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甜糖》 第1章 初见(上) 当警车呼啸驶入胡同,田小棠正疯狂地爬上正在运转着的大型挖掘机的车顶。 司机叫骂着从驾驶室伸出手去拦她,她不管不顾地抓住司机的胳膊,借着力想站得更高些。 司机最后没了办法,只能一手抓紧驾驶室,一手牢牢地抓住田小棠,以防这个纤瘦的女生再做出什么更危险的事情来。 田小棠的眼睛被灰尘和风沙吹得生疼。那条她生活了十多年的胡同,一大半已变成断壁残垣。 废墟当中那几辆显眼的工程车,静静地停着。田小棠揉揉干涩的眼睛,继续在废墟里寻觅着。 她本想冲进废墟里,但现场的警察显然没有挖掘机司机那么好说话。在失败了几次后,田小棠不再尝试,只能找到一个可以远眺的高处,让她能在这夜里看得清晰些。 田小棠瞪大眼睛搜寻着。然后她看到,她曾经无比熟悉的那座院子的位置上,几个应该是警察的身影在一地碎石瓦块上走动着,忙碌着。 田小棠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任何细节。抓住她的司机重重叹了口气,说:“你这女娃怎么不听劝,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不怕做噩梦吗?” ——死人,果然是死人。田小棠悬着的心咣当砸了下去,摔的七零八落。原来这个胡同里多年来大家对她守口如瓶的秘密,肖黎的秘密,在这里。 那一瞬间,田小棠胸腔里爆发出来的悲怆和痛楚令她无法承受,失声痛哭。 司机慌张地把她拽得更紧些,生怕他一个不注意,这个奇怪的女孩子会挣脱他跳出去。 田小棠泪水汹涌,眼前模糊不清。她抬起袖子胡乱擦掉眼泪,极力控制着情绪,哽咽着在围观的人群里寻找着。 然后果然,她看到了隐藏在人群中,戴着黑色鸭舌帽的肖黎。 田小棠心疼得无法言喻。肖黎知道他一直寻找的妈妈就在他脚下吗?知道当他和小棠躺在屋顶讲故事看星星的时候,他的妈妈就躺在他们身下那冰冷的地底吗?他是不知道的吧。 如今他知道了…… 田小棠想喊肖黎的名字,她得在他身边,他需要她在他身边。田小棠这样想着,便想挣脱司机的手。可下一秒,她听到的是挖掘机司机的惊呼。 还没待田小棠喊出声,她便眼前一黑,从挖掘机上栽倒下去。 就在跌下去那一秒,和肖黎的一切,和胡同有关的一切,都走马观花般闪现在田小棠的脑海里。 那个巧笑嫣然的童年田小棠,在肖黎布满淤青的手臂上,画上五颜六色的糖。 童年的田小棠,生活的确像名字那样甜。田小棠出生在一座小小的山城,从小便被四周那些绵延的或高或矮的山脉环抱在这片不大却很喧闹的小城里。 小棠的爸爸在机关工作,稳定且清闲,上下班会骑一辆很有些年头的摩托,小棠印象里对于爸爸最深刻的记忆便是每天家门口准时响起的突突突的摩托声,早上突突突地由近到远,傍晚突突突地由远及近。 爸爸下班到家时很多时候会有专门带给小棠的小小惊喜,有时是一袋脆脆饼,有时是一袋麦芽糖,每次爸爸都会在院子里停好摩托,一边呼唤着小棠的名字一边笑眯着眼把小惊喜藏在身后。 这时候的小棠都会欢呼着跑出来扑向爸爸,小小的手臂环住爸爸有些发福的腰,小脑袋使劲往爸爸背后钻。 爸爸总是一边笑一边躲,像游戏里护着身后小鸡的鸡妈妈一样,笑啊闹啊,直到小棠这只小“老鹰”跑累了嘴巴撅起来,爸爸才把那诱人的小礼物塞到小棠怀里。 小棠的妈妈是她所在小学的语文老师,虽然没有带田小棠的班级,但对于那个时候的小孩子来说,妈妈是同校老师那便是天大的背景,足以让小棠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横行霸道”。 小学里的小棠也的确是个很耀眼的孩子,长着圆嘟嘟的脸蛋圆溜溜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把水灵灵的眸子点缀得更加灵动;皮肤白白的,头发卷卷的,小小的嘴巴圆润可爱,笑起来甜甜的,洋娃娃一般。 因为在音乐方面小有天分,小棠也是学校各种汇演中的台柱子,独唱领舞都有模有样。 小棠的班主任是和妈妈一个办公室的齐老师,和学校里的很多老师一样,对小棠有掩饰不住的偏爱,也难怪,哪个老师会不喜欢一个样貌可爱学习优秀且多才多艺的孩子呢?更何况还是自己同事家的宝贝疙瘩。 想来那真的算是田小棠的高光时刻了吧!只是那时那个活泼可爱,自信开朗,有点骄傲有点自负的田小棠,后来再也没有出现在田小棠的人生里。 就在四年级的那个寒冷的假期里,那个每天都被爱着的骄傲的田小棠,遇见了一个最好的肖黎。 田小棠的家在这条宽宽的深深的旧旧的胡同里,有着一个大大的院子,一间大大的瓦房,和院子里两间小小的平房。从记事起胡同里住的都是小棠或熟悉或亲近的人。 最里边大门很气派的大院子是小棠的小姨家,小棠几乎每天都会敲开小姨家的门,去小姨家蹭饭或者和大一岁的表姐袁柳玩些女儿家的小游戏,聊些女儿家的小话题。 小姨家旁边是妈妈的同事蔡老师家,有一个和小棠同岁且同校的爱哭的胖小子朱辰君,小君曾因为在学校的转椅上没扶稳被田小棠不小心推下去磕到下巴哭了一场后三个星期没有理她。 对面的那座异常整洁的院子里住着爸爸的朋友范大爷。他家的范大娘是个大嗓门很利落的女人,在田小棠婴儿时期哄过她很久,几乎把她当成二女儿来疼爱。 范大爷家的哥哥范俊比小棠大四岁,平时是不屑于和胡同里其他小鬼头为伍的,嗤笑着说他们幼稚,还总是在大娘抱着哭咧咧的田小棠哄着的时候不耐烦地叫她哭吧精。 蔡老师家隔壁是最热闹的秦阿姨和庞叔叔家,她家有一对比田小棠小一岁的双胞胎男孩英侠和英杰,皮得像一对野猴子。 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从院里传出几次庞叔叔那声音浑厚又带着愤怒的打骂声,接下来便是双胞胎半是害怕半是不服气的哀嚎讨饶声。 若是这时碰巧有邻居路过便会朝院子里扯着嗓子凑个热闹,大人们会喊一句求情的话,语气多半是不咸不淡,而胡同里的小孩子们却多是火上浇油嘻嘻哈哈,听屋里惨叫声更大之后便哄笑着跑开。 那个夹在田小棠和范大爷家中间的院子,本是住了范大爷本家的一家远亲,在田小棠二年级的时候那家的大姐姐在很远的城市定居了,远亲家的爷爷便陪着女儿举家搬了过去。 那间院子空了许久,有段时间甚至被胡同里的孩子们当成探险和捉迷藏的圣地。 而肖黎,就在这个时候,搬到了这里,成为了田小棠新的邻居。 第2章 初见(下) 肖黎的家院子里的平房屋顶几乎和田小棠家的相连,中间只隔了一道不算高的墙,和一条哪怕是小个子田小棠的小细腿也能轻松迈过去的缝隙。 胡同里的邻居嘛,相处融洽的话关系不比亲戚远多少,邻里间平日甚至大门虚掩都没有必要,有事推门就进,几乎没有设防的心思。 所以田小棠每次爬到屋顶上玩,都是随便在隔壁院子的屋顶上蹦跳玩耍,在隔壁爷爷还没搬走的时候甚至隔三差五从屋顶跑过去给爷爷送东西。 之后隔壁房子空着,小伙伴们进去玩耍也多是从田小棠家爬过去,对于田小棠来说,那院子并不神秘。 记忆里那天有薄薄的雪。睡着午觉的田小棠迷迷糊糊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汽车声,脚步声,重物搬运声,男男女女或大或小的聊天说话声。 田小棠缩在暖和的被窝里,眯着眼睛懒懒地喊妈妈。过了很久妈妈进屋找东西才发现田小棠醒着,便走过来摸着她的头顶告诉她,隔壁有新邻居搬过来了,还有一个小哥哥,刚转过来和你同一个学校。 田小棠想爬起来去凑凑热闹,说不定大人们还会请她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让她也参与到这件有点重大的事情里,但睡眼惺忪地透过窗子看着外边乌蒙蒙的天色和飞舞着的雪花,又一时犯了懒,便又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四周很安静。约莫着妈妈在院里平房里忙叨着,田小棠就自己裹了棉袄,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雪不多,被来来回回踩得有些泥泞,田小棠皱着眉头不想弄脏毛毛拖鞋,便抬起头隔着院子喊平房里的妈妈—— “妈妈你在干嘛——” 尾音还没落,田小棠蓦地收了声——屋顶上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孩,穿着暗红色的羽绒服,浅色牛仔裤,双手插在兜里,看起来年纪和田小棠差不多,从田小棠家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男孩长着一张很好看的脸,皮肤很白,脸瘦瘦的,鼻梁挺直,唇色红润,形状好看的浓黑眉毛下,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很有神采。 胡同里的男孩子们玩闹起来疯得不成样子,总是灰头土脸,冬天小君和英侠兄弟鼻子下还时不常的挂着一两条鼻涕,倒是不常见这么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这时的空中还懒懒地飘着零零散散的雪花,飞舞在男孩子的周围,在这阴暗的天气里头,倒像是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似的。 田小棠呆呆地仰头望着他,忽然想到自己刚睡醒,头发肯定乱糟糟的,这件随意披在身上的棉袄也不好看,刚刚怎么没穿那件自己最喜欢的浅蓝色带荷叶边的呢?脸上是不是还留着口水印?眼角是不是还挂着眼屎? 田小棠不禁有点懊恼。 那个男孩一直看着她,没说话,好像在等着她先开口似的。 田小棠想起来妈妈先前说的话,想来他便是新邻居家的那个“小哥哥”了。看着他这副很是沉得住气的样子,田小棠的火气更大了些。 “这是我家的屋顶!”田小棠大声说。 男孩好像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低头朝地面努了努嘴,漫不经心地说:“你刚刚不也去过我家屋顶嘛,脚印都在这呢。” 田小棠想起来了,睡前她还在屋顶上疯跑过,还跑到隔壁屋顶上搜罗了积雪团了个实实在在的雪球,朝着门外路过的小君身上丢去——谁叫他那么多天都不搭理她呢。虽然田小棠站在下边看不到,但想来屋顶上肯定布满了她的罪证。 切!算了。田小棠心里想。如果真要闹起来划分地盘,以后只能约束在自家屋顶的话,那很多游戏就都施展不开了,这不划算。反正这件事计较不过来,那就不跟他计较了。 田小棠于是转移了话题:“你叫什么?” “肖黎。”男孩这下回答得很干脆。 “削梨?”田小棠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马上有了种“这次的对话我终于占了上风”的快意。 男孩却像是早已经对别人拿自己名字开玩笑这件事习以为常了,也不恼,对田小棠说:“你的名字很好听,又甜又糖的。” 哦对,男孩该是早一步从大人那里知道了田小棠的名字。听他这样说,田小棠反倒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收起还咧着的嘴角,看着他,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肖黎忽然蹲了下去,朝房屋边缘看了一圈,然后抬起眼睛看着田小棠:“我没有看到你家的梯子,你平时都是怎么上来的? 田小棠这下来了精神,三两下扣好棉袄的扣子,跑回门口匆匆换了运动鞋,刚出来又想起了什么,退回到门后使劲用手指巴拉几下头发,又匆匆揉了揉眼睛,蹭掉眼角的眼屎,然后跑出来非常熟练地抓住窗沿,撑起胳膊嘿咻一下跳起来爬上了窗台,沿着窗户边缘蹭到墙边搭着的小仓库顶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踩过仓库那颤巍巍的石棉瓦顶棚,到达平房的这一头,然后嗖一下跳上屋顶。动作一气呵成。 她在屋顶上站稳,歪着头看着他,一副“诺,就是这样”的表情。 肖黎笑了:“你这个田小棠,身手还不错!” 田小棠低头看了一圈,屋顶上果然遍布她乱糟糟的脚印。站在高处,她望向隔壁院子,院子里积雪像是刚刚被打扫过,地面上堆着还没收拾好的家具物什,却没看到肖黎的父母。 她转头看向肖黎,他还是那样安静地看着她。她想说些有意思的话打破这片沉闷,显得自己很有趣,但一时实在想不起说些什么。 好在肖黎两步走了过来站到她面前,插在兜里的手伸了出来,他摊开掌心,里面有一颗水果硬糖。 “你爱吃糖吧,”肖黎看着田小棠,“刚才有个蔡阿姨给我的,你吃吧。” 田小棠看看糖,又看看他,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这颗糖好似一枚神奇的按钮,霎时打开了田小棠和肖黎的话匣子。他们坐在屋顶杂物堆旁边的旧木板上,有说有笑,就像认识很久的样子。 直到妈妈做好饭出来找小棠,才看到屋顶上冻得鼻子红红的两个小人儿。 妈妈笑着招呼肖黎一起下来吃饭,肖黎很有礼貌地感谢拒绝,然后对小棠微笑:“明天我来找你玩。” “屋顶还是大门?”田小棠歪着头问他。 肖黎看着她,咧着嘴笑了。 田小棠看着他白白的牙齿,心想,从今以后,我们班的徐思雨再也不是我认识的最帅的男生了。 第3章 肖黎 屋顶的那场畅谈之后,田小棠真正认识了肖黎。 肖黎比她大一岁,刚刚转到小棠学校的五年二班。 肖黎喜欢乱马和幽游白书,喜欢周杰伦任贤齐,喜欢橘汁和可乐,喜欢碧血剑侠客行。 肖黎的妈妈是杂志编辑,爸爸刚刚开了个小小的化工厂。 肖黎从前住在城东的外婆家附近,父母为了工作方便于是搬来了这里。 肖黎还讲了很多有意思的往事,比如他和原来学校里的好朋友翻墙逃课又躲过了值班大叔搜捕的惊险故事,比如给外婆捣蛋转身逃跑时不小心摔倒压扁了一竹屉刚包好的饺子的搞笑故事。 田小棠听啊听,一会紧张得瞪大眼睛,一会被逗得哈哈大笑。 当然小棠也给肖黎讲了很多,讲朱辰君有多小气,她不过是不小心犯了错就被他揪住不放; 讲如果碰上英侠英杰被爸爸打骂的时候不要帮他们讲好话,谁叫他俩总是做些讨厌的恶作剧; 讲范家哥哥眼神不好,明明胡同里的孩子们都很成熟一点不幼稚; 讲她和袁柳闹别扭的时候抓着玻璃跳棋往对方身上扔,过后又扭扭捏捏地和好;讲她学校里的朋友; 讲她唱歌很好听,还不小心透漏了自己总是被学校选去演节目这件事。 那天晚上直到田小棠躺上床准备睡觉,那场聊天的某些场面还时不时蹦到她的脑子里,偶尔惹得她又是几声傻笑。 同时田小棠又有点小小的遗憾,一会儿想那件事怎么忘了和他说,一会儿又想这件事是不是不该和他说…… 就在这样的心事里,田小棠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刚刚吃完早饭,肖黎就已经站在院子里等她了。 田小棠今天穿了那件浅蓝色的棉衣,仔细地洗了脸,还缠着妈妈扎了一个复杂的小辫子,发尾别着一只糖果形状的发卡。 肖黎似乎注意到了,盯了那只发卡好几眼。 今天可是胡同里的大日子。除了不屑与小屁孩为伍的范俊哥,胡同里的其他孩子悉数集合完毕,就连很久不理田小棠的小君,也梗着脖子冷着脸,不计前嫌地跟她“和好”了。 小君心想,昨个雪球的账且等以后再算,他总是要会见一下胡同里的新朋友的。 孩子们都对肖黎很好奇。袁柳和肖黎同级不同班,她抱歉地对肖黎说要是同班还能罩着他,眼下这情况她怕是力所不能及,肖黎表示理解并对她表达了感激之意; 朱辰君本想在肖黎面前摆一摆前辈的架子,转身便被英侠英杰取笑挨了田小棠一记雪球连还手都不敢,随即气得又要抹眼泪儿; 英侠英杰不知为何第一眼便对肖黎很是满意,说这胡同里要么是丫头片子要么是哭包儿,总算来了个正经爷们儿,以后甘愿让肖黎当老大,唯肖黎马首是瞻。 就在这片热热闹闹叽叽喳喳中,肖黎成了胡同童子军的一份子,从初识到热络再到成了孩子堆里的主心骨,就如同榫卯木楔,恰到好处地契合在这条胡同里,一切水到渠成得好像一个游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江湖。 那个假期真是难忘啊。每一天都能和肖黎在一起。 他们一起在屋顶上打闹,在胡同里疯跑,在每一处院落踢毽子跳皮筋,把树梢的雪抖落在路过大人的头上,在大人恼怒的呵斥声中结伴逃走,在附近的旧厂子捉迷藏,还大着胆子爬上过旧厂房后头那座陡峭的小山。 田小棠一直是讨厌冬天的,讨厌冬天臃肿的棉服和雪后泥泞的街道,讨厌那没温度的太阳和浑浊的冷风,即便是满怀一腔向往过年的热忱,都不能使她对冬天有哪怕一丁点的改观。 但如今肖黎出现了,就出现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那之后,田小棠便觉得,原来冬天的雪,冬天的风,也是极美的。 春节到了。每一年的春节都是胡同里最最热闹的时候。 大人们挨家挨户送些年货,互相搭把手在院门口挂上红彤彤的灯笼和彩色灯串,熬浆糊贴对联,每家大铁门都贴上了崭新的威风凛凛的门神。 小孩子们呢,偷溜进放着年货的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到那大包的五彩缤纷的糖果,在不起眼的地方抠个小洞,不留痕迹地偷出几颗糖,然后聚在一起相互分享,最好能交换到自己最最喜欢的那一颗。 除夕这天,早早吃过年夜饭,英侠便跑过来把田小棠喊出去放烟花。 说是放烟花,只不过是搜罗起来的鞭炮串上掉落的一大把小炮粒,英杰小君逐个撕开外面的红纸和硬壳,把里边的火药面小心地汇聚在一起,摆成喜欢的形状,英侠拿着打火机一点,火苗忽地窜起来,大家笑着叫着躲开。 袁柳嫌弃这些过于小儿科,转身回去家里抓了一把手持烟花过来——袁柳家里的小玩意儿永远是最多的。 袁柳在大家期盼雀跃的目光中把烟花分发给每个人。一、二、三、四……这支是肖黎的,肖黎呢? 第4章 争吵 除夕这天,肖黎到现在都还没出现。中午小棠千挑万选了几颗最好吃的糖,小心地揣在口袋里,爬上屋顶。 她本想跨到肖黎家去喊他,但抬脚打算迈过两家隔墙间的缝隙时,却犹豫了。 其实在肖黎搬过来之后,田小棠便不太敢随随便便跳到他家屋顶上了。 对于肖黎家,田小棠也去过几次,有时候是去送一些妈妈做好的糕点,有时候是去借个小东西,有时候是去找肖黎。 每次去的时候,肖黎家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在其他院子都时刻敞开的大门的胡同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去肖黎家的时候,多是肖黎的妈妈招待小棠。小棠很喜欢肖黎的妈妈,他的妈妈看起来也很喜欢小棠。 肖黎的妈妈很高挑,四肢纤细,脸颊消瘦,有着和肖黎一样的苍白的皮肤和直挺的鼻梁。 肖黎妈妈很喜欢笑,每次见小棠眼睛都弯弯的,牵着小棠的手塞些小零食,聊天的时候嗔怪地对肖黎嘱咐要让着点小棠,肖黎这个时候都会笑着点头。 肖黎的妈妈不和小棠聊天的时候通常会安静得有些沉默,有时候肖黎叫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田小棠总觉得肖黎妈妈很忧郁,似乎有很多伤心的事情,虽然她多半在对小棠笑,可那笑容并没有爬到眼神里。 肖黎的爸爸令小棠有些畏惧。 胡同里的叔叔伯伯们都很爱和小孩子说笑,即使是不苟言笑的范大爷,在小孩子面前目光也是温和的,所以小棠平时并没有对那个叔叔有害怕的感觉。 但肖黎的爸爸不一样,虽然他不会凶小棠,但也不会和小棠说话,多数时候对于小棠他是无视的,甚至连肖黎也是无视的。 每次小棠乖巧地和他打招呼,他便会漫不经心地嗯一声,然后径自走开或是继续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好像小棠只不过是随意路过的一只猫一只鸟,不值得他用上哪怕一秒钟的心思。 小棠尴尬地有点手足无措,而肖黎就握住她的手对她笑,然后拉着她离开。 所以在肖黎爸爸在家的时候,小棠在屋顶上永远是畏缩的,她怕一旦她肆无忌惮地跳上肖黎家的屋顶,便会对上他爸爸那冷漠的眼神。 自那之后的屋顶聚会,她都尽量活动在自家屋顶范围内。 揣着糖爬上屋顶的田小棠,最后还是没有把脚伸过去。她蹲在屋顶上朝肖黎家看去,安安静静的,房间门关着看不出什么名堂。 “肖——黎!”田小棠放低声音朝屋里喊。 肖黎很快出现了。他推开门跑出来,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她。 肖黎没穿外套,身上套着一件厚毛衣,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田小棠看着他的眼睛,攥着糖的手握了握,却没伸出来。 看她半天不开口,肖黎对她笑了,问她:“你着急叫我出来,却忘记要跟我说什么了吗?” 田小棠也笑了,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糖高高举起一颗,对他说:“接着!” 肖黎先是愣了下,然后摊开手,田小棠轻轻一抛,一颗糖被他接在手里。 田小棠把糖一颗颗都丢给他,然后说:“早上英侠就一直催我来找你,我叫他自己来他又不愿意,刚刚袁柳也在找你,我就好心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其实英杰和袁柳并没叫她来看。 肖黎盯着她看了一会,又转头看了看屋里,低头想了会儿,对小棠说:“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我可能出不去。晚上的,晚上你等我,我来屋顶找你。” 骗人。田小棠心想,你家根本没有客人。但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小棠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说:“好!” 除夕夜,在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的前一会儿,胡同里的鞭炮就已经震天响了。 田小棠一直记着肖黎说来找他,生怕没听到他的召唤,便把电视音量调低,心不在焉地看着。 直到晚会开始有一会儿了,也没听到肖黎的声音。爸爸问她要不要吃块蛋糕,然后起身去外面厨房里拿。 过了好一会儿,爸爸推门进来,压低声音对看电视的妈妈说:“隔壁吵架了。” 田小棠蓦地起身跑到院子里,竖起耳朵听着。 果然,在鞭炮声的间隙里,隐约传来隔壁摔打吵闹的声音。 声音不是太大,像是极力压抑着,但对于小棠家这么近的距离,想要听到也还是很容易。 小棠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想到肖黎红红的眼睛,想到他说来客人了出不去。 小棠七上八下地听着,期间好像偶尔会传来肖黎叫喊的声音。 小棠忐忑地想,是不是肖黎做错了事?是不是他寒假作业写错了?是不是他每天和她们疯玩惹父母生气了?是不是以后不让肖黎和她们玩了? 小棠的心里一团糟,霎时没了看晚会的心情。 其实胡同里平时并不是没有摩擦,就连小棠的爸爸妈妈也红过脸吵过架。哪家吵得凶了,各家还会派个代表过去劝一劝,孩子的错就帮着数落一下孩子,大人的过节就调节一下评评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肖黎家初来乍到,人又疏离,还没融入胡同,或者说肖黎父母压根就没打算融入胡同。 眼见着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胡同里的各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田小棠跑去问爸爸:“您不打算过去劝一劝吗?”爸爸搪塞道:“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这怎么好去劝呢?” 隔壁院子渐渐安静了。在一个无聊的歌舞节目结束的间隙,小棠好像听到院子里肖黎在喊她:“田小棠!” 第5章 屋顶 田小棠刚刚裹上羽绒服跑到院子里,就看到肖黎蹲在她家屋顶上。 夜已经漆黑了,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远处都是此起彼伏的烟花和鞭炮声,时不时把夜炸开一片光亮,像是要把天空炸出一道口子。 肖黎还是穿着那件深红羽绒服,对她说:“上来。” 田小棠三两下爬到屋顶上。肖黎伸手扶住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冰凉。 田小棠没有问刚刚的争吵声,只是把他的手塞进她热乎乎的大衣口袋里。 他们谁也没说话,静静看着近处远处的点点火花。 过了一会儿,肖黎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手心摊开,上面有一枚精致的糖果形状的发卡,比妈妈给她买的那枚更漂亮。 “新年礼物。”肖黎说,他没有看田小棠,好像有点不自在。 田小棠接过发卡,左看右看合不拢嘴,谢过之后却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准备礼物,不禁有点懊恼。 “我已经收到礼物了。”肖黎掏出口袋里田小棠送他的糖果对她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接近十点,胡同里的鞭炮声密集起来,小姨夫正在院子里点烟花,是小棠没见过的高级款式,嗖嗖嗖啪啪啪,不知疲倦地在空中层层叠叠开出华丽的五彩缤纷华丽的花。 那边英杰和英侠从屋里打打闹闹地跑出来,为了得到点鞭炮的名额争得不可开交。田小棠很感兴趣地伸长脖子看着。 “你会讲故事吗?”肖黎突然说,“田小棠,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田小棠来了兴致,她不仅会讲故事,还很会讲鬼故事呢!袁柳每次惹她生气时,田小棠都会大声讲鬼故事来攻击她,吓得她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跑。 田小棠开心地抓着肖黎手臂说,那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 “这个是真实的鬼故事哦!”怕他不信,田小棠又强调:“这是我舅舅经历的事情,的的确确是真的哦!”田小棠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无非是些乡野间流传的精怪故事,有点无聊,肖黎却很感兴趣地听着。 她讲舅舅骑车子走夜路,居然遇到了两个骷髅一样的通体漆黑的小怪物,力大无比,冲过来把舅舅按在地上往他嘴里塞沙土,一边塞一边骂骂咧咧,然后居然被舅舅放的一个巨响的屁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她手舞足蹈一惊一乍地讲完了,偷偷瞄了眼肖黎看他有没有被吓到,却正好对上了肖黎望向她的黑漆漆的眼睛。 肖黎的脸上都是笑,他说:“你知道吗田小棠,我一直不想搬来这里,不想离外婆那么远—— 他顿了顿,“但幸好我来了,幸好我遇到你。” 春节过后,肖黎家还是偶尔会传出争吵声,异常激烈的时候胡同的大人们也渐渐试着敲门劝一劝,但那扇门还是如往常一样紧闭着。 田小棠的爸爸妈妈却和肖黎的爸爸妈妈慢慢熟络起来,肖黎的妈妈也会偶尔来田小棠家串个门,田小棠的妈妈便会拉着她的手进屋聊上半天。 肖黎的爸爸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是小棠有好几次看到他和自己爸爸靠在门口抽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慢慢的也有了点友好的样子。 假期渐短,开学在即。小棠妈妈越来越喜欢稳重老成的肖黎,也同意了他和小棠一起上下学的请求。 小棠很开心,虽然坐妈妈的自行车挺好,但和与肖黎同行比起来,自行车那个带小棉垫的后座好像也没那么诱人了。 开学后的日子在肖黎和小棠的结伴而行中悄然流逝着。每天早上肖黎等在院子里,每天放学小棠等在校门口。 英侠英杰慢慢开起了他俩的玩笑,后来连袁柳也时常闹脾气说田小棠居然对一个外人比对她更好。 那一年《仙剑奇侠传》的热播引起一大片仙侠热潮,班里都在讨论胡歌和彭于晏谁更帅,女孩子们扎堆儿去影楼里拍赵灵儿装扮的写真照。 后来的一集演到了阿奴和唐钰小宝的惊鸿一吻,女孩子们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激动得大呼小叫。 那天放学后的路上,田小棠认真地对肖黎说:“我想好了,长大后我要当明星,穿碧色罗裙衣袂飘飘地和彭于晏在青山上接吻!” 肖黎一边笑一边说:“那我长大当导演,当最厉害的导演。你想和谁接吻,我就把他请过来拍戏,请最帅最红的男明星,让你好好亲。” 那天晚上,肖黎家传出的打骂争吵声,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大,都要可怕。 胡同里的男人们那天没人敢走过去敲门。田小棠缩在屋里,听着偶尔冒出的肖黎的喊叫声,心里难受异常。 第二天早上,田小棠早早等在院子里,她有点怕见到肖黎,但更怕他不再出现。 肖黎还是准时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对小棠招手说走吧。小棠哇的一下哭出声,她一眼看见了肖黎右侧颧骨上那惊心动魄的瘀伤。 第6章 花儿与糖 去学校的路上,田小棠一直都在低声抽泣。那瘀伤在肖黎苍白的脸上,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肖黎一路上都在说话,讲笑话,讲鬼故事,并且讲了个一听就是胡编的他自己的冒险故事。 讲到最后,他看到田小棠还是抽抽搭搭,就有点恼了,停下了脚步。 田小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吃早饭的时候,她想象了好几种与肖黎见面的表情,对于昨晚他家的声音,她怕表现得过于关心,会给肖黎造成负担;她又怕表现得漠不关心,会让肖黎失望。 田小棠本不是这样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性子,但对于肖黎,她好像把体内能调动的所有的敏感和细腻,都不吝啬地悉数用尽。 然后她看到肖黎,看到肖黎的伤,那一霎,她感到震惊,感到恐惧,感到愤怒,感到委屈,感到心嗖地揪起来,感到心嘭地掉下去。那各种各样的情绪撞击着她的胸腔,好像要把她的胸腔撑破。 然后她就哭了出来。 肖黎停下脚步,田小棠也停下来看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 肖黎叹了口气,看着小棠说:“田小棠,我没事,真的。” 自从看到肖黎的伤,田小棠妈妈留肖黎在家吃饭写作业的时间就越来越多,小棠和肖黎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多。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田小棠和肖黎放学回来写作业的时候,有时肖黎的妈妈会过来小棠家,和小棠爸爸妈妈在里屋低声交谈,回去之前会过来摸摸肖黎的头,嘱咐他阿姨做饭好吃,晚饭要多吃些。 天渐渐暖了,天渐渐长了,胡同里的孩子们也和春天里越来越多的鸟儿一样,逐渐叽叽喳喳喧闹起来。 放学后的傍晚,肖黎和田小棠在做完作业后下下跳棋,看看漫画,小棠会教肖黎弹弹电子琴,肖黎会陪小棠画画,肖黎的画很棒,能把脑海里浮现的画面画得有模有样,不像小棠只会照着明星卡片画一些木讷呆滞的美人。 肖黎身上还会时不时出现淤青,只是没有再出现在脸上。 夏天还没到,暂且不用把胳膊腿露出来,肖黎看起来也并没多放在心上。 平时肖黎是不会让小棠看到身上的伤的,只是画画时偶尔挽起袖子,那些新的旧的大的小的青的紫的伤痕,还是会不经意间刺痛田小棠的眼睛。 周末这天,肖黎一整天都在小棠家里。小棠的姑姑做了场不大不小的手术,爸爸妈妈都去医院看望,临走时在家里留了饭和零钱,叮嘱小棠和肖黎照顾好自己。 小棠和肖黎吃过早饭后看了一集新白娘子传奇,田小棠义愤填膺地骂了一会儿法海,两个人便抱着漫画书爬到屋顶上。 小棠往肖黎家看了一眼,似乎没有人,大门紧锁。英侠路过门前喊他俩去山上玩,他前些天在山上一座孤坟后面发现了个能做秘密基地的小山洞。 肖黎对他晃了晃手里的漫画书,说钻山洞哪有七龙珠有意思啊。 英侠撇撇嘴,说你明明就是想和田小棠谈恋爱,真没出息。之后英侠便被嗔怒的田小棠抓起屋顶上一只破酒瓶砸跑了。 太阳暖暖的,一丝风都没有。肖黎看书看得有些热了,撩开了袖子。 田小棠眼睛酸酸地盯着他的胳膊,突然闪过个念头,对肖黎匆匆说了句等我一下,便一溜烟儿爬下屋顶。 再上来的时候,小棠怀里抱着一大盒水彩笔。 在肖黎疑惑的目光下,小棠在肖黎露出来的手臂上找了一处圆形的青紫,颜色不深,看起来快好了。 她低头在盒子里选了一支深黄色的彩笔,拔下笔盖,抓着肖黎的手臂,抿着嘴,沿着她刚刚选好的圆形瘀伤的边缘认真地画了一个圈,刚刚好把伤痕圈在里面。 肖黎不解地看着她。她却没理会肖黎,又低头选了一支粉红色的笔,在那个黄色圈圈外围,画了一圈花瓣。 于是这个伤,便变成了一朵花儿。只是这花的花蕊,是淡淡的青色。 肖黎看着花儿,咧开嘴笑了。笑着笑着,他撸着袖子把胳膊伸得更靠近小棠些,说:“那其他的呢?其他的伤你也得管管。” 小棠哼了一声:“那有什么难的?”说罢便又去拿那支黄色的笔。 “不要花,这一朵就够了,你画个别的。” “别的?那也难不倒我,太阳怎么样?笑脸?” 肖黎想了想,抬起头来看着小棠,眼神灼灼。 “糖。画糖吧,田小棠,我喜欢糖。” 田小棠想了一会儿,挑了支蓝色的画笔,把一块长长的青紫,画成大白兔奶糖的形状。 过了没多会儿,肖黎手臂上那些不规则的伤痕,都变成了形状各异花花绿绿的糖。有的糖是扭扭纸包着的,就像水果硬糖,有的糖是被漂亮的小袋子裹着的,就像酥糖,有的糖方方的扁扁的,就像巧克力糖。 田小棠觉得肖黎简直是天才,多数伤痕的形状确实不适合画成花朵,只有画上糖纸,才能不着痕迹地包裹住各个形状。 想来也只有糖的甜,才能治愈生命里的一切苦涩吧。 肖黎盯着自己五颜六色内容丰富的手臂看了许久,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忽然他抬起头,红红的亮晶晶的眼睛盯住田小棠。他说:“田小棠,你想接吻吗?” 田小棠瞪大眼睛。她当然想,她还想穿着仙女的衣服,和彭于晏在最美的地方…… “不是和彭于晏!”似是读到她的心思,肖黎有点生气了。“不是和彭于晏接吻。田小棠,你想和我接吻吗?” 田小棠的胸腔里鼓声雷动,声音大到她几乎听不清他的话,脑子里飞速闪过电视剧里各种男人女人亲在一起的场景。 “电视里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吻可不能随随便便接。”田小棠咽了咽口水。 肖黎笑了:“你瘦我不瘦啊,我胖。瘦瘦不亲,胖瘦总可以吧。” 田小棠别过脸沉默着,太阳可能太毒了,照得脸和耳朵直发烫。 肖黎还在说:“我听说接吻是甜的,我们尝尝好不好?” 田小棠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肖黎继续蛊惑:“真的!不信你试试嘛。” 看着小棠的脸越来越红,肖黎腾地站起来,拉着小棠的手,快步走过屋顶,小心走过石棉瓦棚顶,然后从窗台跳到地面上。 待小棠也跳下来,肖黎扶着她站稳,然后抓住她的肩膀,俯下身来,深吸一口气,轻轻吻在田小棠的唇上。 肖黎的唇暖暖的,软软的,温柔而有力,触感就像徐福记那白胖胖甜蜜蜜的夹心。 田小棠感受到他湿漉漉的舌尖——这个骗子,一点味道都没有。 脑袋懵懵的田小棠终于被肖黎放开了。肖黎看着她的眼睛,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 他笑着说:“果然是甜的。” 第7章 爱与死亡 那年暑假,肖黎的爸爸关掉了半死不活的工厂。 每天窝在家,肖黎的爸爸愈发阴郁,吵架声愈发密集,肖黎的伤也越来越多。 肖黎和小棠不太上去屋顶了,他们很默契地都说屋顶太晒了怕热,但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们都怕在屋顶对上肖黎爸爸那阴沉的眼神。 父母在家的时候,他们总是叫上小伙伴们结伴上山,英侠的山洞成了孩子们新的藏身处,袁柳有时候会带过来一个戴眼镜很帅气的男孩一起玩,男孩和袁柳同班,住在隔着两条街的一栋四层小楼里。 八月的山上,是最最有趣的。小君会把带着树叶的细枝丫编成一顶漂亮的帽子,再插上几朵山间的小野花,田小棠戴在头上简直花仙子一样。 袁柳缠着小君给自己再编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就笑眯眯地看着。 英侠英杰总是贱兮兮地抓着胖乎乎的毛毛虫往小棠袁柳身上扔,气得小棠抓住不知是英侠还是英杰的脖领子,把他摔在山腰的苍耳枝上。 山间涯边带刺的小树枝上结满了圆溜溜的小野枣,红红绿绿,酸酸甜甜,田小棠很喜欢吃,又怕里边会藏着她最怕的肉虫子,肖黎就耐心地摘了一大把,每一个都先咬一小口,把没有虫子的枣塞进田小棠嘴里。 开学前的那个傍晚,田小棠爸爸和肖黎爸爸,打起来了。 那天孩子们在山上疯玩一通有说有笑地回到胡同,远远看见肖黎家门口围了好几个人,范大娘,小姨,蔡阿姨,连高冷不爱凑热闹的范俊哥,都在门口一脸焦灼地往里看着。 肖黎家里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声和嘶吼着的一连串怒骂声。 肖黎浑身颤抖了一下,拳头瞬间握紧了,丢下田小棠他们,像一头小猎豹一样冲向家里,从门口的人群中快速挤了进去。 田小棠瑟缩着一步步走近,走到门口却没了进去的勇气。 范俊哥转头看到她,皱了皱眉头,喊远处的那几个小子过来把她带走。 小姨对袁柳说:“先带妹妹他们去咱家待着,英侠英杰,你俩小男子汉要保护好姐姐们。” 极度惊恐中,田小棠木然被小君和袁柳拽走。 透过人群间隙,田小棠看到肖黎家院子里,肖黎妈妈哭着瘫坐在墙角,小棠妈妈用身体护着她,看到小棠爸爸一拳挥在肖黎爸爸脸上,看到胡同里的男人们脸红脖子粗地拉着架,看到肖黎怒吼着重重撞到他爸爸身上。 那天晚上,小棠睡在了小姨家。小姨小姨夫回来时并没解释什么,只是对小棠和袁柳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有什么好操心的。 夜里躺在床上,她和袁柳不停地猜想事情的各种可能,到最后袁柳已经沉沉地睡了,小棠却还是瞪大眼睛盯着屋顶。 她从没看过爸爸狂怒的样子,记忆里爸爸一直都是谦谦君子,待人和善,即使和妈妈吵架了最多也就梗着脖子分辩几句,连粗话都没说过几次。 究竟是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才会让爸爸变成这个样子呢? 小棠又想到肖黎,想到他那副小兽般的样子,想到他吼叫着冲向他爸爸,想到那一身的伤痕。 小棠在黑暗里无声地哭起来,一切都是那样不真实,下午他们在山上打打闹闹地摘野枣的事,她都几乎搞不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第二天开学,田小棠恍恍惚惚回家取书包,爸爸看到她勉强地笑着问她跟姐姐睡得好不好,妈妈的眼睛有点红,但还是画了漂漂亮亮的妆。 小棠磨磨蹭蹭地不想出发,她觉得肖黎今天不会来,但她又心怀侥幸,万一呢? 妈妈看出了她的心思,她摸摸小棠的头说:“别等了,以后你和妈妈走。” 田小棠又回到的妈妈那绑着厚厚小垫子的自行车后座上。 这天起,小棠再没和肖黎一起结伴走过。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一个学期过去了,两个学期过去了,天气暖了渐冷,冷了又暖,肖黎都再没来过田小棠家。 小棠其实并非看不到肖黎。有时上下学路上,她会坐在妈妈车子上从他身边路过,每次肖黎都会礼貌地和她妈妈打招呼,田小棠看着他,他也默默地盯着她的眼睛,一直目送车子渐行渐远直到转过弯再也看不到。 五年级的寒假,小棠还是会跑到屋顶,有时低低地喊肖黎,他便会出来,抬着头和她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但更多时候,小棠在屋顶上只是呆呆地坐着,连英杰朝她扔雪球也懒得跟他计较。 小君在下面仰头问她你在等谁啊? ——对啊,我到底在等谁啊。小棠心想。 不光是小棠,其他人也很难约到肖黎了。有次大家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负责敲开肖黎家那扇恐怖的大门,把肖黎喊出去浪,小君输了,吓得又要哭出来。 最终小君还是鼓起勇气勇敢地敲了敲肖黎家的门,好在出来开门的居然是肖黎,大家都松了口气似的大笑。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肖黎拒绝了他们的邀请,说是已经六年级了,他要多做题准备小升初考试。孩子们大呼扫兴,悻悻地走了。 之后便不大有人叫肖黎一起玩了。 日子就在这样平淡又诡异的氛围中悄然溜走。快到暑假的时候,一件可怕的事情搅乱了胡同里看似寻常的风平浪静——田小棠的爸爸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肖黎的妈妈。 田小棠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看着妈妈瞬间精气神儿被抽走了似的,骤然憔悴,她看着小姨搬进家里日夜陪着妈妈,她看着袁柳小心翼翼把平时舍不得让她碰的所有宝贝都大大方方地送给她,她看着院子里平时停放爸爸摩托车的那一处空荡荡的平台,她想,会不会以后,会不会永远,都看不到爸爸眯着眼睛对她笑,都得不到爸爸藏在身后的那袋麦芽糖。 爸爸是在失踪十几天后被找到的。城区东边过了一段险峻的盘山路,有一条崎岖的小路通往一座名叫陆丘的小山庄。小路很窄,路边有一段湍急的河。 田小棠的爸爸就是在那条河被找到的,一同找到的还有沉在河底的他那辆心爱的摩托车。 兴许是雨天躲避闯入路上的小动物,急转弯的时候窄路泥泞湿滑,车轮一时控制不住冲到了河里,那段河很深,那里经常淹死游野泳的人。警察如是说。 田小棠的妈妈呆呆地听着。小姨在旁边泣不成声。 警察说的是对的吧。但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轻飘飘地说出来这么可怕的事情呢?那是最最爱着她哄着她的爸爸呀! 田小棠躲在里屋的门背后,两只手紧紧堵住自己的嘴,生怕那力大无比的压抑在喉咙里的痛哭声,一不小心会挣破手的桎梏,疯狂地呼啸着冲出嘴巴来。 第8章 流言 田小棠的妈妈是个漂亮女人,更是个爱美的漂亮女人。 那个时候身边的阿姨们为生计奔波,很少有悉心打扮自己的,但妈妈不一样。每天前一晚,妈妈会选好第二天上班穿的衣服,从里到外搭配好,然后熨烫平整,仔仔细细地挂在衣架上。 田小棠不喜欢妈妈这一点,因为有次她起夜去厕所,黑暗里差点被挂在衣架上那套完整的衣服吓到——那真的很像一个没有脑袋的女鬼阴恻恻地对着她。 妈妈的头发永远是整齐的,脸永远是干净的香香的,即便出门丢个垃圾的工夫,她也要对着镜子涂一下浅色的口红。 妈妈的化妆台神秘而缤纷,那些调色盘似的花花绿绿的眼影盘,那些从方方圆圆的壳子里旋转而出的口红膏体,那些瓶瓶罐罐香气浓郁的精华乳液,都令田小棠无比向往。 田小棠喜欢在妈妈化妆的时候把脑瓜搭在妈妈腿上痴迷地看着,妈妈会笑着捏捏她的小脸儿,还会在她嘟起的小嘴上拿口红轻轻点两下,然后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一起啵啵啵地抿着嘴唇把口红抿均匀。 田小棠眼里的妈妈,永远是美的,是香的。 爸爸出事后,妈妈有时在梳妆台前坐着坐着,连乳液都还没涂完,就捂着脸哭起来。小棠跑过去拍拍她的背,她就一把抱住小棠,把脸埋进小棠的怀里。 小棠胸脯剧烈起伏,她拍着妈妈说,没事妈妈,等我长大的,我要赚多多的钱,给你买多多的口红。 妈妈就哭得更凶了。 警察寻遍了那条河,并没有找到肖黎的妈妈。 肖黎的妈妈为什么也要在那条河里找呢?田小棠不懂。她和自己的爸爸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又怎么会和爸爸的事情扯上什么关系呢?爸爸又为什么要去那个从没听过的小村庄呢? 小棠觉得警察一定是搞错了。她喜欢看侦探小说,看过全套的福尔摩斯和好几本阿加莎,她觉得警察应该去找肖黎的爸爸,找肖黎的外婆,找所有和他妈妈相关的人,这样总会有线索的。 后来小棠才偷偷听到大人们谈论,才知道陆丘是肖黎妈妈的老家,而肖黎的外婆,打从去年生病后,便搬回了那儿。 慢慢的,左近流言四起,那些爱搬弄是非的恶妇们,开始绘声绘色地编造起小棠爸爸和肖黎妈妈的桃色故事——一个娶了漂亮老婆但不安分的好色爸爸,一个遇人不淑受尽折磨渴望逃离的可怜妈妈,一个因怜惜而生爱,一个因感激而动情。 后来一个雨夜,两人相约私奔,可是在前往妈妈老家的时候,天不垂怜,两个可怜人从此魂归天上。 也会有不信的人,说你可别瞎说啊,那田大哥老老实实一个人,和肖家嫂子连独处都从没见过,又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情分呢? 恶妇们撇着嘴,人家独处还能被你撞见吗?不然你以为小田和小肖之前打架那次是因为啥?俩男人打架还能因为啥?因为女人呗! 有次范大娘出胡同时听到了这些不像样的话,气得当街和一个恶妇对骂了起来。恶妇自知理亏,悻悻地走了。 骂骂咧咧往回走的范大娘看到小棠呆呆坐在院子台阶上,过去一把把小棠搂在怀里,惹得小棠也跟着她哭了起来。 暑假到了,小棠的生日也快到了。去年生日时爸爸送了她一个特别贵的洋娃娃,那个娃娃袁柳也有一个,袁柳很爱惜她,不常让小棠碰。 有次爸爸看到袁柳给娃娃梳头时小棠那羡慕的眼神,就在生日那天买给了她。那个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可是今年还没到生日,小棠就失去了爸爸。 自从妈妈失踪,肖黎便很少在家了。小升初的考试结束了,他就去了外婆家。 去年生日时肖黎送给小棠一幅自己画的画,画上是大眼睛嘟嘟脸的小棠,小棠永远记得当时在袁柳和英侠兄弟的哄笑声中,肖黎那变得通红通红的耳朵。 今年的生日,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没了。 生日当天,妈妈一早强颜欢笑着要去为小棠煮饭,被早有准备的范大娘拦了下来,把她和小棠都拉到自己家里。 范大娘家早已备好了热腾腾的鸡蛋和香喷喷的面条,像小时候那样慈爱地看着小棠吃掉。 范俊哥出门把小鬼头们都搜罗过来,变戏法似的捧来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是小棠最喜欢的浅蓝色。 那天午后的阳光毒辣,刺得人眼睛生疼。看着范大娘家满院熟悉的笑脸,田小棠突然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她用尽全力抑制着体内那股吼叫的冲动,平静地说要回家拿个东西,然后一个人慢慢走出院子。 等到躲过了全部人的目光,田小棠一下子狂奔起来。她跑过家门口,跑过胡同,跑过旧厂房,还在跑。 等她停下来时,她已经在山上了。这个他们来过无数次的山,好像在敞开怀抱等着她。 田小棠走过杂草丛生的小路,走过大片大片的苍尔枝,走过长满枣子的荆棘丛,走过孤坟后的山洞,走到后山腰的一片坟场。 那片坟场并不大,但也容纳了不少故去的人睡在这里。 田小棠他们平时不敢来这,被家长知道了会被揍屁股。只有一次,那天很多人来这里祭拜,小棠他们胆大包天地跟着人群去凑热闹。 一个调皮的初中生模样的男孩路过小棠身边,顺手抓起身边墓碑上摆着的祭品堆里的一只苹果,坏笑着扔进小棠装枣子的小兜子里。 那小兜子小棠异常珍爱,是小舅从南方带回来送给她的,上面铺满鹅黄色的小花花,还绑着蓝色的蝴蝶结。 小棠吓得尖叫着扔掉小兜子,肖黎冲过去一下子和男孩扭打起来。最终肖黎哄了哭泣的田小棠很久,把小兜子拿回家仔仔细细洗干净了才还给田小棠。 那样好的肖黎,再也回不到田小棠身边了。 胆子那么小的田小棠,却独自跑到了这里。她一个个读着墓碑上的字,找到了爸爸。她温柔爱笑的爸爸,就睡在这块冰冷的石头下。 那天整个下午,小棠都坐在爸爸身边,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直到天擦黑了,风冷起来了,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往山下跑。 山上萧风呜咽,影影绰绰,一时间听过的讲过的所有鬼故事都一股脑钻进田小棠的脑袋里。 她想到引路的鬼灯笼,想到吃人的熊外婆,想到按着舅舅塞沙土的那两个小怪物。田小棠浑身抖如筛糠。 天更黑了。 周围高高低低错落参差的树木变成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兽,在黑暗中肆意舒展着蛰伏了一天的身躯,枝桠上那沙沙作响的树叶,正是它们悉悉索索鬼鬼祟祟的邪恶耳语。 山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田小棠马上就要路过那座可怕的孤坟了,她害怕到几乎迈不开腿,耳朵里嗡嗡作响。 突然有声音钻进她的耳朵,似乎在喊她的名字。田小棠瞬间被点穴一样定在原地,惊恐地环顾四周,然后慢慢的,远处的前边有个黑黑的身影慢慢显出轮廓。 田小棠再也控制不住,紧闭眼睛捂着耳朵尖叫着缩成一团。终于还是来了,那索她命的恶鬼。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过后,田小棠没有等到冰冷的索魂勾链,而是撞进一个极其温暖的怀里。 “没事了,田小棠。”抱着她的人说。 是肖黎。 第9章 枣。 胡同里的大人小孩都在焦灼地寻找着呼喊着,直到肖黎带着田小棠回来才结束了这场兵荒马乱。 妈妈的眼睛肿成了核桃,看到田小棠先是哇地一声哭着把她搂在怀里,然后又猛地推开她,举起手就要打下去。 肖黎忽地挡在田小棠身前。 妈妈看到肖黎,表情先是惊讶,再是愤怒,然后怨恨,最后像是泄了气似的,颓然把手垂了下去。 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妈妈眼神平静,擦了擦田小棠花猫儿似的脸,谢过周围或是安慰或是劝解的人,转身把田小棠领回了家。 这一天好像是一场梦。 第二天一大早,田小棠一推开屋门,就看到自家屋顶上立着的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肖黎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她,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 田小棠鼻子被酸涩的味道瞬间填满。她有很多话,有很多问题,她想问问他过得怎么样,想问他这段时间去哪了,想问他决定去哪所学校,想问他是不是很想妈妈,想问他信不信那些流言蜚语,想问他为什么回来,想问他是怎么找到她的,想问他为什么不理她。 末了,田小棠哽了一下,只是问他,你吃糖吗? 肖黎点点头,田小棠便转身回去抓了几颗糖果,爬上屋顶。 阳光特别好,天空特别美,去年暑假肖黎亲吻她的那天,也是那样美妙的天气。 他俩坐在屋顶上,嘴里含着糖,话渐渐多了起来。“真是神奇,”田小棠心想,“我们第一次聊天,也是从一颗糖开始。” 从这天起,肖黎和小棠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样子,每天在屋顶上聊天,看漫画,做一些幼稚的游戏蹦来蹦去。 只是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某些话题,比如她的爸爸,比如他的妈妈。 肖黎在自家屋顶那个支起来的破棚架底下铺了一层旧被子,晚上或者太阳不太刺眼的时候,他们就躺在那里,看云朵,看飞鸟,看星空,一边看一边聊些这样那样的话题。 肖黎穿短袖t恤的时候多了起来,小棠发现,肖黎结实的手臂上虽有淡淡的痕迹,但鲜少再出现新的淤青。 大人们在家的时候,肖黎通常会带着小棠,和胡同里的孩子们出去旧厂子附近玩上一整天。 虽然忘不掉那晚可怕的遭遇,但一旦白天的山褪去夜里恐怖的气氛,小棠竟也还是对它一样喜欢。 爬山的时候英侠一点眼力见儿没有,缠着小棠问她那天在山上有没有遇见鬼魂,被小棠打了之后又缠着肖黎问他是怎么找到小棠的,明明白天的时候他们搜遍山上也没找到小棠。田小棠就冷笑着说我在坟场啊,你怎么不敢过去找?英侠讪笑着转移了话题。 袁柳和戴眼镜的男孩分手了,她恨恨地说他看起来像个人样其实傻得要死,居然会相信那些长舌妇对小棠爸爸的议论,假惺惺地说可怜小棠小小年纪没了爸爸,居然还有脸在她这个做姐姐的面前提起,真是个疯子。 田小棠在感激袁柳的同时也感到无比难堪,她和肖黎都背过脸,小心地不让彼此的眼神有一丁点儿的交汇。 盛夏一过,秋意渐凉,转眼暑假就要结束了。肖黎去了离家稍远的一所初中,而小棠即将开始她的六年级。 立秋过后的一天,肖黎和田小棠约好结伴去山上摘枣子。 前些天大家去的时候在一个斜坡下发现一大片野枣丛,密密麻麻的尖刺细叶间长满了沉甸甸的小圆枣。 只是那时还没有完全成熟,枣子多半还是青绿色的,这两天一定已经长成了红彤彤的一大片。 一大早小棠就挨家挨户跑了一圈,告诉朋友们下午留出时间,吃过午饭后大家一起去痛痛快快地来个大丰收。 孩子们集合完毕,热热闹闹地准备出发。田小棠对今天的行动充满了期待,穿了干净的裙子轻便的鞋子,还特意别了那只肖黎送她的糖果发卡。 田小棠和肖黎走在最后。肖黎今天穿了件背心,手臂上干干净净,小棠瞟了几眼,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刚刚走出胡同的小棠,被身后的妈妈叫住了。小棠和肖黎停下脚步转过身,袁柳他们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小棠的妈妈好像刚从小姨家出来,脚步匆匆,满怀心事。 她的目光在小棠脸上稍作停留,便转向了肖黎。她说:“肖黎,阿姨有点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可以吗?” 肖黎愣了一下,看起来带点戒备,随即看了眼小棠,点了点头说好。 妈妈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对小棠和其他孩子说:“你们先去玩吧,肖黎忙完之后会去跟上你们的。” 田小棠不知道妈妈到底有什么忙非要找肖黎帮,明明范俊哥的力气更大,小姨的好点子更多,有什么事是必须要肖黎去做的呢? 去摘枣的一路上,田小棠都有点心不在焉。 小君编了个有史以来最漂亮的花环,英杰讲了个现听来的鬼故事气得袁柳大喊大叫,小棠也没提起什么兴致。 她一直闷闷不乐,以至于摘枣子的时候,被尖刺扎了好几个口子。 为了逗小棠开心,英侠小君把摘下的红得很饱满的小枣子分了一半给小棠。 小棠看着手里那一大捧圆嘟嘟的枣,想到待会儿送给肖黎他那开心的样子,心里那块石头似乎压得轻了一些。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天边的晚霞烧得厉害,把他们经过的每一棵树上的叶子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小棠抬头看着那大片大片的红,突然有点心惊肉跳。 “好像有谁杀了太阳,溅了一天空的血。”田小棠心里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惊讶于自己阴暗的想法,她使劲甩甩头,不再去盯着那血色的天。 今天的胡同里安静得有些不正常。虽然天空还留着余晖,但每天这个时候胡同里早已亮起点点灯光,可现在,灯一盏都没被打开。 胡同口,走在前面最先发现异常的袁柳忽地顿住,张开手臂拦下大家,英侠刚要开始咋呼,袁柳嗖地转过身,把手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小君英杰探头朝里看了看,狐疑地相互看了看。 田小棠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像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声音似是从最靠近胡同口的小棠家传出来的。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大家不安地交换了眼神,然后从最前边的袁柳开始,大家一个个自觉地蹑手蹑脚起来。他们贴着墙根,猫儿一样悄然无息地向前移动。 他们靠近了了门口,脑袋慢慢地朝院子里探过去—— 小棠家的大门敞开着,昏暗的院子里站满了人。 那真是小棠见过最诡异的场景。胡同里的人几乎都聚集在这长长的院子里。女人们站在靠近房门的里侧,男人们站在靠围墙的另一侧,像是两大门派对峙一般。 小棠的妈妈笔挺地站在女人们的最前方,小姨在一旁搂着她的胳膊,好像在给她撑腰;男人最前边站着肖黎的爸爸,撇着腿抱着手臂,面对着小棠的妈妈。男人们围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像是怕他跑了,有些剑拔弩张的威胁意味。 墙角的阴影里,有一团小小的黑影。小棠一下子看清了,那是肖黎抱着膝坐在那里,头埋在膝上。小棠的心揪了起来。 胡同里的人都在这,本该嘈杂的气氛却安静得可怕。肖黎爸爸压低声音朝小棠妈妈说着什么,小棠的妈妈肩膀一颤一颤的。 门口的孩子们都噤声不动,个个化作雕塑似的,只有小棠木木地直起弓着的身子,穿过袁柳身边,走到院子里。 她脑袋里好像有一千只蜜蜂嗡嗡嗡地乱撞。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做旁观者,她一定要参与到这场事件里。 小棠的出现好像打破了一种神秘的结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瞬间移动并且喧闹起来。 大人们互相说着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一个个假模假样地和小棠打招呼然后离开。 肖黎爸爸走的时候,还是一如往常把小棠当空气,他径直走了,脸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小棠和妈妈,还有角落里蜷缩着的肖黎。 妈妈深吸一口气,对小棠说了句饿了吧我去做饭,便匆匆走进厨房。 小棠看向肖黎,他依然缩在那儿,一动没动。 小棠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身前站定,把小兜子放在地上,两只手从兜里捧出一大把饱满的枣子,递到肖黎面前。 天更黑了。本来红红的枣被阴影染成暗色,像一大串断掉的珠链。 “喏,”小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是听起来还是颤抖得厉害。“枣都红了,我摘了这么多呢,给你。” 肖黎先是缓缓抬起头,看向她递到他面前的手,然后缓缓地站起来,直到站得笔直。 小棠仰头望着他的脸。肖黎看着她,神情冷漠,眼睛里是小棠读不懂的内容。 肖黎看向那些枣,小棠捧得更高了些。 下一秒,肖黎重重地甩开了小棠的手。掌心里那些小圆球哗啦啦撒了一地。 没说一句话,肖黎走了出去,一直没有转身。 第10章 蜗牛 田小棠再也没登上过屋顶。甚至每次她都强迫自己不去看屋顶。 那些和屋顶有关的故事啊,就那么忘掉吧。又有谁会永远在意过去的事情呢。 六年级的田小棠,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每堂课活跃地举手回答,不再参与女孩子们课间叽叽喳喳的聊天,不再为了各种晚会节目、奖项评比花费心思。 她开始害怕被老师点名,害怕被同学关注,害怕需要说话、需要交流、需要和别人眼神交汇的一切场合。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变成一只蜗牛,她不怕累不怕沉,她想背上蜗牛那身坚固的安全感满满的铠甲。 那天,好像她的自信,她的勇气,她的自尊,她的阳光面,她的心,都和那散落一地的枣子一样,被摔得七零八落。 胡同里的人们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对那天的事缄口不言。 袁柳有天神秘兮兮地拉着小棠说,她偶然间偷听到大人们谈论那天的事,好像提到你妈妈要去肖黎家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需要肖黎的帮忙。 小棠哦了一声。袁柳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之后便也没再提起过。 肖黎彻底成了陌生人。他骑了车子,每天上下学一阵风。如果哪次不小心和胡同里的孩子——包括小棠——打了个照面,他都是目不斜视地走开。 而田小棠,也在一次次与自己的较量和缠斗中,渐渐收回了看向肖黎的目光。 田小棠上初中了。她去了袁柳的学校,并且很幸运地和朱辰君分在一个班。 初中时期的田小棠,愈发像只安静的蜗牛。在她礼貌的疏离下,最后连她的同桌姚娜也自觉地不再打扰她。 变成蜗牛的田小棠一直缩在那具透明坚硬的壳子里,在学校只有面对朱辰君的时候,那个曾经爱说爱笑的田小棠才会从壳子里短暂地冒出头一下。 从爸爸出事后,范大娘那里成了小棠第二个家。清早和傍晚,大娘那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大娘那慈爱宠溺的笑脸,像麻药,像解药,麻痹缓解小棠那些对爸爸绵绵的思念。 从前最不屑和小棠他们一起的高冷的范俊哥,在这期间居然慢慢成了田小棠身边最好的朋友。 范俊哥的高中在小棠学校的隔壁,每天下晚自习,在袁柳和小君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办法和小棠同行的时候,范俊哥就揽下了陪小棠回家的任务。 和范俊哥一起回家是田小棠最开心的时候,范俊哥的脑袋里好像蕴藏着宇宙那么多的知识,只要给他一小颗话题的种子,他就能滔滔不绝地,谈吐出一片春天来。 至于肖黎嘛,也常有碰面的时候。初二有天下了晚自习,袁柳请假没来,朱辰君去同学家拿武侠书,没了伴的小棠便坐在校门口东侧的台阶上,一边看着同学们嘻嘻哈哈地结伴离校,一边塞着耳机等范俊哥放学。 那阵子小棠对《稻香》很着迷,每天反反复复听着周杰伦喃喃的唱——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请你打开电视看看 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地走下去 我们是不是该知足,珍惜一切 是啊。我该知足。 听着听着,她看到了肖黎。 肖黎的学校离这里虽然不太远,但过来这里再回家的话,属实有些绕远。肖黎身边跟着两三个男孩子,都推着自行车,和他有说有笑地谈论着。 肖黎似乎没看到小棠,或者是视而不见吧。小棠低下头,把耳机声音调小,却始终没听清他们在谈论什么。 肖黎和朋友们就在田小棠学校门口停下来,坐在西侧商店门口的石阶上。他一直没往小棠的方向看,几个人就只是坐着说说笑笑的,像在等人。 小棠闭上眼睛深吸口气,调大了耳机里的歌声。 大概十几分钟后,一阵下课铃声传来,隔壁范俊哥的高中校门敞开,高中生们开始鱼贯而出。 小棠瞪大眼睛仔细搜索着,不一会便看到范俊哥朝她招手。小棠摘下耳机站起身,目不斜视地绕过坐在西侧的肖黎他们,朝范俊哥跑去。 范俊哥已经高三,每天焦头烂额地备战着来年的高考,和小棠一路上轻松地聊天是他一天中难得的放松时刻。 他们一路上聊周杰伦的新专辑,聊即将上映的《阿凡达》,聊外星人和世界末日,聊不久前孔令辉那场惊险而精彩的夺冠。田小棠把一边的耳机塞到范俊哥耳朵里一起听稻香,她还给范俊哥讲了武林外传有一集的剧情是多么搞笑。 他俩就那么开开心心地走到胡同口。背后叮铃铃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一个住在附近有点眼熟的男孩子骑着车吊儿郎当地冲过来。 路过小棠范俊身边的时候,那孩子嘴贱地朝田小棠喊了句“死爸的小孩儿夜会情郎呐!”小棠还没回过神,本来笑着的范俊哥脸色瞬间冷下来,迈开大长腿三两步追上去,咣当一脚,那孩子连人带车都摔了个嘴啃泥。 他哎呦哎呦地爬起来,看了眼高大的范俊哥不敢作声,扶起车子跑了。 范俊哥快走回田小棠身边时,眼睛看向小棠身后,顿住身子咦了一声。 田小棠顺着他的眼神转过身去,看到肖黎推着车子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到他们看向他,肖黎没出声,跨坐在车座上,脚下一蹬,绕过范俊和田小棠,拐进了胡同里。 第11章 麦芽糖 肖黎不在小棠他们的学校,但小棠学校一直有肖黎的传说。 事实上,初中生涯没开始多久,肖黎就已经崭露头角。 初中的肖黎,身形愈发挺拔舒展,气质冷峻,精致的五官和白净消瘦的脸颊相得益彰。 那时学习拔尖和外表出色的男孩女孩,总是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和优待,更何况肖黎还不是脑袋空空的绣花枕头,除了出众的脸蛋,他脑子也很是聪明。 那时学校论坛上俊男靓女班花校草的评选活动,肖黎总是榜上有名。 女孩子们私下兴致盎然地谈论着本校的徐思雨,谈论着兄弟校的肖黎。 肖黎被几年级几班的谁谁谁表白了;肖黎市数学竞赛考进决赛了;肖黎和本校那个谁谁谁打架了;肖黎进了校篮球队当主力了…… 对情窦初开的少女们来说,每天都枯燥单一的学校生活中,如若没有这些粉红色的调味品,只怕会更加索然无味了。 姚娜偶然间得知田小棠和肖黎住在同一个胡同,居然还只是一墙之隔,羡慕得几乎流下激动的口水,她故作生气点着田小棠的额头说:“可以呀你田小棠,深藏不露啊!我们这天天到处钻天觅缝地搜集情报,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到真是沉得住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姚娜天天缠着小棠讲讲肖黎的私生活,田小棠想着那片连接两个院子的屋顶,心里酸涩得要命,只得应付着说并不熟悉。 现在想来胡同里的年少时光,有好多珍贵的东西,都告别得很匆忙。 小棠初三开始的暑假,范俊哥去考去了一个遥远南方城市的大学,小姨家也因为姨夫工作调动搬走了,不光搬离了胡同,也搬离了这座城。 袁柳临走前缠着小棠陪她住了好几晚,还哭哭啼啼地把自己一箱子宝贝大大方方地送给小棠。 晚上躺在床上,小棠和袁柳久久睡不着,恋恋不舍地聊着天,袁柳突然转过头问小棠:“你实话告诉我,你还喜欢肖黎吗?” 小棠一愣,半天说不出话。良久之后她笑得故作轻松:“我对你们大家都一视同仁的喜欢啊!” 袁柳叹了口气,说睡吧。 人的心能有多大呢?田小棠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不够大,不够坚固,每个路过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把它掰走一小块。 她想,是不是越长大,人的心便可以攻下越多的城池,便可以变得更大更坚固,那样才能在离别和失去的时候,守住它的完整呢? 小姨搬走后,田小棠越来越觉得妈妈有些不对劲。 妈妈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晚,和小棠说话时常心不在焉,有时做着饭看着电视或者批改着作业,会不自觉地傻笑出声,自己察觉之后又很懊恼的样子。 小棠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怕妈妈有天也会丢下她。 妈妈以要提早准备中考的名义,给小棠报了暑期补习班,小棠想这样也好,日子忙起来,脑袋里的兵荒马乱就能暂时偃旗息鼓吧。 这天早起小棠便觉得不大舒服,脑袋昏昏沉沉头晕目眩,妈妈给她喝了支藿香正气,把她送到补习班叮嘱照顾好自己便离开了。 一上午小棠都难受得半点课听不下去,还没到中午便请了假,虚弱地往家里慢慢溜达着。 迷迷糊糊走到家门口,小棠一下子呆在原地——院子里曾经爸爸停放摩托车的地方,本来一直空着,今天却停放着一辆陌生的崭新的摩托车! 像是预感到什么,小棠用力咬住颤抖的唇,没发出太大声响,向屋里走去。 脚步变得愈发沉重。小棠透过窗户,看到妈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的脸上是许久未在小棠面前展露过的,明艳的笑脸。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小棠眼泪奔涌而出。她觉得体内有一头惊醒的野兽,吼叫着要冲出来。 妈妈看到小棠,先是愣住,然后和身边的男人嘱咐了几句什么,匆匆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小棠。 小棠用力挣脱开,强忍着问她:“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把我支开吗?” “不,不是,”妈妈的眼睛红了,“我只是想着找一个最合适的时候,以最合适的方式告诉你。” “告诉我,然后呢?”田小棠泣不成声,“然后就彻底忘掉爸爸,丢下我,和那个人在一起,是吗?” 妈妈怔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哽咽起来。她想跟小棠说些什么,抬起手想去抚摸小棠的头,小棠用力把头转向一旁,妈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颓然把手垂了下去。 男人有点手足无措,讪讪地笑着朝小棠走过来:“你就是小棠啊,果然长得很像妈妈。叔叔今天过来是有些重要的事情和你妈妈谈,确实冒昧了,希望你别生妈妈的气。哦对了,你妈妈说你喜欢吃麦芽糖,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路上有卖的,就买来给你吃,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你准备见面礼……” 田小棠没有听男人的话,她目光定格在那袋麦芽糖上。 她眼前闪过爸爸把麦芽糖藏在身后神秘兮兮的样子,闪过爸爸停放好摩托车朝她招手的样子,闪过爸爸笑弯了眼看着她满足地吃糖的样子…… 她胸腔里着了火一样,她想喊,想叫,想发疯,想问问他凭什么要给她本应是爸爸买给她的麦芽糖。 她压抑克制着的对爸爸的爱和想念,在这刻如洪水猛兽般,排山倒海地翻涌上来。 田小棠失控地尖叫起来。她打翻那人手里的麦芽糖,冲他大喊“滚出去”。 直到男人逃也似的匆匆离去,她还是喊叫着,怒骂着,痛快淋漓地肆意发泄着。 田小棠想,这样无所顾忌地发疯,是要惊动所有人的吧。但那刻她不在乎,也不想去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只是想疯狂地把这世界搅个天翻地覆,搅个不得安宁。 直到她喊不出声了,她还是张大嘴巴,无声地呐喊着。 然后一阵头痛欲裂天旋地转,她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在这刻终于撑不住了。田小棠一头栽倒在地。 田小棠仰着头躺着,看到妈妈哭着扑到她身边,看到范大娘惊恐关切的脸,看到不知道是英杰还是英侠被吓到的样子,看到屋顶上那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她眼前黑了下去。 第12章 告别 田小棠痛快地病了一场。她看着妈妈围着她忙前忙后地照料,看着妈妈那满是关爱和心疼的憔悴的脸,她不禁有了一种很奇怪的,类似于报复后的快意和满足感。 “田小棠啊田小棠,烧得再高点吧,病得再厉害点吧!”她忍不住想。“这样妈妈就能永远像现在这样,爱护你,在乎你了!” 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在田小棠的家里过。 英侠英杰这段时间总是来看田小棠。有时带本漫画或武侠过来,有时会带些小棠爱吃的小玩意儿。 范俊哥和同学去毕业旅行还没回来,朱辰君假期去了奶奶家,这胡同里,如今也只有这俩小子能陪着小棠解解闷了。 妈妈值班不在家的这天,英侠英杰照例接下了来小棠家陪她照顾她的任务。但小棠发现,这天这俩人儿像在预谋着什么似的,总鬼鬼祟祟地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还时不时看向窗外。小棠眼睛一扫过去,他俩又若无其事地装模作样。 眼看问不出什么,田小棠索性白了一眼不再搭理他俩,吃了药懒洋洋地斜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英侠带过来的一本哆啦a梦。 兄弟俩这会儿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干嘛,悉悉索索的,渐渐连说话声都听不到了。小棠心里纳闷,又懒得去管,叫了一声没回应,便也不搭理了。 安静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沉闷的“嘭”的一声,像爆破声又像石头砸重物似的。 田小棠也没起身,嘴里啧了一声,朝院子里问“你们在干嘛?”——还是没有回应。 然后是吱嘎的推门声,有人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走过走廊,然后停在客厅入口。 田小棠一边抬眼看过去一边不耐烦:“你俩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屋里陪我——” 后面的话被掐断了尾音,田小棠呆住了。 ——肖黎站在那。 见田小棠傻在那半天不动,肖黎抿了一下嘴,走过来站到沙发边,小棠回过神来坐起身子缩回沙发上的腿,肖黎就在她刚刚腿待着的位置坐了下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 肖黎转头望向田小棠,修长的手臂伸过来,手搭了在田小棠脑门上,停了一会,又缩回去贴了贴自己的额。 小棠不自然地开了口:“你……怎么来了?”她想起那天晕倒前看到的屋顶上的身影,分不清是幻觉还是什么。 肖黎看看她,又把眼神缩回去,好像很尴尬的样子:“我从屋顶过来的,嗯……你家那个仓库的棚顶,就石棉瓦搭的那里……我刚才不小心踩漏了一个洞。” 小棠想到刚刚那声爆破声,恍然大悟,转念又想到肖黎踩空一脚趔趄一下的样子,不由得想笑。 肖黎又道:“下午我找点材料去修补一下,就会好的。” 田小棠哦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 肖黎深吸了口气,像鼓起极大勇气似的:“你……还好吗?” 还好……吗?田小棠想问他指的是哪方面,是身体好不好,心情好不好,看到他好不好,那天发疯好不好,还是别的好不好。末了却只是淡淡“嗯”了一下。 看她这样,肖黎又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他说,“田小棠,我要搬走了。” 田小棠像是挨了当头一棒,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见田小棠没回应,他继续说:“我爸去南郊那边办厂,我外婆的房子空着,我下周就搬过去。高一开学后也近些。” 小棠鼻子酸酸的,用尽力气控制着眼泪不掉下来。 她想起手臂上的花儿和糖,想起那个吻,也想起那满地乱滚的枣。 是呀,肖黎要上南一高了,肖黎要离开胡同了。 初中的日子里,虽然他们不再亲密无间,虽然他们之间隔着很沉重的距离,最起码她能看着他,能感受到他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而今后,即便连这样的距离,也成了奢望。 肖黎深深看着小棠良久,末了,说了句“我走了”,缓缓站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客厅门口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盯住小棠的眼睛,说:“田小棠,你要好好的长大。”然后下定决心似的不等小棠回答,便回过头去,走出门外。 小棠再也抑制不住心里奔涌着的酸涩难过,起身追了出去。“肖黎!”她喊住他。 肖黎正小心翼翼地挪过颤颤巍巍的石棉瓦顶棚,站到屋顶上。听到喊声回身看她。 田小棠眼前一片模糊。她挥着两条胳膊胡乱地擦了擦眼睛,看着肖黎:“我会好好长大。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肖黎笑了笑,眨着眼睛问:“是什么?当导演请来彭于晏接吻吗?” 田小棠扑哧乐出声,随后又赶快调整了情绪,认真看着肖黎:“能不能答应我,等我长大了,你若是还没有喜欢的人,到那时,能不能让我,走过去你身边?” 田小棠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地望着他。肖黎眼睛幽深的像一池潭水。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肖黎好像要把头点下去,但随即,肖黎却只是仰头看了看天,然后看向田小棠说—— “再见,田小棠。” 无尽的失望和失落像藤曼,把田小棠紧紧缠绕起来。她努力地笑起来,说:“再见,肖黎。” 田小棠抽了魂儿似的,一步步挪回沙发上。他为什么不答应我呢?他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吗? 挫败和难堪席卷而来,但田小棠却没有后悔。 “总要有天说出口的。田小棠,你没错,你真的很勇敢。”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英侠英杰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观察田小棠的脸色。 田小棠的伤感顿时消了大半,没好气地对他俩翻白眼:“怎么?现在你俩对肖黎倒是比对我更好了?以后和他一伙了吗?他给你们什么好处了?” 看到田小棠情绪还算正常,他俩讪笑着凑了过来:“跟你一伙跟你一伙!这不肖黎哥要搬走嘛,想着好歹你俩也谈过—— 眼瞧着小棠眼神忽地充满威胁,英侠吞了口口水继续说—— “谈过不少正经事儿,也算是朋友,有什么过节说开了就好了,夺大仇夺大怨,非得逼着我俩战队……” “就是就是,”英杰接过话茬,“恋爱不成仁义在,你俩别那么幼稚,闹的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滚!”田小棠捞起屁股底下的抱枕朝他俩狠狠砸了过去。 第13章 田螺姑娘 田小棠上高中了。高中的田小棠身材纤细,四肢修长,长长的头发微卷,脸不再肉嘟嘟的,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偶尔照着镜子,小棠会对镜子里的自己挑三拣四:要是鼻子再翘一点就好了,要是没有冒这颗痘痘就好了,要是后脑勺再圆一点就好了,要是小虎牙再整齐一点就好了。 蜗牛田小棠,遇到了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开学第一天坐在田小棠身边春风化雨地对她笑,正缩在壳子里的田小棠,忽然就想伸出头。 姑娘留着齐肩短发,齐刘海下一双月牙眼笑得弯弯地看着小棠。 “原来你就是田小棠啊,”姑娘捏了捏田小棠的脸,动作好像她俩已经认识一个世纪那么自然。 “原来你长得这么漂亮啊,真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同桌啦!哎呀我费了好大劲,好不容易才和你一桌的!” 看着田小棠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嘴角咧的弧度更大了:“你一定在好奇我为什么非要和你一桌吧?” 田小棠纳闷地点点头。 “这样吧,我给你个提示,你猜猜我叫啥,”姑娘故作神秘:“你肯定能猜出我的名字,这样你也就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啦!” “额……你的名字和我有关吗?”田小棠小心地猜测。 “嗯嗯嗯!”姑娘充满期待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是对小棠聪明才智的赞许。 “嗯……”小棠不忍让她失望,皱着眉头,咬着笔杆,认真地思考起来。 “你……不会叫田大棠吧……”田小棠不确定地说,看她瞬间僵住的笑脸,小棠尴尬地笑了一下,继续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着—— “田……小果?田小豆?田小蜜?田小甜?田小……” 田小棠眼见着姑娘眼睛里的赞许慢慢变成诧异,又变成失望,又变成怜悯,最后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得得得打住打住,你也太笨了,谁会叫田小田这种名字啊,再说我压根不姓田!”