个大窟窿来,有这么大,这么大——”尹天火张开手臂,虚空比划着,到底也不知道那个窟窿到底有多大。 学子们自是不信,天高九重,又岂是一把弓箭便能射到的,纷纷问道:“那教习可知道哪里能见着那屠神弓?” “把我的酒壶递给我,”尹天火对一旁的一个学子指了指那边的酒壶,又接着道,“就在王宫的武库里,以后有机会拿出来给你们瞧瞧,也让你们看看眼界,哈哈——” 学子们也是一阵哈哈大笑,均想教习果然又喝多了,也有些学子听早几年入学的师兄师姐们说过,他们学艺之时,尹天火教习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到底也没有拿出来过什么神器,心想这八成又是尹天火教习酒后乱语,也不当真,便都陆续地散开,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尹天火喝了一大口酒,看着那些一脸不信地离开的学子,醉醺醺地道:“不信拉倒。”然后便晃晃悠悠地便离开了炼器工坊,任由那些学子自己琢磨炼器之术。 一个长须老者来到尹天火身旁,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从腰间的葫芦中取出一粒药丸,对尹天火道:“尹教习又喝多了,来来,我这里有粒解酒丹,你给试试。” 尹天火白了那人一眼,吹着满嘴的酒气,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扁鹊教习,今日又炼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丸子,来找人试药?” 扁鹊教习道:“尹教习说笑了,我这不是看你醉意朦胧,给你一粒解酒丹,也好让尹教习清醒清醒,莫要耽误了学子们的课业。” 尹天火笑道:“那还要多谢扁鹊教习的好意了,不过这帮学子啥也不懂,随便讲点儿糊弄糊弄就完了。” 扁鹊教习正色道:“身为教习,传道授业,岂能如此儿戏?” 尹天火道:“儿戏?扁鹊教习不也是常常在授课之时让学子试药,昔时神农尝百草造福后人,今时扁鹊教习却是到处找人试药……” 扁鹊教习听了,赶紧打断了尹天火的话,道:“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事,尹教习慎言。”说完,也不再理会尹天火,悻悻地迈起小碎步赶紧离去。 尹天火看着扁鹊教习离去,喝了一口老酒,“呸”了一声,道:“又想找老子来试药——”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七章 报菜名 洛邑,一处暗室。 一个黑衣人恭敬地跪在一个须发皆白的锦衣老者面前,道:“回禀大神使,那几人均已入了太学院。” 老者目光矍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道:“嗯,知道了,几人的身世可有查清?” 黑衣人双手平稳地托起几幅卷轴,道:“这些便是查访到的几人身世的详细信息,只是那个叫姬飞的,他的身世被人刻意遮掩,似乎跟王室有关。” “王室?”老者沉吟道,“这就有意思了——嗯,我知道了,他的身世以后就不用再追查了。” “是!”黑衣人道。 老者拿起一份卷宗,看了看,道:“龙族许久不曾出世,也难怪静极思动,只是这体质也太差了些,竟然是神魂不全——这样的体质,想要修成仙道,怕是艰辛无比。”沉默一阵,又向黑衣人问道,“他们最近可有与什么人接触过?” 黑衣人道:“他们入学之时,都有酒鬼教习的推荐。” 老者嗯了一声,道:“其他的还有吗?” 黑衣人道:“据查,他们进了城后,同太师大人的孙子姚烈起了一次小冲突,起因是,姚烈想要谋取他们的一件东西,最后没有得逞。” 老者道:“哼,大周这点家底儿早晚要被这群世家子给败光不可。” 黑衣人一动不动地低头跪着。 过了一会儿,老者又道:“你下去吧。” “是。”黑衣躬身慢慢退出暗室,一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暗室内,老者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目光盯着眼前的一片虚无,像似要看透这虚无一般,喃喃地道:“难道人族气运真的就寄托在这几人身上?” ………… ********************************* 太学院的课业并不繁忙,但是想要有所成就,便需要不断地修习和感悟,去磨砺意志增长见识。 宗门之中有句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说得就是这个理儿,师傅可以交给你一切的功法和道术,可是想要将这化作自己的修为,只有靠着自己不断地努力修行。 这日无事,敖泽修习过课业,听人说有人找自己,心想不知是谁,急急忙忙出了鸿都门学大院的门,正看到韩璐在一旁不住地向院门内张望,便赶忙跑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韩璐道:“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敖泽道:“我听到有人来找,便急忙赶了过来。” 韩璐道:“进了这太学院,没想竟这么无聊,我都快给闷死了,正好今日无事,可以去城里转转。” 敖泽道:“就咱们两个吗?” 韩璐笑道:“美得你,墨妍去找姬飞了,约好了在太学院东门前碰头,还不快走,还愣什么呢——” 敖泽紧赶几步,跟上韩璐,一起向太学院东门走去。 太学院在平时空闲时刻并不禁学子外出,毕竟学子还需采购一些必备之物,太学院内虽有商铺,但也不能面面俱到。 一路上韩璐向敖泽问了不少在鸿都门学修习的情况,敖泽将自己鸿都门学的情况给韩璐讲一讲,最后又道:“虽然所学颇为驳杂,可是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韩璐取出一卷纸,道:“是嘛,我还以为你在那里什么都学不到呢,还特意将明道院的课业做了笔记,准备给你看看呢,看来是多余了。”说完便将那本厚厚的笔记在敖泽面前扬了扬。 敖泽听了,心中感激不已,道:“道法一途,本就是相互印证才好,怎么会是多余的呢?!还是你比较用心。”刚要去接过那卷笔记,就见韩璐又连忙给收了起来,只听她道:“我可是花了大气力去做这些笔记的,你该不会想就这么轻易给拿了去吧?” 敖泽心里凉凉,就知道没那么轻易就给我看的,道:“你说怎么办?” 韩璐哼了一声,道:“我还没有想好,待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敖泽心道,你若是一辈子想不好,我岂不是一辈子也看不到你的笔记了,却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自是无不可,不过你若一直想不好,我岂不是也看不到那笔记了?” 韩璐道:“我很快就会想好的,瞧把你给吓的,我才没有你那么小气呢,给——笔记先拿去看吧。” 敖泽喃喃道:“我什么时候小气了?”接过笔记,翻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用蝇头小楷记述了许多功法和修炼心得,还有不少元气运行经脉图,详细备至,这些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哩,心中更是对韩璐感激不已,笑道:“劳烦你用心了,说真的,你这字儿还真灵秀好看哩。” 韩璐无不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小伙子,别以为我们狐族就不读书识字了,我可也是读过私塾,临过字帖儿的,哪像你们龙族,一个个的养尊处优游山玩水不学无术。” 敖泽内心哭笑不得,自己就夸她一句,她倒是洋洋自得起来了,道:“龙族也是读书识字的,虽然称不上谦谦君子,倒也不见的都是不学无术吧?!” 韩璐道:“噢,我倒是差点儿给忘了,你还曾吟诗调戏过人家姑娘哩,你倒是有学有术——” 敖泽满面冷汗,决绝地道:“那是没有的事。” 韩璐嬉笑道:“就是那个整天不苟言笑的南离月姑娘。” 敖泽赧颜,嗫嚅着道:“那是一个误会。” 两人说着话,不觉间便出了太学院东门,姬飞和白墨妍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便赶紧赶了过去。 韩璐道:“你们早就到了?” 白墨妍道:“也是刚到。” 姬飞向敖泽道:“多日不见,看样子敖兄修为又是精进了不少。” 敖泽笑道:“哪有,倒是姬兄神采奕奕,显然是修为更上一层楼。” 几人自从进了太学院,这还是第一次聚在一起,一边向城中走去,一边又相互说了些各自修炼的情况。几人之中当数白墨妍进境最快,无论什么道法神通一点就通,这几日下来,练气入体凝气成元,已是小成,估计用不了多久迈入筑基期,凝练神识。 走不多久便到了城中,韩璐向敖泽道:“我想吃‘水席’了,这几日在太学院吃得也太寡淡了,你请我们去吃可好?” 敖泽摸了摸腰间的口袋,里面还有一些银子,爽快地道:“好!” 韩璐笑靥如花,心里却道,这小泥鳅啥时候学会这么爽快,笑道:“倒是比以前大方多了。” 敖泽凛然正色道:“我啥时间小气过!” 韩璐心中高兴,难得有人请客吃饭,不再跟敖泽斗嘴,一路欢快地领着几人就又到了那日吃“水席”的酒楼,又是点了满满一桌的饭菜,还没等菜上齐,便开怀大吃起来。 敖泽看着韩璐如此吃相,微微皱下眉头,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顾忌一下形象,这般吃相如果传扬出去还怎么嫁人? 韩璐看到敖泽皱眉,问道:“怎么了?” 敖泽自是不敢说出心中所想,道:“你就不能慢些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韩璐满嘴的食物,呜呜不清地道:“不能,我就喜欢这样吃饭。” 敖泽苦笑一下,对姬飞和白墨妍道:“赶快吃吧,再不吃马上就别人吃完了。” 韩璐瞪了敖泽一眼,道:“就知道你小气,吃完了不会再点嘛。” 姬飞吃吃地笑笑,对敖泽道:“看来又要敖兄破费了。” 敖泽道:“姬兄说笑了,喜欢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四人正在开怀大吃间,就见几个锦衣公子簇拥着一个华服少年也走进酒楼,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店小二便殷勤地过来,招呼道:“几位公子爷要点些什么?” 那华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姚烈公子,此时也不看店小二,道:“你们这儿都有什么拿手的招牌菜?” 店小二道:“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去去——”姚烈公子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店小二,道,“哪个有兴致听你说相声,把你们这儿的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卤虾,烩虾,炝虾仁儿,山鸡,兔脯,菜蟒,银鱼各来一份,记住鸡鸭鱼虾都要现杀的,隔夜的我也不要,陈年的杜康酒也来一坛,不到五年陈的也不要。” 店小二暗暗地翻了一下白眼,心道,这位公子爷年纪轻轻的,贯口说得比我还利索哩,马上又陪着笑着脸,道:“得咧,请几位公子爷稍等,菜马上就齐。”一路小跑到后厨,吩咐厨子做菜去了。 韩璐听了店小二和这姚烈公子报菜名,也是暗暗咂舌,悄声对敖泽几人道:“看看人家这菜名报的,光听听就知道是个吃货行家。” 几位锦衣公子更是不住地夸赞姚烈公子见多识广,自己几人是万万不如的。只恨自己读书少,用不尽天下溢美之辞。 姚烈公子也是暗自得意不已,若说这论吃的,王城之内的同辈中,没有比自己更在行的了,哪家饭馆酒楼的菜好不好吃,自己进去闻个味儿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这家酒楼虽然以前没有来过,可是闻到酒楼里飘出的味儿,就知道这里的饭菜不会差了,进了酒楼,看到里面装潢考究,素雅而又精致,里面已经是客人慢慢,就领几人在楼上要了个雅座,免得旁人搅扰。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八章 大乱斗 姚烈公子正自得意间,扭头却看到有几人穿着太学院的服饰,正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用餐,仔细一看,正是敖泽几人,顿时怒从心生,吃菜的兴致全无,一个寒门子弟就敢在这里大吃大喝,就大力地拍着桌子喊了几声晦气。 原来那日姚烈公子见敖泽在鸿都门学的队列中站着,就一直认定他是个寒门子弟,一个打铁种地的,凭什么有资格跟自己坐在一个房间里用餐,而韩璐几人,既然跟敖泽做在一起,看来也不会是什么权贵人家的子弟…… 一旁的几个锦衣公子不知姚烈公子为何突然不悦起来,心想自己几人可没有招惹他,忙陪着小心,大气也不敢出地问道:“姚公子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了你,咱兄弟几个为你出气。” 姚烈公子道:“真是晦气,到处都能看到这些个惹人厌烦的家伙,吃个饭都不让人清静。” 周围几人立马做出义愤填膺状,站起身来,面目狰狞,纷纷嚷道:“是谁这么不开眼,竟然敢惹了咱们姚大公子,咱们这就去教训他们一番,好叫他们知道公子的厉害!” 店小二见几人敲桌子打板凳的,赶忙跑了过来,陪着笑脸,道:“几位公子爷,这是怎么了,有事儿尽管吩咐小的,本店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担待则个。” 姚烈公子怒颜道:“你们是怎么开店的,什么样的人都往这雅间里迎,真是没有眼力劲儿。”说着,指了指敖泽几人,又道,“把他们赶下去,饶了小爷的兴致,你们担待得起吗?” 店小二道:“几位公子爷息怒,如果公子爷在这里呆着不习惯,我们楼上还有雅阁,那里更是清静,小的这就为几位公子爷安排去。”心里却道,这公子好不霸道。 姚烈公子道:“小爷就喜欢在这里用餐,哪个要你去安排什么雅阁?小爷今个儿就在这里用餐了。” 店小二看看敖泽几人,都是穿着太学院的服饰,这些可都是天子门生,将来可是要做大官的,哪里是自己敢去招惹的,可是再看看这边,又不知道是哪家王公贵胄家的子弟,自己夹在中间,真是为难不已,最后还是无奈地走到敖泽几人跟前,道:“几位客官,我们楼上还有雅阁,那里清静,要不客官劳累走几步,到楼上去坐坐?” 敖泽几人也是看了那姚烈公子多时,知道这店小二也是怕了那姚烈公子,这才过来游说自己几人换位置的。敖泽心中却是不明白那姚烈公子为何如此这般地针对自己几人,又看看店小二,心想难道我们就是这么好说话的嘛,对店小二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在这儿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桌位,不换不换。” 韩璐道:“我说你这店小二也是好生不晓得事理,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的,就是要换地方,也不该是我们吧。” 店小二怔了一下,感觉自己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这事儿没法说和了,我去找掌柜的去,急得跺跺脚,转过身一路小跑地向楼下跑去。 姚烈公子身旁的几个锦衣公子见敖泽几人竟然不愿离去,仍是自顾自地吃喝,纷纷冲敖泽几人骂了起来,道:“好一群不知利害的家伙,竟敢得罪我们姚大公子,还不赶快滚过来,给我们姚大公子赔礼道歉?” 敖泽心中微怒,好一群怙恶不悛的家伙,道:“道歉?我们为什么要道歉?” 韩璐“哼”了一声,道:“哪来的一群野狗,在这儿乱吠?” 那几个锦衣公子听到韩璐言语间多有讽刺,顿时恼怒起来,嚷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让你知道哥几个的厉害——”举起拳头便向韩璐砸去。 韩璐侧身避过几人的拳风,脚下用力在地板上一蹬,整个身子便向一旁滑了开去。 敖泽怕韩璐有所散失,抓起面前一把吃剩下的肉骨头,就朝几人的面门掷去。 锦衣公子们一时不防,立时脸上衣服上挂满了油脂肉屑骨刺之类的残渣,琳琅满目,像是开了个肉铺子一般。 韩璐看了,不禁拍手叫好,道:“剩骨头喂狗,正是再好不过了。” 姚烈公子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快给我好好教训这几个狂妄之徒。” 几个锦衣公子像是得到了命令,这时也都不在顾忌身份,各自使出本领向敖泽几人攻去。几人功夫竟均是不弱,一脚一拳皆是有模有样孔武有力,显然也是修习过功法神通的。 姬飞将白墨妍护在身后,道:“你拳脚功夫弱些,就不要冲上前去了,保护好你自己,我去帮敖兄他们。”说完便冲上前去,一拳打在一个锦衣公子脸上,将其打翻在地,又与敖泽和韩璐一起并肩子与那几个锦衣公子战成一团。 立时,整个大厅内盘子碟子残羹剩菜骨头汤水四处乱飞,扔得到处都是,入眼皆是一片狼藉。四周的食客,看到这两拨少年打了起来,纷纷站起身来,向楼下跑去,生怕遭受了池鱼之殃,避之唯恐不及。 店小二喊来掌柜,可是掌柜刚刚露头,一大盘子的煮虾米带着青的红的菜叶子兜头就给罩了下来,淋得浑身的菜汤,连珠价地顺着脸面直往下流。 掌柜的擦了一把脸,不禁伸出舌头将嘴角的一粒虾米给卷进嘴里,嚼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心里不住地称赞,不愧是自家的酒楼,果然味道鲜美,可是又想起这是别人吃剩下的菜,又连忙“呸呸”吐了几口,伸头看到这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赶忙又退缩了回去,再这样下去的话,整个酒楼非被他们给拆了不可,对店小二吼道:“快,快去报官——” 店小二颤颤惊惊,连忙跑出了酒楼,找巡城司报官去了。 姚烈公子看自己这边的几人,竟然奈何不了敖泽三人,暗暗骂了一句“废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来,瞅准时机,便将符纸朝敖泽几人掷去,符纸发出猎猎的破空之声,裹挟着一股风雷之势,威严汹汹地向敖泽几人飞去。 敖泽听到风雷破空之声,扭头一看,只见一道符纸正化作风雷,气势汹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向这边袭来,想也没想就从口袋里取出钢叉,用尽全力,点在风雷势头之上,顿时风雷炸开,一道雷电顺着钢叉就向敖泽袭去。 敖泽撤手不及,雷电击在身上,顿时就如千万只的蚁虫爬遍全身,撕咬自己一般,再加上风雷爆炸的冲击,身子猛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撞出一个深坑,钢叉也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韩璐见敖泽吃亏,抽出长剑,霍霍几剑,逼退面前的两个人,跳到敖泽身旁,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敖泽挣扎着坐起身子,面容黝黑,张开嘴吐出一股焦烟,道:“我没事,只是那小子暗中偷袭,着实可恶。”心想若不是龙族体魄强健,刚才那一下非受伤不可,站起身子,凝神戒备着面前几人。 店小二手脚快,气喘吁吁地领着巡城司的官差,已经赶到了酒楼。 为首的官差来到楼上,看到几个少年正兀自酣战在一起,轻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掌翻飞,几个闪身之后,便将缠斗在一起的几人给分开了,显然身法和功夫极是高超。 那官差看了看敖泽几人,见他们穿着太学院的服饰,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们是太学院的学子?” 敖泽几人点头道:“是。” 官差又道:“既然是太学院的学子,不在学院中安心修行,跑到这里来打架斗殴,成何体统?” 姚烈公子见那官差训斥敖泽几人,心里乐开了花,立刻添油加醋道:“官差大哥,这几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你一定要将他们带回去,严加审问。” 韩璐鄙夷地看了姚烈公子一眼,心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这样的人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的羞耻之心吗? 那官差看了姚烈公子一眼,问道:“你又是谁,我们怎么办差还不用你来置喙。” 那几个锦衣公子——不过此时也已是一身的埋汰——见那官差竟敢这样跟姚烈公子说话,纷纷呵斥道:“大胆,你知道公子是什么人吗?” 官差瞥了姚烈公子一眼,心中就已了然,这肯定又是哪家权贵之家的公子哥,整天飞扬跋扈惹是生非,这王城之内的治安多半是因为这些人而败坏,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店小二说了事情的经过,此时看到姚烈公子,心里更没有半丝好气,道:“什么人?难道不是大周的臣民?”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讽刺这些人作为大周朝的臣民,却不尊大周法纪,整日的胡作非为,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几个锦衣公子也没有听出个好歹来,又都嚷道:“这可是当朝太师的长孙,还不赶快过来见礼?” 那官差“哼”了一声,道:“太师大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孙子?!”又向那几个锦衣公子喝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几个锦衣公子,支吾着道:“我们也是太学院的学子。” 那官差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道:“既然都是太学院的学子,那就好办了,我正好与你们太学院的执法教习严衍大人相熟,只有将你们全部交给他处置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九章 楚末 锦衣公子们一听官差要将他们交于严衍教习处置,立刻告饶道:“还请官差大人看在姚烈公子面上,此事就此了之,如何?” 那严衍教习可是律规院教习,对违反律规的学子处置起来,那可是毫不心慈手软,就是找人说情也是毫无用处,学子们私下里都称之为“活阎罗”。 为首的官差虽然不敢得罪姚烈公子,但是这些学子当众闹事,若是不管便是自己失职,到时上头追查下来,自己不还是要背锅,心想你们既然是太学院的学子,那就交于太学院处置,先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撇清了再说,道:“姚烈公子身份尊贵怎会打架闹事,你们也不要来唬我,既然你们都是太学院学子,只好将你们交于太学院处置,至于太学院如何处置,我就管不了。” 姚烈公子见这官差竟然竟然耍起滑头来了,一定高帽子给自己带了上来,却叫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官差见这几人都不说话,暗暗舒了一口气,若这姚烈公子真的亮明身份,自己可要难堪了,然后便让手下的官差分别带着敖泽几人和姚烈公子一伙儿,就向太学院走去。 酒楼的掌柜跑了过来,陪着笑脸,对那官差道:“大人辛苦了,你看我们这小店开得好好的,却平白无故招了这场无妄之灾,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大人,你看这赔偿,小民应该找谁去讨回呢?” 官差笑道:“这赔偿我是不知道找谁去要,不过我要将他们交于太学院的严衍教习,你可以去那里问问。” 掌柜冷下了脸,内心之中五味杂陈,那太学院高门大院的,岂是我这一介小民想进就进的,我哪里敢去里面要账去呀…… 严衍教习是一个面容威严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这时看着敖泽和姚烈公子两拨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堂堂太学院学子,未来的国之栋梁,竟然像街头无赖似的当街对殴,这在别人眼里都成什么样子了?” 敖泽低着头,小声道:“我们只是出去吃顿饭,谁曾想却被别人无端针对,我们也只是被迫反击罢了。” 严衍教习点点头,道:“好,很好,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敖泽道:“我只是说说事情的经过。” 严衍教习“嗯”了一声,扭头又对姚烈公子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姚烈公子道:“教习大人,我爷爷是姚太师。” 严衍教习冷笑了一下,道:“姚太师的孙子,好大的来头。但是你应该清楚一点,在这太学院里,你只是太学院的学子,而不是谁的孙子。你觉着即使就是姚太师知道了你的行径,会来袒护你吗?” 姚烈公子怔了一下,站在那里不说话,心里却是不住地嘀咕,此事是万不能让老爷子知道的,让他知道了,少不得又得数落我了。 严衍教习扫视了几人一眼,道:“事情的经过我都了解清楚了,身为太学院学子,竟然丝毫不顾及同门之谊相互斗殴,根据太学院的规矩,看来我只好关你们几天禁闭,好让你们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语气看似平淡,但是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敖泽抬起头,看向严衍教习,道:“严教习如此处置,小子觉着似有不公允之处。” 严衍教习看着敖泽,道:“噢,那你且说说看,有何不公允之处?” 敖泽道:“我辈艰辛修炼提升修为,若是别人提刀相向,我辈却不能奋起还击,那还修什么的炼?” 严衍教习又道:“那你是为何而修练?” 敖泽凛然道:“破去尘锁,体悟天道。” 严衍教习道:“好一个高远的‘破去尘锁,体悟天道’,不过身为我太学院学子,便要守我王道。我大周以武开国,那是先贤们一刀一枪抛头颅洒热血九死一生才换来的,才有现今如此盛世。” “也许你们有人觉着自己不是大周子民,不用守我王道教化,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不管是何处子民,你们首要的职责便是守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如果有一天,你与你的兄弟们上了战场,与敌对阵之时,你便是兄弟的左膀右臂,相互护佑,保护他们不受伤害,而不是在兄弟的背后暗自捅他们刀子。” 严衍教习挥了挥手,又道:“别的我也不多说,你们禁闭其间,好好想想我的话。”说完便令人领着几人去了禁闭室。 看着姚烈公子离开前那满是怨恨的眼神,严衍教习骂了一句娘,真是让人头疼,堂堂太师的长孙竟是这么不长进,然后便背着手踱着步子,去找太学院大祭酒姬介远。 姬介远长衫纶巾,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这时听了事情的经过,也是骂了一句娘,不知道是在骂谁,道:“太学院学子像泼皮无赖似的当街斗殴,理当惩处。” 严衍教习眼皮一跳,心道,大祭酒果然是大祭酒,毕竟姚烈是太师的孙子,此事早晚要让太师知晓,此时自己过来通禀姚烈公子之事,就是希望大祭酒能跟太师大人言语一声。可是大祭酒根本就不接自己的话茬,一句“理当惩处”就把事情又给抛了回来,只好又道:“只是太师那里,还望大祭酒能去言语一声。” 姬介远心道,你都把人关禁闭了,还让我去言语什么,这不是让我去做那个“恶人”吗,现在知道棘手了,早干嘛去了,道:“嗯,这事儿我知道了,太师的孙子也不能不顾及太学院的纪规吧。” 严衍教习眼皮又跳了一下,知道大祭酒也不愿多管此事,只好道:“那大祭酒先忙着,我告辞了。” 姬介远道:“那好,严衍教习就先去忙着。” 严衍教习感叹了一声,心想,这老鬼果然还是不接自己这一茬,我容易嘛,游走在权贵之间,教我扮演什么活阎罗,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有人给自己穿小鞋了…… ******************************** 禁闭室里一片黑魆魆的,只有墙上一尺见方的天窗上透出一丝天光,室内才能勉强视物,等眼睛适应过来,倒也不觉着这里太黝黑了。 四周的墙壁皆是青石砌就,坚硬无比,又透着丝丝的凉气,在这样的屋子里,不被憋出病来就已是万事大吉了,这是一种对人精神上的惩罚和折磨。 敖泽无所事事地躺在硬板床上,心里却想不知道韩璐他们怎么样了,可是躺了一会儿,觉着浑身都硌得疼,便盘坐在床上,聚气凝神炼气化元,可是一时间心绪繁杂,难以入定,就又跳下硬板床,想起这几日来所学的一些功法,便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反正无事可做,聊胜于无。 这时,只听一面墙壁上传来一阵青石摩擦的滋滋声,声音刺耳,让人忍不住立时捂上耳朵。 敖泽扭头,循声望去,只见那面墙壁上的一块青石不知已经被谁拔了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就听洞口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这是谁啊,都被关禁闭了还这么用功?” 不用想,这隔壁的也是一个被倒霉催的,被了关禁闭,只是不知他是怎么将这坚硬的青石给抠出来的。 敖泽按下心中疑惑,对着洞口道:“太学院学子敖泽,不知你是——” 那人道:“这不是废话吗,能被关进这里的,除了太学院的学子,还能有谁?我说,你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啊?” 敖泽心下宽慰不少,看来被关禁闭还有不少人哩,当下便将自己几人同那姚烈公子冲突之事给说了一下。 那人又道:“姚烈,我知道那家伙,堂堂太师长孙,整天没个正形的,我听说他是刚入的太学院,你们是同一届的?” 敖泽心想这姚烈公子果然名声在外,又对着洞口道:“是的,只是刚入太学院不久,竟然不知道这太学院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那人笑道:“你可是比我能耐多了,我是入了这太学院半年之久,才被关的禁闭,这已经是数不清是第几次关禁闭了,你这才来几天就被关了禁闭,哈哈——” 敖泽心道,这事能怪我们吗,谁能想到我们只是去吃一顿饭,便被人百般无理地针对,谁知奋起反击,却被关了禁闭,真是冤死了。 然后又听那人道:“小兄弟,不必气馁,关禁闭对太学院的学子来说也是常有的事儿,你不觉得这不也是少有的清静之地吗?” 敖泽道:“师兄倒是看得开,不知师兄怎么称呼?” 那人道:“我叫楚末,算起来是比你早入学了一年。”顿了一下,又道:“那姚烈有些睚眦必报的小心眼,难道你就不怕他借他爷爷的势,对你纠缠不休?” 敖泽道:“当时情景,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朋友被他欺负吧!” 楚末笑道:“好好,修道之人就是要有一股敢于向天抽刀的气魄,如果真的修得六根清净不食烟火,那还有什么意思?!” 敖泽笑道:“我却没有想那么多,来这太学院也只是想提升自己的修为罢了,没曾想竟有这么多事端。” 楚末道:“想要提升修为可不能闭门造车,那是要不断历练的,历练就免不了要有事端,多经历些事端也不全是坏事,以后你就会懂的。” 敖泽有些自嘲地道:“我就是见识太少,所以好多事情都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楚末笑道:“读书可以使人明智,咱们太学院有座藏书阁,里面藏书浩繁,各种典籍皆有,更有许多先贤的心得体会笔记,你可以常去那里看看,我想那里可能会对你有些帮助。” 敖泽道:“藏书阁?” 楚末笑道:“你才来太学院没几天,也难怪你不知道,等你像我这样常常被关禁闭了,出去后想要补回落下的课业,只好去那里自己多翻翻书。” 敖泽心里一阵好笑,鬼才愿意常被关这禁闭哩,不过这楚末师兄心地倒是不错。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十章 藏书阁 接下来的两天,在暗室之内,敖泽不是练功便是同楚末师兄侃侃而谈聊大天。楚末师兄话多,能一整天地噜叨个不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关了禁闭而闲得慌。 敖泽一直不清楚楚末师兄是因为什么而被关了禁闭的,便问道:“不知楚师兄是为何被关的禁闭?” 楚末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武库里的一把灵兵被我弄断了,要我说这事儿也不能怪我,明明是那灵兵不结实。” 敖泽心中一惊,心道,将灵兵给弄断了,这还是小事儿,要知道灵兵可不是一般兵刃,一个普通宗门也不一定有一两件,那可是大神通者以体内真火温养,再刻以繁复的阵纹,历久炼制而成的,是值得历代传承的宝物,你说给弄断就弄断了,不关你禁闭还关谁禁闭?! “不知楚师兄是怎样将灵兵被弄断了,要知道那灵兵可不是一般凡品,说断就能断的?”敖泽问道。 楚末道:“我只是试了试将两把灵兵在一起对撞,哪个能更胜一筹,谁知道就断了一个。”语气中有些轻描淡写。 敖泽瞠目结舌,这得是多大的胆子异想天开,竟然将两把灵兵对撞,若是运用得当也不会将灵兵损毁,若是蛮力相碰,不损毁才是怪事哩,顿了一下,道:“楚师兄还真是胆大包天。” 楚末又道:“多大点儿事儿嘛,说是拿灵兵让学子学习御器之术,不多练习练习,哪里能学得会,弄坏了不也是常事嘛,瞧给那帮教习给心疼的,太学院里又不是没有炼器师,再造一把不就行了。” 敖泽无语,心想楚末师兄是不是有些败家了,不是自己的东西自己不心疼,想想整个洞庭大泽里也没有几件灵兵,自己用的钢叉还是一件凡兵哩,自己要是能有一件灵兵该有多好,可是又想到钢叉已经被毁,看来出去后还得再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了。 楚末自顾自地说个不停,敖泽却是心事重重,想着打造一把什么样的兵器才好,自己的钢叉总是被韩璐嘲笑是叉鱼的,可是自己又用惯了钢叉,再换其他的总是有些不趁手,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打造一把长枪,枪乃百兵之王,样式上与钢叉虽有差别,但是差别也不太大,用起来上手也能快一些…… 楚末又叨叨了一阵,见敖泽不答话,便也不再言语。 第二天一大早,敖泽刚刚睡醒,楚末便在隔壁当当地敲着墙壁,对敖泽喊道:“敖师弟醒了吗?” 敖泽道:“刚睡醒,楚师兄有什么事吗?” 楚末道:“敖泽师弟,师兄我要先出去了,你且安心再在此待两天,以后有事可以去弘文馆找我。” 敖泽苦笑道:“师兄一路好走,恕师弟不能远送了。” 楚末怔了一下,总觉着敖泽的话里有些怪怪的,可又不知道怪在哪里,最后晃晃头,大步走出了禁闭室,伸了个懒腰,看到外面的太阳,连忙遮住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心想,自由自在真好。 接下来的两天,没有了楚末师兄在一旁唠叨,敖泽竟觉着有些无聊起来,心想不知道韩璐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无聊…… 此时,四周阒寂,落针可闻,敖泽想了一阵,突然间觉着少了些什么,可却又无可捉摸,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少了楚末师兄,前两天有楚末师兄在这儿同自己聊聊天说说话,还不觉着有什么,现在楚师兄一走,便开始觉着有些空落落的了,这才开始明白过来,关禁闭看似对人无伤无害,实则是对人心灵最大的惩处,这里的寂静足可以让人乱了心智……怪不得楚末师兄一直叨叨个不停,恐怕也是被这里的静寞给压抑出来的。 敖泽忙守住心神,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心智乱了,道心破碎,想要修成仙道怕是再也无望。 敖泽排除杂念,抱神守一,稳固道心,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修心炼神,内心一片澄明,体内元气滚滚,不住地冲刷经脉,一遍又一遍,识海中的那片混沌也渐渐生出一丝清流,汇入元气洪流之中,使得敖泽体内的元气洪流更加精纯,经脉也更加稳固。 这一切都是在敖泽无意识间发生的变化。 如此这般,不觉间两天时间便过去了,敖泽被一阵声音惊醒,原来自己的禁闭时间到了。敖泽忙出了禁闭室,便赶去了明道院去找韩璐,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韩璐看到敖泽,笑道:“怎么,从禁闭室出来啦?” 敖泽看韩璐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刚从禁闭室里刚出来的样子,道:“是呀,刚出来的。” 韩璐吃吃地笑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了,你还是赶快回去洗漱一下吧,身上都快臭了。” 敖泽道:“你倒是像没事儿似的。” 韩璐又道:“我在禁闭室里两天就出来了,就等你出来了。” 敖泽木然,讷讷地道:“两天?!为什么我就被关了五天?” 韩璐哼了一声,笑道:“怎么,你还想我关几天呐,再说,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关了两天已经是惩处得重了,错又不在我们,还想怎样?” 敖泽有些支吾地道:“我——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璐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过两天我们再聚。” 敖泽道:“那好,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看着敖泽离去,韩璐这才转身回了明道院,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敖泽这条小泥鳅出了禁闭还知道先来看看自己…… 敖泽回到自己的小院,就看到青牛正在院中悠闲地卷着海棠树上的果子吃,心中好笑,你倒是悠闲自在,本来还以为自己这几天关禁闭,青牛会给饿坏的,没想到它倒怪会寻食吃哩,还吃得浑身油光铮亮的。 青牛看到敖泽进来,连忙晃着肚腩来到敖泽的身边,去蹭敖泽的衣袖,模样里甚是亲昵。 海棠又化作木灵,跃到青牛的角上,向敖泽道:“公子可算回来啦,都好多日不见公子了呢。”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这几日有些事,外出了一阵。”自然是不会把自己被关禁闭的事儿给说来的。 海棠木灵又道:“公子有些瘦了。” 敖泽倏然正色道:“修炼之途,本就艰辛无比,瘦些也是正常的,你可也不要懈怠喽啊。”心中却想被关了几天紧闭,吃不好睡不好的,能不瘦吗。 海棠木灵道:“公子说得在理,我也要好好修炼,不能懈怠。”说完从青牛身上跃下,又在院中化作一株海棠树,枝繁叶茂,摇曳多姿,吸取日月之精华。 青牛看了,丢下敖泽,连忙又去树上摘果子吃。 敖泽摇摇头,清扫了院子,这才洗漱了,又换了身衣服,这才躺倒床上休息,被窝柔软舒适,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天大亮,敖泽起身,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想起这几日来一定拉下了不少课业,就赶紧赶到了课堂,本以为教习会为此大动干戈训斥自己,可是到了课堂,授课教习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兀自讲授自己的课业。 原来学院学子众多,少一个人来上课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害得敖泽白白担心了一场。 下了课,敖泽想起楚末师兄提及的藏书阁,便想着去里面看看,问明了路径,便直奔藏书阁而去。 藏书阁是一座高大的阁楼,楼前亭台水榭,杂树生花,甚是幽静,楼有七层,青砖黛瓦,雕梁画栋,极为精美。 敖泽进到藏书阁内,竟然感到丝丝的凉意,不禁将衣服裹紧了一些。藏书阁内一排排的藏书架,分门别类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上面一卷卷地摆满了各类典籍,不过这里翻阅典籍的学子并不多,因此显得特别幽静。 敖泽喜不自胜,连连翻阅了几部典籍,只见上面记述了各种不同的功法,或勇猛,或轻柔,或迅疾……就如同进入了一间宝库一般,直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先看哪一部才是好的。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听课以及日常修炼,余下的时间,敖泽便是钻进这藏书阁内阅读各类典籍,功法道术炼器阵法之外,还有不少前人留下的各种笔记,一卷卷地阅读下来,与自己的修炼心得相互印证,倒是解决了不少自己先前修炼过程的困惑,真是让人受益匪浅。 敖泽有样学样,在阅读典籍之外也是作了不少的笔记,连日下来,竟也有厚厚的一本了。 这日,敖泽来到藏书阁中,竟然看到南离月姑娘,依旧一身红衫似火,面容冷淡。自从那日在龙门一别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她和肖玲珑,没想到她竟也入了太学院。 南离月看到敖泽,螓首微颔,算是向敖泽打了招呼,随即便又错身离了开去,到一旁的书架去翻阅典籍。 敖泽也朝南离月点了一下头,本想再问问她是在哪个学院的,可是见她依旧沉默寡言,不愿多说话,便也继续去翻阅典籍。 敖泽走到角落中的一排书架前,见上面的典籍落满了灰尘,像是已经很久没人来翻阅这些典籍,心中一时好奇,取出一卷,吹去上面的灰尘,便翻看起来。 读了一阵,敖泽心中惊奇,这些典籍同前几天翻看的典籍,似乎有所不同,就照着上面的功法试着修炼,只觉体内元气运行强悍威猛如野兽,桀骜不驯,自己几乎不能驾驭。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十一章 子受 敖泽赶紧停止练习,又拿起那卷典籍仔细地翻阅起来,细读之后才知道这是一卷佛门功法。敖泽第一次接触佛门功法,试炼之下,没想到竟是刚猛如斯,就像一头尚未驯服的猛兽,不受自己的控制。 敖泽放下那卷典籍,然后又一排一排地翻过去,这才发现这几排书架之上全是佛门典籍,足足有上千卷之多,不禁心中疑惑,这些典籍随随便便放在角落里,也没人看,要知道佛门远在西土,中州之内佛门并不昌盛,太学院内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佛门典籍…… 敖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可是也不敢再轻易去试着修炼那些佛门功法,虽然不去修炼,可是看看总没有什么问题吧,就将那些佛门功法一卷一卷地翻看去看。 这些典籍并不全是功法,有些是佛门故事。敖泽看了一阵,觉着甚是有趣,看了许久,这些故事大都是劝人向善,蕴含慈悲,可是那些佛门功法为何又是如此刚猛,难以驯服?这些功法可少了一丝佛门故事中的慈悲,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敖泽心生疑惑,想要从那些典籍中找到答案,可是一卷一卷翻过去,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其中有个故事,却是十分不同,里面讲述了一个可怕的场景——十八层地狱,里面关着的全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人的魂魄,因为生前的所作所为,会沦落到不同的地狱遭受不同的惩罚,等到罪业消散,然后再转世轮回。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先前自己只听说过,人死后会进入阴间生活,可是却从没有听说过地狱,真是匪夷所思。(在中国的传统神话体系中,只有阴间,与阳间相对应,也是阴阳理论的产物,地狱的概念是佛教传入中国后才有的,并且融入到了阴间的概念之中。) 而且那故事详细地讲述了不同地狱中的不同刑罚,有剥皮抽筋火烧斧砍,当真是血淋淋地惨烈至极,甚是瘆人。 敖泽心道,这些刑罚可没有佛门慈悲为怀的宽怀,可是这样的故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佛门的典籍之中?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轮回不灭,那岂不是说这人生生世世轮回不息?这不也是人们追求的长生?那人们还用得着这么艰辛地修炼?人们修炼不就是为了摆脱生死。看了好久,一旁也没有别人的笔记,也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看待这个故事的…… 敖泽心中好奇,想要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便又将一旁的佛门典籍一卷一卷地翻过去。 不觉间天色已晚,敖泽只好整理了自己的笔记,便准备回去休息。刚要出藏书阁的时候,一个老者向敖泽道:“这位学子倒是勤快,天天来此看书,今天竟还看到这么晚。” 敖泽知道这老者是看管书库的,满面皱纹,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好似没有生机,拿着东西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就如即将油枯灯灭一般。敖泽每次进藏书阁都会碰到这老者,只是老者并不多言,所以也一直没有同这老者有过交流。 此时见老者同自己说话,敖泽忙回道:“只是想多看一些功法罢了,让老伯挂怀了。” 老者颤颤巍巍地笑着,又道:“上进好学是好事,可是功法学得多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关键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功法。”看到敖泽手中的小本本,又道,“让我看看你这都记得是些什么?” 敖泽将笔记递过去,老者翻开看了几眼,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笑道:“勤奋有加,记得还都是些要点,只是这字儿写得真是差强人意。” 敖泽汗颜,道:“小子没有练过书法,让老伯见笑了。” 老者哈哈一笑,从一旁摸出一本书,撂在桌子上,道:“这里有本书帖,你回去多看看。” 敖泽双手接过书帖,只见上面的字迹笔势雄健,稳若山岳动若狡兔,变化多姿,再看看自己的字迹,顿时有种不忍直视感觉,真想将自己笔记上的笔迹全部抹去,而换上书帖上的字迹。 老者又道:“一法通而万法通,这部书帖乃是一位书道前辈所书,虽是拓本,但是你若能仔细揣摩,还是能领悟到其中的书道之意,对你修道一途,也多有裨益。” “一法通而万法通——”敖泽喃喃地重复道,心中却如醍醐灌顶一般,回想起自己先前所修炼的功法,种类虽然繁多,可是每一种却都修炼不是十分精通,总是觉着少了一些什么。此时听了老者之言,这才豁然开朗起来,自己缺少的是那些功法的精髓,不知道这是否就是自己一直没有长进的原因。 敖泽望着这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浑身似乎已看不出一点儿的生机,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这样一位老者竟能说出此等大道之言,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敬畏。 “敢问前辈怎么称呼?”敖泽不禁向老者问道。 “哈哈,”老者笑了一声,朗声又道,“老夫子受。”这句话倒是显得中气十足。 “子受?”敖泽小声重复了一遍,心中却是想不起这人是谁,如果这是老者真名的话,以老者这般智慧,不至于如此籍籍无名,自己这些日子来,在藏书阁中博览群书,竟没有看到过这个名字,也不至于如此这样的栖身于这寂寥的藏书阁之中…… 子受似乎看出敖泽心中疑惑,又笑道:“这世上还记得老夫名号的,恐怕也没几人了,更何况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 敖泽被老者看出心思,赧颜道:“请恕小子无礼,以前辈如此智慧和见识,怎么甘于如此寂寥地隐迹于此?” 子受笑道:“在你看来此地寂寥,可是在我看来这里却是难得的清净之地,无事之时看看书,不也是一大快事?!” 敖泽道:“前辈如此境界,实是小子难以企及。” 子受又笑道:“不过一个风烛残年之老朽自我安慰罢了,谈不上什么境界的。” 敖泽道:“前辈过谦了。” 子受又翻着看了看敖泽记下的笔记,看到最后几页,不禁皱起了眉头,道:“竟还记了这么多的佛门功法。” 敖泽挠了一下头,道:“以前无缘见识过佛门功法,只是想拿回去研究一下。” 子受看了敖泽一眼,道:“佛门功法看似强悍威猛,实则就是一头没有驯服的野兽。” “野兽?”敖泽小声重复道,想起刚才自己试炼这些佛门功法时,体内元气运行的确桀骜不驯,犹如野兽一般,可是自己所知道的佛门弟子却是见心明智,空灵守一,虚怀若谷,真不敢想象佛门的心法却是如此威猛如兽,让人难以驾驭,脸上不禁满是疑惑之色。 “世人皆知,佛门慈悲为怀,可是他们功法却为何如此桀骜不驯难以驾驭?”敖泽不禁问道。 子受向敖泽看了一眼,道:“力量就如猛虎一般,如果没有足够的心力去驾驭这力量,力量就会反噬自身,这便是心魔。” “因此佛门功法的一旁都有一些佛经,这些佛经便是助你降服心魔之用的,可惜的是,一些学子只重功法而忽视了一旁的佛经,最终落了个走火入魔的下场,渐渐地修习佛门功法的人就少了,就是因为不能降服心魔。” 敖泽心中愕然,力量如猛虎,没想到佛门功法和佛经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还好自己只是刚刚试炼了一下,浅尝辄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心中也是恍然,怪不得佛门弟子只是一味清修,而甚少显露功法,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子受又道:“佛门功法不是不能修炼,关键是要守心明智,不为心魔所扰,一朝顿悟,便可破开生死,心见灵山,这也是为什么佛子修心的原因。” “原来如此。”敖泽心道。 今日同老者这一席长谈,对敖泽来说,真可谓受益匪浅,老者如此这般的真知灼见,算是让自己大开了眼界,只是不清楚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前辈老者,为何如此甘于平淡,守在这幽寂的藏书阁之中。 回到自己的小院,敖泽回想自己这几日所学功法,温习了一遍之后,打开子受所给的书帖,又找来纸和笔,对照着书帖一笔一划仔细地临习起来。 此时那支小小的毛笔在敖泽手中竟重逾千斤一般,几乎拿捏不住,以前写字时也没有这种感觉过,不知此时临写时却有这种沉重的感觉,临写了不到十个字,就觉着手臂酸痛,再也拿捏不住手中那支笔,当的一声掉落在纸上,晕开一大片的墨迹。 敖泽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收拾起纸笔,又拿起书帖仔细地观摩起来,按照子受前辈的说法,临写这书帖,对修行也是多有裨益,可是他的话却说得有些模糊,至于有何益处,却还要自己去摸索领悟,只可惜自己以前识字时,并没有花心思用在这书道之上,此时让自己去看这书帖,虽然觉着比自己的字迹好看多了,但是好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敖泽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道,还真是让人头疼,看来自己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许多。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十二章 枪图 这日,敖泽没有再去藏书阁,而是一直呆在自己的小院子中,翻看前些日子记下的诸多笔记。 自己在藏书阁中翻阅了大量功法,各式各样端的是精彩纷呈,敖泽一直想将他们融会贯通汇于一体,这些功法或勇猛,或轻柔,或迅疾……可是无论自己怎样试着同时运用任意两种功法,体内的元气便会乱作一团走入岔道,有几次竟然差一点儿就窒息晕厥过去。 敖泽不敢再接着练下去,生怕走火入魔,毁了自己的道行,又想起自己的长枪还没有着落呢,虽然入了太学院之后,学了不少的炼器术,可是想要铸造出趁手的兵刃还是需要合适的图样。 这些日子来,尹天火教习授课结束,便会留下一张图样,让学子依样打造,算是课下习作,不过这些习作也只是一些简单的大刀长剑,想要铸造一把趁手的长枪,看来只能去找尹天火教习帮忙了。 敖泽找到尹天火教习的时候,只见尹天火教习依旧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抱着一只酒葫芦不住地喝酒。 尹天火教习看到有学子来找自己,囔囔地问道:“这位学子,有什么事吗?” 敖泽贸然前来,心中忐忑不已,道:“最近想要打造一把长枪,只是没有合适的图样,特来劳请教习大人帮忙画张图样。” 尹天火教习看了敖泽一眼,笑道:“哦,想要图样啊?!” 敖泽点点头,道:“是的,最近小子的兵刃损坏了,想要再重新打造一把,只是没有合适的图样,教习大人学识渊博,授课时所画的图样也是精致绝伦,所以特来求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尹天火教习打了一个酒嗝,笑道:“算你小子会说话,不过嘛,不喝饱了酒恐怕我也画不出什么好的图样来。” 敖泽怔了一下,心道,这老家伙分明是在趁机索要酒礼,也怪自己糊涂,来的时候不曾备下一些,此时让自己哪里去找好酒,道:“是小子唐突了,来的时候没有给教习大人带些好酒,我这就去打些好酒去。”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你这是要哪里去啊?”敖泽还没离去,就又被尹天火教习拦了下来。 敖泽道:“小子这就去给教习大人打几壶好酒来。” 尹天火教习面色微愠,道:“真是岂有此理,你这岂不是把我当成吃拿卡要的人了,我尹天火可不是那样的人,我是说把我的酒壶给我拿过来。” 敖泽愕然,看来还真是自己错会了尹天火教习的意思了,连忙将一旁的酒壶递给尹天火教习,道:“是小子不懂事,还望教习大人恕罪。” 尹天火教习呷了一口酒,又道:“带纸笔了吗?” 敖泽道:“带了。”连忙取出纸笔,放到尹天火教习面前。 “想要什么兵器啊?”尹天火教习醉意熏熏。 “长枪。”敖泽道。 尹天火教习打量了敖泽一番,思忖了一下,喝了一大口老酒,不慌不忙地提着笔,运笔如飞在纸上画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便将图样画好,画好之后,便又喝了一大口酒,大声道:“痛快。” 敖泽拿起图样,只见图样中的长枪样貌有些怪异,异与常见的长枪,与长刀又有些相似,还有一些长戟的影子…… 尹天火教习似乎看出敖泽内心的困惑,道:“此枪名为‘虎鲨’,别看它样貌怪异,却是将刀枪剑戟融于一体。” 敖泽恍然,再看那长枪的确如潜隐爪牙,伺机捕猎的鲨鱼,既保留了枪的基本样式,又融汇了其他武器的长处,于是满心欢喜,道:“教习大人大才。” 尹天火教习道:“那是自然,设计武器,不要拘泥于现成的样式,要多一些想象力,懂得创新,这才是一个出色的炼器师应有的品质。” “想象力,创新,出色的炼器师……”敖泽喃喃地重复道,随即便明白过来,一切道法神通的发展,都需要后人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加以变化修改,使之不断完善精进,这才能发过来促进道法神通的繁荣昌盛,如果只知墨守成规,恐怕只会阻碍道法神通的发展,甚至还会造成万马齐喑境地,更何来世道的前进,炼器术的发展亦然如此。 想通这层关系,敖泽心中不禁对尹天火教习肃然起敬,忙向其躬身行礼,道:“后学小子敖泽受教了。” 尹天火教习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然后道:“呀,又没有酒了,接下来的日子该多无聊啊——”说完便将酒壶抽了个底儿朝天。 敖泽瞠目结舌,这老混蛋还是在谆谆诱导自己为其打酒,刚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果然还是客套话,自己还就当真了,不过转念又想,尹天火教习给自己画出长枪图样,自是理当酬谢的,又道:“教习大人放心,过几天,小子一定给你寻一坛好酒来。” 尹天火教习擎着酒葫芦,连连摆手,道:“这怎么使得?” 敖泽心道,信你个鬼呦,可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挂在脸上,道:“这是学生该做的。” 尹天火教习又道:“可不要勉强哦?” 敖泽连忙道:“不勉强不勉强。”然后便鼠窜一般出了尹天火教习的院子,心道教习大人果然高明,索贿都这么让你心甘情愿的还让人挑不出半点理来。 得了图样,敖泽便思忖着怎样铸造这柄长枪,长枪的枪杆要有一定的弹性,既不能轻易被折弯,即使受力折弯之后,撤去力道也能恢复原样,而枪头却要又韧性,还要有很大的硬度,这样在与别人的武器对撞之时,既不会卷刃也不会太脆而易断。 可是自己手中并没有足够的材料来铸造长枪,将自己那柄损坏的钢叉重新熔炼之后,只够打造一柄枪杆的,可是想要铸造枪头,看来还需在寻一些材料。 铸造枪头最好的材料莫过于玄金重铁,鸿都门学中让学子课下练手用的只是普通的生铁,看来想要玄金重铁只好去别处寻来。想了一阵,突然想起洛邑商会来,那里珍宝众多,想必会有玄金重铁,不如就去那里看看。 敖泽不想自己一人前去,便寻到韩璐,想让她陪自己一起去一趟洛邑商会。 韩璐一听要去城中,连忙摇头道:“不去不去,上次去城里仅仅是吃了顿饭就被关了两天的禁闭,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学院里吧。” 敖泽道:“那事儿又怪不得我们,是那姚烈公子无事生非。” 韩璐道:“你还是自己去吧,今天实在是不想动弹。” 敖泽道:“怎么,你哪里不舒服吗?” 韩璐道:“没有,就是不想动弹,你还是快去吧。” 敖泽叫不动韩璐,只得悻悻地离去,路上翻了翻口袋,里面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只得又赶紧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换些银子,翻来覆去只找出来一包深海珍珠,这还是在大哥送给自己的口袋里寻出来的,心道,看来大哥确实比自己阔气多了啊。 到了洛邑商会,大堂之中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敖泽找到花如梦管事,说明了自己购买玄金重铁的来意。 花如梦笑道:“不知公子要多少。” 敖泽心中约摸估算了一下,道:“大概需要三十斤,不知花管事这里有没有这么多?” 花如梦道:“我们这里若是没有,那么别家上好恐怕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来,不知公子这是要这么玄金重铁做什么用啊?” 敖泽道:“前几日我的兵刃坏了,想要再重新铸造一把。” 花如梦道:“这个使得,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取来。”说完款款转身离去。 敖泽心道,这玄金重铁这么稀少,看来这价格也定然不菲,不知道自己带来的东西够不够,便又在口袋里翻找起来,果然又找出一块水胆石来,这东西可是稀罕物,希望能买上个好价钱,接着翻找,竟又找出几串砗磲来…… 花如梦取了玄金重铁过来,看到敖泽面前这么一堆东西,问道:“敖公子,这是做什么呀?” 敖泽赧颜,道:“不瞒花管事,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你看看这些东西能否抵得了这玄金重铁的价格?” 花如梦怔了一下,不禁莞尔笑道:“公子是小店的贵客,如果公子实在是没钱的话,我们这里还是可以赊账的。” “赊账?”敖泽道,“不不,还是结算清楚的好。” 花如梦心道,这人倒是实诚,笑道:“让我看看公子这都是些什么。”说完,便一一清点,又道,“这些东西我估算了一下,还能值个八百两银子。” 敖泽又忙问道:“那这些可能抵得了那些玄金重铁的价钱?” 花如梦道:“抵得了抵得了,那些玄金重铁才值六百两银子,我们这儿还得找给公子二百两银子哩。” 敖泽道:“那便好,就怕还不够哩。”看到这三十斤的玄金重铁,没想到没有多大一块,铸造“虎鲨”枪头恐怕还是差了一些,不过再掺杂一些别的金铁还是够的,收起这些玄金重铁,又向花如梦问道:“不知花管事这里可有什么好酒?”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十三章 缚龙 花如梦笑道:“公子倒是鼻子尖得很哩,我们这里刚进了一批鹿邑大曲,就给你闻到味儿了。” “鹿邑大曲?”敖泽虽然不大喝酒,但是知道不少名酒,却是从没有听过这鹿邑大曲。 “这是道祖诞生之地的名酒,难道没有听说过?”花如梦道。 敖泽摇摇头,道:“还真没有听说过。” 花如梦道:“此酒绵柔甘醇,实乃酒中佳酿,不过看公子并不像善饮之人,怎么想起来买酒喝了?” 敖泽笑道:“最近欠了人情,不得不还。” 花如梦噢了一声,又问道:“不知公子要几坛这老酒?” 敖泽心中暗暗盘算,尹天火教习一坛,老酒鬼前辈那儿也要一坛,子受前辈那儿也要送一坛,不知楚末师兄喜不喜欢喝酒,先备下一坛吧,有空再与韩璐他们几人一起吃饭时,最好也备上一坛,嗯,自己最好也留下一坛,一共六坛。 “六坛。”敖泽对花如梦道。 花如梦笑道:“好嘞,我这就让人给公子抬过来,一坛二十两银子,总共一百二十两银子。” “一百二十两银子——”敖泽心中一声惊诧,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几坛酒竟然这么贵,心头滴血,我白花花的银子呀。 花如梦看到敖泽如此神情,问道:“公子嫌贵了?” “没有的事儿,”敖泽立刻回道,“二十两银子一坛的酒,定然是好酒,不贵不贵。” ………… 敖泽收好玄金重铁和那六坛老酒,出了洛邑商会的门,仍是心痛不已,都说修道之人离不了“法侣财地”,看来这“财”也是不可或缺之物,可是自己是个穷小子,铸造一把趁手的兵器都这么费劲,以后可得想个生财的法子来,总不能这么一直靠典卖东西来过日子吧。 回到太学院,敖泽将那六坛老酒在自己房间中藏好,便赶去了工坊,这里本就是让学子修习炼器之用,炉火都是现成的,不用自己再破费,这样一来,又能省下不少银子。 生好炉火,敖泽取出那柄损坏的钢叉,睹物思情,这是父王用过的兵刃,没想到竟毁在了自己手中……自己离开洞庭大泽也已好几个月了,不知父兄可还安好……想了一阵,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狠心便将刚才扔进了熔炉之中,重新熔炼。 敖泽以元气御火,炉火熊熊,不一会儿钢叉便化为铁水,又不断加入一些其他金石,好使枪柄强韧,搅拌均匀之后,便将铁水倒入事先备好的模具之中。待铁水冷却,敖泽取出枪柄,仔细端详后,便不断锻打,修改瑕疵之处,使之更加完美。 铸好枪柄,敖泽又依法炼制枪头,只是玄金重铁难以炼化,只得又像当初在项邑城中铸剑一样,咬破舌尖在炉火上吐出一口精血,顿时炉火汹汹,不多时玄金重铁开始炼化。敖泽怕玄金重铁不够用,便将先前收取的盗跖兄弟的长刀拿来炼化,使用夹铁锻打工艺来铸造枪头,并不会影响枪头的品质。 敖泽小心翼翼,按照样式不断锻打,玄金重铁慢慢成形,不断修正改进,枪头终于铸好,果然就如一头凶悍的虎鲨一般,利齿獠牙,等待着时机将猎物撕碎。 敖泽身心沉浸在炼器之术中,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终于大功告成,将枪柄和枪头合在一起,枪长九尺三寸,重八十一斤,寒光森森,摄人心魄。握在手中试了一下平衡感,却是再趁手不过,心中又是对尹天火教习多了一分敬重。 此时已夜深人静,四周一片阒静,敖泽手持虎鲨长枪,长枪在月色的映衬下幽光粼粼,心想,终于有了一把趁手的兵刃了,以后也不用再吃韩璐揶揄了。满心欢喜,出了工坊,来到院前的广场,兴致勃勃,便持“虎鲨”演练了一路枪法,顿觉浑身酣畅淋漓,得意非凡…… “枪是好枪,只是枪法差了点儿——”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敖泽顿时心中一惊,自己在此练枪,竟然毫无发觉有人在一旁观看,忙凝神戒备,沉声问道:“是谁?” 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地从暗夜之中走了出来,借着工坊内的火光,敖泽终于看清那人面目,竟是藏书阁的看守老者子受前辈,连忙收起长枪,道:“原来是前辈,这么晚了,前辈怎么还没有休息?” 子受前辈笑了笑,道:“人老了,睡得就少了,出来走走。”看到敖泽手中的长枪,又老态龙钟地上前走了一步,道:“这么晚了,还在练枪?” 敖泽道:“只是刚刚铸炼了一把长枪,来试试手感。” 子受前辈点点头,又问道:“看你这路枪法是咱们太学院所授?” 敖泽回道:“正是太学院所授。” 子受前辈不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太学院的这帮教习们,也真是惫懒,只会照本宣科,就会教些枪法和口诀,枪术中最为精髓的枪魂却不提及。” 敖泽喃喃道:“枪魂?” 子受前辈哈哈笑道:“不介意把你的长枪我借我看看吧?” 敖泽怔了一下,连忙递上手中长枪,道:“前辈请看就是。” 子受前辈接过长枪,在手中掂了掂,道:“此枪铸炼的还算不错,只是这枪头有些花里胡哨的,不知是何用意?” 敖泽赧颜,道:“此枪名为‘虎鲨’,是依照尹天火教习所画的图样打造出来的。” 子受前辈又道:“哦,原来是他画的图样,怪不得这么花里胡哨的,这些炼器师总是爱这么哗众取宠,却不懂得化繁为简的道理,枪就是枪,弄了这些个枝节,反而有些四不像了。” 敖泽心中一阵惊奇,问道:“此枪可刺可削,功法多变,如此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子受前辈笑道:“原本是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对你枪术的修练多有挂碍。枪便是枪,要那么多额外功用作甚?总有一些炼器师觉着将多种兵刃汇于一体,便能增强兵刃威力,但却忘了,对敌之时,生死就在一瞬间,哪里容你去思索用枪还是用刀的招式去破敌。” 敖泽心中却是一阵怅然,自己这么辛苦铸造了这把长枪真的就是一件花里胡哨的东西…… 就在此时,尹天火教习正睡得香甜,突然觉着鼻孔里一阵搔痒难耐,突然坐起身来,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禁揉了揉了鼻子,心里莫名其妙,以往可没有这样打过喷嚏,难道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了,我又没有得罪什么人,是谁这么无聊,背后叨叨人…… 子受前辈看出敖泽心中的怅然,又道:“想看看我的枪法吗?” 敖泽茫然地点点头,道:“愿睹前辈风采。”可是子受前辈如此老态龙钟的样子,真怕闪了腰,又道,“只是前辈……” 子受前辈道:“嫌我老了?” 敖泽道:“小子不敢。” 子受前辈双手用力握住长枪,顿时之间有一种无可睥睨的气势从老者身上散发出来,原本佝偻的身子也显得挺拔起来,浑浊的双眼竟也神采奕奕起来。 敖泽本以为是自己错觉,可是凝神向老者看去,老者的身上的确有种不可思议的变化,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了,老者还是老者,但是老者身上那股风烛残年的老气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勇往直前的锐气。 我有长枪如烈火, 挑落星辰不嫌多。 离歌一曲酬知己, 浊酒情仇任评说。 (自己胡诌了一首诗,读者任评说^_^) 子受前辈向前跨出一步,双手舞动长枪,这柄长枪在老者的手中,就如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时而威猛热烈,时而又温顺如处子,又像一把微弱的薪火,竟然渐渐成了燎原之势,一往直前毫不停滞,似乎要将阻碍它的一切障碍全部粉碎殆尽。 敖泽看得心旷神怡,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精妙的枪法,自己以前所学,跟老者的比起来,简直就如稚子舞棒一般粗陋可笑,先前的怅然也一扫而空,不禁拍着手,欢呼雀跃道:“前辈如此精妙的枪法招式,真是世间罕有。” 老者收住长枪,拄枪而立,笑道:“少拍马屁,枪法招式只是小道尔,枪的气势和精魂才是大道。” “枪的气势和精魂?”敖泽喃喃地重复道。 “枪的气势和精魂,便是你的枪道。”子受前辈又道。 敖泽听得懵懂,本想再问子受前辈何为枪道,只听到老者又接着道:“等你经历生死磨难,见识的多了,便自会明白,此时就是再多想也是无用。” 敖泽道:“多谢前辈指点。” 子受前辈看着敖泽,问道:“我这套枪法名为‘缚龙’,有翻江倒海缚龙降虎之能,是我一生心血,可惜我已风烛残年时日无多,却仍无传人,今日倒是便宜你了,小子,你可愿学?” 敖泽脸色古怪,愣在那儿一动不动,不说学也不说不学。 子受前辈奇道:“怎么,不愿意去学?”又仔细看看敖泽,随即便明白过来,心道,这条小泥鳅的心思还怪多哩,听到这套枪法缚龙降虎,这是觉着犯了忌讳啊,就是心中想学,可是也不能接受,怪不得愣在那儿不动弹,摇摇头,无奈笑道,“罢了罢了,什么名号到头来都是虚的,又何必在乎什么名号,小子,我这里有套枪法,气势如虹威猛如烈火,你可愿学?”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十四章 枪道 敖泽喜笑颜开,向子受躬身行礼道:“谢前辈,小子愿学。” 子受前辈语气中略带责备地道:“你小子心思还怪多,有这些个心思,用在修练上多好,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又何必在乎这些,一朝得道破开生死,这才应是修行之人一生所求。” 敖泽道:“谢前辈点拨,后学小子受教了。” 子受前辈拄枪抚须,道:“那好,从明日起,夜半子时,在太学院后山等我,我传你枪法。” 敖泽道:“小子谨记。” 子受前辈将“虎鲨”掷还给敖泽,道:“夜深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去吧。”然后又佝偻着身子,慢慢走进夜色之中,不见了身影。 敖泽心中仍是疑惑不定,如此前辈高人,竟然只是太学院藏书阁的一个看守,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此时,夜幕上的天空,群星璀璨,浩瀚无垠,敖泽心中感慨,不知自己何时能有那飞身摘星之能……想了一阵,一阵倦意袭来,回到工坊之内,息了炉火,收拾了工具,便提着“虎鲨”回自己的小院休息去了。这一天下来,忙忙碌碌的,也真是累了,强打精神勉强又临习了几个字,才沉沉睡去。 一夜无事,天明之后,敖泽又听了一天的课,可总是心不在焉,脑海中却是一直在闪现着子受前辈挥舞长枪的身影,“虎鲨”在子受前辈手中,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不能入,令人目眩,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让人为之倾服。 这种枪法是自己在洞庭龙宫之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以前自己所学那些功法甚至都比不上这太学院之功法之精妙,难道龙族功法真的已经没落,还是自己见识太少,没有见识过龙族真正的高深功法。 但是我龙族从太古之时,绵延至今,传下赫赫威名,不应该没有高深的功法流传下来,一定是自己见识太少,更何况我洞庭龙族只是旁系末支,比不上四海龙族底蕴深厚,几个月前见过的敖辛、敖立兄弟不就修为深厚,他们就是四海龙族的,看来以后有机会还是去要四海走走,去见识一番龙族高明功法,不知道龙族功法比起子受的前辈枪法是怎样的。 敖泽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熬到课业结束,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温习了日常功课,快到夜半子时之时,便提了“虎鲨”长枪,又抱了一坛鹿邑大曲,便向太学院后山走去。 后山之地,怪石嶙峋,杂树丛生,少有人来。敖泽心中嘀咕,此地怎么如此荒芜,可还是拨开树枝,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有一处凉亭,已经倾塌长满了荒草,一旁却是一片平地,四周开阔,倒是挺适合用来练功的。 此时正是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之时,敖泽向四周看了看,并不见子受前辈身影,后山这里占地极阔,不知道是不是跟子受前辈走叉了路,便喊了声:“前辈?” 可是并不见有人答话,心想,也许子受前辈还没有到来,敖泽便坐了下来,炼气化元,耐心等待。最近修练之时,敖泽脑海中的混沌便会渗出一丝细微不可觉察的清流汇入元气之中,使得敖泽体内的元气更加精纯凝练…… 过了不多久,敖泽就听一阵窸窣之声传来,忙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子受前辈一手执火把,一手执杖,缓缓向这里走来。 敖泽连忙起身,扶住子受前辈,道了声“前辈”。 子受前辈看着敖泽,道:“早就到了?” 敖泽道:“也是刚到的。” 子受前辈将火把插在一旁,四周顿时一片光明,对敖泽道:“那好,咱们这就开始吧。” 敖泽道:“一切听前辈安排。” 子受前辈道:“你可听仔细了,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能记住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敖泽道:“小子恭听前辈教诲。” 子受前辈盘坐在一旁,神色庄严,朗声道:“枪法一道,坦坦荡荡,从来都是正面据敌,决不搞诡诈之道。” 敖泽心中暗暗记诵。 子受前辈又缓缓说道:“枪法有虚实,有奇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虚实尽其锐,速不能及,进不可挡。” “这些都是枪法最根本之要诀,你要牢牢谨记,枪法之道存乎一心,心正则枪正,万不可心怀奸诈,行小人之鬼蜮伎俩。” 敖泽肃然起敬,子受前辈所言枪术要诀不单单只是枪术要言,更是大道正气之言,坦坦荡荡,浩然正气,令人心悦诚服,不禁道:“前辈大道之言,小子谨记。” 子受前辈点点头,道:“你能明白便好。”接着又道,“枪法有六合,内合精气神,外合腰手眼,眼与心合,气与力合,枪法要配合步法。这便是说枪法需要臂力、腰力、腿力和良好的身法与灵敏的步法相互配合,不可只重枪术而小觑其他。” “身志灵和猫,枪出速如镖,枪扎一条线,抢枪不见面,收枪如按虎,抢摆龙蛇现,手眼身法步,气力达枪尖。” “这些是枪法之要诀,枪法之外尚需修习身法、步法和气力,万不可偏废一处。” 敖泽无暇多想,只能暗暗谨记,这些要诀却是自己以前在洞庭大泽时,闻所未闻的,自己也说不清这里的好坏,只能等以后再自行慢慢参悟。 子受前辈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枪法的基本招式有刺、挞、缠、圈、拦、扑、点、挑、崩、钻、挡、舞花十二式。” “每一式都有其发力身法要诀,这些你需牢记,勤加练习,将这些身法要诀深深刻进脑海里,融入你身上每一块肌肉里,只有这样,在对敌临阵之时,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破敌应对之策,才不会手忙脚乱,仓皇无措。” “今晚,我们就学这‘刺’字诀。” “就学这一式吗?”敖泽小声问道。 “怎么?嫌少?”子受前辈盯着敖泽,反问道。 敖泽不说话。 子受前辈哼了一声,道:“枪法在精,而不是再多,与敌对阵,决定生死胜负的,往往就在一招一式之间,今晚你若能学会这‘刺’字诀,资质悟性便是上上乘的了。” “有多少资质悟性都是绝佳之人,在这一招一式上不知要浸淫多少时日,才能融会贯通,体悟到枪法基础一式的精髓,为以后的枪术打下坚实的基础。” “一晚一式,已是太快了,只是我自己时日无多,一切只能从权,能悟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敖泽听到子受前辈说其时日无多,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伤感来,看着子受前辈如此老态龙钟的样子,只怕他说的也是实情,心想决不能辜负了子受前辈一片拳拳之心,道:“小子定当加倍努力,绝不辜负了前辈一片心意。” 子受前辈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道:“你有此心,我就已经很欣慰了。” “你的长枪带了吗?”子受前辈又向敖泽问道。 敖泽忙将“虎鲨”递给子受前辈。 子受接过长枪,顿时满身的老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却是浑身的锐气,缓缓说道:“‘刺’之要诀在于枪走一条线,勇猛迅捷,一往无前。” “我演示一遍,你可看清楚了。”说完,子受前辈单手持枪,曲臂拧腰侧身,脚下突然发力,向前奔了一步,长枪缓缓加速,可是眨眼间,子受前辈前伸,枪尖突然就如惊龙一般,咆哮着发出一声长吟之声,迅捷勇猛地向前奔去,然后枪尖便刺在一截树桩之上,只听“砰”地一声,树桩化作片片木屑,四散飘落而去。 敖泽看得目瞪口呆,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力,完成发力冲刺,将一截树桩刺成片片碎屑,这是何等的技巧与力量。 子受前辈将长枪掷还给敖泽,道:“不管单手持枪还是双手持枪,都是这个要诀,你演练一遍,我看看。” 敖泽接过长枪,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刚才老者刺枪的一举一动,也是单手持枪,曲臂拧腰侧身,认准了面前一株老树,脚下发力向前奔去,手臂前伸向前刺去,可是枪到半途,枪尖便失去了准头,最后枪尖擦着老树划了过去,并没有刺到目标。 “再来。”子受前辈道,声音之中有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敖泽心中懊恼,回忆着是哪里出了岔子,又不断比照着老者的身形,退后几步,摆好身姿,持枪向前刺去,这次虽然刺中了老树,可是自己却把持不住长枪,顺着枪杆向前滑去。 敖泽只得再次退后,持枪冲刺,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不断地纠正着自己的身姿,以及冲刺之时身上每一块肌肉的调动…… 子受前辈又道:“看似简单的一刺,却是需要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的协调配合,等你刺出我刚才那一枪,便能验证我的话。”然后打了一个哈欠,脸上露出深深的困意,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才活动一下就没了气力,你接着练习吧,我要回去休息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敖泽道:“我传授你枪法之事,就不要同他人说了,不然,到时候又该有人来聒噪了。” 敖泽点点头,道:“小子谨记。”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十五章 扁鹊 敖泽看子受前辈要走,突然想起自己带来的那坛鹿邑大曲,忙向子受前辈道:“小子受前辈教导,无以回报,前几日外出之时,见到几坛好酒,便想着给前辈带了一坛,还请前辈笑纳。” 子受前辈面色微愠,道:“怪不得一到这儿,就闻着有股淡淡的酒香,不过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这坛老酒你还自己带回去,传你枪法,是看在你勤奋有加的份上,你若真的有心报答,便好好修炼,将此枪法发扬光大。” 敖泽抱着那坛老酒,看着子受前辈,手足无措地站立当场,又喃喃地叫了一声“前辈”,不知如何是好。 子受扭头又看了看那坛老酒,面色沉重,对敖泽道:“我年少之时,恋酒贪杯,喝下不知多少琼浆玉液,因此也做下不少荒唐事,现在已是追悔莫及,此时再见这酒,却是无限往事涌上心头,难以言说……” 敖泽听了子受前辈这番话,心中也生出无限感伤,心想这子受前辈一定是经历了许多非常之事,才会如此感伤,也是自己唐突,就这么冒失地要送前辈一坛酒,道:“前辈,是小子冒失了,不该带这酒来送前辈的。” 子受前辈道:“不关你的事,是我独自伤感罢了。”顿了一下,又道,“哎,子受子受,你还是看不开,往事一如过眼烟云,又何必再为此伤怀,罢了罢了,一个将死之人还怕被这酒乱了心智?小子,把你这坛老酒给我,我倒要尝尝这是怎样的好酒。” 敖泽茫然地将酒坛递给子受前辈。 子受前辈接过酒坛子,一把拍开泥封,仰头便饮了一大口,叫道:“果然好酒。”然后提着酒坛子,大声地唱着曲子,气势豪迈,一步一步缓缓地离去。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中州遗恨,不知今夜几人愁? 谁念君王老矣?不道功名蕞尔,决策尚悠悠……(辛弃疾《水调歌头?和马叔度游月波楼》节选,有改动。) 敖泽看着子受前辈高歌而去,心中感叹一番,非是没有经过大起大落之人,不能有如此悲凉的心情,又想起其刚才的一番殷切嘱咐之言,收拾心情,便又提起长枪,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刺枪式”。 敖泽心中默想子受前辈所言的“‘刺’之要诀在于枪走一条线,勇猛迅捷,一往无前”,脑海中又不断回顾子受前辈刺枪时的身影,不断地揣摩,调整身姿,经过千百次的演练,渐渐地便也摸索出了其中的诀窍来。 枪走一条线,便是持枪要稳,不能抖动,长枪刺出之时,身法和步法皆要配合长枪的运动而变化,如此这样,枪走直线,速度最快,刺出的威力也就越大。 自己以前使用钢叉攒刺之时,功法却是随意多了,不管怎么长枪枪势怎么变化,只管刺中目标便好。可是这样一来,枪势变化无度,虽然能够刺中目标,但是长枪刺中目标的耗时也多,枪势运动的轨迹也是越长,其中破绽也多,比起子受前辈所授,速度和威力皆落了下乘。 以最短的距离和最快的速度,刺出长枪,其威力才是最大。 此时,敖泽手臂酸痛,无力再举起长枪,这才收起虎鲨,拨开杂树,回去休息。 第二天刚好无课,敖泽起床后,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身体,又将子受前辈昨日所传的“刺”字诀,练习了十几遍,这才停下来,去温习其他课业。 吃过早饭,敖泽看到屋内的那几坛老酒,心想不如趁今天无事,去给老酒鬼前辈和尹天火教习送去。 敖泽带上两坛老酒,吩咐好海棠木灵和青牛好生照看院子,便先去了尹天火教习那儿。 尹天火教习正躺在躺椅之上,悠闲地晒着太阳,看到敖泽进来,问道:“又有什么事吗?” 敖泽取出一坛老酒,放到尹天火教习身旁,道:“前几日受教习大人相助,画了一幅枪图,今日特意带了一坛老酒酬谢教习大人。” 尹天火教习哈哈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值当的不值当的。”说着双手不禁向那酒坛摸去。 敖泽暗暗撇了撇嘴,道:“这是小子应当的,教习大人不必挂怀。” 尹天火教习摸到酒坛,揭去泥封,鼻息翕动,笑道:“嗯……果然是好酒。” 敖泽道:“只要教习大人不嫌酒浊就行。” 尹天火教习抱起酒坛子,喝了一大口,道:“嗯,不浊不浊,好酒好酒。” 敖泽笑道:“教习大人喜欢就好,小子这里还有一个请求,还望教习大人相助。” 尹天火教习打了一个酒嗝,道:“说说看。” 敖泽道:“想请教习再帮着画几幅护具的图样,小子也好依样打造。” “几幅?”尹天火教习一口老酒喷了出来,一脸的心痛,道:“你以为这图样是街上的大白菜,想要多少就多少呀,没有没有。” 敖泽又道:“画一副也行呀!” 尹天火教习问道:“你这么身强体壮的,要护具做什么?” 敖泽道:“是这样,我看咱们太学院的坊市里,护具可比兵刃抢手多了,就想着去打造些护具,也好去换些银子。” 尹天火教习笑道:“缺银子花了?” 敖泽点点头,道:“修炼之途,花销甚糜,这不,只好想个法子开源节流,找个有进项的营生。” 尹天火教习看着敖泽,脑中灵光一闪,露出一丝坏笑,道:“想要赚钱的法子,那你应该去找扁鹊教习啊,要知道丹药的销路可比炼器广泛的多了。” “这是谁在背地里说我呀?”这时一个长须儒衫的老者走了过来,正是扁鹊教习。 尹天火教习看到扁鹊教习过来,赶忙站了起来,拉着扁鹊教习的手,道:“你来的正好,我给你找了好弟子,吵着闹着非要跟你学炼丹制药,正找我去给你说个情呢。” 敖泽腹诽不已,心道,自己几时说过要跟扁鹊教习去学炼丹制药了,这尹天火教习撒起谎来,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也不知道避避人,如此境界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至于扁鹊教习,敖泽听过他的课,却也听得不认真,到现在连“汤头歌”还不会背哩,至于丹方,更是一张也没有记住。 扁鹊教习顿时满面喜悦,迫不及待向尹天火教习问道:“是谁,在哪里?”看到一旁的敖泽,又问道,“是不是这位学子?” 尹天火教习无不得意地道:“正是这位学子,你看,不错吧!” 扁鹊教习赶忙拉住敖泽的手,道:“我一看这位学子,就觉着聪慧睿智,体魄强健,修习丹药医术是再合适不过了,跟着我学,我敢保证你以后定能成为一代宗师,成就非凡荣耀,来来来,我这里有几粒益气丸,算是当作见面礼了。”举止甚是阔气大方。 敖泽没敢去接扁鹊教习的益气丸,心道,我信你个鬼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老头坏得很哩,我可听说了,你拿学子试药,吃得人上吐下泻,差一点儿脱水喽,缓了好几天才过来,我才不去跟你学什么丹药医术哩。 “扁鹊教习谬誉了,小子笨得很,听了教习大人这么多课,至今就连入门的‘汤头歌’都不会背,我看我还是没有学习丹药医术的天赋。”敖泽连忙推却道。 “‘汤头歌’都不会……”扁鹊教习眼里闪过一丝愠色,道,“怎么连个‘汤头歌’都不会?!”思索了一下,又道,“‘汤头歌’不会也不要紧,这个反正也没有什么用,只要识得药性就行,没有谁一开始就是什么都会的,咱们可以慢慢去学。” 敖泽道:“就怕耽误了扁鹊教习的时间,到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学会,辜负了教习的期望。” 扁鹊教习道:“不会的,丹药医术简单的很哩,平常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给我打打下手试试药性就行了。” 敖泽哭笑不得,难道扁鹊教习看不出来,自己是不愿跟他学习什么丹药医术嘛,这么谆谆善诱,真是让人无奈,只好又道:“教习大人,小子还有别的事去做,就不在这里打扰扁鹊教习和尹天火教习了,改日——改日,小子定当登门去向扁鹊教习讨教丹药医术。”说完向二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这位学子,从一过来到现在都已半天了,我越看越觉着你的气色不对,你有病,不治将深!” 敖泽刚要离去,就又听扁鹊教习说自己“有病”,心中哭笑不得,这教习大人也真是没个度量,自己不就是没有答应去跟你学什么丹药医术,至于咒人有病嘛,你有病,你全家才有病哩,回头道:“教习大人,你怎么能骂人?” 尹天火教习听了,又是一口老酒喷了出来,然后便饶有兴致地看着敖泽和扁鹊教习,这一老一少针尖对麦芒,还真有意思。 “骂人?我怎么骂人了?”扁鹊教习怔了一下,又道,“我是看你神色异常,这才好意提醒,你最近修练之时,是不是神识不能凝练,而且修练也遇到了瓶颈,久久不能突破?” 敖泽满面凝重起来,自己最近修练之时,的确是时有神识不能凝练的状况,而且自己也的确卡在了筑基后期,这么许久以来,一直不能突破,难道自己真的有病,最后茫然地向扁鹊教习点了点头。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十六章 有贼 扁鹊教习捋了一下胡须,神情间得意非凡,道:“你这是因为修炼之时曾出过岔子,导致神魂受损,所以修为才一直不能有所突破。” 敖泽将信将疑,自己练功之时,的确曾出过不少岔子,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神魂受损,才导致修为久久不能有所突破? 虽然疑惑,不过,扁鹊教习的这句话,还真是捉住了敖泽的痛脚,不敢轻慢,郑重地向扁鹊教习躬身行礼,唱了一个肥诺,道:“教习大人,这能治吗?” “能治,能治,”扁鹊教习长身而立,背手抚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轻快地道,“这世上就没有我扁鹊治不好的病。” “那——教习大人能给我治治吗?”敖泽有些期待地问道。 “我可不是随便就给什么人治病的。”扁鹊教习抚须望天道。 敖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是自己修为迟迟不能突破,心中也是苦恼万分,这时听到扁鹊教习知道自己修为不能突破的原因,心头自然是又升起一丝期望,希望能打破桎梏,修为能更近一步,这不正是自己来太学院的目的,可是此时看到扁鹊教习不愿为自己医治,心想也许是因为刚才自己的推却,让扁鹊教习心生嫌隙,这才不愿为自己医治,就这么放弃,实是心有不甘,抱着试试的心情,又向扁鹊教习问道:“不知教习大人怎样才愿给小子医治?” 扁鹊教习沉吟半晌,道:“我还缺一个药僮。” 敖泽面色古怪,心道这厮还是想找人试药,最后狠心道,试药就试药吧,只要不死人,能突破桎梏提升修为,试药又怎样,于是对扁鹊教习躬身行礼,道:“小子愿做教习大人的药僮。” 扁鹊教习笑道:“嗯,孺子可教也,医者父母心,我会尽力医治你受损的神魂的,这里是十颗培元丹,你先拿去服用,一天一颗,固本培元,养护神魂,以后没事时多去我那儿走动走动。” 这回敖泽老老实实地接过培元丹,道:“谢教习大人,小子谨记在心。” 扁鹊教习点点头,道:“嗯,你先忙去吧,别忘了以后多去我那儿走动走动。” 敖泽连忙拜别了尹天火教习和扁鹊教习,心里总是觉着有一丝的不安,感觉像是掉进了陷阱一般…… 看着敖泽离去,尹天火教习喝了一口酒,笑着对扁鹊教习道:“恭喜扁鹊教习,收了这么好的一个药僮。” 扁鹊教习道:“哪里哪里,还要多谢尹教习的推荐,不过那臭小子还真是不识抬举,跟我玩心思,不过还是嫩了点。” 尹天火教习笑道:“可是我怎么不知道筑基期的修为,练功出了岔子还会导致神魂受损的?” 扁鹊教习道:“那是尹教习见识少,不知道不表示没有,所以没事儿要多读书,不要老喝酒,”顿了一下,又道,“我看尹教习肯定又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这里有颗醒酒丹,也好帮尹教习醒醒酒。” 尹天火教习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我就愿意这么醉着,才不去吃你那乱七八糟的药丸子哩。”(前两句出自唐代罗隐《自遣》,后两句出自民国鲁迅《自嘲》) ………… 敖泽出了尹天火教习的院子,正看到外面阳光明媚,却突然觉着鼻痒难耐,一连打了好两个喷嚏,心里疑惑,好好地怎么打了这么多喷嚏,是哪个在背后说我? 敖泽定了定神,这才去寻酒鬼教习。 酒鬼教习是太学院祭酒,所住的院子自然是比一般教习的院子要宽阔许多,且更加的精致典雅,院内亭台水榭一应俱全,风光旖旎。 敖泽看得羡慕不已,不禁心想,不知道啥时候自己也能有一座这样的院落。 看到敖泽过来,老酒鬼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敖泽取出另一坛鹿邑大曲,道:“承蒙前辈照拂,小子这才得以入太学院求学,前几日有幸购得了几坛老酒,今日得空,特意过来给前辈送上一坛。” 老酒鬼笑道:“哦,是吗,我来尝尝是什么酒?”然后接过酒坛子,揭去泥封,又取了两只粗陶大碗,满满地倒了两碗,对敖泽道,“你陪我喝一碗。”说着就一口饮尽了碗中酒。 敖泽双手捧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只觉一股火热辛辣的灼烧感,顺着从喉咙一直灼烧到胸口,呛得自己双眼紧闭,强忍按下胸中升起的酒气,没想到这酒竟是这么烈,早知道就少喝一点儿了。 老酒鬼道了一声“好酒”,又向敖泽问道:“这酒是你在洛邑商会购买的吧?” 敖泽奇道:“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老酒鬼哈哈笑道:“这酒就是我帮着酿的,我怎会不知道。” 敖泽脸色略微有些尴尬,用酒鬼前辈的东西给酒鬼前辈送礼,这不是要闹个大笑话嘛,道:“这——小子实在是不知此事——” 老酒鬼道:“这也不怪你,我也是路过道祖圣地之时,见那里水质甘甜,甚是适合酿酒,便试着酿制了这鹿邑大曲,又将酿酒之法在当地传了下来,因此倒也成了远近闻名的佳酿,后来洛邑商会每年都会去那里采购一些这酒,没想这酒销路还不错。” 敖泽道:“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段佳话。” 老酒鬼笑笑,又道:“这段时间在太学院还习惯吧?” 敖泽道:“还挺好的。” 接下来,敖泽同老酒鬼前辈说了一些在太学院学习的情况,最后又向酒鬼前辈问道:“前辈,小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解惑?” 老酒鬼道:“你且说说看。” 敖泽道:“是这样的,来太学院这么久,发现学院的功法无所不包,涉猎甚广,可是却从不专注于任何一门功法,要知道学子们的精力总是有限,不可能精通这么多功法吧?像宗门之内,大都专注于教授学子一两部功法,而不像咱们太学院这么广泛。” 老酒笑道:“你能发现这个问题,也算你用心了。教授这么多的功法,是希望学子多有涉猎,了解各种功法的优缺之处,然后选择其中适合自己的功法而修练,如此以来,学子既有其专注的功法,又多有涉猎,最后临阵对敌之时,也能了解对方功法,早做应对之策。” 敖泽恍然道:“原来是如此,谢前辈解惑。” 两人又说了一阵,敖泽这才拜别酒鬼前辈,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 在此不久前,一个身影在敖泽的院子外面鬼鬼祟祟地张望了半天,这才大着胆子去敲了敲门,向里问道:“有人吗?” 等了半晌,见里面没人回答,那人便又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在吗?” 确定了院子里没人,那人又向四周看看,见没人在附近,轻轻一跃翻过院墙,跳进院子里,取出一个黑色包裹就向屋子中摸去。 海棠原本正在院子里沐浴阳光,炼气化元,突然见到有个陌生人进了院子,便奶声问道:“是谁?” 那人突然听到声音,心中惊诧,顿时浑身汗毛炸了起来,魂儿差点儿跑到了九霄外,热血上涌,涨得满面通红,向院中张望一番,只见院子中一株海棠树结了许多果子,一只青牛正在悠闲地送树上伸舌卷着果子吃,并没有看到人影儿,浑身瑟瑟发抖,颤声问道:“是……是谁?” 张望了一阵,并不见人影,那人心中疑惑,是不是自己疑心生暗鬼,这才听岔了,带着疑惑,就又向屋子里走去。 “是谁?”海棠见那人不睬自己,就又轻声喊了一句。 “谁在说话?”那人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站在屋门口不敢再动,心中不断地思索着着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人在一旁看着自己,真不该听人挑唆来这里…… 青牛吃了几个果子,心满意足“哞”地叫了一声,甩着尾巴,盯着院中的那个陌生人。 那人听到青牛的叫声,心里再也把持不住,莫非是碰到鬼了,扔下一个包裹,大叫了一声“有……有鬼……”,便发疯似的跳出敖泽的院子,飞也似的逃回自己的院子。 海棠变回木灵模样,也是跳出院子,尾随那人而去…… 那人回到自己的小院,一个锦衣公子正等在那里,见那人回来,锦衣公子问道:“事情办妥了?” 那人惊魂未定,喘了一口气,道:“都办妥了,东西就放到他院子的角落里。” 锦衣公子脸色微怒,道:“为什么不放到他的屋子里?” 那人道:“我听到有动静,好像有人回来了,只好把东西放到了他的院子里。” 锦衣公子道:“废物,这是你的报酬,以后在别人面前千万不要说咱俩认识。” 那人接过银子,道:“我晓得的,项公子。” ************************** 敖泽回到自己小院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小院前围了不少的人,大都是鸿都门学的学子,难道自己的小院出了什么事吗,连忙拨开纷纷攘攘的人群,挤到自己的院门前,一个锦衣公子正在不住地砸门,仔细看去,那锦衣公子正是自己的老相识——那个跋扈非常的项凯公子。 敖泽不明白这帮人为什么在这儿围着自己的小院,便向项凯公子问道:“你干嘛?” 项凯公子看到敖泽,冷哼一声,道:“你终于肯露面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十七章 诬陷 敖泽心想,这跋扈公子竟也入了太学院,问道:“多日不见,难不成项公子找我,又有所见教?” 项凯公子哼了一声,带着一丝轻蔑,道:“见教倒是不敢,不过看你气定神闲的样子,这份镇定倒是让人佩服。” 敖泽眼中闪过一丝的不耐烦,对项凯道:“你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请离开这儿,不要弄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嘈嘈喳喳的,让人看着心烦,扰人清修。” 项凯公子道:“呵,大伙儿是来捉贼的,你偷了东西,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真是太狂妄了。” 敖泽心道,你是贼,你全家才是偷东西的贼哩,真是莫名其妙,跑到这儿来给我泼脏水了,气愤地问道:“故弄玄虚,我偷了什么了?” 项凯公子道:“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开开门,让我们搜上一搜,自然就清楚了。” 敖泽心中纳闷,这些日子来,自己跟这项凯公子并无任何交集,今日又来弄什么幺蛾子,道:“少在这儿诬赖好人,你有何凭证说我偷了东西?” 项凯公子道:“好,那我就说说,也好叫你明白,就在半个时辰前,我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有人在我房间里鬼鬼祟祟的,我本想捉个现行,好看看那人是谁,谁料那人倒是警觉,听到声响,就赶紧逃窜了出去,我一路紧随,就见那人进了你的院子,那人偷了东西,都装在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里面有五十两银子,十五颗凝神丹,还有一本功法秘籍。” 敖泽冷哼一声,又道:“你确定是半个时辰前,看到有人在你院子里偷东西?” 项凯公子道:“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半个时辰前。” 敖泽笑了一下,道:“半个时辰前,我正在酒鬼教习那里,怎么可能会分身去你那里偷东西,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酒鬼教习。” 项凯公子迟疑了一下,又道:“少在此狡辩,偷东西的人若不是你的话,为什么要躲到你的院子里,就算不是你,也定是你的同伙,总之你也脱不了干系,你若问心无愧,敢不敢让我搜一搜?” 敖泽顿了一下,道:“你这人还真是蛮不讲理,那我到有件事要问问你了?” 项凯公子不明所以,道:“你要问什么?” 敖泽大着声音,好叫四周的人都听到,问道:“你口口声声诬赖我偷了你的东西,那好,我且问你,你可看到我偷了你的什么东西?” 项凯公子不屑地道:“你还真是健忘,刚才我已说过了,你偷了我五十两银子,十五颗凝神丹和一本功法秘籍。” 敖泽又道:“我再问你,那人趁你不在,偷了你的东西后,发现有人回来,是不是就立刻逃走了?” “就是这样的。”项凯公子道。 “那个装东西的黑色袋子是你的吗?”敖泽问道。 “袋子自然是那贼子自己带来装东西的。”项凯公子又道。 “你是不是刚进你的院子,就被那人听到了动静,然后那人就立刻逃窜了?你也就紧跟着追到了这里?”敖泽东一句西一句,有些不着调地问着。 项凯公子脸上露出一丝的不耐烦,道:“事情的经过,我刚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的了,你又问这些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想要拖延时间是不可能的。” “只是跟项公子确认一些细节罢了,”敖泽笑道,“还请项公子能说个清楚明白。” 四周围着的众人,也是好奇敖泽怎么不为自己辩解,只是这么问一些已经说过的话,事情的经过,刚才项凯公子的确已经说过了,此时再来问,又有什么用,难道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项凯公子道:“是的,我一进院子,那人就立刻逃窜了,然后就追到了这里,就不见那人的踪影。” 敖泽笑道:“噢,原来如此,我想项公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既然你刚看到贼人,就是紧跟着追到这里的,这样的话,我就有一个疑问了,那你应该是没有时间回屋子里去清点自己丢了什么东西,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那人偷了你五十两银子,十五颗凝神丹和一本功法秘籍的,竟然还这么详细?” 四周围观的学子此时也是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敖泽这么细细地向项凯公子问询,原来是为了找出他话里的破绽,项凯公子发现贼人,就立刻追了过去,哪里有时间回屋子里去清点自己都丢了些什么,既然项凯公子这么笃定地说出自己丢的东西,这里面恐怕还是有什么猫腻的……看戏,看戏,于是这些学子不禁都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项凯公子脸色涨得通红,站在那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支支吾吾地道:“这……那个……这是因为我屋子里就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了,除了这些,难不成那人还要偷了我一床被子吗?对——就是这个原因。” 敖泽饶有兴趣地对项凯公子道:“我说项公子,以前咱俩之间是有些龃龉,你该不会为此栽赃陷害于我吧?”敖泽此话就是要告诉四周围观的学子,他与项凯公子以前有过过节,所以项凯公子才会在这里如此胡搅蛮缠。 项凯公子面色又变成煞白,道:“谁要陷害你了,没有的事!” 敖泽又道:“咱们既然同在这太学院里求学,也算是同门的师兄弟了,你该不会还为以前的那些过节耿耿于怀吧,不若我们就此冰释前嫌,可好?” 项凯公子哼了一声,道:“冰释前嫌?休想!说了半天,你不就是不想让我去你院子里搜上一搜,你若心里无鬼,又何必在此喋喋不休地狡辩?” 敖泽见这项凯公子非要去搜自己的院子,看样子是非常笃定自己的院子里有他的东西了,刚才自己又不在院子里,虽说有酒鬼教习可以作证自己并没有时间去偷什么东西,但是也不排除有人栽赃陷害,到时候自己岂不是甚是被动,想了一番,道:“想搜我的院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若是不愿,今天就是拼了性命,我也不能让你踏进我的院子半步。”说着取出“鲸鲨”,双手紧握,斜横在胸前,气势滔滔。 “什么条件?”项凯公子道,见敖泽终于松口了,心中窃喜,待会儿搜出了东西,看你有何话说。 敖泽向项凯公子道:“刚才我已说过,半个时辰前,我正在向酒鬼教习讨教,不可能去偷你的什么东西,但是也不排除有人栽赃陷害,况且你的话也不尽实,漏洞百出,说不定今日之事,就是你刻意栽赃陷害于我,所以,想搜我的院子,就去将严衍教习和酒鬼教习请来,好让他们一起做个见证,否则,嘿嘿……”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长枪,心想这项凯公子如此胡搅蛮缠,今日之事肯定是其预谋陷害,自己的院子里说不定就有那些东西。 四周的人听到敖泽要去请严衍教习作见证,均是吓了一跳,严衍教习掌管院规,对犯错的学子极是严苛,酒鬼教习虽是教习,但也是太学院的祭酒,况且敖泽口口声声说自己刚才是在与酒鬼教习在一起,若他来为敖泽作证,这项凯公子恐怕是要遭殃了。 项凯公子道:“叫谁过来都洗刷不掉你偷东西的嫌疑。”心中却想,我是苦主,就算教习大人来了,他们再偏袒敖泽,但是在他的院子里搜到了被盗的东西,他们又有何话说。再说了,东西又不是我放的,就是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我又有何惧哉,神情间甚是气定神闲。 敖泽向四周看看,拜托了两位与自己相熟的鸿都门学的学子,分别去请酒鬼教习和严衍教习。 “我说项公子,你的闹剧现在收场的话还来及,待会儿等教习大人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敖泽悠悠地道。 “哼,我看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若是从你院子里搜出了东西,看你还有什么话说。”项凯公子神色笃定。 等了一会儿,酒鬼教习和严衍教习联袂而至,敖泽心中却是一阵感激,让人喊两位教习而来,本意就只是让项凯公子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来了,赶忙迎了过去,向两位教习问好。 四周众人看到酒鬼教习和严衍教习过来,也是连忙让开了道路,让两位教习过去。 严衍教习看到敖泽,带着一丝玩味地道:“又是你?!” 敖泽尴尬地笑了笑,向严衍教习道:“没想教习大人能拨冗而来,今日还望能为小子做个见证。” 酒鬼教习向严衍教习道:“你们认识?” 敖泽向酒鬼教习道:“前一阵子犯了点儿错误……” 酒鬼教习笑了一下,也没有再问,想想就知道是敖泽犯了错,被严衍教习给处分了。 严衍教习向敖泽问道:“今天又犯了什么事儿?” 敖泽道:“小子这次确实是被人诬陷的。”然后就将自己从酒鬼教习那里出来后回道这里的事情给说了一遍,“那时候我正在酒鬼教习那里,怎么可能去偷东西?!”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十八章 搜魂 严衍教习询问似的看向酒鬼教习。 酒鬼教习点点头,道:“不错,那时这位学子的确是在我那儿。” 严衍教习脸上古井无波,又向项凯公子问道:“你呢,还有什么话说的吗?” 项凯公子道:“我回到自己小院,发现屋子里进了贼,便紧跟着追了过来,没想到那贼子竟进了他的院子。”指着敖泽,又道,“就算那贼子不是他,也一定跟他有莫大干系。” 敖泽听到项凯公子如此说,心想,还真是铁了心要诬赖自己了,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偷了你五十两银子,十五颗凝神丹和一本功法秘籍,刚才你也说了,回到院子后,你发现了贼人,然后就紧跟着贼人追了出去,你是怎么知道是这些东西,而不是其他的东西?莫非你事先就知道这些东西会丢?” 项凯公子“哼”了一声,沉吟一下,道:“我屋子里就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而且还都放在显眼的地方,那贼人除了偷这些东西还能偷什么?” 严衍教习嘴角微微一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不发作,向项凯问道:“那么你想怎样?” 项凯公子指着敖泽,道:“如果他问心无愧,就让我去他屋子里搜上一搜。”语气间甚是轻慢。 敖泽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偷你的东西,要搜我的院子,需在教习大人的见证下。” 项凯公子冷笑了一下,像似吃定了敖泽似的,道:“教习大人已经来了,你还在等什么?” 敖泽打开院门,闪身站到一旁,道:“请便。” 项凯公子公子心中得意洋洋,待会儿就叫你好瞧,非把你逐出太学院不可,抬脚刚要跨进敖泽的院子,突然想起酒鬼教习和严衍教习还在一旁,扭头看到他们正在冷眼看着自己,赶紧停了脚步,向两位教习道:“还请教习大人先进。” 酒鬼教习和严衍教习并不答话,踱步进了敖泽的小院,只见院中一只青牛吃得膘肥体壮,正悠闲地卧在角落里,甩着尾巴驱赶着身上的牛虻。 严衍教习笑着对酒鬼教习道:“这只青牛这么壮实,杀了吃肉,肉质肯定很细嫩。” 酒鬼教习也是点点头,道:“品相不错,只是有点儿太肥了。” 青牛瞪大了双眼,冲着二人“哞”地大叫了一声,站起身子,低着头不住地喘着粗气,迈步就要二人撞去。 严衍教习伸出手,一股磅礴的元气喷涌而出,将青牛困住,任其怎么冲突,都不能移动半步。 酒鬼教习笑道:“这青牛怕是要成精了哩!” 敖泽进了院子,只见青牛朝酒鬼教习和严衍教习瞪着眼睛,怒目而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去按住青牛的头。 青牛看到敖泽,转眼间又是满眼泪汪汪的,显得很是委屈,不断地去蹭敖泽的袖子。 酒鬼教习看到这一出,笑着对敖泽道:“你这青牛倒是有趣得紧。” 敖泽道:“这青牛好吃懒做的,都快养不起了。” 青牛又是“哞”地叫了一声,显然是在抗议着敖泽的说法。 敖泽苦笑了一下,却是不见海棠木灵的身影,不知道他有跑到哪里去玩了,这太学院内人多眼杂,千万莫要被人被捉了去……正疑惑间,就见海棠木灵从角落里悄悄跳到敖泽的衣袖里。 敖泽悄声向海棠木灵问道:“你跑哪里去了,害我白白担心一场?” 海棠木灵道:“公子,咱们院子里进了外人,那人怪得很,丢下一包东西就翻院墙跑了。” 敖泽听了,心中一惊,果然是有人刻意地栽赃陷害,又道:“可看清了那人模样?” 海棠木灵道:“那人蒙着面,看不清模样。” 敖泽道:“那包东西呢?” 海棠木灵眨眨眼睛,道:“我看那人行为古怪,就悄悄地跟了过去,又将那包东西扔回他的院子里了。” 敖泽听了,舒了一口气,看着那正四处搜寻的项凯公子,心道,看你还能翻起什么花花肠子来,又对海棠木灵道:“你倒是机灵。” 海棠木灵道:“公子吩咐我看好院子,我自当尽职尽责。” ………… 项凯公子进了敖泽的院子,便不住地四处张望,去搜寻那个黑色袋子。本以为东西就在院子里,可是翻遍了整个院子,也找不到,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暗暗地骂了几句娘,不是说东西就在院子中吗,怎么还找不到?不禁有些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水。 敖泽看到项凯公子如此焦躁的样子,在一旁问道:“怎么,项公子还没有找到你的东西?” 项凯公子道:“急什么,你的屋子还没有搜过呢,别得意的太早。” 敖泽道:“听你这话,就好像一定能在我这里找到你的东西似的?”说完就又打开了自己屋子的门。 项凯公子心有不甘,就此放弃的话,这出精心设计好戏就白演了,看到敖泽打开房间的门,又悻悻地进了敖泽的房间,便要刚要动手去搜屋。 “够了,还没有闹够吗?”严衍教习面色微怒道。 在一旁看了半天,严衍教习其实也早就明了,这项凯公子就是借题发挥,故意栽赃陷害,任由其搜院,也不过是为了堵住他的口,莫说自己偏袒他人,本以为他在院子中搜不到,就会摆手,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知进退,真是岂有此理。 项凯公子听了,指着敖泽,喃喃地道:“教习大人是要偏袒这人吗?他可是偷东西的贼。” 严衍教习道:“如此胡闹,难道当他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这一点儿鬼蜮伎俩?” 项凯公子道:“教习大人,我不明白你这是何意?” 严衍教习带着一丝玩味地道:“难道你不知道,太学院中还有一门搜魂功法,事情真相如何,搜魂便知。” 项凯公子怔了一下,的确曾有耳闻太学院中有门搜魂功法,只是谁也没有见过,只听说被搜魂之人,会变得痴呆,忙指着敖泽道:“对,教习大人,事情真相如何,只要对他搜魂便知。” 严衍教习却是感到一丝悲凉,没想此子心性如此阴险,到了现在竟也不知收敛,道:“那少不了也要对你搜魂的,要知道公平起见,还是对当事双方都搜魂的好,这样才不会冤屈了任何一方。” 项凯公子眼神之中露出一丝慌忙之色,道:“我可是苦主,凭什么对我搜魂?” 严衍教习道:“所有的事情皆是你一人之言,无凭无据很难令人信服,如果他人皆如你一般,胡乱攀咬别人偷了东西,然后就轻易对其搜魂,这太学院岂不是成了不辨是非,被人肆意利用打击报复他人的工具了?!” 敖泽听到严衍教习如此处置,心中感慨,这严衍教习虽说严苛,但也公正无私,绝不偏袒于人。 项凯公子面色难看,心想不就是想要证人吗,顿了一下,又道:“我这就去找证人去。” 敖泽忙拦下项凯公子,道:“项公子不必去找证人了,如果真有有证人的话,你早就带来了,此时再去找证人,只怕也是鱼目混珠罢了,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既不用搜魂,也能找到贼人,你可敢一试?”心中却想,若任由这项凯公子如此胡闹下去,只怕此事没完没了。 项凯公子将信将疑,问道:“什么法子?” 敖泽牵过来青牛,道:“我这青牛别看品相不佳,不过却也有些灵异,鼻子特别灵,闻着味儿,隔老远都能找到东西,不若就让青牛试试,定能找出那贼人。” 项凯公子不屑地道:“这不成了狗鼻子了吗?!” 青牛听了项凯公子此言,喘着粗气,就要向其撞去。 敖泽连忙按下青牛,道:“就问你敢不敢一试吧?” 严衍教习看敖泽如此信心满满,也想看看是什么方法,道:“那好,就权且一试吧。” 敖泽让青牛在项凯公子身上闻了闻,项凯公子连忙跳了开去,道:“你做什么?” 敖泽道:“紧张什么,既然你丢了东西,那么丢的东西上面自然也会有你身上的气味,我让青牛闻一下,也好去找东西。”然后赶着青牛向院外走去。 项凯公子公子不知道敖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中又甚是忐忑不安,只好也赶紧跟了过去。 严衍教习和酒鬼教习也是跟了过去,各自叹了一口气,心想现在的学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也真是需要好好管教一番了。 四周围观的学子,也是好奇不已,纷纷攘攘地跟在严衍教习和酒鬼教习后面,去看敖泽的青牛是如何寻贼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跟在一头青牛的后面,不知道还以为是慷慨赴义一般,以至于多年以后,太学院中一直都流传着这么一个,一头得道的青牛,带领太学院的众学子勇斗恶人的故事。 刚走几步,酒鬼教习突然向严衍教习问道:“咱们太学院真的有门搜魂的功法?” 严衍教习讪讪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 海棠木灵藏在敖泽的怀里,不断地指着方向,敖泽则是在后面赶着青牛顺着海棠所指的方向走去,看上去就如青牛在前面带路一般。 到了一处院子,海棠木灵悄声道:“就是这里。” 敖泽连忙止住青牛,扭头对项凯公子道:“就是这里了,你的东西就在这个院子里,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搜上一搜。” 项凯公子看到这个院子,顿时脸色倏变,道:“怎么会是这里,你肯定是弄错了。” 敖泽道:“你不是要寻到那偷东西的贼人嘛,怎么,贼人就在这里面,你却不敢进去了?” 项凯公子支吾着,道:“我……这里……我明明看到那贼人跑进了你的院子,怎么会是这里?”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四十九章 培元丹 敖泽看到项凯公子此时如此心怯的模样,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鬼,道:“怎么,不敢去了,在我的院子里面不是挺气势汹汹的吗?难不成这个院子里有鬼不成?” 就在这时,从这院子里走出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将“赃物”放到敖泽院中那人,名叫窦厓,与敖泽一样也是鸿都门学的学子,只是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 窦厓本来正在院中修炼,听到院门外一片嘈杂之声,便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一出门就看到敖泽带着这么多人站在门首,内心惶惑,以为刚才的事情出了岔子,支吾地问道:“你……你们在此做……做什么?” 敖泽哼了一声,喝道:“窦厓,你的事儿发了。” 窦厓不知有诈,顿时面如死灰,连连摆手道:“不……不关我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项凯公子听了,心中暗暗着急,没想到敖泽竟然使诈,若任由这窦厓说下去,岂不是要露馅了,忙喝道:“窦厓,你胡说什么呢?!” 窦厓看看敖泽,又看看项凯公子,心中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儿,只得闭了嘴不说话,呆呆地依门而望。 敖泽已经认定这窦厓肯定有鬼,对项凯公子道:“项公子,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了,还不赶快去寻回来。” 项凯公子此时则是左右为难,心想不知敖泽是怎么找到窦厓这里的,难道那头青牛真的如此灵异,真是该死,事先怎么就没有去摸摸敖泽的老底儿,早知道那头青牛如此灵异,就先下手除掉青牛了。此时就只有希望窦厓识相点儿,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承担下来,沉默了半晌,对窦厓道:“好你一个窦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东西,在你眼里还有王法吗?”不住地对窦厓使眼色。 窦厓不明所以,顿时不知所措起来,道:“项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偷东西呀。” 敖泽心道,这窦厓与项凯公子显然是认识的,此时项凯公子明显是要将所有的过错都往窦厓身上推,还真够歹毒的,道:“项公子,你还没有证据,就这么确定是他偷了东西?” 项凯公子道:“不是你说的他就是贼人吗?” 敖泽道:“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我只是说你丢失的东西就在这里,却没有说过他就是贼人。” 项凯公子道:“那你领大伙儿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敖泽冷哼了一声,道:“凡事都要讲个证据,刚才你没有证据,就口口声声称我是偷了东西的贼人,证据就在眼前,怎么不敢去搜了呢?莫不是心中有鬼?”说着,就将窦厓的院门推开,等项凯公子去搜。 项凯公子道:“谁心中有鬼了?!”此时却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惴惴不安地进了窦厓的院子,只见院中杂草丛芜,显然是疏于打扫。 项凯公子也不四处搜寻,只是在院中转了一圈,可是到了一处角落,只见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心中不禁咯噔跳了一下,本想将袋子掩藏起来,偷偷向身后看了一眼,发现酒鬼教习和严衍教习,还有许多学子正在盯着自己,只得取出那个黑色袋子,向窦厓道:“好你个窦厓,这袋子是怎么回事?” 窦厓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急不择言,道:“我……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按照你的吩咐,将这袋子放到了敖泽的院子里……” 项凯公子眼中露出一丝寒光,向窦厓吼道:“你胡说八道……”没想到这窦厓竟然这么不经事,被诈唬了两句便什么都说了,若真的让你把事情都给抖搂了出去,还会有我的好果子吃吗,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嘿嘿,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不会说话,你若死了,将这所有的罪责都给背负起来,我便没有什么什么事儿了,与其两个人都受责罚,不如你一个人死了的好,想到这里,眼中露出一丝寒光,双手一翻,抽出一柄短刃,飞身就向窦厓刺去。 敖泽听了窦厓的话,心道果然是这项凯公子要构陷自己,待看到项凯公子持刃刺向窦厓,心中惊诧,没想到此子竟是如此凶残,这时窦厓瘫坐在地上,毫无防备,若被刺中,怕是有丧命之虞,眼看项凯公子欺身过来,急切间取出“虎鲨”,就向项凯公子的肩头刺去,枪走直线,气势睥睨。 项凯公子没想到敖泽竟然出手阻拦,眼看长枪就要刺到自己,正要闪身躲避,可是枪势如电,竟然无可躲避,只觉一阵刺痛从肩头传来,短刃也当地一声掉落在地。 严衍教习跨上前去,伸手制住项凯公子,怒道:“好歹毒的心性。” 项凯公子挣扎着,像一只困兽一般,吼道:“此子偷我东西在先,又辱我在后,非要让其付出代价不可……” 严衍教习道:“太学院之中,容不得你如此撒野。从一开始你的话便漏洞百出,不可置信,本想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及时收手,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凶残,毫无悔改之意。” 项凯公子冷笑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可是太师大人介绍来的。” 严衍教习道:“先不说你诬陷他人在先,单说你当着众人的面,刺杀同门学子这一点,太学院里便容不得你,再者,太师大人怎么会让你这样道德败坏之人进太学院,莫要乱放阙词,在此诋毁太师大人的清誉。”说完便封住了项凯公子的全身经脉,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不知深浅的话来,为了太学院的威严和名誉,此子断然不能再留在太学院中了,想了一下,向酒鬼教习道,“祭酒大人,你看此事应当怎么处理?” 酒鬼教习也是叹道:“此子心性凶残,我会请大祭酒一同会商处理的。”然后便当着众人的面,将项凯公子和窦厓二人带离了此地。 四周围观的学子此时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项凯公子竟是如此无良,不但构陷他人,当着教习大人的面,更是敢暴起伤人,真是凶残至极,还好从一开始,敖泽就请来的教习大人,没有与其直接硬碰硬,否则,后果真不敢想象。 敖泽心中也是愕然不已,自己以前只是与项凯公子有些小过节,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处心积虑的来陷害自己,想到此点,就如芒在背一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扎你一下,让你无从防备,此次还好有海棠木灵暗中助力,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如何与其周旋。 想了一阵,敖泽便牵着青牛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回到小院,回想今日之事,真是纷繁嘈杂,然后就想起扁鹊教习送与自己的培元丹,说是能修复神魂,便连忙取了出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细细观看。 敖泽虽然不懂炼丹制药,可还是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丹药虽能医治伤病,却也会使得身子机体紊乱,这也是“三分治七分养”的原因,也就是说但凡治病,生发体内机能才是关键,并不能一味地丹药之功效。 可是,想起扁鹊教习的话,敖泽便是心痒难耐,如果能修复神魂,自己修为提升有望,也就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思量一番后,还是服用一粒培元丹试试功效。 服下培元丹,敖泽运功调息化开丹药,渐渐地腹中一股燥热感,便向全身扩散开去,直达四肢百骸。 过了不大一会儿,灼热感竟然开始灼烧起来,浑身就如浸泡在滚水中一般,皮肤滚烫,红得就如煮熟的螃蟹一般,敖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连忙去院子中提了一桶清水,兜头倒在身上,这才稍稍感觉到一丝清凉。 可是体内依旧如火在灼烧一般,不一会儿身上便升腾起一片白色的水汽,敖泽连忙抱神守一,稳固心神,体内元气滚滚,不断地冲刷着经脉,想要将这股灼烧感祛除出体外,可是无论自己怎样运转元气,那灼烧感就如在体内生根发芽了一般,不能消耗掉一丝,而且那灼烧感就像融入到了血脉之中,只得咬牙坚持下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敖泽惊醒过来,只觉腹中一阵胀痛,赶紧捂着肚子如厕出恭,酣畅淋漓之后,顿觉浑身通泰神清气爽,那灼烧感也减轻了不少,可是心里却也疑惑起来,这培元丹的功效如此猛烈,真的就能修复神魂?可是心中总是感觉扁鹊教习怪怪的,莫不是仍在变着法儿来拿自己试药吧,看来这培元丹以后还是少碰为妙。 出来后,看看天色,此时已经夜深,又想起夜半子时还要去向子受前辈学习枪法,敖泽赶忙收拾了一番,提起“虎鲨”就向太学院的后山赶去。 到了后山,并没有看到子受前辈,敖泽便又练起“刺”字诀来,经过多次的试炼,敖泽也渐渐熟练起来,枪走直线,以最短的距离刺中目标,枪的威力也就越大…… “嗯,已经有些模样了。” 敖泽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正看到子受前辈在一旁站着,忙道:“前辈。” 子受前辈点点头,道:“看来你并没有偷懒,这份坚毅才是修道之人应有的品质。” 敖泽道:“小子想起前辈如此殷勤地传授枪术,心中便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最近心里颇为烦闷,写出的东西总感觉少了些精气神……)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十章 枪法 子受前辈又道:“不过,你还没有领悟道‘刺’字诀的精髓,只是得了些要领,以后尚需多加练习。” 敖泽道:“小子记下了,”顿了一下,又道,“前辈,不知今晚学些什么?” 子受前辈道:“枪法基础招式有二六,今晚就学‘挞’字诀。”接过敖泽手中的长枪,接着又道,“‘挞’字,疾意也,所以这‘挞’字诀的精髓便是‘破除前障,迅速攻伐’,你可看清楚了。”说着便又演示起枪法“挞”字诀。 只见长枪在子受前辈的手中,疾如迅雷,势如猛虎,简单干练,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概向前攻伐而去。 敖泽看得喜不自胜,长枪在子受前辈手中就如同活了一般,不知道子受前辈练了多久的枪法,才有如此的境界,即使自己以前也练过枪法,可是在子受前辈面前,真的就如稚子舞棒一般,只会瞎比划,完全不值得大方之家一哂。 “可看清楚了?”子受前辈收住枪势,向敖泽问道。 敖泽点点道:“看清楚了。” 子受前辈道:“那好,接下来你便自个儿练习吧,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才活动一下身子骨,便觉着累了。”将长枪掷还给敖泽,又锤了锤自己的后背,道,“我回去休息了,你先练着吧。”然后又佝偻着身子,显得很是苍老,一步一步地渐渐远去。 敖泽看着子受前辈的身子骨,心中却莫名地难受起来,竟有一种英雄老矣的悲凉感觉,凭着子受前辈如此深厚的修为和精妙的枪法,就能断定子受前辈年轻之时,定也是一个非凡的人物,说不定也曾威名赫赫,只是不知道子受前辈经历什么,到了迟暮之年,竟然甘愿在太学院的藏书阁做个小小的看守,可是子受前辈一直守口如瓶,恐怕他的往事也是无从打听了…… 敖泽心中感叹一阵,收拾好心情,便又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这“挞”字诀,这招枪法不同于“刺”字诀。“刺”字诀精细美妙,而“挞”字诀则是大开大合,不求细致,只求迅速攻伐,破开阻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 接下来的几天,敖泽天天夜半子时,便来到这太学院后山,向子受前辈学习枪法。子受前辈也是每天只教授敖泽一式基础枪法,教完便走,任由敖泽一人摸索练习,偶尔也会在第二天检验前一天的课业时,出口指点一番,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敖泽一人琢磨练习。 这天,敖泽本想将这几日学到的基础枪法组合起来,可是这些招式却如同脱缰的野马,并不受自己的控制,怎么都不能顺畅地将他们连贯在一起,甚至还会相互排斥,真是令人奇怪。 敖泽不明所以,也只好安心练习基础招式,以子受前辈的见识和智慧,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待我练好招式再向子受前辈请教也不迟。 后来的几天,不知为何,子受前辈显得心事重重,不再一晚只教授敖泽一式基础枪法,而是一晚教授两式或三式基础枪法,然后便在一旁细心指点,也不再急着回去休息。 敖泽只得更加刻苦卖力地练习,常常练得浑身酸疼才能停下来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又是不断挥枪练习,几乎不得一丝空闲。 十二式基础枪法,各有要诀,短短的八九天便传授完毕。敖泽不甚求解,只是照样默记下来。这晚,子受前辈终于要教授敖泽枪法,敖泽心中欣喜,终于能学到子受前辈的精妙枪法了。 子受前辈道:“我这套枪法共有十八式,奔雷滚滚惊云宫、惊鸿一瞥尸万里、长虹贯日陷九关、夜叉探海缚苍龙、泰山压顶不折腰、禁字诀、破阵子、截苍龙……” “今晚我们学习第一式——奔雷滚滚惊云宫,这一式既是这套枪法的起手式,也是其总纲纪要,你可要看仔细喽,如果这一式学得有所差池,以后的招式便如失了根基一般。” 敖泽点头称是,道:“小子晓得。” 子受前辈接过敖泽的长枪,又嘱咐了一遍,道:“你看仔细喽。”说完,单手持枪,枪尖朝下,然后缓缓抬起长枪,迎向前方……长枪在子受前辈手中动了起来,虽然缓慢,但是依旧有股纵横睥睨的气势,不可阻挡。 敖泽知道,起手之时枪尖朝下,是示敌以谦逊,表明自己不愿挑起争端,枪尖向前,则是说自己虽不愿挑起争端,却也不会示弱退缩,暗暗记下这式枪法,心想,这股纵横睥睨的气势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枪魂。 子受前辈收住长枪,对敖泽道:“虽然枪法都是由十二式基础枪式组成,但是,枪法招式却不是基础枪式组合组合在一起那么简单,而是因势利导,变化无穷。”又将长枪掷还给敖泽,道,“你演练一遍,我看看。” 敖泽接住长枪,暗暗在心中回想了一遍子受前辈的运枪时的动作,便舞动长枪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枪势绵绵,缓缓而动。 子受前辈看了,点点头,道:“还凑合,已有几分相似了。”又给敖泽指点了一些有不对的地方,然后便让敖泽自己去不断练习。 又看着敖泽演练了几遍,子受前辈这才露出一丝欣慰,道:“嗯,招式已经差不多了,可是气势上还差了几分,还需多加练习。”顿了一下,又道:“想要融会贯通,仍需不断地去参悟,在实战中去证道,从明日起,你带两只木棒过来,我同你喂招。” 敖泽看着子受前辈老态龙钟,佝偻弯曲的身子,迟疑了一阵,叫了声“前辈。” 子受前辈道:“怎么,嫌我老了,不中用了?” 敖泽道:“小子不敢,只是怕前辈累着喽。” 子受前辈笑了笑,道:“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又给敖泽指点了枪法中的要诀,伸了一下懒腰,略带些许自嘲地道,“好了,你接着练习吧,我要回去休息了,看来还真是有些老喽啊。” 敖泽目送子受前辈离去之后,便又回来接着练习“奔雷滚滚惊云宫”这一式枪法,同前几日练习基础枪式一样,枪招也是越练越熟,等将枪招纯熟之后,这才回去休息。 临睡之时,敖泽取出纸笔,又照着书帖临写了几个字,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要窜了出来似的,琢磨不透抓不住。 敖泽捏着毛笔,盯着眼前临写的那些字,想了半晌,突然觉着枪法就如这书道一般,都要一招一式一笔一划地去学,然后再将这些笔划组成一个完整的字。 想到这点,敖泽连忙又蘸墨在纸上一连写下了好几个字,写好后,再去看这几个字,总觉着歪歪斜斜的,看着十分别扭,没有临写出来的字看着顺眼。自己临写书帖也有些日子了,所有的笔划都已写得有模有样,可是为什么离了书帖自己的写的字,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连忙又取出书帖,与自己写的字一一比较,这才发现自己写的字虽然笔划都比较精到,可是将他们组合在一起,却终是显得不那些协调,不是这儿瘦了,便是那儿肥了,不是这儿歪了,便是那儿太直了,少了一些圆润…… 而这不正是同这几日来所学的枪法一样吗?敖泽曾试着将这些基础枪式组合在一起,可是总是处处掣肘,滞涩不顺畅,正如子受前辈所说,枪法不是简单地将这些基础枪式组合在一起,而是要讲究相互的配合和呼应,这样才是有机的整体,而不是简单的招式组合。 想通了这点,敖泽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以后定要好好研究这书帖,如果能悟到其中精髓,应用到枪法之上,相信自己的枪法也能进步许多…… 第二天,有太学院的公共课业,到了课堂,敖泽便听到许多人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正要去找人打听一下,就见韩璐来到自己身旁,道:“听说你与那项凯公子起冲突了?” 敖泽道:“也不算什么冲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栽赃陷害于我,还好被教习大人识破了诡计,最后被严衍教习给带走了。” 韩璐又轻声道:“听说了吗,那项凯公子被逐出了太学院。” “什么,逐出了太学院?这么严重。”敖泽略显惊诧,本以为项凯公子只会像自己一样,被关几天禁闭,没想到竟然被逐出了太学院,恐怕这是对学子最重的处罚了。逐出太学院,这就意味着今后在大周之内,断了出将入仕之途,恐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韩璐道:“严重?这人不但陷害了你,竟然还要杀了那个叫窦厓的学子,听说,那个窦厓还是受了项凯的胁迫,才去陷害你的,没想事情败露之后,那项凯竟然动了杀心,要除掉那个窦厓,然后将所以的罪责都推到他身上,难道他就不知道杀害同门学子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吗,如此凶残之人,留在太学院早晚也是个祸害,逐出去是再好不过了。” “那个窦厓呢?”敖泽问道。 韩璐道:“听说也是被逐出了太学院。”想了一下,又道,“还记得吗,那个项凯公子还有个哥哥在太学院里,你要小心他今后会找你麻烦。”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十一章 凌云榜(一) 敖泽道:“我会小心的。”心中却想,自己来太学院本就只是想安静地学习道法提升修为,可是却不知怎么就惹得这项凯公子非要如此处心积虑地陷害自己,若说在项邑城中的那些过节,可是错的又不是自己,如果非要讨一个什么说法,大可以光明正大来找自己,难道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便能讨得来正义? ………… 今日的课程是阵法概要,阵法概要是太学院学子的基础课业,所以太学院不同学院的学子都会来听课。 所谓阵法者,便是借助天地自然之力来克敌之法则也。可分为幻、杀、困三大类,因地制宜因势利导,皆可以之克敌制胜。阵法讲究相生相克,虚实相间,循环往复,方能显示阵法之威能,不易被破去。 阵法虽能克敌于无形,以弱胜强,但也有其局限性,那便是阵法需要预先布置,与地对阵之时,诱敌深入方能奏效。 敖泽听得头昏脑涨,阵法之道太过玄妙,如果以前没有阵法的基础知识,现在想要了解入门,恐怕甚是困难。敖泽现在能做的,只有将现在所讲授的东西记下来,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详加印证。 等下了课,韩璐来到敖泽身边,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敖泽收拾了笔记,道:“去什么地方?” 韩璐道:“去了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嘛。”然后就带着敖泽一路走去,却是到了太学院内部的一个广场。 敖泽知道这个地方是太学院的演武场,平常学子们在此演武切磋,所以日常都聚集着许多人,以前敖泽也来过这里好多次,就是为了去看学子们相互切磋,不知韩璐带自己到这儿做什么,道:“不就是演武场吗,有什么好看的?” 韩璐不理会敖泽,来到一块公告墙前,指着上面的一块告示牌,道:“这是最新的凌云榜。”声音很是轻快。 “凌云榜?”敖泽道。 这凌云榜是太学院新生学子间战力排行榜,学子各凭本事在擂台上去争夺名次,到期末之时,凌云榜排名前五十的学子皆可得到不菲的奖励,这也是一种激励学子潜心修行的方法。 敖泽这段日来一直在跟子受前辈学习枪法,倒是没有关注这事儿,抬头朝凌云榜上的名单一一看去,不久就在榜上看到韩璐的名字,位列第八十七名,怪不得这姑娘这么兴奋了地拉自己来这儿呢,原来是榜上有名了,忙向韩璐恭贺道:“恭喜你榜上有名了。” 韩璐道:“才第八十七名,算不上什么好的名次,只是没想到太学院的学子竟然这么强悍,我都打不过。” 敖泽道:“太学院的学子进来之前,大都是家学渊源,自身修为本就深厚,咱们也不必妄自菲薄。” 韩璐道:“你倒看得开,你怎么不去打榜,姬飞都已经二十几名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敖泽又向榜上看去,刚才浮光掠影般看看,只顾着去找韩璐的名字了,到没有注意其他人,这时再看去,果然看到姬飞的名字在第二十四名,在向下仔细看去,就又看到两个熟悉的名字,第三十一名的是南离月,紧挨着的第三十二名是肖玲珑,没想到这两位姑娘竟也如此了得,对韩璐道:“姬兄功法本就甚是高明,能有如此成绩也不奇怪,没想到的是南离月和肖玲珑她们竟然也有如此靠前的名次。” 韩璐也是连忙看去,果然看到了南离月和肖玲珑的名字,心里也是特别惊讶,平时并不常见她们的身影,没想到竟有如此修为,真是不可思议,看来她们也定是大有来头,然后又对敖泽道:“看到她们这么高的名次,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敖泽忙道:“怎么会呢,只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韩璐“哼”了一声,就见擂台那边人头攒动,对敖泽道:“又有人打擂了,咱们快去看看。” 两人挤到擂台边,正见擂台上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倏地又乍然分开,然后又欺身而上。 其中一个黑壮的高个子,正是那个汉水熊罴,手持一柄短杖,正与一个精瘦的学子缠斗在一起。那个精瘦学子手持一柄长剑,面对着比自己高壮的熊罴,也是全然不惧,手中长剑剑光霍霍,跟熊罴斗了个旗鼓相当。 “敖哥哥,韩姐姐,你们也来看打擂呀!” 敖泽正在观看擂台上两人的打斗,突然听到有人在近旁娇声喊自己,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用想就知道是肖玲珑姑娘,在脸上挤出来一个笑容,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一个白衣如雪的姑娘和一个红衣如火的姑娘在一起,正是肖玲珑和南离月,南离月依旧面容冷漠,看不出什么表情,而肖玲珑则是笑靥如花地看向这里,忙向他们点点头,笑道:“你们也来了呀,看到你们的名次了,真的好厉害啊。” 肖玲珑道:“敖哥哥怎么不来打榜呀,你若来打榜,名次肯定会比我还高。韩姐姐也好厉害啊,前几天打了几场都没有败过一场,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不来打擂了,如果接着打擂,想必名次也会更高的。” 韩璐道:“前几天觉着打擂听有意思得,就去试了试,几场打下来,斗来斗去怪无趣的,就没有再去。” 正说话间,就见擂台之上那个精瘦学子被打下擂台,熊罴道了声“得罪”,便飞身下了擂台。 肖玲珑看了一眼熊罴,道:“这黑大个倒是厉害,没几招便将对手给打败了。” 敖泽道:“熊罴兄本就勇猛非凡,在我们鸿都门学中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熊罴下了擂台,看到敖泽,虎虎生风地走了过来,大手在敖泽肩头一拍,哈哈笑道:“敖兄弟也来了?!” 敖泽被熊罴拍得脚下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住,道:“熊罴兄如此勇猛,真乃我鸿都门学之翘楚。” 熊罴道:“敖兄啥时候说话也这么酸儒气了,只不过是气不过那些人笑我鸿都门学无人,这才上去试试,也好叫他们知道厉害。敖兄弟修为深厚,你若去打擂的话,定能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时一个锦衣公子,站在熊罴身后,语气中满是不屑地说道。 敖泽看向锦衣公子,正是姚烈公子,心中一阵哀叹,真是处处都能碰到这么令人扫兴的人。 熊罴转过身去,看着姚烈公子,怒道:“怎么,你要是觉着有什么不妥的,咱们可以到擂台之上比试一番。” 姚烈公子道:“就凭你,我看还是省省吧,什么时候你在凌云榜上的排名到了前二十,再来找我比试吧。” 熊罴听了,一时间为之气结,心道,难道这锦衣公子竟是如此了得,竟能排进前二十,自己拼尽全力打了好几场擂台,名次还在五十名开外,按照凌云榜的挑战规则,以自己的名次的确是只能去挑战四十多名的学子,这锦衣公子难道真的就这么强,不甘地问道:“你……你的名次是多少?” 姚烈公子洋洋得意,道:“惭愧的很,刚刚才排到第十七名,你说你能胜得了我吗?” 韩璐心中郁闷,每次见到这姚烈公子都会生出一肚子的起来,难道这人就没有一点儿的自知之明,不知自己很招人厌烦吗?此时更是气愤不过他这小觑他人,道:“十七名很了不起吗,又不是第一名?” 姚烈公子道:“不是很了不起,但也足够那些五十名开外的人仰视的了,况且我还没有出全力呢。”语气中满满的自信和优越感。 敖泽本不是争强好胜之人,此时听了姚烈公子此言,心中也是气愤不过,修道之途艰险无比,如若没有一股向天抽刀的胆气,那还修什么的道,那还不如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去过平凡的生活。 对于姚烈公子如此挑衅的语气,敖泽毅然回道:“姚公子能有如此名次,可见修为深厚,功法精湛,的确令人佩服,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修道之途后来居上者大有人在,在此我保证,在学期结束之前,我定要在擂台上向你挑战,到时候还望姚公子不要推却。” 姚烈公子笑道:“我会怕了你,这话传出去都没有人会信,还是等你榜上有名之时再来说大话吧,哈哈……” 敖泽道:“等咱们擂台上再见时,姚公子还有如此爽朗的笑声,才是令人佩服呢。” 姚烈公子忙收起笑容,向敖泽问道:“你什么意思?” 敖泽轻声笑了一下,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姚公子此时得意,有点儿为时过早了。” 姚烈公子哼了一声,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还是赶快去找最后一名的去打擂吧。”说完,也不再理睬几人,吹着口哨,领着几个扈从,哈哈大笑着离了去。 肖玲珑看着离去的姚烈公子,问道:“这人是谁呀,这么讨厌?” 韩璐道:“弘文馆的姚烈,听说还是当朝太师的孙子。” 肖玲珑“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权贵子弟,怪不得这么嚣张,只怕他这凌云榜第十七名,也有很大的水分哩。” “此话怎讲?”敖泽忙问道。 肖玲珑道:“这样的权贵子弟,大都没多少真才实学,他的对手也不过是看在其家中权势的份上,有心相让罢了,自己最多也就是掉几个名次,反正还能追的回来,又何必驳了这公子哥儿的面子。”停了一下,又对敖泽道,“所以呀,敖哥哥是一定能打得过这讨厌的公子的,我看好你哦。”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十二章 凌云榜(二) 敖泽想起自己在凌云榜上还榜上无名,到时候凭什么去向姚烈公子去挑战,摇摇头,笑道:“不过那姚烈公子有一点说得倒是不错,我还是赶快去找写下战书吧,希望明天就能给排上。” 凌云榜的规则是,挑战者需要在凌云榜后面给被挑战者留下战书,等安排好挑战事宜,会有人专门去通知双方当事者的。 敖泽几人又来到凌云榜前,见最后一名的后面已经有两封战书了,就赶紧在后面也写下了自己的战书,等轮到自己打擂,恐怕也要排到两日以后了,如此也好,便用这两日时间好好准备一番。 几人又闲聊几句,韩璐不愿同肖玲珑多谈,便拉着敖泽离去。 “两日后擂台战你可有把握?”离了广场,韩璐向敖泽问道。 “怎么没有,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直在不断地修练。”敖泽道。 韩璐笑道:“你倒是自信满满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太学院的学子那可是勇武非凡卧虎藏……藏……,总之,你要小心,到时候可别被人打了下擂台。” 敖泽撇了撇嘴,道:“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韩璐道:“只是好心给你提个醒。” 敖泽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小心应付的。” “那就好,”韩璐狡邪一笑,道,“我看好你哦,到时候把那个姚烈公子打得屁滚尿流。”然后便款款离去。 敖泽看到韩璐那狡邪一笑,直看得自己心中发毛,不知道她那是何意。 回到自己的小院,不免又想起两日后的擂台之战,心中也实在是没有底气。自五岁开始修炼以来,却是很少与人动手,在洞庭大泽之时,虽然与大哥偶尔切磋,不过也只是相互喂招,有惊无险,大多时候就像是修炼劳累之后的小游戏。 离了洞庭大泽,又见识了不少道法神通,当真是精彩纷呈,虽然自己在太学院中一直勤加修炼,但是并不清楚自己处在一个怎样的水平。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加试炼,不能就这么闭门造车似的独自修炼。 敖泽只好将子受所传授的枪法,从基础招式开始,又演练了几遍,确信自己没有遗漏什么,这才停了下来。又想起子受前辈昨晚的叮嘱,出去寻了两根木棒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回来后,看看天色尚早,又将在藏书阁中记下的诸多功法,选了几门紧要的去练习,也好以备不时之需。 等到临近午夜,敖泽这才又去了太学院的后山,取出木棒放到一旁,静心等待子受前辈。 过了不大一会儿,子受前辈这才拄着木杖走了过来,照例,先是考校了敖泽昨晚的所学,这才教授敖泽新的招式。 待敖泽演练精熟,子受前辈道:“枪法之道,招式易学,但是想要融汇贯通,尚需不断磨炼,活学活用,方知枪道之变化无穷,却又万变不离其宗。” “变化无穷,不离其中?”敖泽喃喃地重复道,思索着其中的含义。 子受前辈又道:“所有招式都是死的,但是人却是活的,对阵临敌之时,招式需要因势利导,随机应变,切忌生搬硬套,这便是变化无穷,又不离其宗之意。” 敖泽点点头,道:“小子记下了。” 子受前辈道:“记下来是一回事儿,可是真要领悟其中含义又是另一回事儿,这些虽是老生常谈,却也是肺腑之言。”顿了一下,“木棒带来了吗?” 敖泽连忙拾起一根木棒,双手捧着递给子受前辈。 子受前辈接过木棒,在手中掂了掂,道:“你现在就用这些天学到的枪法向我攻来。” 敖泽也拿起木棒,想了一下,使出那招起手式“奔雷滚滚惊云宫”向子受前辈攻去。 子受前辈哼了一声,抬起木棒轻轻一拨,便化解了敖泽的招式,冷声道:“用全力,不用顾忌我,你这点修为是伤不到我的。” 敖泽道了声“得罪”,便奋起全力,风声赫赫,棒影如练,又向子受前辈攻去。 子受前辈面无表情,将木棒当作长枪,瞅准时机,向前快速刺去,正中敖泽肩头。 敖泽肩头吃痛,顿时双臂酸软,拿捏不住木棒,掉落在地,心中却是震惊无比,子受前辈并没有使出什么精妙的枪法,只是用简单的一刺,电光火花间,便破掉了自己的枪法,自己都没有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 子受前辈拄棒而立,道:“莫要小瞧了这简单的基础招式,使用得当,也足可以破敌,再来。” 敖泽思忖一阵,想着刚才的招式中有何破绽,然后便又向子受前辈奋力攻去。 子受前辈依然只用一招简单的基础招式,便又破了敖泽的攻势。 攻了几次,敖泽无论怎样变化招式,依旧是被子受前辈一招破去,只得停了下来去思索为什么自己的招式会被轻易破去。 子受前辈笑道:“你攻了这么多招,这回可要换我攻你守了。”说完也是一招起手式“奔雷滚滚惊云宫”缓缓地向敖泽攻去。 敖泽看子受前辈枪势缓慢,并不迅疾,心道如此缓慢的枪势还想伤人,提起木棒也向子受前辈攻去。 子受前辈笑了一下,这时轻转木棒,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弧,绕过敖泽的木棒,枪势连绵不断,依旧缓缓地向敖泽攻去,无论敖泽怎么化解,都不能破去木棒的攻势。 敖泽不能破去子受前辈的攻势,反而被逼得手忙脚乱,最后只好跳了开去,这才避开木棒的攻击范围。 如此几番下来,子受前辈的枪势虽然缓慢,可是绵绵不绝,无论敖泽怎么思索破解之道,依旧是被攻得手忙脚乱。 子受前辈也不再进攻,任由敖泽沉思,过了一阵,见敖泽面露喜色,便问道:“可是想通了其中的诀窍?” 敖泽点头道:“枪法招式越是繁复,反而破绽越多,越是简洁的招式,却往往是经过多少先贤前辈不断凝练而来,却往往最不容易找到破绽。小子的枪法虽有变化,却是不得要领,因此破绽也多,前辈的枪法虽然也有变化,但总是不离其宗,这变与不变,都要因时而变因势而异。” 子受前辈丢了木棒,道:“嗯,你能想通此点,便也不枉我教你一场,还是刚才那句话,想要融会贯通,仍需你不断参悟,历经生死磨练,方可悟出此枪术的精妙。” 敖泽道:“谢前辈指点。” 子受前辈又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回去休息吧。” 敖泽收拾好木棒,送子受前辈回去之后,这才返回自己的小院,然后又将今日所学回忆一遍,确定无所遗漏,这才躺下休息。 接下来的两日,课余时间,敖泽都去擂台那儿去观摩学子间的比试,边看边在心中默默去印证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所学所悟,不断地去思索各种功法的防御破解之道。敖泽实战经验不足,只好用这种方法来弥补。 晚上,便去太学院后山去跟子受前辈学习枪法,通过与子受前辈之间的相互喂招,敖泽也渐渐改进了自己的许多不足之处。子受前辈也耐心向敖泽讲解了许多枪势变与不变之间微妙的道理,着实让敖泽受益匪浅,进步良多。 ………… 这日,终于排到敖泽登台打擂,韩璐早早地拉来了白墨妍和姬飞,去给敖泽助威。敖泽看到他们过来,虽说是与自己助威来了,可是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我看了,你的对手是个修武院的一个学子,昨天刚刚挤掉了对手登上凌云榜的,你可要小心喽。”韩璐对敖泽道。 姬飞道:“那人我认识,名叫柳香南,擅使双刀,在修武院里也是一把好手。” 敖泽笑道:“听你们这么说,我都有些紧张了。” 韩璐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拉着墨妍和姬飞过来给你助威了,还不如躺床上休息哩。” 敖泽面色古怪,这姑娘怎么说急就急起来了,撇了撇嘴,道:“我这是第一次打擂,心里有些紧张,并不是怕了。” 姬飞道:“敖兄不用紧张,就当是平常练习就可,只要能挡住刀势,乱其节奏,还是有很大赢面的。” 敖泽苦笑一下,自己原本并不紧张,只是韩璐领了白墨妍和姬飞过来为自己助威,这才让自己感觉有些压力,这才稍稍有些紧张,可是这些话也只能在心中想想,却不能当着韩璐的面说出来,只好道:“谢姬兄指点,我会当心的。” 到了时间,敖泽跃上擂台,只见面前一人,长身玉面,一副翩翩佳公子的装束,忙向其抱拳行礼道:“柳师兄请了。” 柳香南微微一笑,也向敖泽回礼道:“敖师兄请了。”然后取出腰间双刀,将刀背一磕,发出一阵清脆的金铁之声,又向敖泽道,“不知敖兄使用什么兵刃。” 敖泽抽出“虎鲨”,单手持枪,枪尖朝下,向柳香南道:“此枪名为‘虎鲨’,长九尺三寸,重八十一斤。” 韩璐看到敖泽手中长枪,小声笑道:“终于不用钢叉了。” 柳香南道:“这枪倒是有些别致,就是不知敖兄枪法如何了。”说完长刀交错,舞出一片银光,裹着猎猎的刀声就向敖泽攻去。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十三章 凌云榜(三) 敖泽道了一声“来得好”,迅速挑起长枪,想也没想就使出“刺”字诀,挺枪向柳香南刺去,枪出如电,迅猛无比。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敖泽用长枪对阵柳香南的双刀,在兵刃上已经占了不小的便宜。 柳香南全然不惧,扭腰侧身,身法闪动,迅捷无比,避开敖泽长枪的攻势,双刀刀光霍霍,从侧面向敖泽攻去。 敖泽的长枪虽长,但是若被对方破开了长枪的攻防圈,来到近身搏斗,那时长枪腾挪不便,便会失去应用的优势。这些道理,敖泽自然明白,看柳香南从侧面攻来,连忙收住枪势,变为“挞”字诀,长枪横扫,啸声阵阵,向柳香南腰身砸去。 “好高明的枪法。”柳香南赞道,运转双刀,上下翻飞斩向敖泽的长枪。只听“叮”地一片声响,刀枪撞击在一起,柳香南只觉双手震得发麻,双刀几乎拿捏不住脱手而去,自己连忙借势,跳出敖泽的攻势范围。 见敖泽攻防皆有法度,柳香南不禁心道,果然是遇到了对手,不断地思索着怎样破开敖泽的防御。敖泽长枪八十一斤重,如此笨重的长枪,使用起来肯定招式滞涩,我若以快打慢,定然能将其逼得手忙脚乱,到时一鼓作气势如虎,将其击败也就不在话下,就这么办。 此时,柳香南双刀连环,身法灵动,如蝶入花丛一般轻盈,快速地又向敖泽攻去。 这些日以来,敖泽跟随子受前辈学习枪法,又经子受前辈不断指点,眼界和见识早甚是开阔,此时见柳香南一阵快攻,便知道他是想以快打慢。 敖泽舞了一个枪花,便使出“惊鸿一瞥尸万里”来,这招枪法本是以一敌多的枪法,枪势如穹盖将敌方笼罩其间,是攻防皆备的一招枪法,此时用来去破柳香南的快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双方人影闪动,几乎让人分辨不出谁是谁,只传出一阵阵兵刃相击之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韩璐看到敖泽如此凌厉的身手,不禁小声嘀咕道:“这泥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白墨妍笑道:“韩姐姐不用担心,敖大哥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韩璐白了一眼白墨妍,没好气地道:“瞎说,谁担心他了?” 白墨妍吃吃地笑笑,不再说话,扭头一瞥,正看到肖玲珑和南离月也在不远处看着台上的比斗,便又对韩璐道:“看那边。” 韩璐不明所以,顺着白墨妍的手指看去,看到肖玲珑和南离月的身影,顿时心里有些气鼓鼓的,心道,没想到这小泥鳅竟还有这么好的人缘? 一阵快攻过后,两人身影倏然分开,柳香南喘着粗气,没想到那么重的长枪在敖泽的手中竟是那么灵活,完全没有一丝的滞涩,况且打斗了这么久,竟然不见其露出一丝疲惫之态,这得是多么深厚的修为啊,可是除了快攻,并没有多少机会攻破长枪的攻防圈。 喘息一阵,柳香南见敖泽并没有紧跟着向自己攻来,道:“敖兄果然好深厚的修为,咱们再来打过。”说完便又欺身向敖泽攻去。 敖泽道了一声“好”,长枪舞动,将子受前辈传授的枪法一招一式地使将出来,若说之前练习之时还有许多滞涩之感,此时全身心地沉浸在枪法之中,与柳香南见招拆招,顺势而出,枪法运用再无一丝滞涩,畅快无比。 柳香南见敖泽攻防进退之间,法度森严,丝毫没有错乱,十几招过后,刀枪相击传来的反震之力,反而将自己的双手震得发麻,心中也不免焦躁起来,再如此下去,自己非要落败不可,不管了,看来只有使出压箱底的招式了,突然身形一闪,眨眼间便窜到敖泽背后,不过体内元气一窒,几乎无力握住双刀,只得运转功法聚起最后的一丝元气,奋力向敖泽斩去。 敖泽见眼前突然不见了柳香南的踪影,心中顿时大惊,待听得背后刀声,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如此迅疾的身法,除了“瞬步”再无其他。前一段自己在藏书阁中看到过这种功法,也曾试炼过几次,这并不是多么高深的功法,只是将元气聚于脚掌,瞬间释放出来,来提高身法速度。不过这功法对元气消耗得实在厉害,除非紧要关头,不能轻易使出。 敖泽心道,你会我便不会了。就在电光石火见,敖泽身形闪烁,一刹间便到了柳香南的背后,伸出长枪抵在他的背后。 柳香南本以为获胜在望,可是看到敖泽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逝,顿时吃了一惊,一股不好的感觉笼罩心头,待听到背后动静,扭过头去,只见敖泽的长枪已经抵在自己后背,顿时心如死灰,收起长刀,向敖泽道:“敖兄功法精妙,我输得心服口服。” 敖泽缓了一口气,也收起长枪,道:“柳兄道法也是精湛的很,我也只是在兵刃上占了些许优势罢了。” 柳香南又道:“敖兄过谦了。”说完便黯然向缓缓走下擂台,推开围观的人群,离开了广场。 敖泽也走下擂台,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 韩璐赶忙上前扶住敖泽,道:“怎么了?”神色间甚是关切。 敖泽站稳了身子,轻声道:“元气消耗得厉害,不碍事的。” 四周围观的学子,看到敖泽竟然打败了柳香南,均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修武院的人竟然被鸿都门学的人给打败了。 要知道鸿都门学的学子平时都是学些炼器、制药、务农等等一类的杂学,除了修习一些太学院的基础功法外,并不教授什么高明的功法,怎么能跟修武院的人相比? 所以在历届的凌云榜上,鸿都门学的学子都是寥寥无几,而修武院的学子差不多能占有半数之多。 修武院的学子在整个太学院里,那可是整体战力最高的,所教授的武道功法,都甚是威猛凌厉,攻势汹汹,让人难以招架。 鸿都门学的人能赢,除非是修武院的人放水,真不知道这敖泽有什么背景,竟然能让一个修武院的学子甘愿认输? ………… 四周围观的学子议论纷纷,都说敖泽能赢得这场擂台,全是因为柳香南放水了,不然的话,一个修武院的学子怎么会输? 韩璐听了,气愤不过,向四周的吼道:“鸿都门学的人怎么,难道鸿都门学的热就不能赢了?” 四周众人哄然大笑,纷纷嚷道:“在这太学院里,从来就没有见过鸿都门学的学子赢过。” 不少修武院的学子则是忿忿不平地道:“想赢我们修武院,岂是那么容易的,明日定将他打得落花流水,榜上除名。” 原来修武院的学子看到敖泽赢了柳香南,都赶紧去凌云榜敖泽的名字后面留下战书。 敖泽是刚登凌云榜,还是最后一名,等到第二天挑战敖泽,如果敖泽败了,自然是要从凌云榜上除名的。这帮学子内心的算盘倒是打得当当作响。 韩璐还要再去与众人理论,被敖泽拦了下来。 “何必同他们做口舌之争,他们不信便不信罢了,我又何必在乎这些。”敖泽缓缓地道。 韩璐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此时,姬飞和白墨妍也来到敖泽身边。姬飞道:“敖兄果然还是赢得了这场比试。” 敖泽道:“侥幸罢了,不过还是要谢谢几位来给我助威,改日我做东,咱们一起去吃大餐。” 韩璐喜上眉梢,忙道:“那好那好,到时可不许耍赖。” 姬飞笑道:“敖兄客气了。” 敖泽道:“前几日我在洛邑商会买了几坛好酒,咱们约个时间,一起喝个痛快。” 几人在一起又看了两场擂台比试,评头论足乱说了一通,这才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敖泽回到自己的小院,只觉浑身有气无力,知是体内元气消耗剧烈所致,便平心凝神,练气入体,聚气化元,只觉元气入体,缓慢地冲刷着经脉,而神识似乎也强大不少,感受着丝丝元气流淌的畅快,真是令人惬意无比。 敖泽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神识能清晰的看到体内的元气比先前更加精纯,而经脉似乎也比以前宽阔了一些,元气运行虽然缓慢,但是却有一股所向睥睨的势头,毫无滞涩地滚滚向前,只是脑海中的那片混沌,依旧令人琢磨不透,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脑海中会有这样怪异的一处存在,不知道有何作用,又不知道对自己的身体有何影响,而自己修为一直不能有所进步,恐怕也跟此混沌有莫大的关系,看来不弄白这混沌是怎么会是,自己也不会心安,这就像如鲠在喉一般,令人无所适从……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敖泽停了下来,呼出一口浊气,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只觉浑身有充满了力气,这种感觉真让人觉着舒服。看看了天色,已是黄昏,夕阳西下,天色昏黄一片,敖泽出去弄了些饭食,饱饱地吃了一顿,就又回了自己的小院,给青牛为了一些水。 青牛自从来到这太学院,天天吃着海棠树上的灵气果子,此时,直吃得浑身油光锃亮,肚子也圆滚滚的,真让人怀疑,就这样的身子,以后还能不能驼人走路了,看来以后该多多把青牛拉出去溜溜圈。 敖泽自己也很少外出,如果在太学院里骑着一头青牛四处乱转,又有些不合时宜,再说了骑着一头青牛,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哩,看来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骑着青牛去太学院外面转转……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十四章 凌云榜(四) 敖泽回想起白天时与柳香南的对决,柳香南的刀法凌厉,如惊涛拍岸一般汹涌澎湃,如果换做未进太学院时的自己,肯定是接不下这么雄劲的刀法,在太学院这段时间的修习,了解和学到了不少功法,特别是最近跟着子受前辈学习枪法,更是让自己受益匪浅,此时自己能有这样的一战之力,这其中更是多亏了子受前辈的悉心教导。 到了深夜之时,敖泽收拾好东西,便又早早地去了后山,等候子受前辈。 同往常一样,子受前辈教过敖泽枪法之后,看着敖泽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道:“最近同人动手打斗了?” 敖泽点点头道:“打了一场凌云榜的擂台。” “打赢了?”子受前辈又问道。 “前辈是怎么知道的?”敖泽笑着问道。 子受前辈道:“看着你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神色,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了。” 敖泽道:“多亏前辈的悉心教导,小子才能赢。” 子受前辈笑道:“多些历练也是好事,太学院虽然严禁私下争斗,但是却也允许学子间相互切磋比试,设立了这凌云榜,便是为了考校学子间的武力,你去试试也好,在那里去磨砺你的枪法,不过你要记住,不要太在乎输赢,重要的是你在切磋比试中能对你的枪法有多少领悟,切莫为此变了心性。” 敖泽想了一下,道:“小子记下了。” 子受前辈点点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敖泽送回子受前辈后,也赶紧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上完了课,敖泽来到凌云榜前,看到自己的名字后面已经跟了好多战书,心中不禁一阵好笑,看了这凌云榜的最后一名,果然就如传言中的一般,是个“试金石”,想要知道自己战力如何,去找凌云榜的最后一名比试一番就知道了,如果能赢,便是太学院的翘楚,如果输了,还是回去好好修炼。 还有一场,才轮到自己,向自己挑战的是修武院一个叫叶放的学子,后面跟着的也都是修武院的学子,敖泽皱了皱眉头,看来还真是捅了个马蜂窝,这么多人不知道要比试到什么时候。 等到敖泽应擂时,敖泽轻轻跃到台上,然后就见一个壮实的少年也跟着跃上擂台。 那少年向敖泽行了一礼,道:“敖师兄昨日与柳师兄一战,真是神勇非凡,竟能一举击败了柳香南师兄,今日向敖师兄讨教,还望敖师兄手下留情。” 敖泽道:“昨日能了柳师兄,是实属侥幸,今日倒要请叶师兄指教了。” 台下的围观的众人见这两人文绉绉地说个不停,便纷纷嚷道:“打啊,快打啊,说话能分出输赢吗?!” 叶放嘿嘿一笑,向台下众人道:“让各位久等了,这就开始。”说完,取出自己的兵刃,是一柄黝黑的长棍,道了一声“领教敖师兄高招了”,飞身就向敖泽攻去。 敖泽抽出“虎鲨”,迎向叶放的长棍,“哐”的一声巨响传了过来,双方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均是吃了一惊,心道,好大的力气。 叶放抖擞精神,长棍抖动,一片棍影交织成网,向敖泽罩去。 敖泽眉头一皱,向后退了一步,挺起长枪,直刺那张棍网的中心,叮的一声,就如蛇被打了七寸,顿时棍网破散,消失不见。 叶放最为得意的一招“笼盖四野”,就这么轻易地被敖泽破去,心道果然是个硬茬子,看来昨天柳香南落败也不是偶然了,这时拉回长棍,又是一招“横扫千军”向敖泽攻去。长棍呼啸,气势汹汹,带着一股所向睥睨的气势。 敖泽双手握枪,变换招式,迅猛无比地迎向叶放的长棍,兵刃相接,立刻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闷哼一声,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卸下这股力道。 叶放也是退后了几步,才止住身形,心中也是惊诧不已,没想到这敖泽竟也有这么大的力气。 随即二人便又飞身向对方攻去,二人招式大开大合,没有一点儿的机巧,皆是走得刚猛一路,看得四周围观的众人皆是心惊肉跳,如此全靠力量硬碰硬的招式,非是体魄强健者不能承受。 叶放此时也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敖泽枪法虽然并不凌厉,但是攻防之间皆有法度,几乎毫无破绽可寻,再这么下去,不知道要比拼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要使用禁术?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突然向着敖泽一声低吼,声音沉闷,几乎不可听闻。 敖泽只觉一声低沉的吼声传入脑中,顿时有些昏昏沉沉,恍恍然似乎就要迷失了意识一般,这时,脑海中一丝细细的清流从脑海中缓缓而出,顿时驱散了一切阴霾。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这时,敖泽心中生出这句佛语,不自觉地念诵一遍,只觉神识清明,不为外魔所侵,眉头微微一皱,不知叶放这是什么功法,竟然能乱人心智,若非自己曾修习过一些佛家功法,修心炼性,此时只怕已经浑浑噩噩,落败无疑。 叶放见敖泽中招,露出一丝欣喜之色,提起长棍就向敖泽砸去。 敖泽听到风声,看到叶放向自己攻来,握紧长枪,不禁也使出一招棍法来——“力扫千钧”,正是佛家功法中的招式。 此时,敖泽以枪代棍使出这招棍法来,只见长枪刚猛无比,发出阵阵啸声,向叶放的长棍迎去。 叶放正以为就要得手,可是看到敖泽眼神中迷茫之色消散,顿觉不妙,待又看到一柄长枪呼啸着向自己扫来,此时竟觉着长枪力欲千钧,然后就觉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道从手中的长棍上传来,顿时就觉着自己的身子如狂风中的一片落叶,不受自己控制,向后飘落而去。叶放拼尽全力稳住身子,可还是不住地连连后退,突然脚下一空,从擂台上掉了下去。 四周众学子目瞪口呆,见敖泽竟然将叶放打下擂台,均是觉着不可思议,其中眼见的,知道敖泽最后使用的招式并不是枪法,而是一招棍法,便纷纷嚷了起来,说敖泽狡诈,迷惑对手,明明拿着一柄长枪,用的却是棍法,一点儿都不光明正大…… “谁说的,拿着长枪便不能用棍法了?” 此时,一个高大的男子对众人吼道:“这叫不拘一格。” 众人看到有人竟然为敖泽辩解,群情滔滔,便又纷纷嚷道:“你是谁啊,你有懂得什么?” “你跟他什么关系啊,这么维护他?” “八成也是,鸿都门学的学子,无论对错都只会向着同院的。” ………… 那人凛然不惧,毫不退缩,向众人道:“谁不服,便同我较量一番?”说完,从自己身上放出一股威压,向四周众人袭去。 众人感受到了那人身上的威压,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后退却了几步,心里不禁唏嘘道,没想到竟然是个神通者,心生怯意,又是不住地向后退了几步,也没人再去驳斥,陆续地悻悻散去。 敖泽也不禁向那人看去,只觉那人修为深不可测,可是却脸生得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听那人声音却觉着甚是熟悉,想了一下,向那人试探着问道:“楚末师兄?” 那人听敖泽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是有些诧异,道:“这位师弟,咱们认识?” 敖泽笑道:“原来还真是楚师兄,我是敖泽,前一段时间咱们在禁闭室里是邻居。”当日在禁闭室里,光线昏暗,敖泽只同楚末说过话,却彼此没有见过对方的面容。 那人正是楚末,今日无事出来闲转,正好看到敖泽和叶放在擂台上比斗,见敖泽一招棍法将叶放打落台下,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不按套路出招,懂得因势利导,不拘泥于兵刃招式,然后就听四周一群人议论纷纷,说敖泽狡诈,便忍不住替敖泽说了几句话,没想到这人竟还是自己的“难友”,收回威压,向敖泽嘿嘿笑道:“原来是敖师弟啊,嗯,不错不错。” 敖泽道:“谢楚师兄帮我说话了。” 楚末笑道:“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顿了一下,又道,“你是鸿都门学的?” 敖泽点点头,道:“是的。” “也难怪了,这么多年来,鸿都门学的学子就很少能登上这凌云榜的,”楚末道,“不过,这些人也真是,见不得别人的一点儿好,这样的度量,再怎么修练也难有作为。” 敖泽道:“我也是气愤不过他们总是嘲笑我们鸿都门学无人,这才忍不住去打了擂台,权当磨砺枪法了,没想到竟侥幸赢了两场。” 楚末道:“那也对,我看你枪法本不坏,只是使用之时还有一些滞涩感,多些磨砺,对你功法的提升,也大有好处。” 敖泽道:“谢楚师兄指点。” 楚末笑道:“这么客气干嘛,咱们也算是一起共患过难的师兄弟,本就应该相互扶持,以后没事时,可以去找我玩。” 敖泽看着楚末师兄离去,心里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楚末师兄年纪并不大,竟有这么高的修为,如此资质,已经完全可以称之为惊艳决绝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十五章 风陵渡 接下来的几天,敖泽天天都被人来挑战,每次都小心应对,竟然没有输过一场,渐渐地人们都称敖泽为凌云榜的“守门人”,意思是,敖泽处在凌云榜的最后一名,想要登榜的学子只有先赢了敖泽才能登榜,可是这些天敖泽竟没有输过一场,可不就是一个“守门人”。 敖泽一直没有去向比自己名次高的人挑战,便是为了磨炼枪法,打过这么多场,枪法也越来越纯熟。 子受前辈见敖泽枪法越加纯熟,心中略略有些欣慰,也不再每晚只传授一式枪法,而是视枪法的简繁,传授两到三式。 时光荏苒,没过多久十二式枪法已传授十一式。这天,子受前辈不再传授枪法,对敖泽道:“还在等最后一式枪法?” 敖泽不知道子受前辈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这最后一式有什么不同吗?点点头,不知道子受前辈有何安排。 子受前辈坐了下来,道:“最后一式名为‘皆寂’,需要你独自去摸索了,等你悟出‘皆寂’,这套枪法才能成为你自己的枪法,与别人不同,也与我不同。” 敖泽默然,心道,最后一式竟要自己独自去摸索,不禁在心里将那十七式枪法回忆了一遍,这十七式枪法已经尽善尽美,让自己再在此基础上,自创一式枪法,将是何等艰难。又想了一阵,完全找不出一丝的头绪来,突然心头一亮,子受前辈定然会这一式“皆寂”,为何不请子受前辈演示一遍,自己也好找出一些头绪,正要开口,便被子受前辈给打断了。 “想看我的‘皆寂’?”子受前辈问道。 敖泽点点头,道:“是,也好以前辈的枪法做个参照。” 子受前辈道:“不行,”停了一下,又道,“不是不能让你看,只是你看过之后,便在心中留下了影子,以后不管你怎样去参悟自己的‘皆寂’,都不免会有我的影子,那么,这枪法便永不会是你自己的枪法。” “还有一点要告诉你,枪法虽已传你,但是其中的枪势却取决于你自己的心性,内心优柔寡断,枪法便会优柔,心性坚定,枪势便刚强。” “这枪法你要勤加练习,切记不可荒废,不过,以后临阵对敌之时,你要知道,情形瞬间千变万化,特变是高手对决,生死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哪里有时间容你去思索破敌之策,招式往往都是顺势而发,一蹴而就,这时的招式要取其意,而不可照搬其形,不要拘泥于招式,这些都需你不断地摸索参悟。” 敖泽听到“取其意,而不可照搬其形”这句话,突然眼前一亮,想起这些日子来自己练习书道,对照着以前的字迹,现在自己的字已经好看多了,可是跟书贴上字相比,自己的字还是显得很稚嫩,自己只有一遍又一遍地临写,就跟不断反复练习枪法招式一样。 等到自己练得纯熟了,撇开字帖,凭借记忆默写,可是跟书帖相比,仍旧是缺了一些火候,等到自己随意默写时,就又跟凭记忆默写的字差了许多,仔细对比后,返现缺少的是一种意境。 后来,敖泽又不断研读书帖,又发现在书贴上,即使是同一个字,写法也都不禁相同,甚至相差很多,但是这些字,个个看起来都中正平和,就好像这个字就该是这样似的。 敖泽后来终于想明白,这相同的字不同的写法,虽然外形不尽相同,但是相同的却是其中的“笔意”,这一点不正是同子受前辈说的“取其意”是同样的道理…… 子受前辈又道:“好了,这套枪法能教的都已教你,至于你领悟了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从明天起你也不用再来这里等我,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参悟了,我也得好好去休息了,这些天可把我累得够呛。” 敖泽怅然若失,送子受前辈回去后,也回到了自己小院,躺在床上,内心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睡,心想,像子受前辈这样的高人,怎么在太学院里一直籍籍无名,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子受前辈不说,恐怕自己也不会知道原因了…… ******************************* 这日,终于不再有人向自己擂台挑战,敖泽总算松了一口气,带上一坛老酒,约上韩璐、姬飞和白墨妍几人,本想去洛邑城中找家酒楼一起开怀畅饮,但是韩璐却说:“每次都去城里,怪没意思的,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敖泽道:“那你说去哪里?” 韩璐道:“洛邑城北有条大河,听说那里的鲤鱼很是肥嫩鲜美,不如咱们就去那儿吧?!” 敖泽道:“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 韩璐哼了一声,道:“谁说我不喜欢吃鱼了,只是不喜欢吃你做的鱼罢了,烟熏火燎的,有股串烟味儿。” 敖泽无力地笑了一下,心里嘀咕,我做的鱼就那么不好吃吗,又道:“听说那里离这儿并不近,今晚怕是赶不回来了。” 韩璐道:“那又怕什么,风餐露宿也是常有之事。” 几人商议已定,便各自回去收拾一番,牵了坐骑,在太学院的北门等着碰头,然后便一起向城北方向慢慢赶去。 敖泽牵着青牛,带上海棠木灵,出了小院,看着青牛一身肥膘,肚子都快耷拉到地上了,不禁撇了撇嘴,心想青牛这卖相倒是不错,但是去当坐骑的话,就有些难堪了,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让海棠木灵天天喂青牛海棠果了。 敖泽骑上青牛,顿时觉着怪难为情的,专门找人少的地方出了太学院,去与韩璐他们碰头。 韩璐看到青牛如此肥硕的身躯,也不禁对敖泽笑道:“这青牛的卖相倒是越来越好了,你可得看紧喽,万一哪天被人偷了去,卖钱吃肉,那可就亏大发了,养了这么大,咱们可还没有吃过一口肉哩。” 青牛突然瞪着韩璐,不住地“哞哞”叫着。 海棠木灵拍着青牛的头,道:“小牛不怕不怕,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吃掉的。” 韩璐又道:“带着这么两个精怪,还真是不够操心的。” 敖泽笑道:“惭愧得很,海棠木灵一直都是自个儿修练,没有让我去照顾过什么,反倒是帮了我不少的忙,帮我看院子,喂青牛,样样能干。” 海棠木灵神气扬扬地站在青牛头上。 韩璐对敖泽道:“还神气上了,啥时候让这小精怪也去我那儿,也给我去看看院子。” 敖泽道:“那这事儿你得问问海棠了,我可做不了主。” 韩璐道:“我才不去哩,也不知道你给它灌了什么迷魂药,就这么赖上你了,别人碰都不让碰。” 海棠木灵道:“公子身上有股水灵之气,待在公子身边舒服。” 韩璐吃吃地笑道:“本就是从水里钻出来的泥鳅,那可不是满身的水气嘛。” “你……”敖泽为之气结,自己堂堂龙族,在韩璐嘴里竟然成了“泥鳅”,真是气煞人,本想去同韩璐理论一番,可是刚一开口,就又想同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计较什么,她也就图个嘴上痛快罢了,于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理会韩璐,骑着青牛安心赶路。 韩璐见敖泽不说话,心道,准是又生气了,小心眼。 ………… 几人一路说着些闲话,优哉游哉地并辔缓缓而行,欣赏着沿途的景色,此时已是立秋,秋高气爽,天空湛蓝如洗,又有白云朵朵,不断变换着形态,点缀在天空之上;松柏经了秋寒,愈发显得苍翠,一阵秋风吹过,激起阵阵松涛,甚是壮观;路上也已积了片片老叶,就如一层地毯一般,甚是柔软……一路上看不尽的景色,令人大饱眼福。 行了一阵,又见道旁有块块农田,有不少人聚在一起,不住地朝天跪拜,韩璐心中好奇,便问道:“那些人在拜什么了,这么虔诚?” 姬飞道:“他们是在拜谷神,祈求谷神保佑他们无灾无害,能有一个好的收成。” “那谷神灵验吗?”韩璐又问道。 姬飞微微一笑,道:“心诚则灵。”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韩璐心头一禀,不禁抬头向天看了一眼,不敢再问,暗暗道了句“诸神莫怪诸神莫怪”,生怕神明怪罪了。 走了多时,敖泽感到四周空气湿润了许多,道:“大河就快到了。” 韩璐道:“你怎么知道快到了,以前来过?” 敖泽道:“那倒没有,这四周空气的水气可比刚才浓郁了许多,你感觉不到吗,只有水泽四周的水气才会如此浓郁。” 韩璐笑道:“我们又不是水里来的,哪能对水气这么灵感!” 过了没多久,果然就见前面一道高高的河堤,绵延无际。几人紧赶了几步,登上河堤,只见一条大河横亘在眼前,团团水雾飘浮在水面之上,水面宽阔,河水淼淼,蜿蜒浩荡地向东流去,又有阵阵浪涛,不断地拍击着河岸,激起大片大片白色水花,真是让人觉着震撼,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河岸上立着一块石碑,近前一看,只见上面刻着“风陵渡”三个大字,字迹遒劲斑驳,已经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岁月的侵蚀…… (风陵渡,位于黄河由南向东的拐角处,是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的交通要塞,自古以来便是黄河之上一个重要的渡口。相传,轩辕黄帝手下大将风后死后,葬于此地,后人为纪念其功德,便将此地称为“风陵渡”。在金庸的《神雕侠侣》和鲁班尺的《青囊尸衣》中,都有以风陵渡为背景的精彩故事。当然,本文中关于风陵渡的位置,和现实中风陵渡的位置相差甚远,只是喜欢这个名字,便将其加入到了故事中。)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十六章 献祭 渡口边有船家在等着招徕船客,看到敖泽几人过来,忙跑过去招呼几人登船,待弄清楚了几人并不是要过河,这才又悻悻地回去。 韩璐跳下坐骑,望着水波浩渺的河面,道:“终于到了,好一条气势汹汹的大河。”又向敖泽问道,“这大河比着你家那儿怎么样?” 敖泽想了一下,道:“洞庭大泽的水比较平静,不比这大河之水如此汹涌澎湃,看了让人震撼,洞庭大泽则多了一丝清秀。” 韩璐又道:“等下就看你的本事了。” 敖泽不明所以,道:“什么本事?” “当然是捉鱼的本事了。”韩璐嘻嘻笑道。 敖泽指着河水,道:“这里河水浑浊,到处有暗流涌动,鱼群分散,捉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捉不来就说捉不来,用不着说这些话来掩饰。”韩璐道。 敖泽心中欲哭无泪,简直是没办法跟这姑娘说话了,只好又道:“不是捉不来,只是鱼群四散,捉起来可不那么容易。再说了,这里也有不少渔家,咱们可以向他们买去几尾鱼吃,又何必去非要亲自下水去捉?!” “好好,你说得有理,”韩璐笑道,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向敖泽问道,“这河这么大,里面会不会有你家亲戚,要不你去认认门,咱们也好去登门拜访。” 敖泽心中更加欲哭无泪,这姑娘还真是会异想天开,龙宫深幽,更是远避人居,岂是那么好找的,何况也不是每处水泽之处都会有龙宫的,真是让人头疼,道:“龙宫僻静,就这么贸贸然的,让我去哪里找啊?” 韩璐听了,咯咯笑道:“逗你玩的,你还就当真了。”不再理会敖泽,转身对白墨妍道,“墨妍妹妹,咱们不理这呆货了,咱们去找渔家买鱼去,待会儿吃你做的烤鱼。” 敖泽听了,心里嘀咕道,我呆吗?不呆啊,这姑娘又在乱说话了。 待韩璐和白墨妍离去,望着这淼淼的大河之水,姬飞对敖泽道:“韩姑娘对敖兄那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敖泽摇摇头,道:“她若能不老是这么欺负我,就是千好万好了。” 姬飞淡然一笑,岔开话头,又同敖泽谈论一些太学院修练的事情,道:“学院试炼就要开始了,不知敖兄准备的怎么样了?” 原来太学院为了检验学子的学业,都会让学子组队外出试炼,试炼内容也各式各样,不一而足,考核优异者还会有不同的奖励。 敖泽道:“那要看抽中什么样的试炼题目了,此时两眼一抹黑,还不知道准备些什么好。” 姬飞道:“往年试炼,也无非是些边关战阵,山林寻宝之类的,虽不说安全无虞,但也困难重重,备些丹药灵符,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敖泽道:“还是姬兄考虑周到,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些。” 两人说了一阵,就见韩璐和白墨妍一人提着一个鱼篓,有说有笑地回来,放下鱼篓,韩璐笑道:“看我们都买了什么?” 敖泽朝鱼篓一开,只见里面有鲤鱼、白鲢、黄辣丁,还有一些小鱼,几乎快装满了两个鱼篓,皱了皱眉头,道:“这么多鱼,咱们吃得完吗?” 韩璐却显得很是兴奋,道:“怎么吃不完,就是吃不完也可以带回去呀。”又向四周看了看,道,“这里人多,咱们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这就去生火烤鱼吃。” 几人顺河而上,找了一处僻静的山坳,韩璐放下鱼篓,对敖泽道:“你去砍些干柴去,我们几个清洗这些鱼。” 敖泽“哦”了一声,让海棠木灵去带着青牛觅食,然后就要去砍柴,刚转身就又被韩璐给叫了回来。 “别走着哩啊,把你的‘刺鱼’剑留下让我用用呗。”韩璐又道。 “干嘛?”敖泽道。 “杀鱼啊。”韩璐道。 “你不是有剑吗?”敖泽讷讷地道。 “我的剑?!”韩璐惊诧道,“不行不行,那么长的一把剑,用来杀鱼,岂不是大材小用了,还是你的‘刺鱼’小巧玲珑,用来杀鱼是在合适不过了。”说得甚是理所当然。 敖泽依依不舍地取出“刺穹”交给韩璐,道:“给你,我这是‘刺穹’,不是‘刺鱼’,仔细些用。” 韩璐哼了一声,道:“就是‘刺鱼刺鱼’。” 敖泽一个头两个大,也不再跟韩璐拌嘴,赶紧砍柴去了。 山上枯木甚多,敖泽取出“虎鲨”,不大一会儿便砍了许多干柴,捆做两捆,用长枪挑了回去,就见韩璐他们已经将鱼一条一条地洗剥干净,摆放在一块大石之上。 看敖泽担柴回来,韩璐道:“就等你了,快把火给生起来。” 敖泽用石头摆了一个火坑,在里面生起火来。韩璐削了一些木棍,将几尾大鱼串了,交于白墨妍。白墨妍在鱼身上洒下一些细盐,又在鱼腹中塞了一些砸碎了的青色叶子,准备停当,便将鱼分与几人,开始烤鱼。 敖泽也算是吃鱼的行家了,在鱼身上洒些盐巴,能让鱼肉更加鲜美,可是却没有见过在鱼腹中塞叶子的,心中也是好奇,便向白墨妍问道:“白姑娘,这些叶子是什么啊?” 白墨妍道:“是藿香和白艾,都是些常见的香草,用这些抹在鱼腹内,能祛除鱼肉的土腥味,烤出的肉才更香。” 敖泽道:“是吗,得会儿我可得好好尝尝。” 韩璐白了敖泽一眼,道:“自己没见识,心里还不服气是吧?” 敖泽道:“就是问问那些叶子是什么,哪里有什么不服气了?” 韩璐道:“墨妍妹妹在南荒长大,给我讲了好多那里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 敖泽点点头,道:“那你说说呗。” 韩璐哈哈笑道:“逗你玩呢,想听也不告诉你。” 敖泽满心无奈,撇了撇嘴,决定不再理会韩璐,转动手里的木棍,专心地去烤鱼。 不一会儿鱼肉便烤熟了,香气四溢,韩璐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鱼肉,吹了吹,也不嫌烫,便填进嘴里,大嚼了起来,然后又呜呜地道:“真香。” 敖泽他们也都尝了一块,吃到嘴里果然满嘴清香,再加上鱼肉细嫩,吃起来甚是爽口。 敖泽吃了一口鱼肉,突然想起自己还带了一坛老酒,便取去酒坛和四只粗陶大碗,慢慢地倒上就,道:“我这里有酒,你们也尝尝。” 就这样,几人吃着烤鱼,喝着老酒,望着眼前浩渺的大河,觉着甚是惬意。自从进了太学院,便整日忙着修练,哪里有如此清闲的时刻。一起说着些闲话,烤着篝火,不觉间天色已黑,天幕之上繁星点点,不住地闪烁着,更是衬托出了此地的夜色之美。 夜深之后,韩璐从口袋中取出一对材料,和白墨妍一起动手,不一会搭好了一座帐篷,又取出铺盖放到里面。两人笑嘻嘻地钻进帐篷里,拉上帘子,小声地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敖泽看到韩璐搭好一座帐篷,瞪大了眼睛,心里不禁疑心,这次远足是韩璐早就想好了的,帐篷铺盖,带的甚是齐全,而自己和姬飞却没有准备这些,只备下了一张毯子,盖在身上来御寒。 夜色如水,四周阒静,突然一阵夜枭的叫声传来,给这里的夜色平添了一丝诡异的色彩。 姬飞凝神静气,听了一阵,突然小声对敖泽道:“有动静。” 敖泽见姬飞神色如此凝重,问道:“怎么了?” 姬飞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山林,那片山林在夜色中就像黑色的巨兽,张大了嘴巴,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道:“那边有喊叫声。” 敖泽秉气静听,却听不到什么喊叫声,心中疑惑是姬飞听错了,还是自己耳力不行。 “去叫醒韩姑娘她们,咱俩去那边瞧瞧。”姬飞道。 敖泽来到帐篷边,朝里面喊了一声,道:“你们睡着了吗?” “怎么了?想进帐篷,门都没有。”韩璐在里面叫道。 敖泽心里无力地叹气,轻声道:“谁要进你们帐篷了,姬兄听到山林那边有动静,我们准备过去看看,特来告诉你们一声。” 韩璐从帐篷中钻出一个脑袋,道:“什么动静,有危险吗?” 敖泽道:“那谁知道,正要去看看。” 韩璐道:“我们也去。”然后就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白墨妍也跟着钻了出来。 敖泽道:“那好,你们要小心些。” 韩璐道:“知道啦。” 姬飞领着几人,悄悄地翻过一片山林,只见山林下面的谷地中,一堆巨大的篝火烧得正旺,将整个谷地映照得一片通红,而篝火旁边的石柱上正绑着一个上身赤裸,满面鲜血的男子,不住地喊叫着。 旁边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则是不断地搬着石头,像似在垒着什么似的…… 看到这样的景象,白墨妍突然脸色苍白起来,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呼吸沉闷,紧紧地抓着韩璐的手,欲哭无泪,喃喃地道:“这……这是在献祭。” 韩璐的手被抓的生疼,扭头看到白墨妍神色异常,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失神,便小声问道:“墨妍,你怎么了?” 白墨妍神色凄凉,几乎语无伦次起来,道:“咱们快……快去救救那个人,那……那是在献……献祭……”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十七章 万仙阵 姬飞皱了一下眉头,不清楚白墨妍为什么看到下面的情形,就显得如此惶恐不安,便问道:“白姑娘,你莫不是认识下面的人?” 白墨妍摇摇头,面色苍白,指着谷地中的那个黑袍男子,道:“那是在用邪法害人,咱们快去救救柱子上的那人吧……” 姬飞想了一下,道:“好。”飞身跳到下面的谷地中,对黑袍男子喝道:“什么人,在此做法害人?” 黑袍男子像是吓了一大跳,盯着姬飞,沉声怒道:“哪来的小娃娃,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滚。” 那柱子上被捆之人看到姬飞,原本死气沉沉的眼中又生出一丝生机来,喘息着,叫道:“救……救我……” 敖泽几人也跟着跳到谷地中,韩璐向前一步,对黑袍男子道:“你是谁,竟然在此害人?” 黑袍男子冷哼一声,道:“哪来的这么多不知死活的娃娃?!” 那柱子上被捆之人道:“几位小义士,那人是……是鬼宗的人。” 黑袍男子突然抬手,一道黑光袭向那柱子上被捆之人,封住了他的全身经脉,道:“省点力气吧,得会儿怕你没有力气喊疼,哈哈……” 姬飞惊诧道:“你……你是鬼宗中人?”要知道鬼宗中人久已不见踪迹,在此地碰到鬼宗人,真让人感到惊诧和意外。 所谓鬼宗,乃是鬼方境内的一个大宗派。在大周刚刚立国之时,鬼方是大周西北的一个国家,国力强盛,民风彪悍,举国之民皆供奉鬼方上人。鬼方上人生性残忍,常常以活人为祭牲抽魂练功,其所建的鬼方宗中也皆是些凶残之辈,毫无怜悯之心,常常骚扰四邻,因此才被称为鬼宗。 当年大周与鬼方两国相争,鬼方宗门人捉了好多大周之民抽魂练功,大周以举国之力大败鬼方,又集结修士围剿鬼方宗门人,而鬼方国无奈西迁,鬼方宗也蛰伏归隐,已有几百年不见踪影。 姬飞也常听师傅提起鬼宗,此时再见鬼宗中人,怕是鬼方宗又要有大动作了,今日此时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黑袍男子冷笑道:“是又怎样?!今天既然被你们碰见了,就乖乖留下来做我的祭品吧。” 姬飞从腰间抽出短刺,对黑袍男子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黑袍男子哼了一声,道:“不知死活,那就让你看看。”说完,抡起一柄巨斧,虎虎生风,向姬飞劈去。 姬飞神色凌然,身形闪动,手中短刺连连刺出,你来我往,与黑袍男子缠斗在一起。 韩璐看姬飞与那黑袍男子动手打了起来,对敖泽道:“你还不快去帮忙。” 敖泽道:“这就去。”提起虎鲨长枪,抖了一个枪花,迅捷无比地向黑袍男子刺去。 黑袍男子全然不惧,避开姬飞的短刺,巨斧圆转,划了一道弧线就向敖泽的长枪劈去。 兵刃相接,敖泽只觉一股大力从枪柄上传来,震得双手发麻,后退了几步,长枪几乎拿捏不住脱手而去,心道,这厮好大的力道,看来还是自己大意了,忙收回长枪,与姬飞并肩一起,凝神对敌。 姬飞也是退后一步,对敖泽道:“敖兄小心,这人修为不弱。” 黑袍男子哈哈大笑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晚了,没想到几个小娃娃也是修士,只可惜修为弱了些,拿你们来抽魂练功,怕也是不能为我增加多少功力,不过既然送上门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刮油脂,多少也是点荤腥,不要白不要。” 韩璐听到黑袍男子竟然要拿人“抽魂练功”,果然是个魔头,颤声道:“好残忍的家伙。” 黑袍男子笑道:“知道怕了?!”说完浑身气势外放,竟然将几人压制得喘不过气来,这时,黑袍男子的巨斧之上劈出一团愁云惨淡的黑雾,向姬飞袭去。 敖泽心道,此人如此浑厚的气势,怕已是半步神通了,就差一丝便能到凝神期了,而自己几人还只是筑基期的修为,看来想要打败这人怕是不易。 姬飞喝道:“莫要猖狂。”可是,看着这黑雾甚是古怪,不敢轻易碰触,顿时手中短刺上激发出几道剑气迎向那团黑雾,将黑雾击碎,火光四溅,阴森逼人,落在四周的草木之上,那些碰到黑雾的草木顿时干枯腐朽,化为一片灰烬。 黑衣男子心中一禀,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竟然也有如此修为,一出手便将自己的招式给破解了,忙收了小觑之心,道:“我还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竟还有个神通者,不过你一个小娃娃,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敖泽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姬飞的修为竟然与那黑袍男子不相上下,如此强悍的修为,以前倒是没有见他显露过,看来自己也要抓紧时间修炼了,不然就真的要落于人后了,不过更惊的还是那黑袍男子的黑雾,不知是什么邪法,竟是如此厉害,万不能被其沾身了。 黑袍男子体内元气滚滚流转,抡起巨斧,巨斧之上黑雾滔滔,威力更是巨大,阴风四起,裹挟着阵阵嘶吼之声,又向姬飞袭去。 姬飞也是不敢小觑,退后两步,一拍腰间,取出一个黑色圆筒,在底部一扭,圆筒中喷出一团明亮的火花,就向那黑雾迎去。火花炎炎,热浪袭人,如一个口袋一般,将那团黑雾裹在其中,顿时将那黑雾焚烧殆尽。 黑袍男子在姬飞这里讨不到半点便宜,冷声道:“果然有两下子,不过不要得意的太早。”手持巨斧,奋力一挥,又是劈出一道黑雾,突然白墨妍袭去。心道,这里就你一人修为深厚,功法高明外,其他三人就稀松平常了,我去攻击他们,看你怎么去救。 姬飞叫道:“大家小心了。”说完,便跃到白墨妍身前,短刺刺出,剑气纵横,击碎袭向白墨妍的那团黑雾。 黑袍男子暗笑一下,挥起巨斧,便又向韩璐劈去。 韩璐看到黑袍男子先是向白墨妍袭去,此时又向自己攻来,暗道一声“卑鄙”,手中长剑抖动,与黑袍男子对拼了一招,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传来,身形止不住地后退。 敖泽心中焦灼万分,担心韩璐安危,挺起长枪就向黑袍男子奋力直刺,枪势迅猛,力欲千钧,直来直往,毫无一丝机巧。 黑袍男子没想到敖泽枪法竟然如此迅猛,忙架起巨斧就向敖泽长枪狠狠砍去,可是却听身后又有凌厉的破空之声袭来,暗道不妙,此刻就是能伤了敖泽,自己也非得受伤不可,心思转动,巨斧碰到敖泽长枪,便借势跳了开去,身法缥缈,似乎不带烟火气。 黑袍男子心中不禁焦躁起来,没想到自己连番攻击竟然毫不奏效,稳住身形,对几人道:“没想到几个小娃娃,竟还有两下子,咱们无冤无仇,又何必在此拼个你死我活的,不如这样,你们就此离去,我绝不为难。” 姬飞道:“要我们离去也可以,我们要带走那人。”指着一旁被绑的男子。 黑袍男子道:“放你们离去已是格外容忍,竟然还想带走他人,休想。” 姬飞道:“就知道你不肯。”又对敖泽几人喊道,“结阵。”心想这黑袍男子甚是难缠,想要救下那人,怕是不那么容易,只有先设法消耗其体力,然后再伺机而为。 敖泽、韩璐和白墨妍三人看到姬飞身形闪动,随即便明白过来,姬飞所说的“结阵”,就是太学院的教授的一种基础阵法,叫做“连山阵”,结阵之人相互配合救应,虽然杀伐之力不足,但是却自保有余,即使对手修为强悍,如果被此阵围困,想要逃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年创立此阵之人,乃是大周一位将军,在战场之上常常看到有些修士,仗着修为深厚功法高明,在战阵之中肆意屠戮军士,便花了多年心血创立此阵,便是为了军士们碰到修为深厚的修士,也能有一线自保之力。 后来太学院又将此阵加以改进完善,并当作经典的教案,讲授与太学院的学子。 几个月前在沙颍河边,敖泽几人与盗跖兄弟的那场争斗,盗跖兄弟用的便是这个阵法,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仗着相互间的配合,依旧能将敖泽几人围困在阵中。后来,敖泽在太学院中这阵法,才了解到阵法的精妙。 此时,敖泽四人将黑袍男子围在阵中,各执兵刃,奋起精神,相互间配合救应,招式连绵不断,如层层波浪般向黑袍男子围在阵中。 黑袍男子在阵中左右冲突,就是不能破阵而出,虽然杀伐之力不强,却是防守严密,他们几个娃娃招式连绵,相互之间配合无间,竟然丝毫不见破绽,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然小瞧了他们。 几人缠斗多时,敖泽几人攻守呼应,一直将黑袍男子围困在阵中,从谷地打到山林边,又从山林边打到河滩上,这时又打到了一片碎石之上,碎石凹凸不平,踩在上面,碎石滑动,顿时敖泽几人的攻防呼应便露出一丝破绽。 黑袍男子狡邪一笑,手上的招式也凌厉几分,此时他也不求伤敌,只求逼得他们身法紊乱,到时自己破阵而出,再一一击破,看你们还有什么能耐,正自暗喜间,突然脚下一空,向下坠了去…… 敖泽几人也知道在这乱石之上打斗,尽是掣肘,正要想法将黑袍男子逼出乱石,可是正在打斗间,脚下的石子突然下陷,几人的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脚下空空如也,向下坠落而去…… 待脚下着地,敖泽连忙爬将起来,只见自己几人同那黑袍男子坠入了一片异样的地下空间,此处非黑非白,不实不虚,看着甚是缥缈无踪,雾雾霭霭,阴风阵阵,愁云惨淡,一片死气沉沉,似乎处处充满了危机。 敖泽几人靠在一起,也不再与黑袍男子争斗,皆是凝神戒备,打量着四周的空间。 “嘻嘻——”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万仙阵中好久没有生人的味道了,嘻嘻——” 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十八章 阵灵 黑袍男子冷哼一声,仗着修为深厚,纵身就向上跃去,可是刚跃起两丈多高,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似的,突然一道亮光闪烁耀眼,刹那间就将黑袍男子打落在地。 “哈哈,想要出去,那可不行,还没有陪我好好玩玩呢……”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敖泽心中甚是诧异,他曾在藏书阁的笔记中读过,大周在开国之初,曾遇到碧游宫众仙家及其门人曾设下这万仙大阵,阻住大周王师东进之路。 后来,大周将士得到昆仑山玉虚宫门人助力,这才得以破了万仙大阵,然后一鼓作气推翻前朝,一统九州。 这一战,碧游宫门人死伤众多,其中还有许多人被西方佛门招徕而去,可谓元气大伤。战死的修士之中,虽然有些最后被封为神祗,但是大多数的人却籍籍无名,化为飞烟身死道消。 此战之后,这万仙阵遗迹也消失无踪。后来也有不少修士搜寻这万仙阵遗迹,想要从中参悟阵法玄理,可是多方查访,却一无所获。 刚才那个声音口口声声称这里便是“万仙阵”,难道这真的就是那威名赫赫的“万仙阵”。如果这里便是万仙阵,那个声音又是谁?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寻常,处处玄机,看来要小心应对。 “你是谁,为何要将我困在这里?”黑袍男子见无法冲出这里,心中也是惊惧万分,便朝那个声音叫道。 “我就是万仙阵,万仙阵就是我,想要出去,就看能不能破了这万仙阵了。”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余音袅袅,让人心寒。 韩璐向敖泽轻声问道:“谁在说话?” 敖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我们先静观其变。” “少在此故弄玄虚,有本事就显出身形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好汉?”黑袍男子叫道,紧握巨斧,凝神戒备着。 突然,上空之中一团幽火显现出来,闪烁着幽幽的光芒,不住地游走,道:“我出来了,你又能奈我何?” 黑袍男子抡起巨斧,顿时数道黑雾喷涌而出,发出阵阵呼啸之声,迅捷无比地向那团幽火袭去。 那团幽火突然光芒大炽,如口袋一般大口一张,将那些黑雾尽数吞噬,然后幽火明灭,一涨一缩,又将那团黑雾吐向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心中大骇,惊出一身冷汗来,巨斧运转如风,不断地向后跳跃而去,将黑雾一一击碎,盯着那团幽火,不敢再有动作。 幽火又道:“嘻嘻,有趣有趣,如此微末道行,不自量力,还敢在此放肆孟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时,幽火下面呈现出一座门庭来,里面黝黑一片,又道,“还是进我阵中来玩玩吧。”门庭内突然传出一阵吸扯之力,将敖泽几人还有黑袍男子一起扯进门庭之中。 门庭之内阴风阵阵,四周如一口黑锅般黝黑扣在这里,阻住了视线,只有几人所在位置的方圆十几丈的范围有些光亮。这里处处都有巨石滚滚而来,一不小心便有被碾压粉碎的危险,再加上这里处处泛着阴寒之气,就像一只只蚂蚁似的,钻进人的身体里,啃噬着血肉。 敖泽不禁裹了裹衣衫,可仍是感到有股阴寒之气不住地朝身子里钻去,只得运转元气,一边躲避巨石,一边抵御阴寒。 姬飞道:“大家小心。” 可是巨石来去无声,滚滚而来,连绵不断,又无规律痕迹可循,几人不敢小觑,只得尽力躲避。 韩璐道:“这是什么阵法,快想法子破阵啊!” 敖泽道:“但凡阵法皆有阵眼,想要破阵,便要先毁去阵眼。” 韩璐道:“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是阵眼在哪里?” 敖泽道:“这不是正在找嘛。” 黑袍男子看了敖泽一眼,冷笑道:“没想到这几个小娃娃还有些见识。”不住地在四周游走,想是也是在寻找阵眼。经过一阵细心探查,发现这巨石滚动虽然不会留下踪迹,但是有一处地方,从来没有巨石碾压过,心头一喜,想到那里或许就是阵眼,就要前去探查,刚要动身,突然眉头一皱,心想这万仙阵乃圣人所立,岂是就那么容易被破去的,那里莫不是故弄玄虚,引人上当的,万一那里是真正的杀机之处,就这么贸然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可是就这么弃之不顾,实是心有不甘,想了一下,突然转身,使出一招“蛟龙出海”,就向白墨妍抓去,哈哈,有你们替我探查,岂不是再合适不过。 自从进了这门庭之中,姬飞就一直留心观察着黑袍男子,处处在防备着他,这里处处杀机,令人防不胜防,如果黑袍男子再趁机暴起伤人,那就真的要处于被动之地了。此时看到黑袍男子突然向白墨妍出手,一把将白墨妍推开,身形暴长,手中短刺泛着寒光,就迎着黑袍男子的手掌刺去。 敖泽和韩璐看到黑袍男子向这边攻来,也是连忙各执兵刃,向黑袍男子迎去。 黑袍男子没想到一个小娃娃竟然这么机警,连忙变招,化为掌刀向姬飞的手腕斩去,又看到敖泽和韩璐也各执兵刃向自己攻来,只得止住身形,向后连连跳去。 “几个小娃娃,还真是勇气可嘉。”黑袍男子道。 “卑鄙。”韩璐道,向前一步,站在白墨妍的身旁。 “卑鄙?哈哈,死了的人才不会知道卑鄙是什么的。”黑袍男子振振有辞地道。 姬飞盯着黑袍男子,道:“这里处处危机,难道你想在这里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吗?” 黑袍男子道:“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破阵出去罢了,出去之前,我不会同你们拼斗的。” 韩璐哼了一声,道:“那你向我们攻来是什么意思?” 黑袍男子指着那处阵眼,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阵眼,想要你们去看看。” 韩璐道:“说得倒是好听,既然找到了阵眼,为什么你不自己去,还不是怕有危险,那我们当垫背的。” 黑袍男子笑道:“如此杀阵,不经历一点儿危险,岂能轻易出去,再说,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冒险一试。” 敖泽道:“阵法一般分为困、杀、幻三种,讲究相生相克,虚实相间,循环往复,而只有杀阵需要有人居中调度,这里并不见人迹,所以这里并不是什么杀阵。” “这里四周巨石滚滚,可是并没有多少杀伤力,我看此阵只是困阵或者幻阵,你所说的那处‘阵眼’看似安全,不过那也只是迷惑人的手段罢了,你若呆在那里,虽无危险,但是依旧被巨石所困,不能出去。” 韩璐惊讶地看着敖泽,道:“你什么时候对阵法这么精通了。” 敖泽小声对韩璐道:“咱们课上学过不少阵法概要啊,难道你没有听过吗?” 韩璐嘟着嘴,道:“听是听过,不过那也都是些泛泛之言,哪里像你这般说得头头是道的,好似精研过阵法似的。” 敖泽又是小声对韩璐道:“我是诓那人的。” 韩璐甚是惊诧地看着敖泽,随即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原来是这样。” 黑袍男子听了敖泽的话,不禁也怔了一下,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真的。” 敖泽道:“不信的话,你大可放心去那里看看。” 黑袍男子迟疑道:“你个小娃娃坏得很,休想诓我,没问题的话,你怎么不去看看?” 敖泽紧握着长枪,道:“诓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黑袍男子躲过一块巨石,冷笑道:“你们几个小娃娃,年纪虽小,可却是顽固不化,自以为是正义之士,以为我是恶人,处处防备着我,总想将我除之而后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着怎样的算盘。” 韩璐听了黑袍男子的话,心道,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不小,我们顽固不化,你倒是成了好人了,哼了一声,道:“你是好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黑袍男子道:“好人和坏人,并不是能分得那么清楚的,你们大周这些年开疆拓土,军卒在边境屠戮我们朔方人时,又是何等的残忍,但就是这些刽子手却被你们称为英雄,你倒是说说看,这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韩璐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又不是周人……”底气甚是不足。 黑袍男子哈哈笑道:“怎么,回答不上来了吧,所以说,小小年纪就不要总那么自以为是。” 姬飞道:“好一个攻心之论,军旅战阵之事,只有对错之分,没有好坏之说,你们朔方人不也是侵犯周境打草谷,又有多少周人死在你们的铁骑之下,试问这又是对还是错呢?” 黑袍男子看了看姬飞,冷笑一下,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家伙,现在不是逞口舌之争的时候,我们还是先破阵出去,是非对错等咱们从这里出去了再来争论吧。”心中却想,自己本来就是想乱了他们的心境,好一一击破,没想到这小子倒是见机得快,几句话便破了自己的攻心之策。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五十九章 破阵子(一) 敖泽从口袋中摸出一块以前炼器时剩下的废铁,跃到那处“阵眼”近旁,大力地将铁块砸向“阵眼”,只听当地一声响,“阵眼”之处并无任何异常,正自得意间,本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可是紧接着就见四周的巨石滚动的速度加快起来,似乎发出阵阵呼啸之声。 韩璐险险避过一块巨石,对敖泽喊道:“瞧你干的好事。” 敖泽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几人身法闪动,只得加快了速度,躲避巨石,可是如此一来,体内元气也消耗得厉害,再这样下去,等到力竭之时,后果不堪设想。 姬飞道:“须得尽快离开这里。” 韩璐道:“现在怎么办?” 敖泽轻声道:“你看,这些巨石都是从四周的黑暗中出来的,又没入黑暗中,那里肯定有什么机关消息,能控制巨石的滚动,咱们去那里瞧瞧去。” 韩璐道:“要是有支火把就好了。” 敖泽从口袋里取出一件衣服,裹在枪头之上,又取出一个黑铁大罐打开盖子,将衣服伸进罐子中,再取出来时,只见衣服上面沾满了粘稠的黑色污渍,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韩璐捂着鼻子,问道:“那是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敖泽道:“这是火油,用来点火是再合适不过了。”说完,又取出火石在衣服上打出火花,火油遇着火花,顿时燃起明亮的火焰,还冒着浓密的黑烟。 韩璐又道:“你那口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弄得像个百宝箱似的。” 敖泽道:“只是平时随手放进去的,一直也没有去清理。”举着长枪走在前面,躲避着滚滚而来的巨石,“大家跟紧喽,咱们去四周看看。” 姬飞走在最后,将韩璐和白墨妍护在中间,防备着黑袍男子偷袭。 几人小心翼翼地来到黑暗边缘,敖泽将火把伸进黑暗中,就见那黑暗就像害怕火焰似的,顿时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躲避着火焰,不住地向后退却。 见没有危险,敖泽这才放心地向前走去,突然脚下一声脆响,举着火把向脚下看去,自己竟踩到了一段枯骨之上,四周也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枯骨,心中顿时震颤不已,随即又强作镇定,道:“大家不要朝脚下看。” 韩璐颤声问道:“怎么,脚下有什么东西吗?” 敖泽道:“没什么,只要不去看脚下就行了。” 姬飞借着火光,向脚下看了一眼,看到四周的枯骨,心中也是大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些枯骨是当年在此殒命的碧游宫修士,还是后来探寻万仙阵之人的遗骨。 在大周开国之后,也曾听说过有不少修士曾去寻访万仙阵的遗迹,可是却一直都没有什么收获,后来就几乎没有人再去探索了,也许这就是没有收获的原因。 敖泽举着火把,一直向黑暗的深处走去,大约走了十几丈远近后,终于冲破黑暗,外面却是一派的光明,视线也终于不再受阻,可是再向外看去,却是朦胧一片,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这里虽然也有巨石滚动,可是这些石头比着黑暗中的石头小了许多,刚从黑暗中钻出来,就又调转了头回到了黑暗之中,好似黑暗之中有什么吸力似的。 韩璐突然从黑暗中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禁向扭着头四周看去,待看到脚下的一具具白骨,突然吓了一大跳,紧扯着敖泽的衣袖,惊叫道:“呀,这都是什么呀?” 敖泽看韩璐脸色煞白,道:“不是不让你朝脚下看去了吗?” 韩璐拍着心口,道:“你还不如事先给我提个醒呢,乍然间看见这么多的白骨,任谁都会害怕的。” 这时,黑袍男子也从黑暗中转了出来,看到敖泽几人安然无恙,立刻满面堆笑,道:“几个小家伙还真有几分本事,竟然真的给摸索出来了,还是这里待着舒服些,不似刚才那里,阴风惨惨的。” 韩璐道:“你那么有本事,还用得着我们在前面探路嘛,自己不就能找着出路了,又何必跟我们呆在这里遭罪。” 黑袍男子哈哈笑道:“用不着激我,这里诡异得紧,咱们还是一起想法子的好,这里这么多白骨,看来这阵还真是恶得很,搞不好咱们真的就要如同这白骨一般了,永远留在这儿了。” 韩璐道:“谁要同你留在这儿了?” 黑袍男子也不着恼,笑道:“如果不能找到出口,即使你再不愿意,恐怕咱们还只能呆在这儿了。” 姬飞紧握着短刺,向黑袍男子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法子找到出路?” 黑袍男子道:“看着这具具的森森白骨,可想而知,这恶阵中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灵,想想这里的怨念得有多少,依我看来,想要破阵出去,怕是要先驱散这些怨念,才有一丝机会。” 姬飞道:“那你可有法子驱散这些怨念?” 黑袍男子道:“我可没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秃驴,会念经拜佛,那些经文倒是可以驱散怨念。” 韩璐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黑袍男子嘿嘿一笑,道:“我怎样?”说完,就在不远处打量着四周的空间。 韩璐道:“你难道都没有一点儿敬佛之心,就不怕佛祖怪罪?” 黑袍男子又道:“你一个小孩子又懂什么,佛祖管天管地,怕也是管不到我的身上。” 韩璐奇道:“怎么,你很厉害,佛祖都管不得你?!” 黑袍男子撇了撇嘴,轻蔑地笑道:“佛祖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来救救他的这些孝子贤孙。”说着指了指脚下的枯骨。 韩璐心里害怕,看了一眼,就赶紧扭过头,不敢再看。 姬飞盯着地上的白骨,看了一阵,心头一震,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服饰各异,有道家的,也有佛门的,还有其他一些服饰,不知道是什么宗门的。 突然眼前一亮,姬飞忙伏下身子从一具白骨的手中取下一张布片来,只见布片上密密麻麻地画着许多图案,看了一阵,突然向敖泽问道:“敖兄懂梵文吗?” 敖泽道:“只懂一点点。”以前在藏书阁看了不少佛家典籍,那上面也有不少梵文,不过旁边都有注释,因此也认得一些梵文短句。 姬飞指着布片上的字迹,道:“可知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敖泽看着上面的斑驳的字迹,缓缓念道:“摩诃——般若——波罗蜜多——” “是什么意思?”韩璐问道。 敖泽道:“这是佛门经文,大意是,以大智慧求得解脱。” 黑袍男子不屑地道:“看了也是白看,如果这些经文真的有用,那些和尚早就脱身了,还会留下经文在此?” 姬飞听了黑袍男子的话,眉头紧皱,心想这黑袍男子的话也不无道理,可是手中攥着那布片,只觉上面微微灵气流转,又想这布片即使不是找到出口的关键,但肯定也不是凡物。上面画着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韩璐在这里一直心惊胆战,拉着白墨妍的手,两个姑娘站在一旁。韩璐此时看到姬飞手中的布片,也想上前看上一眼,刚抬脚便踩到一根枯骨之上,“砰——”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顿时吓得如惊兔一般,尖叫了一声,高高地跳了起来。落地之时,偏偏又踩到了另一根枯骨,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 韩璐连踩两根枯骨,这时心中已惊惧不已,只好强忍着不敢发出声响,也不敢再跳,生怕又踩到了枯骨,向着四周不住地作揖,轻声念叨着:“无心之失,莫怪莫怪!” 姬飞听到这两声沉闷的响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抬起脚也踩在一根枯骨之上,也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韩璐听到声响,叫道:“你做什么?” 黑袍男子看到姬飞如此动作,也跟着踩了一下枯骨。 韩璐道:“你们在这儿抽什么风呢?就不能对逝者尊重一些?” 黑袍男子道:“我想这位小兄弟一定是发现什么,”扭头看着姬飞,接着道,“是不是?” 韩璐也向姬飞问道:“发现了什么?” 姬飞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韩璐问不出来什么,扭头又向敖泽问道:“你看出来什么没?” 敖泽道:“等出了这里在给你说。” 韩璐道:“瞧给你们神神道道的,不说就算了。” “哼——” 这时,黑暗的深处传来一下短促的语音,语气中甚是轻蔑,然后就见四周的黑暗缓缓地汇拢起来,不多一会儿竟然渐渐凝聚成一个灰色人影,高大威猛,长发披散,衣袂飘动,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猛然间,那灰影人睁开眼,两道精光喷射而出,吓得敖泽几人心惊不已,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尔等何人,竟敢闯进这万仙阵,速速报上名来,万仙阵内可不收无名之鬼。”声若洪钟,滚滚荡荡,震得人耳朵生疼,心神动荡。 姬飞稳定心神,向前跨出一步,向那灰影人道:“我等几人是大周太学院的学子,误闯此地,惊扰了前辈,还望宽恕则个。” 那灰影人听了姬飞的话,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来,不住地念叨着:“大周——大周——我们死伤这么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身影也不再凝实,隐隐竟有一丝溃散的迹象。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十章 破阵子(二) “轰——”一团火球突然在那灰影人身上爆破开来,激起团团火星,四散开去。 “尔敢!”灰影人忽然暴怒起来,长身而起,向身后扑去。 “如此障眼法也敢在本大爷面前故弄玄虚。”黑袍男子在另一边叫道。 原来在灰影人出现之时,黑袍男子悄悄地躲在一旁,暗地里观察着那个灰影。在灰影人与姬飞对话之时,身影不稳,竟然有一丝溃败的迹象,就认定这灰影一定暗地里有人使的障眼法,便趁机向那灰影扔了一枚火符,想要击溃那灰影。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那灰影竟如实体一般,感受到了火符的攻击,怒不可遏地转身就向黑袍男子杀去。 灰影大手一挥,变幻出一柄宽刃阔剑,寒光闪闪,裹挟着阵阵风雷之声,迅疾地向黑袍男子刺去。 黑袍男子看到灰影袭来,虽然认定这灰影是没有实体的幻影,可是看到这如此逼真的招式,还有这威猛迅疾势不可挡的招式,心中也是不禁赫然,就地一滚,移开一丈远近,取出巨斧,奋力地向那灰影劈去。一道绿炎顿时从巨斧之上喷涌而出,向那灰影击去。 那灰影人对这绿炎并不看在眼里,阔剑一抖,便尽数将那道绿炎破去,身形并不停滞,依旧迅疾地向黑袍男子刺去。 黑袍男子看到自己奋力一击,竟然轻易就被破去,心中赫然,叫道:“你究竟是何人?”身形跳动,避开这灰影人的迅猛一击。 灰影人道:“吾辈乃这万仙阵中枉死之冤魂,也曾是修仙了道之徒,哪曾想没有修成正果,反而殒命于此,难道就是因为吾辈是异类修道,吾辈不甘心,不甘心——”声音凄厉。 黑袍男子高声道:“我虽然不知道当年那万仙阵一战是何等凄烈,可是也曾听说,殒命于此的诸仙都曾被封为正神,也算得了正果,你又何故在此自怨自艾?” “哈哈哈……”灰影高声笑道,“无知之言,仙道逍遥自在,那神位却是仙道的束缚,即使是这样,得到神位的又有几人,吾辈死伤成千上万,最后只落了个魂飞魄散,这一切,所为者何……?” 敖泽也虽然曾听说有许多修士殒身于那场万仙阵之战,可是听到有成千上万的修士身死道消,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唏嘘,没想到竟有这么多的修士殒身,这简直可以称之为修仙界的一场巨大浩劫了,会有多少道法神通就此失传。 “回答我的问题——” 那灰影突然一声怒吼,震得四周的空间都震动起来,然后就如发疯了一般,身上生长出众多的手臂,各执不同的兵刃向四周几人攻去。 “大家小心了。”姬飞叫道,抽出兵刃,向那些手臂拦去。 敖泽长枪一震,抖落枪头上的火焰,使动起来,与那些手臂缠斗在一起。 韩璐握着长剑,将白墨妍护在身后,慢慢地向后退去。 可是那灰影手臂众多,敖泽和姬飞奋力抵挡,渐渐地还是觉着甚是吃力,险些被击中。 “这不是幻影吗,怎么有如此力道?”敖泽问道,心中甚是奇怪,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灰影只是幻影,此时感受着这些手臂上的攻击力道,仍是不禁疑惑,这灰影真的就只是幻影,可又怎会有如此这般的攻击力道,如同实质一般,震得人手臂酸麻。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姬飞手上兵刃连连刺去,有些吃力地说道。 黑袍男子也在另一边叫道:“快想法子破去这厮,要不然我们都别想出去。” 韩璐看敖泽和姬飞与那灰影缠斗得甚是吃力,也抽剑上前相助,可是刚接一招,就觉着手中长剑几乎拿捏不住,此时又听那黑袍男子聒噪,道:“你怎么不去想法子,就会在这儿瞎叫。” 黑袍男子道:“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能齐心合力,怕是真的出不了这里了。” 韩璐也知道黑袍男子说的没错,可是嘴上却不肯说出半点服软的话来,又道:“既然这样,那你就缠住这灰影,我们好去想法子。” “你……”黑袍男子为之气结,知道此时并不是与他们撕破脸皮的时候,手上不敢有丝毫松懈,拼力与那灰影缠斗,可是那灰影身上手臂众多,手上招式更是层出不穷,让人难以招架。 姬飞虽然一直在与那灰影缠斗,可还是一直在留意其身形功法,忽然发现这灰影的身法运行线路,竟与那才那张在枯骨上捡到的布片上的线条十分相似,莫不就是这灰影的身法轨迹? 而布片上的那些线条都最终汇聚于一点,便参照着布片上的线条,向四周不断看去,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平台,而灰影所有的攻击路线都是围绕那个平台,而且那块平台之上一股微微的灵力波动。 姬飞拍了拍敖泽的肩头,指了指那块平台,轻声道:“那里。” 敖泽顺着姬飞的手指,看向那平台,平台面积不大,只有三尺见方,比四周的地势只是高了半寸还不到,如果不仔细辨认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平台四周也没有白骨,比其他地方显得干净了不少。不过在灰影的笼罩之下,时隐时现。 敖泽也看出了那平台古怪,同姬飞一起奋力抵挡着灰影的攻击,慢慢地向那平台走去。 那灰影似乎看出了姬飞和敖泽的意图,千百只手上的招式也更加凌厉起来。 黑袍男子也感受到了灰影的招式凌厉起来,叫道:“你们要做了什么,竟惹恼了这厮?” 姬飞道:“拦住这影子,我可能找到了阵眼。” 黑袍男子道:“真的?”听到他们找到了破阵之法,心中也不禁一阵激动,可是这么一来身法稍微一滞,险些被灰影击中,连忙收敛心神,使出保命的本事,这才摆脱险境。 姬飞慢慢靠近平台,四周打量一番,只见平台的中间有一小块凹陷,而旁边还有一团像刚才捡到的布片一样的布团,隐隐可见上面还有金光流转,心中一动,抓起那布团,就向那平台上的凹陷之处塞去,然后就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那灰影之人的身影顿时倏然不见,四周也渐渐地明亮起来,而那些巨石也化成团团飞烟,没入遍地的白骨之中。 这时,那团幽火也渐渐浮现在几人的上方,哈哈笑道:“还真被你们找到了,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们怎么那里就是破阵的关键点?” 姬飞将手中的布片展开,道:“但凡阵法,皆有阵眼,从这满地的白骨来看,以前也一定有不少人被困在这里,这么多人不断地探索破阵之策,总会留下一些线索的。” 幽火又笑道:“不错,曾经是有许多人到过这里,不过想从这里逃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到了这里,还是乖乖陪我玩吧。” 姬飞道:“也不尽然吧,曾经有人从这里逃出去过吧?” 幽火明灭不定,又道:“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有人从这里逃出的。”声音间有些混乱。 姬飞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幽火明灭不定,道:“在你们刚进来时,我就告诉过你们,我便是这万仙阵,万仙阵就是我。” 姬飞道:“你不会是万仙阵的,万仙阵已破,早就没了什么遗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只是一个灵根,沾染了这当年那些万仙阵中身陨道消之人的怨念。” “不错……” 幽火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又道:“当年我们这么多人为了这大阵而身死道消,凭什么只有那几个人能死后封神,而我们只能化作飞灰,什么都没有留下,凭什么……” 姬飞趁着幽火失神之时,将布片递给敖泽,悄声道:“大声念动上面的经文。”又对幽火道,“猜出你的面目并不困难,要知道当年万仙阵可是连金仙都为之胆寒的大阵,可是这里的这么多尸骨,没有一具是琉璃玉身的,可见他们的修为并不高,甚至有些还是凡人,由此可见以你的法力,并不能困住修为高强的修士……” 敖泽接过布片,不知道姬飞为何让自己念这些经文,可还是照样大声念道:“摩诃般若波罗蜜多,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幽火听到敖泽念动经文,突然怪叫连连起来:“你们这群假惺惺的贼秃,休要哄我,我才不愿被你们超度,什么彼岸,我才不去,我在这里自由自在,谁也管不得我,哈哈……”声嘶力竭,语无伦次。 敖泽念动这些佛门经文时,心中一片澄明,无有挂碍,五蕴皆空,脑中突然生出几个苦涩拗口的字音来,不由自主要从自己的口中冲出来:“唵——”梵音袅袅,犹如洪钟大吕,欲要破除一切的贪、嗔、痴等杂念一般。 幽火乱颤起来,喊道:“不要念了,不要念了。”这时四周的白骨开始聚拢起来。 “嘛——” “贼秃害我……”白骨聚集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 “呢——” “我的头要疼死啦……”白骨球上长出一个巨大的骷髅脑袋。 “叭——” “同你拼啦……”白骨球上长出了四肢,化作一个巨大的人形。 “迷——” 幽火附在白骨人形之上,伸出一只由白骨组成的大手,连连发出阵阵厉叫之声,地向敖泽抓去。 “吽——” 此时,敖泽身上犹如裹了一层金光,白骨大手靠近敖泽,却被金光弹了回来,丝毫不能近身。 白骨骷髅被金光击中,身上的火光也似黯淡溃散了许多,四周的空间也显现出一丝溃败的迹象,露出外界的一丝天光来。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十一章 鬼宗 姬飞看到四周空间溃败,露出一个井口般大小的漏洞,心想机会来了,忙道:“咱们这就出去。”此时敖泽正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便让韩璐抓着白墨妍,自己抓着敖泽,一起从那漏洞之中跳了出去。 好不容易从阵中出来,只觉秋夜的天空,碧蓝如洗,空旷高远,空气中泛着丝丝寒意,砭人肌肤,让人觉着精神清爽。 韩璐舒了一口气,道:“可算出来了。” 几人也都是趁机松了一口气,一番摸索后,能从那阵中安然无恙地出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敖泽从刚才的那种玄妙的状态中醒转过来,看到自己四周已不是刚才那片阴风惨淡的空间,忙问道:“咱们出来了?” 韩璐笑着道:“可不是出来了。” 黑袍男子也连忙跟在他们身后,跳了出去,没想到几个小娃娃还真有些本事,竟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冷笑一下,看到几个小娃娃均是松懈了起来没有防备,心道,此时不除掉你们,还更待何时,然后抡起巨斧,巨斧之上绿焰滔滔,带着风声就向几人劈去。 敖泽听到声响,抬眼望去,看到黑袍男子突然暴起伤人,心中大骇,此时,韩璐正背对着黑袍男子,离黑袍男子最近,也无丝毫的防备,如果真被黑袍男子劈中的话……敖泽不敢再想下去,一把推开韩璐,不觉间就使出了“瞬步”,刹那间闪身到黑袍男子面前,举起长枪就使出了“刺”字诀,枪势如电,向黑袍男子刺去。 黑袍男子没想到敖泽突然闪现在自己面前,如此无畏地上前拦着自己,此刻自己志在必得,冷哼一声,心道,砍翻了你也是一样的,想死就成全你。一把拨开敖泽的长枪,巨斧毫不停滞,带着一股所向睥睨的气势,向着敖泽的胸口劈去。 敖泽长枪被黑袍男子拨开,心道不妙,连忙回枪横抱,将长枪横档在胸前,然后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从枪杆之上传来,自己力灌双臂,想要卸下这股力道,可是手臂却似要断了一般弯曲着,一股大力传遍全身,然后自己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扎在地上,直摔得自己眼冒金星,几乎失去了知觉。 姬飞也是心中惊颤,看到黑袍男子竟然在此时攻了过来,握紧了短刺向黑袍男子拦去,可还是比敖泽晚了一步。只见敖泽奋不顾身地推开韩姑娘,向黑袍男子拦去,可是却被黑袍男子一斧给砍翻在地,生死不知。不过黑袍男子被敖泽这么一阻,身形也为之一缓,姬飞拦到黑袍男子面前,短刺之上一道剑气就向黑袍男子刺去。 韩璐扭头看去,正见黑袍男子凶神恶煞般提着一把绿焰森森的巨斧向自己看来,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来,连忙抱着白墨妍向前扑去,堪堪避了过去,取出长鞭就向黑袍男子抽去。 黑袍男子被敖泽这么一拦,心知已经失了先机,又见姬飞飞身刺来,忙使了一招“鹞子翻身”就要向后退去。可是刚刚跃起,却感到脚上被什么东西给缠住,大力地要将自己扯下来,心中一惊,只觉左肩头上一麻,扭头一看,只见肩头中招,鲜血长流,奋力挣脱掉脚上的束缚,连连向后跃去,捂住肩头的伤口,道:“好了不得的娃子。” 韩璐收回长鞭,道:“你这人还真是够卑鄙的,你能出来,还不是因为我们,不道声谢也就罢了,竟然还要突下杀手。”从那阵中出来,没想到,电光火花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韩璐心中忿忿不平,也不再理会黑袍男子,担心敖泽安危,忙跃到敖泽身旁,问道:“你怎么样了?” 敖泽挣扎着站了起来,头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浑身沾满了泥土,耷拉着双臂,想要动一下臂膀,似乎没了知觉,长枪竟被黑袍男子劈成了两段,双手还各自紧紧握着一截断枪,对韩璐道:“我还好,只是手臂没了知觉。” 黑袍男子肩上受伤,心中怒不可遏,终日打雁,今天却被雁啄了眼,自从出师以来,只有自己欺负人,哪里能有人敢欺负我?竟然还是被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弄伤了,不禁恨声对几人道:“好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子,今天非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不可。”此时自己肩头受伤,只能单手使斧,运转如风,斧影森森,化做几道残影,就向姬飞劈去。 姬飞道了声“雕虫小技”,短刺连连刺出,将几道斧影刺碎,眨眼间,便又与黑袍男子过了几招,然后两人各自退开了几步。 黑袍男子受伤,战力大大受损,心中仍是怒不可遏,满面狰狞,完全是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姬飞心道,敖兄弟怕是已受了伤了,此时也无再战之力,而黑袍男子,如此拼命般的打法,完全是无所顾忌,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万不能与他在这儿缠斗,万一让他攻向敖泽他们几个,可是要处处被动了,然后短刺连连向黑袍男子刺去,招式凌厉,带着黑袍男子离敖泽他们也越来越远。 韩璐扶着敖泽,满是关切地问道:“你手臂到底怎么样,都没知觉了,还没事儿?” 敖泽想要提起手臂,可是肩头处一阵酥麻,手臂上没有一丝知觉,道:“可能是脱臼了。” 韩璐猛地抓起敖泽的右臂,一拽一抬,只听啪地一声响,然后就听敖泽杀猪似的大叫起来。 “你做什么呀?” 敖泽只觉肩头一阵痛彻心扉的感觉传来,忙向韩璐叫道。 韩璐道:“这不是把手臂给你接回去吗,忍着点儿,我把你另一只手臂也接回去。”说完,又抓住敖泽的左臂,依样接了回去。 敖泽咬紧牙关忍着,疼得额头上冒出颗颗豆大的汗珠来,肩头处有如万蚁撕咬般痛麻,过了一阵,待肩头痛麻感消散后,双臂上这才渐渐地恢复了知觉,忍着肩头的酸痛,晃了晃胳膊,觉着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白墨妍这时单掌抵在敖泽肩头,掌上泛起一层淡然柔和的光芒,不断地打入敖泽的肩头。 敖泽只觉一股柔和清凉的气息在肩头流转,将那酸痛感一丝一丝地剥离祛除,扫除一切沉疴。 韩璐不禁问道:“墨妍,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墨妍道:“给敖大哥疗伤。” 敖泽只觉白墨妍这疗伤之法,与常见的甚是不同,也问道:“白姑娘,你这是什么疗伤手法?” 白墨妍道:“这是我们南荒祝由术。” 敖泽觉着肩头不再酸痛,看到姬飞正在与黑袍男子缠斗在一起,忙道:“我的肩头没事儿了,咱们快去帮姬兄。” 敖泽一手拿着一截断枪,只能当做短棍使用,用起来却极为不趁手,再加上双臂脱臼之后刚刚恢复知觉,使不出力道来,并不能帮上多大的忙。 韩璐手中长鞭飞舞,可是并不能奈何黑袍男子,对敖泽道:“有什么灵符没,好歹扔他几个。” 敖泽想起大哥留给自己的口袋里,的确还有几张灵符,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来,也不知道什么灵符,就向黑袍男子扔去。灵符迎风化作一道水龙,气势汹汹地向黑袍男子飞去。 黑袍男子看到水龙袭来,冷哼一声,闪身避过姬飞的招式,巨斧一挥,斧影重重,便将水龙破去。水龙化作一片水珠,淋了一地。 韩璐瞥了敖泽一眼,道:“你那是什么灵符,这么不中用?” 敖泽尴尬地笑了一下,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灵符,也不管是什么,一股脑地就向黑袍男子扔去。 灵符见风就长,一枚化作一块巨石,一枚化作一片风刃,噼里啪啦地就向黑袍男子袭去。 这些灵符虽然威力不强,一时间却也弄得黑袍男子手忙脚乱的,还连连遇险。 姬飞见机,向敖泽和韩璐急道:“趁他病。”三人各执兵刃,向那黑袍男子攻去。韩璐手中长鞭飞出,缠在那黑袍男子的脚踝之上,用力一扯,将那黑袍男子扯得一个趔趄。姬飞纵身向那黑袍男子跃去,短刺闪烁,趁着黑袍男子立身不稳,刺在了他的后心,一招击中,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飞身刺去。敖泽忍着酸痛提着两截断枪,一截击在黑袍男子的肩头,这一击甚是沉重,几乎能听到肩头碎裂的声音,另一截则直刺黑袍男子的小腹。 黑袍男子心中气急败坏,没想到今日竟栽在了几个小娃娃的手中,咬牙切齿提起最后一丝力气,抡起巨斧向绑在石柱上的男子掷去,露出最后一丝冷笑,无力地倒在地上。 巨斧呼啸,击在那男子胸口。 姬飞踢开黑袍男子,忙跑到那男子身旁,只见那人气若游丝,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蜡丸来,提起最后一丝气力,对姬飞道:“交……交于……司马大……大人……孙……”话还没说完,便气竭而亡。 敖泽和韩璐也跟了过来,韩璐问道:“这人是谁?” 姬飞将那人解了下来,道:“像是边关的军卒。” 敖泽道:“边关军卒怎么到了这里,莫不是边关出了事儿了?” 姬飞摇摇头,道:“不清楚。” 韩璐道:“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姬飞想了一下,道:“咱们怕是不能再在此游玩了。” 韩璐道:“那这人怎么办?” 姬飞将那人抱起来,道:“人死为大,此地野兽出没,我大周将士岂能令其曝尸荒野,带他的尸体一起回去。” 几人寻回坐骑,收拾好东西,连夜向洛邑赶回去。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十二章 试药(一) 洛邑,王宫之内。 在一座凉亭中,一个锦服中年男子,面容威严神情庄重,斜靠在一个软垫上,望着凉亭外秋风瑟瑟的景色,对一旁的一位麻衣老者道:“太傅大人,北疆边庭的战报你看过了吧?” 麻衣老者起身对锦服男子躬身行了一礼,道:“已经看过了。” 那锦服男子就是现今周王姬阆,示意麻衣老者坐下,道:“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麻衣老者回道:“鬼宗早已蛰伏,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他们的踪迹,没想到一直都暗怀鬼胎,今日再现行踪就与朔方霜狼氏族勾结在一起,攻破我边关要塞九里堡,怕是得了霜狼氏族的什么允诺,依我看,君上需要派一员大将去收复失地,同时也要防备鬼宗暗地里的小动作。” 周王阆沉思了一下,点点头,道:“太傅大人说得在理,那可有合适的人选能胜任这个担子?” 麻衣老者道:“陈翊亮将军先前一直在边境与朔方人作战,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可当此任。” 周王阆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不妥,陈将军领军打仗的确是一把好手,不过修为弱了些,怕不能与鬼宗周旋,我看还是大司马孙绍比较稳妥,他早年带过兵打过仗,修为也高,正适合不过了。” 周王阆古井无波,依旧面无表情,又对一旁的另一位长衫纶巾老者道:“祭酒大人,太学院一年一度的学子试炼该开始了吧?” 长衫老者道:“是。” 周王阆道:“那好,如今边关战事再起,那就选些学子去边关历练一番吧。我大周承平日久,怕是武备早已废弛,该是让小一辈担起保家卫国的担子了。” 长衫老者道:“是,大王深谋远虑。” 周王阆站起身来,背着手踱到亭子边,望着外面园子里萧瑟的景致,缓缓地道:“今年的秋风似乎比往年来得早了些。” ******************************* 敖泽看着断为两截的虎鲨长枪,唏嘘不已觉着甚是心痛,好好的枪柄就这么给砍断了,看来还是枪杆的韧度不够,只有再加入一些增强韧性的材料,再重新炼制了。 这段日子来,敖泽的炼器术也是大有长进,好在修复枪柄的材料并不太难找,将一切准备停当,便在工坊中升起炉火,将断掉的枪柄和其他一些新的材料,都一股脑地投到熔炉里,炉火汹汹,不一会儿熔炉内的枪柄便熔化成赤红的铁水。 敖泽不断搅拌铁水,使各种成分充分混合在一起,然后倒出铁水,待其冷却成铁块后,这才依样重新反复锻打,来增强枪杆的韧性。 过了半天,枪杆铸好之后,敖泽又试了试枪杆的韧性,的确比以前强多了,这才将枪杆和枪头合在一起。 看到虎鲨长枪完好如初,敖泽喜不自胜,连忙提着长枪来到工坊外面的空地练了几式枪法,这才满意地收起长枪。 想起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子受前辈了,自己在枪法上也有一些疑惑要向子受前辈请教,敖泽便去了藏书阁。可是到了藏书阁,这才知道子受前辈已经离去,新来的看守说,子受前辈十几天前便已辞了藏书阁看守之职,他也不知道子受前辈的去向。 敖泽心中突然一阵怅然,前些天,子受前辈总是说自己时间不多了,自己一直不明白子受前辈是什么意思,这么看来,只怕是子受前辈早有离去之意,所以这才每晚连续不断地悉心教授自己枪法,自己也真是够粗心的,竟然一直没有体会到子受前辈的意图,也没赶上去给子受前辈送行…… 敖泽心中懊恼不已,心情沉重地向自己的小院走回去,刚走到院外的拐角处,却看到一个人影在自己院门口徘徊,赶忙停下了脚步悄声躲在一旁,偷偷地向那人瞅去。 待看清那人正是扁鹊教习,敖泽心里不禁嘀咕道,他来这里做什么?自从自己答应扁鹊教习做他的药僮后,自己还没有去找过扁鹊教习一次呢,莫不是扁鹊教习是来兴师问罪的。 看了一阵,扁鹊教习的样子不像是来问罪的,连忙走了过去,对扁鹊教习行了一礼,陪着笑脸,道:“教习大人,何故在小子这小院前转来转去啊?” 扁鹊教习看到敖泽,道:“你总算回来了,正找你有事呢。” 敖泽忙道:“不知教习大人找小子有何事?” 扁鹊教习道:“别问那么多,快跟我来。”说着就拉起敖泽向外走去。 敖泽不明所以,什么事儿让扁鹊教习这么神神秘秘的,教习不说自己也不敢问,只得闷声跟着扁鹊教习。 “前几天那些培元丹你服用了吗?效果如何?”扁鹊教习突然向敖泽问道。 敖泽尴尬一笑,那培元丹自己只吃了一次,就那一次已经让自己难受了许久,支支吾吾地对扁鹊教习道:“嗯,味道还不错,就是吃了有点儿烧心。” 扁鹊教习嗯了一声,点点头,道:“那就好,以后我再给你一些,记得按时服用,否则可不起什么作用。”又抓着敖泽的手腕,道,“来,我给你号号脉,看看效果怎样。” 敖泽心虚不已,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教习大人能改进一下丹方,不让丹药烧心就更好了。” 扁鹊教习不理会敖泽,专心号脉,然后盯着敖泽,道:“你确定你按时服用培元丹了?” 敖泽被扁鹊教习盯得浑身发毛,回道:“教习大人的吩咐,小子一直谨记在心,岂敢糊弄教习大人。” 扁鹊教习摇摇头,道:“那些培元丹本来能让你神魂稳固的,但是从你的脉象上来看,迟涩微弱,浮滑沉缓,反而隐隐有一丝溃散的迹象,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敖泽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愧疚来,看着扁鹊教习如此费心沉思的样子,心中不忍,想要告诉扁鹊教习,自己并没有按时服用过培元丹,可是话到嘴边,又想来扁鹊教习拿学子试药的事情,还是把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谁知道扁鹊教习说得是不是真的呢。 扁鹊教习又对敖泽道:“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再给你配制新的丹药,保证你要到病除。” 敖泽讪讪地回道:“有劳教习大人费心了。” 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外,还能闻到阵阵的药香味儿从院子里飘出来。 扁鹊教习推开院门,对敖泽道:“这是我的小院,你还没来过吧?” 敖泽道:“小子怕耽搁了教习大人精研丹药医术,这才没敢过来打搅教习大人。”进到院子,就看见几个穿着学子服饰的人,或站或躺,皆是面容古怪。敖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向扁鹊教习道:“教习大人,他们这是……” 扁鹊教习笑了一下,道:“只是几个生病的学子,来找我看病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吃几服药就能好的。” 敖泽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心头之上弥漫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有些结巴地向扁鹊教习问道:“不知……教……教习大人,找……找小子来,是为了何事啊?” 扁鹊教习道:“叫你过来,一是为了看看上次给的培元丹的效果怎么样,二来嘛,就是再检查一下你的病情,也好对症再给你配些丹药。我可是说过的,世上就没有我治不好的病,你这点小毛病我要是治不好,传扬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敖泽瞠目结舌,看着扁鹊教习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禁心里嘀咕道,难道自己得身体真的什么异常,就又试着向扁鹊教习问道:“教习大人,你看我这病情怎么样了,还有的救吗?” 扁鹊教习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再给你配些丹药就好了。” 院子里的另外几个学子,神色古怪地向敖泽摇着头连连使眼色。 敖泽不明所以,又向扁鹊教习问道:“教习大人,你看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摆子了?” 扁鹊教习一一替他们号了一下脉搏,笑道:“没事的,刚吃过药,正发汗呢,发完汗就好了。”然后从一旁的红木药匣子里取出一枚丹药,交于敖泽,道,“你先服下这枚丹药,待会儿我再给你诊断一下。” 敖泽将信将疑,接过丹药服了下去,只觉腹内一股清凉的药力发散开来,让人觉着通体舒泰,过了一会儿,药力充斥全身,突然药力变得燥热起来,如虫蚁噬咬一般,让人难以忍受,不禁向扁鹊教习问道:“教习大人,这药力怎么变了?” 扁鹊教习诡异一笑,道:“变成什么样了?” 敖泽解开衣衫,好使自己凉快一些,道:“燥热难耐,就如同虫噬蚁咬一般。” 扁鹊教习露出一丝狡黠的眼光,道:“不应该会是这样的啊,这丹药可是跟先前给你的培元丹是相辅相成的,只会让你固本培元神思清明,怎么会是燥热难耐呢,”顿了一下,又道,“除非先前给你的培元丹,你没有按时服用……”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十三章 试药(二) 敖泽暗暗地翻了一下白眼,不知这老头安得什么心,不禁腹诽道,你那培元丹吃了之后,浑身滚烫腹中阵痛,简直就是在折磨人,谁家正儿八经的丹药吃了之后会是这个样子,你那半吊子的丹药,又怎能让人安心服用,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扁鹊教习又从腰间的药葫芦里取出一枚丹药,晶莹圆润,药香沁人,对敖泽道:“这里还有一枚伐骨洗髓丹,乃是由千年雪莲、青石钟乳、紫血灵芝、伽蓝果、菩提子、养魂木等名贵药材,以赤炎地火炼化,经七七四十九天,才炼制而成的,活经通络健脾排毒,你服下去,看看能不能化解刚才的药力。” 敖泽不疑有他,接过丹药又给服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流入腹中,药力在体内化开,一团祥和地气息充斥于四肢百骸间,刚才体内的那股燥热也一扫而光,令人说不出的舒泰。 扁鹊教习道:“你刚快坐下来,凝神运气,炼化药力。” 敖泽依言盘坐于地,运起炼气法决,体内元气滚滚,引导着药力不住地在体内游走,元气运行一周天后,药力开始渐渐地渗入骨髓之中,然后就觉着骨膜处开始痒了起来,慢慢地又从骨膜处扩散开来,附着在骨头上,然后整个身子由内之外都开始痒了起来,让人心烦气躁,难以忍受。 敖泽闷声哼了一下,咬牙坚持着运转元气,可是奇痒密布于全身,真想伸手去挠一挠。 扁鹊教习站在一旁看着敖泽,不住地捻须微笑,心道,任你小子奸猾似鬼,再小心防备,还不是乖乖地来给我试药。 可惜敖泽不知道扁鹊教习此时内心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怕是会忍不住跳起来大骂无良教习的。 敖泽体内元气滚滚,身上渐渐浮起一层氤氲之气来,心中却是思绪万千,隐隐地觉着自己还是着了扁鹊教习的道儿了,可还是不敢有半丝懈怠,只得不断地凝神练气,控制着药力的扩散,希望能减轻身上的奇痒。 扁鹊教习将手轻轻抵在敖泽身上,分出一丝细弱的元气,打入敖泽体内,探查其体内的药力变化,然后又不断地在纸上记下敖泽体内的种种细微的变化。 随着元气的运行,药力慢慢地开始上升到敖泽的头部,这时奇痒更加难耐,敖泽奋力抵抗奇痒的蔓延,不敢有半点分神,渐渐地又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识海中的那片混沌,又分出一丝细微的清流,汇入的敖泽的元气之中,将元气中的药力杂质剥离,使得药力更加精纯,然后奇痒的感觉也开始慢慢消退…… 不知过了多久,敖泽醒转过来,就如大病初愈般浑身乏力,而且浑身粘粘的,出了一身的臭汗,让人觉着特别难受。待看到一旁的扁鹊教习,不禁皱了皱眉头,道:“教习大人又拿小子来试药。” 扁鹊教习正色道:“话可不敢这么乱说哩,本教习啥时间拿你试药了,你说,你是不是自愿去服用丹药的,我可有强逼过?”又在纸上记了些什么,又道,“龙族体质还真是强健,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忍不住就地打滚了,看来我这伐骨洗髓丹的药劲儿是有些太猛了,这配方还得再改改。” “不过你也不要有什么怨言,我这丹药虽然药劲儿猛了些,让你遭了些罪,可是药效还是有的,能将你体内由里到外的杂质给清除大半的,能省下你不少的修炼时间呢,按说你还得谢谢我哩。” 敖泽无言以对,心道,我谢谢你全家了,干瞪着眼愣了半晌,看来这老家伙早就打自己的注意了,一直都在盘算着如何拿自己来试药,最后无奈地向扁鹊教习问了一个萦绕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道:“那教习大人,小子真的是体质异常?” 扁鹊教习道:“在我们医者看来,哪有十全十美的体质,凡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毛病的,至于你们龙族吗,我一直没有机会研究过,不好说,不好说。” 敖泽心头闪过一丝失落,自己一直想要寻找自己修为不能更近一步的原因,可是现在扁鹊教习也是打哑谜不说实话,心头的失落无以言表,又仔细品味了一下扁鹊教习的话,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这老小子该不会是借机研究自己吧,皱了皱眉头,道:“那先前教习大人给小子说的,都是骗人的喽?” 扁鹊教习大声道:“骗人?我扁鹊从不骗人。” “那教习大人以前说的是何意?”敖泽问道。 扁鹊教习道:“以凡人的体质作为依照来看,你的那些脉象和症状,就正如我所说的那般,但你又不是人,我还不能确定,这不,心痒难耐,拉你过来研究研究。” 敖泽翻了一下白眼,心道,果然是没安好心。 扁鹊教习从一旁的药箱中翻出几个瓷瓶,递给敖泽,道:“好了,你也不用闷闷不乐,我这里有些丹药,算是给你的补偿,以后你也许能用的着。” 敖泽面色古怪,不敢伸手去接,害怕又给自己一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药丸子,拿自己来试药。 扁鹊教习似乎看穿了敖泽的心思,道:“你也不用担心,这些可都是经过多次试验改进后丹药,疗效可比世面上那些劣质丹药强多了,而且完全没有副作用,你大可以放心服用。” 敖泽将信将疑接过丹药,看看都是些凝血散、聚气丹、祛毒丸之类的丹药,倒都是些实用常见的丹药,就是不知道效果怎样。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凡是扁鹊教习给的丹药,不找别人试用过,自己坚决不再贸然服用。 敖泽得了些丹药,想想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为好,便向扁鹊教习问道:“不知教习大人这里是否还有其他事,如果没有的话,小子自己还有事要去做,那就先告辞了。” 扁鹊教习“哦”了一声,道:“我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去忙你的吧。” 敖泽站起身来,向扁鹊教习行了一礼,拍拍屁股赶紧出了院子,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小院。 看着敖泽离去的身影,扁鹊教习在后面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回到自己的住处,敖泽赶紧去打水给自己洗了个澡,将浑身上下细细地搓了一遍,感觉身上的灰泥似乎比往常多了许多,心中也不禁疑惑起来,难道扁鹊教习的丹药真能伐骨洗髓,祛除体内的杂质…… 洗完了澡,觉着浑身清爽,敖泽拿起那些丹药闻了闻,只觉药香阵阵沁人心脾,心里琢磨着找谁去试药,然后就看到青牛在院子中甚是悠闲地反刍,坏坏地笑了一下,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好委屈一下你了,便拿着丹药挨个儿去喂青牛。 青牛也不疑有他,伸出舌头就将敖泽手里的丹药卷进嘴里,嚼了几下便吞进肚子里。 敖泽在一旁看着青牛会不会有什么异常,可是看了一阵,青牛依旧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相信扁鹊教习给的丹药没有异常。 “公子,你喂小牛牛的是什么呀。”海棠木灵站在青牛的角上,向敖泽问道。 “是丹药,补气用的。”敖泽道。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海棠木灵叫道。 敖泽汗颜,道:“药岂是能乱吃的,再说你这身子能不能吃这丹药还不知道呢,万一吃坏了身子,我可不会医治。” 海棠木灵道:“那试试不就知道了。” 敖泽看着海棠木灵那圆睁着的大眼,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于心不忍,取出一枚药效相对温和的聚气丹,递给海棠木灵,道:“先给你说好啊,这么大一枚丹药,你可不敢一下子就给吞了下去,掰开来一点一点地吃。” “就像吃馍馍似的?”海棠木灵奶声奶气地道。 敖泽点点头,笑道:“是的,像吃馍馍似的。” 海棠木灵听了,张口就在丹药上咬了一大口,滋滋有味地嚼着,然后一口吞进腹内,咂摸着嘴,道:“味道还有点儿甜。”拿起丹药就要再咬去。 敖泽连忙拦下海棠木灵,道:“悠着点儿,你这小身板儿能经受得了吗,等明天再吃也不迟。” 海棠木灵依依不舍地放下丹药,过了一会儿,海棠木灵的身子摇摇晃晃,像似喝醉了酒一般,不停地打着饱嗝,头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绿叶来。 敖泽吓了一跳,看着海棠木灵这个样子,心道,这小小的身躯果然还是不能承受这丹药的药力,忙问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身上有哪里不适的?” 海棠木灵一脸醉醺醺的样子,躺在地上打着滚,道:“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敖泽收起海棠木灵手中的丹药,笑道:“味道就是再好,今天也不能再吃了。” 海棠木灵闹腾了好一阵子,总算安静了下来。敖泽看海棠木灵没事了,这才舒了一口气,去忙自己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敖泽又打了两场擂台赛,在凌云榜上的名次也终于有所提升,不再是那最后一名的“门神”了。 不过太学院的学子试炼就要开始了,学子们也都忙着去准备试炼了,对凌云榜的关注也淡了许多。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十四章 运粮 张五福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洛邑王城,看到城内的人们个个光鲜亮丽,再看看自己,脚上的鞋都已经露出脚指头了,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立刻尘土飞扬迷了眼睛,自己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而且似乎还面有饥色,突然感到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身打扮去见师弟,没准还会被当成要饭的给打发喽,即使师弟不嫌弃自己,可是师弟终是有家室的人,就是在弟妹面前,这身打扮,总还是有些失仪的,他可不想让弟妹觉着他们松风观的人这么寒酸。 张五福想了想,又从城里退了出来,顺着护城河,找了一处僻静的小树林,脱了衣服,跳进冰凉的河水里洗了一个澡,将身上的泥灰搓得干干净净,这才上岸擦干了身子,从包裹里取出做道士时的那身行头穿在身上,这是自己唯一的一件没有破洞的衣服了,又重新梳了个道士髻,将旧衣服塞到包裹里,换了个城门又进到城里。 找人问明了地址,张五福又摸出一路上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几两碎银子,买了一些果品,这才去找师弟。听说师弟何九枫在这洛邑城里,那可是大有出息了,在司马大人的账下当谋士,而且还深受司马大人的器重。 张五福提着果品,一边走一边想着师弟会给自己谋个什么样的好差事,希望能安稳一些,能吃得饱穿得暖,到时攒下一笔钱,过两年再娶个媳妇,小日子过得美美哒。 正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生活,不知不觉地便来到了师弟的家门口,张五福看着这宅院,可比松风观大多了,看来师弟的日子过得还真不错,连忙整了整衣衫,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个小男孩,张五福看到小男孩,心想这定是师弟的孩子,胖胖的真可爱。 小男孩看了看张五福,问道:“你找谁?” 张五福眉笑颜开,对小男孩道:“你是何必吧,还真是虎头虎脑的,我找你父亲何九枫,我是你师伯张五福。” 小男孩不理会张五福,从院子里喊道:“爹爹,有个老道士找你。”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张五福,忙走上前去扶住张五福,笑着脸,道:“师兄,你可算来了。” 张五福看看中年男子,一身锦服,身材略微发福,留着山羊胡,仔细看去,还能依稀看出是师弟的模样,一晃十年过去,师弟的模样变化还真有些大,如果是在大街上碰到,自己还真不敢贸然前去相认。 这时,张五福也扶住师弟的手臂,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道:“师弟呀,你真是变多了,这些年享了不少福吧。”又指着一旁的小男孩,道,“这是侄儿吧,虎头虎脑的,跟你小时候真像。” 何九枫忙将小男孩拉过来,道:“必儿,快过来见见你师伯。”又对张五福道,“正是犬子何必,淘气着呢。” 张五福取出来时买的糖果,拿给何必,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银吊坠,挂到何必的脖子上。 何九枫忙对张五福道:“师兄啊,咱们师兄弟何必见外。” 张五福道:“师兄此次前来也没有备什么礼物,路上看到这吊坠做工精巧,就买了下来,权当给侄儿的见面礼。” 何九枫对儿子何必道:“必儿,快谢谢师伯。” 小男孩津津有味地吃着糖果,无动于衷。 何九枫尴尬一笑,道:“这孩子,真不懂事儿。”又连忙把张五福让进院子里,道,“师兄,咱们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了吧,今个儿咱俩可得像以前一样,好好抵足长谈。” 张五福来到师弟的家里,又见了弟妹,弟妹温柔贤惠,忙前忙后地去买菜做饭招呼张五福。张五福心中感慨,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一个温馨的家啊。 在师弟的家里住了两天,何九枫给张五福谋了个粮草督运的差事,各地来回督运粮草。 何九枫道:“眼下就只有这么一个空缺,先委屈师兄了,以后遇到其他的好差事,咱们再补上。” 张五福道:“有劳师弟了,有个差事做,好歹能解决温饱的事儿了,再说,这差事还能四处走动走动,见识一下各地山川景色也是好的。” 有了差事,张五福便搬离了师弟的家,也不好再叨扰人家。 何九枫苦留不住,只得对师兄道:“那师兄有空就多回来走动走动,师弟这里就是你的家。” 张五福到了任上,便开始忙着四处督粮,一个月下来还没有两天空闲的。张五福卖力办差,倒是得了几句上司的嘉奖,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自己努力些,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升迁的…… ***************************** 当敖泽知道了自己的试炼内容是往边境随军护送押解粮草时,心里不禁嘀咕道,这算哪门子的试炼,别人的都是什么深山采集灵药,行伍破阵杀敌之类的内容,虽然有些困难,但是获得的功勋也是可观的,靠着这些功勋,能在太学院换取不少的高阶功法的,要知道这些功法可不比藏书阁那些基础功法的,这些高阶功法那可是对提升修为是大有裨益的。 对此,敖泽虽然颇有微词,但是到了日子,还是乖乖地去城中的粮仓属地报到集合了。 大周在北境屯有重兵,而北境苦寒,不产粮草,所以,北境将士兵马所需的粮草都要从内地转运过去,打仗打仗,看似比拼的是将士的战力,可是背后看不见的比拼,却是后勤给养。粮草供应不上,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到了战场之上,饿着肚子哪里会有战力? 到了地方,敖泽才知道与自己一起去北境运粮的,竟还有楚末师兄、熊罴、南离月、肖玲珑。此时,南离月和肖玲珑两位姑娘都换上了戎装,显得很是英气,倒不像女孩子了。 然后就看到了项致,而项致看到自己时,则是一副仇视的样子,心想,他定是将他弟弟项凯公子被逐出太学院之事记恨到我的头上了,天地良心,我招谁惹谁了,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走到项致跟前,恭敬地叫了声“师兄”。 项致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敖泽,径直走了开去。 楚末来到敖泽身边,道:“这就是一个怪人,咱们不用理会他。” 负责招待他们这些太学院学子的人,对他们这些“天子门生”倒极是殷勤,要知道这些“天子门生”们那可是今后大周的国之栋梁,伺候好了他们,今后不也是能对自己多加照拂,因此好酒好菜地招待着,什么重活累活都不敢让他们沾手。 一般往边关运粮先有有司拨付粮草,由军卒负责押运,粮草督运官随从监督,然后再由边关军队签收,交割了粮草,粮草督运官带了签文便可以回去复命了。 敖泽几人在这儿好吃好喝的,什么事情也不用做,等粮草装运完毕,几百辆大车,马拉人推,大队的人马出了城,便一起浩浩荡荡地向北境进发。 负责押运的将军叫郝南岗,一身戎甲威严凛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身后的百十位军卒也皆是身披战甲,各执长矛,寒光森森,整整齐齐地走在运粮大队的前面,军容整洁,军威严严。 出了城,肖玲珑便凑到敖泽身边,巧笑倩兮,一路上“敖哥哥敖哥哥”地娇声叫个不停。 敖泽被叫得心花乱放,可是当着这么人的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对肖玲珑道:“肖姑娘,咱们都是太学院的学子,不用这么客气的,叫我敖泽就好。” 肖玲珑噘着嘴,一脸的不悦,道:“不嘛,咱们认识的时候可还没有进太学院呢,人家叫你‘敖哥哥’都叫习惯了嘛。” 敖泽无奈,只得由了肖玲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楚末瞪着大眼,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敖泽和肖玲珑,心里不住地嘀咕,敖师弟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这不是羡煞旁人吗,待肖玲珑离了敖泽,连忙凑到敖泽身旁,嘿嘿地笑道:“敖师弟,这姑娘是谁啊,竟与师弟如此亲昵?!” 敖泽道:“楚师兄就不要取笑师弟了,肖姑娘就是这么一个跳脱的性子,当不得真的。” 楚末听了,连连摇头,道:“不见得吧,那肖姑娘怎么对我都不带搭理的,好歹我也是个师兄哩。” 敖泽心道,人家女孩子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可是看着楚末一脸苦闷的表情,只好又道:“也许是肖姑娘与师兄还不相熟吧,女孩子家家的,总是有些脸皮薄的。” 楚末忙道:“对,一定是这样的,就是因为我还跟她不熟,等熟悉了后,她定会发现我也是一个很随和的人。”然后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向敖泽打听肖玲珑的情况。 敖泽心中奇怪楚末师兄这是怎么了,突然间竟然对肖玲珑这么感兴趣了,便对楚末师兄道:“楚师兄怎么对肖姑娘这么上心了?” 楚末支支吾吾地道:“有吗?”顿了一下,又道,“我这当师兄的,这不是了解一下师弟师妹的情况嘛,以后也能相互间有个照应不是,这也不是显得咱们太学院的学子们相亲相爱嘛!” 敖泽笑道:“师兄还真是埙(xun)篪(chi)相和。”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十五章 灵兽 楚末怔了一下,道:“‘埙篪相和’是什么意思?” 敖泽回道:“就是兄弟间和睦相处的意思。” 楚末皱了皱眉头,突然飞起一脚,向敖泽的屁股踢去,道:“文绉绉的,你拽起文来倒是不含糊,我也听不懂,咱们又不是弘文馆的那群酸夫子,个个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还是说些白话的好。” 敖泽侧身躲过,可仍是被劲风给扫中,屁股上火辣辣的生疼,心想,没想到楚末师兄的功力竟是如此了得,仅仅是激起的劲风就有如此力道,如果真给踢在了身上,我这屁股岂不是要开花了,随即又赧颜一笑,道:“楚师兄教训的是,师弟我记下了。” 楚末又道:“被你这么一打岔,我都差点儿给忘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肖姑娘的事情呢。” 敖泽道:“我只是在来洛邑的路上与肖姑娘同行过,但是对她的事情却真的不了解。” 楚末翻着白眼,又道:“你可不能藏私,知道而不告诉师兄我啊。” 敖泽道:“楚师兄啊,师弟怎敢藏私,关于肖姑娘的事情,师弟知道的都已经告诉师兄了,不过师兄既然这么关心肖姑娘,何不亲自去问肖姑娘呢?” 楚末道:“那个,你说我该怎么向肖姑娘才好呢?” 敖泽笑道:“这个师弟就不知道。” 楚末哦了一声,也不再问敖泽,闷着头想了许久,然后打了一下坐骑,赶上前去,来到肖玲珑旁边,有意无意跟肖玲珑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肖玲珑偶尔回上几句,不冷不热的,惹得楚末不住地想,这肖姑娘怎么对自己这么冷冰冰的,安全没有刚才对敖师弟的那股热情劲儿,难道跟我还是不太熟,也难怪,可不就是初次见面吗,等熟络起来也许就会好起来的。 南离月本来跟肖玲珑骑着马并辔而行,看到楚末有一搭没一搭地向肖玲珑献着殷勤,心里笑了一下,便慢了下来,走在两人的身后,跟敖泽走到了一起。 敖泽看到南离月来到自己旁边,就向南离月叫了一声“南姑娘。” 南离月听到敖泽叫自己“南姑娘”,不禁皱了皱眉头,道:“敖师兄,我复姓南离。” 敖泽尴尬一笑,对南离月道:“认识姑娘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姑娘姓氏,真是惭愧得紧。” 南离月道:“不怪敖师兄的,我这姓氏本来就罕见,敖师兄不知道也是不奇怪的。”说完便不再说话,依旧一副清冷的模样。 敖泽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同南离月一起默默地并辔乘骑而行。 ………… 张五福作为粮草督运官,勤勤恳恳地清点了粮草,便随大队一起起行往北境运粮去了。路上看到敖泽时,心中一禀,觉着这人甚是眼熟,可是在洛邑城中,自己只有师弟这么一个熟人,可不记得太学院的学子中还有认识的人,想了许久,终于记起敖泽来了,来洛邑城的路上见过的,自己还向人家诈过一只小妖呢,没想到现在倒是一起共事来了。想起这些过节,脸上有些赧颜,冤家宜解不宜结,瞅了个空,来到敖泽身边,向敖泽拱手行了一礼,显得有些熟络地道:“公子。” 敖泽看了看张五福,看着有些眼生,但是从衣着上来看,知道是运粮官,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何事,便问道:“这位大人,找小子有何事?” 张五福笑道:“公子不认识在下了?” 敖泽又仔细地看看张五福,还是想不起曾见过这人,诧异道:“大人是……?” 张五福道:“三个月前咱们因为一只小妖有过争执的。” 敖泽想了一阵,终于想起来三个月前,因为海棠木灵的确与他人有过一次小小的争执,自己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眼前这人的确与那人依稀有些相像,道:“原来是你啊,只是那时你还穿着一身的道袍,怎么现在又当起督运官了?” 张五福笑道:“世事无常,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当上粮草督运呢,更没有想到公子还是太学院的学子,咱们还会在一起共事呢。” 敖泽又道:“那大人找小子有什么事吗?” 张五福道:“那倒没有,只是想与公子叙叙旧,以前的事儿还望公子宽恕则个。” 敖泽道:“大人多虑了,以前的那些事儿都是些小事,我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再说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张五福便离了敖泽,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 过了大河,又行了两天,便到了潞城。此时秋雨绵绵,道路泥泞,行不得路,运粮的队伍不得不安营扎寨,等待道路干了再赶路。 休息了一天,左右是无事可做,楚末便约敖泽、肖玲珑去潞城中游玩。肖玲珑又问南离月去不去城中玩,南离月不去,肖玲珑便婉拒了楚末,说自己还要陪南离月,就不去城里了。楚末无奈,只好约了又约熊罴去潞城中玩,三人便一起去向郝南岗将军告假。 郝南岗看了几人一眼,道:“去城中可以,只是莫要误了行程,这两日咱们就要拔营赶路的,还有不要在城里惹是生非,你们是太学院的学子,莫要坠了太学院的名声。” 几人得了郝南岗将军的俯允,便兴冲冲地奔到城中。潞城城池并不大,但是处于北境与洛邑王城的官道之上,乃是商旅来往的毕竟之地,虽不繁华,但是倒也十分富庶,城内车马喧哗,酒旗飘扬,显得很是热闹非凡。 这几天连日赶路,几人也都有些乏了,楚末便带敖泽和熊罴找了一家酒楼,点了几个菜一壶酒,大吃了一顿。然后就听就楼外人声鼎沸,很多人都朝着不远处的广场中汇去。 楚末便向店小二问外面出了什么事儿。 店小二赔着笑脸,道:“客官是外地人吧,我们潞城首富曾业曾大爷前一阵子从这太行山深处捉得一头灵兽,自己又不能驯服,就决定当街拍卖掉,也好赚上一笔银子,估计都是去看灵兽了。” “什么灵兽?”楚末疑惑地问道。 店小二热情地回道:“至于什么灵兽,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听曾大爷说那可是《异兽志》上所记载的灵兽,不过谁也没有见过。” 敖泽心道,这《异兽志》自己倒是看过,只是上面所记载的异兽,多半荒诞不经,牵强附会,并不能当真。 熊罴道:“我们汉水熊氏擅长驽兽,见过各种异兽,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灵兽,这么神秘。” 楚末道:“没想到熊师弟还有如此本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就去凑个热闹。”几人便下了酒楼,随众人到了那广场里。 广场的中央有座高台,台子上放着一只大铁笼,笼子中卧着一只动物,浑身被绳子捆着,不能见其全貌,想必就是那只灵兽了。铁笼的旁边站着一个富态的男子,面白无须,朱唇皓齿,双目炯炯有神,面容不怒自威,身着一件紫色貂皮大衣,显得很是雍容华贵。 这时,富态男子朗声道:“各位好汉,街坊四邻——”声音不高,可是却能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就如近在咫尺一般。台下众人闻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敖泽不禁心道,此人好深厚的修为,如此传音之术,怕是只有凝神期的修为才能做得到。 “曾某前段时间,深入太行山游玩,机缘巧合之下,捕获了这头灵兽,”富态男子又道——想必此人就是店小二口中的潞城首富曾业了——指着身旁的铁笼,“可是此兽烈如火,不可驯服,想是兽也通灵,非有缘人不可驯之,因此前段时间广发拜帖,广而告之,以期有缘人……” 话未说完,众人均感到脚下一颤,就听广场外一阵阵健马嘶叫之声传来,煞是高亢。 台上的曾业闻听此声,也不觉脸色微变,向后退了一步,听这马叫之声,怕是不下于数十骑,不知这些人前来所为者何。 台下众人不禁回头望去,数十骑健马向着这里奔来,马上之人散发纹身,看着甚是凶恶,不禁分开来,让出了一条路。众人之中有胆小者,看到这些人如此模样,更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可是又舍不得丢下热闹不看,便躲得远远地探着头不住地观看。 一群人奔到高台前,便勒住坐下健马,健马长嘶人立而起。然后就见一人披坚执锐,坐下健马更是神骏非凡,走上前去,向台上的曾业,拱手行了一礼,道:“曾老头,我赫连山野来了,哈哈。”言语间甚是豪迈。 楚末看到这一行人的穿着,诧异道:“西域人?” 敖泽听了,也不禁问道:“西域人?!” 楚末道:“这些人应该是西域的行商,西域多产健马,这些人往来于西域和咱们大周之间,以贩马为业。咱们大周军旅中好多军马便多是向他们购买的。” 敖泽又问道:“那骆驼可也是产自西域?” 楚末道:“骆驼?嗯,也是产自西域,不过多用来驮运货物之用,咱们大周也有,你问这个作甚?” 敖泽笑道:“我有个朋友买了一头骆驼当坐骑。” 楚末道:“以骆驼为坐骑,这倒是少见。” 此时,曾业也是抱拳向来人回了一礼,道:“不知赫连兄前来,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赫连山野也不答话,指着铁笼子中被缚的异兽道:“这便是你所说的灵兽?” 曾业道:“正是此兽,赫连兄感兴趣?” 赫连山野哼了一声,道:“不感兴趣便不来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十六章 斗兽 赫连山野抬手将一个包裹掷到高台之上,从里面滚落出几块拳头大小的东西来。旁边的围观之人中不乏眼尖者,看那散落之物竟然都是些羊脂白玉、玛瑙之类的宝物,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些宝石只怕件件都是价值连城。 曾业看到这些宝石,脸上也不禁微微动容,随即又收敛了神色,向赫连山野道:“不知赫连兄这是何意?” 赫连山野朗声道:“曾老头,你的那什么灵兽我要了,不知这些劳什子够不够买你的灵兽的?” 曾业笑道:“此兽有缘人皆可得之,赫连兄如若能驯服此兽,那自然是归赫连兄所有。”说完,解开那灵兽身上的绳索,推开铁笼的门,连忙向一旁跳去,道:“就看赫连兄的本事了。” 四周看热闹的众人,看到曾大爷放出灵兽,也是都连连后退,生怕遭了池鱼之殃,跌跌撞撞的,因此不免有人挤掉了鞋子,回头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赫连山野微微一笑,飞身跳上高台,就向那灵兽欺去。 那灵兽脱了浑身的缰绳,顿时如鱼得水,站起身来就是一声长嘶,一舒被囚之怨气。只见那灵兽浑身雪白,竟然没有一丝杂色,样貌好似一匹健马,四肢高挑轻灵,颈上鬃毛飘扬,头上又长着一只长长的尖角,甚是灵秀。 可是,台下众人听得此兽嘶叫之声,顿觉心烦气躁,定力稍差者顿觉气血不畅,眼前一黑,差点儿跌倒在地。 赫连山野离那灵兽最近,此时闻得灵兽的长嘶叫声,也是心神烦躁,不禁心道,这厮真是好手段,当即抱元守一功运全身,缓缓地向那灵兽靠近。 灵兽见有人竟然向自己靠近,不禁暴躁了起来,人立而起,对着赫连山野又是一声大吼。 赫连山野力贯全身,心中冷哼了一声,喝道:“孽畜,这是自讨苦吃。”以手作刀,风声猎猎,向那灵兽劈去。 灵兽侧身避过赫连山野的奋力一击,四只蹄子不住地在高台上踢着,然后跑动起来,怪叫连连地飞身又向赫连山野撞去。 赫连山野全然不惧,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在高台之上不住地游走,与那灵兽缠斗在一起。 熊罴在一旁看了那灵兽半天,突然笑道:“台上这灵兽看似野性十足,但是看其攻防皆有法度,恐怕也是由人豢养而成的。” 敖泽道:“何以见得?” 熊罴指着那灵兽,道:“我汉水熊氏擅长驽兽,对各种灵兽的行径最是了解,此兽看似野性未消,但是与台上那人攻防进退之间,竟然没有丝毫的慌乱,显然是经人调教过的。” 敖泽又道:“那怎么还说这灵兽是深山之中捕获的,这里面莫不是有是什么勾当?” 熊罴摇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此兽看样子似乎通灵,所以才有人花大价钱来购买。” 敖泽突然想起自己的青牛来,那青牛动不动就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来,自己也总是疑心其通灵,等运粮回去了,一定要让熊罴兄弟去好好地相一相那青牛,到底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楚末道:“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那灵兽与赫连山野缠斗多时,并不能伤对方分毫,不过身影倒是越来越快,如鬼魅一般,又发出阵阵嘶吼之声,让人心烦气躁。 赫连山野身影辗转腾挪,竟然奈何不得一头畜生,心中不免焦躁起来,再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随即便露了一个破绽,看到那灵兽果然朝自己攻来,冷哼一声,身影飘忽不定,突然窜到那灵兽的背后,掌风如刀,呼啸着就向那灵兽的后背斩去。 那灵兽显然是智力不及,没想到赫连山野竟然中途变招,因此背上挨了一掌,疼得嗷嗷直叫,心中也不禁恼怒起来,冲着赫连山野怪叫连连,然后挺起头上的尖角,就又奋力向其撞去。 赫连山野心道,不过是一头未开心智的畜生罢了,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再有几招我定能将这畜生给拿下。就在这时,赫连山野听到背后一道掌风袭来,眉头一皱,暗道一声不妙,脚下用力一蹬,向一旁横移了三尺远近,避开背后的掌风。那道掌风打到高台之上,击得木屑纷飞。 可是,就在此时,那灵兽见赫连山野空门打开,岂肯放弃此机会,也是突然发难,向赫连山野扑去。 赫连山野并不慌忙,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风,运转如盖,兜头就向那灵兽的头上罩去。那灵兽突然被长衫罩住,不能视物,怪叫连连地四处乱撞。 这时,赫连山野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长衫纶巾的男子背着双手,气定神闲地站在自己身后,不禁怒道:“阁下是谁,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 那人一击不中,立刻便跃到高台的边缘,也不着恼,向赫连山野行了一礼,一脸谄笑,道:“在下唐思成,嵩阳宗青木堂堂主,见赫连兄功法玄妙,不免有些心痒难耐,忍不住想向赫连兄讨教几招。” 赫连山野哼了一声,道:“要讨教便光明正大地前来,如此背后偷袭,恐怕不是君子所为吧。你们中土之人常以道义自居,阁下如此行径,便是你们中土人的道义?”意思就是在说,唐思成的行径乃是小人勾当,为正人君子所不齿。 唐思成自然也听得明白赫连山野的讥讽之意,不过自己本就理亏在先,此时也不辩驳,又道:“是在下唐突了,还望赫连兄见谅,不过在下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赫连兄成全则个!” 那灵兽顶着一块斗篷,在高台之上不住地游走着,一步一甩头,想要挣脱掉头上的束缚,可是那斗篷好似生了根一般,在那灵兽头上就是不下来。 赫连山野看了那灵兽一眼,又向唐思成道:“什么不情之请,你且说说看。” 唐思成向赫连山野拱手行礼,道:“赫连兄将这灵兽让与我们青木堂可好?” 赫连山野看着唐思成,道:“这个你问不着我,你得去问曾老头。” 唐思成笑道:“曾员外说了,灵兽已经货于了赫连兄,此事自然还是赫连兄做主。” 赫连山野心道,这曾老头还真是狡猾,明明是自己不想得罪了人,才说已将这灵兽卖于了我,真不愧是做生意的,果然是八面玲珑,道:“我要是说不行,唐师傅又会怎样?” 唐思成面色微微一怔,随即又道:“赫连兄说笑了,当然赫连兄的损失,我们青木堂会全部赔偿,不让朋友吃亏,这可是我们青木堂一贯的宗旨。” 赫连山野也不当真,笑道:“此兽狡诈,难缠得紧,能不能捉到还两说呢,就看唐师傅本事了,能擒住此兽,一切都好说。” 唐思成笑道:“我这些微末道行,岂敢在赫连兄面前卖弄?!” 赫连山野心道,这些中土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偷袭在前,此时又不肯出力,莫不是要坐山观虎斗,哼,还真是算盘打得当当响,你不出力,我又岂肯倾尽全力。 此时,那灵兽好不容易挣脱掉罩在头上的斗篷,当真如猛虎归了山林,看到一旁的赫连山野,顿时嘶叫了一声,向赫连山野攻去。 赫连山野心中也不禁有些焦躁起来,如此缠斗下去,什么时间是个头,况且一旁又有个唐思成暗怀鬼胎,还是想法子赶快擒住这灵兽才好,即是不能驯服,也要将其困住,以后再慢慢调教,当即奋力一掌向那灵兽拍去。 那灵兽脱了束缚,没了限制,再加上身法灵活,当即向前一跳,避开赫连山野的奋力一击。 赫连山野见那灵兽向前跳去,心中一喜,畜生还是上当了,原来这一掌仍是虚招,就是要逼得那灵兽向前跳去。趁着灵兽身子腾空之际,赫连山野一下子跃到灵兽的背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灵兽颈上的鬃毛,另一只手从身上取出一根绳索,就向那灵兽的头颈上套去。 唐思成见赫连山野捉住了灵兽,心中大急,没想到赫连山野竟然也不顾体面骑到那灵兽身上,不过真的让他擒住了灵兽,我们青木堂岂不要白来一趟?当即再次出手,向赫连山野攻去。 赫连山野似乎也早就预料到唐思成会再次出手,抓着灵兽的鬃毛,用力一扯,将灵兽的头部对准唐思成。灵兽吃疼不过,对着唐思成大吼了一声,声波夹杂着唾沫就向唐师傅袭去。 唐思成对这突然的变故躲避不及,只好也不顾体面,矮身朝高台的台面上滚去,可是这灵兽的吼声能乱人心智,唐思成乍闻此声,神智为之一滞,毕竟唐思成功力深厚,立即便又恢复了神智,可是那灵兽盛怒之下的一吼之力也不可小觑,身上仍然沾上了不少唾液,就地一滚,当即就脱去身上的长衫,形容狼狈至极,对着那灵兽怒道:“畜生,尔敢如此!”顿时就向那灵兽排出一掌,掌力浑厚,令人不敢小觑。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十七章 驽兽 赫连山野见唐思成盛怒之下拍出一掌,掌势如山,心道,又来偷袭,可是看到这一掌是朝着那灵兽拍去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如果真的拍到那灵兽身上,到时若是受了伤落下了病根儿,恐怕就卖不上好价钱了,当即也是一掌便迎向唐思成。 两掌相接,就如山洪泄地一般,一股排山蹈海般的气劲向四周滚滚而去,四周之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离得近的,竟被这气劲吹倒在地,而高台也嚓地一声,也裂了开来。 唐思成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此时也回过神来,按下心头的怒气,然后就见赫连山野连同那灵兽一起向高台下滚落而去,不禁心道,这下可坏事儿,为了一只灵兽而恶了赫连山野,那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儿,连忙伸手去拉赫连山野。 赫连山野看到唐思成又朝自己奔来,冷哼一声,刚才若不是怕你伤了这灵兽,我岂会惧你,此时又来偷袭,真当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变掌为刀,向唐思成削去,见唐思成退缩了回去,便又从灵兽的背上跃了起来,翩跹落在高台下面,向唐思成怒道:“卑鄙。” 唐思成也跳下高台,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解释道:“赫连兄,误会了误会了。” 赫连山野叫道:“日你仙人板板的,误会个屁,三番两次来搅老子的局,你不是想与我切磋吗,来来,咱们这就大战三百回合,谁要是喊一声累就是孙子。”说得唾沫星子飞溅。 唐思成擦擦脸,连连摆手,又道:“赫连兄,容我解释,刚才实是误会。” 赫连山野心中却是怒火中烧,喊道:“解释个屁,误会?今天我也就误会一把了。”也不理会唐思成,飞身跃起,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就向唐思成攻去。 唐思成心中有亏,也不敢还手,只得连连硬接了赫连山野几招。没想到赫连山野掌劲如此雄厚,此时自己体内气血翻腾,自己也不敢小觑,只得小心应对。 那灵兽从高台上摔了下来,跌了个七荤八素,这时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看到四周围观的人群在远处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不禁大叫了一声,四处瞅瞅,看不到赫连山野,满腔的怒气无从泄去,便朝四周围观的人群冲撞去。 四周众人见这灵兽发威,顿时便作鸟兽散,溜了个无影无踪。 敖泽三人看赫连山野和唐思成与灵兽争斗,正看得兴致勃勃的时候,突然就见四周的人散了个干干净净,正兀自纳闷间,就又见那灵兽喘着粗气朝几人奔来。 熊罴一看这灵兽如此模样,叫了一声“不好”,对敖泽和楚末喊道:“此兽似乎发狂了,大家小心。” 那灵兽似乎也是个刺头,看都四周的人见了自己那狼狈奔逃的样子,觉着甚是有趣,可是看到敖泽几人还傻傻地原地站在那儿,心想这几人还真是不知趣,讨厌,不禁恼怒起来,就朝敖泽几人撞去。 敖泽三人看到那灵兽袭来,楚末和熊罴一闪身就向两边跳了开去,可是敖泽身处两人之间,向左跳去有楚末在前面挡着,向右跳去又有熊罴,后面却又是一面高墙,眼看那灵兽冲着自己奔来,自己还真是左右为难,退无可退之际,体内元气流转,不自觉地就使出“瞬步”来,出现在那灵兽的背后。 灵兽见面前突然没了人影,怔了一下,听到背后声响,忙扭过头来,不知道敖泽怎么突然间就到了自己的背后,怒叫了一声,又向敖泽攻去。 刚刚使出“瞬步”,敖泽只觉体内元气一滞,再加上听到灵兽的嘶叫之声,顿时脑中一片浑噩,然后就觉着脑中一道微微的清流涌出,将那不适之感一扫而空。刚回过神来,就见那灵兽又朝着自己奔来,不禁没好气地心道,我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对我如此紧追不舍的。 熊罴看到那灵兽对敖泽紧追不放,可是敖泽像是失了魂魄似的,呆立在那儿,眼看就要被那灵兽撞到,心中大骇,连忙对那灵兽发出一阵急切而又低沉的叫声。 楚末则是一个箭步奔到敖泽身旁,一把将敖泽拉了开来。 灵兽扑了个空,自己今天三番五次地被人冒犯,心中本就怒到了极点,可是就在此时,听到一阵低沉的叫声,好似在呼叫自己一般,就像乍逢老友,不禁停下了奔腾的脚步,不住地向四周望去。待看到那叫声是从一个高大的男子那里发出来的,恍惚地看了几眼,也向那男子发出一阵叫声,像是在回应似的。 熊罴见那灵兽停下了动作,并且回应了自己的叫声,不禁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变换了声调,又向那灵兽发出一阵舒缓的叫声。 灵兽听了熊罴的叫声,渐渐地收起了内心暴躁的思绪,露出一副疑惑的眼神,打量着熊罴,又不自觉地缓缓向他靠近了几步。 熊罴心中大喜,自己的家族汉水熊氏,虽然擅长驽兽,可那里都是一些常见的虎豹鹰隼之类的猛兽,汉水熊氏自是有一套与野兽沟通的手段,可是像这样的独角灵兽却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也是没有太大的把握能让其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看到敖泽身处险境,急切间也顾不得那么多,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发出一阵叫声,试着与那灵兽建立一种联系,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此时见那灵兽朝自己靠过来,心中一喜,没想到自己从小被逼记诵的兽语,竟有如此效果,这也是第一次自己对那繁琐的兽语感起了兴趣,心中愉悦,就又对那灵兽发出一声叫声,意思是让灵兽安静下来,莫要暴躁。 灵兽恍恍惚惚,看着面前的熊罴,好似不明白一个人类为什么能发出这样的叫声,能直指自己的内心深处要与自己交流一般,只是这叫声显得那么生涩,而且不清晰,试探着向熊罴靠去。 楚末看到熊罴和那灵兽这般情形,心中纳罕,不禁惊奇地自言自语道:“我哩个乖乖,看样子熊师弟好像是在同那灵兽在说话,难道世上还真有如此奇特的秘术?” 敖泽也是惊奇不已,跟着道:“早就听说熊兄家学长于驽兽,看来还真是有两下子,有空定要向熊兄请教一番,自己那头青牛整天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真可怜还是装出来的,以后跟熊兄学了驽兽术,看我不好好调教你一番。”看看眼前这灵兽如此神骏的相貌,再想想青牛那大腹便便的样子,心里更是一阵嫌弃,当初自己怎么就心软,将他牵了回来。 ………… 此时,青牛在敖泽的小院中,卧在墙根下,歪着头悠闲地晒着太阳,突然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不禁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对一旁的海棠木灵说道:“海棠,我觉着公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海棠木灵晃了晃满树的果子,对青牛道:“小牛,莫要扯谎,公子去了北境,相隔千里,你哪里能听到公子说你坏话?” 青牛见海棠木灵不信,又道:“真的,不骗你,公子只要说我坏话,我就会打喷嚏。”为了让海棠木灵相信,就又打了两个喷嚏。 海棠木灵连忙摆摆手,止住青牛,道:“好了好了,你的喷嚏都溅到我身上了,真恶心。” 青牛“嘿嘿”一笑,便又埋起头来,悠闲地晒着太阳。 ………… 熊罴心中欣喜,看到灵兽靠近自己,不禁伸手朝灵兽的头上摸去。 灵兽看到熊罴想要触碰自己,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紧盯着熊罴,不再向前靠去。 熊罴见灵兽仍是在防备着自己,向前走了一步,对灵兽轻声道:“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楚末不禁摇了摇头,对敖泽道:“啧啧,熊师弟这语气轻柔的,就像是在对一个姑娘似的,我可说不出来这话。” 敖泽笑了笑,道:“这一路上,楚师兄对肖姑娘说话时,好像也是这种轻柔得语气。” 楚末“嘿嘿”笑道:“有吗,你肯定是听错了。” 敖泽也笑了笑,没有再寻楚末的开心,向四周望了望,赫连山野和唐思成正在远处“拼命”切磋,而曾业却在远处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几人,四周远远躲着一些围观的民众,都躲在不同的掩体后面,探着头,一会儿看看赫连山野和唐思成“拼命”,一会儿又向灵兽那里看看,真恐怕错过了什么看头。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向这里走来,只见那人身上罩着一件灰色的长身斗篷,直到脚裸,看不清相貌,但是步伐轻盈矫健,径直朝那灵兽走去。 敖泽心想这人倒是胆子够大的,难道不知道那灵兽脾气暴躁吗,忙朝那人喊道:“小心,那灵兽会伤人的。” 那人回过头来,朝敖泽看了一眼。敖泽只觉一道深邃的目光看向自己,自己在这目光之下,就像一个毫无遮拦的小孩子一样,不禁怔了一下,心道,真是一个怪人。只是宽大的斗篷遮住了那人的面容,看不清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十八章 噬魇 那人脚下并没有停下来,走到灵兽五尺远近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对着那灵兽发出一阵低沉而又轻快的叫声,比起熊罴的叫声,更加清脆悠扬。 灵兽听到那人的叫声,立刻便扭过头来,向那人看了两眼,便立刻向那人靠了去,然后嗅了嗅那人的衣袖,便亲昵地用鼻子去蹭那人的衣角,而且任由那人的手捋着自己长长的鬃毛,就像老友重逢一般。 熊罴看到那人轻易地就将灵兽招了去,心中泛起一丝的失落感来,萦绕在心头,让人捉摸不定,皱了皱眉头,向那人道:“你是谁?” 那人抚摸着灵兽,向熊罴问道:“你懂兽语?” 熊罴心中突然一阵恍惚,就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脑袋里一般,驱使着自己去告诉那人自己知道的一切,然后不知不觉间点点头,道:“我汉水熊氏可是驽兽的一把好手。” “有多好?!”那人声音轻柔,向熊罴问道。 熊罴刚要说话,就听到一声大喝传来:“何人如此胆大,竟然敢拐带我的灵兽。”然后就见赫连山野呼啸着朝这里奔来,然后跃身而起,一记掌刀就向那人砍去。 那人转过身来,轻轻地拍了拍灵兽的脖子,对灵兽说了一句怪异的话语,那灵兽便对着赫连山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声。 赫连山野不防那灵兽会向自己吼叫,只觉这叫声如针刺一般,钻入自己的脑海之中。赫连山野知道厉害,连忙运气抵抗,也不再向那人攻去,而是远远地跃了开去,警惕地盯着那人。 唐思成和曾业也走了过来,拦住那人的去路。 那人伸手缓缓取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长发如瀑,几缕发丝轻轻随风摇曳生姿,脸色白嫩细腻红润,让人觉着吹弹可破,眼睛晶莹如宝石,脸上古井无波,清新脱俗不染一尘。 敖泽看到那人如此模样,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道,好一个精致的女子,看样子还是异域之人,没想到竟也有如此容貌,莫非是天上的仙子临凡。敖泽如此胡思乱想,没想到竟引起了那女子的注意,那女子还朝自己看了一眼,自己却不争气地羞涩地低下了头。 赫连山野看到那人模样,也是怔了一下,道:“你——你是日落之地的人?”日落之地离此怕有数十万里,自己也是从祖父那里听说过,在极西之地有一群人,他们住在深山的森林里,个个相貌都是如此精致,看到那女子容貌,这才想起像是祖父曾经给自己说过的日落之地来,那里离这里极远,便试着去问了一下,也不知道那女子是怎么穿过千山万水过来的。 那女子淡淡地笑了一下,宛若春风清新脱俗,向赫连山野道:“你知道的东西还挺多的。” 赫连山野也是笑了一下,听那人这么说,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来历,不禁为自己的见多识广暗暗得意起来,不过自己此来便是为了这一头灵兽,自己可是出了大价钱的,没想到竟被这半路杀出来的不速之客给截了过去,心中还是有些忿忿不平,便想着将灵兽给抢回来,只是没有防备的是灵兽似乎很听那女子的话,竟突然向自己吼叫起来,而且威力似乎也更胜以往,几乎让自己吃了一个大亏。 “那是自然,我们赫连氏世代云游四方,探索世界的尽头,自是见多识广。”赫连山野无不得意地向那女子说道。 “世界尽头?”那女子带着一丝戏谑地道,“那你们探索到了世界的尽头吗?” 赫连山野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同这女子说这么多话,自己可是富有的贩马者行商,还是赫赫威名的武者,而今天却接连失利,真是让人懊恼,而这女子似乎有种魔力,迷惑了自己的心智,想到了这一点,赫连山野不禁有些勃然大怒起来,向那女子喝道:“好一个魔女,竟敢惑乱我的心智。” 那女子淡然一笑,对赫连山野道:“我可没有那样做。” 赫连山野收回心神,也不再理会那女子,自己花大价钱买的灵兽,可不能就这么给人抢了去,喝道:“把这灵兽留下,不然,若是动起手来,莫怪咱爷们儿手重。” 那女子看向一旁曾业,道:“不是这位曾员外刚才说的‘此兽有缘人皆可得之’,怎么,这才没多久,曾员外的话就不算话了?” 曾业怔了一下,笑道:“我说的话自然是算数的,如果这灵兽愿意跟你走,我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可是怎见得你就是有缘人?”说完,在腰间取出一条鞭子,响亮地打了一声鞭响。 灵兽听到鞭子声响,突然浑身哆嗦了一下,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眼神中甚是惊惧。 那女子看到灵兽如此模样,眉头一皱闪现出一丝怒色来,这灵兽显然是怕极了曾业手中的鞭子,想来定是在曾业手中吃了不少苦头,才会如此惧怕那根鞭子,看向曾业,道:“这么乖巧美丽的灵兽,曾员外竟然也下得去手!” 曾业依旧笑容满面,道:“只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有什么下去不手的,只有这样才能将其调教得听话。” 熊罴听了曾业的话,不禁摇摇头,轻声道:“万物有灵,这灵兽更是如此,真心相待才是相处之道。”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曾业、赫连山野、唐思成与那女子却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纷纷看向熊罴,露出不同意味的目光。 曾业瞪了熊罴一眼,心想,则是谁家孩子,敢管我的事儿;赫连山野和唐思成则是带着一丝玩味看向熊罴;那女子则向熊罴投去了一丝赞许的目光。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又懂些什么?”曾业向熊罴道。 熊罴道:“我已经不小了,在我们汉水,像我这么大的,都已经能上山捕熊了,行过成人礼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曾业笑道:“那还不就是个孩子嘛。”不再理会熊罴,防范着那女子,总觉着那女子大有来头。 “曾员外可知这灵兽为何物,就敢如此对待,真是暴殄天物。”那女子道。 曾业道:“能是什么,只不过是我在山上捡的一只野兽罢了。” 那女子道:“此兽名为‘噬魇’,乃是日落之地大雪山月亮井边的精灵,平时甚是难得一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一只。如此高贵的灵兽,竟然沦落到槽枥之间,辱于奴隶人之手,真是让人痛心。” 曾业听了,一时间竟然没有明白那女子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搭话,只是站着不说话。 唐思成见曾业没有举动,不禁对曾业道:“她骂你呢,你怎么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还口?!” 曾业怔了一下,支吾着问道:“她骂我什么?” 唐思成心中暗笑,还真是脑满肠肥,被骂了都不知道,对曾业道:“她骂你就好比是,腌臜之手摸了明珠让人嫌弃。” 曾业将信将疑,又道:“真的?” 唐思成道:“我骗你作甚?” 曾业哼了一声,对那女子道:“没想到你一个异邦人竟然也如此尖酸刻薄,学那些腐儒拽文,哼,我不管那畜生是什么圣灵洞的守护者,到了我这里就是一只畜生罢了,想要带走,就先问过我手中的鞭子答应不?” 赫连山野也忙道:“对,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岂能就这些让你将这灵兽带走?!”赫连山野见这女子似乎知道那灵兽的来历,心中也隐隐觉着这灵兽定非凡品,便打定了注意,一定要将这灵兽弄到手不可。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想看来此事是不能善了的了,看了看面前的几人,竟然一点儿也不示弱,伸手在斗篷下取出一柄硬弓,缓缓地套上弓弦,向几人道:“那我就要领教几位的高招了。”说完抽出一支狼牙细箭搭在弓弦上。 曾业也不敢小觑,也取出自己的兵刃——一个算筹盘,还有几粒算筹在盘上不住地滚动,可却总是不能跑出盘子的范围。 敖泽看到曾业的兵刃,心中好奇,不禁问道:“这兵刃倒甚是古怪,不知道有什么用?” 楚末道:“天下异士甚多,所使兵刃也是千奇百怪,不过总的也脱不了十八般兵刃范畴,看那算子可以当做暗器来用,下面的托盘倒是可以当做盾牌还可以当做锤子来用。” 曾业听了楚末的话,不禁笑道:“这位小哥倒是见多识广,不过我这兵刃可不止你说的那些功用。”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兵刃就是兵刃,弄得那般稀奇古怪,用起来不能专心对敌,还要分神在兵刃之上,一法不通,纵使万法傍身又有何用?” “一法不通,纵使万法傍身又有何用?”敖泽听了那女子的话,心中不禁琢磨道,这女子果然见识非凡,诚然,在修炼之道上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法通万法通,一法不通,纵使听闻万法也是不能领悟其中的真谛的……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六十九章 劳军 曾业看了看一旁的赫连山野,道:“赫连兄咱们一起拿下这女子,将你的灵兽给夺回来。” 赫连山野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对曾业道:“我们鬼方的汉子可不会去欺负一个女子,更何况是和别人联手,我的东西我自会亲手去夺回来的。” 曾业暗骂一声“迂腐”,又道:“你忘了刚才你曾被这女子迷惑了心智?使出此等妖术之人,还跟她讲什么道义?!” 赫连山野呆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心中却不断地回想刚才自己失神的情景,那时并未从这女子身上感受到一丝的灵力波动,而且这女子一身的灵秀之气,并不像什么邪魅之人…… 曾业看赫连山野如此模样,心道,还真是放不下心中那一点男子汉的脸面,早晚会有吃亏的时候,又对唐思成道:“唐兄,助小弟一臂之力可好?” 唐思成笑道:“曾兄见谅,小弟刚才不小心闪了腰,不是不愿为曾兄出力,就怕到时拖累了曾兄,那就罪过大了。” 那女子见这几人一起叨叨了许久,道:“你们商量出来一个结果没,要打就打,啰里啰嗦的算什么大丈夫?” 曾业道:“聒噪,老夫这就来领教姑娘高招。”伸手取下一粒算子,反手就向那女子掷去。算子破空之声猎猎作响,显然有莫大的威能。 那女子并不慌忙,拉开弓弦就射出那支狼牙细箭,箭影迅疾,眨眼间就与那算子撞在一起,砰地发出一声巨响,掀起一股气浪,滚滚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敖泽几人离得远些,此时被气浪裹挟,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退了几步,依然不能卸下这股力道。 楚末惊呼道:“好强的力道。”连忙抓着敖泽和熊罴,连连向后跃了三丈开外,这才卸下那股气浪的力道,又道,“咱们小心些。” 敖泽也道:“好深厚的修为。” 楚末点点头道:“这样的修为怕是凝神期巅峰了,他们对四周万物在识海中的感触,恐怕也是纤毫毕现的,这样的修为能分出高下的怕是对‘道’的体悟了。” 敖泽道:“楚师兄的修为和见识,真是令师弟望尘莫及。” 楚末笑道:“我这点儿道行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刚刚突破到凝神期,连‘道’的皮毛还没有摸到呢。” 敖泽道:“以后还望楚师兄不吝赐教。” 楚末道:“不是给你说过了,咱们师兄弟之间说话不用这么文绉绉的,净是酸气,让人听着不舒服。” 敖泽赧颜,道:“楚师兄教训的是,师弟记下了。” 曾业和那女子交手过了几招,只觉此女功法奇妙,是自己见所未见,偏偏威力又不可小觑,几招下来,自己却始终不能奈何那女子,此时不免有些气喘吁吁,心道,我又是何苦来哉,连忙跳出战圈,道:“罢了罢了,这灵兽又不是我的,我又何必如此卖力地去讨回来。”又对赫连山野道,“赫连兄,你自己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便背手站在一旁。 赫连山野看看那女子,缓声道:“姑娘,这灵兽是在下购得的,还望姑娘将其还与在下。” 那女子不屑地道:“我道是为了什么,原来还是心疼那些财物。”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鸡蛋般大小的暗绿色珠子,掷给赫连山野,道,“这枚珠子够赔偿你的损失了吧?!” 赫连山野接过珠子,翻覆看了几眼,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来,问道:“这是什么?” “怎么,连夜明珠都不认识?”那女子道。 赫连山野忙将珠子放到衣袖中,遮住周围的光线,然后向衣袖内瞅去,只见衣袖中那一小片幽暗的空间中,一团晶莹的绿色光晕,柔和可人,心中喜道,还真是一枚夜明珠,看这成色,倒也价值不菲,又想到那灵兽,自己原本打算将其购下,然后再转卖个好价钱,不知这曾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只灵兽竟然也那么难缠,怕是这里面有什么诡计,不过,自己得了这夜明珠,倒也不亏本,又何必在此纠缠。 曾业来到赫连山野身旁,道:“什么夜明珠,别是什么鱼目混珠的货色,让我也看看,也好帮你掌掌眼。” 赫连山野看了看曾业,道:“不劳曾兄费心了,这点儿眼力劲儿我还是有的。” 曾业自讨没趣,在赫连山野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怒道,此等莽夫,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又对唐思成道:“唐师傅,我那里有好茶,咱们去喝一杯去?” 唐思成笑了笑,对曾业道:“谢过曾员外的美意,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就不叨扰了。”说完便扬长而去。 那女子则是在一只抚慰那只“噬魂”灵兽,灵兽眼中也不再惊恐,渐渐流露出一丝刚毅的神色。那女子则是翻身骑到灵兽的背上,打了一声呼哨便奔腾而去。 敖泽看那女子离去,心道,真是一个奇女子,不知道是何来历? 熊罴则是有一丝惋惜,看样子那女子似乎能与那灵兽沟通,此等秘术显然比自家的驽兽术要高明,只可惜没有向其讨教一二。 曾业突然觉着有些索然无味起来,原本想借此机会,让几家争夺,然后趁机将那灵兽卖上一个好价钱,可是事与愿违,竟然只收到了这么一点儿东西,心中老大的不乐意,不知道赫连山野那夯货得到的那枚夜明珠是什么成色,早晚要瞅个机会给弄到手不可。 又看到楚末、敖泽和熊罴三人,刚才在与那女子交手之时,这几人躲避气浪之时,显露的功法甚是非凡,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怕也是大有来头,便换了笑脸,去问几人来历。 楚末鄙夷曾业无端针对一个女子,冷冷地道:“我们是太学院的学子,随军历练路过潞城,来这里吃顿便饭,这就要赶回去的。” 曾业忙向几人唱了一个肥诺,又道:“原来是太学院的俊杰,怪不得个个丰彩俊彦,招待不周,还望宽恕则个!”一番话说得是相当精彩,让人如沐春风,挑不出半点儿理来。 楚末笑道:“曾员外客气了,我们就是进城来吃顿便饭,这就要回去了,怎敢叨扰曾员外?!” 曾业又劝了一阵,见几人执意要走,便招呼家丁准备酒食,箪食壶浆要跟着楚末几人去劳军。 赫连山野看了曾业一眼,心道,这人还真是无孔不入,无利不起早,这是要打起军旅的主意了,听说大周北境战事又起,到时又少不了得大量购置军需,那可真是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谁要能揽到这差事,定能大赚一笔的。不行,我得再从西域多运些战马来,到时也好分一杯羹。想到这里,便洋洋得意去找自己的兄弟们去了。 楚末几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这曾员外又在搞什么鬼,只得赶紧回去向郝南岗将军禀告此事。 郝南岗虽然不待见这些太学院的学子,只要他们不惹事生非,耽误了运粮,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十分约束他们,这时,听了楚末说城里有人要来劳军,道了一声“知道了”,就让他们散去休息去了,自己则是不住地嘀咕,不知是谁这么热情要来劳军,要知道这些年来,大周国势虽然强盛,但是百姓的税赋也不轻松,寻常百姓家见了军旅过境,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有谁会来劳军。 寻思了一阵,就见营地外面一对的人,用扁担挑着酒食,为首的一人锦衣华服,在外面高叫着,说是来劳军的,将士劳心劳力为国为民出生入死,当百姓的岂能不有所表示。 郝南岗心道,那人就是曾业了,见他们如此淳朴热情,也不好推却,出了营寨,与其寒暄一阵,只好令人收了酒食,把曾业让进营寨,又向其表达了一番谢意,然后又与其聊了一些闲话,丝毫也不敢提到军旅之事。 进了营寨,曾业八面玲珑,向四周看了看,便不住地夸赞这营寨布置得甚是妥当,可攻可守攻防兼备。 郝南岗听不惯这些奉承之语,随口应付着。 曾业装作视而不见,又说了一阵,最后又表示自己虽然只是一介布衣,但是为国效力是自己的夙愿,又说不能在前线冲锋陷阵,甚是遗憾,但是在后方为将士筹措一些粮草医药,还是力所能及的。 郝南岗听了一阵,岂能不知这曾业背后的意思,别人有心劳军,自己也不好弗了别人的面子,于是向曾业表达了谢意,又笑着道:“既然曾员外有心报国,又这么有诚意地劳军,如果大周都像曾员外这样上下齐心,还会怕什么外族侵扰,曾员外放心,我一定会向上司转达员外的好意的。” 曾员外见目的已达到,又信誓旦旦地说了一遍愿为国效力之意,这才洋洋自得地出了营地,心里却盘算着接下来该怎样去运作了。 郝南岗见曾员外离去,命人检查过那些酒食,确定了没有什么问题,这才与众将士们分了下去,自己尝了酒食,只觉酒水甘醇饭食精致,甚是可口,不禁两眼放光,骂了一句娘,格老子的,这样的厨子就应该抓到前线去,天天去做这样的饭食,也好让将士们吃上一口可口的饭食,娘希匹的,前线的厨子都该拉去做苦力,做着那样粗粝的饭食,也敢整天神气洋洋的,真是岂有此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十章 漠北寒霜 第二天,天色晴好,郝南岗命令拔营启程赶路,一路晓行夜宿,过了七八天,翻过一处隘口,就见眼前衰草连天黄沙滚滚,景色与先前甚是迥异,朔风猎猎吹得面目生疼,一股冰冷肃杀之气,敖泽知道这是终于到北境了。 此次运粮的目的地是黑风堡,黑风堡原本是大周边境纵深防线上的一处要塞,平时只是作囤积粮草器械之用,支援前线据点。由于早些时候,朔方霜狼氏族攻下了大周的边境要塞——九里堡,大周的防线就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朔方狼骑便能轻松越过边境侵扰内地,大周被迫收缩防线,建立新的防御要塞,而黑风堡此时也就成为直面兵锋的前线要塞,大军聚拢,为反击霜狼氏族夺回九里堡做准备。所以刚到北境,郝南岗便派人去了黑风堡,让人来接应粮草。 一路上,楚末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找肖玲珑搭话,不过肖玲珑对楚末也是一直彬彬有礼,这却让楚末觉着肖玲珑对自己有那么一点避而远之的意味,并不像见敖泽时那样笑靥如花,然后再开开敖泽的玩笑,直到敖泽无言以对这才罢休,因此一路上便不住地观察敖泽这个师弟有什么不同。 敖泽并不知道楚末的心思,一路上得闲便在空地上练习枪法,累了就回到营帐,闭目养神练气化元,此时体内元气浑厚绵长,饶是如此,到了北境之后,仍是抵御不住这里的朔风严寒,也不禁加了一件皮袄,这才觉着暖和一些。 这日天色将黑,队伍安营扎寨,敖泽吃过晚饭,依旧在营帐外练习枪法。这些时日来,敖泽已将子受前辈传授的枪法演练得十分纯熟,所差的就是一些临敌对阵的经验,不过十八路枪法中的最后一式——皆寂,仍是摸索不到一丁点儿的头绪,不知道怎样领悟才能练成这最后一式。 这时,敖泽正醉心于枪法之中,忽然听到背后有兵刃破空之声向自己袭来,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也不敢多想,飞身跃起拧腰侧身,使出一招“夜叉探海缚苍龙”向身后刺去,枪势迅猛一往无前。 偷袭之人看到敖泽枪势如火,不禁“咦”一声,立刻长刀横斩,击在敖泽的长枪之上,借势跃了开去,远远地落在一旁,也不再追击,收刀入鞘,饶有意味地看着敖泽。心中却是不住嘀咕,刚才那一击,若不是自己及时变招错开他的枪势,自己非得受伤不可。 敖泽也收回长枪,拄枪而立,定睛一看,那人竟是郝南岗将军,心中纳罕这是何意,便叫了一声“郝将军”,眼中仍满是戒备之意。 郝南岗将军原本对这些太学院的学子并不是十分待见,总是觉着这些学子大多是些纨绔子弟,整日走狗斗鸡,哪有一副学子应有的样子,可是一路上看到敖泽一直在勤奋修炼,便对敖泽的印象大为改观。这日巡营之时,看到敖泽的枪法,只觉这枪法跟太学院的功法甚是迥异,不觉便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然后就觉着这枪法威猛非凡,心中技痒难耐,便想想去试试敖泽的枪法,便压低了自己的修为,抽刀向敖泽攻去。 没想到敖泽竟是如此警觉,应变也快,枪法迅猛,饶是自己身经百战,也是惊叹如此惊艳的枪法,自己一击不中,以同样的修为,恐怕也不能胜得了敖泽,便长身而退收刀入鞘,向敖泽解释道:“不用紧张,只是看你练枪,心中技痒难耐,便起了考校之心。” 敖泽也收了长枪,道:“小子这点微末功夫,让将军见笑了。” 郝南岗听了,心道,此子倒是谦逊得紧,自己未能取胜,也不好对敖泽的枪法妄下评语,只好又道:“看你的枪法,好像并不是传授自太学院。” 敖泽道:“将军法眼如炬,这枪法是一位前辈传授给小子的。” 郝南岗点点头,道:“你这枪法威猛如火,想必这前辈高人也是一位豪气干云之人。” 敖泽不禁想起子受前辈那老态龙钟佝偻着的腰背,也不知道子受前辈此时怎么样了,心头生起一丝的伤感来,又想起子受前辈曾经嘱咐过自己莫要向他人提起传授自己枪法的事情,怔了一下,轻声对郝南岗道:“是一位老者。” 郝南岗见敖泽不愿多说,也不再问什么,又同敖泽闲谈了几句,问了些一路上可还习惯的话,便接着巡营去了。 敖泽又练了一阵枪法,可总是觉着心绪不宁,便收起“虎鲨”,在营地四周转悠转悠。 此时夜色如洗,一轮圆月挂在天幕之中,光洁如玉盘,几颗星星如明珠一般镶嵌在明月四周,不住地闪耀着明亮的光芒。一阵朔风吹来,只觉秋寒砭骨,营地的中间燃着一个巨大的火堆,火焰随风摇曳,里面的柴火不时地发出“毕波”之声,火星四溅。 众军士们围坐在火堆旁,有的在伸着手烤火,不住地说笑着,还有的用树枝插着一个硬面馍馍,伸到火边去烤,烤热了,掰下一块放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 也不知是谁开口唱了一句“大风起兮黄沙漫——”歌声苍茫,空旷辽远,然后四周的军士也跟着唱和起来: 大风起兮黄沙漫,山咆哮兮天地颤。 满弓逐猎奔大漠,枯木蓑草野火燃。 八方茫茫,四望漫漫。 洪荒开辟,混沌一片。 孤星遥挂人悲凉,盈月无瑕夜凝寒。 高歌豪饮马刀铿,健舞狂啸鸣镝叫。 安得佳人唱我心,同欢共饮醉卧笑。 安得佳人唱我心,同欢共饮醉卧笑…… 敖泽听到这苍茫的唱和之声,心中感慨,好一个“安得佳人唱我心,同欢共饮醉卧笑”,这歌声之中满是无尽的悲凉和落寞之意,令人不胜感慨。 这些日子来,敖泽他们几人,虽然一直随军行进,可是那些军士却对他们这些太学院的学子一直是若即若离,并不是同他们熟络,总是拿他们当做外人。 敖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曾为此去问过张五福。张五福是这队伍中除了太学院的学子之外,敖泽唯一还算相熟之人。 张五福却对敖泽说,这些人都是粗人,公子是不必挂怀的,再说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相互间都有深深的袍泽之谊,外人是很难融进去的。 敖泽当时听得似懂非懂,此时看到这些军士围着篝火,开怀高歌的样子,似乎有些模糊地理解了那种袍泽之谊,可是心中却又有新的疑惑了,为什么大周和朔方的人们之间非要有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斗呢,难道就不能和睦相处吗?厮杀过后,到时不知道又有多少双方的军民要死于这战乱之中,有什么解不开的结,非要用这种武力来解决的…… 想了好久,似乎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来,敖泽不禁晃了晃脑袋,赶紧收住了思绪,再这样下去,真怕动摇了自己的道心,令自己今后的修行道路多一些崎岖坎坷,也不再多想,慢慢地踱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去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吃过早饭,便又拔寨启营向边塞行去,此时遍地的衰草遍地,枝叶上又挂着一层厚厚的寒霜,走在上面,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此时已经身处北境,处处暗藏危机,郝南岗除了派人去传接应,还派了斥候去前面探路。正午时分,行到一处海子边,队伍便停了下来修整。海子的水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军士们凿开冰层,取水烧火埋锅造饭。 (北方游牧民族常称呼草原上的湖泊为“海子”) 郝南岗则是不住向前路望去,早上派出的斥候,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该回来了,可是仍然不见有人回来,心里不免有些焦灼,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不过他们都是随身带着信鸦的,即是出事也能放信鸦回来,越是不见人影回来,心里就越是沉重。 等造好了饭,郝南岗终于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向着这里奔来,正要舒一口气,却又见那人影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突然心头一紧,道了一声“不好”,然后就见一只信鸦落在营地前,浑身翎毛凌乱,而且还带着血色,知道派出的斥候肯定是遇敌了,立刻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虽然看不到敌人的踪迹,但也知道此地已处在敌人的兵锋之下,连忙令人吹响号角,排好阵势,准备迎敌。 楚末一口硬饼子还没有咽下去,突然听到号角之声,支吾着对周围的几人道:“敌……敌人……来……来了。”脸色已经憋得通红,扔掉剩下的饼子,抽出长刀,站起身来不住地四处张望。 只见营地中的军士都穿戴绑缚齐整了战甲,跨上战马,在营地前排列好方阵;还有一些军士在方阵前排布拒马桩,严阵以待敌。 敖泽的一张大饼才吃了一口,不舍得扔掉,便藏到了口袋里,取出长枪,站到了楚末身旁。熊罴也连忙取出武器,一起警戒着。 南离月和肖玲珑也是神色凝重,紧紧地握住了兵器,同敖泽几人聚拢在一起。 楚末道:“待会儿如若遇敌,咱们要聚在一起共同御敌,切莫逞能跑出去与敌缠斗。” 项致却是显得有些气定神闲,看了几人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背着双手看着四周严阵以待的军士众人,轻声道:“不就是一些朔方的蛮子,有什么好怕的?”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十一章 狼骑(一) “哼,若这些朔方人果真如你想得那般不堪一击,我大周还需如此这般大费周章,牺牲了这么多大好男儿的性命来守护这北境边塞?还真是无知无畏。” 楚末几人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扭过身来,正看到郝南岗过来,连忙向其行了一礼。 原来,郝南岗将军催促军士们排布好防线,又取出自己的令牌,交于自己的贴身侍卫,道:“待会儿如果敌人来袭,你们持我令牌趁机溜出去,到黑风堡去喊救兵,不可有闪失,切记切记。”虽然前两天,郝南岗已经派人去了黑风堡让人过来接应,可是此时仍然不见有人前来,心想,粮草事关重大,不可有任何闪失,此时,事情紧急,只能再派人去黑风堡喊人来接应。 郝南岗给侍卫交代完事情后,又想起那几个太学院的学子来,待会儿与敌接战,又不能指望他们冲在前面去杀敌,可是又没人去维护他们周全,便想着去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便宜行事。可是刚找到他们,便听到一个学子,趾高气昂地似乎很是瞧不起朔方之人,就出言训斥了几句,又道:“待会儿遇敌,你们便宜行事,切莫逞强,若是不能胜敌,就一起冲出去,到黑风堡去喊救兵。”说完,便又去了阵前指挥布防。 郝南岗离去之后,楚末对项致道:“项兄,我看咱们还是站在一起为好,待会儿对敌之时相互间也好有个救应。” 项致依旧站在原地,淡然地说道:“敌人还没来,你们便如此慌里慌张,哪里有一点我大周太学院学子应该有的风度?!” 楚末道:“项兄既然如此自信,那怪小弟我多嘴了,项兄好自为之。”说完便也不再理会项致,凝神戒备。 这时,只见北边的土丘之上,有点点身影从土丘之上奔了下来,背后则是团团烟尘升腾而起。 敖泽紧握着长枪,心道,果然还是来了。敖泽没有见过战阵厮杀,只是听父王讲过一些战阵之事,此时,就要亲历厮杀,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郝南岗骑在战马之上,缓缓地抽出长刀,紧盯着奔腾而来的朔方狼骑,待敌人来得近了些,终于看清楚朔方狼骑的数量并不多,大概只有四五十骑左右,不过内心还是紧绷着,这些毕竟是朔方狼骑,凶悍得狠着哩。 看来九里堡被攻破,使得这些朔方人到大周边境打秋风更是方便了许多。 朔方狼骑与其他骑兵不同的是,他们的坐骑是一匹冰原霜狼,冰原霜狼的体型远比一般的草原狼要大得多,虽然比战马要小一些,但是速度却比战马要快的多,能轻松跨越障碍,战斗之时,更是能不断撕咬对方,轻易就能咬下一大块皮肉来。 不知从何时起,冰原霜狼被驯化成了战骑,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能骑上冰原霜狼的人,无疑个个都是身手了得的猛士。因此,这朔方狼骑也渐渐成为大周将士们的噩梦,每一次遇到这样的队伍,都是死伤十分惨重。 虽然敌人大概只有四五十人左右,可是他们座下的冰原霜狼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战力,人数虽然不多,可是战斗力却是十分惊人。 敖泽看到敌方身下的坐骑竟然是一匹匹獠牙森森的巨狼,不禁惊呼道:“他们骑的竟然是狼。” 楚末沉声道:“大家小心喽,那可是朔方的狼骑,敌人的精锐队伍,战力很是惊人。” 看到这样的队伍,项致的脸色也不禁变得紧张起来,从背后取出自己的兵刃,不过仍是孤身站着,没有加入到其他几人之中。 他们几个太学院的学子虽然不是直面这些朔方狼骑,可是看着他们向这里快速地冲来,仍是觉着心惊胆战。 郝南岗知道这将会是一场硬仗,能生还的希望甚是渺茫,于是向四周的军士喊道:“兄弟们,誓死杀敌。” “誓死杀敌——” “誓死杀敌——” 四周的军士也轰然应道,声音洪亮高亢,流露出一股过人的胆识和勇气…… 眨眼间,狼骑便冲到跟前,冰原霜狼高高地跃起,轻松地便跨过了拒马桩,向大周的将士扑去。 郝南岗看到狼骑扑来,没有一丝的惧意,挥刀就向那扑向自己的狼骑砍去。可是刀刃还没有砍到霜狼,却被霜狼背上的骑士给挡了下来,一股巨大的力道顺着长刀就传到身上,郝南岗连忙力贯双臂,运力抵抗,可还是觉着这力道沛然莫御,连带着自己坐下的战马连连退了好几步,这才卸下这股力道,心里也兀自暗叫好强的力道。 不过一旁却有几个军士,没能挡住这波冲击,被冰原霜狼被扑倒在地,坐下战马被冰原霜狼咬住了脖子,跌到在地,眼见是不能活了,跌倒在地的军士连忙想要站起身来迎敌,可是却又被霜狼背上的骑士砍倒在地,热血泉涌,死伤不知。 郝南岗稳住自己的战骑,那敌方的狼骑士见没有伤到对方,便又纵狼向郝南岗攻去。郝南岗凌然不惧,也纵身挥刀向那狼骑士攻去。 此时,大周的军士总算挡住了敌人的第一波冲击,可是也是十几人倒在血泊里,不知是死是活,而后面的步卒也攻了上来,加入到了战斗中。 敖泽看到狼骑奔到近前,心中甚是诧异,怎么会有如此体型巨大的狼,而且竟然还有人能将其驯化当做坐骑,对敌之时竟然还能不断地攻击对方,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此时,大周的将士已经伤亡了许多,可是对方几乎还是没有任何损失,一狼一人,相互配合,战力相当惊人,然后就想起熊罴好像能驽兽,便忙向其问道:“熊兄,你不是会驽兽吗,这些巨狼你能驽御得了吗?” 熊罴面有难色,道:“我修为浅,一只狼还可以应付,这么多狼实在是力不从心。” 楚末点点头,道:“这些狼骑士的修为并不是很高深,主要是这些巨狼敏捷矫健,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这时,有五六匹狼骑冲破了防线,来到了这营地中间,这里都是些老弱残兵,还有一些征调而来民夫,几乎个个都是手无寸铁,哪里能抵挡住这无情的砍杀,这些狼骑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瞬间就将几个人砍翻在地,然后又四处追着人砍杀。 楚末看了,忙道:“顾不了那么多了,不能让他们这么杀人。”说完便向敌人攻去。 这是敖泽第一次亲眼看到战阵厮杀,这种血肉横飞的情景让自己觉着有些无所适从,以前虽然从父王那里听说过不少战阵厮杀的大场面,但那总归是故事,当真的身临其境时,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先前的疑问便不禁又涌上心头,人们之间为什么要像这般你死我活地厮杀…… 可是看到那些朔方之人追逐砍杀那些手无寸铁之役夫时,敖泽心中顿时有些义愤填膺起来,看到楚末师兄冲向了那几个狼骑士,也提着“虎鲨”长枪,奔到楚末师兄身旁,道:“楚师兄,我来助你。” 熊罴和肖玲珑、南离月两位姑娘也抢上前来,来助楚末御敌。 楚末道:“嗯,大家小心,这些狼骑的功夫可是不弱。”然后,手中长刀虎虎生风,向离自己最近的狼骑士砍去。 那骑士满面黑须,身板十分壮实,看到楚末向自己攻来,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娃娃。” 楚末道:“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脚踏罡步,仗着步法的玄妙,迅捷地越过冰原霜狼,来到那人的背后,然后飞身跃起,挥刀就向那人的后背砍去,长刀一往直前,没有半点儿的虚招。 那人竟也不慌不忙,催促着霜狼向前跃了开去,轻松地便躲开了楚末的奋力一击,然后调转狼头,就向楚末扑去。 楚末知道这些巨狼的厉害,也不敢硬接,只是仗着自己灵活的步法,与敌人缠斗。 敖泽手中长枪抖动,也向离自己最近的狼骑士攻去。 那人面色白净,年龄看上去也不大,此时也正淡淡地看着敖泽,就好似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看到敖泽向自己攻来,嘴角微微一扬,便纵狼向敖泽奔去,手中弯刀也向敖泽砍去。 敖泽长枪刚要刺到巨狼,就觉如刺到了铜墙铁壁一般,不能刺进去分毫,仔细看去,只见那巨狼竟然紧紧咬住了枪柄,抵着自己不住地朝后退去,然后就见刀光一闪,狼背上的那骑士的弯刀正迅疾地向自己砍来。 敖泽矮身躲过一击,想要从狼口中拔出长枪,可是,试了几下竟然不能撬动狼口分毫,心中焦急万分,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装作十分费力的样子,抓着枪尾就向一旁用力地扳去,只见枪杆渐渐弯曲起来,快要到了最大强度之时,敖泽脚下发力,整个人就向离弦之箭一般,随着枪杆的弹力,就向前冲去。 然后就听“咔嚓”一声脆响从枪杆上传来,枪头那端的力道也消失不见了,敖泽就势向前滚了一丈远近,卸去身上的力道,迅速站起身来,只见枪杆上已经有几个明显的牙印,还有一片湿漉漉的口水,觉着甚是恶心,连忙在一旁的草地上将这些口水拭去,心中也惊道,这巨狼好惊人的咬合力。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十二章 狼骑(二) 敖泽将长枪从狼口之中挣脱出来的动作,就在电光火花的刹那间,十分迅捷,丝毫不拖泥带水,那年轻骑士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只听那匹巨狼痛苦得吱吱地叫了一声,然后就见巨狼从嘴里和着血水,吐出一块尖尖的硬物,仔细看去,颜色略微有些发黄,该不会是刚才撕咬下来的什么东西吧?! 那少年骑士怔了一下,又看到霜狼咧着嘴抽搐的样子,口中也流出了不少血水,这才明白过来,那硬物是霜狼的牙齿,可是狼牙坚固无比,能咬金断铁,怎么会掉下来?就想起刚才敖泽的动作,不禁恼怒起来,原来是你这小子,竟敢弄伤了我的狼,然后怒吼了一声,喝道:“好小子,竟敢弄伤了我的狼,非叫你好看不可?”拍了拍狼头,又指了指敖泽。 那霜狼似乎通灵,双眼之中露出凶光盯着敖泽,呲着已经残缺的狼牙,飞身跃起就又向敖泽扑去。那少年手中弯刀霍霍,也是怒气冲冲地向敖泽砍去。 敖泽喊道:“你们也真够残忍的,竟然向手无寸铁之人动手。”此时,敖泽惊魂甫定,刚从巨狼口中拔出长枪,还没有喘口气,就见那巨狼和少年又向自己奔来,心想,万不能再让巨狼咬住自己长枪了,否则,自己可没有法子去挡下那少年的弯刀,便几个起落,向自己身后跃去,不住地想着破敌之策。 那少年冷笑道:“怎么,怕了?怕了就回家吃奶去,做个乖宝宝,莫要来朔方送死。”骑着巨狼向敖泽追去。 敖泽道:“岂会怕了你一个还穿开裆裤的小娃娃?!”心想,得设法除掉那巨狼,一人一狼,实在难缠,刚才这些朔方的狼骑士能冲破大周军士的防线,无非就是仗着坐下的巨狼,可是巨狼速度极快,偏偏又灵活无比,再这么下去,非得被追上不可,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几枚灵符,一把都抓在手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连连向身后的巨狼掷去。 灵符见风即燃,然后化作一个个火球,火焰熊熊,气势骇人,连珠价似的向巨狼奔去。 那少年也是见机得快,弯刀一挥,便破开了当头的一个火球,火星四溅,然后霜狼也向一旁跃去,要避开接下来的那些火球。 敖泽在投掷灵符之时,也是留了一个心眼,默默地算了那巨狼躲避的几种路线,所以就在这些路线的方向上都掷了一枚灵符,可以说是封死了他们躲避的路线。 果不其然,霜狼避开了一个火球,可还是被后面的一个火球击中,只听砰地一声响,火球正中霜狼的脖颈,巨大的身子也被爆破的冲击力给震倒在地,身上的毛发也被火焰给燎掉了一大片,那少年也跟着摔倒在地,滚了一圈才停了下来。 敖泽看到那巨狼和少年皆倒在地上,心道,就趁此机会制住你,然后回转长枪,枪走直线,使出“刺”字决,迅猛地向那少年的肩头刺去。 敖泽虽然看到这少年砍杀大周无辜将士,可是心中并不想就此要了他的性命名,又不能任其砍杀这些与自己相处日久的大周将士,只希望能将其重伤,使其失去战力也就罢了。 长枪如火,带着阵阵音爆之声,向少年肩头刺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敖泽将这“刺”字决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枪势迅猛,可以说是已经得到其中的精髓。 眼看就要刺到少年,突然眼前一道灰影窜了过来,只见那巨狼挡到了那少年的身前,敖泽长枪刺在巨狼身上,就像刺到了一堵厚墙之上,可是仍然刺进了半尺有余,可见这一枪的威力是多么巨大。 敖泽看到霜狼居然如此护主,心中也是不住感慨,好一头通灵的畜生,不等枪势用老,便收回长枪,向后跃去。 先前,敖泽在韩璐的父亲韩重楼那里吃过亏,懂得了用力要留三分余地的道理,后来在练习枪术后,更是明白这其中的奥义,对敌之时,双方招式皆是变化万千,胜负皆在一招一式间,用尽全力攻敌,如果不能一招克敌,对方反击过来,自己想要变招应对,便要收回自己刚才的招式,由于使尽了全力,收回招式也要费不少的气力,这样便会使得自己招式滞后,便会露出破绽,给敌以可乘之机,所以在对敌之时,招式不可使老,留有三分余地,常用常新,变化无穷。 那霜狼先前被灵符火球震倒在地,不知是否受伤,而此时又为了就这少年,不惜以自己的身子挡住敖泽的长枪,然后不顾身子疼痛,扭头就又向敖泽的长枪咬去。还好,敖泽见机得快,及时从狼身上抽回了长枪,没有被巨狼咬住。 此时,大周将士的防御阵型已经被彻底冲破,郝南岗将军只得约束将士,结成战阵,拼死抵抗,万不能让他们有机会靠近粮草,如果让他们烧了粮草,那样便损失可就大了。郝南岗的左臂之上已被砍出一道伤口,鲜血不断地流出,不过郝南岗也已砍翻了一匹霜狼,那骑士也倒在了乱军之中。不过,大周的将士却已有十几人倒在了血泊中,而敌方却只损失了两三人。 楚末步法奇妙,与一个狼骑士缠斗许久,脸上挂了几道血痕,不知是自己的鲜血还是敌人的,手中长刀连连砍出,在那巨狼身上已经砍出了好几道伤口。可是那巨狼对那伤口似乎浑然不在意,反而更是激发嗜血的本性,发出阵阵低吼之声,不停地追击楚末。巨狼身上的骑士,见奈何不了楚末,反而几次险些被其所伤,也是面目狰狞怪叫连连,手中弯刀霍霍,骑着巨狼不住地向楚末攻去。 南离月和肖玲珑两位姑娘,此刻已是气喘吁吁,朔方人臂力甚巨,再加上坐下巨狼动作迅捷,二人不敢硬接那骑士的招式,只得凭借轻灵的身法与其游斗,一时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熊罴人高马大的,与一名狼骑士硬碰硬地过了几招,可仍是觉着手臂被震得酸疼,体内气血翻涌,而且元气也消耗得厉害,可是对方因为有霜狼助力,跟熊罴硬碰了几招,仍然显得气定神闲,并没有过多消耗。熊罴再也不敢在与其这样硬碰过招,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暗暗操起兽语,那霜狼起初并没有收到半点儿影响,熊罴便不断调整声调,慢慢地那霜狼恍惚了一下,露出疑惑的神情,熊罴心中大喜,不断地与那骑士游斗,有不断地对那霜狼吼出一声兽语,那霜狼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熊罴趁机连连向那骑士攻去,几招下来,就逼得那骑士连连遇险,险些被砍翻在地。气得那骑士不断地拍打着霜狼,向熊罴攻去。 张五福看到一柄长刀向自己袭来,连忙抱着头缩起身子向一旁滚了过去,堪堪避开刀锋。站起身来又看到那狼骑紧跟着向自己奔来,骂了一句娘,脚底如抹油一般,快速向一旁滑去。一时间,那狼骑竟然不能奈何张五福…… 而此时,项致却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敖泽用灵符将那少年击倒在地,火球的爆破之声,引得不少人向这里看来。 与楚末几人打斗的狼骑士看到那少年被击倒在地,纷纷使出杀招,也顾不得浑身的破绽,奋力一击,想要逼退楚末他们,奋不顾身地咆哮着纵狼就向敖泽扑去。 楚末身法灵动,趁机挥刀将一名骑士砍翻在地,可是还有几个狼骑士从四面奔来,挥刀就向敖泽砍去。 “敖师弟,小心……”楚末疾声喊道。 敖泽突然有一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不明白怎么顷刻间,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这么多人同时向自己攻来,向四周看了一眼,只见那些狼骑士皆是满面急切,紧锁眉头盯着自己,气势汹汹地向自己奔来,而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四周的生路已被切断。 敖泽心中万分焦急,脑海之中电光火花间已经想了好几种自救之法,随即又被自己给否定了,照这些方法,自己即使能冲出这包围,恐怕也得非死即伤不可,除非现出本相,可是不到万不得已,自己还是不想现出本相。 就在这时,敖泽只觉浑身气血上涌,识海之中的那片混沌似乎被冲开了一丝缺口,一股细细的令人熟悉的清流从里面流了出来,瞬间就充斥了四肢百骸,然后敖泽就觉着四周的空间就像静止了一般,自己似乎能看到了风的痕迹,四周众人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也不再那么迅疾,连他们身上的毛发都丝丝清晰可见。 敖泽不明白发生什么,体内元气流转,连忙使出了“瞬步”,瞬间就跳出了这包围圈,元气瞬间消耗了一半,直心疼得面皮抽抽。 那几个狼骑士只觉眼前一花,不见了敖泽的踪影,正自疑惑间,连忙勒住霜狼,四望茫茫,去寻找敖泽的踪影。 一个大汉骑士连忙跳下霜狼,将那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看到少年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同几个骑士一起,将那少年护在身后。 少年皱了一下眉头,对那大汉道:“不要管我,你们快去杀敌。” 先前的大汉骑士道:“殿下的安全要紧。” 少年道:“笨蛋,那些大周人精明着哩,这样一来他们岂能还看不出我的身份,到时我成了众矢之的,这不是让我陷入险境,你们又怎能护我周全?” 大汉骑士不为所动,依旧护在那少年的身前。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十三章 狼骑(三) 少年无可奈何,只得任由这些骑士护在自己身前,又不断地张望,想要寻找敖泽的身影,心里忿忿不平,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年给弄得这么狼狈,又看到自己的狼骑身上被破开了一个深深的伤口,弄得浑身是血,更是气得自己简直目眦欲裂,对护在自己前面的大汉道:“给我杀了那个弄伤了我的小子,然后咱们这就扯呼,恐迟则生变。” 敖泽使用“瞬步”跳出了包围圈,连忙调息体内的元气,不过心里仍然沉浸在刚才的玄妙的感觉之中,这是睁开眼,就看见那些围攻自己的骑士已经不知所措,四处不断地张望。而刚才那种玄妙的状态也业已消散,此时,四周不断有敌人冲杀,敖泽也不敢再回味那玄妙的状态,心里却是纳罕,自己将那少年击倒在地,怎么就有这么多人立刻就攻向自己…… 那些狼骑士撇开大周将士,也顾不得浑身的破绽,纷纷向敖泽攻去,这使得大周将士身上的压力也为之一松。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大周的将士也正疑惑发生了什么事,就听郝南岗将军大声喊道“拦住他们”,便也挥起长刀向那些狼骑士追去。 郝南岗看到那些狼骑士的攻势猛然一缓,而且竟然不管不顾自己的破绽,虽然也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令将士去追击,瞬间便有几名狼骑士被砍伤,可是那些狼骑士对此却不管不顾,依旧向前冲去。 郝南岗向那些狼骑士奔去的方向看去,只见营地中一个少年骑士被灵符火球击倒在地,而击倒那少年的正是先前试其功夫的敖泽,心中略感欣慰,这太学院的学子见到强敌竟然没有落荒而逃,反而将一个朔方的狼骑士击倒在地,当真是勇气可嘉。而那些狼骑士撇下他人,竟是杀向敖泽去的,心道,万不能让这些狼骑士得逞,待又看到几个狼骑士将那倒在地上的少年护在中央,便明白了过来,这少年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只要擒住了那少年,这些狼骑士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想到这里,郝南岗混在人群里,直奔那少年而去。 那少年骑士正是朔方狼王的少子万俟丰海,这日带着护卫想到边境打草谷,远远地发现了郝南岗派出的斥候,便设伏除掉了这些斥候,又探到这里只是运粮的队伍,人数也不多,便动了心思要劫了这些粮草,也好到父王那里邀功。 那些狼骑士看到少主万俟丰海安然无虞,纷纷舒了一口气,复又转身向紧跟而来的大周将士杀去。 先前围杀敖泽的那几个骑士,一番搜寻之后,终于发现敖泽的身影,虽然他是怎么逃出刚才那必杀一击的,这时也管不得那么多,又转身骑着霜狼,杀气腾腾向敖泽扑去。 “敖师弟,我来助你……”楚末看到这么多人杀向敖泽,心道,敖师弟这是招谁惹谁了,简直就像捅了一个马蜂窝似的,毕竟担心敖泽的安危,连忙跳到敖泽身边,共御敌人。 熊罴和南离月、肖玲珑两位姑娘也来到敖泽身旁,几人面对这些杀气腾腾的狼骑士,临危不惧,没有露出丝毫的怯意,甚至都没有顾忌过自己的安危。 敖泽心中感动不已,突然心想,也许这就是袍泽之情,手中长枪抖动,将子受前辈传授的枪法使到了极致,同楚末他们一起并肩与敌作战。 郝南岗避开了几个狼骑士,终于离万俟丰海不远了,心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天落到我的手里,怕是要有一番苦头吃了,于是用尽全力就向其奔去,等擒住了你,希望能结束这场战斗。 等到了万俟丰海五尺远近的时候,郝南岗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心道,终于要捉住你了。可是就在这时,郝南岗听到背后一阵迅疾的破空之声袭来,暗道了一声“不好”,连忙侧身,凌空翻了几个滚,向一旁远远地跃了开去。 等双脚刚落地,郝南岗立刻将长刀横在身前,见没人追来,这才向刚才跃起之处看去,只见一柄长枪深深地插在土地中,只留一截半尺左右的枪柄露在外面,暗道一声侥幸,若不是自己见机得快,及时跃了开去,这时,被钉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如此力道,恐怕也只有凝神期巅峰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得到,不禁四处望去,有如此修为深厚的修士,怎么刚才没有发现。 然后就觉着有道深邃的目光正望向自己,郝南岗循着那目光望去,只见一个目光矍铄的虬髯汉子正饶有兴致地看向自己,身子能隐隐觉察到对方的威压,心道,这就是那个暗中的修士了,但是看其气度,只怕已是金丹期的修为,可是先前的打斗之中,就没有见过这人出手,如果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对他们出手的话,恐怕他们早就溃不成军了,就连自己都没有把握在金丹期修士的手下能撑过三招,这人一直没有出手,不知是在打什么注意。 “金丹期修士?”郝南岗向那虬髯汉子问道。 虬髯汉子并不理会郝南岗,只是缓缓走到万俟丰海身旁,步法看似闲庭信步,但是每一步都似乎经过测量计算过似的,每一步都将郝南岗的攻击路线给封得死死的。 郝南岗看得心惊胆战,知道刚才是这虬髯汉子手下留情,自己现在还能留得性命,如果他真的要对自己下杀手的话,恐怕自己此时已经是一具死尸了,只是如此修为的修士,怎么会参与到这战阵争斗之中,着实令人奇怪,又道:“阁下如此高深的修为,却为俗事来此厮杀,造下如此杀孽,难道就不怕沾惹了因果,影响了自己的道果?” 虬髯汉子似乎不愿说话,话语间有些生硬,道:“是金丹期,不过我却没有在此杀人。” 郝南岗道:“那阁下又是为何在这里?” 虬髯汉子道:“你要与谁厮杀,我管不着,但是却容不得你伤害他分毫。”说着,指了指身旁的万俟丰海。 郝南岗心道,这少年果然是的重要的人物,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金丹期的修士在此守护,只是有此人守护,看来是没有任何希望拿下那少年了,可是这些狼骑士甚是精锐,如此厮杀,对于己方是没有任何胜算的,难道真的就要在此血染沙场了?郝南岗也不再与这虬髯汉子对峙,转身又向其他狼骑士杀去。 ………… 敖泽几人结成战阵,彼此间相互救应,一时间并未落于下风。此时,那些狼骑士已经冲破了防线,在营地之中往来冲突厮杀,手中弯刀更是大开大合,力大无比,再加上那些霜狼动作敏捷,满口的利牙,驮着骑士往来冲突,比之先前更加棘手,几人拼尽全力应对,一时间竟也被逼得手忙脚乱,虽然不至于落败,但是也只能依靠巧妙的身法躲避攻击,但是这样一来,元气便消耗得厉害,再这么下去,只会更加被动。 战阵厮杀不比寻常争斗,在寻常的争斗之中,双方比拼道法武技,修为的深浅是胜败的关键,但是对道法武技的感悟和运用也是不可捉摸的变数,许多修为对手低的人,对道法武技的感悟和运用比较精妙,扬长避短,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往往也能战胜比自己修为身后的对手,也就是常说的“智胜”。 可是在这战阵厮杀之中,大军往来冲突,再多的机巧也是全然没有用处。战阵之中,局势瞬间千变万化,你能应对了一人,又怎能同时应对十人百人?除非修成了凝神期巅峰,到时神识无感敏锐,能洞悉全局,体内元气源源不断,才能在这战阵之中游刃有余,否则,只能靠战友之间的相互配合救应。 一番厮杀之后,敖泽不禁也有些气喘吁吁起来,手中长枪竟也开始沉重起来。 楚末也是觉着双臂有些酸软,道:“此刻大家万万不可气馁,敌人也是强弩之末了,能坚持下去,便能多一分获胜的希望。” 几人强打精神,咬牙坚持着。 这时,郝南岗带着几名军士,浑身浴血,杀到几人身旁,道:“跟我来,我带你们杀出去,快去黑风堡求救。” 楚末道:“郝将军,你……”心里却知道,此时,大周的军士已有半数倒在了血泊之中,而这些狼骑士却损失只不过十几骑,郝南岗让他们杀出去到黑风堡求救,也不过是让他们去逃命罢了,就算他们能逃到黑风堡,搬来救兵,可是这些军士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郝南岗道:“不用管我,求救要紧。” 几个狼骑士朝郝南岗这里冲来,又有一名大周的军士胸口被砍了一刀,血水四溅,倒在了地上,眼见是不得活了。 郝南岗道:“快些,再不然就来不及了,去搬救兵,不要让这些将士的血白流了。” 楚末沉重地点点头,知道此时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对敖泽他们道:“杀出去。” 又有一波狼骑士向这里冲来,敖泽举枪格挡开一柄弯刀,可是后面又有一柄弯刀向自己砍来。敖泽正要再次举枪,可是只觉双臂酸麻,竟然无力举起长枪,叫了一声“不好”,体内元气竟空空如也,眼看弯刀袭来,就听有人喊道:“敖师弟,小心。”然后就觉着背后一股力道将自己远远地推了开去……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十四章 冰原(一) 敖泽在地上滚了几圈,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这才看清楚推开自己的竟是项致师兄,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的感激之情来,平时项致对自己总是一副代答不理的样子,好似对自己有很大的仇怨似的,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还能出手相助自己…… 正要站起身来,敖泽猛然听到背后一阵低沉的吼声,连忙扭头看去,这一看差点儿把自己的魂儿给惊了出来,只见一头霜狼正獠牙森森地向自己咬来,此时想要避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觉自己的胸腔被勒得不能喘气。 好在此时天寒,身上穿的衣服厚重,霜狼并没有咬到皮肉,只是咬在了衣服上。然后就觉一阵撕扯,自己身不由己地被甩来甩去,接着又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直摔得自己眼冒金星,浑身就像散了架子一般。还没等自己缓过来,就又被牢牢地摁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敖泽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到先前那少年正得意洋洋地骑在霜狼背上,饶有意味地看着自己,心头一沉,道了一声“不好”,自己此刻被这少年擒获,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你不是有灵符嘛,怎么不再放几个,咱们一起玩玩?”万俟丰海邪邪地一笑。 “灵符已经没了。”敖泽没好气地道。 万俟丰海又道:“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的灵符,若不是你偷袭在先,几枚小小的灵符岂能伤得了我?!” “可是,你还不是被灵符给伤了?”敖泽暗暗蓄力,心想,待会儿等我恢复了元气,现出本相,看不把你给吓得屁滚尿流。 万俟丰海哼了一声道:“嘴巴倒是挺硬气的,不过,此刻你不也是落到了我的手里,哼,到时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敖泽嘴上依然不服软,道:“你也不过是仗着坐下巨狼厉害,若论单打独斗的话,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万俟丰海道:“好,好小子,有机会定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敖泽也道:“你从巨狼身上下来,咱们这就再来比过。” 万俟丰海笑道:“你也莫用激将之法,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隶,哈哈,好让你慢慢知道我的厉害。”说完,便将敖泽捆了个结结实实。 ………… 郝南岗看到敖泽被那少年擒获,心中一阵怅然,道了一声“可惜”,对楚末几人又道:“你们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楚末见敖泽被擒,不愿离去,道:“郝将军,咱们快把敖师弟给救回来。” 郝南岗道:“好,等你们离去,我一定把那学子给救回来。”心中却想,已经被擒了一个,剩下的这几个学子,一定要维护他们周全,等他们成长起来,希望能成为大周的栋梁。 楚末道:“我不走,我跟郝将军一起去把敖师弟给救回来。” 郝南岗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孩子还真倔强,不过还挺有情有义的,可是战阵之中救人,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说那少年那里有众多狼骑士护佑,更有金丹期修士暗中保护,从他手里救人更是不可能的事情,眼前一晃,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见楚末提着长刀就向万俟丰海杀去。 郝南岗气得跺了一下脚,大叫道:“糊涂……”可是也跟着奔了过去,想要将楚末给拦回来,但是,没想到楚末的身法这么迅捷,自己几乎都不能追得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号角之声,郝南岗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大队的人马向这里奔来,尘土蔽日浩浩荡荡,待近了一些,终于能看清了大周的旗帜,舒了一口气,心道,援兵终于到了。 郝南岗刚到北境之时,便已经派人去黑风堡那里让人前来接应,此时来的正是接应的部队,又遇到郝南岗的亲卫,知道粮草押运的军士遇袭,便马不停蹄地杀奔而来。 朔方的狼骑士看到大周的援兵杀到,便纷纷调转了方向,捡起同伴的尸体,跳出战阵,如一股潮水般离去,没多久便没了踪影。 先头的接应部队,也跟着调转了马头,向那些狼骑士追了过去,可是那些霜狼脚力甚快,追了一阵,彻底不见了那些狼骑士的踪影,恐中了埋伏,也只好回转来。 郝南岗看着遍地的狼藉,心头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巨石,压抑得几乎能让人失去理智。此时,有几辆粮车已经着起了火,郝南岗压下心中的沉痛,赶忙命人扑灭了火,还好并没有多少损失,然后又忙着救治伤员。 这一战持续不到半个时辰,差不多一半的军士阵亡,还死去了不少手无寸铁的役夫,剩下的人身上多少也都带着伤。 楚末追了一阵,眼看着和那些狼骑士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脚下一个踉跄,被一块碎石给绊倒在地,想要爬起来接着去追,可是浑身提不起一丝气力,趴在地上垂头丧气徒劳地捶打着地面…… ………… 敖泽被捆得不能动弹,头上还给蒙上了一块黑布,只觉着自己被扛了起来,一颠一簸地快速移动着,不知道是去向哪里。 过了没多久,敖泽只觉着胃里阵阵翻腾,酸水直往嗓子眼里涌去,只得咬紧了牙关,免得胃里的酸水吐了出来,此时自己头上蒙着黑布,如果吐出了酸水,还不是会被黑布给兜着,然后又全都贴到脸上去了,想想都觉着难受,只得紧闭着嘴强忍颠簸。 也不知奔跑了多久,敖泽被折腾得脑袋昏沉沉的,终于停了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还没有缓过来气,就又被人扛了起来,颠簸着快速奔去。敖泽真想现出本相,挣脱了束缚就此离去,可是一路上自己被颠簸得七荤八素的,体内元气空空如也,恐怕就是现出了本相,也无力逃得远了,到时,龙游浅滩,徒惹人笑话罢了。 奔了一阵,终于又停了下来,敖泽只觉自己被人举了起来,然后就被人狠狠地掼在了地上。地面又硬又冷,直摔得敖泽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子一般,哼哼唧唧地直骂娘。然后就觉腰间被人踢了一脚,头上的黑布也被取了下来,这才看清楚遍地都是厚厚的冰雪,被严寒冻得结结实实的,四望茫茫,愁云惨淡,分不出方向来。 “你小子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到了现在倒还是硬气得很。”万俟丰海又踢了敖泽一脚。 “先前那一脚也是你踢的?”敖泽眉头紧锁,带着一丝的怒气向那少年问道。 万俟丰海怔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明白敖泽的意思,道:“是我踢的,怎样,难道你还想踢回来不成?” 敖泽没好气地道:“不怎样,就是问问是谁踢的我。” 万俟丰海听了,气极反笑,道:“哼,你就是想踢回来,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把我放开,咱俩单打独斗再打上一场,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敖泽躺在地上,嘴里却还不住地嚷道。 万俟丰海命人将敖泽身上的绳子给解了下来,道:“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即使给你解开了绳子,你也休想逃出这莽莽冰原。” 敖泽此时站了起来,再向四周看去,只见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际,不辨方向,心想,这样的地方还真是无处可逃,即使能摆脱了这些人,可是又能向哪里逃去呢?况且这里地处北境,处处危机,自己又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先等恢复了元气再做计较。 万俟丰海又打量了敖泽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敖泽昂首盯着万俟丰海,道:“洞庭敖泽。” “看你的功夫,好像是太学院的学子?”万俟丰海又问道。 “是又怎样?”敖泽道。 “据我所知,你们大周的太学院里都是些草包,没想到你竟然还有那么两下子。”万俟山海带着一丝戏谑的口气道。 敖泽道:“在太学院里,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学子,比我强的学子大有人在,况且你不也是被我所伤,你岂不是……”接下来的话并没有说下去,敖泽虽然不是大周的子民,但是在太学院待得久了,自然也对太学院有几分亲切之情,听到万俟丰海这么轻蔑太学院,自然是要维护太学院的声誉。 “你……你这是在找死。”万俟丰海怒道,岂会不知道敖泽后半句是“连草包都不如”,心里打定了注意,一定要叫这小子知道自己的厉害。 四周的狼骑士,见到万俟丰海发怒,纷纷出言向敖泽呵斥道:“尔敢?!”然后拔出刀就向敖泽砍去。 “住手。”万俟丰海见状,连忙喝止住众人,喝道,“这是我的奴隶,砍死了,你们拿什么来赔?” 敖泽看到一片刀网向自己袭来,还是真给吓了一跳,随即矮下身子,就要向一旁狼腹下面滚去,听到万俟丰海喝止住众人,这才拍了拍身上的冰渣子,傲然而立。 万俟丰海见敖泽那狼狈的样子,心道,本以为你会多硬气,刀斧加身不也委曲求全,知道害怕,我就能让你乖乖听话,于是哈哈笑道:“我说过,你已是我的奴隶,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杀死你,记住,我叫万俟丰海,是你的主人。” 敖泽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心里则是在不住地骂娘,打定了注意,等恢复了元气,便现出真相,逃离此地,也少受一些腌臜之气。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十五章 冰原(二) 万俟丰海不知道敖泽的心思,以为敖泽这是在害怕了,于是要展现自己作为上位者的宽容大度,又道:“我知道你们大周的人,个个都高傲得很,不愿轻易臣服他人,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赢得了我,我就放你离去。” “你不会是我的主人,我也不会做你的奴隶,”敖泽道,“你要想再来比试,我奉陪到底。” 万俟丰海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从霜狼上跳了下来,对敖泽道:“好好,那我就将你身上那点傲气给一点一点打碎。”又对四周的狼骑士道,“你们都给我散开,我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四周的狼骑士则是纷纷对着敖泽叫嚷道: “这小子简直就是找死,竟敢跟我们王子殿下对阵。” “狼王血脉,天下无敌。” “王子殿下把这小子打得屁滚尿流。” ………… 敖泽不屑地笑笑,心道,看来在对权贵的吹捧方面,天下间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万俟丰海伸出手,止住众人的叫嚷,向敖泽问道:“你用什么兵器?不让人说我欺负你,这里的兵器任你选取。” “不用。”敖泽道,然后从口袋里将“虎鲨”取了出来。 万俟丰海看了看敖泽的口袋,不屑地道:“这样的空间宝物还真够寒酸的,”炫耀似的,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取出一把长剑来。 敖泽看到长剑,心中疑惑道,朔方人擅长使用弯刀,这厮怎么用起长剑来了? 万俟丰海摆弄着长剑,带着一丝的玩味,向敖泽道:“看着这长剑是不是觉着很熟悉?” 敖泽持枪而立,并没有接万俟山海的话。 万俟丰海擦了擦剑刃,又接着道:“这剑是你们大周一个什么将军的佩剑,打仗的本领稀松平常,没想到就连逃跑的本领也稀松平常得紧,吃了败仗,不向南逃命,反而自己一个人向北逃去了,被逮到时,就像丧家犬似的,惶惶不可终日,不过我父王仁慈,安排他做了个亲卫,整日站在父王的营帐门口。” 停了一下,万俟丰海接着道:“真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废物还留着干嘛,叫我说一刀砍了正好。” 敖泽眉头紧皱,心道,好一个攻心计,这厮年纪轻轻的,心思竟然如此老辣,从一开始就对自己默默地用着攻心策,攻敌攻心,瓦解了对方的斗志,他自己便就先占据了赢面,好厉害的计策,又不是我们龙族,我又何必在乎那么多,等先把你打败,我就赶紧扯呼。 “说了这么多,你准备好了吗?”敖泽向万俟丰海问道。 万俟丰海怔了一下,心道,这小子的定力还算不错,人还够聪明的,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攻心策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过这股聪明劲儿,怎么看都让人觉着讨厌,抖了一个剑花,负手而立,道:“说了这么多,是怕你没有准备好,准备好的话,随时可以出手,不要磨磨唧唧的,没有一点气概。” 敖泽道:“我不会欺负一个手下败将,还是你先出手的好。”心里却道,岂能让你这么容易就让你毁了我的心境,别以为我就不会用攻心策了。 “你……”万俟丰海为之气结,道,“好你个小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剑走轻灵,刷刷就向敖泽刺出好几剑。 敖泽手中“虎鲨”格开万俟丰海的长剑,脚下却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本以为万俟丰海只擅长大开大合的刀法,没想到一手剑法也很是精妙,再加上自己逞能,非得逼万俟丰海先出手,自己失了先机,只能后退几步才能化解剑招,可是嘴上也不肯吃亏,道:“太学院里除了传授学子道法武技之外,学子们还要学习‘诗书礼仪’,岂能不知道一个‘死’字怎么写,不过‘死’字有好几种写法,就怕你也不知道,待会儿我教你啊。” 四周的狼骑士听到敖泽讽刺他们朔方人不懂“诗书礼仪”,于是又纷纷对敖泽嚷了起来,道:“你这是在耍嘴皮呢,你们周人也就是只有这点儿本事了。” “聒噪。”敖泽向四周瞟了一眼 “牙尖嘴利,待会儿就把你满嘴的牙都给敲下来,说话跑风,看你还怎么噜噜叨。”万俟丰海说着,又向敖泽攻了几剑。 敖泽此时体内元气并没有恢复多少,只能靠体力与万俟丰海比拼,几招下来,体力消耗甚剧,已有些左支右绌起来,看来只能扰乱了万俟丰海的心绪,自己出奇制胜一招克敌,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笑着道:“你这嘴皮子功夫倒也是伶俐得很。” 四周的狼骑士听到敖泽这话,赶紧闭上嘴巴,正要脱口而出的话,也给生生地咽了回去,这小子竟敢用我们的话去说王子殿下,没想到这小子竟是如此无良,还真是坏得很。王子殿下也真是的,比武就好好地比武,偏偏同这坏小子斗起了嘴,叫我说,把这小子一刀给杀了算了,也省得浪费口水。 万俟丰海果然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也隐隐开始有些后悔起来,干嘛非要这样一定要赢了这小子,就应该将这小子绑起来,好好地打一顿,看他还老实不老实,自己偏偏非要争一口气,先前的战阵厮杀中,自己被这小子给击倒在地,觉着没面子,非要讨回这个场子,也好让别人知道,我万俟丰海并不是纨绔王子,而是有实力的,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无赖,还牙尖嘴利的,三番两次把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 万俟丰海也不再与敖泽斗嘴,手上招式也更加伶俐起来,几招过后,竟然将敖泽打得连连败退,毫无招架之力,等我击败了你小子,一定要好好羞辱你一番,即使再牙尖嘴利,看你还有什么说辞。 敖泽则是叫苦不迭,这厮斗嘴占不了半点便宜,没想到却激发了斗志,剑法招招伶俐,自己体内元气稀薄,一时间竟无从反击。 又几招过后,敖泽提起体内勉强聚集起来的元气,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回身就使出一招“崩”字决,枪尖闪烁气势如虹,向万俟丰海直刺而去。 万俟丰海看到敖泽回击,也不敢大意,长剑舞动想要破掉敖泽的招式,可是长枪刺来,枪势闪烁,就像是有十几支的长枪一同刺来,令人无可琢磨,哼了一声,全然不惧,长剑抖动,剑影交织成了一张网,向敖泽罩去。 敖泽向后退了一步,长枪划了一道弧线,发出阵阵啸声,就又向万俟丰海的腰间砸去。 万俟丰海简直有种气得想要跳起来骂娘的冲动,竟然还不能将敖泽击败,看着敖泽节节败退,心里正暗自得意,没想到这小子竟敢向自己反攻过来,而且怪招连连。 万俟丰海长剑斜削,脚下发力向一旁跃了开去,避开了敖泽的枪锋。 暗中保护万俟丰海的那个虬髯汉子,此时只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两个小娃娃的打斗就像是过家家似的稚嫩,等看到敖泽的枪法,不禁眼前一亮,心道,这小子的枪法还有点儿意思,竟然还懂得避重就轻,奇正相间。 又想起敖泽和万俟丰海之间的攻心之战,笑了一下,这小子看似忠厚,内心倒是奸猾得很。 随即不禁又摇了摇头,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这小子心智不弱,性格也坚毅,偏偏修为差劲的很,按照他的资质,此时突破到凝神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于是神识扫过敖泽,心道,这小子原来是龙族,怪不得这么桀骜,不将万俟丰海放在眼里,不过,在龙族之中,这样的修为也只是差强人意吧,看来龙族还真是没落了…… 万俟丰海避开敖泽的枪锋,盯着敖泽,气呼呼地道:“好好,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破了的我剑法,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 敖泽也不趁胜追击,也不说话,只是持枪而立,而是疯狂地练气化元,刚才的一招枪法,若是单靠肉体的力量,却不能发出如此骇人的气势,只得用上了体内刚刚凝聚起来的一丝元气,而此时,体内元气又空空如也,现在能聚集起一丝元气便多一分获胜的希望。 万俟丰海扔掉长剑,取出了弯刀,又对敖泽道:“你也别得意,能胜得了我的刀法,才算你厉害。”说完,手中弯刀霍霍,就又向敖泽攻去。 敖泽后退了几步,连忙对万俟丰海摆摆手,道:“停,打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不如咱们歇歇,等会儿再来打过。” 那虬髯汉子听了敖泽的话,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来,这小子还真是够无赖的,明明是你自己体内元气耗尽,却要说大家都累了,等你恢复了元气,丰海这孩子更难胜你了。 四周的狼骑士也对敖泽嘘声一片,说敖泽是什么“知道打不过,就停下来想鬼点子耍诈”,还有什么“大周人就是矫情,没有气魄”,总之是说了一大堆奚落的话。 敖泽任由这些狼骑士嚷嚷够了,这才对万俟丰海道:“怕我休息了一阵就能赢过你?”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十六章 冰原(三) 万俟丰海收起弯刀,“呸”了一声,道:“你就是休息一天,我又有何惧哉?!”说完命人升起了火,又在火堆旁铺了一个羊皮褥子,自己坐了上去,取出一块冷肉,在火堆上烤着,过了一会儿,油脂滴在柴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肉香四溢。 万俟丰海闻了闻肉香,取出一柄精致的匕首,切下一块肉,放到嘴里嚼了起来,直吃得满嘴的油腻,然后带着一丝回味地道:“真香……” 万俟丰海又让这些狼骑士也过来,一起烤肉吃。那些狼骑士也不管敖泽,也围坐在火堆边,取出了各自的干粮肉干,烤着火,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敖泽咂摸了一下嘴,不向万俟丰海看去,盘坐下来,秉心静气,抱神守一,练气化元,希望能赶快恢复元气,体内元气空空如也,只能一点一滴的凝聚。 过不多久就心神合一,敖泽突然发现,头部脑海中的那片混沌之中,多出了一粒细小的光核,发出阵阵柔和的光芒。以前,自己一直引导着元气冲击那片混沌,也就是说那片混沌一直被元气包裹,此时,自己体内元气耗尽,就如水落石出一般,显现了出来。 想要看清那光核是什么,可是当自己的神识想要靠近那光核,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道阻碍着神识的探视,试了几次,依然不能靠近,敖泽便罢了探视光核的念头,只是不清楚这混沌和这新出现的光核是什么东西,不过一直对自己的修炼也没有什么影响,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抛开杂念,安心练气化元恢复元气。 万俟丰海看到敖泽竟能如此地安然静坐,就有心要捉弄敖泽,便将吃剩的一块肉骨头朝敖泽扔去,正中敖泽的额头。 敖泽突然觉着头上一阵疼痛,原本沉静的心神被惊散,也不知刚才修炼了多长时间。睁开眼来,摸了摸额头的痛处,只觉甚是油腻,不知是什么东西,然后就看见一块肉骨头,静静地躺在脚边,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准是那万俟丰海扔来的,无非就是扰乱自己休息。抬起头来,就看见万俟丰海正带着一丝挑衅的目光盯着自己,敖泽也不理会万俟丰海,别过脸去,要继续凝聚元气。 就在这时,敖泽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想想也有大半天没有吃过东西了,难怪肚子也要闹情绪了,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块没有吃完的饼子,就向口袋里摸饼子来吃。 手伸到口袋里,却摸出一只瓷瓶来,拔掉瓶塞,只觉一股药香迎面扑来,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太学院时,扁鹊教习给自己的丹药,自己害怕又是在拿自己试药,自己一直没敢服用,只是拿青牛试了试,也没有试出什么结果来。 记得扁鹊教习曾说这里有聚气丹,能帮助恢复元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敖泽感受一下体内的元气,依旧没有恢复一分,心道,此时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有用没有,先试了再说。 找出聚气丹,吞到腹中,然后就觉着一股清凉的药力化开,化作一丝丝灵力,渐渐地充斥着自己的四肢百骸,让人觉着说不出的舒坦。等药力化尽,敖泽突然觉着浑身充满了力量,然后便试着运转元气,在体内奔腾。可是还没有运行一周天,敖泽便觉察出一丝异样来,体内的元气看似充沛,大都是些无用的杂质,而真正的元气很是稀薄,心道,终究不是自己修炼而来的,靠药物来恢复元气,终究是相当于饮鸩止渴,只能顶得一时之用。 等元气运行一周天,敖泽站起身来,手握长枪,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万俟丰海。 万俟丰海看到敖泽站起身来,像是已经休息好了似的,笑道:“这么快就休息好了?不用那么急的,我可以等你再嗑一颗丹药的,不过也不用这么拼命,丹药嗑多了对修为可没有什么好处。”万俟丰海也看到了敖泽吃丹药,心想,还真是一个没用的家伙,自己又岂能放弃讽刺敖泽的机会,便出言嘲讽敖泽。 敖泽铁了心对万俟丰海的话不理不睬,只是闭目养神。不过敖泽不知道的是,此时,自己脑海混沌中的那粒光核发出一道道柔弱的光芒,汇进体内的元气之中,将里面的杂质一点点地剔除。 万俟丰海吃完最后一口烤肉,扔掉骨头,又抓起一把雪擦了擦手,拾起弯刀,对敖泽喊道:“酒足饭饱,来来,咱们再来比过。” 敖泽睁开眼,看着万俟丰海,道:“我可以等你消消食,然后再来比试,刚吃饱饭,不宜剧烈打斗。” 万俟丰海“呸”了一声,又道:“不用,我们朔方人没有你们大周人那么矫情。”说完弯刀横斩,就向敖泽攻去。 这时,敖泽体内元气充沛,也不再躲闪,长枪影影绰绰,与万俟丰海见招拆招,将子受前辈传授的枪法用到了极致,枪法坦坦荡荡,勇往直前,看得人忍不住暗自喝彩。 那虬髯汉子看到敖泽的枪法,突然像似遭了雷击似的,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地道:“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缚龙’枪法,乃是我祖辈不外传的枪法,这小子又是从哪里习得的,况且这枪法之名又犯了龙族忌讳,一个龙族小子却能使得十分纯熟,看样子显然是得了这枪法的精髓。但是这枪法从不外传,族中会的也不过一两人而已,且都一直生活在朔方,从未踏足过周境……” 又向敖泽看去,但是越看越心惊,这小子的“缚龙”枪法似乎与他们的有一丝不一样,不过,这小子的枪法更加精纯,更加符合枪法的要义,而他们的枪法却像是拓印而来的一样,虽然招式是一样的,但是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气韵。 万俟丰海招式威猛,颇有朔方人一贯的豪放,敖泽与其硬碰硬地过了几招,顿时也豪气丛生,长枪大开大合,一时间,两人竟也难以分出胜负。 万俟丰海的轻慢也荡然无存,先前自己将敖泽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而此刻竟然只能与其斗了个旗鼓相当,难道这小子先前是故意藏拙,哼,不管怎样,今天我非要胜你不可。体内元气鼓荡,刀势滚滚,不要命似的向敖泽砍去。 敖泽全然不惧,一套枪法使得淋漓尽致,此时,也不急着求克敌制胜,只是沉浸在枪法运用的奥妙之中。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勤加修炼这套枪法,到了北境之时,终于练得纯熟,可是却没人与自己喂招,这时,与万俟丰海对敌,便将自己先前的感悟,在此时实战之中一一加以验证。 虬髯汉子岂能看不出敖泽的心思,这小子心智倒是坚毅,如果换做别人,即使不被自己此时困境所扰,也会不能如此稳坐钓鱼台般从容不迫。以这小子展现出来的实力,早就能将万俟丰海击败,此刻这小子不急于取胜,而是拿万俟丰海来印证自己的枪法,一招使出,虽不尽美,但是下次再使出这招时,便能精进少许,也不知这小子怎会有如此悟性。 万俟丰海这时也总算明白过来,自己根本就不能胜得了敖泽,此时,自己几乎使尽了所有的功法,依然不能将敖泽击倒,而敖泽却显得依然游刃有余,心中不甘,奋起全力使出最强的一击,刀芒闪烁,气势汹涌澎湃,向敖泽砍去。 敖泽看到漫天的刀影砍来,向后退了一步,眉头一皱,心道,我若一直退缩倒是能避开这一击,可是从此之后自己的道心便蒙上了阴影,今后恐怕也再难有所作为,我不要退缩,败则败矣,又有何惧哉。 此时,敖泽心中豪气干云,向前跨了一步,单手持枪向刀网的中心直刺而去,枪势迅猛一往无前。等刺中刀网,敖泽只觉得长枪就像刺到一片汪洋之中,摇摆不定。敖泽咬紧牙关,转动长枪,逆势而动,把长枪当做钻头,想要刺破刀网。 可是,万俟丰海震怒之下的奋力一击,岂是那么容易破去的。敖泽不敢有丝毫松懈,体内元气滚滚,物我两忘,眼中唯有一片刀网,一片阻碍自己前进的刀网,自己心中唯有破除一切障碍的的念头,长枪抖动,一点一滴地向前推进,最后只听“砰”地一声响,刀网破碎,然后就觉着手中一空,只见自己的长枪和万俟丰海的弯刀一起掉落在了雪地上。 万俟丰海面色难看,自己奋力一击,竟然没有将敖泽击败,这让自己觉着很是受挫,自己一心要击败敖泽,好让别人知道自己完全有资格成为朔方的勇士,万不能让敖泽成了自己的绊脚石,沉思了一下,又道:“没有灵符,你也就这点儿本事。” 四周的狼骑士也跟着附和,嚷着敖泽是靠吃丹药提升了功力,真是卑鄙下流之类的。 敖泽也不理会其他,沉浸在刚才那一击忘我的境界中,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一柄长枪,空寂寂的,而自己也只剩下一抹意识,附着在长枪之上,一分一毫地向前推去,破灭一切的障碍,难道这就是“皆寂”……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十七章 北殷破 万俟丰海看到敖泽呆立在那儿,心中忿忿不平,对一旁的狼骑士道:“杀了他。” 一个黑脸大汉抽出弯刀,看着敖泽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轻蔑地笑了笑,就向敖泽砍去,弯刀呼啸,刀锋伶俐,眼看就要砍到敖泽,却只觉眼前眼前一花,不见了敖泽的踪影。 敖泽心头一震,从沉思中醒转过来,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只觉一股危险的气息向自己袭来,立刻就地一滚,避开刀锋,捡起地上的长枪,就向那黑脸大汉刺去,枪刺一条线,迅猛无比。 那黑脸大汉本以为能将敖泽砍杀,谁料想这厮应变如此之快,一个不防备,竟然被其刺中了肩头,若不是自己反应迅速,避开了要害,这一枪还不知道要刺在哪里。黑脸大汉闷哼一声,弯刀脱手,掉在了雪地上。 四周的狼骑士,见到黑脸大汉竟然被敖泽刺伤,叫道:“尔敢!”纷纷抽出弯刀,并肩子一起要将敖泽看作肉泥。 敖泽看到这么多柄弯刀一起砍来,心道,此番休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要现出本相,趁众人惊诧之际,逃之夭夭。 就在这时,一股气劲将敖泽围了起来,然后气劲炸开,只见四周的骑士被震了开去。 敖泽心道,好强的修为,是谁在暗中助我?然后就见一个虬髯汉子将自己护在一旁。敖泽看看那人,又心道,看这人穿着,也像是朔方之人,不过,这人是谁,为何要助我? 虬髯汉子拦在敖泽身前,对万俟丰海道:“不能杀他。” 万俟丰海满脸惶惑,对虬髯汉子道:“北殷师傅,这是为何?” 虬髯汉子将万俟丰海拉到一旁,小声道:“他并非周人,杀了他只怕又会牵扯到其他势力。” 狼骑士们爬将起来,见是虬髯汉子护住了敖泽,心中虽然不忿,可是也不敢造次,只是团团将敖泽围了起来。 敖泽经过一番打斗,体内元气几乎又将耗尽,心道,丹药补回来的果然还是不可靠,可是,此时四周强敌环绕,哪里容许自己有时间恢复元气,待会儿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又摸出一枚聚气丹服了下去,引导着药力化开,化作丝丝清凉的灵气流转全身。 万俟丰海又道:“北殷师傅,你是不是搞错了,先前在战场厮杀之时,他可是要杀我的,这些你难道没有看到?若非周人,又为何替大周如此卖力?” 虬髯汉子道:“当时他只是要刺你肩头,非是要伤你性命,若不然,此时,他早就是个废人了。” 万俟丰海沉思,北殷师傅是父王指派来保护自己,是断然不会让别人伤及自己性命的,可是此时,自己要杀敖泽,不知道为何北殷师傅如此阻拦,莫非他们认识?便要试试北殷师傅的口风,道:“你认识这小子?” 虬髯汉子看着万俟丰海,道:“我不认识他,不过是看出他是龙族罢了,此时,狼王正与周人争雄,已是拼尽了全力,不宜再节外生枝,另树强敌,恐对狼王不利。” 万俟丰海一脸的不可置信,指着敖泽,道:“就他,还是龙族?” 虬髯汉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万俟丰海又道:“龙族又怎样,大不了我也做一回抽龙筋的三太子,此地荒僻,即使做了,也是人不知鬼不觉。” 虬髯汉子道:“胡闹,只怕你没有一个修为通天起死回生的师傅,再说了,你也没有吃亏,这也足以证明你的实力了。” 万俟丰海喜道:“真的?” 虬髯汉子也笑道:“自然是真的,堂堂龙族都赢不了你,还不够你臭屁的。” 万俟丰海心花怒放,道:“那怎么处置这小子?” 虬髯汉子道:“放了吧,留之无用,即使放其回去,这么点修为,也对咱们霜狼氏族构不成威胁。” 万俟丰海虽然心中不乐意,但是北殷师傅都已经开口了,自己也不好弗了他的面子,要知道北殷师傅可是父王请来的客卿,连父王都对其礼让有加,自己也不好反驳,道:“那就按北殷师傅的意思办吧。”说完便转过身子,拨开围着敖泽的狼骑士,对敖泽道:“小子,虽然你没有胜得了我,不过,我宽宏大量,这就放你离去,能不能走去这茫茫冰原,就看你的造化了。” 敖泽道:“真的?” 万俟丰海道:“自然是真的,我们朔方的汉子一言九鼎,可不像你们周人反反复复,狡诈成性。”说完便跳上霜狼,向远处奔去,四周的狼骑士也都跟着离去了,不大一会儿,便都没有踪影。 敖泽舒了一口气,心道,总算逃过了一劫,向四周看看,可是四望茫茫,冰天雪地,不辨方向,不知道向哪里去才是对的。 那虬髯汉子看着万俟丰海离去,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道:“你以为这就安全了?在这冰原之上那可是处处危机。” 敖泽正想着怎么回去,听到那虬髯汉子在与自己说话,心中虽然不明白这人为何要维护自己,可是也能感觉出来,他之所以要维护自己,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龙族,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但是别人救了自己,总是要道一声谢谢的,连忙向其唱了一诺,道:“小子洞庭敖泽,谢过前辈相救之恩。” 虬髯汉子笑道:“太学院的学子都是这么懂礼数?” 敖泽道:“前辈救小子于危难之中,理当道谢。” 虬髯汉子又道:“你也不用卖乖,刚才即使没有我出手,你也有脱困之策吧?!” 敖泽知道瞒不过这人,这人能轻易看破自己是龙族,即使自己已经修炼了许久的藏气术,也只能瞒过一些修为不高的修士,对高明的修士是全然无用的,于是坦然道:“瞒不过前辈,只是变来变去,徒然耗费精神,以小子现在的修为,即使现出本相恐怕不能安然无恙地脱困。” 虬髯汉子道:“知道厉害就好,不过,我之所以要维护你,也不是同你说这些的,而是想问,你的枪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敖泽怔了一下,不知道虬髯汉子为何问起自己的枪法,道:“是太学院一个前辈传授与我的。” 虬髯汉子又问道:“那前辈叫什么?”面容间显得很是关切。 敖泽想起子受前辈的叮嘱,道:“抱歉得很,我不能告诉你,前辈不让我向外人提他的名字。” 虬髯汉子顿了一下,又道:“吾名北殷破,那位前辈可能是我族中故人,可是我族遭受罹难分散各地,所以才向你打听一些消息。” 敖泽道:“前辈传授我枪法后,便离开了太学院,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言语中带着一丝悲切。 北殷破又对敖泽道:“你的长枪借我用用。” 敖泽不知虬髯汉子为何要用自己的长枪,可还是将长枪递给了北殷破,他不信以北殷破的修为,会用一支长枪对自己不利,况且北殷破如果要对自己不利,弹一弹手指,恐怕就能打得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北殷破接过长枪,缓缓地抬了起来,然后舞动长枪,一招一式地使将出来。长枪在北殷破的手中,就如一条毒龙一般,凶威滔滔,好似要破开一切的桎梏,勇往直前。 “奔雷滚滚惊云宫” “惊鸿一瞥尸万里” “长虹贯日陷九关” “夜叉探海缚长龙” “泰山压顶不折腰” “禁字诀” “破阵子” “截苍龙” ………… 正是子受前辈传授的枪法。 刚看了两招,敖泽便认了出来,此时北殷破演练的枪法,正是子受前辈所传授枪法,一招一式,并无二致,就像又见到子受前辈在传授自己枪法时一般。 敖泽心头愕然,难道这人真的与子受前辈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人分明就是朔方之人,那可是大周的敌人,再说了子受前辈曾说过,他并没有其他传人,可是眼前这人所使的分明就是子受前辈传授自己的枪法,那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这里面有着太多的古怪,着实令人想不明白…… 十七路枪法演练完毕,北殷破将长枪掷还给敖泽,笑道:“这套枪法名为‘缚龙’,没想到你一个龙族竟也不嫌忌讳,肯学这枪法。” 敖泽面色古怪,道:“前辈传授我枪法时,说这套枪法没有名字。” 北殷破笑笑,又道:“最后一式‘皆寂’学会了吗?” 敖泽道:“尚未领悟。” 北殷破点点头,道:“那你想不想看看我的‘皆寂’?” 敖泽眼光一亮,又想起子受前辈的忠告,最后还是摇摇头,道:“前辈不让看我去他人的‘皆寂’,而是让我独自领悟,怕沾染了别人的影子。” 北殷破又道:“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跟传授你枪法那人是故人了吧,你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他谁吗?如果,我想对你不利的话,完全不用费这么多口舌,直接对你搜魂,便可知道我想要的一切。” 敖泽知道北殷破说的是实话,可是又实在不愿违背子受前辈的意愿,最后还是摇摇头,道:“我还是不能告诉你前辈的名姓,这是我答应过前辈的事情。” “你……”北殷破眼里闪过一丝愠怒,随即就消散不见,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倔强的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逼你,不过,你能给我讲讲那前辈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敖泽道。 “随便什么事情,只要是你觉着能讲的事情都可以。”北殷破道。 “让我想想看。”敖泽又道。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十八章 截杀 敖泽虽然不愿将子受前辈的事情讲出去,可是回想过去,自己也不知道子受前辈到底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传授自己枪法,这些一直是困扰自己的疑惑,自己也想将疑惑解开,沉思了一阵,心想,自己说一些子受前辈的事情,也不算违背了他对自己的叮嘱,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前辈是谁,前辈传授我枪法之后,便没了踪影,我也不知道前辈去了哪里。” 北殷破不说话,静静地听着敖泽讲。 敖泽又道:“前辈似乎很喜欢喝酒,但是却说自己被酒所误,做下了错事。” 北殷破点点头,继续听着。 敖泽接着讲道:“有一次前辈喝完酒,唱了一首歌。” “什么歌?”北殷破问道。 敖泽道:“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中州遗恨,不知今夜几人愁?谁念君王老矣?不道功名蕞尔,决策尚悠悠’……” 北殷破面容微变,喃喃地道:“是他?不会的,不会的,他早已不在人世,怎么可能是他,不会是他的……” 敖泽不知北殷破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便问道:“不知殷前辈指的是谁,小子也想知道。” 北殷破强颜笑道:“没什么,想来是我弄错了,那人早已不在人世,不可能是他的。好了,我也不再问了,你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回大周去吧,莫要再来朔方,这里乱了。” 敖泽看看四周的冰天雪地,实在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去。 北殷破看出敖泽的惶惑,道:“朝那个方向走去,便能到大周的边境,不过边境附近也有许多朔方的狼骑士,你要小心。” 敖泽看着北殷破所指的方向,道:“那不是万俟丰海刚才离去的方向吗?”不明白北殷破为何偏偏指给自己那个方向。 北殷破笑道:“你跟万俟丰海一路上斗智斗勇,怎么连他的这点儿小心思都看不破,他朝那个方向奔去,就是赌你不敢跟着他们,要把你困在这冰原之上。” 敖泽将信将疑,不知道北殷破说的是不是真的。 北殷破又道:“好了,你自己小心,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离去,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冰原之中。 敖泽感受着风向,这个时节风是往南吹的,而大周就在朔方的南方,随着风向走总不会错了吧,可是风向就是朝着北殷破所指的方向吹去。敖泽苦笑了一下,看来北殷破前辈并没有诓骗自己,便朝那个方向动身离去。 敖泽并没完全照着北殷破所指的方向走去,而是偏离了一点儿方向,就是希望不要再跟那个万俟丰海碰着了。 此时,寒风猎猎,吹得脸有些生疼,敖泽只得裹住了头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慢慢走在冰原之上,往往被寒风吹得身子趔趄,敖泽拄着长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南走去,照这样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赶到大周的边境…… ………… 万俟丰海心里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敖泽,只是碍于北殷破师傅的情面,这才答应放敖泽离去。奔出十几里后,万俟丰海见北殷破师傅并没有跟过来,心道,他们果然是有什么关系,转身对身旁的一个高个子大汉道:“霍达多,你回去把那小子给杀了,带他的尸体来见我。” 霍达多恭敬地道:“是,王子殿下。”调转狼头,就要往回奔去。 “慢着,”万俟丰海又道,“那小子可能在跟北殷破师傅在一起,记住,等他落单的时候再杀他,不要跟北殷破师傅有冲突。” 霍达多道:“是!”说完便骑着霜狼,向回奔了去,不过一路上并没有发现敖泽的身影,此时地上的脚印已经被风雪掩埋,一时间也辨别不出那小子朝哪个方向离去了。 眉头一皱,又心道,按照那小子的脚程来推算的话,在这冰原之上,他也不会走得太远,然后就骑着霜狼绕了一个圈子,去搜寻敖泽的踪迹,只是希望他没有跟北殷破在一起,那小老子的修为当真是恐怖至极,我可不是对手。 奔了没多久,霍达多就看到一个身影,正孤单地在冰原之上艰难地走着,正是敖泽,又向四周望了望,没有看到北殷破的身影,心道,这小子果然没有走远,活该你倒霉,看着敖泽走去的方向,又心道,这小子胆识倒是不小,竟敢尾随我们而去,不过这小子还算聪明,竟然知道错开一些方向,怪不得刚才自己一路奔回来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霍达多就像一头捕食猎物的老狼,远远地跟着敖泽走了一阵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然后诡异一笑,望着敖泽,就像在看待一只待宰的羔羊,抽出弯刀,迅捷地向敖泽奔去。 敖泽正行走间,突然觉着一阵心绪不宁,便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背后有声响,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狼骑士举着弯刀,杀气腾腾地正向自己奔来,心中骇然,此刻没有时间去思索,这人为何来杀自己,而是不退反进,挺起长枪反而向那狼骑士奔去。 霍达多看到敖泽竟然敢向自己奔来,冷笑道:“找死。”骑着霜狼就向敖泽扑去。 敖泽凛然不惧,长枪奋力直刺,就向霜狼的口中刺去。看到霜狼张口就要咬到长枪,敖泽哼了一声,将长枪收回半尺有余,使了一个“钻”字决,长枪就像一条毒龙,钻入狼口之中。这是敖泽在战场之上,被霜狼咬到长枪之后,想出的破敌之策,此时,见霜狼咬来,便使了出来。 敖泽推着枪柄向前刺去,又见那骑士的弯刀砍来,便丢了长枪,跃起身来,双脚连环踢向枪柄,长枪没入霜狼体内,直至枪柄,敖泽自己则借势向一旁横移了过去。 霜狼脚下趔趄,满嘴的鲜血,眼见是活不了了,巨大的身躯瞬间没了活力,驮着那骑士重重地向前跌去,然后滑出了好远,这才停了下来。 霍达多爬将起来,看着那霜狼口中深深地插着一柄长枪,死得不能再死了,心疼不已,满脸怒容,丢了手中的弯刀,又从后背取出一柄巨斧,只见斧上黑雾缭绕,砍在霜狼身上,只见霜狼巨大的身躯迅速干瘪了下去,成了一具干尸,随即又转过身来,阴沉着脸,盯着敖泽,道:“好你一个小子,今天落到我的手里,你会死的很难看的。”然后就抡起巨斧,疯了似的向敖泽杀去。 敖泽看到那人的手段,心道,真残忍,本想取回长枪,可是那骑士气势汹汹地杀来,根本没有机会从容取回长枪,手中有没有兵刃,眼见那人又凶狠地杀来,只得远远地跳了开去。 看到敖泽向南奔去,霍达多便看出了敖泽的心思,心道,想奔回周境,岂有那么容易,一个兔起鹘落,眼看就要追上敖泽。 敖泽听到背后风声,心道不高,突然身子一矮,转向北方奔去。不过心中一直奇怪,那巨斧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奔了一阵,突然想起在风陵渡时,与那个鬼宗之人相斗之时见过这样的巨斧,便向那狼骑士道:“你是鬼宗之人?” 霍达多笑道:“没想到你竟还知道那么多,既然知道我是鬼宗之人,那你就更得死了。” 敖泽心知这些鬼宗之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更是不敢懈怠,不断地变换着路线躲避那狼骑士的追击,好在龙族体魄强健身法敏捷,再加上刚才服用聚气丹,恢复了不少元气,所以长时间的奔跑还不至于太吃力,一时间那狼骑士还追不上自己。 霍达多心里却渐渐地焦躁起来,不知道这小子先前是不是故意藏拙,还是逃命本事胜过武技,滑不溜秋的像条泥鳅,奔出了十余里,竟然不能将其拦下,看这小子似乎气力绵长,可是自己却有些气喘吁吁了,在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对敖泽道:“喂,那小子,你停下来,我不追你就是了。” 敖泽头也不回,依旧快速奔跑着,道:“你骗三岁小孩呢,追不追是你的事情,不过,休想让我在你近旁停下来。”心中也是全无对策,自己丢了兵器,哪里能是这骑士的对手,还是先躲得远远地才好,然后又想起自己还有一柄“刺鱼”短剑,心道,短是短了些,好歹也是一件兵刃,聊胜于无,便从口袋里摸出“刺鱼”,紧紧握在手中。 又奔跑了不知多久,敖泽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一座高山,山势陡峭,直入云霄,山脚下有一大片冰面,冰面光滑整洁,像是被人打扫过似的,心道,那里有冰便定然有水,大不了破开冰面,遁水离去,到时候看你能奈我何,脚下发力,就向那冰面之上奔去。 霍达多看到敖泽朝那山脚下的冰面奔去,心道,这小子糊涂了,那里就是死地一片,看你还怎样逃,即使你能爬到山上,但是山上寒风更烈,就是我不出手,你也非被冻成冰棍不可,便慢了下来,任由敖泽向那山脚下奔去。 敖泽刚跑到冰面上,便有些后悔起来,只觉一股刺骨的冰寒从脚底板朝身上钻来,冷得让自己直打哆嗦,看到冰面的中间有块凸起的巨石,连忙跑到那里,这才不再觉着冰寒……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七十九章 尸魅 那座山叫做“死山”,山脚的那片湖叫“死海”,即使在炎热的夏天,山的四周也是阴寒森森,存草不生,湖泊里的水常年冰冷刺骨,也不见活物,总之,这里处处透着古怪。 很久以前,朔方的牧民会在炎夏时节赶着牲口来这附近消暑,可是,来到这里之后,牲口总会无故地失踪,有时是一头牛,有时是两只羊,总之是不见猛兽袭击的痕迹,也不见丢失的牲口的尸体,就是那种凭空的消失。 后来到过这儿的牧民也会染上一种怪病,身上的皮肉开始慢慢地溃烂,一点一点地扩展到全身,可是,不管溃烂到何种程度,哪怕全身生着蛆虫,散发着阵阵恶臭,染病之人也不会就此死去,依旧像活人似的,能吃能喝,四处走动。 牧民们看到这些“活死人”,心里面便疙疙瘩瘩的。后来,部落里的大萨满说这些“活死人”是长生天对他们降下来的惩罚,是对他们对草原贪索无度的惩罚。牧民们为了平息长生天的愤怒,便将那些“活死人”给烧成了灰烬,又宰杀了许多牲口,来祭祀长生天。 最后,牧民们将这座山成为“死山”,把这片湖泊成为“死海”,这里成为牧民们心中的不祥之地,牧民们也不敢再来这里消夏,并且远远地离开了这里。只在每年的冬雪消融之际,牧民们才会在离“死山”周边有青草的地方,宰杀几只牛羊,作为对长生天的献祭。 也许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现在的朔方牧民,只知道这里是一处禁忌之地,至于是因为什么,早就没人能够说得清楚了,他们只是听祖辈们说过,这里寸草不生,死气沉沉,是一片天罚之地,而我们牧民逐水草而居,才能活下来,那寸草不生之地,岂不正是牧民的禁忌。 ………… 敖泽并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自然也不会知道这里是朔方人的禁忌之地,是一片死地,此刻,他只觉着四周寒气逼人,简直就要哈气成冰,不禁将口袋里所有换洗的衣服都给穿到了身上,可是依旧觉着冷得慌。敖泽哆嗦着,想要离开这里,可是看到那骑士正虎视眈眈地守在湖边,两相比较,觉着还是这里安全些。 霍达多也不禁觉着这里不是一般的冷,简直是冷得怪异,也难怪朔方人将这里视作禁忌之地。鬼宗之前也曾派人来探索过这里,不过这里除了严寒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鬼宗信奉鬼神,所以鬼宗弟子常常会以活人献祭鬼神,然后再对其抽魂练功,所以鬼宗的弟子行事狠辣残忍。 霍达多本想捉住了敖泽,就给鬼神献祭,然后再抽魂练功,像敖泽这样的修士最是能增加修为了,留下的尸体正好可以拿回去给万俟丰海交差,反正也没说要活的,可是,这小子躲到了“死海”里不出来,想要将其擒获,怕是得先引起出来。 此时,天色将晚,黑夜像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渐渐地吞噬了这里的光明,然后放出未知的恐惧,在天地间游荡,等待着不幸的人掉入罗网之中。 敖泽只觉随着天色渐黑,四周的温度更加冷了起来,不住地哈着气搓着手,使得双手不至于失掉知觉。等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股莫名的忧惧渐渐地笼罩在敖泽的心头,心想,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这里的水冷得怪异,这水恐怕也甚是古怪,想要借水遁离去的念头也就此作罢,不若趁着夜幕,赶紧溜之大吉。 四周望去,夜色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鬼知道那骑士会不会偷偷地摸过来,然后再给自己一斧子,敖泽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给人杀掉,然后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些引火之物,不如先烤个火,暖和暖和身子,再做计较…… 霍达多也是冷得难受,只得运转元气抵御严寒,看着天色黑透,心道,得赶紧处理了这小子,这鬼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待得地方,算了算了,我悄悄地摸过去,然后一斧子将那小子砍作两段,一了百了,省得遭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霍达多踏上冰面,也是觉着一股酷寒顺着脚底向身上窜去,连忙运气抵御,心里却道,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在那里坚持了这么久,也不敢出声,慢慢地向敖泽的方向摸去。 估摸着走了四五十丈远近,霍达多听了下来,已经离那小子不远了,凝神静听,敖泽那里依然没有动静,该不会是冻僵了吧,心中喜道,活该你小子倒霉,正自得意间,就见前面突然一片火光亮起,顿时吃了一惊,那火光离自己已经不到五丈远了,火光旁一个黑影正背对着自己,想必是那小子忍不住严寒来烤火的吧。 霍达多心道得赶紧砍了那小子去,不能再让他溜了,于是加快了脚步,向敖泽那里奔去,一步两步,那小子依然没有反应,等到了离敖泽一丈远近的时候,那小子依旧没有反应。霍达多心道,小子,你的死期到了,举起巨斧,奋力一跃,就向敖泽砍去。 突然,霍达多听到“嚓”地一声响,脚下似乎不受力,好似冰面裂开了,然后就觉着身子向下坠去,心中大骇,该死的冰面早不裂晚不裂,偏偏这个时候裂开,真是天不助我。 霍达多猛然提了一口气,借着火光,另一只脚踩在一块浮冰之上,使出轻身功夫,生生地将下坠的身形给提了上来,饶是如此,一只脚也沾满了这“死海”中的水。霍达多身在空中,心中却早已怒火中烧,真是倒了血霉,竟然在一个修为明明不如自己的小子那里连连失利,而那小子就是眼前的敖泽。 看着眼前的敖泽,霍达多手持巨斧,像饿虎扑食般,就向敖泽砍去,手起斧落,干脆利落地砍在了那小子身上,然后就见那小子的身体四分五裂开来。 霍达多心中错愕,难道那小子真的给冻成了冰棍,借着火光,看看四分五裂的身体,竟然只是一块块冰雪,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砍到的只是一个假人,而那小子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霍达多怒极反笑,高声吼道:“好,好,好个狡猾小子,等你落到我的手里,定将你碎尸万段!” “你还是先好好享受冻得不行的滋味吧。”黑暗中,敖泽叫道。 原来,敖泽趁着夜色,用冰雪和石块堆了一个假人,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件单衣罩在假人身上,扮做自己的样子,又用“刺鱼”将巨石周围的冰面给划开,只在朝高山的方向留了一个缺口,又用引线慢慢来引燃火油,自己则早早地躲到了山脚下。 敖泽算准了霍达多必然会趁着夜色来偷袭,想要不被自己发觉,便只能偷偷摸摸慢慢靠近,走到碎冰之处,就不免掉入水中;如果霍达多走到一半突然火起,霍达多就得飞奔过来,那时疏于查看脚下的冰面,落水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如果霍达多不来偷袭,那大家就相安无事,是再好不过了…… 果然,霍达多还是忍不住来偷袭敖泽,还好,敖泽见机得早,已经趁着夜色悄悄地躲了开去,霍达多反而差点儿落入水中,最后也只是砍杀了一个假人。 霍达多满腔怒火,听到敖泽说话,听声辨位,便飞身向声音的方向攻去。此时,火光依稀照亮了整个湖面,霍达多看到前面一个人影,矗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哼了一声,心道,当我是傻子么,又弄个假人来骗我,手中巨斧斩在黑影之上,而自己则借势向一旁跃去。 巨斧斩在黑影之上,并没有像霍达多想象的那样四分五裂,只觉像是砍在了败絮之上,毫不受力。霍达多知道又上当了,连忙跃开,借着火光,隐约看到那黑影面容枯槁,就像一块糟透了的木头,一碰就能掉渣似的,分明不像是人,但是,那黑影头上空洞的眼眶之中似乎能射出冷峻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霍达多心头思绪万千,突然一个令人不安的念头涌上心间,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活死人”,可那不过是一个流传许久的传说罢了,几千年来,从来没有人见过“活死人”…… 霍达多落在冰面上,又借势滚了几圈,离得那黑影远远的,刚刚站起身来,就觉落水的那只脚上寒气上涌,瞬间整条小腿便没了知觉。霍达多低头看去,只见小腿上已结成了寒冰,而且寒冰还正向上蔓延而去,心中不禁大骇,连忙运气抵御寒冰,哪怕自己体内元气滚滚若沸腾一般,依旧不能阻挡寒冰的蔓延,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整条腿都将不保,眉头一皱,就抡起巨斧将小腿砍了下来,伤口处顿时热血飞溅,落在冰面上激起一团小小的白雾,然后便冻成了艳丽的冰晶。霍达多疼得几乎要晕了过去,还是咬牙忍着疼,迅速点了断口处的几处穴道,止住了血。 那黑影鼻息微翕,似乎是闻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眶转向霍达多,然后慢慢地向其走去。 霍达多抓起巨斧,满面骇容,不断地向后退去,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对着黑影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声音颤抖,含着浓浓的惧意,几乎不能成声。 那黑影不为所动,顺着血迹慢慢地走到霍达多的身边,伸出向枯树枝似的手指,毫不费力地就插进了霍达多的身体,然后就见霍达多的身体,迅速干瘪了下去。黑影身上却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慢慢地生发出了一丝丝的血肉…… 霍达多临死前,看到的是那黑影枯槁的胸腔中,竟然有一颗鲜活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可是,他却没有机会说出这最后的影像了。 敖泽藏身在湖边的山石中,看到黑影毫不费力地就杀死了那五大三粗的骑士,也是惊惧得不能自已,喃喃地道:“尸——尸魅——”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章 大梦杳杳 敖泽记得,在太学院的藏书阁中,有一本杂书上面记载着:世有枯骨,莫知其源,僵而能动,食精血而肉之,不坠轮回,鬼神莫敌,是为尸魅也。敖泽心中惊骇得无以复加,那轻易就将霍达多杀死的黑影,分明就是一具尸魅。 敖泽不知道这尸魅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这尸魅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冰面上的,即使离得那么远,依然能够感受到那尸魅身上滔天的死气,希望那尸魅吸饱了精血,不要来找自己。 可是天不遂人愿,那尸魅将霍达多吸成了一具干尸,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阵,忽然猛地向敖泽藏身处望去。 敖泽看到尸魅那空洞的眼眶,虽没有眼珠,但仍能感受到一股摄人心魄的目光,又看到尸魅竟然朝着自己走来,魂儿差点儿被吓了出来,连忙奋力朝身后的山上爬去。 山势陡峭,敖泽手脚并用,爬到十丈高的时候,突然感到后背一股寒气袭来,扭头看去,只见那尸魅在这山壁上竟然如履平地般,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心中骇然,眼看尸魅伸出手臂向自己抓来,心中不禁想到,难道自己也要变成一具干尸了,不,我不要变成干尸,我还要回洞庭大泽,还要带韩璐去看龙宫,然后浑身元气流转,向山脚下的湖泊闪跃而去。 敖泽感觉自己的后背被那尸魅给碰了一下,如遭电击一般,浑身震颤,几乎就在一瞬间,后背就没了知觉,半个身子也几乎不能动弹,直楞楞地砸在冰面上,然后整个人就掉落到湖水里。 湖水冰寒,敖泽瞬间就有种被冻僵的感觉,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沉到湖底之时,忽然感觉到湖底的水在微微流动,然后就看到湖底有个水道,湖水缓缓地向那里流去。 敖泽长啸一声,现出本相来,分开湖水,使尽最后一丝的气力,钻到水道中,可是身子还是慢慢地僵硬起来,最终还是失去了知觉…… 这时,敖泽脑海中那枚细小的光核,发出一丝丝的金光,护住了敖泽的心脉。水流带着敖泽的身子,缓缓地向黑暗中流去…… **************************** 郝南岗终于将粮草押运到了黑风堡,总算缓解了前线将士粮草短缺的状况,交割完粮草事宜,修整了一夜,准备明天一早便回洛邑。 夜风严寒,南离月和肖玲珑站在黑风堡的城墙之上,任寒风吹在脸上,神色萧然,向黑夜中的北方望去。 许久,南离月淡淡地问道:“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月姐姐是在说敖哥哥吗?”肖玲珑道。 南离月没有说话,依旧迎风向北望着。 肖玲珑道:“月姐姐放心,敖哥哥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内心很有主意,一定会没事的。” 南离月吁了一口气,道:“希望他平安无事吧。”最后看了一眼黑夜中的北方,转身缓缓走下了城墙…… ………… 外出试炼的学子大都回到了太学院,韩璐却迟迟没有见到敖泽回来,便每天都去鸿都门学去打听敖泽的下落。 这天,韩璐又去打听敖泽的下落,依然没有敖泽的消息,便怏怏地回到明道院,却在自己的小院门口看到了南离月和肖玲珑,她们面目憔悴,鬓发凌乱,眼袋沉重,像是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似的。 南离月和肖玲珑看到韩璐回来,肖玲珑便跑到韩璐跟前,拉着韩璐的手,道:“韩姐姐。” 韩璐本来正纳罕她们怎么会来找自己,忽然想起她们是和敖泽一起去了北境试炼,敖泽临走的时候给自己说过,那时自己不高兴,把敖泽给嘲笑了一番,说什么,有美女相伴,这下你可高兴了?!敖泽呆头呆脑,只会说,没影儿的事儿…… “你们的北境试炼还算顺利吧?”韩璐向肖玲珑问道,然后又装作不经意地笑着问道,“对了,敖泽那呆瓜也回来了吧,回来竟然不来找我,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肖玲珑面色戚戚,道:“韩姐姐,正要跟你说敖哥哥的事呢。” 韩璐看到肖玲珑的脸色,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笑容僵在脸上,问道:“那小子怎么了?” 肖玲珑道:“我们在行进途中遭遇了朔方的狼骑,在打斗的过程中,敖哥哥被他们给捉了去,我们没能把敖哥哥给救回来。