姑娘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一副怕了你了的表情—— “我姓唐,我叫唐筱甜!” “唐筱甜和田小棠是天生一对。”这是唐筱甜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唐筱甜是个名副其实的甜妹,开朗活泼,善良可爱,对人自来熟,眼睛和嘴角无时无刻不是弯着的,只有在面对理科题的时候才会愁眉苦脸束手无策。 唐筱甜对田小棠的喜欢和包容是装不来的。每一天一大早,只要唐筱甜先到教室,便会化身田螺姑娘,把田小棠的书桌和抽屉整理得整整齐齐,书本都被分类摞好,杂物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甚至还会摆上一份爱心小礼物——有时是水果或糖块,有时是路上买早餐时带的一杯豆浆。 前期田小棠总是特别难为情,又是感谢又是推辞,唐筱甜就会佯装愠怒地抱起手臂看着她:“田小棠,你这样明目张胆拒绝我的爱,就是打我唐筱甜的脸。我唐筱甜喜欢你,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唐筱甜根本不吃田小棠礼貌疏离那一套。 田小棠觉得唐筱甜是霸总小说看多了。 慢慢的,从不熟到熟识,到相知,到形影不离。田小棠没有逃过唐筱甜的手掌心,田小棠成了唐筱甜友情的俘虏。 对唐筱甜的热情和付出,对她每天的爱心小礼物,她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田小棠心想,霸总题材,原来无论套用到男女身上,都这么吃香,都这么行得通。 田小棠觉得唐筱甜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 唐筱甜成了田小棠最心爱的田螺姑娘。 高中后,朱辰君被分到小棠的隔壁班。朱辰君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爱哭鼻子的小胖子了。 初中三年,他的个子蹿起来老高,肉肉的脸和肚子都渐渐瘪了下去,整个人像被人抻着头脚拉长了似的。男大十八变,胡同里的小哭包儿如今竟也出落成有点帅气的大小伙子了。 虽不在一个班,朱辰君还是总爱过来找田小棠,有时候跟她交换本武侠漫画,有时候来她这搜罗点好吃的——那些好吃的多半是田螺姑娘投喂田小棠的。 朱辰君对田小棠的零食虎视眈眈。唐筱甜对大馋小子朱辰君虎视眈眈。 田小棠不由得想到一句话—— 大自然里有好多秘密,食物链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早在朱辰君暴露他馋鬼本质之前,唐筱甜就已经对朱辰君各种看不惯了。 课间本来是她和田小棠沟通感情的重要时刻,她有那么多趣事还没和田小棠讲完,有那么多电影情节还没讨论完,本该趁着这一个一个珍贵的十分钟和田小棠好好讨论的。 而这个没眼力见儿的朱辰君,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大喇喇站在教室门口,把田小棠喊出去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终于有天,她忍不住了,在田小棠给朱辰君拿完课外书回来坐下时,眼神幽怨地看着小棠:“那个猪什么的……不会是看上你了要追你吧?” 田小棠正喝着水,噗地一下喷出来,然后笑得不可开交。 后来俩人熟透了,知根知底了,田小棠坏心眼地讲了好多朱辰君拖着大鼻涕哭咧咧的儿时趣闻,唐筱甜才彻底放下心来。 虽然没有抢人的威胁,但她还是不待见朱辰君,谁叫他那么没德性,总是理所当然地顺走她送给田小棠的小零食呢! 朱辰君同样也看不惯唐筱甜。这个女生也太奇怪了,他去找她发小要点好处天经地义,田小棠那小鸟胃,反正也吃不下那么多零食,分给他一点怎么了,至于她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同桌又有啥了不起的?他小时候还和田小棠吃过一碗饭,睡过一张床呢! 再说了,田小棠那臭丫头小时候没少欺负他,现在他好心给她机会补偿他,还算是便宜她了呢! 田小棠看着两人间暗流涌动的奇怪敌意,不由得觉得好笑。 朱辰君下次再来要吃的,她便时不时恶趣味地让唐筱甜帮忙拿给他,然后听着门外两人你来我往说相声似的打嘴架,闷闷笑出声。 第14章 夏致 一张笑脸所向披靡的唐筱甜,最近遇到了她搞不定的事儿。 高中的教室里四五十人,两人一桌排成四列,她和田小棠坐在第二列第五座。 靠墙的第一列和靠窗的第四列是最抢手的座位。身为正常的高中生,谁会不喜欢靠在窗边通通风,靠在墙角搞搞小动作呢。 为了雨露均沾,学生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换座位。不是毫无章法的换,而是一列一列同时换。以一周为时限,每个周一,同学们都会一列一列顺时针地平移到下一列,这样每个人都有靠窗和靠墙的机会。 这本来是个很好的事情,但对于田小棠和唐筱甜来说,却不是那么回事,她们已经连续好几周困在第三列了,她们很想去靠窗的第四列! 可是靠窗那一列她俩想换去的那一桌,好死不死坐着夏致和何唯天。 夏致和何唯天都是校美术班的艺术生,平时文化课的条条框框比田小棠她们少很多,自习课想来就来,不想来寻个画画的借口就走,连各个科目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们这种特长生格外宽松。这倒还算不得什么,最主要的是他俩的性格和形象真的很令人望而却步。 夏致大概得有一米八,何唯天还要更高点,俩人都黑且壮,往那一坐跟一对儿黑脸门神似的。美术生本就和同学间交流不多,他俩更甚,一天天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眼神冷峻,惜字如金,说起话来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画家不都是温文尔雅颇有仙气的吗?怎么这俩人儿这么背道而驰呢?长得这么凶能挥笔成趣挥翰成风吗? 田小棠看过去,只想用凶神恶煞形容眼前这两位。 夏致和何唯天已经占据靠窗的宝座好几周了。 无论谁该换到那里,他们都冷漠又不失礼貌地拒绝换座,大家或是惧怕或是懒得计较纠缠,慢慢的也就算了。不就是个座位嘛,坐哪里又能差多少呢。 该唐筱甜她俩换到那桌了。 周一一大早夏致他们还没到校,唐筱甜就兴致勃勃地跟田小棠制定着稍后的战术。 “我们先来软的,”唐筱甜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软的我来!他们再不近人情,总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吧!”唐筱甜对着田小棠展示着她那招牌的甜笑。 “那……软的不行呢?”田小棠问。 “那就只能来硬的呗,你上!”唐筱甜斩钉截铁。 看着田小棠那一脸“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的愁苦样子,唐筱甜安抚她:“哎呀,你就放心吧,肯定到不了硬的那一步!我这个软的第一回合轻松拿捏!” 田小棠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何唯天来了。俩女孩进入备战状态。 夏致也来了。唐筱甜抓住田小棠的手,视死如归地重重点了下头,巾帼英雄般起身出战。 十分钟后,唐筱甜垂头耷拉脑地败下阵来。 “他们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唐筱甜义愤填膺地小声抱怨着,“我脸都笑僵了好话都说吐了,也不为所动。真是相由心生冷酷无情铁石心肠!” 田小棠看着她吃了瘪,又心疼又好笑,探头看了眼两个门神,说:“别灰心,还有我这个硬的呢。” 唐筱甜一把拉住正要起身的田小棠,一脸忧心忡忡:“你不会挨揍吧?” 田小棠推了她脑袋一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俩大老爷们还能对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手不成?” 早自习已经开始了,教室里阅读的背诵的交头接耳的声音不绝于耳,闹闹哄哄的。 速战速决吧!田小棠咬咬牙嗖地站起身,抱起桌子上一大摞书,径直走向夏致何唯天,然后站定,“砰”的一下,把怀里的书重重摔到夏致的桌面上。 乱哄哄的早自习一下子跟按了消音键似的,同学们几乎都转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好戏。 夏致看看书,又抬头看着她。何唯天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游走,一副玩味的样子。 田小棠虽然当下有些忐忑,但还鼓起勇气抱着手臂斜晲着他,脑袋里飞速过了一遍电视剧里大反派恶狠狠的样子,拿捏着强调大声说:“这是我和唐筱甜的位子,给你俩五分钟——”她伸出五个手指——“不,三分钟,”她手指缩回了两根——“赶紧把东西收拾干净。” 教室里还是安静得可怕。夏致和何唯天都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做戏做全套。田小棠边想着边壮起胆子,伸手在夏致桌面上敲了几下虚张声势:“说你俩呢!一分钟过去了,听不见吗?” 夏致猛地站了起来,吓了田小棠一跳。夏致站在田小棠面前,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宽阔的身材非常有压迫感,挡在田小棠面前像是一堵墙。 田小棠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那一霎她以为夏致要动手揍她了,当下不动声色,宽大的校服袖子底下两只拳头却已经紧紧握起来了,她警觉地盯着他,盘算着对方一旦有什么动作自己便先下手为强,到时候一定要跳起来稳准狠把拳头挥到他脸上…… 哪知道夏致眼神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小动物似的,他并没动手,只是嘴角勾了勾,转身对何唯天说:“还有两分钟,咱俩得抓紧时间了。”何唯天扑哧笑了一声,居然真的起身忙碌起来。 教室里“哄”地笑开了,继而又乱哄哄起来。田小棠吁了口气转身回去,唐筱甜笑靥如花,对着田小棠啪啪啪鼓起掌来,仿佛她是个凯旋而归的女英雄。 很久以后聊起当年这场戏剧性的相识,田小棠问夏致,你当时为什么那么轻松就同意了,我还准备了好几招没有用呢。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意思跟我一般见识吗? 夏致笑着说:“我就是觉得这个小不点儿田小棠,真是很有意思。” 第15章 混乱 夏至过后,市里举办了一场规模很大的校际篮球赛,田小棠学校和南一高中即将有一场对手赛,赛场就在田小棠的学校。 除了男孩子们感兴趣,女生们也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赛事,不为别的,只因为传言南一校队里有好多帅哥,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肖黎。 这些帅哥即将一股脑来到本校,对于本校女生来说,那该是一场多么令人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啊! 就连唐筱甜,也在颇有兴致地拉着田小棠谈论着肖黎和篮球赛。 “我听说啊,那个肖黎在南一几乎每天都被围观,连别的学校的女生也常聚到他们学校门口等他放学,每天都能收到情书和礼物,三天两头被人表白,你说他得有夺帅啊,我真是好奇死了!”在食堂里吃午饭时,唐筱甜眉飞色舞地口沫横飞。 旁边的朱辰君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最近他同班玩的最好的俩哥们见色忘义,都陪着喜欢的女生一起吃午饭去了,把朱辰君踢到了一边,朱辰君气愤之余只好厚着脸皮来粘着田小棠,虽然得和讨人嫌的唐筱甜也在一块儿,但总好过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吃。 唐筱甜看他那又要抬杠的嘴脸就气儿不顺,气呼呼地把盘子使劲往田小棠那边挪,转过脸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你说想肖黎那样帅的男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呢?万一他比赛时看上咱学校的谁可就有意思啦!” 朱辰君憋不住了,坏笑着插话进来:“要想知道肖黎喜欢啥样的,这还不容易,你问田小棠啊!” 田小棠眼神刀一样劈过去。他吐了吐舌头住了口。 唐筱甜狐疑地眼神来回瞟着他俩,有点云里雾里。忽然她眼前一亮,把筷子一放,伸出两只手用力扳过田小棠的脸端详起来,看来看去越看越满意:“哎小棠,你长得这么漂亮,完全可以去勾引一下试试啊!说不定能成呢,俊男美女,佳偶天成!” 朱辰君一副受不了了的样子。田小棠抓过馒头,用力塞住了唐筱甜的嘴。 篮球赛如期而至。 球赛时间设在下午第二节课之后。第二节课还没下课,同学们就都已经坐不住了,历史齐老师是个说话慢悠悠不爱和同学互动的小老头,此时他还在不紧不慢地讲着英国向中国走私鸦片的主要目的,讲台底下却没几个人在认真听讲,早已经乱成一锅粥。 终于等来了下课铃声,齐老师刚合上书本,还没来得及说下课,同学们就呼啦啦地一窝蜂涌出教室。小甜欢呼一声,拉着小棠飞奔而出。 体育场里,提早过来的运动员们早已开始热身活动了。小棠走进去,抬头往赛场上看,一眼就看见肖黎倚在一侧的篮球架底下,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球,眼睛扫视着门口接踵而至的学生们。 他的眼神和小棠碰撞在一起。小棠的心微滞。 肖黎的眼神一直跟着小棠,直到她找到座位在观众席上坐好,他才收回目光,在赛场上一边拍着球一边慢慢跑起来。 路过朱辰君班级所在位置,朱辰君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肖黎我好喜欢你!”一边抛媚眼一边做作地高举手臂,在头顶比了个爱心。肖黎看到挑着嘴角抛给他一个飞吻,惹得那边的女生尖叫一片。 唐筱甜一脸嫌弃地嘟囔了一句“疯疯癫癫。” 这场球赛以田小棠学校落后4分失败告终。观众席上同学们唉声叹气怨声载道,从来时的兴奋激动变成闷闷不乐的样子,仿佛场上的帅哥们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田小棠她们心情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唐筱甜一边嘀咕着“没关系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很精彩很精彩”一边拉起田小棠,跟着人流往出口挪动着脚步。 体育场出口位置有一条不太长的偏窄的通道,两侧是倾斜着的墙,墙后面是高高低低的阶梯座位。 田小棠她们被人群挟裹着走到通道中间位置时,后边不远处好像有人起了冲突,先是传来好几个男生对骂的声音,然后有女生尖叫起来。 田小棠被人群压挤着,目光所及范围内全是一个个后脑勺和一张张烦躁的脸,看不清后边的状况,心里有点慌。 叫骂的一群人不知道是不是开始动手了,突然间,本就拥挤的人群一阵骚乱,田小棠只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很大的冲力,把她狠狠撞到前边的人身上。 通道里的人群更混乱了。后边的人们在疯狂地挤进通道,前面的人却还没来得及出去,被困在通道里的人们挤作一团,互相推搡着挣扎着,尖叫声蔓延。 田小棠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被前后左右的人群推来挤去。她和唐筱甜拉在一起的手早被人群冲开,她看不到唐筱甜,也无法转过头搜寻,只隐约听到她惊恐的叫声。 田小棠感到后背被不知是谁的胳膊肘怼得生疼,有人扯着了她的头发,头皮疼得发麻,右脚一直被人踩过来踏过去,几乎被踩烂了,她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一丝丝挤了出去,她觉得她马上就要死了,她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就在她几乎晕厥之际,她感觉身边有股力量疯狂地劈开人群,硬生生把她身边开辟出一道空间来。空间虽小,但也够田小棠暂时呼吸几口。随后有一只大手大力把她拎起来,力气奇大无比。 待小棠清醒过来,她已经被带到通道左侧的墙壁角落里,面朝着墙壁整个人贴在那,有人用双手撑在她两边身侧,用高大的身体用力为她撑出一方小小的空间,把她和失控的人群隔离开。 大口大口吞吐空气的田小棠心有余悸地转头向后看,她诧异地发现,身后竟然是夏致。 夏致因为太过用力额头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咬着牙对田小棠吼了句“待好了别乱动”。 仿佛过了很久,人群终于疏散开了。待滞留在场内的人群都走得差不多了,通道里完全恢复正常,夏致放开田小棠。 他似乎累坏了,靠着墙活动着手臂大口喘气。田小棠心里充满感激,她转过身,正想要好好感谢他,还没开口,就看到肖黎从不远处朝她冲过来。 肖黎抓住小棠,上下打量着,眼神里满是焦灼和关切。小棠一边心有余悸地对他说着“我没事”,一边转头对着夏致说着感激的话。 肖黎却顿住了,他眼睛从田小棠脸上移到夏致身上,眼神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肖黎的一个队友走了过来,看好戏似的看着眼前这仨人,然后目光停在田小棠身上,充满玩味:“哎我说肖黎,你刚刚不管不顾地往人群里冲,原来就是在找这个小丫头啊……” 肖黎又看了眼田小棠,转头对着队友说“走吧”,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唐筱甜哭哭啼啼地找到了田小棠。她一把抱住田小棠:“小棠,我差点死掉了,好不容易挤出去活过来,等了很久你也没出来,我以为你被人踩踏了站起不来,越想越害怕,急死我了,一看人少了赶紧来找你,幸好你没事……” 田小棠安慰她:“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多亏了门……夏致,要不我就真的被踩踏死了。” 田小棠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夏致:“你说这个门神吗?他原来这么善良的吗?” 夏致没理她,黑着脸从她俩身边走出去。 第16章 围观 夏致的家原来和田小棠家离得这么近。小棠纳闷,怎么之前从没见过他呢? 那天晚自习结束,告别了唐筱甜,田小棠和朱辰君一起步行回家。 拐过一条他们每天都要途经的路口时,朱辰君被右边一条小路上围在一起闹闹哄哄的人群吸引了注意力,拉着小棠跑过去凑热闹。 小棠被小君拉着,挤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终于看清楚了里边的状况。 地上蜷缩着一个女孩,正在埋头痛哭,身边站着一对看起来是夫妻的中年人,看打扮像是庄稼人,一旁还有一个怒气冲冲的精壮的青年男子,和一个跪在他身边的少年。 那个女孩和跪着的男孩小棠都见过,女孩是隔壁班的,男孩也眼熟,应该和她同校,只是叫不出名字。 中年男人一边痛苦地叹气一边骂着地上的女孩,中年女人在一旁抹着眼泪劝慰着,精壮男子骂骂咧咧,跪着的男孩抖得不成样子。 旁边朱辰君已经和身边围观的人打听起来。在听着当事人的骂声训斥声,并与周围人小声的询问交谈后,朱辰君和小棠终于把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女孩子在校住宿,跪着的男孩比她高一级,也是住宿生。两人日久生情,瞒着两边家长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偷偷过起小日子来了。 正在如胶似漆的阶段,没想到东窗事发,被同乡的有心人告发到女孩父母那里,全家震怒,父母和已经工作的大哥都来学校附近守株待兔,在小情侣放了晚自习回来的路上把他俩逮个正着。 这时父亲不知道听到了女孩子喃喃说着的什么话,一下子暴跳如雷起来,不管不顾地推开拉着他恳求着的妻子,抽出裤子上的皮带便往女孩身上抽过去,一边抽一边痛骂—— “我让你喜欢!我让你伤风败俗!我今天就把你打死在这!省得你回村被人指着鼻子笑话……” 女孩子尖叫着抱头痛哭。 跪着的男生也哭了出来,爬到男人身边抱住男人的大腿阻止他:“叔你别打她,你放过她,叔求求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我们啥也没做,就只是住在一起而已,我没有对不起她!” 哥哥走过来一脚把他踹到一边,抢过父亲的皮带就对着他脑袋抽了下去。 田小棠抓住朱辰君胳膊轻呼一声,闭起眼睛不敢看。 随后朱辰君轻轻“咦”了一声,田小棠没听到皮带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到哥哥挥着皮带的手被人抓住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边人群里闪出来。 田小棠惊讶地瞪大眼睛——居然是夏致。 夏致把皮带拽过去,递回到父亲手里,父亲和哥哥怔怔地看着他。夏致说:“差不多得了,闹这么大多不好看。” 围观的人群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起来,无非是些给孩子留点脸面的话。 父亲好像才发现有这么多似的,手足无措地嗫嚅起来,母亲哭的声音更大了。 夏致又说:“你们不要脸面,小姑娘还要呢。都上高中了,谈恋爱又不是什么天地不容的事儿,你们不能回家解决吗?” 顿了一下他又转向围观的人群:“有什么好看的,看得这么起劲儿,这么晚了赶紧回家!” 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家长们好像意识到夏致说的是对的,父亲默默接过皮带,嘱咐妻子扶起女儿,哥哥又一把薅起跪着的男生,一家人沉默地走了。 待人群散开,夏致看到对面的小棠,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也在这?这么喜欢凑热闹吗?” 还没等小棠回答,身边的朱辰君却抢先跟夏致搭起了话:“哎呀这位壮士好生厉害!轻轻松松化解一场恶战!”随后他纳过闷来了,转头问小棠:“啊?你们认识?” 小棠说何止认识,他不光差点打我一顿,还救过我的命呢! 朱辰君一脸懵逼。夏致咧着嘴笑了。 朱辰君和夏致称兄道弟起来。以后下了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朱辰君总是把夏致捞过来一起走。 田小棠有点纳闷,美术生本来就是可以不去上晚自习的,但夏致这段时间好像对学习突然开了窍,特别爱往教室跑。 朱辰君最开心的就是终于找到了能听他尽情吐槽田小棠的人。夏致好像对田小棠和朱辰君的过往有着很大的兴趣,不仅会耐心听朱辰君絮叨叨的吐槽,还会插嘴提问,使得朱辰君有机会更加详细地抹黑田小棠。 朱辰君要开心死了。田小棠对他俩越来越不满。 就比如现在,朱辰君又在喋喋不休和夏致讲着田小棠坏话:“你们班那个唐筱甜简直不可理喻,居然还到处夸田小棠温柔可爱——呕”他故作呕吐状:“温柔个屁,你看我这个疤,”他撩起头发给夏致展示着眉角的一道浅浅的疤痕,“这就是田小棠的罪证!她小时候把我从特高的转椅上推下去,眼角这里破了好大一个口子,你看看夺悬,要不是我命大,我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被她摔瞎了……” 田小棠直翻白眼,忍不住怼他:“谁让你没本事还瞎逞强,也不知道是哪个狗,非说自己能站稳,让我随便推,我听了它的话推它一把它还要汪汪汪的叫唤!” “我不是站不稳,我是走神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摔下来吗?” “好好好,你厉害,你撒泼打滚最厉害,还好意思哭哭咧咧去告状,那个傻样子啧啧啧,大鼻涕都流二里地去了。” “哎田小棠,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那你倒是说说你哪里不短啊,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短,我不想揭都躲不开。” 朱辰君气得伸手过来捂住田小棠的嘴。 夏致乐呵呵的,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朱辰君晚上总是和狐朋狗友去做些有的没的事情,不想按时按点回家,索性就把田小棠托付给了夏致。从此,田小棠放学的路上,便多半是和夏致结伴而行了。 第17章 热辣滚烫 肖黎恋爱了。和田小棠学校高二的一个女生,名字叫海笑。 那个女生在学校里颇有名气,长得漂亮,行事张扬。 田小棠的学校门卫处管理出入并不是非常严格,上下学时间学生进进出出通常不会严格登记,穿着本校校服就可以随意出入。 肖黎那段时间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本校校服,就常常光明正大地出入田小棠的学校。 两个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恋爱注定是无法低调的,两人所到之处即便不引起骚动,也会吸引几乎所有路过人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第一次听到身边女生嘁嘁喳喳议论这场恋爱时,田小棠是错愕的,是不相信的。但事实如此,不由得她不信。 田小棠犹记得那天晚自习前的晚饭时间,她和唐筱甜从食堂出来,唐筱甜雀跃地小声欢呼“看,是肖黎!” 田小棠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看到肖黎和一个漂亮女生从学校东侧操场边的长廊上走过来。女生挽着他的手臂,巧笑嫣然。 田小棠呆立原地,如有一大盆冰水顺着天灵盖泼了下来,冷得有些颤抖。 她就站在那,盯着肖黎慢慢从她身边经过,肖黎一直没有看她。 直到唐筱甜轻拍着她的脸问她怎么了,田小棠才强忍住那股要冲出来的泪水,笑着说走吧。 那天的晚自习,田小棠抱着练习题一个晚上,却一笔也没能落下去。 晚上回家的路上,夏致似乎猜到了小棠的心事,看着小棠那闷闷不乐的样子,问她想不想喝酒。 小棠摇摇头。她有点诧异夏致为什么要这么问,她从未喝过酒,也对喝酒这件事没有任何期待和兴趣。 夏致说他不开心的时候偶尔会喝一点酒,喝酒能麻痹人的情绪,管他郁闷还是伤心,都会随着酒精的稀释挥发出去,百试百灵。 小棠怏怏地说未成年人不得饮酒。 夏致只是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这天晚自习结束,朱辰君照例把田小棠扔给夏致自己跑出去浪。夏致等着小棠磨磨蹭蹭地收拾完,一起走到校园里。 那时候《甄嬛传》正播得如火如荼,走读生们几乎都踩着下课铃狂奔回家看娘娘们宫斗。等小棠她们走出来,大部分人群都走远了,校园里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同学。 月影稀疏,灯光点点,小棠和夏致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走到接近校门的长斜坡那里,小棠看到树荫下的一对身影,怔住了。夏致看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高中本是禁止早恋的,但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们悸动的心又怎是这些没有温度的条条框框能束缚得住的呢?所以小棠的高中里,地下恋情并不少见,放学后的校园里更是常见一对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 其实大家也很有分寸,牵牵小手,亲亲小脸都要脸红个半天,一个个纯情得要死,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校领导们也就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瞄到不远处那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田小棠先是本能地别开脸不好意思去看,但随即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睛又缓缓地转回去—— 是肖黎。 斜坡下跑道边有一段很矮的围栏,后边是一排树,在树影里,海笑坐在栏杆上,双臂环着肖黎的脖子,肖黎站在她面前,双手撑在围栏上,弯着腰亲在海笑的额头上。 然后肖黎直起身,看到了小棠。 小棠似是真的经历了一场海啸。有一些清晰的回忆和强烈的情绪,交织成一阵奔涌的巨浪,从她身上呼啸着拍打过去。 她垂下眼,落荒而逃。夏致快步跟了上去。 田小棠默默地走着,夏致默默地跟着。 快走到胡同,田小棠突然停下来,对夏致说:“我想!” 夏致一头雾水看着她。 田小棠打定主意,看着夏致说:“喝酒!我想喝酒!” 在路边小卖部买了两罐啤酒后,田小棠和夏致在道边昏黄路灯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田小棠打开易拉罐,和夏致手里的罐子碰了一下,郑重其事地抿了一口。 田小棠整张小脸儿都皱了起来——好苦!夏致好笑地看着她。 喝着喝着,好像不那么苦了。田小棠感觉食管里啤酒流过去的地方暖烘烘热辣辣的,最后烧得整片胸膛都热辣滚烫。 夏致没有骗她。待胸膛那片火烧到大脑,不安分的情绪果然被麻痹了,那些苦闷,那些伤感,好像都被稀释掉了,身体里的滔天巨浪也如潮汐般渐渐褪去。 酒果然是个好东西。 一罐啤酒见了底。田小棠脑袋略微有点昏昏沉沉,冷风吹过,醉意稍减。田小棠怕那些坏情绪还在某个角落虎视眈眈,便又要去对面的小卖部再买一罐。 夏致拉住了她,说回家吧。田小棠挣脱开他,脚步稍乱地冲向马路对面,差点被一辆急速驶过的自行车刮蹭到,夏致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拎了回来。 看她这副样子,夏致气不打一处来:“田小棠你清醒点,让你喝酒不是让你醉酒,你要是醉醺醺的回去,我怎么和朱辰君交代?” 看她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他更气了:“看你这没出息的劲儿,不就一男的嘛,你至于吗?你那斗鸡似的劲头哪去了?他值得你这样吗?他有那么好吗?” “有!”田小棠哇地哭出声来,“他有那么好……” 夏致使劲忍住骂人的冲动,把田小棠按着坐在台阶上,然后从田小棠书包里一通乱翻,翻出一包纸巾,拿一张摊开在手上,然后另一只手扳着田小棠的后脑勺,粗暴地把田小棠的脸胡乱擦了几把,田小棠的眼泪和鼻涕被糊了满脸。 夏致不再理田小棠了,抱着胳膊坐在一旁生闷气。 过了没多久朱辰君哼着歌路过,夏致把田小棠拎到朱辰君面前,招呼都没打,黑着脸走了。 田小棠抽抽搭搭地跟着一头雾水的朱辰君回了家。 刚要进家门,朱辰君把田小棠抓了回来,皱着眉头问:“是因为肖黎吗?” 田小棠错愕:“你怎么知道的?” 朱辰君沉思了一会,说:“刚刚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肖黎了。” 第18章 露营(上) 田小棠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开着,甄嬛传正演到甄嬛洗尽铅华出宫修行,与果郡王暗生情愫。 田小棠拿了毯子轻轻搭在妈妈身上,坐在沙发一角,看着妈妈的脸。 妈妈早已剪了利落的短发,五官依旧很美,只是面容略带憔悴。小棠看着妈妈眼角最近加深了的细纹,不禁有些心疼。 小棠那场病之后,妈妈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叔叔。母女俩都小心翼翼地,假装忘掉了那天的事。 小棠时常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太不懂事了,妈妈还年轻,除了小棠妈妈的身份,她更是一个人,一个女人,她也该有自己的人生。 但是小棠很怕,很怕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妈妈,一旦有了爱的人,就会忘掉爸爸,就会不再爱她。 妈妈梦中喃喃呓语着,眉头拧了起来。田小棠轻轻拍着妈妈安抚着,妈妈激灵一下,醒了过来,看到身边的小棠,笑着去摸她的头发。 小棠猫儿一样把头低下去迎合妈妈的手,然后顺势整个人趴在妈妈身上,妈妈抚摸着她头发的手忽然停了,把鼻子凑到她脸上嗅了嗅,惊讶地问:“酒味?” 田小棠吐了吐舌头,支支吾吾地说只尝了一点点。 妈妈沉默了半晌。许久之后她说:“我的小棠长大了,有心事了。” 田小棠鼻子发酸。她把头埋进妈妈怀里,闷声说着妈妈对不起,妈妈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说没事。 许久之后田小棠抬起头看着妈妈:“妈,你会离开我吗?” 妈妈笑了:“当然不会,永远不会。” “那……如果你爱上别人,要和别人结婚呢?” 妈妈摩挲着小棠的脸,深深地看着她:“不管结不结婚,和谁结婚,在妈妈心里,你永远是无可替代的,你永远是妈妈最爱的、最独一无二的女儿。” 小棠眼泪啪啦啪啦地掉,她扑进妈妈怀里,用力的抱着她:“妈妈,对不起。你去找你喜欢的人吧,去恋爱,去结婚,去当最幸福的人。” 假期到了,范俊哥从学校回来,给田小棠带来一条很漂亮的珍珠手链,小棠喜欢极了。 英侠吃味地说范俊哥现在就只对田小棠一个人好,范俊哥踹了他一脚。 袁柳被小姨送到小棠家过暑假,两个女孩子都开心得不得了,每天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直到躺被窝里聊到半夜也聊不完。 胡同里难得这么热闹,像小棠小时候一样。 范俊哥去年考了驾照,提议租车带着弟弟妹妹们去露营,大家欢呼着一致通过。 野营地选在一百多公里外的一座小有名气的小县城,那里郊外有座很大的山,人少风景好,有条不大不小的河,是露营的圣地。 范俊哥和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吴锋打了招呼,吴锋和胡同里的孩子们也算是熟识,恰巧他对此也很感兴趣,两个人一合计,便租了两辆车,待整装完毕后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发。 大家兴致勃勃地开始整理装备。帐篷、寝具睡袋和折叠桌椅由两个大哥准备,小君准备照明设备和洗漱用具,英侠英杰负责电源和娱乐用品,小棠和袁柳负责准备各种食物和炊具。 出行这天一大早集合整装完毕,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英侠英杰坐在吴锋哥的车上,小棠袁柳坐在范俊哥车上,朱辰君嫌英侠他们太吵,跑去和小棠她们同坐。 碧空如洗,惠风和畅,车窗外的景色美得不像话。 小棠她们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惬意地聊着天,袁柳讲了很多她在新家和新朋友之间开心不开心的事,小棠讲她和田螺姑娘唐筱甜。 范俊哥笑着说:“田小棠、唐筱甜——你们俩倒是天生一对。”小棠哈哈大笑,唐筱甜也这么说。 两三个小时后,车开进了山里。山很高,绵延着伸向远方,有一条山路可以摇摇晃晃地开车进到半山腰。 两个哥哥选好地方停好车,便招呼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动手安营扎寨。清澈的河蜿蜒而过,大家把三顶帐篷搭建在离河不远的草地上。 一切都在热闹有序地进行着,大功告成时已近晌午,大家虽然都累得够呛,却兴致不减,袁柳招呼着大伙儿围坐在一块很大的野餐垫旁,上边早已摆满了花花绿绿的食物。 景色如画,大家边吃边聊,好不惬意。 下午的时光在大家的嬉戏玩闹中过得很快。 吴锋哥带了鱼竿,本来想畅快淋漓地野钓一番,不成想英侠英杰撒了欢儿,在河里游泳玩水闹个没完,最后一条鱼没钓到的吴锋哥烦了,破罐破摔扔掉鱼竿,一起下水扑腾去了;朱辰君带了游戏机,和范俊哥正打得昏天暗地;小棠和袁柳沉醉在风景里,躺在草地上聊个没完。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 英侠英杰带了庞叔叔新买的投影仪,待天完全黑了,便把幕布在帐篷间拉好,架好投影仪播放《2012》。大家看得津津有味,只有不常看灾难片的袁柳时不时吓得钻进小棠怀里。 看完电影时间还早,英杰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套扑克,提议大家玩“天黑请闭眼”,输了的人要在“真心话”和“大冒险”里任选其一作为惩罚。 第一轮朱辰君抽到杀手牌,最终逃脱,拿平民牌却最先冤死的吴锋哥被惩罚。 吴锋在大家的哄笑中选了真心话,英侠一本正经地说,吴锋哥从小和范俊哥那么要好,范俊哥又从来没对哪个女生表露过兴趣,所以他怀疑过不止一次他和范俊哥是同性恋恋人,请吴锋哥真心作答。 大家笑成一团,英侠挨了范俊哥一顿胖揍,吴锋哥否定之后笑到喘不过气。 第二轮英杰抽到杀手牌,第一轮就被揪出来了。英杰输了倒是很兴奋,跃跃欲试地选了大冒险。 袁柳让他公主抱着朱辰君在营地跑三圈,英杰不满意地说这算什么惩罚啊,我底线很低的,你就不能让我亲个嘴啊变个装啊什么的吗?袁柳把饮料罐丢他身上嗔他变态。 最后英杰把床单在身上系成个暴露的裙子,搔首弄姿地走了两圈模特步,把大家看得直犯恶心。 第三轮田小棠抽到杀手牌。她心下窃喜不动声色,想着要大施拳脚,没想到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垂头丧气的田小棠选了真心话。朱辰君和英杰暗戳戳商量一番,坏笑着问她:“田小棠,你初吻还在吗?” 田小棠大惊失色,一边在心里开骂一边后悔选了真心话。她犹犹豫豫地问:“现在改成大冒险还来得及吗?”“当然不行!”几个活宝异口同声。 小棠看着齐刷刷盯着她的眼睛,难为情得厉害,故作不在乎地说了句“不在”,三个坏小子得逞似的欢呼起来,袁柳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朱辰君趁胜追击:“是和肖黎吧?”田小棠用眼神狠狠剜他:“那是下一轮的问题。” 不知是第几轮了,范俊哥输了,他笑着选了大冒险。吴锋哥作为这一轮的惩罚者激动得直搓手,势必要想出个让范俊哥出糗的惩罚。 纠结了一番后,他让范俊哥在在场所有人中选一个人亲一下,男女皆可。大家都兴冲冲地看好戏,英侠英杰装腔作势地捂住嘴,生怕清纯害羞的自己被冒犯似的。 范俊哥好像心里早有人选,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走到田小棠身边,俯下身子亲在她脸上。 第19章 露营(下) 第二天一早,田小棠在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中醒来。袁柳还在睡着。前一晚和袁柳聊了半宿,醒来之后脑袋还是沉沉的。帐篷外景色怡人,英侠和朱辰君坐在河边下飞行棋,英杰还睡着懒觉,范俊哥和吴锋哥不见踪影。见她出来后四下张望,朱辰君应了声说他俩去林子里逛了。 小棠洗漱完毕,撑着脑袋看他们玩飞行棋。朱辰君时不时意味深长地看她,田小棠假装没看见,并不想理他。过了好一会儿,见朱辰君还是没完没了地看,她有些气恼了,凶巴巴问他想干嘛,朱辰君脸上表情深不可测,一边继续看她一边把嘴凑到英侠脸上“啵”了一下,英侠大喊变态。 田小棠知道他想问昨晚的事。昨晚范俊哥亲了田小棠,简直引爆了现场的气氛,起哄的尖叫的欢呼的乱成一锅粥。看着小棠不敢置信的样子,范俊哥一把把她脑袋搂过来,指着英侠他们故作高傲地说:“除了我妹,你们这帮混小子谁都不配得到我的吻。” 本来异常尴尬的田小棠,也就恍然大悟地跟着笑起来。 所以她才懒得搭理朱辰君,这个臭小子脑袋里压根就没点正经东西。 看田小棠不搭理他,朱辰君棋也不下了,眼珠一转,指着身后的河水,问小棠:“哎田小棠,我要是和庞英侠都掉河里,你救谁?” 田小棠“切”了一声:“我又不会游泳。” 朱辰君并不打算放过她:“假如!假如只有你会游泳,我俩都不会,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田小棠本来想说都不救,抬头看着他一脸期待,便应付了一句:“救英侠。”看到他一脸苦大仇深,她补充道:“英侠是弟弟嘛,你让着点他。” 英侠半是感动半是不屑地说:“呦!还记着我是弟弟呐?” 朱辰君又问:“那英侠和英杰掉水里呢?” 这可难倒了田小棠:“我只能随便捞一个,水里我可分辨不出谁是谁。” “那英侠和范俊哥呢?” “范俊哥。” “呦吼——”英侠和朱辰君对视一眼,不怀好意地怪笑起来。 “那范俊哥和——肖黎呢?” 田小棠终于明白了朱辰君想要干嘛,她皮笑肉不笑地朝朱辰君凑过去,在朱辰君狐疑的目光中一把把他推进河里,朱辰君一边扑腾一边在水里哀嚎起来,大呼“田小棠你这个毒妇!” 田小棠转头笑眯眯地看向英侠,英侠警觉地连忙摆手:“我不用救,我会游泳,好姐姐,你爱救谁救谁!” 朱辰君气呼呼地爬上来时,范俊哥和吴锋哥刚好回来。朱辰君一看到范俊哥就大吐苦水:“哥你评评理,田小棠她简直不可理喻!我不过是问你和肖黎掉水里她会救谁,她就气急败坏暗下黑手,一点都不了解我的一片苦心!哥你快教训教训她,不然她无法无天了她!哥我都是为了你啊哥……“ 还没等他絮叨完,范俊大脚一抬,又把他踹进河里。 等袁柳她们起来,范俊哥已经煮好了香喷喷的面。看着头发湿漉漉一脸阶级斗争的朱辰君,袁柳惊讶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朱辰君恨恨地瞪小棠,袁柳恍然大悟:“你说你惹她干嘛?” 山峦如画,风帘翠幕,又是美好的一天。 晚上的电影是《共同戒备区》,结束之后大家都有些唏嘘,这么近那么远,有时候距离这种东西,又岂是数字可以丈量的呢?睡前英侠提议讲鬼故事,被袁柳一票否决,于是打了会儿扑克聊了会天儿,就各自回帐篷里睡下了。 袁柳下午和范俊哥他们爬了好一会儿的山,有些累了,卧谈会没开多久便沉沉睡了,田小棠躺在帐篷里,听着虫鸣鸟叫,树叶沙沙,越听越睡不着。心里想着美景月色不可辜负,当下便悉悉索索起来,拉开帐篷钻了出去。 山色如黛,凉风习习,山间的各种声响像是一场轻柔的合唱。帐篷外昏黄的灯把黑暗推到远处,笼罩出一圈半圆形的光影,让田小棠心里多了些安全感。左边帐篷里隐约能听到朱辰君和双胞胎低声谈笑,右边的帐篷灯光还亮着,却没听到说话声。 田小棠向远方看去。树影绰绰,她不禁想起爸爸去世那年她的生日,想起那面目狰狞的山间夜晚,想起将她带出黑暗的肖黎。 右边帐篷传来一阵动静,田小棠扭头看过去,看到从半开的帐篷门里冒出一颗脑袋,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朝她这边招了招手。是范俊哥。 范俊哥钻出帐篷,转身把门拉好,然后走到小棠身边坐下。 “睡不着?”范俊哥看着她。 小棠点点头。 “手给我。”范俊哥朝她伸出手。 小棠不明所以,把手递给他。 范俊哥一只手握住小棠的手,另一只手抚开她的掌心,在两条掌纹交汇的地方轻轻按着:“像这样,一直按压这里,五分钟,就睡着了。” 田小棠好笑地看着他,问他怎么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范俊哥也笑了:“因为我本来就是奇奇怪怪的人吧。” 两人不说话了,默默看着远处,范俊哥还拉着田小棠的手在穴位上轻轻揉着。 过了一会儿,田小棠的脑袋果然变沉了。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范俊哥说:“你小时候像只小猫,又粘人又爱撒娇,霸道起来像小猫炸毛似的,可爱极了。” 田小棠扑哧乐了,她回忆起小时候缠着范俊哥,他那不耐烦的样子。 范俊哥又开口了:“那个霸道的小丫头片子,不知不觉长成大姑娘了。” 田小棠心想是啊,她长大了,有了很多长大才有的烦恼。 穴位上的力道消失了,范俊哥按压掌心的手指停了下来,却没松开小棠的手。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下棋,你连续十几局都输了,气得大哭,我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背着你满院子跑,你鼻涕眼泪都蹭到我脖子上,还把我累得半死,你可倒好,最后直接在我背上睡着了。” 田小棠哈哈大笑:“我当然记得,我在你家睡了一下午,醒了还要缠着你下棋,被你生气地撵回家了。” 范俊哥也笑起来,忽地又收起笑意,严肃地看着她:“学校里有不少混小子追你吧?” 田小棠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没有,一个都没有。”虽然有不少男生和她表白或者递过小纸条,但说的上真正意义上的追求似乎也没有。 范俊哥仔细盯着她看,好像在分析这句话的真实性。过了会又说:“女孩子不要早恋,高中里头都是些混小子,没几个靠谱的。等你上了大学,等你长大了,等你懂得分辨了,会遇到更好的人。” 田小棠皱了皱眉,戏谑地看他:“知道啦!要不是还清醒着,我会以为你是我妈。” 范俊哥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鼻子。 过了一会儿,范俊哥忽然想起来什么:“早上朱辰君问你的问题,你回答了吗?” 田小棠怔了一下:“嗯?什么?” “就是那个……嗯……落水的问题。”范俊哥好像有点躲闪。 田小棠恍然大悟,原来范俊哥也这么幼稚。她用息事宁人的口吻调侃道:“救你救你,你们四个掉河里我都救你,满意了吧?” 范俊哥不满意。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小棠:“那我和肖黎呢?” 田小棠哑口无言。她看着范俊哥幽深的眼睛,纳闷一向稳重的范俊哥今天这是怎么了。 范俊哥见她没回答,向她凑得更近些,看她的眼睛。田小棠被这么目不转睛地盯了半天,有点不好意思,便想别开脸。 像是察觉到她的念头似的,范俊哥忽然伸手抚住她的脸,让她的眼神无处躲闪。范俊哥深深地看着她,然后眼神慢慢往下移,停在她的唇上。 田小棠身体僵直心脏狂跳。她甚至觉得有一瞬范俊哥几乎要吻上来,但范俊哥只是用指腹慢慢摩挲着田小棠的嘴唇,轻轻地说:“进去睡觉。” 第20章 逃! 高二文理分班,夏致和唐筱甜都被分在了文科班,田小棠和朱辰君则选了理科,两人恰巧被分在同一班。 于是,每天来教室门口找小棠的人,变成了唐筱甜。 唐筱甜开学第一天扑到田小棠身上,眼泪汪汪地让田小棠承诺即使分开了两人也是最好的朋友,直到田小棠再三保证课间一有时间就去找她,上厕所只和她一起上,去食堂吃饭绝对不会丢下她才肯罢休。 夏致还是老样子,天天拉着个脸不苟言笑,放学不厌其烦地护送田小棠,朱辰君老是怀疑田小棠私下给夏致交了保护费。 说来巧得很,姚娜又和田小棠同班了。熟人见面三分情,两人水到渠成地再次成了同桌。 开学没多久,朱辰君家搬走了,搬到稍远的一个新开发的楼盘里,搬家那天田小棠帮着蔡阿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看着她熟悉的房子院落渐渐变得空荡荡,心里特别难过,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儿。 蔡阿姨不舍地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以后还会时常见面的,再说小君和你还在一个班呐! 朱辰君也伤感起来,手指怼着田小棠脑门说:“叫你老欺负我,叫你不珍惜我,现在舍不得我了吧?以后看谁还像我这样让着你迁就你……哎哎哎,行了行了,你别真哭呀……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弄得多尴尬……” 他一边数落着小棠没出息,一边对一旁的英杰英侠嘱咐着:“你俩好歹也是爷们儿,一天天的有点正形,被田小棠欺负的话别跟她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多让着点她。” 英侠英杰嘟囔着那肯定的,再说田小棠那矫情劲儿,谁敢不让着她啊。 朱辰君搬家后,反倒和唐筱甜顺路了。两个本来冤家似的人儿放学后反倒渐渐形影不离起来,唐筱甜一下晚自习就守在田小棠班门口,先和小棠腻歪一番,然后跳上朱辰君自行车后座,和小棠挥手告别。 而田小棠就去楼门口侧面找夏致一起回家,他总是坐在那边的台阶上等着她。 回家的路上,总是小棠在说,夏致在听。碰上小棠情绪低落懒得说话,夏致就会说个蹩脚的笑话,或者讲个无聊的鬼故事。 夏致虽然劝起别人一套一套的,但讲故事笑话真的很拉胯。田小棠越看他越觉得有种绿林好汉的气质,不苟言笑,侠义心肠。 这天月考结束,田小棠物理成绩出乎意料地差,晚自习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了半天的茶。 放学后她闷闷不乐地跟在夏致身后,一路上都无精打采。夏致讲了两个笑话和三个鬼故事,什么一个鬼本想借尸还魂,结果不小心附身到稻草人身上啊;什么一个人鬼压床结果看到一个跛脚的鬼被数据线绊倒了啊;什么一个人打死一条蛇结果浑身长出花斑啊……小棠没被故事逗开心,但看他那绞尽脑汁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 走到每天必经的一条餐饮街时,传来一阵吵闹叫骂的声音,他们向前张望,声音是从一家大排档传来的。 天气渐冷,夏天时热热闹闹的一条街大排档已经撤去大半,只有一两家还坚挺着。声音是从离他们较远的那家烧烤大排档摊位上传来的。 田小棠和夏致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田小棠看清楚了起冲突的两伙人。一伙是学生模样的两个小姑娘,另一伙是四个染黄毛的精神小伙。 黄毛仗着人多,把女生围在桌旁,咄咄逼人地叫嚣,女生快被气哭了,大声地分辩着。 田小棠他们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两个女生一起吃夜宵,四个黄毛见两个小姑娘水水灵灵,便嘴欠地搭讪,说着要请姑娘们吃饭,要姑娘们陪他们喝几杯。 俩姑娘心里厌恶,大声拒绝并想安安稳稳吃完饭,结果黄毛被拂了面子恼羞成怒,嘴里便不干不净起来,到后来竟得寸进尺地辱骂恐吓起女生。 小姑娘哪见过这阵势,生气又吵不过,想走又走不了,又惊又怕地哭着。 夏致怒上心头,对小棠说了句“老实在这等着”,然后一个箭步上前,扯住围着女生的几个黄毛三下两下推到一边,趁着黄毛们还一脸懵逼的时候对俩女生说了句“快走”,俩女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匆匆跑走了。 黄毛们一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气急败坏地起身迎战,四个人骂骂咧咧摆了半天架势,一时没敢出手,毕竟夏致的身影很有震慑力。 夏致本来也没打算打架,眼下女生已经走远了,看他们那副怂样,便更懒得和他们纠缠,转身就想走。 一看夏致想走,一个黄毛急了,大喊一声冲向夏致,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田小棠惊呼起来。 另一个黄毛看到一旁尖叫的田小棠,知道她是程咬金的同伴,便朝她冲过来想把她扯过去,田小棠反应还算快,急忙冲向夏致那边。 夏致挨了一记黑拳,本想逮住出手的那个黄毛教训一通,转念听到田小棠尖叫心下一紧,一掉头看见田小棠冲向他,急忙扯过她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又要护着田小棠又要对付眼前四个人,夏致顿觉形势不妙,把田小棠揽得更近一些,悄悄对她说:“别怕,待会我一喊跑,你就用全力往前跑,别回头。”田小棠哆哆嗦嗦地点头。 黄毛本还在对峙着不敢上前,一看夏致还要分散精力护着身后的田小棠,当下胆子便大了几分,呼啦啦一下子冲了过来。 夏致一把攥起旁边桌子上的半瓶啤酒,猛地砸到最前边那个的脑袋上,旁边几个一下子呆住了,在一声惨叫声中,夏致一边大喊了一声“跑”一边迅速转身拉起田小棠,飞奔向前。 田小棠被夏致牵着,疯狂奔跑,几乎喘不过气。 跑了很远她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回头,看到似是有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拦下了追逐他们的黄毛。 他们拐过了饮食街,拐到一条人少的路上,还在跑。 直到田小棠感觉要窒息了,夏致才拉着她慢慢停下来,看着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 黄毛好像真的被那几个男生拦住了,并没有追上来。 夏致盘腿坐在田小棠面前,看着她呼吸渐渐平稳。停顿半晌,像是在回味刚才的事,然后两个惊魂未定的人对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第21章 激战 唐筱甜和朱辰君有情况。 最近夏致也成了田小棠的饭搭子,于是每天一到饭点从田小棠、唐筱甜、朱辰君三人结伴,变成了四个人。 朱辰君和唐筱甜这对冤家本是一见面就雷打不动地唇枪舌战一番,但最近几天气氛怪怪的,两人眼神都在躲避着对方,也不吵嘴了,也不抬杠了,甚至今天中午打饭唐筱甜一回身脑袋不小心撞到朱辰君下巴,俩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真是太不正常了。 吃饭的时候朱辰君好像怕冷场似的跟田小棠没话找话,田小棠便把前一晚她和夏致的惊险经历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唐筱甜吓得大呼小叫,表情跟着跌宕起伏的剧情瞬息万变。 听到夏致砸了黄毛一梭子,电光火石之间拉着田小棠逃跑时,唐筱甜眼睛瞪得滴溜圆,看着夏致满眼的崇拜之情都要溢出来了,非要把自己的鸡腿夹到夏致碗里,感谢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际还能力保田小棠。 夏致还没搭话,朱辰君倒不乐意了:“这有什么好激动的?是个爷们儿都会这样做嘛,要是换成你遇到这种事,我出手说不定更快更狠,拉着你跑得更快呢。” 往常唐筱甜早就回嘴了,今天却不自在地切了一声,脸红红的没理他。 田小棠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拉扯,忽然顿开茅塞,偷笑着和夏致使眼神,夏致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了,和小棠相视而笑。 为了安全起见,夏致不带小棠路过那条餐饮街了,而是绕了个大远从另一条路走。那条路上路灯少大车多,黑灯瞎火尘土飞扬,偶尔还被大车尖锐的鸣笛声吓破胆,田小棠走得苦不堪言。 所以约莫着大概率碰不到那群黄毛了,夏致和田小棠便又回到的原来的路线。 因为月考成绩整体都不理想,这天最后一节晚自习数学老师特意过来班里,想抽空讲一讲这次考试里的易错题型,不知不觉便拖堂了十几分钟。 田小棠出来时别班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便喊了等着她的夏致,匆匆走出校园。 街上人不多,偶尔稀稀拉拉地过去几个学生。田小棠和夏致又走到那条餐饮街上。道路两侧的大排档已经全部撤去,饭店还有几家在营业,偶尔传出来喧闹声。 就在他们走过一家饭馆时,后边吵吵闹闹地出来一群醉醺醺的人,一边勾肩搭背一边骂骂咧咧的。 田小棠心下觉得膈应,便想拉着夏致走快点。 身后喧闹的声音静了些,突然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声“嘿”了一声,然后一阵脚步声快速接近。田小棠慌了神,转头看过去—— 那伙人中的一个冲他们来势汹汹,已经走到他们身后很近的位置。田小棠看着这人眼熟,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这时夏致也回头查看,来人一看到夏致回头,大喝一声“果然是你!”还没等夏致反应过来,来人举起手里拿着的酒瓶,骂了一句国粹,一酒瓶砸在夏致头上。 玻璃瓶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夏致一个踉跄。田小棠终于想起来了,这人是那天四个黄毛里的一个! 黄毛终于得手,兴奋地喊同伴过来,一边喊一边说:“就是这小子把宇哥打晕的!真是老天有眼又特么碰到你了,小爷我正愁没地儿报仇出气儿呢,今天不扒你一层皮我特么的就改你姓……” 血从夏致头上蜿蜒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田小棠连尖叫都忘了,呆愣愣地看着那扭动着的红色的蛇。 夏致脚步不稳,一脸惊惧,警觉地扫视着那群人,把田小棠扯到自己身后。 田小棠紧紧抓着夏致的手,颤抖地小声问他疼不疼,夏致没回答,只是四下打量着,看能不能就近找个趁手的武器。 那群人有五六个,现在已经集结到打人黄毛的身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俩。夏致情况看起来不太妙,护着田小棠悄悄往后退,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打人那个黄毛一个劲儿往夏致身后瞧,然后认出了田小棠:“上次也是这个妞儿,这小子回回护着这丫头,肯定是他对象,”然后对着田小棠不怀好意地冷笑:“长得挺可爱啊,快过来陪陪几个哥哥,算是给你对象赔罪了,我们动手也能悠着点不下死手。” 田小棠周身冰凉。夏致抓着她的手更紧了。 那边几个人已经行动起来。其中的两三个冲向夏致,夏致快速扯下书包扔了过去,打得其中一个一趔趄。 夏致和他们厮打起来。田小棠哆哆嗦嗦地看着几个人把夏致按在地上,拳头雨点一般落下去,脑子一片混乱,她四下张望,看见身边饭店门口立着一把笤帚,冲过去攥在手里,又急忙转身朝夏致跑去。 站着的几个人看到她那举着笤帚慌慌张张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似的,相互使了个眼色,一起向小棠围了过去。 田小棠咬紧牙,一边尖叫一边举起笤帚用力挥向他们,正正好好扫到黄毛脸上,他捂着脸哀嚎一声,气急败坏地抓住田小棠手里的笤帚,用力夺了下来。 田小棠手心火辣辣地疼,还没等她找到下一件武器,胳膊已经被两个人钳制住。 小棠挣脱不开束缚,夏致在喊她的名字,黄毛已经在她面前举起了手,下一秒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田小棠想,今天怕是要死在这了。她害怕地闭上眼睛。 田小棠还没等到黄毛的巴掌,便听到了他的惨叫声。她睁开眼睛,眼前几个穿校服的男生和黄毛一伙扭打起来。钳制着自己的两个人松开了她,也加入到混战里。 田小棠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眼泪止不住地喷涌。夏致躺在地上,一脸淤伤,意识涣散,她跪在他身边叫他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 田小棠无助地抬头求助,一个厮打中的校服男生转过身焦急地向她这边张望——是肖黎。 这场混战是如何结束的,田小棠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一地狼藉,火辣辣的掌心,和夏致满脸的血。 两个男生拦了车,把夏致架到车上,送去医院,田小棠非要跟着去,被肖黎态度坚决地拦下了。两个男生再三保证会把夏致照顾好,田小棠这才跟着肖黎回了家。 田小棠失魂落魄地走着,肖黎推着车子跟在她身后。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到了胡同口,肖黎停好车子,田小棠转身说谢谢,刚要走进去,肖黎拉住她的手。田小棠手心本就疼得厉害,被肖黎抓住后更是疼得惊呼出声。 肖黎像是吓到了,掰开她的手仔细检查,那把笤帚把手粗糙尖利,田小棠攥得用力,被黄毛大力拉扯,已经划出两道长长的口子,没出血,但看着也是触目惊心。 肖黎心疼地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问她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到,田小棠缩回手,摇头说没有。 看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肖黎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一肚子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田小棠又转身要走。肖黎没敢碰她的手,只好拉住她的胳膊。肖黎这样纠缠不休,田小棠有些生气了。 好在这时妈妈恰巧来到大门口等小棠,许是今天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早已过了到家的时间,妈妈有些担心了。 看到妈妈的身影,田小棠没再理肖黎,挣脱开他的手,飞快地跑回家去。 第22章 跳出去 第二天晨读结束,田小棠急忙跑去夏致教室打探,夏致果然没来学校。也是,伤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来呢。 何唯天瞧着小棠神色有异,拽住她询问缘由,田小棠哽咽着讲了前一晚的事。 何唯天听得直叹气,看田小棠哭哭啼啼的更是烦心的要命,想了一下说下午他会逃课去医院看看夏致,回来和田小棠汇报情况。 田小棠感激地对他连连称谢,被他烦躁地撵走了。 一整天田小棠都魂不守舍,一会儿担心夏致成了植物人,一会儿又担心夏致会不会变傻。 唐筱甜一到课间就忙不迭地跑来陪她开解她,也没能让她心里的负担稍减。朱辰君追着她问昨晚的细节,田小棠没提肖黎,只是淡淡说被一波见义勇为的男生救了。 除了担心夏致,朱辰君还很担心田小棠接下来放学后的安全问题。和唐筱甜商量过后,决定先给唐筱甜找个顺路的路搭子,他自己则这阵子先送田小棠回家,唐筱甜欣然同意。 终于熬到了下午。田小棠跟着何唯天溜到学校东边侧门,看着他摩拳擦掌准备翻出去。何唯天回头看见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就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她回去。 田小棠看着他爬上铁门,忽然大喊:“等等!”何唯天吓得一哆嗦,气恼地回头看她。 田小棠下定决心了,她必须要亲自去看看夏致。她坚定地抬头看着爬到一半姿势有点滑稽的何唯天,说:“我也一起去!” 何唯天气笑了:“你快歇着吧!你逃过课吗?你爬的上来吗?把你给能的!” “我爬的上去,再高的门我也爬过。你在上边拉我一把,翻过去后你先下去,我往下跳的时候你可得接着点儿我。”田小棠大言不惭。 何唯天翻了翻白眼:“还接着你……你别逗了行不?夏致护着你我可不护着。赶紧回去上课。” 田小棠开始耍无赖了:“你不带我去我就走大门,然后跟门卫说有人在这翻墙。” 何唯天气得失语:“田小棠你是不是有病?” 田小棠如愿地逃到校外,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何唯天先是蹲在地上,等田小棠爬到他肩上,在慢慢直起身子,这样田小棠就能抓着铁栏杆踩着他肩膀爬到铁门顶部。 田小棠跨坐在顶上,等着何唯天翻身上来,跳到另一边,她再扶住栏杆把脚探到何唯天肩膀上,踩着他翻到外面。 一整套动作下来,何唯天本就黑黢黢的脸上更黑了,田小棠有点庆幸自己是女生,否则看何唯天的脸色,感觉下一秒就要跟她动手。 田小棠乖巧地跟何唯天陪着笑脸,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点。 田小棠手心上的伤口虽已被唐筱甜贴上了创可贴,但紧握栏杆后,仍火烧火燎地疼得钻心。何唯天看她那呲牙咧嘴的可怜样,倒也没怎么为难她。 何唯天常去夏致家,和夏致的奶奶早已熟识。出来之后便拨打了奶奶的电话,问清楚了夏致所在的医院和病房。 田小棠轻轻推开病房门,探进脑袋张望。病房里有两个床位,靠门的位置躺着一个大叔,田小棠往里边那张床看过去,夏致躺在那,好像睡着了。田小棠转身朝身后的何唯天“嘘”了一下,蹑手蹑脚走进去。 夏致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脸上的伤涂着药膏,花花绿绿的。田小棠怕打扰到他休息,本想搬张凳子坐下等他醒来,不成想何唯天大喇喇坐在床上,一把把夏致推醒了。看到田小棠恼怒地瞪他,他不在意地翻了翻眼睛。 夏致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何唯天,然后转脸看到小棠,一脸惊讶,抬手看了看表,又疑惑地看向她。 田小棠也在凳子上坐下:“我逃课了。” 夏致皱了皱眉,在田小棠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昨天送我来的那俩哥们儿说你没事,我还担心着,看到你果真没受伤,我就放心了。” 田小棠哼了一声:“谁说我没受伤?我也参与战斗了好吗!”她摊开手展示她的伤,骄傲的像在展示功勋章。 夏致看着她手上好几条横七竖八的创可贴,一副又心疼又懊恼的样子。 田小棠收回手:“你呢,怎么样?有没有脑震荡?会不会傻?我都吓死了。” 夏致叹了口气:“差点没抢救过来,医生说挺严重的,具体啥后遗症还不确定……” 看田小棠扁了扁嘴马上要哭出来了,他赶紧说:“逗你呢!你还当真了,我这不好好的嘛,皮外伤而已,缝了两针就没事了。” 田小棠松了一口气。 何唯天清了清嗓子:“我千辛万苦逃课过来,还让田小棠在我身上乱踩一通,就是为了过来当电灯泡的吗?” 夏致好像刚看到他似的:“你在这就好了,田小棠回家那条路不安全,我这几天没法送她,你反正也顺路,我寻思着你顺便捎上她……” 田小棠心想夏致也忒没眼力见儿了,眼瞅着何唯天脑瓜顶都要窜出火苗来了,她赶紧狂摆手打断夏致:“不用不用,有朱辰君呢!” 何唯天和田小棠是晚饭时间回来的,唐筱甜朱辰君正在食堂。 看见田小棠他们走进来四下张望,唐筱甜嗖地站起身向小棠冲过来一把抱住,然后又呼地推开她,嗔怪地说:“你到底去哪啦?朱辰君过来跟我说你逃课了,我还不信,我俩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说你十有八九是去找夏致了……” 田小棠拉着她坐回位置上,让她稍安勿躁,然后和何唯天打好饭坐下来,唐筱甜和朱辰君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田小棠没卖关子,直接说放心吧,没啥大事儿,皮外伤。 唐筱甜和朱辰君长吁一口气。朱辰君又问了问夏致的具体情况,这才开始阴阳怪气地数落田小棠:“田小棠行啊你,出息了啊,还会逃课了。咋出去的呀?” 田小棠瞟了眼何唯天吐了吐舌头,没敢吱声。 晚自习下课铃响了。朱辰君把田小棠书包往车子上一扔,和唐筱甜打了招呼,便驮上田小棠,叮铃铃蹬起车子。刚出校门,朱辰君“咦”了一声,吱嘎一下停下车子,坐在车座上没出声。 田小棠歪着身子从他身边看过去,看到肖黎斜靠前面的一棵树下,正伸着手臂拦下朱辰君。 肖黎探头看向后边的田小棠:“下来,我送你回去。” 朱辰君眼睛在他俩身上来回瞟:“你俩不是绝交了吗?又和好了?” 肖黎瞪了他一眼,避开了这个问题:“怎么,难不成还信不过我?” 朱辰君立刻把田小棠一把推了下去:“信信信,还能信不过我哥嘛!慢走啊哥,明儿见!” 他蹬上车子往相反的方向跑了,跑得飞快。 田小棠恨恨地看着叛徒的背影,心里把知道的脏话都过了一遍。 “过来。”肖黎拍拍车子后座。 田小棠叹了口气,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坐在肖黎车子上。 第23章 甜丝丝,酸溜溜 回家的路上,今天格外漫长。 田小棠坐在后边,看着肖黎宽宽的背,她有点想靠上去,转念想到肖黎和海笑亲密的样子,又伤心得厉害,于是把身子离得更远些。 前面的路有些颠簸,肖黎脚撑在地上停了下来,没回头,把手伸到后边抓住小棠的手腕,扯过来环住自己的腰。 田小棠冷哼一声,挣脱他的手,把手臂缩了回来。 肖黎叹了口气,从车子上下来,搂住田小棠的腰把她也抱了下来,又把车子锁在路边,说:“不骑了,累了。走回去。” 田小棠心里暗骂一声无赖,不想理他了,头也不回往前走。 肖黎也不恼,追上去握住她的手腕,见田小棠还在挣脱,索性把她拽到路边石阶边,按着她坐下,把她手拉过去仔细检查着。 看到那几条因为爬栏杆而有些脏兮兮破烂烂的创可贴,他皱着眉头轻轻撕下来。 创可贴拉扯着伤口,疼得田小棠倒抽一口冷气。 待创可贴全部撕掉,肖黎一边呼呼地轻吹着伤口,一边从书包里翻出一支药膏,用指腹轻轻涂在田小棠手心。药膏冰冰凉凉,疼痛一下子缓解不少。 “他喜欢你。”肖黎冷不丁地说。 田小棠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药膏涂完了。肖黎没松开小棠的手,转过脸看着她:“那个男生,叫夏致是么?他喜欢你。” 田小棠不想搭理他,觉得他不可理喻。明明他都不认识夏致。 “你呢?”肖黎把她看得毛毛的,“你喜欢他吗?” 田小棠看着肖黎的脸。这张脸真是好看,只不过早已不属于她。 “和你有什么关系?”田小棠气呼呼地别过脸,“你不有女朋友嘛,还来管别的女生的事!” 肖黎亲吻海笑额头的那一幕使劲往田小棠脑袋里钻,她用力甩了甩头。 没想到肖黎扑哧笑出了声,扳过她生气的脸仔细端详:“我老在想你吃醋是什么样,这副小样子,嗯……果然和我想象中一个样。” 田小棠打掉他的手不再看他:“吃你的醋?你别自作多情了!” “我和她早分手了。”过了很久,肖黎的声音传过来。 田小棠冷笑:“你还真是长情呢!” 肖黎扳过她的身子,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我不喜欢她。我喜欢别的女生。我就爱管别的女生的事。” 田小棠看着他的眸子,想问他别的女生是我吗?但始终没问出口。 肖黎拉着田小棠的手,小心地避开掌心的伤口。他俩慢慢地走着,走过剩下的路。小棠有种错觉,似乎时光在倒流,他们都回到小时候。 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田小棠正想道别,肖黎忽然叫住她,随后一只手伸进校服口袋里,悉悉索索翻找着什么。 肖黎伸出手,手上有一颗糖。田小棠看着糖果便想起很多往事,不禁有些惆怅,说了声谢谢伸手要拿过来。却没料到肖黎把糖果攥住了,犹犹豫豫地说:“只剩这一颗了……” 田小棠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打量他——现在的肖黎居然连一颗糖果也不舍得给她?肖黎被夺舍了吗? 肖黎好整以暇地剥开糖纸,张大嘴巴往嘴里送去,送到唇边又停住了,狡黠地看着田小棠一言难尽瞪着他的眼神,然后笑了,把糖塞进田小棠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占据了口腔。田小棠放下心来,还好没有变得那么抠门。 正在她松了口气放松警惕的时候,肖黎一把揽过她,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在田小棠惊呼声中,抢走了她嘴里的糖! 肖黎一副得逞了的得意样子,含着糖含含糊糊说了句明天见,转身大步流星跑走了。 田小棠目瞪口呆,震惊之余,她不禁怀疑,肖黎究竟是想吻她,还是只为了她嘴里的那块糖。 一连好几天,肖黎都准时等在田小棠学校门口。朱辰君乐得清闲,对肖黎感激不已。 被肖黎悉心涂抹了几天的药膏,田小棠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剩几条暗红色的痕迹。 肖黎总爱把车子随便一锁,然后陪田小棠吃点街边小吃,翻翻小店里的杂志,或是捧着杯奶茶,两人不紧不慢地溜达回家。 田小棠有时会有种错觉,现在她和肖黎就像是一对恋人。 她很想问问肖黎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在意她,想问问那个吻,想问问他们这样子暧昧的关系算什么。但她不敢问,她怕她一旦想要靠近,他就会如从前那般逃走。 又路过了那家起冲突的饭店,小棠看着依然立在门口的那把扫帚出神。肖黎凑过来问她:“在看什么?” 田小棠终于想明白问题出在哪,她疑惑地看向肖黎:“那天……怎么那么巧,你和你朋友刚好就在附近,还刚好救了我们?”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还有更早些时候,夏致帮两个女生解围那天,我跑远后看到有人拦下了那几个坏蛋。本来看着一身校服,以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见义勇为,现在想想看,更像你们学校的校服!” 肖黎眼神开始躲闪起来。 田小棠更加确定了:“不是偶遇对不对?你故意跟着我的?” 看着田小棠那不问明白不罢休的表情,肖黎咬着嘴唇,有点心虚的否认:“也不是故意跟着你,只不过刚好有朋友住在这边,我就先送他,反正也不急着回家……” 田小棠才不信:“你大晚上的送一个——啊不,送几个男生回家?你听听这像话吗?” 肖黎撅着嘴不说话了。 田小棠冷着脸用眼神和他僵持着。 过了半天,肖黎败下阵来:“我承认也有其点他心思,比如看看能不能遇到你……谁叫你这么不让人省心,天天跟着个对你有意思的男生身后屁颠屁颠的,你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吗?本来朱辰君那小子之前跟你们一起我还放心点……” 田小棠看着他心虚又据理力争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人家夏致侠义心肠乐于助人,我感谢人家还来不及,到你这还成了人家有所图似的。人家又没和我挽着手满校园溜达,又没黑灯瞎火在围栏上亲我脑门儿!” 笑意爬上肖黎的眼睛。他假装没听出田小棠语气里的酸溜溜,把她捧着奶茶那只手拉到面前,低头咕噜噜喝了一大口奶茶。 第24章 爱情降 田小棠发现,最近同桌姚娜对她有些敌意。一直以来,姚娜和小棠说不上交心,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处友好。但最近总爱在一些小事儿上找茬添堵,搞得田小棠一头雾水。 课间操后回到教室,田小棠看姚娜在趴在桌子上似是睡着了,便放轻动作,悄悄在座位上坐下来,含着舌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课外书,正打算轻轻翻几页,姚娜重重叹了口气,一下子抬起头对她怒目而视:“田小棠,你故意的是不是?” 田小棠吐了吐舌头,合上了书:“对不起,吵到你了。” 姚娜瞪了她一眼,又趴在桌子上。 田小棠轻轻合上书,也趴在桌子上。 姚娜啧了一声猛地直起身,吓得田小棠一激灵。 姚娜环着手臂皱眉看着田小棠,田小棠用眼神询问她“又怎么了?” 姚娜冷冷地说:“田小棠,你从来没把我当过朋友吧。” 田小棠没回话,她不明白姚娜这火气从何而来。 看她俩这么热闹,后桌的朱辰君觉也不睡了,打着哈欠看好戏。 姚娜又开口了:“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朋友的,你呢?咱们交情不浅了吧,初中三年就是同桌,虽然你不搭理我,我也一直没亏待你吧?” 田小棠点点头,希望她消消气。 姚娜看她那不在意的样子更来气了:“初中你就一直骗我说你和肖黎不熟,不熟能天天接你吗?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女生都传开了,说你是第三者,使手段从海笑那把肖黎抢走的,说你可有心机了,我一开始不信,还帮你说话,你倒好,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田小棠瞠目结舌,她成了别人口中的第三者? 还没等小棠反应过来,后面的朱辰君坐不住了:“扯淡呢?这帮人有劲没劲,听风就是雨的,还田小棠第三者?人肖黎跟田小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腻歪的就差定娃娃亲了,三也是那个什么海啸的三吧!真是莫名其妙……” 田小棠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一方面想感谢他帮她说话,另一方面想撕烂他的破嘴。 姚娜白了朱辰君一眼,又瞪了眼小棠,又气呼呼地趴下了。 晌午的太阳暖烘烘的,田小棠和唐筱甜懒洋洋地靠在操场侧面树荫下的长椅上。 唐筱甜最近迷上了海贼王,同为海贼迷的田小棠开心坏了,一有空就大聊特聊,今天两人已经聊到月光莫利亚这个单元了。 正说着僵尸军团和草帽一伙的混战,唐筱甜忽然停下了,拉着田小棠说:“小棠,你今天好好跟我说说,你和肖黎到底怎么回事?平时我一提起来朱辰君就总是插嘴胡说八道,趁着他这会不在,你好好和我说,我都好奇死了!” 田小棠看着她清澈的眼神,不想瞒她,便简单说了下她和肖黎的往事,唐筱甜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你俩有这么深的渊源啊,”唐筱甜吃惊地说,“你也太沉得住气了,换我的话,要是和这么个大帅哥有这么多故事,早就忍不住一股脑告诉你了。” 田小棠告诉她,可是她和肖黎之间的故事,有太多沉重的不敢去触摸的部分。所以她不想提,也害怕提。 唐筱甜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脸。过了会儿又问她:“那你现在到底和肖黎怎么回事啊?本来他在咱们学校知名度就不低,现在天天来学校接你,可给你拉了不少仇恨呢,你都不知道她们说的多难听……” “说我是颇有心机的小三吗?”田小棠想到姚娜的话。 唐筱甜语塞,想了想又安慰她道:“倒也不必理会那些大舌头,都是嫉妒你嫉妒得要死却又无计可施,才暗戳戳地抹黑你。” 田小棠感激地冲她笑了笑,然后想起了什么,问她:“对了,你和朱辰君呢?我总感觉你俩最近不大对劲儿,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唐筱甜唰地一下红了脸,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那样子看在田小棠眼里,可爱极了。 田小棠的小三传言最近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些爱八卦的女生间流传着好几个版本,有个最离谱的说法是田小棠去假期去泰国求了古曼童,又用古曼童给肖黎下了爱情降,所以才能把肖黎骗到手。 田小棠听唐筱甜说起来的时候气得直乐,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古曼童和降头术是两个体系,古曼童平时不接下降头这种活儿吗? 相比于唐筱甜的义愤填膺,田小棠倒无所谓。她自己光明磊落,别人的话再锋利,只要不敢拿明面儿上来说,就扎不到她身上。 虽是这么想,但偶尔看到个别女生看她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是会让她回忆起小时候胡同外那些长舌妇心怀叵测的恶毒样子,让她感到阵阵恶心。 晚上,田小棠透过人群,远远看见肖黎等在老地方,她刚要走过去,却又看见肖黎身边站了个女生,两个人好像在争论着什么。待田小棠看清那人的样子,脚步顿住了。是海笑。 两个人的争吵引得很多路过的同学侧目。田小棠有种感觉,如果她现在过去,会掉进一片旋涡里。 田小棠想退后,想躲,可这时肖黎已经看到她了。肖黎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一些,笑着冲她挥手。 田小棠硬着头皮走过去。 海笑跟着肖黎的目光转头,抱起胳膊上下打量着,漂亮的眼睛刀子一样剜着她。 肖黎迎过来,拉着小棠就要走,海笑拉住他,语气愤愤不平:“我看不出来我输在哪了。” 肖黎看向她:“你和她比不了。别弄得太难看,否则吃亏的是你。” “可我这么久都忘不掉你!我就是忘不掉你!”海笑泪水盈盈。 肖黎有点愧疚,生硬地说对不起。 海笑看出他眼里的冷漠,恼羞成怒地看向田小棠,田小棠平静地回视。 肖黎对小棠轻声说走吧,然后拉着小棠,绕过海笑身边。 他们走出几步,海笑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田小棠是吧。听说你爸就是当三出轨死的,呵呵,没想到这点居然还遗传嘛!” 田小棠如遭雷击,呆在原地,脑袋瞬间嗡嗡作响,眼泪泉涌。 肖黎的手在颤抖。他用力握住田小棠的手,回身面向海笑,声音冰冷得可怕:“我不打女生,但如果有下次,我会做出比打人更可怕的事。快滚。” 第25章 告白和告别 一路上,气氛诡异得可怕。 海笑的话仿佛一颗炸弹,在田小棠心里炸出一个血淋淋的口子,那些被她竭尽全力尘封起来的悲痛的伤心的遗憾的不甘的往事,全都从血口子喷涌出来,狞笑着啃食着她的骨血。 那些往事像屏障,像沟壑,像鬼哭狼嚎的魑魅魍魉,呜咽着泣诉着,逼迫她看清她与他的距离。 田小棠清醒了。这段时间太美好,美好得让她生出一种他们可以在一起的错觉。但一旦扯开两人小心隐藏的无法完全愈合的伤口,那些美好便成了烟花,成了泡沫,成了昙花一现的过眼云烟。 肖黎一直牵着田小棠的手,从小心试探,到十指紧扣。田小棠想挣脱,他便握得更紧些。 转过路口,是一条幽暗的短巷。肖黎拉着田小棠躲进幽暗里,捧着她的脸,擦脸上的泪。 眼见着越擦泪越多,肖黎长长地叹了口气,把田小棠拥进怀里,越抱越紧,仿佛怕她消失了一般。他的心跳快速有力。 “对不起,对不起……”肖黎在田小棠耳边低声喃喃。 田小棠的委屈和苦闷瞬间决堤,从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肖黎只是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哄着。 田小棠哭累了,渐渐平静下来。她脸埋在肖黎胸膛里,说:“肖黎,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肖黎的身子一僵,没说话。 田小棠仰起脸,看着肖黎美好的脸,说:“肖黎,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从小时候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你说让我好好长大的那天,我很难过,但我想通了,等我长大了,有能力离开这里了,有能力处理严重的事情了,不管你在哪,我都要找到你。” 黑暗里,肖黎的眼睛闪烁起来。 田小棠继续说:“也许有一天,你能找到你妈妈,能很坦然地和我说起我妈留你在家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有那么一天……等那个时候,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肖黎把脸埋在小棠颈窝上,小棠知道肖黎哭了,她感觉到他蹭到她脖子上的眼泪。肖黎声音闷闷的:“那我要是不喜欢你了呢?” 田小棠鼻子酸酸的:“那我会让你,重新喜欢我。” 这一个晚上,两个人都不舍得离开,一遍遍的告白,一遍遍的告别。直到田小棠心软了,答应肖黎让他在夏致康复返校之前继续接她回家,肖黎才放下心来,放她回家。 第二天晨读刚结束,唐筱甜就来找田小棠。 唐筱甜好像哭过,眼睛红红的,见到田小棠先是塞给她一堆好吃的,抬头看到田小棠眼睛肿的核桃一样,她扁了扁嘴又要哭,田小棠连忙哄她。 唐筱甜拉过田小棠的手:“我一早听说昨晚你被人欺负的事,都要气死了!有她那么欺负人的嘛,也不怕烂嘴巴!那个肖黎也是,自己乱搞男女关系,处理不了还让你受委屈,什么人呐!” 田小棠看着唐筱甜义愤填膺的样子,心情好了起来。哪怕没有肖黎,她还有她最心爱的田螺姑娘。 田小棠一把把她抱住,说:“我都不气了,你也不要气了,反正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只要你站在我这边,再多几个海笑我也不怕。” 唐筱甜感动地看着她,哭得更厉害了:“我们是天生一对嘛!我当然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田小棠使劲点点头。唐筱甜看她咧嘴笑了。 朱辰君也听说了前一晚的事,本来看着俩女生在门口嘁嘁喳喳地有些不放心,就躲门里冒出个头偷偷查看,看到她俩又哭又笑的样子,更加觉得女孩子真是琢磨不透,个个疯疯癫癫的。 周五这天,田小棠正在座位上昏昏欲睡,门口有人叫她。她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唐筱甜探进来的小脑瓜。 田小棠笑着起身,还没走到门口,唐筱甜身后又探出一张黑不溜秋的脸——是夏致。 田小棠又惊又喜,冲出门先是揪住夏致衣领子让他低头查看伤口,头上的伤已经拆线了,只是疤痕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田小棠又仔细检查了他的脸——没留下什么痕迹,这才终于放了心。 夏致语气不耐烦地嫌田小棠婆婆妈妈,脸上却始终笑意盈盈。唐筱甜被冷落在一旁有点吃醋,撅着嘴求关注。 朱辰君看到夏致也冲了出来,抱着夏致亲了两口,夏致气得大骂他变态。 一切都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田小棠感到异常充实和满足。 午饭时四个好朋友久违地聚在一桌。唐筱甜滔滔不绝地给夏致讲着最新的新鲜事,当然也没落掉传说中田小棠和肖黎那不体面的纠葛。 听她说完最近都是肖黎送田小棠回家,夏致突然沉默了,半晌后看着田小棠说:“今天我得见见这个肖黎,那天他救了我们,我该当面谢他。” 朱辰君和唐筱甜吃惊地异口同声:“谁救了你们?” 朱辰君怒气冲冲看向田小棠:“田小棠你可从来没说是肖黎救你们的,你现在连我俩都瞒着是吧?”唐筱甜在一旁疯狂点头。 夏致一脸莫名其妙,用眼神询问田小棠。 田小棠吐了吐舌头:“夏致刚受伤那天我实在没心情说肖黎的事,后来就忘了说……” 看着两个人将信将疑的眼神,她举手投降:“我以后绝对做到对唐筱甜坦诚相待,凡事事无巨细地汇报,我保证!” 唐筱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肖黎依旧靠在门口那棵树下。看到远处的田小棠,先是笑着挥手,继而看到身边的夏致,笑容凝固了。 路上肖黎像在宣誓主权,一直和田小棠手挽手,时不时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夏致先是冷眼看着,过了好一会才别别扭扭地说:“那天多谢了。” “不用谢我,我没想帮你,我是为了小棠。”肖黎语气生硬,想了想又说:“身边有女孩子在,还主动涉险,实在不太明智。” 夏致听出的他的敌意:“我的确考虑不周,吓到田小棠,还让她受了伤,我该和她道歉。不过看到有二流子当街欺负人,我确实也做不到像有的人那样冷眼旁观。” 肖黎停下脚步,挑着眉问:“有的人……不会是我吧。” 夏致也停下来,转身面对他:“两个女孩被刁难那天,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就在对面餐厅里看好戏吧。我猜要不是田小棠,你们也不会跟那几个混子出手。你们跟着田小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一群大老爷们有跟踪小女孩那功夫,还不如帮忙维护治安呢。不过猜你也没那闲情逸致,帮助人哪会比跟不同小姑娘谈情说爱更有意思呢……” 田小棠早在这段火药味越来越浓的谈话中忐忑不安,眼见着肖黎额头爬上青筋,拳头都攥紧了,赶紧死命抱住他胳膊,匆匆跟夏致说了句明天见,便连拖带拽地把肖黎带走了。 第26章 风声 高二结束的暑假,胡同附近规划很久的那个旧工厂开始拆迁重建,连田小棠他们常去的那座小山都被夷平了山头,开始修建办公楼和小区住宅。 睡在山上那片墓地的所有人,包括田小棠的爸爸,都被移到近郊的一个陵园里。有人说胡同很快也要拆了,但至于什么时候,却没人知道。 肖黎和袁柳两家搬走后,院子都一直空着没有转卖出去。 朱辰君家倒是想出售,问询的人始终寥寥。拆迁的风声渐起,好几波人迫切地想买,朱叔叔却不打算出手了。 剩下的几户,庞叔叔家也早有了搬家的打算,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去处。眼下附近昼夜施工声实在吵闹,庞叔叔家便加快了买新房的脚步,英侠英杰已确定搬走,只是早晚而已。 范大夜范大娘待范俊哥放假回来,本是想一家人一起商量一下要不要尽快搬走的,但倘若他们也搬走,那胡同里便只剩小棠她们母女俩了。 于是挑了一天小棠母女都在家,范俊哥过来请小棠娘俩过去吃晚饭,打算饭后两家人一起商量去留。 每次小棠过来吃饭,范大娘都是挑着小棠喜欢的备上一大桌,今天也不例外。小棠看着满桌子诱人的饭菜,亲昵地抱住范大娘撒娇,范大爷在一旁笑眯眯的。 范俊哥吃味地说爸妈对小棠倒是比对亲儿子更好,他回来好几天了,还是借小棠的光才吃得上这么丰盛的饭菜。 晚饭后,天刚刚擦黑,两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开始聊正事。 范大爷问小棠妈妈,有没有打算买处新房,胡同附近人家渐少,加上附近施工人员鱼龙混杂,胡同里早已不如先前热闹和安全。 小棠妈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小棠爸爸过世后,妈妈成了顶梁柱,小学教师工资又着实有限,所以小棠家积蓄实在少得可怜。 亲近如范大娘一家,小棠妈妈无需隐瞒什么,便犹犹豫豫地说了难处,以她们如今的状况实在没能力买新房子,不过好在过两年妈妈学校的员工楼就盖起来了,钱再攒一攒,到时候勉强可以按揭一套。只是眼下她和小棠怕是还要多留在胡同里两年。 小棠心里很不是滋味。家里的难处妈妈从来不会对她说,也从未亏待小棠,小棠虽然知道爸爸走后生活已大不如前,但从没想到妈妈一个人默默扛下这么多重担。 田小棠想到自己平时的种种不懂事不成熟,对妈妈的种种不体贴不体谅,负罪感和内疚感慢慢席卷而来。 在和范大娘一家的交谈中,一切难处妈妈都说得很坦然,但她越是这样,田小棠越是难受。 渐渐的范大娘眼圈也红了起来,拉着妈妈的手,心疼得说不出话。 平时不苟言笑的范大爷也似是被触动了,真诚地说一直都把小棠妈妈当小妹,而小棠呢,和自家闺女没两样,他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小棠妈妈出些钱,不管多长时间,有钱再还,不还也不要紧,就当他这个做大爷的给小棠添嫁妆了。 小棠妈妈感动极了,流着泪说不出话。 小棠正掉着眼泪,范俊哥把她拽过来,和大人说了句“你们慢慢聊,我带妹妹出去走一走”,便把小棠带出胡同。 脱离了那片压抑的气氛,小棠觉得呼吸顺畅了很多,但心里还是沉甸甸的轻松不起来。她闷闷不乐地跟在范俊哥身后。 走到附近一家甜品店门口,范俊哥找了个室外露天的座位,让小棠下等着,进去买了两杯冰饮,陪着小棠坐下来。 田小棠本以为范俊哥会聊些搬家拆迁的事,但意外的是范俊哥似乎并不打算说这些。田小棠暗暗松了口气。 “下学期就高三了,有没有想好考哪所大学?” 田小棠摇摇头。她忽然觉得自己很不靠谱,每天为些小事分神费力,到现在都还没开始规划以后的路。 “那专业呢?有没有喜欢的专业?” 田小棠有点难为情。她本是对地质类专业很感兴趣,但她的情况已不适合让她玩情怀,她想今后多半会走一条很现实的路,比如选个电子信息或计算机类比较大众好就业的专业吧。 范俊哥看她那迷茫的样子,笑笑说:“没关系,我假期都在家,你什么时候有想法了随时找我,我帮你参谋参谋。” 田小棠感激地点头。 范俊哥看了看她,又说:“我马上要开始实习了,公司已经办了入职,但我以后不会留在那。你有想过考去哪个城市吗?说不定我们以后会在一起。” 听到范俊哥说到“在一起”,田小棠吓了一跳,抬头看范俊哥一脸平静坦然,便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当下就有点不好意思。 她想了想说:“北京吧,北京近嘛,我可以常回来看妈妈。” 范俊哥好像早料到似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肖黎考去北京了吧。” 田小棠心漏了一拍,她抬起头看向范俊哥,他正盯着她看,眼神颇有深意。 田小棠结结巴巴起来:“我可不是因为他才要去北京的,我本来也打算考北京的学校的,只是还没想好哪所学校而已。” 范俊哥冲她笑了起来:“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是为了肖黎。” 田小棠语塞。 范俊哥目不转睛地看了田小棠半晌,突然伸过手来,把田小棠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说:“你和肖黎常见面吗?” 田小棠摇摇头。她的确不常见他,两人都遵守着那天的约定,自从夏致返校起,便再也没见过面。 高考过后,肖黎给她打过几次电话,高考成绩和录取通知,他都第一时间告诉了她。肖黎最终去了北京一所985高校,他说,他在北京等着小棠。 范俊哥今天好像对肖黎尤其感兴趣似的,又问了小棠肖黎的成绩、院校和专业之类的,小棠一一作答。 范俊哥好像终于打算放过田小棠了。他喝了口饮料,问起了她朱辰君和袁柳的近况。小棠终于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范俊哥拉过来小棠的手——手腕上还系着他送她的珍珠手链。 范俊哥手指轻抚了一下手链,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把一条崭新的手链系到珍珠手链的旁边。手链由一颗颗金色的小海螺形状的珠子串联而成,金灿灿的。 田小棠把手抬高仔细看着那串精致的小海螺,问:“是金子吗?” 范俊哥笑着点头。 田小棠吓到了,吐着舌头说:“我可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再说你还是学生,哪来这么多钱啊!”她边说着边忙不迭地解手链。 范俊哥按住她的手,故作生气:“我当然有钱了,你哥我能赚到钱。再说了,我妈天天念叨让我对你好点,她要是知道你不肯收,肯定要生气的。” 田小棠看着范俊哥认真的表情,想到范大娘一家的好,红着眼眶说谢谢。 范俊哥揉了揉她的头发:“谢什么,以后我会赚很多钱,把你喜欢的东西全部送给你。” 第27章 夜半惊魂 妈妈值班这天,唐筱甜过来陪田小棠。 本来范大娘非要小棠去他家过夜,田小棠心想范大娘迟早会搬走,自己不能总是躲在范家的羽翼下,便拒绝了范大娘的邀请。 范俊哥不放心,坚持接小棠过去,直到小棠说把唐筱甜喊过来作伴才作罢。 唐筱甜自然很开心,她在家本就听烦了爸爸妈妈的唠叨,接到田小棠的电话,开心得差点蹦起来。 田小棠挂了电话没多久,两个好朋友便集合完毕。热热闹闹地在田小棠家玩了一天,田小棠带着唐筱甜上去屋顶来了一波回忆杀,还结伴去吃了家附近那家特别出名的牛肉板面。 傍晚,范俊哥特意过来叮嘱两个女孩锁好门窗,早些休息。范俊哥检查了一圈,看没什么问题了,便看着田小棠锁好大门回了家。 还不到睡觉的时间,两个好朋友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聊着天。今天旧工厂的施工停得很早,外面难得的安静。 外边传来很大的“砰”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田小棠瞬间警觉起来,她调低电视音量,竖起耳朵听着,唐筱甜一脸紧张地抱着她胳膊。 又有声音传了过来,田小棠一边仔细听着一边蹑手蹑脚走近屋门口,想听得更真切些。听着听着,她蓦地睁大眼睛——声音是从隔壁肖黎家的空院子里传来的。 那声音一会儿像跺脚,一会儿像摔打东西,乒乒乓乓的,还有开门嘎吱嘎吱的声音。 田小棠瞬间冒出一身冷汗——肖黎家进贼了! 她估摸着贼人迟早会发现那是座空房,没什么可偷的,心里祈祷着他赶快离开,可她转念想到肖黎家通向屋顶的梯子还在,如果贼人顺着梯子爬上去,那么来到她们家便是轻而易举的事……田小棠不敢往下想了。 她先是把屋门锁好,用嘴型示意唐筱甜在门口盯着,自己悄悄回到屋里,拨通了范俊哥的电话。一遍两遍三遍……范俊哥一直没接听。 田小棠头皮发麻,她首先想到是不是范俊哥家也被人闯入,处于危险中没办法接电话,转念又想希望是范俊哥在看电视没有查看手机。 隔壁的声音一点都没收敛。唐筱甜抵着门瑟瑟发抖,吓得快哭了。 田小棠想,如果贼人发现家里有两个女孩,可能有更可怕的情况发生。她们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办法。 她想悄悄打开院子的门,然后带着唐筱甜溜到范俊哥家,但转念又想到电视剧里的贼都是结伴而行的,如果门外有放风的同伙,那打开大门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权衡再三,她让唐筱甜守在电话前看能不能等到范俊哥的回电,然后在屋里转了一圈,找了一根结实的拖把把手防身,悄悄打开门,悄无声息来到院子里,警觉地听着——肖黎家的动静见轻,却还是悉悉索索的。 听着听着,田小棠蓦地瞪大眼睛——她听到隔壁有喘息的声音,声音很清晰,似是离田小棠家的隔墙很近,那人貌似很痛苦,大口地喘着气,听着几乎要哽咽出来。 一个念头闪过,令她浑身颤栗。隔壁院子里那个人,如果并非贼人呢? 田小棠颤抖得牙齿打颤。她必须要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 她一只手握紧棍子,另一只手攀住窗台,悄悄爬了上去,她探头朝隔壁看去,但是太矮了,只能看到远处的一部分院景。 她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踩上石棉瓦棚顶——几年过去,石棉瓦棚顶已经千疮百孔破破烂烂以田小棠现在的体重,她已经很久不敢爬上去了——石棉瓦屋顶被田小棠踩得发出吱嘎一声,在寂静的黑暗里尤其刺耳。 田小棠屏住呼吸停了下来,紧张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隔壁的人似是听到了动静,声音戛然而止。过了良久,两个院子里的人都没动,田小棠弓着身子僵持着,全身汗津津的,夜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突然,隔壁那人走动起来,田小棠听到了快速爬梯子的噔噔噔的脚步声,然后一个黑影爬上了隔壁的屋顶。 田小棠吓坏了,她惊叫一声,脚下石棉瓦裂开一块,整个人几乎滑落下去,强烈的求生欲使她一下子越过窄棚,扑到对面的屋顶上,武器也不知飞到哪去了。 田小棠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子,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了起来拖到黑暗里。还没等她叫出声,来人紧紧把她抱进怀里。 ——“小棠。”来人的声音颤抖。 田小棠紧绷着的弦放松了——果然是肖黎! 肖黎紧紧抱着田小棠,她几乎透不过气。田小棠安抚着他松开手看向他,田小棠倒吸一口冷气——肖黎的脸上布满了伤,脸颊肿了起来,嘴角挂着血丝。 田小棠眼泪瞬间决堤,心疼得摸着肖黎的脸说不出话。她拉着肖黎坐下来,检查他的手臂——手臂上果然布满瘀痕。 肖黎眼里满是痛苦,田小棠恍惚中似是看到了从前的那个脆弱又爱逞强的小男孩。 肖黎似是不愿被田小棠看到自己的样子,表情痛苦地把头埋在臂弯里,田小棠强忍着难过,把他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喃喃地说没事了。 肖黎脸埋在小棠怀里,呜咽着哭出声,肩膀颤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到近,田小棠家的大门被拍响了。 范俊哥在门外急切地喊着小棠,屋里唐筱甜大喝一声推开门,疯狂地朝大门跑去,接下来是一阵慌乱的开门声,随后范俊哥一脸焦急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吓坏了的唐筱甜—— “小棠呢?小棠!小棠爬去隔壁了吗?你怎么不拦住她?她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一个女孩子……” 范俊哥的声音停住了,他看到了屋顶上的一团影子。 田小棠把脸探出阴影,叫了声范俊哥。 范俊哥看到田小棠先是长长吁了口气,然后往田小棠身后看了半天,皱起眉头问:“是——肖黎吗?” 田小棠点点头。范俊哥似是不放心,还是不停地往阴影里张望。小棠回过头看着肖黎,肖黎闷闷地叫了声“哥”。 范俊哥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一副生气的模样:“这么晚了,你们俩别在屋顶上待太久。”转头又对唐筱甜说:“进屋吧,我先进去待会,等你不害怕了我再走。” 唐筱甜感激地连连点头。范俊哥又看了眼屋顶上的两个人,转身走进屋子里。 田小棠和肖黎坐在屋顶堆砌的杂物堆旁。肖黎靠在田小棠怀里,田小棠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你翻墙进去的?”田小棠低头问。 肖黎点点头。 “为什么不找我?” “怕你妈妈在家。”肖黎声音透着委屈:“再说了,你都说了以后不见我。” 田小棠又好气又好笑,平时也没见他那么听话。 “你在院子里干嘛?那么大动静。” 肖黎不说话了。许久之后,他突然说:“小棠,你说灵魂存在吗?” 黑灯瞎火的,小棠打了个激灵,把肖黎搂得更紧些,说:“存在。” 肖黎说:“我想我妈了。” 小棠心里涌上了难以言说的情绪,鼻子酸得厉害,“嗯”了一声。 “小棠,这里是不是要拆了?” “嗯……大概是吧。” “那你呢?你们会搬去哪?” “……不知道。” “我不想这拆掉,我怕我妈找不到我……” “……别怕,你妈妈会找到你的,不管你在哪。” 第28章 留宿 范俊哥和唐筱甜惊讶地看着田小棠身后的肖黎。 肖黎不肯回家,非要睡在那栋连床都没有的空房子里,跟田小棠闹了很久。田小棠后来生气了要他给朋友打电话,看朋友能不能收留他,他才支支吾吾地说想留在田小棠这儿。 ——简直胡闹! 孤男寡女的,再说唐筱甜还在呐,她留一个大男人在家算怎么回事? 义正言辞地拒绝之后,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搭配着那一脸惨不忍睹的伤……田小棠甚至觉得自己的拒绝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无奈之下,田小棠把肖黎领进屋子,支支吾吾地说肖黎没地方去,能不能留他一晚上。 听她说完,范俊哥和唐筱甜脸上表情精彩极了。 唐筱甜最看不得帅哥受委屈,眼见着肖黎那满身伤痕楚楚可怜的样子,立刻表示她没意见,只要让她和田小棠睡一起,别的房间睡着谁她不在乎。 范俊哥起身要带肖黎回自己家,肖黎感谢之后拒绝,说自己只想在田小棠家,顺便还能保护田小棠。那理直气壮的劲儿把范俊哥气得直瞪眼。 末了范俊哥咬着牙对肖黎说“你等着”,然后把小棠单独拉到院子里。田小棠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范俊哥心烦地看了眼屋里,对田小棠说:“肖黎这小子是不是有病?一大老爷们半夜翻墙闯小姑娘家里,把人家吓得够呛还赖在人家里不走,还要过夜?他是不是疯了?” 田小棠低着头不敢说话。 范俊哥看她那副怂样子更来气了:“他受了委屈不假,那也不能拿着鸡毛当令剑,博取小姑娘同情吧……话说回来,肖黎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人品倒勉强信得过,但眼下你们都长大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田小棠听明白了范俊哥话里的意思,窘得满脸通红,忙不迭地打断他:“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出什么事!再说唐筱甜还在呢……” 范俊哥瞪她一眼,不置可否。他心烦意乱地一会看田小棠一会看屋里,末了下定决心似的:“行!留他在这也行,我今晚也住这儿。” “啊?”田小棠吃惊地瞪着他。 范俊哥白她一眼:“怎么?肖黎留得,我留不得?” 田小棠头摇得像拨浪鼓。继而觉得摇头好像不对,又点头如鸡啄米。 “等着,我回家一趟,和我妈说一声,马上回来。”范俊哥说罢就要转身。 田小棠一把拉住他,一副恳求的表情:“范俊哥……不要告诉大娘……” “放心吧,我有分寸,”范俊哥打断她,“我就说两个女孩子害怕,我过来当个保镖。” 这个晚上,田小棠家里热闹得不行。 肖黎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不好意思地说从中午起就没吃过饭。 田小棠和肖黎叮当叮当在厨房忙活一通,差点把厨房点着了,范俊哥气得把他俩骂了出去,自己进去给肖黎煮了碗面条。 唐筱甜饶有兴致地看着肖黎吃面,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肖黎交过多少个女朋友,和海笑什么时候分手的,和田小棠现在是不是正经情侣关系……肖黎呛了一口面,咳得脸通红。 田小棠在家里翻了半天,找出之前手受伤时肖黎给他的那支药膏,给肖黎擦拭伤口。刚擦了几下就被范俊哥一把抢走,把她撵到一边,自己呼哧呼哧往肖黎脸上擦。 唐筱甜一边呲牙咧嘴地看伤口一边问肖黎究竟是和多少人打群架了,这帮人不讲究,这么帅的脸都下的去这种狠手。田小棠赶在肖黎爆发前把她拖去睡觉了。 两个女生睡在主卧妈妈的房间,两个男生挤在次卧田小棠的小床上。 田小棠躺在妈妈宽敞的床上,想象着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一起挤在小床上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半夜,睡得稀里糊涂的田小棠迷迷糊糊往厕所走,刚一推开厕所门就看到一个背对着她站在马桶前的高大身影——是个男人。 她反应了一下立刻吓醒了,惊叫一声捂住眼睛,连声说着对不起赶紧跑回卧室。 惊魂未定地躺回床上,她才慢慢清醒过来——家里睡着两个男人!她刚刚没敲门! 随后窘迫感席卷而来,她尴尬地脚趾都蜷缩起来——刚刚到底是肖黎还是范俊哥?她没看清,可即便看清又如何,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让她窘得抬不起头。 卫生间传来冲水声。田小棠竖起耳朵听着,好像有脚步声走远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外边似乎没声音了。田小棠本想多等等,但尿意困扰着她,实在烦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开了门——外面一片漆黑。她这才悄悄走进卫生间,锁上了门。 出卫生间之前,田小棠特意趴在门口听了半天,确定外面的确没动静,才小心地打开卫生间的门。 客厅里黑漆漆的。田小棠不由得有些怕,关上灯迅速冲向卧室。 黑暗里,她被一只大手抓住了。门厅侧面闪出一个黑影,伸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按在墙壁上。 田小棠身后紧贴着冰冷的墙,吓得正要惊呼,黑影俯下身,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田小棠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肖黎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吻着她。肖黎从未用这种方式吻过她,暧昧而缠绵。 田小棠慌乱地想推开他,肖黎便抱得更紧,吻得更深。田小棠觉得自己马上要窒息了。她轻声嘤咛,全身战栗。 这时次卧传来范俊哥一声重重咳嗽的声音。田小棠顿时吓得一哆嗦,用力推开肖黎。 肖黎喘着粗气,在小棠耳边悄声说:“你偷看我,我偷吻你,咱俩扯平了。” 田小棠这才确定刚刚看到的是肖黎。她气恼地瞪他:“我才没偷看,我光明正大看的,再说我也没看到什么!” 肖黎看着她吃吃地笑:“别遗憾,以后会让你看到的。” 田小棠脸涨得通红,眼前这男人这副无赖样子,还是先前那个委屈脆弱的肖黎吗? 她气得嗔了句“谁稀罕看”,不理他的揶揄,从他臂弯下钻出去,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唐筱甜叫田小棠起床。田小棠感觉自己才睡了一个小时——都怪该死的肖黎,半夜那场闹剧让她失眠到天亮。 顶着两个黑眼圈,田小棠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肖黎正在客厅翻着她的一本小说,田小棠恨恨地瞪他。 肖黎好像没看出她的不乐意似的,咧嘴给她一个灿烂的笑脸。 肖黎脸上的伤似乎好些了,没昨晚那么触目惊心,田小棠想再帮他擦点药膏,想到他那无赖样子,便改了主意,还是待会让范俊哥帮他擦吧。 范俊哥已经出外买了早饭回来了。看田小棠起床了,揉着她脑袋让她去洗漱。 田小棠做贼心虚,总觉得范俊哥看她眼神不大对,好像有些复杂的情绪在里边,但问也不敢问,乖乖去洗漱了。 几个人吃着豆浆油条,轻松地聊着天,打趣着田小棠和唐筱甜因为名字而产生的奇妙缘分。 还没吃完,院子的大铁门咣当咣当响起来——田小棠多了个心眼,怕妈妈回来得早躲不及,特意把门插上的——田小棠的妈妈回来了! 刚刚还轻松的几个人瞬间紧张地跳起来。 范俊哥手忙脚乱地夺下肖黎嘴里的油条,胡乱地消灭着肖黎留下的所有痕迹;唐筱甜紧张得团团转不知所措;田小棠拉着肖黎,慌乱地让他从屋顶爬过去。 肖黎嘴里含着油条,匆忙在田小棠脸颊上啄了一下,随后爬上窗台,跳到屋顶上,压低身子,回身看了眼田小棠,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溜到隔壁院子里。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田小棠靠在窗下吁了口气。她听见唐筱甜打开大门,甜甜地叫了声“阿姨”。 第29章 猩红花瓣 开学没多久,庞叔叔家搬走了。范俊哥早已离家返校,肖黎也已开始了大学生活。 胡同里的孩子只剩田小棠一个,每天夏致送她回来,看到自己家和范大娘家门口那两盏无法照亮整条胡同的灯,田小棠都心里空落落的,时常被伤感缠绕。 范大娘说新房要装修,一时半会儿不能住,只能先在胡同住着。但田小棠心里明镜儿似的,因为小棠家没有买到新房子,范大娘这是要多和小棠家作作伴呢。 范俊哥走后三天两头给小棠打电话,问门窗有没有关好,问小棠放学有没有同伴,问吃的多不多睡得香不香,问小棠的学习情况…… 对小棠,范俊哥总有操不完的心。小棠时常想,范大娘一家的恩情,自己怕是这辈子都难以还完。 肖黎的电话一开始打的很勤,后来小棠的妈妈接过两次,加之军训开始,肖黎逐渐忙碌起来,就渐渐的不常打来了。 小棠听得出来,离开这里,离开父亲,肖黎的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轻松畅快。 小棠想,肖黎那样优秀的人,那样漂亮的人,在多彩的大学里,一定会闪闪发光的吧。 因为附近施工鱼龙混杂,小棠家附近出过两起不大不小的案件,闹得左近人心惶惶。 夏致听说后每天晚上更加兢兢业业地护送小棠,最近他连上学都不准小棠自己走了,要过来接上她再一起出发。 高三的课业紧张了很多,黑板上方逐渐减少的高考倒计时数字,撩拨着大家逐渐紧绷的精神的弦。 就连乐天派唐筱甜也日渐焦虑,不按时按点往田小棠这儿跑了,午饭时大家吃着吃着,唐筱甜偶尔会尖叫一声,说模拟考的哪道题不该选什么,说她一定是选错了。 田小棠觉得高三的他们就像高压锅里正在炖着的豆角,从支支楞楞的愣头青,被炖的乖顺软烂,面目全非。 期中模拟考之后,田小棠学校发生了一个大事件,一个恐怖的大事件。 这天下午第二节课本是体育课,但高三的学生向来不配上体育课,所以同学们都在教室自习。 整个校园除了低年级的一两个班级正在操场上体育课,其他班级一片寂静。 期间化学老师来了一次,讲了几道易错题,又撸了成绩下滑的a同学课代表的职务,让成绩稳定上升的b同学上位。化学老师走了之后,教室里本就低迷的气氛变得更丧了。 田小棠感到绝望,她的化学成绩甚至比a同学下滑后的成绩还要低7分! ——“砰!”一声巨大的响动在安静的氛围中炸响。田小棠吓了一跳,其他同学也都被惊到了,迷茫地看向窗外。 紧接着,操场上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教室里大家一脸惊骇地面面相觑。随后,操场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议论声,和女生惊恐的哭泣声。 班里同学都坐不住了,有爱凑热闹的已经跑到窗口探出头查看了。 窗口的同学也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转头用颤抖的声音说:“有人跳楼了!” 跳楼的人就摔在田小棠班级正下方的水泥地上。整栋教学楼每一扇窗都挤满看热闹的学生,尖叫声和哭泣声弥漫整个校园。 田小棠没敢走到窗边,朱辰君大着胆子过去看了几眼,回来时脸色惨白,抓着田小棠语无伦次:“是那个女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我们和夏致,看到她爸爸拿腰带抽她,抽她男朋友……” 田小棠脑子里瞬间跳出那个女生的脸。她当然记得,她甚至记得她男朋友那张无助的脸。 田小棠惊恐万状,撇下朱辰君冲到窗边,把头挤过去朝下张望——果然是那个女生。 她睁大眼,张大嘴,以扭曲的动作,仰躺在她们窗下,只是此时的她,如一朵诡异的花蕊,周身蔓延着开出一片片刺眼的猩红花瓣。 那个晚上,他们几乎都吃不下一口饭。夏致的班级在教学楼另一面,他并没看到坠楼的女生,而其他三个人,都呆傻地看着眼前的饭菜,毫无食欲,只有恶心。 夏致把田小棠和唐筱甜骂了一顿,说她们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并警告她们以后不要再凑这种热闹。 他一并把朱辰君骂了一顿,说他不像个爷们,不光不阻止田小棠瞎看,自己还给吓成这个怂样。 田小棠有气无力地对夏致说:“夏致,是那个女生,你帮她挡住皮带的那个女生。” 夏致沉默了半晌,然后把田小棠举着勺子的手拽到餐盘上,说赶紧吃饭。 学校处理得很快——貌似所有的学校都有快速处理此类棘手情况的手段和能力。 等田小棠他们从食堂回去,教学楼边几乎连血迹都不明显了,那个女生躺过的地方,只留下一大片被水冲刷过的暗色痕迹。 学校里的风声总是传的很快,待晚自习时,已经有同学打探出大概的来龙去脉了,他用几乎全班同学都能听到的音量,和身边的人小声谈论着。 田小棠毫无写题的心思,她觉得此刻自己气若游丝如一缕魂,连握笔的力气都几乎使不出来。她不想听那些交谈,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总是竖着耳朵去听。 她甚至有种感觉,全班同学都和她一样倾听着,一面恐惧,一面好奇。 那个女生在文科5班,叫姜吟雪。同班同学说她性格内向,乖巧但倔强。 有人说她是为学,有人说她是为情。但更有可能,是学和情两方面的压力交织一起,才会把她缠绕窒息。 姜吟雪成绩本是中等偏上,如果保持住的话,有可能冲一所还不错的学校,但高三开始,她模拟成绩一路下滑,从中上掉到中下,并且还有继续下滑的势头。 她同班同学说,因为成绩,姜吟雪被老师批评了好多次,并且找了几次家长。 学业不顺,有人说多半是因为她情路颠簸。高二下学期开始,她和男朋友之间就已经出现不小的问题了。 问题若来自旁人——比如她家人的阻扰拆散,她都坚持住了,但这次问题出自她们情侣之间。 她男朋友不知是厌了累了不爱了,三天两头跟她吵闹着分手,后来男生考去了东北的大学,便索性对她冷处理,和大学里的新欢出双入对了。 然后这个瘦小的姜吟雪,趁着低年级的一个班上体育课之际,爬到了位于五楼的他们的空教室的窗子上,一跃而下。 田小棠想起姜吟雪男朋友扑过去挡在她面前,无惧即将抽在身上的皮带,哭着说“叔,我真的喜欢她”的样子,那时她甚至有些羡慕瘫坐在地上的姜吟雪。 而谁又料到,也正是她那骑士般英勇护驾的爱人,推着她扑向猩红色的深渊。 姜吟雪——将饮血。可惜这宿命般的名字,可怜这被摆布着的人。 第30章 活着 晚上放学,田小棠又路过了那个路口,姜吟雪曾跪在那里,惶恐、无助、羞耻、难堪,但依旧勇敢地用她单薄的肩膀扛下她沉重的爱情。 田小棠停下脚步,看着那片空地出神。恍然间黑暗里墨色的地面开始变得明亮鲜艳,紧接着窗下那妖艳诡异的猩红色就在眼前晕染开来…… 夏致推了田小棠一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要是那天,赢的是姜吟雪的家人就好了。”田小棠没看夏致,依旧呆呆地盯着空地。 夏致田扳过小棠的脸,迫使她回过神来:“如果当时她家人胜利了,她和男朋友分开了,你不觉得以她的脾气秉性,有可能会提早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吗?” 田小棠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沉默地随着夏致离开了。 跳楼事件对于学生们的影响并没有很快消散。 学校虽然很想尽快息事宁人,但处理舆论和其他突发状况显然没有搬走一个躺在地上的女孩子那么简单。 从第二天起,姜吟雪的家人每天都堵在学校大门口,拉横幅喊口号,呼天抢地的,势必要在学校搅个天翻地覆。 田小棠每天走过校门,看到姜吟雪苍老不少的父亲,悲愤填膺的哥哥,和一众义形于色的三亲六故,不禁想,这一群人里头,又有几个是真心为这个花季少女的香消玉殒而哀痛的呢? 周末,趁着妈妈不在家,田小棠在电话里和肖黎聊着天。小棠学校向来不允许学生们带手机上学,被发现是要没收的。 当然学校里不乏住宿生和部分胆大的走读生偷偷带着手机,但小棠一直对手机没有很高的需求,于是妈妈淘汰的旧手机在必要的时候便成了她煲电话粥的好东西。 田小棠和肖黎说了那起事故,说了姜吟雪。肖黎静静听着,半天没说话。 末了他说:“小棠,你知道吗,我留宿在你家那天晚上,本来是想去死的。” 小棠血液凝固,心跳骤停,再说话时声音颤抖得不成样:“肖黎,你说什么?” 电话那边肖黎声音却很平静:“小时候我总是想,我得快点长大。等我长大了,等我长得强大了强壮了,我就能打过他,保护我自己,保护我妈。” 小棠心难受得揪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肖黎口中的“他”是谁。 “后来我长大了,长高了,长得强壮了,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却连还手的勇气也没有……” 肖黎的语气有点急促起来,“小棠,我不明白……他在我眼里已经不再高大,不再可怕,但那天……我甚至连拳头都没办法举起来。小棠,我很怕,我怕他的拳头已经打进我骨血里,打进我灵魂里,我怕我永远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肖黎……”小棠声音哽咽起来,她多想肖黎现在就在她身边,让她抱着他,安慰他。 肖黎使劲深呼吸着,似是极力调整着语气:“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那天晚上,我身上有把短刀,我想,如果我没办法用刀了结他,那我就用刀来了结我自己。 “但我不想死在他面前,不想让他看到我弱懦的样子……所以我去了胡同,去了和我妈一起生活过的院子,我想我该死在那里,如果我妈还活着,那么她回来会第一眼看到我;如果她死了,那她的灵魂也许就困在那个院子里,她的灵魂也会最先找到我……” 小棠泣不成声,她想起那天晚上肖黎在院子里的摔打声和哽咽声,想起肖黎问她“你相信灵魂存在吗”,她不敢想象如果那天她没有听见肖黎,没有找到肖黎…… 但同时她体内猛然腾起一股无名火,她打断肖黎的话,抽泣着问:“那我呢?你就没想过我会怎么样?你死了,还死在我的身边,死在我家隔壁,你是一了百了,可你不想想这会给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多大的打击吗?” 肖黎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对不起,小棠,真的对不起。对于当时的我,如果说有什么留恋的舍不得的,那便是你。我不敢去找你,但我想,我潜意识里很希望你能找到我,能阻止我,能让我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小棠想到那天隔壁院子里热闹的摔打声,气消了几分,肖黎这样折腾,她不发现他确实很难。 “你果然找到我了,”肖黎继续说,“能听到你的声音,能看到你,能抱着你,小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那天在屋顶上,躺在你怀里,我很庆幸我还活着,我想,我还不能死,我还没和你一起去过很美的地方,还没和你一起经历更美好的事情,还没认真地吻过你,还没和你做更亲密的事情,还没和你生个孩子——不,生两个。” 小棠本还在伤感着,眼泪汪汪地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起来,她又羞又气,赶紧打断肖黎的畅想:“呸呸,谁要和你生孩子啊!怎么总是没点正形?” 肖黎轻笑一下,语气轻松了一些:“反正你是我的,总有一天你会给我生孩子。” 田小棠气结,这个肖黎,真是正经不过三秒钟。 肖黎听着电话那边小棠气呼呼的呼哧声,想象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儿,更想逗她了:“小棠,那天晚上我睡在你小床上,闻着枕巾上你洗发水香香的味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想,等你上大学了,等你成年了,我们就可以像我和范俊哥那样躺在一张床上,我就可以抱着你,吻着你……” “肖黎!”田小棠大喝一声,如果不阻止他,不知道这个肖黎还会说出什么浑话! 肖黎奸计得逞似的笑起来。他那边传来室友嘲弄揶揄的笑声,田小棠心惊肉跳,不敢想肖黎的室友听到多少不该听的话…… 然后肖黎语气又认真起来,他说:“小棠,谢谢你,谢谢你那天找到我,收留我。” 田小棠何尝不想感谢肖黎呢?她从没想过肖黎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她眼前不停闪过那天那猩红的蔓延着的血,闪过姜吟雪僵硬的身体和瞪大的双眼。然后那张脸幻化着,扭曲着,变成了肖黎的模样…… 她不敢想,如果看到那样的场景,她会掉进怎样的地狱里。她想说,肖黎,谢谢你,谢谢你提醒我,谢谢你等着我,谢谢你没拔出那把刀,谢谢你还活着。 第31章 过年 十一月末,下了那年第一场大雪。那天起,姜吟雪的家属再没出现在校门口。 偶尔还会有学生聊天时小声提及这个乖巧倔强的女生,只是在繁重的课业压力下,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开始遗忘这场意外。 姜吟雪的死如同操场上枯萎腐朽的杂草,一同被掩埋在皑皑白雪之下。 春节前,田小棠妈妈学校的新家属楼开始动工,范俊哥一家陪着田小棠母女俩认真地去选了户型,田小棠未来的新家终于尘埃落定。 田小棠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这个院子承载了她太多的欢乐和痛苦,她一边留恋,一边又想逃离。 朋友们的聚会上,田小棠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大家。唐筱甜开心得恨不得连夜开始选乔迁礼物,田小棠赶紧按住她说是期房她才冷静下来。 朱辰君家也在家属院选了房子,说蔡阿姨未雨绸缪要给他早点备一套婚房,只是有些忧心又要和爱欺负人的田小棠成为邻居了。 夏致则是说只要小棠在胡同住一天,他就负责保护她上下学路上的安全,把唐筱甜感动得差点现场献唱一首《骑士精神》。 肖黎假期没回家,他打了两份假期工,还提前给小棠寄了新年礼物,是一个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小棠不想收他这么贵重的礼物,怕他在外钱不够用,肖黎只是让她不要担心,说自己有办法赚钱。小棠问他在做什么兼职,他只是打着哈哈说出卖色相。 范大娘早早邀请了田小棠和妈妈去她家过年,除夕当天,田小棠母女几乎都待在范大娘家。 范大爷年前做了一场小手术,还没完全恢复,田小棠这段时间常来陪着范大爷,捏捏肩捶捶背讲讲趣事,逗得范大爷笑眯眯的。 范大娘对小棠是越看越喜欢,两家人开开心心地吃完年夜饭,范大娘拉着小棠的手说:“我这个二闺女,长得俊,心眼儿好,越看越讨人喜欢,以后长大了也不知道会被哪个有福气的坏蛋小子拐走呢!” 范俊哥赶紧搂过田小棠,半真半假说:“妈你可别把给人牵桥搭线的心思动到小棠身上啊,小棠以后可是要嫁我的!” 范大娘一边拿拖鞋丢他一边说着不许欺负她二闺女,范俊哥一边躲一边做鬼脸,逗得小棠妈妈在一旁笑呵呵的。 天已经黑透了。还没到春晚时间,范大娘和小棠妈妈在包饺子,小棠和范俊哥也想帮忙,被范大娘赶到一边去了。 窗外的鞭炮和烟花正燃得热闹,范俊哥把自己的羽绒服往小棠身上一裹,说“走,哥带你放烟花去。” 范俊哥家的院子灯火通明,天空上不间断炸开的烟花把院子照得更亮。 小棠特意挑了一只引火线很长的窜天候,自己兴致勃勃地去引燃,点燃后大呼小叫地往回跑,一个不小心被台阶绊倒,摔了个狗啃屎,脸扑进一团燃后的烟花灰烬里,一边咳嗽一边把脸抹得乱七八糟。 范俊哥乐不可支,先是拿出手机对着她一通怼脸拍,田小棠躲也躲不开,气得直跳脚,直到拍够了,范俊哥才一把把她捞过去帮她擦脸上的灰。 就在这时,范俊哥家的大门被敲响了。敲门声很低,混杂在鞭炮间隙里勉强听到。范俊哥和小棠对视了一下,走过去开门。 两个人都愣住了——门外站着肖黎。 肖黎穿着厚厚的冬装,背着个大大的背包,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范俊哥家门口。 看见田小棠和范俊哥一脸惊讶,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哥,过年好。 田小棠这才相信自己没看错,她脸上由惊转喜,一下扑到肖黎身上,回过神来顿觉不妥,又一把推开他,心虚地朝范俊哥看。 范俊哥一脸凝重,接过肖黎的背包放在墙角,先是问了小棠带没带自家钥匙,见小棠点头又对肖黎说了句等着,然后走到屋门口对着里边喊了句“妈,我和小棠出去胡同外面放炮,一会儿回”,这才和小棠肖黎一起走出院子。 三人一路无话地来到小棠家门前,范俊哥接过钥匙开了门,待他们都进了院子又转身把门锁上。 因为是除夕夜,天还没黑小棠就在妈妈的授意下回来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现在屋子院子都亮堂堂的。 范俊哥抬头向屋里示意一下,小棠和肖黎便开了门,走到沙发前乖乖坐下。范俊哥面对他们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 田小棠觉得气氛怪怪的,有种早恋被家长抓包的错觉。 范俊哥先开了口:“肖黎,我听小棠说你假期不打算回来的,怎么赶在除夕夜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肖黎看了眼小棠,说:“没有,我想小棠,想和小棠一起过年。” 小棠心里暖烘烘的,说不出的感动,但现在貌似不是表现出来的时候…… 范俊哥眉头皱了起来:“你先来见小棠?还没回家?” 肖黎低头看着地板:“我不打算回家。” 范俊哥闻言脸都皱了起来:“你又打算赖在小棠家吗?韩阿姨可在家呢!” 肖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知道……哥,我能不能在你家……”抬头瞥了眼范俊哥的脸色,肖黎咽了口唾沫,话锋一转,“或者去酒店,找不到酒店的话去ktv之类的也可以,过年应该会营业的……” 田小棠一边觉得肖黎实在太勇了,一边又心酸得不得了,一个大男生,大过年的有家不能回,还得去ktv……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自己居然一点都帮不到他。 眼见着田小棠眼圈都红了,范俊哥叹了口气,嗖地站起身,说:“走,去ktv。” 看着眼前两个人一个落寞一个心疼的眼神,范俊哥语气烦躁起来:“不是去过夜!你也不想和韩阿姨碰面吧?我们先找家ktv消磨会儿时间,等韩阿姨回来后,我带你去我家。” 肖黎惊讶地瞪大眼睛,小棠抽噎一声,感激地抱住范俊哥的手臂,不停说谢谢,范俊哥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更生气了,生硬地说:“你谢什么谢?我可不是心疼他,他脸皮那么厚,我是怕一旦我拒绝了,他直接去找我妈,我妈那热心肠实心眼,肯定巴不得留他过年……” 范俊哥转身去了院子里给范大娘打电话,说朋友组了局,带小棠出去玩一会,晚点回家,让范大娘好好看小品,等他们回来要听她讲的,不讲的好笑点可不行。 屋子里的两人相视而笑。肖黎捏了捏小棠还没被擦净的小花猫脸,嘴角含笑,眼睛亮晶晶的。 第32章 晴天 除夕夜不在家看春晚,跑到ktv里唱歌,小棠还是头一次。 ktv里熙熙攘攘的都是年轻人,小棠觉得稀奇,她一直没见识地以为大家都像她一样,除夕夜陪在妈妈身边看小品呢! 范俊哥挑了间中等大小的包间,叫了水果零食,犹豫了一下,又叫了啤酒。 小棠很少来ktv,之前和袁柳来过两次,和唐筱甜朱辰君来过一次,满打满算,这次是第四次。 她感到好奇又新鲜,她还从没听过范俊哥和肖黎唱歌呢! 两个男人忙着喝酒,田小棠便点歌唱了起来。 她先是唱了王菲的《开到荼蘼》,又唱了孙燕姿的《时光小偷》,两个男人推杯换盏的声音静下来,都在认真听着。 范俊哥看起来有些被田小棠的歌声惊艳到,满眼都是讶异和欣赏,肖黎并没觉得吃惊,他早在小学和小棠同校时,就已经见识过舞台上领唱时那个闪闪发光的田小棠了。 两首歌结束,田小棠在两个男人的掌声和喝彩声中有点难为情地回到座位上,桌子上摆着几瓶已经开盖的啤酒,田小棠拿起一瓶,咕咚一下喝了一大口,又苦又涩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 她撇撇嘴,转脸却看见范俊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手里的酒瓶,田小棠尴尬地笑了笑,假装才认出来手里的是啤酒,随后乖巧地放下酒瓶,抓起了旁边的果汁。 范俊哥显然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抱起手臂看着她:“你喝过酒?” 小棠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 一旁的肖黎挑起眉毛,田小棠这才想起来,她和夏致初次喝酒的那天,朱辰君说他看到了肖黎,那肖黎也一定看到她喝酒了,不知道他当时躲在哪里看她好戏…… 范俊哥的声音又把田小棠的思绪拉了回来:“我看你喝的挺溜的啊,田小棠,你一未成年小丫头片子,人儿不大,胆子倒是不小,你老实说,和谁喝的?在哪喝的?喝了几次?有没有喝醉了做什么傻事?” 田小棠心想完蛋了,范俊哥一旦开始叫她的全名,那绝对是真的生气了,她只好乖乖回答:“没几次,也就六七……四五……”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看范俊哥的脸色,“两三次吧。每次只喝了一点,从来没喝醉过,我和夏致喝的,有一次朱辰君也在……你知道的那个夏致,人很靠谱的……” 话还没说完,眼前两个男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肖黎本就讨厌那个阴魂不散的夏致,一听小棠这么说更来气了,阴沉着脸盯着小棠。 看到小棠那心虚地瞟着范俊哥的样子,他冲她坏笑一下,转头对范俊哥说:“哥,田小棠第一次喝酒就喝了一整罐,人都晕乎了还去抢那个叫夏致的手里的酒,走路都走不稳,还差点被马路上的车撞到。” 看着田小棠一脸怒气地瞪着他,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看到了。要不是朱辰君路过送她回家,指不定要出什么危险呢。” 范俊哥闻言盯着小棠的眼珠子都要冒出火星子来了,刚呵斥了一句“田小棠”,还没来得及说接下来的话,田小棠吓得赶紧正襟危坐,声情并茂地认起错来: “我错了,范俊哥,我不该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就试图喝酒缓解,虽然高三以来每天身体和心理都很疲惫,并且长期精神紧绷紧张焦虑,但我可以选择其他积极健康的方式来缓解这些情绪,千不该万不该很偶尔地喝了一点点酒,酒精只能麻痹一时,并不能对我有更大的帮助,反而有可能使我酒后乱性——不是,酒后失德,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使得亲者痛,仇者快……” “田小棠,闭嘴。”范俊哥语气生硬,但眼睛里已经爬上了笑意,田小棠偷偷松了口气,还不忘狠狠瞪了肖黎一眼。后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这时服务生敲门进来,送了春节期间才有的赠品冰淇淋,范俊哥白了小棠一眼,把冰淇淋递给她,眼神已经缓和多了。田小棠规规矩矩地吃着。 因为半天都在聊天,谁都没再点歌,点唱机一直自动播放着一些流行乐,这时正跳到《广岛之恋》,田小棠赶紧拉着范俊哥的袖子让范俊哥陪她一起唱。 范俊哥知道小棠想趁机转移话题,倒也懒得拆穿她,接过话筒陪她站了起来。田小棠转身朝肖黎做了个鬼脸,肖黎嘴角勾了起来。 范俊哥的歌声低沉醇厚,没有过多的技巧,但音准稳准,情感丰富,很有感染力,和田小棠轻灵的声音搭配起来,有种很特别的韵味。 田小棠对范俊哥狂吹彩虹屁,又给范俊哥点了好几首歌,看到范俊哥似乎完全忘掉刚刚的事了,田小棠才算是完全放松下来。 范俊哥唱累了,招手喊肖黎过去唱,田小棠也满眼期盼地看着他,可肖黎总是假装没看到,一会儿埋头吃东西,一会儿扭头看手机,就是不回应两人的眼神。 直到田小棠过去把他抓到屏幕前,他才不情不愿地随便点了一首。 前奏响起,是周杰伦的《晴天》,田小棠刚好也很喜欢这首歌。 肖黎穿着白毛衣牛仔裤,头发有点乱,好在脸很好看,拿着话筒的手指修长,垂下的眼睛睫毛弯弯的,在包间闪烁七彩灯光的包围和音乐的烘托下,像mv里的画面一样养眼。 田小棠着迷地看着。 肖黎的歌声响起,田小棠的笑容僵了一下,她看向范俊哥,正好对上范俊哥同样复杂的眼神……两个人对视一眼,都默契地别开目光,尽量避免眼神再次触屏到引发不必要的笑场—— 肖黎的歌声,实在是太好笑了。虽然声音很好听,但他唱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像一只迷路的小鸟,扑腾着翅膀努力寻找着自己的调子,却始终未能如愿。 肖黎唱得很认真,但越认真场面反而越好笑。田小棠和范俊哥突然都忙碌起来,不是渴了去拿水喝,就是吃点东西活动活动腿脚,生怕停下来就会笑出声似的。 一曲结束,安静了半天。肖黎突然对着话筒说:“田小棠,你有本事就一直憋着不许笑。” 田小棠噗地一下笑出声,嘴里含着的果汁喷了范俊哥一身。然后包间里的笑像终于裹不住炸开了似的,田小棠和范俊哥都笑得直不起腰。 肖黎倒是一脸无所谓,开玩笑说自己反正也不靠唱歌吃饭,田小棠愈发觉得他可爱了,动了戏弄他的念头,便揉着他的头发说没关系,我唱歌不跑调,以后我教你,包教包会。 肖黎挑眉看着她,一脸坏笑:“没关系,以后我们孩子歌声随你就好。” 肖黎还在笑,这下轮到田小棠和范俊哥笑不出来了。 第33章 情敌 包间里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田小棠气恼得厉害,这个肖黎,私下说说浑话也就算了,当着范俊哥的面儿也敢这么不知收敛。 范俊哥是谁啊,那是看着她长大的哥哥,不是亲哥也差不离了,也难怪范俊哥这么生气。 肖黎似乎并没发觉逐渐变得诡异的氛围,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小棠。 小棠没理他,想着再次转移话题试试看,便问范俊哥还想唱哪首歌,她去点。 范俊哥瞟了眼小棠,冷冰冰地说了句“坐好”,小棠立刻闭上了嘴,规矩地坐在范俊哥身边。 范俊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肖黎,肖黎视线迎合上去,并没退缩。 范俊哥抓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然后对肖黎说:“肖黎,你和小棠,到底是什么关系?” 肖黎看向小棠,话语直白:“我喜欢小棠,小棠也喜欢我。” 范俊哥接下来的话让小棠心扑通扑通直跳:“你想娶她?” 肖黎直直看着范俊哥,说:“我会娶她。” 田小棠心惊肉跳地听着,心想着开头就大招频出,不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会有多劲爆。 范俊哥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脸隐入阴影里,声音听不出喜怒:“肖黎,你家和小棠家的事情,小棠虽不知情,你是知道的。事情没解决,你越接近小棠,就越容易伤害她,这些我不说,你也是明白的吧。” 小棠的心狂跳。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肖黎和范俊哥会在这里把当年的事情都讲出来,比如爸爸和肖叔叔的那次吵架,比如妈妈带肖黎回去找的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期待,还是该退缩。 她热切地看向范俊哥,但阴影里的范俊哥始终面向肖黎,没有看她。 肖黎肩膀颤抖着,似是极力控制着语气似的说:“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能力保护小棠。我们可以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再回来。以后如果有一天……小棠想知道的事情,如果她准备好了,我会全部告诉她。” 小棠不想等以后,她现在就要知道。她急切地打断他俩的谈话:“我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你没有!”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冲她吼道。 田小棠气得血气上涌,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偏偏要瞒着她?若是因为她当时还小,那凭什么肖黎只大她一岁,就有权知道真相呢? 再开口时,范俊哥的语气咄咄逼人起来:“肖黎,事情本身可能有多严重,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逃避躲闪就能敷衍了事的。刚出事的时候,你已经放弃过小棠一次了,当时对小棠的伤害有多大我都看在眼里。那时你也是个孩子,做什么选择没人会责怪你,但你不该仗着小棠喜欢你,明知你俩不能有结果,却还是三番五次撩拨她。我没和你算过之前的账,是因为还把你当弟弟看,并不是认同你的做法。如果你打算和小棠在一起,在那之前必须先把事情处理好,倘若不能,那就请你远离小棠。” 田小棠紧张得手心汗津津的,她从未见过范俊哥有这么严肃严厉的时候,她紧张之余还不忘努力捕捉范俊哥话里的关键词—— 事情到底有多严重?肖黎做了什么选择?他们俩为什么不能有结果?肖黎要处理什么事情?田小棠感觉头皮发麻,处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真相近在眼前,她却触碰不到,这令她感到窒息。 肖黎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形笔直地立在范俊哥面前,即使是坐在范俊哥身边的小棠也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那一秒钟小棠几乎以为肖黎要爆粗口或是干脆动手,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肖黎只是缓缓闭上眼睛,似是极力忍耐着,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怒气全消,反倒笑了起来。 肖黎轻笑着说:“范俊哥,你这么紧张我和小棠的事,不只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而是因为你喜欢小棠,把我当情敌,对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田小棠觉得肖黎大概是气疯了。她猛拽肖黎的袖子小声责备:“肖黎,你别乱说!” 肖黎安抚似的握了握小棠抓住他的手,没理小棠的话,只是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手里,一直没松开。 范俊哥的脸还在阴影里,一直没回答。小棠看不到他的表情。 肖黎继续开口了,声音冷冽:“你不必总拿当年的事对我施压,我的确没能力解决,但即便是死局,那也是父母辈的事情,我做错了什么?小棠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我们来承担这样的后果?世上寻不到答案的事情多了去了,若是只有两个选择——糊涂着快乐一辈子,或是清醒着痛苦一辈子,范俊哥,你告诉我,你想小棠怎么选?” 肖黎苦笑了一下,声音颤抖起来:“我已经没得选了,但小棠……也许有一天真相浮出水面,无论是不是如我想的那样残酷,我都希望小棠,永远也不要知道。” 田小棠如坠冰窟,“父母辈的事情”,那肯定也和她的父母有关,她终于为什么明白大家都瞒着她了,她想到了那些让她痛苦万分的传言…… 她看着肖黎,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肖黎,你看着我,你告诉我,是因为我爸爸吗?那些传言是真的是不是?我爸和你妈妈……是真的吗?他们真的是去私奔的是吗?” 肖黎眼神复杂,叹了口气,伸手小心拭去小棠脸上的泪水,用心疼的口吻对她说:“没有,你爸爸是个好人,他一直在帮我,帮我妈妈……你不要乱想,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那究竟是什么样?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却都不肯告诉我?一个个在我面前打哑谜,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好,你们能问问我的意见吗?能问问我想不想领这个情吗?明明我是当事人,我才是死了爸爸的那个!却都把我当局外人,我要怎么才能不乱想?”田小棠情绪激动到无法控制,她失声痛哭着。 小棠的失控终于使两个对峙着的男人冷静下来。 肖黎慌乱地擦着田小棠的泪,却无奈越擦越多,范俊哥起身找了纸巾,刚递到肖黎手上,电话响了。 范俊哥看了下来电号码,是小棠妈妈,他紧张地扫了大家一眼,示意小棠别哭了,小棠极力控制着声音,但还是抽抽搭搭的。 范俊哥接起电话,喊了声韩阿姨,又听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递给小棠。 小棠深吸口气,平稳情绪,接过电话,妈妈的声音传过来:“小棠,你们要玩到很晚吗?妈妈已经回来了,在看电视,有些吵,你们回来时如果敲门我没听到,就让范俊哥给妈妈打电话。” 小棠应了一声,还带着哭腔,好在ktv环境嘈杂,妈妈那边好像没察觉。 挂了电话,三个人半天都没说话。范俊哥看着小棠通红的眼圈,叹了口气,说:“都坐下,吃点东西,调整好心情,回家。” 小棠坐了下来,肖黎依旧站着没动,语气生硬:“待会把小棠送回家,我就去酒店。” 范俊哥急了:“去特么什么酒店!我再不待见你,还真能大过年的撵你出去?你想让小棠怪我是吧?赶紧把东西吃完,滚回我家睡觉去!” 第34章 拜年 从ktv回家的一路上,小棠都气鼓鼓的。两个男人也很默契的没打扰她。 刚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还穿着范俊哥的羽绒服,气得脱下来甩到范俊哥身上,非要穿着单衣出门,范俊哥和肖黎好说歹说,才哄着她又把羽绒服穿上。 初一一大早,妈妈早就起床忙碌起来,田小棠还甜甜地睡着。 她做了一个怪梦,梦到爸爸和她走在从前她总去玩的那座山上,她边走边玩,一抬头看见爸爸已经离她很远了。 她一边叫着爸爸一边跑向他,却怎么也追不上爸爸。她急得快哭了,生怕和爸爸走散。 突然爸爸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笑盈盈的,就像小时候那样,手背在身后,让她猜猜看爸爸给她带了什么礼物。 她开心地一边猜着麦芽糖一边去抓爸爸的手,爸爸伸出手,手上是一捧圆圆的红红的小山枣。 她开心地伸手去抓,可是枣子突然散落一地,她呆呆地抬头,看到面前站着的不是爸爸,而是肖黎,肖黎的脸慢慢变成小时候的样子,愤怒地看着她,一把把她推坐在地上。 她转身叫着爸爸,爸爸从山上那座孤坟后面冒出了头,她朝着爸爸跑过去,爸爸不见了,从孤坟里伸出一双冰冷的手,先是按住她的头,又掐住她的脖子,然后伸进她温暖的被窝,张开尖利的指甲,朝她的心口狠狠抓下去—— “啊——”小棠惨叫一声,蓦地抓住那双手,直接吓醒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吁!还好是梦…… 突然,她呆住了,她的感官渐渐开始工作,她意识到,她的手里真的抓着一双冰冷的手…… 小棠把视线慢慢往下移,她瞪大眼睛……她的身上趴着一颗圆滚滚的脑瓜! “啊——”小棠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她手里冰冷的手嗖地抽了出来,捂住了她的嘴,胸前那颗脑袋也抬了起来,露出一张笑得通红的脸——唐筱甜! 唐筱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田小棠,你不自称鬼故事大王嘛,你看你这点儿胆子,我真该把你刚才的傻样儿录下来,我伸你被窝里焐个手就把你吓成这样,你以后再敢吹嘘自己胆子大,看我不拿这事儿嘲笑你的!” 看到是唐筱甜,田小棠长长吁了口气:“你吓死我了!我正做着噩梦呢!” 她伸手把唐筱甜冰凉的手又拽到被窝里暖着,然后才纳过闷来:“这一大早的,你怎么在我家啊?” 唐筱甜伸出一根手指重重怼了田小棠脑门一下:“这还早?我妈一直说我懒,总睡懒觉,我应该让她看看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睡懒觉!” 田小棠抓过她戴着表的那只手,看到时间后吐了吐舌头,狡辩说自己是最近失眠才会晚起。 唐筱甜坏笑着捏她的脸:“你失眠?为啥失眠啊?为谁失眠啊?你可别说为了学习啊,骗骗别人得了,可骗不了我。” 田小棠伸脚去踢她,唐筱甜怪叫着扑向她挠痒痒,田小棠尖叫着又是笑又是求饶。 两个女生嘻嘻哈哈在床上闹了好一会儿,田小棠终于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和唐筱甜一起走出卧室。 唐筱甜这才想起来问她:“你做什么噩梦啦,吓成那个样子?” 田小棠一边走一边回答:“梦到我爸了,我很少梦到他,他还是老样子,笑着逗我,还给我摘了好多枣——” 田小棠的声音戛然而止——客厅里好多人!范俊哥和朱辰君坐在沙发上,肖黎靠在窗边,庞英侠兄弟俩居然也在。 她呆呆地望着客厅里的人,客厅里的人也都转头望着她,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好笑的表情。 田小棠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丑是丑了点,好在还算整齐。 她缓缓看向身边的唐筱甜,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她,唐筱甜一把搂过她说:“今儿初一嘛!人都到齐了,你家是拜年的第一站啊,等你吃完饭,收拾收拾,跟我们大部队走,还有好几站得去呢!” “好姐姐,过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英侠英杰异口同声地扑向田小棠,又是鞠躬又是作揖,两双手差点怼她脸上。 田小棠一边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抓了一把糖塞在他俩的手上,一边嫌弃地问:“你俩怎么也来了?” “我们赶大早来给韩姨你们拜年,你这个当姐姐的就是这样招待我们的?”英杰一脸心寒,“拿糖就想打发我们?休想!哥们儿,再来!”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双胞胎又异口同声地伸出手。 田小棠不耐烦地把他俩推到一边,转向朱辰君:“你也是来拜年的?” 朱辰君一脸理直气壮:“那不然呢?难道是为了来听你鬼哭狼嚎的吗?你们俩刚才在屋里干嘛呢?又是鬼喊鬼叫又是嘻嘻哈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不正经的勾当呢。” 旁边的范俊哥扑哧乐出声,随后又憋住笑,装成一脸正经,对田小棠说:“你还没给我拜年呢。” 田小棠白了他一眼,又一并给了肖黎一记白眼,用眼神提醒他俩别以为昨天的事就那么轻松过去了。 肖黎回她一个求饶的鬼脸。 “阿姨!”伴随着唐筱甜撒娇的声音,小棠妈妈走了进来,端着两盘饺子放在餐桌上,看了小棠一眼:“起床啦?洗漱完了过来吃饭,你们大家也别光顾着聊天,也过来吃点,锅里还有,饺子管够。” 大家都推辞着说吃过了,唐筱甜挽着小棠妈妈说:“我虽然吃过了,但是阿姨包的饺子闻着这么香,我就算不饿也要吃几个!” 小棠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朱辰君看着唐筱甜那副谄媚样子直做干呕状。 小棠妈妈顿了一下,笑容微滞,转向肖黎:“肖黎,你呢?你也吃了吗?” 小棠本在卫生间刷牙,听到妈妈叫肖黎,小棠紧张得心都漏了一拍,叼着牙刷赶紧跑到客厅里,生怕接下来会引发什么事端。 她偷偷观察妈妈的表情,看到妈妈似乎没什么不正常,便安心一些。 肖黎脸上挂着乖巧的微笑:“阿姨,我还没吃呢,我也想吃点。” 范俊哥闻言挑眉:“不是,肖黎,你早饭比我吃的都多,怎么装的好像我家亏待了你似的?你有没有良心?” 小棠妈妈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赶紧清清嗓子说再去端两盘饺子。 肖黎好像没听到范俊哥的话似的,面色如常,在小棠一言难尽的注视下,走过去乖乖坐到饭桌旁。 第35章 组局 初一早上的这顿饺子,吃得田小棠如履薄冰。 没上桌的几位先生索性开了电视,吃着水果兴致勃勃地看起了春晚重播,一边看一边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气氛其乐融融。 再看饭桌上的几位,唐筱甜没心没肺的东聊西扯,小棠妈妈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唐筱甜一边招呼着孩子们多吃,同时还不忘小心地时刻把视线避开肖黎的方向。 肖黎看起来倒是没有不自在,一直给小棠和小棠妈妈夹菜,并时不时夸赞饺子好吃,妈妈每当这个时候便不得不看向肖黎,敷衍地说着客套话,眼神里的复杂情绪便更多了几分。 小棠囫囵地吞着饺子,不安地观望着餐桌上各方的局势,一会儿紧张得手心冒汗,一会儿又尴尬得脚趾扣地,幸好一旁不时传来的电视声和笑声能短暂地缓解一下饭桌上弥漫的尴尬气氛。 田小棠觉得家里这张小小的餐桌简直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两大势力暗中较量,而唐筱甜和她则一方狗腿子一方墙头草,在旁缩头观望。 直到吃完,田小棠也几乎没尝出饺子究竟是什么馅儿的。 终于,肖黎摸着肚子说饱了。小棠妈妈似乎如释重负,嘴上说着让他再多吃些,语气却带着明显的敷衍。 范俊哥在一旁阴阳怪气:“韩姨,您就放过他吧,我敢打赌,再多吃一口,他能撑得吐桌上。” 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地走出小棠家,田小棠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着的弦。 他们先是去了范大娘家拜年,范大娘看到胡同里的孩子们几乎齐聚她家,乐得合不拢嘴,临时包了红包塞给大家,连头回见面的唐筱甜也有份,唐筱甜开心极了。 出了范大娘家,大家一合计,打了两辆车,直奔距离最近的双胞胎家。 双胞胎为了给司机指路先是分别上了两辆车,肖黎随后上了后边那辆,招手让小棠过去和他坐在一起。 小棠想起昨晚的事气便不打一处来,脸色一沉,白了他一眼,拉着唐筱甜的手上了另外一辆。 朱辰君也跟着她俩上了前面的车。范俊哥本来看着肖黎来气,但眼见着小棠那辆车人已经满员了,只好满脸不乐意地坐到肖黎身边。 车一开动,朱辰君就神秘兮兮地靠近田小棠:“哎田小棠,你跟我说实话,你跟肖黎发展到哪步啦?肖黎是不是特意为了你回来过年?你面子够大的啊。我今儿还没睡醒呢,肖黎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摇人,给我激动坏了,以为大初一的上哪打群架去呢,后来才知道是让我多带点人过来给他壮壮胆,他好来你家拜年……我本来叫了唐筱甜还想把夏致叫过来,毕竟人跟你熟嘛,好家伙,肖黎一听都跟我这飙脏话了,哎呦那个酸呐别提了……我这才叫上双胞胎,要不不够组局不是……” 前面英侠不乐意了:“合着我就一纯纯凑数工具人儿呗?合着我就是你们谈恋爱y的一环呗?”逗得唐筱甜哈哈大笑。 在拜访过双胞胎和朱辰君家之后,最后一站他们去了唐筱甜家。 田小棠还是第一次来唐筱甜家,她早就好奇是什么样的父母可以养出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儿。 唐筱甜的家在一家很热闹的市场后面的一栋六层楼里,开门的是她的奶奶,一位很精神的慈眉善目的老人。 唐筱甜的妈妈和奶奶更像母女俩,都长着弯弯的眼睛圆圆的脸,笑眯眯的,她爸爸有点秃顶,个子很高,长得很粗犷,一开口却很温柔。 看到一群孩子过来拜年,一家人的开心溢于言表,妈妈一直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吃水果,奶奶则是拉拉这个的手,摸摸那个的头,笑呵呵地聊着家常。 唐筱甜大概是常在家里说起田小棠,爸爸妈妈虽然没见过田小棠,但似乎早已很熟络了。 唐筱甜家有面墙上挂满了照片,大部分都是唐筱甜从小到大的独照或合照,田小棠饶有兴致地看着。 唐筱甜妈妈挽着田小棠介绍着照片的年代背景,连唐筱甜几个月大穿开裆裤的照片都着重介绍了一番。 唐筱甜赶紧跑过来捂住照片不准田小棠看,田小棠做着鬼脸说你藏晚了我早已经看光光了,大家哄堂大笑,气得唐筱甜直跳脚。 唐筱甜妈妈在拉着田小棠聊天之余,还不忘把肖黎一并叫到跟前,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笑着说,两个这么俊的小人儿,果然很般配! 肖黎笑着说谢谢阿姨,田小棠脸上一红,偷偷瞪了一眼唐筱甜——这丫头到底都在家里巴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唐筱甜妈妈本是极力留孩子们在家吃饭,唐筱甜撒着娇说我们年轻人需要空间需要自由,不想和大人待一起太久,妈妈才放他们走。 朱辰君一边下楼一边不忘打趣唐筱甜:“唐筱甜我说你天天没别的就只知道呲个牙傻乐呢,敢情你自打穿开裆裤起那嘴就没合上过,你看你那一墙照片,有哪张表情正经的不?有牙时候露个大白牙,没牙时候露个牙花子……” 唐筱甜气得够呛,冲他屁股就是一脚,朱辰君脚下还有没下完的几节台阶,差点没滚下去,英侠在后边直乐:“该!叫你嘴没个把门儿的。” 朱辰君还不老实:“唐筱甜你看看,庞英侠都知道你嘴没把门儿的,一天天的也不怕把牙给冻坏喽……” 唐筱甜一边骂着一边追着朱辰君向楼下跑去。 田小棠光顾着乐不可支地看他俩胡闹,一个不小心脚下踩空了一级台阶,险些跌倒,肖黎一把扶住她。 田小棠回头看到他,没好气地说了句谢谢,不动声色挣开他,肖黎手又不老实地去抓她的手,小棠才不想理他,手躲来躲去不肯让他碰到。 肖黎抓来抓去终于抓到一只手,用力一握感觉不对劲,这手似乎大了点糙了点。低头一看手里的大手脸都黑了,没等他甩开,被抓到的范俊哥的手反客为主反握住他,身后范俊哥一脸贼兮兮的笑:“小伙子挺上道啊,知道我年纪大了下楼下不利索,还主动拉我手,真讲究。” 范俊哥和肖黎十指紧扣着走下楼梯,田小棠在一旁忍俊不禁。 肖黎提议找个地方吃饭,他请客。范俊哥揶揄他:“早上两顿饺子够你消化两天了吧,不先找个地儿把肚子排空再吃吗?” 肖黎不想搭理他,把他推到一边,伸手拦下两辆车,一把搂过田小棠把她推到前面一辆的后座上,然后自己往里一钻,关上了门。 第36章 世风日下 肖黎可算是逮到和田小棠独处的时间了。两个人坐在后座,肖黎侧身端详着田小棠漂亮的侧脸,眼神炽热。 见田小棠依旧气呼呼的,肖黎不禁捏了捏她的脸:“想气到什么时候?我们都半年没见了,见面话都没说上几句,你就开始对我冷暴力……” 说着说着语调竟还委屈起来。 田小棠才不会着了肖黎的道。她冷哼一声:“该委屈的还不知道是谁呢!那么久才回来,哄人的本事没长,气人的本事倒是更厉害了,该说的非不说,不该说的非瞎说,我以后才懒得跟你讲话。” 肖黎低下身子,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你面前跟范俊哥闹脾气,口无遮拦的,惹得你想起伤心事。”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这小脾气……一闹别扭就不理人,不给好脸也不给牵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田小棠不甘示弱地看着他:“跟你学的!你从前可没少不理我,跟你比起来,我这还小巫见大巫呢!” 肖黎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早知道你这么记仇,我才不敢惹你呢。” 他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蹙眉道:“你早上说做了噩梦,又说梦到爸爸,那为什么是噩梦?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吗?” 田小棠气消了一半,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就把早上的噩梦讲了一遍,讲到散落的枣和推倒她的童年肖黎时,肖黎身子僵了一下,用力握住她的手。 当讲到孤坟里伸出了手抓住她,小棠陡然鸡皮疙瘩冒了一身,气息也跟着急促起来,肖黎伸过手臂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安抚。“梦而已,”他喃喃道,“没事了……” 小棠在肖黎怀里慢慢平静下来。待她呼吸完全平稳,肖黎抬起她的下巴,她一下撞进肖黎温柔的眼神里。 肖黎深深注视着她,视线从她的眼睛一路下滑,最后盯在她微张的唇瓣上,他喉结滚动,低下头,缓缓把唇凑了过去…… “喂!”前面副驾驶座位靠椅后冒出一颗脑袋,英杰戏谑地看着他俩。 田小棠吓的跳起来,一把推开肖黎,自己退到更远的地方。 英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嘴里却没在客气:“我说你俩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不能我极力降低存在感,就真的当我不存在吧?好歹我也是个大活人,你们俩还真把我当电灯泡吗?就算不避着点我,人司机师傅招谁惹谁了?