我们想,平时就数韩姐姐你跟敖哥哥的关系最为亲近了,这事儿最好还是给你说说……”然后就将事情的经过给韩璐说了一遍。 韩璐听完,身子晃了一下,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道:“那小子奸猾似鬼,怎么这么不小心就给捉了去?”然后就又问肖玲珑,敖泽是否受伤,捉了他去的是什么人……详细地问了一大堆问题,心里却想,朔方与大周之间连年征战,彼此之间已经积攒了很深的仇怨,敖泽作为大周太学院的学子,恐怕会吃好多苦头吧,但愿敖泽那呆瓜能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也学那些朔方人看在敖泽是龙族的份上,不会太为难他…… 想了许多,韩璐又带着一丝哽咽,向肖玲珑道:“那小子会没事儿,一定会回来的。” 肖玲珑又道:“韩姐姐也不要太难过,咱们一起去找找太学院的教习,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能救回敖哥哥。” 韩璐忽然眼前一亮,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又想起姬飞同太学院的酒鬼大教习很是相熟,何不找他来想想办法,然后便转身去修武院找姬飞。 肖玲珑看到韩璐一句话也不说就要离去,连忙问道:“韩姐姐,这是要哪里去?” 韩璐道:“去找人看看能不能去救敖泽那小子。” 南离月来到肖玲珑身旁,对韩璐道:“那韩姐姐,咱们一起去。” 韩璐看看南离月,点点头,沉声道:“好!” ****************************** 敖泽迷迷糊糊,似乎又看到了洞庭大泽的水,那里的水面浩浩渺渺,湖里鱼虾成群,而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无忧无虑地游荡在洞庭大泽的每个角落里。突然,眼前一黑,自己掉落到了一处幽暗的地方,什么也看不清,也没有任何声音,静极了,反而让人觉着害怕。自己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给吓坏了,呼喊着求救着,可是任凭自己怎么哭喊,都没有人应答一句,自己很绝望,等自己喊累了,便蜷缩在角落里轻轻啜泣。 “你想出去吗?”过了好久,有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声音缥缈,让人无可琢磨。 小敖泽连忙坐了起来,揉了揉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向四周望望,可是除了浓厚的黑暗,看不清楚是谁在说话,不过听他的话,像是能让自己出去的样子,又连忙使劲地点点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在这黑暗中看清自己。 “那你得用你的一丝魂魄来换。”黑暗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敖泽迟疑了一下,道:“我听说没了魂魄,会死的。” 那声音笑笑,回道:“不会的,只是一丝魂魄,又不是你全部的魂魄,不会有事的,不过你的未来却要到我的手中了。” 小敖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东西,现在他最想的就是离开这黑暗阒寂的地方,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道:“好,我给你换。” “那你先闭上眼。”那声音道。 “会很疼吗?”小敖泽有些担心。 “不,一点儿都不疼。” 小敖泽将信将疑,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感觉有人闯进了自己的脑海里,将自己的意识给切了开来,然后又给抽离了出去,被切去的地方变成了一片混沌,而自己也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咦……”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惊讶,突然道,“这样的魂魄中竟然蕴含着如此强烈的煞气,你……你是灭世的煞星,注定一生孤苦,这样的魂魄让我都觉着胆寒,我不喜欢这样的魂魄。”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小子,你失了这一丝魂魄也未必是坏事,虽然此后一生庸碌,可是却处处有人照拂,也能一世无忧。不过,当你成长起来,渴望力量的时候,你可以来收回你的魂魄,收回应该属于你的未来,只是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小敖泽睁开眼睛,可是四周依旧一片黑暗,听那声音说自己是煞星,便急了起来,叫道:“你骗人,你骗人,我不是煞星。” 那个声音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然后小敖泽就觉着自己飞了起来,然后眼前一亮,看到君山就在眼前,心中欢喜,终于出来了,然后眼前一黑,就又栽倒了水里…… 然后敖泽的脑海里,纷繁复杂有许多杂乱的画面,浮光掠影般呈现出来,敖泽也不清楚都是些什么画面,纷纷扰扰几乎快把自己的脑子给搅成一锅粥了,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敖泽终于醒转过来,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不禁晃了晃巨大的脑袋,过了好一阵子,这才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还是本相,无力地浮在水面上,四周都是汪洋无际的水面,还有一股苦涩的咸味,这是到了海里? 活动了一下身子,后背除了有一些痛痒,竟然没有什么大碍,敖泽心中欣喜,记得先前自己掉进了那冰冷的湖水里,身子渐渐地被冻僵,自己也失去了知觉,再然后就觉着自己的脑海里甚是混乱,各种各样的东西纷至沓来,像一颗颗闪光的星星,都在脑海中乱窜,都快把自己的脑海给搅成一锅粥了。还有好几次,自己好像就要坠入到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每次在即将坠落的时候,都会有一股柔和的光芒,驱散四周黑暗,将自己从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一章 逍遥游 敖泽在水面上漂浮了许久,终于看到前面有块凸起的巨石,连忙游了过去,爬上巨石,抖了抖浑身的水。一阵微风吹来,只觉甚是舒服,然后昂起脑袋,又向四周望去,想要寻个去处,总不能一直在这海上飘荡,只见四周的一望无际的都是水,浩浩渺渺,不辨方向,莫非这里就是海? 敖泽没有见过海,不知道海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以前父王倒是常常带着哥哥到东海去走动,听说大海广阔,海中龙宫更是富丽堂皇,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东海…… 敖泽胡思乱想着,抬头看了看天空,突然发现了这里甚是怪异,天空中的太阳,自从自己醒来,就好像没有移动过位置,而天上的云朵虽然大小不一,但是它们的形状却没有多少变化,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子的。 敖泽伸出前爪,拍了拍脑袋,难道这里依然只是自己的脑海中的幻境之中?不过,这幻境可是够差劲的,除了一片汪洋,连一片像样的天空都没有,这真是自己脑海中的世界吗,看来自己真没有天赋去构建一个像样的空间世界。 就在这时,敖泽看到石头下面的有一片黑影,从远处游了过来,敖泽以为是鱼群,等黑影靠得近了,才发现黑影并不是鱼群,而是一个庞然大物在水面下游动。 那黑影径直向这里游来,眼看就向撞上脚下的石块,敖泽紧张地抓紧了石面,以这庞然大物的体型来看,这片小小的落脚地非被撞得粉碎不可。敖泽做好了准备,可是黑影游了过来,却径直在石块下面穿了过去,而石块则是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并没有被撞到的样子。 敖泽愕然,难道这石块也是假的,便在石块上敲了敲,回声空荡,显然这石块也不瓷实,等了大概一个时辰,那黑影才完全游了过去。敖泽心道,这东西还真大,粗略估算了一下,按照黑影游动的速度,怕不是有几千里的长短。敖泽唏嘘不已,不知道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广大的身躯,真不敢想象,这样的大家伙,一顿饭得吃多少东西才能吃个饱,不过,企望这家伙有东西吃,不要打我的注意,我这小身板可不够塞牙缝的。 等黑影过去,敖泽便跳下水,想要弄明白脚下的这块落脚地到底是什么,沿着石块向下沉去,就看到这石块并没有根基,只是浮在水面上的一块什么东西罢了,然后又围着石块摸索去,突然看到一双眼在水中闪着亮光,分明就是一个活物。 敖泽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去,离了好远才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那石块,只见那石块不一会儿便长出了一对像扇子似的臂膀,然后长出了脑袋,脑袋上一双眼睛慵懒地朝自己看了看,然后划动臂膀,慢慢地游动起来。 是一只海龟,敖泽心道,没想到这海龟也是这么巨大,竟似一座小岛,苦笑了一下,也跟着游了过去,在这茫茫的海域之上,自己可不想就这么失去了一块可以依附的地方,希望这巨龟不要介意,心里连连说了好几声的抱歉,这才又重新爬到巨龟的背上。 那巨龟似乎也不介意敖泽爬到自己的背上,依旧悠悠地游动着。可是这里的海面汪洋无际,连一个参照物都没有,游了许久也不知道游了多远。 这时,远处的海面上,有一个巨大的黑影跃了出来,就如一座山岳一般突然从海里升起,巍峨雄伟。待黑影完全跃出了海面,敖泽这才看清楚,那黑影竟然是一条巨大的鱼,浑身鳞片奕奕,在出水之时带出片片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层层七彩的虹晕,煞是好看。 不过,敖泽心中却是在疑惑,这是什么鱼,竟然有如此巨大的身躯,而自己的身子恐怕也没有他的一片鳞片大吧,难道这里真是一个虚幻的世界,但是这周围的所触所感,都真实无二,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就是一个虚幻的世界,但是,这鱼还有天上的太阳和云朵又是怎么回事…… 刚想到这里,突然起风了,天上云卷云舒,那些云朵竟也变得生动起来,多姿多彩的,天上的那轮太阳也似乎动了一下,一瞬间,原本死气沉沉的东西好似都活了过来,生动热闹。 大鱼跃到高空,划出一道虹,停留了瞬间,然后就又重重地落到海水中,就如山岳倾塌,激起层层怒涛,汹涌澎湃,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向四周滚滚而去。 巨龟看了一眼怒涛汹涌而来,缓缓地将臂膀还有头,蜷缩回了硬壳之中,然后便缓缓地沉入水中。 敖泽看了一眼这高如山岳奔腾而来的怒涛,不禁心道,自己的小身板如果卷入到这样的浪涛之中,肯定会被碾压撕扯成碎片吧,便也紧跟着巨龟沉入到水底,然后就见怒涛在海面上怒啸着滚滚而去,而水底则是有些轻微的晃动,并没有翻江倒海般搅扰得水底泥沙翻腾,让人不得安宁。 即使如此汹涌澎湃不可一世的怒涛,也有其不能波及的暗处,而那些看似平静的水面,但是下面却可能是暗流涌动,将你裹挟住而不能自已,这便是水的面貌,你永远猜不透看不清它真实的性情。 过了好一阵,待余波过去,水面又恢复了平静,那巨龟也又伸出臂膀,还有头尾,臂膀微微拨动,便带着巨大的身躯向海面升去。 敖泽也跟着浮上水面,爬到巨龟宽大的背上,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此时的风比先前大了一些,吹在身上,有些冷飕飕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不知道是因为风吹得,还是因为刚才怒涛的细碎余波未断,层层波涛,相互叠加,就像一座小小的山包一般,连绵不断。 那大鱼已经看不到了踪影,不知道此时游向了哪里,敖泽很是好奇,一直想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鱼,可是想了许久,仍旧不能想起自己曾在在哪里读过或是听说过,世间有如此巨大的鱼……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水面也开始有些波动起伏来,敖泽站在巨龟的背上随着水波飘摇,风吹在身上,让自己原本浮躁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大鱼已经游到了极远的地方,又从水下跃了上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只普通大小的鱼一般,而大鱼坠落时激起的如山岳般的波涛,传到这里也只剩下了一道微弱的波纹,就像一个蹒跚的老者,已经没了往日的锐气和威力。 风有些猛烈起来,吹在身上,敖泽能感觉到一股很大的推力,推着自己在水面上滑行。海面波浪起伏,敖泽慢慢地感觉,几乎不能稳稳地站在巨龟背上了,身子左右摇摆,像极了一片无根的浮萍。 大鱼开始频繁地跃出水面,不断地跃起又重重地落下,像个戏水玩耍的孩子一般,每次跃起的高度,都比先前高了几分,腹下的鱼鳍展开,就向一对翅膀一般,尽量使自己的身子在空中多停留一瞬间,晃动着脑袋,好像是在水面上寻找着什么似的。 风猎猎,简直如发了狂一般,带起一道道巨浪,敖泽已经好几次被巨浪拍落到水里,每一次又都艰难地爬上来,他想看大鱼跳跃,这样的景象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尽管此时,自己的身子就如风中的一片落叶,飘摇不定。 大鱼似乎很喜欢这样的风,每次跃起的高度虽然只有身长的五六倍,但是想想大鱼那巨大得足足有几千里广大的身躯,这大鱼跃起的高度恐怕得有万里高了。 此时,大鱼离敖泽已经很远了,看过去就像一条尺八长的鱼,但是你可以想象一番,一条几千里大小的鱼,在你面前跳跃而起,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恐怕整个世界都没有这么广袤的地方,任由大鱼驰骋,你也许会感慨这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做到如此逍遥。 敖泽已经不能再待在水面上了,狂风肆虐,掀起一道道滔天的巨浪,就如先前大鱼激起的那道如山岳一般的怒涛一样,在这样的威能之下,自己的身躯简直就是弱小得不堪一击,一道巨浪就能将自己撕扯成碎片,只能躲在这还算平静的水底,躲避一番。 可是那巨龟依旧漂浮在海面上,任由巨浪拍打在自己身上,竟然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一点儿的伤害。敖泽心道,这巨龟倒是好强悍的身躯,竟然能扛得住巨浪的袭击,我若躲在他的身躯里,岂不是也不用惧怕这巨浪了。 趁着风势弱了一些,敖泽游到巨龟的身躯下面,查看了一圈,发现龟甲的那儿还有一道缝隙,便挤着钻了进去,没想到空间倒也刚刚好,能容得下自己的身子。 敖泽伸头向外望去,海风呼啸,威势骇人,然后就看到那大鱼高高地跃起,双鳍伸展开来,化作一对宽大的翅膀,翅膀扇动,大鱼就又向上飞起了一大截,然后大鱼的身躯便化作一只翎羽如铁的大鸟,长唳一声,高高地冲天而起。 我的天啊,这是一只怎样的造物……敖泽在心里感叹着。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二章 乘风 大鸟乘风而起,双翼若垂天之云,频频震动,抟扶摇直上,翱翔于九天之上,这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敖泽心中感慨道,大鱼跃起寻风,原来是为了借风势起而化作大鸟,如此庞大的身躯,如果没有任何凭借,就是双翼再有力,怕也是很难凭空而起吧。 大鸟在高空盘旋一圈,天上的云层被扇得支离破碎,道道乱流在空中窜动,搅得整个天空就如扭曲了一般。 敖泽看得心惊胆战,不禁心道,即使是金丹期的修士,修成了琉璃玉身,卷入到这样的乱流中,身子也会被撕扯成碎片吧,不过,这巨龟的身子倒是一点儿也不惧这强劲的乱流,可见这巨龟的修为也定然非比寻常。 敖泽随着巨龟飘摇不定,被晃得头晕眼花,趁着间隙看了几眼那大鸟,那大鸟的身影比之先前大了一些,突然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那大鸟正在向这里飞来。这里的风势虽然也猛烈无比,但是在那大鸟四周,怕不是猛烈可以形容的了,那简直已经可以说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了,恐怕这巨龟得身子也不能承受,心中黯然,这下可要完了…… 大鸟越来越近,所过之处无不支离破碎,那巨龟也终于有了动作,又向海底沉了去。敖泽也被挤了出来,也只得跟着向海底沉去,希望海水能缓冲那强悍的力道。 没过多久,大鸟飞越到敖泽头顶的天空,就如一顶擎天的巨盖遮住了所有的天光,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大鸟过后,一股强劲的风刃撕裂开海面,卷起大片的海水抛向空中。 海水的确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之力,可是海底还是被劲力带着搅动起来,敖泽只有死死抓住巨龟的背甲,才免于被海水冲走,巨龟却好似不受影响,稳稳地立在海底没有移动丝毫。 大鸟飞过带起的飓风,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消弭不见。敖泽的四肢却如脱臼了一般,酸软无力,趴在海底歇了好久这才恢复过来,这才又浮出水面。此时,那大鸟已经不见的踪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余风虽烈,却已不那么凌冽。 敖泽脑海中一直在浮现着大鱼腾空而起化为大鸟的样子,这是何等的气魄景象,那大鱼身躯虽然广大,却只能困于海水之中,天空广袤,便迎风而上,逆势而为,化而为鸟,搏击长空,天地广阔,任其遨游,何等逍遥自在。 这些不正是自己一直渴望的境界吗,提升修为,摆脱六道轮回,逍遥世间!此时风势弱了一些,不再那么猛烈,敖泽心想,何不学一学这大鱼,逆风而起,搏击长空。 敖泽在水中快速游动起来,就像幼时在洞庭大泽与哥哥比试时那样,然后跃出水面,感受着风力,可是只觉风吹在身上,身子瞬间就失去了平衡,头一歪便又坠入到海水中。 敖泽并不气馁,在水中蓄势之后,便又奋力跃出水面,用心感受着风吹在身上的力道和变化,然后再次落入海水中…… 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敖泽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起来,不过已经能感受到风势的变化,风看似无形,实则是因为变化无穷罢了。 顺随风势,不过是风中一片落叶,飘摇不定;如果迎风而上,借风势则能乘风飞翔。就像稚子手中的风筝,如果顺风而走,则风筝无力凭借,最终也只会飘摇坠地,如果逆风而非,风筝却会借风势而高高升起。可关键什么才是维持风筝稳定的那根线? 敖泽心中虽然欢喜,终于摸着了一丝其中的窍门,可是风势无形,难就难在怎么捕捉风势。敖泽此时修为尚低,神识微弱,还做不到感受外界事物的细微变化,只得用触感来感受风势的变化。 有些事,不去尝试,你永远不知道其中的奥妙。敖泽再次从水面高高跃起,神识全都凝聚到触感之上,感受着风势的细微变化。又一道风吹来,敖泽心中一喜,用心感受着风吹拂在身上的动态,试探着风势,终于捕捉到了一丝风势,连忙踏步迎风而上,踩着风跨出了一步,然后身子失去了平衡,便又无力地落到水中。 敖泽停了下来,心道,这法子果然可行,休息了一阵,便又再次跃到空中,感受风势,迎着风踏风而起,这次跨出了好几步才落了下来。敖泽并不气馁,细细回想着踏风而走的情景,每次自己落下来是因为自己的速度慢了下来,不能够借助风势,如果自己的速度再快些,便不会落下来了。 敖泽只有更加集中神识,感受着风势的细微变化,然后更加快速地踏风而起。 可是自己虽然努力在用神识去捕捉风势,可是当自己的神识从体内延伸出去的时候,便总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屏障将神识阻隔起来,不能喷薄而出。 敖泽心无旁骛,只想将神识突破屏障,扩展出去,去捕捉那无形的风势,这样自己才能更加清晰去捕捉风势,才能像那大鱼一样乘风而飞。 敖泽不断地从水中跃起,又不断地用神识冲撞那屏障。也不知过了多久,敖泽似乎麻木了一般,心中一片空灵,不断地跃起去捕捉风势,神识也一遍遍地去冲撞那屏障。 就这样不间断重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敖泽忽然能感受到了风势的每一处细小的变化,而识海也似乎开了一个口子,神识从识海中源源不断涌了出来,以识海为中心,一点一点地向四周的空间探去。 此时,在敖泽的眼里,风变成有形的了,千变万化就像流水一般,只不过比流水稀薄了许多,变化也更多端。 敖泽看准了风势,便又奋力踏了上去。 此时,风势的变化在敖泽的眼中清晰可见,敖泽小心翼翼地踏在风头之上,一步,两步,三步……速度飞快,不知道踏出了多少步。 敖泽心中欢喜,这就是飞翔的感觉?正自高兴间,从刚才那种物我两忘的空灵状态中弹了出来,神识也顿时一片紊乱,身形不稳,顿时掉落在水里。 掉下来的时候,余光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就在自己的身后,心中惊讶不已,本以为这里一片空荡,又怎么突然多出一个人影。连忙从水中钻了出来,敖泽看到一位长袍老者,浑身不染一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御风而立,缓缓地飘落到自己面前。 “哪里来的小龙,满身的死气,竟敢闯到我这里来了?”那老者向敖泽喝道,不过语气之中并没有什么责备之意。 敖泽正要说话,这才意思到自己还是龙族本相,连忙变换成人形,又看到自己浑身上下除了腰间的口袋,几乎是不着一丝,便又钻到了水里,想要在口袋里寻一件衣服来,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道将自己托离海面,身上也慢慢被一件衣服覆盖了起来,脸色微微一红,露出一丝羞赧之色。 那老者右手轻轻一抬,就听见海面之下传来阵阵轰鸣之声,过了没多久,海面之上升起一座小山包,有两三张桌面大小。 敖泽落到那山包之上,知道这一切都是那老者以大法力为之,这样的法力,恐怕是仙人才能为之吧。 敖泽又想起老者刚才的问话,说自己满身死气,不知是何意,也不敢有瞒,向老者唱了一诺,回道:“仙长恕罪,小子为躲避尸魅,坠入冰湖之中,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然后就将遇到尸魅之事给老者讲了一遍。 老者沉吟了一番,道:“你能来到这里,也算有缘,不过,没想到时隔多年,尸魅又现身人世间,恐怕人间又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不过你能从那尸魅手中逃脱,也算你的造化。” 敖泽连连点头,道:“仙长知道尸魅?” 老者道:“我也只是听闻,尸魅源于尸祖将臣,他本天地间一异数,无魂无魄永生不死,但是却嗜杀成性,听闻很久之前,便被众仙联手封印起来,此后,尸魅便绝迹于天地间。如果真是尸魅,不知道与这将臣有没有关系,只是希望到时不要再起腥风血雨。” 敖泽道:“那仙长可有解救之法?”一是为了自己身上沾染的死气,二是为了不想看到尸魅为祸人间。霍达多临死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虽然当时自己躲在一旁,再加上天黑,看得并不真切,但是那凄厉的叫声,回想起来,仍然让自己觉着不寒而栗。 老者道:“你一个小小的龙族倒是古道热肠,可惜,实力差劲的很,纵使有心,怕也是不可奈何,你如果能有你们龙族之祖青龙一半的修为,倒是与那将臣有一战之力。” 敖泽心道,青龙血脉早就断绝,如果龙族能有青龙传承,也不会落魄到如此地步,又道:“小子修为浅薄,不过仙长却法力通天,如能解民于倒悬,不也是无上功德一件?” 老者笑笑,道:“你也不用激我,五百年前,天道大变,众仙纷纷封山归隐,遁世不出,潜心推演天道,纵使我有心,也是不能出去帮你的,再说,我也打不过那将臣。不过,你既然沾染上了死气,恐怕这也是你的命数,如何自救救人,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敖泽心中嘀咕道,我只是一个连龙珠都没有凝聚出来的龙族,沾染死气,这又算哪门子的造化,就连仙长你都不能对尸魅奈何,我又能如何? 老者道:“你也不用气馁,天塌下来自有个儿高的先顶着,”顿了一下,又道,“你能到这里,也算是有缘,这里是我的域,名为‘北冥’,看着可还过得去?”老者岔开话题,语气中不无有些炫耀。 敖泽不敢妄言,只是问道:“敢问仙长,‘域’是什么?” 老者得意地道:“是大法力者以其毕生修为创建的空间。” 敖泽听了,不禁心道,这得何等的修为法力,才能创建这样的广袤的空间,忙道:“仙长法力修为通天,创建此等逍遥空间,小子只有叹为观止的份儿。” 老者笑道:“是吗,先前是谁说这里差劲得很,没有活力,又说构建这个空间的人没有一点儿天赋?!” 敖泽突然想起,先前刚来到这里时,看到这里天空中云朵单调,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幻觉,的确腹诽过那样的话,不过没多久云朵就又生动起来,各式各样的都有,当时自己只是稍稍起疑,并没有多想,这仙长是怎样知道的?忙回道:“仙长是不是弄错了,小子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老者“哼”了一声,道:“在此北冥域之中,你心里的那些花花肠子,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只因此地并无外人,才没花心思去弄那些点缀之物,却被你说成是差劲的很,真是岂有此理。” 敖泽忙道:“那些只是小子的一些牢骚之言,当不得真的,仙长此‘域’辽阔无比,单是那大鱼化为大鸟,乘风翱翔,逍遥自在的景象,就让人心驰神往,也只有宽广自在的心胸,才能造出这样的景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三章 仙人 老者道:“用不着你来拍马屁,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顿了一下,又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逍遥游是也。那鱼名为鲲,鸟为鹏,你能观鲲鹏而悟道,也算有大智慧,虽然资质差些,好在勤能补拙,今后也能有一番作为。” 敖泽不明白老者口中的“悟道”是何意,然后就觉着四周的风声丝丝入耳,而脚下海水的道道细微的波纹也清晰可见,这种感觉相当奇妙,就好像四周所有的东西都像放大了似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这……这是六感聪实,神识外延,这是修为到了凝神期才有的能力。 敖泽满脸的不可思议,兴奋地道:“我……我这是到了凝神期?”心中却仍是不敢相信。 老者道:“你也不用疑惑,修行本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逆境虽困苦,也是对你意志的磨砺,也能看出今后成就的高低。你观鲲鹏而有觉悟,也算心有智慧,不过,难能可贵的还是你那不放弃的劲头,道心稳固才能百折不挠。”顿了一下,又道,“你可知,从你第一次踏风而起,到现在,已过了多长时间?” 敖泽想了一下,道:“也就几个时辰吧!” 老者哈哈笑道:“放屁,若是只用了几个时辰,你倒是天资卓绝了,还至于一直徘徊在凝神期的门槛?从那时到现在已足足九日。” “九日?”敖泽惊道,可是天色却一直没有变换,自己一直专注于踏风而行之上,也没有计算时间,不过随即就又明白过来,这里是老者所创建的“域”,天色变换倒是不能以平常视之,又道,“仙长这几日来,就是一直在暗中看着小子?” 老者瞪了敖泽一眼,大手一挥,天色竟然渐渐地暗了下来,夜幕之上满天星斗,璀璨闪耀,又有流星拉着长长的光尾,划过天幕坠入到幽深的海水之中,然后只见群星乱坠,如盛开的烟花,灿烂光华,拖着长长的尾巴,纷纷向敖泽所在的地方坠去。 敖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给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直摔得浑身生疼,却只见群星在头顶化为飞烟,消失不见。 老者哈哈大笑道:“呸,你小子说话还真是够气人的,在这里我抬抬眼皮子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用得着去看?!”然后手一挥,便又见朝阳升起,伴着漫天的朝霞,温润如玉。 敖泽不敢再出孟浪之言,心中更是对老者敬畏不已,看着这里天色变换就在弹指间,心中更是心向往之,不知何时自己也能有如此神通。刚要站起来,却看到脚下的石头泛着幽光,忙拿起一块,在水中洗了洗,果然是光泽暗红,犹如凝固了血液,又在一旁的石块上敲了敲,声音低沉,心道,这竟是玄天赤金。 相传太古之时,金乌为祸世间,被后羿所杀,金乌坠地便化作玄天赤金,这可是炼器的好宝贝。 这段时间来,敖泽在鸿都门学学习炼器术,对于各种炼器材料多有了解,大多虽没有见过,但尹天火教习却都有详细介绍。自己的“虎鲨”长枪已丢,想想都心疼,那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弄的,这玄天赤金可比先前的要好多了,现在不若弄几块这玄天赤金回去,再另打造一把长枪。 于是捡了好几块玄天赤金放到口袋里,敖泽这才站起身来,向老者道:“让仙长见笑了。” 老者看了敖泽一眼,心道,倒是识货,又对敖泽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敖泽道:“小子洞庭敖泽。”向老者行了一礼,又道:“敢问仙长怎么称呼?” 老者笑道:“你小子倒是不肯吃亏,老夫庄周。” “庄周?”敖泽心中嘀咕道,《神仙志》中可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老者又道:“我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仙,登不了《神仙志》。” 敖泽尴尬一笑,知道老者能看透自己的想法,忙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道:“仙长修为通天彻地,一定是那《神仙志》错漏了。” 老者问道:“你说说看,那《神仙志》上都记载了谁?” 敖泽想了想,道:“有盘古、帝俊、太一、女娲、羲皇、共工、祝融、刑天、广成子……”敖泽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嗯,前几个都是上古大神,威能滔天,可是广成子一个小辈,岂能与他们同列?” 敖泽忙道:“这就不是小子所知道的了,在我们看来,这些可都是修为通天的大神。”心中却又忍不住腹诽起来,果然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老者吹胡子瞪眼好一阵,也不再向敖泽问《神仙志》的事儿,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闲事,无非是近几百年来,有谁羽化登仙,又是谁做了帝王之类的事情。 敖泽知无不言,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与老者,又趁机捡了几块玄天赤金,总觉着先前的那几块不够,多捡几块也好留着备用。 老者看到敖泽不停地捡石块,也不在意,只是又问了敖泽一些事情,停了一阵,对敖泽道:“好了,这里终究不是你长留之地,也该送你出去了。” 敖泽百无聊赖,又捡了几块玄天赤金,几乎快装满了一个口袋,听到老者要送自己出去,心中顿时有些依依不舍,道:“谢仙长让小子在此观鲲鹏而悟道,不知今后能否再来拜会仙长?” 老者笑道:“你也不用谢我,这鲲鹏乃是我胸中丘壑,并非特意为你所化,被你看了去,只要不被笑话就成,能从中悟到什么,那是你的机缘。至于能否再见,就要看你我的缘分了,这北冥之域,在外面看起来也许只是一粒沙一滴水罢了,漂泊无定,你能来这里也只是巧合。”说完挥了挥手,撑起一片结界,将敖泽包裹其中,流光旋转,将敖泽送了出去。 敖泽只觉一阵眩晕,眼前光怪陆离,迅速闪过千百景象,过了好久脑中才清明起来。敖泽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跪在地上,过了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站起身来,向四周看了看,周围是成片黑松林,松枝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时不时有松枝被积雪压断,发出一声脆响,掉落在地。地上也是厚厚的积雪,掺杂着大量的松针。 敖泽不知道这是哪里,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就像一个梦似的,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可是看着身上的袍子,又摸摸口袋里的那沉甸甸的玄天赤金,又不得不让自己相信刚才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不过,最让敖泽欣喜的,还是不知不觉间突破到了凝神期,有多少修士终其一生都不能跨过凝神期的门槛,最终郁郁而终。进入凝神期,那才是真正地触碰到了修仙的门径。 凝神期的修士,除了壮大神识之外,便是要在丹田之内凝聚真火,以真火煅烧经脉身躯,成为琉璃玉身,此时身躯强悍,不为凡兵所伤。 但是以真火煅烧躯体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需要你的神识极其强大,控制真火细致入微,才不会走火入魔。所以说,进入凝神期虽然窥见了修仙的门径,但是前途却荆棘遍地,一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修为尽失,沦为废人。因此,尽管好多人的修为已经到了凝神期,却迟迟不敢在体内凝聚真火煅烧身躯,就是害怕走火入魔。除非有大法力者在一旁为你护法,帮你控制真火。 敖泽沉下心神,感受着神识萦绕在四周的奇妙感觉,积雪相互挤压破碎的声音,清晰入耳,甚至能听到冬虫在树干中进食的声音,原来这便是凝神期妙处,六感充盈。 敖泽心道,都说凝神期的修士实力强悍,能轻松击败凝神期之下的修士,这其中的差距并不是修为提升,原来是因为神识强大,对方的招式动作变化,在凝神期修士眼中都是那么清晰可见,就像你的动作慢了许多倍,别人能迅速寻出你招式中的破绽,这便是凝神期修士的强悍之处。 敖泽在松林之中,转悠了许久,这才出了林子,林子外面也是积雪遍地,白皑皑的一望无际,没有人烟,也不知道向哪里去才好。此时天色依旧阴沉,又无风,实在是辨别不出方向来,只好选了一个方向信步走去,希望能碰到人烟,也好问个路径出来。 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人烟,眼看天色将黑,敖泽心想,得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生堆火烧些热汤暖暖身子,今天又少不得要风餐露宿了,下意识地想要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一些。 抓起衣服,只感觉到薄薄的一层,敖泽连忙朝身上看去,这才想起来,身上的袍子还是那庄周仙长以仙力所化,虽然单薄,却能阻隔风雪,甚是保暖,想来也不是一件凡品,只是这样的衣服,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穿出去,被人见了,怕是会吃人笑话吧。 可是自己的来北境所带的衣物,在自己掉落到冰湖之中时,都弄得破碎了,此时竟然寻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只得寻了一条带子将袍子束扎起来,这才显得利索了许多。 收拾停当,敖泽这才又四处去寻宿营之地……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四章 大虫 雪原之上广袤平坦,寻了好久,敖泽也没有寻到一处避风之地,却无意间寻到了一处水泡子,水泡子不大,只有几丈见方,结着厚厚的冰层,冰面上又覆了一层积雪。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这样的水泡子中往往能孕育出最鲜美的鱼来。 敖泽站在冰面上,用手拨开上面的积雪,将手按在冰面上,秉心静气地感受着冰层下面的动静,果然感觉到有几条大鱼静静地伏在水底,除了缓缓地吐几口水,便一动也不动。 敖泽取出“刺鱼”短剑,在冰面上划开一个圆口,又找了一根木棍在水中四处搅动一番,惊醒水底的鱼儿,然后就在圆口旁静静地等着。果然过了没多久,就有鱼从水下游到圆口处,嘴巴一张一合,呼吸着新鲜空气。又收起短剑,心道,这剑还真成了“刺鱼吃鱼”了。 此时天寒地冻,鱼儿的动作也是懒洋洋的,没有活力。敖泽眼疾手快,不一会儿便捉了三条大鱼上来,摸了摸肚子,心道,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今天一定要好好祭祭五脏庙。就着泡子里的水,将鱼洗剥干净,又拾了一大捆干柴,此时天寒地冻,干柴倒也没有被冰雪濡湿。 找不到避风的地方,敖泽只得寻了一块巨石,将巨石下面的冰雪挖开,清理出一个深坑来,好歹也能遮挡一些寒意。 敖泽生起火,将鱼用木棍穿了,正要架在火上去烤,却听到远处有人正急切地呼救,便连忙灭了火,跳出深坑,悄无声息地向那呼救之声的方向潜行过去。 走了没多远就见一个人,浑身衣衫破烂,一身的血迹,正满脸惊慌不要命地奔跑着。正想着这人为何如此仓皇奔逃,又见他的身后一团黄影向其快速扑去。先前那人连忙就地一滚,动作虽然显得狼狈,身法倒是不慢,躲了开去,换了一个方向又奔了去。 敖泽定睛一看,那团黄影却是一只斑斓猛虎,体长足足一丈有余,矫健有力,不禁赞了声“好一只威猛的大虫”。只见那大虫向前奋力一扑,爪如利刃,将前面那人的衣衫给抓掉了一大块,若不是那人躲闪得快,非得丧命虎爪之下不可。 此刻我丢了长枪,赤手空拳的,怕也不是这大虫的对手,敖泽心道,可是看那人危在旦夕,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如果能救下他,也好问个路径回去。便抓了一截木桩,认准了方向,用力地向那大虫掷去。 大虫只顾去捉那人,全然不觉身后有东西袭来。木桩旋转呼啸着,速度飞快,向那大虫击去,只听“砰”地一声,木桩砸在大虫的脊背上,然后断作两段掉落在地上,竟然没有伤着那大虫分毫。 敖泽看了,心道,好强健的身骨。大虫挨了一下子,猛地停下身来,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向身后瞅去,待看到敖泽,昂起头长啸一声,带着一股傲然睥睨的威严,在这空旷辽阔的雪原之上远远地传了开去,然后如山岳一般的身子高高地跃起,露出锋利的前爪,向敖泽扑去。 敖泽赤手空拳,心里没有把握接下大虫的猛扑,连忙横移三尺,避开大虫的前爪,力贯右拳,奋力向大虫的腹腰砸去。拳头砸在大虫身上,就像砸在了石块之上,反而震得拳头生疼。 大虫见眼前没了敖泽的踪影,腰上又挨了一下子,咆哮一声,待落地之后,腰身一拧,虎尾如铁向身后扫去。 敖泽看到虎尾扫来,忙竖起左臂护在身前,虎尾扫在左臂上,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袭来,连带着身子也被向后击飞而去。 在地上滚了几圈,敖泽站起身子,看到大虫又紧跟着扑了过来,连连向后跃去,收起小觑之心,心道,这大虫力大无穷,此时手中没有兵刃,怎能与之争斗?看到先前那人已经逃得没了踪影,又想,我又何必与这大虫争斗?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使出轻身功夫,连连向刚才捕鱼的水泡子奔去。 敖泽甩开大虫,跑到先前捉鱼的水泡子冰面之上,扭头看到大虫仍对自己一直穷追不舍,在身后快速地向自己追来。 大虫看到敖泽站在那儿,也不知有诈,便猛地向其扑去。 敖泽看到大虫跃起,冷笑了一声,也连连向后跃去,跃起之时,脚下一股暗劲四处,将冰面震裂开来,不过并没有破碎,敖泽则远远地落到了水泡子边的岸上。 大虫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落在水泡子的冰面上,大虫身躯沉重,此时冰面已经碎裂,再加上大虫落地时的冲击力,顿时将冰面压得四分五裂,大虫脚下踉跄,落到了水泡子之中,水面有冰层阻隔,大虫挣扎着,一时间也不能爬上来。 敖泽舒了一口气,揉了揉兀自生疼的手臂,道:“你这大虫力气倒是蛮大的,就是有些蠢笨,水泡子也敢跳进去。”说完,又四处看看,已不见了那个被大虫追赶的之人,摇摇头,又看看水中挣扎的大虫,知道这水泡子不能长远地困住这大虫,心想,还是先寻回自己的鱼,再找个安全的地方烤鱼去,饿了这么久,也该好好地吃一顿了。寻回了大鱼,又将干柴也提在手中,等会儿烤鱼还用得上。 “谢过义士救命之恩!” 敖泽刚从土坑中爬上来,就见一人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之人站在自己面前,正是刚才被大虫追赶那人,心想,这人怎么走路没有声响,本以为他已经逃了去,没想到此刻又折返过来,心中甚慰,忙道:“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挂怀。”言语间甚是大气凛然。 “义士好俊的身手,竟能与那猛虎赤膊相斗。”那人道,“若非义士相救,估计我都已经葬身虎口了。”说完,便单膝跪在敖泽面前,又道,“敢问义士尊姓大名,救命之恩,今后定当相报。” 敖泽赶紧丢下手中的鱼和干柴,将那人扶了起来,道:“我叫敖泽,见大虫吃人,又怎能袖手旁观!” 那人道:“恩公高义,俺叫方雷黑松,是这山中的猎户,今日出来打猎,没曾想竟碰到了那猛虎,虎口余生,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敖泽听到这里山中有人,忙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方雷黑松道:“这里是林易山,山中都是雄鹿氏的猎户,恩公随我回去,我烤全羊款待恩公。” 敖泽道:“不用,不用……”可还是舔了舔嘴唇,心里还是想早些问明了路径,赶快离开这冰原,回洛邑去,将鱼捡了起来,又道,“我吃这个就行。” 方雷黑松道:“恩公怎会一个人独自在此,又穿得如此单薄?” 敖泽最怕方雷黑松问起这些,还好刚才在寻宿营地时想了一个瞎话,脸色不改,道:“我也是出来打猎的,追赶一只獐子到了这里,没曾想在这里迷失了路途。后来忍不住肚子饿,捕鱼的时候,又不小心掉进了水里,便脱衣服,正准备生火烤干,可巧,这就遇见了你。”也不管方雷黑松信不信,反正任谁去问,自己都是这个说辞。 方雷黑松自然是不相信敖泽的话,可是敖泽刚刚救了自己,自己纵使不信,也不敢多说什么,道:“獐子狡猾着哩,可不容易捉到。” 敖泽忙道:“就是,就是……”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就像真的似的。“你可知道到黑风堡的路怎么走?”敖泽又向方雷黑松问道。 方雷黑松道:“黑风堡离这里还有上千里远哩,听说那里在打仗,恩公去那里作甚?” 敖泽道:“我有朋友在那里,我得去找他们。” 方雷黑松道:“恩公是周人?” 敖泽道:“我不是周人,但是我的好多朋友是周人。” 方雷黑松虽然不清楚敖泽的身份,但是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敖泽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追逐猎物迷失了路径,八成是前来刺探的斥候,道:“恩公放心,这里虽是霜狼氏的势力范围,不过这里远离边境,少有霜狼氏的狼骑,俺们雄鹿氏也饱受霜狼氏的欺压,早就对霜狼氏不满了,俺知道一条小道,这就带恩公去周境。” 敖泽笑道:“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方雷黑松给敖泽说了详细的路径,又道:“恩公救了俺的性命,看着恩公安然回到周境,俺才能安心。” 敖泽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那大虫说不定已经脱困了,水泡子浅,困不了它多久的,咱们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儿,烤鱼吃去。” 方雷黑松道:“我知道不远处有个山洞,咱们去那里避避。” 敖泽跟着方雷黑松在雪原上七拐八拐地走了许久,来到一个山包下,山包被雪覆盖着,并没有看到什么山洞。 方雷黑松在山包下左右看了看,便在一处动手挖起雪来,不一会果然挖出一个山洞来,只因为积雪常年积累,将洞口都给遮住了,所以不熟悉此地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等挖出山洞,方雷黑松又寻了一些大石块,垒在洞口,以防猛虎寻来冲进洞里去。方雷黑松又四处拾了一些干柴,抱进洞中,这才招呼敖泽也进到山洞里。 敖泽提着鱼进了山洞,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块坐了下来,又生起了火,心道,总算能吃上一口热乎的烤鱼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五章 亚玟 此时天色已黑,四周的气温也跟着骤然下降。敖泽在山洞中生好火,火焰熊熊,便将鱼用木棍串了,架在火上慢慢地烤,不多一会儿鱼便烤熟了,肉香四溢。 敖泽取下一条鱼,递给方雷黑松,道:“你尝尝这鱼烤的怎样?” 方雷黑松接过烤鱼,撕下外面烤焦的外皮,只觉里面的鱼肉白嫩如玉,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咬了一口,果然口齿生香,道:“恩公烤的鱼,果然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不愿听方雷黑松这么“恩公长恩公短”地喊自己,道:“看你样子,比我年岁比我还大哩,叫我敖泽就行。” 方雷黑松“嘿嘿”笑笑,道:“恩公这样的身手,在我们部落里,可称得上是‘勇士’,会很讨姑娘们的喜欢的。” 敖泽也笑道:“我可打不过那大虫,只是用了一些小聪明把它给困住罢了。” 方雷黑松又道:“在俺心里,恩公就是个大勇士,平常人见了那猛虎,早就吓得腿软了,哪里还能去想什么法子。” 吃完了烤鱼,方雷黑松又去寻了一些石块将洞口封住,只在上面留了一个一尺见方的通风口,又在火堆里加了一些干柴。 敖泽先是不理解,方雷黑松为何要将洞口封住,这时才明白过来,朔方多猛兽,人露宿在外,最怕猛兽偷袭,将洞口封住,就是为了防猛兽的偷袭。又想,折腾了一天了,便坐下来练气化元恢复元气。 方雷黑松见敖泽像是在练功的样子,也不敢打搅,便躺在角落里,不一会便鼾声响起,沉沉地睡去。 敖泽虽然刚刚突破到凝神期,但是神识却比先前强大了许多,此时,以神识内观体内元气在经脉中运行,只觉这些元气脉络更加细致清晰,就连以前看不清的细小脉络也清晰可见。 敖泽控制着元气,一点一丝地在这些细小的脉络中流转,就像是在开辟一片新的荒地一般,慢慢地试探着控制元气的运行。 只是体内这些细小的脉络多如牛毛,敖泽只能一点一点地试着将元气注入这些细小脉络之中,将这些细微的脉络全部疏通后,便能在体内丹田凝练真火,煅烧身躯修成琉璃玉身,到时身体强悍远逾金石,不为凡兵所伤。 敖泽沉浸在修炼之中,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从洞口照进来的光线有些刺眼。看看还在一旁沉睡的方雷黑松,不忍将其叫醒,便自己动手将洞口的石块取下,来到洞外。 只见外面天空湛蓝,就像新洗的衣服似的,不染一尘。敖泽伸了一个懒腰,觉着神清气爽,看着朝阳升起,心道,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晴天。自从来到朔方,天色就一直阴沉沉的,待得久了,心情也似乎随着天色变得甚是沉闷,此时天色放晴,被压抑的心情,也一下子舒缓过来了。活动了一下手脚,心想,该赶紧回去了。 敖泽又将洞口堵上,然后又去捉鱼的水泡子那里看了看,见水面已经重新结冰,那大虫显然已经早就脱困,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希望那大虫莫要再吃人,人虽无爪牙之利,却会设伏布陷阱,即使大虫再力大无穷,毕竟形只影单,哪里会是众人的对手。 辨别好方向,敖泽便向南方走去。按照方雷黑松所指的小路,虽然崎岖,但是倒也安静,一路走去,并没有见着有人活动,自己现在身处险地,还是避开旁人小心为上。 敖泽脚程甚快,不出一个时辰便走了不下五十里路,照这个速度,估计到天黑的时候便能赶到边境。一路赶去,除了偶尔休息一会儿,敖泽也不敢多做停留,不知道楚师兄他们怎么样了,还记得自己被擒的时候,好像有援军赶到,这才吓退了那些狼骑,希望楚师兄他们能安然无恙。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敖泽停下来休息,此地是一片乱石山,地势看着十分险恶。刚缓过气来,敖泽突然闻到一股烟火味,连忙伏下身子,向四周不住地打量,有火便有人。 观察了一阵,并不见四周有何动静,敖泽伏底着身子匍匐到前面的山岗,藏身在一块大石下面,偷偷地向岗子下面望去,这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岗子下面的山坳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都是被反绑着双手,面色狰狞可怖,显然死之前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们的服色各异,有些竟是大周军卒的服饰,有些却是朔方人常穿得皮袄,还有一些杂色衣服,看不出是哪里人。 敖泽不禁心道,这么多人怎么会死在一起,又是谁杀了他们?敖泽围着山岗探查一阵,确定四周无人,这才下到山坳中,去查看那些人的情况。 敖泽摸了摸他们的身体,硬邦邦的冰凉一片,显然是死了多时了,朔方冰寒,将尸身都冻成了冰坨,一时间难以推断他们遇难的时间,不过从一旁还正冒烟的火堆来推断,这里昨晚还有人在,地上还有几块啃过的肉骨头。 这些人大都受过很重的伤,面容都有些枯槁,敖泽心头一颤,突然想起前几天自己被万俟丰海擒获,后来又被一个鬼宗的弟子追杀,那人杀死受伤的霜狼时,霜狼便是浑身枯槁,跟这些人的死相十分类似,难道这些人都是被鬼宗所杀,但是鬼宗又为何杀死这些受伤之人,心中毫无头绪。 敖泽割断这些人手上的绳索,将他们放在一起,寻了一些干柴堆在下面,然后点起了火将这些尸身火化,心想,不管你们大周还是朔方的子民,生前敌对,死后希望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平安相处。 敖泽看着火焰升起,心道,坏了,这么大的火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趁着没人发现,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敖泽刚刚爬出山坳,突然看到一人正站在山岗上盯着自己,此人身穿灰色斗篷气息内敛,旁边一匹坐骑也是浑身雪白,与这四周的积雪相互掩映,一时间竟没有发现这里有人,惊道:“你是何人,欲意何为?” 那人也不答话,只是道:“你小子倒是好心,不过你火化他们,升起的浓烟却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敖泽细细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脸色白皙细腻红润,眼睛晶莹如翡翠,几缕银发从斗篷中露了出来,随风摇曳生姿,一旁那坐骑高挑轻灵,劲上鬃毛飘扬,头上长着一只长长的尖角,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人正是在潞城见到的那个夺走灵兽的那个女子,而旁边这坐骑便是那灵兽“噬魇”了,忙道:“原来是姐姐,那日在潞城咱们见过的。”顿了一下,又道,“我看这么多人曝尸荒野,于心不忍,便将他们火化了,倒没有想那么多。” 那女子点点头,微微笑道:“嘴巴真甜,我叫亚玟·梅格妮尔,你可以叫我亚玟。” 敖泽道:“姐姐的名字真好听,我叫敖泽。” 那女子吃吃地笑笑,道:“我可没有你这么个嘴巴甜得腻歪的弟弟。” 敖泽也笑笑,又道:“姐姐怎么从潞城到这朔方了,这里正在打仗,兵荒马乱的,姐姐一个人太危险了。” 亚玟道:“我来东土,便是为了游历四方,增长见识,没想到你们东土也是不安生,处处都有这么多争端。” 敖泽无从解释,又道:“那姐姐是从何而来啊?” 亚玟道:“极西的日落之地。” “日落之地?”敖泽道,“那里肯定会很热吧?” “热?”亚玟奇道,“那里四季凉爽,又怎会很热?” 敖泽道:“太阳光辉炎炎,照耀大地,给世间带来温暖,那太阳坠落之地一定离太阳很近吧,被太阳炙烤,难道不热吗?” 亚玟心道,这孩子的心思还真是跳脱,笑道:“太阳坠入了大海里,离我们那儿还远着哩。”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啊!” 亚玟又道:“好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亚玟牵着“噬魇”,同敖泽一起,向山下的林子走去,那里远离道路,很少有人会注意到。 “你可看出那些人的死因?”亚玟向敖泽问道。 敖泽道:“那些人虽然都受了很重的伤,但他们真正的死因却像是被人以某种秘法抽取了浑身精气而死的。” 亚玟点点头,道:“嗯,在你没来之前,我也去查看过他们的死因,他们是被人抽取了精魂而死的,只是这样的秘法也太过歹毒狠辣了。” 敖泽道:“这朔方之内有个鬼宗,我曾见过他们的功法,被他们杀害的生灵浑身枯槁,死法跟那些人很像。” 亚玟道:“鬼宗?我来朔方这几日来,倒是听说过这鬼宗,只是还没有见过他们的功法,还不能断定这些人就是鬼宗所杀。” 敖泽心道,自己倒是跟着鬼宗挺有“缘分”的,自己已经被这鬼宗门人给追杀两次,每次都是惊心动魄,险些遭了他们的毒手,至今想来,都心有余悸。 亚玟忽然面色凝重,从斗篷内取出一柄角弓,搭上羽箭,警惕地盯着四周,轻声对敖泽道:“小心,有人来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六章 狐诃焱 敖泽正在疑惑是谁来了,然后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我道是谁这么好心火化了那些人,原来是你们两个。”只见来人身材魁梧,满面皓髯长须,一脸轻蔑地向这里走来。 亚玟向前跨了一步,将敖泽护在身后,向那人问道:“那些人是你杀的?” 那人径直又道:“我刚离开这里没多久,就见身后浓烟滚滚,心里面一时好奇,便又折回来看看到底是谁胆敢在这里放火。看你们服饰,想来是潜来朔方刺探情报的探子,正好,捉了你们献祭呼楚天神,你们也算死得其所了,哈哈……” 敖泽听到“献祭”,探出头来,向那人道:“你是鬼宗之人?” 那人道:“也好叫你们知晓,老夫正是圣宗长老狐诃焱。”鬼宗本叫鬼方宗,鬼方宗人一般敬称为圣宗,而外人则嫌鬼方宗人行事狠辣如鬼魅,因此常称其为鬼宗或者魔教。 亚玟道:“那些人本是重伤将死之人,你又何必如此残忍,以秘术将其杀害?” 狐诃焱哈哈笑道:“与其留着他们等死,还不如趁着他们还算是有用之躯,将他们残余的生命和精魂献祭呼楚天神,天神赐下荣光,才有我等无上的荣耀。” 敖泽道:“怎会有如此残忍的天神?” 狐诃焱厉声对敖泽喝道:“小子慎言,你小小年纪,又有多少见识,呼楚天神是唯一的真神,以荣光庇佑我圣宗弟子,你们拜神,可有天神庇佑?” 敖泽道:“天神庇佑苍生,又岂会容你如此残害生灵?” 狐诃焱笑道:“这是你家大人哄还在吃奶娃娃的话,没想到你还信着呢?”语气间甚是嘲弄,“天神也是要吃饭的,空着肚子谁会给你庇佑?” “你……”敖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狐诃焱抽出一柄黝黑的长刀,看着亚玟和敖泽,就像在看猎物似的,笑道:“呼楚天神最喜欢你们这样有修为的修士了,拿你们献祭给天神,定能得到更多荣光,修为也能再进一步。” 亚玟将噬魇推到敖泽身旁,轻声说道:“待会儿你骑上噬魇,离开这里。” 敖泽道:“那姐姐你怎么办?” 亚玟道:“你不用管我,那人伤不了我。” 敖泽虽然不知道亚玟的实力,但却一直给自己一种虚怀若谷的感觉,那狐诃焱能做到鬼宗长老的位置,想必也非易与之辈,自己这点修为,在这里恐怕也是帮不上什么忙,跳到噬魇背上,便要离开这里。 狐诃焱冷笑一声,道:“想要离开这里,晚了……”挥起长刀,一团黑炎咆哮着发出阵阵吼声,就向敖泽袭去。 敖泽倒吸一口凉气,这狐诃焱的招式竟如此伶俐,远比先前所见的那鬼宗弟子要强悍得多了去。 眼看黑炎袭来,敖泽避无可避,这时一道寒光迎向黑炎,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黑炎被击得粉碎,化作点点黑色火星落在雪地之上。 狐诃焱看了一眼亚玟,道:“能接下我这一招‘鬼炎’,也算你有些本事,就怕你们本事弱了,打起来没有意思。” 那寒光正是亚玟射出的羽箭,将敖泽救下,又在噬魇的背上拍了一把,对敖泽道:“你先离开这里。” 噬魇飞速跃起,向远处的山岗上跑去,风驰电掣般,几个起落便奔到了山岗之上。 狐诃焱没有阻拦,而是一直盯着亚玟,道:“你不是中土人?” 亚玟道:“不是中土人又怎样?” 狐诃焱冷笑一声,道:“只是想见识一下异域的道法神通,不过,不管你是哪里人,今天都难逃一死。” 亚玟道:“听说中土有句话,叫‘风大闪了舌头’,不知道是否是在说你这样说大话的?” 狐诃焱道:“牙尖嘴利。”说完举起长刀,飞身便向亚玟砍去,刀上黑炎滚滚,就如一头从地狱出来的猛兽一般。 亚玟连连向后跃去,动作轻盈身姿曼妙,好似仙子临凡一般,手中羽箭快如闪电悄无声息,接连向狐诃焱射去。 狐诃焱长刀如风,一一将羽箭击落,身形却也因此慢了一分,与亚玟的距离越来越远,眉头一皱,长刀横斜,刀上生出几道黑炎,呼啸着就向亚玟袭去。 亚玟避开两道黑炎,手中羽箭如连珠,将余下的几道黑炎击碎。余下的两道黑炎落在雪地之上,顿时将冰雪熔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雪水滚滚,泛着黝黑之色,可见这黑炎是何等霸道。 “好毒辣的手段。”亚玟看了一眼那黑色的雪水,说道。 狐诃焱不以为意,道:“我还以为是个多厉害角色,原来不过是脚下逃命的本事厉害些,照你这样逃来逃去,何时能分出个高下来?” 亚玟道:“你就这么急着想要知道被人击败的滋味?” 狐诃焱怔了一下,冷笑道:“我本以为只有大周那些穷酸才会这么牙尖嘴利,好逞口舌之争,没想到你一个外乡人也只会耍些嘴皮子,你若自忖能赢得了我,尽管攻来,我若后退一步便是我输。” 亚玟也不答话,搭起羽箭,弯弓向狐诃焱射去。羽箭迅捷无比,无声无息如一道闪电,瞬间便到了狐诃焱面前。 狐诃焱看着羽箭袭来,笑道:“就这么点能耐就想伤我?真是异想天开。”长刀一挥,便将羽箭格开,可是虎口却被震得有些微微发麻,心道,这一击的力道竟比先前大了许多,不过,你身上能有多少羽箭,等没了羽箭,看你怎么办,又道:“就这点本事,岂能奈我何?劝你还是使出些真本事!” 亚玟道:“会让你看到的。”取出一支银色羽箭,搭在弓弦上,对准狐诃焱射了出去,银色羽箭不再无声无息,而是啸声呖呖,如长虹贯日一般。 狐诃焱眉头一皱,心道,这一箭倒还有些意思,此时体内元气滚滚,也不硬接,而是闪身避过羽箭,瞬间便要奔到亚玟近前。 亚玟似乎早就料到狐诃焱会避开羽箭,直击自己,所以在射出羽箭之后,几个鹘跃身轻如燕般跃开了一丈远近,然后取出一支银色羽箭射向刚才站立之处。 羽箭破空而去,狐诃焱杀到亚玟刚才站立之处,就听到羽箭破空之声,突然使出一个“旱地拔葱”,身子高高跃起,避开羽箭,心中赞道,好算计,不过还是小觑了我。狐诃焱身在半空,使出一招“鹞子翻身”,大鹏展翅般又向亚玟攻去。 亚玟也不等狐诃焱近身,便又闪身跃了开去,一支银色羽箭又攻向狐诃焱落地之处。 狐诃焱冷哼一声,如此伎俩又岂能伤得了我,长刀横斩,一道黑炎喷涌而出,击向那银色羽箭。银色羽箭被黑炎击中,便失去了准头,射入到了雪地中。狐诃焱脚尖轻点地面,脚尖出生出一股浑厚的元气,如气垫一般,又将身子飞速弹起,又向亚玟追击而去。 狐诃焱喊道:“有本事就不要逃?”心中却想,这女子也不过是仗着身法轻灵箭术精妙,才能在自己手下撑这么久,若是让我近身,定能将其斩于刀下。 亚玟也不理会狐诃焱,仍是不断避开狐诃焱的攻击,只是一支一支射出羽箭来阻延狐诃焱。如是三番五次后,亚玟突然收起角弓,抽出一柄雁翎长刀来,刀身细长,轻灵可爱。 狐诃焱冷笑道:“怎么,没有箭矢了?” 亚玟道:“你不就是一直在等着我箭矢用尽?!” 狐诃焱道:“那老夫就来领教你的刀法。”说完长刀运转,如一张罗网一般就向亚玟攻去。 亚玟也不再闪避,手持雁翎刀,凌然不惧,飞身迎向狐诃焱。 双刀相击,发出一声巨响,狐诃焱长刀上顿时生出数道黑炎,呼啸着向亚玟袭去。亚玟借力向后退去,看到黑炎袭来,一把抓起身上的斗篷,将自己罩上,然后斗篷鼓荡,将黑炎尽数弹开,而斗篷却安然无恙。 狐诃焱心道,机会来了,立刻又欺身向前,长刀横斩,向亚玟拦腰砍去。 亚玟长刀斜切,挡下狐诃焱的奋力一击,可是却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从刀上传来。亚玟就地滚去,这才卸下那股力道,连忙站起身来,显得有些狼狈。 狐诃焱冷笑一声,手中长刀如暴风骤雨般又向亚玟攻去。 亚玟勉力挡下狐诃焱的这一轮快攻,狐诃焱刀重,亚玟的手臂此时已经酸疼不已,只有不断地向后退去,偶尔才会与狐诃焱硬拼一刀。 敖泽并没有远去,而是站在远处的山岗上看着二人战斗,只见他们的身影快若闪电,以自己的眼力根本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每拼一刀,四周的冰雪便会劲风扫起,飞沙走石般,将他们的身影遮掩起来,更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狐诃焱一轮快攻,竟然没有将亚玟击倒,不免有些气恼起来,心道,这人看似在与自己硬拼刀法,其实却是仗着轻灵的身法,将自己的力道给卸下,这明显是在消耗自己的气力,道:“就凭这点小伎俩就想击败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亚玟道:“这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本事。”说着,左手按在地上,吟唱道:“大地的精灵,带着你的愤怒,咆哮吧。”然后就见狐诃焱的四周的雪地上一个个光点亮起,闪耀着光芒,向狐诃焱脚下如闪电般聚拢而去……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七章 天神(一) 狐诃焱暗道一声“不好”,浑身元气鼓荡,手中长刀更是黑炎滚滚,向脚下的雪地斩去,想要阻断光点的汇聚。 亚玟激发了光点,连连几个鹘跃,便远远地跳了开去。 光点在如长蛇一般,在雪地中迅速游走,瞬间便在狐诃焱的脚下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光团。狐诃焱的长刀虽然斩在了光团之上,但是光团却猛地炸裂开来,一声巨响,放出一片耀眼的光芒,将狐诃焱包裹在其中。 狐诃焱见光团炸裂开来,连忙收回长刀,运转如风,刀上黑炎熊熊,化作道道细碎的火焰,向四周光芒袭去。火焰同那光团相击在一起,激起阵阵怒风,卷起一旁的冰雪和石块,向四周激射而去,而不远处的许多树木被这些石块击中,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 光团持续了大约三息时间,便黯淡了光芒退去,只见光团四周的地面成了一个三丈见方的深坑,坑深也有五六尺左右,可见那光团爆开的威力是多么巨大。 此时深坑底部,狐诃焱衣衫破碎,须发散乱,满身血迹,拄着长刀单膝跪在地面上,左臂无力地垂了下来,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狐诃焱挺起腰杆,嘴里念念有词,道:“好深的算计,当着老夫的面儿,竟然布下了此等杀阵,好,好……老夫看走了眼,竟然没有觉察出来,你的佯败不敌也是骄兵之计,一步步诱老夫入你彀中,这样的心计,老夫输得心服口服……” 原来,那些银色羽箭是特制布阵器物,亚玟以银色羽箭攻击狐诃焱,是借机布下杀阵。亚玟射出的每一支羽箭,皆是算计好了的,看似是在攻击狐诃焱,实则是将羽箭射入到算好的位置。然后,亚玟又假装箭矢用尽,与狐诃焱近身搏斗,引诱狐诃焱步入阵中,然后借机引发杀阵,一举将狐诃焱击败。 狐诃焱丢了长刀,双膝跪地,又沉声道:“你已经彻底把我给激怒了,今天你必须死在这儿,方能平息我的愤怒……” 亚玟道:“你这老头,说大话的本事也不小嘛!” 狐诃焱也不理会亚玟的嘲讽,突然朝天拜去,祝祷道:“荣耀源于呼楚天神,天神在上,请垂怜听取您卑微子民的祷告,我以全部精魂侍奉天神,拜请呼楚天神赐下荣光,照耀你卑微的子民,我将以敌人的鲜血清洗天神的荣耀之路。” 这时,深坑的上方有一道灵光降下,缓缓地从狐诃焱的头顶灌入到体内。狐诃焱萎靡之态开始变得面目狰狞起来,眼中一道精光射出,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芒。狐诃焱抓着长刀猛地站起身来,刀身上黑炎尽褪,变成了一种瘆人的血红色,然后猛然跃出深坑,如猛虎捕食般向亚玟攻去。 亚玟眉头一皱,虽然不明白在狐诃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心头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来,看到狐诃焱气势汹汹地又向自己攻来,连忙向身后跃去。 狐诃焱这一击迅猛无比,眨眼间便到了亚玟面前,长刀化作一片血瀑,带着一股无可睥睨的气势,向亚玟奔腾而去。 亚玟力贯双臂,双手握刀迎向狐诃焱的血刀,“砰”地一声,血瀑崩散,化作片片血雾向自己袭来。亚玟连忙拉起斗篷,元气鼓荡,将血雾弹开,自己却也像沙包似的,腾地向后狠狠弹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下来。 狐诃焱似乎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如一头噬人的野兽一般,像盯着猎物似的盯着亚玟,怒吼一声,长刀呼啸,飞身又向亚玟攻去。 亚玟站起身来,顾不上浑身疼痛,双腿一弹,便又远远地向一旁掠去,此时狐诃焱气力大增,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秘法,如果与其硬拼招式的话,自己并不占优势,避其锐气击其惰归,还是先与其迂回相峙,待其秘法消退,再做计较。亚玟收起雁翎刀,取出角弓搭上一支羽箭便射向狐诃焱。 狐诃焱嘴角轻扬,长刀一挥将羽箭击碎,笑道:“这些伎俩还想再用第二次?”说话间便又向亚玟砍出两刀。 亚玟身姿轻灵,此时在狐诃焱的刀势的狂攻之下,却如狂风中的蝴蝶,随风摇曳不能自已,只有以轻灵的身法避开狐诃焱的刀锋,趁机射出一箭,来阻击狐诃焱的攻势。 狐诃焱长刀霍霍,似乎不知疲倦似的,挥出的每一刀都似用尽了全力,刀势连绵如波涛一般,绵绵不绝。忽然,狐诃焱长刀如轮,刀势如滚滚山洪泄地一般,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劲向亚玟卷去。 亚玟连连射出三箭,羽箭入了狐诃焱的刀势范围之内,就如泥牛入海,毫无声息。眼看气劲袭来,亚玟将角弓运转如盖,想要破开这气劲,可是角弓碰到气劲,便被带得扭曲起来,然后气劲穿过角弓,击在身上。亚玟如风中的落叶,被气劲带着倒飞而去,着地后又连连弹跳而起,之退了十几丈远近才稳住身影,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弓弦也已绷断,只剩弓背在手中。 呼和焱冷声道:“能在我‘狂风三十六式’下安然无恙,还算有点儿本事,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你只是避开了前十八式。”说完,便纵身而起长刀横斩,再次向亚玟攻去。 亚玟一直很好奇狐诃焱是用何种秘法提升修为的,一般靠药物或者秘法强行提升修为,会有一定的时限,而且会对修士造成很深的伤害,可是到现在狐诃焱都没有出现力量消散的迹象,反而气力越发见长,自己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不过,狐诃焱的刀法力量虽然大增,但是其似乎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这种力量,刀法招式变换的时候并不圆转流畅,而是有那么一瞬息的间隔,尽管这一瞬息的间隔短得几乎令人不能觉察。 抓住这一瞬息的间隔,便是你的破绽,亚玟心道,然后抓出几支羽箭以暗器的手法向狐诃焱掷去,趁着狐诃焱破去羽箭的间隙,迅速将断掉了的弓弦接了起来,搭起一支羽箭就向狐诃焱射去。但是,弓弦虽然接了起来,但是弓的准头却差了许多,亚玟接连射出好几支羽箭,都失了准头,从狐诃焱的身旁掠过。 狐诃焱也不管亚玟是不是在故计重施,长刀劲风过处,将这些羽箭吹得七零八落,自己则是一往直前向亚玟攻去。狐诃焱一招用老,稍微停顿了一下,就要变换下一招刀法,向亚玟攻去。 亚玟看到狐诃焱招式用老的间隙,弓如满月,一支银色羽箭比先前不知快了多少倍,如一道细小的闪电射向狐诃焱。 狐诃焱招式用老,来不及变招,只得长刀回转,想要以最简单的招式击碎羽箭,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没有拦下羽箭,下意识地拧腰侧身要避开羽箭,可是羽箭迅捷,正中肩头。 亚玟射出银色羽箭后,弓弦便又断裂开来,由于弓弦是由断弦续接而成,角弓失了准头,先前的那几箭从狐诃焱身旁飞过,只是为了试验准头,所以才会偏离准线射不中狐诃焱,待熟悉了角弓的准线,就等狐诃焱露出破绽,给其致命的一击。 待狐诃焱露出破绽,亚玟拉开角弓如满月,射出的速度比先前要快了许多,但是接在一起的弓弦却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道,顿时又断裂开来。 狐诃焱肩头中箭,不退反进,手中长刀呼啸劲气喷涌而出,将亚玟远远地逼了开去,防备其再有箭矢射来。待亚玟退去,狐诃焱一把抓住羽箭便拔了出来,可是就在这时,箭镞寒光一闪,便炸了开了,而狐诃焱的左肩则被炸得一片血肉模糊。 狐诃焱再次受挫,眼神中尽是狠戾之色,咆哮道:“神之威严不容侵犯。”声音空旷辽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似的,然后就见狐诃焱的身上再次灵光亮起,而狐诃焱的身子却慢慢地干瘪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噬他的身体。 “嘶……”不知何时噬魇来到狐诃焱身后,瞅到狐诃焱身上的灵光,不知为何便冲其长叫一声,声音如洪钟大吕般振聋发聩。 狐诃焱听到噬魇的叫声,突然浑身一颤,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恐之色,喉咙里咕哝着吐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不”字,然后眼神便又变得狠戾起来,身子干瘪得几乎如一具枯骨般,可是气势修为却在节节攀升,浑身散发出一股可怖的气息,狞笑着伸出干枯的手掌向亚玟抓去。 亚玟趁机将断掉的弓弦换下,看着狐诃焱身上发生的奇异变化,只觉此时的狐诃焱已经被人控制,这才失去了神智变成这副模样。噬魇长于魂力攻击,刚才一声嘶叫似乎扰乱了背后之人对狐诃焱的控制,使得狐诃焱短暂地恢复了些许神智。想到此处,亚玟对噬魇一声低语,示意噬魇以魂力继续攻击狐诃焱。 狐诃焱听到叫声,果然动作迟缓了下来,神色扭曲,不断地捶打着脑袋,显得很是痛苦。随着狐诃焱的身躯继续干瘪下去,身上的气势暴增,突然右掌拍出,带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劲,奔腾着向噬魇击去……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八章 天神(二) 亚玟心中大骇,羽箭连珠价地向狐诃焱射去,呼喝着示意噬魇赶紧离去这里。噬魇躲避不及,被气劲掀飞起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狐诃焱头也不回,任由那些羽箭射在身上,径直又向噬魇走去。狐诃焱的动作看似不快,可是眨眼间就到了噬魇的身前。 那些羽箭射到狐诃焱身上,就像射在败絮上,并不见有血水流出。亚玟心道,这人怕是已经入了魔道,眼看那道气劲就要击在噬魇身上,丢下角弓,抽出雁翎刀,立刻飞身上前,一刀斩在狐诃焱的右臂上。可是就像斩在金石之上,泠然作响,长刀上激起一串花火,并没有伤到狐诃焱分毫。 狐诃焱嘴角轻扬,突然转身,伸出干枯的手臂,就向亚玟抓去。 亚玟手中长刀闪烁,不断地砍在狐诃焱的手臂上,却是如螳臂当车,并不能拦下狐诃焱,心中骇然,就要向后跃去,可是狐诃焱的手臂像是突然变长了一般,毫不停滞地向其抓去。 狐诃焱的速度看着并不是很快,可是亚玟的眼中却有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亚玟想要闪避,可是却感觉自己的退路像是被封死了一般,心中竟有一种无力的感觉。狐诃焱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眨眼之间便抓住了亚玟的脖子,擎着手臂,将其提到半空。 亚玟只觉脖子上被铁钳夹住了一般,浑身的气力也被封住,无力地挣扎着,手中雁翎刀不断地向狐诃焱刺着。 狐诃焱道:“冒犯吾辈者,死!”手上力道加大。亚玟渐渐感觉喘不过起来,脸色涨得通红,视线也模糊起来,而且还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在体内乱窜,正要将自己的魂魄一点一点抽离出去…… 敖泽看到亚玟被狐诃焱捉住,心中着急,竟也顾不上危险,握着“刺鱼”短剑,便向狐诃焱飞奔而去。山路崎岖怪石林立,敖泽如踏风一般,在石块上轻轻一点,便跃出好远,崎岖的上路并未阻慢敖泽的速度,几息之间便到了呼和焱身前。 呼和焱看到敖泽奔来,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瞥了一眼便又专注于抽取亚玟的魂魄,只是伸出残破的左手,向敖泽抓去。 敖泽看到狐诃焱如枯枝一般的手掌,就如那些被鬼宗残害的生灵一般,散发着无尽的死气,心中甚是惊异,不禁挥起短剑就向狐诃焱的手掌砍去。令敖泽没有想到的是,短剑砍在狐诃焱的手掌上,就像切菜一般,将狐诃焱的大半个手掌给削了下来。 狐诃焱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面色痛苦不堪,丢下了亚玟,挥起右掌便向敖泽拍去,掌势雄浑,给人一种毁灭一切的感觉。 敖泽想要避开这一击,可是狐诃焱快若奔雷,带着一股强劲的气息,就拍在了自己的胸口。就在这时,敖泽身上的长袍生出一道祥和的光芒,将狐诃焱的掌力给抵消下来。可是两股力道相击,激起一股猛烈的气劲,仍将敖泽给掀飞了去,手中短剑也掉落在地,飞了好远这才重重摔在地上,直摔得眼冒金星唏嘘不已。 狐诃焱被敖泽袍子上生出的光芒照到,忽然蜷缩在地,遮着双眼,气势萎靡,凄厉地叫道:“仙家至宝,是仙家至宝,小子,你到底是谁?怎会有仙家至宝?” 敖泽咧着嘴爬将起来,揉着几乎摔成了两半的屁股,听到狐诃焱的叫声,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袍子是在北冥仙域,由南华真人以仙力所化,没想到竟还是一件至宝,关键时刻还救下了自己一命。 亚玟躺在地上,依稀记得是敖泽冲了过来,用一柄短剑将狐诃焱的手掌给削了下来,显然这柄不起眼的短剑能伤得了狐诃焱,这时短剑就在离自己五尺开外的地方,喘了一口气,爬过去抓起短剑,奋力向狐诃焱刺去。 狐诃焱似乎陷入了一种迷茫混乱的状态,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态,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似乎对敖泽拥有仙家至宝之事,一直在不敢相信,连亚玟袭来都没有注意到。 亚玟手中短剑刺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剑若闪电划出一道光影,就像切瓜一般,短剑毫不费力地刺进了狐诃焱的心脏之处。 狐诃焱厉叫一声,恢复了神智,道:“卑贱的蝼蚁,今日之辱,来日必将以汝之鲜血来洗刷。” 在狐诃焱向天祷告之后,身上的气息便有了很大的变化,这时听到狐诃焱的语气,亚玟问道:“你到底是谁?” 狐诃焱沉声道:“好叫汝辈知晓,吾乃呼楚天神——”声音缥缈无踪,然后就见呼和焱身上一股莫名的气息升腾而起,消散在空中,而狐诃焱的身子却像一堆沙土突然间失去了支撑,轰然坍塌化作一片流沙,随风飘散而去。 敖泽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看着亚玟满身狼藉,问道道:“姐姐没有事吧?” 亚玟整了整斗篷,神色间还是有一丝委顿,道:“我还好,多亏你出手相救。”从地上捡起短剑,递还给敖泽,道,“你这短剑是用什么材料铸造成的,似乎能克制狐诃焱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 敖泽道:“不过是山上捡的一块陨铁罢了。”又指着地上狐诃焱化作流沙的尸身,道:“他这是怎么回事?”敖泽以前虽然见过鬼宗弟子残忍手段,可是狐诃焱作为鬼宗长老,如此死法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亚玟道:“这厮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控制,最后力有不逮,被那力量吸噬了精魂,才会有如此下场。”然后又寻回自己的武器,对敖泽道,“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敖泽看看四周,方圆两三里内已是遍地狼藉,都是亚玟同狐诃焱战斗留下的痕迹,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亚玟骑上噬魇,又将敖泽拉了上来,便骑着噬魇向山林深处走去。那里山势崎岖没有路径,噬魇刚才被狐诃焱的气劲伤到,走起路来有些跛足,可是走在这山林中,敖泽并没有觉着颠簸,没过多久便走到山林深处。这里林木丛生,地上落叶混着积雪堆了厚厚的一层,几只寒鸦听到动静,便迅速飞离了去。 又向山林里走了一阵,亚玟停了下来,对敖泽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阵,待恢复了元气再离开。”寻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敖泽想起口袋里还有一些扁鹊教习给的丹药,便一股脑地取了出来,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丹药,看姐姐是否能用得上?” 亚玟拿起这些丹药,闻了闻就又放了下来,微微一笑道:“这些丹药对我都没有用的,你留着吧。”然后便坐了下来,打坐调息,恢复元气。 敖泽虽然被重重地摔了一跤,但是并没有受多少伤害,休息了一阵便恢复得七七八八。此时,午时早过,赶了半天的路,没有吃一点东西,敖泽肚皮竟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看到亚玟正在调息元气,便一个人在四周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到一两只野味。 这里荒无人迹,不过却是各种动物的乐园,走了没多远,敖泽就发现两只小松鼠在树上穿来穿去,相互追逐嬉戏。 敖泽边走边查看着四周的动静,转过一块巨石,果然发现雪地上有一行细小的脚印,心道,看着脚印的样式,八成是只野兔。便小心翼翼地顺着脚印寻去,果然看到一只野兔正在刨挖雪层,在寻下面的枯草来吃。 敖泽轻轻捡起一块石子,对着野兔便掷了过去,石子破空而去,可却只是击中了野兔的耳朵。野兔“吱”地叫了一声,跃起老高,然后便迅速地逃去。敖泽连忙又捡起一块石子,刚要向野兔掷去,只见一道光影从眼前掠过,然后野兔便翻到在地,身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敖泽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亚玟远远地站在一棵大树旁,手里抓着角弓,显然刚才的那一箭就是亚玟射出的,不知她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自己竟然没有一丝察觉,道:“姐姐好准的箭法。” 亚玟笑道:“那你想学不?” 敖泽点点头,心想,学了这箭法,以后打野味倒是能省不少的力气,道:“姐姐肯教我?” 亚玟又道:“你都叫了我这么多声姐姐,如果连这点儿箭法都不肯教你,岂不是显得我小气,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秘法,哪有什么不能教的?!” 敖泽捡回野兔,跑到亚玟身边,从野兔身上拔下羽箭还给亚玟,满是期待地道:“现在就教?” 亚玟笑笑,将角弓递给敖泽,道:“那你就先试试。” 敖泽接过角弓,只觉入手甚重,搭上羽箭,正要拉开弓弦,可是费尽了力气涨红了脸,却只将角弓拉开了一丝,然后便再也拉不动,心道,不知亚玟姐姐是什么修为,这么沉重的弓在她的手中就如孩子的玩具一般,能连连射出好多箭。将角弓还给亚玟,有些垂头丧气地道:“姐姐的弓重,我拉不开。” 亚玟道:“好了,你也不用气馁,还是先去填饱了肚子,我再给你做一把轻便一些的弓箭。” 敖泽跟着亚玟回到先前休息之地,噬魇仍眯缝着眼在那儿闭目养神,显得很是悠闲自在。 “好了,你先去生火把这兔子给烤了,我去给你造一把弓,先凑合着练习用。”亚玟说完,便去林子里去寻造弓的木料。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九章 箭法玄妙 敖泽将兔子洗剥干净后,便将兔肉架在火上翻烤。 这时,亚玟也抱了几块木头过来,对敖泽道:“这林子里没有好木料,只有这些白桦木还算有些韧性,用来做弓背还是不错的。”取出雁翎刀,刀光一闪就向木桩劈去,木桩应声而裂,切口处平整如砥光滑鉴人如铜镜一般。 敖泽不禁喝彩道:“姐姐刀法真是精妙。” 亚玟嗔道:“呸,安心烤你的肉,哪里这么多话?!” 敖泽又道:“姐姐刀法本来就是很精妙嘛。” 亚玟笑了一下,不再理会敖泽,又将其他几段木桩也劈成厚薄一样的木片,然后将木片放在火上烤热,折出一定的弧度,等木片冷却后,又如法炮制另几块木片,然后取出一些细线,将木片捆扎在一起,没多久一把弓身的形状便做了出来。 亚玟又试了试弓身的强度,道:“仓促之间也只能做成这样,虽然简陋些,不过用来练手还是可以的,等你学会了箭法要义,以后可以再另寻一把趁手的良弓来用。” 敖泽看了,本想再说“姐姐真是心灵手巧”,不过看其严肃的样子,怕其又要说叨叨自己,笑了笑,道:“我记下了。” 亚玟点点头,又取出一根弓弦,套在弓身上,道:“这弓弦是用巨鳄的筋炼制的,这巨鳄兴风作浪害了不少生灵,给我碰着了,便将其射杀,不过这巨鳄身上宝贝倒是不少。这弓弦看似细弱不堪,但是却坚逾金石。”说着,便拿着弓弦抽在一旁的一块石头上,石头顿时四分五裂。 敖泽惊奇地咦了一声,心道,果真是好东西。 亚玟接着又道:“这弓弦就送与你了,以后寻到了良弓,这弓弦倒是可以留作备用。”说完便将弓弦套在桦木弓身上,拉开弓身试了一下,又调了调弓身平衡杆,然后取出几支羽箭,连同那弓一起递给敖泽,道:“你试一下。” 敖泽接过弓箭,试了一下弓的强度,毫不费力地就将弓给拉开了,然后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拉开弓弦,对准三丈开外的一株老树,松开弓弦,羽箭倏地就飞了出去,可是羽箭从离弦之时便偏了方向,在里树干一尺远的地方飞过去,斜斜地插入雪地中。 亚玟道:“这箭法看似简单,里面实则有许多技巧。” 敖泽满是期待地望着亚玟,道:“都是什么技巧,姐姐教我。” 亚玟笑道:“兔肉快糊了,箭法的事儿不急,还是先等你填饱了肚子,再说与你听。” 敖泽果然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连忙从火上取下兔子,将烤焦的地方撕掉,又切下一只兔腿,递给亚玟道:“姐姐尝尝这兔肉味道如何?” 亚玟笑笑并没有去接兔肉,道:“我不饿,还是你吃吧。” 敖泽“哦”了一声,想起来修为到了金丹期后便可辟谷,不再食用五谷,想到这里,也不再客气,抓起兔肉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整只兔子便下了肚,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擦了擦油腻的双手,将先前射出的那只羽箭捡了回来,对亚玟道:“我吃饱了,姐姐可以教我了。” 亚玟取出自己的角弓,对敖泽的道:“箭法不仅仅只是瞄准物体把箭给射出去那么简单,里面是有很多技巧的。” 敖泽眼睛眨也不眨地认真听着。 亚玟取出一支羽箭搭在自己的角弓上,向敖泽示范道:“开弓之时心态要平稳,切不可急躁,即使对敌之时也不可操之过急,你要知道战机往往稍纵即逝,你更要稳住心态,如果这次战机你没有把握住而是射偏了,下次战机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这中间谁知道又会有多少变数。” “箭法走的是灵动迅疾的路子,弓箭虽是远距离攻击,但是开弓射箭时,你的防御也是最弱的,所以你要切记,对敌之时不可离敌太近,否则,周身的破绽便会暴露在对方攻击之下。” 敖泽一一谨记。 接下来亚玟又向敖泽讲解了箭法的一些基本要领,像怎样站位、搭箭、扣弦、开弓、瞄准、脱弦,都一一作了详细的讲解,又示范了一些动作要领。 敖泽学得很快,没多久便熟悉了这些要领,射出的箭也能正中目标,尽管需要很长的预备时间。敖泽知道这样的水平是远远不够的,对敌之时,谁会给你这么长的时间让你去预备。 亚玟点点头,道:“嗯,这些要领你学得还不错,不过,还是不要急,每次射箭之时都要沉下心来,平时多练习一些,体会其中的玄机。等你悟出了,动作自然便会迅捷起来了。” 敖泽点点头,心想,先前子受前辈传授自己枪法的时候,也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每一式的动作都要合乎规范,枪法动作的确很慢,等慢慢地熟悉了,枪法这才迅猛起来。 “先前传授我枪法的前辈,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敖泽道。 亚玟嗯了一声,道:“武技虽然招式各有不同,但是学习之途却是相通的,你能明白这一点是再好不过了。” “刚才试练的时候,你也许能已经觉察到了,弓箭的优劣和你自身的一些原因能影响箭法的命中目标,还有当时的风雪雨雾以及障碍物等等,这些外界的因素,也会影响你能否命中目标。” 敖泽沉思了一下,便明白了过来,风能将箭矢吹得偏离原来的路线,雨水雾气则会减慢箭矢的速度,这些影响虽然有可能只是微乎其微,但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许多时候,毫厘之差却能引起巨大的后果偏差,一个高超的射手,是不允许有这些偏差的。 亚玟等敖泽沉思过来,又向敖泽问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你是否都能明白了?” 敖泽想了一下,点点头,道:“能明白。” 亚玟又道:“那就好,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教你怎么射静止的物体。你要知道,想要将箭法练成一门厉害的武技,这就要考验你的灵性和悟性了。” 敖泽道:“灵性和悟性?” 亚玟点点头,道:“以箭法对敌,虽然速度很快,但是手段却太过单调,如果对方能猜中你的意图,速度也够快的话,便能轻易避开你的箭矢。” “那该怎么办才好?”敖泽不禁问道。 亚玟一脸严肃,接着又道:“人可不是死物,与人对阵,别人可不会傻傻地站在那儿不动,他也要想法设法将你击倒,这就需要你去计算所有能影响你箭矢命中的因素,同时还要去预判别人的意图,所以,你的箭矢不是射向那人,而是要射向那人下一刻将会出现的位置。” “这些虽然都是些简单的道理,但是没有足够的灵性和悟性,你可做不到。” 敖泽听了亚玟这番话,心中很是震撼,这些道理虽然简单,可是要做到这些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料敌机先,这不仅仅只是修为深浅的问题,更是谋略高下见识多广的问题。 过了好一阵,亚玟又道:“好了,能教给你的,都已经说了,不过想要领悟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今后你要勤加练习,才会有所收获。” 敖泽道:“我记下了,谢谢姐姐。” 亚玟笑道:“干嘛这么客气,当姐姐的教弟弟一些东西,不是应该的吗?!”然后又取出三支银色羽箭递给敖泽,道,“这三支羽箭也送给你吧,就当是给弟弟的见面礼了。” 敖泽接过这三支银色羽箭,心道,刚才亚玟姐姐就是用这样的羽箭击伤狐诃焱的,看来这些箭矢必定是特制出来的灵兵,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这些箭矢肯定也价值不菲,只是却不知道这箭矢的用法,倒是不也是望洋兴叹,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些是……” 亚玟似乎也看出了敖泽的心思,道:“这些羽箭的箭镞都是特制的,上面嵌着一块灵石,又刻有阵法,当你使用时,以元气附着在上面,便能激活这阵法,这些羽箭也能相互配合,组成一个更大的阵法,然后你就可以用神识来操控这阵法了。” 敖泽道:“那以我现在的修为,似乎还不能控制箭矢。” 亚玟又道:“你可以等修为高了,再去用这些箭矢。” 敖泽又嗫嚅着道:“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亚玟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上进心喽。” 敖泽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我会努力修行提升修为的。” 亚玟收起自己的角弓,又将噬魇牵过来,对敖泽道:“好了,也休息够了,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谁知道有没有惊动他人。”说完骑上噬魇,又将敖泽拉了上去,朝林子的另一边走去。 “你准备要去哪里?”亚玟向敖泽问道。 敖泽指着南方,道:“我原本是要回周境的,没想到在这里竟碰到了姐姐。” 亚玟示意噬魇向南走去,道:“好,我送你回周境。”出了林子,噬魇的速度也快了起来,风驰电掣般,敖泽竟没有感觉到颠簸,心里不禁又腹诽起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那青牛简直没法要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十章 枫林堡 噬魇载着亚玟和敖泽,一路飞快地向南奔驰而去,路上发现了几波朔方巡哨的狼骑,不过都被亚玟给巧妙地避开了。 在来朔方的路上,敖泽就一直在想大周和朔方部族之间为何要打仗,难道双方就不能和平相处吗?想了许久,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这时看到朔方的狼骑如此严防死守,不禁向亚玟问道:“姐姐你说为什么人们之间会拼个你死我活的争斗,难道大家就不能在一起和平相处吗?” 亚玟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人们心里总有一些想要得到的东西,为了这些东西,总是不惜代价去伤害别人。” 敖泽听得懵懂,也不再问什么。入夜后,噬魇仍旧健步如飞,又行了一阵,亚玟在一处山丘旁停了下来,从噬魇背上跳了下来。 “这里已大周边境了,我便不再送你,从这里一直向南走,便可到大周腹地,路上你要小心。”亚玟突然对敖泽道。 “姐姐不回大周?”敖泽诧异道。 亚玟道:“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等事情忙完,我也许还会再回大周的。” 敖泽心里有些许失落,道:“那姐姐再回大周时,一定要去洛邑太学院,到时我请姐姐吃饭。” 亚玟笑道:“好,等我回大周,一定去洛邑找你。”骑上噬魇,又对敖泽道,“你路上小心,咱们就此别过。”说完,便向北方奔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敖泽看着亚玟离去,心里一阵怅然,两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对亚玟感觉很是亲切,况且先前战斗之时,也总是维护自己,为了不让狐诃焱伤到自己,竟以身犯险,又耐心传授自己箭法,这时,亚玟骤然离去,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敖泽站在原地向着亚玟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这才转身向南走去。北境的夜色凄凉,敖泽不禁裹紧了衣服,在星光的映照下,辨别方向大步向南走去。 在被万俟丰海捉住之前,敖泽所在的队伍是要向黑风堡运粮去的,然后便碰到了万俟丰海的狼骑,一番战斗之后,不知道楚师兄他们怎么样了,是否安然无恙到了黑风堡。按照原先的计划,将粮草运到黑风堡后,他们便会返回,所以,敖泽决定先去黑风堡去问问情况,然后再回洛邑去。 敖泽虽然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身在周境,可是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具体位置,更是不知道黑风堡的位置。此时,夜寒深重,敖泽只想尽快找个地方避避风寒,虽然有仙衣护体,可是自己的手脸还露在外面,仍是觉着寒意阵阵。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敖泽并没有碰到半个人影,一路上不断地揉搓着手脸,仍是觉着冷得不行,便找了一块巨石来挡风,然后又生了一堆火,这才觉着暖和了许多。 敖泽烤着火,心里却想,此次朔方之行当真是凶险无比,自己也多次遇险,真可谓是九死一生,不过自己机缘巧合之下竟突破到了凝神期,修为更进一步,也算是因祸得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凝聚龙珠,接着去修习龙族神通,腾云驾雾岂不是潇洒得很……但是又想到自己又沾染了尸魅的死气,也不知道会有何等后患,得失之间,也不知是福是祸?! 正在思索间,敖泽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是此时自己神识聪颖,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从这些脚步声听来,大概有十来个人左右,正小心翼翼慢慢地向这里包抄而来。敖泽心道,不知这些都是些什么人,看来是将自己当做歹人了,也怪自己在这里生了一堆火,别人老远便能发现自己,这里地处边境,又是在打仗,深夜的荒野中有人生了一堆火,这本来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儿。 敖泽站起身来,握着刺鱼短剑,对着远处的夜色喊道:“既然来了,就不要鬼鬼祟祟的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停了一阵,只听夜色中一声唿哨,四周的人也不再遮掩,快步奔了过来,将敖泽围在中间。当先一个大汉,手持战刀,跳了出来,向敖泽问道:“你是何人,怎会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在此,欲意何为?” 敖泽借着火光,看到这些人都是身着大周军卒的服饰,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打斗了,道:“我是太学院的学子……” 那大汉也不等敖泽说完,就又问道:“你可有凭证来证明你是太学院的学子?” 敖泽便将运粮来到北境,怎样碰到了狼骑士最后被擒,自己又怎样机智脱困之事,添油加醋地给说了一遍,只不过隐去了北殷破、尸魅、北冥仙域这些离奇的事情。 那大汉似乎并不相信敖泽所说的事情,又道:“在没有确定公子身份前,只好先委屈公子跟我们走一趟了。”说完,一群人各执兵刃,仍旧将敖泽团团围在中间。 “去哪里?”敖泽问道。 那大汉从腰间取出一盘绳索,道:“这里不远处有我们的一个据点,到了那里自然有人来辨认公子的身份,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公子受点委屈。” 敖泽道:“你要怎样?” 那大汉又道:“请公子先绑缚了双手。” 敖泽眉头一皱,道:“我若不绑呢?” 那大汉道:“公子也知道的,现在兵荒马乱的,朔方狼崽子的细作常常潜伏到咱大周境内趁机作乱,公子既然不能自证身份,就只好先委屈一下公子,如若公子不肯,就别怪兄弟们用强了。” 敖泽向四周看了看,共有十一人,心道,这些人倒也心细,不过让我自缚双手,那是万万不能的,谁又能确保你们的身份,让我自证身份,那就证明给你们看。 道了一声“得罪了”,敖泽突然跃起踹倒离自己最近的两人,折身便向那大汉奔去。 那大汉看到敖泽突然暴起伤人,大声呼叫道:“兄弟们,并肩子上。”四周众人纷纷向敖泽砍去。 这时敖泽修为见长,轻易地就避开两把刀,身法灵动速度飞快,眨眼间便到了那大汉身旁。 大汉吃了一惊,心道,不好,这小子速度真快,举刀正要向敖泽砍去,只见敖泽冷笑一下变掌为刀,向自己的手腕切来。大汉心中大骇,只觉手腕处一阵钻心的疼痛,手中长刀当地一声落在地上。 敖泽击落那大汉的战刀,又一把抓住大汉的手腕,用力一扭,便如麻花一般,那大汉便杀猪般叫起来。敖泽一脚踢在那大汉的腿弯处,将其踢得跪倒在地,另一只手握着刺鱼,反手抵在他的咽喉处。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其余的军士看到大汉被敖泽制住,便停下了动作,不敢再向前去。 敖泽沉声向那大汉道:“这样能证明了吧?” 那大汉颤声道:“证……证明什么?” 敖泽道:“我若是朔方细作的话,此刻恐怕你已没了性命,我只不过是想去黑风堡找我的朋友。” “黑风堡?”那大汉道,“黑风堡离这里还远着哩。” 敖泽放开那大汉,问道:“有多远?” 那大汉揉着胳膊,道:“离这里还有千余里。” 敖泽心里盘算道,如果自己全力奔走一刻不息的话,这千余里恐怕也得三天多才能走完,不过边境不安生,谁知道又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不如从这里直接回洛邑,向那大汉问道:“这里是哪里?” 那大汉对敖泽的态度客气了许多,道:“这里是枫林堡。” 敖泽在来北境的路上,也曾听说过,这枫林堡同九里堡一样,都是大周边境重要的据点,屯扎有大量的兵力,与九里堡互为犄角,九里堡被朔方狼骑攻破,怪不得这里防备得如此严苛,也怪不得这些巡哨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了。 那大汉见敖泽不说话,又道:“公子从朔方一路走来,想必也饿了,不如可以随我们一起到堡子里吃点热饭,添置几件衣衫,再说公子没有路引,就是回内地,也是多有不便。” 敖泽想了一下,点点头,向那大汉又道了一声“得罪”,又道:“也好,就随你们一起去堡子里。” 那大汉听敖泽同意去九里堡,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安排了其他人继续巡哨,自己带了两个弟兄领着敖泽来到一处堡垒前,道:“这里兄弟们的驻防的地儿,去九里堡的话,还得等到天明才能去,只能先委屈公子一晚了。” 敖泽笑了一下,道:“不碍的,兄弟们在这里睡得,难道我就睡不得?”停了一下,又道,“我叫敖泽,敢问大哥叫什么?” 那汉子忙道:“俺叫丁老三。” 堡垒里除了值夜的,还有十几个老兵正打着响亮的鼾声在睡觉。丁老三寻了一些热水来,对敖泽道:“公子先喝些热汤,暖暖身子。” 敖泽接过热汤,捧在手里喝了一小口,心想,终于要回洛邑了,然后又坐在角落里吐纳练气,稳固境界。 值夜的老军将丁老三叫道一旁,轻声问道:“这娃子真是太学院的学子?” 丁老三轻声道:“应该不会有假的。”接着将碰到敖泽的过程,以及敖泽所说的经历给那老军讲了一遍。 老军沉吟了一阵,道:“是真是假我也分辨不了,天明后将他送到堡子里,你可要盯紧些,这些日子一定多加小心些,我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二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敖泽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道,这些人还真是够谨慎的……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十一章 亲兵 天色大亮,丁老三叫醒敖泽。敖泽伸了一个懒腰,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这些天来一直都没有睡个好觉,竟能在这鼾声一片里沉沉地睡去。 丁老三扔给敖泽一件羊皮袄,道:“我看公子衣衫单薄,这里有件羊皮袄,公子先穿上御御寒。” 敖泽接过羊皮袄,只见上面有几道刀痕,旁边还沾染着血迹,不知道是哪个遇难军卒的衣服,北境苦寒,遇难军卒的皮袄会被留下来,留给有需要的人。不过,敖泽并没有穿上皮袄,只是抱在了怀里。 丁老三见敖泽不穿皮袄,也没说什么,又道:“我备下了两匹马,咱们这就去枫林堡。” 敖泽骑着马,跟在丁老三后面,一路奔驰,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就见一座高大宽广的堡子矗立在荒原之上,待奔到近处,只见城墙之上到处都是兵燹留下的痕迹,墙下的护城沟内都是黑色的土壤,不知是火烧后的焦土,还是血污。 门楼上的看守验过丁老三的身份,城墙上这才坠下一个吊篮来。敖泽和丁老三坐上去后,便晃悠悠被拉了上去后。到了门楼上,又被人详细询问了一番,然后让二人在这里等着,这才有人匆匆跑去通秉。 敖泽在门楼上百无聊赖,便向远处望去,只见城堡下一马平川,如果有敌来犯的话,隔着老远便能发现,这里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再远处则是一座座土丘连绵起伏绵延不绝,而土丘之上,每隔不多远便有一座烽火台,用来传递军情。这样的堡子,进可攻退可守,当真是一处险要的据点,怪不得朔方狼骑要不惜代价攻打这些据点。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过来对敖泽道:“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人要见你。”又让丁老三回自己的驻地。 敖泽跟着来人在堡子里走去,一路上所见的军士都神色严肃,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也有不少人在修整着战阵器械。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营房,那人把敖泽让了进去。 进了营房,敖泽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一身戎装精神矍铄,正站在一块沙盘前,听旁边的人讲着什么,一会儿又同别人说些什么。看他战袍的样式,该不会是个将军吧,敖泽心里嘀咕着。 等了好久,那老者终于处理完了事务,然后像是才发现敖泽似的,招了招手,示意敖泽过去。 敖泽走了过去,向那人行了一礼,道:“太学院后学小子敖泽,拜见将军。” 那人哈哈一笑,道:“还怪懂得礼数。”然后示意让旁边的人退去,又接着对敖泽道,“你就是那个在黑风堡附近被掳去的学子?” 敖泽尴尬一笑,没想到这事儿竟传到了这里,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仔细地将敖泽打量了一番,道:“你也不用紧张,我叫孙绍,是太傅大人曾写信给我,让我留意你的下落。” 敖泽又向那人行了一礼,道:“让将军费心了。”在来北境的路上,就听说周王任命大司马孙绍为征北将军,统领北境军务,筹备夺回九里堡,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孙绍将军,更是没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能惊动了太傅大人,自己都没有见过太傅大人的面,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孙绍盯着敖泽,又道:“你真的是自己一个人逃出来的?” 敖泽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不敢有所隐瞒,将自己被北殷破相救之事说了出来。 “后来呢?”孙绍又道。 敖泽道:“我正要回来之时,却又有人来截杀自己。” 孙绍嗯了一声,道:“那后来怎样了?” 敖泽突然觉着,孙绍将军似乎很清楚自己的事情似的,可是自己并未向他人提起过这些事情,那孙绍将军又是如何知道的? 孙绍似乎也看出了敖泽内心的疑惑,道:“我们在朔方狼窝里也有一些细作,你的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并不难打听出来。” 敖泽这才恍然,点点头,接着道:“后来我与那人大战了三百回合,杀得昏天暗地,那真叫一个惊心动魄……” “莫吹牛皮,说重点。”孙绍加重了语气。 敖泽本想将自己脱困之事说得精彩些,这样也许就会忘了自己被擒的不光彩,见孙绍将军有些生气,也不再说大话,一五一十地将自己逃脱追杀的事情给说了,待说道那尸魅的时候,孙绍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确定那是尸魅?”孙绍问道。 敖泽又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尸魅。”然后就将那怪物浑身枯槁腐败的样子给详细描述了一遍,又细细讲述了那怪物是怎样杀死那朔方汉子的,又掀起衣服 听到这里,孙绍脸色更加凝重起来,显得有些不安,又向敖泽问道:“后来又怎样了?” 敖泽总觉得这孙绍将军一定知道自己是龙族的事儿,所以对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打算遮掩,便将自己掉进那冰冷的湖水中,只能现出本相来抵御严寒,可最后还是失去知觉的事儿给说了出来,后来又在山林中醒来,再后来又遇到了亚玟,跟鬼宗的一个什么长老叫狐诃焱的打了一架……只是隐去了北冥仙域的事情。 孙绍听完,果然没有显出一丝诧异,沉默了好一阵子,对敖泽道:“这些天你就先留在枫林堡,最近朔方大军频频调动,又在这枫林堡附近时常骚扰,看来是想要来攻打枫林堡了,你来时没有碰到那些狼崽子,也算是侥幸。”然后便让人带敖泽去休息。 敖泽刚要离去,就听见号角声响,甚是急促,然后就见有人急匆匆地来报:“报将军,西北五十里处发现朔方大队骑兵正向这里奔来,约有两千骑,皆是普通骑兵,未见狼骑。” 孙绍又将敖泽招了回来,笑道:“这朔方骑兵真是不经念叨,说来就来,这几天你就先在我身边做个亲兵,待击退了朔方人再送你回太学院,刚好不耽误过年。” 敖泽诧异道:“亲兵?” 孙绍道:“怎么,不愿意?嫌委屈?” 敖泽支吾道:“我……我没有当过兵,不懂军规……” 孙绍又道:“记名的,不入军籍。”又摆摆手,道,“先去梳洗梳洗换件衣服,我的亲兵可不能穿得太寒酸,等换好了衣服,到北边城墙上的门楼去找我。”说完便出了营房。 敖泽自是不知道去哪里梳洗换衣服,还好有人将敖泽领到来到一旁的一间营房,然后又帮敖泽打了水,又帮敖泽找了一身盔甲和一双鞋子。 敖泽梳洗过后,将盔甲套在那件仙衣的外面,穿上新鞋子,立刻觉得神采奕奕起来,不过心里却觉着少了什么东西似的,想了一阵,亲兵应该随身带着兵刃的,便又要了一把长枪,问明了路径,这才去北边的城墙。 号角声响,堡子的将士都各执兵刃,严阵以待。城墙之上更是站了许多将士,防备来敌攻城。 敖泽登上城墙,就见孙绍将军在门楼里站着,手拄长剑,背后的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显得很是威风凛凛。 看到敖泽穿着盔甲过来,孙绍道:“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敖泽向孙绍行了一个军礼,道:“敖泽参见将军。” 孙绍笑道:“好了,不用这么多礼。”把敖泽叫到跟前,又道,“太学院里好像开设的也有兵法战阵的课程,你来说说,如果让你来攻打这枫林堡,你会怎样做?” 敖泽迟疑道:“鸿都门学里没有这样的课程。” 孙绍怔了一下,哈哈笑了一声,又道:“天下名将又岂是书本中能学来的,今天咱们不讲书本只讲实战,给你足够的兵力,你会怎样来攻打这枫林堡?” 敖泽不知孙绍将军为什么这么问自己,想了一下,道:“刚来这儿时,我就见这枫林堡墙高池深兵强马壮,很是易守难攻,只有傻子才会攻打这里。” 孙绍又道:“但是拿下这堡子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就像那九里堡,朔方人攻下九里堡后,便以九里堡为据点,不断侵扰内地,虏获人口粮食,大周深受其害。所以,如果你是朔方人,非要攻下这枫林堡,会怎样做?” 敖泽认真地想了一番,道:“我会先切断粮道,这堡子里驻军甚多,再加上外围的一些哨台,人数只会更多,如果粮草不济,时间一久,就会出现变数。” 孙绍点点头,道:“嗯,不错,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接下来呢?” 敖泽接着道:“接下来,我会把周围的哨台和据点给一一拔除,到时这堡子便没了屏障,攻打这堡子时便没有那么多掣肘。” 孙绍道:“换我,我也会这样的做。” 敖泽心里有些得意,又道:“我不会让军士直接来攻城的,如果我有神通修士,我会让这些修士来攻城,这样伤亡是最小的。” 孙绍笑着反问道:“我这堡子了可也有不少的神通者,你会用神通者来攻城,难道我就不会用神通者来守城?” 敖泽也意识到这样并不妥,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站在那里,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十二章 富翁 孙绍又道:“你用神通者来攻城是对的,不过你得将神通者乔装了夹杂在普通军士里面,这样我的神通者便防备不过来。” 敖泽想了一下,又道:“这样做只会让很多人白白牺牲,而且这样只有奇袭突然发动攻击才有效,而且神通者只能集中起来攻打某几个点,如果太分散也没有多少用处。” 孙绍点点头,道:“你思路转得很快,这么快便找出了症结的所在,不过你要知道,如果攻下堡子,死去的人便不是白白牺牲。” 敖泽心里突然感到一丝悲凉,嗫嚅着道:“难道非得要打仗吗,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孙绍用不一样的眼光看着敖泽,过了好一阵子,反问道:“你说两只饥饿的猛虎在争夺一头鹿时,会坐下来商量着怎么分肉吗?” 两只饿虎自是不会和平相处的,更不会在乎鹿的感受,敖泽虽然能想到答案,但却是不愿说,这样的答案太过残酷…… “想不想知道朔方狼王是怎样攻破九里堡的?”孙绍突然向敖泽问道。 敖泽来北境的路上,就一直在听朔方狼王攻破了九里堡,心里一直好奇,九里堡作为大周北境要塞,岂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这时听孙绍将军要讲,向其行了一礼,道:“小子愿闻其详。” 孙绍望着门楼下辽阔的大地,道:“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朔方狼骑先是袭扰粮道,你也知道朔方狼骑速度极快,神出鬼没的,让人防不胜防,袭击粮道的同时,又开始一个一个拔掉九里堡四周的哨台和据点。没了这些哨台,整个堡子就像瞎了眼似的,为了守住粮道和这些据点,九里堡里的守军便分兵去驻守,导致堡子里的守备空虚。而就在这时候,朔方派出了大量的神通者,趁机迅速攻下了九里堡。”叹了一口气,又道,“那一战,堡子里六千守军几乎全部战死。” 敖泽可以想象那一战是何等惨烈,朔方狼骑的凶悍,自己是领教过的,再加上有神通者参与,战况只会更加惨烈。 “鬼宗的手段你也见过了吧?”孙绍又向敖泽问道。 敖泽点点头,道:“见过。”眼前又浮现出那些被吸取了浑身精气而亡之人面容枯槁的样子。 孙绍接着道:“攻打九里堡的神通者大都是鬼宗之人。” 敖泽惊诧道:“我见过鬼宗的手段,他们似乎有种神通能沟通天神,但是需要以活人当做祭品。” 孙绍道:“不错,鬼宗是有这样的手段,我大周被俘军士也都被当做了祭品,而献祭给了那所谓的天神。” 敖泽又道:“那是个怎样的神祇,竟会如此邪恶?” 孙绍道:“是什么神祇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鬼宗的献祭类似一种契约,向那神祇献祭而获得某种力量赐福,而神祇也似乎能通过这种献祭获得好处。” 敖泽突然想起那鬼宗的长老狐诃焱临终之时说的那些话,向孙绍问道:“请问将军,是否真的有天神降临到这世间?”当时没有觉着有什么,现在想来则觉着甚是怪异,便将这事又说与了孙绍将军。 孙绍叹了一口气,道:“已经好几百年没见过神仙了,不过却常听说有神祇以某种力量附身到人身上。” “附身?”敖泽轻呼道。 孙绍道:“就是将自己的力量或者精神意志附加到他人身上,不过这样的力量太过狂暴,哪怕就是一点点,普通人也承受不起,被附身之人大都是一些修为深厚的修士。” 敖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秘闻,当真是匪夷所思,自己打小在洞庭大泽修炼,并没有多少机会外出,本以为世界也会像洞庭大泽里那样平和,可是到了大周之后,见识了更多的道法神通,但是也有太多的纷争,一言不合便暴起伤人,而弱者只有被欺凌的份儿,只能背地里向上苍祈祷。现在又听到神祇通过活人的献祭而获得力量,当真还让人觉着不可思议…… 过了许久,又一阵号角之声响起,只见枫林堡北方的冰原之上,一队人马盔甲鲜亮,正飞快地向这里奔来,到了堡子五里远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也不进攻,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孙绍将军冷笑了一声,指着那些人马,又向敖泽问道:“你看这么多人就那么远远地站在那里,是为何?” 敖泽看着那些人马,估算了一下,果然大概差不多两千人马,不过都是骑兵,并没有看见有攻城器械,就凭这点人马想要攻打枫林堡,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想了一下,道:“这些人马并没有带攻城器械,想必只是一些诱饵,诱我们出堡对战的,在什么地方一定还有他们的伏兵。” 孙绍道:“不错,这些人马是诱饵,也是一种试探,想要试探我这枫林堡的虚实。” 敖泽惊呼道:“用两千人马来试探虚实,那这些人岂不是弃子?” 孙绍道:“高手之间对弈,有时只有舍弃掉一些棋子,才能创造机会吃掉对方更多的棋子,这是一种战术。” 敖泽心中一阵悲凉,又道:“朔方人是不是又想用攻破九里堡的方法攻打这里了?” 孙绍道:“如果再被他们用同样的方法攻破这里,那岂不是显得我大周无人?!” 敖泽不禁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孙绍笑道:“不怎么办,该干嘛就干嘛去。”说完,也不理会那些朔方骑兵,便下了门楼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敖泽作为孙绍将军的新任亲兵也赶紧跟着下了门楼,追随而去。 接下来的两天,敖泽时常听到堡子外朔方的人马不断地呼喊叫嚣,可是孙绍将军却是不为所动,任由他们叫嚣并不理睬,除了偶尔登上城墙做一番巡视外,便是待在营房里喝茶养神,然后就是听听各级将士的军情汇报。 这日,敖泽正无所事事地在孙绍将军的大帐外站着,只见一个衣着光鲜靓丽的女子带着一个随从,从远处向这里款款走来。待走得进了,敖泽这才看清楚这女子竟是洛邑商会花如梦管事,向其行了一礼,道:“花管事。” 花如梦看了敖泽一眼,忙在脸上堆满了笑容,神采奕奕地道:“原来是敖公子啊,多日不见竟给孙将军当起亲兵来了,好好干,以后让孙将军提拔你做大官。” 敖泽赧颜道:“花管事说笑了,我只是临时给孙将军当几天亲兵,等战事缓和了,还要回洛邑的。” 花如梦笑道:“那更得让他提拔你了,哪有这样白使唤人的?!” 敖泽道:“只是站几天岗,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再说了跟在孙将军近前,也能学一些兵法。” 花如梦又吃吃笑道:“他们这些大人物都是爱装作深沉的样子,你可不要给骗了,想学兵法还不如去看小孩打着玩哩。” “胡闹!”孙绍从大帐里出来,对花如梦道,“来就来了,拿我的亲兵寻什么开心?东西都带来了?” 花如梦道:“带来了,一样不少。”走上前去,拉着孙绍将军的手,又笑着道:“正说叔叔又白使唤人哩,也不跟人升官!” 敖泽听花如梦喊孙绍将军“叔叔”,心道,没想这两人还是亲戚哩,怪不得这么熟络。 孙绍面色古怪,看了看敖泽,又看了看花如梦,道:“敖泽只是太学院的学子,又不在军籍,让叔叔怎么提拔?” 花如梦又道:“那在六部谋个差事也好啊。” 孙绍面有难色,道:“军人干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可是犯了周王的忌讳,搞不好连叔叔的官帽子也给摘喽。”又笑着对花如梦道,“不升官可以发财啊,你们洛邑商会财大气粗的,以后多照拂一下敖泽,不也能保他做个小富翁。”最后这句话是对着敖泽说的。 敖泽心道,这二人一唱一和,只当自己不存在,但是听到能让自己做个小富翁,心里还是乐开了花,自从到了洛邑,自己过得再拮据不过了,以后有了钱,定要买上好几身绫罗绸缎的衣服,天天不重样地换着穿…… “你倒是做上美梦了。”孙绍拍了拍敖泽的肩头。 敖泽回过神来,忙收敛笑容,也没听清孙绍将军说的是什么,回道:“没……没什么……” 孙绍将军笑笑,也不再理会敖泽,把花如梦让进大帐,道:“东西呢,取出来让我看看。” 花如梦向背后的随从招了招手,那随从解下背上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两枚手掌般大小的箭镞,放到孙绍将军面前的桌子上,箭刃泛着寒光,显然锋利无比。 孙绍将军拿起一枚箭镞,只觉入手甚沉,锋刃上泛着寒光,显得锋利无比,看了一番,道:“真不愧是寒铁之精打造出来的东西,有了这样的箭镞,我们便不再用害怕朔方的狼骑了。”顿了一下,又道,“见识过威力了吗?” 花如梦道:“见过了,能轻易射穿三尺厚的花梨木板。” 孙绍将军点点头,道:“造备处的匠人也真是怪才,竟能设计出如此精巧的器械,这可都是杀敌利器,轻易不敢外传哩。” 花如梦道:“那还让我们打造?” 孙绍道:“这几年来国库一直空虚,没有财力造出这么多的器械,这才让你们洛邑商会承接了这活计,又让你们垫付了这么多银两。不过,你们也只是造了大部分器件,关键的技术还在造备处的匠人手里,因此也不算泄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十三章 破军(一) 花如梦道:“那还得谢谢叔叔从中斡旋撮合,我们商会虽然垫付了些银子,但是也得到了与朔方互市的承诺,这才是最大的机遇。” 孙绍道:“这虽然是机遇,但也可能是祸根,到时候你们可要悠着点,要分得清什么东西能拿来做买卖,什么东西不可以。” 花如梦道:“大掌柜自有分寸的。” 孙绍正色道:“我是提醒你们一下,朔方霜狼氏族始终是咱们大周的心腹大患,如果碰触了周王的底线,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们。” 花如梦道:“我会把这些话转告大掌柜的。” 孙绍道:“我也知道你们大掌柜有分寸,不然的话也不会举荐你们去承接这单活了。” 花如梦道:“来之前,大掌柜说会记得叔叔的举荐之劳的。” 孙绍摆摆手,道:“这些以后再说。” 花如梦嗯了一声,又道:“听说造备处的匠人有许多墨家子弟?” 孙绍点点头,道:“这些年,墨家的确帮大周造了不少精巧的器械,但大都是些农具水利的东西,大周这些年粮食丰产,也有他们不少的功劳,这次若不是太傅大人相求,墨家也不愿帮忙设计这样的战阵利器。” 花如梦道:“听说周王已经准许了让墨家筹建天工院?” 孙绍道:“墨家巨子也算鬼才,在道法之外独辟蹊径,究研万物之理性,物尽其用,他们墨家神通虽然弱些,但是手中器械却威力强悍无比,他们也一直想把自己的理念向世人推广开来。” 花如梦问道:“什么理念?” 孙绍道:“兼相爱。” 花如梦道:“如今这世道,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 孙绍道:“正是因为世道浇漓,所以这样的理念才更难得。”顿了一下,又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跟我那亲兵很熟?” 花如梦道:“你说敖公子啊,他在我们那儿买过几次东西,挺实诚的一个孩子。” 孙绍道:“不过,我总觉着这孩子身上有什么秘密,前些日子,这孩子在来北境的路上,被朔方狼骑给掳了去,后来不多久就接到了太傅大人的一封私信,让我多留意这孩子的下落。你也知道的,我与太傅大人政见不和,并无多少私交,况且太傅大人位高权重,这次竟然为了一个太学院的学子,这么郑重地写信来,却是不多见。” 花如梦沉思道:“龙族?” 孙绍摇摇头,道:“龙族虽然古老,但是这些年也是四分五裂的,早就没有了当年的辉煌,太傅大人修为深不可测,岂会对一个小小的龙族这么郑重其事?!” 花如梦道:“叔叔是怕太傅大人为此事对您不利?” 孙绍道:“那倒不会,如果真要以此做文章的话,太傅大人就不会以私信相托,而是要走公文了。” 花如梦笑道:“叔叔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他们这些大人物总有一些出人意料的目的,既然寻回了敖公子,太傅大人那里也就有话说了,等交割完了我把他带回洛邑,叔叔也就不用费心了。” 孙绍道:“这样也好。” 花如梦又道:“叔叔可有破敌之策?” 孙绍道:“朔方狼骑的威名,其实大部分是靠那些霜狼得来的,这畜生凶悍无比,不但撕咬力惊人,而且速度奇快皮毛坚韧,咱们大周的将士很难将其砍伤,反倒是被其咬死咬伤无数,不过咱们有了这些机弩,胜算就大得多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孙绍站起身来,对花如梦道:“我得去看看这些造备处的匠人们,得催一下把这些机弩尽快组装起来,说不定这两天就能用的着了。” 花如梦道:“我就不去了,从洛邑急匆匆赶到这里,把我累得够呛,我要好好歇歇脚。” 孙绍道:“我让敖泽领你去休息。”出了大帐,便吩咐敖泽带花如梦去休息,然后自己又大步流星地离了去。 敖泽却有点儿犯了难,这枫林堡内都是男人,哪里去找女人休息的地方,想了想,只有将军大帐后面的雅舍少有人去,便对花如梦道:“这枫林堡里都是些大男人,没有多少清净地,只有这大帐后面的雅舍还算清净,还望花管事不要介意。” 花如梦笑道:“敖公子还真拿我当外人了,竟然这么客气,我坐这里歇歇脚就行了,咱们也算老熟人,哪里用得着这么见外。” 敖泽道:“只是孙将军让我带花管事去休息的。” 花如梦吃吃笑道:“你又不是他的兵,不用这么听他的,”坐到一张椅子上,又道,“许久不见,敖公子精神倒是越发矍铄了,修为又精进不少,一定是有什么机遇了,真是可喜可贺。” 敖泽道:“我这点微末道行,在太学院的众学子之中恐怕都排不上号,让花管事见笑了。” 花如梦吃吃地笑笑,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同敖泽聊一些闲话。 敖泽也不再拘束,跟花如梦讲了一些自己这些日子来在朔方的所见所闻,然后又向花如梦问一些洛邑最近有什么新鲜的事情。 花如梦道:“再过两个月就该过年了,洛邑城中的商家已经开始囤积年货了,就等年关将近开卖了。”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你们太学院的年终大比就要开始了,听说今年各地宗门的弟子也会参加,所以现在洛邑来了许多新面孔,到时大比开始,一定精彩得很。” 敖泽一直想见识各家道法神通,心想这年终大比倒是一个好机会,便向花如梦问都会有哪些宗门会参加。 花如梦道:“大周幅员辽阔,境内宗门也是众多,像飞云宗、广陵派、青羚山这些比较大的宗门,还有一些比较小的宗门,总之有许多宗门,号称什么‘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敖泽心道,这么多门派,一定有很多人吧,这恐怕得比好长时间吧。不过,敖泽心里一直奇怪的是,怎么不见那些远古宗门的消息,像昆仑山玉虚宫、紫芝崖碧游宫这些上古宗门,以前那都是威名赫赫,道法玄妙,底蕴深厚,可以说是整个修仙界的心向往之的圣地。可是到了现在,这些宗门就像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至于为什么,一直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敖泽便将这些疑给花如梦说了。 花如梦听了,道:“这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大周开国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这些宗门的消息,不过听人说,这些宗门还在,只是大都归隐山林,不轻易出世罢了,因此显得神秘了些。” 敖泽心想,以后有机会定要到这些宗门故地去拜访一番。 两人又聊了一阵,花如梦也歇够多时,觉着无聊,便让敖泽领着自己在这枫林堡内四处转转。 敖泽怔了一下,向花如梦道:“花管事有斗篷吗?” 花如梦奇道:“要斗篷作甚?” 敖泽道:“这堡子里都是些大男人,花管事一个女孩子家的,四处走动,恐多有不便。” 花如梦笑了一下,从包裹中取出一件黑色细绒斗篷披在身上,又将头脸遮上,道:“这样可以吗?” 敖泽道:“主要是怕有人对花管事不恭。”心里却道,这斗篷倒是华贵得很,这样似乎更惹眼了,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便领着花如梦和她的随从在这堡子里四处转转。 枫林堡占地广阔,敖泽才来这里两天,也不是很熟悉这里的巷道走向,所以也只能带着他们在自己常去的地方转转…… 到了黄昏时分,孙绍将军回到大帐,大帐里人员进进出出,皆是神情严肃步履匆匆,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敖泽领着花如梦在这枫林堡中闲逛了一圈之后,便安排花如梦到先前的雅舍休息,将随从安排到一旁的营房,自己依旧回到将军大帐外执勤。 晚饭钟声响过后,敖泽百无聊赖,只等换防后就去好好休息。这时,孙绍将军从大帐里出来,对敖泽道:“今晚就不要休息了,随我一起去打架。” “打架?”敖泽诧异道。 孙绍道:“随我去就是了,今晚让你看一场好戏。”顿了一下,又道,“你去准备一下,一刻后咱们一起出发。” 敖泽听得懵懂,只得赶紧去吃了饭,孙绍身为将军,岂会与人打架,那所谓的打架很可能是要打仗了,这些大人物果然爱故弄玄虚,便去器械库领了一把战刀,一柄长枪,还有一把硬弓一壶箭,装带齐整后,便又去了大帐外等候。 孙绍看到敖泽浑身披挂齐全,道:“你带这么多兵器做什么?” 敖泽道:“将军刚才不是说要去打架吗?” 孙绍笑道:“只是请你去看戏,又不是让你自己也去打架的。” 敖泽哦了一声,刚要把这些兵器取下,就又被孙绍拦了下来。 “带着就带着吧,也不碍事。”孙绍道,然后便领着敖泽进了大帐,掀开地上的一块木板,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口来。孙绍拿起火把钻了进去,敖泽紧跟其后,也钻了进去。 密道逼仄,弯弯曲曲,又有许多岔道。在里面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阵子,孙绍在一块岩壁上奋力一推,石壁上出现一道门,钻进门里,没多远便到了地面上。出口在一片沙丘中,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竟然是密道的入口。 孙绍大手一挥,裹挟起大量的泥沙将洞口封上,道:“枫林堡四周耳目众多,为了秘密起见,不得不走这密道。”说完,一把抓起敖泽衣衫,将其提了起来,向北方飞奔而去。 敖泽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四周景物风驰电掣般一闪而逝,不禁心道,这孙绍将军好深厚的修为。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十四章 破军(二) 也不知道奔了多远,孙绍将敖泽放了下来,道:“好了,咱们再走两步就到地方了。” 敖泽一路之上被孙绍像件物品似的提着,竟然无力反抗,心里早就骂了十几句娘,这时被放了下来,顿时觉着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几乎不能站立,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四望茫茫,遍地的冰雪,在星光的照耀下白亮亮的一片,不禁问道:“将军,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孙绍笑道:“自然是找朔方狼骑‘打架’去。” 敖泽更是不解,朔方狼骑速度极快机动灵活,大周骑兵根本不是狼骑的对手,哪里有主动找这样的对手“打架”的道理,不过孙绍将军并不是轻浮之人,这样做必定有其道理,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孙绍似乎看出了敖泽的疑惑,又接着道:“与其被动挨打固守孤城,还不如主动出击。” 敖泽道:“我见过朔方狼骑,那些霜狼速度极快而且动作敏捷,攻击力又是十分惊人,就咱们两个,能打得过吗?” 孙绍将军哈哈笑道:“自然不是只有咱们两个,如果咱们有了克制那些霜狼的武器,那朔方狼骑也就不足为虑了。” 敖泽奇道:“是什么武器?” 孙绍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敖泽也不再问什么,跟在孙绍将军的身后,大步向前走去。翻过一座沙丘,只见沙丘的后面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马,竟然无人发出声响,可见军纪是多么严明。 孙绍将军走上前去,向这些人验看了印信,道:“机弩都准备停当了吗?” 当先一人侧开身子,向身后指着道:“将军请看。”只见身后的雪地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架机弩,大概有三百多架,在星光的照耀下就像一只只展翅捕食的大鹰,露着凶光。 孙绍检视过这些机弩,便又将这些机弩遮掩起来,向面前的众将士道:“将士们辛苦了,这些日子来,大家一直在外奔波,肯定也都疲惫不堪,天可怜见,我们终于有了克制朔方狼骑的利器,今日我们定将斩杀狼骑,以慰袍泽。” 然后军士之中爆发出山洪般的呐喊之声:“斩杀狼骑,以慰袍泽,以慰袍泽……” 等喊声平息后,孙绍将军又道:“埋锅造饭,吃饱喝足后,咱们便去杀狼崽子报仇去。” 军士们听了,纷纷攘攘地生起火来,就地埋锅造饭,不一会儿便饭香四溢,围坐在一起大口地吃喝起来。 敖泽心中却是不住地打突突,黑夜行军讲究的就是悄无声息,这样才能出奇制胜,而如此这般生火喧哗,不正是要暴露目标,万一敌人现在攻来如何是好? 等吃完了饭,军士们便又灭了火,收拾起锅灶,架起那些机弩,向北边的空旷之地进发而去。 敖泽更是不明白孙将军这是何意,像个呆瓜似的跟在孙绍将军的身后,也不说话,只是在思索孙将军这么做得深意。 孙绍将军扭头看到敖泽一张苦瓜脸,像是在思索这什么似的,便慢了下来,笑道:“那些机弩只能在平地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敖泽眼前一亮,道:“将军莫不是要引诱朔方狼骑前来?” 孙绍将军道:“不错,正是要如此。”走了几步,又道,“咱们大周的军士的数量那可是远多于朔方狼骑,只是狼骑速度快,常常侵扰我边境据点,当我援军过去,他们便又没了踪影,因此想要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假装暴露的行踪,诱他们自己出来。我这诱饵是一支两千多人的骑兵,人数不多,刚好能被一口吞下的样子,任谁都会有一丝心动。” 敖泽沉吟了一下,又道:“这么说,朔方狼骑就在这附近了?” 孙绍笑道:“不错,就在这附近,这几天我军的斥候,已经探查到朔方狼骑一直在这附近修整,如今咱们有了破敌的利器,也就不需这么小心翼翼了,稍稍嚣张一些又如何?” 看着孙绍将军胸有成竹的样子,敖泽不禁向四周望去,可是四望茫茫,除了连绵起伏的沙丘外,并不见有任何狼骑的踪影。 孙绍道:“要沉得住气,不要急躁,高手过招,比拼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就是看谁能沉得住气,不露破绽。” 敖泽有样学样,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四处观望,只是跟在孙绍后面慢慢走着。此时,星光熠熠,四周骑兵走在这冰原之上,除了踩在雪上的吱吱声,便再无半点声响,除了训练有素的队伍并不能做到这些,人数看着虽少,打起仗来恐怕也是不可小觑,怪不得孙绍将军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 过了没多久,只听阵阵号角声响起,然后就见四周将士连忙丢下了行军辎重,远远地排布好拒马桩,抽出战刀,望着莽莽的远方,严阵以待。 孙绍将军沉声道:“鱼儿终于要上钩了。”又转身对敖泽道,“等会儿大战开始,你就待在阵后,莫要上前,这次朔方的狼骑可不比先前你遇到的。” 敖泽点点头,抬头向远方望去,只见远方团团黑影,如黑蚁一般出现在冰原之上,向这里滚滚奔来,心道,那便是朔方狼骑? 几息之后,那些黑影已如秋蝉般大小,敖泽几乎能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震颤,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大战就要开始了。 这是敖泽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军队,看到那么多密密麻麻的狼骑咆哮着向这里奔袭而来,单单是这种气势,便能压垮人们心中的防线,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修罗战场…… 孙绍将军走到阵前,压住阵脚。身后大周的军士也都尽力约束着战马,不让其惊叫慌乱。此时,敖泽突然觉着四周似乎安静了,而且静得出奇,战马呼气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朔方狼骑越来越近了,五里……三里……一里……速度极快,这时更加狂热起来,霜狼露出了獠牙,双眼中泛着凶光,令人胆寒,而上面的骑士也高高扬着长刀,口中不断呼啸着,像看猎物似的盯着面前的大周将士,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孙绍将军盯着面前奔袭而来的狼骑,沉着气一动不动,等到狼骑奔到阵前五十丈远近的时候,这才重重地挥了一下手,但是大周的将士并没有向前冲锋而去,而是把拒马桩搬开,又将先前准备好的机弩推了出来。 这时朔方狼骑已经奔到阵前二十丈远近,孙绍将军再次挥了一下手,只听阵阵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就见一根根小臂般粗细的巨箭,如一道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向朔方狼骑袭去。 前排的狼骑士看到巨弩出现,也是心中暗道不好,想要勒住霜狼,可是此时已到冲锋的最后时刻,哪里能勒住坐骑,眼看那黑色巨箭袭来,正想要避开,可是那巨箭一闪而没,不见了踪影,正自疑惑间,忽然感到霜狼脚下一软,便向前栽去,而自己在惯性的作用下,也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后面的狼骑士看到前面的狼骑成排地栽倒,心里也是疑惑出了什么事儿,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自己的霜狼也跟着倒了下去。 这些巨箭一连穿过两三头霜狼的身子,这才止住势头,停了下来。 敖泽看到成排的霜狼被射穿了身子而栽倒在地,后面的狼骑止不住势头,从前面的栽倒在地的狼骑身上踩踏而过,有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却被地上的霜狼被绊倒,也跟着跌倒在地,瞬间便死伤无数。 敖泽心中震撼不已,霜狼的强悍他是见识过的,而这些机弩竟能轻易射穿霜狼的身子,可见威力是多么巨大。 眼看后面的狼骑士又要冲了上来,孙绍再次挥了挥手,只听大周的战阵之中,又是阵阵声响,那些机弩之中又是一根根巨箭射向朔方狼骑之中,又有成排的狼骑栽倒在地,再加上相互践踏,不知道已经损失了多少狼骑士。 再后面的狼骑士已经觉察到前面出了什么事故,便都呼喊着纷纷勒住缰绳,慢了下来,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巨箭射来。 这时狼骑的队伍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众人头顶越过,像只大鸟般来到阵前,只见那人长髯飘扬,甚是豪迈的样子,顿时一掌拍出,带起一道猛烈的劲风,咆哮着向大周的战阵之中袭去。 孙绍飞身上前,双掌连连拍出,竟将那道劲风拍碎,余劲纷飞击在雪地之上,带起层层积雪露出下面的沙土,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深坑。孙绍不禁心道,好强的力道,看了一眼那高大的男子,当下一记掌刀向其攻去。 敖泽远远看去,只见孙绍的掌刀赤红,像是一块烧红的铁块,划出一道红线,如流星一般向那高大男子击去。 那高大男子哼了一声,向前跨出一步,拧腰侧身一拳打出,拳头前方的空气像是被压缩了一般,发出阵阵啸声,像一头凶悍的巨狼,迎向孙绍的掌刀。 轰…… 拳头与掌刀撞到一处,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响声,激起一圈气浪向四周滚滚而去,离这二人较近的人,被这气浪带着纷纷倒飞而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十五章 回程 孙绍与那高大男子各自后退了两步,便立刻飞身又向对方攻去。二人功法招式大开大合,全都是硬碰硬的招式,没有一式虚招。 此时,二人四周气浪滚滚,啸声阵阵,而一旁双方将士只有不断向后退去,免得被气浪波及。 敖泽几乎看不清二人的身影,他们以快打快,招招威猛,衣袂翻飞,真如两头凶悍的猛兽一般,正在以命相搏的招式,让人震撼。 二人身影乍然分开,各自长身而立,看不出谁胜谁负。朔风吹起二人衣袂,就这么相持着,谁也没有动一下。 相持许久,高大男子弯腰从一旁死去的霜狼身上拔出一支巨箭,仔细看了一眼,便双手抓住巨箭,将其折成两段,抛在地上,向孙绍将军抱拳道:“孙将军,好厉害的手段。” 孙绍也向那高大男子抱拳道:“不得已为之,还望朔方狼王见谅。”顿了一下,又无不得意地道,“狼王,看我这破军之刃可还过得去?” 那高大男子哼了一声,道:“孙将军的诱敌之计,当真是高明的很,我们的斥候跟了两天,竟是没有看出来这支队伍是诱饵。” 孙绍将军笑道:“那是狼王大意了,觉着大周将士可欺,便想来咬上一口,可是狼王却忘了,我们大周的将士可不是温顺的绵羊,而是一只虎,可不会任由别人欺负的。” 高大男子道:“孙将军莫要忘了,这是在漠北朔方冰原,是群狼的天下,即使是虎,也不能阻挡狼行天下的步伐。” 孙绍将军道:“狼王是想接着与我再作虎狼之争?” 这时,大周战阵的后方又有两队骑兵向着这里奔来,看那旗帜,竟也是大周的军队。 那高大男子又向孙绍道:“孙将军回去好生将息,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接着再战,今日打得不痛快。”说完,向着身后的狼骑挥了挥手,只见狼骑捡起地上同伴的尸身,便缓缓向后退去,等退出了机弩的射程,便加快了速度离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消失在茫茫冰原。 敖泽舒了一口气,没想到一场大战就这样结束了,从号角声响起,到朔方狼骑离去,这中间大概只有两炷香的时间,而战场之上却留下来许多具巨大的霜狼尸体,兽血染红了身下的积雪,煞是殷红刺眼。 东方的天地之间现出了一丝鱼肚白,没想到就要天亮了,一夜的奔波,敖泽一直都紧绷着神经,没想到一场大战就这么结束了,本以为会要厮杀许久,可是大周阵中使出了那机弩,几乎瞬间便让朔方狼骑损失惨重,不敢再冲锋攻打,可见那些机弩的威力是多么巨大。 然后,孙绍将军与那朔方狼王一场大战,二人几乎不分胜负,而这时大周后面的援军也杀奔过来,将那朔方狼王惊退,只是,不知为何,孙绍将军竟没有追击而去…… 孙绍将军将几股军队聚拢起来,又做了一番详细的安排,这才向敖泽招了招手,要敖泽过去。 此时,天色大亮,敖泽快步跑到孙绍将军身旁,向其行了一个军礼,道:“将军。” 孙绍将军笑笑,道:“怎么,这场戏看得还算过瘾吧?” 敖泽道:“将军以少胜多,几乎没有损伤便击退了朔方狼骑,当真是精彩得很。” 孙绍将军咳了一声,瞪了敖泽一眼,道:“少说些漂亮话,难道就没有别的想说说的?” 敖泽嘿嘿笑道:“将军既然胜了朔方狼骑,为何不趁胜追击,就这么白白放他们离去?” 孙绍将军突然吐了一口鲜血,拍着敖泽的肩头,道:“困兽犹斗,如果真的把他们逼急了,再打下去的话,咱们的军队就是损伤殆尽,恐怕也不能将那些狼骑给留下,再说了,咱们大周的骑兵也追不上那些朔方狼骑。” 敖泽急忙扶住孙绍将军,道:“将军受伤了?” 孙绍将军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道:“不碍事的,将息几日便无碍了。” 敖泽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看着孙绍将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孙绍将军道:“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我受伤了,那朔方狼骑又为何就这么匆匆地离去了?” 敖泽轻轻点点头。 孙绍将军又道:“打仗有时候就像赌博,你的赌资丰厚,才不会计较一些小的得失,如果你的赌资不多,那就要仔细算计每一把的输赢了。朔方狼骑虽然厉害,但是数量也不是很多,这一战一下子就损失了六百多头,也够心疼好一阵子了,就是再打下去还不定在损失多少,这样代价狼王承受不起,最好的选择就是撤退。” 敖泽沉吟了一阵,又问道:“这些损失对朔方来说,恐怕也不是很大吧,他们以后再来,咱们又该怎么办?” 孙绍将军道:“这一战只求立威,朔方狼王算是见识了咱们的新兵器的威力,也好让其知晓他们的狼骑再也不能纵横朔方了。不过再厉害的兵器也只能胜得了一时,却胜不了一世,以狼王的才智,肯定会很快想出破解之法的。” 敖泽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孙绍将军又笑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怎么办,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狼王也许会想法报复了,该想想怎么防备了。” 队伍聚拢集结完毕后,又来向孙绍将军请示接下来的行动。 孙绍将军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将这些霜狼的尸身就地掩埋了,便让将士们各回据点修整,路上小心,不可分散开来。” 军队得来命令,便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孙绍将军分派完任务,便又对敖泽道:“看了一天的戏,也该送你回去了,刚好我那如梦侄女今日也该启程回洛邑了,你们便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敖泽向孙绍将军唱了一诺,道:“这几日跟着将军,令小子受益匪浅,在此谢过将军。” 孙绍将军强忍伤势,微微笑道:“你虽不是大周子民,但是既然在我太学院求学问道,也应该要你知晓,大周内地的安定繁荣,是边疆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至于战阵之事,你学到了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你们龙族有没有战事,我就不清楚了,希望不要像人族这样,征战不休。”最后一句话甚是感慨。 敖泽心中却道,这老小子果然什么都知道,不过还是朗声道:“将军之言,小子记下了。”又听孙绍将军如此感慨,又道,“难道就非要打仗征战吗?” 孙绍将军又道:“好了,这事以前谈过,就不要再论了。”说完便带领一部队伍向枫林堡走去。 回到枫林堡,已将近午时,孙绍将军给花如梦说了带敖泽一起回洛邑之事,又安排了一顿精致的饭食,算是为其践行。 敖泽没有多少东西收拾,等吃过了午饭,便同花如梦一起,在军队的护卫下离了枫林堡,向洛邑赶去。花如梦来时是带着商队一同前来的,而这时回去,竟也赶了十几辆大车,车上满满地装了许多货物。 等到傍晚,到了一座小镇,一行人在镇外安营扎寨休息。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便又启营赶路。如此这般又行了两天,穿过一处关隘,这才算是出了北境,随行护送的队伍也回去复命去了。 敖泽又回头看了一眼黄沙与冰雪覆盖的北境,心中感慨万分,这次随军试炼,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有凶险有机遇,总之,也算收获颇多,自己机缘巧合之下竟突破到了凝神期,以后便能修习更高深的功法了,又摸了摸大半口袋的玄天赤金,心想,回到洛邑将这东西卖上几块,定能换回好多的银子,自己以后便不用那么拮据了,想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花如梦看到敖泽满脸笑意,不禁问道:“敖公子想什么呢,这么美滋滋的?” 敖泽回过神来,忙道:“哦,没什么,没什么……”然后取出一块玄天赤金,道,“想请花管事帮忙看看这赤金值不值些钱?” 花如梦笑嘻嘻地道:“敖公子又缺钱了?”从敖泽手中接过那块赤金,看了一眼,便惊呼道,“玄天赤金,敖公子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敖泽道:“从一个前辈那儿拿来的。” 花如梦“哦”了一声,道:“这玄天赤金倒是价值不菲,只是这么一小块也没有多大用处,恐怕也卖不上好价钱的。” 敖泽听了,又对花如梦道:“我这里还有一些。”说完便要从口袋里取出来给花如梦看。 花如梦拦住敖泽,道:“敖公子,出门在外,财不外露。” 敖泽怔了一下,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对花如梦笑了一下,道:“谢花管事提醒。” 花如梦点点头,又道:“敖公子心地单纯,不知道人心险恶,不像我们生意人,见的人多了,也就知道了人心的复杂,所以处处都会小心一些。”又小声对敖泽道,“不知敖公子还有多少这玄天赤金?” 敖泽想了一下,道:“还有三四十斤吧。” 花如梦笑笑,道:“这玄天赤金那可是炼制准法宝仙器的上佳材料,在一些小宗门之中,都可以当做镇宗之宝了。三四十斤的玄天赤金,虽然炼制不了多大的宝物,炼制一把灵兵仙剑还是可以的。如果这玄天赤金再多一些,恐怕能卖出天价了。” 敖泽迟疑了一下,又支吾着道:“那个,花管事,其实我这里还有五六十斤玄天赤金的,原本是想自己留着来打造一把兵器的,不过以我现在的修为,还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十六章 牧野 花如梦静静地看着敖泽说完,然后微微笑道:“敖公子如果信得过我,就将这百十斤的玄天赤金交于我们洛邑商会代卖,卖个五十万两银子还是没问题的,到时,我们只拿一成的佣金,剩下的都是敖公子的。” 敖泽听了能卖五十万两银子,到自己手里就是四十五万两银子,仔细想想,自己手中最多的时候,也就是两三千两的银子,就这也是东拼西凑典卖东西才得来的,现在一下子能有几十万两的银子,那得是多大的一堆银子?自己口袋里还有千余斤的玄天赤金,如果都换成银子,那又会是多少银子? 不过,敖泽并不准备将这些玄天赤金都换成银子,除了给自己打造一把长枪外,再留下一些备用,剩下的等过年的时候,带回洞庭大泽交于父王,父王一定欢喜得很。 “我自然是信得过花管事的。”敖泽对花如梦道。 花如梦笑道:“那好,等回到洛邑,敖公子有空的话,便来我们洛邑商会,咱们再详谈,可好?” 敖泽道:“那就照花管事说的办。” ………… 一行人出了北境,脚程便慢了下来。一路上敖泽向不断向花如梦问了一些商贾之事。花如梦也是知无不言,向敖泽讲了一些商贾之事。什么商贾分为行商和坐商两类,什么互通有无赚取差价,奇货可居待价而沽,制造生产器物贩卖之类的赚钱手段,都给敖泽详细讲了。 敖泽也是听得懵懂,总之是感觉商贾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有资源有渠道,自然是做得顺风顺水,可是普通的白丁也只能当行商,挣一些辛苦钱罢了。 敖泽一路上看看景色,吹着口哨,优哉游哉,没事时便练气化元稳固境界,现在自己好不容易突破到了凝神期,回到太学院便再去选几种高深的功法,到时自己的修为便能更进一步了。 走了四五天,这天黄昏之时,来到一座小城,一行人便进城找了家客栈休息。那店家看到花如梦,神情间甚是恭敬,连忙招呼了花如梦一行人进去安排住处休息。敖泽也跟着沾了光,分了一间上好的房间,竟也甚是精致。 吃晚饭的时候,花如梦告诉敖泽,这家客栈也是洛邑商会的产业,洛邑商会有自己的商队,为了方便商队各地来往,所以便在好多地方修了一些客栈货栈,刚好这次从北境运回的皮货,放到这里就行了,而这些伙计也会留在这里,等明天一早,自己便可以单身同敖泽一起回洛邑了,脚程快些的话,估计明晚就能到洛邑。 敖泽道:“那这次真是沾了花管事的光了,能在这里白吃白住。” 花如梦笑道:“如果敖公子觉着过意不去的话,也可以去把自己的帐给结一下的。” 敖泽尴尬挠挠头,道:“这个……要不先欠着,我身上没钱。” 花如梦掩嘴笑笑,又道:“开玩笑的,敖公子不必当真,几顿饭我们还是请得起的。” 这时,一男一女走进客栈,年纪看着都不大,看着跟敖泽大小差不多,衣着素净,一尘不染的样子,腰间也都各悬一把古朴的长剑,进了客栈便不住地四处望着,像在寻找什么似的。 店小二看到客人进店,便忙着去招呼道:“二位客官,里面请。” 那男的对店小二道:“小二,给我们找个干净的位置。” 店小二将二人领到大堂,找了一个空位置,又拂了拂凳子,道:“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小店有烹炸煎炒各色菜肴。” 那男的又道:“说说看你们这都有什么菜?” 店小二朗朗念道:“麻辣油卷儿、熘鲜蘑、熘鱼脯、清蒸火腿、炒白虾、炝青蛤、炒面鱼、炝竹笋、芙蓉燕菜、锅烧白菜、碟木耳、炒肝尖儿、桂花翅子、拌鸡丝、拌肚丝、什锦豆腐、什锦丁儿、糟鸭、糖熘鱼片、蒸南瓜、炒丝瓜、酿冬瓜、熘鸭掌儿、焖鸭掌儿、焖笋、炝茭白、茄子晒驴肉、鸡血汤、三鲜木须肉。” 那男的听完,皱了皱眉头,向旁边那女子问道:“师妹,你看想吃些什么?” 那师妹道:“这里的菜肴干净吗?” 店小二道:“看客官说的,小点开门做生意,如果菜肴不干净,客人吃出病来,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那男的又对师妹道:“师妹要不就这家吧?” 师妹点点头,道:“那好吧。” 男的又道:“那师妹你看咱们点些什么?” 师妹道:“师兄,咱们修道之人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师兄想了一下,又对店小二道:“把你们这儿的素点心来两盘,再来一份儿炝竹笋、炒丝瓜。” 店小二听了,道:“得嘞,客官稍等,饭菜马上就得。”说完便转身跑去后厨报菜单去了。 那师兄取出一块手帕,又在凳子上擦了擦,对师妹道:“师妹,坐下歇会儿脚。” 师妹看了看凳子,自己又掸了一下,这才坐下。 敖泽看着这对师兄妹,心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弟子,竟然这么讲究,有一点灰都显得脏了似的,非要擦了又掸这才肯坐下。不禁向自己屁股的凳子看了看,都已经被人坐得油光锃亮的了,心想这得多少人才能坐成这样子,怪不得那师妹要嫌弃了,不是嫌弃这凳子脏,而是嫌弃这么多人坐过,又想,这世间那么多人,总会与他人有些碰触,哪里都能逼得开…… “敖公子,是在看什么呢?”花如梦见敖泽不住地低头看去,有些好奇地问道。 敖泽笑了笑,道:“我看这凳子到底脏不脏?” 花如梦一听,便明白了敖泽的心思,道:“敖公子还是见识少,在这大周境内有不少名山大川,犹如世外仙源一般,许多宗门便栖身于这名山大川之中。” 敖泽静静地听着。 花如梦顿了一下,又道:“山川灵秀滋养人,在这里长大的人自然是个个一身灵秀之气,哪像咱们世俗之人,满身的烟火气。” 敖泽想了一下,道:“再灵秀的人,不也一样要吃五谷杂粮,一样要吃喝拉撒睡?!” 花如梦听了,咯咯笑道:“好了好了,吃你的饭,说到世俗,你倒真的俗气起来了。” 敖泽闷头吃饭,心里却不知自己哪里俗气了。 吃过饭,敖泽回到房间又修炼了一会儿,这才躺倒床上休息。不过,心中心思涌动,迟迟不能入睡,一想就要回到洛邑,心中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在朔方东奔西走,连翻经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传奇一般精彩纷呈,若不是亲历,自己都不敢相信……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收拾好行李,花如梦牵了两匹马,同敖泽一起向洛邑赶去。没了辎重货物,离了城便一路飞驰,没多久便来到一处旷野,这里行人稀少,偶有几处村落散落在旷野之上。 花如梦停了下来,指着这旷野之地,向敖泽问道:“敖公子,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敖泽向四周望望,只是一片旷野,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摇摇头,道:“不知道。” 花如梦又道:“这里便是牧野。” 敖泽想了一下,道:“牧野?可是大周推翻前朝定鼎中原的过程中,最后一场大战的地方?” 花如梦微微笑道:“正是,没想到敖公子对大周历史这么熟稔?” 敖泽道:“以前在太学院的藏书阁中胡乱读了不少书,读到过关于这场大战的一些记录,书上写得那一战真是荡气回肠,因此还记得。” 花如梦感慨道:“世事沧桑,没想到当年流血漂杵的战场,竟成了现在的沃野,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曾是当年的战场了。” 敖泽道:“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谁还愿意总想着那些苦难。” 花如梦道:“敖公子说得不错,人总是希望能过上好日子的,谁愿意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 花如梦同敖泽说了一阵话,看到两个人骑着马也向这里奔来,正是昨晚见到的那对师兄妹,那师妹在前面疾驰,师兄则在后面追赶,边追边喊道:“师妹,你慢些,别摔着喽。” 师妹却是不理会师兄,兀自快马加鞭地疾驰,来到花如梦两人近前,忙勒住了坐骑,向他们问道:“请问洛邑怎么走?” 师兄终于追上了师妹,气喘吁吁地道:“师妹,干嘛走这么快,也不等等师兄?” 师妹道:“你别说话,我在问路呢。” 师兄道:“我不是给你说过了,过了前面的大河,再走没多久就到了洛邑,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师妹嗔怒道:“你几天前就说快到了,可是走了好几天不也是没到。”转过身,向花如梦和敖泽行了一礼,又道,“请问去洛邑,走那条路?” 花如梦笑道:“这位小妹妹,你师兄说的不错,过了前面的大河,再走没多远就到洛邑了。” 师兄脸上现出一丝得意之色,向花如梦也行了一礼,又对师妹道:“你看,我没有骗你吧,就是快到了嘛……”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十七章 败类 那师妹谢过花如梦后,又对师兄道:“师父让咱们快些赶到洛邑汇合,你在路上磨磨唧唧,就是不肯走快,你说什么时间能到洛邑?!” 师兄道:“师父他老人家修为深不可测,一日千里更是不在话下,咱们哪里能比得上,只能慢慢地赶路。” 师妹道:“就你道理多。”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师兄,径直打马离去。师兄叹了一口,也赶紧追了过去。 看着这对师兄妹离去,花如梦笑了笑,向敖泽问道:“敖公子可有喜欢的姑娘?” 敖泽怔了一下,道:“花管事,问这个作甚?” 花如梦又道:“看人家师兄师妹情意浓浓,他们与敖公子年纪相仿,‘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心悦恋兮,敖公子这般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岂会没有喜欢的姑娘?” 敖泽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花如梦巧笑倩兮,道:“敖公子自己都不知道,谁还会知道?该不会是公子羞涩,不肯说吧?” 敖泽道:“花管事怎么这么无聊,净打听这些私事?” 花如梦笑道:“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些趣事逗逗闷子。这感情之事最是懵懂,公子此时最想见的姑娘是谁?” 敖泽白了花如梦一眼,道:“不理花管事了。”说完,便打马向前快奔而去。 花如梦在后面吃吃地笑道:“真不经逗,这就生气了。”也打马向敖泽追去。 敖泽一路奔驰,也没有心情再看沿途景色,一口气奔出好远,这才停下来休息片刻,忽然听到前面有打斗之声,便悄悄地摸了过去。 只见一片树林后面的隐蔽之处,一个黑衣男子手持长剑,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子道:“姑娘既然嫌你师兄不中用,何不给我做个师妹?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疼爱小师妹,决不让小师妹受半点委屈。” 那女子鬓发微乱,气息微喘,嗔怒道:“无耻败类轻浮浪荡子,我们可是五云宗的弟子,他日我定将今日之事告诉师傅,叫我师傅杀你全家。”那女子正是刚才问路的那个师妹,而那个师兄正躺在一旁的地上,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了大片,显然是受了伤。 那黑衣男子又道:“噢,五云山,好大的名头,真是要吓死我了,不过这么大的宗门,培养出来的弟子竟是如此不济,哈哈……” 那师妹长剑横于身前,道:“无耻败类,莫要辱我宗门。”说完,长剑横斩,向那男子攻去。 黑衣男子长剑轻挑,拨开那师妹的长剑,身影一闪,转到那女子身后,抓起她的头发,深深了闻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好香!”言语间甚是轻薄。 那师妹满脸娇羞,怒骂道:“无耻败类,无耻败类……”转身便向身后刷刷攻出几剑。 黑衣男子也是长剑抖动,铛铛几声响,将那师妹的剑招尽数挡下。 敖泽看到这黑衣男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师妹的剑招破解,可见这黑衣的修为和功夫要远远高于那师妹,此刻,这黑衣男子就如猫捉老鼠一般,在戏弄那师妹。 那师妹连连变招,可是尽数被那黑衣男子破去,不禁气恼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黑衣男子嘿嘿笑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姑娘既然嫌弃你师兄没用,那就认我当个哥哥喽,定不会亏待你的。” 躺在地上的师兄,气息虚弱地道:“无耻败类,不要欺负我师妹。”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师兄,身影一闪便来到其身边,伸出长剑在师兄的腿上又刺了一剑,笑道:“就是欺负了你师妹,你又能怎么样,要不是你没用,师妹又怎会如此狼狈?” 师妹心中大急,长剑抖动招式凌厉,向那黑衣男子又刺了几剑,将其逼开,护在师兄身前,道:“你……你不要再伤害我师兄。” 师兄提起一丝力气,道:“师妹快去找师傅去,不要管我。” 师妹却是左右为难,道:“我若走了,师兄你可怎么办?” 师兄道:“我跟这败类拼了。”说完,就要挣扎着站起身来。 师妹几乎要哭了出来,呆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黑衣男子在一旁啐了一口,道:“还真是够没用的,只会像个死猪似的躺地上,算了,我就行行好,给你一个痛快。”提着剑,就向那师兄刺去。 师妹握着长剑,提防着黑衣男子,喊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几乎声嘶力竭了一般。 黑衣男子笑道:“这样的师兄,还留着作甚?” 敖泽在一旁看了许久,也算看明白了是什么事儿,此时,看到那黑衣男子提剑向那地上的师兄杀去,以那师妹的功夫实力,肯定拦不住那黑衣男子,便取出弓箭,搭上羽箭,向那黑衣男子射去。 自从跟亚玟学了箭法之后,这些日子敖泽也时常练习,此时箭术比之先前更是大有长进,羽箭破空而去,直直地射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听到破空之声袭来,反手一剑就将羽箭格开,转身盯着羽箭射来之处,道:“哪个鼠辈,竟然敢暗算小爷?” 敖泽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向那黑衣男子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此等败德之事,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黑衣男子看着敖泽,不屑地道:“王法?谁家的王法?这世上还没有能管得了小爷的王法。” 敖泽道:“如此嚣张跋扈,想必是有些来头了?” 黑衣男子道:“说出来怕吓死你,识相的就赶快滚远些,惹烦了小爷,连你也一块给杀了。” 那师兄看到有人出手搭救,忙向敖泽道:“义士,救……救我……我师妹……” 敖泽并不理会那师兄,径直向那黑衣人走去,道:“藏头露尾的,你倒是说出来头,看看我能不能被吓死?” 黑衣男子看着敖泽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也是在心中不住地嘀咕,这小子是谁,退了一步,向敖泽问道:“你是谁,敢管我的事?”语气已经远没有刚才那般嚣张跋扈。 敖泽道:“我是谁你也管不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日之事,你若不给个交代的话,休想安然离去。” 黑衣男子哼了一声,道:“想要拿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完,手中长剑如一条毒蛇般,从一个奇怪的角度向敖泽刺去。 敖泽也是心中咯噔一跳,本想在气势上压倒这黑衣男子,让其知难而退,没想到还没说几句话,这男子便要暴起伤人,真是不经逗。 此时,敖泽手中只要一把长弓,不敢与黑衣男子过招,只有向后连连跃去,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说完,收起长弓,将长枪取在手中。这长枪还是在枫林堡之时,在器械库领取的,回来时幸好没有将其还回去。 黑衣男子怔了一下,便明白过来敖泽的意图,不禁怒道:“唬人的本事倒是不小,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你了,不过,今后恐怕你也没机会了,竟敢糊弄小爷,定要叫你好瞧。”说完,手中长剑向敖泽连连刺去。 敖泽长枪抖动,挑开黑衣男子的长剑,道:“莫要以为我怕了你。”突然长枪直刺,势若猛虎,向黑衣男子攻去。 黑衣男子看到敖泽长枪刺来,心道,好迅猛的枪法,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长剑一斜,便向敖泽的长枪斩去。 “叮”地一声响—— 敖泽只觉手中长枪一轻,有什么东西从长枪上掉了下来,仔细看去,竟是枪头被削了下来,身形为之一滞,便又向后跃去。心中却道,这厮的长剑好生锋利,此刻自己没了长枪,这就难办了。 黑衣男子一剑削断敖泽的长枪,心中洋洋得意,对敖泽喊道:“还以为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也不过如此。” 敖泽身形闪烁,避开黑衣男子的剑锋,道:“你也不过是仗着手中长剑锋利罢了,如果我有兵刃在手,又岂惧你?” 黑衣男子哈哈笑道:“技不如人便直说,只有可怜虫才会四处找借口,怪这个怪那个的。” 敖泽突然有种被说得哑口无言的感觉,竟然无从反驳,也不再同那黑衣男子做口舌之争,而是手持枪杆与其缠斗,几招过后,那枪杆却频频被削断。 眼看敖泽就要落败,那师妹突然向黑衣男子背后刺去。黑衣男子听到背后风响,忙撇了敖泽回身自救,一招“横扫千军如卷席”向身后削去。 那师妹却早就向一旁远远地跳了开去,对敖泽道:“公子,接剑。”手中一柄长剑向敖泽抛去。 敖泽接过长剑,看到黑衣男子再次攻来,忙运转长剑格开黑衣男子的攻势。敖泽虽然也练过剑法,可并不是十分精通剑法,此时虽然长剑在手,可是用起来却甚是不趁手,左支右绌勉强能支撑着不至于落败。再加上那个师妹在一旁偶尔救应,一时间那黑衣男子竟也不能奈何敖泽。 几招过后,黑衣男子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刷地一剑将那师妹逼开,邪笑道:“我的好妹妹,这么快就又找了一个野小子,一起来对付哥哥我了,真是白让我对你好一场。”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十八章 归来 那师妹满脸怒容,道:“你个无耻败类胡说,看我不杀了你。” 黑衣男子神色轻慢,道:“这么快就要谋杀亲哥哥了。” 敖泽看这黑衣男子剑法精妙,自己和那师妹联手,一时间也不能奈何得了他,看来只有另想它法,才能有胜算。敖泽忽然刷刷攻出几剑,跃出战圈,远远地跳了开去。 黑衣男子看到敖泽退去,又对那师妹笑道:“我的好妹妹,你的野男人不要你啦,独自逃走了,还是我对你好,你怎么就是不领情呢?” 敖泽跳了开去,连忙取出长弓,羽箭连珠价地向那黑衣男子射去。 黑衣男子看敖泽离去,并未将其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调笑那师妹,突然听到破空之声猎猎袭来,心中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身影闪动,长剑运转如轮,将自己的身影整个给罩了起来。 羽箭击在剑影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声,竟然全部被挡了下来,纷纷斜插在野地之上。 黑衣男子哼了一声,盯着敖泽道:“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你这样的古道热肠的小义士,想要英雄救美,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完,撇了那师妹,招式凌厉地又向敖泽攻去。 敖泽连连退去,与黑衣男子拉开距离,又是一支羽箭向其射去。 黑衣男子道了声“雕虫小技”,拨开羽箭就又要想敖泽追去,可是没想到那支羽箭的后面紧跟着还有一支羽箭,朝自己面门直飞而来,心中大骇,此时想要再变招拨开羽箭已是来不及,只好伸出手掌挡住羽箭,手掌之上一道元气涌出,将羽箭阻了下来,可是仓促间元气紊乱,羽箭还是将手掌擦破,流出鲜血来。 原来,敖泽退去之际先是射出一箭,紧跟着又射出一箭,跟在先前那支羽箭的后面,速度却比先前那支稍快,两只羽箭在一条线上,紧紧接连在一起,就像一支羽箭似的。 黑衣男子拨开先前那支羽箭,哪里预料到后面还有一支羽箭,因此着了敖泽的道儿,此刻手掌被划破,更是怒不可遏,道:“好你个野小子,竟敢伤我,今日定叫你碎尸万段不可。”便又向敖泽攻去,此时身法更快,招式更加伶俐。 刚刚跨出两步,黑衣男子便又看到有羽箭袭来,此时有心防备,长剑运转如轮,将羽箭尽数拨开,冷声道:“让你瞧瞧我的厉害。”说完,接连掷出几枚灵符,灵符见风化为火球,向敖泽滚滚袭去。 敖泽道了一声“不好”,连忙向一旁横移跃去避开两枚火球,羽箭一支接着一支向余下的火球射去,可是这些羽箭毕竟只是凡物,没有经过元气炼制,碰到火球便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眼看火球就要击中自己,敖泽长剑横斩,一道元气长剑上喷涌出来,斩向火球。火球砰地炸裂开来,顿时火星四溅热浪翻滚,将敖泽掀飞,重重地摔在地上。敖泽在地上滚了一圈,连忙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已被火星烧出好几个破洞来。 黑衣男子手中长剑闪烁,趁机又飞身向敖泽攻去。 敖泽也只有挥剑拦去,可是黑衣男子剑法精妙,肩头顿时挨了一剑,疼得自己嘴角抽搐。 黑衣男子冷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来逞什么英雄。” 敖泽摸了一下肩头,并没有鲜血流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上还穿着一件仙衣,那可是一件至宝,自己也曾试过,任凭刀劈斧砍,也不能损伤其分毫,虽然这仙衣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可是被击之后的疼痛感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弱。 敖泽顿时底气十足,剑法顿时大开大合起来,也不再防御,招招都是杀招,不住地向黑衣男子攻去。 黑衣男子却是莫名其妙,敖泽此时的打法完全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可是破绽也多,立时在敖泽身上刺了几剑,可是敖泽不管不顾,依旧不要命地攻来,自己顿时接被刺中了一剑,鲜血长流,心中惊惧,暗道,真是个疯子,气势上立时怯了几分,远远地跃了开去,对敖泽喊道:“你与那女子非亲非故,又何必如此拼命?” 敖泽道:“是你兴致勃勃非要与我打斗,又岂是我想拼命的?” 黑衣男子道:“是你先坏了我的好事。” 这时,那师妹在一旁喊道:“无耻败类,道德沦丧,无故打伤我师兄,天良丧尽,做的哪门子好事?” 黑衣男子被那师妹一顿臭骂,顿时脸上无光,向那师妹吼道:“够了,我也是堂堂练气士,不要‘败类’地叫来叫去。” 敖泽笑道:“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黑衣男子紧握着长剑,心中杀机此起彼伏,心想今日之事万不能让他们给传扬出去,正要向敖泽杀去,突然看到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敖泽身后。 黑衣男子看到那女子看自己时的冰冷眼神,顿时浑身如坠冰窟一般,浑身寒毛炸起,暗道不妙,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女子,仅仅一个眼神就让自己无力抗拒,也不敢再在此地久留,忽然转身飞快地向远处逃了去。 敖泽不明白那黑衣男子为何突然逃去,扭头却看到花如梦正站在自己身后,忙道:“花管事怎么找到这里的?” 花如梦笑道:“赶了一阵路,不见敖公子的踪影,突然听到这里有打斗之声,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敖公子竟在这里英雄救美哩。” 敖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浑身破破烂烂的,已经被刺出了好几个口子,赧颜一笑,道:“让花管事见笑了。”心中却想,不知这花管事是何时到的,也不到她在一旁看了多久的笑话…… 师妹给师兄包扎好伤口,走了过来向敖泽款款行了一礼,道:“小女子是五云山修士冯雪,”又指了指地上的师兄,道,“这是我的师兄戚铁柱,谢过公子相救之恩。” 敖泽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冯雪又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相救之恩,日后定当相报。” 敖泽道:“我叫敖泽,是太学院的学子。”又指着一旁的花如梦道,“这是洛邑商会的花管事。” 冯雪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刚才曾向他们问路,没想到现在又被他们救了,忙向二人又行了一礼,谢了相救之恩。 敖泽也回了一礼,道:“冯姑娘,你师兄伤势如何?” 冯雪面有戚色,道:“师兄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只是伤势颇重,我虽然给他包扎了伤口,但是一时间还不能走动。” 敖泽又道:“此地也非久留之地,听说你们也要去洛邑,要不雇辆板车拉上你师兄,咱们刚好同路,我们也要去洛邑。” 冯雪嗫嚅着道:“公子说的是,我是第一次出远门,乍逢变故都没了主见,只是……只是这旷野之地,不知道去哪里雇车……” 敖泽恍然,对花如梦道:“请花管事在此照看一二,我去大路上拦辆车子来。” 花如梦笑道:“好好,公子请去便是,”停了一下,又道,“只是公子这身衣衫,到了路上,非被人认作拦路剪径的匪人不可,谁还敢停车过来。” 敖泽不知为何觉着花如梦的语气有些怪怪的,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扯了扯身上的衣衫,道:“这可如何是好?” 冯雪听了,忙道:“不敢劳烦公子,还请二位在此照看一下我师兄,我去路上拦车去。”说完,便朝大路走去。 花如梦看冯雪离去,转身对敖泽道:“你可闯下祸事了。” 敖泽看花如梦说得郑重其事,忙问道:“什么祸事?” 花如梦道:“看刚才那人剑法像是青羚山一脉,青羚山乃大周境内法外宗门,地位超然,没想到竟也有如此轻浮浪荡的弟子,你又没能将其擒获,日后再碰上,恐怕会多有是非。” 敖泽道:“那可如何是好?花管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替我想个法子啊。” 花如梦道:“现在知道怕了,逞英雄前怎么就不想想后果?” 敖泽道:“那不是事情紧急吗,哪里能想那么多?” 花如梦笑道:“好了,就冲你这份侠义心肠,我岂能袖手旁观。” 敖泽也跟着微微笑道:“那花管事有什么法子?” 花如梦道:“到时候,你自然便知。” 这时,冯雪领着一个车把式向这里走来,几人合力将那师兄戚铁柱抬到板车上。 戚铁柱虽然行动不便,但是也看到了是敖泽救了他们,躺在板车上向敖泽道了谢意。 敖泽同戚铁柱寒暄一番,便一起回到大路,向洛邑赶去。 午时,到了大河,车把式不愿过河去,只好将戚铁柱抬到河边的渡船上。几人乘船过了河,冯雪又去雇了一辆板车拉着戚铁柱赶路。 板车走得不快,一路颠簸,赶到洛邑时,已是天色黑透,洛邑的城门也早已关闭,几人进不了城,只得在城外的客栈落脚歇息。 敖泽不禁舒了一口气,心中感慨万千,总算安然归来回到洛邑了,不知道太学院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不知道韩璐现在怎么样,如果她知道自己到了凝神期,不知道会不会该使小性子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小院里的青牛和海棠怎么样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十九章 牛精 一夜无事,第二天刚刚天亮,敖泽就早早醒来,简单地洗漱后,就去敲花如梦的房门,希望能早些一起进城,可是,敲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开门。 “敖公子,这么早就过来敲我房门,所为何事啊?”花如梦云鬓散乱,睡眼惺忪。 敖泽转过身来,看到花如梦如此模样,正站在自己身后,竟别有一番风韵,低了头,道:“天色不早了,想请花管事一起进城。” 花如梦笑道:“敖公子如此归心似箭,这是想去见谁啊?” 敖泽羞赧道:“哪有,只是现在自己衣衫褴褛,想先去城里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再回太学院,叨扰了花管事,是我唐突了。” 花如梦又咯咯笑道:“敖公子客气了,也好,既然都起了,等我一下咱们这就进城去。” 敖泽道:“小子谢过花管事了,只是还有一事要相求花管事。” 花如梦道:“什么事儿竟让敖公子这么郑重其事,且说来看看。” 敖泽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几天咱们说过的‘玄天赤金’一事。” 花如梦“噢”了一声,道:“看来是敖公子缺银子花了啊。” 敖泽道:“真是惭愧的很。” 花如梦道:“小事一桩,咱们这就去洛邑商会。” 敖泽道:“那多谢花管事了。”然后又向冯雪师兄妹辞了别,便同花如梦一起进城而去。 进了洛邑城,城中车水马龙繁华依旧。到了洛邑商会,敖泽取出一百斤玄天赤金交于花如梦。花如梦验看后,笑盈盈地道:“敖公子这下子可成了富公子了,这五十万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 敖泽道:“这还是多亏了花管事照拂,不过先前花管事不是说只有四十多万两银子吗?” 花如梦笑道:“你还真是够实诚的,多了不是更好吗?” 敖泽道:“这样一来,花管事可不是要吃亏了?” 花如梦又道:“敖公子有所不知,按照往常估价,是五十万两不假,只是最近各地宗门云集王城,到时若举办一场奇货拍卖会,那可就不是五十万两银子的事儿了,这里水深着哪。”看了看敖泽的神情,又道,“敖公子是不是又觉着吃亏了?” 敖泽道:“哪里哪里,能有五十万两,我就心满意足了。” 花如梦笑了笑,又道:“敖公子如此豁达,恐怕身上还有一些玄天赤金吧?” 敖泽被花如梦拆穿了心思,只好说道:“是还有一些。”、 花如梦点点头,道:“留一些也是应该的,只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敖公子身上有这些赤金,今后可需倍加小心,千万莫要在人前显露,引得小人觊觎。” 敖泽道:“谢花管事提醒。” 花如梦道:“好了,敖公子是想将这五十万两银子全部提走,还是先将其存在这里,以后随支随取?” 敖泽想了想,道:“五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我也带不了,还是先支取一万两急用,余下的就存在这儿吧。” 花如梦道:“敖公子就这么信得过小女子?” 敖泽怔了一下,道:“难道花管事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花如梦笑靥如花,道:“既然敖公子如此相信小女子,我又怎能让公子失望。公子且请宽坐,我这就去给公子取银子去。” 敖泽得了银子,辞了花如梦,满心欢喜地出了洛邑商会的大门,便找了家成衣铺,一口气买了十几套衣服,将那身破烂褴褛的衣服扔了,换上新衣服,光鲜亮丽地向太学院走去。 进了太学院,敖泽便急急向自己的小院跑去。进了院子,看到小院还算干净,没有想象中狼藉,看来太学院的杂役没少来这里清扫,而青牛和海棠木灵依旧在小院的角落里静静地待着。 看到敖泽进来,海棠木灵呼哨一声,跳到敖泽肩头,道:“公子可算回来了,公子此去北境怎么这么长时?” 敖泽摸了摸海棠木灵的头,道:“说来话长,中间出了一些事故,劳你挂念了。” 青牛也慢慢踱了过来,蹭着敖泽的衣袖,显得甚是亲昵。 敖泽看看青牛,依旧一副圆滚滚的样子,看来是依旧好吃懒动,不禁摇了摇头,道:“再这个样子的话,小心有人将你偷了去杀了吃肉,到时候我可护不住你。” 青牛“哞”了一声,伏下身子,显得很是害怕的样子。 海棠木灵跳到青牛的角上,道:“公子吓到小牛了哩。” 敖泽道:“就它这样子,一不耕地二不拉车,整天好吃懒做,除了杀了吃肉,还能有什么用?” 海棠木灵拍怕青牛的头,道:“小牛不怕不怕,公子是在吓你哩。”又对敖泽道,“这些天公子不在,青牛也十分挂念公子哩。” 敖泽哼了一声,道:“它这夯货还会挂念人?”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慢着,海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青牛挂念我了?” 青牛突然不住摇头,哼哼地叫个不停。 海棠木灵被摇得头晕眼花,从青牛的头上跳到地上,踢了青牛一脚,道:“你都把我摇晕了。” “海棠,别乱说话。”青牛忽然开口道。 敖泽乍闻青牛开口说话,惊得下巴耷拉得老长,盯着青牛看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天呐,青牛成精了!” 海棠木灵悠悠地对青牛道:“我可没有说话。” 青牛卧到墙角,埋着头一动不动,任凭敖泽怎么叫唤就是不说话。 敖泽无奈,只好去问海棠木灵:“你俩整天腻在一起,你可知道,青牛是啥时候成的精?” 青牛又“哞”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叫唤什么。 敖泽对着青牛道:“再这样装傻充楞,我这就牵你到集市上卖了。” 海棠木灵道:“我也不知道小牛是啥时候成的精。” 敖泽心道,早就发现这青牛不对劲了,没想到竟是个青牛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装傻充愣,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这厮在自己从黑风双煞那里将其解救下来时,恐怕就是个牛精了,装傻充愣博同情,不知道按得什么心…… 敖泽想想自己还有事要做,就对着青牛道:“等我办完事,再来审你。”然后回到房间查看了一番,又问海棠木灵道:“这些日子来,可有人来找过我?” 海棠木灵想了一下,道:“韩姑娘常来问公子回来没,嗯,那个南离姑娘好像也来过。” 敖泽道:“什么叫‘好像’?” 海棠木灵道:“南离姑娘曾在门口徘徊了一阵,想要敲门最后又没有敲门,最后便走了。” 敖泽嗯了一声,站起身来,道:“你们好生看守院门,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 看到敖泽离去,青牛站起身来,对海棠木灵道:“坏事喽,坏事喽,这下露了馅,可怎么办啊?” 海棠木灵道:“是你自己露的馅,不管我的事。” 青牛唉声叹气道:“公子知道了我是青牛精了,该不会真的把我给卖了吧?” 海棠木灵道:“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你又害怕什么呢?” 青牛唉声叹气道:“你可不知道,先前我在村子里耕田拉车,卖力干活,可是有一次,我不小心说了一句话,村民们便喊我是妖怪,对我喊打喊杀,棍棒交加将我一顿好打,直打得我皮开肉绽,最后我奋力撞开人群,这才逃得性命,四处流浪无家可归,后来我又被强盗给捉了去,要卖了我换钱,我本以为这辈子无望再活,天可怜见,后来幸得公子搭救,这才算安稳下来,有吃有喝过得好好的。”说得那是一个声色俱全涕泗齐下。 “又不是我愿意当牛精的,我又有什么错,被人打来打去?”说着,青牛伸出舌头,将地上掉落的海棠果卷到口中,津津有味地嚼着。 海棠木灵听得潸然泪下,手上结出几枚新鲜的海棠果,摘了下来去喂青牛,安慰道:“小牛不哭不哭。” ………… 敖泽离了自己的小院,便兴致勃勃地去寻韩璐,难得这姑娘这些日子来一直来寻自己,自己回来了,理当去给其报个平安。 当韩璐看到敖泽的时候,怔了半晌,突然走上前去,踢了敖泽一脚,道:“你小子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音讯全无,我都以为你被害了哩,害得我白白担心了许久。” 敖泽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刚回到太学院就来看你了。” 韩璐道:“听南离姑娘他们说,你在北境被朔方人给捉了去,是凶多吉少,后来我就去求教习去救你,可是却得到消息你逃了去,然后就没了音信,你说……你说说后来你去了哪里,竟然不赶回来?” 敖泽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韩璐又道:“那就慢慢说来。”然后便到一旁花园里的凉亭坐下,又道,“你说吧。” 敖泽想了一下,便将自己从万俟丰海那里离去之后,又被一个黑大汉追杀,在逃走的过程中遇到了尸魅,自己真的差点儿被害,所幸得了性命,后来回来的路上又碰到了亚玟…… 听到了这儿,韩璐打断敖泽的话头,问道:“亚玟是谁?” 敖泽只得将亚玟的来历给韩璐说了一遍,又接着将亚玟与那鬼宗长老大战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没有隐瞒亚玟教自己箭法的事情。 然后又将到了枫林堡的一些事情也给韩璐说了,只是隐去了遇到了仙师的事情。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章 铸枪 韩璐听了敖泽的这段经历,道:“倒还真是曲折离奇,不过你小子也是命大,竟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又看了敖泽几眼,道,“人还比以前精神了许多。” 敖泽笑道:“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别的变化吗?” 韩璐盯着敖泽看了一阵,撇了敖泽一眼,道:“什么变化,脸上长出花来了?!” 敖泽又道:“你再看看。” 韩璐看着敖泽,突然感觉到敖泽的眼神更加犀利了,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试探着问道:“你突破到了凝神期?” 敖泽喜滋滋地笑道:“然也。” 韩璐哼了一声,道:“看给你美的。” 敖泽道:“一趟北境之行,虽然九死一生,但是因缘际会突破到了凝神期,也算因祸得福了。” 韩璐道:“那恭喜敖公子啦,终于跨到了修仙了道的大路之上了。” 敖泽道:“你呢,这次外出历练可有收获?” 韩璐道:“我就没有敖公子那么幸运了,只是去终南山采了几株草药,倒是没有敖公子那么多的奇遇。” 敖泽听韩璐语气怪怪的,突然又小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韩璐从敖泽手中接过一块血红色石头,只觉入手甚沉,反复看了几眼,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又抛给敖泽,道:“不就是一块石头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看给你神秘的!” 敖泽道:“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石头。” 韩璐又道:“该不会你又发现了什么天外陨铁了吧?” 敖泽也不再卖关子,道:“这是玄天赤金,炼制灵兵的上佳材料。” 韩璐来了精神,道:“那你还有多少这玄天赤金?” 敖泽忙道:“怎么,又想要了去自己留着?” 韩璐“切”了一声,道:“看你那小心眼样,谁稀罕了?” 敖泽笑道:“我也是赶巧之下得了这些东西,本来是想再给自己打造一把长枪的。” 韩璐道:“看来你这一趟北境之行得了不少好处啊,统统都拿出来,也好让我瞧瞧稀罕。”顿了一下,又道,“你不是有长枪了?” 敖泽道:“先前那把长枪在朔方时遗落了,这才想再另打造一把,不过玄天赤金还多,还能给你打造一把长剑。” 韩璐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又聊了一阵,敖泽别了韩璐,便去负责学子试炼考核的教习那里复命。只是此时已经过了考核的截止期限,那教习告诉敖泽,虽然试炼是完成了,但是奖励却没有了。 敖泽也不在意,此次北境之行,自己收获颇多,这些奖励不要也罢,然后就又去了藏书阁,胡乱翻了一些功法典籍,突然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也在这里看书,觉着那身影甚是熟悉,便慢慢地踱了过去,这才看清楚那女子正是南离月姑娘。 南离月乍然看到敖泽,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轻声道:“你回来了!” 敖泽点点头,道:“今早刚回到太学院的。” 南离月道:“回来就好。”说完,便又去其他地方看书去了。 敖泽看着南离月离去,心中怅然,在藏书阁中又看了一会儿书,便回了自己的小院休息。 ………… 下午还有课业,敖泽听得昏昏沉沉,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趁着工坊内没人,便又生起火来,在炉子中放了二百多斤的玄天赤金,准备炼化了打造长枪。 刚好以前尹天火教习画的“虎鲨”枪图纸还在,便取出来依样打造。可是玄天赤金坚硬无比,在火中煅烧了许久,依然没有熔化的迹象。敖泽加大火力,过了许久才有一丝熔化的迹象,但是此时炉膛开始震动起来,敖泽不敢再加火力,在这样下去的话,非要炸炉不可,但是不能将这些零碎的玄天赤金煅烧成一块,便不能打造长枪。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听到有人道:“是谁这么晚了,还在这儿用功?” 敖泽扭头看去,来人正是尹天火教习,忙丢下手中活计,道:“教习大人,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尹天火教习看了敖泽一眼,道:“原来是你小子,我记得你有好一阵没来上我的课了。” 敖泽道:“小子前些日子外出试炼,这才刚刚回来。” 尹天火教习笑了一下,道:“哦,原来如此,刚回来不好好去休息,这又是在鼓捣什么呢?” 敖泽忙道:“在炼制兵刃。” 尹天火教习又道:“那真是难得,别的学子对这炼器之术都不大感兴趣,你倒是能在这钻研,难得。” 敖泽道:“正要向教习大人请教呢。” 尹天火教习道:“请教什么?”走到敖泽旁边,看到炉子里玄天赤金,突然摇起头来,大叫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一把推开敖泽,又道,“如此珍惜贵重的赤金,怎能用凡火来炼制!” 敖泽道:“正要请教教习大人呢。” 尹天火教习道:“看样子以前我的课都是白教了,哪来的脸面来讨教,就不觉着心中有亏?” 敖泽被一顿训斥,看着尹天火教习一脸严厉的样子,想起教习大人以前的确曾说过,这样的金铁需用元气真火炼化,但是自己现在的修为还没能凝聚元气真火,就只好抱着试试的态度来炼制,此刻见尹天火教习斥责,也不敢反驳,只得乖乖地听着。 尹天火教习站在炉子旁,双手抵在炉子上,对敖泽道:“鼓风。” 敖泽不明所以,可还是坐到风箱旁,卖力地鼓起风来。 炉火熊熊,炙热无比。尹天火教习双掌之上元气倾吐,元气之上浮动着一层淡紫色气焰,将那些玄天赤金碎块包裹起来,气焰缓缓地渗透进去,过了许久,玄天赤金碎块开始蠕动起来,交织在一起,渐渐地熔成一团面团似的软团,炽热耀眼,热力逼人。 敖泽心道,这便是元气真火炼化玄天赤金,自己真是开了眼界,这才是炼器的高深境界。 这时,那玄天赤金的软团之中不断地有一些渣滓掉落下来,像是玄天赤金中的杂质,而那玄天赤金的软团则是不断地缩小,不大一会间竟缩小了三成有余。 当玄天赤金的软团不再缩小,在尹天火教习的元气紫炎的包裹下,开始快速地翻滚搅动起来,而玄天赤金软团则慢慢地变得清澈透亮起来,如琉璃一般。 又过了一阵时间,尹天火教习手上元气倾吐,将玄天赤金软团从炉膛中取了出来,向敖泽问道:“打什么兵器?” 敖泽怔了一下,连忙将那张“虎鲨”长枪的图纸放到尹天火教习的面前,道:“这是图纸。” 尹天火教习看了一眼,道:“这图纸好像还是我画的。” 敖泽道:“正是教习大人的手笔。” 尹天火教习双手转动,将玄天赤金软团分作大小不一的几份,扯出长枪部件的大致形状,待其冷却之后,放到一旁的几案上,然后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玉般的小瓷瓶,向一旁的净水缸中倒了几滴水,就见缸中的净水瞬间结了一层冰霜,显然那瓷瓶中的水极寒无比。 尹天火教习将那瓷瓶收好,向敖泽道:“这是九天寒露,采自极寒极热之地,是炼器淬火的绝佳寒水。”停了一下,又道,“你可知道哪里有极寒极热之地?” 敖泽想了一阵,道:“我在一本书上看过,在昆仑山之南有处灵鹫山大雪峰,高入九霄,靠近太阳,偏又极寒无比,终年大雪覆盖,不知教习大人说的可是此地?” 尹天火教习脸色微动,喃喃道:“灵鹫山大雪峰……”一连说了好几次,然后拿起枪头形状的那块玄天赤金,又烧至赤红之色,便放到毡案上,不断地捶打起来。 大锤在尹天火教习的手中,上下翻飞,就像彩蝶飞舞一般。每一锤都恰到好处,而枪尖的形状每经一锤,便清晰一分,竟然没有一锤是多余的。敖泽心道,以前授课之时,也没见尹天火教习显露过如此炉火纯青的技艺。 也不知道经过多少锤,“虎鲨”的枪尖便全然成型,淬火之后便放到一旁,尹天火教习并不停歇,接连又将枪杆打造成型,又在磨刀石上,将各个部件细细打磨,然后又将其拼接起来,一柄泛着血色的长枪便出现在眼前。 尹天火教习试了一下长枪的锋刃和平衡感,忽然将其一把插入工坊内的地中之中,直入尺余,喝道:“痛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道,“好久没有这般一气呵成地炼器了。” 敖泽看看长枪,又看看尹天火教习,忙向其躬身行了一礼,道:“谢教习大人帮小子打造长枪。” 尹天火教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这也不是帮你,只是看到如此绝佳的炼器材料,心痒难耐,又不忍心让你白白给糟蹋了这些材料,就凭你那点儿本事,玩玩泥巴还行,想要打造一把绝品灵兵还是差些火候。” 敖泽满脸汗颜,心道,难道我就如此不堪,连一把像样的灵兵也打造不出来? 尹天火教习又道:“你也莫要不服气,炼器之术并不比修仙了道之术简单了,技艺之中也有‘道’,就看你能不能悟到了。” 敖泽沉思了一阵,道:“教习大人教诲,小子记下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〇一章 夜宴 尹天火教习背着手锤了锤腰杆,道:“真是老喽,才这么几下子便腰酸背疼起来,看来真是不中用了。”说完,也不再理会敖泽,慢慢地踱出了工坊。 敖泽看着尹天火教习出去,心中是一阵感激,暗道,过两天定要买几坛好酒去酬谢教习大人,然后伸手就去拔插在地上的长枪,可是长枪入土甚深,自己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其拔了出来,不禁心道,尹天火教习好深厚的修为。 敖泽抓起长枪,仔细把玩了一番,比先前自己打造的长枪要精致了许多,而且教习大人又将长枪做了一番改动,枪杆和枪头都是可拆卸的,这样就更易于携带。 看了一阵,敖泽突然发现这长枪通体赤红如血,拿在手中甚是扎眼,碰到识货给我抢了去,岂不是得不偿失,想了一下,找了一块普通的凡铁,熔化之后镀在长枪之上,果然将那些赤红之色掩去,虽然显得有些粗粝,以后再找些生漆给涂上还能美观一些。 出了工坊,看看天色竟然已经快要天亮了,敖泽打了一声哈欠,没想到竟然忙了一夜,想起明天还有课业,便赶紧回到小院休息。 等敖泽醒来,天色已然大亮,连忙起了来,本来想去听课的,但是估摸着已经快到午时了,此时就是赶到了课堂,恐怕课业也早已结束了,索性便又睡了一会儿,反正逃课的肯定又不是自己一个,直到过了午时才起来,寻了一些吃的填饱肚子,便去准备下午的课业。 下午的课业是灵兵简介,所谓灵兵便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兵器,最大的特点便是能作为元气之力的承载媒介。 灵兵的使用者大都是修为高深的神通者,个个修为深厚,体内元气磅礴,普通的兵器根本承载不了这么雄厚磅礴的元气,比如有些神通者,御敌之时,将体内真火附着在元气之上,而普通的兵器根本承受不了真火的温度,瞬间便会化作乌有,又怎能伤敌?! 还有一些神通者,根据修炼功法的不同,体内元气或寒或热,所以,神通者选用灵兵之时,需要选用适合自己的灵兵,才能将自己的实力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 这些并不是什么新鲜的内容,大多学子对此多少都有些了解,因此大都听得心不在焉,在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授课的教习对此也似乎是司空见惯,并不怎么在意,兀自自顾自地授课。 敖泽听得昏昏沉沉,心中想着自己刚刚从北境回来,又得了一大笔银子,还没有去请一些要好的朋友去吃顿饭呢,刚好今晚无事,何不一起吃顿饭,开心开心也好。 等下了课,敖泽找到韩璐,问道:“今晚有空吗?” 韩璐撇了敖泽一眼,道:“有事?” 敖泽“嘿嘿”一笑,向韩璐说了自己的来意。 韩璐看着敖泽,道:“你个小泥鳅平常抠门的很,怎么去了一趟北境就变得这么大方了,该不会是发财了吧?” 敖泽道:“我何时小气过?就说你去不去吧?” 韩璐道:“去,有人请客吃饭,干嘛不去。” 敖泽又道:“那好,你去帮忙喊一下墨妍姑娘,再喊一下南离月和肖玲珑两位姑娘。” 韩璐“呵”了一声,道:“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你说,你是看上哪个姑娘了,说出来,我也好给你保媒拉纤。” 敖泽急道:“你别瞎说,没有的事儿,大家再来太学院之前就已相识,这时一起吃顿饭又怎么了?” 韩璐道:“你看,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先说好今天得由着我点餐。” 敖泽笑道:“好,好——由着你。” 韩璐凑到敖泽跟前,又小声问道:“你给我说说,你是不是真的发财了?” 敖泽看了韩璐一眼,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道:“发什么财,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说完便匆匆地离了去,走了好几步,又转身对韩璐道,“别忘了,城里太和楼,早些去。” 韩璐道:“怎么,你不同我们一起去?” 敖泽道:“我得去预定位置去,晚了该没了。”说完便又去找了姬飞、熊罴,还有楚末师兄。 楚末看到敖泽的时候,走上前来,拍了拍敖泽的肩头,道:“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什么时间回来的?” 敖泽道:“承蒙师兄挂念了,昨天早上刚回到太学院的。” 楚末道:“好,没事就好,这些日子没少吃苦吧?” 敖泽笑道:“我倒是没有吃什么苦,只是还没问师兄,那日朔方狼骑走后,大家可还好吧?” 楚末黯然道:“伤亡了许多将士,只是咱们太学院几人倒还好,只是受了一些伤,没多久便好了。” 敖泽又道:“不说这些了,今天过来,是想请师兄一起去太和楼吃饭的,望师兄不要推脱,肖姑娘也会去的。” 楚末听了,忙道:“肖姑娘也去!走走,咱们现在就去。” 敖泽笑道:“师兄怎么突然间兴致这么高了?” 楚末道:“太和楼的饭菜可是王城一绝,早就想去吃了,只是一直囊中羞涩,今个儿你既然愿意请客,我得去吃个饱。”说完,就拉着敖泽向城中走去。 敖泽却不动身,道:“师兄要是想吃个饱,只怕我银子不富裕!” 楚末道:“师弟银子不够的话,师兄这里还有一些,不怕。” 敖泽笑道:“让师兄破费了。”便同楚末一起向城中走去。 ………… **************************** 洛邑,王宫,交泰殿。 此时,交泰殿内灯火通明,大殿内的正厅中,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红木几案,而宫中的内侍正忙着往几案上摆放各色瓜果酒水。 过了没多久,许多道人僧侣服饰的人鱼贯而入,走入偏厅,个个仙风道骨,气宇轩昂,看上去皆不是凡人。 周王阆也身着华服,在几个宫娥的簇拥下,也走入偏厅,与那些道人僧侣见了礼后,朗声道:“承蒙诸位仙师道友抬爱,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齐聚于此共襄盛事,孤王在此谢过诸位了。” 厅内诸人也向周王回了礼,道:“周王万福,大周民生富庶,国势日隆,这些年更是开疆拓土,教化夷方,建立无上功业,定能使得大周国祚绵长,此皆周王之功也,我等方外野人也是钦佩之至。” 周王阆笑道:“仙师谬誉了,大周能有今日国势,也是多赖诸仙道宗门护佑之力才有今日之盛世。” 一阵寒暄,周王又向诸人道:“众位皆是闲云野鹤般的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孤王略备了一些瓜果酒水,希望诸位不弃。” 厅内诸人与周王阆又见了礼,然后走入正厅,分宾主坐下。周王阆举起酒杯,又向诸人祝道:“水酒一杯,祝诸位仙师道友早日证得大道,脱凡胎入仙籍。” 诸人举杯共饮后,周王阆又道:“孤王为诸位还备了歌舞,以娱视听,排解闲绪。”说完,拍了拍手,只见一众宫娥款款莲步走入大厅。随着丝竹管弦之声响起,宫娥们便蹁跹起舞,舞姿轻盈,飘逸柔美,若惊鸿,若流水,如蛟龙戏水,如雏鸟啾啾,曼妙无比。 角落里的一个胖道人看得懵懂,向一旁的一个道人悄声问道:“玄诚道兄,你说这周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往年也没有请过咱们仙道宗门,今年却将请了这么多人,这是所谓何事啊?” 玄诚道人喝了一口酒,道:“端为道兄,所谓何事,那烫金的请帖之上不是说的清清楚楚,你不知道吗?” 端为道人道:“那上面只是说请咱们宗门弟子,与他那太学院学子切磋道法神通,可我怎么总觉着这里面没这么简单?” 玄诚道人笑道:“端为道兄觉着这些宫娥的舞姿怎样?” 端为道人嘿嘿一笑,道:“可好看了。”随即又连忙摇摇头,道,“我可不是说这个的。” 玄诚道人笑了一下,道:“那好,咱们不说这个,那我问你,贵宗道法神通与这太学院相比,如何?” 端为道人道:“这个我就不晓得了。” 玄诚道人又道:“你不晓得,那么太学院自然也是不晓得贵宗道法神通如何了?” 端为道人道:“那是自然,弊宗门与那太学院交流并不多,怎会相互了解?” 玄诚道人道:“那就对了,就是因为彼此不了解,大周太学院这才想了解了解贵宗的道法神通怎么样。” 端为道人奇道:“弊宗道法虽然不能通玄,但也敝帚自珍,岂能轻易外传!难不成他们还想明抢?” 玄诚道人笑道:“这样就是你小看了大周王朝的气度了,道兄可知道五百年前之事吗?” 端为道人道:“五百年前?封神之战?” 玄诚道人道:“正是,五百年前大周刚刚立国,便立即四处求取道法神通,但是那时各大道家宗门,也是不愿将功法轻易外传。就因为这个,给了西方佛门可乘之机,佛门将大量的功法传予太学院。我道家宗门得之此事后,也纷纷将功法传与了太学院。” 端为道人疑道:“这是为何?”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〇二章 缉捕 玄诚道人道:“道兄当真不知?” 端为道人道:“我是个粗人,哪里知道这些秘辛。” 玄诚道人道:“这也不是什么秘辛,只是传授太学院功法关乎我道家气运,不得不为之而已。” 端为道人道:“此话怎讲?” 玄诚道人道:“西方佛门一直想在中土弘法,所以便趁机对大周示好,传授了大学院许多功法,想以此为起点,开枝散叶弘扬佛法。” 端为道人道:“这么怎么能行,如果真的让佛门广为传播开了,我道家的气运岂不是真的就式微了。” 玄诚道人道:“谁说不是呢,所以咱们道家各大宗门便聚在一起商议,也向太学院传授功法,正因为这个决定,才使得佛门在中土一直不昌盛,只有几座不大不小的寺院。” 端为道人道:“真是幸甚至哉,不过,这跟此次周王邀请天下宗门又有何相干?” 玄诚道人道:“你想啊,尽管当时那些功法不是最精妙的,经过这几百年的发展,那些功法在太学院手中也能被发展得蔚为壮观,你自己也看到的,太学院学子上万,又年年招新,这些年发展下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了,有这么多弟子做底蕴,发展起来也不是难事。再看看咱们宗门,弟子多者也不过数十人,少的更只有几人,青黄不济,道法传承都是问题,想要发展壮大更是难上加难啊。” 端为道人道:“你是说太学院的功法胜过咱们宗门了?” 玄诚道人看了一眼端为道人,心道,真是蠢驴脑袋,你这样的人都能当上宗门长老,宗门没落也是迟早的事,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胜过胜不过,现在还言之过早,这次大比便是一次试探,便是试探谁家的道法神通更加高明。” 端为道人道:“哦,原来是这阴谋。” 玄诚道人道:“难道你就不想试试太学院的功法如何?” 端为道人点点头,道:“想。” 玄诚道人道:“这便是周王的高明之处,正是抓住咱们的痛脚,举办此次大比,这是阳谋,让你无从推卸。” 端为道人道:“比试完又会怎样?” 玄诚道人吃了一块瓜果,道:“咱们宗门本是化外之地,如果功法还真的不如太学院,恐怕迟早要被大周纳入王化之下,想要再自由自在做个闲散人,只怕是不可能了。” 端为道人道:“这怎么能行,回去我就教训教训门内弟子,让他们好好比试,万不能丢了咱们宗门的脸面。” ………… ********************************* 太和楼食客众多,敖泽和楚末定了位置后,便到门口去等韩璐、姬飞他们几人。此时华灯初上,忙碌了一天,正是回家休息的时刻,但是太和楼门前却是人来人往,不断地有人呼朋唤友进去吃酒,由此可见太和楼的生意是多么红火。 敖泽还没有等到韩璐他们,却看到大街上有不少告示,闲着没事就去看了一眼,原来是份缉捕令,说是有人在城外拦路抢劫,还打伤了人,官府正在悬赏捉拿。 再看看画像,敖泽觉着有些眼熟,想了一下,竟是在牧野打伤了冯雪师兄的那个“败类”,心道,这人真是胆大。 楚末道:“想去缉捕这人赚赏格?” 敖泽道:“我见过这人。” 楚末忙道:“是谁?等吃过饭咱们就去捉了他,赏格平分怎样?” 敖泽道:“我只是见过这人,又不认识他,哪里能知道他什么地方,怎么去捉?”然后便向楚末说了碰到那人的经过。 楚末道:“还真是一个无耻败类,如果落到我的手里,定将他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这时,韩璐几个女生和姬飞他们都陆续到来,敖泽便领他们到了座位,韩璐便点了一大堆饭菜。 敖泽看着心疼,道:“这么多菜,你吃得完吗?” 韩璐道:“呵,说你小气,你还不承认,这才点了几个菜你就心疼了,要是心疼银子,就不要充大头在此请客。” 敖泽道:“哪里是心疼银子了,只是这么多人,总得问问大家都想吃什么吧?!” 肖玲珑笑道:“敖哥哥这些日子不在太学院,让韩姐姐十分挂念,人都消瘦了许多,说什么今日也得让韩姐姐吃个尽兴啊。” 韩璐白了肖玲珑一眼,道:“谁挂念他了?!” 敖泽将菜单放到众人面前,道:“大家看看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尽管点。” 肖玲珑大方地拿起菜单,道:“既然敖哥哥这个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末忙道:“肖姑娘喜欢吃什么就点来,敖师弟银子不够的话,我来帮他付账。” 肖玲珑笑道:“那让楚师兄破费了。” 楚末道:“就图个吃得开心嘛。” 南离月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敖泽将菜单让到南离月面前,也只是点了一道小菜,又将菜单让给他人。 点好了菜,正在等待期间,只见几个修士模样的人也走到这厅堂之中,寻了一张桌子坐下。 其中一个紫衣女子对一旁的黑衣男子问道:“高师兄,听说这太和楼是这洛邑城中最好的酒楼,不知道这里的饭菜口味如何?” 那黑衣男子道:“待会儿尝尝不就知道了,师傅到王宫里吃好吃的去了,咱们虽然没那口福,来这里吃一顿也是好的。” 周围的几人也附和道:“那王宫当真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那王宫里的饭菜一定很好吃吧?” 黑衣男子道:“那谁知道,师傅也不愿带咱们去。” 先前那紫衣女子又道:“听说这里的饭菜可贵了,师兄带得银子够吗?” 黑衣男子道:“想吃什么尽管点,不差钱。” ………… 敖泽看向那黑衣男子,正是缉捕令上的那人,心道,这人胆子当真不小,四周都是他的画影缉捕令,没想到经还敢坐在这里大摇大摆地吃饭。向楚末师兄指了指那黑衣男子,悄声道:“那就是缉捕令上的那人。” 楚末向黑衣男子看了一眼,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等他们离开这里,咱们就跟上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擒了这厮换赏格去。” 韩璐看到他们小声嘀咕,不禁问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嘀嘀咕咕的?” 敖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你们可看到外面街上的缉捕令?” 韩璐几人都点点头,道:“看到了。” 敖泽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黑衣男子,道:“那人就是被通缉之人。” 韩璐看了看那人,道:“果然与缉捕令上的画像十分相像。” 敖泽道:“就是那人。” 韩璐站起身来,道:“咱们这就捉了他去。” 敖泽拦下韩璐,道:“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动手?” 韩璐又坐了下来,道:“那就盯紧着点儿,等他们出了门,咱们就动手捉人。” 敖泽道:“你也想去赚赏格?” 韩璐道:“怎么,你不想?” 说话间,店小二将韩璐点的饭菜陆续端了上来,几人也不再说话,开始大口吃菜。也别说,太和楼的饭菜果然鲜美无比,让人食指大动,都吃得口齿生香。 正在大快朵颐时,没过多久,只见一群捕役模样的大汉,闯了进来,拿着一张缉捕令,不住地向大厅内的食客打量,忽然间就窜到那黑衣男子身旁,仔细地跟缉捕令上的画像做了对比,然后几个捕役便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黑衣男子摁住。 黑衣男子急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为首的捕头将缉捕令伸到黑衣男子面前,喝道:“大胆匪徒,你的事儿发了,竟还敢在这里大吃大喝。” 黑衣男子看到缉捕令上的画像,道:“一定是弄错了,那不是我。” 那捕头道:“错没错,你去跟司寇大人说去,兄弟们只管抓人。” 这时,太和楼的掌柜也忙跑了过来,对那几位捕役道:“几位官爷,这是为何要抓人?” 捕头将缉捕令递给那掌柜,道:“你自己去看。” 掌柜的看了缉捕令,又看看那黑衣男子,忙道:“官爷,这个……这个跟小店无关啊。” 捕头道:“我说掌柜的,太和楼在这王城内也是数得着的酒楼,要伙计们招子放亮些,要是真的跟这劫匪扯上了关系,恐怕真的就要说不清了。” 掌柜的又道:“是,是,官爷说得是,我记下了。” 黑衣男子的同伴也站了起来,拦住一众捕役,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师兄?” 捕头道:“这满大街的缉捕令,你们看不见吗,这厮拦路抢劫,又打伤人,还想耍赖不成?” 那紫衣女子道:“我们是今天刚到洛邑的,之前又一直都在一起,我师兄怎么可能去拦路抢劫?” 捕头道:“有没有拦路抢劫,等见了苦主自然就知道,你们赶快让开,否则我将你们一起给抓了。”说完便押着那黑衣男子向太和楼外走去。 韩璐看到那些捕役押着黑衣男子离去,也站了起来,要跟着出去。 敖泽道:“你干嘛去?” 韩璐道:“我去看看,咱们还没动手,倒是让这群捕役得了先,看来赏格是指望不上了。” 敖泽道:“你缺钱?” 韩璐道:“不缺钱就不能去赚些外快?” 敖泽道:“那人功夫不弱,想要捉他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韩璐道:“那不也是被乖乖地被抓了,明天咱们可以一起去看怎么审判这人。”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〇三章 无眠 黑衣男子被押解着,刚出了太和楼,突然绷断了身上的绳索,向那捕头道:“你一个小小的捕役竟敢抓我,真是不自量力,刚才是因为人多,我不想伤及无辜,真以为能捉得了我?” 那捕头没想到这人到了这里突然发难,道:“兄弟们,这厮拘捕,并肩子上,不能让这厮跑了。” 黑衣男子哼了一声,一拳向那捕头打去,拳势刚猛,虎虎生风,可是拳头还没碰到那捕头,却被那捕头给抓住了手腕,再不能寸进。 捕头道:“就你这点儿本事,还敢拒捕,真是不自量力。” 黑衣男子只觉手腕上像套了金箍一般,动也不能动,心中不禁觉着有怪,一个小小的捕役竟有如此修为,瞬间便捉住了自己的手腕,自己几乎没有看清楚那人是怎样出招的,想想都让人让人觉着不可思议,喝道:“你到底是何人?你真的就是一个小小的捕役?” 那捕头取出自己的腰牌向黑衣男子亮去,道:“怎么还不信?如假包换,我就是这洛邑城中一个小小捕役,哼,还没有一个小贼能在我手中能逃脱得了,就你还敢拒捕。”说完,便将一副黑铁镣铐扣到黑衣男子的手腕上,又道,“我只管抓人送去衙门口,至于你冤不冤枉,那是官老爷的事情,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想要从我手中逃脱,那是异想天开。” 黑衣男子慌了神,突然对后面的紫衣女子道:“师妹,快去告诉师傅,让师傅救我。” 紫衣女子忧心忡忡,面色戚戚,向黑衣男子问道:“师兄,你真的在城外打劫?” 黑衣男子道:“师妹,你怎能不信师兄,这两天咱们一直都在一起,我做过什么你们能不知道?” 紫衣女子道:“好,我这就去找师傅。” 捕头推了那黑衣男子一把,道:“话也说完了,就等着明天司寇大人的判决吧。” 紫衣女子一行人看着黑衣男子被捕役带走,便也要离去,却被太和楼的店小二给拦了下来。 店小二陪着笑脸,道:“几位客官,你们还没有结账呢!” 一个男子道:“饭菜一口都没有吃,结什么账?” 店小二道:“客官,话可不能这么说,饭菜没吃你们可以打包带回去,但是账总不能不结吧,难道想吃霸王餐?” 紫衣女子皱了皱眉头,道:“店家,总共多少钱?” 店小二道:“一共二十七两银子。” 紫衣女子取出一些碎银子,递给店小二,道:“你看这些银子够不够?” 店小二掂了掂重量,道:“还是这位姑娘知书达礼,这些银子估计有三十两左右,我这就找个称称重量,将多余的银子找给姑娘。” 紫衣女子摆摆手,道:“不用了。” 店小二眉笑颜开,向紫衣女子道:“谢姑娘。”说完便迅速地离去。 紫衣女子一行人也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 是夜,注定许多人无眠。 周王的夜宴很晚才结束,青羚山的纯阳道人回到自己下榻的使馆时,已经是深夜了,可是自己的弟子却都还没有休息,齐齐地聚在堂屋之中,似乎是在等着自己。 一个紫衣女子看到纯阳道人回来,忙向前迎去,向其行了一礼,道:“师傅回来了。” 纯阳道人看看屋中的众弟子,不禁问道:“袁曦,你们聚在此处,所为何事?” 袁曦递给纯阳道人一张缉捕令,道:“师傅,高师兄被官府的人给捉了去,这……这可如何是好?” 纯阳道人看完缉捕令,愤然将其撕成了碎片,道:“你们同高明一路同行,那他到底有没有做过此等下作之事?” 袁曦道:“我们两天前同师兄汇合之后,便一直在一起,高师兄断不会在城外拦路抢劫。” 纯阳道人又道:“可知道高明被捉去了哪里?” 袁曦道:“听说是被司寇大人捉了去,明天要提审高师兄。” 纯阳道人面色微怒,一掌将面前的桌子拍得粉碎,道:“好,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 五云山的子良道人看完那缉捕令后,也是气得将其撕得粉碎,向面前的女儿问道:“就是这厮欺辱与你?” 冯雪双眼含泪,道:“就是这败类,那天我和戚师兄拌了几句嘴,他便从后面闪了出来,趁师兄不备将师兄刺伤,然后又出言不逊,举止轻薄浪荡,后来,幸亏太学院的一个学子相救,这才脱离险境。” 子良道人听完,气得吹胡子瞪眼,道:“可知这厮是谁,爹爹这就宰了他去?” 冯雪道:“女儿不知。” 子良道人道:“这缉捕令又是怎么回事?” 冯雪道:“到了洛邑之后,便有人找到了我,说他们是司寇府的捕役,然后就给我看了那人的画像,问我认识不认识。我不知道他们是何意图,便没有说话。接着,他们又说,这人犯了事,要找人证。我说我见过那人,还说那人打伤了师兄。他们便让我等消息,说是这两天让我去做个人证。这缉捕令是我在逛街的时候看到的,便偷偷地揭了一份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捉住那人。” 子良道人道:“好,你便等着,等捉住了那厮,看爹爹给你出气。” ………… 司寇大人在周王夜宴散席之后,深夜里独自敲开了太傅大人的家门,开门见山道:“太傅大人,这不是将烫手山芋扔给卑职嘛。” 太傅大人道:“什么烫手山芋?” 司寇大人道:“有个宗门弟子犯了事儿,给送到我那儿去了,太傅大人你跟下官说说,这可该怎么审啊?” 太傅大人道:“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总不能任由歹人逍遥法外吧。” 司寇大人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您也看到了,今晚周王大宴仙道宗门,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要是审错了案子,这不是要扫了周王的兴致嘛。” 太傅大人笑道:“司寇大人多虑了,宴无好宴,司寇大人只管秉公审理,周王也会给你撑腰的。” 司寇大人道:“卑职毕竟人微言轻,不如太傅大人明天能一同审理这案子。” 太傅大人道:“好好,明日老夫就去你司寇大人的衙门大堂坐坐。” 司寇大人眉笑颜开,道:“有太傅大人这句话,卑职便放心多了。” ………… 黑衣男子用力地锤了一下墙壁,看着四周黑魆魆的监牢,真的让自己觉着压抑,不过,让自己心烦意乱的还不是这里的环境,而是自己为什么会被捉到了这里。 自己忍受不了宗门清修的枯燥,所以每次外出之时,的确曾做下一些歹事,但是自己做事向来缜密,从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可是这次竟然有人说自己在城外剪径打劫,这分明就是无中生有。 越来越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来到洛邑之后,就一直跟师兄弟们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出过城,怎么可能会分身到城外做事,这肯定是他们弄错了,对,肯定是他们弄错了。 又想了一阵,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呢,想到这里,后背不禁有些发凉,会是谁做这样的事呢?难道是自己的师兄弟,自己平时的确有些跋扈一些,可是这些毕竟是自己宗门内部的事情,如果捅到了外面,那可是有损宗门颜面的,如果被师傅发现的话,一定会被师傅重责的。 对,师傅,师傅一定会救我出去的,我们青羚山那可是化外宗门,赫赫威名,大周的一个小小衙门岂敢管到我们青羚山头上,我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 第二天一早,韩璐便来找敖泽,说是要一起去看司寇大人去审理那个拦路剪径的黑衣男子。敖泽也想去看看那黑衣男子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便同韩璐一起去了司寇府。 有热闹可看,司寇府的门前早早地就围了闲着无事的市民。敖泽同韩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这才挤到前面,而被挤开之人正要张口骂娘,可是看到二人身着太学院学子的服饰,便又都将刚要脱口而出的脏话给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见司寇大人身着官服,威严地坐在大堂之上,拍了惊堂木,大声喝道:“带嫌犯高明。” 不一会儿那黑衣男子,也就是嫌犯高明,被衙役带到了大堂之上。 司寇大人又一拍惊堂木,道:“高明,你可知罪?” 高明头发散乱,黑着眼圈,显然是一夜未睡,站在那里,道:“我是青羚山弟子,你们无权审我。” 这时,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忽然从天而降,落到了大堂外,然后缓步走进大堂,向司寇大人抱拳行礼,道:“大人请了。” 司寇大人看看那道人,也是回了一礼,道:“堂下何人,何故扰乱公堂?” 那道人道:“鄙人青羚山纯阳道人,正为孽徒之事而来。” 司寇大人道:“原来是纯阳道人,失敬失敬。” 纯阳道人向高明喝问道:“孽徒,你可做过如此歹事?” 高明看到纯阳道人,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忙跪到纯阳道人跟前,道:“师傅救我,自从到了洛邑,弟子便与师兄弟们在一起,哪里能分身到城外剪径,他们分明就是诬蔑。”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〇四章 判决 纯阳道人一甩长袖,向司寇大人道:“大人也听到了,我这弟子虽然不肖,但是他说没有做过,我相信他不敢对我撒谎。”说完,便要带那高明离去。 “纯阳道人莫急,高徒有没有做过作奸犯科之事,还是要经过审理才好定谳,这样即堵住悠悠众口,也能还高徒清白。”大堂一旁的一个老者轻声说道,但是语气中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纯阳道人看向那老者,回过身来,道:“原来是太傅大人,这点小事也要劳你大驾?” 太傅大人笑道:“是司寇大人怕审错了案子,有损贵宗颜面,所以特意请我来看看。” 纯阳道人道:“太傅大人也相信我那土地做下了不肖之事?” 太傅大人笑道:“此事老夫也不敢妄言,有没有做下歹事,总是要见一见证人的。纯阳道友,稍安勿躁” 纯阳道人道:“那好,我就见上一见这证人,倒要看看是谁在此含沙射影无事生非。” 司寇大人又是一拍惊堂木,道:“传证人。” 不一会儿,衙役带着一名女子来到大堂。那女子正是五云山的冯雪,看到那黑衣男子,张口便骂道:“无耻败类,可还认得我?” 高明看到冯雪,突然慌了神,忙道:“怎么是你,那日根本就不是在洛邑城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 看到高明如此表情,都看得出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冯雪又道:“那日你打伤我师兄,又言语轻薄与我,枉你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竟然如此败德无良。” 司寇大人再次拍响惊堂木,喝道:“高明,可有此事?从实招来。” 高明慌了神,道:“你们不是说城外抢劫,怎么把她找来了,我没有抢劫,我没有抢劫。” 司寇大人道:“人证在此,岂容你狡赖?!” 子良道人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满脸怒容,向高明道:“无耻小儿,竟敢辱我女儿,纳命来。”说完,拍出一道掌印,向高明袭去。 纯阳道人将高明拉到身后,也拍出一掌,将子良道人的掌印击碎,道:“子良道兄,你要杀我弟子?!” 子良道人也是怒道:“你弟子伤我徒弟辱我女儿,纯阳道兄莫非是想护短不成?” 纯阳道人道:“我的弟子如果真的犯了错,我自会惩戒,不劳子良道兄动手。” 太傅大人走上前来,道:“纯阳道友,子良道友,二位也是宗门领袖,怎能如此扰乱公堂?” 子良道人道:“太傅大人这是何意,莫非是想袒护这贼子不成?” 太傅大人道:“岂敢,大周自有法度,如果纯阳道友的弟子果真有罪,自有法度惩处,如此可好?”最后的一句话是向纯阳道人说的。 纯阳道人此时更是一肚子的火气,转身又向高明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做出此等败德之事?” 高明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纯阳道人喝道:“说,到底有没有?”声音洪亮,如惊雷滚滚。 高明吓了一跳,道:“弟子那日在牧野时,的确曾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转身又向冯雪道,“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宽恕则个?” 正是拔出了萝卜带出泥,没有审出拦路剪径之事,却带出了轻薄败德之罪来。 冯雪呸了一声,道:“你个无耻败类,那日,你简直无耻下流至极,竟然还有脸让我宽恕。” 子良道人将女儿护到身后,向纯阳道人道:“纯阳道兄,既然你的弟子自己都招了,这事儿你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 纯阳道人满腔怒火,道:“你——”又对高明道,“好,好你一个孽徒,我青羚山的脸面都给你丢光了。”说完,反手一掌就向高明的天灵盖拍去。可是,掌到半途,却被人挡了下来,扭头看去,却是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这是何意?”纯阳道人道。 太傅大人笑道:“年轻人犯点儿错总是难免的,纯阳道友又何苦如此,总要给年轻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纯阳道人道:“我清理门户,不用太傅大人操心。” 太傅大人道:“官司既然打到了我们大周的衙门口,怎样惩处自有司寇大人来决定,纯阳道友,你说是吧?” 纯阳道人道:“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太傅大人道:“纯阳道友,何出此言?难道是怕司寇大人处罚重了,这个尽管放心,司寇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纯阳道人此时就像哑巴吃黄连一般,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吐,这太傅大人分明就是在给我们青羚山宗门难堪,我们青羚山本就是化外宗门,向来不归大周管辖,此时想要按大周律法惩处我的弟子,果然传言说得不错,大周想要插手宗门之事了。 子良道人道:“不知太傅大人想要怎样处置那小贼?” 太傅大人笑道:“子良道友莫急,怎样判处还要问司寇大人,我也不好置喙。” 子良道人道:“那司寇大人快点儿判吧。” 司寇大人清了清嗓子,道:“那好,下官就来宣判了,案犯高明,无故伤人,又言语轻薄女子,判杖刑四十,戴枷游街示众两日。” 纯阳道人听了,气得肝胆欲裂,这大周王室简直欺人太甚,一脚将脚下的地砖踩得粉碎,长袖一甩,出了厅堂,纵身跃起跳到半空,远远地飞了去。 子良道人笑道:“司寇大人如此判决,真是再好不过了。” 司寇大人道:“宗主谬誉了,大周律法就是如此,下官也不过是依法判决罢了。” ………… 韩璐看到那纯阳道人凌空而去,则是暗暗咂舌,心想,这人好高深的修为,对敖泽道:“幸亏昨天咱们没有去捉拿那黑衣男子,没想到他竟然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师傅。” 敖泽道:“现在知道怕了?” 韩璐道:“该害怕的应该是你,貌似你还是当事人哩,好像还与那人还打过一架。” 敖泽道:“我可是打抱不平,救人于危难,他师傅就是再厉害,总不能不讲理吧?” 韩璐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哩。” 两人正在说笑间,只见一个华服女子走到两人身边,正是花如梦。 敖泽道:“花管事,怎么有空到这里看热闹啊?” 花如梦却是笑笑,反问道:“敖公子对这判决可还算满意?” 敖泽道:“我能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不过,那人被打四十板子,又要戴枷游街,也算是罪有应得。” 花如梦道:“公子这话就有点儿令人伤心了,要知道这出戏可是因公子而起的。” 敖泽茫然,道:“此话怎讲?” 花如梦道:“前几天在回来的路上,敖公子英雄救美,与那人有了冲突,不是公子你让我帮你解决后顾之忧的?” 敖泽道:“这一切都是花管事安排的?” 花如梦笑道:“我哪有那么的本事,自然是上面的人安排下来的。” 敖泽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如梦道:“敖公子还是不要打听得那么清楚为好,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哩,有人要给这些仙道宗门一个难堪,正好,我觉着公子遇到的事儿,可以拿来做文章,便报了上去,没想到整出了这么一场大戏,我也是来看看大结局的。”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敖公子却再也不用担心那黑衣男子会找你麻烦了,那人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呢。” 敖泽心中却是惊异不已,这花管事背后的势力真是惊人,就连堂堂的宗门宗主竟也无可奈何,道:“让花管事费心了。” 花如梦笑道:“敖公子客气了,明天晚上我们洛邑商会有场拍卖会,公子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又递给敖泽两封信函,道,“这是两张邀请函,公子可以和你的朋友一起去看看,届时,公子的东西也会出现在拍卖会上的。”又对韩璐道:“韩姑娘到时也会去吧?” 韩璐虽然不知道什么拍卖会,可还是点点头,道:“有热闹看,怎能不去?!” 花如梦又微微一笑,对敖泽道:“韩姑娘就是那个姑娘吧?” 敖泽道:“哪个姑娘?” 花如梦只是笑笑,对敖泽道:“到时别忘了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啊。”说完,便转身款款离去。 韩璐看花如梦走远,向敖泽问道:“‘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敖泽连忙摇摇头,道:“我哪知道花管事说的是什么。” 韩璐撇了撇嘴,道:“你跟这花管事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 敖泽回道:“前几天在枫林堡之时,花管事运了一批军械到枫林堡,回来时,我们一路同行。” 韩璐道:“呵,之前怎么不见你说起这事儿?” 敖泽道:“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韩璐又道:“那拍卖会又是怎么回事?” 敖泽道:“还不是那些玄天赤金,我放了一些在洛邑商会,让他们帮忙代卖,刚好他们最近组织了一次拍卖会,就这么一回事儿。” 韩璐笑道:“这下你可是个富家翁了。” 敖泽道:“买不了几个钱的。” 韩璐像是想起什么,道:“你说好的帮我铸造一把玄天赤金的长剑,那我的长剑呢?” 敖泽道:“玄天赤金又不是普通凡铁,岂是那么容易炼制的,不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韩璐道:“那好,我等你。”然后又拉着敖泽的胳膊,道,“戏也看完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太学院,便各自回去休息。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〇五章 飞廉步 这几日,学院内的学子大都在谈论学院年终大比的事情,不过今年不比往年,今年竟也邀请了宗门弟子一同比试,所以今年大比一定比往年要精彩许多。 下午没课,敖泽便去藏书阁找一些功法来看,只是刚入学的新生不能去楼上翻看更高深的功法,只能在一楼的藏书阁中翻看。敖泽以前就翻过不少功法,不过这些大都是一些基础的功法,大同小异,便又去翻看一些杂书。 正看书间,就见楚末师兄也在这里,忙走了过去,道:“楚师兄怎么还在这里看书啊?” 楚末看到敖泽,笑道:“没事过来看看,没想到敖师弟也这么勤奋,有空也不出去玩玩?” 敖泽笑道:“只是想过来随便看看。” 楚末像是看出了什么,拉着敖泽出了藏书阁,问道:“敖师弟的修为可到了凝神期?” 敖泽不知道楚末为何这样问,点点头,道:“刚刚突破到凝神期。” 楚末笑道:“那刚刚好,年终大比的事情的想必你也知道了,不过这次邀请的是宗门年轻一代的弟子,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敖泽道:“我刚入学不到半年,也能参加?” 楚末道:“年终大比是每个学子都要参加的,往常新入学的学子之间相互比试,不过今年就不同了,要跟那些宗门弟子比试,恐怕先在咱们学子之中选取一些优异者,再跟那些宗门弟子比试。”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早就想见识一下那些宗门的功法了。” 楚末又道:“那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敖泽茫然道:“还需要准备什么吗?这个我倒不知道。” 楚末道:“其实也不用多做什么准备,只不过是做些针对化的训练,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敖泽点点头,道:“我就是见识太少,所以吃了不少亏。” 楚末笑道:“知道自己的不足,才能有进步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俩找地方练练?” 敖泽道:“那好,早就想见识见识楚师兄的功夫了。” 两人便来到了太学院的演武场,这里占地广阔,平时学子之间都是在这里相互比试切磋,此时场内也有不少学子在演练比试。 敖泽取出长枪,向楚末道:“不知楚师兄用什么兵器?” 楚末取出一柄长刀,道:“敖师弟,你攻我守。” 敖泽点了点头,道了声“楚师兄小心了”,长枪直刺迅猛无比就向楚末刺去。 楚末快速向后退了两步,一闪身躲了过去,长刀横挑,拨开敖泽的长枪,又向敖泽斩去。 敖泽拉回长枪,不等楚末近身,长枪横扫就向楚末的腰部袭去。 楚末道:“好枪法。”倒转长刀挡下敖泽的长枪,借着长枪横扫之力,身法闪动瞬间出现在敖泽的侧身旁,长刀如风,向敖泽攻去。 敖泽心中一惊,好迅捷的身法,忙横跨一步,长枪抖动,使出一招“截苍龙”,长枪圆转如风,像一堵墙一般,封住了楚末的攻势。 楚末见敖泽这招防守甚是严密,也不再攻去,反而以迅捷的身法绕着敖泽转动,就像一个圆环一般,不断地寻找破绽。 敖泽看着楚末身影转动,也不得不跟着转动起来,像只陀螺一般,防备着楚末的攻击,可是才转了两圈,便发觉在这么转下去,非得被绕晕不可,突然逆转身形,手执长枪迎着楚末扫去。 楚末笑了一下,又取出一柄长刀,斩在长枪之上,力大无比将长枪拦下,另一柄长刀迅疾地向敖泽斩去。 敖泽想要变招,已是来不及,生生拽回长枪,连连向后退去,可是楚末如影随形一般,紧紧地贴着自己,怎么也摆脱不掉,眼看楚末长刀顺着枪杆向自己劈来,只好丢掉了长枪,向一旁跳了开去。 楚末见敖泽弃枪,也不再追击,远远地看着敖泽,道:“怎么样,我的功法可还过得去?” 敖泽走回来捡起长枪,向楚末道:“楚师兄身法迅捷,刀法更是变换多端,我输得心服口服。” 楚末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枪法甚是精湛,只是看到我突然出现的另一把长刀,便慌了神,枪法跟着就出现了一丝错乱,这才被我找到了破绽。” 敖泽道:“师兄说的是。” 楚末道:“所以以后对敌之时,一定不要被你看到的东西蒙蔽了心智,多想想别人可能会用招式,别到时手足无措。” 敖泽想了一下,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楚末又道:“你的枪法精湛,连我也找不到破绽,只是身法却差了些火候,以后要多钻研一些身法类的功法。” 敖泽道:“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身法。” 楚末笑笑,取出一本书籍,道:“我这里有部‘飞廉步’的功法,你先拿去看看,也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敖泽接过那部功法,简单地翻了一遍,也没有看出好坏来,道:“谢楚师兄。” 楚末又笑道:“咱们之间这么客气干嘛,只是啥时间再去约肖姑娘出来一起吃饭啊?” 敖泽看了楚末一眼,笑道:“那就看楚师兄什么时间有空了。” 楚末立即道:“我随时有空。” 敖泽道:“楚师兄还真是闲得慌。” 楚末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得找点儿事做。好了,我还有些事儿,这功法你先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说完,便收起长刀离了去。 敖泽又翻开那功法,通读了一遍,只觉这功法甚是玄妙,靠着步法的走位,就能将身法速度提升许多,而且对元气的消耗也甚少,如果能与自己的枪法相互配合,一定能提升不少战力。 刚才与楚末师兄对战之时,楚师兄的刀法虽然也是勇猛无比,但是自己还有招架之力,但是他的身法却是迅捷无比,让自己无可琢磨,这才让自己紧盯着他的身法,却忽略了刀法的变化。 看了一阵,敖泽照着上面的步法慢慢地演练起来,乍练起来,只觉这步法甚是别扭,忽左忽右,前后不定,的确是令人难以琢磨。 练了十几次,便似乎摸索到了关键,这步法的繁复,就是为了让别人看不透自己的意图,同时又让自己的速度提升许多,而身法却不因此而滞涩。 不过,这步法似乎还有一个缺点,这步法和枪法似乎不能兼顾,如果自己太过专注于这步法,反而可能会分散对枪法的运用,如果能将这些繁复的步法再做简化,不知道会怎样。 想了一下,又摇摇头,自己连这“飞廉步”还没有练得纯熟,怎么能化繁为简,还是先练熟了再说吧。 练得累了,敖泽这才停下来练习,想起许久没有去看看凌云榜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在不在上面,便一旁的榜单上去看,一个一个读过去,自己的名字依然牢牢地挂在最后一名,心中也是略感奇怪,难道外出试炼之后,就没有人来打榜了? 敖泽正要离开,这时就见一个锦衣公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向这里走来,仔细看去,那锦衣公子就是许久不见的姚烈公子。 姚烈公子看看敖泽,又看看凌云榜上的名字,笑道:“呵,还在最后一名趴着呢?!” 敖泽不想理会这姚烈公子,转身便要离去,然后就听见姚烈身旁的一人叫道:“臭小子,别不识抬举,我们姚公子跟你说话呢。” 敖泽听了,却是心道,这姚烈公子依旧是这么令人厌恶,停下脚步,回身向姚烈公子道:“不知姚公子有何见教?” 姚烈公子道:“早就听说有些人想要向我挑战,可是等了这么久,没想到有些人就是没有长进,这还真是让人失望的。” 敖泽道:“如果姚公子觉着无聊,现在咱们就能比试一场。” 姚烈公子“切”了一声,道:“我才不会跟没有品的比试。” 敖泽道:“莫非姚公子不敢?” 姚烈公子道:“不敢?只是不想浪费气力罢了,明天就是学院大比,你最好祈祷不要碰到了我。” 敖泽道:“明天?” 姚烈公子又笑道:“莫非你不知道?” 敖泽笑道:“那我倒有机会目睹姚公子风采了。” 姚烈公子道:“你自求多福吧。”说完,领着那群扈从离去了。 敖泽被姚烈公子奚落,生了一肚子闷气,回到小院,过了许久才平复过来,随即又苦笑了一下,心想,我又何必同这种人置气,总有那么一些人,仗着有些权势关系,便觉着高人一等,却不知,别人对你客气,也不过是看重你背后的权势,如果在我们洞庭大泽,谁又鸟你是什么太师的孙子…… 在心里数落了一阵,觉着畅快了许多,敖泽就又翻看那飞廉步的功法,又仔细地读了一遍,心想不知道这步法能不能踏风而行,只是这里没有大风,如果有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敖泽取出长枪,想要将步法和枪法结合起来,这样一来,便能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几分,这样在对敌之时,便能赢得先机,胜算便也多上几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〇六章 初选 敖泽先是放慢速度,脚下踏着方位,配合着手中长枪,缓缓使将出来,刚开始时,极是不协调,随着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这才慢慢协调了步法与枪法之间的配合。 就像先前自己所想象的一般,如果步法快到极致,自己的枪法便不能全力使将出来,反之,如果枪法全力使出来,而步法便会紊乱,两者之间不能兼顾,只能在其中找到一种平衡。 敖泽心想,两者不能兼顾,主要原因还是枪法和步法,都是繁复无比,如果将其中一项简化,再相互配合使出来,又会有什么效果呢? 想到这里,枪法最简的招式就是那基础十二式了,敖泽便将其与步法相互结合,慢慢地摸索着试炼起来。一开始时,仍是不太协调,但是经过多次的试炼,敖泽发现步法中的辗转腾挪,要配合不同的基础枪法招式,才能发挥出两者之间最大的威力。 敖泽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又练了许久,才将步法和基础招式最佳的配合给试了出来,比如,步法奔腾之时,配合“刺”字决,便能将长枪的速度提升许多,而威力也能不少。虽然没能将步法融合道枪法之中,但是,此时能将步法和基础招式融合在一起,也算不小的进步。 不过,这飞廉步的步法,自己虽然已能熟练使出,但是想要融会贯通,还需长久地练习,到那时将步法简化融入到枪法之中,定能使得枪法的威力提升。 又练了一阵,敖泽只觉浑身酸疼,知道这是将功法记忆融进身体的结果,如果将所有的招式练得能如人遇到危险时的下意识反应一般,这样的招式才算大成。 海棠木灵看着敖泽练了许久,不禁夸赞道:“公子真是勤奋,练了这么久都不嫌累。” 敖泽笑道:“修炼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不断地进步,才有机会证得大道,你可也不能懈怠了啊。” 海棠木灵道:“可是我不知道该修炼些什么?” 敖泽怔了一下,心想,自己也不知道木灵该修炼些什么,木灵没有经脉,不知道该怎样吐纳灵气练气化元,但是修炼一途无外乎是以灵气滋养自身,然后再壮大神识,凝练真火淬炼肉身。但是像木灵这样的存在,不知道能不能凝练真火。想了许久,向海棠木灵问道:“平时你是怎样吸纳灵气的?” 海棠木灵双手举得老高,道:“就像这样,栉风沐雨晒晒太阳,便觉着有一丝细微的灵气入体。” 青牛凑了过来,突然开口道:“这样修炼倒是简单得很。” 敖泽照青牛的头上拍了一巴掌,道:“人家修炼方式简单,但总归还是在修炼,倒是你,吃得像头猪了,还不知道动弹一下。” 青牛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修炼。” 敖泽道:“你说的还真理直气壮,你不知道,那我来教你,每天在这小院内走一万圈,减掉你那一身的肥膘,然后再来吐纳灵气练气化元。” 青牛垂头丧气,道:“有没有简单一些的方法,最好像海棠那样站着不动就能修炼的?” 敖泽气极反笑,这厮真是会讨巧卖乖,以前装疯卖傻不说话,前两天不小心漏了底,然后又装起了哑巴不说话,被自己揍了一顿后,这才稀里哗啦地给自己卖了一顿惨,这时好吃懒做的性子又来了,不禁道:“有,还有躺着不动就能修炼的方法,你要不要学?” 青牛忙道:“有这样的好事?学,怎么不学。” 敖泽笑道:“那好,等过两天找个屠户,把你卖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得道升天了,岂不快哉?” 青牛听了,顿时哭丧着脸,道:“公子又来吓我。” 敖泽道:“我怎敢吓你,你再这样好吃懒做,吃得滚瓜溜圆,早晚被人捉去吃肉,到时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 青牛瑟瑟发抖,道:“真的?” 敖泽又道:“骗你作甚?就你这样子,以后真的有人来捉你,你说你有反击之力吗?能逃得掉吗?” 青牛低沉着头,想了许久,沉闷地道:“不能。” 敖泽道:“练不练是你的事情,如果你再这样子,我只能将你放归山野,也不再收留你,以后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说完,收起长枪,也不再理会青牛,便去洗漱了休息。 青牛却是独自沉默,暗暗想了许久,决定从明天开始修炼。 ………… 为了与宗门弟子比试,太学院要举行初选,不论入学时长,所有的学子均有机会入选,根据宗门弟子的人数,太学院也要在学子中选出六百人左右。 但是整个太学院在读的学子就有八九千人,想要选出六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太学院的初选方式很简单,对于新入学的学子,只要凌云榜上有名的学子皆可入选,对于像楚末这样入学超过一年的学子,由各个分院的教习推荐。 如果没有被选中的学子也想参与此次大比的话,可以向同阶段的任意学子发出挑战,如果获胜,便能淘汰先前的学子而参加大比。 这样的选法虽然不能选出学子中的精英,但是却也能反映出太学院学子的整体实力。况且此次大比,太学院与宗门只见的胜负输赢并不是主要的,而是要探究出各宗门年轻一代弟子的实力。 所以,第二天一早,敖泽便早早地赶去了演武场,本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比试,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么久没有打擂台,敖泽又掉到了凌云榜上的最后一名,但也算是有机会参与此次大比的,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些仙道宗门的道法神通,心里隐隐期待着两天后的宗门大比。 可是还没等自己高兴一会儿,敖泽就听到四周人群中议论纷纷,不断地有人提出要挑战被选中之人。 敖泽也在被挑战之列,而且要挑战自己的竟有好几人,只得同那些被挑战的学子一起走到擂台之上,等待来人挑战。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便又许多学子也纷纷跳上擂台,前来挑战。敖泽面前的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魁梧有力的样子。 “敖师兄得罪了。”那人向敖泽抱拳行礼道。 敖泽并不认识那人,回了一礼,道:“不知师兄怎么称呼?” 那人道:“我是修武院的郑先。” 敖泽取出长枪,道:“郑师兄请了。” 郑先也取出一柄长枪,向敖泽道了声“小心了”,便挺枪飞身向敖泽刺去。 敖泽看到郑先取出长枪,心道,没想到碰到了一个同样使枪的,那就比试一下,看谁的枪法高明一些。看到郑先长枪刺来,敖泽抓起长枪,脚下“飞廉步”的步法也使将出来,闪身避开郑先的攻击,挺枪向郑先的腰间刺去。 郑先回身倒转长枪,将敖泽的长枪拨开,然后横移开去,将长枪当做棍子向敖泽横扫过去。 此时,在敖泽的眼中,郑先的枪法虽然刚猛,但是速度上却差了那么一点。敖泽已是凝神期,神识敏锐,此时再看郑先的枪法,已是清晰可见,尽是破绽,伸出长枪点在郑先长枪的枪杆的中间。 郑先手中的长枪像是突然失去的生机一般,几乎不能握住枪柄,长枪差点儿脱手而出。 敖泽看到郑先招式混乱,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伸出长枪快如闪电,抵在郑先的面前,像条毒蛇一般,盯着郑先的一举一动。 郑先看到抵在面门前的长枪,一动也不动,面如死灰,良久之后才丢掉了长枪,向敖泽道:“敖师兄枪法高明,我输得心服口服。” 敖泽道:“郑师兄客气了。”看着郑先走下擂台,然后又见一个白净的学子跳到擂台之上。 “我叫许彦,来向敖师兄请教。”那白净学子向敖泽道。 敖泽却是心想,看来真是将自己当做软柿子来捏了,笑道:“那我就领教许师兄高招。” 许彦笑笑,抽出长剑就像敖泽刺去,剑影交织,就如一张网一般。 剑网交织看似攻防兼备的招式,但是所有剑影都是从一个地方派生出来的,也就是手握剑柄之处,如果能直刺剑柄,这片片剑网也就会顿时散去。只是许彦的速度很快,敖泽也没有把握刺中。 敖泽后退一步,心道,如果我有一张更大的网,还会怕你?敖泽突然动了起来,并没有去刺许彦的剑柄,而是舞动长枪,枪影闪烁交织成一堵墙一般,向许彦罩去。 然后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许彦的剑网已经破碎,而敖泽的枪影大墙依旧完好,眼看就要将许彦罩入大墙的阴影之中。 许彦连连向后退去,可是仍然觉着自己的身影,竟被那枪影笼罩,封死了自己所有的反击,无可奈何只好跳到了擂台之下。 “我输了。”许彦向敖泽道。 敖泽也没想到许彦竟然会这么痛快就认输了,道:“许师兄客气了,我也不过是占了一些兵刃上的便宜罢了。” 敖泽短时间之内连胜两人,一时间也惊呆了许多人,许彦也就罢了,但是那郑先却在修武院内实力不弱,没想到竟也会在几招之内就输了,但是这敖泽竟真的这么厉害? 可是从来没有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再说了凌云榜最后一名,又能有多厉害?有许多学子之所以榜上无名,只不过是不愿挣那个虚名罢了,实力未必就弱了……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〇七章 拍卖会(一) 敖泽也是奇怪为何就这么轻易地击败了郑先和许彦,他们的功法并不弱,但是在自己的动作却显得慢了一分,这才让自己能找出招式中的弱点,从而能一击破敌。 敖泽却不是太清楚,自己突破到凝神期后,神识渐渐凝练,五感聪灵,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事物的轻微变化,但是神识的凝练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这些日来神识的凝练,对敖泽来说,是一丝一毫地潜移默化,所以感觉并不明显。 再加上郑先和许彦功法实力与敖泽本来就相差无几,但是却还停留在筑基期,所以敖泽能清晰地捕捉到他们招式的变化,再加上敖泽修炼的枪法本来就迅猛无比,这才轻易地将他们击败。 那些突破到凝神期的学子,自然是知道这是因为敖泽轻易取胜的缘故,但是其他的学子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纷纷议论是郑先和许彦故意放水,这才让敖泽轻易取胜的,一个凌云榜末位的学子能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能这样轻易击败对手,都是蠢蠢欲动,想要上台去挑战敖泽。 不过看到敖泽再次轻易击败一个上台挑战的学子之后,便都打消了去挑战敖泽想法,也许真的是因为敖泽有实力,才有如此战力的。 敖泽在擂台上又等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人再来挑战,便跳下来擂台,回到鸿都门学的学子之中。 鸿都门学的学子见敖泽取胜,便都纷纷前来道贺,说敖泽的胜利真是为鸿都门学的学子争光了,以后看他们其他学院的学子再小瞧了鸿都门学的学子。 敖泽谢过众人,只说是侥幸罢了。 其他的擂台之上,依然有学子不断地在挑战,各有输赢,到午时时,才渐渐没有人再去挑战,然后太学院的大祭酒姬介远便登台对学子们说了一些诫勉的话,什么“修炼之途艰辛漫长,不要以一时的输赢得失而懈怠气馁”,什么“稳固道心,放眼未来才是正途”,什么“天下修士万万千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有一颗敬畏之心”……总之说了许多,最后又说让选中的学子好好准备,参加明天的大比,然后便解散了。 学子们一哄而散。敖泽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回想着刚才的几场战斗,虽然想不明白为何能轻易取胜,但是能参加明天的大比还是让自己觉着很是欣慰的,终于能见识天下宗门的道法神通了。 不过大祭酒姬介远在最后的一番话,还是让自己触动不已的,自己正是因为在洞庭大泽修炼无果,不能凝聚龙族,这才出来寻求修炼之法,虽然自己比这先前在修为上又很大的进步,可仍是不能凝练龙珠,这让自己很是气馁,但是正如大祭酒所说,修炼之途艰辛漫长,不要气馁,大道万千,总有一种适合自己的。 想到这里,敖泽收拾心情,又将那“飞廉步”的步法练了几遍,又将摸索出来的与枪法的结合方式练了几遍,果然熟练了许多,身法也慢慢地少了一些滞涩之感。 到了下午时,韩璐过来找敖泽。看到敖泽出来,韩璐笑着道:“你今天可是大大地出风头了。” 敖泽道:“什么风头?” 韩璐道:“你一连击败三人,这风头还不够大啊?!” 敖泽道:“只是侥幸罢了,哪里算是什么风头了。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说这事的吧?” 韩璐道:“你的那个花管事,不是说他们那儿有个拍卖会嘛,咱们刚好去看看啊,说不定有什么好玩的。” 敖泽道:“不是说是晚上吗?” 韩璐笑道:“早些去能先占个好位置啊。” 敖泽道:“位置都是安排好的,哪里说占就能占的?” 韩璐哼了一声,道:“我岂不知道位置都是安排好的,咱们可以先去城里转转,然后再去洛邑商会啊。” 敖泽笑笑,道:“那好,你先等我一下。”说完就要回到自己的小院去。 韩璐在后面喊道:“你还会去干嘛啊?” 敖泽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从院子里出来。韩璐只见敖泽换了衣服,一身锦衣光鲜亮丽,不禁笑道:“这倒真像一个公子哥了。” 敖泽笑道:“这几天刚买的衣服,还没有穿过,再说了出入洛邑商会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咱也不能穿得太寒酸了不是。” 韩璐笑道:“敖公子说得是。” 敖泽皱了皱眉头,便同韩璐一起向城中走去。此时,虽然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但是洛邑城中却已是处处张灯结彩,显得很是热闹。 韩璐在一些卖年货摊位前,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看看,什么都想买的样子,选了好久,最终还是选了一件小物件。 敖泽不禁问道:“你买这些做什么?” 韩璐道:“大比过后,太学院就要放假,离家这么长时间,总不能两手空空就回去吧,你不买点儿?” 敖泽笑笑,道:“我知道买些什么好。” 韩璐道:“随便买些,回去之后碰到故人,送上一些小礼物,也算是一份心意。” 敖泽又是笑笑,陪着韩璐买了许多东西,看看天色,将近黄昏,两人这才向洛邑商会走去。 洛邑商会门前果然是车水马龙,身着各色服饰的人都缓缓向商会里走去,这些人中,有些是大周的显贵,有些是仙道宗门之人。 敖泽和韩璐刚要进去,就听身后有人道:“这不是敖泽学子嘛,你可是好久没有去我那儿坐坐了。” 敖泽扭头看去,正是扁鹊教习,忙向其行了一礼道:“原来是教习大人,小子刚从北境回来,还没来得及拜望教习大人。” 扁鹊教习笑道:“那好,有空多去我那坐坐,我又炼制了一些新的丹药,你去试试效果。” 敖泽听得胆战心惊,尴尬一笑道:“有空一定去。” 扁鹊教习道:“那我可等着你了。”说完也不管敖泽,径直走进了洛邑商会。 韩璐看扁鹊教习离去,向敖泽问道:“这人是谁,你好像很害怕他的样子?” 敖泽道:“这是教授丹药医术的教习。”然后又将扁鹊教习常常拿学子试药的事情,给韩璐说了。 韩璐听了,诧异道:“还有这样的教习,那你岂不是惨了?” 敖泽笑笑,道:“好了,咱们还是先进去吧。”两人取出请柬,给门童看了,便随着人群进了洛邑商会。 穿过大厅,进入后面的花园,这里竟是十分精致,虽然已是冬天,但是仍有各样腊梅开得正盛,散发出阵阵清香。然后在指引下便进入了一座阁楼,阁楼占地广阔,里面的空间也极为宽敞,根根牛油蜡烛将阁楼内照耀得就如白昼一般,阁楼内摆放了许多雅座,座位上还有许多果蔬,楼上还有许多雅间。 敖泽和韩璐进去后,看到花如梦正站在一处高台旁边,便从人群中挤了过去,道:“花管事好清闲啊?” 花如梦看到敖泽,笑道:“忙里偷闲罢了,都忙了一天了,才得了一会儿时间休息一下,就被你看见了。” 敖泽尴尬地笑了笑,又道:“我们坐哪里?” 花如梦道:“我给你们留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到时候敖公子看上什么东西,尽管去拍。” 敖泽道:“我囊中羞涩,这么隆重的拍卖会,所拍的东西一定很贵重吧?” 花如梦笑道:“得会儿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敖泽道:“以我的见识,就是好东西放到我面前,恐怕我也看不出个好歹来。” 花如梦道:“好了,你们找地方先坐下吧,得会儿看上喜欢的就拍下来,这总不会有错吧,我还得去招呼他人去。”说完,便离了敖泽和韩璐,去招呼其他人了。 敖泽和韩璐找到位置坐下,韩璐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拍卖会,不禁向敖泽问道:“你说,都会拍卖些什么东西?” 敖泽想起自己那一百多斤的玄天赤金也会出现在拍品中,就道:“肯定都是些稀世珍品,要不然会有这么多大人物出现在这里?” 韩璐道:“你以前参加过这样的拍卖会?” 敖泽道:“没有。” 韩璐又道:“那你说的就跟真的似的。” 敖泽有些不服气地道:“若都是些稀松平常得东西,在大杂货铺子里都能买得到,谁还会花高价来这里买东西?” “这位小哥说的在理,可又不在理。”这时,一旁的一个麻衣老者向敖泽说道。 敖泽扭头看向那老者,觉着甚是眼熟,仔细想了一阵,差一点儿没惊得跳起身来,道:“太……太傅大人。” 那麻衣老者正是当今的太傅大人周无伤,今日也是受了邀请来这里,此时坐在这里,气息内敛,在这人多嘈杂的大厅里,竟然让人无从觉察,听到敖泽和韩璐少年心性地争辩,便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又听敖泽认出了自己,笑着道:“你认识我?” 敖泽道:“我是太学院的学子,前两天还见太傅大人在司寇府审理歹人,因此认得大人。” 太傅大人道:“哦,那是司寇大人的业绩,我可不敢掠人之劳。”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〇八章 拍卖会(二) 敖泽道:“那日若不是因为太傅大人在那里镇压场面,恐怕司寇大人也不能审得了那青羚山的弟子。” 太傅大人笑道:“天下总得有个说理的地儿,总不能任由着一个人的性子来吧,宗门弟子虽然不在王化之内,再加上自身的修为不俗,能耐比一般人大,但是也不能欺负人吧。” 敖泽想了想,道:“大人说得在理,有时候能耐越大,犯的错也可能越大,造成的伤害也就可能越大。” 太傅大人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还有这般见识。” 敖泽道:“我也不过是受大人的启发,话赶话,说到这儿罢了。” 太傅大人哈哈笑道:“有意思,不过你一个太学院的学子,不好好在太学院修习,跑到这里来作什么?” 敖泽突然像是做坏事被捉住的一样,怔了一下,略显尴尬地道:“是这样的,前几天碰到这洛邑商会的花管事,给了我两张请柬,我也想见识一下这拍卖会是怎么一回事,就过来看看了。” 太傅大人听着,不置可否。 敖泽忙岔开话头,问道:“不知刚才太傅大人说的,‘在理又不在理’是什么意思?” 太傅大人笑笑,道:“没什么,待会儿仔细看看,也许就知道了。”说完,便收敛了气息,斜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像一块朽木一般,让人觉察不到这里竟然有人。 敖泽感受着太傅大人的气息变化,心里却是震惊不已,这太傅大人看着虽然已经上了年岁,但是一身的藏气功夫却是如此精妙,哪怕自己此刻就坐在他的身旁,可是依旧觉着这太傅大人却离着十分遥远,就像在另一个时空一般。 因为有太傅大人在一旁坐着,敖泽和韩璐也不敢再谈论什么,只得老老实实正襟危坐,心中却是百无聊赖。 好在过了没多久,拍卖会便开始了。敖泽便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盯着拍卖台上的东西。 第一件拍品是一粒还阳丹,说是能肉白骨起死回生,让人增寿一旬,可以说是夺天地造化之功。起拍价为二十万两银子,经过几轮竞拍,被一个须髯皆白的老者以三十五万两银子的价格给拍了去。 敖泽暗暗咂舌,一粒丹药竟能拍出如此的高价,难道这是传说中的仙丹,能起死回生? “只不过是大神通者以自己的功力注入丹药之中,”太傅大人睁开了眼,似乎像是再向敖泽讲解似的,道,“勉强维持一口气罢了,算不上什么灵丹妙药。”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敖泽微微颔首,轻声道:“原来如此。”不过心里却是不禁疑惑起来,难道太傅大人也能看出自己内心想法?想到了这里,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第二件拍品是一把灵兵长戟,样子看着虽然古朴,一副不起眼的样子,但是仍能感受到上面阵阵的灵气波动,显然这是一件经过长期以真火孕育滋养的灵兵。 看到那长戟的样子,下面人群中不禁发出阵阵惊叹之声。 长戟的起拍价为三十万两银子,而这次人们更是不断加价,很快就喊到了七十万两的高价。许多人听到这个价格,不禁摸了摸口袋,便偃旗息鼓下来,不再竞拍。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高声喊道:“一百万两。” 众人听了,不禁纷纷朝那中年男子看去,只见那男子面目刚毅,正冷冷地看着拍卖台上的那把长戟,对众人的目光却视而不见。 沉默了一阵,终于又有人喊道:“一百一十万两。” “一百二十万两。”那中年男子随即又跟着喊道。 先前喊价那人看人那中年男子一眼,道:“道友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中年男子道:“道友若是喜欢那长戟,尽可出价。” 先前那人想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不再说话。 最终那灵兵长戟被中年男子以两百二十万两的价格给拍了去。 接下来又拍卖了几件奇珍异宝,敖泽却始终不见自己的玄天赤金出现,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焦灼,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此时又不见花如梦管事在这里,不然也好问上一问。 韩璐凑过身子,向敖泽轻声问道:“怎么不见你的破烂玩意儿?” 敖泽撇撇嘴,道:“再等等看,就快了。” 韩璐笑道:“该不会是人家嫌弃你那东西上不了台面,给扔在了一旁,没人理会了吧?” 敖泽道:“好货不怕晚,急什么?!” 又有两件奇珍被拍卖后,敖泽的玄天赤金终于上了拍卖台。只见那玄天赤金已经经过炼制,浑圆一块,赤红耀眼。 敖泽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向韩璐道:“这不是轮到了?” 韩璐向那团玄天赤金看了一眼,道:“这么红,像烧红了似的?”停了一下,又道,“就这么一块铁块子,竟然能值多少钱?” 敖泽听了,小声道:“这又不是凡铁,相传这玄天赤金可是金乌坠地所化,是炼制灵兵的上佳材料,岂能便宜喽。” 敖泽见过玄天赤金被炼制后的样子,所以并不觉着惊奇,向韩璐解释道:“玄天赤金被炼制后就是这样子的。” 韩璐道:“这个颜色就是铸成的兵刃,拿在手里也怪瘆人的。” 敖泽道:“可以遮掩的。” 韩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向敖泽问道:“你答应过,用这玄天赤金给我铸造的长剑呢?” 敖泽道:“玄天赤金坚固无比,以我的修为还不能炼化。” 韩璐笑道:“就知道你铸造不出来。” 敖泽看了韩璐一眼,道:“我一定会给你铸造出来的。” 这时,主持拍卖的把头(原本想写成‘拍卖师’的,可是想想,以前可没有这个称呼)宣布了这团玄天赤金的起拍价为三十万两银子。 人们看到那团玄天赤金,交谈了一阵,也都纷纷喊出了自己的报价。敖泽听到他人的报价,也不禁向四周望去,想要看看是谁最终将这玄天赤金给买了去。经过几轮的出价,已经有人出到了六十五万的高价。 韩璐对敖泽道:“这下你可成了一个小富豪了。” 敖泽也是没想到这玄天赤金能拍出如此的高价,按花管事先前给自己说的,这些玄天赤金能卖出五十多万两的价格,没想到经过这样已运作,就能拍出这样的价格,由此可见这洛邑商会赚钱的能力可真是非同凡响。 “我已经将这些玄天赤金卖给洛邑商会了,赚多赚少,那是他们商会的事情了,可跟我没有多少关系。”敖泽道。 韩璐道:“你卖了多少钱?” 敖泽想了一下,忙道:“没多少!” 韩璐又道:“没多少是多少?” 敖泽道:“没多少就是没多少,还能是多少?!” 韩璐没好气地道:“瞧给你仔细的,不说就罢了,就跟谁还怪想知道似的。”气呼呼地不再理敖泽。 敖泽笑笑,也不再说话。这时,玄天赤金已经被人喊到了七十万两的高价。敖泽也不禁向那喊出如此高价的人看去,是个青年,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华服,看上去像个公子哥,神情间有些桀骜不驯,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竟然这么大的手笔…… 那贵公子喊过价后,竟然没人再跟着竞价,而那玄天赤金最终也是落入了那贵公子手中。 “那可是当今周王太子,姬咎。”太傅又在一旁自言自语般说道。 敖泽听到那公子竟是当今太子,又不禁向其看了一眼,心想,大周富庶,听说武库中有不少宝贝,还用得着买一块没有炼制的铁块?想不透,也就没有再想。 接下来拍卖的是一粒明珠,晶莹剔透,光泽亮丽,甚是可爱。 韩璐看到这明珠,也不再跟敖泽置气,兴致勃勃地道:“这珠子倒是好看的很。” 敖泽道:“想要吗?” 韩璐道:“我可没钱去拍。” 敖泽道:“我可以借你一些。” 韩璐道:“我怕以后没钱还你。” 敖泽心道,你欠我的钱还少吗,可有见你还过一分,不过见韩璐很喜欢那珠子的样子,心想,咱爷们现在有钱了,等我拍下来送你。 拍卖开始后,这珠子并没有多少人去拍,几轮喊价之后,敖泽以一万两银子的价格给拍了下来。 韩璐有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珠子吗,就敢拍下来?” 敖泽笑道:“我怎么不知道,那是鲛珠。” 韩璐有问道:“鲛珠是什么?” 敖泽心里得意洋洋,心道,也有你不知道的东西,道:“听家里的长辈说,这鲛珠是南海鲛人的眼泪。” 韩璐“咦”了一声,道:“那得哭多久,才能哭出这么大的一颗珠子来?” 敖泽道:“喜欢这珠子吗?” 韩璐连连摆手,道:“别人的泪珠子有什么好喜欢的,怪瘆人的。” 敖泽道:“其实那也不过是个传说罢了,做不得准的。” 韩璐又道:“你的故事却在我心里扎了根,以后看到这珠子就想起是别人的泪珠子,想想都觉着让人伤心。” 敖泽原本想拍下这鲛珠,当做礼物送与韩璐的,但是听到韩璐不想要,心里有些微凉,早知道这样就不拍了,一万两银子呢,能买好多东西的。 到了这时,拍卖会也快到了尾声,但是人们都在安静地等着,没有一个人想要提前离去,都在等着最后的拍品。 敖泽也不知道最后拍品是什么,只是既然来了,就要留下来看看这最后的压轴好戏,会是怎样的一件惊世骇俗的东西。 把头突然安静了下来,拍了拍一只刚刚被抬上来的箱子,道:“自古仙道缥缈,仙家法器更是可遇不可求,仙人虽然隐迹,但是却有仙家法器遗留人间,从这些仙器之上,我们可以推测天道,对修行也是大有裨益。” “今天最后一件拍品,就是仙家法器——金蛟剪。”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〇九章 金蛟剪 众人听到这最后的拍品竟是绝世稀有的仙家法器,便纷纷探起头,想要看看这“金蛟剪”是何模样。 要知道这“金蛟剪”那可是仙家圣地碧游宫的至宝,当年碧游宫练气士凭借此宝,将昆仑玉虚门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此宝的威力由此可见一斑。 自从五百年前,众仙归隐,而那些仙家法器也随众仙一起消失无踪,更是没有人知道那些仙家法器的下落,此时听说有仙器现世,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机遇,都争着想要一睹这仙家法器的风采。 可是,那箱子被一块黄布给盖着,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那把头看到众人如此神情,缓缓地将那黄布揭开,又朗声道:“诸位莫要心焦,仙器罕见,敝商会也是受托代卖罢了,至于这仙器是真是假,还请诸位鉴定之后再决定是否要来竞拍这仙器。”说完,又将木箱掀开。 只见箱子之中的东西黯淡无光,了无生气,哪里还有当年那赫赫威名的仙家至宝的丝毫风采。众人看到如此光景,不禁纷纷摇起头来。 可是不论真假,仍有不少人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看看这仙家至宝为何破败成如此模样。即使是破败的仙家至宝,那也是仙家至宝,仍是不可估价的至宝。 太傅大人虽然一直都在闭目养神,可是此时也是不禁微微动容,站起身来向那拍卖台缓缓走去,显然也是想近距离地看看这“金蛟剪”的真容。 敖泽和韩璐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想去看看那传说中的仙家至宝,可是那木箱旁已经围了不少人,要知道这些围观之人中,不乏宗门高手,个个修为深厚,两人只得在外面干着急,就是挤不到前面去。 “这就是仙家至宝‘金蛟剪’,怎么只有一半,另一半呢?” “麻麻裂裂的,一点儿都不圆润。” “就是就是,你看这上面的土和这锈斑。” “谁家的无上仙器是这个样子的,该不会是赝品吧?!” ………… 敖泽听到里圈的人议论纷纷,大多是对这仙器有着深深的疑虑,心中更想去看看这“金蛟剪”的样貌。 这时就又听道有人议论道:“你们仔细感受一下,这‘金蛟剪’之上有股沛然莫御的浩然之气在缓缓涌动,这‘金蛟剪’如此模样,恐怕也是遭受了什么劫数,才会变得如此破败。” 众人又纷纷问道:“什么样的劫数能将这仙家至宝毁伤成这般模样?” 先前那人又道:“大家也都知道五百年前,那场封神之战,仙家修士彼此之间争斗不休,想必就是那时,这‘金蛟剪’被毁坏的。” “那时咱们这些宗门,还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哪里有幸能见到那样的惊天动地的打斗场面。” 众人听了,觉着甚有道理,便又纷纷凝神去感受那“金蛟剪”上的浩然之气。 封神之战后,仙家修士便不见的踪迹,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这“金蛟剪”却是那个时代的遗物,如果能仔细探究上面的痕迹,说不定能推断出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甚至还能从上面推演出来成仙之道。 敖泽也听闻过这些秘闻,心中不住地想,五百年前那一场众仙之间的争斗,这金蛟剪是何等威能的仙器,竟也落得如此破败的境地,那场众仙之战,可想而知会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韩璐在外围转了一圈,见没有地方能挤进去,便拉着敖泽回到了位置上,嘟着嘴,道:“不看了,不看了,一把破剪子有什么好看的?!” 敖泽笑笑,道:“等他们都下来了,咱们再去看。” 韩璐道:“他们什么时间能看个够?” 敖泽道:“应该就快了。” 太傅大人从台子上走了下来,又将身子埋到椅子中,眯起了眼,一句话也不说,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才那“金蛟剪”带来的震撼,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台子上的人也陆续都走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依然是喋喋不休地议论着那金蛟剪,不敢确定那金蛟剪的真假,毕竟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仙器,心中也不禁充满着疑惑。 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件残次品,即使是真的,也不会有先前万分之一的威能,不过即使是一件残破的仙器,毕竟也是仙器,说不定能从中窥见仙迹,如果加以参详,说不定能找到修仙了道的法门,这才是这把残破的“金蛟剪”的真正价值。 虽然大家嘴上都在极力贬低这“金蛟剪”的价值,但却都是一样的心思,尽力去得到这件残破的仙器,即使自己一家不能独占,也要找到盟友,几家一起拍到这件仙器,这样也能保证,拍下之后能护住这仙器,不被其他人给夺了去…… “大家也都见到了这最后一件拍品,”台上的把头朗声道,“考虑好了之后,便可以出价了。” 台下众人沉默了一阵,突然有人喊道:“起拍价是多少?” “没有起拍价,大家可以随意出价。”把头道。 “一两银子。” 把头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喊道。 话音刚落,下面的众人之中便是一阵哄堂大笑,台上的把头却不以为意,静静地看着下面众人,等着有人接着出价,可是等了一阵,却不见有人接着出价,微微一笑,朗声道:“还有人出价吗?” 台下众人仍是一阵哄笑,并没有人接着再出价。 那把头也不再催促,道:“既然没有人再接着出价,那可要恭喜这位先生以一两银子拍得这‘金蛟剪’。”说完,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初见,就要落槌定谳。 眼看就要落槌,有人忽然喊道:“一万两。” 那把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道:“有人出一万两,一万两了。” 台下众人虽然知道这“金蛟剪”是一件残破的仙器,没有多少威力和价值,但是仙器毕竟是仙器,如果能从中悟出仙道的一丝半点痕迹,也对修行有莫大的助益,或许能为一个宗门的功法提升一个大的台阶,如果真的被别人以一两银子的价格给拍了去,那这玩笑就开得有些大了,虽然各有心思,但也是都希望能得到这残破的仙器,以便能够参悟其中蕴含的仙道。 刚才没有人出价,也是看看这洛邑商会的诚意,是否真的能以一两银子的价格来拍卖这“金蛟剪”。 众人见已有人出了一万两,也都不再藏着掖着,纷纷跟着出价,几乎一瞬之间,便有人出到了一百万两。 此时众人也不愿就这么跟仙器失之交臂,于是也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竟取这“金蛟剪”,因此不一会儿价格便已拍到了四百多万两银子。到了这个价,这才缓了下来,竞价也没了刚才的激烈。 要知道四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纵使像宗门占据灵脉福地,出产天材地宝,收入颇丰,长年累月也有些积蓄,可是想要一下子拿出四百万两银子,恐怕也是捉襟见肘,先前虽然有多个宗门商量着合力拿下这“金蛟剪”,可是到了这个价格,均摊下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一些小的宗门已经放弃竞价,只有几个大宗门还在竞价。 “五百万两——”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 众人听到有人一下子出到了五百万两银子,不禁一阵唏嘘,不知哪家宗门还真是财大气粗,纷纷扭头看去,只见出价之人是个老者,满头银发,长髯飘动,颇有一丝仙风道骨的样子。 “天南宗的大长老单延河,不愧是南境第一大宗,果然财大气粗。” “真是好大的手笔,为了一把残破的仙器,竟然能出这么多钱。” “噤声,噤声,莫要恶了人家。” ………… 人群中一阵议论纷纷,都是感叹这天南宗的大手笔,虽然羡慕不已,但也掩饰不了其中的一丝嫉妒,但是似乎忌惮天南宗的威势,不敢多加言语。 “单长老真是好大的手笔,为了一把如此残破的仙器,竟然能出这样的高价。”这时一个乌衣老者高声道。 “怎么,莫宗师对这仙器就不敢兴趣?”单延河长老轻描淡写地说道。 众人看去,这乌衣老者正是海墨宗的大宗师莫子正,海墨宗乃东海第一大宗,而莫子正又是海墨宗除宗主之外的第一人,怪不得敢同单延河这么说话。 莫子正道:“如说不感兴趣,那可就有些欺瞒单长老了,不过我们海墨宗乃一小宗门,自然比不上天南宗财大气粗,所以我们也就不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单延河手扶长须,又道:“那我天南宗就爱莫能助了。” 莫子正听了,为之一怔,随即又笑道:“单长老莫急,此次拍卖我海墨宗愿意替天南宗出一百万两银子。” 单延河也怔了一下,疑道:“不知莫兄何意?” 莫子正道:“愿天南宗拍下这神器之后,能容我海墨宗一同参详一段时日,你看可好?” 单延河沉默片刻,道:“仙道深奥莫测,既然海墨宗愿意一同参详,我天南宗自然是欢迎得很。”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一十章 暗巷 众人听了这二人如此对话,顿时都心中敞亮起来,居然还能这样操作,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先前多联络一些宗门,一起合力拍下这仙器,以后别的宗门想要参详这仙器,那就交银子,即使这仙器名不副实,不也能向其他宗门收些参详的费用?自己的宗门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可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此时被这天南宗和海墨宗两大宗门给占了先,众人虽然想到了这一层,可却也无可奈何,以后想要参详这仙器,恐怕只有向他们交上一笔费用了。 台上那把头见没有接着竞价,于是又朗声道:“五百万两,五百万两,还有没有人出价。”盯着台下,等了一阵,见没有说话,落槌定谳道:“恭喜天南宗拍得这‘金蛟剪’。” 众人见把头落槌,一阵叹息之后,与天南宗相熟的人便纷纷前去道贺,日后想要参悟这仙器,免不了还要打交道,现在去道贺,日后也好再相见。 太傅大人听到落槌,忽然睁开了眼,双眼之中露出一丝精光,直起身子向四周扫了一圈,看到两个身影在大厅里欣喜地私语了几句,不过也只是看看罢了,并没有什么表示,然后又将身子埋到椅子中,恢复了先前佝偻疲倦的样子,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又等了一阵,这拍卖会结束,众人离去。敖泽同韩璐向太傅大人告别,也要随众人一起离去。 太傅大人忽然向二人道:“今晚可有什么收获?” 敖泽道:“我也不懂这些,只是看了一场热闹罢了。” 太傅大人又微笑着道:“这场热闹可不小,好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误了学院的课业。” 敖泽和韩璐离了洛邑商会,向太学院走去。刚出了洛邑商会的大门,韩璐迫不及待地就向敖泽问道:“你说那‘金蛟剪’是真的还是假的?” 敖泽道:“这个我哪能知道,以你我现在的修为,就是一件真的仙器放在咱们面前,恐怕咱们也不能看出端倪来。” 韩璐又道:“你不是同洛邑商会的那个花管事挺熟络的吗,你去找她打听打听。” 敖泽道:“打听这些作甚,再说了,这事儿在他们商会恐怕也是机密,我一个外人又能打听出来什么!” “好了,好了,”韩璐道,“不打听就不打听,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这么护着她了。” 敖泽听得不甚明白,道:“我护谁了,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韩璐道:“算你说得有理,不过,你什么时间跟那太傅大人也这么熟络了。” 敖泽心中也为此事纳闷,道:“我也是第一次同这太傅大人说上话,哪里谈得上熟络?!” 韩璐又轻声道:“你发现了吗,这太傅的大人别看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的修为一定深不可测。” 敖泽道:“怎么,你又发现了什么?” 韩璐道:“就在那‘金蛟剪’落槌的那一刻,太傅大人忽然直起身来,双眼精光四射,再也不是那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眼光精纯,摄人心魄,他那副老态的样子,肯定是装出来的。” 敖泽忽然想起了子受前辈,子受前辈在传授自己枪法时,手握长枪时,也是一改先前的老态,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这太傅大人也是如此这般,恐怕也是一个隐逸的高人,只不过平时不愿以真面目在人前显露罢了,对韩璐道:“能做到大周的太傅,肯定不是一般的凡人,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韩璐哼了一声,见敖泽似乎并不惊奇,道:“就跟你知道得很多似的。” 敖泽笑笑,道:“我也是瞎猜的。” 韩璐闷闷不乐,道:“就知道你是瞎猜的。” ………… 深夜的洛邑城,除了打更的叫声和巷道中狗叫声,便再无声响,显得甚是阒静。 此时,两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出了洛邑商会后,便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他人,在各个巷道中快速地穿行。 个子稍高一些的男子,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悄声道:“师兄,这回咱们可是赚大发了,一件破破烂烂的仙器竟能卖了这么多银子,那些宗门竟然还妄想能从上面推演仙道,还真是异想天开,要是真能从中推演出仙道的痕迹,谁会拿来出售。” 矮个男子道:“小点儿声,此时这洛邑城内里宗门众多,人多眼杂,莫露了痕迹,还是赶快回到宗门,得想法子将剩下的那些破烂给出手了,窝在手里,终究是一堆废铜烂铁,还不如换些银子实在些,咱们宗门一直实力不济,就是因为没有资源,希望有了银子后,能换回一些资源,也好壮大宗门。” 先前那男子道:“师兄说的在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回宗门去吧。” 两人转过几个小巷,来到一个幽暗的巷子,这里靠近城墙根下,那师弟道:“师兄,咱们快穿过这城墙,这就离了洛邑城。” 二人各自取出一件土色斗篷披在身上,口中念动真言,然后便将身子朝城墙上撞去,只听“砰”地两声响,两人均是撞得晕头转向,不住地揉着脑袋。 那师弟道:“师兄,这城墙是什么做的,竟是这般坚固,就连咱们的土行之术都不能穿越?” 那师兄伸手在城墙上摸索了一番,并没有感受到那城墙有什么特异之处,沉默了一番,道:“只是普通的青石,也许是咱们刚才的功法出了什么差池,咱们再来重新试过。” 师弟道:“师兄说的在理。”两人念动咒语,然后又朝城墙上撞去,可是这次依然同上次那样,撞得浑身生疼,依旧是不能越过城墙。 那师兄取下斗篷,向四周打量了一圈,慢慢地摸到兵刃,忽然朗声道:“是何方前辈高人,在这里开我师兄弟的玩笑?” 那师弟听了,也忙抽出一柄短棒,凝神戒备着。 等了一阵,只见一个身影步履蹒跚地从一旁的暗巷中走了出来。 那师兄心中一懔,这人能无声无息地藏在他们近旁,而且还能以某种手段将我们困在这里,这人的修为恐怕已深不可测,只是不知是何用意,莫不是觊觎我们身上的这些银两,可是我们师兄弟行事小心翼翼,从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是除了洛邑商会,也一路潜行,不知道这人是如何跟着到了这里的? 待那身影完全从暗巷中走出来,只是一个步履蹒跚形态龙钟的老者,看起来完全没有一丝的威胁。 那师兄向老者拱手行了一礼,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深夜至此,为何要阻住我师兄弟二人的去路?” 老者也不理会二人,径直问道:“二位便是厚土宗门人?” 那师兄心道,我师兄弟二人此次来洛邑王城,并没有透露出半点宗门的信息,这人又是如何知道的,不禁又向那老者多打量了几眼,只见这老者虽然一身老态,但是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深邃无渊的气息,让人觉着无可琢磨,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觉着这老者的身影有些眼熟,于是就又向那老者看了一眼,这人竟是大周的太傅大人,先前远远地见过一面。 可是转念一想,这太傅大人又是如何看破我等师兄弟的身份的,又为何在此阻住我们,想我厚土宗早就遁世不出,不与他人交往,几乎没有人知道自己宗门的存在,这大周太傅大人又是从何得知的?若不是宗门困顿,生计拮据,自己又怎会来此做这些勾当? 心中纵使有万千疑虑,可是此时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又看到那老者正若有若无地盯着自己,那眼光就如一张网一般,笼罩着自己,让自己无可闪避,当即又向老者唱了一个肥诺,道:“恕晚辈眼拙,刚才没有认出太傅大人来。” 那老者正是太傅大人,此刻也不否认,道:“二位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土里金道:“太傅大人法眼如炬,晚辈正是厚土宗土里金,”又指了指一旁的师弟,“这是我的师弟土里宝,不知太傅大人是如何识得我二人身份的?” 太傅大人道:“厚土宗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据我所知,你们厚土宗却是源远流长,可不是一般的宗门。” 土里金心中却是吃惊不已,自己宗门这段秘辛几乎没人知晓,就是自己宗门之内,知道的也是寥寥无几,这太傅大人久居庙堂,又是从何得知这些江湖秘辛的,莫不是这太傅大人与我宗门有些渊源,当即向太傅大人道:“不知太傅大人是如何知晓弊宗这些旧闻的,莫不是与弊宗有旧?” 太傅大人笑道:“只是碰巧知晓贵宗一些秘辛罢了。” 土里金心中更是惊奇,这太傅大人到底是敌是友,道:“那太傅大人夤夜至此,阻住我兄弟二人的去路,是何用意?” 太傅大人道:“自然是有事询问。” 土里金道:“不知太傅大人要询问何事?” 太傅大人道:“你们宗门藏身于何处?” 土里金怔了一下,道:“弊宗久居山野,隐世遁迹,不问世事,此次我们师兄弟二人下山来此,也是迫不得已,太傅大人所询问之事,请恕我师兄弟实难相告,除非禀过宗主,方能决断。” 太傅大人道:“那只好留你们一人在此,另一人回宗门禀问了。” 土里金退后一步,凝神戒备道:“太傅大人想要用强?”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密藏 太傅大人淡然道:“你们还有别的选择?!” 土里金取出兵刃,与师弟并肩站在一起,道:“我等虽然只是微末小民,但也闲云野鹤懒散惯了,不知有什么王法,太傅大人如若威逼用强,我等也不会就此就范。” 太傅大人道:“那也罢,老夫已多年未动过手脚了,这回就活动活动筋骨,再不动动的话,真就成了一块朽木了。” 土里金扭头对师弟道:“师弟,咱们可要领教大周太傅的赐教了。” 土里宝也紧握短棒,道:“咱厚土宗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土里金又向太傅大人道:“领教太傅大人高招了。”说完,同土里宝一起,一左一右向太傅大人夹击而去。 太傅大人神色淡然,稍稍向后退了半步,抬起手来,只见四周的光线顿时黯淡了许多,一片若有若无的黑暗将四周笼罩了起来。 土里金、土里宝师兄弟二人一跨入这片黑暗之中,便有一种迷失路径的感觉,这黑暗深邃无渊,自己的神识竟然无法透过那黑暗,向四周探寻,顿时犹如六聪蒙蔽,无所适从。 修士感知外界事物,除了五感之外,还靠神识来探查四方,而修为愈高神识愈加聪颖,可感知毫末愈加细微,所以对修士来说,有时候神识比五感要重要得许多。此时,二人在这片黑暗中,感觉神识蒙蔽,不能探知四方,心中着慌,土里金忙道:“师弟,遁地。” 二人立刻念动真言,斗篷之上流光转动,然后身子就开始向脚下的土地中遁去。 太傅大人见了,仍只是淡然一笑,手掌轻轻向地面拍去,四周的黑暗瞬间便没入地面,而那对师兄弟的双腿顿时如没入金石之中,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土里金却是心惊不已,这是什么神通,竟给人一种浩瀚如渊无可捉摸的感觉,要知道我厚土宗那可是阐教正统,其根脉源于昆仑玉虚,几乎没有加过能克制自己宗门功法的神通,没想到在这里给碰上了,几乎就在一瞬间,自己师兄弟二人便被对方困住,但是对方并没有趁机痛下杀手,显然对方并不想要我二人的性命,那肯定是想从我们身上套取一些信息。 自己宗门源于玉虚法脉,对天下道法也都略知一二,可是此时竟然无法推知这太傅大人的神通来历……看来厚土宗是真的没落了。 近二三百年来,宗门人才凋零,无力弘道,这才使得整个宗门只能遁世隐迹,封山不出,可这又使得坐吃山空,难以为继,只得卖些残破仙器度日。没想到这次出来,不知怎么就被大周太傅给盯上了,偏偏这太傅大人神通威能,又是如此深不可测,自己也无从推测其来历,这才是让自己觉着惊惧得地方。 土里金不能挣脱,可是又不知这太傅大人到底打的是什么注意,难道仅仅只是想要探知宗门位置,可是厚土宗只是一个没落的小宗门,又没有什么值得觊觎的神通功法,对他人又构不成威胁,为何大费周章要探知宗门下落。 “太傅大人,如此神通当真令我辈叹服,弊宗只是一个小小的没落宗门,有何劳太傅大人如此挂心?”土里金心想,既然无法逃脱,何不就此问个明白。 太傅大人道:“你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据我所知,厚土宗源于昆仑玉虚,也算正统,不是其他宗门可比。” 土里金心中也是不断疑虑,这太傅大人对我宗门知之甚详,不知到底所图何事,现在我师兄弟二人为其所困,可是却不见其有何态度,难道自己宗门真的有什么令人觊觎的东西?这才引得这大周太傅千方百计要问询宗门地址。 “那太傅大人将我师兄弟二人困在这里,到底是何用意?”土里金问道。 太傅大人道:“就像我刚才说的,只要说出你们宗门的位置,自然可以离去。” 土里金道:“弊宗早就遁世不出,实力微小,功法神通更是不值得一提,不知太傅大人为何对弊宗如此上心?” 太傅大人道:“说与你们知晓也没有什么,老夫只是想探究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土里金听了,立在那儿怔了半晌,最后支支吾吾地说道:“大人说笑了,五百年前还没有我们呢,我们又怎么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 太傅大人道:“厚土宗源远流长,你们虽然不知晓,但是宗门之内肯定有相关的记载。” 土里金道:“太傅大人如何这么肯定我们宗门之内就有那些记载?” 太傅大人道:“刚才的拍卖会上,那‘金蛟剪’便是你们的东西吧?” 土里金知道此刻若想隐瞒也是徒劳,这并不是一件十分隐秘的事情,想要瞒过所有人也是不可能的,如果有心,总是能找到一些痕迹的,这也是他们师兄弟急着出城的原因,此刻见太傅大人提起,坦然道:“那正是我们宗门之物,不过我们拿来拍卖,有何不可吗?” 太傅大人道:“你们拍卖何物,我自是管不着,但是这‘金蛟剪’乃无上仙器,为何会落得如此残破的境地,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这才是我想知道事情。” 土里金道:“实不相瞒,我等见到那‘金蛟剪’时,便是如此残破的模样,至于为何会是此番模样,我等也无从知晓了。” 太傅大人笑道:“据我所知,这‘金蛟剪’本是碧游宫截教之物,又如何落入你们宗门之中,这其中又有何缘故?” 土里金怔了半晌,道:“自从我进了宗门,便见这‘金蛟剪’就在宗门之中,这其中有何缘故,我也不甚明了。” 太傅大人道:“如果人人都知道,也就不是什么秘辛了。” 不过最令土里金困惑的却是,这大周太傅已经位极人臣,却为何如此关心江湖之事,又知道这许多宗门秘辛,不禁问道:“太傅大人真的就只是大周太傅?” 太傅大人沉默片刻,道:“你们可曾听说过影鬼?” 土里金道:“曾听有人提起过,说这是一个甚是神秘的势力,如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说道这里,土里金脸色突然煞白起来,指着太傅大人,嘴里说不出来半句囫囵的话来,“你……你……” 土里宝看师兄如此模样,问道:“师兄,怎么了?” 土里金依旧惊讶地盯着太傅大人,道:“师弟,咱哥俩这次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土里宝道:“师兄,此话怎讲?” 土里金指了指太傅大人,嘴上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太傅大人淡然道:“老夫影鬼夫子周无伤。” 土里宝听了,也顿时如坠了冰窟,心中惊诧不已,虽然自己不常在江湖走动,但也偶有耳闻,近百年有个神秘的势力悄然崛起,不见踪影善恶不知,当真是神秘莫测,自己与师兄一起来了一趟王城,怎么就招惹到了神秘莫测的影鬼。看了看师兄土里金,也不知如何是好。 土里金神色惨淡,此时人家已报出家门,竟是那神秘莫测的影鬼,自己师兄弟俩这次想要脱身,怕已是不能,面如土灰,向太傅大人躬身行了一礼,道:“厚土宗土里金、土里宝见过夫子。” 太傅大人点点头,道:“嗯,还算懂得礼数。”摆了摆手,四周的那片黑暗便瞬间消散无影,而土里金和土里宝二人原本陷在土中的身子也渐渐浮了出来。 土里金得了自由,心中更是惊惧这太傅大人的修为,也不敢在想着逃脱,又向太傅大人行了一礼,道:“夫子神通精妙,着实令人佩服,除宗门所在之外,太傅大人想要知道什么,我等知无不言。” 太傅大人沉默半晌,道:“那好,我且问你们,可知道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使得仙道大变?” 土里金和土里宝听了,脸上均是神色古怪,心道,五百年前不正是仙门之争,众仙罹难,这是修士间众所周知之事,这老夫子为何又有此问?如此看来,夫子问的决非此事,难道五百年前真的还有其他大事发生? 过了好一阵,土里金才开口说道:“夫子所问之事当真是匪夷所思,像此等久远之事,实非我等所能知晓,再者,我等微末道行,更是不敢向天问道,即使心有余,也是力有不逮。” 太傅大人看了二人一眼,又道:“看你们修为,也是将要破丹成婴的境界,如此成就,在中土恁多宗门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可是你们厚土宗,昆仑玉虚正脉,道法神通精妙,远超其他蕞尔门派,多年来却隐匿踪迹默默无闻,其中原委着实让人觉着可怪。” 土里金道:“这是宗门门规,我等进入宗门之时,便是如此。” 太傅大人点点头,突然沉声喝道:“仙踪密藏又在何处?” 土里金心中一颤,仙踪密藏?这是什么,看来这太傅大人将我师兄弟二人困在这里,恐怕就是为了这什么密藏,可是自己确实是不曾听说过什么密藏……莫非……此时莫不是与宗门有关,厚土宗源远流长,却一直隐忍不出,这其中莫不是真的有什么缘故?沉默半晌,这才道:“什么仙踪密藏,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比(一) 太傅大人道:“也罢,你们厚土宗这么多年归隐不出,怕也是为了守护这些秘辛,你们不知道也无可厚非,不过你们既然已经知道老夫的面目,要想就此离去回归宗门,怕已是不能,只能委屈你们一下,待我查出仙踪密藏的所在,再放你们离去。” 土里金知道自己兄弟二人远不是这老夫子的对手,也知道影鬼夫子的话不容违背,道:“不知夫子要带我们去哪里?” 太傅大人道:“知道不知道又有何区别。”说完,伸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土里金、土里宝二人给包裹了起来,然后那屏障猛然收缩,成了一团光润的圆球。 土里金纵然见识过众多仙法道术,可是看到太傅大人如此手段,仍旧是惊骇不已,这样的神通怕已是仙术,几近于道,可是拥有如此神通之人,就仅仅只是这红尘之中的一个修士?在自己的认识中,仙道艰难,需要潜心参悟,因此修士大都远避人世,隐迹于山林之中,以期参悟天道,突破桎梏,以求得逍遥自在。 可是这太傅大人的神通,却不见多少隐逸之态,反而满是烟火之气。自己先前虽然觉着这太傅大人神通凌厉,可是总觉着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刚才看到太傅大人一出手,瞬间便生出一片无影无形的结界壁障,将自己师兄弟二人给围困了起来,这样的修为怕已是能够渡劫飞升了道成仙了。这才想起来,这样的神通修为恐怕当世罕见,就连自己宗门宗主如果不借助法器,也不能抬手间就将自己师兄弟二人给困住,这太傅大人仅仅只是影鬼的夫子?在他的背后,恐怕还有另一种不为人知的身份,这世间究竟还有那种势力,才有这样的修为和神通,这才是令人疑惑的地方。 太傅大人抓起那团光球,身形慢慢向后退去,最终消失在暗巷的阴影之中,四周依旧一片阒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 敖泽从拍卖会上回到住处,想起明天还有与宗门弟子之间的比试,心中虽然期待,但也有些紧张,万一自己输了怎么办,自己从洞庭大泽出来,便就是为了寻求突破凝聚龙珠的法子,虽然因缘际会突破了凝神期,可是依旧不能凝聚龙珠,但是却又不幸沾染上了尸魅的死气,此刻虽然没有觉着有何异常,但谁又能保证对今后的修行没有影响? 想了一阵,知道也是徒劳,便抓起长枪,将子受前辈传授的枪法又给演练了几遍。这套枪法是自己现在最为凌厉的一套功法,想要取胜可还得靠它呢,所以一直都不曾懈怠,因此时常修习演练,越来越觉得这套枪法妙用无穷。 练完枪法,又将自己最近所学的功法,再加上自己的参悟,试练了一遍,直到觉着有些疲倦,这才回到屋里,打坐调息,过了许久,这才躺下休息…… 宗门大比的地点被安排在太学院的演武场,由太学院的大祭酒姬介远和几个德高望重的宗门耆老共同主持,大周一些官员贵胄,还有此次来参加大比的宗门领袖,作为观礼嘉宾,共襄盛举。 比试采用抽签的方式,来安排太学院的学子与宗门弟子之间的相互比试,比试场地就在演武场的广场内,不同场地见以灰线分割开来,比试的双方,如果跨出界线外或者倒地不起都算输,直到双方选出最优的十名弟子,然后这二十人再在一起混战,最后选出比较优异的十人,会给与丰厚的奖励。 演武场一旁的观礼台上,此刻已坐满了人,有些是官员贵胄的亲友,也有些是托了关系进来的百姓,还一些则是宗门之人,他们没有资格坐在主席之上,就只能挤到观礼台去看。在演武场的外围则是许多太学院的学子,他们大都是没有被选中之人,可是如此热闹的比试又不能不看,便都挤在演武场的外围去看。 当抽签完毕后,太学院的大祭酒姬介远便身着礼服,走到主席台前,向四周朗声道:“我大周,开国已近五百载,国运昌隆,物阜民丰,全赖大周上下士民一心,共建盛世,同时还有各宗门的鼎力相助,才有今日大周的昌盛,为了共同见证此盛世,特邀请各宗门年青一代弟子与我大周太学院弟子,相互切磋技艺,以此共飨盛世。” 等大祭酒姬介远说完,又是宗门几个代表讲话,敖泽听得昏昏沉沉,也没有记住多少东西,只记得凡是参加此次比试的人皆有奖励,而优异者的奖励会更加丰厚。不禁心道,竟有这样的好事,我如果上台随便打几下子,装装样子,岂不是白得一份奖励?哪有这样的好事?莫不是有诈……疑神疑鬼地想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等敖泽见到自己的对手,是个人高马大的青年,那块头就像熊罴一样高大,只是比熊罴白净了一些,手执一把厚背大刀,怕有两百来斤重,挥起来虎虎生风,真不知道他年纪不大,为何力气倒是不小。 敖泽向其行了一礼,道:“太学院学子敖泽请师兄赐教。” 那高大少年撇了敖泽一眼,也不报上师门,道:“你这身子骨看着还算硬朗,看来能接得住的大刀,来来,咱们战上几个回合,先舒展舒展筋骨。” 敖泽听到这高大少年如此说,顿时心中也是豪气干云,缓缓取出长枪,道:“好,正要讨教师兄高招。” 那高大少年举起厚背大刀,纵身一跃竟有丈余来高,大刀横斩风声呖呖,就向敖泽扑去。 敖泽看那高大少年气势汹汹,大刀厚重,也不敢硬接,轻轻一跃向一旁跳开了一丈有余。 那高大少年身子落地,大刀斩在演武台的地砖之上,只见这些青石地砖四处翻飞,地面被那大刀给斩出了一个深坑,可见这一刀的威力是多么惊人。那高大少年虽然扑了个空,但是神情间却是无不得以地向敖泽道:“怎么,怕了,早点认输,免得多费力气。” 敖泽笑道:“师兄力气惊人,真是让人佩服,不过,这又不是在比试谁的力气大,岂能就这样轻言认输?!” 那高大少年怔了一下,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眼前这小子是在嘲笑自己只是力气大而已,怒道:“哼,你敢笑我,定要你好看不可。”说完,大刀横斜,又向敖泽奔去。 敖泽心道,看这人功法,也只是力气大些,身法却有些迟缓,避其锋芒,看你能有多少力气。也不打算去接那高大少年的招式,接着又远远地避了开去。 那高大少年两次都没有碰到敖泽的身影,心中来气,道:“你这样畏畏缩缩,哪里像是比试的样子?” 敖泽道:“师兄刀重,我怕接不下来。” 高大少年道:“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比试什么,还不如早点认输省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现眼。” 敖泽心道,自己当真不敢去接这高大少年的招式吗?仙道之途艰辛无比,需要有向天抽刀的勇气。如果真的害怕去接着青年的招式,又何谈有勇气去探索仙道,获得更高深的修为?手握长枪,道:“师兄说的是,我不再闪避,领教师兄高招。” 高大少年道:“这还有点意思。”挽了一个刀花,大刀横斩又向敖泽攻去。 敖泽此时也有心想要与这高大少年比拼一番,一是为了检验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在太学院学习的成果,二是为了见识一下仙道宗门的功法,不闪不避,手握长枪狠狠地向那高大少年手中的大刀砸去。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敖泽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长枪上传来,枪身剧烈震颤,震得双手酸麻,几乎拿捏不住长枪,而此时那高大少年却像没事儿人似的,握着大刀又向自己攻来。 敖泽暗自心道,我又何苦非要与他比拼什么气力,这人既然激将自己与他比拼气力,必然是有恃无恐,真是失算。此时看那青年又攻了过来,自己双手仍兀自酸麻,勉力握住长枪,脚踏飞廉步,不退反进,向那高大少年奔去。 那高大少年看到敖泽向自己奔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也是吃了一惊,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连忙回转大刀,斜横在胸前。 敖泽双手酸麻,真怕不能拿捏住长枪,也不敢与那高大少年再硬拼招式,又不好再退却躲闪,心想,何不反其道行之,从他面前越过,好叫他捉摸不透我的底细。于是,就脚踏飞廉步,速度飞快,径直向那高大少年奔去。 那高大少年果然琢磨不透敖泽的意图,也不敢贸然出招,忙收了大刀,防护在身前,看敖泽攻来,大刀飞舞,将周身护了起来。 敖泽眼看就要到了那高大少年近前,勉强舞动长枪,佯做了一个攻势,见那高大少年防守严密,脚下便顺势划了开去,到了那高大少年的侧身后,见其没有追来,忙活动活动手指,那股酸麻劲儿才稍稍减缓一些。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比(二) 那高大少年见敖泽滑了开去,稍稍怔了一下,想起敖泽刚才握枪的姿势,这才明白过来,敖泽只不过借此拖延一些时间罢了,好狡诈的一个小子,自己又岂能给你时间让你恢复,大刀闪烁,向敖泽攻去。 敖泽也是不敢在与其硬碰硬地过招,又不好接着闪躲消耗他的气力,真是让人勉为其难,心想,这人无非是仗着刀重,让人不敢碰触,若能破开他的刀势,去攻击他握刀的手,还怕赢不了他?可是他的刀法并不弱,想要破开他的刀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以快打快扰乱他的节奏,才有取胜的可能,刚好自己的枪法威猛迅捷。 想到这里,敖泽再次活动了一下双手,忽然紧握长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突然一式“刺”字诀,长枪如电,朝着那高大少年的面门直刺而去。 那高大少年看到敖泽进攻,虽然有些诧异,心道,真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冷笑一下,大刀斜挑像敖泽的长枪砸去。 敖泽却不等招式用老,拽住长枪,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忽然又向那高大少年的腰间砸去。 那高大少年见敖泽竟然中途变招,也连忙收住刀势,向腰间护去,可是大刀本身就重,竟废了不少气力才将大刀收住,斜切封住敖泽的攻势,这一收一攻之间,气息竟有些不畅,动作上也不免有些滞涩。 敖泽这段时间里一直尝试着将步法与枪法结合起来,虽然仍有许多晦涩之处,但是此刻使将出来,却觉着甚是顺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心中欣喜,也不管对手如何防守,又将长枪压低了几分,向其小腿扫去。 那高大少年见敖泽又攻向自己的小腿,想也没想便朝后退了几步,避开敖泽的攻击。 敖泽见那高大少年向后退去,也不再抢着进攻,反而收了长枪,站在那里吃吃地看着那高大少年笑着。 那高大少年止住身势,正要挥刀向敖泽攻去,却见他收了长枪,只是不住地笑,心中疑惑,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敖泽道:“没什么,师兄刀重,我的手都快震麻了,缓一下歇歇。” 那高大少年自然是不相信敖泽的话,回想起敖泽刚才那一番快捷的攻势,也是收起了小觑之心,当想到自己竟在敖泽的攻势下退了几步,不禁恼怒了起来,这小子奸诈,重又握紧大刀,向敖泽道:“好一个狡诈的小子,你耍奸,竟然骗我退了几步。” 敖泽道:“师兄此话怎讲,我的招式清清楚楚,哪里有耍奸?” 高大少年道:“咱们说话的要硬碰硬地过招的,你怎么净使些轻巧的招式,避开我的大刀,这还不是耍奸?” 敖泽笑道:“只是没有机会碰到师兄的大刀罢了。” 高大少年道:“咱们再来比过,这次你不可净使些轻巧的功夫,都像个男子汉,硬碰硬地过招,这才痛快。” 敖泽却是心道,你刀重,我可没有你那般的气力,以自己的短处去碰你的长处,既然是比试,那便是各展长处去击败对手,哪有尽让你占尽便宜的道理,可是如果真的不与其拼上几招的话,这人恐怕也不会服输的。此时,脑中灵光一闪,虽然你的刀重,但是如果你的刀无处着力,不也是白费力气,对,就这样,让你看着是我的长枪与你的大刀相碰了,但是我的长枪在没有受力的时候便自己弹出去,如果你自己不能收住自己的刀势,倒是你那厚重的大刀便是你累赘。 这个道理还是在项邑城时,敖泽被韩璐的父亲试探,敖泽全力抵御,而对方却突然撤了力道,让敖泽的相抗之力无处着力,如泥牛入海一般,最后反而累得自己岔了气。 只是这样的招式,需要精确地把握好时间,要在对方劲力最盛之时撤去力道,这就需要自己有很高的眼界,能看穿对方的招式。 再仔细回想从刚才与那高大少年的硬碰的那一击中,对方前面的运刀只是在蓄势,而在相击的那一瞬才是他大刀力道最大的时刻,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双方是在什么时候相击的呢?想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是了,我的长枪也是有速度的,他可以从两者的速度上来推测兵刃相击的时刻。 想到这里,敖泽喜上眉梢,心道,你能推算难道我就不能推算?于是向那高大少年道:“不会让师兄失望的。” 那高大少年不知敖泽为何如此喜悦,心道,只要能砍到你,我就能取胜,手中大刀斜切向敖泽攻去。 敖泽看着那高大少年出刀,但是这一刀却比先前那一刀慢了一些,显然是试探的招式。敖泽也抡起长枪,向那大刀扫去,不过敖泽只使了三分力气,在就要碰到大刀的时候,便又撤了一份力气,在与大刀相撞之时,便又迅速撤回了长枪,这次果然没有什么反震之力传来。 那高大少年虽然试探了一招,不过见敖泽虽有防备,但终于不再躲闪,于是信心满满,暗道,小子,会有你的好果子吃的。然后大刀运转如轮,向敖泽罩去。 敖泽不敢小觑,好在此时双手的酸麻感已经消去,手中长枪与那大刀轻轻一触便撤去,始终不与那高大少年拼力,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稍稍有些被动,渐渐地落了下风。 那高大少年虽然每次出刀都能碰到敖泽的长枪,但是也只是轻轻一触,便没了踪迹,自己空使了许多力气,又心道,这小子果然还是不敢与自己硬碰硬地比拼,不过几招下来,这小子也没有退却,虽有躲闪,也只是横移几步,得想法子将其逼到角落里,倒是一鼓作气连连出刀,将其击落台下,自己便胜了。想到这里,脸上也是微微一笑,手中的大刀大开大合,全然不顾敖泽的招式,只求将其逼到角落里。 敖泽也是吃惊不已,也感觉到了这少年的气势的改变,当看到其刀法全然不顾自己的招式,而是将自己的闪避路线给封得死死的,而且一步步地将自己往角落里逼去,便明白过来,他是想让我避无可避,然后再使出最强的一击,不过此时我已落于下风,如果真的让其得手,我真的有可能会输的,想到这里,也不再藏拙,枪法招式顿时凌厉了起来,抢攻了几招,竟也打乱了那少年的节奏,让其有些手忙脚乱,不过自己却看似无意地向角落里移去。 几招过后,那高大青年看敖泽终于到了角落里,心中暗喜,好叫你小子知道我的厉害,提了一口气,举起大刀奋力向敖泽劈去。 敖泽身在角落里,当真是避无可避,又看到那少年举刀砍来,只得挺枪格挡。眼看少年的大刀就要砍到敖泽的长枪之上,敖泽的长枪突然断作两段,敖泽则提着断枪,飞身向前跨了一步,快如闪电般矮身从少年腋下钻了过去,来的少年的身后。 那高大少年完没有想到敖泽的长枪突然会断作两段,而自己的奋力一击顿时如失去了猎物一般,此时已经来不及收刀,只得任由大刀巨大的力道带着自己的身子向前倾去。 原来,敖泽看到那少年高高举起大刀,便知道机会来了,别看这一刀看似势不可挡,但是近身之处却满是空档。敖泽出其不意,暗中将长枪拆卸开来,长枪即然不再长,辗转腾挪间便活泛了许多,便趁机绕到少年背后,看着他脚步踉跄,便知道他用力过猛而收不住刀势,冷笑了一声,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那高大少年眼前一晃,忽然不见了敖泽的踪影,暗道不好,正要转身防备,只觉屁股上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本来自己的身子被大刀带着正向前倾去,这时身后又挨了一脚,身子便不受控制般向前跌了去,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狼狈地站起身来,两眼之中满是怒火,盯着敖泽,道:“你狡猾……”说完,又想举刀向敖泽攻去。 敖泽指了指地面,道:“师兄,你已经输了。” 那高大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确已经出了界线,顿时满脸沮丧,对敖泽道:“你耍诈,说好的比拼招式的……” 敖泽打断那少年的话,道:“师兄怕是听得差了,我说领教师兄的高招,却没有说过要去硬接师兄的大刀,况且我也说过,师兄的刀重,我接不下来,再说了就是因为师兄的刀重,连你自己也收不住自己的刀,这才是师兄落败的原因。” 那高大青年不服气地道:“刀重一分,气势便胜上一分,就连你都说了,你不敢接我的刀,不就是忌惮我的刀重?” 敖泽道:“你的刀是重,让人不敢硬接,但是如果你的刀打不到他人,也只是自己徒费力气罢了,难道这样的道理师兄都不懂?” 那高大少年道:“我可以挥刀挥一天都不会累。” 敖泽又道:“师兄刚才最后那一刀,用尽了力气,可是见我突然撤去了长枪,你不是也不能收住,这才被我寻到了破绽。” 那高大少年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敖泽既然得胜,也不再多说,径直走出比试的场地,站在圈之外去看他人的比试。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比(三) 敖泽虽然赢了比试,可是心中却不是很高兴,在他的心中,宗门的功法一直都很神秘,他们有底蕴有传承,他们的功法千锤百炼,应该是毫无瑕疵几近于道的。自己这几个月来大周太学院学习,也做过一些了解,这太学院的一切都是从无到有一点一滴建设起来的,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太学院里的各种功法神通门类繁多发展迅速,但比起那些宗门来,毕竟少了一些底蕴,毕竟这样的功法和神通能不能证道,还是一个未知数。 敖泽站在场外,看着演武场中其他的比试,那些宗门弟子的兵刃却是千奇百怪,有的是树枝,有的是冰晶,竟还有拿算盘做兵刃的,他们的兵刃怪,招式总也是令人意想不到,冰晶之上会放出阵阵寒风,冷如银针砭人肌肤,而那算盘上的算珠却是一颗颗不同符宝,出其不意地疾射而出,让人防不胜防。相比较而言,太学院学子的兵刃就比较常见了,总归是在十八般兵刃之中,很少有出格的。 看了几场比试的结果,太学院和宗门之间虽然互有输赢,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太学院学子赢得多些,而宗门弟子虽然胜了,但是也胜得很是艰险,可以说是险胜。 看了这么久的比试,敖泽并没有感受到宗门弟子的功法有什么特殊之处,一味地使用蛮力,却很少见有什么技巧,这完全不像一个有传承有底蕴的宗门弟子应该有的水平…… 想到这里,敖泽忽然想到,难道是宗门弟子故意藏拙,不愿弗了大周的面子,故意示弱承让?但是这样做对他们宗门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以我的眼见虽然看不出那些宗门弟子的深浅,但是在这太学院之中,并不乏有深藏不露的教习,难道他们就看不出来? 敖泽猜不透其中的原委,也不再去想,只是在一旁去看他人的比试。忽然在演武场的角落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韩璐,与她对阵的是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年龄也与韩璐相仿,使的是一柄铜锏,看着很是厚重,而韩璐所用的还是最常用的长鞭,身姿轻盈,丝毫不落下风。敖泽心中关切,目不转睛地看着韩璐的比试。 那修长男子铜锏横扫,气势洪宏,竟看似有千钧之力一般,带着呼啸般的风声向韩璐攻去。 敖泽不禁提着心,这样的招式自己也是不敢硬接的,最多也是使长枪砸向铜锏,将铜锏压下去,再不然就是后退一步,长枪直刺对方的面门,逼其自己回招自救。可是韩璐所使的是一把长鞭,这两种招式是万难使出来的,况且此时韩璐已经身在比试场地的边缘,已经避无可避,不知她会如何应对? 正思索间,只见韩璐突然高高跃起,竟有一丈多高,使出一式鹞子翻身,跃到了那修长男子的身后,还没有落地之时,手中长鞭顿时化作一片网影向那男子抽去。 敖泽不禁叫了一声好,引得周旁的人纷纷侧目,不知道是在向谁叫好。敖泽也不理会这些,心想韩璐的身法可比来太学院之前可要轻盈得多了,看来这段时间她也没少下功夫修行。 那修长男子回转身睐,也不着慌,手中铜锏运转如轮,顿时将韩璐的那片网影击碎,向前跨出一步,铜锏如刀向韩璐削去。 韩璐显然也是忌惮那男子的铜锏,只得在场地之中不住地游走,以避开那男子的兵刃,见机攻出一招。好在长鞭柔软,又是一把灵兵,再加上韩璐鞭法娴熟,长鞭在其手中,就如臂使指一般灵活,往往能出其不意地从一些刁钻古怪的方向向那男子攻去,往往能逼得他不得不回招自救,因此这么长时间,韩璐虽然不能击败那修长男子,可是也不至于落于下风。 那男子对韩璐手中的长鞭似乎也无可奈何,只能以凌厉的招式不断向韩璐攻去,希望能打乱她的节奏而露出破绽,自己才有机会赢得这场比试,可是眼前这女子身法轻盈,手中长鞭又古怪至极,有时反而会逼得自己手忙脚乱,看来想要击败这女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男子也不心焦气躁,反而招式更加沉稳起来,一招一式毫不慌乱,如此相持下去,你一个女子又能有多少气力,待你力竭之时便是我取胜之时。 韩璐此时的确有些焦灼起来,这么长时间了,那男子竟然越打越沉稳,没有一丝慌乱的迹象,自己反而有些气力不支了,在这样下去可不知道怎么才好。此时见对手铜锏风声萧萧,又攻了过来,也不再多想,只得小心应对。 那修长男子沉稳应对,每攻出一招便向前跨出一步,反而将韩璐逼得步步后退。 韩璐虽然不见得有落败的迹象,可是也只能在比试场地中不住地游走,长鞭虽然灵活,却不能对那男子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最多也就是缓了一下的他的节奏,却不能阻住他的攻势。 敖泽在场外看着,也是为韩璐捏着一把汗,这样下去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得有奇招让那男子乱了阵脚,才好见机取胜。可是,心中虽然干着急,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能让韩璐取胜。 如果长鞭能捆住那男子的手臂,敖泽心想,让那男子不能伸展……可是韩璐毕竟是个女子,有那么大的力气扯住那男子的手臂吗,如果不能,反会被那男子给抓住了长鞭,这时,长鞭便没了灵活性,如果再被他将长鞭扯了过来,失了兵刃,岂不是输得更快,这不是一个好法子。 敖泽想了一个法子,可是随即又给否定,如果韩璐力气足够大,倒是可以试上一试,可是韩璐胜在身法轻盈,可是力气总有些不足,又怎能困住那男子? 敖泽正在思索间,忽然就见韩璐长鞭挥出,轻灵无比顿时缠在了那男子的手臂之上。敖泽暗道“不好”,果然就见那男子忍着疼痛,反手便抓住了长鞭,用力一扯,便要将韩璐拉了过来。 韩璐急忙抖动长鞭,长鞭犹如有灵性一般,从那男子的手臂上散开,如蛇一般收缩了身子,然后从那男子手中挣脱了出来,正要急速闪避,却见那男子抡起铜锏便砸在长鞭之上,然后就见一道电光顺着长鞭向自己袭来。 韩璐不知那电光是何功法,手中长鞭急速抖动,想要那电光甩开去,可是那电光就如跗骨之蛆一般,怎么都甩不开,眼看就要袭到手上,只得松开了长鞭。 那男子见韩璐失了兵刃,眼中流露出一丝喜色,铜锏横斜又是一道电光向韩璐袭去。 韩璐失了兵刃,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慌乱来,这时又见一道电光袭来,连连跳跃想要避开那电光,可是此时自己心中慌乱,身法也没了刚才的沉着灵巧,一个不小心,肩头竟被那电光击中,如遭针刺一般,落地之时脚下踉跄,不禁向后跌了去,半个身子都落到了界线之外。 韩璐连忙挺身而起,正要向前夺回长鞭,接着比斗,却见男子收起了铜锏,说道:“你败了。” 敖泽见韩璐跌落在界线之外,心中不禁一阵惋惜,想也没想便跳上了演武场,奔到韩璐身旁之时,刚想要将其扶起,就见她已经挺身而起,伸出的双手就那么擎着。 这时,又见一个锦衣男子也奔到韩璐身旁,满面关切地向韩璐问道:“你没事吧?” 待韩璐看清自己落到了界线外,这才知道自己真的败了,心中顿时生出一丝的不甘来,听到面前那锦衣男子的话,没好气地道:“哼,要你操什么心?!”又看敖泽那呆滞的神情,便踢了他一脚,道:“还杵在这儿作甚,还不赶快下去。”说完,便捂着肩头,拾起自己的长鞭,飞快地向演武场外走去。 敖泽连忙跟了上去,挤出人群,追上韩璐,道:“你可有受伤?” 韩璐也理会敖泽,急匆匆地径直向前走去。 敖泽跟在后面,又道:“你说句话啊……” 韩璐终于停下了脚步,扭头对敖泽道:“有什么好说的,败了就是败了。” 敖泽道:“胜败都是常有之事,你也不必如此气馁呀。”顿了一下,又问道,“刚才那锦衣男子是谁呀,对你这么关心?” 韩璐瞪了敖泽一眼,冷冷地道:“你烦不烦人啊,一路跟着我干嘛?!”说完,又匆匆地向宿舍区走去。 敖泽不能再追下去,看着韩璐头也不回还有些生气地离去,心中却似开了一个佐料铺子,五味杂陈,此刻也说不出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惋惜也有,不知所措也有,失落也有,还隐隐地有一丝酸意…… 站在那儿呆立许久,敖泽叹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这才将目光从韩璐离去的方向挪开,本来想劝韩璐能看开一些的,自己不也是常常落败,那又能怎样,我败了是我不如别人,那我接着再修行,我总不能没有一丝进步吧……可是一路上,自己满腔的话,竟没有说出几句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才惹韩璐生气的,还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殇 敖泽悻悻地向回走,此时自己也是心情阑珊,不知道是回去接着看比试好,还是独自找个地方静静才好。就这么百无聊赖地走着,路上却碰到了楚末师兄。 楚末看到敖泽,忙走了过来,问道:“是敖师弟呀,刚才的比试,结果怎么样?” 敖泽看到是楚末师兄,忙收拾心情,挤出一丝笑容来,道:“侥幸胜了,还算没有丢太学院的脸面。” 楚末道:“看你刚才推头丧气的样子,还以为输了呢,”停了一下,又道,“怎么,有心事了?” 敖泽道:“哦,没什么事儿,师兄肯定是看错了。” 楚末笑笑,道:“没事就好,我还想找你问个事儿呢。” 敖泽道:“什么事儿?” 楚末露出一丝羞赧,欲言又止,顿了一下还是说道:“自从北境试炼回来,肖姑娘就一直对我冷冰冰的,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敖泽心想,在去北境的路上,楚末师兄是对肖玲珑姑娘献了不少殷勤,可是自己在北境出了事故,被朔方人给擒了去,历尽艰辛这才安然回归,至于楚末师兄和肖玲珑姑娘之间还有什么故事,自己就不知道,更何况自己才回来没几天,摇摇头,道:“我才回来没几天,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楚末这才恍然想起敖泽北境试炼的事情,忙道:“瞧我这记性,倒忘了这事儿,女人心海底针,不去管它了,改天我请你吃酒。” 敖泽道:“怎好又让师兄破费!” 楚末拍了拍敖泽的肩头,道:“咱师兄弟哪里有这许多客套话,就这说定了。” 敖泽道:“那就依师兄的。” 楚末道:“好了,咱们去看比试,这样的比试可是太学院建立以来头一次,不多看看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说着便同敖泽一起又回到演武场去看比试。 敖泽又看了几场,始终是提不起兴致,也没有看出多少门道来,便借口自己还有事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回到住处,敖泽便坐在门槛上,静静地发呆,心里乱糟糟的如一团乱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海棠木灵看到敖泽一脸呆滞的样子,便跳到敖泽的膝盖上,问道:“公子如此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心事?” 敖泽听到海棠木灵的话,这才回过神来,仍是一脸茫然,向海棠木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海棠木灵道:“公子有心事?” 敖泽道:“哦,没什么,你去玩去吧。” 海棠木灵没有问出什么,便从敖泽的膝盖上跳了下来,轻轻一跃便又跳到青牛头上。 青牛望了敖泽一眼,甩了甩尾巴,驮着海棠木灵走到一旁的角落里,悄声对海棠木灵道:“看公子这样子,是在害相思哩。” 海棠木灵不明所以,疑问道:“相思是什么,是病了么?” 青牛道:“可不就是病嘛!” 海棠木灵道:“小牛本事可不小,都会给人瞧病了,快说,用什么药给公子瞧病?” 青牛道:“我哪有那本事,会给人瞧病。” 海棠木灵又道:“那你怎么知道公子病了?” 青牛道:“以前我们村里有一头可健硕的黄牛,跟外村的一头母牛好上了,后来那母牛被卖了,那黄牛便闷闷不乐起来,整日卧在村口向邻村方向望着,也不动弹,没多久便瘦得皮包骨头干柴似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公子现在的样子就可像那黄牛。” 海棠木灵“呀”了一声,道:“公子这病得可不轻哩,你说怎么办才好?” 青牛晃晃脑袋,道:“我只是一头小牛,哪里能懂得那么多事情。” 海棠不灵不信,道:“那你刚才说那么多,就像你多懂似的。” 青牛道:“当时那黄牛就是公子这副模样,病恹恹的,我同几个小牛还曾围着那黄牛笑哩。” 海棠木灵撇撇嘴,道:“你真坏,人家都病了你还嘲笑人家,怪不得被当成妖精给赶了出来。” 青牛想起往事,眼中顿时泪水汪汪,戚声道:“那时我不是还小嘛,不懂事,现在想起来还内疚着呢。” 海棠木灵看着青牛伤心的样子,道:“知错能改还不算坏。” 青牛收起眼泪,道:“小时候谁还没有做过一两件孬事儿。” 海棠木灵又道:“那你说,公子这病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青牛懒洋洋地道:“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我哪里懂得?!” 海棠木灵照着青牛的脑瓜子拍了一巴掌,道:“说起来头头是道,真叫你出力的时候,却什么都不懂,你说,留你还有何用。” 青牛甩甩尾巴,道:“你不是也不懂吗,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 天黑之后,敖泽这才起身回屋,也不觉着饿,想着打坐调息一会儿便去休息,可是坐在那儿总是心绪不宁不能入定,坐了一阵,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便又走出了屋子,看到外面夜色如水,清凉透彻,天空中繁星点点,好一个冬天的夜晚。 敖泽伸了伸懒腰,却听到外面“汪汪”地两声犬吠,随即便又戛然而止,心想莫非这时候了还有人在外面走动?支棱着耳朵仔细听了一阵,外面又是阒寂一片,也许是自己听错了,站了一阵,便又回屋去了…… ………… 这时,夜色中有两个人,正飞快地在太学院中穿行。两人身法轻盈速度飞快,在房脊子上轻轻一点,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然后便瞬间飞出好远,快到让人几乎觉察不到。 几个起落之间,两人便已出了太学院,向洛邑城中奔去,越过高高的城墙,来到一片残破的寺庙中,其中一人悄声道:“师兄,我总觉着这事儿有些蹊跷。” 师兄道:“怎么,你还有什么疑问?” 师弟道:“你说那人还真的活着?” 师兄道:“大宗主说他还活着,要不然现今周王金丹期的修为怎能压制住这暗流涌动的诸侯国和各大宗门,让他们老老实实服从王室的意志。” 师弟道:“可是这几百年来,竟没有那人的一丝踪迹,说不定也是大周王室故作神秘,故意淡化那人的痕迹,好叫外人不知虚实也。” 师兄道:“其实大宗主也有这层考虑,这次让我们出来,也是为了去探探虚实。” 师弟却皱了皱眉头,小声对师兄道:“如果那人真的还在,以他的修为,咱们就这样贸然去刺探人家消息,还能保得周全?” 师兄道:“大宗主不是一人给了咱一块玉魄,那上面刻印了一个传送法阵,到时见事情不对,咱们就捏碎玉魄,扯呼闪人。” 师弟又道:“我知道那玉魄,只是那人修为深不可测,只怕这玉魄也不济事。” 师兄道:“大宗主既然把事情交代了下来,咱师兄弟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做,即使把事情办砸了,也总比回去受罚要好些。” 那师弟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惧意,好像被吓着了似的,最后还是小声道:“那全听师兄的。” 师兄道:“只是这么大一个洛邑城,想要探知那人的所在,这才是最难的。” 师弟道:“大宗主不是说他就在王宫之中?” 师兄道:“其实大宗主也拿捏不准,按大宗主的话说,他曾远远地观望过洛邑城,只有王宫那块地方一片氤氲,他也不敢用神识去探寻,就是怕惊动了什么存在。” 师弟道:“连大宗主自己都不敢探寻,咱们岂不是……”话说了一半,剩下的话也不敢在说下去。 师兄道:“每天想要探寻王宫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谁有精力能管得过来,正是因为咱们修为不那么高,混在这些人群里,刚好浑水摸鱼,这就叫做灯下黑。” 师弟舒了一口气,觉着师兄的话甚有道理,道:“咱们这就溜进王宫里去?” 师兄道:“先不急着进去,”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这是一副王宫房屋分布图,咱们先看看那人可能会住在哪儿,也总比漫无目的地瞎摸索要好。” 师弟看了一番地图,指着一个地方,道:“这里空旷,什么都没有画,恐怕连画这地图的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此神秘,一定就是那人的所在。” 师兄也嗯了一声,道:“师弟说得有理,咱们就先去这个地方。”收了地图,同师弟一起出了破庙,辨别路径,便又悄无声息地向王宫飞掠而去。 来到宫墙外,看着那高大的墙体,师兄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纸鸢,迎风一晃便变做一个一丈见方的风筝。两人站到上面,师兄念了一声“起”,那风筝无风而动,缓缓地托着二人沿着城墙飞升。 那风筝通体黝黑,与夜色融为一体,无声无息,让外人很难觉察到空中有这样一个存在,显然也是一件极为特殊的法宝。 师兄弟二人之所以不敢直接飞掠宫墙,是怕惊动了守卫,要知道大周王宫之中也不乏修为深厚的修士,而这纸鸢无声无息,是一件极厉害的潜行法宝,旁人极难觉察,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了纸鸢。 风筝托着师兄弟二人,越过宫墙,落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师兄收了风筝,便同师弟一起向那块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地方潜行而去。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石屋 王宫之内果然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只是这些岗哨的修为远远不如那些守卫城墙的士卒。不过那师兄弟二人修为就高,也没有将这些岗哨放在眼里,在众多的房舍之间穿行,渐渐地向那片空白之地靠近。 越是靠近那片地图上的空白之地,师兄弟俩发现四周的岗哨也越少。一路潜行,终于到了那里,二人躲在一处假山之上,远远看去,那片空白之地并没有想象中神秘,只是一片树林,都是一些高大如黑塔般的雪松,透过雪松能隐隐地看到后面是一座占地极为广阔的石屋,没有灯光,就如隐卧的巨兽。 二人观察了好一阵子,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于是便大着胆子,一人握着一枚玉魄,十分警惕地向那片树林走去。 来到树林边上,四周阒静,只见脚下铺了厚厚的一层松针,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清扫和来过了。 师弟心中却想,谁会住在这样的鬼地方,一点儿灵气都没有,在这里住得久了,岂不是要闷死了。 师兄当先踏入树林,松针虽厚,可是却吃不得力,刚才上去便要塌下去一般,随即脚上元气涌动,在松针上轻轻一点,穿过了树林,落在那石屋前面。可是落地之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身子前倾后歪,废了好多力气这才稳住身子。 师弟看到师兄这狼狈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瞧把师兄给吓得,连身子都站不稳了。然后也轻轻一跃,落在师兄身旁。可是自己落地之时,只觉双脚发软,身子摇摇晃晃几乎也要跌倒,若不是被师兄一把抓住,真的就要跌倒了,心中顿时一阵惭愧,我还嘲笑师兄哩,自己还不是一样出丑,又想,难道我也还害了,真是奇了怪哉。 二人来到石屋前面,仔细看去,这石屋出了窗子小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里面不见灯火也没有声音,门前颇为狼藉,落叶满地,还隐隐地有些走兽的踪迹,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不过,在这王宫深处,有这么一爿广阔的破落屋子,多少总是显得有些诡异的。 观察良久,二人这才向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只见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然后又见黑暗中闪烁出两点深幽的光点。 饶是二人定力颇深,乍见此等异样,也禁不住均是吓了一跳。 师弟当先沉声喝道:“是谁?” 就见一个黑影动了动,向着二人缓缓移来。二人提心吊胆,不禁都握住了兵刃,一旦有什么异样,便准备出手做翻那黑影,也不管那是什么东西。 黑影缓缓走过来,二人这才看清楚这不过是只野兽罢了,先前发现的走兽痕迹想必就是它的作为了。只是这野兽似虎非虎似狮非狮,而且脑门子顶上还长着一根短小的犄角,看它懒洋洋的样子,并不像是一副想要暴起伤人的样子。不过,饶是这师兄弟二人见多识广也叫不上来它的名字。 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真是太紧张了,都有些草木皆兵了。师弟从从怀中取出一块东西向那兽扔去。 师兄刚要阻拦,看清楚师弟扔的竟是一块肉骨头,撇了撇嘴,向师弟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要知道天下修士,修为到了金丹后期之后,便可辟谷不再食用五谷杂粮,只需吐纳天地元气便可,这样破丹成婴的时候,元婴便更加精纯。此时师兄见师弟身上竟随身带着肉骨头,因此便有此一问。 那师弟嘿嘿一笑,道:“前些日子嘴馋,便烤了一只羊腿,吃了一些,舍不得吃完,还剩这么些,倒是便宜这东西了。” 那兽闻了闻肉骨头,突然打了一个响亮喷嚏,转过身去,抬起右后腿,对着那肉骨头拉了一泡大溺,然后拔了拔土,将那一片溺迹给掩埋住,便又卧到一旁,再也不看二人一眼。 师兄看到那兽竟对肉骨头无动于衷,不禁笑道:“师弟,一定是你那肉骨头烤糊了,再不然就是放得久了,都已经馊了。” 师弟却是气急败坏地道:“好一个挑嘴的畜生,找打!”做势便要去打那兽。 师兄忙拉住师弟,道:“跟它置什么气,正事要紧。” 师弟仍是忿忿不平,道:“师兄你是知道的,以前我就爱吃些零嘴,我敢说在咱们这些师兄弟中,烧烤的手艺,我若自认第二,那便没有人敢称第一的,不知你还记得不,以前我每每烤了野味,哪回不是被分个精光的。这畜生竟敢连尝也不尝就给拉上了溺,你说这口气我能忍得下去?” 师兄笑笑,道:“好好,是那畜生不知好歹,等办好了正事,回来再收拾它。” 师弟道:“暂且记下这顿打。” 二人来到门前,门上并没有落锁,轻轻一推,那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饶是二人五感聪颖,也看不清屋内的情形。 那师兄取出火折子,晃了一晃便亮了起来。 师弟见师兄竟然点亮了火折子,心想,师兄平时处处小心,这时怎么糊涂起来了,我们是来偷偷刺探消息的,这时点亮了火折子,岂不是曝露行踪,道:“师兄——” 师兄道:“如果此处真有高人的话,咱们推门进来之时便已经露了行踪,又岂会让咱们就这么轻易地给进来?” 师弟想了想,道:“师兄说得在理。” 火光微亮,并不能照亮四周,隐隐约约只看见这里是个大厅,面竟然还有几扇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这样的格局甚是少见。 二人虽然心中奇怪,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壮着胆子推开了一扇门,却见这门的后面亮堂了许多。师兄便收了火折子,同师弟一起走了进去,这里面竟然摆了许多农具,有扫帚,有木锨,还有一方磨盘……如不是在这王宫之中,倒是像一间农舍了,农具虽然破旧,但是却没有一丝陈迹,显然是时常被使用的样子。 想到这里,师兄扯了扯师弟,谨慎地小声道:“这里有人。” 师弟也道:“什么人?” 师兄指了指这些农具,道:“你看,这些农具之上并没有灰尘,倒是像时常使用的样子,所以我才这里有人。” 师弟道:“我倒没有想到这层关系。”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有扇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须发灰白,身上穿着一件道袍,但是那道袍却已经破了好几个洞,上面也尽是污秽。 那老者看到这师兄弟二人,立刻满面堆笑,放下手中的水桶,蹒跚着走了过来,向二人伸出手,有些激动地道:“你们可算来了。” 师兄弟二人听到那老者的话,心中却甚是疑惑,这人认识我们,可是看他样子,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不过,听他的语气,就好像认识我们似的,而且似乎还是在专门等着我们。王宫深处有这么一座荒凉的石屋,而屋内又有这么一个老者,而且说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一切都让人觉着怪异。 师兄虽然心怀戒备,还是向老者问道:“你认识我们?” 老者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不过认识不认识又有什么区别,都等你们好久了,你们既然来了,我便能轻松些了。” 老者的话更让师兄弟二人摸不着头脑了,你不认识我们,又等我们作甚,就好像你知道我们要来似的。 师兄又问道:“这么说,你好像知道我们要来?” 老者又摇摇头,道:“我哪有那本事知道你们要来。” 师兄道:“那你说一直在等我们到来?” 老者眉笑颜开,道:“可不就是在等你们到来。” 师兄弟二人更是疑惑了,这老头说话疯疯癫癫的,全不着调,你不认识我们,又不知道我们要来,你是等的哪门子人? 然后老者也不管二人疑惑的神情,上前便要去拉他们,道:“来来,我给你们说啊,以后碾面的活儿就交给你们了,我天天要干许多活,你们来了,我就能歇一会儿了。” 师兄弟二人此刻皆是满肚子的话,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是来刺探消息,哪个有闲工夫给你干活,若不是看你是个老头,早就对你一顿毒打逼问消息了,我们可没有功夫陪你在这儿瞎扯。 师兄沉默了一阵,终于问道:“你是谁?” 那老者淡淡地道:“我叫高文典,一般都叫我高老头。” 师兄弟二人听到那老者自称高文典,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一百年前华山宗就有个叫高文典的长老,金丹大乘期修为,在那一代人中也算出类拔萃之人,也是那一代人中最有可能破丹成婴之人。正在人们等待着高文典破丹成婴,向其讨教修炼之道时,高文典却失踪了。 好多修士一生修为都止步于金丹期,不能再进一步,修成元婴才是真正地跨进了成仙之路的门槛。但是,金丹是一个修士所有的修为命脉所在,岂敢轻易破碎。如果修士的金丹破碎,轻者修为尽失沦为废人,重者身死道消。怎样破丹成婴,并没有一定的法门,所以,破丹成婴便成了一道门槛,跨过去了便进到了另一个境界,跨不过便只能止步于此,直到岁寿耗尽。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为 “你真是华山宗的高文典?!”师兄弟二人不禁同时问道。 老者叫道:“怎么不是真的?高文典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冒充他作甚?”语气中甚是愤愤不平,连唾沫星子都出来了。 师兄弟二人心中更是愕然,当年仙风道骨的修士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邋遢老头,又怎么会在这王宫深处,又在等我们什么?心中一连串的疑问。要知道他成名之时,我们还只是刚刚迈上修道之路,彼此有没有碰过面。心中思绪万千,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沉默良久,那师兄终于问道:“前辈怎会到了这里?” 高文典道:“自然是来求道了。” 这句话就更让师兄弟二人摸不着头脑了,来这里求什么道,难道这王宫深处还有什么高人不成?想到这里,师兄弟二人心中一亮,异口同声叫道:“穆王?!” 高文典淡然道:“可不就是他。” “那前辈可曾见过穆王?”二人又问道。 高文典摇摇头,道:“要是能见着他就好了。” 师兄弟二人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本以为能从这高文典口中问出一些穆王的消息,谁知他也没有见过穆王。 他们此次前来,所要打探消息的那人便是穆王。大周穆王也许不是一个好君王,但绝对是修仙界的鬼才,很小的时候便崭露头角,成年之时便有了金丹大乘期的修为,后来做了君王,却不怎么理会国事朝政,依然是醉心于寻仙问道。 相传穆王曾多次西上昆仑,最终在瑶池见到了西王母,两人谈了许久,至于谈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了。从昆仑回来之后,穆王便破丹成婴,一只脚跨进了仙道大门之中。 人们就猜测西王母肯定向穆王传授了修仙秘法,于是众多修士便也纷纷西上昆仑,寻访仙踪,可是去的人虽多,但却没有一个人见到过仙人的踪迹,于是乎人们便又想从穆王那里寻求修仙法门,可就在这时,穆王匆匆传了王位,再也没有了一丝音讯,人们便又推测穆王渡劫成仙了,也有人说穆王潜心修道不问俗事,归隐了起来。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能拿出证据的。 没想到,这高文典竟然也曾来寻过穆王,本以为能有穆王的消息了,师兄弟俩也好回去交差,谁知这前辈也没有见过穆王,心中些许失落,可是问题又来了,高文典既然没有寻到,为何又一直待在这里不肯离去?又等我们什么? “那前辈为何又一直待在这里,不肯离去?”师兄又问道。 高文典苦笑一下,道:“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这里有一座监狱吗?竟然还有你们这样的傻子,自投罗网。” 高文典的这句话让二人吃惊不小,这里连个守卫都没有,算得上哪门子的监狱,我们能轻易进来,难道就不能出去?想到这里,不禁朝身后看去,这才发现那扇门竟然不见了踪影,无声无息地没了踪影。又想高文典如此修为,在这里一待就是好多年,心道这里肯定有蹊跷,就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于是,师兄弟二人连忙捏碎一直攥在手心的玉魄,玉魄破碎闪出一团五彩流光,待流光消散,二人却看到高文典仍然在眼前,心中瞬间闪出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大宗主给的玉魄是假的?顿时面如死灰,心想,我们要出去,我们要出去……东张西望,寻找着出口。 这时,高文典却大笑起来,笑声里又夹杂着许多凄苦的意味,道:“没用的,没用的。” “什么没有的?”师兄弟二人又同时问道。 高文典平复了心情,道:“在这里你们的一切道法神通都是没用的,”又指了指墙的一个一人多高巴掌大小的天窗,“出口就在那里,可你们就是不能出去。”说完,身子竟有些激动得抖了起来。 师兄弟二人忙奔到天窗那里,从天窗望去,果然看到外面片片树影,正是进来之时见到的那些黑塔般的雪松。有出路就好,二人忙催动元气,狠狠地向墙上拍去,可是那墙却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高文典又道:“没用的,没用的,这就是一座无为狱,仙力所化的监狱,你们的神通在这里没有用的。” 师兄面如死灰,道:“即使是仙力,总也有消散的时候,除非……”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高文典道:“看来你是想起来了,不错,这里不单单是座监狱,还是一座生生不息的困阵,你破不了的,你破不了的,无为狱,无为狱,就是你什么也做不了。” 师兄道:“难道凭我们修为,一直轰击这墙壁,就不能撼动分毫?” 高文典道:“你这法子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过,只是那些人却再也不能动弹了。”说着,掀开了角落里的一块木板,下面竟是几具干枯的尸身,尸身并没有腐败的迹象,只是干枯如柴,可见他们生前也是有大修为者,都修成了琉璃玉身,所以才能保持尸身不坏。 师兄弟二人看到那些尸身,也是吃惊不已,想必那些人也是为了刺探穆王的消息而误入此地,被困至死的。 相传曾有许多人来探寻穆王的消息,却从没有人传出一丝有用的消息,原来他们都是被困在了这里,而各个门派又顾及自己的脸面,即使是人丢了,也不会声张,就是怕惹了是非。 看到这些景象,那师弟终于忍不住悲戚起来,道:“真的就没有法子出去了吗,我可不想呆在这里变作一具枯尸,我想出去。” 师兄也是状若木鸡,不言不语,愣在那儿。 高文典道:“有法子出去的,有法子的。” “什么法子?”师兄二人听到有法子,就如溺水之人看到救生的木筏,眼光齐齐向高文典望去。 高文典不疾不徐,道:“如果你能修成元婴,便能从那窗口之中遁逃出去,你们虽然使不出神通,但是修为却还在的,只要你们能破丹成婴,便能出去。” 听完高文典的这番话,师兄弟二人不禁又垂头丧气起来,原先看到的救生筏也不过是个样子,说碎就碎了。 如果元婴是那么容易修炼成的,还会有那么多修士毕其一生精力苦苦探求成婴之法?特别是近几百年来,几乎没有听说过有人破丹成婴的,金丹期修为似乎成了修士不可逾越的屏障。 有些人因为久久不能突破,便动了心思走上邪道,既然按部就班不能突破,为何不能另辟蹊径,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渐渐地这些走上邪道的修士也似乎背离了原来初衷,也不再是为了寻求破丹成婴之法,反而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纵情享乐,既然成仙无望,何不逍遥快活一生,也不枉在人世走一遭。 正是为此,许多修士叛出师门,在江湖上掀起阵阵腥风血雨,做下不少歹事,惹得民怨沸腾,而修士的名声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受人敬仰,反而成了祸害一方的魁首。 虽然宗门也尽力围剿几次,可是这私欲就像瘟疫一般,传播得愈来愈广。几百年来,这股势力竟然隐隐间有与宗门分庭抗礼之势,况且围剿之时,宗门势力也多有损伤,渐渐地宗门也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惹到自家头上,谁也不愿再插手此事。 大周太学院虽然广招学子,作为稳定四方之才,但毕竟势力单薄,没有足够的财力供养学子修习,人数虽多,但是整体实力并不高。要知道那些为祸一方的魁首大都也是曾潜心修炼过,个个修为高深。太学院的学子结业之后,虽然会指派到地方为官为吏,但是对那些魁首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剪除一些喽啰。可是这些喽啰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总也剪除不尽,原因就是不能剪除魁首…… 师兄弟二人心中思绪万千,感受着体内滚滚元气,竟然使不出任何一式神通,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又感受着丹田之处的金丹,也不再神采奕奕,颓然待在那里,像个被欺负了孩子,束手无策独自饮泣。 高文典却是像早就习惯了这一切,走了过来,拍着二人的肩膀,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出不去了,那就先熟悉一下这里,说真的,我等你们到来,已经等了许久了。” 师兄突然想起来,高文典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就说已经等了他们许久了,可是彼此并不认识,他又在等他们什么?他要是不说,几乎就快忘了这事儿,又问道:“等我们作甚?” 高文典却显得高兴起来,道:“我当初来到这里时,这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什么长老,另一个是什么宗主,他们总是歇斯底里叫唤,叫唤着要出去,也像你们刚才那样,总是不断地砸墙,可是这墙又怎么能被砸破,他们就是放不下自己的身份,总是想出去,再后来他们就心力交瘁,相继离去了。” 停了一下,又道:“可是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在这里我们就像凡人一样,一样的要吃喝拉撒,只不过我们修为有成之后,便觉着自己高高在上了,而到了这里,我们又做回了凡人,一样地要烧火做饭洒扫庭除,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干,可总是有做不完的活,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人,可是他们也是什么都不做,最后也离去了。” “我就等着再有新人到来,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来了两个,你们来了我就就能轻松些了,看你们也是实在人,那些活计你们也能帮我做些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们的。” 师兄翻翻白眼,心道,这老东西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苏青青 敖泽浑浑噩噩,躺在床上思绪万千,许多光影在脑海中乱窜,突然看到尸魅那空洞的眼神,伸着干枯的手指向自己心脏抓来,而自己的身子竟然不能动弹,而尸魅的手指已经碰到了自己,毫无阻拦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腔,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敖泽惊叫一声,挺起身子睁开眼,坐在床上不住地大口喘着气,原来这只是一个梦,然后就觉着浑身湿粘,竟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黏在身上,十分难受,便脱了衣服打了一盆凉水擦洗身子。 在擦洗后背的时候,敖泽竟然没有一丝感觉,这才想起,在朔方之时,自己的后背曾被尸魅给碰了一下,在北冥仙域的时候,庄周仙人说自己满身死气,当时自己并没有觉着有什么异样,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后背竟然没了知觉,觉着事有蹊跷,自己又看不到,便点亮了灯,把海棠木灵叫来。 海棠木灵惺忪着一双睡眼,道:“公子何事?” 敖泽道:“你看看我的后背怎么样了。” 海棠木灵跳到敖泽身后,嘟囔着:“公子后背有什么好看的?”就着灯光,看到敖泽的后背竟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斑,叫道,“公子的后背上有块大黑斑。” 敖泽知道自己后背并没有黑痣,那黑痣肯定就是被尸魅碰到留下的印记了,又向海棠木灵问道:“那黑斑长什么样子?” 海棠木灵“嗯”了几声,道:“像块枯树皮。”伸手就要去摸。 敖泽连忙躲了开,道:“别碰。” 海棠木灵不解地道:“公子是不是跟我一起呆久了,也要变成木灵了啊?” 敖泽苦笑一下,道:“没有的事儿,只是一块斑罢了,你可听说过有人变成树的?” 海棠木灵道:“怎么没有,连理枝就是人变的。” 敖泽喃喃道:“连理枝?” 海棠木灵又道:“从前有一对恋人,他们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也被分开埋葬,但是后来他们坟墓上各自长出了一株大树,这两株树长着长着就枝叶相连在一起,最终也算是在一起了。” 敖泽披上衣服,道:“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啊?” 海棠木灵道:“是听院外那棵老槐树说的,他知道可多事情啦。” 敖泽看了看海棠木灵,心道,这海棠木灵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一定经常跑出去,只是没想到那棵老槐树也是有灵性的,以前路过时,可没少在他身上抹鼻涕,真是对不住了,心里默默念叨着,又对海棠木灵道:“你以后出去乱跑的时候,可要当点儿心,莫被歹人给捉了去。” 海棠木灵低着头,道:“我可没有出去乱跑,”然后又曳斜着眼去看敖泽,小声问道,“公子是听谁说的,我出去乱跑了?” 敖泽道:“没谁,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海棠木灵不信,嘟着嘴,道:“是听那青牛说的,对不对?”见敖泽不说话,又道,“那青牛才是经常溜出院子乱跑哩。” 敖泽笑笑,心道,没想到这海棠木灵和青牛背着自己竟是这么欢快,四处乱跑,看样子这海棠木灵竟还怀疑青牛告他的状了。敖泽可不想他们之间有什么嫌隙,摸了摸海棠木灵的小脑袋,道:“青牛可没有说过你什么,是你刚才自己说的。” 海棠木灵不解,问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敖泽道:“你不是说自己常常听那大槐树讲故事?还说了一个那么凄美的连理枝的故事。” 海棠木灵叫道:“呀,是我说错了,那故事是我从书上看到的。” 敖泽道:“你识字吗?” 海棠木灵想想,道:“我常看公子写字,因此也认下不少字。” 敖泽道:“我也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们一下,以后出去的时候要小心,莫要被歹人捉了去。” 海棠木灵点点头,道:“知道啦。”然后跳下床,来到青牛身旁,将青牛拍醒,悄声道:“祸事啦,祸事啦!” 青牛睡得正香,突然听到海棠木灵喊“祸事啦”,吓得醒了过来,道:“怎么,公子挂啦?!” 海棠木灵照着青牛的脑门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道:“你想什么呢?” 青牛又道:“公子没挂?”松了一口气,不屑地道,“公子没挂,能有什么祸事?” 海棠木灵扯起青牛的耳朵,道:“公子知道咱们经常溜出去玩的事啦。” 青牛原本松下的心有给提了起来,道:“坏啦,坏啦,公子肯定会生气,肯定会把咱们关禁闭的。”顿了一下,又向海棠木灵问道,“公子是怎么知道咱们溜出去的事的?” 海棠木灵心虚,道:“公子猜的。” 青牛不信,道:“是不是你说出的?” 海棠木灵嗫嚅着,道:“我是不小心才说漏嘴的。” 青牛埋怨道:“你看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公子奸猾着呢,你看我,我就很少跟公子说话,天天装傻充愣,公子问什么都装着不知道,他从我这儿也问不出什么。” 海棠木灵不服气,道:“公子又没有责怪咱们。” 青牛道:“真的?公子说什么了?” 海棠木灵道:“公子让咱们以后出门的时候要小心些,莫要碰着了歹人。” 青牛听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还能出去就好,大不了以后咱们小心些就是了,公子这人吧,有时候还是挺不赖的。” 海棠木灵哼了一声,道:“那你刚才还说公子挂了?!” 青牛嘘了一声,示意海棠木灵小声些,道:“那不是被你喊‘祸事啦’给吓的,除了公子挂了,还能有什么祸事?” ………… 敖泽听海棠木灵和青牛嘀咕了许久,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隐约听见说什么“挂了”,也没有放在心上,将那件仙衣洗了洗,搭在绳上晾干,便又躺在床上休息。 也不知道休息了多长时间,早上起来之时,敖泽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用凉水洗过脸,才觉着清醒一些,今天还有比试,吃过了早饭便向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四周依然是人山人海,都是在等着看热闹的人。不过也是几人欢喜几人愁,昨天那些落败的学子和宗门弟子虽然也在这里,不过都是待在人少的角落里,形只影单,不像其他人三五成群的,有说有笑。 敖泽今天的对手是个女子,衣衫鲜艳,眉眼娇媚,笑起来像一朵花似的,看了看敖泽,道:“俺是九华宗的苏青青,小哥哥咋个称呼?” 敖泽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这女子的话,回到:“我叫敖泽,刚来太学院没多久,向姐姐讨教了。” 苏青青掩嘴笑笑,道:“小哥哥说话真好听,不过我师傅可说啦,不许我输,小哥哥可要手下留情哦。” 敖泽道:“我学艺不精,说不定还不是姐姐的对手呢!” 苏青青笑道:“既然小哥哥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啦。”说完取出一柄花杖向着敖泽一抖,便喷出一团五彩烟雾来。 敖泽只觉那烟雾奇香无比,可是刚轻轻吸了一下,便觉着一丝倦意涌来,知道那烟雾有毒,连忙屏住呼吸,在手臂尺泽穴上狠狠掐了一把,一阵剧痛袭来,将心中的倦意冲散,向那女子道:“你使毒。” 苏青青笑颜如花,道:“不是也没有规定不能使毒,我可有做错了什么吗?” 敖泽沉声道:“没有。” 苏青青道:“不过小哥哥像是挺懂医道的嘛,这么轻轻一下子就解了这迷香,我可要小心了。” 敖泽跟着扁鹊教习当药僮,其实也没有学到多少高深的医道,但是一些粗浅的救急法子还是学到不少的,行走江湖,难免会有一些小伤小病,拿来救急还是十分有用的。像刚才掐尺泽穴解迷香之毒,就是扁鹊教习的法子,虽然简单但却是十分有效,道:“我只是轻轻吸了一下,若是吸得深了,姐姐这毒我便解不了了。” 苏青青道:“不过我这毒还有好多种哩,小哥哥可要小心喽。” 敖泽心道,早就听人说过,善使毒物的修士最是难缠,他们修为也许不高,但却是神秘莫测,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了他们的道,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俗话说,宁挨一刀,不惹花包。花包就是指的那些毒修,他们身上总是带着各色的被带包,那里装的便是各色毒物,让人防不胜防。饶你是金丹期修士,若是中了毒,也能将你一身修为耗尽。 敖泽看这女子笑靥如花,可是心中却甚是提防,就怕一时不防着了道儿,想要取胜便只能以迅捷的招式将其击落圈外,只是需要防备她突然放出毒物。 敖泽屏住呼吸,长枪一抖,如一条毒龙一般向那女子刺去。 苏青青见敖泽刺来,轻轻一跃便跃了开去,动作竟也是十分迅疾,手中花杖一扬,似要再放出什么毒烟。 敖泽一击不中,顿时止住身形,向后退了两步,待看清那女子只是虚晃一招,花杖之中并没有什么毒烟放出,知道自己上当,不过心中也是赞叹这女子身法竟是不弱,随即便想到这已经是第二轮比试了,能在第一轮胜出的,毕竟也不是弱者。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毒物 苏青青见敖泽没有追来,嗔笑道:“小哥哥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伤人?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个样子可不招女孩子喜欢哦。” 敖泽不说话。 苏青青又道:“你就这么怕进我身前,难道我身上有毒不成?” 敖泽笑道:“姐姐身上可不就是有毒嘛。” 苏青青挺起胸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道:“你搜过了,知道我身上有毒?” 敖泽脸色微红,道:“我可不敢去搜,万一姐姐的身子上钻出什么毒蛇蝎子斑蝥来咬我一口,那可有我受的了。” 苏青青咯咯笑道:“小哥哥真是能说会道,不过咱们这倒像是在谈心来了,谈心可是比不出高低的。”说完,花杖连连甩动,一道道寒光激射而出,向敖泽袭去。 敖泽叫道:“又使暗器来了。”心想,我有仙衣护……仙……仙衣被我洗了,还在绳子上亮着呢,连忙长枪,快若闪电,将那几道寒光一一击落,身上惊出一身汗来,今早起来怎么就忘了穿上仙衣呢,还好自己见机得快,不然真的要吃大亏不可。 苏青青道:“小哥哥身法也不赖嘛。”花杖划了一个圈,脚尖一抬,从脚上又闪出一道寒光。原来那花杖只是虚招,用来分散敖泽的注意力,而脚上的寒光才是真正的杀招。 敖泽以为那女子的花杖之上又会喷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待看到那花杖之上毫无动静,心头却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体内元气涌动,使出“瞬步”,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那女子的身后。敖泽强忍体内紊乱的元气,长枪横扫,向那女子攻去。 苏青青突然不见了敖泽的踪影,心中也是惶惑,这小子难道一直在藏拙,身法竟然如此迅捷,连自己都不能看清他是怎么不见的,然后就听到背后有声响,心道,不好。也不扭头,便将花杖向后掷去,自己则向前奔去。 敖泽长枪击中花杖,只听砰地一声响,那花杖竟然炸裂开来,一团团烟雾喷散出来。敖泽不敢冒进,长枪运转如风,将烟雾搅散,却觉着体内元气一滞,气力不济,向后退了一步,拄枪而立,心中却想,不知道是谁创出了“瞬步”这样的功法,虽然能瞬间让人脱离困境,但是使用之后却是让人气力不济,浑身都是破绽,更是让人有机可乘。 苏青青丢了花杖,避开敖泽一击,待看到敖泽没有追来,这才稳住身形,回身向敖泽看去,见敖泽拄枪而立,便一脸娇嗔,道:“小哥哥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瞧你把我的花杖都给弄碎了。” 敖泽缓了一口气,道:“怜香惜玉也是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姐姐可不是弱女子,刚才我就差点儿遭了姐姐的道儿。” 苏青青嘻嘻笑道:“早就听说太学院有一门让人瞬间移动的功法,但是这功法的缺陷也大,小哥哥是不是有些喘不过来气了?”说完,身形飘动,衣袂飘飘如一片飞舞的花瓣,双手翻飞,不住地向敖泽投掷暗器毒物。 敖泽见那漫天的毒物袭来,一把扯下长衫,运转如盖,向那暗器毒物罩去。 苏青青没想到敖泽竟然能扯下衣衫,将自己的暗器毒物都给包裹了起来,待长衫落地,却见敖泽手持一把长弓,搭着羽箭,正对着自己,然后就听羽箭破空之声袭来。 苏青青显然没有料到敖泽竟然瞬间换了兵刃,心道不好,自己刚才已经失了花杖,想要空手格开个羽箭,可终究没有那个信心,此时自己身在半空,又无可闪避,只得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向下坠去,然后就觉着头顶之上一下呼啸之声闪过,心道好险,又怕敖泽羽箭接着射来,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稳住身形,爬了起来,动作已极是狼狈。 敖泽一箭不中,又抽出一直羽箭搭在弓弦上,对准了那女子,不过并没有松弦射出去。 苏青青此时心中怒极,没想到竟然被敖泽弄得如此狼狈,这小子还真是如此不好对付,防备之心又是如此之重,始终与自己保持着距离,自己虽然善使毒,可总也需要对手靠近一些才好下手,本以为自己占据上风,就这么相持下去,总能寻到敖泽的破绽,可是看到敖泽长弓在手,就知道自己已经没了优势,想要取胜已不是那么容易了,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小哥哥还真是让人惊喜不断啊,竟然还会使弓。”苏青青瞬间便收起了怒容,变换了笑脸,向敖泽道,身后却有一条银环小蛇溜了下去,小蛇落地瞬间便改变了颜色,与场地同色,沿着场地的边界悄悄地向敖泽身后游走而去。 敖泽道:“若不是姐姐招式变幻莫测,让人防不胜防不敢近身,我也差一点就忘了自己还有一把长弓哩。” 苏青青笑道:“这么说来,竟还是我的错了?” 敖泽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若是姐姐这么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羽箭始终对着苏青青。 苏青青道:“小哥哥说话就是甜,平常一定对女孩不少说这样的甜言蜜语吧,不知道小哥哥有没有小相好哩,”突然又作扭捏之态,道,“如果没有的话,我给小哥哥做个相好,可好?!” 敖泽支支吾吾,道:“没……没有……的……” 苏青青咯咯笑道:“没有什么?”余光之中看到那小蛇已经游走到了敖泽身后,突然吹了一声口哨,清脆急促。那小蛇听到哨声,立刻跃了起来,向敖泽后背咬去。 敖泽听到那女子突然吹了一声口哨,知道又是在使诈,隐隐觉着背后风动,想也不想就向前跨了一步,松开弓弦,羽箭猎猎向那女子射去。 苏青青见敖泽羽箭袭来,忙向一旁闪去,刚避开第一支羽箭,就又听破空之声不断,没想到又有一支羽箭向着自己袭来,心中气恼,这小子箭术如此高明,竟能使出连珠箭。 弓箭速度虽快,但毕竟不同于暗器,暗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弓箭毕竟有迹可循,你射出箭镞之时,方向总是一定的,别人也好闪避,但是连珠箭却是不一样,箭镞的后面总是隐藏着另外的箭镞,你躲过了前面的,后面的又紧跟着袭来,即使又给你躲开了,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箭镞。 在北境之时,敖泽曾跟亚玟·梅格妮尔学习箭法,后来也时常练习,虽然不能像亚玟那样出神入化,但是使出这样的连珠箭却不在话下。 敖泽原本并没有想起要用弓箭与苏青青对敌,可是她满身毒物,自己不敢靠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把长弓,这不刚好能够克制她使毒。 苏青青手忙脚乱,勉力避开了第二支羽箭,果然看到后面还有一支羽箭相继而来,而那羽箭似乎算准了自己闪避的方向,速度也比强两只羽箭快了不少,那羽箭到不像是在射向自己,反而是自己要向那羽箭撞去一般,脸色变了几变,一咬牙,便奋力向后跃去。可是羽箭飞快,眼看就要射到自己,想要伸手去抓,可还是慢了一分,羽箭射中自己的肩头。 苏青青只觉肩头一痛,只道自己中箭,可是那羽箭却掉了下来,仔细一看,那羽箭之上没有箭镞,知道是敖泽并没有想要伤到自己,可是再一看自己已经落到了圈外,面色阴沉,知道自己输了,可是心中却道,你小子也别太得意,此时你也中了我的蛇毒,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别人休想解掉,到时疼你个三五天,也算为我出口气。 苏青青站在圈外,看着敖泽,道:“小哥哥箭法超群,我输啦。”可是看着敖泽依旧站在那儿,并没有一丝中毒的迹象,忙问道:“你怎么还不倒地?” 敖泽不明就里,道:“我为什么要倒地?地上都是你的毒物,我要倒在地上,它们岂不是要咬我。” 苏青青哼了一声,忽然看到自己的银环小蛇就躺在敖泽身后的地上,肚皮朝上,一动也不动,忙又吹了一声口哨,那小蛇依然没有动静,便跑了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敖泽见那女子朝自己奔来,又架起长弓,侧开身子,道:“你又要怎样?” 苏青青也不理会敖泽,跑到小蛇近旁,伏下身子,将那小蛇捧在手里,只见那小蛇枯糟如朽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又去看了看敖泽的后背,只见他的后背上两颗毒牙还挂在上面,道:“你赔我的银环小蛇来。” 敖泽自是不知道身后为何有条死蛇,道:“我为什么要赔你?” 苏青青收起了娇媚,道:“还说我浑身都是毒物哩,我看你才是老毒物,我这蛇咬了你一口,你倒是好好的没事,我的蛇却死了,你说你是不是老毒物?” 敖泽向后背摸去,竟摸出两颗细小的毒牙来,原来刚才自己感觉背后异样,竟是这女子偷偷放了毒蛇来咬自己,可这小蛇为何就死了呢?想到这里,不禁脸色难看起来,刚才摸到毒牙的地方正是那块被尸魅碰到留下的印记,没想到这印记竟是如此霸道,那小蛇咬到自己,肯定是碰到了里面残留的死气,这才妄送了性命,真不知道这死气哪天突然发做起来,会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二十章 吃人 敖泽面如死灰,自己从洞庭大泽出来,本想着见识一下天下道法,好解决自己不能凝聚龙珠的问题,出来已有小半年,修为虽然有所长进,但却碰到了尸魅,在身上留下一道死气,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敖泽呆立了一阵,也不理会一旁正兀自噘嘴生气的苏青青,径直朝台下走去,拨开人群,向自己的小院奔去。 苏青青见敖泽不理会自己,气得跺了一下脚,朝敖泽喊道:“你还没有赔……”看敖泽走得远了,又自言自语地道,“哼,一个大呆瓜,真没意思。”拎着那死蛇,也向台下走去。 台下围观的众人看到那女子走了下来,纷纷向一旁挤去,生怕碰到了她。刚才在台上之时,见那女子身上毒烟毒针层出不穷,竟还有毒蛇,谁知道她身上又会钻出什么来,自己只是来看热闹的,没必要把性命留着这儿喽,所以宁肯被一旁的人骂几句,也不愿碰着那女子。 苏青青看到台下的人竟是如此躲着自己,心头来气,右手轻轻一扬,好似又使什么招式似的,然后得意地笑了一下,便扬长而去。 一旁的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不要命地向一旁挤去,待那女子走过,都各自朝自己身上摸索来摸索去,摸索了一阵,见身上没有长虫蝎子,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那女子只不过是在吓唬人罢了。可是等那女子走远,有人便不住地扭动身子,身上怎么有些痒,咦,还越来越痒了…… 敖泽在回小院的路上,又看到那株大槐树,因为从海棠木灵口中得知,这大槐树也是有灵性的,不禁停下了脚步向其看去。 只见这大槐树甚是高大伟岸,但是树干却有些扭曲,而且树干上还有一些因损伤留下的疤痕,这些伤疤如果是在人的身上,一定会让人觉着触目惊心。但是经过这么多年,这大槐树身上的损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心想,这大槐树在小的时候,一定经历过不少摧残吧,而经过这么多年依旧能成长得如此高大,这也算是一种毅力吧。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敖泽突然心有所触,心道,那尸魅的确曾为祸世间,但是人类依旧生生不息,反而是那尸魅却从世间消失,一定有克制那尸魅的法子,自己身上的死气,也一定有医治之法,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此次出来,虽然是为了寻求凝聚龙珠的法子,但是归根结底,不也是为了自己成长寻求大道来的?先前自己只是执着于凝聚龙珠,可是凝聚龙珠不也是为了能够更进一步,真是有些一叶障目了,大道一直都在,不去寻找,难不成还等大道自己落到你的面前不成? 敖泽一扫心中那死气给自己带来的阴霾,却更加坚定了自己寻求大道的决心,想到这里,后退一步,郑重地向那株大槐树唱了一诺,便回到院子里,又将那仙衣套在身上,换了一套新的衣衫,向扁鹊教习的住处走去。这太学院里不就是有一位医术高明之人,虽然性情古怪了些,但是医术却是没得说的。 给扁鹊教习当了这么长时间的药僮,敖泽虽然没有学到多少东西,但是扁鹊教习对医道的见解,却还是十分深刻的,炼制的那些丹药虽然千奇百怪,吃了常常让人闹肚子,但是每一次改进,效用便完善一分,这不也是一种探索吗? 就在敖泽扫除心中的阴霾之后,识海中的那片混沌之中,有一丝丝细弱的流光向敖泽的全身游走而去,最后汇聚在后背那斑块之处。流光一碰到了那里,便立刻退缩了回来,显然也是十分忌惮那里面的死气,试探着碰触了几次,依旧是不敢碰触,然后丝丝流光汇聚成一点,围绕着那团死气快速地游走着…… 敖泽看到扁鹊教习时,他正躺在一把躺椅上在院子中晒太阳哩,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紫砂茶壶,不是泯上一口,显得很是悠然自得。敖泽却是不住腹诽,这老家伙什么时候不喝酒改喝茶了,别的教习都去看太学院的大比去了,他却在这里享清闲。 扁鹊教习看到敖泽,突然坐了起来,脸色有些诧异,向敖泽道:“还活着呐?!” 敖泽面色难堪,知道扁鹊教习是在怪自己不常来这儿走动,道:“教习大人都还活着呢,小子怎敢死了呢。” 扁鹊教习吹胡子瞪眼,道:“你不去看比试,来我这里作甚?” 敖泽笑道:“前些时候去北境试炼,幸亏有教习大人给的丹药,这才多次化险为夷,这几天刚回来,等忙完了手上的事情,这不就来感谢教习大人了嘛。”说着,取出一坛老酒放在扁鹊教习一旁的茶几上了。这酒还是上次在洛邑商会买的鹿邑大曲,还没有喝完,想着让人给自己瞧病,也不能空手去,就给提了过来。 扁鹊教习揭开泥封,闻了闻,道:“闻着挺香,像老酒鬼酿的。” 敖泽心道,没想到扁鹊教习竟也这么熟知酒鬼祭酒酿制的酒,道:“教习大人真是见多识广,这酒是小子在洛邑商会花了老鼻子价钱买来的,没想到竟是酒鬼祭酒的方子酿制的,说是道祖诞生自己岂可无好酒,就传下了一个方子,早知道是这样,就去跟酒鬼祭酒要几坛子了,也不用花那么多钱了。” 扁鹊教习道:“你跟那老酒鬼很熟?” 敖泽道:“小子曾多次得酒鬼祭酒提点。”语气中甚是模棱两可,自己虽然的确多次得到酒鬼祭酒的提点,但是若说关系很熟,那纯粹是说大话,万一扁鹊教习去找酒鬼祭酒问问,人家要是说不熟,自己岂不是很尴尬。 扁鹊教习又道:“这酿酒的方子,老酒鬼说是他的?” 敖泽不知道扁鹊教习为何有此一问,但是酒鬼祭酒的确曾说过,这方子是他传下的,点点头,道:“祭酒大人是这么说过。” 扁鹊教习哼了一声,道:“他的方子?!放屁,老酒鬼这家伙,酿酒就好好酿酒,非要往里面掺杂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伦不类的,把我的丹药方子掺到他的酒里,就成了他的酿酒方子了,真是岂有此理,改天我得好好找他理论理论不可。”又向敖泽问道,“你说,他还说过有其他的方子没有?” 敖泽听了,心道,坏事了,没想到酒鬼祭酒同扁鹊教习之间还有这些故事,若是真的捅到了酒鬼祭酒那里,问出是我捅出去的,岂不是会恶了酒鬼祭酒,忙道:“我又仔细想想,当时酒鬼祭酒只是说他传下了酿酒的方子,却没有说方子是哪里来的。” 扁鹊教习道:“你也不用为他打马虎眼,他拿我的方子去酿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说我也知道。” 敖泽悄悄舒了一口气,心想你知道就好,到时候别说是我说的就成,你们神仙打架,可别让我遭了殃。 扁鹊教习抱起酒坛子喝了一口酒,看到敖泽还在眼前站着,道:“你站在这里还有什么事儿?” 敖泽支支吾吾,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在北境之时,受了些小伤,一直不曾好转,想请教习大人给瞧瞧。” 扁鹊教习放下酒坛子,挽起袖管,得意洋洋地笑道:“你说你们一个个的,平时见着我都恨不得躲着走,真的伤病缠身时,才想起我的好来,想想都懒得搭理你们。”在酒坛子中洗了洗手,“来来,我给你瞧瞧。” 敖泽撩起上衣,露出那斑块来,道:“教习大人先看看就好,千万别碰着了。” 扁鹊教习道:“那么恶心的一大块,鬼才想碰着了哩。”伏下身子看了看,眉头一皱,又取出银针在那斑块上扎去,取出来一看,只见银针上斑斑驳驳,像是许久不用朽坏了一般,“咦”了一声,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过了好一阵,突然像是触电了一般,扔掉银针,向后远远地跳了开去,急道:“快走,快走。” 敖泽不明所以,放下衣衫,看着扁鹊教习。 扁鹊教习摆摆手,又对敖泽道:“你要死了,死了莫来害我。” 敖泽知道扁鹊教习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道:“教习大人既然看出了什么,难道就没有解救之法?” 扁鹊教习快速地回到屋子里,关上了房门,道:“没有,没有,我劝你还是赶快找个深山老林,给自己挖个爬不上来的深坑,躺进去慢慢等死,死了莫来害人。” 敖泽心中像是有块巨石,十分沉重,喃喃地道:“死都死了,还会害什么人?” 扁鹊教习在屋里道:“你死了,可是身子还活着,会吃人哩。” “吃人?”敖泽想起那尸魅瞬间就将一个大汉浑身精血给吸噬干净,这可就是在吃人吗,难道我以后也会吃人吗?不,我不要吃人,我还没有寻到自己的大道,怎能就这样死去?可还是面如死灰,知道扁鹊教习说的也许就是真的,自己要死了,死了还会变成一个吃人的怪物,这就是自己的道吗?不,我不要这样的道,我还没有看遍这世间的每一处地方呢,还没有…… 敖泽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向扁鹊教习问道:“敢问教习大人,小子还能活多久?”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凤凰 扁鹊教习开了一道门缝,看着敖泽,道:“你真的碰到了那传说中的存在?” 敖泽点点头。 扁鹊教习又道:“这事儿你跟别人说过吗?” 敖泽想了想,道:“在回来的路上跟孙绍将军说过。” 扁鹊教习嗯了一声,道:“说过就好,有人知道也好早做些准备,这世道要变了。”过了一会儿,又道,“你这死气我是没法子医治的,按说你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可是有大神通者在你身上种下某种禁止,阻止了死气的蔓延,这是你小子的造化,也是你的一线生机。” 敖泽心头一亮,想起在庄周仙人曾说自己满身死气,却没有说自己命不久矣,也许就是在那时,他就曾以无上仙法暗中帮助自己压制体内的死气,不让其扩散。 “那我还能活多久?”敖泽又向扁鹊教习问道。 扁鹊教习道:“我不知道,不过看你这气色,至少三年之内会安然无恙,但是三年之后,我就不好说了。” “三年。”敖泽如坠深渊,喃喃地道。 扁鹊教习又道:“你也不用哀叹,如果你小子造化好,说不定能寻到解救之法。” 敖泽道:“连教习大人都束手无策,我还能去哪里寻找解救之法?” 扁鹊教习道:“我虽然没有法子救治你,但不代表这世上没有解救之法。” 敖泽像是看到光明,忙问道:“真的有解救之法?” 扁鹊教习开了一扇门,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阴阳循环生生不息,既然有这死气,就会有活人的法子。” 敖泽又急切地问道:“是何法子?” 扁鹊教习道:“你可曾听说过凤凰?” 敖泽点点头,道:“听说过,相传凤凰乃是上古神兽,身份高贵,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着的。” 扁鹊教习嗯了一声,道:“那凤凰浴火重生的传说,你总应该听说吧?” 敖泽点点头,相传凤凰以身投火,于灰烬之中重生而出,可这只是一个传说,跟自己身上的死气有什么关系,我可没那本事可以浴火重生。 扁鹊教习道:“你也不用瞎想,你可没有那本事能浴火重生。” 敖泽没好气地道:“我知道。” 扁鹊教习又道:“但这个故事,却给了我启发,我以前就想是火让凤凰重生,还是凤凰自身就有重生的能力。如果是后者,那凤凰为什么还要以身投火呢?所以,我猜想那火一定不是凡间之火,而是一种异火。” “异火?”敖泽道,“我听说‘异火’乃天地孕育而成,生有灵性,可遇不可求,哪里去寻?” 扁鹊教习道:“你莫急,听我慢慢道来。” 敖泽心道,性命攸关,我能不急吗?又不是你自己要死了。 扁鹊教习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你知道的,一般修士到了凝神期后,便要在体内凝聚真火来煅烧自身,这煅烧的过程,也是祛除自身体内杂质,净化自身之用,就像凡人也会用火祛除污秽一样,这个道理同凤凰浴火重生的传说是不是很像?” 敖泽点点头,道:“的确是有些像。” 扁鹊教习又道:“所以,我又想,凤凰或许是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不能在体内凝聚真火,这才需要借助外来之火来煅烧自身,祛除杂质,让自己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又或者是因为,凤凰真火不能祛除体内的杂质,所以才需要外力相助,总之都是借助了外力来提升修为境界。” 敖泽疑惑道:“但这些跟我身上的死气又有什么关系?” 扁鹊教习白了敖泽一眼,道:“又心急了不是?!说白了,你身上的死气也可以说是一种杂质污秽,而火能祛除杂质,但是你体内的真火是做不到的,所以才让你去寻异火,你也说了,异火自有灵性,说不定能助你煅烧祛除体内的死气。” 敖泽喃喃道:“这真的能行?” 扁鹊教习道:“行不行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异火,这些只是我的推测,也许你的造化惊人,说不定能寻得一种异火,能助你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 敖泽想了想,心道,这或许真的是个可行的法子,天地间的确有异火,自己去寻,说不定还真的能寻到,有些事不去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向扁鹊教习唱了一诺,道:“谢教习大人指点。” 扁鹊教习摆摆手,道:“你也不用谢我,如果你真的能侥幸不死,到时候让我见见异火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用,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天你若没事的话,可以多到我这走动走动,刚好我也研究一下你身上的死气,我也好奇这死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如果能研究明白了,说不定我还能炼制出长生丹哩。” 敖泽翻了翻白眼,心想,寻找异火也不急于这一时,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就让扁鹊教习研究一番罢了,又谢过了扁鹊教习,这才告辞出来。 敖泽心情沉重,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一路上就想,这一切也许就是上天给自己的考验,考验自己的道心是否坚固,前途不可预料,只求能走好自己的路。 敖泽平复心情,凝神调息,让神识随着元气在体内运行,待元气到了后背那斑块之处,神识扫过,只见那里隐隐有团黑雾,想必这就是那团死气了,前些日子神识细弱,再加上自己没有留意,竟没有觉察到,此时留心查看,那团死气黑雾虽然淡薄,却是十分狰狞,神识碰到那黑雾便立刻被弹了回来,那黑雾左冲右突,但四周好像有堵无形的屏障,将黑雾围困在那片地方,不能扩散,想必这就是庄周仙人在自己体内种下的禁制吧。 元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天,并没有窒碍,敖泽心道,只要还能继续修行,便总会有希望的。 敖泽平复了心情,也不再沮丧,既然让自己给碰上这事儿,也只好全力去应对。下午还有比试进行,去看看也好,总比自己一个人待在院子烦闷要好,便洗了手去食堂打饭。 到了食堂,却碰到了白墨妍独自一人也来打饭。敖泽心道,平时白姑娘都是和韩璐在一起的,怎么今个儿独自一人,便走了过去,叫了声“白姑娘”。 白墨妍看到敖泽,笑道:“是敖大哥啊,你这两日的比试真是精彩极了,修为进步竟是这么快。” 敖泽笑笑,道:“只是侥幸罢了,”顿了一下,又道,“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韩姑娘呢?” 白墨妍道:“韩姐姐说是心里烦,就不来吃饭了。” 敖泽哦了一声,道:“烦什么呢,还是在为比试的事儿?” 白墨妍道:“我问她,她也不说,我也不知道她在烦什么。” 敖泽又道:“昨天我见有个锦衣公子好像对韩姑娘挺关心的,那人是谁啊,我好像没有见过啊?” 白墨妍道:“你说的是嬴易公子吧,他不常在太学院的。” 敖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哦,你们很熟悉吧。” 白墨妍笑笑,道:“我跟他可不熟,不过韩姐姐好像跟他挺熟的,听说上次外出试炼之时,嬴易公子帮了不少韩姐姐的忙。”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啊,”顿了一下,又岔开话题,向白墨妍问道:“你最近怎么样啊,修为可有进境?” 白墨妍道:“我呀,还是那样,一塌糊涂,什么都学不会,我都怀疑我根本就不是修道的料儿,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时日。” 敖泽也曾听白姑娘说过,无论她怎么修习,都不能在体内凝聚元气,但是他们几人却也见过白墨妍的祝由术是多么奇妙,他们也曾向其讨教过,但是他们也不能练好祝由术,他们也就此讨论过,结果是认为祝由术和道法神通是两种不同的修炼体系,他们与白墨妍的体质不同,所以才各有所长。于是又向白墨妍道:“你也莫要妄自菲薄,你也许只是没有寻到适合你的功法,咱们几个当中,就数你最有灵性了。” 白墨妍笑笑,道:“敖大哥就不要安慰我啦,倒是敖大哥这段时间进境许多,同那些宗门弟子相比,都不遑多让。” 敖泽苦笑一下,道:“我却是还想像没来太学院之前那样,虽然没有多少修为,但却还能无忧无虑。” 白墨妍道:“敖大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敖泽怔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沾染死气的事情告诉白墨妍,道:“哦,没什么大事儿。” 白墨妍从敖泽的神情看出他一定是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但是见敖泽不愿说,道:“没事就好,如果敖大哥真的碰到了什么事情,说出来,咱们大家或许能帮上忙呢。” 敖泽心头流过一股暖流,轻声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墨妍道:“那就从头说起。” 敖泽想了想,道:“还记得我之前给你们说过的,我在北境之时,碰到道传说中的尸魅?” 白墨妍点点头,道:“记得。” 敖泽接着道:“当时我被那尸魅碰了一下,在后背上留下一道死气,以前没觉着有什么,今天我才发现这死气却是要命得很。”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粥 白墨妍想了想,郑重地道:“敖大哥,我能看看那尸魅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吗?” 敖泽诧异道:“这……这样不好吧?!” 白墨妍看了看四周,这食堂之内人来人往,有许多学子,又道:“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敖大哥找出解救之法。” 敖泽想起,在来太学院的路上,白墨妍的确曾有几次帮他们医治伤痛,可是这死气就连仙人都束手无策,也只是帮自己压制而不能祛除,即使她们南荒神通精妙,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吧,道:“其实让你看看也没有什么,只是这里人多嘴杂多有不便。” 白墨妍点点头,又道:“你那……要紧吗?” 敖泽道:“找人看过了,说是暂时还不要紧。” 白墨妍道:“在我们南荒之中,也有一种法子用来救治中毒至深之人,我想敖大哥身上的死气也相当于一种毒瘴吧。” 敖泽道:“什么法子?” 白墨妍道:“我们南荒之中常有毒瘴,凶险异常,解毒瘴需引雷火入体,炼化毒性。只是这法子凶险异常,中毒之人本来就体虚,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所以需要有大神通者在一旁护佑,引导雷火在患者体内游走,慢慢祛除毒性。” 敖泽眼前一亮,忙问道:“火真能祛毒?” 白墨妍道:“火是这世上最纯净之物,至阳至纯,能除一切污秽,在我们南荒之人就十分崇敬火,每个寨子都有一坛篝火,生生不息。” 敖泽道:“扁鹊教习也是让我去寻找‘异火’,来炼化体内的死气。” 白墨妍想想,道:“那敖大哥寻到‘异火’了吗?” 敖泽苦笑一下,摇摇头,道:“哪里那么容易就能寻到的,以后慢慢去寻吧。” 白墨妍道:“敖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敖泽嗯了一声,道:“谢谢。” 这时一个锦衣公子走了过来,向白墨妍道:“白姑娘打饭呢!”又看看敖泽,道,“这位公子就是敖泽吧?听韩姑娘提起过的。” 敖泽看那锦衣公子,正是昨日对韩璐甚是关心的那人,当时匆匆一见,并没有留意,此时再看,只见这公子剑眉星目明眸皓齿,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敖泽知道这人就是那嬴易公子,可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道:“你是……” 嬴易公子微微一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道:“我叫嬴易,平时并不常在咱这太学院里,难怪你不认识,”停了一下,又道,“算起来,我还是敖师弟的学长哩。” 敖泽又装出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原来是赢师兄,”也是停了一下,道,“刚才师兄说的‘韩姑娘’可是韩璐姑娘?” 嬴易公子道:“正是韩姑娘,韩姑娘说你们曾一路相伴来太学院求学,还说敖师弟这段时间进境还不小哩。”说话间始终带着一股温润如玉的笑意。 敖泽道:“还是学院教习教得好,我从小地方来,没有见过多少市面,来到太学院才算是开了眼界,这里当真是精彩纷呈,胡乱学了一些,就觉着让人受益匪浅。” 嬴易公子又道:“敖师弟不必过谦,以后你们在修行上遇到什么问题,尽可以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话是向白墨妍和敖泽一起说的。 白墨妍道:“那就先谢过赢公子指教了。” 嬴易公子道:“咱们都是太学院的学子,哪里用得着这么见外,好了,不打搅你们说话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便要转身离去,又止住了脚步,后头道,“哦,对了,下午还有我的一场比试,你们可要来为我助威啊。”这才稳步离去。 待嬴易公子渐渐远去,敖泽又向白墨妍问道:“这嬴易公子什么来头,看他的做派还像是个大人物哩?” 白墨妍道:“听说是秦国公子。” 敖泽道:“怪不得是这样。” 白墨妍道:“什么这样?” 敖泽道:“你们同他很熟悉吗?” 白墨妍道:“韩姐姐在试炼回来后,请赢公子吃了顿饭,还叫上了我,因此才认识的。” 敖泽哦了一声,又喃喃地道:“都没有请过我。” 白墨妍笑着道:“敖大哥好像对赢公子有看法似的,我看赢公子就很随和的。” 敖泽道:“我也看着他挺随和的,但是他的这种随和是上位者的随和,只是一种姿态,而不是一种性情。” 白墨妍不解:“上位者的随和?” 敖泽又解释道:“就是一种面具,谁知道面具之下又是怎样的性情。刚才他说要指点你我修行,他又没有见过我修为如何,又何来指点一说,所以,我才说他的随和只是一种姿态。” 白墨妍笑笑,道:“赢公子可是去年凌云榜上第一人哦!” 敖泽怔了一下,脸色变了几变,道:“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有资格指点我了。” 白墨妍看了看敖泽脸色,笑道:“敖大哥该不会是在吃赢公子的醋吧?” 敖泽忙道:“我吃哪门子的醋,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 白墨妍笑道:“饭都快凉了,还是赶快吃饭吧,吃完饭我还得给韩姐姐带饭回去呢。” 敖泽道:“她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 白墨妍道:“干嘛对韩姐姐这么关心啊?” 敖泽道:“就怕她想不开饿坏了身子,没人来还我钱。” 白墨妍道:“韩姐姐竟还欠你钱?” 敖泽道:“那可不是吗,还欠了不少哩,你也知道的,我可是个穷小子,平常都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不像她家大业大,听说还是个公主哩,她可以不在乎钱,我却不能。” 白墨妍笑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韩姐姐说就想喝些白粥,你赶快去买吧。” 敖泽自言自语道:“就喝些白粥,能吃得饱吗?”可还是去买了白粥,递给白墨妍,道:“可别对韩姑娘说是我买的。” 白墨妍奇道:“既然这么关心韩姐姐,怎么还不让她知道呢?” 敖泽道:“昨天她好像有点儿生我的气,我都不知道怎么惹了她了,我怕她知道是我买的后,又该赌气不吃了。” 白墨妍笑道:“韩姐姐哪里就这么小气了?!” 敖泽又道:“对你也许不小气,对我可就小气多了。” 白墨妍吃过饭,道:“看你把韩姐姐说的,如果韩姐姐真的知道了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生气呢。”掂起白粥,又道,“我得赶快跟韩姐姐送饭去了,再晚了说不定就真的饿坏了。” 敖泽道:“别告诉她这粥是我买的。” 白墨妍摆摆手,道:“知道啦。”说完,就出了食堂向回走去。 敖泽也吃过饭,看看时辰还早,便也回了自己的小院,休息了一会儿,准备下午接着去看比试。 下午,比试还没有开始,演武场外围就已经又聚集了许多人。敖泽去得有些晚了,看着这么多人围着,便四处寻着人少的地方往里面挤挤,下午没有自己的比试,也不好往那专门为参与比试的学子和宗门弟子预留的场地溜去。 寻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寻到空档,敖泽心道,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早些来了,正自叹息间,却看到一个身影从自己身旁走过,那人年纪不大,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背负双手慢慢踱去。 敖泽只觉着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再要去看,已经不见了那人踪影,隐隐约约记得那人是一头白发,白发……白发,敖泽猛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人了,就是在来项邑城外那奇异的空间之中,其中有一个白发男子威风凛凛大杀四方,那么多修士联起手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从那奇异空间出来之后,敖泽脑海中就会时不时地涌现出一些怪异的画面,有时,那些画面竟是那么逼真,就如身临其境一般,让人分不出是真是假,虽然奇怪,却想不出原因来。 除了这些奇异的画面,敖泽常想起的就是那白发男子了,别看年纪不大,但却有一种让人如临深渊的感觉,气息古老,远远不是那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此时,又看到了那男子的身影,敖泽也是心中奇怪,那人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上次在项邑城外,是因为有异宝出世,才引得四方修士聚集。这次那白发男子又现出踪迹,而且此时这洛邑城中也是修士云集,莫非又要有什么异宝出世了,敖泽心想,只可惜我的修为低,感觉不到什么灵气异常的波动。 敖泽正在胡乱猜测着,忽然见人群中一阵慌乱,就见有人不断地向后退去,像是在躲避着什么。这一退,人墙便有了缺口,敖泽趁机挤了进去,却看到一个胖子正在地方滚动,一身寒铁盔甲,盔甲上还有尖刺,好像是被人从演武台上给打下来的,人们怕被尖刺给伤着了,才不住地后退。 敖泽看着那胖子,却是摇摇头,心道,功夫不济就是穿着再结实的壳子,不也是只有挨打的份儿,防备是为了进攻铺垫的,天下没有只挨打不还手就能取胜的道理,看来这胖子还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这胖子是太学院学子还是宗门弟子……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败了 此次大比,给敖泽的感觉就是,宗门道法神通虽然多彩多样,但是这些神通却显得有些呆板,不知是宗门弟子学得呆板了,还是这些神通功法本身就很呆板。太学院内的神通虽然也很繁多,但是都已分门别类,工农士商,由不同分院的学子去学,因为学的少,便更加专注,虽然少了一些底蕴,但是胜在是一门全新的神通,显得很是活泼。 在与太学院学子的比试中,宗门弟子也是败多胜少,可是看那些坐在观礼台上的宗门耆老们,对此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好像早就知道了结果似的,着实让人觉着奇怪。 敖泽终于看到那嬴易公子上场了,一身锦衣不染一尘,气宇轩昂,向对手行了一礼,对手回了一礼,然后就开始比试起来。 敖泽本以为能看到一场精彩得比试,可是这场比试在一瞬之间就已经分出了胜负,那嬴易公子看到对手攻来,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动,等对手近身的时候,嬴易公子这才动了起来。敖泽几乎没有看清楚,嬴易公子是怎样一下子就捉住了对手的手腕,轻轻一拧,那人便嚎叫起来,声音好不凄厉,然后就见嬴易公子一脚踢在那人的腿弯之处,那人无力抗拒,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最后,嬴易公子又是一脚踢在那人后背,将其提出了场地。 敖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是嬴易公子太强了,还是他的对手太弱了。他们的比试,一瞬之间便分出了胜负,敖泽也没有看出多少,想了许久,脑海里冒出两个字来——妖孽。 人群之中,见到嬴易公子取胜,也都是欢呼雀跃,显得很是振奋,在他们心里觉得,嬴易公子是太学院的学子,跟他们是一势的,嬴易公子取胜,他们也跟着沾光。 ………… 太宰大人坐在观礼台的角落里,显得很是不起眼,看着演武台上的比试,叹了一口气,向一旁的太傅大人道:“此次大比,恁多宗门竟然一起放水示弱了,这可不像他们一贯的风格,平时,为了挣个排位,他们都能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倒谦虚起来了。” 太傅大人懒洋洋地道:“我看他们倒不像是在示弱,而像是在观望,虽然败多胜少,但是却无伤大雅,毕竟是几百年的宗门,有底蕴有传承。” 两个老者两个大人物坐在那里,竟是那么不显眼,但仅仅两个座位便是自成天地,让人感觉虽然看着近在咫尺但是却远在天涯的感觉。 太宰大人道:“又不是要吃了他们,观望什么,小气。” 太傅大人笑笑,道:“这些年宗门也是人心思动,走出山门来到世俗之地,做下了不少作奸犯科之事,早就应该管管了,他们在观望周王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决心来约束他们。” 太宰大人道:“前几天你不是拿了青羚山的弟子开刀,没想到他们竟能如此沉得住气,也不生气了老老实实。宗门虽多,但大都是一片散沙,但是此时他们的态度竟是出奇地一致,我总疑心有人在背后串联他们,这事儿归你管,提醒你一句,你要小心了。” 太傅大人笑道:“哪里是我要拿他们开刀,实在是有人告了他们的状,这才不得不管。” 太宰大人又道:“那背后之人你可有些眉目?” 太傅大人道:“有是有了,可是没有他的行踪,不能确定到底谁。” 太宰大人道:“就连是谁都不知道,这算什么眉目?” 太傅大人道:“那厮狡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我又逮不住他,只能等他慢慢露出马脚。” 太宰大人指了指演武场,换了话题,道:“这两年,这秦国公子在太学院中,可是风头正盛啊,难得的少年才俊。” 太傅大人却是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头疼,秦公这几年也是志得意满,在自己封地也办起了学宫,重金请了不少名师,仿照太学院教授百科,听说已经颇具规模了。这个秦国公子大部分时间并不在太学院内修习,而是在秦国学宫受教,他在这里如此展露锋芒,无非是在告知别人,他们秦国学宫胜过太学院了,可是他哪里知道,太学院所教所授是让众生收益,而不是培养冠军的,他秦国学宫也有不少学子,可是教出来的只有这么一个公子,可见他秦国学宫也不过只是一家之私学罢了,从气度上来讲,就比太学院差了太多了。” 太宰大人道:“太傅大人说得在理。不过,你带到太学院的那四个学子却稀松平常多了,不知太傅大人为何如此上心?” 太傅大人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道:“到了你我这般年纪,有些事情早就应该能看得穿了,凡是能称作大贤的人物,有几个在他们这般年纪时,就是光芒耀眼的?” 太宰大人想了想,道:“的确没有多少。” 太傅大人道:“不是我选了他们,而是气运选了他们,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有何不同,难道太宰大人就没有同样的心思?” 太宰大人笑笑,道:“我有,但是我也顾忌太多,不像太傅大人那样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去做……” ………… 敖泽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大人物心里的小九九,在心里支吾了半天,也不得不认为这嬴易公子很强大,但是在他的招式中却充满了暴戾之气,他明明可以在第一脚之时就将对手踢出去,可是他偏偏先要将对手踢得跪在地上,这才对手踢出去,这分明就是在羞辱对手。 这是一个狠人,敖泽在心里道,以后自己若是对上了这嬴易公子,那可要小心了。在他的心里,已经隐隐觉着自己同那嬴易公子总有敌对的一天。 大比依旧在进行着,中间并没有出现什么插曲,每过一天便要淘汰一半的人,直到最后,根据个人的表现,在太学院学子与宗门弟子之间各选出十人,进行最后的比试。太学院学子对阵宗门弟子,双方混战,直到一方完全被淘汰出局,留在场中的为获胜方。这样的比试,不但考究了一个人的修为,也能考究出一个人的大局观和谋略。胜一人,勇夫也,万人敌,韬略也。 在第五天的时候,敖泽败了,败得很彻底。与敖泽比试的宗门弟子年纪并不大,但是目光坚毅冷峻,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显得很是狰狞可怖。 敖泽看到那人的眼神,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那人的目光就像杀人的利器,让人胆寒。敖泽挺枪去刺的时候,那人不退反进,身子一闪向着自己奔来,好像自己的长枪根本不存在一般。敖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脖子擦着长枪的锋刃向自己奔来,如果再有一毫,长枪的锋刃便能划破他脖子上的血管。敖泽惊诧,可是就在自己惊诧之际,那人的长刀便顺着枪杆划了下来。敖泽惊呼,一退再退,可就是不能摆脱那人,眼看长刀就要划到自己的手指,敖泽不得不丢了长枪,然后就在那一瞬间,那人长刀一闪,刀锋就架在了敖泽的脖子上。 敖泽败了,败得如此彻底。 当拽着长枪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敖泽都还不明白为何自己败得如此之快,是那人的招式快,不是,那人的招式是快,但是还没有快到令人不可觉察的地步。 是那眼神,是了,就是那眼神,敖泽心道,自己看到他的眼神时,心里生出了惧意,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自己的败局。他的眼神冷峻坚毅,看着自己的时候,没有一丝波动,而且眼神中那摄人心魄的寒意,分明就是一种漠视般的冷峻,每一个动作都想算计好了的似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流畅干练,他的功法是……是……杀人技,敖泽想了好久才想起,只有这三个字才能形容他的功法。 敖泽回过身,又向那人看了一眼,只见那人不悲不喜,目光坚毅步法沉稳地走下演武台,心性竟是如此沉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就这样的心性的。 “真是一个怪人。”敖泽嘟囔了一句,心中却想,自己怎么就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是自己道心不固,还是自己思虑太多,而导致不够专注? 敖泽思虑万千,总觉着心中有一股无形的魔障在作祟,在影响着自己的道心和心智,自己想要进步,就需要破除这魔障,可是这魔障又是因何而起,自己却没有一丝头绪。 正在沉默间,却见韩璐跳到自己身旁,得意地道:“你也败了?!” 敖泽道:“败了。”顿了一下,又道,“看你样子,我败了,你倒是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心想,这姑娘终于肯出来了。 韩璐道:“这不叫开心,这叫幸灾乐祸。” 敖泽道:“这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韩璐笑道:“你败了,心里是不是特别沮丧?” 敖泽摇摇头,道:“不,我并不沮丧,我败了,是我不如人家,并没有什么好沮丧的。” 韩璐收敛了笑容,道:“我还以为你败了,会像我一样沮丧哩,哼,你竟然一点儿都不沮丧,本想开个玩笑,逗一下闷子,你倒是看得开。”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祖贤 敖泽想了想,道:“不是我看得开,而是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沮丧的,从小到大,我都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可是我并没有这种挫败感而自卑,而是一直都在进步,哪怕进步很小,那也是进步,你不也曾给我说过‘大不了好好修炼,以后再来比过’,所以我并不沮丧也不气馁,倒是你输了一场,就理也不理人了?” 韩璐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那些话,你倒记得清楚。” 敖泽道:“八成是你因为说的话太多了,才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韩璐“哼”了一声,道:“嫌我话多,不理你了。”说完,便又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敖泽呆立在哪儿,看着韩璐离去,心道,怎么说生气就又生气了? 韩璐走了几步远,还是折返了回来,向敖泽问道:“你身上的伤势还严重不严重?” 敖泽道:“什么伤势?” 韩璐道:“墨妍给我说你背上的那个什么斑块的,可严重了。” 敖泽苦笑一下,道:“没什么,死不了的。” 韩璐又道:“你还欠我东西哩,可不能就这么快死喽。” 敖泽道:“我又欠你什么了?” 韩璐道:“你看你,小小年纪,记性就这么不好了,你不是说要给我打一把长剑的,这么快就忘了。” 敖泽想了想,是答应过给韩璐用那玄天赤金打造一把长剑的,可是,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是打造不了,道:“这事你倒记得清楚,恐怕你得等上一段时间了,我现在的修为还打造不了。” 韩璐道:“那好,没给我打造好长剑之前,你千万不能有事。” 敖泽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韩璐嫣然一笑,道:“那好,我等你。”说完便又转身离去。 敖泽看着韩璐离去,喃喃地道:“你欠我的钱啥时候能还了啊。” ………… 几天的比试之后,太学院和宗门都选出了参加最后比试的人选。太学院这边的十个人,敖泽竟然认识好几个,有那嬴易公子、楚末师兄、姬飞,其余的虽然眼熟,在太学院里见过,但是却叫不上来名字。而宗门弟子那边果然有击败敖泽那人,敖泽看到那人在最终的人选里,心道,那人果然很强,我输得也不算冤。 二十人混战,场地仍然在这演武场之中,以前的划分的小场地已被清理,这整个演武场就是他们的比试场地,尽可以让他们发挥。 最终的比试还没有开始,演武场的四周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因为是最后一场比试了,敖泽可不想错过了,这场比试结束后,就该过年放假了,看完这场比试,也算是为自己这半年的求学生涯画上一个句号,也好回家过年。 因为楚末师兄和姬飞都在最终人选里,所以便同韩璐和白墨妍一起来到演武场边上,为他们加油助威。 比试没开始前,照例是太学院的大祭酒姬介远长篇大论说些激励的话,然后又是宗门耆老讲话。 演武场内的那二十人早已在各自的角落里站定,围在一起商量着战术和打法,二十人混战,不比一对一比试,不能只逞个人勇力,需要大家一起相互配合照应。 好不容易等到大人物们讲完话,比试终于开始了。 两队人发了一声狠,吼叫着向对方攻去。双方乍一接触,就见一个男子突然闯了进来,一瞬间便将对战的双方给分了开来。男子颇有意味地向四周几人看了一眼,道:“你们便是年青一代的翘楚?” 那男子一头白发,可是面色红润,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不知是驻颜有术,还是早生华发,可是从神情上来看,却有一副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沉稳和老气。 