人开个车容易吗?还得看你俩躲后边亲嘴儿……太嚣张了真的你俩,我要是不拦着点儿,这光天化日的眼看着就真亲上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肖黎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生着闷气……什么时候才能甩掉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只跟田小棠在一起,好好做些小情侣间做的事…… 这间餐厅田小棠小时候就来过,只不过那时是胡同里的大人们带着各家的小家伙一起来的。之后也有两次妈妈带她来这里参加亲戚的喜宴。 时过境迁,如今已经是小家伙们自己的聚会了。 肖黎给在场的男士们倒了酒,范俊哥给小棠和唐筱甜叫了果汁。 田小棠不乐意地撅起嘴:“不是男女平等吗?我们女生未成年就不许喝酒,那庞英侠他们比我还小呢,为什么能喝酒?” 范俊哥给了她一记脑瓜崩儿,警告她老实点。 他们的包间很大,墙壁正前方挂着一张巨大的画,内容是一片金黄的麦田围绕着一个小小的村庄,远处有几个飞奔向稻田的小小的欢快的身影,整幅画面宁静美好。 田小棠望着出神,总觉得这幅画很熟悉,突然她看到麦田右下角处的画面上有一个不起眼小坑,她突然想起来什么。 这时正在盯着画的英杰先嚷嚷起来:“我记得这幅画!对,就是这个房间,你们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来过这儿,我爸做了个可帅的弹弓,我和庞英侠打了好几架才抢到,我拿着弹弓追着打田小棠和朱辰君,朱辰君那时候可烦了,老是哭咧咧找大人告状,田小棠脑门被我打了个包,她想打我被我跑掉了,后来范俊哥把我抓回来让我给田小棠道歉,那时候我们才这么高,”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哎,岁月如梭啊,那时候田小棠比我矮不少,跟个发育不良的小豆丁儿似的,如今田小棠都知道坐汽车后座上跟别人亲嘴儿了……” 全屋的人——除了肖黎——眼神齐刷刷转到田小棠身上,连正在对英杰提出抗议,说他不该蛐蛐别人小时候哭鼻子糗事的朱辰君也闭上了嘴,一脸八卦地看向田小棠。 田小棠瞬间僵直了身子,结结巴巴地慌忙摆手:“你们别听庞英杰瞎说,谁亲嘴儿啦?光天化日的……肖黎你快说对不对!” 大家的目光又移到肖黎身上。肖黎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是没亲……我是想亲来着,被某些扫兴的人打断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别人谈恋爱也不知道回避一下,反倒上赶子给人添堵,真是小时候手欠,长大了嘴欠……” “啧啧啧……”唐筱甜看着肖黎不禁直摇头,“脸是真帅,脸皮也是真厚,啧啧!” “谢谢夸奖。”肖黎咧嘴回她一个笑。 酒至微酣,席间的男人们话都多了起来。 朱辰君拉着唐筱甜不松手,非要给她解释明白他小时候并不是一个哭包,只是一个在田小棠淫威之下忍辱负重的坚韧少年。 英侠在旁煽风点火:“是是是,你可算不上哭包,哭包还有累的时候呢,你是真不知道累,天天哭夜夜哭,不是被田小棠吓哭,就是被我们气哭,唐筱甜你没见过朱辰君小时候,他小时候大胖脸,单眼皮儿,眼睛就这么大一条缝儿,后来活生生给哭出双眼皮儿了……” 这边范俊哥在跟肖黎谈论大学的课业,英杰听到一哆嗦,抗议道“不准在饭桌上提学习相关事宜”, 范俊哥采纳了他的意见,转头问肖黎所学的统计学以后的就业方向。 肖黎认真回答了之后又看向小棠,眨了眨眼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选修导演或编导专业,说不定以后会多一条出路。” 小棠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小时候可是答应过她,长大要让她和最红的男明星接吻呢!想到这里她不禁咧嘴傻笑起来,小时候犯傻都犯得那么可爱。 范俊哥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点着她脑门儿问:“你呢?马上高考了,你有没有选好专业和院校?” 田小棠小脸儿垮了下来,撅着嘴嘟囔一句“吃饭时候不许聊学习。” 第37章 斗鸡&啄木鸟 从餐厅出来已经接近傍晚了,大家都意犹未尽,商量过后,又去了昨天小棠他们去的那家ktv。 田小棠本不想去,昨晚的事情她还有些耿耿于怀。但眼见大家都兴致勃勃,也就不好扫兴,跟着去了。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间大大的包厢。 唐筱甜开心的拉着田小棠手舞足蹈,一口气点了好几首情歌,要和田小棠对唱个痛快。 英侠去前台借了副扑克,没唱歌的几个便一边喝着第二轮酒一边打起了扑克。 唱了两首歌之后,田小棠看着唐筱甜拿着话筒唱得正酣,便自己走出包厢,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在最里边走廊的尽头,田小棠一路走过去,两边的包厢里歌声欢笑声震耳欲聋,好不热闹。 洗了手刚出了卫生间,田小棠就被一只大手从背后拦腰抱到走廊的角落里,田小棠被吓到,一扭头就看到肖黎坏笑着的脸。 “逮到你了。”肖黎点着她的鼻尖,“被庞英杰还是庞英侠——谁知道呢——打断的事,我们是不是该继续做完?” 田小棠慌张地四下张望:“你疯了?会被人看到的!” 肖黎一脸无所谓:“看到又怎么样,我们正经谈恋爱,又不是见不得人。” 田小棠看他赖皮的样子,一下子想到那夜黑暗里的那个疯狂的吻,她顿觉不妙,红着脸只想推开他逃跑,肖黎显然不想这么轻松放过她,紧紧把她圈在怀里,低下头朝她的唇探过去—— “田小棠。”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田小棠转头紧张地看向来人,惊讶地瞪大眼睛——是夏致。夏致刚从卫生间出来,抱着胳膊看着田小棠和肖黎。 再次被打断,还是被这个他最讨厌的夏致打断,肖黎简直气得发狂。他对着夏致怒目而视:“夏致是吧,你是不是没见过人谈恋爱?你不走的意思是想见识见识?” 夏致冷笑:“肖黎是吧。我好像每次见到你都在撩骚小姑娘,不是亲嘴就是亲脑门儿,不知道还以为是啄木鸟呢。” 肖黎放开田小棠,朝夏致走过去,眼见着袖子都撸起来了,田小棠反应很快地跑到他俩中间,一边张开胳膊阻止两人身体接近,一边飞快地对夏致使眼色,让他快走。 夏致看到她这个样子,不屑地看了肖黎一眼,对着田小棠说了句309,转身走了。 肖黎低头看田小棠,眼睛都要冒出火星了:“不准去!”田小棠表面乖巧地点头安抚他,心里直翻白眼,想着男生可真是幼稚。 眼见着夏致走远了,田小棠松了口气,拉着肖黎回去。拉了半天身后的肖黎纹丝不动,田小棠疑惑地回头,看到肖黎哀怨地看着她。 田小棠叹了口气,心想哄人哄到底,走过去踮起脚尖飞快地在肖黎脸上亲了一下。 肖黎看着她,一脸不满意,田小棠又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肖黎脸色缓和了点,伸手扣住小棠的脑袋,低头狠狠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拉着她往回走。 田小棠边走边想,夏致形容的还真贴切,肖黎果然属啄木鸟的。 田小棠一边走着,一边默默观察着走廊两侧的门牌号,推测夏致的309应该在走廊另一侧。 她心下想着待会带上唐筱甜,偷偷出来打个招呼,正琢磨着,前边拐角处突然有男人的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传来,声音很大,在一片嘈杂的走廊里很清晰。 前边就是小棠他们的包厢了,田小棠和肖黎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没进包厢,直接往声音来源处走过去。 拐过拐角处,便是夏致所在的309那条走廊。田小棠看到前面有两伙人打了起来,大概八九个人,旁边有两三个女生靠在墙角手足无措地观望。 肖黎见状把田小棠拉到身后,唯恐波及到她。田小棠在他身后露出脑袋,往打成一团的人群里看,猛然看到夏致和何唯天也混在里边,田小棠使劲摇着肖黎的胳膊大叫:“是夏致他们!” 肖黎显然已经看到夏致了,他皱着眉头问田小棠:“这个夏致是斗鸡吗?每次看到他都在打架。” 田小棠来不及反应,匆匆说了句:“你在这等着,我回去搬救兵!”然后飞快跑回包厢推开门,气喘吁吁地冲里边喊:“快,快来帮忙,夏致和人打架呢!” 朱辰君和唐筱甜正在对唱,闻言一愣,对视一眼扔下话筒就往外跑,桌旁喝酒的几个一脸诧异地跟着出来凑热闹。 庞英侠一边往外走一边一头雾水:“夏致谁啊?咱们去帮谁啊?” 唐筱甜和朱辰君已经跑到肖黎身边,看着眼前打成一团的人,唐筱甜叫了起来:“夏致!真的是你啊!” 夏致抬头看向唐筱甜,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一旁的朱辰君忙对着他喊:“别看了认真打,除了你和何唯天,还有谁跟你们一伙啊,我们这要帮忙人也认不全啊,打错了不能赖我吧?肖黎,咱们上不上啊?” 肖黎那看好戏的神态,就差搬个板凳磕上瓜子了。他靠着墙一摊手:“我一啄木鸟,斗鸡打架我可掺和不进去。” 朱辰君一头雾水地看向田小棠,田小棠快急死了,看着一旁跃跃欲试的双胞胎和朱辰君,哎呀不管了,她一挥手:“随便吧,甭管打不打的到自己人,先把架拉开再说!” “好嘞!”朱辰君和双胞胎热热闹闹地凑了进去。 一场混乱之后,两方人马终于消停下来。 和夏致他们起冲突的五个人看到夏致这方凭空搬来这么多救兵,自觉不占便宜,索性趁乱溜了。 夏致、何唯天还有两个田小棠不认识的男生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在看起来并没有很严重的伤。躲在墙角的三个女生围过来查看他们的情况。 去帮忙的双胞胎看起来好好的,倒是朱辰君左眼挨了一拳,眼圈都青了。 他龇牙咧嘴地数落夏致:“哥们儿不是我说,你打架也得睁着眼睛打吧,本来你们就人少吃亏,还可着自己人打……我跟我兄弟来帮忙,你不说多领情吧,也别下黑手啊,这家伙,我还没顾得上出手呢,一上去就挨了你一拳……” 夏致满不在乎地说了句“对不住”。 田小棠这才闹明白朱辰君是白白挨了夏致一拳,跟唐筱甜对视一眼,偷笑起来。 夏致没好气地瞟了一眼在一旁悠哉游哉的肖黎,说:“田小棠,看够了吗?看够了扶我起来。” 田小棠心知夏致在指桑骂槐,暗觉好笑,刚要过去,被肖黎拽住了,丢下一句“指使谁女朋友呢?”便拉着小棠转身回了包间。 第38章 守护 田小棠一行人和夏致一伙,此刻都围坐在田小棠他们的大包厢里。 田小棠可算是弄明白的事情的经过。夏致一行七个人,四男三女,都是学校美术班的美术生。 高三下学期开学,美术生们就要陆续去不同的城市集训了,以后也很难聚在一起,所以趁着放假大家便约着出来玩。 起冲突的那几个人是他们隔壁包间的客人,有两个酒醉走错房间,误入夏致他们包厢里。 本来是小事,可这两个人偏偏借机在夏致他们面前耍酒疯,看到房间里有年轻女孩子,就疯疯癫癫地要陪女生唱歌,甚至还要拉着女生去自己包间去唱。何唯天说话也没在客气,两帮人就这么起了冲突。 朱辰君听明白后直咂嘴,戏说夏致果然当代侠客,不是在帮人出头,就是在帮人出头的路上,甚至他们相识也是因为围观夏致帮一个女生…… 他没再往下说,田小棠知道,他是想到了姜吟雪。 夏致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便没答茬,转移话题让田小棠给他介绍一下自己的朋友,说刚才有俩哥们儿帮忙他还没感谢呢。 田小棠这才想起来把朋友们介绍给夏致。 介绍双胞胎的时候,夏致点头致谢,双胞胎摆着手说小意思不值一提,田小棠的朋就是我们的朋友。 介绍到肖黎的时候,两个人都冷哼着不看对方,田小棠注意到对面三个女生似乎认识肖黎,互相捂着嘴小声交谈偷笑着。 最后介绍到范俊哥,范俊哥和夏致握了下手,说:“一直都想当面感谢你那么照顾小棠,小棠说你是她最可靠的朋友,今天一见,果然是条汉子。” 夏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肖黎在一旁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拆台:“昨晚好像也是在这吧,哥,你不是还怪他带小棠喝酒,骂他不靠谱,今天又靠谱了?” 范俊和夏致客套的微笑一起僵在脸上,同时瞪向肖黎,肖黎挑衅地耸耸肩。 包厢足够大,范俊哥提议让夏致他们过来,大家一起也热闹。夏致和朋友们商量了一下,索性退了包间,都跑到田小棠这来。 肖黎如临大敌,时刻守在田小棠身边,似是生怕夏致和田小棠有过多的接触。 眼见着肖黎对唱歌没心情,双胞胎便拉着他组局打扑克,小棠索性坐在肖黎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出牌。 肖黎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着亮了起来,小棠下意识扫了一眼,备注是“苏月姐”。 肖黎看了眼手机,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伸手按了拒接。没几秒钟,屏幕又亮了,还是那个苏月姐。 肖黎皱着眉头把手里的牌递到田小棠手里,抓起手机走出了房门。 田小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正沉思着,英侠喊她出牌,她回过神来,强迫自己不去瞎想,认真看起手里的牌。 从ktv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夏致一行人与小棠他们道别后离开了。 双胞胎、朱辰君和唐筱甜的家在同一个方向,刚好够打一辆车,唐筱甜抱着田小棠半天,恋恋不舍地回家了。 ktv离胡同不太远,步行20分钟左右,肖黎让范俊哥先打车回去,他陪田小棠走一会儿,范俊哥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的提议,说反正时间还早,一起溜达回去,肖黎撇撇嘴嘟囔了句什么,田小棠没听清。 范俊哥走在前面,肖黎慢吞吞地走在后面,握住小棠冰凉的手,塞进了自己暖烘烘的大衣口袋。 初一的夜放烟花的人很多,他们走在路上,不时仰起头,欣赏着绽放在夜空里的斑斓的烟火。 看着眼前黑黑的夜和昙花一现的烟火,田小棠心里陡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惆怅,她就要高考了,很快就会离开妈妈,离开唐筱甜,离开好朋友们,离开所有胡同里的玩伴,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未知的旅程,这让她感到害怕。 她不知道她的未来肖黎会不会一直在,如果肖黎不在她身边的话……田小棠伸在肖黎口袋里的手瑟缩了一下,又紧紧握住肖黎,肖黎像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转头看着她,更用力地攥住她的手。 路过那片建设中的工厂和小山,田小棠眺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施工场地的灯火。 年味正浓,工人们都回家过年了,施工处一片宁静。田小棠看着看着,从前在山上玩耍的一幅幅画面便走马灯般一帧帧闪现在眼前。 突然她想到什么,问肖黎:“我爸去世的那年……我过生日那天,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山上?”走在前面的范俊哥闻言也放缓了脚步,仔细听着。 肖黎低着头沉默半晌,回答道:“那天我从外婆家回来,本想远远看看你就好,一回到胡同就看到所有人都在慌慌张张的找你。 “朱辰君说他们早些时候已经去山上找过了,你并不在山上,我便和他在工厂里找了很久,眼见着天黑了,我越想越怕,就想去找你妈妈,问她有没有报警。可是我刚跑出工厂,路过那座山脚下,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肖黎犹豫着,似乎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看着小棠期待的眼神,他犹犹豫豫地说:“那个声音从山上传下来,小棠……我感觉像是你爸爸的声音……” 小棠不敢置信地听着,身上泛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喘气都急促起来。 肖黎松开她的手,把她揽进怀里,小棠靠着他的胸膛,渐渐心安下来。 肖黎深吸口气,又道:“我当时表情和你一样,怀疑自己听错了,仔细听了半天却只听到风声。突然我明白过来,也许你还在山上,只是躲起来,或是错过了,总之没被朱辰君他们找到,而你爸爸的声音……也许是我的幻觉,也许是真的在提醒我,去山上找你。” 田小棠心里五味杂陈,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即使想念,却很少梦到爸爸。 很多关于爸爸的记忆也已经模糊起来,她甚至无法在脑海里勾勒出爸爸所有的表情了,只有爸爸陪她胡闹、逗她开心的笑脸,一直刻在她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她想,灵魂大概真的存在吧。那时会不会真的是爸爸用他最后的爱,来守护着他的宝贝女儿呢? 第39章 约会 初二早上,田小棠迷迷糊糊睁开眼,太阳已经很高了。 她想起前一晚和肖黎的约定,瞬间精神起来,抓过闹钟看了下时间,好在没有迟到。 昨晚到了家门口,趁着范俊哥给小棠妈妈打电话开门之际,肖黎飞快地抱住小棠,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明早九点,我在胡同口等你,只我们俩。” 之后头埋在小棠颈窝亲了一下她的脖子,把她亲得痒痒的。 早饭时,田小棠吞吞吐吐地跟妈妈说约了唐筱甜去看电影,可能要晚点回来,妈妈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她心虚地躲开妈妈的目光,埋头吃着饭。妈妈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她不要忘了带上旧手机,有事打电话。 出门前,田小棠对着镜子认真挑选了衣服,仔细梳了头发,还偷偷地去妈妈梳妆台里翻出一支口红,在嘴上点了几下,她照了照镜子,很满意,口红颜色不鲜艳,但是会显得气色很好。 她紧张地看了眼正在看书的妈妈,调整好语气,尽量自然地打了招呼,溜出了大门。 肖黎靠在胡同拐角的墙上等她。看她过来,笑着把她揽到跟前细细打量,视线扫过她光洁的额头,弧度好看的眉毛,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粉嘟嘟的嘴唇上。看着她的唇,肖黎嘴角闪过不易察觉的笑,亲了她眉心,说走吧。 “我们去哪?”田小棠问他。 “嗯……”肖黎皱着眉认真思考,看着她好奇宝宝似的的眼神,他面带狡黠地说:“去所有情侣会去的地方,比如——酒店。”看田小棠气红了脸打他,他噗嗤笑了起来,伸手拦了出租车。 他们来到了电影院。田小棠很久都没看过电影了,上一场还是和范俊哥他们露营的时候看的呢。 在上映的影片里,田小棠选了星际穿越,肖黎买好了可乐爆米花,和小棠检票走进影厅。 上午整个影院观影的人都不多,他们这个影厅里零零散散坐了十来个人,他们左前方坐着一对年轻情侣。 自打灯光暗下来起,那对情侣的嘴几乎就没分开过,田小棠怀疑他们甚至连屏幕上放的是英语片还是国语片都没有时间看清楚。 田小棠尴尬地别开目光,把注意力放在屏幕上,不时往嘴里塞着爆米花。 肖黎一直扣着她的手,眼神不住地往情侣那边瞟,好像觉得很有意思。 电影过半,前边的情侣还在如胶似漆地亲着。在电影对话间隙,安静中他们亲吻发出的声音简直大的吓人。 田小棠几乎连吞咽口水都不好意思,恐怕引起肖黎的注意。她尴尬地咬着唇,咕咚咕咚喝着所剩无几的可乐。 黑暗里,她觉得肖黎的呼吸粗重起来。肖黎脸面向屏幕,慢慢松开了她的手,他的手沿着她的手臂一路上行,最后从肩膀揽过去,把她圈在怀里,手指在另一侧慢慢揉搓着她的耳垂,引得她周身战栗。她抓住他的手,小声嗔了声“肖黎!” 田小棠的低声斥责反倒像是点燃了肖黎胸腔里的火。他环住田小棠的肩膀,侧身低下头去,在黑暗里含住了田小棠的唇瓣。 田小棠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肖黎的脸,紧张得颤抖,却又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 田小棠抵靠在椅背上,无处逃离,肖黎的吻一波波袭来,令她头晕目眩。从温柔的试探,到狂热的吸吮,田小棠感觉身体里游走着一团火,令她害怕。 她不禁闭上眼睛,任由肖黎在她的唇上索取。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肖黎终于放开她,两个人都低声喘息着。 就着屏幕微弱的光亮,肖黎目光迷离地看着小棠湿漉漉的眼神。两个人离得如此近,近得呼吸都分不清彼此。 肖黎的唇轻轻贴着小棠的唇瓣,用只有小棠能听到的音量,声音沙哑地说:“田小棠,我爱你。” 这真是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天。 一整天,小棠和肖黎都腻在一起,他们尝试了从未吃过的奇怪的菜,体验了那家新开业的密室逃脱,还玩了游乐场里小棠从不敢玩的跳楼机。 每当他们独处时,肖黎总是偷袭似的吻她,拥抱她,田小棠害羞地抗议,他便义正言辞地说,他如果不吻够半年的量,那么他接下来见不到小棠的一个学期都会电量不足,学不进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些都要怪在小棠身上。 小棠看着他无赖又有点可爱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地揉着他的脸。 天色将暗,他们意犹未尽地走在那条最热闹的夜市上。 小棠啃着糖葫芦,啃得累了便塞到肖黎手里。肖黎接过去咬了一口,说:“小棠,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田小棠心跳漏了一拍,瞬间伤感席卷而来。她黯然道:“这么快吗?” 肖黎叹了口气:“兼职的工作马上就开始了,年后正是忙的时候,而且我也不能在范俊哥家里住太久。” 田小棠闷闷地“哦”了一声,低下了头。 肖黎不舍地看着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认真地对她说:“再有半年,答应我,一定要考去北京,不在一个学校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多远都没关系。” 想了下又说,“你每次模拟考成绩我都看过了,只要稳定发挥,一定能考一所很好的学校。等我那边兼职忙完了,找时间给你筛选一下差不多的学校和专业,发给你参考。” 田小棠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成绩?你从来都没问过我。” 肖黎点了点她的脑门:“我怕给你压力啊。我从朱辰君那打听的。回头得单独请他吃个饭。” 小棠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肖黎又说:“离那个夏致远一点,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可没安好心。” 田小棠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肖黎见她一脸不以为然,皱起眉头捏她的脸:“听到没有?还好他下半年不常在学校。对了,我和朱辰君商量过了,下学期还得麻烦他晚上送你回家,他说他没意见,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贿赂他的东西使他没有意见……” 小棠抓住了重点:“你贿赂他了?贿赂什么了?” “你不用管。”肖黎轻描淡写,“他和唐筱甜肯定有问题……还好唐筱甜喜欢你信任你,想来也不会吃你的醋。” 田小棠来了精神:“你也看出来啦?我就说嘛!我就觉得他俩不对劲,这个臭丫头,还不跟我说实话……” 肖黎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好笑,忽然又想起什么,犹犹豫豫地说:“还有,范俊哥……他……算了,反正他也常年不在家,不值得我——” 肖黎的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前面某个地方,拳头攥了起来,眼神里瞬间盛满厌恶和恨意。 田小棠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紧张地摇着他手臂问:“肖黎,怎么了?”肖黎没说话,田小棠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肖黎的爸爸在不远的地方。多年不见,他样子如旧,几乎没怎么变老。 他似乎没看到肖黎和小棠,和一个中年女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前边的商场里。 第40章 离别 出租车停在胡同口。肖黎拉着小棠的手下了车,没往胡同里走,而是转身抱住小棠。 正月的风还是冷飕飕的,肖黎把小棠冻得冰凉的小脸儿贴在自己温暖的脖颈上。肖黎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小棠环着他的腰,感受着他的气息。 两个人就这样难舍难分地抱了好一会儿,肖黎才亲了亲小棠的头发,说回去吧。 拉着手走到小棠家门口,互道晚安后,肖黎又不舍地把小棠扯进怀里,低头正要亲上去,胡同深处的黑暗里突然传出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一起扭头看过去。 田小棠这才看到,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个人靠在墙上,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嘴里好像叼着烟,有个小红点在忽明忽暗。 那人直起身子,慢慢朝他们走过来。肖黎正要把小棠护在身后,小棠却很快认出了来人的轮廓,小声叫了声“范俊哥?” 范俊哥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似乎在外边站了很久,冻得鼻尖通红。 小棠松了口气,转念又想起刚才和肖黎的温存大概都被范俊哥看到了,不禁又紧张起来。 肖黎看着范俊哥的眼神很有深意,他把小棠搂得更紧些,叫了声“哥”。 范俊哥没看肖黎,他盯着小棠看了一会儿,问她:“去哪了,怎么这么才晚回来,韩姨联系不到你很担心,刚刚给我打了电话。” 小棠这才想起包里的电话,她匆忙翻找出来,手机已经没电了。她懊恼地咬了咬嘴唇,怪不得妈妈没有打电话催她回家。 她抬头对上范俊哥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说只是去吃了东西看了电影。 察觉到小棠的紧张,肖黎一边用搂着小棠的手安抚着她,一边面不改色地对范俊哥说:“我明天要回学校了,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在和小棠约会。我们去了很多地方,至于去了哪里……需要一一说明吗,哥?” 范俊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猛地吸了口手里的烟,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重重呼出一口烟圈,说回去吧。 田小棠小心翼翼地溜进家门,屏住呼吸寻找妈妈的身影。 妈妈似乎在沙发上睡着了,田小棠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蹑手蹑脚地往卧室走去。 “终于知道回来了?”妈妈的声音响起来,把田小棠吓得几乎跳起来,她转过身,紧张地看着妈妈,假笑着说:“对不起妈,手机没电了,我没发现……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妈妈从沙发上坐起来:“和筱甜玩到这么晚,都去哪了?” 田小棠咬了下嘴唇,故作镇静地说:“去看电影了,我们看了《星际穿越》,还去夜市吃了芡实糕……” “田小棠!”妈妈的声音严厉起来,“我上午就打电话问过筱甜了,你要骗我好歹也跟你朋友串好口供吧。” 田小棠心扑通扑通跳,心里想着完蛋了,嘴上则小声跟妈妈说着对不起。 妈妈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田小棠,语气冷的让田小棠害怕:“是肖黎吗?” 田小棠不敢撒谎了,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安静得让田小棠害怕。她时不时偷偷查看着妈妈的脸色,每次都撞上妈妈的眼神,吓得她赶紧移开目光。妈妈一直盯着她,沉默着。 良久,妈妈叹了一口气,说:“你有多喜欢肖黎?如果你们分开……小棠,你会受到很大伤害吗?” 田小棠的心揪了起来,她眼圈红红地看着妈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肖黎……一定要分开吗?我保证不会影响学习,保证不会做过分的事,这样也不行吗?” 妈妈看着小棠的表情,面露痛苦:“小棠,一定要是肖黎吗?你就那么喜欢他?” 小棠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妈,那你呢,你就一定要讨厌肖黎吗?肖黎又没做错什么,他那么好,那么优秀,他吃了那么多苦,有家不能回,还要回来看我……妈,他不该被讨厌。” “我一点儿也不讨厌肖黎,小棠,”妈妈摇着头说,“我从来就没讨厌过他,我只觉得愧对他,心疼他。可是……小棠,以后爱着你陪着你的人,不该是肖黎,他的情况太复杂了,他背负的太多了,你还小,还很单纯,如果你和肖黎在一起,以后……会很痛苦。妈妈很自私,妈妈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去分担肖黎的痛苦。” 躺在床上,田小棠一直在琢磨着妈妈的话,她不能完全理解妈妈话里的意思,但毋庸置疑的是,肖黎一定在承受着巨大的,并且为胡同里的大人们所知的痛苦。 那痛苦应该不止是被他爸爸长期虐待,也一定和当年的事情有着莫大的关系。 田小棠不敢细想下去,她想起傍晚在夜市肖黎看到爸爸时那可怕的反应,那可怕的眼神…… 心疼和无力感席卷了小棠的全身,她紧咬嘴唇,眼泪一滴滴落在枕巾上。 肖黎的车下午一点半出发,小棠一上午都魂不守舍。 她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眼睛不时瞟向挂钟,一个小时几乎一页字都没看完。 终于到了十一点的时候,妈妈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样子,心烦意乱地赶她出门:“想送就去送,我又没说不让你出门……你人假装在家有什么用,魂儿早都飞了。走吧走吧,赶紧的。” 田小棠像是得到了特赦令,激动地合上书,想飞奔出去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于是磨磨蹭蹭地收拾一下,给妈妈陪着笑脸,走出大门。 一出大门,田小棠雀跃地原地跳起来,飞奔向范俊哥家。 范大娘正在准备午饭,看到小棠来了,乐呵呵地留她吃过午饭再一起送送肖黎。小棠撒娇地和范大娘贴了贴脸,蹦蹦哒哒进了房间。 肖黎和范俊哥正在下棋,看到她进来,肖黎笑着招手让她坐到他身边。 范俊哥的这副象棋有些年头了,黑子里的一枚“车”和一枚“炮”都有了裂痕,还是田小棠小时候和范俊哥下棋时摔坏的。 田小棠看着棋子想到小时候下棋不是和范俊哥耍赖就是输了恼羞成怒,不由得想笑。 午饭时,肖黎很真诚地和范大娘范大爷说着感激的话。范大娘故作生气,责备他跟她这个当大娘的说这些客套话,她说胡同里的孩子都跟自家孩子没两样,以后想回来了就过来住。肖黎低头吃着饭,眼圈有点红。 和范大娘范大爷道别之后,肖黎在范俊哥和小棠的陪同下出了门。范大娘追出老远,不放心地叮嘱着买些水和吃的再上车。 一路上,小棠都在絮絮叨叨,无非是些好好吃饭早点睡觉兼职不要太累之类的嘱咐。 肖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着说小棠好像一个即将送爱人上战场的妻子。小棠气呼呼地闭上嘴,肖黎就哄着她再多说点,说他很喜欢听她唠叨。 上车前,肖黎还舍不得松开小棠的手。田小棠红着眼眶说再见,肖黎没管周围乱哄哄的人群,托着小棠的后脑勺,低头给她一个深深的吻。 一旁的范俊哥别过了头,看向别处。 第41章 滑雪 田小棠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肖黎走了一大块。范俊哥和她出了车站,看到她恹恹的样子,也跟着心烦意乱起来。 他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带着田小棠走进车站旁的一家甜品店里,给田小棠叫了饮料,田小棠闷闷不乐地喝着。 范俊哥把手机扔给田小棠,说:“打电话。” 田小棠错愕地抬头:“啊?给谁?” 范俊哥看起来心烦的要死:“给唐筱甜,给朱辰君,给夏致,随你便!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家?你在家待的住吗?叫朋友出来,想叫谁叫谁,带你们……”他思考了一会儿,“去滑雪。” 半个小时后,几个好朋友在甜品店汇合了。看着田小棠强颜欢笑的样子,朱辰君啧啧地摇头:“田小棠啊田小棠,我看你真是被肖黎给拿捏死死的,你瞅瞅你那点儿出息,啧啧……是!肖黎脸是好看,身材也好,人也聪明,学习还好,也会哄女孩子……除了这些,他还有哪儿好的?值得你这个德性吗?” 唐筱甜在旁边直翻白眼:“那你说,除了你说的那几点,其他还需要哪里好吗?你要是有肖黎一半好,都会让我刮目相看呢!” 朱辰君不服:“我除了脸没肖黎好看,其他哪比不上他你说说?再说了,我脸也不是不好看,只是和肖黎不是一个风格,他那忒小白脸儿,娘里娘气的,如今我这种粗犷的型男才更吃香……” 田小棠趴在桌子上提不起精神,有气无力地打断朱辰君:“肖黎贿赂着你什么了?” 朱辰君噎住了:“这话叫你说的,啥叫贿赂啊,就是朋友间的小心意……你别说,肖黎这小子是讲究,我思来想去,他还真是哪哪都挺好!” 夏致冷哼了一声,没搭腔。 田小棠和唐筱甜还是第一次滑雪,滑雪场里的一切对她们来说都很新鲜。她对滑雪的所有认知都来自韩剧,浪漫唯美,就像前些时候风靡好一阵的《来自星星的你》中,全智贤和金秀贤那场雪地里的吻。 范俊哥很有老手的风范,帮他们租了滑雪服和装备,蹲下耐心地为小棠抻平袜子,穿好雪鞋,又仔细帮她扣好头盔,一边演示着一边告诉两个女孩相关注意事项。 一行人到达场地后,经验丰富的范俊哥和夏致分别帮两个女生将雪鞋和雪板固定好,拿好滑雪杖,范俊哥带着小棠,夏致带着筱甜,仔细地教着站立平衡、起步转弯、加速减速的各种姿势。 不远处,半吊子朱辰君早已迫不及待地滑起来了。 唐筱甜那边已经像模像样地尝试滑行了,田小棠看到不禁有些心急,也跃跃欲试起来。 范俊哥拍了拍她的头盔,让她再回答他一遍如果遇到危险该如何快速停下来,田小棠一边回想一边半蹲着身子,重心向前,双脚带着雪板内倾成v字,然后一脸傲娇地看着范俊哥。 范俊哥轻笑一下,又拍了拍她的头,说:“我就在你身边,小心滑,不要怕。” 在摔了几个屁墩之后,田小棠已经能控制好方向慢慢滑行了,她开心不已,大喊着让唐筱甜看看自己帅不帅气,唐筱甜在不远处哈哈大笑,不住地说“好帅!” 朱辰君使坏几乎贴着田小棠的侧面带着风声飞速滑过去,吓得田小棠惊叫一声扑倒在地,唐筱甜看到笑得更大声了。 田小棠在雪道上肆意穿梭,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毛孔舒畅,连对肖黎遏制不住的思念在这瞬间都似乎轻减许多。 田小棠有点翘尾巴,甚至觉得自己简直是个锋芒初露的滑雪天才。范俊哥时不时滑到她身边,大声提醒她慢一些稳一些。 前边是一段坡度有些陡的滑道,唐筱甜刚刚在这附近摔了一跤,田小棠看在眼里,不免有些紧张,当下便想着减速慢一些。 还没等她做出动作,后面有个男生貌似是没控制好速度摔跤了,滚落下来时滑雪板不小心碰撞在一旁范俊哥的雪板后侧,范俊哥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及时调整姿势才慢慢稳住身子,可是已经被迫偏离了滑道,离田小棠越来越远。 范俊哥有点慌,刹住脚步停了下来,转身往田小棠的方向追过来。 一看到范俊哥那边的小事故,本来就有些紧张的田小棠更慌了。 前边的是最陡的坡道,她慌里慌张想减速,这时旁边擦边滑过去一个大叔,田小棠一愣神,下滑的速度更快了。 她赶紧做减速刹停的动作,可让她惊恐的是,她内八后并没有明显的减速,她觉得自己的腿脚失控了,眼见着脚下v字幅度越来越大,都要劈叉了雪板还是疯狂往前冲……前边是雪道的边缘围栏,围栏后是坚硬的山石崖壁。 她听到范俊哥惊恐的喊她名字,田小棠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迎接接下来的疼痛…… 田小棠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是夏致。就在她九死一生之际,夏致冲了过来,把她扑倒在距离围栏咫尺之遥的地方。 田小棠的肚子下还压着夏致的腿,两个人都拼命地喘着粗气,吓到半天说不出话。范俊哥扑过来,满脸惊恐地问她伤到哪里,田小棠木然摇了摇头,还是心有余悸地趴在地上。 “夏致……”田小棠声音抖得厉害,“你算不算第二次救了我的命?” “算!怎么不算?”躺在她身底下的夏致没好气地说,“这要是古时候,都够你以身相许两回的了!” 范俊哥检查了一圈,田小棠确实没啥大事,就是扑倒时被雪鞋崴了一下,脚踝肿了。 范俊哥脱掉雪鞋前后左右活动着脚踝看了半天,说骨头没事,应该是韧带扭到了。田小棠认为自己扫了大家的兴,有些抱歉,唐筱甜敲着她脑瓜一边骂她笨蛋一边心疼得直叹气。 范俊哥本想让大家都各自回去,他带小棠去医院处理一下,唐筱甜不放心非要跟着去,夏致和朱辰君也磨磨蹭蹭不肯走,眼见着天色不早了,范俊哥最后生起气来,叫了出租车撵着他们上了车,这才扶着小棠打车去了医院。 在车上范俊哥给小棠妈妈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并且说会晚点送小棠回去,让小棠妈妈不要担心。 和范俊哥料想的一样,小棠的脚踝韧带拉伤,不严重,但接下来好多天的行走站立也会受影响。 护士涂药包扎之后,田小棠便在范俊哥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医院。看着医院外暗下来的天色,田小棠郁闷的想,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肖黎走了,脚又成了这副鬼样子。 范俊哥看起来比小棠还要懊恼。他一面觉得不该带没经验的小棠去做有些危险的运动,一面又自责小棠处在危险之中时他没能及时护住她。 小棠看出范俊哥心情不好,想着逗他开心,便非要给范俊哥走两步,一边走一边回头问“快看,我像不像跛豪?”范俊哥扑哧笑出了声。 借口要表达歉意,范俊哥带着小棠去了一家很贵的餐厅,这大概是他们这个小城里最奢华的一家了。 虽早有耳闻,但这是田小棠第一次来这里,她一副没见识的样子,笑称自己简直是因祸得福,范俊哥挑着嘴角去捏她的鼻尖,开玩笑说“你以后想吃就告诉我,不用故意弄伤脚我也会带你来”。 看着田小棠没心没肺的笑容,范俊哥想起夏致的话,“这要是古时候,都够你以身相许两回的了”。范俊哥心下有些不悦,皱起了眉头。 他转念又想,如果那时是自己救下小棠,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多了一丝机会,让小棠生出一些……比如以身相许……的感激之意呢? 第42章 最害怕的事 回家天已黑透了。下了出租车,田小棠还没站稳,范俊哥直接打横抱起她就往胡同里走。 田小棠身子陡然腾空惊得叫出声,范俊哥用不耐烦的语气说着“好好待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田小棠闻言闭上了嘴。 到了大门口,范俊哥轻轻放下田小棠,嘱咐她要多躺着多坐着,尽量不要走路,明天他会来帮她擦药换绷带。 小棠点头嗯嗯地答应着。转身正要敲门,小棠的手还没落下却被范俊哥抓住了,小棠疑惑地转头看着他,范俊哥的目光犹豫躲闪,最后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眼神幽深地看着小棠说:“小棠,如果……如果肖黎说的是真的呢?” 小棠一头雾水:“啊?说的什么?” 范俊哥深吸一口气:“他说……我喜欢你,把他当情敌……如果是真的呢?”范俊哥变得很紧张,紧盯住小棠观察她的反应。 田小棠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神,她逐渐慌张起来,不知该作何反应,垂下眼睛小声叫了声“范俊哥”,开了口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范俊哥看着她的手足无措,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故作轻松:“逗你呢,瞧你紧张的。”一边说着一边敲响了大门。田小棠看着他已经神态自若的脸,松了口气,笑着和范俊哥道别。 妈妈开了门,和范俊哥道谢之后,扶着小棠慢慢往屋里走。 眼瞧着小棠走到台阶前费劲地在妈妈的搀扶下单腿往上跳,在大门外目送着她们的范俊哥叹了口气,说了句“韩姨,我来吧”,一边说一边大步走过去,抱起小棠,径直送到屋里。 在范俊哥每天仔细的登门照料下,田小棠的脚恢复得很快。唐筱甜隔三差五来家里看看她,朱辰君和夏致也来过两回。 小棠妈妈听说了夏致英勇救女的事迹,对他很是感激,看夏致一副老实可靠的样子,更喜欢了。不光留他吃了很丰盛的饭菜,还拉着他对着小棠小时候的相册一遍翻看一边大聊特聊。 夏致不好意思地对小棠妈妈说想要一张小棠小时候的照片,因为他觉得小时候的田小棠更可爱,小棠妈妈欣然同意,让他随便选,夏致仔细挑选了一张田小棠穿着藏族小女孩服装眉心画着小红点刚刚跳完舞蹈的舞台照。 朱辰君打趣到:“韩阿姨,我看夏致这待遇……像是照着您未来女婿招待啊!”小棠妈妈作势要打朱辰君的嘴,夏致一副硬汉害羞脸,黑里透着红。 范俊哥实习的公司不到初十就上班了,范俊哥也到了离家的日子。 出发前一天范俊哥特意把小棠和朋友们都叫出来聚餐,席间不停跟夏致和朱辰君说着多多照顾田小棠的嘱托。 朱辰君吃味地说:“范俊哥,你不一直说胡同里的孩子都是你弟弟妹妹嘛,怎么我们跟田小棠待遇差这么多啊?田小棠像你亲妹,我们倒像捡来的。” 范俊哥冷哼一声:“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冰雪消融之际,开学了。进入高考冲刺阶段,高三的学生们变身一个个行走的炮竹,脾气一点就着,情绪一碰就爆。 田小棠甚至连肖黎都没时间多想,就连晚自习下课后坐在朱辰君的自行车后座上,她都在神经兮兮地念叨着易错的英语单词,把朱辰君搞得苦不堪言,说他宁愿去拉废弃工厂后那个整日说疯话的叫花子也不愿意拉田小棠,毕竟叫花子的喃喃自语不会让他紧绷抓狂。 夏致开学不久便开始集训,离开学校。四个好朋友建了个微信群,偶尔会聊聊天,问起夏致,他都说一切很好。 每个周末,肖黎和范俊哥都会打电话给小棠,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避开学习的话题,这让小棠感觉轻松不少。 100天,50天,30天,10天,1天。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了。田小棠紧张到恶心,范俊哥没敢给小棠打电话,怕她紧张,把电话打到小棠妈妈那里。 妈妈进屋小声和范俊哥聊了一会儿,出来便开始来来回回在她身边走来走去,一会儿给她拿点小零食,一会儿递给她一本新小说,一会儿要陪她画会儿画,一会儿又想打开电视让她看看热播综艺,后来小棠实在恶心得厉害,说“求你了妈,你这样让我放松我会更紧张”,妈妈这才作罢,早早让小棠去睡了。 田小棠心烦意乱地躺在床上,紧张得无法入眠。她起身拿起手机,看到好朋友群里唐筱甜发了一大堆加油表情包,朱辰君发的生无可恋表情包和夏致发的“闹什么闹,赶紧睡”,不由得心安了些。 她退出群聊界面,正要关掉,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肖黎。田小棠下意识按了接听键,紧张地听了听屋外的动静,妈妈好像睡了。她这才小声地“喂”了一声。 “是不是睡不着?”肖黎放低了音量,声音沙沙的,很好听。 “嗯……”田小棠悄声说,“紧张,有点恶心。” “要不要听听我高考前一晚有多丢人?说了你可不许笑。” “你怎么啦?”田小棠来了兴致。 “前一晚我特别紧张,怎么也睡不着,思来想去,我想到一个办法:做一件自己平时最害怕的事。我想,平时最不敢做的事我都能克服恐惧做了,那高考算什么,又有什么可紧张的。” “那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田小棠好奇死了,竖起耳朵听着。 电话那边肖黎的声音似乎憋着笑:“你猜猜。” “嗯……”田小棠皱起眉头使劲想,也没有什么头绪,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是肖黎搞不定的,突然她灵光乍现,捂着嘴笑问,“不会是……唱歌吧?” 肖黎那边终于憋不住了,笑了起来,“bingo!” 田小棠忍不住了,用被子蒙住头笑得床都震动起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唱歌了?” “对,我不光唱歌了,我还唱给很多人听了。那时我睡不着时常听一个电台节目,你知道,就是那种主持人会接听听众热线,和听众聊天互动之类的。” “你不会是……连线唱歌了吧?”田小棠惊呼。 肖黎轻笑出声:“我唱了《稻香》……你能想象主持人的反应吗?我在想他会不会怀疑我是对家电台派来捣蛋的,想毁了他们的节目……” 田小棠乐不可支,她想象着主持人憋着笑又不敢笑场的样子,觉得简直是在演那天ktv的她本人。她缩在被窝里,笑得肚子都疼了,“那你唱过之后呢?睡得香吗?”她在笑的间隙喘息着问。 “可香了,一觉到天亮,梦都没做。”肖黎的笑声渐渐平息下来,“小棠,没什么可怕的,高考没有比你平时的模拟考更难。睡吧,乖。” 小棠钻出被窝自我感觉了一下,嗯……果然轻松不少,丝毫没有那种恶心的感觉了。她莞尔一笑,对着电话那边的肖黎说:“嗯!晚安。” 第43章 毕业旅行 高考最后一科结束后,唐筱甜在群里狂发语音,声音激动地让大家在校门口的咖啡店汇合。 田小棠看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唐筱甜看起来又紧张又雀跃,朱辰君如他高考前夕发的表情包一样生无可恋,夏致脸上黑黑的没什么表情。 看到田小棠进门,唐筱甜激动地飞奔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拉她坐下说要跟她对对数学题,看自己估分准不准。 朱辰君诈尸似的跳起来对她怒目而视,扬言今天谁要是在这里对答案他就血洒咖啡店死在桌子上,不给非要给对答案的人留下一生的心理阴影他就不姓朱! 唐筱甜看他情绪确实不太正常,怕他真激动起来给自己一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夏致早些时候专业课考试成绩出来后已经一条腿迈过去心仪学校的门槛了,文化课除了数理化拖些后腿,其他成绩都过得去,被录取十拿九稳,眼下最放松的就是他,又是张罗着给大家叫了饮料,又是调侃着活跃气氛。 和他的胸有成竹比起来,更显得朱辰君半死不活了。 唐筱甜体贴地安慰朱辰君,成绩还没出来,一切皆有可能,大不了复读一年,明年今日又是一条好汉。 朱辰君闷闷地说倘若让他再体验一回高三,不如他今天就撞死在这,18年后再当好汉也不迟。 田小棠心里其实也忐忑得很,英语听力阅读题有一个词她没听清,就一愣神的功夫,那一整段都读完了,漏掉了好几处关键信息。 数学有两道几何大题她也有点懵,最后草草了事。 她没敢和唐筱甜抱怨这些,怕踩到朱辰君的尾巴,只能默默祈祷自己运气爆棚,那部分比较有把握的题型里没有出更多的纰漏。 不管怎么说,高考终于结束了,他们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紧张焦虑地赶到学校跳进没有尽头题海里扑腾了。 在成绩出来报考志愿之前,他们有大把放纵的时间。 朱辰君似乎也被说动了,加之夏致贴心地点了小店里最贵的咖啡和甜点塞到他面前,便也渐渐恢复了生机。 关于毕业旅行,四个好朋友都期待已久,迫不及待地在咖啡店里把这件大事提上日程。 至于去哪里旅行,大家却没达成协议。田小棠想去大理,唐筱甜想去重庆,朱辰君想去西安,夏致则想去桂林。 几番商议不下,几个人便寻思回去各自做做功课,过两天把自己列出来的吃喝玩乐清单分享一下,最后再选出最好玩的地方。 四个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聊着,田小棠手机响了,她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嘴角翘起来,刚一接听,肖黎在那边说:“小棠,毕业快乐!” 他们最终敲定了西安,路途近,花钱少,可玩的东西很多,夏致还有朋友在那。 还有一周左右出成绩,大家决定尽快出发,赶在那之前回来。 出发前一晚小棠激动极了,除了小时候的夏令营,她还是第一次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出去玩呢! 此刻她内心那只自由的小鸟,早已提前飞到了她向往的远方。 妈妈本来很是不放心,睡前反复检查完小棠的行李箱后,还在不住地叮嘱小棠路上注意安全,酒店门一定锁好,不要去人太多人太少的地方,没钱了千万跟她说…… 小棠开玩笑说:“妈,你看夏致那块头那长相,有他在别人不把我们当坏人躲着就不错了,安全问题有夏致在那还叫问题吗?” 早在几天前,小棠便兴冲冲和肖黎分享了即将旅行的喜悦。 听到队伍里有夏致,肖黎声音明显透着不快,但又不想扫了小棠的兴致,便答应北京转车的时候他会抽空来送小棠。 此刻坐在去北京的班车上,小棠想到即将和肖黎有一场短暂的会面,不禁心驰神往。 到北京西站时间还早,他们的班次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 时间一点点过去,田小棠食不知味地吃着零食,时不时看向手机,却一直没等到肖黎的电话。 眼见着就要到检票的时间了,田小棠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她瞬间接通电话,叫着肖黎的名字,电话里肖黎说:“小棠,我这边脱不开身,没办法去送你了,路上小心,旅途愉快。” 到了西安,已是夜晚。 找到他们订好的酒店后,夏致放好行李后,先是仔细检查了两个女生住的那间屋子,确认安全没问题便对小棠和筱甜说,他们就在隔壁,有事打电话或敲墙喊一嗓子。 田小棠还没从肖黎爽约的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恹恹的说好,夏致最看不惯她这副样子,敲着她额头让她打起精神。 唐筱甜乐观地说:“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小棠即便是真失恋了,我也有办法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振作起来,忘掉肖黎。” 夏致不解地问她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让大家都学习 一下,有备无患。 唐筱甜一脸憧憬:“忘掉旧爱最好的办法就是结识新欢。去酒吧,去ktv,去遍所有娱乐场所,多认识些帅哥、肌肉男,西安那么多型男,总有一款能成为小棠的新欢!” 夏致冷着脸把房卡怼在她脸上,说如果唐筱甜再不闭嘴就回自己房间把她旧爱打一顿,好让她无所顾忌地去寻新欢。 唐筱甜脸唰一下红的透透的,嘴硬地反击“你才和朱辰君是旧爱呢!你全家都和朱辰君是旧爱!” 奔波了一天,两个女孩子都累坏了。行李也懒得收拾,潦草地洗了澡,田小棠和唐筱甜终于躺在酒店软软的大床上。 就在田小棠睡意袭来迷迷糊糊之际,身边的唐筱甜突然用手肘轻轻推了她一下,轻声道:“小棠,你和肖黎接过吻吗?” 听到肖黎,田小棠的睡意一下跑了,她当然接过吻,甚至那次初吻都久到她已经记不得是几岁时发生的事情了。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想搪塞过去。谁料唐筱甜却认真起来,用手晃着她的脸,非要问个明白。 田小棠只好也认真起来。她看着黑暗里唐筱甜亮晶晶的眼睛,不好意思地回答“嗯。” 唐筱甜偷笑起来,追问她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田小棠想起小时候她在肖黎的手臂上画满糖,他问她“田小棠,你想接吻吗?” 紧接着又想起那次她生他的气,肖黎假装把糖塞在她嘴里马上又吻住她把糖抢走…… 最后她咬了咬嘴唇,说你、范俊哥和肖黎都在我家住的那天。 唐筱甜捂着嘴吃吃傻笑了起来,又问她:“接吻是什么感觉啊?” 田小棠脸红心跳地想了半天,那感觉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描淡写的? 半晌她咬了咬嘴唇,回答道:“甜的。” 第44章 吻她! 在西安的前两天,他们去参观了陕西博物馆,去城墙上骑了自行车,还去回民街吃了羊汤和油泼面。 这天回酒店时正在等电梯,小棠心血来潮想在附近买个奶茶回房间喝,唐筱甜直呼好累懒得走,夏致便陪小棠出去买,让朱辰君带着唐筱甜先回去歇着。 酒店附近有家网红奶茶店,这会儿时间不早了,排队的人不多,夏致和小棠没等太久就买到了。 回来上了电梯,正要走过走廊拐角,走在前面的夏致突然嗖地退了回来,搂着小棠躲在墙角,看到小棠一脸错愕地开口,夏致猛然捂住小棠的嘴,用眼神示意她保持安静。 小棠心提到嗓子眼,不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夏致举起一根手指竖到唇边“嘘”了一下,慢慢松开捂着小棠嘴的手,示意她往拐角后的走廊看。 小棠紧张地点点头,从夏致的臂弯下悄悄探出头,看向走廊的方向——只一眼,小棠马上伸手捂住嘴,回过身,又惊讶又兴奋地看着夏致—— 走廊那边的房间门口,朱辰君和唐筱甜正靠在墙壁上,热烈地拥吻。 田小棠激动得想叫,这对地下情小情侣总算被她逮个正着,她捂着嘴憋笑,脸涨得通红,夏致抿着嘴看她。 慢慢的,田小棠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正背靠墙壁,夏致环着她,手臂撑在墙上,高大壮硕的身形把她完完整整圈在怀里,两人身体贴得很近,她一抬头,夏致的喉结和下巴近在眼前。 田小棠想推开他又觉得尴尬,便不动声色地蠕动身子,想试着离夏致远些。 夏致纹丝未动,还是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田小棠偷偷抬头,一眼便对上他深沉的视线。 他看着她的目光似乎和往常不一样,有些深意在里头。 田小棠目光左顾右盼,悄声问他“他们还在吗”,他好像才回过神,轻声清了清嗓子,往后退了一步。 田小棠的呼吸都顺畅了。她再次小心地探头看向拐角后,唐筱甜和朱辰君已经不在走廊里了。 田小棠站在房间门口,和夏致使了个眼色,敲了敲门,唐筱甜很快开了门,朱辰君也在她们的房间。 两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朱辰君借口说饿了,过来女孩子这边找点东西吃,小棠也就懒得戳穿他。 四个人坐在沙发和床角,随便在电视里翻了个电影,聊着天看着。 唐筱甜和朱辰君好像有意避嫌似的,眼神从不对视,也不接对方抛出来的话茬,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田小棠觉得好笑,她倒要看看,这俩人要装到什么时候。 好像是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夏致突然起身,顺手把田小棠也拉了起来:“破电影有啥可看的,田小棠,陪我下楼买副扑克,你俩在这等着。” 说罢揪着田小棠出了房门。田小棠心领神会,乖乖跟着走了。 六月的西安夜风微凉,田小棠穿着单衣,打了个哆嗦。夏致看在眼里,把薄外套脱下来,披在小棠身上。 酒店附近有个夜市,虽不大,但学生很多,也算热闹。 夜市里很多高考后的准大学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憧憬和快乐,小棠和夏致走在其中,也被他们的快乐感染着。 小棠被一个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发卡饰品吸引,蹲下来饶有兴趣地挑选起来。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枚糖果发卡吸引过去,她拿起来仔细看着,这枚发卡竟和小时候肖黎送她的那枚非常相似。 她本想买下来,转念想到自从肖黎鸽了她之后便一个电话也没打给她,又有些生气,赌气把发卡放回原位,挑了一对草莓造型和小兔子造型的,想着回去送给唐筱甜。 刚要离开,她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一枚胸针,是一只憨憨的小黑熊,熊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和夏致简直一模一样。 田小棠一并买下了胸针,在夏致诧异的注视下把它别到了夏致的胸前。 回去的路上,夏致时不时低头看着那枚小黑熊,嘴角含笑。 “田小棠,你会去北京吧。”夏致冷不丁问。 田小棠点点头,她想去。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成绩还是未知数,不知道她能不能报上北京的学校。 夏致沉默半晌,说:“肖黎配不上你。” 田小棠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惊讶地看向他。 夏致没回应小棠的目光,继续说:“你和肖黎在一起,一直患得患失,不该这样。你值得对你更好的人。” 田小棠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打她遇到肖黎,委屈过,失落过,伤心过,唯独没想着放弃过。她底气不足地辩解道:“肖黎对我挺好的。” 夏致皱眉看着她,叹了口气,没说话。良久之后他说:“你去北京也好,至少离我很近。记住,我都在你身边,你受了任何委屈,随时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田小棠心里涌起难以名状的感动。夏致自从成了她的朋友,一直在保护着她,每次夏致在身边,都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夏致他真的太好了。 田小棠认真看着夏致的眼睛,红着眼眶点头。 留在酒店的那对小情侣,还在故意装不熟。 田小棠看着他俩那不自在的表情,默默在脑海里策划了好几种套唐筱甜口供的方式,心里爽的要死。 十一点多,朱辰君总算是恋恋不舍地回了房间。 田小棠先洗了澡,趁唐筱甜洗澡时一边趴在床上等她,一边坏心眼地盘算着待会怎样做让她乖乖招供。 正偷笑着,手机弹出一条消息,田小棠低头一看,是肖黎。 她心猛然乱跳,抓起手机点开,肖黎的消息跳了出来:“睡了吗?” 小棠想到这两天他对她的冷落,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不想理,把手机丢到一边,可眼睛总是时不时往手机那瞟,她暗骂自己没出息,抓过手机回了句“睡了。” “生气了?”肖黎很快回过消息。 “没有。”小棠嘴硬。 肖黎发给她一个揉脸的表情包。稍后又问:“你住的那家酒店,不会是火车站附近的那家吧?” 小棠这才想起来她出发前跟肖黎提过她们住的酒店。她没好气地回:“那怎么了?” “那家酒店网上流传着闹鬼事件,你都没听过吗?” “啊?怎么闹的?什么鬼?”小棠瞬间忘了生气的事,好奇起来。 “好像是11楼还是12楼来着,有个房间不止一次被人看到有个红衣女鬼出没,头发遮住脸,有时候还会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小孩,坐在房间窗边的沙发上。有个女生看到过小孩的脸,说是灰扑扑的没有一点儿生气,脸上皱巴巴的……” 小棠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转头看向自己房间窗边的沙发——呼,还好上边只有她和唐筱甜脱下来的脏衣服。 “你们不会刚好住在11楼或12楼吧?”肖黎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田小棠头皮发麻,她们真的在11楼!她点了回复:“我们就在11楼!” 肖黎好像很吃惊似的:“啊?这么巧?那你们房间是几号?我查查看是不是网上流传的那一间。” 田小棠忐忑地回复了房间号,肖黎那边没了动静。小棠等了一会,心里毛毛的。 突然,她听到房间门被敲响的声音!小棠激灵一下直起身子,竖着耳朵听着。 “当当当。”果然是敲门声!她紧张起来,小声叫了声“筱甜”,唐筱甜正在哗啦啦洗着澡,没有听到。 田小棠看了看时间,已经12点多了。她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夏致,又怕乌龙一场,打扰他们睡觉。 她大着胆子趿拉上拖鞋,悄悄走到房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外边没有任何动静。 “当当当。”又是三声。田小棠耳朵正贴着门,吓得她心差点跳出来。 “夏致,是你吗?”她小声往门外喊。 没人说话,敲门声还在响着。 “朱辰君?”她又哆嗦着问,门外还是没动静。 突然,敲门声连贯起来,吓得她一下蹦到墙角。 田小棠惊吓过后反倒生气起来,她咬了咬牙,管他是人是鬼,大喝一声“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是唯物主义战士!世界上是没有鬼的!”给自己壮胆,瞬间拧开门锁,握住门把手,打开门—— 一个高大的身影扑了过来! 转眼间,田小棠被身影扑到墙上,堵住了嘴。 来人疯狂地吻着她,大肆掠夺着她的气息,吻得她无法呼吸,站立不稳,意乱情迷。 就在小棠觉得自己要失氧晕过去之际,肖黎终于放开她,抱她在怀里,喘息着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便开门!” 第45章 廉耻之心 田小棠只来得及对着浴室里的唐筱甜喊了一句“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便被肖黎打横抱着出了门。 田小棠心还是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刚刚受到的惊吓使得她心有余悸。她气恼极了,肖黎不光失约,还冷落她,现在居然还故意吓她。 她小声呵斥着肖黎放她下来,肖黎便用嘴去堵她的嘴,几次下来,她只敢气呼呼瞪着他。 肖黎的房间也在11楼,在走廊另一侧。他抱着田小棠大步走回房间,开了门,把小棠扔在床上,便欺身压了过来,小棠就这样被他禁锢在身下,被迫对上他热切的眼神。 小棠本就气着,现在骤然感到被压得呼吸困难,便一边推他胸膛一边胡乱挣扎着,突然肖黎低声吼了句“别动!” 小棠停止挣扎,蓦地瞪大眼睛,她感到有个坚硬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小腹下方,并且随着她的挣扎抵得更近更用力。 待她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脸腾地红透了,又羞又恼地瞪着肖黎。 肖黎看到她被吓到不敢动的样子,坏笑一下,吻像密集的雨点般落了下来,吻在她的唇上,脸上,额头上,脖颈上,纤细的锁骨上,裸露的肩膀上。 小棠喘息着用力推他,他便擒住她的手腕,令她无法动弹。 良久,肖黎的吻回到她唇上,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向深处探索着,手慢慢放开她的手,顺着她的手臂一路向下,最后向她睡裙里面探去…… 浑身酥麻的田小棠猛然清醒,尖叫着大喊一声“肖黎!”肖黎如梦初醒,眼神里的迷离褪去几分,喘着粗气看着小棠。 “肖黎,你想干嘛?”田小棠声音颤抖地问。 肖黎看着小棠绯红的脸颊和惊惧的眼神,平复了好一会儿,哑着嗓子说了句“等我”,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随后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田小棠如释重负,从床上坐起来,慌张地整理着睡裙和头发。 她低头检查了几次,确认没什么不妥了,才松了口气,打量起肖黎的房间。 肖黎的房型和小棠她们的几乎一样,只是房门的方向相反。她看到肖黎鼓鼓的背包还没打开,其他地方也没什么散落的行李,似乎是刚入住。 正想着,卫生间的水声停了,肖黎叫着小棠的名字,让她把换洗的衣物递给他。 小棠应声打开背包,在里边找了一套浅灰色的睡衣睡裤,转身看肖黎已经打开了一半卫生间的门,赤裸的手臂伸在外边等着她。 她急忙过去,别着脸把睡衣塞到肖黎手里。 刚松了口气,肖黎的手又伸了出来。小棠疑惑地问了句“什么?”肖黎的声音传来:“内裤。你没拿内裤给我。” 小棠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脸又红了。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在背包里翻找半天,翻到一条白色的内裤,捏着递到肖黎的手上。 卫生间里一阵悉悉索索过后,肖黎走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大喇喇往沙发上一坐,对小棠伸出手:“过来。” 小棠扭扭捏捏走过去,坐在稍远的位置,肖黎哼了一声,把她拽到身边。 “你怎么来了?”小棠问。 肖黎没回答,反倒教训起她来:“你第一次住酒店吗?敲门的人是谁都没问出来,就随便给人开门,幸好是我,要是别人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危险了。” 小棠不服地咕哝着:“最危险的就是你吧……” 肖黎假装没听到,把她揽到怀里,伸手刮她的鼻子:“社会主义接班人,唯物主义战士,还生气呢?” 小棠这才想起来还在生气的事,及时换上一副生气的表情。 肖黎轻笑出声:“你要是敢把这副小表情用在别人身上,就试试看。” 小棠冷哼一声,不理他。 肖黎捏着她的下巴把脸转过来,皱着眉头说:“你还好意思生气,我还没气呢。” 小棠满脸问号:“你气什么?爽约的又不是我。” 肖黎故作生气:“明明知道我不放心那个夏致,还跑出来和他一起旅行,我们俩还都没一起旅行过呢!谁不知道旅行途中男男女女的最容易出状况,你万一被别人拐走了怎么办?” 小棠气笑了:“还有唐筱甜朱辰君一起呢!这么多人出来,哪有你说的那样?” 肖黎审视着她:“朱辰君和唐筱甜出没出状况,你心里清楚。” 小棠一下想起来朱辰君和唐筱甜在走廊上……还真被肖黎说中了。 看着她心虚的表情,肖黎冷哼一声:“被我说中了吧?田小棠,你要是敢着了其他男人的道,我就把你……” “怎样?”小棠挑衅地仰起小脸儿。 “我就……”肖黎坏笑一下,“把刚才床上的事情做足全套。” 小棠唰地红了脸,羞恼地别过脸,不去看他。 肖黎闷声笑着,下巴从背后搭上小棠的肩膀,声音软软的:“对不起,小棠,那天实在事情太忙没走开,工作时手机没在身边,拿到时已经到你快出发的时候了,只能失约。这两天忙完手里的事,赶紧过来哄你……” 小棠狐疑地看他:“哄我?难道不是不放心来盯着我啊?” 肖黎倒是没隐瞒,捏着她的脸理直气壮地说:“都有。” 唐筱甜要急疯了! 她正洗着澡,先是听到田小棠大声念叨什么接班人什么战士的,刚要问问怎么回事,就听到开门声,过后就是田小棠大喊有事出去什么的。 待她擦好了出来,室内空无一人,门已经锁上了,她以为田小棠有急事去了夏致房间,赶忙敲开夏致的门,夏致本来睡眼惺忪,一听到田小棠不见了简直暴走,揪起熟睡着的朱辰君就要报警着监控。 直到朱辰君找到小棠遗落在床上的手机,翻看到肖黎和小棠的对话,才恍然大悟地让他们稍安勿躁,说田小棠应该不是丢了,只是被流氓掳走而已。 唐筱甜快哭了,说那更要报警啊!朱辰君打着哈欠说报个屁,那流氓他认识,老熟人了! 夏致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田小棠在肖黎的护送下回到房间,不确定唐筱甜睡没睡,但又没拿房卡出门,便硬着头皮敲了敲房门。 房门几乎瞬间打开,一脸焦灼的夏致看到门外的小棠,脸色有所缓解,转眼看到身边的肖黎,两个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夏致伸手要拉小棠进去,肖黎眼疾手快,一下子把田小棠拽到自己怀里,大摇大摆走进门。 唐筱甜看到田小棠,瘫坐在床上,发出一声怪叫,又像哭又像笑。田小棠给她个抱歉的眼神,想着待会一定要好好跟她道歉。 肖黎看到房间里的朱辰君,皱着眉头问他大半夜在女生房间干什么,朱辰君上下打量着肖黎的睡衣和湿着的头发,手指向他,嘴唇抖动起来:“肖黎……你你你不会丧心病狂地把田小棠给,给……” 唐筱甜反应过来,双手捂嘴惊恐地瞪大眼睛。夏致一个箭步冲过来,揪着田小棠在手里转了一圈来回打量:“田小棠你自己说,肖黎没怎么样你吧?” 田小棠窘迫的几乎抬不起头,脸涨得通红,羞赧地正要解释,肖黎一把推开夏致,搂过田小棠,没好气地说:“鬼叫什么?离开总共就这么几分钟够干什么的?再说了,我自己女朋友,我要干嘛需要你们批准吗?真是搞笑。” 看着朱辰君和夏致还没动,他烦躁地拧起眉毛:“不是,你们俩大老爷们大半夜的还不滚回去睡觉,非杵人女孩子房间里,没有一点儿廉耻之心吗?” 夏致还是一脸怒气,又实在懒得理他,转身走了。 朱辰君一边叫唤着“等等我啊”一边偷瞄着肖黎小声嘀咕:“到底是谁没有廉耻之心啊?这么义正言辞的,闹的还以为大半夜拐走人小姑娘的那个流氓是我呢……” 第46章 小熊胸针 第三天的兵马俑之行,彻底泡了汤。 肖黎只能在西安待上一整天,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小棠只陪他一个人,一大早就说自己不舒服,打电话非要小棠去房间里陪他。 田小棠想到前一晚明明还好好的,怀疑他在装病,但又有些担心是不是没吹头发着了凉,便和睡眼朦胧的唐筱甜报备好,去了肖黎的房间。 肖黎给小棠开了门,转身又钻进被窝,看起来还真是有点蔫。 房间里拉着窗帘,很昏暗,田小棠关好门,坐到床边看着肖黎,问他感觉怎么样,肖黎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 小棠伸手摸了摸肖黎的额头,好像有点热,又摸摸自己的,好像温度差不多。 她不确定地来回摸了好几次,最后索性俯下身去,把额头贴在肖黎额头上,嗯……似乎是有点热,但也没到发烧的地步…… 肖黎的眼睛睁开了,两个人额头还贴在一起,脸近在咫尺。 昏暗中,肖黎的眼睛幽深,闪过一丝不怀好意,小棠起身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肖黎手伸过去一抱,俯身着的小棠便重心不稳撞到他身上,肖黎一只手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抻过被子,把床上的两人都罩在被子里。 小棠慌得不行,生怕再发生昨天那种过火的事,可是肖黎似乎没要闹她,只是紧紧地抱她在怀里。 田小棠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地躺在他臂弯,问他到底哪不舒服,肖黎闷闷地说:“哪里都不舒服……最不舒服的是……下边。” 小棠一头雾水,直到肖黎按住她的腰贴到他下半身上,感受到抵过来的一团坚硬,小棠才明白肖黎的意思,气恼地涨红脸骂他:“下流!” 肖黎怀里的小棠,吹弹可破的脸蛋染着红晕,因为生气微蹙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清澈干净,长发微卷如瀑,散落在四周,把肖黎看得心神荡漾。 他贼笑着翻身把小棠压在身下,开始耍赖:“我好想你……明天我就得回去了,今天哪也不许去,只能陪我。” “我们已经计划好去兵马俑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嘛。” “兵马俑以后有的是机会看,一天时间,我只想看你。” “那一整天我们就在酒店吗?看电视吗?多无聊……” “怎么会无聊,在床上随便做点什么,不比看兵马俑有意思多了?” “肖黎!” “逗你呢,看把你吓的……只我们两个人,做什么都好。” “那……我给筱甜打电话,让他们按计划进行,我留下陪你。” 肖黎咧嘴笑了,重重地吻了她一下:“嗯!” 田小棠给唐筱甜打电话没多久,三个人就怒气冲冲杀了过来。 肖黎正纠缠着小棠吻得天昏地暗,听到砸门声气得脏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开了门,唐筱甜把一脸怒气的肖黎推到一边,扑进房间看到已经整理好坐在沙发上的小棠,又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床,阴阳怪气地说:“呵,动作还挺快。” 田小棠明白她的意思,尴尬的要死。 朱辰君进去一把拉开窗帘,转身对着肖黎说:“肖……哥,我得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是不放心你啊,我是不放心田小棠,她一小丫头片子没啥定力。你说我把田小棠带出来,是不是得对她负责?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看她被猪拱……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光天化日,干柴烈火,咱们独自在酒店待着的话……可有点危险,毕竟如今这世道……”唐筱甜在一旁疯狂点头。 田小棠在一旁听着,愈发对朱辰君感激得不得了,这朋友能处,是真真想着她啊!不枉她从小就对他好…… 肖黎黑着脸打断他:“有屁快放!” “嘿嘿,哥,不去兵马俑正好,我们本来也没多想去,赶明儿等你走了再说……今儿咱就叙旧啊哥!先换衣服,咱出去吃饭,吃大餐,夏致请客。” 杵在门口的夏致闻言瞪他一眼,黝黑的脸上又黑了几分。 肖黎咬牙切齿地看着朱辰君:“朱辰君,你想死是不是?” 朱辰君一哆嗦:“哥……不是不让你和田小棠独处,你们不能搁酒店里头独处啊,容易处出事儿,这么着,咱吃过饭了就分头行动,让你跟田小棠待个够,你看行不哥?” 肖黎使劲儿闭上眼睛,极力控制着某些情绪,然后睁开眼睛说:“都滚出去。” 朱辰君还不死心:“哥……” “还不滚出去?想让你女朋友看着我换衣服吗?”肖黎冲他大吼。 朱辰君拉着唐筱甜,唐筱甜拽着田小棠,鱼贯走出肖黎的房间。 肖黎重重摔上门。 唐筱甜对着田小棠如释重负地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不是,这个肖黎,我以前只觉得脸皮厚,日久见人心,他简直是没脸没皮啊……” 朱辰君冷哼一声:“我早说他空有好皮囊,人也就那么回事儿,你还不信……不是我自夸,现在像我这种正人君子真是不多了。” 田小棠和夏致不约而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夏致这才想起来算账:“我说朱辰君,你组局吃饭,让我掏钱,你这是正人君子所为?” 朱辰君振振有词:“呵!我为啥组局?我为谁组局?我是为了让谁安心?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看看昨晚开始你那如临大敌的没出息样儿,这钱你不掏你说你亏心不亏心……” 从点餐开始,这顿饭就弥漫着火药味。 知道是夏致请客,肖黎可没在客气,拿过菜单大喇喇翻了一遍,只点贵的,不点对的。 田小棠过意不去,在肖黎正要点一道三百多的菜时及时捂住他的嘴,抢过菜单递给唐筱甜,他们一堆穷学生,这个肖黎真是胆大包天。 趁肖黎去洗手,田小棠急匆匆和夏致说了句“这顿我请”,夏致大手一挥:“操什么心?我请的起。” 等待上菜时,肖黎和夏致本是互不理睬,朱辰君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贱兮兮问肖黎是不是不放心田小棠和男生出来玩,所以赶来盯梢。 结果惹得这两人有来有往夹枪带棒地呛起声来,气得田小棠和唐筱甜不约而同在桌子底下狂踢朱辰君。 肖黎先是阴阳怪气:“我当然不放心,你女朋友身边要是老有苍蝇嗡嗡围着你能放心?” 夏致马上反击:“哼,有些人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身上沾满屎当然看谁都像苍蝇。” 接着两人就这个问题吵了半天,到最后田小棠终于受不了了,大声呵斥“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屎啊苍蝇啊的没完,恶不恶心?幼不幼稚?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才算是勉强结束了这个话题。 吃饭时更是热闹。 肖黎宣誓主权似的,对田小棠殷勤的不行,使劲往她碗里夹菜,哄着她吃,夏致显然还憋着气,挑事儿似的也抢着给田小棠剥虾放碗里,气得肖黎都给扒拉到桌子上。 朱辰君一边看戏一边小声跟唐筱甜耍宝:“下面请欣赏由夏致为我们带来的节目:如何一秒惹怒肖黎。”肖黎正夹着田小棠碗里的虾打算扔出来,闻言嘴角抖动,扬起筷子把虾甩到朱辰君脸上。 最后田小棠几近抓狂,才终于平息了事态。 虽然气氛还是不够友好,但至少大家都能消停地吃饭了。 就在田小棠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肖黎突然发现了什么,紧盯着夏致胸前,眉头皱巴起来,问了句“谁送的?” 田小棠顺着他眼神望过去,倒吸一口冷气——是她送给夏致的那枚小熊胸针! 夏致今天换了件t恤,那枚胸针居然依旧突兀地挂在胸前。 田小棠警铃大作,急忙给夏致使眼色,然后对着肖黎又是陪笑又是夹菜,想着转移话题糊弄过去。 可没想到的是,一向稳重的夏致故意捣乱似的,低头看了一眼胸针,笑着说:“这个啊?昨天我和小棠逛夜市的时候,小棠她特意挑了送我的,看看,这个小熊和我长得像吧。” 田小棠万念俱灰,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 第47章 吃醋 田小棠总算见识到男人一旦吃醋起来会有多可怕。 从饭店出来,和唐筱甜他们三个分开,田小棠便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想把肖黎逗开心。 可肖黎始终阴沉个脸,对小棠爱搭不理的。 来到皇城里步行街,小棠一路寻觅,突然她眼前一亮,拉着肖黎来到一个卖杂七杂八小玩意儿的摊位,在琳琅满目的小东西里东挑西捡,挑了一只很可爱的小鹿玩偶,问肖黎:“可爱吗?喜不喜欢?” 肖黎兴致缺缺,把脸别到一边:“不喜欢。长得又不像我。” 小棠暗骂一声幼稚,又拿起一枚生气表情的小狗挂饰,问他:“这个多像你,把它挂在书包上,保证你室友都分不清哪个才是你的脸。” 肖黎哼了一声:“别人都挑小熊去像,我倒好,只能像狗。” 小棠无语,目光扫来扫去,挑起一枚笑眯眯的小熊刺绣徽章:“这个呢?小熊耶,喜欢吗?” 肖黎一脸厌恶:“我讨厌小熊!” 小棠叹了口气,两只手扳过肖黎的脸,哄他说:“那你挑挑看,只要是你喜欢的,长得像你的,我都送给你,好不好?” 肖黎哀怨地瞪她:“别人的礼物你都是精挑细选,到我这就只打发我自己挑吗?” 小棠气结:“肖黎!你不要无理取闹!一枚胸针而已,我是挑发卡的时候刚好看到,恰巧表情和夏致有点像,觉得有意思才送他,夏致是我的朋友,送一个小玩意至于这样吗?” 