敖泽看到那男子,心道,果真是他,那天果然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白墨妍看到那男子,顿时脸色煞白,神色凄苦,喃喃地道:“是他,是他。”身子一软,竟要瘫坐在地上。 韩璐也认出了那人,心里也是奇怪,那人怎么又跑到了这里,看到白墨妍面色痛苦,身子摇晃着几乎不能站立,忙一把扶住白墨妍,叫道:“墨妍。” 白墨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静静地盯着那男子,一句话也不说。 演武场中众人盯着那男子,一句话也不说,刚才每个人都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杀招,没想到一瞬间便被这男子给化解了,若只是化解一人得招式,倒也没有什么,而这人竟然在一瞬间就化解了众人的招式,那只能说明这人很强,强到他们无力抗拒。 大祭酒姬介远看到场中突生变故,立刻飞身跃到演武台上,向那男子沉声问道:“阁下是何人,竟敢扰乱我太学院比试?” 那男子也不答话,只是看了姬介远一眼,缓缓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退下为好。” 姬介远被那人看了一眼,突然有种如坠深渊的感觉,心道,这人好深厚的修为,当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不如阁下,但是这里是我太学院学子与宗门弟子之间切磋比试的地方,我身为太学院祭酒,便不能任由你在此搅乱。” 那男子笑道:“既然是切磋比试,那我就同他们切磋比试一番罢了。” 姬介远道:“阁下修为深厚,他们只是小辈,如何能与阁下比试?” 男子又道:“那我不用神通便是。” 姬介远又道:“即便阁下不用神通,他们依然不是你的对手。” 男子道:“你这人好不讨厌,我只用招式,绝不伤他们分毫,这样总可以了吧?” 姬介远仍是面有难色,道:“阁下为何非要为难几个小辈?” 这时,几个宗门耆老和太学院教习也跃到演武台上,将那男子团团围在中间。 那男子向四周看了一眼,道:“不为难他们也行,汝等陪我打上一架也行。” 姬介远心道,你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但是神态间竟是如此老气,想了许久,也想不起哪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又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那男子道:“吾名祖贤。” 姬介远神色茫然,道:“没听说过。” 祖贤叹了一口气,道:“当年皆惧的大巫,到了如今竟然都没人记得了,可悲可叹,汝等且退下,今天我是来寻打神鞭的。” ………… 太傅大人坐在角落里,对一旁的太宰大人道:“你的麻烦来了。” 太宰大人有些自嘲道:“前两天我刚说过太傅大人的麻烦,没想到自己的麻烦自己的麻烦也来的这么快,真是‘现世报,来得快’,不过太傅大人可知道这人的来历?” 太傅大人道:“我知道恐怕也不比太宰大人多。” 太宰大人道:“且说说看。” 太傅大人道:“几个月前,在项邑城外突然多了一处‘鬼修城’,此人就是在那城里大杀四方之人。” 太宰大人道:“太傅大人藏私了。” 太傅大人看了一眼太宰大人,笑了笑,接着又道:“前段时间,南荒之中出了不少事情,然后这人就出现了,至于他是到底谁,就真没人知道了。” 太宰大人笑道:“太傅大人果然耳目众多。” 太傅大人也不恼,笑道:“这人不找别人,偏偏来寻太宰大人的打神鞭,还是太宰大人名声在外。” 太宰大人道:“他是来寻打神鞭的,又不是来寻我的。” 太傅大人道:“打神鞭在你手里,少不得你要应付一番。” 太宰大人道:“太傅大人难道就袖手旁观,在一旁看热闹不成?” 太傅大人道:“又不是找我的,不看热闹还能怎地?”顿了一下,接着道,“你再不下去,大祭酒怕是给你兜不住了。” 太宰大人笑笑,道:“真是头疼。”站起身来,缓步向演武场走去,步幅并不大,可是几步之间便已到了白发男子身前。 太傅大人看到太宰大人使出缩地成寸的神通,微微笑道:“这厮又来卖弄。” 太宰大人突然觉着鼻子甚痒,不自觉地挠了挠,心道,真是奇了怪哉,我怎会突然鼻子痒了…… 祖贤看到太宰大人出现在面前,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道:“你这人还有些意思,比他们这些都要强些。” 太宰大人道:“南荒来客,不知为何要寻打神鞭?”一抬手,便凝出一道无形的结界来,将自己和祖贤罩在其中。外面的人看到他们虽然近在咫尺,但却又有一种远在天涯的感觉。 祖贤也不为意,道:“你便是姜家之人?” 太宰大人道:“老夫姜且还。” 祖贤道:“一路走来,都听闻姜家是如何了得,手中打神鞭人神皆惧,便想来瞧瞧,是如何人神皆惧的。” 太宰大人笑道:“外间传言多有不实,当年封神之后,打神鞭便成了一根物件罢了。” 祖贤不解,问道:“为何?” 太宰大人道:“众神已归位,便没了用处。” 祖贤道:“这么说来,打神鞭只打神喽?” 太宰大人不语。 祖贤随手取出几块牌位,道:“那我算不算神?路上碰到几个蟊神,被我打杀了,只是看这小牌牌还有点意思,便拿过来研究研究,这东西似乎能增进修为力量,却也束缚了根骨,断了进境之途,竟还有人看得那么重要。真是鼠目寸光愚不可及。” 饶是太宰大人涵养极深,看到那些牌位也不禁深吸了一口凉气,那几块牌位竟是神位。 要知道,神位是神祇的根基,没有神位,神便不能称得上神。神位能聚集众生信仰之力,也是神祇神通法力的来源。这些年,众生信仰混乱,有不少精怪修士趁机窃取信仰之力,凝聚神位,这样的神虽不是正神,但也有了神的神通,实力不可小觑,况且这些野神行踪诡秘,极难寻获。 太宰大人心道,祖贤手中的神位,虽然只是野神之位,但是竟被他夺到这么多,这人是何等的修为,奇怪的是,竟然感觉不到他身上元气波动,不知是修炼了什么功法?况且这人来历十分诡异,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这太学院之中又有这么多人,如果真的与其动起手来,难免会伤及无辜,想了想,向祖贤道:“南荒来客,且随我来。”说完,缓缓几步竟出了太学院。 祖贤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跟着太宰大人缓缓走去,如影随形一般。 …………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打神鞭 太宰大人几息之间便已出了洛邑王城,来到城外的一处荒山之上,转身看去,却见那白发男子在三丈开外气定神闲的站立着,心中也是疑惑:这南荒来客,到底是什么来头?饶是自己涵养极深,此刻也不禁动容,向那白发男子问道:“阁下究竟是何来历?” 祖贤悠然道:“吾名祖贤。” 太宰大人皱了皱眉头,心想,我是问你来历,不是问你姓名,又道:“我是请教阁下师承于谁,又是在何处仙山福地修炼,为何要讨要打神鞭?” 祖贤看了太宰大人一眼,道:“吾名即是吾之来历,一路走来,竟没人识得,不知是我名气太小,还是汝等太孤陋寡闻?” 太宰大人心道,这人看着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老气横秋,不知是不愿透露来历,还是故作神秘,只得又道:“打神鞭乃上古神器,封神之战后,众神归位,打神鞭已无用武之地了。” 祖贤道:“啰里啰嗦,你就直说,打神鞭在不在你手中吧?” 太宰大人虽然摸不清眼前这白发男子的来历,但是以自己元婴后期的修为竟然看不出这人的深浅,已经是让自己诧异不已,况且这人行踪飘忽无迹可寻,此时又来向自己寻要打神鞭,要知道,五百年前封神之战后,姜家便一直守护着这打神鞭,因此姜家在中土的修行界中,一直是地位超然,从没有人敢打这打神鞭的注意,而这白发男子竟然口口声声要向自己寻打神鞭,看他毫无怯意的样子,心中越发疑惑,想了一下,伸手扣在自己的后颈处,手中劲力倾吐,发出阵阵光芒,从脊梁处抽出一根黝黑的短棍。 祖贤看见太宰姜且还竟然将兵刃藏在后背脊梁上,冷笑了一声,道:“藏得倒是严实。”看着姜且还手中那根通体黝黑的短棍,只见其有些似铁非铁,短棍有二十一节,每节之上都暗暗有股不同的灵力暗暗浮动,虽然极其轻微,但是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威力,又对姜且还道:“这便是赫赫威名的打神鞭?” 姜且还紧握打神鞭,斜横在胸前,向祖贤道:“几百年来,阁下是第五个见到这打神鞭的人。” 祖贤却“哼”了一声,道:“一根破棍子罢了,来——来——打我三棍子,先试试威力如何?”说完便背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防备的样子。 姜且还心中却是愈加疑惑,这人莫不是疯了,打神鞭可是无上神器,纵使以我现在的修为,虽然只能催动其中十之二三的力量,但是这已经远非寻常修士所能承受,这人莫不是疯了。想了一下,轻轻挥起打神鞭,磕在一旁的一块巨石之上,那巨石应声而碎,形成一个一丈方圆的深坑。激起的碎石远远地向两边激射而去,又扫倒片片树木,惊得林中寒鸦惊叫着冲天而起。 姜且还静静地盯着祖贤,心道,这一击也仅仅只用了半层不到的修为,你年纪轻轻又能有什么样的修为能经得起这打神鞭的全力一击? 祖贤微微动容,却仍只是微微扬了一下嘴角,道:“倒是还有一点儿意思。”说完,伸手拍在身后的一块石头上,只见那石头顿时陷入到地下,而没有半点破损。 姜且还深吸一口气,这人果然是深藏不漏。看着那深陷地下的巨石,心中思绪万千,要知道这里到处是山石,坚硬无比,可是却被这人一掌拍入地下而不见破碎,这需要的细致入微的控制力,不仅仅只是蛮力,可比自己刚才击碎巨石要高明的多了,这是何等的力道何等的修为?! 可是,偏偏让自己不明白的是,这人如此修为,为何一直寂寂无名?这人半年前从南荒中出来,此时来向自己寻要打神鞭,可又没有要抢夺打神鞭的意思,这又是为何?最让自己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感受不到这人身上有任何元气的波动,不知修炼的是何种功法,这一切似乎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只好又道:“阁下好深厚的修为,到此间究竟所为者何也?” 祖贤却道:“只要你打赢了我,我便告诉你。” 姜且还紧握打神鞭,护在身前,道:“我不知道阁下曾听说过什么,打神鞭虽然只是专制众神的无上神器,但是对凡人修士来说,其威力也是难以承受的。” 祖贤抬了抬手,道:“啰里啰嗦,你到底打不打?” 姜且还看了祖贤一眼,道了一声“得罪了”,挺起打神鞭,纵身便向祖贤砸去。 祖贤看那打神鞭上流光溢彩,威能滔滔,神色凛然,顿时力贯右臂,不退反进,举起拳头便向打神鞭迎去。祖贤拳头乍一碰到打神鞭便感觉到一股汹涌的劲道透过拳锋,便向自己身上袭来,而且这股劲道隐隐有种压制自己修为的能力,心中一禀,便收拳向后跃去。 姜且还看到祖贤要退,冷哼了一声,心道,想退,晚了。打神鞭上各种符文交织,散发出一股股气势滔天的威能,紧贴着祖贤,毫无停滞地向祖贤击去。 祖贤赤手空拳,虽然在兵刃上不占优势,此刻仍是毫不慌乱,体内气血涌动,如一道道炙热的火焰,将先前透体而入的那股劲道驱散殆尽,双脚连连踏在地面上,只见脚下的石头犹如活了一般,化作一道道利刃便向姜且还袭去。 姜且还看到石刃袭来,便纵身而起,跃到离地三丈高空中,犹如饿鹰捕食一般,仍旧向祖贤攻去。 祖贤依旧不断地向后退去,脚下的石块化作一堵堵高高的盾墙护在身前,将自己与姜且还阻隔开来。 姜且还视线被那高墙阻隔,虽然能感觉到祖贤就藏身在那高墙之后,但是看不到祖贤的身影,不知道祖贤在铺垫着什么。纵身跃下,打神鞭击在高墙之上,高墙应声而碎,化作碎石四散而去。姜且还双脚刚刚落地,便立刻向后跃去。然后便见那高墙之后,有几块黑影呼啸着向自己袭来。 果然有后招,姜且还心道,手中打神鞭运转如盖,尽数将那几块黑影拦了下来。姜且还定睛一看,那几块黑影竟全是神位,心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好大手笔,这些神位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不是自己的不心疼。姜且还催动打神鞭,只听铛铛几声响之后,那些神位顿时化作一股股青烟,消散不见。 祖贤站在十丈开外,面前是一条刚才生生踩出来的深沟,四周山石树木一片狼藉,从两人交手之始到分开,只不过几息的时间,可见二人修为功法是多么深厚。 姜且还须发微乱,自从自己担任太宰之职一来,从没有如此这般失了仪态,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稳住气息,见祖贤没有再要动手的意思,朗声道:“阁下好俊的身手,竟然能在我手持打神鞭全力一击之下全身而退,在这当今世上,也是一流的存在了。” 祖贤伸出右手,甩掉手背上的一滴血珠,道:“倒是我有些托大了,竟想着要赤手空拳接下你的全力一击,尽管这几个月来,我不断淬炼这具身躯,终究还是太弱了,你这打神鞭还算有点意思。” 姜且还听了这话,顿时心中思绪万千,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他的身躯并不是他的身躯,就像一件工具一般,莫不是眼前的这人只是一个分身?还有他说自己这打神鞭有点意思,语气间就像一个炼器大师在评价学徒的作品一般,虽然是不错,但终究是入不了法眼。 联想起祖贤说过的话,姜且还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想法,不禁哑然问道:“莫非你——你是上古时期的修士?”这个想法太有些匪夷所思,要知道上古时期的修士,要么羽化登仙,要么早已到了寿命大限而身死道消,这时,怎么还会有上古时期的修士存在。 祖贤却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你说的上古时期是什么时期,我觉着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被人唤醒之后,却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变了样子,我也想知道在我沉睡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且还心道,果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物,怪不得一直让人觉着古怪,可是,他来找自己来寻打神鞭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与自己较量一番?虽然这人看似受伤落败,但是姜且还却隐隐觉着这人还是有所保留的,仅仅是他刚才踏石成墙的手段就已经令人匪夷所思,这是什么样的功法,几乎快要超出自己的见识了。就自己所知,南荒之中有门驱物御敌的功法,但也只是驱役活物罢了,哪能役使死物的。 祖贤平静地盯着姜且还,突然大声问道:“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且还竟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来,道:“五百年前?五百年前怎么了?五百年前又发生了什么?”姜且还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这也是许多修士一直在苦苦追寻的问题。 祖贤看着姜且还茫然的样子,又道:“你姜家乃上古大族,又有上古传下来的无上神器,你能说五百年前的事情,你一无所知?” 姜且还道:“五百年前封神之战后,老祖匆匆留下打神鞭便突然消失无踪,我自听说此事之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五百年前封神之战中,万千修士身死道消,可以说是修仙界的一场巨大的劫难。封神之后,便是周朝开国。这两件看似紧密关联的事情,其实是两件独立的事情。虽然有修士卷入到了周朝的开国之战中,但这绝不是众仙相向火并的真正起因,这背后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这些年人们也不断猜测,当时众仙一定是在争抢某种东西,或者在躲避着什么,不过这也仅仅止于猜测,毕竟众仙已经销声匿迹,甚至连传人都没有留下,就好像一夜间修仙界突然变了天地。 祖贤思索片刻,也不再向姜且还询问,笑了笑,又道:“你这打神鞭还有点意思,不过刚才不尽兴,咱们咱来打过。” 姜且还虽然不知道这白发男子为何要追问五百年前的事情,但是可以肯定,五百年前一定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改变了后世人的修行。自己也曾有所疑惑,可是翻遍所有典籍,竟是找不出半点头绪,后来便淡了这个念头。今日碰到这奇怪男子,又是勾起了原有的念头,也许这男子有什么自己不知道信息,可是听到他又向自己讨战,自己这把老骨头已经很久没有活动活动了,是该动动的了,催动打神鞭,道了声“得罪”,便又纵身向祖贤攻去…… …………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章 回家 太学院学子与宗门弟子之间最后的比试,最终还是没有进行下去。由于祖贤的突然出现,众人无可奈何,敢怒不敢言,多亏太宰大人姜且还将那祖贤引走,否则,不定还会出现什么事情。 祖贤走后,宗门这边借口门下弟子被祖贤所伤,不能再参加比试,太学院这边也强求不得,最终比试也不了了之,只好发放了奖励,宣布年终大比结束。 大比就这样草草结束后,太学院也故意淡化了此事,没有过多解释,然后就给学子们放了假。 敖泽来太学院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简单收拾好了行李,心里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可是,在房间了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便去问海棠木灵和青牛有没有什么忘记带的。 海棠木灵说自己没有什么行李,青牛木讷着不说话。 敖泽本想约韩璐一起同路的,可是韩璐却说不顺路,她和白墨妍一起向东回涂山,而姬飞又是洛邑附近之人,敖泽只好一个人带了行李,牵着青牛到了洛邑商会,向花如梦又支取了一些银两。 花如梦道:“我们这儿刚好有个商队,要向南去,要不敖公子跟他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敖泽也不想麻烦他人,道:“不用了,我还有几个朋友刚好顺路。”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快过年了,花管事也不休息几天?” 花如梦笑道:“做生意不就是整个辛苦钱?!”见敖泽不愿同他们的商队同行,又道,“那也好,敖公子路上小心,等过完年咱们再会。” 敖泽辞别花如梦,出了洛邑王城南门,沿着大道徐徐向南走去。 路上,敖泽心情颇为沉重,这半年来在太学院内,学到了不少东西,修为也更进一步,可是身上竟也沾染了尸魅的死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起来…… 走了五六里,来到郊区,这里衰草遍野,山木萧瑟,一派冬日景象。敖泽牵着青牛慢慢在路上走着,海棠木灵站在青牛头上,迎风而立,模样甚是气派,向敖泽问道:“公子,怎么不骑着小牛,这样走着不累?” 青牛使劲地晃晃头,几乎把海棠木灵给甩了出去。 海棠木灵紧紧地抓着青牛的角,有些生气地道:“小牛,你做什么,都快把我晃下去了?!” 敖泽踢了青牛一脚,笑道:“定是这厮惫懒,嫌你多嘴了。” 青牛哭丧着脸,委屈地道:“我只是头上有些痒,才晃晃脑袋了,怎么就是惫懒了?” 敖泽道:“早不晃晚不晃,偏偏海棠说让你驮着我的时候晃脑袋,这不就是嫌海棠多嘴了,你就这么不愿出力?” 青牛打了一个喷嚏,道:“这不是赶巧了嘛。” 海棠木灵嘟着嘴,道:“得亏了我天天喂你吃果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牛,以后再也不喂你了。” 青牛忙道:“别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这就驮着公子赶路还不成吗,你可不能不让我吃果子。” 海棠木灵对敖泽道:“公子快来骑着青牛,也好歇歇脚,还有好多路要赶呢。” 青牛小声问道:“公子回家要走多远的路啊?” 敖泽道:“好几千里吧。” 青牛听了,惊道:“几千里?!岂不是要累死牛了?” 敖泽道:“才走几千里就嫌累了,以前你在村里拉车耕地,算下来每天也要走上百十里的路吧,现在什么也不干,只是让你走几千里路,你就喊累了,要不前边找个集市,把你卖了,这样就不用赶路了。” 海棠木灵道:“这就叫‘好逸恶劳’。” 敖泽听了,笑道:“看了海棠这段时间读了不少书啊。” 海棠木灵洋洋得意,道:“那是,不想小牛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青牛道:“我只是惊讶一下,公子家怎么这么远,怎么就是‘好逸恶劳’了,不就是读了几本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不识字,要是识字,我也能读几本的。” 海棠木灵笑道:“我识字还是跟着公子学的,谁让你不学了。不过,你这变脸的本事跟谁学的,才说的话就这么忘了?” 青牛道:“我忘了什么?” 海棠木灵道:“你听到要赶很远的路,就抱怨说‘累死牛’了。” 青牛眼观鼻鼻观心,慢慢赶路,道:“我怎么不记得说过这话,你肯定是听错了。” 海棠木灵道:“我怎么会听错,不信你问公子,公子也听到了。” 青牛专心赶路,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海棠木灵不依不饶,向敖泽问道:“公子你说,小牛刚才有没有说过那话?” 敖泽笑了一下,心道,你们拌嘴,攀扯我作甚,便换了话题,向青牛问道:“早就说让你修炼,怎么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青牛道:“怎么没有起色,我现在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 敖泽突然坐到青牛背上,笑道:“那好,你驮着我先跑个十几里,先试试脚力。” 海棠木灵欢呼雀跃,抓紧了青牛的角,道:“跑起来喽,小牛跑起来喽。” 青牛闷闷不乐,道:“你们就会欺负老实牛。” 敖泽不明所以,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怎么欺负你了?” 青牛道:“俺心眼少,公子前脚挖了坑,俺后脚就掉了下去。” 敖泽笑道:“你还心眼少,整天装傻充愣,好吃懒做,哪里像个老实牛了?我都怀疑,你以前就是因为这个,把人家农户给吃穷了,这才被赶出来的。” 青牛委屈道:“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不理你们了。”说完,驮着敖泽慢腾腾地赶路,心里却是不住地叨咕,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搭话,真是祸从口出,我若不说话,就是任你舌绽莲花,又能奈我何。 就这么又走了几里路,敖泽看到前面路上,一群人鲜衣怒马,站在路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待走得近了,这才看清楚为首之人竟是那姚烈公子,骑在马上,正趾高气昂地看着自己。 姚烈公子待敖泽走到近前,笑道:“这不是敖公子嘛,这是要去哪儿放牛啊?” 敖泽看到那姚烈公子来者不善,道:“姚公子放假不回家,拦在这路上做什么?” 姚烈公子道:“你我之间还有一个约定,你小子这么快就忘了?” 敖泽道:“什么约定?” 姚烈公子道:“乡下小子就是健忘,在洛邑城内,你三番两次让我失了面子,咱们说好要比试一番的,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岂能让你就这么轻易地离去。” 敖泽想起,自从来到洛邑以后,自己的确同这姚烈公子有过几次冲突,可是那些冲突完全是姚烈公子没事找事,现在竟然反咬一口,说是自己让他失了面子,真是岂有此理,不过看这样子,今天少不了又要与这姚烈公子再起冲突了,从青牛背上跳下,道:“姚公子想要怎样?” 姚烈公子也从马上下来,抽出长剑,不屑地道:“自然是要教训你一番,好叫你知道什么叫尊卑。”姚烈公子身后的扈从也纷纷从马上跳下来,将敖泽围在中间。 敖泽看看了四周众人,心道这姚烈公子还有点儿小肚鸡肠,将青牛推了出去,取枪在手,道:“姚公子你是一个人,还是你们一群人一起?” 姚烈公子哼了一声,道:“打你还需要这么多人嘛,自然是我一个人。” 敖泽道:“既然这样,咱们这就找处僻静的地方,好好切磋一番,路上也不是打架的地方。” 姚烈公子向四周看了看,指着路边不远处的一块空地,道:“也好,那里僻静,咱们去那里。”又摆摆手,对身后的随从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许跟着。” 那群随从纷纷聒噪起来,道:“公子跟他讲什么道义,咱们一起打他一顿,给公子出气。” 姚烈公子道:“聒噪,你们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 敖泽心道,没想到这姚烈公子竟还有些豪气,不愿以多欺少,悄悄舒了一口气,走到那块空地,道:“姚公子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我的?” 姚烈公子呸了一声,道:“我可没有那么小家子气,只不过赶巧碰上了,还没有跟我比试过,可不能就这么让你离去喽。” 敖泽笑道:“刚才收拾行李时,我总觉着有什么东西给拉下了,左想右想想不起来,原来是这事儿。” 姚烈公子长剑横斜,道:“虽然咱们都是太学院的学子,学的都是一样的功法,但是人与人的天分却不一样,待会儿输了,别哭着鼻子回去见爹娘。” 敖泽道:“不会的,待会儿姚公子要是输了,可不要再这么飞扬跋扈了,以后万一哪天碰到一个脾气坏的,悄悄地给你使绊子,到时太师大人都不知道找谁算账去。”话里的意思,就是告诉姚烈公子,你平常飞扬跋扈,也不过是仗了你爷爷太师大人的势,如果没有了你爷爷,你都不知道挨了几回打了。 姚烈公子哼了一声,道:“话多。”长剑抖动,挽了一个剑花,向敖泽直刺而去。 敖泽长枪一闪,拨开姚烈公子的长剑,不退反进,长枪直刺,迅猛无比,向姚烈公子攻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章 姚烈 姚烈公子斜跨一步,长剑横削,格开敖泽的长枪,长剑顺势就沿着枪杆就向敖泽削去。 敖泽也是心惊不已,这姚烈公子平时看着有些跋扈,没想到剑法竟是不弱,以前竟然没有看出来。后退了一步,拽回长枪,使出一式“钻”字决,长枪旋转弹开长剑,随即长枪横扫,向姚烈公子拦腰砸去。 姚烈公子应变也是极快,飞身而起,双脚连连踢在敖泽长枪之上,借力跳了开去,道:“你小子枪法竟是不弱。” 敖泽笑道:“让姚公子失望了?” 姚烈公子悠然道:“先前我还真是小瞧了你,鸿都门学的学子竟有你这样的身手,的确让人惊讶,看来你偷偷地也下了不少功夫练习功法,不过,今天我要叫你知道,一个人没有天分就是下再多的功夫也是徒然。”说完长剑闪烁,划出漫天剑影,让人无可琢磨,向敖泽快速罩去。 敖泽全然不惧,长枪直刺,迅猛无比,透过剑影就向姚烈公子的面门刺去。只听当当当地一阵兵刃相击之声,敖泽只觉手中枪杆之上传来阵阵震颤,就如入了一片汪洋之中,几乎拿捏不住,可仍是握紧长枪,向前刺去。 姚烈公子看到敖泽长枪刺来,手中长剑更加迅疾,不断地斩在枪杆之上,可是敖泽手中长枪竟然纹丝不动,依旧快速向自己刺来,心中不禁慌了起来,撤去长剑,取出一枚火符就向敖泽掷去。 火符见风即燃,呼啸着向敖泽袭去。 敖泽只觉手上力道消散,心中一喜,终于还是破掉了姚烈公子的剑影,眼前却又闪出一道火影来,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长枪钻动向那火影刺去。长枪旋钻如一道旋风,顿时将那火影搅得粉碎,火影散去,却不见了姚烈公子的身影,心道不好,然后就听一旁风响,只见姚烈公子正从一旁快速地仗剑刺来。 原来,姚烈公子掷出火符,遮蔽了敖泽的视线,然后快速跳到一侧,紧跟着便向敖泽刺去。 敖泽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了,脚下元气涌动,步法交错,依旧向前奔了去。 姚烈公子见敖泽身法迅捷,冷哼了一声,道:“飞廉脚,看来你小子还真是偷偷地下了不少功夫。”如影随行一般,紧紧地跟在敖泽身后,仗剑向其背心刺去。 敖泽却是心惊不已,没想到这姚烈公子的功夫竟是不弱,此时自己全力奔走,竟然不能将其甩脱。 前面便是一块峭壁,姚烈公子在后面叫道:“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这里已经远离大路,无人可见。 敖泽也不答话,反而更加快速地运转功法,速度又比先前快上一分,待到了峭壁近前,手中长枪突然向前刺去,以长枪作为撑杆,高高地跃到峭壁上,双脚不断地踩在峭壁上,身子竟沿着峭壁高高地跃起,有三丈高左右,突然又使了一个鹞子翻身,居高临下,挺起长枪向姚烈公子刺去。 姚烈公子看到敖泽沿着峭壁高高跃起,心道,这小子轻身功夫竟是一流,挺起长剑便向敖泽后背划去,剑尖堪堪贴着敖泽后背划过,竟然被其多了开去,也想跃起向上追去,可是已经失了先机,待看到敖泽从从高处刺来,忙扬起长剑,在头顶运转如盖,护住自己。 敖泽居高临下,速度飞快,搅动长枪,顿时将姚烈公子的剑网搅得混乱,枪尖穿过剑网,便朝着姚烈公子肩头斜挞而去,“破除前障,迅速攻伐”,正是这一式的要义,疾如迅雷,势如猛虎,简单干练,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概击在姚烈公子肩头。 姚烈公子只觉肩头一痛,整个肩膀跟着就是一阵酸麻,脚下踉跄,向一旁退了好几步,臂膀沉重,几乎再也举不起长剑。 敖泽落到地上,立刻挺起长枪,枪势如虹,毫无迟滞,就势又向姚烈公子刺去。 姚烈公子看到敖泽长枪刺来,举起就向敖泽长枪削去,可是长剑刚碰到长枪,肩头一阵酸麻,钻心似的疼痛,长剑顿时脱手而出,斜斜地插到一旁的地上,眼看敖泽长枪就要刺到自己,忙叫道:“你不能伤我——” 枪尖在离姚烈公子鼻尖还有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敖泽依旧挺着长枪,并不收回,向姚烈公子道:“你输了。” 姚烈公子面如死灰,沉重无比,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道:“我怎么会输?我怎么会输?” 敖泽缓缓收回长枪,道:“你怎么就不能输?” 姚烈公子道:“你凌云榜的名次一直在我后面,我怎么可能输给你,这是不可能的,怎么会是这样?” 敖泽道:“凌云榜的名次只是一个参考,并不能真正体现一个人的实力,再说了,你在凌云榜上的名次就真的是你应有的?” 姚烈公子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说,以前是你故意藏拙,所以才在凌云榜上没有名次的?” 敖泽无力地笑了一下,道:“姚公子,你难道一直就不明白,你在凌云榜上的名次,只是别人碍于你爷爷太师大人的权势,这才故意让着你的,他们输了你一场,最多就是掉了几个名次,以后再来打过就是,但是赢了你,却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惹下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连被别人让着都看不出来?” 姚烈公子摇着头,道:“怎么可能,能打赢他们,是靠我自己的本事,怎么会是他们让我?” 敖泽道:“不可否认,姚公子的功法是很不错,我能胜姚公子一招半式,也只是侥幸。” 姚烈公子哼了一声,道:“少在那儿假惺惺。” 敖泽也不恼,问道:“姚公子为何要这么在乎输赢?” 姚烈公子沉吟一下,道:“如果我能胜你,便证明我比强,比你优秀。” 敖泽又问道:“即使是比我强比我优秀,又能怎样?” 姚烈公子道:“那样我便能得到比你多的关注和赞誉,也能给自己铺就一条宽阔的道路,这些你是不会懂的。” 敖泽叹了一口气,道:“姚公子怎知我不懂?!你觉着你的优秀能为你带来权柄,便可以高高在上了,然后便可以随心所欲了。” 姚烈公子也不否认,道:“不错,正是如此,没想到你一个乡下小子竟还懂的这些。” 敖泽道:“如果连这些都看不懂,我就真的白活这么大了。如此钻营,姚公子,你累吗?” 姚烈公子道:“累?怎么会累,这些有趣得很。” 敖泽道:“如此看来,姚公子的眼界竟也是如此短浅。” 姚烈公子眼中露出一丝不悦,沉声道:“你敢说我眼界短浅?!” 敖泽悠然道:“别说整个天下了,就是太学院内,优秀的人也多了去了,姚公子能比得过来吗?况且你还不是凌云榜上第一人,这也足以说明你并不是最好的。” 姚烈公子咬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比下去的。” 敖泽笑道:“也许真的会有那一天,可是然后呢,太学院之外有更多的人,以前结业的师兄师姐们,他们见识阅历比你我都多,修为也更加精进,你也能比得过?” 姚烈公子道:“等我到了他们那般年纪,我自然能做得比他们更好。”顿了一下,又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教训我?” 敖泽道:“岂敢,姚公子既然有这么强的争胜之心,那可知道你最大的对手应该是谁?” 姚烈公子道:“是谁?” 敖泽道:“是你自己。” 姚烈公子道:“我自己?你这是什么意思?” 敖泽道:“姚公子总觉着自己地位超然,事事要高人一等,当然,这种争胜之心,也许能激励你前进,但是有一天,有个人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超越的,你又会怎样?” 姚烈公子咬牙道:“不可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的。” 敖泽又道:“姚公子倒是自信得很,不过我却不明白,你如此自信的底气在哪里?” 姚烈公子道:“我有你们没有的资源,我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功法,也能得到宗师的指点,我进境起来,要比你们都快。” 敖泽道:“你拥有的那些资源,你自己能得到多少,就像刚才我说的,你最大的对手是你自己,你遇到难题,可以找别人来帮你,可是没有了那些资源,你又当如何?恐怕也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纨绔。” 姚烈公子道:“你……” 敖泽淡然一笑,接着道:“就像现在,你本想教训我一顿,谁知却败在了我的手里,你现在又能奈我何?” 姚烈公子不屑地道:“我早晚会教训你一顿的,今日之耻,他日我定当加倍奉还。” 敖泽冷笑一下,突然抓起长枪,迅猛无比地向着姚烈公子的面门直刺而去。 姚烈公子看到敖泽突然发难,想要举剑格挡,可是手中空空如也,心中露出一丝惧意来,不敢硬接,连忙向后跃去,急切间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身子朝地上跌去。 敖泽长枪毫无停滞,枪身轻转,依旧跟着向姚烈公子面门刺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章 和尚 姚烈公子看到敖泽直刺而来,叫道:“你敢杀我?” 敖泽收住长枪,看着跌在地上的姚烈公子,笑道:“我是不敢杀你,不过,如果姚公子今天想要教训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心狠手辣之徒,恐怕你已是一具死尸。” 姚烈公子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盯着敖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敖泽收回长枪,道:“我本来还想打你一顿的,不过没想到竟还有些胆气,不要帮手,待会儿出去之时,我会装着自己败了,给你留着足够的面子的。”说完,掂着长枪,转身就要离去。 姚烈公子看着敖泽离去,心中愤恨不已,看着不远处的长剑,突然跃身而起,抓住剑柄,飞身向敖泽背心刺去。 敖泽听到背后动静,快速向前跨了两步,然后仰面转身,长枪搅动,如枪入大海,搅动海水,迎向姚烈公子的长剑,正是一招“夜叉探海缚苍龙”。 姚烈公子已经失去了理智,招式紊乱,长剑碰到敖泽的长枪,顿时如入旋涡一般,手臂竟也跟着扭动,如麻花一般,长剑再次脱手而出掉在地上,而身子也跟着扭动,摔倒在地。 敖泽转过身来,伸出长枪,抵在姚烈公子的咽喉,道:“姚公子,咱们都是太学院的学子,我不想伤你,你若想找回场子,就光明正大地前来,不要如此偷偷摸摸不像样。” 姚烈公子看到敖泽如此轻易地破掉自己招式,道:“你还是藏拙了。” 敖泽道:“我并没有藏拙,只是有些招式,不想轻易使出来罢了。”收起姚烈公子的长剑,又道,“如果你一直这样执着于胜负的话,会扭曲你的道心的。”说完,几个鹘跃跳到大路旁,装出一副颓然落败的神情,跳到青牛背上,道:“快走。” 一旁,姚烈公子的扈从看到敖泽如此颓然的样子,纷纷出言讥讽。 “我就说,一个乡下野小子,怎么可能是姚公子的对手。” “输了可别哭鼻子回去见爹娘。” ………… 敖泽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们,在青牛肚子上踢了一脚,催促着青牛快走。 青牛不明所以,迈起步子,一颠一簸跑了起来。待离那群扈从远了一些,这才向敖泽问道:“公子你输了?” 敖泽笑笑,道:“我怎么可能会输!” 青牛喘着气,道:“公子既然没输,那我们跑什么?” 敖泽道:“赶快跑你的路,才跑这么远一点儿,就开始喘气了。” 又跑了六七里,敖泽扭头,没有看到姚烈公子一行人追来,这才让青牛停下,从牛背上跳了下来,一起拐到一旁的小路上,转过几座土丘,这才停下来歇息。 青牛不住地喘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海棠木灵扶着牛角,也问道:“公子,我们跑什么?” 敖泽道:“我虽然赢了那姚烈公子,若是他的那些扈从前来纠缠,他们人多势众,我虽然不怕,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你们怎么办?” 海棠木灵道:“原来是我们害的公子担心了。” 青牛道:“我若跑起来……他……他们……是……是追不上的。” 敖泽道:“你还是省着力气先好好歇着吧,如果他们真的追了过来,说不定还真得一阵奔跑。” 青牛哭丧着脸,道:“他们还有完没完?” 敖泽道:“你怕了?” 青牛道:“我怕什么,我只是一头牛罢了,他们能跟我置什么气。” 敖泽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挺硬气的,他们若是牵了你,卖到酒肉馆子,你这么膘肥体壮,肯定能换好几顿酒钱的。” 青牛听了,道:“公子又来吓我。” 敖泽又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人追来,道:“再往前赶一段路,也好找个地方休息。” 青牛道:“为何不在这儿歇足了再走,反正也没人追来?” 敖泽道:“你也看到了,那些人都是骑着马的,速度极快,说来就来,你要是能跑得像他们一样快,我也就不担心了。” 青牛闷闷不乐,只得又迈起步子,慢慢地跟着敖泽向前走去。 到了晌午时分,到了一座小村,一栋栋房屋青砖黛瓦,这里离洛邑王城不算太远,因此显得很是富庶。此时,村子里家家炊烟袅袅,饭香飘散。 敖泽道:“咱们去村子里买些干粮,填饱肚子歇歇脚,也好接着赶路。” 青牛道:“最好再买些豆粕草料,这大冬天的,连一片青草地都没有,只能凑合吃些这些了。” 敖泽撇了青牛一眼,冷声道:“我没钱,想吃自己去买。” 青牛道:“公子又来诳人,我都看见你在城里时,在那个漂亮姐姐那里取了不少银子。” 敖泽气极反笑,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么多,看来真是留你不得了。”说完取出长枪,在一旁石头上敲了敲。 青牛吓了一跳,看着敖泽阴沉的脸色,道:“公子这是作甚?” 海棠木灵拍着手,叫道:“你惹公子生气了,公子要杀你吃肉哩。” 青牛忙道:“我不吃豆粕了还不行吗,公子要是杀了我,谁来驮公子赶路?” 敖泽道:“我走路都比你快,还要你来驮?” 青牛道:“公子坐到我背上,再试试看。” 敖泽笑道:“怎么,你能跑快了?” 青牛连连点头,道:“这些日子,跟着公子在太学院勤加修炼,多少还是有些长进的。” 敖泽收起长枪,道:“现在已经晌午了,等吃过了饭,再来试试。”说着,便向村子里走去。 青牛暗暗舒了一口气,跟在敖泽身后,悄声向海棠木灵问道:“海棠,你说公子是不是在吓唬我的?” 海棠木灵道:“你这么懒惰,好像真的惹公子生气了。” 青牛又道:“真的?” 海棠木灵道:“真的。” 青牛眼观鼻鼻观心,跟着敖泽慢慢走路,不再说话。 村子里的房舍错落有致,不过家家门户紧闭,不见有人,按说这个时间正是吃饭的时候,家家都会端着大碗出来,蹲在空地,一起侃天说话,此时,却只闻早饭之声不见人影,着实令人奇怪。 来到一处稍大的庄园近前,却见一个白胖和尚,年纪不大,正站在门首,不住地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开了门,看了那和尚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和尚,好生不晓事理,都说了没有斋饭布施,你去别处看看。” 和尚也不着恼,依旧面带笑容道:“施主行善布施,广结善缘,他日必有福报,免遭灾衍。” 那男子道:“你这和尚,怎么不布施我一些?”说完气冲冲地关了院门。 和尚依旧笑容满面,转过身来,正看到不远处的敖泽,只是朝敖泽点了一下头,径直走到一旁,抓起一块石头,就朝那庄园中扔去,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像是瓦片破碎坠地的声音,然后又缓步走到门首,静静地等着。 敖泽看得瞠目结舌,心道,这和尚倒是别致,别人不给你化缘,你就能砸人家房子?!怪不得村子里家家闭户,原来是怕招惹了这和尚。 庄园之中传来一阵骂娘之声,过了一阵,只见那中年男子又开了院门,朝和尚递出一个馒头,道:“家里也没有多少余粮,大师再去别处化缘吧。” 和尚接过馒头,道:“施主行善布施,积福报,结善缘,免灾衍。”说完并不离去,依旧站在门首。 那中年男子见和尚不愿离去,又道:“大师稍等。”匆匆关了房门,过了一会儿,又开了院门,递给和尚一大盘馒头,哭丧着脸,道:“大师,真的没有余粮了。” 和尚将那一大盘馒头倒进背搭中,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那中年男子看着和尚离去,悄声骂了一句娘,转身回了院子,再次紧闭了房门。 敖泽看着和尚离去,对青牛道:“遭了,今天怕是讨不到饭食了。” 青牛惦记着吃饭,忙问道:“怎么回事?” 敖泽悄悄指了指那和尚,道:“那和尚如此化缘,搅得村子里人人紧闭门户,咱们还能从哪里弄饭食去,少不得要饿肚子了。” 青牛恨声道:“这和尚真坏。”看到和尚向这里走来,赶紧闭上嘴巴,安安静静,不发出一点声音。 和尚径直来到敖泽身旁,双手合什,道:“小施主,行善布施,积福报,结善缘,免灾衍。” 敖泽还了一礼,道:“大师这是在向小子化缘吗?” 和尚笑而不语。 敖泽见和尚不说话,道:“小子本也想在村子里寻些饭食的,没想到被大师捷足先登,化得一大盘馒头,我自己的饭食还无处着落呢。” 和尚又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小施主若是没有饭食,施舍一些香油钱也是善缘。” 青牛道:“我家公子没钱。” 和尚看了青牛一眼,并没有露出一丝诧异,道:“施主随心布施,不着于相,皆是缘法。” 海棠木灵道:“和尚净打机锋,说的话不明不白。” 敖泽将海棠木灵护在身后,向和尚道:“大师一直都这样化缘?” 明已和尚道:“众生皆有善缘,若能诚心向佛,必得极乐,小僧也不过是为众生求个善果,也算为小僧的修行攒下一份功业。” 敖泽笑道:“大师这么白胖,功德一定不小,”顿了一下,又道,“我听说,佛祖曾割肉喂鹰,借此感化凶顽,大师何不效法佛祖施舍小子几个馒头,让小子也感受一下佛法广大?!”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章 入定 和尚盯着敖泽看了半晌,笑道:“没想到小施主竟是如此深谙佛理,真是与我佛有缘,”宣了一句佛号,接着道,“小僧不是佛祖,没有佛祖的智慧,再说,施主也不是凶顽,也无需小僧来感化。” 敖泽道:“大师雄辩,可是小子饿着肚子,怎么向大师布施?” 和尚又宣了一句佛号,道:“行善布施,存乎己心,积福报,结善缘,免灾衍。” 敖泽也不理会和尚,牵着青牛,向村外走去。 和尚啃了一口馒头,跟敖泽并肩一起,向村外走去。 出了村子,敖泽见和尚一直跟着自己,不禁问道:“大师不去化缘,为何跟着小子?” 和尚道:“大道朝天,施主为何说是小僧在跟着施主,而不是施主在跟着小僧?” 敖泽看了和尚一眼,道:“大师真的是和尚?” 和尚宣了一句佛号,道:“这岂能有假,小僧法号明已,有度牒为证。”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伸手递给敖泽。 敖泽也不看,道:“我就是问问,没有怀疑大师的身份。” 明已和尚收起那张纸,悠闲地啃着馒头,与敖泽一起行了几里路,这里的路渐渐崎岖起来。明已和尚啃完馒头,在身上擦了擦手,又对敖泽道:“小施主若能诚心布施,必有福报的。”说完,偷偷地伸出脚去绊敖泽。 敖泽浑然不知,只是这里小路崎岖,路上满是石子,一不小心被石子硌了脚,不禁跳了起来,落地之时正好踩在明已的脚上,只听一声脆响,又跳了起来,然后抱怨道:“这小路上净是些石子,也没人修一下。” 明已和尚咬紧牙关忍着疼,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也跟着附和道:“就是,走起路来硌得脚疼。” 敖泽不知道这和尚为何要跟着自己,反正闲着无事,便与明已和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就这样行了三四里,明已和尚见敖泽没有戒备,心道,竟让你小子躲过一劫,这次非让你遭灾不可,好叫你结善缘。便装作无意落了下来,慢慢走在后面,悄悄捡起一块石头,扬起手就要朝敖泽投去。 青牛跟在敖泽身后,刚要超过明已和尚的时候,突然扬起尾巴,悠然自得拉了一大堆牛粪,刚好落在明已和尚的脚上。 明已和尚突然感到脚面上一阵湿热,低头一看,竟是一堆牛粪,心里不禁一阵嫌恶,手中的石头也掉了下来,刚好砸在另一只脚上,疼得咧斜着嘴,“呀”地叫出声来。 敖泽扭过头来,看到明已和尚满面痛苦之色,不禁问道:“大师又怎么了?” 明已和尚连连摆手,道:“没什么,又被石子给硌了一下。”忍着疼,不住地去甩脚上的牛粪,心中又道,这小子走了狗屎运。 敖泽看了,笑道:“大师怎么这么不小心踩到牛粪了?” 明已和尚嘿嘿笑着,道:“乡间小道,常有的事情。” 这时,一只野兔从前面窜过,敖泽忙取出长弓,搭上羽箭,朝那野兔射去。羽箭破空而去,正中野兔。敖泽忙跑过去,捡回野兔,道:“正愁无处吃饭,刚好猎了一只兔子。” 明已和尚看着敖泽手中的兔子,忙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道:“罪过罪过。”然后低着头不住地念动经文。 敖泽也不管明已和尚,掂着兔子径直向前走去,到了一处小溪边,正要洗剥兔子,却看到那和尚正在不远处的上游洗脚,想起和尚脚上踩到牛粪,赶紧站起身来,心道,这和尚八成是故意的。提着兔子,到了和尚的上游,将兔子洗剥好,寻了一些干柴,生起火来,准备烤兔肉充饥。 明已和尚看到敖泽走到上游洗剥兔子,赶紧把脚从溪水里缩了回来,不住地念佛。 敖泽将兔肉烤好,来到明已和尚身旁,撕下一条兔腿,递给和尚,道:“大师,来吃点儿兔肉,可好吃了。” 明已和尚闭着眼,连连摆手,道:“出家人不吃荤腥。” 敖泽咬了一口兔肉,吃得津津有味,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为何出家人不吃荤腥?” 明已和尚取出一个冷馒头,咬了一口,道:“万物有灵,岂能因为一时口腹之欲,就造此杀孽,这样有违我佛慈悲之心。” 敖泽又道:“那就是不能杀生喽?” 明已和尚道:“正是这样,没想到小施主还这么通晓佛理,我早就说过小施主与我佛有缘,小施主当广布施,多福报。” 敖泽心道,这和尚说了半天,无非还是想从我这里化缘,若不是看到你砸人家房子,说不定我还就真的布施一些,你这恶和尚,哪有你这样化缘的,笑道:“大师过誉了,不过是胡乱读过一些佛经罢了,听说佛家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那一花一叶之中也有世界也有生灵了?” 明已和尚道:“小施主理解岔了,佛家所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是以小喻大,说是从这一叶一花中悟世界。” 敖泽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理解岔了,”吃了一口兔肉,接着道,“水中蚍蜉,地上蝼蚁,也算生灵吧?” 明已和尚啃完手中的冷馒头,道:“自然算是。” 敖泽悠然道:“那大师喝水走路,不知要伤多少生灵,和尚,你也杀生了哩。” 明已和尚听了,立刻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道:“罪过罪过,施主所言,小僧可承受不起,万物皆有造化,世人皆有罪业,所以小僧日常念佛,勤修德业,多赎罪衍。” 敖泽道:“我看大师才是雄辩多才明佛理哩。” 明已和尚不理敖泽,趺坐在地,小声念动经文,任敖泽在一旁不住地说叨,就是一动不动。 敖泽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吃了半只野兔,将另半只收了起来,那明已和尚就是一动不动,心道,这和尚莫不是也在装傻充愣。仔细看去,敖泽却发现这和尚身上的气息全无,就像死了一般,连忙在其鼻子前试了试,还有微弱的呼吸,但是身上的气息却完全变了,如果你不注意,哪怕就是在近前,你也不能轻易发现这和尚。 这样的气息,敖泽在太傅大人那儿见过,可是太傅大人修为深不可测,难道这和尚修为也是不弱?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但是如此修为又为何非要砸人家房子,真是匪夷所思。 青牛在小溪旁悠闲地啃着枯草,没有豆粕也吃得津津有味。 敖泽在一旁坐下休息,却是不断地盯着那和尚,心道,真是一个怪和尚。过了半个时辰,敖泽见这和尚依然一动不动,反正也休息够了,站起身来,就要离去,那和尚却醒转过来。 敖泽停下脚步,道:“我还以为大师刚才死了呢。” 明已和尚道:“有劳施主挂念了,小僧刚才只是入定罢了。” 敖泽道:“入定?” 明已和尚道:“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诸法空相,无垢无净,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摘录自《心经》,顺序有改动) 敖泽在太学院藏书阁也读过不少佛门典籍,明已和尚的这几句话像是某种功法口诀,不禁惊道:“这是口诀?” 明已和尚淡然道:“佛家称作法门。” 敖泽默念法门口诀,也像明已和尚那样,趺坐在地,慢慢参悟那几句话,“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这就是说,不为一切一切感官所动,“诸法空相,无垢无净”,便是不拘泥一切外在形式和举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不为外在所触动,将自己心神融入到内在世界之中,无我无世界,我即世界,世界即我。 过了没多久,敖泽便物我两忘,唯有神识感官还在,也不强求,任由神识在体内不断游走。神识融入体内元气洪流之中,只见元气洪流不断分离成一道道小流,而这些小流又汇聚成洪流,当真是玄妙无比,而小流之上又有点点星光。 敖泽神识深入,想要看清那些星光是什么,可是无论神识想怎样靠近,却有种无力感,无法靠近。敖泽也不强求,神识又融入小流之中,在体内缓缓游走,到了气海之中,只见那里元气不住旋转,星光更盛,温度似乎也比其他地方要高了一些。 那……那是……元气真火,敖泽突然想起那些星光应该就是元气真火。进入凝神期后,修士便要在体内凝聚真火,煅烧自身修成琉璃玉身,以便为凝聚金丹打基础。真火锻身,是一件极其危险和痛苦的事情,所以才需要强大的神识来控制元气和真火,否则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敖泽并没有感受到真火锻身时的刺痛,想起那些星光还不是真正的元气真火,应该是真火未燃之时的引火。 没想到,那几句法门口诀竟然能引导神识进入一种入微的状态,以前神识虽能内观,但却不能如此入微。以前只觉着佛门功法强横,难以驯服,没想到还有这样细致的法门,不知道这和尚为何将这法门说与自己…… 心中杂念生发,敖泽立刻便从那种入微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体内元气洪流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清晰,有了一种模糊的感觉。 明已和尚看着敖泽的状态,邪邪一笑,心道,任你再警觉,不也落入我的彀中。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章 有匪(一) 明已和尚得意不已,又看了敖泽一眼,心道,教你几句法门,不怕你不上当,没想到你小子悟性不错,这么快就悟到了内定的状态,原本以为还要等的一段时间,看来你小子还真是有佛缘,不过佛爷我今天要从你身上化缘,砸伤了你,好叫你知道我佛慈悲,就别怪我了不客气了。拾起一块石头,就又向敖泽头上扔去。 敖泽从入定的状态中醒来,顿时五感聪颖,就像从云端落入地面,感觉踏实了不少,可是却感到头上有东西落来,立刻双脚连环踢出,俯身向后跳去。 明已和尚正自得意,却没想到敖泽突然醒转过来,自己一时不防,竟被敖泽连连踢在脚上,疼得咧着嘴唏嘘不已。 敖泽睁开眼,看到明已和尚面色痛苦,忙问道:“大师,你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明已和尚忍着疼,道:“没什么,刚才山上掉了一块石头,砸在小僧的脚上,真是霉气。” 敖泽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我听到有动静。” 明已和尚却是腹诽不已,三番两次都没有砸到这小子,反而是自己连连受伤,不知是这小子运气好,还是自己走霉运,我佛慈悲,保佑小僧化缘成功,宣了一声佛号,向敖泽道:“刚才我看小施主这么快就入定了,还真是颇具慧根,看来真的是跟我佛有缘。” 敖泽笑道:“大师说笑了,小子只是偶有所感罢了。”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觉着大师所说的法门口诀似乎没有说完啊?” 明已和尚连连摆手,道:“没了没了,就是这些都没化来半点香火,已是说多了。” 敖泽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心中却想,这和尚有手有脚,却四处化缘乞食,真是不像话,若是能诚心化缘,这也没有什么,偏偏要走些偏门,我就是不着你的道,看你能如何?走到一旁,牵起青牛,对明已和尚道:“小子还要赶路,大师是不是还要同路?” 明已和尚看了敖泽一眼,心想,这小子竟不上道,真是白费了许多口舌,看敖泽要走,忙道:“同路同路,一起一起,最近这一带道路不靖,路上还好有个照应。”心中却打定了注意,一定要从这小子这里化来缘不可。 敖泽问道:“这里离王城不远,难道还有什么宵小不成?” 明已和尚道:“出了王城就不是王城了,难道施主就没有听说过‘灯下黑’?” 敖泽心道,怪不得你敢毫无忌惮砸人家房子,说是化缘,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弄得村子里家家闭户,害得自己也讨不来吃的,不知又来打什么注意,骑上青牛,慢慢赶路,对明已和尚道:“大师要去哪里?” 明已和尚跟着敖泽,道:“小僧居无定所,心之所向,走到哪里算哪里。” 敖泽又道:“大师倒是豁达,不过快要过年了,大师就没有想要见见的人,想要做的事?” 明已和尚道:“诸法空相,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见,那人在那里,不见,那人亦在那里,不过是心中有所依恋牵挂罢了,出家人四大皆空,又何必执着这些俗念。” 敖泽道:“如果连一点牵挂都没有,那活着岂不是很无趣?!” 明已和尚道:“俗事红尘虽然有诸多乐趣,但是苦恼烦心之事也是不少,施主乐在其中,又怎知跳出来静观俗世的清闲?” 敖泽笑道:“小子还小,没有大师超脱的境界。” 明已和尚也笑道:“施主颇具慧根,以后会明白的。” 敖泽心中却不禁疑惑起来,这和尚谈吐见识皆是不凡,为何做起事来像个无赖,真是一个怪人。 一路慢慢走去,敖泽同明已和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冬日天黑得早,到了天黑也只走了十几里路。 明已和尚一路步行,心里三番几次想要去砸敖泽,可是刚起了心思,便觉着脚上就隐隐作痛起来,暗暗喧了几句佛号,心道,这小子当真就有这么好的运气?收起了心思,慢慢走着。 天黑之后,没有遇着宿头,敖泽便在山野之中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休息,那明已和尚也是不离不弃,跟着敖泽露宿山野。 敖泽寻了一些干柴,刚要生起火来,却被明已和尚拦了下来。敖泽不明所以,道:“夜间苦寒,生堆火也好暖和缓和。” 明已和尚却是一脸谨慎,道:“有人。” 敖泽向四周看看,此时虽然已经天黑,但是自从自己突破到凝神期后,无感聪颖,在黑夜中方圆几丈之内也能看得清楚,此时看去,出了他们自己,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明已和尚又道:“来人还远。” 敖泽奇道:“那大师是怎么知道的?” 明已和尚道:“他们来势汹汹,咱们还是避避为好。”说完,也不理会敖泽,径直走到一片山林背后。 敖泽心中惊奇,自己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况且又哪里知道来人气势汹汹了,看着明已和尚躲了起来,心中也是不禁嘀咕不已,不管是真是假,也牵着青牛向山林背后走去,只见明已和尚已经趺坐在地闭目养神。 “真的有人要来?”敖泽还有有些疑问地向明已和尚问道。 明已和尚道:“施主稍安勿躁,稍后便见分晓。” 敖泽示意青牛和海棠木灵不要出声,也像明已和尚一样趺坐在地,却取出那吃剩的半只野兔吃了起来,虽然冷是冷了一些,但是聊胜于无,也可充饥。 明已和尚看了,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对敖泽道:“蔬果素食也能充饥,施主也是练气之人,当体悟天道,多存慈悲之心,又何必多造此杀孽?” 敖泽吃得津津有味,道:“山野虎豹多以猎食为生,如果改吃素食岂不是要饿死了,这算不算杀孽?” 明已和尚道:“虎豹猎食乃是为了生存,而不是为了食欲,不像施主是为了口腹之欲。修炼之人,当抱心守志,诸邪莫侵。” 敖泽听了和尚“抱心守志,诸邪莫侵”之言,心中似有所悟,擎着手里兔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还是将兔肉收了起来,道:“大师总是话里有话,说得不清不楚。” 明已和尚心中洋洋得意,任你小子奸猾,也要慢慢入我彀中来矣,向敖泽道:“噤声,人来了。” 过不多时,果然听到一阵马蹄之声传来,蹄声滔滔,速度甚快,瞬间便到了近前,却在这里停了下来。 敖泽心中却是吃惊不已,没想到这和尚竟是如此深藏不漏,竟有如此深厚修为,在这么远的地方就知道有人要来,自己竟一直都没有看出端倪来,但是这和尚一路上疯疯癫癫的,跟着自己又是为何,单单仅是为了向自己化缘?真是让人想不通…… “大哥,那苏大户家的小姐真是貌美如花?”不远处有人说道。 “那还有假,半月前老子远远地看了一眼,半个身子都酥了,那真是美妙不可方物,千方打听,没想到竟是前面村子里苏大户家的女儿,兄弟们努力,今晚抢了那小娘子,咱兄弟好快活耍也。” 一旁众人哄然大笑,有人道:“那苏大户小弟也是见过的,长得那样馕糠,怎会有那貌美如花的女儿,莫不是大哥看错了,到时候抢了个像苏大户一样的,大哥怎好下得了口?!”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那大哥道:“休得胡言,这事儿老子打听得清清楚楚,那苏大户家也有几个婢女,一起抢了去,咱兄弟一起快活。” 众人听了,纷纷嚷道:“快去,快去,趁着天黑好做事,还在这儿磨蹭什么?!” 说完,众人又打马而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敖泽从山林之后走了出来,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道:“原来又是帮劫匪,真是胆大包天,在这王城附近就敢犯法作案。” 明已和尚悄无声息来到敖泽身后,道:“这便是被色欲迷了心智,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敖泽骑上青牛,便要向那群人追去。 明已和尚在后面叫道:“施主这是要哪里去?” 敖泽道:“那群人要去做歹事,既然给碰上了,总不能不管啊。”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微微笑道:“小施主真是侠义心肠。”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没有动身的意思,问道:“大师不去?” 明已和尚道:“歹人作恶,自有该管之人来管,小施主又何必多管闲事?” 敖泽道:“闲事?!大师口口声声说‘慈悲’,遇到了歹事,自己却要退缩了,再说了,大师既然遇上了,又怎知自己不是‘该管之人’?” 明已和尚笑道:“小施主果然慧根深厚,都能教训起小僧来了,既然如此,小僧便同施主一起去看看也罢。” 二人在夜色中沿着路上留下的马蹄印迹,向那群人尾随而去。那群人去得快,敖泽怕误了事,便不断催促青牛向前赶去。 青牛一路上慢吞吞跑不快,此时又被敖泽催促,不禁埋怨了起来:“出了城,连口豆饼都没有吃上,哪里还有力气?” 敖泽照着青牛头上狠狠锤了一下,道:“你这夯货,遇事就偷奸耍滑,没听刚才那群人说要去抢大户,你若是肯卖力,等会儿要是能救下那大户,多少豆饼还不是任你吃个够。”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章 有匪(二) 青牛将信将疑,问道:“真的?” 敖泽道:“骗你作甚,若是没有,我自己买来给你吃。” 青牛听了,奋力迈起四只蹄子跑了起来,速度竟是飞快,也比以前平稳了许多。 敖泽骑在青牛背上,竟隐隐感觉有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心里却是腹诽不已,这青牛还真是惫懒,平时装疯卖傻一副憨厚的样子,本来以为这厮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夯货,没想到现在跑起来速度竟是不慢,也不颠簸了,看来这夯货还是对自己有所隐藏,以前自己竟没有看出来,看来以后得好好地探探这青牛的底儿了。 明已和尚虽然一路步行,看着步幅不大,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竟然一直都在敖泽一旁,没有落下一步。 奔了半个时辰左右,那群劫匪的踪迹在一座村庄前不见了,这村子正是白天路过的那个村子。此时,夜色凄迷,但是村子里却处处鸡鸣犬吠,完全没有夜间应有的宁静。 敖泽从青牛背上跳了下来,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对青牛和海棠木灵道:“你们先在这里待着,等会儿我来找你们。” 青牛支支吾吾,道:“公子,那……那大户呢?” 敖泽道:“就想着吃,大户家里有劫匪,你要不怕就去吃去。” 青牛退了一步,道:“我还是现在这儿待着吧。” 明已和尚仍然等在村口,看到敖泽过来,笑道:“施主的坐骑还怪有灵性的。” 敖泽道:“就是一头夯货罢了,整天好吃懒做的,”走进村子里,向明已和尚问道,“这么多人家,大师可知哪里才是那苏大户的家?” 明已和尚道:“哪里犬吠得正欢,哪里就是苏大户的家。” 敖泽心道,看来这和尚江湖阅历倒是不少。凝神听去,果然村子中心处犬吠正密,希望那群劫匪还没有得手,然后便同明已和尚向那里奔去。到了村中,果然见一处庄园外拴着几匹健马,还好那群劫匪还没有离去,总算是赶上了。庄园内隐隐传出呼喝悲戚之声,嘈嘈杂杂听得也不是真切。 敖泽仔细看去,那处庄园正是白天和尚砸人家房子化缘的地方,于是对明已和尚道:“大师,佛佑善人,这里正是你白天化缘的人家哩,你要是不来,可不是负了人家?!” 明已和尚点燃一支火把,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小僧这不是也来了嘛。” 敖泽心中奇怪这和尚为何要点燃火把,还没有探出劫匪的虚实,这不是要惊动了他们,不禁问道:“大师为何要点燃火把,这不是暴露自己吗?” 明已和尚笑道:“既然要来,为何要偷偷摸摸?”说完,便举着火把向那庄园门首走去。 敖泽轻声道:“这和尚倒是胆大。”取出长枪,也跟着明已和尚走了过去。在火光的照映下,只见门前望风的两个劫匪甚是精壮,头上都蒙着面巾,看不出面目。 劫匪看到有人举着火把过来,纷纷抽出厚背长刀,沉声喝道:“是谁?” 明已和尚道:“两位施主,小僧化缘。” 一个精壮的劫匪向前跨出一步,长刀一挥,对明已和尚道:“滚开,深更半夜化什么缘?” 明已和尚也不恼,又道:“深更半夜施主能在别人家叨扰,为何小僧便不能化缘?” 精壮劫匪突然飞身而起,挥动长刀就向明已和尚劈去,道:“好个泼天大胆的和尚,找死。”刀势迅疾,如猛虎扑食一般。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一动不动,不禁为其担心起来,挺起长枪便向那精壮劫匪的长刀刺去,枪到半途,却被一旁那高大劫匪给拦了下来。 高大劫匪向前跨出几步,身法快捷,道:“你这娃娃,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来管大爷们的闲事。”手中长刀横斩,风声萧萧,向敖泽长枪砍去。 敖泽看那劫匪刀重,心中担心明已和尚的安危,不想与其纠缠,身形闪烁,越过那高大劫匪,向明已和尚急道:“和尚,快闪开!”长枪横挞,向那精壮劫匪拦去。 明已和尚依旧一动不动,面带笑意,看着那直劈而来的长刀,等那长刀劈到面前三尺远近的瞬间,突然手中飞出一枚石子,石子破空,风声猎猎,瞬间便击中那精壮劫匪手中长刀。只听砰地一声清响,石子破碎,而精壮劫匪手中的长刀也随之一斜,竟向一旁的高大劫匪劈去。 敖泽闪身跃到一旁,收回长枪,盯着明已和尚,心道,这和尚果然深藏不漏,害得我瞎担心一场。 精壮劫匪手中长刀转向,竟向一旁的高大劫匪劈去,呼道:“六弟,小心。”心中也是惊异不已,没想到这和尚看着白白胖胖一团和气,没有什么功夫的样子,竟是在扮猪吃老虎。 高大劫匪拦住敖泽,可是眼前一晃,不见了敖泽的踪影,却突然看到刀光闪烁,一柄长刀向自己快速劈来,定睛一开,却是那精壮劫匪向自己袭来,急道:“五哥,你打我?!”忙架刀格开精壮劫匪的刀。 精壮劫匪陪笑道:“不是我,是那和尚捣的鬼。”收住长刀,又向明已和尚和敖泽二人喝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敢来管我们‘龙山七义’的闲事?!” 敖泽听到他们自称“龙山七义”,就又想起先前遇到的“黑风双煞”来,如今连劫匪都给有名号了,听起来威风凛凛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材实料了。 明已和尚道:“小僧不过就是个出家人罢了,出门在外错过宿头,来此化些缘,没想到在此碰到几位义士在此做事,看来小僧还真是与几位有缘,少不得也要向几位化缘了。” 敖泽瞠目结舌,只觉和尚这话甚是熟悉,可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不过听这和尚的话,是要与这群劫匪分赃了,说起话来还顺溜得很,看来这样的话没少说过,不过,人家劫匪劫的可是个姑娘,又怎么能与一个和尚“分赃”。 那二人听了,纷纷喝道:“好一个贼秃,竟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一声唿哨,从庄园里窜出三个劫匪来,皆是黑衣蒙面,向先前那两位劫匪问道:“什么事?” 那个五哥用刀指了指明已和尚和敖泽,道:“来了两个不知死活在此聒噪,让人好不心烦,兄弟们一起剁翻了他们,也好图个清静。” 后来出来的一个稍矮的劫匪看了明已和尚和敖泽一眼,嘿嘿一笑,道:“老五,老六,我看你俩是惫懒了,一个秃子,一个娃子,你们还搞不定?!” 那精壮的五哥轻声道:“三哥,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有些棘手。” 那三哥顿时收起轻视之心,又向明已和尚和敖泽看了一眼,沉声对身旁几人道:“这次真算是没白来,大哥在里面刮了一些银子,够咱们兄弟逍遥快活一阵了,不能让这俩人搅了事,并肩子上,剁翻了他们。”说完,几人抽出长刀,向明已和尚和敖泽攻去。 明已和尚避开长刀,连连摆手,道:“几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众劫匪也不理会明已和尚,几人长刀连环如网一般,不住价地往明已和尚身上招呼。 明已和尚身材虽胖,动作却是敏捷无比,在刀网之中穿梭游走,竟没有被伤到半分。 先前那六弟没有截住敖泽,此时争胜之心正炙,与后来出来的一个劫匪一起,向敖泽夹击而去。 敖泽拨开两柄长刀,向后退了两步,长枪左右捻抹,与那二人混战在一起。但是那二人刀法沉稳,刀身之上竟隐隐有股元气之力附着,几招下来,敖泽招架起来,竟有些吃力。 从这劫匪的刀法上来看,刚猛迅疾,攻防之间皆有法度,显然是经人调教过,而且长时间的磨炼,才有这样的火候和功力,而且元气充沛,显然也是修为不浅,并不像是一般的劫匪,胡乱学些本事,躲在穷乡僻壤做些歹事,哪像这几个劫匪,在这王城之外就敢做事犯案,看来的确是有所依仗,怪不得如此胆大妄为。 劫匪身高体壮,长刀更是刚猛无比,敖泽不敢小觑,打起精神全力应对,本以为只是几个普通劫匪,没想到竟是几个硬茬子。 敖泽被二人夹击,虽然有些吃力,却还不至于落败,仗着身法迅疾,不断从二人之间闪烁而出,不给他们形成夹击之势。 几招下来,那两个劫匪竟然不能伤到敖泽分毫,心中没有好气,本来劫了人就要快速离去,叫道:“好一个油滑的小子,不想死就赶快走开。” 敖泽长枪钻动如一条毒龙,弹开劈来的长刀,直刺那说话劫匪面门,道:“话多。” 那劫匪被敖泽一呛,满肚子的狠话说不出来,憋在肚子里难受,又看着刺来的长枪,更是心惊不已,这小子看着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是竟有如此精湛的枪法,看来是大有来历的,向后退了几步,避开长枪,道:“你到底是谁?” 敖泽长枪横扫,格开另一名袭来的劫匪,沉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章 皆寂 那个叫六弟的精壮劫匪冷哼一声,道:“不要以为仗着身上有些功夫,就能四处行侠仗义了,看来你小子是不知道我们‘龙山七义’的厉害。” 敖泽道:“什么‘龙山七义’,从来没听过。” 这时,从庄园内走出来一个精干的匪人,也是黑布蒙面,看不到样子,但是目光矍铄,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手里牵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姑娘,扫了敖泽一眼,道:“少年人意气风发是件好事,但是要知进退,刚强易折,看你年少气盛,不为难你,还是退去吧。” 原本正在围攻明已和尚和敖泽的几个劫匪,听到精干匪人的话,纷纷收回长刀,跃到那人身旁。 敖泽听到那人声音,道:“你就是那老大?” 那人也怔了一下,道:“你认得我?” 敖泽道:“刚才在你们来的路上,曾听到你们说话,因此认得你的声音。” 明已和尚凑到敖泽身旁,悄声道:“坏了坏了,这人是个高手,可不好对付。” 敖泽也小声道:“大师,你可不能藏拙,对方人多,能不能救下那姑娘,就都靠你了。” 明已和尚叫苦连天,道:“和尚命苦。” 敖泽道:“你可不能叫苦,人家都给给你砸了,也给你化缘了,这是你应当的,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不能不出力。” 那老大道:“你这小娃娃倒是一腔热血,功夫还不错,什么来历?” 敖泽道:“小子太学院的学子。” 那老大又道:“就那洛邑太学院?” 敖泽道:“还有其他的太学院吗?” 那老大道:“现在太学院的学子都像你这么负有正义感?” 敖泽道:“刚才在路上听到你们贪图人家姑娘美貌要来绑人,既然给我们听到了,我们也不能装着听不见,便跟着赶了过来,否则便于道心有亏。”顿了一下,又道,“你们在王城近郊就敢犯案,看来也不是一般的劫匪,定是有所依仗了。” 那老大冷哼一声,道:“好一个‘道心有亏’!”看了一眼明已和尚,又道:“那和尚你呢?” 明已和尚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小僧只是一个行脚僧罢了,是被这小施主给拉来的。” 那老大不理会明已和尚,又对敖泽道:“这年头像你这样有侠义心肠的人已是不多了,既然你怕道心有亏,给你一个机会,你我打上一场,若能胜得了我手中的长刀,我便放了这姑娘。” 那姑娘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瘫坐在地上,满面泪花,听到那劫匪老大的话,殷切地望着敖泽。 敖泽道:“就在这里?” 那老大道:“这里宽敞,可有不妥?” 敖泽道:“深更半夜,咱们在这里打斗,不怕扰了他人清梦?” 那老大笑了一声,道:“此刻这村子里谁还能睡得着?”语气间甚是洋洋自得,然后抽出长刀,喊了一声“看刀”,长身而起,便向敖泽劈去。 敖泽看那老大身材高大,此时又飞身而起,居高临下攻来,如饿鹰捕食一般,刀势凝重,不敢小觑,连连向后退去。 那老大道:“身法倒是不慢。”身子刚一落地,双脚在地上一蹬,便又如猛虎一般紧随不舍向敖泽追去。 敖泽心惊,这人刀法凝重,攻势连绵,功法修为皆在先前与自己交手那两人之上,但是他们几人功法颇为相像,看来是出自同一师门,这群劫匪果然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聚在一起的劫匪。敖泽长枪圆转,磕在那老大的刀背之上,本以为能将他的刀势砸偏,只见他长刀一转,反而拨开自己长枪,依旧向自己刺来。 敖泽向一旁横移三尺,使出一招“夜叉探海缚苍龙”向那大哥攻去,枪势缠绵顿时围住长刀,如一道无形的长绳,一圈一圈缠住那长刀,使长刀不能动弹。自从子受前辈传授敖泽枪法之后,除了在北境之时,敖泽几乎没有真正使用这套枪法与他人对战,此时,这大哥的功法修为皆是不可小觑,不敢轻敌,只能使出这套自己最强的枪法与其对战。 那大哥冷哼一声,长刀之上一股炽热的元气之力倾吐,长刀一转顿时将刀身上无形的绳索斩碎,道:“你这枪法倒不像是太学院的招式,这还有点的意思,不过还是太年轻,功法差了点儿火候。”长刀一横,又向敖泽斩去。 敖泽道:“你这么熟悉太学院的招式,看来也跟太学院有些渊源了?”长枪一转,一招“禁字决”,封住长刀攻势,随即向后退了一步,长枪蓄势直刺,攻向那大哥面门。 那大哥长刀一抡,挑开敖泽长枪,道:“你这枪法里攻伐之气甚盛,不像太学院的功法中正平和。”突然刀光交织,气势更加刚猛,绵绵不绝向敖泽罩去。 敖泽心道,这人这么熟稔太学院功法,看来肯定跟太学院有些渊源的,但是他的刀法也是刚猛一路,不知又是出自哪里,不过,此时敖泽也无心多想,收敛心神,专心对敌。 十几个回合过后,那大哥竟不能战胜敖泽,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焦躁之气来,长刀横斩,逼开敖泽,深吸了一口气,道:“果然有几分本事,怪不得敢来管闲事。”长刀霍霍,更加迅疾地向敖泽攻去,气势也比先前更胜一分。 一旁的劫匪看到大哥这么许久都没能取胜,更是不断聒噪,嘈嘈杂杂嚷着毛头小子不知厉害,敢跟他们大哥对招,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敖泽本来正凝心对敌,此时听到那些劫匪不停喊叫,乱成一锅粥似的,嚷得让人心烦,心神生出一丝紊乱,心神一乱招式也跟着出现一丝紊乱。 那大哥趁着敖泽招式紊乱,一刀斩去,迅猛无比。 敖泽忙闪身退去,可是手臂还是被长刀划了一下,好在自己身上有仙衣护体,没有受伤,但是手臂上被划到的地方仍然火辣辣地生疼。 那大哥本以为这一刀能斩下敖泽的手臂,没想到竟被他给避了开去,心道,这小子还真是有两下子,即使你避了开去,此时也定然已受伤,看我现在就毙了你这多管闲事的小子。长刀连环,又飞身向敖泽攻去。 敖泽无暇多想,看到那大哥长刀连环攻来,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长枪连连突刺,奋力拦下长刀,闪身与那大哥拉开距离,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心神,调匀体内气息。 那大哥占据上风,哪里肯给敖泽一丝喘息的机会,立时又仗刀向敖泽攻去。 敖泽手臂疼痛,招式之间已不像先前沉稳,此时虽然奋力抵挡,仍是处于下风,几次更是险象环生,几乎又被长刀劈中。心中更是焦急,可是那大哥修为跟自己差不多少,只是刀法甚是缜密,寻不出破绽来,只得连连后退闪避,慢慢去寻机会。 另外几个劫匪看到敖泽落了下风,更是不断吆喝,嘲笑敖泽就要身首异处,真是不自量力,竟敢跟我们大哥对阵。笑话了敖泽,便又指着明已和尚一顿嘲笑,说什么你这和尚不好好在庙里吃斋念佛,跑出来化什么缘,这回化来祸事了吧…… 明已和尚听了,嘟囔道:“关我和尚什么事?”看着敖泽处处被动的样子,叫道:“小施主,你此时心神不宁,不能身心合一,怎能取胜?” 劫匪听到明已和尚说话,又纷纷叫道:“和尚聒噪。” 明已和尚也不答话,双手合什,闭目沉声念道:“菩提萨陲,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劫匪听了,便都笑道:“和尚知道怕了,这时再来念经求佛祖保佑,怕已是晚了。” 敖泽听到明已和尚念动的经文,心中顿时觉着有一股清泉流过,洗涤心灵,心思澄明,那些劫匪的喧哗嘈杂之声虽然喧哗,但已不能扰乱心绪。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这是说人空法空,寂灭轻安的大自在心,便能净空无见,无外相乱志,凡人恐怖,先有一个得失心,这是六道生死的种性,若无挂碍无恐怖,便得大自在心。敖泽默念几遍,觉着这几句法门与白天之时,和尚说的那几句法门是一体的。 敖泽默念法门,心灵渐渐空明,眼前只剩那大哥的长刀,像白天内观元气清晰之像一样,刀法也丝丝入眼。敖泽此时长枪圆转,竟隐隐有种啸叫之声,也生发出一种破除前障勇往无前的气势,一招一式击在那大哥长刀之上,几招下来之后,竟然渐渐挽回颓势,与那长刀纠缠在一起。 那大哥心中却生起一丝困惑来,这小子明明已经落于下风,怎么几瞬之间枪上的气势竟为之一变,有一种……一种所向睥睨的气势,自己的刀法竟也被隐隐地压制,不能全力施展。 敖泽心无旁骛,而那大哥的刀法,在眼中只是一个绊阻自己前进的障碍,自己一心只想破掉这个障碍,这也是这套枪法的精髓,枪随心动,不再想着怎样去破其刀法,而是勇往直前,不管不顾,带着一股杀伐之气攻向那大哥。 起初,那大哥还能应对,可是几招过后,自己在敖泽的枪法之下,竟然退了一步,而这一步之退,更是让自己心惊不已,这小子枪法并没有多少变化,但仅仅是气势上的变化,竟有如此威力,能逼得自己后退,这到底是怎样的变化。自己心绪纷扰,刀法也不再缜密,这样一来,刀法便出现一丝破绽,看到敖泽向自己直奔而来,随即又向后退了一步,长刀运转护住周身,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变招,自己握刀之手上便觉着一寒,长刀脱手掉落,脚下一个踉跄蹲坐在地。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章 种缘 敖泽只觉眼前在无阻碍,心中再无束缚,自己从刚才心无挂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四方皆寂,看到那大哥一只手血肉模糊,蹲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样子。而一旁的劫匪,看到大哥落败,皆是惊得无话可说,张大着嘴巴,发不出半点声响。 “你败了。” 敖泽沉声道,心中仍然沉浸在刚在的状态之中,心思空明,乌有旁骛,只剩下一股勇往直前的气概,不管前面有何种障碍,都想要将其击破粉碎,而击败那大哥之后,尘嚣尽散,四方皆寂,这莫不是子受前辈所传枪法的最后一式——皆寂,这是一种心境,而不是固有的招式,怪不得需要自己去领悟。以前自己也曾推演过这最后一式应该怎样的,可是无论自己怎样推演,都不是这“皆寂”应有的样子,而刚才与那劫匪一战,终于让自己摸到了最后一式的踪迹,自己好好参悟,定能还有收获。 那大哥右手血肉模糊,已经不能在握刀,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兄弟,突然大笑一声,喝道:“杀了他们。” 敖泽紧握长枪,指着那大哥道:“你——”,然后就见余下的劫匪纷纷持刀向敖泽和明已和尚砍去。 明已和尚连连后退,摆着手,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可是手中突然飞出几枚石子,势如闪电,一一击在那几个劫匪的气海之处。 众劫匪眼睛一晃,然后就觉身遭雷电,浑身元气溃散,提不起气力来,纷纷栽倒在地,哼哼唧唧这爬不起来。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心道,这和尚果然是深藏不漏,明明能轻易制服这群劫匪,偏偏要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那大哥看到自己兄弟一瞬间便被打倒在地,知道此次是栽到家了,突然冲着庄园内喊道:“小七,快走。” 然后就听见庄园中一阵砖瓦破碎之声传来,显然是有上房翻墙而出。敖泽快步进入庄园中,只见几个人躺倒在地,满面鲜血,不见有劫匪的踪影,心道,真是疏忽了,龙山七义应该是七个人,外面有六个,这个“小七”一直没有露面,看来是一直在院中看守着这些人,听到那大哥的惊呼,知道事情败露,就赶紧越墙而去了。 敖泽将地上的几人一一扶起,道:“没事了,劫匪被我们打败了。” 一个妇人听了,顿时哭天抢地起来,跑到门首,抱着地上的那姑娘大哭了起来。 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则强装镇定,对敖泽深深一揖,道:“谢小义士相救。”这男子正是白天向明已和尚施饭之人,想必就是劫匪口中的苏大户了。 敖泽道:“只是赶巧给碰上了。”走去庄园,对明已和尚道:“院子里劫匪跑掉了。” 明已和尚道:“小施主身手不凡,力战匪首,让人敬佩。” 敖泽道:“你这和尚明明一身修为,却站在那儿让小子以身犯险,是何道理?” 明已和尚微微一笑,也不解释,道:“施主这一战,不也收获良多,怎么埋怨起小僧来了?” 敖泽道:“一码归一码。”看了看地上的劫匪,又道,“这些人怎么处置?” 明已和尚道:“小僧是出家之人,怎有权力去处置这些人,他们既然犯了世俗之法,我看也只有将他们交于官府了。” 敖泽道:“大师说得在理。”说完,找了一些绳索,将那些劫匪一一绑缚起来。 那大哥仍是一脸桀骜,任由敖泽绑缚,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看你们身手皆是不凡,并不像一般的乌合之众,你们到底是何人?”敖泽问道。 那大哥哼了一声,道:“技不如人,多说无益。” 敖泽道:“你这人好不讲道义,既然你败了,为何还要让你的弟兄来杀我们?” 那大哥哼了一声,道:“我只是说过放了那姑娘,可没有说过不杀你们,这怎算违背了道义?” 敖泽气急,道:“你——”指着那大哥,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是道了句“悍匪”,也不再说什么。一旁那妇人已经将那姑娘身上的绳索解去,两人抱在一起,依旧哭个不停。 苏大户也走了出来,又向明已和尚道了谢。 敖泽走了过去,向苏大户道:“你也不用谢他,这和尚吃了你家的馒头,为你们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苏大户惨笑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敖泽又对苏大户道:“你们找个人快去衙门报案,说抓住了劫匪,让他们来拿人。” 苏大户怔了一下,看看地上的劫匪,仍是心惊胆战,道:“此时怕城门早就关了。” 敖泽知其是畏惧这些劫匪,不敢有任何得罪的地方,道:“那明天起早报官,尽快拿了这些劫匪,也省得你们担惊受怕。”想起青牛和海棠木灵还在村口等着,又对明已和尚道,“大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就向村口走去。 明已和尚看着敖泽的背影,伸着手,道:“施主哪里去?” 苏大户又向明已和尚道了谢,道:“大师,白日间多有怠慢,还望大师见谅。” 明已和尚口宣佛号,满面庄严,道:“一粥一饭皆是善念,这是施主的福缘,不必挂怀。” ………… 海棠木灵看到敖泽过来,忙问道:“公子打赢劫匪了?” 敖泽笑道:“侥幸赢了,”左右看看不见青牛,问道,“青牛呢?” 青牛从一堆枯叶中钻出来,道:“公子赢了,走走,快去吃大户。” 敖泽踢了青牛一脚,道:“你躲枯叶里做什么?” 青牛道:“冬日夜里天寒地冻,冻得慌,躲在枯叶里暖和点。” 海棠木灵跳到青牛头,道:“青牛这是吓的。” 青牛晃着头,道:“你瞎说。” 敖泽笑了一下,道:“走了,在这儿忍饥挨饿半天了,带你吃大户去。”牵着青牛向村子里走去。 ………… 第二天天不亮,苏大户让家丁去洛邑城里报了案,天刚亮,廷尉捕快一大队人便来到村子里,锁了劫匪。 这“龙山七义”本是盘踞在洛邑城外群山中的一股悍匪,打家劫舍掳掠妇人,当真是无恶不作,官府廷尉几次围剿,竟没有摸着这一伙人的踪影,再加上这伙人身手不凡,围剿之人也多有伤亡,此次听闻做了这伙悍匪,因此来了一大队人马来押解匪人。 敖泽和明已和尚都是当事之人,又去录了证词,整整忙活了一上午,这才离去。 出了城门,敖泽心中不禁感慨,赶了一天的路,竟然还是刚刚出了洛邑城的城门。来到大道上,敖泽向明已和尚道:“小子还要赶路回家,大师是否还要再一路相随?” 明已和尚笑道:“不了,小僧还有事要做,就不跟着施主了。” 敖泽道:“能问大师是何事吗?” 明已和尚道:“昨晚一战,那‘龙山七义’没能尽数伏法,有一人漏了去,小僧害怕会因此生出什么事端来,就像施主说的,小僧吃了人家的东西,怎能不尽力维护?!” 敖泽道:“那还不是因为大师藏拙,不肯尽力,才有这样的结果。” 明已和尚道:“施主错怪小僧了,小僧怎知院子里有人,竟然不顾兄弟情义,就这么离去了。” 敖泽道:“大师可有什么计策?” 明已和尚道:“能有什么计策,尽心维护罢了。佛祖也说过‘护佑善人’,小僧若是不去做,否则真的就是真的就于佛法有亏了。” 敖泽沉默半晌,向明已和尚唱了一诺,道:“大师高义。” 明已和尚道:“不过是尽人事罢了,施主明知不敌强敌,也能求‘道心无亏’,小僧又怎能‘佛法有亏’。” 敖泽本以为这和尚就是一个无赖和尚,没想到竟能如此高义,看来还真是自己看错这和尚了,道:“大师以后有何打算?” 明已和尚道:“此间事了,小僧想去灵山朝见如来,见大光明。小施主,若是有兴趣,也可随小僧一起。” 敖泽笑道:“不了,小子也有自己的是去做,以后若是有缘,我定会追随大师的脚步,去灵山朝见如来。” 明已和尚也笑道:“那小僧就在灵山等着施主了。” 敖泽又道:“昨天见大师一路跟随小子,原本以为大师也是想像向那苏大户化缘似的,要向小子化缘哩,看来是小子错怪大师了。”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笑道:“小僧的确是想向小施主化缘的。” 敖泽笑笑,道:“小子让大师失望了。” 明已和尚道:“看来是小僧与施主没有这个缘法吧。” 敖泽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向明已和尚道:“小子还没有谢过大师相助哩,这里就向大师道谢了。” 明已和尚道:“谢小僧什么?” 敖泽道:“大师几句法门,让小子受益良多。” 明已和尚笑道:“小僧也不过是随口之言罢了,施主能从中参悟多少,那是施主的福泽缘法。” 道过谢,敖泽又道:“小子还有事要做,这就与大师作别了。”说完,牵起青牛,继续赶路。 明已和尚看着敖泽离去,心中默道,能在施主心中种下一丝佛缘,便是小僧化得的最大的缘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章 刺杀 敖泽骑着青牛,心中却一直想着昨晚与那龙山七义大哥对战之时那种勇往直前奇妙状态,那时自己神思清明,心中只想着要破除一切阻着自己的障碍。 子受前辈传授自己这套枪法之时,自己就曾见到,长枪在子受前辈手中就像有了生命一般,虽然最初之时只是如点点星火,但是最终却成了燎原之势,一往直前毫不停滞,似乎要将阻碍它的一切障碍全部粉碎殆尽。 当初自己学了枪法的招式,可是长枪在自己手中,一直都没有像子受前辈那样的气势,况且子受前辈当时就跟自己说过,“枪法招式只是小道,枪的气势和精魂才是大道”,自己一直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现在想来,才摸索出一点端倪。 枪法虽然人人能学,但是枪法中的气势却不是都能学到的。子受前辈所传授的枪法虽然很精妙,可是自己使将出来,同子受前辈相比之下,竟截然不同。自己也曾问过子受前辈什么才是枪道,当时子受前辈并没有明言,只说当自己经历生死磨难才会明白。 自己一直不懂子受前辈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先前自己也并未经历什么死生磨难,在北境之时,虽然也是危险重重,但是自己却一直想着逃生,并不算经历生死磨难,昨晚自己为了救人击败那大哥,自己使尽全力,若非自己有仙衣护体,再加上明已和尚暗中相助,自己恐怕真的非死即伤。 当时,明已和尚念动法门,自己立刻神思清明,心中生发出一种勇往直前的气概,四方皆寂,长枪直前,将那大哥的刀势破去,这才能取胜,这似乎也是子受前辈所说的最后一式“皆寂”,怪不得子受前辈告诫自己,不要去看他的“皆寂”,倒要自己去摸索,原来是有深意的,自己体悟到的才是属于自己的枪道,与他人不同的枪道。 只是,那明已和尚却真是一个怪和尚,明明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却行为古怪,还要砸人家房子来化缘,哪里有一点儿高手风范,不过他念的那几句入定法门,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自己只是照着浅尝辄止修炼一番,却让自己受益匪浅,看来今后要多多修炼。 敖泽心中欢喜,骑着青牛慢慢赶路,不多久便到了伊川山中,路上行人渐稀,更是看不到宿头,今天少不得又要露宿山林了。 海棠木灵看到敖泽面色欢喜,便问道:“公子,什么事这么高兴?” 敖泽回过神来,道:“我高兴了吗?” 海棠木灵道:“脸上都快开出花来了,这不是高兴是什么?!” 敖泽揉了揉脸,道:“没什么没什么。” 青牛嚼着豆饼,呜呜不清地道:“能是什么,还不是吃了大户呗。” 敖泽狠狠地拍了青牛一巴掌,道:“我吃什么大户了,反倒是你,一分力气没出,反要了别人两大麻袋的豆粕,看你吃得美的,就这半天时间肚子都吃得滚圆了,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也不知道悠着点儿,到时候吃坏了肚子,别怪我没钱给你治病。” 青牛嘿嘿笑道:“我都看见那苏大户塞给公子两大盘银子了,白花花的,晃得眼都快花了。” 敖泽道:“那是我应得的,关你什么事!” 青牛悠然道:“唉,原本以为公子是行侠仗义,没想到竟是为了几两银子。” 敖泽气极反笑,道:“那是人家非要给的,不偷不抢,收的心安理得。” 青牛不服,道:“那还叫什么行侠仗义?” 敖泽道:“你个夯货能懂得多少?!那好,我给你们讲个故事,看看你们能明白多少。” 海棠木灵拍手欢呼,道:“听故事喽。” 敖泽咳嗽了一声,道:“以前有个人在外地出游,见到自己的一个同乡在外地为奴,便把那为奴的同乡给赎下,并带回家乡。按照他们家乡的规定,凡是赎回在外为奴的同乡都可以领一份补偿金的,但是这人仗义疏财,并没有去领补偿金。” 青牛道:“你看,这才叫仗义,好。” 敖泽道:“别急,还有呢。” 海棠木灵也道:“小牛,你别打岔。” 敖泽接着道:“还有个人救了一个落水者,这个落水者送给救自己那人一头牛,那人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顿了一下,又道,“你们说说这两个人谁做得对?”(这两个小故事出自《吕氏春秋·先识览·察微篇》) 青牛道:“那还用想,自然是先前那人,他救了自己的同乡,而且还不要补偿金,足见他的品格是多么高尚。后来那人怎么能收别人的牛呢,这不是心怀叵测吗?” 敖泽不置可否,又向海棠木灵问道:“海棠,你说呢?” 海棠木灵想了半天,嗯嗯着不说话。 敖泽笑笑,道:“有什么就说什么,你是不是也认同青牛的话?” 海棠木灵背着青牛,朝着敖泽轻轻地点了点头。 青牛得意洋洋,道:“你看,还是我说的对吧!” 敖泽道:“当然,先前那人的确是仗义疏财品格高尚,但是却做了一个不好的模范。” 青牛道:“这是什么道理?品格高尚却成了不好的模范。” 敖泽道:“又沉不住气了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先前那人固然品格高尚,但是你让后来人怎么办?如果后来人都像那人一样自己破财赎人不要补偿金,那还有多少人去赎人,最终苦的不还是那些为奴的受苦人。后面那人虽然收了别人的牛,但是那却是别人心甘情愿赠与的,如果他人知道救人可能会有回报,那就会有更多的人看到别人落难而不再袖手旁观,仔细想想,以后会有多少落难之人得救。” 青牛想了一阵,道:“说了半天,最终不还是为了一个‘利’字。” 敖泽道:“为了一个‘利’字有什么不好的吗?最终得益的不还是更多的人?” 青牛道:“那人们为什么还总是提德道修身品格高尚?” 敖泽笑道:“人们总是喜欢尽善尽美,树立高大模范,希望能以此教化世人,可是世上哪有完美无缺之人。道本平常,奈何人们把道德打扮得高不可攀,不可触摸。” 海棠木灵沉默良久,欢呼雀跃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青牛没好气地道:“你又明白什么了?” 海棠木灵道:“公子说‘道本平常’,原本普通人都能触摸得到,但是人们却把道德拔高了,变得让人敬而远之了,先前那人固然是道德高尚,可是却让他人无力去学,后面那人虽然收了别人的牛,却是让被救的和被救的都得益了。” 敖泽道:“说到底是要‘重行’还是‘重德’的区别。” 青牛道:“公子又说的不清不楚的,那有什么区别,听不明白。” 敖泽道:“你还是不用心,就是说,一个人的道德修养是看他的行为举动还是内心修养?” 青牛道:“这还用想,当然是看他的内心修养了,我听说城隍庙前有副对联,说的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不就是直指内心吗?如果一个人无心为善,只是为了博取善名,那岂不是伪君子?” 敖泽道:“但是他毕竟做了善行,得益的是他人。再说人心善恶本就难辨,博取点虚名又有何不可。无心为恶,但是毕竟是做下了恶行,如果人人做下恶行,就辩解说自己是无心,那岂不是乱了套。” 青牛又道:“如果一个人行善只是为了掩饰他的恶行,那又该当如何?” 敖泽道:“那毕竟也是行了善。”然后便止住了话头,“好了,这事儿咱们不说了,都扯了这么多了,你们自己也好好想想。” 青牛驮着敖泽慢慢赶路,却小声嘀咕道:“公子说不过我了。” 海棠木灵却又向敖泽问道:“这些都是公子悟到的?” 敖泽道:“书上看到的有,自己悟到的也有。” 青牛又嘀咕道:“原来是书上看到了,公子又来欺负我不看书了。” 此时天色已黑,又没有宿头,荒郊野外,少不得又要风餐露宿。敖泽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一旁是处浅崖,捡了干柴,生起火来,取了一些干粮,在火上烤热了,包餐一顿,就要躺下休息。 这两天来,自己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这时困意袭来,打了一个哈欠,就要躺下休息,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心道不好,立刻就地一滚,然后就听见“叮”地一声,刚才自己躺下之处赫然插着一柄长刀。 敖泽迅速取出长枪,向黑暗中喝道:“是谁?”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警觉。” 青牛听到动静,用嘴巴衔起一旁的海棠木灵,悄悄地躲到了一旁。 “是你……” 敖泽就着火光,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那人目光坚毅冷峻,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很是狰狞可怖,正是几天前,太学院大比之时击败自己那人,心中却更是疑惑,这人是宗门弟子,但是我与其无冤无仇,只是在太学院时见过一面,况且我还败在了他的手里,此时为何要袭击自己,看他的招式,分明是下了死手,这是刺杀。 那人冷声道:“不错,是我。”拔起地上的长刀。 “咱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恩怨,为何要来刺杀我?”敖泽问道。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十章 老七 那人冷冷地看着敖泽,就如看着一头到手的猎物一般,道:“你我之间原本是没有什么恩怨,不过现在有了。”长刀一闪,就向敖泽劈去。 敖泽拨动长枪,格开长刀,向后退了一步,道:“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就在昨晚!” 那人长刀连环,一刀接着一刀,如潮水一般向敖泽攻去。 昨晚?敖泽心中一禀,昨晚自己碰到了“龙山七义”,解救了苏大户的危难,只是那“龙山七义”中的老七给逃脱了,这人莫非就是那逃脱了的老七?不过,眼前这人却是宗门之人,怎么自甘堕落做了劫匪? “老七?”敖泽试探地问了一声。 那人哼了一声,道:“正是。”又向敖泽劈了一刀,接着道,“我原本纳罕大哥是败于何人之手,没想到竟是你这个手下败将。” 敖泽心中百般疑惑,没想到这“龙山七义”竟真是宗门之人,当时只是疑惑,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了。 敖泽身法敏捷,连连避开那老七的攻击,心中却是不断思索,这人修为可比那大哥的修为高出不少,先前在太学院大比之时,自己感觉到这人的眼神冷峻,像是经常杀人的样子,当时自己被他的眼神惊到,然后便败于其手,没想到这人竟是刀头舔血的匪人,怪不得有那样的眼神。 此时,那老七刀法更是凌厉,如风卷残云一般向敖泽攻去。 敖泽不住后退,长枪护住周身,道:“你堂堂一个宗门弟子,即使不在宗门修炼,也能在官府谋个差事,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没想到竟做了匪人。” 那老七冷笑一声,道:“少说这种漂亮话。我是破相之人,又能谋得什么好差事?再说了,供人驱使,哪有啸聚山林快活?!” 敖泽收敛心神,长枪圆转,一一挡下那老七的攻势,也不再与其多言,只是凝神对敌,连连几个回合下来,竟然与那老七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自从昨日摸索到枪道的门槛儿,敖泽心境之上也有一些变化,多了一丝进取之心,对敌之时也不再畏缩,枪法勇进,只想要破碎眼前的一切攻势。 那老七这么许久都没看到敖泽,心中也不禁泛起了嘀咕,这厮原本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没想到几日不见,枪法竟然精进了许多,莫不是先前太学院大比之时,这厮有意落败?不会的,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不管了,今日定要取了你小子性命,为我几个兄弟报仇。 那老七体内元气滚滚,长刀之上寒光闪闪,附着着一丝元气之力向敖泽劈去,元气倾吐,顿时将敖泽长枪弹开,长刀直刺,就向敖泽攻去。 修士到了凝神期后,神识强大,对元气的掌控也日渐入微,有时甚至能使元气离体,附着在兵刃之上,以此伤敌。随着修为的提升,更能以元气为基础,凝练成罡气或者剑气,能碎石裂金,伤敌于无形,威力不可小觑。只是,元气离体,耗费心神,对于修为不高的修士,偶尔使用一两次还行,否则,便有气力不济的危险。 敖泽长枪被弹开,中门大开,心中吃惊不已,想也不想,便飞身向后跃去,拽回长枪,想要护住要害,可还是迟了一丝,只见那老七的长刀刺来,正中肩头。只觉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身子一斜,向后弹去,栽倒在地上。敖泽忍着剧痛,单手持枪,在地上一撑,身子又向后划去一丈有余。 那老七击倒敖泽,却没有再接着攻去,持刀伫立,颇有意味地盯着敖泽,冷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算有点本事,慌乱之间竟然还能避开心口要害。” 敖泽捂着肩头,脸上微微抽搐,显然是肩头剧痛不能忍受,幸亏身上有仙衣护体,不然,此时自己臂膀就要被卸下了,尽管没有伤到筋骨,但是却不能抵消身子被击之时的疼痛感。 那老七向前走了一步,用指腹刮了刮刀刃,向敖泽问道:“就凭你这点儿修为,与我大哥过招,最多也就能落个自保而已,又岂能伤得了我大哥,定是那和尚在一旁作祟。”顿了一下,又冷声道,“那和尚什么来头,说出来,兴许让你死个痛快。” 敖泽肩头被击,此时气血不畅,使不出气力,只得不断用元气冲刷肩头,来消除血瘀,现在那老七认定自己已经身受重伤,到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自己还有胜算。听到那老七询问明已和尚的来历,道:“那和尚是什么来历,我并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是什么?”那老七又问道。 敖泽看着那老七,道:“你若能打得过那和尚,昨天就不会坏了兄弟情义,独自逃去了,你就是知道了那和尚的来历,又能如何?” 那老七听了,盯了敖泽看了一阵,忽然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是打不过那和尚,但是那和尚总归有亲人有朋友吧,我奈何不了那和尚,但是总归能那他的亲人朋友出口心中恶气吧。” 敖泽听了这话,心道,这人还真是穷凶极恶,一点儿道义廉耻之心都没有,道:“你这人好不凶残,他的朋友和亲人又哪里惹到了你,竟要杀他们?” 那老七冷笑道:“他们是没有惹到我,但是那和尚却惹到我了,跟那和尚是朋友亲人,这便是错,杀了他们,我开心。” 敖泽心道,还好和尚没有朋友亲人,对老七道:“这一点,你恐怕要失望了。” 那老七又道:“我失望什么?” 敖泽道:“那和尚是个出家人,出家人四大皆空,哪里还有什么亲人朋友。” 那老七看着敖泽,笑了一下,道:“你不就是他的朋友?!” 敖泽连连摇头,道:“我跟那和尚算不上朋友,只是赶巧碰到一起罢了。” 那老七笑道:“你也不用急着否认,不管你跟那和尚是什么关系,今天你都免不了一死。”盯着敖泽,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又道,“当我知道是你坏了我兄弟情义,我一开始还有些诧异,不过一想,你这小子还真是令人讨厌得很,怪不得还有人要我杀了你。” 敖泽听道有人要杀自己,心中也甚是疑惑,忙问道:“谁要杀我?” 那老七道:“要怪就怪你小子喜欢多管闲事,惹下了人竟还不知道,如今这世道,行侠仗义那一套已经吃不开了。” 敖泽将近来之事想了一遍,那姚烈公子虽然纨绔,可还算有些豪气,不会找人来杀自己的;青羚山的败类高明?可是让他游街示众是花如梦管事暗中使的绊子,他又如何能怀疑到我的头上,看来也不是的;莫不是那朔方小王子,他虽然远在朔方,但是这大周境内定然也有他们的暗桩,莫不是是他指使人收买他人来杀自己?便试探着向那老七道:“朔方王子?” 那老七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看来你还真是结怨了不少人。” 不是那朔方王子,敖泽心道,那会是谁? 那老七看着敖泽疑惑的神色,又道:“你也不用来试我口风,那人既然雇我杀你,我又岂会透露雇主的消息,这岂不是坏了规矩。不过,你这条小命还真值钱,那人竟肯出一万两银子来要你的命。” 敖泽听了,也笑了起来。 那老七看敖泽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敖泽道:“原来是钱的事儿,那人出一万两就能让你来杀我,那我出两万两,总能买到那人的名字吧。” 老七盯着敖泽看了半晌,问道:“你有这么多银子?” 敖泽在腰间拍了拍,道:“多了不敢说,几万辆银子还是有的。” 老七也笑了起来,道:“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了,你小子还是嫩了点,不知道人心难测,你听说过猎人和猎物吗?” 敖泽点点头,道:“听说过。” 老七又道:“那你听说过猎物能拿自己的皮毛收买猎手吗?” 敖泽神色凝重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支吾着道:“你——你这是何意?” 老七哈哈大笑起来,道:“因为杀了猎物,猎物身上的一切就全部是猎人的了,猎手需要被收买吗?不管你身上有没有巨财,杀了你,我慢慢去搜。”挺起长刀,飞身向敖泽劈去。 ********************** 海棠木灵看到敖泽被人击倒在地,凑到青牛耳边,悄声道:“公子好像不是那人对手,咱们要去帮帮公子。” 青牛连连摇头,也是悄声道:“怎么去帮?我可打不过那人。” 海棠木灵道:“一到要你卖力的时候,你就畏缩起来,白瞎公子养了你这么久。” 青牛道:“你也莫急,我不是也没有说不绑吗,只是咱们本领低微,可别没帮到公子,把咱们也给折了进去。至于怎样去帮,可要从长计议。” 海棠木灵又道:“这还像句话。”想了一下,又对青牛道,“待会儿趁那人不注意,我暗中伸出树枝缠住他的手脚,然后你奔出去把他撞到旁边的悬崖,咱们驮了公子赶快离开这里。” 青牛道:“那你可得把他缠结实了,别让他给挣脱喽。” 海棠木灵道:“你放心吧,不会让他挣脱的。”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十一章 故人(一) 海棠木灵在一旁的角落里,看到那人再次提刀向敖泽劈去,双手之上顿时生出许多枝蔓来,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向老七身上缠去。 那老七正要向敖泽劈去,可是突然感觉到脚上有东西缠了上来,瞬间便缠到了小腿子上,不禁喝道:“是谁?” 海棠木灵见缠到了那人,忙对青牛喊道:“小牛,快去。” 青牛“哞”了一声,奋起四只蹄子,挺起牛角向那老七撞去。 老七看到青牛飞奔而来,冷哼了一声,道:“哪来的畜生,真是不自量力。”挥刀斩向脚上的枝蔓,刀上元气之力附着,海棠木灵的枝蔓顿时应声而断。 海棠木灵感到枝蔓被切断,连忙向青牛喊道:“小牛,小心。” 青牛看到海棠木灵的枝蔓就这么轻易被斩断,立时被吓了一跳,想要停下脚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整个肥硕的身子向那老七撞去。 那老七长刀回转,又向青牛斩去。 敖泽看到那老七向青牛攻去,忙喊道:“青牛躲开。”也顾不得肩头上气血还不通畅,挺起长枪,便向老七刺去。 老七看到敖泽刺来,冷笑道:“来得正好。”飞起一脚将青牛踢翻在地,然后借力反身向敖泽斩去。长刀迅疾,隐隐带着一丝风雷之声。 敖泽不管不顾,只想着要救下青牛,长枪直刺,如怒龙咆哮,带着滔滔战意,向那老七胸口刺去。 老七速度飞快,身子一斜擦着长枪,堪堪避开枪锋,然后长刀斜劈,砍向敖泽肩头,心道,小子不知死活,这一刀定将你砍作两段。 敖泽拽回长枪,扬起左臂护住头脸,浑不在意劈来的长刀,右手持枪使尽全力,再次向那老七的胸口刺去。 老七看到敖泽竟然全部躲避,竟是一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打法,冷笑了一下,心道,不是你想同归于尽就能同归于尽的,你的枪要快过我的刀才行。长刀如风,顿时斩在敖泽的胳膊上。 可是,接下来却看见,敖泽并没有像自己料想的那般被砍作两段,长刀就如劈在沙土上一般,只是将劈开了上面的浮沙,却劈不到里面去……而敖泽整个身子就如沙包一般,在自己劈砍之下,只是斜斜地向地面栽去,可是敖泽的长枪,却仍是一往无前,直向自己胸口刺来。 来不及多想,那老七拧腰侧身想要避开敖泽的长枪,可仍是慢了一分,长枪刺中自己的肩头。 敖泽用手臂护住头上要害,可是那老七的这一刀乃是其必杀一击,也是用尽了全力。自己虽有仙衣护体,可是被长刀击中,仍是感觉半个身子一麻,就如失去了知觉一般,随之而来的便是钻心般的疼痛。 敖泽咬紧牙关稳住心神,另一只手握住长枪,迅猛无比地刺向老七的胸口,虽然让其避开的要害之处,可是刺中了那老七的肩头,透体而入,将其捅了一个对穿。 可是就在此时,敖泽的身子也在那一击之力下,向地上栽去,就在这电光火花的一瞬间,敖泽长枪钻动,使出“钻”字决,顿时将那老七的肩头搅得一片血肉模糊。 那老七没有将敖泽劈成两段,随即便明白过来,这小子的身上定有什么护体宝物,可是容不得自己多想,自己的肩头便被刺了一个对穿,暗道一声不好,然后就感觉,长枪钻动,一团血肉溅出,手中长刀也拿捏不住,掉在地上。整个臂膀都失去了知觉,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忍着疼痛,飞起一脚就向敖泽踢去。 敖泽半边身子没了知觉,看到那老七踢来,避无可避,只得闷声硬挨了这一脚,然后身子便横移了半尺,仍旧向地上栽去。 饶是龙族体魄强健,敖泽此时仍觉着天旋地转,眼中金星乱转,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敖泽强忍着身上的麻木和疼痛,用力勉强直起身子,单手持枪,又向那老七刺去。敖泽知道,那老七虽然受伤,但是自己也几乎没了知觉,若是让那老七缓过劲来,自己岂不是被动,所以,拼尽最后全力,站起身来依旧向那老七攻去。 那老七一脚踢飞敖泽,捂着血肉模糊的肩头,心中愤恨不已,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给刺成重伤,看到敖泽又起身刺来,不禁生出一丝怯意了,然后就又感觉到地上有枝蔓向自己脚上缠来,心中更是惊惧,道了一声“可恶”,就地一滚,用另只手捡起长刀,砍断脚上的枝蔓,心道,此事不算完,待我养好了伤,再来找你小子算账。然后就向一边的浅崖跳去,瞬间身子便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敖泽勉强支撑着身子,来到浅崖边,看了半天,不见那老七的身影再出来,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蜷缩着身子像只虾米一般,在地上滚动着。 海棠木灵奔到敖泽身旁,想要将敖泽扶起来,可是自己小小的身躯怎能扶住敖泽,然后便在手上生出许多枝蔓,将敖泽支撑起来,问道:“公子,你受伤了?” 敖泽喘了几口粗气,道:“还死不了,你去看看青牛怎么样了。” 青牛卧在地上,哼哼唧唧着道:“我受伤了。” 敖泽拄着长枪,慢慢撑到青牛身旁,道:“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青牛看到敖泽过来,赶紧站了起来,道:“都是些小伤,不碍事的。” 敖泽道:“不碍事就好,今晚不能在这儿休息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青牛道:“咱们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又都受了伤,正需要好好休息,怎么又要赶路。” 敖泽道:“谁知道那人还有没有帮手,咱们受了伤,万一他有帮手过来,咱们怎么办?你也不要懒惰,咱们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心里便能踏实一分。” 青牛唯唯诺诺,道:“我哪里懒惰了?”打起精神,又向敖泽问道,“公子,咱们去哪里?” 敖泽熄灭了篝火,道:“咱们也往前赶赶,再做计较。” 青牛虽然挨了一脚,可是不没有受伤,此时驮着敖泽和海棠木灵,在黑夜里慢慢赶路。由于敖泽受了伤,青牛也不敢言累,只得小心向前走去,一直到了天亮,这才找个地方休息一阵。 敖泽虽然被劈中,好在并没有受伤,只是吃了一些皮肉之苦,休息了一晚,也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了。好在没见有人追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敖泽一路上晓行夜宿,穿州过府,走了五六天,除了偶尔训斥青牛几句,并没有多少事。 这日,来到一个小镇,敖泽找了家馆子吃饭,顺便买了些干粮,以便路上充饥。等吃过饭,出了馆子,看到街上有个人影,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看上去很是熟悉,牵着青牛,忙追了过去,却是楚末师兄。 “楚师兄。”敖泽在一旁叫道。 楚末师兄扭头看到敖泽,露出一丝惊喜之色,道:“敖师弟,你怎么也在这儿?” 敖泽道:“我也正想问师兄呢,我回家赶路刚到这儿,没想到就碰到了楚师兄。” 楚末师兄向敖泽四周看了看,道:“就你一个人?没人一起?” 敖泽点点头,道:“嗯,本来要约韩姑娘一起赶路的,没想到竟不同路,这才自己一人,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师兄,还不知道师兄家是哪里呢?” 楚末师兄笑了笑,道:“我家就在洛邑。” 敖泽微微诧异,又道:“那师兄来这里是……?” 楚末师兄道:“我来这里是游玩的,待会儿你可别说出。” 敖泽道:“那是为何?” 楚末师兄道:“肖姑娘她们还在等着呢,这事儿以后再聊。”说完就拉着敖泽向镇子的另一头走去。 转过一个街角,竟又看到肖玲珑、南离月和熊罴三人正在街边站着,像是在等人,不住地向这边望着。 敖泽心中恍然,向楚末师兄笑道:“原来师兄是为了追肖姑娘,可真是够下力气的。” 楚末师兄撇了敖泽一眼,道:“话多。”然后也不理会敖泽,径直向肖玲珑他们跑了过去,道:“干粮和毯子都买来了。” 肖玲珑问道:“楚师兄怎么去了这么久?” 楚末师兄笑道:“你猜刚才我碰到了谁?” 肖玲珑道:“是谁?楚师兄啥时间也学会这么神神秘秘了。” 敖泽牵着青牛走到几人跟前,向几人打了招呼,道:“真巧,在这儿碰到了你们。” 肖玲珑看到敖泽,巧笑倩兮,道:“是敖哥哥呀,刚才楚师兄让我们才他碰到了谁,原来是敖哥哥。”向敖泽身后望了望,又道,“敖哥哥怎么是自己一人,韩姐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南离月仍是不多说话,朝敖泽点了点头。 敖泽回道:“不顺路。” 肖玲珑笑着道:“来太学院时你们不是一路相伴吗?” 敖泽道:“来时,我们也是路上碰到的。” 肖玲珑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呢,韩姐姐要是在此,我们还可以逗逗闷子呢。” 楚末师兄撇了撇嘴,道:“好了,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有事路上再聊。”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十二章 故人(二) “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敖泽问道。 “我们去汉水,敖哥哥顺不顺路啊?”肖玲珑清音清脆。 敖泽想了想,汉水离洞庭大泽不远,到时沿汉水顺流而下,刚好能到洞庭大泽,忙道:“顺路顺路。” 几人收拾好行李,骑上坐骑,便一起向镇外走去。他们的坐骑都是高头大马,只有敖泽的是头青牛,看上去很是矮小。 敖泽骑上青牛,悄声对青牛道:“待会儿要是奔跑起来,你可能慢吞吞的不出力。” 青牛道:“为何?” 敖泽指了指楚末师兄几人的坐骑,道:“你看人家的坐骑都是高大威风,就你矮挫,要是再跑不过人家,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徒惹别人笑话。” 青牛道:“诸法空相,公子又何必在乎这些?” 敖泽听了,怔了半晌,道:“好你个蛮牛,听和尚念了几句经文竟然要教训起我来了,既然你这么看得开,这满地的干草也能果腹,你有何必天天缠着我要吃豆饼?从今天起,只有草料,休想再吃半口豆饼。” 青牛急道:“别介,我跑还不行吗?!” 楚末师兄看到敖泽在后面磨磨蹭蹭,喊道:“敖师弟,快些呀,在后面磨蹭什么呢?” 敖泽道:“这就来。”催促着青牛快跑几步跟了过去。 几人刚出了镇子,敖泽看到有两人正推着火炉在卖饼子,只觉这二人甚是眼熟,就多看了几眼,突然想起来。这二人正是几个月前碰到的,拦路抢劫的“黑风双煞”兄弟。那时,他们二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此时修起了边幅,还买起了饼子,哪里能让人想起,这二人竟是拦路剪径的劫匪。 这里并不是自己先前来时的那条路,这黑房双煞兄弟怎么到了这儿,还卖起了饼子,不知这二人是真的洗心革面,做些正经买卖,还是要打什么注意。 敖泽走了过去,问道:“老板,这饼子怎么卖?” 二人见买卖来了,忙满脸堆笑,道:“这位小哥……”待看清来人竟是敖泽,那满脸的笑容瞬间凝固在那儿,然后又慢慢地消失不见,道:“原来是公子啊。”又不住地向敖泽身后看去。 敖泽心中奇怪,问道:“你们看什么呢?” 胖汉子大哥道:“怎么不见先前跟公子在一起的那白净小哥?” 敖泽知道他们说的是韩璐,道:“她回家去了,不在这里。” 二人均是舒了一口气,道:“那怪可惜的。” 敖泽道:“怎么,你们想她了?” 二人听了,连忙摇头,道:“怎么会?先前我们兄弟俩在那小子——不对,那公子手里可吃了不少苦头,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还会想他?” 敖泽又问道:“你们怎么到了这里?还卖起了饼子?” 楚末他们看到敖泽没有跟过来,便回头看去,却见敖泽正站在一个饼子摊前,却又不像买饼子的样子,便又折返了回来,来到敖泽身后。楚末师兄问道:“敖师弟,怎么不走了?” 黑风双煞兄弟看到楚末几人,脸上露出一丝惧色,向敖泽问道:“这几位是……?” 敖泽道:“这几个是我的同伴,”又回头向楚末他们道,“这二人是我的故人,没想到在这儿给碰到了,就一起聊了几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等我一下。” 黑风双煞兄弟听到敖泽并没有说出他们以前的身份,又都舒了一口气,忙拿起一摞饼子,向楚末几人递去,道:“既然都是自己人,这里有些饼子,你们尝尝好吃不好吃。” 楚末几人均是摆摆手,道:“不用了。”然后又对敖泽道,“敖师弟,你们聊着,我们在一旁歇歇脚。” 敖泽又向黑风双煞问道:“你们还没说怎么到了这儿的。” 二人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向敖泽道:“说起来,公子可能不信,我们已经不做那剪径的勾当了。” 敖泽道:“这不是挺好的,做些小买卖,不也能糊口过日子。” 胖汉子道:“要是能安稳做些买卖,自然是好,可我们是外来的,在这里总是受人排挤,公子你也是看到了,我们只能在这镇子外面开摊,镇子里是去不了的,可这镇子外面又能有多少人?” 敖泽道:“那怎么不留在家里?” 二人均是面有戚色,想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谁想受这些腌臜气,上次碰到蛇妖,差点儿丢了命,后来本想在重操旧业,谁知那一带又出现一个厉害的家伙,我们害怕,才来这里躲避的。” 敖泽不禁问道:“是个什么厉害的家伙?” 胖汉子道:“周围的人叫他福神。” 敖泽笑道:“福神?!那应该不会是什么歹人吧,你们怕什么?” 瘦汉子小声道:“那算什么神?还要吃人哩!”显得很是谨慎的样子。 敖泽心道,该不会是那蛇妖复生了吧,当初只是毁了它的气海妖丹,废了它的修为,不可能这么快复原的,难道是蛇妖的同伙,又问道:“是蛇妖?” 胖汉子也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半年前遇到蛇妖,我兄弟俩几乎吓破了胆,公子离去之后,我们又被那些村民关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本想着伺机报复一下那些村民,我们歇了几天,再也没有听说妖怪的动静,我们便在那村子外面守着,见人就劫了他。有天夜里,我兄弟俩正在守夜,却听到不远处有动静,便摸了过去,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魂都差点儿飞了出去,有人在吃人哩。”说起这些,仍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敖泽道:“那你们怎么说他是福神?” 胖汉子道:“那天之后,我俩在家里躲了两天,然后就听说山里来了一个福神,甚是灵验,便跟着人群去看看,远远看了一眼,我们就敢确定,那福神就是前两天夜里吃人的那人。” 敖泽思索了一下,道:“那福神怕是个妖怪吧。” 楚末师兄走了过来,道:“那也未必是个妖怪,可能是有人修炼邪法,拿人来祭炼罢了。”黑风双煞二人说话虽然很小声,但是以楚末的修为,凝神去听的话,还是能够听得清楚的。 敖泽不禁想起在北原遇到的那个鬼方宗长老,也是拿活人祭炼,道:“那里也在大周境内,怎么也会有拿活人祭炼如此残忍的修炼之法?” 楚末师兄,道:“此地虽是大周境地,但是离边陲不远,鱼龙混杂,往往有人潜在这里偷练邪法。” 肖玲珑看到楚末同敖泽他们说些什么,也都围了过来。 黑风双煞兄弟二人看到这么多人围了过来,神情间有些唯唯诺诺,哪里还有一丝先前拦路打劫时的威风,看来真的是被惊吓的不轻。 敖泽看到这兄弟二人如此,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们不用害怕。” 瘦汉子道:“谁怕了?” “我们听见楚师兄说什么‘邪法’,”肖玲珑笑着道,“心中好奇,就过来听听。” 熊罴也道:“是有人在此修炼邪法?” 楚末师兄道:“我们也不甚清楚,这不是还在打听。” 胖汉子道:“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邪法,只是远远地那人举着一个人,舔着嘴唇说什么‘美味’,当时我们吓得要死,埋起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等天快凉了见没什么动静,这才赶紧离去。” 楚末师兄问道:“你们有去看看那被吃之人的模样吗?” 胖汉子尴尬一笑,道:“我们只是普通人,看到那样的情景,吓都快吓死了,哪里还敢去看。” 肖玲珑道:“楚师兄咱们去看看吧!” 楚末师兄道:“去看什么?” 肖玲珑道:“咱们去看看是谁在作祟修炼邪法。” 楚末师兄沉默一阵,向一旁几人问道:“去看看?” 熊罴点点头,道:“反正是无事可做,咱们就去看看。” 南离月不说话,只是在一旁点点头,表示赞成。 楚末师兄又向敖泽道:“师弟,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敖泽道:“那里在此地东南方向,差不多有二百多里吧,咱们走得快些,差不多半日能到。” 楚末师兄道:“那好,咱们就去看看,不过,咱们赶到的时候,差不多该天黑了,到时找不到宿头,少不得又要风餐露宿。” 肖玲珑道:“咱们不是刚买了毯子干粮吗,露宿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去北境之时,不也是经常露宿。” 楚末师兄想了想,道:“那好,咱们这就出发。” 敖泽对黑风双煞兄弟道:“你们在此忙着,我们去看看那个福神。” 黑风双煞期期艾艾,最后胖汉子道:“那……公子小心。” 敖泽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不会有事的。” 胖汉子又道:“先前我们兄弟对公子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敖泽笑道:“要不是碰到你们兄弟二人,我也不会遇到这么多朋友,现在你们能做些正经营生,也就安生过日子吧,不比在路上剪径抢劫要好,万一再遇到一个什么蛇妖……” 黑风双煞听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道:“再也不会了,不会了……” 敖泽笑笑,道:“我们后会有期。”说完,骑着青牛,同楚末师兄他们一起东南方向走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十三章 离火诀 几人一路走去,到了天黑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肖玲珑姑娘不禁向敖泽问道:“敖哥哥,到了那个地方没有啊,这荒郊野外的,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敖泽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 楚末师兄也不禁问道:“你不是去过那地方吗,怎么会不知道。” 敖泽有些尴尬地笑笑,道:“我也只是路过一次,后来在学院里的藏书阁中的《大周广舆图》中找过那个地方,只是记个大概位置,却没有走过。” 楚末师兄道:“那你不早说。” 敖泽道:“我本想快到地方时,再找人问问路径的,谁知道到了这里竟是不见人烟。” 楚末师兄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看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白天买的毯子干粮刚好能用得上。” 肖玲珑姑娘道:“咱们赶路,少不得要风餐露宿,只是这里荒山野岭的,万一真的碰到那吃人的家伙,咱们可得要小心了。” 熊罴道:“肖姑娘说得在理,就像在北境时那样,咱们轮流守夜吧。” 楚末师兄点点头,道:“这话说得在理。”扭头又对敖泽道:“敖师弟,这是你带的路,却到了这么一个荒山野岭的地方,不是师兄为难你,你可要将功补过多出力,你先守上半夜,到后半夜我们再替你。” 敖泽道:“就我一个人?” 楚末师兄道:“一般上半夜最安逸,不会出什么事,后半夜睡得正香,却要起来守夜,这才是要命哩。” 敖泽想想,笑道:“这么说,师兄还是照顾师弟了。” 楚末师兄道:“那可不是嘛。” 几人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撑起两顶帐篷,又捡了一些干柴生起篝火,几人围着火堆,吃了些干粮填饱肚子。 楚末师兄烤热了一块肉干,献殷勤似的,陪着笑脸忙递给肖玲珑姑娘,道:“肖姑娘,来吃口牛肉干,味道可不错呢。” 肖玲珑笑了笑,也不去接,道:“楚师兄可是藏私了吗,竟还偷偷买了肉干,既然味道不错,也分给大家尝尝呀。” 楚末师兄嘿嘿笑了笑,道:“对对,肖姑娘说得甚是。”然后又取出几块肉干分与他人。 吃饱了又说了一些闲话,几人便钻进帐篷休息。 敖泽看到楚末他们钻进帐篷,忙向楚末师兄问道:“楚师兄,待会儿我睡在哪里?” 楚末师兄道:“你先守夜,待会儿我们替你的时候,你睡我们的帐篷。” 敖泽哦了一声,又在火堆旁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向四周看了看,这里山路崎岖,像是很久没人走过的样子,路上已满是杂草,此时,除了几下夜枭之声外,一片阒寂。 敖泽走到一旁的一块高地上,夜风吹在身上让人感觉有些冰凉,不过以敖泽此时的修为,也不惧这点寒意,找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然后坐到草垫子上,闭目养神。 海棠木灵跳到敖泽身旁,小声问道:“公子,这里真有人吃人?” 敖泽道:“咱们不就是为这事来的吗,总会探个究竟的,怎么,你害怕了?” 海棠木灵道:“我才不怕哩,我又不是人,就是吃人也是吃不到我呢。” 敖泽笑笑,看了海棠木灵一眼,心想,这海棠木灵跟青牛在一起待得久了,没想到也开始油腔滑调起来,那青牛看着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却闷骚得很,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又好吃懒做,不过,令人想不到的是,那晚青牛竟然能奋不顾身地来救自己,还算是有点胆气的。 这时,青牛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抬起头朝敖泽看了看,只见敖泽正与海棠木灵有说有笑的,不禁心道,公子肯定又在说我坏话了。吃了一口豆粕,哼了一声,又心道,随你们说什么,都不如吃饱了睡大觉舒服。 敖泽正留心着四周动静,却看到南离月走了过来,忙道:“南离姑娘怎么还不休息?” 南离月笑笑,也在一旁做了下来,道:“睡不着,出来走走。”看到海棠木灵在敖泽身旁,便要伸手去摸,又微笑道,“这小精灵还跟着你呢?” 敖泽道:“那可不是吗,好在他能自己照顾自己,也没有给我添过什么麻烦。” 南离月对海棠木灵道:“来来,到姐姐这里来。” 海棠木灵却跳了开去,躲在敖泽身后,眨着眼望着南离月,道:“姐姐手上烫。” 南离月缩回手,笑道:“小家伙还怪精哩。”然后又向敖泽问道,“这小精灵叫什么名字?” 敖泽道:“他是海棠木灵,我一般都叫他‘海棠’,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名字。”顿了一下,又向南离月道,“海棠说你手烫,是生病了吗?” 南离月忙道:“没有,或许是因为所修炼功法的缘故吧。” 敖泽“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有些人修炼一些火属性的功法,的确会在体外散发出一股燥热之气。龙族久居水泽,所以敖泽修炼的龙族功法,就会散发出一股湿润之气。这股湿润之气,让海棠木灵觉着舒坦,因此,海棠木灵才会一直跟着敖泽。 过了好一阵,南离月向敖泽问道:“在北境之时,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敖泽沉默了一下,道:“怎么问起这个了?” 南离月道:“自你从北境回来之后,我就发现你神情间多了一丝愁绪,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敖泽心道,没想到这姑娘竟是这么注意自己,想了一阵,理了理思绪,道:“你听说过尸魅吗?” 南离月忙道:“就是那永生不死的活死人?你见到了?” 敖泽听南离月将那“尸魅”称作活死人,心道,可不就是活着的死人嘛,点点头,道:“我见到了,我见到那尸魅将一个人活生生地吸成了一具干尸。” 南离月道:“这世道怕是要变了。” 敖泽道:“我逃了去,身上却沾染了尸魅的死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起来。” 南离月道:“怪不得你神情中总是有一股愁绪。”停了一下,又道,“我虽然不知道那死气是什么,不过你可以试着在体内融入一种异火,看看能不能煅烧掉那死气。” 敖泽道:“我也听说过这个法子,别说异火难寻,就是真的给寻到了,以我现在的修为也难以去承受那异火的炙热,没有相应的功法恐怕也无法炼化。” 南离月想了一阵,道:“我们南海苍梧南离一族中有一篇《离火诀》,是一种控火的功法,也许能对你有所帮助?” 敖泽忙道:“是吗,那我能学吗?” 南离月道:“这《离火诀》分为上下两卷,上卷在我们族中也只是一种基础功法,下卷在族中长老手中不轻易示人。这上卷也不算什么秘法,传给你也不无不可,只是下卷我也不会,没法传你。” 敖泽道:“能有半卷功法我就知足了,总比漫无目的地去寻找要强多了。” 南离月取出一枚玉简,交给敖泽,道:“你用神识扫过这玉简,便能感觉到那上面的功法。” 敖泽接过玉简,用神识扫过玉简细细感受,果然感觉到一片功法浮现在识海之中,细细读去,果然精妙无比。 在这篇功法中,详细记述了火的种类以及其特性,如天火猛烈,地火绵长等等内容,还有控火的法门,但是这篇功法只是记述了怎样去操纵各类火种,却没有将火融入体内助人炼体的记述,恐怕这些内容是在下卷之中,所以才不轻易外传。 虽然只有这些内容,敖泽粗略浏览一遍,便也觉着这《离火诀》有许多妙用,不但可以融入到武技功法之中,提升威力,也可以用来淬炼兵刃。 过了一会,等敖泽大概浏览了一遍,南离月又对敖泽道:“你修炼这《离火诀》的时候,没人指点,最好能找到不同的火源试着去修炼,不可强求,免得伤及自身。” 敖泽“嗯”了一声,道:“我记下了。” 南离月笑笑,又道:“从北境回来,你的修为似乎也精进了不少,这是不是也算因祸得福啊?”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瞒不过南离姑娘,是有一些机缘,不过甚是离奇了些。”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南离月仙域的事情,又道,“南离姑娘见过神吗?” 南离月想了想,道:“听说五百年前封神之后,众神归于天庭,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众神的踪影了。” 敖泽道:“在北境之时,我好像见到神了。” 南离月惊讶道:“什么?你见到神了?” 敖泽道:“其实也不算是见到了,只是见到有神将神念附着在人身上,竟然能将一个人的修为神通生生提高一大截,好不厉害。”然后就将与亚玟一起大战鬼方宗长老狐诃焱的经过。 南离月听了,神情突然凝重起来,想了好久,道:“这似乎是有某种秘法来沟通天神。” 敖泽点点头,道:“那狐诃焱就是以活人祭祀天神,然后才能得到天神附身。” 南离月道:“那天神只怕也是邪神。” 敖泽接着道:“谁说不是呢,我听说此地有什么‘福神’,就想过来探个究竟,看看‘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南离月又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一些修士为了修炼邪法,便冒充神祇迷惑乡民。” 敖泽道:“这些我也知道,我就是想知道,那些修士为何要冒充神祇,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自从在北境见了那天神的行为,我就想知道‘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南离月道:“那好,咱们就去探个究竟。”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十四章 山林 敖泽看了一眼南离月,不禁心道,这南离姑娘平时看着沉默寡言的,相识几个月来,并没有同自己说过几句话,自己觉着南离姑娘是腼腆,才不是多说话的,今天怎么竟与自己说了这么多话,还送了功法给自己,倒是个热心肠。 又坐了一阵,夜风渐寒,敖泽坐到火堆旁,试着去修炼那篇《离火诀》,凝神静气去感受火的特性,感受火是怎样燃起来,火无形无状,却又能散发出光芒照亮黑暗,散发出热量驱散严寒,火能御敌也能伤到自己。当你完全感受了解到火的特性,才能去控制火,让火为你所用。 到了深夜的时候,敖泽看到火堆将要燃尽,便起身去一旁的林子边捡一些干柴来。刚捡了几根干柴,敖泽忽然听到林子伸出有一声轻微的呻吟之声,轻轻放下干柴,抽出长枪握在手中,凝神静听,过了一阵,不见再有声音传来,便悄悄退到帐篷旁,叫醒楚末师兄和熊罴。 楚末师兄惺忪着睡眼,道:“怎么,到下半夜了?” 敖泽悄声道:“还没有。” 楚末师兄连连摆手,道:“那你把我们都喊起来作甚?你莫不是想要偷懒?” 敖泽有些哭笑不得,道:“没有的事儿,那边林子里好像有动静,咱们一起去看看。” 楚末师兄和熊罴连忙坐了起来,同时惊问道:“可是发现那邪祟之人了?” 敖泽道:“那倒没有,我怕那真的是什么邪祟,万一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们又睡得正香,那可不就麻烦了。” 楚末师兄道:“熊师弟你去叫醒肖姑娘和南离姑娘,我和敖师弟一起去看看,你们也留意些四周动静。” 熊罴道:“放心吧,你们也多加小心。” 楚末师兄同敖泽一起走到林子边,看这林子甚是茂密,里面黑魆魆的一片,饶是目力再好,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是谁在里面?”楚末师兄突然朝林子里大喝了一声。 敖泽听了楚末师兄一声大喝,也是不禁被惊了一下,凑到楚末师兄近前,小声问道:“师兄干嘛这么大声,莫要惊了里面的人?” 楚末师兄道:“就是要让里面的人听到,他在林子里,咱们也不好贸然进去,万一有埋伏,可不就着了道。” 敖泽道:“还是楚师兄想得周到。” 楚末师兄道:“都是些走江湖的经验,以后就会知道的。” 二人站在林子外,各执兵刃,屏住呼吸凝神静听着林子里的动静,过了好一阵,忽然又听到林子里一声微弱的呻吟之声传来。 “看来林子里真的有人。”楚末师兄道。 敖泽道:“正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才让师兄一起过来看看的。” 楚末师兄对敖泽道:“敖师弟去点两只火把来,咱们去林子里看看去。” 敖泽想了一下,又捡了一些干柴和枯草,扎成两只火把,跑到露营的地方点燃了火把。 肖玲珑看到敖泽回来,忙问道:“敖哥哥,林子里是什么人?” 敖泽道:“还没弄清楚呢,我跟楚师兄准备去林子里看看。” 肖玲珑道:“反正都醒了,我们也去看看。” 敖泽点点头,道:“也好,你们防备着点儿。” 楚末师兄看到肖玲珑他们也跟了过来,道:“你们来了也好,在外面守着,我和敖师弟去林子里看看去。”从敖泽手中接过火把,一把扔进了林子里,火把一闪而过照亮林子,看到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便打着另一只火把,同敖泽一起向林子中走去。 “刚才我扔火把,是打草惊蛇,里面若是有埋伏,乍然看到火光照进来,肯定会被惊了露了身影的,以后你若独自在外,可要多一些心眼儿。”楚末师兄洋洋得意地向敖泽说教着。 敖泽道:“师兄说的是,我都记下了。” 走到林子里,楚末踩灭了地上的火星子,用火把在林子中照着亮,向林子深处探看着。 敖泽紧握着长枪,凝神戒备地走着,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好似被什么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栽倒在地,敖泽长枪撑地发力,高高地跃了起来,扭转身子,便要向刚才落脚的地方刺去。 “敖师弟,莫刺,那是个人。”楚末看到敖泽突然跳了起来,连忙持着火把看去,看到地上依稀是个人影,身上覆盖了一层落叶,又看到敖泽要向其刺去,连忙喊道。 敖泽听到楚末师兄的喊声,定睛向下看去,果然是个人影,连忙收了一下长枪,拧腰侧身使出一式“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一旁。 楚末师兄看了,不禁喝彩道:“敖师弟好俊的身手。” 敖泽道:“师兄谬赞了。”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影,又道,“这人是死是活,怎么在这儿?” 楚末师兄凝神戒备着,对敖泽道:“你先拨开他身上的落叶看看。” 敖泽伸出长枪拨开他身上的落叶,只见这人满脸污血,看不清楚模样,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不能依稀能看出来是一件僧袍,又看他光光的脑袋,这人穿着打扮竟像是个僧人。便伸手在那人鼻子处试了一下气息,道:“这人还有气。” 楚末师兄道:“先把这人给抬出去。” 二人合力将那人抬到林子外,肖玲珑忙问道:“这人是谁?” 楚末师兄道:“先别管他是谁了,救人要紧。” 熊罴也过来搭把手,将那人抬到火堆旁。敖泽又去捡了一些干柴,将火烧得旺些,又烧了一些热水,给那人灌下。 过了一会儿,那人悠悠醒转过来,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眼前几人,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可终是力有不逮没能坐起来,气喘吁吁地向几人问道:“你们是何人?” 楚末师兄看那人甚是防备,道:“我们是洛邑太学院的学子,放假回家路过这里,看到大师满身是伤倒在林子里,这才将大师抬到这里。不过,大师又是何人,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那人舒了一口气,道:“这里不安全,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这里真的有邪魔?”肖玲珑听到那人让他们赶紧离开,就忙向人问道,心中却想,看来白天那卖饼子的兄弟说的是真的了。 那人抬起头,定睛向几人看去,过了良久,又摇摇头,道:“那邪魔修为高深,手段残忍,你们几个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赶紧离去吧。” 楚末师兄道:“大师可有见过那邪魔?” 那人怔了一下,随即又苦笑了一下,道:“我这一身的伤就是拜那邪魔所赐。我游历至此,却发现这里邪气冲天,一番探查之下,发现这里果真有人修炼邪法,我与那邪魔大战一场,没想力有不逮,终不是他的对手,我虽伤了他,可是自己也受了重伤,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多亏几位小义士相救。” 楚末师兄道:“那大师是知道那邪魔的老巢了?” 那人歇了一下,道:“你们想要作甚?” 楚末师兄道:“不瞒大师,我们几个这次来这里,也是为了除掉那邪魔的。” 那人听了,忽然冷笑道:“你们有多少修为,竟敢说此大话?” 楚末师兄道:“碰到了重要来管上一管的,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于心有亏,对今后的修行也是不利。” 那人道:“果然是少年意气,老夫年少时也是像几位少侠一般意气风发,可是世事多磨,消耗了许多锐气。” 楚末师兄道:“大师还是先安心养伤吧,我们去四周看看,以防邪魔突然来袭。”说完,将敖泽几人叫到一起,又道:“看来此地还真的危机四伏,咱们也都别嫌累,先去四周看看。” 熊罴道:“那这位大师怎么办?” 楚末师兄朝熊罴眨了眨眼,道:“先让大师在这里休息养伤,咱们去四周看看,很快就回来。” 几人打着火把,沿着山间小路向远处走去。这里虽然离大路不远,但是却显得甚是荒凉,四周杂草丛生,鲜有人迹。 待走得远了,敖泽小声向楚末师兄问道:“楚师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楚末师兄道:“我觉着那人有些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又向敖泽问道,“敖师弟,你呢,有觉察到什么异常没有?” 敖泽点点头,道:“我也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肖玲珑道:“怎么,那人有什么问题?” 楚末师兄道:“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才叫你们过来的,你们也都防备着些,莫要掉以轻心了。” 敖泽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道:“那人似乎比常人重了一些。” 熊罴道:“那有什么不对吗?那人比常人是富态了一些,比常人重一些不也是正常的吗?” 敖泽道:“不是那样的,就是按照他的那个体型,也比常人重了一些,刚才我和楚师兄抬着他的时候,心里在想着救人,也就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想来,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熊罴又道:“如果他身上带着什么东西,不也是正常的吗?” 楚末师兄道:“不止这些,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那人的语气似乎凌厉了些。”南离月最后说道。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十五章 血魔(一) “对,就是这样,那人语气不像个僧人。”楚末师兄肯定地道,“我还没有见过哪个僧人称自己为‘老夫’的。” 肖玲珑问道:“那人一身僧人装扮,又是怎么回事?” 楚末师兄道:“这正是可疑的地方,在没有弄清楚那人底细之前,咱们不要分开了,也不要贸然行事,跟那人保持一些距离。” 敖泽拉了一下楚末师兄的衣角,小声道:“咱们的行李和坐骑还在那人旁边,这可怎么是好?” 楚末师兄道:“又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敖泽想到青牛和海棠木灵还在那边,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只是希望他们能机灵些,莫要出了什么事故才好。 南离月这时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楚末师兄道:“那人受伤不轻,一时间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咱们小心防备着就是了。”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他自称是被邪魔所伤,看来此地真的不安生,咱们更应该防备着是否有邪魔追来。咱们先去四周查看一下地形,到时候真的要动起手来,也好有所应对。” 几人打着火把,沿着山林中的小路走了三四里远近,只见山势崎岖,沟壑纵横,果真是一处凶险之地。翻过一座山丘,眼前却是豁然开朗,眼前竟是一片湖泊,在火光的照耀下,湖面上团团水雾,像一只只潜卧的巨兽,在暗处紧盯着猎物。 沿着湖边走去,没多远便看到有一间小房子,突兀地矗立在湖边,显得甚是诡异。几人不禁都取出了兵刃,轻轻地向那房子靠去。待走到门前几丈远近的时候,楚末师兄突然又将手中的火把向房子门前扔去。 肖玲珑不禁问道:“楚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楚末师兄嘿嘿一笑,道:“这叫‘投火问路’,扔个火把过去,也好看清房子里的情形。” 在火把的照耀下,几人终于看清,这房子是座小庙,砖石墙面,青瓦为顶,门前两座石狮,显得甚是气派,朱漆的大门有一扇半开着,却看不清庙里的情形。 就在这时,只听庙里面有人喊道:“是谁?” 敖泽几人听到这喊声,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分开站着。 楚末摆出御敌的姿势,向庙里也喊道:“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突然看到这里有个小庙,想过来看看,不知庙里有人,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吱呀一声,另一扇面门缓缓启开,从庙门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手中拄着一根长棍,站在庙门口,向几人喊道:“深更半夜,几位小施主还真是好兴致!” 敖泽借着火光,这才看清楚,这人竟也是个僧人,身上的衣服也是残破不堪,胸前也是一片血污,手中拄着的是根禅杖,气息有些急促,像是与人大战了一场似的。 看到眼前这僧人如此模样,敖泽不禁心想,这僧人也是如此狼狈模样,莫非就是与先前那人对敌之人?那人说自己是被邪魔所伤,况且“黑风双煞”兄弟曾说过,此地有人假扮成神,为害一方,眼前就是一座小庙,这人就是在庙中的,此时也是一身是伤的样子,莫非就是那邪魔? “即是夜深人静,那大师又为何藏身在此?”楚末喊道,然后防备似的又向后退了几步。其他几人也是看出这里的异常,不禁都向后退了几步。 那僧人显然也是看出了眼前这几人甚是防备自己的样子,向前走了一步,站在地上的火把跟前,道:“小僧是个行脚僧,因为受了伤,这才躲在小庙中休息的。” 在火光的映照下,敖泽终于能看清了那僧人的模样,脸上虽然神情委顿,但是身上却有股法相庄严的气势,忽然觉着这人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眉头紧皱仔细想去,这才想起这僧人正是半年前在项邑时,以一己之力力战炼魂宗众人的凡毅和尚。敖泽收了戒备之心,向前一步,问道:“大师是凡毅和尚?” 那僧人盯着敖泽仔细看了一阵,道:“这位小施主认得小僧?” 敖泽道:“半年前在项邑时,小子见过大师一面,那时大师正力敌炼魂宗众人,可能不认得小子。” 凡毅和尚再次向敖泽仔细看去,露出一丝笑意,向敖泽道:“原来小施主是那不要命的小子?” 敖泽听这和尚说自己是“不要命的小子”,正是说自己那时,在那奇异空间之中,竟然不自量力竟敢向那白发男子出手之事,苦笑了一下,道:“大师说笑了。” 楚末几人见敖泽认识这和尚,便也都收了防备,不过仍是远远地站着。 “深更半夜的,几位小施主为何在此荒山之中?”凡毅和尚再次向几人问道。 楚末道:“我们路过此地,听到动静,便一起四处查看一番。” 凡毅和尚道:“这里不安生,你们莫要在此逗留,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楚末又问道:“这是为何?” 凡毅和尚道:“不瞒几位小施主,这里并不太平,有人在此修炼邪法,已经害了不少人了。” 楚末道:“那大师可曾见过那修炼邪法之人。” 凡毅和尚双手合什,道:“那人自称‘血魔’,小僧这一身的伤就是与那血魔打斗时留下的,你们修为尚浅,可不是那血魔的对手。” 肖玲珑听了凡毅和尚的话,突然笑道:“这和尚同那边那个和尚说话的语气倒是挺像的。” 凡毅和尚脸色忽然沉重起来,向几人走了过来,道:“什么和尚,在哪里,那人就是血魔。” 楚末几人看到凡毅和尚过来,不禁也向后退了几步,始终与凡毅和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肖玲珑指着山丘,道:“那人也是一副僧人打扮,满身是伤,正在山丘的那边休息呢。” 凡毅和尚听完,也不在乎眼前几人的戒备,拄着禅杖,转身便向山丘那边奔去,边跑边道:“这座小庙便是那血魔装神弄鬼的一个据点,我与他大战一场,拼尽全力好不容易将其重伤,他却逃到这个小庙,钻入地道中逃了出去,如果不趁此时除掉此獠,将后患无穷。”说完,人也转过山丘不见了身影。 楚末看到凡毅和尚远去,并没有打算跟过去,而是指着那座小庙道:“咱们先去那座小庙里看看。” 敖泽有些不解地问道:“楚师兄好像信不过这凡毅和尚?” 楚末却道:“敖师弟,你跟这和尚很熟吗?” 敖泽摇摇头,道:“也只是见过一面。” 楚末道:“此时,咱们身处险地,不得不多加小心一些。” 走到庙门前,楚末捡起地上的火把扔进庙门里,只见庙内一尊石像,甚是肃穆庄严,石像前的供案上还有一些香火贡品。又在门前等了一会儿,不见庙门里有什么动静,几人这才走进小庙中。 小庙很小,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可是石像的背后有一个坑洞,里面填满了碎石,像是一个地洞。凡毅和尚说血魔从庙里的地道逃生去了,想必就是这个了。除此之外,庙中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看到这里,楚末师兄道:“咱们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人从小庙中出来,从原路返回,向宿营的地方走去。快要到宿营的地方时,远远看去,火堆已经快要熄灭,只剩下点点火星还在闪耀着。不见凡毅和尚的踪影,也不见了先前那人,帐篷也倒在了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人刚要过去,南离月却拦住道:“有血腥气,大家小心。” “哪里有血腥气?”敖泽问道。 南离月不说话,手中握着拳刺,向宿营的地方指了指。 此时,夜色凄凉,饶是修炼之人五感敏锐,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是不大能看清楚宿营之处的情形,不知这南离月是如何感知到血腥气的。 敖泽心中沉重,默默念叨着,青牛和海棠木灵可不要出事。 楚末道:“大家都小心些,咱们过去看看。”说完,走在几人前面,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小心翼翼地向宿营之处走去。 到了先前宿营的地方,四周一片狼藉,在火光的照耀下,一旁果然有片片血迹,仔细看去,只见血泊中有个黑魆魆的马头,马身已经支离破碎,散落在四处,显得甚是诡异。 肖玲珑看到如此景象,不禁呀地惊叫了一声,捂着胸口,跑到一旁不住地干呕。 敖泽心中关切青牛和海棠木灵的安危,便向四周转了一圈,并不见他们的踪迹,心想,你们可不能出事啊,地上只有一匹马的尸身,其他的坐骑肯定是收到惊吓,逃了去。又想,那青牛看似呆笨,其实精明得很,一定是看到不对劲躲了起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熊罴道:“是谁这么残忍的手段?” 南离月道:“是血魔。白天在镇子外,那兄弟二人说看到此地有人吃人,想必就是那凡毅和尚口中的血魔。这马头的脖颈之处还有一些齿痕,也许是那血魔吸血时留下的。” 敖泽神色凄然,又想到刚才所救那人,向楚末师兄道:“楚师兄,咱们救的会是血魔?!” 楚末道:“莫要沮丧,咱们过来不正是要寻那血魔的?!”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十六章 血魔(二) 这时,远处传来阵阵打斗之声,楚末师兄想了一下,道:“过去看看,如果真是血魔,咱们将他擒了,也算除掉一个祸害。” 几人循声走去,大概走了一里远近的样子,来到一道山岗上,山岗下面一片缓坡。楚末几人息了火把,伏在山岗上,远远地向下面看去,只见两个人影衣袂翻飞,依稀能认出正是凡毅和尚与先前所救那人,此时正难解难分地缠斗在一起。 只听“砰”地一声沉默的声响传来,两个人影乍然分开,相距一丈远近,仍是相互对峙着。 “你这秃驴,好生不晓事理,你我无冤无仇,为何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其中一人喊道,正是先前所救那人的声音,语气间有些气喘吁吁,有些力有不逮的样子。 凡毅和尚道:“你在此地愚弄乡民,为了修炼魔功吸血喝髓残害生灵,又假扮我佛门弟子的模样,败坏我佛门清誉,被小僧碰到,岂有放过你的道理?” 敖泽听了,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几人来到这里本来是要除掉那修炼邪法的血魔,没想到却阴差阳错救了血魔,还差点儿被那血魔所骗,将其当做除魔卫道的好人,要不是他语气间漏了马脚,真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 肖玲珑道:“好一个狡猾的血魔,咱们一定不能放过他。” 楚末师兄道:“那血魔修为不弱,先看看情况,不要贸然动手。” *********************** 血魔哈哈笑道:“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乡民拜我是因为他们有求于我,我为他们消灾解难,也算保一方平安了,作为回报,他们献出几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凡毅和尚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此残害生灵已是坠入魔道,如果真让你功法大成,岂不是更加要为祸人间?” 血魔哈哈大笑道:“你这贼秃,有本事就来灭了我,少在那里啰里啰嗦说得如天花乱坠般讲什么道理,这年头,还不是谁的拳头硬谁说话。” 凡毅和尚道:“冥顽不灵。”说完,举起禅杖,就向血魔砸去。禅杖之上浮现出一层金色的光晕,划出一片光幕,发出阵阵呼啸之声。 血魔急忙喊道:“你不要命了?!”不敢硬接凡毅和尚的禅杖,那禅杖的光晕乃是凡毅和尚消耗真元之力所发,看来这和尚是真的要跟自己拼命了,连忙向一旁滚去,又道,“和尚,你如此耗费真元,真的要分个生死?”真元是一个修士的修为根基,耗费真元,是会使修为的降低的。血魔见凡毅和尚动用真元,心中也是焦躁不已,先前已经与这和尚对阵了一场,双方皆受了重伤,没想到这和尚不依不饶,又是寻了来,现在更是动用真元,显然是一副拼命的样子。 凡毅和尚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除掉你便是我的功业。”禅杖丝毫不停,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便又向血魔拦腰砸去。 血魔看到这凡毅和尚发了狠,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急切之色,先前自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刚才自己强忍着伤势又同这和尚大战一场,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再战之力。现在这凡毅和尚又是一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自己被困在战圈中,又不能走脱,眉头一皱,抽出一根长鞭来,仔细看去,那长鞭竟是由一块块脊骨连成,大声对凡毅和尚喊道:“贼秃,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说完,一口精血吐到骨鞭之上,那骨鞭顿时闪现出点点瘆人的红光,便向凡毅和尚抽去。 凡毅和尚轻转禅杖,就向血魔的骨鞭撞去。兵刃相交,只听一阵刺耳的声响传来,四周的树木顿时粉碎,枝蔓乱飞,可见这一击的力道是多么惊人。两人也是各退几步,待稳住身形,随即又飞身向对方扑去。 血魔显然也是动了真怒,骨鞭招式凌厉,也是一副拼命的打法,骨鞭像一条矫健的蛟龙,发出阵阵咆哮之声,不断地向凡毅和尚攻去。 凡毅和尚此时身上隐隐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芒,一根禅杖更是威猛无比,呼啸着如猛虎一般,在周身交织成一片棍影,护住浑身上下的要害,哪怕血魔的骨鞭再是凌厉,仍是攻不进凡毅和尚的防御。 此时,二人周围的石块和树木,不断地被二人激斗时散发出来的气劲击飞,四周已是狼藉一片,甚是触目惊心。 敖泽趴在山岗上,看到下面血魔和凡毅和尚激斗的情景,也是有些胆寒,这血魔的修为怕已是到了金丹期,哪怕是受了重伤,此时依然有这么强的战力,还好当时没有贸然出手,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几人能不能打得过这血魔。 又是几招过后,凡毅和尚突然气息一滞,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身影稍微缓了一下,胸口顿时挨了一鞭,身子向断了线的风筝,一头向后栽去。 血魔哈哈笑道:“你这贼秃,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了?真是不知道好歹,本来好心放你一马,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寻来,这不是找死吗?” 凡毅和尚吐了一口鲜血,这时伸手按在地面上,突然跃了起来,双手持杖,一声怒吼,震耳欲聋,如猛虎下山一般,就向那血魔扑去。 血魔喊了声“秃驴使诈”,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没想到这和尚竟然使诈,拼着挨了自己一鞭,换来自己的一时大意,迅速挥起长鞭,在胸前缠绕成一片盾网,护住胸前。 凡毅和尚这时身上金光更胜,禅杖之上也是金光点点,似乎有种所向睥睨的气势,一往直前毫不停滞,如金刚伏魔般不管不顾地向前击去。 敖泽看到凡毅和尚身上的这种气势,觉着甚是熟悉,同自己几日前领悟到的枪势一般,都带着一股所向睥睨的气势,只是自己的枪势中还有一种杀伐之气,而凡毅和尚身上是种金刚伏魔般的气概。 凡毅和尚禅杖击到血魔的长鞭之上,顿时金光大炽,发出阵阵呼啸之声,顿时将血魔的长鞭击成数段,而血魔则如沙包一般向后坠落而去。凡毅和尚击倒血魔,自己也像泄了气一般,手中禅杖掉落在一旁,身子一软,栽倒在地上。 血魔承受凡毅和尚的拼死一击,正中心口,顿时气血不畅眼前一黑,几乎要失去意识。血魔强忍浑身疼痛,保持最后一丝清明,从地上跃了起来,又是吐了一口鲜血,站稳了身子,看着地上的凡毅和尚喊道:“好你个贼秃,莫要小瞧了本尊。” 这时,血魔突然举起双手,指向上天,悠悠吟唱道:“储后望崇,元良寄切。仙袂云会,灵旗电晣。煌煌而来,礼物攸设。上神盛德,赐我荣耀(汉乐府,有改动)。”然后就见有一道淡淡的红光轰然落下,击在血魔身上,待红光消散,只见血魔身上竟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变化,虽然浑身上下依旧满是血迹,刚才的萎靡之态消散不见,神情亢奋,就好像所有的伤势也立时消失不见了一般。 敖泽看着血魔身上气势的变化,不禁想起在北境之时,鬼宗长老狐诃焱在献祭天神之后,身上的萎靡气势也是为之一变,跟此时血魔身上的几乎是一样,莫非刚才血魔也是在向什么天神献祭,而获取天神的力量? 熊罴小声道:“这血魔身上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楚末道:“应该是某种秘法仪式。” 南离月听敖泽讲过在北境时的遭遇,向敖泽问道:“神力?” 敖泽点点头,道:“跟那时的情景差不多。” 肖玲珑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问道:“什么‘神力’?” 敖泽道:“好像是一种秘法,能短时间提升修为。” 肖玲珑又问道:“还有这样的秘法?” 敖泽道:“要不然怎么称为秘法呢。” 这时,血魔慢慢走向凡毅和尚,笑道:“神威滔滔,必将以汝之血肉,点缀上神脚下的阶梯。” 凡毅和尚挣扎着直起身子,坐在地上,看着血魔,又是吐出一口鲜血,斜着身子想要去捡禅杖,可是身子一歪又栽倒在地上,单手支起身子,对血魔道:“你这不过也是与虎谋皮,所有的修为终是虚幻泡影,与别人做嫁衣罢了。” 血魔将凡毅和尚的禅杖踢到一边,桀桀笑道:“你们佛门中人能在庙中享受世人的香火供奉,坐享其成,我也不过受了世人的一点儿香火供奉,被你碰到,竟然说什么除魔卫道,想将我除之而后快,真是虚伪至极。”说完,又向凡毅和尚吐了一口唾沫。 凡毅和尚盯着血魔道:“不管你侍奉是怎样的存在,到最后你也终将他人的垫脚石,如能即使回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血魔向前跨出一步,来到凡毅和尚跟前,身法竟是迅捷无比,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低下头看着凡毅和尚,一手卡住凡毅和尚的脖子,冷声道:“死到临头,竟还如此巧言令色,怎么?还指望你的佛来救你?”说完,便抓住凡毅和尚的左臂,用力一扯,竟将手臂齐肘扯了下来。 凡毅和尚惨叫一声,满脸痛苦之色,鲜血喷洒而出,瞬间就将半边身子都给染红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十七章 血魔(三) 血魔又是飞起一脚,将凡毅和尚踢倒在地,然后踏在他的胸口,道:“不会让你这么快死去的。”然后伸出手,抓在凡毅和尚的头顶,血魔的手上似乎有种强劲的吸力,发出黯淡的光芒,只见凡毅和尚体内的真元正不断地流向血魔。 凡毅和尚面色痛苦,左手如鹰爪快若闪电地抓起血魔抓住自己的手腕,用力一折,本以为能折断血魔的手,没想到血魔的手竟是坚硬如铁纹丝不动,凡毅和尚心中大骇,双脚连连在地面上踢去,借力向后划出一丈远近。 血魔盯着凡毅和尚,冷笑道:“困兽犹斗。”轻轻一跃,跳到凡毅和尚跟前,然后飞起一脚又将其踢翻在地。 凡毅和尚口吐鲜血,气喘吁吁,神色庄严,缓缓念道:“菩提萨陲,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血魔听到凡毅和尚这时竟然诵起了《心经》,哈哈笑道:“临死还要诵经,还指望你的佛祖会来救你吗?” 凡毅和尚不理会血魔,仍旧念道:“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血魔道:“好一个‘真实不虚’,现在我就来除去你的一切苦厄,挖了你的舍利子,一样能供奉上神。”说完,举起手就向凡毅和尚的天灵盖上劈去。 敖泽看到凡毅和尚就要命丧血魔掌下,突然从山岗上跃了下来,手中扣着一直银色羽箭,以元气附着在羽箭之上,用力向那血魔甩去。这羽箭还是在北境之时,亚玟送给敖泽的,羽箭的箭镞之上刻画有阵法,这时被元气激发,寒光闪闪地向袭去。敖泽跃下之时,虽然与那血魔相距甚远,但是那羽箭速度飞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血魔跟前。 羽箭破空之声,猎猎作响。在敖泽从山岗上跃下来之时,就已被血魔看到,血魔本就没有将敖泽看在眼里,本想先将凡毅和尚毙于掌下,再来对付敖泽,可是没想到这小子掷出了什么东西,威力好像挺大的样子,也不敢托大,取出半截骨鞭就向那羽箭抽去。 血魔骨鞭抽在白色羽箭之上,那羽箭彭地一声忽然炸了开了,箭镞炸开的碎片如一把把锋利的飞刀,有灵智一般,沿着骨鞭就向血魔射去。血魔被这突如其来的炸声给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一把扯下上衣,兜转如盖就向那炸开来的碎片罩去。 那箭镞是经过炼制的,又有灵石加持,炸开的威力自是不可小觑。血魔虽然拦下了大半的碎片,可是仍有不少碎片穿透衣衫,向血魔激射而去。血魔躲避不及,脸上被一片碎片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敖泽速度飞快,几个起落之间,便奔到血魔面前十丈远近的地方。 楚末几人见敖泽突然奔了出去,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喊了一声,也只好跟着敖泽一起奔了过去。 血魔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痕,盯着敖泽,冷笑道:“早知道你们就躲在那山岗的后面,怎么?还真想做那除魔卫道的义士?” 敖泽看着血魔,道:“我见过一个像你一样的人,不知道是向什么样的存在借取了力量,最后却是遭到反噬,也只是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血魔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像那老和尚一样危言耸听。看在你们先前热心肠救过我的份上,暂且先放过你们,速速离去,免得自误。” 敖泽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血魔迟疑了一下,又道:“你一个小娃娃又懂得什么?再不离去,别怪我下手无情,也只好请你们同那老和尚作伴去了。” 肖玲珑道:“你这人好生不晓事理,我们也是好心提醒,你不听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出言恫吓我们。” 凡毅和尚突然咳嗽了一阵,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挣扎着直起身子,道:“几位小施主,你们还是离去吧,这血魔已经遁入魔道,与他多说无益。” 血魔看了凡毅和尚一眼,道:“圣人也曾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都是这般无仁,我获求实力又有何错之有?” 凡毅和尚突然笑道:“天地虽然不仁,但总也留了一线生机,供万物繁衍生息,哪里像你这般残忍,为了一己私欲,残害生灵毫无怜悯之心!” 血魔突然神情有些激动起来,桀桀笑道:“我被人欺凌的时候,又有谁对我有过一丝怜悯?为什么我要做那个被欺凌的,我要变强我要变强,谁也不能在欺凌于我。什么天地正道,什么魔道,只要能增强我的修为,就是正道。罢了罢了,今天我就要打开杀戒,看谁能拦得了我?!”又对敖泽几人道,“你们既然不愿走,那就留下吧。” 就在这时,凡毅和尚突然飞身而起,抓起地上的禅杖,狂啸一声,如猛虎一般就向血魔扑去。 血魔冷哼一声,喊了句“找死”,双手如爪,高高跃起就向凡毅和尚攻去。 凡毅和尚本已是强弩之末,趁着刚才的空隙,聚集了一口气,体内真元滚滚流转,显然已是拼着修为尽失的危险,也要给血魔最后的一击,任凭血魔双手插进胸膛,手中禅杖毫不停滞,呼啸着向血魔的头部砸去,完全是一副想要同归于尽的打法。 血魔岂会看不出这凡毅和尚意图,抬起一脚就向凡毅和尚的腹部踢去,本以为能将凡毅和尚再次踢翻在地,谁知道踢在凡毅和尚身上就如提到坚石上一般,仅仅将其踢得向后退了半步。血魔冷哼了一声,想要抽出双手,却发现双手已经被牢牢卡住,急切间竟不能抽出来。血魔脸色微变,怒喝了一声,双脚连环又向凡毅和尚踢去。 楚末看到血魔双手被卡住,向敖泽几人喊道:“就是此时。”说完便仗剑向血魔刺去。 敖泽看到凡毅和尚危在旦夕,早就想出手相救,可是却一直被楚末师兄拉住,不让自己贸然出手,这时看到楚末师兄出手,也是紧随其后,一跃而起,如离弦之箭一般,手执长枪,向着血魔双腿直刺而去。这几个月来,敖泽一直不断修习子受前辈所传的枪法,虽说枪法已有小成,但仍是觉得在突袭攻敌之时,基础枪式才是最迅捷威猛的,而枪法招式在正面迎敌之时才能展现其真正的威力。这时,敖泽想要伤敌救人,只能长枪直刺,这是基础枪式中最为迅猛的一式。 血魔看到楚末和敖泽突然出手向自己攻来,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寒意来,用尽全力这才将右手抽出,手上的皮肤却已被碎骨划出了几道深深的伤口来,然后也顾不得伤势,举起手来就向头上的砸来的禅杖抓去。凡毅和尚这最后一击,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真元,其威力自是不能小觑。 血魔虽然抓到了禅杖,可是虎口却被禅杖砸得撕裂开来。血魔咬牙忍住疼痛,反手用力托住禅杖,整个身子竟被禅杖压得跪在地上,这才算挡住凡毅和尚的最后一击。用右手仅剩的四根手指勾住禅杖,用力一转挡下楚末刺来的一剑。身子随后向地上躺去,一只脚踢向敖泽的长枪,一只脚踢向凡毅和尚。 凡毅和尚耗尽真元,此时又被血魔踢中一脚,终于支撑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手中禅杖也滚落在地。 敖泽看到血魔应变极快,竟然向自己长枪踢来,立刻微微调转枪头,向后稍稍拉回长枪,改刺为钻,长枪如毒龙一般,向血魔的脚上绞去。 血魔踢倒凡毅和尚,终于抽出左手,可是自己的一只脚却被敖泽长枪刺伤,心中又气又急,双手连连拍在地上,身子向后远远滑去。 从凡毅和尚拾起禅杖,向血魔发出自己最后一击,到血魔挡下楚末和敖泽的攻击,只有几息的时间,这一切如电光火石一般,可见几人的速度是多么迅速。 楚末看到血魔身子向后滑去,长剑一转,也紧跟着向血魔刺去。 敖泽看了一眼凡毅和尚,只见他躺在地上,身上鲜血淋淋,不住地喘着气,本想去看看凡毅和尚的伤势,但是又想到如果这时不除掉血魔,待他恢复过来,事情便会甚是棘手。敖泽紧跟着楚末师兄,也向血魔攻去。 血魔连连后退,心中又惊又气,自己向上神借来神力附身,可是到现在为止,自己却是连连受挫,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是自己太弱了吗?不是的,不是的,我要做最强的,我要向天地问道,我要将诸天神佛踩在脚下…… 血魔怒吼一声,双眼赤红,从地上一跃而起,疯狂地喊道:“我要你们都死,我要你们都死。”反手一掌,就向楚末拍去。 楚末看到血魔不闪不避,以一双肉掌迎向自己长剑,这血魔怕不是疯了?长剑一抖,避过血魔的手掌,去削他的手腕。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十八章 血魔(四) 血魔不避剑锋,反手抓住剑刃,将长剑牢牢地抓在手中,手腕翻转,就想要扭断楚末的长剑。 楚末看到血魔抓住自己的长剑,心中也是惊骇,没想到这血魔竟敢空手去抓剑刃,手上用力想要将长剑抽出,可是长剑竟然纹丝不动,紧接着长剑之上竟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扭转之力,自己拿捏不住,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楚末情急之下双手握住剑柄,反而用力地将长剑向血魔推去。 敖泽长枪也跟着刺向血魔的胸口,长枪之上隐隐有股呼啸之声。自从几天前,敖泽在与那一伙劫匪对战之中,领悟到枪势,后来又不断揣摩,此时自己的枪法已经有很大的提升。 血魔手中没有兵刃,另一只手的虎口已经被震碎,看到敖泽长枪刺来,待到枪尖将要近身的时候,忽然挥起手臂,狠狠地撞向敖泽的长枪,竟然硬生生地将长枪砸了开去。血魔的这一招可谓险之又险,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如果早一分,他的手臂可能会被长枪刺中,如果晚一分,则长枪有可能刺中胸口。血魔格开敖泽长枪,残缺的手掌立刻变为掌刀,顺着枪杆向敖泽劈去。 熊罴紧跟在楚末和敖泽身后,此时,看到血魔一手抓住楚末的长剑,另一只手格开敖泽的长枪,血魔已是中门大开,举起长刀便向血魔劈去。 血魔万万想不到,楚末和敖泽的攻击竟是为了这高大小子制造机会,眼看熊罴长刀劈来,心中愤恨,可是也不得不向后退去,以避开刀锋。 楚末长剑仍然被血魔抓着,这时看到血魔想要退去,一推长剑,如影随行般,依旧向血魔刺去。 敖泽拽回长枪,使出一招“夜叉探海缚苍龙”,这招枪法的精髓不求伤敌,只求束缚对手,使其招式不能施展。 这时,熊罴长刀直劈血魔,敖泽万不能使血魔腾出手来,以便给熊罴创造机会。 血魔抽不回双手,只能一退再退,心中毫无破敌之策,四周又是山石凌乱,再加上自己的一只脚先前被敖泽刺伤,退了几步之后,脚下一滑,身形出现一丝紊乱。 熊罴看到血魔身形紊乱,用力地向前一跃,长刀直劈,发出阵阵呼啸之声,飞速地向血魔胸口劈去。 血魔冷哼一声,突然双脚深深地踩进山石之中,然后踢起块块山石向三人激射而去。山石猎猎破空而来,上面竟然附着了血魔的元气之力。 楚末和敖泽看到山石袭来,不约而同地高高跃起,避开山石,手中招式不变,依旧死死地缠绕住血魔的双手。 熊罴正对血魔,向着自己袭来的山石也是最多,看到山石袭来,连忙收回长刀,在身前织成一片刀网,虽然挡下来大部分山石,但是仍有几块碎石击中自己。 血魔修为原本就比几人高出许多,虽然在与凡毅和尚的对战之中,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却有神力附身,此时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熊罴被山石击中,闷哼一声,身子向后倒栽而去。 血魔冷哼一声,笑道:“不过如此。”正要如法炮制,踢开纠缠自己的楚末和敖泽,就在这时,看见几道火光如流星一般向自己呼啸着袭来。 熊罴被山石击倒之后,南离月趁着血魔正在得意的瞬间,连连向其扔出几道玉符,那玉符见风即燃,速度飞快,呼啸着便向血魔面门袭去。 那玉符飞快,血魔想要闪避却已是来不及,几枚玉符正中自己面门,然后相击爆开,巨大的气浪冲击力几乎使血魔失去意识。 就在玉符的爆开的瞬间,血魔终于松开抓住楚末剑刃的手,想要护住面门。楚末长剑得了自由,立时一转长剑,剑刃之上元气闪烁,削去血魔的半个手掌,然后立刻向后跃去,避开玉符爆开的冲击力。 敖泽长枪一直缠住血魔的左臂,玉符爆开的时候,血魔本能地想要抽回左臂,招式稍乱,手掌又被敖泽长枪刺了个对穿。敖泽也想避开玉符爆开的冲击力,可还是有些晚了,只得护住面门,被气浪掀翻在地,好在身上有仙衣护体,没有受伤,可仍是摔得浑身生疼。 血魔被玉符正中面门,几枚玉符连环爆开,巨大的冲击力将血魔一次又一次向后击去,最后血魔终于支撑不住,狠狠地栽在乱石之上。 敖泽几人刚才用的打法,正是太学院传授的战阵之法,就是修为稍弱的人遇到修为比自己修为高的人,可以凭借人数优势结成战阵来伤敌的打法。 刚开始楚末和敖泽两边夹击,使得血魔不得不以双手来应对,熊罴则是趁着血魔中门大开,突然正面攻去,逼得血魔不得不收手自救,这样就又会给楚末和敖泽伤敌之机。 哪知那血魔也是应变极快,竟能踢出石块应对。但是血魔却想不到这战阵连绵不断,还有后招。南离月则趁着血魔击倒熊罴后正自得意的时候,突起发难,用玉符去攻击血魔。 南离月看到敖泽被玉符爆开的气浪掀翻在地,连忙奔过去,问道:“敖师兄,你没事吧?” 敖泽忍着痛,连忙爬起来,道:“没事的,没事的。” 血魔被玉符炸翻在地,脸上血肉一片模糊,双手几乎被废,此时强忍着浑身的伤痛,挣扎着站了起来,勉力睁开眼,看着楚末、敖泽几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甚是凄凉:“该死的蝼蚁,该死的蝼蚁,我要你们死!”突然双手又举向天空,喊道:“以我残躯,铺就神梯,上神盛德,赐我荣耀,上神盛德,请再次赐我荣耀……” 看到血魔再次要以这种仪式换取力量,楚末忙喊道:“不能让他完成仪式。”紧握长剑,再次飞身向血魔刺去。 敖泽也是暗道不好,好不容易将血魔重伤,如果再次让其完成献祭,恢复力量,那么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所以也紧跟着向血魔攻去。熊罴、南离月和肖玲珑也一起向血魔奔去。 血魔蹒跚着向后退去,似乎在等着力量的降临,待念完献辞,天空之上却没有光芒再次降下。血魔望向天空,怔了一下,突然厉声叫道:“上神——上神,你是要放弃我吗?”却依然不见有光芒降下,血魔再次叫道:“我明白了,我不会输的,我是不会输的——”突然向一旁跃了开去,跳到楚末的另一侧,道:“哼,还想左右夹击吗?那就是太小看我了。”身形闪烁,反而像楚末迎去。 敖泽看到血魔跃到楚末师兄的另一侧,看似随意,却是将楚末师兄夹在了中间,自己处在楚末师兄身后,便不能向血魔夹击而去,而自己想要攻击血魔,必须要避开楚末师兄,这样一来,血魔只需要应付楚末师兄一人即可,看来这血魔还真是不可小觑。 楚末看到血魔向自己迎来,长剑斜劈,也不与血魔硬拼,反而身子一矮,也向一旁滑了开去。 敖泽在楚末身后,虽然看不到血魔,但是血魔也看不到自己,见楚末师兄向一旁滑了开去,突然长枪直刺,快若奔雷,直向血魔面门而去。 血魔本想向楚末击去,可是哪里能想到楚末侧身避开之后,背后却突然闪出一柄长枪来,只得变招去格开敖泽的长枪。 敖泽长枪突进直刺,看到血魔竟然要以残破的双手去格开自己的长枪,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长枪一斜,自己稍稍收了一下长枪,身子也向一旁闪去。 血魔却是心惊不已,暗道,又是虚招。待看到敖泽身后的熊罴和南离月,不屑地道:“莫要小瞧了我。”话音未落,突然觉着脚裸上一凉,低头看去,只见脚裸上多一道深深的伤口。 原来楚末矮身滑开,避免与血魔正面对敌,露出身后的敖泽,让血魔觉着敖泽才是伏招。待血魔去应对敖泽的时候,敖泽也是及时收回长枪,闪身避开,露出身后的熊罴和南离月,让血魔觉着几人还会向刚才一样。趁着血魔惊异的时候,楚末长剑斜削血魔脚裸。虚虚实实,让人不可捉摸,正是太学院战阵的精髓。 血魔再次受伤,心中愤恨不已,怒吼了一声,抬起受伤的脚,就向楚末踢去。这时,几道火光呼啸着又向血魔面门击去。血魔脚上受伤,恨不得一脚踢死偷袭自己的楚末,所以这一脚几乎用尽了全力,这时又见几道火光向自己袭来,自己只有一只脚着地,想要变招闪避已是晚了,结果又被火符结结实实击在身上,闷哼一声,身子再次又被炸得到飞而去,轰地一声栽倒在地上。 楚末刺伤血魔,立时闪身想要离去,可是血魔满心愤恨之下的一脚,速度也是极快,所以闪避不及,大腿被血魔踢到,身子不由自主也向一旁跌去。好在血魔看到火符,心中有了一丝的迟疑,动作上也满了一丝,再加上血魔身子被炸飞,这一脚踢在楚末身上的力道,已经十不存三。楚末虽然被踢开,却没有收到很重的伤。 血魔再次被击倒在地,身上伤痕累累,身上的衣衫也几乎被血染红。此时的血魔,心中已是怒火滔天,口中钢牙咬碎,憋着一口气,倒地之后,却是飞速地跃了起来,身上一股强劲的气劲爆开,将身上的衣衫震得粉碎,怒喝道:“你们都得死。”身子一跃而起,像流星一般向离自己最近的南离月扑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十九章 分别 凡毅和尚虽然身受重伤,但毕竟修为深厚,还不至于立时毙命,趁着血魔与敖泽他们对战的时候,聚了一口气,这时看到血魔身上衣衫被震碎,奋力喊道:“不好,血魔自爆金丹,你们快避开。” 血魔桀桀笑道:“晚了。”血魔双手戟张,身形飞快地向离自己最近的南离月扑去。接连两次被南离月掷出的玉符所伤,血魔心中对其已是怒不可遏,自爆金丹,再加上盛怒之下,非要将这小丫头置于死地不可,所以速度比之刚才又是快上了几分。 南离月连连向后跃去,手中又是几枚玉符向血魔掷去,玉符见风即燃,呼啸着向血魔奔去。 血魔垂死一击只求毙敌,对这玉符任其在身上爆开,身形稍稍一滞,随即便冲出玉符爆开形成的火幕,依旧向南离月击去。 敖泽看到血魔直奔南离月而去,心中大为焦急,身形一闪便使出了“瞬步”,一瞬间便闪现在南离月身前,强忍着因为使用“瞬步”造成的眩晕感,长枪突刺一往直前,直奔血魔而去。 血魔看到敖泽突然出现在南离月身前,喝道:“找死。”残掌如刀向着敖泽头顶劈去。 敖泽凌然不惧,长枪迎着血魔的手掌刺去。血魔此时已经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对敖泽的长枪视而不见,身子稍微一斜,任由长枪刺入胸腔,而自己仍是毫不停滞地向敖泽击去。 楚末、熊罴和肖玲珑也同时出手,想要救下敖泽,可是血魔与敖泽已是近在咫尺,可终究是鞭长莫及,只能眼看着血魔向敖泽击去,却是无能为力。 敖泽长枪刺穿血魔的身子,却未能止住血魔的身形,心中也满是惊骇,眼看血魔残掌如刀就要击在自己身上,此时长枪卡在血魔身上,一时间也不能拔出来,连忙取出“刺鱼”短剑,向血魔胸口刺去。 血魔冷笑一下,以掌为刀,向敖泽的天灵盖劈去。就在血魔将要劈中自己的那一刻,敖泽身子被南离月猛地一把推开,血魔的掌刀便劈在敖泽的肩头。 敖泽“刺鱼”短剑刺入血魔胸口的瞬间,只觉肩头一沉,半边身子立时没了知觉,然后就又觉着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地上快速栽去,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就在血魔击倒敖泽的一瞬间,楚末、熊罴和肖玲珑也都相继击在血魔身上。血魔对此却是毫不在意,狂啸一声,然后只觉着插在胸口上的那柄短剑似乎将附着在自己身上的神力给割裂开来,这时神力在自己身上杂乱地游走,开始不断地蚕食自己的生命,神力也慢慢从自己身上抽离而去。 血魔怔了一下,心中生起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血魔喃喃地道:“我被抛弃了。”突然身上爆出一股强烈的气劲,将楚末几人震开,然后站起身来,声音凄厉地向上空喊道:“我是最强的,我是最强的,上神欺我,上神欺我……”再次以手作刀,向着天空劈去。然后就见血魔的身躯迅速地干瘪下去,最后像一具干尸一般,保持着向天劈去的姿势,缓缓倒在地上。 ………… 敖泽觉着自己又开始做梦了,一个接一个,光怪陆离的,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最后一团刺眼的光团向着自己围来,敖泽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去,等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明亮的房间里,南离月和熊罴坐在自己身旁,这才想起来,自己被血魔击中,失去了意识。想要站起来,却觉着浑身酸痛,几乎不能动弹。 南离月看到敖泽醒来,忙道:“你醒了!别乱动,你受的伤可不轻,先躺着好好休息。” 敖泽张开口,想要说话,却觉着胸口十分疼痛,缓了一下,还是问道:“血魔呢?”声音也甚是沙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南离月道:“血魔死了。你挨了血魔最后一击,竟然只是断了几根骨头,对亏你身上的这衣服,是件宝物,你也真是福大命大的。” 敖泽笑了笑,脸上的肌肉也是一阵酸痛,缓了一下,又问道:“大家都还好吧?” 南离月道:“楚师兄受了一点轻伤,我们都没有什么大碍。” 敖泽道:“那就好。”停了一下,又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南离月道:“两天了。” 敖泽又道:“怎么不见楚师兄?” 南离月笑笑,道:“楚师兄同玲珑妹妹逛街去了。” 这时,海棠木灵悠悠然跳到敖泽身旁,道:“公子醒啦?!” 敖泽看到海棠木灵没事儿,暗暗舒了一口气,问道:“青牛呢?” 海棠木灵道:“小牛在外面晒太阳呢。” 敖泽道:“你们跑到哪里去了?还真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呢。” 海棠木灵道:“那天夜里,你们救回的那人,在你们走后,突然扑到马儿身上吸血。我跟小牛被惊醒,被吓得着实不轻,还好我们当时离得远,然后我们就悄悄地逃了去,躲在林子里,然后又见一个人来了,他们打了起来,将周围的林子都毁了,我们害怕,又不见公子你们,我们只能躲得远远的。后来终于听不到有动静了,我们这才敢悄悄地出来看看。” 敖泽道:“你们没事就好。”突然想起了凡毅和尚与血魔大战一场,不知道此时状况如何,就又问道:“凡毅大师怎么样了?” 熊罴道:“那和尚受伤极重,又断了一条胳膊,伤了脏腑,虽说性命是保住了,不过修为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 原来敖泽晕倒之后,血魔被神力反噬,变成了一具干尸模样。楚末几人忙去查看敖泽伤势,在确定敖泽没有生命危险后,又去查看了凡毅和尚的伤势。凡毅和尚伤势过重,给凡毅和尚包扎过伤口之后,又喂了几颗疗伤的丹药。几人做了两副担架,抬上敖泽和凡毅和尚,连夜沿着大道走去,到了一个镇子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后,又给重伤的凡毅和尚精心医治一番,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多亏凡毅大师先伤了那血魔,如果咱们贸然对上血魔的话,后果还真不敢想象。”几人绕道前来,本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修炼邪法残害生灵,随便再做些除魔卫道的事情,哪里能想到这血魔竟是如此凶悍,凭他们几人的修为,想毫无损失地除掉血魔,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楚末和肖玲珑逛街回来,看到敖泽已经醒了过来,也都过来问敖泽有没有感觉好些。 “敖师弟,你还真是冒失,”楚末道,“不是师兄说你,要不是南离姑娘在最后时刻将你拉开去,血魔那最后一掌就劈到你头上了,还好你身上有宝物护身,要不然你这半拉身子就要搬家了。” 肖玲珑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敖哥哥,敖哥哥不也是想要英雄救美,是为了去救南离姐姐。” 南离月有意岔开话题,笑着问道:“你们小点声,敖师兄还要休息。话说你们去逛街,就没有看到什么新鲜的事儿?” 肖玲珑道:“镇子上的人都去山上拜神去啦。” 南离月又问:“是个什么神,这么多人去拜?” 肖玲珑道:“我们也跟过去看了,庙里的神像跟那血魔有几分相像,也不全像,好像叫什么福神。据说这镇子和周围的村寨这半年多来老是丢人,后来有人说山上有座庙里的神很是灵验,只要去拜过的人家,就不再丢人,那庙的香火才旺盛起来。离得远的村寨,在离家进的山上也修了庙,供奉的都是福神。” 敖泽听了,心想,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那血魔故弄玄虚,搞出来的鬼,先是制造丢失人口的现象,在乡民中造成恐慌,然后再放出风只要拜福神就能保一家周全,这样要不了多久,那福神的香火很快就会旺盛起来。在北境之时,鬼宗之人通过献祭活人,能获得一定的力量,而这里人们的香火,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效果呢?通过献祭或者香火真的能沟通神吗…… “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南离月又问道。 楚末从身上摸出一块小小的令牌,向敖泽问道:“敖师弟,这东西是你的吗?” 敖泽看了看那令牌,表面黝黑一片,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纹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铸造的,道:“不是。” 楚末道:“这东西是从血魔身边捡的,还以为是你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既然是你给了血魔致命一击,这东西还是你留着吧,当个纪念。” ………… 休息了两天,敖泽终于勉强能下床走动了,去看望一下凡毅和尚。凡毅和尚虽然收了很重的伤,但毕竟修为深厚,因为动用真元,修为损失大半,好在根基还在,伤势已无大碍。 又过了两天,敖泽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便跟楚末几人商量着该赶路回家了。敖泽离家已经有大半年了,恨不得现在就赶回家去。 确定了敖泽的伤势无碍之后,几人收拾了行李,又在镇子上买了一匹马,便又一起赶路回家了。 出了镇子,楚末停了下来,对几人道:“再往南走没多远便出了周境,你们路上小心,我便不再送你们了。” 肖玲珑道:“楚师兄不再跟我们一起赶路了?” 楚末道:“接下来咱们怕是不能同路了,你们路上相互照应,咱们就此别过,等明年开春,咱们再聚。”说完便别了众人,向回走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十章 洞庭 敖泽伤势虽然好了大半,但是动作稍微剧烈一点,仍是会浑身酸痛。青牛驮着敖泽,一路慢慢走去,竟是一点儿也不颠簸。 出了镇子,走了二十多里,却见前面一座高山耸立,山上林木茂盛,有不少松柏仍是郁郁葱葱。青牛走到山前,却踟躇着不敢再向前走去。 敖泽心中好奇,莫不是这青牛又想偷懒,便问道:“怎么不走了?” 青牛小声道:“前面——前面——” “前面怎么了?”海棠木灵将自己挂在牛角上问道。 青牛扑闪几下眼睛,道:“前面不多远便是我以前生活过的村子。” 敖泽道:“你莫不是也想家了?那咱们就拐过去看看你家。” 青牛瑟瑟发抖,颤声道:“不去不去,千万别去。” 敖泽不禁问道:“这是为何?青牛也近乡情怯?” 青牛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也跟你们说过,我在村子里白天黑夜地干活,却总是不能落个好,天天被主人家打骂,后来不小心开口说了人话,却又被当成妖怪,喊打喊杀的,要不是我逃了出去,哪里还能有今天。”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跟你们说这些事时,你们还总是不信,唉……”似乎有满肚子的苦水。 敖泽安慰青牛道:“那不去就不去,咱们村子外绕过去,不进村子就是了。” 青牛虽然听敖泽这样说,但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驮着敖泽慢慢向前赶路。 到了山脚下,几人却听到山坡上的林子里,有人断续地喊着“救命——救命——”几人立刻警觉了起来,从坐骑跳下来,伏低了身子向林子里望去。可是林子茂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敖泽在路边捡了几块石头,向林子里掷去,只听石块落地,并没有其他声音。 几人听了一会儿,那呼救之声断断续续,很是虚弱的样子。 敖泽道:“咱们分开摸过去,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熊罴却按住了敖泽的肩头,道:“敖师兄在这里照看行李,我们去看看就行。” 敖泽知道熊罴不让自己去,是因为自己伤势刚刚好转,不宜再有争斗,所以才以照看行李的理由让自己留下。敖泽点点头,道:“你们小心。” 熊罴嗯了一声,同南离月和肖玲珑一起从不同的方向钻进林子。过了好一会儿,几人扶着一个满身伤痕的中年男子从林子出来。 那男子虽然神情恍惚,但是看到有人过来,仍是保持着清醒,用尽了力气喊道:“救我……” 熊罴向那男子问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喘息着道:“我是……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救我……” 熊罴将那男子扶到大路上,又向那男子问道:“你的村子在哪个方向,我们也好送你回去。” 那男子艰难地向四周看看,指了指前面的方向。 敖泽心中奇怪,既然是这附近村子的人,应该对周围的环境很是熟悉,怎么会在这里受了这么重的上,不禁问道:“你是怎样受了这么重的伤?” 那男子眼中闪出一丝惊惧之色,缓声道:“是……是福神,半个月前……我……被人打晕,没……没了只觉,醒来后……自己被绑在一个山洞里,周围都……都是人,死……死人……活人……好多人,都是……福……福神的粮食……” 敖泽听到那男子提到福神,心想,不知道他口中的福神,是不是跟那血魔是同一个人,忙问道:“福神怎么了?” 那男子脸上更是惊惧,喘息了几口气,道:“福……福神吃人,就……就我一个人……还……还活着。” 几人扶着那男子慢慢向前走去。敖泽又问道:“那福神长什么样子?” 那男子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没看见……福神吃人……”声音凄凉,“这几天福神没有再来,我挣脱了绳索,周围都是死人,都是死人,没人应我,我……我逃了出来……” 敖泽心道,应该是前几天血魔死掉后,先前被血魔抓去的人也都被困死了,只有这个男子逃了出来。 这时,青牛咬了咬敖泽的衣角,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敖泽停下来,向青牛问道:“怎么了?” 青牛朝前面的那男子努了努嘴,道:“那人就是我以前的主人。” 敖泽“啊”了一声,怪不得这青牛这么磨磨蹭蹭地不愿向前走,原来是“难见故人”,道:“这么巧?!”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心想,看来真的是这附近的村民了。 青牛道:“公子可莫让他把我给要回去。” 敖泽笑了笑,道:“你放心吧,你若不愿意回去,我是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 青牛道:“这就好。”这才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走了三四里,绕过山脚,前面不远的处的山坡上果然有座小山村,几处炊烟袅袅,一派祥和的样子。那男子看到村子,神色突然激动起来,道:“那里……那里……”也许是因为心情太过激动,竟然晕厥了过去。 几人只好将那男子扶到村口,村口晒太阳的几个婆子生人过来,都是不住朝敖泽几人大量,待看到他们扶着的男子,却都围了过来,纷纷道:“这不是村东头的王大吗,有一阵不见了。” “快去告诉王大他娘,不见了儿子,那老婆子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天天嚷着要去寻儿子。” “王大怎么浑身是伤,这是怎么了?” ………… 敖泽几人将王大靠到一边,告诉村民,王大晕倒了路边,被他们撞见了,便送他回来了。 过不多久,大半的村民都围了过来,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妇看到王大,便哭天抢地地扑到王大身边,悲戚地哭喊着:“我苦命的儿啊……”声音呜咽,后面也听不清在喊些什么。 旁边的几个婆子也不住地去劝:“王大娘啊,这孩不是回来了嘛,咋还哭上了,快把孩儿弄回去好好将息才是要紧的。” 几人将王大送回村子,便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出了村子。 到了大路上,敖泽却不见了青牛。先前要进村时,青牛死活不愿意,这时却不见了青牛,心中焦急,该不会被什么人给牵走了吧,便向四周看去,却见青牛正在村子边同其他几头耕牛在一起,耳鬓厮磨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敖泽只能在路边等着,等了好一阵,青牛才离开牛群,一路小跑地向敖泽奔来。待走得近了,敖泽才看清青牛竟是泪眼摩挲,不禁问道:“不是说不进村吗?” 青牛道:“见了故人……嗯……故牛,总是要见上一见的。” 敖泽笑道:“故牛也见了,咱们还是接着赶路吧。”本想打趣一下青牛的,可是看到这青牛竟也是如此重情,便也收起了打趣的心思。 路上几人也是不断议论那血魔竟是如此凶残,害了那么多人,到头来也只是一场虚幻,什么也没有得到。 ………… 又走了三四天,到了汉水边,南离月和肖玲珑要过汉水继续向南,熊罴要向汉水上游,敖泽要向汉水下游赶去,几人只好再次作别,相约来年洛邑再见。 敖泽沿汉水而下,心想要不了几天便能到洞庭大泽了。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敖泽坐下来打坐练功,没多久便进入入定状态,物我两忘,只剩神识在体内不断游走,体内元气滚滚,比之先前浓郁了许多。元气洪流之上的点点真火之光也比几天前更加明亮,这是要真火要凝聚的征兆,待真火凝聚之后,便能用真火一点一点淬炼肉身,最后修成琉璃玉身,此时,体魄强健,便是凝神期大成,然后便可汇聚真元凝聚金丹,待金丹凝实不再溃散,便是进入了金丹期。 只是用真火淬炼肉身,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敖泽虽然在太学院的藏书阁中读了不少以真火淬炼肉身需要注意的修炼细节,可是读来的终是有些浅显,在没有充足的准备之前,敖泽还不敢尝试在体内凝练真火。 敖泽神识缓缓流转,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站在湖边,不远处有一个面容威严深邃的长发男子正坐在湖边临风抚琴。 敖泽仔细看去,却发现这里正是洞庭大湖,正自疑惑怎么到了这里,刚想要上前去向那男子询问一下,却发现男子的琴声忽然变了声调,如“四时迭起,万物循生”,又如“阴阳之和,日月之明”,琴声之中似乎蕴含着深深的大道至理。 敖泽听得如痴如醉,不敢上前打扰,静静地站在那里沉浸在琴声之中。以至于那长发男子停下弹奏的时候,敖泽都没有从刚才听琴的状态中恢复出来。过了好一阵,敖泽才恢复神态,却发现那长发男子正在盯着自己。 “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苞裹六极。”那男子悠悠说道,然后身形便缓缓淡去。 敖泽醒转过来,却看到这里仍是刚才自己打坐休息的地方,青牛和海棠木灵在一旁沉沉地睡去。敖泽晃了晃脑袋,心想,怎么又做这些奇奇怪怪的梦。不过回想梦中那男子的琴声和最后的话语中似乎都蕴含极深的大道至理,不过一时间并不能参悟,只能暗暗记下,以后再慢慢参悟。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十一章 白墨妍 太学院放假之后,韩璐和白墨妍二人出了洛邑城,一路上慢慢而行。行了半晌,白墨妍终于忍不住,向韩璐问道:“韩姐姐,咱们怎么不跟敖大哥一起同行了呢?刚见到你们时,你们可是一起的。” 韩璐道:“不顺路罢了,以前我同那呆瓜也不过是碰巧碰上的,这才一路去项邑,然后又碰到你的。” 白墨妍笑笑,没有再问什么,过了一阵子,又向韩璐道:“韩姐姐,涂山离这里远吗?” 韩璐道:“不远,咱们走得快些,要不了几天便到了。” 白墨妍又道:“真是要叨扰韩姐姐了。” 韩璐笑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可是好姐妹,说什么见外的话。” 白墨妍淡然一笑,同韩璐一起慢慢赶路。 走了半天,看到前面有处茶寮,二人便要赶过去喝杯茶解解渴,也好休息一下。可是刚走几步,却看到一个白发男子突然走到路中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韩璐看清那白发男子的模样,心中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白发男子正是前几天在太学院年终大比时,大闹宗门大比的那人,这白发男子到底是谁,此时为何又拦住我们的去路,心中疑惑连连…… 白墨妍看到那白发男子突然出现在前面,心头一沉,神情不禁有些激动起来,勉力稳住身形,却缓缓向那白发男子走去。 韩璐看到白墨妍神情之中似乎有股悲痛之色,不知为何还向那白发男子走去,忙喊道:“墨妍,你做什么?” 白墨妍不理会韩璐的呼喊,径直走到那白发男子跟前,戚声问道:“穆哥哥,是你吗?”白墨妍虽然几次见过这白发男子,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同他说过话,此时见到这白发男子又出现在面前,终于问出了心中长久以来的困惑。 白发男子静静地看着白墨妍,许久之后才缓缓地道:“吾名祖贤。” 白墨妍摇着头,连连说道:“不,不,你是穆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墨妍啊,你忘了吗?”声音之中更是悲切。 韩璐心中却更是惊奇,白墨妍跟这白发男子认识?可是这白发男子的神情却甚是冷漠,完全没有故人相见时的亲切。韩璐每次见这白发男子,他都是在与他人大打出手,此时怕白墨妍有危险,紧紧地握住手中长鞭,走到白墨妍身边。 祖贤看到韩璐走过来,也不以为意,只是依旧看着白墨妍,冷声道:“你跟我走。” 韩璐拉住白墨妍的手,将其护到自己身后,盯着白发男子,没好气地道:“我们都不认识你,凭什么让墨妍跟你走?” 祖贤不理会韩璐,对白墨妍再次说道:“你是巫灵之体,在这儿是什么都学不会的。跟我走,我教你真正的巫族修炼之法。” 白墨妍却挣脱了韩璐的手,从韩璐身后走出来,向白发男子又是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跟穆哥哥长得很像。” 祖贤叹了一口气,道:“我虽然不是你口中的穆哥哥,但是这副躯体也许就是你口中的穆哥哥的。” 韩璐听了,顿时瞠目结舌,道:“这怎么可能,你一会说不是,一会儿有说是,这是什么道理?” 白墨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更是痛苦,摇着头道:“不,不,移花接木,你……你把穆哥哥怎么了?” 祖贤淡然道:“你既然已经猜到,又何必非要问个结果!” 韩璐却糊涂了起来,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白墨妍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又向祖贤问道:“是你害死了穆哥哥?” 祖贤道:“我夺舍这具躯体时,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白墨妍听到穆哥哥已死,身子无力地倒在地上,抬头望着祖贤,过了好一阵,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就是那黑渊中被封印的存在?” “是!”祖贤沉声道。 白墨妍咬着牙,颤声道:“是……是你,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的族人都被杀害了,凭什么……凭什么为了救出你,却要我的族人献出生命?” 祖贤站着,没有说话。 白墨妍又接着道:“是你害死了我的族人……” 祖贤叹息一声,看着白墨妍道:“如果你觉着是我害死了你的族人,你就更应该跟我走,跟我学巫族功法,这样你也许有机会给你的族人复仇。” 韩璐听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白墨妍的族人因为这白发男子被害,怪不得白墨妍总是不愿意提起她的身世。不过,这白发男子到底是谁,又是为何导致白墨妍的族人被害的……不过,这白发男子并不像是要害白墨妍,而是一直想要将白墨妍带走,去跟他学什么巫族的功法,这又是为什么? “巫族功法很厉害吗?”韩璐不禁问道。 祖贤瞪了韩璐一眼,冷哼一声,突然向路边隔空发出一掌,只见一阵猛烈的风罡闪过,路边的地面便被拍出一条深沟来。 韩璐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再次打量着那白发男子,心中嘀咕道,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强悍,如此轻描淡写地拍出一掌,竟然就有如此威力,这便是巫族功法么? 过了一阵,白墨妍站起身来,向祖贤道:“好,我跟你走。” 韩璐听到白墨妍要跟随那白发男子,忙道:“墨妍,你……” 白墨妍拉住韩璐的手,双眼之中含着泪水,道:“谢谢韩姐姐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韩璐道:“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跟他走?” 白墨妍深深地点点头,道:“我想好了,不管怎样,我的族人被害都跟这人有莫大的关系,至今我都不清楚我的族人为何要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为了找到背后的因由,所以我一定要跟他走。” 沉默良久,韩璐对那白发男子道:“我不管你是谁,墨妍是我的好姐妹,你要是欺负了墨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祖贤看着韩璐,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在说,我就是欺负她了,你又能奈我何? 白墨妍对韩璐道:“代我向欧阳爷爷问好,说我不能回去看望他老人家了。” 韩璐握着白墨妍的手,道:“放心吧,我会的。” 白墨妍点点头,走到祖贤身边,问道:“我跟你走,不过我想再去黑渊去看看。” 祖贤点点头,道:“好,我带你去。”说完,便转身离去。 白墨妍向韩璐挥了挥手,跟着祖贤走去。 韩璐看着白墨妍跟着那白发男子离去,心中感慨万千,本想一路上同白墨妍一起游山游水慢慢而行,此时看白墨妍跟那白发男子离去,心中怅然,也没有了兴致,骑上坐骑,打马而去。 ………… 同楚末、南离月等人分别后,敖泽骑着青牛,沿着汉水悠悠而行,两三天之后,便到了洞庭大泽。 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敖泽竟然也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来,心中感慨万分,离家半年多,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到了洞庭湖边,看着湖水烟波浩渺,敖泽心想,终于回家了。四周景色虽未有变化,但是此时再看,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心中不禁想,这便是成长的感觉? “这里便是公子的家?”海棠木灵站在青牛角上,也是望着眼前浩渺的湖面,向敖泽问道。 敖泽道:“是的,这里就是我家,终于回来了。”扭头看看青牛和海棠木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暗道,坏了坏了,龙宫在水泽底下,该怎么带着他俩进去? 敖泽向湖面上望去,突然想起,这湖面中间有座君山,那里少有人烟,不如就先将他们放在那里,自己也好常来看望他们。只是这水面宽广,该怎么带他们过去? 想了一阵,只能做个做个木筏载他们过去了。敖泽正要去一旁的林子里去伐树,青牛跟着凑了过来,向敖泽问道:“公子为何要伐树?” 敖泽道:“载你们过水,我家在水底,你们进不去,只好将你们先安置在湖中的君山之上,我也好时常过来看望你们。” 青牛不屑地甩甩尾巴,道:“想要渡水这还不简单,俺老牛会水。” 敖泽惊道:“你会水?” 青牛得意洋洋,道:“这还能有假?!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本事。”说完,就又向湖边走去,慢慢地涉入水中,待水面没过后背,只剩头还在水面之上。青牛卖弄似的,在水中游了一个圆圈,向敖泽叫道:“公子,走啊。” 海棠木灵欢呼道:“游水了。”说完就想要向水中跃去。 敖泽一把抓住海棠木灵,道:“我送你过去。”却曳斜着眼不住地打量青牛,这青牛竟然会水?!看他样子并不像是水牛,也不像北地常见的耕牛或者黄牛,这青牛到底是什么种,没有修为,竟然还会说人话?!这青牛肯定还有着什么秘密,看来以后还得旁敲侧击打听一下。 敖泽念动避水诀,踏在湖面上御水而行,赶上青牛,海棠木灵非要去青牛那里,敖泽只好将他放到青牛头上。 海棠木灵欢呼雀跃,两只脚牢牢地抓住青牛的角,伸长手臂化作两只船桨的样子,连翻地在水中拍来拍去,一边拍水一边欢呼:“好玩……好玩……” 青牛摇摇头,道:“海棠,你别乱动,都把水弄我眼睛里了。” 海棠木灵不理会青牛,喊道:“小牛,快些,再快些,欧耶……”身上枝蔓不住地生长缠绕在一起,变作船帆的样子,鼓风而行,一会儿又变作鱼尾的样子,伸进水中不住地摆动着,玩得不亦乐乎。 大概游了两刻钟,就见湖面上矗立着一座青翠的山丘。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十二章 猪婆龙 青牛游到岸上,甩了甩身上的水,便一下子趴在了地上,不住地喘气。海棠木灵见状忙问道:“小牛怎么了?” 青牛喘着气,道:“你倒是玩得开心了,我却累得不行,让我先歇一会儿。” 敖泽对青牛道:“你们先在这山上呆着,等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们。” 海棠木灵忙向敖泽问道:“公子要去哪里?” 敖泽道:“我先回家去看看,你们也不要乱跑,可以在这一片儿捉鸟玩,等一会儿我再来看你们。”说完便跃入湖中,分开水路,向湖底的龙宫游去。 龙宫虽然深藏在水底,但是龙宫四周有特殊阵法守护,又有水幕遮罩,因此也是自成天地。敖泽游到龙宫,径直走到龙宫内廷,本想给父王一个惊喜,可是转了一圈却不见父王,也不见大哥,心中甚是奇怪,便去找了龟管事。 龟管事正坐在躺椅上,悠然自得地喝着热茶,看到敖泽过来,连忙坐了起来,向敖泽道:“二公子回来啦,半年不见,公子看起来比以前都精神多了。” 敖泽笑笑,道:“龟叔,我父王和大哥呢,怎么不见他们?” 龟管事给敖泽倒了一杯热茶,道:“大王和大公子去东海了。” 敖泽奇道:“东海?” 龟管事道:“说是东海龙王要为小女择婿,遍邀四海宇内各处龙族,大王就带着大公子去了。” 敖泽笑了笑,道:“东海龙族位高爵显,咱们去了恐怕也是白去吧?!” 龟管事又道:“虽说是这个理儿,不过大王此次前去也全是为了此事,东海龙族召集天下龙族,说是还有要事相商。” 敖泽问道:“什么事这么隆重?” 龟管事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大王好像挺在意此事的,想了许久,这才决定去东海的。” 敖泽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他们什么时间能回来啊?” 龟管事道:“大王说,至少得去个把月。大王临走前还说,如果你回来了,就先在家好好呆着,莫要出去乱跑。” 敖泽在龙宫之中转了一圈,便又来到君山,只见青牛正与一只猪婆龙(扬子鳄的别称)战在一起。海棠木灵手上则分别抓了一只沙鸥,那沙鸥显是被惊吓得不轻,扑闪着翅膀将海棠木灵带在半空中荡来荡去。海棠木灵在半空中绕着青牛,不断地给青牛助威:“小牛加油,小牛加油。” 敖泽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来,这两个家伙玩得倒是开心。那猪婆龙是这君山上的一霸,护着山脚下的一大块泥沼,说那是他们的领地,不容外人靠近。敖泽以前在君山上玩耍时,也没少跟那猪婆龙有过冲突,还差一点儿吃了大亏,也怪自己没有告诉他们,这君山之上也有些厉害的家伙。 不知道青牛怎么跟那猪婆龙起了冲突,不过,敖泽有心想看看青牛的本事如何,就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青牛与那猪婆龙大战在一起。 只见猪婆龙张着血盆大口,一跃而起,就向青牛咬去。青牛也是凌然不惧,身子一转,抬起后退踢在猪婆龙的下颚上,将猪婆龙的大口踢得合拢起来,然后身子一偏,又将猪婆龙撞倒在地。 敖泽心道,没想到这夯货竟有如此灵活的身手,这么轻松就化解了猪婆龙的进攻。 猪婆龙心有不甘,爬将起来,对青牛道:“你这蠢货竟然还有一些能耐。”然后甩动长长的尾巴,虎虎生风,向着青牛抽去。青牛一个躲闪不及,被抽中了屁股,嘴啃地似的倒在地上。猪婆龙击倒青牛,张起大口就又向青牛咬去。 “小牛加油,小牛加油。”海棠木灵欢快地在半空喊叫着。 青牛抬头看了一眼海棠木灵,没好气地道:“还不下来帮忙!”看到猪婆龙又向自己咬来,连忙爬了起来,道:“牛爷不发威,当我好欺负?!”低下头,挺着牛角,也向猪婆龙奔去。 敖泽却是心道,这青牛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市侩话的,说起话来真是好不威风。 猪婆龙一口咬去,正好咬在青牛的角上,然后扭转身躯,想要将青牛摔倒在地。 青牛四肢牢牢地抓住地面,咬紧牙关,奋力抬起头,竟将猪婆龙也带了起来。青牛一甩脑袋,将猪婆龙远远地摔在地上。 猪婆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刚要想爬起来,青牛便奔了过来,四只蹄子轮番踢在猪婆龙身上,边踢还边骂道:“你这腌臜泼才,好叫你知晓牛爷的厉害。”猪婆龙竟又被踢得打了几个滚,始终是爬不起来…… 敖泽悄悄地将海棠木灵叫过来,问道:“青牛怎么跟那猪婆龙打起来了?” 海棠木灵丢掉手中的沙鸥,落在敖泽肩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这山上闲着无事,就四处转转,也不知怎么就招惹到了那猪婆龙,跑出来就对小牛骂道:‘哪里来的丑八怪,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好梦都被你吵没了。’小牛一听那猪婆龙骂自己‘丑八怪’,哪里能忍得了,也回骂道:‘你这厮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矮矬样子,满身的疙瘩灰不溜秋的,看你一眼,噩梦三天。’猪婆龙愣了半晌,突然就怒了起来,然后就跟小牛打了起来。” 敖泽又道:“那你怎么不去帮忙?” 海棠木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想看小牛打架。” 敖泽也笑道:“没想到,青牛竟有如此身手,将那猪婆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猪婆龙被青牛踢得晕头转向,连忙喊道:“先莫打,莫打。” 青牛又踢了猪婆龙一脚,道:“现在知道讨饶了,知道你牛爷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吧?!” 猪婆龙爬起来,抖了抖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叫道:“你这丑八怪,好叫你知道什么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小的们还不出来。” 青牛听到猪婆龙又喊自己“丑八怪”,顿时怒火中烧,鼻孔中都似乎要喷出火来了,骂道:“你这厮讨打。”说完挺起牛角,就要向猪婆龙撞去。青牛刚跑了两步,却忽然看到猪婆龙身后的泥沼中又爬出大大小小十几只小个儿猪婆龙来,张着大口,同先前的那只猪婆龙一起,向着青牛咬去。 青牛奔了两步,突然看到这么多猪婆龙,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连忙止住了脚步,叫道:“你这厮好无赖,是好汉的就单挑。”身子瑟瑟发抖地向后退去。 猪婆龙得意洋洋,道:“本来就不是什么江湖好汉,哪里需要向你讲什么江湖道义,你若是怕了,就喊一声‘爷爷’,兴许还能饶了你。” 青牛喘着粗气,停下来脚步,盯着猪婆龙,道:“我呸,士可杀不可辱,你这胆小如鼠的家伙,想让我喊你爷爷,除非能打得赢我。” 猪婆龙笑道:“待会儿会让你哭着喊着来求我的。” 眼看众多的猪婆龙一拥而上,海棠木灵对敖泽道:“公子,小牛这下要吃亏了。” 青牛喘着粗气,喊道:“死则死矣,道心不能有缺。”反而也向众多猪婆龙奔去。可是青牛刚奔过去,便被一群猪婆龙围了起来,扯脚的扯脚,拍打的不断拍打,顿时狼狈不堪地被猪婆龙淹没…… 敖泽听到青牛的话,只觉着竟也如此豪气,微微笑道:“这青牛也有如此胆识了。”怕青牛吃了大亏,连忙几个鹘跃,跳到跳到青牛旁边,大声喊道:“住手。” 有几只小个儿的猪婆龙看到有人来帮青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着大口就向敖泽就咬去。 敖泽一脚一个连连踢飞几只小个儿猪婆龙,又喊道:“有话好好说。” 猪婆龙看到有人忽然跃了出来,连连踢翻了几只猪婆龙,心道,不好,那夯货的帮手来了。 青牛看到是敖泽,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公子终于还是出现了,早就看到公子跟海棠木灵在身后嘀嘀咕咕的,估计是想看俺老牛的笑话,我若不装出些勇气来,岂不是真的要被你们看笑话了…… 猪婆龙看清来人竟是龙宫的二公子,忙陪着笑脸道:“原来是二公子,半年不见,二公子倒是越发精神了。前些日子听说二公子去了人间学艺,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 敖泽笑道:“马马虎虎。”顿了一下,向猪婆龙道:“这青牛是我的朋友,你们怎么就打了起来了?这可不是咱们洞庭的待客之道!” 猪婆龙笑道:“二公子误会了,我与这牛兄只是切磋一下,并没有恶意的。”说着,不住地向后退去。 青牛在敖泽身后,气冲冲地向猪婆龙叫道:“你这腌臜泼才,莫走,咱们再来接着打过。” 猪婆龙不理会青牛,仍是不住地后退,对青牛道:“牛兄想要再切磋的话,改天找个清静的地方,就你我两个,没有他人,咱们再来切磋。”说完便退到了一旁的泥沼中,沉下身子不见了踪影。 青牛跑了过去,对着泥沼喊道:“胆小鬼。” 这时,泥沼中腾起一团污泥,正好糊了青牛一身,弄得青牛身上一片狼藉,呸了几声,抖起身子想要将身上污泥抖下去,可是那污泥就像生了根似的,就是抖不干净。 敖泽向后退了几步,生怕青牛将污泥抖在了自己身上,道:“别抖了,你不会下水去洗洗?”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十三章 破庙 青牛走到水边,刚想要下去,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下,向敖泽问道:“这水里该不会还有猪婆龙吧?” 敖泽笑笑,道:“怎么,怕了?” 青牛不忿地道:“谁怕了!”说完,跃入水中,抖了抖身子,也不管身上的污泥有没有洗干净,便又赶紧跳上岸来,又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然后趾高气昂地看着敖泽道:“那泼才如果还敢过来,我一定把他再打到水里去。” 敖泽看着青牛,吃吃地笑道:“倒是没看出来,牛爷现在都这么厉害了?!” 青牛道:“跟着公子这么久,好歹也是学到了不少本事的。” 敖泽又道:“那猪婆龙约你改天再来打过,你去不去?” 青牛连连摇头,道:“不去,不去,那厮耍赖,打不过就喊一群帮手,扯手扯脚的,俺老牛孤单一人,海棠只会瞎叫唤,公子又不来帮俺助拳,俺可不是一群猪婆龙的对手。” 敖泽道:“刚才你‘牛爷’不是还挺豪气干云的吗,怎么现在就怯了呢?” 青牛嘿嘿笑道:“那都是些场面话,再怎么不济,也不能丢了气势不是?就像公子常说的,不能亏了道心。”顿了一下,又接着对敖泽道,“不过,我能看得出来,那猪婆龙似乎怕公子你哩。” 敖泽笑笑,心想,这青牛刚才打架时的身法已经颇有些气候了,没想到这厮看似懒惰,背地里肯定也是下了一些功夫的。对牛青道:“我以前也常与那猪婆龙打架,他的斤两我还是知道的,你跟他对打竟然不落下风,背地里是不是下了功夫了?!” 青牛连连摇头,道:“跟着公子这么长时间了,经常见公子练功,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敖泽听青牛这么说,立时心头暖暖,可是随即便又意会到,青牛是在奉承自己,避开他自己的事情不说,却将话头引到我身上,真是好的没学会多少,这心眼子倒是跟谁学了不少。于是对青牛道:“你这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不小,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青牛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公子怎么这么多心呢,俺老牛是真心实意佩服公子哩。” 敖泽又道:“你要是把心思多用在修炼上,就是再多几个猪婆龙,又能把你怎么样?” 青牛嘿嘿道:“公子说的是,我以后会用功的。” 敖泽可笑一下,也不知道青牛说的是真是假…… ………… 在洞庭呆了两天,敖泽觉着百无聊赖,想着离年节还有一段的时间,便和龟管事说,自己想去东海找父王和大哥。 龟管事自然是不愿敖泽远出,说大王和大公子很快就会回来了,二公子又何必劳神去寻。 敖泽说自己只是去看看,过几天便回来,让龟管事不要担心,况且敖泽以前也同父王一起去过东海,也算是故地重游,不会有事的。 龟管事无奈,只好叮嘱敖泽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招惹是非,不管有没有找到大王和大公子,都要快去快回。 敖泽连连点点头,然后便弄了一条小船,载着青牛和海棠木灵顺流而下。小船虽然轻巧,但是速度极快,没多久便望不见君山。 青牛和海棠木灵在君山呆了两天,每天无拘无束,竟然将君山上的生灵给招惹了一遍。不是捉鱼便是打鸟,弄得君山上乱糟糟的一团。看到敖泽带着青牛离去,都是一阵欢呼,弄得青牛脸上无光,对敖泽说,一定是那猪婆龙说了他的坏话,欺负生人。 敖泽自然不信,问道:“猪婆龙说你什么了?我看你在山上东奔西跑的,欢快得很哩。” 青牛道:“我怎么知道那猪婆龙说了什么,总之在山上时,都不愿跟我和海棠一起玩,我喝口水,有鱼会把周围的水搅浑,吃口草,又有鸟儿在头上拉屎,我太难过了。” 敖泽道:“你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会跟你们捣乱?就我所知道的,有好几只鹳子的毛都被你们给拔光了。” 青牛连忙摇摇头,道:“那些都是海棠做的,我只是下水逮了几条鱼,最多也就是摔他们一下罢了。” 海棠木灵拍了一下青牛的脑袋,道:“还不是你觉着那些鹳子呱呱乱叫,让我悄悄潜过去捉鸟的?!谁又知道他们的羽毛一抓就掉一大把的,真心不能怪我的。” 敖泽暗暗叹息,心想,这两个家伙什么时间这么能惹事了,以前倒是没有发现…… 就这么行了两天,这天天将黑的时候,敖泽停船靠岸,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小屋有着亮光,便走了过了,准备借宿一晚。到了近处,才发现那小屋是座小庙,甚是破败简陋,屋内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摇摇晃晃将欲熄灭的样子。屋内灰尘厚厚的一层,好像许久没有打扫的样子。神案后面的角落里有一张木板床,上面铺着一层稻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躺在上面呼呼大睡。敖泽看到屋内有人,便向那老者喊了一声。 老者听到喊声,忙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敖泽,过了半晌,沉声问道:“何事?” 敖泽道:“天色将晚,想在贵处借宿一晚,不知老伯能行个方便不?” 老者道:“我是这里的庙祝,只要公子不嫌这里简陋,在这里借宿一晚也是无妨的,只是这香火钱……” 敖泽听了,怔怔地看着庙祝,心中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香案上,道:“老伯你看这些够吗?” 庙祝连忙从木板床上爬起来,一把抓起香案上的碎银子,也不嫌脏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然后摸着要出的牙印,满脸堆笑,向敖泽道:“公子请自便。”说完便喜滋滋地又回到木板床睡觉去了。 敖泽撇撇嘴,向庙内看了一圈,也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心想,还是先早些吃得吧。来到江边,捉了两尾大鱼,洗剥干净后,又去捡了一些干柴,便在破庙外烤了起来,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在这冬日寒夜,还有比吃一口热乎的饭食更让人怯意的事情吗! 那庙祝得了银子,心里欢喜,躺在床上睡不着觉,过了一会儿突然闻到外面有烤肉的香气飘了过来,顿时口内生津,馋涎差点儿流了出来,又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悄踱到门口,看到敖泽正在烤鱼,吞了一大口口水,慢慢走到敖泽跟前,笑着脸,道:“公子,烤鱼吃呢?” 敖泽看了看庙祝,道:“嗯,此地偏僻,有没有个吃饭打尖的地方,只能捉些野味来充饥。” 庙祝直勾勾地看着火上的鱼肉,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这里荒远偏僻,平常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敖泽烤着鱼,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那庙祝说些闲话,待鱼肉烤好,也不管那庙祝,取了一尾,吹了吹热气,小口吃着。 庙祝又咽了一口口水,向敖泽问道:“公子真是好手艺,这鱼肉烤得这么香。” 敖泽也不管庙祝,自顾自地又吃了一口鱼肉,道:“从小就喜欢下水抓鱼,都是练出来的。” 庙祝看着敖泽快把一尾鱼吃完,支支吾吾地道:“公子能把另一尾鱼让与小老儿可好?小老儿喝了一天的白水了,看到公子烤鱼,就更是饿得慌了。” 敖泽看了看庙祝,这庙祝果真是面黄肌瘦,心里却笑了笑,你这庙祝,守着一座小庙,刚才还向我要了一些香火钱呢,平时不知道能落多少好处的,怎会连一顿饭也不吃上? “要知道捉鱼烤鱼可是个辛苦活,要吃鱼的话,那可要……”敖泽拉长了声音。 “可要怎样?”庙祝有些急切地道。 敖泽笑了笑,道:“那可要掏钱的。” 庙祝听了敖泽要钱,不禁摸了摸怀中的那块碎银子,又看了看一旁的烤鱼,舔了舔嘴唇,终于还是取出碎银子,用力一掰,掰下半块碎银子来,递给敖泽,道:“我能用半块碎银子换公子的鱼吗?” 敖泽怔怔地看着那庙祝,心道,堂堂的一个庙祝怎么这么抠搜,一块小小的碎银子都要掰成两半花,过得还真是仔细,不过这庙祝的手劲可是不小,看样子还是有些修为的,不知为何竟然过得如此恓惶。想了一下,敖泽还是接过庙祝手中的碎银子,问道:“我看老伯还是有些修为的,怎么连一顿包饭都吃不上?” 庙祝看敖泽接了银子,连忙抓起一旁的烤鱼,狠狠地要了一大口,之物不清地道:“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不一会儿一条鱼便入了肚子,用手擦了擦嘴,仍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敖泽看着庙祝吃完烤鱼,心道,看来还真是饿了。 庙祝拍了拍肚子,陪着笑脸向敖泽试探地问道:“公子还能再烤几条鱼吗?” 敖泽笑了笑,却问道:“你守着这一座庙,还会缺香火钱吗?” 庙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庙里的供奉的水神,早些年还很是灵验的,因此香火不错,后来不知怎地,就破败下来了,我在这庙里守了这么多年,一时也不忍离去,能守着就守着吧,总不能让这好好的一座庙荒了吧,现在更是……”摆了摆手,接着道,“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辛酸泪。”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十四章 黑鱼精 敖泽想听庙祝的辛酸故事,不过说到一半却不说了,故事听了一半,总有些心有不甘,想了一下,又向庙祝道:“老伯吃饱了吗?” 庙祝又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半块碎银子,有些难为情的向敖泽道:“公子若是还有吃的,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能不能不再收银子了?” 敖泽指着庙前的江水,道:“这江里多的是水鲜,你平常打打鱼捉捉虾,也不至于这么潦倒,连肚子都吃不饱啊?” 庙祝道:“小老儿可没有公子的本事,再说了,小老儿是这水神庙的庙祝,水神可是这一带江水生灵的护佑,我若打鱼捉虾,会惹水神不高兴的。” 敖泽却笑了笑,心想,刚才那烤鱼你不是吃的挺香的,这会儿怎么就怕了水神不悦了。故意向庙祝指了指地上的鱼骨头,意思就是说,这鱼肉你不也是吃了吗? 庙祝尴尬地笑了笑,道:“这是公子打的鱼,跟小老儿可没有关系,水神也怪不到我头上的。” 敖泽听了,顿时一阵哭笑不得,鱼是你吃的,怪不到你头上,难道还要怪在我头上不成,这是什么道理?于是问道:“水神真的会不高兴?” 庙祝一脸认真,道:“那可不是真的!” 敖泽又道:“如果水神发起怒来会是什么样子?” 庙祝有道:“就比如公子吧,刚才公子进了这水神庙后,不是供奉一点香火钱?” 敖泽点点头,心里却道,那不是为了要借宿嘛。 庙祝接着道:“公子然后去江里很容易便捉到了鱼,这就是水神庇护,若不然公子是捉不到鱼的。” 敖泽愕然,满脸的不信,这庙祝还真是能扯,我以前可也捉过不少的鱼,也没有去给哪个水神上过香火钱。 庙祝看敖泽不信,又道:“在别的地方是什么情况我是不清楚,但是想要在这片水域讨口饭吃的话,就必须得敬畏水神,公子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再去水里捉几条鱼试试,看看能不能捉得到。” 敖泽是真的不信,道:“试试就试试,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完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就向江边走去。 江水滔滔,滚滚而去,拍岸之声此起彼伏。 敖泽取出长枪,站在一块巨石之上,紧紧地盯着江面。说来也怪,盯了好一阵子竟然感觉不到水面之下有鱼游动,心里不禁奇怪,难道真的是水神显灵了?运气不会这么寸吧?真是不给面子…… 心里嘀咕了好一阵子,不见有鱼,敖泽只好又换了一个地方去守着,不多一会儿就看到水面下有鱼游动,不多鱼有些小,火一烤就没了肉,还不够塞牙缝的。这地界的水神真的就怎么灵验?敖泽不禁又嘀咕道,不过那庙祝可说过的,水神已经好久不显灵了,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这么“灵验”了,真是岂有此理。 敖泽心里奇怪,又守了一阵,果然看到水面下有大鱼游来,微微一笑,心道,这不是来鱼了吗。握住长枪,认准大鱼的位置,迅速刺出,可是那大鱼身子一斜,便躲了开去。 真是奇了怪哉,打了这么多年的鱼,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了,况且自己现在的修为已比以前高出不少,按说捉条鱼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敖泽也是来了犟脾气,就不信抓不到鱼了。平心静气,看着水面,不一会儿又有大鱼游来,敖泽闭上眼,只用神识感受着水面下大鱼的动静。 大鱼波动水流的虽然很是轻微,轻微到几乎不能让人觉察,此时在敖泽的神识感应下,却是十分清晰,敖泽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和那大鱼。 敖泽心无旁骛,整个心神全部专注于那大鱼之上,等待着那大鱼松懈的那一刹那。突然那大鱼吐了一个水泡,水泡飘摇着升到水面,“啪”地一声炸裂开来,声音细微到几乎不可听闻,可是在敖泽感觉中,却清晰可闻。 就在水泡破裂的那一刹那,敖泽长枪如电,迅雷不及掩耳般刺向那大鱼,长枪破水而入,没有激起一丝水花,钻入水中正中鱼腹。 敖泽刺中大鱼,心中欢喜,我就说嘛,不能捉不到鱼的。抽回长枪,见大鱼还在扑棱着,那可真是一条肥鱼,烤来吃了,一定很是鲜美,要是再有一条就好了。 敖泽取下大鱼,在水边洗剥干净,得意洋洋地向破庙走去,这下看那老头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待走近破庙,却听见青牛喊道:“乖乖嘞,真是活久见,这年头黑鱼也成精了嘞。” 此时一个声音喝道:“无礼,哪来的夯货?是你暗地里绊了本大爷一脚,害得本大爷摔了一脚?” 然后就又听一旁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都是附和着喊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赶快给黑鱼嘿嘿磕头道歉。” “小心黑鱼爷爷一叉刺你三个透明窟窿。” “原来是只大黑牛,又黑又丑,哈哈……” ………… 青牛呸了一声,大声喝道:“我呸,你才又黑又丑,你全家都又黑又丑,你家牛爷我睡得正香,哪个不开眼的东西竟敢踢在牛爷身上,扰了牛爷的好梦,块块过来给牛爷赔个百八十两银子,否则这事儿不算完。” 敖泽听了,心中一阵好笑,这青牛现在可真是好大的威风,“牛爷”喊得可真是顺嘴。便悄悄地走了过去,看到青牛面前竟是几个鱼精,为首的是只黑鱼精,鱼头鱼脑,一双黑枣似的眼睛,鳍状的手中握着一柄黝黑的鱼叉,后面个子较小的是几只青鱼精,对着青牛吱吱嚷嚷的。 为首的黑鱼精手中钢叉指着青牛,瓮声瓮气地道:“哪里来的大蛮牛,到了你黑鱼爷爷的地盘,竟然还敢这么嚣张,难道当你黑鱼爷爷是摆设不成。” 青牛却哈哈笑道:“一条成精的黑鱼,不知在哪里捡了一把破鱼叉,就敢称爷爷划地盘,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敖泽一阵唏嘘,没想到这青牛说起话来,竟也头头是道了。敖泽有心想看青牛要怎样应对这些鱼精,躲在一旁悄悄看着。 黑鱼精一跳三尺高,指着青牛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泼牛,一口一个‘鱼精’的,你奶奶个腿的,你自己不就是个牛精,哪来的眉眼高低,气死黑鱼爷爷我了,非要撕烂你的牛嘴不可。” 青牛叫道:“黑鱼成精也没什么,只是在你牛爷面前称大爷,还是嫩了点儿,你拿把破叉子吓唬谁呢?” 黑鱼精嘴上讨不到半点便宜,对一旁的青鱼精们喊道:“小的们,拿下这蠢牛,今晚吃牛肉。” 青鱼精们群情激愤,咕噜咕噜地喊叫着,一拥而上就把青牛围了起来。黑鱼精则是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轻蔑地看着青牛,就好像在看一锅牛肉汤似的,就差嘴角流出口水了。 “莫打,莫打。”那庙祝突然跳了出来,拦住那群青鱼精,然后连连向那黑鱼精作揖,态度甚是谦卑,“黑鱼大爷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你,真是瞎了眼了。” 敖泽看到那庙祝也跳了出来,对那黑鱼精甚是害怕的样子,心中也是好生奇怪,不知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黑鱼精看到庙祝,道:“我说庙老头,你这庙旁啥时候来个牛精的,拉屎拉尿的,也不嫌腌臜。” 庙祝唯唯诺诺,陪着笑脸道:“是一位香客带来的,咱也不能随便就赶走是不是?!” 青牛听到黑鱼精与那庙祝对话之中,也不忘带上贬诋自己,用角挑飞身旁的一只青鱼精,气呼呼地骂道:“好你个黑鱼精,你说谁腌臜呢?!” 黑鱼精见青牛挑飞了自己手下,显然是有些功夫的,听青牛又在喊自己鱼精,也是恼怒起来:“你黑鱼爷爷不发威,真当我怕了你不成。”说完,挺起钢叉就向青牛刺去。 那庙祝连忙拉住黑鱼精,道:“有香火钱哩,有香火钱哩。” 黑鱼精甩掉庙祝的手,没好气地道:“既然有香火钱,且拿出来看看。” 庙祝从怀中摸出那半块碎银子,颤颤巍巍地递到黑鱼精面前,道:“黑鱼大爷你看。” 黑鱼精接过银子,也是咬了一口,试了试银子成色,然后将银子紧紧攥在手中,道:“我说庙老头,这都多少天了,才这点儿银子,你这庙祝是怎么当的,要是再没有银子孝敬,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庙?” 庙祝忙道:“最近天冷,人少,等开春天暖和了,到时候再加倍孝敬黑鱼大爷。” 青牛看到黑鱼精没见过银子似的样子,不禁揶揄道:“才这点银子就宝贵得跟什么似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黑鱼精听到青牛说话,不禁问道:“你这厮说谁没见过世面?” 青牛鼻孔朝天,道:“谁搭话就是说谁。” 黑鱼精怔了一下,明白过来青牛是在说自己,气得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厉声道:“看在有香火钱的份上,本想饶过你,没想到你这厮竟是如此不识好歹,找打!”说完,一把将那庙祝推开,抓起钢叉就向青牛狠狠砸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十五章 牛爷 青牛道了一声“来得好”,撞开身边的青鱼精,斜身避开钢叉,支起牛角向黑鱼精撞去。 黑鱼精看青牛避开钢叉,反而向自己撞来,身子一歪来了一式“鲤鱼打挺”,高高地跃了起来,居高临下又向青牛刺去。 青牛只顾向黑鱼精撞去,可是眼前一花,突然不见了黑鱼精的身影,顿时吃了一惊,暗道“不好”,待听到头上风响,后腿连忙发力,向前跃出半丈远近,这才避开黑鱼精的凌空一击,心道,看来还真是托大了。 黑鱼精一击不中,也是心道,这夯货竟是如此灵活。手中钢叉一转,再次向一旁的青鱼精们喊道:“小的们,捉了这蠢牛,晚上吃肉。” 青鱼精们得了号令,熙熙攘攘又是一拥而上,向青牛围去。 青牛自己对付黑鱼精已经有些吃力,这时看到一堆青鱼精跌跌撞撞地向自己奔来,自己虽然不怕,但是扯手扯脚的,净是碍事,那黑鱼精也夹杂在其中,到时一个不防,岂不是要吃亏,连忙喊道:“海棠还不快来帮忙。” 然后就见地上无声无息地蔓延出许多藤蔓来,交织着向那些鱼精的脚上缠去。此时天黑,青鱼精们只顾着一股脑地捉住青牛,不提防脚下生出许多枝蔓,扯住双脚迈不开步子,扑通扑通纷纷跌倒在地。只有那为首的黑鱼精修为颇高,连连跳跃避开枝蔓,并没有被缠住手脚。 黑鱼精斩断几根藤蔓,跳到一旁,喊道:“背地里出手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青牛道:“你这鱼精,打不过就说打不过,净扯些没用的,就许你有跟班的,还不许我有个帮手啊。” 这时海棠木灵跳到青牛头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黑鱼精,大声喊道:“你个走路不带眼睛的鱼精,白瞎长了那么打的眼睛,踢了人不道歉,还想仗势欺人,就得让你吃吃亏。” 敖泽没想到海棠木灵竟也如此好斗,打起架来的把式有模有样的,看来以前定是没少打架,自己竟然不知道。 黑鱼精看到海棠木灵,厉声问道:“你这小不点儿,就是那个暗中伤人的东西?” 海棠木灵听这黑鱼精称自己“东西”,不禁气鼓鼓地道:“个子虽小,却能打得你们满地找牙,像你们那样长了傻大个儿,除了多吃些粮食,还能有什么用?” 敖泽笑了笑,心道,这海棠木灵骂架的本事竟也不弱,这些都是跟谁学的?!我可没有教过他们。 黑鱼精盯着青牛和海棠木灵,在他们面前竟然讨不到半点便宜,恨声道:“又一个牙尖嘴利的家伙,小的们,给我上。” 青鱼精们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向青牛和海棠木灵抓去。 青牛对海棠木灵道:“动手。”然后就见海棠木灵从青牛头上跃了下去,身子一闪便藏身到夜色之中,双手之上有伸出无数藤蔓,贴着地面向那群青鱼精缠去。 青鱼精虽然有心防备,但是海棠木灵的藤蔓无声无息,难以觉察,仍是陆续又被藤蔓缠住手脚,扯又扯不断,几乎迈不开步子。 青牛冷哼一声,叫道:“看我的。”迈起蹄子冲入那群青鱼精中,牛角连连挑动,不一会儿就将那群青牛精撞得七零八落,全都跌倒在地,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 黑鱼精看到青牛和海棠木灵不一会便将那些青鱼精击倒在地,气得暴跳如雷,怒吼道:“真以为你黑鱼爷爷好欺负不成。”身子跃起,几个鹘跃便奔到青牛近前,手中钢叉闪烁,连连向青牛刺去。 青牛也是不惧,也向黑鱼精奔去,脑袋左右晃动,竟然用牛角将黑鱼精的招式全都挡了下来。 黑鱼精此时不免心浮气躁起来,这么多帮手竟然拿不下这蠢牛,这要是传说出去了,岂不是要吃人笑话,今天说什么也要好好教训这厮一顿不可。钢叉横扫,呼呼作响地向青牛砸去。 青牛看到黑鱼精的招式凌厉了起来,不禁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避开钢叉,向海棠木灵喊道:“海棠,快来搭把手。” 黑鱼精有心防备海棠木灵的藤蔓,双脚刚一触地便跃开去,虽然能避开藤蔓,但是还要去攻击青牛,对气力却消耗巨大。此时,看到青牛后退,身子跃起,长枪直刺,又向青牛击去。 身子刚刚跃起,黑鱼精却感觉到脚上有东西缠了上来,扭头一看,竟真的有藤蔓缠了上来,心中一惊,原本以为那藤蔓只能在地上爬行,没想到还能离地而起,拽回钢叉就向脚上的藤蔓斩去。可是钢叉刚刚转动,却又感到腰上和头上都有藤蔓缠来,更是惊吓不已。 青牛看到黑鱼精被海棠木灵的藤蔓缠住,挺起牛角,便快速地向黑鱼精顶去。 黑鱼精正全身心地想要挣脱身上的藤蔓,看到青牛奔来,正想要调转钢叉向青牛刺去,可是身子的藤蔓却越来越多,动作不禁慢了几分,钢叉还没有刺到青牛,却感到身上有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然后就感觉到身子被高高地抛起,然后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黑鱼精只觉着眼前一黑,然后觉着浑身酸痛不堪,身子不受自己控住,不断地在地上扑腾着。 青牛击倒黑鱼精,又跑上前去,在黑鱼精的身上踩了几脚,边踩边骂道:“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早早地给牛爷道个歉,赔上几百两银子,还会有这事儿?!” 那庙祝看到青牛不断踢打黑鱼精,连忙又跑了出来,对青牛道:“这位牛爷,打几下出出气就可以,真要给打坏了,我怕你们吃罪不起哩!” 青牛撇了那庙祝一眼,气冲冲地道:“你这老头也不是厚道人,刚才为了讨好这鱼精,竟然说俺是不开眼,这时看到这鱼精挨打,又跳出来做老好人啦?!” 庙祝忙道:“牛爷误会小老儿了哩,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们双方劝和吗,拳脚无眼,打在谁身上不都是个疼吗。” 青牛又向庙祝道:“刚才你这老头说什么打坏了这黑鱼精,我吃罪不起,你给说说,我怎么吃罪不起了?” 庙祝走到青牛跟前,小声道:“这黑鱼后面还有后台哩,硬得很。” 青牛道:“我呸,就他有后台,我也有后台哩,谁怕谁!” 庙祝疑惑地看了青牛一样,哈着腰问道:“不知牛爷的后台是谁啊?” 青牛瞪了庙祝一眼,道:“怎么?你这老头还要看人下菜碟?想要比比俺牛爷跟那鱼精的后台谁的硬气些?” 庙祝笑道:“牛爷说笑了。” “砰——” 这时,黑鱼精突然挣开身上的枝蔓,挺身跃起,然后双手握住钢叉快若闪电地向青牛刺去。 青牛看到黑鱼精跃起,顿时吓了一跳,扭转身子,跃起后腿向黑鱼精踢去。 敖泽看到青牛这招竟是如马尥蹶子一般,真是怀疑青牛是在哪里学的这样的招式,只是青牛身子臃肿,后腿跃得不高,哪里能踢中黑鱼精,眼看黑鱼精手中钢叉就要刺中青牛,忙踢起一块小石块,无声无息地向黑鱼精的腋下袭去。 黑鱼精突然暴起,向青牛袭去,眼看就要刺中青牛,却突然感觉腋下一痛,半边身子便没了知觉,手中钢叉一斜刺在地上。 而这时,青牛后蹄跃起,正中黑鱼精的腹部,将其踢得横飞而去,重重摔在地上,滚了一丈远近才停了下来。 黑鱼精忍着痛,站起身来,心中却甚是疑惑,身子怎么突然就没了知觉,莫非还有人在暗中帮那青牛,想到这里,连忙奔到江边,站在水中,喊道:“呔,暗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出来?” 青牛奔到随便,道:“呸,你个鱼精,打不过就说打不过,扯什么暗中伤人?” 黑鱼精叫道:“你个夯货,有本事你下来,咱们在水中单挑。” 青牛道:“你算盘打得倒是当当响,知道你牛爷水性不如你,有本事你上来,咱们再来打过。” 黑鱼精道:“有本事你下来。” 青牛道:“你上来——” ………… 黑鱼精喊了好一阵,知道不能激那青牛下水来,就又喊道:“好——好——不管你这夯货是什么来历,不怕的话,就给我等着。”说完,一头钻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沉入水底消失不见了。 那庙祝看到黑鱼精沉入水底,就又跑到青牛跟前,叫苦不迭地道:“祸事啦,祸事啦,那黑鱼肯定是去喊人了。” 青牛不屑地道:“切,任他喊谁过来,大不了俺们溜之大吉,还能留下来被他们揍不成?” 庙祝听到青牛的话,立时怔在那里,呆立半晌,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敖泽也是哑然失笑,从暗处走到青牛背后,道:“牛爷刚才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了一群鱼精。” 青牛听到敖泽声音,顿时吓了一跳,背后的毛发直立起来,嘿嘿笑道:“公子不是打鱼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十六章 龙十七 敖泽笑道:“要是晚来一会儿,就看不到你牛爷的风采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啊。” 青牛低着头道:“公子说笑了,俺有多少斤两,公子还不清楚吗?” 敖泽把海棠木灵也叫了过来,道:“我发现你俩在一起可真有本事了,一群鱼精这么轻易就被你们打发了,这本事还小,也不知道从来哪里学来的。” 海棠木灵却是欢呼雀跃,道:“一群鱼精真是笨死了,呆头呆脑的,一下子就把他们绊倒了。” 青牛连连向海棠木灵使眼色,海棠木灵看了,却将脑袋凑到青牛眼前,问道:“你眼睛怎么,怎么扑闪个不停?” 青牛翻翻白眼,小声道:“公子好像生气了?” 海棠木灵看看敖泽,又道:“公子生什么气,我们又没有惹是生非,明明是那群鱼精蛮不讲理,仗势欺人。” 敖泽笑笑,道:“我是没有生气,只是人家去找帮手去了,待会儿来了厉害的角色,看你们怎么办?” 青牛小声道:“要不趁现在人还没来,咱们还是赶快留了吧。” 敖泽道:“你不是也有后台吗,也去喊过来,就这么溜了去,不嫌跌份儿吗?” 青牛撇了撇嘴,道:“公子都听到了啊,我哪有什么后台啊,那些都是些场面话,当不得真的。” 敖泽瞪了青牛一眼,向一旁的庙祝问道:“老伯可知那些鱼精是什么来历?” 庙祝道:“他们是鄱阳-水族的,在这一带一向嚣张跋扈得很。” 敖泽同庙祝一起走回破庙,又问道:“这鄱阳-水族可有什么厉害的角色?” 庙祝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小老儿就不太清楚了,平常都是这些鱼精过来讨要些银两,也没有见过其他什么人。” 敖泽又将柴火生了起来,把手中的鱼架在火上烤着,又道:“他们连水神的香火钱也敢讨要?” 庙祝看着火上的大鱼,暗暗吞了一口口水,又叹了一口气,道:“唉,此事说来话长,这水神庙先前香火极是旺盛,也许正是因为这香火太盛了,才招来人家眼热,便过来给俺说,要将香火供奉分给他们一半。俺自然是不愿意,无奈俺形只影单,敌不过他们人多,把俺按住一顿好打,香火供奉被他们抢去大半,俺也拦不住,只好约定将香火供奉分他们一半——公子,鱼该翻面了,再烤就该糊了——可是这几年,这水神庙的香火淡了起来,他们仍是不断讨要,俺给他们说了好多次能不能少交些供奉,可是见不着正主,说了也没啥用——公子,鱼熟了,闻着可真香。” 敖泽笑笑,从架子上将鱼取下来,撕下一大半递给庙祝,又问道:“最近这些时日,这水神还灵验吗?” 庙祝大口吃着鱼肉,对敖泽笑了一下,从嘴里掉出一块鱼肉来,又赶紧捡起来塞进嘴里,背过脸去就是不说话。 敖泽看着庙祝,心道,这老头还真是像青牛说的那样“不是厚道人”,想弄香火钱就弄香火钱,还编出什么神神叨叨的故事来。 刚吃完手中的鱼肉,敖泽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道:“哪里来的蛮牛竟敢在本公子的地盘惹是生非。” 庙祝听到声音,赶紧吃掉手中的鱼肉,用那破破烂烂的衣袖擦了擦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踱进破庙里去了。 青牛驮着海棠木灵,走到敖泽身边,悄声道:“公子,那黑鱼精的帮手来了。” 敖泽扔掉手中的鱼骨头,对青牛道:“那牛爷自己看着办呗。” 青牛眼巴巴地看着敖泽,道:“待会儿若是俺们打不过那人,公子可不能不管俺们啊。” 敖泽笑笑,道:“知道了。” 青牛壮着胆子,驮着海棠木灵,沉重地迈着步子,刚要去向来人理论,却看到一个锦衣少年,手持一双寒铁吴钩,步伐矫健地向这里走来,后面跟着的正是先前遁去的黑鱼精。 那少年看到青牛,正想发作,却又看到青牛身后的敖泽,便撇了青牛,向敖泽问道:“这蛮牛是你的?” 敖泽长身而立,向那少年道:“正是我的,不知兄台有何贵干?” 那少年道:“你这青牛无缘无故将我的手下打成重伤,阁下总要给个交代吧?”说完,将黑鱼精拉了过来,露出身上的伤痕。 敖泽看到黑鱼精身上的伤痕,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道,这黑鱼精逃去的时候,身上可没有这么多伤痕。 青牛见敖泽不说话,仗着胆子站了出来,道:“分明是这黑鱼精先撞了我,不道歉也就罢了,却还要仗着人多欺负人。” 黑鱼精忙道:“公子莫听这厮胡言乱语,是他藏在暗中先打小的的。” 那少年盯着敖泽,道:“我不管是谁先动的手,在我鄱阳-水域伤人,这事儿你重要给个说法的。” 敖泽道:“不知兄台想要一个怎样的说法?” 那少年道:“打伤了我水族中人,这治伤的医药费再加上赔礼,总要有百十两银子的。” 敖泽指了指青牛,道:“你的人是他打伤的,你去找他要吧。” 青牛听到敖泽的话,心里不禁突突了起来,心想,看那少年修为好像并不弱,莫非公子是怕了,到时候真的要打起来,俺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早地溜了去…… 那少年看看青牛,道:“你这青牛就是拉到集市上也卖不了几个钱,我要他又有何用?这牛既然是你的,你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敖泽笑笑,道:“我要是不管呢?” 那少年扬了扬手中的吴钩,道:“那就要问问我手中的吴钩答不答应了。” 青牛悄悄看了看那少年,又看了看敖泽,心道,这少年怎么只是纠缠公子。想了一下,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一定是这少年看俺身上没钱,又不能在黑鱼精面前失了面子,所以才一直针对公子的。 敖泽取出长枪,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少年,心中却想,这少年一副吃定自己的样子,是我看着好欺负? 这时,那庙祝老者又跑了出来,拦在那少年面前,笑着脸说道:“是误会哩,”指了指敖泽,接着道,“这位公子是水神庙的香客,不知哪里冲撞了龙公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青牛看着那庙祝又跑了出来,不禁撇了撇嘴,道:“和事佬又来了。” 那少年道:“什么误会?他纵牛行凶,打伤我的部下,这哪里有误会了?是你水神庙的香客就能这般放肆?” 庙祝道:“这位公子刚才一直在水边捉鱼,可没有动手。” 那少年听了,一把推开庙祝,叫道:“什么?不但打伤了我的部下,还敢去捉我鄱阳-水族,这事儿更不能善了。” 敖泽听了,心中一阵愕然,看看那庙祝,心道,这老头到底是来劝和还是火上浇油来了…… 那少年又向敖泽道:“看来你是不准备赔钱了?” 敖泽道:“我凭什么要赔钱?” 那少年道:“就凭我手中的一双吴钩。”吴钩交错,飞身而起,向敖泽剪去。 敖泽长枪探出,格开那少年的吴钩,道:“那就领教阁下的手段了。”长枪如电,直刺那少年面门。 那少年左手吴钩斜劈,斩在枪头之上,向下一扯便将长枪拉到一边,不退反进,右手吴钩顺势向敖泽劈去。 敖泽不禁心道,这少年功夫倒是不弱,连忙转动长枪,弹开枪头上的吴钩,向后退了一步,长枪横挞,向那少年拦腰砸去。 那少年没想到敖泽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挣脱吴钩,双钩转环不断斩在长枪之上,接着反震之力一跃而起,居高临下,双钩交织成刀网就向敖泽罩去。 敖泽冷笑一声,身子一矮,使出一式“截苍龙”,长枪之上发出阵阵啸声,迅雷一般向那身在半空的少年刺去。 那少年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刺破刀网,余势不减,仍旧向着自己刺来,双钩交错勾住长枪,用力钩去,却不能撼动长枪半分,不禁心道,好强的力道,眼看长枪就要刺到,连忙收回双钩,使出一式“鹞子翻身”,身子横斜落在远处。 敖泽一招击退那少年,立刻收回了长枪,并不追击,只是看着那少年道:“还要打吗?” 那少年不住地喘着粗气,心道,这人好大的力道,一招便破了自己的奋力一击,若不是他手下留情,自己非要受伤不可,可是就这么认输离去,岂不是要失了面子?!想了一下,又向敖泽道:“兄台枪法精妙,令人佩服,不知兄台水上功夫如何,咱们再来比过。”说完,几个跳跃便落在不远处的江面上,凭水而立,静静地看着敖泽。 敖泽有意磨砺自己的枪法,跟着那少年跃到江面上,任凭风浪起,自己仍旧稳如站在平地上一般。 那少年看到敖泽站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一般,知道自己是遇上劲敌了,不过看他踏水而行的身法,很像是水族功法,不禁向敖泽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敖泽心道,打了半天了,竟然才知道问我的来历,道:“洞庭敖泽。” 那少年听了,不禁又向敖泽打量了一番,然后又问道:“你可是洞庭龙宫的二公子?” 敖泽点点头,道:“是,你是……?”心中却想,这少年认识自己?可是想来想去,自己却认不出这少年是谁。 那少年见敖泽没有认出自己,忙又笑着道:“我是龙十七啊!”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十七章 庙老头 敖泽又向那少年打量了一阵,实在想不起自己认识的人中有个叫龙十七的。 那少年又道:“小时候我随家里大人去你们洞庭水泽串门,咱们还为一个琉璃珠子打过一架哩。” 敖泽仔细想去,依稀记得好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是曾与他人为了一个琉璃珠子打过一架,那琉璃珠子是自己在山上玩耍时捡的,那珠子五光十色甚是好看,自己也十分宝贝,轻易不给别人看。 有一天,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流着鼻涕的小孩看到了,非要吵着跟自己要那珠子玩,自己自然是不愿意,推了那小孩一把,那小孩便哭了起来,就是这苦声惊动了大人,父王打了自己一顿,非要自己把珠子交给那小孩去玩,后来那小孩玩过之后,也没有还给自己,为此,自己还伤心了许久…… 敖泽又向那少年看去,这少年便是当时那个小孩?现在也已是个翩翩佳公子了,哪里还有当时流着鼻涕的样子?微微笑道:“是你?一晃都好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龙十七也是微微笑道:“怎么不记得,就是因为拿了敖兄的珠子,后来我可被父亲一顿好打,说是不能随便别人家的东西。” 敖泽也笑道:“都是小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 龙十七道:“多年不见,敖兄的修为竟是精进如斯,真是令小弟佩服得很。” 敖泽道:“龙兄弟过谦了,你的一双吴钩也使得十分凌厉。” 龙十七又道:“敖兄,咱们再来比过。” 敖泽道:“还要再打?” 龙十七道:“是讨教。”说完,一甩吴钩,江面上升起一道巨大的水龙,咆哮着向敖泽滚滚袭去。 敖泽看到水龙袭来,知道这是龙族功法,可是自己一直无法凝聚龙珠,不能修炼龙族功法,想要破去这水龙可不是那么容易,水势无形,连绵不断,即使斩断水龙,可是水势不断,依旧会接着袭来。想要避开这水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想要破去这水龙,就要费些心思了。 一瞬间,敖泽心头闪过几个破去这水龙的招式,可都只能延缓水势,并不能真的破掉这水龙,若是自己也能修炼龙族功法,以同样的功法也凝出一条水龙,去和龙十七的水龙对撞,自然能轻而易举地破掉他的水龙…… 想到这里,敖泽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自己不能凝聚出水龙,那便以自己为龙,去破他的水龙。 敖泽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持枪,飞身跃起,使出一式钻字决,向那龙头迎去。长枪凌厉,刺入龙头,水龙顿时不断破碎,又化作水花落入下面的江水中。敖泽搅碎水龙,长枪势头不减,仍向龙十七刺去。 龙十七见敖泽破去水龙,双钩连连挑起,水面之上接连生气数道较小的水龙,从四面八方向敖泽袭去。 敖泽心道,若被这水龙围住,自己可就麻烦了。于是长枪横扫,截断一条水龙,从空隙中飞身跃出包围,身后水龙像有灵识一般,依旧紧跟着向自己袭来。敖泽奔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手中长枪运转如轮,护住身前,将袭来的水龙搅碎,顿时调转枪头,向龙十七攻去。 龙十七见敖泽连连破去自己的招式,右手吴钩斜劈,水面上升起一道水幕,将自己与敖泽隔开,身子一闪,消失在水幕后面。 敖泽刺破水幕,却不见了龙十七的身影,正疑惑间听到身后声响,知道龙十七借着水幕升起之时,隔开自己的视线,借水遁来到自己身后。敖泽并不回身,反而快速地接着向前奔去,倒拽长枪,突然扭腰回身,抓起长枪,一式回马枪向身后刺去。 龙十七没想到敖泽应变竟是如此迅速,先是听到身后响动,不忙着转身迎击,而是向前奔去,避开自己的奋力一击,然后又能忽然转身,向自己刺来,连忙双钩交错连环,护在身前,身子却向水中坠去,这才堪堪避开枪锋,后背已是惊出了一层冷汗。 敖泽看着龙十七坠入水中,并没有追去,反而向岸上跃去。 龙十七从水中钻出来,看到敖泽已经站在岸上了,也是跳到岸上,走到敖泽身前,道:“不比了,不比了,敖兄枪法果然精妙,小弟自愧不如。” 敖泽笑了笑,道:“不过侥幸罢了,龙兄弟那几式水龙若再凌厉些,我便破不掉了。” 龙十七又道:“敖兄这枪法看着并不像龙族的功法,不知敖兄是从哪里学来的?” 敖泽道:“碰巧遇见了一个老前辈,是他教我的。” 龙十七不知道敖泽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人家既然不愿说,自己也不好追问,问道:“哦,对了,敖兄怎么到鄱阳这里了?” 敖泽道:“父王和兄长去东海了,我在家也是无事,也想去东海转转,看看能不能寻到他们。” 龙十七道:“我听说东海龙族召集天下龙族,说是有要事相商,我父亲和两个兄长也去了,就是不带我一起去。” 那庙祝见龙十七和敖泽也不打了,陪着笑脸又跑了出来,站在二人旁边,道:“二位公子不打了?” 敖泽看看那庙祝,没好气地道:“怎么?你还希望我们继续打下去?” 庙祝笑道:“瞧这位公子说的,小老儿刚才就劝两位公子莫打,拳脚无眼,无论伤到了谁都是不好受的。” 龙十七朝庙祝摆了摆手,道:“我与敖兄只是切磋,哪里打架了?” 庙祝又道:“是是,龙公子说的是,即是切磋,你们想必也打累了,弄桌酒菜边吃边聊,也好歇歇手脚。” 龙十七道:“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就是有酒菜也没有你的份,又想来蹭吃蹭喝。” 庙祝一脸委屈地道:“小老儿哪里是想蹭吃蹭喝了,只是叫两位公子歇歇罢了。” 龙十七道:“你有那么好心?!那么你就去整座酒菜吧。” 庙祝却是面露难色,道:“小老儿哪里有钱整酒菜,好不容易得了一些散碎银两也都给公子奉上了。” 龙十七又道:“提到银子,这几个月你欠下了多少银子,再不能足额缴纳银子,信不信我找人拆了你的庙?” 庙祝忙道:“那岂不是要断了小老儿的生路,这些时日天冷人少,没人来供奉水神,公子且宽限一些时日,等开春天暖人多了,再一并奉上。”说完,又悻悻地退回到破庙里。 看那庙祝离去,敖泽向龙十七问道:“那老头是什么来历,修为好像也不弱,怎么过得如此恓惶?” 龙十七道:“他呀,他是这里的河伯!” 敖泽惊讶道:“河伯?那就是水神了?” 龙十七又道:“也不是水神,他只是水神的供奉,是替水神在这一带打理香火的。” 敖泽有些疑惑地问道:“只是他这水神庙的香火钱怎么要交给你们啊?” 龙十七笑了笑,道:“敖兄是不是看着老头可怜,觉着我们鄱阳-水族欺负他了是不是?” 敖泽有些尴尬地笑笑,道:“只是好奇问一下。” 龙十七又道:“其实这事儿我也不是太清楚,听兄长说,好多年前那庙里的水神护佑这一带生灵,渔民靠水而生,在水中打鱼却也不能多打,维持生计是不成问题的,我鄱阳-水域的鱼类也能繁衍生息。 “后来也不知怎么,水神似乎不再灵验,那庙老头便开始做起怪了。那庙老头是水神的供奉,对我们这一带水域也是极其熟悉,渔民想要打鱼便要去水神庙里供奉香火,根据供奉多少,那庙老头便告诉渔民何处下钩何处落网。渔民按照他说的去打鱼,也必定是满载而归。因此那些时日,水神庙的香火极盛,最后都落入那庙老头的腰包了。” 听到这里,敖泽不禁笑了笑。 龙十七看到敖泽笑了笑,问道:“怎么?敖兄不信?” 敖泽忙道:“哪里,只是在想,要是真的那样的话,你鄱阳-水族岂不是要遭殃了。” 龙十七接着道:“谁说不是!渔民们打得鱼越来越多,给水神庙的供奉也越来越多,那庙老头就更是指点渔民如何打鱼,没多久我鄱阳-水族的鱼虾便明显见少。 “父亲知道后,觉着这样下去,我鄱阳-水族岂不是要有灭顶之灾,跟族中长老商议后,父亲便带人去找那庙老头去理论。谁知那庙老头并不理会父亲,依旧我行我素。 “为了护住我鄱阳-水族,后来我们也就顾不得那么多,除了约束我水族生灵外,暗中也扯坏了不少渔民的渔网。渔民打不到鱼,便去找那庙老头理论,给水神庙的供奉便也少了。 “水神庙的供奉少了,那庙老头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后来,那庙老头觉着实在快过不下去了,就来找我父亲商议,能不能不要扯坏渔民的网,我父亲自然是说不行。那庙老头又苦苦哀求,说愿意按月给我鄱阳-水族一定的银两。后来我们想着不能断了四周渔民的生计,便给庙老头约定,我们不再扯坏渔民的网,庙老头也不能再指点渔民打鱼。就这样,过了许久,我鄱阳-水族的鱼虾这才渐渐恢复过来。”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十八章 大自在 敖泽听完,笑了笑,道:“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些事故。” 龙十七道:“让敖兄见笑了,”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刚才那庙老头有句话还是说得不错的。” 敖泽道:“哦,是什么?” 龙十七笑笑,道:“咱俩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敖兄去我鄱阳府邸,让小弟置办一座酒席,算是向敖兄赔罪了,刚才是小弟唐突了,竟没有认出敖兄来。” 敖泽连连推却道:“怎好要龙兄弟破费,刚才已经吃过晚饭,实在是吃不下了,要不这样,等我回来时,我请龙兄弟可好?” 龙十七见敖泽不愿去,也不好再强求,就又问道:“敖兄真的要去东海?” 敖泽笑笑,道:“反正闲着无事可做,就当出去游山玩水了。” 龙十七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家大人不让我去,不然咱们就可以作伴同行了。” 龙十七同敖泽又闲聊了一阵,又对敖泽道:“敖兄稍等一下。”说完便带着一群鱼精回府邸去了,过了没多久,龙十七又带了几盒点心过来,摆在水神庙外的空地上,请敖泽一起宵夜。 那庙祝看到那么多的点心,便又凑了过来,嘿嘿笑道:“这么多点心啊。” 龙十七撇了一眼庙祝,没好气道:“就是有点心也没你的份儿。” 庙祝道:“这么多点心,我怕两位公子吃不完,那样就太浪费了。” 龙十七吃了一口点心,津津有味地嚼着,然后道:“吃不完我再打包带走。” 庙祝看了看那些点心,不禁舔了舔嘴唇,有怔怔地向敖泽看去,希望敖泽能帮自己说句好话。 敖泽却向庙祝摊了摊手,意思就是说自己也无能为力。 龙十七又道:“只要你能把欠下的银子还上,到时候我请你吃酒。” 庙祝又道:“总要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还钱是不是?” 龙十七哼了一声,最后还是捡了一些点心,递给那庙祝,有些不耐烦地道:“要不是看在敖兄的面子上,就是扔了也不给你吃。” 庙祝接过点心,连连向敖泽和龙十七道谢,然后喜滋滋地拿着点心进了破庙。 龙十七指着那庙祝,不屑地道:“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天天就是想着占些便宜。” 敖泽道:“我看他也是饿得慌了。” 龙十七站起身来,向敖泽道:“不提他了,敖兄要是觉着这些点心好吃的话,就多吃些,剩下的当做干粮,我就不陪敖兄了,明天我再来给敖兄送行。” 敖泽忙道:“那真是麻烦龙兄弟了。”看着龙十七离去,敖泽又吃了一口点心,将剩下的点心分成两份,一份收进了包裹,另一份提进庙里给了那庙祝。 庙祝对敖泽又是一番称颂,道:“公子真是好善心,今后一定能心想事成,娶个如花美眷……” 敖泽连忙打断庙祝,道:“有东西也堵不上你的嘴?” 庙祝喜笑颜开,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又说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哩,公子有了媳妇后,还会有个白胖小子,一生快活逍遥……” 敖泽终于知道这老头为什么那么不招人待见了,不但脸皮厚而且还嘴碎,说的人心烦气躁的,又忙道:“好好,承你吉言,点心你慢慢吃,我去外边走走。” 走出庙门,敖泽看到漫天星斗璀璨夺目,心中却想,不知道这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小时候自己就数过好多次,可是总也数不完……又来到江边,看着奔流而去的江水,也不知道江水像这样已经流了多少年,似乎从未有停歇的时候,而江水最终又都注入大海之中。像这样的江水何止有千万条,时时刻刻不断注入大海,可是大海却总也不见有满的时候,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敖泽此时心中思绪万千,为什么天空之上有数不尽的星星,为什么大海没有满的时候?这里面似乎有一个深刻的道理,而这道理模糊不清在心中不断游走,敖泽想要去抓,可总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抓不到,渐渐便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如深渊一般,自己不断地向深渊之中坠去,却总也不能碰触到深渊的底儿…… “公子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敖泽思绪正在恍惚之中,忽然听到一个声喊叫似乎从灵魂深处传来,犹如一道亮光照亮周身,将自己从那深渊之中抓了上来…… 敖泽惊醒过来,看到那庙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刚才那声喊叫似乎就是他喊出来,忙问道:“老伯,你刚才说什么?” 庙祝清了清嗓子,道:“刚才公子好像有什么心事,困在了里面不能出来。” 敖泽不禁又向庙祝看去,却隐隐觉着庙祝像是换了一个人,先前的那种市井势利的气质不见了,反而给人一种渊渟岳立的感觉,可是一眨眼便又换成了先前那种满满的市井之气,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 敖泽想了一下,还是向其说出了刚才自己的困惑:“海纳百川,却总不见海水溢出,老伯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庙祝笑了笑,道:“这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海从来没有去想过自己有多大多深,才能接纳源源不断汇入的江河之水。” 敖泽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最后喃喃地道:“心有多大,世界便有多大?” 庙祝却露出满脸的疑惑,道:“公子说的话,小老二怎么有些听不懂?” 敖泽心中此时却是思绪万千,如果大海能想象出自己有多大,那大海便也界限,就不能接纳如此之多的江河之水。如果天空也给自己划了界限,那么天空便也不再能容纳那数之不尽的星星。 先前我因为不能凝聚龙珠,便觉着有些心灰意懒,以为自己修炼就是为了能凝聚龙珠,接着再去修习龙族功法。刚才见到龙十七使用龙族功法,自己虽然破了他的招式,但是心境却有了波动。自己虽然不能修炼龙族功法,但是却可以去修炼其他的功法,自己又何必执拗于此,这不正是给自己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难道我修炼只是为了能凝聚龙珠吗?不是的,我是……是……为了身无束缚,逍遥自在。 想到这里,敖泽刚才心中的失落之感一扫而空,内心空明,无有挂碍,整个身心也开阔起来,如大自在一般。 想到这里,敖泽不禁又向庙祝看去,虽然不知道这老者有意还是无心,仍是站起身来,向其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小子谢过老伯指点。” 庙祝也忙摆着手,道:“公子这是做什么,小老儿指点公子什么了,真是莫名其妙。”说完背着手又踱进了破庙里。 敖泽心中畅快,也不觉着困,在江边又练了一会儿枪法,这才去休息,只是那破庙里处了庙祝的床板之外,再也没有可以躺下的地方,就去外面捡了些干柴,点起篝火,就在火旁边躺下休息…… 第二天,敖泽刚刚解开缆绳,正准备继续乘船而行,又看到龙十七骑着一头避水兽,踏水而行,向自己这边走来。 敖泽皱了皱眉头,心道,这龙十七也真是够热情的,竟真的来送自己了,忙道:“龙兄弟真是太客气了。” 龙十七走到敖泽跟前,笑着道:“敖兄不要误会,我不是为敖兄送行的。” 敖泽“啊”了一声,又道:“那龙兄弟是来……” 龙十七道:“我要跟敖兄一起去东海。” 敖泽道:“你家里人同意了?” 龙十七却催促道:“待会儿再跟敖兄说,我先走一步,在前面等着敖兄。”说完催促着避水兽顺流而下,速度极快,没多久便没了踪影。 海棠木灵站在青牛头上,指着那避水兽对青牛道:“你看看人家,头角峥嵘,矫健俊逸,再看看你,最近好像又胖了。” 青牛不屑地道:“什么‘头角峥嵘,矫健俊逸’,说白了就是瘦得荒,一看就是个劳苦的命,你什么也不懂。” 海棠木灵道:“就你懂得的多?!” 敖泽看到海棠木灵和青牛又拌起嘴来,苦笑了一下,让他们站好,该开船了。收好缆绳,划着小船也是顺流而下。大概行了四五十里远近,转过一道河湾,正见龙十七正在岸上等着。 看到敖泽的小船驶过来,龙十七又奔了过来,笑着道:“我都等了敖兄好一阵子了。” 敖泽有些自嘲地道:“这江面风急浪高,我舟小人多,不敢行的太快了。”停了一下,又道,“龙兄弟真的也要去东海?” 龙十七道:“听到敖兄要去东海,我回去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想来想去,还是觉着待在鄱阳-水泽实在是太无聊了,既然敖兄能一个人去东海,我什么就不能去,况且又有敖兄同行。想来想去,就给家里人留了一封信,趁着天刚亮便偷偷地溜了出来,来寻敖兄。” 敖泽道:“龙兄弟就不怕家里人担心么?” 龙十七乐呵呵地道:“我留信说去东海转转,再说了我父亲和几个兄长也在东海,他们能去,我为什么就不能去?等我寻到他们,到时候一起回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敖泽笑道:“此去东海,一路上少不得要风餐露宿,到时候龙兄弟可不要嫌苦!” 龙十七道:“不会的,不会的,不就是风餐露宿吗,我带了不少干粮吃食,撑到东海还是不成问题。”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二十九章 水灵儿 敖泽同龙十七一起顺流而下,过了桐城之后,龙十七对敖泽问道:“敖兄,过了这桐城之后,咱们是接着走水路,还是上岸走陆路?” 敖泽道:“这又什么不同吗?” 龙十七道:“水路虽然便捷,但是却要多走许多路程,走陆路虽然麻烦一些,但是路程却近。” 敖泽道:“龙十七觉着走那条路好些?我对去东海的路并不是很熟悉。” 龙十七笑了笑,道:“咱们还是上岸走陆路吧,我怕家里人寻来,到时候就不能跟敖兄一起去了,咱们走旱路,便不好发现咱们的行踪了。” 敖泽想了想,既然陆路近些,那便走陆路吧,也好早去早回,便弃了小舟,骑着青牛登岸而行。 行不多远,龙十七指着前面,道:“前面有座小镇,咱们先去那里歇歇手脚吧,都赶了一天的路了,还真有些累了。” 敖泽虽然不觉着累,但是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去歇歇手脚,随便也买些干粮,道:“也好。” 不多时,果然见路上有座高大的木制门楼,上面写着“陵阳镇”三个擘窠大字,铁画银钩,甚是遒劲有力,几乎入木三分。 敖泽在太学院练过许久的书法,知道想要写出这样的字,必定是双手稳如泰山,心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才能笔随心走,写出的字才能沉稳厚重,没有败象。 当时子受前辈让自己练字的时候,自己并不明白其中的用意,后来练了一段时间,也算有所小成的时候,再回想过去,才明白过来,自己修炼枪法,最重要的也是需要稳重,不但是手稳,同样也需要心稳,这时才能枪随心走,才能不露破绽,才能发挥出枪法的威力。 这些,无关修为,只是心境的修习,却也是一块稳重的基石,只有自己心境稳固,才能更上一层楼。 龙十七看到敖泽盯着那牌楼怔怔地发呆,也向那木楼看去,可是看来看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不禁喊道:“敖兄,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敖泽听到喊声,回过神来,指着那牌楼上的字,道:“你看这几个字,铁画银钩,遒劲有力,能写出这样的大字,一定是非凡之人。” 龙十七也向那几个字看去,只觉着这几个字墨黑的一团,虽然方方正正,却也只是几个字,哪里有什么力道,不禁笑道:“敖兄还懂字呢?我就看不出来这些。” 敖泽又看了看那几个字,笑道:“我也是瞎看看,咱们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酒家,我请龙兄弟吃酒。” 龙十七嘿嘿笑道:“那可是要让敖兄破费了。” 进到镇子里,镇子看着虽然不大,但是街两旁铺面鳞次栉比,来往行人也颇多,都在忙着选购一些物品。 敖泽从青牛背上跳下来,向街上看去,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个酒幌子正迎风飘摇,对龙十七道:“龙兄弟前面有酒家,咱们去看看。” 龙十七也从坐骑上下来,道:“好。”同敖泽一起向那酒家走去。 还没有走两步,一个精瘦的汉子跌跌撞撞地正好和敖泽撞了一个满怀。那精瘦汉子看撞到了人,便不断地向敖泽道歉:“真是对不住,小哥莫怪。” 敖泽眉头一皱,哼了一声,突然抓住那精瘦汉子的衣领,有些怒冲冲地大声呵斥道:“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走路的。” 那精瘦汉子被敖泽提得双脚几乎离地,更是不断地点着头,就如捣蒜一般,向敖泽赔着不是。 敖泽看那精瘦汉子不断地赔着不是,这才松开手,道:“下次走路小心些,要看清人,不要这么莽撞。” 那精瘦汉子得了自由,又是唯唯诺诺地向敖泽点了点头,一溜烟地钻进人群里,却又喊道:“看不清人嘛,撞什么撞。”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街上的行人,听到吵闹之声,也都起了好奇之心,纷纷停下脚步,听着音儿,便也围了过来,然后便又指指点点,不断地交头接耳,嘈嘈杂杂的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龙十七看到这么多人向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心上有些不自在,不明白敖泽怎么突然就发了那么大的火气,不就是被人撞了一下么,至于那样做吗,便向敖泽道:“敖兄怎么发那么的火,不就是被撞了一下,不至于那样的。” 敖泽牵着青牛,从人群中钻出去,对龙十七道:“龙兄弟看不出那是个偷儿吗?” 龙十七听了,顿时瞠目结舌起来,心想,自己可没看清那精瘦汉子是如何下手偷东西的,过来半晌,才缓缓地道:“真的?” 敖泽笑了笑,道:“那人看似无意和我撞了一个满怀,却是趁机偷走了我怀中装碎银子的钱袋子,那人手法也是高明,若不是我感觉到怀中少了些什么,还真就被他偷了去。” 龙十七却有些疑惑起来,道:“那人即是个偷儿,又偷了敖兄的钱袋,怎么又把他放了?” 又走了几步,敖泽有些坏坏地笑道:“你真的以为我是无故发那么大火的?那不是些障眼法罢了,看似我很是生气,暗处却趁机把我钱袋中银子拿了回来,又随便把他身上的银子也给顺了回来。” 龙十七听了,更是怔了半晌,道:“敖兄真是好手段。” 敖泽催促着赶紧离开,道:“走走,咱们吃酒去。” 进了酒铺,两人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向酒家要了两壶老酒,又要了几盘菜。等酒菜上齐,两人还没有吃上几口,就见一个二八姑娘走了过来,也不搭话就坐了下来,在桌子上撂下一件东西,向敖泽道:“这可是你的东西?” 敖泽向那年轻后生看去,明眸皓齿,面如凝脂,一袭青衫,虽不施脂粉,却又清秀不可方物,而桌上的东西正是刚才被那精瘦汉子偷去的钱袋,不知道怎么又到了这姑娘手中,点点头,道:“正是我的钱袋,不知怎么到了姑娘手中?” 那姑娘得意洋洋地道:“你这后生肯定是不常赶集吧,到了镇子上人多的地方也不知道护着身上的钱袋子,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敖泽连连点头,道:“姑娘教训的是,下次我会注意的。” 那姑娘听了敖泽的话,脸上却露出一次疑惑的神色,不禁问道:“你这人好不奇怪,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偷了你的钱袋?” 敖泽又忙道:“你看我,见到钱袋失而复得,我高兴得都有些糊涂了。敢问姑娘是谁偷了我的钱袋啊?” 龙十七看看那姑娘,又看看敖泽,自己也有些糊涂起来,敖兄这是在唱哪出戏啊?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也不说破。 那姑娘又道:“你就不怀疑是我偷了你的钱袋?” 敖泽吃了一口菜,道:“姑娘既然能把钱袋给我送回来,总不会是姑娘你吧?” 那姑娘佯装生气地努了一下嘴,道:“当然不是我了,是那个跟你撞了个满怀的汉子,我看他偷了你的钱袋,也故意撞了他一下,把你的钱袋又给顺了回来。”微微笑了一下,接着道,“我把你的钱袋给还了回来,你总要好好谢谢我吧。” 敖泽笑了笑,道:“敢问姑娘芳名,我也好谢过姑娘帮我拿回钱袋之情!” 那姑娘眉笑颜开,乐呵呵地道:“我叫水灵儿,你请我吃顿饭就算是谢过我了。” 敖泽道:“只是我还一件事不明白。” 水灵儿道:“什么不明白?” 敖泽道:“水姑娘既然拿到了钱袋,为什么不直接拿着去花,辛辛苦苦换回来就是为了让我请你吃顿饭?” 水灵儿急道:“我堂堂……我怎会用顺来的钱,不过,你要请我吃饭,那就不一样了。” 敖泽拿起钱袋,倒出里面的碎银子,倒了个底儿朝天,却只有几块小石子滚了出来。 水灵儿看到钱袋里倒出来的只是小石子,不禁有些失色道:“怎么只是石子?” 敖泽也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看了看水灵儿,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石子,道:“我的银子呢?” 水灵儿连忙又说道:“我明明看到这个钱袋就是那人从你身上偷去的,然后我又从他顺了过来,那人又没有掉包的时间。” 敖泽道:“那我的银子呢?” 水灵儿有些焦急起来,完全没了刚才那从容自若的劲头,想了一阵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你的钱袋里不会原本就只有几块石子吧,怪不得刚才你看到钱袋时,都没有一点儿惊喜的样子。” 敖泽又道:“几块石子我用得着用钱袋装着吗,我又不知道有人会来偷。” 水灵儿急道:“那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没有拿你的银子。” 听了半天,龙十七终于忍不住笑了笑。 水灵儿忙又指着龙十七道:“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 龙十七看看水灵儿,又看看敖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水灵儿真相。 敖泽笑了笑,对水灵儿道:“我看水姑娘是饿了吧,要不咱们先吃饭,等吃饱再说我的银子去哪儿了。” 水灵儿道:“你请客?” 敖泽道:“我请客!”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十章 贼喊捉贼 水灵儿叫来酒家,又点了几个小菜,向敖泽和龙十七问道:“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敖泽道:“我是洞庭敖泽,”又指着龙十七,道,“他是鄱阳龙十七。” 水灵儿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声道:“龙族?也是去东海的?” 敖泽点点头,道:“姑娘怎么知道我们要去东海的?” 水灵儿道:“最近我听说东海龙族要招亲,好多像你们这样的都去东海了,不过你们怕是要去晚了。” 这时水灵儿点的菜端了上来,水灵儿吃了一大口,看看旁边有人,尴尬地笑了笑,慢慢地嚼着,尽力保持着一副矜持的样子。 敖泽等水灵儿吃了几口饭菜,这才又说道:“我们去东海又不是招亲去的。” 水灵儿道:“那你们去东海做什么?” 敖泽道:“寻人。” 水灵儿眨了眨眼,又问道:“寻什么人?” 敖泽看了看水灵儿,心道,你这是要查案子呢,问得这么详细,想了想还是说道:“家里大人去了东海,我们也想去看看。” 水灵儿又问道:“去看什么?” 敖泽听了,“呵”地笑了一声,道:“水姑娘还是先吃菜吧,不然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告诉我,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水灵儿嘟囔了一句,也不再说话,大口地吃着菜肴,一连吃完两三盘,才放下筷子,轻轻拍了一下肚子,很是惬意地笑着道:“舒坦。” 敖泽笑了一下,向水灵儿道:“水姑娘怎么好像许久没吃饭了似的?如果没吃饱,那就再要几个菜。” 水灵儿微微瞪了敖泽一眼,道:“我只是觉着这里的菜比较好吃,这才多吃了一些,你可不要多想。” 敖泽是没有多想,却也能看得出来,这水灵儿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也一定是从家里偷跑了出来,身上没有银两,又不愿放下身段白白乞食,所以才饿了肚子,又有一些小聪明,做下一些行侠仗义的事情,来换取敖泽的感激。 敖泽暗暗地笑了一下,招呼龙十七吃菜,等两人吃饱了肚子,敖泽去结了账,便同龙十七一起吃了酒铺,各自牵了坐骑,就准备接着赶路去。 水灵儿也跟了出来,向敖泽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敖泽骑着青牛,道:“吃饱了,自然是接着赶路去啊。” 水灵儿想了一下,道:“如今这世道不靖,我看你们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吧,连小蟊贼偷了你们钱都发现不了,要不你们带上我,路上我保护你们。” 敖泽笑了笑,道:“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钱来请你啊。” 水灵儿忙道:“我不要钱的,一路上能管顿包饭就行。” 敖泽又道:“你也要去东海?” 水灵儿道:“我不去东海,却也顺路。” 敖泽从青牛背上跳下来,道:“只要姑娘不嫌路上辛劳,那咱们便一起。” 水灵儿道:“不嫌,不嫌,咱们江湖儿女哪能受不了这一点儿辛劳。” 敖泽苦笑了一下,同龙十七一起向镇外走去,水灵儿则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转过一个街角,敖泽看到一个卖干果的摊儿,有红枣、杏仁、松仁、莲子、瓜子、板栗、榛子等等种类繁多,便叫住龙十七,道:“龙兄弟咱们买些瓜子吧,路上磕着瓜子说着闲话,岂不乐哉?!” 龙十七道:“敖兄说的极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两人各自称了几斤瓜子和榛子,正要付钱的时候,水灵儿却拦了下来,道:“瓜子和榛子油性太大,吃多了,容易上火。” 敖泽道:“我们也只是当零嘴吃,又不多吃,不会上火的。” 水灵儿却抓了许多红枣、莲子和板栗,道:“这些才好吃呢,多称些这几样。” 敖泽却撇了撇嘴,道:“莲子有些苦味,板栗又不容易剥壳,吃起来太麻烦,还是不要了。” 水灵儿死死地抓住手中的干果,道:“你看你,这就不懂了吧,行走江湖吃得清淡才能不生病,才能有力气跟歹人斗智斗勇。” 敖泽心里哭笑不得,是你这姑娘自己想吃那几样干果吧,还能编出这么清新的理由。敖泽面上装出镇定的样子,道:“水姑娘是想吃那几样干果吧?” 水灵儿急道:“是……不是,我这不也是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嘛!” 敖泽又道:“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水灵儿脸色微红,道:“是——不是——” 敖泽笑了笑,将那几样干果一样都称了一些,然后付了账,抓出一把瓜子,将剩下的干果全都提在手中。 水灵儿瞅了瞅敖泽手中提着的那些干果,想了一下,向敖泽道:“我看你提着这么东西也怪累的,要不我帮你提着吧!” 敖泽道:“我看不用了,待会儿放到青牛身上,也累不着的。” 水灵儿道:“你放到青牛身上,待会儿要是被人顺了去,最后不也是啥都剩不下,还不如我帮你提着,即安全又省力,何乐而不为呢?!” 敖泽苦笑了一下,将手中提着的干果递给水灵儿,道:“如果水姑娘不嫌累的话,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可不能偷吃啊。” 水灵儿喜滋滋地接过干果,心想,干果终于到手。又听到敖泽说不让自己偷吃,不屑地道:“不过一点儿干果吗,就跟谁稀罕似的。” 敖泽磕着瓜子道:“好了,咱们还是赶路去了。” 三人出了镇子,刚刚走到一片林子旁,就见后面有三个汉子奔到几人前面,拦着敖泽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个精悍汉子指着敖泽他们道:“就是他们偷了咱们的钱。” 那精瘦汉子正是偷了敖泽钱袋那人,另外两人均是一身劲装,看上去很是干练的样子,手执长剑,正满面怒容地盯着他们。 龙十七看到有人拦住去路,正要抽出兵刃,却被敖泽按住了胳膊,抬头看去,正看到敖泽向自己使着眼色,示意自己旁边不还是有水灵儿嘛!龙十七这才想起来,水灵儿刚才可是说过要保护他们的,会意地笑了笑,悄声向敖泽道:“这样真的好吗?人家一个姑娘,要是伤着了就不好了。” 敖泽道:“咱们在一旁看着,不会出事的。”然后两人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向后退了几步。 龙灵儿看到那精瘦汉子领着两个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心里不禁疑惑起来,莫非是他发现了是我顺走了他偷来的钱袋子,这才找了帮手想要追回钱袋子,哼,还真是欺人太甚,又看到敖泽和龙十七都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又想,叫你们知道本姑娘的本事,向前跨出一步,站到那两个劲装汉子的对面,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大声道:“你们想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打劫不成?!” 其中一个劲装汉子晃了晃手中的长剑,指着几人道:“哪里来的小娃娃,偷东西都偷到你祖师爷的头上了。” 水灵儿道:“好啊,偷东西的蟊贼,还敢恶人先告状了,真是贼喊捉贼。” 那精瘦汉子指着水灵儿道:“谁恶人先告状了,分明就是你装着撞了我一下,然后就趁机把我身上的银子全都给偷了去。” 水灵儿又道:“你这人好不无赖,分明是你先撞了他,”——指了指敖泽——“然后把他的钱袋给偷了去,我可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精瘦汉子道:“你说我偷了他的银子,”——也指了指敖泽——“那你可有证据?你说没有偷我的银子,可敢让我在你身上搜搜?!” 水灵儿听了,呸了一声,道:“无耻,下流。” 那精瘦汉子又道:“你要是不敢,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水灵儿满面怒容,大声道:“哼,你偷了我们的钱袋,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精瘦汉子道:“你终于承认偷了我的东西了。” 水灵儿道:“承认你个大头鬼。” 旁边的一个劲装汉子大喝一声,道:“同他们啰嗦什么!”又向敖泽他们道,“敢在在我们的盘子里掏底兜(江湖黑话,指偷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非卸了你们的手脚不可,好叫你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说完,挽了一个剑花,就向水灵儿刺去。 水灵儿后退一步,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顺势向上撩去,格开刺来的长剑,喝道:“真以为本姑娘怕了你们不成。”飞身跃起,剑走空灵,向那劲装汉子劈去。 那劲装汉子同水灵儿过了两招之后,发觉这姑娘的剑法竟是不弱,叫道:“点子有点儿扎手。”另一个劲装汉子听了,长剑一横剑光森森地也向水灵儿刺去。 水灵儿被那两个劲装汉子左右夹击,几招过后,气息开始紊乱起来,左支右拙地护住自己,眉宇间不禁露出一丝焦灼。 龙十七抽出一双吴钩,向敖泽道:“敖兄,还不上去帮忙?” 敖泽也取出长枪,道:“好。”话音刚落,便飞身跃起,速度极快跳到水灵儿旁边,长枪一抖,挡下刺向水灵儿的长剑,飞起一脚踹在一个劲装汉子的小腹之上,将其踹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身子。 龙十七双钩交错,只见寒光一闪便勾住另一个劲装汉子的长剑。那劲装汉子没想到一瞬之间自己的长剑便被制住,突然便慌了神,然后就见一道寒光劈来,撒开长剑便向后退去,可仍是慢了一丝,手臂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便染红了手臂。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十一章 世故 水灵儿看到敖泽和龙十七瞬间就将那两个劲装汉子击退,顿时瞠目结舌地看着二人,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道:“你……你们……” 敖泽长枪突刺,抵住那劲装汉子的咽喉,看到那精瘦汉子一脸惊恐地不断向后退着,向水灵儿道:“那人要溜,还不快追。” 水灵儿回过神来,看那精瘦汉子也不管同伴,转身就要跑去,右手轻扬,一枚石丸飞出,正中那精瘦汉子的腿弯。那精瘦汉子只觉腿弯一麻,身子不听使唤似的,向前跌倒在地上。 水灵儿向前奔了几步,一脚踏在那精瘦汉子的后背上,手中软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又狠狠地在他背上踩了几脚,恨声道:“叫你贼喊捉贼,叫你要搜我身子。” 那精瘦汉子叫苦不迭,喊道:“女侠,莫打,莫打。” 水灵儿又狠狠地踢了几脚,道:“你说莫打就莫打了?!” 那精瘦汉子又道:“我们是九华宗的人。” 水灵儿哼了一声,道:“什么九华宗,从来没有听过,就算是九华宗的人,便能偷人东西了?” 被敖泽制住的那劲装汉子沉声道:“是我们看走了眼,没想到几位小小年纪竟都是练家子,不知几位可否留个姓名,也好叫我们知道,我们到底是栽在了谁的手里。” 敖泽却笑了笑,道:“我们不过是几个路人,你也不用费心思套我们的来历,若不是你们偷了我的银子,我也不会动手的。你们想要讨回银子,我可以还给你们,不过我也好言相劝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时候,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丢下有几块银子,举手劈在那劲装汉子的后颈,将其打晕在地,又对龙十七和水灵儿道:“把他们绑起来,咱们快些离开这里。” 龙十七点点头,将另一个劲装汉子绑在一旁的树上,又在他的口中塞了一把枯草。 水灵儿不明白为什么将那几人绑起来,向敖泽问道:“为什么要把他们绑起来?” 敖泽道:“不把他们绑起来,难不成还要杀了他们不成?” 那精瘦汉子听了敖泽的话,连忙笑着道:“这位小哥说得是,绑起来好,绑起来好。” 敖泽看着那精瘦汉子,走到他跟前,冷笑了一声。精瘦汉子看到敖泽一脸冷笑,顿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忙道:“绑……绑起……”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后颈挨着重重一击,双眼一黑,便没了知觉,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水灵儿见到敖泽将那精瘦汉子打晕在地,不禁又问道:“不是说把他绑起来吗?” 敖泽道:“没有绳子了。”将青牛牵了过来,又道,“咱们快走。” 水灵儿看到敖泽一副要逃的样子,心中疑惑,就又问道:“咱们不是打赢了吗,怎么反倒是像输了似的要逃走?” 龙十七道:“咱们虽然不怕这几个人,但是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帮手,咱们人生地不熟,还是赶快离去的好。” 水灵儿想了想,道:“他们是偷东西的贼,咱们就这么走了,反倒是显得咱们心虚了似的。”可还是跟着敖泽和龙十七一起向前赶去。 三人一口气奔出十几里路,看没人追来,这才放慢了脚步。 水灵儿擦擦额头的汗水,喘息了几下,等到气息平稳,向敖泽和龙十七道:“没想到你们竟是深藏不漏,有那么好的功夫,早知道我就不替你们出头了。” 敖泽道:“不过还是要谢过水姑娘出手相助之情的。” 水灵儿努着嘴,道:“谢什么,人是你们打倒的,我又没有出力。” 敖泽笑了笑,道:“就冲水姑娘那份侠义心肠,就值得相谢的。” 水灵儿沉默了一阵,又向敖泽问道:“刚才你劝那几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是什么意思?” 敖泽道:“就是劝他们少做些偷窃劫道的勾当,总有一天会有失手的时候。” 水灵儿笑道:“原来是这样,今天他们碰到咱们,不就是湿了鞋吗?!” 敖泽又道:“这哪里算是‘湿了鞋’啊,最多就是滑了一跤,等他们真的湿了鞋的时候,怕是再也做不了那些偷窃劫道的勾当了。” 水灵儿带着疑惑地看着敖泽,道:“真的?” 敖泽道:“咱们算是好心饶了他们,可是哪天他们碰到一个脾气暴躁的,恐怕就不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水灵儿想了一下,又问道:“刚才你给他们丢了几块碎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敖泽看了看水灵儿,想了想,还是说道:“那些本来就是他们的银子?” “那怎么到了你身上?”水灵儿不解地问道,她不记得敖泽什么时候跟那几人有过接触,莫非是敖泽之前就欠他们钱,又道:“你欠他们钱?” 敖泽笑了笑,又道:“我哪里欠他们钱了?!先前那人装着跟我碰了个满怀,趁机偷走了我怀中的钱袋子,等我发觉过来,就一把抓住了那人,呵斥他几句,又趁机把把我钱袋子中的银子用石子换了出回,又趁机把他身上的银子也顺手牵羊给顺了回来。” 水灵儿道:“怪不得我换你钱袋子的时候,你一点儿都不惊讶。”顿了一下,又有些不悦地道,“原来你的手脚也不干净,怪不得你要赶紧赶路,原来是做贼心虚。” 敖泽道:“我哪里做贼心虚了,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大家各凭本事而已。” 水灵儿又道:“你不心虚,为什么要跑?” 敖泽苦笑道:“刚才不是说了,我是怕他们还有帮手追来,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斗,还是走了好。” 水灵儿道:“他们是偷东西的,说起来是他们不占理儿,况且你们功夫又这么好,不用这么怕他们吧?” 敖泽怔怔地看着水灵儿,心中无力地道,你这姑娘到底是傻还是单纯没见识啊,他们若是讲理,刚才还会拦着咱们的去路要打要杀的,想了想,说道:“他们要是真的不讲理,咱们怎么办?” 水灵儿道:“有句老话不是说‘有理走遍天下’么?” 敖泽无力地笑笑,道:“还有句老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说这些老话哪句更有理?” 水灵儿反复地念叨着两句话,想了好一阵,也是想不出哪句话更有道理,心中闷闷不乐,一直纠结着,为什么总是有人会肆意欺凌他人,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感受,真的是不讲道理么…… 青牛慢慢走着,看到水灵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是被公子问住了,就觉着人家一个小姑娘,公子又何必咄咄逼人,有心要帮那姑娘一把,于是说道:“我觉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才更有道理。” 敖泽听到青牛说话,忽然怔了一下,不明白青牛是什么意思,便问道:“你说什么?” 青牛慢条斯理地又道:“公子刚才不是问那两句老话哪句更有道理吗,俺觉着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句老话才更有道理。” 敖泽道:“又没有问你,多嘴。” 青牛撇了撇嘴,又向海棠木灵小声道:“公子都快把人家小姑娘说得哭起来了,这又是何必呢?!” 海棠木灵道:“我觉着那位小姐姐也是好心,不像公子那样世故罢了。”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敖泽和水灵儿听到。 敖泽听到他们的话,向水灵儿尴尬地笑了一笑,抓住海棠木灵,小声问道:“我哪里就是世故了?” 正说话间,就见一个中年男子从小道上跳到几人面前,冷声道:“你们几个跑得倒是不慢,打伤了我的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敖泽看向那中年男子,蜡黄面皮,一双三角眼露着丝丝戾气,身上挂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口袋,不禁皱了皱眉头,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服饰,仔细想去,前一阵子太学院大比之时,自己曾与一个姑娘比试,她的身上就挂着许多这样的布袋,她那布袋装着各式各样的毒物……想到这里,就见那中年男子,双手一甩,一团青烟爆开,飞快地就向几人罩去。 敖泽抓住龙十七和水灵儿的后背,将他们拉出那青烟的范围,道:“大家小心,那烟有毒。” 话音刚落,就见青牛和龙十七的避水兽被那团青烟碰到,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向地上倒去。 敖泽看到青牛和避水兽倒在地上,但是气息还在,知道他们只是被迷倒,一时间还没有性命之忧。不过,那烟雾的效力却是让人不可小觑,青牛和避水兽只是刚刚碰到便晕倒在地,看来自己要小心了,万不能被那烟雾碰到。抽出长枪,向那中年男子问道:“你是九华宗的人?” 中年男子道:“你小子倒是还有一些见识,既然知道我们九华宗,竟然还敢在我们九华宗的地盘撒野,是瞧着我们好欺负么?” 敖泽盯着那中年男子,道:“你也少拿宗门来压人,你若是为他人出头的话,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好小子,那就让你尝尝我们九华宗的手段。”说完,手中几个弹丸飞出,快要到敖泽跟前的时候,便纷纷爆开,飘散出团团五颜六色的烟雾,滚滚向敖泽扑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十二章 师姐 敖泽跃起避开那团团烟雾,飞身就向那中年男子奔去。那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手中弹丸不断向敖泽掷去,弹丸爆开,一团烟雾散开,始终将自己与敖泽分割开来。 敖泽不断闪避,想要寻找机会奔到那中年男子身旁,然后以最快的手段将其击倒在地。可是那中年男子似乎看穿了敖泽的心思,不断地用烟雾将自己护起来,始终与敖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试了几次,敖泽见那中年男子防守得严密,自己始终找不到机会绕过那些烟雾,只好远远地跳开,向龙十七喊道:“龙兄弟咱们两面夹击。” 龙十七听到敖泽喊叫,奔到另一边,同敖泽一起牢牢地盯住那中年男子。试了几次,龙十七也不能冲过那烟雾,也只能同敖泽一样,远远地站着,伺机向那中年男子攻去。 那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道:“别以为仗着人多,就能躲过我的毒雾。”突然,双手一甩各掷出几枚弹丸分别向敖泽和龙十七射去。 敖泽向龙十七喊道:“龙兄弟,小心。”避开弹丸爆出的烟雾,敖泽收起长枪,悄悄地取出木弓,搭上一枚羽箭,待烟雾散开,露出那中年男子的身影,松开弓弦,羽箭无声无息就向那中年男子射去。 那中年男子虽然不断用毒烟将自己护了起来,可是烟雾也阻隔了自己的视线,看不清敖泽他们的动作,待周身的烟雾刚刚散去,心头微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然后便看到有东西速度飞快向自己射来,身子一斜堪堪避开羽箭,可是自己肩头的衣服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待看到羽箭是敖泽射过来的时候,那中年男子冷笑道:“小子你也莫要得意,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大爷的真本事。”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筒,向着敖泽拔掉上面的塞子,然后就见竹筒之中飞出十几只虎头大蜂,嘤嘤嗡嗡地就向敖泽飞去。 敖泽向那中年男子又射出一只羽箭后,见虎头大蜂向着自己飞来,忙丢了手中的木弓,从身上的口袋中扯出一条长衫,运转如轮向虎头大蜂罩去。 可是那些虎头大蜂竟像有灵智一般,突然散了开来,从四面八方向敖泽飞去。 敖泽护住头脸,忙又从口袋中取出火折子,将手中的长衫点燃,然后托在手中,元气轻轻附着在火焰之上,那火焰突然发出耀阳的光芒,哪怕是白天看去也觉着有些刺眼。 等那些虎头大蜂飞到跟前,敖泽手中的火焰突然爆开,化作数道细小的火鸟,猎猎地那些虎头大蜂袭去。 这正是南离月送给敖泽的那本《离火诀》上的功法,敖泽才刚刚练习几天,这时使将出来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有几只虎头大蜂被火鸟击中,翅膀被烧破不能再飞,掉在地上慌乱地四处爬动着。余下的虎头大蜂避开火鸟,在空中飞了一圈,见火鸟身上的焰火熄灭,便又嗡嗡地从四面八方向敖泽袭去。 敖泽在地上滚了一圈,跳出虎头大蜂的包围,再次催动手中的火焰,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那火焰化作差不多十数道火鸟,火鸟身上的火焰也比刚才更盛,速度也快了不少,带着滚滚火焰向那些虎头大蜂袭去。 顿时便又有八九只虎头大蜂被火鸟击中,而这次火鸟的威力更盛,那些火头大蜂的翅膀和腿脚顿时被烧得殆尽,掉在地上,眼见是不能活了。 那中年男子见自己辛辛苦苦培育的虎头大蜂被敖泽烧去大半,心头痛得滴血,连忙打了一声唿哨,将仅剩的几只虎头大蜂招了回去。 敖泽哪里能放那些虎头大蜂逃去,手中火焰化作点点星火,呼啸着向那些虎头大蜂追去。 那中年男子见敖泽竟想要将自己的虎头大蜂赶尽杀绝,眉头紧皱想了一下,然后一把扯下身上的衣摆,撑了起来,向那些星火罩去。 星火碰到衣摆,便纷纷爆开,掀起一股炙人的热浪向四周扑去。 那中年男子为了救下剩下的虎头大蜂,以后背迎向那股热浪,护住虎头大蜂,又将它们收入竹筒之中,而身子被热浪击中,闷哼一声,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敖泽忽然喊道:“海棠,该你出手了。” 那中年男子满面怒容,又听到再次喊人出手,左右看去,只有远远站在一旁的水灵儿没有出手,心道,就是你们三人一起动手,也别想破了我的毒雾。双手抓住几枚弹丸,便要向几人掷去…… 海棠木灵听到敖泽叫喊,从青牛旁边探出头来,双手之上伸出许多枝蔓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向那中年男子爬去。原来在青牛被那烟雾迷晕的时候,海棠木灵虽然也碰到烟雾,却没有被迷倒,而是偷偷地藏在青牛身子下面。 那中年男子正要掷出弹丸,却忽然感觉到腿上有东西缠了上来,忙低头看去,只见腿上已经紧紧地这缠绕着一道道枝蔓,心中大骇,急切间就将手中的弹丸向那些枝蔓掷去,弹丸爆开阵阵烟雾升腾而起,将自己包裹在中间,可是那枝蔓并不受影响,依旧快速地向自己身上缠去。 待烟雾散去,敖泽看到那中年男子已经被枝蔓缠绕的结结实实地躺在地上,也不能动弹,一个箭步奔到他的身边,伸出长枪抵在他的咽喉之处,道:“我们只想离去,并不想招惹事端,你也莫要咄咄逼人。” 中年男子看到敖泽来到自己跟前,想要挣脱缠绕在身上的枝蔓,可是刚刚挣扎了一下,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寒意传来,忙停了下来,向敖泽道:“你想要怎样?” 敖泽道:“我希望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就此离去,你们也莫要再追来,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再留情。” 中年男子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们,不过你们总要也放开我吧,这里可是九华宗的地盘,如果被我的师兄师弟看到,即使我想放过你们,恐怕我的师门也不能轻易让你们离去。” 敖泽用长枪挑起那中年男子,将其丢在一处山石背后,道:“现在不能放开你,等我们离去,我想以你的能耐不难挣脱开来。” 就在这时,山道之上几个穿着同那中年男子一样服饰的姑娘,都背着一个竹筐,说说笑笑地向这里走来。 当那几个姑娘突然看到敖泽几人,突然警觉起来,均是双手藏在背后,静静地盯着眼前几人。 中间的一个姑娘待看到敖泽,神情怔了一下,然后向前走了几步,向敖泽笑着道:“小哥哥,你咋个来这里啦,是想我了么?” 敖泽看着那姑娘,觉着甚是眼熟,等她走得进了,这才看清,正是前一阵子,在太学院大比之时,与自己比试时用毒的那个姑娘,又听到她跟自己说话,忙道:“原来是苏青青小姐姐啊。” 那中年男子听到苏青青姑娘的声音,忙喊道:“师姐小心,这几个人不是好人。” 苏青青听到那中年男子的喊声,四周看看,却不见那中年男子的身影,又看敖泽几人均是手执兵刃,向后退了几步,取下背后的花杖,喊道:“李大有,是你么?”一旁的几个也是各执兵刃,戒备地看着敖泽几人。 那中年男子又喊道:“师姐救我。” 敖泽看到苏青青满是戒备的神情,不觉心想,这下可遭了,从服饰上看,那个叫李大有的中年男子跟这苏青青一定是同一个师门的,刚才那李大有喊苏青青小心,可是却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己几人想要害人,然后又喊“师姐救我”,更是在坐实自己几人是在害人,此时自己想要解释,可是一时间哪里又能解释得清楚,想了一下,只好收起长枪,又将那李大有拉了出来,向苏青青道:“苏姑娘,这里面有些误会。” 李大有又喊道:“师姐,莫要被他们骗了。” 苏青青看到李大有像个大粽子似的,身上捆满了枝蔓,皱了皱眉头,又向敖泽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敖泽向龙十七和水灵儿招了招手,让他们到自己这里来,又向苏青青道:“事情是这样的……”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地向苏青青说了一遍。 苏青青听完,询问似的看向李大有。李大有连连摇头,道:“师姐莫要信他,分明是他们抢了我兄弟的银两,我这才追来讨要的,谁知他们仗着人多势众,非但不给,还把我绑了起来,若不是师姐碰巧来到,他们还要将我给害了哩。” 水灵儿听到李大有的话,也急道:“你这人怎么颠倒黑白,诬赖好人?” 李大有道:“你们才是颠倒黑白,师姐莫要放过他们。” 苏青青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的话,想了一阵,向敖泽道:“敖师兄,你信得过我吗?” 敖泽不知道苏青青的话是什么意思,道:“什么?” 苏青青又道:“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便随我一起到我们宗门之中,我师父会弄清事实经过的。” 李大有听苏青青话,似乎同那几人似乎相识,此时又听到苏青青要带敖泽他们去宗门,此事要是拖得久了,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变故来,急道:“师姐万不能带他们去宗门,快捉住他们,莫让他们跑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十三章 宗门(一) 苏青青瞪了李大有一眼,道:“我带他们去宗门,又不是要放了他们,待事情查清楚,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又看着敖泽,道,“敖师兄,可想好了?” 敖泽想了一下,对苏青青道:“我需要跟两位朋友商量一下,才能决定。”又向龙十七和水灵儿问道,“你们觉着怎样?” 龙十七有些疑虑地问道:“敖兄,你真的相信那姑娘?” 敖泽道:“我同苏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对她也并不是很了解。” 龙十七又道:“她可是同那男子是一个宗门的,万一是使诈,咱们去了他们宗门之中,岂不是羊入虎口,想要再逃出去,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水灵儿却道:“去就去,我就不相信了,天大地大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龙十七道:“敖兄你觉着该办才好?” 敖泽指了指一旁晕倒在地上的青牛和避水兽,道:“咱们的坐骑还在那里,咱们要是离去的话,可就不能带上他们了。” 龙十七看看自己的避水兽,心中也是不舍,道:“那如何是好?” 敖泽道:“咱们先跟苏姑娘去他们宗门,大家小心防备着,如果见势头不对,咱们再逃走。” 龙十七想了想,道:“好,那就听敖兄的。” 敖泽点点头,转过身来对苏青青道:“苏姑娘,我们跟你去。” 苏青青收起手中的花杖,笑道:“小哥哥放心吧,在事情没有弄清之前,我会尽力护你们周全的。”说完就要转身向山上走去,却又看到敖泽他们没有跟上来,便又问道,“怎么了?” 敖泽指了指地上的青牛和避水兽,向苏青青道:“他们被毒倒了,不知苏姑娘能救醒他们吗?” 苏青青走了过去,掰开青牛和避水兽的眼皮看了看,然后从身上的布袋中取出一个白瓷药瓶,拔掉瓶塞,在青牛和避水兽的壁纸前晃了晃,然后就见青牛打了一个喷嚏,从地上一跃而起,叫道:“公子小心,有毒。” 敖泽走过去摸了摸青牛的头,道:“没事了,没事了。” 青牛向四周看看,见四周毒烟已经消散殆尽,又向敖泽问道:“架打完了?俺老牛还没有出手呢!” 敖泽照着青牛的脑袋拍了一下,笑骂道:“以后有你出手的时候”见青牛和避水兽都安然无恙了,向苏青青深深行了一礼,道:“谢过苏姑娘了。” 苏青青笑道:“举手之劳罢了。”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那咱们走吧。”也不管地上李大有,便领着敖泽几人向山上走去。 向山上走了一里远近,敖泽心中奇怪,既然这苏青青同那李大有是同门,怎么不去管那李大有的死活,刚想去问问,就听苏青青向自己问道:“你们跟那李大有交过手了?” 敖泽点点头,道:“是,那李大有的毒烟好生厉害。” 苏青青笑道:“他那毒烟再厉害,最后不也是被你捆得像个大粽子似的,还是小哥哥你的手段更高明。” 敖泽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那不是我捆的。”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那李大有看着可比苏姑娘你大多了,怎么喊你师姐?” 苏青青又道:“那李大有不过是我们九华宗的外门弟子,我可是内门嫡传弟子,他就是七老八十,见了我也得喊师姐。”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这师姐也不管师弟,就这么走了?” 苏青青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也知道我们九华宗擅长使毒,但是,我师父常常告诫门下弟子,不可用毒伤人,那李大有在外门弟子之中多有劣迹,刚才我看到那地方四周有霹雳毒丸留下的痕迹,就知道他刚才一定是用毒跟你交手了。” 敖泽道:“这么说,苏姑娘是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了?!” 苏青青道:“就算我相信你们,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你们离去。” 敖泽道:“这又是为什么?” 苏青青笑了笑,道:“你们毕竟是捆了我宗门弟子,这里又是我们宗门的地盘,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放你们离去,我们九华宗的颜面何在。” 水灵儿听了,不禁叫道:“事情又不是挑起来的,你们宗门要颜面,我们还想讨个说法呢。” 苏青青看了水灵儿一眼,向水灵儿沉声道:“带你们去宗门,就是为了给你们还有我们一个说法,我保证,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会有人为难你们的。” 敖泽看苏青青微微有些不悦,忙道:“苏姑娘不要误会,水姑娘也只是有些担忧罢了,不过,我相信苏姑娘会把事情弄清楚的。” 苏青青笑道:“还是小哥哥会说话。” 又向山上走了六七里,敖泽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刚才山间微微有雾气缭绕,林木萧瑟,而眼前却阳光灿烂,鸟语花香,处处勃勃生机,犹如春日万物生长一般,跟山间几乎是两个世界。 不远处是一座极大的庄园,看着是用山石砌就,又不施粉饰,与周围的环境相互掩映,交融在一起,让人觉着庄园就应该如此一般,多一点粉饰便觉着多余生厌。 “这便是我们九华宗的主院,还有几个分院在附近的山峰上。”苏青青指着前面的庄园,向几人介绍道。 敖泽是第一次见到仙道宗门的所在,原本以为那些宗门都是洞天福地,周围一定有苍松翠波,又有仙鹤绕飞,一副气派威严的样子,哪里向这九华宗一般朴素亲切。 苏青青见敖泽怔怔地看着前面的庄园,轻声笑道:“我们九华宗地处荒僻之地,自是不是你们太学院楼宇众多金碧辉煌,小哥哥可不能笑话我们啊。” 敖泽道:“苏姑娘说笑了,这里清净自然,在这冬日万物萧瑟之时,仍是勃勃生机,这里才是清修的福地。” 苏青青笑了笑,领着敖泽三人进了宗门,道:“你们跟着我,别乱走动,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宗主。” 敖泽忙正了衣冠,向苏青青问道:“不是去见你师父吗?” 苏青青笑道:“我师傅就是宗主啊。” 敖泽又道:“我们需要带些什么见面礼吗,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苏青青掩嘴笑道:“我师父堂堂的一派宗主,会稀罕你的东西,待会儿你们只要老老实实把事情讲清楚就行了,可不敢有半点谎言,我师父可是一眼便能看穿的。” 进到一处大殿,苏青青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喊宗主过来。”说完,便从一旁的小门出了大殿。 水灵儿吐了一口气,道:“这里就如春暖花开一般,没想到还有这样有趣的地方。” 龙十七道:“天下之大,有这样的地方也不足为怪。” 过了一阵,只见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走了进来,那老者一袭长衫,身上也没有挂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背包,显得很是朴素,面容沉静,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苏青青在那老者后面恭敬地跟着。 敖泽心道,这便是九华宗的宗主么?看他这气势,恐怕已是金丹期的修为了。 那老者向敖泽几人扫了一眼,便盯着敖泽,问道:“你便是那个打了我宗门弟子的小子?” 敖泽见那老者一过来就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语气,不吭不卑地说道:“小子前来正是要向前辈禀告事情的经过的。” 苏青青歪着头向敖泽道:“这就是我们九华宗宗主,还不见礼。” 敖泽听了,这才向那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太学院后学晚辈见过宗主。”水灵儿和龙十七也跟着向那老者行了一礼。 老者摆摆手,道:“罢了,你们的事情,青儿已经跟我大致说过了,我已派人去问了,很快便会有消息了。” 敖泽又向老者行了一礼,道:“那小子这里先谢过前辈了。” 老者笑了笑,奇道:“谢我什么?” 敖泽又道:“前辈堂堂一宗之主,能拔冗问询这些小事,我想前辈一定能秉公处置的。” 老者又笑道:“你小子这么一顶高帽子戴在我头上,看来我想要徇私也不好意思了。” 敖泽道:“前辈说笑了,那是小子的肺腑之言。” 老者又看了看敖泽,问道:“你就是前些日子在太学院大比之时,胜了青儿的那小子?” 敖泽心中嘀咕道,这老者怎么提起这事儿了,忙回道:“小子只不过是侥幸胜了一招半式罢了,苏姑娘用毒的本事小子是望尘莫及。” 老者笑道:“你小子说话嘴上像似抹了蜜,不知道说的有多少是真的。她毒不到你,便是她输了。” 敖泽道:“其实那天苏姑娘的银环小蛇已经咬到了小子。” 老者道:“那怎么没见你又倒下去?” 敖泽笑道:“那是因为小子的身体有些异样,蛇毒才没有发作。” 老者“哦”了一声,突然抓住敖泽的手腕,手指按在脉门之上,静听脉象,听了一阵,又摇了摇头,最后还是丢掉敖泽的手腕,郑重地问道:“你脉象厚重稳健,正是年轻人应有脉象,但是在你的脉象之中又夹杂着一个几乎不能觉察的迟暮之象,像……像死气一般,不过有大法力之人给你压制住了那股死气,你是将死之人?”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十四章 宗门(二) 敖泽想了一下,道:“小子在北原的时候,不幸沾染了尸魅的死气。” 苏青青面色沉重地道:“怪不得我的银环小蛇咬到你之后,瞬间便丢了性命。”又向老者问道,“爹爹,你既然能从敖师兄的脉象上觉察出死气,那可有解救之法?” 老者沉默良久,这才说道:“那是一种传说中的存在,我也无能为力。”拍了拍敖泽的肩头,道,“不过我相信这世上总会有解救之法的。”然后又对苏青青说道,“青儿,你带他们去厢房歇息,明日吃过早饭就送他们离去吧。”说完便一个人离开了大殿。 苏青青目送老者离去,对敖泽几人道:“走吧,我带你们去休息。” 敖泽看了看苏青青,问道:“你刚才喊宗主‘爹爹’?” 苏青青道:“对啊,我师父就是宗主,而宗主又刚巧是我爹爹。”领着敖泽几人来到一处厢房,又道:“你们先在这里休息,等晚饭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们。” 看苏青青离去之后,水灵儿向敖泽问道:“明天咱们就能离开了,没想到这宗主还真的明事理的。” 敖泽笑道:“人家毕竟也是堂堂一宗之主,为了这一点儿小事便要偏袒弟子的话,又怎能服众。” 苏青青取出一袋干果,笑着道:“好在这些干果还在,不然的话可就亏大了。”剥了一个板栗,津津有味地嚼着。 龙十七也掏出一把瓜子,向敖泽道:“敖兄,反正闲着无事,来嗑会儿瓜子。” 敖泽笑了笑,道:“你们先歇着,我去周围看看。” 龙十七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敖泽道:“哦,没什么,就是去看看。”这里的厢房是座独立的院落,里面并排有七八间房屋,屋子前面是片花坛,里面长满了杂草,看来是有段时间没人来修整过了,青牛和避水兽在花坛边懒洋洋地卧着晒太阳,海棠木灵则在花坛里跳来跳去地捉蝴蝶。厢房的一头是两间柴房,里面堆了一些干柴和杂物。敖泽轻微笑了一声,心道,这里是厢房,干嘛又弄两间柴房,难道还有人生活造饭不成? 越过房屋能看到远处山峦叠翠,流云相伴,显得甚是清幽,山上错落有致地坐落着几个庄园,不知道是不是九华宗的分院。院子前面是一片花园,几处茅草为顶的亭台水榭点缀其间,虽然看着简陋,但看着却也别致。 看过四周的地形,敖泽又回到屋子里,只见龙十七和水灵儿嘴里都是塞满了干果,吃得津津有味。 水灵儿呜呜不清地道:“我早就说了,还是大枣和板栗好吃,那瓜子都是皮子,有什么好吃的。” 龙十七回道:“别看瓜子果肉少,但是吃起来才香呢。” 敖泽笑了笑,也抓起一把瓜子慢慢地磕着。 龙十七见敖泽抓起一把瓜子,便又对水灵儿道:“你看,就连敖兄也喜欢吃瓜子。” 水灵儿抓了一把大枣塞到敖泽手中,道:“你尝尝这大枣,保你尝过之后,就不想再嗑瓜子了。” 敖泽心道,你们拌嘴可不要扯上我,便转移了话题,向他们说道:“晚上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小心些。” 龙十七忙问道:“敖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敖泽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咱们在别人的屋檐下,小心一些也是应该的。” 几人闲谈了一会儿,天色将晚,就见苏青青领人送来的饭食。苏青青看到几人面前堆着那么多干果,笑道:“你们都已经吃上了,我寻思着你们该饿了,让人给你们送些饭菜了。” 敖泽接过饭菜,道:“那谢过苏姑娘了。” 苏青青又道:“爹爹已经让人把事情查清楚了,也怨不得你们。” 敖泽道:“我就说宗主是不会冤枉我们的。” 苏青青则哈哈笑道:“不过我听说那瘦猴三偷你的钱袋是因为看你像是外乡来的土包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敖泽面容有些窘迫,吹了一口气,道:“我就那么没见过世面么?” 苏青青又接着道:“是啊,他哪里能知道小哥哥是大周太学院的俊彦,什么世面没有见过。” 敖泽也不接苏青青的话头,又道:“那两个持剑的汉子又是什么人?” 苏青青道:“那兄弟俩是两个无赖,不知在哪里学了些本领,在镇子上净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水灵儿道:“那不是你们九华宗的地盘吗,你们就不管管?” 苏青青无奈地道:“我们又不是官府,又能奈何他们。你们绑了他们之后,没多久李大有路过那里,他们便诬说是你们抢了他们的财物,又把他们绑在那儿,李大有这才追上你们帮他们讨要的。” 敖泽道:“李大有追上我们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我们打了他的人,他就跟这事没有一点儿关系?” 苏青青道:“我也知道他跟这事又关系,但是外门弟子一向由我的师伯大长老管束的,我爹爹虽然是一宗之主,这外门的事也不好多加过问,有些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灵儿道:“不追究他的责任啦?” 苏青青看了水灵儿一眼,道:“这样对你们还有我们宗门众人都算一个满意的交代了,为了像你们表示歉意,爹爹让我送给你们一些祛毒的丹药,”取出三个白瓷瓶放在敖泽几人面前,又接着道,“我们九华宗擅于使毒用毒,更擅于解毒,这些丹药能解大多数的毒物,你们行走江湖,也许会有用的着的时候。” 敖泽收了丹药,向苏青青道:“宗主太客气啦,请苏姑娘代我们向宗主转达我们的谢意,这么算来,我们可是占了大便宜哩。” 苏青青笑着道:“那好,你们先用餐,我就不陪你们了,等会儿你们吃完饭,我再让人来收拾餐具。” 敖泽道:“那有劳苏姑娘了。” 等苏青青走出厢房院门,水灵儿向敖泽道:“他们这还不是要包庇自家弟子,这些丹药不过是用来堵我们的嘴罢了。” 敖泽听出来水灵儿有些指责自己的意思,道:“人家这样做,我看已经是很给咱们面子啦,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咱们是外人,如果真的为了咱们外人,处置了人家宗门自己的弟子,岂不是寒了众人的心,况且咱们也没有吃什么亏。” 龙十七道:“敖兄说得不错,咱们又没有吃亏,又何必斤斤计较。” 水灵儿嘟着嘴,道:“我也不是计较什么,只是在说这个理儿罢了。” 敖泽笑道:“按理说呢,水姑娘说得在理。” 几人吃过晚饭,过没多久便有人过来收拾了餐具,休息了一阵,便各自去休息去了。 ………… 在九华宗后院一间装潢十分考究的房间里,九华宗的宗主苏展向女儿苏青青问道:“青儿,你觉着大周太学院如何?” 苏青青沉思了一会儿,道:“从前一阵的大比之中,可以看出,他们太学院传授的功法又多又杂,有一些好像还是新开创的,看着是毫无章法,但是其中似乎有一个共通点,可是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苏展微微笑道:“你能看出这点已是不简单了。” 苏青青道:“爹爹又来取消我啦。” 苏展又道:“太学院的功法简单实用,其中都有一股攻伐之气,用来战阵厮杀是再合适不过了。” 苏青青想了想,道:“听爹爹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事儿。” 苏展接着道:“如果送你去大周太学院,你可愿去?” 苏青青道:“爹爹想要我去太学院?” 苏展叹了一口气,道:“等过了年,我想送你到大周太学院去修习那里的功法。” 苏青青听了,急道:“咱们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去修习他人的功法?” 苏展若有所思地道:“咱们九华宗虽然传承已有数百年,可是一直困居在这荒蛮之地,宗门功法神通一代一代传下来毫无变化,门内弟子又良莠不齐,大多只知埋头苦修,却少有开创之举,就像一座大厦,虽然能通过不断的修葺而保持百年不倒,但是大厦终究是在不断地腐朽下去,终有倒下的一天。” 苏青青道:“爹爹深思远虑,那我们应该怎样做?” 苏展道:“等事情有了眉目,再告诉你吧。” ………… 敖泽刚刚要睡下,忽然听到一下轻微的窸窣之声,凝神听去,却又什么也听不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准备接着去睡,这时忽然听到远处有人不断地呼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敖泽无心再睡,担心有事要发生,便以此去敲门叫醒了龙十七和水灵儿。 水灵儿惺忪着睡眼,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敖泽道:“外面有动静,咱们小心些。” 龙十七和水灵儿屏住呼吸,仔细听去,果然听到外面有人不断地呼叫,声音嘈杂,也听不清在呼喊些什么。 水灵儿道:“这大半夜的,他们不睡觉,在瞎叫些什么?” 龙十七笑道:“该不会是丢了东西,正抓贼的吧。” 水灵儿道:“这里有什么好偷的,人人身上都带着几个画布袋,里面净是些毒烟毒虫的,一不小心被咬了一口,那可就有罪受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十五章 变故 正说话间,只听那喊叫之声越来越近,竟像是朝着厢房的院子来了,敖泽推开房门,就见院子外一片通红,然后就见一群人手执火把挤进院子,将厢房围了起来。 敖泽正要去问发生什么事情,又见九华宗的宗主神情沉重地走进院子,苏青青也是一脸沉重,匆匆地跟在宗主身后。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看到宗主进来,忙道:“师傅,就是这里,我见那黑衣人进了这里,就再也没见他出来过。” 敖泽向前走了一步,向宗主问道:“苏宗主夤夜前来,又带了这么多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那矮小男子指着敖泽,叫道:“好大胆的贼子,竟敢盗取我镇宗之宝。” 水灵儿凑到龙十七跟前,悄声道:“真是丢了东西哩。” 龙十七道:“他们丢了东西,却把咱们当做贼了。” 水灵儿气呼呼地道:“真是不讲理了,又来贼喊捉贼。” 敖泽瞪了那矮小男子一眼,道:“自从进了这厢房的院子之后,我们再也没有离开过半步,怎么去偷你们的镇宗之宝,再说了,你们的镇宗之宝是什么藏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去偷?” 那矮小男子又道:“你们休要抵赖,我亲眼看到那贼人进了这院子,这里又没有别的人,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敖泽道:“那我想问一句,既然你看到了那贼人,为何不当场捉住,为何要等他进了院子,才来发难?” 那矮小男子道:“那……那是因为,贼人速度极快,我追不上他,只能勉强跟着,那贼人进了这院子,便再也没有见他出去。” 敖泽再次被人诬赖为偷东西的贼子,心中愤恨异常,宗主带了这么多人过来,看来也是有几分信了,此时,眼前又有那么多九华宗的人,想要闯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心中竟生出一丝无力感来,沉默了一阵,向宗主道:“苏宗主要是也相信是我们偷了贵宗的东西,那便去搜来,若是搜不到,还望宗主能给我们一个说法。”说完,走到一边,让出门口,这里毕竟也是他们的厢房,他们要搜,自己也没有理由阻拦。 苏展看着敖泽,道:“你们放心,等事情结束,我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然后,向那矮小男子点点头,道:“吉原,去吧。” 吉原向苏展恭敬地道:“是,师傅。”便带着几个人冲进了厢房,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却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吉原喃喃地道:“我明明看到那贼人进了这里。”焦躁地在厢房里走了一圈,突然看到墙角处有块地砖像似有掀动过的痕迹,连忙叫人挖开地砖,可是挖了好大一片地方,却仍是没有发现什么。 吉原没有搜出东西,也有些慌了起来,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怎么会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抬起头看到房梁上有块地方的灰尘像似有被擦去的痕迹,连忙站起身来,向上轻轻一跃,用手勾住房梁,探头一看,正看到有东西在房梁上藏着,忙取了下来,解开外面裹着的一块黑布,喜道:“找到了,找到了。”跑到宗门面前,将东西交给了宗主,又转过身对敖泽几人道:“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敖泽不知道他们的东西怎么跑到厢房里面的,心中却有一种被陷害的感觉,自己并不了解九华宗,更不知道九华宗有什么镇宗之宝,若不是龙十七领着自己过来,自己也许就不会路过这里……等等……莫非是龙十七和水灵儿他们中的一个偷了九华宗的镇宗之宝?可是他们与自己一直在一起,又是怎样分身去偷东西的? 正在猜疑间,就见苏展取出那件镇宗之宝,是一把黑色的伞,伞把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液一般,整把伞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这样的东西会是镇宗之宝? 苏展拿着拿把伞,紧皱着眉头,又看了敖泽几人一眼,心中却想,这镇宗之宝一直放置在密室之中,这几个年轻人又怎么知道那密室所在的,况且那密室又有禁制机关,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没人能无声无息地进入到密室里,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还是他们背后有什么人? 苏展此时思绪万千,却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最让人疑惑的是,这把伞虽然看着很像真的镇宗之宝,但是扇面却显得新了些,如果这不是真的镇宗之宝,那么真的镇宗之宝又在哪里?密室中的镇宗之宝是真的不见了,丢了镇宗之宝,自己这个宗主可是愧对先贤列祖宗门…… 苏展撑开伞,想要看看这是不是真的镇宗之宝,当伞撑开之后,仔细看去,这是真的镇宗之宝,正要舒一口气,却见伞内一道青烟急速地向自己袭来。 苏展手一抖就要将伞合上,可是那道青烟速度极快,已经冲了出来,离苏展又比较近,再加上苏展没有防备,想要避开那道青烟已是来不及,那青烟直扑苏展而去。 尽管苏展极力避开那道青烟,可仍是被一部分青烟喷到脸上,立时觉着一阵眩晕,体内的力道似乎也在慢慢消失。苏展忽然明白过来,不是敖泽他们偷了镇宗之宝,而是有人借此机会要谋害自己。 这时,苏展感觉到背后一股寒意逼来,忙提起全身的力道向前跨出一步,可仍是感觉到后背被划伤,伤口之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刀上有毒,苏展心道,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倒在地上。 就在栽倒之际,苏展从身上几粒丹药塞入口中,余光一撇,终于看到刺伤自己的竟是自己的师兄——九华宗的二长老汤闲。 “汤闲师弟,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苏展勉力撑起身子,向汤闲问道。 汤闲冷笑道:“是,这就是我的答复,也是九华宗大部分人给你的答复。” 苏青青忙跑过去扶住苏展,急切地问道:“爹爹……你受伤了?”又满怒容看着汤闲,喝问道:“大师伯,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刺伤我爹爹?” 敖泽对眼前的变故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这多人兴师动众的本来是要来捉贼的,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宗门二长老要刺杀宗主,这转变似乎也太快了些吧,还是说那么人来捉贼只是一场演给宗主看的戏,目的就是在他不备的时候,制造机会来刺杀他的机会…… 汤闲又道:“好侄女,你也莫要怪师伯,我不过也是在为宗门锄奸罢了。” 苏青青双眼通话,道:“胡说,爹爹是宗主,怎么可能是奸人。” 汤闲又向苏展道:“师弟,你的口风挺严的,迁宗这么大事情,你连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告诉吗?是怕女儿也反对你?” 苏展此时毒气攻心,有气无力地道:“迁宗一事关乎我们宗门的传承和发展,不得不为之,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汤闲沉声道:“与人为奴,哪有自在为王逍遥快活,师弟,你堕落了。” 苏展道:“你只图你的逍遥快活,难道咱们九华宗的前程在你眼中就那么不重要吗?” 汤闲道:“正是因为我在乎宗门的前程,才不能任由你胡来。” 苏展面色痛苦,向汤闲问道:“师叔呢,怎么不见他老人家过来?” 汤闲道:“师叔不想见你,让我来料理宗门事务。” 苏展咳了一声,道:“也罢,我可以任由你处置,但是青青年纪尚小,请你不要为难她,”抬起手,无力地指了指敖泽几人,接着道,“这几位小友,是青青的朋友,他们只是路过,也请你不要为难他们,放他们离去。” 汤闲冷笑道:“青青是我侄女,只要你交出掌门令牌,我自然不会为难于她,”又看了一眼敖泽几人,道,“至于他们几个嘛,可是偷了咱们镇宗之宝的贼人,又是下毒害你的歹人,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苏展紧紧地盯着汤闲,道:“是谁想要害我,你心里不清楚吗?” 汤闲道:“我当然知道是谁,但是外人不知道啊,咱们九华宗堂堂宗主突然受了重伤,总是需要有人付出代价的。” 水灵儿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汤闲不但要诬赖他们三个偷了东西,还要诬陷他们害人,不禁气呼呼地指着汤闲,道:“你这是在诬陷我们。” 汤闲看着水灵儿,道:“那你能说清楚,我们的镇宗之宝怎么出现在你们的房间,而且从你们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竟然伤了我们宗主,这你又作何解释?” 水灵儿道:“这……这些都是你在诬陷我们,我们又怎么能解释的清楚。” 汤闲道:“解释不清楚,那便是你们想要对我们九华宗不利。” 水灵儿想了一下,仍是气呼呼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诬陷我?” 汤闲饶有兴致地看着水灵儿,道:“你且说说你是谁,看看能不能吓到我。” 水灵儿大声喊道:“我父亲是东海龙王,你若识相的话,就放我们离去。” 敖泽看了水灵儿一眼,心道,这姑娘真是东海龙王的女儿,怎么跑了这里来了?心里一阵疑问。 汤闲哈哈笑道:“东海龙族,好大的来头,不过你若是死了,又有谁会知道你是东海龙族?!”说完手指轻轻一弹,一粒细小的弹丸无声无息地向水灵儿袭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十六章 逃亡(一) 眼看弹丸就要击中水灵儿,倒在地上的苏展也是手指轻弹,一粒细小的石子猎猎作响地撞向那弹丸,只听砰地一声响,石子将弹丸撞开,弹丸掉落在一旁的花坛之中,然后炸裂开来,冒出一股青烟。周围的花草碰到那青烟,瞬间便失去了生机,枝叶枯萎缩成一团,被风一吹,又化作齑粉落在地上。 水灵儿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抚着胸口,不住地大口喘着气,心中一阵后怕,没想到那汤闲在知道自己是东海龙族之后,竟然还敢向自己痛下杀手,显然是没有把我们东海龙族放在眼中。 敖泽和龙十七取出兵刃,站到水灵儿身前,脸上均是阴晴不定,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我们亲眼看到汤闲一干人弑杀宗主,而他们显然是要把这弑杀宗主的罪名强加到我们身上,更不会放我们离去了,如果真的要打起来,自己几人能打得过他们吗? 汤闲见苏展击落自己的弹丸,不屑地说道:“师兄,你还是省些力气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越是用力那化骨散的药力便发作的越快。” 苏展冷哼一声,道:“你觉着区区化骨散能奈何得了我?” 汤闲道:“我知道师弟你修为高,所以又加了一些我特制的雷公液,任你修为再高,此时体内元气也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闯乱转,休想凝聚真火来化去毒素。” 苏展突然坐了起来,向汤闲道:“既然你这么自信,为什么还不过来将我拿下?” 汤闲看到苏展坐了起来,神色之间也没有了刚才痛苦不堪的表情,不禁迟疑起来,不过随即一想,笑道:“师弟,你不用来唬我,再等一会儿,你体内之毒发作起来,那时再收拾你也不迟。” 苏展盯着汤闲,又问道:“我有一事不太明白,今日之事你们是谋划许久,还是临时起意要做的?” 汤闲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用瘟癀伞向你施毒这是半月前便定下的,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天青青领了几个人来到宗门,我就想机会来了,如果说外人偷了咱们的镇宗之宝,你一定会亲自追查的,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打开瘟癀伞来检查那到底是不是真的瘟癀伞,那时,你的戒心也是最弱的时候。” 苏展道:“师兄,你真是好算计。” 汤闲道:“咱们师兄弟一场,师兄我对你还是知之甚深的。” 苏展站起身来,将苏青青拉到身后,笑道:“师兄,你还是小瞧了我,你会施毒,难道我不会解毒吗?这些年你们对我一直颇有微词,不就是因为我在研制各类毒物的解药。” 汤闲看到苏展身中剧毒,竟然还能站起来,心道,莫非他真的有解药,不禁向后退了半步,暗自戒备,又道:“咱们九华宗擅于精研天下毒物,这也是让天下宗门不敢小觑咱们的根本,你却反其道行之,妄想研制什么解药,对宗门来说,这不是自断其臂吗?” 苏展又道:“善毒者若不能驯服自己的毒药,最终也必将反受其害。你我理念不同,此时再做口舌之争也是无益。” 汤闲看到苏展此时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脚步虚浮,冷声笑道:“师弟,你也莫要强作镇定,就是再撑下去,你还能逃出去不成?” 苏展也是笑道:“师兄,你莫要忘了,我是九华宗的宗主,也是擅于使毒的。”话音刚落,双掌拍出,就见两股劲风呼啸着烟尘滚滚地向汤闲袭去。 汤闲惊呼道:“小心。”长袖连连扇动,掀起道道疾风向那烟尘撞去。 苏展拉起苏青青,又对敖泽三人道:“跟我来。”便快速地冲向旁边的柴房。 敖泽几人此时深陷重围,正无脱身之策,看到苏展突然发难,想也没想地也跟着一起冲向柴房。 青牛在汤闲带着众人冲进厢房院子后,便带着海棠木灵悄悄地踱到敖泽身边,看着院中的情形,心中不断地念道,这下公子看着要倒霉了,不过,俺是一头耕地的青牛,老实本分,希望到时不要为难俺…… 此时,看到敖泽向柴房冲去,青牛也赶紧跟了过去。看到避水兽还傻傻地站在那儿,青牛不禁心道,憨货,长得俊俏有什么用,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在避水兽的屁股上用力踢了一脚,道:“快走。”避水兽迷迷糊糊被青牛踢了一脚,正要发怒,看到龙十七正向柴房冲去,也忙一瘸一拐地跟了过去。 待众人冲进柴房,苏展长袖一甩,一道金色寒光便向外飞去,而房门在也劲风的带动下了,关了起来。 柴房之中有股刺鼻的霉味,里面堆满了干柴,敖泽不明白苏展为何要带他们进这柴房之中,正疑惑间,听苏展道:“把干柴搬开。”说完,便吐了一口鲜血。 按说以苏展金丹期的修为,本来是不惧化骨散这样的毒物的,金丹期的修士已是琉璃玉身,全身筋骨强韧远逾金石,再加上可以在体内凝聚真火来煅烧毒素,只是那雷公液能使修士体内元气紊乱,不能凝聚运行,可以说一身修为被压制大半。 苏青青看到爹爹吐血,急道:“爹爹,你怎么样了?”正要帮父亲擦去脸上的血迹,却被苏展拦了下来。 “血中有毒。”苏展有些虚弱地道,“干柴下面有地道。” 敖泽同龙十七还有水灵儿不断地将干柴移开,此时逃命要紧,也顾不上那沉重地霉味。苏青青看了看父亲,心中虽然十分关切他的伤势,但是只有先逃出去,才能帮父亲医治,也去帮敖泽他们搬动干柴。 待移开干柴,露出下面的青石地面,跟周围的地面并无二致,哪里有什么地道。 这时却见柴房外浓烟滚滚,汤闲叫道:“师弟,你这金环蛇也不过如此。” 原来苏展冲进柴房后,便放出金环蛇,那金环蛇极其灵活,在众人之间穿梭游行,一连咬伤了好几个人。汤闲看到苏展逃进柴房,心道,果然是在虚张声势。又看到苏展放出豢养的金环蛇,连连伤了好几人,终于取出兵刃,击在金环蛇的七寸之上。 击毙了金环蛇,汤闲心道,万不能让他们逃去了,连忙让人放火,再加上柴房中满是干柴,火势瞬间便起,浓烟滚滚地燃了起来。 苏展也不答话,撑着身子挪了过去,忽然一掌拍在地面上,地面顿时塌陷下去,露出一个深深的洞口。 “进去。”苏展拉着苏青青当先跳进洞口之中。 敖泽向洞口看了一眼,里面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看着旁边火势越来越大,抽了一根燃着的干柴,向龙十七和水灵儿道:“快跟过去。” 龙十七和水灵儿也抽了一根干柴,跟着敖泽跳进洞口中。 避水兽有心要报刚才青牛的一脚仇,假意跟在青牛后面,看到青牛也要向洞中跳去的时候,抬起脚踢在青牛的屁股上。 青牛挨了一脚,身形不稳一个趔趄栽进洞中,疼得龇牙咧嘴,愣是没有叫出声来,连忙爬了起来,跟着火光向前面走去。 避水兽得意洋洋,趾高气昂地也跳进地洞之中。 海棠木灵看到避水兽踢了青牛一脚,可是青牛却没有任何反应,便趴在青牛耳边问道:“那只避水兽踢你,你怎么没有反应?” 青牛愤愤不平地道:“我要是疼得叫出来,岂不是更让那家伙得意了,小样儿,早晚让他好看。” 敖泽举着火把跟在苏展和苏青青后面,地道很窄,墙壁上挂满了水珠,从方向上看,这地道似乎在通向厢房院子的后面。走了大概两里远近,却见前面通道逐渐缩小,只能容下一个通过,再走几丈远,地洞突然断了,只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并不能让人通过。 苏展摸着那洞口,神色平静,沉默一阵,突然出掌在那洞口四周的石壁连连拍去。几掌过后,石壁破碎,露出一个更大的洞口来,外面阵阵流水之声传来。 “灭了火把,你们先出去。”苏展道。 敖泽扑灭火把,从洞口转出去后,洞外是一块狭小的平台,外面一道瀑布遮住了这里,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待众人从地道中钻出来之后,苏展向地道中投掷了不少,然后又在洞口的石壁上拍去,碎石坠落,将洞口封住,由于连连运力,苏展又吐了一口鲜血,扶着一旁的石壁,向敖泽几人问道:“没看错的话,你们三个都是龙族吧?” 敖泽也不隐瞒,道:“是。” 苏展喘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你们护住青青,从这里跳下去,咱们借水遁速速离去,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寻来的。” 敖泽虽然有许多事不明白,想要向苏展问个明白,只是此时身处险地,无暇多问,便纵身向下跳去。龙十七和水灵儿也跟着跳了下去。 苏展向苏青青道:“如果害怕就闭上眼。”说完拉着苏青青的手也向下面的深潭跳去。 青牛看到众人都跳了下去,对海棠木灵道:“抓紧了别松手。”也纵身跳了下去。避水兽本想再踢青牛一脚,可是青牛跳得比较急,自己没踢到,轻轻一跃也向下跳去。 几人从水下浮到水面上,便顺着水流向下游去。苏青青水性不好,跳下去后,被水呛了一下,浮出水面后,忍不住咳了一声。苏展忙道:“噤声。”苏青青连忙捂住嘴,不再发出声响。 敖泽见苏青青水性不好,悄声对龙十七道:“龙兄弟,你让避水兽驮一下苏姑娘,咱们也好走得快些。” 龙十七拍了拍避水兽,又指了指苏青青,示意避水兽去驮着苏青青。避水兽会意,游到苏青青旁边,让苏青青趴在自己背上,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快速游去。 游出五六里远近,就见那瀑布上方火光点点,显然是敌人已经追了过来。众人悄悄沉入水面,无声无息地顺水而下。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十七章 逃亡(二) 汤闲令人放火烧了柴房,看着熊熊火势,心道,看你们能在里面待多久。过了片刻,火焰已将整间柴房吞噬,除了柴火爆开的哔啵作响之声,并没有听到有人被火烧时的惨叫声,隐隐间只听到几声沉闷的击打之声。 汤闲眉头一皱,心道,不好,他们莫不是击穿后墙,逃了出去,连忙飞身跃到柴房后面,看到后墙完好无损,不禁又想,他们在击打什么,莫非里面还有地道不成? 想到这里,汤闲脸色大变,又忙命人灭了柴房的火,然后又一把抓住吉原,问道:“吉原,柴房里面可有机关暗道?” 吉原连连摇头,道:“弟子不知。”过了一阵,又向汤闲道:“师伯,真的要置师父于死地吗?” 汤闲道:“你也看到了,你师父冥顽不灵,纯粹是咎由自取,不只你不忍心如此对待你师父,就连我也是不忍心的,但是为了宗门,只能如此做。” 吉原沉重地点点头,道:“是,弟子明白了。” 这时,一个白发老者拄着一根山藤老拐蹒跚地走了过来,向汤闲问道:“人呢?” 汤闲向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师叔。”又指着还在着火的柴房道,“人在里面。” 白发老者又问道:“可有找到尸首?” 汤闲道:“还没有。” 白发老者看了看那几乎快要烧成灰烬的柴房,忽然一掌隔空拍去,一道强烈的劲风呼啸着击在柴房之上,带起上面的灰烬向后飞去,露出下面的基石,只见基石上一个洞口,此时里面已经落满了灰烬。 汤闲看到洞口,心道,果然有地洞,忙向白发老者道:“弟子这就去追。” 白发老者哼了一声,道:“还追什么,让人向四面搜去,发现他们的踪影,迅速来报,再让人守住所有下山的道路,不能放他们离去,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汤闲忙道:“是,弟子这就让人去办。”说完,便去安排人手向四周搜去。 白发老者看着那洞口,冷声道:“谁要动我九华宗的基业,我就让谁死。”语气间有股不容置疑的冷酷。 ………… 苏展领着敖泽几人无声无息地顺流而下,到了一处水势较缓的水面处,苏展忙叫住众人,悄声道:“这水面下有个水道,通往一个溶洞,咱们到那里去。” 众人又跟着苏展潜入水中,在水中的一块巨石之下,果然有个洞口,便相继钻了进去,水道狭小曲折,拐了七八个弯之后,才猛然开阔,游了数十丈之后,便靠到一个泛着亮光的洞口。 钻出洞口浮上水面,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这里方圆五六丈,四周都是一些五颜六色的钟乳石,散发出微微的亮光。水面中央是是座不大的小岛,上面都是些碗状的石杯,里面盛着晶莹剔透的清水,同四周的钟乳石一样,散发出片片亮光。 众人游到岛上,苏展身子一歪,神情萎靡地倒在地面上。 苏青青忙奔过去扶住苏展,急切地叫道:“爹爹,爹爹,你怎么样了?” 苏展勉强撑起身子坐在地上,从身上摸出几粒丹药放入口中,过了好一会儿,气色有些好转,苦笑了一下,对苏青青道:“我没事。” 敖泽也拿出一些丹药,放到苏展面前,道:“苏前辈,你看这些丹药,你能用的上吗?” 苏展一一看过敖泽的丹药,拿了一粒培元丹吃下,体内紊乱的元气,稍稍稳定下来,向敖泽问道:“你还会炼制丹药?” 敖泽道:“我只是稍微懂得一些皮毛,这些丹药是太学院扁鹊教习炼制的。” 苏展又道:“从这丹药的功效来看,那扁鹊教习可称得上丹道圣手了。”苦笑一下,接着道,“真是让你们见笑了,把你们牵扯到了我们宗门事物之中。” “苏前辈能否告知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敖泽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苏展想了一下,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了。我们九华宗虽是传承久远的仙道宗门,但是在这荒蛮之地,一直都传承艰难,虽有神通功法,但是这么多年,却一直无人练成,再这么下去,宗门走向没落是迟早的事情。我是一宗之主,自然不能看着宗门没落下去。” 说到这里,苏展停了下来,看着敖泽几人,问道:“你们说,怎样才能避免一个宗门走向没落?” 龙十七道:“开源节流,就像做买卖那样,想法增加收入,减少支出。” 苏展笑了笑,道:“宗门可不像做买卖,可以开源节流,一个宗门最宝贵的是神通功法,这些可没办法开源,总不能去抢别人的吧。” 敖泽道:“是人,只要有人在,宗门便在,没了人,就是有再多的神通功法也是枉然。” 苏展看着敖泽,叹了一口气,又道:“对,就是人。这些年我也一直游历各地,发现大周境内物华天宝,人物荟萃,我就想如果能将宗门迁往大周开枝散叶,虽说不一定能将宗门发扬光大,但是也比困守在这里,眼看着宗门没落下去要强许多。”顿了一下,又道,“只可惜,那些长老几乎都一致反对这样做。”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悲痛。 苏青青抓着苏展的手,道:“爹爹,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听你说过此事?” 苏展道:“我不想你牵扯到这些勾心斗角的宗门事物之中。” 敖泽又问道:“就是因为这事,那些人才要谋害前辈的?” 苏展摇摇头道:“也可能是因为我有些操之过急。前段时间,大周太学院大比之时,我专门去拜访了太傅大人,向他提了迁宗的想法。太傅大人说,如果我们真的想要迁宗的话,他可以上奏周王,赐予我们一块封地,不过,有个前提条件。” “什么前提条件?”水灵儿问道,心中也有许多疑惑想要向苏展问个明白,只是苏展一直在说,自己插不上话,心里憋着难受,这时好不容易瞅准一个时机,就连忙插了一句话,果然觉着舒坦了许多。 苏展道:“就是我们宗门需要向周王俯首称臣。” “你答应了?”水灵儿又问道。 苏展道:“当然没有答应,这么大的事情,我虽是宗主,却也做不了主,回到宗门之后,我又与宗门的几个长老商议此事。我的师叔也就是大长老没有表态,没想到这才是最可怕的。” 苏青青道:“是师叔祖想要害爹爹?” 苏展神色沉重,道:“没有师叔的支持,其他人还没有那个胆量。” 敖泽心道,迁宗的确是件大事,可以慢慢商量着来,但是,因为此事便要弑杀宗主,便有些过激了。沉默了一阵,又向苏展问道:“前辈有何打算?” 苏展道:“这里大概位于宗门庄园外墙的下面,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等明早再走。” 龙十七道:“这里不见日月,怎么能看出早晚来?” 苏展道:“清晨水冷,太阳出来之后,水会变得暖一些,虽然变化很轻微,你们是龙族,应该不难觉察出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吧?” 龙十七闷闷不乐,在背后瞪了苏展一眼,心道,自己无缘无故卷进你们宗门恩怨之中,我招谁惹谁了,这里像个大闷罐,而且还在你们宗门下面,此时趁着天黑,不赶快离去,不知道还等什么? 敖泽突然想起来,忙向苏展问道:“如果来人顺着那地道追来,一看就知道我们从顺着水流逃去了,就不会发现这里吗?” 苏展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龙十七忙道:“那咱们还不快走,还等什么天亮?” 苏展道:“柴房中的地道和这个地方,都是我小时候游水时无意间发现的,宗门内并没有其他人知道。等他们发现咱们是从水路逃走时,一定会先急着向下游追去,当他们在下游发现不了咱们的踪迹时,会折回到宗门中搜寻,在宗门中搜不到的时候,才会仔细地搜寻每一块地方。天亮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折回宗门,外面搜寻的人应该是最少的时候。” 龙十七又道:“如果他们在水中下毒怎么办?” 苏展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几粒丹药来,向几人说道:“我差点儿忘了这点,这里有几粒丹药,能解百毒,你们先收着,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这里是活水,在水中下毒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敖泽几人收了丹药,都是心情沉闷,坐在地上恢复体力。四周一片阒静,只有水滴滴在水面上的响声在四处回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展突然又吐出一口鲜血来,吓得苏青青又连忙扶住苏展,又问道:“爹爹,你的伤势……” 苏展推开女儿,道:“你别靠过来,我解不了雷公液的毒,只能一点一点地将其逼出体外,你别碰到了。”然后挪到水边,用手捧水清洗身上的血迹。 血液入水,便迅速晕开,然后顺着水流向溶洞的深处流去。 敖泽看着那水流的方向,正好在入口的另一边,那就是说,这溶洞还有另一个出口,忙指着那水中的血色,向苏展问道:“前辈知道这里的水最终流向哪里吗?” 苏展看到水中的血色缓缓流动,随即便明白了敖泽的意思,如果这里还有另一个出口的话,就不用从进来的地方出去,只是自己也不清楚这里的水最终流向哪里,如果贸然出去,也太冒险了,只得摇了摇头,无奈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十八章 承担 敖泽想了一下,道:“我下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苏展连忙向敖泽摆了摆手,道:“等血迹冲淡了再去。”过了一会儿,又道,“你找到出口,不要贸然出去,先看看四周有什么,再回来告诉我,万一出口还在宗内之内可就遭了。” 敖泽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等了好一阵子,敖泽纵身跳入水中,念动避水诀,在水下灵活地游动。顺着水流的方向又去,果然找到一个洞口,只是那洞口较小,并不能让人通过。向洞口中看了一眼,而洞内的空间甚阔,敖泽取出长枪,将洞口四周的石块撬下来,这才洞中游去。 进到洞中,敖泽这才发现里面竟有好几个出口,有大有小,不知道哪个才能通向外面。 敖泽看着那几个出口,心想,这里的水既然是活水,那么真正的出口处的水应该是流动着的。敖泽细细感知下去,发现其中一个洞口处的水流较其他几个稍稍急了一些。 那个应该是出口,敖泽心道,然后便向那个洞口游去。进了洞口之后,敖泽用长枪在洞壁上画下一道刻痕当做记号,以免在迷失了路途。这里水道蜿蜒曲折,而且水道里越来越暗,敖泽只能一遍感知水流的动向,一边寻找出口。 苏展坐在溶洞中的地面上,心中甚是沉闷,宗门乍起变故是他始料未及的,此时自己身受重伤,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可是逃出去又能怎样呢?只要大长老在,自己是休想再回到宗门了。但是,他们就没有想过,再这样下去,宗门只能慢慢没落下去,我们这一代真的要成为了宗门的罪人了。 苏展不甘心地锤了一下地面,又想,他们要除掉我也没有什么,只是希望他们不要为难青青,青青可以离开九华宗,不再过问宗门事情。可是,他们不愿背负弑杀宗主的罪名,是不会放过青青的,就连这三个龙族少年,他们也是不愿放过了…… 想到这里,苏展不禁一阵黯然神伤,心中决然道,哪怕拼了我这一条老命,也要保住青青安然无恙。苏展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身上取出一块黑色的令牌,向苏青青道:“青青,你跪下。” 苏青青听到爹爹突然让自己跪下,心中疑惑,不知道爹爹为何要自己跪下,可是看到爹爹一脸郑重的样子,还是跪了下来,叫道:“爹爹,这是为何?” 苏展勉力站了起来,伸手按在苏青青的头顶上,朗声说道:“九华宗第七代宗主苏展,今日谨将宗主之位传与座下弟子苏青青,天地为鉴,日月为证。” 苏青青听到爹爹要将宗主之位传与自己,忙道:“爹爹,不可。” 苏展双手托住那块黑色的令牌,放到苏青青面前,道:“九华宗弟子苏青青,接宗主令牌。” 苏青青抬起头望着爹爹,眼中满是泪水,也不去接令牌,戚声道:“爹爹,为何要这样做?” 苏展又大声喝道:“苏青青,你要违抗师命吗?” 苏青青道:“师父不说明因由,弟子苏青青恕难从命。” 苏展叹了一口气,道:“师父老了,又受了重伤,怕是再也没有精力为宗门效力了,把宗门交到你手上,望你你带领宗门走向辉煌。” 苏青青又道:“爹爹,你一定会没事的,等你伤好了,你还可以继续统领宗门的。” 苏展笑了一下,道:“你别多想,爹爹没事儿,不过是权益之计罢了,宗主之位在手中,总比落入你师伯他们手中要强。你出去之后,去大周洛邑,以宗主的身份去找太傅大人,我想他会保护你的。” 苏青青道:“那爹爹你呢?” 苏展道:“爹爹是九华宗的宗主,不能就这么离开,再说此时我身中剧毒,更不能奔逃,跟你们只能拖累你们。” 苏青青急道:“可是师伯和师叔祖要害你,你怎么能留下?爹爹要是不走,我也不走。” 苏展道:“他们不是要害我,只是想要宗主的位置罢了,没有得到宗主之位,他们是不会害我的,你留着宗主之位,其实就是在保护我,你明白了吗?” 苏青青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接过了宗主令牌,道:“九华宗弟子苏青青领命。” 看到苏青青接过令牌,苏展扶起苏青青,向其行了一礼,道:“九华宗弟子苏展拜见宗主。” 苏青青忙扶住苏展,有些嗔怒地叫道:“爹爹!” 苏展笑了笑,道:“这是咱们宗门的规矩,以后你会习惯的,我刚当宗主的时候,那些师叔师伯师兄师弟向我行礼,我也是觉着别扭,总感觉人一下子就生分起来,过了好久才适应过来。”说完又咳嗽了一阵。 苏青青道:“你伤势怎么样了?” 苏展又坐到地上,道:“还死不了。”又从身上摸出几块玉简交予苏青青,“这些是多年来修炼记下的一些感悟和心得,还没来得及整理,有些杂乱,你也拿去吧,有空看看,也许对你修炼有帮助。” 苏青青接过玉简,可是心情却甚是沉重,爹爹一直说自己没事儿,不只是真的没事,还是在强装镇定。 ………… 水中的光线也越来月暗,几乎看不清最终的情形,敖泽想起自己还有一颗鲛珠,那是前些日子在洛邑商会中拍卖来的,本想送给韩璐的,不过最终也没有送出去,只好自己留了下来。这鲛珠能在水中照明,这时正好用的上。 敖泽在水中慢慢摸索,也不知道游出了多远,看到突然听到不远处有水流之声传来,心想,出口肯定不远了。忙收起鲛珠,如果外面有人看到这水中突然有亮光,岂不是要暴露了行踪。 敖泽顺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慢慢游去,果然找到一个洞口,透过洞口只见外面是个山洞,山洞中黑魆魆的一片,出了水流之声,再无其他声响。敖泽秉神静气地听了一阵,确定外面没有其他声响,这才露出头来。 可是刚刚露出头来,就有一股恶臭迎面扑来。敖泽忙捂住鼻子,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臭味。四处望去,却发现头顶上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露着凶光,敖泽顿时吓了一跳,就想潜回水中去,可是看到那些眼睛仍是一动不动,这才凝神看去,不看还好,看了又是吓了一跳,山洞的顶上密密麻麻挂满了许多硕大的蝙蝠,那些猩红的眼睛就是蝙蝠的眼睛。 敖泽想爬上岸看看这个洞口通往哪里,可是手刚刚碰到岸边,却摸到一股湿粘的东西,忙抽回手,却又闻道手上有一股浓郁的恶臭,胃里一阵翻腾,几乎呕了出来,连忙在水中洗去手上的东西,洗了一遍仍是不放心,就又洗了一遍,也不知道洗了多少遍,觉着手上没了味道,这才罢休。 敖泽总算知道那恶臭是从哪里传来的了,那是头顶那些蝙蝠的粪便,也不知道在这里堆积了多少年,才有那般的恶臭,如果这水不是活水,哗哗地向外流去,恐怕这水里也满是蝙蝠粪便了。 敖泽寻到出口,便又潜回水中,取出鲛珠,顺着记号向回游去,大概游了七八里远近,终于游回溶洞。 几人看到敖泽回来,忙问道:“可有找到有出口?” 敖泽跳到岸上,道:“找到了,离这里大概有七八里远,在一个山洞里,那里有许多蝙蝠,臭的很。”不禁又甩了甩手,似乎手上还有异味。 苏展想了一下,道:“那里应该是九华宗的后山,山洞在一个峭壁上,洞里有许多红眼蝙蝠,每到夏秋之际的傍晚,往往铺天盖地地飞出来,洞外杂树丛生,很是险峻,只能慢慢攀爬下去。” 想了一阵,又道,“也好,你们从那里出去,爬到山下,山下有条小溪,顺着小溪都没多远,便有一条大路,看到大路你们便向东拼命跑去,千万不要停下来。” 水灵儿道:“既然有出口,那咱们快走吧。” 敖泽笑了一下,道:“你们最好都准备一些布条,到了山洞里用的上。” 水灵儿道:“干嘛用?” 敖泽又甩了甩手,道:“那里都是蝙蝠的粪便,臭的很,到时候大家塞住鼻孔,就闻不到了。” 水灵儿赶紧取出一条手帕来,道:“我有。” 龙十七摸了摸上身上,自己可没有手帕,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水灵儿道:“水姑娘,还有手帕吗,我没有。” 水灵儿道:“没啦,就一条。” 苏青青撕下一块衣襟,又撕成几块,分给众人,道:“用这个吧。” 敖泽走到青牛跟前,问道:“出口离这里有七八里远,你能游过去吗?” 青牛摇头晃脑了一阵,道:“如果公子能在前面拉我一把的话,我想还是没有问题的。” 敖泽又道:“待会儿大家出去,不管看到什么一定不要叫出来。” 水灵儿道:“外面有什么,瞧把你给吓的。” 敖泽笑笑不说话,心道,待会儿你见了可不要害怕。 苏展站起身来,走到敖泽跟前,道:“小兄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按说我不该开这个口,但是此时也只能拜托你了。” 敖泽道:“小子修为浅薄,不知道能帮宗主做些什么?” 苏展道:“我想拜托你帮我照顾青青,护她周全。” 敖泽怔然,心道,此时自己也是身处险地,能不能脱困还是个问题,哪里还有能力去保护他人。想了想,道:“苏宗主,以我的能力,我不敢保证说能护青青周全,我能保证的是,我们会相互照顾,尽力维护彼此周全。” 苏展郑重地向敖泽点了点头,道:“那拜托你了。” 敖泽将海棠木灵放到怀中,拉着青牛走入水中,道:“你们跟紧些,水下岔道较多。”然后便慢慢向水下潜去。 龙十七和水灵儿也跟着敖泽潜入水中。 苏展又握了握苏青青的手,道:“出去后,你就是个大人了,许多事情爹爹不能再替你担着了,你要一个人独立承担了,去吧……” 苏青青眼中滚下两行热泪,郑重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爹爹。”抓住避水兽的脖子,也跟着向水下游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三十九章 峭壁 苏展看着女儿离去之后,也跃入水中,游到入口处的巨石下面,撕下一条衣衫,挂在石头上,然后又游回溶洞之中,突然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白发老者从水中跃了出来,双脚在水面上轻轻一点,翩然落到苏展跟前。 汤闲也紧跟着进到溶洞之中,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展,道:“你这藏身的地方倒是隐秘得很。” 苏展冷笑了一下,道:“最终你不也是找到这里来了。” 白发老者道:“苏展,九华宗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展道:“师叔,你难道就没有发现,百年来咱们九华宗一点一点地衰落下来,哪里还有往日的鼎盛,你老人家难道就不想振兴宗门?” 白发老者道:“我想振兴宗门,但是仙道宗门应有自己的尊严,岂能向世俗王权低头。” 苏展又道:“五百年来,这么多仙道宗门之中,可有一个人修成仙道?哪怕是元婴期又有几人?师叔,这个世道变了,宗门不跟着改变,只能慢慢消亡下去。” 白发老者道:“我等投身宗门之中,便是为了追求逍遥自在,向王权低头这是在践踏所有仙道宗门的尊严,即使我反对你,你也会被天下的宗门修士唾弃的。” 苏展道:“那宗门呢,宗门怎么办?就任由宗门没落下去?” 白发老者道:“投靠大周就能使宗门兴盛?俗世多红尘人欲,将宗门迁到大周,只会使弟子心有旁骛而不能专心致志于修炼之事,只怕宗门没落得更快。” 苏展郑重地道:“师叔,我想过这事,红尘人欲虽然诱惑至深,但是能看破红尘方能悟到道之真谛,这也许是件好事。” 白发老者叹了一口气,道:“多少先贤大能为避红尘人欲而避世不出,何况你我这般愚钝之人,我不能任由你胡来。苏展,你退去宗主之位,在先贤殿历代宗主的塑像前自废修为,去做个杂役弟子吧。” 苏展道:“弟子已经不是宗主了。” 白发老者诧异道:“你说什么?” 苏展沉声道:“弟子已将宗主之位传予弟子苏青青了。” 白发老者气急,道:“你——胡闹——”突然隔空一掌向苏展拍去,掌风滚滚将苏展卷倒在地,滚了好远才停了下来,又向汤闲大声喝道:“还不快去追!” 汤闲怔了一下,道:“往哪去追?” 白发老者瞪了汤闲一眼,道:“宗门四周凡是有水的地方,都给我细细去搜,他们肯定是借水路逃出去的。” 汤闲道:“是,我这就让人去搜。” 白发老者又道:“你也去,务必将青青带回来。” 汤闲道:“是。”说完便跃入水中,向外游去。 ………… 敖泽一只手托着鲛珠在水中照明,另一只手扯着青牛的角,慢慢向前游去,游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快要到出口的时候,等大家都跟了上来,指了指前面的出口,便收了鲛珠,用布条塞住青牛的鼻孔,慢慢地从出口浮上来。 青牛的鼻孔虽然被塞住,但是浮出水面之后,仍是觉着有股难闻的问道冲进鼻孔里,刚要甩甩身上的水珠,忽然脑袋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正要发怒,却看到敖泽正向自己挤眉弄眼地指着上面。 青牛心中闷闷不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公子打了一巴掌,又顺着敖泽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头顶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立刻吓得两股战战,就要钻回水里去。 敖泽用力拽住青牛的角,悄声道:“别乱动,慢慢地出来。” 青牛战战兢兢缓慢地从水中钻了出来,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压低了声音,仍是打颤地向敖泽问道:“公子,那是什么,吓死俺了。” 敖泽笑道:“牛爷放心,只是些小动物罢了。” 青牛委屈地道:“公子又来打趣俺了。” 水灵儿浮出水面后,只觉四周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正想问敖泽怎么收起那颗珠子不照明了,目光向上瞥了一眼,看到上面一片猩红的眼睛,吓得就要叫出来,可是刚张开嘴就又赶紧用手捂上了,拍着胸口,压着声音,指着上面,向敖泽问道:“那是什么?” 敖泽笑了笑,道:“你不去看就行了。”等龙十七和苏青青也从水中出来后,又悄声向几人说道:“大家顺着水流走,不要出声,也不要碰水边上的东西。” 水灵儿道:“水边又有什么东西?” 敖泽道:“你碰一下就知道了。” 水灵儿心道,水边能有什么东西,不就是石头吗,刚要伸手去摸摸,却被苏青青拉住了手。 苏青青小声道:“别碰!” 水灵儿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那是什么东西,碰不得?” 苏青青没有出声,只是示意水灵儿赶快离开这里。 几人沿着水流,慢慢向洞外走去,拐了几个弯终于看见了洞口,洞口外已经微微泛白,看来是快要天亮了。 头顶上也没了那骇人的猩红眼睛,水灵儿终于大起胆子,问道:“刚才头顶上那一双双红眼睛是什么东西,吓得我差点儿把心脏给跳出来。”又向敖泽抱怨道,“有这么多吓人的东西,你也不先告诉大家一声。” 敖泽笑道:“这就是你冤枉我了,我明明告诉大家‘无论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要叫出声来’,不就是在提醒你吗?” 水灵儿道:“你可没有说过有这么吓人的东西,不过,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敖泽道:“我不是说了,这里有许多蝙蝠,水两边全是蝙蝠粪,臭的很,所以才让你们塞住鼻孔的。” 水灵儿想了想,轻声道:“那些是蝙蝠的眼睛?!” 敖泽道:“不然呢?” 水灵儿只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禁寒颤似的轻轻抖了抖身子,又道:“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吓死人了。”又像想起了什么,又道,“那些蝙蝠睁着眼,就看不到咱们?” 苏青青道:“蝙蝠视力不好,况且那些蝙蝠是在冬眠睡觉。” 水灵儿奇道:“睡觉还睁着眼睛?!” 苏青青道:“蝙蝠要一动不动睡整个冬天,睁着眼不过是为了吓唬天敌罢了。” 到了洞口,只见外面是峭壁,水流从这儿哗哗坠下,形成一道细小的瀑布。 敖泽向峭壁下看去,只见被水流溅湿过的地方,都生着许多青苔,甚是光滑,是不能从那里下去了。其他的地方,石缝中许多矮小的树木,只能抓着那些树木攀爬下去了,而山下杂树掩映也知道有没有路。 “苏姑娘,这峭壁下面是什么地方?”敖泽向苏青青问道。 苏青青道:“下面离宗门并不远。”想了一下,又道,“咱们咱们向上爬去,翻过这座山,山后有条小道甚是隐蔽,可以快速离开这里。” 敖泽不禁问道:“宗主不是说让咱们下去走大路吗?” 苏青青道:“我想了,这下面虽是大路,但是里宗门太近,还是后山安全一些。” 敖泽向上看看,这山虽高,但是崖壁上有许多树木,想要爬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点点头,道:“那苏姑娘前面带路吧。” 苏青青攀着崖壁上的树木,就向山上爬去。 青牛走到洞口,左右看看,忽然叫道:“这么高的山,我可爬不上去。” 敖泽看着青牛,心道,差点儿望着这厮了,把青牛丢在这儿又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道:“要不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我们爬上去,再找根绳子把你拉上去?” 青牛忙道:“有那么长的绳子吗?”心里却想,俺是老实牛,心眼儿少,可不能诓俺。 海棠木灵从敖泽怀中钻了出来,又跳到青牛头上,道:“小牛莫怕,我拉你上去。” 青牛撇撇嘴,道:“你那小个子能拉得动吗?” 海棠木灵照着青牛的脑袋拍了一巴掌,道:“你别看不起人,就是两个你这样的,我照样拉得动。” 青牛道:“你先拉着公子试试,万一拉不住,把俺摔下去,可就糟糕了。” 敖泽踢了青牛一脚,气道:“你怕摔下去,难道我就不怕?” 青牛委屈地道:“公子那么高的修为,海棠就是拉不住你,你也掉不下去,俺的修为可比不上公子。” 敖泽不想因为这事再耽搁下去,对海棠木灵道:“你先拉我试试。” 海棠木灵跃出洞外,跳到崖壁上,脚上生出许多根须,牢牢地抓在崖壁上的树木上,手上又生出许多藤蔓,缠绕在敖泽身上,然后轻轻一扯,便将敖泽拉了起来,挂在崖壁上,然后向上爬了一段距离,甚是稳当。 敖泽抓住崖壁上的树木,对海棠木灵道:“好了,你去拉着青牛和避水兽向上爬去。” 海棠木灵道:“好嘞。”松开敖泽,手上的藤蔓向青牛和避水兽缠去。 青牛仍是不放心,对海棠木灵道:“多缠几圈,省得不牢靠。” 海棠木灵道:“你还信不过我?公子都不怕,你怕什么?”还是在青牛身上又缠了几圈藤蔓。 青牛道:“这不是比不上公子嘛!”身子被海棠木灵慢慢地拉了起来,挂在崖壁上,看到身下的峭壁,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来,然后就觉着天旋地转,眼前一阵眩晕,差点儿晕过去。 敖泽道:“闭上眼,别看下面。”也向上攀爬,向苏青青追去。 水灵儿和龙十七也跳到峭壁上,向上爬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十章 帮手来了 到了山顶之后,青牛四肢刚刚着地,便瘫倒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地小声念叨着:“吓死牛爷了。” 避水兽看到青牛那瑟瑟发抖的样子,故意在青牛面前甩着尾巴嘶嘶地叫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踏在地上,可是身子刚刚着地,四肢好像没了知觉,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青牛看了避水兽一眼,无不鄙夷地骂道:“呸,没那本事,装什么气概。” 苏青青看众人都跟了过来,指着山下道:“咱们从这里下去,半山腰上有条小路,可以出去。” 敖泽向山下望去,这里山势较缓,只是草木茂盛一些,并无人迹,走到青牛跟前,问道:“还能走不?” 青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道:“能走,能走。” 敖泽笑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跟着苏青青一起向山下走去。 龙十七扶起避水兽,也跟着向山下走去。 水灵儿爬了这么高的山,有些气喘吁吁的,休息了一下,也打起精神跟了过去。 这里山势虽然较缓,但是也有一些深沟巨石拦路,需要不断跳跃,走起来也破费体力。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进入一片林子中,走了没多久山势便平坦起来。 苏青青仔细辨别方向,在林子中快速穿梭。走了没多久,苏青青停了下来,拨开脚下的枯叶,露出下面的路基,向众人道:“这条小道是山民上山打猎时常走的,咱们顺着小路便能走出去了,大家也别嫌累,等出了九华宗的范围再歇息。” 众人知道此时还未脱离险境,都打起精神快速奔去。 一路上几人都是避开村庄,尽量走一些偏僻的路径。等到中午的时候,大概奔出了百里远近,实在是觉着累得不行,这才停下来休息一阵。 水灵儿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向苏青青问道:“苏姐姐,这里除了你们宗门的范围了吗?” 苏青青道:“这里虽然不在九华宗的范围之内,但是也有一些外门弟子藏在外面走动,咱们还是要多加小心。” 敖泽取出干粮,分给几人,道:“大家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会儿,还是接着赶路吧。”总感觉四周一派肃杀之气,让人觉着不舒服。 苏青青接过干粮,向敖泽道了一声谢,又道:“真是抱歉,我们宗门的事情连累到你们了。” 敖泽道:“谁也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姑娘也不用自责。” 几人休息了一阵,正要离去,只见一个人影快速地向这里奔来,几息之间便来到近前,正是汤闲,肩头上架着一只花斑游隼。 “你们逃得倒是不慢,害得我好找,本以为你们会走水路,没想到竟是走些偏僻的小路,若不是我这隼儿发现了你们的踪迹,还真的让你们逃了去了。”汤闲向几人说道。 苏青青走上前去,道:“师伯,你想要怎样,我爹爹怎么样了?” 汤闲冷笑道:“你爹爹很好,叫我来喊你回去。” 苏青青几乎要哭了出来,道:“你们到底把我爹爹怎么样了?” 汤闲道:“师弟犯了宗规,自有长老们处置。” 苏青青道:“胡说,分明是你们想要害爹爹,便胡乱给他安下的罪名。” 汤闲哼了一声,又道:“不要把我们想得那么坏,你爹爹身为掌门,却私通外人,把我宗门基业当做他邀荣的礼物,这已是背叛宗门了,你一个小丫头又懂得什么?!” 苏青青愤然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我爹爹只是有那个想法,却没有真的去做,还去跟你们长老商议过,哪里是被判宗门了!” 汤闲道:“身为掌门,有那样想法本身就是错的。”顿了一下,又道,“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免得我动手。” 苏青青道:“我若不回呢?” 汤闲冷笑了一下,道:“你有的选择吗?” 苏青青沉默良久,道:“我可以跟你回去,”又指着敖泽几人,“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的朋友,不然的话我宁死也不跟你回去。。” 汤闲悠然道:“人呢,总要有些自知之明,如果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哪里还有还有能力去管别人的事。”话音刚落,身子一闪,突然出现苏青青背后,以掌为刀劈在苏青青的脖颈出,将苏青青击晕在地。 击晕苏青青后,汤闲转身来到敖泽几人跟前,道:“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宗门的事情,让你们见笑了。” 敖泽暗暗握住长枪,道:“你要怎样?” 汤闲又道:“既然家丑不可外扬,你们也看了这么久,少不得也要跟我一起回去。” 龙十七道:“我们若是不跟你回去呢?” 汤闲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有的选择吗?这里荒郊野外,就是杀了你们也不会有人知道。” 水灵儿突然指着汤闲,道:“我已经喊帮手来了,我劝你还是快走吧,省得等会儿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又说我们看你笑话。” 汤闲哈哈笑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被你吓唬几句便吓得逃走,你且说说,你是怎样喊帮手过了的,难不成你还会千里传音?” 水灵儿道:“嗯——你也别不信,你也知道,我是东海龙族,我们东海龙族神通广大,自有千里传讯的秘法。” 汤闲笑道:“活了这么久,就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千里传讯的秘法,要是有帮手,昨晚你就喊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水灵儿心里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强作镇定,道:“就是昨天用秘法喊来的,今天刚好能到。” 汤闲又笑道:“你也不用唬我,你们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免得我动手。” 敖泽道:“我们无意插手贵宗的事情,”指了指龙十七和水灵儿,又接着道,“我的这两个朋友更是无辜,还请你让他们离去。” 汤闲看着敖泽,奇道:“那你呢?” 敖泽道:“我可以跟你回去,我答应过苏宗主要照顾苏青青,我不能食言。” 汤闲笑道:“你小子倒是义气得很,不过你们今天谁都不能离去了。” 敖泽握住长枪,道:“为何要如此相逼?” 汤闲道:“谋害宗主,真的以为我们九华宗好欺负么?” 水灵儿道:“你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汤闲又道:“你们不说,又有谁知道?”说完,身形一闪,便向几人攻去。 敖泽看到汤闲突然发难,抓起长枪便向汤闲刺去,知道汤闲的修为高出自己许多,所以这一枪用尽了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刺向汤闲。 汤闲冷哼一声,挥手轻轻拍在枪头之上,道:“你这枪法倒是有了几分火候,只是修为差了一些,想要伤我,再练几年还差不多,不过你没有这个机会了。”然后又出掌向敖泽胸口拍去。 敖泽长枪被汤闲轻轻一掌,便拍得斜了开去,然后便看到汤闲又向自己胸口拍来,来不及拽回长枪,只得使出飞廉脚向后退去,可是身形刚动,就觉着胸前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喉咙一甜,便吐出一口鲜血来,心中却道,这就是金丹期修为与凝神期之间的差别么,自己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汤闲看着敖泽竟然还能站着,笑道:“你这小子还有些意思,受了我一掌,竟然还能不倒,也算有些本事。”说完手指轻弹,发出一道气劲又向敖泽胸口撞去。 敖泽虽然想动,可是浑身元气被汤闲一掌震得乱窜,提不起一丝力道,胸口被那道气劲击中,身子一颤,又向后栽去,眼前一黑,几乎失去了意识。 汤闲击倒敖泽,又向龙十七和水灵儿道:“轮到你们了。” 龙十七和水灵儿向后退了几步,水灵儿灵机一动,指着汤闲的身后,道:“看,我的帮手来了。”向龙十七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就要跑开去。 汤闲冷笑道:“真当我好骗么?!”身子刚要跃起,向龙十七和水灵儿攻去,却见肩头上的游隼长唳一声,便冲天而起,身后有声音呼啸着传来,转身一看,只见一条水龙正向自己滚滚而来,慌忙取出兵刃——一根黝黑的短棒——向那水龙头上砸去。 汤闲砸碎水龙的头,可是水龙余势不减,依旧绵绵不断地向自己袭来,只得双手紧紧抓住短棍护在身前,身子却被水龙撞得不断向后退去…… 待水龙势尽,汤闲被撞得后退了一丈有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手持一杆方天画戟向自己走来。心道,看这人身上一股浩渺之气,莫不就是方才那龙族姑娘所说的帮手,难道东海龙族真的有什么千里传讯的秘法。不禁向那男子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向我出手?” 那男子也不理会汤闲,径直走到水灵儿跟前,拍着水灵儿的头,佯怒着说道:“你可长本事了,都敢一个人离家出走了。” 水灵儿抱住那男子,喜极而泣,抽泣着道:“五哥,你怎么来了?” 敖泽撑起身子,看到那男子,觉着甚是眼熟,仔细想去,这才想来,那男子就是半年前在项邑城外见过的东海敖辛,没想到他是水灵儿的哥哥。 敖辛向水灵儿道:“你一声不吭离家出走,我自然是来寻你回去的,这些日子没少吃苦吧?” 水灵儿指着汤闲,向敖辛道:“这个人欺负我和我的朋友,五哥,你帮我打他,为我出气。”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十一章 敖辛 敖辛道:“好,我帮你出气。”说完,转身将水灵儿护在身后,手持方天画戟便向汤闲劈去。 汤闲举起短杖拦下方天画戟,冷哼一声,道:“不管你是谁,莫管我九华宗的事,免得自误。” 敖辛冷哼了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拽回方天画戟,便又连连向汤闲刺去。 汤闲向后退了几步,知道敖辛不可小觑,不禁怒道:“小子,莫要猖狂,叫你知道我的厉害。”短杖上飞出几道黑色的烟雾,浩浩荡荡向敖辛袭去。 水灵儿看到汤闲放出烟雾,想起九华宗擅于使毒,忙对敖辛喊道:“五哥小心,那烟雾有毒。” 敖辛看那烟雾袭来,手中方天画戟轻挑,一道水龙喷涌而出,向那烟雾撞去。等水龙刚刚碰到烟雾,忽然爆了开来,化作一片细小的水雾,层层叠叠围着那黑色烟雾,将其吸附在水雾之上,然后水雾不断碰撞,化作水珠掉落在地上,好似下了一场雨一般,将那黑色烟雾冲洗得干干净净。 汤闲看到敖辛破掉自己的黑色烟雾,心中也是吃惊不已,心道,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见识和修为均是不凡,自己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哩,想要拿住那三个龙族少年,怕是不可能了,我将苏青青带回,也算给大长老一个交代了。 汤闲打定了注意,不再与敖辛纠缠,向后退了一步,道:“阁下好深厚的修为,汤某佩服,刚才的事情都是误会,咱们罢手吧。”说完,便向苏青青奔去。 敖辛冷哼一声,手中方天画戟横斩,一道气罡飞速向汤闲斩去。 汤闲听到背后声响,忙转过身来,看到一道气罡向自己斩来,心中骇然,忙架起短杖向那道气罡砸去,短杖砸在气罡之上,就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短杖之上传来,震得虎口生疼,短杖几乎脱手而出。忙运转全身力气,牢牢握住短杖,可是整个身子在那股力道的带动下,不断地向后退去,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沟。 “不是说罢手吗,你怎么还打?”汤闲不禁怒道。 敖辛冷笑一下,道:“哪个说过要与你罢手了。”紧握方天画戟又向汤闲攻去。 几招下来,汤闲虽知自己不是敖辛的对手,可是这时动了真怒,叫道:“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从身上抓出一把弹丸,便向敖辛掷去。 敖辛手中方天画戟运转如风,向那些弹丸斩去,一阵哔哔啵啵的响声之后,那些弹丸纷纷炸开,喷出一团团五颜六色的烟雾来。 汤闲双掌连环拍出,一道道掌风带动那些五颜六色烟雾,浩浩荡荡地向敖辛罩去。 那些弹丸就在敖辛跟前炸开,此时又被汤闲掌风带动,速度极快地向敖辛扑面而来。 敖辛忙向后跃开几步,张开口吐出一颗珠子,带着熊熊的火焰,飞入那团五颜六色的烟雾之中,然后只见珠子上火焰大炽,然后只见爆了开来,将那些烟雾焚烧殆尽,手一招,便又将那珠子收了回来。 “这就是龙珠的威力吗?还有这等妙用!”敖泽看到敖辛吐出的珠子正是龙珠,心中无不艳羡地说道。 汤闲招式屡屡被敖辛破去,心中也甚是焦灼,本想罢手带了苏青青回去,可是敖辛一直不依不饶,不住地追着自己来打,这可如何是好?想了一下,忽然打了一声唿哨,召唤游隼下来向敖辛攻去。 这游隼从小被汤闲豢养,极有灵性,听到汤闲召唤,戾叫一声,露出利爪便向敖辛抓去。 汤闲也不断向敖辛掷出弹丸,一人一隼相互配合,向敖辛攻去。 敖辛全然不惧,手中方天画戟横扫,几道水龙喷涌而出,迎向汤闲的弹丸,自己则跟在水龙后面,向汤闲奔去。当水龙包裹着弹丸炸开,水幕落下之后,敖辛突然出现在汤闲面前,手中方天画戟连环突刺。 汤闲忙架起短杖挡下敖辛的方天画戟,九华宗的功法擅长用毒,而不擅于近战,此时,敖辛进到自己身前,汤闲也只得勉强应付。 两人身影交错,打得难解难分,而汤闲的游隼想要向敖辛袭去,此时却发现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也不知道该向谁攻去,只得在两人上空不断盘旋。 几招过后,汤闲便有些手忙脚乱,只得不断地向后退去,来避开敖辛的锋芒。退了几步,汤闲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怒道:“你究竟想要怎样?” 敖辛笑道:“不要怎样,只不过想要打你一顿,出出气而已。” 汤闲心中恼怒不已,我是九华宗的长老,被你打一顿,我颜面何在,九华宗颜面何在,可是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又几招过后,渐渐招架不住,心道,再这样下去,非要吃大亏不可,罢了罢了,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想到这里,汤闲连连向后退去,身子一矮,避开敖辛的攻击,将短杖插在地上,只见短杖之上突然飞出数十道黑色烟雾,在自己周围不断环绕,几息之间便将自己的身形湮没。 敖辛看到汤闲的身形被烟雾湮没,不知道这是什么功法,不敢轻敌冒进,忙向后退了几步,暗自戒备着。 汤闲在烟雾之中却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看到敖辛畏缩不前,冷笑道:“让你知晓我的厉害。”双手舞动,身外的黑雾上分离出数十道细小的黑雾,似羽箭一般从不同的方位向敖辛飞驰而去。 敖辛方天画戟横扫,数道水龙喷涌而出,向那些黑雾迎去。 而那些黑雾在汤闲的控制下,像似有了灵智一般,瞬间变换了方向,缠绕在水龙之上,向敖辛飞去。 敖辛冷哼一声,方天画戟一顿,水道水龙立时破碎,化作团团细小的水珠,裹挟着那些黑雾落在地上。 黑雾乍散,汤闲周身的黑雾之上又分出数十道细小的黑雾,依旧快速地向敖辛袭去。 敖辛看到黑雾再次袭来,心道,如此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能分出个胜负来。手中方天画戟运转如轮,一道巨大的水龙卷忽然降了下来,向汤闲周身那团黑雾罩去。 水龙卷高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旋,将周围的一切都吸附在上面,而汤闲周身的黑雾在水龙卷的吸附之下,慢慢地缩小稀薄起来。 汤闲看着周身不断稀薄的黑雾,心中也不禁骇然,忙催动真元不断雾化短杖中的毒物。可是,维持毒雾在自己周身旋转已经消耗了不少真元,如此一来,便觉着有些气力不济,只好将周身的毒雾缩小,护住自己从水龙卷中钻出来。 就在这时,手持方天画戟直刺,透过黑雾,向汤闲胸口袭去。 汤闲看到一道寒光向自己胸口袭来,急切间身子一斜,避开胸口要害,寒光刺在了自己肩头之上,心头一震,再也不能维持周身的毒雾的运行。毒雾散去,自己立时被水龙卷卷起,然后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敖辛瞅准机会,在汤闲刚一落地的瞬间,身形一闪,跃到汤闲跟前,手持方天画戟抵在汤闲的胸口之上。 “你敢杀我?!我可是九华宗的二长老!”汤闲盯着敖辛,恨声说道。 敖辛哼了一声,将方天画戟向前伸出半分,几乎要刺进汤闲的胸口之中,道:“九华宗的二长老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说过要打你一顿出出气,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东海龙族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收回方天画戟,又道,“你走吧。” 汤闲捂着伤口,怔怔地站在那儿,心中满是愤怒和不甘,想了一阵,还是离了开去。 水灵儿看到汤闲悻悻地离去,忙跑过去抱住敖辛,笑着道:“五哥,还是你厉害,几下子就把那坏人打跑了。” 敖辛笑道:“你可不知道刚才有多凶险,差一点儿就受伤了。” 水灵儿忙道:“五哥,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重不严重?” 敖辛道:“这还差不多,知道关心五哥我了,也算平时没有白疼你。” 水灵儿又问道:“五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敖辛瞪了水灵儿一眼,道:“你一声不吭留书出走,父王担心你的安危,派我们分头寻你。刚才我在路边听说有几个龙族少年被人追杀,我就赶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 水灵儿奇道:“一路上我们都是走些偏僻的小路,谁会看到我们?” 敖泽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苏青青旁边,试了试她的鼻息,然后又拍着她的肩膀叫道:“苏姑娘,醒醒!” 苏青青悠悠醒转过来,向四周看看,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并没有被汤闲带走,忙向敖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敖泽指了指敖辛,向苏青青道:“你师伯被他给打跑了,你觉着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苏青青不知道敖辛是谁,怎么出现在这儿,又向敖泽道:“我没事,那人是你们的朋友?” 敖泽道:“那是水姑娘的哥哥。”将苏青青扶了起来,自己又走到敖辛面前,道:“谢前辈出手相助。” 敖辛看了看敖泽,觉着眼熟,想了一下,道:“原来是你!怎么会跟灵儿在一起的?” 水灵儿不禁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敖泽道:“我跟前辈以前见过一面,跟灵儿姑娘也是刚认识没多久。”前半句话是对水灵儿说的,后半句是对敖辛说的。 水灵儿听到敖泽喊敖辛前辈,咯咯笑道:“无也算是前辈了?!” 敖辛轻轻拍了水灵儿一巴掌,道:“你五哥行走江湖,也是小有名气,怎么称不得前辈”笑了一下,又向敖泽道:“你与灵儿既然是朋友,喊我五哥就行。”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个九华宗的二长老是怎么回事?”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十二章 脱困 敖泽道:“事情是这样的……”将自己和龙十七去东海,路上与水灵儿相遇,到在九华宗的变故,再到几人逃出九华宗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敖辛听完,向苏青青问道:“你就是九华宗宗主的女儿?” 苏青青点点头,没有说话。 敖辛又道:“按说,你们九华宗的事情,我们作为外人也不好插手,不过,你们宗门长老竟然要陷害到我东海龙族身上了,你们宗门的事情少不得要管上一管了,不过你有何打算?” 苏青青道:“我想北上去大周洛邑,去找太傅大人,我爹爹说他能帮我。” 敖辛道:“你一个人北上,肯定有不少危险,我看那个二长老也不是易于之辈,别看他现在是离去了,谁知道会不会再偷偷跟过来,我看你还是跟着我们先去东海,等确定安全了,再去洛邑。” 苏青青想了想,觉着敖辛说的有理,自己此时若是独自去洛邑,谁知道师伯会不会跟来,还是等安全了再去洛邑吧。向敖辛道:“那有劳了。” 水灵儿听敖辛说要回东海,不乐意了起来,道:“五哥,我不要回东海。” 敖辛道:“不回东海,你还想去哪里?” 水灵儿努着嘴,道:“反正就是不回东海!” 敖辛又道:“好了,父王说了,回去之后,不再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水灵儿喜笑颜开,又忙问道:“真的?你可不许骗我。” 敖辛道:“骗你作甚?” 水灵儿道:“这还差不多。” 几人收拾了一下,便一起结伴向东海行去。 ………… 汤闲虽然被敖辛打败,好在并没有受什么伤,离去之后,越想越觉着心有不甘,自己堂堂九华宗的长老,就这么灰头灰脸地回去了,怎么回禀大长老,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悄悄地跟着他们,寻找机会,毒翻了你们,还怕办不成事。 敖泽一行人快速赶路,一刻也未停歇,傍晚的时候,敖辛将几人招到自己身边,悄声道:“咱们果然被跟踪了。” 水灵儿忙向身后看去,却什么人也没有看到,不禁问道:“是那个二长老?我怎么没有看到?” 敖辛道:“人家藏在暗处,岂会轻易被你发现?” 水灵儿又道:“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敖辛向上指了指,道:“还记得那个二长老有只游隼吗,咱们刚走没多久,就一直在天上不断跟着。” 水灵儿向上看去,找了好久,终于在云层的边缘看到一个黑点,道:“真是可恶,还阴魂不散了,那咱们怎么办,后面跟着一个擅于用毒的,总是让人觉着不自在。” 敖辛道:“先别管那只游隼,我看前面山林茂密,到那里再收拾他。” 几人奔到山林之后,天色便完全黑了下来,敖辛又道:“等会儿你们点了火把,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赶路,我去揪出那个老王八蛋来,非得再揍他一顿不可。”说完,身形一闪跃入一旁的山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走了一阵之后,敖泽在山林中砍了一些树枝,又捡了一些松胶夹杂在树枝之中,做了几只火把,点燃之后分给几人,然后举着火把又不停地赶路。 汤闲跟了一路,见几人并不停歇,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到了天黑,心想,机会终于来了,我就不信你们不吃不喝不休息。便加快了脚步,赶了过去,要伺机向几人下毒。 敖辛在林子里一连换了好几个藏身点,像一只等待着猎物上钩的伏虎一般,潜伏者静静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汤闲身法轻盈,时时隐藏着自己的踪迹,生怕露了一点儿痕迹,看到几人点起火把,心中更是得意不已,我正愁黑夜里把你们跟丢了,你们倒是点起了火把,这不正是露了行踪吗? 跟了几步,汤闲脸上的得意之色便僵硬起来,怎么不见那个敖辛,他去了哪里?这几个少年不足为惧,只是那个敖辛实在有些扎手,若是没有他在,苏青青那几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是那敖辛突然不见了踪影,实在是可疑。 “你是在找我吗?” 正疑虑间,汤闲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就如听到了炸雷一般,甚是刺耳,然后就听一道破空之声猎猎地向自己袭来,慌忙间手持短杖,看也不看便向身后砸去,自己则向前快速奔去,然后短杖之上涌出数道黑雾,与夜色融为一体,向四面袭去。 敖辛藏在林子中,没多久果然发现汤闲在后面尾随而至,看到汤闲趁着夜色向前快速追去,然后忽然停了下来,满脸疑虑的样子,知道他是发现自己不见了踪影,不敢再贸然追去。 敖辛悄无声息地来到汤闲身后,突然发难,一道气罡便向汤闲袭去。汤闲倒也是警觉,突然向前奔去,砸开气罡,便立刻凝出数道黑雾向四周袭去。敖辛心道,还想用老办法拖延不成,手中方天画戟上顿时飞出数道水龙,呼啸着向汤闲袭去。 水龙炸开,驱散汤闲四周的黑雾,便又有几道水龙连绵不断呼啸着向汤闲袭去。 汤闲本想偷袭毒翻敖辛几人,没想到此时却被敖辛偷袭,心中慌乱,也不再恋战,连忙抽身想要离去,可是身后又有数道水龙袭来,只得回身挡去,砸碎几条水龙之后,却又见敖辛紧随其后刺来。又是几招过后,汤闲被敖辛刺中肩头,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 汤闲忙道:“误会,误会,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敖辛哼了一声,道:“哪里误会了,你鬼鬼祟祟跟了一路,打得什么主意?” 汤闲又道:“我只是走路,不知怎么就惹了阁下?” 敖辛看着汤闲,不禁笑了一下,心道,这人脸皮倒是挺厚的,撒起谎来一点儿也不脸红,道:“我若信了你的鬼话,那真是连三岁小孩都不如了。你们宗门的事情,按说我不应该插手,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要嫁祸我们龙族。” 汤闲道:“这都是误会。” 敖辛瞪了汤闲一眼,怒声喝道:“又想来诓我?!”突然出手一连拍在汤闲身上的几个经脉穴位上,又道,“看在你们仙道宗门的脸面上,我不坏你性命,只是封了你了经脉,七日后会自动解开,不要再跟着我们,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说完便转身离去。 汤闲出了一身冷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试着调动体内元气想要冲开被封的经脉,试了几次之后,竟然一点儿也冲不动被封的穴位。 对于修士来说,想要封住他人的经脉,只需要将自己的元气打进他人的经脉穴位之中。这些元气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与自己的元气相斥,堵塞在经脉之中,阻碍自己元气周天运行,虽然对自己的修为无碍,但是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就像一个大汉被绑缚了手脚,虽然有一身的力量,却发挥不出多少来。 想要封住他人经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自己的修为远高于他人,才能将自己的元气打入他人经脉之中,还需要认准特定的穴位,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冲开被封的经脉,只能用自己元气来化解外来的元气,或者等外来的元气慢慢消散。 汤闲经脉之上的几处要穴被封,体内元气运行不畅,发挥不了原来二三层的实力,颓然地坐在地上,心道,罢了罢了,还是先回宗门去,听大长老的安排吧。 ………… 水灵儿走了一阵,还没见到敖辛赶过来,不禁有些担心起敖辛的安危来,非要等着敖辛不可。 “他的修为那么高,白天的时候就打得那个二长老落花流水的,你不用担心的,再说咱们停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慢慢赶路吧,在前面等着也行。”敖泽劝慰道。 水灵儿想了一下,点点头,跟几人一起慢慢赶路,边走边不住地向后望去。 又过了好一阵,只见一个人影在后面追了过来,水灵儿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问道:“是谁?” “你觉着是谁?”敖辛悠悠然走了过来。 水灵儿看到是敖辛,喜道:“怎么这么久,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哩。” 敖辛道:“我能出什么事,你这当妹妹的就不能盼点好的?!” 水灵儿嘟着嘴道:“害得我白白担心了一场,早知道这样就不等你了。”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个二长老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你?” 敖辛笑道:“我封了他的经脉,想必不会再跟来了。”又对敖泽几人道:“咱们先赶路,休要言累,到了明早再休息。” 一连赶了三天的路,到了会稽,这里临近东海,几人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一番。 苏青青心事重重,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按照父亲的交代去洛邑,向敖辛谢过一路上的照顾之情,又向敖泽、龙十七和水灵儿道了声歉意,说不应该把他们卷进九华宗的宗门事物之中。 敖辛道:“苏姑娘执意要去洛邑的话,路上一定要小心,那个二长老知道你来了东海,也许会在东海到洛邑的路上布下人手,专门等着你,你不妨折回去找个地方再北上,也许会更安全一些。” 苏青青又向敖辛道了一声谢,收拾了行李,便要独自一人离去。 水灵儿看着苏青青独自一人离去,想起苏青青的这几天的遭遇,便起了同情心,想了想,对敖辛道:“五哥,人家一个姑娘家家的,独自一人上路,还不知道有没有麻烦,你就不去送送?”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十三章 东海 龙海,祖龙洞。 在东海深处的一处洞穴之中,里面一片昏暗,一条巨大的龙卧在洞穴之中,几乎将整个洞穴都挤满了,巨龙一动不动,头上的须发几乎将硕大的龙首给遮掩起来了,绵长的呼吸昭示着他还是有生机的。 一个老者跪在洞口,向着洞内恭敬地道:“拜见老祖。” 巨龙抬了一下眼皮,向外面跪着的老者撇了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道:“你又来了?!”声音浑厚,虽然低沉,但是却能穿透耳膜,让你听得清清楚楚。 老者道:“老祖,你曾说过,要我龙族隐忍,可是我龙族已经隐忍了五百年了,我们还要隐忍下去么?” 巨龙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道:“龙族的时代过去了。” 老者又道:“难道我龙族就这么无可挽回地要衰落下去?”声音比先前高了一分。 巨龙抬了一下眼皮,道:“龙族不会衰落的。” 老者道:“可是,我们龙族哪里还有往日的荣耀……” 巨龙沉默良久,又道:“人族崛起,这是天下大势。上古之时,百族争雄,这时人族最为弱小,是我龙族给了人族庇护,而人族以我龙族为图腾,因此我龙族与人族气运紧紧连在一起……” 老者沉声又道:“恰恰是人族背弃了当初的情义,对我龙族极尽欺侮,这些年,我龙族散居于江河湖海,人丁不旺,没有实力相抗。” 巨龙道:“去吧,将我龙族融入到人族之中吧。” 老者迟疑了一下,道:“这样我龙族血脉还在吗,我龙族还是龙族吗?” 巨龙问道:“龙族只是一丝血脉吗?” 老者不懂巨龙是何意,也问道:“那我龙族应该是什么?” 巨龙沉声道:“龙族的信念还在,我龙族就会永存。” 老者仍是不懂…… 巨龙忽然睁开了眼睛,眼光之中有股摄人心魄的威严,沉声道:“离去吧,以后遇到事情,选择对的方式去应对,去吧——”说完就又闭上眼睛。 老者沉默良久,终于站起身来,慢慢地离去了。 ………… 敖辛瞪了水灵儿一眼,道:“你又想做什么?”又看着苏青青离去,想了想,还是追了过去,道:“苏姑娘,你一个人离去还是有些不妥的,我还是送你到周境吧。” 苏青青这几天突遭大变,此时自己就如无根的浮萍,不知何去何从,虽说要去周境,却不知前路吉凶如何,此时,敖辛要送自己去周境,心中甚是感动,可还是强作镇定,道:“那真是劳烦敖大哥了。” 敖辛回过身对水灵儿叮嘱了几句,又拜托敖泽和龙十七护送水灵儿去东海,这才同苏青青一起离去。 水灵儿看着敖辛同苏青青离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不过五哥去送苏青青了,没人再管着自己,自己也乐得自在,对敖泽和龙十七道:“你们不是要去东海么,这里到东海大概只有半天的路程了,咱们还是接着赶路吧。” 