肖黎被她一吼,居然眼圈微红,委屈巴巴的:“你都没送过我小礼物。” 小棠皱眉:“我怎么没送过你,你过生日我明明都有送,今年情人节我还送你了呢!” 肖黎脖子一梗:“那不一样!” 小棠烦躁起来:“怎么不一样?” 肖黎撅着嘴:“节日的礼物和平日的礼物就是不一样!” 小棠皱着眉头思考起来,肖黎确实除了节日和纪念日,平常只要见面,都会送她一些可可爱爱的小东西。 她败下阵来,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好啦!我错了嘛,我以后不管买什么都想着你,不气了,好不好?” 肖黎低头看她求饶的眼神,脸色有所缓解,白了她一眼:“那你现在就送我一个。” 小棠开心起来:“好啊,那你挑嘛,喜欢的我都送你。” 肖黎还是劲劲儿的:“我不挑,你自己挑了送我。” 小棠想起他刚才的刁钻,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再这样胡搅蛮缠,我可不送了啊!” 肖黎瞟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快速拿起刚刚小棠挑的那枚生气小狗挂饰,怼到小棠鼻子底下:“就送这个!” 肖黎没有背包,就让小棠把小狗挂到他上衣的扣眼上,走路的时候时不时低头欣赏一下,心满意足的样子。 小棠暗暗觉得好笑,男生真是奇怪的动物,多幼稚就不用说了,个子那么大一个,心眼儿却那么小。 收到小礼物后,肖黎明显心情转好,话和笑容都多了起来。 许是沉迷于刚刚小棠哄他迁就他的快感,肖黎还是不时拿捏着腔调,让小棠继续哄他。 小棠虽心知肚明,但也索性由着他闹,不时地偷偷吻他一下,强行抱他一会儿,逗得肖黎心花怒放。 那一年,“时光邮局”这类小店正风生水起,小棠早有所耳闻。 据说是可以给几年后的任何人——包括自己——写信和寄礼物,只要把姓名电话和信件内容留给店家,那么到了几年后约定好的日子,收件人便会收到来自几年前的信件或礼物。 小棠抬头看着偶遇的这家时光邮局的牌匾,心情雀跃,对着肖黎莞尔一笑,拉着他走进店里。 这家邮局墙壁上挂满五颜六色的明信片和名目繁多的小玩意,角落里摆满了香气扑鼻的鲜花干花,和琳琅满目千奇百怪的摆件,环境热热闹闹的。 小棠和肖黎各自挑选了几张明信片和漂亮的信纸,在一张木制窄桌前坐了下来。 小棠拿起笔抵着下巴,苦思冥想把信寄给谁,寄多久,肖黎问她:“三年好不好?我们寄到三年以后。” 小棠点点头,看他眼巴巴看着自己样子,白他一眼:“我可没说要寄给你哦。” 肖黎切了一声:“不寄给我,难道寄给那个黑熊吗?” 小棠对他怒目而视,肖黎“啵”地亲了她一下,嘀咕了一句“我可不能被你偷看到”,便拿着纸笔跑去了别张桌子上。 小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过身,想了一会儿,在纸上写道:“亲爱的肖黎……” 下午两个人去了博物馆,晚上开心地逛完了大唐不夜城,肖黎和小棠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 估摸着唐筱甜他们已经回来了,小棠便嘱咐肖黎早点休息,她先回去睡了,待明天一早,她便过来陪他吃早饭,送他出门。 肖黎淡淡应着,可出了电梯便抓着小棠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翻找着房卡。 小棠怕一入房门肖黎又会失控,闹着要回自己的房间,肖黎把她抵在门上,抱着她喃喃哄骗:“就一会儿,只亲一小会儿,我们要很久见不到呢……” 小棠抬头撞上他幽深的眸子,瞬间沦陷进去,咬着下唇点点头。 门关上了,肖黎没有开灯。 他抱起小棠,轻轻放到床上。窗外的月光和周边建筑物的灯光映进窗内,小棠露珠般的眼睛忽闪忽闪,害羞地望着他,令他着迷。 肖黎轻叹一声,俯身轻轻碰触她的唇,两人的唇瓣慢慢摩挲着。 渐渐的,肖黎唇上的力道重了,吻越来越深,舌头愈发不安分,身子也压了过来,小棠全身紧绷,双手攀上肖黎的肩膀,环住他的脖颈,生涩且羞涩地回应着他,惹得肖黎闷哼出声。 走廊上有对话声由远及近,田小棠警觉地睁开眼,推开肖黎—— 唐筱甜正和朱辰君一边猜测着肖黎他们回没回来,一边走到了门口,叩响了门。 小棠紧张地看向门口,肖黎捏着她的下巴对上自己的视线,没有理会敲门声,再次吻上小棠,继续缠绵起来。 门外的朱辰君敲了一会门,没有得到回应。唐筱甜的声音传来:“我就说不能这么早回来吧,你看门缝里黑黢黢的,里边灯都没开。肖黎肯定且得缠着小棠呢,估计得很晚回来,待会我打电话问问小棠。” “你懂什么,缠着田小棠非要在外边缠着吗?肖黎看田小棠那如狼似虎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眼神儿,说不准早就做好打算,偷偷把田小棠拐回酒店里,做点儿什么不正经的勾当。” 房间里,肖黎的吻顿了一下,然后像是被戳穿小心思恼羞成怒似的,加深了力道,动作都粗暴起来,小棠战栗起来,嘤咛一声,吓得赶紧咬住嘴唇。 唐筱甜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一脑子带颜色的东西,逮住机会就占小姑娘便宜……” “你这话说的……”朱辰君语气不乐意起来,“肖黎是肖黎,我是我,肖黎是流氓,我可是正人君子,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啦?不都你占我便宜吃我豆腐么。” 唐筱甜语气嗔怒:“你你你,你血口喷人!是谁一看周围没人就爱动手动脚啊?你还好意思说肖黎,肖黎好歹耍流氓不藏着掖着,谁像你总是……唔……” 唐筱甜像是被堵住了嘴。门外没了动静,只传来唐筱甜偶尔含含糊糊的轻吟声。 田小棠心领神会,轻笑出声。肖黎惩罚似的啃咬她唇瓣,喘着粗气说:“认真点!” 第48章 生日 因为前一天小棠的撒娇安抚,和前一晚小棠的乖巧配合,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即使夏致朱辰君都在,肖黎也没挑事儿作气儿,气氛破天荒地友好平和。 夏致还带着那只小熊胸针,肖黎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落到胸针上。 上车前,肖黎还故意当着夏致的面,和小棠温存了好一会儿。 看到肖黎旁若无人地亲吻小棠,朱辰君用口型跟唐筱甜说了句“流氓!” 待他们结束旅程回家时,已经接近出成绩的日子了。 朱辰君又恢复了半死不活的状态,连田小棠请他们去看话剧,也提不起兴致。 终于到了公布成绩的这一天。 小棠和妈妈坐在电脑前,小棠手实在抖得厉害,最后索性捂住眼睛,念着学号,让妈妈帮她敲进去。 听着妈妈的呼吸声从均匀到急促,却始终没听到妈妈的说话声,小棠忐忑又好奇,睁开一点眼睛,没敢看电脑,从指缝偷偷看妈妈的表情,却看到妈妈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妈妈拉下她的手,把她的脸转向屏幕的方向,小棠全身静止十秒,终于轻松地笑了起来。 成绩和她估分差不离,甚至比她预期的还稍高些。 她总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好友群里叮咚叮咚响了起来,田小棠打开查看着一条条弹出来的消息——大家都在分享自己的成绩。 夏致的文化课分数在美术生里算是出类拔萃,毫无悬念地稳住了天津一所知名美院;唐筱甜发挥稳定,成绩比模拟考平均分略高;朱辰君这个骗子,骗了大家那么多同情和安慰,结果是最超常发挥的,比模拟平均分高出一大截。 剩下三人在群里对他口诛笔伐,他得了吧瑟地说:“嘿嘿,哥运气就是这么好,蒙的那些居然都对了你说气人不!” 小棠快过18岁生日了。 眼下高考结束,填报志愿也早在肖黎和范俊哥的建议下完成,眼下只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小棠感到无比轻松,对生日也异常期待起来。 妈妈特意早早为小棠订了一个小宴会厅,好举办一场小小的生日派对。 生日前一天早上,小棠还在赖床,肖黎的消息弹出来:“起床了吗?明天生日订在哪里?” 小棠心里一甜,发过去地址,问他:“你明天会回来吗?” 过了半天,肖黎回了句“我尽量”便没了下文。 小棠不禁有些失落,又在床上懒了一会儿,爬了起来。 一出卧室门,小棠差点撞到范俊哥身上。 小棠惊喜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范俊哥回答“刚到”的同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范俊哥变黑了也瘦了些,头发长长不少,随意披在耳后,倒是潮味十足。 范俊哥打量着小棠:“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小棠明天就18岁了啊。” 小棠滴溜溜转着眼睛,调皮地说:“可不嘛,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喝酒,看谁还敢教训我。” 范俊哥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 一直到晚上,肖黎都没再联系她。小棠睡前又问了肖黎,直到她睡着,都没有等到肖黎的消息。 生日这天,小棠穿了妈妈新买给她的一件很漂亮的白裙子,披着长发,涂了口红,妈妈还仔细为她画了粉嫩嫩亮晶晶的眼影。 范俊哥几个月前买了车,这次开车回来,早和小棠打好招呼会开车带他们去酒店。 小棠和妈妈一同来到范大娘家,范俊哥眼前一亮,调侃道小棠原来颜值一直被校服和t恤封印住了,如今穿了这么漂亮的裙子才解开封印;范大娘也不住地夸赞小棠漂亮,把小棠闹了个大红脸。 宴会厅里布置得简单却很温馨,小棠从小到大的几张照片被妈妈做成摆台,精心摆在零食桌上。 范大爷拿起其中一张两三岁的照片仔细端详,笑着对小棠说:“这张还是在我家酒柜上照的呢!” 小棠凑过去看,照片上的自己穿着一个淡紫色的小旗袍,扎着两条小辫子,抱着一只熊熊公仔,可不是正站在范俊哥家的酒柜上嘛。 朱辰君和唐筱甜最先到,唐筱甜拉着小棠转了一圈,惊呼着“田小棠你今天也过于美丽了吧!像个公主!” 朱辰君送了小棠一整套她想要很久没舍得买的悬疑小说,筱甜送给小棠一个大礼包,里边都是她精心为小棠挑选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每一件都送到小棠心坎上。 双胞胎也来了。庞英杰给手里端着一只蛋糕,神秘兮兮告诉小棠是按照她的样子特意订做的。 小棠拆开一看,是一个呲着大牙尖嘴猴腮的丑女头像,旁边写着“小棠十八,貌美如花”,小棠僵着嘴角说“我谢谢你”。 庞英侠送给她一个外表特别精致的八音盒,小棠没防备地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只巨型蜘蛛嗖地蹦到她手上,把她吓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正推门进来的夏致一哆嗦。 田小棠一边揪着庞英侠脖领子抽他,一边跟夏致打招呼。 夏致拿着一幅包起来看起来像是画框的东西,有点难为情地递给小棠,小棠好奇地拆开,画上居然是小时候的小棠。 画上的小棠一身藏族装扮,眉间点着小红点,笑意盎然,和夏致拿走的那张小棠小时候的照片上一模一样。 小棠惊喜地问夏致:“你画的?”夏致不好意思地点头。 酒足饭饱之后,妈妈和范大爷范大娘说接下来是孩子们的时间,便起身回去了。 范俊哥本是要送他们回去,小棠妈妈拦住他,自己在门口叫了车,把范大爷扶上车。 大人们一走,大家便更放肆起来。 小棠跃跃欲试要喝酒,朱辰君起身叫了一打啤酒过来,要和田小棠拼个你死我活,范俊哥起身照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说:“去找个老爷们儿你死我活去!”转身给小棠倒了半杯,让她悠着点。 朱辰君在一旁撇嘴:“哥,看不起田小棠是不是?她跟夏致偷摸喝了不止一两回了,那酒量赶不上你也赶上我了,也就在你面前装乖宝宝呢……” 庞英侠拿了副牌,大家兴致勃勃地玩起了狼人杀。 田小棠越来越心神不宁,眼睛总是不自禁往门口瞟。 范俊哥察觉了她的异常,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等谁呢?肖黎吗?”小棠讪笑着说没等谁,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失落。 肖黎自从昨天说了那句“我尽量”,就再也没发来任何消息。 小棠无数次安慰自己,肖黎要兼职赚钱,很忙,不回来也正常,可心里又总有个声音在反驳:“忙到一天也回不来吗?这可是她最重要的一次生日啊,就算真的回不来,连好好回个消息解释一下都没空吗?” 小棠觉得不安,她希望肖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给她一个惊喜,但又有种强烈的预感,她的希望会落空。 就在小棠心烦意乱之际,宴会厅的门开了,小棠满心期待地抬头看去,又立刻失望起来—— 门口站着的并不是肖黎,而是一个陌生男生。 男生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拎着一个大纸袋。 本以为男生是服务人员或是走错房间了,可随即男生看向田小棠,开了口:“你就是田小棠吧,生日快乐!我受人之托,把东西送给你。” 小棠一脸疑惑,走过去和他道了谢,接过花和纸袋,男生笑了笑,转身离开。 “一定是肖黎送的吧,这么多玫瑰花,好浪漫啊!”筱甜羡慕地说。 朱辰君切了一声:“人不到,花送多少都没用。你看田小棠那臭脸,像开心的样子吗?” 庞英侠在旁帮腔:“肖黎哥那么忙吗?暑假不回来就算了,田小棠成人礼这么大的事儿,也抽不开身回来?我还以为他挺把田小棠当回事儿的呢……” 范俊哥重重打了他一下,让他闭了嘴。 肖黎果然不会来。 田小棠心里空落落的。她闷闷不乐地坐到座位上,盯着那束花,唐筱甜眼疾手快,从里边抽出一张卡片递给小棠,小棠展开,上面写着:“我最爱的小棠,18岁生日快乐!”她叹了口气,合上卡片,重新塞进花束里。 这时唐筱甜眼睛瞪大了,指着纸袋上的logo问:“小棠,这个牌子很贵吧?肖黎这么有钱的吗?” 田小棠低头一看,她对奢侈品不了解,但这个牌子还是认识的。 她拆开纸袋里的盒子,里边躺着一只很漂亮的包包,上边除了品牌标志性的老花,还点缀着一些糖果的图案,看起来像是联名款或限量款。 唐筱甜在一边感叹肖黎的大方,小棠却突然想起之前问肖黎在做什么兼职,他回答的那句“出卖色相”。 小棠知道这只包绝对不是需要兼职赚生活费的肖黎随随便便就能买下的,她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第49章 醉话 许是为了哄小棠开心,从酒店出来后,范俊哥又带着大家玩了一下午。 傍晚时刻,大家互道再见,范俊哥带小棠回了家。 范俊哥的车上座位很舒服,小棠玩了一天,又喝了酒,靠在副驾驶座位上,不禁昏昏欲睡起来。 看到她的样子,范俊哥体贴地降低车速,把外套递给她,说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小棠点点头,把外套裹在身上,沉沉睡去。 她梦到了肖黎。梦里肖黎穿着华丽的衣服,帅得一塌糊涂,在舞台上闪闪发亮。 小棠想朝他跑去,可是越来越多的人把肖黎围起来,直到水泄不通。 小棠着急地拨开人群,往前挤着,想挤到肖黎身边,胸腔被人群挤压得几近断气。终于,她挤到他身边,叫着他的名字,肖黎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神却无比陌生。 小棠愣住了,顷刻间又被人群团团围住,她觉得要死掉了…… 这时有人把她抓住,圈到臂弯里,隔开人群的挤压。 她回头,是夏致,夏致满脸汗水,说田小棠你不要命了?你想被人挤死吗? 田小棠大口喘着气,一下子醒了过来。车里很暗,范俊哥的脸近在咫尺,他眉头紧皱,看着她,一只手握在她的手上。 “做噩梦了?”范俊哥问她。 小棠点点头,把手抽了回来。 范俊哥松了口气:“我看你呼吸困难的样子,以为是睡觉时胸口被手压倒了,试着把手拿开,果然就醒了。” 小棠低头看,另一只手还搭在胸口,妈妈说这样容易做噩梦,看来是有道理的。她虚弱地跟范俊哥说了句谢谢。 范俊哥没回答,身子依旧探过来,手撑在副驾驶座位上,离她很近。 他抬手拨开她散落在脸上的发丝,手掌抚上她的脸,用拇指腹拭去她鼻尖上的汗珠。 小棠觉得车里的气氛实在暧昧,便向后靠去,不动声色拉开她和范俊哥的距离。 范俊哥像是察觉到了,手上的动作一顿,慢慢靠回到驾驶座位上,半天没说话。 良久之后,范俊哥深吸一口气,说:“前阵子一直在忙工作的事,最近已经落实了,在北京。” 小棠闻言开心起来,她去上学后又多了一个靠山。 看着小棠开心的样子,他苦笑一下,像是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时日还长,我确实有点心急了。” 小棠看着他,没明白什么时日还长,他心急的是什么。 范俊哥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脑瓜,说:“下车,我帮你把礼物拿回去。” 两个人大包小包的把礼物提到屋子里。出来时小棠刚要说再见,范俊哥没理她,转身走到车子旁,从后备箱里抱出一个大大的盒子,递给田小棠,说:“生日快乐。” 小棠接过来,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她皱了皱鼻子,看着他说:“范俊哥,你送我的礼物越来越贵了,我不敢收,被我妈知道了要骂我的。” 范俊哥摆了摆手:“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大学需要备一台,我怕你不会挑。” 接下来很多天,田小棠都没有肖黎的任何消息。 小棠担心肖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试着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只有一次接通了,是一个女人接的,只说是肖黎的同事,肖黎正在工作,没办法接电话,之后便挂掉了电话。 小棠甚至觉得,肖黎是不是如同打掉她手里枣子那次一样,想走,想逃,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她。 这念头将她越缠越紧,像吸附在身上的水蛭,吸走她一切和开心有关的情绪。 甚至收到通知书,得知已被第一志愿录取,也无法令她轻松起来。 范俊哥得知录取通知书下来,打电话祝贺她,察觉到她情绪低落,逗了她半天,她强颜欢笑地应对。 最后范俊哥叹了口气,问她是不是还联系不上肖黎,小棠听到肖黎的名字,这么多天的担心和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哇地一声在电话里哭了出来。 范俊哥声音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肖黎这个混蛋”。 这天傍晚,小棠正恹恹地翻着朱辰君送的那套小说,电话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小棠接听起来,居然是何唯天。 何唯天在那头气冲冲的,给她报了个地址,让她快点过去,说夏致疯了。 小棠跟妈妈报备好,便急匆匆打车出了门。 妈妈本不放心小棠这么晚出去,但一听是夏致出了事,也很担心,便也没阻止她,只是反复叮嘱路上小心,有事打电话。 小棠按着何唯天的地址,来到一家餐厅,夏致和何唯天,还有另外一个小棠不认识的男生,在一间包间里。 包间一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酒味,小棠不禁皱起鼻子。 看到田小棠推门进来,何唯天明显松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她,那个趴桌子上的就是夏致。 小棠走去夏致身边,他看起来烂醉如泥。 小棠拍拍他的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小棠皱着眉头看何唯天:“你们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我可一直拦着呢啊,拦不住啊,这家伙跟疯了似的,眼睛都喝的通红,谁也劝不住。” “出什么事了?”小棠问。 何唯天挥挥手:“他家里的事儿。你别问我,我可不能说。” 田小棠有点惊讶,她从没听夏致说过家里的事,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 何唯天像是看透她的想法,冷哼一声:“你肯定不知道啊,他从来只把阳光面展示给你和唐筱甜,阴暗面都在我们这呢。他从来没跟你吐过苦水吧?都在我这吐干净了。” 田小棠看着夏致,有点内疚,向来只有夏致安慰她帮助她,她从来没想过夏致也有值得伤心的事。 看着夏致不省人事的样子,她纳闷地问何唯天:“他这个样子,你们把我一个人叫来我也搬不动他啊,要不我再叫几个人?” 何唯天直翻白眼:“他一直叫你名字,我不喊你过来喊谁啊?田小棠你说你吃饱撑的你招惹他干啥呀,他又不是你喜欢的小白脸儿类型……” 田小棠瞪他一眼,喊来服务员,要了碗醒酒汤,让何唯天和那个男生扶起夏致,一点点灌到夏致嘴里。 灌到最后,夏致眉头紧紧皱起来,牙关紧咬,看起来要吐出来了。 田小棠赶紧拿来垃圾桶,刚举到夏致嘴边,夏致就剧烈呕吐起来。 何唯天表情轻松了些,既然吐出来,估计离醒酒不远了。 夏致痛快地吐了一通,小棠又给他灌了两杯茶水,渐渐的,果然清醒了些。 他靠着椅背,眯着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田小棠,口齿不清地说:“你,你怎么在这?” 田小棠还没说话,何唯天嚷嚷起来:“你特么的还好意思问,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天天田小棠田小棠的没完没了。我都闹不明白你发这顿疯是因为家里还是因为田小棠……” 那个陌生男生拦住何唯天:“行了,夏致醒了就好,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得,咱出去抽根烟,让夏致自己待会。”说着话,男生扯着何唯天出了门。 屋子里只剩夏致和田小棠两个人。夏致看起来还是很难受,脑袋晃来晃去的,怎么待着貌似都不舒服。 田小棠四下扫视一圈,在沙发上寻来个抱枕,垫在夏致脖子后,他靠着总算舒了口气。夏致看向田小棠:“何唯天叫你来的?” 田小棠点点头,问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夏致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田小棠叹了口气,说:“夏致,你这样也太让人担心了。朋友一场,如果有我们能帮上的忙,哪怕只能是开解你安慰你,我们也很愿意做,你可以告诉我们的。” 夏致睁开眼睛:“那你呢,田小棠,如果只有你能帮我,你愿意吗?” 田小棠挑起眉毛:“我当然愿意!你尽管说什么事。” 夏致撑起身子,醉醺醺地看向田小棠:“如果是离开肖黎,和我在一起呢?” 田小棠错愕不已,她看着夏致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目光里斟酌着他是醉糊涂了还是有几分清醒。 夏致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笑了一下,说:“我说的是醉话,你忘了吧。” 第50章 先斩意中人 朱辰君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总算是打听出夏致家里的事情。等三个人聚到一起,便迫不及待讲了出来。 夏致7岁的时候,爸妈离了婚。妈妈有个深交多年的闺蜜,闺蜜长期被丈夫家暴,不堪折磨,带着女儿逃走。 而夏致的妈妈,因为看不得闺蜜带着女儿租房拮据度日,便把家里二楼空出来,把闺蜜和闺蜜女儿请进门,悉心照料。 接下来的故事狗血又老套,夏致的爸爸爱上了妈妈的闺蜜,两人联手逼得夏致妈妈净身出户。 夏致先是跟着爸爸。 按理说一个亲儿子,一个继女,谁亲谁疏不言而喻。 但实际上,夏致这个亲儿子反倒成了家里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爸爸对继妹的疼爱更胜父女,渐渐对亲儿子冷落疏离。 在忍受了父亲和继母两年的冷暴力之后,夏致找到妈妈,想和妈妈一起生活,而那时妈妈已有新的家庭,新任丈夫带着两个比夏致大的儿子。 虽然继父对夏致不错,但妈妈反倒再不似从前疼爱他、宠溺他的人,而是对夏致一味苛责埋怨,似乎她和前夫的不幸,也要多少怪到夏致身上些。 夏致便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不到10岁的夏致之后一直跟着奶奶生活。 奶奶出身不俗,知书达理,退休金也丰厚,夏致跟着奶奶物质上倒也没吃过什么苦。 只是父母亲情的缺憾,对十来岁的孩子而言,打击也是过于沉重的吧。 田小棠总算知道为什么夏致身上总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 “那夏致这次情绪崩溃是因为家里的陈年旧事吗?”田小棠不解。 朱辰君摇摇头,说:“因为他奶奶吧。” 夏致的奶奶小棠见过,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特别有气质的一位老人。 朱辰君从何唯天那打听到,夏致的奶奶前阵子生病了,怕影响夏致高考,就在小诊所开了些药敷衍着,一直拖到夏致收到录取通知书才去大医院检查,是癌症。 田小棠和唐筱甜同时发出无力的哀叹。 田小棠不敢想,倘若这个唯一疼爱着夏致的亲人离世,那对于如此年轻的夏致来说,会是多么致命的打击。 她想起夏致那天双眼通红醉醺醺的样子,心疼不已。 唐筱甜唉声叹气道:“我们有什么能帮到夏致的呢?” 是呀,除了安慰和陪伴,他们又能怎么帮夏致走出困境呢? 此刻他们正坐在甜品店里,外面艳阳高照,而屋内几个人脸上都愁云密布,生出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朱辰君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备注,赶紧把嘴里一大口冰淇淋吞下去,接听起来,他先是嗯啊嗯啊地应了几句了,一脸疑惑地说了句“没有啊”,然后又报了地址。 挂断电话后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夏致马上来。对了,你咋啦?”他看向田小棠。 田小棠一脸迷茫:“啊?什么?” 朱辰君撇撇嘴:“夏致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说嗯,他问我你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我说没有啊,他好像才放心了点。我还以为你俩闹啥不愉快了。” 田小棠不禁回忆起和夏致独处时他那句醉话,赶紧吃了口冰淇淋掩饰尴尬。 在等待夏致的这段时间里,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住地商量着帮助夏致开心些的办法,却没什么好主意。 想来也是,夏致现在最需要的无非就是奶奶治病的钱,和救治奶奶病情的可靠的医院和大夫。 而他们三个,要钱没有,要人脉更是扯淡,能帮到夏致的,也只有最没用处的安慰了。 话题便无疾而终。 唐筱甜懒洋洋地刷着手机,朱辰君则盯着唐筱甜的脸发呆。 田小棠观察着两人,觉得有趣又甜蜜。 夏致来的很快,眼圈乌青,好像没怎么睡过,他一屁股坐在小棠对面的位置上,叫了杯咖啡,转头问朱辰君:“都知道了?” 朱辰君理直气壮:“知道了。” 夏致眉头紧锁:“何唯天这个大嘴巴……你没事儿打听我干什么?有事不能问我吗?” 朱辰君眼睛一瞪:“你要是想告诉我,我还用巴巴跑去问何唯天吗?” 夏致看向田小棠:“告诉你们有什么用?除了瞎操心,还能干嘛?” “你奶奶的病,确定治疗方案了吗?是去北京的医院吗?”田小棠问他。 “已经联系好北京的医院了,我爸后天就带我奶奶入院。反正我爸本事大,那是他妈,他得管。”夏致看起来心烦意乱。 田小棠心里轻松一些。夏致的爸爸即使不爱儿子,自己亲妈总还是在乎的吧。他爸有钱又有人脉,问题应该不大。 夏致喝了口咖啡,看着田小棠,犹犹豫豫开了口:“我喝醉那天……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田小棠立马回答:“没有!你什么都没说,都醉糊涂了。” 朱辰君狐疑地来回瞟着他俩,企图找出八卦的蛛丝马迹。 夏致定定看了她半晌,轻笑一下说:“那就好。” 突然他看向唐筱甜,不悦地皱起眉头:“唐筱甜,我都来了半天了,你招呼不打我忍了,可你连头都不抬起来,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不是过于没礼貌了?” 田小棠从刚才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夏致一说这才想起来,平时咋咋呼呼嘴巴一刻不停的唐筱甜,怎么安静的离谱? 她转头看过去,唐筱甜还是直愣愣地盯着手里的手机,没抬头。 田小棠用手肘轻轻怼了她一下:“嘿,发什么呆呢?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唐筱甜终于抬起头。 她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看向田小棠,举起手机对着她:“小棠……你快帮我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肖黎?” 那是一个古装电视剧新剧的预告片。从预告片里不难看出,这部剧制作精良,场面宏大,服饰道具都很精美。 田小棠不常看电视剧,也不追星,但男女主她都认识,是很出名很养眼的两个当红明星。 预告片里还有不少男二号女二号的镜头,女二也是个很知名的美女明星,而那个男二—— 田小棠瞪大眼睛—— 男人一袭云缎锦衣,乌发冠羽,高鼻剑眉,眼眸如画,他分明长着肖黎的脸……不,那就是肖黎。 田小棠呼吸凝滞,她抢过手机,把进度条拉到最前边,屏气凝神地看着,另外三人全都凑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没错,田小棠不会认错,那分明就是肖黎。 预告片里他戏份不少,和女演员眉目传情、拥抱亲吻的样子,和看着田小棠时的一脸情深,一模一样。 预告片结束。片尾出现了演员的名字,田小棠仔细搜索着,演员表男二号的名字一栏写的却不是肖黎,而是写着“罗渊”。 桌上静悄悄的,几个人都沉默着。良久之后,唐筱甜拉住田小棠的手,小心翼翼地说:“小棠……也许只是长得很像的人而已,再说如果真的是肖黎,也没什么不好,肖黎成了明星,那我们不都跟着沾光嘛,是吧,哈哈……” 唐筱甜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尴尬地闭了嘴。 “是他。”田小棠气若游丝,“我不会连肖黎都认不出。不管罗渊还是什么……他就是肖黎。” 夏致疑惑地看着田小棠:“他从没跟你提过?还是说你生日之后一直没联系上他吗?” 田小棠震惊过后,觉得委屈又难堪。她虚弱地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朱辰君语出惊人:“怪不得他要玩失踪……田小棠,你难道没听过吗?很多人成为明星之后,” 田小棠茫然地抬头看他,他直直伸出手掌,划过田小棠的脖子,仿佛用刀割开田小棠的喉咙——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第51章 罗渊 夜已经深了,田小棠却无法入睡。她靠在床头,蜷缩着身子,直直看着窗外。 窗帘敞开着,月光如帛,她目光所及的那片窗外,便有肖黎经常站着的那方屋顶。 小棠呆呆地看着那片屋顶,那里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慢慢长成俊朗的少年模样。 田小棠忆起从前无数个白天夜晚,她和肖黎就在那片屋顶上。一起聊天,看书,讲故事,她把他的伤画成糖,他蛊惑着吻上她的唇。 想着想着,小棠泪如雨下。 肖黎送她的手机就放在枕边。她拿起手机,在搜索框里颤抖地输入“罗渊”,一瞬间弹出一整页关于罗渊的一切。 小棠手指哆哆嗦嗦往下翻着,读着每一条关于罗渊的消息。 突然她觉得可笑,她认识了八年,喜欢了八年的人,突然成了陌生人,关于他的信息,她只能在网页上寻觅。 罗渊是某影视公司力捧的新人,非科班出身,是某知名高校品学兼优的高材生,入校没多久便因外形出众,成了校内公认的校草之一。 大一上学期开始在校外兼职模特,校内汇演时出演了一场话剧,被同学录下来发到某网络平台上,吸粉无数,也正是因为这场话剧,被一位经纪人发掘。 经纪人最开始屡屡碰壁,多次被罗渊婉拒,直到两个月个月后承诺把公司敲定的一些非常好的资源都留给罗渊,才打动他签约。 签约后罗渊学习之余一直在努力拍戏,即将播出的这部广受期待的古装剧,便是他第一部作品。 田小棠刷到了发掘罗渊的经纪人的名字:苏月。她忽啦想起来过年时,在ktv,肖黎手机备注上的“苏月姐”。 她痛苦地埋下头,原来比她想象中更早,肖黎就已经在心安理得地做这些她毫不知情的事了。 田小棠刷着网友们对罗渊的评价,正面评论占了大多数,说他超帅,说他学霸,说他聪明努力,说他未来可期,说他非科班演技却不错,看着对手戏女演员的那种神情,不像演的,像是真有点什么。 接下来就是很多说男帅女美,演出些绯闻也正常…… 田小棠的手停了下来,不敢再继续往下翻。 肖黎不久前对她的亲吻痴缠,恍若隔世。 肖黎那让她心惊肉跳,令她沉醉迷恋的一往情深,原来对别的女人,也能信手拈来。 田小棠止不住想,肖黎对她的喜欢,到底有几分真切,还是,打从一开始便是假的,肖黎是不是在用她对他的喜欢,来演对手戏提升演技呢? 或许,他打从拍掉她手上的枣子那天起,就一直讨厌她,憎恶她,他信了小时候的流言,恨她爸爸,也恨她,后来对她虚假的情意,只不过是他报复她,报复她爸爸的手段? 这些念头要把田小棠逼疯了。她死死咬着嘴唇,控制着不让自己痛哭出来。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却仍控制不住地想去拿起来,想去探索更多关于罗渊的事情。 最后她抓起手机,光着脚跑下床,把手机塞进距离床很远的衣柜角落里,强迫自己入睡,不要再去想肖黎,或是罗渊。 田小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紧闭双眼直到疲累,也丝毫没有睡意。 “先斩意中人。”朱辰君的话如同魔咒,一遍遍回荡在她耳边,朱辰君划过她脖子的手,仿佛真的化作一柄利刃,划破她的皮肤,割破她的喉管,切开她的骨肉。 她觉得真的有血汩汩喷溅,呛得她窒息。 田小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憔悴起来。 周围的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肖黎的名字,仿佛肖黎这个人,突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距离开学还有段时间,夏致去了北京照顾奶奶,唐筱甜几乎每天都会陪在田小棠身边,有时候朱辰君会来,唐筱甜就会格外紧张,生怕他口无遮拦地说出什么话,惹得田小棠失控。 唐筱甜头发很长了。她染了栗色头发,配着她标志性的齐刘海,甜美可爱。去染发那天田小棠陪着她。 等待染色的时候,田小棠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一头长长的卷发,不自觉地想到肖黎轻抚她头发的样子,顿时心生嫌恶。 她大声对托尼说要剪短,唐筱甜吓得顶着焗油帽扑过来劝了她半天,她笑着对唐筱甜说:“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只是剪短,又不是剃光,就许你自己改变形象吗?我的脸型说不定短发更漂亮呢!” 田小棠剪成了齐肩发。 她对着镜子左右看看,觉得也还不错。唐筱甜看她没有剪成板寸之类的,终于放下心来。 朱辰君过来接她们,一看到田小棠愣了一下,悄悄问唐筱甜:“你们女生失恋后剪头是标配吗?”唐筱甜狠狠踩了他一脚。 吃饭的时候朱辰君说漏了嘴,说范俊哥马上回来,要带她们出去玩玩散散心。 田小棠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他才满不在乎地承认范俊哥一直在从他这里套取田小棠的消息。 田小棠想怪不得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肖黎的事,原来都是朱辰君这个大嘴巴在背后运作。 想到她的窘迫落魄大概率被传了个遍,她不由得对朱辰君怒目而视。 朱辰君天真无邪地对她耸耸肩。 范俊哥晚饭后到家,和范大娘匆匆打了个招呼,便直奔小棠家。 看到一头短发的小棠,范俊哥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很漂亮”。 小棠看着他的头发,打趣说:“我们两个现在头发差不多长啦。” 范俊哥收起笑容,心疼地看着她消瘦的脸,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小棠妈妈留范俊哥吃饭,说给小棠留好的饭菜小棠一口没吃,热热端出来,正好范俊哥吃的同时还能劝着小棠吃几口,范俊哥欣然同意。 小棠实在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筷子,范俊哥一脸愁容地看着她,时不时往她嘴里塞几口饭菜。 许是屋里过于安静,小棠妈妈便起身找遥控器,想打开电视听听动静。 小棠看到妈妈的动作,一下子激动起来,大喊“不要!” 妈妈吓了一跳,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犯愁地看着小棠说:“你们慢慢吃,我去书房备课。” 小棠自觉刚才的失控,有点尴尬,慌忙往嘴里塞几口饭。 范俊哥放下碗筷,叹了口气,说:“那你以后都不要看电视了吗?好,就算不看电视,电脑手机上难道就不会出现你害怕的内容吗?你怎么办?以后都不要用电子产品了?” 田小棠哽了一下,吧嗒吧嗒掉起眼泪。怕别屋的妈妈听到哭声,小棠咬紧牙关控制着情绪,肩膀抖得厉害。 范俊哥紧紧抿着唇看着她。突然范俊哥站起来,快步走到书房门口,对小棠妈妈说自己想喝点冷饮,顺便带小棠出去溜达溜达,待小棠妈妈同意,范俊哥走回餐桌前,一把拉起小棠,拽着她走出大门。 田小棠就在范俊哥的车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范俊哥一直没打断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哭。 直到小棠哭累了,哭得不好意思了,他递过纸巾,问她:“我带你去喝酒,好不好?” 田小棠第一次来到酒吧。她之前以为酒吧会很热闹,很火辣,会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会挤满尽情热舞的男女。 可范俊哥带她来的酒吧,很安静,很温馨,有个男人在弹着吉他浅吟低唱。 范俊哥递过酒单,田小棠好奇地翻看着,很多都是她在电影里听过的名字。 她点了一杯鼎鼎大名的血腥玛丽,浅尝一口,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会有多么浓烈馥郁,入口却有种“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一杯鸡尾酒下了肚,小棠深觉不够尽兴,便又叫了一杯莫吉托,很快喝完了。 在她要喝第三杯的时候,范俊哥伸手过来,一把拿走了她面前的酒杯。她不满地看着他,范俊哥把酒一口喝下,说:“走吧。” 酒吧的灯光昏黄暧昧,小棠眼神迷离地看着范俊哥。 酒劲儿慢慢上头,小棠觉得体内热辣辣暖烘烘,连那股纠结于心的忧郁烦闷,都似乎暂时消散开来。 她甚至觉得,肖黎还是罗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吻了她又怎么样,她也吻到了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她没什么好难过的。 他不爱她又怎么样,她还年轻,她有的是时间去爱别人。 她看着范俊哥,范俊哥幽深的目光也看住她。 眼前的范俊哥的脸似乎变成肖黎,又变成梳着发髻的罗渊。 醉意袭来,田小棠无力地耷拉下脑袋,范俊哥紧张起来,握着小棠的肩膀,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田小棠撑起脑袋,眼前的范俊哥又回到了范俊哥的样子。 肖黎吻她和吻女明星的画面在脑袋里不停轮换,像胶卷卡带了似的反反复复。 她看着范俊哥深沉的眸子,脑袋一热,伸手抓住范俊哥的衣领,仰起头,吻上了范俊哥的唇。 第52章 忘掉 田小棠吻上了范俊哥的唇。范俊哥好像被吓到了,僵直了身子,呼吸急促起来。 小棠突然清醒过来,暗骂自己真是个混蛋,赶紧向后退开,不料范俊哥早料到她会躲闪似的,伸手猛地扣住她后脑勺,反客为主,掠夺着她的唇。 范俊哥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味,温柔又霸道地攻占着小棠酒醉后所剩无几的理智。 良久,范俊哥放开小棠,把她揽在怀里,调整着呼吸。 小棠脸埋在范俊哥胸前,感受着范俊哥快速起伏的胸膛,她一点点恢复了理智,尴尬和羞愧渐渐袭来。 小棠推开范俊哥,不敢看他,局促地说了句对不起。 范俊哥气息平稳下来,平静地说,走吧。 一路上小棠都不敢说话,拘谨地坐在车上。范俊哥不时看向她这边,却没说话,一直沉默着。 突然小棠想到一个脱离困境的好办法,她喝了酒,还有一点醉,何不索性装得很醉,直接不省人事,假装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呢? 她折服于自己的聪明才智,立刻靠在车座上,装睡起来。 范俊哥轻咳了几声,小棠坚定地没睁眼。 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下了。 感受到车子停稳,小棠没等范俊哥叫醒她,打了个哈欠假装刚刚睡醒,然后便慌张地解开安全带,急匆匆去推门,车门锁着。 她等了一会儿,身后范俊哥那边却没什么动静。 她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坐回座位上,转头看向范俊哥。 范俊哥已经解开安全带,侧着身子看着她,眼睛里都是笑意:“醒了?” 小棠小声“嗯”了一下,偷偷看他:“车门还锁着……” 范俊哥挑眉:“因为还没到家啊,你下车去干嘛?” 小棠愣住了,她看向车窗外,果然是个陌生的地方。她暗自懊恼,范俊哥一定是发现她装睡了。 范俊哥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看着她:“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小棠的胸腔里还是很热,心跳的厉害,酒精的作用还没消散。她收回眼神,小声说:“对不起。” 范俊哥轻笑:“为什么对不起?” 小棠规规矩矩地坐着,乖巧地说:“因为没征求你同意就……”她说不下去了。 “就吻了我吗?”范俊哥耸耸肩,“不用道歉,反正我立刻就吻回去了,也没吃亏。而且……”他抿着唇,像在窃喜,“而且以后再做这种事情你也不用征求我同意,你不问我,我也是同意的。” 小棠眼巴巴望着他,试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范俊哥身子倾过来,离她近了些,目光慢慢从她的眼睛移到她的唇上。 小棠窘迫起来,移开目光,身子向后靠去。 范俊哥手伸过来,捏住她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范俊哥的神情没了刚才的轻佻,变得认真起来。他说:“小棠,我喜欢你。” 小棠被口水呛了一下,咳了两声。 范俊哥继续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久到我也忘了。以前不敢和你说,怕吓到你,但既然我们已经……”他又看向小棠的唇,小棠咽了口唾沫,咬住下唇,他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我也不想再等下去了,索性和你摊牌。现在告诉你不是想立刻得到你答复,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没有我……但是没关系,只要你有一天能喜欢上我,等多久都没关系。” 第二天早上,小棠一睁眼睛,昨晚自己的荒唐举动和范俊哥车上的告白就一股脑钻到她的脑袋了。尴尬像潮水涌上来,她缩在被子里,把头埋在枕头上哼哼唧唧不想抬起来。 妈妈过来敲她的房间门,告诉她范俊哥来了,在客厅等她起床。 小棠头埋得更深了。 磨磨蹭蹭地起了床,小棠小心地把门推开一小半,刚探出脑袋,便对上范俊哥的脸,吓得她往回缩的时候一下撞到门上。 范俊哥拉她出来,揉着她脑瓜,好笑地说:“我现在倒成了洪水猛兽了吗?这么怕我。” 小棠干笑两声,故作轻松地问:“范俊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范俊哥耸耸肩,“就是想你了,想见你。” 小棠局促起来,手足无措地左顾右盼。 范俊哥扑哧笑出声,揉着她乱蓬蓬的头发说:“逗你呢。去洗漱,换身舒服的衣服,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吃了早饭后,范俊哥带上小棠,去接上唐筱甜和朱辰君,开了俩小时车,带她们来到一个有些险峻的山脚下。 这座山既没有被开发成景点,又不似一些野山陡峭危险,山上还有一座古老的庙,是个爬山的好去处。 范俊哥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装满食物的背包,一个背在背上,另一个递给朱辰君。 唐筱甜抬头眺望山顶,拉着小棠跃跃欲试。范俊哥问她俩:“有信心爬到山顶吗?”唐筱甜疯狂点头。 待他们爬了个来回,已是傍晚时分。 当脚踏回平地上,牵着手的小棠和筱甜不约而同地躺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朱辰君和范俊哥背上的背包已经清空,虽然不似女生精疲力竭,也是呼吸不匀,正累得坐在地上。 两个女生在地上躺了半天,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生机,相互扭头对视一眼,无比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累得不想说话。小棠觉得全身散了架,每块骨头都懒洋洋地罢了工,靠在副驾驶舒服的椅背上,她沉沉睡了过去。后座上唐筱甜躺在朱辰君的腿上,睡得正酣。 范俊哥先是把唐筱甜和朱辰君送回家,然后带着小棠回到胡同。车在胡同口停了下来,范俊哥没叫醒小棠,仔细打量她沉睡着的小脸。 小棠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到车子不动了,懒懒地半撑开沉重的眼皮——范俊哥的脸近在咫尺,高挺的鼻梁几乎抵到她的鼻尖。 看到她迷糊地睁开眼,范俊哥呢喃着说:“你在做梦。”声音低沉沙哑,像要催眠她。说完之后,他轻轻吻上她。 田小棠澡都没洗,一进屋便一头扎到床上,酣睡起来。这真是美好的一天,她累得一整天甚至一次也没想起肖黎来。 范俊哥打定主意要把田小棠累到没时间思考,在家这几天,每天都会带小棠去做极度消耗体力和精力的运动。 他们去攀岩拳击,去保龄球桌球,还去了真人cs。一连几天,田小棠一直全身酸痛,能吃能喝,倒头就睡,她觉得自己肌肉都练出来不少。 范俊哥不能请太久的假,明天就要回去了。这天晚上,送唐筱甜朱辰君回家之后,范俊哥没着急回胡同,而是把小棠带到家附近的甜品店里,陪她吃东西聊天。 “快开学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还有什么需要买的?”看着小棠狼吞虎咽吃着冰淇淋,范俊哥温柔地问。 小棠摇摇头:“都差不多了,其他需要的到学校再买吧。” 范俊哥拿着纸巾擦掉小棠嘴角的奶油,说:“哪天入校报到,定下来告诉我,我提前一天回来,送你去。” 小棠吞下嘴里的东西,急忙说:“不用,我妈送我去,东西不多,只有两个行李箱,我们坐班车去就好,你安心工作,不用麻烦。” 范俊哥点点她脑门:“上班哪有你重要。我开车送你们过去,也放心些,不然你们下车还要坐地铁,到时候安检行李箱都举不动。把你送到学校,我再去公司。” 小棠看着范俊哥坚定的样子,没再坚持,笑着说谢谢,范俊哥宠溺地揉揉她蓬松的卷发。 走到胡同里,范俊哥突然停下脚步,拉住小棠,扳着她肩膀面对他,想了一会儿,说:“小棠,肖黎的事……” 听到肖黎的名字,小棠瑟缩一下,本能地别过脸不想听,范俊哥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回来,皱着眉说:“你想躲到什么时候?你不去面对,事情就真的没发生过吗?小棠,你早些清醒也好,你和肖黎本就不可能走到一起。即便他没成为罗渊,他总有一天也一定会伤害到你。” 小棠咬着唇,眼泪噼噼啪啪掉下来,落到范俊哥手上。 范俊哥叹了口气,松开捏她下巴的手,把她拥进怀里,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小棠,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会很痛苦,但我必须说。你越早和他分开,越容易忘掉他,越能活得幸福。小棠,忘掉肖黎吧。” 第53章 分手 朱辰君和唐筱甜的学校都在上海,因为路远,两家人一合计,决定提前几天同时动身。 田小棠特意在他们启程前一晚,把他们约出来小聚一下。 两个女孩一晚上眼圈都红红的,互相拉着手,时而哭时而笑。 朱辰君啧啧地说:“你们至于么,又不是不能见面,北京到上海高铁飞机都方便的要死,你俩这出儿,整的跟天各一方老死不见似的,忒夸张了吧。” 田小棠白他一眼:“你敢情高兴,跟筱甜在同一个城市,谈恋爱那么方便,当然不会管我死活。” 朱辰君挑眉:“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专门跑那老远谈恋爱去了似的……我们是在同一个城市,那你和肖——” 他突然顿住了,唐筱甜眼神嗖地杀过来,狠狠剜他一眼,他赶紧改口:“你和范俊哥不也都在北京嘛,再说夏致在天津,离你那么近,走路过去都不用带干粮……两大护法在身边,离家又近,不比我俩幸福多了。” 唐筱甜抱着田小棠,抽抽搭搭地说:“小棠,你这个时候最需要朋友在身边,我和朱辰君却没能多陪陪你……我和夏致商量过了,他奶奶病情控制住了,他一开学闲下来就常去陪你……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不管我在大学里交几个朋友,你永远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是我最最最重要的朋友!” 田小棠眼泪珠串似的往下流,抱着唐筱甜说:“嗯!我对你也一样!” 唐筱甜朱辰君把田小棠送到胡同口,两个女生又抱头痛哭了一顿,腻腻歪歪了好一会儿。 之后唐筱甜他们坐上出租车,田小棠冲着车挥了半天的手,才抽抽搭搭地往胡同里走去。 快走到大门口,胡同暗处突然有人叫她:“小棠。” 田小棠心跳猛地一顿,整个人仿佛被石化一般,僵立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声音来源处。 从暗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高高瘦瘦的身形,穿着黑t恤,戴着黑色鸭舌帽。肖黎走出阴暗,径直走向小棠。 小棠如遭雷击,感觉胸膛里那颗好不容易缝缝补补破败不堪的心,瞬间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她全身颤抖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见他,否则万劫不复。 她一步步后退着,肖黎看到她恐惧的样子,表情似乎很痛苦,加快脚步走过来。 小棠大叫一声,慌不择路转身就跑,却一头撞到墙上。 她顾不得疼痛,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肖黎三两步追上她,从后面把她紧抱在怀里。 此时的肖黎在小棠眼里变成了桎梏,变成了囚牢,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田小棠疯狂挣扎着,尖叫起来。 肖黎慌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喃喃道:“小棠,是我,是我,肖黎……” 小棠还是挣扎着,痛哭着,去咬他的捂住自己嘴的手,肖黎闷哼一声,抓住小棠,转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俯身用力吻上去。 小棠在他的怀里挣扎,用手捶他的胸膛,咬他的唇,咬他的舌,一直咬到嘴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肖黎一直紧紧地抱着她,深深地吻着她,没有松开。 最后,小棠挣扎累了,缺氧了,瘫软在肖黎怀里,肖黎才终于结束这个疯狂血腥的吻,把小棠箍在怀里,剧烈喘息着。 “小棠,”肖黎的声音满是痛楚,“对不起,对不起……” 小棠听着肖黎的声音,一点点恢复了理智,冷静了下来。她推开肖黎,仰起头,漠然地看着他:“为什么对不起?” 肖黎的嘴唇被小棠咬破了,红肿起来。他担忧地看着小棠的表情,说:“我……消失了很久,让你担心了。” 小棠冷哼一声:“就这些吗?” 肖黎脸痛苦地扭曲起来:“还有……罗渊。” 小棠觉得自己无比可笑。她低下头,冷漠地说:“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走吧。”说着小棠推开他,想转身走开。 肖黎一把拉住她,眼眶红红的:“小棠,你别这样,求你……别这样对我……” 小棠甩开他的手,恨恨地看着他:“那你是怎么对我的呢?肖黎,你对我想不理就不理,想冷落就冷落,想消失就消失,这么多年,你一直是这样。你不会管我会不会担心,会不会伤心,不会理会我痛苦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想起我了,想逗我了,就招招手,给个笑脸,大不了道个歉,我就会屁颠屁颠跑到你身边,对你来说,我是什么小猫小狗吗?” 说着说着,小棠的声音带了哭腔。 肖黎湿着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煎熬和挣扎。 小棠看着他,冷笑一声:“就是这个表情。每次你这个表情出现在我面前,我无论多难过,多心痛,多生你气,都会立刻原谅你,心疼你。我总是想,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不能,我不该再给你哪怕多一丁点儿的压力。你一直都知道这点吧,肖黎,你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心疼你,你知道哪怕你在我这里肆意妄为,我也会原谅你。” 肖黎泪流满面,痛苦地看着她:“那这次呢,小棠?这次你也会原谅我,对不对?” 小棠看着肖黎这张完美的脸,这张她爱了那么多年的脸,心如刀绞。成为罗渊之后,这张脸更精致,更好看,却也更陌生了。 她摇着头哽咽着:“不……你不告诉我罗渊的事,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怕我担心失去你而阻止你。后来我明白了,你打从一开始,就根本不需要我的意见,也不会在乎我的意见。你认为没有必要告诉我,我怎么想,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反正你需要我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爱护你的时候,我一直都会在。” 肖黎摇着头,嘴唇微微颤抖:“不,不是这样,小棠……” 小棠看着肖黎脆弱的表情,这个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更加惹人怜爱。 她不禁伸手抚上他的脸,肖黎抓住她的手,贪婪地用脸颊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小棠抚摸着他的脸,平静地说:“肖黎,分手吧。” 肖黎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表情慌乱起来:“小棠,对不起,是我错了……一开始我不知道这条路会走到什么地步,我需要赚钱,只想试一下,我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小打小闹而已……但我不是不在乎你的意见,更不是不在乎你。只是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做决定了……你生日我是要回来的,可是前一天在剧组,被道具砸到肩膀受了伤,所以……” “伤到接电话都没办法吗?”小棠打断他,他无力地摇着头。小棠冷笑着,“恐怕不是不能接电话,而是不想透露你的行踪吧。” 小棠极力忍住问他伤情的冲动,压抑着情绪说:“肖黎,你知道当我看到你出现在电视剧里时,在想什么吗?从小我一直觉得,我对于你而言,是特别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在我很多痛苦彷徨的时候,这个念头支撑了我很久。可是当我看到你的戏,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深情的眼神,亲吻的样子,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肖黎痛苦地低声吼着,“不一样,田小棠,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动一丁点其他念头。田小棠,我不会和你分手,我不许你离开我……” “不,你早就单方面跟我分手了。”小棠打断他,声音冷漠:“分手吧,肖黎。我爱的是从前的肖黎,从今以后,你就是罗渊了。” 小棠推开肖黎,毅然往胡同里走去。肖黎追上去拉住她,小棠停住脚步,无力地说:“别……别这样。肖黎,别让我讨厌你。”肖黎的手颤抖着,慢慢松开。 “小棠,我爱你!”肖黎在身后声音颤抖地说。小棠泪流满面,一直没回头。 第54章 新篇章 坐在范俊哥车上,田小棠心里满满都是对未来的忐忑和向往。 妈妈一路上都在不放心地唠叨着,让小棠多吃饭,好好睡觉,晚上乖乖待在学校不要出门,和同学们要好好相处,不要单独接近对她有好感的男同学,不要心疼钱,也不要乱花钱,没钱了一定要和妈妈说…… 小棠嗯嗯啊啊地答应着,见妈妈势头不减越说越勇,她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 范俊哥笑着安慰小棠妈妈:“韩姨,有我在呢,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小棠照顾好。” 妈妈总算是放心些,不再反反复复说同样的话了。小棠朝开着车的范俊哥投过去感激的眼神。 到了新学校,小棠东张西望,感觉一切都无比新鲜。 校区很大,范俊哥带着她报到完,找到了小棠宿舍所在的女生寝室楼。 小棠的宿舍在四楼,范俊哥在楼下等着,小棠和妈妈一同进了寝室。 寝室内有六个床位,上床下桌,还算干净。小棠敲门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三个女生在寝室里了,看到小棠和妈妈进来,都笑着打了招呼。 小棠的床铺在左边靠阳台的位置,她很满意。 趁着妈妈帮她铺床,小棠跑到阳台上,范俊哥正等在楼下面,抬头寻觅着。小棠叫着范俊哥,范俊哥笑着和她挥手。 一切打点妥当,范俊哥带着小棠和妈妈吃过饭后,两人把小棠妈妈送上回家的车。 小棠本想让妈妈住两晚陪陪自己,可妈妈学校马上开学了,作为班主任的她也有很多需要处理的事情,索性家不远,承诺小棠会常来看她之后,便登上了班车。 临别时小棠才真切地感受到要和妈妈分开了,抱着妈妈哭的不可开交,让妈妈常打电话,觉得孤单了一定要常去范大娘家作作伴,妈妈红着眼睛点头说好。 范俊哥一直陪着小棠熟悉学校附近的环境,哪里的小吃最多,哪里有卖漂亮衣服饰品的小店,哪里有地铁站公交站…… 直到吃过晚饭,范俊哥才把小棠送到寝室楼下,目送她回去。 算上小棠,已经有五个女孩子来到寝室里了。只有左边靠近门口的那张一号床还空着。 五个女生头回见面,都略有些拘谨,只有一个齐刘海有酒窝的姑娘活跃得很,笑眯眯地和每个人聊天。 “我们寝室人到的差不多了,”齐刘海看见小棠进来,开心地把她拉进门,“大家都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先来,我叫姜禾,住二号床,来自浙江丽水,我喜欢唱歌,弹吉他,也爱交朋友,希望以后可以成为大家很好的室友和朋友。” 几个女生都拍起手来,小棠注意到,只有六号床梳马尾的姑娘没有鼓掌。 “我叫李亦可,”一个戴眼镜齐肩发,个子矮矮的女生有点害羞的说,“我来自陕西西安,我没有什么特长,平时爱看书,哦对,我画画还不错,我住五号床。” 站在二号床下一个个子高高,身材健美,皮肤小麦色,看起来很酷的女生开了口:“我叫韦宁,四号床。我从大连来,爱健身,瑜伽,跑步,街舞。” 田小棠心里由衷赞叹起韦宁的身材来,果然爱健身的姑娘都很美啊! 正当小棠对着韦宁心里嘶哈嘶哈时,姜禾轻轻推了推她:“小美女,你呢?你人长得这么漂亮,话倒不怎么多嘛。” 田小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简短地介绍了自己。 介绍完的四个女生眼神齐刷刷看向六号床那个梳马尾的姑娘。 那个姑娘看起来生性不爱笑,她向小棠她们这边略点了下头,说:“我叫李游,青岛的。” 大家还眼巴巴地看着她,直到等了半天没了动静,姜禾才反应过来,带头鼓了掌,然后说:“好,大家都介绍完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啊!散会!” 洗漱完毕,给妈妈打了晚安电话后,小棠爬上了床。 床上妈妈铺好的被褥香香的,是妈妈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虽然小棠无数次向往和同龄人一起住宿的生活,但真到这个时候,第一次离家的小棠又止不住想家,更想妈妈,想着想着,鼻子发酸,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赶紧使劲吸了吸鼻子,打开手机漫无目的地闲逛,想转移注意力,否则掉眼泪的话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怕小棠睹物思人,范俊哥本要送小棠新手机,但小棠死活不要,范俊哥便借口说想换新手机很久了,把自己刚刚用了两个月的手机送给了小棠。 小棠本想刷刷微博,又怕不小心刷到肖黎的消息,便打开个电台app,带上耳机听起了节目。 正听着,夏致的消息弹出来:田小棠,入学第一天,感觉如何啊?是不是想家了正哭鼻子呢? 小棠皱了皱鼻子,回他:才没有!我可不像朱辰君那个爱哭包。 朱辰君的消息紧随其后:不是,田小棠你这人没劲!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懂不懂? 唐筱甜:切!是怂蛋不提当年糗吧! 朱辰君:唐筱甜,你到底跟谁一伙儿的?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唐筱甜:我当然跟小棠一伙儿,谁跟你臭流氓一伙儿? 夏致:你俩调情的话请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朱辰君:夏致你这赤裸裸嫉妒,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母胎单身?是不是特羡慕我和唐筱甜神仙眷侣? 田小棠:yue! 唐筱甜:呸,谁跟你眷侣…… 朱辰君:你不跟我眷侣吗?那我找别人了啊。 唐筱甜:你找啊,我看谁还像我一样眼又瞎品味又差。 朱辰君:你别小看现在的女生,重口味的可多了去了。 田小棠:我作证!朱辰君从小就讨女生喜欢,三年级时候还有两个女生为他大打出手来着。 朱辰君:田小棠你滚一边去,打架那俩里头就有你一个。 田小棠:对呀,你还记的啊,那天我和李宁新是为了争和你掰腕子的名额打起来的,我肯定得争到你啊,毕竟男生里头我只掰的过你…… 唐筱甜:哈哈哈哈哈哈 夏致:哈哈哈哈哈哈 朱辰君:田小棠你等着,你等我一件件把你小时候糗事说出来的。 …… 和朋友们玩笑过后,小棠心里轻松多了。她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对大学充满期待。她做了个深呼吸,关上了手机。 正要睡,头顶传来姜禾的窃窃私语。 田小棠的三号床和姜禾的二号床挨着,两个女生头对头躺着,姜禾的耳语小棠刚好可以听清:“田小棠,我叫姜禾。” 小棠仰头低声说:“我知道啊,我们都介绍过啦。” “嘿嘿,我怕你忘了嘛。你人看起来蛮好相处的,以后我要和你交朋友的哦,我们做饭搭子,逛街搭子,学习搭子,各种搭子。记住啊,我叫姜禾,名字很好记吧?江河湖海,姜禾。” 小棠轻笑起来:“好!你半夜要是起夜不敢去厕所,就叫我,我做你厕所搭子。明天早上,你起床时也可以叫我,我们能一起去洗漱,好不好,洗漱搭子?” 六号床那边响起李游一声重重的清嗓子声。 小棠和姜禾吐了吐舌头,悄声互道晚安,之后便安静下来,闭上眼睛。 第55章 一夜情 一号床的赵向文,是第二天到的。赵向文家在河南洛阳,她是个肉嘟嘟的戴眼镜的女生,整个人圆圆的,看起来和善又可爱。 隔天才是入学典礼,寝室里的女生们一合计,打算六个人出去聚个餐,培养培养感情,也能顺便熟悉一下学校周边的情况。 李游本是拒绝的,姜禾死皮赖脸地求了半天,她总算松了口,只说不习惯吃饭店的饭菜,想陪她们少吃些便早点回来。 几个女生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姜禾一边亲昵地挽着田小棠胳膊,一边还不忘和每个人互动玩笑,果然是个活力满满的女孩子。 田小棠有点想唐筱甜了,唐筱甜也和姜禾一样,是那样热情似火。 学校周边餐厅很多,挤满了刚入校的新生和家长,热热闹闹的。 田小棠一行人选了一家火锅,找好位置坐下。 姜禾拿过菜单,递到田小棠手里,田小棠又递给赵向文,赵向文正要递给李游时,韦宁伸手抢过菜单,直白的说:“点个菜有什么好推来推去的,都不点我点吧。” 说着翻开菜单,叫来服务员。 女孩子们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天。本来同时和五个有点陌生的同龄人一起吃饭,小棠还是有点发怵的,但幸好有姜禾负责活跃气氛,倒也吃得很舒服。 姜禾的话最多最密,滔滔不绝地差点把自己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情都讲出来了。 李亦可也很健谈,一直和姜禾嘻嘻哈哈地像在说相声。 李游一直闷声不语,问一句答一句,从不说多余的话。 她们右手边斜后方有一桌全程闹哄哄的男生,又说又笑又闹的惹得李游频频皱眉。 席至尾声,那桌男生里突然有个站了起来,举着一个酒杯,大声喊了句“麻烦大家安静一下,我说句话!” 小棠她们都停下谈话,好奇地看过去。大厅里大都是学生装扮的食客,此刻都很安静下来,很感兴趣地看向男生。 男生留着寸头,脸窄窄的,虽然皮肤偏黑,五官却很秀气。 他眼神扫了一圈,笑意盈盈地大声说:“我叫鲁楠,鲁智深的鲁,楠木的楠。我旁边k大的新生,现在这里校友应该不少吧,是同校的举手示意一下,谢过啦!” 大厅里响起一阵哄笑声,陆陆续续有一少半人举起了手,小棠那桌除了李游和韦宁其他几个都兴致勃勃地举起了手。 男生扫视了一圈,笑着跟大家抱拳致意,然后把同桌的一个男神拉了起来,搂着他的肩膀继续大声说:“这是我们寝室老六,郑义,今天是他生日,我们几个也是才知道,没来得及给他准备礼物,这样,麻烦大家赏个脸,为我们老六合唱一首生日快乐歌好吗?谢谢大家!” 大家都哄笑着鼓起了掌,田小棠也笑着欢呼起来。 “那我抛砖引玉,起个头啊,我唱歌跑调大家多担待。”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鲁楠清清嗓子:“祝你生日快乐,预备——唱!” 大厅里响起来参差不齐的合唱声,从一开始的稀稀拉拉,到后来几乎所有人都拍着手唱起来。 小棠那桌也开心地加入了合唱,只有李游还是低头夹着菜,好像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似的。 过生日的郑义脸红成一团,笑着跟大家微笑致谢,鲁楠也不断跟大家作揖抱拳的,最后才坐了下去,继续热热闹闹地吃起饭来。 回去的路上有一条很热闹的夜市,小棠他们出来的时候天还没黑,夜市刚刚开始热闹起来。 李游没什么兴趣,提前回寝室了,小棠她们五个女生饶有兴致地在各个摊位前走走停停。 正在一个摊位上翻看着文具,小棠电话响了,范俊哥问小棠在干嘛,小棠回答在夜市随便逛逛,和室友们很快就回去,范俊哥嘱咐她注意安全后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一起挑东西的李亦可凑了过来,小声跟小棠说:“田小棠,咱们寝李游,看起来也太酷了吧,对所有事都不感兴趣似的,你说……她不会不太好相处吧,以后要处四年呢,我床铺还和她挨着,有点担心啊。” 小棠还没回话,姜禾插嘴道:“人性格不一样,有像我这样的话痨,肯定就有她那样沉默寡言的酷姐。今天吃饭时候我看她没那么多事儿,还挺好说话的。” 小棠点点头:“我也觉得。别担心,日久见人心,女孩子性格千奇百怪才可爱呢。” 韦宁看起来酷酷的,买起可爱的小东西那是丝毫不手软。她挑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另外几个女孩子也买了一些小物件,大家开开心心地走回学校。 靠近寝室楼下时,楼门口墙边靠着的一个高高的身影走了过来,是范俊哥。看到小棠回来,他笑着挥手:“小棠!” 小棠开心地跑过去:“范俊哥,你下班啦!” 范俊哥点点头,抬头看向另外几个女生:“小棠,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们吗?” 小棠把室友们都介绍给范俊哥,范俊哥和每个人都笑着打了招呼。 介绍到姜禾时,范俊哥顿了一下,对着姜禾仔细打量了几眼。 韦宁看见范俊哥时眼前一亮,主动地介绍了自己,和范俊哥握了手。 室友们上楼后,范俊哥拉着小棠上了车。小棠问范俊哥要带她去哪儿,范俊哥神秘地笑着:“带你去体验北京的夜生活。” 八点多,小棠回到学校。范俊哥站在女寝楼下,直到看到她回到寝室到阳台上和他招手,才转身离开。 刚坐到座位上,韦宁就靠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小棠的书桌上,因为脸上敷着面膜,说话含糊不清的:“田小棠,刚刚那个是你哥哥?亲哥哥?” 小棠扑哧笑出声:“我姓田他姓范,你说呢?” 韦宁“哦”了一声,又说:“那是……情哥哥?” 小棠差点呛到:“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家哥哥,四舍五入也和亲戚差不多。” 韦宁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说:“他有女朋友吗?” 小棠想了想:“嗯……不算有吧。”范俊哥的表白她可没忘。 韦宁开心起来:“他是我的菜,又正好没女朋友。嗯,不错。” 小棠错愕地看着她:“才见第一面,你就能确定他是你的菜了吗?” 韦宁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感觉电光石火,一瞬间就够了。” 小棠压低声音:“那……你是要我帮你追他吗?” 韦宁一挑眉,动作之大面膜差点掉下去。她赶紧仰起头把面膜抚平,说:“你别逗我了好不好,多老土啊,他适合一夜情之类的,看起来会很厉害。” 小棠震惊地瞪大眼睛,尬笑一下,心里不由惊叹:这位美女挺大胆啊,果然很前卫。 睡前,好友群的消息又噼里啪啦弹了出来。 朱辰君:田小棠你出来田小棠,你干的好事,你都把唐筱甜带坏了,她最近老欺负我。 唐筱甜:我欺负你什么啦?恶人先告状。 田小棠:有本速速奏来,让本宫好好断一断你们的家务事。 朱辰君:你再说你没欺负我?晚上是谁偷偷往我抹茶圣代里挤芥末的?真是最毒妇人心,你是不是一整管都挤进去了?我人差点就嗝屁了好吧?这会硬憋着屎都不敢去拉! 唐筱甜:哼!我为什么欺负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朱辰君:我向来遵纪守法,我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了你这样对我? 唐筱甜:我都看到了!你和一个女生都搂抱到一起了! 田小棠:真的假的?朱辰君你玩挺花啊。 夏致:啊?我一进来就这么劲爆的吗? 朱辰君:女生?我们学校都找不出几个女的,我上哪搂女生去?你清醒点好吗? 唐筱甜:麻袋都没你能装!紫色衣服的!扎马尾,一女的! 朱辰君:天地良心!那是男的!那是我室友!不能人家头发长点儿,身材纤细点儿,皮肤白点儿,你就手动给人家变性吧?要不要开视频我喊他过来澄清啊? 田小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筱甜:哼。那算我错了,对不起。 朱辰君:委屈!哭哭! 田小棠:第一哭包儿重出江湖。 朱辰君:田小棠信不信我抽你? 唐筱甜:小棠,有没有男生跟你示好啊? 田小棠:我一个本系的男生都没见到呢,有情况我第一个通知你啊。 唐筱甜:得嘞! 夏致:范俊哥是不是天天陪着你呢田小棠? 田小棠:你一说范俊哥我想起来了,我们寝室有个大美女,看上范俊哥了,想和范俊哥一夜情。 朱辰君:!!!!!劲爆啊!范俊哥出息了啊!今儿这天儿没白聊! 唐筱甜:!!!!一时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范俊哥来说是天塌了还是“乌拉”了。 夏致:田小棠这天大的喜事你必须得告诉范俊哥啊。 田小棠:我不敢,我怕他抽我…… …… 正要睡,手机又亮了,田小棠以为朱辰君还在贫,一看是范俊哥的消息弹出来。小棠打开消息,范俊哥发来一张截图,居然是田小棠他们刚刚的聊天页面,田小棠说的“想和范俊哥一夜情”那条消息赫然在目。 田小棠不禁在心里把朱辰君骂了一个遍。 范俊哥:田小棠,你长本事了啊。学还没开,就把我卖了? 田小棠:哪啊哥,那别人看上你我有什么办法,哥消消气,还得是你长得帅,才能一眼被美女看上…… 范俊哥:消气?我可没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明儿把我地址给她,尽快把事儿办了。 田小棠:啊?那我也没你地址啊,你没发我。 范俊哥:田小棠你等着,你看我明天抽不抽你。 …… 这一夜小棠都很忐忑。 第56章 的田小棠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田小棠第一次看到导员和同系的其他人。 小棠他们这一届同班大都是男生,女生总共才七个人,除了田小棠她们宿舍的六个人,另外一个女生叫肖塞北,是个超短发中性打扮的女生,名字和人都很帅气,住在四楼的混寝。 让小棠惊讶的是,前一天吃火锅时那桌活跃的男生也和她们同系,鲁楠和郑义显然还记得她们,看到她们几个也眼睛一亮,笑着打了招呼。 各种事宜结束后,天色还早,第二天早上要体检,小棠她们早早闲下来,回到寝室。 小棠正翻着书,范俊哥电话来了,让她下楼。 小棠举着电话跑到阳台上张望,范俊哥果然在楼下抬头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小棠磨磨蹭蹭地下了楼。看到小棠出来,范俊哥先是抬头朝小棠寝室阳台方向瞟了一眼,然后一把拉起小棠的手,转头就走。 小棠回头看向自己寝室方向,看到韦宁转身进屋的身影。 路上田小棠偷瞄范俊哥脸色,没话找话试图缓解尴尬:“范俊哥,今天下班这么早吗?” 范俊哥点头:“是啊,得腾出时间一夜情。” 田小棠噎了一下,恨恨道:“朱辰君这个大嘴巴,两面派!” 范俊哥看似专心开车,嘴巴却没停:“大美女是哪个?比你还美吗?” 田小棠摸不透他的意思:“哦,你昨天看到过,个子高高的,身材棒棒的,整个人都很火辣。” 范俊哥哼了一声:“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田小棠把脸凑过去歪着头看他表情:“你生气啦?” 范俊哥哼了一声,没理她。 车子停在一家餐厅门口。范俊哥面无表情帮她解开安全带,带她下了车,走进餐厅一间包间里。 这顿饭吃的小棠心惊胆战。范俊哥几乎没怎么吃,除了给她夹菜让她多吃,就是沉默地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吃过饭,时间还早,范俊哥带小棠去了后海,漫无目的地走着。 看着后海遍布的一间间酒吧,小棠想起第一次去酒吧闹出的那场乌龙,不禁有点紧张。 范俊哥停下脚步,看着小棠问:“想进去喝点酒吗?” 小棠头摇成拨浪鼓。 范俊哥索性在身边长椅上坐下来,拉着小棠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问:“是怕喝醉了再强吻我吗?” 小棠手心冒汗,不敢回答。 范俊哥深呼吸了一下,握住小棠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手心,弄得她痒痒的,想把手抽回来,范俊哥便握的更紧。 “是那个……”他皱眉想了一会儿,“李宁?” 田小棠失笑:“韦宁!是很漂亮吧?” 范俊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以后离她远点。” 田小棠敷衍地点点头。范俊哥不满意地捏着她下巴和她对视:“田小棠,你听到了没有?” 田小棠乖乖说:“听到了。” 范俊哥还是不太满意,没松开钳制着她下巴的手,扬起下巴问:“她谈论我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 田小棠回想一下,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反应,眨巴眨巴眼睛,说:“我们寝室最扎眼的就是她了,被美女看上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范俊哥皱起眉头:“田小棠!” 小棠抓住他的手,拽着放开自己的下巴,不乐意地说:“又没真的一夜……人家可能就是开个玩笑,至于这么生气嘛……”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范俊哥眉头还是皱的紧紧的。 “还说没生气,我都发现了,从小到大你只要叫我田小棠,肯定就是在生气。”小棠小声嘀咕。 范俊哥猛地站起来,抱起手臂,把脸别到一边,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似的。然后倾着身子手臂撑在小棠身子两侧的椅背上,小棠便被他圈在身下。 范俊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棠,眼睛里是小棠从没见过的危险的光:“田小棠,我可以一直守着你,一直等你喜欢我。但如果再有下次你这样践踏我对你的喜欢,那我不介意用出些极端的手段,让你快点喜欢我。” 小棠后脖子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她警惕地看着范俊哥,揣摩着范俊哥口中“极端的手段”是什么。 突然,她似乎明白了范俊哥的意思,紧张起来,当下便想起身逃走。 她没能如愿。 范俊哥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俯身下去,朝着小棠的唇,猛烈地亲吻上去。 