几人一起向东海慢慢行去,路上却发现有不少修士在此地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敖泽不禁向水灵儿问道:“这些人好像在找什么呢?” 水灵儿道:“当然是找宝贝啊。” 龙十七道:“什么宝贝,咱们也去找找吧!” 水灵儿笑了笑,又道:“那我考你们一个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 龙十七道:“不就是会稽嘛,这谁不知道!” 水灵儿又道:“既然知道是会稽,那会稽应该有什么宝贝?” 龙十七想了想,道:“这里应该有什么宝贝?!” 水灵儿询问似的,又看着敖泽。 敖泽也是不知道会稽应该有什么宝贝,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总不会是某个大贤在此地留下了什么遗迹吧?” 水灵儿洋洋自得地道:“猜的差不好多了,上古禹王就是埋骨于此,禹王有两件神器,你们总该知道是什么吧?” 龙十七忙道:“我知道,是定海神针和禹王斧。” 敖泽道:“禹王已是千年前的人物了,就算是真的留下了什么神器,千年来就没有了来寻?到了现在不会有人真的认为能在此寻到禹王神器吧?” 水灵儿笑道:“禹王神器一直没有现世,总是要来碰碰运气的,也许有人气运加身,真的给寻到了呢。” 敖泽又问道:“那你有去寻过吗?” 水灵儿脸色略微有些窘迫,道:“这个嘛,寻是寻过的,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玩耍时寻的。” ………… 过了象山后,便能望到东海了。海面辽阔,一眼望不到尽头,海浪阵阵,不断地拍打着海岸。海岸边有不少人在走动,仔细看去,竟然都是龙族之人,不知道为何聚在这里。 敖泽忽然在人群中看到大哥敖云,连忙奔了过去,叫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敖云看到敖泽,也迎了过去,拍着敖泽的肩头,喜不自胜地道:“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半年不见,越发精神了。” 敖泽道:“我回到家,听说你跟父亲去东海了,我在家里呆着烦闷,就出来寻你们,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父亲呢,怎么没见他老人家?”又向四周望了望。 敖云道:“父亲还在商议事情,我没事做,就四处走走。” 敖泽又问道:“这么多人都是在干嘛呢?” 敖云笑了笑,道:“东海龙族遍邀天下龙族商议要事,咱们作为小辈的无事可做,就商议着去海上去寻宝。” 敖泽道:“不是说东海龙族要招婿吗?” 敖云拉着敖泽,小声笑道:“我看这事儿八成是黄啦,听说东海龙王家的女儿离家出走了,谁也没有见着面。” 敖泽不禁回头看了看水灵儿,心想,这姑娘也是东海龙族,也是离家出走,该不会是在给她招婿吧? 水灵儿看到敖泽看向自己,便走了过去,问道:“你们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呢?” 敖泽忙道:“没什么,我大哥说要去海上寻宝,正问我要不要去。” 水灵儿有些好奇地问道:“海上有什么宝贝,我怎么不知道。” 敖云笑道:“说是去寻宝,不过是找个由头瞎转悠罢了,让姑娘见笑了。” 水灵儿又问道:“大海茫茫,总不能游着去啊?” 敖云指着海上不远处的一座大船道:“有人备下了大船,想去的话交些银子便能去了。” 水灵儿眼睛转了转,对敖泽和龙十七道:“咱们也去寻宝吧。” 敖泽翻了一下白眼,道:“这里有什么宝贝,你不知道么?” 水灵儿道:“寻不到宝贝,咱们就当去玩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敖泽道水灵儿,道:“你五哥可说了,不能让你惹是生非。” 水灵儿有些不悦地道:“我什么时候惹是生非过?” 敖泽不理会水灵儿,向敖云问道:“那船是谁的?” 敖云道:“九龙潭大公子厉在天的船。” 龙十七远远地看着那艘大船,笑了笑,道:“原来是他们的,我早就听说过这九龙潭龙族,财大气粗好排场,怪不得能开来这么大的船,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水灵儿不管这些,道:“咱们还是登船去看看吧。”说完便向那艘大船踏水而去。 龙十七没有看到家人,听到要出海寻宝,也骑着避水兽奔了过去。 敖泽看他们都去了,心里也想去看看,便对敖云说:“大哥,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吧,反正也是闲着没事。” 敖云笑了笑,道:“不瞒你说,我已经付过船资了,正等着开船呢,刚才只是觉着船上有些闷得慌,才下来走走。” 到了舷梯口,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满脸堆笑,不断吆喝着:“乘船寻宝,乘船寻宝,童叟无欺,一人一百两银子,过了这个村可就再也没这个店喽!” 敖泽小声道:“这人做起买卖的话,肯定一把好手,这叫卖声喊得真是利索。” 敖云笑了笑,向敖泽道:“那就是厉在天。” 水灵儿站在一旁,却没有登船,对着舷梯口的厉在天嚷道:“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到通融一下,我说了等出海回来给你双倍的船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厉在天对水灵儿道:“我说这位小姑娘,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规矩就是如此,我也不好通融,还望姑娘谅解。” 水灵儿又道:“这船都是你的,有什么规矩不好通融的?” 厉在天笑了笑,道:“船虽然是我的,规矩却是大家的,实在是不好通融。” 水灵儿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看到敖泽过来,忙来到敖泽跟前,道:“借我一百两银子。” 敖泽道:“都到你家了,还借银子作甚?” 水灵儿道:“这不是还有回家么,我也想去船上玩玩,可是兜里没钱,”又指着厉在天道,“那家伙一点儿也不通融。” 敖泽笑了笑,道:“水姑娘只管上船就是,你的船资我可以先替你垫付。” 水灵儿笑道:“真的?” 敖泽道:“骗你作甚,以后还我就是。” 水灵儿一下子跃到船上,指着敖泽对厉在天道:“我的船资找他要就是了。”然后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敖泽正要牵着青牛登船,厉在天忙陪着笑脸道:“这位小兄弟,你这牛可得加钱。”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十四章 劫云 敖泽怔了一下,道:“你刚才可是一直喊着说‘一人一百两银子’,可没说这牛还需要加钱的。” 厉在天道:“话是不错,但是你这牛膘肥体键,一头牛就得占两个人的位置,不过我让一步,给你这牛打个对折,怎么样?” 敖泽瞪了青牛一眼,从身上摸出二百五十两银子,掷给厉在天,道:“给你银子。” 厉在天眉笑颜开,道:“好嘞,两人一牛,收你二百五。” 敖泽忽然觉着鼻孔里一阵酸痒,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心里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对方。 敖云登上船,向厉在天笑了笑,道:“这是我二弟,厉兄不要见怪。” 厉在天笑着说:“不怪,不怪,我一看就觉着令弟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海风习习,鸥鸟萧萧。海水浩浩渺渺,浪花上泛着些白色的泡沫,海面上有些烟雾缭绕,一眼望不到边际。 敖泽同敖云站在一起,说着些闲话。敖泽向敖云简要地讲了一下自己这半年的经历,只是隐去了身染死气的事情,不想让大哥跟着担心。 敖云拍了拍敖泽的肩膀,道:“没想到这半年来,你竟然经历了这么事情,真是难为你了。” 敖泽笑了笑,道:“我现在不也是挺好的吗,修为也提升了一个境界。” 敖云点点头,又郑重地道:“二弟,你长大了。” 敖泽同敖云又闲聊了一阵,只听厉在天一声大喊:“注意喽,起锚升帆开船喽——” 船帆升起,在风力的带动下,慢慢地动了起来,不断地加速,不多会儿后,便在海上乘风破浪快速地航行起来。 大船在海上航行,也无目的,只是漫漫而行,反正众人登船也不是真的为了去寻什么宝贝,只不过是为了在海上转悠转悠罢了,因此众人在船上也不过是三五成群地在一起闲聊。 船行多时,早已望不到陆地,这时许多人开始向船舱大厅里走去,敖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向敖云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敖云笑着道:“好戏开始了,咱们也跟去看看。” 二人进了船舱大厅,只见大厅里甚是明亮,仔细看去,原来四周都用萤石照亮。厅内有好几张方桌,不少人围在方桌前大声地喊叫着,还有一些人在兜售一些干果酒水。 敖泽看到这里的情景,不禁笑了出来,这分明就是一个赌坊么,筛子牌九投壶样样俱全。众人哪里是来寻宝的,看来是寻乐子来了。不过,这厉在天还真是一个做买卖的料,怪不得能有这么大的船。 敖泽正在腹诽着厉在天,却看到厉在天来到了这大厅里,满脸堆笑,频频地向众人点头,不断地说道:“玩得开心,玩的开心,酒水免费,酒水免费。” 水灵儿倒是兴致勃勃,拿着一个免费的酒坛子,一会儿在这张桌子前看看,一会儿又到另一张桌子前瞅瞅,看到敖泽也在大厅了,忙跑了过来,道:“身上还有没有银子,再借我几百两。” 敖泽心想,难道我就这么像个有钱人?又来借银子,不禁又问道:“不知水姑娘又来借银子是做什么用啊?” 水灵儿指了指大厅,道:“我身上没带银子,他们都不跟我玩。” 敖泽笑了笑,心想,这姑娘还会赌钱?真是没看出来,既然已经借给水灵儿一百两银子,再借一些也是无妨,反正他们东海龙族家大业大,不怕她不还。就又从身上摸出一百两银子,握在手中对水灵儿道:“我身上银子也不多,只这一百两了,你先拿去用着,以后记得还我就行。” “好好,我记下了,不会少了你的。”水灵儿看着敖泽。 敖泽又道:“不过,有句话还要告诉姑娘一下。” “什么话?”水灵儿道。 “嗯,”敖泽清了清嗓子,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水灵儿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敖泽,过了好一阵,问道:“你有没有赌过?” 敖泽不知道水灵儿为这个作甚,摇摇头,道:“没有。” “没赌过,那你怎么知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水灵儿又向敖泽问道。 敖泽此刻觉着就像喝下了已被苦酒一般,关键这苦酒还是自己倒的,就是苦也得喝下去。笑了笑,道:“我是没赌过,但是常言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多少还是听过的。” 水灵儿从敖泽手中一把抓过银子,道:“我知道啦。” 在船上反正也是无事可做,敖泽和敖云也去玩了几把。赌桌不记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只觉着大船忽然颠簸了一下,感觉船身倾斜起来,有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敖云拉住敖泽,道:“去甲板上看看。” 二人来到甲板,这时已经下起了小雨,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在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云团若垂天之翼一般,道道闪电在其中不断地闪烁,发出团团刺眼的光芒,甚是摄人心魄。 这时甲板上的伤人越聚越多,厉在天看着这样的情景,叫道:“我哩个乖乖,这也忒吓人了吧。”然后忙叫道,“回航,回航。” 敖泽看着那黑色云团,向敖云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敖云沉默了一阵,道:“看样子像是风暴,不过,这个季节不应该有风暴才对。” 原本微微的海风,也慢慢地地湍急起来,夹杂着海浪,不断地向大船拍来,大船也不断地摇晃起来。没多久,海风呼啸,浪头也更高了,船身更是颠簸几乎无法站立。 厉在天看到那海啸,不禁哭天抢地地叫道:“这不是要亏到姥姥家了!”忙让人去下了船帆,风急浪高,再挂着船帆的话,风势能扯断桅杆,甚至能让整艘船倾覆。 “看,那是什么?”不知谁喊了一句。 众人顺着那人的手势看去,只见远处海面上有一道水墙耸立在海面上,而且那海墙正向这里迅速地涌来。 “是海啸,是海啸……”有人大声地喊道。 厉在天心里不断地在骂娘,看到海啸涌来,连忙跑到船头,亲自掌舵,调转船头,使船头正对着水墙,这样海啸涌来时,能避免大船侧翻。 甲板上众人虽然不惧怕这海啸,但是海啸涌来时的压迫感还是让人觉着惊惧,纷纷向厉在天嚷道:“赶快回航啊,怎么又向那海啸驶去了?” “说好的出来玩的,这还怎么玩啊?” “这可不行,你得退钱……”………… 厉在天哭丧着脸,道:“大家莫急,如果船翻了,大家还怎么玩,有啥事,总得等把船安然开回去再说吧。” 等浪头托起大船,船身倾斜,眼看就要倒下去,有人惊惧地叫了起来,众人紧紧抓住船舷,不敢松弛。 厉在天看着远在天边的那块云团,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不禁心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相距这么远,依然能够传来这么大海啸!这不是要了老命吗,老爹乘船来东海相商要事,这几天这船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用这船赚点儿零花钱,就用船带人出海去玩,要是这船被海啸毁了,岂不是要赔个精光了…… 正在咒骂间,只见远处又有一道海啸向着这里涌来。 大船被浪头托起,船身悬空,龙骨支撑船身的重量,却易使龙骨断裂,一艘船的龙骨断裂,这船同样会被毁掉。大船虽然避过了刚才的海啸,但是又有海啸涌来,这船还能无恙吗? 厉在天觉着两腿有些发软,让人替自己把舵,而自己则钻进船舱中,将舱中凡是值钱的东西,都揣在身上。 青牛上了船之后,便觉着脑袋昏沉,站立不稳,只是卧在甲板上的角落里。 海棠木灵在船上转了一圈,回来对青牛说道:“四周都是水,哪里有什么宝贝的样子。” 青牛喘着气,向海棠木灵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船上就头晕的不行,站也站不起来,海棠,要是真有宝贝,你可得替我多拿一件,不能白出来一趟不是。” 海棠木灵眨眨眼,道:“给你多拿一件,我不就是要少拿一件?” 青牛怔了一下,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分的那么清楚干嘛?” 海棠木灵道:“那你有什么?” 青牛想了想,道:“虽然现在还没有,但是以后总会有的。” 等海啸过来的时候,青牛让海棠木灵将自己绑缚在船舷上,可是船体颠簸,只觉胃里一股酸水涌进了嗓子眼,脑子里更是昏昏沉沉,心中暗暗叫苦,不禁向海棠木灵叫道:“海棠,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自从跟着公子离了洛邑之后,咱们这一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这回又是什么啊?” 海棠木灵身上生出许多藤蔓,将青牛捆在船舷上,听了青牛的话,大声道:“是朵大浪花。” 青牛也道:“不会是有海怪出来了吧?!” 海棠木灵道:“没有海怪,你害怕了?” 青牛道:“哪里是害怕了,只是觉着在这海上,不好施展手脚,就是落了水,也不知道向哪里逃去。” 海棠木灵道:“你这就是害怕了。” 青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你不懂了,这叫‘未虑胜先虑败’。” 海棠木灵撇了撇嘴,道:“公子来了。” 青牛赶紧闭了嘴,脑袋又无精打采的晃动起来。 敖泽在甲板上寻到青牛和海棠木灵,见青牛被结结实实地绑在船舷上,心道,我正担心你们呢,你们倒有办法。笑了笑,道:“你们就呆在这儿,不要乱动。” 青牛不禁向敖泽问道:“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敖泽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碰到了海啸。” 敖云却不认为这只是简单的海啸,这海上有海啸并不是少见的事情,但是,像这样一波接着一波的甚是少见,而且这海啸似乎还跟那电光闪闪的云团有关,那云团到底是什么?心中也是团团疑问,那云团虽远,但是看着却像传说中的劫云。 敖云没有见过劫云,也不敢相信那就是劫云。劫云是修士渡劫飞升修成仙道的最后一关,可是几百年来,从未听闻过有人渡劫飞升过,就连渡劫期的修士都是寥寥无几,为此各族修士都遍寻根由,却也一无所获…… 厉在天则是叫苦不迭,舱房里的东西零零碎碎,一时间也搜不全,只能捡一些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这时只觉大船又被浪头托起,船舱下面传来一声清脆的木料断开的声音,心道,不好,这大船不会就这么不经风浪吧。 连忙出了船舱,厉在天看到大船虽然已经过了浪头,并没有断裂的迹象,可是自己知道,如果再有一道海啸过来……真的不敢想下去,如果这么多人找我退钱,我哪有这么多钱退还,况且我家的船还被毁了哩,我吃得亏才最大哩…… 正思索间,果然看到远处又有一道海啸涌来。 这时,只听大船之上龙吟阵阵,已有不少人现出龙形,跃入海水之中,借水遁快速离去。 厉在天看到有不少人借水遁离去,知道他们一定也是听到了船体断裂的声响,知道这船迟早要毁,所以才早早离去,可是这船是自己家的,自己要不要趁早离去呢。 敖泽站在青牛旁边,心道,这里离海岸不知道有多远,自己可以安然离去,可是青牛这夯货能游回去吗?如果自己带着青牛,恐要费许多力气,不知道还能不能安然回去。 敖云看敖泽还站在那里发呆,过去问道:“二弟,这船怕是保不住了,怎么还不走?” 敖泽指了指青牛,道:“正想着怎么带他一起离去。” 敖云看了青牛一眼,道:“不就是一头牛么,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可惜的?!” 敖泽道:“这青牛跟随我有日子了,就这么弃了实在是不忍。” 青牛喘着粗气,哼了一声,道:“还是我家公子宅心仁厚,你这当大哥的怎么就那么没情义?” 敖云听到青牛说话,也是吓了一跳,向敖泽问道:“这青牛有灵性?” 青牛没好气地道:“你都听到了,还来问啥?” 敖云尴尬地笑了笑,道:“是我唐突了。” 海啸再次用来,大船被浪头托起,只听“咔嚓”一声响,船体断裂开来,船头船尾分成两段向下滑落下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十五章 龙涎香 在巨浪的压迫下,眼看船尾就要被水浪压得粉碎,敖泽把海棠木灵装到怀中,拉起青牛就向水中跃去,然后就又向水底沉去。水底的波动起伏不是很大,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一些的。 敖云见敖泽竟然直接跃入水中,心里吓了一跳,忙也跟着跳了下去,帮敖泽一起撑开一片水域,护住青牛。 等海啸过后,敖泽又拉着青牛浮出水面,寻了一块木板,让青牛趴在上面。 “怎么这么冒失就往水中跳?”敖云向敖泽问道。 敖泽道:“一着急就没顾得了那么多。”向四周看了看,此时,天色已晚,又加上丝雨蒙蒙,辨不出方向,不知道该向哪里游去,不禁问道:“咱们向哪个方向游,才能回去?” 敖云也向四周看了看,道:“我现在也迷失了方向。” 大海之上,茫茫一片,没有日月星辰,没有灯塔,几乎无法辨识方向。敖泽和敖云一起扯着青牛,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回去的方向,只好在海面上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那海天相交之处的电光交织的云团渐渐黯淡了下来,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海啸也终于不再涌来,海风似乎也停了。 敖泽拉着青牛,顺着洋流在漂浮在海面上,没有方向,也不敢贸然游走,也不知过了多久,敖泽忽然看到远处有几点亮光在闪烁,便同敖云一起,向那亮光的方向游去。 离亮光之处越来越近,能隐约看出来那里是座海岛,有火光便会有人,到岛上也好歇歇手脚。 天色依旧阴沉,整个天空之上看到不一丝的星光,像是有一片黑色的幕布,将天空给遮罩起来了。 敖泽和敖云带着青牛登上滩涂,只见火光旁几个人影都站了起来,有人在喊“又来人了,又来人了,我赢了,快掏银子”。 听到这样的喊声,敖泽不禁骂了一声娘,心道,都落难流落到这里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赌博。 靠近火堆,只见四周大概有十几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眼熟,看来也是迷失了方向,漂到这里来的。 水灵儿也在人群里,看到敖泽过来,忙迎过去笑着问道:“你也到这里了?” 敖泽笑了笑道:“海上茫茫一片,也无法辨别方向,谁知道就飘到这里来了,你们怎么也到这里了?”心里却不禁有些疑惑,这里是东海,水灵儿不应该对这里的海域很熟悉,怎么也没有离去。 水灵儿道:“本来是要回去的,谁知道还没游多久,就碰到了这座岛,这才上来歇歇脚,等日出时,确定好方向再回去。” 敖泽不禁又问道:“在这东海之上你也会迷失方向?” 水灵儿道:“谁说我就不能迷失方向了?在这大海之上,茫茫一片,又没有日月星辰做引,就是我们东海龙族在海上也是极易迷失方向的。” 厉在天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地上,不住地在念叨着什么,神情恍恍惚惚,一副甚是愁苦的样子。 “他怎么了?”敖泽指着厉在天,向水灵儿小声问道。 水灵儿看了厉在天一眼,道:“能有什么,不就是心疼丢了船呗。” 敖泽笑了笑,道:“这次出海,也应该能赚了不少吧?” 水灵儿道:“那可不,这么多人光船资就有好几千两银子,再加上赌坊,那就更多了,我就输了五六十两,真是手气背。” 敖泽听到水灵儿输了钱,微微地笑了笑,不禁心想,那我这借出去的钱还能收回来吗,又想,她东海龙族家大业大,还会缺了自己这点银子?! 水灵儿想到输钱,又走到厉在天身旁,道:“想好了没有,快些退钱,花了钱坐你的船去玩,还没玩到一半,你的船却沉了,害得我们没得玩,这账无论怎么算,你也得退钱。” 厉在天看看水灵儿,小心地陪着不是,道:“咱不是说好的,等回到岸上再退钱,现在船都沉了,我哪里有银子退给你们。” 一旁的人听到水灵儿找厉在天退钱,也都围了过来,纷纷嚷着叫厉在天退钱。 厉在天听到众人嚷着要自己退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哭丧着脸向众人道:“我也想让大家玩得尽兴,谁知道能碰到狂风海啸,害得船都没了,仔细算来,我才是最亏的,现在你们又来嚷着退钱,我哪里能弄银子去。” 水灵儿大声叫道:“你也不用在这里诉苦,开门做生意,你赚了我们也不眼红,你赔了就能博同情了?”又对敖泽道,“你们不也是付了船资,正好一起来找他退钱。” 厉在天看看敖泽和敖云,摊开手掌,悲切地说道:“银子都在船上,船都沉了,现在我哪里还有银子?!” 水灵儿不信,道:“你骗谁呢,上船的时候,我都看到了,银子都装进了你的腰包了。” 厉在天挺直了身子,在腰间拍了拍,道:“你们看哪里有银子么?” 水灵儿看到厉在天腰间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腰包,迟疑了一下,道:“暂且再信你一次,等上岸在找你退银子。” 厉在天舒了一口气,又静静地坐在一句话也不说。 众人讨不回银子,就在火堆旁坐着休息了,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知道天快亮了。 那泛白的地方就是东方日出,知道日出的方向,便认准方向,能认准方向,也就能快些回去,虽然不一定回到出海的地方,但是也不会偏离太多。 众人休息了一夜,看到天色亮了起来,天色虽然仍是有些阴沉,但是已无风雨,也都起身准备回去。 青牛虽然水性不错,但是在水中沉沉浮浮游了这么久,即便是有敖泽和敖辛牵引着,但是也累得够呛,看到众人又要入海而去,哼哼唧唧地不愿起来,向敖泽道:“还没有歇够呢,实在是游不动了,公子让我再歇会儿。” 敖泽道:“你这厮休要偷懒,再不起来就留你在这岛上。” 青牛颤颤巍巍站起身来,道:“公子又来吓我。” 厉在天看到众人准备回去,也站起身来跟在众人身后,神情仍是沮丧不已。 刚走几步,厉在天忽然伏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一块灰黑色的石头,看了一眼又嗅了嗅,突然跳了起来,样子也有些癫狂,脸上堆满了喜悦,叫道:“发了发了,这下要发财了。” 水灵儿看到厉在天如此模样,心道,这人莫不是疯了,不就是一块石头么,能值多少钱,该不会是不想退钱,在这里装疯卖傻不想回去吧?走到厉在天跟前,问道:“你这人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不就是一块石头么,能值多少钱?” 众人听到厉在天喊着“发财了”,也都停下脚步,向厉在天看去。 厉在天看了一眼水灵儿,兴奋不已地道:“你不懂,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准确地说,这根本就不是石头。” 水灵儿不服气地道:“这不是石头,还能是什么?” 厉在天道:“这是龙涎香,你们难道就不知道吗?” 水灵儿伸出手,道:“让我看看。” 厉在天宝贝似的紧紧地攥着石头,不让水灵儿看。 水灵儿看到厉在天如此模样,没好气地道:“又不要你的,瞧给你宝贝的!” 厉在天想了想,用手掰下一小块石头,递给水灵儿。 水灵儿接过那一小块石头,轻轻闻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儿,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又将那小石块还给厉在天,道:“哪里有什么香味了?” 厉在天仔细地将那石块收了起来,道:“要是再有两三块这样的石头,别说退你们船资了,就是船的钱也能找补回了。”说完,就又不住向四周看去。 水灵儿小声嘀咕道:“真有那么值钱吗?!”眼睛却不禁跟着厉在天向四周看去。 周围的几人本想回去,可是看到厉在天像是发现了宝贝似的,也不禁跟着去寻了去,这次出来说是寻宝来了,哪里却想遇到了海啸,最后流落在这儿,现在看到厉在天发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虽然不知道真假,却都也跟了过去,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宝贝,也算是不枉出来一趟了。 敖泽看到水灵儿跟着厉在天寻宝去了,不禁苦笑了一下,同敖云一起也跟着去了,反正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就是回去也不在乎这一会儿时间,便也跟着去了。 青牛看到终于不用下海游回去了,更是乐得悠悠然,闲庭信步般地跟在敖泽后面,甚是洋洋自得。 不多时,厉在天又寻到一块龙涎香,兴奋地叫道:“又找到一块,这下可真是要发了。” 水灵儿却努着嘴,闷闷不乐地道:“什么龙涎香嘛,我看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哪里值钱了。” 厉在天兴致勃勃地道:“这龙涎香别看只是一块石头疙瘩,却是上好的香料,咱们龙族是不需要,但是在人间却是能卖个好价格。” 水灵儿也想寻块龙涎香来,可是自己并不认识龙涎香,再加上这里遍地都是石块,也不到哪块才是龙涎香,总不能一块一块捡起来去闻闻吧,这样就是几天也寻不完啊,想了好一阵,喜滋滋地笑了笑,心道,我虽然不认识龙涎香,但是这不是有人认识吗,我先跟着那厉在天,等他去捡石块的时候,我抢先下手,还怕寻不到龙涎香嘛?打定了注意,便紧紧地跟在厉在天后面。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十六章 黑蛟(一) 厉在天在前面走着,却发现水灵儿一直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心中疑惑这小姑娘是怎么,是怕我跑了去不退钱,还是看我长得帅,要给我做媳妇?不禁苦笑了一下,向水灵儿道:“姑娘请放心,等回到岸上,我自会退你钱的,不用跟得这么近。” 水灵儿怔了一下,瞪了厉在天一眼,道:“既然你这么有诚心要退钱,那把你寻到的龙涎香分我几块,咱们就算两清了。” 厉在天听到水灵儿要打自己龙涎香的注意,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忙道:“不行,不行,还是等回去再说。这一块龙涎香少说也能卖个一千多两银子,姑娘一下子就想要几块,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水灵儿撇了撇嘴,依旧跟在后面,紧紧地盯着厉在天要去捡什么,也好先下手给捡过来。 厉在天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水灵儿打的什么注意,可是发现这里有龙涎香,也顾不得其他的,又盯着地面仔细地寻去。 可是寻了好久,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好运气,一块龙涎香也没有寻到。转过一个山坳,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山脚下有许多巨大的尸骨,大部分只剩下一堆白花花的骨头,密密麻麻堆在山脚之下。 敖泽看到那么多尸骨,心中不禁疑惑道,那是什么尸骨,竟然如此庞大。 水灵儿看到那些尸骨,并不觉着陌生,反而走了过去,不住地去打量那些尸骨。 众人见水灵儿走了过去,也跟着走到那些尸骨的旁边。 敖泽向水灵儿问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猛兽的尸骨?” 水灵儿道:“这些应该是海鲸的尸骨。” “海鲸?”敖泽在太学院的藏书中见过海鲸的描述,是海洋中的一种巨大的水兽,那它们的尸骨怎么跑到这岛上了? 水灵儿又道:“这些海鲸应该是搁浅在这儿了,没想到有这么多。”向一旁的几人看了看,又接着道,“这些海鲸常常会冲上海岸,可是因为身躯庞大,有时候转不过来身,游不回海水里,便困死在岸上了。” 敖泽又问道:“如果是搁浅,尸骨应该在海滩哪里,怎么到了这山脚之下?” 水灵儿解释道:“海水潮涨潮落,也许是涨潮的时候搁浅在这里的。” 敖云摸索着那些白骨,却发现骨头之上有许多深深的痕迹,像是被利刃所伤,而且有些骨头被生生折断,并不像是搁浅而死,倒像是被更大的巨兽所伤,可是有什么巨兽比这些海鲸还要巨大呢? 正思索间,却听厉在天惊喜地叫道:“这里有这么多龙涎香,可真要发达了。”弯下腰,不停地在乱石之中捡起一些灰黑色的“石块”装到口袋中。 水灵儿看到厉在天再捡龙涎香,心道,怎么忘了这事儿,看着厉在天手中龙涎香的样子,也在地方捡了几块,发现有的沉重一些,有的却比较轻,这才想起来刚才厉在天说发现了龙涎香,自己还拿在手中看了看,那龙涎香比石块轻了许多。心中恍然,原来较轻的是龙涎香,知道了其中的区别,果然就又寻了几块较小的龙涎香。 一旁的众人也跟着去捡龙涎香,不知道哪些是真的龙涎香,就连石块也一起捡了起来,装到口袋里。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海面之上有破水之声传来,只见一团巨大的黑影从海面上升腾而起,跃到空中,向这岛上扑来。 看到如此情景,众人只觉心中莫名的悸动,也不管什么龙涎香,忙丢下手中的东西,各自使出本事向山上奔去。 敖泽一把抓着青牛,也向山上奔去。青牛感到危险,也是奋力奔跑,速度竟是一点儿也不慢。 众人藏身在乱石之中,只见黑影在半空中,丢下一只巨大的海鲸,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震得岛上的山石震颤不已。 然后,众人又觉着身后有东西在快速地靠近,只见又是一团黑影从身后跃了出来,吓得众人连忙伏下身子,不敢露出头来。 敖泽看着那两团黑影,长身四足,浑身鳞片,泛着幽光,头角峥嵘,分明就是两条巨龙,浑身散发着一股煌煌威严的气势,竟然隐隐压迫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青牛先前看到那些海鲸的尸骨时,心中就想怎么还有这么大的怪兽,此时看着那两条巨大的黑色巨龙,轻轻松松地就将一条海鲸掼在地上,立刻吓得上牙磕着下牙,极力地稳住心态,低沉着声音,道:“好……好大的龙呀。” 水灵儿浑身瑟瑟发抖,指着那两条黑龙,颤声道:“不……不是龙,是……蛟……蛟龙,是……是他们……” 敖泽听了,再向那两条黑龙看去,果然龙角短小,獠牙利齿,真的是蛟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下可麻烦了。 蛟龙本也是龙族一脉,但是在龙族之中,一直有这么一个传说,说是上古之时,蛟龙也是居于水泽之中,只因生性凶残,好走水弄浪,搅扰一方,因此与人族有了冲突,最终被赶到偏远荒蛮水泽之中,而龙族却袖手旁观,因此蛟龙一族对龙族有着深深的敌意。 敖泽听水灵儿的语气,好像是认识那两条蛟龙,问道:“水姑娘,你知道那蛟龙的来历?” 水灵儿悄声道:“我听父王说过,东海深处有两条蛟龙,是兄弟俩,哥哥叫浪里青,弟弟叫浪里红,极是凶残,让我们不要招惹他们。” 两条蛟龙啸叫一声,便向那海鲸扑去,分别咬住海鲸的头和尾,轻轻一扯,便将海鲸扯成两段,然后便大口地嚼了起来。 较小的黑蛟向身后瞥了一眼,道:“哥耶,咱这岛上来了生人。” 另一条较大的黑蛟吃得津津有味,不屑地道:“用你说,一上岛就看到了,几个龙族小家伙罢了。” 浪里红道:“既然看到了,那该怎么办?” 浪里青道:“我下海捉鱼,你在家里看护,来了生人,你来问我怎么办?” 浪里红想了一下,道:“要不把他们赶走吧,一群人邋里邋遢的,在这岛上净捡些大鱼胃里的结石块子,宝贝似的又摸又闻,说是什么龙涎香,也不嫌埋汰。” 浪里青晃了晃巨大的脑袋,道:“等吃饱了肚子,拿他们练练手,正好解解闷。” 浪里红迟疑了一下,又道:“要是练伤了,那东海老龙王又来聒噪,好不烦人。” 浪里青道:“怕他作甚,一条老泥鳅,早晚把他踩在脚下。这些小子自个儿跑到咱们家里来偷东西,咱们打他们一顿也是应该的,就是说破了天,咱们也是占理的。” 浪里红道:“哥哥说的是。” ………… 在这深海荒岛之上见着这么威严气势的两条黑蛟,众人吓得只得藏身在山石之中,进也不是退了不是,谁知道在这岛上还有没有别的蛟龙,真不知是福是祸。 两条蛟龙不大一会儿便将整条海鲸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血淋淋的骨头,然后发出一声高亢的啸叫,震得众人耳鸣不已。 忽然,浪里青目光冷峻,向众人藏身的地方看去,然后快速游走过来,速度极快,瞬间便到了众人近前,静静地盯着山石之中的众人。 稍近的一人,看到如此庞大的黑蛟几乎近在眼前,黑蛟口中呼出的血腥之气扑在脸上,吓得不禁一声龙吟,现出真身,就要向海滩上奔去,想要避开这两条黑蛟,向海面之上跃去。 刚刚跃出几丈远,浪里青忽然跃起,伸出前爪一把将那龙身抓了起来,死死地摁在地上。只见那人挣扎了两下,口中吐出许多鲜血,然后便没了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众人心中不禁一阵后怕,神色各异,心道,如果刚才入水离去,在海中碰到这两条黑蛟,不知道会有怎么的结果,又想如果往山中奔去,会不会碰到另外一条蛟龙,也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真是进退都不是。 “哪里来的小东西,竟敢擅闯我这里?”浪里青厉声喝道,声如惊雷,让人心颤。 众人战战兢兢,看到这黑蛟如此凶残,哪里还敢吱声,都是噤若寒蝉地缩在石头后面,不敢出声。 “怎么,都是哑巴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真是给龙族丢脸。”浪里青又是一声厉喝。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厉在天大着胆子,从藏身的山石后面走了出来,对浪里青道,“我等是乘船出来游玩,谁知昨天遇到了海啸,船被毁了,又迷失了方向,这才漂流到了这里,不知冲撞了前辈,还望能宽恕则个。” 浪里青听到厉在天喊自己“前辈”,冷哼一声,道:“终于出来一个会说话的了,见了主人家就想跑,这是何道理?”说着将爪子中的那人踢到一旁,只见那人又吐了一口鲜血,不住地喘着粗气。 厉在天又道:“见到前辈如此煌煌威严气势,不自觉就觉着心惊胆战,不敢仰视前辈,这才躲了起来。” 浪里青嘿嘿笑了一声,盯着眼前的众人,道:“堂堂龙族,竟然幻化人形,看来龙族真是堕落了,哪里还有当年的半点风采?” 厉在天尴尬地笑了笑,道:“幻化人形,不过是方便在世间走动罢了。” 浪里青不置可否,又道:“我们这荒岛少有来客,你们来到这里也算有缘,那就留在这里陪我们玩两天吧。” 厉在天仰视着黑蛟,内心也是战栗不已,黑蛟口中的玩玩,总不会是像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玩耍吧,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的,颤着声音,问道:“不知前辈想玩些什么?” 正说话间,就见后面浪里红忽然游走过来,跃到众人身后的山坡上。两条蛟龙一前一后,长长的身躯像围墙一般,顿时将众人围在中间。 浪里青叫道:“那就玩躲猫猫吧,你们在前面跑,我们在后面追,如果谁能逃出这个岛,就放谁离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十七章 黑蛟(二) 敖泽不知道这两条黑蛟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之不会是真的要与他们玩耍,这一前一后看似无意,却堵住了众人的退路,不禁向一旁的山上看去,海滩是去不了,黑蛟所站的位置正好封住了众人通向海滩的路,如果有事,就只能向山上跑去了。 几里之外的山坡上沟壑纵横,有着一些逼仄的深沟,而那些深沟深沟的尽头有个黑魆魆的洞口,应该是个山洞,心想如果能钻到那些山洞之中,定能避开这两条黑蛟,只是希望那山洞足够深邃。 青牛听了黑蛟的话,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黑蛟似乎并没有恶意,对敖泽道:“这蛟龙让咱们陪他玩呢。” 敖泽不禁撇了青牛一眼,心道,看来这青牛是没法要了,一爪踩得人家口吐鲜血,有这么玩的吗?可还是对青牛道:“等会儿你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朝后面的山沟中奔去。” 青牛看着敖泽说得这么郑重,又有些提心吊胆起来,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敖泽无暇向青牛细说,只道:“你自求多福吧。” 青牛哭丧着脸,道:“公子又来吓我。”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又跳了出来,纵身一跃速度飞快,向着不远处的沙滩奔去。这人有了先前之人的教训,也不敢现出真身,只是凭借身法,快速地奔走。 浪里青看了那人一眼,纵身一跃,庞大的身躯像似一堵墙一般,横亘在那人身前,将他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那人迟疑一下,仍是毫无停滞地向前奔去,踏着那黑蛟的身躯攀援而上,想要越过黑蛟离去。 敖泽悄悄地踢了青牛一脚,道:“快去那边的山沟里躲起来。” 青牛哼唧了一声,匍匐着向不远处的山沟处爬去。 黑蛟身躯一抖,竟将那人高高地抛了起来,然后大喝一声,从口中喷出一道白色的寒气,像冰剑一般,击在那人身上。 那人身上顿时就结了一层寒冰,僵硬地地掉在地上,身上的寒冰也四分五裂。那人脸上一片青紫,像是冻伤了一般,身上也出现了许多裂口,汩汩地流着血。 另几人看到有人冲了出去,便向另一边的海滩上奔去。水灵儿站起身来,也想跟着向另外一边的海滩奔去,还没有跳起来却被敖泽一把给拉了回来。 “此时不走,还等什么?”水灵儿微微有些疑问道。 敖泽小声道:“去不得……”话音刚落,就见先前那人像冰块似的掉落在地上,而黑蛟尾巴转环过来,顿时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水灵儿拍拍胸口,连连道了几声“好险”,又向敖泽问道:“咱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敖泽急道:“跟我来。”便向那些深沟之中奔去。 水灵儿来不及细想,便也跟着敖泽向前疾奔而去。 厉在天仍是呆立在那儿,自己直面黑蛟,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自己到现在都动弹不得,左右看了一眼,只见向海滩奔去的几人皆被拦了下来,心道,这黑蛟是说过,谁能逃进海便放谁离去,既然敢说这样的大话,岂能轻易让你逃进海中,看来这海滩是去不得了,看到敖泽向山坡上的山沟中奔去,随即便明白过来他们的意图,也连忙跟了过去。 浪里红看到敖泽几人反而向山上奔去,冷笑了一下,心道,这几个小家伙还算有些见识,但是岂能这么轻易让你们过去。身子一跃便拦住几人去路,口吐寒冰,向几人袭去。 敖泽看到寒冰袭来,速度飞快,连忙使出飞廉步,堪堪避开寒冰,仍是感到寒冰刺骨,怪不得先前那人被寒冰击中,身上立刻便结了一层寒冰,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被寒冰击中,是不是也会变成一个大冰块。 水灵儿吓得一头钻到石隙中,一阵清脆的声响之后,就见自己藏身外的石隙外结了一层薄冰,周身气温也似乎到了冰点,冻得有些瑟瑟发抖,心中连连叫道,好险好险,还好没有被寒冰碰到。伸手便去推那冰层,只觉入手甚是刺骨,只得用脚踢碎冰层,探出头来,只见那黑蛟正向敖泽追去。 浪里红见敖泽竟能快速地避开寒冰,不禁心道,这小子身法倒是不错,这么迅速便避开了自己的攻击,不过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扭动身子拦去敖泽的去路,连连吐出两口寒冰,连环相扣向敖泽袭去。 敖云看到黑蛟向敖泽追去,心中甚是焦急,忙取出一枚火符,向那两团寒冰掷去。火符火焰熊熊,碰到其中一团寒冰立刻四分五裂,几乎一瞬间火符的火焰竟被寒冰熄灭,而那冰团被火符爆开的气焰冲开,准头稍斜,向其他地方落去。 敖泽体内元气滚滚,将飞廉步发挥到了极致,迅速地在山石之间穿梭,再次避开黑蛟的寒冰。 再次被敖泽避开寒冰,黑蛟也是有些气恼起来,啸叫一声,跃起前身,一双前爪便向敖泽踩去。 敖泽看到黑蛟那如山岳一般的爪子向自己踩来,心中不禁骂道,我是怎么招惹你了,偏偏向我一人追来。连忙取出虎鲨长枪,快速向前奔去。 可是浪里红牢牢地盯着敖泽,前爪随着敖泽的身形,也是不断变换方向,不偏不斜地一直向敖泽踩去。 敖泽跑不出那爪子笼罩的范围,连忙靠在一块大石脚下,支起长枪,指向黑蛟的爪子。然后就见黑蛟爪子,遮天蔽日般迅速踩下,当踩到长枪的时候,黑蛟爪子上的鳞片似乎闪出点点火光,而长枪的枪柄似乎也弯曲下来,向地面陷去。 敖泽牢牢支撑住长枪,依靠大石尽力为自己撑开一片容身的空间,如果真的被其踩在脚下,自己纵然有仙衣护体,身上的骨头却不知道要断多少根。 敖云看到敖泽始终跑不出黑蛟爪子笼罩的范围,心想,以自己的修为恐怕也难以将弟弟从黑蛟的脚下救出来,心中焦急万分,一把从口袋中取出十几枚符文,一股脑地向着黑蛟头上掷去。 浪里红爪子踩下,暗暗得意道,看你小子还怎么躲。突然却感觉到左爪下像被针刺了一般,甚是疼痛,心中疑惑,自己身上的鳞片坚逾金石,怎么会有这般疼痛,爪子一缓,便停了下来,不敢再向下踩去,右爪却将地面踩出了一个深坑。 就在这时,敖云掷出的符文也在浪里红面前纷纷炸开,火光雷声纷至沓来,晃得眼疼,眨了眨眼皮,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浪里红爪子移开,敖泽舒了一口气,从地面上拔出长枪,抖落枪尖上的血珠,见黑蛟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也不管那么多,身形一闪便要从黑蛟的身子下面穿过去,向那片山沟中冲去。 敖云看到敖泽无事,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心道,看二弟这身法,这半年来在大周太学院中定是学到了不少本事,不过今日之事却有些蹊跷,这两条黑蛟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将众人大成重伤,不知道打的是什么注意。心中没有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浪里红回过神来,心中甚是气愤,几次三番地被这小子逼开自己的攻击,看到敖泽手中的长枪,看着只是一把普通的长枪,甚至连灵兵都称不上,竟然能刺伤自己,心中更是郁闷不已,自己身躯坚硬远逾金石,岂是一把普通长枪能够刺破的,看来这小子身上有古怪,等我抓到了这小子,定要瞧个明白。 青牛一路爬行,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两条黑蛟打斗时传来的震颤,却仍是吓得青牛浑身瑟瑟发抖,好不容易爬到那山沟旁,便一头跌了进去,只见山沟一路向下斜去,空间狭窄逼仄,两边山石耸立,在这样的地方,的确能逼开黑蛟的攻击,只是黑蛟能口吐寒冰,这又如何是好,只得又向山沟的里面爬去。 只见这些山沟纵横交错,又许多岔口,青牛在里面穿行了一阵,心道,怎么还没有到那个洞穴啊,想到这里便又向深处探去。 厉在天趁着两条黑蛟无暇顾及自己之时,从夹缝中穿梭过去,也是奔到那山沟之中,寻着藏身之所,心中却仍是突突不已,即使在这里寻到了藏身之所,可是要怎么才能离开啊,莫不是要在这里藏一辈子不成,真不知道那两条蛟龙打的是什么注意。 浪里青将冲向海滩的几人打翻在地,调转头来,向着剩下的几人跃去。 敖云向前奔了十几丈元,感到背后一阵冷风袭来,不敢多想,连忙快速地向一旁跃开来去,然后就见刚才奔跑的地方被寒气击中,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心道,好险。扭头看去,只见那条较大的黑蛟正向自己追来,只得奋力地向远处的山沟中奔去。 浪里青冷哼一声,心道,在这些人中,也只有这小子修为高一些,就是不知你能否逃过我的利爪。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中,伸出利爪就向敖云抓去。 敖云正奔跑间,感到头上有块黑影袭来,抬头一看,只见黑蛟伸出利爪向自己抓来,不躲不闪依旧快速地向前奔去,等到黑蛟的利爪将要踩下的瞬间,突然向斜前方奋力一跃,从黑蛟的爪缝间跳到黑蛟的脚背上。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十八章 空洞 浪里青看到敖云竟然跳到自己的脚背上,心中一惊,这小子倒是胆大,忙跃到半空中,连连甩动爪子,想要将敖云甩下。可是甩了几下之后,却发现不见了敖云的踪影,伏下硕大的头颅向身下看去,又抬了抬爪子,依然不见敖云的踪影,心中奇道,那小子到哪里去了? “哥耶,你背上,你背上。”浪里红看到敖云爬到大哥的背上,而大哥却是一副找不到对手的样子,忙向大哥叫道。 浪里青听了,立刻朝背上看去,果然看到敖云躲在背鳍之下,心道,好个胆大的小子。扭动身躯,翻过身来,狠狠地朝地上撞去,想要将敖云碾压成肉酱。 敖云紧紧地抓住黑蛟的背鳍,眼看就要撞在地上,稳住身姿,借势用力,屈膝蹬在黑蛟背上,将自己远远地弹了开去,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身来又向远处快速地奔去。 浪里红看到敖泽竟然从自己的身子下面穿了过去,口中连连吐出数道寒气向敖泽袭去。 敖泽不敢轻视,脚下飞廉步运转到了极致,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残影,这才避开黑蛟的寒气,心中也是焦急不已,这黑蛟修为极高,若不是自己步法高明一些,哪里能避开这黑蛟的招式,再这样下去,非得受伤不可,得赶快冲到那山洞之中,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丛灌木着火,冒着白色的烟气,心想这两条黑蛟甚是高大,居高临下,若是有烟雾掩护,定能遮蔽黑蛟视线,自己也好趁机逃离。 想到这里,敖泽立刻从口袋中摸出几枚火符,向四周的灌木掷去。此时正值寒冬,灌木从中夹杂着许多干燥的枯叶,碰到火符,立刻燃起火焰来,而树木的枝条湿润,在火焰的炙烤下冒出阵阵白烟。 敖云看到敖泽放火,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用意,一边躲避黑蛟的攻击,一边四处放火。 不多久山火便四处蔓延,整个山坡上烟雾弥漫,黑蛟居高临下,眼睛被烟雾熏遮,不住地眨着眼睛,这样一来便不能再清楚地捕捉到敖云和敖泽的身影,只好不断地吐出寒气,去扑灭火源。 水灵儿见两条黑蛟无暇顾及自己,贴着山石慢慢地向那山洞走去,这时看到四周火起,生起阵阵烟雾,几乎将整个山坡笼罩住,便加快了脚步,向那山洞奔去。 浪里青和浪里红被烟雾遮蔽了视线,找不到敖云和敖泽兄弟两人的身影,连忙扑灭了几处火源,可是整个山坡之上火焰滚滚,哪里能够全部不灭,况且就算扑灭了火源,却仍是烟尘滚滚。也不再扑灭火源,而是连连向烟雾中吐出寒冰。 敖云在烟雾中穿行,来到敖泽身边,一把拉起敖泽,道:“快走。” 敖泽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在烟雾中穿行,来到深沟边,立刻跳了进去,穿行一段距离,进到里面的山洞之中。 山洞曲折逼仄,里面甚是幽暗,走了一阵,见山洞深处有火光,走近一看,却是厉在天点了火把,正在洞中四处探寻,水灵儿在一旁,指指这又指指那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青牛在角落里看到敖泽走了过来,忙来到敖泽身边,道:“公子,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哩。” 海棠木灵看到青牛,从敖泽的怀中钻了出来,又跳到青牛头上,对青牛道:“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么凶险。” 敖泽笑了一声,也对青牛道:“你就不能想想我不被抓走。” 青牛苦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公子嘛,我也知道公子功夫了得,一定不会有事的。” 厉在天在山洞中摸索了一阵子,也没有找到山洞的尽头,突然叫道:“坏了,坏了,咱们虽然逃到这山洞里,但是要怎么出去啊?” 水灵儿又走到敖泽身边,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敖泽看了看水灵儿,问道:“如果你家里人知道了你被困在这里,应该会来这里接你吧?” 水灵儿叹了一口气,道:“就算他们会来,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啊?” 厉在天听到有人会来接他们,停住了搜寻,也凑了过来,问道:“找的离去的方法了?” 敖云道:“大船被毁后,船上许多人已经借水遁回去,到时候消息传开来,会有人来寻的,到时候寻到这岛上,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咱们先在这山洞里躲上几天,只是可惜外面的那些人了,还不知道被那两条黑蛟伤成什么样了。” 厉在天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大船被毁,又是一脸沮丧,喃喃地道:“这下可亏大发了,亏大发了。” 提到那两条蛟龙,水灵儿便气不打一处来,努着嘴,道:“说是让人陪他们玩耍,可是一下子就把人打成重伤,哪有这样玩耍的。” ………… 两条黑蛟折腾了一阵,也不再管山上的火势,凑在了一起。 浪里青道:“看到他们进了山洞?” 浪里红道:“看到了,进去了四个人。” 浪里青点点头,道:“这几个还算有些胆识,身手也算不错,进到那洞里,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浪里红问道:“哥耶,你说那山洞里到底会有什么东西?” 浪里青道:“咱们也去里面去探寻过,可总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阻隔了神识,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咱们就守在洞口,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再抓来挨个儿逼问。” 浪里红道:“这个法子好。”停了一下,又道,“他们该不会发现是咱们故意放他们进山洞去的吧?” 朗领情想了一下,又道:“那就再吓吓他们。” 于是,两条黑蛟有奔到洞口,对着洞内一阵咆哮,又爬到山洞的上方,狠狠地跺了几脚,直震得洞内石块不断掉落。 洞内敖泽几人听到黑蛟在洞外不断咆哮,心里不禁想,一定是黑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又不能进到山洞里,所以这才外面不断地咆哮。 可是洞内的碎石块不断掉落,几人也是提心吊胆,这洞内空间狭小,如果山洞坍塌下来,恐怕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青牛躲在角落里,石块不断地砸在身上,吓得蜷缩着身子,道:“这山洞要塌了,还是快些出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山洞中的石块大块大块地掉落下来,而地面也开始塌陷起来。几人想要向洞外冲出去时,却已是来不及,山洞下面竟是一片极大的空洞,身不由己地随着石块一起向下坠去。 敖泽没想到山洞下面竟是一个空洞,竟突然塌陷起来,等落入到空洞之中,心道这下可遭了,看不到下面的情况,这可如何是好。焦急地想着,忽然心中一亮,忙取出口袋中的鲛珠向地面掷去。 鲛珠的光芒虽然微弱,但是却能标示出空洞的深度,也好做准备着地,不至于摔伤。 耳边风声呼呼,敖泽盯着地面,这个空洞大概有十几丈深,等快要到地面的时候,取出长枪用力地斜着掷向地面,借此来延缓下坠的速度,又使身子不至于垂直着地。 等双脚刚刚接触地面,敖泽立刻蜷缩着身子,向一旁快速地滚去,滚了几丈远近,这才止住身子,而浑身酸痛,几乎像散了架子一般,久久地不能站起身来。敖泽舒了一口气,浑身虽然酸痛,但好在没有受伤。 海棠木灵身在半空,拍了拍青牛的头,叫道:“叫你多嘴。” 青牛心中也是惊骇不已,自己的话竟然这么灵验了?可是身在半空,四肢无措,对海棠木灵急道:“快想办法吧,就快要摔成肉饼了。” 海棠木灵道了一声“看我的”,蹬在青牛身上,快速地向下面坠去,等快要到地面的时候,双手之上生出许多藤蔓,层层叠叠地铺在地面上,大概铺了有几尺厚。 海棠木灵落在藤蔓上,立刻跳了开去,认准青牛要坠地的位置,将藤蔓垫子移了过去。 青牛看到海棠木灵在地上铺了一层藤蔓,心中喜道,这倒是好法子,缩起四肢,然后便狠狠地砸在垫子上,然后整个身子像个球似的向一旁滚去。 饶是有厚厚的一层藤蔓垫子,青牛落到地上,仍是摔得眼冒金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卸下下坠时的冲击力,然后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直喊浑身疼。 在几人之中,当数敖云的修为最高,斜着落地之后,在地上滚了几圈,随即便又站起身来,然后就听水灵儿尖叫着向着自己坠来,忙力贯双臂,等水灵儿即将落地的时候,托着水灵儿的身子,缓了一下坠落之势,然后双手推出,将水灵儿斜斜地抛了出去。 水灵儿感到坠落之势缓了许多,然后身子便被斜着抛了出去,连忙护住头脸,准备向地上滚去。 敖云推出水灵儿,连忙脱下衣衫,向前快速跃去,将衣衫兜住水灵儿,然后向上提去。 水灵儿下坠之势甚疾,衣衫嘶地一声便裂了开来,但是下坠的身势又缓了许多,落在地上之后,滚了几圈便停了下来。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四十九章 石柱 敖云扶起水灵儿,问道:“姑娘没事吧?” 水灵儿浑身酸疼,可还是活动了一下身子,好在没有受伤,脸色微微一红,向敖云道:“若不是公子出手相助,后果真不敢想象,这里谢过公子了。” 敖云笑了一下,道:“举手之劳罢了。”又走到敖泽身边,问道:“你怎么样?” 敖泽站起身来,道:“我没事。”向四周看去,却发现不见了厉在天,道,“不见了厉公子。”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只听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 几人抬头望去,只见空洞的顶部忽然闪现出点点柔和的光芒,然后点点光芒渐渐明亮起来,将整个空洞照耀得就如白昼一般。这才看清,这空洞甚是庞大,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 厉在天正挂在一个弯曲的石柱之上,这时看到空洞之中亮了起来,便攀援着石柱,慢慢落了下来。 看到厉在天下来,敖泽发现在空洞的边缘,有许多这样弯曲的柱子,贴着石壁排成一排,随着空洞蜿蜒而去,不禁说道:“这些柱子如此排列,看着似乎有些古怪。” 敖云和水灵儿也看到了这些石柱,心中也甚是奇怪,若是只有一根或者几根这样的石柱,或许可以认为是天然形成的,可是有这么多,相距差不多一样的距离蜿蜒而去,这就有些奇怪了,想了一阵,仍是想不出这些石柱是什么,又有什么用。 厉在天走了过来,也是打量着那些石柱,然后小声说道:“你们看这些柱子,像不像外面那些海鲸的尸骨?” 水灵儿笑道:“哪有这么长的海鲸,再说也没有这么大的海鲸呀。” 敖泽心头一亮,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些若是那蛟龙的尸骨呢?” 几人听了敖泽的话,心中也是微微震颤,外面那两条黑蛟就是异常巨大,以这些石柱的大小来看,若真是蛟龙的尸骨,这条蛟龙恐怕比外面的那两条蛟龙还要大上十数倍,这世上真有那么大的蛟龙吗? 水灵儿道:“先不要管这些柱子了,咱们还是先去找找有没有出口吧,待在这里,就是有人来寻,恐怕也找不到这里。” 几人既然想不出这些石柱是什么,便听了水灵儿的建议,一起去看看这空洞中有没有出口。再加上这空洞中多少有些古怪,也不敢分开,便一起去寻出口。 敖泽来到青牛旁边,看到海棠木灵正在喂青牛果子吃,心中不禁笑道,你这厮倒是清闲,看这样子也不像受伤,于是向青牛道:“没受伤的话,就快些跟上来。” 青牛装着一副费力的样子站了起来,偷瞧了敖泽一眼,小声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多少还是有一些伤的。” 敖泽看了青牛一眼,知道这厮又要装惨卖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丹药,递给青牛道:“这是扁鹊教习以前给的疗伤丹药,你试试管用不?” 海棠木灵连忙从敖泽手中抢过丹药,叫道:“又有丹药吃喽。” 青牛不悦地道:“这是公子给我的疗伤丹药,你又没有受伤,吃什么丹药?” 海棠木灵道:“谁说没有受伤就不能吃丹药了?”说完,就要将丹药塞进嘴里。 敖泽忙提起海棠木灵,夺过来丹药,道:“你吃了丹药,又该像吃醉了酒一样,还是少吃点。”然后将丹药掰成两半,大块的给了青牛,小块的给了海棠木灵。 海棠木灵立刻将丹药塞进嘴里,嚼也不嚼便咽了下去,然后就见海棠木灵脸色红润了起来,身上不断地冒出绿叶来。 青牛吃了丹药,只觉浑身清凉,看到海棠木灵身上不断地冒出绿叶来,肚子便不争气叫了起来,伸出舌头卷下海棠木灵身上的叶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敖泽看敖云他们走得远了,对青牛和海棠木灵道:“你们不要磨磨蹭蹭的,快些跟过去。” 青牛有东西吃,心情自然大好,忘了身上的疼痛,慢慢地跟在敖泽他们身后。可是看到石壁旁那些弯曲的柱子,心中还是有些害怕,不禁向海棠木灵道:“怎么看都像是在别人的肚子里转悠。” 海棠木灵跳到青牛的背上,手舞足蹈般蹦跳着,道:“小牛要变成别人的便便了。” 青牛立刻耷拉下脸,道:“我变成便便,难道你就不会变成便便了,啥也不是!” 敖泽几人慢慢寻去,发现空洞慢慢变窄,走了几里远近后,到了空洞的尽头,几人在石壁上摸索了一阵,什么也没有发现,更别说什么出口了。 搜寻了一阵,水灵儿无奈地道:“咱们拐回去看看另一头有什么吧!”几人找不到出口,只得往回走去。 走到刚才几人掉落的地方,敖泽再次向空洞的顶部望去,这顶部离地面有数十丈高,仔细算来的话,这里应该在海面之下了,但是这里却没有一丝潮气,说明这里与海水并不相连在一起,就是有出口的话,恐怕也在其他地方。 到了空洞的另一端,发现这里宽大了许多,而且这里的石柱有的宽大,有的细碎,各式各样都有。看到这里,几人心中也隐隐觉着有些明了起来,这端的这些石柱,从样式上来看分明就是头骨。 虽然刚才几人就说过这些石柱可能尸骨,但是多少还有有些疑惑的,哪有这么巨大的尸骨,可是看到这里的石柱十分像是头骨,也都相信刚才的那些石柱都是尸骨,而且从这些尸骨的样子来看,不难看出这就是龙族一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外面那蛟龙一脉的。 敖泽攀援着一根石柱上到高出,居高临下看去,虽然这些尸骨已经残破,但是依然能看出头角森然,威严峥嵘,分明就是一具巨龙的遗骨,忙向下面几人说道:“这里应该是龙族先贤的遗骨,不像是外面那蛟龙一脉的。” 水灵儿也爬到高处看了一番,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巨龙?” 敖泽心中也是没有一丝头绪,这尸骨的庞大已经庞大到无法想象,不知道这是否与修为有关,可是自己也见过一些修为高深的龙族前辈,他们的龙身也没有多大的异样,哪里像这样如此巨大的? 水灵儿捡起一块石头,敲了敲那些石柱,见那些石柱都是石质,并不像是骨头的样子,道:“我看这些尸骨都是些石头罢了,会不会是有人开凿了这么石柱,装成巨龙的尸骨?” 厉在天笑了一下,道:“开凿这空洞就是为了营造一具巨龙的尸骨?这有什么用,劳力不讨好,谁会这么傻?” 水灵儿心中闷闷不乐,道:“那你说这些石柱是干嘛用的?” 厉在天道:“我怎么知道这些石柱是干嘛用的!” 水灵儿哼了一声,道:“你要是不知道,那这里就是人开凿的,是用来迷惑人的。” 厉在天不想跟水灵儿争吵,只得坐到一旁,盯着顶上的点点亮光,心道,不知道哪些亮光是用什么做的,如果能抠下来几块,肯定能值不少钱,只是那里全无落脚之处,该怎么才能抠下来呢…… 几人找不到出口,也找到这里有什么玄机,只得坐了下来休息。 敖泽靠着一块石头坐下,这几天一直忙于赶路,几乎没有片刻闲暇,此时被困在这里,反而得了一丝清闲。敖泽此时心神沉静,体内元气滚滚游走在经脉之中,而元气洪流之上的点点真火之源更加炙热明亮。 敖泽知道,当这些点点真火之源连成一片的时候,便是点燃元气真火的时候,到时候真火煅烧经脉骨肉,一身骨肉经脉更加纯粹,再无一点杂质,修成琉璃玉身,全身血肉坚固远逾金石,此时便是凝神期大成。这时再以此身为炉鼎,真火为薪,汇聚元气洪流于丹田,凝练金丹,金丹初具,便是到了金丹期。 金丹炙热狂暴,若非身体坚逾金石,不能承受凝聚金丹时的狂暴之力,一不小心便有爆体而亡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金丹修士稀少的原因。 敖泽能感受到体内元气真火,星星点点正是在不断燃烧凝聚,而这时也正是极为关键的时刻,只能一点一点凝聚真火,慢慢煅烧筋脉骨血,不可求之过急,否则真火旺盛,经脉骨血承受不住,便会使得身体受伤,对修为极为不利。 自从在北境之时,敖泽无意间从筑基期突破到凝神期,便一直慢慢凝聚真火,不敢有一丝操之过急,就是怕稍有差池,使得经脉受损。 这时,在这空洞之中,敖泽沉静心神,感受体内元气的运行,却隐隐感觉到元气之上的点点真火之源竟有一丝狂乱的迹象,不受自己的控制,不断地在元气洪流中游走碰撞。 自从修习过《离火诀》之后,敖泽对火焰的操控感知也越来越敏锐,虽说这元气真火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火焰,但是对元气真火的温度变化的感知还是敏锐的。 敖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体内真火之源狂乱的,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闷哼一声,只得凝聚所有心神,尽力压制真火之源,以免狂乱到影响元气运行的地步,如果伤到筋脉,那就危害大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十章 真元之火 敖泽控制着元气缓缓运行,可是那点点真元之火像是受到什么感召似的,夹杂在元气之中乱冲乱撞,而且似乎还有一种凝聚起来的趋势,温度也在慢慢地升高,经脉也渐渐感觉到一股炙烤的感觉。 自己修为刚刚到凝神期没多久,敖泽心道,按说是不应该有这种情况的,真元之火需要长久的积累,就像漫天星辰一般,越积越多才能点燃元气真火,可是现在不知是什么原因,自己体内的真元之火并不充盈,可是却不断冲撞,温度也越来越高,似乎有种要点燃元气真火的迹象。 敖泽脸色有些通红,体内真元之火不断冲撞,只得聚起全部精神,控制着元气运行,不敢有一丝的松懈,真元之火的温度越来越高,如果这些真元之火随着元气过多的冲出一些细弱的经脉之中,肯定会灼伤那些经脉,经脉受损,自己的修为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那些宽大的经脉不断有全齐冲刷,比其他的经脉要强装一些,因此还能承受真元之火的炙烤,不至于受到伤害,可是如果过多地真元之火随着元气涌入那些细弱的经脉之中,肯定会使那些经脉受损。 此时,敖泽能做的就是控制着元气慢慢运行,一点一滴地冲刷经脉,使全身各处经脉都适应真元之火的炙烤之后,经脉强装,才能松懈下来,任由元气自行运转。 敖泽控制着元气一点一滴冲刷经脉,可是那种炙烤的感觉,就像是有万千蚁虫一般,噬咬着自己,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几乎让人不能忍受,只能咬牙坚持,这是对毅力和意志最大的考验。 不多久,敖泽便脸色通红,浑身大汗淋漓,可仍是闷不吭声默默坚持着,不敢有一丝松懈。此刻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如果能坚持过去,自己的修为便能再上一层楼,如果坚持不下去,经脉受损,自己的修为可能就止步于此,就算恢复过来,对今后的修为进境恐怕也有很大的影响。 青牛看到敖泽此时脸色通红,就像火烧了一般,便对海棠木灵悄声说道:“你看,公子偷吃了丹药哩。” 海棠木灵看看敖泽,不解地向青牛问道:“你怎么知道公子偷吃丹药了,你看见了?” 青牛朝敖泽努了努嘴,道:“你每次吃完丹药,脸色都是像公子现在这样通红一片,你说公子是不是偷吃了丹药?” 海棠木灵道:“好像还真是的。” 青牛凑到海棠木灵耳边,道:“刚才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我好像摔伤了,只吃了半颗丹药,感觉不怎么有用,要不你再去跟公子要一颗去,咱俩一人一半。” 海棠木灵眨眨眼,对青牛道:“你怎么不去?” 青牛道:“公子待我不像待你那样亲近,我去恐怕要不来。” 海棠木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公子待我也没有那么亲近啦!” 青牛循循善诱,又道:“怎么没有,不去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海棠木灵将信将疑,慢慢踱到敖泽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公子……”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敖泽有回应,便准备去晃晃敖泽,可是小手刚刚伸出去,却被敖云给拦了下来。 敖云抓住海棠木灵的手,将其提到一旁,道:“不能碰。” 海棠木灵看着敖云,带着疑惑地问道:“公子怎么了?” 敖云小声道:“敖泽正在修炼的关键时刻,不能分心,你们要是有事就先跟我说吧。” 海棠木灵嗯了一声,道:“青牛的伤还没有好,我们想跟公子要几颗丹药来疗伤。” 敖云从身上摸出几粒丹药,递给海棠木灵,道:“这里有几颗疗伤的丹药,你们先拿去,就不要打搅你家公子了。” 海棠木灵接过丹药,一看竟有好几颗,心里甚是激动,可还是装出一副甚是镇静的模样,慢慢地走到青牛跟前,摊开手,炫耀似的,道:“你看!” 青牛一看有那么多丹药,眼光都直了起来,兴奋地叫道:“这么多!” 海棠木灵道:“公子的大哥给的。” 青牛撇了敖云一眼,心中一直对敖云有些芥蒂,当知道这些丹药是敖云给的,不屑地道:“这些丹药肯定没有公子的好。” 海棠木灵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青牛道:“我就是知道,不信你让我尝两颗试试。” 海棠木灵半信半疑,给了青牛两颗丹药,道:“那你试试。” 青牛舌头一卷便将丹药吞入肚子中,然后就觉一股清凉的药力在腹中化开,流经四肢百骸,不禁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真是通体舒泰。 海棠木灵忙将剩下的几颗丹药一口吃下,药力化开在体内不断流转,身上枝叶花果齐出。 青牛看到海棠木灵如此模样,嘿嘿一笑,心道:“这下又有东西吃了。” 敖云看到敖泽脸色通红,浑身汉水,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的样子,就知道敖泽此时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不能受到打扰,便守护在一旁,为自己这个弟弟护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敖泽控制着元气冲刷着全身经脉,被真元之火冲刷一遍之后,只觉经脉比先前强装了许多,元气运行也更加流畅。 只有后背上那黝黑的斑块处,始终被一团若有若无的雾气笼罩,敖泽知道,那就是尸魅的死气,元气上的真元之火碰到那雾气,便像吓坏了似的,不敢上前。 敖泽控制着元气盘踞在那团雾气四周,想要用真元之火煅烧那雾气,可是真元之火不敢碰触那团雾气,这让自己十分气恼,如果寻不到异火,自己真的就要一直被那尸魅身上的死气困扰? 敖泽不甘屈服在那死气之下,聚集元气不断地向那死气冲去,可是那死气被元气冲刷,起初只是不断把元气弹开,可是过了没多久,原本沉寂的死气突然暴怒似的,左冲右突似乎要爆开似的,可是刚要扩散冲突,四周便有一层柔和的光幕将死气给挡了回去,任由死气如何冲突,都不能突破那层光幕。 如果细心观察之下,就能发现,那层光幕在死气冲突之下,便淡漠一丝,很是细微,若没有高深的修为,极难发现这样的变化。 敖泽被这死气困扰,心中一直都有一股不甘的意志,不过平常没有变现出来,此时,见不能冲散那团死气,一直被压制的不甘意志便暴发出来,聚集起团团元气,在那死气四周不断萦绕,速度飞快,然后慢慢向那团死气冲去。 死气被冲突,也变得更加狰狞起来,身上生出根根利刺,刺向四周的元气洪流,虽然冲不破那层光幕,但是却将透过光幕进来的元气刺得破碎。 敖泽心有不甘,不断地冲撞死气,也不知道元气不知被刺得破碎了多少次,又一次次地凝聚起来,依旧不知疲倦地向那团死气冲去。 敖泽心中怒喝一声,暗道,那团死气果然厉害,但是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命,决不能让你占据了我的身体,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宣示这是我的躯体,不会任由你占据最终成为一具没有意识情感的傀儡行尸,我命由我。 元气滚滚腾腾再次向死气冲奔而去。而死气似乎觉着疲惫了一般,缩了起来,任由元气洪流围绕着自己,过了好一阵,死气突然爆了开来,根根尖刺再次刺碎元气洪流,然后死气便没了力气一般,缩了起来,不再有动静。 敖泽闷哼一声,聚集起残余的元气,再次向那团死气冲去。就在这时,敖泽突然气力不济,眼前一黑,没了意识,栽倒在地上。 敖云一把扶住敖泽,忙试了试敖泽的脉搏,只觉甚是衰弱,体内元气空荡,紧皱眉头想了片刻还是将一丝元气渡入敖泽体内,聚集约束残余的元气,在经脉之中缓缓运行。 当元气运行到后背那片死气所在之处时,无论怎样约束元气冲突,始终是不能靠近那片死气。 敖云心中疑惑,莫不是敖泽受伤了?当敖泽体内元气运行稳定,这才将自己的元气收回,然后掀开敖泽后背的衣服,就见后背之上有块灰黑色斑块,看上去就像枯糟的死皮一般,了无生机。心道,这是什么?刚要伸手去摸那斑块时,却被海棠木灵缠绕住了手臂。 “公子说了,那里不能碰,碰了要变树人哩。”海棠木灵盯着敖云道。 敖云放下手,不解地问道:“什么变树人?再说了人怎么可能变树人?” 海棠木灵又道:“有一次我看到公子后背上的斑块,公子就不让我碰,说碰了不好。” 敖云看不出敖泽后背的斑块是什么,不过想来应该是受伤所致,又向海棠木灵问道:“你可知道敖泽是否受过极重的伤?” 海棠木灵摇摇头,说不知道。 敖云放下敖泽衣服,心道,看来只能敖泽醒了之后再问了。 就在这时,空洞中的石柱都簌簌地震动起来,不断有石块从上面掉落下来。几人吓了一跳,忙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随着石块的剥落,渐渐露出石柱的原本的面目来。那石柱竟然如玉质一般,玲珑剔透没有丝毫杂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十一章 龙魂 石块完全剥落,只见那排石柱之上,有丝丝淡淡的流光在上面不住地游走,将整个空洞照耀得焕光溢彩。 厉在天走到那石柱近前,仔细地摸着,突然哈哈笑道:“真的是龙骨,应该是大法力者的尸骨,这下可发财了,若是能弄下来一块,到外面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说着就在龙骨上敲了一下。 然后就见龙骨之上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空洞之中发出阵阵龙吟之声,在敲击之处更有一道气劲飞出,将厉在天弹飞而去。 厉在天被气劲弹飞,身子狠狠地撞在洞壁之上,直将洞壁撞出一个浅坑来。厉在天闷哼一声,赶紧爬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东西似乎还有灵性,肯定很是值钱。”心中痒痒,可是却再也不敢向那龙骨靠近。 水灵儿看着那些龙骨,叫道:“真有这么大的龙啊,可是怎么在此陨落了呢?” 话音刚落,就见空洞中所有的龙骨之上流光震动,急速地旋转,然后所有流光飞出龙骨,在龙首上空汇聚成一点,不断地旋转缠绕,光彩照人,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片刻之后,光点突然爆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声,然后就见一条青色巨龙呼啸而出,目光犀利,气势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敖云见青龙飞出,心中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拉起敖泽就向后面的角落里跃去。 青牛和海棠木灵也是战战兢兢,吓得连滚带爬地向一旁躲去。 厉在天更是哇哇直叫,抱着头连忙向地上伏下身子。 水灵儿也是心中大骇,竟然吓得呆立在那儿,挪不开步子。 青龙呼啸,片刻之间身子便又大了几圈,四周云雾缭绕,若隐若现,云雾之中更是有道道闪电环绕在龙身之上。 敖云几人看了一阵,这才发现那青龙只是幻影,并没有实体,但是青龙啸声阵阵,也着实让人觉着奇怪。 发现青龙只是幻影,几人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不再惧怕,站起身来打量着那青龙幻影。 光影流转,又见青龙的对面飘来一块云团,云团在青龙面前停了下来,云团上面站满了人,神性十分高大,个个杀气腾腾面对着青龙。 青龙的背后的地上则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比起云团上的人,身形则显得小了许多,而且个个神情萎靡,像是经过一番激战似的,人人身上都沾着鲜血。 水灵儿指着地上的人群,叫道:“青龙似乎在保护他们。” 厉在天则指着云团上的人,也疑惑道:“那些又是什么人,这么高大?” 敖泽悠悠转醒过来,看到眼前有一条青色巨龙,心中也是吓了一跳,用力支撑着身子向后退去。 敖云见敖泽向后退去,忙扶住敖泽,道:“不用怕,那青龙只是幻影。” 敖泽又向那青龙看去,只见那青龙栩栩如生,而且似乎还能听到阵阵龙吟之声,竟有如此逼真的幻想? 敖云又向敖泽问道:“你刚才你内元气几乎耗尽,可是修炼遇到了什么难处?” 敖泽想了想,刚才为了冲破驱散后背上的那团死气,约束着元气不断地向那团死气冲去,没想到几乎耗尽了元气,也不能撼动那团死气,若不是死气周围有层屏障约束着死气,恐怕那死气早就弥漫全身了。摇了摇头,向大哥道:“没什么难处,可能是淬炼经脉骨血消耗太多元气之固吧。” 敖云又道:“再给你检查身体时,看到你后背上有块皮肤枯糟如树皮,是生了什么病嘛?”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忙问道:“你没有碰到吧?” 敖云摇摇头道:“你的那个木灵给拦下了。” 敖泽不禁舒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只是一般的病变罢了,吃过汤药后,比之前好了许多了。” 敖云盯着敖泽,听到弟弟这样说,知道他说的并不是实情,一定是隐瞒了什么,情况比他说的可能严酷许多,自己这弟弟要强,不愿说真相,自己恐怕也勉强不得,只好道:“你有什么难处,就跟大哥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敖泽苦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嗯,谢谢大哥,不过我真的没有什么事儿。” 海棠木灵跳到敖泽身边,伸手递给敖泽一把果子,道:“刚才看公子偷吃丹药,出了一身的汗,来吃几个果子解解渴。” 敖泽撇了海棠木灵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什么时候偷吃丹药了?” 海棠木灵道:“是小牛说你偷吃丹药了,所以才脸色通红。” 青牛也走了过来,道:“海棠,你又在公子面前说我坏话。” 海棠木灵道:“我哪里说你坏话了,我只是来给公子送果子而已。” 敖泽怔了一下,静静地看着海棠木灵,心道,这海棠木灵现在说起谎来竟是心不跳脸不红,镇定自若得很啊,青牛也许是说过我偷吃过丹药,但是你此时过来揭了青牛的底儿,亏你俩平时还那么亲密。 也不说破,从海棠木灵手中接过果子,吃了一颗,只觉这果子甚是甘甜,吃到腹中就化作一丝淡淡的灵力,游走在体内,修复着先前因为真元之火煅烧而受损的经脉。 心中奇道,这果子还有这样的效用?!仔细一想,立刻便明白过来,海棠木灵吃过丹药之后,丹药之中的灵力和药力不能被海棠木灵吸收,就化作了枝叶果实,不过这药力虽然有些淡薄,但是药力比先前显得精纯了许多,倒是便宜了青牛那厮,经常从海棠木灵身上摘叶子吃,怪不得吃得这么油光程亮的…… 一声高亢的龙吟打破沉寂,只见云团之上的巨人各执兵刃,呼叫着冲向青龙,兵刃之上各色元气倾吐,纷纷轰击在青龙身上。 面对这么的人,青龙没有一丝的退缩和畏惧,浑身鳞片泛着金色的光芒,高高地跃起冲入人群之中,庞大的身躯顿时将许多人撞得倒飞而去,而有些人则被撞得肢体破碎,就此殒命。 空洞中的几人看得唏嘘不已,这青龙看似不经意的撞击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如果真的发起威来,不知道又是怎样的景象。 那些巨人却不断变化阵型,围住青龙不断地攻击。青龙虽然强壮凶悍,但是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渐渐地身上不断地有鳞片破碎,流出的鲜血渐渐染红了身躯。 过了不久,只见那些巨人们,在青龙的攻击下伤亡惨重,只有少数人还在与青龙战在一起。又有几个巨人倒下之后,一个高大的巨人,啸叫一声,招回所有还能动弹的人,回到云团上,看着青龙,最终还是无奈地离去。 看到巨人们离去之后,青龙浑身浴血,高昂地一声龙吟,气势威严,眼神中有一股睥睨天下万物的气势,但是青龙伤势极重,浑身鲜血直流,最终青龙还是体力不支,重重地倒在地上。 地上的人群,看到青龙倒下,神情极是悲痛,纷纷上前去扶着青龙,可是青龙的身躯是如此庞大,又岂是他们能扶得起来的。 看到这里,敖泽心道,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故事吗?相传在远古之时,万族纷争,而人族最为弱小,所以处处备受欺凌。而龙族始祖之一的青龙,在人族无助的时候,给了人族庇护,后来人族以龙为图腾,因此龙族与人族的气运息息相关。 这段幻影莫非就是那段传说的影像吗?这空洞中的龙骨就是幻影中的青龙?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这幻影怎么就在此时突然出现了?这些是那青龙的残留意识?一时间,心中闪过不少念头却不知道,应该作何解释。 就在这时,幻影渐渐模糊,空洞中那一排龙骨剧烈地震动起来,而流光闪耀缠绕,向一点汇聚而去。 空洞四周的石块不断地掉落下来,敖泽几人只能战战兢兢躲在角落里,心中焦急万千。 水灵儿叫道:“这空洞就要塌了,这可怎么办啊?” 厉在天也是叫苦连天,道:“亏了亏了,亏大发,这下把老本都亏在这里了。” 龙骨震动,竟然渐渐缩小起来,上面的丝丝流光也急速地向先前幻影处的那团流光汇聚而去。 石块不断掉落,而地面也忽然裂了开来,不断地有海水涌了进来。 敖云道:“大家莫慌,有海水涌来,说明这里与外面的海水是相连通的,大家试着能不能找到通道,到时候咱们就能接水遁离去。” 厉在天听到能离开,立刻面色转喜,道:“这下说不定还能赚一些哩,可惜不能带几块龙骨回去。” 随着龙骨的缩小,石块掉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空洞中的海水也越来越多,就好像是那些龙骨在支撑着这个空洞,随着龙骨缩小,这个空洞也随之开始坍塌起来。 敖泽又将海棠木灵放到怀中,然后又紧紧地抓住青牛,如果能找到出路,也好带青牛离去。 青牛似乎也乖巧了许多,也不敢多嘴,只是紧紧地跟着敖泽,生怕把自己给落在这里了。 龙骨急剧震动,忽然缩小成一团,不见了踪影。然后,一股奇怪的力道托住敖泽几人,将他们向空洞外面推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十二章 嬴鱼 就在几人被推出空洞之时,那团流光一闪而没进入到敖泽的体内。敖泽只觉心头一沉,几乎没有觉察到什么,只是紧紧地抓住青牛,进入到冰冷的海水中。 ………… 黑蛟在外面等了两天,没见到山洞中有任何动静,那弟弟去洞口看了看,道:“哥耶,他们该不会在里面给饿死了吧?” 浪里青没好气地道:“都是有修为之人,就算是十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浪里红在山洞的上方又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就见整座山忽然坍塌下来。那弟弟吓了一跳,忙跃到空中盘旋着,看着下面塌陷成了一个深坑,海水不断地向里面涌去。 浪里青也跃到上空看着下面的深坑,向弟弟道:“你干嘛这么用力,整座山都被你踩踏了。” 浪里红则是委屈地道:“哥耶,你莫要赖我,先前你不也是踩过吗,怎么就是我一个人踩踏的呢?” 浪里青落到深坑中,用爪子不断地拨开石块,可是海水已将整个深坑的底部湮没,找不出什么东西来。挖了一阵,只好无奈地放弃,道:“坏了,坏了,那洞里肯定有什么机关,几个小家伙乱搞,触动了机关,里面的宝藏八成也被毁了。” 浪里红道:“哥耶,这可怎么好啊,根本就不应该放他们进去。” 浪里青道:“好了好了,事情既然都已经到了此等地步,就是再抱怨能有什么用。” 浪里红不免有些垂头丧气,道:“只是可惜了,到底连里面有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到。” ………… 敖泽拽着青牛,身躯被那一股沛然莫御的推力,推着在冰冷黑暗的海水中潜行,脑海中一片眩晕,天旋地转不辨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敖泽只觉着从海水中跃了出来,身子着地,还没看清四周的情况,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便没了知觉晕了过去。 敖泽只觉脑海中纷乱异常,不断有纷杂的景象,在脑海中闪过,然后化作一根根绳索束缚着自己的身子,几乎让自己不能动弹。敖泽屏息极力挣扎,想要挣脱束缚,可是那些绳索在身上却越缠越紧。 敖泽心头沉重,只想怒喝一声,驱散心头的阴霾,可是刚想要长口,却又发现又有许多绳索涌进口中,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心头一震,只觉心中梵音阵阵,顿时只觉心神沉静,然后就感到道道金光生发,护住心神。 而脑海中那些景象碰到金光,竟然渐渐缓了起来,不多久,敖泽只觉身上的束缚稍松,然后心中怒喝一声,身躯一震,从那些纷杂的景象中挣脱出来,心神澄明,不为外物所扰,又得大自在。 过了一阵,敖泽只觉脸上一片湿漉漉的,睁开眼就看到青牛正在舔着自己的脸,嫌弃似的连忙向后滚去,喝道:“作甚?”看到青牛伸着舌头向自己走过来,又连连摆手道:“我脸上有蜜不成,你还有完没完了。” 青牛收回舌头,道:“刚才公子在沉睡中又喊又叫的,海棠说公子一定是魇着了,如果直接叫醒了公子,怕公子惊着了,我和海棠商量一下,只能朝公子脸上撒些水,这里又找不到水,只好用了这个法子。” 敖泽不断地擦着脸,总觉着脸上怪怪的,站起身来,道:“我没事。”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四周山势连绵,远处更是层峦叠翠,自己此时竟然是在群山之中,心中奇怪,自己从那山洞中被推入海水之中,就算是自己昏迷,被冲到岸上,也应该在海滩之上,怎么到了这群山之中? “你们可知道咱们是怎么到这里的?”敖泽回过身来,向青牛和海棠木灵问道。 青牛道:“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敖泽向四周仔细看去,发现在这群山中间有座山峰甚是高大,心想,既然不知这里是何处,还是先到高处去看看四周的地形,也好寻路回去,便领着青牛向那座最高的山峰走去。 海棠木灵站在青牛头上,有些闷闷不乐,这些时日一直东奔西走躲躲藏藏的,现在到了这里,虽然四周山色怡人一派祥和的样子,但是不知道又会碰到什么事情,不禁问道:“这里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吧?” 敖泽笑了笑,道:“能有什么事?” 青牛道:“自从出了太学院,就没有几天安逸的日子,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敖泽道:“这些日子虽然有些惊险,但不都是化险为夷,况且,这里不知是何处,就是回去,总也先要找到回去的路吧。” 青牛道:“那就快去寻路吧,这些日子都瘦了许多了。” 敖泽撇了青牛一眼,不禁朝青牛屁股上踢了一脚,道:“瘦了更好,瘦了精神。” 青牛看敖泽向自己踢来,向前轻轻一跃,便避开了敖泽的脚,满腹委屈地道:“公子又来欺负俺了。” 敖泽看青牛轻轻一跃便避开自己一脚,心道,这厮身法何时这么敏锐了,笑道:“牛爷身法何时怎么敏锐了,估计过不了多久,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到时候还望牛爷能多多提携。” 青牛哭丧着脸,道:“公子又来取笑俺了。” 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竟然还没有到山脚,那山看上去依旧遥遥在前,敖泽又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心中不禁生起丝丝疑惑来,从他们开始走来时,太阳就在山头左边一丈左右,走了这么久,太阳的位置似乎并没有发生变化,这是什么原因。想了一阵,实在是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只好又向前走去。 青牛似乎也发现了什么,道:“这还要走多久啊,咱们走一步,那山似乎也走一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海棠木灵叫道:“小牛又想偷懒了,没听过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吗,看着山很近,却要走好久才能到。” 青牛道:“哪是‘望山跑死马’啊,分明就是‘望山走死牛’,早知道这样,就呆在君山不出来了。” 敖泽道:“那你回君山吧。” 青牛听了敖泽的话,眨着眼道:“俺就是和海棠斗斗嘴,公子不要当真,再说这里还不知道是哪里,就是回去不还得先找到出路。” 敖泽哼了一声,又道:“这一路,你们发现有什么古怪没?” 青牛道:“那山会走,所以咱们走不到那里了。” 敖泽忙问道:“你真的看到那山会走了?” 海棠木灵笑道:“不是那山会走,而是咱们离那山太远了,所以你走一步,才会觉着那山也跟着你在走,真是没见识。” 青牛急道:“你才是没见识,你一路蹦蹦跳跳,就是山走了你也看不见。” 敖泽忙止住他们的争吵,道:“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都省点儿力气。”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敖泽看到前面一缕青烟袅袅飘散,忙道:“那里或许有人家,咱们去看看。” 青牛道:“这大山深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处人家,该不会是坏人吧,公子可要小心。” 敖泽笑了笑,道:“大山深处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是有坏人又能来害谁,我看你都成惊弓之鸟了。” 青牛道:“我是怕再入险地,到时候公子又免不了一番争斗。” 敖泽听了,心中甚慰,道:“你能这样说,也是不易,你若能好好修炼,今后咱们一起闯荡江湖还有什么可怕的。” 青牛又道:“俺只求在公子身边,天天能吃顿包饭就心满意足了。” 敖泽道:“你这话说得,就像我虐待你似的。” 青牛连连摇头,道:“公子待俺好,俺心里清楚。” 敖泽轻轻哼了一声,道:“咱们还是去前面看看,若是真有人家,也好问个路径回去,总比在这里啥转悠要强许多吧。” 青牛仍是担心不已,道:“公子,小心为是。” 敖泽点点头,道:“我晓得。”慢慢向那炊烟之处行去,走不多远,敖泽让青牛和海棠木灵在后面等着,自己则悄悄走上前去,躲在一丛灌木后面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大汉虬髯,一身百结衣,身材高大,正在一处断崖下烤着一只肥羊,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那大汉正在火上烤着肥羊,突然鼻息动了一下,向敖泽藏身的地方看来,目光甚是犀利,喝道:“是谁?” 敖泽被那人看了一眼,顿时如坠冰窟一般,心中惊道,这人好深厚的修为,单单一个眼神就让人不能直视,既然已被发现,也不再藏着,大步走了出来,向那人深深行了一礼,道:“小子在此迷了路途,误入此处,没想冲撞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那大汉又看了敖泽一眼,突然笑道:“无妨无妨,这里路径曲折逼仄,迷路也是常事,不知小友是从何来啊?” 敖泽道:“小子洞庭敖泽,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能否给小子指个路径,好叫小子回去。” 那大汉朝敖泽摆摆手,示意敖泽过来,笑道:“老子……吾……吾名嬴鱼,你是怎么到了这里的,来给我说说。”说着指了指四周的大山。 敖泽见那人不给自己指路,反而让自己过去,迟疑了一下,心想道,以那人的修为,如若想要对自己不利,自己纵使使出全部修为,恐怕也难以逃脱,于是便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道:“小子也不记得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十三章 迷阵 嬴鱼皱了皱眉头,道:“那可还记得到这里之前的情景?” 敖泽想了想,道:“之前小子落入海水中,便没了知觉,醒来之后,便在百十里外的地方,也不知道到了那里,便想着去山上高处看看这里的环境,也好找个路径回去,没想到就到了这里。” 嬴鱼哈哈笑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可曾登上那山啊?” 敖泽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摇摇头道:“山高路远,走了几个时辰,才走到这里,幸好碰到了前辈,还望前辈指个方向,小子也好离开这里。” 嬴鱼又道:“这里群山环绕,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我也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青牛等了一阵,不见敖泽回来,对海棠木灵道:“公子去了这么久,该不会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海滩木灵道:“你就是沉不住气,公子才去一小会,再说了公子又去得不远,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肯定会喊咱们的。” 青牛又道:“公子该不会是找到出路了吧,要不咱们去看看?” 海棠木灵想了想,道:“我想公子是不会不管咱们的,不过咱们还是先去看看,我这可不是不信任公子,是怕公子遇到麻烦,咱们也好过去帮忙。” 青牛得意地笑笑,心道,说得好听,不也是害怕被公子丢在这里。驮起海棠木灵,便向前面轻轻走去。 敖泽听了嬴鱼的话,心中不禁疑惑道,这人也不知道出路,莫非他也是像自己一样,是稀里糊涂地闯到这里来的?问道:“前辈也是误入此地的?” 嬴鱼看了敖泽一眼,道:“也算是吧。”顿了一下,又道,“这里群山环绕,像迷宫似的,你怕是走不出去了。” 敖泽惊道:“前辈也走不出去吗?” 嬴鱼笑了笑,道:“我?我当然走得出去。” 敖泽不禁想起北冥仙域来,那是仙人以高深的法力凝聚成的区域,自成一体,这里莫非也是这嬴鱼前辈创造的仙域,他自然有办法出去,想要出去只好求求人家了,道:“这里是前辈的仙域吗?” 嬴鱼怔了一下,摇摇头,道:“看来你知道东西还不少,这可不是我的仙域,这里是个大迷宫。” 敖泽又问道:“那前辈能带小子一起出去吗?” 嬴鱼看着敖泽,却摇了摇头,道:“不能。” 敖泽心中颇为失落,可还是问道:“不知前辈有何条件?” 嬴鱼撕下一只羊腿,递给敖泽,道:“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有什么事,等吃饱了肚子再说也不迟。” 敖泽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羊腿,虽然不饿,可还是咬了一口,慢慢地嚼着。 嬴鱼也不管敖泽,大口地吃了起来,直吃得满嘴油脂,不一会儿半只羊便下了肚,然后打了一个嗝,又小口地吃起羊肉来,就像许久没吃过饱饭似的。 青牛和海棠木灵躲在树后,看到敖泽正拿着一只羊腿吃着,青牛道:“怪不得公子不喊咱们,原来是自己吃上了。” 嬴鱼正吃着烤肉,听到外面还有人说话,又向敖泽问道:“你还有同伴在外面?” 敖泽招了招手,把青牛还海棠木灵叫了过来,又向嬴鱼道:“刚才小子前来探路,就把他们留在后面了,没想到他们自个儿寻来了。” 嬴鱼直勾勾地看着青牛,丢下了手中的羊肉,喃喃地道:“好肥的牛,”又对敖泽道,“你这牛卖不卖?” 敖泽见嬴鱼面色有异,忙站到青牛前面,道:“这是小子的同伴,岂能买卖?还望前辈自重。” 嬴鱼擦了擦嘴,道:“你这牛甚是肥美,不知道吃起来是个什么味儿?!” 青牛心里苦,刚来到这里,就听到有人要吃自己,战战巍巍就要朝后面退去。 嬴鱼看着青牛吓得不轻,笑道:“我就是说句玩笑话,看给你这牛给吓得。” 敖泽道:“前辈这玩笑话说得也忒吓人了。” 嬴鱼微微笑了一下,又对敖泽道:“你们想要出去的话,就接着去山顶之上去看看,到了那里,你们会找到出路的。” 听了嬴鱼的话,敖泽不禁疑问道:“前辈刚才不是说,走不出这里吗,怎么现在又让我们去爬山?” 嬴鱼又道:“刚才也是说笑的,你们爬到山上就能找到出去的路了,路比较曲折,你可得记仔细了,别下来后再迷了路途。” 敖泽将信将疑,还是向嬴鱼到了一声谢,然后又带着青牛和海棠木灵向山上走去。 嬴鱼看到敖泽他们走远,连忙向一旁的崖壁上看去,只见那崖壁上密密麻麻刻了许多符号,不知道都记载了一些什么东西。 嬴鱼在崖壁上摸索着看去,从头看到尾,神情依旧凝重,然后又手捻法诀,只见眉间一颗晶莹的珠子慢慢渗出。嬴鱼将珠子取在手中,向里面细细看去,过了好久,又喃喃地道:“之前真的没有见过这人?”然后又在珠子中刻画些什么,等刻画完,又在一旁的崖壁上刻下几个符号,盯着敖泽离去的方向,怔怔地发呆。 走了好远,青牛扭头看看,离那人已经好远了,这才开口问道:“公子,刚才那人是何人啊,在他身边总觉着有股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来气。” 敖泽也扭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人只是一个眼神,就让自己如坠冰窟一般,那人的修为恐怕已经通神,这样一个人躲在这里也确实令人觉着可疑。对青牛道:“那是个怪人。” 青牛又道:“咱们到了山上,真的就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敖泽道:“找不找得到,不都是要到山上去看看。” 走了这么久,敖泽心中也甚是疑惑,这里山清水秀,并不是什么穷山恶水,按理说养活一些人家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此地竟然没有一丝人烟,就连活物也没有见着过一只,真是奇怪。 青牛老老实实跟在敖泽后面,刚才那怪人说要吃自己,着实令青牛惊吓不已,还好有公子极力维护着自己,否则,还真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看来以后真的要尽力帮衬公子了,不能惹公子不高兴。 一路走下去,敖泽虽然一直在想这地方为何这样古怪,可是走了这么远,青牛竟然没有一丝抱怨,这也让自己着实有些奇怪。看了看青牛,只见青牛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竟然没有喊累,心想,这青牛莫不是被吓傻了,于是说道:“咱们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再走吧。” 青牛支支吾吾道:“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万一那人追来,不知道又要起什么争端了。” 海棠木灵也道:“那怪人要吃小牛,咱们快走吧。” 青牛听海棠木灵又提起此事,更是迈着大步向前走去,丝毫不敢有所停留。 敖泽笑道:“好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刚才那人不也是说了是在说玩笑话。” 青牛道:“那人说话的时候可不像是在开玩笑,还是快走快走,里那人越远越好。” 敖泽又道:“以那人的修为,如果真要吃你话,连我也拦不下来,走了这么远,也不见那人追来,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了。” 青牛听了敖泽的话,这才停了下来,不过还是向后面看了又看,确定那人没有追来,这才放心地卧在地上休息。 敖泽望着远处的大山,走了这么久,那大山依旧在远方,这可要走到什么时候啊,最让人疑惑的是,太阳离山头的距离始终没有变化,不过从太阳照在身上的温度变化,可以推断太阳的位置是在变化,难道是大山在不断移动,才保持与太阳同样的距离? 但是你敢相信一座大山在悄无声息地不断移动吗? 敖泽头痛不已,如果不是大山的位置在变化,那么就是他们自己的方向在不断变化中,可是这么久,他们都没有一丝感觉,是自己在变化,刚才嬴鱼前辈说这里道路曲折,会不会是这些路径的问题。 在太学院教授的阵法中,的确有一些迷幻类的阵法,通过路径和遮挡的设计能扰乱人们的感觉,这里莫非就是一座巨大的迷阵? 尽管敖泽心中十分疑惑,可是自己身在此处,四周都是茫茫大山,看不清这里的山川地形,也不敢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一座迷阵,只能到那山上,登高望远,看着这里的地形走向,才能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一座迷阵。 况且那嬴鱼前辈也曾说过,想要离开这里,就需要先登上山顶,看清四周的地形走势,才能找到出路,看来这里的地势走向是真的有些古怪了。 从这里看去,那山依旧很远,看来还要走上一天才能抵达,不管能不能找到出路,敖泽心道,总要去山上一看究竟,如果只是在这里像没头苍蝇般瞎转悠,肯定是找不到出路的,所以不管怎样,敖泽决定一定要登上那山,一看究竟。 青牛吃着青草,仍是时不时地向后面看上一眼,确定后面无人追来,这才又安心地吃草。 休息了一阵,敖泽道:“咱们还是接着赶路吧。” 青牛听了要接着赶路,也不磨蹭,立刻站了起来,驮着海棠木灵就向前面走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十四章 轮回(一) 敖泽哭笑不得,看来这青牛真是的给吓着了,心道,这厮被惊吓后竟然这么勤快,看来以后要多吓吓才好。 到天黑的时候,那山终于看着近了许多。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敖泽喊青牛停下来休息,然后又捡了一些干柴生起火来取暖。 青牛也终于感到累了,一下子就卧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直喊累。 海棠木灵跳到青牛背上,叫道:“那人追来啦,快跑快跑。” 青牛身子一挺便跃了起来,急切地叫道:“在哪里,在哪里?”然后就做势要跑,看着敖泽没有一点儿反应,不禁问道,“那人追来了,咱们还是赶路去吧。” 敖泽吃吃地笑了笑,道:“瞧给你吓得,那是海棠在骗你。” 青牛将信将疑,问道:“那人真的没有追来?” 敖泽道:“真的没有追来。” 青牛舒了一口气,道:“你们又来欺负俺,看着俺老实,就知道拿俺来寻开心,你们是不知道,那人看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盘菜似的,你们要是见到那样的眼神,就问你们怕不怕?” 海棠木灵道:“我是看你无精打采的,想要给你来提提神。” 青牛哼了一声道:“你这哪里是在给我提神儿,简直是在要了我的魂儿,被你这一吓,俺感觉魂儿都快飞出去了,要不是俺还是有些定力,又把魂儿给招了回来,说不定就被你吓得没魂儿了。”说完,在海棠木灵头上栽了几片叶子,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敖泽从口袋中取出几块干粮,在火上烤了烤,胡乱填饱肚子,心想,不知道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看着满天的星光,不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就又想起不久前,自己体内真元之火不断聚集碰撞,想要凝聚成真火的样子,便又沉浸心神,神识内观,只见自己的经脉比之先前宽阔了不少,经过真元之火的煅烧,也比以往坚韧了许多,真元之火汇聚碰撞,已经有不少火星似的真元之火,随着元气流动炙烤淬炼着自己的身躯,要不了多久,等真火凝练起来,浑身血脉经过煅烧,修成琉璃玉身,自己才算道身初成,到时候就能修炼一些更高深的功法了。 元气运行一周天,敖泽只觉神清气爽,看着青牛已经沉沉睡去,便又给火堆添了一些干柴,自己也躺在一旁睡去。 ………… 恍惚间,敖泽只觉脸上一片湿漉漉的,睁开眼就看到青牛又在舔着自己的脸,连忙向后滚去,向青牛喝道:“作甚?”看到青牛伸着舌头又向自己走来,连连摆手,道:“一边呆着去,我脸上有蜜不成,你还有完没完了?” 青牛收回舌头,道:“海棠说公子一定又是给魇着了,睡个觉又喊又叫的,像个小孩子,海棠让我再舔舔公子的脸,把公子叫醒,省得给惊着了。” 敖泽站起身来,总觉着脸上有种怪怪的感觉,擦着脸道:“我没事。”向四周看去,只见周围层峦叠翠,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而那山依旧在远方,看着仍是遥遥不可及。 看到这里,敖泽心中一惊,又向四周仔细看去,只觉着周围景物看上去甚是眼熟,便向青牛和海棠木灵问道:“你们发现这里有什么特别吗?” 青牛向四周瞅了瞅,道:“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弯曲的小路吗,山还是那么远。” 海棠木灵道:“咱们还是赶快赶路吧。” 敖泽想了一阵,摇摇头,指着四周道:“昨晚休息前,我明明点了一堆火,火烧过的灰烬呢?” 青牛道:“也许夜里起风,把灰烬给吹散了。” 敖泽在周围转了一圈,道:“不对不对,就算是吹散了,地上总也该有烧过的痕迹啊,你们看看这里,哪有烧过的痕迹?” 海棠木灵道:“莫不是咱们梦游了?!” 从醒来,敖泽就觉着有些古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向青牛和海棠木灵问道:“我平时睡觉有没有喊叫的习惯?” 青牛摇摇头,道:“俺平时睡觉都睡得比较死,不清楚公子有什么习惯,还是问海棠吧。” 海棠木灵道:“就这两天,公子睡觉时总是喊叫。” 敖泽嗯了一声,又道:“你们看这里,像不像昨天咱们刚到这里时的那个地方?” 青牛又是摇着头道:“这个倒是没有注意。” 海棠木灵道:“公子是说咱们又回到了昨天刚到这里的地方?” 敖泽点点头,道:“我虽然没有太过留意,但是我总觉着这里就是昨天醒来的地方。” 海棠木灵忙叫道:“有鬼有鬼,该不会是有人趁咱们都睡着的时候,把咱们给带到这里的吧。” 青牛哆嗦了一下,道:“该不会是哪个怪人吧?” 敖泽想了一下,道:“看来咱们还得再去找一下那个怪人。” 青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道:“找他作甚?” 敖泽道:“从昨天我就一直觉着这个地方甚是古怪,那人肯定知道一些什么,咱们也好问个清楚。” 青牛低着头沉默不语,心里却是不愿再见到那人。 敖泽也看出了青牛的心思,道:“你也莫怕,若真是那人搞鬼,那至少说明他没有加害咱们的意思,要不然咱们还能好端端地在这里说话?!” 青牛想了想,道:“那听公子的。” 敖泽道:“咱们去找那人问个清楚。”说完便朝向那大山走去,昨天他们就是为了登上大山,看清四周的地势才碰到那嬴鱼的,一天下来,真是怪事连连,为了弄清楚心中的疑惑,敖泽领着青牛,一步不停歇地向前走去。 走了一阵,敖泽越来越确定这就是昨天走过的那段路,为了弄清楚为何回到了昨天的起点,便又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就这样走了快两个时辰,果然又看到那处断崖,嬴鱼前辈正在洗剥一只肥鸡,旁边生着一堆火,这情景跟昨天见到的几乎是一样的,不过昨天见到嬴鱼前辈的时候,他正在烤羊肉,今天在吃鸡肉,天天吃肉,也不觉着腻味得慌。 敖泽走上前去,向嬴鱼躬身行礼,道:“嬴鱼前辈。” 嬴鱼看到敖泽,神色之中满是惊讶,喝问道:“你是何人,怎知吾名?” 敖泽惊讶地望着嬴鱼,心中疑惑,这人修为那么高,怎么忘性也那么大,忙回道:“前辈,咱们昨天刚见过。” 嬴鱼怔怔地看着敖泽,过了好一阵,才又问道:“咱们昨天见过?” 敖泽心中更是惊讶,这人竟然真的忘性这么大,昨天的事情的都不记得了,是怕我吃你羊肉还是怎的?可还是点点头,道:“前辈忘了?” 嬴鱼放下手中的鸡肉,在身上胡乱地擦了一下手,跑到一旁的崖壁上,摸着上面的奇奇怪怪的符号,一点一点地看去。 敖泽这才发现崖壁上竟有这么多奇怪的符号,昨天竟没有注意。 青牛走到敖泽身旁,小声道:“公子,这人记性这么差?该不会是装作不认识,怕咱们问他昨天的事情吧?” 敖泽朝青牛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先等等看。” 在崖壁上看了一会儿,自己嬴鱼眉心间慢慢钻出一个圆润的光球,那光球晶莹剔透,里面有丝丝流光旋绕,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嬴鱼将光球拿在手中,凝聚心神,仔细探查光球里面的东西,神色却是变得越来越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将光球收入眉心之中,笑着对敖泽道:“你们到了山上了吗?” 敖泽怔了一下,心道,这人怎么又记起昨天的事情啦,可是看他刚才的神情,分明就是没有见过我们的样子,真是奇怪。回道:“昨天刚走了一半天就黑了,等天明的时候,便发现我们又回到了昨天醒来的地方,真是奇怪。” 嬴鱼听了敖泽的话,显得欣喜无比,围着敖泽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敖泽,问道:“你们还记得昨天的事情?” 敖泽被嬴鱼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中却甚是疑惑,这是什么话,我们又没有健忘症,怎么不记得昨天的事情。点点头,道:“记得啊,有什么不对吗?” 嬴鱼又道:“没,没什么不对。”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只是好久没有见过生人了,难免有些激动。” 敖泽道:“前辈如果想去人间看看,为何不走出这群山呢?” 嬴鱼神色激动起来:“走出这群山,走出这群山,这群山要是真的能走出去的话,我又何必待在这里。”说完一拳砸向地面,碎石四溅,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来。 敖泽连忙伏下身子,躲过飞来的碎石,见嬴鱼发怒,不禁心道,我说了什么,惹到他了?不过他刚才的话里,说走不出这大山,这又是为何?不过他昨天可是说过,只要能登山那近处的那大山,便能找到出路,怎么现在又说走不出了?又忙问道:“前辈不是说过,只要登上那大山,就能找到出路,怎么又说走不出这群山呢?” 嬴鱼平复下心情,问道:“你知道这群山有多大吗?”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十五章 轮回(二) 敖泽摇摇头,自己连怎么到了这群山之中都不知道,又岂会知道这群山有多大,不过听嬴鱼的话,可以肯定这群山一有古怪。 嬴鱼接着道:“这群山即是无边无际,又是边界近在迟尺。”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道:“芥子空间?” 嬴鱼疑惑地看着敖泽,问道:“芥子空间?” 敖泽心道,这人如此高深的修为,连芥子空间都不知道?便解释道:“这是佛家的说法,就是说,一个芥子大小的东西里面,却可能藏着一个巨大的空间。” 嬴鱼“嗯”了一声,道:“或许是怎样吧。” 敖泽又道:“那前辈能否告知小子,这四周群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嬴鱼想了想,道:“如果想知道答案,那就明天再来吧,我要想想要怎样才能给你说的明白。” 敖泽怔了一下,心想,看样子这嬴鱼前辈还是有什么顾忌,不过人家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强求不得,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嬴鱼看了敖泽一眼,道:“你也不用在这里等着,可以在试着向那山顶上爬去。” 敖泽不知道嬴鱼为何还让自己去向那山顶爬去,不过又想,嬴鱼前辈好像话里有话,似乎是在让自己离开,敖泽心中虽然仍有太多疑惑,可还是转身领着青牛离去了。 走了好几里路,青牛时不时扭头向后看去,生怕那怪人追来,走了好远这才向敖泽问道:“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敖泽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去爬山。” 青牛惊讶道:“还去爬山啊?昨天都走了一天了,连山脚都没走到,今天要是再走不到,万一夜里休息的时候,有人再把咱们带回今天醒来的地方,咱们不就是白走了吗?”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说什么?” 海棠木灵道:“小牛是怕再走冤枉路。” 敖泽摇摇头,道:“不是这句,是有人会怎么来着?” 青牛道:“万一有人再把咱们带回去,可就麻烦了。” 敖泽道:“总觉着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那今晚咱们都辛苦一下,不要休息了,一起守夜。” 青牛道:“都忙活一天,连休息都不能了?” 敖泽瞪了青牛一眼,心道,这才多久啊,这厮又来偷奸耍滑了,看来还得多吓吓。想了想,道:“快走吧,刚才那嬴鱼前辈可说了,要陪咱们一起守夜呢。” 青牛瞪大了双眼,叫道:“真的。” 敖泽道:“骗你作甚。” 青牛不禁向后看了一眼,道:“咱们还是快走吧,再说那怪人跟咱们一起守夜作甚?” 敖泽微微笑了一下,道:“就是为了帮咱们找出来是谁在背后捣鬼啊。” 青牛不疑有他,心想,还是赶快走得远远的,最好让那人追不上来,忙向敖泽道:“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说完便一溜小跑向前走去。 敖泽在后面看着青牛,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厮还是本性难改,苦笑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这一路走去,敖泽一直在想刚才见到那嬴鱼时的情景,明明昨天是见过的,可是刚才在见到他时,分明就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如果说那人有健忘症的话,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个健忘的人怎么可能有那样高深的修为。 在他看过从眉心间出来的那枚光球后,似乎又突然想起来了一切,还问自己是否登上那山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而且嬴鱼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真相…… 一边走一边想,想了许久,敖泽依旧没有半点头绪,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再多想。 青牛一路走去竟也不喊累,只是不停地向前走去。到了天黑之后,青牛似乎还不想休息,吵着让敖泽点几根火把敢夜路。 敖泽心想这青牛怎么还有一些犟头呢,只好说走夜路不安全,万一摔伤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青牛这才作罢。敖泽又生了一堆火,取出干粮来充饥。 刚刚吃了一口干粮,敖泽却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来,昨晚休息的时候,自己明明是吃了几块干粮,可是现在看来,这干粮的量竟然不见少,莫非是自己记错了,自己昨天没有没有吃干粮?像青牛和海棠木灵问道:“你们记不记得,昨天我有没有吃过干粮?” 海棠木灵想了想,道:“嗯,吃过吧,我记得公子还在火堆上烤干粮来着。” 青牛也道:“我也记得公子是吃过干粮后,才休息的。” 敖泽点点头,把装干粮的袋子放在面前,道:“你们看,这干粮的还是跟昨天时是一样的,这可就奇怪了。” 青牛悄悄凑过头来,吃了一块干粮,道:“公子没有记错吗?” 敖泽道:“我怎么会记错?” 青牛呜呜不清地道:“那一定是这口袋有法力,能把吃掉的干粮给变回来。” 敖泽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青牛迟疑了一下,道:“要不咱们把干粮都吃了吧,看看明天会不会变回来?!” 敖泽瞪了青牛一眼,道:“要是变不回来呢,接下来日子我吃什么,吃你呀?” 青牛嘿嘿一笑,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公子可不要当真。” 敖泽吃了几块干粮,又同青牛说了一阵闲话,便一个人想着这两天的事情,这里面处处透着古怪,自己总觉着有一个关键点,只要抓住那个关键点,便能了解到这里面的真相,可是自己就是抓不住那个关键点…… 夜色渐深,敖泽将青牛叫到身旁,道:“打起精神,别睡着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人捣鬼。” 青牛心中惴惴不安,问道:“都这么晚了,那人还会过来找咱们?” 敖泽怔了一下,随即便想起来,白天时为了吓吓青牛,说嬴鱼回来同他们一起守夜,青牛竟还一直记着,笑了笑,道:“那谁知道,也许等一会儿就该来了吧。” 向四周望去,夜色静谧,没有一丝动静。敖泽心中也是思绪万千,虽然知道这群山之中有古怪,可就是不知道古怪在哪里,就像身在迷雾之中一般。 若是一个人长久地身处迷雾之中,看不清四周的环境,也走不出这迷雾,只能无力地呐喊,却仍是没有一丝回应,而且这迷雾之中或许还有一头看不见的凶兽,躲在暗处悄悄地盯着你,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扑出来将你撕咬成碎片。 这是对定力的极大考验,若是定力差了,道心崩溃,怕是再也站不起来面对迷雾。 敖泽此时就是尽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安,凝神静听四周的动静,静静地等着夜色中的“凶兽”,倒要看看,古怪的“凶兽”到底是什么。 等了许久,仍是不见有任何动静,敖泽站起身来,想要伸展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一阵眩晕,空中的点点星辰,纷纷向自己坠来。 敖泽忙护住身子,然后就觉着繁星轰击在身上,而自己也似乎要坠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敖泽大喝一声,想要站起身来,爬上那无尽的深渊,然后就又觉着脸上一阵湿热,恍惚中睁开眼,就又看到青牛又在舔着自己的脸,一翻身向后退去,喝道:“你又做什么?”然后坐在地上,有些不悦地盯着青牛。 青牛一脸委屈,道:“公子你又睡梦中大喊大叫,我们以为你又被魇着了,只好用老办法把你叫醒。” 敖泽站起身来,向四周看去,然后又颓然地坐到地上,从口袋里取出干粮数了数,突然面如死灰,道:“坏了坏了,咱们走不出这里了。” 青牛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敖泽指着四周,道:“你们看看这里,这就是前两天咱们醒来的地方,每次都是你用那湿漉漉的舌头把我舔醒的。” 青牛向后退了一步,道:“又是有人把咱们给带回来了,昨晚我可是一直睁着眼没有睡觉,怎么没有看见是谁?” 海棠木灵小声道:“我只是小憩了一下,也没看到是谁,公子看到是谁了吗?” 敖泽道:“根本就不是人把咱们带回来。” 青牛惊道:“莫非真的有鬼?!” 敖泽将干粮放到地上,道:“你们看这干粮,还是跟昨天一样多。” 青牛又慢慢靠了过了,咬起一块干粮就立刻向后退去,支吾不清地说道:“早知道干粮会回来,还不如昨晚就吃完呢。” “整天就知道吃,”敖泽说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事情严重了吗?” 青牛道:“俺脑子转得慢,公子知道什么,就不要打哑谜了。” 敖泽收拾起干粮,又向那高山的方向走去:“不要在这里磨蹭了,咱们快去找那嬴鱼去。” 青牛道:“昨天就是他骗咱们去爬山的,咱们还去找他作甚?” 敖泽道:“当然是去问他怎么走出这里。” 青牛不屑地道:“那怪人要是知道怎么离开这里,还会衣衫褴褛像个野人待在这里?” 敖泽哼了一声,道:“就你话多,那人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想要离开这里,不得不去问他。” 走了一阵,青牛又向敖泽问道:“公子怎么知道咱们走不出去这群山了啊?” 敖泽道:“刚才让你们看干粮,你们就没有觉察出来什么?”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十六章 流刑 青牛不解地问道:“发现什么?” 敖泽道:“吃掉的干粮,又变回来了,再加上昨晚咱们也没有发现有谁在暗地里搞鬼,这说明什么?” 青牛道:“说明咱们是在做梦,一个重复不断的梦。” 敖泽听了青牛的话,立刻飞起一脚踢在青牛屁股上,问道:“疼吗?” 青牛满脸委屈,道:“疼。” 敖泽又道:“那你是在做梦吗,有这么真实的梦吗?” 青牛摇着头道:“没有,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 敖泽没好气地道:“说明咱们可能陷入了轮回之中,只能在这里重复不断地过着同样的日子。” 青牛想了想道:“这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吗?” 敖泽无语,道:“我也不同你理论,你要是觉着没什么不好,就待在这里,我去找出去的方法了。” 青牛又道:“公子又生气了。” 敖泽没好气看了青牛一眼,心想,这厮就是惫懒,也不再理他,就快速地向前走去,等找到嬴鱼前辈,也好向他问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现在敖泽也总算明白,嬴鱼为何昨天仍是让自己去爬山,就是为了让自己明白这里的奇异之处,若是直接给自己讲的话,自己多少还是有几分不信的,所以才让自己亲自体验一番。 这次走得比较急,不多久便到了断崖处,敖泽却没有看到嬴鱼前辈,心中不禁想到,那人去了哪里,怎么不在这里?想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今天来得比前两天都要早些,嬴鱼前辈可能在其他地方,还没有来到这里。只好先在这里等一会。 果然过了不久,就见嬴鱼前辈手中提着一串鹌鹑走了过来,看到敖泽在这里,冷冷地盯住敖泽,再次喝问道:“何人在此?”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心道,这人又忘记昨天的事了,真是奇怪,可还是向嬴鱼前辈行了一礼,道:“洞庭敖泽拜见嬴鱼前辈。” 嬴鱼问道:“你认识我?” 敖泽道:“昨天咱们见过。” 嬴鱼看着敖泽,过了好一会儿,又从眉间取出光球,看过之后,对敖泽笑着道:“瞧我这记性,真是老喽老喽。” 敖泽不知道嬴鱼是怎样又忽然记起昨天的事情的,可还是问道:“小子有些疑惑要向前辈请教。” 嬴鱼又道:“你是想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敖泽点点头,道:“小子无意间闯入此地,发现这里竟是处在时间轮回之中。” 嬴鱼笑道:“这里是流刑之地,一个以神力所化的阵法空间,你能进到这里恐怕也是巧合,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敖泽道:“前辈请问。” “大禹还好吗?”嬴鱼问道。 敖泽怔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想起“大禹”是谁。 嬴鱼又接着道:“就是那个到处治水连老婆都不顾的大禹,他修为通天,以你这样的修为,怕是没有机会见过他。” 敖泽这才想起来,嬴鱼问的是上古大禹王,心中立刻生出许多疑问来,这嬴鱼前辈认识禹王?禹王作古千年,这人竟然不知道?最后说道:“禹王早已作古,小子的确是没有机会见过他。” 嬴鱼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不知是辈还是喜的神色,又向敖泽问道:“大禹真的不在了?” 敖泽心中惊讶不已,禹王作古恐怕有千年了,这人若是禹王的故人,恐怕也有一千多岁了吧,不禁问道:“前辈认识禹王?” 嬴鱼笑了一下,道:“你不信?” 敖泽怔怔地道:“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嬴鱼道:“当年我与禹王交情匪浅,这流刑之地便是禹王所创?” 敖泽又是吃了一惊,道:“禹王所创?”禹王乃上古大神,自己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与禹王有这样的交集,而且在这里还会碰到禹王的故人,不过这嬴鱼前辈既然是禹王的故人,那么怎么会在禹王所创的流刑之地中? 嬴鱼似乎看出了敖泽心中的疑惑,又接着道:“当年禹王天纵骄子,修为通天,但是他一心想开创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通,苦思多年终于开创这时间轮回的神通,并以这门神通创建了这座流刑之地。” 顿了一下,嬴鱼又接着道:“而我则是精研阵法,于是便跟禹王打赌,说一定能破掉他的时间轮回,便进入了他这流刑之地中,没想到一晃间这么多年过去了,故人也不在了。” 敖泽心中感慨万千,世人相传禹王神力非凡,没想到竟然还开创了这样的神通,真是令人敬佩不已,不禁感慨道:“没想到禹王还有这样的神通。” 嬴鱼又道:“前几天这流刑之地剧烈地震动,想必是有人发现了这里,一巨大的力道轰击这里,使这座大阵有了裂痕,想必你也是因为这样才进到这里的。” 敖泽想起几天前,在东海深处那黑色的劫云,想必就是那时,雷劫之力轰击在这流刑之地上面,便道:“前几天有人在东海之上渡劫,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嬴鱼沉思片刻,道:“以雷劫之力的确能撼动这里。” 敖泽又问道:“前辈想出来破解这流刑之地的方法吗?” 嬴鱼笑道:“我自然能破解掉这流刑之地的阵法,但是我却破不掉禹王的神通。” 敖泽不解地看着嬴鱼。 嬴鱼又接着道:“你看我在这里千年了,面容可有见老?” 敖泽摇摇头不说话,心道,我又没有见过你以前的样子,怎么知道你的模样有没有变化。 嬴鱼道:“这几天你也应该发现了,每到深夜的时候,这座大阵就会重置,将一切都退回到一天前的样子,这也是为什么你每天都在同一个地方醒来的原因。” 敖泽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有人给我们捣鬼,趁我们休息的时候,把我们带回去的。” 嬴鱼道:“如果你只是这样认为,那就错了,禹王的神通是将一切阵法中的东西退回到一天前的样子,不只是你的身体,是将一切你看见的看不见的,都退回到一天前的样子,包括你的记忆,这也是为什么我见到你时,总是不记得你是谁。” 敖泽心头一沉,不禁问道:“为什么我能记得每天的事情?” 嬴鱼微微笑道:“这个我就不就清楚了,或许是禹王的神通对你不起作用,也可能是大阵衰竭,没有影响到你。” 敖泽又问道:“那前辈又是怎么记起以前的事情的?” 嬴鱼从眉间取出那枚光球,道:“你应该知道,所有神通都是要靠修为来支撑,禹王的神通就是再精妙,对比他修为高的人,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就是起作用,也持续不了太久。尽管禹王的修为比我高,但是我也有我的神通,我将每天的记忆封印在这枚光球之中,当我需要的时候在从里面读取记忆便可。”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前辈真是好本领,我就想不出来这样的手段。” 嬴鱼叹了一口气,道:“终究还是比禹王差了一招,我困在这里,始终想不出破解禹王神通的方法,破解不了他的神通,便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敖泽想了一下,道:“凡是阵法,皆有阵眼,找到阵眼,想要破掉这阵法还不容易吗?” 嬴鱼看了一眼敖泽,笑道:“看来你也精通阵法喽?” 敖泽也笑道:“只是粗学过几天,谈不上精通。” 嬴鱼道:“那好,你来摆一个自认为最精通的阵法让我看看。” 敖泽心道,这是来考验我了,自己哪里会摆什么阵法,只是在太学院里学过一阵子,根本谈不上精通,甚至粗通都谈不上,只是略知一二而已,让自己摆阵法根本就是难为自己,自己不会摆,难道还不会抄么,太学院藏书阁中也有不少阵法图,自己也看不过不少,全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便想了一个自认为最复杂的阵法图,在地上划了起来。 等敖泽画完,嬴鱼前辈看了一眼,轻轻哼了一声,问道:“这是你创的阵法?” 敖泽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可还是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道:“粗学浅陋,还望前辈指教。” 嬴鱼又哼了一声,道:“这也叫阵法?” 敖泽听了嬴鱼的话,脸色有些难堪起来,心道,这怎么不叫阵法? 嬴鱼指着地上的阵图,道:“看这样子好像是个困阵,不过这样的阵法困住野猪山羊还行,想要困住人那就差强人意了。” 敖泽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嬴鱼又接着道:“你这阵法看起来纷繁复杂,线路纷繁环绕,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原点,看似巧妙无比但是却没有什么用处,你这阵法没有生门,没有生门怎么让人进入到你布置的阵法之中,莫非是别人不动,任由你布下阵法?还有你这阵图中间那杆大旗又有什么用,让阵中人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好远离旗子?这样一来,便会进入那纷繁环绕的线路之中?” 敖泽点点头,心道,这嬴鱼前辈果然不凡,一眼便看出了那杆旗子的作用,阵中之人无论怎样走,都能看到那旗子,也就能明白旗子是在阵中央,想要离开,就只能远离旗子,这样一来便会落入那纷繁环绕的线路之中,永远走不出真困阵。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十七章 登峰 “你刚来这里时,看到这四周的群山,首先想到的是朝哪里去?”嬴鱼突然向敖泽问道。 敖泽想了一下,指着远处的那座山峰,道:“是去那座山峰上看看四周的地形。” 嬴鱼笑道:“对啊,一个人到了不熟悉的地方,首先想到的就是要熟悉周围的环境,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性。所以,你刚才所画的阵法,应该将那些回环缠绕的线路分一部分布置在旗帜的周围,即使想要利用旗帜看清周围的情形,那就需要费些心思了,这才是困阵的要义所在。” 敖泽心中一亮,好像明白了什么,指着远处的那座高山,向嬴鱼前辈问道:“那座高山就是这流刑之地的阵眼,对不对?” 嬴鱼看了敖泽一眼,笑道:“你脑子转得很快,那里就是这流刑之地的阵眼。” 敖泽接着道:“前辈不是说过,禹王阵法造诣比不上前辈你,既然知道阵眼所在,还不能破掉这阵法?” 嬴鱼道:“年轻人就是急躁,沉不住气,我是说过能破掉禹王的阵法,可是我也说过,我破不掉禹王的神通。” 敖泽不明白嬴鱼前辈的意思,禹王早已作古,其神通还留在这里? 嬴鱼似乎看出了敖泽的心思,又说道:“禹王的神通留在了阵法中,阵法又维护着神通的延续。” 敖泽又道:“前辈在这里已有千年,就没有一点儿办法?” 嬴鱼道:“没有办法。”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你来了之后,或许就有办法了。” 敖泽道:“小子修为浅薄,连前辈都么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嬴鱼道:“禹王的神通,对你不起作用,这就是你的优势。” 敖泽不解地道:“前辈能将记忆刻画起来,这不就是克服了禹王的神通吗?” 嬴鱼道:“我虽然能记忆刻画起来,可是我却不愿意去读取那些记忆。” 敖泽问道:“这是为何?” 嬴鱼叹了一口气,道:“千年来,无数个日夜,每天几乎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时间久了,能让一个人发疯的。在这里,禹王的神通对你不起作用,未必就是好事,待久了你就会明白的。” 敖泽似乎有些明白嬴鱼的话了,如果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而且又看不到尽头,这需要坚韧的意志来默默忍受这一切,可是上千年的忍受,这又需要怎样的意志? “不知道小子有什么能帮助前辈的?”敖泽向嬴鱼说道,自己想要走出这流刑之地,肯定需要嬴鱼前辈的帮助,帮他也就是帮自己。 嬴鱼哈哈笑道:“你能不能帮上忙,我也不清楚。反正无事可做,我就带你见识一下禹王的神通,等你知道了禹王神通的厉害,再说帮忙的事情。”站起身来,又道,“跟我来。” “不知前辈去哪里?”敖泽问道。 嬴鱼指了指群山之中那座最高的山峰,道:“当然是去那里。” 敖泽不自觉看向那山峰,自己走了两天,连山脚都没有走到,嬴鱼前辈也说过那里是这流刑之地的阵眼,到了那里说不定就能找到破阵的关键,跟在嬴鱼身后,就要向那山峰走去。 青牛看到敖泽要跟那怪人离去,忙走过来,问道:“公子要去哪里?” 敖泽看了青牛一眼,道:“你和海棠先在这里守着,我跟前辈去那座山峰去看看。” 青牛有些不舍,可还是说道:“那公子早去早回。” 敖泽嗯了一声,道:“你们不要乱跑,我们去去就回。”说完便转身离去,紧紧地跟着嬴鱼。 走了几步,嬴鱼向敖泽道:“你这青牛看着倒是挺有灵性。” 敖泽笑了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青牛有灵性的,道:“哪里有什么灵性,整天好吃懒做的。” 嬴鱼又向敖泽道:“你向那山峰走了两天,可有什么发现?” 敖泽道:“那山峰似乎一直在移动,”想了一下,又接着道,“不知是那山峰在移动,还是这群山在转动?” 嬴鱼笑了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敖泽看向那山峰,甚是遥远,估算下来,就算自己全力奔跑,再有一天多的时间,差不多能到山脚,可是还没等自己到山脚,这里的时间就是重置,自己又会回到原来的地方,看来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到得了那山峰了。 “今天咱们能走到那山峰吗?”敖泽有些担心地问道。 嬴鱼笑道:“像你这样走,就是走一百年也走不到。” 敖泽脸色难看,心中不服气地道,若不是这里每天时间轮回,用不了两天我就能走到。 嬴鱼突然拉住敖泽的胳膊,道:“跟我来。” 话音刚落,敖泽就觉着身子被带动着,快速地奔走着,耳边风声呼啸,身旁的景物飞快地向后拉去,几乎看不清路径,只得任由嬴鱼带着自己向前奔去。 嬴鱼带着敖泽,并不是直着向那山峰奔去,而是不断地折返偏离,像是在踩着一天看不见的线路,就算是这样,他们离那山峰也是越来越近了。 就这样大概奔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峰的脚下,嬴鱼停了下来,怔怔地向峰顶看去。 敖泽只觉胃里一阵翻腾,脑海中一阵眩晕,撑着膝盖半蹲在那里,过了一阵才缓过来。抬头看去,只见山峰高耸,几乎直插云霄,不禁向嬴鱼看去,心道,这人果然好本事,才半个时辰左右就把自己带到这里,要是自己去走,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等敖泽休息了一阵,嬴鱼道:“接下来你可要仔细感受了,这山峰虽然是流刑之地的阵眼,但是处处附着着禹王的神通,有些变化可能很是细微,你要仔细感受。”说完又拉起敖泽,向峰顶攀登而去。 敖泽只觉视线扭曲了一下,像是穿过了什么东西,无形无质,但是你却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嬴鱼的速度很快,但是脑海中却有一种错觉,尽管是在快速地向上攀登,但是自己总感觉似乎一直在原地,并没有登上去多少距离。 敖泽仔细感受着这种奇怪的感觉,却又不能具体地描述出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种似乎不存在东西包裹着,你却摸不着看不见,时时刺挠着你的心神,让你有一种说不来的痛苦,心中不禁疑惑道,这就是禹王的神通? 等到了峰顶的时候,敖泽明明知道大概用了一刻多钟的时间,但是感觉上却像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我的感知和心神似乎有种错乱的感觉。”敖泽说道。 嬴鱼点点头,道:“你有这种感觉,说明你快抓住问题的关键了。” 敖泽不知道关键是什么,只能先暂时按下心中那种错乱的感觉,向四周望去,希望能找出来出去的路径。 登高望远,只见四周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一座连着一座,更远处则是灰蒙蒙的雾霭,遮蔽了视线。 敖泽仔细看去,想要在群山之间找出一条路径来,可是群山连绵,又都那么相似,自己哪里能够找出一条像样的路径来?仔细看去,又见群山似乎移动了起来,扭转缠绕杂乱无章,不一会儿便分不清哪座山是哪座山了,心中不禁叹道,想要找出出去的路径,怕是比登天还难。可是自己又怎么甘心一辈子无始无终地困在这里,便稳住心神,既然找不出路径,那就先把这些群山给记在心中,以后慢慢查找。 可是当自己想要将这些群山记在心中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和感知相互交织在了一起,不断地旋转缠绕,直到再也分不开来,然后自己脑海中一黑,再也没有一丝知觉,身子也不受控制了一般,忽然跌倒在地,从峰顶掉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啸,敖泽心中尽管焦急万分,可是却不能动弹半分,只能任由自己不断地向下掉去,这么高的山峰,自己从上面掉下来,哪里还能保住性命?想到这里,悲从心来,自己离开洞庭大泽,外出求道,最终只得了这样一个结果?所有的压抑和悲愤不断地聚集在心中,终于如决堤的洪水,冲来出来,自己也是一声大喝,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躯…… 敖泽感觉到脸上一阵湿热,心道,自己没事?想要活动一下身子,竟也轻松自如,睁开眼却看到青牛正在用舌头舔着自己,连忙坐了起来,喝道:“你能不能不要用你的舌头蹭我的脸?” 心中一怔,这情景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向四周看去,正是刚到这里时的那个地方,不禁诧异道,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刚才自己明明是跟嬴鱼前辈一起在山顶之上,怎么一眨眼间就又回到了这里?难道这里的时间又轮回了? 自己算过时间的,从跟嬴鱼从断崖离开,道登上山顶,顶多也就是一个半时辰,里天黑还早着呢,按说还不应该轮回重置。可是自己现在明明是在每天起点的地方,这说明这里已经轮回重置了,难道是我算错了时间? 青牛看着敖泽怔怔地发呆,忙道:“公子这回不是真的给魇着了吧?” 敖泽回过神来,向青牛问道:“昨天我同嬴鱼前辈离去之后,你们可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十八章 日夜 青牛想了想,摇着头说道:“能有什么事儿发生,等了半天不见公子回来,还以为公子找到出路,不要我们了,我和海棠战战兢兢等了半夜,实在是困得不行,就只好睡去了,谁知道还没睡多久就又听见公子在大喊大叫了。” 敖泽站起身来,用衣服擦了擦脸,心想,还是赶快去找嬴鱼前辈去,昨天虽然登上了那山峰的峰顶,可是片刻之间,这里的一切便又重置回到了起点,莫不是那山峰之上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青牛跟在敖泽身后,不禁问道:“公子,为什么这几天咱们总是在同一个地点醒来?莫非真的有鬼不成?” 敖泽道:“嗯,咱们是真的遇到鬼了。” 青牛怯生生地叫道:“完了完了,以前在村里时,常听人们说厉鬼吃人,看来咱们是走不出这里了。” 敖泽笑了一声,道:“你们村里人又没说鬼吃牛,你怕什么?” 青牛怔了一下,喃喃地说道:“俺是牛,厉鬼吃人不吃牛,对啊,俺怕什么?”可是想了一下,又觉着不是那回事,就又说道,“这里又没有人,鬼饿了,又不一定打得过公子,到时候还不是要吃俺?!” 敖泽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好了,刚才我是骗你的,这世上哪有鬼,你也不用自己吓自己。” 青牛又道:“要是没有鬼,那为什么咱们每天醒来时,都在同一个地方,而是每天公子都会大喊大叫的?” 敖泽想向青牛解释一下他们现在的状况,可是想了想,一时间又怕给青牛解释不清楚,还是不说了,省得他又来问东问西的,况且自己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怎么解释得清楚明白,只好说道:“好吧,我是做噩梦了。” 青牛满意地点点头,道:“我就是公子做噩梦了,看来公子这噩梦一定很吓人。” 敖泽也不理会青牛,找到嬴鱼的时候,嬴鱼刚好寻找吃食回来,这次带的是一头野猪。有了前两天的经历,敖泽赶紧向嬴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嬴鱼看过光球之后,忙向敖泽问道:“昨天登上那峰顶,可有什么发现?” 敖泽回想过去,却发现脑海中只是一片混乱,竟然想不起昨天在峰顶之上看到了什么,只剩下一种奇怪的感觉,向嬴鱼道:“我的感知和心神似乎有种错乱的感觉。” 嬴鱼点点头,道:“你有这种感觉,说明你快抓住问题的关键了。” 敖泽只觉着嬴鱼的这句话有些熟悉,似乎昨天就曾向自己说过,心想,这人在这里肯定知道这关键是什么,忙问道:“小子浅薄,想了许久也没发现这关键点是什么,还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嬴鱼笑道:“有些东西只有你体悟了一番之后,别人才能讲得明白,你在登峰的过程中还有什么感觉?” 敖泽想了一阵,道:“前辈带着小子登山,速度明明很快,登到峰顶也没有用多长时间,可是我心里总是感觉用了好长时间,自从到了山峰脚下,就模模糊糊总是有这种感觉。” 嬴鱼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能有这样的感觉,也足以说明你的神识已经优于他人了。” 敖泽道:“前辈谬誉了。” 嬴鱼又道:“你也不用过谦,要是换成一般人,在禹王神通之下早就昏迷不醒了,你能觉察到那些,已经是很难得了。” “禹王神通?”敖泽有些不解地问道。 嬴鱼笑了笑,道:“不然你觉着禹王这时间轮回的神通应该是什么样子?” 敖泽沉默了一下,又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以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来说,禹王的神通能将这里的一切重置,轮回罔替,已经是十分了不得了,就这都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其他的还真没有想过。” 嬴鱼叹了一口气,道:“这也难怪,等你修为高了,见识也多了,就会更能看出禹王神通的精妙。” “不知前辈能给小子讲讲这禹王神通?”敖泽充分发扬了好问决疑的精神。 嬴鱼看了敖泽一眼,道:“也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讲讲这禹王神通。”顿了一下,接着道,“你觉着时间是什么?” 敖泽没想到嬴鱼会问出这样简单的问题,道:“不就是昨天今天明天,日升日落。” 嬴鱼又笑着问道:“那么,你是怎样认定昨天就是昨天,今天就是今天呢?” 敖泽想了一下,道:“因为我记得啊,比如昨天我做过一件事,记起这件事,就想起是昨天了啊?” 嬴鱼微微点头,道:“如果你不记得呢?” 敖泽突然觉着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了,默默地想着,忽然眼前一亮,道:“日升日落,这就是一天的过去。” 嬴鱼又道:“如果没有日升日落呢,你又是怎样认定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呢?” 敖泽开始觉着有些头疼起来,自己也开始回答不上了,日升日落是最普通的事情,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如此,从来没有人想过如果没有了日升日落会是怎样的样子。 嬴鱼看了敖泽一眼,接着道:“其实时间只是我们标记事物运转过程的状态变化罢了,只是人们的主观感受,或许这世上并不存在时间,只是人们虚构出来的东西。” 敖泽惊讶地微微张着嘴,嬴鱼的说法太过惊世骇俗,自己一时间竟然无法接受。 嬴鱼不管敖泽的惊讶,又道:“在人们普遍的认知中,太阳升起落下这是白天,太阳落下升起这是黑夜,所以,可以这么说,白天黑夜只是人们在标示太阳的位置罢了。” 顿了一下,嬴鱼又接着道:“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从出生到长大,一直生活在一个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世界中,在你的意识中还会有日月年这些表示时间划分的概念吗?” 敖泽忽然想起在朔方之时,自己无意中闯入庄周的仙域之中,里面的白天和黑夜由庄周自己心意变化,那里的日夜的确不是自己平常认知中的日与夜…… 想到这里,敖泽的心中似乎开始有些明白嬴鱼的意思了,只是心中仍似有一层薄薄的迷雾,只要吹散了那层薄雾,自己就能抓住关键的点了。 嬴鱼等敖泽想了一阵,又道:“如果有一种神通,将你四周甚至包括你自己的拨回到前一刻钟的状态,那么在你的认知中,现在是现在,还是前一刻钟?” 敖泽心头一震,自己似乎找到关键的那一个点了,时间需要一个参照物来标记,如果所有的东西都会到前一刻钟时的状态,自己恐怕真的也要以为现在就是前一刻钟了。 嬴鱼笑道:“看来你开始明白我的话了,在外面的世界中,也许已经过了千年,但是在这里,仍是依旧重复着千年前的某一天。” 敖泽道:“禹王的神通就是将这里的一切都不断地重置到一天前的状态,其实,只是欺骗了我们的意识,让我们觉着回到了一天前,是一种假象对不对?” 嬴鱼看着敖泽,摇着头叹了一口气,道:“看了你还是没有真的明白我的意思,还是没有摒弃以前的认知,如果禹王神通只是在制造假象,是障眼法,那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不,禹王的神通是真的将时间重回到了一天前的状态,无论是在你的感官中,还是真实的世界之中,你都是回到了一天前。” “时间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事物的变化。”嬴鱼重重地说道。 敖泽心中确实不敢相信,禹王的神通是真的让人们回到一天前,如果人们真的能回到一天前,是不是意味着人们可以回到一天前,将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写?!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种神通就真的是一种可怕的存在了,有很多的事情将会改写…… “你可以想象一下,”嬴鱼等敖泽回过神来,道,“外面的世界是一个平面,一直在平稳地前进上升,而这里就是平面上的一个小小的洞,从平面上掉了下来,落在后面跟不上平面。” 虽然仍有一些没有想明白的地方,敖泽只能将这些观点强行记入脑海中,让自己接受这样的说法。 嬴鱼道:“你也许在想禹王神通有什么威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禹王开创了这种神通之后,就让我来找出其中破绽和不足,这是一种史无前例的神通,其中的威力还需要有人不断地开创。”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这不断的重复轮回之中,前辈应该能将这里的一切都探查一遍了,走出这里应该不是难事啊?”敖泽不解问道。 嬴鱼笑道:“看来你还是小瞧这禹王神通了。” 敖泽尴尬地笑了一下,心道,禹王能开创这样的神通,已经是闻所未闻,自己哪里敢有小觑之心。 嬴鱼道:“时间能轮回,难道就不能像流水那样,加快速度或者减慢速度吗。我没有时间将这里的一切给探查一遍。你要记住,在禹王的神通中,时间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事物的变化。” 听到这里,敖泽终于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自己一直在以自己固有的认知来理解禹王神通,可是这样一来,便处处觉着禹王神通的虚妄,是不可能的,如果摒弃自己固有的认知,将时间认作只是相关事物的变化,理解起禹王神通来,就简单了许多。 事物变化的过程是一个连续不断的过程,每一点的变化对应一个时间点,这样就很容易将事物变化与时间对应起来,这便是禹王神通的雏形,虽然不明白禹王神通是怎样实现这种时间轮回的,可是已经能让自己容易理解这种神通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五十九章 空间 敖泽点点头,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嬴鱼笑了一下,道:“你明白什么?我还没有全都弄明白,你又明白什么?这些大多是我的推测,并不一定都是真的。” 敖泽不禁翻了一下白眼,心道,不是真的,你还说得头头是道? “不过,”嬴鱼又道,“虽然可能不是真的,但也是最接近真相的推论了。” 敖泽道:“前辈说的东西,大致上我能理解,但是有些细节,却不明白。” 嬴鱼嗯了一声,道:“你说说看。” “昨天在那山峰之上,”敖泽说道,“我明明觉着没有过多少时间,为何突然间便又轮回重置了,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吗?” 嬴鱼道:“其实刚才我已经说了,时间虽然不存在,但是事物的运动却能向流水那样,可急可缓。禹王的神通并不只是让时间轮回重置,还能改变时间的流转速度,那山峰的四周禹王神通显然与这里的是不一样的,那里可以让时间急速流转。你一直说的错觉,其实就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听完,敖泽怔怔地愣在那儿,怪不得在山峰之上,总是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可是想了一阵,便又有了新的疑问,又向嬴鱼问道:“前辈,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来?” 嬴鱼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敖泽道:“山峰四周的时间流逝速度很快,而外面的时间流逝却没有异常,那么,不同地方的时间又是怎样保持同步,能在同样的时间点重置轮回?” 嬴鱼听了敖泽话,忽然怔了一下,然后又向敖泽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 敖泽不知道嬴鱼为何神情突然有些激动起来,道:“我说,不同地方的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那它们是怎样保持同步的,能在同样的时间点重置轮回?” “为什么?”嬴鱼喃喃地道,“是呀,这是为什么?”神情之间似乎有些疯癫起来,抓着头发不断地喃喃自语,然后又在地面上不断地画着一些奇怪的线条,就这样过了许久,突然回过神来,对着敖泽道:“你跟我再去一次那山峰,这次你要记住,先不要盯着四周的群山去看,不然你的脑海还会像旋涡一样,眩晕的。” 敖泽不知道嬴鱼是怎么知道自己昨天在山峰之上的感受的,不过随即便明白过来,嬴鱼在之前登上山峰之时,也一定有同样的感觉,所以才知道自己的感受的。 嬴鱼拉起敖泽的胳膊,再次向群山中间的那座山峰奔去。 青牛看到敖泽又跟嬴鱼一起离去,对海棠木灵说道:“公子又跟那怪人离开了。” 海棠木灵道:“天天这么忙活,公子是不是快找到出去的路了?” 青牛道:“我看都是瞎忙活,刚才公子谈了好一阵子,说什么时间不存在,还说了那么多,这不是胡扯的吗?要是连时间都不存在,咱们还会在在这里呆了这么久?” 海棠木灵道:“公子好像听明白了。” 青牛哼了一声,道:“我看公子也只是不懂装懂罢了,没看最后,那怪人都有些疯癫起来,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难住了,他要是明白,自己早就出去了,还用在这里待着。” 海棠木灵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说道:“嗯,我看你说得有理。” 青牛洋洋自得,道:“那当然了!” ………… 到了山峰脚下后,嬴鱼取出眉心间的光球,在里面刻画一番后,又收了回去,捡起一块石子,道:“等会儿到了山顶,我会用力地将石子掷出去,你仔细看清楚石子的轨迹,明天告诉我。” “明天告诉你?”敖泽有些奇怪地问道,心中却想,你能将记忆刻画在刚才那个光球之中,还用我告诉你?可是还没有问出来,就又被嬴鱼拉着胳膊向峰顶奔去。 那种感知和心神之间的错乱感,又在敖泽的脑海中浮起。敖泽放空心神,不再专注在那种错乱感之上,而是感受着这种错乱感的源起和变化。按照嬴鱼的话,这里的时间流速加快,而自己按照原有的认知来标记时间的流逝,所以才有这种错乱感的。 敖泽放空心神,就是为了仔细感受时间流速加快的那种奇妙感之上,也想感受禹王神通是怎样控制时间轮转的。 片刻之后,嬴鱼便带着敖泽登上了峰顶。 嬴鱼放下敖泽,道:“你可看仔细了。”说完便将手中的石子用力地扔出去,只见一道影子飞了出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嬴鱼看着石子远远地飞了出去,然后笑着道:“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兴奋了一阵,又对敖泽道,“你看清了吗?” 敖泽茫然地摇摇头道:“前辈掷出去的石子速度太快了,我还没看清楚,便没了踪影。” 嬴鱼喘着粗气,快速地从脚下捡起一块石子塞到敖泽手中,急切地道:“快将石子扔出去,记清楚石子的轨迹。” 敖泽不知道嬴鱼是什么用意,可还是用力地将石子掷了出去,石子掷出向远处落去。敖泽紧紧地盯着石子,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等石子越飞越远,却发现石子的轨迹竟然微微扭曲起来,并不像平常见到的抛物轨迹一般,而是一种怪异地扭曲起来,虽然扭曲程度很轻微,但还是能看出其中的异样的。 这就是嬴鱼让自己告诉他的东西?敖泽心中喃喃地道。 就在这时,四周空间似乎又扭转起来,敖泽知道是这流刑之地内又要时间轮回了,闭上眼来减轻空间扭转带来的眩晕感,可是闭上眼看不清脚下的东西,忽然只觉脚下一空,身子便向下追去,不禁又是惊叫了一声…… 敖泽从沉睡中醒来,只觉脸上又是一阵湿热,知道是青牛又在舔自己的脸了,也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径直坐起身只来,用衣袖擦着脸,道:“刚才我又大叫了?” 青牛看到敖泽径直坐了起来,忙向后退去,点着头,道:“公子又做噩梦了?我看这是有心病了,要不咱们找个郎中去看看?” 敖泽道:“那好,你去找吧,在这里要是你能找到郎中,我管你半个月的豆粕吃。” “真的?!”青牛喜出望外,可是想起这里群山之中,哪里能有郎中,只好悻悻地道,“要不还是等出去在给公子找郎中吧?” 敖泽道:“那你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青牛道:“俺哪有那本事?不过公子跟那怪人东奔西跑好几天了,可有什么发现?” 敖泽道:“怎么没有发现,我发现咱们可能都被魇着了,一直是在梦魇之中,醒不来便摆脱不了这梦魇。” 青牛道:“莫非咱们是被同一个梦给魇着的,要不怎么会在同一个梦中。”过了一阵,又道,“我听说,疼痛敢能让人从梦中醒来,要不咱们试试?” 敖泽笑道:“那好啊?”说完就在青牛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又问道,“你醒了吗?” 青牛疼得唏嘘不已,道:“公子又来欺负俺。” 敖泽笑道:“你不是说试试吗,要是没醒的话,可能是打得还不够疼,要不再来一次?” 青牛忙道:“我看还是不要试了,也不知道谁说的这么没根没据的话,真是一点儿都负责。” 敖泽暗暗笑了一声,便又要去寻嬴鱼,不知道嬴鱼在昨天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青牛脑袋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闷闷不乐地跟在敖泽后面,心道,公子现在真是越来越精明了,有些话俺不说,他就知道了。 海棠木灵看到青牛闷闷不乐,知道是因为挨了敖泽的一巴掌,有心想要为青牛讨个说法,便跳到敖泽肩头,问道:“公子为何要打小牛?” 敖泽套:“刚才他不是说,疼痛能让人从睡梦中醒过来,还说让试试,这里只有咱们三个,你说,不打他,难不成要打你我?” 海滩木灵眨着眼睛,想了想,还是说道:“那还是打小牛吧。” 这次敖泽走得不疾不徐,看到嬴鱼的时候,只见嬴鱼正在烤着一只小野猪,心里不禁奇道,这人每天吃的还都不一样,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野味。 等说明了来意后,嬴鱼向敖泽问道:“昨天你在峰顶有什么发现?” 敖泽道:“我发现石块飞出去之后,轨迹便有些扭曲起来,跟平常落下时的轨迹不一样。” 嬴鱼想了一阵,最后神色激动地叫道:“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的。” 一路走来,敖泽也在想着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这到底以为什么,便向嬴鱼问道:“不知前辈可是有;了新的发现?” 嬴鱼道:“千年来,我竟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怪不得一直走不出这里,有你在,咱们终于有希望走出这里啦。” 敖泽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不知小子有什么能帮到前辈的?” 嬴鱼撕下一只猪后腿递给敖泽,道:“来来,咱们边吃边聊。” 敖泽咬了一口肉,只觉口齿生香,味道相当不错。 嬴鱼也吃了一口肉,道:“从明天起,我开始教你阵法,你可要好好学,能不能走出这时间流刑,就靠你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十章 礼物 敖泽忙道:“小子修为低下,又怎能破掉这禹王神通?” 嬴鱼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就凭这流刑之地重置不了你的记忆,这便是你的优势。” 敖泽又想了想,问道:“不知前辈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发现?” 嬴鱼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我虽然发现这禹王神通能重置时间,还能控制时间流逝的快慢,却没有想到时间和空间是一体的,咱们所在的这流刑之地,空间其实是扭曲的。” “扭曲的?”敖泽疑惑道,不知道嬴鱼说的是什么意思。 嬴鱼指着远处的山峰,道:“你看着那些山峰在那里,可是它们真实的位置却可能在其他地方。” 敖泽惊呼道:“那些莫非是幻象?” 嬴鱼道:“不是幻象,是真实存在的,这里的空间是扭曲的,你看到的位置比一定是他们真实的位置,是我们的视觉欺骗了我们。”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就像插入水中的棍子,看上去是折断的,可其实还是直的。” 敖泽想起刚到这里之时,自己向中间的山峰走去,却发现山峰与太阳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变化,莫非就是这个原因? “你可懂数演之术?”嬴鱼又向敖泽问道。 敖泽点点头,道:“在太学院之时,学过一些。” 嬴鱼道:“那都学过什么啊?” 敖泽想了一下,道:“有方田、粟米、少广、商功这些。” (中国古代的数学方面的书籍,大都是结合实际用途记载下来的。) 嬴鱼听了,不住地摇头,道:“皮毛皮毛,这些都太皮毛,罢了罢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还是跟着我先从这数演之术学起吧。” 敖泽不禁嘀咕道:“不是说学阵法吗?” 嬴鱼哼了一声,道:“这数演之术正是阵法的基础,你要想好这阵法,就需先学好这数演之术,不要以为学了一些阵法的皮毛,背了几张阵图便能成为阵术大师?那可差得远了,真正的阵术大师必须能因地制宜创造新的阵法,如何布局,如何发挥阵法的最大效力,这些都需要精确的数演,这些可不是光凭经验能做到的。” 敖泽听得汗如雨下,道:“前辈教训的是。” 嬴鱼道:“今天就先从方程讲起。”(“方程”一词出自古代数学著作《九章算术》,前面提到的方田等名词也出自《九章算术》) 没有纸笔,敖泽只能用心记忆,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在地上做些演算。一天下来,虽然没有学到精髓,但是在嬴鱼的讲解之下,也算是入了门。 等敖泽领悟了方程的概念和用途之后,嬴鱼不再讲解下去,说道:“今天就先讲到这儿,你将学到的东西沉淀一下,咱们出去转转。” 敖泽“嗯”了一声,回想着嬴鱼前辈教授的东西,沉浸心神,牢记在心中,然后又对嬴鱼道:“不知道前辈要去哪里?” “去四周的山上去看看。”嬴鱼道,说着就拉着敖泽的胳膊,向着这流刑之地外围的一座山上奔去。 敖泽耳边风声呼啸,这里四周山峦起伏,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去边上的山峰去看看,不知道到了那里能不能看到流刑之地外围的情况。 嬴鱼速度极快,身旁的景物一闪而过,敖泽也看不清楚,就这样过了没多久,到了一座山洞之上。 敖泽极目远眺,却看到外面仍是无尽的山峦,好似没有尽头一般,转过身却看到先前中央那座最高的山峰依旧矗立在那里,好像跟他们并没有拉开距离。 “咱们好像并没有远离中间那座山峰。”敖泽不禁向嬴鱼说道。 嬴鱼道:“先前我以为这四周外围的山峰是在一直不断地移动,回环缠绕,但是我无论怎样计算推演山峰的移动轨迹,却总是走不出这里,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我没有算到这里的空间也是扭曲的,所以我们无论怎样向外走去,最后都会回到流刑之地里面。至于里面的空间到底是如何扭曲的,就需要你以数演之术推演了。” 敖泽又问道:“前辈既然能将记忆刻画下来,这些年也应该有不少发现吧?”敖泽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嬴鱼道:“按说,我是应该发现不少东西,可是你也应该知道,在许多的关键点上,就像中间的那座山峰之上,时间流逝极快,即使我发现了什么,想要将记忆刻画下来,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前辈凭借这里的一些普通的迹象,便能推演出禹王神通的大概基础,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嬴鱼道:“一个人的智慧终究是有限的,两个人三个人更多的人在一起的智慧才是无穷的,你来这里虽然没几天,但是已经帮我理出了许多之前没想到过的头绪了。” 敖泽轻轻笑了一声,道:“我在这里都是听前辈教诲了,不知哪里帮了前辈了?” 嬴鱼道:“一个人待在这里太久了,思绪都有些迟钝了,再给你讲解一些东西,还有回答你的疑惑时,我能重新梳理自己的认知,从中又有一些新的发现。” 说到这里,四周的空间旋转。敖泽知道是这流刑之地内时间又要重置,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撕扯之力,似乎要将四周的空间撕扯开来一般,而自己也像要被撕扯开来一般,过不多久,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嬴鱼教了敖泽数演之术中的矩阵、几何、微分、积分等等内容。有许多都是敖泽没有听说过的内容,学起来颇要费一番功夫。好在嬴鱼教授得细腻,敖泽才算都掌握了下来。最让敖泽感慨得却是几个数字竟然能衍生出这么多的数理来,真是让人感慨不已。 这天学完一天的课程之后,敖泽坐在一旁,心道,今天应该是新年了,不知道父亲和大哥怎样了,他们不见了自己,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心情,心头微微伤感,只想赶快走出这里。 海棠木灵看到敖泽闷闷不乐的样子,便跳了过来,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敖泽道:“没什么,今天应该是新年了,”想了想,从口袋中取出一些培元丹,分给海棠木灵和青牛,道,“今天过年,在这里没什么好送给你们的,看你们平常这么爱吃丹药,这几粒送给你们,解解馋。” 青牛吃了一颗丹药,道:“其实公子早就应该拿出来了,今日吃了,反正明天还会变回来,不是白不吃。” 敖泽没好气地道:“吃着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嬴鱼走了过来道:“没想到过年这个庆典还保留着呢?” 敖泽道:“一直都在流传啊,有什么不对吗?” 嬴鱼笑道:“在我还小的时候,这年可是一只凶兽,做了不少恶事,后来许多先贤大能联合一起,消灭了年兽,人们获得了平静,便把消灭年兽的日子当做庆典,每岁都祭祀,后来就又把这一天叫做过年,没想到现在还在流传。” 敖泽有些惊讶地问道:“年是一种凶兽?” 嬴鱼道:“你难道不知道?” 敖泽摇着头,道:“我一直以为过年就是一个节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来历。” 嬴鱼道:“也难怪,许多事情过了这么久,好多人都不知道其最初的来历了。现在,人们都是怎样过年啊?” 敖泽不知道人间世俗之中人们是怎样过年的,就把龙族怎么过年的给嬴鱼简单地说了说,什么修葺住所,准备三牲五谷祭祖什么的跟嬴鱼讲了讲,最后又道:“这天长辈还要给晚辈一些压岁钱,图个吉利。” 嬴鱼听后笑了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在这里我可没什么钱,给不了你压岁钱,”停了一下,看着敖泽,取出一支黑漆硬弓来,道,“不过我这里有柄后羿弓,送给你当压岁钱吧。” 敖泽一把接过后羿弓,心想,早就想打造一把好弓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没想到,嬴鱼能送自己一把弓,这人跟禹王都甚是熟稔,身上肯定还有不少好宝贝,所以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弓身古朴厚重,上面隐隐有一些灵力波动,拿在手中虽然感觉有些沉重,但是却又不影响自己使用。这样的一柄弓,怎么看都不想一柄普通的长弓,敖泽向嬴鱼道了一声谢,又问道:“这真是上古后羿大神的弓?” 嬴鱼笑道:“怎么,不信?” 敖泽道:“只是不敢相信,小子何德何能能得到一把这样的神器?” 嬴鱼又道:“你也莫要得意,我说这是后羿弓,却没说是后羿的兵器啊。” 敖泽啊了一声,道:“那这后羿弓……” 嬴鱼笑着道:“这是我仿照后羿使用的长弓样式打造的,我叫它后羿弓,又什么不对的吗?” 敖泽连忙悻悻地笑道:“没有没有,是我想的太多了。”便到一旁试着拉开长弓,费尽了力气却只拉开半尺,无论如何都拉不开满月。 嬴鱼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能来开半尺已是不错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十一章 阵图 敖泽嘿嘿一笑,道:“我就是试试。”说完从口袋中取出一支羽箭搭在长弓上,向着百步之外的一株小树射去。 羽箭离弦,快若惊鸿,叮地一声便稳稳地钉在树干上。 嬴鱼不禁喝彩道:“好箭法,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箭法。” 敖泽道:“初学乍练,让前辈见笑了。” 嬴鱼道:“你倒是谦虚得很,不过你这箭法也是当真了得,来来,射移动之物试试。” 敖泽有心卖弄,取出几支羽箭,插在地上,道:“不知前辈想要小子射什么?” 嬴鱼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向远处轻轻抛了出去,道:“就射这个。” 敖泽搭上羽箭,拉开弓弦,射出羽箭,正中石块。 嬴鱼笑道:“好!”又捡起一块石块抛了出去,这回石块竟是螺旋着向远处飞去。 敖泽不知道嬴鱼是用什么样的手法,使得石块螺旋落去的,搭上羽箭,再次射去。这回只见羽箭擦着石块的边缘飞去,竟没有射中。 嬴鱼又道:“你学箭法,应该知道预判,其实预判是可以用数演之术推演出来的,再来试试。”又是抛出一块螺旋飞去的石块。 敖泽盯着石块,心中快速地推演着石块落去的轨迹,然后快速地拉弓射箭,这次羽箭飞出,正中石块。 敖泽射中石块虽然欣喜,但是心中却道,之前亚玟教自己箭法之时,是说过要有预判,不过这些预判大都要靠自己的经验见识,没想到有些东西还能靠这数演之术推演,仔细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数演之术推演出来的也可说是预判,是一种深层次的预判,其实靠经验见识的预判,也是经过推演出来的,只是之前自己不知道罢了。 这数演之术能用在简单的轨迹推演之上,就也能用在其他的地方,心中明白了这数演之术的用处,敖泽忙向嬴鱼行了一礼,道:“谢前辈指点。” 嬴鱼笑道:“你能领悟那是你的悟性,不用谢我。”说完便去一旁闭目养神。 敖泽得了一把好弓,心中欢喜,便在一旁不断地拿射着玩。 青牛吃了一颗培元丹,有些醉醺醺的卧在地上,看着敖泽饶有兴致地射箭玩儿,便对海棠木灵道:“瞧公子高兴的,明天一早那长弓就又乖乖地回到人家手里了,这有什么高兴的?” 海棠木灵浑身上下花果繁茂,道:“没想到公子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也有糊涂的时候。” …………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在嬴鱼的教授和练习之下,敖泽终于算是掌握数演之术,接下来便开始教授敖泽阵法要义。 从最基本的阵法开始,再到阵法布置,阵法运行等,都很细致地教授给敖泽。 敖泽这才知道,在太学院学的那些阵法基础,简直就是不值得一提,现在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阵法。阵法循环嵌套,相生相克,生生不息等等令人眼花缭乱,好的阵法不仅仅只是依靠布阵的材料,还能依靠山川地理,天时人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融入到阵法之中,当真是蔚为奇观,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嬴鱼教授得最细的还是阵法运行,想要破解这流刑之地,必须要了解阵法的运行,再结合数演之术的推演,才有可能寻找到出路,如果只凭运气去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嬴鱼探出这流刑之地中空间是扭曲的之后,以他的修为很快便感知到不同的地方,空间扭曲的程度并不一样,为了记述下这些不同的扭曲程度,便将其称之为曲度。 这些日子来,嬴鱼除了教授敖泽阵法之法,便是带着敖泽在这流刑之地四处探索每座山峰的运行轨迹,以及附近的曲度,由于每座山峰附近都有禁止,附近的时间流速远超其他地方,这些地方的曲度都需要敖泽来记下。 敖泽每天记下一点信息,这些天来,这流刑之地的阵图已经大致记录和绘制出来。然后便同嬴鱼一起来推演这流刑之地的破绽,从而找出出路,遇到模糊不清的地方,便再去重新探查一次。 差不多一个月后,已经清晰地绘制出来这流刑之地的阵图,这才发现,这流刑之地看似一个总体,但实际上却是由不同的区间,相互叠加重合起来了,再加上不同区间的曲度又不相同,每个区间的运行轨迹也是千奇百怪。 若是在以前,就算是能绘制出来这流刑之地的阵图,若是不知道这里的空间是扭曲的,恐怕也是难以找出出路。 想要离开这里只能从不同区间的缝隙中寻找出路,再加上这些区间又是不断运动着的,所以要在特定的时间通过特定的缝隙,才有可能从这里出去。 敖泽与嬴鱼在一起全力推演,终于推演出来几条能离开这流刑之地的线路。 每一条都曲折弯绕,极其古怪,若不是这些是推演出来的,根本就想不到出去的线路是这样的。 “今天先休息,”嬴鱼对敖泽道,“明天咱们从这里出去。”话语间满是喜悦之情。 敖泽道:“真的能出去了?” 嬴鱼笑着道:“真的能出去了,今天太晚了,时间恐怕不够,这些日子也真是辛苦你了。” 敖泽道:“我只是帮前辈打打下手,也不算出了多少力气。” 闲话了一阵,敖泽坐到一旁,安耐住心头的喜悦,心想,在这里差不多有三个多月了,总算是能出去了,不知道外面是怎样情况了,按说这个时间,自己也应该回太学院了,自己没回太学院,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影响,自己还有几十万两的银子在洛邑商会,白花花的银子啊,自己还没有花啊。 心里一阵唏嘘,知道自己再怎么担心,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等自己从这里出去之后,再想办法…… 第二天醒来后,想着就要能出去了,敖泽催促着青牛快些赶路。 青牛依旧慢腾腾地走着,道:“公子,你就是再急也没用,去早了也见不着那嬴鱼,还是像往常一样,不急不慢就行。” 敖泽笑了笑,虽然觉着青牛说得在理,可还是说道:“就你话多。” 青牛道:“公子难道就没想过,那人自己偷偷地溜了出去,就留咱们在这里?” 敖泽道:“我想应该不会的,如果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带上咱们。” 青牛不解地问道:“公子就这么信任那人?我总觉的那人有些怪怪的,说的话也不已经全是真的。” 敖泽道:“他说的话也许不全是真的,在这里被困了上千年,以他的修为都不能从这里出去,肯定是遇到什么难处,再说,我也只是一个连金丹期都不到的小修士,能有什么值得他花那么大的力气来布局欺骗的?他看重也许就只是,欲望神通不能影响咱们的记忆。” 青牛道:“他不是能刻画记忆吗?” 敖泽道:“也许正如他说的,有些记忆他刻画不下来。” 青牛道:“昨天公子把这里的地形都画下来了,有了阵图,他自己就不能找路出去?” 敖泽笑道:“若是因为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这些天我跟嬴鱼学习数演之术,才是真正明白了什么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流刑之地可以说是一件十分精巧的机关器物,各个部分都按照十分精细的路线运行,有些数据若是错了一点精度,得到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嬴鱼若是不怕我记错了一些精度,大可自己去寻找路径出去。” 青牛看着敖泽,心道,这公子哥看似憨厚,没想到竟是这样精明,又想起自己之前在敖泽面前耍了不少的心眼子,不知道有没有被看出来过,又想,以公子这股精明劲儿,肯定是被发现了,只不过没有说破罢了,心中不禁忐忑起来,看来以后是不能在公子面前耍心眼了,沉默了一阵,又道:“这么说,公子是藏私了?” 敖泽笑了笑,道:“你说呢?” 青牛听了,只是闷着头走路,心里却道,你的心思俺怎么知道。 ………… 走到那断崖处时,见嬴鱼正在那儿生火烤肉,敖泽便向往常一样去拜见嬴鱼。等嬴鱼找回记忆之后,敖泽忙道:“不知前辈想从哪条线路开始探查?” 嬴鱼快速地在地上划出这流刑之地的阵图,道:“还是按照咱们推演出来的先后顺序开始吧,”顿了一下,又道,“这中间或许会有许多差错,导致咱们不能出去,你要记好错在哪里,以便重新推演。” 敖泽重重地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便将海棠木灵装进怀中,指着青牛,又道,“还望前辈能捎带着我这头青牛。” 嬴鱼看看敖泽又看看青牛,走过去一只手拉住敖泽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青牛的角,道:“注意啦。”说完便带着敖泽和青牛,快速地按照先前推演出来的路线向前奔去。 由于这里的空间不单是扭曲着的,而且还以每座山峰为象限,分成了不同的区间,还有些相互重叠在一起,所以想要离开这里,只能不同区间之间的空隙中穿插过去。 若是不小心落入到那些区间之中,便会落入到禹王神通之中,使得时间流速加快,即使出来,也有可能来不及赶到下一个缝隙,然后这里的一切便会重置回一天前的情况,也就无法离开这里。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十二章 开山 嬴鱼带着敖泽和青牛,不断地推断着区间空隙的位置,走走停停,就这样走了大概两个多时辰。一路走来,只见嬴鱼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想来应该是心神消耗甚剧。 又走了半个时辰,嬴鱼突然将敖泽和青牛放下,神情间甚是疑惑,道:“不通不通,这条路线是错的,”又向敖泽问道,“你先前记下的那些记录有没有差错。” 敖泽道:“我都是按照前辈告知的记下的,没有一点儿错。” 嬴鱼摇着头,道:“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说完就要从眉心间取出光球,还没等光球出来,嬴鱼忽然神色大变,匆匆地将光球收了回去,对敖泽道:“记住刚才我说的话。” 话音刚落,就见四周的景象便又旋转起来,敖泽知道这又是要时间重置了,心中不无失落,看来今天是出不去了…… 第二天,嬴鱼带着敖泽和青牛,沿着第二条线路奔去,可是刚走到一半,又不知是因何,这流刑之地中的时间便再次重置。 接下来的几天,按照余下的线路走去,可是每次都是走到半路,便又撞到区间之中,然后便是时间重置,哪怕是如何小心翼翼,都像走入了死胡同中了一般。 这天就只剩下最后一条线路还没有走,既然前面的几条线路走不通,只能寄希望于这最后一条线路了。 连续走了几条线路都不通,敖泽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那些线路都是他们精心推演出来的,应该是不会有错的,可是前面的几天线路都走不通,那说明他们的推演是有错误的,不禁向嬴鱼问道:“前辈,这是最后一条线路,咱们都走出去吗?” 嬴鱼显得颇有信息的样子,笑着道:“就算是错的,又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咱们再重新推演,在这里都呆这么久了,还在乎这几天?!” 敖泽不知道嬴鱼怎么突然间这么豁达起来,心中虽然惴惴不安,可仍是打起精神来,道:“希望这最后一条线路的对的。” 嬴鱼道:“即使是错的,也没有什么好沮丧的,那说明咱们应该是少算计了某项因素,我想我大概知道什么了,咱们再重新推演,便更接近真正的出路。再说了,禹王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存在,他的神通岂是那么容易被破掉的。” 敖泽听到嬴鱼说禹王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存在,心中微微诧异,禹王明明已经作古千年,怎么是当世的存在,不过随即一想,便明白过来,嬴鱼与禹王是同时代的人,尽管此时已是千年前之后了,可是嬴鱼被困在流刑之地中,重复过着千年前的一天,所以在他的意识中,他们的时代就如昨天一般。 心中不禁感慨,时间如过往烟云,如果嬴鱼前辈真的从这里出去,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沧海桑田,再也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心情。 敖泽感慨一番,然后便又被嬴鱼带着,沿着最后一条线路奔去。 这次嬴鱼似乎显得轻松了许多,也不像前几次那样,一直都是紧绷着脸,这次却与敖泽说了不少的闲话。 当线路走过一半的时候,嬴鱼对敖泽道:“我发现这里的每块区间,在移动的同时,自身也在不断地旋转着。”在空中用脚比划了一条螺旋线,接着又道,“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这样一来,这些空间便会时不时地重叠在一起,咱们的推演就是少算计了这个因素,才导致这些线路都是错的。” 敖泽道:“前辈既然发现了新的因素,咱们还有必要再继续沿着那线路走下去吗?” 嬴鱼笑着道:“走,干嘛不走,好不容易推演出来的,就是错了,也要知道错在哪里,还是走一遭的好。” 又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尽管嬴鱼已经是很谨慎,可是到了最后,就又像进了死胡同一般,再也走不下去,不多会儿后,区间叠加,空隙消失,他们也被挤进区间之中,时间重置,再次回到起点。 敖泽心中虽然很是沮丧,可是在醒来后,仍是要去寻嬴鱼。 困在这里差不多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每天基本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饶是敖泽心志坚定,可心头仍是沉重如堵了一块黑铁一般,若非自己有意压制心头那沉重的心绪,自己怕是有些支持不住了。 这些日子同嬴鱼前辈学习数演之术,又学阵法,再后来又跟着去探测记录这流刑之地的变化,绘制出这流刑之地的阵图,然后又推演其中的破绽,寻找出路。 可是几天下来,先前推演出来的几条线路竟然都是错的,没有一条线路能出得了这流刑之地,多么久的功夫就这么白费了,心里自然是失落至极。 “公子,”青牛在一旁叫道,“嬴鱼该不是是在骗咱们吧?” “何出此言?”敖泽疑问道。 青牛又道:“嬴鱼自己说的他在这里都待了上千年了,这么长的时间,恐怕早就把这里的一切都摸透了,怎么咱们到来之后,他却突然有了好多发现?” 敖泽看了青牛一眼,心道,这厮也会动脑子思索问题了,真是难得。对于青牛的疑问,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值得嬴鱼费尽心思来演这么一出戏?虽然一直觉得嬴鱼对自己有所保留,但是他们本来就不相熟,各自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的。 等见到嬴鱼后,敖泽道:“不知前辈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嬴鱼道:“加上新的记录,咱们再重新推演,我就不信找到出去的路。”然后便在地上画出这流刑之地的阵图,又对敖泽道,“先前咱们是从咱们现在的位置,按阵型变化向后推演的,这回你向前推演,我向后推演,到轮回重置之时为止,一前一后,正好能衔接在一起。” 敖泽不知道嬴鱼是何意,若是出路在前面的阵型变化之中,他们还能再回到先前的时间点?向嬴鱼问这是为什么,嬴鱼只是笑了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既然问不出来结果,敖泽只好按照嬴鱼说的,向前倒着推演起来。阵图随着时间的前移,推演出相应时刻各个区间的变化,看着阵型倒着变化,敖泽恍惚觉着如时间倒流一般。 三个时辰之后,敖泽终于推演出来阵型的变化图,然后就听嬴鱼道:“果然是这样。”原来嬴鱼早已推演完毕,正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敖泽,等敖泽画下最后一幅阵图,这才忍不住说道。 敖泽转身看去,只见另一边的地上也是满满的阵图,便向嬴鱼问道:“前辈可是有什么发现?” 嬴鱼指着自己推演的阵图,道:“你自己看。” 敖泽不明所以,便顺着嬴鱼推演出来的阵图慢慢看去,当看到最后一幅的时候,竟与自己的推演出来的最后一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嬴鱼笑着道:“你也看出来问题了吧?” 敖泽道:“从这些阵图来看,开始和结束时都是一样的。” 嬴鱼又道:“这意味着什么呢?” 敖泽想了一下,道:“这是不是说,这阵型变化就像一个圆环,他的开始也是他的结束,从一点出发最终又回到一点。” 嬴鱼道:“对啊,就应该是这样的,这里的时间轮回循环,就是阵型的轮回循环,不过他不是从一点出发最终又回到一点,而是即将要回到一点,然后再从那一点散开。” 敖泽低头看着地上的阵图,在开始和结束的那一刻,各个区间里中心点是最远的,而中心点,也就是最高的那座山峰那里,没有空间叠加在一起,而其他时刻那里都有不同的区间在交错叠加。 嬴鱼接着道:“先前我总以为出去的路一定是向外走的,没想到真正的出路就在中间那座山峰那里。” 敖泽惊异道:“那里就是出路?” 嬴鱼道:“对,出路就在那里。你也应该发现了,在每天最开始的时候,你我都在深眠之中,而这时也正是这流刑之地消除破绽的时候,所以想要出去只能在午夜之时,再靠近那座山峰。” 敖泽心道,这些日子一来,他们也多次去探查那座山峰,可只要进到那山峰的范围之内,时间便会加速流逝,恐怕还没等他们找到出口,便又会被重置回开始的地方。 嬴鱼取出一柄长弓交于敖泽,道:“这里的一切在重置之后,都会像这柄长弓一样,回到原来的地方,我就是给了你,这也是你为什么拿不走的原因,”然后又取出一把朴素无华的巨斧,接着道,“唯独这把斧头不会。” 敖泽收起长弓,自从那天试过之后,第二天长弓便从自己身上消失,自己也想过一定是轮回重置的结果,因此后来也就没有再向嬴鱼讨要过,便赶紧又收进包裹里。不过看着嬴鱼手中的巨斧,并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竟然能不受这流刑之地的影响,不禁问道:“这斧头是……” 嬴鱼笑着道:“这便是禹王当年治水之时用的无上神器开山斧。” 敖泽又向那斧头看去,不敢相信这么平平无奇的一把斧头,竟然是禹王用过的无上神器,就这样的斧头放到谁面前,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一把神器。 想起不久前,在会稽山之时,许多修士在山上寻找禹王开山斧,他们一定想不到开山斧会在这里,他们也一定想不到,这把无上神器竟是如此其貌不扬。 嬴鱼挥了一下斧头,道:“这斧头是我刚进来之时,在中间那座山峰之上寻到的,现在我终于知道它的用处了,今晚且看我开山。”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十三章 混沌 敖泽惊问道:“开山?” 嬴鱼道:“先前我一直不明白这把斧头有何用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斧头就是破阵的关键,这是禹王以自己神通铸就的神器,正好能抵御他自己的神通,想要破阵出去,就靠它来开出一条通路了。” 敖泽忙道:“有此神器,咱们这就出去吧,还等什么?” 嬴鱼道:“莫急,这开山斧虽是禹王神器,可是以我的修为还不足以催动它的全部威力,咱们要击在这流刑之地最薄弱的地方,才能破开禹王神通,从这里出去。” 敖泽又道:“就是中间那座最高的山峰?” 嬴鱼笑着道:“对,就是那里。通过刚才的推演,你也知道了,能当这流刑之地即将重置之时,这流刑之地的各个区间便四散在那座山峰四周,那里就像一块虚无之地一般,那座山峰本不应该存在,可是偏偏就有那么一座山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座山峰应该是禹王神通所化。” 敖泽疑惑地看着嬴鱼,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只要他们靠近那山峰,便会落入禹王神通之中,时间流逝加快,这里的一切便会再次重置,那里就像一个死胡同一般,怎么能出去? 嬴鱼指着地上的一幅幅阵图,接着道:“这就是禹王的聪慧过人的地方,把破阵的关键藏在看似最不可能是地方。其他时刻,那座山峰所处的位置,都有不同的区间叠加在一起,唯有开始和结束的时候,那里才是虚无一片,以神通遮掩,所以只要破开那里的禹王神通,便能从这里出去了。” 敖泽恍然,嬴鱼手中的开山斧是禹王以自己的神通铸造出来的,而那座山峰时四周布满了禹王神通,嬴鱼是想以禹王神通来破禹王神通,真是鬼才的想法,如果换做自己,便想不出来这样的方法。心中不禁又对嬴鱼多了一丝敬佩。 “前辈智慧过人,令小子敬佩得很。”敖泽道。 嬴鱼看了敖泽一眼,道:“咱们先去那山峰脚下等着,到时看我开山破阵。”语音间隐隐有一丝兴奋,就连拿着开山斧的手,也不禁微微有些抖动。 嬴鱼像先前一样,带着敖泽和青牛快速地向前奔去。 敖泽心中也微微有些兴奋,心中不断地嘀咕着,希望这次不要再有差错。这些天虽然跟着嬴鱼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是心情沉闷也是不可否认的,自己不像嬴鱼那样,无论在这里多长时间,却只有一天的记忆,虽然能读取记忆,但毕竟不是自己经历过而留下的记忆,所以不会有自己这样的压抑沉闷之感。 快要到中间那座山峰脚下的时候,嬴鱼在远处就把敖泽与青牛放了下来,道:“你们待在这儿。”自己却慢慢地向山峰脚下走去,然后就取出开山斧,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静静地感受着四周空间的变化。 青牛看着远处的嬴鱼,向敖泽道:“公子,咱们能出去了?”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也许吧。” 青牛嗫嚅道:“其实这里还是挺好的。” 敖泽奇道道:“好在哪里?” 青牛道:“在这里不愁吃喝,生活平静,还出去干嘛?” 敖泽看了青牛一眼,心道,这厮的懒病又上来的,便小声对青牛道:“咱们每天看到嬴鱼前辈时,他都在烤肉吃,要是他哪天想吃牛肉了,以我的修为可打不过他。虽然第二天你还会活过来,那也意味着你可能还会再被吃一次。” 青牛不禁想起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嬴鱼时的情景,他那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快要放出光来了。想到这里,吓得浑身一哆嗦,想到自己被吃,而且还要被吃许多次,简直不敢再想下去,道:“还是快点出去吧,外面好吃的东西多了,这样赢鱼就不会再想着吃俺了。” 敖泽笑了一下,便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晚,只听嬴鱼在远处喊道:“你们小心了。”然后就见嬴鱼举起开山斧就向面前的山峰劈去。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四周的空间也都跟着震颤起来。震颤过后,只见那山峰依旧矗立在那儿,没有一丝破损的样子。 嬴鱼冷哼一声,举起斧头连连不断地向那山峰劈去。四周空间更是震颤不已,而那山峰上的石头也不断地滚落下来。 敖泽连忙取出长枪护在身前,若有石块掉落在身前,自己也好有所防备。 石块从山峰上滚落下来,到了山脚的时候,便突然消失不见了。敖泽盯着石块消失不见的地方,正在嬴鱼面前不远的地方,不禁心道,看来嬴鱼说得并不错,这山峰是禹王神通所化,所以才没有实体,而嬴鱼所站的位置也是刚刚好,靠近山峰,又恰好在禹王神通的范围之外。 嬴鱼劈出十几斧之后,虽然看到那山峰不断地崩塌,但是照这样的速度算来,在轮回重置之前,是不可能完全崩塌的,如果不能在此之前劈开山峰,他们还是不能出去。 这山峰处于这种状态的时间并不长,想要破开这里就要击在他最薄弱的地方,嬴鱼抬头望去,看到峰顶一块巨石依旧耸立在那儿,这山峰虽然在不断崩塌,那块巨石却没有动摇的迹象,看来那里就是维护这里稳定的基石了,想到这里,向后退了一步,高高地跃来起来,用力地握紧开山斧,身如流星般向那块巨石扑去。 敖泽看到嬴鱼向禹王神通范围内扑去,不禁惊呼了一声,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触发禹王神通,将这里的一切重置轮回? 嬴鱼进到禹王神通范围之内,也是感到时间流速的加快,此时原本离轮回重置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想要回头已是不可能了,只能一鼓作气将那巨石劈碎,用尽全部修为,向前扑去。 况且这座山峰应该是这流刑之地的关键,已经被劈成了这般模样,谁知道会对这里的轮回重置有没有影响,万一出了差错,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囫囵个儿地被重置回去。 嬴鱼身在禹王神通的范围之内,这是已经能感受到,四周的一切开始慢慢旋转起来,这是即将轮回重置的征兆,吃力地举起斧头,浑身真元聚在斧头之上,只见斧头泛着金光,甚是耀眼。 嬴鱼奋力劈下斧头,一道金光飞出,正中那块巨石,然后就见那块巨石不断地震动,一息之后,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便炸了开来,化作片片金光,将整个流刑之地都照耀得一片通亮。 巨石炸开,这流刑之地像是失去了动力,四周不同区间内的山川也终于不再移动,原本相互叠加在一起区间,也都显现了出来,而叠加处的山川便相互挤压,形成了一道道高耸的山脉。 敖泽看到这流刑之地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而刚才轮回重置之前的眩晕感也消失不见,便知道这流刑之地被破了,他们终于能出去了。 而中间山峰的位置,却变成了一片混沌般的模样,无上无下无前无后无黑无白无大无小无有无无,甚是奇怪。 敖泽看到嬴鱼趴在那混沌之中一动不动,连忙跑了过去,将其扶了起来,道:“前辈,你怎么样了?” 嬴鱼悠悠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情景,过了好久,有气无力地笑着说道:“我就说,出路一定在这里。”然后勉力站起身子,挥动开山斧在面前轻轻一划,似乎将面前的空间划开了一个口子,而那口子瞬间便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什么也没有留下。 “没想到禹王竟然领悟了混沌,看来我败在他手下并不冤。”嬴鱼忽然说道。 敖泽不清楚嬴鱼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问道:“前辈,这‘混沌’是什么?” 嬴鱼沉默了片刻,道:“相传盘古开天辟地,便是从这混沌之中开辟出了天地,这混沌便是万物之源。” 敖泽惊道:“这便是混沌?”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可是这混沌是什么,谁也没有见过。 嬴鱼道:“我也没有见过混沌,只是感觉这四周的感觉像是混沌。” 敖泽问道:“咱们还能出去吗?” 嬴鱼挥起开山斧,不断地在四周划来划去,不多久之后,四周的混沌之感便轻薄了许多,而那开山斧上却附着许多说不上是什么的东西。又过了一会儿,四周的混沌之感便几乎消失不见,嬴鱼像藏宝贝似的忙收起了开山斧。 敖泽看到嬴鱼藏斧头的样子,不禁腹诽道,虽然不知道这引起混沌之感的是什么东西,不过看嬴鱼藏起时的样子,一定是好东西,自己怎么就没有收集一些?可是我也不会收集啊。 嬴鱼看到敖泽一脸古怪的样子,笑着道:“这些只是禹王神通的残余之力,将这些收拾干净了,也好出去。” 敖泽忙道:“那收拾干净了吗?” 嬴鱼从身上取出一只陶罐,揭开盖子在四周比划着像是在装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又将陶罐盖上盖子,伸到敖泽面前,道:“收拾干净了,这些就留给你吧,别嫌少,今后你若能将里面的东西研究透彻,对你的修为大有裨益。” 敖泽连忙接过陶罐,装进口袋里,道:“那谢过前辈了,现在咱们能出去了吧?”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十四章 紫芝崖 嬴鱼道:“那当然。”说完用力地跺了跺脚,然后就见四周的空间开始崩塌,露出外面的世界来。 从这里看去,外面的世界就像是在图画中似的,画中是一片汪洋,波涛起伏,可是这里却没有一丝起伏的感觉。 嬴鱼笑着道:“我要出去啦。”说完,抬脚踏入“画”中,不知去了哪里,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敖泽吓了一跳,连忙将青牛叫了过来,也赶紧随着嬴鱼踏入“画”中,顿时就听到满耳的风浪之声,看到嬴鱼在不远处凭风而立,须发飘摇,自己踏水而行,来到嬴鱼跟前,道:“前辈,咱们真的出来了?” 嬴鱼右手一挥,手中便多了一块鹅卵石一样的东西,泛着晶莹的光芒,不过表面上却有一块破败之处,里面黝黑的一片,伸到敖泽面前,道:“看,这就是流刑之地。” 敖泽不禁惊讶道:“这就是流刑之地,禹王布下的阵法?” 嬴鱼道:“别看它小如鹅卵,其中却是内藏乾坤,不过现在禹王神通被破,它也就没什么作用了,送给你吧,留个纪念。” 敖泽接过流刑之地,放在面前反复看着,虽然先前就知道许多大神通者,能自己开辟空间,那些空间内部可以广袤无垠,但是外部却可能只有沙粒一般大小。可是,当这样的空间真的放在自己面前之时,仍是唏嘘不已,感慨开辟这样空间之人,当真是神通广大。 嬴鱼凭风而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过了许久,又向敖泽问道:“禹王真的过世了?” 敖泽道:“故老相传,禹王的时代距今已有千年了,禹王降服世间水患之后,便建立了夏国,后来传位给儿子夏启,后来就再也没了禹王的消息,想必禹王也应该是早已作古。” 嬴鱼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忽然笑道:“往事犹如昨日,没想这世上竟然已过千年,大禹,你恐怕也没有想到这点吧,我被困你的流刑之地中,竟然还能活着来到这千年之后,你却早已作古,真是造化弄人,可笑,可叹。” 敖泽看着嬴鱼,从他的话里能听出来有悲有喜,看来他同禹王之间一定有不少故事,只是嬴鱼只说了怎么落入禹王流刑之地中,就再也没有听他提起过与禹王之间其他的故事。 “你可知道这是哪里?”嬴鱼向敖泽问道。 敖泽向四周望去,之间周围海天相连,全是茫茫海水,哪里能分辨出来这是哪里,道:“小子无意进入到流刑之地中时,是在东海之上,此刻却不知道这是哪里。” 嬴鱼叹了一口气,道:“千年岁月,倏然而逝,这期间桑海沧田,世事巨变,看来我也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了。”顿了一下,道,“咱们向北去看看。”说完一只手托起敖泽和青牛,御风而行,速度飞快。 行了一阵,嬴鱼又向敖泽问道:“如今这世上,可有什么高人?” 敖泽不知道嬴鱼口中的“高人”指的是什么人,不禁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嬴鱼在流刑之地被困了千年,出来之后,世事巨变,心中一定是想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能站在什么位置。 可是敖泽哪里见识过多少高人啊,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恐怕还不到那个层次见到那些像嬴鱼一般修为深厚之人,便说道:“像前辈这样修为如此深厚之人,小子还没有见过,也说不上来这世上还有哪些高人。” “当真没有?你小子身上这身衣服就很不错。”嬴鱼笑着道。 敖泽这才想起来,身上的衣服是由仙力所化,以嬴鱼的修为和见识,能看穿这衣服的来历,自然是小事一桩,又说道:“半年前小子曾误打误撞,闯入以为仙人以仙力所化的域中,这衣服便是那仙人为了压制小子身上的死气而凝练来的,从那域中出来,便再也不知那仙人的踪影。” 嬴鱼点了点头,道:“嗯,修为到了仙境之后,都会在自然法则之外,演化自己的法则,来提升神通和修为。而自己的法则又可能与自然法则相悖,这才以神通开辟自己的法则之域。” 敖泽恍然明白,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仙人一直带在域中不出来,原来是担心自己的法则神通与外界相悖, 嬴鱼停了下来,一把掀开敖泽的衣服,看到背上那块枯糟的皮肤,饶有兴致地看着,然后说道:“莫非是那东西又活了?” 敖泽忙放下衣服,心中甚是不悦,这人怎么这样,说扒人衣服就扒人衣服,真是没有礼貌,不过听到嬴鱼称尸魅为“那东西”,像是很熟络的样子,便问道:“前辈见过尸魅?” 嬴鱼笑道:“我可不见过那等天地异数。” 敖泽有些失望,道:“哦。” 嬴鱼慢慢向前走去,道:“我虽没见过尸魅,却听说过不少他的故事。” “什么故事?”敖泽有些急切地问道。 嬴鱼想了片刻,道:“在我小的时候,听长辈们说天地间出了一个异数,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一身修为神通甚是邪祟,不少大贤都命丧其手,可以说令人闻风丧胆。他的神通甚是怪异,被他所杀之人,最后都变成了他的傀儡,随着他杀的人越来越来,他手下的傀儡也越来越多,简直是世间的一大祸害。” “后来许多大贤便在一起商议怎么除掉他和他的傀儡大军,经过无数次的试探之后,发现金乌之血至刚至阳,能克制他的神通。那时刚好后羿射落金乌,有不少金乌之血洒落世间,人们便收集起这些金乌之血,这才杀死了他,又将他的尸身封印起来。” 听到这里,敖泽不禁问道:“他便是尸魅?” 嬴鱼道:“那异数死后,关于他的一切流言和传说,也差不多跟着消失了,后人也不知道怎样杀死那异数的,也不知道那异数封印在哪儿,只是多了一个旱魃的传说。后来有人考查过,旱魃就是那个异数,也许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尸魅。你身上的那股暮霭死气,似乎很像那异数的神通之术,不断地消耗的精神,到最后,让你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 敖泽沉默了一阵,虽然还是不太确定自己碰到的尸魅,是不是嬴鱼口中所说的旱魃,不过听到金乌之血能克制旱魃神通,也许就能驱散自己身上的死气,便向嬴鱼问道:“前辈,这金乌之血在哪里能找到?” 嬴鱼看了敖泽一眼,道:“你是想用金乌之血来克制你身上的死气?” 敖泽连忙点头。 嬴鱼又道:“这世上即使还有金乌之血,恐怕也早被他人寻了个干干净净,就算还有遗漏的,其中的至刚至阳之气,恐怕也早就消散殆尽。你身上的那柄长枪所用的材料便是金乌血肉所化,上面可还有多少至刚至阳之气?” 敖泽有些失落地低着头,知道嬴鱼所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听到有东西能克制身上的死气,刚刚燃起的希望就又随即破灭,心中不甘,便又向嬴鱼问道:“不知前辈可知道,这世间有什么能驱散我身上的死气?” 嬴鱼笑着道:“金乌之血没了,可是落日余烬还有啊,它们同根同源,想必能克制你身上的死气。” “落日余烬?”敖泽重复道,“不知在哪里能寻到这落日余烬?” 嬴鱼道:“听说在极西的日落之地有落日余烬,不过现在是否还有,那我就不知道了。” 敖泽想起曾问过教自己箭法的亚玟,她说日落之处是在极西之地外的海上,不过听到有东西能克制身上的死气,心中还是决定一定要到那日落之地寻到落日余烬。 不多时,只见前面一座海岛耸立在前面,几座山峰直插云霄,上面祥云皑皑,依稀还能看到几只白鹤在上面蹁跹飞舞,一派的祥和。 嬴鱼落在岛上,将敖泽和青牛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海岛,忽然说道:“这座岛有点儿意思。” 敖泽看到这里的山峰,心中就想起在流刑之地内有许多山峰,这里该不会又是什么困人的大阵吧。不禁向嬴鱼道:“前辈,这里不会又是什么困阵吧?” 嬴鱼道:“不是。这岛上曾有大道环绕,看来之前也是一处仙家道场,不过现在却残破如斯,看来是没落了。” 敖泽是没看到什么大道环绕,不过听到这里曾是仙家道场,忙问道:“不知这是谁的道场?” 嬴鱼没有理会敖泽,径直先前走去,指着前面一处山峰,缓缓说道:“紫芝崖,原来是他的道场,怪不得那么多大道环绕,怪不得那么多大道环绕。” 敖泽看到“紫芝崖”三个苍劲有力的擘窠大字挂在崖壁上,不禁叫道:“通天教主。”不禁想起自己听过的仙道宗门的故事,其中这紫芝崖就是截教通天教的道场。 嬴鱼又缓缓说道:“对,这就是通天教主的道场,不知道为何竟然如此破败?” 敖泽没有看出来这里哪有什么破败的景象,反而觉着这里青山绿水芳草萋萋,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哪里有什么破败的景象? 不过想起五百年前那场大战的传说,还是向嬴鱼说道:“相传五百年前,阐教与截教众仙起了冲突,两教弟子皆是死伤惨重,不过不知为何,此次冲突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两教众仙的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而仙道宗门也就此没落。”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十五章 墨玉麒麟 嬴鱼沉默了一阵,道:“有意思有意思。” 敖泽茫然不解,不知道嬴鱼是何意,便问道:“前辈说什么有意思?” 嬴鱼道:“以前我曾到过这里,来听通天教主讲道,那时的紫芝崖大道环绕,就是在这里坐上一天,也能受益匪浅,现在这里哪里还有当日的风采,看来五百年前,世间一定有什么大的变故,否则,这里的大道怎么如此残破。” 敖泽看不到大道,也感受不到大道残破,不过嬴鱼说的“变故”不就是自己刚才说的阐教与截教众仙起了冲突么,又被他说得这么煞有介事。 嬴鱼看了敖泽一眼,又说道:“阐截二教同出一门,即使有什么冲突,也不会打到大道破碎的地步,那可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所以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变故,让他们拼着大道破碎也不惜去对抗。” 敖泽沉默不语,心中琢磨着嬴鱼的话,嬴鱼是千年前的人物,修为又是深不可测,突然间来到现在世界,定然能感受到现在与千年前世间的不同。 所有关于仙道宗门的传说中,都说五百年前发生了一场极大的变故,众仙陨落,可是却从来没人说得清这场变故是因何事所引起的,嬴鱼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变故的起因可能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嬴鱼看着敖泽沉思的样子,又缓缓说道:“之前三界之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说是‘天道有缺,众生补之’。众人皆不解其意,后来又有人说,这是天机不可泄露的意思,一个人若想大道圆满,就需舍弃自身,填补天道之缺。以通天教主那样的人物,若是遇到什么变故,我想也只有天道变化,才能让他不能置身事外。” 敖泽听了嬴鱼的话,心中震撼不已,不禁遥望天空,似乎想在那深邃的天空看出天道来,口中喃喃地重复道:“‘天道有缺,众生补之’,那天道又是什么?” 嬴鱼笑道:“我怎么知道,别说大道圆满,我也只是刚刚碰触的大道的边缘,还没有修出来自己的大道,更别说天道了。” 敖泽道:“连前辈都不知道,这世上恐怕也没有人知道了。” 嬴鱼道:“你也不用沮丧,只要你有毅力,总有一天能窥道天道真面目的。” 敖泽苦笑了一下,心想,那一天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嬴鱼又道:“好了,多想也是无益,故地重游,你陪我去转转。” 敖泽收拾心情,知道有些事情,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便也不再多想,跟在嬴鱼身后,向前面走去。 岛上处处鸟语花香,几条小溪流水潺潺,偶尔也有一两只野鹿在溪水便饮水,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周围的动静,看到敖泽他们走来,便跳着逃进了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向前走了一二里,转过山脚,一座巨大的门阙坐落在面前的山崖之上,古朴庄严,让人心生敬畏。 嬴鱼道:“大门倒是还在。” 敖泽却有些不解道:“那大门怎么修在山崖之上,这让人怎么上去?” 嬴鱼突然凭风而起,笑着道:“当然是这样。”说着便朝山崖上飞去。 敖泽这才意识到,能见到通天教主这样存在的人物,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对他们来说,腾云驾雾御剑飞行,都是小事一桩,看来还是自己眼界低了,看不到更高层次的东西。 青牛站在敖泽身旁,看着嬴鱼飞到山崖之上,问道:“公子,咱们怎么上去?” 敖泽见嬴鱼站在山崖之上望着自己,并没有要帮他们上去的意思,把海棠木灵也叫了出来,道:“还像先前那样,咱们爬上去。” 海棠木灵欢快地跳到崖壁上,对青牛道:“跟我来。”一只手上生出许多枝蔓,伸进岩缝之中,另一只手则缠绕着青牛,枝蔓蔓延一点一点地将青牛拉了上去。 敖泽也攀着岩壁,向上爬去。站在下面看那山崖似乎并不觉着有多高,可是却爬了有半个时辰的样子,才爬到山崖之上。 爬到山崖之上,浑身上下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通泰之感,如沐春风一般,回头看去,却又见山崖之下,云雾缭绕,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山崖之下和山崖之上,竟如两个世界一般,真是令人惊叹。 嬴鱼在一旁看着敖泽,笑道:“能爬上这山崖,说明你也是资质醇厚心志坚定之人。” 敖泽忙问道:“这山崖看着不高,怎么要爬这么久?” 嬴鱼又道:“这里可是通天教主的道场,岂是谁想上来就能上来的地方。” 敖泽道:“这山崖之上不会也有阵法禁制吧?” 嬴鱼道:“我不清楚,这里的道法神通高明得很,我也看不明白。”说完便转身向门阙内走去。 敖泽也跟着走去,刚到门口却见一团黝黑之物卧在门口,一身麟甲泛着幽光,头上一对刚刚分叉的短角,竟是一只墨玉麒麟。那麒麟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抬头看了看,就又埋下头,一动不动地卧着。 青牛也看到了那墨玉麒麟,向敖泽问道:“公子,那是个什么东西,长得那么丑?” 敖泽心中苦笑不已,你这厮长得还不如人家哩,拿来的勇气笑话人家长得丑,微微呵斥道:“别瞎说,那可是麒麟。” 青牛依旧自我感觉良好,道:“长得也不过如此,一对小角,没俺的大,也没俺的好看。” 敖泽瞬间有了一种想要把青牛从山崖上扔下去的感觉,这厮平常好吃懒做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迷之自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那墨玉麒麟原本卧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什么,忽然站起身来,然后懒洋洋地靠在门柱上,扭着身子在上面蹭痒。 敖泽跟在嬴鱼后面,向门阙内走去,路过那墨玉麒麟的时候,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像是绊住了什么东西,身子不由自主向前跌去。好在敖泽身手还算敏捷,双手撑地,向一旁斜斜地跃了开去。 刚站好身子,就见青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子像球似的,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青牛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怒气匆匆地盯着墨玉麒麟,骂道:“你这厮好不开眼,竟然暗地里下绊子,无缘无故地伸脚来绊牛爷……” 墨玉麒麟收起刚才的懒散劲儿,双目怒睁,沉静地盯着青牛,浑身气势如虹,给人一种无法抵御的压迫感。 青牛感觉到墨玉麒麟的气势变化,立刻吓得一哆嗦,剩下的话再也骂不出来,缩起头来躲在敖泽身后。 敖泽虽然也被绊了一脚,不过心中却生不出半点气来,想必是这墨玉麒麟听到了青牛的话,想来教训一下青牛,而自己也连带着被绊了一下,这么看来,自己竟还是受了青牛的连累了。 此时,敖泽感受的那墨玉麒麟浑身气势的变化,心中也是吃了一惊,这墨玉麒麟竟是深藏不露,真怕其突然暴起伤牛,忙将青牛护在身后,向墨玉麒麟赔着不是。 青牛浑身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墨玉麒麟瞪了青牛一眼,便又懒洋洋地卧到一旁,闭着眼睛埋起脑袋,就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敖泽舒了一口气,带着青牛向里面走去。 走了几步,青牛扭头看看那墨玉麒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墨玉麒麟身子动了一下,连忙紧闭着嘴巴,默默向前走去。 等看不到墨玉麒麟的时候,青牛终于开口说道:“公子,那墨玉麒麟也绊了你一脚,你怎么不生气?” 敖泽照着青牛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道:“提起这事儿,我就生气,若不是你口无遮拦,说人家长得丑,我怎么会被人家无缘无故绊了一脚。” 青牛晃了晃脑袋,道:“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了?” 敖泽没好气地道:“你若是不怕,就回去找回面子去,它那一身气势你也感觉到了,我可没把握打得赢他。” 青牛见敖泽不帮自己,又道:“公子莫不是怕了它?” 敖泽停下脚步,看着青牛,心里越想越不对劲,这厮一直撺掇着自己去与那墨玉麒麟争斗,到底是想怎样?冷哼了一声,道:“你这厮又在打什么注意?” 青牛道:“没什么,只是看他有些不顺眼。” 敖泽不禁问道:“人家又没有招惹你,怎么就碍你眼了?” 嬴鱼在一旁笑道:“通天教主的坐骑可是一只夔牛,通天教主的大师兄道祖老子的坐骑是头青牛,夔牛青牛,你这头牛有点意思。” 敖泽听了嬴鱼的话,回头仔细地打量着青牛,这厮还与道祖的坐骑有渊源?怪不得嬴鱼说这厮有点意思。不知那墨玉麒麟又怎么招惹了这厮,从看到那墨玉麒麟时,就是不住地要说人家坏话。莫非这厮与这紫芝崖有些渊源,看到人家卧在那里,心头就起了无名火? 自从敖泽从黑风双煞手中解救下青牛之后,便一直觉着这青牛身上有太多古怪之处,后来发现青牛能说话,这厮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受了多少委屈,自己也没好意思去追问,现在想来,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真话,多少假语。 青牛眼观鼻鼻观心,任由敖泽不住地打量,就是不说话。 敖泽看着青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知道这时肯定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来,便向嬴鱼道:“这青牛也是小子半路捡的,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主儿,前辈说他有点意思,不知哪点有意思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十六章 通天教主 嬴鱼又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好久没吃肉了,你这青牛又是这么肥硕,勾起了馋虫罢了。” 青牛瞪了嬴鱼一眼,赶紧藏到敖泽身后,又想起在那流刑之地时,第一次见到这嬴鱼,就向公子说要买了俺去,还好公子舍不得俺,没有买,这人现在又来馋俺的身子了,真是无良,无良至极。 敖泽笑道:“这厮胆小至极,前辈又来吓唬他。” 嬴鱼哈哈大笑,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又向门阙深处走去。 敖泽瞪了青牛一眼,道:“去到里面,不要再生事了,刚才害我也跌了一跤,要不是我功夫还行,那就难堪了。”说完,也跟着向里面走去。 青牛默默跟在敖泽身后,道:“公子当真打不过那黑麒麟?” 敖泽没好气地道:“我真的打不过它,这下你满意了吧!”说完,也不管青牛,大步朝嬴鱼前辈追去。 海棠木灵趴在青牛头上,小声向青牛道:“你又惹公子生气了。” 青牛道:“我又不是有意的,刚看到那黑麒麟时,全身黑得像块焦炭似的,你可不知道,在俺们乡下,这样的黑个子就是个丑,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就忍不住说了一句,谁知道被那厮听了去。”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公子也是的,怕那黑炭头作甚,直接打过去就是,白白挨了人家一绊子,最后连句狠话都不敢说。” 海棠木灵道:“公子不是说了,打不过那黑炭头。” 青牛道:“俺不信,又没有打过,怎么知道打不过了。”话音刚落,屁股上就重重地被砸了一下子,疼得唏嘘不已,正要破口大骂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掷你牛爷,回头一看,只见那墨玉麒麟正站在远处,默默看着自己,吓得赶紧紧闭嘴巴,一路小跑向敖泽追去。 敖泽看着嬴鱼轻车熟路的样子,问道:“前辈,咱们这是去哪里?” 嬴鱼道:“当然是去碧游宫了,哪里可是通天教主讲道的地方,当年万仙来朝,祥云环绕天花乱坠,可是个好去处。” “万仙来朝,天花乱坠。”敖泽喃喃地说道,心中却在想象着此情此景:众多仙人脚踩祥云,或站或立,聆听通天教主讲经论道,四方琴音袅袅,空中朵朵繁华飘落,这是怎样一个繁盛的景象啊。 嬴鱼又道:“可惜这里大道残破,再也不可能是那个万仙来朝的洞天福地了。” 又朝里走了一阵,只见栋栋楼宇,坐落在群山之间,与山势相互照应,浑如一体。主殿庄严厚重,上面几只仙鹤翩跹盘旋,殿内阵阵低沉的钟声悠扬传出,好像有人在里面。 嬴鱼皱了一下眉头,快步走进大殿,只见一个人甚是高大,头上祥光熠熠,趺坐在讲席之上,面容庄严,一身道袍朴素无华,却有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感觉。 大殿两旁也站满了许多仙风道骨之人,站姿各异,带着不同的神情,静静聆听讲席之上那人讲道。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心,万化生乎身。天性,人心;人心,机心。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摘自《阴符经》) 讲席上那人洋洋洒洒,讲着大道经文。 敖泽站在门首,听得激动不已,虽然听得不太明白,可仍是心花怒放,心道,那人不知是谁,竟然在此讲经,如此经文让人听得如痴如醉,头上祥光缭绕,看着就不像凡人,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通天教主,又想起嬴鱼曾见过通天教主,便悄声地问道:“前辈可知道那人是谁?” “通天教主。”嬴鱼懒洋洋地说道。 敖泽不禁“啊”了一声,心中更是激动不已,没想到自己竟有幸见到传说中的上仙,能聆听其教诲,定能受益匪浅,转念又想,自己无意间闯到这里,不知道有没有惊扰到通天教主讲经,心中默默祈祷着上仙莫怪上仙莫怪。 “何人在门首喧哗?”通天教主朗声道,声音悠扬,有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敖泽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还真是惊了上仙讲经,忙上前跨了一步,朗声道:“小子洞庭敖泽,无意闯到了这里,惊扰了上仙讲经,还望上仙恕罪。”说完就要向通天教主拜去。 嬴鱼一把拉住敖泽的胳膊,沉声问道:“你这是作甚?” 敖泽不解嬴鱼为何拉住自己,脸上满是疑惑,道:“自然是拜见上仙。” “拜见什么上仙?”嬴鱼又道。 敖泽心中更是疑惑不已,怔怔地看着嬴鱼,心道,不是你说的那人是通天教主,我这才去拜见的,此时拉住自己又是何意。 “即是无意,”这时又听通天教主说道,“便无需多礼,站在下首聆听便是,吾为众生讲道,有教无类。” 嬴鱼放开敖泽,向讲席之上叫道:“通天道友,故人来访,怎么还不过来迎接?” 敖泽静静地看着嬴鱼,心中惊讶不已,先前只听嬴鱼说过曾来此听过通天教主说经讲道,没想到两人还是道友,平辈论交,这嬴鱼究竟是何来历? 通天教主也不下来,依旧趺坐在讲席之上,朗声道:“即是故人来访,为何还不来见礼?” 嬴鱼哈哈笑道:“通天道友,多年不见,可还记得当年借我的斩仙葫芦,是时候还回来了。” 通天教主听了嬴鱼的话,身子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头上的祥光也黯淡了一分,沉默了一阵,又道:“碧游宫中法宝众多,还会赖了道友的法宝不成,容我想想道友的斩仙葫芦放在哪里了,还请道友稍安勿躁。” 嬴鱼又道:“道友该不会是不记得那斩仙葫芦是什么样子了吧?” 通天教主笑了笑,伸手在脸颊上挠了挠痒,头上的祥光稀稀疏疏,再也没有一点儿祥瑞之象,支吾着道:“一只葫芦还是比较好找的。”说完站起身来,就要向后殿走去。 敖泽看了半天,心中甚是奇怪,身为圣人的通天教主怎么会如此神情狼狈,哪里还有一丝宝相庄严的样子,而且嬴鱼话语间咄咄逼人,哪里像是老友相见的样子,分明是来要账的。通天教主是何等身份,岂会欠了嬴鱼的东西,其中必有诈。 “道友请留步,”嬴鱼向讲席之上走去,边走边道,“斩仙葫芦是把飞刀,不是葫芦。” 通天教主还没走两步,突然被嬴鱼抓住了胳膊,急切间不能挣开,急道:“道友这是何意?” 大殿两旁听经的众人纷纷回过神来,看到嬴鱼竟然抓了通天教主的胳膊,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向嬴鱼呵斥道:“哪里来的混人,竟敢对教主无礼,还不赶快把教主放开。”个个叫得震天响,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把嬴鱼拉开的。 敖泽也总算明白过来,以通天教主的修为,岂能会被人轻易地抓住胳膊,而且又是如此神情慌张,况且传说中众仙归隐早就不在世间显露踪迹,岂会正巧被他们碰到。 这通天教主肯定是假的,敖泽心道,又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儿向这假的通天教主跪拜,要不是被嬴鱼拦下,自己就要闹笑话了。想到这里,便是一阵羞愧,整个人都不自然了。 怪不得刚才嬴鱼对这通天教主好不恭敬之意,处处针对那通天教主,肯定是看出来什么,所以才那样做的,就是了为了逼其露出破绽。 嬴鱼也不管殿内众人如何叫嚷,就是不放手,然后放出一身的修为气势。殿内众人感受到了嬴鱼身上的压迫之感,顿时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站在那里。 那“通天教主”离嬴鱼最近,身上的压迫感也最强,这时头上的祥光破碎,身上的道袍也滑落下来,显现出自己的本相来,竟是一只白猿。 殿中众人也纷纷现出本相来,有斑斓大虎、梅花鹿、巨蟒、山羊各种精怪动物,一哄而散跑了个干干净净。 白猿连忙向嬴鱼求饶,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通天教主欠上仙的法宝可不在我这里,还请上仙饶恕。” 嬴鱼放开白猿的手臂,笑道:“通天教主并不欠我什么法宝,刚才为了只是试探你一下。” 白猿脸上阴晴不定,道:“什么都瞒不过上仙,被上仙一试,我便漏了底儿。” 嬴鱼摆摆手,又道:“说说为何在此假扮通天教主吧?” 白猿道:“我们本就是这紫芝崖上的生灵,这紫芝崖也是灵秀之地,天长日久我们便有了灵智,整日间一起游戏玩耍,后来发现后山的山洞中有许多壁画文字,便常常观摩,不久之后便都有了些灵力修为,不过我们毕竟见识有限,也参不透那些壁画文字,便学着那壁画上的内容,轮流在这里讲经,讲得也不过是那壁画上的东西,谁知被上仙撞见了,让上仙见笑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十七章 大道 嬴鱼笑笑道:“你们倒也别致,壁画在哪里,能否领我们去看看?” 白猿道:“又不是什么宝贝,上仙只管去看就是。”说着就要领着嬴鱼和敖泽从后殿出来,向后山走去。 后山道路虽然曲折,但是白猿身手敏捷,攀岩上树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宽阔的岩洞外,洞内的壁上错落有致画满了图画。 嬴鱼信步走进岩洞,细细向壁上的图画看去,画中大都是一个人居中讲道,四周祥瑞不断,而有些壁画中间还夹杂记录了一些经文,大概就是所讲的内容,不过大都只有只言片语,并不全面,有些经文就是刚才在大殿之上“通天教主”所讲的经文。 敖泽看过几幅之后,却发现这些壁画大都残破不全,上面有着道道剑痕,顺着剑痕看去,就连岩洞的外面也有一些剑痕,看了这里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敖泽看着那些剑痕,禁不住就想向那剑痕摸去,手指刚刚碰触到剑痕,就立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气劲从剑痕处向自己袭来。 敖泽连忙双臂交叉,护住胸口,然后快速地向后跃去,可仍是慢了一步,那气劲击在双臂之上,带着整个身子向后抛去。 嬴鱼看到敖泽身子突然倒飞而去,忙伸手托住敖泽后背,卸下力道,将敖泽放下,道:“乱来。” 敖泽不知道为何那剑痕之处突然袭来一道气劲,此刻双臂发麻,几乎没了知觉,心中惊疑不定,若非自己有仙衣护体,此时恐怕已经伸手重伤了,脸色煞白,过了许久,调匀了体内紊乱的气息,向嬴鱼问道:“前辈,那是……” 这时,白猿忙走了过了,不住地叫道:“怪我怪我,没有告诉你们这些凹痕碰不得,一碰就挨打,这位小哥没事吧?” 敖泽活动了一下双臂,还好没有受伤,休息一阵也就没事了,道:“不碍事,不碍事,不过这些剑痕为何会有气劲飞出。” “那些是剑气。”嬴鱼道,“这些剑痕应该是剑道高人所留下来的,剑气飞出,斩在这些岩壁上,剑气隐而不发,刚才被你碰了一下,这才引发出来。”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心中却在想象,剑气飞出隐而不发,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操控之力。一般剑气伤人之后,便消散不见,而这里的剑气,却隐而不发,想想就觉着可怕,若是这些剑气站在肉身之上,藏在体内隐而不发,如果等被伤之人放下防备的时候,突然爆发出来,不知又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嬴鱼又道:“这些剑痕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剑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若非如此,纵使你有那衣服护体,也要落个皮开肉绽的后果。哪怕是我,空手之下也不敢保证能毫发无伤地接下这当初全盛之时的一道剑气。” 白猿又道:“不满上仙,我等从小就见这些剑痕在此,总有一些玩伴误触这些剑痕,然后身上便鲜血淋淋受了很重的伤,就以为这里有人守护,不能碰触这里的东西,今日听了上仙的话,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碰不得了。” 嬴鱼笑道:“这里的图画经文都是如此残破,还有许多连语义都断了,若是强行参悟,恐怕会误入歧途,不过看你根基深厚,并没有误入歧途的样子,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猿道:“说出来不怕上仙见笑,这些经文本身就深奥难解,再加上已经残缺不全,更是难以理解,好在我们人多,大家一起看这些经文,然后按自己的意思轮流讲解,大家一起讨论,集思广益,讲得通的便留下,讲不通的便弃在一旁。为了逼真,便不自觉地幻化成壁画中的人物。今天正好轮到我讲经,没想到让上仙给碰到,粗鄙见解让上仙见笑了。” 敖泽心道,这些人精怪也真是够异想天开的,模仿壁画上的内容,依葫芦画样轮流讲经,壁画虽然残破不全,但是这些人能各抒己见,也算是另辟蹊径,不同人有不同的见解,大家一起讨论,说不定还真能找出正解来。 嬴鱼道:“你们也是够古灵精怪的。” 白猿嘿嘿笑了笑,又道:“听上仙说,好像与通天教主是故人,俺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上仙能答应。” 嬴鱼道:“且说说看是什么。” 白猿道:“上仙即是通天教主故人,道法定然高深,不知上仙是否能为我们众人开坛讲经,为我等解惑,也免了我等众人在此苦思冥想之苦。” 嬴鱼怔怔地看着白猿,万没有想到白猿竟然有这样的“不情之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应答,不过又看到岩洞外,白猿和其他一些精怪都睁大了眼睛齐刷刷地望着自己,一时间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刚才在大殿之上说自己是通天教主的故人,不过是因为看出来讲席之上的“通天教主”有些古怪,这才诈了一下,就是为了弄清楚那人的面目,没想到现在竟是骑虎难下了。 自己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与通天教主更是不能相提并论,哪里懂什么大道真言,讲得浅了又怕这些精怪笑话,讲深一些的,自己也不会啊。想了好一阵,终于下定了决心,罢了罢了,讲就讲有什么好怕的,将自己在流刑之地中悟到的时空理论给这群精怪讲讲,看你们有多少能明白的。 “大道真经我是不会的,如果你们不嫌我的学问浅陋,便讲一些我的心得,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嬴鱼说道。 白猿听了,显得很是兴奋,道:“不知上仙什么时间开讲,我这就去再喊一些人来,一起聆听上仙教诲。” 嬴鱼笑道:“还是先等一会儿吧,我先想想讲些什么。” 白猿手舞足蹈,道:“我这就去喊人,在刚才的大殿等候上仙驾临。”说完同身旁的那群精怪一起一哄而散。 嬴鱼苦笑了一下,继续看着岩壁上的图画,图画一旁散落着的经文,虽然残缺不全,但是有不少是大道真言。 这些话对嬴鱼来说,虽然只是只言片语,有些还有可能是错讹的,但是只要能悟透其中几句,那便无异醍醐灌顶,对修为大有裨益,也能助自己早日领悟三千大道。对那些还没摸到大道边缘的人来说,这些话看起来可能就如天书一般,无论怎么看就如天书一般。 敖泽就是这样,这上面的字虽然比较古老,但是在太学院时,对这些古字还是有研究的,因此即使能看懂上面巨大多数的字,但是把它们放在一起,自己却糊涂了起来,竟然一句也不明白。 “这些虽是只言片语,”嬴鱼向敖泽说道,“若是能参悟一两句,对你的修为也是很有助益的,即使现在看不懂,那就认真记下来,以后慢慢参悟。” 敖泽郑重地点点头,道:“谢前辈指点。”便认真记诵那些文字,过了一阵,将那些文字都记了下来,又向嬴鱼道,“不知前辈准备讲些什么?” 嬴鱼道:“在这里讲经说道,无异于布鼓雷门,真不应该答应那白猿。” 敖泽道:“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心里也是想听嬴鱼能讲授些什么东西,在流刑之地时,嬴鱼讲授的布阵之理,便让自己受益匪浅。 嬴鱼笑了笑,走出岩洞,又向那大殿走去。敖泽又匆匆看了一遍壁画中的文字,也连忙跟了过去。 到了大殿之内,满满的都是那些精怪,各自又都幻化了模样,站在大殿两旁,静静地等着嬴鱼过来。 白猿看到嬴鱼过来,迎了过来,道:“上仙来了,请上座,我等聆听上仙教诲。” 嬴鱼看着殿内众人,笑了笑,然后朗声道:“通天教主是前辈高人,我怎敢坐他的位置,咱们还是去殿外,找个宽阔的地方。” 白猿向殿内众人说了几句,然后就见众人纷纷褪去幻化之形,来到殿前的广场上,或坐或卧,都准备来听嬴鱼讲经说道。 嬴鱼来到众人中间,神情之间略显有一丝紧张,清清了嗓子,开口说道:“道法自然,一切大道本源皆源自宇宙之间最根本的法则,法则隐晦,需要我们去仔细感悟,如我们熟知的时间和空间,而时间是我们的感知记忆,是为了方便区分间的状态,而认为划分出来的,时间的本质是物体的运动,物体从这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为了标记物体运动的过程,人们定义出来了时间……” 听到这里,敖泽不禁愕然,这些竟是在流刑之地内,对禹王神通本质的解释,没想到现在竟当众说了出来。 讲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嬴鱼终于讲完。敖泽虽然听过,但是嬴鱼此次讲解却更加细致了许多,重听一遍,让自己对禹王神通的理解又更深的一些。 四周那些精怪竟然听得如痴如醉,皆都不住地皱眉沉思,能听得明白的,面露微笑,听不明白的,则嚎啕大哭起来。 沉默了一阵,白猿面露喜悦,向嬴鱼说道:“上仙之道,果然精彩纷呈,令我等受益匪浅。”然后转过身来,又向敖泽说道:“这位仙童常伴上仙左右,想必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不知能否也向我们讲些什么?”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十八章 可期 敖泽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白猿口中的“仙童”指的是自己,可是自己只是才刚刚到凝神期,能有什么独特的见解,不知所措地望着嬴鱼,希望嬴鱼能帮自己说句话。 嬴鱼却是淡然一笑,袖笼双手退到一边,只是看着敖泽,意思就像在说,你自己的事情,爱莫能助。 敖泽本是想推辞的,可是看到白猿和四周那些精怪期盼的神情,又解释不清楚自己是哪门子的仙童,推辞的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自己能说些什么,自己这些浅薄修为,能讲出一些什么,才能跌份的。 想了一阵,忽然想起在去太学院的路上,有一次自己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幻境之中,碰到了一个老者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大道之言,自己醒来之后,竟然还一直记着那些言语,日常参悟,也算悟出了一些皮毛,不如就将那些梦中之言讲出来,肯定能唬住这些人。 敖泽理了理衣衫,又想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开口讲话,只是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形,又在圆中画了一条虚线将圆分成两块,又在一块的中间重重点了一点,这才讲道:“我曾听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大道至简,有无之间,大道备矣’,刚听到之时,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后来苦苦思索,也算有点儿小小的心得。” “‘大道至简’,按字面的意思就是,大道是十分简单简化简朴不复杂不繁琐,但是事物的表象是十分复杂隐晦,想要寻到大道,就需要如抽丝剥茧一般,拨开匆匆迷雾层层表象,才能看到本质。” “‘有无之间,大道备矣’,这句话说了大道的本质是什么,一切事物都是相互依存的,而不是独立存在的,就像地上这个圆,这一点为有,另一半为无,没有这个‘有’也就不存在这个‘无’,没有这个‘无’也就不存在这个‘有’。” 自从那日在睡梦之中听到这些话之后,敖泽时常思索,总是没有头绪,大道是何面目,以自己的修为恐怕还悟不到,只好从字面的意思去理解,字面意思是简单,可是为什么是怎样呢?自己却没有答案。 青牛卧在那群精怪之中,看着敖泽“讲经说道”,听了一阵,不禁“咦”了一声,向海棠木灵小声道:“没想到公子懂得可真不少,听得俺昏昏欲睡,一句也没听明白,你平时跟公子走得近,可听懂公子将的是什么?” 海棠木灵道:“别说话,听公子讲。” 青牛又不屑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悄声道:“就跟你听懂了似的!”余光中看到一团黑影在自己不远处卧着,定睛一看竟是看门的那只墨玉麒麟,顿时吓了一跳,这黑炭头什么时候也到这里了,无声无息的,吓死牛爷了。 正在腹诽不已的时候,却又看到那墨玉麒麟向自己看来了,青牛吓得连忙回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向一旁挪了挪身子,离得那墨玉麒麟远远的。 一旁的黑熊感到青牛向自己挤来,看了青牛一眼,向一旁挪了一下身子,刚挪过去,又感到青牛向自己挤来,嫌弃地向青牛撇了一眼,便又挪了一下身子,刚刚稳住身子,就又感到青牛向自己挤来,不耐烦地向青牛看了一眼,忽然伸出爪子向青牛拍去。 黑熊力气甚大,一下子便将青牛拍了个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青牛被拍了个四脚朝天,不禁怒从心起,骂道:“哪个不开眼的拍你牛爷?!” 四周的精怪听到动静,都齐刷刷地向青牛望去。 青牛翻过身子,正要去找棕熊理论,却忽然看到这么多双眼睛望着自己,又看到黑熊那蒲葵般大小的脚掌,立时底气全无,哪里还敢再去理论,只是轻声骂道:“呸,又是一块黑炭头。”伏下身子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敖泽看到青牛如此喧闹,明知道自己在这“讲经论道”,还闹出那么大动静,真是不给面子,还不如把他留在那流刑之地中,自己也好图个清静,真是愁人。 那白猿倒是听得专注,见敖泽停了下来,忙问道:“我觉着仙童说的不对,若是没有那一点,这地上不也是什么都没有?” 敖泽笑了笑,抹去圆中的那一点,道:“若没有这一点,这地面就只是地面,也就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了,有了这一点,才有了‘有’和‘无’。”心中得意不已,自己也曾苦恼不已,想了许久才算明白,这所谓的有和无,是相互依存的,没有了一方也就没有了另一方。 白猿白猿皱眉沉思,可仍是想不明白敖泽说的内容,就又问道:“还请仙童能讲得更明白些,仙童所讲的实在有些绕得慌。” 敖泽本以为自己将得已经够明白了,没想到还是不能让白猿明白,自己也想了一下,举起手掌,又说道:“就像这手掌一样,因为有手心,就会有手背,若没有手心也就没有手背了。” 四周精怪纷纷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青牛伸出前蹄,看了看,忽然发现自己既没有手心也没有手背,有的只是牛蹄子,便大声道:“俺明白了俺明白了,俺只有蹄子,没有手心也就没有手背。” 白猿看看青牛,又看看敖泽,仿佛也突然明白过来,拍着脑袋,道:“我明白了,仙童说的果然高深。” 敖泽苦笑着道:“能明白就好,能明白就好,实在是不值一哂,我能讲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说完便走到嬴鱼身旁。 嬴鱼道:“你能从中悟出‘万物相依’的道理,也足见用了许多心思,不过还不全面。” 敖泽心中奇怪,那些话只是自己睡梦之中听来的,可是听嬴鱼的话,好像他也知道似的,忙问道:“前辈听过那些话?” 嬴鱼也是奇道:“你该不会是不知道那些话是出自何处吧?” 敖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是无意中听来的。” 嬴鱼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那是当年羲皇悟道之语,你画的应该是八卦图,不过不全,只是中间的一部分。” 敖泽心中则是惊讶不已,一直以来,自己以为那只是一个梦,没想到梦中那老者说的话竟是真的,忙又向嬴鱼问道:“不知前辈可否讲讲羲皇的故事?” 嬴鱼笑道:“我也只是听说,羲皇是人族道法神通的奠基者,远古洪荒之时人族弱小,羲皇带领人族与其他各族相抗,至于后来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 敖泽沉重地点点头,又问道:“刚才前辈说,我悟的不全,还请前辈指教。” 嬴鱼道:“‘万物相依’是不错的,但是有些东西确实相斥相生的,这些东西并不是相互依存而生,而是相互排斥而生的。” 敖泽道:“相斥而生?” 嬴鱼又道:“比如我打你一拳,我虽然出了力,但是也必须承受打在你身上的反震之力,这就是相斥而生,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好一个‘相斥而生’,让人受教了。”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向嬴鱼走来,步伐稳健,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隐逸之气。 嬴鱼看着那中年男子,过了好一阵,这才说道:“不过是几句胡言乱语罢了,让道兄见笑了。” 那中年男子笑道:“在下闻关白,一介散修,游历至此,刚才在人群里听到道兄高谈阔论,实是受益匪浅,刚才又听道兄讲解之语,更是令人赞叹不已,这才忍不住喝彩,唐突之处,还望道兄见谅。” 嬴鱼道:“吾名嬴鱼,也是闲游至此,没想到能在此碰到道兄,真是幸会幸会。” 敖泽看看嬴鱼,又看看那闻关白,心道,这两人面上看似客客气气,暗地里又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 这时,白猿忽然走到青牛身旁,道:“牛兄常伴仙童左右,一身钟灵毓秀之气直冲云霄,想必也有不凡的见识,来来,也给我们传授一二。” 敖泽愕然,这白猿诳人的本事可不小,青牛那厮呆头呆脑的,哪里有什么钟灵毓秀之气,你让青牛给你传授什么,传授好吃懒做?不把你们带到沟里,就算是万幸了。 青牛洋洋得意,却摇着头道:“俺什么也不懂,还是不去了。” 白猿道:“牛兄真是太谦虚了,随便讲些就可。”执意要让青牛去讲些什么。 敖泽看着青牛,心道,这厮被人夸了两句,就得意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青牛哪里肯去讲些什么,只是执意不愿去,这时却感到屁股上被狠狠踹了一脚,脚下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就向广场中间跌去。青牛被人踢了过来,心中愤恨不已,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去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戏弄你牛爷,却看到那墨玉麒麟正站在自己刚才的地方,心头怒火顿时灭了一半,这厮怎么老是跟自己过不去,不就是说了一句黑炭头么,又什么大不了的,真是小气。 青牛打不过那墨玉麒麟,只得腹诽了一阵,此时看着四周的精怪都在望着自己,心中不禁突突了起来,娘希匹的,这下牛爷我可要出丑了。四条腿不听使唤似的抖个不停,最后不禁瘫在地上,支吾着说道:“我……我不会。”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六十九章 闻关白 四周的精怪看到青牛如此模样,不禁哄然大笑起来。白猿看着青牛唉声叹气地摇摇头,又朝四周摆了摆手,那些精怪便各自散去。 敖泽看着青牛如此模样,顿时满脸羞愧,恨不得赶紧挖个地方,把青牛给塞进去,真是太丢人了。 众精怪散去,嬴鱼和闻关白二人却一动也不动,相互盯着对方。过了好一阵,闻关白突然右手掐剑诀,向嬴鱼道:“得罪了。”以指作剑,一道无形剑气,就向嬴鱼劈去。 嬴鱼喝道:“来得好。”双手握拳向那无形剑气砸去,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一道强劲的气劲向四周散去。 敖泽不知这二人为何突然大打出手起来,正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无形的气劲给推了老远,心中惊骇不已,据自己所知,嬴鱼的修为恐怕已达仙境,而这闻关白竟然能与嬴鱼从容交手过招,其修为恐怕也已到了渡劫期,自己一个凝神期的小修士,上前凑什么热闹,连忙向后退去,拉着青牛一起躲得远远的。 闻关白见嬴鱼一拳砸碎自己的剑气,又连连几道剑气向嬴鱼袭去。 嬴鱼全然不惧,双拳连环砸在剑气之上,将道道剑气砸得支离破碎不成形状,然后快速向前一步跨去,瞬间便来到闻关白面前,拳势如虹,击出一道耀眼的拳罡,向着闻关白的面门砸去。 闻关白知道拳罡厉害,不敢小觑,忙取出一柄短剑向拳罡刺去。剑锋刺在拳罡之上,只觉一道沛然莫御的力道就顺着剑身向自己传来,闻关白冷哼一声,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卸下拳劲,扬起手来,短剑飞出,向着嬴鱼刺去。 两人速度身法极快,敖泽在一旁虽然竭尽全力,仍只是看到一道道残影,根本看清他们出手的招式。嬴鱼并没有用兵刃,看上去并不像要拼命的样子,反而游刃有余,倒像是在与闻关白切磋。 嬴鱼不容短剑近身,长拳斜劈,就向短剑剑身砸去。 闻关白双手一挥,短剑忽然下沉,贴着地面又向嬴鱼刺去。 嬴鱼笑了一下,轻轻跃起,一张大脚快速地向飞剑踢去。 闻关白诡异地笑了一下,改刺为削,控制着飞剑又向嬴鱼小腿斜斜地削去。 嬴鱼全然不惧,收回双脚,身子一斜避开飞剑,反而直奔闻关白而去。 闻关白又控制飞剑向嬴鱼后背刺去,而此时嬴鱼身子一斜,正好用身子将自己与飞剑隔开,心中一惊,忙用神识感知飞剑的位置,然后控制着飞剑直刺嬴鱼后心。 嬴鱼似乎感觉不到背后飞剑刺来,照着闻关白的面门又是一拳砸出,拳风犀利,能隐隐听到啸叫之声。 闻关白似乎也晓得嬴鱼拳头的威力,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控制着飞剑去刺嬴鱼后心。就在飞剑就要刺中嬴鱼的时候,只见嬴鱼身形一闪,瞬间便将身子横移一尺左右,刚好避开飞剑。 闻关白刚才几乎用尽全力控制飞剑直刺嬴鱼,没想到嬴鱼突然移开身子,而这时飞剑反而是向自己刺来了。闻关白连忙控制飞剑移开,稍稍分神,就见嬴鱼拳头击来,自己来不及变招避开拳风,只得运转全身元力,准备硬接这一拳。 眼看嬴鱼拳头击到面前,却见拳头突然转向,反而向飞剑砸去,只听当地一声响,飞剑落地,而嬴鱼也收住拳头,向后跃了开去。 闻关白舒了一口气,向嬴鱼抱拳道:“多谢道兄手下留情。” 嬴鱼淡然说道:“你刚入仙境,境界还不稳,有许多神通发挥不出来,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固境界,而不是神通法术。” 敖泽心道,这二人果然是在比试,不过听了二人对话,心中更是惊讶不已,这闻关白修为竟是到了仙境,而且还是刚入仙境,传闻中这世上已经有好几百年没人再踏入仙境了,这闻关白能踏入仙境,那说明这人一定资质超凡,是一个十分罕见的天才。 敖泽仔细想去,确认自己从来没有听过闻关白这个名字,按说这样的天才早该名扬天下了,可是闻关白竟是寂寂无名,几乎没有人听过他的名字,也没有人说过他的事迹,这人竟是如此神秘。 闻关白点点头,道:“谢道兄指点,道兄重拳无巧,直来直去,看似朴素至极,实则巧妙得很,拳拳都砸在招式的最弱之处,我输得心服口服。” 嬴鱼道:“看你剑法与后山那岩洞之中的剑痕有很多相似之处,想必你从那些剑痕中悟出了不少东西。” 闻关白笑道:“不瞒道兄,多年前在下就来过这里,看到后山岩洞中的图画剑痕,从中是悟到不少东西。” 嬴鱼又道:“果然如此,不过那些图画剑痕多有残破,你能从中悟出这么多东西,足见你智慧过人,不过也是因为那些残破之处,才使得你道法不全。” 闻关白再次向嬴鱼行了一礼,道:“道兄说的极是,不知道兄可有补救之法?” 嬴鱼笑道:“其实你现在刚入仙境,道法还在幼苗时期,以后怎样成长,还需要你独自去悟,别人说得再多也是枉然,否则,没有自己悟到的东西,处处去学他人,只能让你道法神通受制于人,不利于你以后的修为进境。” 敖泽听了嬴鱼的话,不经又想起子受前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子受前辈传授自己枪法时,就是不让自己去看他的最后一式,就是怕自己沾染上了他的影子,使自己永远悟不出自己的之后一式。 在从太学院回家的路上,却碰到了一群劫匪,在与那大哥对战的过程中,敖泽终于悟到了“皆寂”的关键,最后一式“皆寂”所重的并不是招式,而是一种气势,长枪刺破云霞,血染万里黄沙,一枪刺出,天下皆寂,就是要刺破所有阻碍自己的束缚,哪怕面前的阻碍束缚比自己强大百倍千倍,仍要有一种将其刺破的气势。 当然,这是自己悟到的“皆寂”,其他人的“皆寂”是何模样,自己就不清楚了。 闻关白沉默半晌,再次向嬴鱼谢道:“谢道兄指点。” 此时天色将黑,晚霞如火,将半边天都给染红了。敖泽看着这样的景色,不禁觉得煞是好看,之前也看过不少晚霞,竟都没有今天这般壮观,不知是景变了还是自己的心境变了。 敖泽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嬴鱼向自己喊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就是看看晚霞。” 闻关白又道:“这位小兄弟刚才所讲的大道之言,也是精彩得很,不知道与前被是什么关系?” 嬴鱼看了看敖泽,对闻关白道:“难友。” 闻关白心中奇怪,嬴鱼修为通天,可是敖泽只是一个只有凝神期的龙族少年,两个人差距千万里,又有什么困难让他们一起面对?而且看嬴鱼对敖泽以“友”相称,足见这少年在嬴鱼的心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敖泽看着闻关白一脸奇怪的样子,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道:“小子洞庭敖泽,现在在大周太学院学习,拜见闻前辈。” 闻关白笑道:“原来是太学院的学子,”又取出刚才与嬴鱼对战时用的那柄短剑,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柄短剑是我渡劫之时,相抗天劫时用的兵刃,就送你当做礼物吧。” 敖泽也不客气,连忙接过短剑,再次向闻关白行了一礼,道:“谢前辈。”心中则是喜不自胜,这短剑曾帮闻关白相抗天劫,可见这短剑的珍贵程度,虽然称不上法宝,但也是绝世灵兵,可遇不可求,既然闻关白愿意送给自己,自己也没有推却的理由,所以也就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闻关白刚入仙境,有许多事情要向嬴鱼讨教,便找了一处地方,与嬴鱼一起坐下来。闻关白又生了一堆篝火,以他们的修为肯定是不惧夜间严寒,但是要做长谈,氛围还是要有的。 敖泽在一旁也不知听了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敖泽扭头向四周看去,确定自己还在紫芝崖之上,悄悄地舒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被困在流刑之地中,每天醒来时都要看看四周,确定自己身在何处,竟是养成了习惯一般。 嬴鱼背着双手,正在望着日出,听到敖泽醒来,慢慢转过身来,向敖泽说道:“聚散终有时,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咱们就此别过。”说完便乘风离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敖泽心里有些失落,这些日子来,自己从嬴鱼处学到了不少东西,虽说都是为了破出那流刑之地,但是在嬴鱼的点化之下,自己修为虽然没有多少长进,但是心胸眼界却开阔了不少,这些对自己今后的修为却是大有裨益,此时嬴鱼乍然离去,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闻关白看着嬴鱼离去,也是暗暗叹了一口去,看到敖泽呆立在那儿,便问道:“小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十章 再入北境 敖泽回过神来,向闻关白道:“小子准备回大周,想来现在太学院已经开学了,在外面耽搁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回到太学院会有什么后果哩!” 闻关白笑道:“刚好我也要去大周,能捎带你们一程。”说完取出一柄巨阙(重剑)来,平放在地上,然后走到剑身上,手掐法诀,巨阙托着闻关白,慢慢离地而起。 敖泽看得目瞪口呆,这闻关白竟是在御剑飞行,怪不得刚才说要捎带他一程呢,转念又一想,这人修为已经踏入仙境,能御剑飞行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看着这柄巨大的重剑,便又腹诽起来,感情这才是他真正的兵刃,先前送给自己那把短剑时,怪不得那么大方,说给就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闻关白虽然修为踏入仙境,却也不知道敖泽腹中的小九九,看着敖泽目瞪口呆的样子,一定是在惊艳自己如此修为,便炫耀似的,示意敖泽上来。 敖泽牵着青牛,战战兢兢地踏在剑身之上,本以为剑身会摇晃,没想到踏上之后,竟是稳如平地一般。 青牛不敢站在剑身之上,觉着哪里滑溜溜的,万一站不稳掉了下来,那就惨了,小心翼翼地站在剑柄上,还是觉着不放心,又让海棠木灵将自己绑在剑柄之上,这才觉着安全了不少。 闻关白笑了笑,控制着巨阙慢慢飞起,等离地三丈高的时候,巨阙突然加速,斜着向上飞去。 敖泽只觉耳边风声猎猎,眼睛也被吹得几乎不能挣开,浑身冷飕飕的,不禁裹紧了衣服。 闻关白双手轻扬,打出一道结界来,护在巨阙周围。 敖泽立时感觉不到有风,心中更是叹为观止,看着傍边的云气飞快地向后退去,自己在这结界之中,完全感觉不到外面的动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修为。 巨阙载着几人片刻之间便飞出了紫芝崖的范围,敖泽向身后看去,只见紫芝崖漂浮在幽兰的海面上,被一片烟雾笼罩着,若隐若现,眨眼间便又消失了踪影,可见这巨阙的速度之快。 闻关白笑着向敖泽问道:“御剑飞行好玩不?” 敖泽道:“前辈修为如此深厚,御剑飞行如履平地一般,不过小子在这飞剑之上,却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闻关白又道:“等你修为到了,自然也能做到,御剑飞行不过小术尔,不过是借了些机巧罢了。” 敖泽道:“这还是小术?” 闻关白道:“飞剑飞行之时,自身就有一股升浮之力,能省不少气力,我送你那一把短剑,你也可以时常把玩,玩得久了,自然也就明白其中的机巧了。” 敖泽笑道:“以我现在修为,恐怕还做不到御剑之术。” 闻关白道:“太学院就有不少御剑之术,你可以向里面的教习多多求教,再说了,你跟嬴鱼道兄那么相熟,他也应该教过你不少东西吧?” 敖泽道:“我与嬴鱼前辈也是萍水相逢,并没有教过我什么功法。” 闻关白道:“那怪可惜的,以嬴鱼道兄的修为见识,随便指点你一些,便能让你受益无穷,昨晚与其相谈许久,便让我受益匪浅,如此修为高深之人,却不知他是什么来历。” 敖泽怔了一下,心道,这闻关白旁敲侧击,说了这么多话,竟然只是要问嬴鱼前辈的来历,忙道:“其实我也只是偶然间碰到嬴鱼前辈的,对他的来历也不甚了解,只知他修为高深,神秘莫测。” 闻关白淡然一笑,又道:“没想到你也不知他的来历,真是可惜,如此神秘之人,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 敖泽叹了一口气,道:“嬴鱼前辈说走就走,也真是怪可惜的。” 闻关白从敖泽口中打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御剑飞行。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闻关白突然按下巨阙,悬浮在海面之上,对敖泽说道:“前面不远,便是大周境地,我还有事,就先送你们到这里,咱们后会有期。” 敖泽道:“谢前辈,若非前辈载我们到这里,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大周。”说完便跳下巨阙,踏水而立。青牛让海棠木灵松开自己,同海棠木灵一起跳到水中,浮在水面上,只觉海水冰凉,不禁哆嗦了一下。 闻关白调转巨阙,向上飞升而去,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青牛看着飞得无影无踪,道:“这人也真是的,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就剩这么远一点儿路,都不再送一下。” 敖泽拉起青牛,踏水而行,道:“你有什么抱怨的,若没有他载咱们一程,还不知道要游几天几夜才能回去呢。” 青牛道:“他就飞了一小会儿,咱们就要游几天几夜?” 敖泽道:“天上一天地上还一年呢,他这一小会儿,可不是你的一小会。”拉着青牛,快速向岸上奔去。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敖泽终于踏上海岸,已是累得有些气喘吁吁的,心里也不禁抱怨道,那闻关白也真是,就这么远一点儿路,你就是再飞片刻而已,又不耽误你什么事儿,真是的。 不过又想,是自己刚才没有向闻关白说出嬴鱼的来历,可是自己真的不清楚嬴鱼的来历啊,嬴鱼虽然自己说他是禹王的故人,可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自己说不清楚嬴鱼的来历,也不算是欺瞒闻关白啊。 腹诽了一阵,敖泽取出几块干粮来填一下肚子,在海面上踏水而行,又拉着青牛,也真是够累人的。在流刑之地那么久,这些干粮的数量竟真的一点儿也不见少,这禹王神通也真是够稀奇的。 青牛看到敖泽吃干粮,也觉着饿了起来,眼巴巴地来到敖泽身边,小声道:“公子身上还有豆粕吗?” 敖泽吃了一口干粮,道:“前些日子你吃了那么多,哪里还有剩下的,再说你一头牛,哪里不能寻些青草来吃,非要吃豆粕!” 青牛满脸委屈,道:“这里都是沙地石块,哪里有什么青草吗,再说了,咱们被困在那什么之地的时候,吃掉的东西不是还能再变回来嘛!” 敖泽装着不知道的样子,道:“是吗?让我找找看。”在口袋中翻找了一阵,取出几把豆粕来,又道,“还真有一些,不过已经不多了,你悠着点吃,吃完了可就真的没有了,这里不知道没有人家,到时买不到,你只能吃草了。” 青牛吃着豆粕,哪里管敖泽说些什么,狼吞虎咽几口就把豆粕吃完,又想向敖泽要些吃食时,却见敖泽已经离开这里,向陆地走去,便连忙跟了过去,边走边向海棠木灵道:“公子肯定又在骗人,我明明记得咱们在那什么之地时,公子的口袋里还有许多豆粕,够吃许久的,现在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海棠木灵道:“公子肯定是嫌你吃得多,让你少吃点。” 青牛追上敖泽,忙问道:“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敖泽道:“此处荒山野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咱们要去洛邑,总得找个人来问问路。”向四周看去,这里地势平坦,四周的草木刚刚抽出新芽,一片新绿,按说现在应该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此地的春意却还有一丝萧瑟之意,而且天气还有一丝凉意,这里若真是大周境内的话,也应该是在北境。 走了一阵,却仍是不见有人家,敖泽更加确定自己刚才的想法了,大周人物繁盛,这里却如此荒凉不见人家,除了是大周北境还能是哪里。 从时间上来算,自己被困在流刑之地好几个月,现在应该是春末时节了,太学院也应该早就开学了。 敖泽心道,自己就是赶回去,无缘无故缺了这么多的课业,被训斥一番肯定是跑不了的,更严重些,被太学院除名也不是不可能,自己可不认识什么权贵,也不知道找谁去给说说情。 想到这里,敖泽心里更是不慌了,反正是要挨处分的,何必这么着急赶回去,就慢吞吞地赶路。 到了一处林子旁,听到青牛喊累,敖泽便找了一处地方休息,刚刚坐下,就听破空之声猎猎作响,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狼牙羽箭正向自己袭来。 敖泽闪身避开羽箭,立刻抽出长枪防备,喝道:“是谁,暗箭伤人?”然后就见远处的草丛中钻出几个猎户模样的人,手中都拿着弓箭正对着敖泽。 青牛看到四周突然钻出这么多人,而且个个都来者不善的样子,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悠悠走到敖泽身后的林子里。 敖泽盯着几人,问道:“你们是何人?” 领头的是个高大的男子,沉声道:“朔方的贼子真是大胆,竟敢来这里刺探军情。” 敖泽收回长枪,道:“你们是大周之人?” 那几人并不说话,仍旧是拿着弓箭远远地对着敖泽。 敖泽只觉此时的情景甚是熟悉,去岁太学院试炼,自己从朔方冰原独自回周境之时,也是被巡逻的边卒当做刺探情报的探子,现在竟然又被当做了探子,心中甚是无奈,只好又向他们解释道:“我是洛邑太学院的学子,我想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不是坏人。”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十一章 沙虫(一) 那高大男子道:“既然是太学院的学子,为何会到这里?” 敖泽愕然,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说自己从海上仙山归来,他们肯定不信,只好又道:“你们是大周的军士?要不带我去见你们将军,我想他有办法辨别我的身份的,你们也就不用再次为难了。” 高大男子哼了一声,仍是不信敖泽的话,又道:“我们都难得见将军一面,岂能带你过去。”想了想,又道,“想见将军也可以,不过我们要先绑了你,才能带你去见将军。” 敖泽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让你们绑了我也是不可能的。”话音刚落,突然提起长枪向那高大男子奔去。 那高大男子离敖泽有五六丈远,就是为了跟敖泽之间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此时看到敖泽突然动了起来,连忙拉开弓弦就要向敖泽射去,等拉开弓弦后,却突然不见了敖泽的踪影,然后就觉着脖子上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正是敖泽手持长枪,抵在了自己脖颈处。 敖泽知道大周与朔方霜狼氏族之间连年征战,而边关处更是因为战火几乎成了一片焦土,而边境守关的将士更是在时刻防备着霜狼氏族的偷袭和刺探,要说服这些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只能先擒住那高大男子,表明自己没有恶意,才能说服他们放下对自己的戒备。再说自己要从这边关回到洛邑,少不得要弄张关防路引来,不然这一路上不知道还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敖泽趁那高大男子分神的刹那间,快速地奔到其身边,然后用长枪抵在他的脖颈处,道:“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高大男子神色间不觉多了一丝慌乱,道:“相信什么?” 一旁的几人看到高大男子被敖泽擒住,连忙掉转弓箭对准敖泽,纷纷叫道:“放开高大哥,放开高大哥。”可是敖泽贴在那高大男子身后,正好将他们给隔了开来,几人想要去射敖泽,就必然会伤到那高大男子,因此几人高声叫嚷着,却没人真的敢放箭。 敖泽沉声向那高大男子道:“相信我没有恶意,如果我要是对你们不利的话,以我的修为,你们恐怕已经不能说话了。” 高大男子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颤抖,向敖泽道:“你真的是太学院的学子?” 敖泽收了长枪,道:“骗你作甚?!” 高大男子想了想,示意一旁的几人收起弓箭,还是问道:“不过我还是要问,公子既然是太学院的学子,为何到了这里?” 敖泽放开那高大男子,道:“一个多月前,我走海路去洛邑,谁知谁知船只遭遇风浪沉没,我幸亏逃了出来,只是可惜了船上那么多人,本想游回岸上,谁知又碰上了海蛟,拼命逃到了一座海岛之上,好不容易做了个木筏,本以为能安然游回岸上,谁知道快到岸上时,木筏又散了架子,要不是自己还有点儿修为,真的就要喂鱼了。” 敖泽说得绘声绘色,自己几乎都要信了。 高大男子看着敖泽一身风尘,鞋子上还有许多泥渍,已经有些信了敖泽的话,不过想起刚才敖泽身旁有头青牛,便又有些疑惑起来,问道:“公子身边的青牛又是怎么回事?” 敖泽看了青牛一眼,心道,坏了,刚才忘了把这厮给编进故事里了,想了想,又道:“这牛就是从船上掉下来的,谁知这青牛颇通水性,要是没有他,恐怕我也要遭难了。” 高大男子道:“这水牛就是水性好。”显然是信了敖泽的故事,又道,“公子真的要去见将军?” 敖泽道:“我要回洛邑太学院,少不了要弄张关防的路引,我再这么走走下去,还不知道像刚才那样被盘问多少次哩。” 高大男子道:“我只是个小小的伍长,负责巡哨,还见不到将军,不过我可以向卒长汇报此事。” 敖泽道:“这么麻烦,将军在哪里?” 高大男子指了指西北方向,道:“枫林堡。” 敖泽惊呼道:“此地是枫林堡的防区?那将军可是叫孙绍?” 高大男子道:“公子见过孙将军?”心中又想,刚才这小子说他是太学院的学子,那里权贵子弟不少,说不定还真的见过将军。 敖泽笑了笑,道:“我曾做过几天孙绍将军的亲兵,自然是见过孙将军。” 高大男子对敖泽道:“公子稍等。”说完走到一旁几人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过了好一阵,才又回来对敖泽道:“这里离枫林堡还有好远,我只能将公子先送到卒长那里,我想卒长会带公子去见孙将军的。最近朔方人多吃犯边,我们也不得不小心。” 敖泽点点头,道:“那真是有劳兄弟们了。”心中却道,看来真的要耽搁几天了,就算是自己想回洛邑,恐怕也不会太顺畅了。 高大男子被敖泽一句“兄弟”说得有些动容,去远处牵了一匹健马过来,对敖泽道:“卒长就在不远处的一个据点堡子里驻扎,我这就带公子去。” 敖泽骑上青牛,与那高大男子并辔而行,又道:“那就有劳了,我叫敖泽,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高大男子道:“俺叫高强,兄弟们都叫俺高大胆。”看敖泽骑着青牛,心中略感诧异,听说洛邑太学院的学子大都是些富家官宦子弟,平日里走马斗狗的,哪里有骑过水牛的,看这人骑着牛稳稳当当的,真是奇怪。 转过林子,向西北方向行去,只见树木渐疏,眼前呈现出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草原。 高强骑着健马一路奔行,速度很快,可是见敖泽虽然骑着一头青牛,却没有落下半步,心中疑惑道,有跑得这么快的牛?便向敖泽问道:“没想到公子这牛也这么善跑?” 敖泽笑了笑道:“你可不知道,流落海上之时,有多少凶险,这牛要是跑不快,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高强也不疑有他,看敖泽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心道,刚才也许真的误会他了,便向敖泽说道:“敖公子,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 敖泽摆摆手,道:“边境巡哨就是需要谨慎些,谈不上什么得罪的,换做是我也会去盘问一番的。” 高强又道:“最近战事正酣,要严防刺探军情的细作,前些天已经抓了几拨细作了。” 敖泽道:“去年我做孙绍将军亲兵的时候,曾见孙绍将军暗中布置,用机弩让朔方狼骑吃了一个大亏,死伤一大片,朔方狼王只好黯然败退,战事也因此缓和了不少,现在战事怎么又吃紧了?” 高强道:“谁知道是因为啥,按说现在天气转暖,正是农忙的时候,就算他们朔方人不种田,不也要放牧转场,而且现在正是牛羊下崽儿的时候,按说已经够他们忙的了,哪有心思来打仗。” 敖泽又问道:“朔方人往常这个时候不犯边?” 高强道:“说到底,打仗不就是为了能吃上一顿饱饭,咱们大周是这样,他们朔方人也是这样,咱们种田,他们接羊羔,就像是说好了似的,这个点是谁也不打谁的。现在谁知道那狼崽子们发了什么疯,开春以来就一直在攻打这里。” 敖泽心道,事出异常必有妖,这朔方境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不顾一切攻打这里的,听这高强的意思,他也不清楚朔方境内出了什么事情。 行了十几里远近,两人停下了休息一会儿,各自吃了几口干粮,正准备再赶路的时候,敖泽忽然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传来,顺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沙地不断塌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游走穿行。 高强忽然跳下马去,对敖泽也喊道:“公子,下马,到这里来。”说完就牵着战马跑到一块乱石堆中。 敖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赶快从青牛背上跳下,向高强所在的乱石堆跃去。 青牛看着这俩人煞有介事的样子,也跟在敖泽身后,跑到那乱石堆上。可是还没有跑过去,脚下一空,身子便向地上栽去。由于沙土松软,青牛的半个头都栽进了沙子里,挣扎着爬不出来。 高强急道:“这是沙虫的坑。” 敖泽不知道什么是沙虫,不过看到沙下的东西正向青牛游走而去,想来那就是沙虫了,忙取出“后羿弓”搭上一支羽箭就向地下的沙虫射去,羽箭破空而去,直没入沙地之中,不见了踪影。 然后就见地下一阵翻腾,沙石纷纷乱飞。沙虫中箭,从地下钻了出来,身子剧痛,在地上不断地翻腾。 敖泽趁机奔到青牛身旁,抓着青牛的角,双手用力,将青牛从沙地中提了上来。 青牛口鼻之中灌进了许多沙子,这时被敖泽提了上来,连忙摇着头呸呸地吐着沙子,等睁开眼睛,也不敢再乱跑,探着路走到乱石堆中,仍是觉着口中还有沙子,不断地吐着口水。 敖泽向高强问道:“沙虫是什么?” 高强道:“沙虫就是沙虫,常年在沙地中穿行,因此有沙虫的地方,地下便又许多空洞,人马走在上面,一不小心便会掉下去,爬不上来便成了沙虫的口粮。”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十二章 沙虫(二) 正说间,只听轰地一声,几丈外的沙地中钻出一个高大身影来,足足有一人多高,浑身白色,有水桶般粗细,像蜈蚣一般,身躯也分为许多节肢,每一节上都长着一对镰刀的脚,口腔的地方还有一对铡刀似的大牙,如果被咬上一口的话,肯定要掉一块肉。这些还只是露出来的部分,身子仍还在沙土中,如果全露出来,不知道能有多大。 仔细看去,这大虫长长的身子上,靠着地面的一节肢体上还插着一支羽箭,伤口处不断有绿色的体液流出来。 高强指着那虫子,小声道:“这就是沙虫。”心中却是诧异不已,想这么大的沙虫还是头一次见到。 青牛看到沙虫那巨大的身躯,心想,就是这家伙害得自己掉进沙坑里,吃了一嘴的沙子,叫道:“哪来的虫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高强乍然间听到青牛说话,顿时瞠目结舌起来,道:“牛……牛成精了。” 那沙虫听到响声,顿时就要朝这里游走过来。 高强连忙捂紧了嘴巴,轻轻抓起一块石头,就朝远处扔出。沙虫听到声响,顿时一头钻进沙土里,向着石头石头落地的方向扑去。 高强也顾不上问青牛的来历,又说道:“这沙虫常年生活在沙土中,没有眼睛,看不到东西,靠地面传来的声响去捕食猎物。” 顿了一下,又道:“这沙虫有毒,被它咬上一口,虽然不致命,但是却要瘫痪上几天,而且这沙虫都是成群出来捕食的,别看现在出来一只,别的地方可能还藏着许多哩,公子可要小心。” 敖泽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沙虫藏在地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其咬上一口,自己虽然不怕,但是青牛和高强却不一定能防备得住,他们现在站在乱石堆上,沙虫爬不到这里,可是四周不远处都是沙地,也就是说,四周都有可能藏着沙虫,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吧?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敖泽向高强问道。 青牛道:“几只大虫子而已,踩过去就是了,怕它作甚!” 敖泽瞪了青牛一眼,道:“你这么厉害,去踩一只试试看。” 高强惊讶不已,还是向敖泽问道:“公子,这……这牛……会说话?” 青牛不屑地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还有会飞的牛呢,会说话的牛怎么了?真是少见多怪。” 敖泽对青牛道:“你先别说话,行不行?”又对高强解释道,“这厮是个异数,天生会说话,高大哥莫要奇怪。” 高强看看青牛,又看看敖泽,心里越来越觉着敖泽身上一定还有许多秘密,先前说的,他们在海上遭难才流落至此,恐怕也不一定是真的了,好在这小子没有恶意,就凭刚才他一箭射中地下的沙虫,这样的身手,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就不应该带他去见卒长,高强又想,先前自己竟然信了他的话,真应该在好好盘问一番的,万一他是歹人呢,自己可不就遭殃了,看来还是自己草率了。 敖泽看着高强怔怔地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又问道:“高大哥,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高强回过神来,道:“先前我们捉沙虫的时候,先在沙地上放上一只羊或兔子,等沙虫露出头来的时候,就一起放箭扔斧头的,运气好的话,当场就能杀死沙虫。可是现在就只有咱们两个人,这四周沙虫又这么多,估计得等到天黑后,气温下降,沙虫就不会出来的。” 敖泽看看天色,才刚过午时,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这要等到什么时候,看着四周沙地中不断穿行的沙虫,便又问道:“可还有别的办法?” 高强想了想,道:“我看公子箭法超群,若有个活物能去引诱沙虫出来,然后射破沙虫的脑袋,沙虫就是不死,便再也钻不回沙地了,天凉之后,便冻得不能动弹,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敖泽听了高强的话,不住地去看青牛。 青牛看到敖泽不住的看自己,忙道:“这事儿别找俺,刚才你们也都看到了,俺身子这么臃肿,一不小心就掉沙坑里了,爬也爬不上来,你们找个身子轻便的去。” 海棠木灵跳到青牛头上,道:“你就是想让我去呗?” 青牛闭上眼,一句话也不说。 高强指着海棠木灵,更是瞠目结舌,道:“妖……妖怪。” 青牛又是不屑的说道:“少见多怪。”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这是木灵,不是什么妖怪。”又对海棠木灵道,“你去沙地里引诱沙虫,把根须扎进土里,等感觉到了沙总的动静,就赶紧跳开,等沙虫露头,我就射它。” 海棠木灵道:“好嘞,不过,公子你可要射准了,不能射偏喽。” 敖泽道:“你就放心吧。” 青牛看着海棠木灵跳到不远处的沙地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道,真是个傻孩子,万一被沙虫吃到肚子,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不小心就要变成虫子的大便了。 海棠木灵站在沙地上,脚下分出许多细微的根须深入地下,分布在自己的周围,手上有长出一些枝蔓,不断地拍打着地面,来引起沙虫的注意。 敖泽向四周看去,果然有两条条沙虫从地下向着海棠木灵所在的地方游走而去。敖泽搭上羽箭,就等沙虫露头的瞬间。 海棠木灵也感到了有沙虫过来,拍打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凝神感知着沙虫的位置,等赶到有条沙虫碰到根须,而且速度明显加快的时候,海棠木灵赶紧断掉根须,向一旁快速地奔去。 就在这时,一条沙虫从海棠木灵刚才所在的地方窜了出来,这只比刚才的那只要小了许多。 敖泽看到沙虫出来,连忙拉紧弓弦,瞄准沙虫头部,元气附着在羽箭之上,然后松开弓弦,羽箭破空而去,顿时穿进沙虫的口腔之中,元气炸开,又从脑袋处窜了出去。敖泽怕沙虫不死,就又照着沙虫的下颚出,射了一箭,羽箭再次洞穿沙虫,向远处落去。 沙虫连中两箭,头部几乎是面目全非,长长的身子轰然倒地,在地上不断地扭动着身子,那些埋在沙土中的身子也渐渐都露了出来,竟有一丈多长。沙虫头部被羽箭射穿的伤口中,不断地流着绿色的体液,将身子下的沙土掺着那些绿色的体液,渐渐成了泥浆。 四周的沙虫听到动静,纷纷向这只沙虫游走过来,然后聚在那沙虫的一旁,竟然开始啃食起这只受伤的沙虫来。受伤的沙虫吃疼,身子便扭打得更加厉害。 海棠木灵踩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这些沙虫的举动,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高强忙对敖泽道:“趁现在。”然后拉开自己的弓箭,向那些沙虫射去。 敖泽也连忙跟着向另外几条沙虫射去,由于敖泽羽箭之上附着有元气之力,被射中的沙虫,伤口处都是一片模糊,在地上不断地扭动着身子,体液汩汩地向外流着,四周大片沙土很快就成了一片泥浆。 眼看这几条沙虫是不能活了,却仍是不见刚才那条巨大的沙虫,敖泽向四周看去,却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便向高强问道:“刚才那只巨大的沙虫在哪里?” 高强也是摇摇头,他们驻守北境,虽然能常常捕到沙虫,但是像刚才那么大沙虫却从未见到,显然仍藏在沙土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看看敖泽身边的青牛和海棠木灵,心想,这年头牛都能成精,那么大的沙虫该不会也成精了吧? 地上的几只沙虫,扑棱了一阵,便渐渐停下来不动了,显然是没了力气,变得了无生机起来。 就在这时,敖泽听到微微一声响动,就见海棠木灵身边的沙土动了一下,心道,不好。连忙向海棠木灵叫道:“海棠,快离开那里。” 海棠木灵却是一动不动,心中满是那些沙虫互相啃噬的情景,这些东西怎么能吃自己的同类呢,真是太残忍了,对敖泽的话也没听多真切,当感到脚下的沙土向下陷去的时候,正要跳开,却发现脚下的沙土毫不受力,跳了一下,竟然跳不开,反而身子还向下陷去。 敖泽看到海棠木灵身子向下陷去,心中大急,想也没想便向海棠木灵冲了过去,而这时沙土中已经露出了沙虫那巨大的门齿,正向海棠木灵咬去。 在流刑之地时,敖泽的修为虽然没有长进,但是每天要跟着嬴鱼东奔西走,如果想要跟上嬴鱼,就得用自己最快的功法,因此自己的飞廉步却纯熟了许多。 看到海棠木灵有危险,敖泽飞廉步运转的极致,踩在沙地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一瞬间便奔到海棠木灵身边,一把抄起海棠木灵,而那只沙虫也已经露出了硕大的脑袋。 敖泽一把抽出长枪,狠狠地向那只沙虫脑袋上狠狠地掷去,然后就听一声沉闷的声响,长枪从沙虫的脖子处刺了进去,却卡在了那里,再也刺不进去。 敖泽奔出好远,将海棠木灵放在另一堆乱石丛中,道:“你先待在这里,注意安全,不要再分身了。”然后又向那只沙虫奔去,自己的长枪还卡在它身上呢,那可是值不少钱呢。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十三章 热血 沙虫已经露出水桶般的身躯,正是刚开始被敖泽射中的那只巨大的沙虫,此时又被敖泽长枪刺中,更是不断地翻腾着身子,想要缩回沙土中时,却被脖子处的长枪给卡住了身子,几次都没能缩回土中,反而又把伤口给撕裂成一个巨大的口子。 敖泽奔到沙虫身旁,想要拔出长枪,可是沙虫不断扭动身子,竟然扑了个空,没能抓住长枪。 沙虫似乎能看到敖泽奔来,也不再向沙土中缩去,反而拔出身子,就向敖泽咬去。 敖泽避开沙虫,心中却甚是奇怪,不是说沙虫看不到人么,怎么还能向自己咬来?得赶紧拿回长枪,也好防身,便又向沙虫奔去。 沙虫人立而起,挺起一只只镰刀般的脚,便向敖泽扑去。 敖泽连忙取出闻关白送自己的那柄短剑,便向沙虫的脚挥去,剑刃划过沙虫的脚,竟然毫不费力地就切下了几只脚,心道,不亏是灵兵,竟然这么锋利。 沙虫负痛,口腔中似乎发出了一声呜嚎之声,然后整个身子狠狠地砸在地上,不断地翻滚了起来。 敖泽看着自己的长枪又向沙虫的身子里刺进去了许多,心道,得快些抽出长枪来,要是真的被它带进沙土里,自己上哪儿去找,到时就真的亏大发了。 敖泽瞅准时机,奔到沙虫背后,短剑划去,又在沙虫后背上划开一个长长的口子,绿色的体液更是不住地向外流去。 沙虫吃痛,又本能向沙地中钻去,可是脖子处卡着长枪,仍是钻不回土中,只好气急败坏地向远处奔去。 敖泽哪里能放沙虫离开,快速追了上去,短剑插在沙虫的尾背上,然后快速地向前划去。 沙虫也是感觉到了尾部的疼痛,立刻就甩动同样水桶般粗细的尾巴,想要甩开身上的异物。 敖泽速度极快,踩在沙虫背上,快速地前划去,可是沙虫甩动身子,自己也是有些站不稳,便从沙虫背上跳了开去,即使这样,也在沙虫背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几乎划开了沙虫一半的身躯。 沙虫体液如瓢泼一般向外流去,再加上脖子处插着长枪,又扭动了几下身子,便似乎没了力气,一动不动地卧在那里。 敖泽冷笑一声,见沙虫不动,便慢慢走到沙虫头部,抓住枪杆,想要收回自己的长枪,刚刚拔出长枪,就见沙虫猛地一甩头,裂开大口,就又向敖泽咬来。 敖泽连忙跃起,手持长枪,居高临下向沙虫的脑袋上刺去。这一枪速度极快,立刻刺破沙虫的脑袋,将沙虫钉在地上。 沙虫扑腾了几下身子,便再也没有动静,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 高强看着敖泽一人一枪,片刻之间就刺杀了这么一只巨大的沙虫,心中敬佩不已,道:“敖兄弟,真是好本事。” 敖泽长枪一震,抖落上面沙虫的体液,笑道:“不过是侥幸罢了。”又走到海棠木灵身旁,见其并没有受伤,便问道:“刚才发什么呆呢?” 海棠木灵道:“那些沙虫怎么吃自己的同类呢?” 敖泽想了一下,道:“这苦寒之地,本来就食物匮乏,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了。” 高强自然不会认为敖泽只是侥幸,心中又对敖泽多了一丝佩服,向四周看看,不见沙地中有动静,抽出腰刀,来到那只巨大的沙虫的跟前,奋力地斩了下去,锵地一声,腰刀并没有破开沙虫的皮肤,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敖泽看到高强向沙虫斩去,不禁问道:“高大哥这又是做什么?” 高强笑笑,道:“这沙虫肉能吃,烤熟后有股鸡子的味道,我带回去一些,也好给兄弟们尝尝鲜。”斩不开那只巨大的沙虫,便又去一旁较小的沙虫身上,切下几块肉来。 听了高强的话,敖泽心中不禁感慨,大周与朔方连年征战不休,苦的最终都是双方将士,不知这战争何时才能休止?就在这时,敖泽隐约听到一声沉闷的哨声,然后就见高强脚下的沙土动了一下,忙喊道:“高大哥小心。” 沙地之中忽然又钻出一条沙虫,速度飞快,朝着高强的左臂咬去。 敖泽向高强奔去,可还是晚了一步,这沙虫个头虽然比较小,但是速度极快,此时已经咬住了高强的胳膊。敖泽挺起长枪,一式“钻”字决向沙虫刺去,长枪钻入沙虫躯体,沙虫躯体顿时断作两段,扭曲着掉落在地上。 敖泽扶住高强,跳到乱石堆上,只见高强的左臂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虽然不致命,但是也够触目惊心的。忙帮其止住血,又找了一粒疗伤的丹药,掰了开了,一半捻成粉末,洒在伤口之上,另一半给高强吃下,对青牛道:“你照看他。”又转过身,喝道:“是谁?”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药力流入体内,沙虫有毒,高强脑子里开始有些昏沉,听到敖泽喊有人,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果然看到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慢慢地向这里走来,然后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青牛吓了一跳,见高强晕倒,公子让俺照看这人,该不会这么快就挂了吧,忙向敖泽喊道:“公子,这人不行了。” 敖泽看了高强一眼,道:“只是晕倒了,你好好照看他。”看着远处走来的那人,问道:“你是何人?” 青牛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发现有人的,不过听公子说,这个高强只是晕倒,暗暗吐了一口气,心道,是你自己晕倒的,可不能赖我。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有人的?”那人神情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神态,手里拿着一把鬼头阔背大刀,身穿羊皮袄,袄上一片片斑驳的血迹,看样子是朔方之人。 敖泽紧握长枪,道:“这沙虫本只是没有灵智的大虫,刚才一声哨声传来,这沙虫便乍起伤人,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控制,我有个朋友就擅长驽兽,想来有人能控制这沙虫,也不算什么难事。” 那人又道:“我培养这沙虫可花了不少心血,就这样被你杀了,想不赔我都不行了。” 敖泽哼了一声,道:“你暗地里伤人,我还受了不少惊吓哩,我又找谁去要赔偿?” 那人哈哈笑道:“小小年纪就如此牙尖嘴利,你家大人没教你什么叫礼貌吗?” 敖泽又道:“礼貌是对亲朋好友的,不是对你这样暗中伤人的小人的。” 那人显然是被敖泽说得恼怒起来,道:“你家大人不教你礼貌,我来教你。”说着手持鬼头大刀,就向敖泽奔来。 敖泽看其步法沉稳,心道,这人修为不弱,此时高大哥受伤晕倒在地,这四周又都是沙虫的洞,青牛也无法快速离开,况且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沙虫在蛰伏着,心头热血涌起,只能与这人一战了。 看那人大刀劈来,敖泽斜跨一步,错开身子,长枪直刺,向那人腋下攻去。 那人应变也是极快,身子一矮,伏在地上,反而向敖泽的脚踝斩去。 敖泽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刀锋,按下长枪,狠狠地向那人砸去。 那人在敖泽手上讨不得半点便宜,叫道:“好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格开敖泽长枪,长身而起,斜着向敖泽肩头劈去。 几招过后,敖泽只觉这人手劲不小,双手被震得隐隐有些发麻,心道,这人气力绵长,与他这样硬碰硬地打去,自己也讨不得半点便宜,突然改变枪势,枪走轻灵,一招“夜叉探海缚苍龙”紧紧缠住那人大刀,就是不与其硬碰硬。 那人长刀劈出,就如劈进了汪洋大海一般,大刀左右摆动,隐隐有一丝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连忙拽回长刀,又向敖泽斩去。 敖泽后退一步,反正是不与其硬碰硬,长枪点在刀背之上,便轻轻弹开,又是一招“夜叉探海缚苍龙”,紧紧缠住大刀。 那人也觉察到了,敖泽是有意避开自己的大刀,不与自己硬碰,是要耗费自己的气力,偏偏不能如你愿,突然刀影交织成网,森森然向敖泽罩去。 敖泽冷笑一声,想与我硬拼,那就看你能不能追上我了,连连向后跃了几步,速度极快,瞬间便与那人拉开了距离。 那人也是冷笑一声,轻轻吹动口哨,然后就见敖泽脚下的沙地中,一条黑色的沙虫钻了出来,就向敖泽脚踝咬去。 敖泽心中顿时吓了一跳,还有这种颜色的沙虫?!向一旁横移一步,长枪斜挞,狠狠地砸在那沙虫的头上。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那沙虫像没事儿似的,又缩回了沙地中。 被这么一耽搁,那人也追上了敖泽,刀影如织,向敖泽袭去。 敖泽哼了一声,长枪直刺,一式“破阵子”向刀影的中间刺去,大刀噼里啪啦地斩在枪杆之上。敖泽紧握枪柄,转动长枪,卸下阵阵刀劲,一往无前地向刀影中间推去,那里正是刀柄之处,只要能刺中那里,刀影自然会破去。 那人大刀连环斩在长枪之上,反而觉着每次劈斩都被弹了开来,竟不能挡下长枪推进的枪势,眼看就要刺中自己握刀的手,连忙撤了刀网,向后退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十四章 有完没完 敖泽自然不可能让那人安然退去,向前踏出一步,长枪直刺,枪尖正中刀柄,然后又再次向前推去,刺中那人的虎口。 那人虎口被刺,心中骇然,连忙松开手,大刀脱手向下落去。那人身子一矮,避开长枪,另一只手抓住大刀,用力一挥,格开长枪,连连向后退去。 敖泽长枪突刺,脚踏飞廉步,身形轻灵无比,再次向那人追去。 那人甩落手上的血珠,知道刚才是小瞧了敖泽,此时看敖泽如跗骨之蛆一般,再次挺枪向自己刺来,冷声道:“就这两下子,就想击败我?!”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符,捏破开来便向敖泽掷去,玉符见风顿时化作一股黑炎向敖泽袭去。 敖泽见这黑炎甚是熟悉,惊呼道:“鬼方宗?” 那人嘿嘿笑道:“正是你鬼方宗的木勒爷爷,还跪下来求饶?” 敖泽呸了一声,连连向后跃去,自己与鬼方宗的人也算几次交手了,知道这黑炎不可小觑,心道,就你有符宝,难道我就没有了?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纸符,一股脑地就向那黑炎掷去。 纸符顿时化作水龙火龙,还有一道紫电缠绕在上面,向黑炎撞去。轰地一声黑炎破碎,同水火一起散落一地。 木勒掷出玉符的时候,也跟在黑炎后面向敖泽攻去,此时黑炎破碎,立刻现出木勒的身影来,双手握刀就向敖泽斩去。 敖泽横起长枪,挡下木勒的大刀,然而木勒力气甚大,自己虽然挡了下来,可是自己的双脚也陷入到了沙地中,心道,这下面还藏着沙虫,一个不慎被要一口,可有自己受的,立刻调转调转长枪,又向木勒手上刺去。 木勒冷笑一声,暗暗吹动哨声,也不等敖泽刺来,就向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看着敖泽。 敖泽一枪刺去逼开木勒,心中也是奇怪,知道其中有诈,然后就感觉到沙土中传来轻微的震动,心道,果然是控制沙虫来袭击自己,而且还是三条沙虫,木勒退后几步,恐怕也是为了给沙虫腾出空间,好向自己袭来。 敖泽急切间不能拔出腿来,眼看沙虫就要从四周袭来,猛然间运转元气,在沙土中向前趟了一步,长枪狠狠地向面前的那只沙虫刺去,借着这一刺之力,立时拔出双腿,撑着枪杆,身子向前翻去。 后面的两条沙虫钻出沙地,却扑了个空,撞在了一起,有些晕头转向地向地上落去。 木勒看到敖泽从沙土中抽出双腿,而且还刺中了一条沙虫,顿时心痛不已,这些沙虫别看比较小,却是自己精心培育的,在这大漠之上,暗中伤人是最好不过,此时竟然被敖泽长枪刺中,也不知是死是活,叫道:“好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大刀横斩,便又向敖泽袭去。 敖泽此时身子腾空,看到木勒袭来,拽起长枪,一招“长虹贯日陷九关”,居高临下也向木勒攻去。枪法凌厉,向木勒的大刀压去。 木勒叫苦不迭,自己大刀之上如有一片汪洋大海一般,搅动着大刀,渐渐有股巨大的力道向自己传来。刚才自己把敖泽压进沙土中,此刻却反过来轮到自己要被压进沙土中了,若真的陷入沙土中,那可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也顾不得形象,木勒撤回大刀,连忙向地上趴去,然后就地向一旁滚了开去。 敖泽双脚着地,向木勒跨出一步,长枪连环,不住向木勒刺去。 就在这时,远处一片尘土飞扬,伴着阵阵马蹄之声,向这边快速地奔来,待看清马上之人的服饰,竟都是大周的军士。 木勒看到大周军士奔来,立马就慌了神,自己连眼前这个小子都奈何不了,况且又来了这么多军士,要真是等那些军士来到近前,自己哪里还有命活,就着滚开之势,连忙站了起来,也不顾后背暴露在敖泽长枪之下,只想着赶快离开。 敖泽长枪刺去,正中木勒后背,只见木勒不管不顾,只是向前奋力奔去,心想,高大哥被沙虫咬伤,一直昏迷不醒,虽然吃了疗伤的丹药,但是能不能解毒,就不知道了。这些沙虫都是木勒豢养的,沙虫有毒,木勒身上肯定解药,万不能就这么让他离开。 敖泽连忙向其追去,木勒被敖泽刺中后背,步法也慢了一分,敖泽几步便追上木勒,长枪横挞,又向木勒小腿处狠狠砸去。 木勒看到敖泽追来,心中焦急,眼看那些军士就要奔了过来,连忙紧握大刀,奋力向敖泽长枪劈去,想要避开敖泽,自己好趁机离去,身后跟着这么一个难缠的家伙,可是大大的不妙。 敖泽枪到半途,却突然变了方向,向着木勒的脚踝处切去。 木勒大刀劈空,然后只觉脚踝处一阵冰凉,身子一个踉跄,便向前栽去。木勒在地上滚了几圈,知道自己脚上受伤,连忙又摸出一枚玉符向敖泽掷去。 敖泽看到一道黑炎向自己袭来,暗暗骂道,有完没完,连忙侧开身子,贴着黑炎的边,向一旁滑开好远。 木勒借机又向前奔出了好远,可是脚踝受伤,根本跑不快,便驱使着剩下的两条沙虫向敖泽袭去。 这几只沙虫个头虽小,但是速度却快,瞬间便游走到敖泽近前,然后从沙土中钻了出来,人立而起就像敖泽扑去。 敖泽长枪横扫,击在一只沙虫的身上,然后接着反震之力,向一旁跃了开去。 另一只沙虫却撞在先前那只沙虫身上,两只沙虫扑了个空,又撞在一起,晕头转向地又向地上栽去。 而那些大周军士骑着健马,速度飞快,看到木勒逃走,立刻调转马头,向木勒追去,在离木勒还有十丈远近的时候,纷纷拉弓射箭向木勒射去。 木勒看到羽箭纷飞向自己袭来,连忙运转大刀,拦下了大部分的羽箭,可身上仍是中了几支,也来不及拔下箭镞,不要命地向北奔去。 敖泽惦记着木勒身上可能有解沙虫之毒的解药,便喊道:“留他性命。” 那些军士骑着马,马蹄声响,哪里能听得清敖泽的话,看到木勒毫不停滞地奔逃,便又一起向其射去。 木勒后背脚踝受伤,再加上身上又插着几根羽箭,行动多少有些不便,看到羽箭再次袭来,再次挥起大刀拦下许多羽箭,可是羽箭太多,身上又被几支羽箭射中。 木勒心里不禁焦躁起来,若非自己还有些修为,再加上身上穿了软甲,这些箭镞虽然不致命,但若是再被射中,自己能否安然退去就真不好说了。 那些军士见木勒受伤,还在奔跑,心里也是惊异,这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说不定还是个修士哩,此时落难更不能让他离开了,便又再次向其射去。 木勒心中气急败坏,这还有完没完了,便暗中吹动口哨,控制着沙虫向那些军士暗中袭去。 敖泽看到沙虫突然向那些军士袭去,暗道不好,这些沙虫若是靠近那些军士,即使伤不到他们,但是沙虫走过之处,沙地更加松软,那些军士又都骑着战马,速度很快,若是马蹄陷进沙坑之中,极有可能别断马腿,马腿断了,战马的生命也就意味着终结了,而战马又是克制朔方狼骑重要装备,万不能这样轻易损伤了。 敖泽也不再向木勒追去,看准沙虫游走的轨迹,奔了过去高高跃起,将长枪插入沙土之中,然后就见一旁的沙土翻滚,露出沙虫不断扭曲的身躯来。 解决掉一只沙虫,敖泽便飞身向另一只沙虫奔去,如法炮制,将另一沙虫钉在沙土之中,扭头看去,却不见了木勒的身影,心道,真的让他给跑掉了?可仔细看去,却看见木勒跑走的方向上有个身影,身上插着许多羽箭,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好像死了一般。 木勒身上又被射中了几支羽箭,又看到沙虫被敖泽杀死,心中气急败坏地道,就是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便顺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装死,等人来查看,然后自己突然暴起砍杀几人,夺马离去,岂不妙哉。 那些军士奔到木勒近旁,却没人下马去查看那人是死是活,而是又缓缓搭上羽箭对着地上的木勒。 木勒眯着眼,余光看见这些军士又都准备向自己射箭,心中气极,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暗下决心就算是死,也要砍杀几人当做垫背的,也好一泄心中闷气。瞅准时机,突然长身而起,大声喝道:“你们还有完没完?!”就向不远处的军士砍去。 那些军士看到木勒突然起身,纷纷松开弓弦,羽箭如飞蝗般向木勒射去。 敖泽看到木勒竟是诈死,心道,这人也真是够狡猾的。 木勒身在半空,鼓荡起全身元气,抵御箭镞,可就在这时,却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冰凉,然后就不由得颤抖起来,一支羽箭竟然透体而入,正中心脏,一口气提不上来,向下掉落而去,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等确认过木勒再无生机之后,为首的一个军士调转马头,向敖泽走来,问道:“你是何人?” 敖泽看着这军士甚是眼熟,仔细想去,这人正是当初带自己去枫林堡的军士,忙叫道:“丁老三。”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十五章 敌袭 那军士见眼前这个少年喊出自己的名字,便仔细看去,然后连忙跳下马来,笑着道:“原来是敖公子,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敖泽将遇到高强,然后来这里遇到沙虫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又看着丁老三的盔甲,道:“丁大哥这是升官了啊!” 丁老三不好意思笑笑,道:“不过是个卒长而已,手底下有百十号弟兄。”去看了看高强的伤势,又对敖泽道,“高大胆这伤势没什么大碍,睡一天就好了。”又看着满地的沙虫尸身,问道,“这些都是敖公子杀掉的?” 敖泽笑了笑,道:“只是几只虫子罢了,不过这些沙虫那鬼方宗弟子豢养的,受那人控制,颇有些棘手。” 丁老三突然皱起眉头,连连说道:“怪不得开春天暖以来,在外巡哨的兄弟常常遭到沙虫的袭击,原来是有人搞鬼。” 敖泽指了指远处的木勒,问道:“那人修为也不弱,怎么就被你们给射死了?” 丁老三从箭囊中抽出一根羽箭,递给敖泽,道:“这箭镞是特制的,是用来专门用来克制那些修士的,普通箭镞很难伤到他们,但是这样的箭镞却能破开他们的防御。” 敖泽看着那箭镞,只见上面泛着寒光,如铲头一般,锋利无比,就连箭杆也是用精钢铸造而成,的确是件好东西,这样的羽箭,其威力恐怕不下于符宝——可怜那木勒,到死都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何会被一支小小的羽箭给要了性命。 敖泽对丁老三道:“丁大哥,这支羽箭送我可好?” 丁老三却是连连罢手,道:“那可不行,这是上头发下来的,就是为了让俺们这些大老粗在遇到修士的时候,保命用的,一个小队也没有几支,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敢轻易使用。” 敖泽撇了撇嘴,还是把遇见还给了丁老三,又道:“哪里能弄到这样的箭镞?” 丁老三道:“公子修为这么高,还要这东西做什么?再说,这些箭镞本来就不多,是配给军士用的,公子又不像俺们,是当兵的,外面也买不到。” 敖泽从嬴鱼那里得了一把好弓,却没有像样的箭镞,虽然亚玟曾给了自己三支箭镞,上次大战血魔的时候用去了一支,剩下的两支却不舍得用,一直都是用些普通的箭镞,就像一匹好马却没有一副好的鞍鞯,心里觉着有些可惜。向丁老三道:“好东西谁嫌多啊,我可是给孙绍将军当过几天亲兵,也是上过战阵的。” 丁老三看了看敖泽,原本以为这少年只是太学院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还上过战阵,心中对敖泽的形象大为改观,要知道征战的将士最重同袍之谊,一起冲锋陷阵,一起抛头颅洒热血,与敌拼死相搏的时候,同在战场的兄弟才是你最得力的帮手。 丁老三又对敖泽道:“公子既然做过孙将军的亲兵,到时候找孙将军要几支来,我想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敖泽摆摆手,道:“这些既然是为兄弟们打造的,我就不要了,以后再想其他的办法。” 其他的军士将木勒身上的羽箭拔了出了,又挖了一个沙坑将其埋了起来,牵着战马站在丁老三的背后。 丁老三转过身去,让军士们都去割些沙虫的肉,也好回去改善伙食,又安排了一些夜间巡哨换防的事宜,这才回过身,对敖泽说道:“不知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敖泽指了指地上的高强,道:“本来是要去枫林堡的,可是我人生地不熟的,怕在路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高大哥便带我去见卒长。” 丁老三笑道:“那就是去见俺了,既然这样,明天俺再送敖泽一趟。” 敖泽道:“那就有劳丁大哥了。” 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下来,丁老三将军士分为两拨,一拨去巡哨,另一拨则带着大块大块的沙虫肉,又将受伤的高强放在马上,一起向驻防的堡子走去。 丁老三对敖泽道:“多亏公子杀了这么多沙虫,兄弟们这几天可就有口福了,公子先跟我俺堡子里,尝尝兄弟们的手艺。” 敖泽笑了笑,牵了青牛,又将海棠木灵放到怀里,慢慢走出这一片沙地,便同丁老三一起向堡子里行去。 北境的夜甚是凄寒,天上群星璀璨,天地间一片肃杀般宁静,如此宁静的夜,谁知道会藏着什么样的杀机……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堡子里,敖泽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先前住过的那个堡子,里面都是些生面孔,除了一些值夜的军士,大都在火堆旁睡着大觉,呼噜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不过听得到丁老三带回来了许多沙虫肉,众人都喜不自胜,不住地吞着口水,就连打着呼噜睡大觉的也都醒了过来,怔怔地看着这么多的沙虫肉,可真要享口福了。 丁老三将这些沙虫肉分成三份,一份让兄弟们今晚一饱口福,一份留给在外巡哨驻防的兄弟,一份留着晒成肉干,留着今后慢慢吃。 众人生起火来,将沙虫肉分成小块,架在火上烤着,不一会整个堡子里就飘溢着烤肉的焦香味儿。 敖泽看着众人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虽然知道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但还是想着,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间才能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方民众能坐在一起,像这样毫无戒备地吃一顿饱饭…… 也许是受到这些将士的感染,敖泽也拿起一块沙虫肉放在火上烤着,心想,要说烤肉,我可是一把好手,从小到大不知道烤过多少野味了,虽然是第一次烤虫子,但总不会差在哪里吧,撒上盐巴,又放上一些香料,顿时香味扑鼻,惹得许多军士都向自己看来。 敖泽笑了笑,将盐巴和香料分给众人。在这苦寒之地,盐巴可是稀罕的东西,十天半月也吃不上一回,所以众人拿着盐巴小心翼翼地在烤肉上撒上一小撮,生怕多撒了掉地上。 敖泽将剩下的盐巴和香料给了丁老三,听老三也不客气,全都接了过来。 等肉烤熟之后,敖泽尝了一小口,感觉味道还不错,不过自己可是见过那些沙虫流出来的惨绿色的体液,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膈应,只吃了一小块,剩下的也分给周围的军士。 等吃饱后,众人又在一起侃大山,说些将来回家了娶个媳妇盖个新房的话,话也说够了,该值夜的接着值夜,该睡觉的又都沉沉地睡去。 敖泽去看了看青牛,给青牛喂了一些草料,找了一个地方,也沉沉地睡去。 敖泽又做起了梦,梦到了韩璐,是在他们当初一起大战蛇妖的村子里,蛇妖很大,比当初那时大了许多,他和韩璐都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眼看蛇妖就要袭来,抓住长枪拼命站了起来,然后无助地向蛇妖冲去…… 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敖泽忽然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不知道为何做了一个这样的梦,便走出屋子,在外面透透气。 不知道韩姑娘怎么样了,敖泽心道,这时应该回到太学院了吧。想到这里,敖泽突然觉着,自己跟韩璐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们在一起共患过难,也经常在一起吃酒玩耍,可是自己并不真的了解她,在她嬉笑的外表之下,却似乎还有一些忧愁,也不知道在忧愁些什么…… 就在这时,敖泽看到黑夜中有许多身影在缓缓地向这里靠近,心想,这巡哨的也不点着火把,这黑灯瞎火的可看不清路,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巡夜的不会有这么多人,忙向一旁值夜的军士,道:“快发警报,有敌来袭。” 那值夜军士向堡子外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动静,又向敖泽问道:“真的有敌来袭?” 敖泽气道:“废什么话,我说有就有,要是被敌偷袭,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军士这才慌慌张张地去击鼓示警,鼓声低沉,瞬间便传到堡子的每个角落。听到鼓声,不管是睡着的还是没睡着的,都赶紧爬了起来,向自己的位置跑去。 敖泽站在堡子的城墙上,看着远处那些人影,取出自己的后羿弓,慢慢搭上一根羽箭,向那些人的脚下射去。 此时鼓声响起,再加上羽箭已经射到了脚下,那些人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索性便都点燃了火把。 敖泽就着火光看去,那些人果然是朔方霜狼族人。那值夜的军卒看到这么人敌人,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要不是这位小公子发现的敌人的踪迹,让自己示警,后果真不敢想象。 丁老三指挥着让人守住北墙,又安排人去其他几面城墙逡巡,防止敌人从其他地方攻来,又点燃了门楼上的篝火,示意周围联防的堡子,有敌来袭,要小心防范。 敖泽看着丁老三指挥有序,方法也甚是得当,心道,这丁老三变化可真不小,谁能想象几个月前一个巡夜的小卒,现在变成了一个干练的卒长了。去要了一些羽箭,跟军士们一起守在城墙上。 来敌行踪离这么远就被发现,又看到堡子的城墙上,瞬间便站满了人,一时间不知道是退还是进,就那么站着,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十六章 狼骑 就这么僵持了一刻钟的时间,敌军见无机可乘,最后便又都息了火把,悄悄地退去了。 经过这么一闹,堡子里的军士也不敢再休息了,全都在城墙上巡逻,防备敌人的再次来袭。 丁老三知道是敖泽先发现的敌踪之后,心里也是万幸不已,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修为倒是不弱,黑夜之中离多么远就发现了敌人的踪迹,若非有他在,等敌人摸到了城墙下发起攻击,那就被动了。 去年之时,朔方霜狼族人攻下黑风堡时,就是先剪除了黑风堡四周的拱卫的堡子,现在又想用同样的方法来攻下枫林堡,好在孙绍将军防御得当,这才没让霜狼族人占到便宜。 丁老三来到敖泽身旁,道:“多谢敖公子发现的敌踪,要是被他们偷袭成了,兄弟们可免不了一场血战,要是丢了这堡子,那就是大罪过了。” 敖泽笑了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敌人是经常像这样来偷袭吗?” 丁老三道:“可不是么,人来的也不多,摸到堡子边便突然偷袭,也不管拿下拿不下堡子,打了一阵子就立刻撤去,他们座下的狼骑飞快,咱们也追不上。” 敖泽道:“这是疲兵之策啊,就这么常常袭扰下去,难免不出纰漏啊。” 丁老三道:“谁说不是,可是也没有办法应对啊,只能小心防范。” 敖泽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方法来应对这样的袭扰。 一夜无眠,等到天亮之后,再也没有敌人的踪迹,丁老三这才安排军士轮流休息,然后又过来对敖泽说道:“敖公子不是要去枫林堡么,等会儿我就带公子去,昨晚敌袭这事儿还得向上头汇报,刚好一路。” 又安排了一些事宜,丁老三这才带敖泽出了堡子,向枫林堡走去。 敖泽骑着青牛,看着漠北景色,虽然同去年之时见到的一样萧瑟,但此时,四周的枯草下面已经冒出了新芽,相信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显得勃勃生机了。 快马加鞭行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停下来歇息,刚吃了几口干粮,然后就见背面的沙丘后面有两个黑影快速地奔来过来。 敖泽定睛看去,竟是两头狼骑向这里奔来,那霜狼身上装了板甲,将要害部位全都遮掩的起来,而且那板甲之上还有一些尖刺,因此霜狼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但是在俯冲之势的加持下,速度已经很快。 丁老三跳上马,喊道:“公子,快走。” 敖泽以前也领教过这些霜狼的厉害,也连忙跳到青牛背上,道:“快走。” 青牛战战兢兢,道:“这里天冷吃不好不说,怎么还处处危机,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敖泽道:“别说话,快跑。”向后看了一眼,见狼骑已经越来越近了,忙取出后羿弓,偷偷向后面射了一箭,只见羽箭射在霜狼板甲之上,竟被弹了开来,心中一惊不已,去年孙绍将军曾用机弩让狼骑遭受重创后,说过,他们会想出对策的,莫非这就是他们的应对之策——给霜狼穿上板甲,速度虽然慢了,但是防御力却也强了,对阵之时,恐怕大周骑兵更不是对手了。 正思索间,敖泽忽然听到背后风声想起,向后一看,一支羽箭正向自己后背袭来,忙挥起长弓,打落羽箭,心道,看来后面的两人之中也有人精通箭术,只是不知道是哪个。 敖泽骑着青牛,速度比霜狼慢了许多,眼看后面的狼骑士越来越近,心道,跑是跑不了,对怀中的海棠木灵道:“等会就看你的了,你用藤蔓缠住那些大灰狼的脚,看他们还怎么追?” 海棠木灵道:“是那大狗么?” 敖泽怔了一下,笑着道:“就是那些大狗,看你的了。” 海棠木灵道:“好的,你就请好吧。”说着便一旁的草丛中轻轻跃去,落到草丛中,立刻站起身子躲了起来,双手插入沙地中,然后生出许多藤蔓,在地下交织成一片大网,就等狼骑士落入网中。 敖泽怕海棠木灵出什么事儿,便装作气力不济的样子,慢了下来,又向两个狼骑士接连射出两箭,好让他们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不要注意到海棠木灵。 两只羽箭飞速射去,又撞在了霜狼的板甲之上,随即弹了开去,并未对霜狼造成什么伤害。 先头的那个狼骑士冷笑一下,也搭弓向敖泽的青牛射去。 敖泽看到羽箭袭来,连忙挥弓打落羽箭。 青牛却是感到屁股上一阵冰凉,忙向敖泽问道:“公子,俺是不是中箭了,为什么总是感觉屁股上凉凉的?” 敖泽道:“没有的事儿,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屁股中箭。” 青牛将信将疑,虽然感觉刚才自己差一点儿中箭,不过自己没有什么证据,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闷头跑去。 敖泽看到狼骑士快要跑到海棠木灵布下的陷阱之处,又向后射出几支羽箭,不过却只是擦着狼骑士的身边射了过去,什么也没有碰到,就是让他们缓一下身形,好让他们认为自己真的是被追得急了起来,从而不注意脚下的陷阱。 当狼骑跑到陷阱之上的时候,海棠木灵突然收起枝蔓,像一张大网一般,兜头向他们裹去。 两个骑士见沙地上忽然钻出许多枝蔓,并没有显得多么慌张,而是霜狼背上纵身一跃,向一旁跃出了枝蔓的范围。 敖泽看到霜狼被海棠木灵罩住,连忙从青牛背上跳了下来,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说完,便向那两个骑士分别射了一箭。 两只霜狼虽然被枝蔓缠住身子,可是身上的板甲之上有许多尖刺,也刺断了不少枝蔓,身子还能活动,再加上霜狼力气甚大,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海棠木灵看到霜狼站了起来,双臂之上又连忙分化出许多许多枝蔓向分别向两只霜狼缠去,可是两只霜狼猛然甩动身子,海棠木灵身单力薄,一时又没有断开受伤的枝蔓,竟然被扯了出去。 那两个骑士身在半空,看到羽箭袭来,连忙拔出腰刀,斩在枪杆之上,将羽箭劈到一旁,然后又突然看到霜狼身上的枝蔓竟是海棠木灵这么一个小东西,相互看了一眼,挺起腰刀,猛然向海棠木灵斩去。 敖泽看到海棠木灵被抛在半空,心中大急,又看到那两个骑士向海棠木灵砍去,连连拉动弓弦,五六支羽箭连环不断向那两个骑士射去。敖泽手中的后羿弓虽然是仿品,但好歹也是一把灵兵,再加上敖泽箭术远超常人,羽箭射出的速度也是极快,几乎一眨眼间,几支羽箭便到了那两个骑士身前。 那两个骑士看到一连几支羽箭射来,连忙挥动腰刀护住知己周身,可是速度毕竟慢了一分,只拨开一支羽箭,身子剩下的羽箭射中,那羽箭力道不小,身子竟也失了平衡,双双栽倒在沙地中。 听老三看到敖泽竟然向着那两个狼骑士折了回去,心道,这孩子真是胆子大,害怕敖泽出了什么事,也忙调转马头跟了过来。 海棠木灵突然间被抛到半空中,又看到两把明晃晃的刀向自己砍来,心里也吓了一跳,连忙断开手中的枝蔓,向一旁落去。 两只霜狼相互挣扎撕扯着,竟然挣开了身上的枝蔓,看到海棠木灵向一旁落去,连忙一左一右向着海棠木灵咬去。 敖泽速度飞快,可是离海棠木灵还远,又看霜狼挣脱开来向着海棠木灵扑去,心中大骇不已,忙喊道:“海棠,小心。”然后连连几支羽箭分别向着两只霜狼射去。 由于霜狼身上的板甲甚是坚韧,箭镞竟然全被弹了开来,没有对其造成一点儿的伤害,仍是快速地向海棠木灵扑去。 海棠木灵看到霜狼向自己咬来,叫道:“好大狗,带我去玩。”手上伸出一支枝蔓缠在一只霜狼头上,然后轻轻一扯,自己便跃到了霜狼背上。 霜狼感觉背上有东西,便上蹿下跳起来,想把海棠木灵从背上给甩出去,可是海棠木灵甚是轻巧,任由霜狼怎么跳跃,就是紧紧地抓住套在霜狼头上的枝蔓,就是不下去。 另一只霜狼突然不见海棠木灵的身影,又看敖泽奔来,便又扭头向敖泽扑去。 敖泽看到海棠木灵没事儿,舒了一口气,奔到霜狼近前,将长弓挂在背上,取出长枪,便向迎面而来的霜狼砸去。 去年之时,敖泽同这霜狼有过两次交手,知道这霜狼皮粗肉厚,再加上身上厚厚的一层皮毛,根本不畏不同的刀剑,不过,现在敖泽修为比先前高了不少,再战这霜狼,已不像当初那样手足无措,反而多了一丝玩味的心态。 敖泽长枪砸在霜狼身上,只听砰地一声响,霜狼那沉重的身子被砸得向一旁歪了去,几乎就要挨着地面了,可是四条腿连连蹬在地面上,竟然又给翻转了过来,依旧不停地向敖泽扑去。 敖泽的手却被长枪震了一下,有些发麻,向霜狼身上看去,只见板甲微微凹陷了一点,却没有对霜狼又多大的伤害,心道,这可不太妙,霜狼身穿这样的板甲,战力又不知道增加了多少,想要对这些霜狼造成伤害,只能从板甲的缝隙攻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十七章 命苦 这些霜狼就是不穿板甲也很难被一般的兵刃伤到,更何况此时有穿着这么坚韧的板甲,仔细看去也只有眼睛嘴巴耳朵,这些地方没有板甲覆盖,又是比较脆弱的地方。 看到霜狼再次扑来,敖泽向后退了一步,长枪直刺,便向着霜狼的嘴巴刺去。霜狼却张开大口,头一斜便向敖泽枪杆上咬去。 敖泽轻轻哼了一声,知道如果枪杆给霜狼咬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拔出来的,突然长枪横扫,向着霜狼的口中砸去。 此时,敖泽修为即高,速度也比先前快上不少,长枪如练,狠狠地扫进霜狼口中,然后就感觉到几下牙齿断裂的声音传来,长枪也狠狠砸进霜狼口中。 霜狼虽然强悍,然后一下子就被敖泽砸断了几颗牙齿,也是疼得呜呜叫唤,满嘴的血水汩汩地流着,身子一个趔趄,看了敖泽一眼,夹着尾巴向一旁跑去。 被敖泽射到那二人,此时也挣扎着站了起来,举起腰刀便向敖泽劈来。 丁老三看到敖泽将一只霜狼打得夹着尾巴跑了,不禁心道,这少年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又看到那两个人向敖泽攻去,忙举弓向一人射去,羽箭飞快,正中肩头,那人也再次摔倒在地上。 敖泽看到那二人向自己攻来,举止动作在自己看来,就如孩童稚子一般,全是破绽,长枪横挞,向前面那人拦腰砸去,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便已将其砸倒在地。 海棠木灵站在另一只霜狼背上,无论霜狼怎么颠簸,就是不能将海棠木灵甩下来。海棠木灵呜呼叫着,似乎玩得很开心,手上延伸出许多枝蔓,缠绕在霜狼的躯干之上,然后又慢慢向四肢上缠去。 霜狼感觉身上被缠了许多东西,更是不断地前后跳跃着,还时不时地回头去咬身上的枝蔓,可是身上披着板甲,动作再也没有先前灵活,就是咬不到身上的枝蔓。 海棠木灵控制着枝蔓连环缠绕,不一会儿便将霜狼的四肢也裹了个密密麻麻。霜狼动弹不得,立刻摔倒在地上。 丁老三忙赶过来,用皮筋将地上的两个人绑了起来,怕他们挣脱开,便又多绑了几道,然后走过来,对敖泽道:“敖兄弟,好本事。”又指着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霜狼,向敖泽问道:“怎么处置这畜生?” 敖泽道:“丁大哥看着办吧。” 丁老三狠狠地踢了霜狼一脚,道:“这畜生不知道伤了咱们多少弟兄,都恨死这狼崽子了。”说完抽出那支精钢箭,扒开霜狼后脑出的板甲,然后狠狠地射了进去。 那霜狼发出一声呜咽之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再也没了气息。 敖泽知道,这朔方霜狼强悍无比,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是在战阵之中敏捷快速,许多将士不是死于敌人的战刀之下,而是死在这霜狼的撕咬之下,因此,很多人对这霜狼是恨之入骨,所以刚才丁老三才会毫不犹豫就将这霜狼射杀。 射杀霜狼之后,丁老三砍下狼首,卸下霜狼身上的板甲,又剥下狼皮,然后将狼首递给敖泽,道:“敖兄弟,这个给你。” 敖泽有些疑惑地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丁老三道:“这霜狼是公子拿下的,凭这个能换军功的。” 敖泽笑了笑,自己在给孙绍将军当亲兵的几天里,也了解到一些关于军功的奖赏,军士能凭此升迁,平民能免徭役,可是自己并非大周将士,又非大周子民,要此也无用,便对丁老三道:“这个还是丁大哥自己留着吧,我要也没什么用。” 丁老三又道:“就算公子家富庶,不是也能换一份荣耀?!我有那两个俘虏就够了。” 敖泽道:“我真的不需要。” 丁老三见敖泽执意不要,心中也略感诧异,只好自己先收了,等到了枫林堡再给敖泽报上去。便收拾了板甲和狼皮,同敖泽一起向枫林堡赶去。 一路上,丁老三显得很是高兴,突然冒出来两个狼骑士,本来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最后情形却完全反了过来,不但杀了一只霜狼,还擒获了两个俘虏。 这里地处边境,朔方狼骑虽然没有大规模的行动,但是仗着行动迅速,时常三五成群地来袭扰大周边境,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一溜烟地跑走,因此给巡哨的将士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丁老三也知道这些都是敖泽的功劳,自己只是沾了光,不过能擒杀朔方狼骑士,也够自己高兴的了,心中长久以来的闷气也出了不少。 午时左右终于到了枫林堡。 敖泽看到枫林堡下面又添了一些兵燹留下的痕迹,心中虽然有很多感慨,可是却也无可奈何,只希望战事能早点儿结束。 进了枫林堡,验看了信物之后,丁老三便带着俘虏和狼首离去了。敖泽没有信物,只能等着。 过了许久,才有军士带着敖泽去见孙绍将军。 来到孙绍将军的大帐后,只见其正与其他几位副将商议军情,敖泽也不敢去打搅,只是在帐门口静静地站着,就如先前当亲兵时一般。 等商议完军情,孙绍将军走到门口,笑着对敖泽道:“嗯,还有些亲兵的样子,听说你消失了几个月,好好的太学院学子不当,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是想从军了?” 敖泽笑了一下,知道孙绍将军是在打趣自己,忙向孙绍将军行了一军礼,道:“见过将军。”又接着道,“我也是稀里糊涂地被别人丢到这里的,回洛邑要经过不少关隘,所以不得已才来麻烦将军,讨要一张路引的。” 孙绍将军道:“路引岂能随便开的,你要是能有军功,倒是能给你开一张。” 敖泽脸色变了几变,早知道这样的话,刚才就不该把那狼首让给丁老三,自己留着该多好,刚好能换点军功,也好换张路引,现在让自己再上哪儿弄点军功去,站在那儿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孙绍将军又笑道:“怎么,把东西让给别人,现在有些后悔了?” 敖泽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在路上与朔方狼骑遭遇的事情,已经被孙绍将军知道了,忙道:“将军都知道了?” 孙绍将军又道:“还好是别人不争功,给你报上了。” 敖泽挠了挠头,道:“丁大哥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孙绍将军又道:“军功是有了,不过还是不能放你回去。” 敖泽道:“为什么啊?” 孙绍将军道:“你们太学院的学子,有好多就在这边境效力,再说,太学院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开学报到,你却逃旷了这么久,就是回去,就是回去也少不了挨罚,还不如先在这儿待着。” 敖泽听到有太学院的学子在这里,忙问道:“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孙绍将军笑道:“就算有,大都是一群娃娃,我也不敢让他们在这交战的前线待着啊,都在后方,做些疗伤修补兵器的活儿,哪个像你这么冒失,一个人就敢在前线乱窜。” 敖泽道:“两次我都是误打误撞到了这里的,又不是我自己想要来的,说来说去,不过是我命苦罢了。” 孙绍将军道:“你就是再命苦,还能有我命苦?” 敖泽苦笑一下,知道孙绍将军常年驻守在这苦寒之地,时常要与朔方交战,相比起来,自己这点苦就不算什么了,道:“是小子孟浪了,还望将军莫怪。” “你们命苦,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奔波,难道就不命苦了?” 这时从幽暗的大帐之中走出一个老者,身形单薄,不过倒也精神矍铄,边走边说道。 敖泽向老者看去,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要是放在人群中,几乎让人道觉察不到他的存在,有一种空谷幽深的感觉,仔细看去,没想到竟是太傅大人,忙道:“太傅大人。” 那老者正是大周太傅周无伤,看了敖泽一眼,又道:“小小年纪多历练一些,也是好的,哪有什么苦不苦的。” 敖泽又道:“太傅大人教训的是,小子谨记。” 太傅大人点点头,又道:“九华宗掌门苏青青是你的朋友吧?” 敖泽听太傅大人提起苏青青,忙问道:“她还好吗?” 太傅大人道:“虽然吃了一些苦,不过还算周全,小小年纪倒还有些侠义心肠,看在这事的份上,我可以跟太学院的祭酒说说话,免了你旷课的处罚。” 敖泽笑着道:“谢过太傅大人,苏青青的事也不过是赶巧罢了。” 太傅大人又道:“不过,我听说姚烈却在四处找你,说要把你打趴下,你怎么又惹上他了?” 敖泽道:“我哪里敢惹他,倒是他处处在找我的麻烦。” 太傅大人道:“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看着办,只要不太过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会管的。” 敖泽点点头,心道,这太傅大人分明就是话里有话,那姚烈公子是太师大人的孙子,仗着太师的地位,平时甚是嚣张跋扈,太傅大人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太师大人一般不会管姚烈和自己之间的冲突的,心中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去岁寒假之时,自己也算教训了姚烈公子一顿,以姚烈公子的性子,肯定会思量着怎么报复的,有了这话,自己也就放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作甚。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十八章 背影 太傅大人又道:“这两天你就在孙将军这儿效力吧,还有事儿要你去做。”说完,便又回了大帐。 有了太傅的话,敖泽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为会太学院的事情担心了,看来真是要时来运转了。 孙绍将军看着敖泽喜滋滋的样子,问道:“乐呵什么呢?” 敖泽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 孙绍将军又道:“这两天你就在边境巡哨吧,太傅大人还不知道要找你做什么。” 敖泽道:“巡哨?” 孙绍将军道:“怎么,不愿意?” 敖泽笑了一下,道:“没有不愿意,只是我看丁大哥都一种精钢所铸的箭矢,不知道我能不能领几捆,巡哨时碰到了敌人,也好杀敌建功?!” 孙绍将军哼了一声,道:“你以为那是韭菜呢,想要多少就要多少,一卒之中才有几支,也是为了对付对方凝神期的军士用的,你一下子就想要几捆,你咋不去抢了军械库呢?!” 敖泽讨价还价,又道:“没有几捆,那就先领一捆吧。” 孙绍将军撇了敖泽一眼,道:“没有。” 敖泽继续讨价还价,道:“那就领半捆吧。” 孙绍将军站着不说话。 敖泽也知道那样的箭矢不好弄,也没指望能要到多少,刚才也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唉声叹气道:“空有一把好弓,却没有好箭,真是可惜了。” 孙绍将军道:“什么样的好弓,我看看。” 敖泽取出后羿弓,交给孙绍将军。 孙绍将军接过长弓,在手中掂了掂,又拉开弓弦如半月,便再也拉不开了,皱了皱眉头,松开弓弦,又还给了敖泽,问道:“这弓还不赖,哪里弄来的。”(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半月,指弓弦拉开程度。) 敖泽得意洋洋,道:“一个前辈送的。” 孙绍将军道:“送的,真是好大的手笔,一把极品灵兵说送就送,怎么没人送我?” 敖泽有些尴尬起来,心道,我想这一定是人品的问题吧。可是却说道:“这是人家前辈要送的,我也不知道为啥啊。” 孙绍将军哼了一声,又道:“只能让你领十支精钢箭矢,多了没有。” 十支也不少了,敖泽心想,喜滋滋地向孙绍将军道:“谢将军。” 孙绍将军安排人带敖泽去军械库领精钢箭矢,看着敖泽离去,不禁喃喃地道:“这孩子到底有何不同,竟有那么人如此善待他?” “天道缥缈,”太傅大人站在大帐内的阴影处,缓缓说道,“不过都是想看看这孩子,能成长到什么程度罢了。” 孙绍将军若有所思,有些事情虚无缥缈,也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慢慢地等着去看吧…… ………… 敖泽领了十支精钢箭矢,又要了一些普通羽箭,又领了军服腰牌,然后便被安排进一个小队之中,在枫林堡外去巡哨去了。 这里在枫林堡附近,几乎没有小股的敌人敢来这里偷袭。敖泽骑着青牛,看着这四周一片片焦土,不知道这里又有多少次争战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热血晒在了这里。 走了一阵,青牛向敖泽问道:“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洛邑?” 敖泽道:“等两天吧,等拿到了路引,咱们就回去。” 青牛又道:“咱们在这里不会再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敖泽默然,这些日子以来,东奔西走的,是遇到了不少事情,有时几乎有性命之忧,也难怪青牛会这样问,可是今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要寻找异火化解体内的死气,肯定还会有不少的麻烦,如果青牛不愿去,也只好让他离去,自己一个人去。 想了一下,还是对青牛说道:“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了,如果以后真的还有什么麻烦的事儿,你还愿意跟着我去吗?” 青牛道:“瞧公子说的,怎么这么见外,咱们经历这么多艰难险阻,都是公子在帮俺,只要公子不嫌俺拖你后腿,有什么困难,咱们一起面对。” 敖泽重重地点点,道:“好。” 青牛又小声道:“不过俺食量大,公子可要多准备一些豆粕草料。” 敖泽怔了一下,心里开始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刚才还有一些悲壮的气氛,怎么突然间就又扯到吃的上面了,看了一眼青牛,顿时腹诽不已,这厮该不会是想找个能蹭吃蹭喝的主儿吧…… 正走间,忽然看到南面出现了一大队人马。一旁巡哨的军士看到这么多人马,都警惕地注视着,待看清这些人穿的都是大周服饰,这才迎了过去,询问一番后,才知道这些是运送军械的。 这枫林堡位于最前线的位置,经常与朔方人交战,兵刃器械损坏也最多,需要不断地不从新的军械物资,损坏严重的便运回后方重新修缮,损坏不严重就地在枫林堡修缮。 若全部都在枫林堡就地修缮的话,又需要许多工匠,作战的将士便少了,而且工匠被人掳走,也是极大的损失,所以权衡利弊,枫林堡内只有少量的工匠,大部分损坏的器械运回后方修缮。 看着这一大队人马就要走过去,里面有个人骑着马径直朝敖泽走了过来。 敖泽看向那人,一身黑色装扮,脸上有些灰尘,仔细看去这才认出来,那人竟是韩璐,心中一阵惊喜,忙问道:“韩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韩璐却沉着脸,看着敖泽一身行伍服饰,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不回太学院怎么在这里,来这里从戎了?” 敖泽道:“我也是刚到这里,孙将军安排我在这里巡两天哨,才肯开路引让我回洛邑。” 韩璐又问道:“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敖泽笑着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韩璐道。 敖泽看着韩璐似乎有些不悦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了一下,道:“在海上漂泊了一阵子,”顿了一下,又道,“你……大家还都好吧?”那句“你还好吧”终究是没说出口。 韩璐道:“大家都是谁?” 敖泽道:“就是咱们在太学院的朋友啊。” 韩璐又道:“不好。” 敖泽连忙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韩璐道:“墨妍被那个白发人给带走了。” 敖泽啊了一声,心中甚是惊讶,白墨妍平时沉默少语,但却是一个热心肠的姑娘,那个白发人就是大闹年终大比的那个人?不知道他为何要带走白墨妍,又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韩璐道:“那白发人原本是想来这北境的,不过墨妍想回南荒先看看,估计现在他们也应该在这北境之地,所以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墨妍。” 这北境之地荒凉贫瘠,又兵燹不断,敖泽也想不出来,那白发男子为何要带白墨妍来这里,可是这里茫茫荒漠和冰原,又哪能随便就找到人。 “你说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人来这里寻找的?”韩璐向敖泽问道,“你在这里也待过,知道些什么?” 敖泽摇摇头,道:“你打算怎么办?” 韩璐道:“我想四处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墨妍。” “胡闹,”敖泽沉声道,“这里兵荒马乱的,危机四伏,哪能胡乱走动!你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打听到白姑娘的消息。” 韩璐道:“那你想怎么办?” 敖泽想了一阵,道:“我在这里也认识不少将士,可以向他们打听一下,看他们见没见过一个白发男子带着一个小姑娘。”顿了一下,又向韩璐问道:“知道那白发男子为何要带走白墨妍吗?” 韩璐道:“说是让墨妍跟他去学什么巫族功法。” 敖泽沉默一阵,道:“我看白姑娘跟着那男子也不一定有什么危险,你也不要多想了,这里的事情完了还是赶快回洛邑去吧,这里兵荒马乱,太危险了。” 这时,一个锦衣男子也骑着一匹枣红马走了过来,向敖泽道:“这不是敖师弟吗,怎么穿着一身戎装,这是入伍了?” 敖泽看向那锦衣男子,正是嬴易公子,道:“嬴师兄也来历练来了?”意思就是说,自己也只是在这儿历练,并没有真的入伍。 嬴易公子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就四处走动走动。” 敖泽对嬴易公子没什么好感,一直觉着这人像是带了一张面具,从来看不清他真实的面目,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不需要再来历练,只要安心修炼,必能有所突破。 韩璐看到嬴易公子走过来,下意识地向敖泽身边靠近了一些。 嬴易公子看到韩璐的这个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怒气,随即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又走上前来,笑着对韩璐道:“韩姑娘,咱们还是快些赶到堡子里吧,交割了军械,也好早些回去。” 韩璐道:“知道了,嬴师兄。”又向敖泽靠了靠,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太学院?” 敖泽想了想,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就这么贸然回太学院,还不知道要挨个什么处分哩,不过太傅大人要给我向大祭酒说情,我就不跟大伙儿一起了,等过几天我再回去。” 韩璐皱了一下眉头,道:“那也好,等回去后,你可得跟我好好讲讲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说完便又跟着大队人马,向枫林堡慢慢行去。 嬴易公子看韩璐离去,也调转马头,向敖泽道:“敖师弟,咱们回头再聊。” 敖泽看着韩璐的背影,一时间心里面生出许多滋味来,也不知道是苦还是甜……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七十九章 北上 天黑后,敖泽跟着巡哨的队伍去了附近的堡子里休息,吃过晚饭之后,便坐在墙垛子上看着星空,看着群星璀璨,缓缓运行,心头也不禁动了一下,似有所悟。 天地之间,日月星辰,都在按照一定的轨道,时刻不停的运行,真的是有人在后面不断地推动着它们吗,还是它们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在运行? 体内元气在不加引导的情况下,也会独自缓慢运行,这是不是也像日月星辰一般,是有什么在推动,或者也有自己独立的意识? 在流刑之地时的几个月中,敖泽每天都有修炼,可是修为却没有增加一点儿,虽然如此,但是有些修炼过程中的心得体验却深深地印在了心中。 在进入流刑之地之前,敖泽体内真火开始凝练,所以只能不断地冲刷和煅烧经脉,是经脉强健,才能为以后的修炼铺平道路。 从流刑之地出来之后,敖泽就发现自己的修炼速度比先前快了一点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可能就是那几个月来看似重复不变的修炼,却让自己潜移默化中有了改变。 具体是什么样的变化,也许就像日月星辰的运行一般,背后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等运气运行一周天后,敖泽站起身来,只觉神清气爽,没有一丝困意,在这堡子的围墙之上转了一阵子,这才去休息。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敖泽正要去巡哨,却见有人过来,说是将军喊你回去,说是有要事。 敖泽心道,能有什么要事,该不会是让自己回洛邑吧,那真是太好了。骑着青牛,一溜小跑地到了枫林堡,直奔孙绍将军大帐。 “不知将军唤小子,有何要事?”敖泽见了孙绍将军后,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孙绍将军笑道:“怎么,想回洛邑了?” 敖泽道:“还是有一点儿的。” 孙绍将军又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不是我要找你,是太傅大人找你。” 敖泽疑惑道:“太傅大人找我何事?” 孙绍将军指着大帐,道:“太傅大人在里面等你。” 敖泽钻进大帐,看到太傅大人正坐在大帐的一旁,下首还坐着一个锦衣男子,仔细看去,正是嬴易公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中疑惑道,这人怎么也在这里? 敖泽走过去,向太傅大人行了一礼,道:“不知太傅大人找小子所为何事啊?”又向嬴易微微行了一礼,然后又恭敬地等着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道:“我要去见一下朔方狼王,想让你跟嬴易公子随我一同前去。” 敖泽原本以为让在自己跟来这里历练的太学院学子一同回洛邑,谁知道竟是要让自己跟着去见朔方狼王。敖泽见过朔方狼王,狼王气概非凡,称得上一方人杰。此时,朔方正与大周之间交战不休,现在去见他,又是为了什么? “我修为又不高,去了那里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敖泽推脱道。 太傅大人笑了笑,道:“又不是让你去帮忙的,你只管去就行。” 敖泽又道:“为什么非要让我去呢?” 太傅大人道:“因为你是唯一传说中的存在的人。” “尸魅?”敖泽问道。 太傅大人道:“也许是尸魅,也可能不是。尸魅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也可能是修炼了某种功法的异类,不管怎样,它的出现,对整个世间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敖泽心道,嬴鱼前辈也曾说过,自己所说的尸魅可能上古异数旱魃,并不一定是尸魅,至于当时自己碰到的是什么,看来真的还需要探查一番,想了一阵,道:“太傅大人是想跟朔方狼王商议,一起除掉这个威胁?” 太傅大人又道:“有些事情应早做打算。” 敖泽沉默许久,自己身上的死气就是来自那像尸魅的东西,这一直是自己心头的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心头甚是沉闷,如果能弄清楚那东西的来历,自己也许能舒心一些,点点头,道:“小子愿随太傅大人前去。” 太傅大人道:“好,你们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如果没有,咱们这就动身。”这话是对嬴易和敖泽一起说的。 嬴易道:“学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不知敖师弟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敖泽想了一下,道:“我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太傅大人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出发吧。” 敖泽不禁又问道:“就咱们三个人吗?” 太傅大人道:“有些事情并不需要那么多人知道,三个也就够了。” 敖泽不禁又腹诽道,堂堂大周太傅大人出行,总需要一队扈从吧,再说,去见朔方狼王,也算是出使吧,总要有些仪仗来彰显大国风貌吧,就三个人去了,这算什么……不过出使他国,总应该有美食相待吧。 太傅大人坐着一辆马车,由两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拉着,走在路上甚是平稳。太傅大人怯意地喝了一口茶,看到敖泽骑着一头青牛,便笑着问道:“这好歹也算是使臣出使,你就骑一头青牛,不嫌寒碜?” 敖泽摸了摸青牛的头,道:“这青牛跟着我有段时间了,出门在外都是靠他做脚力,有感情了,不舍得换。”顿了一下,又道,“再说,堂堂大周太傅出门在外连个仪仗都没有,你都不觉着寒碜,我只是骑了一头青牛,有什么好寒碜的。” 嬴易公子忙道:“敖师弟,不可对太傅大人无礼。” 太傅大人哈哈笑道:“不碍的,年轻人嘛,有话就直说,不要总是藏着掖着的。” 嬴易公子撇了敖泽一眼,随即又对太傅大人道:“太傅大人说的是。” 孙绍将军扛着一杆大纛走了过来,然后将大纛交给敖泽道:“这个你可要好好扛着,这可是大周的脸面,不能丢不能倒。” 敖泽看看太傅大人,又看看嬴易公子,最后又看着孙绍将军,心道,这分明就是欺负我年轻,这里面就我不是周人,就算是要扛着大纛,也不该是我啊。 敖泽怔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大纛,只觉入手甚重,便又笑着对孙绍将军道:“将军大人啊,能不能派几个扈从,也好一起护着这大纛,就算不护着这大纛,太傅大人也年事已高,总需要有人照顾吧。” 孙绍将军道:“我也想派一队扈从,可是太傅大人说人多了碍事,而且还说了,这大纛你扛着正合适,不然不向太学院的教习为你说情。” 敖泽脸色变换,心里有苦说不出,这分明就是欺负人嘛。 孙绍将军护送太傅大人几人出了枫林堡,一路向北行去。 青牛看着这么多人,向敖泽问道:“公子,咱们这是去哪里?” 敖泽道:“去朔方出使。” 青牛摇着头,道:“肯定又是苦差事,要不然也不会让公子扛着那么一杆又大又笨重的旗子。” 敖泽又道:“别说我不照拂你,咱们这是去出使,到了朔方,那可是享受公侯一般的待遇,好吃好喝的少不了,你要是不愿去,我可就去换一批坐骑了啊,刚好太傅大人嫌你寒碜。” 青牛道:“那老头老眼昏花,不识得俺老牛的本事。” 敖泽笑道:“你有什么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青牛突然支吾起来,道:“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心,到……到时候,公子就知道了。” 一行人大概走了五六里,远远地就见对面沙丘下面正站着一队人马,从服饰上看,竟都是朔方霜狼氏族人,等到了那队人马近前,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这时,对面的人马中走出一人,来到太傅大人的马车前,叫道:“来人可是大周太傅周无伤?” 太傅大人点点头,道:“正是老夫。” 那人跳下马来,向太傅大人深深行了一礼,道:“朔方霜狼氏族将军博彦赤,奉狼王之命,在此迎接大周太傅大驾。” 太傅大人下马车,也是回了一礼,道:“有劳将军了。” 敖泽心道,看来这是早就商议好的,怪不得昨天太傅大人就跟自己说,这两天还有事情要找自己。 博彦赤又道:“狼王已为太傅大人准备了马车,还请大人换乘。”朔方的军士缓缓牵出一辆宽大的马车。 太傅大人也不疑有他,便缓缓地登上那两宽大的马车,然后又示意敖泽和嬴易也一同上去。 敖泽举着大纛,登不上马车,便向一旁的朔方军士问这么怎么办。那军士接过大纛,牢牢地绑在了马车上。敖泽怕大纛绑得不稳,便又伸手晃了一下,竟是纹丝不动,心里放心不少,要是半路丢了,到时我可没东西去赔。 敖泽刚要登上马车,却又看到青牛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便又向刚才的军士问道:“这位大哥,我这青牛……” 那军士道:“公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公子的坐骑的。” 敖泽看了青牛一眼,又道:“我这牛金贵得很,不能喂普通的草料,要喂你们最好的饲料。” 那军士也道:“我们有上好的苜蓿,一定会喂好公子的坐骑的。” 青牛向敖泽点了点头,心道,还是公子知道照拂俺,还特意交代人家好吃好喝照料俺,真好!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十章 暗流汹涌 太傅大人舒服地靠着狼皮靠垫,看着敖泽钻进车厢内,笑着道:“还是这马车舒服,回头也让墨家去做几辆来。” 敖泽四周看看,这车厢是宽大,但是好地方都让你给占了,我坐哪儿?这个嬴易公子倒是显得很镇定自若,在一旁静静地跪坐着,看了一圈,敖泽靠着门口的壁板坐了下来,虽没有狼皮靠垫,但是也比坐着要舒服一些。 孙绍将军看着太傅大人几人离去后,也不再相送,带着人马赶回枫林堡中。 ………… 马车走动起来,除了有一点轻微的颠簸外,的确甚是平稳,只是马车虽好,但是马车四周却都围着厚厚的幔帐,一点儿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敖泽有些不解地问道:“太傅大人,这马车好是好,但是四周围得这么严实,这分明就是在防备什么。” 太傅大人挪了挪身子,使自己更舒服一些,道:“怎么,有人给你赶车,你还不满意?” 敖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着有些怪异罢了。” 太傅大人笑道:“朔方霜狼氏族人可不像咱们大周,他们居无定所,随水草而居。狼王的王帐也是时常变换位置,咱们虽是出使,但是他们也不愿让咱们知晓狼王的住处。” 敖泽又道:“这么神秘?” 太傅大人道:“神秘才能让人敬畏啊。” 嬴易公子却道:“我看狼王这么做,不过是怕别人偷袭罢了。” 敖泽又道:“我见过狼王一次,甚是意气豪迈,修为比孙将军也更胜一筹,谁敢去偷袭他的王帐?” 嬴易公子道:“朔方狼王一族看似强悍,这也只是表面的假象罢了,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暗流……”还要再说下去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太傅大人悄悄看了一眼,又道,“这些事吧,也说不准,谁知道背后真正的原因呢。” 太傅大人眯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 敖泽小声道:“嬴师兄,你说这跟朔方之间的争战还要打多久?” 嬴易公子道:“这可说不好,从现在的形式来看,双方已经到了一种胶着的状态,如果不能分出最后的胜负,谁也不会罢休的。” 敖泽道:“胶着状态?” 嬴易公子又解释道:“九里堡要塞被朔方攻下之后,就像一把匕首插进了大周的腹地,但是匕首又不够长,伤不到要害,一时间又不敢把匕首拔出来,就是害怕大周突然反扑,只能这样胶着着。” 敖泽点点头,道:“嬴师兄讲得在理,原来是这样。” 太傅大人这时慢慢坐直了身子,道:“不是匕首不够长,是忌惮九里堡两边的要塞,如果他敢深入进攻,后路就有被切断的可能,作为统领,未虑胜先虑败,有些事情的后果干系太大。” 敖泽又道:“怪不得朔方霜狼氏族一直在打枫林堡的主意。” 太傅大人却又躺了下来,在身上盖了一张狼皮毯子,呼呼地睡了起来。 敖泽也不再说话,靠在一旁,竟也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的时候,博彦赤安营扎寨,就地休息,这才请太傅大人下了马车,进帐篷吃饭休息。 吃的是烤全羊,喝的是马奶酒,便来到一处颇为考究的营帐,里面又分为内外两个隔间。 太傅大人也不觉有他,自顾自地去了里面的隔间,躺在一张大床上便又呼呼地睡去。 敖泽本想去外面吹吹风的,可是又想到这护送的队伍可能不希望他们乱跑,也只好作罢,看外面的隔间有两张低矮的小床,向嬴易公子问道:“嬴师兄睡哪里?” 嬴易公子道:“我随便,睡哪里都行。” 敖泽也不客气,坐到左边的床上,又道:“嬴师兄,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地方?” 嬴易公子也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道:“照这样的速度,估计还得好几天。” 敖泽同嬴易公子闲聊了几句,便坐在床上练气化元,冲刷筋脉,等元气运行一周天,这才去休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敖泽被一阵打斗之声惊醒过来,却见太傅大人仍是沉沉地睡着,而嬴易公子却趴在营帐门口,去看外面的情况。 敖泽忙问道:“嬴师兄,发生了什么事儿?” 嬴易公子道:“好像是有人行刺。” “行刺?”敖泽又道,“行刺谁?” 嬴易公子道:“当然是行刺咱们了。” 敖泽心中纳闷,谁在行刺,行刺我们又作什么,我们不过区区几个人,对谁也没有威胁,干嘛要行刺我们?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没有的罪过什么人,总不能是针对我的吧?想来想去,不禁向里间的太傅大人看去,该不会是针对他的吧? 敖泽心里面纵使有千百个疑问,却一个也问不出来,心想,还是把太傅大人叫醒,让他拿个主意吧,毕竟他才是主心骨,可不能让他出了一点事啊。 去到里面的隔间,敖泽看太傅大人睡得正香,心道,这老头倒是真能睡,这么大的打斗声,听不到吗?便轻轻地晃了一下太傅大人,道:“太傅大人,醒醒。” 太傅大人翻了一下身子,依旧睡得香甜。 敖泽只好用力地又晃了一下太傅大人,道:“太傅大人,出事啦。” 太傅大人这才挣开惺忪的睡眼,道:“睡得正香,莫要叨扰我。” 敖泽大了点声音,又道:“太傅大人,好像有人行刺咱们,这可如何是好?” 太傅大人瓮声道:“不管,天大的事儿都不管。” 敖泽叫不起太傅大人,心里不住地嘀咕,这都要快要火烧屁股了,还睡得这么深沉。 叫不起这老头,敖泽只得也趴在大帐的门口,想外看去。 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来行刺,但是护卫的朔方军士却已经将这大帐团团围着,防备有人靠近这里。 敖泽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却只听打斗之声渐渐地弱了,过不多久便再也没了声响。 这时却听有人在大帐门口叫道:“太傅大人在吗?”听声音是博彦赤的,想必是击退了刺客,来问安的。 嬴易公子道:“太傅大人还在安睡,不知将军有何事?” 博彦赤道:“夜露凝重,太傅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嬴易公子道:“谢将军,这里一切安好。” 博彦赤又道:“那在下告辞,不打扰太傅大人休息了。”只听沉重的脚步声向远处走去。 敖泽听博彦赤走远,忙向嬴易公子问道:“嬴师兄,怎么不问他是谁在行刺咱们?” 嬴易公子笑了笑,道:“问这个作甚,如果他想告诉咱们,早就说了,如果不想告诉咱们,就是问了,也不一定问不出来什么。”说完,也躺床上休息去了。 敖泽傻傻地站在那儿,心里却想,这嬴易公子怎么也和太傅大人一样,说起话来神神叨叨的,净是一些机锋话,让人听得不大明白,不过仔细想想,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一夜无话,第二天继续赶路。 敖泽出了大帐,却见大帐外插着几个羽箭,上面还有一些烧灼的痕迹,心里不禁一阵唏嘘,看来昨晚真的是经过一场大战,只是在这里,到底是谁要来行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大车上,太傅大人却甚是悠然,一点儿都不提昨晚的事情,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走了半天,敖泽终于忍不住,向太傅大人说道:“太傅大人,昨天有人行刺咱们。” 太傅大人道:“这么多人护卫,怕什么。” 敖泽有些不解地道:“咱们在这里被人行刺,太傅大人一点儿都不惊讶?再说了,是谁行刺咱们还不知道呢,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太傅大人看了敖泽一眼,道:“年轻人要沉住气。” 敖泽虽然很想沉住气,可是心中疑惑就像带刺的蒺藜一般,横亘在心头,刺挠得坐立不安,又道:“咱们在这里也算人生地不熟,为何要行刺咱们?” 太傅大人叹了一口气,还是说道:“咱们要是死了,对谁最有利?” 敖泽沉思不语,他们要是死了,对朔方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对大周来说,却是不小的损失,这谁也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啊,最后小声道:“好像对谁都没有好处啊。” 太傅大人又道:“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平静的水面下,最可怕的是什么?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敖泽又默默思索,平静的水面之下最怕有暗流,因为你看不到,不知如何应对,所以才可怕。如果他们死了,大周必然兴兵报复,以大周的国力,朔方霜狼氏族不一定能承受得起,到时候拼死抵抗之下,很可能会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到时候肯定会有其他势力崛起,来争夺朔方的统治权…… 但是大周平静的水面下,就没有暗流吗? 想到这里,敖泽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大周与朔方之间虽然连年争战,但是都一直相当克制,并没有主力决战,一直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如果有人打破这个平衡点,势必会引起可怕的后果,对大周还有朔方来说,都是极不愿看到的。 至于这暗流到底是谁,却仍是不清楚。 此次他们出使,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下投了一粒饵料,暗流中的大鱼可能就会有动作,也可能会浮出水面来……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十一章 狼王 敖泽也似乎明白过来,为何太傅大人一直能这么沉得住气,还有朔方霜狼氏族为何这般维护他们周全了,因为他们都想看看水面之下到底有多少暗流和大鱼。 “哦,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敖泽突然道。 太傅大人笑笑,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敖泽道:“水下有鱼,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钓上来了。” 太傅大人却道:“钓什么鱼,人老了,牙口不好,还是少吃鱼为好。” 敖泽又疑惑起来,自己说的不对吗?便向嬴易公子问道:“嬴师兄,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嬴易公子也笑道:“水下不光有鱼,还有小虾米。” 敖泽一脸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在说现在平静的局势之下,可能有人暗中对抗,你们却在说什么虾米,真是让人搞不懂。 车行不快,就这么走了五六天,终于要到狼王的王帐之地,太傅大人终于又坐上了自己的小马车,吱扭吱扭地向前慢慢行去。 敖泽又扛起了大纛,骑着青牛紧紧跟在车子后面。看着青牛,却发现青牛短短几天时间,竟然胖了许多,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厮一点儿都不知道节制,八成是碰到好吃的了,吃起来不要命。 海棠木灵从敖泽怀中钻出来,看着青牛的模样,笑着道:“小牛现在越来越像个球了。” 敖泽撇撇嘴,道:“有人好吃好喝款待,这厮不吃个撑死就已是万幸了。” 青牛道:“又不是俺自己在吃,那几个也吃了。”说着甩了甩头,指了指嬴易公子的坐骑,还有太傅大人拉车的马。 敖泽顺着青牛的目光看去,果然那几匹马也都吃得肥硕了许多,身上连个褶子都看不到了,心中不禁一阵哭笑不得,这是比着吃大户吗?这样子还能跑得快吗?若是遇到了危险,看你们怎么办。 青牛见敖泽不说话,又洋洋得意的道:“公子,他们的草料不错,咱们回去的时候,公子可记得要多带一些回去。” 敖泽问道:“你还没有吃够?” 青牛又道:“好东西怎么能吃得够。” 敖泽道:“要钱不?” 青牛想了想,道:“应该不要钱吧,一路上我都看他们运来了好几车,要是能带回去一车的话,估计能吃一个多月。” 敖泽惊讶道:“你倒是不贪心,只带回去一车,我可没地方放,要带回去也只能你自己拉着。” 青牛舔了舔鼻子,道:“只要公子能要的到,我拉就我拉。” 敖泽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厮遇到好吃的竟这么卖力。 走了半个多时辰,只见前面一队人马一字排开,中间一人骑着一头高大的霜狼,霜狼身上披着一层明亮的板甲,显得比一般的霜狼要健硕得许多。两旁旌旗招展,在风中猎猎作响。 敖泽极目望去,那人正是朔方狼王,看到太傅大人的车驾缓缓过来,便从霜狼背上跳下,向前走了几步,来迎接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从马车上下来,同狼王各自见礼后,便一同并肩走去。经过那头霜狼时,霜狼伏地而卧,紧紧地盯着太傅大人,口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就如要扑向敌人一般。 看到这么大的一头霜狼,敖泽心中也是有些胆颤,以自己现在的虽然并不怕它,但是这种随时噬人的气势却还是让人不舒服。 太傅大人呵呵笑了一声,向狼王道:“好大的一头霜狼啊。”然后扭头向霜狼看了一眼。 那霜狼看到太傅大人的目光,突然犹如看到一道寒光一般,朔方常年苦寒,但是跟这目光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浑身哆嗦,然后身子伏得更低,头也埋进了爪子里,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狼王看到霜狼这般变化,不禁向太傅大人看去,只觉太傅大人身上如幽谷幽深一般,什么也感觉不到,心中疑惑道,这人当真是深藏不漏?可是从来也听说过,大周太傅有什么修为啊?后面的两个小娃娃肯定没有那个本事,到底是谁瞬间就把霜狼吓成那个样子? “到底是头畜生,”狼王向太傅大人道,“在真人面前还不是吓成那个样子。” 太傅大人也不接狼王的话头,又道:“常听人说霜狼氏族骁勇善战,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狼王更是器宇轩昂,怪不得霜狼氏族短短几年便能称雄整个漠北草原。” 狼王笑着道:“太傅大人谬誉了,这么多年朔方一直被大周困在这贫瘠苦寒之地,想要南下一步都不能,比起大周来,朔方弹丸之地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客套话,不一会儿便到一处城寨前,城寨依山势而建,透过木栅墙城墙,能看到里面大大小小许多帐篷,想来这就是狼王的王帐之地了。 这样的城寨,营建和转移都很方便,能四处移动,打到哪儿便住到哪儿,不需要大量的兵力来守卫王帐,怪不得大周将士很少主动出击朔方,就是因为在茫茫大漠草原很难找到敌人的所在之地,空耗费力气而已。 寨门前站在很多人,似乎都是想看看大周来访的使者的。 敖泽扛着大纛,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虽然没有几个人在真正注意自己,可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纵使完全不知道来这里是干嘛的,可就是安奈不住心里的激动之情。 青牛看着这么多人,热情洋溢的样子,偷偷向敖泽问道:“公子,这么多人迎接咱们,是不是又有好吃的了?” 敖泽轻轻踢了青牛一脚,道:“就知道吃,好好走路,有好吃的到时候叫你。” 就在入城的瞬间,城门附近的沙土中,突然飞起几个人影,将四周的人撞得跌倒在地,手持长剑,便向太傅大人刺去。 变故乍起,被撞到的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便破口骂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孙子,敢冲撞你爷爷。”一旁看热闹的人则哈哈笑道:“是你小子偷摸人家媳妇的屁股,被人揍了吧。” 一阵哄笑之后,这才看清楚几个人影,手持利刃向狼王的方向刺去,不知是要刺向狼王,还是要刺向大周太傅,纷纷抽出腰刀,大声喝道:“贼子休得猖狂。”便纵身向那几人斩去。 敖泽看到又有人行刺,连忙从青牛背上跳下去,伏下身子,对青牛道:“趴下。” 青牛战战兢兢,道:“这又是谁惹了谁啊,难道就不能让人安生几天了?” 敖泽又道:“别废话,自己小心。” 青牛伏下身子,贴着地面慢慢地向后去,想要离开人群,心想,你们打架,可不关俺一头牛什么事儿。 敖泽肩上扛着一杆大纛,无处可躲,只得用力将大纛的杆子插入地下,然后抽出长枪,然后也伏下身子小心防备着。 嬴易公子也抽出佩剑,向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行刺之人。 狼王看到行刺之人来到近前,竟全都是奔着大周太傅去的,心中也不禁疑惑,前几天,听传来的信报,说在来的路上有人向大周太傅行刺,虽然伤了几人,却没有弄清楚行刺之人的来历,现在竟还有人行刺,这次非要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不可。 大周太傅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出使这里,但是如果太傅大人死在了朔方的地界,势必会改变现在的局势。 现在朔方虽然稍占上风,但这也是在大周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大周太傅作为使臣出使朔方,若是出了什么事故,大周脸面何存? 到时候大周若是决议报复,肯定会向边境增派大军,朔方现在的优势恐怕便荡然无存了。 有人三番几次向大周太傅行刺,暗中支持之人肯定是想搅乱现在的局势。只是不知这背后的势力,是大周之人还是朔方之人。 不管是哪方的势力,搅乱现在的局势,肯定是想坐山观虎斗,到时候不管是大周还是朔方,都将实力受损元气大伤,然后他们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狼王这些年一直在维持整个朔方各族的利益,将他们聚在自己的麾下,共同出力,为草原上族人打下更大的生存空间,所以他更不愿意看到草原上出现动-乱。 不管是谁要刺杀大周太傅,他都不能不管。 狼王一拳击出,拳劲如罡,向着离自己最近的那行刺之人击去。 那人手中长剑横削,想要破开狼王的拳劲,可是长剑却如斩在了钢铁之上一般,竟然完全破不开那拳劲。 暗道一声不好,想要转身避开,可是拳劲如风,速度飞快,击在自己肩头,右手顿时拿捏不住长剑,脱手而出掉在地上,而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去。 另外几人则踩着人群,飞身直扑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微微笑了一下,像受了惊吓一般,向后退了两步,并没有什么动作,然后手指轻弹,几道细小如针的气劲悄无声息地就向那几人分别击去。 那几人突然身形一滞,就如遭了雷击一般,四肢顿时无力地垂了下来,然后便狠狠地向地上栽去,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止住身形,神情却已狼狈至极。 转瞬之间几个行刺之人便都无力地栽在地上,周围护卫的霜狼氏将士也都手持长刀奔了过来,全都英勇无畏,要展示自己忠心护主的决心。 好不容易奔到近前,却见几人刺客都已经栽倒在地上,众人满腔忠心顿时没了展示之处,看到地上的刺客,便都纷纷扑了过去,将其绑了个结结实实,边绑边呵斥道:“大胆的蟊贼,竟敢行刺狼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老子可是有名的快刀,岂能让你们在我面前,行刺狼王,真是自讨没趣。” “快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在你们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看你们说还是不说。”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十二章 互市 狼王却是冷哼一声,道:“将这些人先看押起来,等会儿再盘问。”又向太傅大人道:“让太傅大人受惊了。” 太傅大人镇定自若地道:“没什么,多亏有狼王护佑。” 狼王向四周看了看,除了两个小娃娃外,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心里不禁疑惑道,到底是谁瞬间就击倒了另外几个刺客,无声无息几乎不露一点儿痕迹。 看了一圈,当时离那几个刺客最近的,就只有这个大周太傅,但是在他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一丝灵力波动,如果不是这人,那又会是谁呢? 大周境内修士众多,就连太学院内就有许多修为深厚之人,此次出使只派来两个娃娃当做随从,这也未免太托大了吧,背后肯定还有人暗中守护,只是就连自己都发现那人的一点踪迹,可见那人修为是多么深厚,只是那人又会是谁呢? 狼王腹议一阵,向太傅大人笑道:“太傅大人误会了,那几个刺客并非我击倒,我看太傅大人才是深藏不漏。” 太傅大人也笑道:“哪里有什么深藏不漏,一个老头子罢了,经历了一些世事,生死也就看得开了。” 进到城寨之中,狼王将太傅大人迎进王帐。王帐高大宽阔,里面一个火盆之中正燃着熊熊炭火,将里面烘烤得暖洋洋的。 这时,王帐之内又陆续进来许多人,虽然穿的都是粗布羊皮,但是上面纹饰却显得甚是考究,一看就像是些显赫的大人物。 敖泽在这王帐之内,显得有些拘束,左右是不自在,只得学着嬴易公子的样子,安安静静坐在太傅大人身后。 等众人落座,狼王又郑重地向账内众人介绍了太傅大人,然后又向太傅大人道:“大周太傅此次远来朔方,不知是欲意何为啊?” 太傅大人微微笑了笑,朗声道:“大周与朔方之间,连年争战,各自都是死伤无数,更是苦了双方的民众,老夫此次前来,是代周王向狼王求和的,希望两家能各自罢兵,礼尚往来重修于好。” 帐内众人听了太傅大人的话,不禁纷纷议论起来: “这么说,周人是被咱们朔方人给打怕了。” “议和?那就拿出诚意来,献上城池财宝,再来说什么议和。” “周人一肚子诡计坏水,别是在刷什么阴谋,可要小心。” ………… 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太傅太人却是面带笑意,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不反驳也不附和,反正是一句话也不说。 狼王看了看太傅大人,道:“我们朔方各族也同周人一般,也不想有纷争,也想求得一片安宁,可是朔方苦寒,土地贫瘠,出产更是有限,想要养活这么多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太傅大人微微笑着道:“老夫此次前来就是要与狼王商议一个让双方罢战言和的方案来。” 狼王又道:“不知太傅大人可有什么方案?” 太傅大人又道:“天生万物,给养世人。但是山川地理不同,出产也不同,但是互通有无,却可以让不同地方的人们,获取到不同地方的物产。” 狼王沉吟片刻,问道:“太傅大人的意思……” 太傅大人沉声道:“互市。” 听到“互市”,狼王更是沉默不语,紧紧地攥着拳头,皱眉思索着。 帐内众人更是议论纷纷,反应不一,有人低头思忖,有人则是大声呵斥,说,咱们朔方狼行天下,征战四方,岂能乞怜于人,需要什么咱们尽管去抢,何必去换…… 敖泽一路之上都在疑惑,为何太傅大人要带着自己出使朔方,原来是来开互市议和来了。 心中又想,大周都城洛邑繁盛甲天下,城中天下出产万物几乎都能见到,可是洛邑四周却不出产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通过互市交换过来,因此才有了洛邑繁华,这便是交通互市的结果。 狼王刚才说,朔方出产有限,养活不了太多的人口,但是如果能用毛皮、战马等从大周换来粮食,朔方便能养活人口,便不用再南下侵扰,若是再有其他物资,这样朔方苦寒之地,也能繁盛起来,这样朔方与大周之间便能和平共处,又何必在以战阵掠夺获取物资。 这么看来,“互市”还真是个好办法。 狼王听着帐内众人的议论,一直静静地听着,不作一言,过了许久这才说道:“‘互市’一事,兹事体大,太傅大人能做得了主?” 太傅大人说出“互市”二字之后,便一直闭目养神,对帐内的议论之声充耳不闻,此时听到狼王问话,这才回过神来,道:“老夫身为周使,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大周和朔方议和来的,如果不带些诚意过来,怎敢说此言?!” 狼王笑道:“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太傅大人又道:“狼王问来便是。” 狼王道:“大周莫非是怕了?” 太傅大人怔了一下,哈哈笑道:“狼王自己觉得呢?” 狼王也哈哈笑了一下,心中却道,这老匹夫倒是滴水不漏,不过“互市”之事,的确干系甚大,牵扯到的利害关系甚多。 “互市”的确能使朔方获取更多的物资,养活更多的人,但是却也能消磨人的意志,长此以往,朔方恐怕会要受制于人的,要知道朔方苦寒之地人口稀少,却能与大周分庭抗礼,靠得便是朔方人昂扬的斗志。安逸的生活会消磨人的斗志的,以后怎样再与大周抗衡? 所以“互市”虽然对朔方有好处,但是害处也是十分明显的,哪怕他身为一方雄主,也没有权力独断专行,况且自己能一统朔方,背后还有鬼方宗的支持,所以有些事情还需要问过圣山上那几位的意见。 想到“互市”之后的事情,狼王也不禁有些头大,自己虽然一统朔方,但是下面各部族势力林立,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如果真的开了“互市”,部族之间肯定会有自己的打算,到时候想要协调这些部族间的利益,少不了要相互推诿扯皮,生出不少事端来。 大周此时看似求和来了,实则是抛出来一个难题来,自己到底是接还是不接,真是一件头痛的事情。 狼王笑了笑,道:“‘互市’之事先不谈,太傅大人还没有来过朔方吧?我备下了酒宴,为太傅大人接风洗尘,先尝尝朔方的佳肴,事情以后慢慢再谈。” 太傅大人也笑笑道:“早就听说朔方韭花羔羊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早就想一饱口福了,既然到了朔方,我就不客气了。” 狼王道:“一定管够。” ………… 酒宴设在一处山坡的平地之上,四周插着各色经幡旗子,地上已经铺上厚厚一层毯子,远处的山坡上仍是一片枯黄的衰草,衰草之下还隐约能看出几点淡淡的草绿,草上还积着一块块白色的雪块。 敖泽看到那些雪块,不禁又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在朔方之时,四周望去都是一片茫茫的雪原,几乎看不到有草色露出,此时看到那一些淡绿的草色,心中不禁感慨,原来朔方并不是一直都是被积雪覆盖,枯草也有再出新芽的时刻,有新草便有生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在这酒宴之上,敖泽同嬴易师兄一起,坐在在太傅大人的下首,紧靠着主席之位,对面是那些刚才在大帐之中的众人,仍是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宴席,敖泽不禁显得有些拘谨,坐在那里总是觉着有些不自在,左右看看,却又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虽然也算周使,可是哪里见过这么隆重的场面,看到嬴易师兄面带淡淡的笑意,坦然自若地坐在那儿,便又有样学样,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强装镇定自若地坐在那儿。 正在敖泽试着找一个合适的姿态坐在那里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背后一阵凌厉的风声袭来,后背不禁汗毛竖立,身子连忙向一旁倾去,然后就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刀斩在自己面前的几案之上,几案顿时四分五裂开来。 敖泽心中奇怪,莫非有人刺杀自己,先前两拨刺杀都是冲着太傅大人去的,别看太傅大人老态龙钟,可是修为却是不可估量,谁又能伤得了他,刺杀不成太傅大人,难道就改了主意,向自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行刺? 敖泽心中闪过几个念头,看到长刀又折向自己砍来,就地一滚避了开来,抽出长枪,从地上站了起来,却看到向自己行刺的竟是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甚是眼熟,不禁又仔细看去,这才想起来那少年是狼王之子万俟丰海。 去年太学院试炼之时,敖泽随军押运粮草,中途遇到了朔方狼骑的袭击,被这万俟丰海擒去。 后来虽然在北殷破的劝说下,表面是放了敖泽,背地里却又派人去刺杀,真是可恶至极。 敖泽心道,自己碰到尸魅,沾染上死气,可以说这万俟丰海也是有很大干系的。 此时在这宴席之上,这万俟丰海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自己砍来,真是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敖泽哼了一声,看着万俟丰海长刀斩来,手中长枪转动,拨开万俟丰海的长刀,然后挺起长枪,向万俟丰海的面门直刺而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十三章 酒宴 此时敖泽的修为比着去年之时,已经高出不少,万俟丰海长刀虽然迅疾,但是哪里能伤得了敖泽。 敖泽身为周使,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哪里还顾忌万俟丰海的身份,手中长枪直刺其面门,虽然没有想着伤到万俟丰海,但是你身为狼王世子,背地里偷袭周使,已经失礼至极,这回定让你栽个大跟头,看你还嚣张不。 万俟丰海当时暗中派自己的护卫霍达多去杀敖泽,但是等了好久不见人回来,便让人去搜寻,只寻到了一头干尸般的霜狼,口中插着敖泽的长枪,却不见敖泽的尸首,也没见霍达多的踪影,便以为霍达多与敖泽同归于尽,而二人的尸首或许被什么野兽给叼了去,过没多久,也就忘了此事。 今天在这酒宴之上,万俟丰海忽然看到敖泽,不禁心道,这小子竟然没死,还敢来到这里?就又想起自己曾被这小子三番几次戏耍自己,想到这里,心中就气愤万分,便悄悄走到敖泽身后,突然拔出长刀,向敖泽斩去。 不过令万俟丰海更加没想到的是,敖泽的修为进境竟是如此之快,一闪之间便避开了来,长枪轻挑,拨开自己的长刀,然后长枪直刺奔向自己面门,而自己竟然有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顿时,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无力地叫道:“你敢杀我?!” 敖泽沉声道:“你说我敢不敢?”手中长枪毫不停滞,依旧迅捷无比地向万俟丰海直刺而去。 就在长枪就要刺中万俟丰海的时候,敖泽轻轻调转枪头,向着万俟丰海耳边刺去。 敖泽知道万俟丰海的身份,若在此地真的伤了万俟丰海,恐怕真的会生出许多事端来,所以敖泽并不准备伤了万俟丰海,只不过是要吓唬他一下罢了。 万俟丰海看到敖泽调转枪头,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小子终究还是不敢伤自己分毫。 正得意间,万俟丰海突然感觉到腿弯处被什么东西给击了一下,然后身子倾斜,不由自主地向着敖泽手中长枪撞去,双眼之中满是惊骇之色。 敖泽也是被万俟丰海这一举动给吓了一跳,心道,这人莫不是傻了么,我有意放你,你自己却又撞了过来。 连忙止住身形,想要将长枪拽回来,可是枪尖离万俟丰海甚进,再加上万俟丰海竟没有一丝躲闪的意思,这下恐怕真的要伤到万俟丰海了。 就在这时,一道细小的黑影破空袭来,速度飞快,眨眼间便击在敖泽长枪之上,力道巨大,然后一股震颤之力顺着枪杆传到手上,敖泽几乎要拿捏不住长枪,然后长枪向一旁斜了开去。 敖泽极力握住长枪,身子竟然也被长枪上的力道带得向一旁倾斜而去。敖泽扭转腰身,顺着长枪的力道,向前奔了一步,按下长枪,刺在一边的草地之上。 万俟丰海背后一个人影也快速奔了过来,一把将万俟丰海拉了开去,这才避免万俟丰海被敖泽长枪刺中。 敖泽抬眼看去,那人正是北殷破。 酒宴之上,出现这么一个变故,等场中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抽出腰间弯刀,向敖泽喝道:“小子,敢伤世子?”说着就要向敖泽奔去。 敖泽冷哼一声,心道,分明是那万俟丰海先向自己砍来的,你们这么多人竟然如此颠倒是非,当我真的就怕了你们这么多人不成?!从地上拔起长枪,凌然不惧地望着众人。 “都住手——” 这时一声洪亮的喊声在场中响起,震得场中众人均是一怔,连忙止住身形,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敖泽顺着喊声望去,竟是狼王。 狼王坐在原地,静静地盯着场中众人,过了一阵,这才又沉声说道:“北殷师傅,将丰海先带下去,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然后又对敖泽道,“是我管教无方,让小友受惊了。” 场中众人也许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但是狼王却看得清清楚楚,从万俟丰海砍向敖泽,到敖泽反击向万俟丰海刺去,都一一看在眼里,本想出手止住二人,不过看到敖泽长枪刺去并没有杀意,这才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 只是没想到,敖泽虽然调转长枪,但是万俟丰海却身子一斜,反而向敖泽长枪刺去,知道是有人使诈,连忙向四周看去,想要看清到底是谁暗中出手,击在万俟丰海腿弯之处,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掷出手中杯子,击在敖泽长枪之上。 自从大周太傅一行人踏入北境以来,便接连遭遇行刺,显然是有人不想让大周与朔方之间和谈。如果大周太傅真的在朔方出了意外,到时大周势必以倾国之力报复,这样的报复,不一定是他们朔方能承受得起的。 朔方这么多年一直与大周之间相抗,其实都还是相当克制的,将征战损失维持在一个令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并没有进行全部实力的对拼。 刺杀大周太傅,便是要打破这其中微妙的平衡,然后这背后的谋划者才能从中获利。只是这谋划者隐藏甚深,到底是属于哪方势力,却没有一丝头绪。 敖泽见狼王喝止住众人,又宽慰了自己一句,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坦然坐了下来。一旁的侍者也连忙给敖泽换了新的几案,端上菜肴。 众人见狼王没有指责敖泽的意思,也只好悻悻地坐了回去。 狼王又笑了笑,对太傅大人道:“犬子无礼,险些伤了周使,还望太傅大人见谅。” 太傅大人也笑了笑,道:“小孩子间的打闹,无碍的。” 敖泽听了狼王跟太傅大人间的对话,面色古怪,心中不禁腹诽道,我才是当事人好不好,你们倒是谈笑风生的,早知道出使这事儿这么危险,当时无论是说什么,自己也不会答应跟着前来的,这回真是亏大发了。 嬴易公子看了敖泽一眼,凑过身来,小声问道:“敖师弟没有受伤吧?” 敖泽道:“有劳嬴师兄挂怀了,我没事儿。” 嬴易公子又道:“事发真是突然,没想到狼王世子竟然也要出手行刺,真是胆大至极。” 敖泽道:“那狼王世子与我有些过节,背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 嬴易公子惊讶道:“敖师弟与狼王世子还有过节?” 敖泽道:“去年太学院试炼时的事情了。” 嬴易公子道:“此时咱们身在朔方,敖师弟要多加小心。” 敖泽点点头,道:“师兄说的是,我会小心的。” 酒宴开始,有歌舞助兴,舞姿雄壮,倒是有别于大周常见的柔美风格。 敖泽吃了一口烤羊肉,吃到口中鲜美无比,烤得恰到好处,自己也经常烤肉,却没有像这样一般,即保留的肉质的鲜美,又没有烟火气,而且肉质鲜嫩,火候也恰到好处,不像自己那样,烤出来的肉总有一丝烟火气,而且有时候也把肉烤得有些老,吃在口中有些柴的感觉,看来有机会倒要请教一下这烤肉的师傅了。 敖泽本以为这朔方苦寒之地,没有什么可口的食物,今天吃了这酒宴,这才算是明白,自己还真是见识少了,每个地方都不会像表面看上起的那样,总会有让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几天来,敖泽也算是舟车劳顿,现在碰到这么可口的食物,不觉又多吃了几口,几天来的劳顿,吃饱了之后便也一扫而空。 酒酣宴罢,狼王轻轻拍了拍肚子,笑着对太傅大人道:“太傅大人还没有见过朔方风光吧,刚好此刻酒足饭饱,我陪太傅大人走走,看看朔方风光,也好消消食。” 太傅大人道:“那就有劳狼王了。” 二人撇下场中酒足饭饱的众人,联袂向远处的山坡上走去。 太傅大人却朝敖泽和嬴易公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一同跟过去。敖泽虽然不知道太傅大人为何要带上他们二人,可还是跟了过去。 狼王看到敖泽和嬴易公子跟了过去,也不以为意,只是指了指着敖泽,又向太傅大人道:“大人这扈从同犬子年纪相仿,枪法倒是俊得很,一招便将犬子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看来大周还真是人才济济。” 太傅大人笑道:“他是洞庭龙族,并非我大周子民。” 狼王“哦”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的神色,看来也是早就看出了敖泽的身份。 狼王虽然看出了敖泽的身份,但是心里却是在揣测太傅大人带着一个龙族少年出使朔方到底是何用意,莫非是在宣示龙族已与大周结盟?可是龙族久居水泽,很少出世,又怎么会跟大周结盟? 狼王笑了笑,又向太傅大人问道:“另一位看上去也俊彦非常,不知道怎么称呼。” 太傅大人停了下来,将嬴易公子拉到身边,向狼王道:“这位是秦国公子嬴易。” 嬴易公子恭敬地向狼王行了一礼,朗声道:“嬴易见过狼王。”神色间坦然自若,不吭不卑。 狼王道:“不必多礼,赢公子少年俊彦,真是一表人才。”心里却是道,大周太傅这么郑重向自己推介这秦国公子,恐怕才是真的大有深意……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十四章 战?和? 秦国是大周属国,地处大周西部,这些年国力渐盛,不容小觑。 这些年朔方与大周之间连年征战,但是秦国却没有牵扯到其中,若是大周与秦国联手,两路夹击,朔方恐怕真的就要危险了,以现在朔方的实力,根本承受不住大周与秦国的联合夹击。 此次大周太傅带着秦国公子前来,恐怕是向朔方宣示,大周与秦国之间可能会联手一起向朔方出击。 说是来和谈的,恐怕是来示威的。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大家都不摆在明面上说清楚,只是让你背地里去猜测,至于猜的准不准,那就要你在背地里做了多少工夫了。 狼王沉默不语,同大周太傅一同走到山坡之上,远远望去,一道山梁横亘在广袤的大地上,连绵起伏,山峰之上依然覆盖着积雪,如成群的白象一般。 狼王心道,不知这么雄壮的景色,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欣赏? 太傅大人指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笑道:“原驰蜡象,朔方景色如此壮丽,一点儿也不输大周啊。” 狼王看了太傅大人一眼,道:“如此粗狂的之地,也如得了太傅大人之眼?” 太傅大人笑道:“天下景物皆有非凡之处,那就要看那观赏之人,有没有那个境界了。” 狼王道:“太傅大人说得在理。”远望群山,过了许久,这才又向太傅大人问道:“大周真的要和谈?” 太傅大人笑了笑,道:“狼王不信?” 狼王自然是不信,根据潜伏在大周洛邑潜伏的暗探汇报,大周朝堂之上,并没有任何要和谈的迹象,这其中必然隐情。 狼王笑道:“以现在大周和朔方的战况来看,我们朔方是占了一点优势,但是想要守住这优势,却要付出不少的带价,如此僵持下去,战况并不利于我们,要不多久,我想大周一定能扭转局势的,此时又何必和谈?” 敖泽听到狼王的话,心中不禁怔了一下,狼王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在告诉太傅大人,朔方与大周相争,朔方并不占优势,这是在示敌以弱吗? 不过仔细想去,狼王的的是真心话吗,还是话里有话? 还是狼王不知大周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要在此时来和谈?这才以退为进,示敌以弱,来套取太傅大人的真心话。 敖泽不禁又感慨道,这狼王不亏是一代雄主,这几句话是在攻心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就在几句话之间。 太傅大人道:“狼王不必多虑,大周是真心要求和的。” 狼王不解,道:“不过,我还是要问,大周此时来求和,背后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套不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那便直接去问。 太傅大人沉默一阵,叹了一口气,问道:“不知狼王是否觉察到,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已经出现在朔方。” 狼王惊道:“敌人?是谁?” 太傅大人道:“尸魅。” 狼王更是惊诧不已,道:“尸魅?便是那个传说中的存在?太傅大人莫不是在说笑?” 敖泽听到乍然听到太傅大人说起尸魅,也是惊异不已,自己遭遇尸魅之事,早就跟孙浩将军说起过,太傅大人知道也不奇怪。 太傅大人带自己出使朔方,莫非就为此事,毕竟自己是唯一见过尸魅的人,带自己前来,就是做个见证? “故老相传,尸魅现世,千里地赤,”太傅大人沉声道,“传说中的尸魅出世了,你我之间,大周和朔方之间,都不得不早做打算了。” 狼王紧紧盯着太傅大人,心中却是疑惑重重,这老家伙到底是在大的什么主意,什么尸魅现世,若是别人说出这么荒诞的话,自己肯定理都不会理会,不过以堂堂大周太傅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却不得不让自己掂量一下,这话的真实性。 “太傅大人见过尸魅?何时何地?”狼王问道。 太傅大人道:“我是没有见过尸魅。” 敖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是唯一见过尸魅的人,接下来肯定该自己出场,要展示尸魅留下的痕迹。 果然,太傅大人将敖泽拉到跟前,道:“这孩子几个月前见过尸魅,而且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道死气。” 狼王再次打量起敖泽来,忽然问道:“之前咱们见过?” 敖泽回道:“几个月前孙绍将军以机弩伏击打破狼王骑兵之时,我在远处观战,因此见过狼王雄姿。” 狼王道:“那晚在沙丘之巅的那个身影就是你?” 敖泽心道,自己当时离得甚远,没想到狼王在战阵之中还能注意到自己,忙又回道:“正是小子。” 狼王点点头,道:“当时只是奇怪,觉着那个身影有些不同寻常,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有什么特殊来,所以才多看了一眼。”顿了一下,又道,“你碰到了尸魅?” 敖泽点点头,将自己遇到尸魅的经过说了大致说了一遍。 着重说了自己与万俟丰海之间的过节,以及后来北殷破说情,自己才得以离去,不就就又遭追杀,与霍达多在一片刺骨的湖面上斗智斗勇。 最后尸魅突然出现,杀死霍达多。反正说得是添油加醋天花乱坠,然后又露出后背上那块如枯木一般的斑块,让狼王看了看。 嬴易公子看到敖泽后背上的斑块,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皱着眉头,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狼王抓住敖泽的手腕,将一缕元气渡入敖泽体内,想要探查一下那斑块到底是什么东西。 敖泽也知狼王用意,所以也就没有运转元气抵抗,而是任由狼王将元气渡入自己体内。 狼王将甚是附着在元气之上,慢慢游走到敖泽后背之处,这才发现元气到了那斑块周围,然后便感觉到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再也不能靠近半分,只感知到屏障里面如同深渊一般,里面有一股狂躁的气息盘旋在里面,毫无生气,而且似乎在伺机冲破屏障,狂啸而出。 狼王皱了一下眉头,催动元气向屏障之内冲撞而去,却立马被一股浩瀚狂暴之气给拦了下来,始终是不能再靠近半分。 敖泽体内狼王元气冲撞那股死气,却引起死气剧烈的反抗,狼王虽然只是渡了一缕元气,但是狼王修为远远超过敖泽,哪怕是十分细小的一缕元气的冲撞之力,也不是敖泽能够承受的。 敖泽闷哼一声,体内的生机几乎一下子被抽走了一般,脸色显得十分痛苦,捂着胸口,几乎要倒在地上。 狼王看到敖泽痛苦的神色,连忙收回元气,低头沉思,片刻之后这才说道:“多亏有人以深厚的法力帮你暂时压制住了那股神秘的气息,要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敖泽稳固住体内气息,狼王这样的话虽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再次听来,仍是让人觉着刺耳,心里甚是不舒服。 狼王沉默不语,细细回味着敖泽体内那股神秘的气息,虽然被一道屏障给困住,但是里面渗透出来的丝丝气息,却是令人感到无尽的绝望,想要吞噬一切生机,就连自己刚才那道元气都隐隐有些被吸噬的感觉。 又看了敖泽一眼,心道,这龙族少年被那样的气息附身,仍然保持着一股乐观的神态,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哀伤,那说明这少年精神意志是多么顽强。 狼王面上古井无波,但是此时心中却起着无尽的波澜,如果那传说中的存在是真的出现了的话,那么他们朔方必是先受其害,到时赤地千里,生灵涂炭,哪里还有实力再与大周抗衡? 朔方要是遭遇这样的灾难,大周也必然被波及,也别想置身事外,怪不得大周此时想要和谈,所虑还真是深远。 如果情况真的严峻起来,朔方各部族必然离心离德,哪怕自己现在是朔方各族共主,到时候恐怕也很难约束得住,朔方恐怕真的要完了…… 狼王此时有些头疼起来,若说“互市”一事,还可以慢慢商议,但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商议,又跟谁去商议?如果宣扬出去,又有几个人相信,倒是自己的威信何存? 所以,这事只能自己独断专行,暗中谋划,万不能事发之时,毫无对策。 不过,狼王首先想到的就是,在那传说中的存在造成祸乱之前,一定要先为朔方赢得一定的生存空间。 朔方虽然广大,但是可供生存的空间却没有多少,所以这生存空间只能向大周索取,可是大周愿意让出这些领土吗? 大周若是不愿,只能强行攻取了。 但是,以现在朔方的实力,想要攻下大周的防线还有有困难的,到时势必伤亡惨重,这样一来,即使打下了生存空间,又能守多久,况且最后还是要面对那传说中的存在。 是战?还是和?这是一个比互市更加令人头疼的问题,况且背后的鬼方宗又有什么想法,这也是个问题,少不得让大祭司知晓。 “太傅大人可有什么对策?”想了许久,狼王问道。 太傅大人道:“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用主动出击。” 狼王疑惑道:“太傅大人的意思是……” 太傅大人沉声道:“找出尸魅。” 敖泽心道,原来这才是太傅大人此行的真实目的。 到现在,敖泽只要想起遇到尸魅时的情景,仍是惊骇不已,那可怕的存在,仅仅一瞬间,便将一个活人吸成一具枯骨,自己只是被碰了一下,体内便留下了一道让自己痛不欲生的死气,太傅大人竟要主动去寻找那尸魅,难道有把握消灭那尸魅吗? 能消灭尸魅,是不是就意味着也能祛除自己体内的死气? 想到这里,敖泽会心一下,找个机会一定要向太傅大人问问。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十五章 介怀 嬴鱼前辈曾说过,尸魅被封印,这几千年来,其实力肯定早已不复从前,即使现在突破封印再次现世,想要恢复之前的实力,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趁现在尸魅还没有恢复,将其找出再次封印,这才是最好的对策,若是等其恢复过来,再想对付尸魅,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上古之时,上神金乌以自己的精血为引,结合众神之力封印了尸魅。金乌之血是无处可寻了,但是与金乌之血同源的落日余烬,在这世上还是有的,如果能寻到落日余烬,或许能用来对付尸魅。 向前走了一步,敖泽向太傅大人和狼王道:“小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傅大人看了看敖泽,轻声道:“说来听听。” 敖泽道:“小子曾听一个前辈说过,落日余烬能祛除小子体内的那道死气,我想,如果能寻到落日余烬,或许能用来对付尸魅。” 太傅大人笑笑道:“落日余烬炼化之后,能祛除你体内的那股死气,但是想要用来对付尸魅,却还不够用。” 敖泽失望地皱了皱眉头,自己说出落日余烬的确是有些私心的,让大周和朔方去搜寻落日余烬,自己揩些油,也不用自己费劲去搜寻了,没想到落日余烬对付不了尸魅。 想来也是,嬴鱼前辈曾说过,上古众神用金乌之血最后才封印尸魅,那金乌是何等修为的存在,其精血之中蕴含的至刚至阳之气,的确是落日余烬不可比拟的。 落日余烬不能对付尸魅,但是嬴鱼前辈和太傅大人都说,落日余烬能祛除自己体内的死气,自己还是需要的,看来此间事了,自己还是要去寻落日余烬的,再耽搁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狼王沉思许久,互市的事情可以慢慢谈,但是尸魅这事若是真的话,却有些棘手了,这事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若不然,这事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中,投下一颗巨石,举起大的波澜,暗地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大鱼会浮出水面,搅乱局势,朔方个部族也许就要在此离散了。 不过,现在可以用和谈的名义多与大周接触,与此同时,可以暗地里调查尸魅的事情。 现在大周与朔方之间的战事,似乎也进入了僵局,大周以和谈的名义派使臣前来,看来也是做了一番深思熟虑的考量,不管怎样,尸魅的事情,一定要调查清楚。 狼王向太傅大人道:“尸魅之事,干系甚大,这事需要圣宗大祭司知晓,若有圣宗相助,寻找尸魅一事会容易些。” 狼王口中的圣宗,便是鬼方宗,朔方最大的仙道宗门,不过鬼方宗行事狠辣诡异,因此又被许多人成为魔宗。 在朔方,如果没有得到鬼方宗的支持,是没有哪方势力能在此称雄的,正因为霜狼氏族有鬼方宗的支持,狼王也得以一统朔方各部族,所以一些重大的事物,狼王还是需要问一下鬼方宗的态度的。 大祭司就是鬼方宗在狼王身边的喉舌,说是来帮助狼王打理朔方事物,其实也有一些监督的意味。 太傅大人对朔方的局势自然也是清楚,在朔方如果没有鬼方宗的支持,想要四处搜寻那尸魅,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便对狼王道:“那是自然,早就听闻朔方大祭司才智无双,一直无缘得见,真是可惜,不知此次能否得见大祭司风采?” 狼王道:“大祭司在圣山,如果太傅大人不嫌劳累,可以随我一同前去拜谒大祭司。” 太傅大人道:“正有此意。” 狼王领几人回到王帐休息,向部下安排了一些事务,然后又令人备下快马,叫来万俟丰海,道:“你喊上北殷师傅,随我一同去圣山。” 万俟丰海道:“爹爹,有什么事情吗?” 狼王道:“路上再给你说。” 万俟丰海因为刚才在酒宴之上偷袭敖泽之事,一直惴惴不安,事后才知道那小子现在竟是周使了,若真的杀了周使,肯定是闯下了天大的祸事,爹爹肯定要狠狠责罚自己,不过现在看爹爹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不禁舒了一口气。 但是爹爹平时很少去圣山,更别说主动要去圣山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爹爹竟说要去圣山,虽然有些不解,可还是去请北殷破师傅过来。 敖泽到帐外找到青牛,看到青牛正和海棠木灵一起晒着太阳,好不惬意的样子,道:“别悠着了,马上还要走路。” 青牛道:“公子不是去吃席了吗,还要去哪里,又去吃席?” 敖泽没好气地道:“我是那种贪嘴的人吗,有正事。” 青牛缓缓站起身来,这些日子来,天天有好吃的,身子不觉又长胖了一些,站起身子竟觉着有些吃力,心道,看来是真要活动活动了。 狼王领着万俟丰海和北殷破走进王帐,向太傅大人问道:“太傅大人还能骑马吧?”此事急迫,不能慢悠悠坐车前去了。 太傅大人笑道:“还能骑得动。” 敖泽刚回到王帐,便看到北殷破进来,心中感念上次其为自己说情,才使自己摆脱万俟丰海的纠缠,自己的枪法是子受前辈所传,而子受前辈突然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而北殷破似乎与子受前辈有什么关系,因为这层关系,心中对北殷破也有一中尊敬之意,此时看到北殷破,忙上前躬身道:“前辈。” 北殷破看着敖泽,微微笑道:“嗯,几个月不见,修为进步了不少,不错不错。”看到大周太傅后,却又背过了身子,似乎不愿意看到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看到北殷破的举动,心中略感诧异,不过看这人器宇轩昂,修为甚是不凡,便又向狼王问道:“这位先生气势不凡,看着不大像朔方之人。” 狼王道:“这是北殷师傅,是犬子的授课业师。” 北殷破仍是背着身子,不与太傅大人见礼。 狼王看着北殷破的举动,突然想起北殷破的身世,此人乃是大商遗民,五百年前商王无道,大周取而代之。作为大商遗民,自然是不愿意见到大周的使者,怪不得会有这样的举动。 狼王本想去圣山与大祭司商议寻找尸魅之事,而北殷破与那遇到过尸魅的龙族少年有旧,正好一同前去,而万俟丰海也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也应该知晓了。 况且刚才酒宴之上,有人暗中出手,使万俟丰海向这敖泽长枪刺去的方向跌去,以狼王的修为竟然没有看到是谁暗中出手。 有人要借此暗中挑拨大周与朔方的关系,狼王思虑再三,也不放心让万俟丰海留在这里,还是跟在自己身边,才放心些。 却忘了北殷破的身份来历,是自己思虑不周了,狼王心道,希望不要因此而旁生枝节。 “北殷?”太傅大人又看了北殷破一眼,像是想起什么,微微笑道,“前尘往事,如梦幻泡影,皆是你我不可左右之事,北殷师傅若因为往事而心存介怀,于大道何益?” 北殷破又何尝不知前尘往事如梦幻泡影,太过执着,于修行无益,又听太傅大人称自己“北殷师傅”,这才转过身来,向太傅大人见礼道:“周先生说得极是,是我执拗了。” 大周太傅周无伤。 北殷破始终不算以“太傅大人”称之,只以“周先生”称之。 敖泽不知道北殷破的身世来历,看到北殷破与太傅大人之间打机锋般的对话,听得稀里糊涂,心道,这两人还真是够怪的。 狼王看了一眼万俟丰海,想起刚才敖泽所说的,几个月前与万俟丰海有些过节,怪不得刚才酒宴之上行为很是失礼,便训斥道:“刚才酒宴之上,无故伤人,这是我朔方的待客之道吗?” 将其拉到敖泽跟前,又道:“跟人家道歉!” 万俟丰海看了敖泽一眼,又看看父亲,道:“是他先伤了我的霜狼,后来又杀了我的侍卫,我不过是按照咱们朔方的规矩,替亲友报仇罢了。” 狼王瞪了万俟丰海一眼,喝道:“朔方的规矩,让你背后伤人了?”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早就跟你说过,战阵之上,拿起刀枪,你可以尽情杀敌,但是战阵之外,放下刀枪,那便是父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是普通人是弱小,朔方的规矩让你欺负弱小了?” 万俟丰海支支吾吾,看着父亲严厉的神情,心中也知道刚才在酒宴之上,实在是不该暗地里偷袭敖泽,想了一阵,还是向敖泽道:“敖兄弟,刚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不过这几个月不见,你枪法倒是精进了许多,刚才可把我给吓了一跳。” 话里的意思,自己虽然背后偷袭,但是却没有伤到敖泽,自己反而差点儿被敖泽伤到,自己多少是有些无辜的。 敖泽看着万俟丰海给自己道歉的样子,心道,这小子竟也有服软的时候,可是想起当时运粮来北境的路上,大周将士被万俟丰海的狼骑队伍杀伤许多,心中便仍是有些介怀。 又想起刚才狼王说的话,战阵之上,拿起刀枪,你可以尽情杀敌,但是战阵之外,大家都是弱小,便扶着万俟丰海的肩膀,道:“万俟兄弟,如果你对我还有什么嫌隙,咱们战争之上再见,此时,咱们都是普通人。”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十六章 草原 狼王看了敖泽一眼,心道,这小子心里还是有丰海有介怀了,刚才太傅大人的话他不记得,我的话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又仔细打量一番敖泽,又想,这龙族小子若是大难不死,以后必能成就一番作为,这小子虽然为周使,但毕竟还是龙族,今后若是成长起来,应该不会是我们朔方的敌人吧。 嬴易公子心里却是颇为惊诧,本以为敖泽只是一个落拓小子,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看来,这小子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从跟着太傅大人来朔方的路上,便一直奇怪,太傅大人为何要带着这样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子,直到刚才看到敖泽背后那块尸斑似的皮肤,这才知道太傅大人为何要带上敖泽。 不过听到敖泽的经历,这才觉着敖泽竟然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哪怕嬴易身为秦国公子,却还是明白磨难是能磨砺一个人成长的,不过自己这个学弟,身中尸魅死气,看来是活不多久了,是没有机会成长起来了。 想到这里,嬴易公子心中便一阵得意,不知为何,嬴易公子在见到敖泽时,就对敖泽没有太多的好感。 嬴易公子身为秦国公子,身份尊贵无比,可是韩璐姑娘偏偏对自己一直保持着距离,而且韩璐姑娘经常提起一个叫敖泽的小子。 被人众星捧月般围着的嬴易公子,在别人眼中却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这让嬴易公子的自尊心很是受伤,所以在见到敖泽的时候,发现敖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便对敖泽轻视了几分。 不过,这个小师弟应是命不久矣,嬴易公子心中竟有一丝窃喜,不过随即便按捺住这些杂绪,不再多想。 但是,太傅大人此次带自己来朔方出使的目的,嬴易公子还是能隐隐猜测出来一二的,无非是想借助自己秦国公子的身份,来给朔方造成一个秦国要相助大周的假象,让朔方有所忌惮,从而在做决策时,不得不多考虑一分。 嬴易公子虽然有一种被太傅大人算计的感觉,但是此次出来,竟然得到了传说中的存在出世的消息,也算不虚此行,此间事了,要尽快赶回秦国,将此事告知父亲,秦国也好早做打算,别等到事态严重之时,秦国毫无准备。 万俟丰海虽然为自己的莽撞,向敖泽道了歉,不过听敖泽的话,却仍有些许不忿之色,不过,敖泽刚才的迅捷无比的一枪,让自己着实有些胆寒,看来这小子的实力还真是突飞猛进。 几个月前还能跟这小子打的有来有去,现在自己在偷袭的情况下,瞬间就被那小子扳回劣势,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之感,哼,现在你小子现在在朔方,还不是我手中的鸟雀,这回可不会让你轻易逃出去了…… 敖泽不知道身旁几人的心思,心中一直在想着快些离开这里,去寻找落日余烬,来化解体内的死气,这始终是自己的一块心病,若不能祛除体内的死气,不光性命堪忧,更何谈修为再进一步。 狼王领着帐内几人出了王庭营地,并没有惊动他人,仍是装着领周使闲逛谈天的样子,到了王帐几里外,只见几匹健马还有敖泽的青牛正在那里候着,一旁还站着一个魁梧的汉子,竟是护送他们前来的博彦赤将军。 原来狼王早就将太傅大人三人来时的坐骑牵了出来,又备了几匹健马,此次去圣山,还是一切从简为好,有些事情还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 狼王骑上健马,对一旁的博彦赤道:“博彦将军,我与周使去圣山有要事相商,王庭先由你看护一阵,那些部族首领先好吃好喝地供着,让他们先在一起商议一下和谈的事情,不管有没有结果,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博彦赤躬身道:“是,属下知晓。” 狼王又道:“那几个行刺之人,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巴。” 博彦赤低沉着脑袋,道:“属下看管不力,那几人服毒自尽了。” 狼王叹了一口气,这些人行刺之人看来是抱了必死之志,道:“摆了,这事也怪不得你。” 又安排了一些事务,狼王这才领着周使,还有北殷破和万俟丰海向草原的深处奔去,没多久几人的身影便消失在草原深处。 敖泽骑着青牛,竟然没有被那几匹健马落在身后,心中稍稍欣慰,这青牛虽然吃得多些,身子馕糠些,但是应该没有拉下修炼之事。 朔方地处北境,天黑得比较早,奔行不多久,便见天色已经开始昏暗起来,寒气也跟着上来了,此时虽然已是春回大地的时间,但是这朔方的夜还是有着浓重的寒意。 又奔行了一阵,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漫天的繁星闪闪,夜风凄寒,好在几人都有修为,也不大惧怕这些严寒。 狼王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休息,坐骑上都备了干粮和毯子,几人生了火取暖,又吃了一些干粮,便裹着毯子休息。 万俟丰海听爹爹说要去圣山,可是一路行去却不是去圣山的方向,不禁向狼王问道:“父王,咱们不是要去圣山吗?” 狼王道:“去圣山之前,还有别的事情要先去看看。” 万俟丰海知道父王的秉性,如果是他不愿说的事情,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也就不再去问,裹紧了毯子,在火边休息。 敖泽望着天上的繁星,心中不禁感慨,这一路行来,大概走了二三百里,可是路上出了茫茫的草原,却不见人影,心想这就是朔方的面目吗,这样荒无人烟? 可是就是这茫茫的草原,孕育出了一个强悍的狼王,不但统一的这草原上不同的部族,而且让大周疲于防备,真是不可思议。 敖泽跟着狼王一路奔行,就如在迷雾中穿行一般,草原茫茫,却如两眼一抹黑般,不知道在什么位置,这中感觉让自己多少有些不舒服,而且听狼王刚才的话,现在并不是要去朔方人口中的圣山,似乎要去其他的地方。 看到太傅大人还没有休息,便走了过去,问道:“太傅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太傅大人道:“我想狼王一定是想领咱们去当初你遭遇尸魅的地方?” 敖泽想起那地方,仍是有些心有余悸,道:“那地方严寒刺骨,再说了,这都几个月了,尸魅还会待在那个地方吗?” 太傅大人笑道:“事情总是要从源头开始察起,去那里看看也是应该的。” 敖泽想想,去那里看看也是应该的,不管尸魅还在不在那里,在那里也许还有什么蛛丝马迹,对搜寻尸魅会有帮助的。 想通了这一点,敖泽也不再去问什么,也裹着毯子躺下来休息。 ………… 一夜无事,天色刚刚亮起,几人吃过干粮,便又继续赶路,路上见到一些牧民正在赶着牛羊转场。 朔方不出产五谷杂粮,但是水草丰美,只能养一些牛羊,这牛羊便是朔方的粮食,侍弄起来格外精心,就像大周的农人种粮一般。 敖泽跟着狼王在这草原之上漫漫而行,又行了一整天,到中午时分,远远望去,只见一座高山横亘在草原之上,荒凉孤寂。 狼王领着众人径直朝那座高山行去,不过速度却慢了许多,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似的。 “那里便是死山,朔方人的一处禁忌之地。”狼王边走边说。 太傅大人“哦”了一声,等着狼王大人继续说下去。 “那里常年严寒,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狼王又接着道,“传言中说,那里是上天对世人的刑罚之地,因此,朔方之人一般不会靠近那里。” “严寒?”太傅大人想了想,道,“那应该是有某种阵法,吸收了周围的天地阳气,才导致四周严寒的。” 狼王道:“太傅大人说的在理,实不相瞒,我年轻之时,也曾探寻过那里,想要找出那里的秘密,却是一无所获,现在想来,太傅大人说的应该不错,也许跟那尸魅有关。” 太傅大人道:“据典籍记载,尸魅最后出现的记录,已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千年来,阵法吸收周围的天地阳气,这才造成了四周的严寒,几千年过去,天地巨变,那阵法早就残破不堪,这才让尸魅破阵而出。” 狼王道:“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瞎猜了,那死山就在眼前了,咱们还是前去一探究竟。” 几个月前,敖泽遇到尸魅之时,是在一座高山下的冰湖之上,那时天地间冰雪茫茫,自己并没有看清楚四周的景象。 听到前面就是自己遭遇尸魅的地方,虽然是故地重游,可是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尸魅留给自己的那种压迫感一直萦绕在心头,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敖泽情愿永不再靠近这里。 虽然看着那座高山就在眼前,但是俗话说“看山走死马”,几人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山下。 靠近那山之后,敖泽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严寒,当初虽然是漫天风雪,但是靠近那里之后,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刺骨的严寒袭来,可是现在靠近那座大山时,却没有感到什么寒气袭来,气温一直跟周围没什么两样,莫不是狼王带错路了? 狼王看到此地景象,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也似乎觉察到了这里的异常,神情之中满是疑虑之色。 转过几处山脚,前面一片波光粼粼,正是一片湖泊,湖边草色清浅,景色甚是秀丽,怎么看都不像传言中死寂的海子。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十七章 大祭司 敖泽看到水面上那块高高凸出水面的石块时,便又想起当时与那鬼方宗弟子斗智斗勇的情景,仍犹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好像就是这里,当时我就在湖中那块石头上。”敖泽叫道。 狼王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水边,试了试湖水的温度,又向四周仔细看去,最后对太傅大人道:“此地常年冰寒,此刻却是与寻常湖水无异,看来此地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在什么地方遭遇尸魅的?”狼王脸色沉重,又向敖泽问道。 敖泽道:“当时这里的冰面甚是刺骨,我便爬到崖壁上,借着火光忽然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也就是尸魅,却没有看清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狼王觉察到此地的变化,也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看来那传说中的存在是真的,纵身飞跃,踏水奔到湖中那块巨石之上,又向四周仔细看去,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便又一头扎入水中。 万俟丰海不知道父王这是怎么了,便向北殷破靠了靠,问道:“父王在找什么?” 北殷破虽然也不太清楚狼王此行的目的,不过从路上众人的言语中,也大致推出来个大概,此地定是有什么可怕的存在,让狼王不得不来此一探究竟。 万俟丰海有些担心地问道:“爹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北殷破道:“不会,以狼王的修为,在这朔方几乎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过了好一阵子,狼王周身元气鼓荡,从水中跃来出来,又踏水奔回岸上,身上衣服并没有一丝水渍。 “狼王可有什么发现?”太傅大人问道。 “水下有个深洞,”狼王道,“不过已经坍塌,被碎石掩盖,从上面沉积的泥沙来看,应该是几个月前坍塌的。” 众人脸色皆是沉重,从敖泽所说的遭遇来看,那深洞可能就是困住尸魅之地,再加上此地环境大变,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先前心中保留的一丝侥幸,这时也荡然无存了——尸魅真的出现了。 太傅大人叹了一口气,道:“众生罹难,天意难测啊。” 狼王走到太傅大人身旁,静静的道:“谢过太傅大人。”心中却甚是沉重,若非太傅此次前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此等传说中的存在现世的消息。 如若等尸魅真的成了气候,朔方一无防备,到时候真的是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灾祸啊。 大周获取此等秘密,没有向朔方隐秘,看来大周的胸襟比自己想象中的宽广。 不过,若是朔方被尸魅祸乱,接下来人口众多的大周,恐怕也不能独善其身吧。 向朔方告知尸魅的存在,尽管也是考量之后的选择,但是这种气魄已经让人敬佩不已了。 太傅大人微微笑道:“狼王言重了,此事关乎天下苍生,相比之下,大周与朔方之间的较量,就不值得一提了。” 狼王道:“好一句事关天下苍生,我也向太傅大人保证,此事了结之前,朔方不再侵扰大周。” 太傅大人向狼王躬身行了一礼,道:“那老夫就代大周军民,谢过狼王了。” 狼王伸出手掌,道:“击掌为誓。” 太傅大人也伸出手掌,重重地击在狼王手掌之上。 狼王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圣山。” 几人在这里没有更多的发现,简单休息过后,便又向北行去。 离开那片湖水之后,敖泽轻轻舒了一口气,在那里敖泽总有一种被压抑的感觉,这也许就是自己的一块心病,几个月来,尽管敖泽极力压制这这段记忆,可是到了那遭遇尸魅的地方,可是那段可怕的记忆仍是不断涌现在心头。 海棠木灵爬到敖泽肩头,道:“那里好像有什么可怕的怪物。” 敖泽轻声道:“就算是有什么怪物,恐怕也早就离去了。” 海棠木灵道:“那里的气息让人觉着难受。” 敖泽心道,这海棠木灵乃是自然精灵,对天地气息有着极其敏锐的感受,忙问道:“你现在还能感受到那股气息吗?”如果海棠木灵能感受到那股气息,也许能顺着气息找到尸魅现在藏身的位置。 海棠木灵闭目仔细感受,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道:“现在感受不到了。” 敖泽有些失望地吐了一口气,这朔方之内,草原茫茫,哪里去寻尸魅的踪迹,若是尸魅有意隐藏,就更是难以寻找了。 可是自己看到尸魅时,那只是一具枯骨,浑身没有一丝血肉,像这样的生灵会有灵智吗? “太傅大人,”敖泽向前赶了几步,跟在太傅大人身后,问道,“我见尸魅之时,那尸魅只是一具枯骨,像这样的生灵,会有灵智吗?” 太傅大人想了一下,道:“这世间除了你,没有人见过尸魅的模样,不过,据流传下来的典籍记载,尸魅只是弑杀成性,却不知其灵智如何。” 敖泽哦了一声,本想问尸魅的具体来历,可是想起嬴鱼前辈曾说过,尸魅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旱魃,是天地间的一个异数,均不知他的来历,嬴鱼前辈是与上古禹王同时代的人物,若他都不知道尸魅的来历的话,其他人更无从知晓了。 “不过,我倒是希望那尸魅灵智非凡。”走了一阵,太傅大人突然说道。 敖泽听了,不禁诧异道:“若那尸魅灵智非凡,岂不是更加难以对付?” 太傅大人笑道:“如果你从另一个方向来想,灵智非凡,是不是更能权衡利弊呢,如果这个世间被摧残凋零,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敖泽欣然微笑,太傅大人的这个想法果然甚是跳脱,如果那尸魅真的能权衡利弊,在上古之时也不会被众仙封印了。 狼王一路上沉默不语,内心则是忧心忡忡,朔方地广人稀,想要找一个人就甚是困难,更何况是有意隐藏起来的存在。 有什么方法能找出那样的存在呢? 狼王一路思索着,看到太傅大人甚是悠然的模样,心中突然一亮,对啊,此事是这老头提出来的,想必他有什么方法能寻出尸魅的踪迹,何不问问他。 “太傅大人,朔方地旷人稀,想要发现尸魅的踪迹,就像大海捞针一般,不知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寻到尸魅的踪迹?”狼王问道。 太傅大人微微笑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想来像尸魅那样的存在,所过之处必然有异常,狼王可以派人撒网般四处打探,问问这草原上的牧民,最近几个月可曾见过异常之事发生,然后将这些消息汇总分析,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狼王嗯了一声,这老头看来是真的下了一番功夫,道:“这恐怕是最好的方法了,不过想要将整个草原筛一遍的话,恐怕得需一个月的时间。” 太傅大人道:“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积蓄力量,慢慢等待了。” 狼王岂不知,现在能做的就只是等待了,想要对付尸魅这样传说中的存在,普通的军士是起不了作用的,去了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而整个朔方之中,修为高深的修士大都聚集在鬼方宗。 想要对付尸魅,必须要得到鬼方宗的支持,这也是为何狼王要带着大周太傅一行人去鬼方宗的原因。 敖泽与鬼方宗之间有过几次过节,鬼方宗长老狐诃焱长老虽然死在亚玟手中,但是自己也在一旁有所相助,此次前去鬼方宗,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希望鬼方宗不知晓自己与他们之间的瓜葛。 一路向北行去,只见地上的积雪越来也越多,一副寒冬未销的样子,难道鬼方宗就在这雪原之中? 青牛哆嗦了一下,道:“公子,这里有些冷!” 敖泽笑了一下,道:“你皮糙肉厚的,这点冷就受不了了?” 青牛道:“不是我受不了,只是觉着有些奇怪,这都春暖花开的时节了,这么这里还是这么多积雪,而且还越来越冷,再走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草料?” 敖泽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地有些积雪也是没什么奇怪的,你也不看越往北去,离太阳也就越远,这里自然就冷了。” 青牛回过头看了一眼太远,果然见太阳比以前小了许多,看上去也远了许多,又道:“是不是再往北去,就见不着太阳了,到时候天地一片黑暗,那里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暗无天日啊?” 敖泽心道,青牛这厮说的倒也不错,可是天地间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吗?如果有,那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又行了两天,天地间已是一片白雪皑皑,前面一座黑色的高山耸立在雪原之上,那山上并无积雪,显得甚是突兀。 天色将黑的时候,几人终于赶到那高山的近前,却发现眼前是一片宽广无际的水域,水面之上水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一般,而那座高山就在水域之上,远远望去,上面处处青翠,如江南春色一般。 “这是到了北海么?”敖泽看着这里的水域,不禁问道。 “这里是圣山,连通着北海,还不是北海。”狼王道。 “鬼方上人倒是寻了一处好地方。”太傅大人笑着道。 正说间,只见水面上一艘大船破开水雾,缓缓驶来,船头一人身穿黑色长袍,背负双手,神态祥和,靠近岸边后,向岸上几人看了一眼,道:“狼王,等你多时了。” 狼王向那人躬身行礼,肃然道:“见过大祭司。”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十八章 圣山 敖泽心道,那人便是狼王一直在说的大祭司,颇有一副世外隐修的风骨,而且一身气息内敛,空若幽谷,可见修为也甚是不凡。 大祭司缓缓摆了摆手,道:“狼王不必客气。”又向太傅大人几人看了一眼,问道:“这几位就是周使了?” 太傅大人向前一步,抱拳道:“大周使臣见过大祭司。” 敖泽同嬴易公子跟在太傅大人身后,有样学样,道:“见过大祭司。” 大祭司道:“周使远来,一路舟车劳顿,朔方招待不足之处,还望海涵。” 太傅大人微微笑道:“大祭司客气了。” 大祭司又向狼王问道:“狼王带周使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了?” 狼王道:“只是有事要与大祭司商议。” 大祭司道:“那好,既然来到山门,也不能怠慢了贵客,还请周使移步山门,先喝一杯热茶,再谈事情。” 太傅大人道:“劳烦大祭司了。”说完便同狼王一起登上大船。 敖泽等余下几人都登船之后,也牵着青牛登上大船。 大祭司见众人登船,道了一声“站稳喽”,便命人滑动船桨,调转船头,缓缓向水中的那座高山行去。 四周水雾缭绕,但是大船行过,水雾便纷纷散开,大船过后,那水雾便又合拢起来,让人看不清四周的景象。 在时间流刑之中,敖泽跟嬴鱼前辈学过不少布阵之法,此时看到这水面之上水雾缭绕,遮挡视线,而且在这水雾之中,方向感也渐渐迷失,这水雾竟是一座困阵,是用来护卫水域中那座高山的。 在岸上之时,这水雾甚是单薄,能看到里面那座高山的景象,可是到了这水雾之中,雾气竟浓重起来。如果骤然间闯入这里,向着自己先前认定的方向行去,恐怕很难到达那里,就是因为水雾已经悄无声息地干扰了人的方向感。 凡是阵法皆有破绽,敖泽不禁向四周水雾看去,在这里人们方向感错乱,但是五感还皆在,便闭目凝神感受下去。 船桨拍打着水面,发出哗哗的声响,但是船身两边的水声却又一点细微的差别,一边稍微重了一些,另一边则轻一些,过了一会儿,水声便又反转过来,这边轻些,另一边又重些。 敖泽仔细想去,这应该是船身转向造成的。 可是敖泽在船上,并没有感觉到船身有一丝倾斜,那就说明船身并没有转弯,这样的话,那就是因为船下的水在缓缓流动,为了抵消水流,这才造成两边划水的声音不一样,而且水流交错,十分复杂。 这也就是为何,在这水雾之中,会渐渐迷失方向感的原因了。 这样的困阵,利用自然之势加以简单改造,是最高明的阵法,不过想要破解这样的困阵,倒也不难,那就是待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最终水流会把你带出这困阵的,但是想要去到那高山之上,却要费一番手脚了。 看出这水雾困阵的破绽,敖泽不禁会心一笑,却忽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向自己看来。 敖泽抬头看去,只见大祭司正带着微微笑意向自己看来,似乎已将自己的心思看穿似的。 “太傅大人,你这扈从年纪轻轻,倒是有点意思。”大祭司忽然说道。 太傅大人原本正闭目养神,听到大祭司说话,悠然睁开双眼,道:“不过是少年天性罢了,让大祭司见笑了。” 嬴易公子忙向大祭司躬身行礼道:“是小子莽撞了,让大祭司勿怪。” 原来刚才一直在用神识探查那大祭司的修为,只是大祭司身上笼罩着一层氤氲般的气息,阻隔了嬴易公子的神识。 听到大祭司的话,嬴易公子以为是在说自己,探查别人修为本就是一件不讨喜的事情,嬴易公子又以为太傅大人是在为自己说话,所以嬴易公子只得顺势向大祭司道歉。 敖泽心中疑惑,这嬴易公子道什么谦,难道他也探查人家的护山阵法了?看来以后要向嬴易公子讨教一下阵法了。 大祭司看了一眼嬴易公子,并没有说什么,回过头时,又朝敖泽微微笑了一下。 太傅大人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大船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水面上的雾气渐渐稀薄,眼前也豁然开朗,一座百十丈高的山耸立在眼前,山上苍松翠波,几处楼阁掩映其间,完全让人想象不到,在这极北的茫茫雪原深处,竟然藏着这么一个仙境一般的地方。 大祭司领几人登上山脚下一处码头,拾级而上,来到一处大厅内,厅内灯火通明,显得甚是庄严。 “几位请坐。”大祭司道,又安排侍者上茶,款待狼王一行人。 大祭司这才坐下来,向狼王问道:“狼王携周使一同前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狼王道:“是有要事,不敢自专,这才来与大祭司商议。” 大祭司又问道:“是什么事情?” 狼王道:“大祭司可曾听说过‘尸魅’?” “尸魅?”大祭司沉吟道,“我曾在古籍上见过尸魅的记载,那是上古之时,天地之间的一个异数,所过之处,赤地千里,生灵不存。” “尸魅现世了。”狼王沉声说道,然后起身走到敖泽身旁,又道:“还请小友让大祭司看看你的后背。” 敖泽心中不情愿,只得看向太傅大人,自己好歹也算是周使吧,就这么让人看来看去? 太傅大人微微颔首,意思就是在说,还是让人看看吧。 敖泽也知道,尸魅之事,关乎天下苍生,况且尸魅在朔方现世,以后要对付尸魅,少不了要朔方和鬼方宗出力,罢了罢了,我就吃点亏,让你们再看看。 敖泽掀开衣服,露出后背上那块枯糟如老树皮一般的皮肤。 “大祭司请看,”狼王道,“这位小友曾遭遇过尸魅,这便是尸魅在他身上留下的气息。” 大祭司皱了皱眉头,站在敖泽背后仔细看去,那块皮肤已经如失去生机一般,而且皮肤之下,有一股狂暴的气息附着在经脉之上,然后又像狼王先前那样,抓起敖泽的胳膊,渡了一丝元气在敖泽体内游走。 元气细丝在敖泽后背游走一圈,感觉到那股狂暴的气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阻隔开来,大概是有大法力者,压制住了那股狂暴的气息,这才让这少年得意延命。 不过这层屏障终有崩塌消散的那天,那股狂暴的气息终究会冲突出来,游走少年全身,吸噬他的全部生机。 大祭司收回元气细丝,却发现自己这股元气只是在那少年后背游走一圈,但是却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了无生机,不禁心道,这便是那股气息的可怕之处?忙运起真元之火,体内烈焰熊熊,将那股元气炼化,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股气息果然霸道至极。”大祭司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这便是传说中尸魅的气息?” 敖泽整理好衣服,只好将自己遭遇尸魅的过程再说了一遍。 大祭司听完,面色沉重,向狼王问道:“狼王可有去查验过?”心里也是知道,这种事情,如果狼王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向自己提起,这么问,也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罢了。 狼王道:“大祭司可知晓朔方腹地那块常年严寒的禁忌之地?” 大祭司点点道:“自然知道。” 狼王又道:“前两天在来的路上,我已去探查过了,那里的严寒之气已经尽皆消散,变得与四周无异,而且那处海子之下,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大祭司思忖许久,又道:“狼王此次前来圣山,是想做什么?” 狼王道:“尸魅已被封印几千年,此时纵然现世,实力肯定也大不如从前,在尸魅没有为祸朔方之前,还望鬼方宗上下能施以援手,来对付尸魅?” 大祭司沉默不语,看看狼王,又看看太傅大人,这才说道:“这是太傅大人的注意?” 太傅大人微微笑道:“这只是老夫的一个想法,具体要怎么做,还需商议过后再定。” 大祭司又向狼王问道:“狼王是什么看法呢?” 狼王沉声道:“暂且搁置争议,联合大周,共同对付尸魅。” 大祭司却也是左右为难,到现在为止,他也是不愿意相信,传说中的存在竟然现世了,也不确定这是否是大周的阴谋。 他虽然身为朔方祭司,在鬼方宗之中,地位超然,但是鬼方宗的事情,他却做不了主,看来这事还得请老祖决断。 可是老祖这些年一直闭关清修,这时候打搅他老人家,真的好吗?还是先跟宗主和长老们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但是这样的事情,传扬开去,真的有人相信吗?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男子走进大厅,面容威严,步伐矫健,朗声笑道:“贵客驾临,祭司大人竟不通知我,作为宗主不来招待贵客,岂不是让人说咱们圣宗不懂待客之道?!” 来人正是鬼方宗宗主塔姆。 大祭司忙向那人躬身行了一礼,笑着道:“狼王也是刚到,还没有来得及通报宗主大人,没想到宗主大人就来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八十九章 鬼王 狼王虽然身为朔方各部族共主,地位超然,但是背后也是获得了鬼方宗的支持,才得以一统朔方。 在朔方可以没有狼王,但是却不能没有鬼方宗,鬼方宗在朔方牧民的眼中,就相当于神一般的存在,因此也被称之为圣宗。 朔方缺医少药,人畜生病只能去部族中的萨满祭司求告,而这些萨满祭司大都是鬼方宗门人,所以鬼方宗在朔方的威望甚高,人们离不开鬼方宗。 所以,狼王见了鬼方宗宗主也不得不郑重地躬身行礼,道:“参见宗主。” 塔姆宗主看了看狼王,道:“朔方与大周战事正紧,狼王带大周使臣前来是为何事啊?” 狼王道:“周使前来议和,不敢自专,所以来圣山,请宗主决断。” 塔姆宗主又道:“狼王是何看法呢?” 狼王道:“议和之事事小,眼下还有一件甚是棘手的事情,要请宗主决断?” 塔姆宗主哦了一声,道:“何事?” 狼王将尸魅现世的事情,前前后后向宗主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又道:“此事关乎朔方无数生灵性命,还请宗主能够施以援手?” 塔姆宗主听了,也是沉默良久,最后又问道:“狼王想怎么做?” 狼王道:“趁着现在尸魅刚刚突破封印,还没有彻底恢复,再次将其封印。” 塔姆宗主道:“此事确实有些棘手。”心中却想,如果此事是真的话,到时候朔方千里地赤,没有人烟,那么他们鬼方宗便失去了供奉,也就不再有祭祀,便如大厦失去地基一般,瞬间便要轰然倒塌。 鬼方宗的功法是以生灵为祭品,献祭上苍,以此换来上苍的回馈,从而提升修为,或者吸取牧民供奉祭祀之力,而直接提升修为。 只是,后者修为进境速度不如前者快罢了。 若是像传言一般,尸魅在朔方肆虐,到时候弄得人不聊生,赤地千里,他们鬼方宗的实力也必将受损。 此时,塔姆宗主心中也是波澜起伏,自己身为圣宗宗主,如果圣宗宗在自己手中衰落下去,自己有何面目去见老祖。 几天前就接到消息,说是大周派使臣前来议和,心中还隐隐窃喜,大周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故,无力与朔方相争,本想来奚落一下周使的,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周使不是来议和的,而是来出难题的。 狼王能带着周使,来鬼方宗圣山,那必定是 最先发现尸魅的是周人,周人若是隐匿消息,待尸魅肆虐朔方,那么大周便能轻易荡平朔方,但是此后,大周就要独自面对尸魅。 这大周倒是想得长远,提前将事情给抛了出来,你说,朔方是接还是不接? 塔姆宗主这时候也有些犯难了,看看狼王,又看看大周使臣,心道,这事儿是你们大周提出来的,肯定有对策,先不防探探周使的口风,便向太傅大人问道:“周使可有法子对付这尸魅啊?” 太傅大人笑道:“能有什么法子,尸魅乃是传说中的存在,我等见所未见,能做的也不过是像狼王所说一般,先寻出尸魅的踪迹,以后再做计较。” 塔姆宗主又道:“就这样?” 太傅大人道:“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塔姆宗主思忖片刻,对大祭司道:“祭司大人先在此替我招待客人,我去告知老祖,问问他老人家的意见。” 转身就要向内厅走去。 “就按狼王的意思去办吧,到时发现尸魅踪迹,咱们鬼方宗助其一臂之力就是。”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然后就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健步走入大厅,浑身上下有着一种净幽之气,阻隔着他人神识窥视。 塔姆宗主和大祭司看到老者,连忙躬身拜伏道:“老祖。” 狼王见宗主和大祭司口称“老祖”,向那老者跪拜下去,知道这老者身份定然十分尊贵,连忙拉着万俟丰海,也向老者跪拜下去。 老者摆摆手,道:“贵客在此,不必多礼。” 太傅大人和北殷破仍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老者,心里却在猜测着老者的身份。 敖泽和嬴易公子身为周使,见太傅大人不与那老者见礼,也只得静静站在太傅大人身后,一动也不动。 老者走到大厅中央,看了看北殷破,又看了看太傅大人,突然笑道:“真是贵客登门,大商后裔,大周穆王,竟然一同来到了弊宗,真是令弊宗蓬荜生辉。” 敖泽偷偷看了那老者一眼,心道,跋涉几天来到这神山,来商议对付尸魅的事情,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老者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给定下来了,心里颇有些失落,就像辛辛苦苦准备了比试,到最后却宣布比试取消了,真是空废一场辛苦。 不过鬼方宗宗主见到这老者都要行此大礼,看来这老者的身份定然十分尊崇,只是这这老者口中的“大商后裔,大周穆王”又是谁? 敖泽在太学院的藏书阁中,也读过不少史籍,五百年前商王无道,弄得民不聊生,武王趁机攻灭大商,建立大周。 大商遗民北迁,几百年过去,早已销声匿迹,那老者口中的大商后裔又是谁? 穆王是大周第五任周王,曾荡平大周境内叛乱势力,巩固王权,后又出兵北上,攻灭鬼方,至此大周才得以真正的定鼎中原。 不过,众所周知,穆王早已作古,所以,那老者到底在说什么? 太傅大人走上前一步,笑着道:“多年不见,没想到鬼王还这么精神矍铄,看来鬼王的修为是更进一步,里叩开仙门之日也不远矣。” 那老者哈哈大笑一声,道:“没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周穆王,摇身一变,竟成了现在的大周太傅,竟然还卑躬屈膝,出使朔方,真是出人意料啊。” 此话一出,厅内众人皆是惊讶不已,大周穆王早已作古,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此刻这老者称太傅大人为大周穆王,这又有是怎么回事? 而且太傅大人似乎跟着老者也甚是相熟,看来他们是早就认识的,难道大周太傅周无伤,就是以前的大周穆王? 塔姆宗主站在那老者身后,心中也是层层波澜,“鬼王”是对当年鬼方之王的称呼,而鬼方几百年被大周灭国,最后的鬼王也早就没了踪影。 而现在的鬼方宗其实也不叫应该叫鬼方宗,而应该叫“圣神宗”,圣神宗原本是鬼方境内的最大的仙道宗门。 当年鬼方破灭之后,圣神宗却保存了下来,并且在漠北草原上的牧民中落地生根,渐渐地壮大起来,只因为圣神宗与当年的鬼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因为当年的鬼方又十分强盛,因此人们口耳相传,圣神宗也就成了现在的鬼方宗。 老祖是当年的鬼王? 这个消息,哪怕是鬼方宗宗主,也觉着有些意外,不过想起当年鬼方与圣神宗之间的关系,也就不觉着奇怪了。 不过,鬼王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了,如果老祖就是最后的鬼王,那么老祖岁数已经超过三百年了。 要知道,一个人修为到了金丹期,诸邪不侵,只要没有碎丹成婴,寿命也不会超过一百八十年,就是算是到了元婴期,修为通神,最后仍会因为元婴衰老,寿命也不会超过三百年。只有到了渡劫期,元婴返虚,与身体融合为一体,寿命才能超过三百年。 渡劫期的修士能活多少年,这个没人知道,因为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渡劫期的修士出现过。 塔姆宗主此时心中激动无比,这么算来,老祖的修为至少已经是渡劫期了,一朝叩开仙门,便能成就无上仙道,到时候,自己这些徒子徒孙也能跟着沾光,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过这事,老祖从没有在宗门之中提起过,老祖不提,肯定是有他的目的,自己不该知道,还是不要乱打听才是。 太傅大人笑道:“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王权霸业也不过是天道之下的游戏而已,难道鬼王还没有看破吗?” 鬼王也笑道:“我若看不破,还会在这里与老友叙旧?”然后扭头对塔姆宗主道:“先带狼王离去吧,我还有事要与周使相谈。” “是!” 塔姆宗主恭敬地说道,然后便领着狼王几人缓缓退出大厅,只剩太傅大人和嬴鱼公子、敖泽、北殷破几人。 鬼王看了敖泽一眼,问道:“就是你遭遇了那尸魅?” 敖泽只觉浑身上下被看穿了一般,甚是不舒服,知道是这老者肯定是用什么神通在探视自己。 遭遇尸魅这事,来到朔方后,自己已经说了好几遍了,现在还要自己再说一遍? “是。”敖泽说道,短短的一个字。 鬼王笑了一下,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说道:“没想到那传说中的存在竟然真的现世了。” “鬼王知道尸魅要现世?”太傅大人问道。 鬼王笑道:“那禁忌之地下面封印着一个强悍的存在,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圣神宗久居北海,可不止一次去探查过那里,每次都发现那里的寒气都比上次要减弱几分,便推测出那被封印的存在,迟早要从封印中出来的。” 太傅大人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鬼王如此淡定,那么想必也是有对付尸魅的法子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十章 护山大阵 “你想知道?”鬼王轻声问道。 太傅大人道:“事关天下苍生,难道鬼王就不想为天下苍生做些事情?” “穆王倒是心怀天下,”鬼王沉声道,“我为天下苍生做事,可是天下苍生又能为我做什么?” 太傅大人道:“鬼方宗功法以众生祭祀信仰之力为源,鬼王若是能解决尸魅之危机,到时候,草原之上的千万生灵还不心悦诚服,祭拜与你,这样的信仰之力,或许能助你叩开仙门,跳出轮回,天地之间任你逍遥纵横。” 鬼王忽然笑道:“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吗?” 太傅大人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原本老迈的躯体,突然散发出勃勃生机,脸上的皱纹竟也慢慢消散,灰白的头发也开始变得乌黑油亮起来,片刻间,便变成了一个气势超凡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超然脱俗的气息。 敖泽看到太傅大人身上的变化,惊得下巴差一点儿掉在地上,张着嘴巴怔怔地看着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身上的变化,已经超脱了自己的认知,这是返老还童么?这是神通还是仙术? 敖泽感受着太傅大人身上的气息,竟隐隐觉着有些熟悉,仔细想去,几天前在紫芝崖,那闻关白身上也有这样的气息。 嬴鱼前辈曾说闻关白已经踏入仙境,而太傅大人身上也有同样的气息,身子比闻关白更加浓郁,这……这是不是意味着,太傅大人的修为已经踏入仙境,而且是很早之前就踏入了仙境。 鬼王看着太傅大人,皱了皱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过了许久,突然大笑道:“穆王果然是天纵奇才,没想到真给你渡劫成仙了,不过纵使你已经踏入仙境,不也是被困在这人世间,踏不出这巨大的牢笼!” 太傅大人道:“这牢笼终有一天会破碎的,到那一天,你就不想去看看牢笼之外的世界?” 鬼王沉默片刻,问道:“穆王,是何意?” 太傅大人道:“渡劫成仙,跳出六道轮回,是我辈修道之人的夙愿,我虽然破不开这世间的牢笼,但是踏入仙境的修士多了,未必不能合力破开这牢笼。” 鬼王又道:“你这想法未免太异想天开,五百年前天地巨变,众仙不是陨落就是隐世不出,这又是为何?大商后裔还在,他或许知道一些隐秘。” 北殷破看到鬼王和太傅大人都看向自己,哪怕自己平时涵养再好,此时心中也不禁嘀咕起来,你们都是几百岁的老怪物了,你们不知道的事情,难道我就知道了? “什么隐秘?”北殷破不解地道。 “五百年前,”鬼王说道,“大周灭商之时,本只是一场人间王朝政权更迭之战,但是为何竟将两大仙道宗门牵扯到其中,而且双方门人死伤无数,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缘故?” 北殷破虽然没有经历过那场惊天动地的战争,但是却经常听祖辈们提起,那场大战的惨烈程度,双方将士成千上万地被修士的神通瞬间夺去。 自己也曾问过,为何有那么多的修士牵扯到这场战争中,可是背后的原因谁也说不出。 此时,当年的鬼王问起其中的缘故,自己又怎么知道? “我虽然大商后裔,”北殷破道,“可是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早都已不在人世,我又怎能知道里面有什么缘故。” 鬼王叹了一口气,道:“上古之时,黄帝驱逐蚩尤之时,也是这般,许多法力高强的神明也牵扯到其中,这些难道只是巧合?” 太傅大人道:“鬼王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鬼王笑道:“穆王这些年来,潜藏踪迹,暗中发现的东西,一定比我要多吧!” 太傅大人道:“这与对付尸魅有什么关联吗?” 鬼王道:“难道穆王就不觉得,尸魅在此时现世,有些蹊跷吗?” 太傅大人奇道:“有什么蹊跷?” 鬼王饶有意味地道:“穆王何必装糊涂,你已踏入仙境,对天地变化的感受,一定比我要敏锐吧,我都能感受出来的东西,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察觉?” 太傅大人笑道:“天地如牢笼,哪怕我被已经踏入仙境,可仍是被困在这里,传言中,天地之外仍有天地,去天外天去看看,这是我辈之夙愿,近年来能时常感受到天地之外的震颤,而且这震颤的频率也似乎在增加。” 顿了一下,太傅大人又接着说道:“听说,鬼方宗有一种神秘的功法能沟通天神,这天地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鬼王应该比我清楚吧。” 鬼王笑道:“穆王实在是高看我圣宗了,你我都是这牢笼之中的囚徒,你觉着外面纵使发生了什么,会有人告诉囚徒吗?” 太傅大人沉默片刻,又道:“说了这么多,鬼王是否真的有法子对付尸魅,这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鬼王指着敖泽,道:“你将这少年留下,我便告诉你对付尸魅的法子。” 敖泽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惊异道,我这又是招谁惹谁了,让我留下来,莫不是鬼方宗长老被杀之事被发现了? 太傅大人道:“鬼王你也是这世间最顶级的存在,又何必为难一个少年?” 鬼王笑道:“这少年与我圣宗可有不少渊源,我圣宗长老的死,跟他可有一定干系。” 太傅大人笑道:“区区一个凝神期,能奈何你圣宗长老,鬼王莫要说笑。” 鬼王沉声道:“是不是说笑,他今天都不能离开这里?” 敖泽心道,那鬼方宗长老狐诃焱虽然不是死在自己手中,但是的确跟自己有一定关系,没想到这事还是被发现了,只是那狐诃焱长老临时之时,似乎是被某种力量抽空了浑身精血,这才最终殒命,况且是那长老要为难自己和亚玟,自己也是被逼无奈,总的说来,错不在自己,这老祖就算修为通天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敖泽向前一步,道:“那天实在是鬼宗长老要难为小子,小子也不是不得已才拼死反抗,况且那长老也并非是死在小子手中,而是被某种力量剥夺了生机。” 鬼王道:“此事不管怎样,你都要留下来说个明白。” 太傅大人走到敖泽身前,道:“此事我也知晓,难道鬼王竟是如此不辨是非,竟要将罪责扣到一个少年头上?还是,鬼王别有它意?” 鬼王道:“穆王既然知晓,为何还要多次一问?” 太傅大人沉声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更不能让你留下这少年了。” 鬼王笑道:“你有把握带着两个人从这里离去?” 然后就见大厅四周无声无息出现几个人影,看不清面目,正好将太傅大人几人围在中间。 太傅大人道:“就这么几个人,鬼王有把握拦下我?” 鬼王道:“拦不拦得下,试过就知道了。” 太傅大人道:“那好,我便领教鬼王手段了。”话音刚落,便拉着嬴易公子和敖泽,瞬间便到了大厅之外。 敖泽还没有什么感觉,自己已经身在厅外,心中羡慕不已,自己何时才能有这样的修为?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此时还身处险地。 几个人影紧随太傅大人,从大厅之中奔了出来,依旧将太傅大人三人围在中间。 太傅大人目光扫过周围几人,向着大厅大厅内道:“鬼王也太小瞧我了,就凭这几个人就想拦住我?” 鬼王缓步从大厅内走了出来,微微笑道:“我也知道就凭圣宗的实力,是拦不住仙境高手,不过,再加上我这护山大阵,哪怕是仙境高手,先休想带着两个凡人安然离去。” 然后就见鬼王朝天轻轻拍出一掌,然后就见几道流光托着长长的尾巴,从高空迅速落下,环绕缠绕在一起,就如一顶穹盖一般,将整座大山都给罩了进去。 敖泽虽然不明白这鬼王为何非要留下自己,但看着太傅大人这么维护自己,心头一热,向太傅大人道:“是我连累了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道:“是我带你来朔方的,怎么能留下你!” 敖泽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太傅大人看着四周的护山大阵,心中也微微作难,自己一个人倒是可以硬抗这护山大阵的轰击,可是这两个少年又怎么安然突破这护山大阵的屏障,看来事情真有些棘手了。 嬴易公子看了敖泽一眼,心道,这小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就连鬼王都想将其留下来,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小师弟,此间事了,看来还真要再重新认识一下了。 太傅大人道:“你们不要乱动。”突然向上击出一拳,拳劲如罡,夹杂着阵阵风雷之声,瞬间便击在护山大阵的屏障之上。 只听一声巨响,拳罡破碎,屏障之上也流光溢彩,闪现出层层波纹,波纹之上生发出道道电光,如巨蟒一般,向着太傅大人所在的地方便轰击下来。 太傅大人冷哼一声,伸出手将那些电光抓在手中,用力地握下去,那些电光便纷纷破碎,化作烟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王站在远处,看到太傅大人一手捏碎电光,赞叹道:“不愧是仙境修为,不过,想从这里出去,还差些火候。”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十一章 傀儡 太傅大人道:“我虽然不能出去,但是在这山上,你们又能奈我何?” 鬼王笑道:“这里也许没有人能奈你何,但是你若想保得那两个少年周全,那就难说了。” 太傅大人长身而立,背负着双手,道:“既然鬼王这么自信,何不自己过来试试?” 鬼王道:“你我都这个岁数了,你觉着激将法还对我有用吗?”说完,向围在四周的几个人挥了挥手,沉声道,“上。” 那几人得了命令,一拥而上,速度飞快,向太傅大人攻来。 太傅大人全然不惧,护住嬴易公子和敖泽,双脚连环向那几人踢去,只听见砰地一声响,太傅大人瞬间便踢在几人身上,将那几人踢得连连向后退去。 太傅大人皱了皱眉头,向鬼王道:“好一个傀儡术,这就是成竹在胸的原因吧?!” 鬼王道:“穆王果然见多识广,我这傀儡术,还如得了穆王眼吧?” 太傅大人笑道:“只是你这傀儡还差点儿火候。”说完,从身上取出一只金印,托在手中,又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扬手便向一尊傀儡掷出金印。 金印见风边长,瞬间便变成磨盘般大小,呼啸着托着一道闪闪的金光,便向那傀儡砸去。 那尊傀儡见金印向自己砸来,忙举起双手就像金印推去。另外几尊傀儡,见同伴有难,也一起出手向那金印快速推去,可是双手刚刚碰到金印,却被弹了开去。 金印毫不停滞地向那傀儡砸去,只听轰地一声,金印严丝合缝地扣在地面上,激起团团尘土,向四周散落去。 鬼王看着那巨大的金印,笑道:“大周果然是富庶之地,这方金印一定花了不少民脂民膏吧?” 太傅大人岂能听不出鬼王话中的讽刺之意,冷哼一声,道:“鬼王几时学得只会逞口舌之利了?不过,我这番天印还看得过去吧?” 抬起手收回金印,只见金印下面竟被砸出一个深坑,而那尊傀儡也死死嵌在坑中,一动也不动。 鬼王听到“番天印”几个字,不禁又向太傅大人手中的金印看去,相传番天印乃玉虚宫先天至宝,威力惊人,五百年前封神之战后,便随众仙一起消匿不见,怎么可能到这穆王手中? “你这真是当年的玉虚宫至宝‘番天印’?”鬼王最终还是忍不住,向太傅大人问道。 太傅大人看着鬼王疑惑的神情,饶有意味地道:“怎么,不信?” 鬼王道:“我的确不信,你若真的有那先天至宝番天印,还会到这里来寻对付尸魅的法子?况且你这‘番天印’终究是差点了火候。” 然后就听地下一阵窸窣之声传来,刚才那只被金印砸进地面的傀儡,扭动着身子从深坑中爬了出来,不过关节肢体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不过那傀儡站着那里,身上发出阵阵吱吱的声音,那些扭曲的关节肢体竟在慢慢地回正,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要是真正的番天印被你用成那样子,你那仙境修为也就是不值一哂了。”鬼王又道。 太傅大人笑道:“不错,这的确不是真正的番天印,只是仿制的一件赝品,不过你这傀儡倒是有些意思,被砸成那样,还能复原,这样的炼器手法,倒是巧夺天工了。” 鬼王道:“能得穆王如此夸赞,真是荣幸之至,不过咱们可不是来相互恭维的。”说完,那几尊傀儡便又各站方位,向太傅大人攻去。 太傅大人要护着嬴易公子与敖泽,只能站在原地与那几尊傀儡,手中一枚金印,连连闪烁,将围攻的傀儡连连击退。 可是那傀儡被击退之后,不管受到多重的伤害,扭动关节肢体,瞬间便又复原如初,然后便又向太傅大人攻去。 刚才,太傅大人以金印砸伤傀儡,可是现在那几尊傀儡,速度飞快,相互配合,连绵不断地攻向太傅大人,而且步法诡异,绝不在某处停滞半息,就是防备着金印砸下,而且一击不中,便又瞬间退去,然后找准时机,又向太傅大人攻去。 傀儡似乎不知疲倦,连连不断地向太傅大人围攻。不久之后,太傅大人竟然有些微微喘嘘起来,看来是有些气力不济。 鬼王看在眼里,冷声笑了一下,挥动双手,似乎在指挥着那几尊傀儡一般。 就在这时,傀儡的进攻便更加迅猛起来,任凭太傅大人怎么反击,都不能将这些傀儡击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焦灼的神态。 敖泽心急如焚,若是再任由这些傀儡进攻,太傅大人肯定会气力不济而落败。 不过,这些傀儡的速度飞快,在敖泽眼中就如一道道残影,忽退忽进,但是也能依稀看出来,这些傀儡是相互配合,组成战阵,来消耗太傅大人的气力。 这样的打法,太学院中也教过,就是用来让修为低的人,可以凭借人数优势,相互配合救援,来对抗修为高过自己的人,没想到这种打法竟被那鬼王用在了傀儡之上。 “这是战阵。”敖泽轻声向太傅大人道。 太傅大人看了敖泽一眼,道:“我知道。”身形辗转,依旧将嬴易公子与敖泽护在中间,可是一时失神,肩头被一尊傀儡狠狠地击了一圈。太傅大人哼了一声,飞脚将那傀儡远远地踢了出去,可是身形出现一丝紊乱,在傀儡的连翻围攻之下,渐渐落于下风。 鬼王看在眼里,笑道:“仙境高手也不过如此。” 太傅大人瞥了鬼王一眼,并不说话,仍是小心应付着傀儡的围攻。 鬼王背负双手,像一只伏在树丛后面的猛虎一般,静静地盯着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肩头挨了一拳,身形紊乱,已经落于下风,此时疲于应对,只是将手中金印,连连祭出,来阻挡傀儡的进攻。 鬼王看到太傅大人气力渐渐不济,忽然走上前来,向太傅大人击出一圈。拳风如刀,如一柄利刃一般,瞬间便来到太傅大人面前。 太傅大人冷哼一声,手中金印如磨盘般护在面前,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金印之上一片火光溅起,然后又颤抖着飞回太傅大人手中,而且金印之上,已经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可见鬼王那拳风的威力有多么可怕。 敖泽心中颇觉奇怪,按说像鬼王与太傅大人这样修为高深之人的战斗,肯定会在四周激起层层波澜,哪怕是这些波澜,都有分金裂石之力。 而敖泽此时正在这战阵中间,却感受不到一丝波动,便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太傅大人竟是以自己的身子将这些波澜全部拦下,这才让敖泽与嬴易公子没有收到丝毫波及。 要不是有我们在,拖了太傅大人的后腿,以太傅大人的仙境修为,岂能被困在这里,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安然脱困。 鬼王一击不中,便又飞身退去,始终与太傅大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仍是静静地盯着太傅大人。 就在太傅大人挡下鬼王那一击之时,几尊傀儡却团团围住太傅大人,然后如心神一体一般,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一起向太傅大人飞身攻去。 太傅大人奋力接下鬼王的拳风,气力稍滞,又看到那几尊傀儡飞身攻来,来不及稳固元气,连忙转身,运起金印向那几尊傀儡击去。 只听“砰砰”地几声响,太傅大人将那几尊傀儡砸得倒飞而去,心中顿时气血翻涌,几乎拿捏不住金印,差一点儿脱手而去。 鬼王冷哼一声,手中突然浮现出一柄长剑,剑身通透,泛着丝丝寒光,突然飞身向太傅大人后背刺去。 太傅大人击退傀儡,还没来得及恢复元气,就又感觉到背后一阵寒凉,心道不好,知道是鬼王趁机攻来,连忙运起金印,回身自救。 鬼王身形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看到太傅大人回转身来,冷笑一下,手中长剑划了一道弧,避开金印,依旧迅捷无比地向太傅大人刺去。 太傅大人连续几次运力逼退敌人,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此时鬼王长剑寒气逼人,犹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向自己刺来,只能勉力聚起一丝真元,催动金印向鬼王砸去。 鬼王飞身而起,踢在金印之上,而手中长剑居高临下,依旧飘忽不定向太傅大人刺去。 太傅大人手中金印被踢得向一旁斜了开去,只得向后退了一步,用力拽回金印,向鬼王手中长剑拦去,可终究还是慢了一分,胳膊上被刺了一剑,却忍着痛,拽起金印依旧向鬼王砸去。 鬼王一击即中,便倏然长身向后退去。 金印轰地砸在地上,激起道道气劲,向着四周冲击而去。 那几尊傀儡已恢复过来,便又挥动着拳头向太傅大人围攻而去。 太傅大人看到金印激起的气劲向着敖泽和嬴易公子袭去,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回身向他们护去,尽管拦下大部分气劲,可仍是有一丝气劲向着敖泽和嬴易公子袭去。 敖泽和嬴易公子被那一丝气劲击中,顿时气息不畅,便如到了波涛汹涌的汪洋中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被裹挟着,向着那些汹汹而来的傀儡落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十二章 声东击西 太傅大人顾不得收回金印,猛地提了一口气,飞身而去,抓住敖泽和嬴易公子,双脚连环踢向那几尊傀儡,将傀儡踢得退了开去,然后带着敖泽和嬴易公子,向着远处的山林中飞去。 鬼王手持长剑紧随其后,向着太傅大人刺去,可是没想到,太傅大人竟然带着那两个少年,连金印也不要了,向远处逃了去,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心道,仙境修为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像个落汤鸡一般逃了去,不过,这逃跑的本事倒是不小。 又看看地上的金印,没想到这穆王连自己的金印都要了,这好歹也算是一件法宝了,虽然比不上那些上古仙器,但是在这当今世间,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利器。 穆王连这样的利器都弃了,也要带那两个少年离去,看来那少年对他来说,也是有着非凡的价值,一定要捉住那少年。 看你能逃到那里去,鬼王冷笑道,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将那几尊傀儡收了回来。 那傀儡也算是奇兵利器,由自己精神力操控,与那穆王一场大战,别看自己没有动,但是却也耗费了不少精神。 若穆王不是要护着那两个少年,这一战,自己还不定能讨得半分便宜,那穆王毕竟是有仙境修为,实力是不可小觑的。 鬼王看着山林,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一个仙境高手虽然带着两个少年,若果有心躲藏,怕是很难被找到。 想了好一阵,鬼王心道,不好找也要去找,就算找不到,打草惊蛇一下,万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 塔姆宗主和大祭司送狼王父子离开圣山之后,便又调转船头返回圣山,可是刚刚踏上圣山,便看到护山大阵启动。 大祭司忙道:“有人闯山?” 塔姆宗主也是忧心忡忡,道:“老祖既然已经出关,谁敢在此时生事?” 大祭司道:“是不是那大周太傅?” 塔姆宗主想起那太傅大人便是曾经的大周穆王,修为已达仙境,如果他要是在这里发难,不知整个宗门之中,有谁会是他的对手,更加忧心道:“有这个可能,快去看看。” 二人来到大厅前的空地,只见四周一片狼藉,显然是有人在此动手,又见地上有一方巨大的金印,深深地嵌在地上,却不见有人,忙走到大厅,也不见有人。 心中记挂老祖的安危,忙要去寻老祖,却见老祖正站在大厅后面的院子中,怔怔地望着头顶护山大阵的屏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塔姆宗主和大祭司来到老祖身前,见老祖安然无恙,这才各自舒了一口气,躬身拜伏道:“老祖。” 鬼王收回心神,看着面前的让人,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塔姆宗主站起身来,问道:“老祖,发生了什么事?” 鬼王道:“没什么,与那穆王打了一架。” 塔姆宗主听老祖说得轻描淡写,不过却想,那一架定是惊心动魄,那穆王已是仙境修为,可是老祖与穆王交手,却能安然无恙,不知老祖是不是也已经突破了仙境,或者是有其他手段,能硬抗仙境高手? “那穆王呢,怎么不见他的踪影?”塔姆宗主又问道。 鬼王冷声道:“那穆王跑了。” “跑了?”塔姆宗主不解地说道。 鬼王也不做解释,又道:“还记得穆王身边的那个龙族小子吗?” 塔姆宗主思索片刻,道:“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子?” 大祭司也道:“那小子似乎有些奇特之处,先前我护送他们来圣山之时,看到那龙族少年似乎能识破外面水域之上的迷阵。” 鬼王哼了一声,道:“那小子有气运加身,穆王也是为了护住那小子,才不得不败退的,你们召集宗门长老,务必要寻到那小子的下落,万不能让他跑了去,那小子对我有大用处。” 塔姆宗主忙道:“是!”正要离去之时,又问道:“那狼王所说尸魅之事,怎么办?” 鬼王道:“就按先前我说的去办。” “是!”塔姆宗主道,这才与大祭司一起退下,去召集宗门长老。 “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鬼王又道,“也不必打草惊蛇,有穆王与他们在一起,你们也没法子拿下那小子,有他们的踪迹,速速报于我。” ………… 太傅大人带着敖泽和嬴易公子闪身进了一片山林,又在山林中穿梭许久,藏身的一处山崖之下。太傅大人打出一片结界,将他们的气息几人隐匿起来。 敖泽看着太傅大人衣袖上的破洞,忙问道:“太傅大人伤势怎么样了?”要是太傅大人为了护着他们,岂能被刺伤。 太傅大人却笑了笑,道:“只是衣服破了一个洞,没什么大碍的。” 敖泽道:“真是这样?” 太傅大人道:“我只是装装样子,给那鬼王看的,好让他放松警惕,咱们也好趁机行事。” 嬴易公子不禁问道:“原来是这样,太傅大人,那咱们怎么离开这里?” 太傅大人道:“离开?干嘛要离开,这是鬼方宗的圣山,里面定有不少宝贝,我带你们去寻宝。” 敖泽奇道:“寻宝?” 太傅大人又道:“要不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敖泽心道,这里有什么宝贝,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地来到这里,莫不是与尸魅有关?在刚到这圣山之时,那鬼王曾说过,让人帮忙对付尸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实意了。 太傅大人此次前来朔方,明着说是来议和的,实则是因为尸魅现世,可能会为人间带了一场难以估量的灾难,所以才来与狼王商议共同对付尸魅,同时也能减缓大周与朔方之间的战事。 “是与尸魅有关吗?”敖泽问道。 太傅大人道:“顺便也带些别的。”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五百年前,上古仙道宗门突然间全都隐世不出或者消失不见,在这现在的修士之间,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敖泽也经常听到此事,可是背后的原因,从来没有人知道。 太傅大人又道:“没人知道其中的缘由,只知道当时仙道宗门突然消失,都没来得及留下传承,只留下来一些残缺不全的功法以及修炼法门,后人靠着这些记录,推演出了现在的修炼体系。” “原来是这样。”敖泽道,怪不得常听人说,上古之时宗门修士是何等强大,而现在的修士却大不如从前。 太傅大人接着道:“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探查上古仙道宗门消失的原因,意外地发现,这鬼方宗久居北海之滨,虽然远离中土,但是传承甚久,在这宗门之中,或许有记载着当年上古仙道宗门突然消失不见的原因。” “这些会与尸魅有关吗?”敖泽又问道。 太傅大人道:“据流传下来的典籍记载,尸魅最大的危害,不只是吸噬人的生机来壮大自己,那些被吸噬之人虽然没了生机,但是躯体却成了那尸魅驱使的工具,就像刚才鬼王操控傀儡那样。” 敖泽又想起自己体内还有一道尸魅留下的死气,不禁喃喃地问道:“以后我也会成为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吗?” 太傅大人拍了拍敖泽的肩头,道:“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敖泽听着太傅大人的话,虽然知道是宽慰自己的话,可是听了之后,心头还是暖暖的。 过了一会儿,太傅大人撤下结界,道:“好了,你们弄出一些声响,来寻咱们的人也该来了。” 嬴易公子不解地问道:“这样不就是被他们发现了吗?” 太傅大人道:“正是要让他们发现,然后咱们再换一个地方,这叫声东击西,叫他们摸不着咱们的真实意图。”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就听到远处一阵轻微的窸窣之声。 太傅大人笑了笑,拉起敖泽和嬴易公子,便向山崖下面的山林中奔去。 刚刚进到山林,就见一个人正悄悄地向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摸去,看到太傅大人带着两个少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张开嘴就要大声呼喊起来。 太傅大人却不等那人呼喊起来,轻轻一掌拍在那人脖颈之处,那人干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然后身子便缓缓地向地上栽去,显然是晕了过去。 太傅大人却又带着敖泽和嬴易公子,在山林里穿梭,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到了一处靠水的崖壁,这才又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看不到一丝光亮,崖下水声滔滔,更显得夜的宁静。 在这里藏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听到外面又有人寻来,太傅大人则又让敖泽和嬴易公子弄出一些声响,太傅大人一拳击出,拳罡如刀,竟然击在不远处护山大阵的屏障之上。 那屏障之上阵阵光纹闪过,然后就见一道电弧,向着太傅大人所在的位置轰去。 还没等电弧落下,太傅大人早已带着敖泽和嬴易公子跑得远远的了。再回头看时,身后刚才藏身的地方,却被电弧击中,顿时被炸出一个深坑,碎石四溅,远远地落了开去。 像这样,太傅大人又换了几个地方之后,敖泽这才发现,太傅大人选的藏身位置,并不是顺便找的,而是有特定的方位的,逆向推演下去,这些位置正是护山大阵的节点。 太傅大人是要破阵吗?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十三章 藏书楼(一) 高深的阵法往往是由不同的阵法相互嵌套结合组成起来的,这些不同阵法结合的地方,就是整个大阵的节点。 这样的阵法,即使被你破开一部分,但是其他部分也是完好的,依旧能够发挥阵法的作用,而且这样的阵法修补起来,也相对容易一些。 像鬼方宗这样的护山大阵,肯定不只是简单地以反击之力,来轰击破阵之人,肯定还有其他的用处,就像他们刚来这里时,那水面之上的水雾就是用来迷惑人的,那肯定也是这护山大阵的一部分。 单一的阵法,无论多么复杂,破阵之人只要以点破面,便能将整个阵法破开一个缺口,有了缺口,这整个阵法的威力便大大下降,甚至瘫痪下来,不再起任何作用。 想到这里,敖泽不禁向太傅大人问道:“太傅大人是要破阵出去吗?” 太傅大人听了敖泽的话,扭过头看着敖泽,笑了一下,道:“咱们太学院还没有教那些复杂的阵法吧?” 敖泽道:“前一阵子,小子从一位前辈那里学了一些破阵之法。” 太傅大人点点头,并没有向敖泽去问那个前辈来历,只是说道:“嗯,你学得很好,不过你要知道,阵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以后要懂得活学活用,你看到并不一定就是真的,这个以后你或许会慢慢明白的。” 敖泽并不明白太傅大人说的“活学活用”是什么意思,可还是点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嬴易公子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又扯到阵法上了,不是要去寻宝吗,跟阵法有什么关系? 太傅大人又道:“这正是声东击西之策,就是要让鬼王觉着咱们是要破开这护山大阵出去,把注意力都放在这护山大阵之上,咱们才好趁机去寻宝啊。” 敖泽看了看太傅大人,心道,原来这样,似乎有些明白刚才太傅大人的话了,阵法是死的,人心是活的,阵法就算再复杂,也有破解的方法,但是人心的复杂,根本让你无从去琢磨,就像太傅大人这样,明明是要去盗取这山上的东西,却要给出了一副要破阵出去的假象,这便是兵法中说的“攻心为上”么? ………… 一处密室之中,鬼王站在一块沙盘旁边,听着传回来的消息,目光在沙盘之上看过,冷哼一声,道:“想要破了我这护山大阵,哪怕以你仙境修为,也是痴心妄想。” 说完,双手将沙盘旁边一个凸起的石块用力地按下去,只听轰隆隆一阵响声,然后就见外面护山大阵的屏障之上,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荧光,荧光持续片刻,便又融入屏障之中。 “千年大阵,不是你想破就能破得掉的。”鬼王又轻语道。 ………… 太傅大人看看天色,笑道:“月黑风高夜,寻宝正当时。咱们这就去寻宝。”说完,便带着敖泽和嬴易公子离开这处藏身之地,在这山中迅速穿行,不多时便到了一处阁楼中。 “这里是鬼方宗的藏书楼,你们随便看看,咱们时间不多。”太傅大人道,“我去上面找点东西。”话音刚落,一闪身便没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敖泽看着这里一排排的藏书架,上面堆满了卷轴,已经落满了尘土,看来是许久没人到过这里了。 随便翻开几个卷轴看看,都是些修炼心得,笔迹稚嫩,而且大都是些粗浅的见解,应该是刚入门的弟子记下的,看了几卷护,没有多少值得看的地方,便又放了下去。 再去另一个书架前看看,上面大都是些朔方山川地理以及风土人情的记载,有些卷轴上的尘土积得很厚,有的却只是一层薄薄的灰尘,大概是新记录不久的,从世间上来看,应该是这几百年来,一直在记录。 看来这鬼方宗虽然坐落在朔方的极北之地,可却一直在关注着朔方的情况。 嬴易公子迅速地翻过几个书架之后,便索然无味地向敖泽问道:“敖师弟,有什么发现吗?” 敖泽道:“这里都是些琐碎的记录,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 嬴易公子又道:“这上面还有一层,要不咱们上去看看,上面应该有好东西。” 敖泽道:“太傅大人不在,咱们四处乱走,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太傅大人回来,不见了咱们,岂不是要坏事?” 嬴易公子道:“以太傅大人这样的修为,肯定会很快找到咱们的。” 敖泽想了想,这藏书楼或许还真有什么好东西,既然是来的寻宝的,岂有如宝山而空手回的道理,向嬴易公子道:“咱们快去快回,莫要坏了太傅大人的计划。” 嬴易公子轻轻笑道:“敖师弟说的是。”说完便出了这间屋子,向上一层的楼梯走去。 敖泽跟在嬴易公子身后,轻声道:“师兄,小心些,这鬼方宗的人还在四处找咱们,莫被发现了。” 嬴易公子道:“这里这么安静,应该不会有人的。” 二人走进楼上的房间,里面的布局跟楼下差不多,也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摆着层层卷轴,不过这里的卷轴上面却显得干净了许多,并没有灰尘。 看到这里,敖泽拉了拉嬴易公子的衣袖,轻声说道:“嬴师兄,这里看来常有人来。” 嬴易公子觉着整座藏书楼这么安静,再加上刚才的房间,积满了尘土,就以为这藏书楼只是放些杂物的地方,可是看到这房间干净整洁的样子,也隐隐觉着不应该来到这里,可是凝神听去,却不见有动静,便舒了一口气,向敖泽轻声道:“这里好像没有别人,咱们看一眼就走。” 敖泽道:“咱们还是快些下去,免得太傅大人回来后,找不到咱们。” 嬴易公子道:“太傅大人是去找什么东西了,应该不会很快下来。”说着,便在书架上,拿起一个卷轴看了起来,竟是一本功法,不觉便又多看了两眼,越看越是心惊,这功法与自己先前所学完全是不同,这功法是以身体为炉鼎,以精血为引,向天借力,可以快速提升修为。 快速翻了几页,却发现这只是一部总纲,具体的运行功法却在这这上面,便将卷轴递给敖泽,道:“敖师弟,你看看这功法是什么意思?” 敖泽接过那卷功法,看了几眼,待看到“向天借力”那句,不禁想起自己与鬼方宗弟子间的几次交手,那些人似乎能通过某种秘法,向某些神秘存在借来力量,但是借来的力量消失之后,自己的身体却要遭受反噬之力,便向嬴易公子道:“这应该是某种邪术,师兄看看也就罢了,可不要迷失在里面喽。” 嬴易公子道:“我知道,就只是看看。”却又在书架上去翻找剩下的功法要诀。 敖泽看着嬴易公子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只得站在一旁,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暗自凝神戒备。 嬴易公子快速地翻看着卷轴,看了十几个之后,终于找了要看的东西,正是那总纲之后的具体修炼功法,便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就在这时,敖泽忽然看到一个人从远处的一个书架后面缓缓走了出来,是个少年,年纪也不大,紧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敖泽看到有人,体内顿时气血翻涌,心中暗道,终于还是被人看到了,暗暗地将手伸进口袋中,紧紧地握着长枪。 那人看着敖泽,却没有惊诧之色,反而向着敖泽缓缓走来,待快要走到敖泽跟前时,举着一个卷轴,微微笑了一下,向敖泽道:“师兄也在看书啊?” 敖泽怔怔地看着那少年,心里一时间闪过许多念头,听他喊自己师兄,莫不是也把我们当成了来看书的鬼方宗弟子,便不自觉地回道:“嗯,来看看书。” 嬴易公子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也是下了一跳,迅速将那一卷卷轴装入怀中,然后转过身来,看到敖泽正怔怔盯着前方,便缓缓地走了出来,却看到一个少年正向他们走来。 那少年看到嬴易公子,向其微微颔首,又向敖泽问道:“刚才听两位师兄在讨论功法,师弟这里有一句口诀不甚明白,还望师兄指教。”说着,便指着书卷上字,让敖泽和嬴易公子看。 敖泽不知这少年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还是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那少年手中的书卷,微微笑着道:“我看看是什么?” 那少年道:“就是这句,‘行如盲无杖,内观照性分’,想了好久,却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嬴易公子也暗自戒备,紧紧盯着那少年,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卷轴上的字,道:“这两句不难理解,‘行如盲无杖’,你想啊,盲人走路时靠什么探路?不就是靠着手中的手杖么,‘如无杖’是说就像没有手杖那样,那说明盲人十分熟悉路径,不需要手杖,在功法修炼上,就是说你要勤加修炼所学的功法,练到你根本不需要去思索,便自然而然地使将出来。” 那少年道:“原来是这样,多些师兄指点,我本来以为是,像盲人那样,没有手杖探路,便横冲直撞的,看来是我理解岔了。” 敖泽听了嬴易公子的解释,不禁心道,那句话怎么能那样解释,盲人对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如是没人指引的话,又怎么熟悉路径?那句话分明是说,不要只依靠眼睛来感知事物,而是要多用其他感官来感知事物,说白了就是要不断壮大自己的神识。 嬴易公子这么说,是要迷惑那少年,还是有其他目的?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十四章 藏书楼(二) “那下半句‘内观照性分’,又该怎么解释呢?”那少年又问道。 嬴易公子沉吟片刻,又道:“‘内观照性分’就是说,修炼功法之时,多观察体内经脉元气等等一切的变化,仔细体悟这些变化,才能知道自己修炼的过程是否正确。” 那少年点点头,道:“那‘照性分’是该怎么理解呢,师兄说的,我还是有些不打明白。” 嬴易公子又道:“就是刚才说的,感受那些变化,来确定自己的修炼方法是对还是错。” 敖泽皱着眉头,心道,嬴师兄分明是在给那少年错误的解释,“内观照性分”是指万事万物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的,要拨开表象去观察体悟内在的本质,就像热水和冷水那样,虽然看上去都是水,但是冷热不同,其用途作用也不相同。 嬴易公子这样解释显然是有些敷于表面,甚至有些牵强附会,虽然不同宗门对功法解释和修炼方法不尽相同,但是基本的道理还是相通的。嬴易公子这样解释,若是与鬼方宗的定下的基调相差太远的话,岂不是要露出马脚,被人认出他们并不是鬼方宗的弟子。 那少年笑道:“原来是这样,多些师兄指教了,真是拨开迷雾见云天,解开了我心中一个疑惑。” 嬴易公子道:“没什么,都是同门师兄弟,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 那少年再次道了一声谢,便又回到原来的书架去看书去了。 敖泽看那少年没有认出他们的破绽,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向嬴易公子悄声道:“好险,嬴师兄,咱们还是赶快下去吧。” 嬴易公子看那少年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是舒了一口气,向敖泽道:“好,这就下去。” 两人悄悄走到这间屋子的门口,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见没有什么人,这才放心地向楼梯口走去。 走到楼梯口,敖泽便听到一道急速的破空之声袭来,忙回头看去,却见刚才那个少年,手持一柄长刀,快速地向他们斩来。 敖泽急切间一把推开嬴易公子,就要从口袋中取出长枪,可是那少年长刀速度飞快,还来不及取出长枪,长刀已经劈到面前,敖泽连忙举起右臂挡去。 那少年看到敖泽竟然想用手臂挡下自己的长刀,哼了一声,道:“找死。”用力地向下斩去。 敖泽本想用手臂挡下那少年的一刀,可是有看那刀势甚重,也不硬接,便顺势矮下身子,向楼梯上滚去。 可仍是慢了一分,那少年的长刀还是斩在了敖泽的胳膊上。 敖泽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手臂压了下来,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向下跌去,然后胳膊上的剧烈的疼痛感传来,几乎让自己无法忍受,疼得差一点儿失去知觉。 那少年一刀下去,见没有斩断敖泽的胳膊,眼中不禁漏出一丝疑惑之色,可是也来不及多想,便又持刀向嬴易公子攻去。 嬴易公子被敖泽推开,扭身看到是刚才那少年向他们攻来,顿时明白过来,那少年肯定是早就看破了他们的身份,刚才向他们讨教应该也是装出来的,一直隐忍不发,就是要等他们放松下来之时,这才乍然出手。 嬴易公子也不及细想,忙抽出长剑向那少年刺去。 那少年斩在嬴易公子长剑之上,喝道:“哪里来的贼子,竟敢闯到我圣宗藏书楼偷东西。” 嬴易公子刚才是拿了一卷功法卷轴藏在怀里,此时被这少年说破,脸色微红,手中长剑更是急速地向那少年刺去,边刺边问道:“哪个偷你们东西了?” 那少年与嬴易公子过了两招之后,道:“偷学人家功法还不叫偷?” 嬴易公子听那少年并未提起自己偷拿卷轴之事,稍稍舒了一口气,道:“你早就看出我们身份了?” 那少年格开嬴易公子长剑,哼了一声,道:“我本来并不确定,便用那一句口诀试探一下,没想到竟被你解释得乱七八糟的,狗屁不通,便知你们肯定不是我们圣宗弟子,你们是何人,为何到我们圣宗藏书楼偷东西?” 原来鬼王并没有将搜寻穆王一行人之事,告知所有门人,只是告知了宗门长老一些人,要知道修为太低,根本发现不了仙境修为高手的踪迹,所以那少年也不知敖泽和嬴易公子的身份,只当他们是混进宗门来偷东西小贼。 嬴易公子对口诀的解释,被人说成是乱七八糟,心中微怒,长剑连环,又是几剑刺出,道:“想知道我们身份,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敖泽忍着疼痛坐了起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右臂被斩之处,还好骨头并没有断,又活动了一下右臂,疼痛感便又传遍全身,额头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敖泽见胳膊无大碍,不过被砍到的地方可能要红肿几天,心道,多亏身上有这件衣服护体,要不然还不知道会伤成什么样。 这时,在这藏书楼内看书之人,陆陆续续被这打斗之声吸引过来,站在走廊中看着发生了什么事。 敖泽看着这么多人,心道,此时应该是深夜了吧,这些人难道不睡觉吗,还是修炼太用功舍不得睡觉? 嬴易公子见惊动的人越来越多,看敖泽挣扎坐了起来,忙问道:“敖师弟,你怎么样了?” 敖泽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取出长枪,道:“我没事。” 那少年看到敖泽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心里不禁闪出一丝疑惑来,难道刚才我没有砍中那人?还是他身上有什么宝物护身? 就这么一丝跑神,眼光一片剑光闪烁,见嬴易公子长剑刺来,忙收回心神,提刀格挡,可还是慢了一分,肩头被刺了一剑,顿时鲜血长流,整条衣袖被鲜血染红。 那少年受伤,连连攻出几刀,击退嬴易公子的攻势,便连连向后退去,大声向着四周喊道:“各位师兄,这二人是来藏书阁偷东西的小贼,擒住他们,去师尊那里领赏去。” 四周围观的鬼方宗弟子听到少年喊话,纷纷取出兵刃,便向嬴易公子和敖泽攻去。 嬴易公子见众人向自己这里用来,忙退到敖泽身边,道:“跑。”说完便向楼下跑去。 敖泽道:“太傅大人他……” 嬴易公子又道:“逃命要紧。”刚到下一层,却被一个黑面男子给拦了下来。 那黑面男子抡起巨斧向嬴易公子砍去,道:“哪里逃?!” 嬴易公子哼了一声,长剑圆转,格开巨斧,然后闪身错开那黑面男子,便向楼梯外跳去,左手勾着栏杆,轻盈地落到下一层。 那黑面男子道了一声“好狡猾的贼子”,也学着嬴易公子的样子,向下跳了过去。 嬴易公子看到男黑面男子也跟着跳了下来,哼了一声,在那黑面男子双手就要勾到栏杆的时候,突然长剑横斜,向栏杆上削去。 那黑面男子正想要勾着栏杆,却看到嬴易公子长剑寒光闪闪,向栏杆上削去,吓得连忙缩回了双手,不敢向栏杆上抓去。 可是那黑面男子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就要掉了下去,连忙抡起巨斧向栏杆上钩去。 嬴易公子朝那黑面男子诡异地笑了一下,回转长剑便向栏杆上的扶手砍去。 那黑面男子看到嬴易公子向自己笑了笑,只觉那笑容甚是诡异,然后就看到嬴易公子手持长剑向栏杆上砍去,连忙叫道:“莫砍莫砍。” 嬴易公子笑道:“你叫我不砍我就不砍,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说着,长剑狠狠地看在栏杆扶手之上,扶手顿时断作两段。 那黑面男子巨斧刚刚钩在栏杆之上,可是栏杆已经断裂,哪里能承受住黑面男子的重量,便跟着黑衣男子一起,向下掉去。 敖泽在楼梯拐角处,看到这么多人一涌而来,忍着胳膊上的疼痛,抡起长枪便向这些人斜着砸去。 前面人看到长枪砸来,本能地便向后退去,可是后面的人却不断地要向前,于是前面的退不了,后面的人不能近前。 敖泽长枪砸下,前面的人人多拥挤,施展不开,再加上人多拥挤,无能腾挪,前面的两三个人顿时被砸倒在地,敖泽也趁此机会,向楼下跑去。 被砸倒之人刚想要站起来,可是后面的人已经涌了过来,也不管地上有没有人,便踩了过去,直奔敖泽而去。 地上的几人被踩,便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娘希匹的,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踩你老子?” 刚刚骂过,后面涌来的人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几个人,不过听到骂声,便又毫不客气地装着没有看见,心安理得地踩了过去。 敖泽跳到下一个楼梯拐角处,看到后面依旧这么多人涌来,心道,若是被这么多人围住,以他和嬴易公子两人的实力,不一定能逃得出去,连忙抡起长枪,狠狠地向上面的台阶砸去。 只听轰地一声响,木屑纷飞,楼梯被砸出一个大洞来。 前面的两人看到楼梯被敖泽砸出一个大洞,便飞身跃过洞口,取出兵刃向敖泽攻了过来。 敖泽长枪横挞,向那跃过来的人,拦腰砸去。 那两人连忙架起兵刃向敖泽长枪拦去,兵刃碰到长枪,力道传遍全身,身子竟然向后退了开去,而后面的人又推搡这要向前去,一进一退,力道相消,待身上的力道散去,便不由自主地向那楼梯上的大洞落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十五章 传送(一) 那二人刚刚跃起,被敖泽长枪给拦了下来,后面的人又推搡这涌了过来,那二人脚下是敖泽刚刚砸出来的一个大洞,此时没地方落脚,正要向那个大洞落去,便慌张地挥舞着双手四处乱抓,也不知道抓住了谁的胳膊,便死死地抓住再也不松手。 被抓之人眼看要被带着向那洞口落去,便大叫道:“松手松手。” 可是那二人抓住了东西,就像落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一般,哪里肯轻易松手,可是不松手又有什么用,被抓的人也被他们的下坠之势给带了过去,一起跟着向下掉去。 楼梯上追来的众人,被这么一阻,便也缓了下来,不再追得那么急切。 敖泽趁机向下走去,到了嬴易公子身边,忙问道:“嬴师兄,咱们望哪里去,还要不要等太傅大人?” 嬴易公子心中也是焦急万分,看了敖泽一眼,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如果等太傅大人吧,也不知道太傅大人几时能回来,这四周有不断有人围过来,不断缠斗;如果不等吧,他们即使能逃出这里,可是外面也有人正不断地搜寻他们,以他们的修为,想要在这山上安然无恙地不被发现,那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所以,嬴易公子此时也不知道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留。眼看着四周的鬼方宗弟子就要围了上来,忙对敖泽道:“先离开这里。” 在这楼梯之上,地方狭窄,敖泽手中长枪施展不开,再这么耗下去,肯定会被擒下,听到嬴易公子说离开这里,也不再坚持在这里等太傅大人回来,便与嬴易公子一起向下冲去。 可是下了两层楼,敖泽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他们并不知道出口在哪一楼层,刚才太傅大人带他们进来时,只是一闪而过,便进了开始时的那间藏书屋,而这里又看不到藏书楼外面的情况,实在是辨别不出出口在哪里。 按说一般的高楼,出口就在最底下的那一层,但是也有些楼会建地下室,他们对这里并不熟悉,谁知道有没有地下室,而且从楼梯上向下看去,下面黑魆魆的一片,看不到出口大厅。 “嬴师兄,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敖泽突然向嬴易公子问道。 嬴易公子道:“出口不就在下面么?!”刚说完,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出口到底是下面还是上面,他们也不清楚,刚才说向下走,不过是按照一般的高楼来推断出口所在罢了,谁知道,这里的高楼是不是不同寻常,把出口放下上面…… 嬴易公子在楼梯上,向上看看又向下看看,也如敖泽一般,找不到出口大厅,心想这下可坏了,如果不能从这里出去,被这么多人纠缠着,早晚会气力耗尽的,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嬴鱼公子与敖泽也不再向下奔去,只是背靠在一起,一个防备着上面楼梯上下来的人,一个防备着下面楼梯上来的人。 “现在怎么办?”敖泽又问道。 嬴易公子沉声道:“先撑一段时间,等太傅大人回来。” 敖泽心想,现在也只有等太傅大人回来了,就他们两个人想要冲出这么多人的围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眼看众人就要涌了过来,敖泽和嬴易公子只觉身子一轻,眼前景物流转,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已经到了这藏书楼的顶层。扭头看去,旁边正是太傅大人。 两人看到是太傅大人带他们出了重围,不禁都舒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是脱险了。 藏书楼内的众人眼看就要将敖泽和嬴易公子围困起来,可是众人双眼只觉花了一下,便没了这两人的踪影,便纷纷张望起来,然后又议论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刚才看书太入神出现了幻觉,这里根本没有人来这里偷东西,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癔症罢了。 吵吵嚷嚷闹过一阵之后,众人也就一哄而散了,只留下几个受伤的捂着伤口窃窃私语。 在藏书楼上呆了片刻,太傅大人便带着敖泽和嬴易公子,从上面的天窗中窜了出去,然后便向着这山上的最高峰飞去。 到了峰顶,太傅大人将敖泽和嬴易公子放下,问道:“刚才你们怎么惹了那么多人?” 敖泽正要说话,嬴易公子却抢先说道:“刚才我们在那间屋子里等了许久,不见太傅大人您回来,我们便商量着去别的地方看看,试试能不能找到什么好东西,谁知道这藏书楼里这么安静,却藏了这么多人。” 太傅大人道:“太不小心了。” 敖泽道:“我们坏了太傅大人的事了吗?” 太傅大人笑了笑,道:“那倒没有,不过经你们这么一闹,鬼王或许就会识破咱们的声东击西的计策了。”顿了一下,又问道,“可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吗?” 嬴易公子道:“都是一些索然无味的记录,没有什么值得看的。” 太傅大人又道:“也罢,既然是来寻宝的,也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我这里寻到了两本功法,你们先看着,以后回到太学院,再交到藏书阁就行了。” 说着,从身上摸出两本书来,一本《炼魂决》,一本《爆元术》,然后又说道:“鬼方宗的功法虽然有些邪魅,但也是有不少可观之处的,毕竟是流传千年的宗门,不过你们要是修炼之时,切不可生邪魅之心,要存乎一心,不为外邪所扰。” 将《炼魂决》给了敖泽,道:“这本功法能助你增强五感强化神识稳固魂魄,你先修炼着。” 又将另一本《爆元术》给了嬴易公子,道:“这本书讲得是控制元气多种方法,虽不能助你增进修为,但是却能让你对元气的操控,更精细几分,让你的战力能提高几分。” 敖泽接过书,向太傅大人道过谢,却又心想,太傅大人去了这么久,一定搜刮了不少好东西。 嬴易公子也向太傅大人道了谢,便立刻翻开那部《爆元术》去看,翻了几页,心中甚是喜不自胜,上面讲了各种运用元气攻敌之法,正如太傅大人所说的,这虽然不能让自己修为提升,但是的确能使自己的战力瞬间提升不少,这还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太傅大人向四周看看,又道:“也该送你们离开了。” 敖泽和嬴易公子听了太傅大人的话,均是诧异道:“离开?” 太傅大人道:“本想带你们继续在这好好转转的,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这山上四处都有人在搜寻咱们的踪迹,我自己还无碍,但是带着你们确实有些棘手,还是先送你们离开为好。” 敖泽不禁问道:“这里四周都是那护山大阵的屏障,从哪里离开啊?” 太傅大人从身上摸出一块圆盘,随即便向一旁的平地掷去,那圆盘就像刚才太傅大人的金印一般,见风就长,落在地上时已经化作一块一丈见方的圆台,上面刻画着许多繁复的纹饰。 敖泽向那些纹饰看去,竟是如阵纹一般,便试着用数演之术推演下去,最后得出的结论竟是,这些阵纹竟是将某种能量增大的装置,便向太傅大人道:“太傅大人是要用这装置破开护山大阵的屏障吗?” 太傅大人听了敖泽的话,笑了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敖泽道:“这似乎是用来增大能量的装置。” 太傅大人又道:“自己看出来的?” 敖泽道:“是从这些阵纹之上推演出来的。” 太傅大人道:“看来教你阵法那人一定教了不少东西。” 敖泽道:“嬴鱼前辈只教了我布阵的基本知识,还有数演之术,来推演阵法的运行。” 太傅大人道:“嬴鱼?”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又道,“没想到你还精通数演之术,怪不得能推演出那些阵纹的作用,不过这些还只是表象,这圆台的真正作用你却还没有推演出来。” 敖泽笑了笑,道:“我只能从表面上的那些阵纹来推演,至于阵纹下面还有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太傅大人向嬴易公子道:“嬴公子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嬴易公子看到太傅大人拿出这圆台,就悄悄舒了一口气,有着圆台在,他们便能轻易地从这里出去,听到太傅大人向自己问话,忙道:“这是传送台,有它在,咱们便能瞬间转移道千里之外。” 敖泽围着那圆台转了一圈,想要看看圆台下面有什么东西,如果自己也能造出了一个相同的东西,以后想要去哪里,就方便多了。 太傅大人又向嬴易公子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秦国也有一座传送台吧?” 嬴易公子眼中稍稍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随即说道:“在雍城有一座跟这差不多的传送台,应该是上古遗迹,只是从没有见过那传送阵开启过。” 太傅大人道:“可还记得那传送台旁的那组数字吗?” 嬴易公子不知道太傅大人为何要问这些,想了想,还是说道:“一尺二寸九厘四毫七秒五忽,三尺七寸二厘八毫六秒一忽。” (注:尺、寸、分、厘、毫、秒、忽,这是我国古代对小数的一种表示方式。)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十六章 传送(二) 太傅大人在圆台边缘的一处刻度盘上,按照嬴易公子刚才说的数字调整着刻度,然后又道:“上古之时,众仙在这世间造了不少那样的传送阵,后来大都年久失修损坏了,完整保留下来的已经不多了。” 敖泽指了指旁边的传送台,道:“这就是上古众仙造出来的东西?” 太傅大人笑了笑,道:“这是我根据根据上古遗留下来的传送台,仿造出来的。” “啊,仿造的?!”敖泽有些惊异地叫道,不禁有腹诽起来,刚才太傅大人说要用这传送台送他们离开这里,本以为这也是上古仙家造出来的东西,本想到却是太傅大人仿造出来的,那传送结果能有保障吗?别传送半路再给扔了下去喽,或者再给传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到时候怎么会来还是个问题哩。 太傅大人看了敖泽一眼,道:“怎么,对我造出来的东西没信心?” 敖泽被看穿了心思,嘿嘿一笑,道:“哪有?”顿了一下,又问道,“太傅大人试验过没啊,不知传送的结果怎么样?” 太傅大人道:“没试过,我敢传送你们?”调好了刻度,又道,“好了,你们快站到传送台上去,这应该能将你们传送到秦国雍城的那座传送台,到了那里,你们就安全。” 敖泽见太傅大人没有要上来的意思,便又问道:“太傅大人,你不走?” 太傅大人道:“我在这里还有事,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敖泽突然想起青牛还在刚来时的大厅外面,自己要是走了,那青牛可怎么办,别看那厮平常有些好吃懒做,可还是很有些义气的。 去年太学院放假之时,自己被那“龙山七义”中的老七追杀,在危难之时,青牛不顾危险,跑出来相救自己,从那时起,敖泽就打定主意,不管怎样,都不会抛弃青牛。 想到这里,敖泽忙道:“太傅大人,我那青牛还在大厅的外面,我想带他一起离开。” 太傅大人,道:“就是那只呆头呆脑的青牛?” 敖泽连忙点头,道:“是。” 太傅大人想了一下,道:“一头牛而已,不要也罢。” 敖泽道:“那青牛颇有灵性,而且也不只是一头牛,那还是我的伙伴,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他。” 太傅大人笑笑,道:“刚才只是说笑罢了,我答应你,我离去的时候,一定带上你的青牛,不过,现在还是先送你们离开为好。” 敖泽沉思片刻,心想,既然太傅大人说带青牛一起离开这里,那肯定会说到做到的,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还是说道:“太傅大人可一定要带那青牛一起离去。” 太傅大人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堂堂大周太傅的话,你都信不过?!” 敖泽忙道:“没有信不过,我也知道,太傅大人的话,说出来那一定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太傅大人道:“少来拍马屁。” 敖泽向太傅大人又躬身行礼道:“那小子先谢过太傅大人了。” 太傅大人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少在那儿虚情假意了,赶快站到传送台上去。” 敖泽看看那传送台,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这仿造的传送台不靠谱,可是看到嬴易公子已经走上传送台,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将信将疑跟了过去。 太傅大人又从身上取出一块闪烁着光芒晶莹剔透的圆球,放到圆台边缘的一个卡槽里,然后右手抵在卡槽外,不断地将元气灌输进卡槽,道:“这传送台需要有能源晶石来激活,传送一次的带价可不小。” 这时,只见传送台从边缘开始,不断地有光芒闪耀,然后这些光芒开始向传送台的中央汇聚,又在中央那一点汇集起来,渐渐地流转扩大,最后聚集成一个水桶般粗细的光球。 敖泽站在光球旁边,感觉到光球之上渐渐生发出一股吸力,似乎要将自己吸附进那光球一般。 过不多久,随着四周光芒的不断汇聚,那光球的体积也渐渐增大,上面的牵引之力也随之增大。 敖泽不知道这牵扯之力是做什么用的,用力稳住身形,牢牢地站在传送台上面,免得被牵扯到光球里。 太傅大人仍是不断地向传送台灌输元气,催动能源晶石,协同一起维持着传送台的运行。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倏然出现,将这里围了起来,竟是鬼王的傀儡,然后就见鬼王走了过来,看着太傅大人道:“我四处去找你,没想到你藏到了这里,穆王四处冲击护山大阵的薄弱之处,没想到竟是声东击西之计,好让我以为你是要破阵出去,你也好趁机去找你想要的东西。” 听了一下,又接着道:“穆王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就是,何必要做些偷偷摸摸的勾当呢,难道就不怕失了你穆王的身份?” 太傅大人笑笑,道:“就知道瞒不过鬼王,我是想向鬼王去借啊,可是我没有东西跟鬼王你交换啊,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鬼王见谅。”却是不停地向传送台灌输元气,传送台上的光球依旧慢慢扩大。 鬼王哼了一声,道:“不知穆王是否找到要寻找的东西啊?” 太傅大人道:“这不才开始找,你就来了。” 鬼王看了看那传送台,道:“刚开始找就急着走了,何不留下来接着再找,既然来了,想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说着,便催动傀儡向传送台攻去。 敖泽在传送台上看到傀儡向传送台攻来,而太傅大人还在向传送台灌输元气,心道,这下可糟糕了,如果传送台被毁,他们还怎么出去,忙取出长枪,就要向傀儡攻去。 太傅大人看到敖泽举动,忙喝道:“待在平台之上,别乱动。”说着左手中浮现出一尊黑色的方鼎,然后便向一旁的傀儡掷去。 方鼎离手,瞬间便变成一尺见方大小,绕着传送台快速地飞转起来,那些围攻过来的傀儡,碰到方鼎之后,瞬间便被弹了开去,远远地向外落了去。 此处是这圣山的最高处,山顶之上只有一块几丈见方的平台,那些傀儡被方鼎击飞之后,便纷纷掉入山崖。 鬼王见太傅大人一招之间便将自己的傀儡全部打落山崖,忙向后退了一步,惊异地问道:“你没有受伤?” 太傅大人笑了笑,道:“只是衣服被鬼王划了一剑,能有什么伤?” 此时传送台上光球流转,慢慢扩大,上面的牵引之力,也再次加强几分。太傅大人挪开右手,不再向传送台灌输元气,单靠能源晶石已经足够维持传送台的运转。 鬼王终于看出那圆台的作用,喊道:“传送台?”抽出长剑,又道,“看来穆王是有备而来了,怪不得这么从容不迫,不过想要离去,可没有那么容易。”说完长剑横斩,一道无形的剑气快速地向传送台斩去。 太傅大人方鼎飞起,轰地一声撞在剑气之上,顿时将剑气撞得粉碎。 鬼方知道太傅大人的修为,也不敢靠近,只是站在两丈开外,斩出一道道剑气向传送台击去。 太傅大人不再向传送台灌输元气,此时双手没了束缚,方鼎围着传送台左右翻飞,连连将鬼王斩来的剑气撞的粉碎。 能量晶石渐渐融入传送台之中,此时整个传送台处处流光,而且也开始不断震颤起来。 敖泽在传送台之上,竭力抵抗那光球之上的牵引之力,此时感受到整个传送台震颤起来,心道,这传送台不会被震得碎裂开来吧。 太傅大人看到能源晶石完全融入传送台之中,却没想到,传送台在此时剧烈地震颤起来,心道,看来这传送台的基座还有有些轻了,这两个小子只是区区凝神期,想要传送他们,必须要增加一些能量,所以自己才向传送台灌输元气的,只是没想到,在加上晶石的能量,传送台竟是有些承受不住这么多的能量,这才震颤起来,若是传送台在这时候爆开,一个不慎,这两个少年说不定还有危险,连忙用双手抵住传送台的边缘,向敖泽和嬴易公子喊道:“快到光球里面去。” 鬼王见状,又是连连几道剑气向那传送台斩去。 太傅大人听到背后剑气破空袭来的声音,只得腾出一只手,掷出方鼎,向背后的数道剑气拦去。 敖泽和嬴易公子听到太傅大人的喊话,也不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连忙一头扎进光球之中,进去之后,只觉里面一片光怪陆离,而且整个身子也无处着力,竟然漂浮在光球之中。 那几尊傀儡被打下山崖之后,爬将起来,便立刻又向山顶这里爬来,到了山顶之后,便有飞身向传送台攻去。 有了刚才的教训,鬼王控制着傀儡,不再一起向传送台攻去,而是从不同的方位,接连不断地向传送台攻去。 太傅大人尽力用单手维持着传送台的稳定,另一只手催动着方鼎不断地向攻来的傀儡拦去,这么一来,方鼎的威力便弱了几分,傀儡被弹开之后,落在不远处,随即又爬了起来,依旧不知疲倦地向传送台这里攻来。 鬼王看到太傅大人疲于应付傀儡,冷冷地笑了一下,走到太傅大人身后,长剑之上顿时又斩出几道剑气,无声无息地向太傅大人攻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十七章 上神 敖泽和嬴易公子在光球之内,感觉就像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空间,这里面并不像外面看上去的那样,也是一片光明,而是如一个黑洞一般,四周一片漆黑,星光点点,看上去十分遥远,显得这里面空间甚是广阔。 就在此时,光球迅速流转,似乎要撕开周围的空间一般,不断地震颤闪烁,上面的流转的光线,似乎要虚化了一般,变得模糊起来。 光球震颤闪烁,这是到了传送的紧要关头。 太傅大人更是努力维持着传送台的稳固,另一只手操控方鼎,围绕在光球四周,不断击退攻来的傀儡。 这时又听到背后剑气破空袭来,太傅大人眉头紧锁,脚下横跨一步,挺起后背,硬生生地接下了这几道剑气。 太傅大人闷哼几声,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与此同时,光球闪烁几下,终于消失不见了,而传送台光芒散去,也跟着碎裂开来。 太傅大人舒了一口气,回过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盯着鬼王道:“没想到最终还是被鬼王剑气伤到了。” 鬼王见光球消失,而太傅大人也终于腾出双手,知道事情不妙,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催动着几尊傀儡一起向太傅大人围攻而去。 太傅大人笑了笑,手中方鼎飞起,便向身后的傀儡迅速扣去。方鼎迅捷无比,顿时便将一尊傀儡扣在里面。太傅大人身形闪烁,瞬间便从原地消失不见,下一刻就出现在鬼王身边。 鬼王看到穆王出现在自己身边,心中骇然,正要催动傀儡向这里攻来,却突然感应不到其中一尊傀儡的存在,立刻向远处看去,却见那只傀儡已经被太傅大人的方鼎扣在了下面,无论自己怎么催动神识,都无法感应道那尊傀儡的存在,不禁怔怔地站在那里,心道,这么近的距离,穆王想要对付自己的话,自己肯定是无处可躲。 鬼王知道自己不是太傅大人的对手,也不再躲闪,缓缓收起长剑,道:“穆王好高明的手段。” 太傅大人笑了笑,问道:“鬼王还要再打吗?” 鬼王失了一尊傀儡,哪里还敢再出手,只是心中暗道,刚才穆王要维护那两个少年的安全,自己才能稍占上风,此时那两个少年已经被传送出去,整个圣宗之内恐怕没人再是这穆王的对手。 “刚才我见那龙族少年是块好材料,”鬼王道,“想收来传授当做弟子,现在那少年既然已经离去,我也就没有理由再与穆王交手了。” 太傅大人收回方鼎,鼎内的傀儡一动不动,静静地躺在里面,冷声道:“鬼王修为困在渡劫期已经有百十余年了吧?” 鬼王露出一丝警惕之色,道:“穆王这话是何意?” 太傅大人又悠悠然道:“按说这么久,鬼王应该早就做好了渡劫的准备,不知这么多年在等什么?” 鬼王哼了一声,不说话。 太傅大人接着道:“你的心思我懂,但是那少年我却不能让你动他。” 鬼王冷嘲道:“穆王如此护着那少年,到底是为何?” 太傅大人道:“有些事情,只要你心存畏惧不敢踏出最后一步,就算你夺舍了那少年重新修炼,你一样还是不敢踏出那最后一步。” 鬼王听了太傅大人的话,不禁怔在哪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哈,这么多年不见,穆王还是这么意气风发。” 一个老者缓缓从山崖下走了上来,颇有意味地看着太傅大人。 鬼王看着那老者,只觉那老者身上散发着一股超然世外的气息,连忙向其躬身行礼道:“上神。” 那老者点点头,沉声道:“鬼王似乎被说动了心啊?” 鬼王怔了一下,忙回道:“是我意志不定,被穆王扰乱了心神,多亏上神刚才一句话,帮我稳固了心神。” 那老者又道:“许诺过你的事情,自会帮你实现的。” 鬼王弓着身,道:“是,不敢对上神有所怀疑。” 太傅大人怔怔地看着那老者,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巨灵神,换了一副皮囊,差一点儿没有认出来。”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穆王却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化,即使被抽去了仙根,还是如此豪气干云,修为竟又精进了不少。” 太傅大人冷声道:“我又不入仙域,有没有那仙根又有什么区别,又不妨碍我在这人间逍遥快活。” 那老者道:“穆王看得倒是很开。” 太傅大人笑道:“正是因为看得开,所以才能吃得香睡得好,修为自然就有进步了。”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倒是你巨灵上神,不在天界好好呆着,又来人间做什么?” 那老者道:“自然是有人希望我下来看看了。” 太傅大人道:“人间还是老样子,四处纷争不断,有什么好看的?!” 那老者笑了笑道:“就连穆王你都静极思动,想必这世间又出了什么大事,我过来看看也无不可啊。” 太傅大人沉默一阵,道:“传说中的尸魅,冲破封印,再次现世了。” 那老者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这点儿小事儿。” 太傅大人道:“你们天神高高在上,可以不管人间疾苦,但是我们这些世俗之人却不能不管。” 那老者道:“穆王还是如此宅心仁厚。” 太傅大人却笑了笑,又道:“其实我觉着你们应该感到紧张才是。” 老者却奇道:“为何是我们该紧张?” 太傅大人从身上摸出一张残破的皮子,上面一片斑驳,还能看到许多虫蛀过的痕迹,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道:“我从这里找到了这个,上面可是记载了那尸魅的来历。” 那老者的脸色郑重起来,问道:“什么来历?” 太傅大人道:“上古之时刑天与天帝相争的传说,你应该不陌生吧?” 那老者道:“这跟尸魅有什么关系?” 太傅大人扬了扬手中的皮子,道:“上面记载着当年刑天被天地斩首之后,躯体以乳为眼,以脐为口,仍与天帝相争,可是首级却被葬在了常羊之山,首级怨念深重,年深日久,吸收天地灵气,便化为了后来的尸魅。” 那老者沉默片刻,看向鬼王,问道:“是这样吗?” 鬼王却惶恐地说道:“这个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太傅大人又向那老者说道:“此时,你不应该回去去问问天帝么?”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怎么做事,还不用你来教。” 太傅大人笑笑,道:“巨灵上神生气了,哈哈,这倒是难得一见。” 那老者厉声道:“穆王莫非还要与本尊再打上一场不成?” 太傅大人抖落方鼎中的傀儡,道:“几百年没有动手,我正想再活动活动筋骨,巨灵上神既然想打架,我也只好奉陪到底。” 鬼王站在一旁,却神色难堪,看看太傅大人,又看看那老者,心想你们这样的修为,要是在这里打上一架,我这山头还不得被你们给拆了,忙上前道:“两位还请息怒。” 那老者看着太傅大人手中的方鼎,道:“被想到禹王九州鼎还是被你炼化成了本命神兵。” 太傅大人道:“当年我就是因为没有本命神兵,才在你们上神手下吃了大亏,同样的亏,我可不想再吃一次。”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天门重开之时,本尊再来领教穆王手段。” 太傅大人却笑道:“怎么,巨灵上神这是怕了?” 那老者并不理会,而是闭上眼,身上的那股超然气息慢慢消退,过了好一阵,这才又睁开眼睛,看到鬼王,忙向其躬身行礼,叫道:“老祖。” 鬼王嗯了一声,道:“克敦长老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那老者向后退了几步,这才飞身向山下走去。 太傅大人看着那老者离去,摇摇头,道:“终究还是为他人做嫁衣。” 鬼王却装着什么也没有听见,收起傀儡,心里心疼不已,这些傀儡可是花了大力气炼制出来的,要是真给那穆王给弄去了一尊,自己可就亏大了,刚才对亏上神临凡,这才镇住那穆王。 现在穆王没了掣肘,还不知道有多少手段没有使出来,如果他真的在这里闹将起来,谁会是他的对手,还是赶快让其离开吧。 鬼王清了清嗓子,道:“既然穆王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那便请离去吧,这里就不留客了。” 太傅大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却将手中残破不堪的皮子掷还给鬼王,又道:“鬼王真不知道这皮子上记载的内容?” 鬼王语气甚是肯定地道:“不知道。” 太傅大人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勉强。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是我仍有一言相劝,希望当年鬼方破灭惨剧,能给你一些惊醒,莫要再为他人做嫁衣。” 鬼王肃然而立,道:“往事已矣,我自有打算。” 太傅大人道:“祸乱将其,是福是祸,很难预料,还望鬼王能好自为之。”说完,又慢慢化作一个老翁模样,身上超然脱俗的气息也渐渐退去,只有一股平淡的老迈之气,一闪身,便向山下飞去。 鬼王看太傅大人离去,望着星空,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也回到自己的密室,撤下了这护山大阵。 …………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十八章 青牛 太傅大人来到刚来时的那座大厅前,看到金印还在嵌在地上,心道,心道,这里的人倒是不爱财,这么一块金疙瘩都不要,你们不要我要。 招了招手,收回金印,又向一旁看去。只见青牛远处的树林边,卧在一块巨石后面,头朝里只露出一个大屁股,还正瑟瑟发抖哩。 太傅大人走了过去,照着青牛的屁股踢了一下。 青牛“哞”地叫了一声,颤声叫道:“莫吃俺,莫吃俺,俺肉糙嚼不动。” 太傅大人没好气地笑了一下,心道,这就是那龙族小子口中的“颇有灵性”,这分明就是一个夯货嘛。咳了一声,道:“哪个要吃了你了?” 青牛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抬起头来向身后看了一眼,见是熟人,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太傅大人。”站起身来,又向四周看了看,却不见敖泽身影,便问道:“我家公子呢?” 太傅大人道:“你家公子已经离开这里了。” 青牛顿时眼泪汪汪,道:“公子怎么没带俺一起离开?” 太傅大人又道:“自然是嫌你笨重,不好带。” 青牛嗫嚅着道:“果然还是嫌弃俺笨重了。”不过还是有些不确定公子会弃了自己,又小心翼翼地向太傅大人问道,“俺家公子真的不要俺了?” 太傅大人也不再逗青牛,道:“你家公子托我带你离开这里。” 听了这话,青牛眼中的泪水顿时干涸不见,道:“俺就说,公子不会不要俺的,刚才一定是太傅大人在骗俺,对不对?” 太傅大人看着这青牛脸上的表情瞬间百变,简直就像一个行走的表情包,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怔了片刻,道:“你到底走不走?” 青牛忙道:“走走,早就不想呆在这里了。” 太傅大人哼了一声,又去一旁牵上自己还有嬴易公子来时骑的健马,让青牛自己跟在后面,便又向码头走去。 到了码头,只见塔姆宗主和北殷破,已经在那里等着,显然是鬼王要送客了。 塔姆宗主看到太傅大人一个人过来,却没有带着来时的两个少年扈从,心中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地开了船,送几人离开。 上了岸,太傅大人向北殷破问道:“北殷先生一直生活在朔方?” 北殷破道:“旧国遗民,能有一片安身之所便心满意足了。” 太傅大人道:“有些事情,在你我出生之时就已经是注定了的,无法更改,能变的就只有自己的心境。” 北殷破看着太傅大人道:“周先生的意思我懂。” 太傅大人又道:“北殷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到故地去看看。” 北殷破沉默片刻,道:“周先生这是有招揽之意吗?” 太傅大人却笑道:“不,你可以看做是朋友间的一个邀请。” 北殷破道:“朋友?” 太傅大人又道:“我觉着,先辈们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由我们后辈来承担,所以我对北殷先生并没有什么成见。” 北殷破岂不知太傅大人的心中的意思,可是自己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现在大周的国土,也曾是大商的故土,自己虽然从来没有在大周生活过,但是却一直认定那里就是自己的故土,可是突然间要让自己去自己心中的故土去看看,自己一时间竟无所适从。 怔怔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太傅大人又道:“北殷先生,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还要赶回朔方呢?” 北殷破回过神来,道:“周先生还要去朔方?还是为了和谈的事情?”经过刚才的事情,本以为太傅大人会直接回大周,没想到还要去朔方。 太傅大人道:“和谈一事关乎大周和双方之间的安宁,总是要有个结果才能回去的。” 此时夜深天寒,若是以太傅大人和北殷破的修为,接着赶路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坐骑却受不了,只能找了处背风的地方,点了篝火,坐下来休息。 这里地处北海之滨,荒无人烟,只有鬼方宗外围巡夜的弟子在四周巡视,可是看到篝火又都远远地避开了,刚才宗门内传来了消息,不要招惹刚从宗门离去的那两人,只要不生事端,就任由他们离去。 巡夜的弟子不知道宗门为何会传出这样的消息,他们圣宗可曾怕过谁,此时却说不要招惹那两人,不知那两人是何来历,只得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又离去,既然是宗门内的决定,他们只是巡夜的外门弟子,多管了闲事,最后受处分不还是他们自己。 ………… 第二天天亮之后,太傅大人便与北殷破一起,向朔方赶去。 行了一阵,青牛只觉肚子一阵咕咕叫,便向太傅大人道:“太傅大人身上有吃的吗,快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都快走不动路了。” 太傅大人看着四周冰天雪地的样子,哪里去寻草料,便问道:“这里冰天雪地的,哪里给你去寻草料?” 青牛撇撇嘴,道:“俺不挑食的,没有草料,随便吃些其他的东西,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太傅大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只找到半块胡饼,又道:“我这里只有半块饼子,你吃吗?” 青牛伸出舌头,将饼子卷到口中,便津津有味地大口嚼了起来,不一会饼子下肚,却仍是意犹未尽,肚子还有些饥饿感,又向太傅大人道:“太傅大人还有吃的吗,俺身子馕糠,半个饼子填不饱肚子。” 太傅大人也不疑有他,可是身上实在是搜不出吃的来,又问道:“你先忍一忍,到了前面或许能找的吃的。” 青牛道:“太傅大人莫要诓俺,这里一望茫茫全是冰雪,哪里去找吃的?!” 太傅大人皱了皱眉头,道:“我身上除了几粒丹药,便再也没有可吃的东西了。” 青牛支吾道:“其实,丹药我也是能吃一些的,好歹也能填一填肚子,总比饿着要强上一些。” 太傅大人将信将疑,从身上摸出一粒“混元丹”,这丹药补损扶虚,药力相对平缓一些,如果青牛吃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掰了开来,将那小块的递到青牛嘴边。 青牛也不管是什么丹药,张嘴一吸,便将那半粒丹药吞到肚子里,药力在肚子里慢慢化开,青牛只觉只觉通体舒泰,精神也渐渐高亢起来,又走了好一阵,只觉独自胀得慌,小跑着到远处,拉了一大堆牛粪,顿时觉着浑身舒畅,然后又跑到太傅大人身边,道:“我跟着公子那么久,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太傅大人却是心道,你这厮还算识货,别说你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就是你家公子肯定也没有吃过。 这丹药,一般人哪怕是吃了一小点,立刻就能百病全无,还能强身健体,就算元婴期修士吃了,也能修补神魂,巩固元婴,你这厮吃了这么一点,已经是赚大发了,你是不知道这丹药可金贵着哩。 青牛舔了舔嘴巴,又道:“太傅大人还有没有这种丹药了啊,刚才只是吃了一个半饱,要是还有一些,就更好了。” 太傅大人道:“能吃上那一点,已经是你的大造化了,你还想吃个饱了?” 青牛道:“刚才吃得有些急,没有尝出来那丹药是什么味儿,吃了之后,只觉通体舒泰,精神倍增,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连味道都不知道,就太可惜了。” 太傅大人不禁心道,这厮是个吃嘴精,不知道那龙族小子是如何调教这厮的。不耐烦地甩甩手,道:“没了,等回到朔方,有大把的草料给你吃。” 青牛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道:“草料哪里有这丹药好吃,俺刚才都看见太傅大人拿出了一大粒的丹药,只掰下了一小块给俺。” 太傅大人冷笑一声,道:“你眼神倒是不错。” 青牛道:“俺不是有意的,只是无意间看到的。” 太傅大人道:“你家公子一定可有钱吧,要不然肯定早就被你吃穷了。” 青牛道:“太傅大人怎么知道俺家公子可有钱?!” 太傅大人怔了一下,这厮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家公子有钱这事,别人生怕给漏了风声,你倒好,就这么给嚷嚷出去了,要是有人惦记上了,岂不是给你家公子找麻烦? 再说了,要是你家公子没有钱,还会一直带着你这么一个吃货,早就把你卖到肉铺换钱了。 “怎么,你家公子真的可有钱?”太傅大人故意问道。 青牛道:“俺家公子在洛邑一个小姐姐那儿放了好多钱,只是俺家公子有点儿抠门,有钱也不知道花,要是俺的话,就雇几个厨子,天天做好吃的。” 太傅大人不禁撇了撇嘴,开始有些同情起敖泽了,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好吃嘴的夯货。 青牛得意洋洋,又道:“俺想太傅大人一定不会像俺家公子那样,抠抠搜搜的,连顿饱饭都不给吧?!” 太傅大人突然怔在当场,不知道要不要再给青牛吃些丹药,给他吃吧,纯属浪费丹药,这是治病救人的东西,给这夯货吃了,简直是暴殄天物,不给吃吧,自己就跟他家公子一样,是个抠抠搜搜的人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九十九章 炼魂决 太傅大人思量了一阵,还是从剩下的药丸上掰下了一小块,递给青牛,道:“只有这么多了,悠着点儿,吃完就再也没有了。” 青牛一口吞下丹药,撇了撇嘴,倒是觉察出了一丝清凉的药味儿,吃完之后,肚子里又咕咚咕咚一阵响,然后泄出一股浊气,感觉真是好极了,走了一阵,又向太傅大人叫道:“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白了青牛一眼,道:“何事?” 青牛道:“太傅大人这丹药的功效真是非凡不已,吃了之后只觉神清气爽,俺都开始怀疑以前俺家公子给俺的丹药是不是假的了。” 太傅大人不说话,只是心道,这厮又来作妖了。 青牛接着道:“自从跟了俺家公子后,天天净吃些草料,你想啊,那草料能有多少营养,吃得再多也不顶事啊,除了把胃口给养大了,身子却没见多出一两肉来。” 太傅大人现在有了一种想要拍死这青牛的冲动,自己怎么就迷了心窍,答应那龙族小子,去照顾这青牛的。 青牛见太傅大人没有动静,就又道:“刚才俺看太傅大人把那丹药又给留下了一小块,就剩那一点儿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还是给俺老牛吃了吧。” 饶是太傅大人修为深厚,此时也觉着脑袋中一阵嗡嗡响,几百年来,何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嘴碎的,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青牛再多说一句,我就拍死那厮。 青牛不知道太傅大人心里再想些什么,只是觉着肚子还有些饿,心里惦念着太傅大人手中那一小块丹药,走了一阵,又道:“太傅大人……” 话还没说完,便听太傅大人叫道:“夯货闭嘴。” 太傅大人终于忍无可忍,手中浮现出一个黑色的方鼎,然后掷出方鼎,便向青牛扣去。 青牛见太傅大人发怒,正要说“不给吃就不给吃,这么大年纪了,小心气大伤身。”可是还没有说出口,便被那方鼎给扣在了里面,然后便没了知觉。 太傅大人收回方鼎,看着里面动弹不得的青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道,这世界终于安静了。 ………… 敖泽从光球中被弹出来,却发现自己正从两三丈高的空中向下掉去,心道,那老头的假冒传送台果然不靠谱,这要是再高一点儿,岂不是要人命。 连忙调整身形,取出长枪,在将要落到地面的时候,用力将长枪撑向地面,然后身子则斜着向一旁落去。 在地上滚了几圈,敖泽卸去下落的力道,这才站起身来,打落身上的尘土,又去一旁捡回长枪,却不见了嬴易公子的身影。 此时正值午夜,夜色正浓,敖泽借着漫天星光向四周看去,却找不到嬴易公子的身影,便叫道:“嬴师兄。” 嬴易公子从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款款地走了出来,看着不远处的敖泽,问道:“敖师弟,你怎么落在这儿了?” 敖泽见嬴易公子也没出什么事故,这才缓了一口气,心里不明白嬴易公子为何那样问,不落在这儿还能落在哪里,道:“落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嬴易公子笑着道:“不是应该落在传送台上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差错,没有把你给传送过来呢!” 敖泽走向嬴易公子,却看到几个巨大的石柱中间围着的正是一个庞大的传送台,看上去有些笨拙古朴,不像太傅大人那仿制的传送台精巧,但是两者之间还是有许多像似之处的。 “嬴师兄落在这传送台上了?”敖泽脸色有些难堪地问道。 嬴易公子却反问道:“不就是应该落在这儿吗?” 敖泽抓了抓后脑勺,道:“太傅大人的赝品不靠谱,把我给传到半空,差一点儿给摔了个半死。”说着,你嬴易公子看了看身上的尘土,心中却道,那传送台还能看人下菜碟儿,真是岂有此理。 嬴易公子道:“还好有惊无险,总算是安然回来了,这里是秦国,师弟跟我去渭城,好让师兄略尽地主之谊。” 敖泽想着大周舆图,这秦国是大周属国,地处大周西北,太傅大人将他们传送过来的地方应该是雍城,在秦国西部边陲,再向西就是羌戎之地了,那里盛产战马,大周的许多战马就是从那里换回来的。 而秦国国都渭城在渭水之滨,那里土地肥沃,出产丰厚,听说那里的繁华富庶不亚于洛邑,也是个好去处。 这时,一队人各执兵刃,举着火把,从四周冲了过来,将嬴易公子和敖泽围在中间。 “何人胆敢擅闯庄园禁地?”当前一人大声喝道。 嬴易公子缓缓走上前来,道:“是我。” 那人走上前,用火把照了照,待看清是嬴易公子,忙跪拜道:“小的不知是公子,惊扰了公子,还望恕罪。” 嬴易公子摆了摆手,道:“我也是刚到此地,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你们去备些饭菜,再准备两间客房,我有朋友要招待。” 众人听了,便又快速退下,准备饭菜和客房去了。 嬴易公子安排妥当,又对敖泽道:“惊到敖师弟了吧?” 敖泽道:“那倒没有,这里还时时有人守护?” 嬴易公子笑道:“早年在山中发现这传送台时,想着应该是上古遗迹,便修了这座庄园,派人看护,免得有人破坏了。” 敖泽道:“原来如此。” 嬴易公子与敖泽吃过饭后,便安排敖泽在客房住下,自己也休息去了,这些天一直在朔方东奔西跑,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 敖泽在房间里正要休息,突然想起太傅大人不久前给了自己一本《炼魂决》,说是能强化神识稳固魂魄,一直没来及看,此时正好有空便拿出来看看。 翻过几页之后,敖泽就发现这《炼魂决》的确能稳固神魂,但是上面还有一种奇怪的法门,将神识聚于眉心之处,催动某种印记,然后通过印记,释放神识,便能沟通上苍,来换取某种强大的力量。 敖泽眉头紧皱,忽然想起鬼方宗长老狐诃焱以及血魔,在落于下风的时候,便是用某种秘法来换取某种力量,看来就是这《炼魂决》上记载的法门了。 但是,狐诃焱在换取力量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口中自称天神,但是最后却又被那种力量反噬,被抽走了浑身生机。 当时,敖泽就认为那是一种邪法,就像以身饲虎一般,老虎吃不饱,又怎会罢休,最终也是得不偿失。 敖泽又仔细想去,太傅大人肯定知道这《炼魂决》中某些修炼法门是歧途,可是为何还要给自己呢? 既然这其中的有些法门不是正途,可是为什么鬼方宗的长老还要修炼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又被反噬的危险? 带着这个疑问,敖泽便又仔细看去,这《炼魂决》中的功法的确是用来稳固神魂不被外邪所侵的,是正途修炼的法诀啊,可为什么还有换取力量的邪法呢? 想了好一阵,敖泽脑中闪过一丝亮光,突然明白过来,鬼方宗之人不是不知道换取力量之后又被反噬的危险,这《炼魂决》里稳固神魂的功法,应该就是消除这种被反噬的危害的。 那狐诃焱长老换取力量之后,就像是被某种存在附身了一般,躯体意思都被那神秘的存在给控制了。 如果不想被控制的话,那只有稳固自己的神魂,才能不被外邪所侵。这么想的话,看来鬼方宗不是不知道那换取力量的危害,不但知道,而且还在设法来降低那种危害,最终只换取力量而失去自己的意思。 看来鬼方宗与那神秘的存在之间,并不是相互信任的,而是各自有着自己的打算的。 况且,太傅大人在给自己这本《炼魂决》时,特意说过要“不可生邪魅之心,要存乎一心,不为外邪所扰”,太傅大人要给自己这本书,是要自己来取舍的。 想通了这一点,敖泽便也不再疑惑,只修炼其中增强神识稳固魂魄的部分,应该是没有危害的。又看了一阵,这才躺下去休息。 刚睡一阵,敖泽就听外面一阵窃窃私语,仔细听去,竟是嬴易公子的声音。 “你们速速传信到渭城,告知秦公,说我回来了,此时正在雍城,派得力护卫前来。” “是,公子。”有人应道。 “速去速回,不得有误,此事要保密,不许让别人知道喽。” 说完,便又散去了。 敖泽无意听到嬴易公子的话,心道,这嬴师兄也太小心了,这已经到了你们秦国,况且你又是秦国公子,谁敢对你不利,用得着还让人来护卫吗? 敖泽只是觉着这嬴易公子有些小题大做,不过也没有多想,便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直到日升三竿,敖泽这才起床,几个月来,自己一直东奔西走,又被困在流刑之地好长时间,直到昨日被传送至此地,这才安下心来,再加上夜间又看了好长时间的《炼魂决》,睡到此时起床也就不奇怪了。 伸个懒腰,许久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敖泽这才推开房门,去外面转转。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章 桃花灼灼 此时已是三月暖春时节,阳光明媚,百鸟脆鸣,不像朔方那里似的,仍是一派严寒景象。 走到院子中,敖泽看到庄园内依山而建,房舍错落有致,别致典雅,四周群山环绕,皆是层峦叠翠,杂树生花,百鸟穿梭嬉戏,当真是一派春意盎然。 正看时,却发现南面远处的山上,有一大片的红色,如朝霞一般耀眼,猩红热情。 敖泽心道,那里不知是什么地方,在四周的山林之中,当数那里春意最浓,不知嬴师兄急不急着回渭城,若是不急的话,就耽搁个一两天,去那里踏春也是好的。 “敖师弟起来了啊。”嬴易公子看到敖泽在院子中,走了过来,笑着道,“刚才见敖师弟睡得正香,没敢搅了师弟的好梦。” 敖泽道:“这些日子一直东奔西走,一直没有睡个好觉,到了这里就像到了家一样,一时贪睡,没想到竟睡了这么久,让嬴师兄见笑了。” 嬴易公子道:“没有的事儿,不过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敖泽又道:“师兄这两天急着赶回渭城吗?” 嬴易公子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敖泽笑了一下,指着远处山林中的那片红色,道:“我见那里一片红艳,春意正浓,正想去那里看看。” 嬴易公子顺着敖泽手指看去,然后笑道:“原来是那里,那里是片古桃林,除了桃树再也没有其他的树木。”想了想,又道,“如果敖师弟有兴趣,就耽搁一两日,去那里转转就是。” 敖泽道:“那就谢过嬴师兄了。” 嬴易公子笑道:“都是师兄弟,用不着这么客气。” 敖泽道:“那真是太好了,咱们这就去吗?” 嬴易公子道:“既然敖师弟这么有兴致,总得备些水酒糕点,到时候看得累了,肚子咕咕叫,又要四处寻找吃食,岂不是扫了兴致。” 敖泽道:“还是嬴师兄想得周到。” 嬴易公子命人备了两个食盒,自己与敖泽,一人提了一个,简单地准备了一下,便出了这庄园,向那片桃林走去。 这庄园在深山之中,只有大门前的一条羊肠小径,只有三四尺宽,崎岖逼仄,只能容两个人并肩通过。 嬴易公子领着敖泽在小径之上走了一阵,便又折进山林中,向南边的桃林走去。 林中的鸟雀听到动静,便都叽叽喳喳地冲天而起,在空中飞了一阵,见没有什么危险,便又滑翔着落入林子中,在枝条间跳跃着,寻觅着虫子吃。 嬴易公子与敖泽在山林中穿行了许久,终于到了那片桃林。 只见这里的桃树遍布整个山涧,一眼望去不见尽头,而且棵棵桃树枝条遒劲有力,如蟠龙绕树一般,枝头朵朵桃花更是“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微风吹拂,又有片片桃花落下,当真是落英缤纷,宛如仙境一般。 “嬴师兄,这里怎么又这么大一片桃林,是你们秦国种下的吗?”敖泽看着这漫山遍野的桃花,向嬴易公子问道。 嬴易公子笑了一下,道:“那倒不是,听说这片桃林有好长时间的历史了,谁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是谁种下这么多的桃树。” 敖泽兴致勃勃,在桃林中跳上跳着,就像回到了洞庭大泽一般。 一旁的嬴易公子看着敖泽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却疑惑道,这小子身上有尸魅的留下的死气,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却还能如此乐观,不只是心思单纯还是有些傻。 况且就连那鬼方宗老祖为了将自己这个小师弟留下来,都不惜与太傅大人一番激战,难道就是因为他身上的那道死气,想要根据那道死气找出尸魅的破绽,进而好消灭尸魅? 而且就连太傅大人似乎也很维护这小子,并不希望敖泽落入别人的手中,这又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他身上的那道死气? 嬴易公子看着敖泽的身影,心中默道,尸魅现世是你先发现的,但是此事关乎天下苍生,我秦国也不能置身事外,你身上的那道死气或许就是除掉尸魅的关键。 别怪师兄我无情,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尽管我一直很不喜欢你,但是为了秦国的未来,我们必须要拿到你身上的那道死气,即使因此让你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太平的道路并非一直都是坦途,总需要用一些人的性命来铺就。 “嬴师兄,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嬴易公子突然听到敖泽同自己说话,这才回过神来,笑着道:“没什么,”顿了一下,又道,“敖师弟,认识这么久,咱俩似乎一直还没有切磋过呢,趁着这大好春光,咱们切磋一番可好?” 敖泽笑着道:“既然嬴师兄有兴致,那我就陪师兄过几招,不过师弟修为浅陋,还望师兄手下留情。” 之前,敖泽对嬴易公子有着一种莫名的介怀,总觉着嬴易公子有着一种上位者的傲慢,对其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不过,经过这一点时间的朝夕相处,觉着嬴易公子也挺热情的,对其印象也是大为改观。 嬴易公子道:“只是切磋罢了,又不是动真格的。”说完便缓缓抽出长剑,“敖师弟,小心喽!”长剑如虹,迅速地向敖泽劈去。 敖泽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避开嬴易公子长剑,这才取出长枪,道:“我还没有准备好。” 嬴易公子却笑道:“当你遇到真正的敌人是,他会管你有没有准备好吗?”长剑闪烁,又向敖泽攻去。 敖泽道:“嬴师兄说得对。”长枪斜挞,便向嬴易公子的长剑拦去。 嬴易公子挽了一个剑花,绕开敖泽长枪,长剑依旧向敖泽削去。 几招过后,敖泽只觉嬴易公子剑法甚是凌厉,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不俗的气势,敖泽只能勉力应对。 “敖师弟,你似乎没有尽全力啊?”又是几招过后,嬴易公子大声喊道,“这样,可是起不到磨砺自己的作用啊。” 敖泽道:“我知道。”顿时使出子受前辈传授的枪法,一招“夜叉探海缚苍龙”就像嬴易公子长剑缠去。 嬴易公子眼前一亮,心道,这式枪法倒有些意思,自己的长剑竟然有种被长枪缠住的趋势,忙用力挥动长剑,挣开敖泽长枪的纠缠,便又飞身向敖泽欺去。 敖泽突然觉着手中长枪枪势一轻,知道是被嬴易公子挣脱了开来,连忙长枪抖动,又使出一招“奔雷滚滚惊云宫”连绵不断地向嬴易公子攻去。 嬴易公子长剑凝重,挑开敖泽长枪,剑光流转,如行云流水一般向敖泽攻去。 此时,嬴易公子并未用尽全力,只是一直在考校敖泽的功法深浅,想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然让这么多大人物都那么重视。 几招下来,只觉着敖泽的枪法甚是精妙,看着不像是太学院的功法,只是修为比着自己还差了一些,要是同样修为的话,自己还真不一定能破开他的枪法,除此之外,也没见有什么特殊之处。 敖泽用力格开嬴易公子长剑,心中却道,自己枪法虽然精妙,但是修为跟嬴易公子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自己枪法屡屡被嬴易公子破开,就是因为他的修为比自己高了许多, 难道修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难以打破吗? “敖师弟,你这枪法看着甚是精妙,不过看着并不像咱们太学院的功法啊?”嬴易手中长剑不停,又向敖泽攻了一招,然后问道。 敖泽正想着如何能跨越修为之间的差距,这么一分神,便落了下风,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避开嬴易公子的长剑,道:“这套枪法是太学院的一位前辈传授的。” 嬴易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如此精妙的枪法我怎么没有见过,还是哪位前辈高人将这套枪法只传授给了敖泽一人? “是哪位前辈啊,不知我是否认识?”嬴易公子问道。 “哪位前辈不愿意透露姓名,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来历。”敖泽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话。 嬴易公子心中却更是气愤,你到底认识多少前辈高人,让这么多人青睐与你。 想到这里,嬴易公子的招式便更加凌厉起来,刷刷几剑如波涛一般,连绵不断地向敖泽攻去。 敖泽也感受到嬴易公子剑势的变化,心道,看来嬴易师兄使出真本事了,当下也使出飞廉步,身形顿时快了几分。 在太学院时,敖泽就试着将步法与枪法结合起来,刚开始时觉着甚是生疏,身法快了,但是枪法的威力却不能完全发挥出来,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不断磨合,已经能很好地将步法融入到枪法之中。 敖泽加快,顿时避开嬴易公子的剑势,待其剑势将竭,新力未生之时,快速地向其刺出一枪,顿时将嬴易公子手中长剑击得向一旁斜去。 嬴易公子见敖泽身形瞬间便快了几分,笑道:“敖师弟,你会飞廉步,难道我就不会吗?”说完,也使出飞廉步,顿时身形如风,来到敖泽身边,擎起长剑,快速地向敖泽攻去。 敖泽长枪运转如轮,奋力拦下嬴易公子长剑,然后掉转枪头,使出一式“禁字决”,长枪牢牢地锁住嬴易公子长剑。 嬴易公子眉头一皱,不敢相信自己的长剑竟然被敖泽长枪锁住,忙用力抽回长剑,也不再有考校之心,顿时剑光交织,迅捷无比地向敖泽刺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零一章 图穷 敖泽看到嬴易公子长剑刺来,心道,这么近的距离,自己长枪比不上长剑轻灵,想要格开嬴易公子长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得迅速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剑锋,然后长枪横扫,带着阵阵风声,向嬴易公子拦腰砸去。 嬴易公子见敖泽向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自己剑锋,心道,哪里那么容易让你避开,长剑前突,如影随形一般,依旧向敖泽刺去。 可是就要刺中敖泽的时候,却见敖泽长枪向自己腰间砸来,身子倾斜,然后高高跃起,双脚连环向敖泽长枪踢去,而手中长剑依旧向敖泽刺去。 敖泽见嬴易公子高高跃起,心道,嬴师兄应变倒是极快,不容多想,身子一矮,便向后躺去,顺势抽回长枪,又向嬴易公子腰间刺去。 嬴易公子皱了一下眉头,没想到敖泽竟然向地上倒去,虽然能避开自己长剑,但是这样的招式却未免有些粗鄙,哪里有一丝修道之人的超然脱俗。 嬴易公子身为秦国公子,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修炼功法也是讲究飘逸灵动,哪里能想到,修道之人能使出像敖泽这般粗鄙的招式。 敖泽自小在洞庭大泽长大,经常一个人上树捉鸟下水抓鱼,累了便躺在草地上休息,自然不会认为倒在地上有什么粗鄙的,所以为了避开嬴易公子居高临下的一剑,首先想到便是向地上倒去。 嬴易公子长剑刚刚点在敖泽肩头,却看到敖泽长枪已经向自己刺来,心中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若不是这厮使出这么粗鄙的招式,自己这一剑一定能刺中敖泽,此时,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自己执意要刺中敖泽,自己也难免会被敖泽长枪刺中,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最后还是拧腰转身,避开敖泽长枪,长剑只将敖泽肩头的衣服刺了一个洞,身子斜斜地向一旁落去。 嬴易公子刚一落地,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长剑闪烁,又向敖泽攻去。 敖泽在地上滚了一圈,刚站起身来,见嬴易公子立刻又向自己攻来,心道,嬴师兄好快的身手,心中好胜之心也渐起,渐渐地便物我两忘,进入到一种玄妙的状态,眼中只有嬴易公子的长剑。 又是几招过后,嬴易公子依旧没有占到半分便宜,自己修为明明比敖泽深厚,可是敖泽的枪法攻中有防,防中有攻,若是只以招式的话,自己始终破不开敖泽枪法,只能以修为来压制敖泽。 此时,在敖泽眼中,嬴易公子的长剑就像一个阻碍自己前进的障碍,自己想要前进,想要有所突破,就必须击碎那个障碍。 敖泽的气势也随之改变,变得沉重起来,就像一只即将破茧而出的蚕蛹,力量虽然孱弱,但是却有一种无畏的气势,暗暗积蓄力量,要将那束缚自己的茧丝打碎。 所以,敖泽此时并不理会嬴易公子招式的变化,在敖泽眼里,那只是束缚自己的一道障碍而已,长枪一点一滴向嬴易公子推进。 这就是敖泽的“皆寂”,一切都看似那么平淡无奇,但是就在这平淡无奇中,暗暗积蓄力量,等待着一招破敌。 嬴易公子也感受到了敖泽身上气势的变化,而且敖泽手中长枪也正一点一点地向自己推进,自己不管招式如何变化,竟然拦不下来,即使自己以全部修为,向敖泽攻去,依旧不能将其拦下。 嬴易公子心中不禁奇怪道,这小子的枪法看上去平平无奇,也没有了刚才的精妙,自己偏偏破不掉这样的枪法,真是岂有此理。 嬴易公子此时争胜之心大炽,长剑也不再轻灵,而是大开大合,如狂风暴雨般,向敖泽长枪斩去。 敖泽手中长枪,连连被嬴易公子长剑击中,长枪上传来的阵阵震颤之感,几乎让自己拿捏不住长枪,大喝一声,招式也不再繁芜,简单明了,连绵不断地向嬴易公子攻去。 最基本的招式,也是最快,威力最大的招式,几式下去,嬴易公子长剑几乎跟不上敖泽的长枪。 眼看长枪就要突破自己的防线,嬴易公子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气势上便弱了几分,敖泽的长枪则趁机又攻了上来。 嬴易公子此刻心中气恼不已,自己修为虽高,但是这个优势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看着敖泽步步紧逼而来,心道,这小子刚才身上的气势变化后,招式也跟着变化起来,虽然不如先前精妙,但是自己却无法抵挡,看来这跟他身上的气势变化有关。 想到这里,再向敖泽看去,果然发现敖泽似乎正沉浸在某种专注的状态之中,眼中似乎只在盯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又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入神吧,没想到竟被这小子给悟到了。 入神是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的思索速度会比平时要快上许多,只是这种状态很容易被外界的动静给惊醒过来,所以一般人,一般只有在闭关修炼的时候,才会进入这种入神的状态,就是为了避免被外界所打扰。 没想到这小子在这打斗的过程中,都能进入到入神的状态,不知道是修炼什么功法,敖师弟啊,看来你可真给我不少惊喜啊。 只要将你从这种状态中唤醒,我看你还有什么招式?! “敖师弟,你这是什么枪法啊,看着平平无奇,却隐隐有些让人难以招架?”嬴易公子大声问道。 敖泽沉声道:“皆寂。” 嬴易公子见敖泽答话,就又问道:“这也是那位前辈教你的?” 敖泽道:“不是,这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嬴易公子却是心惊不已,这小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天赋,竟然能悟出这样的枪法,不过几招过去之后,敖泽却没有从那样的状态中出来,心中不禁疑惑,那到底是什么一种状态? 眼看敖泽长枪紧逼过来,心中气恼不已,突然长剑之上,一道黑色的剑气喷涌而出,向着敖泽袭去。 敖泽看到黑色剑气袭来,眉头一皱,只觉着这招式甚是熟悉,连忙拽回长枪护在身前,将剑气搅碎,向后退了一步,怔怔地望着嬴易公子,道:“嬴师兄,你这是鬼方宗的功法?” 嬴易公子笑道:“敖师弟,你分心了,比试还没有结束呢!”说完,长剑之上又是一道黑色剑气,喷涌而出,向着敖泽袭去。 敖泽向后退了一步,击碎黑色剑气,道:“你修炼了鬼方宗的功法?” 嬴易公子道:“太傅大人不也是给了你一部鬼方宗的功法,难道你没有修炼?” 敖泽道:“太傅大人说过,鬼方宗的功法的确有可观之处,但是也告诫过我们‘不可生邪魅之心,要存乎一心,不为外邪所扰’,你这剑气之上,黑雾缭绕,显然是进了岔路。” 嬴易公子笑道:“敖师弟,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功法本身没有好坏之分,就看你怎么去用了。” 敖泽道:“嬴师兄这话原本是不错的,但是我也看了太傅大人给我的功法,所以才知道,鬼方宗的功法里面,有正有邪,里面增进修为的功法,大都不是正途,师兄还是不要去学为好。” 嬴易公子又笑道:“你还是先赢了我手中的长剑再说吧。”说完,挽了一个剑花,便向敖泽攻去。 敖泽道:“嬴师兄,还要再比吗?” 嬴易公子道:“还没有分出胜负,为什么不比?看剑!”长剑直刺,攻向敖泽面门。 敖泽挑开长剑,道:“那嬴师兄可要小心了!”长枪浑圆如盖,挡下长剑,然后调转枪头向嬴易公子攻去。 嬴易公子笑道:“该小心的是你才对。”长剑横斩,一道黑色剑气直奔敖泽而去。 敖泽以前曾多次跟鬼方宗弟子交手,知道这黑色的剑气之上附着着类似毒物的东西,只要沾上,便能腐蚀肌肤,相当得歹毒。 嬴易公子是刚刚练习没多久,还不熟悉这黑色剑气的运用,所以敖泽还能应付过来,但是几招过后,嬴易公子用得越加纯熟,敖泽应付起来便有些吃力了。 又是几招过后,周围的桃林已被嬴易公子长剑之上的黑色剑气毁去大片,敖泽只能尽力避开,然后再伺机向嬴易公子攻去。 不过这黑色剑气,对元气消耗甚剧,嬴易公子也不敢轻易使用,只以长剑招式与敖泽对攻,瞅准机会,再使出黑色剑气向敖泽攻去。 敖泽只得再次使出“皆寂”来向嬴易公子攻去,但是在即将攻破嬴易公子防守的时候,被却嬴易公子的黑色剑气逼得手忙脚乱,一时间,两人只能这么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嬴易公子修为毕竟要高过敖泽一些,时间一久,敖泽便有些气力不济,心道,这嬴师兄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切磋比试,难道非要分出了输赢胜负? “嬴师兄,比试了这么久,想必都累了,要不先歇歇,等会儿咱们再来切磋比试?”敖泽喊道。 嬴易公子手中长剑并不停歇,道:“怎么,敖师弟是要认输了吗?” 敖泽格开长剑,向后退了一步,道:“非要分出个胜负输赢?” 嬴易公子又道:“也不是非要分出个输赢,我只是想到知道敖师弟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在那鬼方宗圣山之上,那鬼王非要留下你不可?”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零二章 匕见 敖泽道:“我怎么知道那鬼王在想什么,师兄怎么想起要问这个?” 嬴易公子笑道:“敖师弟,你也别怪我多想,这次出使朔方,太傅大人不过是接我秦国公子的身份,来向朔方狼王施压,可是也使我知道了尸魅现世,这样一个天大的秘辛,不管怎样,我秦国也要早做准备。” 敖泽道:“这不是正好吗,毕竟人多力量大。” 嬴易公子道:“敖师弟,难道你没有发现,你就是那个除掉尸魅的关键点!” 敖泽道:“嬴师兄此话怎讲,我只不过是无意间发现尸魅现世罢了,我怎么会是除掉尸魅的关键点?” 嬴易公子道:“你是这世上唯一见过尸魅的人,并且尸魅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气息,我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是只要弄明白那道气息是什么,我想以此为契机,就能找到除掉尸魅的方法。” 说完,长剑更加凌厉,毫不留情地向敖泽攻去。 敖泽道:“以太傅大人的修为和见识,就看不出来我身上的这道死气的来历,他都不觉着这是除掉尸魅的关键,而且还费尽心思去鬼方宗圣山,你觉着这又是为何?” 长枪拦下嬴易公子长剑,只觉长剑之上的力道比先前更重了一些,而且看嬴易公子的招式,这哪里还像是在切磋,分明就是在生死搏斗。 嬴易公子道:“我不知道太傅大人为何要去鬼方宗,也许他能找出对付尸魅的方法,也许最后什么也找不到,我们不能将赌注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向敖泽刺出一剑,又道:“敖师弟,我且问你,如果以你一人性命,来换取天下苍生的性命,你可愿意?” 敖泽诧异道:“嬴师兄,你这是何意?” 嬴易公子道:“太傅大人不从你身上着手,也许是顾忌你的性命,但是我们秦国,虽是大周的属国,但是对此尸魅一事,也不能不早做准备,哪怕因此让你丢了性命,我们秦国也要从你身上找出对付尸魅的方法。” 敖泽没想到嬴易公子竟是这样的打算,怪不得此刻的招式竟是这么凌厉,分明是要抓自己啊,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喊道:“如果需要我对付尸魅,我自当义不容辞,但是为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为了你的私心,就想要了我的性命,那也是痴心妄想。” 嬴易公子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敖泽道:“难道就不怕太傅大人今后问起我来?” 嬴易公子道:“这里可是深山老林,而且还是你自己嚷着要来的,在这里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被虎豹叼了去,又有谁会知道?” 敖泽只觉嬴易公子长剑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心道,这人还是自己认识的嬴师兄吗?就在昨天,自己还觉着嬴易公子待自己比之前亲切了许多,没想到,这人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他的亲切就像自己以前认为的那样,是装出来,并不是真心。 此时,敖泽已经能感觉到,嬴易公子是真的动了杀心,哼了一声,道:“嬴师兄,我修为也许不如你,但是想要打败我,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说完,心中生起一股无畏的气息,手中长枪招式也更加直来直往,一往直前地向嬴易公子攻去。 嬴易公子哼了一声,长剑闪烁,凌厉无比地敖泽战在一处,可是几招过后,竟然还是奈何不了敖泽,心中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这这种枪法真是这小子自己悟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小子自己悟出来的,那倒是我小看了他,有如此悟性,怪不得有那么多人都十分重视这小子。 不过此时不是赞赏的时候,嬴易公子连连向敖泽攻了几剑,然后长剑之上又是一道黑色剑气喷涌而出,向着敖泽快速袭去。 敖泽心中,对嬴易公子再无半点同学之谊,长枪搅动刺入黑色剑气之中,顿时将那剑气搅得粉碎,向前踏出一步,枪尖直奔嬴易公子而去。 嬴易公子修为虽然比敖泽要高深一些,但是自己的剑招却挡不住敖泽的长枪,只能一退再退,根本挡不住敖泽的进攻。 嬴易公子的剑法虽然精妙,此时在敖泽看来,但是其中破绽也多,若非修为比敖泽高一些,剑法中的破绽,被其用极快的速度给遮掩了过去,若非如此,嬴易公子早就落败了。 只是敖泽却想不明白,以自己的修为都能看出嬴易公子剑法之中许多破绽,难道他们秦国就没有高明之士看不出其中的破绽? 其实,不是嬴易公子剑法中的破绽太多,而是前些日子,敖泽在紫芝崖的山洞中,与嬴鱼前辈一起观看里面的剑痕,那些剑痕可是剑法通神之士留下的,就连其中的剑气都能凝而不发,持续好多年,敖泽碰触之下,激发了其中的剑气,差一点儿使自己受伤。 敖泽虽然不会剑法,但是这些日来,时常揣摩,也是受益良多。因此,敖泽对剑法的理解,也已经远超同龄之人,所以,以敖泽现在的修为,能看出嬴易公子剑法中的诸多破绽,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敖泽修为虽然没有嬴易公子高,但是能认准嬴易公子剑法中的破绽攻去,再加上,敖泽的“皆寂”虽然是刚刚悟出没有几个月,但是其中勇猛无畏的气势,碾碎阻碍自己一切障碍的魄力,却能将嬴易公子逼得节节败退。 嬴易公子长剑霍霍,却挡不住敖泽长枪,只能不断用黑色剑气向敖泽袭去,虽然能打乱敖泽的攻势,但是却不能伤到敖泽半分,眼看长枪直奔自己面门而来,连忙长剑向敖泽长枪斩去,然后借势向后退了几步,喊道:“敖师弟,没想到你能逼得我没有还手之力,不过你也莫要得意,你以为我同你来这里,就没有一点儿准备?” 敖泽并不答话,依旧向嬴易公子攻去。 嬴易公子高声喊道:“两位师傅还不出来!” 然后就见嬴易公子身后的林子中窜出两个人影来,迅速来到敖泽身后,与嬴易公子站成一个“品”字形,将敖泽围在中间。 嬴易公子笑道:“昨晚我就让人向渭城传消息,让两位师傅过来,就是防备着,莫要你让溜了,刚才在庄园之时,你说要来这片桃林看看,我故意拖延了一会时间,就是再等两位师傅过来,咱们在前面走,两位师傅在后面跟着,这个你可没有发现吧?!”语气间甚是得意。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自己昨晚的确听到嬴易公子向渭城传信的话,本以为是为了护卫他回渭城,没想到竟是来防备自己的。 再看那二人双目有神,身手矫健,看来修为定是不弱,自己想要胜过嬴易公子,就已经十分困难,此时他又来了两个帮手,而且是有备而来,自己就更不是对手了,看来只有先逃离这里了。 这三人里只有嬴易公子修为最弱,只能从他这里找突破口了,敖泽心道,找准时机,然后挺起长枪快速地向着嬴易公子面门直刺而去。 嬴易公子本来就被敖泽逼得节节败退,此时两位师傅现身,自己就更无心恋战,只想尽快擒了敖泽,却不想敖泽此时长枪刺来,而且速度飞快,连忙向一旁闪去。 那两位师傅看到敖泽向嬴易公子刺去,忙大声喝道:“小子,尔敢。”然后便飞身向敖泽身后攻去。 敖泽长枪直刺嬴易公子面门,本来就不求能伤人,只是为了从嬴易公子这里破围而出,看到嬴易公子向一旁闪去,连忙运起飞廉脚,快速地越过嬴易公子,向着桃林的深处奔去。 那两位师傅刚刚跃起,却见敖泽一溜烟地向桃林深处逃去,并没有再向嬴易公子出手,便落到嬴易公子身前,问道:“公子,你没事吧?”名义上他们是嬴易公子的师傅,但实际上,他们只是秦国的客卿,所以在他们眼里,嬴易公子的安危才是第一的。 嬴易公子被敖泽虚晃一枪,心中气恼,道:“我没事,快去追那小子,万不能让他给逃了去,记住尽量要活捉,他还有大用处。” 两位师傅忙道:“知道了,包在我们身上,定将那小子囫囵个儿地给带回来。”说完便向敖泽逃去的方向追去。 嬴易公子也跟在后面,向敖泽追去。 这片桃林一望无尽,林中没有道路,而且崎岖不平,敖泽跑得速度并不太快,心中不禁有些焦急,照这个速度,怎能逃出后面那两人的追赶,跑了十几丈远,心中一亮,桃林下面地面崎岖,但是桃林之上却要平坦许多,敖泽虽然不会腾云驾雾,但是却能踏风而行。 在北冥仙域之时,有一阵子风特别大,敖泽突发奇想,试着踏风而行,练习的好久才学会,不过出了北冥仙域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那样的大风,所以也就没有再练习过。 踏风而行的要领便是要找准风头,快速地踏上去,然后再接着踏上另一个风头,只要自己速度快,以及认准风头,便能踏风而行。 现在这里虽然没有大风,更没有风头,但是桃林上面的枝条不正是一个个的风头吗,风头无形,但是桃枝有形,更加容易辨认,自己只要将桃枝当做风头,不就能踏“风”而行了!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零三章 桃灵 敖泽借着奔跑之势,跃上桃林,看清脚下的枝条,快速轻盈地踏上去,然后接着枝条微弱的托力,又跃向下一根枝条,就这样一根枝条一根枝条地跃过去,竟然真的如踏风而行一般,而且速度也比在桃林下面奔跑时快了许多。 就这样,敖泽踏着桃枝,快速地奔跑,枝头的桃花被敖泽踏行带起的风裹挟着飞舞起来,如一道虹一般。 后面的那两人在林子中追赶,忽然不见了敖泽的身影,正自疑惑间,却听一人喊道:“在上面。” 向上望去,只见桃林上方桃花纷飞,也连忙跃到林子上方,如敖泽一般,踏着桃枝,快速地向敖泽追去。 不过他们虽然看着也是踩踏桃枝而行,却不同于敖泽那样,靠的是强健的体魄,而是以元气在脚下形成一片元气垫子,借着元气的支持,才能凭空奔行的。 嬴易公子也跟在后面追去,可是看到敖泽和那两位师傅在林子中消失,在林子上方飞行,连忙顺着树枝爬到林子上方,看到敖泽林子上方快速奔行,不禁骂了一句娘,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修为,竟然能身轻如燕,踏风而行?! 以两位师傅的修为,能做到踏风而行,可是敖泽是什么修为,连自己都不如,自己尚且不能做到,他到底凭什么能做到! 嬴易公子气恼地拿着长剑在林子中乱刺乱砍,瞬间便有几株水桶粗细的桃树被砍到在地,满树的桃花也随之纷飞飘落。 气恼过后,嬴易公子心道,看来自己这个小师弟身上果然有太多的秘密,看来自己想要将其留在秦国的想法是对的,只要捉住了敖泽,不管他什么有多少秘密,都会给其一点一滴逼问出来。 敖泽在桃林上方奔行,纵使龙族体魄强健,奔行一阵之后,仍是觉着气力不济,向后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人在后面紧紧地追着,心中不禁焦急地想到,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那两人追上,便又下到林中,折了一个方向,快速地奔去。 那两位师傅在后面追了那么久,也看出来敖泽虽然也在桃林上方奔行,可是并不像自己这样,靠的是元气支持,而是靠得体力,虽然有元气辅助,但是奔行起来,却显得甚是生疏笨拙,显然是刚刚学会这种奔行之法不久,若是被其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奔行的速度恐怕会更快。 两人在林子上方奔行,看到敖泽突然下到林子中,这里繁花茂盛,看不清林子里面的情形,只能一个人也跟着下到林子中,一个人在上面徘徊。 敖泽在林中奔行,速度比在上面的时候慢了许多,不过也好借此机会慢慢地恢复着体力,心中却想,刚才自己在桃林上方奔行,基本靠的是体力,为何不能像飞廉步那样,以元气加入到身法之中,可以提升不少速度,而且还能节省不少体力。 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全力使出飞廉步的话,大概能持续一个多时辰,如果再加上体力,用来踏风而行的话,应该能持续更久。 在林子中奔行一阵,敖泽听到背后声响,知道是那二人又追了过来,连忙窜到林子上方,按照刚才的想法,用元气来驱动身法,果然速度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敖泽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速度快了,就需要用更强的神识来维持这么快的速度,就像一个人在奔跑之时,需要不断地查看前面的路况,若是一个不慎,极有可能跌倒在地。 不过太傅大人给了自己一本《炼魂决》便是增强神识稳固魂魄的,敖泽这才明白,应该是太傅大人看出了自己的不足之处,这才给自己《炼魂决》的,就是让自己补足短板的。 想到这里,不禁对太傅大人生出一丝感激之情来。 那两个师傅看到敖泽从林子中又钻了出来,折了一个方向快速奔去,就又连忙跟了过去。 不过看到敖泽现在的速度竟比先前快了几分,不觉均是心道,不知这小子是什么来历,竟有如此悟性,凭借凝神期的修为,能在这桃林之上踏风而行,这需要依靠强大的神识,来感知周围的环境,若是有一丝差错,便有可能跌落下去。 追了一阵,心中又想,若是任凭这小子成长下去,恐怕将来还真是一个劲敌,怪不得嬴易公子要捉了这小子,看来也是有长远打算的。 连忙鼓足元气,速度也快了几分,向敖泽追去。眼看就要追上敖泽,却见敖泽又潜入桃林之中,然后又从远处钻了出来,又折了一个方向快速地奔去。 两人追了一阵,被敖泽三番几次不断地溜走,真是滑不溜秋如泥鳅一般,起初还有一丝戏弄之心,可是看到敖泽越奔越快,不禁心道,照这个样子,还怎可能被这小子给逃了去,便收起了戏弄之心,全力向敖泽追去。 嬴易公子在后面追了一阵,便彻底不见了敖泽和两位师傅的踪影,再想追上去看看,到底有没有捉到敖泽,自己也好看看敖泽狼狈的神情,此时,四望茫茫全是桃林,一时间不知该向哪里追去,抽出长剑,气恼地一同乱砍,又将一片桃树砍得东倒西歪,地上一片狼藉。 敖泽见身后两人即将追了上来,便故技重施,再次钻入林子中,可是刚到林子中,却听身后轰隆隆一阵响,就见身后一棵棵巨大的桃树正向自己倒来,然后就听有人喊道:“小子,再逃也是枉然,还是乖乖自己出来,免得吃苦。” 又听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一旁又有几棵桃树倒了下来。 敖泽这才明白过来,那两人为了逼自己从这林子中出来,正在以拳劲不断地轰击四周的桃树,不大一会儿便将四周的桃林轰击得千疮百孔,一片狼藉。 敖泽悄悄在林中潜行,找准机会,又折了一个方向,跑了好远,这才又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快速地在林子上奔逃。 那两人见敖泽从林子中钻了出来,哼了一声,便又快速地向敖泽追去,然后连连出拳,数道拳劲呼啸着便向敖泽后背袭去。 敖泽听到背后声响,知道那两人以拳劲向自己袭来,连忙向一旁闪去,然后就见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桃林尽皆倒伏,可是那拳劲连环,一道接着一道,虽然尽力避开了几道拳劲,可是最后竟还是被拳劲击中后背。 闷哼一声,敖泽身形不稳,便向林子中栽去。好在身上有那件仙衣护体,抵消了大部分伤害,再加上龙族体魄强健,还有桃林树枝交错,敖泽身子砸断了许多桃枝,仍是狠狠地摔在地上。 二人明然虽然被嬴易公子称作为师傅,平常也经常教嬴易公子一些功法,但是嬴易贵为秦国公子,他们算是秦国客卿,刚才又得了嬴易公子的命令,要尽量活捉敖泽,所以刚才的拳劲并没有用尽全力,只有几分力,刚好能将敖泽击倒。 敖泽摔得浑身生疼,在地上滚了几圈,不敢停留,忍着浑身的疼痛,一头钻进桃林之中,又快速地奔逃而去。 那两人击落敖泽,心中欢喜,便快速来到击落敖泽的地方,却不见敖泽身影,心中不禁气恼,这小子倒还真有些本事,不过这小子被拳劲所伤,肯定跑不远,便又连连向四周出拳,一道道拳劲将四周的桃林成片地毁去。 敖泽在桃林之中穿行,头上拳劲呼啸,身旁的桃林又不断地倒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向哪里去才好,心道,自己现在已经与嬴易公子撕破脸皮,如果被其擒住,自己肯定没有好结果,既然如此还不如拼死一搏,获取还会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敖泽也不管头上拳劲呼啸,忽然从桃林中窜了出来,用尽全力,踩着桃枝,又快速地奔去。 那二人将敖泽从林子中逼了出来,却见敖泽又奔逃而去,冷哼一声,便也跟了过去。二人修为即高,奔行的速度也比敖泽要快了几分,不多久,眼看就要追上,便又击出一道道拳劲,向着敖泽背后袭去。 就在这时,四周的桃林忽然动了起来,然后就见成片的桃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张网似的,向着那数道拳劲拦去。 只同轰轰地几声响,那树枝交织成的网与拳劲撞在一起,瞬间木屑纷飞,向着四周落去。 那二人看到如此景象,不禁怔了一下,随即便喝道:“是谁在此捣鬼?” 并没有人应答,却见二人脚下的桃树忽然动了起来,枝条快速地向着那二人的脚生长,似乎要将他们的脚缠住似的。 其中一人道:“哥啊,这些桃树好像成精了。” 另一人不屑地道:“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精怪,有好深好怕的。”说完取出一柄长剑,便向身下的桃林斩去。 那些桃树瞬间便分了开了,避开长剑,枝条疯长,向着那二人直刺而去。 手持长剑之人一剑斩空,不禁恼怒起来,厉声喝道:“找死。”刷刷数剑向着直刺而来的枝条斩去。 顿时,成片的枝条被斩断,可是被斩断的枝条瞬间便又长了出来,依旧向着他们二人直刺而去。 先前那人见长剑无效,也取出一柄长刀来,向着四周不断劈去…… ps:写了这么久,今天编辑给了分类封推,心中欣喜一下下,这算是对作品的一种肯定吧,谢谢编辑大大,也感谢读者朋友的支持!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零四章 夸父 二人一阵劈斩,并不能阻挡这些枝条向着他们直刺而去,眼看就要被这些枝条给围住,便奋力劈开一个缺口,纵身跃起,向着高处腾空而起。 桃枝向上延伸,终究还是不能刺中二人,便又缩了回去。 那二人居高临下,看到这些桃树枝条缩了回去,持剑之人冷笑道:“终究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精怪。” 敖泽在桃林上方奔行,脚下的桃枝忽然动了起来,然后脚下不稳,一个踉跄,便又向脚下的桃林中栽去。 敖泽尽力稳住身形,在地上滚了几圈,便赶紧站起身来,心中奇怪,此时又没有风,那些桃枝怎么忽然就动了起来,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四周的桃树像是活了过来似的,树上的枝条张牙舞爪似的,向着自己伸来。 敖泽吓了一跳,叫道:“这些树成精啦。”正要离去,却见四周的枝条都在颤动,不断地向自己涌来,连忙抓起长枪护在自己身前。 眼看那些树枝涌到身边,要将自己团团缠绕起来的时候,海棠木灵从敖泽怀中钻了出来,双手迅速化作伞状,将敖泽护在中间。 那些桃树的树枝碰到海棠木灵,便都停了下来,不再动弹,海棠木灵也站在敖泽肩头一动不动。 敖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海棠木灵一动不动站在自己肩头,心中甚是担心,忙叫道:“海棠?” 过了好一阵,海棠木灵收回双手,扭过头来对敖泽道:“公子,这是桃灵。” “什么桃灵?”敖泽疑惑道。 四周的桃树枝又动了起来,交织缠绕在一起,渐渐形成一张脸的形状,毫无表情地盯着敖泽。 “这就是桃灵。”海棠木灵道。 敖泽看着那张树枝形成的脸,心道,这哪里是什么桃灵啊,分明就是桃树成精了,看看四周的桃树,也不知道到底哪棵才是这桃灵的本体。 “小子误入此地,惊扰了前辈,还望前辈莫怪。”敖泽向那张脸说道,不管有错没错,先道声歉总没有错的。 那张脸动了动上面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再说些什么。敖泽听了半天,只听到一阵呜呜的声响,也没有听懂说的是些什么。 等那张嘴不动后,海棠木灵向敖泽道:“桃灵并没有怪公子闯进这里,只是怪你们毁去了大片大片的桃林。” 敖泽心道,原来是因为此事啊,忙道:“小子被人追赶,如果无意间有毁坏桃林的话,还望桃灵恕罪!” 海棠木灵又向敖泽道:“这个我已经替公子解释过了,桃灵也知道公子是被人追赶,况且也没有真的毁坏桃林,否则的话,咱们早就被困在这里了。” 这时,那张脸上的嘴又动了起来,呜呜地再说着些什么。 海棠木灵又道:“桃灵是在问公子,追你的那两个是什么人?追你就追你了,为何又要毁坏大片的桃林,着实可恶。” 敖泽道:“我并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是受人指使,来捉我的。” 那张嘴又动了动,海棠木灵笑着道:“那真是太好了,”又向敖泽道,“公子,桃灵说,向南有处山崖,山崖下面有路可以离开这里,他帮咱们困住那两个人,让咱们快点离开。” 敖泽听到能离开这里,道:“那真是太好了。” 然后就见桃林中原本交错在一起的桃树枝缓缓向两边分离开来,形成一条通道,虽然仍是有些崎岖,但是已经能快速通过来。 敖泽道了一声谢谢,然后便顺着那通道快速地向前奔去。 奔跑了一阵,敖泽向海棠木灵问道:“你怎么能跟那桃灵沟通的,我怎么就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海棠木灵道:“公子你难道忘了,我也是木灵呀,那桃灵也是木灵,所以沟通起来能有什么困难?” 敖泽笑了一下,又道:“我怎么能忘记,我是想问,你与那桃灵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就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海棠木灵道:“因为木灵之间并不靠声音来交谈啊。” 敖泽啊了一声,道:“刚才那桃灵呜呜的声响,又是怎么回事?” 海棠木灵道:“那是在模仿人在说话,就是让你觉着他是在说话,并不是真的再说话。”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看了海棠木灵一眼,心想,这海棠木灵跟着自己也有半年多了,自己竟然不知道木灵是靠什么来交流的,真是惭愧啊。 又奔跑了一阵,敖泽又向海棠木灵问道:“你看到那桃灵的本体了吗?” 海棠木灵道:“这片桃林就是他的本体。” 敖泽不禁诧异道:“什么?这桃林少说也有方圆数百里,这么一大片都是那桃灵的本体?” 海棠木灵点点头,道:“这桃林是一个整体。” ………… 那二人看到桃林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屑地道:“小小树精还是老老实实修炼,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小心多年道行毁于一旦。” 便又落在桃林之上,四处搜寻敖泽的身影,被这么一耽搁,还不知道那小子已经逃到哪里去了。 他们是秦国的供奉,想要得到重用,便需要立下功劳,此次,嬴易公子让他们来捉一个修为不高的小子,如果连这件事都做不好的话,他们还有何面目在秦国立足。 二人四处看去,忽然发现远处的桃林竟然裂开了一条缝隙,而一个人影正在那缝隙里快速地奔行,正是敖泽,便连忙向那里追去。 刚要抬步时,却见脚下的桃林又动了起来,成片的桃树枝条如剑戟一般,就向着自己刺来。 那二人不禁气恼起来,纵身跃到空中,各持兵刃便向脚下的桃林斩去,道道剑罡如虹,疯狂地向下面的桃林击去。 桃树枝条迅速变换形状,交织成网,便向那剑罡拦去,枝网碰到剑罡便爆裂开来,化作片片碎屑纷纷落下,但是紧跟着就有许多新的枝条长了出来,交织在一起,拦下不断落下的剑罡。 那二人也不纠缠,连忙向敖泽追去。 可是整片桃林都活了过来,无论他们走到哪里,脚下便有许多许多枝条伸展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想了一下,也只能高高地跃起,居高临下向敖泽追去。 可是他们修为虽高,但是终究还是不能御风飞行,高处没有借力之物,在高处奔行一阵,终还是需要落下来,再次借力才能跃到高空。 每次他们落下之时,便有许多桃树枝条向他们落脚之处刺去,只能不断地斩去那些枝条,然后再借力腾空而起。 这样一来,速度便慢了许多,眼看敖泽越奔越远,心中焦急,但是也只能这样一边应对不断刺来的桃枝,一边向敖泽追去。 奔行一阵,那持刀之人道:“哥耶,这树精怕火,咱们用火攻。” 那持刀之人忙道:“好主意。” 说完,两人兵刃之上燃起元气之火,然后不断地向使出掷去。 此时,片片桃花盘旋着飞舞而起,连绵不断地向那元气之火冲去,元气之火虽然炙热,但是那桃花飞舞,不断冲击着元气之火,前面的桃花燃尽,后面的桃花便又跟了上来,消耗着元气之火,最终竟然将那元气之火消耗殆尽,没有落到桃林之内。 二人见火攻没有效用,心中均是诧异不已,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精怪,竟有这样的手段。 正思索间,又见前面的桃树不断地汇聚在一起,叠罗汉似的,高高堆叠起来,最终汇聚成一个高大的人形,手中还拄着一根手杖。 树人成形,抡起手杖,便向那二人砸去。 那二人看到水缸粗细的手杖砸来,连忙刀剑齐出,元气之火连绵不断地向着那手杖攻去。 手杖之上顿时飞出片片桃花,环绕着那手杖流转飞舞,元气之火击在桃花之上,便被包裹了起来,向其他地方落去,手杖毫不停滞地向着那二人击去。 敖泽沿着那通道快速地奔走,听到背后的动静,不禁回过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耸立在桃林之中,不禁哑然失色,喃喃地道:“天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二人看着手杖向自己快速地击落下去,连忙分了开来,可是那手杖速度极快,持刀之人还是慢了一分,被手杖扫中后背,然后便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落去。 即将落到桃林之中时,那持刀之人又看到身下的桃树有不断地涌动起来,许多枝条伸展出来,向着自己刺来。 连忙稳住身形,长刀斩出,斩断一大片的枝条,然后接着这反击之力,身子向上提了一大截,这才避开伸向自己桃枝。 树人击飞一人,便调转手杖,向着另一人击去。 那持剑之人知道厉害,心中咒骂了一句,为何这精怪要如此针对他们,莫非又是那小子捣的鬼,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嬴易公子又是为何要擒那小子? 心中疑惑重重,不过看到那巨大的手杖击来,体内元气滚滚,将自己的速度提到最快,擦着手杖的边缘,逼了开去。 敖泽看着那巨大树人的身形,心中觉着这身形竟是有些熟悉,仔细想去,忽然想起,在太学院的藏书阁中见到过一副相似的图画,图画中的人物是上古夸父,桃灵会跟夸父有什么关系吗?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零五章 本体 相传上古之时,夸父一族身形巨大,个个体魄强健,并且力大无穷。在众多的夸父族人的传说中,最有名的便是夸父族人中曾有一人凭借自己体力的追逐太阳,后来口渴难耐,喝干了两条河的水,可是这两条河的水不够喝,最后还是渴死,手中的手杖落地之后,便化为了一片桃林。 太学院藏书阁中的那幅图画,便是夸父逐日的图画,与此时那桃灵所化的巨人形象十分相似。 想到这里,敖泽向海棠木灵道:“你去问问那桃灵,他是否就是夸父的手杖?” 海棠木灵轻快地道:“好的。”沉默了一阵,忽然又说道,“哈哈,几千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我夸父一族。” 敖泽看了海棠木灵一眼,心道,海棠木灵怎么这个语气,莫不是被那桃灵给迷了心智,忙叫道:“海棠?” 海棠木灵扑闪着眼睛,道:“公子,何事?” 敖泽看海棠木灵没事,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这海棠木灵应该是在模仿那桃灵的话,竟然连语气也给模仿出来了,真是吓了自己一跳,不过,他们并没有用语音交流,又是怎么表现那样的语气呢?真是奇怪。 看到桃灵化身巨大的树人,拦住那两个追赶之人,敖泽也无心再看,便又顺着那通道快速地奔去。 ………… 那二人被这巨大的树人拦住去路,连连攻击之下,竟然不能伤到那树人分毫,眼看敖泽离得越来越远,那持剑之人喊道:“兄弟,咱们分开来,你去追那小子,我来对付这精怪。” 持刀之人刚被树人的手杖击飞,此时刚刚稳住身形,听到那持剑之人的喊话,心中暗喜,这精怪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忙道:“哥耶,你可要小心了。”说完,便踏步向敖泽追去。 那持剑之人躲过树人的手杖,不退反进,反而纵身向树人奔去。 树人身形虽然巨大,但是辗转之间终究有一丝迟滞。那持剑之人便是看出树人这点破绽,才向树人近前奔去的。 树人看到那人向着自己奔来,另一只手便向那人抓去,手上枝蔓丛生,交织成笼状,速度竟是不慢。 那人辗转腾挪,看到巨手来到近前,长剑斩出,顿时便斩下树人手上的许多枝蔓,然后跃到树人手臂之上,长剑闪烁,瞬间便斩出几剑,将那树人的手臂斩得残缺不全,眼看就要断了开来。 这时,树人手臂之上的断裂之处,生出许多新的枝条,迅速将断裂之处给修补起来,然后甩了甩手臂,将那人从手臂上甩了下来。 那人哼了一声,一闪身便又窜到树人腿上,长剑再次斩出,一丝元气之火,打入树人腿中,就见那被斩之处燃起丝丝火焰来。 树人身子乱颤,显然是被那元气之火灼伤,然后就见桃林之中飞出大片大片的桃花,如霞一般,向那伤口之处飞舞而去,片刻间那元气之火便被桃花湮没,又有许多新生的枝条,覆盖在伤口之处,瞬间便完好如初。 那持刀之人正向敖泽追去,可是还没有奔出多远,便看到面前的桃林之上,迅速生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向着自己抓来。 “这精怪还有分身之术不成?”持刀之人惊叫道,长刀连连斩出,向着那只巨大的手掌攻去。 手掌被击中,木屑纷飞,但是手掌之上又有许多新生的枝条,不断修补着手掌的形状,依旧向那持刀之人抓去。 那持刀之人哼了一声,身子一斜,便向一旁闪了开去。 那持剑之人看到远处一只手掌向同伴攻去,立时便感受到自己这边那巨大树人的动作忽然迟滞了一分,趁着这个机会,长剑连连斩出,竟然将树人的手臂给斩了下来。 而远处那只手掌,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忽然一阵颤抖,缩回了桃林之中。 这边树人快速生出新的手臂,像是狂怒了一般向那持剑之人拍去。 敖泽正在那狭窄的通道中奔行,突然发现两边的桃树颤动了起来,而且似乎有种合拢之势。 海棠木灵道:“公子快上去,桃灵似乎生气了。” 敖泽不明所以,问道:“是在生咱们的气?” 海棠木灵道:“不知道,我问桃灵,不过他并没有答话。” 敖泽看着通道就要合拢起来,连忙窜到桃林上方,依旧朝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奔去。 那持剑之人原本不明白这树人为何动作忽然迟滞下来,待看到远处的情况,便也明白过来,这精怪虽然能凝聚成巨大的身形,但是却不能分神,他们分头行动,这精怪分神应对,动作便迟滞起来,不禁冷笑一声,道:“终究是个精怪,哪怕再厉害,终究还是脑子不够使。” 树人恢复过来,身上的枝条纷纷掉落,身形竟然缩小下来,只有原来的一半不到,这时,手中的手杖也更加凝实,挥动起来,便向那持剑之人狠狠砸去。 持剑之人正自得意,看到树人身形缩小,身上的气息也收敛了起来,动作也更加灵活起来,看到那手杖向着自己袭来,连忙挥起长剑斩去,数道剑罡站在手杖之上。 手杖被剑罡击中,上面木屑纷飞,但是瞬间便又复原如初,依旧呼啸着向那人砸去。 那持剑之人暗道一声不好,原本以为发现了这精怪的短处,没想到这精怪身形缩小,气息凝实之后,速度和树人的强度也增强了不少,就连复原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自己几剑虽然击中手杖,却没有对其造成什么伤害,就像挠痒痒一般,真是岂有此理,连忙闪身避开树人的手杖,可还是被手杖带起的劲风扫到,身子飘摇着向一样翻滚而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远处又升起一只手掌,向着那持刀之人袭去,连忙喊道:“小心。” 那持刀之人心中郁闷,刚才那手掌不是缩回桃林了吗,怎么又出在自己面前出现了?不过,看到手掌向自己袭来,连忙擎起长刀,向那手掌用力劈去。 手掌却是看不到长刀似的,不管不顾地向着那人击去。 长刀劈在手掌之上,顿时将手掌劈成两半,那人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小小精怪,不过如此。正得意间,却见那劈成两半的手掌,一左一右向自己袭来。 那人长刀连环,向两边的手掌劈去,可是只劈下一些木屑,却不能让那手掌停滞半息,体内元气滚滚,准备硬接下这手掌的重击,可是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拽了起来,堪堪避开那手掌。 扭头看去,正是那持剑之人将自己拽了开去,喘了一口气,道:“哥耶,真是好险。” 那持剑之人看了看远处的敖泽,又看了看那树人,道:“兄弟,这厮虽然厉害,却不能分神同时向你我攻击,咱们分开来向那小子追去。”说完,就那持刀之人远远地推开,两人分头向敖泽追去。 那二人速度极快,树人毕竟身子庞大,跑动起来还是有些迟缓,追不上那两人。 树人追不上那两人,便又缩回桃林之中,忽然又在那两人的前面渐渐凝聚成身形。 持剑之人看到树人出现在面前,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树人只是那精怪凝聚成的身形,并不是他的本体,就算将那巨人斩得粉碎,恐怕也伤不到那厮一分一毫,只有找到他的本体,才能除掉这可恶的家伙。 可是看了半天,却也找不出那精怪的本体在哪儿,只得换了一个方向,绕开树人,依旧向敖泽快速追去。 树人再次缩回桃林之中,片刻便又出现他们二人面前,阻住他们的去路。 持剑之人换了几个方向,看到树人都能快速地出现在面前,心道,这精怪精于地行之术?可是向桃林中看去,却没有发现树人出现的位置之间路径上有任何动静,便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不是地行之术的话,那么到底是什么才让那精怪移动的速度比他们还快呢? 向四周看去,这里方圆数百里都是桃林,心道,莫非这整片桃林就是那精怪的本体,可是这些桃林被成片地毁去,也没见那精怪有何受伤的迹象,那么这桃林应该也不是那精怪的本体。 缠斗了这么久,这片桃林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只有下面的桃根了,那些桃根在地下盘根错节交织在一起,这也就能解释为何那精怪为何能快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想到这里,那持剑之人思索道,如果桃根就是那精怪的本体,可是上面有一层密密麻麻的桃树覆盖,除非进到桃林之中才能伤到他的本体,可是这样一来,自己便有被桃树困在里面的危险,真是头疼。 可是看到敖泽离得越来越远,心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能让那小子逃了去,然后便向那持刀之人喊道:“兄弟,你看住那树人。”说完,便挺起长剑,破开刺来的树枝,向着桃林下面刺去。 持刀之人看到那人一头钻到桃林深处,心道,这人傻了,钻到桃林里,不正是自投罗网吗,万一被这精怪给困在里面,可别怪兄弟我不去救你啊。 正腹诽间,却见面前的树人又再次凝聚成形,挥舞着巨大的手杖,快速地向自己攻来。 那持剑之人一头钻进桃林中,果然就见周围的桃树迅速合拢起来,就要将其困在里面……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零六章 黑暗 那持剑之人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周围合拢起来的桃树,抓着长剑狠狠地刺入泥土之中,一道元气真火顺着长剑,渗入道泥土之中。 四周正要合拢在一起桃树,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东倒西歪的晃动着,显然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外面那持刀之人举着长刀,正要与树人站在一处,却看到树人颤抖了一下,身上的枝条纷纷掉落下来,最后完全缩回桃林之中,舒了一口气,心道,看来那老哥是得手。 那持剑之人一击得手,便又连连向地下刺了几剑,然后就见整片桃林颤抖得更加剧烈起来,而且似乎能听到阵阵的低吼之声。 嬴易公子追了一阵,找不到敖泽与两位师傅的身影,便向回走去,想要在外面等着,况且他们来的地方还有两个食盒,里面可有不少好酒,边喝酒边等着,岂不是更妙哉。 反正在嬴易公子眼里,敖泽已经是瓮中之鳖,在两位师傅手下,自己这个小师弟休想逃脱,嬴易公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敖泽狼狈的样子了。 正走间,却见四周的桃树忽然东倒西歪起来,嬴易公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吓了一跳,连忙匍匐着向林外爬去。 敖泽正在奔行间,脚下的桃枝扭动起来,身形不稳,再次向林中栽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连忙站起身来,向海棠木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海棠木灵嗯了一声,顿了片刻,说道:“桃灵好像受伤了,显得很痛苦。” 敖泽心想,不知那两人用了怎样的手段,竟然能伤到桃灵,不过这桃灵是因为帮他逃离那两人的追击,这才受伤的,抽出长枪,就要向回走去,道:“咱们去帮桃灵。” 周围的桃林动了一下,海棠木灵又道:“桃灵说不用公子去帮忙,又说让公子你小心喽。” 敖泽不知道桃灵是什么意思,忽然看到脚下的土地突然裂了开来,露出一个深深的洞口,里面黑魆魆的一片,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正疑惑为何出现这么一个洞口,两旁的桃树就挤了过来,推着敖泽向那个洞口落去。 敖泽被挤到那个深洞之中,手足无措地向下掉落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敖泽大声地向海棠木灵问道。 海棠木灵道:“那桃灵说,只能帮咱们到这儿了。” 敖泽忙喊道:“什么是就帮咱们到这儿了,这下面是什么地方啊?” 海棠木灵却摇摇头,道:“这个那桃灵没有说。” ………… 那持剑之人在桃林之中,向着地下的根须狠狠地刺了几剑,果然使得四周的桃树阵阵乱颤,没了章法,想着定是刺伤了那精怪,便要再向地下刺去,可是却见脚下的土地突然裂了开来,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自己也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差点儿掉落进去。 刚刚稳住身形,便又见四周的桃树皆涌动着挤了过来,那人心道,照这样下去,自己非要被挤进那深洞之中,连忙纵身向上跃去。 可是刚刚跃起,四周的桃枝根根如枪戟一般向着自己刺来,挥起长剑便向那些树枝斩去,可是自己尽力斩断许多树枝,可仍是有几根树枝刺在身上,顿时在自己身上刺了几个血洞,心中惊吓不已,手中长剑闪烁,斩断刺在身上的树枝,纵身跃到桃林上方。 那持刀之人奔了过来,看到那持剑之人身上鲜血淋漓,道:“哥耶,你受伤了!” “不碍事,只是一些皮外伤,”那持剑之人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忙又问道,“可见那小子在哪里?” 持刀之人道:“刚才我远远看了一眼,桃林突然裂了开来,露出一个深洞,那小子掉进洞中了。” “哼,便宜那小子了。”持剑之人道。 此时,脚下的桃林之中又伸出根根尖刺,速度飞快,向着他们袭去。 二人各执兵刃斩断许多尖刺,借力向高处跃去,此时已经不见了敖泽的踪影,他们再在这里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那持刀之人问道:“哥耶,咱们现在怎么办?” 那持剑之人看了一眼身下不断刺来的尖刺,道:“还是先离开这里。”说完,两人便一起向回奔去。 ………… 敖泽掉入深洞之中,上面的洞口立时便合拢起来,耳边风声呼呼,还不知道这洞有多深,就这么掉下去的话,肯定会摔成重伤,连忙用长枪插到一旁的洞壁之上,减缓下坠的速度。 只见长枪之上擦出一串长长的火花,下坠的速度也缓了下来,敖泽舒了一口气,抓起一块碎石,向下掷去,过了一阵才有回声传来。 敖泽约摸着还有三四十丈才能到这深洞的底部,心想,这坑洞竟然这么深,可是这里面漆黑一片,自己该怎么出去啊? 等止住下坠之势后,敖泽用长枪插在一旁的峭壁上,摸出鲛珠来照亮,然后慢慢地向下落去。 “那桃灵把咱们推了下来,有说怎么离开这里吗?”敖泽向海棠木灵问道。 海棠木灵道:“这个倒没有说。” 敖泽苦笑一下,心想,上面的出口已经被封死,下面不管有没有出口,总归还是要去搜寻一番的。 又下了二三十丈的距离,下面是个空洞,敖泽有用石块试了一下到空洞底部的距离,大概还有十多丈左右,若是能看清底部的情况下,从这么高的距离跳下去,还是没有多大的问题的。 但是此时下面的空洞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么贸然跳下去的话,谁知道落脚的地方有没有尖石什么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成重伤。 此时,安危未知,敖泽可不想先伤着自己了,思忖了片刻,对海棠木灵道:“你拿着这鲛珠,去照照下面的情况,我也跳下去,挂在这岩壁之上,可找不到出口。” 海棠木灵却道:“何必这么麻烦,我带公子下去。” 敖泽接着鲛珠的光亮,看了海棠木灵一眼,道:“你能待我下去。” 海棠木灵道:“小事一桩。”说着一只手上伸展出来许多枝蔓,缠绕在岩壁上凸出来的石块上,另一只手抓着敖泽的胳膊,枝蔓伸长,慢慢地将敖泽放了下去。 敖泽悬在半空,笑着道:“差一点儿忘了,你还有这本事的。” 海棠木灵道:“公子的记性可真差。” 敖泽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不一会儿便到了空洞的底部。 海棠木灵松开敖泽,又收回缠在上方岩壁上的枝蔓,跳到敖泽的肩头。 敖泽用鲛珠向四周照去,可是微弱的光亮根本刺不透这四周粘稠般的黑暗,光线照出七八尺远近,便被黑暗吞没。 这里暗黑一片,看不到边际,敖泽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向四面分别掷了出去,皆是好久才听到响声,心想这空洞应该很广阔,站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向哪里去寻找出口。 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去,敖泽只好先坐下来休息,在桃林中奔行了那么久,早就有些气力不济了。 此时,既然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去,还不如先休息一阵,恢复体力,若是在这空洞之中再遇到什么危险,也有力气去应对。 敖泽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胡饼,掰成小块,慢慢地吃了起来。这胡饼还在前几天在朔方之时,与狼王一起赶往鬼方宗圣山时备下的,当时还不觉着怎么好吃,可是现在嚼起来竟有一股淡淡的饼香,不禁苦笑了一下,心道,看来自己是真的饿了。 海棠木灵在一旁蹦蹦跳跳,也不敢出了这鲛珠光照的范围,碰到黑暗便赶紧缩了回来。 敖泽看着海棠木灵,心道,这小小木灵,自从跟了自己,便一只随自己东奔西走,也没有安生过几天,如果当初把他留在那片海棠林中,不知道会不会好一些…… 海棠木灵看到敖泽沉思的样子,小声问道:“公子,想什么呢?” 敖泽道:“你就不担心在这里出不去吗?” 海棠木灵道:“公子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敖泽怔了一下,心道,这木灵心思单纯,对自己就这么信任?!笑了一下,问道:“饿了吗?” 海棠木灵跳到敖泽肩头,道:“公子还有丹药?” 在那时间流刑之中时,因为吃下的东西,第二天还能复原回来,所以敖泽就把身上的丹药喂给青牛和海棠木灵,没想到却给他们惯出了毛病,从时间流刑中出来之后,两个家伙便合起伙来,经常来向敖泽要丹药来吃,也不管什么样的丹药,反正都是吃得津津有味。 海棠木灵吃丹药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像他这样的木灵,只要有水和阳光,便不会又饥饿感,只因为这里没有一丝阳光,敖泽才问海棠木灵饿不饿的。 听到海棠木灵向自己问丹药,敖泽笑了一下,取出一小块培元丹,递给海棠木灵,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身上的丹药不多,你少吃点儿。” 海棠木灵抓过丹药,一下子塞到了嘴里,过了一会儿便像喝醉了酒似的,东倒西歪起来,头上冒出一簇簇的枝叶,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敖泽也是见怪不怪,将海棠木灵抓了过来,省得他到处乱跑,真要是在这个地方跑丢了,四周黑不见影,那可没地儿去找。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零七章 壁画 休息了一阵,敖泽觉着这空洞之中有些阴寒,想起口袋里还有一些火油,自己以前经常在野外露宿,就备下了一些火油,以便在野外生火之用,现在刚好能拿出来生火取暖。 找了一块带凹槽的石块,从旧衣服上撕下一些布条,塞进凹槽之中,在衣服上倒上一些火油,用石块在长枪之上擦出一些火花,落在火油之上,立刻燃了起来。 火光之上散发出丝丝暖意,稍稍驱散了四周的阴寒。 敖泽坐在一旁,看着那明亮的火焰,心中却想,应该怎样才能从这里走出去,要是有水流的话,能顺着水流找到出路,可是自己所在的地方甚是干燥,哪里像是有水样子。 正思忖间,却见火焰稍稍倾斜了一下,敖泽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屏住呼吸,按着海棠木灵,一动不动地盯着火焰。 自从修习过《离火诀》之后,敖泽对火焰的各种变化,就甚是敏感,刚才火焰倾斜一下,明显是风吹动造成的,若是有风的话,那就说明这空洞是与外界连通着的,所以才会有风。 刚才那火焰微微倾斜一下,也有可能是自己呼出的气造成的,所以敖泽现在屏住呼吸,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不是有风,才把火焰也带得倾斜起来的。 敖泽屏住呼吸,看了好一阵子,果然又看到火焰向一旁微微倾斜了一下,心中欢喜,看来这里真的有风,有风便能顺着风找到出口。 为了确定是真的有风,敖泽又观察了一阵,果然又看到火焰朝着刚才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两次。 敖泽终于确定这里有轻微的风,有风便意味着能从这里出去,忙站起身来,晃晃了海棠木灵,道:“快醒醒,咱们去找出口。” 海棠木灵睁开惺忪的眼睛,道:“我就说,公子能找到出口。” 敖泽看着海棠木灵醉醺醺的样子,将其放到怀中,心道,还是等找到了出口再叫醒他吧。用长枪将凹槽中的布条挑起来,当做火把,便向刚才火焰倾斜的方向慢慢走去。 洞内地面崎岖不平,敖泽举着火把慢慢走去,走了大概有一里左右,终于看到了这空洞边缘岩壁,然后便又沿着岩壁向前走去,走一阵便停下来,观察一下火焰倾斜的方向。 就这样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也没有走去多远的距离,在这四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行走,需要强大的心智和毅力,来克服这黑暗带给自己的压抑。 又走了一阵,敖泽忽然看到地上有一些长条装的石头,看上去甚是圆润光滑,心中有些奇怪,周围的石头都是棱角分明的,这些石头光滑石头在这里,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敖泽将火把凑近那些石头,仔细看去,待看清那些石头的全貌,心中不禁吓了一跳,那些石头都是一些巨大的尸骨。 那些尸骨非常巨大,敖泽不禁心想,到底是什么尸骨才这样巨大,几个月前,自己在东海的一座海岛上,见过一些海鲸的尸骨也是这么巨大,但是这里又不靠海,应该不会是海鲸的尸骨。 从这些尸骨的形状来看,也不像是海鲸的,那到底是应该什么尸骨呢?敖泽不知道这些尸骨的来历,便又举着火把向四周照去,不久果然找到一只巨大的骷髅,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这些尸骨是上古夸父族人的。 刚才在那桃林中时,那桃灵便用树枝凝聚成了一具夸父的身躯,当敖泽问那桃灵的来历的时候,桃灵也曾提过夸父族人,想来此地一定跟夸父一族有关系。 看到这些尸骨,敖泽一开始也是惊讶这到底这些尸骨的来历,并不敢确信这是上古夸父族人的尸骨,要知道在传说中,夸父一族之人,身形巨大,而体魄更是强健不比,甚至到了可以逐日摘星的地步。 敖泽不相信这么强健的夸父族人,尸骨就这么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再看到那巨大头骨的时候,敖泽也只得相信这些就是夸父族人的尸骨。 这些尸骨有许多都是断裂开来的,看来这些夸父族人应该是遭遇了什么灾祸,被深埋在这里,可是到底又是什么灾祸,竟然令这些体魄强健非凡的夸父族人毫无反抗之力,这么多人一起罹难,实属蹊跷。 敖泽越往前走去,看到的尸骨也就越多,这些尸骨绵延数十里,光是敖泽看到的差不多就有八九百具,看不到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应该是遭受了灭族之灾啊,敖泽看着地上的尸骨,心中叹息,没想到曾经赫赫威名的夸父一族竟然埋骨于此。 敖泽心中虽然甚是惋惜夸父一族的遭遇,但是这些毕竟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自己还是要从这里出去的,希望能找到出口,从这里出去,要不然就要与这些古人作伴,长眠于此了。 敖泽继续向前走去,路上见到的尸骨也越来越少了,心想,刚才那尸骨密集的地方,应该是灾祸来临时,众人聚集的地方。 又走了一阵,见到一具完整的尸骨,不过头骨已经滚落道一旁了,躯干背靠着岩壁坐在地上,像是累极了坐下歇歇的样子。 敖泽看着一旁那眼眶空洞的头骨,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看了一阵,心中不忍看着这人头骨分离的样子,便走到那巨大的头骨旁,用力地推向身躯的近旁,然后摆正了位置,心中默默祷告道,尘归尘土归土,往事已矣,望前辈安息。 祷告完,敖泽便又拿着火把向前走去。走了一阵,忽然看到旁边的石壁上有些若隐若无的图画,举着火把看去,这些图画的人像也显得很是巨大,显应该就是夸父族人。 两旁的石壁上连着不断,有许多这样的图画,敖泽一一看去,这些图画的线条很是粗狂,很多地方已经斑驳不清,不过依稀还能看出图画里面的意思。 图画讲了一个故事,广袤的大地之上,孕育了一个孩子,孩子从大地之中不断汲取力量,滋养壮大自己的身体。 看来这讲的应该是夸父一族的来历,敖泽心道,这夸父族人能从大地上直接汲取力量,这是什么样的功法,又是怎样从大地之中汲取力量,像树木那样吗? 又接着看下去,画的是夸父一族与上古巨兽搏斗,然后建立家园。 再然后夸父一族繁衍生息,慢慢发展壮大的故事。 接着画风一转,夸父一族牵扯进人族的战争之中,最后兵败被罚,后面跟着的就是广为流转的夸父追日的故事了。 敖泽一直以为夸父追日只是一个传说,不过从这里的图画来看,这故事竟是真的,不过,夸父族人为何追逐太阳,相关的图画已经模糊不清,看不出其中的意思了。 紧接着就是天火降临,落在夸父族人的领地上,众人为躲避天火,便开辟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用来藏身。 看到这里,敖泽终于知道这空洞的来历了,没想到这里竟是夸父族人曾经避难的场所。 可是这空洞上面天火日夜燃烧,这空洞虽然能抵挡一时,但最终还是被天火烤透……后面的图画的线条就有些凌乱起来,应该是天火烧了下来,图画之人也慌乱了起来。 不过,看到这里,已经令敖泽十分震撼了,没想到传说中的夸父一族,最后竟是被天火所灭,真是出人意料。 本以为图画就这么结束了,向后看了一眼,后面竟还有不少图画,敖泽连忙举起火把,向那些图画看去。 这里的图画笔画比先前的那些要清晰了许多,而且线条似乎嵌在岩壁之上,而且这些图画也精细了许多,看上去应该跟先前那些图画不是同一个人画的。 如果这些图画是按照时间顺序所画的话,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还能沉着画下这些清晰的图画,显然是有重要的信息要遗留下来。 说不定这些图画里面有夸父一族被灭族的原因,敖泽心道,举起火把又认真地看去。 敖泽看了一阵,终于确定,这里的图画并没有什么故事,而是夸父一族的修炼功法,其中就有那从大地之中汲取力量的功法,还有一些是炼体的功法。 就是这些功法,才使得夸父一族皆是身形巨大,体魄强健,仅仅只依靠肉体的力量,便能比肩一般修士金丹期甚至元婴期的修为。 看完这些功法,敖泽心中却想,一个种族在面临灭亡的时候,最后要做的事情应该是什么?是自救还是留下传承? 最后这些功法图画,画得是这样一丝不苟,哪怕经过了数千年的岁月流逝,依然清晰,看来夸父一族在灭亡的关头,以多么沉着冷静的心情,留下了这些传承。 敖泽回头看向黑暗,似乎能看到一个个在天火之下垂死挣扎的身影,其中一些人以极其沉重的心情,留下了这些图画,就是为了留下自己种族的传承…… 刚才那具靠在岩壁休息的尸骨,应该就是画下这些图画的其中一人,在最后的关头,坦然地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敖泽看着岩壁上的这些功法图画,心中默道,夸父族的族人们,你们在最后的关头,留下这些功法,肯定是希望找到能传承这些的功法的后人吧,我既然看到了这些功法,等出去之后,肯定将这些功法传给合适的人,不会让这些功法埋没于此。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零八章 蜘蛛(一) 敖泽驻足在这些图画前面静静观看,心中更是默记图画中的功法,足足看了了五六个时辰,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错漏之后,这才停下来去休息。 默记这些功法的时候,敖泽就已经试着修炼,除了那些强身健体的功法非常适合自己,至于那种从大地中汲取力量的功法,无论自己怎么沟通大地,都不能从大地中感悟道一丝力量的存在,那么就更谈不上从大地中汲取力量了,心中也不禁怀疑真的有那样的功法。 如果真的能练成这样的功法,只要自己挨着大地,便能获取到无尽的力量,与敌对阵之时,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这几乎可以说是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敖泽仔细想去,这才记起来,那些岩壁的上的图画中说,夸父一族是从大地之中孕育出来的,先天之中便又一种与大地之间的联系,这才能感悟到大地的力量,才能从中汲取力量,来增强自己。 这时,海棠木灵醒了过来,跳到敖泽肩头,看到敖泽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道:“公子,好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敖泽看着海棠木灵,突然心中一亮,对啊,这海棠木灵就是一个天生地养的精灵,对天地之力的感悟一定异于他人,说不定这木灵就能从大地中汲取力量。 “海棠,我这里有一种功法,我觉着特别适合你,你要不要修炼个试试?”敖泽向海棠木灵问道。 “什么功法?好玩吗?”海棠木灵道。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好玩,有趣得很。” 海棠木灵道:“那公子说说看。” 敖泽便将自己对那功法的理解,给海棠木灵详细地讲了一遍,其中还有许多自己不能理解的地方,就先略了过去,以免误导了海棠木灵,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海棠木灵听了敖泽的讲解,便跳到地上,双脚之上生出许多根须,慢慢插入到脚下的岩隙中。 过了好一阵,只见海棠木灵脚上的根须上有轻微的流光闪烁,敖泽皱了皱眉头,心道,这就是大地中的力量吗? 根须上的流光闪烁了一阵,只见海棠木灵的身子似乎长大了一些,脸上一片通红,而且脸上似乎还有一种痛苦之色。 敖泽怕海棠木灵练错了功法会出事,忙晃了晃海棠木灵,道:“有什么感觉没有?” 海棠木灵收回根须,头上长出几颗海棠果来,拍着小手欢呼道:“果然有趣。” 敖泽道:“是让你感悟大地中的某种力量,不是让你像树一样只是吸收水分营养。” 海棠木灵道:“我在地下看到一个老爷爷。” “什么老爷爷?”敖泽问道。 海棠木灵道:“那个老爷爷说他叫后土,可以让我借用他的力量。” 敖泽听了海棠木灵的话,心道,后土乃是上古大地之神,这海棠木灵又是怎么看到的? 思忖片刻,又想起先前在石壁上看到的图画,那上面说夸父一族是在大地之中孕育而出的,莫非说的就是夸父一族乃是后土大神之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解释为何夸父一族能从大地之中汲取力量了。 只是自己怎么就感悟不到大地中的力量,难道这就是天赋的原因?敖泽苦笑了一下,凝神静气,再次仔细向地下感悟去,仍是感悟不到任何一丝力量的存在,不禁心道,看来自己还是没有被后土大神接纳,不适合修炼这样的功法。 又看看海棠木灵,心想,海棠木灵心思单纯,刚才说的那个老爷爷应该就是后土大神了,既然海棠木灵被后土大神接纳,那样的功法也许会在海棠木灵身上发扬光大。 想了想,敖泽对海棠木灵道:“既然那老爷爷让你借用他的力量,那你就好好珍惜,莫让那老爷爷失望喽。” 海棠木灵重重地点点头,道:“嗯,我知道啦。” 敖泽试着修炼一会儿夸父一族的炼体功法,并没有觉着有任何不适,反而觉着浑身舒坦了许多,又练了一阵,这才停下来休息。 这空洞之中一片黑暗,敖泽取出鲛珠照明,息了火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口,引火之物还是省着点用,毕竟还要靠火焰的倾斜来寻找出口的。 也不知道休息了多长时间,敖泽点燃火把,确定方向后,便又继续赶路,去寻找出口。 这黑洞之中有许多岔路,敖泽只能小心翼翼地辨认路径,就算如此,也走了几次死胡同,就这样走了好几天,走了大概有好几百里的样子,仍是没有找到出口。 若不是敖泽坚定地认为这里有出口,恐怕早就放弃了希望,有希望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又走了两三天的样子,敖泽感觉到火焰倾斜的幅度更大了,心道,出口肯定不远了,顺着火焰倾斜的方向,快速地赶去。这几天不断地修炼夸父一族的炼体功法,只觉身体比之前要强健了不少,连续走了许久,都不觉着劳累。 这天,敖泽正在赶路,忽然看到前面一个亮点,就如黑夜中的一颗星星一般,璀璨耀眼。 敖泽连忙将火把插在地上,仔细向火焰看去,果然看到火焰向着那亮点微微倾斜而去,不禁欣喜地叫道:“终于找到出口了。” 海棠木灵看着敖泽那高兴的劲头,问道:“公子,咱们能从这里出去了?” 敖泽指着远处那亮点,道:“出口可能就在前面,咱们快去看看。” 也不管地面崎岖不平,就这鲛珠的光亮,快速地向那亮点的地方走去,可是走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那亮点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敖泽看到那亮点不见了,便又点起火把,细细看去,火焰依旧是朝着刚才亮点的方向微微倾斜,不禁疑惑道:“那亮点怎么不见了?” 海棠木灵却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刚才外面是白天,现在外面是夜晚,自然也就看不到亮光了。” 敖泽怔了一下,忽然笑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海棠木灵道:“公子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寻找出口,仓促间可能没有想起来。” 敖泽听出来海棠木灵口中的安慰之意,笑着道:“我的确是忘了白天黑夜的交替,咱们快去看看。” 说完,便又朝着先前的方向快速走去。 可是没有走多久,敖泽便觉着脚下开始湿粘起来,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微的臭气,连忙拿起火把向脚下照去,只见脚下的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稀泥,那臭气便是从这稀泥中散发出来的。 看着这稀泥,敖泽心道,黑洞深处甚是干燥,这里的地面上有层稀泥,说明这里有水汽进来,那说明出口离这里一定不远了。 又向四周照去,看到一旁还有一些蛛丝一样的东西,心想,这里一定是出口附近了,蜘蛛常常会在洞穴之中结网筑巢,这里有蛛丝不正是说明有出口。 想到这里,敖泽便又快步向前走去,刚走两步,就听脚下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被踩断了,连忙向脚下看去,竟是一截细小的枯骨,又向四周看去,却见前面还有许多散落的骨头,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动物的,反正个头应该不小,不禁心道,这里的蜘蛛一定个头不小,竟然捉了这么多动物。 正思索间,却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东西袭来,敖泽连忙抓紧长枪向前跃去,顺着枪尖上的火光看去,前面竟有一只硕大的蜘蛛,张着大口正等着自己落去。 敖泽看到这么大的蜘蛛,心道,怪不得这里有那么多骨头,连忙挺起长枪向面前的蜘蛛刺去。 那蜘蛛看到敖泽刺来,口中突然吐出一线绿色的水珠,散发出阵阵腥臭之味,向着敖泽快速袭去。 敖泽皱了一下没有知道那是蜘蛛的毒液,连忙甩掉枪尖上的布条,向着那毒液迎去。布条上火焰熊熊,撞上那毒液之后,“滋”地一声便灭了,就连那布条也被消融。 敖泽不禁心道,好厉害的毒液,连忙闪身向一旁闪去。此时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敖泽只能靠神识来感知动静。 只听四周皆有动静,敖泽心想,这是进了蜘蛛窝了,连忙从口袋中取出火油,向四周洒去,然后击在一旁的岩石之上,激起一串明亮的火花,向远处落去。 四周的地上都被敖泽撒上了火油,碰着火花之后,迅速地燃了起来,蔓延开去,瞬间四周便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敖泽向四周看去,周围竟有七八只牛犊般大小的蜘蛛,被火焰阻隔在外面。 其中有一两只蜘蛛身上也被撒上了火油,碰到火焰之后,身上的火油也燃了起来,疼得吱吱叫唤。一旁的蜘蛛看到同伴身上燃起火焰,连忙向着那火焰吐出一口毒液,那火焰瞬间便熄灭。 那被火烧到的蜘蛛,见身上的火焰熄灭,也不再在此围着,反而向后退去,不大一会儿便消失的黑暗之中。 敖泽看到这些蜘蛛的举动,心道,这些蜘蛛怕是已经成精了,竟有这样的灵智,看来想要冲出这些蜘蛛的包围,恐怕真的要费一番手脚了。 就在这时,敖泽忽然感觉到头顶之上有灰尘掉下,想也没想,便向一旁跃了开去,手中长枪反手就向刚才头顶的位置刺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零九章 蜘蛛(二) 只听砰地一声响,长枪刺中什么东西,敖泽回头看去,正是一只硕大的蜘蛛,从上面悄悄地垂了下来,正准备向敖泽袭来。 那蜘蛛被敖泽长枪刺中下颌,整个身子都在狂乱地抖动着,口中不断地有腥臭的液体掉落下来,然后腹部的蛛丝断裂,那蜘蛛也掉落下来。 敖泽抽回长枪,抖落粘在上面的毒液,看到那蜘蛛从高处掉落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的,挣扎着正要站起来,连忙跃到那蜘蛛上方,长枪向蜘蛛的头部刺去。 这一枪速度极快,那蜘蛛还没有站起身来,就被刺中脑袋,钉在地上,无论怎样挣扎,就是挣脱不开,口中毒液流了一地。 敖泽看到那蜘蛛挣扎得厉害,手中长枪几乎拿捏不住,连忙转动长枪,将那蜘蛛的脑袋搅了个粉碎,然后远远地向一旁跳了开来。 那蜘蛛在地上挣扎了一阵,身下的尘土也被搅成了泥浆,慢慢地便不再动弹。 外面的蜘蛛看到那蜘蛛不再动弹,发出阵阵吱吱的叫声,虽然仍是不敢冲过火圈,却都昂起头来,口中不断地蠕动着,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敖泽心道不好,连忙从口袋中摸出一件衣衫,挂在长枪之上,挥动长枪上面的衣服运转如盖,将自己护了起来。 然后就见那些蜘蛛纷纷向敖泽吐出毒液来,却都被敖泽长枪上的衣衫给拦了下来,但是那衣衫碰到毒液,立刻就消融开来,瞬间便变得千疮百孔。 敖泽只得又取了一件衣衫挂在长枪之上,心中想着该怎么离开这里,火圈外围着几只蜘蛛,但是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蜘蛛在潜伏着,就这么贸然冲出去,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敖泽正挥着长枪思索着,忽然觉着手中长枪一轻,连忙看去,只见有只蜘蛛吐出蛛丝粘在衣衫之上,将衣衫给扯了过去。 衣衫落在火上,立刻便燃了起来。 敖泽心道,不好,这些蜘蛛灵智竟是不弱,岂不是更加难缠,如果他们再向自己吐出毒液,那就不妙了,心疼不已地连又要向口袋中再摸出一件衣衫来,却见那些蜘蛛纷纷向吐出蛛丝来。 敖泽避开几道蛛丝,但是仍有一道蛛丝粘在长枪之上,然后便感觉到长枪之上传来一阵巨大的撕扯之力。 那只粘到敖泽长枪的蜘蛛,拖着长长的蛛丝,奋力地向外扯去。 敖泽奋力拉扯,竟没有将蛛丝扯断,心道,这蛛丝看着这么纤细,没想到竟是这么坚韧。 其他蜘蛛没有粘到敖泽,便又纷纷吐出蛛丝向敖泽射去。 敖泽躲开那些蛛丝,但是身子却被那只蜘蛛拉着向火圈移去。敖泽皱了一下,取出那把闻关白前辈送的短剑,便向那蜘蛛斩去。 寒光一闪,蛛丝顿时被斩断,那蜘蛛不防蛛丝被斩断,身子突然不受力,便向前滚了去。其他几只蜘蛛仍是不断地向敖泽吐出蛛丝。 敖泽挥动长枪拦下那些蛛丝,然后便挥动短剑斩断蛛丝,不一会儿长枪之上便缠了一层蛛丝。 再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敖泽看着四周不断吐着蛛丝的蜘蛛,得想个办法,将这群蜘蛛驱赶开,眼看出口就在不远处了,总不能被这群蜘蛛给困在这里,寸步难移吧。 蜘蛛怕火,敖泽心道,看来只能从这火上想办法了。 敖泽将长枪插在地上,运起离火诀,控制着火焰如一条火龙一般,呼啸着向四周的蜘蛛袭去。 那些蜘蛛看到火焰来袭,纷纷向后退去,火龙过后,便又都围了过来。 敖泽见火焰太小,并没有伤到那些蜘蛛,便取出剩下的火油,全部倒在地上,然后点燃起来,火焰轰地一声便升腾而起。 敖泽再次控制着火焰,聚成一条火龙,又向那些蜘蛛袭去。火龙气势汹汹,扑到那些蜘蛛身上,然后就见蜘蛛的身上便燃起了火焰。 那些蜘蛛身上燃起火焰,惊叫着便向黑暗中跑去,很快便消失的黑暗之中,然后又有一些蜘蛛围了过来。 借着蜘蛛跑开时身上的火光,敖泽看到在黑暗中竟然还有许多小个头的蜘蛛,张牙舞爪地围在外围。 敖泽不禁轻声叹道:“这么多蜘蛛,这可如何是好?” 海棠木灵听到敖泽叹息,道:“公子怎么不让我来帮忙?” 敖泽道:“你能击退这些蜘蛛?” 海棠木灵从敖泽身上跳了下来,道:“试试不就知道了。”站在地上,然后脚上生出许多根须,延伸进地上的石缝中,不一会儿就见那些根须从火圈外钻了出来,快速地将那些蜘蛛给缠了起来。 “公子,快离开这里。”海棠木灵道。 敖泽看着海棠木灵道:“我离开了,你怎么办?” 海棠木灵道:“我自有办法离开这里。” 敖泽还是有些不放心,道:“真的?” 海棠木灵道:“公子是不是小瞧我的本事了?” 敖泽连连摇头,道:“我只是怕你受伤。” 海棠木灵道:“公子放心,不会的。” 敖泽看火圈外围着的几只蜘蛛快要挣脱开身上的枝蔓,对海棠木灵道:“那你小心。”然后便跃过火圈,快速地向出口方向奔去。 那些蜘蛛看到敖泽出来,连忙向敖泽追去,可是还没有追两步,地下便钻出一条条根须将它们缠了了结结实实。 敖泽奔出七八丈远,先前看到的那些个头较小的蜘蛛听到动静,也都纷纷向敖泽围去。 敖泽看到那些蜘蛛围过来,立刻挥动长枪,向前横扫而去。 顿时有几只蜘蛛被长枪扫中,身上被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脚肢也掉了下来,体内汁液流了一地。 其他的蜘蛛却对此视而不见,依旧不断地围过来。这时,地下成片地根须钻了出来,将那些较小的蜘蛛束缚在地上。 敖泽看到这景象,不禁心道,早知道海棠木灵有这法子,自己又何苦在这里想了那么久的对策。 而自己奔去的方向,也有许多根须钻出来,将拦着自己的蜘蛛全都束缚在地上,不能动弹。 敖泽催动飞廉脚,快速地向前奔去,大概奔出一里远近,前面的洞口已经清晰可见,甚至还能从那洞口看到点点星光。 敖泽心道,终于要从这里出去了,便又加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可是刚要到洞口的时候,敖泽心头不禁一跳,感觉在洞口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连忙停了下来,向一旁跃来开去, 还没停下来,就见一张蛛网突然在洞口张了开来,正好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敖泽是领教过这些蛛丝的坚韧,急切间根本扯不断,若是被这蛛网粘上,肯定很难挣脱。 有蛛网便又蜘蛛,没想这只蜘蛛竟是洞口附近等着,这里空间狭窄,又是必经之地,正是伏击的好地方。 可是,自己想要出去,可就要麻烦了,敖泽心道,然后就见一只体型更加硕大的蜘蛛,出现在蛛网后面,静静地盯着敖泽。 那蜘蛛盯着敖泽,忽然透过蛛网,吐出一口毒液来,径直朝着敖泽袭去。 敖泽避开毒液,心想,刚才真不应该一下子就把火油用完,若是还有一些火油,倒是可以去烧这蜘蛛,现在前面一张蛛网完全封住了出口,想要出去只能先扯破蛛网,可是有那蜘蛛在一旁看着,会让自己安然无恙地扯断蛛网吗? 况且,那蜘蛛在蛛网后面,自己想要击退那蜘蛛,就必须要穿过蛛网,想到这里,取出后羿弓来,又取出几支精钢羽箭来。这些羽箭是为了破开鬼方狼骑护甲用的,加上后羿弓的力道,破开蜘蛛的外壳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敖泽拉开羽箭,便向那蜘蛛射去,羽箭啸叫,快速地袭去。 那蜘蛛听到羽箭破空之声,正想要躲闪开来,可是那羽箭速度飞快,一闪而过,几乎无声无息就射进蜘蛛的腹部。 敖泽一箭射中蜘蛛,不能那蜘蛛有所动作,便又搭上两支羽箭,连珠价地向那蜘蛛射去。 那蜘蛛感觉到腹部中箭,口中忽然发出阵阵咆哮之声,却不防又有两支羽箭射来,一箭射中左眼,一箭射在腿肢之上。 那蜘蛛连中几箭,咆哮着在地上滚地起来,岩壁上的石头被蜘蛛的腿肢扒扯着纷纷掉落下来。 这样的虫子,哪怕是受了很重的伤,只要不伤及要害,仍会挣扎许久时间。 敖泽看着那蜘蛛不断地在地上翻滚,也不敢轻易过去,只是又取出两只羽箭,向那蜘蛛射去。 就在这时,敖泽听到背后一阵簌簌之声,忙回头看去,只见后面许多蜘蛛不管大小,正向这里快速地涌来。 敖泽看到这么多蜘蛛向这里用来,心道,看来这些蜘蛛肯定是受了外面那只硕大的蜘蛛召唤。 这么多蜘蛛,自己可应付不过来,不知道海棠木灵怎么样了,敖泽向里面的蜘蛛射出两箭,可是蜘蛛数量众多,这两支羽箭根本拦不下那些蜘蛛的脚步。 敖泽取出短剑,也不再多想,就要去割断洞口那张蛛网,却见那些蜘蛛前面生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根须,交织在一起,迅速将整个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海棠木灵从敖泽的脚下现出身形,有些喘气地道:“没想到有这么多的蜘蛛,费了好大力气也不能将它们全都捆起来。”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一十章 商队 敖泽看到海棠木灵过来,忙道:“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海棠木灵道:“能有什么事儿,”喘了一口气,接着道,“这都到了洞口,公子怎么还不出去?” 敖泽道:“不是我不想出去啊,洞口还有一只更大个儿的蜘蛛,在守着。” 海棠木灵道:“看我的。”手上伸展出许多枝蔓,贴着地面,就像洞口那只巨大的蜘蛛悄无声息地游走过去。 那蜘蛛被射中几箭,疼得在地上翻滚,不防备身下出现了许多枝蔓。枝蔓延伸,交织成一张大网,然后倏地一下便向那蜘蛛缠去。 敖泽跳到蛛网边,拿出短剑便向蛛网割去。那蛛网虽然坚韧,但是短剑割去,应声而断,不一会儿便被割出一个大口子。 那只硕大的蜘蛛被枝蔓缠了个结结实实,极力挣扎着,口中不断地有毒液流出,碰到枝蔓之后,那些枝蔓瞬间便被腐蚀断了开了。 敖泽看那蜘蛛要不了多久,便能挣脱开来,对海棠木灵叫道:“咱们快走。” 海棠木灵,断开身上的枝蔓,一下子跳到敖泽肩头。 敖泽从蛛网的缺口中钻了出去,正要贴着岩壁向外冲出去,地下那只巨大的蜘蛛突然挣脱了束缚,张牙舞爪就要向敖泽咬去。敖泽不想与那蜘蛛过多地纠缠,运起飞廉脚就向外面奔去。 那蜘蛛动作竟是不慢,看到动作就要向外奔去,挺起腹部,喷出一道蛛网,就向洞口罩去。 敖泽看到那蜘蛛挣脱束缚,又向洞口的方向喷出一道蛛网,不禁心道,若是真的给它再堵住了洞口,恐怕真的要再费一番手脚,才能从这里出去了。 敖泽忙使出“瞬步”,身影瞬间便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洞口之外,强忍着元气不畅的感觉,回头看去,那洞口已经被蛛网给罩住,心中道了一句“好险”,又看看这漫天的繁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出来了。 还没等高兴起来,敖泽“呀”地叫了一声,这出口在一个陡峭的斜坡之上,斜坡上大都是些突出的尖石,夹杂着稀稀疏疏的几株灌木。 刚才敖泽使出“瞬步”之时,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此时向下落去,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弄不好要从这里滚下去了。 这时,敖泽忽然感觉到腰间一紧,似乎被什么给缠住,心想,该不会是那蜘蛛又追了过来吧,忙低头看去,却是海棠木灵伸出许多根须,缠在了自己腰间,又见海棠木灵受伤也伸出许多枝蔓,向着身下的岩壁伸区。 敖泽认准地点,“咚”地落到地上,正要向坡下滚去,身子却被海棠木灵牢牢地拉住,并没有向下滚去。 敖泽稳住身形,对海棠木灵道:“好了,没事儿了。” 海棠木灵收回枝蔓,轻快地道:“咱们出来啦。” 敖泽笑了一下,道:“出来了。”然后就听背后吱吱地一阵乱响,回头看去,正是那些蜘蛛挣脱了束缚,从洞口钻了出来,向这里快速地爬来。 敖泽哼了一声,心道,真是没完没了了,对海棠木灵道:“抓紧了。”迈开步子,就想斜坡下面快速奔去。 那些蜘蛛速度虽然不慢,但是比着敖泽还是差了一些。敖泽顺着这斜坡快速奔行,只见这周围还有一些零星的蛛网,应该是那些蜘蛛在这斜坡上捕食时留下来的。 奔出几里后,那些蜘蛛见追不上敖泽,便陆续停了下来,有些已经开始掉头,折回那山洞之中了。 到了斜坡下面,敖泽又奔出十几里,四周已经没有蜘蛛的半点踪迹,这才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天空中的星辰,辨别方向,心道,这里应该出了秦国的范围,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在西域了。 西域贫瘠,但是部族林立,没有什么强盛的国家,不过这里的人骁勇善战,因此也没人敢轻易招惹这里。 敖泽向东看去,心想,如果要回洛邑的话,必然要经过秦国,谁知道还会不会再碰到那嬴易公子。 那嬴易公子看上去温文尔雅,没想到却是那样无良,为了一些没影儿的事情,竟要谋害自己,天可怜见,被自己逃了去,若真是被嬴易公子擒住,就像泥牛入海,谁会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这里是西域,离那日落之地应该不是太远了,既然回不了洛邑,那就去那日落之地吧,正好去寻落日余烬,来医治身上的死气。 想到这里,敖泽对海棠木灵道:“洛邑是回不去了,你想去西方的日落之地吗?” 海棠木灵想了一下,道:“公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敖泽道:“此去日落之地,也许危险重重,你也要去吗?” 海棠木灵道:“公子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敖泽苦笑了一下,心道,但愿如此吧。 就着星光,敖泽又奔出了十几里,离那些蜘蛛远远的,这才停下来休息。 第二天天亮之后,敖泽向四周看看,这里遍地砂石,偶尔有几株灌木冒着新绿,散落在砂石之中,给这里增添了许多生机。 吃了一些干粮,敖泽这才向西走去,不过这里一望无际的砂石,几乎不见人迹,只能慢慢行去。 刚要走去,却发现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上面还有许多灰尘,连忙从口袋中取出新衣服,可是摸来摸去,就只有一件夏衣了,有些单薄,虽然自己不惧严寒,但是在这个季节穿夏衣总有些不合时宜。 可是又没有其他的衣服可换,只能先将就着换上,总比穿着一身破洞的衣服要得体一些吧。换下的衣服,则挖了一个浅坑埋了。 在这砂石地中走了一天多,这才看到一条大路,路上一些行人,穿着各色服饰,成群结队地走在一起,看样子应该是商队。 敖泽忙走了过去,想要向那些人问问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可是那些人却都警惕地看着敖泽,目光躲闪,并不多说话。 “那些人怎么这样子看咱们?”海棠木灵问道。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他们大概是把咱们当成了来踩盘子的劫匪了。” 海棠木灵道:“劫匪?公子怎么可能是劫匪呢?” 敖泽道:“咱们从那荒无人烟的砂石地中走出来,难免给人怀疑,也不能怪他们的,商队最怕的就是遇到劫匪,宁可小心防备着,也不愿掉以轻心,着了劫匪的道儿。” 海棠木灵道:“哦,原来是这样。” 敖泽又道:“你看他们虽然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人人手中都暗自扣着兵刃,要是看到情况不对,便要动手了,咱们也不要声张,就慢慢跟着就好。” 到了黄昏的时候,到了一处宿营地,背山临水,只有一条大道从中通过,从地形上来看,易守难攻,是一处险要之地,并且专门有人看护,来往的商队交了一些散碎银子,便能在那里休息。 守卫看到敖泽是一个人,不禁问道:“周人?” 敖泽交过银子,道:“是。” 那守卫又道:“商旅一般都是结伴而行,像你这样单身而行的旅客,还真是不多。” 敖泽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对行旅之事甚是生疏。” 那守卫也笑了笑,盯着敖泽,问道:“犯事儿?” 敖泽怔了一下,道:“差不多吧。” 那守卫又道:“无论你之前犯了什么事儿,在这西域都已一笔勾销,这里自有自己的规矩。” 敖泽又向那守卫塞了一块碎银子,问道:“小子初来乍到,还望大哥给小子讲讲这里的规矩,免得以后犯了忌讳。” 那守卫掂了掂银子,又笑道:“看你小子这么上道,我便给你说道说道,其实这规矩也很简单,那就是有多大本事做多少事。” 敖泽听了,不禁问道:“就这些?” 那守卫又道:“你也莫嫌吃亏,就这句话也是多少人丢了性命,才总结出来的,”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又道,“还有,就是莫管闲事。” 敖泽道:“那谢过大哥了。” 那守卫又道:“这营地里也有你们周人的商队,明早你可以跟他们一起上路,还有在这营地里莫要随便走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敖泽点了点头,道:“嗯,谢大哥指点。”进到营地里,找了一处没人的角落,坐下来休息。 营地里一片嘈杂,人们赶了一天的路,到了这里也都放松了下来,喝酒聊天,甚是欢快。 敖泽只有一些干粮,吃了一些勉强填饱肚子,刚才那守卫说这里也有周人的商队,便站起来去看,向四周看去,如果认识的话,明早也好一起赶路,可是看了一圈,四周的人穿着各式服饰,就是没有见到有穿大周服饰的。 敖泽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周人的商队,只好又坐了下来休息。 营地众人一直闹到深夜,才停下来安生地休息。除了一些守卫来回巡视外,营地里再也半点声音。 敖泽练了一会儿《炼魂决》,也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天色刚刚亮起,营地里众人就都已经早早地起来,生活造饭,等吃过了饭,便又都又各自赶路。 敖泽伸了一个懒腰,吃了一些干粮,也随着商队,向西走去,刚出了营地,却听身后有人喊道:“敖公子!”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张五福 刚出了营地没多久,敖泽就听到身后有人似乎在叫自己,忙回头看去,只见几个身穿西域服饰的人,正牵着牲口,颇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那几人身后,站着几十个人,也是穿着西域服饰,只是样式简单了一些,应该是商队的护卫。 敖泽看着那几人,觉着有些眼熟,不过心中却想,自己是第一次来这西域,并不认识西域人士啊,这些人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不过那几人看上去却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一个留着短须的男子看到敖泽回头,忙笑着走了过来,向敖泽道:“还真是敖公子,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哩。”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向那男子仔细看去,这才看出来,那人竟是张五福,大周的运粮官,去年运粮去北境的时候,张五福是运粮官,半年不见,这张五福面容有些胖了,而且一片红光。 这张五福穿着西域服饰,也难怪敖泽一时没有认出来,在此地遇到熟人,敖泽忙道:“原来是张大人,昨晚营地的守卫就说,这里有周人的商队,我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没想到你们都穿了西域的服饰,难怪没认出来。” 张五福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道:“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罢了。刚才看到敖公子身影,正奇怪公子怎么到了这西域,以为是看错了,便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敖公子。”停了一下,又道,“敖公子怎么独自一人到了这西域啊?” 敖泽苦笑一下,道:“我是无意到了这里,不过张大人不在大周待着,怎么也到了这里?” 张五福道:“这不是吃着官家的饭吗,自然是来替官家来贸易的。” 西域多明马,哥哥膘肥体键,并且不惧战阵冲锋,同时西域也盛产镔铁,正是打造兵器的上好材料。 大周以农耕为主,并不盛产马匹和镔铁,为了对抗北方朔方人,只能向西域各国购买马匹和镔铁,同时大周盛产丝绸,为西域各国贵族喜爱,因此大周也经常向西域各国出口丝绸。 为了方便贸易,大周设立了转运司,便是为了方便管理这些贸易之事。转运司虽然级别不高,但却是一个跟钱打交道的衙门,因此又被人成为油水衙门。 里面的转运使虽然经常往来各地,辛苦是辛苦一些,但是贸易之中夹杂一些自己的私货,倒是能有不少好处哩。 敖泽这半年虽然是在太学院,但是对大周的官僚机构还是有些了解的,听到张五福的话,就知道是进了转运司,一个小小的运粮官能进到转运司,不知道是托了谁的门路,忙恭贺道:“恭喜张大人升职了。” 张五福笑了笑,脸上颇为得意,可还是谦逊地道:“不过是个跑腿的差事罢了。” 两人寒暄一阵,张五福身后的两人也走了过来,向敖泽抱拳道:“敖公子。” 敖泽向那两人看去,其中一人甚是富态,看着也甚是眼熟,仔细想去,这才想起竟是去年在潞城贩卖噬魇的那个曾业,曾员外,还曾随敖泽一起去劳军,没想到在这儿又见到了。 “原来是曾员外。”敖泽也抱拳道,不过另一人看着虽然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曾业似乎看出了敖泽的疑惑,忙介绍道:“这位是赫连山野,也是在下的朋友,西域有名的马商。” 敖泽忙向赫连山野抱拳道:“幸会幸会。” 赫连山野道:“听闻敖公子是太学院学子,修为深厚,不知什么时候,咱俩切磋切磋?” 曾业等了赫连山野一眼,道:“切磋什么,有那力气多赶几步路,不好么?”又笑着向敖泽道:“敖公子莫要见怪,赫连兄就是这么个直性子,就是喜欢找人打架。” 敖泽也笑了笑,道:“不碍的,如果赫连兄想要跟小子切磋,小子奉陪就是。”心中却想,自己初来西域,也想了解一下西域人的功法修为,以后要是真的遇到了麻烦,也好有个应对之法,不至于手忙脚乱。 赫连山野轻轻打了曾业一拳,道:“人家敖公子都不介意,瞧你慌得那样子。” 曾业道:“你是什么身份,敖公子是什么身份,人家可是太学院的俊彦,将来是要做大官的,岂能与你这般的糙汉切磋,岂不是失了体统?!” 赫连山野不服气地道:“人家敖公子都说了,要与俺切磋的。” 曾业又道:“人家敖公子只是同你客气一下,你就当真了。” 赫连山野道:“我倒要问问敖公子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曾业连忙拉住赫连山野,道:“你这人好生不晓事理,你这么大块头,也不看看人家敖公子才多大,你与人家切磋,岂不是欺负人?” 敖泽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一时间竟也插不上嘴,心里苦笑了一下,这两人说得倒是欢快,这曾员外明显是在欺负人家赫连山野直性子,不过自己也不好说破,只得同张五福说话:“张大人此次来西域是为何事啊?” 张五福道:“还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为了战马和镔铁。” 敖泽看看张五福一行人,也不过十几个人,这些人能贩几匹战马回去啊,再说,战马少了可起不了什么作用,不禁问道:“就这么多人,能贩几匹马回去啊?” 张五福笑了笑,道:“敖公子在太学院可能不太熟悉这战马繁育之事,西域战马是好,如要全部用这样的战马来冲锋陷阵,就算大周再富庶,也承担不起这笔费用,况且每次战阵下来,又不知道多少战马伤亡,这损耗就更是惊人了。” 敖泽听着,没有说话。 张五福又道:“咱们只要每天从这西域贩回少量的良马,再进行繁育就行了,这样繁育出来的战马,虽然差了一些,但是冲锋陷阵还是够的,这样就能省下许多开支了。” 敖泽“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那多谢张大人指教了。” 张五福微微笑着道:“敖公子客气了,这些又不是什么秘密,平时多留意下这方面的事情,自然就知道了。” 敖泽又道:“曾员外怎么也与张大人同行了?”心中却想,像曾业这样的大员外,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怎么会如此劳苦地跑到这西域来了。 张五福笑了一下,轻声道:“还不是去年时,曾员外去劳军,因此搭上了郝将军的线儿,再说,曾员外在西域也有些关系,后来便成了站转运司的民商。” “民商?”敖泽道。 张五福又解释道:“咱大周与西域之间经济贸易可不是星星点点的,整个体量是相当大的,但是转运司的人力物力毕竟有限,便从民间招募一些商人,出钱出力,然后再以大周的名义同西域交易,咱转运司从中抽去一些抽成,即省下了不少人力,又有抽成,何乐而不为。” 曾业与赫连山野斗完嘴,走了过来,对张五福道:“张大人,咱们还是赶路吧。” 张五福笑着道:“光顾着与敖公子说话了,差点儿都忘了赶路了。”便又向前行去,边走边向敖泽道,“敖公子,这是要去西域哪里啊,顺路的话,咱们就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敖泽道:“我也是刚到这里,想去极西之地,对这里一点儿也不熟悉,如果张大人不嫌叨扰的话,就带着小子同行,也好跟张大人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张五福惊讶道:“公子要去极西之地?” 敖泽道:“怎么,那里去不得吗?” 张五福道:“那倒不是,只是听说此去极西之地,一路上艰辛无比,而且要花上好长时间,不过,西域这里也有一些从极西之地来的行商,公子如果真的要去极西之地的话,最好是向他们打听打听。” 敖泽听到这西域有极西之地来的行商,忙又问道:“真的?在哪里?”正不知要怎样才能赶去极西之地,听到这里有来自极西之地的行商,就想赶快向他们打听一下情况。 张五福道:“天山脚下诸国林立,人物繁盛,是各地行商的汇聚之地。” 敖泽忙又问道:“这天山在哪个方向?” 张五福笑了笑,道:“敖公子莫急,咱们此去便是要去西域诸国的。” 敖泽怔了一下,道:“是我有些心急了。” 张五福又道:“能问一下,敖公子为何这么着急去极西之地呢?” 敖泽道:“去寻落日余烬?” 张五福摇了摇头,道:“落日余烬?没听说过。” 赫连山野道:“听说在极西之地,太阳落下之时,会抛洒出一些炙热的灰烬,敖公子可是去寻这些东西?” 敖泽眼前一亮,道:“应该就是这个了,赫连兄见过这落入余烬?” 赫连山野道:“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过罢了。” 敖泽“哦”了一声,眼中流过一丝失望之色。 赫连山野又道:“如果敖公子真要去极西之地的话,我可以托人帮公子打听打听,看看没有那里的行商,到时候随他们一起同行,也好有照应。” 敖泽道:“那真是要谢过赫连兄了。” 赫连山野笑道:“敖公子不用如此客气,啥时候用空陪我打上一架就行了。” 曾业听了,道:“你这人除了打架,是不是就不会做其他事情了?” 赫连山野道:“不打架还有什么意思,混吃等死么?”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鬼面豺(一) 曾业呸了一声,道:“我看你也就是早晚被人打死的命。” 赫连山野道:“总比你只知吃喝等死要快活。” 曾业从一旁的坐骑上取下两只颇为精致的水壶,打开其中一个,立刻飘出一阵淡淡的酒香,喝了一口,道:“好酒。”又对敖泽道,“敖公子,来喝口酒。”说着,就将另一个水壶抛给敖泽。 敖泽接过水壶,道:“那谢过曾员外了。”拧开水壶,轻轻喝了一口,酒味清冽,喝起来十分爽口,道:“果然好酒。” 曾业得意洋洋,道:“酒逢知己饮,跟不懂酒的人在一起,就算再好的酒也没有滋味。”这句话明显是在说给赫连山野听的。 赫连山野哼了一声,去坐骑上取下几条肉干,自己咬了一大口,然后又分给敖泽两三条肉干,道:“敖公子初到西域,来尝尝西域的美食。” 敖泽道了一声谢,接过肉干,吃了一小口,肉有些干,不过味道倒是不错,嚼了几下,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气,道:“味道还不错。” 赫连山野道:“咱们西域人常吃这肉,所以个个精壮,不像有些人,吃得虽好,但是人却虚胖。”说完,便向曾业撇了撇。 曾业却装作看不见,心中却道,谁说西域人耿直的,这厮分明就圆滑异常。 ………… 一行人慢慢行去,一路之上,除了一些来往商旅之外,倒也没有多少异常。 到了夜间的时候,没有赶到营地,路上的几个商队,便聚在一起找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安营,然后又商议了守夜的事情,其他人便各自生活造饭。 张五福算是这个商队的负责人,同其他一些商队商议之后,便回到自己一行人的营帐,安排了一些事情,便对敖泽道:“这西域的商道之上,常有一些麻匪,为了自保,路上的商队相互照应也是常有的事情。” 敖泽问道:“这里的麻匪很多吗?” 张五福道:“虽然不多,但是来无影去无踪,常常去劫掠落单的商队,如果见商队人多,那些麻匪倒也不敢来骚扰。” 敖泽问道:“我什么时间守夜?” 张五福看了敖泽一眼,笑道:“敖公子不算咱商队的人,不用去守夜的。” 敖泽道:“这一路上承蒙照拂,我来守夜也是应该的。” 张五福沉默片刻,道:“那公子就与俺一起,值上半夜吧。” 敖泽点点头道:“好。”知道张五福还是有意照拂自己。 但凡守夜,上半夜是太平无事的,再加上刚吃完晚饭,虽然会有困意,但是稍稍忍一下也就过去了,而下半夜却极易出事,刚刚睡下,还没有养足精神,便被人拉起来守夜,极易犯困,戒心也就放松了许多,若是有敌人,往往也是在这个时段发起偷袭。 吃过晚餐之后,张五福向敖泽讲了些行商的事情。 大周西方是广袤的荒漠地区,里面荒无人烟,而西域诸国集中在天山南北,那里虽然也被荒漠包围,但是天山融雪带来了许多水分,所以那里遍布绿洲,西域诸国便依托那些绿洲而生存。 从大周到西域诸国,就需要穿越那广袤的荒漠,为了方便双方商贸互通有无,便开辟了商道,一路上建了不少营地,方便商队补给通行,同时也是为了防备麻匪。 张五福同敖泽聊了一阵,便起身同其他人一起去营地四周转了一圈,过了好一阵才回来休息一阵。 就这样巡视一圈,然后休息一阵,熬到轮值,这才钻回帐篷休息。 敖泽无意间来到这西域,心情本是有些失落,但是听到这里有极西之地行商的稍息,心中又多了一丝期盼,希望能早些寻到落日余烬,祛除身上的那股死气,自己也不用再像这样整日忧心忡忡的。 ………… 一夜无事,第二天继续赶路,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就这样又走了两天,这天黄昏之时,几个商队又结队在一起宿营。 敖泽依然是守上半夜,并没有什么异常,等到下半夜的时候,刚睡没多久,就听账外的喊叫之声惊醒,只听有人凄厉地喊道:“有鬼,有鬼!” 敖泽听到外面的喊叫,无奈地笑了一声,心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便要再躺下去接着休息时,却听赫连山野惺忪着睡眼,坐起身来,道:“什么,有鬼,快跑,快跑。” 敖泽笑道:“赫连兄,这世上哪有鬼啊?” 赫连山野却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一把扯下身上的长袍,露出里面的战甲,抓起兵刃就向外面走去。 “敖公子,你最好准备一下,可能有麻烦了。”赫连山野道,神色甚是凝重,然后就出了营帐。 敖泽看到赫连山野的神情,心道,难道真的有鬼,连忙取出长枪,跟在赫连山野后面,走出了营帐。 到了外面,只见营地里四处燃起了火把,人们慌乱地向中间靠拢,杂乱地呼喊着:“鬼——鬼——” 敖泽心中更加疑惑,难道真的有鬼,不禁向四周看去,却见营地西南方向星星点点地一片光点,就像一片灯笼似的,影影憧憧地正向着这里快速地靠来,远远地看去,可不就像鬼一样嘛。 “那些就是鬼?”敖泽指着那一片灯笼,大声问道。 赫连山野道:“那些应该是鬼面豺,鬼豺过境,本以为是个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平常见到只是十几只一群,这千百只聚在一起,只在传说中听过。” 敖泽虽然不知道鬼面豺是什么,但是看着那些灯笼,应该是鬼面豺的眼睛,野兽的眼睛在夜里,会闪出亮光,再看营地里众人的神情,也知道那些应该是什么骇人的野兽。 向四周看看,这里地势平坦,无险可守,若是被那些鬼面豺冲了进来,这营地里的人和牲畜,必定伤亡甚多。 平时商队在开阔的地方宿营,是为了在马匪袭击的时候,方便逃走,毕竟马匪的人数最多也不超过百人,很难对商队的营地包围,就算勉强包围了,人员分散,也就不能敌不过商队的护卫。 如果商队的险要的地方宿营,虽然能防卫马匪,但是马匪只要守在外围,商队想要出去,那也是极其困难,所以商队一般在开阔的地方宿营。 可是现在远远看去,那些鬼面豺差不多有一千多只,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别说将营地给围住了,就算从营地上过一遍,咬上一口,就能将营地里的人和牲畜给啃得精光。 况且那些鬼面豺速度极快,现在想要逃走已经是来不及了,况且商队在逃跑之时,人员分散,更容易被鬼面豺各个击破,到时候整个商队恐怕都要成为口中肉了。 敖泽在人群找到张五福,道:“张大人,要是那些鬼面豺冲过来,这里的人不一定能守得住。” 张五福道:“我同其他几个商队商议过了,东北方向有处山崖,那里地势险要,可以去那里暂避一时,不过需要有人先拖住那些鬼面豺。” 敖泽看到人们,已经拉着货物,向东北方向行去,可是货物众多,速度并不快,又道:“此时还管什么货物,保命要紧。” 张五福道:“那些货物就是他们的命,敖公子还是先去山崖下避避吧。” 敖泽握着长枪,心想,那些鬼面豺又不会抢夺这些货物,只要人在,躲过了鬼面豺,货物还是能取回来的,可是现在要那些人明白这个理儿,怕是来不及了,道:“我还是先留下来帮忙吧。” 张五福道:“那公子就帮着构筑火墙吧,但愿能拖住那些鬼面豺。” 在鬼面豺与营地之间,商队的护卫正将空车,干柴堆积起来,浇上油脂,只是营地里柴火有限,构筑的火墙最多也只有百十丈长,想要防住那些鬼面豺,实在是不够。 敖泽看着那些鬼面豺越来越近,人们才没有走出多远,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赶到那山崖。 赫连山野紧握着一柄长刀,同曾业一起走在商队后面。 曾业抱怨连连,道:“我这头次来西域,怎么就碰到了这该死的鬼豺过境,赔了赔了,这回肯定要赔了。” 赫连山野道:“曾员外家大业大,还在乎这一点儿损失?” 曾业道:“家大,吃饭的人也多,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赫连山野看到敖泽还在这里,心道,这公子哥倒是镇定,道:“敖公子怎么还不去山崖下避避。” 敖泽道:“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赫连山野道:“能拖延一时算一时吧,面对这些鬼面豺,谁也没有办法。” 这时,那些鬼面豺已经快要冲到那干柴货车堆起的火墙前,众人看了那些鬼面豺快速地冲来,心中更是震颤,转过身不要命地向那平台上奔出,带着的货物也不断地被丢弃在地上。 “怎么还不点燃火墙?”敖泽看着越来越近的鬼面豺,不禁问道。 赫连山野道:“太早点燃火墙的话,鬼面豺会绕过火墙,要等前面的鬼面豺冲过了火墙,再点燃火墙,才能将鬼面豺隔开,这样就能将它们隔开,能拖延一阵时间。” 说话间,就见先头的鬼面豺已经冲过了火墙,然后就见后面的护卫纷纷点燃羽箭,向那火墙射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鬼面豺(二) 火墙之上已经浇上了火油,点燃的羽箭像流星一般落在火墙之上,然后就见火墙之上火焰轰地升腾而起,将夜色照得通明。 敖泽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那些鬼面豺的模样,长得有些像狗,但是浑身长着斑点,就像地上的沙砾一般,尾巴短小,最让人惊骇的还是面部,看上去有两对眼睛,仔细看去,还是能够看出其中的一对眼睛,其实是毛发的斑纹,呲牙撩嘴,就像带了一张面具一般。 看到鬼面豺的模样,敖泽这才这凶兽为何叫鬼面豺。 火墙燃起高高的火焰,刚刚跃过来的那些鬼面豺,像是吓了一跳一般,缩着脖子夹着尾巴,都不住地回头看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见后面生起一道火墙,后面的鬼面豺也没有跟上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队形也开始有些散乱起来。 商队的护卫拉开弓箭,又纷纷向那些跃过来的鬼面豺射去。 那些跃过来的鬼面豺数量本来就不多,此时又有几头中箭倒地,剩下的那些鬼面豺更不敢再向前追去,夹着尾巴就向一旁逃去。 火焰升腾而起之时,那些刚要跃过火墙的鬼面豺,浑身的毛发顿时被火焰点燃,像个火球一般,摔落在地上,吱吱地哀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想要灭掉身上的火焰。 火墙后面的那些鬼面豺正要跃过来,却见火焰突然升腾而起,想要止住奔跑的身形,可是已经为时已晚,只能一头扎进火墙之中,然后身上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后面的鬼面豺又不断地冲过来,那些落入火墙中的鬼面豺想要爬出来,可是却被后面的鬼面豺堵住,只能哀嚎着不断挣扎。 不多时便有百十只鬼面豺冲入火墙之中,后面的鬼面豺见此情景,纷纷停下了脚步,向着火墙呲着牙不断地低吼。 敖泽看到一道简单的火墙竟然将这么多鬼面豺给拦阻了下来,心道,这些行商倒是有办法,不过这应对之策是临时想出来的,还是前任传下来的老法子,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这火墙的法子,颇有些排兵布阵的味道,不过,想想便也明白过来,大周与西域之间的通商贸易也有几百年了,各地行商来往,这里面肯定有不少退伍的军卒,在路上也曾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便用战阵之法来对付这么猛兽,后来便在商队中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 这火墙也只能拦得住这些鬼面豺一时,却不能持续多长时间,火墙的两端的鬼面豺已经开始绕了过来,渐渐地汇聚在一起,又开始向商队追去。 后面的护卫看到鬼面豺绕过火墙,拉开弓箭便向那些鬼面豺射去,射翻十几只鬼面豺后,见鬼面豺越来越来,便都收起弓箭,跟在商队后面,向山崖下奔去。 经过火墙这么阻拦一下,商队已经奔了一里多远。 敖泽也射杀几只鬼面豺之后,也跟赫连山野和曾业一同,向商队奔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在这夜色之中,只能见到东北方向有一道黑色的崖壁,并不能看清崖壁下的情形,敖泽心道,不知道那里能不能护住这么多人。 后面的鬼面豺越来越近,商队的护卫又胡乱射了几箭之后,只是射倒了几只鬼面豺,却再也不能拖慢鬼面豺的速度,便都纷纷向山崖下奔去。 从身法上来看,这些护卫应该都是有些修为的,速度也比一般人要快些,此时,他们反而超过商队,走在了最前面向山崖奔去。 敖泽跟在商队后面,连连射杀几只鬼面豺,眼看着鬼面豺越来越近,心中焦急,向赫连山野问道:“赫连兄,现在怎么办?” 赫连山野道:“没办法,这些鬼面豺太多,能杀一个算一个。” 敖泽心道,也只有这样了,手中羽箭连连射出,不断有鬼面豺倒在地上,可是鬼面豺实在太多,自己一个人根本射杀不过来。 已经有鬼面豺冲到了商队中,将几个人摁倒在地,张口便往那些人身上咬去。 敖泽射杀两只人群中的鬼面豺,可是余下的鬼面豺又立刻扑了过去,死死地撕咬那些倒在地上的人。 眼看那些人不能活,再看看离着自己很近的鬼面豺,敖泽觉着似乎能闻到他们呼出来的臭气。 一只鬼面豺高高跃起,张着大口露着獠牙,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之声,快速地向敖泽扑去。 敖泽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长枪刺出,立时刺穿了那只鬼面豺的咽喉,收回长枪,跟在商队后面,长枪闪烁,不断地刺杀扑过来的鬼面豺。 赫连山野砍翻两三只鬼面豺之后,看到敖泽在此时都没有一丝慌乱的神情,在看到敖泽一枪便刺杀一直鬼面豺之后,枪法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不禁心道,这小子枪法竟是如此纯熟,先前自己还一直嚷着要找人家切磋,看来真是有些托大了,就是刚才刺杀鬼面豺的那一枪,自己也不一定能接下来。 先前自己看到张五福还有那曾业,都对这敖公子都有一些恭维之情,心想,看这敖公子的样子,应该是个纨绔子弟,张五福同曾业,不过是看在太学院学子的身份,有些巴结之心罢了。 此时看到这敖公子的枪法,心中对敖泽的印象已大为改观,若不是心境镇定之人,面对这么多鬼面豺早就吓得不能站立了。 这敖公子在鬼面豺不断扑来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慌乱失措,反而能以极其娴熟的枪法刺杀鬼面豺,就这份胆识和气魄,就让自己不得不佩服了。 鬼面豺冲进奔逃的商队之中,已经有十几个人被鬼面豺扑到在地,敖泽虽然不断射杀,但是面对这么多的鬼面豺,也是无能为力,况且自己也要不断地刺杀向自己扑来的鬼面豺,只能救下一个算一个。 好在那山崖已经近在眼前,借着月光看去,这才看清那山崖下的情形,山崖下是一块平地,四周是一道深沟,只有几道山梁与外面相连,山梁狭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 跑在前面的人已经越过山梁跑到平台之上,背靠在崖壁之上,浑身瑟瑟发抖。 那些护卫速度也是不慢,大都已奔到平台之上,然后守在山梁之上,不断地射杀想要冲过去的鬼面豺。 曾业身子虽然有些臃肿,但是身手竟也不错,撞翻几只鬼面豺,跑到平台之上,口中不断地喊道:“完了完了,这下可要赔完了。” 山梁狭窄,人们一下子涌了过去,人挤人,顿时有几个人被挤了下去,呼喊着落到深沟之中。 等大多数人到了山梁之上,敖泽守在一道山梁的入口处,手中长枪不断刺去,拦下不断涌来的鬼面豺。 平台上的护卫守在山梁之上,不断射杀想要冲过来的鬼面豺,另一些人则将大车堵在入口处,阻拦鬼面豺进来。 敖泽见众人都已经进到平台之上,就在这时,却忽然看到后面散落的大车下藏着一个人,捂着嘴巴不敢吭声。 鬼面豺只顾着向商队追去,并没有注意到这大车下面有人,此时通向平台的山梁被堵死,鬼面豺一时间越不过去,便停了下来。 后面的鬼面豺见前头的鬼面豺停了下来,也都停了下来,嗅着地面,似乎在搜寻着活物。 不多时,就有几只鬼面发现了那大车下的人,低吼着便要向那人咬去。 那人不知从哪里寻了一根棒子,吃力地抵挡着想要冲过来的鬼面豺。 敖泽正要到平台上时,刚好瞥到大车下有人,又看着几只鬼面豺正不管不顾地向那人扑去,心道,在这么下去,那人肯定抵挡不住这么多鬼面豺。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取出弓箭,立时就射翻两只外面的鬼面豺。 余下的几只鬼面豺顿时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低吼了一声,旁边的鬼面豺也围了过来,喉咙中发出阵阵嘶吼之声,再次向那人咬去。 敖泽虽然再次射翻那身周围的几只鬼面豺,可是四周鬼面豺越聚越多,如果再这样下去,那人必定命丧鬼面豺之口。 想来想去,敖泽长枪挑开近旁的一只鬼面豺,避开鬼面豺群,快速地奔到那大车跟前,长枪闪烁,快速度刺翻周围的几只鬼面豺,忙朝大车下喊道:“快出来。” 那人听到有人来,战战兢兢地从大车下钻了出来,吓得上牙不断地磕着下牙,口齿不清地道:“就(救)……就窝(就我)……”可是看到四周的鬼面豺,听到这里的动静,不断地向这里涌来,吓得又要向大车下面缩去。 敖泽看到那人又要向车底下钻去,不禁喝道:“你做什么?” 那人战战兢兢指着四周,道:“鬼……鬼面豺。” 敖泽刺翻一只冲过来的鬼面豺,从大车底下将那人拉了出来,竟是一个少年,道:“你要留在这里,就等着被吃吧。” 那少年双腿几乎不能站立,道:“我……怕……” 敖泽道:“跟在我身后。”取出引火之物,一把扔在大车之上,那大车立刻便燃起熊熊火焰。 四周的鬼面豺看到火焰升起,皆吓得向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向这里扑来。 敖泽借此空档,拉起那少年就向山崖下的平台快速奔去。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鬼面豺(三) 四周的鬼面豺被突然生腾起的火焰,给吓了一跳,可是就在敖泽拉着那少年离去之时,远处突然想起一声低沉悠远的叫声,四周的鬼面豺听到叫声,纷纷回过神来,转身就像敖泽追去。 敖泽拉着那少年奔到山梁之上,一只鬼面豺猛然冲了过来,死死咬住那少年的衣衫,使劲向后扯去。 敖泽忽然感到手上一阵撕扯之力,忙回头看去,只见一只鬼面豺正死死地要这那少年的衣衫,连忙掉转长枪,向那只鬼面豺刺去。 长枪如切瓜一般刺穿那鬼面豺的脖颈,敖泽迅速抽回长枪,就见那鬼面豺血流如注,缓缓倒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经这么一耽搁,后面又有几只鬼面豺冲了过来。 敖泽眼看又有鬼面豺冲过来,一把将那少年拉在身后,抓起长枪就要向那几只鬼面豺横扫而去,然后就听耳边数道破空之声袭来,扭头看去,几只羽箭正向那几只鬼面豺射去。 羽箭一闪而过,正中那几只鬼面豺,顿时将那几只鬼面豺射翻在地。 敖泽拉着那少年快速地向平台冲去,到了山梁口,那里被货车阻拦,敖泽用力地将那少年推到货车之上,就听背后又有鬼面豺袭来。 忙回过身,就见那鬼面豺已经快要扑到面前,敖泽顺势向后跌去,长枪高高挑起,将那只鬼面豺挑落到山梁下,然后手掌撑着地面,站起身来,轻轻一跃,便跳到堵在平台入口上的货车之上。 敖泽站在货车之上,回头看去,鬼面豺三五成群地在深沟外面逡巡着,盯着平台上的众人,还有一些鬼面豺则聚在一起啃食着那些死去的鬼面豺的尸体。 这些鬼面豺看了是饿得不行了,竟然啃食同伴的尸体,敖泽心道,正要回过头去,忽然瞥见在远处的黑暗处一个高大的身影,似乎正盯着这里,只是天色太黑,距离又太远,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五福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对敖泽道:“多亏敖公子在后面阻拦那些鬼面豺,要不然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遇难。” 敖泽心中却在想远处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竟有一种让自己心悸的感觉,拉开弓箭,向那黑影射了一箭。 羽箭快速地袭去,快要到射到那黑影的时候,只见那身影一闪,瞬间便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一丈远的地方。 敖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刚才那黑影躲避羽箭的身法上来看,竟像是修为甚是深厚一般,可是那黑影四周影影瞳瞳,围着许多鬼面豺,而且那些鬼面豺并不攻击那黑影,而且似乎在保护着那黑影。 敖泽看了一阵,跳到平台上,只见里面的人们皆是灰头灰脸的,都在大声地嚷嚷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有那些护卫还有些修为,在守在山梁之上,不断射杀着想要冲过来的鬼面豺。 商队虽然大部分人都冲到了平台之上,但是也有二三十个人命丧鬼面豺之口。虽然商队也杀了将近一二百只鬼面豺,但是外面仍有千只以上的鬼面豺,就守在山梁的外面。 从这情形来看,那些鬼面豺似乎要一直围困着平台上的众人,心中疑惑,刚才看到那些鬼面豺连同伴的尸身都啃食,看样子是饿得不行,但是从那些鬼面豺的应变来看,似乎颇有章法,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控制着这些鬼面豺? 刚才自己射向远处的远处那黑影,那黑影瞬间便闪了开去,显然是有修为的样子,莫非那就是在背后控制鬼面豺的人? 就像前一阵子在北境之时,就有人控制沙虫来偷袭边境将士,现在有人控制鬼面豺来袭击商路上的商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若是能将那人除去,这么多鬼面豺没了人控制,也许会慢慢散去,若一直困在这里,商队的人没了吃喝,早晚也会支撑不下去。 再说,就凭现在商队的实力,其实并没有能力驱散这么多的鬼面豺,就这么僵持着,终究不是个办法。 “张大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敖泽看着身旁的张五福,大声问道。 张五福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商队里的人都没有敖公子这样的本事就好了,就不怕这些鬼面豺了。”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我可没有本事驱散这些鬼面豺,不知张大人可有什么法子,保护商队周全?” 张五福道:“能有什么法子,除非有人能杀尽这么多鬼面豺,可是这商队里,除了那些护卫外,没有一个是有功夫在身的,只能等天亮,看情形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敖泽向四周看了看,这平台一边是深沟,一边是陡峭的岩壁,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了,如果能爬到那崖壁之上,这里的人也许会有一线生机,只是这么多人想要爬上那崖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崖壁上面是什么地方?”敖泽向张五福问道。 张五福抬头向崖壁上看了一眼,道:“我去问问赫连山野兄弟,他是西域人,常常走这条商道,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 敖泽在人群看了一圈,看到赫连山野正在山梁的一端防备着鬼面豺冲过来,连忙同张五福一起走了过去。 赫连山野看到敖泽过来,拍了拍敖泽的肩头,道:“敖兄弟刚才真是神勇,在那么多鬼面豺群中救下一个少年,换了其他人早就吓得走不动了,谁还敢去救人?!” 敖泽道:“要不是有人帮着射杀后面的鬼面豺,恐怕我也不能救下人。”顿了一下,又道,“有件事要问赫连兄?” 赫连山野道:“什么事?” 敖泽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崖,道:“如果这么多人能爬到那山崖之上,也许能摆脱这些鬼面豺。” 赫连山野却摇了摇头,道:“那上面净是些尖石,就算是能爬到那上面,也跑不远的。” 敖泽也叹了一口气,如果海棠木灵能帮忙的话,众人到了山崖上面,也许就能逃脱这些鬼面豺的围困,若是上面都是尖石的话,就算是到了上面,人也不能走远。 “可有什么法子这些鬼面豺?”敖泽问道。 赫连山野道:“能有什么办法,这么多鬼面豺任谁也无能无力,只希望那些鬼面豺受不了饥渴,自行散去。” 敖泽看了看平台上的众人,道:“这里这么多人,能熬得过那些鬼面豺吗?” 赫连山野道:“希望能熬得过去吧。” 鬼面豺也不再向平台冲来,只是在外面三五成群地卧着,只是时不时地向平台上望一眼,然后便又卧在了地上。 张五福见鬼面豺不再冲过来,就找其他几个商队的头领去商议对策,就这么僵持着,总也不是办法。 众人只是嚷嚷着“鬼豺过境”,这只在传说中听过,哪里能想到竟然给真的碰上了。 就算以往在商路上碰到鬼面豺也只是几十只一群的,只是远远地跟在商队后面,捡一些吃剩下的骨头,并不敢靠得太近。 哪里像现在竟一下子出现了千百只的鬼面豺,竟然直接就朝着商队冲了过来,让人反应不及,一下子就又数十人命丧于此,好在这里有一块平台可以躲藏,能防备鬼面豺的冲击。 若不是有这么一个地方,这么多人恐怕大半已经丧命于鬼面豺之口了,可是现在鬼面豺围困在外面,众人也不敢轻易离开此地。 张五福同其他人商议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商议出一个什么好的对策来,只能这么等待着。 就这么对峙着,到了天亮的时候,这才看清,外面的鬼面豺依旧卧着,并没有要退去的迹象。 护卫轮流守在山梁口,并不敢松懈,就是怕鬼面豺突然冲过来。 敖泽休息了一阵,站起身来向外面看去,这才看清那些鬼面豺三五成群在地上刨了一个坑,卧在里面取暖,远远地看去,就像沙砾一般,如果不仔细去看,还真看不出那些竟是鬼面豺。 到了将近中午,鬼面豺仍是全都在那里静静地卧着,没有一丝慌乱躁动,的确不让人生疑,是有人在暗中控制着这些鬼面豺。 敖泽还在想着昨晚看到的那个黑影,若真是有人在控制着这些鬼面豺,那也就不难解释,这些鬼面豺为何如此安静。 这些鬼面豺的毛色与地面沙砾几乎融为一体,再加上刨开地面,卧在坑洞中,让人很难分辨,敖泽只能一点一点地看去。 在远处的地面上,看了半个时辰,敖泽终于发现远处一块地方有些异常,那里的沙砾比其他的地方要密集一些,而且也要比周围的地方要高了一些,特别是中间的地方,那沙砾的颜色也比其他地方显得大了许多。 如果那也是一只鬼面豺的话,个头肯定比其他的鬼面豺要大上不少,看到这里,敖泽突然想起来,在朔方时,听边境的将士常常说起草原狼群,但凡狼群出没,必有头狼带领,若是头狼受伤,其余的狼立刻便会散去。 想到这里,敖泽来到赫连山野身旁,问道:“赫连兄,我有件事想要向你打听一下。” 赫连山野道:“什么事,敖兄弟这么郑重其事?” 敖泽道:“这鬼面豺群中,是不是有只头领,来约束着鬼面豺群?”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射天狼(一) 赫连山野想了一下,道:“听说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不过那头领一般藏在鬼面豺群中,同一般鬼面豺没有什么两样,因此到底有没有头领,谁也没有见到过。” 敖泽道:“我昨天在鬼面豺群中看到一个身影,那身影身法奇快,看上去修为不弱,不知是人还是什么?” “什么身影?”赫连山野问道。 敖泽指着远处的一片的沙砾样的土块,道:“我怀疑那里就是鬼面豺的头领?” 赫连山野顺着敖泽的手指看去,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常,反而看到商道上,一对商队正从远处缓缓地行过来。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嘶吼传来,外面的鬼面纷纷从土坑中探出头来,向着远处的商队看去,不过并没有什么动作,看了一阵,便又将头埋在土坑里,似乎在等着那商队靠得再近些。 敖泽看到鬼面豺的动作,又看看缓缓驶来的商队,同赫连山野道:“坏了,这鬼面豺要向那商队下手。” 赫连山野道:“现在可没有办法向那商队示警。” 平台上的众人也渐渐发现了远处的商队,都纷纷站起身来,向那商队看去,口中不断地议论着。 敖泽道:“如果有人能从这里冲出去,也去能给那商队示警。” 赫连山野道:“开什么玩笑,谁能从这里冲出去,谁敢从这里冲出去?!” 敖泽也知道此时谁要从这里出去,就等于是送入鬼面豺口中的肉,让谁去都不合适,可是如果没有人去,外面的那个商队就会遇到危险。 “咱们或许有救了,可不敢向那刚来的商队示警。”人群中有人说道。 “怎么不能向那商队示警?”有人问道。 “要是外面的鬼面豺冲向那个商队,或许咱们就能跑出去。” “鬼面豺回过来,又该怎么办,咱们能跑得过那鬼面豺吗?” “那总算是有一线生机,总比困在这儿要强。” ………… 人群中议论纷纷,敖泽不禁向那些人看了一眼,不知那些人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一些闲话,这个时候如没有他们的帮助,想从这里独自逃生,是不可能的事情。 敖泽看着那缓缓行来的商队,想了一阵,指着远处的商队,向怀中的海棠木灵道:“你有办法到那里吗?” 海棠木灵探出头来,向远处看了看,道:“那里太远,我在地下也穿行不了那么远。”沉默了一下,又道,“就算我能到了那里,那里的人也不一定听我的话,反而可能会把我捉了去。” 敖泽看了看海棠木灵,心道,这木灵的确是天地间罕见的生灵,可是在那些行商眼里,这木灵只是一件奇货,是能用来换银子的,人心不古,让海棠木灵独自过去,的确不是稳妥的事情。 看着那些人越来越靠近,敖泽心中还是不忍,心想,现在若是能惊动这些鬼面豺,也许能被那商队发现。 想到这里,敖泽取出弓箭,向那鬼面豺射去,连连射了三箭,羽箭破空袭去,皆射在鬼面豺的后退。 敖泽几箭射去,并不是为了要射杀鬼面豺,而是要惊动它们,让它们从地上惊起来,这样或许就能被那商队看到,也好早早防备。 可是几箭射出,那几只中箭的鬼面豺却是一动不动,就像是中箭的不是自己似的。 敖泽皱了皱眉头,心中也不禁疑惑这些鬼面豺当真不知道疼痛么?还是有所畏惧,而不敢乱动? 想到这里,敖泽不禁又向远处那块稍高的地方望去,如果那里真有什么鬼面豺的头领,自己射去一箭,不就知道了?只是那地方稍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射那么远。 不管能不能射到那里,总要去试上一试。 自己的后羿弓虽然是一把灵兵,但是以现在自己的修为,敖泽只能拉开半尺多,想要射到那里还是有些困难,现在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敖泽用尽全力来开后羿弓,搭上羽箭,瞄准远处那地方,松开弓弦,羽箭发出猎猎的破空之声,飞快地向那远处射去。 羽箭眨眼间便到那地方,然后就见几只鬼面豺高高跃起,竟是不要命似的,便向那羽箭撞去。 以敖泽现在的修为射出这么远,此时羽箭也已是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射射在一只鬼面豺的身子上,便再也不能进一步,卡在鬼面豺的身子里,一同朝地上落了去。 张五福看到敖泽向远处射箭,不禁问道:“敖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敖泽道:“我总觉着那里有什么东西,想试试能不能惊动那东西,若是周围的鬼面豺一起被惊动,那道上的商队也许能发现这里的鬼面豺,也好让他们早做准备。” 张五福又道:“可有什么发现?” 敖泽指着远处,道:“那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要不然那里的鬼面豺也不会拼死也要护住那东西。” 张五福道:“既然如此,敖公子何不再射几箭试试。” 敖泽道:“以我现在的修为,可射不那么远,就算是到了,恐怕也不能伤到那东西分毫。” 张五福想了一下,道:“我看公子颇通箭术的,怎么忘了负重致远的道理?” “负重致远?”敖泽沉思不语,心道,亚玟教自己箭法的时候,的确说过,越重的箭越是稳重,不过重箭射出的速度却稍慢了一些,想要重箭及远,就需在重箭离弦之时以元气之力加持。 想到这里,敖泽面色作喜,道,“我明白了,”又向张五福道,“张大人,你这里可有什么重箭?” 张五福向一旁的护卫要了几支羽箭,递给敖泽道:“敖公子,你看看这些箭,有没有能用的?” 敖泽掂了掂那些羽箭,选了一支稍重一些羽箭,搭在弓弦上,并以元气附着在羽箭之上,又向先前的地方射去。 羽箭速度虽快,可是准头却偏了一丝,向一旁落了开去。 敖泽摇了摇头,又拿起一支同样的羽箭,秉心静气,再次瞄准那地方射去。羽箭离弦,呼啸着向那地方射去。 羽箭就要射到那地方时,就见几只鬼面豺又跳了起来,想要拦住那羽箭,可是羽箭力道巨大,射穿两只鬼面豺的身子后,又径直朝那高起的地方射去。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啸声响起,一只高大的鬼面豺从土坑中高高跃起,避开羽箭,远远地落到一旁。 守在外面的鬼面豺听到啸声,纷纷探出头来,向那只巨大的鬼面豺望去。 看到这么大一只鬼面豺,众人皆是吓了一跳,就这么远远地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也不敢再大声喘气,生怕惊动了那只鬼面豺。 赫连山野看到那么大的一只鬼面豺,也是吓了一跳,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鬼面豺?” 敖泽道:“我昨晚看到的那个身影,八成就是它了,看它的身法,似乎已经有些气候了。” 那只巨大的鬼面豺站在远处,紧紧地盯着敖泽,过了一阵,再次发出一声长啸,然后就见远处的鬼面豺纷纷站起身来,向着那只鬼面豺靠拢而去。 而平台外面的那些鬼面豺虽然也站起身来,可是并不向那只巨大的鬼面豺靠去,而是依旧紧紧地盯着平台里的众人。 敖泽看到这情景,道:“看来还真是那只鬼面豺在控制着这么多鬼面豺群。” 张五福叹着气,道:“成精了,成精了,这下想要从这里出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敖泽道:“张大人莫要气馁,只要能除掉那只鬼面豺,剩下的虽然多,但也是一盘散沙,也就不足为惧了。” 张五福却道:“谁有那个能力去杀死那只鬼面豺啊,那巨大的身形,怕是快赶上一头牛了,看着都让人害怕,再说咱们这儿都是一些小商队,可没钱请些修为高深的修士来护卫,就是现在这些护卫,都已经花了大价钱了。” 敖泽紧紧握着长枪,心里也在不住地衡量,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虽然不惧那些鬼面豺群,可若要是在那些鬼面豺群里,对上那只巨大的鬼面豺,也是没有把握能除掉那只鬼面豺。 商道上的商队越来越近,此时也终于发现这里的异常,停了下来不住地向这里望来。 远处的鬼面豺也开始向着那商队快速地奔去,而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夹杂在鬼面豺群中,并不是很显眼,也一起向那商队冲去。 平台上的众人看到鬼面豺向那商队冲去,都显得有些躁动起来,垫着脚尖伸长了脖子,不住地向远处望去。 那商队此时也慌乱了起来,人们丢下货物朝着另一个方向没命似的逃去,只有一些护卫朝着鬼面豺群射了几箭,见这鬼面豺实在是太多,也都转头逃去。 敖泽又看看守在平台外面的鬼面豺,心道,此时若有一些修为高深之人逃出去,四散开来,鬼面豺肯定也会四散开,最追那些人。若是鬼面豺分散开来,便容易对付了。 这些鬼面豺之所以令人胆寒,就是因为数量太多,若是没了数量上的优势,便就像平常遇到的鬼面豺群一样,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敖泽将这个想法跟张五福说了,又道:“张大人还请你去跟其他几个商队商议一下,找几个身法不错的,同我一起去将外面的鬼面豺引开。” 张五福想了一下,道:“若是能引开外面的鬼面豺,是最好不过了,那还请敖公子跟我一起去跟他人商议商议。”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射天狼(二) 张五福将其他几个商队的头领给聚在一起,敖泽便把自己的想法给他们说了。 那几人不知都是哪里人士,看着敖泽,知道这少年虽然年轻,但是一身功夫深不可测,昨晚更是在鬼面豺群中将人救出,所以对敖泽还是十分恭敬的。 几人商议了片刻,又对敖泽道:“公子修为了得,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我们这商队恐怕很难再找出几个像公子这样的人。”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头领也别吝惜钱财,趁现在将剩下的鬼面豺分散开来,各个击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等那些鬼面豺回过头来,再想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几个头领沉默一下,道:“若是另外那些鬼面豺再回来,可怎么办?” 敖泽道:“你们经常在这商道上行走,这成群出来觅食的野兽,若是伤亡太多,肯定会退去的。” 几个头领又是想了一下,道:“好,我们去试试,能不能找到人就说不准了。”说完便又回到自己商队之中。 张五福道:“敖公子,这法子可行吗?” 敖泽道:“现在也只能试试了,一直困在这里,终究也不是办法。” 张五福又道:“希望这法子能行,我也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去引开鬼面豺。” 外面那商队看到鬼面豺,纷纷逃窜,此时落在后面的人已经被追上,身子被鬼面豺扑到在地,然后就消失在鬼面豺群中。 敖泽叹了一口气,知道那些人已经凶多吉少,就算能向他们示警,在这么多的鬼面豺冲击之下,也是没有多少生机的,况且还有那只巨大的鬼面豺。 远远看去,还能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不断将人扑到在地,然后便又迅速地追击下一个人,这已经不是在觅食果腹了,纯粹地就是在杀戮。 敖泽知道,想要彻底地击退这鬼面豺群,就必须要击退那只巨大的鬼面豺,这么庞大的一群鬼面豺恐怕也是被其召集聚在一起的。 平常见到的猛兽聚集在一起捕食,最多也就是几十只聚在一起,因为数量太多的话,如果寻不到足够的食物,最后也只能分崩离析四散而去,哪有像这样的,竟有上千只聚在一起的。 过了一会儿,张五福同那几个头领,领着几个个壮硕的汉子走了过来,有周人也有西域人,赫连山野也在其中。 张五福向敖泽道:“敖公子,就只能找到这几个人了。” 赫连山野道:“敖公子想怎么做,尽管吩咐就是。” 敖泽道:“大家能挺身而出,小子甚是佩服,我看咱们这里还有些健马骆驼,大家一人去选两匹来。” 几个汉子决绝地喊道:“是。” 敖泽看着面前的这几个汉子,心中虽然知道此去可能有去无回,但是这也是救众人离去唯一的方法了,道:“大家去收拾一下,能多带一些兵刃就多带一些兵刃,待会儿随我一起向外冲去。” 赫连山野道:“我同敖兄弟一起。” 敖泽道:“赫连兄真要随我一起?” 赫连山野道:“怎么,敖兄弟看不起俺?” 敖泽道:“我想去刺杀那只巨大的鬼面豺,若能将那只鬼面豺杀死,剩下的这些,虽然数量众多,但是也就不足为惧了。” 赫连山野目光向远处瞥了一眼,刚才自己也看到了,那只鬼面豺追上那个商队后,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接连杀了好几个人,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道:“敖公子真要去刺杀那只鬼面豺?” 敖泽道:“赫连兄怕了?” 赫连山野拍了拍胸口,道:“敖兄弟小小年纪都不害怕,我又有何所惧哉?!” 那几个汉子骑着健马走到敖泽身前,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敖泽看他们都备了几把兵刃,道:“待会儿我先从这里出去,吸引鬼面豺的注意,然后你们两个人一组,趁机从这里冲出去,将外面那些鬼面豺给引开,如果能击杀一些鬼面豺,就尽量击杀,拖住那些鬼面豺不要再回到这里。” 想了一下,又道:“尽量保护自己,必要的时候,将马匹留给那些鬼面豺。” 几个汉子均是点点头,这才明白敖泽为何要他们一人带上两匹健马,不禁又都拍了拍身旁的坐骑。 敖泽看了看赫连山野,道:“赫连兄不带上一匹坐骑吗?” 赫连山野恋恋不舍地牵过来自己的坐骑,又向曾业喊道:“曾员外,这可是为了你们,此间事了,你得赔我一匹好马。” 曾业陪着笑脸道:“若真的能度过这一劫,别说一匹好马,就是十匹也任你挑选。” 赫连山野道:“说话算数?” 曾业道:“咱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敖泽见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对张五福道:“张大人,我们出去后,你组织大家趁机从这里逃出去。” 张五福沉重地点点头,道:“敖公子,你们要小心。” 敖泽点点头,跳到堵在山梁口的货车上,回头同那几个汉子道:“我先去吸引那些鬼面豺的注意,你们趁机出去。”然后便跳了下去。 外面守着的鬼面豺看到有人从平台里面出来,都纷纷朝敖泽看去,冲着敖泽发出阵阵低吼。 敖泽取出长枪,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越过山梁,就快速地向外面冲去。 那些鬼面豺看到有人冲出来,张着大口,獠牙森严地就向敖泽扑去。 敖泽踢翻靠近来的几只鬼面豺,跃入鬼面豺群中,身形极快,避开一只只鬼面豺,向着那只巨大鬼面冲去。 赫连山野看到敖泽在众多鬼面豺的包围下,没有一丝惧色,巧妙地避开那些扑来的鬼面豺,不禁苦笑了一下,这敖公子的身法的确比自己要高明许多,自己当初还要跟人家切磋,真是有些托大了。 此时那些鬼面豺都向敖泽追逐而去,众人挪开货车,从山梁上鱼贯而出,向着另外的方向快速奔去。平台上的人连忙又将山梁给堵上,有几只鬼面豺想要冲过来,又被给射了回去。 那些鬼面豺本来是冲着敖泽追去的,可是突然发现平台上又有几个人冲了出去,便立刻分头去向那几个人冲去。 赫连山野纵马奔驰,手中长刀左右翻飞,砍翻几只向自己冲过来的鬼面豺,快速地向敖泽追去。 几人快速地从平台上冲了出来,快速地向其他方向奔去,但是只有大半的鬼面豺向那几人追去,仍有一部分鬼面豺依旧守在平台外面。 敖泽手中长枪翻飞,连连刺杀几只鬼面豺,快速地向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冲去。可是四周的鬼面豺悍不畏死般,一波接着一波地不断冲过来。 敖泽又刺杀两只鬼面豺,对怀中的海棠木灵道:“你钻到地下,把这些鬼面豺束缚在地上。” 海棠木灵道:“看我的。”说完便从敖泽怀中钻了出来,跳到地上,一闪而没,钻进沙砾之中。然后就见地上钻出许多根须,将四周的鬼面豺死死地缠住,困在地上,不能移动。 敖泽跺了跺脚,道:“随我来。” 海棠木灵在地下穿行,靠着震动来感知方位,紧紧地跟在敖泽身后,不断地伸出根须,将本来的鬼面豺紧紧地束缚在地上。 自从海棠木灵学了夸父一族从大地中汲取力量的功法之后,在地下穿行的本事就更加纯熟,而且只要自己的根须在大地之中,就能获取到无穷无尽的力量,根须也能延伸到方圆几丈的范围之内。 海棠木灵随着敖泽一路行去,接连将几十只鬼面豺束缚在地上。 敖泽向远处看了一眼,其他方向的几人虽然骑着健马,可是四周的鬼面豺太多,仍是有两人被鬼面豺掀翻在地,瞬间便被鬼面豺淹没。 赫连山野跟在敖泽身后,看到两旁的鬼面豺被捆缚在地上,心道,这是什么手段?怪不得这敖公子这么沉着。 有海棠木灵相助,敖泽奔行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可是看着前面那商队之中,不断有人倒下,心道,在这么下去,那整个商队过不了多久,就会倒在那鬼面豺爪下,到时候腾出手来,再来围困平台上的众人,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人伤亡。 奔出二三里后,离那只鬼面豺的距离越来越近,敖泽取出后羿弓,搭上羽箭,便向那只鬼面豺射去。 那只巨大的鬼面豺本来正在上对中不断扑杀,听到背后猎猎的声响,忙回过身来,看到身后一支羽箭正向自己射来,连忙向一旁跃了开去,避开羽箭。眼中泛着寒光,死死地盯着敖泽,然后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四周的百十只鬼面豺听到啸声,都停下了动作,渐渐地都向敖泽望去。然后又听一声长啸,那些鬼面豺像是得了命令似的,全都向敖泽奔来。 敖泽吸引了那只鬼面豺的注意,便缓缓停了下来,紧紧握着长枪,道:“海棠,小心了!” 几只鬼面豺已经冲了过来,敖泽向后退了一步,手中长枪闪烁,瞬间便将这几只鬼面豺刺倒在地。 后面的鬼面豺对此不为所动,依旧不断向敖泽冲过来。 赫连山野终于赶到敖泽身后,道:“敖兄弟,我来助你。”跳下马里来,长刀横斩,顿时将两只鬼面豺砍翻在地。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射天狼(三) 张五福向外张望着,围在外面的鬼面豺虽然有大半向那几人追去,可仍有百十只鬼面豺远远地围在外面,这么多人想要从这里出去的话,肯定会有许多人受伤身子丧命的。 又向敖泽那里望去,只见敖泽周围聚集了上百只的鬼面豺,不断地向其冲去,不过都被敖泽击退,心中不禁默默祈祷,希望敖公子有办法击退这些鬼面豺。 敖泽看到赫连山野跟了过来,喊道:“赫连兄多加小心,这里的鬼面豺太多了。” 四周的鬼面豺不断涌来,敖泽长枪横扫,顿时击飞几只鬼面豺。就在这时,海棠木灵在地下延伸出的根须钻了出来,顿时将四周的鬼面豺束缚在地上。 赫连山野看着鬼面豺身上的根须,不明白这是神通还是阵法,不禁向敖泽问道:“敖兄弟,这是什么招式,一下子就困住了这么多鬼面豺?” 敖泽道:“我有个帮手在地下。” 赫连山野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敖兄弟会神通哩。” 后面涌来的鬼面豺见同伴被捆缚在地上,忙低下头来,去啃那些鬼面豺身上的根须,不一会儿便有十几只鬼面豺摆脱了身上的根须,站起身来,就又向敖泽扑去。 赫连山野长刀横斩,砍翻几只冲过来的鬼面豺,向敖泽问道:“敖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敖泽道:“只有除掉那只巨大的鬼面豺,才能震慑住剩下的鬼面豺,我去会会那只鬼面豺,劳烦赫连兄护在我身后。” 赫连山野道:“敖兄弟放心吧,不会让一只鬼面豺碍你的事的。” 敖泽道:“那就有劳赫连兄了。”说完,挑开面前的两只鬼面豺,运起飞廉脚,快速地向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奔去。 赫连山野护在敖泽身后,可是看到敖泽速度极快,心道,这么快的身法,我可跟不上,砍杀一只鬼面豺后,便转身向敖泽追去。 那只巨大的鬼面豺看着敖泽径直向自己奔来,长啸一声,十几只鬼面豺立刻挡在那只鬼面豺与敖泽中间,然后便快速地向敖泽扑去。 敖泽长枪直刺,刺翻一只鬼面豺,立刻向右跨出几步,避开余下的鬼面豺。 那几只正冲过来的鬼面豺,想要朝敖泽跟过去,可是速度太快,一时间停不下来,纷纷跌倒在地,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停了下来。挺起身子,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便又要向敖泽追去。 这时,地面上钻出许多根须,瞬间便将那几只鬼面豺捆缚在地上。 赫连山野奔了过来,看看被捆缚在地上的鬼面豺,一刀一个砍杀后,便又向敖泽追去。 敖泽“之”字形走位,不断避开冲过来的鬼面豺,此时几乎已经能看见那只巨大鬼面豺身上的根根毛发,取下后羿弓,便向其射去一箭。 那鬼面豺紧紧地盯着敖泽,喉咙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此时看到羽箭袭来,连忙向一旁闪去。身子刚刚落地,却又见几支羽箭在后面跟着袭来,其中一支正朝着自己现在位置。 敖泽射出一箭,并不求真的能射伤那鬼面豺,而是为了分散其注意力,在其躲闪的时候,接着又向那鬼面豺可能躲闪几个的位置,连连射出几箭,这就是箭术中的预判。 那鬼面豺眼看着羽箭袭来,此时来不及避开,双眼之中泛出一丝寒光,跃起身子张口就向那羽箭咬去。 敖泽见那鬼面豺竟然一口咬住羽箭,身子却也被羽箭带得向一旁微微倾斜,随即又稳住身形,吐出羽箭,甚至能看见羽箭之上带着丝丝血迹。 那鬼面豺接住敖泽射来的羽箭,紧紧地盯着敖泽,突然发出一声高昂的啸声,像是在向敖泽宣示自己的威严似的,就见四周的鬼面豺全都停下了动作,然后全都一齐向敖泽奔去,就连守在平台外面的鬼面豺,以及向其他人追去的鬼面豺,也都回过身来,向着敖泽奔来。 敖泽看了看那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的鬼面豺,心道,若是真的被这些鬼面豺给围了起来,那可就真的坏事了,得尽快解决掉那只巨大的鬼面豺。 想到这里,敖泽也不管那些涌来的鬼面豺,而是接着向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快速地奔去。 那只鬼面豺看敖泽竟是如此有恃无恐地向自己奔来,露着獠牙,低伏着身子,后腿曲如弓,然后像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向着敖泽奔去。 敖泽看着那鬼面豺像自己奔来,又连连向其射出两箭。 那鬼面豺速度极快,侧身避开两支羽箭,身子高高跃起,便又向敖泽扑去。 赫连山野看着四周不断涌来的鬼面豺,手中大刀横斩,砍翻几只鬼面豺后,来到敖泽身后,离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只有五六丈的距离,从这里看去,那鬼面豺足足有一人高,如果人立而起的话,差不多有八九尺高,光是在视觉上,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又砍翻几只鬼面豺,赫连山野却不敢再向敖泽靠近,面对那样一个庞然大物,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害怕,自己只有尽量砍杀那些不断涌来的鬼面豺,给敖泽减轻一些压力。 海棠木灵就在敖泽附近,不断地从地下伸出根须,将附近的鬼面豺给捆缚在地上。 那只巨大的鬼面豺避开敖泽的羽箭,身子刚刚落地,后腿在地面上登出一个深坑,张着血盆大口,又向敖泽扑去。 敖泽看到那鬼面豺就要扑到面前,身子连忙向一旁横移几尺,来到鬼面豺的侧面,调转枪头,向着那鬼面豺腹部刺去。 那鬼面豺见敖泽躲了开去,忙回头看去,只见敖泽正向自己刺来,连忙扭动身子,避开敖泽长枪,落地后一转身,又向敖泽扑去。 敖泽没想到那鬼面豺身子竟是如此灵活,连忙收回长枪,看到鬼面豺再次扑来,连忙向一旁远远地跃开。 那鬼面豺接连两次都没有击中敖泽,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敖泽,再次发出一声长啸,迈开步子,快速地向敖泽冲过去,后面跟着十几只鬼面豺,也一起向敖泽冲去。 敖泽看着那鬼面豺后面跟着十几只小个子鬼面豺,一起向自己从来,不禁心道,这畜生灵智果然不低,竟然也知道相互配合了。 自己虽然能避开那鬼面豺的攻击,但是后面那么多鬼面豺接着冲过来,自己虽然不惧,但是只要被这些鬼面豺纠缠住,便会给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创造机会,到时再一起攻过来,自己可就有些棘手了。 敖泽看破那鬼面豺的意图,向后连连退了几步,从口袋中取出两枚火符,一枚掷向那巨大的鬼面豺,另一枚掷向后面的鬼面豺。 火符迎风燃起,化作一个火球,呼啸着就向那鬼面豺袭去,敖泽则趁机向一旁远远地跳了开去。 那鬼面豺突然看到一个火球向自己袭来,连忙向一旁跳了开去,避开火球。可是后面的鬼面豺没有那么快的身法,躲闪不及,径直撞在了火球之上。 火球炸开,火焰四射,顿时落在七八只鬼面豺身上,那些鬼面豺身上立时燃起大火,痛得发出阵阵吱吱的叫声,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四处乱跑。 另一枚火符撞在地上,也炸了开来,其他几只鬼面豺身上顿时也燃起火焰,夹着尾巴四处乱跑。 那鬼面豺躲开火球,转过身来,便又向敖泽扑去。 敖泽心中不断地思忖着,那鬼面豺身形巨大,在近距离之下,如果不能击中其要害,让其反扑过来,自己躲闪不及的话,很有可能受伤,所以敖泽才一直都与那鬼面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避免正面碰撞。 可是如果不尽快解决掉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四周的鬼面豺又不断涌来,到时候想要在这鬼面豺群中,击杀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来想去,只有用弓箭来解决那只鬼面豺了。以弓箭对敌的话,就需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先使自己处在安全的位置,然后再求伤敌。 因为使用弓箭时,自己全身上下,可以说是没有防护的,若被人近身,自己的处境便十分被动了。 敖泽刚要跃开,就见那鬼面豺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己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啸声,心道,又要召集鬼面豺不成? 可是那呼啸声如实质般撞击在敖泽身上,敖泽向后退了一步,脑海中突然如同混沌一般,失去了意识。 片刻之后,敖泽便恢复了意识,看到那鬼面豺已经扑到了面前,连忙架起长枪向那鬼面豺拦去。 那鬼面豺前爪搭在枪杆之上,用整个身子的重量向下压去。 敖泽不知道为何刚才自己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被那鬼面豺扑到身前,现在只觉长枪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传来,奋力地支撑着长枪,仰头看去,只见那鬼面豺张着大口正向自己咬来。 敖泽突然撇了长枪,连连向后跃来开来,取出后羿弓,瞬间便向那鬼面豺射出几箭。 那鬼面豺轰然扑在地上,一旁的几只鬼面豺被震得向后跌去。那鬼面豺连忙向四周看去,寻找敖泽的身影,却看到几支羽箭像自己射来,突然鼓起身上的毛发,向着那羽箭迎去。 敖泽见那鬼面豺不闪不避,反而向着羽箭迎去,心中诧异道,那鬼面豺是要用身子接下那羽箭么?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射天狼(四) 赫连山野接连砍翻几十只鬼面豺,此时身上血迹斑斑,自己腿上也被咬了一口,隔着衣服,只破了一层表皮。 看着不断涌来的鬼面豺,赫连山野也不禁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擎起长刀,在鬼面豺群不断砍杀,就是为了不让这些鬼面豺冲到敖泽身旁,自己可是答应了那小子,要防护他的后方的,自己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做到,可不能让人小瞧喽。 那平台之上的众人看到鬼面豺全都向敖泽那里涌了去,便不住嚷嚷着要从这里逃出去,然后就见有人开始挪开堵在山梁上的大车,不要命似的向向外奔去。 后面的人见那些鬼面豺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也就越发大胆起来,不断地跟着前面的人向外奔去。 曾业见这么多人离去,心中也是焦急地想着要不要离开这里,便同张五福商量道:“张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张五福看看这里已有近一半的人奔了出去,剩下的人也都在不住地观望,要是那鬼面豺回过头来,在那外面可是无处可躲,这里好歹还是安全的。 “再看看。”张五福道,心中也不敢拿定主意。 ………… 那只巨大的鬼面豺身上的毛发鼓起,身子顿时显得有些臃肿,几支羽箭射在那鬼面豺身上,并没有穿透毛发,只是卡在上面,然后抖了抖身子,羽箭便都掉在地上。 敖泽心中吃惊不已,它这毛发也太坚韧了吧,自己就算再射多少箭,只要射不到那鬼面豺恶要害,也是枉然啊。 既然这普通的羽箭不能伤到这鬼面豺,敖泽心道,不知道前一段时间在北境弄到了几支精钢羽箭,能不能伤到这畜生。 敖泽取出几支普通的羽箭正要再次向那鬼面豺射去,却见那鬼面豺又冲着自己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之声。 就在刚才,敖泽听到那鬼面豺的叫声,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自己也差点儿被那鬼面豺伤到,心中就想,那鬼面豺的呼啸声中,肯定夹杂着神魂攻击的手段,自己一不留神差点儿着了道,还好自己神魂稳固,瞬间便恢复了神智。 此时,那鬼面豺再次向自己发出一声呼啸,敖泽连忙运气稳固神魂,任由那呼啸之声击在身上,只觉那啸声之中似乎夹杂着根根细针一般,向着自己的脑海中刺来,可是却被阻挡在外面,始终是冲不进脑海之中。 敖泽假装被那啸声击中而失去意识,手中暗暗扣着几支羽箭,然后就见那鬼面豺露着獠牙向自己扑来。等那鬼面豺快要靠近自己的时候,敖泽连忙向一旁跃了开去,手中羽箭快速地向那鬼面豺射去。 那鬼面豺见敖泽突然向一旁跃开,目光之中似乎露出一丝诧异,接着又看到几只羽箭又向自己袭来,鼓起毛发,对那些羽箭视而不见,转过身来,又要向敖泽追去。 敖泽见那鬼面豺并不闪躲,便扣着两支精钢羽箭,将一丝元气附着在精钢羽箭之上,然后接连向那鬼面豺射去,一支射向胸腔,一支射向腹部。 前面那几支羽箭射在那鬼面豺身上,随即便又被弹了开去。那鬼面豺正要向敖泽追去,可是忽然看到还有两支羽箭袭来,而且这两支羽箭犹如灵光一般,速度极快,而且上面还隐隐传出阵阵啸声,知道这两支羽箭不可小觑,鼓起全身的毛发,正要闪身避开,可还是慢了一步,那两支羽箭“噗噗”两声接连击在身上,穿透皮毛,射在身上。 敖泽见那两支精钢羽箭射在那鬼面豺身上,没入一尺有余,心道这精钢羽箭果然有用,只可惜自己身上也没有几支了。 那鬼面豺中了两箭,痛得仰天大叫了一声,声音之中透出一丝凄厉。四周正要涌来的鬼面豺听到这叫声,竟然连忙止住身形,匍匐在地上,前爪护着头部,像是受了惊吓一般。 海棠木灵在地下伸出根须,趁机将敖泽四周的几只鬼面豺牢牢地捆缚在地上。 赫连山野看到四周的鬼面豺都匍匐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心中也是诧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转身向敖泽看去,只见敖泽正与那只巨大的鬼面豺战做一团,自己哪里敢靠近,只能在外围不断地击杀其他的鬼面豺。 那鬼面豺被射中两箭,扭过头咬住腹部的那支羽箭,用力的拔了出来,紧紧地盯着敖泽,利牙紧锁将箭杆咬断,不屑一顾地向将其吐了出来,又扭头想要拔出胸腔上的那支羽箭,可是却始终够不到。 平台上的众人等了好一阵子,见那些鬼面豺没有要回转的意思,便又有更多的人向外奔去,平台上的人越来越少。 曾业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又对张五福道:“张大人咱们也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五福向敖泽的方向看了看,又向四周看看,心道,如果没有只够的人守在这里,如果那些鬼面豺再次冲过来,这里肯定是受不住的,想了想,还是对曾业道:“收拾一下,咱们也赶快离开这里。” 曾业道:“其实早就应该走了。”召集了商队中剩余的人员,同其他人一起离开这平台。 张五福又向敖泽那里看了看,心道,希望敖公子能平安无事。然后也跟着其他人离了去。 敖泽趁那鬼面豺拔掉身上的羽箭的空隙,去捡回了自己的长枪,心中却想,虽然精钢羽箭能伤到那鬼面豺,但是自己却没有几支了。 想要射杀那鬼面豺,就只有这几支精钢羽箭是远远不够的,除非能击中其要害,可是那鬼面豺速度极快,想要击中其要害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那鬼面豺已经有所警觉,见到羽箭袭来,肯定不会像刚才那样如此托大,敢以身体硬接羽箭,现在那鬼面豺对羽箭肯定会有所防备。 那鬼面豺拔不下来胸腔出的那支羽箭,向四周的一只鬼面豺吼了一声,那鬼面豺忙跃起身来,咬在羽箭之上,用力将羽箭从那巨大的鬼面豺身上给拔了下来。 那鬼面豺虽然拔出了身上的羽箭,可是身子也已经被染红了半边,那鬼面豺向四周看看,突然又发出一声长啸,四周的鬼面豺也全都站了起来,然后全都向着那些从平台上出来的人冲去,只有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向着敖泽奔去。 敖泽看到鬼面豺群又向商队冲去,心中不禁焦急道,这鬼面豺刚才召集鬼面豺群向自己冲过来,竟然是故意示敌以弱,好让平台上的人趁机冲出来。然后等人们全都从平台中出来后,便又回身冲去,真是好算计。 平台上的众人已经陆续出来,只有几个人还守在那里。众人看到鬼面豺群又冲了过来,顿时慌了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继续逃去,还是回到平台上固守。 曾业看到鬼面豺群从来,哑然叫道:“天呐,这些鬼面豺是在诱咱们出来。” 张五福一行人是刚刚从平台上出来,忙叫道:“快回去,快回去。”转身便往平台上走去。 平台外的人慌作一团,许多人看着跑不过鬼面豺群,不禁呼天喊地哭嚎起来。 最先出去的那些人,看到鬼面豺群从来,知道想要赶回那平台之上,已经是来不及,连忙丢下身上的行李,不管不顾地向前奔去。 敖泽看到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向自己扑来,心道,得尽快解决了这畜生,有它在操控鬼面豺群,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丧生,一抖长枪,便向那鬼面豺面门刺去。 那鬼面豺头一偏,就向敖泽长枪咬去。 敖泽先前在北境之时,与霜狼对战之时,长枪就曾被咬住过,自己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拔了出来。此时那鬼面豺可比霜狼还要强悍,万不能被其咬住长枪了。 敖泽向一旁横跨两步,抽回长枪,向着鬼面豺眼睛刺去。 那鬼面豺抬起前爪,压在长枪之上,后肢发力,高高跃起,向着敖泽扑去。 敖泽躺下身子,从那鬼面豺的身子下面滑过去,抬起长枪,又朝着那鬼面豺的腹部快速刺去。 那鬼面豺见敖泽在自己身子下面滑过,后腿下落,向敖泽狠狠踩去,后腿踩在敖泽长枪之上,然后身子跃过敖泽,落地后立刻扭转身子,全身毛发鼓起,径直向敖泽奔去。 敖泽翻过身子,挺起长枪,向那鬼面豺直刺而去,看到那鬼面豺全身毛发鼓起,心道,以那鬼面豺毛发的坚韧程度,自己这一枪就算刺中,恐怕也不能给那鬼面豺造成多大的伤害,连忙撑着长枪,高高越过那鬼面豺,抽回长枪,居高临下,向着鬼面豺胸腔上被精钢羽箭射出的伤口刺去。 那鬼面豺身子倾斜,避开长枪,扭过头来,朝着敖泽发出一阵洪亮的啸声,然后快速度地向敖泽扑去。 敖泽在这么近的距离,听到那鬼面豺的啸声,虽然一直都有防备,但是脑海之中仍是有一丝眩晕之感,再回过神来之时,就见那鬼面豺已经向自己扑来,连忙横起长枪,向鬼面豺拦去。 那鬼面豺一口咬住敖泽长枪,然后便用力地甩起头来,想要把敖泽给甩下来。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射天狼(五) 张五福跑到平台上,便同众人一起用大车堵在山梁口,可是后面不断有人奔过来,只得又留着口子,等人都过来后,以便随时堵住入口,又让护卫守在入口处,准备着去射杀那些冲过来的鬼面豺。 可是平台上的护卫已经走了大半,没有足够的人手,想要防住那鬼面豺,恐怕不太容易,曾业也只得拿起弓箭,跟护卫一起守在那里。 平台外面的已经是慌作一团,先离去的人只能加快步伐,向远处奔去,离平台近的人连忙扭头折返回去,只有中间的那些人一时间拿不定注意要向那里去,可是看着鬼面豺群越来越近,有些不禁哭喊了起来,向哪里走的人都有。 ………… 敖泽紧紧地抓住枪杆,却被甩得七荤八素的,目光一瞥见,看到那鬼面豺后背甚是宽阔,而那鬼面豺无论怎么扭动身躯,都不能碰到后背,如果能跳到那后背之上,在那里向那鬼面豺击去,岂不是要容易些。 敖泽被那鬼面豺甩动着,寻找着机会,在那鬼面豺甩到底的时候,敖泽突然松开手,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向着那鬼面豺的胸侧落去。敖泽伸出手抓住那鬼面豺的毛发,稳住身形就向那鬼面豺的后背快速攀去。 那鬼面豺突然不见了敖泽身影,却感觉到后背上有人,立刻吐出口中的长枪,扭动着身子不断地跳跃起来,想要将敖泽从身上给甩下去。 敖泽紧紧抓住那鬼面豺的毛发,奋力地向后背上爬去,然后取出闻关白送给自己的那柄短剑,那可是一柄神兵利器,用力地刺进鬼面豺的腹腔之中。 短剑如刺败絮一般,毫不费力地破开鬼面豺的毛发,刺进体内。 那鬼面豺只觉身上疼痛不已,凄厉地啸叫一声,更加用力地甩动身体,可仍是不能将敖泽给甩下来,扭头看了一眼,然后高高跃起,侧着身子向地上狠狠地撞去。 敖泽随着鬼面豺的身子向地上撞去,不禁心道如果真的给撞在地上,自己非要受伤不可,只得松开手向一旁滑去,而另一只手中的短剑则顺势在鬼面豺的身上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 那鬼面豺身子撞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升腾而起,却没有感觉到将敖泽给摔在身下,反而感觉到身上传来一阵深深的寒意,忙站起身来,扭头看去,只见后背上被划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汩汩直流,瞬间便染红了半边身子。 敖泽落地之后,顺势在地上滚了开去,回头看去,只见那鬼面豺红着双眼,喉咙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啸声,正向着自己扑来。 敖泽看到长枪就落在不远处,连忙向长枪奔去,若是没有趁手的兵刃,自己可不觉着有能力尽快除掉那鬼面豺,只有先取回长枪。 敖泽向前快速跨出几步,就地一滚捡起长枪,看到那鬼面豺已经奔到背后七尺远近,连忙使出“瞬步”,身影顿时从原地消失。 那鬼面豺忍着身上的疼痛,奔到敖泽背后,正要向敖泽扑去,可是却突然不见了敖泽的身影,连忙止住身形,向四周不住地望去。 敖泽出现在那鬼面的身侧,强忍着体内元气不畅,长枪向着刚才短剑划开的伤口,向着那鬼面豺的背部直刺而去。 那鬼面豺感觉到身旁有动静,正要向一旁闪开时,却感到身子被长枪刺中,浑身酥麻然后就是一股无法忍受的疼痛传来,不禁凄厉地发出一声长啸。 敖泽长枪刺进那鬼面豺后背,立刻便搅动起来,就见那鬼面豺身子不住地颤动起来,然后就听一阵凄厉的啸声袭来,传进脑海之中,然后就觉脑海中一阵眩晕,连忙松开长枪,连连向远处退去。 鬼面豺群已经冲进人群之中,瞬间便有几个人被扑倒在地。张五福看到鬼面豺群已经冲了过来,等山梁上的人屁滚尿流地冲到平台之上,连忙同其他人一起推着大车将山梁堵住。 一旁守着护卫连连向跟随而来的鬼面豺射去,立时将几只鬼面豺射翻在地。即使这样防备,仍是有几只鬼面豺冲进了平台之上,见人便咬。 曾业射翻两只鬼面豺,扔下弓箭取出一只算盘,便向平台上的鬼面豺砸去,立时便有两只鬼面豺被砸得骨头碎裂,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其他的几只鬼面豺则被护卫射杀,倒在地上,渐渐没了气息。 平台上已有七八人被咬上,伤口处血流不止,山梁上仍有鬼面豺不断地冲过来,可是平台上的护卫人数比先前少了一半,并不能全部将那些鬼面豺拦下。 只见两三只鬼面豺已经冲了过来,跃到了大车之上,正要向平台内扑去。 曾业身子虽然肥胖,此时却即使灵活,在人群中快速穿行,手中算盘更是上下翻飞,不断地砸在那些跃过来的鬼面豺身上。 那只巨大的鬼面豺背上插着长枪,而体内的一些器官,几乎被长枪搅碎,此时强忍着疼痛仍是向敖泽扑去,可是身子受伤,速度也比先前慢了许多。 敖泽退开几步,取出后羿弓,搭上精钢羽箭就接连向那鬼面豺射去,速度极快,发出阵阵猎猎的啸叫之声。 那鬼面豺见羽箭袭来,不敢小觑,正要闪身避开时,可是身子突然踉跄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而这时羽箭接连袭来,勉强避开一支羽箭,仍有两支射在了身上。 而此时,那鬼面豺几乎没有气力,更不能张开身上的毛发防御,所以那两支羽箭几乎没至箭羽之处,身上的伤势更加严重,仍是勉力朝着敖泽扑去。 敖泽冷哼了一声,又是两支精钢羽箭向那鬼面豺射去。 那鬼面豺勉强避开身上的要害,却还是不能避开那两支羽箭,只能任由其射在身上,仍是摇晃着身子向敖泽扑去。 敖泽又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看那鬼面豺身子摇摇晃晃,勉力支撑着向自己扑来,连忙跺了跺脚,喊道:“海棠,该你出手了。” 就见那鬼面豺身下的地面钻出许多根须,如一张网般,向那鬼面豺快速缠绕而去,然后就见那鬼面豺像个粽子似的,被捆得结结实实,最终无力地向前扑到在地。 敖泽终于舒了一口气,终于击倒了那鬼面豺,可是远处那些鬼面豺群依旧在不断地冲撞人群,心道,蛇无头不行,看来只有先击杀这只巨大的鬼面豺,才能驱散那鬼面豺去。 正要去抽出那鬼面豺身上的长枪,只见那鬼面豺忽然挣开身上的根须,站起身来就像敖泽扑去,而海棠木灵也被其从地下给带了出来,抛在半空之中。 敖泽急忙喊道:“海棠,断开根须。”取出短剑,迎向那鬼面豺,向其刺去。 海棠木灵断开缠在那鬼面豺身上的根须,身子重重地向地上落去。 敖泽迎着那鬼面豺奔去,看到那鬼面豺勉力跃起身子向自己扑来,身子一矮,就向那鬼面豺身下划去,避开那鬼面豺的爪子,伸出短剑向其腹部刺去。 那鬼面豺已经身受重伤,刚才只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敖泽扑去,满身都是破绽。 敖泽短剑刺入那鬼面豺的腹部,瞬间便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腹中之物呼啦一下,和着鲜血便流了出来。 那鬼面豺看敖泽钻到自己腹下,忍着痛抬起后蹄用力地向敖泽踏去。 敖泽无处可躲,被那鬼面豺踏中胸口,气息立刻为之一滞,狠狠地摔在地上,滚出两圈后,这才停了下来。 那鬼面豺像一滩烂泥落下,整个身子贴在地上,用力地抬起头想朝敖泽看去,随即便又垂了下来,不住地喘着气。 敖泽忍着浑身气息不畅,连忙站起身来,抓着短剑,就要再向那鬼面豺刺去,却见那鬼面豺贴在地面上,身下污血流了一地,鼻孔中进气多出气少,眼见是不活了,便收了短剑,向海棠木灵看去。 海棠木灵坐在地上,唏嘘着说道:“摔死我了!” 敖泽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海棠木灵跳到敖泽肩头,道:“那大狗劲儿真大,我拉不住他。” 敖泽见海棠木灵没有事,一屁股坐到地上,道:“你没事就好。” 鬼面豺群似乎也都感受到了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已经失去,都停下了攻击,其中几只鬼面豺尖锐地叫了起来,然后就见四周的鬼面豺群分了开来,向那几只鬼面豺聚去。 张五福见外面的鬼面豺都退了去,不禁向敖泽那里看了看,由于距离太远,也看不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见鬼面豺群已经退了去,聚成几堆,不知道它们又在打什么注意,仍是不住地戒备着。 赫连山野离敖泽最近,清清楚楚地看到敖泽与那只鬼面豺在如此近的距离相互厮杀,可以说是凶险异常,而敖泽最终还是将那鬼面豺击杀,这样的修为和魄力,简直让人敬佩不已。 此时看到敖泽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忙走了过去,问道:“敖兄弟,你受伤了?” 敖泽深吸了一口气,觉着胸口隐隐作痛,忙以神识在胸口处看了一遍,好在只是有些气血不畅,并没有受伤,听到赫连山野的话,双手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道:“只是胸口被踢了一下,不碍事的。” 第二卷 龙出四海 第一百二十章 担子 赫连山野道:“都怪我没能护住敖兄弟的身后,这才使敖兄弟受伤的。” 敖泽看着赫连山野满身的血迹,道:“赫连兄可有受伤?” 赫连山野抬了抬腿,道:“腿上被咬了一口,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 敖泽看着远处,那鬼面豺群分成几堆聚在一起,不知道它们要做什么,便向赫连山野问道:“赫连兄,那些鬼面豺想要做什么?” 赫连山野摇摇头,道:“不清楚。” 敖泽走到那只巨大的鬼面豺跟前,见其已经完全没了气息,从其身上取出长枪,又将寻回那几只精钢羽箭,甩干净上面的血迹,便同赫连山野朝那些鬼面豺群走去。 鬼面豺群看到敖泽走来,忽然全都躁动不安起来,然后便四散逃了开去。 敖泽不明白鬼面豺群为何突然散去,便只好朝平台上走去。 平台外面的人,大都已经被鬼面豺咬伤,此时见鬼面豺退去,连滚带爬地忙向平台那里奔去。 张五福将鬼面豺群散去,悄悄松了一口气,依旧让众人不可松懈,谁知道这鬼面豺群退去,是不是又在诱导众人出去,只能戒备着,以防什么不测发生。 敖泽看着遍地血污,中间散落着一具具鬼面豺的尸体,大都已是残缺不全,大都是被另一些鬼面豺撕咬过的,不禁向赫连山野问道:“赫连兄,这鬼面豺平常会撕咬同伴的尸首吗?” 赫连山野道:“这个却是不常见,再说商队在路上也经常遇到鬼面豺,被射杀几只后,其余便也散去了,哪里遇见过这么庞大的鬼面豺群?!”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鬼才过境。”赫连山野最后说道。 敖泽轻声道:“鬼豺过境?”从昨晚见到这鬼面豺群时,就听人喊“鬼豺过境”,不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说法。 赫连山野道:“在西域一直有这么一个传说,‘天降刑罚,鬼豺过境’,就是说这鬼面豺如此成群结队地出现,是上天对世人的刑罚。” 敖泽笑了一下,道:“赫连兄相信这传说?” 赫连山野道:“本来我也不相信的,可眼下这……” 敖泽知道赫连山野是想说,眼下这么鬼面豺群出现,不得不令人相信。 想了一下,又道:“这么多的鬼面豺聚集在一起,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的,就算那领头的鬼面豺已经有了灵智,想要聚集这么多的鬼面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中间就没有什么迹象?” 赫连山野道:“我常年随商队来回奔波,就算有什么迹象,也发现不了啊。” 到了平台外的山梁口,张五福连忙迎了出来,道:“敖公子,外面什么情况?” 敖泽道:“领头的那只鬼面豺已经被杀死,剩下的鬼面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散去的。” 曾业也走了过来,刚好听到外面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已经被杀死,忙问道:“公子杀了那只领头的鬼面豺?” 不久之前,曾业也都看到了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心中甚是恐慌不已,活了这么久,哪里见过这样庞大的鬼面豺,恐怕是早已成精,若是有那样一只鬼面豺守在外面,这里的人恐怕没有一个能逃得出去,此时听到这敖公子杀了那只鬼面豺,心头甚是惊喜,心想,这下总算是安全了。 赫连山野向曾业道:“敖兄弟单枪匹马杀死了那只鬼面豺,不过,曾员外,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曾业道:“什么事儿?” 赫连山野道:“这么快曾员外就忘了?你可是答应过要赔我一匹好马的!” 曾业怔了一下,道:“你自己就是个马贩子,还要我赔你一匹好马?” 赫连山野道:“这么说可就不地道了,我是马贩子,但是选一匹好马,总得要花钱吧,这钱你可不能让我出。” 曾业道:“好好,等到了西域,把这次的货物卖了,我陪赫连兄去选一匹好马,到时候要多少钱,我都出。” 赫连山野道:“一言为定?” 曾业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张五福还是关心那些鬼面豺会不会再折返回来,向敖泽问道:“敖公子,你说鬼面豺群是不是在佯装退去,等咱们出来之后,然后再杀回来?” 敖泽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况且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鬼面豺,对它们的习性也不了解,我看这里还有许多西域人,张大人不防去问问他们,他们对这鬼面豺的习性肯定比较熟悉。” 张五福道:“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这就去问问。” 敖泽连忙叫住张五福,道:“张大人,我觉着现在要紧的是救治伤者吧,一时半会儿那鬼面豺还不会折返回来,不过外面那么多人被咬伤,需要尽快救治。” 张五福又道:“公子说得极是。”说完便去安排人手,去救治外面被咬伤的人。 平台外面的人大都带着伤,也有不少人命陨鬼面豺之口,哭喊声一片。 张五福安排人将伤者抬到平台上,将尸首也抬了回来,放到一旁的角落里。众人看到这些被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心中皆是沉痛不已,默默地祷告着,真是上天保佑,让自己躲过这次劫难。 不过,那些尸首虽然是放在角落里,不过仍是让人触目惊心,好在商队之中贩运的有不少布匹,张五福又让人取了一些布匹,将那些尸首覆盖住。 等到天色将晚之时,这才给伤者包扎完伤口,不过商队之中缺医少药,只能简单的包扎救治,有几个伤重的,最终还是没有挺过来。 有了刚才的教训,众人也敢再说向外走去 好在商队中的物资货物大都完好无损,收集了一些水和食物,便生起火来造饭,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众人几乎一天水米未进了,此时看到火光升起,不禁都觉着有些饿了。 夜色凄迷,甚至泛着丝丝的寒意,只有那一处火光给众人带去了光明,驱散了寒意,也带去了希望,给人活下去的动力。 敖泽在一旁静静坐着,运转元气,来调节体内气息,自己胸口被那鬼面豺踢了一下,到现在都还有些气息不畅,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忧未被发现。 此时神识随元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天,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胸口处有些气血不畅,休息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敖泽确定了身体无碍,这才站起身来,看着升腾的火焰,又闻到食物的香气飘散过来,也不禁觉着有些饿了。 饭熟之后,敖泽同其他人一起吃了一些饭,又向平台外看看,漆黑一片,没有什么动静,看来那些鬼面豺是不会再回来了,等天亮之后,应该能继续赶路了。 正要去一旁休息,却见一个少年走到敖泽身旁,道:“谢过敖公子搭救之恩。” 敖泽扭头向那少年看去,正是昨晚自己在大车之下救的那个少年,笑了笑,道:“我也是刚巧看到你在身旁,要不然也不能救下你,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那少年又道:“总之要是没有敖公子出手相救的话,我肯定活不过昨晚的,敖公子可以不在意,我却不能不记挂在心,日后敖公子若有事相托,我莫贺鸣必当竭力相报。” 敖泽这才知道那少年叫莫贺鸣,不过并没有将莫贺鸣的话放在心上,而是问道:“对了,昨晚你可有受伤?” 莫贺鸣道:“只是后背被咬了一口,还好有衣服隔着,只是被咬破了皮,并没有什么大碍。” 敖泽道:“没有受伤就好,你也去休息一阵吧,这一天下来,估计大家都已经累得够呛了。” 莫贺鸣道:“我还好,只是辛苦敖公子了,这里的人全赖公子相救,若没有公子相助,这里的人恐怕大都命丧于此了。” 敖泽道:“我也只是略尽绵力罢了,总不能看着这么多人处于险境而不出手相助吧?!” 莫贺鸣又道:“还是那句话,今后敖公子若是有事相托,我莫贺鸣定当全力相助。”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双手递给敖泽,道,“此玉佩可为信物,还请公子手下。” 敖泽看那玉佩,甚是精致,不像是一般人能有的东西,不过看着莫贺鸣满脸真诚的样子,最后还是收下了玉佩,道:“好,我收下。” 莫贺鸣见敖泽收下玉佩,道:“那不打搅敖公子休息了。”说完,便走了回去,坐在地上休息。 敖泽随手将玉佩装到口袋里,便也坐下来休息,然后又看到赫连山野大口地嚼着食物,走了过来。 “那少年看着倒是气度不凡。”赫连山野坐到敖泽身旁。 敖泽道:“那少年被鬼面豺围困,我也不过是顺手拉了他一把罢了,没想他给放在心上了。” 赫连山野道:“敖兄弟这顺手之举,却救了他的性命,任谁也不能不放在心上。” 敖泽道:“我只是不忍看着他命丧于此罢了。” 赫连山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道:“敖兄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敖泽看了看赫连山野,道:“赫连兄想问什么?” 赫连山野道:“以敖兄弟的功夫,想要冲出这鬼面豺群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何要犯险去击杀那只领头的鬼面豺?我在一旁也都看到了,有几次你都险象环生。” 敖泽沉默了一下,道:“赫连兄不也是跟我一起,以身涉险了?!” 赫连山野笑了一下,道:“我跟敖兄弟你不一样,我只是为了自己。” 敖泽疑问道:“此话怎讲?” 赫连山野道:“我只是一个贩马的小人物,手下还有一群弟兄要养活,那曾员外可是我的大主顾,他若是死了,我和手下的弟兄可要喝西北风了。” 敖泽想了一阵,道:“我也只是不忍见这么多人命丧于此罢了,却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着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出手帮一下忙。” 赫连山野也沉默一阵,道:“我说句话,敖兄弟你也别不爱听,有些事你本不必去做,但是你却去做了,这是把别人的担子担在了自己肩上,你这样的人心思单纯,将来可能会吃亏的。” 敖泽心中默默道:“真的是我心思单纯吗?” 第一章 剑仙在此 朔北的严寒终于被暖风吹散,整个草原之上处处新绿,山坡间能看到成群的牛羊,悠闲地在阳光下啃着青草,偶尔还能看到一柱炊烟随风摇曳,是朔方的牧民在生火造饭。 远远看去,天地辽阔,几朵白云缓缓飘过,两只苍鹰在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不久快速地向地面俯冲下去,刚刚落地便又飞了起来,爪子之上,似乎还抓着什么猎物。 “真是一副好景色。”太傅大人骑着一头青牛,慢慢地走在这草原之上,向一旁的朔方狼王说道。 狼王叹了一口气,道:“朔方风云变幻,这么好的景色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太傅大人笑道:“树苗总要经历风雨,才能长成参天大树。” 狼王陪着太傅大人又走了一阵,又道:“边市一开,希望能给大周和朔方的子民都带来和平。” 太傅大人道:“只要人们心中存着相互尊重之心,总会有和平相处的那一天的。” 狼王道:“太傅大人说的在理。”走了一阵,又道,“前面不远就是大周地界,我就不远送了。” 太傅大人笑道:“好好,这一路有劳狼王大人了,过一阵子,我再来同狼王一同去搜寻尸魅。” 狼王道:“那我就恭候太傅大人大驾了。”与太傅大人作别之后,便领着护卫向回走去。 太傅大人坐在青牛之上,看狼王离去,便踢了踢青牛,道:“咱们还是接着赶路,前面就是周境了。”依稀能看到远处的仪仗了。 青牛慢吞吞地走了两步,道:“太傅老爷,咱们都赶了好几天的路了,要不再歇一会儿?” 太傅大人笑了笑,道:“再走几步就到家了,到了家里好好再歇。” 青牛又道:“太傅老爷可能不知道,俺早就没家了。” 太傅大人饶有兴趣地道:“此话怎讲?” 青牛道:“以前小时候,俺在村里做活,可是因为天生异相会说话,在村里人面前不小心说漏了嘴,人们就把俺当做妖怪,喊打喊杀的,后来俺受不了,就挣脱开辔绳,逃了出去。” “谁知道时运不济,”青牛满眼泪水汪汪,又接着道,“刚出了村没多久,就遇到两个劫匪把俺给绑了,说是要把俺卖了去换酒钱,太傅老爷,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你说说,俺是不是很可怜?” 太傅大人只是笑笑,不说话。 青牛又继续道:“可怜俺还没有娶个媳妇,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后来呢?”太傅大人终于开口问道。 青牛来了精神,道:“后来还好遇到了公子,总算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太傅大人道:“那不是挺好的吗?” 青牛道:“好什么啊,公子也是整天嚷嚷着要卖了俺去换钱,叫俺说,公子就是一个财迷,有那么多银子,还整天说要卖了俺。” 太傅大人又道:“你家公子有多少银子啊?” 青牛道:“就我看到的,就有一大堆,其他没看到,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太傅大人笑着道:“你知道的这么多,你家公子对你就这么放心?” 青牛回头看了看太傅大人,道:“太傅老爷,你也要威胁俺?” 太傅大人道:“此话怎讲?” 青牛道:“公子就经常说俺知道得太多,要把俺给卖了,刚才太傅老爷也那样说,俺听着害怕。” 太傅大人笑了笑,道:“你这厮这么嘴碎,换谁也受不了,要是我,早把你给卖了,你家公子能一直带着你,也算对你不错了。” 青牛道:“就是公子老是吓唬俺,让俺觉着害怕。” 太傅大人又道:“你家公子也许只是吓唬吓唬你,让你不要这么嘴碎,你这碎嘴的确让人心烦,你家公子能一直带着你,对你也算不错了。” 青牛道:“俺也知道公子待俺不错,就是整天东奔西跑的,连口饱饭都吃不嘴里。” 太傅大人看看青牛这膘肥体壮的身子,不禁心道,你这厮能吃成这样子,还好意思说跟着你家公子吃不上饱饭,这就有些不厚道了。 青牛似乎能看懂太傅大人的心思,又道:“太傅老爷是不是看俺吃得胖,就觉着公子待俺不错,其实不是的,俺只是得闲啃些青草罢了,都没有吃过几回好吃的。” 太傅大人心中苦笑,再说下去,这厮又该来骗丹药了。 青牛驮着太傅大人又走了一阵,道:“太傅老爷,你看俺都驮着你走了这么久了,肚子都有些饿了,太傅老爷能不能随便再给俺几粒丹药,填填肚子。” 太傅大人笑道:“再走一会儿,再走一会儿。” 青牛不知道太傅大人说的是真是假,可还是迈起步子,快速地向前走去。 刚走几步,太傅大人忽然看到一个人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步子不大,但是速度倒是不慢,不大一会儿就快要到跟前来了。 太傅大人拍了拍青牛,示意青牛停下来,不住地向远处那人看去。 青牛朝那人看了一眼,道:“这闻剑仙怎么到这里来了?” 太傅大人不禁向青牛问道:“你认识那人?” 青牛道:“俺只知道他叫闻关白,能御剑飞行,速度可快着哩,前一阵他带着俺跟公子,从海上回来,可把俺给吓坏了。” 太傅大人笑了笑,道:“御剑飞行,那可是了不得的神通,会这个的,都厉害着哩。” 不多时,那人走到太傅大人跟前,向太傅大人抱拳行礼道:“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从青牛背上跳下来,向那人打量了一眼,也向抱拳道:“听闻海外仙岛有剑仙,想必就是阁下了?!” 那人微微笑道:“太傅大人果然博识,后学之辈,海外金灵岛修士闻关白见过太傅大人。”看了看青牛,又道,“没想到这青牛是跟太傅大人一起的。” 太傅大人也笑道:“这青牛不过是一位小友托我照看几天罢了,没想到他竟与闻道友还有些渊源。” 闻关白道:“不过是赶巧碰见罢了,不过怎么不见敖泽小友?” 太傅大人笑道:“敖小友有事,在别处,闻道友倒是很关心那小子似的?” 闻关白道:“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那小子资质虽然差了些,但是有毅力有悟性,是个可造之材,便指点了一下。” 太傅大人道:“那小子能得到闻道友的指点,还真是那小子的造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看闻道友才是造化非凡,年纪轻轻就跨入仙境,真是可喜可贺。” 闻关白道:“我这点儿造化跟穆王大人比起来,可就差得远了。” 太傅大人怔了一下,问道:“不知闻道友来找孤,是为了何事?”既没有承认自己是穆王,也没有否认自己是穆王。 闻关白笑了笑,道:“我想向穆王讨要两个人回来。” 太傅大人道:“哦,不知闻道友要讨要谁啊?” 闻关白道:“几个月前,我有两个朋友不小心闯进了洛邑王宫,至今也不见回来,我想他们一定是被穆王给扣住了。”(第一卷无为狱相关章节。) 太傅大人道:“闻道友找错人了,你的那两位朋友是自己闯进了一间大房子里,被困在里面,跟我却没有半点关系。” 闻关白道:“那既然如此,不知道穆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出来?” 太傅大人摇摇头,道:“就算是普通人偷偷摸摸进了别人家,被主人家发现给扣了下来,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吧?” 闻关白道:“不知穆王有什么条件,才肯放了他们出来?” 太傅大人笑道:“闻道友的修为即已到仙境,想必也早就觉察出来,破丹成婴之初,元婴总是被天地间一股戾气侵扰,虽然不会使元婴受损,但是却使元婴时时躁动,最后就算元婴成形,也已没了活力,如垂垂暮年的老者,早就没了进取之心,这样的元婴哪里还有力气渡劫成仙。” 闻关白沉默半晌,道:“穆王说的不错,不愧是早就跨入仙境的前辈高人,不过这跟我的那两位朋友有什么关系?” 太傅大人看着闻关白,过了一阵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何在碎丹成婴之时,避免那天地戾气的侵扰,所以便建了那座无为狱,就是要看看有没有办法,隔绝那股天地戾气。” 闻关白皱了皱眉头,问道:“不知穆王可有什么发现?” 太傅大人道:“没有。” 闻关白道:“那为何还要关着我的两位朋友。” 太傅大人笑道:“我可没有关着他们,是他们自己闯进那无为狱的,只要他们能碎丹成婴,自然也就能出来。” 闻关白道:“这么说,穆王是在观察他们了?” 太傅大人道:“你也可以这么说。” 闻关白沉默一阵,又道:“不知穆王可否通融一二?” 太傅大人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大周得天地灵秀,境内洞天福地仙道宗门林立,我发现背后有人在暗中笼络这些仙道宗门,想要与大周相抗,我想背后那人就是闻道友吧?!” 闻关白也不否认,道:“就是在下。” 太傅大人道:“不知闻道友为何要这样做?” 闻关白道:“大周这么多年一直在打压仙道宗门,有不少人被关押,还有一些人更是给废掉了修为,要知道我等修道之士,修行已是不易,又被这么打压,哪里还有一丝逍遥自在?” 太傅大人却笑了笑,道:“逍遥自在并不意味着无拘无束,宗门修士之中有多少人恃强凌弱,更甚者乱杀无辜,我大周子民为何要承受着无妄之灾。” “我大周不求压制仙道宗门,”太傅大人道,“为了百姓的福祉,对那些作奸犯科之徒,不得不略施惩戒,就是希望周境之内的所有宗门修士有所惊醒,却不知为何招致这么多不满?!” 闻关白皱了皱眉头,道:“如果真如穆王所说,我自会去游说各个宗门,但是周境之内的仙道宗门却非大周藩属,还望大周不要插手宗门事物。” 太傅大人道:“大周也从没插手过宗门事务,只是宗门修士出了宗门,到了周境,便不能再恣意妄为,要守我大周律条,这是最后的底线了。” 闻关白道:“叨扰穆王了,后会有期。”说完,便又转身离去,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青牛看着闻关白离去,不禁向太傅大人问道:“太傅老爷,这闻先生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怎么在他面前,俺总是感觉怪怪的?” 太傅大人笑道:“哪有泾渭分明的好人和坏人啊,只是理念不同罢了。” 青牛回头看看太傅大人,心里却道,这老头也在打机锋了,欺负俺听不懂…… 第二章 车师国 在那山崖下的平台上又守了一天,不见有鬼面豺的折返,众人埋葬了逝者,收拾好散落的行李货物,商队这才又出发向西域慢慢赶去。 商队中有不少人身上都有伤,只能慢慢赶路,晚上休息的时候,都是尽量找一些易守难攻的地方,夜里轮流守夜。 就这么走了十几天,经过几个村镇,终于看到一座城池矗立在绿洲之中。众人看到城池,不禁都加快了脚步。 “前面就是车师国了。”张五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敖泽道,“到了前面城里,咱们就能好好休息几天了,多亏有敖公子在,不然这次真的可就血本无归了,晚上我请敖公子和兄弟们吃酒,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相互扶持。” 周围的人听到有酒吃,都高兴了起来,前一阵子的阴郁之情也一扫而散,都笑着道:“好,那谢过张大人了。” 张五福道:“你们要谢,就好好谢谢人家敖公子,若是没有敖公子在,咱们可就吃不上这顿酒了。” 众人道:“张大人说得极是,”又都想敖泽道,“谢过敖公子。” 敖泽道:“大家没事儿就好,我也不过是赶上了罢了,大家不比挂怀。” 就这么说这话,不一会儿便到了城门口。城门不大,只能容两三辆车子并行通过,城墙用土坯筑就,大概有两丈多高,有的地方是新筑的,有的已经斑驳不已,看来是常常修葺的。 张五福向守门的军士看过了关凭路引,交了城门税,这才领着众人推着货车进了城里。 敖泽在城门口向一旁看了看,不见青牛,这才又记起前一阵子将青牛托付给太傅大人照看了,不知道太傅大人有没有带青牛离开鬼方宗圣山? 敖泽大步走进城里,心道,不知道这里用不用交什么市容费,还好青牛不在,可以省下几个大钱。 到了城里,队伍中的几个商队便分了开来,各自去忙各自的。 莫贺鸣来给敖泽道了别,再次谢过敖泽的相救之恩,又说自己就住在这城里,等回家给家人报过平安之后,明天再来拜访敖公子,然后也离去了。 城里的房屋大都有两三层高,大都是是些平顶的房屋,与大周的房子样式甚是异样。街上人来人往尘土飞扬,街两旁有不少铺子,有打铁的,有卖杂货的,卖香料调味的,也有柴米面饼的,市声沸沸,甚是热闹。 转过一个街角,却见一个装潢颇为考究的三成房屋,大门前种着一棵柳树,大概有一尺粗细,上面一冠的新绿,绿油油的煞是可人。 房子外面挂着彩色的帐幔,几个异域姑娘打扮得甚是艳丽,坐在楼上的窗口边,悠闲地嗑着瓜子,嗑一个瓜子,然后轻启朱唇,将瓜子皮朝窗外吐去 房子外的闲汉看了,一把扯下身上的衣衫,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兴奋朝着那些姑娘吹着口哨吆喝着。 那些姑娘看了,白嫩的纤手捂了朱唇,吃吃地笑着,眉眼间甚是娇媚无比,更是惹得下面的闲汉乱叫不已。 商队中的几人呆呆地看着楼上姑娘,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不小心却踢了前面之人中年汉子的脚后跟。那中年汉子扭头看了看后面年轻小伙一脸呆呆的样子,不禁呸了一声,骂道:“小心刮下你身上一层皮。” 那年轻小伙回过神来,嘿嘿一笑,道:“叔啊,看你这么精瘦,肯定是被刮过几层皮了吧?” 周围的人听了,不禁都哄笑起来,说着些打趣的话,东一句西一句的,说完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五福瞪了众人一眼,道:“好了好了,等这里的事儿完了,我让曾员外给大家多发些工钱,到时候大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众人听了,纷纷向张五福道:“谢张大人。” 张大人笑了笑,道:“大家应该多谢谢曾员外。” 众人便又纷纷向曾业喊道:“谢过曾员外。” 曾业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忙道:“应该的应该的,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在背后悄悄瞪了张五福一眼,心里却道,你当好人,却让我出钱,这一趟下来,我可是赔了不少哩,碰到鬼面豺群,毁了几车货物,赔大发了赔大发了。 转过两条街,众人来到一处货栈前,里面忙出来一群人,同众人一起,帮着一起将车上的货物卸到货栈里。 赫连山野站在一旁,向敖泽说道:“这货栈是你们大周的一个集散点,从大周运来的货,在这里再分散到西域各城,在西域收的货暂存在这里,等大周商队来了,再运回去,这样的话,来回都不空跑。” 敖泽笑了笑,道:“哦,原来是这样,这里的门道我可不大懂,之前有个朋友给我讲过一些商贾之事,却听得迷糊,此次随商队行走,才发现这行商真是困难重重。” 赫连山野道:“都是为了讨生活。” 等货物卸完,张五福从货栈里出来,对敖泽道:“敖公子,一路辛苦快到货栈里歇歇脚,刚才忙着叫个货物,没来及招呼公子去歇息歇息,是我怠慢了。” 敖泽道:“张大人太客气了,我还不太累。” 张五福道:“到了这里就相当于到了咱大周,到里面喝口热茶。” 敖泽也不好再推迟,同赫连山野一起,随张五福进了货栈,货栈里许多活计在忙活着,看样貌大都是周人。 到了货栈,后面是个极大的院子,里面种着叫不上名字的树,甚是高大,都已经抽了新芽。 张五福安排二人进了一间房舍,里面除了有些尘土,还算干净雅致,然后又让人端来了茶水点心。 “你们先在这里歇息,”张五福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交割,这次遇到鬼面豺群,损失了一些货物,这事儿得说清楚,要不然还有大麻烦哩,待会儿可能还要敖公子去跟这里的掌柜解释解释。” 敖泽道:“有需要的张大人尽管吩咐。” 张五福道:“敖公子先歇息着,等会儿我再来看望公子。”说着便退了出去。 敖泽喝了几口热茶,又吃了一块点心,躺到一旁的床上,床上铺着一层羊皮褥子,甚是柔软,伸了一个懒腰,道:“好久没有躺在这么舒服的床上休息了。” 赫连山野道:“这里虽然比不上大周的繁华富庶,但是美酒美食还是有的,等休息一阵,我带敖兄弟去城里转转。” 敖泽道:“那就有劳赫连兄了,刚才听人说这里是车师国,不知这城是什么城?” 赫连山野笑了笑,道:“这就是车师国王城啊。” “王城?”敖泽有些疑惑地道,心中却想,王城周围不是应该还有许多卫城来拱卫,就连来时的那条商道之上,也不见有据点,万一有人来袭,那不是可以长驱直入,直奔城下? 赫连山野似乎也知道敖泽在疑惑什么,便又解释道:“西域诸国众多,不比大周幅员辽阔,在这里一城一池就能是个国家,这车师国在西域诸国中也算是大国,周围还有几个附属城镇,实力不可小觑。” 敖泽又问道:“那这里有极西之地来的行商吗?” 赫连山野道:“敖兄弟还真准备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敖泽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去那里。” 赫连山野想了一下,道:“这里位于西域诸国的东部,就算是有极西之地的行商,也都是些来采办的零散客商,不定住在哪里,找起来也不那么容易,再西边的鄯善城有大队的行商,等过两天,我陪敖兄弟去那里看看。” 敖泽道:“那就谢过赫连兄了。” 赫连山野笑着道:“敖兄弟客气了,其实我也不白带你去,倒时候别忘了和我打上一架。” 敖泽道:“赫连兄还记着这事呢?!” 赫连山野道:“其实我也知道,敖兄弟的功夫胜过俺许多,只是想接着这个机会,让敖兄弟能指点一二罢了。” 敖泽道:“赫连兄说笑了,我这点儿微末道行哪里敢说‘指教’二字,相互切磋一下还是可以的。” 赫连山野听到敖泽答应了下来,忙道:“等歇两天,咱们就赶路去鄯善城。” 两人在房间里吃了一些点心,过了一会儿,张五福便过来喊敖泽,道:“敖公子休息好了吗?” 敖泽站起身来,道:“张大人何事?” 张五福道:“还是刚才说的那事,请敖公子当个证人,去跟货栈的掌柜说说路上遇到鬼面豺群的事情。” 敖泽道:“那好,咱们这就去。” 跟着张五福到了一间装潢颇为考究的房间,一位老者穿着大周的服饰,站在柜台前,正拨动着算盘珠子。 “柳掌柜,”张五福走上前去,向那老者说道,“这便是太学院的敖泽敖公子,这次若非敖公子救应,这次恐怕连人带货都要留在路上了。” 那老者抬头看了看敖泽,连忙笑着道:“原来敖公子,失敬失敬,不知敖公子为何不在太学院,怎么也到了这西域?” 敖泽不禁心道,看来这柳掌柜并不真的相信商队在路上遇到鬼面豺群的事,所以才要不断询问。 又想,其实这也不能怪柳掌柜不信,张五福是大周转运司的下属,负责商队货物的安全,丢了货物总要说个明白,要是人人都说丢了货物,这损失谁来承担? 像曾业那样的民间行商,货物丢了也就丢了,没人查验,但是转运司的货物是官家的,就算是丢了,也要查明原因,定下责任,就为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作梗,中饱私囊,所以收货的和运货的互不统属,才需要去证实张五福的话是不是真的。 第三章 人情世故 敖泽心想,张五福这次在路上遇到鬼面豺群,丢了货物,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受到问询也是必然的,至于是天灾还是人祸,那就要看怎么下定论了。 敖泽有心为张五福减轻责任,便说道:“前一阵子,小子陪太傅大人出使朔方回来的路上,对太傅大人说要来这西域历练历练,增长一番见识,没想到路上遇见了张大人的商队,晚上休息的时候碰到了鬼面豺群,若非大家齐心协力,后果恐怕真的不敢想象。” 那柳掌柜听到敖泽竟然与太傅大人认识,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道:“哦,我刚才就听张大人说,若不是敖公子击退鬼面豺群,整个商队恐怕都不保了,敖公子真是年少有为,身手非凡前途无量,若是老朽那不成器的孙子,能有公子这般作为,俺做梦都能笑醒。” “爷爷,又在说我,”这时,一个锦衣少年走进屋子里,道,“我哪里又不如别人了?” 柳掌柜指着刚进来的那少年,向敖泽道:“这是我孙子,也是你们太学院的学子,在此历练,不知敖公子是否认识?” 敖泽细细向那少年看去,竟是柳香南,在凌云榜的比试中,两人有过一场切磋。此时能在此地见到故人,心中那种异乡异客的感觉顿时冲淡了许多,向柳香南喊道:“柳师兄。” 柳香南看看敖泽,怔了一下,随即便也认出敖泽来,忙道:“原来是敖师兄,怎么也到了这西域了?” 敖泽笑着道:“我也是来这里历练历练。” 那柳掌柜见自己孙子真的认识那敖公子,心里这才确定,这敖公子真的太学院的学子,至于他说同太傅大人一起出使朔方,想来也是真的了,对敖泽更加恭敬了几分,向张五福道:“张大人啊,敖公子一路辛苦,也不带着去好好休息!” 张五福道:“已经安排过了,柳掌柜你看这交割之事……” 柳掌柜道:“都是小事,货物损失不妨多报些,兄弟们辛苦一路了,也该好好去歇息歇息,亡故兄弟的抚恤金也不妨多给些,回执一定写得漂亮,不给张兄惹麻烦。” 张五福道:“那这账目又该怎样平……” 柳掌柜又道:“货物有破损,账目的价格压低一些,不过货栈还按原价收货,这样就看不问题的。” 张五福道:“那就有劳柳掌柜了。” 柳掌柜道了声“无妨”,又向道:“敖公子与香南即是同学,那就多亲近亲近。”顿了一下,又道,“不知敖公子今晚可有安排?” 敖泽想了想,笑着道:“张大人晚上要请一众兄弟吃酒。” 柳掌柜笑着道:“张大人啊,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请客怎么不叫上柳某人呢?” 张五福道:“这不是刚跟柳掌柜交割清楚,刚才要是去请柳掌柜的话,怕别人听了去说闲话,不过现在都交割清楚了,那我这里就正式邀请柳掌柜了。” 柳掌柜道:“柳某只是说笑,再说了张大人一路辛苦,可谓九死一生,理应是我请众兄弟吃酒,给兄弟们接风洗尘了。张大人不如给我柳某几分薄面,我这个机会让与俺,我请兄弟们吃酒。” 张五福忙道:“兄弟们是跟着我,才遭了那么多的罪,怎好让柳掌柜破费,柳掌柜只管去就行了。” 柳掌柜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我各退一步,这次请兄弟们吃饭算在你我的身上,张大人你看怎么样?” 张五福沉默片刻,道:“既然柳掌柜这么坚持,那就这样说定了。” 柳掌柜笑道:“就这么定了,张大人先领敖公子去休息,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去喊大伙儿。” 张五福道了一声“好”,便又领着敖泽回到刚才的屋子里休息。 柳香南见张五福领着敖泽出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爷爷,你为何要那么破费,要抢着请那些人吃什么的酒?” 柳掌柜看了孙儿一眼,道:“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柳香南不解地道,“怎么是为我,我跟那些人又不相熟。” 柳掌柜道:“那个敖公子不是你们太学院的人吗?” 柳香南道:“那敖泽是太学院的,我跟他又不太熟,怎么,他有什么不同吗?” 柳掌柜道:“今后你要跟那敖公子多亲近亲近,这也是为了你好,那小子背景可不简单,你与他交好,对你今后的前程有好处。” 柳香南道:“那敖泽只是鸿都门学的学子,根本不入流,能有什么背景?!” 柳掌柜想了一下,道:“鸿都门学?那他修为功夫如何?” 柳香南却有些犹豫起来,站在那里不说话。 柳掌柜等了柳香南一眼,又加重了语气,道:“问你话呢。” “比孙儿要强那么一些。”柳香南不情愿地说道。 柳香南沉吟一阵,道:“这就对了,你是修武院的人,竟然比不上一个鸿都门学的人,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柳香南不屑地道。 柳掌柜道:“平常让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那敖公子在鸿都门学都能胜得了你,这说明那人天资在你之上,如此天资为何要待在鸿都门学,那肯定是为了历练,况且刚才我还听他说,前一阵子跟着太傅大人出使朔方,这事儿是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子能去的吗?” “他跟太傅大人认识?”柳香南道。 柳掌柜又道:“跟太傅大人认不认识不好说,但是他背后肯定有人能跟太傅大人说得上话,要不然出使朔方这样的大事,岂能带他?” 柳香南道:“爷爷让我交好敖泽,就是为了他背后的势力?” 柳掌柜道:“咱柳家虽然也算官宦人家,但也只是微末小吏,如不能攀上什么世家,咱们柳家终究是难有出头之日。”顿了一下,又道,“况且这几天我听新来的商队说,在商路上发现了一大堆鬼面豺尸体,足足有几百具之多,听人说是传说中的‘鬼豺过境’,提起这事儿都胆战心惊的。” “刚才那张五福跟我说,”柳掌柜接着道,“就是他们的商队遭遇了那‘鬼豺过境’,多亏有那敖公子相助,才击退了鬼面豺群,要是你,你能半天不到击杀几百只鬼面豺吗?” 柳香南想了想,道:“我不能。” 柳掌柜拍着手,道:“你不能,人家敖公子就能,这是一个鸿都门学的学子应该有的功夫吗?能有这样的修为功夫,背后要是没有一点儿势力,能做得到吗?所以,我让你好好结交那敖公子,是为了你好,知道了吗?” 柳香南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爷爷。”想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之前与那敖公子有些过节。” 柳掌柜皱了皱眉头,忙问道:“什么过节?” 柳香南道:“就是去年的时候,为了凌云榜的排名,我跟那敖公子在擂台上打了一架。” 柳掌柜忙又道:“你赢了还是输了?” “我输了。”柳香南小声道。 柳掌柜输了一口气,道:“你输了就好,这事儿不算什么,我看那敖公子气度不凡,这点儿小事儿不会放在心上的,晚上酒席之时,别忘了多敬那敖公子几杯酒。” 柳香南道:“我知道了。” 柳掌柜道:“你也别觉着委屈,今后你长大了,不管是为官还是为吏,多些关系总是好的。” 柳香南在一旁听着,不住地点头说是。 忙完了手中的活计,柳掌柜又道:“跟我去街对面的酒楼去订几桌饭菜,请大伙儿吃酒。” 爷孙俩出了货栈,去对面酒楼订了几桌上好的酒席。柳掌柜向柳香南道:“你去通知一下货栈的伙计,还有张大人一行人,完了咱俩再一起去请敖公子。” 柳香南道:“请那些伙计做什么?” 柳掌柜有些不悦地道:“你什么时候养成这骄纵之气的?货栈里的伙计虽然都是些穷苦人,但是想要这些人为你卖命,就要给他们应有的尊重,不要觉着人家没身份没地位,就想着法子欺负人,这样的话,这货栈谁来帮我打理?” 柳香南道:“不是说请那敖公子么,请这么多人干嘛?” 柳掌柜道:“你怎么就那么不开窍,那张大人请那敖公子吃酒,也知道叫上一众兄弟,不就是怕人家敖公子推辞?!咱要是请敖公子吃酒,不叫上些伙计,那不就显得太做作了,显得是为了特意结交人家。” 柳香南道:“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非要弄得这么复杂。” 柳掌柜道:“这叫人情世故,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刻意,别人承了你的情,又不着痕迹,这样的情义才让人记得深。” 柳香南道:“这话又怎么讲?” 柳掌柜道:“你要是太刻意了,会让别人觉着你有求于他,别人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便会极力推辞掉,如果你要是真想求人家办事儿,这不就是办不成了,像这样无形间给了别人一个人情,以后要是有事相求,不就是好说话了么!” 柳香南沉思了一阵,道:“哦,我知道了。” 柳掌柜道:“那就赶紧去通知一下大伙儿,可记住了,态度要好一些,别摆你那臭架子,别上了几天太学院,就觉着自己了不得了。” 第四章 上头有人 回到房间,张五福便悄声向敖泽问道:“敖公子,你还认识大周太傅大人?” 敖泽看了张五福一眼,笑了一下,道:“太傅大人谁不认识?” 张五福又笑着道:“我不是说这个,是想问敖公子真的随太傅大人一起出使朔方了?” 敖泽道:“张大人是怕我刚才跟那柳掌柜说了大话?” 张五福有些尴尬地道:“那倒不是,此次商队遭难,丢了许多货物,多亏敖公子救护,这么多人才得以活了下来,按说我不该怀疑敖公子的话,只是回到大周后,转运司肯定是要追查此事的,就怕有什么纰漏,再给兄弟们添麻烦。” 敖泽道:“张大人就放宽心吧,我虽然跟太傅大人不是很熟,但是刚才跟柳掌柜说的都是真的,没问题的。” 张五福躬身向敖泽行了一礼,道:“我代兄弟们谢过敖公子了。” 敖泽忙道:“张大人客气了,这一路下来,我也得了不少大人的照顾,我帮些忙也是应该的。” 几人又聊了一阵,到了黄昏的时候,柳掌柜带着柳香南进了来,道:“敖公子休息得还好?” 敖泽道:“有劳柳掌柜操心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有口热茶喝喝就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多有叨扰。” 柳掌柜笑道:“酒菜已经订下了,敖公子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咱们这就去赴席吧。” 敖泽道:“那就叨扰柳掌柜了。” 柳掌柜道:“敖公子说这话,就显得见外了。”说完便同张五福一起,招呼着众人去了对面的酒楼。 西域的酒楼与大周的风格不一样,大都是席地而坐,众人欢呼着坐下,眼神中都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长途跋涉之后,能喝口酒吃顿饱饭,再也没有这样惬意的事情了,况且还是有人请客,有酒有肉,更是让人期许。 酒菜上齐,柳掌柜和张五福便招呼着众人吃席,众人只是稍稍客气一番,便开心地吃起来。 饭食粗狂,都是大块的羊肉,堆在盘子中,也没有碗筷,谁想吃便拿起一块,就着饼子便大口地啃着,煞是过瘾。酒是马奶酒,倒在粗瓷大碗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马奶味,喝起来甚是辛辣。 众人共饮一碗酒后,张五福擎着碗,向敖泽道:“敖公子,这一路多亏有公子照拂,我同兄弟们敬公子一碗酒。” 商队中的人听到张五福的话,也都擎起酒碗,向敖泽道:“谢敖公子相救之恩。” 敖泽也擎起酒碗,笑着道:“小子一人来到西域,路上多亏有大家的照拂,咱们共饮一碗。” 众人一起饮了碗中酒,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又大口地吃起肉来。 柳掌柜跟着饮了一碗酒,给孙子柳香南使了一个眼色,意思就是说,还不快趁机跟敖泽套套近乎。 柳香南微微点了点头,擎着酒碗,向敖泽道:“敖师兄,咱们都是太学院的学子,没想到在这西域碰到了一起,真是有缘,我敬敖师兄一碗。” 敖泽道:“我是第一次来西域,人生地不熟的,有不懂的地方还望柳师兄能指点。” 柳香南道:“敖师兄客气了,来,咱们干了这碗酒。”说完,端着酒碗,一饮而尽碗中酒。 敖泽忙跟着饮尽碗中酒,道:“好酒。” 柳掌柜一直都在暗中观望着敖泽,此时不禁心道,这小子没有一丝桀骜,反而很是随和,对自己孙儿也没有多少敌意,看来应该很好相处,以后让柳香南多跟他接触接触,应该能成为朋友。 敖泽跟众人有说有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久都没这么畅快地喝酒了,心里高兴,因此便多饮了几碗,不久之后,便有些醉醺醺的了。 众人也是高兴,有几个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了,又吃了一阵,众人酒足饭饱,便相互搀扶着散了去。 敖泽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因为身体强健,再加上体内运转,将酒劲儿耗去不少,因此脑子还算清醒,扶着已经喝得有些不省人事的赫连山野,回到货栈的房间,将赫连山野扔在床上,自己便也去另一张床上去休息。 柳掌柜和张五福一起结了账,两人也是喝了不少,吵吵闹闹说了许多酒话,相互搀扶着回到客栈里,便一头栽在地上,沉沉地睡去。 一旁几个还算清醒的,扯了张毯子,给两人盖上,然后自己也找地方睡觉去了。 敖泽在床上睡了一阵,酒劲儿退去,也没了睡意,听着一旁赫连山野洪亮的鼾声,也无法静下心来,便推开窗子轻轻跳到房顶之上。 夜风徐徐,吹在身上还有一些凉意,空中星辰点点,显得夜色更加空旷静谧,远远望去,整个城中只有几处灯火还在亮着,只有远处城中心处,亮着许多灯火,亮堂堂的一片,刺破黑暗的夜色,似乎要将整个星空照亮,却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所在。 敖泽看了一阵,便趺坐在地上,练气化元接着修炼。神识附着在元气之上在体内运行,自从修炼《炼魂决》之后,敖泽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强壮了许多,神识感受到的也更加细致。 元气之上的原本星星点点的元气真火,这时也更加明亮了一些,相互碰撞着,然后结合在一起。 敖泽知道,当这些星星点点的元气真火相互结合,到了一定程度,这元气真火便会燃烧起来,煅烧经脉肉体,以便修成琉璃玉身,此时的身体强度便能不被一般的兵刃所伤,然后元气汇聚于丹田,旋转缠绕,压缩成一粒细小的丹核,丹核成,便是到了金丹期的标志,这时便能源源不断地吸收天气灵气,存储于丹田之内,不像凝神期那样,只能将天地灵气提纯为元气,然后存储于经脉之内。 经脉之内存储的元气毕竟有限,再加上身体强度不够,有许多神通都不能使出来,就算使了出来,其威力也远远不如金丹期。 元气在丹田旋转缠绕,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身体需要极大的压力,才能将体内元气汇聚在丹田之中,所以只能在凝神期的时候,用元气真火煅烧身体,修成琉璃玉身,能承受强劲的压力,才能凝聚丹核,修为才能更进一步。 敖泽见体内元气真火越来越明亮,知道要不了多久,就能点燃元气真火,而且自己想要用落日余烬来祛除体内的那道死气,也必须先修成琉璃玉身,才能承受住祛除那死气之时,那种强劲的冲撞之力。 体内元气运行一周天,敖泽这才停了下来,现在估计已经是子时了,城中的灯火更是所剩无几,就连城中心那片亮堂堂的地方,也黯淡了许多。 敖泽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正要回去休息,却忽然看到一个身影从货栈的墙上跳了进了。敖泽连忙伏下身子,不禁心道,什么人这么鬼鬼祟祟的,还穿着一身深色劲装,看那人身手,应该还是有些功夫的。 那人无声无息跳了进来,立刻便闪身藏在角落里,等了一阵,见客栈内除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和梦呓声,便再也没有其他声响,便向着墙外轻轻学了几声虫鸣。 然后又见从墙外跳进来几个身影,皆是穿着劲装,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其中一人便轻声叫道:“大哥!” 先进来的那人又学了一声虫鸣,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轻声道:“都睡着了,哥儿几个快点儿,分头行动,捡贵宗的东西拿。”另外几人点点头,便分头向院子中的货车摸去。 敖泽伏在房顶,看着那几人的行为,总算明白过来,这几人竟是来偷东西的蟊贼,不禁心道,投机取巧之辈真是哪里都有,不过这些货物可是商队冒着生命危险给运来的,可不能就这么让人给偷了去。 而此时货栈内的众人几乎都已经喝醉了酒,酣睡不醒,敖泽也找不到帮手,只能自己想办法来击退这些蟊贼。 几人在院子里搜摸了一阵,其中一人又悄声喊道:“大哥,这外面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货。” 那大哥道:“去库房,好东西应该都在那里。” 几人便直奔一个锁得森严的房间而去,那房间的门甚是厚重,门上锁了几把铁锁,四周的墙上只有几个半尺见方的窗口,只能容夜猫通过,看来应该就是库房了。 那几人在门前看了一阵,便抽出刀剑想要去撬开门上的锁。 敖泽看了一阵,见那几人甚是小心,不过见他们动作麻利,对这货栈的布局也十分清楚,看来应该是来这儿踩过盘子,再看这些人就要撬开库房的门,在身边摸着一块土块,便向那几人用力掷去,也不管砸着谁,只希望砸中一人,好让他们警觉,然后离去。 土块在夜色中快速地袭去,悄无声息,顿时便狠狠地砸在一个人的脑袋上。土块砸中人,便碎了开来,无声无息。 被砸中之人,张开嘴就要叫起来,却立刻又捂住嘴巴,强忍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敖泽笑了一下,抓起一块土块,便又向刚才那人砸去。 那人终于忍不住,强压着嗓子,嘴巴趔趄地叫了一声,然后不住地向身后看去,客栈中一片静谧,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禁又道:“大哥。” 那大哥问道:“怎么了?” 那人向上指了指,道:“上头有人。” 第五章 有鬼有鬼 那大哥疑惑道:“什么上头有人?” 那人道:“刚才好像有人砸我。” 一旁几人听到这话,不禁都握紧刀剑,背靠着背围成一圈,向四周看去,可是过了一阵,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那大哥不禁问道:“哪里有什么人,是不是你搞错了?” 敖泽暗暗笑了一声,又抓起一块土块向那人掷去。 那人悄声道:“我后脑勺刚才明明挨了两下……”可是话还没有说完,额头上又狠狠地挨了一下子,土块瞬间碎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鬼,有鬼。”那人惊异地叫道。 那大哥急道:“你胡闹什么,哪里有什么鬼?” 那人道:“刚才有人砸我。” 那大哥有些不悦起来,我就在你身旁看着,可没有看见又人砸你,就算有人砸你,这么近的距离,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再说别人又是用什么砸得你,谁也没看到啊! “老五,你别闹啊,”那大哥道,“哥儿几个都在忙正事,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在这儿捣乱,刚才我就在你身边,可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再说了,就算有人砸你,为何只砸你不砸我们?” 那老五委屈地道:“是真有人砸我,不信你看看我头上砸的印儿。” 那大哥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道:“黑灯瞎火的,你让我看什么看,哥儿几个好不容易瞅准了今天这个机会,老五,我知道你胆小,但是今晚,你可别坏了大家的事儿!”说完同其他几人,又开始去撬库房上的门锁。 敖泽笑了一声,抓起一块土块,便又向先前那人快速地掷去。土块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却无声无息,砸在那人脑袋之上,便又破碎成粉末,随风飘散而去。 那老五脑袋上有挨了一下,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向着黑暗中喝道:“是谁?”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但是在这静谧的夜色中也显得很是刺耳。 那老大朝着那老五踢了一脚,道:“你是不是来捣乱的?惊动了这里的人,到时候谁也跑不掉。” 那老五道:“大哥,真的有人,真的,我不骗你。” 那大哥又向四周看去,可是夜色凄迷,哪里能看到什么人影,可是心中也将信将疑,问道:“哪里有什么人?” 那老五向四周看看,指着敖泽藏身的地方到:“大概是那个方向,都砸了我好几次了。” 那大哥看了一眼,摆了摆手,道:“上房顶看看。”身旁两个劲装人立刻便向着敖泽藏身的地方走去。 敖泽见有人过来,忙匍匐着身子,无声无息地向一旁移去,从房屋的后面跳了下去,然后又跃到另一栋房屋的房顶,贴着房顶上的垛子藏了起来。 那二人贴着房根儿听了一阵,只听房子内传来阵阵均匀的打鼾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取出挠钩挂在房顶之上,抓着绳子,快速地爬到放顶之上。四处看去,哪里有什么人影,又向四周看去,仍是不见有什么人影,看了一阵也只好跳了下去,回到那大哥身旁,摇摇头,道:“没看见有什么人。” 那老大瞥了老五一眼,道:“你去一旁守着。” 那老五满脸委屈,走到一旁,心里嘀咕着,真的见鬼了,怎么会没人? 敖泽心道,别以为这样就完了,抓起一块土块,便又向那老五掷去,正中脑门。 那老五被击中脑门,脑袋向后一仰,差点儿倒了下去,忙抓紧长刀,向黑夜中喝道:“谁?有本事现身出来!” 那大哥正要撬门锁,又听到那老五喊叫,在这深夜之中就如听到了炸雷一般,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来,伏下身子,都向一旁的角落里藏去。 那老五心中气愤,自己连连挨了好几下,却连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心中气恼,不禁便喊出声来,可是声音刚落,便又意识到,自己一行人是来做事的,此事见不得光,若是惊动了旁人,真的就要功亏一篑了,到时候大哥肯定不会轻易绕过自己的。 想到这里,那老五就伏下身子,向一旁藏去。 敖泽吃吃地笑了一声,抓起一块土块,又向那人掷去,土块不偏不斜,又是朝着那人脑袋上袭去。 那老五还没有藏起来,脑袋上再次挨了一下,不禁“呀”地一声叫了出来,身子摔倒在地上,心中就如点了几挂炮仗一般,都已经炸得片片粉碎,我这是到了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忙挣扎着爬起身来,正要破口大骂,可是还没开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心中更是惊骇不已,莫非真的有鬼,挣扎着回头看去,却是大哥。 看到是大哥,那老五也不再挣扎,拍了拍捂在嘴巴上的手。 那大哥松开手,压着嗓子厉声道:“你做什么?” 那老五道:“大哥,我看这地方不干净。” 那大哥道:“瞎胡说什么?” 那老五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又道:“我被砸了几次,你们也去看了,找不到人,这不是鬼是什么?” 那大哥向四周看看,整个货栈里没有别的动静,又向老五看看,最后叹了一口气,道:“老五啊,你要是害怕,就先去和老八一起在外面把风,到时候你那份就少分些。” 那老五脸上则是露出一丝不悦来,随即便又消散不见,道:“大哥,真不是我胆小怕事,这货栈里肯定有鬼,要不咱们还是算了。” 那大哥道:“哥儿几个已经踩了几天的点儿,就今晚货栈里的人全都喝了酒,个个睡得不省人事,这么好的机会,岂能说放弃就放弃?再说了,谁知道你说的什么鬼,是真是假,错过了机会,我怎么给兄弟们交代,你还是去外面守着去吧。” 那老五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无奈地点点头,走到墙边,攀着墙壁跳到外面。 那大哥轻轻地哼了一声,将四周藏着的几人招了过来,道:“这老五今天不知是撞了什么邪,老是喊什么有鬼有鬼的,我看肯定是给吓着了,不管他,干完了今晚这一票,够咱们逍遥快活一阵子了。” 几人附和道:“大哥说的是,那老五平常就胆小,真不该带他过来,净是瞎捣乱。”说完,几个人便又去撬库房上的门锁。 敖泽有意戏弄那几人,抓起一块土块,又向其中一人掷去,土块击在那人后脑,顿时粉碎,化作一股尘土,飘散得无影无踪。 那人后脑被砸了一下,整个脑袋都被带着向库房门上撞去,只听咚地一声响,在这夜色中显得甚是刺耳。 其他几个人听到声响,便都纷纷停手,不禁向那人看去。 那大哥显得有些生气,道:“二弟,你又是在做什么?” 那二弟揉着后脑勺,疑惑道:“大哥,我感觉刚才有人砸了我一下子。” 那大哥狠声道:“你也跟老五一样,撞邪啦?” 那二弟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可能是刚才脖子抽筋,不小心撞到了门上了。” 那大哥又道:“你在这儿守着,我们去撬门。”又向周围看了一阵,不见有什么动静,这才又转过身,继续去撬门锁。 敖泽心中哼了一声,岂能让你们几个蟊贼把门锁给敲开了,有力地将手中的土块向那二弟胸口掷去。土块在夜色中犹如一个幽灵般,无声无息那二弟袭去,瞬间便击中那人胸口,然后化作飞尘消失不见。 那二弟胸口被击中,顿时呼吸不畅,觉着犹如千钧重力一般,击在身上,然后整个身子便倒飞而去,一下子撞在另外几人身上。 几人撬门锁正在关键的时候,突然身子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给撞得斜了去,纷纷趴在门上,但是几人被撞了也不敢出声,疑惑着是不是被发现了,不过又有些不像,没人喊“抓贼”,忍着心中的疑惑,回头看去,这才发现是自己人,纷纷舒了一口气。 那大哥看到是二弟,忙爬起身来,沉声道:“二弟,你做什么?” 那二弟则是脸色煞白,胸口砰砰乱跳,声音颤抖,道:“鬼,鬼,有鬼。” 敖泽在房顶吃吃地笑了一下,将海棠木灵叫了出来,悄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海棠木灵惺忪着睡眼,问道:“公子,啥事儿?” 敖泽道:“下面来了几个蟊贼,你藏到土地,把他们捆起来。” 海棠木灵跳到墙垛子上,向下面看了一眼,向敖泽道:“看我的吧。”攀着墙壁,到了地上,身影瞬间便没入土中,不见了踪影。 那大哥听到这个二弟也像犯了癔症似的乱说胡话,问道:“什么有鬼,你看见了?”心中仍是不信这世上有鬼,但是老五和这二弟都接连喊着“有鬼”,这也不得不让自己疑惑,莫非真的有鬼? 可是世上真有鬼的话,那鬼又是什么样子?若不是鬼的话,那肯定是有人在捣鬼。若是人的话,又会是什么人,在这里装鬼弄神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阻止他们盗窃这里的货物,可是只要大喊几声,将货栈里的人喊醒就行,为何要如此神出鬼没装神弄鬼?如此神出鬼没之人,修为定然不弱,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货栈之内有这样的啊? 那大哥脑海中瞬间冒出许多想法,可是却没有一个能想明白的,只有向那二弟是否看见有人。 那二弟道:“我只感觉有人在我胸口推了一把,却没有看见有人,这不是鬼是什么?” 第六章 抓贼啊 那大哥想了一阵,抱着拳向四周轻声道:“不知何方高人在此,我等兄弟几人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见谅,只请前辈莫要跟我们一般见识,若前辈方便的话,还望前辈能现身说话。” 敖泽藏在房顶,悄悄地看着,就是不现出身来,心道,那大哥心里明明不知道这里是否有别人,只是想用言语诈一下。 不过敖泽存心要戏弄这几人,自然不肯出来,任凭那大哥怎么说,就是在房顶上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见四周没有动静,也没有人出来,那大哥又道:“前辈如果不肯现身的话,就莫要怪俺们无礼了。”几人握着刀,静静地向四周看着。 敖泽心中却道,我就不出去,看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那几人戒备了一阵子,却忽然听到远处阵阵鸡鸣,不禁都舒了一口气,向四周看去。 “都一更天了。”那二弟轻声说道。 那大哥看了看二弟,不禁又问道:“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那二弟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感觉有人在周围,刚才老五是不是也看到什么,要不咱们去找老五去问问吧。” 那大哥将信将疑,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身后的库房,对一旁的几人道:“我和二弟在一起守着,你们快点儿把库房门撬开,拿了东西快走,要不了多久,天色就快亮了。” 一旁几人忙转身去撬房门,那大哥则是警觉地向四周看着,如果是这货栈里有鬼,他是绝对不信的,若是有高人在此,就凭他刚才无声无息地袭击二弟和老五的手段,想要擒住他们几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何要如此洗刷他们? 敖泽已经从房顶上跃了下来,无声无息地藏在一旁的墙角,看到那些人又去撬库房门,便跺了跺脚,示意海棠木灵该行动了。 海棠木灵在地下游走到那二弟的脚下,伸出几支根须,悄无声息地浮空环绕在那人身子,然后迅速扯紧,就像缠了几道箍子。 那二弟感觉到身上突然被什么缠绕,心中骇然,双腿颤颤发抖,几乎要跌倒在地上,更是战战兢兢地喊道:“是谁?!”然后身子传来一阵撕扯之力,不由自主地向地上栽去。 那大哥听到二弟的喊声,连忙扭头看去,却见二弟身子上缠了几道绳索样的东西,正向地上栽去,又忙握起长刀,向四周看去,却不见任何身影,便伏下身子,斩断二弟身上的绳索,急切地问道:“看到什么没有?” 正在撬锁的那几人还没有碰到门锁,就听有人叫了起来,皆是吓了一跳,伏下身子,心道:“今天这是撞到鬼了,这么倒霉?!” 那二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抓起身上的绳索看看,竟是一根根根须,并不是什么绳索,向大哥看了看,道:“是树根。” 不禁向院子中那几株大树看去,心道,该不会是那几棵大树有灵吧,怪不得能这样无声无息,心中更是胆颤心境,道:“大哥,我看这地方是真的闹鬼,咱们还是走吧,偷不到东西,咱们就再换一家,总比出了事儿,兄弟们都折在这儿要强吧。” 那大哥也向那几株大树看了看,并不见有什么动静,便紧紧握着长刀,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在那几株大树周围打量了一阵,并不见有什么动静,便用刀背在树干上敲了敲,只听树干咚咚作响,就如在生气一般。 海棠木灵在那大哥身后,伸出一根粗壮的根须,左右地摇晃着,无声无息。 那二弟看到大哥身后的根须,瞪大了双眼,身子微微颤抖着,牙齿叮叮作响,指着那大哥的身后,口齿不清地道:“大……大……大哥……背……背后……” 其余的几个人也不再撬门,在一旁看着大哥,此时也看到那大哥身后的摇晃的根须,也是呆立在那儿,勉强抬起手中的长刀,道:“有……有鬼……” 那大哥听到背后众兄弟的声音,知道他们定然是在自己背后看到了什么,暗暗握着长刀,忽然转过身,长刀向背后斩去。 海棠木灵反应不及,根须被长刀斩去一大截,在地下哼了一声,便又伸出两个根须,狠狠地向那大哥抽去。 那大哥不防备地下有伸出两根根须,头上身子被狠狠地抽了几下,连忙挥起长刀护住周身。 海棠木灵伸出的根须又被斩断了一大截,便又缩回到地下。 那大哥见根须缩回地下,忙向前奔去,离开那几株大树,与其他几人站在一起,怔怔地看着那几株大树,心有余悸地道:“这……这树成精了。” 另外几人皆是战战兢兢,道:“真是晦气,大哥,咱们还是走吧,谁能想到这院子里的大树竟然成精了,咱们可不是对手,不小心把命搭在这里,可不划算。” 那大哥沉默了一阵,道:“阿囊是给(骂人的话)……”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的屋子“吱啊”一声,连忙止住话头。 只见一个人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迷迷糊糊地来到那几株大树旁,解开裤子,便哗哗地撒起溺来,过了好一阵,那人抖了抖身子,提起裤子便向屋子里走回去。 那几人面面相觑,静静地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心中却不住地嘀咕,如果这几株大树真的成精了的话,会容忍有人在其身旁撒溺?还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树精,而是有人在捣鬼? 几人心里皆冒出一个同样的想法了,那便是在那几株书上砍上几刀试试,到底是不是树精,一试便知。 那人刚走到门口,余光中看到院子中站着几个人影,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夜色之中也看不清到底是谁,便悠悠地喊了一句:“谁啊?” 那老大急中生智,哑着嗓子回道:“是我。” 那人拉开屋门,道:“是戚哥啊,也来撒溺啊?” 那老大感觉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过仍强作镇定,道:“喝哩有点儿多。” 那人跨进屋子,正要去关门,又笑道:“旁边那几个是谁啊,撒个尿还扎堆?!” 那老大心里不禁暗暗咒骂,你这厮到底有完没完,不过还是压着嗓子,道:“是老王几个。” 那人打了一个哈欠,终于走回屋子里,从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栓门声。 那几人终于舒了一口气,小声向那大哥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那大哥吐了一口气,道:“先撤。” 几人正要向院墙下走去,忽然听到一旁的房屋中有人大声喊道:“抓贼啊,快来抓贼啊,遭贼啦,都快起来抓贼啊……” 正是刚才撒溺那人的屋子,原来那人撒完尿刚要回屋,看到院子中有几个人影,便随口问了一句“谁啊”,没想到那几人倒是镇定,还答了话。 不过这口音却不熟悉,便又问了一句,没想到那人竟然还敢答话,更加确定那些人不是货栈中的人。 深更半夜的货栈中来了陌生人,而且还守在库房外面,除了偷鸡摸狗的蟊贼还能是什么人,刚才好像又看到他们手里都还拿着刀,不敢声张,便装作没有看出他们的身份,回到了房间里。 又想,兄弟们还靠这些货物过活,被你们偷了去,我们怎么办?自己一人是打不过那些蟊贼,不过将大伙喊起来,总不会还打不过那几个蟊贼吧。 想到这里,便将房门栓上,又推了推窗户,确定窗户也是栓着的,这才将同屋的人喊醒,说外面来贼了。几人商量了一下,便一起大喊起来。 那几人听到喊“抓贼”,其中一人气不过,握着长刀就要向刚才那人的房间冲去。 那大哥却一把拉住那人,道:“快走。”说着,就朝墙上翻去。 敖泽看那几人要走,抓起几粒石子,分别向那几人掷去。石子飞快,带着一丝细微的破空之声,不过在四周呼喊之声的掩映之下,几乎听闻不到。石子袭去,分别击在几人腰间。 那几人正要攀援而上,忽然腰间一阵酥麻,浑身无力,便又瘫软地跌落到地上。那老大心悸不已,厉声喊道:“是谁?” 四周的房间中渐渐地都亮起了灯光,有人推开窗子,向外望了一眼,也连忙跟着喊道:“抓贼啊,快来抓贼啊!”喊了半天,却不见有人到院子里去捉人。 柳掌柜听到“抓贼”,连忙坐起身来,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脑袋,向院子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个穿着劲装的身影,在墙下蹲着,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心中不禁焦急起来,怎么就遭了贼了,这不是要老命吗?! 他是这里的掌柜,丢了东西,他肯定脱不了责任。在一旁摸着一根根子,抓在手中,就要冲进院子,去跟那些贼人拼命。 那几人见整个货栈的人都给惊醒起来,哪里还敢留在这里,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刚才正要翻墙而去,可是腰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浑身提不起劲儿,瘫倒在地上。 听着院子中的喊声越来越响亮,那几人心中更是焦急不已,拼尽了全力,站起身来,就又向墙上翻去。 海棠木灵在地下伸出许多根须,悄无声息地向那几人缠去,就在那几人刚摸到墙头之时,瞬间将那几人缠绕的结结实实。 那几人突然全都被捆住,纷纷跌倒在地上,可是连是谁将他们捆起来的都没有看见,有人不禁喊道:“有鬼……” 柳香南听到货栈里人都在喊“抓贼”,连忙一跃而起,手握双刀推开门来,就冲了出去,站在院子中喊道:“贼子在哪里?” 第七章 树成精了 柳掌柜也握着棍子走了出来,喊道:“哪里的贼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到大周的货栈里了。” 其他房屋里的人看到柳掌柜和他的孙儿都冲了出去,也都拿着家伙什儿冲了出来,站在门口不住地喊着:“抓贼啊,快来抓贼啊。” 那几人被捆得结结实实,不能动弹,看着院子中的人越来越多,不禁都面如死灰,心里却在想着,落到这些人手里,不会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哩。 那大哥还算镇静,忙向墙外喊道:“老五老八,你们快走,想办法救我们。” 那老五和老八在外面望风,听到货栈里的声响,那老五不禁心想,这下坏事了,怎么就惊动了里面的人,莫非真的是见鬼了? 正要向大哥他们几人说,快些离去,却听到了大哥的喊声,让他们赶快离去,看来大哥他们已经被捉住了。 那老八想要冲进货栈去救人,却被那老五给一把拉住。那老八道:“五哥,你这是做什么?” 那老五道:“大哥既然让咱俩快走,那就说明大哥已经走不脱了,以大哥的功夫都走不脱,况且里面还有好几个兄弟,都走不脱,咱俩就是再进去,恐怕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咱们先走,想办法救大哥他们。” 那老八想了一阵,最终还是点点头,道:“好,咱们先走。” 两人听着货栈里的阵阵喊声,最终还是离了开去,钻进夜色之中,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柳香南手持双刀,站在院子中,借着火光看到几个人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正躺在地上晃动着地身子,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心里甚是奇怪,是谁把它们捆在这儿的,可是这几人身穿劲装,而且还带着面罩,分明就是来偷东西的蟊贼,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到这里来偷东西?” 那几人躺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柳香南用刀一一挑开几人的面罩,全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几人仍是一句话都不说。 柳掌柜见那几人躺在地上不懂,握着一根木棍走了过来,朝几人脸上看去,突然用棍子捅了捅其中一人,道:“你不是前一阵子帮工的李阿四么?” 那人看了柳掌柜一眼,随即便又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柳香南道:“爷爷,你认识这些人?” 柳掌柜指着那李阿四,道:“这人前一阵在货栈里帮工,干了几天就走了,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竟是个贼。” 柳香南见几人身上都捆着绳子,心中疑惑,是谁把他们给绑起来的,可是自己出来时,并没有听到什么打斗之声,院子中除了这几人也没有其他人,又想,这几个人莫不是傻子,被人发现不知道逃跑,反而将自己捆起来,好教别人放了他们? “是谁把你们捆起来的?”柳香南还是问道。 那几人面面相觑,向院子中的几株大树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惧怕的神色,老老实实地待在那儿,不敢说话。 柳掌柜听到孙儿的问话,心中也不禁奇怪,向柳香南道:“不是你把他们绑起来的?” 柳香南道:“我看到他们时,就见他们身上绑着绳子。” 货栈里的众人在一旁喊了一阵,见没有什么危险,也都围了过来,纷纷指着那几人一顿臭骂,大有一种要将几人食肉寝皮的架势。众人又骂了一阵,便又都问柳掌柜怎么办。 柳掌柜想了一下,向众人问道:“是谁把这几人给擒住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都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柳掌柜见众人不说话,又问道:“刚才又是谁先发现这货栈里遭贼了的?” 人群中一人心脏砰砰直跳,向一旁看看,就是不说话。 柳掌柜人老成精,知道众人是怕这贼人报复,因此当着这几人的面,谁也不敢站出来说话,可是他是货栈的掌柜,丢了东西,他是要负责任的,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先把这几个人绑到那几株树上,明天交给官府处置。” 那几人听到要将他们绑到那几株树上,皆挣扎了起来,刚才二弟身上突然被根须捆缚,就已经疑惑到底是什么在戏弄他们,现在他们几人瞬间被捆缚住,挣脱不得,借着火光看去,又都是根须,心中不禁骇然,这院子里除了那几株大树,哪里还有根须,肯定是那树成精了。 听到要将他们绑到树上,几人哪里还能有半分镇定,刚才离得远远的,都被那树精戏耍,要是绑到了那树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自然是不愿被绑到树上。 几人被推搡着拉了起来,被押着要往那几株大树走去时,那大哥终于开了口,道:“随便找个房间关着就行,为何非要绑树上,夜里天冷,我们兄弟几个不顶冻。” 柳掌柜止住众人,向那大哥问道:“还想暖和点儿,早知道这样,大半夜的还出来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那大哥道:“掌柜的,宽容些,日后定当相报。” 四周众人则不乐意起来,乱哄哄地嚷道:“跟几个蟊贼客气什么,把他们绑树上去,绑树上去,好好的清梦都给他们搅了,他们怕什么就应该让他们尝尝什么。”说着,便一拥而上,推着他们 那几人则是哭丧着脸,嚷着不要把他们绑到树上,可是现在浑身上下都绑着根须,哪里有抵抗之力,只得由众人推搡着到了那几株大树前。 已有人拿来了绳子,不由分说,便将几人结结实实地绑在树干上,不知道是谁,趁着人多混杂,又在几人身上踢了几脚。 那几人被绑在树上,又挨了不知道多少脚,便开始叫骂起来,可还没有骂上几句,便被人用破布给塞到了嘴里,呜呜地再也骂不起来。 敖泽一直在一旁看着,见众人将那几个蟊贼绑到树上,心想着要再整治他们一番,把海棠木灵招了回来,道:“等人们散了后,你再去抽他们几下,好再吓吓他们。” 海棠木灵道:“好的,我知道了。”又钻了进土里。 柳掌柜安排了人轮流值夜,好看着这几个蟊贼,莫要让他们给跑了,等天明好去送官。 海棠木灵来到那几株大树中间,感知到人们散去后,便缓缓从地下伸出一根拇指般粗细的根须,不断地摇晃着,看起来甚是诡异。 那几人看到地下伸出来的根须,就更加相信身后的大树成精了,刚才的种种诡异之事,都是身后的大树在作祟,此时地下有伸出根须来,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根须。 根须从地下伸出六七尺长短,便停了下来,在几人面前晃动了一阵,然后就朝几人身上抽去。 那几人被抽了几下,吓得双腿瑟瑟发抖,口中被破布堵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地挣着身上的绳索,可是身上被捆得结结实实,哪里能挣得开。 海棠木灵在几人身上抽了几下后,便又从地下伸出几条根须来,在几人面前更加诡谲地晃动起来。 那几人看到地下又冒出这么多的根须,更是吓得胆战心惊,双腿抖动着,几乎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要是身子被绑在树上,早就瘫软在地上了,心里皆想着,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完了,这树精护主,是守护这院子的,见了他们几个外人,更何况还是来窃东西的,更加不会放过他们了。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来这里窃东西的。还有那李阿四来这货栈帮工踩盘子,怎么就发现这里有这么几个树精,要是能早点发现,他们也不会来啊。 完了完了,那几人心里皆是一样的想法,后悔着今晚就不应该出来,在被窝里抱着媳妇睡觉,那不舒服么? 海棠木灵控制着根须,忽然张牙舞爪般便向那几人缠绕而去,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顿时有两个人被吓得晕了过去,其他几个人也是万念俱灰,没想到信心满满地来盗东西,却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儿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海棠木灵将那几人捉弄了一阵,见他们惊骇不已的样子,便收回了根须,又回到敖泽身上。 敖泽笑了笑,对海棠木灵道:“看他们还敢去偷人家东西不!” 海棠木灵道:“真不经吓,还没有抽几下,就有人给吓晕过去了,其他几个人也是瑟瑟发抖,要是没有绳子绑着,早就像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了。” 敖泽道:“只是可惜,让那个老五给逃走了,要不然给他们来个一窝端。”然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又道,“忙活了这么久,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回到房间,敖泽见赫连山野正站在窗口向外面看着,道:“赫连兄睡得那么沉,也给吵醒了啊?” 赫连山野打了一个哈欠,道:“那么多人叫得哇哇的,能不给吵醒,别说这货栈里的人,估计几条街的人都给吵醒了。” 敖泽躺倒床上,道:“大伙儿真厉害,几个蟊贼,说擒就给擒住了。” 赫连山野看着敖泽,笑着问道:“那几个蟊贼,是敖兄弟给擒住的吧?” 第八章 有人造反 敖泽道:“赫连兄何出此言啊?” 赫连山野道:“敖兄弟也看到,这货栈里的人虽多,但大都是明哲保身之人,那几个蟊贼已经被捆起来,尚且不敢上前,更别说有胆气去捉他们了。” 敖泽道:“遇事想着先保全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情,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吧?” 赫连山野又道:“但是敖兄弟你就不一样,你是遇到事却先想着怎么去应对,而不是想着怎么去逃避,总是把责任担在自己身上,你这性格会吃亏的。” 敖泽笑了笑,道:“只是想帮着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如果大家都不去做,事情就会永远在那儿。” 赫连山野道:“我不是说敖兄弟做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做事之前,要确保自己的安全,不要太鲁莽了。” 敖泽点点头,道:“我会的。”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赫连兄是怎么知道那几个窃贼是我擒住的?” 赫连山野道:“这货栈里的护卫大多也是练了几年功夫的假把式,绝没有可能无声无息地将几人打翻在地。能瞬间击倒这几人的,我看除了敖兄弟你,就只有那个柳公子和那个胖子曾员外了。不过,据我对曾员外的了解,那曾员外一般是不会管这些闲事的,而那柳公子也是那几个窃贼被发现之后,才出来的,应该也不会是他。想来想去,那就只有敖兄弟你一个人了。” 敖泽笑了笑,道:“赫连兄这一番推论真是精彩。” 赫连山野坐到床上,接着道:“其实也全是推论,刚才那几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虽然压低着声音叫了几声,但我还是被惊醒了,看敖兄弟不在房间了,就隔着窗子向外面看去,然后就看见几个人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来偷东西的窃贼,不过几人在库房前摸索了好一阵,都没有把房门打开,反而接连不断受了许多惊吓,也真是够执着的,要是我早就离开了,不会傻傻地等着被人发现。” 敖泽笑道:“本来只是想吓吓他们的,谁知他们被发现后,竟要暴起伤人,就把他们全都给捆了起来。” 赫连山野道:“就是应该让他们这些不劳而获的人尝尝苦头。”打了一个哈欠,又道,“敖兄弟明天有什么安排啊?” 敖泽道:“我想在城里转转,买些东西。” 赫连山野道:“那好,如果敖兄弟不嫌弃的话,我带敖兄弟去转转。” 敖泽道:“有赫连兄陪着,那是再好不过了。” 赫连山野道:“折腾了半夜,敖兄弟还是早点休息吧,那几个蟊贼有柳掌柜安排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敖泽笑了一下,便躺倒床上休息。只是一旁赫连山野的呼噜声甚是响亮,过了好一阵子才沉沉地睡下。 一夜无事。 天色刚亮,货栈内众人便又忙碌起来。 等吃过早饭,柳掌柜在孙儿柳香南的陪同下,又去院子中看了看那几个窃贼,只见他们个个精神萎靡,身子浮软,像是一夜没有合眼似的。想想也是的,任谁被捆在这里,都不能安然入睡。 那几人被海棠木灵一阵吓唬,夜里哪里还敢合眼,就这么战战兢兢待了半夜,好不容易等到天明,见自己还好好地活着,一旁的几个兄弟也都没事儿,心里都有些欣喜,没想到还能见到初升的太阳。 等到东方天空泛白,几人这才合上眼休息了一会儿,可是迷迷瞪瞪地还没有睡着,便被柳掌柜给拍醒了,脑袋昏昏沉沉,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柳掌柜叫醒几人,问道:“说说为什么要到大周货栈里偷东西?背后的主使又是什么人?” 那大哥哼了一声,道:“兄弟们缺钱花,来这儿弄点钱换银子,背后哪有什么主使!” 柳掌柜本想问出他们背后是否有主使,大周货栈的里面一般都是些丝绸瓷器这样的货物,别的地方一般没有,像他们这样的窃贼,就算偷了货物去,也不可能自己去销赃,背后总得有商行或者其他渠道去销赃,不过见那人不肯说,又道:“你们不愿说也罢,待会儿衙门里人来了,你们再想说可就迟了。” 那大哥又道:“不是我们不想说,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柳掌柜摇摇头,便让人去府衙报官,让官府过来拿人。 货栈里的伙计正要去报官,可是刚刚出了大门,却见一队身穿铠甲的军士手持刀枪涌了过来,一把将那伙计推到在地上,便进到货栈里。 为首的军士站在院子中,向四周看了看,高声问道:“谁是这里的管事啊?” 柳掌柜走到那军士面前,陪着笑脸,道:“小老儿是这里的掌柜,不知军爷有何贵干啊?” 那军士道:“我们是来捉拿叛军的,今早天不亮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这里有人密谋造反。” 柳掌柜忙道:“军爷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大周货栈里可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可能有人密谋议事?!” 那军士瞪了柳掌柜一眼,大声道:“你是想说我们没事找事了?” 柳掌柜连连罢手,道:“不不,昨晚我们这货栈里遭了贼,因此吵闹了一阵子,是不是因为这个扰了邻里,让人误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还好抓住了贼人,正要去报官,没想到军爷就来了。” 那军士问道:“贼人在哪里?” 柳掌柜忙走到那几棵树旁,指着树上的几个人,道:“就在这几棵树上绑着。” 那军士走到树前,向树上绑着的几人,都穿着一身劲装,神情甚是萎靡,不禁向几人踢了几脚,不屑地问道:“就是你们来盗窃东西的?” 那大哥看了看军士,道:“是又怎样?!” 那军士听了,朝那大哥狠狠地踢了一脚,道:“嘴还挺硬。” 柳掌柜又让人拿出几把长刀,丢在地上,向那军士道:“军爷,这就是那几个贼人的兵器!” 那军士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刀,又向那几人问道:“这是你们的刀?” 那大哥哼了一声,缺不说话。 那军士道:“前一阵子在城外查获一伙他国的细作,用的就是这样的兵刃,说,你们跟那伙人是什么关系?” 那大哥道:“哼,刀是我们捡来的,我就是来偷些东西而已,你莫要拿那些事情来攀扯我们。” 那军士冷笑一声,道:“好大胆的贼子,还嘴硬,到底是不是,跟我们走一趟,不怕你们不招认。”说完,向一旁的军士道,“兄弟们,将这几个贼子带走,细细拷问,务必问出他们的来历。” 几个军士走了过来,解开那几人身上的绳子,又用镣铐将几人锁了起来,问道:“大哥,都锁起来了。” 为首的那军士摆摆手,道:“先押着,严加看管,莫让他们给逃了去,咱们的功劳可都在他们身上了。” 四周的军士齐齐喊道:“是!” 为首的那军士又看向柳掌柜,颇有意味地又道:“我说掌柜的,人是在你们这儿抓到的,你们就没有一点儿干系。” 柳掌柜怔了一下,看到那些军士都伸手向刀柄摸去,忙笑着道:“我们可是正经的商人,可不敢胡乱结交什么不干不净的,军爷大早上地就来为我们捉贼,真是辛苦了。”示意一旁的伙计去柜台上拿些东西过来。 那伙计连忙跑到柜台上支了一些银两,用个布袋给包了,转过身趁人不注意,又从口袋中取了一锭银子出来,迅速装到自己怀中,然后跑过去,将口袋交给了柳掌柜。 柳掌柜接过布袋,掂了一下重量,笑着脸叫道那为首的军士手中,道:“几位军爷辛苦,这些让兄弟们拿去喝酒。” 那军士接过布袋,也掂了掂重量,又打开布袋看了一眼,然后笑着道:“俺们兄弟们也是奉命行事,捉拿细作,既然掌柜的跟这些细作没有关系,我们兄弟就回去交差了。” 说完,便押着那几个窃贼出了货栈,快速地离了去。 柳掌柜见那些军士离去,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狠声骂道:“娘希匹的,勒索到老子身上了,呸,什么玩意儿,呸……” 赫连山野同敖泽在房间里,透过窗口这那些军士将几个窃贼带走后,赫连山野忽然道:“那些军士并不像真的真的军士。” 听了赫连山野的话,敖泽不禁问道:“那些人不是军士?”心中隐约猜测,那些人若不是军士的话,那应该是有人假扮军士,为了是带着那几个窃贼,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假冒军士。 “那些假扮军士的人是那几个窃贼的同伙?”敖泽随即又道。 赫连山野道:“应该是的。” 敖泽又道:“不过,赫连兄你是怎样看出他们不是的军士的?” 赫连山野道:“一般军士每天都要操练,步伐较沉重,那些人却显得有些轻浮,显然不应该军士应有的姿态,所以我才猜测他们不是军士。” 敖泽仔细想着刚才那些军士的动作,的确是有些轻浮,起身便要向外走去。 赫连山野道:“敖兄弟,你要干嘛去?” 敖泽道:“我跟过去看看。” 第九章 去哪儿了 赫连山野道:“去看什么?” 敖泽道:“总得去看看那些到底是什么人,这城中这么多货栈,为何偏偏要来大周货栈来偷东西,也好让柳掌柜今后有所防备。” 赫连山野想了一阵,道:“也罢,我跟敖兄弟一起去看看,这里我熟,你刚来西域,对这里的风土人情还不熟悉,咱俩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敖泽道:“那就有劳赫连兄了。” 赫连山野笑了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看看,就算活动筋骨了。” 两人出了货栈,向门口扫地的伙计问了那伙人向哪个向哪个方向走去了。那伙计指了指东街的方向,便又接着扫起地来。 赫连山野道:“东边人多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若是什么人藏在那里,一般很难被人发现。” 敖泽道:“那咱们快跟过去看看。” 此时天色刚亮,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敖泽和赫连山野转过街角,就看到那些人已经转到另一条偏僻的街道走去,街两边的人看到这群人如此穿着,都纷纷避让开了。 敖泽和赫连山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远远地跟在那些人后面。 那些人也十分小心谨慎,时不时地会回头看看身后的情况,而且边走边悄悄换下军士服饰,转过几条街后,一行人便都换上了常服,就连那几个窃贼也换下了劲装,穿上宽松的袍子。 然后一群人化整为零,混在人群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敖泽看到那些人化整为零,分散在人群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向哪个人跟去。 敖泽道:“这些人还真够小心谨慎的,咱们现在怎么办?” 赫连山野指着其中一个比较魁梧的汉子,道:“那人就是刚才假扮军士头领的那个,就跟着他。” 敖泽点了点头,心想,现在也只有这样了,跟着一个,总比全都跟丢了要好。 赫连山野在街旁顺了两件衣服,两人分别披上,不时地改变着妆容,远远地跟在那人后面。 就这样跟了四五条街,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那人钻进一座有些破败的院子,向外看了看,便关上了院门。 敖泽同赫连山野跟了过去,在院门斜对面摊位上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盯着那院子,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才能去那院子里去看看。此时,大白天的,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就闯进院子里。 两人正在吃着包子,不一会儿又有几个人敲开院门,进了院子里。而后来进去的那几个人分明就是刚才那群人的几个,衣服虽然换了,但是相貌却没有什么改变,况且还依稀能看出他们的衣服下面都藏了兵刃。 包子吃完,敖泽道:“咱们去院子傍边看看。” 赫连山野笑了笑,道:“还不如直接去敲门试试。” 敖泽道:“咱们是来暗访的,敲门的话,岂不是暴露了。” 赫连山野道:“你就看我的吧,要暴露也是我一个人暴露,你先不要出来。”从身上取下自己的兵刃,径直走到院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却不见里面有任何反应,便又用力地敲了敲门。 敖泽看着赫连山野拿着兵刃直接去敲门,也暗暗握着自己的长枪,若是真的起了冲突,自己也好出手相助。 赫连山野仍不见有人来,便更加用力地砸着门,咚咚地响着。 过了一会儿才见一个衣着破烂的老者,缓缓开了院门,一脸不耐烦地道:“敲敲,门都给你敲烂了。”待看到赫连山野手中拿着一把长刀,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道,“敲门,啥事儿?” 赫连山野看到开门的是个老者,也是怔了一下,问道:“我找刚才进去的那些人。” 那老者道:“这院子里除了小老儿自己一个人,就再也没有旁的人。” 敖泽也走了过去,听到那老者的话,忙道:“我们刚才明明看到几个人进了这院子?!” 那老者有些生起气来,道:“没有就是没有,难道我还骗你们不成?” 赫连山野一时间也摸不准这到底是什么来历,是与那群人是一伙的,是在为他们打掩护,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知老伯方不方便让我们进到院子去看看?”赫连山野问道。 那老者又道:“看什么看,是不是不信任俺?” 敖泽撇了撇嘴,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子,伸到那老者面前,道:“老伯,我们就去看一会儿,不会太久的。” 那老者看看面前的银子,又看看敖泽,突然变换了笑脸,一把从敖泽手中抓过银子,道:“还是这位小哥会说话,你们进去看看吧,不过这院子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却没有见过有多少陌生人进来。”说着就敞开了院门,让敖泽和赫连山野进去。 赫连山野苦笑了一下,心道,自己苦口婆心说了半天,竟然还不如一块碎银子有用,真是人心不古。 进了院门,迎面是一堵影壁墙,墙下铺着碎石,绕过影壁墙,院子的全貌便能尽收眼底,院子的北边是三间茅草屋,院子中间种着几株石楠花,现在花开正盛,左边是几株大树,右边是几垄菜畦,种着几架豆角,还有其他一些不知名的蔬菜。 敖泽又向老者道:“我们能进屋去看看吗?” 那老者却又是不耐烦地道:“说是去看院子,现在又想去屋子里去看,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就跟我一个老头有什么好骗你们的。” 敖泽只好又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子,道:“老伯,我们就是随便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那老者快速接过银子,推开了屋门,道:“你们随便看,这屋子里就小老二一个人住,能有什么东西?!” 敖泽和赫连山野进了屋子里,屋子里一片昏暗,不过两人目力极好,在屋子里四处看去,这里面的摆设一目了然,只见屋子里都是些破旧的家具,有些旧得都已经不能用了,而且许多家具上面落了一层灰尘,看样子已经好久没有打扫过的样子。 这里面并没有其他人藏身的踪迹,这么看来,那老者的话并不像在掩饰什么,可是他们明明看到有几个人进到了这个院子里,现在那些人又去了哪里?而且那老者一直都在说他没有见过什么人,应该也不像是在撒谎。 可是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敖泽和赫连山野从屋子里出来,心里却都在想着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来到院子里,向四周看去,忽然两人眼前一亮,同时道:“院墙。”走到院墙边,顺着围墙看了一圈,见墙头上满是青苔,并没有人为动过的痕迹,看来那些人并不是通过越墙而走的。 两人不禁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看到有人进来,却找不到有人出去的痕迹,也找不到别的人在这院子里,这着实有些怪异。 敖泽想不通那些人去了哪里,只能又走到那老者跟前,问道:“这院子里,平常就老伯你一个人住吗?” 那老者又道:“你们说看院子,我让你们看了,又说要看屋子,我也让你们看了,现在又来问甚话?” 敖泽只得又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子,伸到那老者面前,道:“就是随便问几句话,老伯你也莫要多想,只把你知道告诉我们就行。” 那老者抓起银子,道:“这位小哥,你想知道些什么?” 敖泽道:“这院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那老者道:“早些年我同老伴儿和儿子住在这儿,前些年老伴儿去世了,儿子说要外出闯荡闯荡,一年也不回来一次,所以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敖泽又道:“那老伯平常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那老者道:“你也看到了,我老了腿脚也不领边,平常都不怎么出门,能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敖泽想了一阵,又从身上取出几块细碎的银子,交给了那老者,道:“我身上就只剩这些银子了,老伯你先拿去,我们再在院子看看,马上就走。” 那老者接过银子,顿时喜笑颜开,道:“你们随便看,事情我都懂,你们的事情我是不会给别人说出去的,我懂,我这就会屋去睡觉。”说完,便颤颤巍巍地走回了屋子里。 敖泽苦笑了一下,心道,这老头想哪儿去了,我只是看你一人过活,生活艰辛,才给你一些银子,可不是什么让你守口的。 也不管那老者,敖泽同赫连山野都在讨论着那些人怎么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迹,莫不是有飞天遁地的能力? 想到这里,两人眼前均是一亮,飞天是不可能的,但是遁地却是很大可能的,几个人不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要是这院子里有一条地道的话,倒是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消失不见。 如果那老者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地道应该就在这院子里。两人在院子中仔细寻了一遍,却也没有发现哪里有地道的出入口。 敖泽站在院子中间向四周仔细看去,总觉着这院子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是一时间却又找不出是哪里有些怪了…… 第十章 秘密地道 敖泽再次朝院子中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堵影壁墙上,这影壁墙也甚是破败,上面长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基座下面也长满了杂草,显然是好长时间没有清理过了。 但就是这破败的影壁墙在这样一座院子里,看起来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不是因为影壁墙有什么问题,而是修建这影壁墙用的却是上好的石料,这就显得与这破败的院落不相衬了。 这影壁墙虽然看着甚是破败,但却只是一种伪装,用来掩饰其所用的材质,这石料不应该是这样破败的人家用得起的。 敖泽走到影壁墙跟前,围着看了一圈,向赫连山野道:“赫连兄,你看这影壁墙。” 赫连山野走了过来,道:“这影壁墙怎么了?” 敖泽道:“你看这影壁墙的石料。” 赫连山野伸手扣下影壁墙上的一块苔藓,露出下面的石料,凑近了一些,仔细看去,这才看出来这些石料竟是上好的青石,道:“这些石料可贵着哩,”又看看四周破败的院落,接着道,“这样的人家应该是用不起这样的石料的。” 敖泽道:“那就说明这影壁墙一定有蹊跷。” “有什么蹊跷?”赫连山野问道。 敖泽绕着这影壁墙走了一圈,道:“有人煞费苦心地将这影壁墙融到这院子中,一定是在隐藏着什么,说不定就是地道什么的。”在影壁墙的正面停了下来,又道,“这墙将大门跟那房子隔了开,平时就算有人敲门,那老伯也不定能听得见,就算有人通过地道那老伯也看不见。” 赫连山野又忙问道:“那地道在哪儿?” 敖泽笑了一下,道:“就在脚下。”说着,拨开基座边的草丛,上面一块凸起的石块上按了一下,然后就听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地下露出一个地洞来,洞中还有台阶通向下面。 赫连山野跳到一旁,看着缓缓启开的洞口,向敖泽问道:“敖兄弟,你是怎么发现这地道的?” 敖泽笑了笑,道:“你看地道上的这块石板,虽然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两样,你看旁边的这几块石板,却显得有些光滑,显然是经常有人在上面走动。” 顿了一下,敖泽又接着道:“看到这两块石板的诧异,不难想像这下面应该有地道,这四周也一定有开启地道的机关,这机关一定是在附近,而且又非常隐蔽,即使有人看到,也不会觉着有什么,所以我就猜这机关应该就在这草丛中的基座上,便找了一下试试,没想到竟然真的在那里。” 赫连山野道:“原来是这样,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敖泽道:“自然是下去一看究竟了。” 赫连山野道:“这么隐秘的地道,另一端一定有人把守。” 敖泽道:“咱们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去打架的,见苗头不对,咱们赶紧扯呼,赫连兄觉着怎么样?” 赫连山野笑了笑,道:“以敖兄弟的修为,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肯定能安然脱身,只是我这点儿微末道行,恐怕会连累了敖兄弟。” 敖泽道:“我走前面,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你先撤,我殿后。” 赫连山野又道:“不是我怕事,只是我觉着是有蹊跷,再查下去的话,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来,到时候恐怕你我无法应对。” 敖泽看了看赫连山野,皱了一下眉头,道:“赫连兄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啊?” 赫连山野道:“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多事情,我也是听来的,并没有真的见过。” 敖泽道:“哦,什么事,这么神秘?” 赫连山野道:“这些年,在西域各国中一直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是有一个神秘势力在暗暗崛起,叫什么‘神照会’,甚是神秘,谁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真面目,而且听说好多大案都与那‘神照会’有关,各国也都派人去查过,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就像那‘神照会’根本不存在似的。” 敖泽道:“那‘神照会’跟这地道又有什么关系?” 赫连山野道:“我也只是猜测,这地道如此神秘,我就想会不会与那‘神照会’有关,如果真的有关,凭那‘神照会’的势力,可不是咱们能对付的。” 敖泽沉默了一阵,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发现了这地道,我还是想去看看,如果赫连兄是在不想去的话,就先回货栈等着吧,我自己一个人去看看就是。”说着,就要朝地道中走去。 赫连山野想了想,道:“算了算了,我就陪敖兄弟走一遭,若真的有事,咱两一起抗,再说,我对这里还算熟悉些,有什么事儿说不定我还能帮些忙。” 赫连山野在院子中寻了一个木棍做成火把,便同敖泽一起钻进地道之中,刚进去不久,就见后面的石板缓缓合上,整个地道瞬间黑了起来。赫连山野点燃火把,道:“遭了,这万一不是地道,而是个陷阱,咱们可怎么出去?” 敖泽走到入口处,就这火光,在出口处的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在一块石头上用力地按下去,就又听一阵轰隆隆地响声,地道口上的石板慢慢掀开,露出天光来。 赫连山野舒了一口气,道:“看来是我多虑了,咱们走吧。” 两人举着火把再次朝地道深处走去,地道中有些潮湿,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儿,看来这地道并不经常有人走动。 走了许久,中间碰到几个岔道,两人走到几个岔道之中,却发现这些岔道是通往城中其他地方的,都是一些偏僻荒凉的宅院,少有人迹。 “能挖出这样的地道,绝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背后肯定是个不简单的组织。”赫连山野道。 “神照会?”敖泽也开始觉着事情有些棘手起来,本想那些人挖地道是向掩人耳目,方便逃脱,现在看来,这背后还不知道能牵扯到什么厉害的人物。 就在这时,两人听到地道中有人说话,连忙熄灭了火把,藏到一个岔道中,蹲下身子静静地听着。 “那李老大也真是的,去偷东西被抓了,还有脸来求助。”一个人道。 “这下好了,惹得明尊不高兴了,几个人都被砍了一只手,那场面真是吓死人了。”另一个人道。 “本来被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们却是院子里有什么树精,是树精抓了他们,这才惹得明尊不高的。”先前那人道。 “就是,哪里有什么树精,那大周货栈我也去过,里面就是几株普通的大树,怎么可能是树精。”另一人道。 “害得咱们还得去探听消息,别真的把事情闹大了。” ………… 两人提着一只灯笼,边走边说着话,渐行渐远,没多久没了声响。 敖泽听了他们的话,心道,看来事情真的麻烦了,这背后还真的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赫连山野口中所说的“神照会”。 一时间,敖泽也拿不定注意要不要再追查下去,踏并不知道“神照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组织,其背后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不过又想,那“神照会”果真是个厉害的组织的话,为什么还要去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赫连山野看到敖泽举棋不定的样子,问道:“敖兄弟还要追查下去吗?” 敖泽想了想,问道:“赫连兄对这‘神照会’知道多少啊?” 赫连山野道:“我知道刚才都已经跟敖兄弟你说过了,很多人只听说过那‘神照会’,却没有人真的见过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敖泽心里是想再接着追查下去,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如果不接着查下去的话,都到这里了,就这么放弃,实在是有些心有不甘,想了一阵,还是说道:“咱们再朝前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出口,咱们先出去,再商量要不要接着查下去。” 赫连山野道:“嗯,我觉着这样才是最稳妥的。” 两人又点起火把,朝前走了许久,却不见有再有岔道,只好接着再向前走去,大概走了三四里左右,终于见到一个竖井,应该是通向外面的一个出口。 “这里应该是一个出口。”赫连山野举着火把,向竖井里照了照。 敖泽心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人挖了这样的地下通道,而且如此隐秘,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挖成的,这背后又有着怎样的秘密?秘密或许就在这条地道的某一个出口处,可是自己现在竟然没有勇气去揭开那个秘密,而且心中还有一种面对未知的惧意。 