小棠心跳加速,慌乱地挣扎,却始终没能挣脱他的怀抱。 小棠被圈在范俊哥身下,如同被他捕获的猎物。 过了很久,范俊哥才结束了这个狂风骤雨般的吻。 两人气息交错,久久不能平复。范俊哥坐在椅子上喘息着,把头低下去埋在小棠肩上。 小棠渐渐清醒,委屈和屈辱感袭来,她眼睛起了雾气,吸着鼻子想推开范俊哥起身,范俊哥紧紧搂着小棠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小棠眼见着自己束手无策,恼怒地别过脸,扁了扁嘴,哽咽起来。 范俊哥懊恼地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小棠的脸,用手指擦拭着眼泪,低声哄着:“我不该这样,别哭。” 小棠拂掉他的手,赌气说:“你欺负人!你下次再这样,我就告诉范大娘说你欺负我。” 范俊哥扑哧一笑:“都多大了还跑我妈那告状,告诉她我吻你吗?你还挺……大胆的啊。” 小棠气的说不出话,用力推开范俊哥就要走,可刚站起身就被范俊哥用力一拽,一个不稳就跌坐在范俊哥腿上。 范俊哥抱她在怀里,没继续哄她,倒跟她算起账来:“这样吧,你上次强吻我一次,算我吃亏,这次我强吻你一次,算你吃亏,下次多给你几次强吻我的机会,我多吃点亏,你看呢?” 小棠一时没纳过闷来,皱眉问他:“你上次不说自己没吃亏吗?” “我那不是为了让你宽心么,我吃亏还得照顾你情绪,你吃亏就要跑去和我妈告状……行吧,怪我自己愿意,愿意惯着你,纵着你,谁让我喜欢你呢。” 小棠明知他在狡辩,一时却想不到怎么怼回去,气鼓鼓地瞪着他。 回去一路上,小棠都生着闷气,不理范俊哥。送到楼下后,小棠气呼呼上了楼,连阳台挥手道别的步骤都省了。 看到小棠进屋,韦宁跑去阳台,对着楼下的范俊哥看了半天,转身对小棠说:“田小棠,你哥一直在楼下仰头看着呢啊,你再不来他该落枕了。”小棠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去阳台,潦草地挥了下手。 虽然小棠早早对范俊哥说了第二天想和室友们在一起,可一到下午,范俊哥依旧准时等在小棠楼下。 见发信息后小棠拒绝下楼,范俊哥电话立刻打了过来:“小棠,下楼。” 小棠底气不足:“今天体检排队可累了,我不想出去。” 电话里头沉迷一会儿,范俊哥的声音传过来,分不清喜怒:“田小棠,五分钟后你要是还不下来,我就又要用你不喜欢的手段了。” 田小棠哼了一声,有恃无恐地挂上电话。吓唬谁呀,宿管阿姨就在楼下守着,范俊哥难道还能杀上来不成? 韦宁不在寝室,姜禾敏锐地嗅到好戏即将上演的气味,不时跑到阳台上监测范俊哥的动态,并汇报给小棠:“田小棠,你跟你哥闹什么别扭呢?” “你真不下楼啊?他可还眼巴巴等着你呢啊!” “欸?人哪去啦?刚还在这呢,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田小棠松了口气,想来范俊哥该是走了。 正轻松地打开电脑,楼下突然响起响亮的一句:“喂喂喂,啊……啊……”好像是广播喇叭,或是谁在用扩音器说话。 田小棠正纳闷着,这个响亮的声音突然说:“田小棠。” 田小棠吓得脑子嗡嗡响。姜禾嗖地一下子跑到阳台上,李亦可也马上跟着跑了过去。 “田小棠,你哥!你哥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大喇叭!” 田小棠瞬间脑子都短路了,只有一个念头,让范俊哥闭嘴。 “田小棠,快点下楼。4075的田小棠,齐肩发大眼睛身高一米六六的田小棠,又白又瘦长得还挺好看的田小棠……”范俊哥还在下面喊着。 本来女生楼下男生就少,他身高长相又很引人侧目,这下拿着大喇叭,简直要把楼下楼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小棠哀嚎一声,连滚带爬跑到阳台,冲着他疯狂挥手,用夸张的口型默喊着“我马上下去”,然后百米速度冲下楼去。 范俊哥这才关掉喇叭。当田小棠几秒钟内冲到楼门口时,见范俊哥正笑嘻嘻地站在宿管阿姨身边,把喇叭还给宿管阿姨,身边还有几个来来往往看着他捂嘴偷笑的女生。 看到她下来,范俊哥咧嘴招手,田小棠吓得戴上连帽衫上的帽子,从他身边低着头飞快地跑了出去,生怕被人发现她就是喇叭里那个丢人现眼的田小棠。 第57章 军训 坐在车上的田小棠,怨气甚至比昨天受委屈后还要大。 她简直不能理解,一向温文尔雅对她百依百顺的范俊哥,怎么在她来到北京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脸皮又厚,又爱为难她,简直和肖黎有的一拼—— 待肖黎两个字跳到她脑子里,小棠心嗖地一沉,一下子更郁闷更丧了。 她扭头看着车窗外,闷闷地生着气。 “想不想看电影?”范俊哥问她。 “不看!”小棠带着气说。 “话剧呢?” “不看!” “那逛商场买衣服?” “不去!” 范俊哥明知故问:“还生气呢?” 小棠就等这句呢,马上对他怒目而视:“你说呢?” 范俊哥耸耸肩:“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小棠气结。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抬眼看到面前有个车载摇头相框摆件,相框里是小棠18岁生日那天范俊哥和她的合照,两个人都咧嘴笑得很开心。 她怒从中来,从包里翻出一支签字笔,对着相框里的范俊哥一顿乱画,转眼间,范俊哥成了八字胡,蒜头鼻,戴着海盗眼罩长着两颗大黑牙的丑八怪。 小棠看着自己的作品,气消了些,甚至还有点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范俊哥看着照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腾出一只手先擦了擦眼睛,又伸过来揉小棠的脑袋,“这下消气了吧,还没消的话给旁边那个小美人也装扮一下。” 小棠哼了一声,还是不理他。范俊哥笑得气息不匀,调整着气息说:“小棠,我发现我最近越来越恶趣味,总想故意惹你生气,本来还不知道原因,现在我明白了,你生气的时候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更卖力欺负你。” 小棠不敢置信地瞪他:“你之前也太能装了,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范俊哥!” “你从前是个未成年的小丫头,我怎么敢太放肆。”范俊哥还是扑哧笑着,“早点认清我真面目也好,我总装也挺累的。” 小棠气得无语,抱起胳膊转身,把后脑勺对着他。 范俊哥憋住笑,语气软下来:“别气啦,小小的人儿,气性倒不小。” 小棠猛地转过来:“我不该生气吗?本来昨天就欺负我,今天还让我出丑!” 范俊哥挑眉:“怎么出丑了?喇叭吗?我说的都是夸你的话啊。” “就是出丑了!”小棠气得大喊,“谁家好人拿大喇叭在楼门口自夸啊?还4075一米六六又白又瘦,你咋不举着我照片报我身份证呢?这下倒好,还没正式开学,就成人家笑柄了!” 范俊哥皱起眉毛:“我又不丑,追你也没给你丢人,不成为佳话也就算了,怎么会成笑柄?要说有什么影响,只会让对你有企图的男生知难而退吧。” 小棠简直无语:“哪来那么多企图?你把我当宝,也不能证明我就是香的啊!真会给自己贴金。” 范俊哥目光突然柔情起来:“你也知道我把你当宝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小棠深吸一口气:“这不是重点!” “这当然是重点。” 目的地到了,范俊哥把车停下来,侧身看着小棠,眼睛亮亮的:“小棠,下个月我会带几个同事一起离职,和朋友的团队合作,注册一家游戏公司,已经准备差不多了,起步阶段会很忙,到时候可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陪着你了,到时候你想让我逗你气你都难。不气了,我们先好好吃饭,好不好?” 小棠心软下来,臭着脸点点头。 范俊哥捏了捏小棠的脸,轻叹一声:“从前你乖巧可爱,像只小猫儿,现在张牙舞爪起来,像只小野猫儿。小棠,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万一以后你……不属于我,我该怎么办?” 军训开始了。 九月初的北京还是很热,顶着大太阳站军姿很难熬。 不过田小棠倒是乐在其中,虽然又热又累,但一切都很好玩新鲜,尤其是每天晚上的文艺活动时间,同学们演节目的,秀才艺的,耍宝的,比赛的,和教官插科打诨的,热闹又有趣。 每到才艺展示的时候,便是韦宁发光的时候。 韦宁身上的自信与火热,小棠欣赏并羡慕着。 大家席地而坐,中间留出一方小小的舞台,韦宁便在这简陋的舞台上,将迷彩t恤打个结,露出结实纤细的小蛮腰,跟着节奏秀了一段热辣精彩的舞蹈。 热舞过后,大家兴致不减,在教官示意大家踊跃表演之后,田小棠身后一排排尾的一个男生举起手,在大家的掌声中走上前去,唱了一首林宥嘉的新歌,大家都安静地听着。 这时有人拿手指戳了几下小棠的后背,小棠回头一看,是鲁楠。 鲁楠跟谁都自来熟,和小棠也是一副老熟人的姿态,笑着小声打趣道:“你叫田小棠对吧,我可太认识你了,一米六六的田小棠,长得好看又白又瘦的田小棠……” 小棠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差点伸手去捂他的嘴:“嘘——怎么回事,难道都传到你们那去了吗?” 鲁楠夸张地点头:“那必须的啊!昨天隔壁寝有俩男的还跟我打听田小棠是谁,问我是不是真的长得好看,我都没带犹豫的啊,立刻把你一顿夸,今天集合时还给他们指认你来着。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田小棠羞耻的简直想钻到地里去。她气若游丝地请求他:“看在我们在火锅店有一面之缘,我还帮你唱生日歌的份上,求你以后不要这么够意思,就假装不认识我,行吗?” 鲁楠咧嘴一笑:“害羞啥,你男朋友又没吹牛,说的挺实事求是的啊……不过你这,啧,有男朋友这点,我不满意,本来咱系女生就少,美女更是稀缺,你说你还有男朋友,夺让咱班男生失望……” 他身边一个白白净净没有表情的男生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得了你,人家脸都红了,还逗。” 鲁楠瞥了他一眼:“行啊你田小棠,严时安平时惜字如金,我怎么逗都不开口,为了给你解围说了好几句话,果然还是你有本事。” 那个叫严时安的男生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田小棠郁闷地转回来,不想再理他。 林宥嘉的新歌结束后,教官问还有哪位同学自告奋勇上来表演,鲁楠高高举起手。 教官示意他上台,鲁楠清清嗓子说:“教官,我唱歌不好听,我推荐我唱歌好听的朋友——田小棠!” 他手搭在小棠肩上向教官示意,田小棠惊愕地回头示意他闭嘴。 他狡黠地笑:“就是这位,齐肩发大眼睛,长得好看的田小棠!” 大家心照不宣地鼓掌哄笑起来。 教官笑着示意小棠上去,小棠先是回头对鲁楠怒目而视,把毕生知道的脏话几乎都写在脸上,然后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去,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唱了起来。 第58章 头牌 那部宣传很久的罗渊担任男二的古装剧如期开播,因为制作精良,主角正当红,刚开播收视率和话题度就居高不下,就连田小棠的室友也在追剧。 今天更新完第四集,姜禾、李亦可和赵向文凑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完,又兴致不减地讨论起剧情和演员。 田小棠苦不堪言,她戴上耳机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去想,可是罗渊的名字还是会时不时钻到她的耳朵里。 “秦映南太帅了吧!和江非羽简直配一脸,好希望最后他们是he!” “你不觉得罗渊和江非羽更有cp感吗?虽然是男二,但罗渊真的好帅啊,妥妥白月光。” “男一男二都好帅啊,我要是女主都觉得好难选,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这才第四集,以后谁和江非羽在一起都说不准呢,不过我觉得杨思宁也好好看,和罗渊也好配啊……” “罗渊这张帅脸真的很天选古人,之前定妆照出来时我就觉得他能红,好希望他以后多多演古偶剧,要是能大火就好了……” 室友们的话一句句砸在田小棠心上,像一团团燃烧的火苗,烫的她的心生疼。 是啊,罗渊以后会光芒万丈,会有无数人为他疯狂,会有绝色美人站在他的身边,会有电影一样精彩传奇的人生。 那个屋顶上对她笑的肖黎,已经不是她能触摸到的了。 小棠觉得窒息,便一个人溜出寝室,走出宿舍楼,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 天还没黑透,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还很多。 小棠慢慢走着,来到主教学楼一侧的露天体育场,场上灯火通明,有不少打羽毛球篮球的人。 小棠找了处远离人群的台阶,坐下来,听着耳机里的歌,看着路灯下打篮球的人发呆。 小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场景。她坐在公园的台阶上,看着肖黎和一群哥哥叔叔在打球。 肖黎高高的个子在跳起来灌篮的时候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小棠甚至他会停滞在空中好几秒,像是一幅时间定格的画面,充满力量与冷厉的美感。 每当这个时候的肖黎,都有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令小棠怦然心动。 肖黎在打球的间隙会用眼神寻觅小棠的身影,看到她之后便会微笑挥挥手,眼含温柔。 正回忆着,打球的人群里似乎嘈杂起来,吵到连耳机里的音乐声都掩盖不掉。 小棠回过神来,忽地瞧见远处的路灯光晕像是天狗吃月亮般被一个圆形遮挡,那个圆形越来越大,直到完全盖住光晕,还在不停变大。 电光石火之间,暗黑的圆形已近在咫尺,小棠这才发现,那是一只冲着自己脸上飞过来的球! 小棠傻愣愣地看着球飞到面前,已经来不及做任何应对。 千钧一发之际,从自己头顶伸过来一只手,刚刚好挡住那只球。 手就那样一挡一挥,球已调转方向,飞向一旁,砸在两米开外的台阶上。 田小棠惊魂未定地仰起头,就看到一张白白净净的脸。 军训时坐在鲁楠身边的那个严时安,正面无表情地居高临下看着她,说了句什么。 小棠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取下耳朵里的耳塞,忙不迭跟他道谢。 摘下耳机之后,周遭的声音一股脑涌过来。 打球的人群里跑过来一个人,一开始逆着光小棠看不清脸,跑到身边才发现是鲁楠。 鲁楠一边跟严时安摆摆手说谢谢哥们儿,一边一个劲在小棠眼前挥手,纳闷地说:“这也不瞎呀,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在下头叫你你没反应,跟你挥手你没反应,连把球扔过来你都没反应,我要不是认识你,还以为这坐的是个蜡像呢。这给我吓的,要不是严时安眼疾手快,你这大眼睛长得挺好看的脸都得肿起来,那我可赔不起。还好还好……田小棠,你什么毛病,是夜盲症还是什么的?那么大个球飞过来你看不到?” 田小棠没好气地说:“我这里逆光,看不清楚。再说了,明明用球打我的是你,你反倒先来找我兴师问罪了,讲不讲理?”紧接着她又皱起眉头白他一眼:“还有,你有完没完,不玩梗你会死是不是?” 鲁楠嬉皮笑脸:“我这是实话,什么玩梗……这不没打到么。你运气好,刚好碰到严时安去台阶上拿水,要不没人救得了你。” 小棠这才想起严时安,立刻又转头要好好谢他,结果一转身人已经不见了,小棠四下搜寻,看到严时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融入下边的人群里,打起了球。 打发走鲁楠,小棠也无心在这坐着了。 她站起身,溜溜达达走出体育场,眼见超市离这不远,便走到超市买了点零食水果,想了想,她又挑了一些装到另一个袋子里,想着去感谢一下严时安的见义勇为。 再走回体育场的时候,里边人已经散去大半。 田小棠搜寻着,看到严时安和鲁楠正坐在台阶上喝水,身边还有几个不太叫得上名字的男生。 田小棠走过去,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严时安,旁边几个男生交换着眼神偷笑着。 严时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还没好好感谢你呢,谢谢啊。要不是你,我说不定鼻青脸肿了已经。” 说着她还不忘瞪了旁边的鲁楠一眼。 鲁楠不乐意地咂嘴:“田小棠,你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吧,要不是我的球,严时安也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你这光感谢他,我觉得不公平。” 田小棠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她递给严时安的手举了半天了,严时安没接过去,淡淡说了句:“举手之劳,不用谢。” 田小棠还是坚持不懈地朝他伸着手:“这又不是什么礼物,就是一点水果,有什么不好意思收下的,我不是特意去买的,只是自己买的时候顺便挑了点儿。” 严时安看了看她,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伸手接过了袋子,又说了句“谢谢”。 田小棠笑了起来,跟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鲁楠在身后说:“一米六六的田小棠慢走啊。”她也没回头搭理他。 开学没几天,身材高挑匀称的韦宁成了寝室里最忙碌的人。 她说自己早在初中就陆续接到过网拍模特的兼职邀约,高中除了网络模特还兼职过车模,在模特圈的工龄已经不短了。 大学刚开学,她就找了兼职,一开始是周末的网拍,后来工作忙的时候平日下课后也会出去接一些活动,每天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漂亮的衣服,穿梭在各个拍摄现场。 自从盯上范俊哥,韦宁不止一次跟田小棠要范俊哥的电话号码,都被她搪塞过去。 一开始小棠暗戳戳打探过范俊哥的口风,直接被范俊哥戳穿:“田小棠,你要是敢随便给别人我的电话,我下次就拿大喇叭在你们楼下把你从小到大的事迹广播一遍。”田小棠马上闭了嘴。 后来韦宁问的烦了,索性自己找范俊哥要。 有天范俊哥在楼下等小棠,小棠还没出门,韦宁先飞快跑下楼去。 小棠下楼的时候,韦宁正和范俊哥交谈,她穿着健身服,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引得过往男女一直行注目礼。 其他谈话内容小棠没听到,只听到范俊哥说:“不必了,谢谢你。我工作很忙,一般不会接听无关人员的电话。”紧接着范俊哥看到小棠走下来,立刻换上笑脸,拉着她离开。 那天韦宁好像很受挫,一晚上时不时和小棠抱怨几句。 小棠实在过意不去,偷偷把范俊哥的微信推给她。那天直到睡前韦宁都捧着手机捣鼓着,小棠不知道最终她和范俊哥聊没聊上,也不敢去问范俊哥。 只在一次吃饭时候,她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心惊胆战地问他:“范俊哥,你是不是得留几个我室友的电话啊,万一我有事没接到你电话,你也能随时联系到我,你说对不对?” 范俊哥眼神犀利地审视着她,一针见血地问:“你是想问我有没有留韦宁的电话吧?” 小棠吐了吐舌头,底气不足地摇头。 范俊哥白了她一眼:“要不你甭上学了,直接开个风月场所,我去给你当头牌。反正这破班我也上的腻烦,直接趁年轻去出卖肉体得了。” 小棠心里怕的要死,嘴上却憋不住笑,脑袋里不停冒出范俊哥袒胸露背甩着手绢招揽客人的画面。 范俊哥话锋一转:“你们寝室那个姜禾,人怎么样?” 小棠来了精神:“很好啊,有些地方有点像筱甜,虽然相处还不算多,但感觉人还不错。” 范俊哥若有所思:“我可以留她的电话。赶紧吃饭,吃完了告诉我。” 小棠一脸疑惑:“为什么呀?我没看出来姜禾对你有意思啊,还是说,你对她……” 范俊哥敲她脑门:“想什么呢你。不过确实有人对她很感兴趣。” 小棠好奇地问:“谁呀?” 范俊哥看着她因为好奇而凑过来的小脸儿,笑着用修长的手指轻点她的鼻尖,说:“胡海。” 第59章 胡海 周末,范俊哥带着小棠第一次来到他租住的房子。 房子离他们公司很近,是个新小区,范俊哥和他的一个同事兼好友合租在23楼的一户两室一厅里。 而他这个室友,便是胡海。 虽然是两个男生住,但房子很干净,东西也不多,整洁有序的样子。范俊哥的卧室虽不大,但有个很大的衣柜和双人床,还有面大大的落地窗。 小棠从落地窗看出去,外面的风景还不错,视野开阔,车水马龙,高楼林立,想来夜景更好。 小棠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胡海。胡海气质儒雅,文质彬彬,对人温和有礼,身高比范俊哥稍矮,但也是挺拔修长。 整个人看上去,让小棠联想到年轻版的陈道明,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范俊哥和小棠进屋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洒着阳光的沙发上岁月静好地翻着书,画面无比和谐。 眼前这个场景这个人,小棠有种感觉,他手里如果捧着的不是《百年孤独》或是《沉思录》之类的书便有些说不过去。 胡海打了招呼放下书,小棠伸着脖子一看,嘿,竟是《幽游白书》。 想来范俊哥平时没少在胡海面前提小棠,她一进屋他便叫出她的名字。 打量了小棠一圈,胡海笑着说:“嗯,大致和范俊说的没两样,但你比他口中描述的还要漂亮。” 范俊哥笑着搂小棠在怀里,轻轻怼了他胸口一拳:“我家小棠可是来给你牵线搭桥的,你别连人姑娘面还没见,就先对红娘动什么歪心思啊。” 胡海轻笑起来:“这就开始紧张上了。是你的行了吧,没人跟你抢。” 胡海为小棠洗好水果,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所以,”胡海嘴角勾起来,“真有个叫姜禾的女生,还刚好是小棠的室友?” 小棠点点头,就差把姜禾夸个天花乱坠。 “真是巧,”范俊哥嚼着水果说,“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打趣他以后要不要找个叫姜禾的女朋友,凑一对江河湖海,简直天作之合。没想到我这小嘴儿开了光一样。” 胡海赶紧拦住他:“这八字没一撇呢,人家女孩子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都还是未知数,更别提我俩会不会来电了。你倒先替我开心起来了。” “那还不简单,”范俊哥耸耸肩,“赶明儿让小棠把人约出来,咱们四个先吃个饭认识一下,有男朋友就当交个朋友,没有男朋友的话,看对眼的话就看你的本事,看不对眼吃个饭双方也没啥损失。” 小棠不住地点头,她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回到宿舍,小棠止不住暗自打量姜禾好多回,越看越觉得她和胡海配一脸。 到后来姜禾都发现她的不对劲,狐疑地问:“小棠,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老是对着我傻笑,要不是因为你是女的,还以为是哪个猥琐男惦记上我了呢。” 小棠收敛了不少。她虽然不是猥琐男,但惦记着姜禾这点这是毋庸置疑的。 开始上课后,小棠和朋友们生活逐渐规律起来。中午午饭时间,韦宁一般是不和她们一起去食堂的,通常会叫外卖,或是自己回宿舍简单弄个减脂餐。 李游一开始和她们一起行动,后来大概觉得她们实在很吵,慢慢的便脱离了队伍,独来独往起来。 于是每天的午饭时间,从六人为伍变成四个人,偶尔碰到李亦可和赵向文着急回寝室刷剧睡觉,便只剩田小棠和姜禾两人。 小棠倒是很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女生人多了心思也多,两个人一起的话没有太多需要顾及的地方,而且姜禾的开朗乐观,偶尔还能让她找到些和唐筱甜在一起的感觉。 食堂人正是多的时候,小棠和姜禾打好饭,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刚吃了两口,有人猛地拍了小棠后背一下,吓得她虎躯一震,顿时呛住了咳个不停。 鲁楠从她背后伸过头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平时跟老爷们儿打招呼用这招用习惯了,忘了你是女生,没控制好手劲儿。” 嘴上道着歉,脸上却一点儿愧疚也看不出。他大喇喇越过小棠,坐在她对面,把餐盘一放,然后冲着她身后招招手,不多时,严时安也走了过来,端着餐盘坐到另一个空位上,对着小棠点点头。 小棠咳得脸通红,一边捂着嘴一边恶狠狠地瞪鲁楠,他满不在乎地冲她眨眨眼。 见小棠还是没缓过劲儿,姜禾一个劲儿轻拍她后背,严时安也把手里没打开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小棠,小棠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总算是活过来了。 她眼睛一瞪正要开始骂鲁楠,鲁楠伸出手指嘘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食不言,寝不语。” 田小棠懒得理他,狠狠剜了一眼,看了眼手里的水,自己已经喝过了又不好还给人家,便不好意思地转头对严时安说:“谢谢啊,待会我去买一瓶给你。” 严时安头都没抬:“没事,不用。我不渴。” 鲁楠纳闷地看着田小棠:“我说田小棠,你每次看到我都充满敌意,好像我欠你钱似的,倒是对严时安每次都很客气。你这么区别对待的意思是?” 田小棠嫌弃地看着他:“为什么区别对待你自己心里没点13数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还想问你呢,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总是找我麻烦的原因是?” 鲁楠嬉皮笑脸:“还能为啥,喜欢你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这个人不赖,能处,以后没准我个人大事还得仰仗你解决呢。” 田小棠这才纳过闷儿来,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哦~你不会是看上了我们寝室的谁,看我好说话,想让我帮你牵桥搭线,是吧?” 鲁楠赞许地对着小棠竖起大拇指:“英明!” 小棠狐疑地眯起眼睛:“不会……是韦宁吧?” 鲁楠夸张地拍手:“神机妙算!真乃孔明再世!” 小棠正想怼他几句,姜禾在一旁说:“你晚了一步,人韦宁早就有目标了。” “啊?”鲁楠瞬间愁眉苦脸,“没听说啊……谁呀?” 姜禾朝小棠一努嘴:“小棠她哥。” 鲁楠眯起眼睛:“你哥?那不是你男朋友么?” 小棠白他:“我可没说过啊,你自以为是而已。” 鲁楠一脸受挫的表情。唉声叹气了一会,他突然眼睛一亮,表情开朗起来:“也好!那田小棠,你就没有男朋友了呗?那你看我怎么样?正好我也喜欢你,咱俩处正合适!” 小棠差点噎死。她拿起水瓶灌了两口,嫌弃地看着他:“要不是你没穿龙袍,我还以为你是皇上呢!咋滴,搁我们寝室选妃呐?挑到我我还得感恩戴德热泪盈眶呗?” 姜禾在旁边噗嗤笑起来,严时安嘴角也带了笑意。 鲁楠一脸不服刚要争辩,小棠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食不言,寝不语。” 第60章 江河湖海 到了周末,趁着范俊哥和胡海休息,几个人一合计,由小棠把姜禾约出来吃饭。 小棠本是纠结要不要提前和姜禾通个信儿,但又怕目的性太强姜禾会不自在,于是借口说范俊哥想请她俩吃饭,顺便让她们认识一个自己的朋友。 餐厅订在范俊哥常带小棠去的一家,室内小桥流水的很有格调,他们常去的包间内侧玻璃栈道下方的池子里有一只超大的乌龟,小棠叫它蛋壳。 因为常和小棠出双入对,姜禾也和范俊哥渐渐熟络起来,所以并没有着意装扮,只是穿了件舒服的t恤,打个底涂个口红,倒也青春靓丽。 走进包间的时候,胡海已经到了,正蹲在玻璃栈道上用指关节当当地敲,试图引起蛋壳的注意。 见到他们进来,他好像调皮捣蛋不小心被抓包的小孩子,难为情地直起身,微笑致意。 看到小棠身后的姜禾时,胡海不着痕迹地看了几眼,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小棠有点摸不透他的想法。 小棠注意到,姜禾见到胡海时,也是偷偷打量了好几次。 小棠很能理解她,胡海虽然五官不是很漂亮,但搭配一起秀气和谐,而且整个人透着一种骨子里很有才华和修养却不恃才傲物的风度,这种内外兼修的气质很吸引人。 范俊哥和小棠使了个眼色,小棠心领神会,拉着姜禾走过去:“一个我的好朋友,一个范俊哥的好朋友,四舍五入你俩也算是好朋友。好朋友第一次见面,认识一下嘛。” 姜禾笑了起来,对着胡海伸出手:“你好,我叫姜禾,江河湖海,姜禾。” 胡海伸手握住她的,风度翩翩地说:“你好,我叫胡海,江河湖海,胡海。” 包间里的空气都静止了几秒钟。姜禾慢慢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头慢慢转向身边的田小棠,眼神充满惊喜和疑问。 小棠抿着嘴冲她用力点了下头,她这才开怀大笑起来。 两个人的手还握在一起,姜禾看向胡海,调皮地说:“名字适配度这么高,我们不做朋友的话,有些说不过去了哈。” 胡海笑得温润:“荣幸之至。” 小棠凑过去,打趣道:“你们俩凑一起含水量那么高,可要小心些,别去有风的地方,引起海啸大家都有的受的。” 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姜禾和胡海两个人席间相谈甚欢。为了给他俩多些独处的机会,范俊哥和小棠用眼神交流一番,很有默契地先后去了卫生间。 走出卫生间,小棠想着多给姜禾两人留些时间,便想在走廊上多逗留一些时间,她索性掏出手机,一边刷着一边朝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那里走去。 窗子边已经站了两个人,叼着烟小声交谈着。小棠瞟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来餐厅吃饭还要带着那么专业的相机呢?大概是美食编辑或探店博主之类的吧。 她这么想着,便也没多留意,在离他俩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来,靠着墙刷起了手机。 小棠本无心听陌生人的聊天内容,但因为距离不远,一些词句还是会时不时钻到小棠耳朵里。 突然,小棠听到了什么,瞬间呆若木鸡,呼吸都停滞下来。她不动声色地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耳倾听着。 果然,他们的对话中出现了“新人,签约,导演,合同”之类的词语,而令小棠石化当场的,是因为他们口中的“苏月”。 小棠先是默默安慰自己,苏月不是什么太特别的名字,重名的几率不小。但当听到签约之类的词,她觉得,不会这么巧,这个苏月大概就是把肖黎变成罗渊的那个苏月。 两个人还在继续着对话。小棠把听来的一些词句一串,她觉得,那个苏月,现在应该就在这家餐厅的某间包间里。 苏月在,那么,肖黎呢?会不会也在这里?小棠呼吸急促起来。 范俊哥总算找到小棠,走近正要说话,却看见小棠脸色苍白,几乎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范俊哥紧张起来,叫声了“小棠”,小棠似从梦里惊醒似的,仓皇无措地看向范俊哥。 “小棠,你怎么了?”范俊哥扳过她的肩膀,焦灼地问她。小棠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拉住范俊哥的手,匆匆向包间方向走去。 范俊哥还是不放心,一直再问小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差,小棠只顾拉着他飞快地走着,没有回话。 左前方包间的门突然被人从里边推开了,随后从包间里走出的几个人把过道挡住了大半,小棠和范俊哥只好停下脚步,待来人散去后再过去。 走出来的两拨人像是在洽谈业务。一方是两个很有派头的中年男子,另一方为首的是一个背影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女人。 中年男子似是已谈妥什么项目,正要离开,女人一方正相送,语气从容不迫。 待中年男子离开,女人一方正要走回包间时,小棠抬头瞥了一眼女人身边的两个男人,而其中一个男人也正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小棠瞬间愣住,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身边的范俊哥也很震惊,手不自觉握紧了小棠的手—— 是肖黎。看到小棠,肖黎整个人像被电击般僵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过来。 那个女人和肖黎身边一个高个子男人看到肖黎的异状,顺着他目光看了小棠和范俊哥一眼,女人疑惑地问肖黎:“怎么?认识?” 肖黎的眼神从惊诧慢慢恢复平静。 他眼神在小棠和范俊哥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又看了眼小棠和范俊哥拉在一起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不认识。” 小棠浑浑噩噩地回到包间。姜禾和胡海聊得正起劲儿,两个人都笑意盈盈。 看到两人的脸色,姜禾笑意渐渐消失,惊讶地问:“你们俩怎么啦?怎么脸色都这么难看?” 范俊哥担心地看了看小棠的神态,对胡海说:“你们好好聊,吃完饭务必要把姜禾送回学校。小棠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 姜禾听范俊哥这么说,急忙跑过来抓着小棠上下打量:“小棠,你哪里不舒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小棠不想扫了姜禾他们的兴致,强装镇定地对姜禾笑了一下,说:“没事,就是刚刚肚子有点疼,这会儿好多了,不用着急回去。我们吃饭吧,你们继续聊。” 姜禾若有所思,靠近小棠耳边悄声说:“你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小棠索性点头,笑说已经处理好了,陪姜禾回到座位坐下。 范俊哥忧心忡忡地看着小棠,小棠勉强对他笑笑,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姜禾他们后来聊了些什么,小棠完全没听进去。她机械地往嘴里夹着菜,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在姜禾露出笑脸的时候,她便也僵硬地挤出一个笑。 心一抽一抽疼得厉害,但她不敢表现出来一丝难过,生怕一个不小心,泪就决堤而来。 那晚说了分手后,拒绝了肖黎的怀抱后,她以为自己的心已足够坚硬,可没想到只是看了他一眼,心里筑起的堡垒便轰然倒塌。 他说的“不认识”还在小棠耳边回响,令她痛苦不堪。可她也明白,如今的罗渊不能认识她,也不敢认识她。 她这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人,倘若以前女友的身份出现,那么有可能在肖黎走红的路上掀起一阵绯闻的血雨腥风。 更何况,如今他们两人的关系,也许还不如陌生人。 就在小棠越来越觉得自己要被体内糟糕的情绪撕扯掉微笑面具之时,包间门开了。小棠望过去,只见肖黎已经走进来,轻轻关上门。 第61章 何如,子曰,可也。 肖黎走了进来。正在吃饭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向他看去。 范俊哥如临大敌,瞬间站了起来,两步挡在小棠身前,满是戒备地看着他:“肖黎,有事吗?” 肖黎走到他身前站定,冷冷地看着他,然后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小棠,声音听不出感情:“没什么事,只是过来叙叙旧。” 说着肖黎绕过范俊哥,在小棠身边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范俊哥嗤笑:“叙旧?要是我没听错的话,肖黎,你刚刚才说过不认识我们吧?” 肖黎抬头直视他,冷静地说:“你没听错。不过刚刚是罗渊,现在是肖黎。” 范俊哥哑口无言,咬了咬牙,坐回座位上。 听到罗渊的名字,一直狐疑地端详着肖黎的姜禾不禁双手捂住嘴巴,把差点爆发出来的惊呼声吞了进去。露出来的眼睛里满是无法克制的惊喜与不敢置信,靠在小棠身上颤抖地小声欢呼:“果然是他!我就说嘛……” 肖黎没理会姜禾的话。他看向小棠,小棠正竭力控制着自己不看向他,以至于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肖黎的目光从小棠的脸上移到颤抖的手上,他伸手似乎想要握住小棠的手,伸到一半又停在半空中,好像在死命克制着想要握上她的手的冲动。 停了一会儿,他的手越过小棠的手,落在了小棠手边的玻璃杯上,里边还盛着小棠没喝完的半杯果汁。 肖黎抓过杯子,将剩下的果汁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小棠,语气就像从前那样自然而亲昵:“怎么喝果汁?都成年了,没吵着喝酒吗?” 小棠心一揪,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把头别到姜禾那一边,没回答,也不去看他。 姜禾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眼神担忧地在她和肖黎之间转了几个来回。 范俊哥深吸一口气,不悦地提醒肖黎:“肖黎,你已经和小棠分手了。” 听到这句话,姜禾和胡海都受到不小的震惊。姜禾又捂住嘴,和胡海对视着眼神。 肖黎的眼睛里染了怒气。他冷冰冰地对范俊哥开了口:“小棠是提了分手,我从来没说过同意。还有,我和小棠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过于倨傲,又补了一句,“范俊哥?” 范俊哥挑着嘴角轻笑一声,抱起手臂斜睨他:“怎么会没有关系?小棠就算……不喜欢我,她也是我妹妹。肖黎,你是个男人,你既然选了给不了小棠未来的那条路,就别把她带进风波里。” 肖黎目光灼灼地看他:“一份工作而已。我做什么选择,都不代表我要放弃小棠。” 范俊哥口吻不耐烦起来:“别说的这么轻巧。肖黎,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入了名利场,你要怎么不放弃小棠?拿她做见不得光的秘密情人吗?还是你干脆把她拉进漩涡里,任人评头论足,让流言蜚语毁了她?” 范俊哥的话戳中了肖黎的心,他眼神黯淡下来,垂下眼睛。 范俊哥叹了口气,又说,“肖黎,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哥,那我就多句嘴。你不该走这条路。这不光是为了小棠,更是为了你自己。” 肖黎紧抿着唇,沉默良久。然后他看向小棠,眼神深邃:“小棠,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说过的话吗?” 小棠把头转过来,红着眼睛看着他。 肖黎对她苦笑着:“那时彭于晏正红,你说你长大要当明星,和彭于晏接吻。” 小棠心里酸楚难过,但闻言还是不禁微微挑了挑嘴角,小时候当真是说了不少傻话。 肖黎伸手抚上她的头发,哑然失笑:“我还承诺你,长大要当导演,请最帅最红的明星来让你亲……” 小棠笑容逐渐凝固,如今成了明星的那个,是肖黎。 肖黎眼眸深情地看着小棠,语气苦涩起来:“既已开始,我没有退路了。小棠,无论我以后如何,我永远都只属于你。倘若有天,我会走红,我也想你知道,我想要的,我想亲的,只有你。” 小棠迎着他的目光,眼泪奔涌而出。肖黎捧着她的脸,轻拭泪水,然后拥她入怀,用力到几乎把她揉进胸膛里。然后肖黎放开她,站起来,眼含不舍地转身走了出去。 包间里鸦雀无声,大家都沉默着。终于,范俊哥打破了沉闷,看向姜禾:“姜禾,很抱歉扰了你和胡海的兴致。今天的事情,还请你为小棠保守秘密。” 姜禾连忙点头:“放心吧,我会的!小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范俊哥感激地冲她点头,转头又看向胡海。没等他开口,胡海立刻说:“你知道我不是爱闲聊八卦的人。况且我连谁是肖黎都不知道。看你们的反应,他……是个演员?歌手?” 范俊哥没接他的话,而是对他说:“今天就劳烦你送姜禾回去了,小棠这边……我带她出去散散心,不然她这个样子,回学校我不放心。” 胡海点头:“不用你说,我也很乐意护送姜禾。” 一路无话,他们来到停车场。范俊哥默默开了门,小棠坐了进去,范俊哥绕道另一边,开门上车,却迟迟没有发动。两个人就一言不发地坐着,好像谁都怕打破了这场寂静一般。 终于,范俊哥开了口:“小棠,那天在山上,在那间庙里,我告诉过你我求的那支签吗?” 小棠回想起那座庙。那天,范俊哥带着她和唐筱甜、朱辰君一起,爬上那座安静的山。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们已经能够远远望见小庙那古香古色的屋顶。 小棠和筱甜累得半死,范俊哥提议原地休息,把背包里的食物分给大家。 啃着面包,小棠眺望着庙,问:“范俊哥,你到过那座庙吗?” 范俊哥摇头,说他只是听朋友提起过,自己也是第一次爬这座山。 小棠对那看起来很神秘的庙心生向往。从小到大,她只游览过一些游客摩肩接踵的景点庙宇,还从未到访过这样寂静神秘的地方。 她告诉范俊哥,她要登上山顶,她要走进那座庙。 范俊哥不太相信地提醒她,他们才爬到一半,如果要登到顶,以她和唐筱甜的体力,会非常吃力。 小棠信心满满,一把拉起唐筱甜,说,走! 他们终于到了那座庙。庙坐落在山间密林深处,青石板的台阶布满裂痕和青苔,墙皮斑驳,门窗破败,像个古朴沧桑的老人,在这远离尘嚣之处,散发着庄严肃穆的祥和与宁静。 小棠他们拾级而上时,仿佛时间都慢下来。庙的周身弥漫着檀香的气息,小棠有种错觉,她们仿佛要穿越时空,进到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之地。 庙里很静,供奉着一尊小棠叫不出名字的神像。神像庄重肃穆,散发出令人震撼的威严,让人心生敬畏。 宅院里缕缕香火环绕,小棠只看到两三个年轻的和尚。和尚见到他们进来,作揖后引着他们来到神像前。 范俊哥请了香火,分到每个人手上。小棠虽心存敬畏,但对流程不大了解,跟在范俊哥身后,依葫芦画瓢地烧了香。 当朱辰君最后一个上了香,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请出一位六七十岁住持模样慈祥的老者,老者颔首道了句“阿弥陀佛”后,问:“施主可求签?” 范俊哥用眼神询问小棠。小棠心里没底,连连摆手说谢谢您不用了,老者笑眯眯地看向她,稍作打量,说:“小施主为风月所困,既无头绪,何不以签作答。” 几个人便都抽了签。 老者接过小棠的签,看了小棠一眼,神情好像早知道她会抽中这支一样,转身拿了签文递给小棠。 小棠忐忑地看着签文,上面写着:话别无长夜,相思又此春。瑶姬不可见,巫峡更何人。运石疑填海,乘槎欲问津。 小棠听过楚襄王和巫山神女的故事,看着签文心下便觉不妙。 老者仿佛看出她的担忧,微微一笑,说:“施主既已了然,那便不用解签了。只需记得一句:有缘无分时,万不可强求,否则镜花水月,皆是浮生一梦。” 小棠拉回思绪,问范俊哥他的签文是什么。 范俊哥深深盯着她,眼神灼热:“我当时求了签,上面只有六个字:何如,子曰,可也。” 第62章 严时安 姜禾再也没在寝室里追过肖黎的剧。 当有室友外放追剧或是讨论剧情时,只要她在,便会寻个借口,比如饿了求小棠陪她出去吃东西,比如无聊了求小棠陪她去逛街,然后和小棠手拉手,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小棠觉得命运也算待自己不薄。虽然她早早失去了最爱的爸爸,但一路所遇之人,多是可信任可依靠的好人。 姜禾和胡海如范俊哥预料的那般,有了不小的进展。 课间教室里,午餐食堂里,甚至上公共课的时候,她总是止不住地嘴角含笑,在手机上谈情说爱。 小棠一边真心为她高兴,一边又忍不住揶揄她:“你不要太过主动,收敛些,胡海大男人家家的该更主动才是。” 姜禾抿着嘴笑:“对不起,收敛不了一点儿,我就总想逗他……再说这都什么年代啦,你人不大思想怎么这么古板?” 直到有天,范俊哥和胡海同时出现在她们寝室的下面。 小棠和姜禾从阳台上伸出头,看着下边两个肩并肩仰头挥手动作同步的男人,相视一下,笑出了声。 十月底,范俊哥和胡海一同离职,另起炉灶。 身为新公司主策划并身兼数职的范俊哥忙得恨不能分身,对小棠这边也渐渐兼顾不过来。 不过每天不管忙到多晚,范俊哥都会给小棠发消息问问她的情况,小棠还没睡着的时候就会和范俊哥聊聊天,嘱咐他注意身体。 胡海因为是美术部门的,前期没有范俊哥那么忙碌,便能时常来找姜禾出去约个会,偶尔范俊哥会托他给小棠捎一些好吃的和小礼物。 姜禾不在寝室的时候,若遇到室友们看剧或谈论罗渊,小棠就会带着课本跑到图书馆一楼的自习室里,泡上半天。 虽是带着课本,小棠也多半没有耐心学上太久,楼上图书馆里那么多好看的书时刻引诱着她,迫使她不得不扔下课本,投身小说的怀抱里。 图书馆顶楼通向楼顶的台阶上方,有一个很大的缓步平台。 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会来,旁边有很大的落地窗,视野开阔,还因为通风良好而少了些室内的沉闷,小棠很喜欢找一本喜欢的小说,来到这里,坐在拐角处的窗子边,安安静静地看书。 小棠平时很喜欢推理小说,横沟正史、埃勒里.奎因和阿加莎的小说从小到大读了很多本。 前些日子她和姜禾刚好看了韩版的《白夜行》以及《嫌疑人x的献身》,让小棠对大名鼎鼎的东野圭吾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便在图书馆找了本他所着的《沉默的巡游》,来到缓步平台。 刚一过拐角,小棠愣了一下,已经有个人坐在窗边了,而且那人她认识,是严时安。 严时安正抱着书看得入迷,看到小棠,眼睛里先是闪过诧异,继而动了动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小棠走过去说:“巧了,你坐的是我平时的位置。”严时安左右打量了一下,说:“那我走?” 小棠笑了,坐到他身边,问:“看的是什么?” 严时安合上书,露出封面,居然东野圭吾的《彷徨之刃》。 小棠嘴咧的更大了,把自己手里的书展示给他看:“更巧了,连书都是姊妹篇。” 严时安也会心一笑,拿着手里的书跟她的书碰了一下,就像举杯庆祝一样。之后两个人便安静下来,同时翻起了手里的书。 沉浸在小说的剧情里,时间过得飞快。小棠再抬眼看向窗外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合上书,看了看身边依旧很入迷的严时安,一时不忍打断他,便悄悄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想不着痕迹地走掉。刚转过身,严时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田小棠。” 小棠回头:“啊?” 严时安表情没有波澜:“再见都不说,就要走了?” 小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你看得入迷,不好打断你。” 严时安挑眉:“晚饭时间了,一起去食堂?” 小棠看了眼时间,想着姜禾应该还早着回来,笑着说:“好啊。” 田小棠很快便后悔这么痛快地答应和严时安一起吃饭了。严时安这个人,简直太冷太闷了,堪称话题终结者,和他一起吃饭实在煎熬。 她想,怪不得鲁楠那个碎嘴子会和他成为朋友,鲁楠那种只顾输出不求回应的聊天方式,也只有严时安这个闷葫芦能忍受吧。 在扔出去的话题第无数次落了个空,田小棠不禁皱起眉头,认真地问严时安:“你平时说话一直这么……”她仔细搜寻一个温和的词汇,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是指责。 还没等小棠想好用什么形容词,严时安淡淡地接话道:“我平时话很少,不像今天这么爱说话。” 小棠差点惊掉下巴,他管这叫“爱说话”?那不爱说话的时候……她讪讪地笑,附和地“哦”了一声。低头往嘴里送饭。 正吃着,视线里缓缓出现一只手机。小棠疑惑地抬头,严时安已经把自己手机推到小棠面前,眼神有点闪躲:“鲁楠上次让我跟你要联系方式,我忘了。” 小棠低头看手机,上面是微信身份二维码页面。她眨巴眨巴眼睛,回忆着:“欸?我早就跟鲁楠加过微信了呀。” 严时安面不改色:“哦。这是我的。” 小棠明白过来,冲他抱歉地笑笑,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严时安的微信名字跳了出来,居然是个“,”。小棠哑然失笑,这个人,居然连昵称都懒得费唇舌。 出了食堂,小棠正要道别,严时安突然道:“在这等我。”没等小棠回话,便转身走向旁边超市的方向。 小棠不明就里,想着时间还早,便找了处空地,一边等着严时安,一边看着过往的行人发呆。 田小棠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游。李游好像和一个男孩子手拉手,从远处慢慢走来。 小棠心下觉得新奇,李游一向孤僻不合群,没想到也会为爱折腰。她怕李游看到自己会觉得不自在,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子看向别处。 虽不盯着看,小棠还是好奇得厉害,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孩子,才能得到冷若冰霜的李游的青睐呢?她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心,不动声色地偷偷打量几眼。 这时有说有笑的两人已接近小棠坐在的食堂门口,就着昏暗的路灯,小棠已能大概分辨出男孩的样子了。 待看清男生,小棠不禁觉得好笑,自己不知不觉竟脑补了一出乌龙戏——那哪是什么男孩子啊,分明是她们班上那个酷酷的女生,肖塞北。 原来李游不和寝室里的人亲近,是因为她早已有了好朋友了。 小棠这样想着,便伸手挥了起来,向着走到近前的两人笑着打了招呼。 令小棠摸不着头脑的是,李游和肖塞北看到小棠,先是明显的惊慌,一起甩开了手,然后都故作镇静又略带潦草地回应了小棠一句,便匆匆走进食堂去了。 小棠看着她们逐渐消失的身影,还是对她们有些夸张和失礼的反应一头雾水。 正纳闷着,严时安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把手里的袋子递向小棠。小棠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他回了句:“给你的。” 田小棠有些纳闷,问他:“为什么?” 严时安眼睛看向别处:“谢你上次送我水果。” 田小棠失笑:“我是为了感谢你救我,你又感谢我送你水果,谢来谢去的,不嫌麻烦吗?” 严时安挠挠头:“那……谢你陪我看书。” 小棠把他手往回推:“这有什么可谢的,这我就不收了,你带回去和室友们吃吧。” 严时安手一直举在小棠面前,不肯收回去。 小棠不好意思起来;“我这无功不受禄,你这么客气干嘛……” 严时安瞥她一眼,淡淡说:“那你下次再陪我吃饭好了。” 小棠心想吃饭还是算了吧。但看他坚持的样子,也不好拒绝,便笑了起来,说:“好吧,谢谢你,下次请你吃饭。” 伸手接过袋子——小棠身子陡然往前一扑,差点没拎住袋子,她把力气调到最大,惊讶地挑眉看向袋子,这个严时安到底买了多少东西啊,还是他塞了砖头在里边吗? 严时安看她的窘样,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他又把袋子接过来,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第63章 雪人 从那以后,田小棠便常在图书馆看到严时安。 他和小棠一样,总待在缓步平台的玻璃窗旁。 慢慢地,两人似乎有了一种默契,每次看到小棠,都会往身边的位置拍一下,示意她坐下,然后递给她一瓶水。 两个人很少聊天——反正和严时安小棠感觉也很难聊起来,大多时候会安安静静地看书。 在姜禾出去约会的日子里,田小棠和严时安渐渐成了饭搭子。 令小棠自己都没想到的是,熬过了最初很尴尬的那几天,两人熟悉了之后,她居然越来越享受和严时安一起吃饭的感觉,不用费心思想什么话题说什么话,也不用顾虑什么。 两人渐渐默契之后,对方一个动作眼神,就能把意思明白个七七八八。 甚至到后来,连小棠不爱吃的肥肉和青椒,严时安都会很自然地先夹到自己碗里,再眼神示意小棠开始吃吧。 熟悉了之后,小棠渐渐了解了严时安一些平时不示于人前的品质。 严时安很善良,内心很柔软。 学校西侧有片稀疏的小树林,平时鲜有人去,林子深处的围墙旁总爱出现一两条小狗,也不知道是住在学校里,还是从校外跑进来的。 严时安时常带着一根香肠或一小袋狗粮,去那里喂小狗。 和小棠熟识之后,便在饭后散步时间常带小棠一起过去。 小棠问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喂狗,他说若在常有人经过的地方喂,狗狗习惯了会一直徘徊在那,恐怕吓到怕狗的人。 严时安话很少,但唱起歌来很好听。 已近十二月,学校圣诞晚会已开始筹办,系里也开始筛选节目。 接到通知那天午饭时严时安在吃饭间隙总是偷瞄小棠,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棠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打趣道:“究竟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的,是因为平时说话太少,所以想说的时候不会组织语言了吗?” 闷葫芦终于开了口:“田小棠,我们俩报名个节目吧,唱歌,怎么样?” 小棠差点惊掉下巴:“你?严时安?话都懒得说,居然要唱歌?——欸,还挺押韵。” 严时安无语:“有那么夸张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明明话很多。” 小棠简直要翻白眼,为了他的自尊心最终没翻出来:“话说为什么想起来要唱歌啊?我俩对唱吗?” 严时安认真地看她:“对唱。军训听你唱歌,很棒。” 小棠这才想起来她军训时候曾被鲁楠赶鸭子上架唱了歌,没想到严时安还记得。她点点头:“好啊,回头我们俩都想想歌单,最后一起挑一首。” 严时安点点头,僵硬的脸上可算是有点笑意。 最后的对唱歌单上,田小棠选了周杰伦和张惠妹的《不该》,严时安选了张碧晨和杨宗纬的《凉凉》。 小棠最后提议两人分头回去练歌,把两首都学会,到时候碰一块儿唱一遍,哪一首效果更好就选哪首。 严时安欣然应允。 试唱那天,他们去了喂狗那片小树林。严时安一亮歌喉,田小棠差点跪了—— 严时安的歌声太动听了,小棠甚至觉得他原地出道都没问题。 看到小棠一副惊艳崇拜的表情疯狂鼓掌,严时安白净的冷冰冰的脸难得染了些红晕。 最终他们敲定了《凉凉》。严时安唱周董也好听,但依他的声线唱杨宗纬更敞亮。 毫无疑问,他们的节目轻松过审。待他们走出来,小棠调皮地笑着冲他举起手掌,严时安咧嘴一笑,伸手和她重重击了一掌。 已近圣诞,北京下了这个冬天第一场雪。 周六韦宁和姜禾照例早早出了门,小棠窝在被窝里,和李亦可聊着即将到来的圣诞晚会。 听到田小棠和严时安会有个合唱的节目,李亦可笑称到时候她一定提前准备好花束,给小棠捧场。 正聊得起劲,小棠电话响了,小棠一接听,夏致的声音便传过来:“田小棠,是不是窝被窝里睡懒觉呢?” 小棠嘴硬:“没啊,早起来了,正在自习室学习呢。” 夏致嗤笑:“信你才怪。都下雪了,不出去玩雪吗?” 小棠兴致寥寥:“雪有什么好玩的,还能有被窝好玩吗?” 夏致赞同:“这你倒是说的对……不过我现在没有被窝玩,只能玩雪。” 小棠呵呵一笑:“那我必须跟你秀一下优越感,我就是在玩被窝呢!” 夏致也笑了:“你们寝室楼下有个特大的雪人,特别帅,你不去看看吗?” 小棠纳闷起来:“我们寝室楼下有什么,你怎么知道?” 夏致哼了一声:“我早在你们学校安插了眼线,就为了盯着看你睡不睡懒觉。” 小棠切了一声:“夏致你是不是跟朱辰君学坏了,越来越贫。” 夏致反驳:“我可不是贫,我是说真的。不信你看看你们楼下。” 小棠还真有点怀疑起来。她看了眼窗外的飞雪,抓过衣服披在身上,下了床来到阳台上,往下一看—— 小棠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夏致就是那个雪人,雪人正笑眯眯看着她,招手示意她下楼。 小棠手机上告诉他稍等,飞速穿上衣服跑去洗漱,没多会儿便跑下了楼。 看到她出来,夏致嘴角大幅度上扬,对她展开双臂,小棠飞奔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食堂里和夏致面对面坐着,小棠简直梦回高中时代。小棠喋喋不休地跟夏致讲个没完,夏致甚至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夏致好不容易趁小棠说累了喝水的间隙,说:“小棠,真的很抱歉,早就想来看你,可是前俩月奶奶医院那边事情很多,我几乎有一时间都泡在医院,一直拖到现在才跟你见个面。” 小棠想到这阵子都很少过问夏致奶奶的事,不觉有些内疚,便安慰他:“当然是你奶奶的事重要啊。我在这好吃好喝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奶奶病情怎么样?” “还行吧,前阵子有些对某些药物有些排斥反应,受了些罪,请的护工也照顾不周。好在现在稳定了,我爸也换了新的护工照顾她。” 小棠安心些,点点头。看着夏致面前简单的饭菜,她抱歉地说:“你好不容易来一次,还非要跟我吃食堂,我于心不忍。待会咱出去找个好玩的地方,然后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夏致用手指戳她脑门:“跟谁姐呢?对了,范俊哥呢,怎么样?我还以为周末他会霸占着你,轮不到我和你玩呢。” 小棠叹了口气:“范俊哥忙着创业呢。我都很久没见着他人了,都快忘了长啥样了。” 转念她又觉得不对劲,对夏致皱眉:“什么霸占啊,范俊哥可待你不薄,把他说的跟恶霸地主似的。” “田小棠!”背后有人大喝一声,把小棠吓一激灵。 没等小棠回头斥责,鲁楠的脸就从她背后伸了过来:“田小棠,你今天怎么让我们时安宝宝落单,自己跑来和别的男人约会来了?” 小棠往他背后一看,果然看到严时安木头一样的脸。 和严时安打完招呼,小棠直接给了鲁楠一拳:“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是吧,跟个嚼舌根老太太似的。” 鲁楠笑嘻嘻跟夏致握了握手,又跟田小棠嘴贱起来:“我是话糙理不糙。这不是你哥吧,我记得你哥不长这样啊。你又冒出个哥吗?” 小棠恨不得去撕他的嘴:“这是我高中时代的好朋友!人家不像你,可是正经人,你别胡咧咧了行吗?” “行行行,不打扰你们叙旧了,臣告退。” 鲁楠一边说着一边和严时安转身走了,嘴还是不老实:“你看吧严时安,我说啥来着,田小棠要是有男朋友能不跟我说吗?现在放心了吧?虽然你不说,我也得帮你问清楚,不然你不放心不是……” 严时安重重捶了他一拳。 夏致看着严时安的背影,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小棠:“新交的朋友吗?” 小棠点点头:“你别看他不爱说话闷葫芦,唱歌可好听了!我俩还排了个节目,过几天圣诞晚会上表演呢!” 夏致问了日期,说:“圣诞晚会时可欢迎我来给你捧场啊?” 小棠眼睛亮了:“那必须欢迎啊!夹道欢迎!” 第64章 雪球大战 出了食堂,门外一片银装素裹。门口台阶上,绵绵的雪已经被反复踩踏结冰,光溜溜的。 小棠一个不注意脚下出溜一滑,险些摔倒,夏致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她。 看她勉强站稳脚跟,夏致笑道:“怎么我认识你之后,不是在救你,就是在救你的路上?” 小棠挑眉:“你上辈子欠我银子,这辈子且得还——” “呢”字还含在舌尖没说出来,小棠舌头差点被咬掉—— 一团巨大的雪球砸在她头顶,把她砸得上下牙齿磕在一起,幸亏舌尖缩回去的快,不然真就险了。 夏致注意力在小棠身上,没来得及挡掉雪球,眼看着小棠被袭,眼神一下愤怒起来,猛然向后看去。 “哈哈哈哈哈哈”身后那阵放浪嚣张的笑,小棠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鲁楠那个贱人。她气急败坏地低头找雪之际,夏致早已团好一个巨无霸,递到她手上:“拿这个。” 小棠欢呼起来,转身就要出手。鲁楠一看这势头,嗷地叫了一声就要溜,身边严时安一伸脚,绊了鲁楠一跟头。 小棠趁机对准他的脸,把巨无霸雪球结结实实砸在他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轮到小棠放肆地笑了。 鲁楠一边呸呸地吐出嘴里的雪,一边大喊:“严时安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严时安和鲁楠两个人都急匆匆去团雪球,生怕慢了一步小命儿就丢了。 小棠拉上夏致,跑到一片没人踏足的雪保持良好的空地上,气势如虹地喊了句“开站!”夏致心领神会,大手一挥,就是一个巨无霸炮弹。 严时安和鲁楠那边打得正酣。小棠一手一个,匆匆跑过去,照着他俩后脖子招呼上去,然后哈哈大笑跑开。 雪钻进衣服里,两人都呲牙咧嘴地抖落起来。 见状两人也不对打了,举着雪球追着小棠跑过来,小棠一边跑一边尖叫:“夏大将军快快护驾!” 夏致抱着雪球匆匆跑来,把小棠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小棠躲在夏致身后,看着三个人打得难舍难分,笑得前仰后合。 严时安突破重围,一个雪球呼过来,小棠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这场疯狂的雪地大战,以鲁楠缴械投降收场。 鲁楠浑身几乎被雪浸透,呼哧带喘地躺地下求饶:“我投降,我认输,我全招……田小棠你作弊,你请这么厉害的外援,这跟国足踢球请罗纳尔多来救场有什么分别?” 小棠骄傲地扬起下巴:“怎么着,我朋友就是厉害,夏致那砂锅大的拳头看到没?脚踢碎嘴子拳打长舌妇都不在话下。有本事你也找罗纳尔多啊,就你那个碎嘴子,请谁当外援最后都得拿雪堵住你嘴。” 夏致和严时安也坐地下呼哧呼哧喘气。严时安还不忘冲夏致伸出冻得通红的手:“严时安。”夏致伸手握住他的:“夏致。” 鲁楠挑起眉毛:“我说你俩,还不打不相识,打出感情来了是吧?合着就我一个外人呗,你仨一伙儿,我单过!” 严时安看着夏致:“喝酒吗?去校外找个地儿,喝点儿?” 夏致欣然应允:“没问题啊。田小棠,走,陪我们简单喝两盅儿,下午咱俩再转战别处。” 鲁楠也来了兴致:“走走走!田小棠你负责倒酒,咱爷们儿今天不醉不归!” 四个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朝校外走去。 田小棠有种感觉,李游最近对她有些敌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小棠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从小棠那天撞见她和肖塞北在一起之后。 寝室的卫生向来是大家轮流打扫的。其他人都没关系,只要是小棠打扫的那天,李游总是能挑出不满意的地方:阳台上杂物摆放不整齐啊,地面拖得不干净啊,没有把椅子推进桌子下面啊等等。 本来李游在寝室话很少的,但自从看小棠不顺眼后,数落她起来话都变密了。 李游对小棠的区别对待也毫不遮掩。 先是赵向文买了帘子挂在床周,给自己隔出一个私密空间,后来姜禾和小棠也一起买了同款眼色不一样的帘子。 等两个人兴冲冲地挂好,李游立刻跳出来,指责小棠挂了帘子挡住了室内的阳光。小棠不服:“为什么别人挂可以,我就不可以?” 李游义正言辞说:“你靠近阳台,会遮住光,就是不能挂。” 小棠简直要气死。 而且李游似乎监视着小棠,小棠和别人聊天内容她都会异常关注,有时候就连小棠对着手机傻笑,她也会警觉地盯着小棠,盯得小棠心里毛毛的。 这天姜禾好不容易没出去约会,小棠开心极了,拉着姜禾问她和胡海的进展,两人边说边笑,可小棠一转身差点吓死—— 李游就站在她身后,几乎贴到她背上,眼睛直直瞪着她,好像在偷听她和姜禾的对话。 小棠觉得这太不对劲了。联想到她对自己产生敌意的时间线,小棠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 眼下寝室里刚刚好只有小棠和李游两个人。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小棠决定摊牌,她受够了每天被李游视奸和阴阳怪气。 李游坐在自己的书桌旁,小棠喊她:“李游。” 李游转过来,警惕地看着她。 小棠直截了当:“李游,我最近是有哪里得罪你了吗?你这些天总是故意针对我。” 李游眼神充满敌意:“田小棠,我自认为不爱说话,所以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乱嚼舌根的人。” 小棠郁闷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乱嚼舌根?我乱嚼什么舌根啦?” 李游哼了一声:“没被我当面抓到,不代表你就没瞎说话。” 小棠长叹一口气:“李游,我们也算很熟了,你就把话说明白不行吗?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李游站起身来对着她:“好,我就直说了。你应该最近没少乱说我的事吧?” 小棠烦闷地皱起眉:“我吃饱撑的吗,没事说你干嘛?和谁说,说什么?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什么把柄捏我手里,别说我不爱背后蛐蛐人了,就算我爱蛐蛐,你也没什么素材让我发挥呀。” 李游目光审视着小棠,好像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假。半晌之后她说:“什么把柄,你心里明白。” 小棠看着她的眼神,才总算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我本来不明白,但是你这么一闹,我总算明白了。” 李游防备地看她:“你明白什么?” 小棠本想不拆穿她,搪塞过去,可看到李游对自己那敌视的眼神,心下着实恼火,心一横,直接打了明牌:“你和肖塞北,不只是好朋友那么简单吧。” 李游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眼神一怔,一下子就失去力气似的,扶着手边的衣柜坐了下来。但眼神还是跟小棠对峙着:“田小棠,你果然知道。” 小棠简直无语:“就因为这点儿事,你就这样针对我吗?我之前从没往其他方面想过,我要是早知道的话,那天就不可能跟你俩打招呼。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这段时间总针对我,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俩的关系。” 李游瞪着她,有气无力地说:“可你现在知道了……” 小棠烦躁起来:“那又怎么样?你要杀我灭口吗?李游,你别这么夸张行不行?这算什么事儿啊?你以为别人会对你的私事那么注意吗?这都什么年代啦?我很喜欢克里斯汀斯图尔特,看她剪短发雌雄莫辨的样子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崇拜她。李游,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另眼看待,更不会去把你的事作为谈资和别人分享。” 李游看着她,眼神平缓了些,看起来也恢复了些力气。 小棠白她一眼,继续说:“我田小棠说到做到,我可不是乱嚼别人舌根那种人。但我丑话跟你说在前啊,你要是不想被别人知道,就把心态放平些,神态放自然些,满校园都是牵着手走路的女生,没人会盯着你们看。要是以后因为你自己演技不好的原因被别人知道了,你可别蛮不讲理地来错怪我啊!” 李游慢慢放下戒备,神态不自然起来:“知道了。” 小棠不依不饶:“知道了就行了?你错怪我这么久,折磨我这么久,难道不该跟我道个歉吗?” 李游深吸口气,抬眼看向天花板:“……对不起。” 小棠拿腔拿调地趁胜追击:“那我以后能挂帘子了吗?” 李游扑哧笑了一下,又赶快抿起了嘴:“随便你。” 第65章 圣诞晚会 校圣诞晚会如期而至。 晚会六点开幕,下午三点起,姜禾就拉着田小棠开始做造型。 本来韦宁是最会化妆的,但她最近很少在寝室,连晚会的节目都忙得没时间报名排练。 韦宁不在,化妆的重任就落在姜禾身上。 姜禾把小棠按坐在椅子上,捧着脸仔细端详起来:“嗯……底子不错,问题不大。” 说着拿出一个小箱子,里边挤满了瓶瓶罐罐,熟练地在小棠脸上操作起来。 妆容搞定了,发型也不能拖后腿。 李亦可拿来直发器卷发棒等一系列道具,和姜禾一起鼓捣了半天,小棠对着镜子一看,恨不得学一句佟掌柜的“嗯,好一个如花似玉闭月羞花的美人儿”。 服装的问题几个人有了很大分歧。 姜禾主张穿礼服裙,但几个人都没有,她在寝室里一通翻找,最后把小棠的一条不常穿的红色小裙子递给她。 小棠一看就打哆嗦,这是要冻死她吗?姜禾不以为意:“礼堂里温度绝对够使,台上表演的同学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能真冻死你们不成?” 小棠想争取一下别的衣服,至少能往里边套秋裤的那种,妈妈总吓唬她不注意腿部保暖,小心老寒腿。 李亦可直翻白眼:“咱全寝就你最老土。还没等你得老寒腿呢,早都被自己老土死了。” 李亦可强烈推荐她自己的一件长袖紧身超短裙,她说自己有小肚子不敢穿,小棠穿上正好也给她解解馋。 小棠不是很乐意,那裙子说真的,过于性感了,她要是穿去红灯区,啥都不干往那一站,肯定会有猥琐男贴上来。 最后李游被她们吵烦了,气得让她们都闭嘴,自己去衣柜里翻出一条黑色礼服裙扔在小棠身上:“穿这个。你们都什么狗屁眼光,不嫌给咱们寝室丢人吗?” 姜禾拿起裙子展开一看,立刻拍板:“就这条!”那裙子裁剪得当又有设计感,小棠穿上一试,性感却不风尘,婀娜却不骄矜,用姜禾的话说,小棠穿起来有一种“端庄的性感”。 唯一的缺憾是小棠太纤细了,裙子略大些。不过这难不倒姜禾,她找出几个小别针,在小棠腰间一别,裙子立马把小棠的好身材展露无余。 因为裙子盖住大半的腿,小棠还想争取一下穿条光腿神器,姜禾和李亦可异口同声制止了她。 最后看她实在怕冷,姜禾同意让她先穿一条加绒阔腿裤,演出时再脱,前提是千万不要弄皱裙子。 夏致早已等在楼下了。看小棠画着妆裹着超大羽绒服下来,问:“你就这样唱吗?”身边姜禾调皮一笑:“羽绒服下面别有洞天。” 礼堂里果然不冷。 他们的节目还早,小棠便和严时安坐在一起边看节目边候场,旁边坐着夏致和姜禾。 小棠已经很久很久没上台参加过学校的各类节目了,不免有些紧张,严时安碰了碰她的手,说:“怎么这么凉,你紧张么?” 小棠对着他猛点头。夏致闻言拉过小棠的手,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里,说了句“别紧张”。 严时安看了没说话,剥了颗糖递进她嘴里,转过了头。 快到两人的节目了。严时安对小棠说:“走吧。”鲁楠隔着两个人把头探出来,给她一个“我相信你”的表情。 小棠深吸一口气,起身和他去了后台。在更衣室脱掉裤子和羽绒服再回到严时安身边时,严时安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艳。 他转过头不自在地说了句:“我没打扮……” 小棠满不在乎:“放心,大家都看我,没人知道你没打扮这件事。” 严时安眼里带了笑意,冲小棠伸出手,小棠一把握住。 她冰凉的手立刻被严时安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住,让她莫名安下心来,不那么紧张了。 主持人在台上报了他们的节目名。严时安用力握了下小棠的手,两个人相视点头,走上了舞台。 小棠觉得她和严时安发挥得甚至比平时排练时还要好。 严时安好像是怕她紧张似的,一直没松开她的手,只有在夏致和李亦可上台送花的时候,他们的手才短暂地分开一下。 台下掌声雷动。下场之后,严时安笑着看她,举起手掌,小棠重重拍了上去。 走到他们系所在的区域,班里的男生们纷纷对着他俩欢呼起哄。 鲁楠眼看着小棠又恢复了羽绒服阔腿裤的打扮,撇撇嘴说:“田小棠我知道你为啥对我没什么吸引力了,你说熊有性感的吗?没有吧。你天天跟熊也没什么两样。” 小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陛下,后宫又要开始选秀了是吗?” 鲁楠给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坐到夏致身边,小棠把花塞到他怀里:“刚看你空手来的啊,哪儿变出这么大一捧花?” 夏致眨眨眼:“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看小棠笑起来,他又加了句:“你在台上的时候,特别美。” 小棠挑起眉毛:“我平时不美吗?” 夏致挑起嘴角:“嗯……平时只能算……五官端正吧。” 小棠切了一声:“平时我那是韬光养晦,怕我过于耀眼,你们会有压力。” 夏致笑着去捏她的鼻子。 晚上,在夏致发了小棠和严时安演唱的视频之后,好友群里又叮叮当当热闹起来。 唐筱甜:小棠你也太美太魅了吧!不愧是我唐筱甜的女人! 朱辰君:这场景似曾相识,曾几何时,我们两个也牵着手在台上唱了一出《摇太阳》…… 田小棠:谁说不是呢……唱到后来你哭唧唧耍赖要下台的事,你还记得吗? 唐筱甜:哈哈哈哈哈哈 朱辰君:田小棠,以后谁再提小时候的事儿谁就是狗! 唐筱甜:夏致你在现场吗?小棠本人是不是比视频里更勾人啊? 夏致:我在现场,我魂儿已经被勾走了,现在的我只是一具平平无奇的行尸走肉。 朱辰君:哎呦喂!世界第九大奇迹——夏致会说酸话! 夏致:滚。别逼我做出第十大奇迹——给你手动闭麦。 唐筱甜:小棠,和你一起唱歌那个男生是谁,你朋友吗? 田小棠:嗯,叫严时安。夏致和他在冰天雪地里交过手,大战了也就几百回合吧。 朱辰君:夏致,你小子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夏致:我除了你,见别人都不眼红。 朱辰君:这也难怪,很少有爷们儿看到我会不生出嫉妒之情。 夏致:你要是尿不出来,我可以去你那送你一泡,让你照出自己的真面目。 唐筱甜:朱辰君你快多喝水,省得夏致过来机票老贵的。 朱辰君:唐筱甜你下次再跟外人合伙欺负我,我就报警说你家暴! …… 范俊哥的晚安信息如约而至。小棠点开,竟然是夏致拍的那段节目录像。小棠眯起眼睛:夏致发给你的? 范俊哥:朱辰君。 田小棠:哦……我早该想到那个大嘴巴。 范俊哥:那个男生是谁? 田小棠:同班同学,叫严时安,唱歌好听吧? 范俊哥:你常和他在一起吗? 田小棠:是呀,吃饭啦,去图书馆啦,经常一起。 范俊哥:怎么不和姜禾一起? 田小棠:姜禾在忙着谈恋爱啊。 范俊哥:哦对。这个严时安……你尽量少和他单独相处。 田小棠:为什么? 范俊哥:因为我吃醋。 田小棠:…… 范俊哥:小棠,我想你。你再等等我,等我忙完这几天,第一时间过去找你。 田小棠:公司还顺利吗? 范俊哥:公司顺利,和你的进展不顺利。 田小棠:范俊哥! 范俊哥:小棠,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像夏致一样,亲眼看看你有多美,有多棒。 田小棠:咦~肉麻。 范俊哥:还有更肉麻的你要不要听? 田小棠: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范俊哥:田小棠! 田小棠:嘿嘿嘿,口误口误。 …… 第66章 平安夜 圣诞节当天,韦宁不见了。严格来说,韦宁平安夜那天就没有回寝室住。 韦宁平时校外的兼职和活动等虽然很多,但她忙归忙,寝室还是要回的。无非就是晚上回来的晚一些,有时回来身上还会带着烟酒味。 因为和寝室里其他人的交集不多,所以寝室里并没有能和韦宁交心的朋友。但韦宁大抵还是有朋友的,小棠和李亦可都不止一次看到过韦宁和其他系两个没见过的女生一同出入学校。那两个女生和韦宁一样,都是身材高挑容貌出众打扮新潮的美女。 平安夜那天,寝室里女生们聊天到十二点才睡,睡前韦宁一直没回来。之所以聊天到那么晚,是因为鲁楠给小棠打了好几个电话,让小棠和寝室里的人商量一下,他们男生寝室想和小棠她们女寝搞个联谊活动,鲁楠一直磨磨唧唧到快十二点才挂断电话。 她们本想在睡前问问韦宁有没有带钥匙,需不需要给她留门,可是韦宁的电话占线,信息不回,最后她们想着韦宁回来的话即使没带钥匙,敲门也总会有人听到,便不再联系韦宁,陆续睡下了。半夜赵向文起来上厕所,往韦宁的床上看了一眼,依旧是空着的。 第二天早上,韦宁还是没回来。几个人有点慌,匆忙给导员打了电话告知了情况。 圣诞节那天,导员把她们几个人都叫了过去。导员看起来很着急,眉头紧蹙,和她们每个人都问了半天话,无非是韦宁平时的轨迹,在寝室的作息,和在校外的工作。小棠几个人在回答韦宁校内问题时口径一致,但问及校外情况,都是一问三不知。 在问到韦宁在学校有没有要好的朋友时,小棠和姜禾都想到了那两个与韦宁同行的女生。奈何她们一不知道两个女生是哪个系的,二不知道两个女生的名字和其他信息,只能勉强跟导员描述了一下两人的长相:一个头发黑长直,瓜子脸,白皮肤,一米七二左右,丹凤眼;一个栗色卷发,鹅蛋脸,大眼睛,大概一米七五。 和她们问完话,导员更慌张了。 最后,导员很无奈地让她们回去等消息。虽然早已想到答案,但为了证实一下,出门前小棠还是问了导员有没有联系到韦宁,导员唉声叹气地摇头。 回教室的路上,几个人都一脸凝重。李游突然问小棠:“田小棠,韦宁明显对你哥有好感,是不是在跟你哥在一起,你要不要问问你哥?” 小棠直摆手:“不可能,范俊哥忙没空约会,更何况他连韦宁的微信都不肯加。” 赵向文推了推眼镜,说:“你们说,韦宁会不会是遭遇什么不好的事了?她在校外认识的都是什么人,谁都说不好,万一认识个变态之类的……” 李亦可吓得打断她的话:“不会的不会的,韦宁是咱们寝最人间清醒的一个,应该不会把自己置身险境里。” 姜禾摇摇头:“那可不好说,人好人坏毕竟都不会写在脑门上,谁还没有个识人不淑的时候啊……但是与其说遇到危险,我倒是觉得她谈恋爱玩疯了可能性更大。” 李游啧了一声,不是很赞同:“谈恋爱能疯到电话消息都不接?不见得吧。会不会是被拐进传销组织了?你们想想,手机没关机,但是不接听不回信,我听说传销组织都是用这招引起亲友担心的。” 几个人争论了半天,却还是丝毫没有头绪。 韦宁的事,连男生那边也听到了风声。几个人刚回到教室,鲁楠就一脸阴郁地把小棠拉到他和严时安那桌,仔细盘问她起来:“田小棠,我听说韦宁出事了?怎么回事啊?” 小棠赶紧“嘘”一声让他住嘴,然后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小声说:“你别瞎说,什么出事啊,韦宁只是暂时联系不上。” 鲁楠愁眉苦脸:“那她不会遇到什么问题了吧?田小棠,我可告诉你啊,我组织联谊活动可不是为了光和你玩的,要是韦宁不来,联谊还有什么意思?” 严时安皱眉看他:“你怎么说的倒像是田小棠的错了?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要走谁还能拦她不成?” 鲁楠哀叹一声:“不是田小棠的错,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点跟她表白,早点把她追到手,也就能早点保护她了,哪至于像现在这样……” 小棠赶紧拦住他的话:“行了啊你,至于嘛,韦宁这也没怎么着啊,说不定晚上就回来了。