敖泽想了一阵,还是决定先离开这里,不管这地道的另一端是怎样的势力,想必都有着非凡的手段,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这样的闲事恐怕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心中感慨万千,罢了罢了,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再来解开这背后的谜团吧…… 爬上天井,敖泽推开上面的覆盖着的石板,可是一推之下竟然没能推开那石板,只得双手去推,这才推开一条缝隙来,紧接着就有许多砂石掉落下来。 敖泽只得闭了眼,任由砂石掉落,等过了一阵,砂石不再掉落,这才完全推开石板,露出外面的天光来。 出了洞口,赫连山野又将洞口盖上,又在上面覆盖了一些砂石。 这里是一片荒芜的宅院,四处都是断垣残壁,上面泛着焦黑,看到是被大火烧过,不过这些断垣残壁已经甚是斑驳,而且风化很严重,里面灌木丛生,与这些断垣残壁相互掩映,遮掩了这里最初的面貌。 第十一章 货郎(一) 这片断垣残壁占地极广,看来以前应该是所大宅院,只是不知道怎么毁坏了,只留下这么一片荒芜的遗迹。 “这里看着好像是片极大的庄园,怎么就毁坏了?”敖泽向赫连山野问道。 赫连山野向四周看看,道:“听人们说是什么大殿,后来因为战火给毁了,四周的人又将这里的砖石拉走建房子了,只留下这些没什么用的。” 敖泽知道战火无情,有多少美好的事物都是因为战火而损毁,可是,战火却在世间生生不息,不知道毁坏多少美好的存在。 “咱们这就回去吧,”敖泽向赫连山野道,“出来这么久,也没给大伙说一声。” 赫连山野同敖泽一起走出这片废墟,又走了一段路,才又见许多民房,也有了不少行人。 路上的人看到敖泽和赫连山野是从那废墟的方向走来,朝他们看了一眼,便又都匆匆地走了开去。 敖泽看着那些人的反应,心中奇怪,不禁向赫连山野问道:“赫连兄,那些人好像很害怕咱们的样子,真是奇怪。” 赫连山野笑了笑,道:“听人们说那片废墟经常闹鬼,四周的居民平时也不敢去那里,看咱们从那里出来,应该是把咱们当成鬼了。” 敖泽也笑了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都是人吓唬人罢了。”同赫连山野一起,不禁加快了脚步,离开这里。 穿过一片民房,到了大街之上,此时街上人来人往,街市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处处叫卖之声此起彼伏。 行人来往,除了一些商旅之外,有提着十几颗鸡蛋进城走亲戚的老妪,手里还牵着一个孩童,不断说着那孩童,让其懂规矩,可不敢胡乱走动;有赶着大车的农人,车上装着一些从城里收集来的干粪,散发着浓重的刺鼻的味道,近旁的路人纷纷掩住了口鼻躲了开去,生怕沾染上了一丁点儿;还有一些打扮得甚是艳丽的姑娘正朝着胭脂水粉点走去,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好看…… 才没有多远,敖泽忽然看到前面一个和尚,手中托着一只瓷碗,碗边儿已经有些破损,紧紧地追着前面的几个货郎,不断地念叨着:“施主,广布施,结善缘。” 不是明已和尚还能是谁? 那几个货郎都挑着担子,担子中装着满满的货物,看来正要去游街串巷去叫卖,此时都不耐烦地看着明已和尚,恶狠狠地道:“你这泼和尚,哪有你这样要施舍的,简直是无赖。” 明已和尚也不恼,笑着道:“各位施主,布施是善行,我如此乞讨,也算助几位施主修行,怎么能是无赖呢?!” 那几个货郎又道:“你这和尚要不是无赖,那世上就没有无赖了。”说完,便挑着担子,急匆匆地向前走去。 明已和尚也连忙跟了过去,道:“几位施主还没有布施,就这么急匆匆地赶路,恐怕会遭殃的!” 那几个货郎充耳不闻,一点儿也不停留,依旧快步走去。 等明已和尚走到敖泽身旁,敖泽笑了笑,向明已和尚道:“你这和尚,好生不晓事理,人家几人不愿布施,你又何必如此纠缠?” 明已和尚看了敖泽一眼,将碗伸到敖泽面前,道:“小施主,广布施,结善缘,佛祖会保佑你心想事成的。” 敖泽看明已和尚的神情,似乎不认识自己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摆了摆手,道:“一分都没有,你这和尚有手有脚,为啥要别人布施,就不能自食其力?” 前面那几个货郎扭头看了一眼,心想,终于摆脱了那和尚,便都加快了脚步,向前赶去。 明已和尚看那几人走得远了,向敖泽道:“这是修行,你不懂的,再说了,小施主要是不布施的话,就别影响我化缘,今天的午饭还没有着落呢。”说完,就连忙向刚才那几个人追去了。 看着明已和尚匆匆离去,敖泽心道,那几个人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被这和尚给缠住了,如果不布施一些的话,恐怕要遭殃了。又想,这和尚的话好生奇怪,明明认识自己,反而说些不相识的话,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敖泽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向赫连山野道:“赫连兄,你先回货栈去吧,我还想在街上转转。” 赫连山野看着敖泽,沉默了一阵,道:“敖兄弟一个人在这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敖泽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转一会儿就回去了,再说,咱们都出来这么久了,张大人不见了咱俩的踪影,肯定会四处寻找的,总得有人回去告知张大人一声。” 赫连山野虽然仍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两人出来这么久,也是应该回去说一声的,最终还是说道:“那敖兄弟要小心,转一会儿就赶快回去,免得大伙儿担心。” 敖泽点点头,道:“嗯,我晓得。” 赫连山野不知道敖泽要做什么,不过以敖泽的修为,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得又向敖泽叮嘱了几句,这才向货栈走去。 敖泽看着路上的行人,却已不见了明已和尚的身影,忙在人群中穿梭着,向明已和尚刚才的走去的方向追去,走到前面街角,终于看到明已和尚端着碗不断地向路上的行人化缘,一直在后面紧紧地跟着那几个货郎。 那几个货郎不时地扭头看看明已和尚,都是心道,这和尚还真是阴魂不散,几人便商量着怎么摆脱着和尚。 “大哥,这和尚是怎么回事儿,好像是盯上了咱们。”一个年轻些的货郎道。 旁边一个很魁梧的汉子道:“也不管这个,咱们在前面也散开,等会儿再在老地方碰头,我倒要看看这和尚还怎么跟着。” 说完几人在街角分散开来,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明已和尚怔了一下,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抬起脚向那魁梧汉子跟了过去。 敖泽在后面跟着明已和尚,想要看看这和尚到底要搞什么名堂,怎么非要跟着那几个货郎要什么施舍,莫非是看上人家的东西了?! 一路走来,敖泽也听说了不少这西域诸国的人情风俗。西域干旱少雨多沙漠,人们大都依依水源而居,所以人口居住相当分散,就像这沙漠之中,有绿洲的地方便意味着有人居住。人员的分散,也就造成了西域国家林立的局面。 而西域诸国又是处于极西之地和东土之间,两地往来以及行商货物,都是在西域诸国集散,所以西域诸国虽然都是些小国,但是商业却极是繁盛。 例如这里的车师国,是西域诸国东边的门户,与东边的大周之间隔着茫茫的沙漠,但是却是大周商旅货物的必经之地,而且西域各国的货物想要销往大周,也必须经过车师国,因此车师国的位置就显得至关重要,且货物集散,有许多新奇的东西。 这些新奇的东西在西域各国也极是收欢迎,而这些新奇的东西,想要到沙漠绿洲居民手中,就要靠这些走街串巷的货郎。 货郎便是带着这些新奇的东西,去各处的绿洲,来换取乡民手中的牛羊皮毛,还有其他一些东西,然后再将这些货物运回城里,再换取更多的各地货物,分销到各处的绿洲之中。 不过,这些货郎常常行走在无人的沙漠之中,身上也不会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一般都是几个人一伙,就是怕遇到了什么危险,就算真的遇到了劫道的,大不了将所有的货物丢下。 敖泽见那几个货郎在分散开,不禁心道,这些人倒也会像那些假扮军士的人一样避开尾随的人,这两拨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这明已和尚虽然有些古怪,但却还是有些侠义之心的人,先前刚遇见这明已和尚时,就碰到“龙山七义”,那老七独自跑之后,这明已和尚就是怕那家被抢的人家再受到什么骚扰,便主动留下护佑人家,可见这明已和尚并不是只会死乞白赖地讨“布施”。 看这明已和尚刚才的行为,应该是在这几个货郎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才一直跟着,而且这背后的秘密一定还有什么危险,所以刚才才装着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可能也是怕自己陷入到危险之中。 敖泽在大街上跟着明已和尚走了一阵,只见那魁梧的货郎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 小巷狭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那货郎侧着身子,顺着担子在小巷中穿行,显得很是轻车熟路的样子。 明已和尚不疑有他,也跟着钻进了小巷之中,小巷蜿蜒曲折,转过几个弯儿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敖泽赶了几步,也赶紧追了过去,一头钻进那小巷之中,转了几个弯儿,却见有几个岔道,一时间不知道明已和尚进了哪个岔口,只得一个岔道一个岔道地去找找看。 刚走进一个岔道,却听到远处传来了明已和尚的叫声:“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打老子闷棍?” 敖泽听了,不禁心道,这和尚六根不清净,怎么还骂起人来?不过听起喊声,应该是遭了别人的暗算,被打了闷棍,不过竟然没有被打晕过去,还能骂人哩…… 第十二章 货郎(二) 敖泽顺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走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打了这明已和尚的闷棍,刚到巷口,就看见外面是一片荒地,那几个货郎拿着木棒,已经将明已和尚围在了中间。 明已和尚坐在地上,衣服上粘了许多尘土,捂着后脑勺不断地骂骂咧咧地说着些硬气话,先前乞讨的碗也摔在了一旁,已经碎成了几片,讨来的十几枚铜钱散落一地。 那魁梧的货郎拿着木棒,指着明已和尚,恶狠狠地道:“你这和尚,好生不晓事理,为何要如此跟随我们?”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面容庄严,道:“几位施主,小僧这是在替你们求福报,不是小僧在向你们求施舍。”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如此狼狈的样子,心道,这和尚怎么如此不济,以他的修为,就这几个货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明已和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魁梧货郎道:“你这小和尚,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我还我们求福报,你现在应该关心关心你的福报。” 明已和尚满脸慌张,缩着身子,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四周的几个货郎哈哈笑道:“当然是揍你了。”说着,就拿棍子如狂风乱雨般向明已和尚砸去。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被打,心中不忍,就向走上前去帮明已和尚结尾,还没有动身,却看到明已和尚伸手拨开一人,朝着敖泽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敖泽不要过去。 敖泽连忙止住身子,心道,这和尚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这时,敖泽感觉到身后有动静,正要回头看去,却又见明已和尚朝自己摇了摇头,喊道:“不要动!” 敖泽不明所以,然后就觉着头上挨了一棍子,虽然没有大碍,但是还是疼得唏嘘不已。敖泽顺势倒在地上,然后就看到身后一个男子,手中握着一根木棒,看来就是这人打了自己。 “你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形迹可疑,跟那和尚是什么关系。”身后那男子向敖泽喝道。 敖泽道:“我只是听到这里有动静,过来看看而已。” 那几个正在殴打明已和尚的货郎,听到“不要动”,以为这和尚被打怕了,是有话要说,便纷纷住了手。 那魁梧的货郎向明已和尚问道:“你这和尚还有什么话要说,你的福报可到了?” 明已和尚狼狈不堪,不过还是笑了笑,道:“我看你们都打得累了,不妨先停下歇歇手。” 打了敖泽的那男子,一把扯起敖泽,将敖泽推搡着那几个货郎身边,道:“大哥,这小子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这和尚可能是一伙的。” 那魁梧货郎看了看敖泽,道:“你又是谁?” 敖泽看了看明已和尚,有看了看那魁梧货郎,装着有些害怕的样子,道:“我就是路过,可没有什么歹意。” 那打了敖泽的男子道:“胡说,我看你探头探脑的,在背地里盯了许久,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那魁梧货郎听了,又向敖泽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跟我们几个穷货郎过不去?” 敖泽不知道明已和尚为何要跟着这几个货郎,不敢坏了他的事情,只好又道:“这位大哥,瞧你们说的,刚才在路上见这和尚见人都死皮赖脸地讨施舍,心想,这世上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和尚,一时好奇心起,就跟了这和尚过来,想要看看这和尚到底能无耻道什么程度,没想到这和尚被几位大哥给教训了一顿,真是太好了。”又扭头向明已和尚道,“活该!” 那魁梧货郎被敖泽说得有些飘飘然,对敖泽的话深以为然,道:“你也都看到了,不是我们要打这和尚的,实在是这和尚太可恶。” 敖泽道:“几位大哥说的甚是,这和尚实在是该打。” 那魁梧货郎道:“你这小子说话还算对我胃口。” 敖泽嘿嘿笑道:“几位大哥,你们看,小子只是路过,我……”指了指刚才的巷口,又道,“我是不是能走了?” 几个货郎又打量了一阵敖泽,最后那魁梧货郎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敖泽又道:“多谢几位大哥高抬贵手,小弟这就告辞了,刚才的事情,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们继续。”扭头又向明已和尚道,“活该!” 明已和尚却向敖泽笑了一下,悠悠然道:“敖兄弟,快去叫人!” 敖泽听到明已和尚的话,心中顿时咯噔一跳,这和尚明摆着是不想自己离去,忙向那几个货郎看去,连忙迈开腿,就向外跑去。 那几个货郎听了明已和尚的话,突然明白过来,这两人分明是认识,差一点儿被这小子骗了,连忙拦住敖泽,道:“好你个小子,看着一脸憨厚,没想到竟然这么鸡贼,想跑,没门。”说着几人迅速将敖泽围了起来,显然也都是有些功夫的。 敖泽被围在中间,满脸苦笑,道:“几位大哥,误会误会,这和尚是在胡说,小子明明姓云,不是那和尚说的什么‘敖兄弟’。”又向明已和尚道,“你这和尚,到底安的什么心,哪个是你兄弟,莫要攀什么交情,会害死人的。” 明已和尚却笑道:“敖兄弟,你可不能只顾着你一个人离去,而把我留在这里,事情是咱俩一起谋划,出了事你可不能让我一个人担着,你自己却要溜之大吉。” 那魁梧货郎听着这两人争吵,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抄起手中的木棒,就又打了两人几下,神情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们谋划了什么?又知道些什么?” 明已和尚抱着头,道:“我们能谋划什么,就是看着你们走南闯北的,身上肯定有什么好东西,如果能弄到几件东西在手,也好逍遥快活一阵子。” 敖泽看了看明已和尚,心道,这和尚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难道真的看上了人家的东西? 那魁梧汉子眼神闪烁,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们到底知道了什么,再不说实话,小心俺们这木棒不长眼。” 敖泽看到那魁梧汉子如此神情,就知道这人有着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明已和尚肯定也是冲着这秘密来的,这魁梧汉子如此问,就是想知道明已和尚和自己到底知道些什么。 明已和尚道:“你莫要再打我们,我就说。” 那魁梧汉子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目光,心想,真是不打不老实,早说出来,不就免了这一顿打。道:“你且说说看。” 明已和尚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地上坐起身来,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道:“其实是明尊让我来跟着你们的。” 几人听了明已和尚的话,皆是你看我我看你,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敖泽听到明已和尚说起“明尊”,不久之前在那地道之中,也曾听人说起过“明尊”,现在明已和尚也提到的“明尊”,而且这几个货郎听到“明尊”这两个字,神情也都慌乱了起来,这“明尊”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明已和尚真的是那“明尊”派来的? 第一次见到这明已和尚的时候,敖泽心道,是在洛邑城外的山村中,此时又在这西域见到这明已和尚,真的是巧合吗?还有这明已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 敖泽心中疑惑万千,不禁又向明已和尚看去。 明已和尚迎着敖泽的目光,微微地摇摇头,让敖泽先不要去问。 敖泽心中虽然有甚多疑惑,但是实在是猜不出明已和尚到底要做什么,只得按下心中的诸多疑惑。 那魁梧货郎有些支吾地问道:“明尊让你来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自然是为了你们手中的东西而来。” 那魁梧货郎再次仔细地打量起明已和尚,过了片刻,又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明尊派来的?”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看来陶老大是不信小僧的话了?” 陶老大怔了一下,随即又道:“没有明证,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明已和尚道:“明尊身化万千,小僧也没有见过明尊的尊荣,你们恐怕也没有见过明尊吧?” 陶老大道:“我是没有见过明尊,但是明尊的令牌还是见过的。” 明已和尚站起身来,道:“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明尊让我暗中跟着你们,倒是要看看你们想要把手中的佛骨舍利藏到哪里,这样的东西恐怕不是你们能够私藏的。”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若不是能被你们一顿毒打,小僧岂能将这些话说给你们听?” 陶老大有些拿不定注意来,心道,这佛骨舍利是自己几人偶然间得到,根本没有跟其他人说起过,就连自己这几个兄弟也不清楚,这和尚又是怎么知道的?人们都说,明尊有万千化身,也就有万千双眼睛,看着世人,莫非真的是明尊在无形中一直盯着自己?心中甚是忐忑不安,又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真的是明尊派了的?”语气之中,已经流露出已经有几分相信明已和尚的话了。 明已和尚拂了拂身上的尘土,道:“那岂能有假?!” 陶老大忙收起手中的木棒,道:“那佛骨舍利是小人无意中从一个老人那里得来的,一直不敢确认那是真的佛骨舍利,所以想着等确定了真假,在献给明尊,谁知道这事儿已经给明尊知晓了,小人怎敢藏私,只是怕献错了东西,惹得明尊他老人家生气。” 第十三章 看相 明已和尚打干净身上的尘土,向陶老大道:“既然拜入明尊座下,就应该常怀虔诚之心,不要想一些没用的,是真是假,自有明尊来辨别,明尊看的是你们的用心,是否有诚意。” 陶老大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们货郎拜入明尊座下是一件极其秘密的事情,就连自己的亲朋好友都不知道,这和尚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真的也是明尊座下之人?想了一阵,谦卑地向明已和尚道:“大师说得是,是小人错了。” 明已和尚又道:“知道错了就好,那佛骨舍利也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献给明尊,也能显出你的一片诚心来。” 敖泽悄悄打量着明已和尚,这厮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知道有几句是真,有几句是假。不过,看陶老大几人的神情,似乎已经有些动摇,开始相信这和尚说的话了。 陶老大道:“只是明尊他老人家行踪飘忽不定,小人也见不到明尊啊?能不能请大师向明尊他老人家通秉一声,小人这就将佛骨舍利献上。” 明已和尚小声道:“明尊只是让我跟着你们,可没说让我与你们说话,我怎么能去跟明尊通秉,这样一来,你们打我的事情,岂不是要露馅了,害我受责罚。” 陶老大想了想,道:“大师说的是,是小人想得不周到,让大师受委屈了,”说着,不舍地从身上取出来几块碎银子,递到明已和尚面前,又道,“小人这几天赚了一些银子,大师不要嫌弃这些俗物,算是弟兄们的布施,还望大师在佛祖面前替我们添几两香油。” 敖泽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一阵好笑,这和尚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到最后,还是在诓人家银子。 明已和尚面容庄严,正了正衣服,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再说出家人怎能收受此等黄白之物,不过既然是布施给佛祖的香火钱,我也就代为收下,在佛祖前为你们供奉一盏长明灯。”双手却很诚实地接过银子,然后放到怀中,又道,“陶老大,我再多一句嘴,明尊对那佛骨舍利在意得很,还有,刚才咱们之间的误会,就不要再给别人说了,免得传到明尊耳中,咱们面子上都不好看。” 陶老大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来,这出家人也如此贪财,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色,又想,明尊好像也是这佛门中人,连忙又收敛了轻蔑之心。 明已和尚道:“陶老大你们忙,小僧就先告辞了。”悄悄向敖泽招了招手,就向来时的小巷走去。 敖泽跟了过去,悄声向明已和尚问道:“你这和尚,到底在搞什么鬼?” 明已和尚道:“你先别问,到时候再给你说。” 敖泽道:“你这和尚,动不动就骗人钱财。” 明已和尚道:“怎么叫骗,我这是化缘。”停顿了一下,提高了声音,道,“快走,别让那几个笨蛋发现了。”声音大小,刚好能让陶老大几人听到。 敖泽心虚地向身后,瞟了一眼,却看见陶老大几人面容甚是难堪,紧紧地盯着明已和尚,再次抄起木棒,就要奔了过来。 “人家又要打过来了。”敖泽小声向明已和尚道。 明已和尚不慌不忙,却又小声向敖泽道:“敖公子,待会儿要是挨了打,还请多担待,不要声张,小声要钓大鱼。” 敖泽不明白明已和尚要做什么,只得无奈地应承了下来,心想,看来是要挨打了,等这和尚的事了,看我不给讨个说法,不过,看这架势,这是又要挨打了,自己怎么就跟着这无良和尚过来了,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陶老大几人听到明已和尚的话,连忙提着木棒奔了过来,又将二人围了起来。 “大师先莫急着走。”陶老大满脸不悦地喊道。 明已和尚装着一脸糊涂,道:“陶老大还有什么事情吗?” 陶老大道:“小人刚刚拜入明尊座下不久,明尊圣言一直记不住,不知大师能不能给兄弟们说说。” 明已和尚问道:“明尊圣言有那么多,不知道陶老大是想问那句啊?” 陶老大道:“当然是‘唯有明尊,能度一切苦厄’那一句啊,当时听明尊说起,顿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心灵空明,可惜只听了一遍,记得不大清楚,后来再想诵习,却总是记不起,不知大师能不能说与我等兄弟听听。” 明已和尚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难得陶老大如此用心,说说也是应该的,不过,容我先想想,小僧也是许久没有念诵,有些忘了。” 陶老大道:“不急,大师慢慢想。” 明已和尚沉吟了许久,如恍然大悟一般,道:“我想起来,‘熊熊圣火,烧我残躯,扬善除恶,惟光明故,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喜乐悲苦,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愁实多,唯有明尊,能度一切苦厄’。” 陶老大不待明已和尚说完,连忙喝道:“好你一个贼胆包天的和尚,竟敢假扮明尊座下诓骗我们,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明已和尚诧异道:“陶老大,刚才咱们不都是说明白了,这时我怎么就又成了假扮的了?” 陶老大道:“这圣言是每个拜入明尊座下的人都必须牢记心头的,你怎会如此支支吾吾不记得,还要细想。” 明已和尚笑道:“我还以为是露了什么破绽,原来是这个啊,小僧记性不好,所以才需要想想。” 陶老大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更何况,那圣言你也背错了,不是什么‘烧我残躯,扬善除恶’,而是‘焚我残躯,为善除恶’,即为明尊座下,怎会连圣言也记不得?” “再说了,圣言只有这一句,明尊座下之人怎会不记得,你背都能背错,可见你根本就不是明尊座下。”陶老大又道,“你这和尚看来是没少打探消息,说,你们如此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何事?” 明已和尚无话可说,没了先前的从容,显得有些慌张,尴尬地笑着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小僧只是看几位大哥脸色晦暗,像是有大祸临头的样子,小僧不忍几位罹难,就想着借此机会,给几位解上一解。”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货郎,眨巴着眼睛,道:“和尚还会看相?是什么样的祸事?该怎样解?” 明已和尚道:“关乎身家性命的大祸事,你们可要当心了,这些天就不要再外出活动了。” 那年轻货郎挠了挠头,道:“怪不得这几天我一出门,就眼皮跳得不行,一踏进家门就又不跳了,莫非真的有什么祸事?” 陶老大瞪了那年轻货郎,喝道:“老六,这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贼秃,他的话你也信?” 那老六道:“我就是随口一问。” 陶老大又道:“这厮连明尊的座下都敢假冒,简直是胆大妄为,我看这和尚嘴里就没有一句是真话,切莫要信他的。” 明已和尚道:“小僧也是一番好意,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陶老大道:“你这和尚满嘴胡言乱语,没有一句可信的,再不说实话,别怪兄弟们对你不客气?” 明已和尚道:“说什么?” 陶老大扬了扬手中的木棒,狠声道:“当然是说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你到底有何企图?” 明已和尚满脸委屈,道:“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就是看着几位脸色晦暗,像是霉运当头,想着来帮你们解上一解。” 陶老大道:“你这和尚果然不老实,兄弟们给我打。”然后几个货郎,扬起手中的木棒,就向明已和尚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明已和尚连忙抱着头,蹲下身子,结结实实地挨了十几木棒,愣是一声不吭。 陶老大几人打了一阵,见明已和尚一声不吭,也是疑惑,这和尚是铁打的,就这么不怕疼?便都停了下来,看向了敖泽,还没问这小子话呢,看这小子弱不禁风的样子,搭上一顿,肯定能老老实实地交代知道的东西。 “既然这和尚不愿说,那你小子就说吧,不然的话,下场就像这和尚一样。”陶老大向敖泽道。 敖泽看了看陶老大几人,又看看蹲在地上的明已和尚,道:“几位老哥,这一切都不关小子的事儿,都是那和尚的主意,我只是被这和尚临时雇来的,到现在雇钱还没有收到,他的事儿可跟我没有关系,你们有什么事儿,尽管找这和尚,我是无辜的。” 陶老大怒道:“你这小子也不老实,兄弟们给我打。”不由分说,手中木棒都有都朝敖泽身上招呼去。 敖泽也忙抱起头,像明已和尚那样蹲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十几棒子,不禁瞪着明已和尚,道:“这些打,可是我替你挨的。” 明已和尚嘻嘻笑道:“那真是委屈敖公子了。” 敖泽又瞪了明已和尚一眼,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挨下去啊。” 明已和尚突然站起身来,喝道:“够了,去带我们见你堂主,他自会告诉你们真相。” 陶老大连忙止住其他几人,道:“你说什么?” 第十四章 据点 明已和尚又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我说,去带我们去见你们堂主。” 陶老大怔了一下,问道:“去见堂主做什么?” 明已和尚抱怨道:“你们几个榆木脑袋,自然是让你们堂主告诉你们,我俩的真实身份,今个儿挨了你们几顿打了。” 陶老大此时却有些疑惑起来,这和尚莫非打错了?如果是假的,又怎么敢去见堂主,上次发现有人假冒明尊座下,被堂主给查了出来,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了。 这就是为了震慑那些想要借明尊之名,行招摇撞骗之事的人,也是为了明尊的威严,让人有所惧怕。 “你真的要去见堂主?”陶老大向明已和尚问道,心中却想,你这和尚自己要找死,那可就别怪我了。 明已和尚道:“我都挨了你们几顿打了,见了你们堂主,也好叫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到时看你们怎么办。” 陶老大此时也有些举棋不定了,看这和尚气定神闲的样子,莫非真的是明尊座下,如果是真的,这误会可就大了,想了想,道:“那好,既然大师想要见堂主,那就随我们走吧。” 明已和尚不耐烦地摆着手,道:“快去,快去!” 陶老大道:“就这么走着去?” 明已和尚道:“要不然呢?” 陶老大笑道:“那大师这边请!” 明已和尚也不疑有他,拉着敖泽,便朝着陶老大指引的方向款款走去。 陶老大紧握着木棒,朝一旁的几个货郎使了一个眼色,便紧紧地跟了过去。 明已和尚微微回过头去,看到几人紧紧地跟在后面,小声对敖泽道:“跑!”说完,迈开步子就向前跑去。 敖泽怔了一下,心道,这和尚到底要做什么?看到明已和尚跑去,也连忙跟了过去,沉声问道:“你这和尚到底要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这叫欲擒故纵,有时候人们想要去做的事情,往往却总是做不成,反而不想去做的事情,往往能够做成,你说奇怪不奇怪?” 敖泽道:“你还有心思说笑。” 陶老大看到明已和尚跑开去,冷笑了一声,心道,这和尚的话果然一个字儿都不能信,道:“兄弟们,擒住这两个贼子。”说完,手中木棒就朝明已和尚腿弯掷去。 木棒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旋转着快速飞去,眨眼间便击在明已和尚的腿弯处。显然,那陶老大手上有着不弱的功夫。 明已和尚只觉腿弯处挨了一下,连忙装着向前跌去,倒在地上连连滚了几圈,伸着手,向敖泽喊道:“敖公子,救我。” 敖泽早就看到明已和尚装着跌倒在地,不禁心道,这和尚的戏还真足,听到这明已和尚喊自己,无奈地吐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就陪你和尚演完这出戏。 敖泽连忙折回去,扶起地上的明已和尚,可是还没有扶起来,明已和尚的双腿战战巍巍,又跌在地上了。 敖泽心中直喊累,这和尚做起戏来,还没完没了了,可是自己还不能不陪着演下去,眼看那几个货郎已经追了过来,只得再次去扶明已和尚。 还没等敖泽将明已和尚扶起来,陶老大几人已经追了过来,将敖泽和明已和尚为了中间。 陶老大捡起自己的木棒,喝道:“兄弟们,给我打。” 几个货郎手中的木棒,雨点般向明已和尚与敖泽身上砸去。陶老大边砸边骂道:“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真是不要命了,竟敢假扮明尊座下,还诓骗到我们头上了,既然你们这么胆大包天,不是想见我们堂主吗,到时候见了,可别后悔。” 打了一阵,明已和尚唏嘘叫唤了一阵,起先还知道用手护住头脸,挨了一阵,也不知道护住要脸,便像死了一般,躺倒在地上,有进气无出气,看着就像不行的样子。 好在敖泽同明已和尚修为高深,这一顿打就像挠痒痒一般,不会给二人造成什么伤害,可是木棒击在身上的疼痛感,还是让人心里难受。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倒在地上,也只得跟着躺在地上,心里却甚是憋屈,自己什么时间被人这么给揍过,不禁向明已和尚小声道:“此间事了,你得让我给揍一顿,解解今天的闷气。” 明已和尚道:“好好,让敖公子给揍个够。” 陶老大几人打了一阵,见这二人躺在地上,毫无招架之力,气息微弱,眼见是晕死了过去,忙止住几人,道:“停手。” 几人打了一阵,只觉着双手被震得酥麻,此时停了下来,揉着双手,道:“这两人身子真硬,打得我手都麻了。” 陶老大又踢了踢两人,只见他们一动不动,又试了一下鼻息,只觉鼻息微弱,看来只是晕了过去,向一旁几人道:“抬他们去见堂主。” 那老六道:“这两个骗子,抬他们去见什么堂主?” 陶老大道:“那佛骨舍利的事情,你们到底有没有向外泄露过半句?” 周围几人连忙摇着头,道:“谁要是向外泄露过半句,天打五雷轰。” 陶老大又道:“几人你们没有泄露过半句,这和尚却怎么知道那佛骨舍利的事情?你们就不觉着有些奇怪?”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陶老大是什么意思,闭着嘴不说话。 陶老大接着道:“那佛骨舍利我本想着找个地方换了银子,咱们兄弟几个后半世就靠这东西,现在被这和尚给捅了出来,少不得要献上去。” 几人各怀心思,想了一阵,一人道:“大哥,干脆结果了他们,咱们或许还能保下那佛骨舍利,还真的要献上去?” 陶老大等了那人一眼,道:“闭嘴,你敢保证这和尚没有向外人说起过?欺瞒明尊,是什么下场,你们不知道吗?” 几人听了这话,眼中都闪过一丝寒意,沉默了起来。 陶老大道:“现在不管这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把他们交于堂主处置,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也跟咱们兄弟没有关系。至于佛骨舍利的事情,见机行事。” 那老六道:“咱们就抬着这两人招摇过市?” 陶老大道:“你们傻啊?咱们是做什么的?是货郎,把他们装到担子里去。” 几个人抬着敖泽与明已和尚,分别装到担子中,又在上面盖了一些货物,挑起起来,便向街上走去。 敖泽在担子中,身上被盖了厚厚一层货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儿,只得用衣袖紧紧地捂住鼻子。 在担子中,敖泽被人挑着,只觉得晃晃悠悠,不一会儿就听外面市声喧闹,处处叫卖之声,还有一些驴马叫声,孩子的苦恼之声以及大人的呵斥之声,想来应该是到了闹市之中。 走在街上难免磕磕碰碰,敖泽在担子中,一路上碰了十几回,也不知道那挑担子的是故意的还是有心的,总之磕磕碰碰,头上几乎要起几个大包了。 走了好一阵子,敖泽也不知道进了什么地方,喧闹的市声突然一下子戛然而止,接着就听吱呀一声响,像是开门的声音,然后就感觉担子着了地,不再有动静。 敖泽不知道到了哪里,反正只是觉着担子外面一片昏暗,四周也没有一点儿声响,等了许久,也不见外面有什么声响,一片阒静。 就这么等了许久,敖泽心中不免有些焦躁,若是外面还有些声响,敖泽也好去猜测一下外面的情况,可是这外面的阒寂,却让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向哪里去捞摸,就像逆水的人,如果手中抓着一块浮木,心中便觉着踏实许多,有很强的求生欲支撑着自己坚持下去,要是四周只是恣意汪洋的一片水域,便觉着空落落,很快便会失去求生的希望。 此时,敖泽的心里就是这样,四周没有一点儿声响,自己的心里无处捞摸,越等下去,心中却越是焦躁,又等了好一阵子,敖泽终于大着胆子,伸手轻轻挑开身上压着的货物,露出一丝光亮来,却仍是不见有任何动静。 敖泽大着胆子,慢慢地完全挑开身上的货物,小心翼翼地向担子外看去,只见外面窗户紧闭,不见有任何人影,便站起身来,从担子里走了出来,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房间内有些昏暗,房间内只有一张方桌,桌子周围却没有座椅。 敖泽心中疑惑,把我们带到这里,却不见有人来问话,这是何道理?趴在窗子边向外听了一阵,却仍是听不到任何动静,便伸手在窗子上推了一下,却是推不动,现在是封死的,想要捅开那窗纸,却发现窗纸甚是坚韧,显然是特制的,就是为了防备有人将其捅开。 在这屋子里转了几圈,敖泽突然发现,这房间并没有门,那就奇怪了,那些人是怎么讲自己送到这屋子里来的? 敖泽虽然身在担子中,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是却一直用神识注视着外面的情形,刚才市声喧哗,可是一瞬间便没了声响,自己正自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稍稍分了神,然后就觉着担子停在了地上,不再有任何动静,在自己分神的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十五章 庄园 敖泽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却找不到房间的出口,也不知道明已和尚在哪里,房间中也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有一张方桌,便走到方桌前去看,只见方桌上是一个沙盘。 沙盘之内是一个庄园的模型,里面亭台阁楼,水榭花木,家禽家畜一应俱全,而且个个栩栩如生。 再仔细看去,又见花园中的一座凉亭中,有两个老者相向而坐,一个穿着灰布衣衫,另一个穿着麻衣,中间是一张棋盘,两人皆是紧皱着眉头,眼睛紧紧盯着棋盘,像是在思索着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人物虽小,但是脸上的皱纹却清晰看见,而且那神情就像真的看到两个活人在下棋一般。 凉亭外的水池边,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向水中撒着鱼食,水中的鱼正争先恐后地游过来抢食,那中年男子正看着水中的鱼,脸上堆满了笑容。水池中一片片莲叶浮在水面上,连夜上几粒水珠晶莹剔透,滴溜溜地闪着光芒。水池边长着一簇簇葱绿的芦苇和菖蒲,芦苇根旁有成群的蝌蚪在水中游动着。 水池的另一边是一洼菜畦,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正在从水池中舀着水浇菜,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看着那绿油油的蔬菜,眼中流露出一丝期盼,期盼着这些蔬菜能快些长大,变成美味的菜肴。 沙盘上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有一些家禽,散落在庄园的角落中,正在不住地觅食,两只黄狗我在花阴下,吐着猩红的舌头,正在纳凉。 ………… 敖泽看了一阵,心道,这沙盘是谁做的,里面的人物和景色竟是如此栩栩如生,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手艺,竟然能做出这样巧夺天工的沙盘,可是做这样一个沙盘,放到这样一个没有出口的房间,又是为何?再说,将自己带到这里又是为何? 敖泽心中许多疑惑,怎么就在车师国就遇到了明已和尚,自己刚刚听说有个叫“明尊”的人物,就立刻发现这明已和尚也在追查那个明尊,现在被带到了这里,却又不见了明已和尚,这中间仅仅是一种巧合,还是有其他缘故? 想着想着,敖泽突然觉着脑海中一阵眩晕,然后眼前一黑,突然就没了知觉,缓缓地躺倒在地上…… 敖泽恍惚中只觉身子轻巧,四周一派祥和之声,让如如痴如醉,就如仙乐一般,而且身子飘飘然不知道到了哪里。 也不知道恍惚了多长时间,敖泽迷迷糊糊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锦被,甚是考究的样子,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抬到这里的,窗外是一间宽大明亮的房间,里面座椅齐全,还有一些甚是精美的茶具,并不是先前看到的那个狭小的房间。又仔细听去,屋外鸡鸣犬吠,甚是一派祥和的样子。 敖泽正要从床上起来,掀开锦被,却看到被子下面还躺着一个人,光光的脑袋,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僧袍,此时睡得还正香,连忙将那人翻过身来,看清面容,正是明已和尚。 敖泽心中虽然奇怪明已和尚怎么在这里,可还是晃着明已和尚的身子,沉声喊道:“和尚,和尚……” 喊了好几声,明已和尚这才伸了一下懒腰,悠悠然地睁开眼睛,看到敖泽正在一旁晃着自己,打了一个哈欠,道:“敖公子,早醒了啊?”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这么一副懒散的样子,一脚踢了过去,将明已和尚踢到床沿上,带着一丝怒气问道:“和尚,这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明已和尚揉了揉睡眼,向四周看了看,向敖泽问道:“这是哪里啊?”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的话,心中又是一阵好气,道:“我还想问你这是哪里的,你说的欲擒故纵,要找什么堂主,找到了吗?” 明已和尚坐起身来,向敖泽问道:“这里不是吗?” 敖泽道:“是什么啊?昨天到了这里,我就被送到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然后不知道中了什么招式,便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在这里了,我哪里知道这是哪里?” 明已和尚从床上跳了下来,道:“我也是被人带到了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房间里还有一个精巧的沙盘,看了一阵,便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敖泽道:“对对,我那个房间里也有一个沙盘。” 明已和尚道:“那我怎么没有遇见你?” 敖泽道:“我还想问你呢,我怎么也没有遇见你?” 明已和尚嘀咕道:“莫非是我算错了,他们没有带咱们去见他们堂主?” 敖泽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么神神秘秘的,还有,那个明尊到底是谁?” 明已和尚见敖泽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却是一个也不回答,反而向敖泽问道:“敖公子,你怎么到了这西域?” 敖泽怔了一下,道:“我自然是有事,你又怎么来这西域的?” 明已和尚道:“我本想去西天大雷音寺朝觐佛祖,路过这车师国,在城外一处地方休息的时候,然后就见有人陆续在那里聚集,我就发现那些人是在拜一个什么叫‘明尊’的人,看那明尊却是我佛门的模样,但是他们的行为却有违我佛门道义,我就想看看那‘明尊’到底是什么来历。” 敖泽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我也听说那‘明尊’了,本想也去摸摸那人的底细,谁知就遇到了你。”本想说自己没敢去查下去,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明已和尚却没有将敖泽的话放在心头,继续道:“待那些人集会散去,我本想悄悄跟着那‘明尊’,想要去看看那‘明尊’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在密谋着什么。” “那你查出了什么?”敖泽问道。 明已和尚又接着道:“要是查出来什么,我还用这么麻烦,挨了几顿打,让人把咱们带到这里。” 敖泽道:“对啊,我正还想问你呢,我跟着也挨了几顿打,到底是为什么啊?” 明已和尚道:“那‘明尊’是最后离去的,我本想远远地跟着,可是还没有跟几步,却发现那‘明尊’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敖泽道:“遁去了?” 明已和尚摇了摇头,道:“那人的修为并不高深,并不是遁去,应该是有什么密道。” 敖泽道:“说起这密道来,我昨天早上跟着一伙盗匪,就发现一处秘密的地道。” 明已和尚道:“要是我当时发现有那密道,就不会后来那么多事情了。我发现那‘明尊’突然消失后,就慌了神,心想跟不到那‘明尊’,就赶快跟着其他人,好从其他人身上找出突破口来。” “我跟的人就是陶老大他们几人,想了一阵,就定下一个计策,假扮别人让他们得了一枚佛骨舍利,然后我再咋呼他们,让他们带我去见‘明尊’,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那这里是哪里啊?” 明已和尚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里就是那些人的一处据点。” 敖泽道:“你就这么确定?”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如果不是,他们又何必费尽心机把咱们带到这里。” 敖泽道:“到底是不是,还要去外面看看才知道。” 两人走到窗前,将窗子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外面并没有人把守,外面是一个花园,有亭台水榭,也有杂树生花,一副绿意盎然的样子。 敖泽看到外面的景色,像是想起了什么,连连说道:“坏了,坏了,坏事了。” 明已和尚看着敖泽眉头紧皱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就坏事了?” 敖泽指着外面,道:“你看外面的景色,分明是到了东土园林之中,哪里还有一丝西域的样子?!” 明已和尚脸上也露出一丝疑虑之色,道:“咱们昏睡了多长时间?” 敖泽道:“我怎么知道。” 两人看着外面的景色,如果这里已经不在西域,回到了大周境内,那中间他们一定昏睡了好长时间,他们竟没有一丝察觉,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话,能够做到这些的背后势力,一定不简单。两人在房间里向外看了好一阵子,确定外面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才推开房门,向外缓缓走去。 刚走出房门,两人就觉着一股凉风吹来,让人觉着甚是惬意,走进前面的花园之中,就看到在花园中间的凉亭中,两个老者相对而坐,正在下棋,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水池边,向池水中撒着鱼食,水池的另一边,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正在种菜…… 那几人的面容和神情,以及四周的景致,都与那狭小房间中的沙盘中的人物是一模一样的,这里的一切几乎就像从那沙盘中搬出来的一般。 看到这里,敖泽瞠目结舌起来,站在那里怔了半晌,向明已和尚问道:“和尚,还记得你说的那个沙盘吗?” 明已和尚点了点头,道:“记……记得……” 敖泽道:“咱们该不会进到那沙盘里的庄园中吧?” 明已和尚向四周看了看,指着周围的亭台楼宇,道:“像,看着像,你看看这里的房子,还有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像那沙盘中的人和物的。” 敖泽又道:“我可是见过的,有些大法力者能缩地成寸,将一片广阔的空间,凝缩在尺寸之间,咱们见到的那个沙盘该不会就是有人凝缩的空间吧?” 明已和尚道:“我看着也像。” 第十六章 怪人 敖泽想起自己曾被困在时间流刑中好几个月的时间,中间废了许多力气才从里面出来,而且也是靠着嬴鱼前辈高深的修为才能破开神通,从里面出来。 想到这里,敖泽就开始打量起这庄园的布局来,心中默默推演着这里有着怎样的阵法神通,可是看了好一阵,却发现这庄园的布局虽然很精巧,但是却没有什么阵法神通支撑,只是一处很普通的庄园。 回过神来,却不见了明已和尚的踪影,敖泽连忙找去,却见明已和尚已经径直走向了那凉亭,站在那两位老者一旁,煞有介事地盯着面前的棋盘。 那两位老者只是轻轻瞥了明已和尚,便又继续思索着棋局,对明已和尚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在意的神情来。 敖泽也轻轻地走到明已和尚身旁,向那棋盘中,下的是围棋,敖泽虽然不懂围棋,但是也能看出来,棋盘中黑子与白子胶着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 那灰衫老者和麻衣老者皆是要想好久才会落下一子,显然这每一子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看了好一阵子,敖泽看到这棋局似乎还要胶着好一阵子,便离开凉亭,来到水池边,看那中年男子喂鱼,那些鱼儿看着甚是肥美,敖泽不禁心道,如果能抓来几条,洗剥干净,烤了来吃,味道一定很鲜美。 那中年男子从身上的袋子中抓出一把鱼食,一点一点地撒到池水中,池水中的鱼儿便争先恐后地游了过来,围在那中年男子的脚下,生怕抢不到鱼食。 敖泽走到那中年男子身旁,道:“大叔好兴致,养了这么一池肥美的大鱼。”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 那中年男子收起鱼食,向敖泽道:“听说来了新客,正想一起去拜见,只是那两个老家伙又下起了棋,没完没了还不知道什么时间能下完,反倒是让新客自己出来了,接待不周,还望恕罪。” 敖泽却怔了片刻,本以为那中年男子为质问自己的来历,为何到此,没想到这儿竟先告起罪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下,道:“是小子误入此地,惊扰了主人,没有怪罪,已经让小子诚惶诚恐了,哪里还敢有别的奢求。” 那中年男子哈哈笑道:“小友客气了,咱们都是这里的囚徒,哪有什么主人,在这里只要不妨碍别人,小友是可以随意走动的。” “囚徒?”敖泽诧异道。 那中年男子盯着敖泽,眼中带着一丝疑问之色,道:“怎么,小友不记得被明尊关进这里的事情啦?” 敖泽听到那中年男子说出“明尊”二字来,不禁又诧异道:“明尊?我没有见过什么明尊啊?” 中年男子看着敖泽,过了好一阵子,才又道:“这里的人都跟那明尊多多少少有些关系,都是想要刺探明尊身份的人,都是在就要发现明尊身份之时,被人关进了这里。” 敖泽向四周看看,却不见有围墙,四周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被什么笼罩着,也不见有守卫,不禁向中年男子问道:“这里也不见有防备,那大叔怎么不想着离开这里呢?” 中年男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悲戚之色来,道:“离开?怎么离开,这庄园是神力所化,岂是咱们这种凡夫俗子能离开的?!” “这庄园真的是神力所化?”敖泽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就是,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到底是不是在自己见到了的那沙盘中的庄园中。 那中年男子俯身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子,分别朝两个方向,向庄园的外围掷去。石子离手飞去,速度甚快,可见这中年的男子的修为也是不弱的。 石子飞到那灰蒙蒙的屏障上方,像是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似的,瞬间便爆破开来,化作一片青烟消散不见。 那中年男子又伸出自己的手掌,只见左手的手指像是被什么利器斩断一般,断口整整齐齐,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我也不是没想过要离开这里,只是这庄园四周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能把所有碰到的东西瞬间变成飞灰,我这手掌便是例子,若不是我及时抽身回转,这整条手臂恐怕都保不住了。”中年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在为自己的手指叹息。 过了一会儿,池塘对岸那两个妇人浇完了菜,又打水洗了洗手脸,向敖泽和明已和尚看了看,然后便径直走到凉亭中。 那年老一些的妇人看着凉亭中那两个正在下棋的老者,突然伸手向棋盘上的棋子拂去,一盘棋顿时被搅得混乱,再也分不出输赢。 “新客都来了,你们还在这儿自顾自地下棋。”那老夫人气冲冲地说道。 那两位老者见棋局被搅乱,顿时回过神来,正要发怒,看到搅了棋局的是那老妇人,忙换了笑脸,道:“原来是常妈,又是要吃饭了吗?” 常妈道:“吃,就知道吃,新人都站在你们身边半天了,都不知道招呼一下,真是失礼至极,哪有这样待客的?也不怕人说闲话。” 那两位老者看看常妈,又看看一旁的明已和尚,丢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笑道:“罪过,罪过,光顾着下棋了,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又向明已和尚道,“本想同大伙儿一起拜访新人的,没想到一下起棋来,便忘了时辰,却让新人独自在这转悠,真是怠慢了,还望大师恕罪。” 明已和尚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两个老者口中的“新人”就是指的自己和敖公子,又说什么“怠慢了”,可是他们这些人是这里的主人,不怪他们闯到这里来,就已经是万幸的了,怎么还说“怠慢了”,除非……除非他们早就知道自己和敖公子要来了。 “我与敖公子无意闯到这庄园中,”明已和尚道,“主人家不怪罪已是奢望,怎么还敢嫌怠慢?!” 灰衫老者笑着道:“这里哪有什么主人家,大家都是一样的。” 明已和尚听了这话,心中不禁疑惑起来,大家都是一样的,莫非他们也是闯进来的? 麻衣老者道:“不是说新来的有两个人么,另一个呢,怎么没有看见?” 池边的那中年男子听到凉亭中的动静,向敖泽道:“要找你呢,咱们也过去吧。” 敖泽跟在那中年男子身后,看着凉亭中的几人,不禁心想,若他们都是被明尊困到这里的,那么自己同他们这些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常妈看到那中年男子同敖泽一起走了过来,笑着向敖泽道:“这位小哥,吴先生已经给你说了这里的情况了吧?”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道:“简要地说了一下。” 敖泽也点点头,道:“说来真是惭愧,小子刚到西域车师国,听到有个被称作‘明尊’的厉害人物,与一伙盗匪有些干系,便想去查查那明尊是什么底细,后来遇到了这明已大师,便一起去查那明尊的底细,谁知道,还没有见到明尊的影子,就同几位前辈一样,被关进了这里,真是惭愧,让前辈们见笑了。” 那几人道:“同是天涯沦落人,谁还笑话谁啊。” 明已和尚走到敖泽身旁,小声问道:“那吴先生给你说了什么?” 敖泽小声对明已和尚道:“是这样的,这里的几个人都是为了追查那明尊的底细,失手后,被明尊关进这里的。” 明已和尚哦了一声,道:“我看这里也没个守卫,他们怎么不想着出去啊?” 敖泽叹了一口气,道:“我最担心的事情也许已经发生了!” 明已和尚小声道:“你是说,咱们真的进到了那沙盘中的庄园里?” 敖泽道:“恐怕真的是这样的。” 明已和尚道:“是谁能有那么高的修为,能将一座庄园凝缩在方寸之间?我来西域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高人。” 敖泽和明已和尚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常妈道:“好了好了,大家也都算见过了,我和席姑娘去做几个好菜,你们先在这里说着话。”说完那常妈就带着身旁那个年轻的妇人进了一旁的灶屋,然后就屋内传来烧火做饭的声音。 那两个老者同吴先生一起,陪着敖泽与明已和尚在凉亭里说着一些闲话,大都是些在这庄园中的一些闲事,什么东南角的假山脚下,新生了一窝蚂蚁,池塘里的菱角该结果了,东厢房的地基有些松动了,该加固一下了,等等一些闲事,这庄园中的一丝一毫的变化,好像就是他们的生活,就是他们所关怀的一切。 不过,只要敖泽与明已和尚提到那“明尊”,那几人便会把话题移到他处,反正就是不提“明尊”,“明尊”似乎成了他们几人心底的痛处,一碰就痛。 几人在凉亭中说了一阵闲话,常妈在灶屋朝几人喊道:“吃饭了吃饭了,别闲话了。” 吴先生站起身来,向敖泽与明已和尚笑着道:“要是两位小友到来,我们几个糙人可尝不到常妈的手艺。” 那两个老者也站起来,同吴先生一起向灶屋走去。 敖泽与明已和尚是新来乍到,许多事情还不知道,看到几人向灶屋走去,也跟着向灶屋走去。 吴先生看到敖泽与明已和尚跟来,忙摆摆手,笑着道:“你们先在凉亭里坐着,这顿饭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的,怎好劳你们动手。” 第十八章 找吃食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天色也黑了下来,敖泽站起身来,推开窗子向外看去,只见庄园之中,夜色朦胧,只有几处虫鸣阵阵,四周显得一片阒静,空中几颗星星闪闪地发着微弱的光芒。 敖泽站了一会儿,突然觉着肚子有些饿了起来,可是常妈几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哪里去寻些饭食去? 明已和尚此时也睡醒来,从床上跳了下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敖泽站在窗边,便问道:“敖公子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敖泽转身看了看明已和尚,道:“咱们被困在这里,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哩,你睡得倒是香甜。” 明已和尚道:“那敖公子可找到了出去的方法?” 敖泽道:“那倒没有。” 明已和尚摊着双手,道:“既然敖公子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敖泽听得迷糊,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已和尚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出不去,那还不如好好地安心呆在这儿。” 敖泽道:“你心里没有事儿,自然能安心待在这里,我可是还有是要去做,可不敢一直待在这儿。” 明已和尚不禁问道:“什么事儿?” 敖泽没好气地道:“保命的事儿。” 明已和尚见敖泽不愿明说,捂着肚子,又向敖泽问道:“我看天色已晚,敖公子吃完饭没?” 敖泽笑道:“刚才一顿好吃,这才多久啊,这么快就饿了?” 明已和尚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敖泽道:“你这和尚还真是饭桶,不过,你没听那吴先生说嘛,吃了上一顿,要吃下一顿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哩,再说,都这个时候了,谁还会给你弄吃的去。” 明已和尚眼睛骨碌一转,笑着对敖泽道:“敖公子,咱们一起去找吃的,如何?” 敖泽忙道:“你知道哪里有吃的?” 明已和尚道:“不知道,但是咱们就不会去寻吗?” 敖泽道:“要是有吃的,那些人就不知道去吃,还会等着咱们去寻?” 明已和尚道:“咱们才刚刚来到这里,人家有没有东西吃,你知道啊,万一人家是在说谎骗咱们,还要白白被他们骗啊。” 敖泽突然像是不认识明已和尚似的,怔怔地看着明已和尚,过了一阵,才又道:“你这和尚,还真是一点儿出家人的风度都没有,人家好酒好菜地款待你,你还这么怀疑人家,唉……”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你要是抹不开面子,不愿意去的话,那我可自己一个人去了啊!”说着,推开房门,就要向外走去。 敖泽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也跟着明已和尚出了房间,道:“你这和尚可别想吃独食,我也去。” 明已和尚笑笑,道:“敖公子别看你年少有为,但是做起事来却没有我一个出家人洒脱,你不是让你坑蒙拐骗,不过是寻些吃的,这算得了什么大事?就算是佛祖,也有饿肚子找吃食的时候。” 敖泽苦笑一下,朝明已和尚屁股上踢了一脚,道:“你这和尚,真是一点儿口德都没有。” 明已和尚叫了一声,捂着屁股,道:“我没有口德,你也不用踢小僧的屁股啊。” 敖泽道:“小点声,莫惊动了他人。”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你说咱们先从哪里去寻起?” 敖泽向院子中看了看,道:“当然是灶屋啦,你没看那常妈从灶屋中做了好几道菜肴来,要是有吃的,也一定是在那里。” 明已和尚点点头,道:“敖公子说得有理,咱们就先去灶屋看看。” 两人蹑手蹑脚,快速从院中的花园穿过,来到旁边的灶屋门前,门上没有落锁,只是半掩着,便推门进了去,一股烟火气迎面扑来。 明已和尚笑道:“敖公子说得还真对,这灶屋里或许还真有吃的。”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普通人家的食物,一般不都是放在灶屋或者厨房吗,你这出家人连这个都不知道?” 明已和尚道:“我一个出家人懂这些干嘛,只要能化到缘吃饱肚子就行,管这些琐事作甚?” 敖泽有些鄙夷地道:“你是自在无拘束了,可是你知道被你化缘的那些人却要辛勤劳作许久吗?” 明已和尚又道:“敖公子也太小瞧和尚俺了,俺和尚虽然化缘乞食,很少向穷苦人家伸手,大都是向那些老爷员外富贵人家化缘,不知道敖公子有没有发现,钱财虽然不能使一个人高贵,但却能让人高傲目空一切,我佛慈悲,惟愿世间人人平等,所以教化弟子去化缘乞食,你想啊,贫苦人家哪有余粮布施,所以我等出家人只有向富庶人家化缘乞食,不是我们出家人嫌贫爱富,而是想要那些富庶人家明白一个道理,不要目空一切,要学会低下头来关心一下贫苦。”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这一通长篇大论,笑道:“人家要是不愿布施,你便要砸人家屋上瓦?” 明已和尚看了看敖泽,道:“人家到最后不也是得到回报了。” 敖泽问道:“那‘龙山七义’中的老七最后怎么样了,你见着他了吗?” 去岁年关之时,敖泽离开洛邑,遇见了这明已和尚,夜间时又撞见一伙叫“龙山七义”的盗匪却打劫,敖泽与明已和尚合力击退了那一众劫匪,之时跑了一个“老七”。后来,那老七为了与兄弟报仇,去刺杀敖泽,最后被敖泽刺中胳膊,落入山崖逃了去。 明已和尚道:“你说那个断了一只胳膊的人啊?” 敖泽道:“你见过他了?” 明已和尚道:“何止是见过,那人也真是够凶残的,断了一只胳膊,还要打打杀杀的。” 敖泽急道:“最后那人怎么了?” 明已和尚道:“那人的胳膊是敖公子刺断的吧?” 敖泽怔了一下,点点头,道:“是我。” 明已和尚又道:“那人今后恐怕是再也没有胳膊可以使用了!” 敖泽惊讶道:“什么,没有胳膊了?” 明已和尚道:“我斩断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敖泽忙向明已和尚宣了一句佛号,道:“没想到你这和尚也这么斗恨。” 明已和尚却道:“佛祖还有金刚怒目的时候,我只是斩断他一只胳膊,因此却可以护佑他人一家周全,你说,这是对还是错?” 敖泽道:“有些事情可以用是多是少来换算吗?” 明已和尚道:“好了好了,这些事情,我不与敖公子争论,不过找了半天,你找到吃的没?” 敖泽道:“只找到一些盐巴。” 明已和尚也道:“净是些柴火,真不知道那常妈是怎样做出那几道菜肴的。” 敖泽道:“也许就只有那些食材,一下子给做完了。” 明已和尚又道:“跟敖公子争论了一番,现在肚子更觉着饿了,咱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敖泽道:“还去哪里?” 明已和尚道:“这里有那么多房间,咱们挨个儿找去,起就不信这几人真的不吃不喝,就这么挨饿。”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也真是的,人家还没有怀疑你什么,你倒是怀疑上人家了,真是岂有此理!” 明已和尚却诧异道:“我一个出家人,他们有什么好怀疑我的?” 敖泽道:“你说你是出家人,可是身上哪里有一丝出家人的沉稳与超脱,反而一身的市井气。”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你这些可都是偏见,我们出家人是从尘世中而来,身上带些市井气不也是正常的?” 敖泽道:“歪理邪说。” 两人争论了一阵,到了厢房前,明已和尚道:“敖公子,我看咱俩再争论下去,谁也不能说服对方,我看不如这样,今天咱俩谁要是找到吃食,谁的话就是对的,怎么样?” 敖泽道:“找就找,还真的怕你不成。” 厢房的门只是用草绳拴住,两人解开草绳,进到房间内,只见房间内一张大床,床头一只大箱子,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土,看来是好久没人来打扫过了。 两人先是打开箱子,只觉一股淡淡的霉味儿迎面扑来,只见里面是一些床单被褥,由于长久地没被用过,都有些发霉了。 敖泽掩着口鼻将那些床单被褥,从箱子里拖出来,抖了抖,只见上面一团团灰尘飞出,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敖泽赶紧丢下那些床单被褥,跑到门口,大口气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明已和尚正要搬开那张床,突然一股灰尘扑面而来,那霉味儿立刻呛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也连忙跑到门口,呼了几口气,向敖泽道:“那箱子里的东西都已经霉成那样了,谁还会把吃食放在那里面,这不是缘木求鱼?” 敖泽没好气地看了明已和尚一眼,道:“那你搬开那张床又是为何?” 明已和尚道:“当然是找吃的了。” 敖泽道:“你这和尚也是不晓事理,谁会把吃食放到床下。” 明已和尚道:“怎么就不会了?” 敖泽道:“这床下鼠虫最多,那吃食要是被鼠虫啃咬了,岂不是白白浪费,再者,这床下少不了脚臭熏染,你就不嫌埋汰?” 明已和尚瞪了敖泽一眼,笑着道:“看来敖公子睡前定是不洗脚了?” 第十九章 捉鱼 敖泽奇道:“和尚为何有此问?” 明已和尚道:“就连我这个出家人,整天四处化缘,睡前还知道洗洗脚,可不敢把臭味儿带到床上,敖公子这话,岂不是暴露了,睡前不洗脚的习惯?” 敖泽一阵苦笑,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和尚,你找到吃食没?” 明已和尚道:“正常人谁会把吃食放到床下啊!” 敖泽瞥了明已和尚一眼,道:“这厢房里也没有吃食,现在还去哪里去找?” 明已和尚揉了揉肚子,道:“罢了罢了,这么多房间,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常妈不是种了一片蔬菜么,咱们去摘些来吃。” 敖泽却有些迟疑道:“那是人家辛苦种出来的,咱们就这样偷偷地去摘来吃了,是不是不太礼貌?”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不是我说你,你一个俗人,做起事来,怎么比我这个出家人还要婆婆妈妈?!” 两人出了厢房,又关了房门。 敖泽道:“我想那常妈应该还没有休息,不如咱们先给常妈说一声,咱们再去摘些蔬菜来果腹?” 明已和尚想了一下,道:“好好,既然敖公子不愿,咱们就去告知主人一声。”停了一下,又道,“你还记得那那常妈住在那个房间吗?” 敖泽想了一下,指着一间房屋,道:“应该是那间屋子?” 明已和尚便同敖泽走到那屋子门前,屋子里一片黑暗,也没有点灯,不知道是否已经睡下了。 “敖公子,”明已和尚道,“你去叫门。” 敖泽道:“是你提议的去摘蔬菜果腹,怎么让我去叫门?” 明已和尚道:“我一个出家人,怎好去敲人家女眷的房门,况且此时天色已黑,传出去岂不是吃人数落?” 敖泽道:“难道我就不怕别人数落?” 明已和尚道:“你这不还是个少年么,就算有什么事儿,别人也不会多说闲话的。” 敖泽朝明已和尚哼了一声,可还是去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啊?” 敖泽道:“是我们,今天刚到这里的两人,日间承蒙款待,还没有道声谢哩。” 妇人道:“举手之劳罢了,两位不必如此挂怀,再说,那也是小妇人应做之事。” 敖泽道:“我们这里还有一事,需要得到常妈的应允。” 妇人道:“常妈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你们明天再来吧。” 敖泽心道,既然常妈已经睡下,那么说话这人应该是那席姑娘了,又道:“此事恐怕等不到明天,现在就需要常妈的应允。” 席姑娘喊道:“那你们等一下。” 只听屋子内一阵窸窣之声,不久屋门被拉开,那席姑娘从里面走出来,鬓发有些散乱,看样子是已经睡下,又匆匆穿衣而起。 席姑娘朝敖泽与明已和尚看了一眼,道:“常妈已经睡下,喊不起来,不知二位有什么事情,不防先给奴家说来听听,或许我还能帮常妈做主。” 明已和尚上前走了一步,朝屋子里撇了一眼,道:“是这样的,小僧与敖公子实在是饿得慌,在这庄园中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点儿吃食,我看只有院子中的一片蔬菜还能充饥,只是白天之时我们看到,那片蔬菜是席姑娘你和常妈辛苦浇灌出来的,就想,那些蔬菜也定是你们之物,我们也不好擅自取用,特来告知一下,还望能应允。” 席姑娘听了,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自去采摘就是,只是一些蔬菜,不值得什么的。” 明已和尚宣了一句佛号,显得很是庄重,又道:“那就谢过姑娘了,佛佑善人,姑娘定会有福报的。” 席姑娘吃吃地笑了一下,道:“瞧你这和尚,说的话可真中听。” 明已和尚却不苟言笑,道:“小僧说得都是肺腑之言。” 席姑娘道:“好了,好了,你们自去采摘蔬菜,小妇人可要休息了。” 明已和尚又向那席姑娘道了一声谢,便拉着敖泽向那片菜地走去。 待走得远了,敖泽笑道:“你这和尚是不是动了凡心,瞧你刚才说的话,都甜得齁人了。” 明已和尚瞪了敖泽一眼,道:“小施主,还请慎言!” 敖泽见明已和尚有些不悦,又道:“这就‘怒’了?贪嗔痴怒,你这可是犯着佛家戒律哩。”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道:“小僧只是有些痛心罢了。” “痛心什么?”敖泽道。 明已和尚道:“小僧虽然学佛时间不长,但是却也早已摒弃贪嗔痴怒,小施主为何总是对小僧的佛心质疑?” 敖泽道:“不是我多心,实在是你的举止怪异,不得不让人多心,你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明已和尚却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二人站在菜地中,看着这一大片的蔬菜,有荇菜,有蒌蒿,有韭菜,还有一些蕨菜,都是一些素的不行的蔬菜。 敖泽摘了一片韭菜叶子,放到嘴里嚼了嚼,却有一股浓重的辛辣味儿,连忙吐了出来,道:“这也太难吃了。” 明已和尚问道:“敖公子,你会做菜吗?” 敖泽道:“我不会做菜,要是烤些鱼烤些兔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明已和尚道:“我看这一旁的池塘里有不少鱼,你去弄两条上来,今晚咱们就有东西果腹了。” 敖泽惊讶道:“你这和尚能吃荤吗?!” 明已和尚却是不慌不忙,双手合什,道:“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 敖泽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明已和尚道:“出家人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杀生。” 敖泽奇道:“为什么?” 明已和尚又道:“那是佛祖定下的规矩。” 敖泽又问道:“佛祖为何要定下那样的规矩?” 明已和尚缓缓道:“杀生易沾染因果,于修行不利。”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的话,心中顿时不乐意了起来,道:“你害怕沾染因果,难道我就不怕了,要想吃鱼,你自己去捉。” 明已和尚道:“我捉就我捉,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就伏下身子,将双手伸到水池中,搅动着池水去捉鱼。 可是,明已和尚双手在水中晃悠了许久,却是一条鱼也没有捉到,不禁叹了一口气,道:“这鱼还真是难捉?” 敖泽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明已和尚捉鱼,不禁问道:“和尚,你这是在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当然是捉鱼啦,这鱼不少,却狡猾得很,竟然一条也捉到。” 敖泽笑道:“不是鱼狡猾,而是你和尚根本不会捉鱼。”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不要乱说,小僧行走江湖,也少不得风餐露宿,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会捉几条鱼来打打牙祭的。” 敖泽知道这和尚酒肉不忌,可是看他如此做法,哪里像是会捉鱼的样子,不禁笑道:“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捉鱼的。” 明已和尚眼中闪过一丝愠色,道:“这样捉鱼,有什么不对吗?” 敖泽道:“鱼生性谨慎,总是找安静的地方栖息,就算出来捕食时,也总是尽量避免嘈杂的地方,像你这样把水面弄得哗哗响,怎么还会有鱼儿过来。” 明已和尚道:“是这样吗,我见别人捉鱼的时候,都是样子的。”说着,又在水中拍了几下。 敖泽无不鄙夷地道:“起开起开,看我是怎么捉鱼的。”说完取出长枪,找了一处水面,站在旁边,仔细地感觉着水面下的动静。 明已和尚站在敖泽身后,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心道,任你小子精明如斯,还不是乖乖地去捉鱼了。 敖泽在抓着长枪,在水池边等了一阵,终于感觉到有一条大鱼正缓缓地游来,便更加不敢弄出一丝声响来,过了一会儿,那大鱼果然游了过来。 敖泽感知着大鱼的位置,手中长枪快速刺出,正中鱼腹。敖泽连忙将大鱼挑了上来,笑着对明已和尚道:“你看,应该像这样捉鱼。” 明已和尚看着敖泽长枪上的大鱼,连连喧了几句佛号,道:“敖公子刚才的动作也太快了,小僧竟然没有看清楚,不过,这样也太神奇了,竟然捉到了鱼,果然与我知道的方法不一样。” 敖泽洋洋得意,道:“本来就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方法,肯定是在诓骗你。” 明已和尚装出一脸困惑的样子,道:“是吗,那敖公子能再为小僧示范一下吗?刚才没看清楚。” 敖泽好为人师,将先前那条大鱼取了下来,放到一旁,对明已和尚笑着道:“这回你可要看仔细喽,要是再看不仔细,我可不教你了。” 明已和尚嘿嘿笑了一下,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敖泽换了一个地方,再次感受着水下的动静,不一会儿便觉察到有鱼游来,紧紧握了长枪,扭头看了一下明已和尚,示意其看清了,便又向水中刺去。 长枪入水,并不激起一丝水花,无声无息地刺了下去,再提起长枪时,只见枪上有挂着一条鲜活的大鱼,正扑棱着身子。 敖泽向明已和尚道:“可看清楚了?” 明已和尚笑道:“看清了,看清了,敖公子的方法果然有效,看来小僧以前还真是学错了。” 敖泽道:“知道是你错了就好。” 明已和尚捡起地上的大鱼,脸上笑开了花,道:“敖公子,咱们的晚饭算是有着落了。” 第二十章 棋局 敖泽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这明已和尚哪里是不会捉鱼,分明是在撺掇着自己去捉鱼,看着明已和尚,已经将两条大鱼给洗剥了干净,忙道:“这可是我捉的鱼。” 明已和尚笑道:“我知道啊,是敖公子捉的鱼啊。” 敖泽道:“那你这是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洗干净了,好烤了吃啊。” 敖泽又道:“这是我捉的鱼。” 明已和尚显得有些不难烦,道:“我知道,等烤好了,咱们一人一条,小僧不吃独食。” 敖泽道:“你这和尚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说,这是我捉的鱼,你怎么能拿来烤着吃?” 明已和尚道:“不烤着吃,难不成还生吃不成?” 敖泽无奈地摆摆手,道:“我也不与你争论什么,不过,这也不是我的鱼,等会儿,人家主人要是看见了,你可不要攀扯我就行。” 明已和尚将两条鱼清洗干净,笑着道:“不攀扯不攀扯。”回答得甚是干脆爽快。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这满脸的笑容,心中不禁咯噔跳了一下,怎么看怎么觉着这和尚的笑容是那么无良,如果真的有事,这和尚不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这出家人能吃肉吗?”敖泽突然问道。 明已和尚看了看敖泽,道:“这些是鱼吗?” 敖泽奇道:“这些不是鱼吗?” 明已和尚道:“你没听那吴先生说,这些只是神力所化,哪里是什么鱼?!”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道:“我可是也读过你们佛家典籍的,哪怕这些不是真的鱼,就算像鱼,吃了也算是犯戒的。” 明已和尚道:“我看这可不像鱼,只是充饥的食物罢了。” 敖泽道:“强词夺理。” 明已和尚去捡了一些干柴,抱到池塘边,就要生火去烤鱼。 就在这时,明已和尚刚要点起火来,只见旁边无声无息出现一个人影,向明已和尚道:“你要做什么?” 明已和尚抬起头来,接着微弱的星光,看清那人正是吴先生,忙道:“原来是吴先生啊,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吴先生道:“有的是时间休息,睡不着出来看看,看到院子中有人鬼鬼祟祟,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 明已和尚道:“我们也是睡不着,肚子又有点儿饿,所以出来早点儿吃的。” 吴先生道:“这里有什么可吃的?”鼻息动了动,忽然闻到一股腥味儿,向四处看去,却见明已和尚脚下放着两条已经洗剥干净的大鱼,神色有些激动地说道:“你们要吃这鱼?” 明已和尚道:“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东西,就捉了两条鱼来果腹,正要生火来烤了吃,吴先生来得正好,来来,咱们烤鱼吃。” 吴先生道:“你们可知这鱼是我样了许久,才长成这样的?” 明已和尚却疑惑道:“这些鱼不是神力所化么,正好拿来果腹。” 吴先生怔了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们烤去吃吧,不过不要在这里生火,去灶屋中生火。” 明已和尚道:“在这院子中烤肉有什么不妥吗?” 吴先生道:“这院子也算清净之地,我们被困在这里,也算难得的清静,刚好借此机会修行,你们在院子中烤鱼,弄得到处都是烟火之气,坏了大家心境。” 明已和尚道:“原来是这样,几位施主有如此定性,小僧佩服。”说完,便抱着干柴,提上大鱼,向灶屋中走去。 敖泽向吴先生苦笑了一下,也跟着明已和尚向灶屋中走去。 在灶屋中,明已和尚生好火,将两条大鱼有棍子穿了,架在火上慢慢地烤着,又向敖泽道:“敖公子,和尚我没有攀扯你吧。” 敖泽道:“你这和尚一定事先就想好了托词。” 明已和尚笑道:“反正小僧没有攀扯你。” 二人在这灶屋中逗了一阵子嘴,终于烤好了鱼肉,明已和尚将其中一条递给敖泽,道:“敖公子,这条鱼大,给你吃,尝尝小僧的手艺。” 敖泽接过来,撕下来一小块,放在嘴里嚼了嚼,道:“味道淡了,要是能放些盐就好了。” “有盐,有盐。”敖泽话音刚落,就听灶屋外就有人叫道,然后就见两个人推门而进,正是那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 敖泽见是这二人,忙道:“两位前辈怎么来了?” 那青衫老者道:“正睡着觉,忽然闻到院子里飘来一股香气,心想,这是谁家在磨香油,还以为能从这里出去了,便连忙起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再烤鱼吃。” “是从那池塘里捉的吧?”麻衣老者问道。 敖泽道:“正是。” 麻衣老者道:“那老吴平时看那池塘中的鱼就像宝贝疙瘩似的,平时我们多看一眼,就说我们想偷他的鱼吃,没想到今天这么大方,竟然让你们捉了两条去。” 敖泽道:“我们捉鱼时,那吴先生并不知情,等我们捉来洗剥干净了,吴先生这才看见,虽然有些不悦,但是也无可奈何,最终还是让我们把鱼给拿去了。” 青衫老者道:“这就奇怪了,以往我们要捉鱼时,那老吴总是很及时地出现。” 敖泽心道,莫非是吴先生看我们刚来,有意让我们捉了两条。 麻衣老者眼巴巴地看着敖泽和明已和尚手中的鱼,道:“这鱼味道怎么样?” 明已和尚扬了扬手中的鱼,道:“刚烤好,还没来得及尝尝。” 麻衣老者一把夺过明已和尚手中的鱼肉,大口咬下一口,嚼了嚼,道:“是有些淡了,不过味道还不错。”在灶屋的角落里取出一个黑色罐子,从里面抓起一些粉末,洒在鱼肉上,又道,“是要加些盐,这样就好吃多了。” 青衫老者见那麻衣老者有鱼肉吃,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敖泽手中的鱼肉,也是一把夺了去,道:“我也尝尝。”咬了一大口,嚼了两三下便咽了下去,也从那黑色罐子中抓了一些盐巴,洒在鱼肉上,道,“是要加些盐巴,才好吃。” 敖泽和明已和尚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着那两个老者吃得正香的样子,心中不禁连连骂娘,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鱼肉,竟被这两个老头给抢了去,真是岂有此理。 不大一会儿,那两个老者便吃完了手中的鱼肉,将鱼骨头丢在灶灰中,揉着肚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麻衣老者满面笑容,道:“要是能再有一条就好了,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 青衫老者也笑着道:“那老吴也真是可恶,咱们在这里一起呆了好几年,也算患难兄弟,连一条鱼都不给咱们吃。” 明已和尚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问道:“那吴先生一定比二位前辈来得要早些吧?” 青衫老者道:“小师傅是怎么知道的?” 明已和尚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那吴先生若不是比二位前辈先到这里的话,也不敢贸然就把这池塘看做是他自家的,除非……” 青衫老者道:“除非什么?”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除非你们两个人一起都打不过那吴先生。” 那两个老者听了明已和尚的话,不禁都哼了一声,道:“你这和尚,胡说八道……”说完,便气冲冲地离开了灶屋。 等那两位老者走远,敖泽向明已和尚道:“你看你,说得这么直白,人家生气了。” 明已和尚道:“他们生什么气,白白地吃了咱们两条鱼,我还没有跟他们生气哩,他们有什么好生气的。” 敖泽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明已和尚哼了一声,道:“罢了罢了,气都气饱了,回去睡觉。”也是骂骂咧咧地向屋内走去。 敖泽苦笑了一下,轻声道:“这和尚,六根不清。” 回到了房间,明已和尚已经占了床铺,像个“大”字一样躺在床上,呼呼地大睡着。 敖泽只得将明已和尚推到一边去,腾出半边床铺,这才躺下休息。 第二天天色刚刚亮起,敖泽坐起身来,却发现明已和尚已经不在房间里,心道,这和尚起得倒是早,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伸了一个懒腰,推开房门,只见明已和尚正在花园中的凉亭下同那麻衣老者下棋,又心道,这和尚还会下棋? 便也悄悄地走了过去,明已和尚执黑子,麻衣老者执白子,从棋局上来看,明已和尚的黑子已经被白子杀得七零八落,难以再有回天之力,可是明已和尚却是气势汹汹,一点儿气馁的样子都没有。 果然十几子后,明已和尚便败了下来。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道:“再来,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麻衣老者笑道:“不如这样,我让大师几子如何?” 明已和尚道:“不让不让,那样纵然赢了也无乐趣。” 麻衣老者想了一下,道:“那就不让,这局大师先手。” 明已和尚扭头看到敖泽正站在一旁,连忙挥了挥手,道:“我说,刚才为什么会输,原来是敖公子在这儿。” 敖泽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技不如人赢不了,关我什么事儿?” 明已和尚道:“你在这儿影响我发挥,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别在我跟前,你在这儿我紧张。” 第二十一章 破绽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只能再次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出凉亭,在这庄园中四处闲转。 不过,奇怪的是,敖泽现在竟然觉着不饿了,人也精神了许多,莫非这里也像那时间流刑一样,能将人送回某个特定的时间? 可是那时间流刑是上古大神禹王的神通,精妙无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可是,为什么现在觉着不饿了呢,敖泽心道,是饿过了头? 想了一阵,敖泽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便摇了摇头,在这庄园中四处闲逛。 庄园的北边是住宅,敖泽想起自己与明已和尚挤在一个房间里,便想着去找一间宽敞些房间,自己来住,便一一推门去看,看了五六间,房间都甚是狭小。 来到一间门厅宽大的房间时,正要推门进去,可却推不动房门,房门应该是在里面反锁了,正想这会是谁的屋子,却见一旁的房门开了,常妈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敖泽,笑着道:“敖公子啊,那是席姑娘的房间,你找她有事儿?” 敖泽听到那是席姑娘的房间,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向常妈道:“我们刚来这里,对这里情况还不熟,我跟那和尚挤在一个房间里,实在是多有不便,就想找间宽敞些的屋子,自己搬出来住,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找到中意的。” 常妈道:“那敖公子慢慢去找。” 敖泽却指着席姑娘的房间,道:“怎么不见席姑娘出来?” 常妈道:“席姑娘昨天帮我浇菜,偶感风寒,正在屋子里养病,敖公子不比在意的。” 敖泽道:“小子也学过一些医术,如果席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她号号脉,再开一些丹药,很快就能病愈的。” 常妈笑道:“没想到敖公子还是个小神医哩,”随即脸色又沉闷下来,道,“就算开出了药方,也没有地方抓药,还是让她在屋子里发发汗。” 敖泽道:“小子身上也带着一些丹药的。” 常妈却有些为难,道:“人家一个小妇人,病体沉疴,恐怕也不好出来见人。”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敖公子,闲着没事的话,去跟我一块儿浇菜吧,席姑娘病了,正好你来搭把手。” 敖泽道:“菜地需要天天浇水吗?” 常妈道:“怎么不需要,多浇水,才能长得水灵,味道好吃,昨晚敖公子你们不是吃过了吗?味道如何?” 敖泽想起,昨晚他和明已和尚肚子饿,问过常妈之后,便去菜地摘菜充饥,谁知那些蔬菜没一样能生吃的,这才被明已和尚激将去池塘里捉鱼。 想到这里,敖泽笑了笑,向常妈道:“味道还不错。” 常妈道:“喜欢吃就好,以后要是饿了,尽管去吃,不用再来问我。”说完,便提了水桶和水瓢出来,又道,“走走,去帮我浇水。” 敖泽苦笑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吃人家最短,只得跟着常妈向菜地走去。 明已和尚还在亭子中陪着那麻衣老者下棋,面红耳赤的,看来已经输了好几场,看到敖泽从一旁经过,忙背过脸去,不看敖泽。 敖泽笑了笑,到了菜地,常妈给敖泽说了该怎样浇菜,每种蔬菜要浇多少水,才是最合适的,说完,便叫敖泽去打水。 敖泽提了水桶,悻悻地去池塘中打了水,这片菜地占地虽然不大,但是用水却多,足足提了一上午的水,这才浇完。 临近中午的时候,常妈摘了一些菜叶,去做了一锅菜叶汤,算是午饭。敖泽做了一上午的活计,早就有些饿了,一连喝了两碗,仍是觉着有些饿得慌。 明已和尚也不再下棋,跟那麻衣老者一起来灶屋喝汤,两人交谈甚欢,看来下了半天的棋,两人的情义也增进了不少。 等敖泽喝完汤,正要从灶屋里出去,又见那青衫老者惺忪着睡眼同吴先生,伸着懒腰,一起走了过来。看到敖泽,那青衫老者笑了一下,问道:“敖公子,今天的汤味道如何啊?” 敖泽道:“味道不错。”心中却有些奇怪,整个上午不见这青衫老者,此时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青衫老者道:“是吗?我倒是要好好尝尝。”也兴冲冲地进了灶屋去喝汤。 不大一会儿一锅汤便被喝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不剩。常妈却叫道:“就知道你们吃饱了肚子,就不知道给席姑娘留一些。” 青衫老者道:“常妈今天的汤鲜得很,大家便都多喝了一些,小席姑娘既然病了,常妈就再做些好的给席姑娘吃,给我们剩下一点儿就行。” 常妈哼了一声,道:“我是欠你们的,还要管你们死活。” 麻衣老者道:“能者多劳,谁让常妈做得饭菜美味至极,我们做不来。” 常妈又道:“什么做不来,分明就是不做。” 几人嘿嘿一下,也不接话,显然平常也是没少被常妈这样数落过,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常妈见几人不说话,便又去为席姑娘做饭,也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灶屋中飘来一阵浓郁的香气,勾得几人的馋虫乱动,都忍不住要向灶屋中去看看。 过了一阵,常妈做好饭,盛出来一大碗,出了灶屋,便向席姑娘的房间走去,看来是送饭去了。 那两个老者和吴先生见常妈走远,便都冲到灶屋里面,只听一阵窸窣的声音向东,然后就见三人都擦着油油的嘴巴,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也不在院子里多呆一会儿消消食,便都回各自的房间去休息了。 明已和尚却拉着敖泽向凉亭里走去,道:“敖公子,你可会下棋?” 敖泽道:“略懂一点儿。” 明已和尚道:“那你可得教教我,跟那老头下了一上午,一局都没有赢,真是岂有此理。” 敖泽却摆摆手,道:“这下棋可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再说,我也只是懂一些皮毛,哪里能教你?” 明已和尚却笑道:“那都不要紧,咱们先下两局,先试试手。” 敖泽不知道这和尚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可还是做了下来,与明已和尚对弈,心中暗道,一定叫你这和尚知道什么是技不如人。 明已和尚欢喜不已,道:“虽然输了一上午,但是也学了几手招式,敖公子可要当心了。”手一抖,却将一枚棋子扫到了地上,便连忙低下身子,将棋子捡回来。 敖泽笑道:“看你紧张的样子,就这么想赢我?” 明已和尚道:“只是一时失手,敖公子不要多想。”尚抢了白子要先手,立刻在棋盘上落了子。 敖泽道:“你这出家人怎么会有如此的争胜之心?” 明已和尚却道:“只是下棋而已,哪里有那么多道理。” 两人下了两局,却是不分上下,一人赢了一局,刚要再下第三局的时候,那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走了过来。 青衫老者道:“你们两个臭棋篓子,让我们下两局,也好叫你们看看什么才是下棋。”说着,便把敖泽和明已和尚挤了开去,同那麻衣老者对面坐了,又下起棋来。 敖泽和明已和尚只得在一旁站着观看,两人的棋技的确高明,每一步棋看似平平无奇,但是却藏着极其厉害的后招,一不小心便落入埋伏之中。 好在两人棋技相当,见招拆招,一时间倒也杀得难解难分,一时间也难以分出胜负。 敖泽虽然懂一些下棋之道,但是却要思考许久,才能看破棋局中的招式,不像那两个老者,瞬间便能看破对手的意图,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经验吧。 看了几局,两个老者互有输赢,此时,似乎也是乏了,便让开了棋盘,让敖泽和明已和尚继续下棋。 敖泽和明已和尚看了他们下了几局,似乎也是各有所得,便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对弈。 那两个老者在一旁观战,边看边是不住地摇头,过了一阵,便又都忍不住出手指指点点的,让敖泽和明已和尚按照自己的意图去落子。 敖泽心中不禁一阵苦笑,这到底是谁在下棋? 又下了几步,那两位老者便又开始争吵起来,都是自己的棋艺更高明,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落子,接着更是直接从敖泽和名和尚手中夺过棋子,自顾自地落下棋子。 敖泽和明已和尚则被两个老者挤到了一旁,反倒是他们又对弈起来,敖泽和明已和尚苦笑了一下,也不再一旁观战,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天色将黑,明已和尚向敖泽道:“敖公子,今晚咱们还去捉鱼,可好?” 敖泽道:“还去捉鱼?就不怕那吴先生怪罪吗?白天时,你也是听说了的,那吴先生似乎很宝贵那些鱼,昨天让咱们捉了两条去,已经很是给咱们面子了,你还要想着去捉他的鱼?” 明已和尚道:“昨天那鱼虽是咱们捉的,可是吃鱼的却不是咱们,那吴先生就算怪罪,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再说我还没有尝过神力所化的鱼是什么滋味哩。” 敖泽坐到床上,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明已和尚道:“咱们晚些时候,悄悄地去,只要不被那吴先生察觉,捉两条鱼对敖公子你来说,不也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儿。” 敖泽道:“你这算是偷窃了吧?” 第二十二章 雾墙 明已和尚忙道:“偷窃?这怎么能算偷窃?!咱们所在的这个庄园,现在算是个监牢吧,那吴先生也不过是被关在这里的囚徒,怎么就成了那些鱼的主人?那些鱼就算有主人,也不该是那吴先生,而应该是那看管咱们的牢头的。”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的话,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明已和尚道:“我……我说什么了?” 敖泽道:“你说那池塘中的鱼是谁的?” 明已和尚道:“不管是谁的,反正就不是那吴先生的。” 敖泽道:“对对,就是这句话后面的那句,不是吴先生的,那应该是谁的?” 明已和尚道:“我说,不是那吴先生的,也应该是管咱们的老头……”说道这里,明已和尚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向敖泽道,“敖公子的意思是说,那吴先生就是这里的老头,看管咱们的?” 敖泽道:“院子中那两个下棋的老头,看着修为不弱吧,可是却不敢从那池塘中偷鱼吃,倒是要从咱们手中抢鱼吃,还不是因为怕那吴先生,你说,他们为什么怕那吴先生?” 明已和尚想了一阵,道:“不对不对,那吴先生虽然修为也算高深,但是远远还没有达到神力化物的境界,哪里能镇得住这神力凝聚的庄园?” 敖泽道:“我只是说他或许是这里的老头,却没说他就是以神力凝聚这座庄园之人啊。” 明已和尚道:“这里的人无拘无束,在这庄园中随便走动,要他一个牢头做什么?” 敖泽道:“这庄园总要一个人来维持的。” 明已和尚道:“怎么来维持?” 敖泽道:“我又没有那么高深的修为,怎么知道应该怎么维持?或许这庄园里面有什么阵法,并需要有什么修为高深的人就能维持这庄园的形态。” 明已和尚又问道:“这两天你可有什么发现?” 敖泽道:“或许是我见识不够,始终不能发现有这庄园有什么破绽,或许再看几天,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明已和尚叹了一口气,道:“小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地方,一方小小的沙盘之上,竟然凝聚着这么广阔的一座庄园,真是匪夷所思。” 敖泽道:“你们佛家不是有言,一叶一世界,一尘一菩提,这有什么稀奇的。” 明已和尚笑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佛家之言,是说微观之中也蕴含着大道至理,可不能轻视喽。” 敖泽奇道:“难道不是说,那微尘之中也蕴含着像这座庄园一样的世界?” 明已和尚道:“不是不是,”站起身来,向屋子外看了看,又道,“敖公子,现在天色已黑,咱们去抓去去吧。” 敖泽道:“你怎么还惦记着吃鱼?” 明已和尚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总共就只喝了两碗青菜汤,你不饿?” 敖泽道:“我还好,还能忍受。” 明已和尚道:“你能忍,我却忍不了,”推开门,就向院子中走去,边走边道,“我倒要尝尝那神力所化的鱼是什么滋味。” 敖泽也跟了过去,道:“今天我可不帮你捉鱼了。”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捉鱼的方法,小僧也学得差不多了,今天我自己来。”走到竹林边,折了一根竹子,去掉上面的旁枝,便又向池塘边走去。 刚到池塘边,却见一个人影正站在池塘边,明已和尚心中奇怪,都这么晚了,是谁不睡觉还在这里,便又向前走了两步,喊道:“是谁在那里?” “是我,”是吴先生的声音,又道,“大师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明已和尚听到是吴先生的声音,连忙将竹竿藏到身后,轻轻地丢在脚下面,又向前走去,笑着道:“是吴先生啊,你怎么也没有休息啊?” 吴先生道:“睡不着觉,出来吹吹凉风。” 明已和尚道:“我们进来时,已是初夏时节,天气已经有些闷热,这里的时节也同外面一样么?” 吴先生道:“怎么,外面也是初夏时节了?” 明已和尚道:“那可不是。” 吴先生道:“这里也是分时节的,只是自成一统,没想到现在的时节竟与外面相同。” 明已和尚道:“还有不同的时节么?” 吴先生道:“那可不是,有时候这里正是炎炎夏日,可是突然间阴云密布,竟能下起雪来。” 明已和尚道:“原来竟有这样的景象,真是奇妙。” 两人站在水池边聊了好一阵子,明已和尚见那吴先生竟没有要回去休息的样子,自己却有些困了,便向吴先生告退,道:“夜已深,小僧要休息去了,今天就先聊到这里,改日再聊。” 吴先生笑道:“大师自便。”却仍是站在池塘边,一动不动。 明已和尚装着打了一个哈欠,向房屋走去。 敖泽在屋子前等着,此时看到明已和尚回来,笑道:“怎么,没有捉到鱼?” 明已和尚却拉着敖泽回到房间里,道:“别提了,那吴先生像是算好了似的,一直守在池塘边,就是不肯离去,我哪里有捉鱼的机会?” 敖泽道:“你说那吴先生是不是在暗中一直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 明已和尚道:“那吴先生此刻估计还在池塘边站着,你可以去问问他。” 敖泽道:“这样的问题怎是能当面问的?” 明已和尚道:“你不问他,小僧我也解答不了敖公子的疑惑啊。”说完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自己一人占了一大半的床位,不禁又撇了撇嘴,心道,看来真得赶紧找个房间自己住了,要不然自己哪里还能睡个安稳觉。推开明已和尚,也躺倒床上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敖泽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鸟鸣,缓缓坐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再仔细听去,哪里有什么鸟鸣声,可能是这两天自己没休息好,出现了幻觉了吧。 敖泽也没有多想,见明已和尚还在呼呼大睡,便推了推明已和尚,道:“和尚,该起来了。” 明已和尚道:“起来做什么?不起,不起,起来也无事可做,还不如躺着睡觉。” 敖泽也不管明已和尚,心想今天一定要一间屋子,从这里搬出去。到了院子中,只见那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又在凉亭下下棋,今天只有那席姑娘一人在浇菜。 敖泽便走到菜地中,提起水桶去池塘中打了水,递给席姑娘,道:“今天姑娘一个人浇菜,怎么不见常妈啊?” 席姑娘显得有些怯生,道:“常妈还在休息,有劳公子帮忙打水了,真是感激不尽。” 敖泽笑了笑,道:“就只是打几桶水而已,昨天姑娘抱恙,就是我跟常妈一起浇得菜。” 席姑娘道:“辛苦公子了。” 敖泽又道:“姑娘昨天发烧,这么快就好了?还是回去接着休息为好,免得病情加重。” 席姑娘微微笑了一下,道:“不碍的,昨天好好睡了一觉,出了一些汗,也就没事儿了。” 敖泽道:“那我还是帮姑娘打水吧,免得姑娘再累着了。”等席姑娘把桶中的水浇完,便立刻又去池塘边打水。 席姑娘擦了一把汗水,鬓发贴在额头上,看上去甚是娇媚,看着敖泽一桶又一桶地提水过来,又道:“真是有劳公子,妾身感激不尽。” 敖泽笑了笑,道:“既然咱们被困在这里,相互帮忙还是应该的。” 席姑娘听了敖泽的话,脸色有些沉重起来,低下头,一瓢接着一瓢都舀着水,向一旁的蔬菜上浇去。 大概一个时辰后,才将整块菜地浇完,席姑娘又向敖泽道了一声谢,便提了水桶匆匆地离开了菜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敖泽看着席姑娘离去,苦笑了一下,便在这庄园内闲逛,来到庄园边缘,看到那道氤氲般的灰雾之墙,便想起刚到这里之时,吴先生曾说过,就那道灰雾束缚着这里的空间,也正是那道灰雾阻断了通向外界打道路。 敖泽想去看看那灰雾到底是什么,竟有如此威力,心想,也许解开了那灰雾之谜,便能从这里出去,正要去那雾墙便去看看,却听身后有人喊道:“敖公子,你在做什么?” 敖泽回过头去,却是那麻衣老者,在身后甚是紧张地看着自己。 “我想去看看那灰雾到底是什么,如果能破开那道灰雾,或许咱们就能出去啦。”敖泽道。 那麻衣老者道:“没有的,我到这里也好几年了,已经很多次地去研究过那灰雾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以我的见识,却始终不能看透那灰雾到底什么东西,反而有几次差点儿被那灰雾所伤,刚才看到敖公子靠近那灰雾,担心公子受伤,这才出言叫住公子的。”说完,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随手就像那灰雾掷去,只见石块碰到那灰雾,瞬间便爆破开来,化作一股尘烟,飘散而去。 敖泽怔怔地看着那股尘烟,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之色,连连向后退去,转身向麻衣老者道:“谢过前辈提醒。” 麻衣老者道:“公子没事儿就好。” 第二十三章 争吵 敖泽道:“这么多年,前辈就没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麻衣老者道:“想要离开这里,恐怕是不能了,如此神通,是我等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一步之错,却要用一生来弥补,真不知是幸也?悲也?”连连摇着头,便向回走去。 敖泽离着那雾墙有两丈远近,站了一阵,心里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最后也是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关注这雾墙,心想,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不能一直跟那明已和尚挤在一个屋子里,得赶快给自己找间合适的住处,便去那片房舍中,给自己找房子住。 敖泽走到席姑娘的房屋前,站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前去敲了敲门,便又后退了一步,等着席姑娘开门。 过了一会儿,席姑娘在屋子里喊道:“是谁啊?” 敖泽道:“是我,想向姑娘打听些事情。” 席姑娘推开门,看到敖泽远远地站在一旁,便问道:“敖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敖泽挠了挠头,道:“是这样的,来到这庄园之中,小子都是与那和尚挤在一间屋子里,实在是多有不便,想搬出来自己一人独住,不知道姑娘有没有什么建议。” 席姑娘望了敖泽一眼,道:“这里空屋子多得是,敖公子随便住就是。” 敖泽笑了一下,道:“主要是想找一间宽敞些的屋子。” 席姑娘道:“我觉着这里的屋子都挺宽敞的,住在哪里有一样的。”顿了一下,又道,“公子可以去找找看,总有一间适合公子的。”说完便关了房门。 敖泽只得又去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去看,找了好几间,也没见有中意的,再要去开下一间房门时,却见吴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敖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吴先生问道。 敖泽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想找一间宽敞些的屋子,从现在的房间中搬出来,自己一个人去住。 吴先生道:“原来是这样,其实这里的屋子虽多,也没有什么上好的,大都是一样,公子随便找一间去住就行。” 敖泽道:“我能去看看先生的屋子吗?” 吴先生怔了一下,让开房门,道:“都是一样的屋子,敖公子随便去看。” 敖泽进了吴先生的屋子,却见这屋子甚是宽敞,里面家具甚是齐全,不但有座椅还有条案,身子还有一只花瓶放在条案上,给整间屋子添加了不少生机。 “这屋子真是不错,比我先前看的那些都要宽敞。”敖泽笑着道。 吴先生也笑了笑,道:“也是随便找的,哪里就宽敞了?!” 敖泽又道:“吴先生知道哪里还有这样的屋子吗,也免得我再一一去找。” 吴先生道:“我也是随便找了一间,其他的却没有去看过,敖公子还是再找找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中意的。” 敖泽从吴先生的房间里出来,也不再去找屋子,心道,这些人肯定是把最好的屋子都已经给占了,怪不得自己找不到中意的屋子,再找下去,肯定也是如先前一般,要么狭小,要么昏暗,没有一间令自己满意,便回到了原来的屋子中。 明已和尚已经醒了,此时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发着呆,看到敖泽回来,轻轻地抬了一下眼皮,看了敖泽一眼,问道:“听说你要从这里搬出去,不跟俺和尚一起住了。” 敖泽道:“是,跟你住在一间屋子里,我睡不好觉。” 明已和尚道:“那你找好房间了吗?” 敖泽不明白明已和尚是什么意思,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明已和尚道:“你要找好了房间,我好送你出去啊。” 敖泽怔怔地看着明已和尚,忽然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你为什么不从这里搬出啊?” 明已和尚笑道:“我为什么要搬出去,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是你觉着跟俺和尚住一起不舒服,要搬你搬,我不搬,我觉着在这里住得挺舒服的。” 敖泽道:“你这和尚伶牙俐齿的,一点儿都不像出家人。” 明已和尚坐起身子,道:“你也少拿我出家人的身份来挤兑我,我是出家人怎么了,出家人就活该被你挤兑,就该处处让着你?” 敖泽喉咙忽然感觉被噎住了一般,本想与这和尚好好理论一番,可是心中想好的话,却是被这和尚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呼呼地吐着闷气,想着到底该怎样反驳这和尚才好,可是想了好一阵子,却是一句话也想不出来。 就这么坐了半个时辰,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敖泽心道,会是谁在敲门,见明已和尚一动不动,敖泽只得去看们,只见门外是那青衫老者,问道:“前辈有事吗?” 青衫老者道:“常妈做好了饭,喊你们去吃饭。” 敖泽道:“你们先吃吧,我们还不饿。” 明已和尚这时却从床上跳了下来,捂着肚子来到门外,盛气十足地道:“小僧早就饿了,正等着开饭呢。” 等明已和尚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敖泽用力地哼了一声。 明已和尚充耳不闻,向青衫老者道:“走走,咱们去吃饭。”说着,大摇大摆地向灶屋走去。 青衫老者也看出明已和尚与敖泽之间有些不睦,小声向敖泽问道:“敖公子,你们之间这是……” 敖泽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事儿,只是为了这屋子的事儿,吵了一架。” 青衫老者道:“这有什么好争吵的,这庄园里别的不多,就是屋子多,敖公子选一间去住就是。” 敖泽脸上露出一丝难色,道:“只是一时间还没有选出一间中意的,不是小就是暗。” 青衫老者道:“这里的屋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敖泽道:“我看吴先生的那间就很宽敞明亮。”顿了一下,敖泽又向青衫老者问道:“前辈,小子能看看你的屋子吗?” 青衫老者道:“都是一般狭小,让你看看也无妨。” 敖泽笑道:“那咱们这就去看看,真是片刻都不想与那和尚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青衫老者笑了笑,便领敖泽去看自己的房间,反正离得不远,走两步也就到了。 敖泽进到那青衫老者的屋子里,却见这房间的确狭小,也没有多余的家具,甚是朴素,不禁向那青衫老者道:“前辈朴素,小子佩服。” 青衫老者道:“人老了,要那么多外物傍身,岂不是累赘,只是有些人活了一大把年纪,就是不懂这个理儿。” 敖泽道:“前辈这是在说谁?” 青衫老者道:“能是在说谁,就是整天那个跟我下棋的老头呗。” 敖泽道:“那我也能去看看那位前辈的房间吗?” 青衫老者道:“有何不可,就在隔壁。”说完,就推开隔壁的房门,道,“来,你看看。” 敖泽走进那间屋子,只见里面宽敞明亮,里面摆放了许多装饰,有窗帘,有花架,还有一些奇石,不禁向青衫老者问道:“咱们困在这里,这前辈还能弄到这么多的东西?” 青衫老者道:“都是从别的屋子里搬来的,还有一些是他动手做出来的,真不知道摆弄这些劳什子有什么用?” 就这这时,那麻衣老者回来,看到青衫老者和敖泽正在自己屋子里,忙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青衫老者笑道:“自然是向别人替你显摆显摆这些宝贝疙瘩啊。” 麻衣老者道:“我的东西用得着你向被人显摆。” 青衫老者道:“一大把年纪了,摆弄这些小子的玩意儿,也不害臊!” 麻衣老者却道:“你这老头,就是见不得别人的好,我摆弄这些正好能愉悦心情,陶冶情操,你想弄还弄不来哩。”又向敖泽道,“你这小娃娃,来评评理,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敖泽看着这两个老者要打起来的样子,连忙从那屋子里出来,笑着道:“恬淡清净,率性而为,都是极好的,都是极好了,不过,小子也该去吃饭了。”说着便快步向灶屋走去。 青衫老者看着敖泽离去,笑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滑头哩,两边都得罪。” 麻衣老者却皱了皱眉头,道:“莫要被这小子看出破绽来了。” 青衫老者道:“不会的,再说,不正是要考验他们么?!” ………… 敖泽自然是没有听到这二人的话,来到灶屋后,只见菜汤已经所剩无几,赶紧抢着盛了一碗,喝了下去,勉强骗骗肚子。 喝完了菜汤,已是下午十分,闲着也是无事可做,敖泽便坐在庄园里的一处假山下面乘凉,心中却想着自己真的要被困在这里吗,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从这里出去了吗?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身上的死气虽然没有动静,但是敖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蛰伏起来,等其在有动作之时,定会是暴虐至极,这道死气如不能尽快除去,终将是自己的一块心病,阻碍自己的修行。 可是在这里被困着,又有什么办法能除去这道死气? 敖泽心里烦躁,坐在那里想了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拍落身上的尘土,向屋子走去,心想,既然无可奈何,那还不如好好地去睡上一觉,睡着了,什么烦恼也就没有了。 ………… 第二十四章 打架 在这庄园中待了有六七天的样子,敖泽每天除了同明已和尚吵几句嘴外,便是坐在庄园中的某处角落里发呆。 明已和尚倒是欢快得很,每天除了跟那两位老者下棋之外,也会同吴先生一起去喂鱼,有时候也会帮常妈和席姑娘浇浇菜,总之是见谁都有说有笑,哄得众人甚是开心。 这天,那青衫老者向明已和尚悄悄问道:“那敖公子怎么了,这两天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心事?” 明已和尚则不屑地道:“那人年纪轻轻,性格就甚是怪癖,不用管他。” 青衫老者又问道:“你们这两天似乎争吵得也比较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明已和尚道:“能有什么,那小子小肚鸡肠,我俩挤在一间屋子里,他却总是嫌俺处处占了便宜,让他搬出去住吧,可是这两天又没了动静,也不说是为什么,我想,应该是想着法子让俺搬出去哩,可是那屋子又不是他的,我为什么要搬出去?既然不想跟俺和尚挤在一起,这里有那多屋子,随便找一间住下就是,谁知道却是先那些屋子狭小,住着不舒服,就想独占现在的屋子。” 青衫老者道:“大家被困在这里,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敖公子年纪还小,你可以适当让着他一些,实在不行,你搬出去也未尝不是一个解决的办法。” 明已和尚道:“我为什么要让他,年纪小不是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理由,谁还不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有些事情,他总要去想明白的,要学会怎样与他人去分享。” 青衫老者笑了笑,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同明已和尚依旧下着棋。 明已和尚则向敖泽的位置看了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也是依旧下着自己的棋。 敖泽想了一阵,也不知道想明白了什么,带着一丝笑意回到了屋子里。 明已和尚同青衫老者下了一盘棋,虽然有进步,但最终还是输了,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算了,小僧总是下不过前辈,我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好琢磨琢磨前辈的棋路,以后再来与前辈下棋,希望能赢那么一两个子。” 青衫老者笑了笑,道:“棋艺就是需要不断琢磨,你去休息休息也好,不过我看那敖公子也回去了,你多隐忍一些,能让就让一下。” 明已和尚道:“小僧岂会同一个小娃娃一般见识。”丢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便也向房间走去。 回到屋子里,只见敖泽将身子摊在床上,几乎占了整张床,便笑了笑,道:“敖公子这几天是不是在生小僧的闷气啊?” 敖泽也不看明已和尚,带着一丝揶揄地道:“小子怎么敢生大师的气,我只是在想,自己是多么走背运,遇到了一个这么强势的出家人,处处都要占个便宜。”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道:“敖公子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就揶揄我就是,却总是拿着我出家人的身份说事,算是怎么回事?” 敖泽腾地坐起身子,道:“是啊,你出家人的身份多金贵啊,别人都说不得了。” 明已和尚有些微微恼怒,道:“你小子这是在挑事儿了?” 敖泽也毫不示弱,道:“这几天你处处排挤我,现在还要说我在挑事儿,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是谁在挑事儿?” 明已和尚道:“姓敖的,不要觉着你年纪小,别人就该处处让着你,你既然想说我霸道,那今天佛爷我索性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霸道。” 敖泽从床上跳了下来,朝着明已和尚喊道:“那好,我倒要好好领教一下,出家人倒底是怎样个霸道法儿。” 明已和尚伸出手,向敖泽推去,道:“你不是不想跟俺和尚住在一间屋子里,那好,今天我就赶你出去。” 敖泽哼了一声,还没等明已和尚碰到自己,双脚连环踢出,正中明已和尚胸口,将明已和尚踢得倒飞而去。 明已和尚没想到敖泽突然出手,来不及防备,这才被敖泽踢中,身子连连退去,正撞在门上,可是敖泽力道甚大,自己一时间难以止住身子,竟然将门撞出了一个大洞,身子跌在了屋子外。 明已和尚连忙站起身来,大喊道:“好几个小子,竟敢动手,佛爷我不是吃素的,今天我就要学学佛祖金刚怒目一回,好好教训你小子一番,好叫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敖泽提着长枪,也跳将出来,道:“好好,早就想领教你这和尚的高招了,今天咱们就拼个输赢,输的人必须从这里搬出去。” 麻衣老者看到明已和尚与敖泽要动起手来,向青衫老者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青衫老者道:“都是年轻气盛惹的祸,处处都要整个高低。” 吴先生也走了过来,问道:“听这话,好像是因为什么屋子。” 青衫老者又道:“年轻人都有些棱角,在一起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却不懂得忍让,这不就打起来了。” 常妈与席姑娘也不浇菜了,也来到凉亭,看着明已和尚与敖泽。常妈看不惯年轻人打架,向一旁几人,道:“我说,你们几个大男人,看着两个年轻人打架,也不知道去劝上一劝,反倒是在这里看起热闹来了。” 青衫老者却笑着道:“咱们操那份闲心作甚,年轻人嘛,被困在这里,心头有些火气,同他人争吵几句,也是正常的,等他们打过了架,出了心头的怒火,过两天就又没事了。” ………… 明已和尚怒目圆睁果真如金刚怒目,一拳击出,如猛虎出山一般,就向着敖泽面门击去。 敖泽长枪斜挞,朝着明已和尚胳膊砸去,这一招就是以攻为守,攻敌必救之处,如果明已和尚执意向敖泽面门攻去,手臂就必然要被长枪砸中,可以说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最后就看谁有那个勇气。 明已和尚哼了一声,最后还是撤回的拳头,侧身避开长枪,以手作刀向敖泽肩头斩去。 敖泽心中也是一惊,这和尚变招竟是如此迅速,且是擅长近身游斗,自己兵刃虽长,可是如果被明已和尚近了身,手中长枪便用处不大,此时也不与他缠斗,反而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与明已和尚拉开距离。 明已和尚似乎看破了敖泽的心思,哪里能让敖泽退去,连忙欺身上前,紧紧地跟着敖泽,不让其与自己拉开距离。 敖泽退了几步,见明已和尚紧紧贴着自己,却也全然不惧,抬起脚便向明已和尚腹部踢去。 明已和尚紧紧地跟着敖泽,却不成想敖泽突然踢起脚来,一个不防备,又被结结实实地踢在身上,身子又被踢得连连倒退,撞在一旁屋子的房门上,将房门撞得开裂起来。 敖泽一击即中,冷笑了一声,挺起长枪便向明已和尚刺去。 明已和尚体内气息紊乱,眼看敖泽长枪刺来,强行压下紊乱的气息,脸色憋得通红,闪身避开敖泽长枪,怒气冲冲地喊道:“好你个小子,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 敖泽道:“你要打便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明已和尚气得暴跳如雷,举起拳头又欺身向敖泽击去,拳势如虹,隐隐带着一股风雷之声。 敖泽脸上毫无一丝惧色,长枪迎着明已和尚的拳头直刺,枪锋之上也是隐隐带着丝丝寒光,摄人心魄。 明已和尚眼光中露出一丝狡黠之色,拳头突然微微一偏,避开枪锋,眨眼间又向枪身之上砸去。 敖泽见明已和尚竟敢以拳头迎向自己枪锋,心中正是得意,这和尚莫不是疯了,这不是以卵击石么,可哪里想到,这和尚的招式竟是虚招,就是引诱自己长枪直刺,待自己招式已老,突然变化招式,虽然只是微微一便,拳势却全然不一样,避开枪锋,砸在枪身之上。 敖泽只觉枪身之上一道沛然莫御的力道传来,长枪不由自主地偏转开来,可是招式已老,想要变招已是来不及,只得再次向后退去。 明已和尚身势不停,哪里能让敖泽就这么退去,再次欺身而上紧紧地贴着敖泽,更是防备着敖泽又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招式,拳风霍霍,刚猛无比地向敖泽击去。 敖泽见明已和尚欺身近前,自己虽然全力退去,可是却仍是拉不开与明已和尚的距离,见明已和尚铁拳袭来,只得用力地拽回长枪横在身前,拦下明已和尚的拳头。 明已和尚拳头击在敖泽枪杆之上,心道,这小子还算有些本事,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变换招式,护住胸前要害。明已和尚一击不中,立刻又是一拳向敖泽面门击去。 敖泽虽然拦下明已和尚的拳头,可是那拳头的力道却是不小,体内气息为之一窒,正要拼力卸下这股力道,却见明已和尚拳头再次袭来,心头灵光闪过,也不再下这力道,反而借着这股力道向后跃了开去。 明已和尚本以为正要得手,却没想到敖泽竟然借着刚才自己的一拳之力,远远地跃了开去,心道,这小子果然狡猾不已…… 第二十五章 沙盘 敖泽远远地跃开,连忙借机平复图内稍稍紊乱的气息,道:“好你个和尚,果然有两下子,咱们再来打过。”握紧长枪,复又向明已和尚攻去。 明已和尚笑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哩,今天就让你小子好好见识一番,也好让你知道什么是金刚怒目。”说完,明已和尚仍是一对肉拳,拳风霍霍,也是毫不示弱,也向敖泽攻去。 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就这样十几招过后,仍是没有分出胜负。两人虽然都挨了对方的拳脚,嘴角鲜血流出,但仍是没有罢休的意思,依旧拼命似的向对方攻去。 常妈终究是看不下去,向一旁几人道:“你看你们就知道在这儿看热闹,就不知道去劝劝架么,门都撞烂几扇了,到时候你们去修?” 青衫老者道:“先看看,这不是还没有受伤么,等受伤了再去劝架也不迟。” 常妈道:“都打出血了,这还没有受伤?” 麻衣老者笑着道:“这算什么伤,没有头破血流就不叫受伤。” 常妈道:“难道你们就这样看着,任由他们胡闹下去,要是出了状况,看你们怎么收场。” 青衫老者道:“吴先生都没有要劝阻的意思,我们去了有什么意思?” 吴先生却笑了笑,道:“再看看,再看看,过一会儿他们或许就该打累了,自己就会停手的。” 常妈眼巴巴地看着敖泽与明已和尚,道:“你们可盯紧点儿,别到最后出了什么事儿。” 吴先生道:“常妈放心,我们看着,不会有事儿的。” ………… 敖泽与明已和尚见招拆招,所过之处一片狼藉,端的是尘土飞扬,碎石四溅,这两人却是对此不管不顾,只是一味地缠斗,到现在仍是分不出胜负,只见两人相斗,招式也越来越狠,看上去竟是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 明已和尚手中无兵刃,招式虽然精妙,但是毕竟是有些吃亏,只能凭借身法招式与敖泽游斗,此时,已经满头是汗,带着一丝气喘,向敖泽道:“敖公子,咱们都先歇一会儿,然后再来打过。” 敖泽呸了一声,道:“你这和尚,刚才不还是叫嚣着让我好看,怎么现在要认怂了?” 明已和尚道:“只是累了,歇歇再来打过,怎么就是认怂了?” 敖泽道:“要不认怂,就来好好打过,不要推三阻四,找什么理由。”说着,长枪直刺,又向明已和尚刺去。 明已和尚勉力提起拳头,道:“你莫要欺人太甚。”提起拳头,向敖泽迎去。 敖泽长枪霍霍,招式也越来越精妙,逼得明已和尚连连后退。 明已和尚这些天,每天只喝两碗青菜汤,平常只是在屋子里睡觉,最多也就是与人下下棋,没什么大动作,自然也就不觉着有什么,可是此刻与人动起手来,竟是力有不逮,隐隐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向后退去,只能尽力避开敖泽的长枪,却再也提不起一丝反抗之力。 敖泽看明已和尚连连退却,笑道:“和尚,再不使出真本事,你可就要败了哦!” 明已和尚岂能听不出其中的揶揄之意,可是此时提不起力气来,自然也就没有底气再说什么硬气话,只能忍气吞声不说话,小心应对着敖泽的招式。 敖泽步步紧逼,想要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将明已和尚打到在地,好叫其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所以,此时敖泽枪法精妙无比,招式连连,渐渐就要将明已和尚逼到死角,只要再有两招下去,那明已和尚肯定必败无疑,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来。 明已和尚因为肚子饿,没有力气,渐渐落于下风,此时眼看自己就要被逼入死角,到那时自己必然要落败,今后再想与敖泽叫板,就没了底气,忙道:“敖公子且慢。”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的话,竟然真的止住身子,只是用长枪牢牢地指着明已和尚,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咱们就此言和吧。” 敖泽听了,哈哈笑道:“和尚,我且问你,如果此时咱俩的境遇互换,你会与我言和吗?” 明已和尚沉静地说道:“出家人不打妄语,不会!” 敖泽道:“你和尚倒是实诚,看枪!”长枪直刺,向着明已和尚快速攻去。 明已和尚喘息了一阵,也恢复了些许气力,此时,架起长拳,格开长枪,便向敖泽身前狠狠地砸去。 敖泽哼了一声,似乎就在等着明已和尚向自己袭来,突然撤回长枪,撑在地上,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双脚连环,便向明已和尚踢去。 明已和尚一圈击出,却见敖泽长枪突然撤去,满拳之力顿时没了着力点,落在空处,而身子也被带着趔趄地向前跌去。 敖泽双脚踢在明已和尚身上,顿时将明已和尚踢得如沙包一般,向后面的墙上撞去…… 在凉亭中的几人,在明已和尚就要被逼到墙角的时候,两人突然停下手来,似乎在说着些什么,吴先生笑道:“你们刚才还正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看他们正要分出胜负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这不是挺有分寸的嘛!” 常妈也道:“那也是,这俩人虽然年轻,但是功夫倒是不赖,做事也有分寸,做的太过,别人脸面上也是不好看的。” 几人正以为敖泽和明已和尚已经就是罢手,可是看到敖泽突然出手,将明已和尚踢得向后面的墙上撞去,连忙都站起身来,向着他们奔去,纷纷喊道:“住手!” ………… 明已和尚被敖泽踢得向身后的墙上撞去,就在要撞到墙上的时候,明已和尚手上突然多了一副拳套,扭腰侧身,双拳狠狠地击在墙上,然后就见墙体坍塌,一片尘土飞扬而起,露出里面的房间来。 就在这时,吴先生几人也本来过来,喊道:“你们做什么?” 敖泽手提长枪,缓缓走了过来,盯着吴先生几人,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这个四面密闭的房间里面有些什么。” 尘土散去,只见墙洞中露出一间狭小些的房间,房间的正中间是一张方桌,而那方桌之上竟是一方小小的沙盘,沙盘上竟是一座小小的庄园,里面的景色和人物就是徐徐如生,就是敖泽当初看到的那座沙盘,没想到竟在这四面密闭的房间中,若非明已和尚在墙上砸开一个洞,根本就不会有人能发现这里还有一件狭小的房间,里面还摆放着一方小小的沙盘。 吴先生几人看到那房间里的沙盘,脸色瞬间慌张了起来,一时间看看敖泽,又看看明已和尚,最后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敖泽和那和尚在演戏,为的就是让他们几人放松警惕之心,他们好趁机破开这房子的墙壁。 过了一阵,吴先生问道:“你们是怎样知道有这房间的?” 敖泽笑了一下,道:“你们看到这沙盘就不觉着奇怪?还是你们早就知道那沙盘就在这里?” 吴先生哼了一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敖泽道:“看出来什么?看出这庄园不是那沙盘中的庄园,不是那以神力所化的庄园?” 吴先生道:“你比看上去的要聪明些。” 敖泽道:“不是我聪明,而是你们给我说这庄园是神力所化,就是在沙盘中看到的那座庄园时,我就觉着奇怪,这庄园若真的是以神力所化,那它也太逼真了。” 吴先生诧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敖泽道:“小子修为虽然地下,但是也曾有幸进入过神力所化的世界,那其中世界可是说是气象万千,但是看上去还是有破绽的。” 吴先生几人脸上皆是露出疑惑的神情,问道:“什么破绽?” 敖泽道:“人都说神仙法力无边,于是便推想,所造出的东西也一定栩栩如生,可以以假乱真,可是事实却是有些不一样,虽说仙神之力能凭空造物,但是所造之物全凭自己胸中丘壑,所造之物并不一定都是栩栩如生的,反而有许多东西却很呆滞,这便是神力世界的破绽。不过,当时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吴先生几人这才明白过来,这座庄园中的东西,都是实物,看上去自然是栩栩如生——那不就是真的嘛,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的见过真的神力所化的世界,竟是在这里露了马脚。 敖泽又道:“其实当初进到这庄园之中时,看到这里的景物与那沙盘庄园中的景物简直是一模一样,就连里面的人物都与几位毫无二致,我就怀疑是不是真的进到了那沙盘庄园中,你们也一直在说,那沙盘中的庄园乃是神力所化,我还真的以为自己进了那沙盘庄园之中。” 吴先生又道:“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就确定这庄园不是神力所化的呢?” 敖泽笑了笑,指了指头上的天空,道:“其实,最大的破绽并不是这里的景物,而是这看不见的天气。” 吴先生几人听了敖泽的话,皆是你看我我看你,满脸疑惑地问道:“这天气会有什么破绽?” 第二十六章 明尊 敖泽正色道:“你们可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吴先生道:“我们查过,你是大周太学院的学子,想要去西方日落之地,所以这才来西域的。” 敖泽笑道:“这是你们这几天匆忙之间查出来的吧?” 几人也不否认。 敖泽接着道:“我是大周太学院的学子,但我还是龙族。” “龙族?”几人盯着敖泽,却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龙族气息,不过,心中也满是疑惑,龙族与这天气有什么关系。 敖泽道:“我只是一个小小龙族,修为也不高,并没有兴云布雨的本领,但是对四周的水汽却甚是敏感,你们极力想将这里弄成江南水乡的样子,但是你们却不能改变这里的水汽,虽然有亭台水榭,但是四周的水汽甚是干燥,与外面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神力所化的世界,与外界是有一层无形的阻隔,这周围的水汽并不是相通的。” 吴先生几人此时也不否认什么,仍是静静地听着敖泽说话。 敖泽又道:“剩下的破绽就在你们身上了。” 吴先生诧异道:“我们身上有什么破绽?” 敖泽指了指那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道:“其实最大的破绽在他们身上。” 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立时便感觉到几道目光向他们看去,忙道:“我们有什么破绽,你小子瞎胡说。” 敖泽道:“那天晚上我同大师烤了两条鱼,可是还没有吃,你们就突然闯了过来,把鱼肉给夺了去,分明就是不想我们吃那鱼肉。” 青衫老者道:“我们是闻到鱼香味儿了,馋得想吃鱼,不行吗?” 敖泽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你们别忘了,你们说过这里的鱼也是神力所化,以你们的修为,应该不会眼馋这些东西,可是你们吃得那么香,着实有些可疑。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你们是怕我们吃了那鱼之后,感觉不出里面的神力,所以才急不可待地要夺了鱼去,自己吃掉了。” 顿了一下,敖泽又道:“不知道你们又没有看到,在你们夺走鱼之前,我已经撕下一小块,尝了尝,的确只是普通的鱼肉,里面并没有什么灵力。我作为龙族,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鱼,鱼肉的味道还是能辨别得出来的。” 常妈不禁瞪着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道:“早就给你们说过,做事不要急躁,你们就是不听。” 青衫老者道:“谁会想到这小子竟是如此狡猾。” 敖泽轻笑了一声,有指着那麻衣老者,道:“其实,他身上的破绽才是最大的。” 麻衣老者脸色甚是难堪,道:“你小子莫要瞎胡说。” 敖泽向麻衣老者道:“这座庄园四周有一道灰雾之墙围着,第一天时,吴先生露出残破的手掌,向我展示那雾墙的厉害,我的确是吓了一跳。后来我靠近那雾墙想去看看,那雾墙到底是什么,为何有那样的威力,却被前辈给叫住了,然后前辈向那雾墙扔了一块石子,石子碰到雾墙,立刻便粉碎,化作一股尘烟,可是前辈似乎没有注意到,当时我离那雾墙甚近,那股尘烟飘散,竟然穿过了那雾墙。” “这不正是最大的破绽么?”敖泽道,“前辈向那雾墙掷石子,无非是想告知小子,那雾墙如实质一般,威力极大,将这里与外界隔离了开来,让小子不要靠近。可是结果却恰恰相反,前辈以巧劲儿让石子碰到雾墙之后,立时炸裂开来,可是那些粉末却穿过了雾墙,这恰恰说明,那雾墙是能够通过的,并没有你们说得那么玄乎,如果,我推算得不错的话,那雾墙应该是有什么阵法控制着,是一种障眼法,阻隔这里与外面的视线。” 麻衣老者听了敖泽的话,脸上甚是尴尬,看了看常妈几人,又向敖泽问道:“那吴先生也向那雾墙掷过石子,你怎么不怀疑他?” 敖泽道:“吴先生掷石子时,我离那雾墙还远着哩,看得并不真切。” 麻衣老者撇了撇嘴,扭过身子,避开众人投来的目光。 吴先生道:“既然发现了这么多的破绽,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周旋?” 敖泽道:“我在找这个小房间。” 吴先生道:“找这房间做什么?” 敖泽道:“只是好奇而已,好奇我怎么进了一间没有门的房间,又是怎么出来的,我虽然被迷晕,但是还是有一些意思的,我感觉被人抬着,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便被放了下来,醒来后,就在这庄园里了,后来我就想,那房间一定就在这庄园之中。” 吴先生道:“那你又是怎么确定那房间就在这里的?别说,你们是误打误撞,才发现这里的。” 敖泽道:“自然不是误打误撞,这些天我与大师整天吵嘴,嚷嚷着要搬出去自己一个人去住,其实就是借个由头,去查看每一间屋子罢了,你们每个人的房屋,我也趁机看了,然后我就发现,这屋子似乎少了一块地方。” 吴先生道:“那房间是经过特意设计的,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敖泽笑道:“的确是不容易看出来,再说,我也不是看出来的,而是用数演术推演出来的。” 吴先生惊道:“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推演术?” 敖泽道:“不过就是一种数理方法罢了,并不算神奇,只是繁杂异常,常人不感兴趣罢了。” 吴先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果然比看上去的还要深沉,是我们看走了眼。” 敖泽道:“是你们太想将这庄园弄得神秘兮兮的了,所以露出了一些破绽。” 常妈道:“我有一事不明白,想问敖公子。” 敖泽道:“常妈这些日子来,为小子煮菜汤,常妈请问,小子知无不言。” 常妈道:“刚才你与那位大师,一场好打,是哪里来的气力。要知道这些天我煮的那些菜汤,虽不能填饱肚子,但是以你们的修为,平心静气一天之内不饥不饿还是不成问题的,除此之外,想要运气练功都成问题,更何况你们还能这么一场好打,那可不像是做做动作而已。” 敖泽笑了笑,从怀中唤出海棠木灵来,道:“答案就在他身上。” 海棠木灵爬到敖泽肩头,身上缓缓结出一枚海棠果来,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敖泽摘下那枚果子,扔给常妈,道:“常妈,尝尝这果子。” 常妈一把接住海棠果,也不疑有他,将海棠果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小口,只觉着果子入口之后,顿时化作一股清流,在体内流转开来,令人神清气爽,便又咬了一口,再仔细品味下去,只觉那果子中蕴含着一丝微微的灵气,甚至还能隐隐能提升气力的效用。 沉默了一阵,常妈终于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你有这样的精灵,是我们失误了。” 吴先生哼了一声,道:“就算你们弄清楚了这庄园的真实面目,又能怎样,还想从这里出去吗?” 敖泽道:“其实进出之路就在那凉亭中,你们轮流守在那凉亭四周,看似在各忙各的事情,其实就是在防备有人进出罢了。” 吴先生怔了一下,道:“连这个你也看出来?” 敖泽笑了笑,道:“这个却不是小子我看出来的,而是那位和尚大师看出来的。” 吴先生几人忽然不见了明已和尚的踪影,慌忙去找,却见明已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凉亭之下了,此时,正望着吴先生几人,看到几人向自己看来,忽然笑了笑,伸手向棋盘下的桌子推去,然后就见桌子下的石板向一旁移了开去。 冯先生既然连忙奔向凉亭,指着明已和尚道:“你……你怎么发现这地道的。” 明已和尚选了一声佛号,向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道:“其实,还是多亏了两位老先生。” 常妈和吴先生忙看向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道:“又是你们,平时就叫你们低调些,你们就是不听。” 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忿忿不平,向明已和尚道:“怎么又是我们,你这出家人可要说个明白,不能胡乱诬赖人。” 明已和尚道:“两人前辈也算性情中人,老是缠着小僧来下棋,可是小僧棋艺奇差无比,下不过就爱在地面上蹭蹭脚,时间久了就蹭出印儿来了,那天我假装把棋子弄在地上,看到地上的那道鞋印儿断了开,想必是有人移动了桌子,我想就是那位前辈吧?”说完,便指着青衫老者。 青衫老者脸色难堪,目光盯着棋桌下来的石板,果然有一道淡淡的鞋印儿,气得重重地哼了一声。 吴先生道:“你们既然早就发现了这地道,为何不早些离去,还要留在这里,演了这么长的一处戏?” 敖泽道:“自然是一时好奇,想要看看几位到底是何人,在这里弄这么一座庄园是为了什么?” 吴先生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紧张之色,问道:“那你们可查出了我等身份?” 敖泽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几位应该是明尊吧?!” 第二十七章 覆灭(一) 吴先生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想到竟是如此可笑,我们怎么可能都是明尊呢?” 敖泽道:“在到这庄园之前,关于明尊的名号,我也是略有耳闻,其中传得最玄乎的就是,明尊能身化万千,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我就在想,身化万千那是神仙才有的神通仙术,岂是一个凡人能够做到的?” 吴先生又道:“如果明尊就是神仙呢?” 敖泽道:“如果他真是神仙,又何必在此故弄玄虚,弄这么一个庄园?这恰恰说明了那明尊没有那么高的修为,也没有那样的神通,为了神话自己,所以便有了几位,有事时,便化身为明尊的化身。” 吴先生道:“我们一直都在这庄园之中,怎么可能出去化身明尊,你可不能瞎胡说。” 敖泽笑了笑,道:“你们可不是一直都在这庄园中,而是不断有人离去,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再突然回来。” 吴先生几人不说话,静静地听着敖泽说话。 敖泽接着道:“我们来这儿的第一天,你们几人都在,可是到第二天时,你们之中总是有人不在,这已经够奇怪的了。” 顿了一下,又道:“还记得那天午时吗,和尚大师同那麻衣前辈下了一上午的棋,却不见那青衫前辈,常妈做好了菜汤,那青衫前辈却突然出现,还嚷嚷得那么大声,我就觉着有些怪,那青衫前辈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呢?又是从哪里出来的呢?” “其实,一开始我就想是从他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的,可是我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霉味儿,而且那股霉味儿我在哪里闻到过,后来想了一阵,才想起来,那是地道中的味道,如果真是从地道中出来的,那地道的出口会是在哪里呢?” “当看到那园子中的那个凉亭,我想,那两位前辈总在那里下棋,会不会是在那里,刚好和尚大师要拉着我下棋,我就将这些疑问给和尚大师说了,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吴先生打断敖泽的话,道:“你们是怎样说话的,我们怎么没有发现?” 敖泽笑道:“吴先生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忘了,说话不一定要靠说的,还可以靠手的啊。”说着,便在空中划了一个字,道,“吴先生明白了吗?” 吴先生哼了一声,扭过了脸,不看敖泽。 敖泽又道:“在这里我跟和尚大师就是这样说话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好在和尚大师还真有发现,于是就这样,我们发现了凉亭下的地道,你们也就是从这地道中轮流出去的。” 那青衫老者有些不服气地问道:“就凭一个地道,那也只能说明是我,进出过这地道,你怎么能说是我们轮流出去?” 敖泽道:“当然不止是这些。”又向常妈道,“刚来那天,常妈是同席姑娘一起浇菜的,可是第二天却是常妈一个人在浇菜,我就被常妈拉去帮忙,问起席姑娘是怎么了,常妈说,席姑娘得了风寒,在屋子里养病……” 听到这里,席姑娘脸色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向常妈的身后躲了躲。 敖泽道:“第三天的时候,是席姑娘一人在浇菜,看着怪累人的,我便去搭把手帮忙,问了姑娘发烧是否好了些,姑娘也没有疑惑,便应承了下来,我就知道常妈和席姑娘是在撒谎了,就更加确定你们是在做戏。” 常妈道:“没想到这在里露了马脚,怪我没给席姑娘交代清楚,敖公子还真是激灵,这点儿小事上就能找出破绽。” 敖泽笑了笑,道:“只不过一时突发奇想罢了。” 吴先生道:“那你怎么就断定我们是明尊的化身呢?” 敖泽道:“其实这个很简单。” 吴先生道:“愿闻其详。” 敖泽道:“吴先生刚才那句话,不就是承认了你们是明尊的化身了么?!” 吴先生怔了半晌,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刚才说自己几人是明尊的化身,原来是在诓骗人,让人以为他真的是识破自己几人的身份,再加上他又说了那么多破绽,真是句句说道了点子上,更加让人以为他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所以,刚才自己也就没有否认,便说了那句话,算是承认自己几人明尊化身的身份。 “你这小子,虚虚实实,真是奸诈得不行,今后,你若是成长起来,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吴先生叹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地说道,自己几个大人,竟然被这两个年轻人给耍得团团转,愣是没有看出他们的用意了。 敖泽道:“小子只是留了一点儿心思罢了,怎么算得上奸诈?!” 吴先生哈哈大笑一声,道:“枉我自以为聪明无比,跟你小子一比,就显得荒唐可笑了,不过,有一点你还是说错了,我们并不全是明尊的化身。” 敖泽道:“哦,愿闻其详。” 吴先生道:“其实我们并不全是明尊的化身,而且明尊本人就在其中,你能猜的出来吗?”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道:“我倒是没想过,明尊本人会在你们之中,我本来以为你们只是那明尊的影子,如果明尊就在你们中间的话,你们不但是影子,还是那明尊的护卫了。” 吴先生道:“你猜的都不错,可是你能找出谁是明尊吗?” 敖泽盯着吴先生几人,一一看过,道:“这我得好好看看。” 吴先生道:“你慢慢看。” 常妈此时笑道:“都折腾一上午了,我去捞几条鱼,好好做几个菜,等吃饱了,再来猜。”说完,便拉着席姑娘一起,去池塘边捉了几条大鱼,洗剥干净后,又朝灶屋里走去。 敖泽走到明已和尚身边,悄声问道:“你不是要追查那明尊的身份吗,现在明尊就在他们几人中间,你可有什么发现?” 明已和尚道:“刚才敖公子真是大放异彩,叫人佩服得很啊。” 敖泽怔了一下,道:“你这和尚,说话阴阳怪气的,先前我是不是说过让你来揭露这里的秘密的?可是你这和尚却说什么,出家人与人结善缘,不想揭人家短儿,让我来做这个恶人,现在,你的事儿来了,你还不出头吗?”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即然做了,那就干脆做到底,把那明尊给找出来。” 敖泽呸了一声,道:“我可找不出来,要找你去找去。” 明已和尚道:“以敖公子的狡黠劲儿……” 敖公子连忙打断明已和尚的话,道:“你这和尚才狡黠得很,冒险的事儿从来都不去碰,有好事就伸头去挣,这才是老狐狸哩。” 明已和尚道:“瞧敖公子把俺和尚说得一无是处,刚才能揭露他们,我和尚还是出了不少力的。” 敖公子道:“你出了什么力?”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忘得倒是快,刚才咱俩假装打架,破门撞墙的事儿,和尚我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敖泽道:“这些天我的那些海棠果,你吃得也不少吧,让你出些力气也是理所应当的,这时候又来邀什么功?” 明已和尚却揉了揉肩头,道:“撞了那么多门窗,你以为就是那么好撞破的,为了骗到那些人,只能凭肉身强度来撞,到现在肩头还疼着哩。” 敖泽道:“你也别叫屈,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我可是被你连累了带进来的。”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又来冤屈俺和尚了,你看到小僧的时候,我就让回去,现在怎么就是小僧的错了呢?” 第二十八章 覆灭(二) 敖泽见明已和尚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就气得不打一处来,有好处的时候,争先恐后,生怕吃了亏,遇到事情需要你出力的时候,推三阻四,又是怕吃了亏。 敖泽道:“和尚,这些是你本来就该做的事情,做了就不要喊屈,你不正是要找明尊么,他就在这几人当中,你去把他找出来,你的心愿也算完成了,也能无愧于佛祖了。” 明已和尚也看出来敖泽已经有些生气,道:“不是和尚我不去出力,实在是这些人太过狡猾,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在是太难分辨,和尚我平时只顾着念经诵佛了,于这勾心斗角的事情,就不是很明了,这几天来都是敖公子出谋划策,才揭开了这庄园之谜,要不敖公子再出些力,找出那明尊,小僧也好问问他为何要如此聚众,败坏我佛清誉?!” 敖泽道:“既然是为了你佛门清誉,那你就更应该好好出力,如此偷懒,小心佛祖会不高兴的。” 明已和尚又道:“让小僧去辨认出那明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好需要敖公子在背后指点一二,到最后莫要弄了个大笑话,惹人耻笑。” 敖泽看了明已和尚一眼,想了一阵,道:“咱们先合计合计也行,不过,对那几人,你可有什么看法?” 明已和尚向不远处的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还有一旁的吴先生,悄声对敖泽道:“敖公子,我看那吴先生气度不凡,我想他就是明尊。” 敖泽点点头,道:“嗯,说得有道理。” 明已和尚随即又道:“不过看他气度虽然不凡,但是神情却有些卑微,他应该不是明尊。” 敖泽又点点头,道:“嗯,说得有道理。” 明已和尚看了看敖泽,撇着嘴道:“敖公子,你别总说有道理,哪里有道理了,你也说说呀!” 敖泽笑道:“不管怎样,就是觉着大师说得有道理。” 明已和尚算是明白过来,这敖公子是不打算来帮自己了,句句都是有道理,那就是没道理,左右看看,只得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细细地想去。 想了一阵,明已和尚仍是一头雾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这庄园中的几人,到底谁才是那明尊。 正思索间,常妈和席姑娘端着一盘子大鱼,来到凉亭,将棋桌上的棋子推到一旁,将盘子放到棋桌上。 “来来,有什么恩怨,都先放放,吃饭总是要紧的。”常妈大着声音说道。 明已和尚看了一眼肉汤,宣了一声佛号,道:“谢常妈好意,不过小僧是吃素的。” 常妈看了明已和尚一眼,道:“那天烤鱼,我看大师可是兴致勃勃的。” 明已和尚笑了笑,指着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道:“都让两位前辈吃了,小僧却是一口都没吃。” 常妈白了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一眼,道:“就你们好吃嘴。” 青衫老者尴尬地笑了一下,道:“这不是怕他们吃出这鱼肉的滋味并不是什么神力所化,怕露了底儿。” 敖泽道:“其实那天小子却尝了一小口,的确与平常的鱼没什么不同,因此就有了疑心。” 青衫老者道:“看吧,我就说不能让他们吃到这鱼肉,一不小心就会露馅的。” 麻衣老者也跟着道:“我就说,这小子激灵着哩。” 常妈对一旁的席姑娘耳语了几句,就见席姑娘向菜地走去。 “怪我,忘了大师是出家人,不食荤腥,”常妈笑着道,“我让席姑娘去摘些青菜,再给大师另做一碗菜汤。” 明已和尚道:“麻烦常妈和席姑娘了,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小僧还不饿。” 常妈又道:“一会儿的事,大师稍等片刻就是,”又对敖泽几人道,“来来,咱们先吃。” 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听到开吃,连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就塞到嘴里。 吴先生让了一下敖泽,道:“敖公子,请。” 敖泽客气了一下,也夹了一块鱼肉,咬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不禁叫道:“常妈好手艺。” 常妈笑了笑,道:“敖公子过誉了。” 吴先生看着敖泽吃了鱼肉,问道:“敖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想向敖公子问个明白。” 敖泽道:“吴先生请问。” 吴先生道:“我明尊与敖公子之间并无瓜葛,不知敖公子为何要来追查明尊的身份?” 敖泽笑道:“其实也无大事,小子随大周商队一路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西域,没想到夜里却遇到了几个蟊贼来偷东西,心想,兄弟们辛辛苦苦运来的东西,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岂能让他们就这样轻易盗了去,就出手戏弄了他们一番,想着第二天交给官府查办,谁知第二天却被一群穿着官兵服饰的给救了去,一路跟下去,没想到就碰到了明已大师。” 吴先生道:“李老大那些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些年明尊座下之人越来越多,难免有些良莠不齐,为此,也惩戒了不少人。” 敖泽笑了笑,不说话。 吴先生又向明已和尚道:“那大师又是为何追查明尊呢?” 明已和尚道:“小僧只是无意间撞见了你们的一场秘密集会,看你们用了我佛门的一些教义,却又不是我佛门弟子,为了我佛门的清誉,小僧也想来看看,到底是谁来盗用我佛门教义。” 席姑娘这时端着一个汤盆来到凉亭中,向明已和尚道:“菜汤做好了,大师慢用。” 明已和尚忙站起身,向席姑娘行了一礼,道:“有劳姑娘了。”又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菜汤,道:“今天的别有一番滋味。” 常妈笑了一下,向敖泽和明已和尚道:“二位想听故事吗?” 明已和尚道:“什么故事,小僧最爱听故事了。” 常妈沉思了一下,道:“从前在这天山南北,有一个强盛的国家,幅员辽阔,物产丰盛,人们安居乐业,其繁华程度不亚于东方的大周,你们说说,这样的国家是不是人们向往的乐土?” 敖泽道:“人们能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这样国家能称得上乐土。” 第二十九章 覆灭(三) 常妈又道:“对啊,可是这样的一个帝国却被人阴谋覆灭了,分裂成了许多小国家,散落在这天山南北,哪里还有往日帝国的风采?这座庄园应该还算有些富丽堂皇吧?” 敖泽道:“的确是清幽秀丽,算得上大手笔。” 常妈笑了笑,道:“这庄园是在原来皇宫的旧址之上,仿造原来帝国的皇宫的一角仿造的,在这贫瘠的西域大漠中,这样清秀的庄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这也是当年帝国繁庶的见证。” “你们说说看,这样的帝国,难道不应该被恢复?作为原来帝国的继承人,是不是应该复国?” 明已和尚宣了一句佛号,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常妈看了明已和尚一眼,道:“大师是不赞成恢复旧国了?” 明已和尚道:“非也非也,若众生皆如是一般想法,复国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若是人心不思旧,所有的努力也不过是梦幻泡影罢了,小僧不是不赞成,其实这一切都在众生心中,而非小僧心中。” 常妈又向敖泽问道:“敖公子,是怎么看的呢?” 敖泽道:“其实明已大师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小子只是一个外人,既不了解事情缘由,也不知一众人心中悲苦,所以,小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常妈听了明已和尚同敖泽的话,分明就是不赞同恢复旧国,想了想,还是说道:“谁也阻挡不了我们恢复旧国的梦想。” 吴先生放下筷子,向敖泽和明已和尚道:“这么久,你们找出谁才是真正的明尊了吗,没有的话,我们可要走了,这庄园之谜给你们破解了,我们在这里留着也没有意思了,本想招你们拜入明尊座下,哪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也早些离去吧!” 明已和尚道:“出口在哪里?” 吴先生笑道:“你们不是把这里都给摸清了,怎么还问出口在哪里?” 明已和尚道:“那些只是随口说说,只知道这庄园下面应该是遍布地道,要不然你们进出之时,也不会这么方便,至于真正出口在哪里,我们没进去过,也不甚明了。” 吴先生道:“大师倒是实诚。”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们找出我们之中谁才是真正的明尊了吗?”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我想,首先,吴先生不会是真正的明尊。” 吴先生重重地哼了一声,问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是?” 明已和尚道:“刚才常妈说了那么多,我想那帝国的后裔就是明尊吧?” 吴先生道:“是。” 明已和尚又道:“吴先生神识内敛,做事深思熟虑,步步谨慎,这样的性子,是何做个谋士,如果你是明尊的话,必定事事亲力亲为,哪里会有空闲,在这儿给我们演这么一场戏!小僧说的还对吗,吴先生?” 吴先生听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明已和尚。 常妈却笑道:“吴先生,人家大师不是说得很对么,见到别人像你一样聪明就不高兴了,真是的。”又笑着对明已和尚道,“大师也别介意,他就是这样的人,大师接着猜。” 明已和尚笑了笑,朝着余下的几人一一看过,指着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又道:“这两位前辈倒是悠闲的很,天天除了下棋还是下棋,倒是自在得很,可是却也太闲了,不问世事的样子,哪里像要一心恢复旧国的样子。” 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听了明已和尚的话,面色立刻变得有些难堪起来,额头上似乎还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来。 明已和尚看着青衫老者和麻衣老者如此模样,轻轻地笑了一下,心道,这两个老头年纪加起来估计都有二百岁了,竟然还扭扭捏捏地害了羞,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常妈又道:“你看大师把几个大男人都给排除了去,就剩我们两个妇人,大师可是要我们当做明尊喽?” 明已和尚选了一声佛号,道:“世人总觉着妇人柔弱,却哪里能明白,妇人内心坚毅,却是男人万万不能及的。” 常妈吃吃笑道:“没想到大师这么懂妇人心,外头肯定有相好的吧,要不然怎么这么动妇人心?” 这下却轮到明已和尚脸红起来,带着一丝羞涩,低下了头,过了好一阵,才向常妈说道:“常妈说笑了,小僧乃出家人,出家人与这红尘俗世,就如看待过眼云烟,看得见,却不见得要去招惹。” 常妈又笑道:“你看看,我就是开个玩笑,大师怎么就当真了?还辩解起来了,莫非外面真的有相好的了?” 明已和尚苦笑了一下,道:“常妈又来说笑,有些话,说者无心,就怕听者有意,常妈的话要是传了出去,而小僧没有任何辩解的话,知道的是常妈在开玩笑,不知道还以为小僧真的有相好的,这岂不是坏了小僧的声誉。” 常妈道:“大师又说了一大通,小妇人都觉着有些过意不去了,就不拿大师打趣了,大师也是真的没有相好的,是小妇人开玩笑的,不过说笑玩,大师能说说,我和席姑娘谁才是明尊本人。” 明已和尚朝常妈和席姑娘看了看,道:“这还是问敖公子吧,我觉着敖公子看得比小僧清楚。” 敖泽诧异道:“什么我看得清楚,你都说了半天了,又说得那么精彩,小子我再多嘴,岂不是要吃你笑话?”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聪明才智,远在小僧之上,小僧是自愧不如的,还是敖公子说吧。” 常妈也向敖泽道:“愿听敖公子高论。” 敖泽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们让我们看到的,也许只是你们想让我们看到的,我们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吴先生不禁问道:“敖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敖泽道:“几位能在这里布置这么一座精巧的庄园,让人误以为是在缩小的沙盘之中,就如被神力控制一般,谁知道我们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你们精心策划的,又是来迷惑我们的。” 吴先生笑道:“敖公子真是思之甚深,令人佩服。” 敖泽道:“哪里,只是觉着,这庄园的秘密被发现得太过容易了,你们细心谋划,不应该有那些多破绽的。” 吴先生道:“敖公子过谦了,那些破绽都是细微末节,如果敖公子不是心思细腻,也很难发现,也许是我们疏忽了。” 敖泽道:“吴先生说得也是不错,可是那些破绽为何接二连三地在小子面前出现呢?这着实令人疑惑,除非那些破绽是你们故意露出来的。” 吴先生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自露破绽呢?” 敖泽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一个刚到西域的外人,就能发现你们的踪迹,我想这车师国中也一定有不少人再寻找你们的踪迹吧?” 吴先生怔了一阵,脸上虽无任何表情变化,内心却是波澜起伏,不禁向敖泽看去,明尊在这车师国内的确有不少的势力,但毕竟只是贩夫走卒聚集,终究只是一盘散沙,想要成了气候,还需要许多时日,可是一旦一股势力稍稍成了气候,便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若是威胁到了上位者的安危,必然有被清楚的危险。 所以,这么多年来,明尊的势力都是在小心翼翼地在暗中发展,不敢露出一点声色来,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别人看出了端倪,最近一段时间来,虽然减少了有关活动,但是却还是损失了许多据点。所以,他们想抽身离去,暂时蛰伏起来,等待时机再重整旗鼓。 这时他们发现了敖泽和明已和尚在搜寻他们的踪迹,于是想要弄清敖泽和明已和尚的身份,却发现这两人只是外地人,与所有的势力都不相关,于是就有了想将这两人收为明尊座下,让他们为明尊效力,没想到,做了许多事情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许多破绽。 这些破绽是真的,而这敖公子缺说这些破绽是他们故意露出来的,刚才的那一句话,更是耐人寻味,他们背后的目的,也被这小子给看出来了? 吴先生向敖泽问道:“莫非敖公子的意思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了?都是在欺骗你们的?就连明尊也是假的了?” 敖泽笑了笑,反问道:“你们是真的要招我们拜入明尊座下?” 吴先生道:“自然是真的,两人只是刚到西域,便能摸明尊的踪迹,想来我们的行藏还有许多蛛丝马迹,清扫得并不彻底,如果能有你们的加入,以你们的才智,或许能帮我们摸去这些遗漏的痕迹。” 敖泽沉默了一下,道:“小子是无意间碰到的,明已大师确是费了心思的,你们招募明已大师就行了,怎么连小子连给弄了来?” 吴先生笑道:“敖公子过谦了,敖公子还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了,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敖泽道:“你们做的这一切是真是假,都没有意义,不过,明尊应该是真的!” 吴先生道:“哦,那我们这里谁是明尊?” 第三十章 覆灭(四) 敖泽向席姑娘看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席姑娘应该才是真正的明尊吧。” 席姑娘本来是一直在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听到敖泽的话,这是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敖泽,微微地笑了一下,笑靥如花,向敖泽问道:“敖公子怎么认定我就是真正的明尊?” 敖泽道:“其实很简单,大家都不敢正眼去看你。” 席姑娘眼神中露出一丝威严的神情来,笑着问道:“这算什么证据?” 敖泽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证据,但这却是人情世故,不被人正眼看,要么是被人瞧不起,要么是被人畏惧,不过,从席姑娘此刻的神情来看,显然不是前者,就连我看着都有一丝畏惧。” 席姑娘笑了笑,道:“怪不得人家都说敖公子聪明非凡,我还不信,此刻看来,果真是这样的。” 敖泽却皱了皱眉头,道:“席姑娘是听说的?” 席姑娘笑道:“自然是敖公子的故人了。” 敖泽向明已和尚看了一眼,又向席姑娘问道:“小子刚到这西域,哪里有什么故人?不知道席姑娘说的故人是谁,我也好见见,来到这西域,也不知道来招待一番,真是失礼至极。” 席姑娘又道:“敖公子稍安勿躁,我有说过是在此地见过敖公子的故人么?” 敖泽道:“哦,那不知道这位故人是谁?” 席姑娘道:“至于是谁,敖公子也不必多想,你那故人特意叮嘱我不要露了他的身份,只说敖公子聪明才智远非常人可比,是个可造之材,还说如果我不信的话,以后见了,可以去试试,没想到果真如那人说的那样,敖公子果然聪明之至。” 敖泽心中奇怪,那人会是谁,竟是这么神秘,又向席姑娘问道:“既然如此,那席姑娘能告诉我们,到底为何将我们弄到此地了吧?” 席姑娘吃吃笑道:“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是想让你们加入我们呀,不知敖公子和这位大师还愿意否?” 明已和尚听到这里,宣了一句佛号,道:“你们既然与敖公子有旧,那么你们先聊着,不知道可否先让小僧离去,小僧悠闲惯了,待在一个地方,恐怕会闷坏的,到时候,坏了你们的事情,小僧可吃罪不起。” 席姑娘向明已和尚道:“大师不是一直嚷着要查明尊的下落,这都找到了,怎么就急着要走啊?” 明已和尚道:“哦,对了,差点儿给忘了,我佛门讲究放下执念,像明尊这样为了故国旧梦,打着佛门的旗号招徕豪杰,是不对的,还望施主早日放下执念,得大自在。” 席姑娘道:“冒用佛门箴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主要是我们也想不出可以媲美佛门箴言的话来,只能借来用用,如果大师觉着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多多见谅。”又向敖泽问道,“看来大师是不愿加入我们了,不知敖公子现在又是如何意思?” 敖泽听到席姑娘——真正的明尊——要自己加入他们,想了一下,说道:“我这人一向懒散,对什么争权夺利不敢兴趣,况且我还有事必须要去做,实在是不能留在此地。” 席姑娘笑着问道:“既然敖公子对权力不感兴趣,可为何要如此毫不懈怠地修炼?这不也是一种迷恋?” 敖泽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我修炼,就像明已大师所说,只不过是为了身心的自在,至于修炼会为自己带来其他什么好处,却是没有想过的。” 席姑娘又道:“敖公子倒是豁达,如果不是有这些俗事缠身,我想咱们倒是能成为好朋友的。” 敖泽道:“席姑娘要是不如此强人所难,咱们是能成为朋友的。” 席姑娘道:“刚才看到敖公子枪法很好,我也是用枪的,想跟敖公子比试比试,敖公子不会再推脱了吧?!”说着,从身后取出一柄长枪来,灿烂如银,端地是一柄好枪。 敖泽看到席姑娘取出长枪,不知道其到底是和用意,犹豫了一阵,还是取出长枪,道:“好,那我来领教席姑娘枪法。”说完,走到凉亭外的空地上。 常妈却有些作难,想要拦住席姑娘,道:“姑娘……” 席姑娘道:“不碍事的,只是切磋,我想敖公子会手下留情的。”轻轻一跃,跳到敖泽身前,向敖泽道,“敖公子可要手下留情哦!”说着长枪刺出,直取敖泽面门,速度飞快,几乎让人捕捉不到半点痕迹。 敖泽只觉眼前寒光闪过,连忙架起长枪,护在身前,向一旁横移了一尺有余,避开枪锋,心道,我倒是小瞧这姑娘了,这简单的一式直刺,没有几年的练习,是不会有这样快准狠的气势的。 敖泽跟着子受前辈学习枪法,这几个月来,时常练习,虽然进步可谓神速,甚至悟出了自己的“皆寂”,但是也隐隐感觉到自己基础的薄弱,所以平常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练习枪法的基础招式。 此刻,与这席姑娘切磋枪法,看到席姑娘的这一式直刺,心中更是感慨,也明白了自己枪法中的不足,虽然自己枪法招式精妙,但是基础招式却还是欠了一些火候,这样就会使得枪法招式中藏有一些自己都可能没有觉察到的破绽。若是碰上实力相差不是太多的对手,自己凭借精妙的枪法还能应付,若是对上了真正的高手,自己恐怕都撑不了几招。 敖泽避开席姑娘的枪锋,见其招式甚是凌厉,只得使出一式“夜叉探海缚苍龙”,紧紧地缠住对方长枪,不让其再使出别的招式来,自己已经失了先机,若被其一阵快攻,自己只有招架的份儿,哪里还能还击,时间一久,非要落败不可。 席姑娘见敖泽长枪迎着自己长枪攻来,隐隐还能感觉到一股缠绕之力传来,笑了一下,道:“敖公子被抢攻之下,还能如此应对,果然是好身手。”顺势抽回长枪,又道,“我要是不打起精神,很可能会输的。”说着,长枪再次刺出,向着敖泽袭去。 敖泽只觉手中长枪一轻,不见了席姑娘的长枪,心道,自己这一招枪法旨在困住对方兵刃,可是自己竟然没看清楚席姑娘是如何挣脱出去的。此时,眼前寒光闪起,看到席姑娘长枪再次刺来,可是招式却不如刚才那么伶俐,看上去甚是缓慢柔弱,一碰就会歪斜的样子。 可是,敖泽正要迎向席姑娘长枪,却见席姑娘长枪微微转了一个圆环,恰好避开了自己的长枪。 敖泽心头微微奇怪,不知道席姑娘怎么就避开了自己长枪,连忙转动长枪,仍是向席姑娘长枪迎去。 谁知席姑娘长枪微微一动,便又避开了敖泽长枪。 敖泽心中奇怪,这是什么枪法,只是微微一动便能避开了自己长枪,敖泽又试探着攻了几次,却仍是被席姑娘轻易地避开了长枪,几次三番之后,眼看席姑娘长枪缓慢地攻向自己,而自己竟然想不出该用怎样的招式,才能拦下席姑娘的枪势。 无奈之下,敖泽只能向后连连退去,先避其锋芒,等其枪势用老,自己再想法变招反击,可是刚刚退去,席姑娘的长枪却如跗骨之蛆一般,又不着痕迹地跟了上来。 敖泽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的好胜之心也随之而起,也不再后退,手中长枪枪势也随之一变,变得勇猛无畏起来,长枪直刺,迎向席姑娘的长枪。 枪势勇猛,正中席姑娘长枪,只听当地一声脆响,敖泽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欢喜来,终于要破开席姑娘的长枪,可是下一刻所有的欢喜便消散不见,自己虽然碰到席姑娘长枪,但却向刺中了棉团一般,毫不受力,只是将席姑娘的长枪格开三寸有余。 席姑娘笑道:“敖公子,你这是什么枪法,比先前的枪势也勇猛了许多?” 敖泽沉声道:“皆寂。” 席姑娘道:“皆寂?那岂不是说没有一点儿声响?那还有什么意思?” 敖泽道:“这是一种心境,不是真的没有声响。” 席姑娘又道:“那也没有意思。” 敖泽心中哼了一声,问道:“姑娘枪法先是迅猛无比,接着又是如空无一物一般,不知姑娘这枪法可有名字?” 席姑娘笑道:“水润万物,水是万物生长的源泉,只要有水在,这个世界便能生机勃勃,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 敖泽心道,怪不得席姑娘的枪法是如此诡异。 水无形,让人很难琢磨,自己的枪法哪怕是再严密,终究还是有空隙可寻,怪不得刚才自己无论如何变招,都不能拦下席姑娘的长枪。 水有势,可以平静无奇,也可波涛汹涌,排山倒海一般,让人无法抵抗,也可以化作水柱,迅猛如利剑。 敖泽作为龙族,可以说是整日与水打交道,对水势是甚是了解的,不过,水也是弱点的,如果你能顺应水势,与其同行,那么水便不能伤到你,只是该怎样利用这这缺点,用在枪法之上,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第三十一章 覆灭(五) 敖泽心中想着如何破掉席姑娘的枪势,自己使出“皆寂”,虽然可以摆脱席姑娘枪势的纠缠,但是想要赢了席姑娘,却还是有些困难。 几招下来,敖泽细细感受着席姑娘枪势的变化,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在洞庭大泽玩水时的情景,那时自己虽然没有多少修为,但是乘风破浪,在水面上纵横奔驰,很是恣意妄为。 那是敖泽就发现,只要自己能顺着水势奔驰,就不会被影响到,而逆着水势奔驰时,自己力量如果大不过水势,便会掉入水中,后来自己修为高了之后,在水上逆势而行也是轻松至极。 当时并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原因,此时细细想来,水势无常,想要驾驭水势,并不能一味地用强,在自己的力量不够时,要学会顺应水势。 此时,敖泽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种在水面上纵横奔驰的感觉,而席姑娘的枪法似乎比自己要高明了一些,自己无论如何地去突进,就是破不开席姑娘的枪势。 敖泽想起小时候戏水的游戏,心想,既然破不开,何不顺势而为,想到这里,敖泽向后退了一步,与席姑娘拉开距离,枪势也突然停了下来,看准席姑娘长枪走势,自己的长枪顺着席姑娘的枪势动了起来。 席姑娘手中长枪突然一轻,看到敖泽长枪突然慢了下来,而且似乎在跟着自己的长枪在动,手中长枪突然出现了一丝慌乱,一时间长枪似乎不知道该攻向哪里。 敖泽见席姑娘的长枪突然出现一丝慌乱,心中窃喜,长枪顺着席姑娘的长枪,向前缓缓推进。 席姑娘这时也看出了敖泽的意图,微微会心一笑,道:“敖公子果然聪明,这么快就找到了应对之策。” 敖泽道:“席姑娘莫非忘了,刚才我说过,我是龙族,打小就生活在水泽之中,时常游水嬉戏,与姑娘交手几招,只觉姑娘的枪势如淼淼水势,就想起来小时候游水的事情来,应对水势还是有些心得的。” 席姑娘笑道:“瞧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手中枪势一变,又道,“不知道这样的枪势,敖公子能不能破解。”说完,手中长枪突然变得如狂风乱雨一般,向敖泽攻去。 敖泽没想到席姑娘突然变招,此时长枪在席姑娘手中就像狂风中的暴雨一般,枪影密密麻麻,让人眼花缭乱,点点枪影都是不断地向自己袭来,却不知道哪一点枪影才是真的,一时间更是无从着手,只能连连向后退去,与席姑娘拉开距离。 席姑娘哪里能让敖泽离开自己的枪势范围,跟着敖泽向前跨去,手中长枪如雨点般向敖泽袭去。 敖泽见席姑娘紧跟着自己,皱了一下眉头,便向水池边退去,然后用力跃到水面上,凭水而立,看着席姑娘。 席姑娘见敖泽跃到水上,便收回长枪,吃吃笑道:“敖公子,你这是耍赖,你跃到水面上,这还怎么比试?” 敖泽笑道:“水上也能比试啊,就看姑娘敢不敢了。” 席姑娘道:“我可不会水。” 敖泽也知道自己跳到这水上,是有些耍赖,主要是自己见席姑娘枪法凌厉,不再向刚才那样润物细无声,此时,却像狂风骤雨,而自己却在荒原之中,无论去到那里,都会被风雨袭到,自己一时招架不住,只好跳到水上,暂避锋芒,也好想想破解之法。 敖泽向席姑娘道:“刚才打得有些累了,到这里歇歇手脚。” 席姑娘又道:“那敖公子可歇好了?”心里也是明镜似的,知道敖泽也是在想着如何破解自己的枪法,因此也不过多催促。 敖泽心中也是有些焦急,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如何破解席姑娘的枪势,这时,一阵风吹来,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细叶来。敖泽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水池旁一株小树正在轻轻随风摇曳,心里突然想到,这样的小树不管怎样历经风雨,最终都是会慢慢成长起来的,那是因为牢牢地扎根在土中,只要根在,便能从大地中吸取养分,然后不断成长,任凭风雨摧残,都没有一丝惧意。 想到这里,敖泽会心一笑,向席姑娘喊道:“我来也!”从水面上一跃而去,长枪直刺,向着席姑娘面门刺去。 席姑娘笑道:“敖公子这么快就想到了破解之法?”手中长枪如骤雨一般向敖泽刺去。 敖泽从席姑娘身旁略过去,稳稳地落在地上,道:“试试就知道了。”双脚就像扎了根似的,牢牢地站在地面上,长枪向着席姑娘那如雨点般的枪影中刺去。 敖泽也不再在乎席姑娘那些雨点般的枪影向自己袭来,只是直刺而去,既然在风雨中无处可躲,那便不再躲避,像树木那样牢牢地抓着地面,岿然不动,任凭风雨侵袭。只要风雨散去,便又会是晴天。 而此时,席姑娘就是那风雨的源头,只要破掉那源头,风雨自会散去。 席姑娘见敖泽长枪几乎没有变化地向自己刺来,心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慌乱来,不信敖泽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枪法中的破绽,售后自动长枪急切地砸向敖泽手中长枪。 只听一阵细密的响声传来,敖泽手中长枪也跟着颤动起来,就如刺进了汹涌的汪洋之中,只得紧紧地抓住长枪,稳住枪身,用力地将长枪向前刺去。 席姑娘一阵急攻,竟然没有丝毫撼动敖泽长枪,眼看那枪头泛着丝丝寒光,就要刺来,心中终究还是慌乱了,不禁向后退了好几步,避开敖泽枪锋。 敖泽见席姑娘退去,也收起长枪,不再攻去。 席姑娘平复了一下心情,向敖泽笑着道:“敖公子果然聪明,这么快就找出来我枪法中的破绽,我输了。” 敖泽也是微微笑了一下,道:“不过是侥幸罢了,刚才席姑娘的枪法如狂风骤雨,端的是厉害,若不是想起风雨之中,树木屹然而立只待阳光,我也想不起来这样去破姑娘的枪法。” 席姑娘也不气馁,道:“不过,终究还是我输了。” 敖泽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一旁的凉亭竟然四散开来,像是从底部被炸开的样子,砖石木棍向四周抛去。 席姑娘几人见到凉亭被炸开,纷纷擎着兵刃,警惕地向凉亭看着,一副严阵以待敌的样子。 敖泽向席姑娘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席姑娘道:“有人要攻进这里。” 敖泽听了,心中奇道,谁会找到这里?自己和明已和尚虽然揭开了这庄园的秘密,又找到了真正的明尊,可是要怎样离开这里,却还是没有一丝头绪。这庄园下面应该有地道,这地道里有没有机关,一切都还不知道,只是想揭开了这里几人的面目之后,他们能让自己与明已和尚离去,没想到现在竟有人从外面要攻了进来。 明已和尚见到席姑娘几人各执兵刃,严阵以待敌的样子,连忙小跑着到了敖泽身边,小声道:“看来要有麻烦了。” 敖泽奇道:“什么麻烦?” 明已和尚道:“能有什么麻烦,自然是这几人的对头来了,你想啊,那些人看到咱们与这几人在一起,会有什么结果?” 敖泽看了一眼明已和尚,心中却道,这和尚说得甚是有理,若是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认为自己是与席姑娘几人是一伙的,到时候或许真的就是有口难辩了。 “那咱们怎么办?”敖泽向明已和尚问道。 明已和尚拉了拉敖泽的衣角,道:“咱们先站一旁,跟这几人离得远些,省得别人看到了,认为咱们是与他们是一伙的。” 待四周尘土落下,就见凉亭下的一块砖石被推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瞬间便从里面钻出十几个人来,皆是穿着厚厚的盔甲,手中握着长刀,看到席姑娘几人后,连忙摆开阵势,相互对峙起来。 敖泽看到那些人的装束,心道,竟然是军士,看来应该是车师国的军队了,又想,从先前与席姑娘几人的对话中,知道这几人一直在为复国秘密活动,这样的行为肯定会招致执政者的警惕,所以有军士出现在这里,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席姑娘几人也是都握着兵刃,紧紧地盯着那些军士,脸上皆是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青衫老者手执一张棋盘,另一只手中扣着几枚棋子,小声道:“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吴先生皱了一下眉头,道:“有叛徒!” 麻衣老者连忙问道:“叛徒在哪里?” 常妈瞪了几人一眼,道:“不要胡乱猜疑,别人还没有打过来,咱们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这时,那凉亭下的地道中又走出两个人来,先出来的是个中年男子,后面跟着的是个少年。两人均是穿着西域服饰,不过面料和做工皆甚是精致,可以看出来这两人的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那中年男子走出地道后,朝着庄园中的几人看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到席姑娘几人面前,笑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几位就是传言中的明尊吧,只是不知道哪位才是真的?” 席姑娘也笑了一下,道:“那国师大人不妨猜猜看。” 第三十二章 国师 敖泽听到席姑娘喊那中年男子“国师大人”,心道,那人果然是个大人物。又向后面的那个少年看去,竟是前一阵子在来西域的路上,自己救下的那个少年莫贺鸣,不禁喃喃地道:“竟然是他。”心中却想,不知道这少年跟那国师大人是什么关系。 明已和尚听道敖泽喃喃自语,不禁问道:“敖公子刚才说什么?” 敖泽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明已和尚,道:“哦,没什么,我是在说那少年。” 明已和尚道:“看那少年衣着华贵,应该是大有来头,敖公子可认识他?” 敖泽点点头,道:“认识,前一阵子,我救过他一次。” 听了敖泽的话,明已和尚喜笑颜开,道:“那这回咱们可能要省下不少麻烦。” 敖泽道:“此话怎讲?” 明已和尚道:“别看现在这庄园里就来这这么几个军士,外面还不知道围着多少人呢,到时候真的把咱们当成那明尊一伙的,咱们可是有口也说不清了,既然,敖公子救过那少年,到时候只要那少年帮咱们说句话,咱们不就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敖泽虽然很是认同明已和尚的话,可还是说道:“你这和尚一肚子花花肠子,事情说得头头是道,可是让你出力的时候,却是一点儿都不愿意。” 明已和尚道:“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敖公子有能力,小僧我就是太老实了,谁也不认识,连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 那中年男子听了席姑娘的话,又笑道:“传言明尊身化万千,有着不同的样貌形态,没想到竟是几个人分别假扮的,怪不得能让那些无知小民这么信服。” 席姑娘道:“不过是些小小的障眼法把戏,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道:“方法虽然简单,但是想要弄清楚里面的细节,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说是吗,明尊?”最后这话是对着席姑娘说的,也就是已经认定席姑娘就是真正的明尊。 席姑娘也不觉意外,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国师大人,”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国师大人想来这庄园,尽可大方敲门进来就是,把这好好的一座凉亭给炸了,可是要赔的哦!” 国师大人笑道:“就怕敲了门,里面的人还不开门。” 席姑娘道:“不知国师大人带着这么多军士来这里,所为何事啊?个个都明刀暗枪的,怪吓人哩。” 国师大人道:“该害怕的应该是我,你们在这车师国中笼络了那么多贩夫走卒苦力牧民,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你们要是想做些什么事情,整个国家都会动-乱起来,你们说,我害怕不?” 席姑娘道:“那些不过是些生活在最底层的老实巴交的人,能会做什么?就算是做了些什么,能伤到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饶有意味地道:“能做什么?能做的可多了,比如说动-乱,再比如说推翻这个国家。” 席姑娘笑了一下,道:“国师大人说的这些好吓人啊,一些老实巴交的人,能做到这些事情,我可不信?!” 国师大人道:“我自然是希望他们不要去做这些事情,但是这些人被你们笼络在一起,终究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得不防。” 席姑娘道:“国师大人就这么怕这些小人物?” 国师大人道:“若是这些小人物一无是处,你们聚集这么多人,所为者又是何事?” 席姑娘的:“不知国师大人是否知道,这些小人物的生活是多么艰辛,为了能够吃上一口饱饭,就要从早到晚不知艰辛的劳作,而国师大人却可以每天锦衣玉食,吃穿无忧。”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这些小人聚在明尊座下,无非就是求一个心灵的富足罢了,连这一点小小的心灵慰藉,难道国师大人也要给他们剥夺了去?” …… 明已和尚远远地听到席姑娘的话,向敖泽道:“没想到这席姑娘的一席话,说得竟是如此微言大义。” 敖泽道:“怎么?大师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明已和尚连忙宣了一句佛号,道:“小僧只是有些赞赏席姑娘的那一番话,并没有其他心思。” 敖泽道:“几天前,你不还是嚷嚷着,要找到那明尊,现在明尊已经找到了,你却啥也没有做。” 明已和尚道:“小僧已经劝过席姑娘了,让她们莫要再用我佛门的教义去笼络民众了。” 敖泽笑道:“好像人家并没有要听你的话。” 明已和尚道:“人家不听,也许是机缘未到,等到了的时候,他们或许就会明白小僧的劝告了。” …… 那国师大人道:“穷苦人心里有了慰藉便有了信念,这是一把双刃剑,可以安守本分,却也可以为了信念揭竿而起。” 席姑娘道:“说了这么多,国师大人到底欲意何为?” 国师大人道:“自然是请你们跟我回去,莫要再做什么装神弄鬼的‘明尊’,只要效忠国王陛下,封官进爵也是可以的。” 席姑娘道:“这是让我们走到明处?” 国师大人道:“平静水面最怕下面是暗流汹涌,这样的水域最是危险,因为人们根本就没有防备之心,等被暗流卷进去,再想挣脱出来,就非常困难了,反而是那些湍急的水域,人们有所防备,就不会轻易涉足其中,所以也相对安全一些。让你们走到明处,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最合适不过的事情。” 席姑娘道:“如果我拒绝呢?” 国师大人道:“那我就只有用强了。”说完,招了招手,一旁的军士手执长刀,带着一丝威胁之意,向着席姑娘几人跨了一步。 席姑娘冷笑道:“就这么几个人,想要拿住我们,恐怕还不能够。” 国师大人道:“这些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你们若是不怕,尽可以去跟他们比试一番,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们一下,这外面已被精兵层层包围,你们插翅难逃。” 席姑娘道:“东边大周国内有句俗话,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要让我们屈服,那是休想。” 国师大人皱了一下眉头,招了招手,那些军士立刻手执长刀向席姑娘几人袭去。 明已和尚看到打了起来,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小声叫道:“打起来了。” 敖泽道:“又没有打咱们,你兴奋的是个什么劲儿?” 明已和尚道:“趁他们打起来的空儿,敖公子去跟那少年去套套近乎,咱们也好出去,被困在这里好几天,还真有些闷得慌。” 敖泽道:“先等等看,一会儿再去。” 十几个军士结成战阵,将席姑娘几人围在中间,手中长刀如旋风一般,向着几人轮番砍去。 席姑娘枪法虽然精妙,但毕竟是女流之辈,气力有限,长枪刺出,却被那轮番袭来的长刀砍中,再精妙的招式也施展不开来。 常妈几人也只能在一旁护佑,想要从这包围中冲出去,可是那些军士长刀连环结成战阵,密不透风,几人也只能小心守护,一时间也不能冲突出去。 敖泽在远处看到那些军士结成战阵,当真是连环有序,长刀如风,连绵不断,将席姑娘几人围困在其中,不禁心道,这战阵还真有些意思,跟大周的军士战阵竟有同工异曲之妙。 “大师,若是被困在这战阵之中,”敖泽向明已和尚道,“是否有法子从里面出来啊?” 明已和尚道:“小僧功夫平平,被这么多人围困,恐怕也是难以冲突出来。” 敖泽又道:“如果大师此时与那些人一起被困在里面,可有什么法子冲突出来。” 明已和尚看了敖泽一眼,微微笑了一下,道:“芒刺向内,外面却是空无一物,如果能有人跃到外面,用不了两圈,这战阵便会破去。” 国师大人远远地听到明已和尚的话,缓缓扭过头来,向明已和尚看去,目光犀利,像一道利刃一般。 明已和尚也感觉到国师大人向自己看来,迎着国师大人的目光看去,微微颔首双手合什,朝国师大人行了一礼。 那国师大人见这和尚竟然不惧自己,心中也是奇怪,这两个人与那明尊一伙人离得远远的,而且也不来帮忙,不知他二人是什么来历,不过,此时在这庄园之中,行迹着实有些可疑。 席姑娘也是远远地听到明已和尚的话,不禁向四周的军士看去,心道,自己身在局中,自然是看不出这战阵的破绽,此时听了那明已和尚的话,自然是如醍醐灌顶,向常妈使了一个眼色,喊道:“常妈。” 常妈也算与席姑娘在一起生活日久,自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猛攻一下,格开砍来的长刀,连忙低下身子。 席姑娘立刻踩着常妈的肩头,高高跃起有两丈多高,然后如雄鹰扑食一般,向着那些军士的后背袭去。 那些军士看到席姑娘高高跃起,向着战圈外面扑来,顿时也都有些慌乱起来,而刀法之中也出现了破绽,顿时被常妈几人打得连连后退,眼看围起来的战阵就要松散开来…… 第三十三章 投水 国师大人看到被围的这几人就要破开战阵冲出来,皆是因为远处那两人点醒了这几人,此时,眼看席姑娘就要扑到外面来,右掌缓缓推出,激发出一阵猛烈的劲风,就向席姑娘面门袭去。 席姑娘听到响声,扭头向国师大人看去,只见掌风袭来,连忙缩回长枪挥动起来如擎盖一般,护在身前。掌风击在长枪之上,席姑娘只觉着呼吸为之一滞,而且身子竟然隐隐有股被压制下去的趋势,心道,这国师大人修为倒是深厚,不过自己若是被压进那战阵之中,再想冲突出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心思转动,席姑娘护住周身要害,任由那掌风击在身上,身子借那掌风之力,远远地向后落去,正好落在战阵之外。 落地之后,席姑娘纵身一跃,长枪如潮水一般,就向那些军士的后背刺去。 那些军士也算是久经战场,虽然没有看到背后的情景,可是也感受到背后寒气森森,就算身上穿着厚重的盔甲,可是也不禁抽刀回身向身后防去。 只听当当的几声响,席姑娘长枪刺中两人,旁边的两三人长刀斩在长枪之上,没有被长枪刺中。 席姑娘这么一刺,几个军士抽刀防身,这样一来,那战圈便不连环呼应,阵脚也乱了起来,常妈几人毕竟修为也是不弱,立刻踢翻两三人,从空当中迅速奔了出来,护在席姑娘身边。 国师大人摆了摆,止住那些还要向席姑娘几人围攻而去的军士,笑了笑,向席姑娘道:“没想到姑娘几人还是有些手段,在这么多人围攻下,还能脱身出来,着实是不简单。”顿了一下,又问道,“不知那边一僧一少年跟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席姑娘向敖泽和明已和尚那里看去,心里也知道,刚才明已和尚小声出言相助,说了破解那战阵的方法,这国师大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能看出来心中有气,此时问起那两人的来历,不知是想做什么? “那两位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席姑娘向国师大人道。 莫贺鸣拉了拉国师大人的衣袖,指了指敖泽,道:“阿爹,那少年就是前一阵在鬼面豺群救下孩儿的那个少年。” 国师大人听了这话,又向敖泽看了一眼,心里也缓了一口气,从一进到这庄园,就看到敖泽与那和尚,根据探查到的消息,那装扮明尊之人只有五个人,正是眼前的席姑娘一伙人,所以,看到敖泽和明已和尚在这庄园之中,又与那席姑娘几人离得远远的,着实有些令人奇怪,此刻知道了那两人的身份,心中豁然开朗,又对席姑娘道:“你们倒是好客,不过,我还是劝你们乖乖地跟我出去,莫要再做无畏的挣扎,到时免得受苦。” 席姑娘沉声道:“国师大人今天既然寻到了这里,那已经说明我们的势力已经被国师大人瓦解,不过要让我们就此投入国师大人麾下,也是休想的。” 国师大人笑道:“你的决定能代表其他人么?” 席姑娘道:“我们虽然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但也义气相投,我们可以就此离去,隐姓埋名归隐山林,但是想要我们做别人的使唤奴才,那是万万不能的。” 国师大人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吴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吗?” 吴先生缓步走到国师大人身旁,回过身来,向着席姑娘几人说道:“我也时常在想,人活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这么一辈子做别人的影子,还是活出自我来。我想了好久,实在是不甘于做一辈子别人的影子,实在是对不住了,姑娘!” 席姑娘看着吴先生,气得胸口起伏不断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指着吴先生道:“你……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谋划的,可是没想到,到最后你却要投靠到你当初的对手的那里。” 吴先生道:“还请姑娘见谅。” 席姑娘气得浑身花枝乱颤,提起长枪就向吴先生刺去,长枪如暴风骤雨,枪影如织,密密麻麻向前刺去。 吴先生抽出一柄长刀,向那枪影斩去,然后就见整片枪影被斩断,而席姑娘的长枪顿时向一旁斜去。 “席姑娘,你现在心浮气躁,”吴先生道,“这么精妙的招式,使将起来,全都是破绽,还是不要再顽抗了。” 席姑娘收回长枪,道:“哼。” 吴先生道:“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你又何必活在那几百年前的故国旧梦之中,为了那个旧梦,就要与那么多没有见过的人为敌,活在这样的仇恨中,不累吗?” 席姑娘道:“有些事情你又怎么能懂,我的祖辈为这个梦,辛劳活了一辈子,我就是他们的旧梦的继承人,我怎能辜负了他们。”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几个恐怕也成了你近身礼了吧?” 吴先生道:“姑娘莫要多想,我已经给国师大人说过了,只要大家投靠朝廷,国师大人便会为给大家谋个好前途,又何必在此清苦度日?就像刚才那位和尚大师说的,什么故国旧梦只是梦幻泡影,姑娘何必要执着于这些摸不着边的事情。” 麻衣老者嘀咕道:“弄了半天,你这厮才是叛徒!” 吴先生瞪了麻衣老者一眼,麻衣老者不禁吓得向后缩了缩身子。 席姑娘道:“事有可为不可为者,我还是刚才那些话,你们若真有本事,就拿了我们去,否则休要在提此事。” 国师大人道:“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我也就不再费口舌。”说完,取出一支小竹筒,拧开上面的盖子,然后就见一枚细小的火球冲天而起,撞在庄园顶部那雾墙之上,发出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庄园四周接连发出阵阵轰响,然后就见那些雾墙开始坍塌崩溃,渐渐露出外面的世界来。 敖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四周的雾墙开始溃散,心道,这雾墙乃是这庄园四周的守护大阵所生成,将这庄园与外面隔绝了开来。敖泽虽然多次向找出这阵法的破绽,可是推演了许多次,却还是一直不能找出这大战的阵眼破绽在哪里,所以这才一直待在这庄园之中,想要寻出其他的出口,要不然早就出去了。 此时雾墙散去,敖泽向四周看去,只见四周全是峭壁,竟有两丈多高,有些峭壁已经崩塌,石块堆积在崖壁下面,成了一个斜坡,庄园中的不少房屋也被压坏,显得一片狼藉,看来应该是刚才被人炸开的。 这庄园竟是在一处盆地之中,敖泽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一直想要找出这雾墙的破绽,哪里能想到那些雾墙只是障眼法,怪不得自己怎么推演,就是找不出其中的破绽来。 席姑娘看到四周雾墙散去,紧皱着眉头,不无生气地向国师大人道:“国师大人,既然已经知道来这里的通道,为何又将其毁坏,岂不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座庄园?” 国师大人笑道:“我要是不把这庄园毁去,怎么绝了你们的念想?况且,这里算是古国旧址吧,毁了也就毁去了,即是古国,还是让其埋入尘土之中吧。” 席姑娘气得双眼通红,指着国师大人,不住地说道:“你……你……”一连说了好几句“你”,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狠话来。 而这时,四周的崖壁上,已经有不少军士,攀着绳索,从上面坠下来,眼看就要团团将这里围了起来,常妈向席姑娘道:“姑娘,咱们怎么办?” 席姑娘心中也是焦急不已,紧握长枪,道:“大不了拼了。” 国师大人则是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道:“我看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除了这条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席姑娘面容有些悲切,向常妈和青衫老者与麻衣老者道,“多谢几位这些年来,对小女子的提携扶持,”又瞪着吴先生,狠声道,“此刻咱们遭了小人背叛,此时,生路全无,你们想要寻条生路,我绝不拦着,小女子决心投死,你们若是愿意跟着,咱们黄泉路上见。” 常妈声音有些悲切,道:“姑娘要做什么,我绝对跟随而去。” 那青衫老者与麻衣老者也跟着道:“我们也随姑娘一同赴死。” 吴先生则是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道:“姑娘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席姑娘哼了一声,道:“望先生下辈子活得心安,这些年也得先生许多指教,”说着,向吴先生鞠了一躬,又道,“再次,小女子谢过先生了,黄泉路上再见时,咱们就是陌路人了。” 吴先生道:“还请姑娘三思。” 席姑娘紧握长枪,道:“与其被人捉住百般凌辱,还不如自我了断。”说完转身,就向一旁的水塘投身而去。只听“咚”一声,席姑娘投身说中,瞬间便没了踪影。 常妈见席姑娘投水,正要去拦,可是哪里来得及,也只得跟了过去,追随者席姑娘,向水中投身而去。 青衣老者与麻衣老者见席姑娘与常妈相继投水而去,不禁犹豫了一下,正要抬步跟过去,却被吴先生给叫住了。 “两位也想就这样自寻短见?”吴先生道。 第三十四章 黄泉 青衣老者与麻衣老者缓缓停下脚步,看向那吴先生,支吾着道:“吴兄,有何话说?” 吴先生道:“她们既然决心赴死,那也是旧国遗民该做的事情,你们又没有这层身份,又何必跟着去赴难?” 青衣老者与麻衣老者两人转过身来,低头沉思着,向池塘看看,只见水面上层层波澜,又看看吴先生,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了一阵,麻衣老者向吴先生问道:“国师大人不会怪罪我们?” 听了麻衣老者的话,那青衫老者有些生气地道:“你也想投靠朝廷?别忘了咱们做过的事情?” 麻衣老者道:“咱们哥俩活了大半辈子,仍是一事无成,几年前遇到了姑娘,咱们想着能有一番成就,这才追随姑娘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姑娘投水而去,咱们还能做什么?” 敖泽在远处看到席姑娘投身水中,心道,这姑娘竟是这么决绝,怎么就这样跳水自尽了,正想要也跳进水中,将席姑娘救上来,却被明已和尚给拉住。 “你去做什么?”明已和尚向敖泽问道。 敖泽看了明已和尚一眼,道:“自然是去救人啊,看到有人投水,你这出家人就这么无动于衷?” 明已和尚悄声道:“就算你去了,恐怕也救不了人。” 敖泽奇道:“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已和尚道:“你算你把她们给救了上来,可是道最后不也是要落到那国师大人的手中,你想想,她们今后的境遇还能有一点儿好儿?” 敖泽又道:“难道因为这个,就见死不救?” 明已和尚又道:“你想想刚才席姑娘可有一句‘赴死’的话?” 敖泽想了一下,道:“怎么没有,‘黄泉路上再见’,这还不是要赴死?” 明已和尚道:“谁说黄泉路只有死人才能走?” 敖泽也没了刚才的救人心切,道:“你的意思是,席姑娘有离去的法子?” 明已和尚道:“公子是龙族,整日与水打交道,难道就没有发现,那池塘水中有暗道与外界连通?” 敖泽细细想去,突然喜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 国师大人向那青衫老者与麻衣老者道:“大丈夫活在世上,想要有所抱负,那就要有一定的舞台,现在车师国过往求贤若渴,如果能得到你们的投靠,必定会得到重用的。” 青衫老者与麻衣老者低头思忖着,过了好一阵子,缓缓转过身来,向国师大人伏身拜道:“山野草民愿意归顺朝廷,还望国师大人今后能多多提携。” 国师大人笑了一下,连忙扶起青衫老者与麻衣老者,道:“两位既然愿意归顺朝廷,以后咱们就是同殿为臣了,要相互扶持。” 青衫老者与麻衣老者道:“岂敢,岂敢,全都要仰仗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心中正洋洋自得,又向那池塘的水面看去,此时水面上只有层层细微的波澜,不见有溺水挣扎的样子,不禁又皱了眉头,忙向一旁的吴先生问道:“这池塘下面可有水道与外面相通?” 吴先生听了国师大人的话,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连忙跑到池塘边,将手伸到水中,细细感受着,竟然感受道池水在缓缓地流动着,那就说明这池水是活水,并不是自己一直认为的只是一潭死水,有水道自己在这庄园中这么长的时间,却不知道池塘中竟然有水道与外面相连,怪不得刚才席姑娘一直嚷着什么“黄泉路上”,竟是要从这水下面的水道离去的意思。 想到这里,吴先生悄悄舒了一口气,又心道,自己与席姑娘几人在这庄园中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情义的,自己自然也是不愿见到席姑娘他们有什么意外,此刻知道她们借水道能离开这里,也算是缘尽于此了吧,今后相见就是陌路人了。 吴先生站起身来,向国师大人道:“国师大人,小民虽在此生活了许久,却实在不知道这池塘下面是否有水道与外界相连。” 国师朝吴先生大人摆了摆手,道:“罢了,你既然不知道,这也不能怪你什么,不过,你可有法子去寻到她们的下落?” 吴先生沉默了一阵,道:“国师大人可以先派人在方圆几里内的井口河道中去遵守搜寻,我想就算有水道能通向外面,那也必须要有出口才能上来,国师大人只要守住这四周的出口,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她们的消息传来。” 国师大人嗯了一声,道:“吴先生说的不错。”连忙叫了几个军士过来,安排了一下,便让他们赶快去布置。 青衫老者与麻衣老者听到有什么水道,便又朝池塘中看了一眼,然后又向吴先生悄声问道:“吴兄,什么水道,这么神秘?” 吴先生道:“没什么,国师大人只是怀疑这池塘是与外界相连的,席姑娘和常妈或许已经借水道逃了出去。” 青衫老者与麻衣老者两人不禁看了对方一眼,心里也是都想到,刚才若是他们真有“赴死”的决心,那是不是也已经同席姑娘她们一样,离开了这里? ………… 国师大人安排好人手,去搜寻最终席姑娘她们的下落,然后又向敖泽和明已和尚看了一眼,便缓步向两人走去。 莫贺鸣见父亲向敖泽与明已和尚走去,也忙跟了过去。 敖泽见国师大人走到自己跟前,拱手向其行了一礼,道:“见过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笑着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敖公子了,多谢公子救了犬子。” 莫贺鸣也走上前,向敖泽道:“谢过敖公子。” 敖泽忙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国师大人和公子都不必如此挂怀。” 国师大人又道:“敖公子觉着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犬子来说,却是恩同再生,对老夫来说,也是感佩莫名,道声谢还是应该的。” 敖泽微微笑了一下,又向国师大人问道:“国师大人,这么多军士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啊?” 明已和尚本来正低头念经,听了敖泽的话,眼睛睁开一丝细缝,朝敖泽瞧了瞧,不禁心道,这小子明知道是什么事情,此时倒是一本正经地装起糊涂来了。 国师大人道:“刚才我也听吴先生说了,敖公子与这位大师被困在这几短短几天,便发现了那些人的身份,还发现了这庄园中的许多机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敖泽道:“只不过是碰巧而已。”心中却道,那吴先生既然已经投靠了国师大人,那么对这庄园里的情况自然是有所了解,不过自不过应该没有听说过他们,刚才就算听过吴先生的话,应该只是说了一些笼统的事情罢了。 国师大人道:“让二位见笑了,这车师国内出现了这么一股庞大的势力,我忝居高位,直到现在才摸清了他们的底细,精心布置之下,这才来捣毁这股势力,没想到让你们给碰到了,真是见笑了。” 敖泽道:“岂敢。”心道,这国师大人说得倒是轻描淡写,不过这需要何等的雷霆手段,才能这么短暂间将那么庞杂的一股势力给捣毁,别看这里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并没有什么死伤,而外面却不知道要有多少血雨腥风了。 寒暄了一阵,国师大人这才又离去,命人将彻底搜查这庄园,将一切可疑的东西都给搬走。 莫贺鸣则留下来陪着敖泽,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公子,刚看到公子时,我还真下了一跳,心想,公子怎么与那明尊一伙人在一起。” 敖泽道:“看到这么多军士突然冲过来,我们也是吓一跳,就怕有什么误会解释不清楚,也我们也一起给捉拿了去。” 莫贺鸣则笑了一下,道:“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为难公子的。” 敖泽又道:“当看到你在的时候,我们也是松了一口气,就怕有什么说不清的。” 又闲聊了一阵,军士将这庄园中的东西收拾一空,便又从凉亭下的地道慢慢退去。 敖泽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便对莫贺鸣道:“我想到那崖壁上去看看,在这庄园中待了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这里在哪个位置,真是惭愧。” 莫贺鸣想了一下,道:“离这最近的出口还有二三里,一去一回可要费不少时间。” 敖泽道:“咱们可以从一旁的崖壁上爬上去,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莫贺鸣怔了一下,笑道:“差点儿给忘了,敖公子修为高深,这么高的崖壁,对公子来说,还不是如履平地一般。” 敖泽道:“只是上面还有一些军士留下来的绳索,就是没有多少修为,攀援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又向明已和尚道,“大师,咱们上去看看如何?” 明已和尚道:“那好,咱们上去看看,小僧也想知道这么神秘的一桩庄园是在什么地方。” 三人走在崖壁边,攀着那些绳子,很快便到了崖壁上之上。 站在崖壁边,敖泽向四周看去,只见这庄园是在一片深坑之中,四周错落有致地栽着一些大树,而透过树干的间隙,还能看到远处有一些低矮的房舍。 敖泽突然觉着这里有些熟悉,不禁向莫贺鸣问道:“敢问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三十五章 西行 莫贺鸣道:“这里就是刚才那姑娘一直说的故国的王宫遗址,这四周被布置了幻阵障眼法,再加上平常也没有来,哪怕这里四周都有住户,却也没有人发现这里。” 停了一下,又问道;“敖公子,你们是怎么到了这庄园的?”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我们是被迷晕了,然后带到那里的,所以一直不知道这庄园在哪里。此时看来,那些人也真是胆大的,竟然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建了那么一座庄园,真是匪夷所思。”心中又想,怪不得刚才觉着这里那么熟悉,自己与赫连山野从地道中出来的时候,曾到过这里的。 明已和尚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敖泽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真的见到在这样的地方修建了这么一座幽静的庄园,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几人在这里看了一阵,这才离开了这里。那深坑周围一片荒芜,除了废墟就是荒草,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离开这里之后,身后便有一股淡淡的氤氲之气生起,将那深坑笼罩了起来。 等离开了废墟的范围,敖泽再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一片模糊,再也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不禁心道,怪不得敢在这里修建那庄园,原来是这四周都有幻阵守护,就算离得再近,恐怕也发现不了里面有什么东西。 来到城中的街市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敖泽心中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清幽的庄园与这热闹的街市,虽然近在咫尺,却真的如两个世界一般。 街道上有许多军士,皆是手执利刃,在街道上来回巡视着。 莫贺鸣道:“今日捣毁了那明尊的势力,但是还要防备有人趁机作乱,所以预备了许多军士在街上巡逻,这也是防患于未然。” 敖泽道:“国师大人果然深谋远虑。” 莫贺鸣又向敖泽问道:“敖公子有地方去吗?如果没有的可以去国师府住几天,我也好谢谢公子的搭救之恩。” 敖泽道:“我还有朋友在大周货栈,离开之时有些突然,也没给他们打招呼,现在得回去给他们说一声。” 莫贺鸣道:“那也好,这两天我还有些事要忙,等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我再去拜访敖公子。”然后,向敖泽告了辞,便转身离去了。 明已和尚见莫贺鸣离去,道:“多亏敖公子认识那少年,要不然咱们少不得被盘问好一阵子。” 敖泽道:“大师也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知今后还有什么打算?” 明已和尚道:“小僧打算西行去朝拜佛祖。” 敖泽听到明已和尚也要西行,忙道:“我也要西去,咱们倒是可以同行。” 明已和尚道:“那真是太好了,这样小僧路上还有个说话的伴儿。” 敖泽道:“不过,我在这里还有几个朋友,不知道离开没有,我要去大周货栈一趟,说不定还能见上他们一面,如果大师现在没事儿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去趟大周客栈?” 明已和尚道:“那好,小僧就随敖公子走一趟。” 敖泽对这街道并不熟悉,只有找人问了路,这才又回到大周货栈。货栈门前停着许多货车,不断地装货卸货。 明已和尚道:“这里的买卖倒是很红火的样子。” 敖泽看了明已和尚一眼,笑着道:“大师该不会又再想着怎么化缘吧?”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又来打趣小僧了,不过能在这里化到缘,那倒是真的能为施主带来福祉的。” 敖泽道:“那大师在门外等着吧,我去看看我的朋友还在不在这里。”说完,就向货栈内走去。 明已和尚连忙叫住敖泽,道:“小僧今天不化缘了。” 敖泽招了招手,让明已和尚跟自己一起进了货栈,找到了柳掌柜,喊道:“柳掌柜。” 柳掌柜正在算着账,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看去,正是敖泽,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心道,这小子来了这里,第二天便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笑了一下,道:“敖公子可算回来了,赫连兄弟说你去见一个朋友,怎么去了这么久,这些天城中一直兵荒马乱的,还以为敖公子出了什么事,大家一直都提心吊胆的。” 敖泽道:“我跟朋友在外面有些事给耽搁了几天,还好没什么事儿,谢过柳掌柜关怀。” 柳掌柜道:“咱们都是周人,出门在外理应互相照护的。” 敖泽道:“柳掌柜说的极是。敢问柳掌柜,张大人还在这里吗?” 柳掌柜道:“张大人已经回去了,不过临走的时候交代,如果见了敖公子,让我要照拂公子。” 敖泽道:“那真是有劳柳掌柜了,”又问道,“那赫连兄还在不在?” 柳掌柜道:“赫连兄弟前几天回来,说敖公子见到一个朋友,然后便离开了货栈,不知道去哪里了,后来不见敖公子回来,还以为那小子是撒谎哩。” 敖泽苦笑了一下,心道,这也怪不得柳掌柜会怀疑赫连山野,自己出去了好几天不见人,任谁也都会有些疑心的,忙道:“让柳掌柜担心了,真是对不住。” 柳掌柜笑着道:“你安全回来,就是再好不过了。”停了一下,又道,“敖公子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吗?” 敖泽道:“我此次来西域只要是为了历练一番,本想跟张大人来报声平安的,既然张大人不在这里,那么还请柳掌柜代劳,今后见到张大人的时候,给张大人说一声我还好。” 柳掌柜道:“小事一桩。” 敖泽道:“那谢过柳掌柜了,我还有些事,就不叨扰柳掌柜了。” 柳掌柜道:“怎么,敖公子还要离开?怎么不多呆几天?” 敖泽道:“实在是有些事情要去做,就此别过。”敖泽向柳掌柜告了辞,就要离开货栈。 柳掌柜见敖泽要走,忙在柜台下拿了一包银子,向敖泽道:“这里有一包银子,敖公子带上,当盘缠。” 敖泽笑了一下,道:“多谢柳掌柜了,我身上还有些积蓄,就不劳柳掌柜破费了。”说完,便离开了货栈。 柳掌柜看着敖泽离去,心道,这年轻人还真有些意思,要是自己孙儿能这样,就让人放心许多了。 ………… 明已和尚跟着敖泽离开了货栈,笑着道:“小僧孑然一身,没有多少积蓄,以后少不得要敖公子照拂。” 敖泽瞪了明已和尚一眼,心道,这和尚八成是听到了自己与柳掌柜的对话,道:“你们出家人不是化缘为生么,要我照拂什么?” 明已和尚道:“人在江湖还是要靠朋友的,若是化不到缘,还是要靠朋友来照拂的。” 敖泽道:“咱们是朋友?” 明已和尚道:“咱们不是朋友?” 两人斗了几句嘴,明已和尚问道:“敖公子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啊?” 敖泽道:“西去日落之地。” 明已和尚道:“此去路途可不近,刚好小僧也要西去去朝拜佛祖,咱们还可以同路的。” 敖泽道:“此间也没有什么事情未了,咱们就赶路去吧。” 此时城中有种兵荒马乱的感觉,到处都有军士巡逻,两人到了城门,那里则是满满的军士,明枪暗箭的,正在细细盘问进出的来往之人。 敖泽与明已和尚正要出城去,却被拦了下来,被门吏盘问着姓名籍贯家住何处。可是两人哪有什么住处,门吏见他们支吾着,说不上来,喝道:“说不上来,便是乱党,来人呐给我拿住。” 明已和尚忙摆手道:“慢着!”又向敖泽小声道,“敖公子,你不是认识国师大人么?” 那门吏听了明已和尚的话,心中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止住涌上来的军士,向敖泽陪着小心地问道:“这位公子认识国师大人?” 敖泽点了点头,道:“算是认识吧。” 那门吏听了这话,又道:“什么叫‘算是认识’,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这算是什么话?” 明已和尚拉了拉敖泽的衣袖,小声道:“你不是与国师大人的公子相熟,可以让这些人去找人那公子来啊?” 那门吏不禁又看了看敖泽,见这人脸上并没有一丝慌乱,而且年纪与国师大人的公子相仿,说不定还真是认识国师大人,又道:“这位公子,此时城中正在平乱,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对来往行人详加盘问,还请公子恕罪。”顿了一下,又道,“若公子真与国师大人的公子相熟,那还请公子在这里休息片刻,我们这就去问问国师公子。” 敖泽也不想麻烦别人,想了一下,还是说道:“不用了,我这里有块玉佩,是国师大人公子送的,你们看看。” 那门吏双手结果玉佩,只见这玉佩温润洁白,玉质上好,并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而且上面也有国师大人专有的纹饰,又怕自己看错了,又找一遍统领来看,两人看了一阵,这才确定这是国师所用之物,那就说明,这两人真的与国师大人认识。 那门吏双手捧着玉佩还给了敖泽,有躬身道:“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恕罪。” 敖泽接过玉佩,道:“这位大人,我们现在能出城了吧?” 那门吏诚惶诚恐,道:“公子说笑,公子请便。” 敖泽暗暗吐了一口气,同明已和尚一起出了城门。 刚出城门,明已和尚就道:“不知那席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笑道:“你这和尚,是不是动了凡心啊?这么记挂那席姑娘?”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又来取笑小僧,小僧只是见这城中盘查森严,不知道起了多少腥风血雨,只希望那席姑娘能平安无事罢了?” 第三十六章 拦路 敖泽与明已和尚出了城,便一起向西行去,走了几个时辰,明已和尚却喊起累来,直嚷着今天不赶路,要就地休息。 明已和尚一屁股坐到地上,道:“敖公子,看着天都快黑了,还是找处背风的地方,吃些干粮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接着赶路。”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说是去朝拜佛祖,可是心却一点儿都不诚,才走这么点儿路,就喊累了。” 可是看看天色,的确就要黑了,向四周看看有没有避风的地方,也好休息一晚,这些天在那庄园之中,天天要防备着席姑娘几人,的确没有好好休息过。 明已和尚道:“心诚与否在心,不在于做什么。” 敖泽道:“大师境界真高,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俗话说,人心隔肚皮,别人怎么知道心诚与否?” 明已和尚又道:“我也听过一句话,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心诚与否是给自己看的,又不是给别人看的,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敖泽瞥了明已和尚一眼,道:“没见过你这么嘴皮子厉害的和尚。” 明已和尚笑道:“敖公子这是认同小僧的话喽?” 敖泽不接明已和尚的话,道:“找到什么宿营的地方没?” 明已和尚向四周看看,都是连绵的沙丘,哪里有什么宿营的地方,道:“要不咱们再往前面走走,说不定正找到合适的宿营之地。” 敖泽道:“那就听大师的,再往前走走。” 两人在大路上走着,走没多远,就见大路不远处有片林子,明已和尚指着林子,道:“那里是处宿营的好去处,还能捡些干柴生活,咱们就在那里歇歇脚?!” 敖泽看看天色已晚,道:“就去那里吧。” 两人离了大路,到了林子边,林子低矮稀疏,枝叶清脆,伴着微微清风,显得很是清幽。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两人坐了下来,敖泽取出一些干粮,咬了一口,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吃些干粮?” 明已和尚拂了拂肚子,道:“还真有些饿了,那就多谢敖公子了。”从敖泽手上接过干粮,咬了一口,只觉着干粮坚硬如铁,嚼起来甚是费劲,道:“要是有碗热水就好了。” 敖泽道:“要是再给你弄张床,是不是更好啊?” 明已和尚坐到地上,道:“要是能有张床那是最好不过了。” 敖泽道:“那再有几个丫鬟伺候着,是不是更加享受啊?” 明已和尚又咬了一口干粮,道:“那个不需要,出家人讲究亲力亲为,哪里敢让人伺候。” 敖泽看了明已和尚一眼,心道,这和尚听不出来自己是在揶揄他,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这话全无着力处,本想再跟这和尚斗斗嘴,也好解解闷儿,可是这和尚不接话头,自己也没话说。 敖泽也啃了几口干粮,坐下来休息了一阵子,天色也黑了下来,漫天的繁星闪闪发亮,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真的有佛祖吗?” 明已和尚怔了一下,道:“当然有佛祖了。” 敖泽又道:“佛祖在什么地方啊?” 明已和尚道:“听说是在灵山大雷音寺。” 敖泽道:“听说?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佛祖在哪里?” 明已和尚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去寻找的啊,从小我师傅给我说过,让我去寻找佛,当我找的佛的时候,便能证道。” 敖泽道:“那你师傅找到佛了吗?” 明已和尚道:“我师傅就是因为没有找到佛,所以才让我去找佛的。” 敖泽又问道:“那你师傅为什么不来找佛?”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我师傅已经圆寂了,就是为了我师傅,也为了我自己,我才出来找佛的,也算了了师傅的遗憾。”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的话,也沉默起来,心道,这明已和尚是在寻佛,那自己又是在寻什么呢?这些日子来,自己一直东奔西走,居无定所,这到底是为什么?甚至沾染了让自己寝食难安的死气,为此更是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西域,我也是在寻找自己的佛吗? 想了好一阵子,敖泽站起身来,对明已和尚道:“大师在此休息,我去捡些干柴。”说完,便去林子里捡干柴。 明已和尚看敖泽离去,笑了一下,心道,这敖公子毕竟还是年少,少年心性,整天就知道找我斗嘴,我不接你的话,看你还怎么斗嘴,说些深沉的话,你不也是沉思起来。 敖泽在林子里捡着干柴,忽然听到一阵沙沙的细微响声,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只野兔正在觅食,不禁喜上心头,这下可有口福了。取出长弓搭上羽箭,就要向那野兔射去。 羽箭刚要离弦,敖泽却感觉到长弓微微地斜了一下,羽箭飞出,却偏了开来,插着野兔的身子飞了过去。那野兔听到响声,顿时惊吓不已,跑到了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敖泽心中奇怪,自己箭法虽不算出神入化,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射中一只兔子,还是小菜一碟的,可是哪里知道这一箭却射偏了。 就在这时,敖泽忽然感觉到背后用动静,悄悄地摸着长枪,向前奔出一步,迅速抽出长枪,就向身后刺去。 敖泽回过身来,这才看清背后竟是一个人影,心中不禁一阵后怕,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这人是何时到了自己身后的,不知是何意图。 那人轻轻挥手,推开敖泽长枪,出声道:“敖公子,是我。” 敖泽听到那人说话,竟是明已和尚,忙收回长枪,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差点儿伤到你。” 明已和尚道:“我也是见敖公子来拾柴火,这么久了还不回去,就出来看看。” 敖泽道:“刚才是你动了我的弓箭?” 明已和尚道:“我见公子要射杀那只野兔,心中不忍,就动了一下敖公子的箭。” 敖泽道:“你倒是心善了,我却是没有兔肉吃了。”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敖公子射杀那兔子,也不过是为了一时口腹之欲,可是那兔子却没了性命。敖公子忍一时口腹之欲,却放了一条生命,不也是善莫大焉?!” 敖泽想了一下,道:“好好,既然大师都开口了,我就人一时口腹之欲。” 两人又捡了一些柴火,回到刚才的地方,生起火来,又说了一阵闲话,便躺下来休息。 ………… 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两人又吃了一些干粮,便又回到大路,继续向西赶去。 路上行人不多,敖泽与明已和尚慢慢赶路,到了中午时分时,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两人只得找了一处凉快的地方休息。 等到天气凉快了一些,两人这才又去赶路。 回到大路,还没有多远,就看到前面一个人带着黑色面罩,站在路中间,抱着双臂,怔怔地向他们看着。 明已和尚拉了拉敖泽的衣袖,小声道:“敖公子,前面那人看着不善啊!” 敖泽也看到了那人,看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拦路打劫,又向四周看去,并不见有帮手,便向明已和尚道:“就一个拦路的蟊贼,以大师的修为,还不是轻轻松松就给料理了?!” 明已和尚道:“我不是怕,只是觉着怎么就不能让人安生地赶几天路,真是处处麻烦。” 敖泽道:“你们佛门不是讲究缘法么,也许这就是大师的缘法吧。” 明已和尚笑道:“怎见得不是公子你的缘法?!” 敖泽与明已和尚假装没有看到那人,径直走上前去,待走到那人跟前时,只见那人摆开架势,拦在路中间,将一支青翠的柳枝稳稳地插在路面上。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那人向敖泽和明已和尚喊道。 敖泽也不搭话,与明已和尚离开大路,想要从一旁绕过去。 那人见敖泽与明已和尚竟然不与自己理论,还要从一旁绕过去,不禁怔了一下,连忙拔起柳枝,跳到二人面前,又将柳枝插在二人前面,又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话还没说完,便又见敖泽与明已和尚绕开柳枝,有走到了大路上。 那人见敖泽与明已和尚竟然是一副完全不搭理自己的样子,也不在管什么柳枝,径直跳到二人面前,再次拦住去路,抽出一柄长刀,大声道:“站住,打劫!” 敖泽见那人不再摆弄什么柳枝,而是直接拦住了去路,这才说道:“打劫?打什么劫?这路上又没有你栽的树。” 那人挥了挥手中的长刀,道:“你们到底能不能严肃一点儿,这是打劫,不是过家家,陪你们玩耍的。” 敖泽道:“我们已经很严肃了,你说路是你开的,树是你栽的,我们不走你开的路就是,我们走一旁的荒地,你怎么还拦着,还讲不讲道理?” 那人诧异道:“讲理?讲什么理?这可是在打劫,我用得着跟你们讲理,”再次挥了挥长刀,道,“识相的,就赶快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免得到时候吃苦。” 敖泽笑了一下,道:“我们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若是动起手来,恐怕你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那人又笑道:“公子这话还真是没有见识,我既然敢拦路劫道,怎么还在乎你们人多人少?!” 敖泽道:“这么说也是不错的,倒是我小瞧了你。” 第三十七章 吃食 那人听了敖泽的话,又道:“既然知道厉害,那就赶快乖乖地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吧,免得吃苦。” 敖泽笑了一下,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你不去说道说道?” 明已和尚道:“说什么?” 敖泽道:“我听说佛祖曾割肉饲鹰,就是为了感化凶顽,我身上是有些钱财,可是咱们西行之路漫漫,这些钱财是咱们的盘缠,给了他,咱们可就要喝西北风了,可是那人没了这些钱财却是无碍,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明已和尚道:“我应该做什么?” 敖泽道:“当然是救救小子我了。” 那人听着敖泽与明已和尚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全然不把自己当回事,又扬了扬手中的长刀,道:“你们有完没完,钱财乃身外之物,拿来换你们两人性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敖泽取出长枪,握在手中,道:“就算我想答应你,可是我这手中长枪也不一定答应啊,你若能胜得了我手中长枪,我便奉上钱财。” 那人看着敖泽手中长枪,突然笑了一下,扔了长刀,也是取出一柄长枪,道:“敖公子还想再切磋一番?” 敖泽看到那人手中长枪,不禁怔了一下,笑道:“我党是谁,原来是席姑娘,什么时候落魄到要当拦路剪径的小贼了?” 那人取下面罩,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来,正是席姑娘,向敖泽道:“看到敖公子与大师赶路,就想给你们开个小小的玩笑。” 敖泽道:“我与大师从那庄园之中出来之后,就一直担心着姑娘的安危,姑娘果然没事儿,真是可喜可贺。” 席姑娘道:“敖公子这话说得,就像知道我会没事似的?” 敖泽道:“姑娘投水时,一直嚷着‘黄泉路上’,我本也以为姑娘会有不测,可是这和尚大师却拦下了小子,说姑娘一定没事,没成想还真给大师说准了。” 席姑娘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怎么知道我会没事?”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姑娘口口声声在喊着投水,可是眼神中却没有赴死的决绝,我就想那池塘中定有暗道机关,与外界连通,只是那庄园四周所有的水道出口都有人把守,却不知姑娘是怎样平安脱险的?” 席姑娘道:“没想到大师平时沉默不语,可是看事情却是这么透彻,不过大师难道就没想到,想要出来,为何非要走水道,既然是密道,那当然是有秘密的出口喽。” 明已和尚道:“姑娘说得极是,是小僧迷糊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席姑娘又道:“我有一事想问你们。” 明已和尚道:“姑娘请问。” 席姑娘道:“吴先生与棋痴二老跟国师去了?” 明已和尚道:“那两位老者没有听懂姑娘的暗语,本来是想追随姑娘投水而去的,可是道最后还是有一丝迟疑,被吴先生说得变了心,最后同吴先生一起,随国师大人去了。” 席姑娘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人各有志,随他们去吧。只是想不通,那吴先生追随我父亲多年,后来又与我一起谋划这么多年,这才聚集了这么一股势力,没想到,到最后却是他背叛了我。”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席姑娘,和尚有句话,虽然啰嗦,但是还是要向姑娘再说一次的。” 席姑娘道:“什么话?” 明已和尚道:“往事如烟,如梦幻泡影,姑娘又何必执着于旧梦之中,而不知惊醒?” 席姑娘止住明已和尚的话头,道:“此时,大师也不必多言,我有我执着的理由,你有你看破红尘的心,咱们还是不要再提起此事。” 明已和尚道:“小僧不再多言就是,不过姑娘曾借用佛门真言,佛门之中有许多有趣的故事,姑娘有空的时候,不妨多读读佛经。” 席姑娘道:“那好,我多读读就是,说不定还能从其中找出佛祖之所以成为的佛祖的秘辛。” 明已和尚不禁怔了一下,心道,这姑娘倒是异想天开,心中还是没有放下执念,还想着效仿佛祖,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席姑娘又向敖泽问道:“敖公子是周人吧?” 敖泽道:“席姑娘怎么忘了,小子是龙族,只是最近在大周太学院求学。” 席姑娘道:“敖公子不会大周,怎么反而向西行去啊?” 敖泽道:“此次来西域主要是为了历练一番,增长见识,此外好有些私事要去了了。” 席姑娘又向明已和尚问道:“那大师又是为何事西行啊?” 明已和尚道:“小僧此次西行,是朝拜佛祖的,谁知道在这里碰到了敖公子,刚好能结伴而行。” 席姑娘听了明已和尚的话,有些惊讶地问道:“真的能见到佛祖?” 明已和尚道:“不去找,怎么知道能不能见到佛祖,总是要自己去找找看的。” 席姑娘道:“大师说得对极了,有些事不去做,怎么知道能不能做成。” 明已和尚撇了撇嘴,心道,这姑娘竟是在这儿接着自己的话把儿了,可是话是这么说,但是理儿却不是那个理儿啊,我这是从空无之中去寻找发现,你那却是从崩塌的废墟中再去找废墟之前的样子,可是还能复原吗?就算复原了,还是原来的东西吗? “姑娘机智。”明已和尚只好说道。 席姑娘笑了一下,道:“刚好我也要向西走,刚好咱们可以同行,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明已和尚道:“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 几人向西行去,走了没多久,席姑娘又道:“我记得前面有个村子,咱们去买几只脚力去,就这么走下去,可是够累人的。” 果然,走了没多远,就见前面有个村子,远离大路,村中几株大树耸立,将村子掩映其中。 几人离开大路,从小路向村子里走去。走没多久,便到了村子,村子里只有几户人家,家家都养着牛羊,四五个孩童在村外一边放羊,一边嬉戏玩耍,看到有人来,便都远远地望着。 席姑娘敲开了一户人家,过了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开了门,见门口的几人面生,不禁朝几人打量了几眼。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那老者问道。 席姑娘说明来意,道:“老伯,我们是过路的行人,想买几只脚力代步,还想再买些食物,路上带着吃。” 老者听了,这才放下心来,道:“村子里只有些牛羊,也没什么脚力,不过馕和奶酪家家还是有些富裕,要不你们先买些?” 席姑娘有些失望,又道:“那就先买些吃食吧。” 老者道:“那几位稍等。”说完,转身走回屋子里,不一会儿便提了两只箩筐来,放到席姑娘面前,道:“不知这些馕和奶酪够不够?如果不够,只能去别家看看了,小老儿家里就只有这些了。” 席姑娘笑着道:“够了,够了。”又向敖泽与明已和尚道,“我身上没带钱,你们谁有钱,先给垫上,等我有钱了再还给你们。” 明已和尚听到席姑娘没钱,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低头默念经文,一句话也不说。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如此模样,忙推了推明已和尚,小声道:“和尚,该你去化缘了。” 明已和尚道:“化缘?化什么缘?” 敖泽心道,这厮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又道:“你说化什么缘,你饿不饿?带银子没有?” 明已和尚道:“自从出了城,小僧就没有吃过多少东西,饿是有些饿的,不过小僧可没有银子?” 敖泽道:“那你还不去化缘?” 明已和尚道:“我想敖公子对化缘是有些误解的,我们出家人化缘,虽是一种修行,但是也不是随便就向人化缘的,化缘主要是劝人向善,那老者一腔善心,小僧又何必去化缘?!”说完便又低头默默地念起了经文。 敖泽怔了一下,心道,这不是摆明了要坑人么,叹了一口气,只得从口袋了摸出几块碎银子,走到那老者跟前,将银子递给那老者,道:“老伯,你看这些银子够么?” 那老者接过银子,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够,够。” 敖泽也笑了一下,提起那两筐食物,便向村子外面走去。 席姑娘与明已和尚连忙跟了过去,向敖泽喊道:“敖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敖泽道:“快走快走。”边走边把那些食物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席姑娘和明已和尚不明就里,只好跟着敖泽出了村子,来到大路上,又问道:“敖公子为何如此急匆匆地出村啊,你发现了什么?” 敖泽笑道:“没什么,买了这么多的吃食,刚好到路上尝尝味道怎么样!” 席姑娘不屑地道:“只是平常的食物,填饱肚子而已,还指望着能怎么美味?!” 敖泽取出一张馕,掰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只觉满口的饼香,道:“味道还不错。” 明已和尚咽了一口唾沫,道:“是吗,让小僧也尝尝。” 敖泽却摇摇头,道:“这可是我掏银子买的,大师要吃的话,可以自己去化缘。” 席姑娘怔了一下,这才明白刚才敖泽为何急匆匆地离开村子,原来是心疼银子,要将那些食物自己独享。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咱们可是同伴,你可不能有了好处就自己独享,要懂得分享。” 敖泽笑道:“大师还是不了解小子,我这人就喜欢吃独食,不过大师可以点化小子,说不定能分给大师几张馕。” 第三十八章 天山(一) 明已和尚听了敖泽的话,想了一阵,却是宣了一声佛号,淡淡地向敖泽说道:“敖公子,咱们还是赶路去吧。”说完,就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什么话也不说,就朝前走去,心中甚是疑惑,平常这和尚伶牙俐齿的,此时却怎么不说话了?心中疑惑归疑惑,可还是跟着向前走了去。 走了一个多时辰,将近午时的时候,明已和尚仍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闷头赶路。 敖泽跟在后面,走了这么久,着实有些累了,向明已和尚喊道:“大师,咱们休息一阵可好?” 席姑娘也是不明白这和尚怎么一句话不说,只得取出自己的干粮,自顾自地吃着。 明已和尚听了敖泽喊话,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只见已是炎日当空,回过头来笑着道:“既然敖公子觉着累,那咱们就找个地方休息一阵。” 席姑娘指着前面的一块巨大的山石,道:“那块石头下面有块阴凉地,咱们就去那里歇歇吧。” 那巨石高高地耸立在荒漠之中,显得甚是突兀。 三人走到那块巨石下面,敖泽看着这么大的一块巨石,又向四周看看,四周却不见有什么高山,哪里来的这么一块巨石,便向席姑娘问道:“这四周不见有山,哪里来的这么一块巨石?” 席姑娘道:“怎么没有山,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座高山,这石头可能就是从那山上掉下来的。” 敖泽道:“山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席姑娘道:“就在前面,敖公子仔细看看。” 敖泽向前看去,想要找着那山的踪影,仔细看了好久,终于看出了端倪来,那山色如碧,几乎与天色融为一体,山顶则是一片洁白,连绵不断,就像白云一般,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分辨不出来。 “好别样的山。”敖泽道。 席姑娘道:“那是天山,离这儿还有几天的路程。” 敖泽道:“到了近前,那可得好好去看看,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山色,当真是罕见。” 明已和尚听着席姑娘与敖泽谈话,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一旁默念经文,就如入定了一般。 敖泽心中虽然奇怪,可是坐了下来,又取出一块馕饼,慢慢地嚼着,又看看明已和尚,不知道这和尚到底是怎么了,这么一路来,竟然不多说一句话,只是默念经文,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敖泽吃了半块馕,见明已和尚仍只是默念经文,心中渐渐生出一丝不忍来,先前从那村子出来后,自己不分给明已和尚食物,不过是想与明已和尚开个玩笑罢了,可是看到明已和尚赶了这么久的路,却是一口东西也没吃过,便又取出两张馕饼来,向明已和尚道:“大师,吃点儿东西。” 明已和尚睁开眼,接过馕饼,笑了一下,道:“我就知道敖公子还是心存善念的。” 敖泽却奇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明已和尚吃了一口馕饼,道:“先前敖公子不是让小僧点化公子么?小僧这一路走来,正是在点化公子,这不是激起了公子心中的分享之心?!”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的话,手中拿着那半张馕饼,怔了半晌,心中忿忿不平,本以为这和尚竟是在与自己赌气,谁知道还是利用自己的心软,真是岂有此理,可还是笑道:“大师真是好手段。” 明已和尚道:“这怎么算是手段,小僧做的正是为了感化公子,激起公子心中的慈悲之心,公子又何必在乎小僧做过什么呢?佛曰,诸法无相,公子又何必在乎手段呢?” 敖泽心道,这和尚嘴碎的毛病又犯了,道:“大师说得在理,是小子太执着了。” 明已和尚笑道:“能感化公子,也是小僧的一件功德。” 席姑娘看着这两人对话,既不像是朋友,又不像敌人,陌生中又有几分熟络,而话中又处处露着机锋,当真是怪异的两个人。 三人吃了一些干粮,又休息了一阵,等天气稍稍凉快了一些,这才又去赶路。 路上行人稀少,走了两天后,才见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一些,而那天山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此时看去,那天山巍峨伟岸,如一条巨龙一般卧在大地上,连绵蜿蜒,远远看去,几乎到了天地尽头一般。 路上时,就听席姑娘说过,这天山绵延好几千里,山高耸立,直插云霄,山上积雪盖顶,就如一道高墙一般,将大地分了开了。 此时看到这横卧在天地之间的一座大山,就近在眼前,还是感觉到甚是震撼,虽没有洞庭大泽周围的山那么清秀,也没有朔北的山那么奔放,但这天山自有自己的一派巍峨,让人心生震撼。 远远看去,山脚下有一座城,就像一枚小小的棋子一般,镶嵌在山脚下,更是让人觉着这天山的巍峨。 席姑娘道:“前面就是于阗国,你们是到城中休息几天,还是去那山下去看看?” 敖泽想了一下,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要去城里休息几天么?” 明已和尚道:“城中人多混杂,我看还是不去了,这些天咱们一路走来,都是风餐露宿,以地为床天作被,何等逍遥自在,况且咱们还要赶路,还是不去城里了吧?!” 敖泽笑道:“大师是囊中羞涩吧?” 明已和尚道:“小僧是行脚僧,要那些金银财物有何用?” 敖泽也不同明已和尚辩理,向席姑娘道:“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去城里了,从城外绕过去就行,不知姑娘是不是要进城?” 席姑娘感慨道:“这天山南北散落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互相间又是争端不断,就是因为这些争端,常常有无辜百姓卷入其中,要知道这些国家,在以前可是一体的,那是多么强盛的一个国家啊。” 敖泽听到席姑娘的感慨,知道这姑娘还在想着以前的故国旧梦,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又问道:“席姑娘可是要进城?” 席姑娘道:“哦,我不进城,我要进山。” 敖泽道:“进山?” 席姑娘道:“敖公子一路上不是嚷着要进山里看看,此时到了山前,就又急着赶路了?” 敖泽道:“姑娘说笑了,我们也想去山中看看,只是不知道这山中有什么奇特的去处?” 席姑娘道:“敖公子不是一直奇怪,那个跟我提起过公子的故人是谁吗?” 敖泽惊道:“是谁?就在这山中?”听到这话,敖泽心中就如惊涛拍岸一般,甚是惊奇,自己从未到过这西域,在这里哪来的什么故人?可是,在那庄园之中,席姑娘就说过听人说过自己,当时自己心中就是很奇怪,那个“故人”会是谁。 此时又听席姑娘提起此事,心中更是惊异不已,在这远离大周的西域,会是谁与自己相熟?还是这人是自己在洞庭大泽的故人? 为此,敖泽想了许久,却是没有一点儿头绪,又想,与其如此瞎猜,还不如等待机会。 席姑娘道:“敖公子自己去看看,不就是知道了?” 敖泽想了一下,向明已和尚道:“大师是要继续西行,还是陪小子去山中看看?” 明已和尚道:“小僧说过要与公子同行的,既然公子要去山中,我自然也是同公子一起去山中看看,况且小僧也奇怪这山中到底会有什么。” 席姑娘道:“你们可跟紧了,这山中道路崎岖,而且沟壑纵横,极易迷路,况且这山脚的地方还有城中的巡哨,你们可要小心了。” 敖泽道:“我们晓得了。” 几人朝山上走去,山脚处是青青的草原,山涧中还有一条条清澈的溪流。溪水清澈,看上去甚是冷冽,在这样的天气里,甚至还冒着丝丝的寒气。 席姑娘道:“这是山顶上的积雪融水,所以才冒着寒气。” 敖泽道:“开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积雪融水还有这么多,竟然还能汇聚成这一条条溪水?”心中也是奇怪,这个时令了,冬日的积雪也应该融化得差不多了,可是这山上的积雪还能融化成水,汇聚成这一条的溪流,可真是罕见。 席姑娘道:“这才是刚刚开始,雪水最盛的时候,能汇聚成一条大河,浩瀚汪洋,这整个西域,可以说都靠这些融水过活哩。别看这山脚下已经是炎炎夏日,可是山顶还是严寒如冬一般,你们要是还有厚衣服,可得预备着,到了山顶可以穿上御御寒。” 敖泽不禁向口袋里摸了摸,好预备着到山顶时能穿上御寒。 朝上走了七八里,到了山坡之上,敖泽果真感受到这里的气温是比山脚下凉快了一些,而且这四周长满了一些高大的树木,使得道路更加崎岖起来,只能在树林中慢慢穿行。 等天黑的时候,三人也只是到了半山腰,而且攀爬了这么久,既然三人修为深厚,可是仍是觉着有些累得慌,况且天色将黑,在树林中穿行,也有危险,只能停下了休息。 席姑娘找了一个山洞,道敖泽与明已和尚:“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照这个速度,估计明天这个时候能到神庙。” “神庙?什么神庙?”敖泽疑问道。 第三十九章 天山(二) 席姑娘道:“当然是天神之庙了,敖公子没有见过?” 敖泽道:“庙是见过不少,天神的庙也见过,可是这藏在深山中的神庙却没有见过,只是不知这神山之中是谁的神庙?” 席姑娘道:“等到了,你自己去看就行,我只知道那是神庙,却不知道是谁的神庙。” 敖泽也不再问,在洞外捡了一些干柴,同明已和尚坐到一旁,生起火来,又将前几天买的馕饼和奶酪分给明已和尚一些,便坐到火堆旁慢慢地吃着干粮,心中却是在想着,席姑娘说的那个“故人”到底是谁,与这神庙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想了好一阵子,却仍是没有半点头绪,索性也不再想。便向四周百无聊赖地看去,正看到席姑娘坐在一旁,细心地擦拭着手中的长枪,眼神之中满是柔情,就是想在看情人似的。 席姑娘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抬起头来,正看到敖泽看着自己,微微笑了一下,道:“敖公子,在看什么呢?” 敖泽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道:“哦,没什么,只是在想姑娘枪法是如此精妙,不知姑娘师傅是谁?” 席姑娘道:“敖公子枪法也很精妙,我这枪法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再问师傅也是枉然啊?” 敖泽见席姑娘不愿意说出师傅是谁,也不再问,心中不禁想起子受前辈来,自己一直不清楚子受前辈的身份,可是在朔方之时,碰到了北殷破前辈,而北殷破前辈的枪法跟子受前辈传授的枪法又是同出一路,北殷破与子受前辈间又是什么关系? 这些一直很让自己奇怪,可是又实在是想不出这其中的联系。 不过,这些时日来,特别是在紫芝崖上时,在那山洞中看到那几道剑痕之后,敖泽心中就一直在想怎样将那剑痕中蕴含的剑意融合道枪法之中。 自己虽然悟出了“皆寂”,枪势甚是勇猛无畏,自有一股要破开前障勇往无前的气概,但是总觉着最后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就好像“皆寂”后面,还应该有一招枪势。 “皆寂”之后是一片孤寂,难道破开束缚就是为了这了无生机的孤寂?不,敖泽心中一直觉着,这不应该是一片孤寂,自己的枪势破开束缚为了创造一片的新的境界新的天地。 前些日子,自己在席姑娘的那庄园中,与席姑娘切磋枪法,自己心中有一丝头绪,是从自然之中得到了启示,依靠五行相生相克,这才破了席姑娘的枪势。 当时敖泽心中就有一个念头,是不是能从这一丝头绪中,悟出新的枪势?可是因为当时情势,自己实在是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去悟新的枪势。此时,终于得了空闲,便又想起当时的那一丝头绪,便又细细感悟下去。 “皆寂”之后不应该是一片孤寂,而应该是新的天地,可是新的天地并不是一蹴而就,而应该是一点一滴地从孤寂中生发出来,然后历经风雨,万物生发,这才成就一个热闹非凡的新天地。 从“皆寂”中生发,在风雨璀璨中成长,成就一个万物生发的心世界,这才是“皆寂”应有的含义,不是为了破开,而是为了新境界的生发而破开旧事物。 想到这里,敖泽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来,然后取出长枪,走到洞口,借着洒下来的微弱星光,慢慢地揣摩着新的枪势。 这时,敖泽手中的长枪竟如千斤重一般,缓缓地破开“皆寂”的束缚,就像一粒种子从沉寂之中,破开土层,露出新嫩的枝叶,迎着阳光,在风云中慢慢成长…… 此时,敖泽手中的长枪不再以为追求勇猛,而是在柔弱中带着一丝不屈不挠的坚韧,从悄无声息的皆寂之中,慢慢成长,然后突然“啵”地一声,这响声悄不可闻,几乎让人听不见,可是在敖泽听来,却不啻于天籁,打破了原有的寂静,就像土里的种子在黑暗孤寂中积蓄力量,终于顶开了土层,探出头来,迎接着新的境界。 然后,这细芽开始在新的境界中积蓄力量,经历着风雨阳光,声色也渐渐丰富起来,就如万物成长一般…… 过了好久,敖泽从这意境醒转过来,看到明已和尚与席姑娘正站在远处怔怔地看着自己,笑了一下,问道:“你们看什么呢?” 明已和尚道:“恭喜敖公子,这是又有了新的感悟,修为必将更上一层楼,真是可喜可贺。” 席姑娘道:“我看敖公子刚才的枪势,柔弱中还蕴含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坚韧之力,而且身上也有一种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气势,不知这是什么枪法啊?” 敖泽道:“刚才是有些感悟,不过还只是些头绪,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悟透彻,算不上什么。” 明已和尚道:“修行最重感悟,一朝有悟,可胜十年功啊,自从与敖公子相识以来,我就发现敖公子悟性不错,昨晚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敖泽道:“大师取笑小子了。” 明已和尚道:“是公子太过谦了。” 敖泽岔开话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山上的风已经有些刺骨,就又走进了山洞里。 席姑娘道:“已经午夜了。” 敖泽道:“大家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几人也都感觉到困意袭来,也不再多聊,都躺下来休息。 敖泽被一阵狼嚎声惊醒,连忙从地上怕了起来,见席姑娘已经在站在洞口,神色甚是沉重,不住地向洞外张望,洞口边已经点了一堆篝火,火焰熊熊,将整个洞口都给护了起来。 明已和尚见敖泽醒来,道:“敖公子你可醒了,咱们好像被狼群给围住了。” 敖泽道:“以大师的修为还怕几只狼?”走到洞口,向外看了看,只见山洞外的林中,藏着一只只的狼,那些狼的毛色与周围很像,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不容发现这林子中有这么多的狼,就像一个张开了口子的仙境一般,就只等着猎物靠近,然后再给猎物最致命的一击。 明已和尚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又不能给打杀了,只有逃跑的份了,可是这山林之中,道路崎岖,咱们可跑不过那些狼群。” 敖泽也知道明已和尚说的实情,只得向席姑娘问道:“席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席姑娘道:“狼群怕火,他们一时间也不敢进来,可是咱们想要出去的话,也免不了要与狼群一阵厮杀。” 明已和尚宣了一句佛号,道:“不知有什么法子能退去这狼群,有不比上它们性命?” 敖泽道:“席姑娘不是说这狼群怕火么,朝狼群中扔几支火把,不就能吓退那些狼群了?!” 席姑娘道:“这山上都是林木,要是把山林点燃了,不知道要烧毁多少山林,许多人还要靠这些林子过活,不能轻易在林中放火。” 敖泽道:“如果不能这样的话,那只有杀掉头狼了,没了头狼,这些狼群自会散去。” 席姑娘叹了一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头狼往往在狼群的后面,敖公子有把握穿过狼群,击杀头狼吗?” 明已和尚叹了一口气,走到洞口,看着林子中的狼群,向敖泽和席姑娘道:“还是让小僧来试试吧。” 敖泽道:“大师有办法让这些狼群退去?” 明已和尚跳过篝火,走到洞外的林子边。狼群见有人来到近前,也都站了起来,露出獠牙,发出阵阵低吼声。 明已和尚毫无畏惧地面对着狼群,突然双手抱圆,身上衣袂鼓荡,朝着林子中发出一阵深沉的低吼之声,就如猛虎下山一般,震得林子中枝叶瑟瑟抖动。 林中的那狼群听到这吼声,大都低下了头,缩着身子,有的更是向后退缩了起来。 明已和尚止住吼声,见自己这一吼之声,将林子中的群狼给镇住,满意地笑了一下。 正在明已和尚高兴的时候,却听林子的深处也传出来一声深沉的吼声,就像在回应明已和尚似的,然后就见林子中的群狼像是得了号令一般,双眼怒睁,低沉着头颅,喉咙中又发出阵阵吼声,好似随时就要冲出来,将眼前这人撕碎似的。 “那是头狼在号令群狼。”席姑娘道。 敖泽在山洞,看着洞中的情形,听到席姑娘说林中的那声吼声,是头狼在号令群狼,自己在朔方之时,也从大周的军士那里听过不少群狼的习性,知道吼声是那头狼觉着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衅,想要宣示自己的地位,便要号令群狼,向挑衅自己对手发起攻击。 敖泽不禁担心起明已和尚的安危来,忙向明已和尚喊道:“大师小心,头狼发出警示了。” 明已和尚回过头来,向敖泽道:“些敖公子提醒。”回过头去,却是又向林中走去,身上衣袂鼓荡,就如一尊胖佛陀一般,周身似乎笼罩在一道金光之中。 林中群狼看到明已和尚缓缓走了过来,不知是被其身上的气势所震慑,口中虽然是不住地发出嘶吼之声,可是身子却缓缓地向后退去。 头狼看到明已和尚如此全然不惧地走进狼群之中,更是不住地放出阵阵吼声,想要驱使群狼向明已和尚攻去,可是无论自己如何发出号令,却是驱使不动群狼。 第四十章 天山(三) 明已和尚身上衣袂鼓荡,将几头扑向自己的狼给弹了开,径直走到林子深处,直面藏在群狼后面的头狼。 那头狼正站在一块石头上,紧紧盯着明已和尚,目光中露出残忍之色,随时准备着要将明已和尚撕碎似的。一旁的群狼都围在明已和尚身后,虽然有些惧怕明已和尚,不敢靠的太前,但是看到明已和尚径直走到头狼跟前,可是为了保护头狼,还是跟了过去。 明已和尚却是全然不惧,直面头狼,身上元气鼓荡,然后发出一声低吼,如洪钟一般深沉而且有穿透力。 那头狼在如此进的距离听到明已和尚的吼声,不禁晃了晃脑袋,然后抻着头,不甘示弱地也向明已和尚发出一声狼嚎。 周围的群狼听到头狼的嚎声,也跟着发出阵阵嚎叫之声。 敖泽在远处听着狼群这么嚎叫,是在做着试探,试探明已和尚是不是真的不惧群狼,要是发现明已和尚有丝毫的畏惧,群狼便能一拥而上,去撕咬明已和尚。 明已和尚没有一丝畏惧,反而又是向头狼靠近了一步,此时离头狼就只有三尺远近,向着头狼微微笑了一下,双手合什,大声念起了经文。声音恢弘悠扬,而且穿透力极强,远远地传了开去,四周的树叶竟也被这声音震得索索抖动。 敖泽心中奇道,这是什么功夫,单靠声音就有的威力?! 那头狼听着明已和尚发出的声音,显得越来越烦躁起来,不住摇晃着脑袋,想要将这声音给驱除出去,可是这声音却是无孔不入一般,无论怎样做,都不能听不到这声音。 头狼突然叫了一声,身后的几匹狼窜了出来,就向明已和尚扑咬去。这几匹狼看着比周围的其他群狼要壮硕一些,看来这几匹狼是专门护卫头狼的。 那几匹狼扑到明已和尚跟前,张着腥臭的大口,獠牙森森,就要向明已和尚咬去。 明已和尚不慌不忙,缓缓地转动身子,在原地转了一圈,那几匹狼碰到明已和尚,还没有咬下去,身子却都被弹了开去,重重地落在地上。明已和尚却仍是不停地念动经文,犹如闲庭信步一般。 那头狼看到明已和尚如此轻松地就将几匹狼打翻在地,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惧意来,再加上明已和尚的声音远远不断地灌进脑海中,显得更是烦躁不安,过了一阵,终于坚持不住,夹起了尾巴,扭头就向远处奔去了。 群狼见头狼夹着尾巴跑了开去,也都如蒙大赦一般,丢下明已和尚,如潮水一般,跟着头狼也远远地跑了开去,瞬间便没有踪影。 明已和尚见狼群退去,这才停下来,不再念动经文,站在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迈起腿走回山洞中,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气,道:“吓死小僧了。” 敖泽见明已和尚满头的汗水,忙道:“大师还好吧?” 明已和尚道:“还好,就是有些累人,跟那些狼群斗勇斗狠,比打一架还累人。” 敖泽又道:“大师那是什么功法,仅仅凭借声音就能把狼群吓退?” 明已和尚笑道:“那是佛门密宗的金刚佛魔功,小僧是初学乍练,也是第一次使出来,还不熟悉,没想到竟是这么费劲,早知道这样,小僧就不出这个头了。” 敖泽白了明已和尚一眼,道:“大师修为超凡,多出些力还是应该的,我这还有几张馕饼,要不大师先吃点儿东西,补补身子?” 明已和尚摸了摸肚子,道:“小僧正有些饿了。” 敖泽只得拿出几张馕饼,全都给了明已和尚,道:“就只有这么多了,大师可要省着点儿吃。” 明已和尚一把接过馕饼,掰下一块就大口地嚼了起来,道:“敖公子,奶酪还有吗?干吃着饼子,着实有些噎得慌。” 敖泽怔了一下,心道,这和尚绝对是趁机来讨好,又想,人家毕竟赶走了狼群,还是出了大力的,不过他这金刚伏魔的功法竟然能以声音来退敌,倒是挺好玩的,以后定要多讨教讨教,偷学个一招半式的,岂不是很有意思,此时,可不能恶了这和尚,乖乖地拿出几块奶酪,道:“这几天咱们吃了不少,我身上就只留了两三块,这些都给大师吧。” 明已和尚连连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呜呜地道:“敖公子怎么这么大方了,这可不像你平时的作为啊?!” 敖泽疑道:“我平时是什么作为?”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平时抠抠搜搜的,吝啬得很。” 敖泽听了这话,一把抢过明已和尚手中的奶酪,道:“那这些奶酪你也不用吃了。” 明已和尚急道:“敖公子这是做什么,小僧还没有吃饱哩!” 敖泽有些气愤地道:“我不是抠搜吝啬么,那你还是我的东西?况且这些天,大师吃得可都是我的。”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误会啦,我那意思是说,公子平常过得很仔细,是个过日子的人,不知今后哪家姑娘有福跟公子在一起。” 敖泽呸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这和尚也会说这么世俗的话?!” 明已和尚道:“和尚也是从世俗中来,只是入了佛门努力修行参破红尘,说些世俗话不也是正常的?” 敖泽也不想与这明已和尚辩理,越是这样说下去,这和尚越是辩得起劲儿,又将奶酪塞给明已和尚,道:“吃着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 明已和尚嘿嘿一笑,向敖泽看了一眼,心道,这孩子在小僧面前还是太年轻了。 三人又休息了一阵,将洞口的火星熄灭了之后,这才又向山上走去。 越往上走,山势也越陡峭崎岖,而且气温也更低,走了好久,也见不到有人迹,这也难怪,这样的山势,一般人很难上来,不像昨天的走过的路程,那里山林虽然茂密,但是一路看去,林子里的出产倒是丰富,有蘑菇木耳,还有不少野兔山羊野獐子,这些可都是山里的美味,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也有人冒险到林子采集打猎。 而再往上走去,林子虽然不在那么茂密,但是山势陡峭,就连敖泽走着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了。 此时,朝山上看去,竟能能看清山顶的积雪了,白皑皑地卧在山头,连绵蜿蜒而去,山上已经没有了树木,只能看到一些零星低矮的灌木,还有一些杂草,如果仔细看去的话,还能再石缝间看到一朵朵鲜艳的花朵,在这荒芜的山顶,显得甚是惹眼。 席姑娘道:“那些话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山雪莲,可金贵着哩。” 敖泽听到那是雪莲,没想到这治疗内伤的药材就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是雪莲虽然金贵,但是只能以新鲜的雪莲入药,才能有显著的疗效,所以,想要以雪莲入药,就必须现采现炼制,就是为了保持雪莲的药性,如果雪莲枯萎化水后,便不再有什么特殊的疗效,变得跟普通药草没有区别了。 明已和尚小声对敖泽道:“待会儿咱们采一些雪莲,留着以后路上用。” 敖泽道:“留着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当然是做药材啊,此次西去,路上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艰难险阻,备点儿这雪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了。” 敖泽道:“难道大师就没有听说过,这雪莲必须新鲜时入药,才有疗效,如果放得稍久一点儿,不再新鲜,就没有多少疗效了。” 明已和尚有些失望地问道:“真的?” 敖泽道:“骗你作甚?!” 明已和尚又道:“我想着备下些草药,以后需要的时候,就不用敖公子破费了。” 敖泽道:“既然大师有这心,咱们以后碰着了其他药材再采就是,也不是非这雪莲不可。” 席姑娘一直在前面走着,显得很是急匆匆的样子,只是会是不是扭过头来,看看敖泽与明已和尚是否跟上,偶尔还会催促一下。 敖泽与明已和尚被席姑娘催促,也只好紧紧地跟过去。 到了午时,几人一连赶了两三个时辰的路,也都有些累了,便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来,吃些干粮喝些水。 “席姑娘,还有多久才能到那神庙啊?”敖泽向席姑娘问道。 席姑娘道:“快了,要不是今早被狼群围困,天黑之前就能到,现在恐怕到了地方时,天色已经黑了,你们要是害怕,就等天快黑的时候,再找个地方,休息一晚,等明天早上再去神庙,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敖泽心中也是有些期待,想要知道席姑娘口中的那个“故人”到底是谁,而且那神庙又是谁的,竟然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建庙,真是好生奇怪。 向山顶看去,只见这山似乎要贴着天了似的,而且有些山头就藏在云间,若隐约现,怪不得这山被叫做“天山”,此时看来,倒是贴切得很。 几人休息了一阵,恢复了体力,就要向山上击去攀去,可是还没有走两步,席姑娘突然神色沉重起来,抬头向山顶看去,过了一会儿又伏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上,细细听去。 席姑娘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紧皱着眉头,道:“坏了,要雪崩了。” 话音刚落,就见山顶的积雪就像是被碰了一下似的,突然开始缓缓地向下滑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 天山(四) 敖泽抬头望去,只见山顶只有几小块的积雪顺着山势向下滑去,就像是寻常人家屋顶的积雪,被太阳一照,便开始融化起来,有时还会突然就向下滑去。 就在敖泽心想,就这一点儿积雪滑下,算是什么雪崩之时,整个坡面上的积雪像是相互呼应似的,一整片接着一整片就开始朝下面滑去。 席姑娘见敖泽与明已和尚还在发呆,忙喊道:“快找地方多一下,就算你们修为高深,在这雪崩之下,也要受伤。”说着,就向山下奔去。 敖泽没有见过雪崩,自然是不知道雪崩的威力,可是看席姑娘说得这么严重,紧紧地跟在席姑娘后面,大声问道:“哪里能躲开这雪崩?”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也跟在敖泽身后,一起向山下奔去。由于山势陡峭,为了避免像石块一样滚下山去,只能斜着奔行,这样一来,奔行的速度尽管很快,但是想要远离雪崩,却还是有些吃力。 席姑娘快速地奔跑着,又大声喊道:“先找找看,敖公子是没见过雪崩?” 敖泽道:“席姑娘怎么知道我没见过雪崩?” 席姑娘哼了一声,道:“公子要是见过雪崩的话,早就向山下奔去了,哪里还会站在那儿发呆?” 敖泽道:“咱们藏在林子里,应该能躲过这雪崩吧?” 席姑娘无不鄙夷地看了敖泽一眼,心道,这人平常看着是那么精明,谁知道竟是这点常识都不知道,雪崩之时,若只是一些积雪滑下,还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积雪滑下时,还会裹挟着山上的石块一起滑下,在这个陡峭的地方,别说是一片林子,就算整个山坡上的林子,都不一定能拦得住雪崩。 只能等到了山势平缓的地方,积雪碎石才能缓下来,渐渐地没有了势头,这才能完全地停下来。这也是为什么,山中物产虽是丰盛,但却是没有住到山上的原因,就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会发生雪崩。 敖泽向上看去,只见积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开始奔涌起来,大团大团地顺着陡峭的山壁向下滑去,然后裹挟着大量的山石,一起奔腾着向下面冲去。 如果说刚才还是几股涓涓细流,现在竟成了奔腾咆哮的奔流了,而且绵延数十里一起向下奔涌,这场景,光是看看就让人觉着心惊胆战,更别说这雪崩正朝着自己几人汹涌奔来了。 雪崩虽然还没有到近前,但是敖泽已经能够感受到脚下的山石在不住地震颤了,就像整个世界都在颤抖一般。 敖泽这才明白席姑娘为何会对自己那样不屑,自己本以为只要藏到林子中就能躲过雪崩,此时看来,还是自己见识太少想得太简单了,照这样的势头,这山上的林子的确是挡不住这雪崩的。 而且,就算自己还算有些修为,如果身处这雪崩之中,想要安然无恙地脱离险境,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四周的积雪和碎石都在不断地奔涌,你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此时,他们只能像是与雪崩赛跑一般,只能尽力地朝着山下的方向奔去,可是脚下不断传来的震颤,让山石似乎松动起来。 敖泽只能打起全部的精神,关注着四周的一切,让自己快速地在这乱石中奔跑。 好在几人修为不弱,奔跑速度也是极快,一遍奔跑一遍观察着四周的地形,想要找到一处能躲避雪崩的地方。 奔行了好几里,席姑娘指着前面的一块巨石,道:“咱们去那巨石下面看看。”三人跳到巨石下面,感受着传来的阵阵震颤,巨石上面又有一些细碎的石块不断地掉落下来,不禁让人觉着胆战心惊。 席姑娘细细看了巨石四周的情况,道:“这里应该能挡住雪崩。”话音刚落下,就听巨石后面传来阵阵奔腾碰撞的声音,而脚下更是剧烈地震颤起来。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敖泽就见积雪夹杂着山石,已经轰隆隆地撞到巨石上,而且能明显地感受到巨石在这撞击之下,更是震颤得厉害,几乎让人站立不住。 几乎一瞬间之后,积雪就从巨石的两边和上方呼啸着向山下奔涌而去,就如千军万马一般,遮天蔽日,让人胆寒。 敖泽从这么近的距离看着积雪夹杂着乱石,就就冲身旁呼啸而下,心中震撼不已,心想,如果自己被真的被裹挟到雪流之中,肯定也是毫无抵抗之力的,因为在这雪流之中根本就找不到一处着力点,只能任由雪流裹挟着,向山下滚去,一路跌跌撞撞,真不敢想象到最后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席姑娘看着敖泽与明已和尚偎依在巨石下的角落里,笑了一下,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害怕,咱们在这巨石下面还是安全的。” 敖泽听到席姑娘的喊话,心里默道,谁害怕了。 “再坚持一会儿,”席姑娘又喊道,“这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过了这一会儿就没事了。” 雪流不断地奔涌而下,没有一丝减弱的迹象,就在这时,那巨石竟然被撞击得向前倾斜了一分。 敖泽本来是背靠着巨石的,所以巨石虽然只是向前倾斜了一分,也能感觉得到,立刻转过身来,双手抵住巨石,然后喊道:“这巨石动了!” 明已和尚不断地念叨着“佛祖保佑”,也同敖泽一起,抵住巨石,也喊道:“这雪崩还要持续多久啊?” 席姑娘也看到巨石在不断地晃动着,也同敖泽与明已和尚一起,抵住巨石,道:“没想到这巨石不是跟山体连在一起的,这下可真糟糕至极。” 巨石虽然沉重,可是在雪流的冲击之下,竟然也不住地摇摆,可见那冲击之力是多么的巨大。敖泽心中更是确定,如果自己被裹挟到雪流之中,就算能保得了性命,肯定也要受到重伤。 三人死死地抵住巨石,可是巨石上传来的力道还是让三人的双脚慢慢陷入地面之下,可就算如此,三人也不敢轻易移动双脚,生怕稍稍移动后,那巨石就滚了下来。 就这样,三人死死抵住巨石,任由从四周袭来的碎石击在身上,就这样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雪流的势头终于渐渐小了下来,而且巨石上传来的力道也小了许多。几人这才交替着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双手,又把双脚从碎石中拔了出来,不过依旧抵在巨石上面,防止巨石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等雪流完全停了下来,三人身边也积了厚厚一层雪沫,夹杂着碎石,几乎没到了膝盖。待确定了巨石不会再动,三人终于松开了双手,大口地喘着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 敖泽向山下看去,只见整个山坡都是一片狼藉,而那些林子中的树木都东倒西歪地贴在地上,心中不禁暗暗庆幸,好在当时没有躲进林子中。雪流散落在山谷石缝中,不断地消耗着,所以到了山脚的时候,雪流几乎没有,只剩一些碎石,被树林和灌木拦了下来,终于也止住了奔流之势。 此时整个山坡上都是残留的积雪,处处狼藉,满目的疮痍,就连倒下的树木上都盖着一层积雪,真是让人触目惊心。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敖泽向席姑娘问道。 席姑娘叹了一口气,看着整个山坡上都是残留下来的积雪和一些碎石,道:“现在山坡上都是积雪,这里的气温可比山顶上要高了一些,要不了多久这些积雪就会融化,倒时汇聚起来,就如洪水下泄一般,也是危险着哩,我看咱们还是先在这里休息一晚,等积雪融化后,咱们再继续走了。” 敖泽想想,觉着席姑娘的话说得在理,毕竟自己这也是第一次经历雪崩,对雪崩的危害也不清楚,不过,敖泽毕竟是龙族,对水势还甚是了解的,向四周看看,他们所在的地方地势比两边要高一些,就算有水流流下,也应该不会冲到这里,不过现在这里也是积了一层雪,到时若融化开来,整个地面都是湿漉漉的,还怎么修习。 “咱们还是先把这里的积雪清理一下吧,这四周又没有干柴,不能生火,到时这些积雪融化,湿漉漉的一片,还怎么休息?”敖泽道。 明已和尚靠在一旁,道:“敖公子说得极是,不过小僧实在是没有多少力气了,还是先歇一会儿吧。” 刚才几人抵住巨石,来抵消雪崩对巨石的冲击,着实是费了不少力气,此时虽然也有些累,可还是取出长枪,将周围一丈见方的积雪给清理道一旁,这才坐下来休息。 等休息了一阵,果然就听到四周积雪融化的声音,融水顺着石缝慢慢地汇聚着向下流去。 这时,敖泽像是想起了什么什么似的,向席姑娘问道:“这么大的雪崩,山上的神庙不会有事吧?” 席姑娘道:“看来敖公子对那神庙很敢兴趣啊?” 敖泽道:“不是我感兴趣,只是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让我们去山上的神庙去看看么?” 席姑娘道:“等明天到了神庙,也许就会明白,那神庙到底是什么了。” 敖泽见席姑娘不愿多谈那神庙,心中虽然疑惑连连,可是也不再多问,只是坐在一旁恢复体力。 第四十二章 天山(五) 等到天色黑了下来的时候,只见漫天的繁星,像一颗颗明珠似的嵌在天幕中,而天幕就像是被刚刚擦拭过似的,甚是清澈如一汪水一般,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也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喜感来,就像是有了新的感悟,体味到了全新的境界。 几人在巨石下面待了几个时辰,看着山坡上留下的积雪慢慢融化,还能听到不少碎石随着积雪的融化,没了支撑,便向山下滚去,此起彼伏,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黑之后,才没了声响。 好在几人身上还都带着一些干粮,吃了一些干粮,勉强填饱了肚子,便都靠着巨石躺下来休息。 此时的气温很低,周围的雪水似乎都要结冰了,好在几人修为都也不弱,还能勉力支持,没有被冻僵的危险。 一夜无事,到了天亮的时候,敖泽醒来后,只觉浑身有些僵硬,应该是在在这又冷又硬的地面睡了一夜的缘故,慢慢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不一会儿明已和尚与席姑娘也都醒了过来,也都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 敖泽向四周看去,只见周围的地面上一片灰白,仔细看去,竟是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而且山坡上也是雾气蒙蒙的,遮挡了视线。 席姑娘活动了身子,道:“没想到还下霜了,估计得等好一会儿,待霜化了,雾气散去才能继续赶路,现在的地面肯定很是湿滑。” 三人吃了一些干粮,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周围的雾气也渐渐散去,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着一丝的温暖,地面上的霜也慢慢消散。 席姑娘站起身来,道:“咱们继续赶路吧。” 经过昨天的雪崩的耽搁,敖泽只是想看看席姑娘说的那神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所在,竟是建在如此神秘的一个地方,更是想知道席姑娘口中的那个自己的“故人”是谁。 敖泽与明已和尚跟在席姑娘身后,慢慢地继续朝山顶走去。 昨天雪崩过后,山顶的积雪大都滚了下来,裸露出雪层下面的石块,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闪闪的光芒,可能是雪水在石块上结了一层冰的缘故。 敖泽一路走去,发现尽管经过昨天那样势大的雪崩,不少泥沙灌进脚下石块间的缝隙中,可是仍然能看到那些石隙中仍有一些青草,竟然又顶开了上面的泥沙,露出新绿的嫩叶来,又迎着阳光,从石隙中冒出头来。 好顽强的生命,敖泽心中不禁感慨道。 到了雪线后,敖泽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气温比下面要低了许多,而且地面也湿滑了许多,只能小心翼翼地走去。 “你们也都小心些,”席姑娘向敖泽与明已和尚喊道,“这里地面湿滑,虽然昨天滑落了不少积雪,但是谁知道剩下的这些积雪还会不会滑下来,你们也都注意些。” 明已和尚道:“知道了,谢谢席姑娘提醒。” 席姑娘莞尔一笑,道:“应该的,大师不用那么客气。” 三人在这慢慢爬行了许久,眼看就要到山顶了,敖泽远远看去,整个山脊就像一条卧龙,连绵蜿蜒延伸,仍是有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完全没有一丝人迹,哪里有什么神庙的样子。 又走了一阵,只见前面是一条深沟挡住了去路,有十几丈宽,两三丈深,几乎从山腰延伸到了山顶,沟底满是积雪,经过昨天的雪崩,整个深沟就像是被一把巨大的犁子深挖了一番似的。 席姑娘站在深沟边,向下面看去,皱了一下眉头,道:“这里怎么多了一条深沟?” 敖泽道:“席姑娘之前就没有见过这深沟?” 席姑娘道:“之前这山顶都是厚厚的积雪覆盖,若不是昨天雪崩,积雪都滑落下去了,哪里能看到这条深沟。” 明已和尚也道:“你们不觉着这深沟有些奇怪吗?” 席姑娘道:“哪里奇怪了?” 明已和尚道:“你们看这条深沟,像不像一条剑痕?” 敖泽笑道:“就算像,那得是多么大的一把剑,况且又有谁能拿起那么大的剑?” 明已和尚道:“如果是天神呢?席姑娘不是说这里有座什么神庙么,说不定这深沟就是天神的杰作!” 席姑娘点了点头,道:“大师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敖泽是见过仙境修为的修士,以他们的实力,能斩出这样的深沟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心里还是认同明已和尚的话,不过,看这深沟的风化程度,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只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以莫大的神通斩出这么一条深沟。 敖泽向席姑娘问道:“那神庙离这里还有多远?” 席姑娘道:“离这里不远了,再走一个时辰应该能到。” 敖泽道:“那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席姑娘点点头,道:“嗯,那大家小心。”说着,就慢慢地下到深沟底部,要翻过这个深沟。 敖泽也跟着下到深沟底部,竟然感觉到这里有一种莫名的阴寒,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好像有什么东西似的。 “大师,你觉着这里冷不冷?”敖泽向明已和尚问道。 明已和尚一本正经,道:“出家人无所谓冷也无所谓不冷。” 敖泽道:“你又打什么哑语,我是说真的。” 明已和尚道:“这里是有些冷,可是也算太冷了,还能够忍受。” 敖泽从明已和尚嘴里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多问,便又向前走去,可是刚走两步,脚下不知道踩住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脆响,也不敢乱动,向明已和尚喊道:“大师,我好像踩住了什么东西,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明已和尚道:“你自己低头看看就行了,为何还非要小僧去看?” 席姑娘见敖泽与明已和尚又嘀咕了起来,问道:“又怎么了?” 敖泽道:“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你们看看是不是机关消息什么的。” 明已和尚道:“在这荒芜的地方,哪里像是有机关消息样子,你莫要骗小僧去看你的脚。” 敖泽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明已和尚将信将疑,走到敖泽身边,低头看了看,又用脚踢了踢敖泽脚下的石头。 敖泽忙道:“你轻着点儿,别真是机关消息了,你这么用力,真给触发了,那还了得!” 席姑娘也走了过来,看着敖泽的脚下,从碎石缝中看到一丝闪闪的光泽,道:“脚下还真有东西。” 敖泽道:“席姑娘站远些,要是真有危险,别把你牵扯到了。” 席姑娘听了敖泽的话,真的就小心着远远地走了开来,站在深沟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敖泽和明已和尚。 明已和尚伏下身子,轻轻拨开敖泽脚下的石块,露出下面的东西,只见是一块光亮的金片,在朝下面挖去,并没有什么机关消息,轻轻舒了一口气,道:“敖公子可以抬脚了,下面并没有什么,只是一块金片儿。” 敖泽道:“大师没有看错?”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要是不信,那就继续在这儿站着吧。” 敖泽被明已和尚一句抢白,悻悻地道:“大师别急,我这不是站得久了,双脚有些发麻,再说,这不也是为了大师的安危着想么!”这才慢慢地移开双脚。 见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席姑娘又跳下深沟,来到明已和尚跟前,道:“那是什么东西?” 敖泽舒了一口气,也朝地上看去,只见一块光闪闪的金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嵌在石缝中。 明已和尚拨开石块,从石缝中抠出那金片,拂去上面的泥土,只见金片剔透如玉,有半尺见方,上面有着一些奇怪的纹饰,而一边齐整整地断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砍断了似的。 明已和尚又踢了踢地上的石块,想要看看还能不能找不出这样的金片来,踢了一阵,却不见还有这样的金片。 席姑娘道:“这金片好像是什么东西上面的。” 明已和尚也道:“席姑娘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上面的吗?” 席姑娘接过金片,仔细看了一阵,摇了摇头,道:“看不出来。” 敖泽指着金片上的断口,道:“你们看这里,像是被什么斩断似的,你们说,会不会跟这深沟有关系?” 明已和尚心中也是奇怪,他们刚才就猜测这深沟就是被大神通者以巨剑斩出来的,而这金片的断口也是齐整整的,也像是被斩断似的,这不得不令人联想,这两者之间到底会有什么联系。 不过从这深沟中石块的被侵蚀的痕迹上来开,这深沟应该是有些年头了,而这金片却是崭新如初,上面完全没有一丝被侵蚀的痕迹,可见这金片的材质也甚是非凡。 想到这里,明已和尚将金片放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就朝金片上砸去。 敖泽见明已和尚拿石头砸金片,忙道:“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只听“咚”地一声响,石块砸在金片上,金片高高弹起,可是那石块却碎成了粉末,向一旁落去。 明已和尚捡起金片,两面都仔细地看了,却不见上面有一点被石块砸过的痕迹,道:“这金片倒是坚硬得很。” 敖泽像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道:“你们看这金片像不像盔甲的碎片?” 第四十三章 天山(六) 明已和尚拿着那金片又翻来覆去地看着,只见金片边缘有一些凹槽和线孔,好像就是用来与其他东西相连的。 “这金片的质地,坚硬异常,”明已和尚道,“若做成盔甲非是大神通者不可,可是从这金片上的断痕来看,当时应该发生过一场剧烈的打斗,从这条深沟,也能看出一二来。” 敖泽从明已和尚手中接过金片,心里想着当时的那场那场打斗是如何激烈,又是何等得惊心动魄,恐怕已经是天地变色了吧。只是不知道,打斗的双方是什么人,又是为何打斗。 这场打斗又会与席姑娘说的神庙有关系吗?敖泽心想,又从明已和尚手中接过金片,仔细看去,只觉金片之中微微有灵气流动,心中奇怪,便将神识附在元气之上,渡进金片之中,然后就觉金片之中自有天地,其中还有丝丝灵气流动。 那些灵气甚是微弱,在那片空间中漫无意识地游走着,可是当碰到敖泽读进去的那丝元气之后,便突然活泛起来,纷纷奔来,附在敖泽那丝元气之上,疯狂地吮吸起来,就连着附在元气之上的神识也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敖泽神识被撕扯,几乎隐隐要脱离自己的掌控,连忙稳住心神,运起炼魂决,开始与那丝丝灵气拉扯开来。 敖泽用力将破碎的神识聚拢起来,可是那些灵气却是显得不甘心似的,又疯狂地撕扯上来,围着敖泽的那丝神识,不断地冲撞,就像蚀骨的蚁虫一般,在那丝神识之上撕咬。 可是那些灵气毕竟微弱,再加上敖泽修习炼魂决后,神识稳固非常,撕扯了一阵,那些灵气却像是败下阵来,便不再与敖泽神识纠缠,游走到一旁,优哉游哉地像没事儿似的游荡。 敖泽趁机收回神识,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看到明已和尚与席姑娘两人瞪大了双眼,半张着嘴,正怔怔地看着自己,也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却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忙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席姑娘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理了理头发,道:“你刚才做什么了?” 敖泽也是疑惑道:“我做了什么?” 席姑娘指了指敖泽手中的金片,道:“你看看那金片。” 敖泽低头看去,只见金片之上有流光转动,虽然微弱,但还是能看得清楚,不过看到这金片上的流光,敖泽像是吓了一跳似的,连忙松开了手。 明已和尚与席姑娘看到敖泽突然丢了金片,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似的,连忙向后退去。 金片落地,只听叮地一声,撞在石块之上,上面的流光突然钻入地下消失不见,然后就见地面震颤了一下,顺着深沟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几乎微不可见。 好在几人修为不弱,还能感受到地面上传来的震颤,虽然细微,但是却绵延而去,似乎直通整个深沟。不过,这震颤一闪而逝,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才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明已和尚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席姑娘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也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敖泽却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心中却想刚才的那一幕自己甚是熟悉,可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明已和尚见敖泽如此神情,便问道:“敖公子在想什么呢?” 敖泽道:“没什么,只是觉着刚才那一幕好像在哪儿见过。” 席姑娘也问道:“敖公子刚才做了什么,竟然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敖泽道:“我只是感觉到那金片中有灵气流动,就渡了一丝神识进到那金片里,只觉里面自有空间,里面丝丝灵气流转,一时不防,神识差一点儿被那灵气撕扯碎了,还好见机得早,问住了心神,没让神识溃散,回过神来,就见金片上流光转动,这可给我下了一跳。” 明已和尚道:“小僧怎么没有感觉到那金片里有灵气?” 敖泽摇了摇头,道:“要不大师再试试?” 明已和尚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金片,用脚踢了踢那金片,见金片没有反应,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拿起金片,细细感觉,却没有感觉到里面有什么灵气流动,道:“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灵气流动啊?!” 席姑娘一把接过金片,也细细感觉去,也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灵气流动,疑惑地看着敖泽,道:“敖公子真的在这里面感受到有灵气?” 明已和尚与席姑娘都没有感受到灵气,敖泽心中奇怪,便又接过金片,将神识附在元气之上,缓缓探进金片之中,奇怪的是只觉着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一丝元气的踪影。 席姑娘郑重其事地问道:“敖公子,你是不是知道刚才发生的是什么事?” 敖泽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我在海外仙山时,碰到过几道仙神留下的剑痕,我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就去碰了一下那剑痕,谁知道竟然触发了那剑痕中残留的剑意,差一点受伤,刚才这金片掉在这深沟中,金片中的流光没入地下,然后就见这深沟裂开了一道细纹,不知道是不是残留意识的原因。” 席姑娘道:“那些仙神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敖泽道:“传说中,不也都说过,那些仙神有翻江倒海之能,又有移山填海的神通,只是以咱们的修为和见识很难想象那些仙神的境界是何等的威能罢了,具体仙神是怎样做到的,实在是超出了咱们的认知。” 根据先前推断的信息,席姑娘道:“这么说来,应该是有两位法力高强的仙神在这里打了一架喽?” 敖泽道:“应该是吧。” 席姑娘嘻嘻笑了一下,道:“没想到仙神也是这么大的火气,打起架来,几乎要把整天天地都给毁了似的。” 敖泽道:“仙神毕竟也是从凡人一点一点修行,才有那么大的修为,有些火气也是正常的。” 席姑娘又道:“你们说说,这两个打架的仙神,到最后会是谁赢了?” 敖泽道:“这怎么能看得出来。” 席姑娘道:“如果这深沟就是仙神留下来的,这里会有蕴含的剑意留下来?” 敖泽道:“席姑娘是看出了什么?” 席姑娘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神通留下的痕迹,哪里能看出什么。” 敖泽道:“没有人的剑意不同,是需要慢慢体会的,上次我见到那些剑痕是,只觉着其中的剑意凝而不发,招式含蓄,但是却却有一种让人让人难以防备的意境,不过,如果这整条深沟就是一道剑痕的话,可以看出施剑之人是何等的豪气,走得应该是刚猛的一路,所以一剑之威,才斩出这么深长的一道剑痕。” 席姑娘道:“敖公子果然见识多广,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种感悟的感觉。” 敖泽道:“以姑娘的聪慧,若是能细细感悟下去,我相信肯定会有许多收获的。” 席姑娘笑道:“那就借敖公子吉言了,等此间事了,我是应该潜心修行一阵了。” 敖泽又道:“听姑娘一直说那‘神庙’,难道姑娘就没有从那里听说过这些事情?” 席姑娘摇摇头,道:“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石突然从地下翻滚出来,就像是有东西要钻出来似的。 敖泽几人看到如此动静,连忙都抽出兵刃,远远地跳了开去,紧紧地盯着那处翻滚的石头,凝神戒备着。 明已和尚没有兵刃,赤手空拳的,看着那不断翻滚的石头,道:“这又是什么东西啊,这几天来小僧可是受到不少的惊吓,这回又是什么啊?” 敖泽瞪了明已和尚一眼,道:“这里就数大师修为最高,你要是害怕,我们可怎么办?”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说笑了,小僧只是练了一些粗浅的功夫,哪里有什么修为了?!” 那远处的石头翻滚一阵,突然见到一只手臂从地面钻了出来,手臂上似乎还套着一副精细的盔甲,那盔甲之上虽然附着着一些泥沙,但是没有泥沙附着的地方,还能看出这盔甲的本色来,金光灿灿的,就像刚才见到的那块金片一样。 只是不知这盔甲下面是何人,竟然从这地下钻了出来,要知道先前这深沟可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能藏在这么深的地下。 转眼间,那人便从地下钻了出来,这才看清,那人全身上下覆盖着盔甲,但是盔甲上面沾满了泥土,而且有些地方已经残破不堪,其中一只手中握着一柄重锤。 那盔甲像是受了重击一般,就算如此残破,可是那盔甲之上,有些地方还是有流光转动。 头上罩着盔甲,看不清面目,盔甲上的双眼下面,一团漆黑,看不到盔甲下面的情形,只是一片空洞,呆滞地不知道到底是在看向哪里。 席姑娘向前走了一步,向那人问道:“你是谁,怎么从地下钻了出来啊?” 那人充耳不闻,仍是呆立在那儿,迎着山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好一阵,那人突然转过身来,身上的盔甲咔咔作响,像是盯着敖泽几人似的,口中发出一阵“嘶嘶”的响声,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举起手中的铁锤,就向敖泽几人机械般地走去…… 第四十四章 天山(七) 敖泽几人看着那穿着盔甲之人,手握巨锤,向着自己走来,看其来者不善,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盯着那人道:“我们无意中来到这里,惊扰了前辈,还望前辈见谅。” 那人依旧是不闻不问,缓缓向敖泽几人走去,口中仍是不断地发出“嘶嘶”的叫声。 敖泽几人心中虽然心中惊奇,那穿着盔甲之人为何要向他们攻来,好在那人速度缓慢,并不能碰到几人,所以就与那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慢慢观察那人。 那人虽然穿着盔甲,但是此时那盔甲似乎却成了那人行动的障碍,每移动一步,就要使出好大的力气,尽管如此,那人仍是相对敖泽几人有很大仇意似的,一直追着几人缓缓走去。 明已和尚不禁向席姑娘问道:“这到底是何人啊,席姑娘知道吗?” 席姑娘也是一脸茫然,道:“我怎么知道这人是谁,就像个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就要打要杀的。” 敖泽道:“要不大师上前去问问,也许这人耳背,咱们咱这么远说话,他听不见。”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莫要诓小僧,你看他手中的巨锤,要是砸在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僧不去。” 几人不知那人到底是何来历,只能推测出,那人已经埋在这山上已经有好长时间,能做到这个的,也一定不是凡人,肯定有绝世的修为。 从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来看,敖泽知道,在这大千世界之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能人异士,无论有怎样离奇的事情,都是常有的事情。例如,在时间流刑之中遇到的嬴鱼前辈,而且谁能想到那时间流刑,从外面看去,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罢了。 所以,看到那人穿着一身破烂的盔甲,从地下钻出来,敖泽并不觉着奇怪,唯一让人觉着奇怪的,就是那人的来历,又是为何被埋入地下。 况且,这地方似乎还是仙神大战过的地方,这又不禁让人推测,那人就是曾经仙神大战的一方。 这也是几人最感兴趣的地方,明知道那人似乎对自己几人有敌意,仍是不肯不肯离去,就是想知道那人身上的秘密。如果那人真是仙神,能从其身上学到一招半式,对今后的修行都有莫大益处。 三人躲闪了一阵,觉着甚是没有意思,席姑娘捡起一枚石块,就朝那人后背掷去。 石块悄无声息,飞快地向那人袭去,只见那人像是背后长着眼见似的,微微扭动身子,轻轻扬起铁锤,砸在石块之上,砰地一声,石块粉碎,落在了地上。 席姑娘目瞪口呆,心中甚是疑惑,那人是如何做到的。那人似乎是听不见,自己掷向他的后背,不知他是怎么发现的,而且行动是如此缓慢,可是却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石块,不知是不是巧合? 席姑娘又次捡起两枚石块,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朝那人掷去。 只见那人扭转身子避开一枚石块,手中铁锤顺势扬起,砸在石块上,这次那石块并没有破碎,而是调转了方向,朝着席姑娘袭去。 席姑娘见到石块向自己袭来,连忙向一旁闪去,然后就觉着一阵呼啸之声从耳边闪过,知道那是石块飞过的声音,心里吓得砰砰直跳,那石块之上似乎还蕴含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心悸。 等石块远远地飞去,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就砰地一声炸了开来,碎成粉末。 席姑娘看到石块的威力,暗道刚才真是庆幸,看到石块反向自己袭来,就本能地闪了开去,要不然被这石块砸中,自己非受伤不可。 明已和尚在一旁看到那人反击的动作,心中也甚是奇怪,不知道是怎样做到的,便向敖泽问道:“敖公子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敖泽沉思了一下,道:“那人的功法别开没有什么技巧,又是慢吞吞的,恐怕已经是入了化境,不需要多余的动作,直接找出对手的破绽,然后给予致命的一击。” 明已和尚道:“你说这些都是大而空的套话,我是说,那人的身手中,能体悟到什么?” 敖泽道:“能体悟到什么,无非就是境界上的差距,这样的高人看问题的角度是与我们不一样的,比如,咱们看到敌人攻来,是想着用这样的招式破掉敌人的攻势,然后再趁机反击,可是那人却是看到别人袭来,破掉别人的招式然后反击别人。” 明已和尚道:“这不是都一样么?” 敖泽道:“怎么一样了?大师是没听明白,我是说,那人是利用的别人的招式,顺势出招,破掉别人的招式,紧接着就是反击他人,这可是在其出招之时,就已经想好了还击之策。” 明已和尚想了一阵,道:“敖公子这样一说,小僧就明白了。” 敖泽却笑了一下,道:“大师明明是看出了许多,却来打趣我。”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多想了,小僧哪有那么无聊。” 席姑娘来到敖泽与明已和尚身边,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从那人的身法中看出了不少门道,我俩就在讨论这事儿呢。” 席姑娘忙向敖泽问道:“不知敖公子看出了什么?” 敖泽瞪了明已和尚一眼,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师说席姑娘击不中那人,完全是因为境界上的差距,并不是姑娘的身手差。” 席姑娘暗暗哼了一声,又向明已和尚道:“这么说,大师是有对付那人的方法喽?” 明已和尚道:“那人动作虽然缓慢,但是修为见识皆是超凡脱俗,从他刚才那两次还击来看,大巧如拙,小僧也不敢说,能有什么方法能对付那人。” 席姑娘想了一下,突然道:“要不然咱们一起向他攻去怎么样,反正他动作慢,咱们一起向其攻去,他肯定不能左右兼顾,要不了几下,咱们准能将其打倒在地。”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咱们为什么要去打人家?” 席姑娘道:“那可不是咱们先动手的,是他先拿着一个锤子要砸咱们的,咱们也说了来意,又问了他是谁,可是他却理都不理咱们,咱们这也算是自保,不算是打他。” 明已和尚想了一下,觉着席姑娘的话,竟然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不过在自己心里,也是想亲自试试那人的功法,道:“小僧就这么赤手空拳,可是要吃亏的。”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这话,不禁瞪了其一眼,道:“我看大师脖子上的那串佛珠,可是一件不错的法器,正好拿来防身。” 明已和尚道:“这可是师傅留下的,要是弄坏了,岂不是可惜?” 敖泽道:“别人的东西坏了就不可惜?你们佛家不是常说‘不执着于相’,此时大师怎么忘了?你对师傅的思念,在于心又何必在一串佛珠?” 明已和尚怔了一下,突然笑道:“敖公子说得极是,是小僧过于执着了。” 席姑娘道:“敖公子还通佛理?连大师都辩不过公子。” 敖泽笑了一下,道:“只不过是以前胡乱看了一些佛家典籍,谈不上什么通不通的。” 席姑娘又道:“敖公子这可不是胡乱看看,不难看出,这是有大收获的。” 说完,就见那人已经快要走到几人跟前,真不知道他那空洞的眼眶,是怎样看到他们的,口中依旧发出“嘶嘶”的响声,不知道到底再说些什么。 敖泽三人分散站开,将那人围在中间。席姑娘轻喝一声,三人便一起向那人攻去。 那人动作依旧缓慢,缓缓转动身躯,避开席姑娘与明已和尚的公子,手中重锤向着敖泽的长枪砸去。 其实在敖泽看来,并不是那人的重锤砸向了自己的长枪,而是,那人的重锤砸向的只是自己长枪要经过的地方,这就是料敌先机,怪不得刚才席姑娘两次向其掷石块,都被其轻易给击中,甚至能用石子反击,那便是那人在别人出招之处就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所有招式细节,所以才能从容不迫地反击。 眼看长枪就要碰到重锤,敖泽想起刚才那人用石块反击席姑娘的时候,竟然能将劲力打进石块中,也不伤石块分毫,就等着在合适的机会,劲力散开,攻敌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自己长枪碰到那人重锤,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想到这里,敖泽连忙撤回长枪,与此同时,那人手中重锤划了一条弧线,就又向着席姑娘攻去。 席姑娘看到那人重锤向自己袭来,撇了敖泽一眼,知道那重锤的厉害,与敖泽一般心思,哪里还敢再向其攻去,也是连忙撤回长枪,避开重锤。 此时只有明已和尚的佛祖就要砸在那人身上,只见那人向前跨出一步,手中重锤继续向席姑娘攻去。 那人向前跨去一步,正好避开了身上的要害,明已和尚的佛珠只是擦着那人的后背上的盔甲,激起一串火花,然后砸在了地上。 席姑娘见那人只是向自己追来,心中甚是惊异,那人还记仇?又向后退了几步,与那人拉开了距离,又向敖泽喊道:“敖公子,你就这么袖手旁观么?” 敖泽怔了一下,挺起长枪,又向那人攻去,可是知道那人料敌先机的境界,普通的配合招式是很难伤到那人的,喊道:“咱们分别攻他上中下三路。”说完,长枪就向那人面门刺去。 席姑娘略略想了一下,便明白了敖泽的用意,手中长枪向那人双脚攻去。 明已和尚在那人身后,抡起佛祖向那人腰间砸去。 第四十五章 天山(八) 那穿着盔甲之人被敖泽三人围攻,敖泽本以为那人必定避无可避,那人就算修为境界再高,但是毕竟行动缓慢,一时间也是不能避开他们三人上中下三路攻击。 可是事实却是出人意料,只见那人突然向地上到了去,倒下的同时,双脚突然抬起,手中的铁锤也狠狠地向地上的石块砸去。 这样一来,敖泽三人的攻击便全然落空,那人行动虽然有些缓慢,但是倒下的速度却是迅速,一眨眼便已经倒在地上,手上重锤砸在地上,竟将石块砸得破碎,然后石块飞起,向着敖泽三人激射而去,似乎还能听到隐隐的风声。 敖泽三人看到那人竟以这样的方式避开他们的攻击,而且还有法子反击,真是出人意料。 看到石块袭来,敖泽几人尽是骇然,哪里敢去接那石块,皆是伏下身子向一旁避了去,石块就擦着三人身子驰过。就在三人本以为逼开石块的时候,就听“砰砰砰”地几声响,就在几人身旁炸了开,然后几人就被这炸开的气浪掀起,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向地上摔去。 那人则趁着这个机会,缓缓地站起身子,缓缓地扭了一下头,便提着重锤向席姑娘走去。 敖泽三人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止住身形,心中骇然不已,那人的修为见识实在是他们不能理解的,哪怕行动不便,只是以最简单的方法就能破掉几人看似完美无缺的围攻之策,而且还能顺势反击,这已经不是功法上的差距了,而是境界见识上的差距,这种差距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填平的。 席姑娘就地站起身子,看到那人提着重锤,偏偏只向自己走来,心道,我不就是砸了你几块石头,就这么记仇,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退到深沟边缘,心想,就算你境界再高,但是行动不便,想要爬出这深沟,恐怕也不是什么易事。 那人也似乎看出了席姑娘的意图,见席姑娘走到深沟边缘,便停了下来,抬起脚踢起一块石块,那石块速度虽然不快,可是却能听到上面呼呼的响声,就知道上面蕴含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 席姑娘看到石块袭来,心中骇然不已,想要闪身避开,可是却见那石块裂成两半,斜斜地袭去,正好封住了自己的退路,心中突然焦急了起来,自己可是见过那石块的威力的,若是被其击中,定然非要受伤不可,早知道这样,就早早地离开,为什么非要去惹此人,现在竟成了狗皮膏药般,甩都甩不掉了。 想到这里,席姑娘抬起手中长枪,就向那石块砸去。 敖泽看到石块裂开,不知道那人如何控制石块在裂开的,而且裂开之后还能向不同的方向袭去,心中也是诧然不已。 席姑娘长枪砸在石块之上,只听“嗵”地一声巨响,石块炸开,然后就见席姑娘的长枪也断了开来,枪上传来的力道,带着席姑娘的身子就向后面重重地跌去。 可是另半块石块,仍是不急不缓地向着席姑娘倒下的地方袭去。 敖泽看到只是半块石块就有那么大的威力,直接将席姑娘的长枪砸断,如果再被这半块石块砸中,那是非受重伤不可。连忙伸出长枪,也不管长枪会不会损毁,此时也不管那么多了,只要能把人救下,这长枪还可以再重新打造。长枪呼啸,就向那石块砸去。 长枪砸中石块,石块粉碎,只是长枪之上冒出一串火花,好在长枪没有断开,可见这长枪的坚韧,不愧是玄天赤金打造的。 敖泽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自己虽然运尽全力,却也不能卸下这股力道,再这么硬抗下去,自己非要筋脉受损不可,只能任由力道传来,只觉心口气血一滞,呼吸不畅,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地上狠狠地摔去。 一口气血吐出,敖泽这才觉着呼吸通畅了一些,本以为力道已经完全卸去,谁知道又有一股力道竟向着自己识海中袭去。 敖泽暗道一声不好,这可不是什么力道,而是一种神魂技,攻击是他人的神识魂魄,识海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意识也几乎一片混沌起来。敖泽连忙运气炼魂决来抵御。 席姑娘摔在地上,神魂也遭到了攻击,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抵抗,眼前便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敖泽躺在地上,咬紧牙关,炼魂决在体内飞速地运转,勉力抵抗那神魂攻击,瞬间额头之上便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明已和尚看到席姑娘和敖泽都被击倒在地,心中也是骇然不已,那人一击之下,竟然连伤两人,不禁心道,好厉害的招式。 可是席姑娘和敖泽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忙喊道:“席姑娘,敖公子,你们怎么了?”又看到敖泽满头的汗水,脸颊不住地颤抖,知道敖泽还活着,又喊道:“敖公子,敖公子!” 只是,敖泽正在全力抵抗那道神魂攻击,五感迟钝,哪里能听到明已和尚的喊话。敖泽知道,若是身体受伤,修养一段时日还能恢复过来,若是神魂受伤,自己的修为虽然无碍,但是今后自己的修为就休想再进一步了,因为修行需要灵性,但是神魂受损,哪里还有什么灵性,没有灵性就不能有所感悟,再想增进修为,就是难如登天了。 因为修行就是逆天而行,需要不断地感悟天地,从中找出天地运转的规律,然后再从这规律中,找出增进修为的方法。 若是神魂受损,神识也必然减弱,再想细致入微地去感悟天地,那就像盲人走路一般,一路摸索跌跌撞撞,也走不多远。 所以,敖泽此时只能拼尽全力,来抵御那道神魂攻击,而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明已和尚心中焦急不堪,看到那人站起身来提着重锤,又向席姑娘缓缓走去,知道那人行为不善,自己又叫不醒席姑娘,也不敢向那人攻去。 刚才那人顺势跌倒在地,砸起一块石头,就一连伤了两人,明已和尚哪里还敢向那人攻去,可是看到那人向席姑娘走去,心中焦急不堪,想了一阵,最后还要咬咬牙,快速奔到席姑娘身旁,抱起席姑娘就向深沟外跳去。 那人看到明已和尚抱起席姑娘向一旁跑去,口中又发出阵阵“嘶嘶”的响声,手中重锤又是顺势向地上砸去。 明已和尚听到那人口中的“嘶嘶”声,这时才明白过来,那人口中的“嘶嘶”声,竟是在说“死——死——”,声音之中充满了阵阵杀伐之势,就像是处在战阵之中,金戈铁马,生死就在一瞬间。 那人重锤落下,砸起一块石头就像明已和尚背后袭去。 明已和尚听到背后声响,扭头看了一眼,见道一枚石块向着自己后背袭来,心道,这席姑娘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人,竟是如此穷追不舍。 石块袭来,明已和尚也不敢硬接,从怀中取出一支钵盂来,就向石块掷去。 钵盂朝着石块撞去,刚好将石块罩在钵盂内,然后就听砰地一声巨响,钵盂稳稳地落在地上,可是仔细看去,那钵盂此时已是面目全非,就像是被撑得肿胀起来了一样,可是钵盂却没有破碎,不知道这钵盂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竟是如此坚韧。 明已和尚看到钵盂竟是变得如此模样,心疼得嘴角不禁有些抽搐,那可是小僧的饭碗,吃饭化缘靠的就是那只钵盂,此时,钵盂变成那般模样,今后小僧可怎么化缘啊,等席姑娘醒了,这姑娘得赔,这可是为了救她,才舍了小僧的钵盂的。 那人看到石块落地,并没有击中明已和尚,也是怔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露出了一丝精光,似乎是想不明白,那和尚到底是怎么就接下了自己一击的,呆呆地盯着明已和尚离去,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明已和尚抱着席姑娘跳出深沟,远远地跑了开去,大概跑了六七里的样子,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将席姑娘放下,又想,敖泽还在那里,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子,便又赶紧折了回去。 敖泽此时满头的汗水,此时炼魂决在体内滚滚运转,护住心神不被侵蚀,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敢有一丝的松懈,一点一滴消磨那人的神魂攻击的力道。 那人站在那里呆立了一阵,这才回过头来,空洞的眼眶盯着敖泽,过了好一阵,迈开步子,缓缓地向敖泽走去。 明已和尚捡起自己的钵盂,来到深沟边,看到那人正向敖泽缓缓走去,心道,敖公子怎么还不醒转过来,连忙跳到深沟中,擎着钵盂就像那人后背砸去。 那人听到背后响动,也不回身,只是将重锤护在后背之上,重锤速度虽然缓慢,但是却在钵盂砸来的时候,刚好抵住了钵盂,没有多费一丝力气和一分时间。 明已和尚虽然早就知道那人功法精妙,可是自己从其背后全力一击,却是像其早就预料到了似的,抬起重锤就拦下了自己的钵盂,真是匪夷所思。 那人也不向后看,只是用脚后跟踢起一块石子,那石块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就向明已和尚袭去。 明已和尚知道厉害,哪里敢去接那石块,忙取下脖子上的佛珠,大喝一声,身上隐隐流出一丝金光,擎起佛珠就向石块拦去。 敖泽运转炼魂决,此时终于卸下那股力道,心神终于不再紧绷,稍稍松了一口气,忙正看眼睛,正好看到那人踢起一块石头,向着明已和尚袭去,心道不好,那石头上蕴含着神魂攻击的力道,若是击中明已和尚,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可是会出事的,连忙挺起身子,擎着长枪就像那人胸口刺去…… 第四十六章 天山(九) 那人踢起一块石头,向着明已和尚袭去。敖泽知道那石块上蕴含神魂攻击的力道,若是明已和尚被击中,骤然不防之下,可能会伤到神魂,此时也来不及让明已和尚避开,只得擎起长枪向那人刺去,只要那人慌乱起来,在石块附着的攻击神魂的力道,可能就会散乱开来,然后就算石块击中明已和尚,也不会伤到神魂。 就在刚才,敖泽全力消磨那道神魂攻击的力道,也终于明白过来,那人虽然动作缓慢,但是神识却是异常强大,不但能用神识探查他的动作,而且还能将神魂攻击的手段附在石块之上,伤敌于无形之中。 明已和尚此时身上的衣袂鼓荡,身上隐隐有金光流转,拉紧了佛珠,就向那石块迎去,只听砰地一声响,石块破碎,而明已和尚也大喝一声,梵音阵阵,远远地传了开去,身上金光也更盛,然后身子像是招了重击一般,向后连连退了几步,而身上的金光也跟着弱了几分,闷哼一声,好在人没事儿。 明已和尚看到敖泽站了起来,又挺着长枪向那人刺去,忙喊道:“敖公子,小心。” 敖泽道:“大师,你没事儿吧。”长枪地快速向前直刺而去。 明已和尚看到敖泽长枪直刺,就要击中那人,刚才的那一招之中,对那人的功法也算有所了解,敖泽这样刺去的话,真是鲁莽至极,急道:“敖公子,不可!” 敖泽听到明已和尚喊话,知道明已和尚并没有受伤,真不知道明已和尚是如何抵挡那人的神魂攻击的,可是,这时想要收回长枪,已是来不及,长枪正中那人胸口,从盔甲上被看开的裂痕中,刺进了那人胸膛之中。 那人向身后的明已和尚踢出一块石块,本以为会将其击倒在地,可是却万万没想到,明已和尚不但拦下了石块,而且竟然化解了其中蕴含的神魂攻击的力道,完全像是没事儿人似的。也是诧异不已,那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用的是什么功法,竟然能化解开自己的神通,还不受一点儿伤。 那人正在诧异间,敖泽的长枪,就已经快速地刺进了胸膛之中。 明已和尚看到敖泽刺中那人,担心敖泽安慰,向着那人就是一声大吼,梵音阵阵,如同实质般击在那人身上。 那人却是任由那声音击在身上,身子只是微微一动,却完全不在意,空洞的眼神似乎在紧紧盯着敖泽,喉咙中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你——是——谁?” 敖泽怔了一下,这是自己第一次听见那人说话,声音虽然浑浊,但是好歹还能听出清楚说的是什么?可是他的这句“你是谁”,却是有些莫名其妙,就算自己告诉他自己是谁,可是他能知道吗? 那人这句“你是谁”问的时候,又恰恰好像是相识一般。可是那人分明是从地下刚刚钻出来,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天日了,哪里是与自己相识的样子。 既然那人问起,敖泽心道,自己不回也不合适,抽出长枪,道:“小子洞庭敖泽,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那人空洞的眼眶向敖泽手中长枪看去,微微地点了点头,缓缓地道:“你这长枪哪里来的?” 敖泽看了看那人,心道,感情是为这长枪,又想起这长枪是自己在太学院时,由尹天火教习亲手打造的,此时,让那人开口说话的原因是因为尹天火教习?可是尹天火教习与眼前那人有什么渊源? 想到这里,敖泽又道:“这长枪是小子的一位教习师长帮忙打造的。” 那人沉默了一阵,又向敖泽问道:“你的那位教习师长叫什么名字啊?” 敖泽道:“尹天火。” 那人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天火天火,好名字。”说完之后,有抓起敖泽长枪,突然狠狠地向地面踩去,然后就见地面突然震颤起来,从那人的脚下开始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足有三四尺宽。 敖泽见到裂缝,本能地就想向一旁跳了开去,可是却忘了自己手中长枪还被那人握着,只见那人轻轻挪了一下脚,就掉到了裂缝中,然后敖泽就觉着手中长枪被轻轻一带敖泽,自己也跟着就向裂缝中栽去。 明已和尚看到敖泽突然同那人一同掉到那裂缝中,连忙跃了过去,想要拉住敖泽,可是那裂缝中一片漆黑,眨眼间便不见了敖泽的身影,忙大声喊道:“敖公子,敖公子!” 只听阵阵回声,不见敖泽的答应之声,明已和尚暗道,还望敖公子没事儿,就又朝裂缝中喊了几声,仍是不见敖泽有回声,怔怔地在裂缝边守了一阵,又想起席姑娘还在远处躺着,也不敢在这里多待,就又向席姑娘那里赶去。 席姑娘仍是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昏迷着,只有鼻息还在微微地翕动。 明已和尚看着席姑娘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连忙走到席姑娘身旁,抓起席姑娘的手腕,神识附在元气上,顺着手腕渡入席姑娘体内,发现穿盔甲那人的神识攻击的力道还在席姑娘体内,正向着识海缓缓攻去。 而此时席姑娘昏迷不醒,是封闭了神识,缩成了一团,正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封闭了神识,也是意识全无,可是想要祛除那道神魂攻击的力道,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由别人来帮忙祛除那道攻击神识的力道。 明已和尚收回神识,坐在了一旁,不断地盘算着,想要祛除那道力道,只能由自己将元气神识渡进席姑娘体内,慢慢消磨那道力道,可是自己是出家人,怎好与人家姑娘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可是就这样不救席姑娘的话,说不定席姑娘会有什么危险。 救与不救,明已和尚实在有些纠结,想了好一阵,想起敖泽经常给自己说过“不执着于相”,不禁拍了拍脑袋,心道,妄自小僧以出家人自居,遇到这样的事情,需要自己的出力的时候,却畏缩起来,男人相,女人相,皆是外相,自己又何必执着这些外相,自己佛心长存,又何惧于心。 想到这里,明已和尚扶起席姑娘,盘坐在地上,然后双手抵在席姑娘的后背,神识附在元气之上,源源不断地渡进席姑娘体内,缓缓地游走到识海之外。 元气流源源滚滚,在那股力道旁边逡巡了一阵,这才缓缓地向那力道围去,而那力道被一道新力围困,突然显得有些狂躁起来,向着明已和尚的元气流张牙舞爪地冲去。 席姑娘闷哼一声,显得很是痛苦的样子,脸色有些燥热,不一会儿额头上便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明已和尚虽有法子来与那股力道相抗,可是自己佛门的力量太过阳刚狂躁,渡进女孩子体内,终归是有害无益的,只能渡些元气到席姑娘体内,一点一点地消磨那道神魂攻击的力道。 ………… 敖泽随着那穿着盔甲之人一起掉入裂缝之中,眼前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下落了多久,眼前忽然有了点点光亮,而且越往下落去,光点越多,眼前也越明亮,耳边的风向也呼呼作响。 敖泽心道,在这么落下去的话,非要受伤不可,用力抽了一下长枪,想要借助长枪来延缓下落之势。可是那人也是紧紧地握住长枪,敖泽一时间竟没能抽回长枪,忙道:“前辈这是要带着小子去哪里?” 那人道:“就快到了。”声音嗡嗡作响,震得人耳朵疼。 就在这时,那人双手握住长枪,向敖泽道:“握紧喽,可别撒手。”说完,按住长枪,就将敖泽向上挑去。 敖泽感到自己被挑起,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忙道:“前辈这是要做什么?”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下落之势缓了许多。 那人将敖泽向上挑起,延缓了敖泽的下落之势,然后丢开长枪,自己却快速地向下落去,然后就听咚地一声巨响,震得四周岩壁不住地震颤。 敖泽接着四周的光点,已经能看清裂缝的底儿,好在自己刚才被那人向上调了一下,下落的速度不快,自己翻了一个身,稳稳地落在地上,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心中也踏实了不少。 敖泽脚踏实地,忙向四周看去,只见四周皆是岩壁,可是岩壁的缝隙之中还嵌着许多光点,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竟是这么光亮。这里甚是狭长,底部也凹凸不平,而且弯弯曲曲,看不到全部的样貌。 “不知前辈带小子到这里,有何用意?”敖泽向那人问道。 那人落地之时,将地面砸了一个深坑,此时从那坑洞中爬了出来,竟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走到敖泽跟前,道:“有事相询。” 敖泽道:“不知前辈想要问些什么?”此时,那人空洞的眼眶之中,似乎能看到两团红色的火焰,就像幽火一般,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人似乎能看出敖泽的心思,眼眶中的火焰,黯淡了一些,然后显现出眼睛的轮廓,虽然仍是看得不真切,但是却已是让人感觉道亲切了不少。 “此时,统领众天神的是谁?”那人向敖泽郑重地问道。 敖泽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如遭雷击一般,自己哪里见过真正的天神,更不知道天神还有人统领,在自己的意识中,天神各司其职,并没有谁统领。可是那人的话,分明就是在说,天神是有人统领的,这背后又蕴含着什么,可真是够人想象的…… 第四十七章 天山(十) 敖泽想了好一阵,道:“这样的事情,小子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人微微地摇了一下头,喃喃地小声道:“莫非他们真的做成了?”又向敖泽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代?” 敖泽听了这话,心想,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又做成了什么事情。又想,这人是在地下被埋了好长时间,不知道外面的是什么年代了,自己被困时间流刑之中时,嬴鱼前辈也有这样的困惑。也知道,现在给他说是什么时间,他也是不知道,想了一下,向那人问道:“不知前辈问的是什么年代?” 那人随即便明白了敖泽的意思,又道:“此时离大商亡国多长时间了?” 敖泽心道,这样不就简单了,忙道:“已经有差不多五百年了。”心里又想,这人既然知道大商亡国,那么被困在这地下最多也就几百年的时间,完全比不上嬴鱼前辈,一下子就在时间流刑中被困了几千年。 那人像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没想到已过了五百年,”顿了一阵,又向敖泽问道,“上面那条剑痕中的剑意是你们破去的?” 敖泽道:“前辈说的上面的那条深沟?” 那人却道:“你们将那剑痕就只当做一条深沟?” 敖泽道:“后来我们也发现那深沟,像一条剑痕,而且里面好像还蕴含着不凡的剑意,我们也是向参悟其中的剑意,才在那儿留意了一阵,没想到那剑痕突然裂了开,然后就见前辈从里面钻了出来。” 那人又问道:“那个姑娘跟是你什么人?她是什么来历?” 敖泽道:“算是一个朋友吧,刚认识不久,小子也不清楚她的来历。” 那人道:“她的体内好像蕴含着一丝天神的气息,好像与天神有些关系。” 敖泽道:“不知前辈为何被困在这里?” 那人想了一阵,向敖泽道:“你想听故事吗?” 敖泽忙道:“小子洗耳恭听。” 那人道:“你们见过天庭吗?” 敖泽怔了一下,便摇着头,道:“小子只从传说中听过有天庭,可是这世间没听过有谁见过天庭啊,真的有天庭吗?” 那人道:“当然有天庭,你们没有见过,可能是因为天庭已经从世间分离了出去。” 敖泽道:“分离了出去?难道以前天庭是与世间连在一起的?” 那人道:“那是当然。” 敖泽道:“为什么要分离?又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居然能将天庭从世间分离出去?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听到那人的话,敖泽心中震撼不已,这些事情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也不敢想象,究竟是谁能有那么大的本领,将天庭从世间分离出去,那可以说是开天辟地了,只在传说中的盘古大神才有这样的本领。 那人空洞的眼眶之中的火焰,又闪了几闪,显得明亮了一些,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来历吗?” 敖泽点点头,道:“想!” 那人道:“你倒是实诚,五百年前的封神大战,你总得听说过吧?” 敖泽再次点点头,道:“听说当时众多修仙之人,相互厮杀,死了好多人,弄得人才凋零,从那之后,都没听说过有多少人再修成仙道,就算有,也被困在这世间,哪里像传说中说的,能跳出三界?!” 那人似乎有些惊讶,问道:“还有人修成仙道?” 敖泽道:“有,小子就曾见过两人修成了仙道。” 那人点了点头,道:“那这两人一定是惊艳决绝之辈。”然后又有些悲愤地闷声说道,“哪怕你们如此算计,可是天道还是给世人留下了一丝希望。”这句话好像是说给自己的感慨。 敖泽不明白那人说的是什么,只是在想,不是要说自己的来历吗,这时怎么又感慨起来了。 那人空洞的眼神看向敖泽,似乎能听到他的心声似的,道:“你可曾听说过天工一族?” 敖泽更是茫然,摇摇头,道:“没有。”心中却道,这人真是奇怪,问东问西的,就是不说自己的来历。 那人又道:“我就是天工一族的人。” 敖泽对天工一族完全是陌生的,所以听到那人说自己就是天工一族的,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只是说道:“像前辈这样,修为超发脱俗,神魂攻击又是一绝,怎么天工一族这么寂寂无名呢?” 那人道:“那是因为,我们隐藏了自己的踪迹,不与外人交往,所以才一直不为世人所知。” 敖泽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可是,又不禁疑问道,“可是你们天工一族为何要隐藏踪迹,与世人隔绝呢?” 那人道:“那是因为我们是天神的奴仆,处处受到天神的管制。” “奴仆?!”敖泽听到这个词,心中诧异不已,急道:“天神不都是修为通天,还需要奴仆?他们要奴仆做什么?” 那人呵呵笑了一下,道:“你把天神想得太过理想了,他们也是从世间一步步走过来的,也懂得贪图享乐,虽然不会像凡人那样不知节制,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享乐,自然也就有了不想做的又必须做的事情,于是就交给了我们天工一族去做。” 敖泽心道,天神会是这样的?!真是匪夷所思。 那人又接着道:“其实我们天工一族是金乌的后裔,由于血脉稀薄,在天庭的地位也就十分地下,但是我们天工一族善于利用天火,来打造各种灵兵法器以及机关消息。而打造灵兵法器又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情,他们也不愿花费多少心力自己亲自去打造,所以天神需要的兵刃法器,皆是我们天工一族所打造。” 敖泽这又想起,刚才自己一枪刺进那人胸膛,便问起这长枪的来历了,好像是与尹天火教习认识似的,便又问道:“那前辈与尹天火教习又是什么关系?” 那人道:“他应该就是我们天工一族的幸存者。” “幸存者?”敖泽又有些诧异地道。 那人又补充道:“或者是我族幸存者的后裔,因为你的长枪,用的就是我天工一族的技法打造的。” 敖泽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刚才听那人说尹天火教习是他们天工一族的幸存者,或者幸存者的后裔,不禁又问道,“天工一族遭了什么劫难了吗?” 那人身子抖动了一下,显得有些痛苦,道:“你刚才不是问,是谁把天庭与世间分了开了吗?” 敖泽点点头,道:“前辈知道是谁?” 那人道:“就是我们天工一族。” 敖泽“啊”了一声,心中甚是惊讶,道:“天工一族?” 那人接着道:“不错,就是我天工一族。” 敖泽又问道:“前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道:“天庭是这天地间最钟灵毓秀的地方,灵气充沛纯净,人人都向进入天庭,可是天庭就那么大,怎么能容纳得了那么多想进来的人,所以天神就想让天庭与世间隔离开来,所以,我们天工一族就帮着在天庭的周围建了一堵墙,但是却仍抵挡不住,一门心思想要进来的人。” “后来,众天神害怕天庭变得污浊不堪起来,”那人继续说道,“便想着将天庭从世间分离出去,那么就不会有人再会去天庭了。” 敖泽此时震惊不已,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就又问道:“然后你们就帮忙把天庭从世间分离了出去?” 那人道:“不错,我们天工一族就集全族之力,把天庭分离了出去。” 敖泽道:“你们是怎样坐到的?” 那人又道:“是呀,这是一间极其困难的事情,我们又没有盘古大神那样的本领,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本领?!后来,我们想了许久,终于想出来,法力高强之人能凭空创造自己的天地,也就是自己的空间世界,如果能集合众神之力,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再把天庭装进那个新的天地之中,不就是能把天庭从世间分离了出去?” 敖泽心道,这倒是个方法,自己曾有幸进入过仙人的域中,那里自成一方天地,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只是天庭甚是广大,”那人接着道,“没有哪个天神能创造出那么广阔的空间世界,来容纳整个天庭,就算是所有的天神一起,也不能创造出那么大的世界,除此之外,空间越大其稳定性就越差,所以这样做是行不通的。” “是呀,这是个问题?”敖泽也意思到那个方法也是有问题的。 那人又道:“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一个空间世界装不下整个天庭,那就多创造几个世界,将天庭分割开来,装进不同的空间世界,那就可以了。” 敖泽想了一下,心道,这的确是个解决的方法。 那人平静地道:“最后,许多天神在一起创造了三十三个大小不一的空间世界,又将其连在一起,终于创造出了一个既稳定又能承载整个天庭的空间世界,后来,这片空间世界被人称作‘三十三重天’。” “三十三重天?”敖泽不禁惊呼道。 那人道:“怎么?听说这个三十三重天?” 敖泽道:“听说过,不过,人们只是以为这是一片特殊的地方,却没想到这‘三十三重天’与天庭之间,还有这层渊源。” 第四十八章 弑神 明已和尚帮着席姑娘祛除体内那道神魂攻击的力道,在元气不断地冲击之下,那股力道终于开始慢慢溃散起来。 席姑娘识海仍是封闭着,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明已和尚不敢松懈,只能一直源源不断地控制着元气去冲击那股力道,心中却还担心这敖泽的安危,不知道敖泽掉进那裂缝中后,是否遇到了危险。 不过,此时明已和尚分身无术,只能先救醒席姑娘,然后两人在一起去寻找敖泽的下落。 ………… 那人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天神创造了三十三重天,而我们天工一族就开始试着将天庭从世间剥离开来,然后又将天庭分成三十三块,装入三十三重天中。” “后来呢?”敖泽又问道,心里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那人又道:“当天庭进入到三十三重天后,可是天神又不想完全将天庭与世间隔离开来,于是又令我们天工一族打造了天门,想要进出天庭,就必须经过天门。” 听到这么多关于天庭的事情,敖泽心中甚是惊奇,万万没想到神秘的天庭,曾经就在这世间,而且竟是被人生生地从世间分离了出去,听到还有“天门”能进出天门,便又问道:“前辈,那天门现在在哪里呀,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见过天门啊?” 那人沉默了良久,又道:“我们天工一族曾为天庭打造了东南西北中五对天门,散落在世间各地,与天庭相连。” “五对?”敖泽疑问道。 那人又道:“你以为天门是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敖泽道:“不就是门户吗,不过天门的门户应该很威风吧?” 那人道:“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天门其实是座传送法阵,从世间的天门传送到天庭的天门,自然是成对的了。” 敖泽道:“小子前一阵子曾用过一次传送法阵。” 那人道:“感觉怎么样?” 敖泽道:“瞬间千里,可是就是有些不稳定,那传送阵有些颠簸,一不小心还可能被传送法阵撕碎。” 那人道:“你怕是用的是假冒伪劣的传送法阵。” 敖泽奇道:“前辈怎么知道的,那传送法阵就是仿制的。” 那人笑了一声,道:“我们天工一族打造的传送法阵怎么可能有一丝颠簸,你甚至都不会觉着是在通过传送法阵,从一座天门走到另一边的天门,你根本不会觉着是通过了两座天门。” 敖泽道:“不知道小子今后有没有那个荣幸来走走天门?” 那人道:“你要是能找到天庭,会有机会的。” 敖泽又问道:“前辈族人打造了天门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道:“我们天工一族一直在世间忙于修复天庭分离之后的空洞,谁知此时,天神竟将天门藏匿,这样一来,就算是我们打造了天门,也回不到天庭了。” 敖泽道:“那天神为何要这样做?” 那人道:“因为我们被遗弃了,天神不再需要我们天工一族了,作为奴仆,不都是随时可能会被遗弃的么?” 敖泽道:“这样一来,对你们天工一族不是太不公了么?” 那人道:“你能这么说,足见你宅心仁厚。我们也觉着那样,对我们天工一族不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议后,我们决定找出天庭。” “那找出天庭了吗?”敖泽又问道。 那人道:“因为天庭是我们天工一族分离出来的,所以对天庭的痕迹甚是熟悉,就算天庭已经进入到了三十三重天,还是被我们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然后我们聚集了族人,准备杀入天庭去。” “杀入天庭?!”敖泽听到这里,心中更是惊异不已,杀入天庭,这是何等的气魄,而当时的场景也肯定很惨烈吧,这也就能说明了,那人身上的盔甲为何那么破碎,想必就是那时留下来的吧。 “不错,就是杀入天庭。”那人继续道,“我们天工一族虽是天神的奴仆,但是也不是能够任由他人欺负的,所以,我们不但要攻入天庭,而且还要弑神。” 敖泽听了那人的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天神岂是那么容易被杀的?如果是真的,那必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吧,肯定会有好多天工一族的族人死伤,可是,这天工一族为什么非要弑神呢,他们不只是想回到天庭么? “你们天工一族为什么要弑神呢?”敖泽又问道。 那人空洞的眼眶看向敖泽,敖泽也似乎能感受那人空洞的眼眶流露出一种想要倾诉的感情。 “因为尊严,”那人语音中,带着一丝愤恨,道,“我们就是要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我们不是想抛弃就抛弃的棋子,我们也有自己的尊严,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要向天神证明我们的实力,我们也是天庭的一员,不再是谁的奴仆。” 敖泽道:“我听说,天神都是神通无边,你们天工一族能跟天神抗衡吗?”敖泽心里却想,你们说自己是天神的奴仆,想要反抗天神,甚至还要弑神,岂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人道:“你别忘了,我们是天工,是天下间最会打造灵兵仙器的人,况且天神的许多兵刃仙器也是我们打造的,我们熟知他们的短处,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我们打造出来来能够与天神媲美的盔甲,穿上这盔甲,不但能防御天神的攻击,而且这盔甲中还配有厉害的仙器,能媲美法宝,对天神也可以造成伤害,所以,我们要去弑神。” 敖泽看向那人身上的盔甲,心道,这就是可以媲美天神的盔甲?可是这盔甲已经如此残破不堪,这是与天神厮杀造成的吗?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敖泽很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我们找到了一座天门,”那人道,“也确认了那就是我们打造的天门,而且还是完好无损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最后,又向敖泽问道。 敖泽想了一下,道:“这意味着,你们可以通过这座天门,偷偷地潜入天门,然后给天神一个措手不及。” 那人沉默了一下,道:“不错,当时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为了预防有诈,还派了人通过天门进到天庭去探查了一番,见天庭里没有任何防备,我们这才成群地进入到天庭中。” “谁知道这竟然是一个陷阱,”那人声音中有些激动起来,“当我们的人有一半进入天门之后,众多天神突然从两边同时杀了过来,我们措手不及,当即便伤亡惨重。” 敖泽已经能想象当时的惨烈程度了。 那人顿了一下,有接着道:“由于我们的人被分成两拨,首尾不能相顾,原先商量的战术便不能起作用了,只能各自为战,再加上天神又是精心准备,所以一时间我们根本不是天神的对手。” “力量如是悬殊,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敖泽道。 那人点点头,道:“你说说看,会是出了什么岔子?” 敖泽道:“会不会有人把你们的计划给泄露出去了?” 那人道:“你说得很对,当我们伤亡惨重的时候,我们这才发现天神使用的灵兵和仙器,根本不是我们天工一族打造的,大多是自己本命元兵,我们的盔甲根本无法克制他们的兵刃,好在我们的盔甲还够坚韧,除了刚开始伤亡之外,我们也渐渐稳住阵脚,与天神杀得有来有去。” “可是,没多久,”那人道,“天神中走出一个人来,手执一柄长剑,一袭灰布长衫,头发披散在背后,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他走进战阵之中,长剑闪过便有我们的人倒下,几剑过后,我们便又损失了十几人,那人就像杀神一般,不断地收割着我们的性命。” “看到那人手中的长剑,就像情人的手一般,轻轻拂在你身上,给你带去的不是关爱,带去的只有死亡,就算我们身上都穿着这样的盔甲,可是根本就挡不住他轻轻的一剑。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打谁会有那样的修为,我们怕了,而且是十分害怕,在那人面前,我们就像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战争已经不能叫做战争了,而是应该叫做屠戮了。” “我们退却了,根本无心再战,在这样下去,我们天神一族会被屠戮殆尽的,就算是为了我们的种族,我们也应该退去了,我们退去了。” 说完,那人沉默了许久,这才又说道:“我只知道这场弑神之战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就草草收场了,后面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我们天工一族四处被屠杀,到最后也不知道有多杀人存活了下来……” 敖泽听完这个故事,突然感觉有些凄婉,又道:“前辈身上的剑痕也是当时留下的?”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不错,这就是当时那用剑之人留下的,我接了他三剑,最后一剑的时候,我被打入地底,再无意识,没想到在地下竟被埋了好几百年。” 敖泽这又想起,刚刚看到那人从地下钻出来时,口中一直在发出“嘶嘶”的声响,后来明已和尚听出来,说那是在喊“死——死——”,可能还以为现在就是当时的大战之中吧。 第四十九章 帮忙 明已和尚终于帮席姑娘将体内那股神魂攻击的力道给消磨掉,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回神识元气,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坐到一旁休息。 席姑娘仍是紧闭双眼,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明已和尚坐在一旁,等了一阵,见四周没什么危险,就又心道,不知道敖公子现在怎么样了,得去看看。 站起身来,刚走两步,明已和尚就听席姑娘闷哼了一声,连忙停下脚步看去,只见微微地睁开了眼,意思还有些模糊,轻声叫道:“席姑娘,你可醒了。” 过了一会儿,席姑娘慢慢恢复意识,向四周看了看,见明已和尚在一旁,这才放下心来,有些虚弱地向明已和尚道:“多谢大师相救。” 明已和尚道:“怎见得是小僧救了姑娘?” 席姑娘道:“这里还有别人么?” 明已和尚道:“或许是有他人帮助了席姑娘,然后又离开了呢?” 席姑娘笑了笑,道:“我被那怪人击中之后,立刻就感觉道有一股奇怪的力道,直奔识海而去,知道那是神魂攻击的神通,情急之下,我也无力抵抗,只得封闭了识海,后来的事情却不知道了。”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况且我看这里离遇到那怪人的地方也不远,不会有其他人到这里的来的。” 明已和尚道:“那席姑娘感觉还好么?” 席姑娘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试着用神识感知外界,却觉着一阵疼痛传来,忙收回神识,道:“哪怕我及时封锁了神识,可是,好像还是有点儿受伤,那人的手段真是强横。” 明已和尚忙道:“伤得严重么?” 席姑娘细细感受去,然后说道:“还好没有伤及根本,将息一段时间,就应该没事了。”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那还好。” 席姑娘又向四周看看,却不见敖泽,向明已和尚问道:“敖公子呢?还有,那穿着盔甲的怪人又怎么了?”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与那人一同掉落到山隙中了。” 席姑娘啊了一声,又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已和尚将刚才的事情,给席姑娘说了一遍,又道:“刚才小僧正准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席姑娘既然醒了,你先在这儿休息,我去那边看看。” 席姑娘道:“我同大师一起去。” 明已和尚道:“席姑娘刚刚恢复,还是先休息休息吧,小僧一个人去就行。” 席姑娘有活动了一下身子,道:“我没有什么大碍了,咱们还是一起去看看吧。” 明已和尚见席姑娘坚持要去,也不再多说什么,道:“那席姑娘多加小心。” ………… 在底下的裂隙中,那穿盔甲的人向敖泽讲了他们天工一族与天庭众神的恩怨,这时向敖泽问道:“听完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 敖泽沉思了好一阵子,道:“如果前辈说的都是真的,那真是不敢想象,天庭众神竟然为了独占天庭,还要杀掉曾经为自己出力的帮手,真是太残忍了。” 那人道:“被世人崇拜的天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伟大。” 敖泽又问道:“再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那人道:“自从我被那神秘之人打入到这里之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后来的事情便不清楚了,想来,我的族人少不了被追杀的命运。我也是最近刚刚苏醒过来,想要从这里爬出去,没想到上面还有那人留下的剑意,再次被其所伤,不久前我听到上面阵阵轰鸣之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又试着向外爬去,谁知那道剑意竟然消失了,等爬出来之后,就看到了你们。” 敖泽想起她们三人看到那人从地下钻出来之后,便起了防备之心,席姑娘更是向其掷石子,忙道:“当时,我们看到前辈从地下钻出来,心里怪异,所以对前辈多有戒备,冒犯到了前辈,还请前辈宽恕则个。” 那人道:“我并不怪你们,其实也在想你们的来历,况且那姑娘身上还有一丝天神的气息,我以为你们是天神的后裔,是来追杀我等的,对你们是有些敌意的。” 敖泽怔了一下,道:“前辈刚才说,在席姑娘身上发现一丝天神的气息,这是何意,莫非她是天神的后裔?” 那人又道:“也不见得,只是她身上的功法是来自天神,所以我才有所怀疑的,好在你们并不是。” 敖泽道:“前辈怎么我们就不是了?” 那人笑了一声,道:“我的功夫刚才你们也领教了,打入你们体内的那道神魂技,可不仅仅只是攻击手段,那还能探查你们的心意的。” 敖泽听了这话,连忙去查看自己的识海,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道:“前辈,你这……” 那人又道:“放心吧,那神魂技已经消散了,不会对你的修为造成影响的。” 敖泽悄悄舒了一口气,心道:“好险。” 那人看着敖泽,又道:“不过,刚才我也发现你体内有一股死气,那才是能要你命的东西。” 敖泽神色黯然,道:“那前辈可知道有何解法么?” 那人道:“你此去西行,不正是要寻求解救之法么?” 敖泽怔了一下,觉着自己在面前那人就如赤裸一般,不知道那人到底看了自己多少心底的秘密,不过,那人既然能看出自己体内的死气,可能知道解救之法,也就不管自己心底的秘密被看去了多少,向那人问道:“小子是想去极西的日落之地,寻找落日余烬来驱散那道死气,但是小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不能祛除体内的死气,如果前辈知道一些什么,还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那人见敖泽说得这么诚恳,道:“落日余烬虽是太阳落下的余火,但是也至刚至阳,的确能克制祛除你体内的死气,但是以你现在的修为,想要利用那落日余烬却是危险至极,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落个身死道消的结局,你不害怕么?” 敖泽确定了落日余烬的确能祛除体内的死气,就如吃了定心丸一般,道:“小子身染死气,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就算那落日余烬再危险,小子总要去试上一试的。” 那人道:“有志气。”顿了一下,又道,“那你可知你身上的死气是从何而来?” 敖泽道:“小子不行碰到了上古尸魅。” 那人沉默了好一阵,这才说道:“此等凶顽出世,恐怕天地要有一场劫难了。” 敖泽道:“许多前辈也知晓了此事,所以一直在谋划着对付尸魅。” 那人道:“早做准备,希望到时候能少些伤亡。” 敖泽想了一下,忽然向那人跪拜,道:“为天下苍生计,不知前辈能否为消灭尸魅出一份力?” 那人扶起敖泽,道:“不是我不肯出力,而是我也是强弩之末,几近油枯灯灭的地步,我也做不了什么。” 敖泽有些失落,自己碰到尸魅,紧紧只是被其碰了一下,就沾染了要命的死气,若不是有人帮着占压那死气,自己恐怕早就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了,就算是为了自己,那也是想消灭那尸魅的。 那人看着敖泽失落的模样,笑道:“我说我不能出力,但是没有不能帮些小忙啊。” 敖泽道:“前辈这话是何意?” 那人又道:“你小子也忒心急了些,我帮些小忙,你也要帮我一些小忙。” 敖泽道:“前辈请讲,但凡小子能做到的,小子绝对尽力去做。” 那人从身上取出一块玉简,道:“这是我天工一族的《天工要术》,你拿去,今后传给我天工一族的后人。” 敖泽接过玉简,道:“小子定不辱使命,只是小子还有个问题要向前辈请教一下。” 那人道:“你是想问问,如何确定谁才是我天工一族的后人?” 敖泽点点头,道:“正是。” 那人道:“我天工一族可以说是天下最厉害的炼器师,天生魂力过人,对天下各种火焰有极强的操控力,而且精于打造各种精巧的器械与机关消息。” 敖泽道:“就凭这些?要知道这天下无奇不有,能操控火焰,又能打造各种器械机关的人并不在少数,小子要是传错人了,可是莫打的罪过。” 那人笑了一声,道:“这玉简你也可以去研习,上面有些东西,对你用落日余烬祛除死气还是有些帮助的,至于怎样辨认谁是我天工一族的后人,你看完之后就会明白的。” 敖泽道:“难道前辈就不怕小子出尔反尔?” 那人又道:“你莫非忘了,我先前说的话?” 敖泽想了一下,不知道那人指的是那些话,问道:“不知是前辈说的那些话?” 那人又道:“我的神魂技可不仅仅只是攻击神魂哦。” 敖泽怔了一下,想起那人是说过这话,可是后面还说过,他那神魂技还能探知别人的心思,刚才他还说过,他的神魂技已经在自己体内消散,便哭丧着脸道:“前辈不是说过,我体内的神魂技已经消散了么?” 那人嗯了一声,道:“本来是应该已经消散了,不过可能还有一些残留,慢慢就会消散的。” 敖泽不知那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不过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再细细探查自己体内是否还有那神魂技的残留就是。 第五十章 盔甲 明已和尚与席姑娘来到先前的深沟旁,看到深沟的底部一条深深的裂隙贯穿着整条深沟。 “敖公子就是掉到这裂隙中了?”席姑娘问道。 明已和尚道:“不知道敖公子在这裂隙中有没有危险?” 席姑娘道:“大师就没有下去看看?” 明已和尚道:“事发突然,再说席姑娘你当时昏迷不醒,小僧也是分身乏术,只能先将姑娘你带离此地。” 席姑娘沉默了一阵,又道:“多谢大师相救之恩。” 明已和尚摆摆手,道:“出家人不能见死不救。” 席姑娘看明已和尚此时仍是一脸担忧,明显是在担忧敖泽的安危,便说道:“要不咱们去这裂隙中去看看吧。” 明已和尚道:“就这么贸然下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咱们还是先等一会儿再想办法去看看。” 席姑娘道:“大师就不怕敖公子有什么危险?”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敖公子鸡贼得很,而且气运加身,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也能化险为夷的。” 席姑娘道:“这么说来,大师跟敖公子关系真是不一般哦。” 明已和尚也不解释,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念起经文来。 ………… 敖泽不知道那股神魂攻击的力道是否消散,只能以后慢慢探查,看看手中的玉简,心想不知里面都记录了一些什么,便将神识延伸到手中的玉简上,只见玉简微微放光,里面一幅幅精密繁杂的图画映入识海中,也不知道那图画是什么器物的样式图,当真是精巧复杂无比,一般人要是看明白都是一件很苦难的事情,更别说再将其打造出来,那更是万难,就算打造出来,能不能用还是另说呢。 不过这图画后面有详细的打造细节和说明,但是想要打造出来图画中的东西,仍然需要去钻研,其困难成都不亚于修炼一门神通了,若是让人去选择,肯定没人愿意去学这一项艰难繁复,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技艺。 自己虽然在太学院也学院器物打造,但是自己学得那些东西,跟这上面的东西比起来,简直什么就不算,连入门都不是。 敖泽收回神识,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样精巧的东西,的确是需要天赋的,就算流传出去,也不一定有人能打造出来,怪不得那人敢让自己去研习上面的东西,这上面的技艺,的确需要天赋和毅力。 那人又道:“现在你可知道,为什么不怕你私藏那玉简了吧?” 敖泽点点头,道:“小子知道了,就算我私藏下这玉简,对我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还不如交给对的人,还能结下一段善缘。” 那人笑了笑,道:“你这么想,也不无不可。” 敖泽又道:“小子找到前辈天工一族的后裔,一定会将这《天工要术》传给他的。” 那人又道:“这《天工要术》也不是非要传给我天工一族的后裔,若其心术不正,这《天工要术》只会增加其为暴为虐的行为,岂不是要害了世间生灵,你一定要将其传给心正之人,希望能造福世间。” 敖泽沉默了片刻,觉着那人说得不错,再好的东西到了心术不正人手里,只能增加其为暴为虐的手段,对世人并无太多好处,只有将其传给心正之人,才能将其发扬光大。 “前辈的话,我记下了。”敖泽道。 那人沉默了一阵,又道:“此外,我还有些东西,需要你帮忙传下去。” 敖泽道:“不知是什么东西,不知小子能不能做得到。”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只管去做,不会亏待你的。” 敖泽道:“就怕小子能力不够,坏了前辈的事情。” 那人道:“你小子也莫偷懒,一件东西帮带了,也就不多再多几件东西。” 敖泽一脸惊讶,道:“几件?” 然后就见那人又取出几只圆环,上面都是一些奇怪的纹路,看着像是手环一般,古朴无光,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那人将一只圆环递给敖泽,道:“这算是你帮忙的回报。” 敖泽接过那圆环,心道,这人也未免太小气了,就给这么一个小东西当做回报?!接过那圆环,只觉入手甚轻,几乎没有重量的样子,心里更是疑惑这圆环有什么用了。 那人用空洞的眼神看了敖泽一眼,道:“你用神识灌入这圆环中试试。” 敖泽将信将疑,试着缓缓地将神识灌入那圆环中,只见那圆环缓缓发出丝丝亮光来,顺着那纹路在圆环上不断地流转。 见到这圆环的变化,敖泽心中窃喜,知道这圆环甚是不凡,这流光跟那人身上的盔甲很像,说不定是件灵兵什么的,便又继续将神识灌入那圆环,只觉着那圆环之中有着很大的空间,不过仍是看不出,这圆环是做什么用的。 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圆环更加光亮起来,而且还能感受到圆环上面传来的阵阵震颤,而且震颤越来越强烈,就在敖泽拿捏不住的时候,那圆环突然裂了开来,从上面延伸出许多触手,附在敖泽胳膊上,然后便向身上蔓延开去。 敖泽见到此情形,顿时吓了一跳,手甩得就像蟹钳夹住了似的,可是那东西却是如膏药似的,怎么也甩不下去,忙向那人喊道:“前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人却道:“你急什么,等会儿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片刻之间,那圆环蔓延开来,将自己的胳膊给包括了起来,到了肩头便停了下来。敖泽看去,那圆环竟然变成了盔甲,套在自己的胳膊上,与那人身上的盔甲有几分像似,活动了一下胳膊,竟是很好地贴合在身上,而且一点儿也不影响活动,就像是从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似的。 那人道:“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 敖泽又活动了几下胳膊,道:“这是盔甲?!”心中却想,怎么只有一只胳膊。 那人道:“不错,这正是我天工一族打造的盔甲,那可是绝世珍品,一般人还求之不得,便宜了你小子。” 敖泽不禁腹诽道,这不是让我帮忙给的报酬么,怎么就是便宜我,况且只有一只胳膊,又能有什么用。 那人就像能听出敖泽的心声一般,又道:“别看现在只能覆盖一只胳膊,那是因为你现在修为太低,随着你的修为提高,这盔甲便会慢慢覆盖到全身的。” 敖泽又甩了甩胳膊,想把这盔甲取下来,可是那盔甲仍是牢牢地贴在胳膊上,便又向那人问道:“这怎么取下来啊?” 那人道:“这盔甲是靠你的神识来控制的,你在试着将神识延伸进盔甲中试试。” 敖泽平心静气,慢慢将神识延伸到盔甲之中,这次神识瞬间便进入到盔甲的每个角落,心中想着收回盔甲,然后就见盔甲迅速地从胳膊上褪了下去,又便会手环,挂在手腕之上。心中不禁喜道,原来是这样控制的。 那人又道:“这盔甲是靠神识来控制的,当你的神识越强,用起这盔甲越得心应手。” 敖泽点了点头,心道,这天工一族果然心灵手巧,竟然能造出这样精妙的器械,简直就是鬼斧神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那人又道:“这盔甲叫‘雷舞’,能引天雷来增加自己的战力,至于怎么运用这盔甲,你以后可以慢慢摸索。” 敖泽小声问道:“直接引天雷么,我在盔甲里安全吗?” 那人道:“你是不信我们天工一族的技艺了?” 敖泽忙道:“小子不敢。” 那人又道:“具体怎样使用,以后你会明白的,我这里还有几套这样的盔甲,你同那《天工要术》一起,传给正确的人。”说着,就又取出三个圆环,交给敖泽。 敖泽缓缓接过圆环,道:“这些盔甲,我也能穿么?” 那人道:“做人不可太贪心,有一件穿上就够你费心的了,多穿几件,以你现在的神识能控制得过来么?” 敖泽摇摇头,道:“那肯定是控制不过来。”顿了一下,又向那人问道,“小子有个疑问。” 那人道:“是不是想问,为何我不去将这些东西传给天工一族的后裔?” 敖泽点点头,心中却想,这家伙肯定没说实话,为何我想什么他都能一清二楚,看来留在自己体内的那道神魂技的力道还在,以后真的要小心,去祛除那力道。 那人又道:“你也不用多想,这是明显的事情,我给你这么多东西,不是不怕你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我选择了去信任你,因为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刚才也给你说过,我已是强弩之末,虽然我能从天神的攻击之下侥幸活了下来,可是却也身受重伤,已经时日无多,所以有些事情只能拜托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天工一族失望。” 敖泽听完,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会尽力完成前辈托付的事情的。” 那人道:“那我就放心了。” 敖泽沉默了一阵,又道:“还不知前辈怎么称呼呢?” 第五十一章 阴云 那人轻轻扬了一下手中的重锤,道:“人们都叫我‘铁锤’。” 敖泽怔了一下,心道,这也太随意了吧,手里拿把锤,就叫“铁锤”啊,可还是道:“铁锤前辈交代的事情,小子自会尽力去完成,只是小子还有两个朋友还在这上面,小子还有两个朋友在外面,不知他们现在处境如何,不知小子是不是能离开这里,去寻朋友?” 铁锤点了点头,最后又叮嘱道:“你可要记住,我族之物,莫要错付了人。” 敖泽郑重地点点头,道:“小子一定会为它们寻找一个合适的归宿。” 铁锤又道:“那就拜托小友了。” 敖泽道:“小子定不负所托。”说完,就向岩壁上爬去。 ………… 等不见了敖泽的踪影,只见这深沟底部,又显出一个身影来,同样身穿一身破烂的盔甲,向“铁锤”道:“你就这么信任这小子?” 铁锤道:“这小子身上气运加身,就算身染死气,按说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可是现在仍是安然无恙,这中间得了多少人的相助,这是多么大的气运。再说,他手中的长枪,似乎是我天工一族后裔打造,与我天工一族有缘,我想他也许就是重开天门的希望。” “你就这么肯定?”那身影又问道。 铁锤又道:“这小子看似一脸老实相,实则是狡猾的很,好在不违本心,还算一个仁义之人。况且尸魅现世,那尸魅可是上古大神刑天的头颅所化,那可是与天帝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当年被天帝率领众神镇压,此时却突然出现,你不觉着是天庭出现什么状况?” 那身影沉思了一阵,道:“只是不知天庭会出什么事?!” 铁锤又道:“不管出什么事,那尸魅终会杀进天庭的。” 那身影又道:“你确定尸魅能找到天门,进入到天庭?” 铁锤道:“尸魅也许找不到天门,但是那小子或许会找出天门,就算是为了世间的安宁,也得找到天门,将尸魅引入天门。” 那身影沉默了一阵,道:“希望你是对的。” 说完,两人身上的盔甲开始收缩起来,渐渐变成一个圆环,上面的纹路有些残破,就连上面的光芒也是断断续续,然后又渐渐隐入到一旁的岩壁内。 ………… 明已和尚与席姑娘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席姑娘不想再等下去,便朝那裂隙中喊了几声,声音轰隆隆地传出好远,这才没了回声。 “要不咱们下去看看吧?!”席姑娘向明已和尚道。 明已和尚看看天色,向席姑娘道:“你还是在上面等着吧,还是我下去看看,万一敖公子上来,看不到有人,说不定就去其他地方了,这样一来,咱们或许就走散了。” 席姑娘看了明已和尚一眼,心道,这和尚平时看着沉默不语的,没想到竟是这么多话,心思也细,道:“还是大师想得周到,那大师注意安全,如果寻不到敖公子,就早些回来。” 明已和尚道:“知道了。”说着,便攀援着岩壁下到裂隙中,裂隙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明已和尚也只能摸索着,向下慢慢落去,边落边朝裂隙中喊叫着敖泽。 敖泽从从那裂隙的底部慢慢向上爬去,看到岩壁上满是闪闪发光的晶石,心想,刚才下来时没看清这些晶石是些什么,此时更是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扣下几块晶石拿在手中,心道,这东西亮晶晶的,以后可以拿来照明了。 又想,不知道明已和尚与席姑娘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离开这里,去了神庙那里…… 那铁锤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敖泽在心底想着,他说的那些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又摸了摸手上的圆环,很轻松便取了下来,不禁又想,可是,他将这么深奥的炼器术与这盔甲交于自己,就只是想要自己给他们找个传人吗?他就这么信任自己么?就不怕自己将这些东西,占为己有?见那圆环没什么危险,便又戴在了手腕上。 想到这里,敖泽不禁又想起,那铁锤打入自己体内的那道神魂攻击的力道,心道,那厮肯定是窥探了自己的心神,所以才敢那样做的。不禁呸了一声,悄声道:“娘希匹的,老子还是被暗算了,只是不知道对自己今后的修行有没有影响,以后见了这厮,可真的是要小心些了。”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向上爬了有几十丈的距离,四周越来越黑,敖泽便举起手中的晶石,想要照照亮,可是摊开手却发现,那些晶石哪里还有一丝亮光,与其他普通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朝身下方看去,只见下面的裂隙中漆黑一片,不见一丝的光亮,敖泽心中更是疑惑不已,下面不应该是亮堂堂的一片么,怎么不见一丝光亮,就算岩壁曲折,遮挡住了下面的情况,可也不应该这么漆黑,就连一丝折射的光线也看不到啊? 敖泽心道,自己落下的时候,速度太快,再加上心中还有些害怕,并没有看清楚这裂隙中的情形,再加上那天工一族的怪人,这里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敖泽怔怔地想了好一阵子,打算再折回去看看下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自己,仔细听去,正是明已和尚,不禁心道,这和尚来寻自己了。连忙回道:“明已大师,我在这里。”朝着明已大师的方向攀爬而去。 明已和尚听到敖泽的声音,喊道:“敖公子,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说着,也循着声音的方向,向敖泽慢慢移去。 敖泽又喊道:“有劳大师挂念了,事发突然,掉下去的时候,我也是吓坏了。” 明已和尚又道:“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席姑娘还在上面等着哩,咱们还是赶快上去吧。” 敖泽来到明已和尚不远处,见明已和尚长臂如猿,挂在岩壁上,显得甚是从容,忙道:“好,咱们这就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上爬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终于爬出了裂隙。 席姑娘坐在深沟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听到不远是有声响,只见两个人影从裂隙中爬了出来,不禁紧握了手中长枪,喊道:“明已大师,敖公子,是你们吗?” 明已和尚刚喘了一口气,听到席姑娘的喊声,忙回道:“是我们,席姑娘莫怕。” 席姑娘脸色微微红了一下,心想,自己还真是紧张过度了,好在天色昏暗,没人看见自己脸红,又道:“谁害怕了?!” 敖泽也爬了出来,道:“真是抱歉得很,让席姑娘担心了。” 席姑娘笑道:“我还好,就是明已大师一直记挂着敖公子你的安危,非要到那裂隙中去寻你不可。” 敖泽嘿嘿笑了一下,道:“有劳你们费心了。” 席姑娘又道:“敖公子,你在那下面可遇到了什么事儿,那穿盔甲的怪人呢?” 敖泽爬到深沟上方,将铁锤与天工一族的事情简要地给他们说了一下,只是没有提起铁锤前辈托自己去做的事情。 席姑娘听了,道:“还有这么惊奇的事情,太让人出乎意料,可是那怪人到最后又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听深沟之中轰隆隆地一阵响,只见深沟中的石块不断崩落,朝着那裂隙落去,脚下的地面也跟着微微震颤起来。 几人吓得连忙向后退去,离得那深沟远远的,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过了好一阵子,响声渐渐停了下来,等了一阵,不见再有什么动静,敖泽几人又走到深沟边,只见其中的裂隙已经被碎石填平,几乎看不来先前的样子了。 席姑娘又道:“那怪人应该已经埋在下面,不会再爬出来了吧?”此时想起那人的实力,仍是有一丝胆战心惊。 敖泽却是摸了摸手腕上的圆环,心道,那铁锤前辈在地下埋了有几百年,这次应该不会有事吧?! 明已和尚却是宣了一句佛号,向席姑娘道:“咱们现在去哪里?” 席姑娘道:“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到那神庙了。” 三人也是折腾了一天,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便都赶快离开了这里。 此时月色正好,将整个山上照得如阴雨天的白昼一般,四周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几人走了半个时辰,大概走了四五十里路,离得那深沟远远的,这里的积雪倒仍是越来越厚,覆盖在山坡上,看来这里并没有发生雪崩。 三人不敢再走,只得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吃了一些干粮,这才躺下来休息。 第二天天刚亮,敖泽只觉手脚甚是冰凉,缓缓地坐起身来,揉搓着双手,不禁问道:“怎么这么冷啊?”抬起头,只见头顶之上阴云密布,不禁吓了一跳,喊道:“这云层怎么这么低啊?” 席姑娘早就醒来,此时也看着头顶的云层,皱着眉头道:“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敖泽也想起他们此时几乎就在高山之巅,怪不得云层会那么低,看着这云层黑压压的一片,道:“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席姑娘向周围看了看,道:“这里哪有什么避雨的地方,快些走,这里离那神庙不远了,到了那里就能避雨了。”说完,就朝山顶奔去。 敖泽与明已和尚也跟紧跟了过去,要真是下起雨来,这积雪肯定更加湿滑,到时候再要向山上爬去,就不那么容易了。 第五十二章 神庙(一) 三人踏着积雪快速地向山上走去,走了半个时辰后,山顶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头顶的阴云也更加凝重起来,就像一潭水一般,悬在头顶,随时就要泼下来似的。 敖泽看到山顶已经不远了,可是远远看去,却看不到有神庙的踪影,心想,那神庙是藏在积雪之下?不过就要到山顶了,要不了多久就能看到那神庙的样子了。 就在这时,细细的雨滴开始落了下来,敖泽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阴云,也不敢停留,紧紧地跟在席姑娘身后,向山顶行去。 席姑娘也感觉到有雨滴落下,扭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向敖泽与明已和尚道:“你们跟紧点儿,下雨了,这积雪也会湿滑起来,你们小心些。”声音低得,就像生怕惊动了头上的阴云一般。 明已和尚也小声道:“我们知道了。” 话音刚落,头顶的阴云似乎听到了有人说话一般,便开始下面大把大把地抛洒着雨滴,落在积雪上,四周一片哗啦啦的响声。 席姑娘也不敢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向山顶行去。 明已和尚则是摇了摇头,心道,这阴云也真是奇怪,就像能听懂人话,专门与他们作对似的,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起大雨来。 敖泽跟在席姑娘身后,快速地向山顶行去,伸手接了几滴雨水,只见那雨水中还夹杂着一些冰雹,怪不得砸得周围哗哗作响。 走了没多远,就见远处一道明亮的闪过,竟是一道雷电,直贯天地,竟是要撕裂天地一般。 席姑娘则是一脸焦急,向敖泽与明已和尚道:“快些走,得会儿雷声传来,山顶积雪松动,说不定又会有雪崩,咱们可得快些。” 明已和尚道:“又要雪崩了?!” 敖泽道:“哪里就是要雪崩,席姑娘是让咱们小心些。” 席姑娘道:“你们就少贫嘴了,赶紧登上山顶吧。”话音刚落,就听雷声轰隆隆地传来,声音甚是沉闷,脚下的积雪也跟着微微地震颤起来。 三人不敢多停留,只得快速地向山顶奔去。 走了几步,就又见远处一道雷电落下,比先前更粗壮了一些,在天地间曲折蜿蜒,摄人心魄。 敖泽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地方看到雷电,心中不禁有一丝胆颤,这雷电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道,蕴含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就连修士渡劫,也是要遭到雷劫,承受千百道的雷击,一不小心就可能身毁道消。 此时,在这么近的地方,看到雷电,敖泽不禁摸了摸手掌的圆环,据铁锤所说,这盔甲能使用雷霆之力,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自己还不能完全催动这盔甲,就算自己想要看看雷电之力,为何会有这样的力道,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不过现在看去,那雷电还远,就算自己有心想要探究这雷电之力,恐怕只有这雷电落到头上,才有几乎。可是,席姑娘与明已和尚还在一旁,可不要真有雷电落到这里。 雷声传来,震得四周的积雪也跟着微微震颤起来。三人心中焦急,真怕这雷声引起雪崩,不敢稍有停留,快速地向山顶奔去,只要到了山顶,那里地势平缓,就算有雪崩,那里还是会安然无恙的。 雷声不断传来,再加上雨水不断落下,脚下的雪层也更加湿滑,三人快速向山顶奔去,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是到了山顶,眼前却是一条长长的山脊,就如一条长龙一般,曲折蜿蜒,耸立在天地之间,向两侧的山下望去,山腰处都已经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看不到山下的情景。而头顶的阴云,看着更是近在眼前了,伸出手就能碰到似的。 上顶之上,风势很大,吹在耳边,更是呜呜作响,几乎要将人吹下山似的。敖泽极力稳住身形, 到了山顶之后,席姑娘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停了下来,对敖泽与明已和尚道:“这里山风猛烈,大家都小心些。” 明已和尚点点头,问道:“席姑娘,神庙在哪里啊,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席姑娘指着前面,道:“就在前面,不远了。” 敖泽顺着席姑娘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远处一座山峰耸立在山脊之上,上面满是积雪,看不到下面的究竟有些什么。 明已和尚道:“那里什么也看不到啊?!” 席姑娘瞪了明已和尚一眼,道:“到了就知道。” 明已和尚撇了撇嘴,跟在席姑娘后面向那山峰处走去。 敖泽微微地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过去,这几天他们登山而上,历经许多艰难险阻,此时真的就要见到那神庙了,心头还是有些激动的,席姑娘说过在这神庙之中有自己的故人,她就是从那“故人”口中得知自己的事情的,可是那“故人”会是谁? 这一路之上,敖泽一直都在想着这故人到底是谁?自己来西域之前,并不认识谁是西域之人,也很少见到有西域之人,更别说与自己相熟的了。 所以,当席姑娘说了前面不远处就是神庙的时候,自己心里的确是有些激动的,就是要去看看这个神秘的“故人”会是谁。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离那山峰越来越近,那山峰并不陡峭,只是地势稍高了一些,几乎与山脊融为一体,而靠近顶部的位置,能看到一处黑魆魆的洞口,四周都是积雪,上面还挂着一根根粗壮的冰柱,看着像是个山洞,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那里会是神庙么?敖泽心中默默想着。 就在这时,三人头顶不远处的阴云中一道白色刺眼的亮光闪过,席姑娘忙喊道:“卧倒。”然后一头扑倒在地,整个身子也钻入雪层之中。 敖泽与明已和尚虽然不明所以,可是也跟着卧倒在地,有样学样,将身子藏在雪层中。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响亮的雷声传来,震得耳朵生疼,敖泽连忙捂住耳朵,来减轻雷声的冲击,心中更是莫名地心悸,这就是真正的雷声么?以前只是远远地听到过雷声,就算雷声再响亮,也不会让人有种心悸的感觉,此时,在这么近的地方听到雷声,还是头一次。 没想到,这雷声能穿透你的耳朵,然后直击心神,让你感到一股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如果自己的心神意志稍弱的话,真的就会被这雷声给击垮。 雷声隆隆,存续了几息,便远远地传了开去。 又等了一阵,不见再有雷电,敖泽这才从雪层中钻了出来,见明已和尚与席姑娘也都从雪层中钻了出来,扑打着身上的积雪。 席姑娘神色凝重,对敖泽和明已和尚道:“咱们快到神庙中去,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有雷电袭来。” 三人不敢停留,连忙跟着席姑娘向前奔去,山顶风势凌冽,好在三人修为皆不弱,在这山脊之上快速奔跑,速度虽然稍稍慢了一些,可是不多久便奔到了山峰跟前。 抬头看去,在那山峰的半腰有一处稍微宽阔的平台,平台里面便是那山洞的洞口,从这里看去,那洞口一片黝黑,洞口四周满是积雪。 “这便是那神庙么?”敖泽指着那山洞,向席姑娘问道。 席姑娘道:“正是,咱们还是赶快去里面躲一下,这阴云实在是有些古怪。”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雷电闪过,比刚才的那一道雷电更近,电光闪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三人哪里还敢迟疑,连忙都钻到雪层中,用手紧紧捂住耳朵,然后就听雷声轰轰传来,比之刚才的那道雷声更加洪亮,透过指缝钻进耳朵中,直刺识海,几乎让人意志崩溃。 敖泽只觉神魂震颤,只得连忙运起炼魂决,这才稍稍稳固神魂,等雷声过去,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雪层中爬了出来。 见席姑娘也站起身来,敖泽不禁问道:“这雷声怎么越来越近了,看着有些古怪。” 席姑娘也是紧皱着眉头,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形。” 敖泽道:“那咱们赶快进神庙避避吧。”心中却是想着赶快看看这神庙中的情景,是不是有自己的“故人”。 席姑娘点点头,踩着积雪攀到那平台之上,又对明已和尚与敖泽道:“你们也快上来吧。” 明已和尚跟着席姑娘身后,高高跃起,双脚如蜻蜓点水一般,双脚在积雪上轻轻点了几次,只留下几个浅浅的痕迹,也跃到了平台之上。 敖泽轻轻哼了一声,心道,这和尚在这里还如此炫技。摇了摇头,也踏着积雪登到那平台之上。 到了平台之上,敖泽只觉这平台甚是平坦,朝那洞口望去,哪怕自己目力再好,仍是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到了这里,敖泽就更加想要知道,在这神庙之中,自己的那位“故人”是谁。 看不到洞内的情况,敖泽便忍不住想要钻到那洞中一看究竟,可是刚要进到山洞的时候,却被席姑娘给叫住。 “敖公子,进神庙可不能这么冒失。”席姑娘喊道。 敖泽怔了一下,笑着道:“我可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只是想见见这个‘故人’。” 席姑娘走到洞口,清了清洞口的积雪,道:“此时,这神庙之中不一定有人,你就是进去了也见不到谁。” 敖泽又道:“怎么,这还四处闲游不成?” 席姑娘笑道:“那可不是!” 就在这时,敖泽心中突然有一丝莫名的心悸,然后就见头顶上的阴云之中正在孕育着一股可怕的力道,而且手腕上的“雷舞”也在不住地震颤,心中隐隐觉着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只见阴云之中闪过一丝电光,不禁喊道:“不好。” 第五十三章 神庙(二) 敖泽看到三人头顶的阴云正在孕育,忙喊了一声“不好”,立刻推开了明已和尚与席姑娘。 就在这时,阴云之中雷电似乎继续够了力量,电光从四周的阴云之上汇聚到三人头顶,就像溪流汇聚成湖海一般,然后就像堤坝垮塌,所有的电光全部倾泻而下,向着敖泽袭去。 敖泽看到电光袭来,心中骇然不已,手腕的手环也迅速延展开来,护在手臂和胸口。敖泽也连忙举起手,护在头顶之上。 电光袭来,正好击在敖泽胳膊上的盔甲之上,那盔甲被电光袭中,只见盔甲之上流光转动,然后流光越聚越多,整个盔甲之上也越来越亮。 虽然电光是直接击在敖泽手臂上的盔甲之上,但是敖泽却感觉到有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似的,而且手臂之上更是酸麻不已,就像是要失去知觉一般。 再加上此时雷声阵阵,就近在身前,更是毫无防备。那雷声就如实质一般,击在敖泽身上,顿时震得敖泽体内气血翻涌,喉咙一甜,就有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洒在地上的积雪上面,煞是嫣红。 敖泽知道,自己身上除了这盔甲之外,还有一件仙衣,帮自己抵消了大部分的雷电之力,要不然的话,以自己此时的修为,定是扛不住这雷电之力,至于有什么样的后果,那简直是不敢想象。 紧接着就如先前雷声传来时一般,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无孔不入一般,钻进敖泽的身体里,直冲着敖泽的识海就直奔而去。 敖泽被电光击中,本来就浑身酸麻,几乎没了知觉,此时又承受着这噬魂一般的雷声,神识混乱,立刻便控制不住身子,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此时,敖泽身子麻木,几乎没有任何知觉,栽倒在地上,谁知道体内更是承受着一股难以承受的噬魂力道,而自己的神魂遭到这样的力道的轰击,竟然隐隐有一股要溃散的迹象,自己的神识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敖泽心中焦急不已,如果自己的神魂承受不住这道雷声的轰击,使得神魂溃散,今后的修为恐怕就止步于此了,就算今后勉强再重新凝聚神魂,也不如以前的神魂稳固,再想修炼高深的功法,也无异于登天了。 就算拼了一身的修为,我一定要抵抗住这道力道,敖泽心道。 此时敖泽身子虽然不能动,但是神识还在,体内的经脉虽有些损伤,但是也无碍于元气的运行。 敖泽控制有些紊乱的元气,在体内运转,来抵消雷电对身子的损伤,然后又运转地炼魂决,体内元气滚滚,炼魂决更是快速无比地运转着。 敖泽拼尽全力,来抵消雷电与雷声对自己身体和神魂的双重伤害,没多久便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一团微弱的亮光,那亮光甚是模糊,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亮光渐渐清晰了一些,也能看清楚在那亮光的周围,还有一些黑色的雾气,显得甚是凶神恶煞,不断地攻击着那团亮光,想要将那亮光给吞噬掉。 可是那亮光却是拼命地在抵御着那些黑色的雾气,虽然有些微弱,但是却有一种顽强的意志,面对这些围困的黑色雾气,毫不退却,而且还能一点一滴地蚕食那些黑色雾气。时间一久,那黑色雾气却是有些颤抖起来,也开始收缩起来,竟是开始防御起那团亮光起来。 ………… 明已和尚与席姑娘被敖泽推了开来,正好避开了雷电的袭击,可是雷声袭来,仍是觉着心烦气躁,只能勉力抵抗。 明已和尚在三人之中,修为最高,再加上修炼过的金刚伏魔功就是一项神魂攻击的功法,所以,当雷声消散之后,便很快地抵消了雷声对神魂的冲击,睁开眼,见席姑娘在自己身旁不远处躺着,只见席姑娘咬紧牙关,正全力地来抵抗雷声的冲击。 先前的两次雷声袭来,让席姑娘早有准备,所以刚才看到雷电闪过,便已经运力来抵消雷声的侵袭。此次,雷声就近在跟前,尽管自己早有准备,可是雷声袭来,自己仍是觉着心烦气躁,只能平心静气稳固神魂,用了好久的时间,才将雷声中蕴含的力道给祛除。 席姑娘睁看眼,看到明已和尚在一旁站着,心中不禁道,这和尚倒是好修为,自己拼尽全力,费了好长时间,才将雷声中蕴含的神魂攻击的力道给祛除,这和尚倒是像没事人似的。 站起身来,席姑娘心道,刚才要不是敖泽将自己推来,自己肯定要被雷电击中,向四周看去,却见敖泽正卧在雪地里,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有些地方好有些焦黑,知道,推开了自己,他却遭了雷击,此时卧在这雪地中,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死是活,心中咯噔跳了一下,正要去看看敖泽此时是什么情况,刚迈开步子,却被明已和尚给叫住。 “席姑娘,你要做什么?”明已和尚喊道。 席姑娘却是撇了明已和尚一眼,道:“敖公子好歹也算是你的朋友,此时见敖公子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你就这么一点儿都不担心?”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席姑娘怎么这么担心起敖公子的安危了?” 席姑娘道:“你这和尚,不去关心朋友,还来打趣别人,真是无良至极。”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再说,要不是敖公子在关键时刻,把你我推开,此时遭雷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就可能是你我了。”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道:“敖公子就是这样,心地太善了,总是把太多的事情扛在自己身上,也可以说是太爱多管闲事了。” 席姑娘道:“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去看看敖公子现在的情况啊?!” 明已和尚道:“去看什么?” 席姑娘没好气地道:“最起码要看一下是死是活啊!”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这人爱多管闲事,可是运气却是不差,再加上悟性也不错,总是能在危机的关头逢凶化吉。” 席姑娘道:“你这和尚,说了这么多话,到底什么意思,敖公子是死是活,总得去看一眼吧。”说着,就又要向敖公子那里走去。 明已和尚却是又叫住了席姑娘,道:“席姑娘,你莫要去打搅敖公子。” 席姑娘听到明已和尚的话,立刻就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是我打搅敖……”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你是说敖公子……” 明已和尚道:“我不是说过么,敖公子这人总是能逢凶化吉,就算是被雷电击中,也不会对敖公子造成多少伤害的。” 席姑娘道:“敖公子虽是龙族,体魄强健,可毕竟只是一介凡人,想要抗住这雷击,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明已和尚指着敖泽,道:“别看敖公子现在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可是贴身的衣物却是完好无损,我想那定是一件宝物,能帮敖公子抵挡下大部分的雷击伤害。” 席姑娘道:“那敖公子怎么还不醒?” 明已和尚道:“这雷声之中,有种攻击神魂的力道,敖公子就算扛下了雷击的伤害,接下来却还要地狱雷声的轰击,两种不同的攻击力道接踵而至,总是会有些让人难以应对的。” 席姑娘道:“你可以不助敖公子一臂之力啊。” 明已和尚却道:“你仔细去看敖公子,看看有什么不同。” 席姑娘不知道这和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还是朝敖泽看去,只见敖泽躺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就如死了一般,再仔细看去,却见敖泽还有些微微的气息,只是敖泽身上似乎笼罩着一股氤氲般的气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敖泽微弱的气息。 “敖公子这是怎么……”席姑娘向明已和尚问。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应该是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咱们还是先守在这里,不要去打搅他。” ………… 敖泽全力运转炼魂决,只觉身体内有一团亮光,收缚住溃散的神魂,神识和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将体内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而那道雷声中蕴含的神魂攻击的力道,在自己的回击之下,也在渐渐溃散,只是雷电击中身子,让自己全身有些酸麻,还不能自由行动。 又过了好一阵子,敖泽终于将那道神魂攻击的力道完全祛除,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就见自己的神魂浑如一体,显得更加坚固,而神识也更加清澈,能觉察到的东西也更加透彻。 敖泽心中欢喜,知道经过这次雷电的侵袭,再加上后来的雷声历练,自己神魂变得更加稳固,就连神识也似乎也增强了许多。只是,身子遭到雷击,还有些酸麻,一时间也站不起来。 躺在地上,过了好一阵子,敖泽这才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才支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只见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不禁苦笑了一下,刚才的雷击力道可真是不小,若不是身上还有一件仙衣护体,自己恐怕还会受到更重的伤。 明已和尚见敖泽站起身来,有些得意地向席姑娘道:“我就说嘛,敖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席姑娘也不搭理明已和尚,向敖泽喊道:“敖公子,你真是厉害,被雷击了,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第五十四章 神庙(三) 敖泽揉了揉肩头,只觉浑身酸痛不已,道:“我都成这样子了,你们还有心打趣?!” 席姑娘笑笑,道:“哪里是打趣了,只是觉着敖公子被雷击了这么一下,不但没有大碍,反而精气神也内敛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了。” 敖泽道:“这样的‘福气’我可不想要。” 明已和尚道:“即然敖公子没事儿,咱们还是进这神庙看看吧?” 敖泽看看近在眼前的洞口,道:“终于到了这里。”刚要迈步走进神庙,却又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的,多少还是有些不庄重的,便对明已和尚与席姑娘道,“你们先进去,我换件衣服。” 明已和尚轻轻摇了摇头,与席姑娘一起,清了清洞口的积雪,这才走进山洞之中。 到了山洞里,只见里面甚是幽暗,脚下的地面也是坎坷不平,借着洞口映过来的天光,勉强能看出来,这山洞之中甚是普通,甚至都没有一丝人工的痕迹,完全就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 唯一让人觉着这山洞不同寻常的,就是在洞穴的中央有一方石座,石座的前面的是一张几案,几案的上面还有一只香炉,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 石座与几案上,都积了一层浮土,看来是好久没人打扫过了,那也意味着,好久没人到过这里。 席姑娘看到那石座,面色有些黯然,径直走上前去,然后跪在几案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这才又站了起来。 明已和尚有些诧异地问道:“不知姑娘拜的是何人啊?” 席姑娘道:“到了神庙,自然是拜神了。” 明已和尚向四周看了看,道:“神在哪里?” 席姑娘也不答明已和尚的话,反而问道:“大师不也常常拜佛吗,那佛在哪里啊?” 明已和尚怔了一下,突然笑着道:“席姑娘莫要多想,小僧只是听姑娘说了许多这神庙的事情,也想一睹神之尊严,所以才有刚才那一问的。” 席姑娘也不知道明已和尚说得是不是真的,又道:“应该是出游在外了,哪里相见就能见到的。” 明已和尚道:“小僧就是想见见‘神’是什么模样的,以后见了佛祖,也免得因为不相识而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席姑娘“哦”了一声,道:“能有什么模样,与凡人也没有什么两样,放到人堆里,要是没人说是‘神’,谁也不会认出来的。” 明已和尚沉默了一阵,突然喜道:“‘诸法空相’,佛经就曾说过,佛祖在不同的人眼里,就是不同的形貌,佛祖的相貌就是看的人内心思想的呈现。” “这神庙中的‘神’的形象,应该就是姑娘内心的呈现。”明已和尚道。 席姑娘笑了笑,道:“我可没想过‘神’的形象,在这神庙之中见到‘神’时,我可没想到他就是‘神’。” ………… 敖泽将身上破烂的衣衫脱下,从口袋中取出一套衣衫穿上,又抓了一把积雪,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整了整发髻,这才向神庙中走去。 就在这时,敖泽见远处的阴云中,又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道在暗自积蓄,暗道,又要有雷电来了,可是雷电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又为何有那么大的破快力,实是让人新奇,。 敖泽细细看去,只见阴云中不同的云块间,有丝丝暗流向阴云中的一点快速地汇聚而去,而阴云中的那一点更像是个容器,在不断地吸纳那些阴云中的暗流,等了一阵,那一点像是吸纳够了暗流中的力道,然后就开始现出丝丝电光来,可是那一点中的力道却没有释放出来,只像是在找一个释放点似的。 又等了一阵,那一点中的力道,似乎终于找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强烈地释放出其中的雷电之力,电光闪耀,煞是刺眼,那雷电之力就附着在电光之上,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道就向下击去。 敖泽心中奇怪,虽然看清楚了雷电之力是如何形成的,可是仍没有弄明白这阴云之中,为何会蕴含有这么一股霸道的力道,自己是龙族,知道阴云一般只是一团水汽,那股霸道的力道是从何而来,实是让人觉着糊涂。 自己虽然看清了这雷电之力,但是想要弄明白这雷电之力的本源,还是超过了自己的认知,看来以后真需要好好地研究一番。 电光闪过,片刻后,又是阵阵雷声滚滚而来。 敖泽神思清明,雷声过耳,那股神魂攻击的力道再也不能震颤敖泽的神魂,此时,敖泽的神魂稳固如山,不会轻易被撼动。 雷声过后,敖泽这才走进神庙中,见神庙中,除了一方石座和几案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更是不见“神”的踪影,就连一座神像都没有,这算什么神庙? “这神庙中怎么不见有神祇在?”敖泽不禁问道。 明已和尚道:“刚才小僧也正在与席姑娘说这个问题呢,就算是神,也会四处游玩的,所以此时不在。” 敖泽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道:“我本想看看席姑娘口中的那个小子的‘故人’是谁,没想到却是谁也没有见到。” 席姑娘笑了笑,道:“可能是你们无缘吧。” 敖泽道:“席姑娘能说说这神庙的故事么,我想知道这神庙主人的故事。” 席姑娘沉默了好一阵,这才道:“我上次来这神庙时,已是半年前了,那时天寒地冻,心中烦闷,便想到这神庙中看看,于是就爬了好几天,到了这神庙之中,没想到师傅正好就在。” “师傅?”敖泽与明已和尚同时甚是惊讶地向席姑娘问道。 席姑娘道:“我这一身修为都是这神庙中的神祇传授的,虽然他不愿承认我是他的徒弟,可是在我心中,已经将他视作师傅了。” 敖泽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心中却想,就在不久前,自己在那裂隙的底部时,铁锤前辈就曾说过,席姑娘身上有神的气息,当时自己心中就嘀咕,这席姑娘与神会有怎样的关系,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关系。 席姑娘接着道:“我到了这神庙之中,见到了师傅,师傅就说起了他在东方大周的事迹,说是认识了一个龙族少年,是个少年俊杰,要我今后见到了,可以认识认识,没想到就真的见到了敖公子。” 敖泽听了这话,心中却是嘀咕道,这人会是谁啊,自己在大周之时,是见了不少奇人异士,而且这人似乎知道自己会来这西域似的,这肯定是因为知道自己身染死气,需要去极西之地寻找落日余烬,可是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仔细想想,第一个暗示自己以火祛除死气的人,应该就是扁鹊教习,那人一直都是神神叨叨的,让人琢磨不透,会是他么? “这神祇是叫‘扁鹊’么?”敖泽向席姑娘问道。 席姑娘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师傅的名字。” 敖泽又问道:“是个神神叨叨,没事儿喜欢拿人试药的古怪老头么?” 席姑娘想了一下,道:“师傅他老人家虽然也懂医理,但是从不拿人试药。” 敖泽心中却疑惑起来,如果不是扁鹊教习的话,那又会是谁,谁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自己会西去的?可是又想了好一阵,却仍是想不出那人会是谁。 既然猜不出那人会是谁,敖泽就又向席姑娘道:“席姑娘还能多讲讲你那师傅的事迹么?” 席姑娘看了敖泽一眼,笑着道:“敖公子就真的想猜出这里的神祇是谁?” 敖泽道:“是席姑娘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不能不来这里看看啊。” 席姑娘道:“也许人家与你无缘,就算你猜到了是谁,可是也见不到啊?” 敖泽道:“如果无缘,也就不会是‘故人’了,席姑娘要是方便的话,就说说故事。” 席姑娘想了一下,道:“那好,我就说说。”顿了一下,又道:“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是旧国遗民,从小就在这西域诸国之中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在我十岁那年,在这天山脚下遇到了师傅他老人家,他开始教我修炼之法,又教我枪法来防身,从此我才知道,世间还有这等奇妙的事情,就像一个人站在高处能看得更远似的。” “从此之后,我就像打开了一扇奇妙的大门,看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也看到一丝复国的希望,所以我就更加努力地修炼,就是希望我有了能力之后,能恢复故国,再现西域故国的强盛。”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席姑娘执念甚是沉重啊。” 席姑娘瞪了明已和尚一眼,道:“大师又没有经历过我的困苦,何必说此洒脱之语?” 明已和尚道:“是小僧多语了,席姑娘接着说。” 席姑娘又接着道:“我虽然看到一丝希望,但是却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去做,后来我将自己的心事给师傅说了之后,他便带我到了这神庙之中,说了他的故事。” 敖泽听到这里,连忙问道:“什么故事?” 席姑娘道:“自然是一个人成为神的故事。” 敖泽也不多问什么,只是兴致勃勃地望着席姑娘,想听她继续讲下去。 第五十五章 神庙(四) 席姑娘接着道:“神并不是天生就是神的,他们也是从凡人中走出来的。” 敖泽道:“我听说神是有无尽的寿命的,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中。” 席姑娘笑了一下,道:“那不过是传说罢了,传说中的上古大神,到现在还有几个活着的?” 敖泽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没有了。” 席姑娘嘴角轻扬,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又道:“不过,神虽然神通广大,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们的神通是受困于相应的神格的。” “神格?”敖泽与明已和尚同时叫了出来。 席姑娘不禁撇了敖泽与明已和尚一眼,心道,这两人还真是一路货色,就连惊讶也是这么一致,哼了一声,又道:“你们就没有听说神也有自己称呼么?” 敖泽又问道:“什么称呼?” 席姑娘道:“就像水神,火神,雷神,山神什么的,这些称呼你总该听说过吧?” 敖泽连连点头,道:“听说过。” 席姑娘道:“这些神也都是有神格的,他们的神通也都是被神格限制的,比如雷神擅长的是雷系神通,而山神就只精通与山石相关的神通,对其他神通却是不擅长,甚至根本就不能使用。” 敖泽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又向一旁的石座看看,向席姑娘问道,“这神庙中的神又是什么神格啊?” 席姑娘道:“我不知道。” 敖泽不相信,又问道:“他不是你的师傅么,你怎么会不知道?” 席姑娘道:“他不说,我又能问出什么来。” 敖泽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也是,别人既然不想说,无论是怎么打听询问,也是突然的,这又不禁让自己想起子受前辈来,自己几次询问他的来历,他就是不说,到现在自己既不知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的去处。 敖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向席姑娘问道:“那席姑娘怎么知道,他就是神呢?” 席姑娘看向敖泽,道:“我并不知道他是神,只是师傅说他自己神,我也就当他是神。” 敖泽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道:“原来还不确定啊。” 席姑娘笑了一下,道:“师傅在我心中就是神,他说自己是神,我就相信他是神,这有错么?” 敖泽道:“这本身没什么错,只是希望席姑娘慎重,不要错付了信任,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希望席姑娘有一些提防。” 席姑娘看着敖泽,问道:“敖公子与人交往总是有着防人之心?” 敖泽道:“小子遇到生人时,自是有些防备之心的。” 席姑娘又道:“如果相熟之后呢?” 敖泽道:“对于熟人自然是不会有多少提防之心,但是所做之事,还是会思量再三的。” 席姑娘道:“对明已大师也是这样?” 敖泽看了看明已和尚,又向席姑娘道:“明已大师虽然爱显摆一下的自己的机锋,心底还是不坏的,再说我只是一个穷小子,又没有什么能力,也不值得别人对我有什么坏心思。” 席姑娘又道:“敖公子说得极是,那道我就不是一无所有之人?别人对我就有什么坏心思?” 敖泽道:“姑娘好歹也是旧国遗民,身份还是尊崇的。” 席姑娘却笑了笑,道:“旧国遗民,命贱如草,哪里有半分的尊崇,若非不想被人欺凌,我又何必想着光复旧国?!” 敖泽沉默不语,心里却是能想象出席姑娘的经历,从小颠沛流离,处处遭人白眼,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内心可能会有些怨恨,有些不平,总希望去找补回来,所以才会对光复旧国这么执着。 席姑娘见敖泽沉默不语,就又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前途渺茫时,终于是遇到了师傅,他为我打开了一扇能看到美丽风景的窗户,出了教我修行之法外,还教我如何去光复旧国。” “什么,他还教了你如何复国?”敖泽惊讶地道。 席姑娘道:“这有何不可么?” 敖泽道:“只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既然已经成神了,可是为何还对这些世俗的权利还感兴趣?!” 席姑娘道:“刚才不是说过了,神也是从凡人中走出去的,有些世俗的情绪也是常事,不过师傅他只是教我复国之策,此外就再也没有帮我做过什么。” 敖泽又想起前段时间,席姑娘辛辛苦苦拉起来的“明尊”,竟然在一瞬间就轰然倒塌,而且还是从内部倒塌的,不禁又是一阵唏嘘,就算有神在背后帮忙谋划,可最后还是徒费精力,什么也没有得到,那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 “那席姑娘这次来这里,又是所谓何事呢?”敖泽问道。 席姑娘道:“自然是向师傅询问,我失利的原因,看看师傅有没有补救之策。” 敖泽本想再劝劝席姑娘放弃光复故国的旧梦,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暗暗叹了一口气,站在那里不说话。 明已和尚在一旁听了半天,道:“那姑娘的师傅何时能回到这里呢,他要是不回来,你总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席姑娘道:“我在这里先等上一段时间,要是实在等不到,那就再做其他计较。” 明已和尚道:“听了席姑娘讲了这么精彩的故事,我也想拜见这神庙中的神,你师傅不会介意吧?” 席姑娘道:“师傅竟然能结识敖公子,我想也应该会认识大师的。”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那就好,咱们就在这里先歇歇脚,慢慢地等着。”说着,就在神庙的角落中坐了下来,然后又闭上眼睛,默默地念起经文来。 敖泽心道,这和尚倒是虔诚,到了哪里都能安心念经文。然后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还是有些酸疼,看来真的需要调养几天,才能好转,便也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心中却想着刚才雷电形成的过程,云层中竟然蕴含着这样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这种力量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如果能参透其中的窍门,定然能创造出一种独特的功法。 在大周太学院时,敖泽也是看过一些雷系功法的书籍,那些功法大都是已自己的元气来模拟雷电,电光霍霍围绕在身上,看着很厉害的样子,可毕竟不是真的雷电,威力有限。而且是、这样的功法太过消耗元气,在加上又不太实用,与同样修为的人对战时,总是显得有些气力不支,所以修炼雷系功法的人并不多。 刚才要是再有几个雷电击下就好了,那样一来,自己或许就能宁明白这雷电之力的由来了,敖泽心里想着。 可是转念又想,以那雷电之力的威力,要是真的再有几道雷电击下,就算有雷舞盔甲和仙衣护体,自己这条小命也不一定能抗得下来,不过,刚才也算看到了,雷电之力之所以能那样的威力,是因为所有的力量都击中在一点,等积蓄够了能量这才轰击而下,如果用雷电类的功法模仿雷电,并将这些雷电击中在一点,是不是能改变这些功法的威力呢? 想到这里,敖泽回想着一种雷电系的功法,运转元气慢慢模仿着雷电,试了好几次,这才模仿出一丝雷电,可是还没等自己高兴起来,那一丝雷电便一闪而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敖泽也不气馁,便又慢慢摸索起来,过了好一阵子,终于模仿出数道细微的雷电缠绕在自己身上,发出明暗不定的光芒,然后释放开来轰击在地上,就听滋滋几声响,便消散不见,只在地面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席姑娘听到响声,便向敖泽问道:“敖公子,你在做什么呢?” 敖泽回过神来,道:“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一门功法来,就试着练了一下,都怪我天资不好,怎么都练不成。” 席姑娘哦了一声,道:“你修炼功法也不挑一下地方,这里可是神庙,要是毁坏了什么东西,那可是不妙。” 敖泽怔了一下,略略有些尴尬地笑着道:“是我太莽撞了,没有考虑那么多。”说着便走出了神庙,站在外面的平台上,接着尝试着修炼那雷系的功法。 席姑娘看敖泽走出神庙,走到明已和尚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敖公子怎么这样沉迷于修炼?” 明已和尚看了看洞外的敖泽,道:“敖公子总是有些稀奇的想法,在不经意间就能有所感悟,使得修为功法更进一步,就像在那庄园时那样,姑娘你的枪法明明是稍高于敖公子的,但是后来敖公子突然间便能克制你的枪法,你就不觉着奇怪么?” 席姑娘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敖泽的确在思索了一阵之后,便能使出克制自己枪法的招式,那时自己的确奇怪敖泽为何突然就变得那么厉害了,真的像这和尚说的那样,是有所悟了?想到这里,也不禁朝敖泽望去。 敖泽站在平台上,山风凌冽,身上衣袂飘飘,再加上周身又缠绕着丝丝雷电,显得很是飘逸。 能成功地模拟出数道雷电,而且不再紊乱,敖泽心头欢喜,接下来就是让这些雷电凝聚于一点,在释放出来,到时不知道这些雷电的威力会不会增加。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这些雷电不断流动,想要凝聚在一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五十六章 佛国 敖泽站在原地,想着怎样将身上的雷电聚集于一点,想了好一阵,终于想到,这雷电是用元气模拟出来的,与真正的雷电还是有些差别的,既然元气能模拟这些雷电,那也就能像元气聚集一样,将这些雷电聚集起来。 既然想到了方法,那就赶快试炼起来。 敖泽缓缓地运行运气,将这些带着雷电的元气,向手掌的方向移动而去,可是这些元气刚到肩头的时候,上面的雷电便瞬间消散,不见了踪影。 一次没成功,敖泽也不气馁,便又再次模拟出雷电,缓缓向肩头移去,如是三番几次,雷电到了肩头的时候,便都消散不见,不禁停了下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将海棠木灵扯了出来,只见海棠木灵身上缠绕着丝丝雷电,不住地舞动着身子,玩得那是一个不亦乐乎。 “我说怎么不能将雷电聚集起来,原来是被你截了去。”敖泽向海棠木灵说道。 海棠木灵道:“这东西缠绕在身上,麻酥酥的,好不舒服!” 敖泽笑了笑,道:“你倒是舒服了,我这功法差点儿就练不成了。” 海棠木灵跳到地上,身上的雷电瞬间没入了脚下的雪地中,不禁怔了一下,向敖泽道:“公子,我身上雷电没了,你快些再弄些出来。” 敖泽没好气地道:“弄出来作甚?” 海棠木灵望着敖泽,道:“雷电在身上,让人觉着舒服。” 敖泽苦笑了一下,看着海棠木灵眼巴巴的眼神,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可是要练功的。” 海棠木灵道:“那好,你再弄些雷电在我身上。” 敖泽无可奈何,便又凝练出一些雷电,海棠木灵伸出枝蔓,碰触在敖泽身上的雷电,然后就见那些雷电闪了几下,便到了海棠木灵身上。 海棠木灵浑身上下缠绕着雷电,电光闪闪,欢快地在雪地上跳来跳去。 敖泽道:“你小心些,你身上的雷电再没入地下,看你还玩什么?” 海棠木灵道:“不会的,只要将雷电缠绕在身上,雷电本身不碰触到地面,就不会消失的。”说着就又在一旁开心地蹦跳着。 敖泽摇了摇头,便又在身上模拟出许多雷电缠绕在身上,然后缓缓将这些雷电转移到肩头,可是肩头一下子汇聚了这么多雷电,竟是使得肩头像是遭了雷击一般,一阵酥麻酸痛,然后,敖泽心头也跟着跳了一下,气息紊乱,那些雷电立刻便消失不见。 敖泽想了想,再次在身上模拟出一些雷电,然后控制着这些雷电,一道接着一道地相继涌到肩头,然后汇集于手掌之上,然后就见手掌之上电光霍霍,煞是骇人。 可是再想将这些雷电进一步压缩汇聚,那些雷电便会像雷击似的击在手掌之上,然后消失不见,又试了几次,总是这样子的。 敖泽不禁心想,如果只能将雷电压缩到这个程度,那还有什么用,没等伤到敌人,自己却险要遭到雷击了。 找不到将雷电聚集压缩的方法,敖泽心中也甚是失落,本以为能模拟真正的雷击的样子,没想到这只是这种结果,看来真是白忙活了一场。 看着远处阴云之中电光闪闪,敖泽心里虽然极是想知道这雷电之力为何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量,可是自己试了这么多次还是不能成功,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漏。 又想,今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再在近距离观察一番雷电的形成,或许还会有所感悟,现在也只能到此了。 敖泽回到神庙之中,看到明已和尚与席姑娘都在望着自己,不禁问道:“我脸上有东西么,这么看着我?” 席姑娘笑了笑,道:“我看敖公子刚才身上电光闪闪的,这是又想到了什么新招式么?”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本想找到雷电为何有那么大的威力的原因,可惜,咱们没那个天赋,只是练了几式雷系功法,没想到与真正的雷电天差地别,总是找不到其中的诀窍。” 席姑娘道:“敖公子莫要气馁,总能找出来的。” 敖泽笑了一下,坐到明已和尚身旁,取出一块干粮,嚼了几口充充饥,又道:“咱们就一直这样干等着么?” 席姑娘道:“你们要是有事的话,那就下山去吧,在这里等着也没什么意义。” 明已和尚向敖泽要了一块干粮,道:“我们也无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在这里先陪着韩姑娘等两天,反正小僧也想见见神的形象,以后小僧拜见佛祖的时候,也好心里有底儿。” 席姑娘道:“佛祖也是神么?” 明已和尚道:“佛祖虽然不是神,但也是像神那样伟大的存在。” 席姑娘道:“是么?” 明已和尚道:“佛祖劝人向善,又给人指明了超脱苦难的方向,你说佛祖伟大吗?” 席姑娘道:“那我倒是想问问,怎样才能超脱苦难?” 明已和尚道:“无非也是老生常谈,人的苦难大都源于执着,执着于不得,执着于害怕,放下所有的执着,就会得到真正的大自在。” 席姑娘听了明已和尚的话,沉默了一下,道:“大师说得倒是轻巧,一个人要是没了一点儿执念,那活着还有什么追求,岂不是形同走尸了?” 明已和尚又道:“姑娘理解得岔了,佛说放下执念,并不是说让人没了追求,而是说当你的追求使你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而不能得到大自在时,你可能就需要换了想法,放下这个追求。” 席姑娘道:“那大师得到大自在了吗?” 明已和尚选了一声佛号,道:“小僧修为尚浅,还悟不到佛祖所说的大自在,等以后小僧修为见识高了之后,或许就能明白佛祖的话了!” 席姑娘笑了笑,道:“大师你自己连佛祖的话,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为何还要执着地追求下去?” 明已和尚道:“求得大自在一直就是小僧的追求,所以我会一直去找寻大自在的。” 席姑娘道:“如果你找不到大自在,再这样下去,就不会使你陷入痛苦之中吗?这算是执念么?大师会放弃么?” 明已和尚道:“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席姑娘道:“这好像是一句经文,是什么意思?” 明已和尚道:“到达彼岸的智慧是真实不虚的,如果没有找到大自在,那是小僧的智慧还不够。” 席姑娘道:“我看你已经陷入执着之中了。”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笑着道:“刚才小僧就说过了,是否执着,在于是否陷入痛苦之中,小僧可还没有这种心情。” 席姑娘道:“怪不得你们佛门在这西域诸国中,有这么多的信徒,这里差不多是一片佛国了。” 明已和尚道:“那是因为佛法广大,照护世人。” 席姑娘笑了一声,道:“不听你说了,不过我还是要向大师说一句,有些事情你要是没有去经历过,你就永远不知道它是否值得永远被挂在心头。”说完,便坐在一旁,吃着干粮不再说话。 敖泽听了半天,笑着向明已和尚道:“大师又在蛊惑人心了。”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慧根深厚,真的听不懂小僧的佛门箴言?” 敖泽笑了笑,道:“懂是懂一些的,只是不甚理解罢了。” 明已和尚道:“有什么不理解的?” 敖泽又道:“大师一直在寻找大自在,可是寻找到了大自在之后,大师又会怎样做呢?” 明已和尚怔了一下,道:“这个小僧倒是没有想过。”沉默了一下,又喜笑颜开,向敖泽道:“我就说敖公子慧根深厚,与我佛门甚有渊源,就连看问题,也远比他人透彻。” 敖泽道:“大师又想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不知敖公子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拜入我佛门?” 敖泽诧异地道:“为何要拜入你佛门?” 明已和尚道:“像敖公子这么有慧根的人,拜入我佛门的话,肯定能更进一步广大我佛门。” 敖泽连连摆手,道:“千万别,我还准备寻找大自在哩。” 明已和尚又道:“那不是更要拜入我佛门了?!” 敖泽笑道:“大师,是你执着了,寻找大自在,又何必非要拜入你佛门?大自在就在那儿,任何人都可以去追寻,如果大师心中还要碍于门户之见的话,那真的就是执念了。” 明已和尚听了敖泽的话,宣了一句佛号,笑着向敖泽道:“我就说敖公子真是太有慧根了,如果入了佛门,说不定能成佛呢。” 敖泽却是连连摇头,道:“我可不想出家当和尚,我还想大口吃肉呢。” 明已和尚道:“咱们就走着瞧吧,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想入了我佛门,事情可不是都那么绝对的。” 敖泽笑道:“那大师就等着吧。” 席姑娘在一旁听着明已和尚与敖泽在这儿斗嘴,心中觉着好笑,但是又觉着这两人的话里都是藏着话的,处处抖机灵,自己说不过这明已和尚,可是这明已和尚却又说不过那敖公子,而那敖公子在自己面前却是显得有些腼腆,不怎么说话,这还真是有意思。 第五十七章 下山 敖泽见明已和尚坐在那里不说话,便又出了神庙,来到外面的平台上,此时头上仍是阴云密布,雨滴夹杂着冰晶不断地落下,虽然下的并不算大,可是落在身上,再加上山顶风势凌冽,所以站在这平台之上,还是觉着有些寒风刺骨的。 海棠木灵似乎觉不到冷似的,身上缠绕着丝丝雷电,在雪地上欢快地蹦跳着。 敖泽看着海棠木灵这样子,心里不禁奇怪,这小家伙身上挂着这些雷电已经有参不多半刻钟了吧,可是这些雷电却没有一丝要消散的迹象,心里奇怪,这海棠木灵是如何做到的? 要知道自己在模拟出这些雷电的时候,那些雷电是在不断消耗着的,需要自己不断地模拟出新的雷电,才能维持着一定数量的雷电,要不然那些雷电很快便会消失。 敖泽向海棠木灵问道:“都这么久了,你身上怎么还有那么多的雷电?你是怎样维持着这些雷电不消散的?” 海棠木灵道:“这还不简单,只要让这些雷电不碰触自己,也不碰触别的东西,就能维持雷电不消散。”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心道,按照海棠木灵的说法,那应该是雷电浮空,才能将其与自身隔离开来,能做到这样的话,只能以元气在周身形成一层隔膜,这样做的话,不但要消耗更多的元气,才能维持这层隔膜,而且还需要强大的神识来控制雷电的生成与运行。 想到这里,敖泽鼓动元气,慢慢地在身体周围凝聚成一层隔膜,当隔膜就要覆盖全身的时候,只觉甚是头疼,神识混乱,然后那层隔膜便随即溃散不见。 敖泽喘了一口气,心道,自己的神识还是不够强大,所以才不能控制着元气,形成一层覆盖全身的隔膜,要是不能凝聚出一层隔膜,自己模拟出的雷电肯定会不断消耗的…… 沉思了好一阵,敖泽突然喜道:“我怎么这么笨啊,自己只是想知道能不能将雷电汇聚于一点,然后再看看,汇聚于一点的雷电会有怎样的威力,既然不能在全身凝聚出一层隔膜,那就只在有雷电的地方凝聚出一层隔膜就行,然后控制着这些雷电只在有隔膜的地方运行。” 敖泽想出这样的方法,连忙便又试炼起来,只在右臂与胸腔前后凝聚出一层隔膜,然后在胸腔前后模拟出两道雷电来,然后试着移动雷电先后向右臂上移去,当两道雷电都到了手心的时候,果然没有再消失不见。 随即,敖泽便又控制着雷电聚成一团,然后就又像是压缩元气似的,将那两道雷电在手心处慢慢地挤压到一点,当那团雷电被挤压得只有拳头大小的时候,便开始发出阵阵吱吱的响声,就像不久前阴云中雷电即将击下时的样子。 同时,敖泽也能感觉到雷电似乎要向自己手心击去的刺痛感,知道不能再将雷电挤压了,然后轻轻甩动手臂,将那团雷电向一旁掷去。 那团雷电带着吱吱的响声,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就听砰地一声响,雷电炸了开来,地上的积雪也被层层掀起,远远地向四周落去,然后就见地上露出一个几尺见方的坑洞来。 敖泽看着那坑洞,满意地笑了一下,那坑洞虽然不算大,但是也远比雷电缠绕在身上的攻击力要强大了许多。 雷电缠绕在身上,攻向敌人,最多也就是使其身上一阵酥麻,却不会给敌人造成什么伤害,当然如果你的修为极高,凝聚出的雷电强横无比,那就另当一说了,可是像这样,将雷电凝聚于一点,然后再攻向对方,造成的伤害远比缠绕在身上要大得多。 敖泽心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攻其一面不如攻其一点”吧。 席姑娘听到外面的声响,连忙跑了出来,看到敖泽面前一个坑洞,不禁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敖泽看看席姑娘,又看看身前的坑洞,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道:“没什么,就是现在没事儿,练练功法做耍子也。” 席姑娘道:“这里可不是做耍子的地方,你要小心些,别弄出了雪崩。” 敖泽小声嘀咕道:“在这么高的地方,就算有雪崩,也影响不到这里吧?!” 席姑娘道:“你说什么?” 敖泽连连摇头,道:“哦,没什么,我小心些就是了。” 席姑娘又道:“发生了雪崩,这里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山下却要遭殃了,上来时遇到雪崩,那处处狼藉的样子,不知道有少生灵葬身在雪崩之中。” 敖泽点点头,心中却想,这姑娘一个满心造反复国的人,心地倒是善良。 ………… 三人在这神庙之中等了四五天,却不见有神出现,身上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敖泽虽然甚是想见见这个神庙中的“故人”,但是再这么等下去的话,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可还是急着要去日落之地,就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咱们还要再在这里等下去吗?”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不想见见这个‘故人’了?” 敖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都等了这么多天,要是有缘的话,早就见到了,想来是与那‘故人’无缘,再等下去,恐怕还是见不到。”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敖公子的话甚是暗合佛理,即是无缘,那咱们还是下山去吧。”又向席姑娘问道,“席姑娘还要等下去么?” 席姑娘听这二人要下山去,道:“我来这里就是要等师傅的,你们要是有事的,就下山去吧,也不用在这里干等着。” 明已和尚见席姑娘也没有挽留之意,顿了一下,从脖子上取下那串佛珠,递给席姑娘,道:“小僧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串佛珠还像样一些,留给姑娘,好做防身只用。”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将这么贵重的佛珠说送人就送人,心里不禁一阵唏嘘,几天前敖泽可是看见,明已和尚用这佛珠能拦下铁锤前辈的攻击,想来这佛珠也非凡物。 席姑娘笑了笑,取出自己的长枪,向明已和尚道:“多谢大师好意,我有长枪就够防身了,再说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明已和尚又道:“这佛珠能安神定心,驱邪除魔,神魂稳固,如果再遇到上来时的那个怪人,姑娘也好有所防备。” 听了明已和尚的话,席姑娘迟疑了一阵,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要是拿了,以后怎么还给大师啊?” 明已和尚道:“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席姑娘最终还是接过了佛珠,道:“谢谢大师,这佛珠我一定会帮大师好好保管的,以后完好地还给大师。”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便走出神庙,向山下走去。 敖泽见明已和尚离去,也向席姑娘道:“后会有期。”带上海棠木灵,跟在明已和尚后面,也向山下走去。 席姑娘目送明已和尚与敖泽离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跪拜在几案前,默道:“师傅,你什么时候能出现啊,我费尽心力,想要光复旧国,这到底是错还是对啊……” ………… 敖泽与明已和尚从那山峰上下来,便又寻路向山下走去,由于山上甚是严寒,在加上几天前下了雨,现在的雪层上结了一层薄冰,走起路来,甚是湿滑,两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向山下走去。 走了有十几里远近,明已和尚停了下来,转身向山上看去,只见山顶已经隐藏在云雾之中,再也看不到,叹了一口气,又站了一阵,这才又朝山下走去。 敖泽见明已和尚如此模样,打趣道:“怎么?大师舍不下席姑娘?” 明已和尚道:“留人家一个姑娘在那里,总是有些让人不放心。” 敖泽笑道:“大师若是舍不下,那就再折返回去,陪着席姑娘,反正还没走多远,我自己一个人下山就行。” 明已和尚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造化,既然已经选择了下山去,又怎能再折返回去。” 敖泽又道:“难道大师就不觉着有些可惜?” 明已和尚道:“可惜什么?” 敖泽道:“大师把那么贵重的佛珠都送人了,这份情义可是不轻哦。” 明已和尚道:“只是一件物件而已,敖公子你先前不是说过,这佛珠毕竟是身外之物,让小僧莫要执着?” 敖泽道:“我说过这话?” 明已和尚道:“说过。” 敖泽却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道:“我说过这话?说过吗?”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就莫要多心了,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照这个速度,到天黑时不知道能不能离开这雪线哩,要不然可就要在这雪地休息一晚了。” 敖泽道:“大师说得极是,咱们还是赶路去吧。” 两人在这高山上慢慢而行,快要到了黄昏的时候,终于离开了雪线,便四处张望着,希望能找一处避风的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接着赶路。 又走了一阵,两人终于找了一处山坳,躲在里面,吃了一些干粮,相对无言地各自坐在一旁休息。 第五十八掌 功德 夜间山风凌冽,吹在身上甚是寒冷,又没有干柴可以生活,敖泽与明已和尚只能说着些话,运功来抵御寒冷。 到了午夜十分,天上阴云散去,只见天色湛蓝深邃,就如一汪深水一般,颗颗星辰就如嵌在水中的明珠一般,甚是清晰明亮。 敖泽道:“大师,人们都说天上的星辰也蕴含着天下运势,你说这是真的么?” 明已和尚道:“小僧不懂什么天象,只知道天下的运势,是由人来决定的。” 敖泽又道:“这世间有那么多神仙道佛,个个都神通无比法力无边,而人虽然众多,但是能左右这天下运势么?” 明已和尚道:“你没听席姑娘说么,神仙大都也是从凡人中走出去的,这些人说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其实还是人,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要受人的影响的。” 敖泽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你说天神是好还是坏啊?” 明已和尚却笑了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敖泽也笑道:“只是聊聊天。” 明已和尚道:“小僧又没见天神长什么样子,怎么知道?” 敖泽却道:“我见过。” 明已和尚直起身子,道:“你见过?!那天神长什么样子啊?说来我听听。” 敖泽想了一下,又道:“其实,也不能算是见过真正的天神,只能算是某种力量和意识附身在人的身上,然后那人的力量与神通都变得深邃起来,而且那人的意识也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了。” 明已和尚道:“这倒有点意思了。” 敖泽接着道:“只是,那些人被附身之后,身上的气势也变得有些邪魅,看着不像是好人。” 明已和尚却是皱了一下眉头,道:“人有好坏,天神也有好坏之分吧。” 又说了一阵话,两人这才蜷缩在地上休息,一夜无事。 第二天是个晴天,朝阳升起,带着一丝温暖照在敖泽与明已和尚身上。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休息了一阵,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便又朝山下继续走去。 明已和尚走在敖泽身后,又朝山顶的方向看了看,依旧是雾气笼罩,看不到山上的情景,这才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舍地向山下走去。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如此模样,心里不禁笑道,这和尚八成是动了凡心。 山路崎岖,两人走了一上午,终于到了半山腰,这里草木也渐渐多了起来,偶尔还能看到有一些地鼠在山石之间觅食,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跟在山顶的情形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天地。 再朝下走去,就见四处林木匆匆,就连气温也高了许多,更是能见到有成群的山羊野猪在林子中穿行。 敖泽看到有山羊野猪,不禁摸了摸肚子,心道,这几天只是吃了一些干粮,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舔了舔嘴唇,出去弓箭,就要向那些动物射去。 明已和尚看到敖泽搭弓射箭的样子,分明就是要狩猎,连忙拦下敖泽,道:“敖公子,你要做什么?” 敖泽道:“当然是打猎吃肉了。” 明已和尚又道:“咱们有干粮充饥,何必要吃这些动物,徒造杀孽罢了。” 敖泽道:“几天来都没吃肉了,这不是想着换换口味,大师放心,等肉烤好了,一定会分与大师一些的,我不吃独食。”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忙道:“罪过,罪过,小僧是出家人,不食荤腥。” 敖泽笑道:“这差一点儿给忘了,既然大师不吃肉,那只好我一个人吃了。” 明已和尚又道:“小僧只是希望敖公子能忍一时的口腹之欲,放过这些生灵。” 敖泽收起弓箭,道:“就算我不吃这些山羊野猪,这山上还会有虎豹豺狼来这次这些动物,我吃一两只又有什么区别?”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毕竟不是虎豹豺狼。”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的话,最终还是摆摆手,收起了弓箭,道:“罢了罢了,改天再猎几只肥羊吃。”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善哉善哉。” 正要寻路向山下走去的时候,却见一匹狼出现在林子边,站在一块山石上,双眼泛着微微的绿光,正盯着正在不远处觅食的山羊与野猪,这应该是群狼中的头狼。 再仔细看去,还能看到山石四周竟然还匍匐着许多狼,那些狼的毛发正与四周的山石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得话,还真不容易发现。 那些山羊与野猪只顾着觅食,更是没有发现不远处的群狼,有些羊更是毫无防备地向着群狼慢慢靠近。 敖泽小声对明已和尚道:“没想到这这里有碰到群狼捕食了,这些山羊和野猪可要遭殃了。” 明已和尚道:“天生万物,循环往复,所以才能一直生生不息。” 敖泽又道:“什么生生不息的,那些猪羊就要被吃了,大师你就不去管管?” 明已和尚道:“我去管什么,那些狼也是要活下去的。” 敖泽听了这话,不禁“啧啧”道:“你这和尚就有些偏颇了,我要去猎几只猪羊吃,你却说‘徒造杀孽’,那些狼要吃羊,你却不管不问,真是岂有此理。”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精通佛理,这还需要小僧来回答么?” 敖泽道:“我可不精通什么佛理,我知道我也想吃肉,尤其是烤熟的山羊肉,那是一个香哦。” 明已和尚道:“刚才小僧就说过,敖公子你想吃肉,那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那些狼吃肉,却只是为了生存,是自然法则。” 过了一会儿,那山石的头狼看到山羊群离群狼已经足够近了,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四周匍匐着的群狼像是得了命令一般,全都窜了出来,向着山羊群快速地奔去。 山羊群见到有狼群扑来,顿时乱作一团,四处乱窜,相互撞在一起,顿时就有几只羊被撞翻在地,被其他样踩了几脚,这才挣扎着站了起来,跟在其他羊后面,逃命去了。 另一边的野猪也是乱作一团,没命似的向林子中逃去。 敖泽道:“大师,你要是再不去帮帮那些山羊的话,那可就要见到一片血腥之地了。”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只当没有听到敖泽的话。 敖泽又道:“佛门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能见死不救?” 明已和尚道:“山羊并不是人。” 敖泽道:“那也是生灵,你们佛门不也常说‘众生平等’么,那些狼就能随便取了其他生灵的性命?” 明已和尚道:“就算我救下了那些山羊的性命,可是那些狼吃不到食物,也有可能会没命的,他们的性命也是性命,厚此薄彼,哪来的众生平等?” 敖泽又道:“你这和尚真是强词夺理,你不让我吃肉,难道就不怕我没了性命,这还不算‘厚此薄彼’?” 明已和尚看了敖泽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张开口发出一阵沉闷的吼声,就像几天前上山时,明已和尚驱散群狼时一样,应该就是那“金刚伏魔功”了。 吼声沉闷,却远远地传了开去。群狼听到吼声,突然纷纷都停了下来,惶恐不安地向着四周看去。 那头狼也是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头向周围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长嗥一声,想要聚集起狼群。 就在这时,明已和尚又向着狼群发出一阵吼声。 群狼再次听到吼声,更是惶恐不安,头狼则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差一点儿就跌倒在地,只能低下身子,再次发出一声长嗥。 群狼听到头狼的嗥声,便都纷纷聚在头狼的周围,然后护着头狼,向山上奔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敖泽见群狼离去,向明已和尚道:“大师救了许多生灵,真是功德一件。” 明已和尚道:“小僧只是吓退了群狼,它们还是会回来捕猎的,再说了小僧谁能救得了那些羊群一时,却救不了它们一世,这算什么功德。” 敖泽笑道:“救得了一时是一时,那也是功德。”顿了一下,又问道,“只是没想到大师的‘金刚伏魔功’竟是这么厉害,仅仅凭借吼声便能吓退群狼,不知大师能否教教我啊?” 明已和尚道:“你学这么作甚?” 敖泽道:“当然是为了防身啊,以后我遇到狼群,也免得动刀动枪的,只用吼声便能吓退狼群,免得‘徒造杀孽’。” 明已和尚看着敖泽,道:“真是只是为了吓退狼群?” 敖泽道:“要不然还能做什么?” 明已和尚自然不信敖泽的话,盯着敖泽看了一阵,最后还是道:“这金刚伏魔功其实是一种神魂攻击的技能,只要是有神魂的生灵,其神魂之中就有害怕的东西,当你的吼声能与其神魂共鸣,就能让其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就这么简单?”敖泽道。 明已和尚道:“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当这种共鸣更加强烈的时候,便能让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如果再以你的念力附着在这种共鸣之上,便能让其害怕,甚至还能伤到对方,只是这种功法太过霸道,神魂伤害远比身体受伤要严重得多,我佛门又以慈悲为怀,所以甚少会用这种功法去与人对敌。” 然后就向敖泽说了“金刚伏魔功”的修炼诀窍,最后又道:“只是希望敖公子学了这功法之后,莫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第五十九章 有梦 敖泽得了这“金刚伏魔功”的修炼诀窍,一路上得意洋洋,见了什么动物都想去试一下。 看到前面有野兔,便向野兔吼一声,那野兔听到响声,果然吓得夹着尾巴,惶恐不安地逃了去。 见到树上有只鸟,便悄悄走到树下,然后对着树上的鸟也吼上一声。那鸟听到响声也是吓得扑棱着翅膀,不要命似的飞了开去。 敖泽见到这么多动物被自己的吼声吓得逃了开去,便洋洋得意地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我这‘金刚伏魔功’修炼得还可以吧?” 明已和尚却只是微微笑了笑,道:“不错,已经有些模样了,再修炼一段时间一定能出神入化,更上一层楼。”看到敖泽又去吓唬一旁的动物,不禁摇了摇头,心道,野兔和鸟都生性胆小,听到动静便会逃开去,哪里是你用“金刚伏魔功”吓退他们的。 可是却不说破,只是静静地看着敖泽洋洋得意地去吓唬那些动物。 敖泽可不知道明已和尚心中的想法,一路上不断地“试炼”着自己的“金刚伏魔功”,见了什么动物都要吼上一嗓子,不知不觉间便觉着有些口看舌燥起来。 这时已快到山脚,远远看去,在前面的山沟中能看到一个村子,敖泽忙道:“大师快走,前面有个村子,咱们到那里去买些吃食,这一路上都吃些干粮,这回去换个口味去。” 明已和尚道:“小僧可没钱。” 敖泽道:“我还有些钱,不要你破费,要是有肉干的话,再买些肉干,这回你可不能说我造杀孽了吧?”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默念着经文,又不说话了。 敖泽也不理会明已和尚,径直就向前面的村子走去。 走到村子近前,却不见村子里有人走动,也不见有炊烟升起,显得很是死寂,只是偶尔能听到几声牛羊的叫声,就连这叫声都显得死气沉沉。 敖泽看到这村子竟是如此景象,心中也警惕了起来,向明已和尚道:“这个村子,看着甚是古怪,大师小心些。” 明已和尚也是不住地向四周打量,道:“先去看看。” 两人小心翼翼走到村口,突然见到一个男子正有气无力地趴在路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泥土,像是许久没有清洗过了。 听到有人走来,那男子缓缓抬起头,看向敖泽与明已和尚,然后向着二人伸出手,有气无力地道:“救我,救我……” 敖泽看那男子脸上和手上满是烂疮,还有脓液流出来,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道,那人人应该是得了毒疮,是瘟疫的一种,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掩住口鼻,向明已和尚道:“那人应该是得了瘟疫。”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那你可有医治的法子。” 敖泽却摇了摇头,道:“我在太学院只学了医理入门,可不会治这瘟疫,再说了,这里缺医少药,怎么去治?!” 明已和尚道:“就真的没法子医治?” 敖泽沉默了一阵,想起去年之时,扁鹊教习给了自己一些丹药,其中就有一些清热解毒的,便取了出来,倒出来一粒,伸到那男子面前,道:“你试试这个。” 那男子看到丹药,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光芒,接过丹药也不管有用没用,便一口塞到嘴里,大口地嚼了起来,然后一口吞下,过了一阵,只觉浑身清凉,满身的病痛也减轻了许多,又向敖泽伸出了手,道:“药,药,还有么?” 敖泽看那男子的表情变化,知道这丹药是起了作用,但是却也不知道这丹药到底能不能根治这毒疮,便又给了那男子一粒丹药,道:“这丹药不可吃得太急,这一颗要等明天才能吃。” 那男子接过丹药,立刻藏在怀中,双手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也许是没有力气的缘故,试了几次却站不起来,索性也就不站起来了,双手趴着地面,就向村子里爬去。 敖泽见那男子行为古怪,心中不禁嘀咕道,那男子是要做什么。看那男子爬得远了,又向明已和尚道:“这村子里的人应该是得了瘟疫,怪不得这么了无生机。” 明已和尚听了敖泽的话,宣了一声佛号,就朝村子里走去。 敖泽道:“这村子里有瘟疫,大师不怕么?” 明已和尚道:“既然敖公子你有药,何不去帮帮这村子里的人?!” 敖泽道:“那些只是清热解毒的丹药,是别人送我的,到底能不能治好这瘟疫,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明已和尚道:“那人吃了你的丹药,不是好了许多么?” 敖泽哭笑不得,道:“我怎么知道那人是怎么回事?!” 明已和尚道:“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敢让人乱吃你的丹药?” 敖泽道:“只是一些清热解毒的丹药,按说瘟疫也属于毒瘴的一种,吃了这些丹药自然会让人觉着好受一些,但是能不能治病,我就不知道了。”顿了一下,又大声道,“怎么,还有问题么?” 明已和尚笑笑,道:“没有,咱们还是进村子看看吧。”说着,就向村子里走去。 敖泽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跟着明已和尚进了村子。 进了村子之后,只觉里面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恶臭,路上更满是动物的粪便,看来是很久没人清理了,那也就说明村子里的瘟疫传播也有一段时间了。 偶尔能看到有人卧在路边,都是满身的烂疮,或趴在地上,或依偎在石头树桩边,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敖泽看到这些人如此模样,心中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们,只能每人给分一粒清热解毒的丹药,就算是缓解一阵他们的痛苦也是好的。 又向前走了几步,就见进村时的那男子正在喂一个小女孩吃丹药,可是那小女孩已经奄奄一息,那男子只能找了一只破烂的陶碗,用水将丹药化开,然后再一点一滴喂给那小女孩。 等那小女孩吃了丹药之后,过了一会儿稍稍精神了一些,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男子,有气无力地叫道:“爹爹,咱们是死了么?” 那男子强作笑脸,对小女孩道:“咱们还活着,还活着。”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小女孩道:“爹爹,我难受。” 那男子强忍着眼中的泪水,道:“先忍忍,忍一会就没事儿了。” 明已和尚走到那男子跟前,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村子里的人怎么都病了。” 那男子抬头看了看明已和尚,又看了看一旁的敖泽,连忙支撑着身子,向二人跪了下来,戚声道:“求求你们救救村里的人吧,求求你们了。” 明已和尚扶起那男子,问道:“你说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病了,就算帮助你们,总得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啊?” 那男子思索了一下,道:“事情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事儿透着古怪哩。” 敖泽道:“你还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们不信了,你且说来看看。” 那男子喘了一口气,道:“大概是半个月前,村子里的人突然都做了一个怪梦,梦到一个身穿金甲之人,说他是天神,要我们村子里的人给他修庙塑金身,还要日日祭拜,否则就要我们好看。” “起初,我们只当这就是一个梦,也没人当真,毕竟大家都是会做梦的,谁会在意梦里的事情,大家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谁知道第二天村子里的人又都做了同样的梦,这才有人把这梦给说出来,这么一来,村子里的就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不大一会儿便知道了,村子里的人大都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因此,大家也都开始慌了起来,按说做梦并不是什么事儿,因为大家都会做梦,可是这么多人做同一个梦,就有些诡异了,所以,就找到村里的神汉巴彦尔去商量这事儿。” “巴彦尔平常就是神神叨叨的,说些神呀仙呀的事情,所以出了这事儿,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他去商量这事儿,希望他能给给大家拿个主意,就算说说这梦境是真还是家也好啊。” 敖泽听那男子说了这么多,不禁问道:“那个巴彦尔说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吗?” 那男子缓了一口气,又接着缓缓地说道:“我们大伙儿去找那巴彦尔,到了他的家门前,我们敲了好久的门,却不见有人开门,就扒开门朝里面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看了之后,众人都吓了一跳,那巴彦尔浑身烂疮,有气无力,就像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说完,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敖泽又问道:“那个巴彦尔说什么了吗?” 那男子喘了几口气,又道:“巴彦尔说,要我们一定遵从梦中的金甲神人的指示,为他修庙塑金身,方能保众人平安,否则,他的下场就是村子里众人的下场。” “可是我们这只是小村子,除了放牧养些牛羊过活,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收入,哪里有闲钱去修庙,更别说塑金身了,所以众人只能去找村里的阿翁去商议这事儿。” “可是这事儿也太匪夷所思,仅仅凭一个梦,就花大价钱修庙塑金身,这也很难让人接受,可是不去做吧,大家又不安心,巴彦尔的样子在那儿摆着呢。” 第六十章 异常 敖泽又问道:“那你们商量的结果呢?” 那男子道:“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大家出力去山上采石头,先慢慢地修庙,等庙修好了,再想法凑钱去塑金身,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了,我们村子不大,人也不多,只能这样慢慢来。” 明已和尚道:“后来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那男子道:“其实我们想到慢慢修庙,也是存了一丝私心,就是想着我们先慢慢修庙,如果那梦中的神人不再托梦,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话,我们也许就慢慢地停了修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当天我们商量好先修庙的事情后,就在村子后面的山上选了一块地方,挖了地基,又焚香祷告神人,说我们会为其修庙塑金身的,夜里果然就没有再做梦。”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村子里的人虽然每天都会上山去修庙,出工出力,可是渐渐地也就懈怠了,天天只是添几块砖石,照这个速度的话,这庙可是得要好几个月才能建好。” “我们也知道是在敷衍,可是因为一个梦就大费周章,说出来本身就是可笑的事情,要不是见了巴彦尔那惨兮兮的样子,为了求个心安,说真的没人会去修庙的。” “都怪我们没有把巴彦尔的话当回事儿,心里也没有一丝对神的尊敬,后来村子里的人就开始得起这怪病来,就像那个巴彦尔一样,浑身长出了烂疮,不管大人小孩都会得这怪病。” “这下村子里的都慌了起来,阿翁带着大家没日没夜地去修庙,没几天竟还真的修好一座像样的小庙,也都不吝啬钱,凑了些银子去请了师傅说近身。” “可是村子里的人仍是不断得病,大家伙更是人心惶惶,那些没得病的说我们这些得病的,一定是怠慢了神灵,暗地里定是做了亏心的事情,是神在降罪惩罚我们,把我们赶出了村子。” “要说我们怠慢了神灵,我们也就认了,可是孩子有什么错,他们可还是孩子啊,神灵为什么要惩罚他们。”说着,那男子就抱着一旁的小女孩,神情悲切地哭了起来。 那小女孩听到父亲哭了起来,也跟着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那男子又向敖泽与明已和尚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道:“二位义士,你们行行好,救救我女儿吧,她是无辜的啊,有错的话,就让我一个人担着吧。” 敖泽迟疑了一下,心头虽然也是不忍,可是自己也救不了那小女孩啊,就算带着那女孩离开这里,也不能救活那小女孩啊。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好,等我们离去的时候,一定带上她。” 那男子又向明已和尚与敖泽磕了一个头,道:“谢谢二位义士了,谢谢二位义士了。” 敖泽不知道明已和尚再打什么注意,只是看了明已和尚一眼,也不多问。 明已和尚也看出了敖泽的疑惑,向敖泽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说,少安毋躁,又向那男子问道:“你们被赶出村子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男子又道:“我们被赶出村子,也没地方可去,只能待在村外等死,可是村子里不断有人得病,被赶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村子里没有得病的人也不敢待在村子里了,就都躲到村子后面的那座庙里了,我们也就回到家里,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家里。”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了。”那男子最后说道。 听完这话,明已和尚想了一阵,又向那男子问道:“哪家是那巴彦尔的家啊?” 那男子指了指村子里面的一处破房子,道:“是那家。” 明已和尚点点头,小声向敖泽道:“有吃的吗,给他们一些。” 敖泽只能从身上取出一些干粮,给了那男子。 明已和尚又向那男子道:“我们先去村子里转转,等离开时一定带这女孩一起离去。”说着,就朝巴彦尔的房子走去。 敖泽连忙跟了过去,小声向明已和尚问道:“你真的要带走那个小女孩吗?” 明已和尚道:“如果能救她的话,为什么不带走?” 敖泽却是叹了一口气,道:“你明知救不了她,却还要带走她,这不是在自欺欺人么?”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你真的觉得这村子里的这场怪病是神在降罪惩罚他们?” 敖泽眼前一亮,道:“你是有什么发现么?” 明已和尚道:“不也算有什么发现,只是觉着这事情有些反常,按那人的说法,最先有这病的是那个巴彦尔,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我们去问问他。” 敖泽点点头,道:“是该找他问问。” 两人走到一处房子前,正是那男子所指的房子,房子是泥土垒的墙,顶上盖了厚厚的一层干草,门前挂着一张羊皮缝制的帘子,这是村子里房子基本的样式,只是眼前这房子有些破败,像是好久没有修葺过,房顶上已经长了一些青草,就连墙壁有些地方也已经崩坏,看着就像要坍塌的样子。 明已和尚向房子里大声喊道:“有人吗?” 等了一阵不见有回音,这才掀开帘子,径直走进屋子里。刚进屋子里,就有一股刺鼻的霉味儿冲来,屋子里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敖泽强忍着霉味儿,在屋外寻了一些干柴,做成火把,点燃起来,又走进屋子里。 屋子里空荡荡的,有一张床还有一个灶台,屋子里的墙壁已经被熏得发黑了,两人在这屋里找了一圈,却没有见到有尸体,也没有闻到患有毒疮之人身上应有的恶臭。 “这里没人。”明已和尚道。 “会不会是被赶出村外了?”敖泽道。 明已和尚道:“这人是第一个染病的人,还是个神汉,村子里的人本来就以为这病是神在惩罚,不会有人敢进他的房子的。” 敖泽又用火把在四周照了照,道:“会不会是他自己走出了?” 明已和尚道:“如果刚才那人说的没错的话,这巴彦尔在当时就已经奄奄一息,还能去到哪里?” 敖泽和尚又道:“会不会是咱们找错了屋子?” 明已和尚道:“有这个可能,咱们去其他屋子找找看。”说着,就要从这里出去,却忽然间看到床底下有几团东西,便让敖泽打着火把,用一个木棍将那些东西扒了出来,又将那团东西伸展开来。 两人看了好一阵,明已和尚向敖泽问道:“你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吗?” 敖泽点了点头,道:“像是外面那些人身上的脓疮。” 明已和尚又道:“可是现在它不在人身上,竟是在地上。” 敖泽道:“那说明有人在用这些东西,伪装成烂疮,来蒙混别人。” 明已和尚道:“那你能猜出来这人为什么要用烂疮蒙混别人吗?” 敖泽道:“自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已和尚又道:“你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吗?” 敖泽不禁瞪了明已和尚一眼,道:“人心隔肚皮,我可猜不出来,你要是知道了什么,就看快说出来,少在这儿故作神秘!”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我这不也是查不出来,所以才问问你嘛!” 敖泽又道:“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人一定跟村子里这场怪病有关。” 明已和尚道:“想要救这村子里的人,就要找出这人来。” 敖泽道:“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上哪里去找?” 明已和尚想了一下,道:“咱们去那新修的庙里去看看。” 两人在这屋子里找了一圈,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便出了屋子,按照那男子说的,向村子后面走去,出了村子,果然见山坡上有一座石头砌成的小庙。 远远看去,还能看到几个人影,正在庙门前虔诚地跪拜着,还能隐约看到庙里还有几个人,同样也是在跪拜着。 敖泽与明已和尚走到庙门前,看到这些正在跪拜的人,身上虽然没有烂疮,但也是满脸死气沉沉,无精打采。 看到敖泽与明已和尚走过来,像是很害怕的样子,不禁向后都退了几步,其中一个胆大向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敖泽道:“我们是路过这里,想要讨些干粮肉干,看村子里的人都得了怪病,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从庙里面走出一个老者来,手中拄着一根手杖,白发苍苍,走起路来更是颤颤巍巍,来到敖泽与明已和尚跟前,不住地打量着他们,看了一阵,问道:“你们是过路的,从哪里来,到那里去啊?” 明已和尚道:“我们从车师国来,要到灵山去朝觐佛祖。”也是看着那老者,心中却想,这老者就是村头那男子说的那个阿翁? 那老者看着明已和尚的装扮,是个出家人,也不怀疑,道:“那你们这一路可要走好远啊。” 明已和尚道:“只要心诚,再远的路也是在脚下。” 那老者道:“小师傅的话说得在理。”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又问道:“这村里的人怎么了,像是得了什么怪病,怎么不请个大夫给看看?” 那老者满脸悲戚之色,道:“不瞒小师傅,那些人不经神明,是遭到了神明的惩罚哩,哪里有大夫能看得好?” 明已和尚又道:“难道就不管不顾,看着那些人死去?” 第六十一章 诡计 那老者听了明已和尚的话,连连叹气,指着周围的人,道:“这些健康的人还管不过来,哪里还能管那些病人。” 明已和尚又道:“神灵会伤害无辜的人?” 那老者道:“怎么不会,神灵也是有尊严的,你不敬神怠慢神,那就会遭到神灵的惩罚。” 明已和尚道:“你们怎么知道,这就是神灵降下的惩罚呢,也许只是一场疫病,或许还有办法解救?” 那老者不屑地道:“这位小师傅,我看你也是出家人,那我问你,你要是不敬佛,佛祖会生气么?” 明已和尚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小僧一直都很敬佛的。” 那老者又道:“这不就得了,你一个出家人不敢不敬佛,不就是怕受到惩罚嘛,村子里的生病的人,就是不敬神灵,才受到神灵的惩罚,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明已和尚道:“这也是神灵说的?” 那老者道:“村子里的神汉早就告诫了那些人,要他们尊崇祭拜神灵,可是他们不听神灵的启示,心也不诚,所以才遭受那样的苦难的。”周围村名,听了那老者的话,更是唯唯诺诺地向庙中的神灵拜去,祷告着保佑他们。 明已和尚宣了一句佛号,又道:“那既然是神灵降下的惩罚,那么也让那些得病的人在这庙里拜上一拜,说不定神灵会饶恕他们的不敬呢。” 听了明已和尚的话,那些村民满脸的惶恐不安,都不住地道:“不行,不行,他们身上有病,传给了我们怎么办?” 那老者道:“如果他们心里对神灵有些敬意的话,就不会得这怪病,现在神灵已经降下了惩罚,又岂能收回惩罚,必须让他们受到惩罚,神灵才是平息心中的怒火,才会护佑我们这些虔诚的人。” 明已和尚听了那老者的话,想了一阵,转身对敖泽道:“敖公子,你身上的丹药还有些吧,给这些人留一些,咱们还是赶路去吧。” 敖泽不明白明已和尚要做什么,可还是取出了丹药,倒出来一部分,交给明已和尚,道:“只能给这些了,咱们还要留一些。” 明已和尚将这些丹药,递给那老者,道:“这里有一些丹药,或许能对村子里的那些病人有些帮助,看在同村的份上,就分给他们一些,就算不能治病,总也能减轻他们一些痛苦。” 那老者结果丹药,对明已和尚道:“小师傅真是心善,我一定去帮助他们的。” 明已和尚选了一声佛号,又道:“我们还要赶路,就只能帮着做这些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吧,希望你们早日渡过这场劫难。” 那老者道:“小师傅如此心善,一定会得佛祖保佑的。” 明已和尚向敖泽招了招手,两人便一起离开了这里,绕开村子,到了一旁的小路上,便继续向西赶路。 那老者见敖泽与明已和尚离开了村子,走得远远的,暗暗地哼了一声,拉过一旁一个村民,取去一粒丹药,道:“吃了这丹药。” 那村民迟疑了一下,甚是害怕地道:“这……这……恐怕不好了,他们不是说是让那些得病的人吃的么?” 那老者瞪了那村民一眼,沉声道:“就是因为要给那些病人吃的,所以才让你试试效果如何。” 那村民战战兢兢,手伸在丹药之上,拿还是不拿,犹豫了好久,还是拿不定注意。 那老者哼了一声,提起那村民的衣领,一把将丹药塞进那村民的嘴里,随即又把那村民丢在了地上。 那村民吃了丹药,起初甚是害怕,不知道这丹药有什么用,不过随着丹药到了腹中,药力渐渐化开,只觉体内一阵清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通泰之感,道:“这药还不错,不是毒药,应该能治病。” 那老者瞪了那村民一眼,向四周的村民道:“你们谁愿意回村子里,把这些丹药分给那些得病的人?” 一众村民皆是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答话。 那老者将那些丹药收了起来,道:“大家还是乖乖在这神庙祈祷吧,免得神灵降罪于我们。” ………… 等出了村子好远,敖泽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向明已和尚问道:“你这和尚搞什么鬼,怎么就这样离开了那村子,你不还是说要带那小女孩一起离开么,怎么又不管了?” 明已和尚停下脚步,听敖泽抱怨了好一阵子,小声道:“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敖泽道:“怎么没有发现,那老头根本就是想村里的人死去,也不想去救治他们。” 明已和尚又问道:“还有什么发现吗?” 敖泽道:“还有那个最先的病的巴彦尔竟然消失不见了,屋子里还有装病用的伪装,显然是在诓骗村民,可是那老头也不加怀疑,就将这一切都说成是神灵降罪,惩罚那些对神灵不敬的人,这里面处处透着古怪。”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说得不错,小僧虽然没有见过神灵,但是按照那些人的说法,这神灵竟像是无赖,托个梦就想让别人为他修庙塑金身,这世间怎么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么?” 敖泽又道:“大师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明已和尚道:“咱们先装着离开这里,到了晚上的时候,在折回村子里,趁着夜色,好好地查查这背后有什么秘密。” 敖泽笑道:“没想到大师还有这样的诡计。” 明已和尚道:“那敖公子有什么好的方法,咱们也就不用什么‘诡计’了。” 敖泽道:“连大师都没有别的法子,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法子。” 两人走了好一阵,到了山脚下的大路上时,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敖泽道:“大师,咱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阵吧,都走了一天的路了,真的有些累了。” 明已和尚道:“好好,小僧也有些累了,去歇歇脚也是好的。” 敖泽又大声道:“白天时本想去那村子里买了干粮的,谁知道村子里都是些得了瘟疫的病人,真是晦气。”声音很大,就像是说给远处的人听的。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还好,咱们还有些干粮,要不然真的要饿肚子了。” 两人离了大路,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生起了火,吃了一些干粮,说了一些闲话,便躺下来的休息。 远处一个人影正在密切地看着明已和尚与敖泽,看了好一阵,确定他们真的已经是睡着了,这才悄悄地退了去,向先前山坳中的那个村子快速地走去。 就在这时,明已和尚突然睁开了,向敖泽道:“那人走了,咱们跟上去。” 敖泽道:“早就说那村子里有古怪,还真给说着了,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有什么秘密?” 明已和尚道:“咱们先跟过去,我想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答案了。” 敖泽与明已和尚远远地跟在那人后面,那人形色匆匆,每走一段距离,便会向四周看看,显得很是警惕,却是没有发现有人跟在他的后面。 那人的行为越是谨慎,敖泽与明已和尚越是觉着这背后有古怪,虽然不知道这背后有着怎样的秘密,单是可以的肯定的是,一定跟村子里那些的病有关系。 在山路上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快要到了那个村子里,那人却没有进村,本以为那人会到村子后面的庙里,与那老者见面,却没想那人又转身继续向山上走去。 敖泽与明已和尚虽然一路上都在不断地猜测那人的身份,是不是与那老者有关系,因为从在村子的观察来看,那个老者的行迹很是可疑,可能就是整个事件背后的策划者,也想过那个老者是不是就是村里那个得病男子口中的阿翁,但是,他们在村子里也问不出多少信息,这才想着趁着夜色来探查一番。 那人继续上山,而且显得更加谨慎,时不时地向四周看看,然后才又继续向山上走去。 敖泽与明已和尚在暗处远远地跟着那人,极力地掩藏这自己的踪影,所以一直没有被那人发现。 向山上走了大概半个时辰,那人又停了下来,向四周看了好一阵子,然后突然矮下身子,藏身在了草丛中。 敖泽正要跟过去,却被明已和尚一把给拉住,道:“你做什么?” 明已和尚小声道:“那人还在观察是否有人跟踪。” 敖泽借着月光看去,果然看到那人在草丛中不断地向四周望着,不禁道:“真是够狡猾的。” 那人观察了一阵,不见有什么动静,这才低着身子,继续向山上走去。 明已和尚与敖泽见那人没有发现他们,这才又跟了过去。 又向山上走了三四里的远近,那人突然又伏下身子,然后就地一滚,突然就不见的踪影。 明已和尚道了一声“不好”,就从藏身的地方窜了出去,身子贴在地面上,快速地向刚才那人消失不见的地方奔去。 敖泽在后面不禁心道,这和尚刚才不让自己出去,现在他一个人奔走的倒是够快。跟在明已和尚身后,也悄无声息地奔了出去。 明已和尚奔了过去,就在那人消失的地方仔细寻去,却不见有那人的踪影,不禁心道,那人果然是够狡猾的。 敖泽也跟过来,向明已和尚问道:“那人呢,怎么不见了踪影?” 第六十二章 神尊 明已和尚向四周看去,沉声道:“这里应该有暗道什么的,找找看,那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不见的。” 敖泽道:“果然是够狡猾的。”在这山石间四处看去,一时间也找不到有什么出口,心中又想,按照那人的身高块头来看,想要从这里离开,最小也要有一尺见方的洞口才能通过,就算有密道洞口,想必也应该是经常被石块遮挡的。 想到这里,敖泽就又向四周寻去,见到稍大一些的石块,便翻开来看看,可是这里石块众多,也不知道哪块下面会有洞口,只能一块接着一块地去翻看。 明已和尚见敖泽如此模样,笑了一下,道:“敖公子果然聪慧,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 敖泽呸了一声,道:“你这和尚还不过来帮忙,就会在那儿说风凉话。” 明已和尚道:“就来,就来。”也帮着敖泽一起去翻看周围的石块。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敖泽翻开一块被杂草掩映的石块,果然找到一处洞口,那洞口有两尺见方,还算宽敞,洞里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而洞口处则是甚是光滑,显然是经常有人在这里走动。 “大师,这里。”敖泽向明已和尚道。 明已和尚丢下手中的石块,连忙奔到敖泽身旁,借着月光向那洞中看了几眼,道:“果然有暗道洞口。” 敖泽道:“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说着就要朝洞口中钻去。 明已和尚却连忙拉住敖泽,道:“你做什么?” 敖泽不明所以,道:“自然是到洞里去看看啊,看看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踪咱们。” 明已和尚道:“你就这么贸然进去,就不怕里面有埋伏吗?”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知道明已和尚说得在理,道:“我也是一时着急,就没有想那么多。”顿了一下,又道,“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明已和尚却又搬动石块,堵住那洞口,道:“这山洞应该还有别的出口,如果就只有这么一个进出口,岂不是很容易就被人给堵住了,看刚才那人那么狡猾,不应该犯这样低等的错误,咱们去找找其他的出口,从那里进去。” 敖泽道:“那其他的出口在哪里啊?” 明已和尚道:“这个洞口,说隐蔽其实也不甚隐蔽,只要留心,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所以,其他的洞口应该在更隐蔽的地方,一般人不常去的地方。” 敖泽向四周看看,这里是在山坡之上,并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不禁道:“这里哪还有什么隐蔽的地方?!” 明已和尚道:“先找找看。”两人便又向两边找去。 翻过一道山梁,敖泽看到面前是一道峭壁,而自己就在峭壁的顶上,就像一道天堑,将大山分成了两半,仔细向峭壁下看去,下面漆黑一片,但是在那黑暗中,似乎还隐隐能看到一道火光。 敖泽悄悄向后退了几步,向明已和尚那里扔了一粒石子,小声道:“在这里。” 明已和尚听到响声,快速地奔到敖泽身边,道:“敖公子发现了什么?” 敖泽也不说话,拉着明已和尚到了那峭壁边,指着下面,道:“你看看。” 明已和尚看到黑暗中一道火光,虽然细微,但在这黑暗中也甚是惹眼,不禁道:“果然是一处隐蔽的地方。” 敖泽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明已和尚却整了整身上的僧袍,向那峭壁下爬去,道:“自然是去那火光的地方去看看了。” 敖泽道:“现在就不怕有埋伏了?”也跟着明已和尚,向峭壁下爬去。 明已和尚道:“咱们只是去探探情况,又不是去打架,怕什么?” 两人在峭壁攀援着,慢慢到了那透着火光的洞口附近,果然听到那山洞里有声音传来。 “那两个家伙已经走了,我看着他们上了大路,天黑后又在一旁休息了。”听这人的话,竟是跟踪明已和尚与敖泽的那个人。 “那二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走了也好,留在这里,只会妨碍本尊做事。”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神尊法力无边,那二人若是见了神尊的面,定然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他们哪里敢坏了神尊的事。”先前那人又道。 “总是需要小心些的,本尊实力还有些不足,等我再积蓄了神力,便能恢复金身,到那时也好赐予你们一些岁寿。”那“神尊”说道。 敖泽与明已和尚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在想,这“神尊”好大的口气,岁寿岂是你向赐予就能赐予,你这岂不是要抢了阎王的饭碗。 这时又有一个人道:“禀神尊,小人还有一件事要向神尊禀告。”听这声音,竟是那庙前的老者,他果然还有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来听听。”那“神尊”道。 “是这样的,那两人离去的时候,留下了一些丹药,说是要分给村里得病的人,小人不敢擅作主张,还请神尊示下。”那老者道。 敖泽听了那老者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这个老匹夫,给你丹药是让你救治同村的村民的,谁知你竟然来问这不知所谓的“神尊”,连人之常情都没有,真是畜生不如。 “拿来我看看。”那“神尊”又道。 只听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过,那老者道:“神尊请看。” 那“神尊”闻了闻丹药,只觉这丹药香气扑鼻,甚是沁人心扉,道:“只是一些清热解毒的丹药,是能缓解一下那些病人的病情,但是想要治愈本尊撒下的瘟疫,那是休想。” 敖泽不禁又心道,那些村民得病本来就有些奇怪,没想到竟是你这厮在背后装神弄鬼,只是不知道你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那老者又道:“还好没有将这些丹药分下去,要是不小心坏了神尊的事情,小人可担待不起。” 那“神尊”又道:“此事就不要再提了,从明天起,让没有生病的人到附近的村子中去躲上一躲,说说这村子里的情况,最好让别村的人来村里看看,好叫他们也知道,不敬神灵的下场。” 先前那人又道:“按说小人已经是个死人了,再出现的别人面前,总是有些不好吧?” 那“神尊”沉吟了一下,道:“那就先等几天,过几天再安排你复活。” 敖泽与明已和尚在那洞口外面听了好一阵,终于知道这背后的一切,都是这些人在搞鬼,也大概猜出来,这些人让村子里的生病,就是为了让别人尊崇那个所谓的“神尊”,就算村民尊崇了“神尊”,可是又有什么用? 现在,他们毁了一个村子还不够,还要再去祸害其他的村子,就算敖泽与明已和尚再不想管这里的事情,此时也非要出手不可了,只是不知道那“神尊”是什么样子,又不知道那洞中是什么情形,一时间也不好贸然出手。 想了一下,敖泽把海棠木灵叫了出来,小声道:“你去看看那山洞的情形,可看仔细喽,等会儿来告诉我们。” 海棠木灵欢快地跳了开去,将身子藏在石缝中,无声无息地移动到洞口,然后慢慢探出头,贴在山洞中的石壁上,看到山洞中点着一支火把,却只在山洞中看到两个人,心中也是好奇,怎么只有两个人,刚才在洞外,明明是听到有三个人的声音,另一个人去哪里了。 便又不住地向山洞中看去,只在两人面前看到一只大狗,那样子就像前些日子见到的鬼面豺一样,只是比先前见到的那只鬼面豺个头更大,而且也更吓人。 海棠木灵心中也是奇怪,这里怎么有一只鬼面豺,难道这两个人就不知道这鬼面豺会吃人么? 就在这时,那“神尊”再次说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去准备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老者与先前那人恭敬地道:“是,小人告退。”说着,便向山洞深处走去,不一会身影便都消失在黑暗中。 海棠木灵此时却是骇人不已,刚才那“神尊”说话的时候,海棠木灵循声看去,竟是那只巨大的鬼面豺在说话,不禁心道:“这鬼面豺成精了,竟在这儿装神弄鬼来了。” 那鬼面豺独自在山洞中,不住地向四周望着,鼻息微动,像是在嗅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向海棠木灵藏身的地方望去,沉声喊道:“谁在哪里?” 海棠木灵虽然藏身在岩壁之中,可是此时却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不自觉地就往岩壁深处缩了缩。 敖泽在外面听到那“神尊”的话,也不禁担心起来,莫不是海棠木灵被发现,正要冲进山洞,去看看海棠木灵的情况,却被明已和尚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敖泽小声向明已和尚喊道。 明已和尚道:“你别冲动,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那木灵还安全,再等等。” 敖泽冷静下来,心道,这和尚说得也不错,自己是关心则乱,以海棠木灵的能力,能在土中和岩壁中自由穿行,而且自从学会夸父一族的功夫后,更是能从大地之中汲取到无穷的力量,就算遇到什么情况,应该还是能够自保的。 这时,那鬼面豺也扑海棠木灵藏身的地方,前爪落下,竟将坚硬的石壁踩出一个深坑来,沉声道:“是谁,如此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 第六十三章 除怪 海棠木灵藏身在石壁之中,哪里敢出来,悄悄地退了出来,来到敖泽身边,身子仍是不住地抖动着。 敖泽见海棠木灵出来,忙问道:“你没事吧?” 海棠木灵喘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下来,道:“里面没有‘神尊’,只有一只成了精的鬼面豺,比先前遇到的那只还要大。” 明已和尚道:“什么鬼面豺?” 敖泽道:“就是长着一张鬼面的豺狗。”又向海棠木灵问道,“你看清楚了,‘神尊’是只鬼面豺?” 海棠木灵道:“起初我也不相信,直到见到他说话,一脸凶相,让人感到害怕,还好我溜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敖泽笑了一下,道:“那精怪能伤得了你?” 海棠木灵道:“怎么不能,他轻轻一爪踩下去,就将岩壁踩出一个坑来,真是让人害怕。” 敖泽又向明已和尚道:“前些日子,在来西域的路上,遇到一群鬼面豺,废了好大功夫,也死了不少人,这才将鬼面豺群击退,其中领头的就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鬼面豺,而且甚是有灵智。” 明已和尚问道:“后来那只领头鬼面豺怎么样了?” 敖泽道:“当然是被我给击杀了,当时可真是险象迭生,差一点儿就折在那鬼面豺口中,这里又出现一只鬼面豺,真是匪夷所思。” 明已和尚宣了一句佛号,道:“不知敖公子说的那只鬼面豺与这一只有没有联系?” 敖泽道:“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明已和尚道:“那好,咱们就去山洞中看看。” 两人攀援到洞口旁边,只听山洞中咆哮连连,明已和尚悄声道:“咱们冲进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能够活捉了,问出来救治村民的法子。” 敖泽道:“知道。” 说着,两人一同冲进洞口,只见洞中一个黑影在不住地转动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敖泽看到那黑影正是一只鬼面豺,比先前见到的更大,也不等那鬼面豺有所反应,手持一枚火符,便朝那鬼面豺掷去。 火符之上被敖泽施加了炼火诀的劲力,控制着火符之上火焰爆开的时间。火符呼啸,并没有生出火焰来,所以速度极快。 那鬼面豺看到有人进来,正要大喝是谁时,只见一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正快速地向自己袭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就要向明已和尚与敖泽扑去,可是等到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就要袭到跟前,突然心中悸动,知道那东西甚是危险,忙要扭身逼看那东西,然后就见那火符上燃起熊熊烈焰,气势汹汹地袭来。 此时,那鬼面豺虽然想要避开那火符,可是那火符瞬间就又爆了开来,裂成数十团火焰袭来,已经避无可避,只得连忙鼓荡起身子,硬生生地接下火符。 鬼面豺被火符击得在地上滚了一圈,身上的毛发也被烧焦了几块,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怒吼道:“去死。”说着,就向敖泽扑去。 敖泽掷出火符之后,随即就又抽出长枪,向那鬼面豺刺去。 明已和尚也是紧握双拳,如一尊伏魔罗汉一般,拳风猎猎地向那鬼面豺袭去。 那鬼面豺刚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反击,只是此时已经失了先机,处处被动,看到敖泽长枪霍霍地刺来,哪里还敢硬接这一枪,只能拧腰侧身,避开长枪,可这时明已和尚的拳头又砸来,自己避无可避,只能避开要害,用背部来抗下这一拳。 只听“咚”地一声响,那鬼面豺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锤碎了一般,眼中金星闪闪,可是这仍是没有卸下明已和尚拳头的力道,四肢不由自主地向地上弯去。 那鬼面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小瞧了那和尚,没想到他的拳头竟是如此力大无比,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那鬼面豺知道厉害,只能就势斜斜地歪了去,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卸下那一拳的力道。 敖泽手持长枪,再次跟了过去,长枪转动,使出一招“截苍龙”,又向鬼面豺攻去。这招枪法就是在狭小空间使出,用来禁锢敌人的。 明已和尚也是想速战速决,尽快将这鬼面豺降服,也好从其口中问出救治村民的法子。 那鬼面豺从地上刚刚站起身来,就又看到敖泽与明已和尚再次并肩攻来,心中气愤不已,刚才瞬间的交战中,总算是看清了那两人的面貌,竟是白天从村子里离去的那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怎么又折返回来,而且还找到了这里,一照面便攻了过来,真是岂有此理。 心中虽然气愤,可是此时被那两人联合攻击,自己却没有一丝反击的机会,最可恨的是自己连一丝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看敖泽与明已和尚攻来,那鬼面豺无力反击,只能扭头就朝洞穴深处奔去。 敖泽一枪刺空,见那鬼面豺朝洞穴深处奔去,忙喊道:“海棠,该你了。” 那鬼面豺刚跑出两步,就觉着脚下石块的缝隙间突然生出许多枝蔓来,而且快速地向着自己的脚上缠来,心中骇然不已,这到底是什么功法?还是说,在这地下有人?正思索间,那些藤蔓已经层层叠叠地缠绕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缠绕到了脚上,而且顺着四肢,就快速地缠绕在身上,然后像捆粽子似的,整个身子上里三层外三层地被捆了起来,倒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 就在这时,敖泽与明已和尚也奔了过来,敖泽取出闻关白送给自己的短剑,抵在那鬼面豺的咽喉处,很轻松地就将鬼面豺的咽喉给划开了一个口子,顿时,那鬼面豺的鲜血就不住地流了出来。 明已和尚连忙道:“敖公子,留它性命。” 敖泽道:“只是让这厮知道,我手中的短剑,轻易便能要了它的性命,让它老实一些。” 心中却想,上次遇到这样的鬼面豺时,自己长枪几乎破不开那鬼面豺的皮肤,最后还是用了这柄短剑,才重创了那鬼面豺,结果了那厮的性命,现在拿出短剑,就是要这鬼面豺知道厉害,莫要轻举妄动。 那鬼面豺看到这短剑的厉害,果真老实了许多,看了看敖泽与明已和尚,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声不吭地就向我攻来?” 明已和尚道:“我们只是路人,路过山下的村子,可是却不知为什么我们离开之时,你要派人跟踪我们,我们有做错了什么?” 那鬼面豺眼睛骨碌一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是自己派出去的人,被他们发现,然后反过来跟踪自己的人,来到了这里,不禁道:“误会,都是误会,这里山路崎岖,行走不便,我让巴彦尔跟着你们,是怕你们迷了路,好给你们指路。”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道:“那人就是巴彦尔?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那鬼面豺道:“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好让让那些村民知道,不敬神灵的话,下场会很惨的。” 明已和尚又道:“你便是别人口中的‘神灵’?刚才,我们可是听到,那两人一直在喊你‘神尊’。” 那鬼面豺道:“我怎么可能是‘神尊’,不过是在吓唬那些村民罢了,神尊另有其人。” 明已和尚问道:“那真正的神尊是谁,在哪里?” 那鬼面豺沉默了好一阵,道:“我不知道。” 明已和尚道:“你不知道?” 那鬼面豺道:“我也不过是神尊的一个奴仆罢了,怎么有机会见到神尊。” 明已和尚奇道:“你没有见过神尊,怎么敢自称是神尊的奴仆?” 那鬼面豺道:“我只在梦境中见过神尊,他在梦境中教了我许多修行之法,又让我为其修庙塑金身,让人祭拜他,这样它便能赐福于我,可以让我也有机会修炼成神。” 明已和尚冷笑了一声,道:“你信了?” 那鬼面豺道:“我只是一个偶然得了道行的野兽,如果有机会能修炼成神,我自然是愿意相信的,况且他能在梦中教我这些修炼之法,也就足以说明他的神通是多么惊人了。” 明已和尚又问道:“那么是你让那些村民得病的了?” 那鬼面豺正要说话,突然身子一阵抽搐,双眼泛白,气息全无,就像死了一般。 敖泽看那鬼面豺如此模样,不禁吓了一跳,收起短剑,向明已和尚道:“我可没有怎么着它,它这是怎么了?” 明已和尚试了试鬼面豺的鼻息,道:“还有气。” 敖泽不禁踢了那鬼面豺一脚,道:“这厮装死不成?” 这时,那鬼面豺身上突然升腾起一股神秘的气息,如空谷幽兰一般,让人觉着气息很淡,但是却有一种深厚广大的感觉。 敖泽感觉到这种气息,却是有些熟悉,去年自己从朔方回大周的时候,在那个长老狐诃焱身上就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后来与太傅大人一起到了鬼方宗圣山之时,在一个长老身上也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忙向明已和尚道:“不好,这就是神灵的气息。” 说完,敖泽举起短剑,就要向那鬼面豺脖子上刺去。 虽然不知道,这鬼面背后的神灵是谁,但是自己与明已和尚一起,已经坏了他的事情,他肯定不肯善罢甘休的,与其打斗一番,还不如先在就结果了那鬼面豺,让那神灵的气息无处着力,看其还能怎么办…… 第六十四章 激战(一) 那鬼面豺身上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气息,突然周身像是燃起了火焰一般,身上的藤蔓几乎一瞬间就被烧得根根寸断。 海棠木灵藤蔓被烧断,只觉一阵痛感传来,连忙断开身上的枝蔓,缩在石壁之中,不敢露出头来。 敖泽手中短剑刺去,却被一股爆开的气劲给推倒在地,心道,这厮背后竟然真有神灵,这下可棘手了。 明已和尚鼓荡起僧袍,将大部分袭来的气劲给弹开,仍是被一部分气劲给击中,向后退了两步,便止住身子,凝神向那鬼面豺戒备着。 那鬼面豺挣脱开束缚,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火焰,眼中的火焰更盛,像两只灯笼一般,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 “你是何人?”明已和尚向那鬼面豺问道。 那鬼面豺哼了一声,从鼻孔中喷出两道火焰,也不答话,只是盯着敖泽,过了一阵,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爱多管闲事。” 敖泽怔了一下,道:“你认识我?” 那鬼面豺道:“前一阵子,在荒漠之中,你可是好威风。” 敖泽心想,这鬼面豺说的前一阵子在荒漠之中,应该是指在来西域的路上,那时与张五福负责的商队在一起,路上遭遇鬼面豺群,自己为了救下商队,击杀了许多鬼面豺,最后连那只巨大的鬼面豺也给结果了。 又看看眼前这只鬼面豺,显然已经是被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心智,不禁问道:“前一阵子那些鬼面豺群也是你搞的鬼?” 那鬼面豺再次从鼻孔中喷出两团火焰,又道:“你这么好管闲事,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紧握着长枪,又问道:“不知前辈是哪位神尊,为何在出现在这里?” 那鬼面豺看着敖泽,道:“你知道我是神?” 敖泽道:“小子有幸见过几次与前辈同样的气息,知道那是神灵的气息,所以才大胆猜上一猜。” 那鬼面豺又道:“看来你小子还有些见识,既然知道我是神灵,还不跪下求饶?” 敖泽笑了一下,道:“小子的确听尊崇神灵的,可是像前辈这样,伤害无辜村民,能自甘堕落成这样的神灵,不值得小子跪拜。” 那鬼面豺盯着敖泽,然后像是发笑似的,道:“小子,你好大的口气,是我堕落还是这些人蠢笨无知又贪心,这样的世人,必须有人来引领他们走向光明。” 敖泽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想必你已经把自己当做那个引领他们的人了。” 那鬼面豺颇为自傲地道:“不错,只有至高无上的神,才能引领世人,引领世人走向更高的境界,所以世人必须尊崇神灵,听从神灵的意愿,否则,就要接受惩罚。” 明已和尚道:“好大的口气。” 那鬼面豺听到明已和尚说话,扭过头看了一眼,道:“你这出家人不也是要受到佛祖的引领,尊崇佛祖的意愿,不也是害怕进入阿鼻地狱?!” 明已和尚道:“小僧入佛门,是为了寻求大自在,我们尊崇佛祖的意愿,那是因为佛祖给了我们指引,而不是以性命相要挟。” 那鬼面豺盯着明已和尚,嘴角轻轻扬起,像是在发笑一般,道:“又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家伙,你们佛祖在哪里,他还能给你指引么?” 明已和尚道:“佛祖在佛门弟子的心中。” 那鬼面豺又像是笑了一般,道:“只怕你们的佛祖再也帮不到你们,再也给不了你们任何的指引教诲。”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不禁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鬼面豺道:“只怕你们的佛祖已经堕落进入到这肮脏的世间,背离了他自己当初立下的教义,已经泡在温柔乡里,再也不会记得你们这些佛门弟子,哈哈……” 明已和尚有些迟疑,说道:“你胡说,佛祖早已远超大自在的境界,是不会为任何诱惑破了心境的。”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心境有些动摇,忙道:“大师,莫要上了他的当,佛祖就在你心中,莫要听信他人,动摇了自己的心境。” 明已和尚听了那“鬼面豺”的话,心境竟是有些动摇起来,那附身在鬼面豺身上的人,是神灵,而佛祖虽不是神灵,但也是与神灵比肩的存在,神灵之间彼此相见的机会肯定也不少,说不定他是见过佛祖的,难道佛祖真的背离了他自己的教诲? 可是听到敖泽的喊话,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自己又何必执着于此,佛祖在自己心中,只要自己心中还有佛祖,又何必在乎外界的那个佛祖是否在做什么,等自己到了佛祖的境界之后,自然会明白佛祖的所作所为。 明已和尚宣了一句佛号,道:“好险,差一点儿就被破了心境。” 那鬼面豺又哼了一声,道:“不管你在想什么,你说崇拜的那个佛祖,已经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佛祖了。” 明已和尚道:“你错了,佛祖依然在小僧心中,我所追求的佛祖是一种境界,不是一个人。” 敖泽怕那鬼面豺再说下去,又会乱了明已和尚的心境,忙向那鬼面豺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前辈。” 那鬼面豺看向敖泽,道:“你想问什么?” 敖泽向上指了指,道:“在这山顶之上有座神庙,不知道跟前辈有没有关系。” 那鬼面豺冷哼了一声,道:“不过一个新神罢了。” 敖泽诧异道:“新神?莫非还有旧神不成?” 那鬼面豺道:“你不必知道这些,也不是你一个小娃娃应该知道的事情,还有,有些事,你们龙族应该很清楚,又何必多问!” 敖泽听得一脸懵,心道,这人话中蕴含了太多的信息了,神也分新神旧神,还有我们龙族到底有什么秘密,自己怎么没有听说过,虽然很想问个清楚明白,可是看那鬼面豺的神情,应该是不想在多说的样子,只得先暂时按下心头的疑惑。 这时,那鬼面豺又道:“我劝你们赶快离开这里,莫要多管闲事,要懂的好自为之。” 明已和尚道:“如果我们不想离开呢?” 那鬼面豺道:“那我就只好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神之怒了,年轻人莫要自误。” 明已和尚道:“我们本来是要的离开的,只不过阁下派人跟踪我们,让我们很是奇怪,不禁要回来看个清楚。” 那鬼面豺再次哼了一声,鼻子中喷出长长的两道火焰,道:“看来你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敖泽道:“我们不过是想请前辈,饶恕那些村民罢了。” 那鬼面豺道:“我为什么听你们的,其饶恕那些村民?” 敖泽道:“前辈已经贵为神灵,法力无边,又何必与那些蠢笨的村民一般见识,既然他们蠢笨无比,又何必劳前辈费心费力地教导他们?” 那鬼面豺怔了一阵,突然怒气冲冲地道:“你小子也真是够嘴碎的,差一点儿被你的话给绕晕了头脑,本神尊的事情,还由不得你一个小子来插嘴,再说一次,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自误。” 敖泽又道:“怎么说得好好的,就突然生气了,真是奇怪。” 那鬼面豺冷声道:“好你个小子,找死。”说着,浑身火焰升腾而起,威严赫赫地就向敖泽扑去。 敖泽早就防备着那鬼面豺乍起伤人,在那鬼面豺跃起的一瞬间也一旁闪去,只是,这洞中空间狭小,施展不开,只能贴在岩壁上。 那鬼面豺暴起伤人,向敖泽扑去,见敖泽迅速闪了开来,也不向敖泽追击,而是顺势向明已和尚扑去。 明已和尚向后连连退了两步,与那鬼面豺拉开距离,体内元气鼓荡,然后蓄势打出一拳,拳风激荡,向着那鬼面豺的脑袋上击去。 敖泽避开那鬼面豺,见其又向明已和尚袭去,喊了一声“小心”,抓起长枪,就向那鬼面豺的屁股上刺去。 那鬼面豺见明已和尚拳风袭来,扭动脖子,避开拳头,反而向着明已和尚的手腕咬去,可是就在这时,又听到背后响动,知道是敖泽挺起长枪向自己刺来,只得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后爪,搭在敖泽长枪之上,借势向前弹了开去。 明已和尚拳风被那鬼面豺避开,正要凝聚力量,再次向那鬼面豺击去,却见那鬼面豺快速地向前弹了开去。 那鬼面豺落在地上,双眼之中红光闪闪,盯着敖泽与明已和尚,恨声道:“还算有两下子,怪不得敢这么不听劝,乱管闲事。” 明已和尚道:“只是不忍心村里的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给害了。” 那鬼面豺不屑地道:“不过,你们应该庆幸,这不是我的本体,否则,弹指间便能让你们灰飞烟灭。”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突然问道:“前辈的本体是在天庭么?” 那鬼面豺道:“那是自然。” 敖泽又接着问道:“那前辈大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天门出来,又何必如此偷偷摸摸地藏头露尾?” 那鬼面豺怔了一下,突然盯着敖泽,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敖泽道:“自然是别人告诉小子的。”心中却想,铁锤前辈曾说过,天庭封闭了天门,是想隔绝天庭与世间的联系,可是自己已经几次三番地见到天神附身在凡人的身上,看这样子,并不是想与世间完全隔离开来,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呢?天庭之中,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第六十五章 激战(二) 那鬼面豺又向敖泽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敖泽道:“自然是当年知道这些事情内幕的人告诉我的。” 那鬼面豺冷声道:“小子,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说完,长嗥一声,周身火焰腾腾,比先前更盛几分,就又向敖泽扑去。 敖泽见鬼面豺袭来,手中长枪直刺,向着那鬼面豺的面门刺去。 那鬼面豺身在半空,哼了一声,鼻孔中又是两条火龙喷了出来,前爪拍在敖泽长枪之上,将长枪拍开,然后继续向敖泽扑去。 敖泽长枪被拍开,却借势倒在地上,向一旁滚了开去。 那鬼面豺落在地上,扭转身子,也不给敖泽喘息的机会,便又向敖泽扑去。 明已和尚见那鬼面豺一直向敖泽攻去,也立刻奔上前去,浑身衣袂鼓荡,向那鬼面豺击去。 敖泽从地上站了起来,见那鬼面豺又攻了过来,连忙挥动长枪,护在身前。 那鬼面豺击在长枪之上,将敖泽击得倒飞而去,却不理会身后袭来的明已和尚,仍是不停地向敖泽袭去。 敖泽连连退了好几步,卸下鬼面豺攻击的力道,见那鬼面豺又向自己袭来,道:“真是没完没了了。”心中也不禁恼怒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感,挺起长枪勇往无前地向鬼面豺刺去。 就在这时,明已和尚终于奔到那鬼面豺身后,奋起一拳就像鬼面豺的后背砸去。 那鬼面豺扭头避开敖泽的长枪,抬起后退便向明已和尚踢去,仍是不停歇地向敖泽袭去。 明已和尚也是哼了一声,侧身转了一圈,追上鬼面豺仍是一拳击出,砸向鬼面豺的后背。 敖泽见鬼面豺避开长枪,向后退了一步,长枪横挞,向着鬼面豺的脖子砸去。 那鬼面豺几招之下,不能解决敖泽,心中本来就是有些愤恨,自己本是天神,可是现在只是一只鬼面豺承载着自己的意思,许多神通根本无法施展出来。 此时被这两人前后夹击,若是执意向眼前这小子攻去的话,虽然能将其击伤,可是自己也难免被身后之人击到,堂堂的神灵怎么能被一个凡人给击到,到时脸面何存? 想来想去,只能击在敖泽长枪之上,然后借势向一旁跃了开去。 敖泽与明已和尚的攻击落空,没有击到那鬼面豺,此时并肩站在一起,毫不怯弱地站在鬼面豺面前。 那鬼面豺看向二人,道:“还算有些本事。” 明已和尚道:“咱们已经过了几招,不分胜负,再这样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咱们坐下来谈谈如何?” “谈什么?”那鬼面豺道。 明已和尚道:“来谈谈放过那些生病的村民如何?” 那鬼面豺呵呵一声,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条件?” 明已和尚道:“你若是不愿谈谈,那我们就一直纠缠着你,让你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那鬼面豺不屑地道:“幼稚。” 敖泽道:“怎么就幼稚了?” 那鬼面豺道:“你们想守护那些村民,你们能守护一时,可是能守护一世么?能守护此地,可是能守护整个世间么?” 明已和尚沉默了一阵,道:“我们是不能,但是此时此地,你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鬼面豺皱了一下眉头,怒道:“找死,天神的尊严不容你们亵渎。”怒喝一声,便又向敖泽与明已和尚攻去,身上的气势比先前更盛。 敖泽与明已和尚只能联手勉力应对,激烈的打斗震得山洞的石块不断落下,洞内的空间也越来越狭小,两人只能奔出洞外,继续与那鬼面豺缠斗在一起。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敖泽与明已和尚与那鬼面豺都到了半山腰,这里地势开阔,打斗得也更加猛烈,再也不像刚才在山洞中那样,空间狭小,完全施展不开,现在敖泽与明已和尚的招式,还有那鬼面豺的都是大开大合,似乎都是在以命相搏一般。 ………… 山下神庙中还正兀自祭拜的众人,此时也被山上的打斗声给惊动,看着那里飞沙走石般的动静,只见两个人影正与一团火焰缠斗在一起,乍分乍合,四周不断石块落下,皆是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翁,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众村民向一旁的老者问道。 那老者正是村子里的阿翁,此时也是皱着眉头向山腰上看去,身上一团火的正是众人梦中的神尊,而那两个人影正是昨天来过村子里的那两个人,他们不是走了么,怎么与神尊打斗在一起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阿翁心道,满脸的疑惑之色。 阿翁向一旁的村民道:“潜心祈祷,莫要管这些闲事?”说完,便向村子里走去。 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能听阿翁的话,虔诚地向庙中的神像祭拜着。 阿翁不知道发生了事,又不敢上前去问个明白,只得回村子里去问巴彦尔。 村子里的病人看到阿翁回来,虽然都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可还是都聚起力气,爬向那老者,叫道:“阿翁,救救我们。” 阿翁看着这些人,不禁哼了一声,心道,真是碍事。便取出敖泽留下的丹药,一人扔了一颗,然后快速地向村子里走去。 那些生命的村民得了丹药,个个都是欢喜不已,昨天他们吃过这丹药之后,就觉着神清气爽,就连身上的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此时看到阿翁又送来丹药,都是不住地道谢,接着阿翁没有放弃他们,还记挂着他们,会给他们求得救命的法子的。 阿翁到了巴彦尔的房子外,向四周看看,见没有什么人,有节奏地敲了敲门,然后向里面沉声道:“是我,开门。”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里面的人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阿翁进到房子里,立刻问道:“巴彦尔,你不是说昨天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么,怎么他们又回来了,还跟神尊打斗在一起?” 巴彦尔听到阿翁的话,也是一脸疑惑,道:“我明明看着他们到了大路的,”接下来又更加惊恐地道,“怎么,他们敢跟神尊打斗?” 阿翁道:“他们现在就正在山腰上打斗。” 巴彦尔道:“我去看看。” 阿翁一脸不悦,道:“你去看什么,你现在是个死人,让别人看到你怎么办,岂不是坏了神尊的事情?!” 巴彦尔顿时出了一头冷汗,道:“说我莽撞了。” 阿翁道:“你且安心躲藏几天,我就是来看看,向你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巴彦尔道:“阿翁要是方便的话,去帮神尊一把,小人不能帮上什么忙,真是惭愧得很。” 阿翁只是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这里,回到庙前,看着山上神尊与那两人仍是缠斗在一起,心中忧心忡忡,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 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开始阴云密布起来,没过多久,整个天空都被阴云遮住,就连天色也有些阴暗起来。 那鬼面豺经过这么久竟还是没有将敖泽与明已和尚击退,此时更是气急败坏,但是时间一久,附着在鬼面豺身上的神力也消淡了几分,只能用力逼退两人,与他们拉开距离,恢复着气力。 就算那神灵能坚持下去,但是那鬼面豺的躯体却也难以承受,只能借此机会,让鬼面豺休息一下。 敖泽见那鬼面豺退了开来,道:“怎么,害怕了?” 那鬼面豺切了一声,道:“小子等会让你好看。” 敖泽又道:“莫不是打得没有力气了吧,还是你的神力就要在这鬼面豺身上消散了?” 那鬼面豺冷声道:“小子,看来你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啊?!” 敖泽哈哈笑道:“我本来是不知道,可是现在却知道了。” 那鬼面豺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敖泽道:“不就是刚才你告诉我的?!” 那鬼面豺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敖泽的意思,鼻孔中的火焰喷的更长了,向敖泽道:“你小子是挺聪明的,不过,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自以为很聪明的人。” 敖泽来到明已和尚身边,偷偷将闻关白送给自己的那柄短剑交给明已和尚,道:“大师,你用这柄短剑。” 明已和尚道:“出家人不能杀生,一般不用兵刃。” 敖泽心道,真是迂腐,又道:“不是要大师杀生,只是要大师在那鬼面豺身上刺几个窟窿,将其擒住,也好逼问救治村名的法子。” 明已和尚想了一下,道:“敖公子说得是,是小僧又执着了。” 那鬼面豺休息了一阵,恢复了一些气力,便又向敖泽与明已和尚攻来。 敖泽与明已和尚全力抵抗,那鬼面豺仍是占不到半点儿便宜,不过现在明已和尚短剑在手,这可是仙境修为的修士打造的利器,身上自带着一股逼人的气息。 此时,那鬼面豺也感觉到明已和尚手中的那柄短剑不是凡品,打斗之间,尽可能地避开明已和尚,只是全力地向敖泽攻去。 几招过后,敖泽也觉察到那鬼面豺的用意,向明已和尚喊道:“大师,你倒是用剑刺这厮啊,在哪儿磨蹭什么呢?” 明已和尚道:“我不会使剑啊。” 敖泽道:“真笨,把剑当做的拳头,在那厮身上使劲锤几下。” 那鬼面豺怒吼了一声,道:“真当我不存在么?” 第六十六章 雷电(一) 敖泽笑道:“怎么又生气了,神灵的心性也未免太浮躁了吧。” 那鬼面豺冷声道:“找死。”长嗥一声,浑身上下火焰腾腾地向敖泽攻去。 敖泽只能用尽全力去抵挡那鬼面豺的攻击,那鬼面豺的招式虽然比先前,更加凌厉了一些,可是在这宽阔的地方,却是对敖泽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明已和尚在那鬼面豺后面,拿着短剑不断刺去,可是那鬼面豺则是完全避开明已和尚,只是尽力地向敖泽攻去。 这时,天上已是阴云密布,不露一丝天光,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那鬼面豺看看天色,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起来,这么久都不能击败敖泽与明已和尚,更是抱怨着,这具躯体的修为也太弱了,若是再强一些,自己再多注入一些神力,又何惧这两人。 此时,天空中阴云密布,更有可能影响这鬼面豺与本尊的联系,所以现在只能速战速决,解决了这两人,看你们还有谁敢质疑神灵的权威。 几招过后,一道闪电落下,没多久雷声就滚滚传来,这时只见那鬼面豺浑身一哆嗦,就连攻击速度也慢了下来。 敖泽一枪刺出,笑道:“堂堂神尊也害怕雷声,真是好笑。” 那鬼面豺则是满腔怒气,道:“小子,你找死。” 敖泽笑道:“哈哈,你又能奈我何?” 那鬼面豺彻底是被敖泽激怒,长嗥一声,就快速地向敖泽扑去。 敖泽见那鬼面豺怒气冲冲地攻了过来,忙喊道:“海棠,该你出手了。”然后就见四周的石缝中伸出许多藤蔓来,拦在那鬼面豺与敖泽之间,快速地就向那鬼面豺缠绕而去。 那鬼面豺见地下生出许多藤蔓来,只是哼了一声,身上的火焰也随之大炽起来,所过之处,那些藤蔓顿时燃了起来,化作片片飞灰。 自从海棠木灵学会了夸父一族的功法之后,便能从大地之中汲取到无穷无尽的力量,此时,海棠木灵身上伸展出来的藤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向着那鬼面豺身上缠绕而去。 那鬼面豺身上的火焰虽然将周围的一些藤蔓烧成灰烬,可是那些藤蔓源源不断涌来,自己只能运尽全力,使得身上的火焰更盛,将那些藤蔓烧成灰烬,这么一来,速度便慢了下来,更别说再向敖泽攻去了。 敖泽见那鬼面豺速度被海棠木灵给绊阻,立刻绕到那鬼面豺的侧身,挺起长枪就向其咽喉刺去。 那鬼面豺毕竟见识远超常人,此时虽然被这层层叠叠的藤蔓团团围住,仍是丝毫不怯,侧身向一旁倒去,身上的火焰顿时将挨着自己的藤蔓燃尽,然后站起身来,刚好避开敖泽的长枪,头一扭,张开口,就向敖泽长枪咬去。 敖泽没有击中鬼面豺,也不敢多做纠缠,长枪转动,带着一股气旋,便撤了回来。 那鬼面豺没有咬中敖泽长枪,却是低声吼了一声,心道,你这小子还是太年轻,见到有破绽便不危险冲过来,此时离这么近,看你还怎么躲闪。 敖泽心头也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看到自己离那鬼面豺已经近在迟尺了,中间虽有海棠木灵的藤蔓阻隔,但是想要拦下这鬼面豺还是有些难度,只好向后退去。 那鬼面豺没想敖泽竟是这么警觉,一击不中,便向后退去,可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还想安然退去,那是休想,向前跃去,冲开挡在面前的藤蔓,就向敖泽扑去。 敖泽忙喊道:“那和尚,你还在念经不成?快来帮手啊!” 明已和尚道:“就来,就来。”原来,刚才敖泽向那鬼面豺攻去的时候,明已和尚已经在藤蔓的掩映下,已经悄悄到了那鬼面豺近前,此时见其向敖泽攻去,挺起短剑向那鬼面豺刺去。 那鬼面豺被敖泽几次三番地嘲弄,心中早就气愤不已,此时得了机会,虽然知道明已和尚在背后袭来,可是却不管不顾,大不了拼着这具附身的躯体受损,也要将敖泽击毙。 敖泽见这鬼面豺不管不顾地向自己袭来,此时更是尽在眼前,连忙横起长枪护在身前。 那鬼面豺窜到敖泽身前,前爪搭在长枪之上,将长枪用力按下,张着血盆大口,就向敖泽咬去。 敖泽没想到那鬼面豺竟是如此力大无穷,手中长枪被拨开,又看到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要来,只得丢下长枪,将神识灌进手腕处的圆环之上,然后就见圆环快速地覆盖在手臂上和胸前,架起胳膊,就护在面前。 那鬼面豺一口咬下,本以为能将其手臂给咬断,可是就在这时见到敖泽手臂之上不知被什么护住,狠狠咬下,只觉坚硬无比,竟没有将敖泽手臂咬下来。 敖泽只觉手臂上传来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整个身子被压得吱吱作响,好在手臂上被盔甲覆盖,虽然被那鬼面豺咬中,但总算是安然无恙,可是鬼面豺冲过来的力道,仍是让自己难以承受,身子也不禁向后栽去。 明已和尚此时也冲了过来,手中短剑瞬间便刺入那鬼面豺的后臀上,整个剑身几乎是不受力一般,一下子便刺了进去。明已和尚见那鬼面豺向敖泽攻去,这一剑几乎用尽了全力,却没想到这短剑竟是如此锋利,来不及收力,自己的半只手也跟着短剑插入那鬼面豺的伤口之中。 那鬼面豺后臀受伤,一股钻心般的疼痛传来,不禁松开了口,长嗥一声,抬起前肢就像敖泽胸口踏去。 明已和尚下了一跳,见那鬼面豺竟是如此凶悍,依旧向敖泽攻去,连忙抽出手来,带着短剑在那伤口中狠狠地划了一下,几乎将那鬼面豺的一只后腿给切了下来。 顿时就见一条长长的伤口,上面鲜血喷溅而去。 那鬼面豺吃痛,身上的火焰也随之弱了几分,整个身子都不禁有些颤抖起来,本想将敖泽踏在地上,此时攻击的力道也偏了开了,只是踢在敖泽胸口,将其远远地踢了开去,然后扭转身子,就又向明已和尚攻去。心想,如果被那和尚在刺下去的话,整条后退可要被卸下了,这和尚当真是残忍至极。 敖泽被那鬼面豺拍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就算是有盔甲和仙衣护体,仍是摔得眼冒金星,不知道那鬼面豺会不会再袭来,强忍着疼痛,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长枪,见那鬼面豺向明已和尚攻去,喘了一口气,心道,也该是这和尚出些力了。 那鬼面豺虽然攻向明已和尚,但却是忌惮他手中的短剑,再加上后腿受伤,行动不便,只求将那和尚击退,然后再向敖泽攻去,如果扭下那小子的脑袋,就难消心头怒火。 明已和尚不会使剑,就如敖泽说的那样,只是把短剑当做拳头来用,果然得心应手了许多,那鬼面豺虽然向自己攻来,可是也只在一旁试探着寻找机会,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强攻过来。 这时,阴云之中又是一道雷电落下,正击在不远处的山石之上,紧接着就听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传来,就连整座山似乎都被震得抖动起来。 那鬼面豺听到响声,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摔倒这地上。 敖泽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心道,这天神竟是真的怕雷声,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那雷声中虽然蕴含着神魂攻击的力道,但是对天神来说,还至于吓成那样子吧。 名义和尚见那鬼面豺的异样,连忙向前一步,拿着短剑向其前肢刺去,心中洋洋得意,只要上了你的四肢,看你还怎么动弹?! 雷声消散,那鬼面豺瞬间便恢复了意识,看到明已和尚手持短剑,再次攻来过来,立刻跃到一旁,就向明已和尚的肩头咬去。 敖泽忙道:“大师,快躲开。” 明已和尚见那鬼面豺跃到一旁,正好是在自己难以防备的地方,不禁心道,这鬼面豺果然见识非凡,也连忙向一旁跃了开去,躲开那鬼面豺的攻击。 那鬼面豺落在地上,突然显得有些神情不安,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雷电似乎正在云层中聚集,眨眼间就见一道雷电点着刺眼的光芒,想着自己击了下来。 敖泽看雷电向那鬼面豺击去,不禁心道,你这厮到底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连雷电都向你劈去?! 那鬼面豺后腿受伤,行动不便,只能向一旁滚了去,刚好避开雷电的袭击,然后雷声传来,那鬼面豺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即便又恢复过来,抬头望着天上,沉声道:“哪里来的蟊神,竟也敢来多管闲事?” 敖泽也向天上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心道,那鬼面豺在与谁说话呢,该不会是被雷声吓得傻了吧,真是奇怪。 那鬼面豺话音刚落,就又有一道雷电向其击去,然后雷声滚滚,像是在回应那鬼面豺似的。 明已和尚见接连两道雷电向那鬼面豺击去,心道,这鬼面豺果然是罪大恶极,连雷电都向其劈去,这时也不敢向前再向那鬼面豺攻去,真怕那雷电劈到了自己,那岂不是要被无辜牵连,岂不是冤枉。 那鬼面豺被两道雷电彻底给激怒,望着天空,狠声道:“我发誓,你这小小蟊神,等天门重开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第六十七章 雷电(二) 敖泽抬头望向天空,不禁心道,这天空中也有神灵吗?这雷电也是被那神灵控制的? 那鬼面豺话音刚落,阴云之上再次有一道雷电击下,就像在回应那鬼面豺似的,电光闪闪地就向其击去。 那鬼面豺后肢虽然受伤,但是动作已经很是灵活,奋力跃起,避开那雷电,然后向着天空一声长嗥,骂骂咧咧地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敖泽看着那鬼面豺气急败坏的样子,浑身都是破绽,心道,趁你病要你命。取出弓箭,搭上精钢羽箭,就向那鬼面豺后肢上的伤口处射去。 精钢羽箭离弦之后,竟也像雷电一般,带着隐隐的呼啸之声,就向那鬼面豺袭去。 那鬼面豺刚刚避开雷电,此时脑海之中一片片嗡嗡作响,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东西袭来,可是当感觉到身后声响的时候,那鬼面豺想要闪身避开,可是已经有些晚了。 精钢羽箭没有射中那鬼面豺的伤口,只是射在了离伤口两寸远的地方,这精钢羽箭虽然没有那短剑锋利,可是在这“后羿弓”的加持下,力道也是不可小觑,直没入半尺有余,这才停了下来,由此也可见,那鬼面豺的筋骨是多么坚硬。 那鬼面豺被雷电袭击,此时,身上又中了一箭,心中更是气恼不已,扭过头,拔下身上的羽箭,死死地盯着敖泽,厉声道:“小子,你已经成功激怒我了,就算损失神力,不要了这具炉鼎,我也要你死。” 说完,那鬼面豺怒吼一声,只觉天地间有一种神秘的气息,朝着那鬼面豺聚去,然后就见那鬼面豺身上的火焰变得耀眼起来,可以看见那鬼面豺的毛发在那火焰之中也燃烧了起来,隐约中还能问道一股焦糊味儿。 敖泽感觉到那鬼面豺的变化,心里也是嘀咕,这厮看来是要拼命了,也不敢小觑,紧握着长枪,盯着那鬼面豺,注意着它的一举一动。 那鬼面豺轻轻哼了一声,从鼻子中喷出两道耀眼的火焰,也不顾身上的伤势,快速地向就像敖泽奔去。 敖泽看这鬼面豺的气势,来势汹汹,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长枪横挞,狠狠地向那鬼面豺砸去。 明已和尚也是感觉到了那鬼面豺气势的变化,见其向敖泽攻去,连忙拿着短剑,就又向那鬼面豺攻去。 海棠木灵虽然畏惧那鬼面豺身上的火焰,可是这时顾不得那么多,团团藤蔓地上涌了出来,就向那鬼面豺缠去。 那鬼面豺此时气势汹汹,一心想要将敖泽置于死地,浑身的火焰腾腾将拦在面前的藤蔓烧成灰烬,快速地向敖泽扑去。 敖泽长枪横挞,可是却被那鬼面豺再次踢到一边,心中骇然,连忙使出飞廉脚,瞬间就向一旁横移出一丈远近。 那鬼面豺见敖泽的身影突然不见,冷笑道:“小小瞬移的把戏,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也跟着,向敖泽移去方向扑去。 敖泽使出飞廉脚,体内元气就像空了一般,强忍着脑海中的眩晕感,见那鬼面豺已经紧跟着追了过来,心道,这样的功法,肯定瞒不过这修为深厚的神灵,忙架起长枪护在胸前,抵御那鬼面豺的攻击。 明已和尚见敖泽神情间有瞬间的恍惚,心道,不好,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眩晕,大喝一声,追上那鬼面豺,抓着短剑,就又向其刺去。 眼看就要刺中那鬼面豺,那鬼面豺也不看身后的明已和尚,只是抬起后退就向身后踹去,正中明已和尚的胸口,将明已和尚踹到在地。 那鬼面豺踹倒明已和尚,但是身法也出现了一丝紊乱,想必是刚才的攻击牵动了伤口,身子稍稍偏了一些,前爪只是踢在敖泽长枪之上。 就在这时,阴云之上一道雷电突然击下,正好击在敖泽与那鬼面豺中间。 敖泽手中长枪被那鬼面豺踢得歪斜而去,掉在一旁,就在这时,感觉到又有雷电击下,就像几天前雷电击下时的感觉甚是相似,连忙架起盔甲护着的胳膊,向那雷电迎去。 雷电之力击在身上,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似的,敖泽拼尽全力运行着元气,在身上撑起一层屏障,将雷电束缚在那盔甲之上。 可是那层屏障,在这雷电之力下,就像纸糊一般,瞬间便被击得千疮百孔,不少雷电瞬间就击在身上,只觉身上一阵酥麻。敖泽只能不断地去修补那层屏障,减少雷电之力对自己的伤害。 那鬼面豺此时也被雷电击中,身上的火焰顿时弱了几分,就连身上被烧焦的毛发,在雷电之中,向四处飘散。那鬼面豺浑身颤抖,擦着敖泽的身子,就向地上落去。 敖泽全力控制这雷电不向身上袭来,反而将雷电朝手掌之上聚集,就像先前试着压缩雷电一般,只是这时身上的雷电可不是模拟出来的,而是真真实实的雷电,雷电到了手肘时,自己便再也压缩不动。 就这这时,敖泽见那鬼面豺擦着自己,就向一旁落去,心中灵光一闪,将手上的雷电向那鬼面豺击去。 手掌刚刚击中那鬼面豺,敖泽就觉道一股炙热的力道从那鬼面豺身上传来,而自己手上的雷电也向你鬼面豺袭去。 只见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敖泽只觉自己的手掌处,突然炸了开来,一道巨大的气浪传来,将自己掀飞出去,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明已和尚此时也扑了过来,正好见那鬼面豺向着自己落来,抬起短剑,就向那鬼面豺斩去。 那鬼面豺被雷电击中,本来神识就有些恍惚,向地上落去的时候,只觉再次遭了雷击一般,然后就被一道气浪掀飞,神识更加混乱,不由自主地向另一边落去。 可是,就在明已和尚拿着短剑刺来的时候,神识虽然混乱,但是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传遍全身,连忙扭动腰肢,使出一式千斤坠,就向地上落去。 明已和尚短剑挥出,速度极快,可是看到那鬼面豺变换身形,朝地上落去,连忙用尽全力,向前跨出一步,短剑划在那鬼面豺的腰骨之上,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那鬼面豺的腰骨应声而断。 敖泽被气浪掀翻在地,在乱石突兀的地面上滚了几圈,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只觉浑身疼痛不已,可还是咬紧牙关,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那鬼面豺腰骨被划断,后肢顿时没了知觉,然后身形混乱,向地上摔去,倒在地上,顿时就吐出几口鲜血来。 明已和尚用力过猛,一时间不及收力,只得顺势跌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止住身形,连忙爬起身来,向那鬼面豺看去,只见那鬼面豺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不住地喘着粗气,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那鬼面豺此时身上的火焰也淡了几分,不再像刚才那样火焰腾腾,只是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苗一般,此时又挣扎着,尽力抬起前肢撑起身子,仰天长啸,道:“可恶,可恶。” 此时,阴云之中却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像是在回应那鬼面豺似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那鬼面豺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又扭头向敖泽与明已和尚道:“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们已经彻底惹怒了神灵。” 敖泽道:“你这高高在上的神灵,不知道造福世间,反而是为祸苍生,你不知脸红么?” 那鬼面豺道:“苍生?苍生不过是天神的奴隶而已,只能顺从天神的意志,决不允许忤逆天神。” 敖泽道:“我听说天神也是从世间苍生中来的,怎么现在又要压榨苍生了?” 那鬼面豺道:“先前我就说过,世间之人愚昧无知,需要神灵的引导,才能带他们走向未来。” 敖泽道:“你们这是剥夺了世人选择的自由。” 那鬼面豺道:“他们的选择大都是错的,是没有未来的,只有先驱者能带领他们少走弯路。” 敖泽道:“你们天神还真是傲慢,还有些自以为是,你们怎么知道,世人的选择就是错的呢?我也听说过,大道万千,不去试试,怎么探索出新的大道?该不会你们天神,自从成神之后,就只会墨守成规,失去了探索之心了吧?” 那鬼面豺气急败坏,道:“你小子无力。”说着,抬起前肢,就又向敖泽扑去,可是后肢已经失去知觉,行动不便,在这三地上爬了几尺远,只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再也不能像先前那样行动。 明已和尚扬了扬手中的短剑,道:“施主还是不要妄动。” 那鬼面豺看着明已和尚手中的短剑,问道:“你这短剑是从哪里来的?” 敖泽道:“也不怕告诉你,这是以为仙境修为的前辈送的。” 那鬼面豺沉默了一阵,又问道:“这世间有仙境修为的修士?” 敖泽道:“怎么没有,我就见过好几位。”看着那鬼面豺没了刚才的傲慢之气,又道,“怎么,害怕了?要知道这世间可不是你们天神想来撒野就能撒野的。” 那鬼面豺又厉声道:“小子,不管这世间有那么厉害的人物,都不能罩着你,总有一天,我陆吾会让你好看的。”说完,身上的神秘气息渐渐消散,身上的火焰也跟着慢慢退去,然后就只见一只伤痕累累,几乎被烧成焦炭似的鬼面豺躺在地上。 地六十八章 缘法 敖泽看那鬼面豺在地上一动不动,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走到那鬼面豺的旁边,用长枪捅了捅那鬼面豺,只见那鬼面豺突然睁开眼,动了一下,敖泽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握着长枪凝神戒备着。 明已和尚也是一瘸一拐地走到敖泽身旁,宣了一句佛号,道:“那鬼面豺身上的神秘气息,似乎已经消失了。” 敖泽朝那鬼面豺扔了一块石头,喊道:“喂,那个神灵,你还在么?咱们再聊聊。” 那鬼面豺只是睁看眼,向敖泽与明已和尚这里看了一眼,抬起头张着口似乎在说什么,可是喉咙里只是发出几下吱吱的响声,然后又沉重地躺倒在地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活不了了。 敖泽叹了一口气,心道,去岁在北境之时,自己见过那个鬼方宗的长老也是被神灵附体,当神灵离去的时候,会将宿主的生机给抽走,看来这鬼面豺的生机也是被抽走,更何况这鬼面豺已经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应该是活不成了。”敖泽道。 明已和尚将短剑还给敖泽,道:“真是造孽!” 敖泽看了明已和尚一眼,道:“谁造孽?” 明已和尚道:“你我都造了杀孽。” 敖泽道:“你这和尚又来发牢骚了,如果这鬼面豺不死,遭殃的可是这周围的村民,就算咱们能维护他们一时,总不能维护他们一世吧?” 明已和尚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感慨为何世人,甚至连天神,心中都有这么多的暴戾之气。” 敖泽道:“也许这就是人性吧。”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朝那鬼面豺的尸体宣了一声佛号,又向敖泽问道:“你伤得怎么样?” 敖泽道:“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大师你呢?” 明已和尚道:“那鬼面豺忌惮短剑,小僧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两人确定那鬼面豺已经死了之后,堆了一些石头在它身上,算是将其埋葬,然后明已和尚又念了一段经文,又向敖泽道:“咱们去那庙里去看看。” 敖泽将海棠木灵从地下唤出来,问道:“你受伤了吗?” 海棠木灵仍是一脸惊恐的样子,浑身哆嗦,道:“太可怕了,浑身冒着火焰,真是太可怕了。” 敖泽道:“没事儿了,那人已经走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海棠木灵点点头,钻到敖泽怀中。 此时,天上的阴云,也渐渐消散,露出一丝天光来,敖泽抬头望着天空,心里却是疑惑不已,这阴云中也有神灵吗?就连这雷电也是由神灵掌控的?可是这阴云中的神灵,为什么也要帮着击杀那附在鬼面豺身上的神灵呢?不过,听那鬼面豺的语气,似乎跟这阴云中的神灵又过节。 可是,神灵不应该都是在天庭之中吗?怎么在这阴云之中还会有神灵呢?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 敖泽与明已和尚到了那面前,村民看到他们,都是满脸惊恐,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而那阿翁却是站在人群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敖泽与明已和尚,看到你们走到近前,战战兢兢地道:“你……你们……杀了……神……神尊?!” 敖泽道:“那不是什么神尊,只是一直鬼面豺而已。” 阿翁支吾着道:“不不,我亲眼看见他的身上显现出神力。” 敖泽道:“什么神力?” 阿翁道:“我这腿本来已经是多年不能动弹,多少医师都束手无策,可是神尊只是轻轻碰了我的腿,便将我这腿给治好了。” 敖泽道:“经络不通,的确是能用元气帮着疏导,使得你的腿能再次行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阿翁又道:“还有,我还看到了神尊身上的柔和的神光。” 敖泽忽然盯着那阿翁,沉声问道:“所以,你就出卖了你的村民?” 阿翁没曾想眼前这少年会这样问,连忙摇着头,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一旁跪着的村名听到他们的话,不禁都悄悄抬起头,看着阿翁。 敖泽又问道:“这村子里的怪病瘟疫,难道不是你帮着散播开来的?” 阿翁不知道这少年知道多少,又道:“那不是我做的,是巴彦尔做的。” 敖泽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阿翁道:“他没死,都是装的,他就在自己的家里藏着,昨晚跟踪你们的就是巴彦尔。” 村民听到巴彦尔没有死,更是疑惑地看着阿翁。 敖泽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他在跟踪我们,那鬼面豺是不是准备让他复活,好显示自己的神力?” 阿翁听了敖泽的话,心中惊愕不已,这是昨晚他们在山洞的话,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当时他也在近旁?心里虽然有许多疑问,却也不敢向敖泽去问,只能点了点头。 敖泽又问道:“怎么才能救治好那些得病的村民?” 阿翁摇着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 敖泽不知道这老头说的是不是真的,再次沉声问道:“你的真不知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威胁。 阿翁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显然是有些害怕,连声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想了一下,又道,“那些怪病是巴彦尔帮着散播的,或许他的知道解救的法子。” 一旁的村民听到这些话,不禁都站了起来,不知是谁小声道:“是你害了我们,是你害了我们,亏我们还把你当做长辈敬重。” 那阿翁脸色顿时难堪起来,可是有敖泽与明已和尚在此,也不好发作起来。 敖泽与明已和尚商量一下,向阿翁道:“去村子里看看。” 阿翁虽然不愿意,可还是在前面走着,向村子里走去。那些村民也想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也都跟着向村子里走去。 到了村子里,那些得病的村民仍是病恹恹地躺在路边,不过气色却好了许多,看到阿翁过来,便都挣扎着爬了过来,朝着阿翁伸出手,无力地道:“药,还有药么?” 阿翁扭头看了看敖泽,还是老老实实地拿出丹药,给每个村民再次分了丹药。那些村民得了丹药,个个感激涕零,都说吃了丹药,身子感觉好了许多。 阿翁给村民分了丹药,又看向敖泽与明已和尚,小声问道:“义士,咱们现在做什么?” 敖泽道:“去那巴彦尔家里去看看。” 阿翁也不敢耽搁,便去几步走到巴彦尔的房子前。 那些生病的村民见那些没有病的村民也跟了过来,心中是思绪万千,那些没有生病的村民,前些日子,见了他们都是躲着走,现在怎么也进村了?是不是这病能治好了?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望来。 阿翁敲了敲巴彦尔的房门,道:“开门,是我。” 巴彦尔听到是阿翁,缓缓地开了房门,却见外面那么多人,心道,这老头搞什么鬼,就要关了房门。 敖泽连忙抵住房门,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怕见人?” 巴彦尔看到是昨天那个少年,连忙松开房门,就向房子里走去。 敖泽敢上前,一把抓住巴彦尔的衣领,道:“跑得掉吗?” 巴彦尔本以为是神尊解决掉了那两人,此时见了敖泽,也不知道这人是人是鬼,而且那阿翁在一旁跟着,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害怕,忙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敖泽道:“还没说什么事儿,你怎么就知道不关你事了?”顿了一下,手上使劲,将巴彦尔提了起来,又厉声问道,“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儿,竟是怎么害怕?” 巴彦尔道:“我什么亏心事儿都没做,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啊。” 敖泽哼了一声,道:“少装蒜,快说你是怎样祸害村民的?” 听到这话,巴彦尔大概也能猜出来,神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而阿翁也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待着,定是跟这少年说了不好事儿,此时也不再藏着掖着,忙道:“那都是神尊逼着我干的,不光我事啊。” 敖泽道:“那我问你,怎样才能治好村民的怪病?” 巴彦尔向阿翁看了一眼,又道:“神尊给了我一些药丸,让我下在村子里的水井里,我也不知道怎么治好那怪病啊。” 敖泽丢下巴彦尔,道:“你们为了一些诱惑,就这样陷害自己朝夕相处的村民,良心何忍?” 一旁看热闹的村民,听到这些话,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村子里的人得病,都是阿翁和巴彦尔这两人捣的鬼,此时心中愤恨不已,蠢蠢欲动地向前来,要将阿翁和巴彦尔狠狠地打上一顿。 敖泽问不出救治村民的法子,只得与明已和尚商议,道:“大师,现在可怎么办啊,你倒是想个法子啊,总不能看着这些村民就这么死去吧?” 明已和尚却是只顾念佛,也不说话。 敖泽见明已和尚如此样子,又道:“你这和尚就别念佛了,你那佛祖要是有灵,就应该帮帮这些人,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明已和尚道:“万事皆是缘法,敖公子既然想不出法子,那不妨就先等会儿,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敖泽道:“等,就能等来法子了?” 明已和尚道:“咱们还是去村子里看看吧,或许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象呢?” 第六十九章 西行 敖泽将信将疑,也不管阿翁与那巴彦尔,同明已和尚一起在村子里漫无目的走着。 那些村民见敖泽与明已和尚离开,个个愤恨不已,要知道村子里那些得病的人,有些是他们亲人,有些是他们近邻,便将阿翁与巴彦尔团团围住,然后拳打脚踢,将那二人打得惨叫不已。 敖泽不知道这明已和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在这村子里走走看看,那些得病的村民依旧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待看到昨天入村时见到的那个男子时,正靠在一株树下,一旁的小女孩正靠在那男子身上,一动不动的,看到这里,敖泽不禁心道,这女孩到底还是没扛过去吗? 正要去看看那小女孩的情况,却见那女孩神色安详,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敖泽这才舒了一口气。 那男子看到敖泽与明已和尚过来,连忙将小女孩唤醒,道:“快起来见见救命恩人。” 那小女孩正看惺忪的睡眼,看到敖泽与明已和尚,挣扎着站起身来,道:“谢谢你们救了村子里的人。” 敖泽不明所以,自己是给了这些村民一些丹药,能让他们身子感觉好受一些,但是要治好这些人的病却还是差些,便问道:“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男子道:“自从昨天吃了恩人的丹药,身子是感觉好受了一些,但是病情却也不见减轻,谁知道今早几阵雷声过后,病情突然就轻了许多,也有了精神劲儿,想必是恩人要起作用了。” 敖泽听着这话,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便转身向明已和尚小声问道:“你这和尚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明已和尚道:“小僧知道什么?” 敖泽道:“这些的病的村民怎么突然就感觉病情好多了?” 明已和尚道:“小僧不知道啊。” 敖泽瞥了明已和尚一眼,心道,这和尚到底在搞什么鬼,刚才还是一副神秘的样子,现在却又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看看这些村民仍是一脸病恹恹的样子,但是精神头确是好了不少,不过,病了这么久,想必应该是有些饿了,与明已和尚一起,找到那些没有生病的村民,让他们帮忙做些稀粥给那些生病的村民吃。 那些没有生病的村民将那阿翁和巴彦尔打了一阵,这时听到敖泽与明已和尚要他们去煮些稀粥,虽然不愿就这么放过阿翁与巴彦尔,可还是渐渐地散了。 等吃过稀粥以后,那些生病的村民脸色也有了一丝血色,神色也好了许多,也许是因为被病情折磨得好久没有休息了,所以好多人都沉沉地睡去。 敖泽一直向明已和尚追问,那些生病的村民怎么突然就好了,可是明已和尚却是一直装作不知道,什么也不说。 明已和尚被敖泽追问得急了,最后说道:“你没听那些村民说嘛,听到雷声响过之后,就觉着身子好了一些,那时,不正是与那鬼面豺打斗之时,最后那附身在鬼面豺身上的神灵消失,他这这里留下的神力也随之消散,这些生病的村民,也许就是这样好转起来的。” 敖泽又道:“你早就看出来,怎么不早说。” 明已和尚笑道:“留一些神秘感,不也挺好。” 敖泽与明已和尚在刚才打斗之时也受了伤,在这村子里休息了两天,等身体恢复后,这才离开村子。 这时,那些生病的村民虽然已经没什么大碍,可是不知道那天神会什么时候再来作怪,离开这村子之前,敖泽与明已和尚又告诫所有的村民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另谋生路。那些村民虽然不舍得,可是最后还是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村子。 两人走了两天,到了一座小镇,敖泽给自己买了几件西域人常穿的衣服,明已和尚要保持出家人的衣着,一件衣服缝缝补补又穿了起来,最后又买了一些干粮备着。 这些日子来,敖泽一直跟着明已和尚吃素,口中寡淡无味,便又偷偷地去买了一些各色肉干,明已和尚虽然看到,但是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两人又找了一个商队,跟着出了小镇。 敖泽要去西方日落之地,便向商队打听西方日落之地的风土人情,可是众人只是摇头,说那里路途遥远,没有人去过。 明已和尚则是打听去天竺怎么走,又说他是去朝拜佛祖的。 众人听了,则是哈哈大笑,说天竺倒是有人去过,可是那里哪有什么佛祖,都是骗人的,又说,要是有佛祖,他们这些人还用整天苦哈哈地东奔西走。 明已和尚也不恼,又道:“一定有佛祖的,各位没见过佛祖,那可能是没有缘分。” 众人又道:“你这和尚就会说些虚的,那么多人都没有见过佛祖,难道一个有缘的都没有?那佛祖岂不是太挑剔了。” 明已和尚道:“大家要是心诚,总会见到佛祖的。” 众人哈哈大笑,道:“我们只是些出苦力的,养家糊口已是不易,就算心诚,也没有时间去拜佛,况且拜佛还是要香油钱,还不如去买个饼,来填填肚子。” 明已和尚又道:“香油钱是多是少都无大碍,关键是心诚。” 众人又笑道:“我们就算是心诚,可是庙里的大师们不认啊,说是有香油钱才是心诚,没有就是心不诚。”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只见明已和尚又默默念起了经文,便问道:“你这和尚,平时化缘时,不是头头是道么,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明已和尚道:“争强好胜是我们出家人的大忌,各位施主心中有了执念,不信世上有佛主,小僧又道行浅薄,也唤不出来佛祖,让他们看看,再争论下去也是无益,徒费口舌罢了。” 敖泽心道,这和尚说得还有些道理,不过想了一下,又道:“这么说来,你这和尚也是不知道佛祖到底存不存在了?”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小僧相信佛祖一定是存在的。” 敖泽道:“如果不存在呢?” 明已和尚道:“佛祖一定是存在的,否则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佛门了。” 敖泽笑了一下,也不与明已和尚争论,就算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明已和尚既然认定佛祖存在,就不会轻易改变这个想法,这就是他的执念。 跟着商队走了几天,这些商队的人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便对敖泽与明已和尚道:“好了,我们就到这儿了,你们还要继续西行的话,就到前面再找人打听打听路途。” 敖泽与明已和尚也只能离了商队,继续西行赶路,一路上风餐露宿,又跟过几个商队,听了不少异乡的风土人情,东拉西扯,好不热闹的样子。 过了休循城(注:古代西域诸国之一,紧靠着帕米尔高原)后,那些商队的人,对敖泽与明已和尚道:“你们要是去天竺的话,可以向西翻越大雪山,能省不少路程,只是山高路险,不过能节省不少路程,你们可要小心些;要是去西方的什么地,就北上去大宛城看看,那里有不少西方来的客商。” 等那些商队离开,敖泽与明已和尚站在这风沙飞扬的路边,过了一会儿,明已和尚向敖泽问道:“敖公子,咱们望哪里走?” 敖泽向四周看看,道:“还是先去天竺,我也想去见见佛祖。”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不是不相有佛祖么?” 敖泽道:“万一我要是错了呢?!” 明已和尚道:“那敖公子自己的事情呢?” 敖泽道:“我有什么事情?”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独自一人,不远万里要去西方什么日落之地,肯定不是游山玩水,肯定是有什么非要去做的事情不可。” 敖泽心道,这和尚倒是欣喜,又道:“我的事情也不急着这一两天,等见了佛祖,再去也不迟。” 明已和尚听了敖泽这话,道:“那好,咱们就翻过这大雪山。” 两人这就又一起向西行去,行了百十里,远远看去,果然就看到一座高山耸立在前面,不同于那天神的巍峨厚重,这山千峰林立,而山顶藏在云雾中,当真是险峻万分。 不过两人修为也不算弱,爬上这样的高山也不算什么难事,休息了一阵,便又继续赶路,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这才感到那三角之下,抬头看去,山峰上白雪皑皑,远远看去,就如云朵一般。 两人向山下的牧民询问多久能爬过那山,可是那些牧民却都是摇摇头,道:“那山甚是险峻,哪里有人去走过。”听了这些话,两人也不管那么多,就又大步地山中行去。 那些牧民见这两人要进山,不禁心道,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死活,那么险峻的山,岂是说进就能进的?可是也拦不住那两人,只得任由他们进山去了。 敖泽与明已和尚进到山中,只见这里乱石嶙峋,山高坡陡,又没有多少树木,显得光秃秃的一片,看上去果然甚是险峻。再往上看去,却有不少灌木草丛,敖泽爬山之时,也捡了一些干柴带在身上。 明已和尚见敖泽捡了那么多干柴,不禁问道:“见那么多干柴做什么?” 敖泽道:“这山高路险的,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到了山上,又是积雪皑皑,到时候也好生火取暖。” 第七十章 雪猿(一) 明已和尚道:“还是敖公子想得周到,我倒是差一点儿给忘了,这山上是及寒冷的。”说着,就与敖泽一起捡起干柴来。 敖泽道:“你这和尚整天化缘为生,整天风餐露宿的,难道就不会享受一下?” 明已和尚道:“享受什么?” 敖泽道:“自然是吃喝游乐玩耍啊。” 明已和尚道:“出家人追求万象皆空,口腹之欲可是修行的大忌。” 敖泽又道:“万象皆空,我倒是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这样就能增加修行?” 明已和尚道:“这是一种心性,就是让人内心静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 敖泽道:“然后呢?” 明已和尚道:“其实这是佛祖成佛之前的事情,当时世间纷争不断,众生颠沛流离生活困苦,便思索怎样才能减轻世间的困苦,后来悟出来众生的纷争源于内心的欲望,所以减少纷争,就需熄了内心的欲望,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万象皆空,就是不要为心中的欲望所动。” 敖泽道:“还有这样的故事,我倒是没听过。” 明已和尚道:“这是故事乏味得很,没有听说过也不能怪敖公子。” 两人见了几捆干柴,能够烧好几天了,便朝山上爬去。这里虽然山势陡峭,但是两人速度却也不慢,到了晚上的时候,差不多就到了半山腰。 天色将黑,两人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两人生火取暖,又吃了一些干粮,便各自躺下休息。 敖泽看着天空之上星辰点点,心想,这些星辰真像自己体内的那些元气真火的点点火源,此时虽然零散,但也是在按照一定的轨迹在缓缓移动,只是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在太学院时,敖泽也选过一门星相学的课程,说是,这些点点星辰昭示着天下运势,也不知是真是假,自己也尝试观测过星辰的运行规律,却是甚少发现,看来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倒是要请教一下授课的教习了,不过,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太学院。 这些日子来,敖泽不断修炼炼魂决,神识也壮大了不少,能明显地感受到体内元气真火在缓缓汇聚,在不断地煅烧着自己的筋骨。 可是随着元气真火的壮大,体内的那股死气像是感受到了刺激一般,也是在不断地躁动着,虽然有人帮着镇压了那股死气,也不知道那道压制的力道消散之后,那股死气会是如何地强暴,来摧毁自己的意志和躯体,到时候自己真的会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么? 想到这里,敖泽也不敢再想象下去,这样的念头,就如心魔一般,在折磨着自己,在侵蚀这自己的意志,只能努力安奈住那股思绪,不断地修炼,希望到时候,能有更大的把握,将那股死气祛除出体外。 又看明已和尚却是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敖泽此时也无心睡眠,便向明已和尚喊了一声,道:“大师,睡着了吗?” 明已和尚翻了个身,坐了起来,道:“敖公子有事?” 敖泽笑道:“大师平时睡前都要默念一会儿经文的,今天怎么不见大师有念经文啊,是不是懈怠了吗?” 明已和尚听了敖泽的话,也笑了笑,道:“敖公子还真是够无聊的,不好好睡觉,却只是在关心小僧有没有念经文。” 敖泽道:“睡不着,想找大师说说话。” 明已和尚道:“说什么?” 敖泽道:“随便说些什么。” 明已和尚道:“小僧只想睡觉,不想说话。”顿了一下,又向敖泽问道,“敖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啊?” 敖泽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吃得好睡得香,啥心事都没有。” 明已和尚道:“任何人都会有心事的。” 敖泽看了明已和尚一眼,突然问道:“我看大师刚才睡觉之时,甚是不安稳,不知是不是在想心事?” 明已和尚道:“小僧有心事,就是想些心事也是正常的。” 敖泽哦了一声,道:“什么心事,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大师解心事呢?!” 明已和尚道:“所谓心事,就是一个人藏在心底,不足以与外人道之事,怎能轻易说出来。” 敖泽笑道:“我还以为大师四大皆空,不会有心事哩。” 明已和尚道:“小僧修为尚浅,做不到四大皆空,想些心事也是为了消除心中的魔障,为今后的修行扫清道路。” 敖泽道:“那大师的心事想明白了吗?” 明已和尚道:“如果能想得明白,也就不用想了。” 敖泽道:“我有一事想向大师请教一下。”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佛缘深厚,还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敖泽摆摆手,道:“少说什么佛缘深厚的话,我可不想出家当和尚,就连喝酒吃肉都不行,甚是没劲。” 明已和尚又道:“那敖公子有什么心事?” 敖泽道:“假如我什么有什么顽疾,我是说如果啊,却一直找不到解救的法子,到最后可能会要了性命,那么我应该怎么办?” 明已和尚道:“那敖公子觉着应该如何对付那顽疾呢?” 敖泽道:“尽量不去想它。” 明已和尚道:“当你不去想它的时候,心境如何呢?” 敖泽道:“自然是无虞,就怕想起来的时候,便会焦虑,就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明天咱们就要翻阅身后这座大山,那敖公子会觉着害怕吗?” 敖泽道:“自然是不怕。” 明已和尚道:“那敖公子为什么不怕呢?” 敖泽道:“我觉着以咱们的修为,就算遇到什么状况,还是能够应对的。” 明已和尚道:“如果把敖公子身上的顽疾,比作这大山,接下来敖公子你觉着应该怎样做?” 敖泽怔了一下,心道,这和尚将自己身上的顽疾比作这大山,自己不怕这大山,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能够应对这大山中的危险,而自己惧怕身上的顽疾,那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还不够对付身上的顽疾,与其惧怕这顽疾,还不如刻苦修行提升自己的修为,就算不能够对付身上的顽疾,但是以后有机会的话,也能更好地加以利用,来应对身上的顽疾。 想到这里,敖泽向明已和尚道:“我明白了,谢大师指点迷津。” 明已和尚挠了一下光光的脑袋,道:“敖公子明白什么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敖泽不禁翻了一下白眼,道:“大师还要说什么?” 明已和尚道:“被你这么一打岔,我都给忘了。” 敖泽不禁指着这和尚,道:“你这和尚,果然是挺招人厌的。” 明已和尚奇道:“是敖公子你要找小僧说话的,怎么我就招人厌了,真是莫名其妙。” 敖泽摆摆手,道:“我也不跟你理论,我要睡觉了,大师自便。”说着,就又给火堆加了一些柴火,然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天色大亮后,两人吃了一些干粮后又继续赶路。到了中午时分,就已经快到雪线了,气温也开始冷了起来。 这山势虽高,但是在天上还能看到几只苍鹰在盘旋,也不知道在这高山之上能有什么猎物。 过了一阵,突然看到一只苍鹰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直直地向地上摔去,本以为那苍鹰是在捕食猎物,可是紧接着就又见另一只苍鹰也掉了下来。 过了许久也不见那两只落下的苍鹰飞起,敖泽心中也犯起了嘀咕,那苍鹰不像是在捕食,倒像是被击落下来的,只是不知道是被什么击落下来的。而且天上的几只苍鹰也显得有些惊恐,在空中盘旋着,但是却像是一直在躲避着什么。 敖泽看了一阵,向明已和尚道:“那山上好像有人,在猎杀那些苍鹰。” 明已和尚道:“谁会在这么高的山上猎杀苍鹰?” 敖泽道:“也许是些奇人异士,看来咱们可要小心了,不要一不小心冲撞了他们。”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说得不错,咱们走慢些。” 两人慢慢向山上走去,又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是快到了那苍鹰被击落的地方,两人停下脚步,向山上看去,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影。 这时却看到一团灰白色的圆球向着空中的苍鹰疾飞而去,那些苍鹰侧开身子,便躲过了那圆球,紧接着就又看到几团圆球向空中袭去,仍是被那苍鹰给躲了过去。 然后就听山梁那边传来一阵咆哮之声,甚是可怖,像是一群人在呼喊一般。 敖泽与明已和尚对视了一眼,连忙伏下身子,慢慢爬到那山梁之上,向下看去,只见下面是一处山坳,山坳中也满是积雪,里面有几个人影皆是穿着白色的衣服,不时地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团成一团,然后朝空中的苍鹰掷去。 原来苍鹰就是被这雪团给击落的,怪不得在远处时看不出那些苍鹰怎么就突然落下来了,而且一旁也有两滩血迹,旁边还有一些羽毛,看来是那些苍鹰的了,殷红一片,煞是惹眼。 看来这些人是在捕猎那些苍鹰,而且落下来就这么生吃了,当真是够凶残的。 “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呢?”敖泽小声道。 “他们不是人,是雪猿。”明已和尚道。 敖泽奇道:“不是人?”又仔细朝山坳中看去,那些人影面目是有几分像人,但是仔细看去,头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毛发,不仔细看得话,还真以为那些是穿戴的帽子,手臂修长粗壮,的确不是人手应有的样子,又道,“我还以为是人哩,不过大师怎么知道,这就是雪猿的?” 第七十一章 雪猿(二) 明已和尚道:“佛经上有记载,说是佛祖曾在灵鹫山说法,讲到精彩出,有雪猿人立而起欢呼跳跃,可见佛法广大。” 敖泽轻轻呵了一声,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多此一问,这和尚动不动就要讲佛经故事,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又道:“这么说来,那些雪猿与你们佛门还是有些渊源了,那劳烦大师跟那些雪猿打声招呼,咱们好过山去。” 明已和尚道:“只是不知道这些雪猿是不是听过佛祖说法的那些雪猿,要不是的话,小僧也无可奈何。” 敖泽不禁翻了一下白眼,道:“大师莫不是在开玩笑?”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是敖公子先跟小僧开玩笑的。” 敖泽听了为之气结,又道:“那些雪猿看着可不是什么善类,大师还是想想怎么绕过它们,咱们还要过山呢。” 明已和尚道:“咱们还是先歇上一阵,等那些雪猿散去,咱们再接着赶路。” 这时,又有两只苍鹰被击落下来,那些雪猿立刻捡起苍鹰,扭下脑袋撕开身子,便大口地吃了起来,血水撒了一地,真是相当的残忍。 可是那些苍鹰尽管知道会有被击落的危险,可仍是在这上面盘旋,就是不肯离去,这可就有些奇怪了。 敖泽不禁道:“大师,你说说,那些苍鹰为什么这么奇怪,他们又打不过那些雪猿,怎么还不飞走,非要在这里纠缠?” 明已和尚道:“不是有这么一句俗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敖公子没看到地上有什么?” 敖泽又探出头,朝远处的山坳中看去,果然看到在那些雪猿一旁还散落着许多牛羊的尸体,都有些腐烂了,上面结着一层冰霜,与这四周的积雪几乎融为一体了,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不容易发现,怪不得那些苍鹰盘旋着不肯离去。 又想,这些雪猿也真够是狡猾的,竟然用这些腐肉来吸引苍鹰,在这雪山之上哪里有觅食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这些食物,怪不得不肯轻易离开,可是哪里知道,这正是中了那些雪猿的圈套。 “这些雪猿也真是够狡猾的,”敖泽道,“希望咱们过山的时候,不要碰到这群雪猿。” 明已和尚道:“等晚上这些雪猿睡觉时,咱们偷偷地过去。” 敖泽道:“佛经上有没有记载这些雪猿是这么狡猾啊?” 明已和尚道:“那倒是没有记载。” 敖泽笑道:“看来这群雪猿跟那些听过佛祖讲法的没有关系喽。”顿了一下,又道,“佛经中的那些雪猿是怎么听懂了佛祖的话呢?” 明已和尚道:“万物皆有灵性,佛祖自有他的法子,让那些雪猿明白佛法的真谛。” 敖泽道:“那佛祖也真是太厉害了。” 明已和尚又道:“那敖公子不如拜入我佛门,到时说不定就能见到佛祖,然后就可以聆听佛祖说法了。” 敖泽道:“不如佛门就不能见到佛祖了?” 明已和尚道:“只要心中有佛,即是有缘法,终会见到佛祖的。” 敖泽道:“即使如此,我又何必要拜入佛门?” 明已和尚道:“入佛门只是一个形式,用以明志而已,如果连一个形式都不肯做,怎么能说明心中有佛?” 敖泽道:“好了好了,我也不与你辩理,你总是有一大堆的道理喋喋不休,小子也读过一些佛经,自然明白一些佛理,心里虽然认同,但是却不想照着去做。” 明已和尚笑道:“那说明敖公子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东西。” 敖泽道:“大师这回可说对了,就像你们佛门常说的大自在,我喜欢大自在,却不想被束缚。” 明已和尚道:“今后敖公子或许能明白,大自在与束缚其实并不冲突的。” 两人说话间,又有几只苍鹰被击落,被下面的雪猿捡起来分而食之。两人也只好慢慢地等下去,就这么持续了一个时辰之后,那些雪猿像是吃饱了肚子,便都渐渐散去,转过一个山角,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藏身在哪里。 那些苍鹰见雪猿离去,便都纷纷冲了下来,去啃食那些腐肉,等吃饱之后,也都飞了去。 又等了两三个时辰,到了天黑的时,不见有雪猿出来,敖泽与明已和尚这才翻过山岭,向下面的山坳中走去。 两人走得不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走到那雪猿捕食的地方,这里虽然严寒,但还是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想来是这积雪下面应该还有许多用来诱捕苍鹰的动物尸骨。 走出这山坳,也不见有雪猿出来,敖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明已和尚道:“看来这些雪猿是睡觉去了,不会再出来了。” 明已和尚道:“莫要高兴得太早,万一那些雪猿就在附近呢?” 敖泽道:“你可莫要吓我,我可不想跟那些雪猿打上一架。” 明已和尚道:“还是小心些吧,莫要惊动了那些雪猿。” 敖泽向四周看看,生怕真的有雪猿突然窜了出来,也不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赶路。 走了没多远,前面是一面直上直下的山崖,敖泽与明已和尚向两旁看看,也没有其他的路径向下走去,也只能攀援着这山崖,向下面爬去。 刚爬了几丈远,却见山崖的岩壁中有许多洞穴,敖泽爬到洞穴口,朝里面望了一眼,只觉一股骚臭迎面扑来,忙道:“这洞穴-里面怎么这么大味儿,臭死了。” 明已和尚道:“噤声,这洞穴应该就是那些雪猿的巢穴,你莫要惊动了它们。” 敖泽撇了撇嘴,心道,不知道这洞穴-里面得有多少雪猿,在里面吃喝拉撒,才弄得里面这么骚臭。赶紧向下爬了几尺远,这才赶紧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才没有爬多远,敖泽突然感觉到头上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淋了下来,正在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却闻到一股溺骚-味儿,忙向一旁移开了几尺,抬头看去,却见一只雪猿正挂在岩壁上向下撒溺,心中立时一股无名火起,骂道:“这遭瘟的猴子。”抓起一块石子,就朝那雪猿的屁股上掷去。 石子飞快,隐隐带着一股呼啸之声,正中那雪猿的屁股。那只雪猿正在迷迷糊糊之中,屁股上突然挨了一下子,立刻清醒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明已和尚听到动静,忙沉声向敖泽问道:“你做什么?” 敖泽道:“那雪猿溺了我一身,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小小地惩戒了它一下。” 明已和尚道:“要是惊动了猿群,可不是什么好事,咱们还是赶快下去吧。” 那只雪猿无缘无故挨了一下,叫了几声,便向四周看去,待看到下面两个影子在朝下缓缓爬去,立刻哇哇大叫起来。 明已和尚听到那雪猿大叫起来,忙抓去一块石子,就朝那雪猿掷去,石块倏地一声便击中那雪猿的脑袋,只听梆地一声响,那雪猿应声而倒,朝着洞穴-里栽去。 敖泽看了明已和尚一眼,心道,这和尚怎么也要砸那雪猿了,那雪猿也真是倒霉透顶,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溺了一身,不过这和尚掷石子的手法还真是高明,不但击晕了那些雪猿,还让其倒在洞里。 明已和尚道:“咱们还是快些下去,若是惊动了雪猿群,可就不妙了。” 敖泽笑道:“那雪猿是不是也溺了你一身啊?” 明已和尚道:“你刚才砸了那雪猿一下,已经激怒了它,若是它在唤醒了山洞中的雪猿群,咱们可就要遭殃了。” 敖泽道:“没想到大师还是这么心细,不过大师掷石子的手法确是高明,改天倒要向大师讨教讨教。” 明已和尚道:“这事改天再说,咱们还是先赶快离开这里。” 正说话间,就听上面一声咆哮之声,甚是洪亮,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所有的雪猿都被惊醒,然后就见一个个雪猿从洞穴中钻了出来,挂在岩壁上,正向下面望着。 明已和尚道:“赶快下去,不要跟这些雪猿纠缠。” 敖泽没想到真的惊动了雪猿群,也连忙快速地向岩壁下爬去。 那些雪猿看到有两个影子正快速地向岩壁下面爬去,就朝着敖泽与明已和尚叫了几声,不见有回应,便都纷纷从岩壁上扣下石块,向着二人掷去。 敖泽挂在岩壁上,躲闪不及,竟被几块石块砸中,虽然力道不是很大,不至于会受伤,但是砸在身上还是有些生疼,便也抓起石子,向那些雪猿掷去。 石子砸中一只雪猿,也不知道砸在了哪里,就见一个灰白的影子从岩壁上掉了下去,落在下面的雪层中。好在这岩壁不甚高,那只雪猿从雪层中钻了出来,团着雪块,仍是不断地向敖泽与明已和尚掷去。 而岩壁上的那些雪猿,见有同伴落了下去,纷纷戾叫起来,然后也攀着岩壁向下爬去,似乎要包围敖泽与明已和尚似的。 敖泽看那些雪猿朝着他们包围而来,道:“怎么这么多雪猿,白天时也没见有这么多,而且灵智倒是不低,竟然还会包围了。”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在这岩壁上,那些雪猿的动作倒是麻利,道:“咱们跳下去。” 第七十二章 雪猿(三) 明已和尚当先跳了下去,落在雪层上,向敖泽道:“跳下来,赶快离开这里。” 敖泽见那些雪猿越来越近,也连忙跳了下去,在雪层上滚了一圈,卸下下落时的力道,站起身来,就跟着明已和尚向前跑去。 身后那些雪猿也都从崖壁上跳了下来,呜呜地喊叫着,成群结队地向敖泽与明已和尚追去,一边追一边抓起雪团向他们二人掷去。这些雪猿力气甚大,雪团簌簌地向着敖泽与明已和尚掷去,虽然准头差了些,可是架不住雪团多,不时地有雪团砸在他们身上。 敖泽身上被砸了好几下,那些虽是雪团,但是砸在身上,却如尖石一般,让人觉着疼痛不已,也总算明白过来,那些雪猿为什么能够抓住苍鹰了。自己有仙衣护体,挨了这雪团都觉着疼痛不已,更何况那些苍鹰了。 只是这么多雪猿,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来的,敖泽便向明已和尚喊道:“这雪猿怎么还越来越多的呢?” 明已和尚身上衣袂鼓荡,将袭来的雪团全都给弹了开去,可是光光的脑袋上没有衣服护着,也是挨了几下,梆梆作响。 “这些雪猿可能是不同的群体。”明已和尚道。 敖泽道:“那怎么都朝咱们追来了啊?” 明已和尚道:“在这雪山之中,食物稀少,可能是把咱们当做了猎物了吧。” 敖泽被砸得疼了,也是顺手抄起一把积雪团成团,然后就朝身后的雪猿群中掷去,也不管准头怎么样,总有雪猿被砸倒在地。 可是这些雪猿得有百十只左右,自己一时间也不能全都砸倒了,又向明已和尚道:“大师,你不是会金刚伏魔功么,吼几声,把这些雪猿给吓退啊,要是晚了,小心你脑袋可要开了花。” 明已和尚道:“不也是学会了金刚伏魔功么,自己怎么不吼几声?” 敖泽道:“我刚学了几天,还不熟悉,你要说吓个虫蚁儿还行,这么多雪猿,我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 明已和尚道:“那有劳敖公子先拦下这些雪猿,待小僧试上一试。” 敖泽怔了一下,道:“这还用试?!” 明已和尚道:“怎么不用试,其中的原理不也是与敖公子说过么?” 敖泽将信将疑,道:“你可快点儿啊。”说完,停了下来,回过身子,也是发出一声洪亮的吼声,虽然也是用上了金刚伏魔功的功法,可是力道甚微,哪里能吓退那些雪猿?!不过是想出其不意吓唬一下那些雪猿罢了。 那些雪猿听到响声,果然是吓了一跳,有几只雪猿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其他的雪猿听过这喊声之后,却不见有什么动静,于是又纷纷呼啸着,抓着雪块,一边向敖泽掷去,一边快速地奔去。 敖泽挡下袭来的雪块,见那些只是慌乱了一下,便又奔了过来,忙向明已和尚喊道:“你还要多久才能准备好啊?” 明已和尚不慌不忙,道:“就快了,就快了。” 敖泽见那些雪猿越来越近,又见这明已和尚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连忙从地上抓起团团雪块,快速地向那些雪猿掷去。 那些雪猿都向敖泽与明已和尚奔去,当真是拥拥挤挤。敖泽也不看,只是不断地向那些雪猿投掷雪团。 敖泽手中雪团不断掷去,接连打翻了十几只雪猿,可是仍是挡不住那些雪猿。 那些被雪团砸中的雪猿,哪里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雪团击倒在地,倒在地上,又被后面本来的雪猿踩中,不禁气得捶胸顿足,哇哇大叫,甚是气愤的样子。 敖泽看那些雪猿几乎近在眼前了,连忙抽出长枪,又向明已和尚喊道:“那和尚,你倒是快些啊!” 明已和尚偷偷笑了一下,缓缓运气,向前跨了一步,朝着那些雪猿发成一声若洪钟般的吼声,远远传去,就如一道墙一般,撞在那些雪猿身上。 敖泽扭头看了明已和尚一眼,心道,我哩个乖乖,这和尚的金刚伏魔功比以前更厉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旁的诀窍没有交给自己。 那些雪猿眼看敖泽与明已和尚已经近在眼前,正想着能大快朵颐一顿,可还没有冲过去,却突然听到一阵洪亮的吼声,然后就觉着这吼声钻进了脑袋里,将自己的脑袋搅得一团乱糟糕,定力稍弱恶便立刻栽倒在地上,其他的也是昏昏沉沉摇摇晃晃,只有一只雪猿则是捶打着地面,将地上的积雪向四处飞溅而去,最后也是发出一声咆哮,震得四周簌簌抖动,看来应该是这群雪猿中的头猿。 明已和尚拉了一下敖泽,道:“快走,还等什么呢?” 敖泽回过神来,同明已和尚一起向前奔去,又道:“你这和尚要是早些用这金刚伏魔功,咱们早就摆脱这些鬼面豺了,还用被他们砸得满头包。” 明已和尚道:“你以为这是喝水呢,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这可是要耗费不少力气的,别看就这么一声,那可是要休息好久的。” 敖泽又道:“刚才大师这金刚伏魔功可比先前要是厉害得多,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诀窍,没有给我说过?” 明已和尚看了敖泽一眼,知道敖泽心里是在打什么注意,道:“哪有什么诀窍?” 敖泽道:“果真没有诀窍?” 明已和尚道:“果真没有诀窍!再说了,都已经这将功法交给敖公子了,小僧还遮着藏着有什么用?!” 敖泽又道:“小子我怎么就做不到刚才大师那样的气势?” 明已和尚道:“刚才小僧不是给敖公子说了要等一段时间,那可是用来运气的,所以才有那样的气势。” 敖泽也有些疑惑起来,喃喃道:“真的是这样么?” 明已和尚循循善诱,又道:“那敖公子修炼着金刚伏魔功时,是不是总要先酝酿一会儿,才能发功?” 敖泽道:“是这样的。” 明已和尚又道:“这就是在蓄势,敖公子日后修习的时候,多多留心,便会明白其中的诀窍了。” 敖泽心道,看来还是自己太过急躁,不懂的蓄势,怪不得每次修习这金刚伏魔功时,总是那么不尽人意,其威力也是不尽人意,看来还是得照明已和尚的话去修习,便又对明已和尚道:“多谢大师指点。” 明已和尚道:“不碍的,小事一桩。” 两人奔出半里远近,却又听到背后扑通通地响,回头看去,就见那些雪猿又奔了过来,当先的一只雪猿,就是刚才那只在听到明已和尚的金刚伏魔功,还能发出咆哮之声的那只,身子看着甚是魁梧,手中拿着一个雪团,奋力地向敖泽与明已和尚掷去。 敖泽看到雪团袭来,长枪斜挞,顿时就将雪团击碎,道:“这些雪猿还没完没了了。” 明已和尚道:“谁让你招惹了他们?!” 敖泽道:“这个还真不能怪我,如果那些雪猿在你头上撒溺,你能忍得了?” 明已和尚道:“忍不了也得忍。” 两人奔跑着,可是踩在积雪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也的确拖慢了速度,而那些雪猿就生活在这里,在这雪地中奔跑起来就如履平地一般,速度很快。 敖泽看那些雪猿仍是紧追不舍,只能不断地掷出雪团,砸翻几只雪猿,减缓一下他们追奔的速度。 可是跑了二里左右,只见前边一道峭壁自立地耸在那里,正好挡住了去路,敖泽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道,真是不顺,竟然走了这么一条路。 跑到道峭壁下,敖泽抬头看去,在这夜色中,看不到峭壁的顶部,就好像高耸入云一般,左右看去也不见有尽头,就如死胡同一般。 敖泽道:“这可往哪里去才好啊?” 明已和尚朝上看了看,道:“咱们先爬上去,先躲开这些雪猿。” 敖泽道:“你这和尚是不是糊涂了,咱们能爬上去,那些雪猿就不能爬上去了?” 明已和尚笑道:“那些雪猿如果爬到这峭壁上,就几乎腾不出手朝咱们仍石子雪团了,咱们却可以居高临下,朝他们仍石块,再把它们砸下去,它们见爬不上来,也许就会散去了。” 敖泽道:“没想到你这出家人想出来的法子也真够损的。” 明已和尚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先想出这么法子。” 敖泽道:“我觉着还不如冲进雪猿群中,拳对拳脚对脚,跟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也好出出心中的腌臜气。”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若是手下每个轻重,打死几只雪猿,岂不是罪过。” 敖泽道:“若不是看在大师的面子上,我早就想去跟那些雪猿打一架了,就是怕那些雪猿不经打。” 看到那些雪猿又要奔了过来,敖泽与明已和尚也开始朝峭壁上爬去。 爬了十几丈高之后,那些雪猿也奔到了近前,在离峭壁还有几丈远的地方不断地叫唤着,也不过来,只是站在原地,抓起积雪团在一起,不断地朝敖与明已和尚掷去。 敖泽看那些雪猿并过来捉他们,心中奇怪,向明已和尚问道:“那些雪猿怎么不过来啊?” 第七十三章 迦楼罗 明已和尚挂在峭壁上,看着下面雪猿群的行为,的确有些令人费解,也向敖泽问道:“敖公子,咱们看着很凶残么,是不是吓住这些雪猿了?” 敖泽道:“咱们要是看着凶残的话,刚才就不会挨了那么多下子。” 明已和尚向四周看看,悄声道:“如果那些雪猿不是在害怕咱们的话,这四周应该有什么令它们害怕的东西。”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的话,不禁也向四周看去,只见这峭壁就如一堵墙,横亘在山上,在这夜色之中也看不到尽头,而且此时,除了下面雪猿的喊叫声,就再也感觉不道到什么动静,况且在这山上能还有比这雪猿更可怕的东西。 要知道他们白天之时,曾见过这些能设下陷阱,捕猎天上飞行的苍鹰,甚是凶残,还能有令它们害怕的东西。 看了一阵,那些雪猿依旧是不敢过来,只是拿着雪团朝敖泽与明已和尚两人掷去,可是相距甚远,也砸不到他们。 敖泽笑道:“这里还有比那些雪猿更可怕的?”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咱们还是小心点儿。” 就在这时,峭壁的顶部一阵震颤,许多积雪夹着碎石从上面落了下来,敖泽与明已和尚连忙贴在峭壁上,避开上面落下的碎石。 敖泽道:“这又是什么啊?” 明已和尚向上瞅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有什么在峭壁上面,道:“不管是什么,能让那些雪猿不敢靠近,肯定也是厉害的角色。” 这时,又听一声尖锐的戾叫声,滚滚地传了过来,震得四周不断震颤,那些雪猿听到声音,有一些弱小的雪猿已经吓得伏在地上,还有一些雪猿正抓着雪团,将那些弱小的雪猿护在中间,警惕地向四周看着,只有那只头猿不断地向着峭壁之上咆哮着,像是在回应刚才那声戾叫,又像是在示威。 敖泽又向上看了一眼,小声道:“不知是什么这么厉害,竟然将那些雪猿吓成如此模样?” 明已和尚道:“看那些雪猿已经顾不得咱们了,咱们还是先从这峭壁上下去,悄悄地溜走。” 敖泽想了一下,道:“大师说得有理,咱们赶快离去。”说着,就与明已和尚一起,慢慢地从峭壁上爬下去。 到了地上的时,仍见那些雪猿还正小心地警惕着崖壁上的动静,并没有注意到敖泽与明已和尚。 两人落到地上,就要悄悄地离去,却还是惊动了那些雪猿,也不知道是哪只雪猿将手中的雪团,朝着敖泽与明已和尚掷去。 其它的雪猿听到动静,也跟着纷纷将手中的雪团朝他们二人掷去。 敖泽又被砸了几下,心中气愤不已,抓起一把积雪团做一团,朝那些雪猿掷去,顿时有一只雪猿被砸翻在地。 那些雪猿见有同伴被砸倒,叫唤得更加嘈杂起来,可是就在这时,只听崖壁上一声戾叫,一只黑色的大鸟从上面快速地冲了下来。那些雪猿见到大鸟冲了下来,立刻乱作一团,连忙抓起积雪团成一团,朝那大鸟掷去。 可是刚才手中的雪团都向敖泽与明已和尚掷去了,此时仓促间再团雪团已是有些迟了,虽然有些手快的雪猿朝那大鸟掷出了雪团,可却没有对那大鸟造成什么伤害。 那大鸟如迅雷一般冲进雪猿群中,双爪抓起一只雪猿就又冲天而起。 那只头猿见到大鸟冲来时,咆哮了一声,就朝那大鸟冲去,手中抱着一块石头,高高跃起朝着那大鸟的头部狠狠砸去,可是速度还是慢了一分,并没有砸到雪猿,石头反而落在雪地中,激起一片积雪,将一旁的几只雪猿扫倒在地。 敖泽看到一只大鸟冲了下来,眨眼间就捉了一只雪猿,心道,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这些雪猿捕食苍鹰,此时没想到却是要被一只大鸟给捕食了,刚才怪不得一群雪猿不敢靠近这峭壁,原来是在害怕这大鸟。 “这大鸟是什么鸟啊,这么厉害?”敖泽向明已和尚问道。 明已和尚道:“天这么黑,小僧也看不清。” 那只大鸟冲到半空中,突然松开双爪,将那只雪猿朝地上丢了下来。那雪猿在半空中手足乱舞,口中哇哇大叫,然后落在雪地上,不在动弹,眼见是不得活了。 敖泽看着在空中飞翔的大鸟,道:“这大鸟还真是够厉害的。” 明已和尚靠着峭壁,道:“敖公子,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敖泽道:“听大师这话,好像是有些害怕啊?!” 明已和尚道:“小僧是出家人,不忍看这些生灵相互厮杀,所以才让敖公子跟小僧快些离去的。” 敖泽道:“那咱们离得远些,我还想看看那大鸟与如何与那些雪猿搏斗的。”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看这些作甚?” 敖泽道:“那大鸟凭借自己之力,就能吓退那么多的雪猿,大师就不觉着这大鸟有些神奇之处么?” 明已和尚道:“有什么神奇之处?” 敖泽道:“刚才那大鸟俯冲下来,快若闪电般冲进雪猿群,抓起一只雪猿,竟然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都没有受到一点儿伤,这还不神奇吗?” 明已和尚道:“既然敖公子想看,那咱们就先离远些,不过敖公子可不要惹了那大鸟,免得再有什么麻烦。” 敖泽道:“大师这话,好像是我爱惹麻烦似的。” 明已和尚也不与敖泽争吵,只是一起顺着峭壁,向远处走去。 那大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再次发出一声戾叫,挑衅似的又要朝雪猿群中冲去。 那些雪猿看到大鸟又要冲了下来,拿着雪块纷纷地朝那大鸟掷去,可是那大鸟冲到一半,一振翅膀便又冲天而起,那些雪团便落空,又纷纷地掉了下来。 敖泽道:“这大鸟还真是够狡猾的,竟然在诱骗那些雪猿。” 那些雪猿见大鸟又飞了上去,连忙又抓起积雪团成一团,防备着大鸟再次飞来。那只魁梧的头猿向着空中的大鸟咆哮了一阵,可是那大鸟却不理会,戾叫一声,仍是在猿群的上空盘旋着。 过了一阵,那头猿见大鸟不下来,便对着猿群吼了几声,然后就见猿群开始慢慢地聚拢起来,就像是在列阵一般。 那大鸟见猿群动了起来,再次俯冲了下来,那头猿见大鸟俯冲而下,连忙止住了猿群,便又将手中的雪团向那大鸟掷去。 雪团密密麻麻,朝着那大鸟袭去,可是那大鸟看到雪团就要击中自己,又振动双翅向上面飞去,那那些雪团也被大鸟的翅膀扇得七零八落,没了劲力,向着地上落去。 那只头猿见大鸟不敢冲下来,便又指挥着猿群慢慢聚拢起来,可是每当猿群有所动作的时候,打大鸟便会冲下来,然后猿群便是一阵骚乱。 大鸟虽然多次冲下来,试图打乱猿群,但是猿群还是聚拢了起来,缩小了范围,强壮一些的雪猿站在外围,将弱小的雪猿护在中间,那只头猿则在最外面,独自一个统领着猿群。 敖泽看到这些猿群竟是如此来对付那大鸟,笑了一下,道:“这些猿群竟然还懂了排兵布阵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明已和尚道:“这也是双方长时间对抗的结果,在对抗中找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那大鸟又盘旋了一阵,再次冲了下来,那些雪猿仍是向先前那样,纷纷朝大鸟掷出雪团。那大鸟双翅振动,像先前那样将雪团扇得七零八落,可是这次却没有再次飞起,而是朝着那雪猿群俯冲而去。 那些雪猿连忙弯腰去抓雪团,可是刚才雪猿三番几次地向大鸟掷出雪团,可是此时周围的积雪也已经所剩无几,都不禁慌了起来,有的雪猿离开猿群,去一旁捡雪块。 那头猿看到这情形,也是有些慌了起来,连忙朝着猿群吼了几声,止住那些想要离开的猿群的雪猿,自己则是抓着一块石头,随时准备朝那大鸟砸去。 可是那大鸟速度飞快,瞬间便扑了下来,伸出双爪就朝猿群抓去,那些手中有雪团的雪猿,则是连忙用尽力气,向雪团砸向那大鸟。可是雪团砸在大鸟身上,却被身上的羽毛给弹了开来,却没有伤到那大鸟。 头猿抓着石头,踩在群猿的头上,然后高高跃起,举着石头就朝着那大鸟的背上狠狠砸去。 那大鸟看到有雪猿扑来,抓起一只雪猿,猛地扇动翅膀,将抓着的雪猿朝那只头猿甩去。 此时,群猿也慌乱起来,都哇哇乱叫挣扎着要远离那大鸟。 头猿没曾想道那大鸟竟然将一只雪猿朝自己甩过来,可是为了要击中,竟是一脚将那只雪猿给踹开,继续朝着那大鸟跃去。 那大鸟再次抓住一只雪猿,像刚才那样,将雪猿朝那只头猿甩去。然后又振动翅膀,离开猿群,朝着那些向外奔逃的雪猿追去。 头猿见那大鸟向一旁飞去,正好避开自己,气得大叫了一声,抓着石头就朝那大鸟掷去。 那大鸟扇动翅膀,迎向那石头只听砰地一声响,竟将那石头击得碎成几块,而自己则抓住一只雪猿,高高地飞去,然后又将雪猿丢了下来。 敖泽心道,怪不得这山上有那么多腐肉,看来就这这些雪猿自己的了。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道:“神鸟果然非凡。” 敖泽怔了一下,向明已和尚道:“大师看出来这大鸟的来历了?” 明已和尚道:“迦楼罗。” 第七十四章 乘风 敖泽道:“迦楼罗?就是你们佛门中的护法,一天要吃五百小龙的那只大鸟?”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知道此鸟?” 敖泽取出长枪,道:“怎么不知道,在你们佛门典籍中看过,真是岂有此理,我倒要看看这么一只怪鸟,哪里来的本事,竟敢一天要吃五百小龙?!”说着,就要去找那大鸟去理论。 明已和尚连忙拉住敖泽,道:“敖公子,稍安勿躁,那不过是佛经中的记载,至于是不是真的,谁也没有见过是不是?” 敖泽瞥了明已和尚一眼,道:“你这和尚是不是早就认出那大鸟是迦楼罗了,怪不得刚才一直催促着要去赶路,离开这里?” 明已和尚笑道:“小僧是认出来了,这不是怕敖公子与那大鸟起了什么冲突,到时候一番争斗下来,要是受了伤,岂不是糟糕?” 敖泽忿忿不平,道:“大师这意思,是我不如那大鸟了?” 明已和尚道:“是怕敖公子打伤了大鸟。” 敖泽道:“这还差不多,”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我与那大鸟打了起来,大师会帮谁?”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怎么可能会与那大鸟打起来,就算打起来,以敖公子的修为,也是不需小僧帮手的。” 敖泽笑了笑,心道,这和尚也会奉承人了。 明已和尚又道:“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等了一天,不就是要趁着夜色翻过这大山么?” 敖泽又朝远处的大鸟和猿群看去,只见群猿已是有些惊恐不安,那头猿更是气得捶胸顿足,朝着那大鸟不住地咆哮着,那大鸟仍是盘旋在群猿上空,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戾叫,在嘲弄群猿似的。 又看了一阵,敖泽这才与明已和尚一起,悄悄离开这里。夜色中,行走不快,大概走了三四十里,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前面依旧是连绵不断的大山,但是地势却比先前低了一些,山峰只见也有不少的绿地。 明已和尚道:“要不了两天就能走出这片大山了。” 敖泽则是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道:“走了一夜,还真是够累的,吃点东西歇歇脚。”点起了一堆柴火,将干粮架在火上,烤热了后,分给明已和尚一些,自己又烤了一些肉干,明已和尚自顾自地吃着干粮,也假装没看见。 吃完了手中干粮,明已和尚向敖泽道:“敖公子很会烤干粮啊。” 敖泽吃着手中的肉干,道:“以前去朔方时,跟守卫在那里的将士学的。” 明已和尚道:“原来是这样,”顿了一下,又向敖泽问道,“听说大周与朔方之间在边界打得很凶?” 敖泽道:“何止是凶,简直是血流成海尸骨成山,就跟你们佛经中说的地狱一般。”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世人妄动无名业火,让人间如此生灵涂炭。” 敖泽道:“佛门不是自称慈悲为怀,那大师可有办法熄了人们心中的无名业火?” 明已和尚道:“连佛祖都做不到的事情,小僧就更无能为力了。” 敖泽道:“那大师又为何如此卖力地宣扬佛法,还要去朝觐佛祖?” 明已和尚道:“就是因为众生如此多灾多难,所以佛祖才会思索解脱之法。” 敖泽又道:“那到最后寻找到了吗?” 明已和尚道:“小僧不知。” 敖泽道:“那大师知道什么?”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道:“小僧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做的话,就永远找不到解决的法子,只有去做了,才可能找到解决的法子,小僧不知道佛法能不能熄了世人心中的无名业火,但是佛法的超脱之道也是一种寻求中的法子。” 敖泽听了明已和尚的话,沉默了好一阵,这才说道:“我好像明白大师为何要去朝拜佛祖了。” 明已和尚道:“那敖公子说说看,小僧为何去朝拜佛祖。” 敖泽道:“大师也在寻求自我的超脱之道。” 明已和尚道:“可是好多人却是这没有什么意义。” 敖泽道:“什么意义?” 明已和尚道:“说这样做对世人没有任何意义。” 敖泽道:“做事非得要有意义么?” 明已和尚看着敖泽,笑道:“敖公子不如我佛门,真是我佛门的损失。” 敖泽道:“可是我还真不想入佛门。” 明已和尚道:“不说这个,咱们还是赶路吧。” 敖泽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便同明已和尚接着赶路去了。 刚没走多远,忽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戾叫,敖泽抬头看去,正是一只大鸟他们头上盘旋。 敖泽不禁道:“是刚才那只迦楼罗?”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道:“看着有点儿像,不过这厮怎么到这里来了?” 敖泽取出长枪,道:“这大鸟该不会真的是来寻龙的吧?”话里的意思就是这大鸟怪不会真的是来吃自己的吧。 那大鸟并不飞走,一直在半空中盘旋,似乎在等待时机一般。 从昨天晚上看到这大鸟大战群猿,敖泽知道这大鸟动作迅疾,也善于寻找机会,不禁又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这大鸟真的是迦楼罗吗?” 明已和尚道:“小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鸟,只是看着像迦楼罗,不敢也不敢确认。” 敖泽道:“那我可要看看这大鸟到底有什么本事了。”说着,就像那些雪猿一样,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团做一团,准备向那大鸟掷去。 就在这时,那大鸟见敖泽伏下身子,露出后背,果然快速地俯冲下来,伸出利爪,就朝敖泽抓去。 明已和尚见那大鸟朝敖泽俯冲下来,忙道:“敖公子小心。” 敖泽是故意露出破绽,那大鸟见有机可乘,果然便俯冲了下来,就在那大鸟离敖泽还有七八丈远近的时候,敖泽突然向前奔去,然后回过身,向那大鸟掷出手中的雪团。 雪团飞快,迎着那大鸟的头部袭去。那大鸟速度飞快,此时又见雪团袭来,哪里还有时间避开,雪团正好击在那大鸟的喙上。只听砰地一声,那雪团便碎了开来。 那大鸟全身坚硬无比,虽然被雪团几种,但是却也没有受伤,不过这却激怒了那大鸟,戾叫一声,声音尖锐,刺得人耳朵生疼,振动翅膀,便又向敖泽追去。 明已和尚见那大鸟朝着敖泽俯冲下来,却见敖泽没有反应,正心想这小子在搞什么鬼,眼看那大鸟就要向敖泽抓去,连忙击出双掌,带着一股猎猎的劲风向那大鸟袭去,可是那大鸟振动翅膀,竟将那股劲风击散,就连明已和尚也被带得向后退了两步。 敖泽激怒那大鸟,挥动长枪就向那鸟刺去,可是那鸟浑身被坚硬的硬羽覆盖,长枪并不能刺进去,反而被那大鸟俯冲之势带着连连向后退去,而且那大鸟双爪看上去锋利无比,怪不得那些雪猿竟是如此害怕这大鸟。 敖泽限制只能极力抵住那大鸟,随着一起退去,只要自己稍稍松手,便极有可能被那大鸟的双爪抓伤。 就这样退了十几丈远近,那大鸟见伤不到敖泽,双翅展开,几乎快有两丈长了,迅速地便向空中飞去。 敖泽也停了下来,心道,好险,自己虽然知道这大鸟强悍无比,可是却不曾想竟是强悍如斯,先前与那些雪猿斗智,想来不过是在戏弄那些雪猿罢了,以他现在坚硬的身躯,是完全不惧怕那些雪猿掷出的雪团的…… 除非……敖泽突然想到,除非这只大鸟与先前的那只,并不是同一只,昨晚天色昏暗,再加上离得又远,并不能看清那大鸟,不过这大鸟的气势与先前那只又有些细微的差别。 “大师,你看这只大鸟是不是昨晚那只?”敖泽向明已和尚问道。 明已和尚听了敖泽的话,忙向空中那只大鸟看去,只见这只大鸟浑身漆黑,在阳光的照耀下竟还泛出彩色的光芒,却也看不出来这只是不是就是昨晚那只。 “小僧也看不出来是不是昨晚那只。”明已和尚道。 那只大鸟在空中盘旋一圈,便又朝着敖泽冲来过来,速度比着刚才又快了几分。 敖泽见那大鸟再次俯冲过来,心道,这大鸟看来真的找上自己了,看那那鸟就要到跟前时,立刻使出飞廉脚,快速地向一旁跃出一丈远近,正好避开那大鸟,来到那大鸟的身后。 那大鸟俯冲下来,就在将要抓住敖泽的时候,却见敖泽向一旁速度飞快躲了开去,还到了自己身后,突然感觉到情况不妙,展开翅膀,就要朝前飞去。 敖泽避开那大鸟,迅速跃到那大鸟的背上,立刻抓起长枪,就向那大鸟的背上刺去。那大鸟后背上满是硬羽,敖泽长枪刺下,却被弹了开来。 那大鸟感觉到背上的动静,急忙震动双翅,倾斜着身子就向空中急速地飞起,想要将敖泽颠下去。 敖泽丢开长枪,抓着那大鸟的羽毛,心道,好一个扁毛畜生,叫你知道厉害,取出短剑,就要向那大鸟刺去。 明已和尚见敖泽取出短剑,知道这短剑的厉害,忙向敖泽喊道:“敖公子留它性命。” 敖泽哼了一声,用短剑割开那大鸟的羽毛,露出下面的皮肤来。 那大鸟感觉到危险,戾叫一声,翅膀快速地震动着,掀起团团阵风,就朝着空中飞去。 敖泽道:“看你还敢找我的麻烦。”在那大鸟的背上化开一个浅浅的伤口,然后丢开手中的羽毛,踏着那大鸟搅起的阵风,如乘风飞翔一般,稳稳地落在地上。 第七十五章 光头 明已和尚跑过去,向敖泽问道:“敖公子,你没事吧?” 敖泽捡起长枪,道:“我没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又道,“这大鸟好真是迦楼罗!”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何出此言啊?” 敖泽道:“这大鸟不去捉大师,反而来捉我,当真以为我们龙族好欺负不成。” 明已和尚道:“也许是那大鸟走了眼。” 敖泽道:“我看分明就是故意的。”抬头看去,只见那大鸟依旧在长空盘旋着,就是不离去,又道,“你看这厮,还在这里等着机会。”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伤了那大鸟,估计它是不敢再来了。” 敖泽握着长枪,道:“那大鸟再敢下来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咱们还是赶路吧。” 两人也不再理会那大鸟,继续赶路,为了防止那大鸟的偷袭,两人尽量走些开阔的地方,可是那大鸟依旧紧跟着,在他们上空盘旋着。 翻过几个山头,来到一片林子中,敖泽与明已和尚坐下来休息,那大鸟见无机可乘,戾叫了一声,便远远地飞了去。 敖泽道:“那大鸟还真是够执着的。” 明已和尚道:“鸟为……”刚说了两个字,看了看敖泽,便又听了下来。 敖泽笑了一声,道:“大师是不是想说‘鸟为食亡’?如果不是遇到了我,那厮天天就不吃东西了?” 明已和尚道:“也许人家只是想换换口味。” 敖泽道:“我呸,分明就是矫情,我还想换个口味呢,天天在这儿吃干粮,都有些腻了。” 明已和尚道:“你不是还有肉干么?” 敖泽道:“也吃腻了。”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世间美味那么多,莫非敖公子都要尝一遍不成?” 敖泽道:“如果有机会的,那倒是要尝尝的。”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刚才那只大鸟说不定也是同敖公子一般想法。” 敖泽怔了一下,笑道:“你这和尚还真是够无趣的,赶紧吃你的干粮,吃完了,好赶路。” 明已和尚道:“明天应该能走出这大山了。” 敖泽道:“刚好咱们的干粮也不多了。” 明已和尚道:“进山之前,敖公子也不知道多备一些干粮。” 敖泽道:“那你这和尚怎么不掏钱,自己去备一些。” 明已和尚道:“小僧没钱。” 敖泽道:“没钱,你可以去化缘,整天蹭吃蹭喝的,还那么多话。”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可不能冤屈小僧,我最多只是蹭了一些吃的,哪里蹭喝的了?” 敖泽道:“好好,你说的有理,我也不与你争论,反正干粮快没有了,接下来你可要想想办法。” 明已和尚道:“在荒山野地中,小僧也没有办法。” 敖泽道:“那我只能去打猎了。”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这里那么多林子,我想应该能采集到一些果子的。” 敖泽心道,这和尚还是有这个软肋,笑了笑,又道:“咱们还是赶路去吧。” 明已和尚也笑了一下,同敖泽一起继续赶路,心中却道,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口袋里还有不少干粮哩,小僧不过是故意卖个破绽罢了,你还就真信了。 两个人走着,心里都是美滋滋的,都觉着对方入了自己的彀中。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要走出这大山,远远看去能看到山下苍翠的草原,草原之上牛羊片片,看上去甚是祥和。 敖泽与明已和尚走下山去,找牧民问了去天竺的路,那些牧民见明已和尚一身出家人的装扮,显得十分热情,便都围了过来又是送肉又是送酒的。 可是,明已和尚一个出家人哪里好意思接受这些东西,只能连连摆手,说出家人不能收受这些东西。 敖泽却接过这些酒肉,说大家真是乐善好施的好人,不一会儿就收了几十斤的酒和肉。 明已和尚暗地里踢了敖泽一脚,却又陪着笑脸向那些牧民说着谢谢的话,心里却是疑惑,这些牧民难道就不知道出家人不吃酒肉么,为什么要给他送酒又送肉的,敖泽这小子也不怀疑,就这样全都拦了下来,就不怕酒肉里有问题? 那些牧民送过了酒肉,也就慢慢地散去了,并不在这里多停留。 敖泽道:“这些牧民还真是够热情的,都给你送酒送肉了,你还不接着,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热忱。” 明已和尚道:“出家人不吃酒肉,难道这些牧民就不知道吗?还送这些酒肉过来,这不是让小僧犯戒么?” 敖泽笑道:“也许这就是这里的待客之道,你也不要多想,显得这些小家子气。” 明已和尚道:“这事着实有些可疑。” 敖泽道:“你看你这和尚,人家好心带你,却落得个被你怀疑,真是一腔热忱被你泼了冷水,好在人家都不在这里,要是听了你的话,再把这些酒肉要回去,我可不愿意。” 明已和尚虽然心中觉着奇怪,但是自己毕竟是初到此地,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也不是很了解,说不定这就是人家的待客之道,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又看敖泽一幅护食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休息了一会儿,便又同敖泽一起赶路去了。 走了两天,敖泽与明已和尚这里的人对出家人很是热情,但是在这热情背后,也似乎有一些生疏,他们热情并不像是出自内心的,而像是不得不为之似的。 明已和尚想向他们多打听一些事情,他们却是不愿多说话,只是摆摆手,便向一旁走去。 敖泽这几天倒是有些口福,每天酒足饭饱,吃得好不开心,只是见明已和尚整天皱着眉头,便道:“我说你这和尚,怎么整天疑神疑鬼的,人家对你热情,你倒是想得那没多,真是无趣。” 明已和尚道:“小僧只是奇怪,这里的人对出家人都是这么热情么?要知道小僧以前化缘时,那可是遭了不少白眼的,哪里有这样热情款待的?” 敖泽道:“你也知道你化缘时遭人白眼啊?” 明已和尚道:“先不说这个,难道你就没有觉着有些奇怪吗,就算是他们热情布施,可是你就没有感觉到他们也在故意疏远咱们?!” 敖泽道:“这个确实有些可疑,就算问他们,他们也是不愿多言语,是不是人家根本就不欢迎你这和尚?” 明已和尚道:“小僧初来乍到,又没有得罪过谁,就算不欢迎,也不用送来一些酒肉啊?!” 敖泽沉默了一阵,道:“要不这样,你把僧袍脱了换上俗世的衣服,再把你那光头给包起来,咱们再到前面看看,说不定能问出一些事情来。” 明已和尚想了想,道:“这倒是个法子,不过小僧没有俗世的衣服啊?” 敖泽道:“我这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你先穿着,到时候别忘了还我。” 明已和尚道:“等打听出来有什么事儿,把衣服还你就是,小僧又用不着。” 敖泽从口袋中取出几件衣服,递给明已和尚,道:“你挑一件。” 明已和尚挑了一件麻布单衣,道:“就这件吧,看着朴素一些。” 敖泽笑道:“现在的人势利得很,你穿这样一件衣服,会被人瞧不起的。” 明已和尚笑道:“这又不是我的衣服,就算有人笑话,也不是笑话小僧的。” 敖泽听了这话,气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穿谁身上,就是在笑话谁。” 明已和尚也不与敖泽再说什么,自己去到树丛后面,将僧袍给换了下来。 敖泽笑道:“这里又没有别的人,大师换个衣服还会害羞么?” 明已和尚换好衣服,走了过来,道:“万一被他人看见了,岂不是糟糕,被人说成是假冒僧人,在抓咱们去见官,可就不好了。”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穿着这衣服,反而觉着有一股匪气油然而生,笑道:“你穿上这衣服,越看越像个剪径的‘大侠’。” 明已和尚道:“哪里像了?” 敖泽围着明已和尚看了一圈,道:“就是这大师的光头,如果脸上再加一道刀疤的话,就更像了。”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还有围巾么?” 敖泽疑问道:“你要围巾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自然是把小僧这光头给包起来啊,人家看到小僧的光头,说不定好会以为是和尚呢。” 敖泽在口袋里找了找,没有找到围巾,只找到了了一根束腰的带子,递给明已和尚道:“只有这么,你用不用?” 明已和尚接过带子,缠在头上,将光光的头皮给遮了起来。 敖泽又看看明已和尚,道:“大师这样装扮起来,倒又有几分淳朴之气了。” 明已和尚道:“所谓‘相由心生’,你看到小僧这么多面目,也不过是敖公子你心中的‘相’罢了。” 敖泽道:“是这样吗?” 明已和尚道:“不是这样吗?” 敖泽道:“我可听说了,所谓‘相由心生’,是指大师你自己的心中世界的外在反应。”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理解岔了,小僧的面相,自己又看不到,怎么由心生相?” 敖泽道:“你也莫要狡辩,正是因为你看不到,所以才不会注意自己面相,所以才会呈现了你的内心世界。” 第七十六章 精舍 明已和尚收起自己脱下的僧袍,整理了一下,缚在腰间,向敖泽道:“如此争论什么时候也每个结果来,咱们以后再来辩理。” 敖泽道:“以后就以后,还怕了你不成。” 两人斗了几句嘴,又继续向前赶路。第二天中午时,便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一座城镇,人们进进出出,看着很是热闹的样子。 敖泽道:“咱们快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来。” 明已和尚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向敖泽问道:“小僧这一身打扮,不会被别人认出来吧?” 敖泽笑道:“把你的语气改改就好了,别总是一副出家人的语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和尚似的。” 明已和尚想了一下,道:“差点儿忘了这事儿,要不然还真是要露了馅。”轻轻咳了一声,又道,“我现在的语气不像出家人了吧?”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道:“这还差不多,如果不刻意去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两人快走到城镇的时候,却见里面出来的人,手中都提了一个瓦罐,都是一脸的愁容,摇着头唉声叹气地向远处离去。 敖泽与明已和尚在城外看了一阵,不明白这些人为何都提着一个瓦罐,而且那瓦罐之中却是空荡荡的,并不像是来购置物品用的,倒像是刚刚买来的,可是这么多人都买一样的瓦罐,也着实有些不合常理。 敖泽拦下一各中年汉子,问道:“大叔,我们是过往的客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那中年汉子道:“就你们两个人?” 敖泽道:“我们路上遇到了山匪,跟同伴走散了,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也好打听打听同伴的下落。” 那中年汉子道:“我们你们还是老实人,没钱就别进这城镇里,就怕你们进得去出不来。” 明已和尚道:“我们只是想买些吃的,住几天,又不干什么违法的事情,怎么就出来了?” 那中年汉子向四周看了看,又道:“你们也别打听那么多,要是没钱就别进这城镇,这里就是远近有名的白沙瓦,你们既然是客商,就应该听过这个地方。”说完就赶紧离开了这里。 等那中年男子走得远了,敖泽向明已和尚问道:“大师可曾听过白沙瓦这个地方?” 明已和尚道:“小僧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 敖泽道:“听那人的话,这里就好像是刀山火海似的,他不就是安然无恙地离开了这里?!” 明已和尚道:“那人的话说得模棱两可的,这不还是有人进去么?” 敖泽道:“咱们也去看看,我就不信这里真是什么刀山火海,让人这么害怕。” 两人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进城镇里去看看,这城镇看着不大,但是却有城墙围着,进了城门,却见一队铁甲武士守在门口,那些武士手持战刀,虽然刀未出窍,但是身上却露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不过,敖泽与明已和尚进了城门,却也没有遭到盘问,很轻松地就进了城镇,城镇内倒是一派繁华的样子,街市上阵阵叫卖之声,店铺鳞次栉比,哪里有一丝刀山火海的样子。 敖泽小声向明已和尚道:“以前我进城时,还被人勒索过铜板,这里却没有这样,也没有令人可怕的地方啊。”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向敖泽问道:“敖公子手里还有银子么?” 敖泽不禁摸了摸腰间的口袋,道:“你一个出家人,问这个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自然是住店啊。” 敖泽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明已和尚,道:“还有一些。”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去住店,客栈的掌柜看看两人,问道:“外地人?” 明已和尚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客商。” 那掌柜见两人身上也没有带着什么货物,又道:“你们的货物呢?” 明已和尚道:“还在城外的山上,我们先过来打听打听行市的。” 那掌柜的问过之后,又道:“一人一天半两银子。” 敖泽听了,忙道:“这么贵?客栈不都是按房间收钱么?怎么按人头来收钱了?” 那掌柜道:“你们要是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住就赶紧走,这是我白沙瓦的规矩。” 明已和尚拍了敖泽一把,道:“敖兄弟,都赶了几十天的路了,就别嫌贵了。” 敖泽从口袋了摸出一些散碎银子,挑出差不多一两银子,放到掌柜面前。 那掌柜不屑地抓起银子,用称称了,道:“刚好一两银子。” 敖泽伸头去看了看秤星,道:“那不是多了一钱么?” 那掌柜道:“你们住店不喝水啊,那一钱就当茶水钱了。”说得干脆利落。 敖泽也无可奈何,只得要了房间的钥匙去客房里看看,到了客房,见房间还算干净整洁,心里仍是忿忿不平,道:“这样的房间也值一两银子啊。” 明已和尚道:“不管值不值,咱们先住着,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好好歇歇了。”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笑道:“你这和尚,脱了僧袍,倒是会享受起来了,”顿了一下,又郑重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啊?” 明已和尚道:“先休息一下,得会儿去打听消息去,你就不想知道这城中由什么古怪?” 敖泽道:“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从哪里去打听啊?” 明已和尚道:“到时候你看我的,咱们见机行事。” 两人休息了一阵,便又走到柜台前,明已和尚向那掌柜问道:“掌柜的,我们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那掌柜的谨慎地看了明已和尚一眼,道:“这城里可有个不规矩,没事别啥打听事儿。” 明已和尚朝敖泽使了一个眼色,道:“赶紧的。” 敖泽撇了撇嘴,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到那掌柜面前。 那掌柜的用手盖住银子,立刻变换了笑脸,道:“你们要问些什么?” 明已和尚道:“在来的路上,我们听说在这城中需要一些瓦罐,不知道这瓦罐要从哪里弄来啊?” 那掌柜笑笑,朝大厅的脚落里努了努嘴,道:“你们想要的话,那儿倒是有几个。” 明已和尚也笑了笑,道:“掌柜的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掌柜大又道:“你们要是想知道的话,就去城中的伽蓝精舍去看看,那里的瓦罐对你们还有些用。” 明已和尚又道:“又什么用啊,我们只是客商,路上带着那些瓦罐,走不了多久就碰碎了。” 那掌柜的靠在柜台边,悠然地站着,什么话也不说。 明已和尚笑了笑,示意敖泽再给那掌柜的一块碎银子。敖泽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又给了那掌柜一块银子。 那掌柜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乐呵呵地收下银子,道:“你们这些客商,还算精明,知道让你们先过来打听打听行市,要不然可就吃大亏了。” 明已和尚道:“怎么吃亏了,只是做生意而已,只要价格公道,双方诚信,总也不会吃什么亏的。” 那掌柜又小声道:“你们不知道吧,我们这白沙瓦城的城主十分崇佛,对佛门弟子也好,就连这城周围的人也连带着都敬重佛教徒。” 敖泽眼前一亮,总算明白过来,这一路走来,为何有那么多的牧民都来给明已和尚送酒送肉的,而换下和尚的僧袍,却没有人来送东西,其中的原因原来是在这儿。 明已和尚道:“这不是挺好的?” 那掌柜不屑地笑了笑,道:“好什么啊,可是苦了我们这些老百姓。” 明已和尚道:“此话怎么讲?” 那掌柜道:“你们刚才不是问瓦罐的是么,反正你们离城的时候用得着,给你们说说也无妨。” 见要说到关键点了,敖泽也识趣地又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那掌柜面前。那掌柜嘿嘿一笑,用手盖住银子,又道:“这事儿越说还越有趣了。” 明已和尚道:“还等掌柜的多多指教呢。” 那掌柜笑了笑,接着道:“正是因为城主崇佛,所以每个离城的都要在伽蓝精舍买上一个瓦罐,说这是给精舍的布施,不买就不让出城,就连我们这些在城里做买卖的,每月也要去买瓦罐。” 明已和尚道:“怪不得刚进城时,见出城的人手上都提着一只瓦罐。” 那掌柜又道:“我能说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你们去伽蓝精舍去看看,就清楚了。” 明已和尚谢了那掌柜,便与敖泽一起出了客栈,来到街市上。 敖泽道:“怪不得这里上那些牧民对你那样,原来是沾了这城主的光。” 明已和尚道:“这算哪门子的光,明知道出家人不吃酒肉,还要送这些,这不是在打出家人的脸面吗?” 敖泽笑道:“也许这里的出家人跟大周那儿不一样呢?” 明已和尚道:“这里已经快到佛祖悟道之地了,几百年前佛门就在东土大周落了根,那些戒律在那时就流传了下来,你说这里能有什么不同吗?” 敖泽想了想,道:“按说这里的戒律应该更严苛些。” 明已和尚道:“走,咱们去伽蓝精舍去看看。” 敖泽问道:“精舍是什么去处啊?” 明已和尚道:“就是咱们大周的佛门寺院,在这里称精舍。” 第七十七章 佛光 敖泽与明已和尚一起,出了客栈,在街市上问了去伽蓝精舍的路,便朝那里走去。 这城中倒是繁华,能见到各色各样的人,在街上来来往往,按说这样的繁华的城镇,人们应该安居乐业,可是那些出城的人满脸不悦,就连那开客栈的掌柜也能看出来满是抱怨,而且都跟那个“瓦罐”有关,所以敖泽与明已和尚也向去看看这瓦罐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里面又起着什么作用。 两人在街市走着,却见前面一阵喧闹,只见两个僧人穿着黄色僧袍,满面红光,肥头大耳的,坐在轿椅,每个人都有四个壮汉抬着,轿椅的前面还有两个沙弥,不断地呼喝着,让前面的行人让路。 街上的行人听到呼喝,也都吓得向街两旁躲去,生怕多得慢了一点儿,挡住了那两个僧人的去路。 敖泽看着那两个僧人从街上走过去,向明已和尚道:“看看人家这僧人,那真是一个气派,再看看你,寒酸不寒酸,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要是没有我带着,恐怕你还走不到这里哩。” 明已和尚绷着脸,道:“这哪里有一点出家人应该有的样子?” 敖泽笑道:“那出家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啊?” 明已和尚道:“你也是读过不少佛经的人,应该知道佛经中佛祖的样子吧?” 敖泽道:“佛祖也有这种金装加身,祥云缭绕,宝相庄严的时候啊。” 明已和尚又道:“你看他们有一丝宝相庄严的样子吗?” 敖泽道:“如果不看神态的话,还真有些寺院佛像的意思。” 明已和尚道:“寺庙的佛像那是给别人看的,那是俗世之人心中想要看到的形象,可不是佛祖的本来面目。” 敖泽道:“既然不是,那为何还要塑造成那个样子呢?” 明已和尚道:“不是说了,那是俗世之人看的,世人心中需要一个崇拜,来承载起他们心中的苦难,希望能指引走出苦难,所以寺院中的佛像,就是他们心中那个崇拜的外在呈现。” 敖泽笑道:“这不就是糊弄人嘛?!” 明已和尚道:“怎么糊弄人了?” 敖泽道:“那寺庙中的佛像灵验吗?” 明已和尚道:“心诚则灵。” 敖泽又笑了笑,道:“这还不是糊弄人嘛?!那泥塑的佛像怎么知道别人的心诚不诚啊?” 明已和尚道:“但是那人自己心里知道自己诚不诚啊。” 敖泽沉默了一阵,又看了看明已和尚,心中却道,这和尚脱了僧袍,倒是伶牙俐齿起来了。笑了笑,道:“咱们还是去那什么伽蓝精舍去看看吧。” 明已和尚也笑了笑,同敖泽一起,按照别人指的方向走去。 走过几条街,敖泽看到前面的半空中金光闪闪,忙道:“快看,前面金光闪闪,这是有什么神迹么?” 明已和尚道:“就是啊,哪来的金光啊?” 一旁的路人听到这话,朝着敖泽与明已和尚不屑地道:“真是乡巴佬没见识,那是金佛。”说完,愤愤地离去了。 敖泽听了这话,忙指着那人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是乡巴佬没见识,你别走,把话说清楚。”说着,就要去找那人理论,却被明已和尚给拦了下来。 明已和尚道:“你用得着跟一个小市民一般见识么,还是太学院的学子呢,没有一点儿气度,以后怎么去做事?!” 敖泽笑道:“你这人换了身衣服,倒是话也多了。” 明已和尚道:“这不是要向敖公子多学习学习吗?” 敖泽道:“我是这样吗?” 明已和尚道:“不是这样吗?” 两人斗了几句嘴,便朝那金光处走去。又走过两条街,果然看到一尊金佛呈现在眼前,远远看去竟有几丈高,金光闪闪煞是耀眼。 敖泽不禁感慨道:“这得多少金子才能造出这样的一尊金佛啊。” 明已和尚道:“也可能只是镀金的。” 旁边一个男子,听到明已和尚说是镀金的,便笑道:“镀金?你太看不起这伽蓝精舍了,那里的主持差不多能有天下一半的金子,筑起这么一尊金人又算什么!” 明已和尚道:“出家人要这么多金子做什么?” 那男子道:“你们是外地刚来的吧?” 明已和尚道:“我们是客商。” 那男子又道:“不瞒你说,这是城主大人的夙愿,听说城主大人曾做了一个梦,说是只有修成十二座丈高金佛,便能让佛祖在白沙瓦城现身说法,佛祖便会降下无限祥瑞,同生极乐国。” 敖泽道:“这金佛就这么放着,就不怕有人偷了去?” 那男子不屑地道:“真是小孩子异想天开,你有本事能拿得动这么重的一尊金佛?!” 敖泽哼了一声道:“我是没那个本事,或许别人有那个本事呢?” 那男子又道:“你把那人叫出来给我看看。” 敖泽彻底无语,道:“我叫不来。” 那男子又道:“这不就结了。”顿了一下,又道,“你们来这干嘛呢?” 明已和尚道:“我们是来买瓦罐的。” 那男子道:“你们去到伽蓝精舍,就会看到了。”说完,就离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明已和尚又向敖泽问道:“敖公子身上还有银子么?” 敖泽道:“你又想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自然市区买瓦罐啊!”不过,看着敖泽那不舍的样子,又道,“这算是我借你的,以后还你中行吧?!” 敖泽道:“这可是你说的。” 明已和尚道:“是我说的,不会亏你的。” 到了伽蓝精舍前,只见这里峻宇雕墙,青砖黛瓦,鳞次栉比,好不气派的样子,而那大佛就在精舍之中,旁边还有一座正在修建的大佛,才刚刚修好腿部,怪不得刚才在远处时没有看到。 精舍的大门上颗颗门钉也是灿然有光,竟也是用黄金铸就的,跟那大佛倒是相映成趣。 大门前是一个占地极阔的广场,是用青石铺就,但是打扫得却是干干净净,没有杂草和灰尘。 敖泽站在那广场边上,看着这伽蓝精舍气派的景象,下巴都快惊地掉了下来,心道,从来没见过这么有钱的主儿,要是我能有这么金子那就好了。 惊叹了一阵,敖泽突然蹲在地上,双手在那些青石上摸来摸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干嘛呢?”明已和尚向敖泽问道。 敖泽嘿嘿一笑,道:“当然是找些金子啊!” 明已和尚不解,又道:“这里哪来的金子?” 敖泽道:“你看那精舍之中金碧辉煌的,用了那么多金子,那金子不得从各地运过来的啊,说不定就有几块金子掉下来,我找找看。” 明已和尚笑道:“就算有金子,凭什么让你捡到啊?” 敖泽伸出小拇指,比划着道:“万一有呢,就算有那么一小块,这几天花出去的银子就算回来了。” 这时,有两个红袍僧人走了过来,这两人身形魁梧,满脸的凶相,向敖泽与明已和尚问道:“两位施主,你们在此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两位大师,我们是外来的客商,听说在这城中需要什么瓦罐,所以过来问问。” 敖泽也站了起来,看着那两个僧人,虽然话语很是客气,但是语气之中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甚至还有一种对他人的不屑。 一个红袍僧人打量了两人一眼,道:“那跟我们来吧。” 将敖泽与明已和尚带到广场边的一处大厅外,那僧人又道:“你们就在这里请瓦罐吧。”说着,便又离了开去。 看他们走得远了,敖泽向明已和尚道:“咱们不是来买瓦罐的么,怎么请瓦罐啊?”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说‘请’,是为了表示尊敬,从普通百姓来看,也可以说是‘买’。” 敖泽道:“这不就是张冠李戴么,虚伪。” 明已和尚也不同敖泽争论,朝大厅中看去,大厅中一道柜台将大厅隔开成里外两块,而柜台里面的角落里摞着许多瓦罐,整个大厅里面也没有几个人。明已和尚喊道:“有管事的吗?” 只见一个跑堂的男子忙走了过来,颇是趾高气昂地道:“何事在此喧哗?” 明已和尚道:“是这样的,我们是外来的客商,第一次来着白沙瓦城,听说需要什么瓦罐,我们是来看看的。” 那跑堂道:“原来是这样,那带了多少货物过来啊?” 明已和尚道:“商队还在城外,只有我两人先进城来看看。” 那跑堂又道:“这样的话,你们先请两个瓦罐回去。” 明已和尚装作一副恍然的样子,道:“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我们客商来此贸易做生意,照章纳税就行,要这瓦罐做什么啊?” 那跑堂一听这话,便不乐意起来了,道:“什么叫有什么啊?你们这些客商走南闯北的,要不要带水,要不要干粮,有了这些瓦罐,你们不就是方便携带吃食了。” 明已和尚道:“可是我们有水袋盛水盛干粮是没有问题的。” 那跑堂又道:“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没有这瓦罐,你们休想出了这白沙瓦城。” 明已和尚见那跑堂生气,暗示敖泽向其塞了一块碎银子,笑道:“小哥,莫生气,我们就是随便打听打听。” 那跑堂得了银子,立刻变了脸色,道:“其实这是城主定下的规矩,我们城中这伽蓝精舍那可是远近闻名的佛门圣地,让你们请这些瓦罐回去,也是用来礼佛的,让你们结下一份善缘。” 第七十八章 普照 明已和尚道:“我们最是好佛,既然是礼佛用的,那得支持,我们这就请瓦罐回去。” 那跑堂道:“二两银子。” 敖泽瞪了明已和尚一眼,依依不舍地掏出二两银子,递给明已和尚。 明已和尚接过银子,满脸堆笑地交给那跑堂,道:“有劳小哥了。” 那跑堂又道:“你俩在这等着,莫要乱跑。” 等那跑堂走开,敖泽向明已和尚道:“你这和尚还真是越来越市侩了,塞银子这事儿,你倒是显得熟悉得很,是不是也经常接银子啊?” 明已和尚道:“只是见过一些这样的事,我可是一个穷和尚,要是收过别人的银子,还会过得这样拮据吗?” 敖泽道:“也许你这拮据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呢?看你送银子的样子,哪里像是出家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明已和尚道:“我现在可不是出家人,而是与敖公子一样,是个世俗之人,做些世俗之人做的事情。”向里面看了看,又向敖泽道,“得会儿估计还需要敖公子再花些银子。” 敖泽捂着口袋,谨慎地道:“还要花多少?” 明已和尚道:“估计得二三百两。” 敖泽忙道:“你怎么不去抢啊?!” 明已和尚道:“我要是能抢得到,还用得着向你去借吗?” 敖泽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你找别人去借。”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不要这么小气么,明天还你一千两就是。” 敖泽听了这话,两眼放出光来,道:“忙真的?” 明已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言。” 敖泽看着明已和尚,不禁摇了摇头,道:“不信,你哪来的钱,况且你现在可不是出家人,是跟我一样的世俗人,你现在说的话,我可不敢信。” 明已和尚道:“好好,我以出家人的身份告诉你,明天还你一千两银子就是。” 敖泽笑了出来,道:“你有银子还用我的?” 明已和尚道:“我现在没有银子。” 敖泽又道:“你没银子?那还不是在诓我?” 明已和尚道:“现在没有银子,明天就有银子了。” 这是,那跑堂提着两个瓦罐走了过来,道:“这是你们的瓦罐,”又给了两个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字,仔细看去,正是此刻请瓦罐的时间,又道,“这牌子你们带好,出城时要验看的。” 明已和尚手下瓦罐和木牌,又向那跑堂道过谢,便同敖泽一起出了这大厅。到了外面,明已和尚提着那瓦罐,在阳光下仔细地看了起来,看了一个又把另一个拿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 敖泽看明已和尚一脸神秘的样子,不禁问道:“你这和尚到底在搞什么鬼?”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别急,等明天就知道了,待会儿不要说话,看我脸色行事。” 明已和尚看过瓦罐之后,便又领着敖泽回到大厅里,找到刚才的那个跑堂。 那跑堂看到敖泽与明已和尚走了回来,也迎了过去,沉声道:“你们又回来做什么,瓦罐不是给你们了吗?” 明已和尚脸上略显有些紧张,道:“是这样的,我想再多请一些瓦罐回去。” 那跑堂一脸惊讶,道:“你们要那么瓦罐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我出去看了看,这些瓦罐烧得是真好,我想多带回去一些。” 那跑堂笑了一下,满脸的不信,就差把“不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心想,这家伙是脑子有病吧,这些瓦罐烧得好不好,我能不知道?所以对明已和尚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可是既然有人愿意要,只要能掏银子,他们也乐意至极,强装镇定下来,问道:“你想要多少?” 明已和尚道:“你们这里有多少?” 那跑堂道:“大概有二百多个吧。” 明已和尚道:“那好,我全都要了。” 那跑堂满脸震惊,觉着这真是不可思议,又道:“你真的都要?” 明已和尚忙对敖泽使了一个眼色,道:“真的都要。” 敖泽磨磨蹭蹭地从口袋中取出二百多两银子,交给明已和尚。 那跑堂看到敖泽真的取出了二百多两银子,忙道:“这事儿我一个跑堂的也做不了主,等我去问问我们管事的。”说着就朝柜台里面跑去,同里面的一个老者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一阵。 过了一会儿,那管事的老者在那跑堂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向明已和尚道:“你们要那么多瓦罐做什么啊?” 明已和尚道:“我们是外来的客商,这两天就要进城了,先买一些备着,到时候不至于仓促再来请些瓦罐回去。” 那管事的老者又打量了明已和尚一眼,尽管知道这人说的话不尽不实,可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人要这么多瓦罐有什么用,但是这些瓦罐也不能一下子全都给了他,新的瓦罐烧出来还需要几天,这人要是全都要去了,在有人要瓦罐,那可怎么办,便道:“这些瓦罐不能全都给了你们,只能先让你们请去二百个。” 明已和尚又看了看手中的瓦罐,思索了片刻,道:“行,就先二百个,不过我们商队人多,等过两天可能还需要这么多瓦罐,不知管事大人到时候能不能再备一些?” 那管事的想了一阵,道:“应该没问题,”顿了一下,又问道,“请恕老朽多言,你们要这么多瓦罐,真的只是给商队用的?” 明已和尚笑道:“这些都是泥烧的,除了给商队用,还能有什么用?你老说是不是?” 那管事笑了笑,道:“是是,能有什么呢?!”心里却还甚是疑惑,对明已和尚的话也不尽信。 明已和尚又让敖泽出了十两银子,交给了那管事,道:“还有个事想麻烦一下管事大人。” 那管事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明已和尚笑着道:“这几两银子,是想请管事大人派人把这些瓦罐给送到我们的客栈里,毕竟我们只有两个人,这么多的瓦罐,就算我们一人八只手也带不走啊。” 那管事道:“这个没问题,还有其他事情吗?” 明已和尚道:“我们刚才看到这精舍中大佛庄严巍峨,而且佛光熠熠,光辉普照城中,所以我们想去精舍中看看。” 那管事道:“你们果然是第一次来这城中,这精舍是向城中的居民开放的,你们尽可以去。” 明已和尚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刚才我们在广场中没看见有人进去,还以为这精舍是不让他人进去呢!” 那管事道:“佛法广大,度化众生,精舍怎么能阻了众生的向佛之心?” 明已和尚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也就不再麻烦管事大人了,我们这就去精舍看看。” 那管事笑了笑,道:“那好,你们去,不过在精舍中,莫要莽撞,扰了佛门的清静。” 明已和尚道:“我们晓得的。”说完,又跟那管事说了自己的住处,将手中的两个瓦罐交给了一旁的跑堂,然后便与敖泽出了大厅,向伽蓝精舍中走去。 出了大厅,敖泽急不可耐地向明已和尚问道:“你这厮到底搞什么鬼,要了那么多瓦罐,你要还俗做买卖啊?花了那么多银子。” 明已和尚笑道:“敖公子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就是。” 两人到了精舍中,从里面看去,又是一番景象,里面亭台水榭,九转回廊,奇花异葩,景色甚是精致,而且水法之上雾气皑皑,竟隐隐有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敖泽看了这里的景色,小声道:“这里景观可是精致得很。” 明已和尚道:“有这样的景观才能与那大佛相配啊。” 两人走了一阵,见了不少僧人身体魁梧,满面怒相,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看敖泽与明已和尚,皆是脚步不停地便离去了。 敖泽小声向明已和尚道:“我看这些僧人都是怪怪的。” 明已和尚道:“怎么怪了?” 敖泽道:“出家人就算不都是慈眉善目,但也不能像这些僧人那样都是满面怒容的啊。” 明已和尚道:“这也是我一直奇怪的地方,这里虽是异域,但是天下佛法相同,受其熏陶,身上的气质也不应该这样。” 敖泽问道:“你想怎样查?” 明已和尚道:“咱们先走走看吧,咱们毕竟是外人,就算查出来什么,却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时,两人走到一处石窟前,只见石窟中一尊石佛,已经有些残破,而佛像上面还落了不少尘土和蛛丝,看来是好久没有人来打扫过了。 敖泽看着那石佛,又道:“这么精致的精舍中,怎么有这样残破的佛像,简直就是与这里格格不入嘛?!” 明已和尚在那佛像前拜了拜,又向四周看看,道:“这里应该是精舍最初的位置,其他的地方应该是后来扩建的。” 敖泽道:“这扩建得可真是够大的。” 明已和尚道:“咱们去那金佛前看看。” 在这精舍中已经能清楚地看清楚那金佛的面貌,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金光熠熠,而周围的地方也都被这反射出的金光照耀的泛着一层淡淡的佛光,大有一种佛光普照的意境。 那金佛甚是高大,在这精舍的之中都能看到这金佛,所以想要找到这金佛的所在,并不是什么难事,转过几处房舍,便到了金佛的近前。 那金佛旁边还有一座金佛正在修建之中,这周围都已经给围了起来,不让人向前靠近。 第七十九章 瓦罐 金佛前有一尊香炉,里面没有香火,却只有半尊的香灰,看来是好久没有人来祭拜过了。 明已和尚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双膝跪下,朝着那金佛拜去。 敖泽见明已和尚朝金佛拜去,不解地问道:“你拜这个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我拜不得吗?” 敖泽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金佛可是用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建起来的,你拜这个有什么用?” 明已和尚笑道:“我拜的是心中的佛,不是这金佛。” 敖泽看看明已和尚,又看看金佛,道:“你这厮又来强词夺理。” 这时,有一胖一瘦两个僧人走了过来,那胖僧人向明已和尚道:“施主向佛之心如此笃定,如果世人都像施主一样,世间便也不会有那么多苦难纷争了。” 明已和尚道:“看着这金佛如此巍峨庄严,心中就有一股安奈不住的冲动,就是想要拜拜这金佛。” 胖僧人道:“施主慧根深厚,真是与我佛有缘,若是旁人都能如施主这般,另外的一尊金佛恐怕也早就修好了。” 一旁的瘦僧人道:“施主佛根厚种,不过即是拜佛,岂能没有香烛?” 明已和尚道:“刚才来得匆忙,没有带香烛,真是惭愧。” 那胖僧人笑了笑,道:“小僧这里为施主备下了。”手中擎着三柱清香伸向明已和尚。 明已和尚道了一声谢,正要去接过那三柱清香。 一旁的瘦僧人宣了一声佛号,道:“清香虔诚,一百两银子。” 敖泽在一旁听了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儿喷了出来,这哪里是在礼佛,分明就是在明抢。怪不得这里没有什么人香火,显得冷冷清清的。 明已和尚抬着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去接那三柱清香,看着那两个僧人,沉默了好一阵,向敖泽道:“敖兄弟,请香。” 敖泽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明已和尚的意思,是让自己掏钱,正要想说些什么,却又看到明已和尚向自己连连使眼色,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取出了一百两银子,交给那两个僧人。 那胖僧人嘿嘿一笑,想明已和尚道:“佛佑善人,施主定有福报。” 明已和尚接过清香,点燃后插入一旁的香炉中,然后又向金佛拜了几拜。 等明已和尚拜完,那瘦僧人又取出三柱清香,向敖泽道:“小施主就不拜上一拜,种福缘得福报。” 敖泽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就要取出长枪,将这两人暴揍一顿。可是,明已和尚走到敖泽身旁,按住敖泽的肩头,笑着道:“敖兄弟就拜上一拜,算在我身上。” 敖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看了明已和尚一眼,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从口袋中再次去了一百两银子出来,交给了明已和尚。 明已和尚结果银子,有给了那两个僧人,笑着道:“我这小兄弟是第一次出远门,不懂的礼数,还请大师莫要见怪。”说完,又接过清香,跟刚才的香插在一起。 只见香烟袅袅,轻轻升起,给那佛光之上加了一丝氤氲之气。 那两个僧人掂了掂银子,又向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取出两块木牌递给明已和尚,道:“两位施主佛缘深厚,定能得佛祖护佑。”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明已和尚拿着那两块木牌,用一根绳子穿着,绳子上还打着一个金刚结,木牌上面刻着“佛佑众生”四个字,下面一行小字,是今天的日期,想来跟那些瓦罐木牌是同样用途的。 敖泽见那两个僧人走远,忙沉声向明已和尚道:“几柱清香就花了二百两银子,这哪里是在拜佛,简直就是在打劫。”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莫要喧哗,今天的花费都算在我身上,明天还你就是。” 敖泽忿忿不平,道:“你就是个穷和尚,哪里有钱来还我?” 明已和尚道:“不是说了,让你稍安勿躁,明天只管有银子还你就是。” 敖泽心中仍是将信将疑,道:“现在干嘛,还要在这里转转么?” 明已和尚道:“既然花了银子,不转白不转。” 两人在这精舍之中转了一圈,这才出来,此时天色将晚,在城中吃了晚饭后,便回到了客栈。 那客栈掌柜见敖泽与明已和尚回来,忙陪着笑脸迎了过来,道:“两位客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敖泽笑道:“我说掌柜的,就算是想我们,也用不着这样啊。” 那掌柜又道:“那老管事送来了几百个瓦罐,说是你们要的,我做主给送到你们房间了。” 明已和尚道:“那有劳掌柜了,不过我们还需要几把锉刀,不知道掌柜能不能帮我们弄来啊?”说着,又让敖泽给了掌柜几两银子。 那掌柜接过银子,脸上笑出了花,道:“两位客官先去休息,待会儿把锉刀送到你们的客房里。” 明已和尚笑了笑,与敖泽一起回了客房。 那掌柜取出一两银子,交给店小二,又安排了几句。那店小二接过银子,则是急匆匆地出了客栈。掌柜却是悄悄将剩下的银子收了起来。 回到客房,只见房间中已经密密麻麻摞满了瓦罐,几乎没有能坐下的地方。 敖泽用手敲了敲那些瓦罐,问道:“你要这么多瓦罐,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当然是有妙用了。” 敖泽见明已和尚不愿说,便也不再多问,又道:“我看你明天怎么还钱?” 明已和尚道:“放心吧,不会亏了你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听外面有敲门声。明已和尚道:“应该是掌柜的,敖公子去开下门。” 敖泽道:“你干嘛不去,看来真是懒惰了。”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你不是离房门近,开门比较方便,我这却要趟过这些瓦罐,要是打碎几个,岂不是可惜。” 敖泽哼了一声,去开了房门,果然见到掌柜的站在门口。 那掌柜的朝房内看了看,将手中的锉刀递给敖泽,道:“客官,这是你们要的锉刀。” 敖泽接了过来,道:“那有劳掌柜的了。”说着就要关了房门。 那掌柜却按住了房门,笑道:“不知二位客官要这么多瓦罐做什么啊?” 明已和尚道:“自然是有好用处了。” 那掌柜又笑着道:“客官也是知道的,我那里还有一些瓦罐,要不然便宜些卖给你们吧。” 敖泽道:“不要不要,已经有那么多了,我还愁着怎么弄走哩。” 那掌柜道:“既然已经有这么多了,再多要几个也无妨啊。”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掌柜说的是,多要几个也无妨,不过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向掌柜打听打听。” 那掌柜道:“你看我那些瓦罐多少钱合适?” 明已和尚道:“掌柜那些瓦罐,陈放得有段时间了,五个瓦罐一两银子如何?” 那掌柜却是露出一丝难色,道:“那也太少了,要不再加点儿?” 明已和尚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再加点儿,只是你的瓦罐陈放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了,我们买来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啊?!” 那掌柜又道:“放得时间再长,不都是一样的用吗,客官你再加点儿!”心中却想,还真有这样的傻瓜,一两银子买五个没用的瓦罐,不过,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自己的打算了,总得装作一副吃亏的样子。 明已和尚吃缠不过,只好又道:“四个瓦罐一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那掌柜沉默一阵,一拍大腿,道:“好,算我吃些亏,四个瓦罐一两银子。” 明已和尚道:“那掌柜有多少瓦罐啊?” 那掌柜道:“差不多有四五十个吧!” 明已和尚道:“那好,就算你十二两银子如何?” 那掌柜满面欢喜,道:“好好,就算十二两银子,我这就去给你们搬上来。”说着连忙跑了出去,然后又同店小二一起搬着瓦罐,到了敖泽与明已和尚的房间,一趟搬不完,又去搬了三趟才把所有的瓦罐搬完。 明已和尚让敖泽给了银子。那掌柜收了银子,更是欢喜不已,忙道:“你们忙,我就不打搅了。”刚要离去时,却被明已和尚给叫住了。 那掌柜怕是明已和尚要反悔,握紧了银子,忙道:“瓦罐都给你们了,还要怎样?” 明已和尚笑道:“掌柜的莫要误会,我们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打听一下。” 那掌柜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哩,你们尽管问。” 明已和尚道:“这些瓦罐都是哪里烧制的啊?” 那掌柜又道:“你们是想从那里直接买瓦罐?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费那个心计了,要是能买到的话,就不用去伽蓝精舍了。”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掌柜不要多想,我们就是问问。” 那掌柜道:“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这城里的都知道,烧制瓦罐的厂口就在城东的山上,他们烧出来的瓦罐都直接运到伽蓝精舍,别人是买不到的。” 明已和尚道:“原来是这样,那厂口一天能烧制多少瓦罐,掌柜的知道吗?” 那掌柜道:“大概五六十只吧。” 明已和尚点点头,道:“那谢过掌柜了。” 那掌柜处理了那些碍事的瓦罐,又得了银子,心里高兴,道:“这都不算事儿,那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就兴冲冲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第八十章 真珠 敖泽关了房门,向明已和尚道:“现在你能说说,弄了这么多瓦罐过来有什么用了吧?” 明已和尚拿起一个瓦罐,朝着床沿上轻轻磕去,只听“砰”地一声脆响,瓦罐裂成了三四块儿。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这样做,惊呼道:“你疯了,这可是一两银子一个买来的,你这样就给磕碎了,以后可还怎么用?”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这样一碰就碎的瓦罐能有什么用?” 敖泽道:“你还知道没有用处啊,那你一下子还弄这么多?本来还以为你要开个瓦罐铺子,现在看了真的要赔了底儿净了。” 明已和尚一脸从容,道:“不会的,不过今晚你可得出些力,帮帮俺。” 敖泽仍是一脸不悦,道:“怎么帮?” 明已和尚捡起一片瓦罐碎片,指给敖泽看,道:“你看这瓦罐内外都有一层白灰,这是泥土在烧结的过程中渗透出来的一种物资,今晚咱俩多多出力,将这些瓦罐上的白灰用锉刀给刮下来。” 敖泽瞪大了眼,满脸的惊讶,道:“这么说来,岂不是要把这些瓦罐都给弄碎了?” 明已和尚道:“那是自然,要是不弄碎,怎么弄到足够的白灰。” 敖泽又小声问道:“你要这些白灰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你别问,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敖泽见这和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可还是跟着将那些瓦罐一一砸碎,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一层薄薄的白灰给刮了下来。 就这么弄到半夜的时候,敖泽忽然听到房门外又一股细微的呼吸声,悄声向明已和尚道:“外面好像有人,鬼鬼祟祟的。” 明已和尚道:“不管他。”有故意大了声音道,“敖兄弟再加把劲儿,这些瓦罐就快处理完了。” 敖泽会意,笑道:“你这厮,可别白使唤人,到时候要是赚不到钱,看我不找你算账。” 明已和尚道:“好好,赶快干活。” 两人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弄了有一捧的白灰,明已和尚将这些白灰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敖泽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这一地的瓦罐碎片,道:“这些碎片怎么办?” 明已和尚道:“明天给那掌柜几两银子,让他清理一下就行了。” 这时,就听房间外有人笑了一声,很快便又停了下来,然后就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远远地走了开去。 敖泽悄声道:“一定是那掌柜,你弄了这么大动静,就不怕他宣扬出去了?” 明已和尚道:“就是要他宣扬出去,”顿了一下,又道,“敖公子先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敖泽道:“这么神秘?连我也不能看看?” 明已和尚道:“没什么好看的,况且明天还有事情要忙,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敖泽不知道明已和尚要做什么,此时自己也已困得不行,也就不管明已和尚,自己躺在床上呼呼地睡了起来。 明已和尚则是起身开了房门向四周看看,见这周围没有别人,这才回到房间,关了房门又关了窗户,然后盘坐在床上,将那些白灰抓在手中。 没多久,就见明已和尚身上元气滚当,翻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红光,双掌紧紧地合在一起,将里面的白灰不断地按压受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已和尚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吐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弹开手掌,里面出现了两个鸡蛋般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荧光。 看到这两颗珠子,明已和尚会心一笑,然后藏了起来,这才躺了下来休息。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亮后,明已和尚醒来,见敖泽还在呼呼大睡,笑了一下,等了一阵,这才叫醒敖泽。 敖泽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天已亮,道:“正梦到吃大餐呢,就被你叫醒了。” 明已和尚笑道:“今天就让你吃个够。” 敖泽道:“昨天你折腾了一夜,在忙什么呢?” 明已和尚道:“等会儿再告诉你。” 敖泽道:“你知道吗,你这遮遮掩掩的劲儿,真的很遭人讨厌。” 明已和尚道:“先去吃饭,今天还有事情要忙呢。” 两人洗漱后,到了客栈大厅,那掌柜看到敖泽与明已和尚出来,忙迎了过去,笑着道:“二位休息得还好么?” 明已和尚也笑了笑,道:“休息得还不错,不过,掌柜的,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啊?” 那掌柜又道:“我们做生意的,本就是和气生财,对每个客人都是笑脸相迎的。” 明已和尚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件事,想要麻烦掌柜一下。” 那掌柜道:“客官请说,只要是小店能做到的,一定帮忙去做。”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昨天休息时,我们房间里的那些瓦罐,不小心全都给打碎了,现在满屋子里都是碎片,还请掌柜帮着打扫一下。”说着,又让敖泽给了掌柜十两银子,接着道,“这些是今天的房费,剩下的就当是掌柜帮忙的报酬了。” 那掌柜接过银子,脸上像是笑开了花,道:“呀,那真是可惜啊,那么多瓦罐,可是值不少钱呢!” 明已和尚知道这掌柜的说的没有一句是实话,也跟着道:“是呀,真是太可惜了,希望到时候家里人不要怪罪。” 敖泽看看那掌柜又看看明已和尚,心道,这两人一唱一和,倒像是在演双簧了。 那掌柜道:“即是做生意,就必然有赚有赔,我想客官家里人会理解的。” 明已和尚叹了一口气,道:“哎,总之是倒霉透顶了,不过我想问问,这城里哪里有当铺啊?” 那掌柜心道,那些瓦罐明明是你们自己打碎的,现在又来说是无意打碎的,真是奇怪,不过,我倒要看看你们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道:“城北有一家昌隆当铺,那可是这城中最大的当铺,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去看看。” 明已和尚谢过掌柜,又同敖泽一起在客栈吃了早饭,休息了一阵,便出了客栈,向城北走去。 敖泽跟着明已和尚走了一阵,还是安奈不住心头的疑问,向明已和尚问道:“今天可又花了不少银子,你到底有没有赚钱的法子啊,你可不能诓我,这两天可是花了五六百两银子了。” 明已和尚笑道:“敖公子莫急,马上就知道了。” 敖泽道:“你该不会是去当东西吧,你身上哪来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一路上还装穷,真是看错了你。” 明已和尚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莫急嘛,得会儿不就知道了?!” 敖泽道:“又来故作神秘。” 两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昌隆当铺,远远看去,这当铺竟有三间铺面,就连上面的招牌也是阔气得很,看看就让人觉着这是家财力雄厚的当铺。 敖泽在那当铺门口看了几眼,忙拉住明已和尚,小声道:“你真的要去当东西啊?” 明已和尚道:“不当东西哪来的钱,没有钱,怎么还你?” 敖泽道:“越是气派的当铺,越是会坑人,要不你换一家,免得被坑了。” 明已和尚道:“此话怎讲?” 敖泽又道:“当铺怎么赚钱?还不是低价收高价卖,中间赚差价,越是气派,价钱压得就更低,你说这样一来,你是不是要亏钱?”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敖公子放心,不会亏的。”说着,就进了当铺,径直走到了柜台边。 里面的朝奉六十多岁的样子,胡须头发都已经发白,正在悠闲地喝着茶,看到明已和尚,随便瞥了一眼,只见这人其貌不扬,漫不经心地道:“客官,当东西啊?” 明已和尚道:“不当东西,来当铺做什么?” 那朝奉又道:“我们这里可不收什么破衣烂袄,客官要是没有好东西,还是离去吧!” 明已和尚呸了一声,道:“瞧不起谁呢?!”说着,取出一颗鸡蛋般大小的珠子,伸到那朝奉眼前,又道,“认识这东西吗?” 那朝奉看到这珠子,双眼立刻放了光,伸着头去看明已和尚手上的珠子,看了一阵,这才道:“这莫非就是佛家七宝中的‘真珠’?”(注:佛家宝物中,真珠一般指珍珠。) 明已和尚哼了一声,道:“你这人还算识货,不错,这就是佛家七宝中的‘真珠’。” 敖泽心道,这和尚身上果然有宝物。 那朝奉伸出手,道:“能否让我掌掌眼?” 明已和尚不屑地道:“拿去。” 那朝奉小心翼翼地接过真珠,放在光线下看了又看,最后又让其他的几位朝奉也掌了眼,最后又过来向明已和尚道:“这真珠是客官的东西么?” 明已和尚道:“这话真是莫名其妙,不是我的还是你们的?你们可曾听说过,谁有这样的真珠?!” 那朝奉道:“只是问问,确定一下。”咳嗽了一声,又道,“客官想要当多少银子,死当还死活当?” 明已和尚一点儿也怯,道:“死当什么价,活当又是什么价?” 那朝奉道:“这真珠的确是好东西,可惜只有一只,当不出什么高价的。” 敖泽在一旁听了那朝奉的话,不禁翻了一下白眼,心道,果然开始压价了。 明已和尚问道:“如果有两只真珠的话,又是什么价?” 第八十一章 烧窑 那朝奉听了明已和尚的话,喝了一口茶,道:“如果有两只的话,那可就值钱多了。” 明已和尚道:“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开个价啊?” 那朝奉伸出五根手指,道:“这只真珠,我们昌隆当铺只能出到出到五百两银子,除了我们能出这样的高价,在这白沙瓦城中,别的当铺绝对出不到这个价了。” 明已和尚哼了一声,一把将真珠抓了回来,道:“这个价钱是打发叫花子呢?不当了,不当了。”说着,就要朝当铺外走去。 那朝奉忙道:“客官慢着,价钱还可以商量。” 明已和尚停下脚步,道:“怎么个商量法?” 那朝奉又道:“客官不妨出个价?” 明已和尚想了一下,道:“一千两银子。” 那朝奉笑了笑,道:“这真珠虽然品相极好,个头又大,但毕竟只有一只,还值不了这么多。” 明已和尚缓缓地又取出一只真珠,道:“如果有两只呢?” 那朝奉看到明已和尚又取出一只真珠,也是暗暗地吃了一惊,这样的真珠有一颗的话,已是难得,如果有两只的话,那价钱可能就要翻倍了。 迟疑了一下,那朝奉笑道:“一千两银子?!那得看看另一只真珠的品相,才能定价。” 明已和尚道:“那就让你看看。”说着,将两颗真珠递到那朝奉手中,又道,“可看仔细喽,这可是极品。” 那朝奉接过真珠,再次仔细地看去,这两颗珍珠皆是有鸡蛋般大小,纹理色泽皆是极品,其他的几个朝奉看过后,也是认定这两只真珠没有问题。那朝奉又向明已和尚道:“客官是要死当还是活当啊?” 明已和尚道:“当然是死当了。” 那朝奉捋了捋胡须,道:“东西是好东西,不过我们当铺最多只能出到八百两银子一只真珠,两只共计一千六百两银子。” 明已和尚想了一下,最后咬着牙点点头,道:“那就这个价了,不过我要现银,不要银票。” 那朝奉道:“那好,客官先稍等一会儿。”说完,转身去后堂去取银子了。 过了一会儿,那朝奉拿着一包银子走了过来,交给明已和尚,道:“这是客官的银子,你点点看。”又将一张当票递给明已和尚,道,“这是当票,还需要客官摁下指印。” 明已和尚点过银子后,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六百两银子,又看看那张当票写着自己当的东西,下面又有几个大字“银货两讫,永不反悔”,明已和尚看了一眼,就摁下了指印,然后便拉着敖泽快速地离开了当铺。 在人群中走了好远,明已和尚这才停下来,将手中的银子交给敖泽,道:“这些银子够补偿你这些日子来的花费了吧?” 敖泽道:“你当真要将这么多银子给我?” 明已和尚道:“除了补偿你的,剩下的还请敖公子先替我保管几天。” 敖泽赶紧将银子藏到口袋里,笑着道:“没问题,我最喜欢帮人保管银子了。” 两人又在人群中走了好一阵,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又朝客栈走去。 敖泽看明已和尚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道:“看你这小心的样子,一千多两银子,又不算很多,就跟谁要抢你似的,瞧给你怕的。” 明已和尚道:“不怕人抢,就怕有人惦记上了。” 又走了一阵,敖泽小声向明已和尚道:“那两只真珠,是不是跟昨晚弄得那一把白灰有关?” 明已和尚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回到客栈,见房间已经打扫干净,又换了新的铺盖,敖泽忙了大半也,此时正困,便躺下来休息。到了黄昏时分,敖泽同明已和尚去吃了晚饭,便又回到了客房。 反正无事,两人说了一些闲话,便又躺下各自休息。到了深夜十分,四周一片阒静,明已和尚叫醒敖泽。 敖泽睡得正香,此时被叫醒,心中不悦,刚要质问明已和尚又在发什么神经,却见明已和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忙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又要干嘛?” 明已和尚道:“有事要忙了。” 敖泽道:“忙什么?” 明已和尚道:“咱们出城去看看。” 敖泽道:“深更半夜的,出城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你别问,跟着出去就是。” 敖泽不知道这和尚又有搞什么,只得跟着明已和尚悄悄出了客栈,一路上又是小心翼翼,在背街小巷中穿行,不多久便到了城东的城墙下。 明已和尚在暗中看着街上的巡城军士,而且城墙之上也有不少军士在守城,小声向敖泽道:“咱们从这里出城,只是得先引开城墙上的那些守卫的军士。” 敖泽道:“放着好好的城门不走,为何要翻墙啊?” 明已和尚道:“深更半夜的,自然是要做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这时候城门又没开,只能翻墙了。” 敖泽撇了撇嘴,唤出海棠木灵,道:“你去把城墙上的那些人给引开。” 海棠木灵打了一个哈欠,道:“深更半夜的,哪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不去不去。” 敖泽嘿嘿一笑,取出一粒丹药来,又向海棠木灵道:“这里有粒丹药,你要是不想要,那我就自己留着了?” 海棠木灵一把卷走丹药,道:“怎么突然就精神了,就想找点事儿做做,什么丹药不丹药的,那都不是事儿。”说着,从敖泽肩头跳了下来,眨眼间便没入地下,不多久便出现在城墙之上,然后城垛上的阴影中跑来跑去。 城墙上的军士又东西在动,不禁提了火把去看,可是还没等看到是什么东西,海棠木灵便又没入城墙之中,过了一会儿又出现在不远处的阴影中。 上面的军士看到有动静,便相互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有军士便道:“好像有只兔子在城墙上。” 其他的军士怎么哈哈笑道:“这城墙上怎么可能有兔子?” 这时,一旁的军士又道:“好像在这里,好像在这里。” 几个军士也都道:“捉住它,莫让他溜了,等换了岗,也好换换口味。” 明已和尚见城下巡街的军士走远了去,城墙上的军士则是在忙着捉“兔子”,乱糟糟的一团,就向敖泽道:“趁现在。”捡起两粒石子,朝城墙上的火把打去,瞬间便又两支火把倒在地上熄灭了。 明已和尚趁机窜了出去,攀着城墙瞬间便爬了上去,眨眼间见便跃过城墙,不见了踪影。 敖泽也连忙跟着明已和尚,使出飞廉脚,速度飞快,紧紧地跟在明已和尚身后,跃过城墙,伏身在城墙跟下。 城墙上的军士仍是在捉“兔子”,看到火把突然灭了,眼前突然有一丝不适,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不过心里却奇怪,哪来的风,竟然将火把都给吹倒了,便又点了火把,向城墙里外都照了照,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敖泽见城墙的军士没有发现什么,朝城墙上轻轻敲了两下。海棠木灵听到动静,便又没入城墙之中,只留下一团缠绕成圆团的枝条在城墙上滚来滚去。 那些军士终于捉到了“兔子”,可是打着火把仔细看去,竟是一团树枝,风一吹便在这城墙上滚来滚去的,众人哄笑一阵,便都散去,继续在城墙上站岗。 海棠木灵又跳到敖泽肩头,笑道:“怎么样,一群人被我刷的团团转,我厉害吧。” 敖泽笑道:“厉害厉害,幸亏有你,我们才能出来。”又向明已和尚道,“咱们现在去哪里?” 明已和尚道:“跟我来。”说着,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敖泽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和尚这几天也一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可还是跟了过去。 走了好一阵,快到了城外山中,只见前面有一片火光,敖泽又向明已和尚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明已和尚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客栈掌柜说过,那些瓦罐是在城东这山中烧制的?!” 敖泽道:“你该不会真的要从这里买瓦罐吧?” 明已和尚道:“买什么瓦罐,就算要买瓦罐也不用半夜来啊,大可白天光明正大地来。” 敖泽又道:“你该不会想在这里偷学人家怎么烧瓦罐吧?” 明已和尚白了敖泽一眼,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准备毁了这窑厂,让他们烧不出来瓦罐。” 夜色中,敖泽也看不到明已和尚的白眼,可是听到他要毁掉这窑厂,惊道:“你这是发什么疯,人家窑厂又没惹你,你为什么要毁了人家的窑厂?” 明已和尚道:“你也别问那么多,等过两天再给说我的目的。” 既然明已和尚都这么说了,敖泽也不再问,两人在山中走了一阵,终于到了那一片火光之处,便藏在不远处的看去,只见那里有一片棚子,棚子里还有许多还没有烧制的瓦罐胚子,那冒着火光的地方,正是窑口,旁边还有人时不时地朝那窑口中添些干柴。 敖泽心道,怪不得这周围的山上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一棵树木,想来应该是被砍伐了,用来烧窑了。 明已和尚小声道:“咱们只需要把那窑口给毁了就行。” 第八十二章 局中局 敖泽拿起一块大石头,就要朝窑口走去。 明已和尚连忙拉住敖泽,道:“你要做什么?” 敖泽道:“你不是说要毁了那窑口么,我这就去砸了那窑口。” 明已和尚忙道:“我是说要毁掉那窑口,可是没让你这么弄出这么大动静啊,别人要是查下来,岂不是糟糕?!” 敖泽道:“那你说怎样办?” 明已和尚道:“我这不还正在想办法嘛。” 敖泽道:“我看直接砸了,最是方便不过。” 明已和尚道:“那不是等于告诉别人,这窑口就是有人故意捣毁的,得让别人看不出来这是有人破坏。” 敖泽道:“我这里还有几枚火符,扔到了那窑口里,用不了多久,窑口就炸了,这样总可以吧?!” 明已和尚道:“你没看见那窑口四周有人在把守么,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还是再想想怎么办吧。” 敖泽仔细看去,果然见到窑口四周都有一些庵棚,里面还有人住在里面,不禁撇了撇嘴,还是道:“你这和尚,自从进了那白沙瓦城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 明已和尚没有理会敖泽,只是想着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毁了那窑口,待看到敖泽肩头的海棠木灵,突然心生一计来,向敖泽道:“能不能让你这木灵朋友再帮帮忙?” 敖泽道:“你想让他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你这朋友不是能遁地么,让他悄悄潜到那窑口下面,抽掉几块基石,等窑工开窑时,整个窑口有动静时,这才使窑口坍塌,这样一来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敖泽道:“这你得问问海棠木灵的意思了,我可使唤不动他。” 明已和尚看了一眼敖泽,又向海棠木灵道:“木灵兄,可否帮个忙?” 海棠木灵听了半天,知道这和尚想要自己出力,此时也摆出架子来了,道:“有丹药就好说。” 明已和尚怔了一下,心道,这小小的木灵也会勒索了,小声嘀咕道:“这样精明,不知道跟谁学的?”又道,“小僧没有丹药,不知道能不能通融一下?” 海棠木灵哼了一声,架着双臂趾高气昂不说话。 明已和尚苦笑一下,知道敖泽身上有丹药,又向敖泽道:“敖兄弟,卖给小僧一粒丹药可好?” 敖泽伸出手来,道:“那拿银子来。” 明已和尚道:“拿什么银子,白天时得了一千多两银子,可都在你身上哩,就算扣了这几天的花销,还有几百两银子是小僧的哩。” 敖泽笑了一下,道:“瞧我这记性,把这事差点儿给忘了,一粒丹药一百两银子。” 明已和尚叫苦不迭,道:“你这丹药是金子做的不成,这么贵?” 敖泽道:“那大师是不准备要了?” 明已和尚道:“要,怎么不要,不过这几天小僧要是发了财,可没有你半分哦。” 这回轮到敖泽心里嘀咕起来,虽然不知道这和尚在搞什么鬼,可是这和尚说过要还了这些天的花销,没想到果真就还了,而且还有一些富裕,虽说是当了东西换来的,但也可以说是生财有道,莫非这和尚又有了什么生财之道?若是这和尚真的发达了,我可就是因小失大了。 “不就是一粒丹药了,大师拿去就是。”敖泽取出一粒丹药,交给明已和尚。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要钱吗?” 敖泽道:“提钱多见外啊,谁让咱们是朋友呢!” 明已和尚轻轻哼了一声,接过丹药,又向海棠木灵道:“还请木灵兄帮帮忙。” 海棠木灵接过丹药,道:“有丹药就好做事。”说着,酒从敖泽肩头跳了下来,向那窑口走去。 敖泽道:“小心了,可不要鲁莽。” 海棠木灵摆摆手,道:“知道啦。”潜入地下,很快便到了那窑口下面,四处看看,只见这里的基石砌得甚是严实,只得试着将根须延伸进基石的缝隙中,然后使力扣下一块基石,可是一旁的基石也跟着动了起来。 “这可不妙。”海棠木灵心道,可不能让这窑口给倒下了,便试着一块隔着一块地,缓缓将基石抠下来,总算没让这窑口给倒塌下来,不过也是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样子。 就这样,海棠木灵将窑口下面的基石扣下一半,然后吐了一口气,又潜回敖泽身边。 敖泽见海棠木灵回来,也是舒了一口气,道:“事情办妥了?” 海棠木灵道:“办妥了,只要有人碰到那窑口,就倒塌了。” 敖泽道:“那就好。”又向明已和尚道,“接下来,还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接下来该回去睡大觉。” 两人悄悄潜回城中,回到客栈房间,倒头便呼呼大睡起来,一觉直睡到天大亮。 第二天醒来,敖泽向明已和尚问道:“今天还做什么?” 明已和尚笑道:“今天还去请瓦罐。” 敖泽怔了一下,看刚才这和尚脸上的笑容隐隐地藏着一丝邪魅,不禁心道,这和尚八成又是在别什么坏水了。又道,“这是准备把人家的瓦罐给买完啊?”然后像是想起什么,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毁了人家的窑口了,你是不是想把人家的瓦罐给全部买下,然后又没有新的瓦罐,好自己卖瓦罐啊?这可是要抢人家的生意啊!” 明已和尚道:“不要瞎猜,我几时说过要卖瓦罐了?” 敖泽则是一脸疑惑,心道,不是这样吗? 两人吃过早饭,又向客栈掌柜付了一天的房钱,然后就又向伽蓝精舍外的大厅走去。 到了大厅之后,那跑堂的看到是前天的那两个一下子请了二百只瓦罐的人又来了,忙又去告知了老管事。 那管事看到二人,心道,该不会是又来请瓦罐的吧,也忙迎了过来,道:“二位,又什么事吗?” 明已和尚道:“说来惭愧得很,前天请回去的那些瓦罐,被我们不小心给打碎了,所以我们想再请些瓦罐回去。” 那管事会心一笑,果然还是来请瓦罐的,捋了一把胡须,道:“不知道你们这回要多少瓦罐啊?” 明已和尚道:“还像上次那样,再请二百只瓦罐回去,真是抱歉得很,我们太不小心了。” 那管事迟疑了一下,道:“上次你们一下请回去那么多,新烧制的瓦罐还没有补上来,这次只能让你们请回去一百只。” 明已和尚想了想,显得有些为难,道:“那就先一百只吧,不过新的瓦罐什么时间能补上来呢?” 那管事道:“明天应该差不多能补上来。” 明已和尚让敖泽付了一百五十两银子,道:“这一百两是今天请瓦罐用的花销,这五十两是明天请瓦罐的定钱,管事大人说怎么样?” 那管事接过银子,脸上笑开了花,道:“没问题,没问题。” 明已和尚又道:“那谢过管事大人,不过还得请管事大人在帮忙找人送到我们的客栈里。” 那管事有给了明已和尚几块木牌,算是今天请瓦罐的凭证。 明已和尚接过木牌,又向老管事道了谢,又道:“我们还有些别的事,那就劳烦管事大人了。” 那管事道:“都是应该的,你们放心,瓦罐一定送到。” 明已和尚这才离开大厅,与敖泽一起去了街上,东逛西逛,买了许多东西,有新衣服还有许多吃食,总之,是花了不少银子。 那管事见敖泽与明已和尚离开,心中也是狐疑不已,哪有人花这么多银子,就为几个瓦罐的,就算不小心打碎了一些瓦罐,可是哪有全都碎了的道理,况且这些瓦罐只是一些泥土烧制的,莫非这泥土有什么特别? 自己不知道经手了多少瓦罐,要是有什么特别,自己会看不出来,况且这城中这么多人,谁家没有这样的瓦罐,他们就看不出这瓦罐有什么特别吗? 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猫腻的,那管事心道,自己一定要查个明白,要是错过了什么或者这些瓦罐被他们拿去做出不利白沙瓦城的事,城主大人肯定是要怪罪的,到时候自己可是吃罪不起的。 那管事派人给他们送瓦罐,又派了人去跟踪敖泽与明已和尚。 敖泽与明已和尚在城中转了好一阵,买了许多东西,欢欢喜喜地回了客栈。 那客栈掌柜看到敖泽与明已和尚回来,忙笑着脸迎了过去,道:“客官,你们终于回来了。” 明已和尚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掌柜道:“是老管事又送来了瓦罐。” 明已和尚淡淡地道:“哦,我知道了。”说着,就要朝房间里走去。 那掌柜也追了过了,道:“是这样的,我看客官需要这么多瓦罐,所以我从亲戚朋友那里又弄了一些瓦罐过来,还按前天的价儿,让给你们怎么样?” 明已和尚哦了一声,道:“前天不是说过了,掌柜的那些瓦罐放得太久了,我们要了也什么用。” 那掌柜道:“怎么没什么用呢?不都是用来盛东西么?都一样能用的。” 第八十三章 狗鼻子 明已和尚道:“我们要了也行,不过不能按前天那个价。” 那掌柜道:“那你说什么价儿。” 明已和尚道:“一两银子十个。” 那掌柜听了,忙道:“这价儿也太低了,能不能再长一点儿?” 明已和尚道:“不能,就这个价,掌柜要是不愿意的,那就算了,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也不需要别的了。” 那掌柜看明已和尚这么坚定,想了想,这些瓦罐是自己半钱银子一个收来的,如果一两银子十个的话,自己还有的赚,不算亏钱,可还是装出一副亏了大钱的样子,咬牙切齿捶手顿足地道:“一钱银子就一钱银子,我吃点亏,就当交个朋友。” 明已和尚道:“那好,掌柜就把瓦罐搬进来吧。” 那掌柜摇着头,一脸心疼地离开,去找人搬瓦罐去了。 回到房间,敖泽又看到满屋的瓦罐,看得是头大不已,又向明已和尚问道:“这些瓦罐,你又想怎么处理?” 明已和尚拿出来那几把锉刀,道:“还像先前那样,把这罐子里外的那层白灰给刮下来。” 敖泽道:“看来你真疯了,弄了这么多瓦罐来,还不够你毁坏的,这些白灰到底有什么用啊?” 明已和尚道:“叫你做你就做,哪里那么多话啊?!” 敖泽哼了一声,心里却知道,明已和尚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所以也不再问,打破瓦罐,小心翼翼地把碎片上的白灰给刮下来。 明已和尚微微点点头,又道:“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就别抱怨了。” 两人刚刚砸了几个瓦罐,就听有敲门声,明已和尚又让敖泽去开门。 敖泽则是一把丢了锉刀,道:“上次让我开门,那是因为我离门口比较近,那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上次就是敖公子你开的门,这次还劳烦你再开一次门,免得人家疑心。” 敖泽道:“疑心什么?” 明已和尚道:“这些天来,你跟着俺跑来跑去的,就像一个小跟班似的,而我则是主子,你现在让我去开门,合适吗?” 敖泽道:“谁说我像小跟班的,看我不找他理论去!” 明已和尚又道:“好了好了,以后再有进项,多分你一些就是。” 敖泽哼了一声,道:“我开门就是,这么客气干嘛!”说着,就起身去开了门,开了却见是客栈掌柜,推着一小车的瓦罐站在门外。 那掌柜看到敖泽开门,探头探脑地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只见地上又是一些碎瓦罐片子,心里又嘀咕起来,这莫非是又碰到了瓦罐,弄碎了…… 明已和尚看到是掌柜来了,忙起身走到门口,道:“原来是掌柜,有什么事吗?” 那掌柜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那一推车的瓦罐,道:“咱们说好的,这些瓦罐……” 明已和尚也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刚刚说好的事情,我就给忘了,那请掌柜把那些瓦罐卸到房间里吧。” 那掌柜道:“好好,我这就卸。”说着就招呼伙计往房间里卸瓦罐,到了房间里,却不禁又踢了踢地上的碎片。 明已和尚笑道:“刚才不小心又打碎了几个瓦罐,你看看,这一屋子的瓦罐,难免磕磕碰碰的,谁知道还一碰就碎了。”顿了一下,又道,“以后还得劳烦掌柜帮忙给清理一下。” 那掌柜道:“这清理起来可不容易啊。” 明已和尚道:“不会亏了掌柜的,这些瓦罐的给掌柜的多结一些银子。” 那掌柜笑道:“我多找几个伙计,我想用不了多久应该能收拾干净的。” 等瓦罐全都搬了进来,敖泽数了数总共有五十二只,明已和尚道:“这些瓦罐给掌柜结七两银子如何?” 那掌柜会心地笑了笑,道:“可以可以。”心里却在盘算着,这次自己差不多赚了四两多银子,看来以后,只要这两个人还在,自己要多收一些瓦罐了,真是稳赚不赔啊。又向明已和尚道,“那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等那掌柜离去,敖泽关了房门,对明已和尚道:“我看这掌柜的有些鬼鬼祟祟的,眼神有些不对呢!” 明已和尚道:“管那么多干嘛,他爱怎样就怎样,反正咱们这里又没有什么做什么歹事。” 敖泽凑到明已和尚近前,小声道:“这些天咱们弄了好几百只瓦罐了,又打碎了只为弄上面这一点儿白灰,任谁都会觉着可疑的。” 明已和尚道:“可疑什么?” 敖泽道:“你昨天当的那两只真珠,跟这些白灰有关系吧?” 明已和尚笑道:“没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两只真珠可是真的,当铺的那么多朝奉也都看了,可没人说是假的,那就是真的,能换来银子的。” 敖泽一脸的不信,又道:“那前天晚上的弄的那些白灰弄哪里去了?别说你弄丢了啊?!” 明已和尚笑着道:“还真让你给说对了,真的是给我弄丢了。” 敖泽撇了撇嘴,道:“不信,你现在又要弄这些白灰,该不会明天又能弄出一只真珠来吧?” 明已和尚道:“好好地干你的话,怎么那么多话。” ………… 那掌柜离开敖泽与明已和尚的房间,回到客栈大堂,却见一个锦衣中年男子向自己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魁梧的红衣僧人,心里顿时就突突了起来,这中年男子他是认识的,这人正是城主府的二管事,后面的那两个红衣僧人正是伽蓝精舍的僧人,在这城中那是一群超然的存在,说是僧人,但在这城中却无异于城中的护卫,维持着城中的秩序。 “管事大人来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那掌柜忙笑脸迎了上去,弯着腰向那管事道。 二管事抬了一下眼皮,看了那掌柜一眼,道:“你就是这客栈的掌柜?” 那掌柜连连点头,道:“是是,小人就是这店里的掌柜。” 二管事又道:“找你问点事儿。” 那掌柜道:“管事大人尽管问,小人知道的事情一定知无不言。” 二管事在店里随便看了看,缓步走到内堂。那掌柜也忙跟着进了内堂,心里惴惴不安的,不知道这管事大人带了两个僧人,到底是为何事。 “你这客栈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二管事问道。 二管事眼睛骨碌一转,心道,果然还是为了那两个人来的,这可得先把自己给摘干净喽。忙笑着道:“瞧管事大人说的,小店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那有什么可疑的人。” 二管事瞪了那掌柜一眼,带着一丝微微的怒容,道:“到底有还是没有?” 那掌柜想了一下,道:“哦,这么一想的话,还真有两个人有些不寻常,他们说自己是外来的客商,这两天请了许多瓦罐送到了客栈里,可是又全都打碎了,不过那些瓦罐都是精舍外的老管事送来的,所以我也就没有多想。” 二管事又问道:“他们要那么多瓦罐做什么?总不会是为了打碎了听响儿吧?” 那掌柜苦笑一下,道:“管事说笑了,小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将瓦罐打碎,那一堆碎片子还在后院摆放着哩,” 二管事皱了一下眉头,道:“带我去看看。” 那掌柜战战兢兢,心道,幸亏没有把那些瓦罐给扔了,忙前面带路,带着去后院,在一处角落里,果然堆放着许多瓦罐碎片。 二掌柜拿起一块碎片,仔细看去,只见碎片的两面都有被刮擦的痕迹,不禁又皱了一下眉头,又拿起一块碎片,这块的上面也有被刮擦的痕迹,接连又拿了几块碎片,上面都有刮擦的痕迹,心里不禁想,这些碎片上面有什么,需要这样刮擦? 这上面若是有什么秘密的话,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就没有发现?这上面会是什么呢? 可是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这上面会有什么猫腻,那二管事又向这个问道:“那两个人还在你这客栈里吗?” 那掌柜连忙指着一间屋子,道:“他们就在里面。” 二管事问道:“在里面做什么?” 那掌柜道:“刚才我去看了一下,他们正在里面砸瓦罐呢,”又连连摆着手,道,“你说说,这好的罐子,就这么给砸碎了,真是可惜得很啊。” 二管事站在那儿,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果然听到那房间里不断有细碎的瓦罐破裂之声,便朝那掌柜道:“我知道了,今天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最近听说城里来了作乱分子,你们可得把眼睛擦亮些,莫要让这么人住到你们客栈。” 那掌柜连连点头,道:“是是,小人这双眼睛擦得亮的很哩,无论是什么人,在小人眼前过一遍,我就能闻出来他是好是坏。” 二掌柜笑了一下,道:“你这鼻子是狗鼻子么,这么敏锐?” 那掌柜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也笑了笑,道:“小人这鼻子就是狗鼻子,敏锐得很哩。” 二掌柜却摆了摆手,道:“那好好地开你的客栈,记住,鼻子可要敏锐些,别让坏人钻了空子。”说着,就领着那两个红衣僧人出了客栈,转过一条街,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对身后的僧人道:“你们去盯着那两个人,若是有什么动静,随时告知我。”说完,走了几步,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那两个僧人看二掌柜走了之后,也跟着消灭不见。 那掌柜则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没有出乱子,把这样那样的大人物终于给送走了。又向敖泽与明已和尚的房间看去,又心道,这两个人到底是在做什么啊,我的祖宗啊,可不要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啊。 又想,这两个财主要是走了,我还怎么卖给他们瓦罐啊,要知道,这城中的瓦罐还多的是呢,这可是一条生财之道啊,就这样丢了,那可真是可惜啊…… 第八十四章 监视 敖泽在屋子里砸了许久的瓦罐,只忙活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把这么多的瓦罐上的白灰给整完。 明已和尚将白灰收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终于忙完了,咱们去吃点好吃的去。” 敖泽道:“我可得多吃点儿,不过要记到你账上。” 明已和尚道:“好好,记到我账上。” 两人出了房间,来到前厅,正看到那掌柜正探头探脑地朝后院的客房看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看到他们出来,便又装着忙活的样子,擦着柜台。 走到掌柜身旁,敖泽不禁问道:“掌柜在看什么呢?” 那掌柜嘿嘿一笑,装着一脸镇定的样子,道:“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敖泽也笑了笑,道:“掌柜该不会怕我们把你这客栈里的东西给偷偷带走吧?!” 那掌柜尴尬地笑笑,道:“瞧,你这小客官说的,这小店能有什么值钱东西,就算丢了,在置办新的就是。”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们这是要出去啊?” 明已和尚道:“我们出去吃点饭,你看这天都快黑了,我们也饿了。” 那掌柜又道:“是是,是该吃饭了,我这人一忙起来,就忘了又到饭点儿了。” 明已和尚朝那掌柜点点头,就要向外走去,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又折返回来。 那掌柜看到他们折返回来,陪着小心问道:“客官还有事儿?”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我们屋子里的那些瓦罐又都给碰碎了,麻烦掌柜给清理一下。” 那掌柜道:“怎么又都碎了,好好的瓦罐,就这么碎了,怪可惜的。” 明已和尚道:“谁说不是呢,我这兄弟太闹腾了,一不小心就又给那些瓦罐给碰碎了,哎,这进了一趟城,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故,赔了这么多银子,这下回去可是要受罚的,真是愁死我了。” 那掌柜看了看明已和尚,这样子哪有一丝要愁死的样子,又道:“你们去忙,我这就让人去把你们房间给打扫打扫。” 敖泽与明已和尚这才出了客栈,走了好远,敖泽向明已和尚道:“谁闹腾了,让我来被这个锅。” 明已和尚道:“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我的跟班嘛,这锅不背总不能让我来背吧。” 敖泽听了这话,气得又是苦笑不得,道:“你又来这一套,先说好了,得了银子,可有我的一半哦。” 明已和尚道:“这是自然,谁让你也出了不少力气呢,不会忘了你的那一份的。” 两人找了一家精致的饭馆,点了四五道菜,还没等菜上齐,敖泽就开始大口地吃了起来,就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似的。 明已和尚却像是有心事似的,只吃了几筷子,便有放下了筷子。 敖泽看到明已和尚不吃,自己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呜呜不清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啊?嫌饭菜不合口?” 明已和尚笑了笑,又吃了一口菜,便又放下了筷子,道:“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扭头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又吃了一口菜。 敖泽道:“看什么呢?” 明已和尚道:“没什么,吃菜吃菜。” 敖泽也不管其他,风卷残云般,不一会儿几道菜就下了肚,又向明已和尚道:“要不要再点俩菜,你也吃点儿?” 明已和尚道:“不吃了,我不太饿。” 敖泽道:“真的不吃了?莫不是因为不舍得花你银子?” 明已和尚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你要是不吃了,就结账付银子走人。” 敖泽嘿嘿笑了一下,道:“你这人还不经逗。”说着,就去结了账,然后同明已和尚一起出了饭馆,在街上走了一阵散散步,这才又向客栈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已是倦鸟归林的时候,街上的行人也已不多,都已经回家休息去了。 又走了一段路,敖泽忽然扭头朝身后看去,却只见近乎空荡荡的街道,只有街两旁的房屋中透露出点点灯火。 “你看什么呢?”明已和尚问道。 敖泽凑到明已和尚跟前,悄声道:“好像有人在跟踪咱们。” 明已和尚道:“看你这煞有介事的样子,看到是谁了吗?” 敖泽道:“就是因为没看见,所以才觉着不同寻常,跟踪咱们的一定是个高手。” 明已和尚笑道:“敖公子不要多想了,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就没事儿了。” 敖泽又沉声道:“我累不累,我自己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在这里不方便说啊?” 明已和尚却向着敖泽会心一笑,道:“没有的事儿,是你多想了。” 敖泽也不再问,只是同明已和尚一起,慢慢走回了客栈。 客栈掌柜看到二人回来,忙迎了过来,道:“你们可回来了。” 明已和尚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道:“发生了事情吗?” 那掌柜道:“你们的房间已经给你们打扫干净了。” 明已和尚听了这话,舒了一口气,笑道:“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哩,你可把我给吓了一跳。” 那掌柜笑着道:“哦,误会误会,你们回客房休息,咱们有空再聊。” 明已和尚道:“那掌柜你忙你的,我们回去休息去了。” 回到客房,敖泽一下子就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向明已和尚道:“还真是困了,你忙你的,我先睡了,有事儿叫我。” 明已和尚道:“知道了,有事喊你。” 敖泽躺在床上,心里却想着,这和尚这几天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啊,不过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再想,反正出了事儿,有这和尚顶着,自己操什么心,好不如好好睡一觉。 想到这里,敖泽放松身心,不一会便呼呼地睡了起来。 明已和尚坐在那儿闭目养神了好一阵,取出一包白色粉末,又取出一个小瓶子,朝那白色粉末上到了几滴浓稠的液体,最后那些白色粉末中放在手心不住地揉搓。 然后手掌之上冒出丝丝白色烟雾,就这么揉搓着,身上也隐隐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光芒。 就这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明已和尚摊开手掌,手心里竟然出现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真珠来,在这黑夜中还能看到淡淡的荧光。 明已和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将那只真珠贴身藏了起来,这才躺在床上休息。 …………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房顶之上,两个红衣僧人正藏身在夜色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敖泽与明已和尚的房间,窗户事先已经被他们捅破了几个窟窿,能看到房间中的一些情形。 其中一个僧人道:“看清楚他手中最后取出来的东西吗?” 另一个僧人道:“好像是一粒圆圆的东西。” “还记得昌隆当铺孝敬给城主的那两只真珠吗?” “当然记得,那可是上好的极品真珠,差不多一粒就能值两千两银子,更何况两只几乎一样的。” 前一个僧人道:“私底下我问了,那真珠是两个人外乡人当给他们的,死当,只要了不到两千两银子,根据描述,好像就是这两人。” 另一个僧人像是想到什么,道:“我们一直在看,那人只是拿了一些粉末在手中,最后却成了一只真珠。” “对,那真珠应该就是他们假造的。” “他们这些天弄了这么多的瓦罐,就是为了造这真珠?这样的真珠连昌隆当铺那些朝奉都看不来的话,这可真是一门生财有道的技艺。” “只是他们为何要了这么多瓦罐,那瓦罐上到底是什么东西能造假真珠?” “大哥,要不咱们把两人给捉了,逼问他们造真珠的方法?” 前一个僧人道:“你想什么呢,这事儿已经被二管事知道了,做了这事,你可想好了会有什么结果?” 另一个僧人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哪里有那个胆子真的去做啊?!” “好了,我在这儿守着,你去将这发现去告知二管事。” “天都这么晚了,我去了怕惊扰了他。” “没事儿,这可是一个大发现,二管事肯定感兴趣的。” “知道了,我这就去。” ………… 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早,阳光艳丽,鸟鸣啾啾,敖泽起床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一夜竟是睡得如此深沉,一觉醒来都是大天亮了。 敖泽看明已和尚还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嘴里发出阵阵轻微的呼噜声,不禁心道,这和尚平时起得比谁都早,今天却是反常,都到这个时辰了,还不起床,便走到明已和尚跟前,推了推他的肩头,道:“都这个时辰,还不起来?” 明已和尚嗯了一声,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磨磨蹭蹭地直起身子来,双眼仍是迷迷瞪瞪,显得甚是疲劳地道:“什么时辰了?” 敖泽笑道:“都快日升三竿了,你说现在什么时辰了?!” 明已和尚伸了一个懒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长长了打了一哈欠,微微笑着道:“这一觉睡得可真香,这么多年风餐露宿的,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 ………… 远处那红衣僧人却是哈欠连天,在外面监视了一夜,那房间里的两个人出了呼呼大睡,就再也没有一点儿动静,自己却要忍着露水蚊虫,在这儿监视,真是倒霉透顶了。 想睡又不敢睡,迷迷糊糊间看到那两人的房间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了,顿时吓得浑身一激灵,想要藏起身来,可是就这么趴了一宿,身子也有些僵硬起来,一时间身子竟然有些不听使唤起来,就这么哗啦啦地从房顶上掉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红衣僧人顿时要破口大骂起来,可是随即一想,自己本不应该让别人看到的,再这么骂起来的话,岂不是更惹眼了,只能哑巴吃黄连,硬生生地想要骂出去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又轻轻跃上房顶,继续去监视敖泽与明已和尚的房间。 第八十五章 离城 敖泽道:“你这厮怪不得刚才睡得那么死,吓得我还以为你生了什么病哩!” 明已和尚推开窗户,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的房顶之上掉了一下去,接着就又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不禁笑了笑,又向敖泽道:“让敖公子担忧了。” 敖泽道:“今天咱们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今天咱们该离开这城里了。” 敖泽惊讶道:“离开?昨天的那些花销还没有赚回来呢?” 明已和尚道:“你收拾收拾东西,走之前咱们去当铺再当些东西,得了银子就离开。” 敖泽看了明已和尚一眼,不禁笑了一下,心道,这和尚不知道又造了什么东西,又要去诓那当铺了。摇了摇头,又心道,那当铺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偏偏遇到这和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这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敖泽道。 明已和尚道:“那好,咱们这就离开。” 敖泽道:“看你急匆匆的样子,这是发生了事情么?” 明已和尚道:“到了城外我再告诉你。” 敖泽也不再问,两人到了客栈前厅的时候,只见客栈掌柜又迎了过了,满脸的笑意。 “二位客官休息得可还好?”那掌柜道。 明已和尚道:“睡得很好,”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今天我们就不住了,掌柜可以去收房了。” 那掌柜听到这二人要走,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舍起来,不是说生出了什么感情,而是自己昨天又去联系了几家大户,说好了要去收购他们家积存的瓦罐,就连定钱也都给了,就等着再有人来给他们送瓦罐,自己也好从中谋几分薄利,他们要是走了,我那些定钱可不是要打了水漂,得想法多挽留他们几天,只要他们再要瓦罐,我就有得赚。 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房费优惠些,甚至免了房费,还可以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比如,这几天给他们清理房间,得的银子就比房费多了,对,就给他们说,房费优惠些,再挽留他们几天。 “怎么这么急匆匆就要走啊,”那掌柜挽留道,“要不再多住几天,房费还是可以优惠些的。” 明已和尚笑了一下,道:“就不麻烦掌柜了,我们真的还优惠是要做,这就离开了。” 那掌柜又道:“是嫌房费贵吗?只要你们在小店住下,房费也是可以免去的,提供饭食也不是不可以。” 敖泽看着那掌柜,笑道:“掌柜这么极力地要留住我们,是有什么目的吗?” 那掌柜连连摇头,道:“能有什么目的,只是看你们整日奔波,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奔波,好不容易攒下一些银子,最终开了这家客栈,见了你们,就让我想起年轻的时候,所以就想让你们多留几天,咱们也好聊聊天。” 敖泽对这掌柜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不禁偷偷地撇了撇嘴。 明已和尚道:“掌柜真是一片盛情,不过,我们真的是有事要做,留在这里可不行。” 敖泽也道:“掌柜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以后事情忙完,我们再来。”说着,就朝客栈外走去。 那掌柜虽然极力挽留,可是哪有能力留得住他们,刚要再上前劝说他们,可是自己伸出手,却怎么也是碰不到他们,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要去追时,却见他们已经出了客栈,到了大街上了。 眼看着敖泽与明已和尚离去,那掌柜唉声叹气了好一阵,捶手顿足,心道,这么两个财主怎么就走了呢,真是可惜,真是可惜啊。 ………… 那在远处监视的红衣僧人,此刻困意重重,而且还饥肠辘辘的,可是看到敖泽与明已和尚离开了客栈,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只能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立刻精神了许多。 可是心里却把那个离去的僧人给咒骂了几百遍,让你去禀告个事情,你这倒好,一去就是一夜,不知道去哪里睡觉去了,只留着自己一个人熬夜监视,别让看到你,等我看到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心里正在咒骂着,转过一个街角,却见先前离去那僧人正在前面不远处吃着包子,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匆匆走了过去,掂着那僧人的后衣领,道:“好你个吃货,让你禀告个事情,可你却一去不回,留我一个人在那儿,忍着露水喂蚊子,你安的什么心?!” 另一个僧人咽下嘴里的包子,道:“师兄恕罪啊,这也不能怪我啊,二管事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报上去了许久了,也不见他起来,所以就耽搁起来。” “后来呢?”先前那僧人仍是怒气难消地问道。 另一个僧人又道:“后来等了好久,我都快睡着了,二管事才肯见我,说过事情之后,就让我出来。” 先前那僧人又道:“你出来之后,怎么不来找我?” 另一个僧人道:“我出来之后,实在是困得慌,走着走着就睡着了,清早醒来,就想起师兄还在做事呢,我就赶紧赶了过来。” 先前那僧人道:“你赶了过来,怎么在这里吃包子?” 另一个僧人忙道:“是这样的,我来的路上看到这里的包子还不错,而且肚子正饿得咕咕叫,所以就坐下来吃了几个,没想到师兄就来了。”又招呼着那红衣僧人,道,“来来,师兄忙了一夜,也坐下来吃几个包子吧。” 先前那僧人,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气愤不已,道:“吃什么,那两人已经离开客栈了,咱们还得去跟着。” 另一个僧人则道:“那两人也真是的,大早上的不好好睡觉,乱跑个什么劲儿啊。”说着,又吃了一个包子,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先前那僧人努努嘴,道:“就在前面。” 另一个僧人连忙又从笼屉上抓去几个包子,道:“走走,咱们跟着去,莫让他们跑了去。” 先前那僧人道:“我呸,你吃得饱饱的,我可还饿着肚子哩。” 另一个僧人道:“师兄,这里的包子真的不错,你也拿上几个,咱们边走边吃。” 先前那僧人哼了一声,从一旁的笼屉里抓了十几个包子,同另一个僧人便扬长而去,朝敖泽与明已和尚跟去。 一旁的包子摊的摊主则是敢怒不敢言,朝着那两个僧人无声地骂了一句,便又继续做包子。 ………… 转过几条街,敖泽道:“那掌柜的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热情的有些过头了。” 明已和尚道:“这些天咱们这几天在那客栈里花了多少银子啊?” 敖泽想了想,一一数道:“这几天咱两个的房费,清理房间时又给了一些,还有买他瓦罐的银子,前前后后大概有十几两了吧。” 明已和尚道:“几天十几两银子,对这样一个小客栈的掌柜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了,他倒不是对咱们有多热情,而是看中咱们的银子,才那样的。” 敖泽笑道:“我都看到他双眼中都要冒出银子的光芒了。” 两人到了先前去过的那家昌隆当铺,走到柜台前,明已和尚拍了拍柜台,道:“怎么也没人来招呼着啊?” 里面的朝奉朝外面看了一眼,正是前两天来当真珠的那两个人,便道:“怎么,又有好东西了,来这给当了?” 明已和尚道:“老朝奉果然见多识广,就是来当东西的。” 那朝奉也是惊了一下,刚才说那句话本来是要试探一下这两人来当铺的目的,不知是不是后悔把那两只真珠当了死当,来闹事给要回去的,谁知道却又是来当东西,问道:“这回又当什么东西啊?” 明已和尚翻出一只真珠,道:“前两天收拾的东西的时候,又翻出一只这个,你们看看能当多少?” 那朝奉看到真珠,心里也不禁疑惑,怎么又是真珠,要当也不一块给当了,道:“拿来我看看。”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疑惑来。 明已和尚道:“请看就是。” 那朝奉接过真珠,仔细地看了又看,生怕看错了东西,又让其他几个朝奉也一起看了看,几人参详了好一阵,都觉着这真珠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跟前天那两只真珠不一起给当了呢? 这里面会有什么猫腻吗?这真珠会是假的吗?要是假的话,他们这些人都看不出来?如果真是假的话,这造假的技术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那几个朝奉商议了一阵,最后只能一致认为这只真珠没有问题。那老朝奉拿着真珠,向明已和尚问道:“这只真珠客官想当多少银子啊?死当还是活当啊?” 明已和尚道:“死当,还像前天那样,八百两银子。” 那朝奉却笑了笑,道:“恐怕给不了那个价了。” 明已和尚却疑问道:“这是为何?你们把这只真珠跟那两只放在一起,不是会更加珍贵吗?” 那朝奉却道:“那是两码事,前天你们一起当了两只真珠,那自然是珍贵得很,但是现在你们只当了一只真珠了,自然是不能按照前天的价儿来算价钱了。” 明已和尚怔了一下,心道,这些人还真是奸商。沉默了好一阵,问道:“那这只真珠你们能开个什么价儿?” 那朝奉伸出五根手指,道:“五百两。” 明已和尚惊呼道:“五百两?”想了想,最后还是咬咬牙,道:“五百两就五百两,不过,我要现银。” 那朝奉喊道:“真珠一只,死当,五百两。” 过了一阵,后堂有人送来了银子,那朝奉也写好了当票,让明已和尚签字画押,然后把银子给了明已和尚,道:“你的银子,点点看。” 明已和尚点过银子,不多不少,正是五百两,收了银子,向那朝奉拱了拱手,便出了当铺,快速地朝城门方向走去。 敖泽道:“走这么快做什么?” 明已和尚向身后看了看,道:“咱们被人跟踪了,还是快点儿离开这白沙瓦城。” 敖泽道:“你做什么事儿,被人惦记上了啊?” 明已和尚道:“你还看不来是什么吗?” 敖泽道:“你该不会是真的造了假真珠吧?” 第八十六章 秘方 明已和尚道:“什么假不假的,人家看不出来就是真的。” 敖泽却在心中嘀咕道,怪不得这和尚要弄来那么多瓦罐,砸碎了那么多瓦罐,只为上面的一点微量的白灰,就是为了造出假真珠,一百多只瓦罐,一百多两银子,造出一只真珠,当来了五百两银子,这样的方法无论怎样都是极其划算的,只可惜的不能弄来更多的瓦罐,造不出更多的真珠。 想到这里,敖泽也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人来跟着他们了,这些天来,他们两人在这城中虽然尽量低调,可是这些天来,弄了那么多瓦罐来,还是会惹到有心人的关注的,就会来暗中跟踪他们,也会不难发现,他们弄了这么多瓦罐过来,是为了造真珠。 瓦罐与真珠的价值,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这样将瓦罐变成真珠,这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不过这方法只有明已和尚一人知道,如果能捉住明已和尚,逼问造真珠的方法,那可是能换来无穷无尽的财富啊。 想到这里,敖泽也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人为财死,为了逼问出造真珠的方法,人们是会不惜一切带价的,看来这后面会有不少麻烦了。 敖泽跟着明已和尚从北门出了城,走了好远,这才向明已和尚问道:“怎么往回走了?”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就是让别人猜不出咱们要去哪里。” 敖泽又道:“什么意思?” 明已和尚道:“昨天不是感觉有人在跟踪咱们嘛,其实我也发现有人再跟踪咱们。” ………… 那两个红衣僧人跟着敖泽与明已和尚,见他们从昌隆当铺出来,先前那僧人向另一个僧人道:“你继续跟着那两人,我去当铺问问他们做了什么。”说完,立刻就进了当铺,问朝奉刚才出去的那两个人来做什么的。 那朝奉不敢隐瞒,道:“他们又来当了一只真珠。” “是跟前几天一样的真珠吗?” 那朝奉连忙点着头,道:“是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发现那真珠有什么异常吗?” 那朝奉道:“大师是怀疑那真珠有假?” 红衣僧人点点头,道:“那你们看是真是假呢?” 那朝奉道:“我们几个人都看过的,甚至还扣下一点儿粉末,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异常,如果说那真珠是假的,那可真是假得比真的还真。” 红衣僧人道:“你们留好那真珠,城主大人已经留意到那两人了,怀疑他们造假,正在追查此事。” 那朝奉一脸惊异,道:“城主是怀疑那两个人的真珠是假造的?” 红衣僧人道:“此事你们也不要多问,只是留好那真珠就行。”说完,就出了当铺,跟上另一个僧人,继续远远地跟在敖泽和明已和尚后面。 当铺的几个朝奉听到那真珠可能是假的,连忙去取出了那只真珠,几个人围着真珠又是看了好一阵,最后说道:“如果这只真珠是假的的话,那这造假的技术也真是太高明了吧,简直是巧夺天工了。”又是一阵感慨,心想,自己要是那样的造假手段的话,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攒下一大笔银子,还用得着在这儿做工? 那两个红衣僧人看着敖泽和明已和尚从北门出了城,先前那僧人道:“师弟啊,你先去跟着他们,我这就去禀告管事大人,千万不能让他们走脱了。”心里却想着,自己禀告了这事后,也好趁机休息一阵,监视人这活儿还真是太累了。 刚要离去的时候,却被另一个僧人给拽住。那僧人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还是你想去禀告管事大人?” 另一个僧人道:“师兄不用这么麻烦跑来跑去的。” 先前那僧人道:“我不怕这点儿麻烦,这次就不劳烦你了。” 另一个僧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昨天管事大人给了我几枚号炮,让我们在紧要的关头,发出号炮,管事大人就会带人过来支援咱们的。” 先前那僧人道:“那号炮呢?” 另一个僧人从身上取出一支号炮,朝着天空,拧开上面的盖子,然后就见一团火球从里面飞了出来,到了高空之中,那火球爆了开了,开出一团绚丽的火花来,而且还伴随着一声震耳的声响,远远地传了开去。 四周的行人听到这声响,皆是吓了一跳,连忙伏下身子,等了许久不见再有什么动静这才又站起来,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先前的那僧人则是满脸的不悦,本想偷个懒,这下可好了,偷懒的机会没有了,真是岂有此理! ………… 敖泽与明已和尚出了城,尽量走些偏僻的小路,远离人群,可是听到身后的传来的一声巨响,明已和尚回头看了看,不禁说道:“麻烦就要来了,还是快些走吧。” 敖泽道:“是不是你造假的事情被发现了?” 明已和尚却笑了笑,道:“小僧什么时候造假了?” 敖泽道:“那你说说,那几只真珠是哪里来的?” 明已和尚道:“佛曰:‘不可说!’,时机未到,不可说,不可说。” 敖泽道:“你这和尚又来抖机灵,人家要是追来了,看你怎么办?” 明已和尚道:“那么多人都没有看出那真珠是假的,那小僧的真珠就是真的,即是真的,小僧又有什么错?”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还会如此强词夺理了。”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这么说来,你造假的技术可是一流的,不知道大师有什么秘方,能不能教教我!” 明已和尚脸上一本正经,道:“小僧什么时候造假了?敖公子可不要乱说话。” 敖泽道:“其实我早就觉着不对劲了,这些天你弄了那么多瓦罐,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上面的那一丢丢的白灰?” 明已和尚道:“那些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敖泽与明已和尚走了一路,争吵了一路,走到西边的山上,这里山不甚高,山上长满了灌木,里面有不少野兔出没。 到了中午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人追上来,敖泽与明已和尚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又吃了几口干粮,正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却见几个人突然出现在周围,将敖泽与明已和尚围在中间。 为首的一人是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颇有威严的样子,此人正是城主府的二管事,一旁的几人有伽蓝精舍的僧人,还有一些世俗衣着的男子,皆是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丝的凶相。 看到这些人突然出现的周围,敖泽与明已和尚连忙站了起来,戒备着向那些人看去。 明已和尚道:“不知几位是什么人,为何将我们围在这里?” 那二管事向明已和尚看了一眼,道:“找你们自然是有事。” 明已和尚又道:“不知是何事?” 二管事哼了一声,道:“你们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明已和尚一脸疑惑,道:“我们只是过往的客商,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二管事道:“那你们的货物呢?” 明已和尚道:“自然是已经卖完了。” 二管事却是冷眼看着明已和尚,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掷给明已和尚,道,“这是你们这几天当的东西吧。” 明已和尚一把将那东西接在手中,只觉这东西蕴含着一股不小的力道,知道是那人存心在试探自己的功夫,接到那东西后,自己手掌立刻向后退去,轻松地便卸下了那股力道,然后摊开手掌,正是自己当出去的真珠,道:“不错,这正是我当出去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二管事道:“不对得很,好大胆的贼子,竟敢那假的真珠来当,欺负别人不识货吗?” 明已和尚一脸叫苦不迭的样子,道:“这可真是太冤枉小人了,当铺的那些朝奉,都没有说这真珠是假的,你凭什么说这真珠是假的?” 二管事不屑地道:“你们那些小伎俩,能骗得过那些老头,但是休想骗得过我。” 明已和尚道:“这真珠是真的,你可不能冤枉我。” 二管事道:“冤枉你?那我问你,你们这些天要了那么多瓦罐,是为了什么?” 明已和尚道:“小人崇佛敬佛,多请些瓦罐回去,就是为了聊表一下自己的敬佛之心,这也有错?” 二管事冷笑一声,道:“这个是没错,但是你们请回瓦罐之后,又为何将那些瓦罐给打碎了?” 明已和尚道:“我们处理自己的瓦罐也有错吗?” 二管事看着明已和尚,沉声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那为何又要从客栈掌柜哪里买了那么多瓦罐,这可不是为了敬佛吧?而且砸碎了瓦罐,将上面的一层白灰给刮了下来,这又是为何?” 明已和尚道:“这位大人说了你这么多,可是小人却想问问,我们做那些事情,犯了什么王法吗?” 敖泽在一旁看着明已和尚同那人理论,虽然一口一个“小人”,可是在心里却是不亢不卑,句句都能将那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倒真是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 二管事的呼吸也重了起来,道:“是没有犯王法,但是你们做了那么多,只为做出假真珠,骗取钱财,这就是死罪。” 明已和尚又道:“原来说了那么多,这位大人不过是想说明我们造了假真珠,这不是冤屈小人吗?” 二管事不禁加重了语气,道:“少在这儿装无辜,你们做的那些事情,虽然没有触犯律条,但是却处处透着异常,通过种种现象来看,你们只能是造了假真珠,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明已和尚道:“既然大人已经认定小人是假造了真珠,不知大人到底想要怎样?” 二管事道:“你们跟我回到城里去,却接受制裁!” 明已和尚道:“如果我们不愿意回去呢?” 第八十七章 虚实 那二管事冷笑了一声,轻轻招了招手,一旁的几人立刻向前走了几步,摩拳擦掌地将敖泽与明已和尚围了个密不透风。 “那可由不得你们了。”二管事颇有玩味地看着敖泽与明已和尚,就像猎人看着猎物一般。 明已和尚看着周围的那么多人,显得有些害怕的样子,又向那二管事道:“你们到底想要怎样?我们大不了把那些从当铺当来的银子还给你们就是。” 二管事却是笑了笑,道:“我们像是缺那一两千两银子的人么?” 明已和尚听到那二管事不要钱,顿时苦着脸,问道:“那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二管事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道:“我们要你要假造真珠的秘方。” 明已和尚不假思索地道:“这个不能给你们。” 二管事却缓缓道:“这事儿还由得了你们吗?” 明已和尚低下头,思索了好久,最后还是咬咬牙,道:“秘方可以给你们,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说看。”二管事道。 明已和尚道:“我把秘方给你们,首先你们得放我们离去,再者我要十万两银子,要现银不要银票。” 敖泽听到明已和尚竟然朝人家要了十万两银子,一时间惊得嘴巴都合不住,心道,没想到这和尚竟是如此心黑,那秘方给了别人又不影响自己,就这还敢要十万两银子,这下可真是要发大财,这些天,我也是忙前忙后的,一定要这和尚分给自己一些。 二管事道:“放你们离去没有问题,但是十万两银子却是有些多,我们一时间也凑不齐,你们只能说我们进城去取。” 明已和尚道:“我们不能随你们进城,要是进了城,想要出来可就难了,我们可没有那么笨,你们进城把银子取来,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着。” 那二管事笑了笑,道:“也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这么多人凑凑,应该还能凑出一些银子来。” 然后,管事带来的那些人都把身上的银子取出来,凑在一起,竟然还真的凑出了五六万两银子来。 敖泽看这些人能凑出这么多银子,不禁心道,这些人还真是富裕,竟然凑出了这么多银子。 二管事道:“只能凑出这么多银子了,差的银子,只能去城里去取了。” 明已和尚看看那二管事手上还有一块翠绿的翡翠扳指,不禁又看看自己的手,道:“我这手上空荡荡的,要是有个扳指就好了。” 二管事听到这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又哈哈笑道:“你这厮倒是会算计。”说着,就把手上的扳指给取了下来,道,“这扳指怎么样?还算合你心意吧?” 明已和尚接过扳指,笑道:“这扳指是不错,不过还是不能补齐十万两银子的缺口。” 二管事只是静静地看着明已和尚,道:“我们现在只能凑出这么多财物了,你们要是愿意等的话,我们可以去城里再取些银子来。” 明已和尚沉默了一阵,道:“就这些银子吧,我吃点亏,不过你得把你的手下离得远一些,我才能把秘方告诉你。” 二管事道:“这又是为何?” 明已和尚道:“我可不想告诉你了秘方之后,被这多人给打一顿,再说了,你也不想让这么多人听到秘方吧?” 二管事笑了笑,道:“果真是精明得很。” 明已和尚道:“走南闯北不得不精明些。” 那二管事却道:“那么我也有一个问题,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秘方是真是假?” 明已和尚道:“我想以你这人大人物的智慧,不难看出秘方的真假,就算我想作假,可也太瞒不过你的慧眼。” 二管事听了明已和尚这些话,心里甚是受用,朝一旁的几人摆摆手,道:“你们先去山下等着。” 那些人听了二管事的话,虽然神色各异,但还是向山下走去。 二管事又道:“这些你们交出秘方了吧?” 明已和尚从身上取出一块羊皮纸,皱巴巴的一团,上面还有一些斑驳的字迹和图案,交给那二管事,道:“这秘方也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是真是假,你一看便知。”然后卷起一旁的银子,又道,“这银子我们就先收下了。” 二管事目不转睛地盯着羊皮纸,看来是有些年头了,上面也的确是制作真珠的法子,其主要原料就是烧陶时,陶器上析出的少许白灰,然后添加蚌液,调和在一起,以此为原料,最后以元气真火先煅烧,同时以极大的劲力压制成一个小团,接着层层叠叠将那些白灰裹在先前的小团之上,重复煅烧挤压,再耐心揉搓,就会造出来一枚晶莹剔透的真珠来。 看到这里,那二管事思索起来,以元气真火煅烧筋骨,最后能修成琉璃玉身,这与那真珠的情形是有些像似,只是这原料有些难寻,前两天那烧陶的窑口因为地基松动,已经坍塌,想要修好窑口,恐怕还要几天时间,不过这城中的瓦罐甚多,到时候收集一些就是了,而且还需要一个金丹期前后的高手,这个倒是可以让大管事出手帮忙,做好了,还能讨得城主的欢心。 又向明已和尚看了一眼,心道,这人既然能造出假的真珠,想来修为也是不弱,自己此时得了秘方,可是想要再把银子给抢回来,恐怕还是有些吃力,不过可以让山下的那些人跟着这两人,伺机抢回银子,随便再结果这两人,就不怕他们再把秘方泄露出去了,真珠这东西,要是多了,那就不值钱了。 想到这里,那二管事道:“我既然已经得了这秘方,你们也可以离去,不过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明已和尚道:“什么要求?” 二管事道:“以后,你们不能把这秘方在往外泄露。” 明已和尚道:“这个是自然,我们既然得了这么多银子,又何必在冒风险去造什么假真珠。” 二管事笑了笑,道:“那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就向山下快速地奔去。 明已和尚看那二管事向山下奔去,忙向敖泽道:“咱们快走。” 敖泽心中疑惑重重,跟着明已和尚向山中快速走去,不禁问道:“大师,还真有假造真珠的秘方啊,没想到一下子就还了这么多银子,可真是羡煞小子了。” 明已和尚瞪了敖泽一眼,道:“哪有什么秘方,那秘方是假的,他们要是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岂能善罢甘休,现在知道为什么快些离开这里了吧。” 敖泽听了这话,顿时瞠目结舌起来,如果那秘方是假的,那这和尚的那三只真珠又是哪里来的,又问道:“那你当的那几只真珠是怎么回事?” 明已和尚道:“此时告诉你真相也无妨,那三只真珠可是货真价实的,并不是小僧造出来的,所以再厉害的朝奉也看不出破绽来。” 敖泽又道:“既然那真珠是真的,那这些天你弄了那么多瓦罐,辛辛苦苦刮下那些白灰,又是为何?” 明已和尚道:“自然是障眼法啊,弄来那么多根本不值钱的瓦罐,这事儿多少就有些异常,更何况咱们还接连弄了两次,然后第二天都会去当真珠,任谁看去,都会觉着这其中有猫腻,肯定会暗中来调查的。”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就连我都以为那些真珠是你用瓦罐造出来的。” 明已和尚笑道:“让敖公子疑惑了,真是抱歉得很。” 敖泽又问道:“不过,你一个出家人设下了这么一个局,就只是为了这几万两银子?” 明已和尚道:“小僧像是那贪财的人么?” 敖泽道:“看着还有点儿像。” 明已和尚呸了一声,道:“你就没想过那人拿了秘方之后,会怎样做吗?” 敖泽想了想,道:“自然是去造‘真珠’,试试那秘法的真假。” 明已和尚道:“对啊,造真珠就需要瓦罐,城里新的瓦罐并不多,而且烧制瓦罐的窑口已经被咱们给毁了,一时间他们也很难凑够足够的瓦罐,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敖泽道:“这城里家家户户都还有瓦罐,他们肯定会从那些居民手中去买。” 明已和尚道:“正是如此。” 敖泽道:“可是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明已和尚道:“你还记得咱们在进白沙瓦城之前,那些城外的牧民见到小僧时,竟是那样畏惧的神情,又是送酒又是送肉的,那样的情景真的让小僧很是难受,所以我就想查清楚背后的原因。” 敖泽又道:“怪不得进了城之后,你就是神神叨叨的,原来是为这个啊。”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只要能骗过敖公子,我想其他人也不会发现其中的诀窍的。” 敖泽道:“可是,你就算弄来了这么多银子,那些人以后仍然会压迫这里的民众,什么也没有帮到他们啊?” 明已和尚道:“以咱们的能力,又不能推翻城主的统治,只能用这法子给他一个小小的惩戒。”顿了一下,又道,“如果能将那尊金佛给推倒就更好了。”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还真是大胆,你就不怕亵渎了佛祖?” 明已和尚道:“佛祖可不会为了外在的金装,就吸取民脂民膏,那样的佛像,推倒就退到了,只是可惜,单单靠咱俩的力量,还是做不到。” 敖泽点了点头,又问道:“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用瓦罐假装造真珠这个法子的?”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见过猎人下陷阱捕猎吗?” 敖泽道:“这个倒是没有见过。” 明已和尚道:“猎人事先挖好陷阱,再用枯枝败草将陷阱覆盖起来,然后又在陷阱的四周撒上饵料,猎物便会吃着饵料,放下戒备之心,最后到了陷阱之上时,想要回头时却为时已晚。” 敖泽道:“可是你这陷阱好像是早就挖好了似的。” 明已和尚道:“这个骗局的确是小僧早就备下的,那几只真珠是小僧无意间得到的,但是那羊皮纸却是小僧自己造的,就是想以后见到了为富不仁之人,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虚虚实实的,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了。” 明已和尚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不正是兵法中所说的‘诡道’么?!” 第八十八章 围攻 二管事走到山下,正看见那些刚才下去那几人正嘈嘈杂杂地说着什么,那些人见到了自己便立刻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说。 先前的那个红衣僧人忙迎了过来,道:“管事大人,秘方可到手了?” 二管事笑了笑,道:“得手了,量他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那僧人又道:“那两个人呢?” 二管事道:“自然是让他们离去,难不成还留他们过年吗?” 那几人听到二管事竟然让两人离去了,自然是心中忿忿不平,都道:“怎么能让他们离去,况且还让他们带走了好几万两银子,那可是一笔大钱啊,管事大人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们兄弟几个可是穷人,可不能让那两人就这么轻易地带走那些银子。” 二管事摆了摆手,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城了,还要向城主大人汇报此事呢,你们就随意吧。”说完,就向城中走去。 留下几人相顾茫茫,不知道管事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僧人向先前那僧人问道:“师兄,管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先前那僧人道:“这还用问,自然是让咱们随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其他众人又道:“这还用说,管事大人让咱们随意,可是要是做得不好,管事大人还是会怪罪咱们的。” 先前那僧人道:“那我问你们,你们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其他众人纷纷道:“自然是找到那两个人,拿回咱们的银子,那可是好几万两银子呢,其中大半都是管事大人出的。” 先前那僧人道:“到现在还不明白么,管事大人让咱们随意,是让咱们怎么做吗?” 另一个僧人恍然大悟一般,道:“我明白了,管事大人的意思是让咱们去找到那两个人,拿回咱们的银子。” 先前的那僧人道:“我想管事大人就是这个意思。” 其他众人想了一阵,个个都欢呼雀跃起来,道:“我懂了我懂了,原来管事大人是想让咱们黑了那两个小子,把咱们的银子给抢回来,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非让咱们自己去体悟。他自己要做好人,恶人之名却要咱们担着。” 先前那僧人道:“还想不想拿回银子?” 众人又道:“自然是想拿回银子,管事大人得了秘方,以后有了好处,咱们不一定能沾上光,那些银子是咱们辛辛苦苦攒下的,虽然不多,但是也不想就这么让人给这么拿去了,咱们去抢回银子去。” ………… 敖泽道:“你倒算怎么处置这几万两银子。” 明已和尚道:“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避开围追咱们的人吧。”说着,就换回了僧人的装扮。 敖泽奇道:“你怎么知道有人在围追咱们?” 明已和尚道:“咱们得了那么多银子,可是你想过人家愿意让咱们就这么离开吗?” 敖泽道:“有什么不愿的,你不也是给了那人秘方吗?” 明已和尚道:“刚才那人是得了秘方,也离去了,可是他的那些手下呢,他们也是出了银子的,愿意就这么离去吗?” 敖泽道:“这不是要黑吃黑嘛?” 明已和尚道:“江湖险恶,难道你不知道么?”又道,“我劝敖公子也换换衣服。” 敖泽道:“为什么要换衣服?” 明已和尚笑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自然是小小的障眼法了。” 敖泽道:“你这人要是不当和尚的话,一定会是个很狡猾的人。”然后也换上了前几天在白沙瓦城中新买的衣服。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你现在还真像这里的牧民了,我想能骗过他们一下子了。” 两人换了衣服,便向山上的林子中走去,刚走没多久,果然看到山下有一群人,正快速地向山上本来,正是刚才那人的手下。 敖泽道:“没想到还真让大师给说准了,看来那些人是真的是不想让咱们离开了。” 明已和尚道:“看样子是少不得要纠缠了一番了。” 敖泽暗暗握住长枪,道:“这可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可不想躺浑水。” 明已和尚道:“可是小僧记得,这里面敖公子可是除了不少力呢,还拿了小僧的许多银子。” 敖泽道:“那些都是我帮你忙应得的,可没有帮你骗人的意思。” 就在这时,后面的那些人已经追了上来,当先的一人朝敖泽与明已和尚喊道:“喂,前面的那人请等等。” 明已和尚听到喊话,停了下来,也向他们喊道:“是在喊小僧么?” 那几人离得更近了,待看清明已和尚的装扮,又道:“原来是大师啊,你看到连个客商打扮的人了么?”说话间,那些人已经来到了明已和尚跟前。 敖泽却心道,看来这和尚让换衣服还是对的,竟然还真的让那些人没认出来。 明已和尚看到那些人来到跟前,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显得是那样自然,没有一丝造作之气,道:“不知几位喊小僧有何事?” 先前那红衣僧人也双手合什,向明已和尚道:“不知大师有没有见过两个客商,他们骗了我们的银子。” 明已和尚道:“小僧在此采草药,刚才的确看到两个人朝南边去了,不过小僧没有看清他们的模样,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先前那红衣僧人道:“谢谢大师了。”说着,就要朝明已和尚指的方向追去,可是刚走两步,却看到一旁的敖泽,只觉着有些眼熟,便又停了下来,向着敖泽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敖泽惊恐地抬起头,向后退了几步,道:“我是这山中的猎户。” 明已和尚也忙道:“小僧上山采药,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所以就请了这山中的猎户做向导。” 可是那红衣僧人却又看向敖泽,沉思了一下,道:“你这猎户倒是年轻得很,一身衣服也这么新,你是哪里的猎户?” 敖泽道:“就是山下的猎户,有什么问题吗?” 那红衣僧人冷哼一声,道:“这里只有牧民,哪来的猎户,刚才就看你小子有些问题,”又向明已和尚看去,道,“你们就是刚才那两人,换了身衣服,竟然差点儿让你们给蒙混过去了,真是岂有此理。” 其余众人听了那红衣僧人的话,都围着敖泽与明已和尚叫了起来:“好啊,没想到你们竟是如此狡猾,竟差一点儿被你们给骗过去,还好给师兄识破了。” 敖泽哼了一声,心道,还是给这些人识破了,谁知道这里竟没有猎户,早知道这样就说是牧民了。 明已和尚则是连连摆手,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先前那红衣僧人指着明已和尚道:“你这厮又是什么人,竟敢假冒僧人,难道不知道在这里假冒僧人可是死罪吗?” 明已和尚道:“大僧莫要误会,小僧真的是僧人,游方到此,可不是假冒僧人。” 那红衣僧人又厉声道:“即是僧人,又为何到城中行骗?” 明已和尚道:“不知小僧骗了谁啊?” 那红衣僧人道:“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弄了什么秘方,害得管师大人非要弄到,最后却让我们兄弟几个凑银子,真是岂有此理。” 其他众人也跟着道:“真是岂有此理,识相的话,就赶紧留下银子,把秘方的副本也给我们留下,兴许能留你们性命,敢道半个不字的话,定叫你们斩作齑粉。” 敖泽不禁笑了一声,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众人听了,不禁都勃然大怒起来,吼道:“好个臭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明已和尚道:“各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红衣僧人道:“没什么好说的,把你们骗来的银子叫出来,我们兄弟几个一高兴,说明还能放你们离去。” 明已和尚道:“小僧没有骗什么银子啊,至于你们说的那几万两银子,那是你们的那位管事大人给的,你们也是看到的,怎么能说是骗来的呢?” 众人又道:“就是那些银子,我们管事大人受了你们的骗,所以我们才来讨回银子的。” 明已和尚笑道:“这是你们管事大人说的?那小僧可要去找你们管事大人问问了。”说着,就要朝外走去。 众人又道:“我们管事大人岂是你们相见就能去见,先把银子留下再说。”说着,众人便举着拳头向明已和尚攻去。 敖泽取出长枪,吐了一口气,道:“果然来明抢了。” 明已和尚看似闲庭信步一般,从众人的拳头下走了过去,竟然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 先前那红衣僧人看到明已和尚如此清闲般就躲过了众人的攻击,不禁心道,这和尚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有本事,不禁又问道:“你这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 明已和尚道:“小僧不过是东土大周的一个出家人罢了。” 那红衣僧人道:“即是出家人,又为何除此贪恋钱财,假造真珠,诓骗于人?” 明已和尚道:“那小僧也想问问大僧也为何如此贪恋钱财,要将小僧交换来的银子给抢回去?” 那红衣僧人怔了一下,道:“早就听说东土之人能言善辩,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敖泽心道,这里与大周之间相距千万里,没想到这里的人对大周还有这么多的偏见,自己明明是巧舌如簧,还说别人是能言善辩,真不知道是何道理? 明已和尚道:“大僧的指责,小僧可不敢领受。” 那红衣僧人哼了一声,道:“既然都是出家人,男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着,几个红衣僧人跃了过来,将明和和尚围了起来。 敖泽看到那些红衣僧人将明已和尚围了起来,笑道:“怎么还有这样的僧人,戾气这么重,动不动就要找人打架的。” 其他几个身穿俗世衣服的人听到敖泽说话,又看敖泽手中握着长枪,也立刻将敖泽围了起来,其中一个黝黑皮肤的汉子道:“咱们不是出家人,那咱们来打一架总可以吧。”说着,几人便抽出长刀,厉喝一声,纷纷向敖泽砍去。 第八十九章 离去 敖泽看那几人攻来,哼了一声,挺起长枪向正面对自己那人直刺而去,拨开那人长刀,闪身到其身旁,然后飞起一脚,将其踹到在地,迅速跳出几人的围攻。 那几人长刀砍去,本以为能将敖泽砍翻在地的时候,却见眼前人影一闪,然后就不见了敖泽的踪影,再看时,几人的长刀已经看在地上,将地上的石块砍得火星四溅。 敖泽笑道:“你们的刀法似乎有些慢呢,这么慢怎么砍到人?” 几人听到这话,立刻气得哇哇直叫,都是骂道:“小子莫要猖狂。”说着,就又提着刀,向敖泽砍去。 敖泽长枪如蛟龙入海一般,刺入几人之中,顿时将几人的长刀搅得如风中的落叶一般,不由自主地撞击在一起,功夫稍弱的顿时拿捏不住长刀,斜斜地掉落在地上。 几人本以为面前这小子年纪轻轻,定然是手到擒来,如果捉住了这小子,便能胁迫那和尚束手就擒,可是两招下来,竟是被这小子打得如落花流水一般,哪里还敢再上前去,都是相互推诿着,让别人先上,自己在后增援。 敖泽见他们嘀嘀咕咕的,又道:“你们到底还打不打?” 几人听了,不禁都是向后退了一步,握着长刀,就这么盯着敖泽,心里却在想着,这小子真是棘手,早知道就跟那和尚打了。 明已和尚被那几个红衣僧人围攻,身上衣袂鼓荡,竟是一点儿也不落下风,一双铁拳更是隐隐带着呼啸之声,不断地向那几个僧人攻去。 那几个僧人此时也是心中叫苦不迭,没想到这外来的和尚竟是如此厉害,他们这么多人本来是仗着人多,要夺回那几万两银子的,可是几招过后,才知道这人既然敢在白沙瓦城中做出造假骗钱的事情,定然是有所依仗的。 就连管事大人那么高的修为,都没有对他们动手,而是放他们离去,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管事大人也知道这两人不好对付。 再看围攻那使长枪的小子,竟然也是如此了得,几下子就把那几人打得畏缩不前,这可如何是好? 那几个僧人各怀心思,招式便混乱了起来,明已和尚双拳突出,立时将一个僧人打翻在地。 先前那红衣僧人向后退了一步,向明已和尚道:“那和尚,你到底是何来历,又是受谁指使来城中造假骗钱的?”心中并不认为这和尚只是一个简单地从大周来的和尚,要知道这里离大周可是有数万里之遥的,中间又有群山大漠阻隔,难道从大周过来只是来骗钱的? 明已和尚笑道:“小僧已经说过了,大僧怎么就是不信呢?” 那红衣僧人却道:“你让我们相信什么?” 明已和尚道:“小僧只是路过此地,是要去朝觐佛祖的,天下僧人是一家,都有见山门有三升米的缘分,小僧不过是去化了一些盘缠罢了,大声何必如此生分?” 那红衣僧人听了,气得直跺脚,道:“你这和尚既然你知道见山门有三升米的缘分,为何不去拜见山门,反而在城中行此苟且之事?” 明已和尚道:“这可真是冤枉小僧了,小僧去了城中的精舍,三升米没有见到,反而却搭进去了二百两银子。” 那红衣僧人道:“城主大人礼佛敬佛,更是为了佛祖能降临白沙瓦城,所以特意为佛祖铸就金身,你即是僧人,就理应全力支持此事,才让你出了二百两银子,已是便宜你了。” 明已和尚道:“小僧愚钝,不知大僧可曾为佛祖敬献银子?” 那红衣僧人道:“这不需你管,你这和尚完全没有一丝敬佛之心,我看你定是个假僧人,别以为有点功夫就能胡作非为,今天要你知道,在这白沙瓦城假冒僧人可是死罪。” 明已和尚道:“都是出家人,为何要苦苦相逼?” 那红衣僧人又道:“你算什么僧人?”大喝一声,喊道,“结阵。”就见几个僧人衣袂翻飞,不断变换位置,将明名和尚围了起来,然后绕着明已和尚不断地游走,就像一只大车轮一般,而是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成了一道圆环般的影子。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心道,不知这是什么阵法,真是绕得人眼晕。哼了一声,向前跨出一步,向那圆环击出一拳,可是拳头击在圆环之上,就像击在无尽的水流之中,连带着自己的拳头也跟着转动起来,随即传导道身上,身子也跟着转了起来。 那几个僧人见明已和尚被带动起来,然后就见那圆环之上不断有拳影飞出,向着明已和尚攻去。 明已和尚顿时陷入了被动,左支右拙地应付着那不断击来的拳影,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应对之策来。 敖泽在一旁看着那些僧人如转轮一般,向明已和尚攻去,速度飞快,也是心道,真是好奇怪的阵法。自己在太学院时学过战阵之法,便是几个功夫稍弱的人,结成战阵后,往往能应付修为稍高之人,没想到这里的僧人也会,心中快速地想着如何帮明已和尚从这战阵之中挣脱出来。 就在这时,敖泽旁边那几个持刀的汉子,见敖泽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明已和尚,相互点点头,握着长刀,也如那些僧人一般,将敖泽围在中间,然后快速地游走起来,渐渐地也要形成一个圆环。 敖泽听到声响,回过神来,看到这些人也如那些红衣僧人一般,要将自己困在中间,不禁哼了一声,立刻长枪刺出,却没想到就如刺进深渊之中一般,然后就感觉到长枪不断地被长刀砍中,而长枪也几乎被震得脱手而出,连忙收回长枪,心道,这阵法果然有些意思。 周围几人长刀连环,不断地向敖泽斩去,就像绞肉一般,刀光闪烁,让人无力应对。 敖泽哼了一声,此时自己身在这战阵之中,感受着这如旋风一般的斩击,这才明白过来,这分明就是以快打慢的阵法,不过想用这样的阵法困住我,那就真的是小看我了。 长枪突出,敖泽长枪也也如一个旋涡一般,探进深渊之中,正是一招“夜叉探海缚苍龙”,将深渊搅动起来,将几人的刀势拖了进来。 那几人修为自然是比不上敖泽,只是结阵将敖泽困在里面,可是此时被敖泽长枪搅动,手中长刀也几乎拿捏不住,身形更是被敖泽带动起来,不由自主要向敖泽长枪长撞去。 几人尽力稳住身形,可是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而形成的圆环也像开了口子一般,断断续续。 敖泽见几人身形慢了下来,冷笑一声,长枪直刺刺入断口之中,然后长枪横挞,砸在两人的腰上,顿时将两人击倒在地。 其他几人见同伴被击倒,心中慌乱,一时间没了相互配合,手中长刀也是不知如何是好,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阵型便更加混乱。 敖泽见几人阵型几乎溃散,飞起一脚连环踢去,顿时将几人踢翻在地,然后长枪抵住一人的喉咙,道:“还要再打吗?” 那人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摇头,道:“不打了,不打了。” 敖泽收回长枪,见明已和尚仍是被那几个红衣僧人困在中间,不禁笑道:“都这么久了,大师还不能脱困而出?” 明已和尚虽然被困在其中,可是并没有吃亏,拳风呼啸,将那些僧人的攻击全数给拦了下来,听到敖泽的话,道:“少说些风凉话,有本事你进来试试。” 敖泽道:“我不去,在这外面挺好。” 明已和尚道:“那你就过来帮帮忙。” 敖泽抱着长枪,悠闲地站在一旁,道:“我这刚打过一场,还没有歇过来劲儿呢,等我先歇歇。” 那几个红衣僧人听到明已和尚与敖泽说话,心中却是心思各异,这和尚虽然被他们困在中间,可是这么久了却仍是游刃有余,没有一丝气力不济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这和尚到底有怎样的实力;外面那小子要是此时相助这和尚,他们恐怕还真是无暇抽身对付那小子;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本以为那小子只是跟班的,没想到竟也是不弱,几下子便将那几人打到在地…… 敖泽看了一阵,道:“你这和尚再不出来的话,那几位红衣大师可就要累的走不动了。” 先前那红衣僧人听到敖泽的话,立刻喝道:“小子多嘴。” 敖泽却笑道:“小子不过是劝几位大师停下来歇歇,怎么就是多嘴了,看来好人真是不好当。” 明已和尚向敖泽道:“你这小子还真是够多嘴的,而且嘴巴还损,也不能怪几位大师会生气。” 敖泽又道:“你这和尚心里果然还是向着出家人,如果真的心疼那几位大师,就赶快出来,也好让几位大师歇歇脚,何必如此。” 那几个红衣僧人被敖泽说得心烦气躁,身法之中果然出现一丝紊乱,心中虽然愤恨,但是也只能勉力坚持着,将明已和尚困在中间,要伺机将其击倒在地,同样是出家人,总不能坠了自家威风。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几位大僧,小僧可要得罪了。”说完,还没等那几个红衣僧人反应过来,明已和尚突然跟着几人一起跑动起来。 先前那红衣僧人毕竟见识过人,看到明已和尚如此贴着他们跑动起来,这样一来,明已和尚就像是在与他们一起并行一般,他们的这个战阵立时便显得无用起来,忙喊道:“小心,将这厮推到中间去。” 明已和尚旁边的僧人,立刻拳风霍霍,向其击去,可是几人奔行了好一阵,此时也是有些气力不济,虽然勉力攻去,但是却徒有其表,拳头全被明已和尚给拦了下来。 这时,明已和尚微微一笑,道:“多有得罪了。”说着,便猛地向一旁的那人僧人撞去。 只见那僧人被明已和尚撞得飞了出去,顿时圆环上出现了一个缺口,明已和尚也趁机跳了出来。 那几个僧人见明已和尚跳出战阵,也立刻止住身形,胸口起伏不定盯着明已和尚,显然心中已是气愤不已。 明已和尚则是显得气定神闲,道:“真是多有得罪,几位大僧还要再切磋吗?” 先前那红衣僧人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明已和尚,几乎要喷出火焰一般,就算砸来打过,他们也是对这和尚无可奈何,可是就此罢休的,让他们带着几万两银子离去的话,也是心有不甘,沉默了好一阵,心想,就先暂时放过他们,得赶快回到城中去喊人,再来对付这两人。 “我们走。”那红衣僧人哼了一声,向一旁几人道,然后便转身朝山下走去。 其他几人这那红衣僧人离去,也只得赶紧随着一起离去。 第九十章 灵鹫山 见那几人走得远了,明已和尚这才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道:“可真是吓坏小僧了。”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不阴别人就不错了,别人还能吓到你?不过人家要是再喊同伴过来,可就糟糕了。”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还知道谨慎起来了。” 敖泽道:“不是我谨慎,而是你真的设局,弄来了这几万两银子,任谁都会眼红的,看他们刚才那气冲冲的样子,显然是不想就这么让你拿走这么多银子,肯定还会想办法的,到时候倾城而来,就靠咱们两个,可是打不过那么多人。” 明已和尚道:“那敖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没,让咱们避开那些人?” 敖泽道:“能有什么办法,趁着他们离开,咱们还是赶紧跑吧,离的这儿越远越好。” 明已和尚道:“可是这草原之上,一片茫茫,向哪里跑才好?” 敖泽道:“你不是要朝觐佛祖么,咱们就向南边去。” 明已和尚道:“那不是正好要路过白沙瓦城?” 敖泽道:“你这和尚怎么糊涂了呢,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可是你说的,现在怎么给忘了?”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说得极是,不过咱们不能离开这里?” 敖泽奇道:“那你要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你还记得咱们刚到这里之时,那些牧民又是送酒又是送肉的,当时小僧就觉着奇怪,后来进城的时候,又见许多牧民提着瓦罐,愁眉苦脸地从城中出来,最后才知道应该是那城主借着礼佛的名义,在盘剥牧民和城中的居民,所以小僧这才布了局,弄来这么多银子,可不是为了小僧自己享受,而是要把这些银子还给那些被盘剥之人的。” 敖泽怔怔地看着明已和尚许多,最后道:“你这和尚还真是与众不同,那你可想好怎么把这些银子还给他们么?” 明已和尚道:“小僧也想过此事,如果挨家挨户去询问,这么多人咱们也问不过来,所以小僧就想,把这些银子洒在这片草原之上,不管是牧民,还是过往客商,都有机会拾到这些银子,有缘者得之。” 敖泽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就怕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啥也不干专门四处找银子。” 明已和尚道:“咱们这两天辛苦一些,尽量把这些银子撒得更广一些,我相信佛祖会让有缘人得到这些银子的。” 敖泽道:“不过城里的那些僧人追来怎么办?” 明已和尚向四周看了看,突然出拳将周围的石块击得混乱一片,朝着山下击出了几十丈的距离,这才又回来。 敖泽道:“你这是做什么?” 明已和尚在这些被击打过的地方,又撒上了几百两银子,道:“让那些人觉着咱们是分赃不均,大打出手,向山下去了,咱们就躲在山上,到了天黑之后,再去把银子撒在草原之上。” 两人在山上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藏好,等了一个多时辰,果然见到许多人从山下走了过来,此时天色已黑,那些人都打起了火把,来到山上后,却看地上散落着许多银子,都来了劲头,打着火把去捡银子。 其中一个面目较老的红衣僧人,借着火光向四周看了看,又向一旁的一个僧人——正是先前围攻明已和尚的僧人——问道:“你们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敖泽远远看去,这老僧气息稳重,步伐矫健,目光锐利,走了这么远的路,气息都没有一丝紊乱,不禁心道,看来这就是他们请来的援手了,看样子这老僧的确是个高手。生怕被那老僧看到,连忙又低下了头。 一旁的僧人连忙道:“弟子几人在这里与那僧人斗了一阵,只可惜不是他的对手,让他们给跑了。” 那些忙着捡银子的人,有人手里都握着几块银子,找了一阵再也找不到银子后,这才又走到那老僧身边,道:“看来那两人一定是分赃不均,再此大打出手起来。” 那老僧哼了一声,道:“小小障眼法都看出来,真是没用。” 众人听到老僧训斥,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将手中的银子藏了起来。 那老僧又想了好一阵,又道:“从今天起把住各个要道,仔细盘查过往之人,务必要将那两人擒住。”说完,就领着一众人向山下去了。 敖泽见那些人向山下走去,不禁向明已和尚问道:“那老头看着也算是见识多广,怎么就不怀疑咱们在山上?” 明已和尚笑道:“只怪小僧撒得银子有些少,看着像是咱们下山去了,其实是让人觉着咱们还留在山上,但是在那老僧看来,咱们这么做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这山上什么都没有,咱们为何要留在山上,肯定是下山去了。” 敖泽道:“这又是为何?” 明已和尚道:“正是因为那老僧见识多广,所以才会比别人多想一步,岂不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也?!”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要是统兵打仗的话,一定是个让人头疼的狡诈将军。” 明已和尚道:“打打杀杀可不是小僧所愿。” 两人等了两个多时辰,见那些人已经走得远了,也没有附近暗中盯视,这才从山上下来,按照先前说的,在这广袤的草原上快速奔驰,边走边将银子洒落在草原之上,只是在牧民放牧的地方稍微多撒一些银子罢了。 白天的时候,则继续藏在附近的山上。两人忽东忽西,行踪令人琢磨不定,而且只在夜晚的时候活动,几乎是悄无声息。 那些人虽然堵住了个个路口,但是始终没有发现敖泽与明已和尚的踪影。 就这么过了五六天的时间,几万两银子也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翡翠扳指,这东西别看小小的一块,但是价值不菲,明已和尚自己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便给了敖泽,道:“这扳指,敖公子留着吧,就当是这几天来陪小僧东奔西走的酬劳吧。” 敖泽笑嘻嘻地接过扳指,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把扳指放进口袋中,又取出了几千两银子,交给明已和尚,道:“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算是为大师如此慈悲之心出一份力吧。”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敖公子有如此善举,定会有福报的。” 敖泽道:“散了这些银子,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 两人将这些银子散出去以后,这才又趁着夜色,捡小路远远地离开了这里。 一路走下去,走了差不多有十几天,草原渐渐稀少,却而代之的则是茂盛的植被,水流潺潺,山上也不再光秃秃的一片,而是葱葱郁郁很是秀美,与那草原几乎是两个天地。 不过,到了这里之后,却不见有多少人,只有在稍大一些村镇,才能见到灯火明亮的景象。 虽然这里已经靠近佛祖悟道的地方,不过在这里并不见有多少僧人,就算有僧人,也是衣着破烂,并不见一丝出家人的超然自得的样子,寺院就更是少见,几天走下去,却只见一些残破的寺院,哪里还能族人。 不过这里的普通民众却大都是满脸的喜悦,就像对生活很满足受用似的。 敖泽不禁向明已和尚问道:“这里已经离佛祖不远了,怎么不见有僧人,就算有僧人也是一副愁苦的模样,哪有一丝出家人的样子?” 明已和尚只是叹了一口气,说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两人是第一次来到这人,人生地不熟的,只得向他人询问灵鹫山怎么走,问了许多人,可是他们都只是摇摇头,说从来就没有领说过有灵鹫山这么一个地方。 佛祖讲经说法之地按说应该很有名气才对,怎么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明已和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里人给感染了似的,渐渐地也变成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却在想着这里的人怎么不知道灵鹫山呢?还是根本就没有灵鹫山? 敖泽见明已和尚如此模样,便问道:“大师为何这些日子来变得如此愁眉苦脸的,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么?” 明已和尚道:“这些天问了那么多人,竟然都不知道灵鹫山在哪里,不知是不是小僧记错了,还是这里根本就没有灵鹫山?。” 敖泽道:“我在太学院里的藏书阁看过一些佛经故事,上面好像说过,佛祖就是在灵鹫山讲经说法,应该是不会错的。” 明已和尚道:“这里应该已经很靠近佛祖的降生地,可是这里却没有一丝佛国的样子,真是让人觉着蹊跷。” 敖泽道:“咱们再往前走走,找个佛寺去问问,那里的僧人说不定会知道灵鹫山在哪里。” 明已和尚虽然心中依旧觉着甚是蹊跷,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地去问,希望能问出灵鹫山的线索。 两人又走了两天,终于看到在远处的山脚下有座还算像样的精舍,这才匆匆赶了过去,去到近前,却见这精舍也是有些残破,不过还算是干净,看样子应该是有人经常打扫。 敖泽与明已和尚到了精舍门前,只见大门紧闭,里面也听不到什么声响,不像是有人在样子。 明已和尚推了推门,是被拴着的,露出一丝欣喜,便用力地敲了敲门。 敖泽笑道:“这里应该是没人了,咱们走进去就是,还用得着去敲门?” 明已和尚道:“这门是从里面拴着的,应该是有人的。” 可是过了一阵,一旁的草棚中走出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者,身子佝偻着,枯瘦如柴,向敖泽与明已和尚道:“那里没有人了,你们还是走吧。” 明已和尚道:“我们是外来的行脚僧,路过这里天色已晚,想要借宿一宿。” 那老者道:“这里面的人几天前,都已经搬走了,里面空空一片,你们还是去别处借宿吧。”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听这老者的意思,并不想让他们在此多做停留似的,便又问道:“那老伯知道这里的人去了哪里么?” 那老者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就见他们几天前匆匆搬离了这里,我这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能跟得上他们?!” 明已和尚笑道:“既然这里已经没人有了,那便是无主之物,小僧倒是要进去看看。”说着,便用力地向门上推去,直推得这门吱吱作响。 那老者又道:“你这人即是出家人,岂能不知‘不贪欲,不嗔恚’,占人寺庙便是犯了贪欲,强开别人房门,便是犯了忿怒,岂是出家人的行径?!” 明已和尚却笑了笑,想那老者道:“那你管得着吗?” 第九十一章 老僧 那老者怔了一下,道:“你这小和尚到底要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这精舍里面明明有人,大师为何要撒谎,说这里面没有人?” 那老者听了明已和尚的话,忽然低下了头,小声嘀咕道:“哪里有什么大师?你这小和尚莫要瞎胡说。” 明已和尚道:“佛家戒妄语,大师刚才教训小声时,说得头头是道,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持戒律了?” 那老者怔了好一阵,向明已和尚道:“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出家人的?”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刚才见大师十分关切这精舍,又是对着佛家戒律这么熟稔,就试着猜了一下,没想到大师真的是出家人。” 那老者又道:“你真的是出家人?” 明已和尚道:“小僧虽然来自大周,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出家人。” 那老者道:“这里离大周应该有千万里吧,不知你们跋山涉水来此,所为何事啊?” 明已和尚道:“自然是来朝觐佛祖的。” 那老者可笑了一下,又摇摇头,道:“这里哪还有佛祖啊,你来错了地方。” 明已和尚道:“这是为何?小僧一路走来,向人大听佛祖讲经说法的灵鹫山,却也没有人知道,这又是为何?” 那老者有节奏地敲了敲精舍的门,道:“即是出家人,那就到精舍中坐坐吧。” 敖泽道:“这里不是没人么?” 那老者道:“那不过是骗骗人罢了。” 敖泽道:“骗人什么?” 那老者道:“此事是一言难尽,还是去精舍中说吧。”说完,精舍的大门便从里面打开来,只见里面几个年纪挺大的僧人,衣着褴褛面容枯槁地站在那儿,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恐。 敖泽看到那些僧人的样子,不禁心道,这里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这里的僧人竟是如此狼狈,好歹也都算佛门子弟,怎么与大周的那些僧人差距是如此之大? 那老者道:“寒舍简陋,两位进去喝杯热茶吧。”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与敖泽一起进了精舍之中,只见精舍里面屋宇虽然有些残破,但是打扫的还算干净,看来是里面的这些僧人经常打扫。院中一株高大的菩提树,撑起一面巨大的绿冠,将精舍掩映其中。 那老者道:“让你们见笑了,这里灰尘比较多。” 明已和尚道:“佛法常清静,何处有尘埃?” 那老者听了这话,双手合什向明已和尚行礼,道:“大师佛法深厚,受教了。” 明已和尚也连忙回礼,道:“只不过是一些浅薄感悟罢了,大僧过誉了。” 几人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房舍,几个僧人送来了热茶,那老者道:“没有什么好招待贵客的,只有几杯热茶奉上。”说着,就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明已和尚道了谢,端起热茶闻了闻,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便放下热茶,又向那老者问道:“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敖泽接过热茶,在手中捧着,却没有喝,听到明已和尚说话,便把热茶给放在了面前。 那老者道:“此事说来话长,这里本来是一片佛国的,人们也乐善好施,满是向佛之心,可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里的人们开始变得冷漠起来,也不再布施,就连许多僧人也都还俗去了,走的时候,把精舍中的东西也给带走了,就这样这里的僧人越来越少,佛园精舍也是十不存一。没人愿意布施,我们僧人的日子也变得不好过起来。” 敖泽道:“没人布施,你们就不会自己种粮纺线,日子总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那老者苦笑了一下,道:“布施乞食,不禁是对僧人的心性的考验,也是对世俗之人的考验。” 敖泽道:“什么意思?” 明已和尚道:“佛祖认为世间很大一部分不幸是因为贪欲而引起的,布施乞食,无论对世人还是僧人来说,都是在昭示着心中没有欲望。” 敖泽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布施,我懂,但是乞食怎么就昭示没有欲望了?” 明已和尚道:“你要是了解了佛祖的身世,你或许就能明白了。” 敖泽道:“佛祖有什么身世?” 明已和尚道:“相传佛祖本是迦毗罗卫国的王子,本可以锦衣玉食,享乐一生,但是佛祖见世人苦难,便思索如何使世人脱离苦海,便在菩提树下悟道,证道之后,为众生说法,成就永恒。” 敖泽却摇摇头,道:“还是没有明白。” 明已和尚叹了一口气,道:“佛祖本是王子,身份尊崇,自然可以吃到美味佳肴,可是佛祖却在城中乞食,吃得却是粗野糟糠之食,而且心生满足之感,这不正是说明佛祖没有口腹之欲?” 敖泽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就明了了许多。” 那老者也道:“大师说得极是,正是此意。” 敖泽又道:“别人不布施,你们这些僧人化不到缘,总不能就这么饿着吧?” 那老者笑笑,道:“活人总不能被溺憋死,我们这些僧人化不到缘,自然也能种些粮食采集一些野果充饥,这样还算能勉强过活,但是后来,外边的人见我们这些僧人好欺负,便又占了我们的田地抢了我们的粮食,日子便过得恓惶起来。” 敖泽道:“你们僧人不都是有金刚伏魔的本领么,怎么还会被那些人欺负?”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以前,后来我们这里的僧人,觉着功法只能让人心中戾气更盛,只会多起争端,后来我们就只修佛心了。” 敖泽看向明已和尚,问道:“这些真有冲突吗?” 明已和尚道:“小僧修为太弱,还参不破这些,所以也无可告知。” 敖泽又问道:“那么可知道为什么人们都不信佛了吗?” 那老者道:“那是因为有了更能让人感到满足的神,人们便不再信佛了。” 敖泽道:“那是个什么神?” 那老者道:“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神,我们想去看,可是外面的信徒见了我们僧人打扮,便把我们给赶了出去。” 敖泽笑了笑,道:“你们就不会换一套衣服去看,不要总这样迂腐,换一套衣服,又不是对佛祖的不敬。” 那老者道:“我们也换过衣服去看那神像,可是不管怎样,那神的信徒总能认出我们的身份,把我们赶出去。” 敖泽又道:“那你们就没想过搬离这里,我们来的路上,见白沙瓦城那里的僧人就过得很是惬意。” 那老者忙宣了一声佛号,道:“我们也从过往的客商哪里听说过此事,你们既然亲眼见过,那么能说说,哪里的僧人还算是佛门弟子吗?” 敖泽怔了一下,没想到这老者会问出此话,沉默了一下,道:“大僧说得极是,那里的僧人的确不能算是佛门弟子了。” 那老者又道:“我们几个老僧之所以不愿离开,那是因为我们年纪大了,走不了远路,还因为我们想留在这佛祖游历过的地方,希望佛祖的荣光能再次照耀在这里。” 敖泽点了点头,心道,原来是这样,这几个老僧意志倒是坚定。想起此行的目的,又问道:“我们想问一下,佛祖讲经说法的灵鹫山在何处?” 那老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明已和尚赶在敖泽前面,说道:“小僧此次不远万里来此,是为了朝觐佛祖的。”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来晚了,灵鹫山早就坍塌了,已经消失不见了?” 明已和尚如遭雷击般怔了半晌,自己辛辛苦苦走了这么多远的路,就是为了朝觐佛祖,虽然知道不一定真的能见到佛祖,但是能在佛祖讲经说法的地方静坐冥想,也算是了了心中夙愿,可是此时佛祖讲经说法的灵鹫山竟然坍塌了,这可真是匪夷所思,怎么会是这样呢?怪不得一路上都问不到灵鹫山的所在。但是一座山怎么会坍塌,这里面又有什么缘故? “灵鹫山怎么会坍塌呢?”明已和尚声音中有些呜咽。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这好像是一二百多年前的事情,我也是在小时候听我的师傅说的,说他小的时候就听说佛祖讲经说法的灵鹫山坍塌了,小时候不懂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从那时起,是不是就在预示着佛门的没落。” 明已和尚平复好心情,又问道:“那灵鹫山在什么地方?就算已经坍塌了,小僧也想去看看。” 那老者道:“从此地向东走二百多里,有座王舍城,在城的东北向,那里就是灵鹫山遗迹了。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就算是要去,也不妨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启程。” 明已和尚向屋子外看看,天色的确已经暗了下来,就向老者道:“那就叨扰了。” 那老者道:“既然同是佛门中人,理应相互照拂,这就去造饭来招呼贵客。” 明已和尚道:“不用这么麻烦,小僧还有些干粮,我们吃些干粮充饥就行。” 那老者道:“即是如此,那款待不周,就只能请大师恕罪了。”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岂敢,岂敢。”又看这些僧人如此恓惶的样子,同敖泽商量了一下,拿出一大半的干粮交给那老者,又道,“小僧这里还有些干粮,大僧就拿去给精舍里的僧人添些口粮吧。” 那老者倒是不客气,接过这些干粮,便向后院走去了。 等那老者走得远了,敖泽这才说道:“这里的僧人怎么会如此凄凉,跟大周的那些僧人,简直是没法相比。” 明已和尚道:“此事的确让人觉着蹊跷,这也太难以让人相信了,在佛祖的诞生地,这里的僧人竟是如此遭遇。” 敖泽又小声道:“你发现什么异常没?” 明已和尚道:“什么异常?” 敖泽道:“你要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怎么不喝他们的热茶?” 明已和尚道:“你不也是没喝么?!” ps:唐朝时,玄奘从长安出发到天竺,走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这里敖泽与明已和尚到天竺走了差不多有几个月的时间,不是说两地见的路途近了,而是两人修为稍高一些,脚程比一般人快些,如果按照《西游记》中的走法,处处妖魔鬼怪,恐怕真的要走上好几年了。 第九十二章 金光 敖泽道:“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家大哥可是跟我说过,闯荡江湖不可有害人之心,但是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顿了一下,又向明已和尚问道:“那你为何也不喝啊?” 明已和尚笑笑,道:“我还不渴,所以不想喝。” 敖泽撇撇嘴,道:“狡辩,谁说的不渴就不能喝点儿热茶了,况且,你虽然喝了一口,但是随即身上就有一股腾腾的雾气升起,这又是为何?” 明已和尚道:“我也不过是同敖公子一样,留了一点儿心眼罢了。” 敖泽笑道:“要是那些老僧知道你这样防备着人家,人家说不定会很难过的。”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道:“不会的,他们都是得道的高僧,对别人的防备之心应该是能够理解的。” 敖泽道:“人家要是不理解呢?” 明已和尚道:“你莫要忘了,不久前咱们刚到这精舍外面是,那老僧可也是在防备着咱们,所以,咱们对他们有些防备也是应该的,将心比心,他们会理解的。” 敖泽想想,道:“大师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今晚咱们要在哪里休息啊,那些老僧可都走了啊?” 明已和尚走到院子中的那株菩提树下,道:“这些天来一直风餐露宿的,到了这里还能没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敖泽道:“这不是想着有了落脚的地方能好好休息一下嘛。” 明已和尚道:“当年佛祖在菩提树下悟道,而成就不朽,敖公子不妨也在这菩提树下待一晚,试试有没有所得?” 敖泽摸着一旁的菩提树,道:“佛祖就是在这树下悟道成佛的?” 明已和尚笑道:“佛祖是在菩提树下悟道,而不是在这棵菩提树下悟道成佛的。” 敖泽道:“我还以为是在这棵树下哩,还想着要沾点佛祖的光哩。” 明已和尚道:“只要身具慧根,在什么树下悟道都不重要,佛祖在菩提树下悟道,并不是菩提树给了佛祖什么,而是佛祖悟道的荣光照耀了菩提树,所以才连带着让菩提树令人觉着神圣起来。” 敖泽道:“你这和尚真是无趣得很,这也讲个究竟,但是菩提树毕竟沐浴了佛祖的光辉,我总还能来沾沾余光吧。” 明已和尚道:“那敖公子可沾到什么光没?” 敖泽搓了搓手,道:“那要看我能不能悟到什么了。”说着,像明已和尚那样双手合什趺坐在地上,也宣了一声佛号,又向明已和尚道,“你这和尚莫要在同我说话,我也要悟道了。” 明已和尚看到敖泽如此模样,笑了一下,宣了一声佛号,也闭目沉思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菩提树的原因,不多久敖泽便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神识敏锐,感受着体内外一丝一毫的动静,清风拂过,吹动身上的毛发,而自己几乎能感受到每一根毛发是怎样随风摇曳的,然后身下蚁虫轻微的动静似乎都能感觉得到。 而自己就好像是这一方世界的主宰,自己轻微的动作就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样貌。 这是一种几乎全新的感觉,敖泽心中浮过一丝喜悦之情来,仙境修为的高手,能以自己的法力创造一番天地,从而能控制那一方天地中的一切,恐怕就是这种感觉。 仔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感受着这方小小世界运行的规律,然后便觉察到体内的神识产生了共鸣一般,轻微地震颤着。 敖泽将神识收回体内,只觉得体内元气运行比往日平顺了许多,就连元气上的点点真火也明亮了不少,而且又在不断地聚集,但是聚集之时,却没有了往常的那种灼烧感。 往日点点真火相互碰撞凝聚在一起之时,经脉与筋骨上总会有一种灼烧感,如蚁蚀骨般,虽然不是很疼痛,但是却另有一种酥痒难耐的感觉,只能咬牙坚持,要是意志力稍微弱了,稳固不住体内滚滚奔行的元气,若是走了岔子,便有可能损伤躯体,影响修为的进境,更甚的还有可能走火入魔。 所以,凝神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几乎所有的修士都要在这一时期浸淫许多年,如水滴石穿一般,打磨经脉与筋骨,不敢稍有差池,更是不敢急功近利,借助外力来打磨经脉与筋骨,就算是能使其有所进境,但是个人的意志却没有得到锻炼。 要知道修行之路,艰辛无比,如果今后的修行之上遇到什么麻烦,这样的意志怎么能应对那么多的麻烦?! 此时,敖泽体内元气运转流畅,元气真火碰撞聚集,而不再有灼烧感,反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之感,怎能不让人欣喜?!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沾了佛主的光,才有这样的感觉的?!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敖泽大胆地试着加快元气的运转,再加上上面的元气真火,星星点点,随着元气运转起来,便真的是灿若星河,煞是耀眼炫目。 也不知道这样修炼了多久,敖泽神识随着元气滚滚运转,可是到了后背上那块死气聚集之地,元气便像是遇到对手一般,自然而然地就绕行过去,无论这样运行,却不能撼动那里分毫。 敖泽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一直就是自己的一块心病,若是不能驱除体内的这些死气,自己便总是不能安心修炼,总是时不时为这心病所扰,毕竟此事关乎身家性命,自己也不得不甚重对待,所以自己此次一路西行,就是希望能找到落日余烬,希望能借此来驱除体内的死气。 一路走来,更是困难重重,遇到了不少事情,本来有些事情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可是自己若真的是撒手不管的话,恐怕还真的是于道心有亏了。 不过,遇到的事情虽多,但是收获也颇多,自己修为也进境了许多,也学会了不少新的神通功法,只是自己修为还弱,不能完全发挥那些功法的威力。 就这么思索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敖泽正要从这奇妙的境界中醒转过来,可是就在这时,敖泽突然感觉到后背上那团死气突然有了异动,竟然无缘无故地暴动起来,几乎要冲破周围的那一层封印。 敖泽闷哼一声,感觉着这样的异动,连忙圆转元气在那团死气周围不断地盘旋游走,心中却是忧心忡忡,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能对付那团死气么? 那团死气冲突一阵,果然冲开一个缺口,丝丝死气散出滔天的萧条之意慢慢地向着四周蔓延。 敖泽心中大骇,元气滚滚地就向那丝丝死气冲去,想要堵住那丝丝死气的扩散,可是那些元气刚刚碰触到死气,元气上的点点真火就像是黯淡了精神一般,锤头丧气地慢慢熄灭来,就连那滚滚的元气在碰触到那死气之后,也是纷纷溃散。 见到这种情况,敖泽只能死命地催动元气,向那几丝死气冲突而去,也不管会有怎样的后果,只希望能堵住那些死气的扩散。而那些死气所过之处,便失去了与自己的联系。 如此这样持续了好一阵,敖泽体内的元气几乎就要消耗一空,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堵住那些冲突出来的死气,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也不消自己所想便能知道。 就算是这样,敖泽依然控制这体内最后的一丝元气向着那些死气冲去,如果这一丝元气再没有效用的话,自己就真的要等死了。 敖泽控制着那一丝元气,视死如归一般,向着那些死气冲去,就在要碰到那些死气的时候,敖泽吐了一口气,就要撤下神识,不想看到这最后的情景,可是就在这时,那元气之上突然散出道道金色的光芒,将四周照耀得一片通亮。 感觉到这样的突变,敖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神识涌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这是怎么回事。 那道带着金光的元气撞在那些死气之上,只见金光闪烁几次后,便又稳定下来,那些死气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便不住地退缩,而碰到金光的死气,就是化作丝丝白烟消散不见。 敖泽不知道怎么会出现了这种变化,心中欣喜不已,本以为自己已经劫数难逃,却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一个转机,敖泽便又全神贯注地看去。 那道元气有金光加持,便如又有了精神一般,向着那些死气冲去。那些死气不敢碰触道金光,便不住地后退,最后只能又退回到那道封印之中。 敖泽看到死气退回到封印之中,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是又想,如果不能填补上那封印,待金光消散之后,那些死气在冲突出来,可怎么办? 敖泽本想借此机会,驱动那团金光冲进封印之中,将那些死气全部驱散,可是自己无论怎样催动那团金光,可是那团金光却不听自己使唤,兀自盘桓在那封印的缺口之处。 过了一会儿,那团金光慢慢靠近那封印的缺口之处,然后竟然慢慢地将那缺口给修补起来,再次将那些死气封印起来。 看到这情况,敖泽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般,先是忧愁后是欢喜,刚才那突然出现的变故,可真是把自己吓得不轻,本以为就要命丧于此,可是谁知道最后关头,元气之上竟然生出一道金光来,将死气驱回封印之中,最后又将封印给填补上,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欣喜过后,敖泽不禁心想,这金光是什么来历,竟有如此威力? 第九十三章 波旬 就在敖泽疑惑那团金光的来历之时,那金光似乎能感应到敖泽的心思,竟然渐渐浮现出形态来。 敖泽以神识仔细看去,那形态竟是一个人形,而且竟还是一个僧人的模样,但就是这僧人模样,竟然有一种超然脱俗的神态,而且还有一种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的冲动。 尽管明知道这是在意识之中,但是敖泽自己也渐渐凝出形态了,恭敬地站在那团金光前。 看到那团金光竟然凝成一个僧人的形态,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来,这僧人莫非就是佛祖? 敖泽清楚地记得,自己正在菩提树下冥想,而突然遇到了这样的危机,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就出现了一道金光帮自己化解了这危机,该不会真的是佛祖显灵了吧? “是佛祖吗?”敖泽不禁在心里问道。 那团金色光影似乎听懂了敖泽心中的话,竟然微微点了点头。 看到这个举动,敖泽心中更是惊讶无比,这金色光影竟然真的能听懂自己心里的话,忙又道:“谢佛祖相助,要不然小子真的是要万劫不复了。” 那金光人影淡然一笑,并没有多少动作。 敖泽又道:“不知佛祖为何出现在这里,又为何相助要相助小子?” 那金光人影双手合什,道:“施主与我佛门有缘,所以才不忍见施主就此逝去。” 敖泽道:“刚才真是九死一生,真的是吓坏小子了,若是没有佛祖相助,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那金光人影又道:“这是施主的福报,”停顿了一下,又道,“施主被身上的顽疾困扰,若是不能尽数驱除的话,不单性命攸关,而且就算今后能医治,也会在心中留下隐疾,就算不影响今后修行,但是心中留下的隐疾,恐怕也会留下隐患。” 敖泽沉默了一下,道:“佛祖说的极是,小子被身上的这些死气时常缠绕,日常忧心不已,只是一直压制住这种不悦,就怕哪一天坚持不下,击溃自己的心境,就算修为还在,可是今后想要再有所建树,恐怕也是不能了。” 那金光人影又道:“施主能有这样的境界,足见慧根深厚,心魔才是一个人修行最大的障碍,魔生之于毫末,生长于未觉之间,当为祸之时,已经察之晚矣。所以,消除心魔,就要在魔未成长之前。” 敖泽深以为然,道:“只是,小子虽然知道有心魔,但是怎样消除心魔,却是无能为力,不知佛祖能否给小子指引?” 那金光人影道:“坚定本心,受我佛光,便能固本培元,不受外邪所侵。” 敖泽想了好一阵,道:“小子愚钝,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那金光人影朝敖泽招了招手,道:“来,过来,吾以金光为汝灌顶,固心神除心魔。” 敖泽心中一喜,又道:“能帮小子把体内死气也一并祛除吗?” 那金光人影又道:“机缘所致,所有心魔业障必将烟消云散。” 敖泽心中狂喜,自己长途跋涉,不就是为了祛除体内的那团死气么,此次或许就是一个机缘,希望能借助佛祖之力,帮自己祛除那团死气。 想到这里,敖泽便不由自主地向那金光人影走去,并缓缓地跪了下来,准备接受那金光人影的灌顶。 那金光人影淡然一笑,伸出手掌,就慢慢地向敖泽头顶摸去。 就在那手掌即将碰触到敖泽的时候,突然一声洪亮的钟声传来,如一道闪电一般直接击进敖泽脑海中,瞬间照亮黑暗。 敖泽在这一瞬间,突然看到面前的那团金光之中藏着团团黑气,心中凌然,暗道,这可不应该是佛祖应有的形象。又想,自己被体内的那团死气所困扰,一直不能安心,极力想尽一切办法,将那团死气祛除出去,所以,刚才见到有机会将死气祛除出去,便立刻心神动荡,接受这金光人影的说辞。 可是,就自己对佛门典籍的阅读了解,佛祖只会引领信徒改变心境,而不是让直接出手帮助他们,因为所有的目的都需要自己去努力实现,而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而现在,自己虽然将那金光人影认作是佛祖,可是那人影却没有否认,而且借助自己急于将体内那团死气祛除的心理,还要帮自己祛除心魔,这怎么会是佛祖的举动呢? 就在刚刚,敖泽借着那钟声传来的时候,神识清明,看到那金光之中竟然还蕴含着一团黑气,这哪里有一丝宝相庄严的样子。 敖泽突然向后退去,向着那金光人影道:“你是到底是何人?” 那金光人影怔了一下,突然笑道:“你这小子还算机警,倒是真给你看出破绽来了。” 敖泽道:“佛祖可不像你那样,亲力亲为要帮他们祛除什么隐疾。” 那金光人影道:“悉达多那小子就是这样假模假式的,明明可以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别人,却不肯出力,只是让他们自己去争取,真是净给人找麻烦,哪有有求必应得人心?!”(悉达多,佛祖成佛前的名字。)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这话也是蛊惑人心至极,世人皆有忧愁,若是求神拜佛皆是有求必应,那么神佛还有什么威严?” 那金光人影又道:“你这话说得倒真是向悉达多那小子,不过有求必应的确是个幌子,若是求告之人若能付出较小的代价而获取心灵的满足,那便是令人敬畏的神佛了,世间不就成为人人向往的乐园了吗?” 敖泽听了这话,笑道:“这样的世界可是什么乐园,而是人间地狱,人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求神拜佛,如果神佛若是应了,这世间哪里还会有一丝安定,这是人间炼狱。” 那金光人影满脸怒容,道:“至于你说的对不对,今后咱们走着瞧。”说完,光影黯淡,慢慢从敖泽眼前消散不见。 敖泽见那金光人影消散不见,长长吐了一口气,心道,刚才真是危险,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竟是如此蛊惑人心,若是被其钻了空子,还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缓了好一阵,敖泽从那种入定的境界中,醒转过来,想起刚才的种种一切,连忙运转元气,感受着体内的一切,自己体内元气滚滚,没有一丝消耗的痕迹,体内的那团死气也仍是安静地在封印之中待着,而那封印也没有破损的痕迹。敖泽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切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不过是一场幻境罢了,还好给自己识破,最后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敖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睁看眼,却见明已和尚正在一旁看着自己,忙道:“你这和尚在做什么,这样看着人家,怪让人发毛的?” 明已和尚道:“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敖泽向后挪了一下,离得明已和尚稍远一些,道:“没有什么异常啊,不过你倒是怎么了,倒像是满脸惊讶的样子?”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刚才敖公子身上隐隐有一团黑雾缭绕,显然是走火入魔的迹象,不知道敖公子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敖泽吐了一口气,道:“真的有一团黑雾缭绕?” 明已和尚道:“小僧骗你作甚?” 敖泽道:“你可不知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刚才陷入到一种奇怪的感觉之中,让人说不出的舒坦,可是随即便危机重重,正在危机关头,一团金光出现,化解了危机……”敖泽将刚才幻境中的一切给明已和尚说了,又问道,“你可知道金光人影是什么人吗?” 明已和尚听了,沉默了良久,最后宣了一声佛号,道:“如果小僧猜得不错的话,那应该是魔罗波旬。” 敖泽满脸疑惑,道:“魔罗波旬?那是什么人?” 明已和尚道:“那是佛祖的宿敌,也是我佛门的敌人。” 敖泽道:“哦,你们佛门还有这样的宿敌?” 明已和尚道:“佛祖修成正果之前,魔罗波旬便时常来迷惑佛祖,也是佛祖成佛路上的最大业障,就算佛祖成佛之后,也时常祸乱佛门弟子,使其不能安心修行。” 敖泽又道:“那关我什么事,要来迷惑小子?” 明已和尚笑道:“其实那要恭喜敖公子了。” 敖泽道:“恭喜什么?”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受到魔罗波旬迷惑,最后能醒悟过来,可见敖公子定力深厚,不受邪魔所侵。” 敖泽道:“主要是因为有那声钟声,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我看到那金光之中竟然还暗藏一团黑气,这才醒转过来。” 明已和尚道:“这是敖公子的福报。” 敖泽道:“什么福报?”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虽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内心还是宅心仁厚的,也有一颗向佛之心,所以才有这样的福报,虽然一直说,不信我佛门真言,但是所作所为也不失一颗诚挚之心,与我佛门宣扬的善行并无二致。” 敖泽不屑地摇摇头,道:“大师这话,听起来可与那魔罗波旬的话,似乎也并无二致啊。”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笑道:“小僧这话发乎于心,现乎于行,可没有一丝魅惑之意。” 敖泽笑道:“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说说,大师不要往心里去。”顿了一下,又道,“在刚才的幻境中,我还听到那魔罗波旬一直在提一个叫‘悉达多’的人,不知道这又是谁啊?” 明已和尚道:“这是佛祖成佛之前在俗世时的名字,在佛门的典籍为了避讳,所以就很少记载这个名字,而是以‘释迦’称之,难怪敖公子不知道。” 敖泽道:“我说呢,这么说来,就明了了许多,怪不得那人影提到‘悉达多’时,总是带着一丝轻蔑。” 明已和尚道:“这就是魔罗波旬与佛祖之间的宿怨。” 敖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声向明已和尚道:“这里的僧人过得这么恓惶,而且就连佛门也是如此败落,这背后是不是就是这魔罗波旬在捣鬼?” 第九十四章 乐土(一)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魔罗一直就在人们心中,但是不是佛经的波旬,就没有人知道了,毕竟这里的情况,也许是人们意志不坚定,也不能都怪在人家身上。如果都像敖公子这样,魔罗波旬也是无可奈何。” 敖泽道:“你可不知道,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真真假假的一不小心就要万劫不复,任谁不害怕啊。”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从魔罗波旬的魅惑中挣脱出来,也是你意志坚定的缘故,以后再有魅惑,恐怕再也不能乱了敖公子的心性,所以趁此机会,还是再稳固一下心神,莫要再心魔被趁虚而入。” 敖泽长长吐了一口气,便又凝神练气,稳固神魂,这些日子来,自己日常修习“炼魂决”神识日渐强壮,但是若没有稳固的神魂控制这些神识,这些神识便如没有缰绳的野马,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了。 敖泽再次检查自己身子无碍后,又修炼了一阵,只觉神魂也更加稳固,不会轻易再为悲喜所动,这才躺下休息。 看着天空中的点点星辰,心中不禁又想到,自己自从染上这死气之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心觉,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把这死气给祛除? 敖泽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心魔,自己一直以来也是比较逃避此事,不愿多想,就是想暂时逃避一下,此事带给自己的心里压力。 不过通过刚才的事情,敖泽也总算明白过来,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只能勇敢去面对,这是自己的磨难,可也是一种考验,来磨砺自己的意志与心神,只要渡过此次磨难,将来的自己必将更加强大。 不知道这样想了多久,这才沉沉地睡去。 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明已和尚叫醒敖泽,道:“敖公子,该赶路了。” 敖泽惺忪着睡眼,道:“干什么路,还要去哪里?” 明已和尚道:“去看看佛祖当年讲经说法的地方。” 敖泽道:“不是已经坍塌了吗?” 明已和尚道:“那也不过是听别人说的,非要亲眼去看看,小僧才能算是了了心愿。” 敖泽道:“你这和尚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明已和尚道:“这也算是小僧的执念吧。” 敖泽去洗了手脸,然后就见精舍里的那些老僧都过来向他们问安,明已和尚同他们回了礼,说自己要离开这里,去灵鹫山的遗迹处看看,也算了了了心愿。 那些老僧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祷明已和尚此去平安无事。 明已和尚向他们道了谢,便同敖泽一起出了这精舍的门,向王舍城赶去。 走了没多远,敖泽就向明已和尚道:“那些老僧也真是怪怪的,整天躲在那精舍之中,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人家既然不愿多说,咱们就还是不要多问了。” 敖泽又道:“你这和尚就没有一丝好奇之心?” 明已和尚道:“好奇什么?” 敖泽道:“好奇那些老僧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好的勾当!” 明已和尚道:“出家人岂能以如此心思去揣度别人?” 敖泽道:“反正我就是觉着那些老僧怪怪的。” 明已和尚笑了笑,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赶路。敖泽见明已和尚不说话,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也没有意思,也不再说话,只是同明已和尚一起默默赶路。 到了前面一个小镇,两人买了一些吃食,填饱肚子后休息了一阵,便又接着赶路。 可是刚到镇口的时候,只见一个装扮得极是妖艳的女子出现在明已和尚的面前,腰肢摇曳如细柳,经过明已和尚旁边时,突然就朝着明已和尚倒去。 明已和尚看那女子倒向自己,连忙伸手托住那女子的腰肢将其扶了起来,然后迅速将手收了回来,不敢再碰到女子。 那女子却是一脸巧笑,欺到明已和尚身边,一把抓住了明已和尚的手,娇媚地道:“大师的手,可真稳,要不然小女子可真的就要摔倒了呢!” 明已和尚脸色霎时红了起来,想要将手抽回来,忙道:“姑娘不要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敖泽在一旁看到这情景,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这女子分明就是冲着明以来的,不知是来找茬还是来做什么,而且明已和尚此时脸色红得像初升的太阳,煞是羞涩。 那女子却笑得更欢了,道:“大师还是个雏哩。” 明已和尚被那女子拉着手,忙宣了一声佛号,低着头不去看那女子,道:“姑娘如果没事的话,小僧还要赶路呢!” 那女子扶着腰肢,道:“大师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啊?”见明已和尚不接话,又道,“呦,大师把人撞到了,连一声‘抱歉’都没有,就这么想走?” 明已和尚手上使力,想要将手挣脱出来,可是那女子却顺势又朝明已和尚身上倒去,吓得明已和尚立刻不敢使力,反而将那女子向外推去。 那女子娇笑不已,道:“大师这就动手动脚了,不要这么猴急么,咱们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先说说话。” 一旁的路人看到那女子拉扯着一个和尚,都摇摇头离得远远地走了开去,生怕招惹到谁似的。 敖泽看着路人皆是如此样子,也躲着离得明已和尚远远的,向一旁拦住一人,拱手行礼,问道:“这位小哥,小子初到贵地,有事想要打听打听。” 那人仔细打量了敖泽好一阵,只见这只是一个小小少年,也回了一礼,道:“这位小哥,你想打听什么?” 敖泽道:“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那人道:“这里是凯里镇。” 敖泽点点头,道:“哦,原来是凯里镇,离我们去的地方不远了。”顿了一下,又指着明已和尚与那女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和尚拉着一个女子,就在这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啊?” 那人向四周看了看,走到一旁,小声向敖泽道:“你初来也难怪不知道,这女子是镇上有名的风尘女子,看到你们这些外乡来的人,八成又是来敲银子的。” 敖泽听了,不禁笑道:“那一个穷和尚能有多少银子,这也值得来敲银子?” 那人又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镇上的贾老爷最是反感和尚,不用说,这女子定是跟贾老爷勾上了,是要来对付那和尚的,就算没银子,那和尚也少不了一顿毒打了,到最后说不定还要拉去做苦力,总之,可能就是冲着‘和尚’两个字来的。”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心道,到了这里之后,怪不得不见有多少僧人,看来这才是缘由,只不过为何和尚招人反感呢?想到这里,又向一旁那人问道:“这里的地方官就不管吗,任由他们这么欺负外乡人?” 那人撇了撇嘴,道:“你这小子真是没见识,那贾老爷就是官啊,你让他怎么管自己?”最后,又摇摇头,朝敖泽摆摆手,道,“即是赶路,就快些赶路,莫要在这里看热闹管闲事。”说着,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敖泽再去看明已和尚时,只见明已和尚动也不敢动地站在那里,任由那女子拉着手,低着头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是不住地默念着佛经,不禁心道,这和尚一身的功夫,就连天神都不怕,都敢去交手过招,可是现在在这女子面前,却是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 那女子却是不依不饶,见四周的人越来越多,便又哭诉了起来,说这和尚走路故意撞奴家寻开心,八成是在寺庙里忍不得清苦,动了红尘之心,来寻奴家找开心了,真是坏得很哩。 周围的人听了,一阵哄笑,不知是在笑那女子,还是在笑明已和尚。 那女子听到周围的笑声,便更加得意洋洋,两只手一起抓住明已和尚的手,而身子也向那手更加贴近了一些,笑着道:“你这和尚,刚才望奴家身上撞得那股劲儿呢,怎么现在看见有人了,就不敢了,真是假正经。” 明已和尚想要将手抽回来,可是被那女子牢牢地握住,只要明已和尚想要把手抽回去,便把身子朝明已和尚身上靠去,所以吓得明已和尚也不敢太用力。 敖泽向四周看看,只见远处有几个看似悠闲的汉子,身上都是暗藏刀剑,正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里,看他们样子并不像什么善茬,说不定就是刚才那路人口中说的那个贾老爷的手下,在盯着这里的情况,估计有什么异常,便会出手来相助。 如是那几个人也来纠缠,就算明已和尚挣脱了开了,但是想要安然离开这里,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在这么任由那女子纠缠着明已和尚,后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心想,得赶快帮明已和尚挣脱开那女子。 想到这里,敖泽悄悄走到那女子的身后,从树上摘下一片绿叶,放在暗处向那女子的屁股上弹去。 那女子只感觉屁股上好像是被人摸了一把,扭过头来,向身后的众人莞尔一笑,道:“看你们一个个的平时都老实巴交的,这时候也趁机占奴家的便宜,小心你家婆娘知道了,来揪掉你们的耳朵。” 后面那些汉子一阵哈哈大笑,说:“谁摸你屁股了,莫不是一天不想男人,就急疯了?!” 那女子也不恼,向那些汉子呸了一声,扭了扭屁股,道:“就怕你们心里想着,却是摸不到,心里急得像猫抓似的。”说着,又捏了捏明已和尚的手,又道,“瞧瞧这出家人,心里想就来碰奴家,比你们这些虚伪的憨货要磊落多了。” 第九十五章 乐土(二) 明已和尚被那女子纠缠着,心中着实恼怒,可是也不能强行挣脱开,就是怕伤了那女子,只是拿眼偷偷地去找敖泽,可是敖泽正躲在人群中,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敖泽苦笑一下,心道,这女子竟是如此泼辣,见其又揶揄明已和尚,便又故技重施,摘下一片树叶,再次向那女子屁股上弹去。 那女子感觉屁股又被人摸了一下,不禁有些恼怒起来,扭头向身后的人喊道:“要是手痒就回家摸媳妇去,莫要在老娘身上蹭痒痒。” 后面的那些人又是一阵哄笑,道:“这女子八成是想汉子想得疯了吧,现在手里握着一个和尚,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真是多少想要多少个人,才是个够啊?!” 那女子听了这话,脸上也是微微一红,眼神中还有一丝扭捏之态,只是又扭回头,盯着明已和尚,道:“你这和尚,都怪你,碰了奴家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明已和尚道:“小僧实在是没有碰到姑娘,而是姑娘刚才要跌倒了,小僧不过是出手扶了一把,是帮了姑娘一把,哪里是碰了姑娘,你可不能如此昧心。” 那女子却是笑了笑,道:“你这和尚倒是能说会道的,碰了奴家的身子,还被你说成是帮了奴家……” 敖泽在那女子说得正起劲时,摘下一片树叶,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弹在那女子的屁股上。 那女子本想再数落明已和尚几句,可是感觉道屁股上又是被人摸了,心中不禁恼怒不已,这到底还有完没完了,连忙转过身去看去,却见身后的离得远远的,不像是有人碰过自己的样子,心中也不禁奇怪起来,这是见鬼了么? 敖泽弹出树叶之后,手中捏着两片树叶,又来到另一边,看那女子正在向身后看去,便快速弹出手中的叶片,正好几中那女子的手腕,为何让那女子松开手,所以用了些力,虽然不至于让那女子受伤,但是也能让她疼痛一阵子了。 那女子本想去骂,身后的那些男人每一个是好东西,突然间感觉到手腕上像是被蛰了一样,火辣辣地疼痛,不禁松开了手,忙回过头来去看,只见两片树叶正缓缓地飘落,而明已和尚却还在低着头不住地念着经文,心中疑惑不已,这是谁在跟自己开玩笑? 明已和尚见那女子松开手,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与那女子拉开一定的距离。 那女子看到明已和尚脱离开自己的双手,心中不禁吓了一大跳,连忙向前一步,想要再抓住明已和尚,却哪里能碰到明已和尚? 明已和尚动作缓慢,但是却刚好能完全避开那女子,道:“请姑娘自重,莫要再纠缠。” 那女子听了这话,道:“你这和尚,看着一脸老实相,谁知道竟是这么坏,被奴家握着不舒服嘛,这么就挣脱开了?” 明已和尚也不想再与那女子多说什么,一闪身,便到了人群中,来到敖泽身边,道:“多谢敖公子出手相助。” 两人走出人群,敖泽向明已和尚问道:“你这和尚明明一身的功夫,想要挣脱开那女子的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却被人家握了那么久,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思?” 明已和尚道:“小僧能有什么心思,只不过是强行挣脱开的话,会伤了那女子。”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还怪懂得怜香惜玉哩!”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男人女人在小僧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那女子想要去抓明已和尚,可是眼前一晃,便不见了明已和尚的踪影,忙四周去看时,却见明已和尚已经到了人群中,背对着自己,不禁整了一下衣服和头脸,便要钻进人群中去。 周围的那些看热闹的男子,看到那女子向着自己走来,不禁心神荡漾,均是一脸笑嘻嘻的,朝着那女子道:“姑娘哪里去啊?” 那女子急着去抓明已和尚,面色冷峻,对着面前的这些男子怒骂道:“回家找你们婆姨玩去,别耽误姑娘我的事情。” 一众男子听了笑得更欢了,道:“那些婆娘哪里有姑娘好玩啊?!” 敖泽听了那些人的话,又对明已和尚道:“你看,那女子还对大师你恋恋不舍哩。”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就莫要开小僧的玩笑了,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敖泽指了指远处的几个男子,道:“你看到那些男子了吗?” 明已和尚点点头,道:“看到了,怎么了?” 敖泽道:“那些男子与那女子好像是一伙的,咱们可要小心些。” 明已和尚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敖泽将刚才向路人打听的话,给明已和尚说了一遍,道:“你们这出家人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这么招人愤恨?” 明已和尚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小僧可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哪里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几个男子走了过来,露出手中的兵器,将围着那些围着那女子的人给哄散。那女子哇地一声,梨花带雨地向那几个男子哭了起来,道:“几位大爷啊,你们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其中一个胖男子道:“姑娘但说无妨。” 那女子突然冲向明已和尚,想要再抓住明已和尚,可是明已和尚微微一动,便躲开了开去。那女子试了几次,却仍是抓不住明已和尚,到最后干脆也就不再抓了,再次向一旁的胖男子哭诉道:“就是这和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乱摸奴家身子,这可是乱了奴家的清誉啊,这可让奴家今后怎么见人啊?” 那胖男子听了,偷偷地笑了一下,然后装着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走向明已和尚,道:“你就是摸人家身子的和尚?真是够色胆包天的!”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这可是冤枉小僧了,那姑娘走到小僧跟前时,脚下滑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小僧不过是出于好心,就伸手扶了一把。” 敖泽小声向明已和尚道:“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你用得着跟他们解释吗?” 明已和尚道:“小僧能怎么办,总不能打他们一顿吧?” 敖泽道:“要我说,咱们就一走了之,看他们能不能追上咱们?!” 明已和尚道:“那样的话,小僧可真的就要背上这摸人家的姑娘身子的名声了。” 那胖男子哼了一声,道:“分明就是狡辩,人家走我跟前时怎么就不滑倒啊,怎么到了你跟前就滑倒啊?我看八成就是你暗地里使坏,才使人家姑娘跌倒的,你还趁机上下其手,乱摸人家姑娘。” 那女子拿眼偷偷地去看了那胖男子一眼,以手掩面偷偷笑了一下,然后又哭泣道:“就是这样的,奴家也是觉得奇怪,奴家虽是一个弱女子,但也不至于走个路就跌倒了,那时我就觉着奇怪,现在想来,就是有人暗地里绊了奴家一脚,没想到那和尚竟是那么坏。”说完,又瞅着明已和尚巧笑倩兮,甚是妩媚。 明已和尚当做看不见,只是连连道了几声佛号。 那胖男子向明已和尚道:“你这和尚是哪所寺庙的,为何不在庙中吃斋念佛,反而在此招摇过市?” 明已和尚道:“我等僧人游方五湖四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就是招摇过市了?” 那胖男子道:“是和尚就该在寺庙中,哪里能四处游方,别人都是辛苦劳作,换取吃食,你们却四处乞讨不劳而获,天下怎么能有这样的便宜的事情?” 明已和尚道:“僧人乞讨对世人来说,也是一种修行,是劝诫世人又一种无私分享的精神,若人人能无私分享,这世间便能少了许多困苦,便能少了不少吃不饱饭只能活活饿死的人。” 那胖男子道:“你这和尚果然真的牙尖嘴利,就连吃白食也能有这样的说辞,真是岂有此理,今天非要抓你去贾老爷的农场去干活不可?!” 明已和尚道:“你们这不是蛮不讲理么?” 那胖男子招了招手,周围的几个男子也都欺了过来,将敖泽与明已和尚围了起来,又指着敖泽道:“那小子,如果你也想去农场去干活,就陪着那和尚站在那里!” 敖泽听了,忙向明已和尚道:“大师,这可真是对不住了,这可不关小子什么事儿,我就不陪你了。”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自便。”神情泰然自若,似乎并没有将周围的几个男子当做什么事儿。 敖泽赶紧跳出包围,站在一旁,完全以身置身事外的样子,去看着明已和尚。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看到这里要动起手来,哪里还敢围在一旁看热闹,刀剑无眼,要是一不小心砍了过来,那可是要命的事情,都躲得远远的,只在远处攒动着向这里看着。 先前那女子也整了整鬓发,步履款款地向远处走去。见到那女子走来,都欢笑着甚至还有吹口哨的,向那女子道:“姑娘,来站这儿,这儿宽敞,热闹也能看得清楚。” 那女子妩媚一笑,向众人啐了一口,道:“没一个好东西。” 那些男子又是一阵哄笑,道:“要是好东西怎么配得上姑娘了。” ………… 那胖男子举起手中的长刀,看着明已和尚,又道:“你这和尚,乖乖束手就擒,也许能少做几天活,得会儿拳脚无眼,把你给打坏了,可别怪哥儿几个没有提醒你。” 明已和尚道:“难道你们就不讲王法么?” 周围那些男子听了明已和尚的话,不禁一阵哄笑。那胖男子又道:“你这和尚看来还真是没有见过世面,在这凯里镇,我们贾老爷就是王法,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若是小僧想试试这王法呢?” 那男子厉声道:“你这和尚,好大的胆子,既然找死,那就让你试试这王法,兄弟们望死里招呼这和尚。”众人听了,举起长刀,一拥而上,就朝明已和尚砍去。 第九十六章 乐土(三) 敖泽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和尚还真是的,刚才让他离开这里,偏就是不听,现在要吃苦头了吧?! 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人向明已和尚攻去,不过,以明已和尚的修为,那些人想要伤到明已和尚也是万万不能的,所以敖泽并不担心明已和尚的安危,不过这样下去,只能是耽搁时间,就算是赢了他们,又能改变了什么? 那些人手持长刀,向明已和尚看去,刀法稳重,显然是有人指导修炼过的,刀法之间也有一种相互配合的默契。 明已和尚全然不惧,只是伸出手击在一柄长刀之上,只听一声脆响,就见那柄长刀向着一旁的长刀倾斜而去,然后击在旁边之人的长刀之上。 整片刀网就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明已和尚只是向前跨了一步,站在那缺口之处,整片刀网便瞬间落空,竟然没有碰到明已和尚分毫。 “你的刀朝哪儿砍啊,都砍到我的刀上了,要不是因为你,我都已经把那和尚砍翻在地了。” “是那和尚古怪,明明是砍向他的刀,却突然变了向,真是邪门,现在的和尚都邪门,怪不得和尚这么不招人待见。” 那胖男子瞪了这两人一眼,道:“少废话,砍翻了这个和尚,咱们哥几个去喝酒。” 几人不敢懈怠,打起精神,便又齐齐向明已和尚攻去。 明已和尚也不说话,只是向四周看了一眼,分拨开离自己最近两人的长刀,向前跨出一步,站在两人中间,双掌齐出,将那两人推了开去。 那两人正满心防备着明已和尚,可是却完全没有搞明白那和尚怎么瞬间便拨开了他们的长刀,眼看明已和尚就在眼前,拼命地向抽回长刀向明已和尚砍去,可是就在这时,身上却又传来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不禁向旁边的那人身上倒去。 眼看着旁边的人都是刀光霍霍的,心中惊惧不已,忙挥舞起手中的长刀,向旁边的人喊道:“小心,小心,刀剑无眼。” 旁边的人也是以为能砍到明已和尚,可是明已和尚一瞬间便又从眼前不见了踪影,正在搜寻明已和尚的踪影时,却见旁边的人哇哇叫着,挥着长刀向自己靠近,不禁暗骂了一声,这孙子是不是脑子有病,不向那和尚砍去,反而挥着刀向自己靠来,连忙也挥着长刀,先护住自己,又道:“你这厮向我砍来作甚?” 那两人道:“是那和尚使得鬼,小心,小心。” 然后就听噼里啪啦一阵刀声,几柄长刀撞在一起,围着明已和尚的圈子,顿时开了几个巨大的口子,哪里还能困得住人。 明已和尚缓缓从那缺口中走了出来,向四周的那些人双手合什,行了一个佛礼。 那胖男子稳住几人,不禁向明已和尚看去,心中却是嘀咕,这和尚倒是有些本事,咱们兄弟怕是留不住这和尚,如果贾老爷在这里就好了,以他的修为肯定能擒住这和尚,只是让贾老爷亲自出手的话,这面子上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哪里有这么大的人物亲自出手的道理? 可是,要是拿不住这和尚的话,自己兄弟几人也不好对贾老爷交代啊,是他们几个串通了那风尘女子,想要寻寻这和尚的晦气,可是现在竟成了骑虎之势,这和尚一身的功夫,他们几人也拿不住啊,可是就这么让着和尚离开了,那大伙儿脸上无光啊,要是传到贾老爷耳朵里,少不得又是一阵训斥。 想来想去,也没有好的办法,左右看去,见刚才的风尘女子在还在一旁,便又想到,刚才这女子握着那和尚的手时,那和尚可是连动也不敢动,现在想来,这和尚是怕女色的,看来想要捉住这和尚,还是需要那女子帮忙。想到这里,向那女子招了招手,示意那女子过来。 那女子本是在一旁看热闹,心里想着那和尚这下可真是要倒霉了,可是几个回合之后,那几个大男人连那和尚的衣边儿都没有碰到,不禁骂了一声“没用”,此时,几人也不打了,不知道又要做什么。 不过看到那胖男子向自己招手,因为离得那么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也不敢怠慢,连忙向那胖男子一溜小跑了过去。 敖泽在一旁看着,知道这些人不能拿明已和尚怎么样,果然几人围攻,仍是都没有碰到明已和尚,可是此时看到那胖男子向远处的那女子招手,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 又想,刚才明已和尚就是怕弄伤了这女子,所以才没敢强行推开那女子,此时,那女子又过来,这明已和尚可是又要为难了。 也罢,敖泽心道,那就帮这和尚一把,免得到时候再吃亏。偷偷拿了两片树叶在手,当那女子走到那胖男子的跟前的时候,便悄悄将手中的树叶击在那女子的腿弯处。 树叶击在那女子的腿弯处,那女子脚下踉跄,就朝着地上跪着跌去。 那胖男子连忙伸出手,扶住那女子的胳膊,微微有些不悦地道:“你这是搞什么鬼?” 那女子也是一脸恍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腿弯处微微一麻,就不由自主地向地上跌去。” 那胖男子也没有多想,对那女子道:“你去缠住那和尚,待我们捉住那和尚,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女子却有些担忧,道:“可是,那……那和尚有功夫,你们都捉不住他,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缠住那和尚?” 那胖男子道:“那和尚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你只管去,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敖泽看那两人嘀咕了好一阵子,心道,肯定是要那女子去对付明已和尚的,不过,此时那胖子的手还在那女子的肩头放着,便走了过去,突然向那胖男子道:“这位大哥也会占人家一个姑娘的便宜啊?哈哈。” 那胖男子看了一眼敖泽,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是不是找死?”一旁的几个男子,见那胖男子发怒,也都是提着刀,向着敖泽走了一步,意思就是要敖泽不要乱说话。 敖泽又道:“这位大哥,你手放在人家姑娘身上,这还不是在占人家姑娘便宜?” 那胖男子看看自己的手正放在那女子的肩膀上,连忙将手放下,道:“你这小子莫要胡说,这姑娘刚才要跌倒,我是好心扶了她一下。” 敖泽摇摇头,道:“怎么这么凑巧,那姑娘走到这位大哥身边时,就跌倒了,这位大哥怎么又那么凑巧扶了人家姑娘一把?” 那胖男子道:“是啊,就是这么凑巧啊,这谁能说的明白。” 那女子看看敖泽,不禁心道,这小子说的这些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皱了一下眉头,仔细想去,这些话好像就是刚才说那和尚时的话,一时间竟让那和尚有话说不出,当真是奇妙无比。不过现在那些话却用到了那胖男子身上,竟然又是让人解释不清了。 想到这里,那女子款款莲步走向敖泽,笑盈盈地道:“这位小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刚才是奴家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多亏那大哥扶了奴家一把,要不然可就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了。”顿了一下,伸出手就向敖泽摸去,又道,“没想到这位小兄弟这么心疼姐姐,来让姐姐看看,姐姐疼你。” 敖泽哼了一声,笑着道:“姐姐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短短的一会儿都差点儿跌了两脚了吧,幸亏中是有人好心相帮,这才没有真的跌倒,我看姐姐还是小心些,不要走来走去的。”悄悄踢起一块树叶,击在那女子的脚腕处。 那女子听了敖泽的话,顿时笑靥如花,道:“没想到弟弟竟是这么心疼姐姐……”话还没有说完,却觉着脚腕处像是被什么给撞了一下,忙低头看去,只见一片树叶落在脚上,可是那树叶却似有千斤重一般,绊住自己的脚,可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 敖泽见那女子就要跌倒,也只是伸手在那女子的肩头推了一把,这才使得那女子免于跌倒在地。 那女子本来要跌倒在地,心中顿时惊骇不已,正要护住头脸,只觉肩头被人推了一把,然后身子便又直直地站稳了,不过仍是心有余悸,过了好一会这才露出头脸,向敖泽道:“臭弟弟真坏。” 敖泽则是装出一脸迷惑的样子,笑道:“姐姐再说什么啊,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明白啊?” 那女子道:“所以说你才坏了,是不是你偷偷使了绊子,这才使姐姐跌倒的?” 敖泽道:“刚才我就提醒姐姐莫要走得那么快,姐姐就是不听,这下真的跌倒了吧,怎么又怪到我身上了呢?” 那胖男子在一旁听了好一阵子,一把推开那女子,向敖泽道:“你小子跟那和尚是什么关系,我看是个小沙弥吧?在这里只要跟和尚沾点儿边就是罪,刚才是看你一身普通人的打扮,这才没有为难你,现在你竟然处处维护那和尚,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也想做劳役去?” 敖泽笑了一声,道:“小子跟那位大师是朋友,并不是什么沙弥。”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早这样说不就得了,还找这姐姐假装跌倒,去诬蔑那和尚,你们也真是不怕麻烦?!” 那女子听了敖泽的话,脸色微微红了一下,低下头向后退了几步,不想再参合这些事。 那胖男子道:“哪里诬蔑那和尚了,那和尚分明就是摸了人家姑娘,岂可狡辩抵赖?” 第九十七张 乐土(四) 敖泽笑了一声,道:“这位大哥,你说你是扶了那姑娘一把,不是偷偷摸人家姑娘,那位大师也不过是扶了那姑娘一把,怎么在你们嘴里就是成了成心占人家姑娘便宜了?让大伙评评理,这天下可有这样滑稽的事情?” 那胖男子道:“你这小子莫要胡说,再如此胡搅蛮缠,就莫要怪我们兄弟几个不客气了!” 明已和尚走到敖泽跟前,向那胖男子宣了一声佛号佛号,道:“正如这位公子所说,小僧也是扶了那姑娘一把,并没有别的不良意图。” 那胖男子哼了一声,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了?” 敖泽道:“你说你没有占人家姑娘便宜,你就没有占人家便宜,话不能都让你说了,便宜也不能都让你占了。” 那胖男子扬着手中的长刀,道:“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小子。 四周看热闹的众人都是不住发笑,这事情不用说,他们都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只不过碍着这些人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多言,只是在一旁看着。此时见那胖男子被说得哑口无言,不禁都笑了起来。 敖泽见那胖男子手足无措的样子,也笑了一下,道:“你什么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就再跟这位大师打一架,要是没话说,就别耽误我们赶路。”说着,就与明已和尚一同向镇子外走去。 走了一里多远,明已和尚向敖泽道:“多谢敖公子刚才还了小僧清白,要不然小僧就真是有千百张口都说不清了。”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吧,平时看着也是一副精明的样子,怎么碰到女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该不会真的是怜香惜玉吧?!”