别怪我打击你啊,你早表白也没用,你又不是韦宁的菜。” 鲁楠看起来更郁闷了:“田小棠你闭嘴吧!要不是严时安拦着我,我迟早给你点颜色瞧瞧……” 严时安面无表情:“我没拦你。” 田小棠正想给鲁楠点颜色瞧瞧,导员的语音打过来了,说是有关于韦宁的要紧的事情需要她帮忙,让她赶快和姜禾一起过去。 小棠拽起姜禾,风风火火地跑了过去。 导员办事儿效率简直高到爆。那个黑长直女生找到了。 女生是日语系的大一新生,和韦宁以及那个栗色卷发女生同在一个舞蹈社团。小棠她们赶到时,导员正一脸焦虑地询问着她什么。看到小棠她们过来,导员急忙把黑长直推到小棠面前,问:“好好看看,是她吗?” 小棠和姜禾不约而同地点头。她们不会认错,毕竟美女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不论男人女人。 见她们点头,女生有点气恼,音量都提高几度:“我真和她不熟!校外我们只是一起拍过一次摄影馆的外景,参加过同一场车展,其他就是社团集体活动而已。我真不知道她在哪!” 导员本来舒展些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那你知道她在校外有没有朋友吗?” 女生不耐烦地摇头。 导员眼前忽地一亮:“那个女生呢?栗色卷发的女生,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女生蹙眉想了想:“软件工程系的孟月妮吗?有的,我找找看。” 导员火速联系上了孟月妮。遗憾的是,孟月妮对韦宁的行踪也毫无头绪。她说从昨天起她也一直在联系韦宁,但同样没联系上。 小棠和姜禾又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老师还在上课,她们敲门进去时严时安和鲁楠同时抬头用眼神询问她,她无奈地摇摇头。 晚饭时间,鲁楠和严时安又和小棠姜禾坐在一起。几个人讨论了一会儿韦宁的事,之后鲁楠便一直碎碎念他没有早点尽到保护韦宁的责任,小棠和姜禾烦的要死,匆匆吃了几口就离开了。回到寝室,韦宁果然还是不在。 小棠觉得烦闷,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问起姜禾她和胡海的进展,姜禾瞬间化身小甜豆,一脸娇羞幸福地拉着小棠说个没完。小棠问她今天圣诞节怎么没出去约会,她立刻撅起嘴,说:“本来平时都没那么忙的,今天过节了反倒忙得不可开交,还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呢。” 小棠电话响起来,是范俊哥,她接起电话,范俊哥说:“小棠,阳台。” 小棠一边说着不会吧,一边跑到阳台上张望——她一眼看到了路灯下范俊哥开心的笑脸。 楼下树木上闪烁着圣诞氛围很浓的彩灯,校园里飘荡着圣诞歌。小棠飞速跑下楼去,扑向范俊哥。范俊哥把她紧紧拥在怀里,久久不愿松手。 第67章 娃娃 上了车,范俊哥迟迟没有开动车子,一直侧着身子细细端详小棠,像看不够似的。 小棠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有些不忍地问:“开公司需要废寝忘食才开得起来吗?才这些天没见,怎么看起来像老了五岁。” 范俊哥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那可糟糕了,那我岂不是大你九岁了?再过几天,你该叫我叔叔了。” 小棠用手指摸了摸范俊哥的胡茬,刺刺的:“你要是喜欢,我现在改叫你叔叔也行。” 范俊哥凑过去用胡茬扎她的脸,小棠咯咯笑着躲来躲去。 后排座位有两个很大的纸袋,范俊哥指着袋子说:“这个是你的圣诞礼物,另一个是胡海托我带给姜禾的礼物。 小棠这才想起来:“范俊哥,姜禾刚刚还说胡海在加班,我还以为你们都会很忙,怎么你倒有时间来?” 范俊哥狡黠一笑:“我留他加班的。那小子最近也太得瑟了,我连你面都见不到,他倒好,天天约会谈恋爱。我气不过,给他留了一大堆活儿,这才腾出时间过来。” 小棠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些还是不要被姜禾知道的好。 得知小棠已吃过晚饭,范俊哥让她再陪自己少吃些,小棠欣然应允。 路上小棠给姜禾发了消息,说自己晚些回,若是有了韦宁的消息尽快告诉自己。 范俊哥看她蹙眉发着消息,问:“出什么事了吗?” 小棠叹了口气,和他说了韦宁的事。 范俊哥听完眉头紧锁:“你们和校方说了吗?” 小棠点头:“导员已经知道了,他也联系不上韦宁。叫了我们全寝去问话,也没什么头绪。” 范俊哥沉思半天,说:“那个韦宁,社会关系太复杂了,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事情,你也别太上心。学生失踪是大事,导员找不到人,学校自会想办法,不管是联系家长还是联系警方,都是学校的事情了。” 小棠听到警方心头一颤,回想起同寝女生们那些可怕的推测,不由得手心冒冷汗。范俊哥伸过一只手来,握住小棠攥紧的手,说:“小棠,你现在只要学习就好,校外兼职什么的不要去。如果钱不够用,随时和我说,想要什么东西,也尽管和我开口。 “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爱美的时候,想买衣服,包,化妆品什么的,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不用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开口,我现在虽没大钱,这些小钱还是足够的。 “如果你因为钱不够用出去兼职,影响学习事小,遇到坏人那就事大了。千万不要给自己一丁点置身险境的机会,明白吗?” 范俊哥说得真挚,小棠心里热热的,对范俊哥充满感激。 她把手抽出来握住范俊哥手上,用力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放心吧。”范俊哥冲她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街上商场店铺门前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圣诞树,到处都是笑意吟吟的情侣和行人。 小棠和范俊哥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把行人的神色各异尽收眼底。 “小棠,你还记得小时候有次圣诞节,你非让我给你买芭比娃娃,把我气得够呛吗?”范俊哥把虾剥好塞进小棠嘴里,笑着问。 小棠苦苦回忆起来。 那年圣诞节正赶上周末,和袁柳闹了别扭的小棠缠着范俊哥带她出去玩。 小棠走了一路,吃了一路,不管冰糖葫芦还是小鱼饼,都是啃两口就塞到范俊哥嘴里。 路过一家商店时,小棠被橱窗里一个超漂亮的芭比娃娃吸引住目光,再也挪不动脚步。 那个芭比娃娃有头飘逸卷曲的金发,穿着一件异常华丽的蓝色大裙摆礼服裙,和小棠心目中那个被仙女挥舞魔杖变出一身华服的辛德瑞拉长得一模一样。 小棠嘴巴一撅,指着那个芭比娃娃,吵着让范俊哥送给她。 范俊哥一向对小棠百依百顺,可一看价签直瞪眼:“田小棠,你认字了吧!你看看那个娃娃多少钱,我像买得起的样子吗?回去我穿个裙子给你当芭比娃娃得了!” 小棠挤眉弄眼想装哭。每次范俊哥训她或者拒绝她什么事,她用这招百试百灵。 范俊哥果然没了主意。他烦躁地围着小棠转了两圈,又看了眼娃娃,咬了咬牙说:“要不你再等等,我再把零用钱攒一攒,等过年送你好不好?” 小棠哀怨地看他:“过年还有那么久,早都被人买走了……” 范俊哥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那你现在在这杵着也没用啊,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我们先回去,我去想办法,好不好?” 小棠怀疑地看他:“真的有办法吗?” 范俊哥伸出小拇指:“跟你拉钩好了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棠破涕为笑,伸出小指勾在范俊哥小指上。范俊哥拉住她的手走开,直到走得很远了,她还在不停回头恋恋不舍地看那个娃娃。 当天下午,范俊哥就把那个娃娃捧了回来。把娃娃送到小棠手里时,范俊哥满脸怨气,以后的好几天都不爱搭理她。 后来小棠才知道,范俊哥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本是想买那只心仪很久的变形金刚的,可是为了给小棠买娃娃,当天到家就把存钱罐取空了。 数了数依旧不够,他便支支吾吾和范大爷商量一番,借了些钱,才送了小棠那个娃娃。 在那之后很久,范大娘提起这件事都捂着嘴乐,说范俊从小就被小棠治得服服帖帖,那个存钱罐是他宝贝疙瘩,英侠想看一眼都不许,可为了给小棠买娃娃,甘愿掏空存钱罐不说,还不惜预支了很久的零用钱…… 想到这,小棠不禁捂嘴偷笑:“当然记得,因为那个娃娃,你好久都生我的气不理我。你也真是傻,不要答应我就好了。就你平时最惯着我,换我妈我爸,我才不敢那么嚣张。” 范俊哥勾起嘴角:“你就是知道我拿你没办法,从小在我面前就有恃无恐。那天看着你那个失落的小表情,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忍不住想,就再纵容你这一回。” 小棠贼笑道:“我小时候心眼儿可多呢,每次在你面前哭着耍赖,你都不知道我其实只是装哭而已。” 范俊哥眼神柔软得几乎把小棠融化:“傻瓜,我怎么会不知道,懒得拆穿你罢了。每次都干打雷不下雨,还一个劲儿偷瞄我眼色。” 小棠怔怔看着范俊哥眼里的温柔,心被触动着,鼻子发酸。从小到大,最包容她,最纵容她的,除了爸爸,只有范俊哥。 范俊哥像朋友,像哥哥,也像长辈,给足了小棠任性的底气。小棠红了眼眶,吸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范俊哥,你怎么那么好……” 范俊哥叹了口气:“好有什么用,宠出来个小白眼狼。总气我就算了,亲个嘴还要去我妈那告状……” 这个人真是,正经不过三秒。小棠的鼻涕眼泪立刻缩了回去,气恼起来:“范俊哥!” 从餐厅出来时已经快九点了。圣诞夜的夜生活正拉开序幕,街上热热闹闹。 范俊哥和小棠穿梭在人群中,说笑逗闹,感受着暧昧的圣诞氛围。 前边人群里一个背影引起小棠的注意,她眼前一亮,挣脱范俊哥的手,匆忙跑上前去,追上那人,激动地拍了下那人的肩膀。 那人回头看她,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在那人疑惑的目光下,小棠连连道歉,转身垂头丧气走回范俊哥身边。 范俊哥把她手重新塞回自己大衣口袋里,问:“怎么,认错人了?” 小棠情绪低落地点点头:“嗯……我还以为是韦宁。看背影太像了。” 说起韦宁,范俊哥也沉默下来。忽地,小棠灵光乍现,看向范俊哥,眼睛亮晶晶的:“对呀,我怎么没想起来这个办法?” 范俊哥挑眉看她。 小棠激动起来:“韦宁一直都挺喜欢你的,跟我要了好多次你的电话,我怕你生气都没敢给她……” 范俊哥皱起眉头:“你不会是想……” 小棠连连点头:“她不接电话却没关机,不知道是无法接还是不想接,如果是不想接,要是你联系她的话,说不定她就接了呢?” 范俊哥不悦地抿起嘴:“田小棠,你就生怕我和那个韦宁成不了一对是吗?” 小棠赶紧安抚他:“不是不是,万一韦宁真的有危险了呢?你不想理以后就不理,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 范俊哥不为所动。小棠咬了咬唇,半是哀求半是撒娇:“范俊哥,善良又富有正义感的范俊哥,你最好了!好不好嘛?要不然我装哭好不好?” 范俊哥看着小棠仰起来的写满讨好的小脸儿,瞬间没了脾气,无奈地刮了刮她冻得通红的鼻子:“就你知道怎么拿捏我。”说着掏出手机,递给小棠。 小棠开心地接过手机,对着自己的通讯录拨通了韦宁的电话——她失望地垂下手,韦宁依旧没接。 正要把手机还给范俊哥时,小棠突然灵机一动,抽回手来,又给韦宁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我是范俊。” 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小棠彻底泄了气,把手机递给范俊哥。范俊哥正要塞进口袋里,突然电话响了。 小棠凑过去一看,差点欢呼起来——是韦宁。 第68章 意外 在小棠期待的目光下,范俊哥按了接听键,皱着眉把手机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儿,说了句“我是”,之后便半天都没说话。 小棠紧张地看着他,感觉过了很久,范俊哥终于又开口了:“好。你加我微信,把地址发过来。”之后便挂了电话。 范俊哥盯着小棠一脸凝重地思忖了半天,最后小棠实在沉不住气了,摇着他手臂问他到底怎么样,他才斟酌着说:“韦宁那边……大概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后续是回学校还是怎么处理,你们再商量。姜禾那边你先知会一声,也省得室友和导员担心。” 小棠瑟缩了一下,犹犹豫豫地问:“不好的事……有多不好啊?她怎么样了吗?” 范俊哥搪塞地说了句“稍后再说”,小棠只好作罢,给姜禾打了电话说了情况。 姜禾听后开心地跳脚,说会通知导员那边,让小棠不用着急回校,最好带着韦宁一起回去。 小棠打电话的时候,范俊哥已经加上了韦宁的微信,收到了韦宁的定位。 待小棠挂了电话,范俊哥说:“我们得抓紧时间,路可不近。” 韦宁发的定位,在距他们很远的另一个区,即便不堵车,开车过去也要至少一个半小时。 两人话不多说,赶到停车场,驱车赶过去。 小棠看了看时间,有些担心:“范俊哥,这么晚了,你还要开这么久的车,晚上也不知道几点能回来,明天上班可怎么办,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范俊哥哼了一声:“终于知道心疼我了?可算没白疼。” 小棠内疚极了:“我一直都知道心疼你,虽然表现的不太明显……” 范俊哥失笑:“那你还真是深藏不露。我没事,最忙的时候都熬过去了,胡海他们还在,我晚去一天半天的公司也倒不了。” 小棠这才放下心来。 十一点,他们才到了韦宁地址显示的位置,那是一间外表看起来很破旧的旅馆,隐藏在一条有点脏的老巷子里。 范俊哥停好车,下来后四下打量了半天,紧紧攥住小棠的手,说:“跟紧我。” 他们走进了旅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扫了眼他俩,熟练地说了房间的价格。范俊哥说:“我们不住宿,找人。” 中年男人瞬间警惕起来,充满敌意地盯着范俊哥:“找人?这没有你要找的人。非要找人的话,带警察来找。” 范俊哥嗤笑:“好啊,那我现在喊警察。”说着便掏出手机。 男人急忙拦住他讪笑:“不是,跟你开个玩笑,还当真了。我们这真不让随便进去,得保护客人隐私。你为难我也没用,我就是个打工的,你闹大了不光我麻烦,你们也麻烦,是不是?” 范俊哥皱起眉头权衡了一会儿,说:“我们住宿,你开房间吧。” 男人很快处理好,把房卡递给范俊哥。范俊哥一边领着小棠走上狭窄的楼梯,一边警觉地观察着周围。 他们很快找到了韦宁发来的那个房间。范俊哥把小棠护在身后,敲了门。 房间隔音很差,昏暗的走廊两侧的房间里不时传出说话声,吵闹声,打牌声,还有男人女人的呻吟声喘息声。 小棠紧张起来,紧紧靠着范俊哥。范俊哥察觉到她的不安,握着她的手加大了力度。 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韦宁从门后探出眼睛。看到范俊哥身后的小棠,她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完全把门打开。 范俊哥牵着小棠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暗很小,除了门口又脏又挤的卫生间,只有一张低矮的双人床、一张小沙发和一张斑驳的木质桌子,地上扔着几个空饮料瓶和一些纸团,床垫和沙发很脏,布满深深浅浅的污渍。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小棠不禁皱了皱鼻子。 小棠在屋里扫视一圈,然后看向韦宁。韦宁在他们进来之后,坐到床角,靠着床头蜷缩着,头埋在膝上。 小棠走去她身边,把手搭在她肩上,斟酌着开了口:“韦宁,大家都挺担心你的,导员联系不上你都急坏了,回去吧……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要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 “帮忙?”韦宁抬起头冷冷地打断她,“你们怎么帮?你们帮得上什么?” 看到韦宁的脸,小棠吃了一惊,韦宁左边嘴角和脸颊上有淡淡的瘀伤。 因为房间昏暗,小棠直到现在仔细打量才看出,韦宁穿的打底衫领口被扯破了,脖子上也有瘀痕。小棠慌张地问她:“有人打你吗,韦宁?” 韦宁别过头不说话,小棠有些气:“韦宁,我们同住这么久也算朋友了吧,你不想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韦宁推开小棠的手:“田小棠,你别装了!这还不明显吗?再说我从来没觉得我们是朋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早知道你也会来,我不会告诉范俊地址。” “韦宁,你别不知好歹。”范俊哥声音冰冷,“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要不是小棠求我,你的事我根本不会管。” 韦宁神色一黯,又把头埋下,低声啜泣起来。 小棠没了主意,求助地看向范俊哥。 范俊哥叹了口气,也走了过去,把小棠拉到一边,低头看着韦宁:“你可以信小棠,她不是不知深浅的人,不会乱传闲话。你既然让我过来,应该是让我帮忙的吧,如果你不告诉我事情经过,我没法帮你。” 韦宁的抽泣声淡了些。良久,她抬起头看着范俊哥:“我可能……被人录像了。” 小棠身处这样的环境,听韦宁这样说,脑袋里冒出一个最坏的念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范俊哥拧起眉头,认真打量起屋内的摆设:“是隐藏摄像头?还是手机摄像机?” 韦宁面若死灰:“手机……” 范俊哥盯着她:“是自愿的还是……” 韦宁痛哭起来:“我不知道……我怀疑是被下了药,有些意识,但动不了,控制不了身体……” 小棠惊恐地捂住了嘴。范俊哥目光掺杂了同情:“几个人?” 韦宁哭得更凶了:“我觉得有两个,感觉身边一直有拍摄的人……” 小棠惊得呼吸急促,紧紧抓住范俊哥的胳膊。范俊哥面色凝重地和她对视一眼,拉住她的手安抚她。 范俊哥犹豫了一下,又问韦宁:“在哪认识的?” 韦宁抽泣着说:“在一个网红品牌的服装秀场上,我第一次见他,秀散场了我们去了酒吧,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的药……” “你洗过澡了吗?”范俊哥立刻问。 韦宁摇摇头。这个又脏又破的卫生间,想洗澡可得鼓足勇气。 范俊哥沉思一下,说:“报警吧。” 韦宁慌忙摇头:“不能报警……我不能把事情闹大……” 范俊哥不耐烦起来:“事情已经闹大了。且不说这里有没有摄像头之类的,就算没有,你的视频现在恐怕也已经出现在哪个网站上了。你不报警,会让更多的人看到。还有你得去医院做个检查,排除怀孕和疾病。” 韦宁看起来情绪要崩溃了,她痛苦地抓着头发,声嘶力竭:“不能报警,我不能……” 范俊哥用力闭了闭眼睛,双手握住韦宁的肩膀,想让她冷静一些:“你清醒点。你要是继续闹下去,我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你既然找我来帮忙,该怎么做我已经告诉你了,听不听在你。” 看她终于冷静下来些,范俊哥松了口气:“报警未必就会惊动学校,但是不报警,流出视频或者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你不想惊动学校也没办法了。” 韦宁眼神挣扎,看起来在努力权衡利弊。半晌,她像是做了决定一般,眼神坚定起来。 她抬头看着范俊哥,哇地一下哭出声,扑进范俊哥怀里,紧紧抱住他。 第69章 脱单 从派出所出来后已经一点多了。姜禾那边一直在和小棠联系着,打探着情况,十二点时小棠让姜禾先睡,估计她们今天要在外面过夜了。 范俊哥看着疲倦的小棠和目光涣散的韦宁,拿出手机给胡海打了电话,说晚上有事不回去了,接着便在附近找了家像样的酒店,把她们安顿好。 范俊哥本是想单独给小棠开一间房间,让韦宁和小棠分开住,更自在些,但小棠看着韦宁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放心不下,便和韦宁住在了一起。 范俊哥反复检查了房间和门锁,反复嘱咐小棠锁好门,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出门前范俊哥把小棠搂进怀里,在小棠额头亲了一口说:“我就在隔壁,有事打电话,圣诞快乐!” 小棠打着哈欠说:“圣诞都过了。” 范俊哥叹了口气,让她快去睡吧。 韦宁洗澡洗了很久。小棠躺在床上,听着卫生间哗哗的水声,回想着韦宁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话,心生寒意。 她一直以为这些是电视里才有的情节,没想到却真真实实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 同为女孩子,她不敢想韦宁现在有多痛苦,多煎熬,她想,现在唯一需要期待的,就是警察快快抓住坏人,删除视频,其他的一切,大概要用时间去抚平吧。 躺上床后,韦宁一直背对着小棠。小棠看着她的背影,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始终没想好说什么。 最后她叹口气,闭上眼睛。 小棠刚要睡着,韦宁却说话了:“田小棠,你会帮我保密的吧。” 小棠瞬间惊醒,马上说道:“我一定。你放心好了。” 韦宁没了动静。过了很久突然又说:“我直到现在都特别讨厌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棠无奈地说:“是因为范俊哥吗?” 韦宁冷哼一声:“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人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却毫不珍惜。” 小棠听了她的话,突然生出一股愧疚,对韦宁,更对范俊哥。她脑海里冒出范俊哥说“真拿你没办法”时的表情。 正因为如此,她才肆无忌惮地享受着范俊哥对她的好吧。 她没回韦宁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韦宁似乎睡着了,安静下来。小棠想着韦宁的话,却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小棠一睁眼,已经九点多了。她慌忙找手机给姜禾发消息,让她帮她请假,姜禾让她安心,说早就请示过导员了,导员准了小棠的假。 韦宁还背对着她躺着。小棠怕她还在睡,便没去打扰,而是给范俊哥发了消息,问他起来没。 范俊哥一秒钟就回了话,说早就起来了,让小棠过去找他。 小棠悄悄起身出了门,范俊哥已经打开了隔壁的门,正靠着门框等她。见她出来,范俊哥慵懒地笑着对她伸出手。 小棠心头一暖,微笑走过去:“公司那边没关系吗?” 范俊哥一边拉她进门一边说:“跟合伙人说过了,没事。”看到小棠的黑眼圈,他皱起眉头,“没睡好吗?” 小棠摇摇头,钻到范俊哥怀里。范俊哥愣了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怎么了?有心事?” 小棠仰头看着范俊哥的脸。范俊哥已经刮了胡子,但这段时间高强度的操劳还是令他有些憔悴。 范俊哥的眉毛很黑,浓密修长,眼睛深邃明亮,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的下巴,俊朗异常。 小棠鼓足勇气,迎上范俊哥的目光说:“范俊哥,我不当你妹妹了,当你女朋友,好不好?” 范俊哥先是怔怔地看着她,随即眼眶竟渐渐泛红:“你说什么?” 小棠有点难为情,咬了咬嘴唇说:“没听到就算了。” 范俊哥慌乱起来:“怎么还带反悔的呢?你说说,为什么要当我女朋友?” 小棠眼神瞟向别处:“你不是说喜欢我嘛……” 范俊哥敛起笑容:“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小棠点点头:“喜欢。” 范俊哥怀疑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喜欢的?” 小棠眨眨眼睛:“我一直喜欢你啊。” 范俊哥神色严肃起来:“你知道我的意思。” 小棠垂下眼睛:“嗯……昨晚,昨晚我失眠了,睡不着的时候思来想去,觉得我很喜欢你。” 范俊哥捏住小棠下巴抬起来,审视她的眼睛:“是不是韦宁和你说什么了?” 小棠点点头,又摇摇头。 范俊哥没继续问下去,而是眼含深意地和她对视着。过了很久,突然笑了起来,举起小指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 小棠扑哧笑了,说了声“幼稚”,勾住了范俊哥的手指。 松开手后,小棠顿感不自在,范俊哥的眼神开始变得灼热暧昧,烫的她脸颊烧了起来。 范俊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挑眉道:“那我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不用担心你去告状了?” 小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仿佛怕她退缩,范俊哥立刻把她拥进怀里,低下头,热烈地吻上她的唇。 范俊哥的吻带着无尽的柔情和爱意,深情到似乎要把所有的情感都融入进去。 范俊哥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带着湿漉漉的滚烫,逗弄着小棠的舌尖。 就在小棠觉得自己几乎融化在范俊哥的怀抱里时,范俊哥终于放开了她。 看着小棠眼神迷离地喘息着,范俊哥轻叹一声,把头埋在小棠颈窝里,声音闷闷地说:“田小棠,你现在是清醒的吧?你要是敢骗我,敢用这种事戏弄我,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到时候你装哭撒娇也没用。你听到没有?” 小棠撅起嘴:“你在生气吗?” 范俊哥推开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干嘛要生气?” 小棠哼了一声:“你一叫我全名就是在生气,从小到大都这样。” 范俊哥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蛋儿,意犹未尽地,再次吻住她。 待小棠回到房间,韦宁已经起来了。她坐在床边,回头看了眼小棠,没表情也没说话,又转回去望着窗外的风景。 范俊哥在敲门。小棠问韦宁可以让范俊哥进来吗?韦宁背对她点点头,小棠起身开了门。 范俊哥坐到韦宁对面的沙发上,观察着她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范俊哥问她:“想出去吃饭,还是在房间里吃?” 韦宁有气无力地说:“不想吃。” 范俊哥打量着她:“你昨天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吧。你这个样子回学校,想不被看出端倪都难。先吃饭,填饱肚子,调整好情绪,吃饭完去旁边商场里买身衣服换上再回去。小棠总说你酷,你这样我可没看出来。” 韦宁肩膀微微颤抖着,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他们就近找了餐厅。吃过饭后,韦宁气色稍好了些,只是对小棠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进了商场,韦宁先是找了化妆品柜台,用遮瑕膏粉底霜把脸上淡淡的痕迹遮盖上,又仔细化了妆。 试衣服时,韦宁终于愿意跟小棠说几句话,偶尔对衣服颜色拿不准主意,也会问问小棠的意见。 小棠开心地想,商场果然是女生之间拉近距离的宝地。 除了打底衫被扯破,韦宁的大衣也折腾得又脏又皱。韦宁从里到外换好衣服,在包里翻找手机时,范俊哥已经结了帐。 韦宁抱歉地要转账给他,范俊哥淡淡说了句:“就算圣诞礼物吧,你不用放心上。” 出了商场,韦宁又成了那个光彩照人的韦宁。 两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学校大门口。韦宁下了车,小棠说了句再见正要跟着下去,范俊哥探身过去一把抱住她,问:“今天请过假了?” 小棠脸被范俊哥搂在怀里,闷闷说了句“请了”。 范俊哥低头在她额上“啵”地亲了一口:“既然我们都请了假,你陪韦宁回去,把姜禾的礼物转交之后,再出来,我在这等你。” 小棠疑惑地看他:“去干嘛?” 范俊哥眯起眼睛:“去庆祝。” 小棠还是不解:“庆祝什么?” 范俊哥咧嘴一笑:“庆祝我脱单。” 第70章 他心里酸 这一整天,范俊哥就像个得到心爱已久的礼物而开心不已的孩子一样。 他带着小棠去看话剧,去手工diy,去逛街,去漫展,去鬼屋,去撸猫。他抱着她,亲吻她,亲昵地和她说着情话,直到把她逗得红着脸撒娇。 他恨不得把所有情侣该做的事情在这短短一天都和小棠做一遍。 直到夜色浓郁,范俊哥才不舍地放小棠回学校。 小棠跑上阳台挥手,范俊哥给她一个飞吻,举起手机示意等他消息。 韦宁正在刷剧,神色自若。 看到小棠回来,姜禾用眼神示意她看消息,小棠看向手机,姜禾的消息跳出来:“到底出什么事了?”小棠抬头看姜禾,姜禾向韦宁那边努了努嘴。 小棠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是很清楚。姜禾失望地撅起嘴。 快熄灯了,一直没说话的韦宁突然说:“田小棠,你没洗漱呢吧?一起去?” 小棠应了声好,匆忙收拾了东西,跟着韦宁去了水房。 水房里只有她们两个,韦宁沉默地洗着脸。突然她关上水龙头,说:“田小棠,这次谢谢你。” 小棠冲掉满脸泡沫,擦了擦眼睛,说:“不用谢。换成咱们寝室任何一个人,能帮到你的话,都愿意去帮。” 韦宁低下头,说:“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哥,改天请你们吃饭吧。” 小棠对她笑笑:“有时间一起吃饭我当然很愿意,谢就不必了。不过范俊哥最近工作可忙了,这顿饭不知道要推迟到什么时候。” 韦宁点点头,不做声了,默默刷着牙。过了一会,她吐掉嘴里的牙膏沫,转头看小棠:“田小棠,你以后会和你哥谈恋爱吗?” 小棠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已经在谈了。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韦宁怔住了。她问:“不会是……因为我昨晚的话吧?” 小棠想了想:“不完全是。可能我早就该这么做了,你昨晚不过是点醒我了而已。” 韦宁看起来有些失落,转头继续刷牙。刷完后她默默收拾好洗漱用具,直视着小棠说:“田小棠,我之前是对范俊有好感,但从昨天开始不只是好感那么简单了,我喜欢他。即使你和他在一起,我也会尽我所能把他抢到手。你可能会觉得我不可理喻,但你怎么想对我来说不重要。因为你帮了我,我不想瞒着你,告诉你这些,就当还你人情吧。” 小棠惊讶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最后小棠笑了一下,说:“我一直觉得你挺酷的,从来都打直球不拐弯抹角。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只要是正当竞争手段,放马过来就是,范俊哥要是真背叛我,你也算帮我在感情的道路上排雷了。” 韦宁好像很意外小棠的反应。她错愕了一下,点点头,说“你比我想象的要难对付,挺好,省得无聊。洗完了吧,走吧。” 自从和严时安在晚会上合唱一曲,小棠在系里也算是小有名气起来。 短短几天,小棠和严时安接到不止一个音乐社团成员的邀请,居然还有一个由五名大三学长学姐组成的校园乐队邀请她加入。 小棠受宠若惊并全部婉拒,她志不在此,着实无心把过多时间花费在唱歌上。 学校体育课新开了滑冰项目,刚上第二节课严时安就把自己尾骨摔成了轻微骨裂。 当时严时安正在和鲁楠比速度,操着冰刀划得飞快。 小棠姜禾滑的很菜,索性悠闲地倚在滑冰场新手滑道的围栏上津津有味地给他们加油。 严时安隔壁寝室的周学林贱兮兮地使坏,横穿过他们前方的滑道想给他们的比赛造成干扰增加难度,结果一个不留神滑倒了,直接摔在滑道上。 比赛的两人大惊失色,鲁楠擦着周学林的肩膀和耳朵惊险地滑了过去。严时安就没这么幸运了。 为了躲避周学林,他向侧面转弯的时候重心不稳,向后一仰,几乎整个人飞起来然后屁股重重摔坐在冰面上。 现场触目惊心,严时安疼得哀嚎着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捶地,本就苍白的脸更无血色。 小棠和姜禾看得呲牙咧嘴,仿佛自己的屁股都跟着疼起来。 严时安当天就被架去了医院。下午从医院回来据说医生也没什么立竿见影的好办法,只能在宿舍趴床上静养个把星期。 第二天小棠买了水果和零食去看望严时安,在男生宿舍楼下打电话叫鲁楠下来。 小棠本意是让鲁楠把水果带给严时安并托他转达自己对严时安的问候,结果鲁楠笑嘻嘻地跟宿管大爷打了个招呼,大摇大摆地把小棠领进了男生宿舍。 小棠惊讶地问他:“男生寝室这么宽松吗?就这么让女生进来了?不怕我是坏人吗?” 鲁楠轻蔑地嘲笑她:“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还坏人?你真是坏人才好,省得一群老爷们儿一股子蛮力没地儿使,直接给你就地正法。” 进了鲁楠他们寝室,小棠好奇地打量来打量去。除了乱了点儿并且有股臭鞋子味儿,其他似乎跟女寝也没什么区别。 寝室里除了鲁楠和严时安,郑义和孙青云也在,正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看到小棠敷衍地招了招手,继续酣畅淋漓起来。 严时安正穿着睡衣趴在床上看书,看到小棠愣了一下,拽过被子遮住屁股。 小棠切了一声,打趣道:“行了行了,捂的挺严实的,就算捂不严,我也不稀罕看你屁股。” 宿舍里其他人扑哧直乐,严时安脸红了。 怕严时安趴的无聊,小棠特意跑去图书馆借了两本东野圭吾的书。 待小棠慰问了严时安,掏出书举到他床上,严时安给她个感激的眼神。 鲁楠笑眯眯地把她按坐在椅子上,揉肩捶背地讨好她,一副狗腿子嘴脸:“我最爱的小棠棠,有没有和韦宁敲定联谊的事儿啊?” 小棠其实和韦宁提过不止一次了,她每次都直截了当说没兴趣。 小棠想趁早点醒鲁楠:“我努力了,可韦宁人家对联谊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也没办法啊。” 鲁楠垂头丧气:“田小棠,你不够意思。前天韦宁遇到麻烦事儿那次,既然你知道她在哪,就该早点叫我一起去,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我能帮上她,她怎么着也得给我几分薄面啊……韦宁她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我说你可真够守口如瓶的,我问你那么多次都问不出来。” 小棠搪塞他:“一点小事情,否则我也忙不上什么。对了,你总是联谊联谊的,你们寝这还一病号呢,”小棠指向床上的严时安,“你们去联谊,把他扔下吗?” 严时安还没说话,鲁楠大手一挥:“他不爱搞这些东西,就算他没残也不带他。” 严时安冷冷开了口:“你才残了。谁说我不爱去,我去。” 小棠和鲁楠动作一致地转头看他,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鲁楠惊恐地说:“严时安,你尾巴摔骨折不会因祸得福,任督二脉不小心打通了吧,怎么连联谊这种肤浅的活动也爱参加了啊?” 严时安白了他一眼,继续看起书来。 看鲁楠郁郁寡欢,小棠于心不忍地劝他:“你喜欢韦宁就去追呗,非要搞什么联谊吗?怎么这么拐弯抹角婆婆妈妈的,一点儿都不像你的风格。” 鲁楠郁闷地说:“我怎么没追?表白了不止一次了,每天电话信息轰炸,情绪价值拉满,鲜花礼物也没少送,可她不为所动啊,说是喜欢你哥……田小棠你说你能不能管管你哥,别老往学校跑不行吗……” 小棠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哥往哪跑要你管?我哥就算天天来学校韦宁也没机会,人家有女朋友。” 鲁楠眼睛亮了:“啊?没听你说啊,你哥有女朋友了?啥时候有的?” 小棠拿起桌子上的橘子剥开:“刚刚。” “刚刚?”鲁楠好奇起来:“谁啊?” 小棠一挑眉毛:“我!” 床上趴着的严时安书哗啦一下掉了下来,差点砸小棠脑袋上。 小棠弯腰捡起来递给他:“吓我一跳。你要是看累了就趴一会儿,这么厚一本老是拿着手也挺酸的。” 严时安没去接书。面无表情地说:“不看了,睡了。”说着闭上眼睛趴了下去。 小棠把书放在他桌子上。鲁楠瞥了他一眼,心照不宣地说:“他不是手酸,是心里酸。” 看见小棠疑惑地看他,他又加了句:“你不懂。他失恋了。” 第71章 你们男生怎么都这样 范俊哥好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肉麻话没处发泄,急需一个宣泄口。 自从小棠和他摊牌之后,他的肉麻话便像洪水倾泻般一股脑输出给小棠。 他和小棠的聊天页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情话,令人不忍直视。 有时小棠不小心点开瞄到一眼,都会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工作忙碌,但范俊哥还是尽自己最大可能把时间挤出一些,用来和小棠独处。 即使晚上很晚下班,他也时常开很久的车过来,就为了把小棠叫到楼下待一会儿,找个僻静的地方,缠着小棠说一些令人脸红的话,做一些让人心跳加速的亲密举动。 元旦假期加上周末一共三天,范俊哥和胡海不约而同地邀请了小棠和姜禾去家里一起跨年。 跨年夜,范俊哥和胡海准备了食材,两个男人系上围裙,在厨房一阵忙碌,做了一顿出乎小棠意料的丰盛的晚餐。 胡海拿出一瓶红酒,斟在女生面前的高脚杯里。 小棠第一次喝红酒,学着电视里的情节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差点把酒洒在姜禾身上。四个人吃着聊着,说着笑着,做一些有趣的餐桌游戏,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酒足饭饱后,男生们收拾残局,小棠和姜禾窝在沙发里,打开了电视。 小棠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频道,换到一档综艺节目时,躺在小棠腿上的姜禾抬起脑瓜叫起来:“就看这个!我最喜欢的综艺节目,超搞笑的!” 小棠对这档节目也很熟悉,当下便扔掉遥控器,和姜禾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几个主持人插科打诨过后,镜头切到了几个嘉宾身上,小棠瞬间冻住一般,脑袋里嗡了一声。 应该是为刚刚播完的电视剧做宣传,这期请来的嘉宾正是电视剧里的主演们。 这部电视剧小棠很熟悉,是肖黎参演的那部。 节目里,肖黎和另外几个主演正在回答主持人关于剧里角色的问题,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和小棠回忆里一样,紧抿着唇,眉轻蹙着。 姜禾也愣住了。她慌忙爬起来,手忙脚乱要找遥控器换台,小棠抓住她的手,轻声说:“姜禾,别换,我想看。” 姜禾停下动作,屏息观察小棠的神态,见她没有不对劲的反应,才松了口气,不自在地点点头,重新躺回小棠腿上。 肖黎的那部剧,即便小棠不看,也知道很火,那剧的点点滴滴会以各种方式强行钻入小棠的眼睛耳朵脑子里。 除了身边人追剧和讨论演员的那股子狂热,不管小棠打开什么软件或app,都会时不时跳出关于那部剧的信息:剧情,片段,角色,演员。 肖黎,不,应该说是罗渊,虽和小棠再无瓜葛,但每一天都会出现在小棠的生活里,逃不开,挥不去。 这之于小棠一开始是毒药,呛得她窒息,渐渐的,便成了鸦片,麻痹她无边无尽的想念。 再看到电视里的肖黎,小棠的心便少了那种当头一棒的疼痛难忍。 她甚至有些好奇,想去看,想去了解,变成罗渊后,肖黎还有多少当初的影子。 嘉宾们陆续说着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好像只有肖黎在深思熟虑之后,客观而理智地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 小棠心隐隐作痛,即使被镁光灯镀上光环,肖黎还是如从前那般,带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认真和疏离。 到了游戏比赛环节。 小棠想到从小一到游戏时肖黎就燃起胜负欲,不管什么类型的游戏,即便不能所向披靡,肖黎也要背水一战。 果然,虽然笑料不断,肖黎和搭档的女演员依旧在游戏里遥遥领先。 小棠嘴角翘起来,眼睛却蒙了雾气,即使一直被喊做罗渊,但他还是那个肖黎。 可小棠没能看到游戏最终的赢家。电视突然被关掉了,范俊哥和胡海已经收拾妥当,走出了厨房。 小棠抬头,看到举着遥控器的范俊哥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小棠想让范俊哥安心,咧嘴一笑,没想到眼里的雾气恰好凝结成泪,落了下来。 韦宁确实如她承诺的那样,大胆地追求着范俊哥。 范俊哥在楼下等小棠时,韦宁不止一次飞奔下楼,和范俊哥聊几句,或给范俊哥送些礼物,甚至无视有人经过,直接大声表白,搞得范俊哥苦不堪言。 有时候小棠下楼两人还在纠缠,范俊哥便会怒气冲冲抓着小棠离开,然后惩罚似的啃咬小棠,气她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韦宁的事情也有了很大进展。因为报警及时,证据很足,也找到了酒吧监控里的涉事视频,所以很快便找到了那两个人。 据说是惯犯,活跃在酒吧和各种学生模特聚集的场合,伺机下药,然后把视频高价出售。 直到事情解决,警察都没有惊动校方,正如报警那夜他们承诺韦宁的一样。 在案件侦破过程中,韦宁曾以“警察让录过口供的人都要过去派出所一趟”为由,让范俊哥陪她又去了一次,那次小棠没去,韦宁笃定范俊哥不愿意再让小棠过多牵涉其中。 两人那天出去了大半天。 回来时韦宁神色无异,范俊哥送韦宁回去时冷着脸叫小棠下楼,把小棠带上车之后,半天都没说话,一直在生气。 小棠撒娇卖乖他都不为所动。后来小棠烦了,也生气起来,闹着要下车,范俊哥一把把她拎过来,让她面对着他坐在他腿上,然后气恼地给她展示领子上的口红印。 小棠一下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扳着范俊哥的脸问:“韦宁亲你了?” 范俊哥委屈地瞪着她,语气凶巴巴的:“何止亲了!她突然就扑过来,抱住我不松手,我开着车又挣脱不开,本来脸上脖子上也有,我擦了半天才擦掉!” 小棠先是生气,但同时想到那场景又觉得好笑。她努力让自己的笑意不流露出来,故作气恼地瞪他:“你背地里和别的女生亲起来,竟然还好意思对我发脾气?” 范俊哥急得脸通红:“什么叫亲起来?完全没有互动,我那是单方面被袭击!我都是因为谁才会遭这种罪的?那个韦宁是不是有病?我越讨厌她,她越上赶子,她是不是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之类的?” 小棠抱起胳膊:“我不管谁主动,亲上了就是亲上了,你这是出轨行为。那我也被别的男生袭击一下好了,这样咱俩才扯平。” 范俊哥一瞪眼:“田小棠,你敢!” 小棠扬起下巴:“怎么不敢?赶明儿我就去酒吧喝点酒,挑个长得顺眼的,乱亲一通解解气。” 范俊哥眼神危险起来,捏起她下巴低声吼道:“田小棠!” 小棠看他动真格的了,瞬间蔫儿了,说话软了下来:“好啦好啦,我也不是那么不知检点的人,你好好跟我道个歉,保证下次不再犯,我也没那么不好说话。” 范俊哥神色缓和了些,突然低头一看,再抬头时看小棠的眼神开始玩味起来。 小棠这才注意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极尽暧昧,小棠跨坐在范俊哥的腿上,双腿分开跪在范俊哥腿两侧的座椅边缘。 小棠脸唰地红了,当下便想起身。可还没等她开始行动,范俊哥手环上她的腰,用力一箍,小棠的身子便紧紧贴合在范俊哥的身上。 一瞬间,小棠便明显感觉到两腿之间隔着衣物碰触到的那一团硬物。 小棠全身过了电一般,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要推开范俊哥,范俊哥牢牢抱住她,坏笑一下,密集的吻随后落在小棠的唇上和颈上。 周围空气都灼热起来,范俊哥眸子里欲望渐浓,呼吸愈发粗重急促,吸吮着小棠的脖颈和耳垂,喃喃说着“我爱你,小棠,我好爱你……” 小棠慌乱地推着范俊哥,现在的范俊哥身上的气息令她害怕。 可是无论她怎么推,范俊哥还是没有停下动作。 最后小棠气急败坏地在范俊哥肩膀上隔着衣服用力咬了一口,他才放开小棠,喘着粗气。 小棠赶忙从范俊哥身上下来,连滚带爬地跑到副驾驶上,恼怒地瞪着他。范俊哥清醒过来,眼神里的火逐渐褪去。 他恼火着自己刚才的举动,一脸沮丧地看着小棠:“对不起。我刚刚太冲动,吓到你了。” 小棠委屈又气愤,凶巴巴对着他脱口而出:“你们男生怎么都这样……” 小棠怔了一下,瞬间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她惊恐万分,自己这一刻竟然想到的是肖黎追着自己到西安那次差一点在酒店擦枪走火…… 空气瞬间凝固了。 车里安静得可怕,两个人的呼吸声几乎都听不见。 范俊哥看着小棠的眼神先是震惊,然后愤怒,再是伤心,最后慢慢归于平静,小棠甚至觉得,范俊哥眸子里平静得几乎没有温度。 小棠后悔莫及,想挽救却无计可施,咬着唇没说话。她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无法让范俊哥心情好起来。 范俊哥收回眼神,看着车前的玻璃窗外出神。 过了很久,他又看向小棠,目光已变得如之前柔和。 范俊哥温柔地说:“去吃饭。想吃什么?” 第72章 自讨苦吃 之后的日子,范俊哥还是如常来找小棠,嘘寒问暖,体贴周到,只是两个人都很默契小心翼翼地没再提过那天的事。 韦宁依旧忙碌地穿梭在学校和兼职公司之间,她有没有继续纠缠范俊哥,田小棠并没过问。 只是慢慢的,韦宁似乎对小棠话多了起来,在寝室时偶尔会和她聊天,也会就一些事情和问题和小棠讨论一番,或征询她的意见。 小棠觉得这是好事,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况且她对范俊哥有足够多的信任,因此也从未把对范俊哥虎视眈眈的韦宁当作对手。 李亦可和鲁楠同寝的孙青云成了一对儿。 两个人都是系学生会成员,因为系里几场活动两人共同策划,来往频繁,一来二去生出了感情。 寝室里的人都很为李亦可开心,只有姜禾不置可否。 有天小棠和姜禾出去逛街,姜禾悄悄告诉她,李亦可一直是有男友的,男友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人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了,感情一直很稳定。 在李亦可和孙青云交往一个多月时,她在异地上学的男友曾来到学校,在大课上敲门叫走了孙青云,李亦可立刻跟着出去了。 在那之后,李亦可的前男友便没再出现过。 严时安的尾骨渐渐愈合,也越来越常出现在食堂和图书馆,只是再没踏上那片他和小棠一同看书的缓步平台。 期末将至,严时安加入了学校里一个乐队做主唱,那个乐队原主唱是个学姐,下学期大四要备战考研,便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参与乐队事宜。 在进入乐队前,严时安曾约小棠出来坐了会儿,问了问她的意见,小棠听到开心极了,自然是举手赞同。 她觉得严时安那副嗓子如果不玩音乐,简直暴殄天物。 严时安临走时犹豫了一会儿,问:“田小棠,以后乐队有什么演出活动,如果需要你帮忙的话,你会同意的吧?”小棠拍着胸脯跟他保证:“那是当然!” 没隔几天,严时安就来找小棠履行诺言。他们乐队接了几场商演,时间多定在期末考试结束之后。 其中有几场酒吧的驻唱敲定了一首当下很红的对唱曲目,严时安想邀请小棠陪他一起唱。 小棠虽然答应了严时安,但想着毕竟是在校外,要提早跟范俊哥报备好,省得他到时候担心。 接近期末的一个周末,胡海请了假,带着姜禾去了周边城市玩。 走之前胡海对范俊哥说:“现在整个家都是你自己的地盘,此时不邀请田小棠过来过二人世界,更待何时?” 范俊哥当天去学校找小棠时,就哄着小棠直接来到家里。 跨年夜那天小棠和姜禾就在这过了一夜,两个女生睡在范俊哥的床上,范俊哥则去和胡海一起。 所以这次来过夜小棠没觉得有多不妥,不仅可以吃到范俊哥做的好吃的,还可以看电影看到深夜,岂不美哉! 看了两个恐怖片之后,小棠困得睁不开眼,和范俊哥道了晚安,便一头栽到范俊哥的床上。 可令她没想到的事,范俊哥没去胡海的房间,而是躺在小棠身边,长臂一揽,把小棠整个抱进怀里。 小棠的睡意瞬间被吓走一大半。她在床上撑起身子,一脸惊讶地问范俊哥:“你也在这睡?” 范俊哥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是我的床,我不在这睡在哪?” 小棠眼睛一眯,这个老狐狸果然要露出尾巴来,她当下就赶紧起身:“那我去胡海哥床上睡。” 范俊哥一把把她重新拽回怀抱里:“哪都不许去,就在这陪我。” 小棠急了:“你……不能这样!” 范俊哥侧躺着,用手撑起头看她:“不能哪样?我们又不是头一回睡在一起。” 小棠简直无语:“那是小时候!我那时候还尿裤子呢,再说就那一次而已……” 范俊哥耍起无赖:“反正我就要抱着你睡,不然我睡不着。” 小棠气得干瞪眼,伸手去推他,却被反手一拉,撞在他胸膛上。范俊哥翻身把她搂在身下,轻声哄她:“我什么都不做,就只抱着你,我保证!” 看着他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小棠虽无奈,但也懒得再纠缠,咬了咬嘴唇警告他:“我就暂且信你这一次,要是你心怀不轨,我就……” “去找我妈告状吗?”范俊哥贼兮兮地笑,小棠脸一红,白了他一眼,翻过身背对他躺了下去,不再理他。 关了灯,范俊哥把小棠整个儿捞进臂弯里,从背后环抱着她。小棠全身紧绷,紧张地防范着,以防他有什么过火的举动。 僵持了半天,范俊哥好像睡着了,并没什么动静,小棠便渐渐放松了警惕,脑袋昏昏沉沉起来。 就在小棠快睡着的时候,范俊哥果然沉不住气,开始不安分起来。他先是吻着小棠的头发,那吻一路向下,落在小棠的耳朵上,随后轻轻含住小棠的耳垂。 迷迷糊糊的小棠颤栗一下,猛然清醒过来,回头正要抗议,范俊哥好像正等她这么做似的,瞬间含住她的唇,手上也没闲着,扳过她的身子,把她拢入身下。 黑暗里的范俊哥好像危险的野兽,一点点吻去小棠的神智,惹得小棠一串轻喘,声音出口后令她羞愧万分,急忙咬紧牙关,一边躲避着范俊哥的唇,一边企图唤醒他的理智。 仿佛过了很久,范俊哥终于停下动作,喘息着靠在小棠身边,哑着嗓子说:“睡吧。” 小棠沉沉睡去,一觉到天亮。睁开眼后,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正被环在一片结实的胸膛里。 她屏住呼吸慢慢仰起脸,看到范俊哥的喉结和下巴。 小棠回想起昨晚的吻,羞得满脸通红,含着舌尖放轻动作,想不动声色地从范俊哥的怀里钻出来。 她刚有了一点小动作,范俊哥就醒了,低头看了她一眼,懒懒地说:“醒了?” 小棠嗯了一声。见范俊哥醒了,她便也加大了动作,想从床上起来。 她忙碌了半天,就像逃不脱五指山的孙悟空一样,依旧没能从范俊哥的怀抱里钻出来,不禁懊恼地抬头看范俊哥。 范俊哥半睁着眼睛,慵懒地看着在怀里蠕动的小人儿,嘴角勾着。小棠注意到,他眼下青黑,看起来疲倦极了。 “你没睡好吗?”小棠索性不动了,看着范俊哥问道。 范俊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嗓音沙哑:“太阳都出来了才睡着。” 小棠惊讶地问:“你晚上干嘛去了?” 范俊哥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有气无力地说:“别提了,忙了一宿。” 小棠好奇起来:“忙什么?” 范俊哥揉着眉心思索着:“忙着……看你,抱你,亲你,摸……” “范俊哥!”小棠气得大叫,扑过去捂住他的嘴。 范俊哥抓住她的手,疲惫地捏了捏她怒气冲冲的小脸儿,自嘲地笑了起来:“简直是自讨苦吃。呼……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做这么折磨我自己的事了……” 小棠似乎明白了他睡不着的原因,看着他憔悴的脸,她贼心顿起,先弓起身子准备好,出其不意在范俊哥嘴上“么”亲了一口,然后跳起来就要跑。 范俊哥低吼一声,没等她逃走,长臂一伸,揪着衣服把她拽了回来。按在身下,一边乱亲一通一边上下其手挠她痒痒,小棠尖叫着咯咯笑着,几乎喘不过气,赶紧求饶。 两人在床上闹了半天,直到瘫在床上喘着气。 范俊哥陶醉地抚摸着小棠的脸,在她耳边呢喃着:“真希望以后每一天都能像现在这样,一醒来就看到你在我怀里。小棠,等你毕业那天,嫁给我,好不好?” 第73章 谁?肖黎吗? 周六这天,小棠和范俊哥都腻在家里。他们一起看小说,看电影,拼乐高,时间过得飞快。 这些天正冷,窗外寒风呼啸,飘着雪花,屋子里暖暖的洒满阳光。 小棠没带衣服,穿着范俊哥的旧睡衣,为了穿得舒服些,裤腿和袖子被范俊哥用剪子剪到适合的长度。 晚上,他们看了《招魂2》。接连看了好几部恐怖片,后劲儿有点大,小棠连上厕所都要范俊哥等在外边。 公司那边来了电话,有些工作要处理,范俊哥便打开电脑,一边放着音乐一边处理工作,小棠有点无聊,跪在范俊哥身后的沙发上,把他的一头半长的头发一点点编成小辫。 正编着,她突然想起来和严时安的约定,便一边捋着范俊哥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和他提起来:“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过阵子严时安乐队有场驻唱请我帮忙,因为在校外,我得请示你一下。” 范俊哥一边敲键盘一边问:“校外?在哪?” 小棠认真想了想:“我也不清楚具体在哪,只知道是个酒吧。” 范俊哥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酒吧?不准去。” 小棠把手里编好的小辫用发圈系好,不悦地撅起嘴:“为什么不准?我都答应严时安了!” 范俊哥沉思一下:“严时安?就是上次你们一起唱歌的那个男生?” 小棠“嗯”了一声。 范俊哥重新在电脑上忙碌起来:“那更不准了。待会我帮你想个理由,推了他。” 小棠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有些急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都答应他了,怎么推?” 范俊哥把电脑往前一推,一只手伸到背后抓住小棠,把小棠拽到身前,坐在自己腿上,皱眉看她:“我会帮你想个合适的借口。总之你不准去。” 小棠这下真的急了:“为什么,你不准我去,总得有理由吧。” 范俊哥理直气壮:“我不放心,这就是理由。” 小棠生气起来:“你别太夸张了,人家是正经酒吧,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范俊哥也有点气了:“酒吧正经,你能保证酒吧里的人正经吗?韦宁的事才过去多久,你忘了?” 小棠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不喝酒,也不喝别人递过来的任何饮料,行了吧?” 范俊哥摇摇头:“不行。总之我就是不放心,不要去。” 小棠气恼地瞪着他:“总之我就是不能食言。我们不光是同班同学,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要是出尔反尔,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跟他相处啊?” 范俊哥语气冷了下来:“不能相处就不要处。你们寝室里那么多人还不够你交朋友的吗,非要和这个严时安一起?” 小棠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你别无理取闹!你吃醋也不是这么个吃法,以后只要是男的,我就不能和他交朋友吗?那朱辰君呢?夏致呢?你也要吃醋吗?” 范俊哥较真起来:“朱辰君有唐筱甜,夏致不在身边,我有什么可吃醋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在校内和你是朋友,在校外如果有什么坏心思,你躲都躲不及。” 小棠气结:“是你了解严时安还是我了解?严时安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 范俊哥眯起眼睛:“你了解?你了解个屁。我之前可没少对你存坏心思,你不还是没看出来?我对你存坏心思能控制,那是我爱你,别人若是存了坏心思,你要怎么办?” 范俊哥对别人存坏心思还振振有词,这让小棠大无语:“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凭什么这么管我?” 范俊哥眉毛一挑:“就凭我是你男朋友。” 小棠气得结巴起来:“那,那别的,别人家男朋友也没像你这样,不准去这不准去那,管这么多!” “别的男朋友,谁?”范俊哥语气冰冷,“肖黎吗?” 空气顿时陷入安静,似乎连时间也停滞了几秒。 小棠心猛地一揪,胸腔似乎被什么东西噎到一样难受。 她和范俊哥之间那道小心翼翼维护着的脆弱的隔膜,在这瞬间被范俊哥粗暴地打碎了,撕扯掉了。 她不敢置信地地看着范俊哥,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范俊哥话一出口,立刻后悔了。他懊恼地长叹一声,看着小棠的眼神满是愧疚和不舍:“小棠,对不起,我……” 小棠什么也不想听。她陡然推开他,不顾一切地想逃,眼见着前边便是门口,她一把推开门,疯了一样往外跑。 她在楼道里狂奔,前边的电梯像是在等她光临一样,静静停在这一层。小棠按开电梯,抬手按了一楼的按钮。 电梯慢慢下行,小棠后退着靠在电梯壁上,痛苦地大口呼吸。 电梯开了。小棠踉踉跄跄往前跑,跑过过道,跑过门厅,然后推开单元门,跑了出去。 门外的寒风鬼叫着扑向她,吹得她脚下不稳,瑟缩着靠在单元门上。 寒风像成千上万的尖刀刺在身上,让小棠瞬间清醒过来,她居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就跑进这寒冷隆冬的冰天雪地里。 小棠觉得自己简直疯了,她从未经受过如此深入骨髓的寒冷,她在呼啸的风里喘不过气,她甚至觉得再多哪怕一分钟,她都会被冻死在风里。 小棠抱紧身子,她不能真的把自己冻死,她没穿外衣,没带手机,甚至袜子都没穿,趿拉着拖鞋便跑了出来。 她哆哆嗦嗦去开单元门——她感到绝望,刚刚一开一关时,门已经被自动锁上了。小棠抓着冰冷的把手用力拉,门纹丝未动。 寒冬深夜的小区里,几乎没有夜行人。除了门厅昏暗的灯,只有不远处的路灯孤零零地守在寒风里。 路灯照不到的角落和远处,一片漆黑。 刚刚看过的恐怖片里的情节一股脑涌入她脑海,目光所及之处似乎鬼影四伏,就连路灯照出的光亮,仿佛也蒙上一层诡异的颜色。 小棠牙齿打颤,缩在角落,她觉得即便不被冻死,这黑暗里潜伏着的妖魔鬼怪,也会趁她恐惧之际,伺机而起,要了她的命。 寒冷侵蚀入骨,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小棠全身每一寸皮肤都疼痛难忍,五脏六腑仿佛都结了冰。 求生的意志令小棠四下寻找避风处,她不能再和寒风正面硬刚。她隔着玻璃看向门厅里,没有找到范俊哥的身影。 小棠咬了咬牙,吃力地跑向不远处两栋楼连接处的夹缝里。范俊哥是会下来找她的吧?一定会。一定……会吗? 范俊哥当然会找她。在小棠夺门而出的时候,范俊哥紧跟着追了出来。 可是晚了一步,他没能截住电梯,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向下走去。 范俊哥惊恐万分,赶紧跑向楼梯间,但随即想起这是二十几层,便急忙去按另一部电梯的按键,焦急地等待电梯上来时,范俊哥急匆匆跑回去随手抓了件大衣,带上门禁卡,再次匆忙跑出去。 终于等到电梯,范俊哥慌乱地跑进去,满脑子都是小棠冻僵在冰天雪地里的可怕画面。 他焦急地数着楼层,没等电梯门完全打开便钻了出去,疯狂跑向门外。 外面没有小棠的身影。范俊哥发疯似的大喊着小棠的名字,话音一出口便被呜咽的风吞掉大半。 他一边四下搜寻着一边呼喊,一直跑到小区门口也没看到小棠的影子。 他疯狂拍打着门卫的窗子,把打瞌睡的门卫吓得够呛。 在得知没有人出大门后,范俊哥焦灼地转身往回跑,他想小棠不会傻到任凭自己被冻死,单元门若是落锁进不去,她应该会找个避风的地方。 他匆忙环视四周,视线最后停在距单元门口不是很远的夹缝处。他没多犹豫,奔向夹缝的方向。 远远看去,那果然有一团影子。范俊哥紧张的心几乎跳出来,狂奔过去。 他看到夹缝里,小棠抱着腿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抖若筛糠。 范俊哥心如刀绞,心疼地说不出话,慌忙用手里的大衣裹住小棠,一把抱起来,匆匆往回跑去。 第74章 恨意与爱意 小棠的全身像冰一样冷。范俊哥紧紧把小棠贴在身上,想用自己的体温再多给她一些暖意。 终于进了电梯,他焦灼地打量着小棠,小棠紧紧闭着眼,意识模糊,牙齿打颤,浑身颤抖,裸露在外的皮肤红的发紫。 范俊哥一遍遍喊着小棠的名字,小棠终于睁开眼睛,目光无神地看向他。 范俊哥眼泪噼里啪啦落在小棠脸上,他不停地喃喃低语:“我是混蛋……我真是混蛋,小棠……” 刚一进了门,范俊哥便匆匆跑进卧室,拉过被子,闭着眼睛扯掉小棠被风雪打湿的睡衣,把她紧紧裹在被窝里。 他先是找了两个水瓶接了温水,拧好塞进被子,然后一头扎进厨房,手忙脚乱地煮姜水。 在等待姜水煮好的间隙,范俊哥搓热手掌,反复地用手和体温去温暖小棠冻僵的耳朵和手指脚趾。 在被范俊哥喂了几口热热的姜汤后,小棠终于恢复了些意识,身体和感官也慢慢恢复了运转。 小棠头痛欲裂,她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肤都在燃烧,火辣辣的疼,手指脚趾已经失去知觉。 身体从内到外还是冷得厉害,厚厚的被子带来的温度都几乎感受不到。 范俊哥不时把手探进被子去感觉小棠身体的温度,见她依旧冰凉,他一咬牙,脱掉衣服钻进被子,用体温一点点温暖着小棠。 小棠就这样,打着哆嗦,沉沉睡去。 后半夜,小棠身体开始滚烫起来。她依旧打着哆嗦,蜷缩成一团,在睡梦里喃喃地喊冷。 范俊哥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手脚却无比冰冷。 范俊哥心急如焚,翻找出退烧药喂小棠吃下,自己则不敢再入睡,一直耐心地搓热小棠的手脚。 天微微亮,小棠的烧终于退下来些,范俊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天大亮时,小棠虽没完全退烧,但也清醒了不少。 范俊哥看她睁开眼睛滴溜溜看来看去,差点喜极而泣,一个劲儿问她哪里不舒服,身上疼不疼,还冷不冷,想吃什么。 小棠什么也不想吃。她难受得厉害,身上也还是有隐隐的灼烧感,手脚肿了起来,范俊哥给她仔细涂了冻伤膏。 她担心地问范俊哥自己会不会截肢,还能不能保住手指脚趾,范俊哥眼泪就大滴大滴掉下来,抚着她的脸说:“傻瓜,你的手指脚趾好着呢。” 被窝里暖烘烘的,很舒服。想起昨晚那蚀骨噬心的寒冷,小棠心有余悸,她以后再也不想经历了。 突然她摸到自己只穿着内衣的身体,愣住了:“我的衣服呢?” 范俊哥动作一顿,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湿透了,我脱掉的。放心好了,我没看。” 小棠便没再说什么。范俊哥一会儿给她倒热水,一会儿给她量体温,一会儿拿东西想给她吃,不住地找事情做,好像很怕停下来似的。 她缩在被窝里,静静看着范俊哥忙得团团转,突然叫住他:“范俊哥。” 范俊哥很不情愿地坐到她身边,紧张地注视着她。 小棠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范俊哥,我不想谈恋爱了。” 范俊哥全身僵了一下,片刻后眼神被哀伤填满。他摇摇头:“你现在在生气,说的话不作数。” 小棠虚弱地摇头:“我没生气。我昨天是很生气,后来差点被冻死,我就不生气了。我不知道昨天我困在外边多久,十分钟?二十分钟?我从未觉得时间那么漫长过。后来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范俊哥眼圈通红,看着她没说话。 小棠继续说:“我想到的都是从前的事。想到小时候我把爸爸心爱的鱼缸打破了,鱼死了一地。我害怕极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哭着去找你。 “你一点都没犹豫,一口咬定是你打破的鱼缸,还挨了范大爷一巴掌。其实我爸知道你是在护着我,他没拆穿你,但也因此没训斥我。 “还有一次我嗓子发炎,疼得不得了,饭都吃不下去,妈妈为了哄我吃点东西,买了两条我平时最喜欢又舍不得买的威化巧克力。 “我美滋滋吃了一条,剩下的那个朱辰君求了我好几次我都不舍得给他咬一口,藏在口袋里,总怕丢了,一会儿摸一下一会儿摸一下,带回胡同里送给你,打开包装纸的时候巧克力都化掉了…… “你接过巧克力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 范俊哥眼里含着泪,轻笑着:“我记得……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巧克力。” 小棠也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范俊哥,如果我们以后不谈恋爱了,是不是也回不到从前了?” 范俊哥神情痛苦地看着小棠,没回答她的话。很久后,范俊哥突然说:“从肖黎搬到胡同的第一天,我就讨厌他。” 小棠没想到范俊哥会提肖黎,她的心揪了起来。 范俊哥盯住小棠,继续说:“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讨厌他和你在屋顶上聊天玩耍,讨厌他逗笑你,更讨厌她惹哭你。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后来我终于懂了,因为我嫉妒他。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知道我喜欢你,虽然总是把你当小屁孩,当小妹妹,可我就是喜欢你。 “肖黎和你越来越亲密,我也越来越讨厌他。我总是安慰自己,来日方长,等你长大了,成年了,我有的是时间让你爱上我。 “后来胡同里出了不好的事,可怕的事,你和肖黎渐行渐远,我以为你们之间不会有以后,没想到肖黎他还是要来招惹你。 “你们俩越来越亲密,我看着他拥抱你,我知道他吻了你,我嫉妒得发狂,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还要伪装成一个善解人意的哥哥。我不敢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怕一旦你知道了,会怕我,会再也不理我。 “然后你吻了我。我欣喜若狂,我想,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只要我能像那天那样亲你抱你,只要你能对我有一丁点儿男女间的喜欢,哪怕你心里爱的始终是肖黎,我也不在乎。 “后来你真的成了我女朋友,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我想,我要更努力工作,更努力爱你,我要给你足够的宠爱,给你优渥的生活,我要娶你,要让你幸福,让你永远不会后悔选择我。 “尝过了你的美好,我开始贪心了。我已经不满足于你的一丁点儿喜欢,我想要全部的你。我害怕想到肖黎,害怕你还爱他,害怕一旦他回来,你会离开我。 “那天在车里我们亲热,你居然想到肖黎,我险些失控,满脑子挥之不去的都是你们亲密的画面,折磨得我发疯。我恨他,恨他给不了你未来却要伤害你,更恨他给不了你未来却霸占着你的爱。 “可能连我自己也没意识到我对肖黎的防备和恨意有多强烈,也许已经充斥了整个胸腔,随时有爆炸的危险。 “昨晚我口不择言说出那句话就后悔了,我知道我搞砸了,我想把我最好的都给你,但我却不小心把我最阴暗的一面暴露在你面前。 “小棠,我不敢求你原谅,但倘若我们有天会分开,我可以接受因为任何理由,唯独不能因为肖黎。 “小棠,你问我分手能不能回到从前,的确回不去了。从前我能以哥哥的伪装,肆无忌惮地爱你宠你。但已经摘过的面具,即便戴回去,又如何再遮掩本来面目呢。 “如果分手,我不能保证我会理智,但我能保证,即便不以男友的身份,我依然会对你呵护备至,对你有求必应。 “对不起,小棠,我知道我道歉多少次也抵消不掉对你的伤害,可我还是要你明白我有多愧疚,多后悔。 “你生了病,我心疼的要死,可同时又有一丝庆幸,我还能照顾你,还能抱着你,我怕你病好了,想明白了,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我,我真的很怕……小棠,求你,不要和我说分手,不要离开我,小棠,求你……” 范俊哥头隔着被子埋在小棠胸前,肩膀颤抖着。 范俊哥满头小棠编的小辫子还没拆,小棠抱着他的头,抚摸着小辫子,泪流满面。 她从不知道,范俊哥对她的爱有那么多,那么久。 昨晚被寒风侵袭时,她想,只要她活下去,什么范俊哥,什么肖黎,她都不在乎了,什么谈情说爱,她都不想沾染了。 可是现在范俊哥在她怀里,脆弱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又立刻心软得一塌糊涂。 最后她气哼哼地说:“如果你下次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随便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 怀里的范俊哥先是顿住,然后抬起头看着小棠,眼睛通红,欣喜若狂地点头说:“嗯!” 第75章 宣示主权 小棠反反复复烧了两天,范俊哥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小棠的手脚慢慢消了肿,偶尔会钻心的痒。胡海回来后借口要和朋友打游戏,去朋友家住了两天。 姜禾帮小棠请了假,还给她送了换洗的衣物,出乎小棠意料的是,韦宁也和姜禾一起过来了,给小棠带了些水果和牛奶。 范俊哥看到韦宁,眼里有难以掩饰的厌恶,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韦宁看到范俊哥的表情反倒更开心了似的,一边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一边说:“田小棠好歹也是我室友,她有病了我来看看,理所应当。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反倒像碍着你的眼了。”范俊哥皱着眉头没再理她。 小棠正发着低烧,窝在床上懒得起身。姜禾一边帮小棠涂冻伤膏,一边挤眉弄眼地对她悄声说:“实在抱歉,我拦不住她,非要跟我一起来……早知道范俊哥不待见她,我该态度再坚决点儿的。” 没等小棠回话,韦宁已经进了卧室,大喇喇往范俊哥床上一躺,歪着头看小棠:“田小棠,我还挺羡慕你,不用上课,还有专人伺候,我听姜禾说,范俊为了照顾你班不上了不说,还变着花样给你做菜,你这病生的挺值啊。” 小棠咧嘴一笑:“还行吧,其实我更想吃外卖,范俊哥不让,说不健康,他做菜虽然好吃,我都吃腻了。我还羡慕你天天吃外卖呢。” 韦宁脸色沉了沉。范俊哥抱着胳膊倚在门口,闻言嘴角勾了起来。 韦宁拉过小棠涂着药膏的手,啧啧道:“这大冷天儿的,你说你大半夜往外跑什么呀,手都冻成这样了。怎么,你和范俊吵架了?因为什么吵的,感情出问题了?”韦宁眼睛眨巴眨巴看向范俊哥,“不会是因为我吧?” 范俊哥神情紧张地观察小棠的反应,生怕她生起气来,韦宁看在眼里,有些得意。姜禾赶紧推她一把:“我可没说小棠是吵架跑出去的啊,你怎么脑补这么多情节出来?” 小棠对姜禾微微一笑:“确实是吵架了,要不我大晚上跑出去干嘛,而且也确实和韦宁有点关系……” 小棠故作为难,抱歉地看了看韦宁说,“范俊哥非让我搬出来住,说见面比较方便,如果每天跑学校见我的话,又怕见到不想见的人……我不是说那个人是你啊,你别多心,” 小棠做作地拍了拍韦宁的手,“我实在不愿意,话赶话的就吵了起来。范俊哥非说我不在乎他,揪着这件事无理取闹,我一来气就跑出去了。” 姜禾抿着嘴憋笑,范俊哥目光带笑,对小棠眨眨眼,清了清嗓子走了出去。 韦宁翻了个身靠近小棠,轻笑一下悄声说:“田小棠,不要觉得你跟范俊睡了你就赢了,范俊跟几个人同居我都不在乎,我迟早睡到他。我有的是手段还没用出来,不急。” 说罢她一骨碌爬起来,叫着范俊走去了客厅。 姜禾闻言瞠目结舌。看着小棠笑嘻嘻看她,姜禾吃惊地问:“小棠,她都那么挑衅了,你不生气?” 小棠切了一声:“要是你这么说我会生气,韦宁嘛,犯不着。我生气了才着了她的道呢。” 送走了姜禾她们,小棠又懒懒地躺到床上。范俊哥坐在床边,两只手撑在小棠两侧,低头笑吟吟看她。小棠一挑眉,没好气地问:“看什么?” 范俊哥俯身亲她,笑着说:“看我女朋友吃醋。” 小棠白他一眼:“别臭美了,谁吃醋了?” 范俊哥恍然大悟地点头:“哦~原来没吃醋啊。那刚才爪牙舞爪地宣示主权,现在又没来由耍小脾气,都是因为些什么呀?” 小棠气呼呼看着他:“光被她亲还不够,还要被惦记。她可放话了啊,迟早……”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迟早什么?”范俊哥乖巧地等她开口。 小棠一咬牙,闭上眼睛不去看他:“迟早睡到你。” 范俊哥先是抿唇忍住笑,继而换上委屈的表情:“那又不是我的错,她怎么想的关我什么事,不讲理。”他眼神暧昧起来,“我只给你睡,行了吧?” 小棠红了脸。她用被子蒙住头,闷声道:“哼,我才不稀罕。” 待小棠休养了两天,再回去学校时,已近期末考,同学们卷到飞起,宿舍楼里自习室夜夜爆满,每天两三点还有好多抢不到自习室只能搬个凳子聚在楼道里学习的人。 对于小棠来说这是好事,起夜时一推门楼道里全是人,上厕所一点儿都不用害怕。 白天去图书楼的自习室复习时,严时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坐在她旁边,递给她一本笔记。小棠接过来翻了一遍,都是这几天她没在学校时老师着重讲的考点。 小棠感激地对他抱拳,凑他耳边悄悄说请他吃饭,严时安高冷地摆摆手,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低头写了一行字给小棠看:请客就算了,别忘了答应我的演唱。 小棠笑容僵了僵,想到了和范俊哥因此生出的不愉快。 严时安看着她挑起眉毛用眼神询问,小棠拿定主意,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有了严时安的笔记,小棠顺利度过专业课期末考。 范俊哥几天没去公司,积攒了不少工作,忙得连见小棠一面都顾不上。 期末考当天范俊哥去了南方一个城市出差,要个把星期才能回来,提前叮嘱小棠在学校等他。 小棠有天趁他心情好,在电话里又提出和严时安演出的事,范俊哥沉吟半天,总算是妥协了,但他还是生硬地对小棠说他之所以同意不是因为赞同,而是因为愧疚。 之后范俊哥每次电话都要无休止地提醒小棠千万注意安全,演出时紧跟着严时安和乐队成员,不要有一刻和他们分开,不要吃任何东西喝任何饮料……小棠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考试结束后,隔天宿舍楼就空了大半,但依然有很多有假期兼职或是有其他事情的同学没有回家,暂时留在宿舍。 赵向文和李游已经回家,范俊哥出差后胡海自己在家,姜禾去陪胡海了。小棠和李亦可、韦宁依然住在宿舍里。李亦可和孙青云两天后要出去旅游,韦宁则是因为兼职工作。 看到小棠也没立刻回家,韦宁好像很开心似的,时不时建议小棠和她一起去同家公司兼职模特,她可以引荐,说反正小棠闲着也是闲着。小棠兴趣缺缺,每次都婉拒了她的邀请。 这天一早,李亦可和孙青云出发去旅行,宿舍里只剩小棠和韦宁。中午严时安过来叫小棠一起去吃饭,韦宁上班时间还早,见小棠要出门吃饭,便和小棠一起出了门。 见到韦宁跟在小棠身后,严时安有些诧异,但也没说话,三个人往校外走去。 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常去的餐厅,正吃着,严时安说:“田小棠,晚上五点在东门等我,去演出。” 小棠点点头,曲目是早就敲定了的,她又问了问具体位置,服装要求,坐地铁要多久之类的问题,严时安一一作答。 韦宁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说:“田小棠,我今天走秀的地方离你们去的酒吧不远,等你们唱完歌,去找我玩呗。” 还没等小棠接话,严时安倒是感兴趣起来,问韦宁是什么场所,在哪里,接不接乐队演出。 韦宁告诉他,是一个品牌的庆典活动,会有很多环节,包括新品发布,演出走秀,会有很多时尚圈的人,还邀请了一些明星助阵。 至于乐队演出嘛,她可以为承办方推荐一下严时安的乐队,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活动,也能优先考虑一下。 韦宁的话对于严时安来说很有吸引力,当下两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学校的路上,韦宁突然问:“田小棠,范俊出差了?今天回来吗?” 小棠心里一沉,每次韦宁一提起范俊哥,准没什么好事,也不知她是不是又要作妖。她这样想着,便敷衍地说不会回来,韦宁便没再追问。 小棠看了会儿书,又睡了个午觉,爬起来已经三点多了。 她打着哈欠坐到书桌前,拿过镜子画着妆,刚打了底,韦宁便凑了过来:“田小棠,就你那化妆技术,能行吗?你求求我,我勉强帮帮你。” 小棠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好歹化化得了,酒吧里那么暗,能看清楚五官就不错了,再说主角是严时安他们乐队,我也没必要抢风头。这点技术够使了。” 韦宁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小棠忙了半天,卡在眼线这一关。她眯着眼睛描了半天,不是画粗了就是画歪了,最后韦宁实在看不下去了,拽着她椅背往外一拖,小棠身形不稳,差点把眼线笔戳进眼睛里。小棠气恼地回头:“你干嘛?” 韦宁搬了张椅子过来,拿过来自己的化妆包,往她对面一坐,不耐烦地说:“我干嘛?我见义勇为!” 第76章 救场 韦宁妙手生花,稍加雕琢,田小棠的妆容便活色生香起来。 对着镜子小棠左看右看简直停不下来,几乎要沉迷于镜中自己的美貌了。 小棠对着韦宁啧啧称赞:“韦宁,你就是嘴毒了点儿,手是真厉害,你说你把我化成这样,我还如何面对卸了妆的自己呢?” 韦宁白了她一眼:“彼此彼此,你嘴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范俊哥在开会间隙给小棠打了几个电话,不停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学校,酒吧和路上一定紧跟着严时安和乐队成员,还让小棠把严时安微信推给他,他若是联系不上小棠,也能及时问问严时安。 