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又来开小僧的玩笑,小僧是说过的,只是怕那女子受伤罢了。” 敖泽道:“你怕别人受伤,别人却是要坑害你。” 明已和尚道:“别人要坑害我,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要小僧伤害别人却又是另一回事。” 敖泽哼了一声,道:“这不是迂腐嘛,就算知道别人要伤害你,你也这样任由别人伤害么?” 明已和尚道:“也不尽然,佛祖也有金刚怒目的时候,小僧自然也是不能任由他人侵害。” 敖泽道:“那你为何不挣脱那女子,反而任由她握着双手?” 明已和尚道:“只是握着小僧的手,并不能伤害到小僧,如果小僧用力挣脱的话,倒是真有可能伤到那女子。” 敖泽笑道:“说了这么半天,你这和尚是动了凡心,怪不得对那女子这么怜香惜玉,这才不忍伤其分毫。”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小僧不过是怕弄伤那女子,分明就是一片慈悲之心,怎么就是动了凡心?” 敖泽道:“那我问你,若是我不帮你,你怎么从那女子手中挣脱出来?” 明已和尚道:“小僧不挣脱出来。” 敖泽像是逮到了什么,道:“嗬,任由一个女子握着你,这是何心态,还说没有动凡心?!” 明已和尚又道:“那女子握得累了,自己就会松开手的。” 敖泽怔了一下,道:“你这和尚说的话,还真像是在强词有理,早知道就帮你了,让那女子继续握着你。” 明已和尚道:“小僧心如磐石,就算那女子握得再就,又能奈小僧何事?” 敖泽道:“好了,我也不与你辩论,你这和尚心如磐石,岂不是了然无趣!了然无趣乎?了然无趣也!”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又不是磐石,怎又知磐石之乐?” 这时,前面的一株大树上突然跳下一个中年男子来,已经微微有些发福,不过面色红润,看来是挺懂得享受的一个人。那男子看向明已和尚,笑道:“好一个‘不是磐石,怎知磐石之乐’,不过,大师不历红尘,又怎知红尘之乐?” 敖泽看那人突然拦住去路,而且神色淡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不是一般人,而且似乎是针对明已和尚而来的,真是不知道这和尚在哪里又惹了这样的人。 明已和尚向前走了一步,向那中年男子道:“小僧的确不知红尘有何乐,也不想知道红尘之中有何乐趣,不过,施主既然身在这红尘之中,那可觉得红尘之中乐趣多呢,还是苦恼多呢?!” 那中年男子怔了一下,笑道:“好久没有见过你这样能言善辩的和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红尘之中既有诸多乐趣,也有诸多烦恼,其中意味让人一言道不尽。” 敖泽看向那中年男子,心道,这人说的倒是实话,不知道这和尚这下该怎么辩驳了。 明已和尚又道:“那施主可知道极乐世界之乐么?” 那中年男子笑道:“我不知道什么‘极乐世界’,不到倒是很多次听说过这‘极乐世界’,可是就连说的人都不知道这‘极乐世界’是什么样子。” 明已和尚道:“那施主不想去看看‘极乐世界’是什么样子么?” 那中年男子道:“我是一个很好奇的人,自然是想看看那‘极乐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那些向我游说‘极乐世界’的人,却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心情再向我说什么‘极乐世界’?!” 明已和尚道:“那又是为何?” 那中年男子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明已和尚点点头,道:“小僧不知。” 那中年男子笑道:“两位刚刚从我的小镇上出来,未尽到地主之谊,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敖泽听了这话,忙道:“你就是人们口中的贾老爷?” 那中年男子道:“正是鄙人。” 敖泽又道:“那就是你的手下诬蔑这和尚,还要捉了这和尚去做活了?” 那贾老爷听了敖泽的话,竟也不恼,反而笑道:“不错,正是我!” 敖泽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又没有惹是生非,你又为何要为难这和尚?” 那贾老爷又道:“这些僧人整天无所事事,只靠化缘和别人的布施过活,我就是想知道,当这些僧人要自食其力的时候,他们还能整天夸夸其谈,讲什么极乐世界吗?” 明已和尚道:“那贾老爷可找到答案了吗?” 贾老爷哈哈笑道:“虽然还没有找到答案,但是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找到答案的。” 明已和尚道:“如果找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么贾老爷心里还会快活吗?” 贾老爷听了这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带着一丝怒意,道:“我一定会找到答案的,我不可能找不到我要的答案的。” 明已和尚笑道:“贾老爷既然已经抱有预期的答案了,如果找不到这个答案,心中定然会很失落吧?” 贾老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明已和尚又道:“如果贾老爷既然想要知道答案,那么为何不先放下心中的预期,然后再去寻找答案,如果有任何发现,我想贾老爷心中必然会有许多欢喜的,又何必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去寻找答案?!” 贾老爷不屑地道:“你错了,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去寻找我想要的东西,这使我很快乐。” 明已和尚道:“可是这快乐的尽头,或许就是无尽的痛苦之渊,就像头顶上时时都在悬着一把剑,随时都能斩断你的快乐。” 贾老爷沉默了一下,又道:“虽然听了很多次,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们出家人见过‘极乐世界’吗?” 明已和尚道:“没有。” 贾老爷又道:“为了没有见过的东西,你们就这么放弃欢愉,去追寻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值得吗?” 明已和尚道:“如果贾老爷能放下心中的执着,也同小僧一起去寻找,我想,贾老爷一定能找到许多不一样的欢愉的。” 贾老爷笑道:“你这和尚的话还真是蛊惑人心至极,我一时不察,还真差一点被你说动了,为了谁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就让我放弃现在手中的东西,我可没有那么傻,哈哈……” 明已和尚道:“没有让贾老爷放弃什么,只是让贾老爷换个角度看事情,或许会看到不同的世界。” 贾老爷道:“这些事你们佛祖告诉你们的?你们佛祖既然已经找到了极乐世界,为什么不带着你们一起前去,为何还要你们苦苦去寻找?” 明已和尚道:“小僧不知道佛祖为何要这样做,但是有件事小僧还是知道的,那就是有些东西只有你付出努力去寻找,当找到之后,才会倍加珍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就像贾老爷努力修行一般,当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贾老爷是极不愿放弃现在的修为,因为这是你努力得来的。” 贾老爷笑道:“你这和尚说的不错,我努力挣来的东西,那哪有轻易放弃的道理?就算是佛祖到来,也不能让我放弃。我今日今时的地位那也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就像你说的,我的确是‘倍加珍惜’,谁敢让我放弃这一切,我可是要与谁拼命的。” 明已和尚道:“既然贾老爷这么不愿放下心中的执念,为何还要拦住小僧的去路?” 贾老爷道:“我就是想找大师来辩理,然后看着大师无能为力的样子,这样使我快乐。”停了一下,又道,“这样是不是让你这样的僧人感到很沮丧?” 明已和尚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道:“不能度化施主,那是小僧的佛法还不够精神,小僧只能努力修行,也许会有一天,小僧能度化施主,让施主放下执念的。” 贾老爷又道:“就连你们佛祖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的僧人能做到?况且佛祖连自己讲经说道的地方都护不住,更何况你们这些僧人,还敢夸下海口吗?” 第九十八章 乐土(五) 贾老爷哈哈笑道:“我看你这和尚还是乖乖地跟我去庄园里做活,换口饭吃,要不然我敢保证,在这里你讨不到一粒粮食。” 明已和尚道:“众生平等,你有何权力来奴役他人来为你做活?” 贾老爷又道:“既然众生平等,别人都是辛苦劳作过活,你们和尚又有什么权力靠别人施舍过活?这种行为,简直像极了寄生虫,你们吃饱了,却让宿主变得病恹恹的。” 明已和尚道:“如果小僧不愿跟你去呢?” 贾老爷取出一柄长刀,刀身寒光闪烁,显然是一把好刀,在明已和尚面前挥了一下,道:“那就要问问我手中的长刀答不答应了?!”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贾老爷既然要强行捉拿小僧,刚才又何必要与小僧辩理?” 贾老爷笑道:“我高兴,有问题么?” 明已和尚道:“贾老爷自己高兴,那自然是无不可的。” 贾老爷又向敖泽,道:“你是要继续帮你的和尚朋友,还是乖乖在一旁看热闹?” 敖泽道:“明已和尚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帮朋友了。” 贾老爷赞叹道:“好,这和尚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他修来的福分,刚才你已经帮这和尚解了围,现在还要与这和尚并肩一起,真是够义气的。” 敖泽道:“我不觉着只是什么义气,只是觉着当朋友有难时,作为朋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应该出手帮助。” 贾老爷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倒是不多见了。” 明已和尚向敖泽道:“敖公子还是帮小僧在一旁助威,既然这贾老爷想要捉拿小僧,那就让小僧一人来领教贾老爷的高招了。” 敖泽听了这话,将明已和尚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能打得过那人吗?”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可曾见过小僧吃亏?” 敖泽想了一下,摇摇头,道:“那倒是没有。”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就放心吧,那人我还能对付得来。” 敖泽道:“那人长刀可是柄利器,要不我借你一把短剑,也好防身,这样也公平?!”心里盘算着,将闻关白送的那把短剑借给明已和尚使用,那可是一把灵兵利器,那贾老爷的长刀就算再锋利,肯定也比不上自己的短剑,到时候,明已和尚借着短剑锋利,肯定能将那贾老爷打得落花流水。 明已和尚道:“那倒不用。”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支钵盂来,道,“小僧有防身的器物。” 敖泽见那钵盂黯淡无光,只是在上面露出一丝古铜色,也不知道使用什么材质打造的,心中暗暗嘀咕道,这和尚竟然还有这么一件东西,这几个月来,竟然一次都没有见过,不知道这和尚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宝贝。 明已和尚走到贾老爷对面,道:“再请贾老爷赐教之前,小僧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 贾老爷道:“你问!” 明已和尚道:“自从到了这里后,小僧一路所见僧人皆是蝇营狗苟地活着,就连你口中那些辛勤劳作的百姓,也不见得有多么富足,这背后有什么原因吗?” 贾老爷道:“这还用问?‘众生皆苦’,这可是你们佛门的明言,怎么到了你们出家人自己身上,就觉着不理解了?再加上你们不是劳作,还要供养你们,这可不就是让生活苦上加苦了。”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小僧明白了。”说完,一把扯下身上的僧衣,又道,“小僧这就领教贾老爷的高招。” 贾老爷快速向前跨出几步,挥动手中长刀,就向明已和尚斩去,道:“叫你知道我的厉害。”长刀带着阵阵呼啸之声,就向着明已和尚扑去。 明已和尚面色冷峻,抓着钵盂就向那长刀迎去,速度竟也是飞快,然后就见火花时间,紧接着就是一声如洪钟般的响声传来,震得人耳朵微微发麻。 敖泽还是第一次见到明已和尚如此模样,招式中隐隐充斥着一股无法忍耐的愤怒,眼神坚定,完全没有以前那种从容不迫的笑容。 看来这和尚是动真格的了,敖泽心道。 贾老爷显然是没有料到这和尚的招式竟是如此凶悍,哪有佛家的一丝慈悲之心,手中长刀被砸得向一旁偏去,连忙拽回长刀,向后退了一步,与明已和尚拉开一定的距离,又向明已和尚斜劈去。 明已和尚砸开长刀,向前跨出一步,举着钵盂向贾老爷胸口砸去,却只见贾老爷快速地向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自己的钵盂,又见刀光一闪,长刀向着自己劈来,忙又向前一步,紧紧贴着贾老爷,一拳击出,向着贾老爷胸口锤去。 贾老爷却是冷笑了一声,心中不禁道,这和尚年纪看着不大,但是招式与见识皆是不凡,紧贴着自己向前跨出一步,这不禁使得自己的长刀落空,而且还有余暇向自己攻来。 贾老爷斜着跳开五尺有余,避开明已和尚,笑道:“你这和尚竟还有两下子,怪不得先前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明已和尚道:“小僧心中无愧,用不着紧张不安。” 贾老爷又道:“你这和尚要是还俗,跟着我做事,保你一生逍遥快活。” 明已和尚道:“那真是要谢过贾老爷了,不过,贾老爷的逍遥快活,与小僧追求的逍遥快活那可是不一样的,小僧还不准还俗呢。” 贾老爷哼了一声,道:“那咱们就走着瞧吧。”长刀横斩,便又向明已和尚攻去。 明已和尚全然不惧,手中的一只钵盂,被使得像一面盾牌似的,护住自己周身,而且还时不时能像重锤一般,砸向贾老爷。 几招过后,贾老爷也知道这和尚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先前这和尚在镇口被围时,招式甚是从容,自己在远处看时,那招式虽然精妙,但是其中却没有什么暴戾之气,而此时再看着和尚的招式,招招凶猛狠戾,状若疯癫,哪里还有一丝出家人的样子…… 想到这里,贾老爷也不禁暗暗地呸了一下,心道,这些年没人布施,僧人化不到缘,渐渐地也都还俗了,就算还有一些僧人,也大都是卷缩在精舍中,不敢在外活动,我倒是差一点儿给忘了出家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看到明已和尚如此凶悍的打法,贾老爷也是起了争胜之心,长刀如风雷,大开大合地向着明已和尚攻去。 四周落叶被两人打斗激起的劲风,吹得四处乱舞,而那些落叶被劲风卷起,瞬间便被撕扯成碎片。 敖泽在远处都能感受到,这激起的劲风吹在身上,都让人觉着生疼,可想而知,明已和尚与那贾老爷的打斗是多么激烈。 敖泽也终于明白,刚才明已和尚为什么不让自己去帮手了,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插手他们之间的战斗,就算能勉强插手,恐怕也帮不了明已和尚多少忙。 又是几招过后,两人忽然分了开来,然后就见明已和尚胸口的衣服已经裂开,而且还有鲜血不断地渗出,显然是已经受伤,只是不知道伤势重不重。 另一边的贾老爷则是皱了皱眉头,不住地喘着气,神情间有些狼狈,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过了一阵,明已和尚向贾老板道:“咱们这样打来打去,也是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贾老爷道:“你想赌什么?” 明已和尚道:“如果我输了,就去为你做三年的活,如果你输了,还请贾老爷放了那些被你强迫做活的僧人。” 贾老爷笑了笑,道:“这个赌看起来我很吃亏的样子,不用打赌,如果我赢了你,你照样要去跟我去做活,就算我输了,大不了放你离去就是,但是我却还有许多僧人为我做活,所以说,这个赌注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明已和尚也笑道:“怎么,贾老爷怕了?” 贾老爷哼了一声,道:“怕?我会怕谁?你用激将法在我身上,是没有用的。” 明已和尚又道:“那贾老爷想怎样赌?” 贾老爷笑道:“如果你能为我效力五年,这五年内你不再做和尚,不要再守什么佛门戒律,如果是这个赌注的话,我觉着还算公道。”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道:“贾老爷就这么不想见到和尚?” 贾老爷却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不想见到和尚,只是想看着你们佛门弟子祷告无门,衣食全无着落,最终不得不蓄发还俗的那种落魄感,哈哈——” 敖泽听了这话,不禁小声道:“魔罗波旬?!” 尽管敖泽的声音很小,可是贾老爷还是听到了。贾老爷看向敖泽,笑着道:“我可不是波旬,就算是波旬也曾尽力带走世人的不幸,想要给人间带来幸福,可是佛陀做了什么?不过是夸夸其谈罢了,没有给世间带来任何东西。” 明已和尚道:“幸福是任何人都不能赐予的,就算是魔罗波旬,拥有极大法力,也是不能赐给世人幸福。幸福,只能靠人们自己去争取。” 贾老爷笑道:“又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世人要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在不幸的时候,能有人帮其一把,而不是冷冰冰地让自己去想解决的办法。” 明已和尚道:“世人之所以会感到不幸,那是因为内心的不满足,若是自己不能解脱,就算是得到再多的帮助,也是不能带走他的不幸的。” 贾老爷看向明已和尚,道:“你我也不用辩理,还是手底下见真章,你我也都休息够了,刚好再来打过。”说着,握着长刀,就又向明已和尚攻去。 明已和尚喝道:“来得好!”手中钵盂形成一道影墙,护住自己周身,任由那贾老爷如何来攻,都不能再碰到明已和尚。 贾老爷手持长刀,而明已和尚只有一只钵盂,在兵刃上贾老爷是占上风的,因为长刀形成的战圈,刚好将明已和尚拒在外面。 而明已和尚想要伤到贾老爷,就必须突破长刀的战圈,来到贾老爷近前,才能以钵盂伤到贾老爷。 先前,明已和尚没想到贾老爷竟敢跨过钵盂的防护,向明已和尚攻去,拼着被钵盂砸到,也要向明已和尚攻去。 明已和尚心头一喜,以为这贾老爷是犯糊涂了,竟然敢离自己这么近,便举起钵盂就向贾老爷砸去。 而明已和尚用钵盂攻击的时候,也是防御最弱的时候,所以贾老爷拼着被砸伤的危险,也要砍向明已和尚。结果,明已和尚虽然砸中贾老爷的额肩头,但是自己的胸口也被贾老爷给砍了一刀,幸亏明已和尚剑姬的快,瞬间避开了要害,只是被划开一道伤口,并没有伤到筋骨。 不过,明已和尚的伤口虽然不深,但也是让明已和尚阵阵疼痛,动作也是受到影响,此时再与贾老爷对阵,只有先防护,然后再想着伤敌。 第九十九章 还俗 明已和尚此时身上隐隐泛着一层金光,真如一尊金刚一般,怒目圆睁,与那贾老爷战在一起,手中钵盂不时地撞在贾老爷的长刀上,发出阵阵啸声,就如龙吟一般。 贾老爷手中长刀也是犹如活了一般,刀影交织成一片光影,罩在明已和尚身上,几乎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敖泽在一旁看得心惊不已,自己虽然知道明已和尚的修为要高过自己许多,只是平常一副懒散的样子,并看不出这和尚的真实实力,现在看来,自己就算用尽全力,也不会是这和尚的对手。 而这两人缠斗在一起,招式动作快的几乎让人看不出来,就算自己提起几乎全部的修为,也只能勉强看清楚两人的身影,当真是招招凶险至极,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对手击中,受伤倒地或者身死道消。 敖泽看着这两人的招式,心中也不禁跟着推演起来,若果换做是自己,自己又应该怎样应对,只是推演了一阵,便觉着头痛起来,自己就算只是推演,也还是有些慢了,跟不上他们的招式。 敖泽不禁吐了一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便也放弃了推演,只是细心的观察两人的招式,也好以后再来推演。 又是几十招过后,两人都微微有些气喘起来,可是招式却没有一丝减慢,都是在强力支撑着,谁也不敢有所松懈,就怕自己少有松懈就被对方趁机攻来。 两人在招式上已经算是旗鼓相当了,现在只有在气力上一较强若了,所以两人只能坚持着不松懈,就是在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哪怕是一丝细小的破绽,都有可能落败。 身处战斗之中的明已和尚更是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有坚持着,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可是看着这贾老爷虽然是有些气喘,可是却没有疲态,看来是一时半会间还不会有破绽。 可是这人见识多广,明已和尚又心想,就连打斗的经历也比自己多,有许多招式可以说是粗陋至极,只是市井无赖打架时才会用的招式,可是这贾老爷却使了出来,可见这是经过多少次打斗,而且是为了能打赢,才能使出这样的招式。 明已和尚一招一式皆是正宗佛门功法,所以使将起来皆是循规蹈矩,没有多少机巧,再这样下去,自己招式用尽,总会被那贾老爷寻出破绽的,就算是为了这贾老爷能放出那些为其做活的僧人,自己也不能输。 用普通招式肯定不能赢得这贾老爷了,明已和尚心道,看来只能出险招才能出奇制胜了。 几招过后,明已和尚假装气力不济的样子,大口地气喘着气,手中却暗暗扣了几枚佛珠,手中的钵盂也出现一丝紊乱,差一点儿让贾老爷的长刀砍了过来,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将这危机给化解。 贾老爷见状,心中不禁暗暗一喜,道:“大师,现在要认输的话,还来得及,拳脚无眼,免得到时受伤。” 明已和尚只是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只是勉力应对贾老爷的长刀。 贾老爷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心道,这和尚竟然不上当,自己本想用话来激他,好乱其心性,没想到这和尚倒是不争强好胜,并不理会自己,便又道:“你要是认输,我倒是可以考虑把那些为我做活的僧人给放掉。” 明已和尚听到这话,心道,还真是诱敌之计。哼了一声,又道:“你此话当真?”话音刚落,便装着气息紊乱的样子,脚下轻浮不定,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贾老爷则是微微一笑,又道:“你试试不就知道?!”说着,擎着长刀,如饿虎扑食一般,露出爪牙用力向明已和尚跃去。 敖泽在一旁看到明已和尚气息紊乱,忙道:“和尚小心!” 贾老爷冷声道:“晚了。”长刀交织成一片光影,高高跃起,就向着明已和尚斩去。 明已和尚看到贾老爷跃起,立刻向其掷出手中的三枚佛珠,分别向着贾老爷身上不同的要穴袭去。 贾老爷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见那佛珠飞驰,隐隐带着猎猎的劲风,哼了一声,向明已和尚道:“太小看我了。”刀光闪烁,想要将几枚佛珠斩开去。 可是,当刀身碰到那佛祖的时候,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贾老爷只觉入手甚沉,那佛珠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轻巧,反而入手甚沉,那佛珠竟似有千钧重一般,刀身反而被震得颤抖不已。 明已和尚掷出佛珠之后,立刻又擎着钵盂,紧紧随着佛珠,向贾老爷攻去。 贾老爷砍开一枚佛珠,震得手隐隐发麻,这才觉着事情不好,刚才这和尚退却和气息紊乱的样子,应该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掷出这佛珠寻找机会。 看到明已和尚刚掷出佛珠的时候,本以为这和尚已经是强弩之末,在用最后的招式,但是砍中佛珠之后,又看到明已和尚紧紧地在跟着佛珠,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这才知道自己是上了这和尚的当。 此时,自己想要避开这佛珠,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奋力将其余的两枚佛珠砍得偏离开去,然后设法接下这和尚的招式。 刀光闪烁,贾老爷拼力斩开余下的两枚佛珠,长刀被震得几乎脱手而出,只能尽力握住长刀,可是长刀却被震出一个大缺口来,而且可能还有了裂纹,想要再以此对阵明已和尚的话,可能就有些吃亏了。 贾老爷稳住被震得发麻的手,看到明已和尚已经袭来,此时自己中门大开,只能进来拉扯回长刀,护住自己面门。 明已和尚擎着钵盂向贾老爷胸口袭去,却见贾老爷勉力护住中门,而且还能隐隐看到刀身上的裂纹,心中冷哼了一声,手中钵盂就朝着那长刀上的裂纹出砸去。 只听“碰”地一声,贾老爷手中长刀应声而断,而明已和尚手中的钵盂已经快速地向贾老爷胸口砸去。 贾老爷看到长刀以断,心中不禁生出惧意来,随即又想自己能有今日今时的成就,也是靠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此时怎么就就惧怕了?心中立刻生出一股豪气来,我不能输!不就是长刀断了么,但是我的拳脚还是完好的。 明已和尚手中钵盂砸断贾老爷手中长刀,钵盂余势不减,瞬间便击在贾老爷胸口。 贾老爷闷哼一声,手中断刀立时向明已和尚手腕上斩去,而且抬起脚向明已和尚腹部踢去。 明已和尚击中贾老爷,立刻翻转钵盂,护住自己的手腕,挡下贾老爷手中的断刀,可是去不防腹部被狠狠地踢中,只觉腹中一股酸水翻涌到口中,而身子也向后倒飞而去。 贾老爷胸口被击中,立时便觉着气力不济,勉力抬脚踢中明已和尚,而自己也不禁向后跌去。 敖泽见两人都狠狠地摔在地上,忙跑去扶起明已和尚,道:“大师可曾伤到?” 明已和尚吐出一口酸水,隐隐还带着丝丝血色,此时只觉腹内如火烧一般,没想到这贾老爷这一脚竟有如此威力,此时,自己体内气息紊乱,只能尽力稳住体内凌乱的气息,坐了起来,道:“我还好。” 另一边贾老爷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用断刀勉强支持着身子,直起身子,用手扶着胸口,只觉胸口疼痛不已,额头上瞬间便出了一层豆大的冷汗。 明已和尚调匀气息,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贾老爷,道:“贾老爷,还要再打么,咱们好像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贾老爷哼了一声,也是勉力站起身子,只觉眼前一黑,意识模糊,差点儿就要跌倒,连忙用长刀支撑着身子,缓了一阵这才恢复意识,向明已和尚道:“来来,再来打过。” 这是贾老爷的一群手下寻了过来,为首的那个胖男子看到贾老爷颇为狼狈的样子,忙抽出长刀,指向敖泽与明已和尚,道:“大胆蟊贼,竟敢再次行凶,看我不剁翻了你们!” 敖泽取出长枪,抵在面前,冷声向那胖男子吼道:“有那个本事,就过来试试!” 那胖男子顿时有些迟疑,不敢向前,只得转身扶住贾老爷,道:“老爷,现在怎么办?” 贾老爷瞪了那胖男子一眼,道:“退下,这是我与那和尚之间的事情,你们退下。” 那胖男子怔怔地道:“老爷跟这两人用不着客气,我们兄弟砍翻了这两人,为老爷出气。” 贾老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扫兴。”又向明已和尚道,“大师好高的计谋,不过我的兴致全被这些奴才给弄没了,今日之比试就先在到这儿,咱们改日再来打过。”说着,就让几人搀扶着,离开这里,向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明已和尚道:“贾老爷——” 贾老爷却是摆摆手,道:“改日再接着比试,今日之事就先到这儿。” 明已和尚怔了一下,然后看着那贾老爷走得远了,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无信!” 敖泽道:“大师何处此言?” 明已和尚道:“小僧用计击伤那贾老爷,就是想逼其信守赌约,可是没想其竟然如此借故离开,以后想要再找这贾老爷比试,就不那么容易了。” 敖泽喜道:“这么说,是你赢了?” 明已和尚道:“小僧毕竟年轻力壮,虽然也受了伤,但是恢复得也快些,那贾老爷这些年锦衣玉食,疏于修炼,身子骨毕竟比不上小僧,再说,小僧那拼力一击,那也不是小孩子玩耍。我敢肯定,那贾老爷已经受了内伤,如果在打下去的话,最终会败于小僧的。” 敖泽道:“那厮现在比而不战,可如何是好?” 明已和尚想了一下,道:“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等过几天,小僧养好了身子,再想办法吧。” 敖泽道:“那也好,那贾老爷毕竟修为深厚,谁知道身边还有没有其他高手,等摸清了情况,再想办法。”缓了一下,又向明已和尚问道,“咱们现在去哪里?” 第一百章 圆月夜 明已和尚道:“小僧想先去灵鹫山去看看,也算是了了小僧一个心愿,以后再来找这贾老爷。” 敖泽道:“那也好,不过大师真的不要小子帮忙吗?”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这是小僧的事情,事关佛门,敖公子本就是事外之人,就不劳公子了。” 敖泽道:“那以后大师小心为是。” 明已和尚道:“谢敖公子好意,小僧也不是那鲁莽之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敖泽看了一眼明已和尚,道:“你这和尚现在是越来越江湖气了,哪里还像一个出家的僧人。” 明已和尚又道:“人在江湖,要学着变通,身上有些江湖气也是应该的。” 敖泽将地上的佛珠捡了回来,只觉入手甚沉,仔细看去,只是黑黝黝的一团,而且还有一股凉气透体而入,也不知道使用什么材料打造的,而且上面也没有被长刀砍出来的印记,还真是一个宝贝呢。 这时才明白过来,刚才明已和尚掷出这佛珠之后,那贾老爷费了那么大力,连刀也给砍断了,才将这几枚佛珠给拦下来,这才中门大开,被明已和尚一钵盂砸中胸口。 这和尚掷出这样的佛珠,竟是如此举重若轻,犹如清风徐来一般,这才让那贾老爷看走了眼,上了明已和尚的当,敖泽心道,这和尚还是怪能用心思的。 敖泽捡回佛珠,递给明已和尚,道:“你的佛珠。” 明已和尚对敖泽道:“这几枚佛珠就送给敖公子吧,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敖泽心头暗喜,道:“真的送我?不反悔?” 明已和尚披上百衲衣,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说送与敖公子了,那边不会再有反悔的道理。” 敖泽开心手下佛珠,便又同明已和尚一起,继续赶路。 由于明已和尚受了伤,所以走得并不快,一路上朝人打听,终于找了舍卫城,可是远远看去,舍卫城中皆是断垣残壁,处处焦土,在这遗迹之上,处处荒草,更有野兽出没其间,像是被焚毁了许久了。 明已和尚看着这一片废墟,神情间很是激动,心中却想,喃喃地说道:“这里曾经是一片繁荣的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敖泽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看着自己心向往之的地方成了现在的模样,也难怪会如此伤心不已。 明已和尚在这里看了一阵之后,叹了一口气,便向四周看去,只见这城的遗迹东北处有一片巨大的山丘,上面的时候也是黑乎乎的一片,上面几乎没有什么植物,只有裸露着的黑色石头,显得很是荒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已和尚叫喊道,然后快速地奔到那山丘旁,跪在那山丘旁,捧起一块焦土,仍是叫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敖泽也是疑惑不已,自己也在佛门典籍中看过,说佛祖传教之时所过之地皆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就算佛祖不在,但是佛门也穿到了大周境内,虽然一直不是繁荣,但是几百年来也流传下来。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事情?是与几百年前,那些极负盛名的仙道宗门几乎一夜间消失不见,而佛门在此地如此落败,会与那事有关系吗? 那些仙道宗门的道统几乎没有流传下来,而只有与他们同样极负盛名的佛门的道统却流传下来,几百年来一直流传着,虽然分散在各地的寺庙中,而且这些寺庙之间也不相互统属,但是佛门的道统却在其中。 真是有些奇怪,那些极负盛名的仙道宗门消失不见,而佛门虽然传下了道统,但是现在却又是如此败落,几百年来就没有出现过厉害的人物,重新振兴佛门,这又是为何? 这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自己现在还不知道罢了。在天山上之时,从那天工一族的人口中得知,天神将天庭从世间割离,随同天神一起进入到三十三重天。 那些仙道宗门还有这些佛教是不是也是那样,也将自己从世间割离出来,进入到了不为人知的空界之中? 明已和尚跪在那山丘面前跪拜了好一阵,然后缓缓站起身来,道:“让敖公子见笑了。” 敖泽道:“小子怎敢笑话大师,只是大师已经见过了自己想见的地方,虽然不如心向往之的那样,但也算是见过了,大师可有什么打算?” 明已和尚沉声道:“小僧要还俗了。” 敖泽听了这话,满脸惊讶,就像看见有人一顿饭吃了一头牛一般,怔了半天,道:“大师何出此言?” 明已和尚道:“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小僧见到的佛门已经不是小僧想象中的佛门,而且就连佛祖游历过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敬佛礼佛,不知道是佛错了,还是百姓错了?小僧迷惑了。” 敖泽道:“只要佛在大师心中,又何必要为外物所动?” 明已和尚笑了笑,道:“敖公子果然深谙佛理,不过小僧疑惑的是,佛祖为什么会成为佛祖。” 敖泽道:“这还用疑惑,佛祖之所以成为佛祖,那还不是因为佛祖又大功德大智慧,与世人有功,才能成为佛祖的。” 明已和尚道:“此话不错,但是佛祖在最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他为什么就有这样的功德智慧,这才是让小僧欣慕的地方,所以小僧也想去学佛祖,游历四方,从凡尘中去寻找答案。” 敖泽又道:“你这和尚胆子还真不小,竟要学佛祖那样,成佛作祖了?!” 明已和尚道:“小僧只是去学佛祖,寻求自己的道,去寻自己的功德圆满,并没有想要什么成佛作祖。” 敖泽道:“哦,原来是这样,那这可能将士一条艰辛的路。” 明已和尚道:“就算再艰辛,敖公子不也是陪着小僧走了一路了吗,只是今后,可能就不能与敖公子一起同行了,还望敖公子莫要怪罪!” 敖泽笑道:“既然大师要去寻找自己的道,而小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那咱们只能暂时别过,以后再来相见了。” 明已和尚笑道:“没有别离,哪有相聚,下次再相见时,希望敖公子能医治好身上的顽疾,不再心生恐怖。” 敖泽也道:“那也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大师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不再心有困惑。” 两人相视一笑,敖泽又道:“既然大师决定还俗,我看在来的路上有家酒铺,咱们痛快去喝一场,再别过?” 明已和尚道:“既然敖公子有此愿,那小僧就舍命相陪。”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不是决定还俗了么,怎么还以‘小僧’自称啊?” 明已和尚也笑道:“是是,那我就陪敖公子一醉方休。” 两人找到一家酒馆,要了两坛子酒,一人一口就这样喝到天黑,敖泽又给了店家一些银子,就在店里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敖泽醒来,已经不见了明已和尚,便向店家问道:“我那朋友呢?” 那店家道:“公子的朋友,天刚蒙蒙亮便离去了。” 敖泽吐了一口气,心道,望这和尚能找到自己的道吧。借了店家的水盆洗了脸,又买了一些早点,饱饱地吃了一顿,问明了路径,也自己一人向西走去。 自己一人走在路上,突然就感觉有种孤寂的感觉来,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走了几天的路,这天碰上一个商队,皆是搭伙向极西之地去的,敖泽便也搭伙同他们一起西行去。 走了几天,敖泽便也与商队中的人混得熟络起来,一路上说说笑的,休息时,都会说些自己家乡的故事,敖泽也了解到,这些人大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讨生活这才聚集在了一起。 这天到了一片山林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找了宿营的地方,吃过晚饭后,正好该敖泽守夜。 同敖泽一起守夜的是个年轻的男子,名字叫崔斯特,皮肤白皙,个子比敖泽还高半尺左右,人很瘦但是却显得很是干练,背上背着一把细弓,腰间插着一柄断刀,看样子很像个猎人。 敖泽同那崔斯特在营地边缘坐下,看着夜空如洗,一轮明月正从东边的天空中缓缓升起,将整片大地也照得明亮起来。 敖泽看着那明月如玉盘,发出盈盈的光芒,煞是皎洁,心中却想今天算来应该是中秋节,没曾想自己被嬴易公子陷害,而来到这西域,一晃眼间,竟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了,这半年来,自己经历了许多事情,也成长了许多,可是却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回到家乡…… 一旁崔斯特看着敖泽一脸惆怅的样子,不禁问道:“敖兄弟有心事?” 敖泽笑了一下,指着天上的那轮明月,道:“这样的月圆之夜,在我的家乡就意味着是亲人团聚的日子,不管离家多远,这一天总是要回家去看看的。” 崔斯特笑道:“敖兄弟这是想家了啊?!” 敖泽道:“已经离家已经快一年了,上次回家之时,还没有见上亲人一面,便又匆匆离去,然后就一直颠沛流离,去过许多地方,真是不知道上次离家是对还是错!” 崔斯特道:“这对咱们这样东奔西走讨生活的人来说,时间久了,慢慢会习惯的。” 敖泽笑了一下,道:“崔兄离家有多长时间了啊?” 崔斯特道:“有很久时间了,久到我都记不起来有多久了。” 敖泽道:“哦,那崔兄就不想家吗?” 崔斯特道:“以前还会想想,现在就不怎么想了?” 敖泽又道:“那问句冒昧的话,崔兄家里还有亲人么?” 第一百零一章 人狼 崔斯特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去看看了。” 敖泽道:“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崔斯特指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道:“这样的圆月在我的家乡可不是意味着家人团聚,而是代表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敖泽道:“哦,那是代表着什么?”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圆月代表着不好的事情,所以就很想打听一下。 崔斯特道:“在很久以前,我的家乡是在一片森林之中,那里也是一派祥和,人人安居乐业,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邪恶慢慢地笼罩了整片森林,家乡的人渐渐地被邪恶侵蚀。” 敖泽问道:“是什么样的邪恶?” 崔斯特接着道:“根据祖辈们传下来的故事,我们族人在森林中打猎为生,生活中的虽然辛苦,但还算安乐,但是有一天,祖辈们收留了一个外乡人,那人受了很重的伤,祖辈们给那人治好了伤,可是就在那人到来之后的第一个圆月之夜,有两个人被袭击,从伤口上来看,像是狼或者熊,但是我们的森林中很少有这样的动物,所以很令人奇怪。” 敖泽想了想,道:“是不是有人刻意把伤口伪装成野兽撕咬呢?” 崔斯特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祖辈们首先想到了还是森林里来的猛兽,便组织人去森林里寻找野兽的踪迹,一连寻了好几天都没有发现什么野兽的踪迹,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在村子四周发现一些零星的野兽踪迹,从那踪迹上来看,那野兽与棕熊大小差不多。” “祖辈们在森林中寻找了三四天,最后仍是一无所获,便又回到村子里,想着是不是有人伪造了野兽的踪迹,可是最终也是没有什么收获,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埋葬了逝者。” “后来,到了第二个圆月之夜,又有两个人被咬了,好在因为上次的事情,人们走夜路时都会多加小心,都带着兵刃,所以碰到那野兽的时候,便免不了一阵打斗。” 听到这里,敖泽又问道:“那这回找到那怪兽了吗?” 崔斯特道:“村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后,便立刻都带着兵刃出来查看,可是只看到一个影子在村子里穿过,便都跟过去查看,忙活了一夜,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那野兽。” “好在,碰到野兽的那两人中,其中一人虽然被咬伤,但是最终却活了下来。后来又根据那人所说,咬伤他的是一只像人又像狼的怪兽,动作灵活,根本不像是人假扮的,而且还有着长长的爪子和牙齿,力大无穷,一口便能咬下人的头颅。” “既然有人看见了那野兽的样子,人们搜遍了村子里里外外的每个角落,却仍是没有发现那野兽的踪影,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敖泽听了这么久,又道:“那是不是有人修炼邪法害人?就我所知,有些人能控制野兽。又或者是狼成了精怪,出来害人,所以才这么难以找到那‘野兽’的踪迹!” 崔斯特摇摇头,道:“在我们那里,没有人有那样的能力,直到下个月圆之夜,村子里的人才最终找到答案。” 敖泽道:“那这期间没有再发什么什么情况吧?!” 崔斯特道:“那个月十分平静,人们搜查了村子,没有收获,又找来几十里外临近的村子里的人,来商议此事,也算是告诉他们这里出了怪事,让他们也小心了。” 敖泽道:“那个受伤来到你们村子里的那人呢?” 崔斯特道:“自从给那人包扎了伤口之后,那人就一直躺在床上,没有怎么动过,况且那人瘦瘦弱弱的,也不像是能一口咬得动别人的样子,所以也没有人去怀疑他。” 敖泽道:“那后来呢?” 崔斯特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后来,又过了十几天,那个人的伤好了之后,村子里的人便让那人离开了,因为村子里的人认为是他为村子带了不幸,希望让那人离开后,能带给村子应有的平和。” “那后来呢,”敖泽又问道,“村子里的事情,与那人有关系吗?” 崔斯特摇摇头,道:“到最后,都没有人知道村子里的事情是否与那人有关。接下来的月圆之夜时,村子里的为了防止再有意外发生,便把全村人都集中在大厅里,留一些强装的人在门口守着。”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先前那个被咬伤的人也在人群中,就在圆月升起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嘶叫,然后就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周围的人以为他犯了疯病,便去按住的他的手脚。” “可是,那人力气甚大,立刻就掀翻了几个人,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出了毛发,利爪和尖牙,最后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像狼但是却直着身子的怪物。” “四周的人看到那怪物,便惊恐地尖叫起来,可是那怪物却发起狂来,见人就咬,瞬间便咬伤咬死了好几个人。而外面那些原本防备怪物的人,守了一阵,不见有什么动静,可是却听到大厅里乱糟糟都发出阵阵尖叫,便立刻进了大厅。” “但是,大厅里的人见到有怪物,便拼命地想要冲出大厅,外面的那些人则是费了好大劲才挤进大厅里,就在这期间,那怪物有伤了好几人。” “后来在众人的围击下,终于杀死了那怪物,在那怪物死的时候,又缓缓褪去了怪物的皮毛,最后又变成了人的样子。” “到这时,人们才知道所谓的怪物,就是村子里的人,人们把这怪物叫做人狼。” 敖泽道:“这么说,被咬伤的人会变成怪物了?” 崔斯特道:“村子里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就把那些被咬伤的人都关了起来,但是这时候村里的人又想,第一个变成人狼的人是谁,然后就想到了前一阵离去的那个外乡人,于是村子里的便又去四处寻找那人,可是森林这么大,哪能这么容易就给找到了,所以只能把村子的怪事,告诉临近村子的里的人。” “由于害怕村子里再出什么意外,那些人便又很快回到村子里。后来,为了防止那些咬伤的人会变成人狼,村里人便商量先把那些人关起来,如果在等月圆之夜到来,那些人如果变成人狼,就把那些烧死。” “可是那些被咬伤的人也有亲人,他们的亲人不想他们被烧死,便偷偷想放了那些人,还好被发现了,这才没有让那些被咬伤的人逃了去,同时村里人也尽可能地去医治他们。” 敖泽不禁又问道:“那最后的结果呢?” 崔斯特又道:“到了下一个月圆之夜,那些人竟真的变成了人狼,所以村子里的人,只好开始烧死了他们,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狼竟是不怕火似的,当关着他们的房子烧毁后,那些人狼竟然冲了出来,在村子里四处地吃人,吃饱喝足后,便冲进了森林深处。” “那一夜,我们村子里几乎死伤了一大半人,到了天明之后,经过商议之后,人们开始将那些被人狼咬伤的人一一杀死,免得他们月圆之夜变成人狼,再来害人。” “虽然杀死了很多人,但是也有很多人藏在了森林深处,就这样变成人狼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村子接着一个村子,很多人都变成了人狼,在与人狼抗争了一段时间后,那些没有被咬伤的人只好走出了森林,去其他地方另谋生路。” “可是,外面的人却已经在森林筑了一道墙,就是防备着森林的人出来,要向出来的话,只能趁着月圆之夜,确认不会变成人狼,才能出去,就这样的我的家乡变成了人狼的地方。” 敖泽听了这个长长的故事,心中也是感慨颇多,从自己的家园中被逼迁徙出来,这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伤感的故事。 “那些人狼后来又怎么了?”敖泽又问道。 崔斯特叹了一口气,又道:“说到底,那些人狼也是人,平常的时候,他们也会像常人一样生活,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变成人狼,才会显露出残忍的嗜血本性。” 敖泽沉默了好一阵,又道:“真是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人,只在月圆之夜便成嗜血的人狼的。” 此时,天空中那轮圆月已经升到半空,崔斯特看了看那轮圆月,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些年,我走南闯北,虽然见识过不少稀奇的事物,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一种能医治那些人狼的方法。” 敖泽想了一阵,也是想不出来,好好地一个人被咬了之后,怎么在每个月的月圆之时变成人狼,这是不是同自己身上的死气是差不多是一个道理,都是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崔兄有没有想过,”敖泽又道,“那些人之所以会变成人狼,是不是因为体内被注入了某种毒素,想法祛除这毒素,或许还能让他们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崔斯特道:“也不是没有想过,不过试过了好多药,却从来都没有效果。” 敖泽听了这话,不禁疑惑道:“崔兄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又没有人狼,你怎么试药?” 崔斯特苦笑了一下,道:“这些日子来,我发现敖兄弟并不像是一般人,等会儿无论看到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惊讶。” 敖泽就更惊讶了,道:“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崔斯特又看看天空中的圆月,忽然对敖泽道:“我看远处好像有动静,敖兄弟守在这里,我去看看。”说着,几个鹘跃便向远处跳去。 第一百零二章 赶路 敖泽在原地怔怔地看了半天,心道,这个崔斯特还真是奇怪,不过刚才他说的话,倒是还有些意思没有说出来。 自己又向崔斯特跃去的地方看了好一阵,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不知道,他去看什么了。而且这么久了,就算是有事情,也应该通知大伙一声,也不用就这么一个人离去啊。 等了好一阵,不见崔斯特回来,敖泽就感觉有些奇怪,便通知了其他人,自己去外面看看,让他们小心防备着。 敖泽顺着崔斯特离去的方向走了一阵,却不见崔斯特的身影,此时月光泄地,犹如给整片大地上铺了一层银辉一般。 又走了一阵,敖泽突然听到旁边的山林中传来阵阵的低吼之声,就像是野兽在吼叫一般,敖泽暗暗取出长枪,小心翼翼地进入到林子中,要是有什么怪兽的话,也好通知营地中的众人,也好叫他们有所防备。 进到林子中,枝叶遮蔽了月光,里面漆黑一片,敖泽极运目力,这才勉强能看清楚林中的情景,朝着那阵阵低吼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去。 走没多远,在地上看到了崔斯特的弓箭和衣服,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是崔斯特遇险了?连忙向林子深处走去,才没走多远,却见到一个巨大的怪兽蜷缩在角落里,口中发出阵阵的低吼之声。 那怪兽听到动静,缓缓地扭过头来看着敖泽,目光之中泛着猩红的光芒,张着血盆大口,浑身覆盖着长长的毛发,有着人的形状,但是却披着狼的外形,那样子分明就是崔斯特口中所说的人狼,而且看见敖泽走来,便要挣扎着站起身来,张开大口就要向敖泽咬去。 敖泽看到这景象,突然吓了一大跳,挺起长枪便要向那人狼刺去,可是枪到半途便停了下来,借着林子中透过来的微弱月光,发现那人狼双手和双脚之上皆被铁链给捆缚着,一时间也挣脱不开。 看到这里,敖泽也看出蹊跷来,这人狼应该是在变身前就把自己给绑缚了起来,应该就是怕自己变身之后伤害到他人。到这时候,敖泽也已经能猜测出来,这人狼就是崔斯特。 想想刚才崔斯特讲的故事,他莫不是也是从那森林中逃出来的人狼,不知道有没有咬过?如果真的有人被其咬过,这世间岂不是真的要变成了人间地狱…… 敖泽紧握着长枪,想要将这人狼刺杀掉,免得到时会为祸世间,可是当要刺下去的时候,却又看到那人狼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理智的光芒,便又收回了长枪,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人狼,对人狼的习性并不了解,也许向崔斯特说的那样,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解救的方法。 再说了,要是崔斯特没有伤害过别人,自己岂不是真的要伤及无辜了,所有的事情还是等崔斯特恢复过来再说吧。 敖泽就这么在一旁等了一个多时辰,那人狼开始褪去身上的毛发,显得很痛苦的样子,身上的骨骼不断收缩变形,甚至能听到骨骼间咯咯的响声,就这么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那人狼也渐渐恢复成人形,正是崔斯特。 恢复为人形的崔斯特此时显得很是虚弱,看到一旁的敖泽,道:“没有吓到你吧?” 敖泽道:“刚才见崔兄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崔兄有什么不测,没想到崔兄自己就是人狼。” 崔斯特取下手脚上的铁链,又穿上一旁的衣服,将散落的东西收拾起来,这才向敖泽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与其他的人狼还有些不一样。” 敖泽道:“什么地方不一样?” 崔斯特苦笑一下,道:“在变成人狼的时候,我还能有一定的意思,我可还记得刚才敖兄弟想要刺杀我的。” 敖泽怔了一下,道:“我刚才就是看到那人狼的眼神中有一丝不属于野兽的光芒,所以我觉着应该等崔兄恢复过来再做决定。” 崔斯特道:“或许你刚才应该杀了我,我也不用再忍受这样的折磨了。” 敖泽道:“还是先回营地吧,”两人走出树林,敖泽又问道,“崔兄既然能保持一丝清醒的意志,那应该能分清人狼与人之间的区别吧,或许以此为契机,说不定能找到解救的方法。” 崔斯特道:“变身时,我的脑海里充斥着两种不同的意识,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则是嗜血的野兽,两个意识在共同争抢着一具身体,你知道这是令人多么难受吗?就像是把两个人塞进只能装下一个人的箱子中,自己的意识就这样挤压扭曲,如同自己的肉身也在被挤压扭曲一般,这可不仅仅只是灵魂的折磨,同时还是对肉身的折磨。”说着时,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敖泽似乎能想象那样的痛苦,如果自己的意识稍稍坚持不下来,便有可能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顿了一下,又向崔斯特道:“我相信,崔兄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崔斯特道:“只是天下茫茫,我也不知道能在哪里找到解决的办法。” 两人走回营地,守夜的兄弟看到敖泽与崔斯特,不禁笑道:“你们该不会是偷奸耍滑睡大觉去了吧,让兄弟们替你们守了这么久的夜。” 崔斯特笑了笑,道:“刚才看到一只獐子,想着打了回来,给兄弟们打打牙祭,就多赶了几步,没想到最后还是让那獐子给跑了,劳烦兄弟们替我们守了这么久的夜,改天我请大家喝酒。” 周围的几人哄笑一阵,又道:“接下来你们两个守好夜。我们也去休息一阵。” 崔斯特见那些人走了,又对敖泽道:“这些年我随着商队东奔西走,也试过许多方法,希望能解除这种变身,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到解救的方法,回到家乡,来解救森林中的那些人。” 敖泽又问道:“刚才崔兄说,那片森林中已经被围了起来,那崔兄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崔斯特道:“我知道敖兄弟担忧的是什么,这只能说是个巧合,当年我父亲就是最先被咬而活下来的那个人,后来就有了我,后来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我母亲便带着还未出世的我离开了森林,一开始我与常人无异,当到了十二岁之后,就开始表现出人狼的特性了。也就是从那时候,母亲才给我说了当时的事情,后来母亲去死,我便也出来闯荡,我想,上苍让我离开了那片被诅咒的森林,肯定是有他的目的的,也许就是让我找到解救人狼的方法。”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崔斯特道:“但愿如此吧。” 一夜无事,到了天亮的时候,商队吃过早饭,便又继续赶路。这天到了一个镇子上,商队赶了十几天的路,都有些疲惫了,号下客栈后,许多人便都去酒馆喝酒去了。 崔斯特见敖泽只是留在客栈中,也随大伙一块儿去喝酒,便向敖泽道:“敖兄弟,走喝酒去,我请客。” 敖泽道了一声谢谢,向崔斯特道:“崔兄同大伙儿去吧,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去了。” 崔斯特也不勉强,便同大伙儿一起去喝酒去了。 敖泽在房间里坐下,然后从口袋中取出好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画着许多刻度,记录的都是一路上记录下的太阳的高度,经过这些日子来的推演,离日落之地应该不会太远了,照现在这个速度,大概到年底的时候,应该就能到日落之地了,如果自己一个人走的话,速度应该还会更快些。 只是日落之地的方位还要再推演一番,今后再多做一些观测,到了地方再想别人多打听打听,应该不难找到日落之地。 想到这里,敖泽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心想,到了日落之地,或许就能找到方法来驱除身上的那团死气,到时候,自己心头也不用时刻被这样一块大石头压着,自己又能做回那个开心快乐无忧的少年。 敖泽躺在床上,憧憬着以后的事情,突然听到隔壁房间里一阵霹雳哗啦的响声,不禁心道,也不知是谁在摔打东西了,然后就又听到吱呀的一声响,像是开窗的声音,紧接着就听有什么东西从窗户上掉落下去的声音。 敖泽撇了撇嘴,心想,这又是谁在扔东西么,便也推开窗子,向外看去,却见一个人影正好落在旁边的窗户下,而且那人还蒙着面,看到这里,敖泽不禁想到人喊道:“是谁,来这里作甚?” 那蒙面人抬头看了敖泽一眼,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开去。 敖泽不禁心道,这人可能是来偷东西的,不过看那人身上并没有包袱,好像没有偷到东西似的,又见那人快速地逃去,便从窗台下的墙上扣下两快土块,便向着那人掷去。 土块有些松软,向那人袭去的时候,竟然裂了开来,分成了好几块向那人袭去,碎块击在那人后背上,只是让那人有些踉跄,并没有将其击倒。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便扣下一块青砖块,向那人掷去。不过那人已经跑得有些远了,尽管砖块速度飞快,击在那人肩头之上,将那人击倒在地,可是那人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便又站起身来,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了踪影。 敖泽本想去追,可是那人转过一个墙角便不见了踪影,又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还有同伙,如果自己出去后,那同伙拿东西来栽赃自己就不划算了,所以便只是做在屋子里厚着。 过了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杀人了”,敖泽心道,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这这里杀人,刚要去开门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便听到有人敲自己的房门。 敖泽打开房门,看到是店小二在敲门,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店小二显得很惊恐的样子,喘着气,道:“客官隔壁的金三爷被人杀了,客官快去看看吧!” 敖泽心道,这金三爷是商队中的一个货主,平常为人和善,并没有见他与别人有什么恩怨,是谁会杀他?莫非就是刚才那个跳窗离去的人?从离去那人的身手来看,并不高大,也不像有多少功夫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金三爷的对手?! 要知道金三爷身材高大,年纪虽然有些大了,但是仍是衣服孔武有力的样子,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次行商,可以说赚了一笔不小的钱财,而且过了这个小镇,便要与大伙儿分开了,要去其他地方。 刚才敖泽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虽然听到金三爷屋子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听着只是像是摔东西的声音,并不像是打斗的声音。是谁能在无声无息间杀了金三爷? 想到了这里,敖泽留海棠木灵在房间里,便同那店小二一起去了隔壁金三爷的房间,刚推开金三爷的房间,便闻到一股血腥气迎面扑来,然后就见金三爷倒在一片血泊中。 仔细看去,金三爷虽然周身都是学,但是还有微弱的气息,敖泽连忙走到金三爷身旁,轻轻喊道:“金三爷!” 那金三爷听到响声,微微地睁开眼,看到是敖泽,便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突然圆睁着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缓缓地伸出手指,指着敖泽,道:“你——你——”然后,就又倒在血泊中,彻底没了气息。 敖泽又喊了几声“金三爷”,却不见金三爷有任何气息,便扭身对那店小二道:“劳烦小二去报官吧。” 可是那店小二靠在门上,指着敖泽,支吾地说道:“是你——是你杀了人——” 第一百零三章 司寇 敖泽瞪了那店小二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呢,还不去报官。” 那店小二惊恐地看着敖泽,然后跌撞撞地跑了取出,边跑边喊:“杀人啦——杀人啦——” 敖泽苦笑一下,心道,自己这是又招谁惹谁了,竟然被这样诬蔑,这店小二是吓傻了还是故意这样的?!自己虽然跟金三爷不熟,但这一个多月来,一起赶路,感觉这金三爷还是热心肠,对自己也有照顾,看着金三爷就这么死去,敖泽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个杀死金三爷的凶手,来还自己清白。 想到这里,又向房间内看了一圈,便离开了金三爷的房间,然后就见不远处有些人正朝这里看着,而且还在偷偷地指手画脚地向敖泽看着。 敖泽只能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海棠木灵在房间里跳来跳去的,便问道:“我离开时,有人进到这房间吗?” 海棠木灵道:“没人来过这里。” 敖泽叹了一口气,又道:“估计,马上就又有麻烦了。” 海棠木灵道:“是谁要找公子麻烦啊?” 敖泽道:“谁知道,等我抓住了凶手,看他还怎么狡辩。”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敖泽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那店小二终于领着司寇,后面跟着几个捕快,打着火把,终于到了客栈。 那司寇是个中年汉子,留着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给人一种嫉恶如仇的感觉。 司寇打着火把,简单地在金三爷的房间里查看了一圈,便又问店小二:“你说的凶手就在隔壁。” 那店小二连连点头,道:“就在隔壁,我本来是要给金三爷送水去的,可是推开门却看见金三爷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中,我心里害怕急了,便去敲隔壁的门,隔壁那公子跟小的进到金三爷的房间,谁知道金三爷竟没有死,看到那公子哥,便坐了起来,指着那人,满脸惊恐,司寇老爷,一定是那公子杀了金三爷,可不能让他给跑了。” 司寇却皱了一下眉头,打断那店小二的话,问道:“你亲眼看到那公子行凶了?” 店小二却有些支吾地道:“金三爷看到那公子,就满脸惊恐的指着他,如果他不是凶手,怎么能让金三爷这么害怕?!凶手一定是他。” 司寇又道:“这么说,你是没有看到那公子行凶了?” 店小二接着道:“我虽然没有看见,但是我觉着凶手一定是他。” 敖泽在自己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的,心里有种想要拍死那店小二的冲动,只凭一句“我觉着”便能认定他人是杀人凶手吗? 哪怕敖泽涵养再好,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想要同那店小二理论一番,便拉开房门,却见那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司寇——正要敲自己的房门。 司寇看到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来,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双手立刻握在腰间的兵刃上,看着里面的慢慢地走了出来,这才吐了一口气,松开手中的兵刃。 “你是司寇?”敖泽向门口那中年男子问道。 司寇向敖泽房间了看了一眼,问道:“你就是这里的房客?” 一旁的店小二则是躲在司寇背后,小声道:“就是这人,快抓了他,莫让他跑了。” 敖泽看着那店小二,道:“你这厮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你还是第一个发现金三爷出事的人,我觉着凶手就是你。” 那店小二听了这话,忽然带着哭腔,道:“怎么可能是小的,你这公子可不要诬赖人,我什么要杀人?不是我——不是我——” 敖泽哼了一声,道:“不是你,难道就是我了?我可是被你叫出来,去看金三爷的,你这厮看到金三爷出事,不是想着先救人,反而来拍我的房门,这本身就让人觉着可疑!” 那店小二连连摆手,道:“我当时吓坏了,谁见过那样恐怖的景象,我就想找人帮忙,所以才敲了公子的房门。” 敖泽又道:“你这厮说起来,破绽百出,既然是找我帮忙,又为何诬赖我是杀人凶手?” 那店小二道:“金三爷看到你时,满脸惊恐的样子,很难不让人觉着你就是凶手。” 敖泽盯着那店小二,又道:“别忘了,当时金三爷的房间里,可不止我一个人。” 那店小二听了这话,甚是害怕的样子,忙道:“当时屋子里还有谁,我可没有看见啊!” 敖泽冷笑了一下,道:“那就是你自己啊,金三爷也许是看到了你,所以才惊恐不安的。” 那店小二忙道:“怎么可能是我,我只是一个店小二,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莫要诬赖我。” 敖泽道:“你能你诬赖我,就不许我攀扯到你身上?!” 听到这里,司寇安排人手守住了客栈,只准人近不准人出,然后就进了敖泽的房间,问道:“公子与死者住得这么近,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敖泽道:“大人不怀疑我是凶手?” 司寇却笑道:“我倒是想把公子当做凶手,这样也算给了死者一个‘交代’,因为很多人根本不想知道真相是这样的,他们关心的只是有没有‘交代’,但是这样的‘交代’对受害人,还有公子你自己都是不公平的。” 敖泽又看了看那司寇,心道,这人见识倒是不凡。笑了一下,又道:“如果世人皆如司寇大人这般见识的话,世间将会清明许多。” 司寇道:“现在你该给我说说,事发时你在自己房间里听到一些什么?” 敖泽道:“这个房间在二楼,我听到隔壁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以为是谁在摔打东西,紧接着就听见窗户打开的声音,我也打开了窗户,向问问隔壁这是怎么了,谁知刚打开窗户,就见一个人蒙着脸面从那窗户中跳了出来,我喊了一声‘是谁’,那人头也不回就跑了开去,情急之下,我就在窗台上扣下几块砖块,向那人掷去,将那人打了一个跟头,可是那人爬起来一溜烟地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司寇走到窗台边,果然在窗台上看到一处被扣开痕迹,便又向敖泽道:“公子能用这土块打我一下吗?” 敖泽怔了一下,知道这人是有些怀疑自己所说的,便道:“司寇大人确定要这样做?” 司寇却笑了笑,道:“那就试试呗。” 敖泽抓起一块土块,笑道:“那司寇大人可要小心了。” 司寇道:“你只管掷过来试试。” 敖泽道:“那就得罪了。”说着,手一甩,手中的土块便快速地向那司寇面门袭去。 司寇看着敖泽手中的土块,隐隐地带着一丝啸声向着自己奔来,立刻便感觉到不妙,连忙向后退去,当身子抵在墙上的时候,立刻取出兵刃——一对判官笔——向那土块砸去。 只听砰地一声响,司寇判官笔砸在土块之上,将土块击得粉碎,可是司寇自己却被震得不住向后退去,可是身后已是墙,退无可退,闷哼一声,拼力抵御那突然上传来的尽力。 司寇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几乎要嵌进身后的墙上了,这才卸下那股力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提起几乎酸麻的双臂,心里也是明了眼前这少年公子是嫌自己对他有所怀疑,故意要向自己证明一下,看来还是自己有些托大的,这少年公子一身功夫倒是不可小觑,隔壁那人要真是他杀的话,这客栈中的人,恐怕没有一个能奈他何的。 苦笑了一下,向敖泽道:“看来是我莽撞了,公子好俊的功夫。” 敖泽也笑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让司寇大人见笑了。” 司寇可不敢见笑,又向敖泽问道:“公子对隔壁金三爷被杀,有什么看法,毕竟公子当时就在现场。” 敖泽想了想,道:“今天这客栈里住下的人,大都是一个商队的,遇到了便一起结队赶路,也是为了防备路上的劫匪,图个安全,我大概是一个月前加入商队的。” 司寇看了看敖泽,笑道:“恕我直言,公子可不像是客商。” 敖泽道:“我的确不是客商,不过是西去有事要做,跟商队在一起,也是图个方便。”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金三爷平时为人亲和,平时也不见与谁有过什么矛盾,也可能是我进商队比较晚,有好多事情不了解,待会儿司寇大人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司寇点点头,道:“嗯,我会的,公子继续讲。” 敖泽道:“如果金三爷被杀不是因为仇怨的话,那肯定是因为钱财了,听说这次金三爷赚了不少金叶子,这事情商队里的人都是这样的说的,不过有没有那么多的金叶子,我却是没有见过,这些司寇大人也可以去找别人印证一下。” 司寇沉默一阵,又问道:“刚才公子说,看到一个人从金三爷的房间跳了出去,会不会是他已经拿走了那些金叶子?” 敖泽道:“应该不会。” 司寇道:“公子为什么这样说?” 敖泽道:“我用砖块击伤那人的时候,见那人身法灵活,身上不像是带着重物,我想就算有金叶子的话,那人也一定没有来得及带走,所以司寇大人可以查查这个线索。” 司寇又问道:“那公子有怀疑的对象吗?” 敖泽想了一下,道:“如果是因为钱财的话,我想凶手一定是商队中的人,如果是因为其他的原因的话,我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此时天色早就黑透了,出去喝酒的人也都陆续回来了,司寇找了商队中的几个管事的人,让帮忙清点一下商队的人数,有几人还没回来,同伴说是正在外面寻乐子,估计今晚是回不来了。 司寇皱了一下眉头,为了找出杀人的真凶,只好派手下的捕快将那些人给找回来,又找客栈的掌柜清点了客栈中的其他客人还有客栈中的伙计。 这些人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多人了,司寇看着长长的一串名单,差不多有一百多人了,如果将这些人都问一遍的话,都需要好长时间了,看来今晚是没法睡觉了。 第一百零四章 凶手(一) 崔斯特喝酒回来,看到客栈里一派灯火通明,人人都在客栈的院子中站着,心中甚是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找人问了,才知道是金三爷被人杀害了,官府的人正在找凶手。 崔斯特喝了需多酒,酒劲儿上来很想去房间里睡觉去,可是此时捕快还正在将房间里的客人朝这院子中赶来,便找了一棵树靠着,呼呼地睡了起来。 这时候,司寇已经问了客栈掌柜以及客栈中的伙计,金三爷出事之时,他们各自在做什么,又询问了商队中的几个把头,金三爷这些人日子来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还有这一趟行商下来是不是赚了许多金子。 至于金三爷赚了多少钱,那一般都是秘密,谁也不会说的,不过金三爷还有个伴当,是个挺勤快的小伙子,叫麦可思,同其他人喝酒去了,估计还得会才能回来,金三爷的事情他可能知道的比较清楚。 客栈掌柜以及那些店伙计在出事之时,都在客栈中忙活着自己的事情,而且还都有人作证,只有刚才那店小二再给金三爷送东西的时候,是没有人看到的,不过中间的时间很短,只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如果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谋杀了金三爷那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等问完了这些人,司寇向一旁的敖泽问道:“公子知道金三爷有个伴当吗?” 敖泽想了一下,道:“如果那人是在商队中的话,应该是有见过的,不过,这商队是由几个小商队凑起来的,彼此间知根知底的人并不多,去找那麦可思问问,或许能问出许多事情来。” 正当四周准备让人去找那个叫麦可思的人时,就听有个人哭喊着要进客房来,说是要去见金三爷一面。正是金三爷的伴当麦可思。 司寇让那年近人进来,只见是个精悍的小伙子,此时脸上挂满是泪痕,进了来便忙问道:“金三爷怎么了,金三爷怎么了?” 看到这情形,司寇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就是金三爷的伴当,麦可思?” 那个叫麦可思的年轻人点点头,仍是不住问道:“金三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司寇道:“金三爷的事情等会儿再说,你最后见到金三爷是什么时候?” 麦可思想了一下,道:“是在住进店里不久,大伙儿都嚷着去喝酒,金三爷给了我一块碎银子,让我也去跟着大伙儿去喝喝酒放松一下。” 敖泽在一旁看着麦斯克,只觉着这人跟那个跳窗逃去的人身形甚是相似,不禁走上前去,掀起那人后背上的衣服,果然看到一块青紫斑块,很像自己用土块打出的印记。 “你这身上的斑块是怎么来的?”敖泽向那麦可思问道。 麦可思看着敖泽,胸口起伏不定,向敖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敖泽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司寇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麦可思,记起来,这年轻公子曾说过他看到有人从金三爷的房间里跳窗逃走,而且他也曾用土块打伤了那人,这时看到麦可思背上的青瘀斑块,心中也是为之一震,难不成这人就是杀害金三爷的凶手?! 麦可思有些忿忿不平地道:“这是喝酒回来时,不小心被街上的马车给撞的,”喘了一口气,道,“怎么,你这是在怀疑我做了什么?” 敖泽盯着那麦可思,道:“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司寇也来按住麦可思的肩头,道:“你是什么时候能众人一起去喝酒的?” 麦可思道:“大伙儿出去的时候,我也跟着出去了,中间一直都在跟大伙儿喝酒,一直没有离开。” 听到了这里,司寇也不禁皱起眉头来,按照推算,金三爷出事的时间正好是众人出去喝酒之后,如果这麦可思是杀害金三爷的凶手的话,又是怎样同众人一起去喝酒的?如果不解开这个问题,可没法就这么认定,这个麦可思就是杀人凶手。 敖泽也是疑惑不已,如果麦可思是一直与众人喝酒的话,他又是怎样回来杀害金三爷的?根据众人所说,众人喝酒的酒馆里这里可不近,一来一回要半个多时辰的。如果不是这麦可思的话,那他背上的瘀青也太凑巧了吧。 司寇想了一下,又向麦可思问道:“这次金三爷是不是赚了一笔大钱?” 麦可思想了一下,道:“金三爷很精明,每次行商都会赚不少钱,这次赚了多少,我也不清楚,金三爷也从来不给我说这些,具体有没有赚钱,我也不清楚。” 司寇点了点头,先前他们已经搜查过金三爷的房间了,里面也的确没有找到有银子,一点儿银子都没有,看来这次应该真的是有人为财杀人了,如果按照那少年公子说的,凶手就在这商队中,那又会是谁呢? 司寇想了一下,觉着没有问题再问那麦可思了,便让他去院子中等着。 麦可思站起身来,再次问道:“金三爷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啊,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被人杀害了,凶手是谁,我要给金三爷去报仇!” 司寇道:“等我们查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会告诉你的。” 这时,那些在外寻欢作乐的人也都给“寻”了回来,现在商队中的人算是都给寻了回来,司寇苦笑了一下,只能先问询了那几个寻欢作乐刚回来的人,问了他们是什么时间离开客栈的,又是同谁在一起喝的酒,喝酒期间又做了什么,反正问的都是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那些人也都一一说了,又说,什么时间能让他们离去,他们还没有玩开心呢?! 司寇哼了一声,又向他们问道:“你们喝酒时有见过那个麦可思的年轻人吗?” 那些人想了想,道:“在喝酒的时候见过,小伙子喝酒很是痛快,我喜欢。” 司寇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道:“那你们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见到那麦可思的?” 几人一身的酒气,说起话来啃啃巴巴的,现在更是有些迷糊起来,更是说起酒话来了,前言不搭后语的。 司寇只能让人去打了几盆凉水,给几人醒醒酒。兜头凉水浇下去,几人也都清醒了许多。司寇便又问道:“你们从客栈出去的时候,也是跟那麦可思在一起吗?” 几人想了想,道:“那就不知道了,一下子出去好几十号人,谁能记得这么仔细?!” 敖泽道:“那你们总该记得,你们出去喝酒的路上,有没有见到那麦可思吧?” 几人摇摇头,道:“这个我们记得清楚,出去的路上就我们几个在一起商量着找乐子去,并没有见到那小子。” 司寇想了一下,便让那几人也去院子中先等着,可是到了院子中,那几人便栽倒在地,呼呼地睡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一一盘问院子中的众人,大都是问他们出去喝酒时是跟谁一起的,喝酒时有没有见过异常,最多的就是问有没有见过那个麦可思。 众人都说见过麦可思,可是当问到去的路上,有没有见过那麦可思的,众人都是想了好久,说是在自己身边没有见过那个麦可思。而留在客栈的那些人,大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在金三爷出事的那段时间里,也是没有人见过麦可思,这段时间中,那麦可思就好像是消失了一般。 大概问了半个多时辰,才将院子的众人都问询过了。司寇看着厚厚的一摞笔录,向敖泽问道:“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敖泽道:“司寇大人有没有发现,那些出去喝酒的人,都说在喝酒是见过那个麦可思,但是在去的路上却没有人见过他,这说明他可能不是跟大伙一块儿去的,很有可能是后来去的,这一点很是可疑,我想司寇大人可以朝这个方向去查查。” 司寇大人却摇了摇头,又道:“其实先前在查验金三爷尸首的时候,我们发现在金三爷的指甲中发现了有一些皮肉碎屑,看到在临死前金三爷一定是抓伤了凶手,刚才公子在揭开那麦可思的衣服时,并没有见到他的身上有伤痕,他可能并不是凶手。” 敖泽也疑惑起来,那他身上的瘀青痕迹很像是自己用土块极大出来的,而且去喝酒的路上,一般都是几个好友一起,却没有见过他,这本身就有些说不过去,这中间一定是漏了什么。 “那司寇大人既然认为金三爷在被害的时候,抓伤了凶手,为什么不看看这些人身上是不是有抓伤的痕迹?”敖泽问道。 司寇大人道:“刚才在院子中时,我已经让手下的捕快验看过了,很多人身上都有被抓伤的痕迹,那几个找乐子的身上的抓痕更多,可是你能认定他们就是凶手吗?” 敖泽怔了一下,道:“那些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些多抓痕?” 司寇听了敖泽的话,不禁笑了一下,道:“公子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 敖泽奇道:“有什么我不明白的?” 司寇摇了摇头,道:“公子以后自会明白的。” 敖泽却是在心中嘀咕,有什么我现在不明白的,还要等到以后,真是莫名其妙。 司寇大人道:“所以,单凭身上的抓痕,就认定凶手,还是有些太武断了,除非还有别的证据。” 敖泽又道:“我总觉着那麦可思有些不对劲,也许凶手并不是一个人,可能是两个人分工合作的。” 司寇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就连我们现在能想到的线索,也极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布下的迷局。” 第一百零五章 凶手(二) 敖泽道:“司寇大人的快些找出凶手了,要是耽搁的时间久了,院子中的这些人闹将起来,可不好对付。” 司寇想了一阵,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公子你了。” 敖泽道:“什么办法?说说看,只要是能捉住凶手,我一定去做。” 司寇道:“公子曾说过,看到有人从金三爷的房间里跳窗出来,而且身上好像没有带什么东西,而且刚才我们搜查金三爷房间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钱财之类的物品,我想凶手肯定知道带着那些钱财不方便离开,而且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那凶手一定是将钱财藏到凶案现场附近,等适当的时候再来取。” 敖泽点点头,道:“司寇大人要我做什么?” 司寇又道:“麻烦公子先委屈一下,假装一会儿凶手,待会儿我们会在众人面前把公子押解出去,以公子的修为,然后再趁人不注意悄悄潜回金三爷的房间,应该没有问题吧?” 敖泽想了一下,道:“没有问题。” 司寇道:“那就这么办,待会儿我们会把金三爷的尸首运走,同时也会押着公子,跟大家说已经破了案,让大家回去休息,我想那凶手一定会趁机再进金三爷房间的,到时候公子就趁机把凶手给抓住。” 敖泽笑道:“这倒算是个不错的法子,就这么办吧。” 司寇道:“那就委屈公子了。”说着,就给敖泽手上戴了镣铐,然后又让人去金三爷的尸首给带上,押解着敖泽一起到了客栈的院子中。 院中众人看到一种捕快押解着人出来,都伸着头去看是谁杀了金三爷,待看到是敖泽的时候,众人脸上皆是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眼神,都在小声地嘀咕着“这小子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这个小子年纪轻轻的,竟然是个杀人凶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会不会弄错了啊,这人看着还不错的!”众人议论纷纷。 崔斯特看到被押解着的人竟然是敖泽,连忙走上前来,向司寇大人道:“大人是不是抓错人了啊,我这兄弟一定都挺本分的,怎么会犯事儿,还望大人能查清楚,不要冤枉了人啊!” 司寇摆摆手,道:“去去,别耽误官府办案,若是出了差池,你能担待得起吗?有事儿去衙门说理去。”说着,便推开众人,朝客栈外走去。 崔斯特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司寇已经领着众人走得远了,最终只是站在那儿,怔怔地看了好一阵,心中却想,难不成真是敖兄弟杀了金三爷?敖兄弟今天不随众人一起去喝酒,就是在谋划此事?既然杀了人,还不赶快逃开,留在这里岂不是犯傻?最后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院子中的众人议论了一阵,便也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太多留意,想必这样生死之事见得多了,便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司寇押着敖泽,打着火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衙门走去,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司寇连忙解开敖泽手上的镣铐,道:“那就麻烦公子了。” 敖泽点了点头,道:“那好,等抓到了人,我放号炮等大人来拿人。”说完,瞬间便跃入到了夜色中的街道,然后消失不见。 一旁的捕快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敖泽的人影,皆是唏嘘不已,道:“这少年好俊的功夫。” 司寇让那几个捕快把金三爷的尸首抬到捕房中,便也钻进小巷中,趁着夜色向客栈走去,好在现在这街上没有什么人,司寇动作虽然不算慢,但是在这夜色中想要不被人看到,那还是有些难处的,边跑心里边想,自己要是有刚才那公子一般的身法,自己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望上头再升一级哩。 不过,想归想,事情还要做,司寇避开有人的地方来到客栈的后面,那里是一片荒园,长满了杂草,此时的夜色虽凉,但是蚊虫还不少,只得忍耐着伏在草丛中,就等那公子有所发现。 敖泽来到客栈旁边,便从偏僻的地方跃到客栈客房的房顶上,在上面看了一圈,房顶之上还是太宽阔了些,没有藏身的地方,若是有人跳了上来,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看了看最后只能跳到金三爷窗子外的一株大树上,这树离那窗口大概有一丈远近,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很容易便能跳过去。 敖泽藏身在树上,周围又有树叶掩映,况且现在还是在深夜之中,四周一片黑蒙蒙,藏得还算严实,如果不到近处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这树上有人。 透过窗户,向金三爷的房间里看了一阵,里面黑魆魆的一片,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动静,便让海棠木灵道金三爷的房间里藏起来。 海棠木灵却道:“那里刚死过人,我害怕?!” 敖泽一阵好笑,道:“你一个木灵,怕什么死人?况且那人已经被抬走了,如果知道你是为了找到杀害的他的凶手,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出来吓你,放心去吧。” 海棠木灵将信将疑,道:“真的不会出来吓我?” 敖泽又道:“放心吧,我保证不会那金三爷不会出来吓你,有人要是鬼鬼祟祟地进来,你倒是可以吓他一下。” 海棠木灵听了敖泽的话,这才小心翼翼地跃到金三爷的房间的窗户上,然后跳到房门后面,悄悄地藏了起来。 等了好一阵,到了差不多子时的时候,金三爷的房门忽然被退了开来,同时还有一片亮光照了进来。 敖泽紧紧地盯着那房间,终于要看到凶手的真面目了。手中暗暗扣了几枚石子,就等有什么异常,便先击伤那人,然后再冲进房间里去。 等房门被推开,在火光的照耀下,进到房间里的那人竟是白天说自己是凶手的那个店小二。 敖泽心中奇怪,这店小二莫非就是杀害金三爷的凶手?如果真是他的话,那这店小二倒是胆大心细,而且还镇定自若,在那个时候还喊自己是杀人凶手,要不是那司寇大人还算开明,自己恐怕真的就要被抓去顶罪去了。 那店小二端着一盏油灯,战战兢兢地走到房间里,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前,像是在防备什么似的。 将油灯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那店小二向房间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动静,然后放下扫帚,又朝四方祷告了一番,这才又拿起扫帚在房间里打扫了起来,先将尘土扫去,只是地板上血迹还未完全干透,没有办法清扫,所以,那店小二只是将地上的杂物清扫了,将凌乱的被褥和衣服简单地折叠了一下,便又扔在了房间里的床上。 敖泽在外面的树上看着那店小二的一举一动,心中却甚是疑惑,这人怎么这么晚还在打扫房间,况且这房间是刚刚发生了这样不好的事情,难道就不能等到天明的时候,再来打扫? 这真的是很让人难以理解,尽管不是很理解,敖泽仍是藏在树上,看着那店小二的一举一动。 那店小二在房间里打扫了一阵,只是将杂物整理了一下,堆放在床上,然后便扔了扫帚,走到窗户边,向外看了一阵,见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便关了窗户。 敖泽不知道那店小二到底在做什么,此时关了窗户,更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有一个黑魆魆的人影,映在窗户上。 只见那人影拿起了扫帚,又挥动了一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然后便又拿起了油灯,彻底遮住了光线,一片黑影映在窗户上。 海棠木灵躲在房门后,变成一张小凳子的模样,被那店小二用扫帚挥了几次,此时心中正是一肚子气,此时看到那店小二将房间收拾了一阵,正要出去的时候,缓缓伸出一支细小的枝条,轻轻地戳在那店小二的后背上。 那店小二只感觉后背被什么刺了一下,忙回头看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以为只是自己紧张,产生了错觉,也就没有太在意,便要走出这房间的时候,只觉后背上再次被刺了一下,不禁吓了一大跳,扭身朝身后看了一眼,仍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是就在那店小二扭身之时,海棠木灵又伸出枝条,将油灯给弄灭了,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那店小二此时更是吓得一碰三尺高,张大了嘴就要喊出来,可是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捂住了嘴,只是呜呜地叫了一声,然后,便凭着记忆,拉开房门向外跑了出去。 海棠木灵暗自好笑,伸出枝蔓绊在那店小二脚上,心道,让你刚才那扫帚那样对我,非要给你一些教训不可。 那店小二被绊倒在地,心中更是骇然不已,手中的油灯也掉在地上,发生一声沉闷的响声,但是在这阒寂的夜里,也显得格外响亮,灯油也撒了一地。那店小二忍着身上的疼痛,迅速爬了起来,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蹑手蹑脚地跑到院子边一个杂物间中。 “怎么,发现有人盯梢吗?”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向那店小二问道。 那店小二仍是战战兢兢,道:“人倒是没有发现,但是那房间里可能正在闹鬼。” “胡说,朗朗乾坤哪里有什么鬼怪,莫不是你胆小怕事?还是你编造什么鬼怪故事,想要独吞那比钱财?”那声音又道。 那店小二道:“你竟然怀疑我?我要是想独吞,早就带着银子跑了,还用在这里陪你故弄玄虚,叫我说早就应该拿了金叶子走人,你偏要这样逞能,演了这么一出戏。” 那声音又道:“不这么做,就算你拿了金叶子,又能走多远?金三爷的事情,不到傍晚就能被发现,只要随便一查便能查到咱们身上,还没等咱们走远,早就被人捉住了。现在有人替咱们背锅,咱们拿了银子,等过两天风声消了,咱们在离开这里,岂不是妙哉!” 敖泽在树上看着那店小二进了不远处的杂物间,又听到里面细碎的声音,虽然那人极力压低声音,但是敖泽耳力极好,平心静气下还能听到七七八八,听到他们谋害了金三爷,又有自己背锅,他们却要逍遥法外,便想直接冲过去捉了他们,可是转念又想,就算抓了他们,没有在他们身上找到金三爷的金叶子,他们仍是可以抵赖不认的,便又忍耐了下来,等着他们出来去取金叶子,到时候人赃并获,也好叫他们哑口无言。 第一百零六章 凶手(三) 此时,夜深人静,只有远处偶尔会传来几声犬吠声,此外再无别的声响。 司寇躲在客栈后面的废弃园子中,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心里却在想着那公子到底有没有捉住凶手,还是自己信错了人,或许那公子真的就是凶手…… 胡思乱想了一阵,司寇还是沉着气,再接着等下去,要是到了天明的时候,再不见动静的话,只好去把那公子暂时捉了去,免得有人说闲话。 敖泽躲藏在树上,看着那店小二进了院子旁边的杂物间,跟一个不知什么人嘀嘀咕咕了一阵,从他们的话语中,便能听出来,他们果然是与金三爷的被害,有很大的关系,最起码在谋算着金三爷此次行商赚下来的金叶子。 只是,敖泽仍是不明白,刚才那店小二为何要进金三爷的房间里,装作打扫卫生的样子,是在探查有没有埋伏,还是有别的目的?还好刚才没有默然闯进去,要不然就真的打草惊蛇了。 等了好一阵,听不见那杂物间再有什么动静,敖泽想要靠近那杂物间,看看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刚要下去时,却听到有人从里面开了房门,敖泽便又赶紧藏好了身子,凝神看去。 一个人影推开房门,那人蒙着面,向外看了好一阵,然后悄悄走了出来,来到客房下面,扔出挠钩挂在金三爷房间的窗户上,然后就顺着绳子,向上爬去,中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看来真是小心翼翼的。 敖泽却是不解,有那店小二在,直接从房门进去就行了,为何还要如此麻烦,从窗户中进去?! 只见那人影顺着绳子爬到窗户的窗台下面,然后死死挽住绳子,并不进到房间里去。 敖泽手中暗暗地扣住石子,仔细向那人影看去,一时间也不知道那人要做什么,待有什么一场,便要掷出石子,将那人击倒在地。 那人又向四周看了一阵,见没有动静,便开始扣下窗台下面的砖块,总共扣下两块砖块,露出两个黑魆魆的洞来。然后,那人便将手放进那洞中,掏出几十片金灿灿的金叶子来。 敖泽这才明白过来,白天时那人为何要跳窗而离去,原来是为了藏这金叶子,放在这里,还真是不容易被人发现,司寇虽然搜查了金三爷的房间,也只是在里面搜查,谁又能想到,金叶子就藏在窗户外面。 而且看那些金叶子的重量,恐怕得有二三十斤,放在身上虽然不算重,但是走起路来不免要叮当作响,此时还未到深秋,人们的衣服还不算厚重,带着这么多金叶子走路,还会影响动作的,怪不得要将金叶子藏在这里。 等那人取完金叶子,正要顺着绳子爬下来的时候,敖泽突然发出号炮,将整个院子都照得通亮。 那人看到这情况,吓得连忙要就开绳子,就向下滑去,就在这时,海棠木灵伸出枝蔓,缠在那人手上。那人明明已经松开了绳子,可是却滑不下去,心中骇然,不禁向四周看去,不知道是谁在搞鬼,可是又不敢呼喊出来,只能抽出短刀,就向缠在手腕上的枝蔓砍去。 司寇在草丛中被咬了好一阵,身上奇痒难耐,心想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早知道就在房顶候着了。这时,忽然看到客栈院子中号炮响起,连忙起身,连身上的泥土都来不及怕打一下,连忙跃上客房,跳进院子里。 那店小二在听到响声,看到院子中一片光亮,心道,不好,这事肯定是败露了。伏在地上等亮光暗去,便在地上顺着墙角爬着,想要离开这客栈。 敖泽看那店小二想要溜去,立刻掷出手中的石子,击在手腕和腿弯处,一下子便将其击得疼痛不已,躺在地上不住滚动着,可仍是咬紧了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司寇跳进院子中,正好看到一个人挂在金三爷房间的窗户下,连忙喝道:“好大胆的贼子。” 那人向手上的枝蔓砍了几刀,可是砍断了一根,却又有另一根缠了过来,心中焦急不已,心道,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莫非真的是见鬼了,此时听到有人在下面喊叫,心中更是焦急不已,更是连连向着手腕上的枝蔓砍去。 海棠木灵笑了一下,觉着玩得够了,便松开了枝蔓。 那人手上没了束缚,立刻便坠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卸下下坠之力,站起身来,就向身后砍去。 司寇见那人竟是如此凶悍,立刻取出判官笔架在那人短刀之上,只听砰地一声响,兵刃间激起的火花,将四周照得明亮起来。 “好大胆的贼子,杀了人还想跑?!”司寇喝道,举起判官笔,就向那人攻去。 那人哼了一声,道:“有本事就捉了我。”手中短刀挥动起来,竟是如一张网一般,向着司寇罩去。 司寇也是不弱,一支判官笔刺入刀网之中,另一支判官笔立刻紧跟着就向那人面门刺去。 那人立刻抽回短刀,看向刺向自己的判官笔,心想,此刻不能恋战,得赶紧离开这里。 敖泽在树上看着那人刀法竟是不弱,心里也很想知道这人是谁,立刻抬手就向其掷出一枚石子。石子无声无息,瞬间便到了那人近旁。 那人正想着尽快离开这里,哪里防备一旁还有人盯着自己,更没有防备正有一枚石子向自己袭来,正被那石子击中肩头,手中短刀顿时脱手而出,掉在地上。 司寇见那人短刀掉地,手中判官笔立刻砸下,正中那人胸口,然后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走上前一步,判官笔立刻抵在那人喉咙上,道:“我倒要看看你是谁?!”说着,伸手就去揭开那人头上的面罩。 眼看面罩就要被揭开,那人也是不管不顾,双手推出,向司寇攻去。司寇哼了一声,判官笔立刻砸在那人手上,只听啪地一声,竟将那人的臂骨给砸断了。那人疼痛不已,身子蜷缩起来,在地上滚动着。 司寇趁机揭下那人头上的面罩,借着星光看去,竟然真是那麦可思,不禁惊呼了一声:“竟然真的是你。” 那麦可思无可辩驳,冷笑一声,道:“就是我。” 敖泽这时从树上跳了下来,将那店小二也掂了过来,向司寇大人道:“这小子是帮凶,一并交给司寇大人了。” 司寇是万没想到此事竟是两人所为,给两人戴上了镣铐,省得他们逃走了,这时,守在外面的捕快敲开客栈的门,也都挤了过来,看到地上的两个人,都纷纷赞叹道:“大哥就是厉害,一下子就捉到了凶手。” 司寇却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指着敖泽道:“对亏这位公子帮忙。” 几个捕快又道:“可曾问了贼人为何杀人?!” 这时,客栈中的众人都已经别吵醒,要么在客房里开了窗子,朝院中看着,要么干脆就走了过来,站在院子中看着。 当看到敖泽也在一旁的时候,便都纷纷议论起来:“这小子不是凶手么,怎么还在这里?” “我就不相信那小子会杀人,看这情况,地上的那两人才是凶手。” “地上的那两个人看着甚是眼熟,又是什么人?” ………… 司寇从那麦可思身上搜出许多金叶子,摆放在一旁,问道:“看来你就是凶手了,白天的时候,觉着你是金三爷的伴当,不会杀害金三爷,尽管你有些可疑,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也就没有为难你,没想到你就是杀害金三爷的凶手。” 麦可思道:“我没有杀害金三爷。” 司寇皱了一下眉头,道:“不是你又是谁?你身上的这些金叶子又是怎么回事?” 麦可思冷声道:“这是我这么多年跟着金三爷,应得的报酬。” 司寇看了一眼麦可思,踢了一旁的店小二一脚,问道:“金三爷与你又有什么冤仇,你要帮助那小子杀害金三爷。” 那店小二此时战战兢兢,吓得浑身直哆嗦,道:“是麦可思让我做的,这一切都是麦可思让我做的。” 司寇抖了抖手中的判官笔,道:“他让你做了什么?” 那店小二支吾着,道:“让我刺了金三爷一刀。” 司寇又问道:“刺在哪里了?” 那店小二也不隐瞒,又道:“麦可思让我假装送东西进来,待金三爷转过身后,便在他背上刺了一刀。” 司寇道:“不对,我们查验过伤口,致命伤是从前面刺入的。” 那店小二道:“金三爷倒地后,就被麦可思给按住了,那一刀是后来又补上去的。” 敖泽听了一阵,心道,怪不得当时金三爷要指着自己,原来是想指自己身后的店小二,便问道:“我进去的时候,明明看到金三爷还有气息,怎么看到我进去就断了气?” 那店小二又道:“那的确是有些让人意外,本来我们是确定金三爷已经死了,才去叫人的。不过,看到金三爷突然活了过来,我也非常害怕,便向公子背后走去,可能金三爷是觉着我要对公子不利,心里紧张,便又死了过去。” 司寇道:“你们为什么要杀害金三爷?” 此时,麦可思瞪了那店小二一眼,自己道:“那是因为他该死,这些年我随他东奔西走,也算是陪他出生入死了,可是赚了钱,却没有我的份,我自然是感到不公平。到这里后,那金三爷更是说自己今后不再跑商了,让我也去另谋生路。听了这话,我便求金三爷给一些生活费用,可是金三爷却只给了一百多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他赚了那么多钱,却只用这么一点银子就想打发我,我自然是不愿的,所以我就想杀了他,拿回属于自己的钱财。” 司寇又问道:“那为什么要找店小二同谋?” 麦可思接着道:“我们跑商回来,经常会住在这家店里,所以我与店小二比较熟悉,我许诺给他一大笔钱财,他自然就愿意帮我了,他也帮我出了主意,怎么把银子藏在窗户下的墙里面,怎么引开别人的注意……” 敖泽又问道:“为何找上我做你们的替罪羊?” 麦可思道:“我们也没想找公子做替罪羊,只是公子住在隔壁,这是个巧合,只是没想到公子这么警觉,在我跳窗的时候,竟被你发现了,还击伤了我。” 敖泽冷笑了一下,心道,原来自己住错了房间。 听到这里,这客栈中的众人总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然后便又各怀心思地回了房间。 司寇捉到了杀害金三爷的凶手,也算松了一口气,这可以给全镇的百姓一个交代了,这也是自己的职责所在。至于杀人凶手麦可思和那店小二,无论他们有什么理由,但是他们到底是杀了人,总要接受制裁的…… 向敖泽道了谢,便同一众捕快,押解着麦可思与那店小二,向衙门走去。 第一百零七章 荒凉 敖泽叹了一口气,把海棠木灵招了回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却是诸多滋味,不知道该是同情那麦可思,还是应该谴责那麦可思,最后只能再次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休息。 还没等睡着,就听有敲门声,敖泽喊道:“谁呀?” “是我,敖兄弟。”听声音是崔斯特。 敖泽心想,这崔兄傍晚时,见自己被抓,很是关切,此时应该是来问问是怎么回事的,便去开了门,只见崔斯特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人正站在外边。 崔斯特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笑道:“傍晚时见敖兄弟被抓,还真是吓坏了兄弟们。” 敖泽道:“那不过是与司寇大人演的一场戏,就是引凶手自己出来的,让大家担心了,真是抱歉得很。”说着,就把大家让到房间里。 崔斯特又道:“不过,总算是抓住了杀害金三爷的凶手,也足以告慰金三爷的在天之灵了。” 敖泽道:“只是没想到杀害金三爷的,竟是那个与其朝夕相处的麦可思,唉,真是可惜了。” 一旁的几人也道:“咱们这些长途跑商的,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谁知道哪天会出什么意外,‘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来来,敖兄弟咱们喝酒,也算是为你压惊了。” 敖泽笑了笑,道:“那谢谢兄弟们了。” 崔斯特道:“这可是我特意为敖兄弟带回来的好久,谁让你白天不一起去呢,说不定就碰不上这些事儿了。” 敖泽道:“白天时实在是有些自己的事,要不然怎么也要同兄弟们和个一醉方休。” 说着,崔斯特就揭开酒坛的泥封,几人都带了自己日常喝水的水袋,盛了酒便边说话边大口地喝起酒来。 从众人的谈话中,敖泽这才得知,大伙儿过了此地就要各奔东西了,再见之时,却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喝完了酒,众人便都会各自的房间去休息去了。 崔斯特向敖泽问道:“敖兄弟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啊?” 敖泽道:“我还要继续向西行去。” 崔斯特道:“再往西走就没有多少城镇了,那里也没有多少出产,比较荒凉,是赚不上钱的。”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此行我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崔斯特道:“即是如此,那敖兄弟可要多加小心了。” 敖泽道:“怎么,那里有什么危险吗?” 崔斯特道:“敖兄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敖泽点点头,道:“的确是第一次。” 崔斯特道:“此去西行,人烟便少了起来,只有一些小乡村,山林也多了起来,时常有猛兽出没,况且现在已经天寒起来,到时候万一大雪封路,可就遭了。” 敖泽道:“哦,原来是这样,谢崔兄提醒,不过我还有要事去做,就算是有些猛兽,也是要去的。” 崔斯特笑了一下,道:“那敖兄弟的事情一定很要紧吧?” 敖泽道:“是呀,不得不去做。” 崔斯特沉默了好一阵子,道:“如果敖兄弟不嫌我累赘的话,咱们一起去,好歹那里我还去过,也能为敖兄弟做个向导。” 敖泽道:“崔兄去那里也有事情要做吗?如果没有事的话,其实小弟我一个人也能去的。” 崔斯特道:“我的家就在西边的森林里,出来这么久了,我也想回去看看。” 敖泽怔了一下,道:“那即是如此,就有劳崔兄了。” 崔斯特道:“其实,我是应该谢谢敖兄弟的,若不是敖兄弟想要西行而去,我还是鼓不起勇气回去看看。” 敖泽道:“那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崔斯特道:“主要是准备一些厚衣物,最好在准备一些干粮,要知道入了冬之后,冰天雪地的,可能一连好几天都找不到食物。” 敖泽道:“那好,等天明咱们就去采办这些东西。” 崔斯特道:“那我就不打搅敖兄弟休息了。”说着,便出了敖泽的房间,回去了。 敖泽去关了房门,回到床上躺着,心中想着,再有两三个月应该能到极西处了,希望到了以后能顺利找到日落之地,最好不要再遇到什么麻烦了。 饱饱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敖泽推开窗户,就见已有商队中的人收拾好了东西,开始赶路去了。敖泽知道,这些人应该是去往其他地方了,不再与其他人同路了,真的像昨夜几人说的,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了。 洗漱过后,吃了早饭,敖泽与崔斯特碰了头,便向镇子上走去,大街上人来人往,还有许多大车在路上,应该都是运货的。 崔斯特道:“这镇子是向西路上最后的一个较大的镇子,再往西走,就没有这样的镇子了,所以东西交通的货物会在此集散。” 敖泽心想,也多亏有这样的地方,再加上那些不辞千里跑商的人,才让这四方的货物和稀奇物运到各个地方,道:“这样的地方,可算是方便了大家,让大家在此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 崔斯特笑道:“其实有了咱们这些跑商的,才让这样的地方繁荣起来。” 敖泽道:“那算是相互成就了。” 两人买了一些厚棉衣,又买了一些容易保存的干粮,便出了小镇,向西缓缓行去。 敖泽道:“咱们不回客栈跟那些朋友告个别?” 崔斯特道:“既然是江湖飘零,有缘便能再聚,何必如此婆婆妈妈,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敖泽道:“崔兄倒是看得开。” 崔斯特笑道:“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以后敖兄弟也会习惯的。” 走了差不多百十里路,一路上过完没有见过几个村庄,路旁的荆棘甚多,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野兔出没。 敖泽来了兴致,取出弓箭便射了一只野兔,乐呵呵地去捡了回来,向崔斯特道:“今晚有口福了。” 崔斯特看了敖泽的箭法,搭弓射箭射中野兔,一气呵成,动作甚是流畅,这样的箭法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一般,不禁赞道:“敖兄弟箭法真是精妙。” 敖泽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崔斯特道:“敖兄弟不用谦虚,我这常年打猎之人,还看不出箭法的好坏么,敖兄弟这箭法可比我要高明多了。” 敖泽道:“只是经常在外,练习得多了,就这样了,算不上什么高明。” 崔斯特见敖泽不愿多说,又道:“有空咱哥俩得多切磋切磋箭法。” 敖泽笑道:“那就有请崔兄弟多多指教了。” 崔斯特也道:“敖兄弟说笑了。” 走没多远,又见到一只野兔在路边出没,崔斯特笑了一下,取下弓箭,悄悄拉开弓弦,然后就见羽箭如飞,瞬间便射中那野兔。 敖泽看到崔斯特的射箭,虽然与自己有所不同,但是也是精深娴熟,的确不弱于自己,自己在羽箭上附着一丝元气,可以微微控制羽箭的射击轨迹,再加上自己的长弓乃是一把灵兵,对羽箭的操控可以说是得心应手,而崔斯特的箭法纯粹是靠娴熟的技法,若是不加修为与自己的灵兵长弓的话,崔斯特的箭法并不弱于自己。 “崔兄箭法娴熟无比,确实比小弟我强多了。”敖泽道。 崔斯特笑了笑,道:“敖兄弟谦虚了。” 两人走了一路,谈了一些箭法的事情,到了天黑的时候,两人生起火,将先前已经洗剥好的野兔,给架在火上烤了,撒上盐巴香料,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 两人又交换了半只野兔,也尝尝彼此的手艺,等吃饱喝足了,又添了一些干柴,在火堆边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亮,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又接着赶路。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一路上落木萧萧,显得颇为萧瑟,再加上天气时常阴沉,更加显得凄凉。 敖泽与崔斯特两人一路行去,就连村子也难道见到,有时候两三天才能见到一个村子,道路也崎岖泥泞起来,走起路来,颇为费力,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凉,更加显得荒凉。 走了这么多天,敖泽虽然觉着这里是荒凉了一些,但是这里的土地甚是肥沃,若是开荒种田的话,也能养活许多人,怎么这里就这么荒凉,人烟稀少的? “这里的土地也算肥沃,人怎么这么少?”敖泽向崔斯特问道。 崔斯特知道敖泽是什么意思,道:“这里的人大都是放牧为生,而不是像别的地方垦荒种田,而放牧却需要更多的土地,再加上经常有虎狼之类的野兽出没,所以就显得人烟稀少。” 敖泽心想,这些天来,见这里时常阴雨,就算种田的话,恐怕也不能长出多少粮食来,像朔方草原那样,只能靠放牧为生。 “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城邦国家没?”敖泽道。 崔斯特又道:“一样是有的,不过这里家国与别的地方也是不大一样,这里的人和君主之间,更多地是像签订了一份契约。” “契约?”敖泽道。 崔斯特道:“是这样,这里的普通民众向君主缴纳赋税,但是君主却要雇佣军队保护缴税的民众,若是君主不能保护民众,那么民众可能就要投靠他人了。” 敖泽道:“这倒是有趣,看来这样的君主是不能为所欲为了。” 第一百零八章 鬼怪 崔斯特又道:“其实这也是对双方的约束,我记得在东方的大周中也有着类似的说话。” 敖泽道:“崔兄还去过大周?” 崔斯特道:“我是没有去过大周,但是也见过不少从大周来的人,在一起闲聊时,曾听他们说过。” 敖泽道:“他们说什么?” 崔斯特道:“‘众人待之,众人报之;国士待之,国士报之’,敖兄弟好像就是从大周来的,可曾听过这样的话?” 敖泽笑了笑,道:“我在大周待过一段时间,这样的话倒是第一次听说。” 崔斯特道:“其实,好多地方的君主是不愿听到这样的话,他们只是想让别人对他忠诚,而不想有所同样的付出。” 两人一路走有说着些闲话,这天到了小村庄,村外的山丘上有几百只羊在悠闲地地啃着枯草,不远处还有不少人在收割着草料,是准备越冬时用的。 崔斯特道:“咱们去村里借宿一晚,这些天天气阴寒,道路都泥泞不堪,走得也累了,就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 敖泽道:“听崔兄的。” 两人进了村子,找了一户看着房子还算宽裕的,说明了想要借宿一晚,又给出了一大块碎银子。 出来的是为六十多岁的老者,已经花白头发,面目却很是黝黑,脸上满是皱纹,身上穿着一件羊皮袄,灰不溜秋的,看来是好长时间没有清洗过了,看到银子,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把两人让进房子里,又送上了一些热茶,让两人饮用。 敖泽喝了一口热茶,只觉奶香扑鼻,浑身立刻觉着舒坦了许多。 崔斯特则是喝着茶,同主人家闲聊着,问问这里收成还不错吧,过冬的粮草都准备好了吗…… 那老者都一一答了,也向敖泽和崔斯特问道:“我看二位风尘仆仆的,这是从哪里来,又要道哪里去啊?” 崔斯特道:“我们从东边过来的,要到西边的森林去,老伯可知道有什么捷径没有啊,我们也好省些力气。” 那老者听了他们要到西边的森林中去,连忙摆着手,道:“那里可去不得,可去不得。”脸上还有一丝害怕的神色。 敖泽道:“那里怎么去不得了,可是有什么猛兽?就算有什么熊怪虎狼的,我们也是不怕的。” 那老者撇了撇嘴,道:“你这小娃娃莫要说大话,要是有虎狼熊怪的,倒是不可怕了,那里闹鬼怪哩,可不敢轻易去犯险。” 敖泽道:“哦,那是个什么样的鬼怪啊,这么吓人?” 那老者向身后看了一眼,好像身后有鬼怪偷听似的,压低着声音,道:“谁也没有见过那鬼怪的样子,但是附近的几个村子里都已经死了人哩,就连牛羊也失踪了不少,人们从捡回来的尸体上,能清楚看到獠牙撕咬的痕迹,而且全身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血,那样子真是一个惨啊,当时我去看了,乖乖嘞,吓得我一脸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敖泽道:“那就没有报官?” 那老者又道:“报官了哩,官府也带人去森林里围捕了几次,可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要是一般的猛兽,这么多人能找不到吗,所以啊,那一定是鬼怪干的,你们可不敢去西边哩。” 崔斯特道:“那有没有路能绕过那片森林呢?” 那老者道:“有是有,向北走去,有一条河,你们顺着河走,就能绕过那森林了,不过得多走一个多月的路。” 敖泽又问道:“那鬼怪在森林里有多长时间了?” 那老者看了敖泽一眼,道:“你这小娃娃还真是好奇心重,算算应该有三四年了,靠近那片森林的村子也都已经搬走了,我们这里虽然离那森林还有些远,但是也怕那鬼怪从森林里出来,祸害这里啊。” 敖泽道:“那村子里有没有出过怪事啊?” 那老者道:“羊倒是丢过几只,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鬼怪干的。” 又说了一些闲话,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一个妇人又端来了一些羊肉,算是晚饭,那老者又招待着敖泽与崔斯特吃了晚饭,便领着他们二人到了偏房,道:“山村简陋,委屈二位在此将就一晚,二位看看还需要些什么,小老二再去备来。” 敖泽看看房间,只有一张石床,上面扑了一层厚厚的干草,一边还放着一张羊皮褥子,看着虽然简陋,但是也比在外风餐露宿要强上许多了。 “我看这里挺好的,”敖泽道,然后看向崔斯特,“崔兄还需要一些什么吗?” 崔斯特左右看看了,也道:“这样挺好的,我们要是需要什么,会去喊老伯的。” 那老者留下一盏油灯,便从这房间退了出去,道:“你们休息,小老二就不打扰了。” 敖泽在床上铺了一片稻草,便躺了上去,只觉身下甚是松软,立刻便有了一丝困意涌上心头,笑道:“看来今天能美美睡个好觉了。” 崔斯特也去扑了一片稻草,道:“道路泥泞,走了这么多天,还真是够累的。” 敖泽看着油灯,灯光如豆,在黑暗中显得甚是明亮,而且还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敖泽躺在稻草上,又想起刚才那老者说的鬼怪来,便向崔斯特问道:“刚才那老伯口中的鬼怪,崔兄认为那是个什么样的鬼怪?” 崔斯特道:“敖兄弟也认为那是鬼怪?” 敖泽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虽不是什么鬼怪,但也可能是某种没有见过的异类,在这些村民眼里,可就认为是鬼怪了。” 崔斯特却不禁想起了自己,自己在别人眼中不也是一个异类?当自己变身的时候,岂不是也会一个鬼怪? 敖泽见崔斯特沉默不语,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事情,便又道:“崔兄,咱们离开这村子的时候,去那森林中看看可好?” 崔斯特道:“看什么?” 敖泽道:“去看看那个害人的鬼怪,那鬼怪之所以让人害怕,完全是因为害人,若是不害人,就算模样有些奇特,也不会被人认作是鬼怪的。” 崔斯特看了一眼敖泽,知道敖泽这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听了敖泽话,心中还是很欣慰的,至少让自己不用再纠结鬼怪与自己的区别了,只要没有害过人,就算有一天人们会看清了自己的面目,也许会试着接受吧。 沉默了一下,崔斯特道:“好,离去的时候,咱们去会会那鬼怪,若是能除了那鬼怪,也算是为这里的村民除了一个祸害。”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盖上了羊皮褥子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敖泽似乎梦到自己已经到了日落之地,而且在落日余烬的帮助下,自己已经成功将体内的死气祛除,终于可以无忧无虑地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却忽然听到枕着惨烈的嘶叫声,梦就这样被惊醒。 敖泽坐起身来,大口气喘了几口气,屋子里那盏油灯还在亮着,火苗在威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着。敖泽凝神听去,果然听到阵阵惨叫声,像是村子里的羊群的叫声。敖泽知道,羊群只有受到惊吓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叫声。心想,莫非真是那老者口中的鬼怪来了?便取了长枪握在手中,晃了晃崔斯特。 崔斯特迷迷糊糊醒来,看天还没亮,便向敖泽问道:“怎么了?” 敖泽道:“外面好像有动静。” 崔斯特道:“在这小山村里能有什么动……”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外面隐约有惨叫声传来,又道,“是狼来捉羊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听声音应该是人的喊声。敖泽与崔斯特对视了一眼,知道外面的很可能就是傍晚时,那老者口中的鬼怪。 敖泽握着长枪,就要开门向外走去时,却见那老者披着羊皮袄走了过来,叫住了敖泽,道:“你这小娃娃要去干嘛?” 敖泽道:“外面这么大的叫声你听不到吗,我自然是去帮忙了。” 那老者道:“你这小娃娃去了,能济什么事儿,那肯定是森林中的鬼怪,真是造孽啊,没想到真的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做怪来了,唉,天呐,就不给我们一些活路吗?”说着,双眼中泛出几滴浑浊的老泪来。 敖泽道:“我们说不定还能帮到什么忙。” 那老者道:“你这小娃娃莫要逞能,若是去了,说不定还不够那鬼怪一口吃了哩,再说,你这么贸然出去,若是惹恼了那鬼怪,那鬼怪过来找我们的麻烦,可怎么办?” 敖泽道:“你们就这样不管别人死活了?” 那老者道:“不是我们不管,而是只有先顾得了自己的死活,才能去管别人的死活。” 敖泽听了这话,心中冷笑一声,却也无可辩驳,只能坐回到床上等着,此时,睡意全无,心中一直在想着,外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等了一会儿,只见外面火光冲天,像是什么东西给烧着了,而且不断地有人喊叫,敖泽又去开门,想要出去看看,这次那老者也不阻拦,任由敖泽开了门出去。 崔斯特也跟着出去,到了外面,就看到有房子着起了火,火光冲天,几乎要照亮了半边天。 房子外面,有不少人正提着水桶,朝火上浇着水,可是那火势太大,一桶水浇上去,只是激起一片水汽,却不见火势减弱。 第一百零九章 踪迹 那老者穿着厚厚的羊皮袄,提着一个水桶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旁边一人的肩头问道:“老汤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黑老李家怎么起了这么大的火。” 那个叫老汤头的人把那老者拉到一边,小声道:“这八成是遭了鬼怪哩。” 那老者装着满脸惊讶的样子,道:“啥,这是遭了鬼怪,咱们这里不还是离那森林还远着哩?!” 老汤头道:“你家离得远,可能听得不清楚,我家离得近,那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刚开始只是羊在叫,那叫得是一个惨啊,然后我就听见黑老李开了门,去羊圈里看怎么回事,然后就听见黑老李一声惨叫,像是被什么攻击了似的,当时可真是吓人啊!” 那老者又道:“这怎么又着火了?” 老汤头道:“这我怎么知道,听到那样的叫声,我又不敢出去,不过在黑老李惨叫之后没多久,火势就起来了,可能是油灯烧到了草料,然后又引燃了房子,也不知道黑老李在不在火中啊。” 那老者却是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今后这里还安全不安全?” 老汤头又指了指敖泽与崔斯特,小声问道:“那两个人是什么人,看着面生得很?!” 那老者道:“是两个路过的人,今天刚到村子里,就在我家住着。” 老汤头将那老者拉到一旁,用更低的声音问道:“他们会不会与这事有关啊,他们刚到,村子里就出现了这怪事?!” 那老者摇着头,道:“不会的,出事的时候,我就在他们身旁,他们也没有出过房门,不会与这事儿有关的。” 老汤头道:“但愿与这事儿没关系。”说着便又去提水,救火去了。 敖泽在一旁却是能听清那两人的谈话,只是摇了摇头,这些人基本都是些精致的利己者,若是一家有事,大家都能相互援手的话,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了,大家却都出来了,看似热情无比,但却是于事无补,若真是鬼怪的话,就这样一家一家来祸害,到最后遭殃的仍是他们自己。 敖泽看着大火熊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烧死在大火中,此时就算再浇水,也熄不了这大火,只能任由这大火燃烧着。 这时,敖泽元气被这大火引动,突然想起自己修炼过的“离火诀”,心想,也许能用这个灭火,双手挥动,体内元气滚滚,从敖泽体内散发出来,渗入这火焰之中,与这火焰之间产生一种微妙的联系。 突然,这熊熊的大火像是听到了敖泽的心声似的,变得不再那么狂暴,而是温顺了起来。 敖泽也是感应到面前这一大堆火焰的回应,这些火焰开始随着自己元气舞动起来。敖泽以前还只是对小火堆练习离火诀,可是此时面对这么大的火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敖泽极力控制着火焰,想要将其压缩起来,敖泽几乎用尽了全力,可是也只是将火焰压缩了一半大小,便再也不能压缩分毫。 坚持了几息时间,敖泽有些力有不逮,元气稍微松懈了,对火焰的控制也瞬间崩塌。而那些火焰失去了元气的束缚,突然爆了开来,四周的人被这爆开的火焰,给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去,离得近的几个人甚至被火焰被烧到了须发,连忙丢了手中的水桶,趴在地上,捂紧了头。 敖泽看到火焰向自己冲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立刻运起离火诀,控制起火焰,将爆开的火焰再次束缚起来。 想起以前利用离火诀灭火的情形,那也是先将火焰压缩,然后在以元气形成一层薄薄的结界,然后不用多久,火焰便会熄灭。 可是现在以自己的实力,并不能将火焰压缩曾那样小的样子,然后用元气将其罩起来,最终将火焰灭了下来。 敖泽控制住爆开的火焰,也不敢再试着去压缩那些火焰,就怕自己力量不够,再让这些火焰爆开,不过心中仍是想着怎样才能熄灭这些火焰。 火焰燃烧的根本是下面的那些干柴,若是没了这些干柴,那火焰就像是无源之水,根本不可能长久地流淌,若是只将那些干柴罩起来,就不用连火焰一块儿压缩了。 想到这里,敖泽试着将元气融入火焰中,然后缓缓地透过火焰,将下面的干柴给罩了起来,由于火焰面积太大,只能先罩住一半的地方,然后元气紧锁,覆盖在干柴之上,将其与外界隔离开来,果然没有几息的时间,那些干柴上的火焰便熄了下来。 敖泽如法炮制,将另一半着火的地方,也给熄了下来。 然后就见地上一片焦黑,干柴间仍有一些火星,冒着刺鼻的烟气,闪闪放着亮光。 一旁的村民看到敖泽就那样双手挥动,然后就熄了火焰,不禁都怔在当场。过了好一阵,那个叫老汤头的指着敖泽,颤颤巍巍地问道:“你这娃娃,到底是人还是鬼?” 敖泽缓了一口气,道:“我自然是人了,你看着我像鬼吗?” 老汤头摇着头,道:“不像,不像,你这娃娃神力倒是了不得,几下子就把这么大的火焰给熄灭了。” 敖泽道:“大伙儿还是把余火给熄了吧,找找灰烬里有什么。” 那几个刚才被火焰烧到了的人,本想去责备敖泽几句的,可是看到这小娃娃竟有如此能力,一下子就把这么大的火焰给熄了,哪里还敢去指责人家。 先前那老者站在远处看着敖泽,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早知道这娃娃有这样的神力,就让他早点儿出去看看了,说不定还能救下黑老李一家呢。 出了这样的事,村子里的人也都无法入睡,现在大火被敖泽熄灭,只有一些零散的火星,众人提来水浇灭了火星,便用木棍在灰堆中扒拉着,可是只找出十几具羊,此时已经被烧得焦黑,散发出一股糊臭味儿。 众人没有扒出人来,便开始议论着,是不是黑老李逃走了,没有被害,还是众人刚才听错了,黑老李家只是失了火,黑老李两口子去其他地方避火去了。 可是这想法未免有些牵强,就算只是失火,黑老李又能去哪儿?四周黑灯瞎火的,哪里有村子里安全? 就这么忙活了一两个时辰,天也已经大亮,村子里的人们没有在灰堆中找出什么来,便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办,若真是森林中的鬼怪出来,他们只能搬离这里了,虽然故土难离,但是为了活着也只能如此。 人人脸上都透露出一丝阴沉之色来,心里更是举棋不定。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喊道:“看这里,有血迹。” 众人忙跑了过去,只见地上一片的混乱,四周枯草东倒西伏,像是有人在上面乱踩了一通似的,而且还在找到一些碎布,一旁还有一道血迹在草地上延伸着,通向远处的林子里。 众人看到这血迹,皆是满脸的阴沉,心里更是沉重无比,从那些碎布上来看,也都猜出来,这应该就是黑老李家人身上的,再看看地上的血迹,心里更是想着一定是黑老李一家遇难了。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黑老李一家可能是去其他地方了,可是看到这血迹之后,却都暗暗地想着,这很可能就是远处森林中的鬼怪出来了,这里可不能久待了,要赶紧搬家了。 可是众人看到这些血迹,却没有人敢顺着血迹去找去,就怕那林子中真的有鬼怪,低着头沉默了一阵,便又想起刚才那少年,瞬间灭了火焰,或许他有神力,让他去是再合适不过了。 众人竟是一般心思,都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敖泽。 敖泽看到众人看向自己,岂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便取出长枪握在手中,对一旁的崔斯特道:“崔兄,咱们顺着这血迹看看去。” 崔斯特也将背上的弓箭取下来,道:“好。”心中也是惊奇不已,没想到敖泽竟有那样的本领,几乎是瞬间就将那么大的火势给熄灭了,真是不简单。 “敖兄弟竟有如此本领,一下子就灭了那么大的火势,竟是一直没有看出来。”崔斯特道。 敖泽笑了笑,道:“只怪我能力不够,要不然也不用费那么多麻烦。” 崔斯特道:“敖兄弟过谦。” 又走了几十步,看着地上的凌乱的血迹,敖泽向崔斯特问道:“崔兄可知道这是什么猛兽能这样子拖行的习性?” 崔斯特道:“敖兄弟认为这是猛兽所为?” 敖泽道:“我还是不能相信这是鬼怪所为,我以前倒是见过有人装神弄鬼的,都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吓唬人的。” 崔斯特道:“与其这样猜想,还是到前面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两人顺着血迹到了林子中,林子四周是些低矮的灌木,而那些灌木有个缺口,显然是被重物压断的,而且上面还有血迹和碎布,看来真的是有什么东西拖着人越过了这里。 进了林子里,却突然不见那些踪迹,敖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去,心中却道:“怎么突然就没了踪迹?” 第一百一十章 吸血(一) 敖泽与崔斯特顺着血迹,到了林子中,却突然发现血迹不见了,连忙向四周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只是血迹不见的地方显得甚是凌乱,像是在此停留了许久似的。 正在思索间,却又听到树上有什么滴了下来,敖泽忙抬头看时,只见树上的枝丫间挂着两具尸体。 “在上面。”敖泽道。 崔斯特也连忙向上看去,那两具尸体像是被风干了似的,身子扭曲得不像样子,挂在枝丫间,竟还不住地随风摆动。 “真是奇怪,既然害了人,为何还要将尸体拖到这么高的地方?”崔斯特疑惑地说道。 敖泽道:“先把人给放下来。”说着,便攀着树干,几下子便到了树上。从这么近的地方,终于看到尸体的面容,是一男一女,皆是上了岁数的人,而且那男子面容黝黑,可能就是人们口中的黑老李了,那女的应该就是他的婆娘了。 再仔细看去,只见尸体面容枯槁,像是被吸干了精血,拨开头上的头发,只见两人脖子上皆是一片模糊,看样子应该是被撕咬造成的,而凶手也是这样吸取两人的精血。 只是把人拖到这么高的地方,又是为何,却是让人想不明白。 敖泽提着他们的衣服,将他们从树上弄了下来,又查看了一下是否还有其他伤口,只见胳膊上有些细小的伤口,看着应该像是被拖拽时造成的,出了脖子上的伤痕,便没有了其他伤口,看来凶手是瞬间了击毙这二人。 检查过伤口,敖泽与崔斯特将两具尸体拖出树林,放置在林子外的草地上。 村子里的村民看到敖泽与崔斯特安然无恙地从林子里出来,而且还拖着什么,便都大着胆子围了过来,待看到地上的尸体时,也都是吓得不轻,这样恐怖的面容,任谁看了都会觉着不自在的。 有人认出了那死者正是黑老李和他的婆娘,再看看这吓人的面容,又声音颤抖着,说道:“这样子就是被森林中的鬼怪给害得,我先前在别的村子见过,那鬼怪出来了,这里不能待了。” 这么一说,一旁的人像是受了感染似的,也都颤抖着,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 看着这些人害怕的样子,敖泽不禁问道:“你们有人见过那‘鬼怪’的样子吗?” 众人听了,只是不住地摇头,道:“只看被害的人都这样恐怖,那鬼怪肯定很是凶残,躲还来不及呢,谁还敢去寻那鬼怪,更别说见过他的样子了。” 敖泽道:“那你们怎么确定是鬼怪干的,或许是人干的呢?” 村里的众人颇为不屑地道:“什么人能做出这样事来,一定是鬼怪干的,你这娃娃本事是不小,可就是见识太少。” 敖泽撇了一下嘴,也不想与这些人辩论什么,又问道:“你们能具体讲讲那鬼怪的事情吗?” 众人又道:“大概是几年前,住在西边森林旁的村子,养的牛羊不断丢弃,后来就有人不断地离奇死去,那些村子里的人不敢再住在那里,就慢慢搬走了,可是后来稍远一些的村子也出了事,哪个村子出事,那里的人就开始搬走,没想到我们这村子离这么远,现在也还是出了事,看来我们也该搬走了。” 敖泽心道,村民说的这些,与借宿那家的老者说的没什么两人,也没有新鲜的地方,便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又道:“这两人你们帮着安葬了吧,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叨扰了。” 村子里的人听到敖泽要离开,便上前将敖泽拦住,道:“小义士一身的本事,就在村里住两天呗,也好帮我们对付一下那鬼怪。” 敖泽笑了一声,道:“我见识少,怕对付不了那鬼怪。” 众人听了,你看我我看你,这句话是刚才他们说敖泽的,没想到这人小小年纪,竟还会记仇,便又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说的,小义士一身的本领,要是这都没有见过世面,哪谁见过世面?!小义士还是留下多住几天吧,我们这里好酒好菜款待。” 敖泽心想,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是有些疲倦了,既然有人愿意好酒好菜款待,那就在此歇息几天。便又向崔斯特问道:“崔兄觉着呢?” 崔斯特道:“那就在此多歇息几天吧。” 敖泽向村民道:“我可说真的,我也没有见过你们说的鬼怪,我看这两天大家还是先准备准备,做好搬家的打算。” 村子里的众人道:“不劳小义士吩咐,我们也是准备搬家的,只是搬家的确需要准备几天,只是害怕这几天,那鬼怪再来,我们也没有办法防备,有小义士在,我们可就放心不少了。” 敖泽道:“我看这几天大家就辛苦一些,晚上的时候,把大伙儿聚在一起休息,身子强装些人在周围守护,就算真有鬼怪来了,大家相互间还能有个照应。” 众人听了,不禁问道:“那小义士你呢?”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我也跟大伙儿一起守夜。” 众人听来,都道:“那好,那好,那就真是要仰仗小义士了。” 先前那老者走了过来,拉着敖泽的手,道:“折腾了这一夜的,想必也饿了,走走,回去吃点早饭。”说着,就拉着敖泽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那老者对自家婆娘道:“快去把家里那只老火腿给做了,来款待小义士。” 那婆娘却有些迟疑,嘟囔着道:“那只五年的火腿?” 那老者走到那婆娘身边,小声道:“就把那只火腿给做了。” 那婆娘却道:“那可是花了好多心血做的,留着娶儿媳的,给他吃了,以后还拿什么娶儿媳?!” 那老者道:“你这婆娘是不是傻,现在命都快没有了,要是那鬼怪再来,好要指望着小义士来对付那鬼怪的,一只火腿有什么舍不得的,快去做了,要是惹恼了他,谁还帮咱们这些半截入土的人?” 敖泽离得不远,尽管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可是在自己听来仍是甚是清晰,听到那老者要把儿子娶媳妇用的老火腿给自己吃了,那样自己罪过可不就大了,便走了过去,笑着道:“随便做些就行,我这人不挑食。” 那老者道:“那怎么能行,不拿最好的东西招待小义士,人家该说我们不懂待客之道了。” 敖泽道:“那火腿还是留着给令郎娶媳妇吧,我可不能吃喽。” 那老者看了敖泽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听到这话的,尴尬地笑了笑,又想,这小义士既然神通非凡,能听到自己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刚才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又道:“乡下人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让小义士见笑了。” 敖泽道:“不用那么麻烦。” 那老者又对自己婆娘道:“那就把那只三年的火腿给炖了吧。” 那婆娘点点头,这才无话可说,去灶屋做饭去了。 没过多久,从外面进来许多人,都是端着饭食来的,说是来让小义士尝尝自己手艺。 敖泽看着众人端来的食物,有肉有菜,菜式虽然单调,但是闻起来却是香喷喷的,心想,既然做都做好了,不吃也是浪费,自己也好久没有这样大快朵颐了,便来者不拒全都给接来过来,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尝了一块,果然味道不错,便坐了下来,招呼着崔斯特过来一起吃:“崔兄,这些羊肉味道不错,过来尝尝。” 崔斯特笑了一下,道:“本意能帮到敖兄弟一些忙,没想到现在倒是要承你的光了。” 敖泽道:“要是没有崔兄领着,我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哩,小弟没有好好谢过崔兄哩。” 两人吃了几盘肉,直吃得肚皮滚圆,这些天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吃得这么舒适,看看桌子上还有这么多吃的,也只能留着等中午时分再吃了。 敖泽吃饱了,便同那老者说,自己与崔兄要去村子四周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要真是有鬼怪的痕迹的话,也好想法子对付。 那老者道:“小义士轻便,小老儿这正烧着锅灶哩,不能陪同小义士了。” 敖泽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便同崔斯特一起出了这房子,在村子里四处看看,夜间那座失火的房子,现在仍是冒着白烟,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远处树林边,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包,看来不久前有人已经将那两人给葬了。 不过,今天的是个大晴天,天空碧蓝,阳光温暖,早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谁知道在这样的艳阳天里,这个村子中的众人却是忧心忡忡,也许过了今天,就要离开祖辈生活的村子,另寻他处去谋生活了。 离了村子,站在一片草地上,敖泽向崔斯特问道:“崔兄,我想向你问一件事。” 崔斯特看着敖泽一脸郑重的样子,也问道:“敖兄弟请问,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 敖泽道:“今天我看那两人的伤口时,发现这与崔兄变身狼人时候,那狼人的尖牙的痕迹甚是相似……” 崔斯特道:“敖兄弟这是在怀疑是我害了那两个人?” 敖泽忙道:“崔兄不要误会,我不是在怀疑崔兄,况且事发之时,崔兄就在我身旁,怎么可能是崔兄所为,我只是想问,是不是像崔兄一样的狼人所做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吸血(二) 崔斯特听了敖泽的话,神色也开始凝重起来,摇着头,道:“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毕竟已经好多年我没有回到过家乡了,对于那里的变化,我也不太清楚。”心中却是想着,真的是有狼人冲破了包围,到了外面吗? 敖泽道:“不过,现在离月圆还有几天时间,不是说人狼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变身,性情变得狂躁起来么?” 崔斯特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是这样的,但是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异变,我就不清楚了。” 敖泽心中也是奇怪,如果是怪兽猎杀了人类,一般只是为了果腹充饥,像这样只是吸食精血的做法,那简直就像是妖魔所为了,利用人的精血来修炼邪法,就像当初遇到的血魔。 但是修炼邪法会利用完人身上的每一滴精血,而不会像这里的那样,抛洒了许多,而且被利用完的身躯,早就不成人样了。所以说,这不大像是有人在修炼邪法。从他们的伤口来看,好像只是为了吸食精血,而不是为了修炼什么邪法。 到底是什么东西以那样的方式,杀死了他们?真是让人想不通。 敖泽极力想着,到底是什么东西杀死了那两个人,可是却是想不出什么来,不禁摇了摇头,心道,也许真是自己见识少吧,所以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咱们还是去村子周围,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吧!”敖泽道。 两人在村子外转了一圈,这里就是普通的山村,村子外有着大片的草地,还有一些地方,应该是种瓜果蔬菜用的,现在已是深秋时节,里面的瓜果蔬菜都已经全都被采摘了,这里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大都是村民自己留下来的痕迹。 不过,到了村子西边的树林外时,这里并不是天刚亮时去的地方,而是林子的另一边,除了一些鸟儿在林子中欢快地叫着,便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 树上的叶子也几乎已经落完,就算有几片也在还挂在树上,也是在风中不住地摇曳着,似乎在显示着自己的倔强。只有几株松柏,还保持着翠绿,也似乎在洋洋得意地显示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看这里,”崔斯特突然指着一株大树的树干,说道,“那里好像有什么痕迹。” 敖泽顺着崔斯特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离地一丈高的树干上有几道齐整的痕迹,像是什么怪兽的利爪留下的痕迹。敖泽跳了上去,攀着树干,仔细看去,这痕迹的一端已经深深嵌入到树干之中,露出树皮下的木质,旁边的几道痕迹应该是离开时留下的,就这已经是深深的留在树上。 从树干上跳了下来,敖泽道:“像是什么怪兽留下的痕迹,从那些痕迹上推断,差不多有将近六尺高,而且还应该很灵活。” 崔斯特道:“敖兄弟是怎么看出来的?” 敖泽道:“在这周围的地上,并没有什么痕迹,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他很有可能是攀援着这些树干到村子里去的。” 崔斯特又向四周看去,只见四周其他的树上,也有这样的痕迹,心想,还是敖兄弟看得仔细。 敖泽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道:“崔兄跟我来。”说着,就快速奔向林子的另一边。 崔斯特不知道敖泽发现了什么,看着敖泽奔行的速度,几乎是如飞一般,更加确定这个敖兄弟不是一般人,也连忙跟了过去,只见敖泽已经到了清晨时发现那两具尸体的地方。 敖泽攀援着树干,只见树干上面有多被抓出来的痕迹,不禁神色凝重起来,在看看一旁的树上,只有在树冠上有一些被抓出来的痕迹,而树干上却没有,心道,看来这下要有麻烦了。 崔斯特跟了过来,看敖泽已经从树干上跳了下来,便问道:“敖兄弟发现了什么?” 敖泽指着这边几棵树,道:“你看这些树干上,也有那些被抓出来的痕迹,更刚才看到的那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崔斯特道:“这也只能证明是同一个什么怪物所为,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敖泽道:“你再仔细看,这些痕迹只是在树干的高处才有,而底部却没有,那说明那东西可能是会飞行的,能拖着两个人上到这树上,也说明那东西是十分强壮的。” 崔斯特又道:“敖兄弟是怎么看出那东西是会飞的?” 敖泽道:“这周围的那么多树,只有这棵树上的树干上的痕迹比较多,而且还有些凌乱,只是天刚明的时候,发现这树上有死人的时候,便没有仔细查看这里树干的情况。现在看来,这棵树应该是那怪物拖着人,在树干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不过这些痕迹之上有多了一些泥土和血污,一时间没有觉察。再看,这周围的树,只有树冠的部分有那样的痕迹,可见那怪物不是跳跃过去的就是飞跃过去的,而且这些树之间相距也不算近,所以我猜想,那怪物可能是会飞行的。” 崔斯特道:“敖兄弟说的在理,不过,那怪物真的会飞的话,这可就有些难对付了。” 敖泽也深吸了一口气,道:“以崔兄的箭法应该是可以对付那怪物的。” 崔斯特道:“只怕那怪物落地时,身躯那么庞大,不好对付。” 敖泽道:“我与崔兄在一起。” 崔斯特笑了笑,道:“以敖兄弟的本领,肯定能对付那怪物的。” 敖泽从身上取出五支精钢羽箭,递给崔斯特,道:“崔兄试试这几支羽箭,若是普通的羽箭对那怪物无效的话,就用这羽箭。” 崔斯特接过精钢羽箭,只觉箭镞上散发出一股摄人的寒气,不禁心道,这样的羽箭可真算得上是宝贝了,敖兄弟能将这样的羽箭给自己,看来是真的想对付那怪物了。 敖泽又道:“这样的羽箭,我也不多,崔兄小心着用,如果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逞强。” 崔斯特道:“我知道。” 到了晚间的时候,村里人都集中在一座大房子里,里面甚是拥挤,只能人挨人地坐着,稍微强壮一些的人则是守在房子外面,为了防备那怪物突然出现,又点了几堆篝火,好在夜间看清周围的情况。 敖泽就坐在房顶之上,取出弓箭,放在自己身边,当有突发的动静时,也好应对。 注视着四周的情况,可是长夜漫漫,上半夜的时候还好,还能坚持,但是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却是困意涌来,只能集中精神,沉静下心来,练气化元。 这些日子来,敖泽只觉经脉也越来越健壮,而且元气运行也更加顺畅,体内的元气真火也比先前明亮了许多,照这样修炼下去,用不了多久,便可突破到金丹期了,到时候,血肉筋骨经过元气真火煅烧,已经可以脱离凡胎,到时候也能使用真正的神通了。 元气滚滚,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敖泽也觉着神清气爽起来,向四周看去,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心想,那怪物也许今天是不回来了,按照村民们的推断,这些年四周的村子里应该是出过不少事,但应该还没有天天出事的情况,要不然发生这样骇人听闻事情,周围的人早就搬离这里了。 经过白天时在村子四周的探查,敖泽已经能确定的就是害人的应该是什么怪物,而不是像村民所说的什么鬼怪,只是这怪物来去无踪,才会让村民们误认为是什么鬼怪。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也不见有什么怪物出现,敖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房顶上轻轻地跳了下来,只见众人已经沉沉地睡去,心想这些人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这时候就让他们休息一阵吧。 想着,便又在村子中四处看看,这里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所以很快便转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 不久之后,村民们都渐渐醒来,见天色已经大亮,而这一夜没有出现什么事,便都起身各自回家去做饭了去了,饭后又接着忙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村子了。 敖泽与崔斯特又是饱饱地大吃一顿,由于一夜未睡,两人又在先前借宿的人家休息了一阵,知道晌午时分才醒过来。 下午的时候,两人又在村子四周查看了一圈,仍是没有什么发现,到了晚上的时候,仍是如昨晚一般,众人挤在那间大房子里,四周有人看护,好在这一晚也没有出什么事。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村民的主要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基本都已经装上大车了,明天就可离开这里,找地方去建设新的家园了。 这天晚上,一众村民如前两晚一样,仍是在那大房子里休息,可是到了半夜的时候,却有人喊着不见了人。 敖泽忙从房顶跳了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先前那老汤头走过来,对敖泽道:“这几天没出什么事儿,有人便懈怠了,说根本不会有鬼怪前来,大家都是自己吓自己,而且在这里也睡不好觉,有个年轻后生不在这里,可能是回自己家睡了。” 敖泽道:“真是胡闹,要是万一出事就完了,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就不能坚持一下?!” 老汤头道:“谁说不是呢?” 敖泽道:“那人家在哪儿,我去把他寻回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吸血(三) 老汤头道:“就在那个方向,离这里大概有一百步远,门前有块大青石。” 敖泽道:“那好,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走。”又对一旁的崔斯特道,“崔兄先看守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说着,便快速地向老汤头指着的方向奔去。 走没多远,敖泽就看到一座房子前,有块大青石,与那老汤头说的一般无二,便到了门前,想要敲门进去,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见房子的顶棚被撞开了一个大洞,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 敖泽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大声喝道:“是谁?”这么大声,一是为了震慑这身影,二是为了提醒远处的众人,这里有情况,要他们小心。 那房子里外的众人听到敖泽的和声,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什么状况,众人立刻打起精神,小心防备着。 敖泽见有人影从房顶窜了出来,而且那身影甚是高大,心中立刻便想到,这也许就是杀害村民的怪物,也是一个箭步冲到房顶之上,只见那身影张着尖尖的耳朵,口中獠牙森然,两个鼻孔直接裸露在外面,脸上满是血迹,口中呼出阵阵臭气,手指修长而且甚是粗壮,浑身披着一层绒绒的毛发,心道,这怪物的身影与人倒是有几分像似,但是这一副长相,却哪里有半分人样。 不过看到这怪物如此一幅模样,心中虽然想不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怪物,但是那身影却与崔斯特化身的人狼有几分像似,都是以人的身形化作某种怪物的长相。 敖泽不知道这怪物是从何处到村子里的,但是从满嘴的鲜血来看,应该又是有人遇难了,心想,既然遇到了,就一定除掉这怪物,不能让其再为祸一方。 想到这里,敖泽长枪刺出,直刺怪物的咽喉。这一式又快又狠,希望快速解决了这怪物,免得伤及无辜,要知道这村子里还有许多手无寸铁的老弱。 那怪物看到敖泽突然跃来过来,也是吓了一跳,站在房顶上向后退了一步,随即便怒吼了一声,看到敖泽长枪刺来,伸出如利爪一般的手掌,就像敖泽长枪上拍去。 敖泽长枪还没有刺中那怪物,却感觉到长枪已经向一旁斜了去,只见那怪物的利爪击在长枪上,竟然将长枪记得斜了开去,只得用力拽回长枪,枪走轻灵,再次向那怪物刺去。 那怪物似乎也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人似乎不好对付,向后退了一步,突然张开了双臂,只见这怪物的臂展竟有差不多快一丈宽了。 敖泽不明白这怪物突然张开了双臂是何用意,心想,这样的手掌要是拍了下来,一般的人恐怕是无法承受的,然后就见那怪物的手臂与身体之间突然生长出肉质的蹼状翼一般的筋膜来,而且还在快速地震动着双臂。 看到那怪物这样的变化,敖泽心道,这怪物果真是会飞,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过它的踪迹。又看这怪物颤动双臂的样子,连连暗道不好,这怪物要飞走了,于是,紧跟着那怪物向前一步,长枪向着那腋间的筋膜刺去。 只听哗啦一声,敖泽长枪刺穿那怪物的筋膜,而且长枪顺势向下划去,将那筋膜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来。 那怪物本来要振臂飞走的,可是突然身上的筋膜被划开一个长长的口子,本来就要离开房顶的双脚又落了下来,而且下坠之力几乎将整个房顶给弄得塌了下来。那怪物筋膜划破,突然发出一声怒吼,长长的手臂就向敖泽拍去。 敖泽一时不防,没想到那怪物挥动手臂的速度竟是那样快,连忙抽回长枪护在身前,然后就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身子不由自主地从房顶上跌了下去。 那怪物击落敖泽,也紧跟着跃了下去,伸这如戟一般的利爪,向着敖泽抓去。 敖泽摔在地上,看到那怪物紧随而来,双脚连连在地上蹬去,身子向后划开了一丈多远,避开了那怪物,然后站起身来,便又向那怪物攻去。 那怪物落在地上,利爪抓在地上,并没有碰到敖泽,不禁发生一声尖锐的嘶吼,见那人又向自己奔来,收起手臂间的筋膜,挥动着宽阔的手臂,也向敖泽攻去。 ………… 崔斯特听到敖泽去的那方向,吼声连连,也知道那里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是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又不敢贸然前去帮忙,只能紧紧握着弓箭,小心防备着。 那些村民也听到那骇人的吼声,吓得皆是战战兢兢,有些胆小的不想就这么待着,只想远远地逃离这里,可是刚出了房子的门,却被崔斯特给喊住。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崔斯特沉声问道。 那些人道:“当然是逃离这里,难不成还在这等死不成?!” 崔斯特暗暗骂了一声,道:“你们就这样胡乱去逃,知道哪里有怪物哪里没有怪物?” 听了这话,那些人突然怔住,又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崔斯特道:“这里还是安全的,那怪物一时间还不会过来。” 那些人又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怪物不会过来?” 崔斯特道:“有敖兄弟缠住那怪物,我想他不会让怪物朝着这里来的。” 那些人却仍是不安心,又道:“他一个人能拦得住那怪物吗,我们要离开这里。” 崔斯特道:“不是我要拦着你们,而是现在四周一片黑暗,你能朝哪里跑去?” 那些人又道:“自然是没有怪物的地方跑去了。” 崔斯特道:“你能确定哪里没有怪物,你能确定你跑开后,怪物不会追着你们?所以,现在这里还算安全,还是先留在这里为妥当。” ………… 敖泽与那怪物缠斗了一阵,虽然数次刺伤了那怪物,但是那怪物竟然向没事儿似的,一点儿都不影响行动,而且竟然还将敖泽拍倒了两三次。 而且那怪物在这夜色中,似乎能看清敖泽的一举一动,而敖泽虽然目力极佳,但是在这夜色中,想要看清四周的状况仍是有些吃力,所以,几个回合下来,自己打得甚是被动,不过,心中最奇怪的就是,这怪物被自己刺中好几枪,可是行动却不受什么影响,这到底是又是为何? 又是几招过后,那怪物似乎越战越勇,手上的力气也似乎越来越大,敖泽却感觉几乎渐渐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心想,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既然这怪物夜色能力极强,那就让你尝尝突然出现的亮光是什么滋味吧。 敖泽长枪直刺,逼开那怪物,然后迅速从口袋中取出一枚火符,运气离火诀,将一丝元气附着在火符之上,便向那怪物的头上掷去。 火符快速向那怪物袭去,在离那怪物面前三尺远近的时候,突然爆了开来,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然后带着熊熊的火焰向那怪物袭去。敖泽在火符之上附着一丝用离火诀凝练的元气,就是控制这火符什么时候爆开,而且有元气的助力,能使得火符爆开后的火焰突然强上许多倍,发出耀眼的光芒,带着大片的火焰向对方袭去。 那怪物见敖泽掷出一片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是仍是撑开手臂下的筋膜,护住自己周身。可是火符突然爆开,发出明亮的光芒,仍是让那怪物吓了一跳,双眼虽然被护住,可是突然爆出的强光,双眼仍是被刺得生疼,立刻闭上了双眼。就像人们久在黑暗中,突然到了明亮的地方,会觉着眼睛被刺得生疼一般。 那怪物被强光刺痛了双眼,只觉眼前白晃晃的一盘,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就连那火符带着熊熊的火焰袭来,都似乎没有觉察似的,任由那火焰击在身上,身上也立时着起火来。 敖泽趁着火光看去,却发现那怪物身上被自己刺伤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起来,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疤。 看到这里,敖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竟有这样惊人的愈合力,怪不得打了这么久,都不能伤到它。 崔斯特在远处看到敖泽那里突然亮起一片火光,这时也看清,与敖泽对战的竟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怪物,与前两天敖泽从树林中的那些痕迹中推断得差不多。 一旁的村民终于看到怪物的身形,更是吓得几乎瘫坐在地上,哆嗦地指着那怪物,道:“鬼怪,鬼怪。” 更有胆小的,只想离得那怪物远远的,不仅朝着相反的地方爬了好几丈远,可是出了四周的篝火围成的圈子,只见外面一片黑暗,不知道黑暗中会有怎样的危险,便又爬了回来。 敖泽看到那怪物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愈合力,心里快速地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将其杀死,不过现在知道的,就是那怪物害怕强光,但是火符虽然击在那怪物身上,但是想要将其杀死,以那怪物的愈合力,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心道,如果刺破你的心脏,看你还怎样愈合。然后抓起长枪,使出“皆寂”,以一种勇往无前的气势,向着那怪物刺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吸血(四) 那怪物似乎直觉般地就要伸手去拍开敖泽的长枪,可是此时敖泽长枪一往无前,微微偏转枪锋,避开那怪物的大手,速度飞快地直刺向那怪物的胸口。 此时,那怪物身上火焰片片,烧得疼痛不已,虽然看到敖泽长枪刺来,可是自己仍是不管不顾,一只手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另一只手向着敖泽拍去。 敖泽长枪刺去,正中那怪物的胸口,正要欣喜之时,却看到长枪只是刺进那怪物胸口只有不到一寸,便再也刺不进去,无论怎样用力,再也不能刺进去半分。 此时,那怪物竟然对敖泽长枪熟视无睹一般,顶着长枪向前迈出一步,尖尖的手指就向敖泽拍去。 敖泽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怪物一身筋骨竟是如此坚硬,就连自己的长枪都不能刺穿,而且竟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竟让将敖泽顶得向后退了一步。 既然不能刺伤那怪物,敖泽立刻握着长枪向后推开,心道,这怪物动作虽然不灵活,但是身体却甚是强悍,自己虽然连连刺伤那怪物,但是用不了多久,那些伤口便能愈合,照这样下去,无论自己刺中那怪物多少下,那怪物都能快速愈合,这样下去,想要除掉这怪物就有些困难了。 那怪物见敖泽退了开去,戾叫了一声,挥舞着双手就又向敖泽拍去。 崔斯特接着火光看到,敖泽与那怪物几乎是一瞬间便过了几招,不禁心道,要不是有敖兄弟在,这个村子恐怕真的就要遭殃了,可是那怪物究竟是什么,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见过。 敖泽此时正在想着怎样才能除掉那怪物,看到那怪物又向自己袭来,心道,看来自己是激怒那怪物,敖泽悄悄取出闻关白送与自己的短剑,待那怪物快要到自己跟前的时候,突然闪身避开那怪物的手,快速挥动短剑斩在那怪物的手掌之上,只听有一声清脆的响声,如斩在金石之上一般,但是还是切下啦那怪物的半只手掌。 那怪物只觉手上一凉,定睛看去,只见自己的手掌已经被斩断,鲜血汩汩地流着,然后就感觉到一股钻心般的疼痛,不禁连连戾叫起来,叫声凄厉,让人不禁有种胆寒的感觉。 敖泽却是心道,这怪物虽然筋骨强悍,但毕竟还是肉体凡躯,抵不住这灵兵的锋利,用这短剑定能斩杀这怪物。 那怪物看了敖泽一眼,知道眼前这人还真是不好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怯意来,忽然展开双臂,撑开腋下的筋膜,震动双臂掀起阵阵劲风。 敖泽看到怪物要逃,喝道:“哪里走!”立刻使出飞廉脚,身法速度陡增,手中短剑锋利无比,划在那怪物的筋膜上,顿时在上面活出几个口子来。 那怪物刚刚离地一尺有余便又跌了下来,心中恐惧,不禁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挥动双手就又向敖泽拍去。 敖泽暗暗哼了一声,却见那怪物手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起来,虽然知道这怪物的自愈能力极强,却仍是心惊不已,这样的能力也真是太逆天了吧,如果有机会的话,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这怪物是如何有这样的自愈能力的。 不过,此时为了不让这怪物逃离此地,免得今后再来危害这些村民,只能尽力将其除掉了。敖泽手持短剑,再次斩下那怪物的半只手掌。 那怪物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向敖泽看了一眼,立刻转身就要向暗处奔去。 敖泽哼了一声,暗道:“想跑,晚了。”飞身上前,短剑斩在那怪物的腿上。 那怪物吃疼,脚下踉跄顿时跌倒地上,然后就想爬起身来,继续跑去。 敖泽心道,趁你病要你命,跃到那怪物身旁,手持短剑就向那怪物的后心之处刺去,只觉短剑如刺败絮一般,瞬间刺在那怪物的后心之处,直没至剑柄处。 为了防止那怪物垂死挣扎而伤到自己,敖泽立刻抽出短剑,只见一道血注喷涌而出,洒在草地上。 那怪物背心受伤,果然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挥动手脚拨起团团土石向四周击去。 敖泽护住头脸,向后退了一步,只见那怪物扭动了一阵,血水流了一地,身下的泥土几乎被搅成了泥浆,不过动作却渐渐缓了下来,过了好一阵,那怪物终于不再动弹。 看到这里,敖泽终于吐了一口气,心道,这怪物终于是死了,就算是自愈能力再强,如果身上要害被伤到,那也是活不成了。 过了一阵,敖泽有用长枪推了推那怪物,只见那怪物仍是一动不动,而且背心处的伤口仍是不断有血水流出,并没有一丝愈合的迹象,确信那怪物的确是已经死了。 远处那些村民在屋子外极力向敖泽所在的方向看去,可是那里却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刚才还是戾叫声声,可是现在却寂静如斯,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安静得不禁有些让人害怕。 崔斯特也如一众村民一般,担心这敖泽的安危,此时不见那里又动静传来,便点了一只火把,向周围的村民道:“我去那里看看,你们都小心些,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就赶紧离开。” 那些村民战战兢兢,道:“义士小心些。” 崔斯特点点头,道:“我知道。”拿着火把便向敖泽与怪物打斗的方向走去。 敖泽看到有人拿着火把向自己这里走来,正是崔斯特,忙喊道:“崔兄。” 崔斯特听到敖泽的声音,忙道:“敖兄弟还好吧?” 敖泽道:“我没事儿,村民们还还好吧?” 崔斯特道:“只是有些惊吓,那怪物怎样了?” 敖泽道:“已经被杀了。” 崔斯特听着敖泽这话,隐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敖兄弟说得倒是轻描淡写,但是这背后有又怎样的凶险就不为人知了,到了敖泽身边,看到敖泽安然无恙,没有受伤的样子,又想,这敖兄弟还真是不简单。 “那怪物呢?”崔斯特又向敖泽问道。 敖泽指了指一旁的地上,道:“就在这里,这厮还真是凶悍,差了一点儿就着了道儿。” 崔斯特打着火把看去,只见地上一个高大的身形,倒在一片黑色的泥潭中,浑身覆盖着一层油亮的毛发,满口的尖牙,看样子就像是什么野兽似的。 “这就是那怪物,看着真是骇人的。”崔斯特道。 敖泽道:“崔兄看着这怪物熟悉吗,我看着这怪物与崔兄变身时的样子,是有几分像似的。” 崔斯特沉默了一下,看着那怪物的模样,的确是与人狼的样子有几分像似,心中也是有些奇怪起来,这怪物也是人形,身上布满毛发,很像是某种野兽一般,跟自己变成人狼时的样子,的确是有几分相似,可知这到底是什么,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崔斯特道:“自从离开家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真的不清楚这是什么怪兽。” 敖泽道:“也罢,不管是什么,总之这厮为祸一方,也算死有余辜。” 崔斯特笑了笑,道:“多亏有敖兄弟在,要不然这村子里的人可就要遭殃了。” 敖泽叹了一口气,道:“可还是让这厮伤了人。”说着,推开一旁屋子的房门,只觉一股血腥之气迎面扑来。 崔斯特举着火把也走了过来,火光将屋子照亮,只见屋子里面一片狼藉,而在一旁的角落里,有一具尸体血肉模糊,而且身子也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看来就是那这人是招了那怪物的毒手。 敖泽伸出手在那人鼻息上探了探,那人已经是没了气息,已经是活不成了,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人还真是不可理喻,如果能与村子里的众人呆在一起,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 看了一阵,便与崔斯特一起,从屋子里出来,敖泽又向崔斯特问道:“那些村民一定是惊吓不已吧?” 崔斯特道:“也难怪,任谁看到那样的怪物都是会害怕的。” 敖泽道:“去跟那些村民说说这怪物被除掉了,免得他们再提心吊胆的。” 出了屋子,崔斯特举着火把,再次向那怪物看去,只见那怪物仍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禁向那怪物踢了一脚,道:“你这厮竟害了这么多人,真是岂有此理。” 敖泽不禁苦笑了一声,正要向崔斯特道“一个死了的怪物,就不要与它一般见识了”,可是还没有张口,就见那怪物动了一下,心中立时觉着不妙,向崔斯特喊道:“崔兄小心,那怪物还没有死透。”立刻取出短剑,就向那怪物冲去。 崔斯特听到敖泽的示警,然后就向那怪物看去,只见那怪物已经跃身而起,张着血盆大口,朝着自己咬来。 敖泽速度飞快,可是崔斯特里那怪物实在是太近,待自己奔到那怪物跟前的时候,只见那怪物已经咬在了崔斯特的肩头。 看到这景象,敖泽心头只觉一凉,举起短剑就斩在那怪物的脖子上,顿时将那怪物的头颅给斩了下来,然后一脚踢开那怪物的躯体,向崔斯特看去,只见崔斯特肩头已被鲜血染红,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敖泽扶住崔斯特,撕开他肩头的衣服,只见上面赫然几个血洞,正汩汩地流着鲜血,不禁吐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没有咬住要害,还不至于丧命。 想着自己在太学院学得一些疗伤机巧,敖泽立刻在崔斯特的肩头旁的几个穴道点去,微微注入一些元气,封住筋脉,果然就见那些伤口渐渐止住了流血,不禁心道,这些法子还真灵。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异变(一) 敖泽帮崔斯特止住血,然后又取出一件旧衣服,撕成布条给崔斯特包扎完伤口,又取出一粒疗伤的丹药,外敷内服给崔斯特用了,然后问道:“崔兄感觉还好吧?” 崔斯特一直咬着牙忍着疼痛,等敖泽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这才道:“刚才不小心着了那怪物的道儿,多亏敖兄弟及时出手,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敖泽道:“怪我没有认真探查那怪物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连累崔兄了。” 崔斯特道:“一点儿小伤,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敖兄弟也不用自责。” 敖泽道:“这几天崔兄好好疗伤,不要过多走动。” 崔斯特道:“我晓得。” 敖泽点点头,举着火把又去看了看那怪物,见那怪物倒在血泊中,真的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才扶着崔斯特向远处那座大屋走去。 那些村民见敖泽举着火把,扶着崔斯特向这里走来,忙都迎了过去,纷纷问道:“小义士可还好?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现在怎么样了?”叽叽喳喳地问了好多问题。 敖泽沉声道:“那怪物已经被杀死了。” 那些村民听到这话,仍是有些不确定,继续问道:“小义士真的杀了那怪物?”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就在那边,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看看。” 那些村民却都有些迟疑起来,都是心中暗想,刚才那个崔斯特去看敖泽的时候,可是囫囵个儿,现在却满身是血的回来,谁知道那里有什么事情。便指着崔斯特又问道:“这位义士还好吧?” 崔斯特道:“我没事儿,只是不小心伤到了。” 大屋里的村民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出了来,将敖泽与崔斯特围在中间,不住地问是那个鬼怪吗?那鬼怪现在怎么样了? 敖泽知道这些村民是想自己能领他们去看看那怪物,便止住众人,道:“大家不信的话,就随我一起去看看。” 那些村民顿时安静了下来,默默地让出一条道来。 敖泽不放心把崔斯特放在这儿,便又扶着崔斯特向杀死那怪物的地方缓缓走去。 那些村民都打了火把,将这里照得明亮一片,就如白昼一般。 敖泽走在前面,领着一众村民,片刻间便到了刚才杀死那怪物的地方。 那些村民远远地就看到了地上有具尸体,心中顿时一阵惧怕,可是看到那尸体在地上一动不动,走在前面的还能看到那尸体已经没了头颅,这才舒了一口气,心道,既然没了头颅,那就是死了。 想到这里,便大着胆子走到那怪物身边,踢了一脚,道:“就是你这怪物在祸害这里,真是该死,多亏小义士杀了你这怪物。” 待看到一旁那怪物的头颅,满嘴尖牙撩嘴的,不禁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怪物真是骇人,长成这个样子,还真像是鬼怪,不过,那小义士能杀了这怪物,还真是了不起哩。 可是那些村民看了一阵,不知是谁看到那怪物头颅上的嘴巴忽然动了一下,不禁吓得浑身哆嗦,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喊道:“那怪物没死,那怪物没死。” 敖泽听到村民喊叫,心中焦急地想,这怪物还没死,可不要再伤着这里的村民了,便握住短剑,跃到那怪物身旁,只见那怪物的躯体和头颅仍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哪里有活着的样子,便急问道:“怎么回事?” 一旁的村民道:“那怪物的头颅动了一下嘴。” 敖泽又向那怪物的头颅看去,却没见那头颅有什么动作,仍是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心中不禁想,这些村民应该是被吓得不行,那头颅被他们踹了好几脚,难免会动上几下,便又对那些村民道:“大家不要怕,那怪物的确是死了。” 那些村民听了敖泽的话,也不禁心想,刚才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哪有头颅掉了的,还能活的。可是村民也是害怕了,不敢在那里待着,一村子的人便又聚了起来,商量着今后怎么办。 村民纷纷攘攘,你一句我一句,有说那怪物死了,咱们便不用再搬家了,也有说万一还有这样的怪物,那可怎么办?众人讨论了好一阵,最终也没有一个定案来。 不过,村里的几个老者见不能讨论出一个方案来,便来向敖泽问道:“不知道小义士能帮我们拿个注意么?是离开这里还是留下来啊?” 敖泽想了一下,道:“我看大家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以后若是这里太平了,再回来也行,现在还不知道这怪物还有没有同类,你们留在这里,可是不妙。” 那些村民听了敖泽的话,沉默了好一阵,觉着小义士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若是还有这样的怪物,那时小义士又不能一直待在村子里,万一出了事儿,可不能帮助我们。 村民商议定了,虽说是故土难离,但毕竟是性命攸关,决定还是先暂时搬离村子,今后若是平安无事了,再搬回来就是了。 不过现在天黑,四周一片黑暗,众人也不敢贸然离开,在大屋旁点了一个巨大的火堆,一众村民就围在火堆旁取暖,就这样捱到了天亮,村中众人这才去安葬了昨天被那怪物害了的人,然后去做了一些饭,等吃饱了,便拉着昨天都已装好的大车,赶着牛羊,离开村子,另寻新的住处了。 村中众人害怕,又央求敖泽护送两天,敖泽无可奈何,只好应了他们,去护送他们,不过因为崔斯特受伤,不能赶路,只得要了一辆牛车拉着崔斯特赶路。 就这样走了两天,走出了差不多六七十里路,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敖泽便离了众人,折返回去了。 村中众人不舍,送了敖泽二人许多吃食,又将那辆牛车也送给了敖泽,这才又赶路,去寻新的地方了。 敖泽带着这么多吃食,赶着牛车,载着崔斯特便折返回去。 “敖兄弟竟是这样热心,送了那些村民这么远。”崔斯特一边吃着那些村民送的食物,一边又道,“那些村民要是早听你的话,早些离开,也许就不会再有人被害了。” 敖泽苦笑了一下,知道崔斯特这是有些生闷气,自己被那怪物咬了一口,心中难免有些怨气。 “毕竟故土难离,也怪不得他们。”敖泽道。 崔斯特又道:“只是辛苦敖兄弟了。” 敖泽道:“不碍的,”顿了一下,又向崔斯特问道,“崔兄的伤势怎么样了?” 崔斯特道:“这两天吃了敖兄弟的丹药,感觉好多了。” 敖泽道:“等会儿我再帮崔兄换药。” 崔斯特道:“那就有劳敖兄弟了。” 敖泽道:“此时毕竟我也是有责任的,我要是确定那怪物真的已经死了,崔兄也不用遭受这场无妄之灾了。” 崔斯特道:“这也不能怪敖兄弟,谁能想到那怪物被刺穿了后心,还能再活过来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到了一处小溪边,敖泽停下牛车,用瓦罐在溪边打了一些清水,又生了一堆火,把瓦罐支架在火上,没用多长时间,便烧开了。两人喝了一些,把剩下的放在一旁冷凉了,便要与崔斯特擦洗伤口。 崔斯特道:“在小溪里打水就行了,怎么还这么麻烦,烧开了又放凉?!” 敖泽道:“这里的溪水看着是清凉,但是水中却含有许多看不到的杂质,能让伤口恶化,在太学院时,曾学过,烧开的水放凉后再来清洗伤口,能减少伤口的恶化。” 崔斯特点点头,笑道:“敖兄弟懂得真多。” 敖泽道:“学的是多,就是太肤浅,救治一些小伤小病还尚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病症,我就无能为力了。” 然后,敖泽就帮崔斯特解开肩头上的包扎,待看到里面的伤口,却不禁怔了起来,只见那些原本是伤口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好如新,只是那些伤口处却长出了一些细弱的毛发,就如那怪物身上的毛发一般,又想起崔斯特之前讲过的故事,说是人狼被其他人狼咬过之后,就会发生变异,异化成人狼,而现在再看崔斯特这伤口,也似乎是在慢慢异变的过程中。 崔斯特看敖泽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肩头,不禁问道:“敖兄弟看什么呢?”扭头看向自己的肩头,只见肩头上长着一片细软的毛发,哪里还有什么伤口,心中也是吓了一跳,支吾地说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敖泽道:“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情,崔兄还记得你曾说过,被人狼咬过的人,会跟着异化成人狼么?” 崔斯特道:“敖兄弟的意思是,那怪物也像人狼一样,也会将人异化成他那样?!” 敖泽道:“但愿不是那样的。” 崔斯特心中顿时沉闷起来,自己会异化成人狼,已经是让自己够沉闷的了,现在又被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咬中,还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这怎么不让人沮丧?! 敖泽道:“我也只是推测,并不确定。” 崔斯特道:“敖兄弟也不用安慰我,这不是明显的事么。” 敖泽沉默了一阵,道:“不过,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试试崔兄是不是在异变中?” 崔斯特忙道:“什么办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异变(二) 敖泽道:“我与那怪物打斗的时候,发现那怪物不但体魄强悍无比,而且还有极强的自愈能力。” “自愈能力?”崔斯特疑惑道。 敖泽点点头,道:“是的,在打斗中,我多次重创那怪物,本以为能将那怪物给杀了,可是后来却见那怪物行动非但不受影响,然后我就发现那怪物身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了。” 崔斯特看看自己的肩头,心中不禁也想,才这么两天,自己肩头的伤口就已经愈合,这是不是就是说,自己已经开始异变成那怪物了。 “敖兄弟是想在我这肩头划开一个伤口,试试能不能愈合?”崔斯特问道。 敖泽道:“是这样的。” 崔斯特道:“这的确是个法子,敖兄弟就试试吧。” 敖泽嗯了一声,取出短剑,在火上烤了一下,然后轻轻在崔斯特肩头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来。 然后就见伤口中立刻就有鲜血流了出来,顺着毛发流了下来,可是没过多久,那伤口便渐渐止住了流血,而且还缓缓地愈合起来,前后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虽然比着那怪物有些缓慢,但是终究已是不慢了。 看到伤口愈合,敖泽与崔斯特都是心头一沉,知道这就是异变的开始,而且用不了多久,崔斯特也许就变成那怪物一样的了。 崔斯特沉默了一阵,最后对敖泽道:“敖兄弟,我想求你一件事。” 敖泽道:“崔兄请说。” 崔斯特道:“如果我真的变成那嗜血的怪物,失去理智的时候,还请敖兄弟杀了我,我这一辈子都在寻找能摆脱人狼的方法,人狼好歹只是一个月才变身一晚,还能保持一定的意识,若是变成那样的怪物,没有了自己的意识,真的还不如死去。” 敖泽道:“崔兄也不用沮丧,说不定能找到解救的办法呢!” 崔斯特道:“敖兄弟也不用安慰我,这么多年在各地行走,我也觉得有些累了,这次回来,也许冥冥中天意注定,也算是叶落归根了。” 敖泽听了崔斯特这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伤感来,顿了一阵,道:“崔兄不不用如此沮丧,像我身染重症,都没有放弃的念想,崔兄也不要如此沮丧。” 崔斯特怔了一下,向敖泽问道:“敖兄弟少年才俊,哪里像是身染重症的样子?” 敖泽掀开后背上的衣服,露出那片枯糟样的皮肤,向崔斯特道:“这块皮肤下包含着一股要命的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起来呢,最后说不定也会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崔斯特又道:“那敖兄弟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啊?这里偏远荒芜,又没有什么名医大贤,能帮助敖兄弟啊。” 敖泽道:“我听说有处地方,那里有些东西或许能有帮助,所以我才不远万里向西行去。” 崔斯特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一路上我总是见敖兄弟神色中隐隐有一股忧心的神态。” 敖泽道:“所以说,崔兄也不用沮丧,到时候说不定会找到解救的方法。” 崔斯特苦笑了一下,心道,这敖兄弟还是在安慰自己,不过还真没有想到,敖兄弟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顽疾,敖兄弟都不放弃,我也不用这样沮丧。 “谢过敖兄弟的好意,不到最后时刻,我是不会放弃的。”崔斯特道。 既然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也就不用再为崔斯特包扎伤口,崔斯特换了衣服,两人便又一起赶路去了。由于不用护送那些村民,所以两人行进的速度并不慢,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便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村子。 敖泽跳下车来,立刻向前见天村民离去时,处理那怪物尸体的地方快速走去。 崔斯特不知道敖泽这是要做什么,连忙跟了过去,问道:“敖兄弟,这是做什么?” 敖泽道:“那天离去得太急,没有仔细查看那怪物的尸体,现在去看看,或许能发现一些新的东西。”其实是想说,说不定能有解救崔斯特的方法,可是又怕什么也找不到,徒让其伤悲罢了。 两人到了村外的一处深坑旁,那天村民离去时,就只是把那怪物的尸身丢在了这里,也没有掩埋,就这样露天晾晒着。 此时气温不高,所以那怪物的尸身也并没有损坏。敖泽走到那尸身旁边,捡了一根木棒,在那怪物的尸身上拨弄了几下,却发现尸身的毛发很轻易地便弄了下来,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来。 看到这景象,敖泽连忙伏下身子,仔细看去,却见那皮肤细嫩,哪里像是怪兽的皮肤,而像是人的皮肤,而且那怪物的尸身也似乎变得比先前瘦小了一些。 这怪物该不会真的是人异变而来的吧?敖泽心道,就像崔斯特那样?想到这里,敖泽连忙去寻那怪物的头颅。 头颅就在一旁不远处,敖泽连忙过去去看,用木棒将那怪物的面目拨向自己,却见那怪物面上的毛发也掉了不少,而且看起来也越来越像是人了。 崔斯特看到那怪物的尸身变化,也不禁哑然,心中也不禁确定那怪物就是像自己一样,是从人异变而来的,只是自己每个月只在月圆那一晚才会变化成人狼,而这怪物却似乎一直都在异变之中。 而那种异变后的感觉,真的就像两个意识挤在同一具躯体中,崔斯特心道,而这个怪物若也是从人异变来的,那可能就是一直在承受这两个意识挤在一起的煎熬,最终迷失了自己,变成了一具嗜血的怪物。 “敖兄弟发现了什么吗?”崔斯特向敖泽问道。 敖泽道:“你也看到了,这怪物可能真是由人异变而来的。” 崔斯特道:“那人也真是可怜,不能保持本性,最后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怪物。” 敖泽只是点点头,又向那怪物看去,想要找到阻止异变的线索,可惜自己还是能力不够,始终不能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只得摇摇头,离开了深坑,心想,只得另想别法了。 此时天色放晴,多天的阴霾一扫而空,天色像似被洗过了一般,显得清新无比,而阳光照耀在身上,更是让人觉着一阵温暖,说不出的舒服。 崔斯特看着这阳光,却觉着有刺眼,不禁伸手遮住了眼睛,好像是很畏惧阳光似的。 敖泽看到崔斯特这反应,不禁想起,在与那怪物打斗的时候,自己掷出一枚火符后,那怪物也是如此反应,像似很还害怕火光,此时看到崔斯特也是如此反应,这才想起来那怪物应该是害怕阳光,所以看到火光的时候,这才像很畏惧的样子。 “崔兄害怕阳光?”敖泽向崔斯特问道。 崔斯特道:“也不知道为何,总觉着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 敖泽抬头向天上看了一眼,冬日的阳光虽然刺眼,但是还不至于那么刺眼,又问道:“崔兄先前也是这样觉着阳光是这样刺眼?” 崔斯特想了一下,道:“以前到没有觉着这样,”顿了一下,向敖泽问道,“敖兄弟是发现了什么?” 敖泽点点头,道:“是发现了一些问题。”心中却想,自己不远万里要去西方日落之地寻找落日余烬,就是因为那落日余烬含有太阳中至刚至阳之气,能帮自己祛除体内的那股死气。 而那怪物那么惧怕阳光,肯定也是害怕阳光之中的阳气,这阳光或许能帮助崔斯特治愈身上的异变,最不济也应该能延缓异变的速度,今后在缓缓寻找治疗之法。 想到这里,敖泽向崔斯特道:“那晚与那怪物打斗的时候,我就发现那怪物十分惧怕火光。” 崔斯特叹了一口气,心想,刚才敖兄弟问自己是不是惧怕阳光,看来定是发现了什么,现在又说那怪物惧怕火光,正像现在自己惧怕阳光,要说先前还有一丝侥幸的话,现在连这一丝侥幸也没有了,自己真的要变成那怪物一样的存在了。 敖泽又接着道:“我想到一个法子,或许能帮到崔兄。” 听了这话,崔斯特忙道:“什么法子?” 敖泽道:“那就要崔兄脱光了衣服,在这阳光下晒着。” 崔斯特不禁笑道:“这是什么法子?” 敖泽道:“这眼光是至刚至阳之物,虽然薄弱,但是也不能小觑,那怪物害怕火光,应该就是害怕火光中阳刚之气,现在崔兄被那怪物咬中,现在也有些畏惧这阳光,我想这阳光多少对崔兄有些帮助。” 崔斯特向四周看看,笑着道:“就这么脱光了,多少还有有些难为情的。” 敖泽也笑了一下,道:“村子里的人都搬走了,就只有你我二人,我不看崔兄就是。” 崔斯特将信将疑,迟疑了好一阵,还是脱光了上衣,此时天气寒冷,虽有阳光照射,但是仍是觉着有丝丝冷意钻进身体中,可是随即就感觉到体内有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体内乱窜,在躲避着照过来的阳光。 崔斯特只能不断地转着身子,还使得阳光能照便全身,过了一阵,就感觉到肩头那些地方如针刺一般,疼痛不已。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异变(三) 崔斯特此时肩头处如针刺一般疼痛,就好像有一种被火烧焦的感觉,不禁咬紧了牙关隐忍着,可是时间稍久,那种疼痛感就像钻进了心里一般,紧紧捂着胸口,发出一声闷哼。 敖泽看崔斯特如此难受的样子,忙问道:“崔兄有何感觉?” 崔斯特闷声道:“就像有一团火,从肩头窜进心口,如火烧一般难受。” 敖泽向崔斯特肩头看去,只见那里微微有一股白色烟气升腾而起,那些细软的毛发也显得有些焦黑,真的就如被火烧了一般,心想,这阳光真的就这样厉害?便向崔斯特道:“崔兄要是坚持不下的,就先穿上衣服吧。” 崔斯特却咬紧了牙关,忍着疼痛,道:“我还能坚持。” 敖泽道:“崔兄悠着点,莫要逞强,千万不要为此伤着了身子。” 崔斯特点点头,道:“我晓得。” 敖泽见崔斯特如此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了一旁,躺在牛车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看着崔斯特痛苦的表情,心中却想,看来自己去寻那落日余烬还是对的,单单是这普通的阳光,都有如此效力,那落日余烬蕴含的至刚至阳之气,肯定能帮自己祛除体内的那团死气。 此时,这村子中安安静静,只有远处林子中有一些鸟在叽叽喳喳地追逐嬉戏,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让人好不羡慕。 躺了一阵子,敖泽突然想起,今晚应该又是月圆之夜了,便连忙坐起身子来,向崔斯特道:“崔兄,今晚应该是月圆之夜吧?” 崔斯特道:“是的。” 敖泽道:“崔兄自己当心,要是坚持不下的话,就歇息一阵,还不知道对今晚的变化有没有影响哩?!” 此时天气并不热,甚至还有一些寒意,但是崔斯特额头上却已是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可见其是忍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这时听到敖泽话,又道:“我再坚持一会儿,趁着现在阳光正好,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要是真的能阻止异变,也去了一个隐患。” 敖泽见崔斯特如此决绝,又道:“那崔兄小心些,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莫要强求。” 崔斯特点点头,就这样又坚持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太阳西斜,阳光也不那么足了,此时崔斯特也不觉那么难以忍受了,身子中的那种意识被挤压的感觉也减淡了许多。 又过了一阵,阳光黯淡,崔斯特竟觉着有些冷,知道那阳光已经在自己身上不起什么作用,便穿了衣服,向敖泽道:“敖兄弟的法子还真有些用。” 敖泽道:“崔兄现在感觉怎样?” 崔斯特沉思了一下,道:“刚开始时,觉着那阳光如针刺一般,而且脑海中就像有个人在与自己增强自己这具身体一般,现在觉着就没有那样的感觉了,好像那人沉睡了似的。” 敖泽道:“看来这样还是有些效果的,今后崔兄可能要多晒一些太阳了。” 崔斯特却道:“只是这里多阴雨,今天能有如此晴朗的天气,纯粹是罕见,今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天气呢。” 敖泽道:“希望今后都是晴天吧。” 两人说了一些话,天色也将晚,两人又去寻了一些干柴,村子里的人都已经搬走,留下了许多用不上的东西,所以没多久,就寻了一大堆干柴,堆在一起,点起火来,不一会儿火焰升腾,照得四周明亮如白昼一般。 吃了一些干粮,就见天边一轮圆月,散发这清冷的光芒,慢慢地从东方的天边升起。 崔斯特看看那圆月,叹了一口气,从身上的背包中取出锁链,套在了自己身上,又向敖泽道:“得会儿还要敖兄弟帮着看护一下,莫要让我做出什么不好事情来。” 敖泽道:“崔兄放心,不会让你出事的。” 崔斯特挪了挪身子,离火堆远些坐着,怕变身人狼的时候,会挣扎道火堆中。 敖泽看着崔斯特如此沉闷的样子,心道,这么多年,崔兄四处游历,不知道受了多少煎熬,只可惜自己却没有救治的办法。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圆月升至半空,敖泽见崔斯特也开始显得焦躁起来,脸色通红,不住地吞咽着口水,紧紧这握着双手,像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崔斯特只觉身子中有一个人挤了进来,更有一个一丝在自己脑海中在冷笑着,想要将自己挤出去,崔斯特知道,这又是要变身人狼了,长久以来,自己都非常疑惑,这种变身人狼的行径到底是什么病灶,不过,先前白天之时,自己被阳光照射的时候,感觉到又有另外一个意识在自己体内,这才想起来这是不是那意识在搞怪,若能杀死或者将那些意识从自己体内驱除出去,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再忍受那变身时的痛苦? 不过,自己对抗那变身人狼时的那意识,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就怕哪一天自己坚持不下的时候,被那意识占据了身体而彻底失去理智,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这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那就等于自己放出了恶魔,这外面平静的世界,就将像这个村子一样,被袭扰,而最终又会流离失所,不知道何处何从。 现在,崔斯特的身子已经开始变化,身上长出了一层灰色的毛发,而骨骼也在不断地膨胀,整个人就好像要被撕裂开了似的。 敖泽在一旁看着崔斯特此时的变化,心中甚是奇怪,这样的变化到底是怎样的原因,以前只是见过妖怪之类的生灵能变化成人,不过那样的变化,却不像崔斯特现在这样,充满了痛苦。 崔斯特极力保持着自己的意识,不被那拥挤而来的意思给击溃,只得咬牙坚持着,可是口中长出的獠牙却将嘴唇咬破,一道殷红的鲜血缓缓地流了出来。 就在崔斯特极力保持着自己清醒的意识的时候,就又觉一个意识钻进了自己的脑海里,崔斯特暗暗心道,这又是哪里来的?不过,随即就又想到,这肯定就是前几天被那怪物咬到后,进入到自己体内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意识又想做什么?! 此时,崔斯特脑海中,就像浮现出了一个画面,那后来的那意识,看上去虽然较小,但是看到另外一个意识正在与崔斯特的意识争抢,便毫不犹豫向那意识冲去,然后厮打在一起。 本来那意识与崔斯特的意识正在僵持不下,此时又被一个新来的意识厮打,顿时有些力不从心,放开崔斯特的意识,与那新来的意识扭打在一起。 这样一来,崔斯特顿觉压力减轻了许多,可是心中也不禁奇怪起来,那两个意识“看”起来,一强一弱,为何要如此厮打在一起…… 敖泽在一旁看着崔斯特的变化,只见崔斯特异变成人狼的样子,虽然看着有些恐怖,但是崔斯特此时却没暴躁,反而是显得有些镇静,而且那样子与自己上次见到时稍稍有些不同,想了一下,这才看出,崔斯特现在的样子中,竟还有一些前几天那怪物的样子。 看来那怪物果然是像崔斯特变身的人狼的一般,通过撕咬就能让别人沾染某种东西,而变化成另一种形态,只是不知道这两种变化,对崔斯特有什么影响?不过,看崔斯特现在的样子,虽然外形是变化了,但是现在的样子还算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心想,这应该不会对崔斯特有什么危害。 正在敖泽看着崔斯特的变化时,却忽然听到一声猎猎的响声,正急速地向这里袭来,扭头看去,只见一直羽箭正向着崔斯特射去。 敖泽心中惊骇,这一箭的威力竟是不弱,若真是给射中了,崔斯特非受伤不可,此时来不及多想,伸出手就向那羽箭拦去。 只听砰地一声响,羽箭撞在敖泽手心上,激出几点火花,那羽箭竟然断成了几段。敖泽笑了笑,看了看手上的盔甲,不禁心道,这还真是好东西。 原来,敖泽在伸出手的同时,手腕上的盔甲圆环也随即展开,将敖泽的整个手臂都给包括了起来,所以那羽箭只是射在了盔甲之上,并没有伤到敖泽。 敖泽也取出弓箭,搭上一支羽箭,向着远处的黑暗中大声喝道:“是谁在那里暗箭伤人?”话音刚落,就见暗处又有一支羽箭猎猎地袭来,速度飞快,竟是向着自己而来的。 敖泽哼了一声,松开手中弓弦,羽箭向着那袭来的羽箭飞去,然后就见袭来的羽箭被自己的羽箭击中,头一歪便落在地上,而自己的羽箭又飞行了一段距离,这才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敖泽又是一支羽箭,向着远处的黑暗中射去,然后就听一声长长的马嘶传来,不知道到底射中了什么。 然后就见黑暗中几只火把亮了一起来,借着火光能看清那里几个人身着盔甲,都骑着马,一只手握着一杆大旗,另一只手则举着火把,看上去威风凛凛的。 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敖泽心道。正在思索间,就见那些人骑着马就像这里缓缓走来。 敖泽不知道那些人是何来历,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再次搭上羽箭,向那些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人看到敖泽搭起羽箭指向他们,都举了举双手,示意手中没有兵刃,没有恶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圣骑士 敖泽见那几人手中并无兵刃,只是缓缓地向自己走来,也就放下了弓箭,不过仍是握着长枪,暗自戒备着。 等那几个穿盔甲之人走过来,前面的那人看清敖泽的面貌,心中奇道,刚才就是这少年一箭射去,差点儿伤了他们的那人?这看上去也太年轻了。 敖泽则是看着那几人,都是一身的铠甲将自己包括得严严实实的,只露着一双眼睛,目光犀利,不住地向自己看来,坐下的马也甚是高大,看上去神骏异常。 这样的马如果能运到大周,肯定能卖上一个非常高的价格,敖泽心道。 那几人来到敖泽跟前,皆是从马上跳了下来,将手中的旗帜插在地上,暗暗地握着兵刃,冷冷地看着敖泽和一旁地上的崔斯特。 前面那一人取下头盔,问道:“小兄弟,为何独自在此?这村子里的人呢?” 敖泽看向那人,只见那人双眼深邃,鼻梁高挺,胡须竟是金色的,看上去倒什么英俊,听他向自己盘问,不禁向后退了一步,道:“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呢,为何要到此地?” 那人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崔斯特,道:“我们是为他来的,不知小兄弟又为何在这儿?”那人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人便都取出了兵刃,跃跃欲试一般,就想向崔斯特冲去。 敖泽也立刻取出长枪,护在崔斯特身前,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前面那人看敖泽如此样子,向身后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收起兵刃,又向敖泽问道:“小兄弟如此维护那人狼,又是为何?” 敖泽道:“这是我朋友。” 前面那人露出一丝惊疑的神色,道:“难道你不知道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敖泽瞪了那人一眼,对其将崔斯特称作“东西”表示不满,又道:“你们的来意,我大概也猜到了,不过,”指了指地上的崔斯特,接着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们伤害他,再说,我这朋友即使变身人狼的时候,也未伤过他人。” 那人看看崔斯特,只见他什么绑缚着铁链,心中不解这是谁给绑缚上去的,又向敖泽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敖泽道:“我们是从东方来的。” 那人一脸疑惑,又道:“那你们来这里又是为何?” 敖泽道:“自然是为了寻找解救的方法。” 那人沉默了一阵,道:“人狼的异化可没有解救的法子。” 敖泽道:“世界很大,你们怎么知道就没有解救的法子?” 那人也不答话,只是又向敖泽问道:“这个村里的人呢?还有,我们在深坑中发现了一具断头的尸体,是吸血怪的,你们可知道是谁杀了那怪物?” “吸血怪!”敖泽心道,原来那怪物叫吸血怪,又道:“村子里的人被那怪物给吓走了,已经搬往别处去了,那吸血怪是我杀的。”然后就将事情的经过给说了一遍。 那人看了看敖泽,仍是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竟然杀了一只吸血怪,不过想起刚才,这少年一把拦下自己射出的羽箭,竟然没有受到一点儿伤,而且还能射偏自己的箭,单凭这一手箭法,就说明这少年并不是一般人,所以说,是他杀了那吸血怪也是有可能的。 “真是英雄出少年,”那人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敖泽道:“我叫敖泽。” 那人微微颔首,向敖泽道:“我叫詹姆士,教皇座下圣骑士,”又指了指身后的那人,接着道,“这是我的副手,斯威夫特骑士。” 詹姆士身后那人向前走了一步,取下头盔,微微地躬身向敖泽行了一礼。 敖泽也忙躬身还礼,抬起头却看见那斯威夫特竟是一个女的,面容皎洁,就如此时天空中的明月一般,眉眼如星,看起来竟是美艳无比,而且还有些像教自己箭法的亚玟姐姐,心中顿时对其大有好感,不过仍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竟是一个手执利刃的骑士。 那斯威夫特见敖泽盯着自己,不禁哼了一声,小声道:“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年龄再小也不例外。” 敖泽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礼了,连忙收回眼神,又向詹姆士问道:“不知诸位为何要针对我这朋友?” 詹姆士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 敖泽自然是知道原因,刚才那么问,不过是想化解一下尴尬罢了,又道:“我虽然知道一些,但是我这朋友还是有所不同的,若能找到解救的方法,像我朋友这样的人,或许都能从中解脱出来。” 詹姆士道:“你有解救的法子吗?” 正说话间,崔斯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到敖泽身旁,能看出来双眼之中满是警惕地看着詹姆士几人。 詹姆士几人看到那人狼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纷纷抽出长剑,对着那人狼。 敖泽看到众人反应,握住长枪,护在崔斯特身前,向詹姆士几人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斯威夫特戴上头盔,紧握长剑,道:“你快闪开,等那人狼狂躁起来,可是没有一点儿人性的,不管你是不是他的朋友,他可是记不得的。” 敖泽回头看了一眼崔斯特,又道:“你们看他可有一丝狂躁的样子?” 崔斯特似乎也听懂了众人的话,朝着詹姆士几人摆手,口中发出一阵呜呜的叫声,似乎在说着什么话。 詹姆士看着那人狼如此模样,也是露出一丝疑惑来,觉着这人狼与先前见到的,是有些不一样,双眼之中没有凶狠,反而有一丝理智,迟疑了一下,向那人狼问道:“你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崔斯特想要说话,可是口中仍是呜呜不清,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连连点头,标示自己能听得懂他的话。 詹姆士这时也有些奇怪起来,之前见过人狼,都是凶狠异常,见人就咬,可是眼前这人狼,从一开始时就显得很是温顺,哪里有一丝暴戾的样子,又向那人狼道:“你后退几步。” 崔斯特不知道那人想要做什么,可听到他的话,还是向后退了两步。 敖泽看到崔斯特此时的反应,也是惊疑不已,不知道崔斯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竟是没有失去理智。 詹姆士和一旁的斯威夫特皆是皱了下眉头,也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詹姆士便向敖泽问道:“你这朋友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样异变成人狼的?”心里却想着,这或许是一个契机,也许能从这人身上找出医治人狼或者吸血怪的办法。 敖泽见詹姆士对崔斯特不再有敌意,道:“这个问题,我想你们还是亲自问我这朋友吧。” 詹姆士有些疑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敖泽道:“你们难道不知道,人狼只是在月圆之夜才会变身?用不了多久,我这朋友就会变回人身的。” 詹姆士却道:“据我所知,人狼是随时都能变身的。” 这下,轮到敖泽疑惑了,回身看了一眼崔斯特,又向詹姆士道:“这怎么可能?!” 詹姆士道:“人狼与吸血怪在这里一直是个禁忌,而且他们一直藏身于深山密林之中,普通人是很少知道的,但是自从一百多年前,他们在普通人中时有现身,教皇大人为何维护世人的生活,这才下令猎杀闯进来的人狼与吸血怪,我们比你更了解他们的习性。”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又问道:“那人狼与吸血怪是什么关系?我发现被他们咬过的人,似乎都能被其转化。” 詹姆士道:“传说中,最初的人狼与吸血怪是一对兄弟,原先也是人类,只是受到诅咒,才变成人狼与吸血怪的,不过,真实的来历,就不为所知了,这毕竟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谁又能搞清楚。” 敖泽道:“刚见到那吸血怪时,我就觉着有些奇怪,没想到他们竟还真是有些渊源的。” 这时,一块阴云将月光遮住,崔斯特突然发出一声长嗥,身子也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詹姆士几人立刻做出防御的架势,分散开来,将崔斯特围了起来。 敖泽见状,忙向詹姆士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詹姆士道:“自然是防着你的朋友伤人。” 崔斯特跪倒在地上,长长的爪子插进泥土中,显得很是痛苦的样子,而且身上的毛发,也开始渐渐脱落,身子也逐渐缩小,变回成人的样子。 过了一阵,崔斯特终于变了回来,趴在地上,显得很是虚弱的样子,大口地喘着气,又过了一阵,这才光着身子站起身来。 不远处的斯威夫特看到一个男子光着身子,站在面前,脸色不禁微微一红,可仍是紧握着长剑,提防着崔斯特。 崔斯特也觉察到自己光着身子,也连忙穿上衣服,然后向詹姆士道:“我见过你们。” 詹姆士见崔斯特恢复正常,这才收起长剑,向崔斯特道:“你见过我们?” 崔斯特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们这些圣骑士。” 詹姆士道:“你倒是跟我见过的人狼不同,你是如何抑制住变身人狼时的狂躁的?” 崔斯特道:“我并没有见过其他人狼,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从我十岁开始,我才知道自己是人狼,每到月圆之夜,脑海中就好像多了一个意识,想要占据我的身体,我只有拼命抵抗,不让自己的意识溃散。”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月圆夜 詹姆士听了崔斯特的话,不禁怔了半晌,又向崔斯特问道:“你没有被人狼咬过?” 崔斯特刚才在变身人狼的时候,脑海中那两个外来的意识在不断争执,反而让自己的意识神识清明,知道眼前这一群圣骑士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敌意,刚才若不是敖兄弟极力维护自己,现在自己可能就是一具死尸了,为了消除詹姆士几人的敌意,只好将自己不愿提及的往事,跟他们说了一遍。 詹姆士听了崔斯特的故事,不禁沉思起来,如果这人真是能在变身的时候,保持清醒的意识,这就意味着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出解救人狼的方法。 “从来没有听说有人生来就是人狼的。”詹姆士道。 崔斯特却苦笑了一下,道:“我也宁愿没有,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忍受这种痛苦了。” 斯威夫特拉了拉詹姆士的衣袖,悄声道:“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说,我想,把他带道教皇那里,说不定他就是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的关键。” 詹姆士也悄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 斯威夫特道:“你就不会想想办法,就算连哄带骗,也要把他带走。” 詹姆士道:“那人旁边的那个少年看着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刚才隔着那么远,差点儿就射伤咱们一人。” 斯威夫特又道:“他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还能把咱们这么多人怎么样?” 詹姆士道:“好了,我知道了,有机会试试那小子的功夫,再做计较。”说完,就又向崔斯特道,“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崔斯特道:“我叫崔斯特,”又指了指敖泽,“这是我的兄弟敖泽,别看年纪小,但是一身功夫那可是了不得。” 詹姆士笑了笑,也向敖泽道:“刚才敖公子那一箭,就让我们这些人叹为观止,这么出众的箭法,我只见过炽天使大人能使出来,不知道敖公子的箭法是跟谁学的。” 敖泽笑了笑,道:“我这箭法是跟亚玟姐姐学的,只学了一些皮毛。”语气中充满了对亚玟的崇拜。 斯威夫特听了敖泽的话,连忙问道:“你这箭法是跟谁学的?” 敖泽道:“是跟亚玟姐姐学的,怎么,你们认识?!” 斯威夫特道:“你那亚玟姐姐什么样子?” 敖泽看了看斯威夫特,心想,这人看来与亚玟姐姐是认识的,便道:“跟姐姐长得有些相像。” 斯威夫特皱了皱眉头,道:“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敖泽却道:“你认识亚玟姐姐?” 斯威夫特怔了一下,笑道:“你这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你可知道她有多少岁了?” 敖泽道:“我看也就比我大不了几岁,难道不应该喊她姐姐么?” 斯威夫特又道:“我可记得你那亚玟姐姐差不多七八十岁了,你还觉着她是你姐姐么?” 敖泽暗暗唏嘘一阵,道:“不管亚玟姐姐多大,他就是我姐姐。” 斯威夫特也是暗暗叹了一口气,笑道:“你这小孩,脾气倒是挺倔强的。” 敖泽听了这话,心中苦笑了一下,道:“亚玟姐姐教了我几天箭法,叫她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 斯威夫特道:“只学了几天,便有如此造诣,看来你的天赋倒是异于常人啊。” 敖泽又道,“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你跟亚玟姐姐又是什么关系?” 斯威夫特却是皱了一下眉头,道:“你那亚玟姐姐是我亲人。”心中却是不愿告诉敖泽,他口中的那个“姐姐”是自己姑姑,他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倒显得自己是他的晚辈了。 敖泽不知道斯威夫特此时心中的想法,自己心中却想着,原来亚玟姐姐是来自这里,只是不知道亚玟姐姐不远万里,跑到朔方是为了什么? 斯威夫特见敖泽不说话,就又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你那亚玟姐姐的?” 敖泽道:“在万里之外的朔方,不知道亚玟姐姐独自一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是为了什么?” 斯威夫特想了一下,道:“你不也是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 敖泽道:“我是来寻找日落之地的。”心想,这些人或许知道日落之地在哪里,省得自己去寻找了。 詹姆士道:“你找那里做什么?” 敖泽道:“自然是有用了。” 詹姆士苦笑了一下,心想,这少年不愿说,自己也不便多问,道:“听说那日落之地在深海之中,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敖泽带着一丝惊讶,道:“在深海之中?”不过转念一想,那日落之地如果在这陆地之上,那将是多么炎热的一块的地方啊,定然很多人会知道日落之地的所在,要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话,也就不显得那么神秘了。 詹姆士道:“我只是听别人说过,在深海之中,有一片极热之地,太阳的火焰掉落下来,整片天地就像要燃烧起来似的,几乎没有人能靠近那地方,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敖泽紧接着问道:“那你知道那地方的具体位置吗?” 詹姆士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到那里。” 斯威夫特拉住詹姆士,向敖泽道:“好了,寻找日落之地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想与敖公子比试比试箭法。” 敖泽道:“我不过是学过几天,初学乍练,没什么好比试的。” 斯威夫特却道:“你的箭法是从你亚玟姐姐那里学的,我也跟你那亚玟姐姐学过箭法,自然是要比试一番的。”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既然都是跟亚玟姐姐学的,那箭法应该是一样的,有什么好比试的?!” 斯威夫特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学了同样的箭法,那总也是有个高低的。” 敖泽道:“我这人笨得很,而且就只是学了几天的箭法,肯定比不上姐姐的,况且现在天这么黑,我眼神也不好,肯定比不上姐姐的。” 斯威夫特笑道:“嘴还真甜,不知道亚玟姑姑是不是这样,被你诓骗才教你箭法的?!” 敖泽却道:“你刚才叫亚玟姐姐什么?” 斯威夫特怔了一下,脸色微微一红,好在天色昏暗,没有人看到,又向敖泽道:“没什么,你这娃娃真是滑头,比试个箭法也这么多说辞。” 敖泽也来了气,道:“比试就比试,你说怎么比吧,我奉陪到底。” 詹姆士见两人斗了一阵子嘴,向斯威夫特和敖泽道:“好了,就算比试,也要等到天亮了再说,现在怎么比试?!”然后又向崔斯特道,“关于你的情况,我想教皇大人能帮到你。” 崔斯特听到这话,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期许来,忙道:“真的?!” 詹姆士道:“教皇大人神通非常,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崔斯特听了詹姆士的话,心中还是生起一丝失望来,本以为是教皇大人一定有办法呢,谁知道最后竟也是不确定,不过这终究是一个希望,心里是十分想抓住这个机会的,不过转念又想,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这里,多少年都没有回去过,对这里的情况更是不了解,教皇大人又是什么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就好听了这些人几句话,就随便跟他们走的? 思索了一阵子,崔斯特向敖泽道:“敖兄弟能随我去见见教皇吗?” 敖泽看着崔斯特,心中也明白他的意思,听到教皇大人能医治他身上的这种异变,便十分想去看看,可是又不放心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便想拉着自己一起去看看,也好有个防备,可是自己也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就这么贸然跟他们去了,也不知是福是祸,便向詹姆士问道:“教皇大人在何处啊?” 詹姆士知道他们是不信任自己几人,不过还是说道:“教皇大人圣山之上,离这里还有些路程。” 敖泽听了这话,向崔斯特道:“那咱们就去看看,如果怎能救治崔大哥身上的异变,那是再好不过了。” 詹姆士道:“你们放心,崔兄弟这情况与别人人狼不同,教皇大人神通广大,应该会有办法的。” 此时,已是后半夜了,几人又向火堆中加了一些柴火,詹姆士几人安排了人值夜,敖泽与崔斯特却不管这些,自顾自地在火堆旁大睡了起来。 第二天醒来,天色竟有些阴沉,几人各自吃了一些食物,詹姆士便领着敖泽与崔斯特向西行去。 敖泽不想走路,便与崔斯特又坐了牛车,慢慢赶路。詹姆士几人都骑着马,可是也只得压着速度,与敖泽他们走在一起。 斯威夫特却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情,嚷着要与敖泽比试箭法。 敖泽无奈,只得问道:“姐姐想怎样比试?” 斯威夫特却皱了皱眉头,心道,这小子的嘴还真是够甜的,怪不得亚玟姑姑肯教这小子箭法了,说道:“这一路上的草丛中,有不少野兔山鸡,咱们一路走去,看看最后谁打到的猎物较多。” 敖泽笑了笑,道:“这个法子好,不但比试了箭法,还比试了眼力,更关键的是,到最后又有野味吃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箭法 斯威夫特却笑了笑,道:“你这小娃娃倒是挺爱吃嘴的。” 敖泽却皱了一下眉头,心道,自己有那么小么?也笑道:“等猎到了兔子野鸡,姐姐可以不吃的。” 斯威夫特道:“我为什么不吃?” 敖泽道:“姐姐不是嫌这样是爱吃嘴么,所以,姐姐不吃那就不是爱吃嘴了。” 斯威夫特看了看敖泽,心道,没想到这小子还牙尖嘴利的,一不小心就上了他的当,反过来被他调侃了,心中甚是不忿,又道:“我是说小孩子多吃嘴,对身体不好。” 敖泽暗暗哼了一声,道:“小孩子正好长身体的时候,才应该多吃呢,要不然长不大的。像姐姐这样,都已经长大了,就不需要吃得太多了。” 斯威夫特有些后悔给这小子斗嘴了,自己有些说不过这小子了,自己说一句,这小子接一句,可谓是针锋相对,而且还呛得自己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也就不再搭理这小子。 好在没走多远,斯威夫特看到前面的草丛中有一只野兔,正在觅食,连忙取下弓箭,向那兔子射出一支羽箭。 羽箭如鸿,还没等那野兔有所反应,便将野兔射翻在地。一旁的人看到斯威夫特如此箭法,便都纷纷喝彩起来,嚷着道:“好箭法,好箭法。” 斯威夫特笑了一下,连忙策马赶了过去,捡起野兔取下上面的羽箭,然后将野兔挂在身后的鞍鞯上,又本来回来,得意洋洋地看了敖泽一眼。 敖泽跟亚玟虽然只学了几天箭法,但是经过这么久的磨炼,自然也能看出箭法的好坏来。 刚才斯威夫特那一箭,如行云流水一般,从拿起弓箭的那一刻起,到射中野兔,就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况且还在前行的马上,多少有些颠簸,但是那斯威夫特都没有受到一丝影响,而且搭弓射箭,直接命中那野兔,可以说,这箭法已经是远超常人的了。 但是与亚玟姐姐那样,能在激烈的战斗中,料敌先机,预判对手的动作,然后再射出羽箭,还是相差许多的,那许多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眼里,才能做到。 自己这一年来虽然练习不缀,但是想要做到料敌先机,还是差得远呢,更别说在激烈的战斗中,使用箭法伤人,更是有些力不从心。 敖泽看斯威夫特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也笑了笑,道:“姐姐好箭法。” 斯威夫特道:“知道就好。” 敖泽站到牛背上,有心显摆自己的箭法,眼睛盯着前面,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前面的草丛中,有轻微的晃动,看着并不像是田鼠在里面。敖泽笑了一下,心道,让你知道我箭法的厉害,拉开弓就向前面的草丛中射出一支羽箭。 刚刚射出羽箭,就见后面也有一支羽箭跟着射了出去。敖泽连忙扭头看去,却是斯威夫特紧跟着也射出了一支羽箭,看样子是想与自己争先射中那草丛中的动物了。不过,斯威夫特这一箭,比着自己的要快上一些,瞬间便超过了自己的羽箭。 敖泽哼了一声,连忙取出一支羽箭,拉开弓弦也跟着射了出去。敖泽手中的长弓本就是一把灵兵,此时又在羽箭上附着一丝元气,羽箭速度飞快,瞬间便追上了斯威夫特的羽箭,然后正中箭杆,将斯威夫特的羽箭射落在地。 斯威夫特见敖泽竟然敢射落自己的羽箭,不禁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也太不厚道了。” 敖泽嘿嘿一笑,没有说话,看着先前射出的那一箭,稳稳地射在前面的草丛中,又笑了一下,连忙踏在草丛上,便如御风而飞一般,奔到那片草丛中,捡起那支羽箭,却只见上面只有一只甲壳虫,个头倒是不小,怪不得能有那么大的动静。 詹姆士看到敖泽箭法,不禁心道,昨天晚上看到敖泽能在黑夜中,只是凭借羽箭射去的方向,就几乎射中他们,还以为只是侥幸,现在再看敖泽的箭法,只是看到草丛的动静,便能射中里面的东西,而且还能击落飞驰的羽箭,这箭法称一句“出神入化”也不为过了。 不过,更令詹姆士惊讶的还是,敖泽竟然能踏着草叶子而快速奔行,这样的身法还真是高明,自己只是见一些大教士能做到,要知道那些大教士几乎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这小子果然真是不简单。 斯威夫特见敖泽只是射中一只甲壳虫,等敖泽折返回来,不禁揶揄道:“这么大一个虫子啊,不过,这可不算猎物啊。” 敖泽撇了撇嘴,笑道:“好,这个不算,时间还多呢,不急。” 斯威夫特道:“看你能猎到什么?”心里却想,你这小子竟敢射落我的箭,以后就别怪我也不客气了。 敖泽自然是不知道斯威夫特再想些什么,只是手中握着弓箭,站在牛背上看着四周的动静,就等看到有野兔山鸡出没,便出手猎杀。 这群圣骑士都骑着高头大马,走起路来动作倒是不小,所以所过之处,那些觅食的动物,也被早早地惊动,迅速逃窜开去。 刚走没多远,敖泽就看到前面的草丛中又有动静,像似又什么动物听到人来,便在草丛中穿行要离开,不过有草丛掩映,看不到是什么动物,不过看这动静,倒是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 敖泽连忙拉开长弓,向着那动物逃窜的方向射去。刚刚射出羽箭,敖泽就看到后面也有一支羽箭,紧跟着自己的羽箭,向着草丛中射去。 敖泽心道,不用想,一定是那斯威夫特,扭头看去,正见那斯威夫特也在甚是神气地向自己看着。 敖泽并没有理会斯威夫特,只是向那两只羽箭看去,自己的羽箭在前面,但是斯威夫特的箭速度倒是不慢,紧紧地跟着自己的羽箭,看来是先前斯威夫特看到自己的箭比较快,应该是这次特意加了力道,所以才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羽箭飞驰,就在斯威夫特的羽箭追上敖泽羽箭的时候,两只羽箭同时射入草丛中,不见了踪影,而草丛中的动静也没了,看来应该是射中了猎物。 斯威夫特见射中猎物,在此策马奔了过去,拨开草丛,见又是一只野兔,身上插着两支羽箭,一支是自己的,另一支是敖泽那小子的,正要心道,这下可算是平手了,可是看到自己的羽箭只是射在野兔的后腿之上,而敖泽的羽箭却正中野兔的胸口,这么看的话,那小子还是稍胜自己一筹的。 提着野兔又走了回来,敖泽将野兔扔给敖泽,道:“这次咱俩是一起射中的,算是平手了。” 敖泽看看野兔,笑了笑,道:“好好,这次算是平手。” 斯威夫特却是哼了一声,没有理会敖泽,心里却想,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小子,没想到他的箭法竟是如此精湛,比自己可是要强上一些的,再这样比下去,还真有可能会输给他呢,得想个法子结束这无聊的比试。 詹姆士来到敖泽身旁,向敖泽道:“敖兄弟小小年纪,箭法竟是与斯威夫特不分伯仲,真是让人钦佩啊。” 敖泽很是谦逊地笑道:“不过是胡乱练习过一阵子,算不上什么。” 詹姆士又道:“敖兄弟也不用谦虚,凭敖兄弟这一手箭法,如果在教皇手下的话,一定能得到重用的。” 敖泽能听出詹姆士的招徕之意,道:“只可惜我还有要事去做,不能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 詹姆士知道敖泽是要去找什么日落之地,也就不再多说,只是道:“敖兄弟事情忙完,可以来找我,到时候我请敖兄弟喝酒。” 敖泽道:“那真是太好了,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找你喝酒。” 詹姆士笑道:“那好,咱们一言为定。” 到了中午十分,敖泽与斯威夫特也没有分出胜负来,两人猎到几乎一样多的野味,众人将这些野味洗剥干净,在火上烤了,美美地吃了一顿,又休息了好一阵,这才又接着赶路。 不过,这一路走去,却不见有任何人烟,虽然能看到一些村落,但是都破败得不成样子,也不见人影,看来真是被那吸血怪给闹腾的,都搬离了去。 临近傍晚的时候,看到前面是一片黝黑的林子,绵延开去看不到尽头,这应该就是前几天那些村民说的,吸血怪出没的地方,看上去甚是凄凉。 “听那些村民说,”敖泽向詹姆士问道,“这里就是那吸血怪出没的地方,你们知道吗?” 詹姆士道:“吸血怪也同人狼是一样的,平时也是人身的,只是需要经常吸食鲜血,就像有瘾似的,当发作的时候,就会变成吸血怪的样子,失去意识,陷入到一种癫狂的状态。” 敖泽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如果能解除吸血怪吸食鲜血的瘾,是不是就能抑制吸血怪异变?” 詹姆士道:“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鲜血就像他们的食物,不吸食鲜血的话,就算是抑制那种瘾,最终也会像人不吃东西一样,会被饿死的。” 敖泽道:“今晚,咱们就在这里休息?” 第一百二十章 先祖 詹姆士笑了笑,道:“敖兄弟害怕了?” 敖泽看了一眼詹姆士,道:“我怕什么,只是怕大家遇到危险。” 詹姆士道:“前几天路过这里时,在这片森林中看过了,就只发现了一个吸血怪活动的踪迹,想必就是被敖兄弟杀死的那个,其他就再也没有发现别的了。” 敖泽稍稍放心,道:“那就好,就怕休息的时候,有什么突然窜出来。” 斯威夫特在一旁笑道:“那你辛苦一些,替大伙儿值夜,就不用怕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了。” 敖泽却笑了笑,道:“我年纪还小,不敢一个人值夜。” 詹姆士见两人语气中带着一股火药味儿,笑着对敖泽道:“我们来值夜,敖兄弟只管休息就是。”说完,就与众人在森林中砍来许多柴火,在宿营的地方点了几个火堆。 一行人吃了一些干粮,除了值夜的,其他人便各自休息。 敖泽靠在一旁,心中却想着,不知道詹姆士口中的教皇是什么人,从他们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们说的教皇应该是个本领强大的人物,只是不知道跟太傅大人比起来怎么样? 太傅大人总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一个糟老头,谁能知道他竟是仙境修为一样的人物。还有子受前辈,也是一样,看着十分老迈,但是只要手中握住长枪,顿时就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想来修为应该是很高的,只是太过神秘,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子受前辈的来历。 而且,令人奇怪的是,他们这样修为的人,为什么总是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是让人觉着想不通。 不知道,那个教皇大人是不是也是这样人物。 这一路走来,敖泽也在悄悄地观察着詹姆士一行人,他们本来是要猎杀人狼的,但是看到崔斯特后,却改变了注意,要将其带给教皇大人,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或者还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是想让教皇大人来救治崔斯特…… 敖泽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詹姆士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还有那斯威夫特真的是亚玟姐姐的亲人吗?不过看着她们的面容,倒是有几分相像。 想了一阵,敖泽便睡去了,不过仍是留着三分神识在注意这周围的动静。 一夜无事,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天亮的时候,詹姆士几人又烧了一锅热汤,让大家暖暖身子,然后再接着赶路。 敖泽一夜睡得比较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此时仍是没有完全放下心中的戒备之心,便向崔斯特问道:“崔兄睡得还好吧?” 崔斯特道:“还好,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安心了。” 敖泽道:“那就好,”然后又悄声问道,“你以前听说过教皇吗?” 崔斯特道:“好像听说过,这里有不少国家,虽然都有自己的国王,但是却对教皇都很是恭敬,就连国王的继位加冕都是教皇主持的。” 敖泽嗯了一声,道:“这教皇倒是有些像神了,这么多人都对他如此恭敬。” 崔斯特道:“教皇好像是神的仆役,替神来掌管这片土地。” 敖泽点点头,又道:“你觉着那教皇能医治你身上的异变吗?” 崔斯特苦笑了一下,道:“我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余生能安静地度过,就是万幸了。” 敖泽道:“崔兄也别这么沮丧,前天崔兄在变身的时候,能保持自己的意志,这就是一个好兆头,会有转机的。” 崔斯特没有说话,但是在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期望来。 等喝了热汤,大家身子都暖和起来,便又准备接着赶路。只是詹姆士一行人想要抄近路穿过这片森林,而敖泽他们的牛车在这森林中穿行不便,敖泽便只好把牛身上的缰绳给解开,将牛给放了去,拍了拍扭头,将那牛赶了开去。这里水草茂盛,希望它以后都能安然无事。 那牛看了看敖泽,然后就扭头向来时的那个村子慢慢走去。 放走了青牛,敖泽与崔斯特只能步行穿过这片森林。詹姆士让敖泽与崔斯特跟那些队员同乘一匹马,敖泽道:“这里林木茂密,还是走着比较方便。” 詹姆士见敖泽不愿意,也不多勉强,只得由了他们。 此时已是严寒时节,森林中的树木都已是落木萧萧,地面上积满了落叶,踩上去甚是松软,不过这些树木的枝条交织在一起,到甚是茂密,层层叠叠的,遮去了大半天光,所以这森林中显得有些昏暗。 一行人在这森林中走得不快,只能慢慢行走。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敖泽向詹姆士问道:“这片森林有多大啊?” 詹姆士道:“到天黑应该就能走出了。” 敖泽点点头,心想,照这个速度,到天黑走出去,差不多应该有五六十里路,那这片森林倒是不小。 森林中的野物倒是不少,一路走去,斯威夫特炫耀似的,竟是猎杀了不少野物,一队人身后都挂得满满当当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一行人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便停下来休息,由于此时的森林中树木干燥,所以众人也不敢生火,只是吃了一些干粮,然后这才接着赶路。 还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有一个山洞,而且山洞旁的树木枝干上,有着不少的爪印。看到这情况,詹姆士立刻止住众人,自己也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抽出长剑,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敖泽看到众人的神情,又看看那山洞,像似有什么动物经常出没的样子,也取出短剑,来到詹姆士身旁,悄声问道:“这是那吸血怪的巢穴?” 詹姆士道:“看周围的样子,像是的,大家小心点儿。” 敖泽看着天上的阳光,虽然被树枝挡住了一些,但是此处树木洗漱,还是有不少阳光照了下来,又道:“在与那吸血怪大都的时候,我发现他甚是害怕光线,怎么选在这地方筑巢?” 詹姆士道:“吸血怪一般是晚间出没,这样的地方才方便出没行动,而且吸血怪虽然也能便会人形,但是行为也甚是异常,很容易被他人认出来,所以他们一般都是远离人群。”说完,让人守住洞口两边,自己则走向洞口,然后朝着洞口扔了一块什么东西,便又远远地躲了开去。 几息之后,就听轰地一声响,四周似乎都跟着颤抖起来,随之那山洞中喷涌出一团尘烟来。 敖泽心道,刚才詹姆士投掷的应该是像火符之类的东西,能在远处炸开,是要逼洞中的东西出来。想到这里,敖泽也紧握着短剑,防备着洞中突然窜出什么来。 尘烟散去,又等了一会儿,不见那山洞中有任何动静,也不见洞中也没见窜出什么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仍是小心翼翼地撤离到一旁。 詹姆士向敖泽看了看刚才掷向山洞中的东西,道:“这是火弹,能伤到吸血怪。”顿了一下,又道,“这应该就是东边村子里,被敖兄弟杀死的那只吸血怪的巢穴了。” 敖泽道:“没想到吸血怪就住在这样的巢穴中,竟还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害人。” 詹姆士道:“吸血怪能飞行,虽然不能久飞,但是也能使其到很远的地方去捕食了。” 敖泽道:“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在这里感觉怪瘆人的。” 詹姆士看了敖泽一眼,道:“敖兄弟害怕了?” 敖泽道:“谁害怕了,只是在这森林中,总是有一种压抑的感觉,怪不舒服的。” 詹姆士笑了笑,便招呼众人离开这里,加快一些速度走出这片森林,一面有什么意外。 由于在这里发现了吸血怪的巢穴,众人也都谨慎起来,尽管那巢穴是空的,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其他的吸血怪,再加上这里树高林密,很利于吸血怪藏身,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着了道儿,所以众人也不敢大意,趁着天还亮着,尽快走出这里,若是等到天黑的时候,正是吸血怪出没的时候,对付起吸血怪来就更不容易了。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还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当走出这片森林的时候,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天黑,众人又走了一阵,这才停下来准备休息。 找了一处岩壁下的平台,另一边则是一片乱石,倒是一处露营的好地方,詹姆士几人将坐骑拴在平台下面,喂了一些草料和水,然后又去砍了一些柴火,在平台边点了几堆篝火,这才坐下来休息。 吃了一些干粮,众人便说起闲话来。敖泽像是想起了什么,向詹姆士问道:“吸血怪与人狼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詹姆士道:“传说中他们有着共同的先祖,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来历,他有两个后代,不知道为何就异变成人狼与吸血怪了,然后就延续至今。” 敖泽道:“这么说来,如果能找到他们的先祖,是不是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詹姆士道:“很可惜,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先祖,毕竟都已经过去几百年了,现在是否还活在人世,还是一个谜哩,到哪里去找,所以为了维护这世间的平静,只能尽力围剿那些人狼与吸血怪。”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围困 崔斯特听到这话,暗暗叹了一口气,又向一旁挪了挪身子,似乎想要尽量离这些圣骑士远一些。 詹姆士看到崔斯特的动作,也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们也早想这场战争能早点儿结束,这些年我们有不少兄弟死伤在吸血怪和人狼手下,就连那些被咬伤的人,为了防止他们异变,也不得不结束他们的生命,这种分离的痛苦,我想你们也都明白。” 敖泽想起在大周北境之时,战事过后,总有许多收到重伤的兵士,虽然还有一口气,但是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就算得到医治,到最后也不一定能活下来,为了减轻他们的痛苦,有时候不得不结束他们的生命,亲手杀死自己的同袍,没有比这更令人心痛的事情了。 “我能明白。”敖泽点点头说道。 詹姆士道:“已经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接着赶路,”叹了一口气,又小声道,“希望能在崔兄身上找到总结这场战斗的方法。”说着便去平台边上值夜去了。 敖泽来到崔斯特身旁,问道:“崔兄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崔斯特道:“还好,这两天没有再感觉到有异变的迹象,我想是那天眼光的照射起了作用。” 敖泽想了一阵,道:“希望教皇真的能帮到崔兄吧。” 崔斯特道:“其实,我也早就不报什么希望了,只要不伤害到他人,我就心安了。” 敖泽道:“总会有希望的。” 又说了一些话,敖泽便躺倒在火堆旁,睡了起来。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敖泽忽然听到有人喊“有情况”,立刻便惊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詹姆士他们都是各执兵刃,如临大敌一般,看着平台外面的黑暗中。 敖泽连忙起身,来到詹姆士身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詹姆士道:“外面好像有东西。” 敖泽极力向黑暗中看去,却仍是看不到有什么东西,只是外面的战马却都是显得很慌乱,想要挣脱缰绳,看样子是被什么给惊吓到了。 “外面会是什么东西,能把那些战马给惊吓成那个样子?”敖泽问道。 詹姆士道:“一定是很厉害的家伙,那些战马跟随我们征战许久,就连直面吸血怪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惊恐过,外面的拿东西,肯定是凶悍得很。” 敖泽取出长弓,在羽箭上绑上一块破布条,在火上点燃后,便向远处的黑暗中射去。 羽箭像一颗流星,带着火光,划破黑暗,向着远处飞去,等羽箭落地,众人借着那微弱的火光,看到那里竟然有十几只吸血怪,正盯着这里。 看到这么多的吸血怪在外面,众人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都露出一脸的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多吸血怪聚在一起的,这种情况可是很少见到。 “怎么会有这么多吸血怪?”敖泽问道。 詹姆士道:“我也不知道,”然后又对众人道,“大家小心,情况有些不对头。” 敖泽也觉着事情真的有些糟糕了,若是这么多吸血怪一起冲过来的话,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抵挡住,还是个问题。 这时,一只吸血怪拔起地上的羽箭,一把抓住箭头,箭头上的火焰顿时熄灭,然后就见远处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就像希望突然破灭般,让人感觉到一股绝望。 平台外的那些战马更是惊惧地嘶叫着,敖泽不禁心想,待会儿那些吸血怪若是攻过来的话,这些战马肯定是最先遭殃的,想到这里,敖泽突然手持短剑,跳下平台。 詹姆士看到敖泽突然跳了出去,忙喊道:“你这是做什么?” 敖泽道:“放了这些战马。”说着,不停地斩断那些缰绳,然后又在马屁股上踢了一脚,那些战马吃痛,便嘶叫着跑开去了。 詹姆士知道了敖泽的意图,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取出弓箭,像敖泽那样,用破布裹了箭头,点燃后向着远处的黑暗中射去。 羽箭带着火光,远远地落在远处,却见那些吸血怪已经正在无声无息地朝着这里奔来。 敖泽回到平台,从火堆旁取出几支干柴,向着外面扔出,将平台四周照亮。 前几天在与吸血怪的打斗中,敖泽发现那些吸血怪害怕强光,而且在这黑暗中与吸血怪打斗,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 眼看那些吸血怪就要奔到近前,詹姆士和他的队员纷纷掷出一枚枚火弹,火弹碰到吸血怪,便轰轰地爆破开,只见阵阵火光升腾而起,那些吸血怪也纷纷被掀翻在地,而且很畏惧地发出一阵阵低吼声。 敖泽看到这些火弹的威力,不禁心道,怪不得这些圣骑士看到吸血怪的时候,并没有慌乱,原来是有对付吸血怪的东西,但是,那些吸血怪有着极强的自愈力,不知道这些火弹能不能彻底杀死吸血怪。 那些吸血怪被掀翻在地,詹姆士几人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手中火弹仍是不断地向那些吸血怪掷去。 火弹不断爆开,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那些吸血怪不断地被火弹炸到,不断地发出阵阵惨叫,而且还有几只吸血怪的躯体被炸得支离破碎,眼看是不能活了。 可是剩下的吸血怪却在极力避开火弹,想要冲到平台之上来,可是詹姆士几人的火弹相当密集,所以那些吸血怪一时间也冲不过来。 敖泽此时已经将雷舞盔甲覆盖在身上,这段时间的练习,敖泽已经能灵活地操纵这盔甲了,使用起来是相当得心应手,覆盖在身上几乎对自己的行动没有影响,而且还真是相当结实。 如果詹姆士几人的火弹不能消灭这些吸血怪的话,那只能与其短兵相接了,这些吸血怪力大无比,没有防备的话,还真有可能被伤到的,为了自保,还是小心为上。 又有几只吸血怪被火弹炸死后,詹姆士几人最终也是没有了火弹了,可是外面还有五六只吸血怪能动弹,而且他们身上的伤势也正以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敖泽见詹姆士几人没了火弹,也连忙向那些吸血怪掷出两枚火符,火符被敖泽用离火诀控制,在碰到那些吸血怪的时候,这才爆了开来,顿时激起两团火焰,将那些吸血怪都给笼罩了进去,然后又道:“不能让他们恢复过来。” 说完,敖泽便奔出平台,手持短剑,待火符的火焰散去,只见那些吸血怪身上也都燃着火焰,而且被这火焰惊吓的匍匐在地上。 不等那些吸血怪反应过来,敖泽收起刀落,瞬间就将两只吸血怪的头颅给斩了下来。有了上次的教训,此时,敖泽不再留情,免得打虎不死反伤人。 正当敖泽要将其他几只吸血怪的头颅看下来时,却听詹姆士急切地喊道:“敖兄弟快上来。” 敖泽听到喊话,心想,此时不斩杀这些吸血怪,还待何时?正要去将其他几只吸血怪斩杀,却瞥见詹姆士正指着半空中,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竟又有十几只吸血怪正向着自己飞扑而来。 斯威夫特见这些吸血怪正向敖泽扑去,而现在也没了火弹,只能取出弓箭,连珠价地向那些吸血怪射去。 羽箭射进那些吸血怪身子,并没有阻下那些吸血怪的身形,依旧是快速地向敖泽扑去。 敖泽又斩下一只吸血怪的头颅,看上空那些吸血怪扑来,立时取出长枪,向着头上横扫而去,顿时有两三只吸血怪被长枪扫中,身子一斜,便要向一旁落去。 正要离去,敖泽只觉一阵凉风袭来,看到旁边的一只吸血怪正伸着长长的利爪向自己抓来,不禁冷哼一声,另一只手中的短剑挥出,顿时斩下了那吸血怪的爪子。 那吸血怪吃疼,戾叫一声,身形顿时也乱了起来,向着地上直直地栽去。敖泽也趁此机会,瞬间便奔回到平台之上。 詹姆士看到敖泽竟然在极短的时间里,斩下三只吸血怪的头颅,又拦下扑来的吸血怪,还斩下了一只吸血怪的利爪,这一切都如行云流水一般,果然本领高强,而且还胆子极大,要是一般人早就吓得不能动弹了,哪里还敢直面那些吸血怪。 那些吸血怪不见了敖泽踪影,便又向着平台上的众人扑去。 詹姆士几人立刻取下后背上的盾牌,护住身子,另一只手则握住长剑,长剑上泛着寒光,看来也不是凡品。 敖泽在詹姆士几人身后,看到那些吸血怪向这里扑来,不禁心想,若是真的让那些吸血怪扑过来,这些人恐怕也难以抵挡,只得取出身上的所有符宝,也不管什么火符雷符,不要钱似的向着那些吸血怪掷去。 然后就见火光冲天雷声大作,这阵仗就像是要将天地都掀翻似的。敖泽心道,这么多符宝在一起炸开,这威力还真是不可小觑,就算不能杀死那些吸血怪,但是也足可以伤到他们了。 不过这可是哗哗的银子在响啊,不知道事后能不能找詹姆士报销。 火光雷声散去后,只见那些吸血怪皆是伏在地上,身上皆是伤口,正汩汩地留着血,看来这些符宝还真是能伤到这些吸血怪,只不过要众多符宝一起炸开,才有这样的威力,真是一个费银子的勾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怪人 看着那些吸血怪伏在地上,还在不住地颤抖着,不过那些吸血怪身上的伤口,却没有愈合的迹象,仍是在不住地流着血。 敖泽看到这情况,心想,上次在村子里自己也曾用火符伤到过吸血怪,但是那些吸血怪的伤口却是很快便愈合了,但是这次却有些不一样,吸血怪身上那些伤口仍是不住些流血,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很快,敖泽就想到了刚才除了火符,自己除了掷出火符还掷出了雷符,难道是这些雷符的原因? “那些吸血怪是不是害怕天雷?”敖泽连忙向詹姆士问道。 詹姆士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但是我们也没有见过。” 敖泽听了,心道,原来这些吸血怪害怕天雷,自己的雷符中有雷电之力,不过与天雷还是有一些差别的,所以虽能伤到那些吸血怪,但是却不能杀死那些吸血怪,若是时间久了,那些吸血怪定能恢复过来的,所以要趁此机会杀死这些吸血怪,一面留下后患。 想到这里,敖泽向詹姆士道:“趁现在杀了这些吸血怪,以免留下后患。”说着便又奔下平台,手持短剑,身形如鬼魅般,将那些吸血怪的头颅给斩了下来。 詹姆士害怕远处的黑暗之中还会有吸血怪,便与其他一起,用火箭射向夜空中,待看到黑暗中没有吸血怪的身影,便也跳了下去,手持长剑,与敖泽一样,将那些吸血怪的头颅砍下来。 不大一会儿,敖泽与詹姆士便将那些伏在地上的吸血怪砍杀。詹姆士不禁吐了一口气,向敖泽道:“多亏有敖兄弟,要不然今夜可是一场苦战了。” 敖泽道:“我也是凑巧有一些雷电符宝,没想到正好能克制吸血怪。” 詹姆士正要回到平台之上时,却见一只不知道什么的怪物,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平台上众人身后,举起锋利的爪子正要向那些人袭去,忙大声喊道:“大家小心身后。”说着,也纵身跃起,双手紧握长剑,向着那怪物劈去。 平台上的众人听到喊话,虽然不知道身后有什么,但甚有默契般均挥剑向身后砍去。 敖泽也看到平台上那怪物,心中也是奇怪,那怪物是何时无声无息地到了平台上的,正在疑惑间,却发现不见了崔斯特的身影,再看那怪物的身形,既有些像人狼也有些像吸血怪,看样子应该就是崔斯特了,只是崔斯特为何在此突然变身,而且看上去还十分狂躁的样子。 还没等敖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崔斯特变身后的怪物,挥动利爪将一个人击飞在地,顿时鲜血四溅,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上。 此时,众人的长剑也已经砍在那怪物身上,剑光凄寒,竟然在那怪物身上连一个伤口都没有留下。 詹姆士飞身上前,眼看就要劈中那怪物,敖泽忙喊道:“那是崔斯特。”詹姆士却是充耳不闻,长剑径直劈下,在那怪物身上劈开一道长长的伤口。 那怪物唳叫一声,捂着伤口,连忙退到身后的角落里。 詹姆士落在地上,立刻手持长剑,又向那怪物攻去。 敖泽快速奔过去,拦住詹姆士,道:“那是崔斯特,你这是要做什么?” 詹姆士沉声道:“你看他现在样子,还是你的朋友吗,他已经失去理智了,还伤了我的队员。” 敖泽道:“那好,我还擒住他。”说着,握着长枪,抢先一步,向那怪物攻去。尽管知道眼前这怪物是崔斯特,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像是完全失去意识的怪物,为了不让他再伤到别人,只能对其出手了。 那怪物看着敖泽攻来,眼中露出一丝狠厉之色来,挥动利爪便向敖泽长枪拍去。 敖泽长枪直刺那怪物肩头,可是还没有等自己刺中,那怪物的利爪便击在了长枪之上,竟然发出一阵金石之声,而自己手中的长枪也几乎本震得脱手而去。 好大的力气,敖泽不禁心道,而且这崔斯特此次变身,可以说是突然至极,而且完全失去了意识,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又想,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先将其制服了。 敖泽长枪在此向那怪物刺去,长枪飘忽根本看不清是刺向那里的,那怪物几次向拦下敖泽的长枪,却被敖泽闪避开去,长枪仍是一往无前向那怪物刺去。 长枪正中那怪物的肩头,敖泽只觉刺中的一堵墙一般,竟是很难刺进那怪物的身体内,比之前几天在村子里刺杀的那只吸血怪,显然这怪物的身子更加坚韧。 看来等自己修为到了金丹期后,敖泽心道,真得好好祭炼一下这长枪了,就算自己枪法再好,遇到这样的怪物,不能伤其分毫,最终还是自己要吃亏的。 詹姆士看到敖泽竟然伤不到那怪物分毫,不禁心道,这少年还是太年轻了,看到自己的朋友变成怪物,却心软下不去手,你认他当朋友,他却不认你当朋友啊。 想到这里,詹姆士一剑劈过去,正中那怪物的肩头,劈出一道深深的伤痕来。 敖泽扭头看向詹姆士,道:“你做什么?” 詹姆士却道:“你要做什么?” 敖泽道:“我正要制住他,你们不是还要带他去见教皇么?” 詹姆士道:“那也得是他不能伤到别人的情况下,才能带他去见教皇。” 敖泽心道,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自己想要维护崔斯特周全,这些圣骑士恐怕也不会答应,又道:“击伤他四肢关节,让他不能行动就可,不用伤他性命。” 詹姆士哼了一声,长剑挥动,顿时将那怪物左腿上的膝关节给斩断,那怪物顿时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崔斯特一剑得手,再次挥出长剑,斩向那怪物右腿上的膝关节。 就在这时,敖泽感到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连忙侧身闪开,就见一块石子正向着詹姆士袭去。 敖泽想要拦下那石子,已是来不及,然后就见那石子击在詹姆士长剑之上,将长剑击开,又接着向那怪物胸口袭去。 石子速度飞快,那怪物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便被击中胸口,然后身子便倒飞去,狠狠地撞在石壁上,头一歪便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敖泽不知道是谁击出这石子的,立刻取出弓箭,朝着远处的黑暗中射出一箭,然后大声喊道:“是谁?” 詹姆士手中长剑被石子击中,震得户口生疼,以为是敖泽想要救那崔斯特变化的怪物,可是刚转过身来,就听敖泽向黑暗中大喊,而自己的那些队友也是谨慎地看着黑暗中,便向敖泽问道:“什么情况?” 敖泽道:“暗处有人。”先前一直觉着奇怪,为什么会有那些多吸血怪会一起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能分成前后两拨向这里攻来,根据自己的了解,那些吸血怪只有吸血的本性,哪有这样的策略? 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人或者其他什么存在,在背后控制着那些吸血怪,只是不清楚那是谁,为何要这样驱使吸血怪来攻击他们? 詹姆士道:“我也一直觉着奇怪,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吸血怪来围击人的。” 斯威夫特又向远处的黑暗中射出一支火箭,火光划破黑暗落在远处,借着火光,众人终于看到,远处赫然有个人,身旁还围着几只吸血怪,手中拿着一支羽箭,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里。 那人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而是缓缓地朝着平台上的众人走来。 待那人走到平台十丈开外,詹姆士大声向那人喊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是你驱使那些吸血怪袭击我们的?”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脚步不停地向着平台走来,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却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压迫感。 “那人是什么人?”敖泽悄声向詹姆士问道。 詹姆士摇摇头,道:“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驱使吸血怪的。” 敖泽见那人越来越近,身后又有几只吸血怪相随,也是紧握着长枪,小心翼翼地防备着。 詹姆士见那人径直走向前来,拉开弓箭将一支羽箭射在那人脚下,又喊道:“阁下到底是何人,再往前来,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那人停下脚步,饶有意味地看着詹姆士,笑道:“堂堂圣骑士也会感到害怕,这可是很少见。” 詹姆士能听出来那人的揶揄之意,紧握着兵刃,小心翼翼地防备着,道:“阁下究竟是何人,那些吸血怪可是受你驱使?” 那人道:“你们能猎杀吸血怪,就不许吸血怪来杀你们了?” 詹姆士道:“从加入圣骑士的那一天,我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不过是想知道阁下究竟是何人,那些吸血怪是否受你驱使?” 那人又道:“你这人倒是有几分胆气,可是空有一身胆气,可是不够的,”又指了指身旁的吸血怪,接着道,“这些可都是人类,是你们的同胞,怎么就是怪物了?” 说着,就见那些吸血怪开始颤抖着褪去身上的异变,慢慢恢复成人样,然后就见那些人光着身子,满是迷茫地看着四周。 第一百二十三章 鬼王(一) 看到这样的变化,敖泽不禁向身后的崔斯特看去,仍是没有知觉般伏在地上,但身上的异变也已经褪去,腿上的伤看上去也已经好了许多,看来崔斯特也是受到了吸血怪的影响,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詹姆士看着那人,沉声道:“看来那些吸血怪是受你驱使了?” 那人也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摆弄着手中的羽箭,向敖泽问道:“这支箭是你射出来的?” 敖泽看看那羽箭,正是自己射出的,心中疑惑,那人问这个做什么,不过仍是道:“不错,正是我的箭。” 那人笑了笑,道:“你这箭法倒是不错,是通过那石子来推断出我所在的位置吧?” 敖泽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那人又道:“能有如此惊人的推断力,可见你也是聪明之人。” 敖泽没有答话,心中却想,自己曾从赢鱼前辈那里学了数演术,通过石子的轨迹推演出投掷之人的大致位置,还不算什么难事,倒不是自己有多聪明,只是其中有一些诀窍罢了。 那人也没再理会敖泽,又向詹姆士道:“我是来带他走的。”说着,便指向了敖泽。 敖泽心中诧异,忙道:“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我跟你走?” 那人笑了笑,两根手指轻轻捏断了手中的羽箭,扔到一旁,又向敖泽道:“你虽然挺聪明,但是我对你还没有兴许,我是要带走你身后那人。” 敖泽怔了一下,自己身后只有崔斯特,这人费了那么大周折,竟然也是要带走崔斯特的,而詹姆士他们也是想要将崔斯特带走,看来崔斯特身上的异变,真的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听了那人的话,詹姆士长剑横在身前,沉声道:“想要带走他,得先踏过我们的尸体。” 那人哼了一声,向敖泽问道:“你呢,也要阻拦我吗?” 敖泽看了一眼崔斯特,只见其仍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回头向那人道:“崔兄是我的朋友,不管你们谁要带他走,都要先问过他自己,他自己若是不愿,我是不会让你们都他走的。” 那人笑了一声,道:“小小年纪,倒是挺重义气的,那我也要说,今天不管是谁,想要阻拦我,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詹姆士道:“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不成?!” 那人冷笑了一声,道:“如此就好,如果你们真的吓破了胆,那可真是一件无趣的事情。”说完,身子就开始变化起来,先是皮肤上长出细密的毛发,然后身上的肌肉也在不断地隆起,显现出结实的纹理来,而且还撑破了身上的衣服,口中也长出了长长的尖牙,耳朵也变得细长起来,就向一对小翅膀似的,贴在脑袋上。 敖泽看到那人变成如此模样,有些像那些吸血怪,但是个头有些小,不过却显得更精壮了一些,单单是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禁心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詹姆士看到那人的变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向一旁的圣骑士喊道:“大家小心了,这是吸血鬼王。” 那些圣骑士听到眼前这怪物竟是吸血鬼王,脸上都是露出一丝紧张之色来,显然是知道那吸血鬼王的厉害,都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小心地防备着。 敖泽是不知道吸血鬼王是个怎样的存在,只是看到众人如此紧张的神情,再加上眼前这怪物给人的压迫感,自然也能猜测出,这吸血鬼王是个极其厉害的存在。 不过又想,能让这么厉害的人亲自出马,只为带走崔斯特,看来崔斯特身上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自己与崔斯特来到这里后,一直都是小心谨慎,更没有透露过崔斯特的身份,眼前这怪物又是怎样知道崔斯特的? 还有,詹姆士这些人也真的是碰巧出现的?这里面又太多让人疑惑的地方了。不过,看看眼前的形势,詹姆士一行人虽然也要待崔斯特去什么教皇那里,不过还算以礼相待,而这吸血鬼王却显得极其蛮横了,要是崔兄被其带走的话,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这时,那吸血鬼王唳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然后向着平台上的众人道:“现在知道害怕,那已经晚了。”说着,手一挥,旁边的吸血怪便向平台上冲去。 敖泽在平台上看着那吸血鬼王,不禁心道,听詹姆士说过,吸血怪除了嗜血的本性外,便没了自己的意识,可是眼前这吸血鬼王又是如何保持自己的意识的?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有某种秘法,来克服那种嗜血的本性的…… 还没等自己想明白,就见那些吸血怪已经扑了过来,敖泽连忙长枪直刺,正中扑向自己的那只吸血怪的心口,可是就像是刺中了一堵墙似的,并不能刺进去半分。 而且,那吸血怪力气比先前的吸血怪都大了许多,竟然顶着长枪,将敖泽推得不断向后退去。 不好,敖泽心道,这些吸血怪可有些不好对付了。向后退了几步,敖泽突然撤回长枪,那吸血怪顿时身形不稳,向地上跌去。 敖泽伏下身子,避开那吸血怪,然后手持短剑,迎着那吸血怪冲去,短剑锋利,立刻斩断了那吸血怪的双足。 那吸血怪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地上跌去。 敖泽身形如鬼魅,绕到那吸血怪的背后,趁着那吸血怪向地上跌去,身子不受控制,向前跨出一大步,短剑横斜,顿时斩下了那吸血怪的头颅。 詹姆士看着吸血怪向自己飞扑而来,向后退了一步,双腿微曲低下身子,待那吸血怪就要扑到跟前时,突然侧开身子,长剑由下而上划去,顿时切下了那吸血怪的一只臂膀。 那吸血怪顿时失去了平衡,身子跌跌撞撞地就向地上倒去。詹姆士长剑回转,用力地劈砍下去,正砍在那吸血怪的脖子上,却没有将其头颅砍下。崔斯特心中焦急,立刻抽回长剑,在此劈砍下去,这次却只是再起身上看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那吸血怪落在地上,忍着疼痛,回过身来,挥舞着爪子向詹姆士扑去。 詹姆士哼了一声,手持长剑,也径直向着那吸血怪砍去。那吸血怪失去一只臂膀,动作混乱全无章法,爪子颤抖着向詹姆士抓去。詹姆士却是全然不惧,长剑斜劈,又斩下了那吸血怪的另一只臂膀。 那吸血怪没了臂膀,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向地上倒去。 詹姆士瞅准机会,长剑快速斩下,终于斩下那吸血怪的头颅,然后转身又去对付其他吸血怪。 斯威夫特手持长弓,羽箭连珠价地向那些吸血怪射去。不过,一只吸血怪动作灵活无比,双爪挥舞,顿时拦下不少箭支,然后双臂一震,跃到半空,便向斯威夫特攻去。 斯威夫特目光冷峻,手中羽箭又是连连向那只扑来的吸血怪袭去。 那吸血怪双爪护在身前,硬生生接下所有箭支,然后双爪震动将那些箭支全都被震了下去。 斯威夫特正等着这个机会,簌簌两声,又是两支羽箭朝着那吸血怪的面门射去。羽箭速度飞快,那吸血怪刚刚震落双爪上的羽箭,还来不及护住面门,正被那两支羽箭射中双眼。 羽箭余势未减,直接穿破那吸血怪的头颅,这才止住势头。然后就见那吸血怪没了气息,直直地倒在地上,眼见是不得活了。 可是,这几只吸血怪比先前见到的强悍了许多,有两名圣骑士被那些吸血怪给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脖子就已经被吸血怪给咬破,顿时鲜血四溅,没了性命。 其他的几个圣骑士也是勉力与那些扑来的吸血怪相拼,小小的一个平台,转眼间就成了血腥的沙场。 詹姆士与斯威夫特斩杀了扑向自己的吸血怪,便立刻去斩杀其他吸血怪,瞬间便有两只吸血怪被斩杀,其他圣骑士也只觉压力一轻,与他人相互配合,立时又有几只吸血怪被斩杀。 敖泽奔向崔斯特,见其仍是没有醒转过来,便将其望岩壁边上挪了挪,离那些大都远一些,然后又转身向那些吸血怪杀去。 此时,敖泽身法运行到了极致,手中短剑更是锋利无比,每一次挥剑都会在吸血怪身上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尽管那些吸血怪的恢复能力极强,可是在这样快速的斩击下,也是渐渐失去了战力,很快便被那些圣骑士斩杀。 那些吸血怪虽然被全部斩杀,但仍有一名圣骑士被吸血怪重创,痛苦抵倒在地上,眼见也是活不成了。 詹姆士与斯威夫特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浑身也沾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这时,那吸血鬼王拍着手笑道:“果然有两下子,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们了,不过也好,清除了这些杂碎,接下来就少了一些碍手碍脚的家伙,接下来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说着,震动臂间的双翼,高高跃起,如饿鹰捕食一般,向着平台上的众人扑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鬼王(二) 詹姆士急道:“大家小心。” 话音还没落,那吸血鬼王已经避开众人长剑,落到平台之上,双爪排开,顿时将两名圣骑士击飞出去,远远地落在平台之外,不知是死是活。 敖泽看到那吸血鬼王轻轻一推,便将两个人远远地抛了出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还厉害的家伙。不过见其这么凶残,手持长枪,飞身就向那吸血鬼王后背刺去。 那吸血鬼王后背似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背过一只爪子就向敖泽长枪抓去。 敖泽哼了一声,长枪转动,顺着那吸血鬼王袭来的方向,划出一道圆弧,就像长枪与那吸血鬼王的爪子间有道隔膜一般,始终都是碰不到敖泽的长枪。 这就是敖泽在车师国那神秘的庄园中,领悟出来的一式枪法,敖泽将其称作“万物生长”,世间万物在其弱小的时候,必经历风雨的摧残,只能顺从,这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积蓄力量,直到有足够的力量对抗风雨。 敖泽避开吸血鬼王的爪子,如蓄势一般,刺向吸血鬼王的腋下,然后长枪就向刺到了一堵墙一般,再也吃不进去半分。敖泽不禁有些懊恼起来,若是这长枪再锋利一些,这一枪定然能吃上那吸血鬼王,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徒做无用功。 那吸血鬼王本以为能击飞敖泽的长枪,可是一爪击去,却什么也没有碰到,心里正暗自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就觉到腋下被什么刺中,扭头瞥了一眼,正看到是敖泽拿着长枪刺中了自己,双爪挥动,逼开面前的詹姆士几人,回过身来,向敖泽道:“好小子,果然有些本事,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说着,便飞身向敖泽攻去。 敖泽见那吸血鬼王来势凶猛,也不敢小觑,连连向后退去,始终与那吸血鬼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吸血鬼王抓不到敖泽,冷声道:“你这小子,逃命的功夫倒是不错,可是这样逃来逃去,是打不倒我的。” 敖泽自然是听出了那吸血鬼王的讥讽之意,也不理会,只是不住地躲闪着身子,就是不让那吸血鬼王碰到自己。 那吸血鬼王抓不到敖泽,也是心道,这小子身法倒是灵巧,像条泥鳅似的滑不溜秋,以自己的速度竟然追不上他,这样下去自己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又道:“你这小子要逃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再不停下来,我可是要带人走了。”说完,就向地上的崔斯特抓去。 斯威夫特见那吸血鬼王向敖泽抓去,立刻取出长弓搭上羽箭,对着那吸血鬼王的后背,可是那吸血鬼王的身法着实不慢,自己一时间也最终不到他的身影,只能不断地寻找着机会。 时间稍久,拉着弓弦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可是为了不错失了机会,斯威夫特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突然间,那吸血鬼王停下身来,不再向敖泽追去,而是向地上的崔斯特走去。 斯威夫特看到那吸血鬼王身子慢了下来,连忙对准了那吸血鬼王的后背,松开弓弦,羽箭飞驰,径直向着那吸血鬼王的后背袭去。 那吸血鬼王听到背后声响,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只是微微侧开身子,刚好就避开那袭来的羽箭。只见一支羽箭贴着身子飞了过去。正得意间,就听背后又有响动,这次还没等来得及有所反应,只觉身上一片冰凉,两支羽箭刺入自己的后背。 被羽箭射中,那吸血鬼王不怒反笑,翻手拔下后背上的羽箭,轻轻掷在地上,回身向詹姆士几人道:“本来只是想陪你们玩玩的,可是现在你们真是惹恼了我,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怒吼一声,便又向詹姆士几人扑去。 詹姆士见那吸血鬼王来势汹汹,长剑横斩,向着那吸血鬼王挥来的爪子斩去,斯威夫特与那吸血鬼王拉开距离,瞬间便又向其射出几支羽箭,其他几位圣骑士也是各自挥动长剑,向那吸血鬼王斩去。 那吸血鬼王全然不顾,一爪拍在詹姆士剑被之上,侧着身子避开其他人的长剑,然后浑然不在意地用爪子拦下斯威夫特射来的羽箭,然后又拔下那些羽箭,随手掷在一旁,然后挑衅似的,向着斯威夫特扬了扬爪子,那上面的伤口竟然在慢慢愈合。 敖泽在不远处看着,不过心中诧异的是,为何斯威夫特的羽箭能轻易破开那吸血鬼王的肌肤,而自己长枪的奋力直刺,却像刺到了一堵墙一般?这背后肯定不是自己的修为不够,那么应该就是因为箭镞是由特殊的材料制成,刚还能够克制那些吸血怪,所以才能轻易破开那坚韧的肌肤。 刚好,自己旁边就有两支被那吸血鬼王随手掷在地上的羽箭,敖泽便捡了起来,只看箭镞黑黝黝的一团,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不过只觉上面隐隐有股神秘的气息在箭镞上流转着,想来就是因为这股气息,才能克制那些吸血怪。 看着那吸血鬼王向詹姆士几人攻去,而且詹姆士几人似乎还处于下风,敖泽也取出长弓,搭上那两支羽箭,便向那吸血鬼王的射去。 詹姆士手中长剑被吸血鬼王拍得几乎把握不住,斜斜地地上歪去,而自己身子也被带着向地上跌去,而那吸血鬼王此时一脚踢来,正击在詹姆士的腹部。 詹姆士只觉腹内如翻江倒海一般不是滋味,然后一口苦水翻腾着从嗓子中涌了上来,身子也倒飞而去,狠狠地摔在平台之外的碎石上,直跌得眼冒金星,几乎晕了过去。 而其他几个圣骑士则要惨了许多,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脸上扭曲着露出痛苦的神色,也不知道受到了怎样的伤势。 那吸血鬼王几乎是一瞬间便将那些圣骑士击倒在地,然后便要向斯威夫特追击而去,可是刚刚要跃起,就听到后背有响动,有什么东西正急速地袭来,心头不禁跳了一下,连忙转身想要隔开那袭来的东西,可是还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就觉身子中一阵寒凉,低头看去,却见两只箭镞已经透体而出,射穿了自己的身子。 那吸血鬼王扭身看去,正见敖泽拿着长弓,就知道这两支羽箭就是这小子射来的,硬生生地从从身子上拔出那两支羽箭,折断了扔在地上,道:“看来你小子才是最碍事的,本想留你道最后,看来现在只有先解决掉你了。” 敖泽道:“你这怪物,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就是。”说着,又搭上一支羽箭,向那吸血鬼王射去。 那吸血鬼王哼了一声,再加之现在有了防备,待那羽箭到了近前,便给拍飞了去,双臂震动,竟然高高地飞了起来,然后居高临下就向着敖泽追击而去。 敖泽知道这吸血鬼王能够飞行,所以一直都在防备着此事,一直与那吸血鬼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此时见那吸血鬼王飞起,向着自己袭来,连忙运起飞廉脚,快速地向一旁躲闪了开去。 那吸血鬼王看敖泽这身法比先前更快了一些,也是疑惑不已,知道这小子功夫不弱,没想到到现在还在还是有所保留,有这样的身法,自己恐怕还是很难捉到这小子。 只不过这小子还是对自己心存顾忌,所以才一直不敢靠近自己,只是在远处向自己出招,那小子手中的一柄短剑倒是厉害,着实有些令人忌惮,但是那小子不敢靠近自己,所以先前也只敢用长枪攻向自己,见那长枪不能伤到自己分毫,便改用弓箭了。 那吸血鬼王猜测着敖泽的心思,不过就算自己再明白那小子的心思,可是那小子滑不溜秋,自己也不能奈他何,就这么追着,什么时间才是个头儿,不过刚才自己要抓地上那人的时候,这小子却显得很是紧张,立刻就向自己攻来,看来这小子很在乎那人。 想到这里,那吸血鬼王也不再向敖泽追去,而是转身向着地上的崔斯特抓去,这人本是人狼,被吸血怪咬中之后,竟然活了下来,而且两种血脉似乎融合起来,这些年他们吸血一族一直在想法子,融合人狼血脉。 因为血脉不纯的吸血一族,总是不能控制嗜血的性子,而人狼虽然也嗜血,但是却能守住自己的意识,而且同吸血一族又是同源,如果能将两族融合在一起,必能提升吸血一族的实力,也就不用在缩在森林中。 但是,诸多尝试,都不能将两族血脉融合,经过诸多失败后,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天生的人狼,被吸血一族咬了之后,不但活了下来,而且异变成人狼与吸血一族的结合体,如果能研究出其中的原因,定能完成我族的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而那些圣骑士也想带走那人,估计也是想从那人身上研究一些什么,应该就是对付人狼和我族的。 所以,一定要带走那人,只是这些人还真够让人头痛的,看来真得尽快解决了他们,免得徒生枝叶。 敖泽见那吸血鬼王向崔斯特抓去,虽然知道这又是在诱自己去救崔斯特,是想趁机来对付自己,可是自己也不能不去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姑姑 敖泽手持长枪奔向那吸血鬼王,虽然知道这长枪伤不到那吸血鬼王,可若是手持短剑攻去,即使能伤到那吸血鬼王,不过若不能将其重伤,被其反击过来,自己还是真有可能受伤的。 不过,这吸血鬼王佯装奔向崔斯特,看到敖泽果然不再逃避,而是向着自己追来,也假装不知,只是一直向崔斯特奔去。 敖泽速度飞快,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那吸血鬼王背后,然后长枪向着那吸血鬼王的后心刺去。既然知道那吸血鬼王的意图,所以这一枪也不求能将其伤到,只是要引起那吸血鬼王的注意。所以这一枪刺去,却也在准备随时收回,以免离得那吸血鬼王太近。 长枪突刺,可是那吸血鬼王像似毫无觉察一般,任由敖泽袭去。 敖泽虽然奇怪那吸血鬼王在搞什么名堂,怎么到现在一直是毫无反应,完全没有先前的警觉,稍一分神,长枪便刺中了吸血鬼王的后心,仍是像刺中了一堵墙一般,不能伤到那吸血鬼王分毫。 正要将长枪撤回来时,敖泽突然感觉到长枪被嵌在了那吸血鬼王身上一般,一时间竟然不能拽回自己的长枪。 那吸血鬼王见敖泽长枪刺来,也是假装不知道,待敖泽长枪刺在自己后心之上,立刻调动那里的肌肉夹住长枪,然后反手抓住长枪,回过身来,向敖泽道:“抓住你了。”说完,另一只爪子便向敖泽胸口刺去。 敖泽拽不回长枪,此时又见那吸血鬼王如戟一般的爪子向着自己刺来,连忙松开长枪,右手翻转,将短剑握在手中,快速地就向吸血鬼王的爪子斩去。 那吸血鬼王不防敖泽竟还有如此迅捷地应变,爪子顿时被划掉了两根手指,而残破的爪子也击在了敖泽胸前,只听似乎隐隐有种金石般的响声,令人意外的是,这一击并没有破开敖泽的胸膛,也是如撞在一堵墙上似的,然后就见那小子在自己这一击之下,翻滚着向后跌了去。 敖泽只觉体内气血翻涌,呼吸不畅,眼前更是金星闪烁,也不知道在地上滚了几圈,只能尽力运起元气,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保持着神思清明,心中也明白,若不是自己身上穿戴着雷舞盔甲,自己几乎就要被开膛了。暗道一声万幸,然后连忙站起身子,手持短剑护在身前,防备着那吸血鬼王攻来。 那吸血鬼王稍一想,便明白过来,这小子身上肯定有什么盔甲防护,心道,算你小子走运,不过看到自己爪子被切断了两根手指,顿时又火冒三丈,另一只手握着长枪,就向远处立身未稳的敖泽掷去。 敖泽刚刚站起身来,就见那吸血鬼王拿着虎鲨长枪向自己掷来,速度飞快,竟还隐隐带着猎猎的风声,敖泽知道厉害,拼尽全力稳住身形,然后向后连连退去。 可是长枪速度飞快,敖泽眼见避无可避,立刻微微侧开身子,架起右臂向长枪拦去。长枪擦着敖泽的右臂,只见激起一串火花,然后斜着插在地上。 敖泽右臂上有盔甲,自己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身子却还是被长枪的冲击给待得向另一边跌去。 那吸血鬼王见敖泽向地上跌去,知道机会来了,也立刻向敖泽奔去,心中想着,不管你这小子身上有什么盔甲防护,这次一定要了你的小命不可。 斯威夫特见那吸血鬼王与敖泽瞬间便交手了几招,几乎招招致命,而且双方似乎都还受了伤,不禁心道,敖泽这小子还真是不可小觑,竟然能伤到那吸血鬼王,要知道这吸血鬼王的实力,几乎是与主教相当的。 这时,见敖泽跌跌撞撞要跌倒的样子,而那吸血鬼王已经向敖泽扑去,立刻拉开弓箭就向那吸血鬼王射去。 敖泽身子趔趄,连连退了好几步,这才止住身子,心道好险好险,要不是自己有那雷舞盔甲护身,这次恐怕真的要受伤了,不过,此时自己体内气血再次翻涌起来,看那吸血鬼王又不依不饶地向自己攻来,只能强忍着按下紊乱的气血,运起飞廉脚,就向一旁移去。 那吸血鬼王奔到敖泽近前,见那小子强忍着稳住身形,又想开溜,便立刻展开双臂,露出双翼,如一块天幕一般,立时将敖泽罩在其中。正要将敖泽裹挟住,却突然看到两支羽箭朝着自己袭来。那吸血鬼王一心要擒住敖泽,所以对那羽箭也不管不顾,只是向敖泽袭去。 敖泽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清楚,紧接着就觉着头上有什么东西罩了下来,抬头看去,只见是那吸血鬼王展开双翼向自己围来,竟然将自己的去路给封死了。 那吸血鬼王展开双翼将敖泽罩在其中,这时后背之上连连中了两箭,却只是哼了一声,仍是向敖泽袭去。 敖泽想要冲突出去,却发现去路全被封死,只得举起短剑向那吸血鬼王的双翼刺去,希望能从那里寻一个出路,可是刚刚划开那翼翅,却立刻觉着身子被牢牢锁住,如一道金箍一般,立刻将自己牢牢困住。 那吸血鬼王哈哈笑道:“任你小子滑不溜秋,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哈哈——” 敖泽此时就像是被困住的斗兽一般,无论如何挣扎,就是挣不脱束缚,然后就见那吸血鬼王收回双翼,长长的爪子牢牢卡住自己的脖子,自己几乎透不过气来。 那吸血鬼王又向敖泽道:“你还跑啊!”声音中忍不住的得意。 詹姆士和斯威夫特见那吸血鬼王擒住了敖泽,心中焦急,喊道:“放下那少年。”连忙各执兵刃就向那吸血鬼王冲去。 那吸血鬼王哼了一声,提着敖泽当作盾牌似的,挡在自己与詹姆士二人之间。 詹姆士和斯威夫特连忙收了兵刃,害怕伤到了敖泽,不敢再上前去。 那吸血鬼王看了看敖泽身上,果然在其身上看到一副盔甲,不过那盔甲不全,只是覆盖了一只臂膀和前胸,道:“你还溜啊?!” 敖泽轻轻哼了一声,在这个距离,几乎能清晰地看到那吸血鬼王面上的每一根毛发,心想,再这样下去,自己还会有危险,实在不行就变幻出本相,看你这厮还怎么抓着自己。 这时,那吸血鬼王手上使劲,正想要捏断了敖泽的脖子,可是忽然间像似感受到了什么危险似的,连忙将敖泽向身后甩去。 敖泽看到那吸血鬼王惊慌错乱的神情,不禁心想是什么让这怪物害怕成这样子,忙向四周的黑暗中望去,还没等看清楚有什么,却见那吸血鬼王浑身一颤,然后就松开了抓着敖泽的爪子,而且甚是痛苦地向后退去。敖泽摔倒在地上,大口地喘了几口气,连忙向一旁滚去,抓起自己的长枪,离那吸血鬼王远远的。 那吸血鬼王伸手拔掉身上的一支箭镞,顿时鲜血四溅,看来是受了很重的伤,然后向黑暗中喝道:“是谁暗箭伤人?” 敖泽又向四周的黑暗中看去,刚才竟然没有看清那吸血鬼王是如何被射中的,而且那吸血鬼王如此忌惮的样子,看来应该是高人,所以才让那吸血鬼王如此害怕。 就在这时,只见夜色中寒光闪过,又是一支羽箭向着那吸血鬼王袭去。 那吸血鬼王哼了一声,伸出长爪接住那一支袭来短箭,向黑暗中叫道:“就这么点能耐,还想暗箭伤人?!”说着,就要将那支短箭拗断了扔在地上。 就在这时,那支短箭突然爆了开来,发出一团明亮的光芒,而且那光芒中还隐隐有一道什么力道,向那吸血鬼王击去。 那吸血鬼王还没有扔掉短箭,却突然如遭雷击般,浑身颤抖着甩掉手中的短箭,然后谨慎地向黑暗中看着,看来是真的很害怕黑暗中的那人。 詹姆士和斯威夫特奔到敖泽身边,问道:“敖兄弟没事吧?” 敖泽道:“我还好,没想到那吸血鬼王竟是如此难以对付。” 詹姆士道:“此事本与敖兄弟没有关系,让敖兄弟牵扯其中,真是过意不去。” 敖泽道:“那吸血鬼王如此残忍,连连杀了那么多弟兄,任谁见了也不能袖手旁观。” 斯威夫特指了指那吸血鬼王,道:“那厮为何如此害怕的样子?” 敖泽道:“黑暗中应该有个厉害的人物,那吸血鬼王才如此害怕。” 斯威夫特又道:“是谁?” 敖泽道:“我哪里知道是谁。” 那吸血鬼王也不再理会詹姆士几人,只是紧紧地盯着黑暗中。看不到黑暗中是谁,心中更觉着害怕,又喊道:“藏头露尾的,只会暗箭伤人,这是小人行径,要是英雄好汉,就出来真刀真枪地厮杀一场。”说完,身子一阵颤抖,身形变得更加结实瘦小起来,而且刚才厮杀时受的伤也全都愈合,没有留下一点儿伤痕。 看到那吸血鬼王如此变化,而且还能感受到其身上升腾起一股骇人的气息,让人觉着止不住地胆颤。 这时,只听黑暗中一声嘶叫之声,然后就见黑暗中一团白色的身影,缓缓地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不一会儿,那白色身影走到了近前,竟是一匹白色坐骑,而旁边还有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待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斯威夫特不禁喃喃道:“姑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亚玟 等那白色坐骑走到近前,敖泽终于认出来那是那是噬魇,然后连忙向一旁看去,那身披斗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教敖泽箭法的亚玟。 敖泽没想到在这地方能见到故人,喜不自胜,忙迎了过去,叫道:“姐姐怎么到这里了?” 亚玟笑了笑,反向敖泽道:“你怎么不远万里,从大周到了这里?” 敖泽道:“此时说来话长,我是来寻日落之地的。” 亚玟虽然不知道敖泽为何要寻找日落之地,只是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一年你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整个人都内敛了许多。不过怎么这么不小心,看你听机灵的,怎么被人卡着脖子了,竟然还挣脱不出来?!” 敖泽尴尬地笑笑,道:“刚才正要挣脱开呢,没想到姐姐一箭就惊退了那吸血鬼王,不过,姐姐怎么刚巧就到了这儿?” 亚玟道:“我是路过,听到这里有打斗之声,就过来看看,正巧看到你被人掐了脖子。” 敖泽脸色迥异,小声道:“是那厮狡诈,拿着别人的性命,诱我上当的。” 斯威夫特也奔了过来,一把推开敖泽,然后抱向亚玟,带着一丝撒娇地叫道:“姑姑,这两年来,你都去了哪里,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亚玟拍着斯威夫特的肩膀,道:“都这么大了还这样,就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斯威夫特道:“谁要是敢笑话,我就揍他,反正有姑姑给我撑腰。” 敖泽不禁揉了揉鼻头,向四周看了看,好像就只有自己是个外人,心道,女生真是不可理喻。捂紧了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儿笑声来。 亚玟又拍了拍斯威夫特的肩头,道:“好了,还有正事要做,过一会儿咱们再说话。” 斯威夫特想起那吸血鬼王还在旁边,这才松开亚玟,握着长弓,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吸血鬼王。 那吸血鬼王冷哼一声,远远地看着亚玟,看他们叙完了旧,这才冷冷地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炽天使,怪不得有那样的箭法,一时疏忽,竟差点儿被你伤到。” 亚玟道:“其实刚才要不是怕伤及无辜,刚才那一箭就不会那样只是攻你后背了。” 那吸血鬼王又道:“你们这些人类,说大话的本事倒是不小,整天夸夸其谈,要是真有本事,也就不会这么畏惧我们吸血一族了。” 亚玟也道:“我还正纳闷呢,你们吸血一族不好好在森林深处待着,为何要出来祸害别人?” 那吸血鬼王哼了一声,道:“与其拿这问题来问我,不如问问你们这些人,为何要入侵和破坏森林,看着自己的栖息之地被侵占,你是何种感想?” 亚玟道:“就算是远离森林的人,他们又有什么错,这样的人被你们吸血一族杀害的也不少吧,说什么破坏森林,也不过是你们的借口罢了。” 那吸血鬼王道:“这么久远的问题,也是多说无益,早就想见识一下你们炽天使的本领了,今日总算又机会了。” 亚玟道:“正好,我也想知道吸血鬼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说完,把噬魇交给敖泽,道:“替我照看一下噬魇,你们也都离得远些。” 敖泽接过噬魇的缰绳,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看的。”然后,便牵着噬魇,与詹姆士和斯威夫特向先前的平台走去。 斯威夫特看着噬魇浑身皆白,而且神骏异常,便想伸手去摸摸,可是还没有碰到,那噬魇便嘶叫了一声,向一旁跳了开去,顿时闷闷不乐起来,道:“这厮还不让摸了?!” 敖泽道:“这噬魇比较认生,不熟悉的人不让碰。” 斯威夫特不服气地道:“那你怎么就能碰了?” 敖泽道:“我们可是老朋友了。”说完,那噬魇低下头在敖泽的头上蹭了一下,显得甚是亲昵,敖泽看了,便又向斯威夫特道,“你看,没有骗你吧。” 走到平台旁,看着满地的尸首,斯威夫特也不再关心那噬魇,连忙与詹姆士一起去查看地上那些队友,大都是没了气息,剩下的也大都受了重伤,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这一战下来,那些圣骑士竟被那吸血鬼王杀死了一大半,仅剩的几个人虽然个个义愤,但是也不敢再向那吸血鬼王贸然出手,因为他们也知道,就算他们一起,也不是那吸血鬼王的对手。 敖泽牵着噬魇走到崔斯特身边,那噬魇突然有些狂躁不安起来,不愿到崔斯特身边,有些害怕的样子。敖泽不知道噬魇是怎么,便将其栓到一旁,自己一个人到了崔斯特身边。 崔斯特仍卧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敖泽上前去推了推崔斯特的肩头,见其没有反应,便将其翻过身来,只见其双目禁闭,头上全是汗水,叫道:“崔兄,崔兄——” 一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敖泽将手指按在崔斯特手腕上,只觉脉搏紊乱,就如同在经历着一场乱战一般。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怎么紊乱的脉搏,也不知道崔斯特这是怎么回事,敖泽也不敢将其随意乱动,只是将其平放在地上,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 此时,亚玟正绕着那吸血鬼王快速地奔跑,手中长弓更是不住地向那吸血鬼王射出羽箭。 敖泽在远处看去,只见那吸血鬼王身形比先前精瘦了许多,而且动作也比先前更加迅捷,双爪挥舞,连连将那些羽箭拍落在在地。 不过,那吸血鬼王见亚玟只是不断地奔跑,也不与自己正面对抗,笑道:“就这么一点儿本事么,连与我正面对阵的勇气都没有?!” 亚玟听出那吸血鬼王的讥讽之意,冷哼了一声,道:“你若是有本事,就追上来试试。” 那吸血鬼王似乎也懂了真怒,本以为会很顺利地将崔斯特带走,没想到却徒生了那么多枝节,现在又来这么一个炽天使,事情越来越棘手了,看来想要安然带走那人,是有些困难了。 想到了这里,那些吸血鬼王也不再藏拙,快速向亚玟奔去,想要以极快的速度解决掉此人。 亚玟仍是不断地奔行,与那吸血鬼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后不断地向那吸血鬼王射出箭矢,不过,竟然没有一箭伤到那吸血鬼王的。心道,这吸血鬼王果然不能小觑。 那吸血鬼王突然高高跃起,展开双臂震动双翼,竟是飞了起来,然后居高临下就向亚玟扑去。 亚玟却是哼了一声,竟然停了下来,然后拉开长弓就向那吸血鬼王射出一箭。 那吸血鬼王笑道:“就这箭法,还想伤到我,真是太小觑我了。”说着,轻易地便拍开了那支羽箭,正要向亚玟袭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先前那支羽箭后面还跟着一支羽箭,而且那箭镞之上还蕴含着一股让自己胆颤的气息,想要再闪开的时候,已是来不及,这才明白那炽天使为何要停下来,原来只是在迷惑自己。 那吸血鬼王避无可避,只得伸出双爪想要抓住那支羽箭,可是那羽箭速度极快,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也只是碰了那羽箭一下,知道是无法抓住那羽箭了,便侧开身子,想要避开那羽箭,可还是慢了一点,那羽箭正中自己的肩头。 那吸血鬼王只觉箭镞上有股气息流动,正是那股让自己心悸的气息,连忙伸手拔下那羽箭,正要扔出去的时候,却见那箭镞突然爆了开来,上面窜出几道光蜿蜒攀附在身上。 那吸血鬼王只觉浑身震颤,脑海中似乎有另一个意识要钻出来,再加上箭镞爆开的冲击,然后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不听话似的,就向地上跌去。 亚玟也不给那吸血鬼王喘气的机会,又是接连两支羽箭向着那吸血鬼王射去。 那吸血鬼王稳住心神,瞬间便将那意识从脑海中祛除出去,恢复过来意识,随即就听到羽箭袭来的声响,连忙震动双翼,向上飞了一尺高,堪堪避过那两支羽箭,心想,那炽天使一直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样下去,终究是自己吃亏,想到这里,身子在空中像风车一般,带着团团阵风,向着亚玟袭去。 亚玟本以为趁其失去意识之时,连射两箭就能接过了吸血鬼王,谁知道这么快就恢复了意识,而且好像还看穿了自己的箭法,向上飞升,正好避开了自己的羽箭,现在,那吸血鬼王转动身子,像一阵风一般向自己袭来,速度极快,便又连连射出几箭,却被那吸血鬼王带起的阵风给吹得偏离开去,一箭都没有射中那吸血鬼王。 眼看那吸血鬼王就要到近前,亚玟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取出长剑,便向那吸血鬼王斩去。 那吸血鬼王周身被阵风笼罩,看着那炽天使就近在眼前,不禁心道,看你这下还怎么逃,伸出利爪,就像利刃一般,向着亚玟袭去。 亚玟长剑斩去,却被那吸血鬼王周身的阵风搅动,竟是不能伤到其分毫,而自己的长剑也几乎被搅动得脱手而去。 眼看那吸血鬼王的利爪如旋风,就要袭来,连忙丢开长剑,伏下身子,双脚连连踢在地上,就要向一旁滑开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分路 敖泽在远处见那吸血鬼王如旋风般向亚玟袭去,而且速度也比先前快了许多,担心亚玟会有什么危险,捡起亚玟落在地上的箭矢,只觉箭镞之上隐隐有一股雷电之力,不禁心道,怪不得这箭镞能爆开,而且还让那吸血鬼王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便又想起,就在不久前,自己向那些围攻过来的吸血怪,掷出过一枚雷符,顿时将那些吸血怪吓得像没了意识一般,皆尽伏倒在地,当时就曾想,那些吸血怪畏惧雷电。 自己在天山之巅上的神庙前,曾用雷电淬炼神识,自然是雷电的威力,除了能伤到肉身,同时也会璀璨神识意识,而崔斯特也曾说过,在变身的时候,就像有其他的意识钻进脑海里,所以,那些吸血怪害怕雷电,就是因为能伤及他们的意识,使他们陷入混乱之中,进而失去自保之力。 而现在这些箭镞之上蕴含着丝丝雷电之力,看来就是为了克制那吸血一族的,敖泽搭上羽箭,奋力拉开后羿弓,然后以元气附着在羽箭之上,用来增加羽箭的速度,同时也为了消除羽箭飞行时的,带起的风声。 那吸血鬼王长爪如戟,眼看就要够到那炽天使,心中哼了一声,刚才这炽天使可是意气风发,现在却像待宰的羔羊了,冷声道:“看你还往哪里逃。” 亚玟丢了长剑,只得拿出长弓护在身前,然后借着那吸血鬼王带起的阵风,在地上快速地向一旁滑行。 那吸血鬼王眼看就要伤到亚玟,却突然觉着心头一跳,好像有什么危险似的,忙扭头看去,却见两支羽箭无声无息地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袭来,心道不好,忙控制着周身的阵风向那两支羽箭吹去。 羽箭速度极快,那吸血鬼王虽然吹偏了一支羽箭,可是另一只羽箭却射中那吸血鬼王的胳膊,还没等那吸血鬼王有何反应,那箭镞突然爆了开来,只见几道电光闪过,一团血肉向四周落去,而那吸血鬼王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亚玟也趁机向远处滑开,站起身来立刻就是两箭又向那吸血鬼王射去。 那吸血鬼王跌落在地上,瞬间便回复回来意识,然后就听到有羽箭袭来,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撑在地上,身子高高立地而起,随机翻转身子,险险避开羽箭,然后看了看受伤的手臂,上面的血肉被炸去,露出里面的骨头。 看到这里,那吸血鬼王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声音中隐隐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道。 敖泽又捡起两支羽箭,就要向那吸血鬼王射去,却听到背后有声音,回身看去,就见崔斯特摇晃着站起身来,然后怒吼了一声,身子又开始异变起来,瞬间便异变成怪物模样。 看到崔斯特的变化,敖泽连忙喊道:“崔兄!” 崔斯特看向敖泽,露出满嘴的獠牙,伸出锋利的爪子,显得很是愤怒的样子,然后就向敖泽扑去。 敖泽看到崔斯特这样子,不知道崔斯特为何能接连变身,而且现在的样子,像似意识全无,忙又叫道:“崔兄?!”见崔斯特仍是毫无反应的样子,忙向后连连退去,收起长弓,拿起虎鲨长枪,就向崔斯特刺去。 长枪刺在崔斯特胸前,像似刺中了一堵墙,而且还被崔斯特给顶了回来,敖泽心道,这次变身,崔斯特的力气似乎也先前也大了许多,为了不伤到崔斯特,敖泽也只是用长枪与现在的崔斯特大都,而没有用那柄短剑。 亚玟长弓在手,看着不远处不住喘气的吸血鬼王,道:“还要再打吗?” 那吸血鬼王哼了一声,道:“怎么,你害怕了?!” 亚玟没有答话,只是举起长弓向那吸血鬼王射出一箭,羽箭飞快,当快要到那吸血鬼王近前时,那支羽箭却突然转向,只是擦着那吸血鬼王的身子,远远地飞了去。 那吸血鬼王看着羽箭袭来,想要避开羽箭,却发现身子麻木,竟有些不听使唤,看来刚才的伤势不止是伤在手臂之上,而且心神还似乎受了伤,那炽天使似乎也不想真的杀害自己,要不然就不会在最后的关头,让羽箭转向了,看来在纠缠下去,自己也不会有好处,今天此事看来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那吸血鬼王也无可奈何,想了好一阵,那吸血鬼王道:“今天之事没完,改天再领教炽天使高招。”说完,突然快速向黑暗中奔去,瞬间便没了身影。 在那吸血鬼王走了之后,崔斯特像似失去了意识一般,又栽倒在地,身上的异变也渐渐退去。 敖泽也收住长枪,心中甚是奇怪,这崔斯特与那吸血鬼王有什么联系,那吸血鬼王走了之后,这崔斯特立刻便失去了意识,这着实不让人怀疑,刚才崔斯特的异变与那吸血鬼王有些关系。 亚玟走了过来,向敖泽问道:“这人是谁?” 敖泽知道亚玟刚才也看到了崔斯特的异变,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原来是人狼,但是阴差阳错之下,被吸血怪咬了一口,现在竟然成了人狼与吸血怪的结合体了。” 亚玟听了敖泽的话,道:“果真如此的话,那就有些意思了。” 敖泽又道:“那吸血鬼王刚才也是为了带走我这朋友的。” 斯威夫特也走了过来,向亚玟道:“姑姑,怎么放走了那怪物,那怪物杀害了我不少同伴。” 亚玟道:“好了,那吸血鬼王的实力不可小觑,现在虽然受伤,但是困兽犹斗,真的让他发起狂来,咱们这些人恐怕还真的拦不住他。”又向敖泽道,“这一年来,你的箭法倒是进步不小。” 敖泽笑了笑,道:“是姐姐教得好。” 斯威夫特则是朝敖泽嘟了一下嘴,拉着亚玟的胳膊,道:“一个小孩子,能好到那里去?!” 亚玟道:“箭法好坏可不只是射中敌人这么简单,还要能有预判推演敌人的动作,这才是箭法伤敌的诀窍,你的箭法就是少了一分推演,以后还需要增加一些见识。” 斯威夫特又道:“他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见识啊?” 亚玟道:“敖兄弟从东土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这一路上肯定经历了不少事情,这对一般人来说已是终身受益了。” 此时,东方的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崔斯特悠悠醒转过来,看着一旁的人,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头痛欲裂,好像失去了意识。” 敖泽道:“刚才崔兄异化变身,这些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崔斯特沉思了一阵,道:“我只记得在昏倒以前,有一个声音钻进脑海中,撕扯着自己的意识,后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亚玟道:“吸血鬼王一定有控制他人的方法。” 詹姆士向亚玟问道:“炽天使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亚玟看看四周,道:“那吸血鬼王看似离开了,谁知道是不是暗中藏了起来,在伺机出手,大家还是小心些,我知道你们失去了许多弟兄,不过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先安葬逝者,天明之后咱们就离开这里。”顿了一下,指了指崔斯特,又向詹姆士问道,“你们一路带着他,是要做什么?” 詹姆士道:“我们想带他去见教皇大人,他什么上这种异变,说不定是终结这场隐秘战争的关键。” 亚玟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们不能带他去见教皇了。” 詹姆士诧异地问道:“为什么啊?” 亚玟道:“果真如你们那样说的话,那吸血鬼王离去后,肯定会找帮手,这一路上肯定会遭遇吸血一族的围追堵截,甚至还有可能人狼也会参与进来。” 崔斯特听到这些,心中也不禁疑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重要了,竟然有好几方的势力来争夺自己,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詹姆士想了想,知道亚玟的话说得不错,他们的行踪已经泄露,要不然那吸血鬼王不会带了那么多吸血怪前来抢夺这崔斯特,如果他们再继续朝着教皇的领地,继续赶路的话,不定还会遇到什么人,便又向亚玟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亚玟道:“分开走。” “分开走?”詹姆士仍是有些疑惑,“我们现在就剩这多人,再分开话,岂不是更容易被各个击破?” 亚玟道:“此去教皇的领地,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埋伏,大家还是小心为上,分开走,他们找不到人,定然不会贸然出手的,这样一来,还相对安全些。” 詹姆士又道:“那咱们怎么分开走?” 亚玟道:“你们还按原先的计划,去教皇的领地,想办法给教皇大人禀告此事,只有教皇大人能安然将那人带回去。而我和敖泽则带着那人去其他地方。” 詹姆士道:“那不知大人要去哪里,卑职也好向教皇大人禀告?!” 亚玟道:“你就告诉教皇大人,我们去日落的地方。” 詹姆士想了一下,道:“卑职知晓了。” 斯威夫特道:“我要跟姑姑一起,这么多久没有见到姑姑,我可不想就这么跟姑姑再分开。”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铁 亚玟道:“恩,这样也好,不过,路上你可不许胡闹。” 斯威夫特努着嘴道:“我什么时候胡闹了?!” 安排已定,此时天色也快亮了,詹姆士几人安葬了死去的队友,又将那些吸血怪的尸身火化了,这才收拾了东西,一同赶路去了。 崔斯特看到在那么多人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就这么死去,不知道这些人的遭遇,是不是与自己有关?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也算有些感情,便向敖泽问道:“敖兄弟,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敖泽知道崔斯特在想什么,有心安慰,道:“崔兄不要苛责自己,那些人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斯威夫特听到敖泽的话,心中觉着甚是不中听,要是跟他没有关系,我们这多么弟兄用得着命丧于此吗?刚要开口反驳,却又想,这事的确与崔斯特没有多大关系,是他们商议着要带崔斯特去见教皇大人的,期望能从他身上找出解决这场战争的方法。 亚玟看了一眼崔斯特,道:“好了,不要想这个了,咱们还是赶路去吧。”说着,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敖泽向亚玟问道:“姐姐从这里不远万里,去东土是为了什么啊?” 亚玟取出一支羽箭,向敖泽道:“是为了这个。” 斯威夫特却一把夺过那羽箭,道:“我看看。”却没有觉着那羽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还是箭镞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的,而且上面并没有主教们的神力加持,不知道箭镞有什么用?! 敖泽知道那羽箭的箭镞使用特殊的材料制成了,里面还蕴含着雷电之力,而那些吸血怪似乎也很害怕雷电之力,先前在自己掷出雷符的时候,那些吸血怪全都伏倒在地,就觉着奇怪,后来用亚玟那些箭镞射伤那吸血鬼王后,就更加确定这一点了。 “是为了这么蕴含雷电之力的箭镞?”敖泽道。 亚玟点点头,道:“你见过这种材料?” 敖泽摇摇头,道:“我没有见过,只是隐隐感觉到里面有种气息流动,小子曾不止一次被雷击过,所以,对这种气息还是比较熟悉的。” 斯威夫特听到敖泽曾多次被雷击,不禁吃吃笑道:“你这人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儿,能被雷击中这么多次?” 敖泽撇了一下嘴,道:“我不过是借雷电之力修炼罢了。” 斯威夫特不信,又道:“修炼什么?” 亚玟止住斯威夫特,道:“好了,你不要打岔,听他说完。”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道:“刚才我说到了哪儿了?” 斯威夫特像是停不下来似的,又道:“好像说到,你对那种被雷劈的气息比较熟悉。” 敖泽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昨天夜里,与那些吸血怪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似乎很害怕雷电之力。” 斯威夫特的嘴就像是借来的,不说话浑身难受,又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怎么没有发现?怪不得在雷雨天从来没有见过吸血怪出没。” 亚玟看了斯威夫特一眼,斯威夫特像一个知道做了错事的孩子,立刻闭上了嘴巴。 敖泽接着又说道:“知道用这样的箭矢射伤了那吸血鬼王,我才确定那吸血一族是真的害怕雷电。” 亚玟点点头,道:“很久以前我就发现,那吸血一族害怕雷电之力,但是我跟教皇大人说过此事,可是主教大人却认为此事太过荒诞,雷电之力转瞬即逝,就算有雷电之力,又怎么保存?所以此事就这么给搁置下来的。” “后来呢?”敖泽问道。 亚玟接着道:“我想要是怎能找出一种东西,里面要是能够蕴含雷电之力的话,或许能让普通人面对吸血一族的时候,都有一战之力,或许就不用这么被动了。” 敖泽又道:“姐姐到东土就是就是为了寻找这种材料了?” 亚玟又道:“我相信这世间万物千奇百怪,一定有什么东西蕴含雷电之力,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我给寻到了。” 斯威夫特问道:“姑姑是在哪里寻到的?” 亚玟道:“在一处高山之上,哪里常年阴云笼罩,再加上雷电交加,我想正是因为这个,才孕育出了这么奇特的东西,我将它称之为雷晶石。” 敖泽沉默了一下,又问道:“这次姐姐带回来的雷晶石多吗?” 亚玟道:“反正是有不少。” 斯威夫特忙向敖泽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想让我姑姑分你一些雷晶石。” 敖泽道:“我要那东西做什么?” 斯威夫特道:“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亚玟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斗嘴了,”又向敖泽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敖泽点点头,道:“我想到有一种装置,应该能提取出来那雷晶石之中的雷电之力,然后以更精纯的雷电之力发射出去,速度也能快上许多。” 亚玟道:“哦,还有这样的装置?你会造?” 敖泽道:“我见那种装置的图纸,自己倒是没有去造过,不过可以去试试,只是现在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 斯威夫特听了敖泽的话,赶紧道:“前面就有一个小镇,那里就有铁匠铺,到了那里咱们去借一些工具,你不就可以去打造一具那样的装置了。” 敖泽苦笑了一下,心里忙想着那装置的样式图,那还是自己在天山之巅,天工族前辈让自己传下去的《天工要术》,自己没事的时候还经常翻看,记得里面就有一台能发射雷电的之力的装置,发射出来的雷电之力,能开山裂石,威力当真不可小觑。 “那可以去试试。”敖泽道。 斯威夫特见敖泽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客气,心道,还真是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到时候你要是造不出来那样的装置,看你怎么交代。 几人缓缓走去,到了中午的时候,果然看到前面有座小镇,几人加快了脚步,赶到镇子中,找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馆子,美美地吃了一顿。 敖泽他们这些天风餐露宿,所以便放开了肚子,吃得是大快朵颐,吃了这一顿,再想吃下一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吃完了饭,斯威夫特就嚷嚷着说,刚才在街上看到了几家铁匠铺,赶快去找一家,让敖泽大显身手。 敖泽看了斯威夫特一眼,知道这姑娘是想看自己出丑,笑了一下,道:“那好,我也想造出来那装置了,好看看他的威力。” 斯威夫特道:“那咱们还等什么,我看就去街角那间铁匠铺吧,那间铺子挺大的,工具肯定很齐全,一定够你用的。” 敖泽道:“那就去那家吧。” 斯威夫特看了看敖泽,见他到现在还是挺镇定的样子,不禁心道,到时候造不出来,有你难看的时候。 到了那家铁匠铺,斯威夫特跟掌柜说了一些话,又给了那掌柜的几块银子。那掌柜的接过银子,不住地向斯威夫特道着谢。 敖泽也不禁心道,不管到了哪里,银子都是那么好使。 那掌柜走到敖泽跟前,忙道:“公子都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敖泽道:“给掌柜添麻烦了。” 那掌柜忙道:“公子客气了,有什么能帮到公子,公子尽管说。” 敖泽想了一下,道:“那请掌柜把你们上好的镔铁铜块磁石,还有蜡布蜡纸都先备着,说不定都后用到。” 那掌柜听了,便安排人去准备那些材料了。 铺子里的伙计听说有人要借他们的东西来打造什么东西,便都来了兴致,放下手中活计,心想这人还真是托大,竟不要他们这些铁匠师傅,反而要自己动手,倒要看看那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敖泽又想了想装置的图样,站在铁匠台前,一手握着铁锤,一手拿着火钳,深吸了一口气,便用火钳夹着镔铁放入火炉中,然后用离火诀控制着元气渡入火炉中,顿时炉火汹汹,不一会儿就将镔铁块儿烧得通红。 敖泽在太学院时,是学过铸造的,所以这对敖泽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所以这些并不算什么难事,难的是怎样将那些打造出来的部件拼合在一起。 此时,敖泽手中的铁锤上下翻飞,不一会便打造出一个部件的粗样,然后换了小锤,不断地量着尺寸,用小锤不断的修整。 一旁那些看热闹的铁匠师傅们,看到敖泽这熟练的模样,甚至比自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又看看他打造出来的东西,模样奇怪倒是见都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就这样,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时候,敖泽已经大造出来了差不多一百多个部件,形状各异,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斯威夫特在一旁看着,心中也不禁佩服起来,这小子果然是有两下子,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打造出来了这些多部件,就连那些熟练的铁匠师傅也不一定能打造出来,而且看着那些部件的精细程度,更是让人觉着,这没有一定的功夫,还真打造不出来。 天色完全黑了之后,铺子四周已经点了火把,将铺子照得通明,就如白昼一般,敖泽却还没有完全将所需要的部件打造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雷电 亚玟看着敖泽竟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还在一直孜孜不倦地打造着那些奇怪的部件,心想,这是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了,倒是极高明的修练手段,不过,再这样下去的话,怕敖泽吃不消,便叫住了敖泽,道:“不急于一时,明天再接着打造就是。” 敖泽沉浸在锻造中,几乎忘记了外面的情况,此时被亚玟唤了过来,双眼茫然,问道:“怎么了?” 亚玟道:“好了好了,天都黑了,你也该歇歇了,就算打造不完,明天接着打造就是。” 敖泽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外面果然天色都已经黑透了,街市上已是点点灯火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一时间竟忘了时间。” 亚玟道:“咱们找个馆子吃饱了肚子,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明天再接着打造就是。” 敖泽揉了揉肚子,道:“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饿了。” 斯威夫特见敖泽竟然能打造出这么多奇怪的部件,而且手法竟是那么熟练,便以为敖泽祖上就是打铁匠,从小耳染目濡,所以才有那样手艺,问道:“你打造的那些都是什么啊?奇奇怪怪的。” 敖泽道:“自然是那能发射雷电的装置了。” 斯威夫特又道:“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就能发射雷电了?” 敖泽道:“还没有组装起来呢,等组装起来了,估计就能了。” 斯威夫特道:“能不能你自己都不确定啊?” 敖泽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我也是第一次打造这东西,我可不敢打包票。” 斯威夫特又道:“没想到你打起铁来,竟是那么熟练,是不是祖上就是做这个的啊?” 亚玟听了斯威夫特的话,忙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敖泽却也不以为意,道:“我只是在大周学艺的时候,其中有课程就是锻造,所以也会一些,不值得一体。” 斯威夫特道:“我看那些铁匠铺的师傅可佩服着你呢,都说你的手艺,比他们还要好呢。” 敖泽道:“我就学过没多长时间,怎么能比得过那些师傅。” 几人得了空,又找了一家精致的馆子,大吃了一阵,然后寻了一家客栈,好好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醒来,敖泽仍是惦记着那装置,便又要去那铁匠铺,把剩下的那些部件给打造出来。 崔斯特见敖泽这么早就起了来,便问道:“敖兄弟,这是要去做什么?” 敖泽道:“我去铁匠铺。” 崔斯特知道敖泽这是要去接着打造那些部件,不禁道:“敖兄弟对此事又何必如此上心呢,要说这里的事情,本与你没什么关系,你如此费力,又是何必呢?” 敖泽怔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为了什么呢?自从前一点时间,自己与崔斯特路过一个小山村,可是却被吸血怪害得要背井离乡,隐隐地就想起那尸魅来,若是那尸魅真的现世出来,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背井离乡,又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也许就是为此吧,不想看到这世上因为这样的灾祸而背井离乡,生活无依无靠,这才想着要去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吧。 “也许是因为看到那村子里的人背井离乡,有些于心不忍吧。”敖泽说道,然后便出了客栈,去了那铁匠铺。 等亚玟与斯威夫特起来后,找敖泽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却只有崔斯特一人,便问敖泽去了哪里。 崔斯特道:“敖兄弟一大早就去了铁匠铺。” 斯威夫特道:“这小子倒是勤谨得很。” 三人一起吃了早饭,亚玟又给敖泽带了一些饭食,便一起去了铁匠铺。到了铁匠铺就听阵阵叮叮当当响声,进去一看,就见敖泽已经在火炉旁,不断地抡着锤子,而身旁已经又摆了十几件奇怪的部件。 亚玟走了过去,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不用这么卖力,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了一些,先歇歇,吃了饭休息休息,再接着干活也不迟。” 敖泽笑了一下,道:“我也是想着尽快把那装置给造出来,好试试它的威力。” 斯威夫特道:“你自己造的东西,你也不知道它的威力?” 敖泽道:“我也是第一次造,能不能造好,还不好说呢,怎么能知道它的威力如何。” 斯威夫特又道:“你要是造不好,岂不是要浪费我许多银子?” 亚玟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好坏,别总是惦记你那几两银子。” 斯威夫特听姑姑又训斥自己,小声嘀咕道:“那有十几两银子呢,可是我好几个月的俸钱呢。” 亚玟道:“以后我不给你就是。” 斯威夫特忙又道:“我哪能要姑姑的银子呢,那不是显得我太不懂事了。” 吃过了饭,敖泽便又去炉子边,抡起铁锤打造着那些部件,一直忙道将近午时,这才放下铁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斯威夫特见状,忙问道:“造好了?” 敖泽道:“所需的部件都打造好了,但是还要将他们组装起来才能用。” 斯威夫特看着地上的一堆零件,很想看看他们组装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急道:“那你快把他们组装起来吧。” 敖泽想了一下,把地上的部件分门别类,然后便开始把他们组装起来,没想到打造这些部件不易,把他们组装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全部组装起来。 亚玟几人和那些铁匠铺里的师傅都在一旁看着,看到那些部件组装起来,就像一只卧着的猛兽一般,看着都让人觉着很威严的样子。 斯威夫特拍着手,道:“样子看着倒是挺威武的,就是不知威力怎么样?”、 敖泽也笑着道:“咱们把他抬出去,找块空地试试就知道了。” 斯威夫特道:“那好,咱们这就把他抬出去了。” 那铁匠铺的掌柜也想看看这少年打造出来的这器械,到底是做什么的,也凑了过来,道:“小店的后面的又快空地,挺宽敞的,就是杂草多了些,不如去那里试试?!” 斯威夫特道:“好好,就去那里。” 敖泽同几个铁匠师傅抬着那器械来到后院的空地,寻了一块平地放下,向亚玟要了一小块雷晶石,打开那器械上的一个盖子,露出以免的空槽,然后又合上盖子,操作着上面的几个把手,然后扣动扳机,本以为那器械会射出一道雷电来,可是等了好久,却不见有什么反应。 周围的众人本以为那器械会有了不起的动静,此时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不禁都摇着头吃吃地笑着,心里却想着,这少年毕竟还是太年轻,能造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啊,我看能打出一把锄头镰刀,就很不错了。 斯威夫特本以为那器械会有什么惊人的威力,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道:“你造出来的这东西,到底灵不灵啊?” 敖泽心中也有些焦急,道:“你先别急,让我先调试一下。”说着,就又仔细检查那器械的各个部件有没有装错地方的,又看看有没有不能运转的地方,就这样又试了两三次,可是那器械仍是没有反应。 敖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想着自己打造出来的器械,与那《天工要术》上的图纸有何不同,一一想过,却也没有想出哪里有什么差错来。 亚玟一旁安慰敖泽道:“莫急,说不定是忘了什么,你再看看这器械,找找哪里有什么不对的。” 敖泽虽然心中焦急,可是镇定下身心,仔细地看着那器械,又挨个儿检查着那些部件的运转状况,突然心头一亮,发现那些部件在运转的过程中,总是有一些卡顿,运转起来并不是那么丝滑流畅,心想,这也许就是那器械不灵光的原因。 敖泽又向那掌柜要来的石墨粉,挨个儿涂在那些部件上,然后在试着运转那器械,果然丝滑了许多。 敖泽心头大喜,心道,这回应该没有问题了,便再次操作着那器械,然后喊了一声“大家小心了”,便又扣动了扳机。 正当大家以为这器械还会像刚才那样,只是轰隆隆地转几下便没有了反应,这回却见那器械上闪出丝丝电光来,然后就听“轰”地一声响,那器械的口中突然喷出一道闪电来,汹涌地喷涌出来,正好击中前面七八丈开外的一堵断墙,只见断墙瞬间倒塌,化作一块块零碎的土块。 众人本来正要笑出声来,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脸上的笑容竟缓缓变成了惊愕,惊愕中还残留着一丝的笑意,心中更是不可思议,那器械看上去并不大,想到了竟有那样的威力,要是击在人身上的话,可能就要了那人的命了。 亚玟看到这器械竟然能提取出雷晶石里面蕴含的雷电之力,然后在释放出来,而且自己还能感觉到,那雷电之力甚是精纯,不像做成箭镞那样,在雷晶石爆开的时候,会释放出一些雷电之力,但是箭镞碎片之中仍然蕴含有许多了雷电之力,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器械,能不能连续从雷晶石中提取雷电之力,做到连续发射,还有若是能改小一些,那就人人可用了…… 第一百三十章 西海 想了这么多,亚玟向敖泽道:“要是器械能连续发射雷电之力,那就更好了。” 敖泽道:“这器械能连续发射。”说着,又操纵这器械,扣下扳机,再次发射出一道雷电之力。 亚玟看到这样的器械,饶是自己见多识广,仍是忍不住地欢喜,要是各个村镇城堡都有这样的器械守护,或许就不用害怕那吸血一族了,对众人来说,这可是一个不小的福音。 众人又听到一声轰隆隆的响声,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醒转过来,再看向敖泽的时候,均是觉着这小小少年真是了不的,打铁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一般,都是在寻思着,是不是请这少年帮着随便打造一把什么东西,今后这少年要是成名了,这些他曾经打造的东西,说不定能值大钱呢。 斯威夫特终于收起了对敖泽的轻视之心,这少年年纪不大,箭法不弱于自己,就连勇气也是非一般人可比,面对那么多吸血怪的时候,这少年没有一丝退缩,反而冲在在前面,一连斩杀了十几只吸血怪,要知道自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可还不敢独自面对那吸血怪的。 想到这里,斯威夫特对敖泽道:“你这小脑袋里竟然还装着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敖泽道:“你要是能出去多历练一番,说不定也有奇遇。” 亚玟看着四周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将那器械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对敖泽几人道:“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敖泽点点头,便同其他人一起离开这镇子,这样的器械虽然只是铜铁打造,但是对那些普通的人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东西了,若是有人起了觊觎之心,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离开了这镇子,又走了十几里路,亚玟向敖泽道:“那器械能送给我们吗?” 敖泽道:“这本来就是要给姐姐打造的,只是我手艺不精,造的有些粗糙,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亚玟道:“这样的器械能提取出那雷晶石中的雷电之力,用来对付吸血一族,无疑是一件利器,我怎么会嫌弃呢。” 斯威夫特在一旁向亚玟小声嘀咕道:“这可是我出银子打造出来的,不用谢他的。” 亚玟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敖泽又道:“这器械虽然粗糙,但是其中核心倒也不难,以后将此物交给这里的能工巧匠,我想他们也能仿造的出来,甚至还能加以改进,做的更加精巧。” 斯威夫特听到能仿制,拍着手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也可以弄一台这样的器械拿来玩。” 敖泽听到斯威夫特的话,却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可不是拿来玩的东西。 斯威夫特看到敖泽叹气,便问道:“你叹什么气,我说错了什么了?” 敖泽道:“这器械或许能对付吸血一族,但是这毕竟是杀器,也是能杀人的,可不是拿来玩的东西。” 斯威夫特也知道这器械的厉害,可仍是不服气地道:“我只是说说,又没想着要拿它去伤害他人。” 敖泽又道:“我也希望你们得了这器械之后,不要轻易外传出去,如果流传出去,有人得到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场灾祸。” 斯威夫特道:“能有什么灾祸?” 敖泽道:“当你手中有一把利器,能够轻而易举地取他人的性命,你会怎样?” 斯威夫特毫不犹豫地道:“我会用它他惩治坏人。” 敖泽点点头,道:“我想你会用它来惩治坏人的。要是他人呢,他也许会用他来杀自己的仇人,或许还会要挟其他人听命于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再说了,就算你用它来惩治坏人,可是你怎么就能确定谁才是坏人呢?” 斯威夫特一时气结,支支吾吾地道:“你——你——” 亚玟向敖泽道:“这个问题,我会慎重考虑的。”心中却想,当初自己见到这少年的时候,只是觉着他有些油腔滑调的,这一年时间不见,现在却是比当初稳重多了。 敖泽想了一下,道:把核心的东西掌握在少数的几个人手中,最好是分开保留传承,就不会让这器械太过泛滥了。” 亚玟点了点头,心道,这少年果然沉稳了许多,不知道过去的这一年中,他经历了多少事情。 敖泽没有再多说话,暗道,他们会以最妥帖的方法来使用那器械的。 几人又行了几十里,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休息了一阵,亚玟领着几人又换了方向,向着西北走去。 敖泽不禁问道:“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亚玟道:“你不是要去日落之地吗?” 敖泽心中惊喜,道:“那里离这里还远吗?” 亚玟道:“说远也不算远,说近也不太近。” 敖泽道:“这是什么意思?” 亚玟道:“真正的日落之地在大海之中,我却没有听说过,有谁去过那里。” 敖泽略微有些失望,道:“这么说来,没有多少人知道那日落之地的真实所在了?” 亚玟道:“只是听人说过,那西海之中有一处极其炎热的地方,太阳的流火落在那里,就像是人间炼狱一般,所以没有人真正地见过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敖泽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却不绝望,既然知道日落之地是存在的,自己从太阳的轨迹中也能推演出那日落之地的具体位置,只不过要费些时间而已。 亚玟向敖泽问道:“你为何非要是那日落之地?” 敖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我也有自己要寻找的东西。” 亚玟见敖泽不愿正面回答,心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他不愿多讲,自己也不好多问。 斯威夫特却道:“那里能有什么,除了太阳落下来的灰,有什么好寻找的?” 敖泽皱了一下眉头,向斯威夫特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里都是太阳落下来的灰?” 斯威夫特道:“人们都说太阳是个大火球,火焰燃尽,可就是只剩下灰了。” 敖泽苦笑了一下,本以为斯威夫特会知道一些秘密,没想到也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 几人一起又赶了好几天的路,而且天气也越来越冷,这样恶劣的幻境,也不见有多少村庄,就算偶尔见到村子,看上去也甚是荒凉,村子里的人穿的也都是一些兽皮制成的衣服,所用的工具也很原始,看样子是很少与外界交流。 亚玟去村子里问了路,回来说,再向西走两天,就能到海边了,要那里等着教皇大人过来。 斯威夫特不明白,便问道:“这里这么荒凉,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教皇大人啊?” 亚玟道:“因为这里靠近吸血一族的领地。” 几人听了这话,立刻警觉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着,生怕突然窜出一个吸血怪来。 亚玟看到几人紧张兮兮的样子,笑道:“那些吸血怪平时只是在森林中活动,咱们现在离森林还远着哩,况且这里虽然严寒,但是阳光倒是充足,那些吸血怪是不敢出来的。” 说道这里,又向崔斯特问道:“在阳光里,你没有什么不适?” 崔斯特道:“能有什么不适,记得刚被吸血怪咬了的时候,在阳光底下就如火烧一般,可是这些日子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亚玟点点头,又道:“我想这就是那吸血一族这么急切想要得到你的原因。” 崔斯特仍是有些不明白,问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从来也没想着要去害人,又没有多少能力,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他们争抢的?” 亚玟道:“就是因为你能在阳光下行走,这多吸血怪来说,虽不说是致命的伤害,但也能够让他们寸步难行,所以这也是那些吸血怪一直生活在森林深处的原因。” 崔斯特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这里四处闯荡,倒不知道这些事情。” 敖泽想起先前自己第一次遇到吸血怪的地方,便也问道:“那为何有吸血怪出现在村子旁,而且还害了不少村民?” 亚玟道:“其实这也一直是个谜,也许是因为饥饿,也许是因为其它的原因,但正是因为这个,人们很害怕那吸血怪。” 接下来的两天,几人小心翼地走着,生怕惊动了什么,惹来了那些吸血怪,经过十多天前的那场战斗,可以说是惨烈至极,谁也不想再经历一场同样的战斗。 这天,将近午时的时候,敖泽突然闻到一股湿咸的气息,欢喜道:“咱们快到海边了。” 斯威夫特向四周看看,却没有看到海的影子,便问道:“你怎么知道快到海边了?” 敖泽笑了笑,道:“我闻到海的气味。” 斯威夫特使劲地抽吸这鼻息,却什么也没有闻到,便道:“你的鼻子也这么稀奇古怪?我怎么闻不到?” 敖泽道:“我从小在水泽边长大,所以对水气比较熟悉。” 斯威夫特又道:“这四周也许有湖泊呢,那里也满是水气,你怎么就确定是到了海边了。” 敖泽又道:“那水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咸味儿,肯定不是什么湖泊。” 几人翻过一道土梁,映入眼帘的就是广袤浩渺的大海,海水浩浩淼淼,波涛汹涌,看上去都忍不住让人觉着心潮彭拜。 斯威夫特偷偷看了敖泽一眼,心道,真是个怪人。 亚玟面朝大海,道:“这就是西海了,你要去的地方就在这大海之中,只是没有船只,不知道你怎么过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教皇 敖泽道:“我从小生活在水泽边,对水上行舟还算是熟练,这一点波涛还不算什么。”没有说出自己的龙族的事情。 斯威夫特在敖泽背后撇了撇嘴,心道,又在吹牛了,合着就没有不会的事情。 亚玟又道:“虽然不知道你要寻找什么,但这毕竟是广袤的大海,海上风云变幻,并无常态,不比你平时那样,总之一切小心为是。” 敖泽点点头,道:“我晓得。” 斯威夫特则向亚玟问道:“姑姑,教皇大人什么时候能到啊?” 亚玟道:“应该就着一两天,咱们安心等着。”又对敖泽道,“如果你急着寻找你要的东西,就先忙自己的事情,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们。” 敖泽道:“眼看寻找的东西就在眼前了,反倒是不急了,况且此一去海上还要借助舟船,趁此机会就先打造一艘舟船吧。”其实,心中还是不放心崔斯特就这么被他们带走,最主要的还是想亲眼看看他们声声念叨的教皇是怎样的人物。 亚玟道:“那也好,这两天我们就帮着你打造一艘船。” 斯威夫特则是在敖泽身后吐了吐伸头,心道,现在又会造船了,还真是没有你不会做的事情了。 “敖公子,你会做衣服吗?”斯威夫特也是犟了起来,非要找出来一件敖泽不会做的事情不可! 敖泽不疑有他,想了一下,却摇摇头道:“我不会。” 斯威夫特心中乐如花开,想,到底还是有你不会做的事情。 敖泽不知道斯威夫特心中的想法,又道:“如果又图案样式的话,想来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听到敖泽的话,斯威夫特脸上还没有绽开的笑容,便渐渐枯萎,心道,真是岂有此理,非要找出一件你不会做的事情不可,想了一阵,便又问道:“你会放羊纺毛线吗?这里好多人都是靠放羊为生的,就连穿的衣服也是自己织的,要是这些都不会的话,会被人笑话的。” 敖泽点点头,道:“嗯,各地的人都是这么勤劳,只是生活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我们那儿的人靠打渔为生。” 斯威夫特得意洋洋,心道,说到底你还是不会放羊纺毛线。 亚玟倒是看出了斯威夫特的心思,道:“你去找些吃的,今晚少不得要风餐露宿了,到时候饿着肚子可不是好事。” 斯威夫特找到了敖泽不会的事情,心情大好,道:“好好,我这就去。” 亚玟又道:“不要走得太远,免得大家找不到你。” 斯威夫特道:“我知道了。”说着就去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看看能不能猎到几只野兔山鸡的。 崔斯特看出来亚玟故意支开斯威夫特,看样子是有事情想要跟敖泽说,便也道:“我去帮忙。”说着,也走了开去。 亚玟见斯威夫特与崔斯特都离开,向敖泽问道:“你该不会真想做一艘小船,然后靠这个出海吧?大海之中,环境恶劣,风浪迭起,单靠一艘小船是万万不行的。” 敖泽笑了一下,道:“我这点儿小心思被姐姐给看穿了,其实我是龙族,在海上穿行自如还是不成问题的。” 亚玟道:“一般人听到要出海,多少还是会有些紧张的,怪不得你听到自己寻找的东西在海上,却显得那么镇定自若。在东土时,我就听说,那里的水泽之中生活着龙族,本还想去见见呢,没想到你就是龙族。” 敖泽道:“让姐姐见笑了。” 亚玟又道:“所以你借故留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敖泽点点头,也不再隐瞒,道:“我与崔兄虽是来这里的路上的认识的,也算是朋友,他生下来就是人狼,一直都在寻找着能解脱那种异变的方法,可是苦苦寻觅却一直未能称愿,对这种煎熬,我也算是感同身受。” “所以,我希望崔兄能摆脱那种异化,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整日生活在这种煎熬中。” “我除了向见见教皇大人是怎样的人物,而现在崔兄的异化似乎是独一无二的,或许能改变你们这里这场暗中战争的局面,所以各方势力的都来争夺,我不希望崔兄所遇非人。” 亚玟道:“放心吧,我会尽力来维护你朋友的。” 敖泽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亚玟却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刚才说自己也在忍受那种煎熬,是什么意思?” 敖泽沉默了一下,道:“我的体内也有一种不好的东西,若是不能尽快祛除,最后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亚玟惊讶道:“你身上也有……” 敖泽又道:“所以,我才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来寻找那日落之地,就是想借助落日余烬所蕴含的至刚至阳的之气,来帮助自己来祛除那不好的东西。” 亚玟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再次见到你时,却发现你神色间总是多了一分阴郁之气,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落日余烬炽热无比,你确定能帮到你?” 敖泽道:“我遇到许多前辈高人,他们都说那落日余烬或许有用,就算是试上一试,我也要去看看。” 亚玟道:“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希望你一切都小心为是,凡事莫要强求。” 敖泽看着西海的深处,再次点了点头。 斯威夫特在灌木丛中,不一会儿就猎到了几只野兔山鸡,够几人晚餐美美地吃上一顿了,便提着那些猎物一蹦一跳地走到亚玟跟前,道:“姑姑,够今晚吃的了吧?” 亚玟笑着道:“够了够了。” 斯威夫特见敖泽只是站在海边,过去问道:“你造的船呢,就这么看着大海,可送不了你到想去的地方。” 敖泽道:“这里没有上好的木料,就算造出了船,也经不起海浪,等寻到了适合的木料,再造船也不迟。” 斯威夫特却笑了笑,道:“该不会是因为不会做吧。” 亚玟不想斯威夫特总是打趣敖泽,便把斯威夫特给叫了回来,道:“咱们去水边把这些野兔山鸡洗剥干净了,天色也快暗下来了,等会儿咱们把这些烤了吃。” 斯威夫特撇下了敖泽,道:“这就来。” 崔斯特来到敖泽身旁,问道:“敖兄弟要出海?” 敖泽点点头,道:“恩,去海上寻找一些东西。” 崔斯特道:“我虽然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但就是没有出过海,我听说海上处处危机,我是不能陪你了,你要小心些。” 敖泽道:“我会的。”心中竟生出一丝别离的意味来,又道,“你要是跟那教皇大人走的话,要是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就去找亚玟姐,我想她会维护你周全的。” 崔斯特点点头,道:“恩。”然后又道,“要是有酒就好了,咱们在一起好好喝上一顿。” 敖泽笑道:“等我从海上回来,我去寻你,到时咱们再好好喝上一顿。” 崔斯特锤了一下敖泽的肩头,也笑着道:“那好,我备上好酒等你,你可不要食言啊!” 敖泽道:“一言为定。” 崔斯特也道:“一言为定。” 天黑之后,几人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生起了火,围在一起一边说着些闲话,一边烤肉吃。 等吃饱了肚子,又往火堆里添了一些干柴,这才躺下来准备休息,可是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四周一阵窸窣之声,几人均是警觉地站起身来,暗暗握着兵刃,向四周看去。 亚玟拿起一支火把,向外走了一步,轻喝道:“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敖泽心道,这亚玟姐也太谨慎了,外面说不定是几只山鸡出来觅食弄出来的动静…… 可是,刚想到这里,却听到有人说道:“原来你们在这儿,本以为你们会直接去教皇那里,谁知道却到了这里,真是让我们好找,不过还真是够胆大的,竟然敢来到这里。”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正是好几天前见到的那个吸血鬼王,只不过现在仍是保持人形。 敖泽看到那吸血鬼王,心里也是吓了一跳,他们绕了这么远,就是为了避开那吸血一族,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给寻了过来,而且从他的话里,还能听出来,他们果然在去教皇那里的路上,做了埋伏。 亚玟道:“就凭你还想拦住我们,几天前你落荒而逃的事情,这么快就给忘记了?” 那吸血鬼王哼了一声,道:“所以,这次我带了帮手,这次你们插翅也难逃。” 说着,就见那吸血鬼王身后走出一个人来,看上去须发皆白,精神倒是矍铄,径直走到几人面前,笑了一下,道:“我吸血一族的栖息地就在这里不远处,你们竟然能想到到这里,真是好气魄,要不是寻不倒你们的踪影,谁也想不到你们会到在这里。” 敖泽见那老者浑身静气内敛,看上去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却隐隐有种不凡的气度,心想,这老者也是吸血一族的吗?不过,见那吸血鬼王对这老者恭敬的样子,又想,这老者的地位肯定不凡。 那老者看向崔斯特,几乎要将其看透一般,过了一阵,哈哈笑道:“还真是一个异数。”顿了一下,又道,“跟我走,我会帮你成为这天地间至强的存在。” “然后,一生都像你一般,龟缩在阴霾之中,一辈子不见天日?”这时,有声音遥遥传来,话音落下时,声音就已近在眼前了一般。 那老者听到这声音,也收起了刚才的刚才的轻慢,向黑暗中说道:“少了你们整日间的虚情假意勾心斗角,有什么不好么?”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只见那人衣着华贵,不怒自威,远远看去,给人一种想要膜拜的感觉。 亚玟看到那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喜悦来,拉着一旁几人到了那人身前,然后自己躬身行礼,叫道:“拜见,教皇大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鬼王 敖泽心道,原来这人就是教皇啊,怪不得给人一种那样的感觉。 那教皇大人托着亚玟的手,将其扶了起来,道:“不必多礼。”然后又向几人一一看过,看过了敖泽,皱了一下眉头,最后目光落在崔斯特身上,微微颔首,道,“果然与众不同。” 先前那老者却是哼了一声,道:“教皇大人到此,所为何事啊?” 教皇大人哈哈一笑,道:“就连你吸血鬼祖都出来了,我过来看看老友,又有何不可?!” 敖泽心中惊诧不已,原来那老者竟是鬼祖,看来应该就是吸血一族的老祖了,怪不得就连那吸血鬼王都对那老者这么恭敬。 鬼祖道:“少来,咱俩可不算是朋友。” 教皇大人笑道:“一百年不见,没想到堂堂吸血鬼祖还是这么个脾气,说话直来直去,一点儿也不给人留情面。” 吸血鬼祖却哼了一声,又道:“咱们又没有交情,何来情面?!” 教皇大人见那吸血鬼祖如此没有情趣,道:“也罢也罢,既然老友如此无趣,那我离开便是。”说着,便领着亚玟、崔斯特几人,就要离开这里。 那吸血鬼祖看到教皇竟然要领着崔斯特离开,立刻闪身拦在其面前,指着崔斯特,冷声道:“你走便走,我也懒得见你,但是得把他留下。” 教皇大人却哈哈一笑,道:“老友终于肯叙叙旧了。” 吸血鬼祖却仍是不苟言笑的样子,道:“看到你这虚伪的笑容,我就觉着一阵难受。” 教皇大人也不恼,道:“你这臭脾气早就应该改一改了,否则的话,早晚要被别人打死的。” 吸血鬼祖道:“我就这脾性,谁要有本事打死我,尽管来就是,靠嘴皮子可是打不死我的。” 教皇大人脸上仍是古井无波的样子,又道:“看来老友对先前之事仍是耿耿于怀,既然如此,我就来与老友再切磋切磋,不知这一百年来,老友修为进境如何!”说着,手掌轻轻向亚玟几人推去,只觉一股柔和的劲力包裹着他们,将他们送到远处的海边。 敖泽心道,这教皇大人只是轻轻一推,便将他们送出好远,看来他的修为一定是深不可测,至少也是有元婴期的修为,或者是相对应的境界。 那吸血鬼祖道:“这样就对了,早知道免不了一场打斗,何必如刚才那样,假惺惺要与别人叙旧,没人想与你叙旧的。” 教皇大人道:“一百多年不见,没想到吸血鬼祖的嘴皮子功夫倒是见长不少,只是不知道功夫有没有长进。”说着。一拳激出,闪现出一道金色拳劲,轰轰隆隆地就向着吸血鬼祖袭去。 吸血鬼祖大喝一声“来得好”,身体瞬间异变成吸血怪的模样,只是身子更加小巧,与常人一般,而且双手也不是那长长的利爪,看起来有些短小,但是指端如钩,泛着一股冰冷的寒光。 这时,只见吸血鬼祖右手探出,立刻将那道金色拳劲抓入掌中,轻轻一握,便将那拳劲握得粉碎,瞬间消失不见。 那吸血鬼祖哼了一声道:“一百年不见,你这拳劲却是没有什么长进。”说着,右爪隔空向教皇大人击去,指端隐隐带着丝丝寒芒,摄人心魄。 教皇大人凌然不惧,只是挥出一拳,顿时将那些寒芒击碎,笑道:“老友,还是这么几招,就没有新的招式了?” 吸血鬼祖也不理会教皇大人,只是不断地攻去,教皇大人也是你来我往,招式间丝毫不落于下风。 两人招式极快,身上劲力倾吐,他们周围的乱石被破碎的劲力带起,胡乱飞舞,渐渐将俩人身影笼罩其中,让人不能直视。 敖泽暗暗吸了一口气,两人的招式几乎是炉火纯青一般,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皆是直来直往,攻取对方的要害,可以说是惊险至极,但是偏偏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么相互对攻了十几招,两人身影乍然分开,皆是气定神闲,相互看着对方,没有丝毫的凌乱。 然后,敖泽就又想到自己的枪法,这枪法虽然精妙无比,但是仍显得有些繁芜,若是能再进一步精简,用起来将更加快捷,而威力也必将提升一些。 ………… 教皇大人道:“这样打斗下去,什么时候能分出胜负来,不如动点真格的,这样才有意思。”说着,手掌翻转,出现一柄长剑,剑身晶莹剔透,如一汪清水一般,泛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寒意。 敖泽心道,这柄剑可比自己的“刺鱼”短剑要好看的多了,倒是与韩璐的那柄秋水剑一样漂亮,只是不知道韩璐现在在做什么呢,身上还带着那柄秋水剑吗? 吸血鬼祖道:“正有此意。”展开双臂,身上浮现出一套盔甲了,通体幽黑,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的。 敖泽看到那吸血鬼祖身上的盔甲,心道,这盔甲竟然也能像自己身上的雷舞一样,平常隐藏起来,而到用的时候,则铺展开来,一点儿也不影响行动,真是高明至极。 教皇大人高声道:“都离得远些。” 亚玟连忙拉着敖泽几人向海边退去,离得教皇他们远远的,高手相争,就算是激起的余风都有极强的杀伤力,万不能靠得太近。 教皇大人见众人远离,笑着向吸血鬼王道:“看剑。”随即,手中长剑斩出,一道剑芒喷涌而出,带着一股强横的力道,就向着吸血鬼王浩浩荡荡地袭去。 吸血鬼王左臂上突然出现一只圆形盾牌,朝着那剑芒砸去,顿时便将那剑芒砸的粉碎,四散而去,而那些破碎的剑芒,落在地上立时在斩出一道道深沟,可见那剑芒的威力。 教皇大人一剑斩出,立刻飞身而上,挺起长剑就向吸血鬼王刺去。 吸血鬼王击碎剑芒,右手中立刻出现一柄重锤,就像知道教皇大人会袭来一般,立刻抡起重锤,就向长剑之上砸去。 教皇大人长剑翻转,立刻就向吸血鬼王手腕上刺去,动作之快,几乎让人毫无觉察。 吸血鬼王却是哼了一声,道:“还是一些小伎俩,你就不能大开大合战上一场。”立刻左手圆盾护住手腕。 教皇大人长剑斩在圆盾之上,激起一团火花,笑道:“人与怪物的区别就是,人会用巧力,而不是像怪物那样只知道蛮力。”说着,飞身跃起,居高临下,长剑之上喷涌出一道更加明亮的剑芒,就向着吸血鬼王的头颅斩去。 那吸血鬼王身子斜斜地滑开,然后展开双臂,露出双翼,向上飞去,反而高过了教皇大人,握着重锤,向着教皇大人身上砸去。 教皇大人却是不慌不忙,身子快速下坠,脚尖轻轻点在地上,身子便倒飞而去,如闲庭信步一般,并没有将吸血鬼王的招式放在眼中。 两人看似风轻云淡,但是速度极快,若是有任何差池,便会被对方的兵刃击中,所以说,两人之间的打斗可以说是凶险异常。 不过,两人的修为似乎相差无几,十几招过后,依然没有分出高下来,二人所过之处,也是一片狼藉,皆是被碰撞的余波,击得凌乱不堪。 尽管敖泽将神识几乎全部集中到双眼,可是也不能完全看清两人的身影,只是看到一道道残影闪烁,实在是看不清他们的本体在哪儿。 正看得起劲时,却听一声巨响传来,教皇大人与吸血鬼祖短兵相接,着实硬碰硬地对攻了一招。 响声传来,震得四周的人心神不济,然后就见教皇大人与吸血鬼祖两人的身影乍然分开,身形仍是如山岳般对峙着。 就这么对峙了片刻,教皇大人笑道:“一百对年不见,老友还是这么气力十足,真是令人佩服。” 吸血老祖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教皇大人。 教皇大人挺起长剑,又道:“真是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打过架了,真是让人觉着浑身舒坦,再来打过。” 可是那吸血鬼祖却仍是不说话,过了好一阵,这才缓缓说道:“你确定还要再来打过?” 教皇大人道:“怎么,你害怕了?” 吸血鬼祖咳了一声,道:“就怕把你打得站不起来,此时,你体内必定是气血翻涌,虽被你强行压制下来,但是小心压制出内伤来。” 教皇大人笑了笑,道:“那你就来试试,我到底是不是气血翻涌!” 吸血鬼祖还有有些将信将疑,想了一阵,还是不敢相信,刚才与教皇短兵相接的一瞬间,自己可以说是拼尽了全力,那教皇竟然硬接了下来,自己被震得有些气血翻涌,若说那教皇竟是如无其事的话,自己是不敢相信的,但是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知是真的受了重创,还是强装若无其事,人类狡猾,不知打的是什么注意,所以一直不敢贸然攻去,只是激那教皇自己攻过来。 教皇大人见吸血鬼祖一言不发的样子,又道:“鬼祖,莫非是受了重伤,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吸血鬼祖冷声道:“有没有受伤,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教皇大人笑了一下,也不答话,然后骤然出招,手中长剑斩出,金色剑芒再次喷涌而出,比先前更是浩荡,隐隐带着阵阵吼叫之声,向着吸血鬼祖袭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船 亚玟听到这里,不明白教皇大人为何要将敖泽赶走,便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向教皇大人道:“教皇大人为何要赶他走?” 教皇大人没有理会亚玟,只是看着敖泽,道:“你自己应该知道原因吧?!” 敖泽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便明白过来,一定是因为自己体内的那团死气,一般人可能觉察不到,但是对教皇大人这样的高手来说,就无所遁形了,这死气若是传了开来,这里恐怕就会变成一片死国了,这里的人也将成为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了,比那些吸血鬼和人狼更是可怕多了。 想到这里,敖泽点点头,道:“小子明白教皇大人的意思,我会尽快离开这里的。” 亚玟仍是不明白,又向敖泽道:“这是为何?” 敖泽道:“我体内有一股不好的东西,比那些吸血怪还要可怕,教皇大人也是恪尽职守,反正我也正要离开这里。” 教皇大人道:“噢,那你要去哪里?” 敖泽看着西边的大海,道:“海上。” 教皇大人又道:“那也好,希望你在海上能找到你需要的东西。”说着,又将崔斯特收进那十字之中,便起身离去。 亚玟与斯威夫特却留了下来,亚玟向敖泽道:“这就是你不远万里来这里的原因?” 敖泽点点头,道:“让姐姐担忧了。” 亚玟又道:“我也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此去海上,要小心谨慎,海上危机重重,你莫要莽撞。” 敖泽道:“谢姐姐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亚玟道:“那不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小心保重。”说完,便拉着斯威夫特转身离去了。 走了好远,斯威夫特终于忍不住,向亚玟问道:“姑姑,那小子怎么了,就连教皇大人都要赶他走。” 亚玟道:“他得了一种很不好的病,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医治之法的。” 斯威夫特又道:“这里有什么医治之法?”然后又想到,敖泽说他要出海去那日落之地,“就他一个人能横渡这大海?” 亚玟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他就是擅长渡海。” 斯威夫特又问道:“这么说来,那小子是真的要造船?就他一个人要造到什么时候?” 亚玟笑了笑,道:“要不你留下来,陪他一块儿造船?” 斯威夫特攀着亚玟的胳膊,道:“我才不呢,好不容易见到了姑姑,我才不要跟姑姑分开呢。” 亚玟又道:“你呀,什么时候能长大一些呢!” ………… 敖泽来到海边,站了好久,最后把海棠木灵给唤了出来。 海棠木灵爬到敖泽肩头,道:“公子唤我何事?” 敖泽道:“还记得咱们几个月前,同青牛一起出海么?” 海棠木灵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真是太有意思了,咱们碰到了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那可是危险至极啊,就你觉着有意思。”顿了一下,又道,“这次,我又要出海了。” 海棠木灵欢呼雀跃,道:“太好了太好了,可惜这次小牛不在。” 敖泽摇摇头,道:“这次去海上,可能凶险至极,还不知道要去多久,最关键的是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所以这次你就不去了吧?” 海棠木灵望着敖泽,道:“公子这是不要俺了?!” 敖泽道:“哪里是不要你了,只是这次去海上,太过危险,我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是问题呢,到时候不能守护你,岂不是害了你,所以才不让你去海上的,你在岸上等着就行,如果两年后,我没有回来,你就回大周,不用等我了。” 海棠木灵道:“那我去守护公子,不让公子受到危险。” 敖泽笑了一下,拍了拍海棠木灵的头,道:“你知道再也不能回来的意思吗?我不能让你跟着我这样有去不回。” 海棠木灵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怕,我跟公子一起。” 敖泽道:“真是小孩子话。” 海棠木灵道:“算起来,我可是比公子年岁还要长,可不是小孩子。” 敖泽劝不下海棠木灵,又道:“你要去也可以,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海棠木灵道:“什么事,公子请说。” 敖泽道:“我若是有什么不测,你就回去,不要在那儿陪着我。” 海棠木灵道:“公子不会有事的。” 敖泽又道:“听着,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海棠木灵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接下来的两天,敖泽根据日落的方向,再次推演了日落之地的方向,又造了一艘独木舟,虽然不能远航,但是也算一个落脚点,累了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下。 准备停当,敖泽便带着海棠木灵,乘坐独木舟,向深海中行去。 海上风浪大,小舟多次被掀翻,多亏敖泽水性极好,把小舟翻过来,再次接着向深海之中行去。 就这么行了两三天,遇到一座小岛,敖泽上去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乘着小舟继续行去,接下来的几天,却再不见有小岛,只能一直在海上航行,根据太阳运行的轨迹,不断校正航向。 就这么又航行了十几天,每天日落之时,看着太阳投入海中,而那里便如烧红了一般,而且这些天,敖泽也能感觉在太阳在头顶运行时,撒下的余热,落在身上,竟是将寒冬的寒意祛除。 敖泽知道,照这个样子,再航行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应该能找到落日之地了。 这天风平浪静,敖泽也不急着赶路了,悠闲地躺在小舟上,悠闲地晒着太阳,能隐隐感觉到阳光中那至刚至阳之气,而体内的那团死气,似乎也像是知道了厉害似的,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感觉到这样的情形,敖泽不禁喜上心头,看来自己是来对了地方,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将体内的死气祛除,终于不用为这事揪心了。 特别是到了傍晚日落十分,看着太阳从头顶滚滚划过,甚是能感觉到有一丝炙烤的意味,而体内那团死气更是收缩在一起,不敢有一点儿动作。 看样子,那团死气果然是害怕那太阳中的至刚至阳之气,敖泽心道,知道害怕就好,让你折磨了我这么许久。 天黑以后,敖泽仍兀自正洋洋得意,忽然间却看见前面的海面上有火光,心中不禁警觉起来,这海上到了天黑之后,除了星月之光外,哪里有什么灯光? 看到有灯光,敖泽虽然警觉,不过还是让敖泽有些欣喜的,说不定有人在那儿,便划着小舟朝着那灯光行去,半个时辰后,敖泽终于来到那灯光近前,借着月光终于看清,前面影影绰绰是一艘大船,一动不动地停在海面上,而灯光就是从那船上照来的。 敖泽不禁心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只大船?是出海捕鱼的?可是这里离海岸那么远,就算捕到了鱼,到了岸上的时候,鱼也早就坏了,所以应该不是捕鱼的船。 可是,又会是谁驾船到了这里呢? 敖泽围着这船转了一圈,这船大概有三丈长,倒是一艘不小的船,船上甚是安静,虽有灯火,却没有任何声音,不知道船上的人都睡着了,还是这船上根本就没有人。 海棠木灵道:“这船看着还真有些让人害怕。” 敖泽笑了笑,道:“害怕什么?” 海棠木灵道:“咱们行了十几天,都没有见到人影,怎么到了这深海之中,就见到这么一艘船,该不会是艘鬼船吧。” 敖泽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这可能是一艘在海上失事的船,船上的人都逃生去了,这船就没有人操控,顺着海流漂到了这里。” 海棠木灵不信,又道:“那船上怎么会有灯火?” 敖泽又道:“也许船上还有人吧。” 海棠木灵道:“公子,你朝船上喊几声,看看是不是有人。” 敖泽笑道:“有道理。”便气运丹田,朝着船上喊道“有人吗”,声音滚滚浩荡,远远地传了开去,可是却不见船上有人回应,便又喊了两声,却仍是不见有人回应。 海棠木灵道:“还真是一艘鬼船。” 敖泽道:“是不是鬼船,咱们去船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海棠木灵道:“公子就不怕这是鬼船?” 敖泽笑道:“都是自己吓自己。”说着,将自己的小舟系在船尾,然后带着海棠木灵,攀着船尾的龙骨来到船上,又喊了一声“有人吗”,不见有人回应,这才进到船舱中。 船舱极大,里面空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只木架固定在船板之上,木架顶端是一颗明亮的珠子,并不是什么灯火,自己刚才在海上看到的,就是这颗珠子发出的光芒,除此之外,就不见其他东西,也不见有人活动过的迹象。 敖泽又去其他一些船舱看看,仍是不见有什么摆设,整艘船都是空荡荡的,来到甲板上,我这也不禁有些疑惑起来,这艘船还真是处处透着古怪,一艘大船,不见有人活动的迹象,就这么孤零零地漂在海上,这多少都透露着些古怪。 敖泽又沿着船舷向外看看,却不见有什么异常,心中更是奇怪,是谁弄了这么一艘船,不知道是想做什么?是为了诱捕其他人?刚才自己沿着船舷向外看过,并没有什么阵法结界,自己来去还是自由的,这就更加让人觉着奇怪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敖泽又回到最初的那间船舱,向木架上的那颗明亮的珠子看去,终于想起来那颗的来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海妖 敖泽看着船舱内那颗明亮的珠子,忽然想起自己也有一颗差不多一样的珠子——鲛珠,只是,这一颗更加明亮,而自己那颗就黯淡多了。 不过,传说中鲛珠是鲛人的眼泪凝结而成,这一颗怎么会这么明亮?敖泽拿下那颗珠子,仔细看去,突然发现这颗珠子上还隐隐看到类似瞳孔一样的纹路。 这……这莫非是鲛人的眼珠,敖泽突然想到,怪不得这颗珠子会这么明亮,是谁这么残忍,竟然挖下鲛人的眼珠,用来照明? 刚刚想到这里,敖泽隐隐听到一声“救命”,声音缥缈,没有听清楚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便向海棠木灵问道:“你听到什么了吗?” 海棠木灵道:“我的耳朵小,什么都没有听见。” 敖泽苦笑一下,凝神听去,果然又听到一声“救命”,声音好像是从海上传来的,连忙跑到船舷边向海面上看去,只见一个女子正海面上扑腾着。 那女子看到船上有人,像是看到救星,惊呼道:“救命,救命。” 敖泽看到有人落水,慌忙去找绳索,可是自己身上哪有什么绳索,便向海棠木灵道:“你伸出几根藤蔓来,把那女子救上来。” 海棠木灵轻快地道:“好的,看我的。”说着,双手上伸出几根藤蔓,向那女子身边落去,然后圈住那女子的身子,就要将那女子从水中拉上来。 可是,刚使劲,就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拉着海棠木灵就向海水中落去。 海棠木灵从敖泽身上落下,就朝着海水中落去,好在海棠木灵见机得快,脚上立刻伸出数十根枝蔓,紧紧缠在船舷之上。 敖泽见海棠木灵从自己身上落下,朝着海水中坠去,立刻伸手去捞,却没抓住,紧接着就见海棠木灵缠在了船舷之上,总算没有落尽海水中,忙问道:“怎么了?” 海棠木灵道:“水下有人在拉扯我。” 敖泽心中奇怪,以海棠木灵现在的修为,从海中捞起一个人并不是很难的事情,怎么可能被拉扯得向海水中落去呢?就算那女子再挣扎,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道,难道这女子是假装落水? “快些松开那女子。”敖泽向海棠木灵喊道。 海棠木灵忙断开手上的枝蔓,站直了身子,跳回到敖泽身上,道:“有古怪,有古怪。” 敖泽又朝船下看去,只见那女子仍是挣扎着,不断地呼喊着“救命”,这下更让敖泽觉着有些奇怪,朝那女子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心救你,你却要拉我们下水。” 那女子一脸慌张,喊道:“小女子刚才太慌张了,不小心使得劲儿大了,还请公子救命则个。” 敖泽心中却是疑惑不已,溺水的人哪有这样说话如此有条理的,还真是让海棠木灵说对了,便又问道:“你莫慌,你现在游到船尾,那里有一艘小舟,你可以先到那里,然后我们再想办法救你上来。” 那女子看了看敖泽,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挣扎着向船尾游去。 海棠木灵道:“公子,你真的要救那人上来?就没有看出来这里有古怪?” 敖泽小声道:“我自然是看出来,不过,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人,竟在此糊弄人。” 随着那女子到了船尾,却不见了自己的小舟,敖泽不禁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便明白过来,这一定那女子捣的鬼,目的是想将自己困在这大船之上,不禁哼了一声,想道,真是打错了算盘,想要把我困在这船上,那还真是小看了我。 “这船恐怕也是那女子或者同伙,用来诱惑来往船只的。”敖泽心道,“那好,就陪你玩玩,我倒要看你想要刷什么花招。” 那女子到了船尾不见有小舟,在水中挣扎得就更加厉害了,而且还呛了一口水,向敖泽又道:“公子,快救救小妇人,这里哪有什么小舟啊,快些救救小妇人吧。” 敖泽不急不慌,又向那女子道:“你莫慌,等我再找根绳子。”顿了一下,又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啊,怎么到了这儿,又是怎么落的水啊?”然后,悄悄让海棠木灵伸展出一段枝蔓,当作绳子用。 那女子道:“小妇人随夫家来此访友,谁知船到半途,竟遇到了风浪,船只被毁,小妇人抱了一块船板,漂流到了这里,公子快些救救小妇人吧。”说着,便向敖泽莞尔一笑,样子甚是妩媚。 敖泽只觉心头一暖,立刻将藤蔓扔了下去,道:“你快上来吧。” 那女子抓住藤蔓,再次向敖泽笑了笑,道:“谢公子。”说着,手上使劲,就要拉着敖泽向水上落去。 海棠木灵见敖泽身子要向水中落去,连忙伸出十几根藤蔓,牢牢地缠在敖泽身上,急切地喊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敖泽听到有人喊自己,就如一道光照进了脑海中,顿觉神思清明,晃了晃脑袋,只觉手中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着自己,连忙松开了手中的藤蔓,道:“刚才我怎么了?” 海棠木灵道:“刚才公子失神了,就要向海里落去。” 敖泽暗道一声“侥幸”,仔细回想过去,只记得那女子跟自己说了一句话,又朝自己笑了笑,然后就觉脑海中一片混乱,后来的事情就再也记不清了,不禁心道,好厉害的媚术,若非自己心神稳固,哪里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果然有古怪。”敖泽向海棠木灵道。 海棠木灵道:“公子是发现了什么吗?” 敖泽道:“这女子还真是歹人,这大船也是她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将咱们困在这里。” 海棠木灵听了,忙道:“那可怎么办啊?” 敖泽笑道:“你忘了,我是龙族,游水可是一把好手。” 海棠木灵道:“就是就是,我刚才一紧张,就差点儿给忘了。” 敖泽道:“咱们就陪这女子玩玩,倒要看她要做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稳固了心神,在佛祖之地时,自己曾破开了魔王波旬的幻象,心神极其稳固,刚才是没有留意,一不小心着了那女子的道儿,既然知道那女子媚术厉害,自己只要小心防范,看你还能有什么花招。 站起身来,又向船下看去,那女子仍是不断地拍着水,一副惊慌失措落水的样子,敖泽道:“我说你这女子,怎么这样不知好歹,我们有心救你,你又要拉我我们下水。” 那女子看向敖泽,又是妩媚一笑,样子甚是娇羞,道:“是小妇人的错,惊慌失措间,没有拿捏好力道,公子莫怪,”顿了一下,又道,“公子快救救小妇人吧,小妇人快要坚持不住了。” 敖泽看到那女子妩媚一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一阵眩晕,不过很快被自己平复下来,心道,果然极其厉害的媚术,不过敖泽有心防范,这下没有着了道儿,又向那女子道:“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再找根绳子,刚才被你拉扯掉好几根了。” 海棠木灵不放心,拉扯着敖泽的衣服,问道:“公子还要救她上来啊?” 敖泽道:“我哪有那么笨,不过是想看看她到底是在耍什么花招。”又道,“你再伸展出一根藤蔓来。” 海棠木灵将信将疑,又伸展出一根藤蔓,交到敖泽手中。 敖泽再次将藤蔓抛到水中,向那女子道:“你可抓紧喽。” 那女子笑靥如花,朝敖泽道:“谢过公子了。”说着,就抓住藤蔓,暗暗使力,想要将敖泽拉下水来。 敖泽牢牢抓住藤蔓,双脚就如在船板上生了根一般,任凭那女子如何拉扯,就是一动不动。 那女子竟然拉不动敖泽,便又笑道:“公子用力啊,怎么软绵绵的怎么拉小妇人上去啊?” 敖泽松了手,也笑道:“你这女子倒是够沉的,我用尽了全力,都拉不动你。” 那女子怔了一下,见敖泽没有一点儿被魅惑的样子,便掩口微微一笑,极尽妩媚,道:“公子真会说笑,小妇人一个女子家的,能有多沉,公子要是再这样,小妇人就不要公子救了。” 敖泽极力稳住心神,然后又道:“好好,我不说你就是,只是我刚刚想起,今天这周围的海上都是风平浪静的,你乘的船被吹翻,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女子陈着脸想了好一阵子,道:“是昨天翻的船,小妇人在这海上漂泊一天多了,公子快拉小妇人上去吧。” 敖泽道:“我也是惯常航海之人,你这脸色可不像是在海水里泡了一天的人。” 那女子道:“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敖泽道:“浮白如败革一般。” 那女子抹了一把脸,变了脸色,面容苍白破败,又向敖泽道:“是这样子吗?” 敖泽笑道:“对了对了,在有些枯糟褶皱就更像了。” 那女子果然有变了脸色,脸上出现一些褶纹,瞬间就像苍老了十几岁一般,又道:“这样呢?” 敖泽道:“这样子,就像了。” 那女子莞尔一笑,道:“那公子还不快点儿拉小妇人上去。” 敖泽道:“这回你可不要在扑腾了,抓住了绳子不要乱动,我这就拉你上去。” 那女子拉住了绳子,道:“小妇人知道了,公子快些拉小妇人上去吧。” 敖泽拉禁了绳子,道:“那我就拉了。”手上用力,可是又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任凭自己怎么用力,就是不能拉动那女子分毫,敖泽暗暗哼了一声,暗暗使劲,将绳子拉扯断了。 那女子拉不动敖泽,绳子突然断开,顿时落到水中,然后浮上水面,面目狰狞,露出满口的獠牙,向敖泽道:“好你个小子,竟敢耍我。” 敖泽笑道:“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不住哪来的海妖,竟然在此害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飞渡 那海妖叫道:“你小子没有中奴家的媚术?” 敖泽笑道:“差一点儿就中了,还好我心神稳固,你的媚术对我不起作用。” 那海妖冷哼一声,道:“看来你小子听自信啊,那你再试试。”然后,就见海面之上浮出数百个女子来,面容姣好,都带着妩媚至极的笑容,先前那海妖又变换成女子面容来,笑着向敖泽道:“看着这么多美女子,你就一点儿不心动?” 敖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这么多海妖变换的女子,心道,要是换了别人,或许真的就把持不住了,不过自己刚才见过那海妖面目狰狞的样子,哪里还敢动心。摇摇头,道:“不过,一堆粉骷髅罢了。” 那海妖微微动怒,随即又平复过来,满脸妩媚,笑着向敖泽道:“那公子就再试试,会不会心动?”说着,便唱起歌来,四周的还要也都跟着唱动起来。 远来的少年郎啊, 停下匆忙的脚步, 来这喝一杯酒吧, 暖暖冰凉的身心…… 歌声悠扬,直钻入人的耳朵中,让人觉着说不出的舒服,只想让人忘乎所以,跟着这歌声尽情舞之蹈之。 尽管敖泽早有防备,可是听到这歌声,神识仍是浑浑噩噩,只得连忙催动炼魂诀,稳固心神,好在敖泽神思稳固,再加上炼魂诀对稳固心神极有效用,此时任凭那些还要怎样歌唱,就是不能撼动敖泽心神。 过了许久,那些海妖仍是不断歌唱,可是敖泽却没有任何反应,不禁都暴躁了起来,满面狰狞,甚是吓人。 敖泽神思清明,走到船舷边,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海妖,不禁心道,怪不得那么多人虽然知道落日之地就在这西海之中,却没有人真正去过那里,有这样一群魅惑心神的海妖拦着去路,想要过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些海妖见敖泽像没事儿似的,更是朝其呜呜地叫着,显得很是愤怒的样子。 先前那海妖也是愤怒不已,向敖泽道:“好小子,竟然能在这众歌之中毫不动摇,还真是有些本事,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安然离开这里,非给你整出些事儿不可。”说着,高声叫了一声,一众海妖便纷纷跃出海面,显现出鱼一样的身子和尾巴,然后便满面狰狞地向着船上游来。 敖泽看到那些海妖的样子,不见心道,这下都是什么怪物啊,看他们向着自己冲来,知道他们是想向自己攻来了。 “抓紧喽。”敖泽向海棠木灵道,“要打架了。”说着,就出去了长枪,握在手中。 海棠木灵紧紧抓住敖泽,欢呼雀跃道:“要打架了要打架了。” 众海妖纷纷跃上船来,挥舞着利爪就向敖泽攻来。 敖泽哼了一声,运起飞廉脚,在船上快速穿行,长枪击出,便会有一只海妖被击落到海上,但是时间一久,船上的海妖越来越多,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敖泽又将几只海妖击落到海上,自己也跟着跃到海面上。 那些海妖见敖泽到了海面上,便都兴奋地叫了起来,海上是他们的地盘,就算你这小子身法再灵巧,到了海上也全无用处。船上的海妖也都跟着跃进海中,快速地游动着,就向敖泽攻去。 敖泽在海面上踏水而行,速度极快,尽快那些海妖在海面上游行速度极快,可仍是摸不到敖泽的身影。反而是敖泽不断击伤海妖,让那些海妖气得呜呜直叫。 海棠木灵手中藤蔓连连击出,将后面跟来的海妖,牢牢捆住。那些海妖身子被捆,行动不便,只能先挣脱掉身上的藤蔓,再接着向敖泽追去。 那些海妖见捉不到敖泽,便有一个声音呜呜地叫了一阵,那些海妖便渐渐组成了一个圈,渐渐向敖泽围去。 敖泽哼了一声,这样子就想要围住我,真是把我看得太简单了,当那海妖圈子越来越小,海妖也层层叠叠,一圈接着一圈,将自己围在其中,想要跃出这个圈子,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抓紧喽。”敖泽向海棠木灵喊道,眼看那些海妖就要围了上来,敖泽作势想要高高跃起,跳出这个包围圈。 那些海妖见敖泽要跃起,想要跳出包围的样子,便也跟着纷纷跳跃起来,想要拦住敖泽的去路。 哪知敖泽刚才只是佯装跳起,看那些海妖纷纷跃起,自己反而一头扎进海水里,然后立刻止住身形,那些海妖的包围圈便从自己身上游了过去,然后敖泽立刻调转方向朝其他方向游去。 那些海妖哪里能想到敖泽竟然能钻到水中,便也跟着纷纷跃入水中,继续朝着敖泽追去。 敖泽身为龙族,在水中游行毫无窒碍,那些海妖游行速度极快,可是与敖泽相比,最多也就是不相上下。 可是,水中海妖甚多,尽是掣肘,敖泽击退一只海妖,便会有两三只又攻了过来,简直是无穷无尽,再这样下去,自己如何是不能摆脱这些海妖的纠缠了。 想到这里,敖泽立刻跃出水面,踏水而行。 “会织网吗?”敖泽向海棠木灵问道。 海棠木灵道:“织得不是很好。” 敖泽道:“不用那么麻烦,你织一张大网,当那些海妖追来的时候,就把他们网到里面。” 海棠木灵道:“看我的吧。” 敖泽这次专挑那些海妖稀少的地方奔行,不再给他们围困自己的机会,就是有海妖朝自己拦了过来,可是敖泽身法速度极快,还没碰到敖泽,便被敖泽手中长枪条落到了海水中。 就这样,敖泽在前面奔行,那些海妖在后面追着,浩浩荡荡,弄得海面就像沸腾了一般。 敖泽心中却是不解,这些海妖为何要这般执著地追自己,自己虽然是戏弄了先前那只海妖,可那也是她先魅惑自己的,而且她还弄丢了自己的小舟,没让他们赔偿,就算是宽厚了,可他们现在竟然反过来追击自己,真是岂有此理。 奔行了七八里,那些海妖竟然没有要停歇的样子,仍是跟在敖泽后面呜呜地乱叫着向敖泽追击而去。 看着后面的海妖越来越多,敖泽对海棠木灵道:“差不多,快放出你的网。” 海棠木灵道:“你就瞧好吧。”说着,突然向半空中掷出一个木球,那木球到了高处,立时扩展开来,变成一张两丈见方的大网,兜头就向那些海妖罩了下去。 那些海妖正张牙舞爪呜呜直叫地向敖泽追击而去,哪里防备头上突然一张大网罩了下来,顿时将百十只海妖罩了进去。那些被罩进去的海妖顿时乱作一团,相互拥挤着,一时间也挣脱不出去。 后面追击而来的海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止不住身子,便又都撞了上去,便又更加混乱起来。 旁边的那些海妖看到这里乱做一锅粥般,不知道发生了事情,以为前面那小子设下了什么陷阱,一时间竟让这么多人着了道,便都纷纷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些乱作一团的海妖。 等看清了只是被一张木网给罩住了,便也帮着去撕扯那网,等把那网扯碎了,可是却不见了敖泽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向哪里追去。 让敖泽给跑了,一众海妖便愤怒地呜呜乱叫起来,等叫了一阵,估计也都是累了,便又陆续潜回到海水中,不一会儿便又都不见了。 又奔行了十几里,敖泽停了下来,不见那些海妖追来,这才休息了一阵,然后继续接着奔行。 到了天亮的时候,这才吐了一口气,这一夜奔行了差不多二百多里,此时四望茫茫都是海水,自己的小舟了丢了,累了也就只能在水上休息一阵。 一夜奔行,敖泽也不觉着有多累,缓缓行走了一阵,海棠木灵向敖泽问道:“昨晚,怎么那么多人一样的大鱼啊?” 敖泽笑了笑,道:“那可是什么大鱼,那些可都是魅惑行人吃肉的妖怪哩,现在知道这海上危险重重了吧。” 海棠木灵道:“那公子害怕吗?” 敖泽道:“我当然不怕,就算是害怕,我也不得不来啊。” 海棠木灵道:“公子不怕,那我也不怕,要是再有什么妖怪,我与公子一起,把那些妖怪都打跑。” 敖泽苦笑了一下,道:“可不要再遇到什么妖怪了。” 走了一阵,敖泽体力也恢复过来,想起昨晚一夜奔行,就如踏水而飞一般,甚是酣畅淋漓,不禁又想,既然小舟丢了,在这茫茫海上,又无法寻到什么舟船,那便继续如此奔行,岂不快哉?! 就当是练习自己的身法和耐力了,敖泽心道,平时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岂可浪费。让海棠木灵抓紧了,然后便迈开步子,在海面上快速奔行,耳边风声赫赫,真的就如飞行一般。 然后,敖泽就想起今春时,自己被嬴易公子陷害,遭人追杀,自己也是带着海棠木灵在桃林上一路奔逃,若是他人不知道实情的话,还会以为敖泽是在桃林上自在飞行呢。 现在想来,若不是被嬴易公子陷害,自己不定什么时间能来到这里呢,而且就算来到此地,有没有那么多奇遇,还是两说呢,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恨那嬴易公子,还是应该感谢那嬴易公子。 此时,敖泽在海上快速奔行,身形如飞,就如要飞渡这西海一般,与先前更是两种心境,竟隐隐有种大自在的意味…… 第一百三十七章 修炼 奔行了一天,也不知道行了多远,到了傍晚时分,看到海面上一块不大的礁石,矗立在海面上,敖泽便到了礁石上休息。 敖泽看着太阳带着焱焱烈火,像似要焚尽所有污秽一般,撒下一道道光辉,照耀着世间的一切生灵。而此时,敖泽已经能感受到太阳中至刚至阳,然后就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来,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和身体强度,根本无法承受太阳中的极其纯正的至刚至阳之气,若是强行吸纳如体内的话,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损伤自己的身体。 就算是落日余烬,那里所蕴含的至刚至阳之气,也不是自己贸然就能承受的。就是现在,自己体内只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元气真火,几乎已是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了,随着这些元气真火的汇聚,自己身体也必须承受蚀骨般的灼烧感。 当体内的元气真火真的被点燃,就以自己现在身体强度,可是承受不了的,所以,以现在的身体强度贸然去吸收落日余烬中至刚至阳之气,无异于是在寻死。 所以想要吸纳那些志刚志刚之气,就必须先提升自己的修为,提升自己的身体强度,如果自己能有夸父一族那样的体魄,就不用这么多顾虑了。 敖泽看着太阳投入海中,将天边烧的一片通红,不禁叹了一口气,尽管自己想尽快祛除体内的那团死气,可是这也不是能急得来的事情,只能慢慢图之。 向较少的礁石看了看,敖泽心道,得尽快找一块能安心修炼的地方,这礁石太小,哪天风浪来了,一下子就把自己给冲下去了,阻碍了修练倒是小事儿,若是因此走火入魔,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礁石上休息了一晚,敖泽养足了精神,便又在海上奔行起来,就是想要找一块能够遮风避雨,安心修炼的地方。 到了差不多午时时分,敖泽终于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找到一处岛屿,岛屿看上去还算广阔,一座小山耸立在岛上,山上一片树林,在这个时节仍是葱葱郁郁,可能就是因为靠近日落之地的缘故。 敖泽奔行到岛上,四处看了看,心道,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在此修炼也正合适。 海棠木灵也从敖泽身上跳了下来,欢快地跳跃着。 敖泽向山上走去,希望能找到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修炼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虽然不需要什么优渥的条件,但是有一处不被外界所扰,能安心修练的地方,总也是最基本的吧。 到了山上,走没多远,敖泽就看到山腰处有两个洞穴,心中喜道,真是要什么就来什么,真是个好兆头。 到了洞穴前,敖泽正要向里面看去,却发现这洞穴的入口甚是光滑,像似经常被走动的样子,而且一旁还能清晰地看到几道爪痕,应该是什么野兽留下来的。 敖泽向后退了几步,不禁疑惑道,这样的孤岛上还会有野兽?也不知道是怎么到了这里的,又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正在思索间,就听到身后有动静,敖泽急转身看去,却见一只像猛虎的野兽,满身通红就如火焰一般,背上有角,看着像传说中的乘黄兽(乘黄,出自《山海经·海外西经》),口中叼着一尾大鱼,正怔怔地看着自己,显然是没想到在这地方能看到有人来。 那乘黄兽立刻丢掉口中的大鱼,低下身子,作势欲扑的样子,口中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呜叫声,一副想要向敖泽攻去的样子。 敖泽却是笑了一声,这厮竟然会捕鱼,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到此地的,看来这洞穴是它的栖息的地方,自己贸然闯到它的领地,怪不得会这样凶自己。 那乘黄兽见敖泽站在洞穴口,一副不肯离去的样子,便真的怒了起来,飞扑跃起,就向敖泽咬去。 敖泽轻轻侧开身子,便躲开了那乘黄兽的攻击,心道,倒是挺凶的。 那乘黄兽没有咬到敖泽,刚一落地便扭转身子,再次向敖泽攻去。 海棠木灵这时走了过来,看到有野兽向敖泽攻去,不禁心道,公子是傻了么,有野兽攻来,都不知道躲一躲,连忙伸出枝蔓,层层叠叠地缠绕在野兽身上。 那乘黄兽不知道身上怎么突然多了这些多枝蔓,立刻动弹不得,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呜呜不清地叫着。 “不要伤到了它。”敖泽忙向海棠木灵喊道。 海棠木灵松开了几层枝蔓,仍是捆着那乘黄兽,不让它动弹,又向敖泽道:“公子刚才是怎么了,看到有野兽向你攻来,你都不知道躲一躲的?” 敖泽笑道:“咱们贸然来到人家的地盘,怎么好再与人家相争?!” 海棠木灵道:“啊,这里已经有主了,那咱们怎么办啊?” 敖泽笑道:“咱们只是来借住一段时间,再说了这里有两个洞穴,它一个又住不完,咱们先借一个,等过段时间,咱们走的时候在还给它就是了。” 海棠木灵拍手叫道:“太好了,有地方住了。”又走到那乘黄兽跟前,拍着它的脑瓜子,道:“我们借你的地方住几天,你要是答应呢,我这就放了你,你要是不答应呢,我就再捆你几天,直到你答应为止。” 敖泽在一旁听了,笑道:“你这样向人家借住,倒是有趣。” 海棠木灵道:“有我在,不怕它不借地方给咱们。” 那乘黄兽睁大了眼,里面全是惊恐之色,看上起甚是可怜的样子。 海棠木灵于心不忍,又道:“我这就放了你,不过,你得借地方给我们,而且不能骚扰我们。” 那乘黄兽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 海棠木灵觉着那乘黄兽是同意了自己的话,便松开了那乘黄兽身上的枝蔓。 那乘黄兽得了自由,站起身来,抖了抖身子,看了一眼海棠木灵,骤然转身就向海棠木灵咬去。 敖泽正要出手制住那乘黄兽,却见海棠木灵闪身跳了开去,手上立刻伸出十几根枝蔓,瞬间便又将那乘黄兽困得结结实实。敖泽舒了一口气,心道,自己一直把这海棠木灵当作一个孩子看待,处处想着要保护他,现在看来,这海棠木灵早就是个大孩子了,能够独当一面了,根本不用自己的保护。 海棠木灵哼了一声,跳到那乘黄兽身边,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道:“好心放了你,你还敢咬我,”打一下,说一句“让你咬我”,打了十几下,直打得那怪兽吱吱直叫,缩成一团,很害怕的样子。 敖泽止住海棠木灵,道:“教训一下就是了,毕竟是咱们闯进了他的地盘,再打下去就是咱们失礼了。” 海棠木灵瞪了那乘黄兽一眼,道:“若不是看在公子的面子上,定然饶不了你。”说着,便又收了它身上的枝蔓。 那乘黄兽得了自由,一下子跃了起来,跑到一旁的一块大石边,怔怔地看着敖泽和海棠木灵,像似很害怕的样子,可是又不愿远离了自己的巢穴,所以就一直守在洞穴口不远处。 敖泽见那乘黄兽不敢再来纠缠,便进了洞穴中看了看,其中一个洞穴颇深,里面也甚是温暖,应该是因为这里离地下的流火不远。 而另一个洞穴,就有些浅了,不过还算能遮风挡雨。 敖泽笑了一下,心中立刻打定了注意,自己先借用一下这个较深的洞穴,另一个洞穴留给那乘黄兽,这样一来,任谁也不能说自己吃独食,哈哈…… 接下来,敖泽搬来了一些石块,将那洞穴口给堵上,只留下一个能够让海棠木灵进出的洞口,而自己则留在里面。 敖泽是想借此机会,好好闭关,用来提升修为,至少得让体内的元气真火燃起来,煅烧经脉,修成琉璃玉骨,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体才能承受那落日余烬中的至刚至阳之气。 敖泽虽然知道需要循序渐进,慢慢积累,万不能有操之过急之心,这样的话,才能使得自己的根基牢固,不至于影响到后面的修炼。 但是,现在事情却有些急迫,若是循序渐进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足够的修为和体魄,承受住那至刚至阳之气,只有这样才能尽早祛除体内的那团死气,所以也只能从权了,至于今后的修后,那也只能再慢慢修补了。 敖泽在那桃林下的洞穴中,得到了夸父一族的炼体功法,以前只是粗浅地修炼了一下,还有许多地方不甚明了,现在趁此机会,也好好参详修炼一番,况且,夸父一族曾经有人追逐太阳,这是何等的魄力,而且只有能够承受中太阳的煌煌烈焰,才能做出那样的逐日的举动,要不然哪会有那样的魄力。 所以,敖泽这才决定一边继续凝聚元气真火,一边修练夸父一族的炼体功法,这两者之间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因为两者最终的目的都是增强体魄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敖泽体内功法滚滚运转,不停地炼气化元,将天地间的灵气炼化,汇入体内的元气之中,体内的元气越是充沛,相互挤压在一起,才会出现更多星星点点的元气真火,这些元气真火再相互碰撞挤压,充斥在经脉之中,最后就是点燃元气真火,彻底煅烧全身的经脉与血骨,能承受住煅烧之苦,最终便修炼成琉璃玉骨,这样的身体,才算是脱离了凡胎。 再接着,体内元气在丹田之中凝聚成金丹,这就是步入了全新的境界,也就是金丹期,这时候便能吸收无穷无尽的元气,而且对自然法则的感知和运用也更加敏锐,战力也会大幅度地提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浴火 敖泽在山洞中一心炼气化元,累了便修炼夸父一族的炼体功法,这些日子来,敖泽对这炼体功法是越来越熟练,哪怕身子再累,只要修炼这功法,身上的疲惫感很快便消散。 这炼体功法竟有这样的奇效,敖泽心道,怪不得夸父一族有那样的体魄,竟以肉身对抗天神,虽然最后还是被灭族,但是这种气魄还是值得尊敬的。 敖泽在洞内修炼,海棠木灵则是在洞外天天同那乘黄兽玩耍,站在那乘黄兽的背上,威风凛凛地指挥这那乘黄兽东奔西跑。 也不知道为...... 此时的姜绍炎哪有我认识那个姜绍炎的样子了?他一脸阴险的狞笑着,也一点昏迷刚醒的意思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凌鸢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或许是白翊做的,或许是游戏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凌鸢只不过想要知道,在这个时候,难道真的沒有人会觉得,这件事情后悔吗? 看着慕容逸轩那谨慎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便点了点头:“你带我去哪里?”萧成汐敏感的认为,慕容逸轩似乎不只是一时兴起去围猎这么简单。 “好怪的感觉,我怎么感觉我一挥手会让这混沌引起动荡呢?难道我的实力很强?”西门莉惊讶的说道,她有一种感觉,好像在这混沌世界之她是无敌的存在一般。 “你们村子和他们有仇吗?”林坤堄问道,伸手向着下方的神殿的人指了指。 当然,其中关于魔狼佣兵团的所在位置,以及某个旅店其实就是魔狼佣兵团的据点,在那个旅店的其中的一间房间里有个衣柜,其实那个衣柜后面是秘密通道。 看着空荡荡房间,阿金只能一阵无奈的苦笑,他来晚了,古尘已经离开了。 凌鸢走进去这才大吃一惊,原來里面是有东西的,这里不是空无一物,倒是给了凌鸢很多鼓舞,之前凌鸢猜测,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们反映过來已经是被杀害了,所以房子里面的东西,毕竟沒有搬走。 “前辈,这便是我的别院了,你住在我这别院吧?“萧离笑了笑,他目前还是较满意自己在萧家的一切的,虽然流言蜚语很多,但是只要他不在意行了,何况这八年时间他很少出这别院当,别人说什么他也是不知道的。 “你把整个何家闹得鸡犬不宁,消停两天吧!”晨曦没好气的来了一句。 梁宇辰并不在意这些人的逼宫,可是他听到自己又被炎黄龙卫通缉,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铁心源陪着吃,两人推杯换盏,连吃带喝进行的非常热闹,就是谁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在府里憋了几日,他正嫌闷的慌,没想到,三子先告诉他,那个苏海棠偷偷的找了过来。 说来也甚是无语,凛表哥明明在边境呆了十年,偏还是和老酸腐一样的古板,总爱摆出老大的面孔,教导他们循规蹈矩,她都想不明白他在边境呆了这么多年,回京竟然没有不习惯,还能遵从世家的规矩,实在是个奇葩物种。 虽然都是租来的,但可比一般的服装组高端大气多了,至少都是实打实的奢侈品牌。 可惜,自救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弓箭的顶端,还是戳到了他的软弱之处。 冯贵妃偷偷地看看丈夫,见他一副茫然若失的模样,就继续笑道:“有婉婉这一闹,终于没人再用立储的事情来烦您了。 “可是五皇子已经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了……”李公公咕哝了一句。 “肯定要罚,你这是拐卖人口,”大飞趁他们说话时,偷偷拿了个旺蛋吃了,吃着的同时,还不忘‘插’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山脉 敖泽忍受着真火煅身的痛苦,不敢有一丝松懈和疏忽,就这样咬牙坚持着,要到身子能够承受住真火的煅烧,最起码也要等真火将经脉煅烧一遍,毕竟这才是约束着真火运行的屏障,哪怕最细小的经脉都要煅烧到,这样才不至于今后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元气真火在体内运行数个周天之后,敖泽突然发现,真火虽然在体内滚滚运行,却没有将经脉炼化的迹象。 敖泽不知道这是为何,可是也不敢贸然停止元气真火的运行,又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敖泽这才...... 几天后,林家主再度见到苏牧时,他已经被吓怕了,苏牧太狠了。 不过,他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辛伊颜,因为他的手下,全被辛伊颜踢倒了。 戚黛和徐远山关系不错,听戴颖这口气,大概家长也是认识的,只是地址和电话,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不过此时还在开会,叶飞先将自己这个猜测给暂时放到了一边,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起了任务的具体详情。 “当然会!我知道老板的口味,可是专程找米其林的大厨学习过的……只是怕这么简单的面食,怠慢了老板。”史蒂芬肃然道。 他又连打了三个电话过去都被黄斌挂了,第四个打过去的时候直接被拉黑了。 所以当晚上睡觉的时候,季爱爱突然就觉得睡在安冉旁边特别不自在,忍不住往床边挪出一大块。 “老大,他就是苏牧,就是他打了我。”周峰看到苏牧时,他眼眸中有杀意涌现,这次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他和上面的博弈现在也还在继续,不过这件事倒是也可以成为缓和的余地,说不定他们的沟通也会变得更加顺利,他已经和影佐他们显现过了实力接下来应该要做些缓和关系的事情。 对于苏家庶出一脉离开北城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青州,这事情再也不是什么隐秘了,传闻就是苏牧解围了苏家主脉,没想到苏扬也在这里。 虽然乔悦馨那边说了无论质量如何都会给五十万,但终究是朋友的朋友。 面对如此威猛的一刀,林逸晨自然不会硬接,凭借极强的敏锐力,灵巧的闪开刀花,手中长剑顺势一撩。 加上这些歌曲在网上都有很高的知名度,想来到时候还是有不少粉丝愿意掏钱买单的。 “这场战斗……”墨然有些犹豫起来。因为这明显是为神族自己内部进行模拟的作战,关于神族的历史,人类知道的非常少,而现在佐瑞鸿将军似乎忘记了他这样一个奎罗的存在,直接让墨然参与到这样的历史中。 方世勋要的是用它来孵化自己的ip,以后他的发展道路完全可以学一下人家的泛娱乐。 墨然等人在这个金属球的带领下向着运输舰的内部走去,在他们来之前,运输舰自然是将希维族母星上的人员带上了。现在他们将要去往下一个殖民星球。 张妍娜原本的身材就特别好,只不过培训老师这边还是秉持美中更求更完美的原则。 楚云轩凝眉,似乎不太相信,他怎么能如此肯定,这样的事真的不会再有? 两人直接拥抱了在一起,旁若无人的直接亲吻了起来,旁边的工作人员一个个低着头继续工作,好像这热烈的亲吻事件,不是在他们店里发生的。 还没有将整个计划整理透彻的东方江,本想将全部的细节在脑海里过一遍再想大家透露,只是看着大家急切的神情时,只得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在林毅看来,这卢月虽然和自己有着一些仇恨,但如今大多已是化解,若是今日因为自己有什么差池,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安心了。 第一百四十章 重生(一) 敖泽深吸一口气,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便开始缓缓吸纳这里的至刚至阳之气,然后再借此煅烧身体,就算是自己修炼夸父一族的炼体功法,再加上龙族体魄本来就强悍,但是在这至刚至阳之气的煅烧下,身体也开始被炼化。 感觉到体内的这种变化,敖泽不禁想起来,传说中夸父逐日,恐怕就是因为他们夸父一族的体魄太过于强悍,所以这才想借助太阳——这个天地间至刚至阳的存在来炼化身体,好使得修为再更近一步,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单...... 夏时光朝房间里面看了一眼,希望顾琛能够醒过来。可是房间里面没有动静。 “这个好说,少则五百,多则千年,你再等等吧。”林弦乐的回答没差点让唐凡气的吐血。 那些看守们将自己的头垂得更低了,全都不敢回答他的话,负责人心知此事瞒不住,只能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咳嗽声从远处传来,柳白正怨毒的盯向他,面部受到之前毒刺炸裂的严重影响,此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翩翩风度,反倒是有些狰狞。 “走吧,咱们这些学子每天上课之前都得先到五味斋去上一炷香,去得晚了铁定要被留饭,赶紧的。”沈大壮催促道。 他们都认为马超应该是会镇守在邺城才对,而且马超也的确是在邺城停留了两日,也明显的就是有着镇守着邺城的意思。 柳城禄的话让云风还是担心,霍迁韧会不会不屈不挠的算计她呀? 饶是一向淡定的慕凌风见此情形,见这动静越来越大,脸上也不由浮起一抹忧色,同身旁的秦双影对看一眼。 话一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顾琛没有再叫住她,她也没有回头。 万炼想在君严头上狠狠的敲一记,但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没有敲下去。 而王东旭、钱老和余道长的想法就单纯多了,他们只在意唐晨是不是能解决冲虚观的危机而已,至于其他事情是无关要紧的。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周瑄影自己喜欢。如果周瑄影不喜欢,周云恒再看好唐晨也是没用的。 叶子轩哈哈一笑,忽然将嘴凑了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弄的后者满脸娇羞。 在与老酋长吉瓦约商量过以后,索约召开了一次全体居民大会,所有的部落和所有家庭都被要求派人参加。 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心爱之人,没想到在绝望的尽头,最终燃起了炽亮的光明。 对于这种人,要是不彻底消灭的话,以后肯定还会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当初叶婉冰靠着秦扬给她的一些资源,拉拢了一些资质一般的散修,组成了初始玄天盟。 然而知易行难,生活中很多人嘴巴说得挺响亮,但真的事到临头了,他们却迟迟做不成一点点事来。心比天高,眼高手低,说的就是这类人。 元婴高手在她的眼中就已经牛逼哄哄了,化神和合体境岂不是更加牛逼。 吴鉴星带着弟子昂首而入,在场众人纷纷用手机或拍照或录像,一窝蜂地跟在吴鉴星师徒后面走进了道场。 沉默半晌,秦天枢望着高登说道:“死者为大,他虽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但始终是个一代高手,可别曝尸荒野,你把他放进铜棺里头罢。”李逸航应道:“是。”将高登尸首推进铜棺里。 山洞入口,琳琅门的几人还在不停的聊着天,突然间,几人只感觉一道劲风突然从他们身边吹过,掠进了山洞里面。 在此过程中,牧天也并非全无所得,仿佛高手强者对战一般的能量转换,给予牧天足够的震撼和感悟,让他对能量的生成与强弱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第一百四十一章 重生(二) 就是这样,经过三番两次后,敖泽突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几乎控住不住那些至刚至阳之气,而且还隐隐有种溃散的迹象。 敖泽这才明白过来,那团死气就是在让自己先乱起来,然后在伺机冲突出去。 想到了这一层,敖泽不禁哼了一声,那死气竟是犹如有灵智一般,竟是如此狡猾。 不过,敖泽也不再调运至刚至阳之气四处填补,而是将那些至刚至阳之气转动起来,就像一只高速运转的球体一样,就算是有薄弱的地方,也瞬间转到其他地方,而那团死气便再也不能快速地找到薄弱的地方的了。 但是那死气仍是不放弃,比先前更加狂暴,四处冲突,而这些冲突之力就像击在敖泽身上一般,就算敖泽此刻已是琉璃玉骨,但是这些冲击让敖泽甚是痛苦,可是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只能闷声承受,运转至刚至阳之气,牢牢地围困住那团死气。 就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敖泽默默承受着。 然后,敖泽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团柔和的光芒,仔细看去,却是漫山的桐花。 敖泽想起来这是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梦,梦里是一片盛开的桐花,万里之遥,就像一团火一样,而自己就畅游在这漫山的桐花之中。 然后,就看到这万里之遥的桐花汇聚起来,就像一团真正的火焰一般,敖泽觉着有点儿热,然后梦就醒来了,在醒来之前,敖泽似乎看到,那团火焰中有东西冲了出来,可惜敖泽却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多年来,敖泽每每想起这个梦,就总想要去想起,最后的那片火光中,到底是什么要冲出来?现在敖泽又想起了那个梦,就像身临其境一般,自己就在那片火光不远处,静静那看着那里,这次,他终于看清,那火光中冲出来的是一只凤凰,戾叫一声,浴火重生,直冲天际…… 敖泽体内离火诀疯狂运转,驱使着落日余烬中的至刚至阳之气,冲刷着最后那一团死气,尽管那死气极力冲突,想要向着其他地方冲出去,可是碰到周围的至刚至阳之气,便被消耗一分,最后,那团死气显得虚弱不堪的样子,但是仍是不死心一般,聚集起最后的气息,然后爆了开来。 爆开的死气向四周冲去,然后一头扎进那些至刚至阳之气之中,而这时,敖泽好不容易聚起的至刚至阳之气顿时凌乱了起来,自己几乎控制不住。敖泽知道,不能让那些死气冲突出去,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行,只能要紧了牙关,提起自己所有的力气,控制住那些凌乱的至刚至阳之气,哪怕再多坚持几息,那些死气也即将消耗殆尽,所以自己就算耗尽所有修为,也要坚持下去。 然后敖泽体内元气滚滚,约束着那些紊乱的至刚至阳之气,渐渐平息下来,再次运转起来向剩余的死气冲刷而去,而那些死气,无力抗拒,最终在敖泽体内消耗殆尽。 敖泽咬牙坚持着,运转神识,在体内运行一周,不见任何死气的踪影,心头一喜,终于摆脱了那令人窒息的死气,不禁松了一口气,体内元气也随之松懈,退回经脉之中自行运转起来,而那些至刚至阳之气没了元气的约束,也退散入四肢百骸中。 敖泽松了一口气,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等敖泽醒来之后,已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正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身上已经结了一层厚甲,用力击碎那厚甲,只觉体内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这厚甲应该就是先前祛除体内那团死气时留下来的。 海棠木灵在一旁,看见敖泽醒了过来,道:“公子终于醒了。” 敖泽挣脱开那一层厚甲,向海棠木灵问道:“我睡了多久?” 海棠木灵道:“大概有五六天了。” 敖泽道:“这天你都守在一旁?” 海棠木灵道:“我看公子晕倒在地,怎么也叫不醒,害怕公子会遇到什么不测,就守在了旁边。” 敖泽道:“真是难为你了。” 海棠木灵拍着胸脯道:“我说过要保护公子的。” 敖泽只觉心头一暖,又道:“我没事儿了,你去玩吧。” 海棠木灵看到敖泽没事儿,便去一旁玩耍去了。 敖泽再次运起神识在体内查看一遍,确定体内再也没有一丝死气存留,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而且现在自己肉身晶莹剔透,已是修成了琉璃玉骨,修为比先前提升了不少,整个人就像重获新生一般,就连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心想,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自己几乎时刻不停地修炼,再加上有这至刚至阳之气的助益,才有现在的修为,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不过,敖泽刚才的内视之下,却发现先前那些死气盘桓的地方,竟有些气血不畅,而且那里没有真火彻底炼化,还是有些薄弱,为了不为今后的修炼留下破绽,敖泽便安心坐了下来,接着炼化后背的那块地方。 有了先前的经验,炼化后背这一块地方,倒不是那么艰难,只是按部就班,一点一点地炼化,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将后背那块地方彻底炼化。 敖泽体内再次排出许多杂质污秽,身上的衣服也已破烂不堪,就连那件南华真人仙力所化的衣服,也已完全破碎,想来这仙衣就是帮助自己镇压那团死气的,而现在自己体内那团死气尽除,想来那件仙衣也就没了效用。 敖泽去海中洗了澡,又换了一件新衣服,这才又回到山脚下,心想,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不过,看看这身后的落日余烬,总觉着有些事情还没有做,想了一阵,取出自己的长枪,笑道:“我说总觉着忘了什么,原来是你。” 这柄“虎鲨”长枪,虽然用料不凡,但也只是经过简单炼制,终究是一把凡兵,就连那些吸血怪的皮肤都破不开,现在借此机会,再将这把长枪重新炼制一番,再用上自己从《天工要术》上学到的炼器手法,定然能将其炼制成一把灵兵。 敖泽将长枪放在落日余烬上,催动离火诀,利用上面的火焰将长枪缓缓炼化,竟然炼出许多杂质来,好在敖泽口袋中还有许多玄天赤金,又补充了进去,只是这里缺少工具,只好选了几块石头当作工具,捶打炼化后的玄天赤金。 渐渐地将那些玄天赤金锻打成型后,敖泽又按照《天工要术》上的记载,在上面刻画阵纹,来增强长枪的威力。 只是敖泽是一次刻画阵纹,总是出错,每一次刻画出错之后,敖泽只能将那刻画出错的地方,再重新锻打成原来的样子,就这样经过十几次的反复锻打刻画,终于把虎鲨长枪,再次锻造出来。 不过,敖泽这时候却有些犯难了,自己并没有淬火之水,这可是最后的一步,但是也至关重要的一步,因为这一步关乎灵兵的强度,可现在没有淬火之水,可真的要功亏一篑了。 这最近的只有海水了,现在也只能凑合用了,便叫来海棠木灵,要他弄些海水过来。 海棠木灵道:“公子何事?” 敖泽道:“你去弄些海水来,我好给长枪淬火。” 海棠木灵道:“不用这么麻烦,瞧我的。”说着,根须深入脚下的山脉之中,过了一会儿,手指上便不断有水渗出来。 敖泽不知道海棠木灵有这样的手段,便伸手去试了一下那水,只觉甚是冰凉,隐隐透出一股寒意了,心道,没想到这山脉之下还有这样冰凉的水,真是天地造化不为人尽知。 给长枪淬火之后,长枪晶体剔透,隐隐泛着一股寒意,敖泽不禁喜道:“自己终于炼制好一把灵兵了。”拿起长枪,只觉比先前沉重了不少,想必是因为玄天赤金彻底被炼化,祛除了杂质,长枪更加精纯的缘故。 看着枪头之上寒光阵阵,砭人肌肤一般,真可谓是锋利至极,心头喜不自胜,便拿着练了一套枪法,当真是虎虎生风,犹如一片红光一般。 收了长枪,敖泽想起,自己曾答应过为韩璐打造一把长剑,便又才取出一些玄天赤金,在落日余烬的火焰上炼化后,打造出一柄剑胚,按照韩璐修炼的功法,刻画了一些阵纹,这才又让海棠木灵帮着淬了火,只见剑胚如水,泛着微微的红光,煞是好看。 韩璐见了一定会喜欢,敖泽心道,然后便将剑胚收了起来,以后配上剑柄,就是一把灵兵利器了。 等收拾停当,敖泽又看看了身后落日余烬堆积而成的山脉,竟然也生出一丝不舍的感觉了,自己在这里吸纳至刚至阳之气,祛除了体内的那团死气,这里可以说就是自己的重生之地,不过,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海棠木灵说道:“咱们该回家了。” 海棠木灵跳跃起来,欢呼道:“哦,回家喽回家喽。” ………… :。: 顶点地址: 移动端:感谢您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