韦宁在一边酸溜溜地说:“范俊对你还真是上心。” 快五点,小棠走到东门,严时安和两个乐队成员已经等在那了。 看到小棠过来,严时安先是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然后又不自在地把目光转向别处。 严时安旁边站着的键盘手小棠认识,是一个大三法律系的学长,之前就因为乐队招新成员的事找到过小棠。 他看着小棠眼前一亮,怼了严时安一下,说:“小严先说好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啊,但是没能把田小棠拉入伙儿确实遗憾,不光嗓子好,长得也比你漂亮。你看看,这稍微一捯饬,活脱脱一大美人。啧啧,可惜啊。” 严时安表情到没什么异常,小棠倒是挺不好意思,嘿嘿笑着说:“过奖过奖,都是妆化的好,严时安一化妆肯定比我漂亮多了。” 严时安觉得好笑,抿着嘴瞪她一眼。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乐队全部人员聚齐了。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地铁站走去。 驻唱的酒吧离工体不远,坐了一个小时地铁,他们比约定时间提前些赶到地点。 那是一间很大的酒吧,装修风格很独特,每个细节都独具匠心。酒吧里弥漫着淡淡的烟熏木质香,有种令人放松和惬意的气氛。 柔和的灯光下,三三两两的客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面容在灯光下明明暗暗,充满故事感。 和酒吧负责人接头之后,严时安他们便着手准备起来。 到了约定时间,严时安他们先是演唱了一首英文歌,然后严时安对小棠使了个眼色,小棠点点头,走到他身边。 他们这次唱了那首圣诞晚会时被他俩淘汰掉的《不该》—— 雪地里相爱,他们说零下已结晶的誓言不会坏。 但爱的状态,却不会永远都冰封而透明的存在。 轻轻飘,落下来,许下的梦融化的太快, 或许我们都不该醒来。 许是歌词和曲调更能引起共鸣,听歌的人多了起来,很多原本低着头或聊着天的人视线都汇集到舞台这边来。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掌声和叫好声,小棠鞠躬正要走下去,严时安拉住她,在她耳边悄声说:“待会还有你的节目,在台下等我一会儿。” 小棠坐到靠近舞台的一处座位上,从包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矿泉水,打开喝了几口,正要放在桌子上,想到自己过会儿还要上台,安全起见又把水塞回包包。 严时安已经演唱起下个曲目。小棠一边听着,一边托着腮望着窗外出神。 这时服务生突然走过来,托盘里有一杯鸡尾酒,他放在小棠面前,边用眼神示意着不远处座位上的一个人边告诉小棠,是那位先生请你喝的。 小棠连忙说不用,可是服务生已经收起托盘走了。 小棠看向那人,他和她目光对视后冲她轻轻点点头,小棠尴尬地对他欠欠身,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也没动那杯酒。 过了一会儿,那人见小棠没再看他,也始终没喝酒,竟起身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的空座位上。 小棠瞬间警觉起来,充满戒备地打量起来人。 那人是个大概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头发整齐,西装革履,领带轻轻垂落,领口处的纽扣解开着。五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眼睛炯炯有神。 那人冲小棠伸出手,小棠迟疑一下,握了握他的手,说了句“你好。” 那个男人礼貌地说了你好之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两眼小棠,说:“你是学生?” 小棠点头,指了指台上的严时安他们,说:“这是我们学校的乐队。” 男人浅浅微笑着,说:“怪不得不喝酒,不会喝?” 小棠抱歉地笑着说:“不会。而且我是来唱歌的,喝酒对嗓子不好。谢谢你的好意。” 男人还是礼貌地笑,说:“没什么,是我唐突了,没问问你的意见就冒昧送了酒。我姓钱,就住在附近,常来这坐坐,交个朋友吧,下次你再过来,可以去我家玩。” 小棠心里觉得下头,脸上不动声色:“不用了,没有下次,我就来这一次。” 男人觉察到她的反感,轻笑起来:“小姑娘还挺警惕,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小棠讪讪地笑:“我比较社恐,不善交际,不好意思哈。” 男人还要说什么,严时安这时正好走过来小棠身边,帮她解了围。 严时安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该你上场了。” 小棠给严时安一个感激的眼神,站起身,跟着严时安走向舞台上。 演出结束,已接近八点了。严时安坐在沙发上收拾背包时,看见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通的语音来电,是韦宁。 严时安拨通电话,韦宁那边立刻接起来:“严时安?田小棠在你身边吧?” 严时安疑惑地把目光转向小棠。韦宁继续说:“田小棠什么意思啊,我打了一晚上了,就是不接我电话。” 严时安示意小棠看手机,小棠怕影响演唱,一早就把手机静了音,现在掏出手机一看,好几通韦宁的未接来电。 韦宁那边还在说着什么,严时安皱起眉头,把电话贴在小棠耳朵上。 小棠接过电话,皱眉问韦宁什么事,韦宁没好气地说:“什么事?过来救我!” 小棠心里一惊,以为韦宁又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忙问怎么了。 韦宁语气着急地说:“你们那边结束没有?要是结束的话赶紧过来我这边,救我一命!” 小棠语气急了起来:“韦宁你能不能说清楚,救你什么,怎么救你,我也得知道出什么事了吧?” 韦宁缓了缓神,和小棠讲述起来:“田小棠,你再不喜欢我,也得过来给我帮个忙。我这惹了个麻烦,九点半有场秀,公司那边除了我本来还有三个女生,可是有个女生临时出了事,没办法过来了。那个女生是我朋友,我之前跟公司那边好说歹说做了很多工作才让她替了一个资深模特的位置,接下了这场秀。现在公司这边负责人很生气,要追究我责任,你要是不救救我我就惨了!” 小棠一头雾水:“我怎么救你啊?我又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又找不到她,更不能把她绑过去给你,我也没办法啊。” 韦宁好像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案,立刻和小棠解释起来:“田小棠你听我说,你不用找到那个女生,你过来,顶了那个女生的位置,我就得救了。” 小棠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让我去代替那个女生走秀?” 韦宁声音明朗起来:“对对,举手之劳,田小棠你肯定会帮我这个忙吧?” 小棠被气笑了:“韦宁,你没事吧?我又不是模特,更没走过秀,我甚至连秀场都没见过,你让我去,就是想我去走的一塌糊涂替你挨骂的吧?” 韦宁生怕她不去,赶紧安慰她:“不会不会,你不会挨骂。这不是你看得很专业的时装秀那种,就是一个发布会的秀,只要上台走一圈,把他们的产品展示出来就可以了,要求不高的,最主要的就是外形,你长得那么漂亮,肯定没问题。” 小棠觉得好笑:“你给我戴高帽拍马屁也没用。我不去啊,你再想想别人吧。你外校那么多模特朋友,找谁不行啊,用得着非让我去救场吗?再说我身高也不够,去了也是给你丢人。” 韦宁语气开始急了:“田小棠这不像你啊,推三阻四的,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气质不够,登不了大雅之堂啊?还是你怕现场美女太多,让你自惭形秽?” 得,开始激将法了。小棠懒得理她,直接回:“是。”韦宁那边噎的够呛。 小棠挂断电话,把手机递给严时安。严时安刚接过去,韦宁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严时安和小棠对视一眼,接听手机,韦宁那边又巴拉巴拉说起来没完。严时安一直皱眉听着,时不时应两声。过了很久,才把电话挂断。 挂了电话,严时安犹犹豫豫地看向小棠,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小棠狐疑地问:“怎么回事?” 严时安咬了咬牙,说:“田小棠,我陪你去,你去帮帮她吧。” 第77章 走秀 乐队其他成员背着乐器上了地铁,小棠和严时安拦了车,赶去韦宁发的定位地址。 车上小棠还是纳闷:“严时安,你和韦宁交情也不深啊,怎么就帮她说话,替我做主接了这个活儿?” 严时安眼神躲躲闪闪:“她说的太可怜了,我一时没忍住……而且我也很想看你走秀的样子。” 小棠眯起眼睛审视着他,他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主要原因。” “那次要原因呢?”小棠不依不饶地问。 严时安挠挠头,给她一个抱歉的眼神:“她说会为乐队拉到很多商演活动。” 小棠推了他一把:“严时安!你这人不地道,见利忘义。” 严时安赶紧赔笑:“田小棠,你就当帮我个忙,我进了乐队也得为乐队出一份力吧,你这份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一定好好报答。” 小棠冲他大大翻了个白眼:“这个韦宁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你收买了。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啊!” 严时安见她不计较了,大大地松了口气,开心地点头。 他们来到一个外观富丽堂皇的商务会所。进了大门走过灯火通明的草坪,小棠看到韦宁已经等在前边宴会厅的入口处了。 看到他们过来,韦宁终于松了口气,赶紧拉起小棠急匆匆往里跑。严时安在小棠身后紧紧跟着。 她们弯弯绕绕走过几条走廊,来到一间很大的更衣室里。小棠让严时安等在外边,自己和韦宁走了进去。 里边有很多盘亮条顺浓妆艳抹的美女,有的在补妆,有的在换衣服。小棠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美人们,顿觉自己成了灰头土脸的丑小鸭。 韦宁连脱带拽地把小棠的羽绒服剥下来,一把小棠推到一个中年女人身边,说:“李姐,就是她。” 那个叫李姐的女人一脸严肃地打量起小棠来,韦宁根据她的指示把小棠转来转去。小棠不自在起来,有些紧张,心想如果李姐评价她“丑,矮,土,干巴”之类的,她到时候会不会窘迫得哭着跑出去。 没想到李姐虽然表情很严肃,说起话来还没那么让人不可接受。她不是非常满意地叹了口气,说:“矮了点儿,好在长得还行,身材也还可以,胸的话……唉,那个谁,”李姐抬头朝远处一个短发姐姐喊了一句,“小秦,你过来。” 短发姐姐匆匆跑过来。李姐指着小棠继续说,“你量量胸围,赶紧去找个厚的胸贴或内衣,穿上礼服后务必让我看到她的胸。”短发姐姐点着头说好。有几个美女往这边看了看,憋着笑。 小棠有些气恼,她只是穿衣显瘦,胸拢一拢还是有的。 李姐继续给短发姐姐下达指令改造小棠:“给她找双高点的鞋,强调胸和屁股的礼服不要往她身上穿,她没有。尽量把腿露出来。头发好好打理一下,妆容和首饰根据最终的衣服好好搭配一下。” 短发姐姐开始在小棠身上忙碌起来,不停地把礼服对着她比划来比划去。确定好衣服之后,立马把她按坐在化妆镜前,开始捯饬头发。 小棠直到现在才真切地感受到很快就要上场走一场她不擅长且从未走过的秀,不禁开始紧张得胸前发闷,使劲跟韦宁使眼色。 韦宁已经打扮好了,棉衣脱下后,里边是华美的礼服,礼服被韦宁驾驭得生动又火辣。她看到小棠不停用眼神向她求助,挑着嘴角说:“怎么了田小棠,你紧张啊?” 小棠这会儿也顾不上面子了,皱巴着脸问她:“我不会走秀啊,怎么走啊?我待会要是在台上丢人怎么办?我要是搞砸了怎么办?主办方不会让我赔钱吧?” 韦宁扑哧笑出声:“你看你那点儿出息。放心吧,你就算把舞台拆了也没人让你赔钱。待会你做完妆发,我带你在后台练练,走两步就会了。” 小棠这才松了口气。 待小棠从头到脚打扮好,时间已经很紧迫了。韦宁本想带她在更衣室的空地练习一下,小棠在美女如云的环境里学走路实在难为情,便拉着韦宁跑到走廊上。 严时安正百无聊赖地等着,一看到小棠出来眼睛都直了,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说:“田小棠,你这趟没白来。” 小棠没时间搭理他,赶紧让韦宁走几步给她看看。韦宁立刻边说着要领边摇曳生姿地走起了猫步,小棠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的动作,不停往脑子里记要点。 韦宁走了两圈,定住后优雅地转身看向她:“怎么样?试试?” 小棠紧张得食管都抽动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韦宁靠在墙上给她让路,示意她开始。 小棠刚要走,看见身边严时安一脸期待地盯着她,她顿时泄了气,没好气地对他说:“不许看,面向墙!你盯着我我不会走!” 严时安一边不乐意地转身一边嘟囔:“自己走不好还要赖到别人身上……” 小棠白了他后脑勺一眼,心一横,装模作样地走了起来。 走猫步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几圈下来,小棠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再长高十公分,冲一冲维秘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严时安看了一圈后不禁拍手叫好,小棠眼神扫过去,他赶紧又把头转向墙壁。 马上就要上场了。她们排着队候在后台,小棠透过缝隙探头探脑,只见宴会厅里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韦宁叮嘱她:“如果紧张就不要看台下,只盯着前面模特的后脑勺,跟着前一个人的路线走,到场中央亮相时注意节奏,注意脚下,不要滑倒。” 小棠一边点头一边紧张得踱着小碎步,嘴里碎碎念着:“他们都是大白兔,他们都是大白兔……”这是妈妈教她的魔咒。小时候每次电子琴考级,小棠紧张的时候,妈妈都会告诉她:“你就把台下的人当作一颗颗大白兔奶糖,就不会紧张了。”长此以往,这便成了小棠在公共场合排解紧张情绪的法宝。 韦宁按住她肩膀,急赤白脸地说:“行了田小棠,你别给我丢人了。” 终于上场了。小棠盯着前人的后脑勺,往场上走去。前几步还没太进入状态,甚至小棠觉得顺拐了几步,她几乎都听到后边模特的嘲笑声了。 等完全进入到场上,看着台下一颗颗大白兔奶糖,她反倒没那么紧张了。心里默念着韦宁的要领,眼睛紧盯着前边的后脑勺,她觉得自己走的非常不错。只是快走到台中央的时候,高跟鞋略略打了滑,小棠眼疾手快,迅速稳住身形,才没有崴了脚出了丑。 待跟着前边大部队走出了秀场,走入了后台的走廊,小棠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严时安举了举手机,示意他已经录下了小棠绰约的风姿,然后笑着对小棠竖起了大拇指。 演出人员被安排在宴会厅靠近门口的几桌位置。韦宁带着小棠和严时安,找了一桌坐下,看着接下来的表演。 宴会厅里灯光昏暗,闹哄哄的,工作人员、服务人员和嘉宾来客们都交头接耳地小声谈论着。 韦宁示意小棠向舞台正前方的位置看去,在她耳边说:“就是那边,来了不少明星名流,我认出好几个人,有好多帅哥,要不要凑过去看看?” 小棠一边往嘴里塞着零食一边说:“凑过去干嘛?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更不认识我。” 韦宁托腮看着小棠:“田小棠,我发现你这人,年纪不大,却很无聊,也不知道范俊看上你什么了。长得不如我,身材不如我,性格也不如我。范俊哪里都好,就是眼光不咋地。” 小棠一瞪眼:“又来了!你三句不离范俊哥会死是不是?还我样样不如你,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范俊哥没准觉得我比你好看一万倍呢,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再说了,我自我感觉也没比你丑,甚至比你还好看,是不是严时安?” 她使劲跟严时安使眼色,作为她的朋友,严时安这会儿要是不帮她,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幸好严时安很有眼力见儿。他接收到小棠的眼神,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就觉得田小棠比你好看。我们寝室除了鲁楠,都觉得田小棠比你好看。” 小棠扬眉吐气。她用眼神谢了严时安一万遍,骄傲地跟韦宁扬起下巴。韦宁“切”了一声,说:“你就嘴硬吧。怪不得你俩能成朋友,眼神儿都有问题。” 小棠挑起眉毛:“你这话说的,那鲁楠还是我朋友呢,他眼神也有问题?他可是你小迷弟呢!” 韦宁不屑地撇撇嘴:“鲁楠?哼,他眼神儿是没啥问题,他脑子有问题。” 小棠张张嘴想反驳,又觉得她说得对,便闭上了嘴。 服务生举着装满香槟酒杯的托盘经过,小棠兴冲冲拿了三杯,自己留了一杯,剩下的分到韦宁和严时安手里,举起酒杯开心地说:“庆祝!圆满成功!” 第78章 手机 舞台上乐队在演唱。那个乐队小有名气,小棠也听说过,之前和姜禾去参加草莓音乐节时看过他们的演唱。他们也是校园乐队出身,还没毕业时就已经在音乐节上崭露头角了。 小棠看向严时安,严时安一脸痴迷地看着舞台。 一起走秀的两个模特过来在韦宁耳边低语几句,韦宁便起身跟着她俩向外走去。小棠想问问她,他们能不能回学校了,但是韦宁急匆匆走了,小棠没来得及问出口。 低头看着身上的礼服,韦宁也没说能不能脱掉,也没说后续还有没有她的事。 小棠叹口气,只能等韦宁回来再聊这些了。 小棠环顾四周,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看身边所有人盛装出席,推杯换盏,拿腔拿调,愈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她突然想到肖黎,肖黎如今应该也是这种场合的常客吧,他们终究不在同个世界了。 想到这,小棠有些惆怅,心里又涌起那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她赶紧又拿了一杯香槟,大口喝了起来。 严时安一把抢过她的酒杯,说:“田小棠,你喝几杯了?又不是让你来喝酒的。” 小棠突然想到范俊哥的叮嘱,不由吐了吐舌头:“严时安,你可得一直陪着我啊,我怕我待会儿酒劲儿上来了做什么丢人的事。” 严时安无奈地看着她:“你这么喝,我还以为酒量多好呢。原来就是傻大胆。” 小棠讪笑着,跟严时安打了招呼,起身去找洗手间。洗手间在宴会厅外,她一路找着,好不容易才在走廊尽头找到。 回来的时候,她远远看见韦宁和一个模特站在走廊上,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衣着考究,气质不凡,斜斜倚靠着墙壁,正同韦宁她们说着话。 小棠心想会不会是韦宁说的哪个明星之类的,远远的就仔细打量起来,发现并不是电视上常见的熟面孔。 小棠没多留意,顺着走廊走过去。快到她们跟前,韦宁和男人都转过身来看向小棠。男人的目光透着傲慢和玩味,不加掩饰且无礼地上下打量着小棠,令小棠心生厌恶。 她没理他,直接问韦宁:“韦宁,我衣服包包还在更衣室呢,我能过去拿吗?这身衣服可以换掉了吗?我还着急回学校呢。” 韦宁好像在沉思什么,听小棠这么说,笑着挽住她胳膊:“急什么?这才几点,好玩的还没开始呢。衣服先别脱,待会儿还得上场呢。更衣室应该锁着,东西待会我陪你去拿。你先玩儿,待会我过去找你。” 小棠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男人丝毫没降低音量,好像唯恐小棠听不到似的,笑着问韦宁:“这是你朋友?同学?看起来不像跟你们一起玩的类型啊,很清纯。” 韦宁笑着回应:“不光是同学,还是室友呢,人家可是清纯小白花儿,你别吓到人家。” 小棠皱起眉头,本想回头呵斥一句,又担心惹到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吃了这个哑巴亏,暗骂一句,没回头直接走进宴会厅。 “韦宁说待会带我去更衣室,咱们还要等一会儿。”小棠一屁股坐下,跟严时安抱怨道。 严时安倒是觉得无所谓,他看演出看得挺起劲儿:“那就晚点儿回,没事,有我呢,不会丢下你不管。” 正说着,严时安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严时安接起电话听着,嗯了两声,抬手递给小棠:“找你的。” 小棠接过电话,范俊哥声音传过来:“田小棠,你玩疯了是不是?我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了你都不接,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小棠这才想起来包包和手机都还在更衣室里。她自知理亏,声音听起来及其乖巧:“对不起,我手机落在更衣室里了……哦对,范俊哥,我没在酒吧,韦宁求我过来救场,我在酒吧附近一个会所,你放心好了,严时安和我在一起呢,我就上台走几步,走完了就回学校……” 范俊哥那边一片寂静。小棠忐忑地等着,虽然没有声音传过来,但她莫名能感觉到手机那边散发过来的寒意。小棠后脖子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田小棠,”范俊哥冰冷的声音传过来,“我说什么你是一点儿都听不进去,是吗?” 小棠心突突直跳:“不是,范俊哥,你别生气,我本来不想来的,可是韦宁一直求我,我就没坚持住……这是个很正经很热闹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严时安也在,我们待会打车回学校,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回去,回去之后保证给你报平安,好不好?” 小棠能感觉到范俊哥在电话那边极力控制着语气:“田小棠,现在,马上,跟严时安回学校。不要等韦宁,也尽量别和她再过多接触。你能做到吗?” 小棠忙不迭点头,但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点头力气大了脑袋里泛起一阵晕乎:“能能!我马上去拿我的衣服和包包,马上回学校。” 范俊哥那边停顿几秒,突然说:“田小棠,你喝酒了?” 小棠紧张得呼吸停顿,生怕范俊哥听出端倪:“没,没有。” 范俊哥用力调整着呼吸:“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喝酒了?” 小棠咬着唇,忐忑不安地“嗯”了一声,紧接着说:“我就喝了一点儿,是香槟,从服务生托盘里直接拿的,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 范俊哥的声音听起来要崩溃了:“田小棠,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天都心不在焉,我完全没心思开会,一直在惦记着你。我不能阻止你去酒吧,但我又没办法立刻回去陪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好,你酒吧去了,不接电话也不打招呼,转身又去另一个让我不安的地方,还是跟韦宁一起?韦宁之前出事我很同情她,但她不是什么靠谱的人,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你倒好,颠颠儿跑去帮忙?她那么多模特朋友,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你不防范她就算了,还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喝酒?你是嫌命太长是不是?田小棠,你,你……你把电话给严时安,快!” 说到后边,范俊哥几乎是用吼的了。 小棠心惊胆战,像扔掉烫手山芋似的,赶紧把电话递给严时安。严时安狐疑地接过去,听着电话半天都没回应。末了说了句“好,你放心。”便挂断了电话。 小棠忐忑地看着他,问:“怎么样,他没再发脾气吧?” 严时安皱着眉看她一会儿,说:“走吧,咱们回去。” 小棠着急起来,她这身打扮怎么走啊,她赶紧抓住严时安:“怎么办,我的衣服……韦宁说更衣室锁着,待会儿还要上台……” 严时安思忖片刻,说:“我陪你去更衣室那边看看,要是可以的话换上衣服直接走。再不走的话你男朋友恐怕要疯了。” 小棠连忙点头,急匆匆和严时安往外走。可还没等他们走到更衣室所在的那条走廊,韦宁就迎面扑过来,一把抓住小棠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快,我找你半天了,再帮我个忙,跟我去个地方。” 小棠赶紧抱住严时安的胳膊,省得被韦宁拖走。她没好气地嚷嚷着:“韦宁你放手,我哪都不去,我得回去了,我要去拿衣服,你找别人帮忙吧……” 韦宁跟严时安丢了个求助的眼神,严时安反手抓住小棠的手,对韦宁说:“我们必须回学校了。” 韦宁皱眉看了看他俩,叹了口气,说:“行吧,田小棠你既然这么不够意思,我也懒得留你。那你能不能帮我送个东西,一分钟就行。让严时安去更衣室拿东西,这样可以吧?” 小棠狐疑的看她:“送东西?给谁送?你怎么不去送?” 韦宁翻了个白眼:“田小棠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能害你不成?因为丢东西的那人认识我,我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不认识你,你就说不小心捡到的,很简单一件事儿。” 严时安拦住她:“我去送。” 韦宁无奈地扶额:“你一男的去送不方便,这种地方,人家还以为你是闹事儿的呢。” 小棠和严时安交换着眼神。虽然韦宁的话逻辑不通,末了小棠也懒得再纠缠,心想也不是难事,便对严时安说:“你先去更衣室那里等我,我马上过去。”严时安点点头,转身往更衣室走去。 韦宁总算松了口气。她拉着小棠一路小跑着上了楼,来到一扇门前,小棠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韦宁匆匆把一个手机塞进小棠手里,在门上用力敲了两下,推开门,一把把小棠推进去。 小棠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在屋子里了,高跟鞋绊住她的脚,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她急忙转身想问韦宁这手机究竟给谁,身后的门却已经关上了。 她正要伸手去拉门,突然定住了,后背无端冒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感觉现在背后有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小棠停住动作,慢慢转身,举起手里的手机,抽动嘴角扯出一个假笑,说:“请问……这是哪位的手机?” 第79章 险境 小棠转过身。 这是一间很大的类似包间的房间,即便光线很暗,小棠还是可以分辨出里边的装修和摆设都很奢华。房间中央有一张低矮的长桌,两侧各有一排造型别致的长沙发。 在房间内昏黄灯光的笼罩下,小棠看到沙发上坐着十来个人,全部扭头看着她。 小棠能看清靠近门口这边位置的几个人,其中两个男人她认识,都是常出现在影视剧里的面孔。 靠近里侧的几个人隐在阴影里,在小棠的位置只能看见暗色的身影。 此时的场景极其诡异。房间里鸦雀无声,每个人脑袋都转向她这,每一张看得清看不清的脸,都在毫不留情地打量着她。 一看人这么多,小棠反倒放下些心来。她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又大声问了一遍:“请问有人丢了手机吗?我捡到了这个手机。” 还是一阵沉默。小棠咽了下口水,他们还是这么直勾勾盯着她,把她的话当空气,她几乎恼羞成怒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把手机放在这,”她示意了一下门口旁边的展示柜,“谁的手机麻烦自己来认领一下。” 他们还是没说话。小棠皱了皱眉头,放下手机,转身就要开门。正当她转身转到一半,突然有个低沉的男声说到:“是我的手机。” 这个声音突然炸响,把小棠吓一哆嗦。她回头看过去,只见右手边这一侧最里边看不清脸的一个身影,朝她挥了挥手。 小棠松了口气。她拿起手机,正要送过去,突然有种直觉,如果离开门口,她会把自己置于很危险的境地。 这个念头让她警觉起来,她没向前走,反而抵在门上,一只手在背后握住门把手,另一只手递出手机,等那男人过来拿。 那人也在等着她过去。他靠在位置上没动,伸着手和她僵持着。 其他人好像觉得这场面很搞笑似的,有几个已经低低笑出声。 那个伸着手的男人好像开始烦躁了,不耐烦地说:“给我拿过来。” 小棠暗嘲自己多心,这么多人,还能纵着某个人做坏事不成?她这么想着,便目不斜视地快步走过去,把手机塞进那人手里。 正当她转身就要冲向门口,那人突然叫住她:“等等!” 小棠回头看他。那人往小棠这边倾身过来,靠近了小棠身边的光源,脸也在光线下清晰显现出来。 那是一张好看的脸,有着深邃的五官,脸上狂妄的神情没有扭曲他的俊朗,反倒更给他添了几分不羁。 那人轻蔑地冲小棠举起手里的手机:“你已经看过里边的内容了吧。” 小棠先是一怔,紧接着明白自己是无端被冤枉了,她气恼地皱起眉头,语气也没再客气:“我稀罕看嘛。再说我不知道密码也无法刷脸刷指纹,我怎么解锁?小人之心。” 那人审视着她的眼神,好像在揣度她话里有几分可信。小棠毫不怯懦地迎上他的目光。 半晌那男人嗤笑一声,对小棠说:“即使看了也没什么。你们该不会以为凭这点东西就能让我伤筋动骨吧?还是说你们有什么其他想法,妄想通过这种途径找我提要求?” 小棠一头雾水,这人好像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她叹了口气,说:“我拿到这手机不过一分钟,我一没兴趣,二没时间看你手机。你怕人看就自己收好了,省得丢了又妄想谁要害你。” 那人眼神一冷,飕地站了起来,从沙发那侧走出来,挡住了小棠的去路。 男人很高,站在小棠身前,一下子挡掉了小棠身前的一大半光线,居高临下看着她。 小棠瞬间汗毛直竖,警觉地盯着他,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男人向前逼近,小棠不停向后退,没几步便退到墙角,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她不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要动粗还是要干什么,紧张的要死,故作镇静地说着虚张声势的话:“你你,你想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以为你可以胡作非为,我实话告诉你,我朋友就等在外边,我要是一分钟之内没出去,他立刻报警,你别想吓唬我……” “噗,哈哈哈哈……”对面一个男人憋不住了,大笑出声,“安礼,你差不多得了啊,你看看把小姑娘给吓的,平常看你挺怜香惜玉的啊,为了个手机怎么跟小美女这么失礼。” 眼前的男人没理会身后那人的打趣,但是停下了逼近小棠的脚步,抱起胳膊轻蔑地看着她:“呵,你这种女的我见多了,一个个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我怀里钻,处心积虑走到跟前,又装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没点儿新鲜的吗?都按一个路子演,真是可笑。” 小棠一副无语的表情,这个男的也真够自恋的,谁往他怀里钻了…… 许是小棠的表情激怒了这个安礼,他敛去表情,一把抓住小棠的胳膊往前一扯,小棠跌进他怀里,头结结实实撞到他胸前,酒劲儿上涌,顿时眼冒金星。 小棠用力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待回过神之后,她已经被男人按着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了。 小棠身上警铃大作,当下不顾一切就要起身,男人手按住她的腿,轻轻笑着,眼神却冰冷异常:“老实坐着。你要是把我陪高兴了,我立刻放你走。否则……”男人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我有多大能耐,有多少手段,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 小棠本是不明白,但眼下她明白了。她惊恐地环顾四周,满屋清一色玩世不恭、家境优渥的公子哥形象。 坐下来之后,对面阴影里的两个人的面孔也清晰起来,其中一个刚刚出言嘲笑那个安礼的正是之前和韦宁在走廊上谈话的那个年轻男人,而另一个—— 小棠如遭雷击,石化在座位上——是肖黎。 肖黎并没有看小棠。他垂着眼睛,勾着嘴角,正在和身旁的年轻男人小声交谈着。 小棠定定地盯了肖黎一会儿,默默移走目光。肖黎明摆着是压根儿没想在这里和她相认,更别提帮她解围了。 也好,本来他们就早已形同陌路。小棠心里难受得紧,想到自己刚才的窘迫全被肖黎看在眼里,不由得更加难过起来。 身边的那个安礼,手还按在小棠腿上,语气轻佻:“先说说吧,你叫什么?” 小棠竭力压制下心里的难过和恶心,面无表情地说:“韦宁。” 小棠对面的男人笑了起来:“原来你叫韦宁啊?那你猜猜刚刚走廊上跟我说话那个叫什么?叫——哦对,田小棠。” 男人狡黠地对她眨着眼。 他身边的肖黎拿起酒杯轻啜着,目光依旧没看向小棠这边。 小棠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大半是被韦宁算计了,她很想冲出去狠狠甩韦宁一巴掌,或者直接挠花她引以为傲的脸…… 可是眼下,想冲出去又谈何容易。 安礼撇撇嘴:“原来叫田小棠啊。你也是学生?哪个学校?大几?应该成年了吧?” 小棠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安礼并没有想轻易放过她:“以前没见过你啊。那帮小模特大多挺面熟的,你是新人?” 小棠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是模特,我今天是被韦宁骗来帮忙,你的手机也是她骗我送过来的。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我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把我留下是什么意思?” 安礼挑起眉毛:“嚯,这韦宁真够有手段的。她这是知道我喜欢清纯可人的,特意给我送货来了?” 小棠闻言如坠冰窟。一屋子人都轻佻地笑起来。 肖黎紧抿着唇,终于抬眼看向小棠。 小棠警惕地观察起四周,想寻个武器防身。 桌子上没有什么利器,她想起夏致用打碎的酒瓶当武器对抗黄毛的那次,便把目光对准离她最近的那只酒瓶。 那酒瓶造型奇特,看起来又厚又重,小棠拿不准主意,自己能不能一击把它打碎。 小棠强迫自己冷静,又想试着吓唬他一下:“我已经很久没出去了,我朋友找不到我会报警,你不怕惹麻烦吗?” 安礼轻蔑地笑:“我怕麻烦?我只怕不够麻烦。那你不如报警看看,看我会不会怕。” 看样子他是真不怕,小棠绝望起来。她现在只求严时安能找到她。她语气颤抖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礼抱起胳膊歪头看她:“才这样就怕了?我也不想干嘛,我这人好客,就想邀请你去我家玩玩。”又有几个人小声笑起来。 小棠看向他的眼神有止不住的厌恶:“不打扰了。我男朋友马上就过来接我,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楼下了。” 安礼眼神玩味:“呦,有男朋友啊?那……平时都跟男朋友用什么姿势?你男朋友大不大?厉不厉害?能不能满足你?” 有几个人附和起来,这些人仿佛不知道尊重是什么,一个个用龌龊的表情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令小棠恶心的话语。 小棠面若死灰。令她没想到的是,肖黎居然冷冷开口了:“何安礼,你够了。” 何安礼笑容一僵,看向对面的肖黎。肖黎迎着他的目光,和他对峙着。 屋里的嘈杂声安静下来。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看向两个人。何安礼嗤笑起来:“怎么,罗渊,你看上了?” 肖黎身子往前探了探,脸完全显露在灯光下,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是,我看上了。” 第80章 烈酒 肖黎说:“是,我看上了。” 何安礼错愕了一下,像是没料到肖黎会这么回答。 他挑眉看着肖黎:“罗渊,你一边和杨思宁炒着绯闻,一边跟赵盼谈着恋爱,一边还要从我这抢人……我一直还当你是个正儿八经的人,没想到你玩的比我可花多了。” 他口中的那两个女人,小棠都知道。杨思宁是和肖黎一起拍戏的女演员,而赵盼,则是个童星出身至今仍活跃在屏幕上的女明星。 肖黎面不改色:“我要真是正经人,还能和你玩在一起吗?” 何安礼面色一沉:“罗渊,看在咱俩一直交情不错的份儿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但是这个田小棠……”何安礼捏住小棠下巴,“我也不打算让给你。” 肖黎蓦地站起来,动作之大把旁边的那个人吓了一跳。 还没等肖黎开口,小棠抢先一步,大力打掉何安礼的手,愤怒已经占据了她的大脑,反倒没有了刚才的恐惧。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何安礼:“谁准你们让来给去的?当我是蝼蚁还是什么吗?你们无法无天惯了,就当别人都是没脾气的?我还不信了,我就要走出这个门,如果有谁非要拦我,就别怪我——” 小棠心一横,一把抄起面前那个早就看好的酒瓶,用力朝桌子边缘砸下去——咣当一声,伴随着几人的轻呼——小棠的虎口震得生疼,疼得她手一松,瓶子掉到地上。 瓶子果然很厚重,很结实……小棠呲牙咧嘴地揉着手向地下望去,酒瓶只碎了个角。 小棠这一套动作,把站起来的肖黎和坐着的众人都惊住了。小棠面如死灰,瓶子已经咕噜噜滚到桌下,她再找不到其他趁手的武器了。 和韦宁谈话的那个男人最先笑出了声。他越笑越癫,几乎笑出了眼泪,他一边忍住笑一边擦眼泪:“哎呦……你比我想象的还有意思,田小棠,不怪罗渊看上你,要不是你有男朋友,我都要对你有意思了。你男朋友不会是一起来的那个……严什么来着?玩儿乐队的那个男的,韦宁还让我多关照他们乐队,他要是你男朋友,我可懒得关照。” 小棠心里一沉,他居然知道严时安。韦宁好像说过,要向主办方还是谁引荐严时安的乐队,而韦宁对这个男人说了乐队的事,那他多半是主办方某个位高权重的人了。 小棠想起刚刚在宴会厅里,严时安看向舞台那闪闪发光的眼睛。韦宁会怎么样她不想管,但她不能因为自己搞砸这件事,把无辜的严时安牵扯进来。 小棠觉得悲哀,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到电视剧里的情节,被一群不畏惧法律甚至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人,羞辱欺凌,而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几乎连逃脱的门也打不开,更别提去抗衡了。 小棠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念范俊哥,她想念范俊哥可靠的肩膀,如果范俊哥在这的话,一定会保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她更后悔自己没有听范俊哥的话,任凭韦宁把自己推进危险里。 如果范俊哥知道她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危险里,如果她没能脱险……她不敢再想下去。 “玩儿乐队的?”何安礼眼睛眯了起来,“你还真有男朋友?”他略一沉吟,“行,看在你这么有种,罗渊和曹迪又对你有意思,我也不多为难你。” 小棠心下燃起希望,迫切地看向他。 何安礼好像很享受小棠看他的这种眼神,直勾勾盯了半天,挑起嘴角,不紧不慢地说:“这么着,你陪我喝一杯。” 他对身边的男人使了个眼神,像桌子底下示意一下,男人立马弯腰把小棠没砸碎的那个酒瓶捡了起来,递到何安礼手上。 何安礼接过酒瓶打开,倒在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里,慢慢地倒了一整杯,几乎溢出来。 他把酒杯放到小棠面前,抬眼继续说:“就一杯。喝了这杯,你就走。不喝的话……”他歪嘴坏笑起来,“我能怎么毁了韦宁,就能怎么毁了你,毁了你男朋友。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看看我是不是在吹牛。” 小棠看向那杯酒。 她有点不相信他的话,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一杯酒而已,虽然她喝了几杯香槟,有了些醉意,但喝完这杯应该也不会马上醉死,立刻就走的话就能脱离危险…… 她正盘算着,曹迪大惊小怪起来:“哎我说何安礼,你也太狠了吧,这么烈的酒,别说一杯,就算一盅,一个小姑娘都未必受得了,你这不难为人嘛。” 何安礼往沙发背上一靠,耸耸肩说:“喝不喝在她,我又没强迫她。” 肖黎深吸一口气,手伸了过来准备拿起酒杯:“我替她喝。” 何安礼瞬间变了脸,面色难看极了,他对着肖黎正要开口,小棠突然抓住杯子大声说:“我喝!” 肖黎一愣,他的手已经伸过来,因为小棠抢先一步握住了杯子,他的手没碰到酒杯,而是握到了小棠拿着杯子的手上。他没收回手,抬头看向小棠。 小棠没有回应肖黎的目光。她紧紧握住杯子,转头看着何安礼,冷冷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希望你别打自己的脸,说到做到。” 何安礼定定看着了她半天,轻笑起来,说:“绝不食言。” 小棠点点头。看向眼前那杯酒。肖黎的手还握在她的手上。她抬头冷冷看向他,肖黎看着她的眼神,握住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过了半天,他轻轻松开她的手。 小棠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她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她这时才明白曹迪没有骗她,这酒和她喝过的啤酒红酒有着天壤之别,她只是喝了一口,口腔、喉咙连着整个胃都像着火了一样,猛烈地灼烧起来,瞬间疼痛感袭遍整个感官,小棠止不住剧烈咳嗽着,胃几乎疼得痉挛起来。 肖黎低吼一声,探过身子来抢她的酒杯。 小棠下意识躲开,冷冷看了肖黎一眼,没多犹豫,咬了咬牙,一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整杯酒灌了下去。 小棠甚至怀疑,何安礼是想杀了她,酒瓶里装的其实是硫酸。否则那酒怎么会像岩浆一样,灼得她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 她大口呼吸,忍着体内的疼痛感,稳住身子勉强站起来。意识逐渐涣散。 小棠惊惧地在内心呐喊:“不要现在!再等一等!再坚持一分钟!”可是眼前还是逐渐模糊,耳朵嗡嗡作响。 何安礼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田小棠你够有种!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就不是什么言而有信的人……” 小棠惊恐起来。她使出全身力气支撑着逐渐散去的意识,撑着桌子往外走,脚步踉跄。 离门口还有不远了。那门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不停地晃动着,旋转着。 小棠逐渐控制不住脚步,一阵天旋地转,她失去意识,一头栽了下去。 在昏迷之前,她隐约觉得有人朝自己跑过来,悬空抱起她。她想挣扎,想逃跑,可下一秒,她全部的意识,尽数消失在一片漆黑里。 第81章 失控 小棠慢慢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天花板很高,上边挂着一个很有设计感,看起来很贵的灯。 她目光涣散地盯着灯看了半天,又转动眼珠,环顾起四周。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装潢考究,不落俗套,屋主人看起来是个很有品味也很有钱的人。 这个房间很好,只是她不知道这是哪,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像给墙壁镀上一层金色的鳞片。 小棠感官一点点醒来,她感觉身下的床很软,很舒服,盖在身上的被子暖暖的,柔柔的,香香的,躺在这里真是让人昏昏欲睡……可是,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渐渐的,小棠的脑子也醒了过来,记忆一点点苏醒,昨晚的房间,昨晚的人,昨晚的酒,昨晚的肖黎……关于昨晚的一切一股脑涌入小棠的脑海里。 她惊恐地大叫了一声,瞬间在床上坐起来。她颤抖地掀开被子,往自己身上看去——小棠如坠冰窟。 她身上的礼服已经不见了,身上只穿了件男式衬衣。 完蛋了完蛋了……这个念头占据了小棠全部意识。她想起韦宁的事,当时她还心疼韦宁,而如今,换自己遇到这种事了……她心中一恸,眼泪就要涌了出来…… “醒了?”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小棠惊恐地拉紧被子,猛地回过头去——她瞬间放松了警惕,肖黎正坐在床侧面靠墙位置的沙发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既然肖黎独自在她身边,那她昨晚肯定是安全的。 待她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下来后,另一些感觉顿时涌了上来——头痛欲裂,全身沉重,眩晕无力,恶心想吐,太阳穴和胃都在一抽一抽的。 小棠难受得呻吟出声,不由自主地又瘫倒在床上。 肖黎起身走过来,坐在床边,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小棠,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小棠紧皱着眉,强忍着全身的不适,问:“这是哪?” 肖黎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我住的地方。” 小棠痛苦地喘着粗气,看着他:“我的手机呢?我得马上给范俊哥打电话,他肯定担心死了……” 肖黎面色一僵,随即不动声色地说:“放心吧,他已经知道了。” 小棠心里一惊:“他知道我在你这里?” 肖黎深深看着小棠的眼睛,没有立刻说话。良久他才开口:“你很怕他知道你在我这?” 小棠心想,这不是废话么。她也顾不得身上的难受,撑起身子:“范俊哥怎么知道的?你告诉他的?” 肖黎眼睛里有难以掩饰的悲伤。他控制着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他从哪得知了我昨晚也在会所,昨天我带你回来后,夜里接到他的电话。现在他大概正在赶回来。” 小棠这次完全放心下来,但下一秒,她想到范俊哥回来之后不知道会怎样跟她算这笔账,当下又紧张害怕起来。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抬头审视着肖黎:“我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 肖黎表情没什么波澜:“你之前的裙子太紧,我看你呼吸不顺畅,就剪开了。” 小棠大惊失色:“你剪开我衣服?然后呢?我身上的衬衣也是你给我穿的?” 肖黎站起身,从桌子上拿了杯水递给小棠,漫不经心地说:“是。” 小棠简直要疯了,他居然这么轻飘飘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她颤抖着问:“肖黎,我们昨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肖黎蹙起眉心,像是仔细回忆着:“出格的事……比如什么?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你一直抱着我不肯松手,说喜欢我,我就……吻了你,脱了你的衣服,然后……” 小棠面无血色,她气若游丝地追问:“然后?” 肖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男女之间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小棠面若死灰。她失魂落魄地冲肖黎摇头:“不可能,你骗人……你骗我呢对不对?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看到小棠的反应,肖黎终于忍不住了,他握住小棠的肩膀,眼含紧张,情绪激动起来:“小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小棠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他:“肖黎,我们已经分手了!” 肖黎眼眶渐红,他调整着呼吸,压抑着满腔情绪,颤声问道:“你和范俊……在一起了?” 此时的肖黎脆弱的像要碎掉了。小棠心下不忍,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她抿起嘴,点了点头。 肖黎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他起身快步走到窗边,背对着小棠,大口深呼吸起来。 小棠虽不忍,但还不得不跟肖黎确认:“肖黎,你说实话,昨晚我们到底有没有……” 肖黎转身看向她:“有没有什么?做爱吗?如果有的话,你会因此离开范俊吗?” 小棠噎住了。她闭了闭眼睛,无奈地看着肖黎:“即便没有范俊哥,我们俩也已经结束了。肖黎,我们俩的事和范俊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现在是范俊哥的女朋友,如果我们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肖黎靠在窗前看着她,双眼通红,胸脯剧烈起伏。他突然眼神一凛,慢慢走过来,周身散发着的气息让小棠觉得有危险逼近。他冷冷说:“不管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该发生的,现在发生也不迟。” 小棠直直盯着他,直到他走到床边,俯身看向他,眸子里充满愤怒和欲望,小棠才明白他的话里的意思。 小棠倒吸一口冷气,往床的另一侧退去,肖黎一把抓住她的腿,往前一扯,小棠便惊呼着躺在床边。肖黎随即扑向她,还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便疯狂地吻上她。 肖黎的狂吻令小棠几乎不能呼吸。她用尽全力想推开他的胸膛,可是昨夜的宿醉令她全身酸软乏力,这微弱的抗拒对肖黎来说不痛不痒。 肖黎轻松钳制住她的手,按在头顶,腾出一只手去解开彼此衣服上的扣子。 不多时,小棠感到胸前先是一股凉意,然后紧接着,肖黎温热的胸膛紧紧贴上她的。她开始颤栗,她感觉到自己和肖黎的心疯狂地跳,几乎要撞进彼此的胸膛。 “肖黎,不要,不行……”小棠躲闪着肖黎的吻,气喘吁吁。肖黎舌长驱直入,吞掉她的话。 就在小棠感觉自己要窒息之际,肖黎终于放开她的唇,顺着她的脖颈和锁骨留下一连串的轻吻和吸吮,最后扯开她的衣服,用狂热的目光游走着小棠的身体,最后停留在她胸前。 小棠惊恐地低头,自己身上的内衣连同胸前一大片皮肤,已经完全暴露在外。此时的肖黎仿佛被嫉妒支配着的失控的野兽,下一秒就要啃食小棠的骨血和灵魂。 肖黎轻叹一声,低头吻上小棠的胸脯,手也不安分起来,抚上小棠的腰腹和胸前……小棠羞愤难当,身上的酸痛难受愈演愈烈,头像是要爆炸一般,肖黎还不顾她的拒绝,对她做着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委屈和难受几乎在一瞬间将她击垮,她忍不住情绪崩溃,失声痛哭起来。 小棠的痛哭使得肖黎仿佛遭到当头一棒,他瞬间停住动作,撑起身子看着小棠的脸,眼里充满悔恨和不甘。 见到身下小棠因痛苦扭曲起来的苍白的脸,肖黎终于慌乱起来,他一边擦拭着小棠的泪,一边焦灼地喊着小棠的名字:“小棠,小棠,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小棠强打起精神,手脚并用把身上的肖黎推到一边,然后晃晃悠悠地下床,脚一落地就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肖黎跳下床,紧张地捧起小棠的脸,问她哪里不舒服,小棠脸上毫无血色,紧闭眼睛咬紧牙关说了句“卫生间”。 肖黎心领神会,抱起她飞快地冲进卫生间。 肖黎刚把小棠放下,小棠便瘫坐在马桶前,狂吐起来。昨晚的酒似乎一直流连在她的胃里,折腾着它翻江倒海。 小棠痛苦地大口大口呕吐着,喘息着,肖黎跪坐在一旁,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心疼地喃喃道:“没事了,没事了……” 第82章 长着跟你一样的脸 小棠感觉自己几乎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她似乎所有力气都随着呕吐物一起消失了,气息急促地瘫靠在肖黎怀里。 恶心的感觉略微消减,但头痛欲裂的感觉更甚了。 肖黎轻轻摩挲她的背,语气里满是自责:“怎么样了,好点了没?还难受吗?想吃点什么?想不想睡一会儿?” 小棠微微摇了摇头,无力地说:“想洗个澡。” 肖黎忙点头:“好,好,我去准备……” 肖黎把小棠抱上床,倒了杯热水塞到她手里,转身忙碌起来。不多会儿,肖黎把浴缸放满水后,小棠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头重脚轻地晃进浴室。 小棠试了试水温,正要开始,转身看肖黎还在她身后站着。她恼怒地看他:“怎么,还没看够,想在这多看看吗?” 肖黎眼里闪过一丝难为情,抱歉地笑笑:“先不看了。洗漱用品在这,新的浴巾在这,衣服在那,”他指了指旁边的柜子,“内衣是新的,虽然是男款,就先凑合一下。睡衣你穿太大了,我也找了干净的衬衣和t恤,洗完了你随便穿哪件。” 小棠点点头,然后警惕地盯着他。他乖巧地笑了一下,转身出去。 直到他关上浴室的门,小棠才放松下来。她脱掉衣服,钻进水里,温暖的水包裹住她疲惫的身体,顿时令她舒服地轻叹出声。 小棠刚刚放松地合上眼睛,和肖黎在床上的那幕便刹那间钻进她脑海。她悔恨地蜷起身子,把头埋进膝上,“我是坏人,我做了伤害范俊哥的事。” 这个念头令她羞愧万分,她不禁开始抗拒即将和范俊哥相见的时刻。 一切完毕后,小棠走到肖黎的衣服旁。她先比了比睡衣,果然大的离谱。她把睡衣塞回去,套了件t恤,又在外边穿了件衬衣,挽起袖子去吹头发。 刚打开吹风机,浴室门被敲响了,还没等她应声,肖黎随即走进来。 小棠惊讶地看他,他面不改色地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拿过吹风机帮她吹起头发:“你还没恢复,我怕你洗澡太累,没力气吹头发。” 小棠白他一眼,咕哝了一声:“这会儿倒假装知道心疼人了。”肖黎假装没听到。 待小棠出来时,肖黎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小棠胃还是难受得厉害,也没什么胃口,被肖黎哄着好歹吃了两口。 肖黎家床边有个大大的秋千椅,看起来舒服极了。小棠早就盯上了,眼睛时不时往哪瞟。 肖黎见无论怎么哄骗小棠也不肯再张嘴吃几口,便叹了口气,放下碗,无奈地说:“不想吃就不吃,想去坐就去,倒还跟我拘束起来了。” 小棠开心地躺到那个垂涎已久的秋千椅上。 她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拥挤的街道,昏昏欲睡。 肖黎走过来,在她身上搭了条毯子,坐在她脚边空着的地方,轻轻摇晃着秋千椅。小棠脑袋更沉了。 几乎要睡着之际,肖黎的声音把小棠惊醒:“小棠,你爱范俊吗?” 小棠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她爱范俊哥吗?是爱的吧,她喜欢和范俊哥在一起,也很享受范俊哥对她的呵护和爱惜。她轻轻“嗯”了一声。 肖黎把视线从窗外收回,转向小棠:“那我呢?” 小棠半天没说话。肖黎一直看着她,执着地等着她回答。小棠没看他,轻轻问:“那你呢,你爱赵盼吗?” 本来轻摇着的秋千椅骤然停了下来。肖黎语气急切起来:“不爱。我除了你,谁都不爱。” 小棠轻笑起来:“肖黎,你知道我为什么爱范俊哥吗?” 肖黎紧盯着她没说话,眼里满是不安与不甘。 小棠轻声说:“因为范俊哥从不舍得让我受一点委屈,更不会任凭别人欺负我,侮辱我。” 肖黎声音急促起来:“小棠,你在怪我吗?” 小棠平静地看向他:“是。肖黎,我是在怪你。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肖黎。你不觉得你太过贪心吗?你永远在既要又要。你如果想要我,你就该让我感受到你的爱,而不是只有占有欲;你如果想当罗渊,那就索性潇洒些,坦诚地告诉我对于你来说名和利就是比我重要一万倍。 “肖黎,我曾经很爱你,我爱了你很久,我无数次幻想过和你结婚,和你共度一生,和你一起变老。可是昨晚,在那种环境下,我甚至不确定你会不会出手救我。昨晚那个罗渊就像个陌生人,和那满屋子让我恶心害怕的混蛋并没什么区别。 “肖黎,你说过你没有退路,我也没有。我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爱你,因为那个让我厌恶的罗渊,长着跟你一样的脸。” 肖黎幽深的眸子微微湿润,眼神里透着无法言喻的伤感和落寞。小棠的话仿佛一把利刃,深深刺进他心窝。肖黎苦涩地笑起来:“范俊曾经找过我,很久之前。他说我有天一定会后悔。他说的没错,我的确后悔了。” 肖黎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小棠,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个混蛋。从小,除了外婆,我从未对任何人有过很强烈的情感,对妈妈没有强烈的爱,对我爸也没有强烈的恨,甚至对打骂和疼痛也愈发感到无所谓。除了学习和逃离,我没有对任何一件事生出过兴趣。后来遇到了你,爱上了你,我才知道,人原来是可以有那么多情绪的。原来好的情绪像毒品,会欲仙欲死,会欲罢不能;原来坏的情绪像毒药,会荼人心智,会催人心肝。 “我也同你一样,幻想过无数次和你结婚,和你共度一生,和你一起变老。小时候,这些幻想就像一间安全屋,让我可以缩在里面,躲避着脑海里到处游走的轻生念头。可我们长大了,那些念头突然在我成年那天,就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无比清晰地照出我的卑微和不堪。我有扭曲破碎不能称之为家的家,有痛恨厌恶却不得不认的亲人,有无数阴暗肮脏的秘密,有一片黯淡无光的未来。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有。 “对,我还有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有你的爱。但也正是因为有你的爱,我便更加痛恨自己的一无所有。上大学之后,我要兼职赚学费,赚生活费,好在我有脸和脑子,我走了很多捷径。可是我越来越惶恐,我怕你上大学之后,看到更多更好的人,看到更美更绚烂的风景之后,会发现我的窘迫。 “后来就误打误撞进了这行。其实最初,我只是为了钱。后来运气居然不错,我就在想,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我变成了明星,这会不会很令你惊喜。但是渐渐的,我便发现,因为最初的隐瞒,我已经越来越没办法坦诚了。签各种合约,各种保密协议,好像坑越挖越多,即便我再去和你坦白,也会被迫掺进去不少谎言。我慢慢慌了,便开始逃避,开始麻痹自己,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机会和你坦白一切。 “然后你和我提了分手。我虽痛苦不堪,但我不信你会爱上别人,我就是知道,你不会爱别人,你只爱我。我渐渐有了知名度,有了钱。可也正因为如此,我没了自由。每天除了上学,其他的每一分钟几乎都不属于我自己,我每天做着讨厌的事,见着讨厌的人,过着讨厌的生活。我安慰自己,等钱足够多,我就洗手不干,那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过任何你喜欢的生活。 “我还是太自负了。我以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多久,只要我用些手段,你都是我的。就像小时候,我们不论离多远分开多久,你都会一样爱我。甚至夜里接到范俊的电话,知道你们在一起,我只有满腔的嫉妒,嫉妒他吻你抱你,对你做我一直想做却做不了的事,可我压根儿没担心会失去你,我想,你对他无非是感动,或者是寂寞,总之,你不会爱他。 “昨晚那些人……我不想为自己辩解,因为我在那些场合,那些时候,和他们确实是一路人。我不觉得有什么,我没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也对他们做的脏事不感兴趣。逢场作戏的工作应酬而已。其实在昨晚你闯进来之前,我就看到你了。你穿着不合适的礼服裙,走着生硬的台步,还差点在场中央滑倒,但你比在场所有人都美,都可爱,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多开心。 “我的确是混蛋,可是小棠,你应该知道,不管我是肖黎,还是罗渊,只要有我在,都不会放任你卷入危险。是,我的确不能像范俊那样,无私,无畏地呵护你。昨天那样的场合,我不能表露出对你过多的兴趣和担心,如果现场任何一个人,对你关注过多或表现出喜欢,对你都不是好事,反倒会让你陷入更大的风波里。 “小棠,今天你离开这里,也许在你眼里,我们已形同陌路,但在我眼里,这不过是像小时候一样,闹得一场小别扭而已。你抗拒也好,不理解也罢,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重新让你爱上我——” 肖黎没再继续说下去,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小棠慌张起来,赶紧揉了揉眼睛,擦掉眼角的泪,等待着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肖黎把她的样子看在眼里。他敛起眼里的痛苦和伤感,目光慢慢变得凛冽起来。敲门声越来越响亮急躁,最后简直是在砸门。肖黎走到门边,边打开门边说:“你动作真够迅速的,范俊——哥。” 第83章 算账 范俊站在门口,一身风尘仆仆,表情像是要吃人。 他没理肖黎的话,一把推开门口的肖黎,大步流星往屋里冲去,一边唤着小棠的名字一边紧张地四下张望。 小棠急匆匆跑进范俊哥视线里,怯怯地叫了声“范俊哥”。 范俊哥神态丝毫没松缓下来。他先是紧紧抱住小棠,然后不放心地捧住她的脸左看右看,最后眼神下移,停在她的身上。 小棠的心悬了起来。她穿着肖黎的衣服,光着腿,甚至还穿着松垮垮的男式内裤……她悔不当初,一身酒味呕吐物味又怎么样,她就不该非要洗那个破澡。 范俊哥的眼神危险起来。他眼神慢慢看回到小棠眼睛上,声音平静到仿佛背后蕴藏着一场风暴:“他怎么你了?” 小棠疯狂摇头:“怎么都没怎么,我只是吐了,洗了个澡,又没有衣服……” “看来你对小棠也没多信任嘛,”肖黎嗤笑着开了口,范俊哥回过头,冷冷地看向他。 肖黎抱起手臂倚在墙上,一副挑衅的态度,“再说你该问的是我吧?毕竟小棠醉的不省人事,有没有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 “肖黎!”小棠咬紧牙关警告他。 范俊哥周身散发的气息令小棠骤然想到武侠小说里的“杀气”二字。 他松开小棠,转身走向肖黎,拳头已经握起来了。 小棠大惊失色,冲到他面前紧紧抱住他的腰,用全身的力气阻止他往前走:“不要这样,范俊哥,肖黎他在胡说八道,他只是想气你而已。我知道,什么也没发生,我保证!” 范俊哥低头看向怀里的小棠,迟疑一下,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了肖黎一眼,蓦地捧起小棠的脸,弯下腰毫无预兆地狠狠吻向小棠。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吻过后,范俊哥脱下大衣裹住小棠,拦腰抱起,在肖黎狂怒的目光中大步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范俊哥回头用冰冷的语气说:“肖黎,如果你那帮狐朋狗友再敢打小棠的主意,哪怕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们陪葬。” 小棠大气儿都不敢喘,任由范俊哥把她抱到地下停车场的车上。 楼道里有些冷,她裸露在外的小腿瑟瑟发抖,小棠不动声色把腿往大衣里缩,范俊哥一路上都没说话,但似乎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粗鲁地调整了下大衣,好让小棠的脚可以包裹进去。 范俊哥把小棠扔进车里,调高暖气,迟迟没有发动车子,而是关上车门,自己在车子外边,时而来回踱步,时而靠在门上,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在压抑什么。 小棠蜷在座椅里,盖着范俊哥的大衣,心惊胆战地看着车外的范俊哥。 过了很久,范俊哥终于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他依旧没看小棠,也没说话,直接发动车子,驶离了车库。 路上小棠一直暗中观察着范俊哥的脸色,冷冰冰的。 她想,要不要坦白从宽,先主动解释经过,好好道歉,以争取宽大处理。 想到这,她犹犹豫豫开了口:“范俊哥,我……” “你闭嘴。”范俊哥头都没动一下,声音毫无温度,“我不想听。” 小棠咬了咬唇,又委屈又憋闷。她索性不开口了,扭头看着窗外。 她头疼的厉害,胃还是有些不舒服,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在车子的颠簸下又蠢蠢欲动。 她闭上眼睛忍着,祈祷自己快快睡过去。可是那种难受的感觉纠缠着她,使她无法入睡。 在一个漫长的红灯路口等待时,范俊哥可算是察觉到小棠的不对劲儿。他伸手过去捏着她的下巴,把脸转过来。 小棠胃抽搐起来,感觉呕吐物已经迫不及待等在她喉咙口了。 范俊哥看着小棠小脸儿皱成一团,毫无血色,神态急切起来,声音终于有了温度:“怎么了?不舒服?” 小棠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想吐”。 范俊哥急忙把垃圾桶塞进她怀里。 小棠“哇”一声,把早上吃的几口粥全吐了出来。 待她吐完,范俊哥接过垃圾桶,拧开一瓶水塞到她手里,声音又心疼又生气:“不舒服怎么不早点说?非要等我问吗?” 小棠委屈地瘪了瘪嘴:“你又不准我说话。” 范俊哥皱起眉头:“现在倒是听话起来了,我说那么多话,你就只听这句是吗?” 小棠不说话了。她自知理亏,没再顶嘴,老老实实闭上眼睛。 待到了范俊哥住处,小棠已经睡着了。范俊哥停好车子,端详了会儿小棠的睡脸。 小棠脸色还是苍白的,轻蹙眉心,睡梦里也是一副难受的表情。 范俊哥叹了口气,扯过后座的毯子,和大衣一起把小棠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打开车门,小心地抱起她,向电梯走去。 小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醒过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看到范俊哥的臭脸,心想还是不说话为妙。 于是调整了一下身子,找个更舒服的角度,又合上眼睛。 范俊哥低头看她一眼,无奈地挑了挑嘴角。 小棠再醒来时,已是下午了。 卧室里很暗窗帘紧闭着,小棠有点懵懵的,看着墙上的挂钟,反应了半天现在到底是凌晨还是下午。 肚子咕噜噜响起来,小棠揉了揉肚子,那种恶心的感觉不是很明显了,好饿。 小棠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还穿着肖黎的衬衣,她皱了皱眉,想换件衣服,这么想着,一抬头便看到床边已经放好了干净的衣服,是上次她留在这里的睡衣。 她换好衣服,站到地上,还是头重脚轻的感觉。她扶着墙,晕晕乎乎地打开门,来到客厅里。 范俊哥正坐在沙发上敲着电脑。见小棠出来,他头都没抬一下,淡淡问了句:“醒了?” 小棠局促地“嗯”了一声。 范俊哥起身去了厨房,把早就准备好的粥和青菜端了出来,放在餐桌上,冷冷说:“过来吃。” 小棠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了一整碗热乎乎的粥,她感觉整个身体都苏醒了过来。 范俊哥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小棠的吃相。待小棠一碗下肚,他问:“还吃吗?” 小棠摇摇头,擦了擦嘴,说饱了。 范俊哥合上电脑:“吃饱了就过来,我们算算账。” 终于来了!小棠咽了口口水,怯怯走过去,坐在离范俊哥很远的沙发上。 范俊哥眉头皱起来:“这是什么国际会谈吗?” 小棠叹了口气,往近挪了挪。 范俊哥眉头皱的更紧了,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 小棠没办法,磨磨蹭蹭挪了过去,小心翼翼侧身规规矩矩坐在范俊哥腿上。 范俊哥眉头还没舒展开。他不声不响盯着小棠,把小棠盯得直发毛。过了很久,他终于冷冰冰地开口:“我让你先说。” 小棠瞥了一眼他冰冷的眼神,心里更慌了。她谨慎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范俊哥还是面无表情:“错哪了?” 小棠深吸一口气:“错在不听你的话,到处乱跑,还喝酒。” 范俊哥依旧面无表情:“还有呢?” 小棠咬了咬唇:“还有,因为失去意识,在肖黎家过夜。” 提到肖黎,范俊哥终于不再冷冰冰的了。他眸子瞬间染上愠色,眉头紧锁,嘴角抽动起来。 小棠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怒意,顿时心惊胆战,当下便想逃开,范俊哥早把她的意图摸得透透的,把她一圈,固定在怀里。 范俊哥极力忍着怒火,咬牙说:“我讨厌肖黎,但你知道我更讨厌的是什么吗?是我知道如果昨晚没有肖黎在场,你现在最好的情况大概是在派出所录笔录。” 小棠咬着嘴唇不说话,眼圈红了。 范俊哥揉着眉心:“你还好意思委屈,还好意思哭?田小棠,我是太纵容你了,纵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范俊哥脸上的怒火越来越旺盛,张嘴还要继续训她,小棠嘴一扁,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我都知道错了,你还老凶我,昨天我都要吓死了,还以为我要完蛋了,我又找不到防身的武器,我想摔酒瓶,又摔不动,想跑又跑不了,那个混蛋,非让我喝酒,那个酒像硫酸一样,喝下去都感觉自己要死掉了,我后悔的不行,又怕的要死,还好想你……” 小棠头埋在范俊哥怀里,感觉范俊哥的胸膛起伏幅度越来越大,到后来全身都颤抖起来。 范俊哥紧紧抱住小棠,带着失而复得的侥幸,他恨不能把她揉进血肉里。他语气软的一塌糊涂:“是我不好,不凶了,对不起,没事了,没事了……” 第84章 他看上我了 昨晚的恐惧无助和屈辱难堪,在这瞬间一股脑爆发出来。 小棠哭了很久,范俊哥耐心地哄了很久。终于,小棠哭累了,靠在范俊哥怀里,抽抽搭搭的。 范俊哥等小棠气息完全平稳下来,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水,递到小棠嘴边,小棠把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结果哽咽的时候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范俊哥轻轻拍着背。拍了一会儿,他说:“想现在就和我说说经过吗?” 小棠斜晲他:“那你听生气了又要凶我。” 范俊哥无奈地揉揉她头发:“不凶。我怕了你了,明明该生气的是我,你反倒哭起来没完,你就是知道我拿你没办法。” 小棠絮絮叨叨讲起了昨天的事。当她讲到换了礼服走秀,人又美,走的还很好的时候,范俊哥哼了一声道:“行了知道你厉害。讲重点。” 小棠在范俊哥怀里靠的更舒服些,继续讲起来。 讲到韦宁和曹迪在走廊上谈话时,范俊哥紧拧着眉头,没说话。 讲到韦宁把她推进那个房间时,范俊哥咬着后槽牙,拳头都攥紧了。 终于,小棠讲到了在房间里的部分。她没好意思把那个混蛋的话讲出口,只说那个何安礼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富二代还是新贵或明星之类的,狂妄嚣张,轻飘飘地说着侮辱人的话。 范俊哥把小棠脸抬起来看向她眼睛,咬牙切齿地问:“肖黎全程就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被人羞辱?” 范俊哥的表情实在有些可怕。小棠咽了咽口水,心虚地回答:“也不是,他后来帮我了,和那个混蛋呛声来着,还要帮我喝酒,我没让他得逞。” 范俊哥骂了一句脏话。小棠一副“你怎么能这样”的表情瞪着他,他自知失言,敷衍地说了句对不起。 说完又想到什么,问:“不是,他既然都要替你喝,你为什么不让他喝?” 小棠支支吾吾起来。范俊哥直截了当地戳穿她:“你怕你和肖黎的关系被别人知道,会给他带去麻烦?” 范俊哥眼神犀利,小棠心虚得不敢否认,只好点头。范俊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说完事情经过,范俊哥沉吟着,半天没说话。 小棠正想起身拿桌上的零食,沉默半天的范俊哥突然一把把她搂回来,问:“那个混蛋好像很紧张手机里的内容外泄。既然韦宁不敢亲自去送,那她要么是跟手机丢失有关,要么是看过内容,要么,”他低头严肃地和小棠对视着,“就是两者都有。要是混蛋也知道这点的话,那韦宁……”他轻笑一声,“她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好过?她会有麻烦?”小棠问。 范俊哥挑起眉毛:“怎么,她给你使这么大绊子,你还担心起她来了?” 小棠厌恶地皱眉:“我才不担心,我还要当面给她一巴掌跟她打一架呢!她太恶心太可恶了,枉我还几乎把她当朋友。” 范俊哥眸子阴沉起来:“就算混蛋不出手,我也没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松过去。韦宁想对你动手,就别怪我就动手。” 小棠正想问问要怎么动手,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不禁大惊小怪起来:“严时安!我手机和衣服还在严时安那呢!对了,还有一件事!”她一拍脑门,愁苦起来,“我还弄坏了礼服和高跟鞋!会有人找我赔吗?” 不提衣服还好,一提范俊哥就想到她在肖黎那穿衬衣的样子,脸色顿时又乌云密布起来。 他不耐烦地说:“你不找他们赔精神损失费他们就得感恩戴德了,还赔礼服?”提起严时安他也一肚子气,“手机不急,待会我给韩姨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省得她担心。那个严时安,你之前还跟我打包票,说他没坏心眼。哼,他是没坏心眼,他根本就没心眼。就那么一会儿就能把人丢了,还跟我信誓旦旦保证他一定找到你,呵……” 小棠回到学校收拾行李的时候,韦宁并不在寝室里。她攒了一肚子的气就等回宿舍跟她算总账,回来扑了个空,满腔气愤倒无处发泄了,郁闷得她对着韦宁的桌子狠踢了两脚。 范俊哥因为提前回来,出差地那边的工作没有处理完,把小棠送到学校,再三叮嘱她不要跟韦宁起冲突,尽快拿回手机,收拾好行李等他过来接她之后,便匆匆回公司了。 小棠没见到韦宁,先借了电话联系上严时安。听到小棠的声音,严时安那闷葫芦声儿都颤了,急匆匆和小棠约了见面地点,挂了电话。 小棠还穿着范俊哥的大衣。她没再耽搁,快速换上衣服,便出去和严时安见面。 严时安见到小棠,苍白的脸上眼圈泛红,匆匆走过来给小棠一个大大的拥抱。抱了片刻又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他们坐在学校隔壁的奶茶店里,严时安先是塞给小棠一个大大的袋子,她的手机和衣物鞋子都在里边。 小棠赶紧打开手机,满屏的未接来电和消息,除了范俊哥的,还有夏致他们几个。她吐了吐舌头,心想待会散会后一定及时给他们报个平安。 严时安先是讲了昨晚他的视角。 去更衣室取回衣物后,他便找不到韦宁了,打电话也不接。 小棠是被韦宁带走的,韦宁消失倒无所谓,但他还承诺小棠要陪她一起,不丢下她,可转眼就找不到人了。 严时安本来还没慌,一边找韦宁一边等小棠,可等了很久也不见人,他便找了主办方工作人员,找了安保人员,打算调监控找一找,可人家根本不理他,更别提监控了。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严时安急了,想报警,可就在那时接到了范俊哥的电话。 范俊哥听说小棠不见了,还是和韦宁一起不见的,差点暴走。冷静下来后问了严时安具体地址和关于主办方的一些信息,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刚挂上电话,就看到二楼楼梯附近一阵骚乱,几个男人好像在吵架,其中一个看背影是个帅哥的男人打横抱着一个被大衣裹着的不省人事的女人。 本来严时安以为是女人生病了,可他远远看到那女人的高跟鞋,和小棠穿的那双很像,毕竟他在小棠练习台步时近距离看到过鞋子。 严时安警觉起来,当下追着那些男人跑过去,可是有一些人尖叫着同样冲着那几个男人冲过去,瞬间就跳出数个保安,把人群隔开,还没等严时安挤过去,保安就已经护送着几个男人走了出去。 严时安这才明白有几个男人是明星演员什么的,等他总算追出去,还哪有男人的影子。 直到最后,严时安都不确定那男人怀里的到底是不是田小棠。 就在他找小棠找到几乎抓狂之际,终于接到范俊哥电话,说人找到了,让他赶紧回去,他这才惴惴不安回了学校。 说到最后,严时安问:“所以,是你吗?” 小棠没好气地看他:“对,就是倒了血霉的我。” 小棠又把跟范俊哥讲过的话重新讲了一遍给严时安听。 听完之后他一脸后怕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个韦宁也太可怕了。” 小棠挑起眉毛:“你还怕我骗你不成?” 严时安连连摆手:“不是,我就是不敢相信她有那么深的城府,连自己的同学都要算计。” 随后他一脸疑惑,求助地看向小棠:“田小棠,那个明星演员什么的……你们认识吗?他为什么会出手救你?” 小棠喝了口奶茶,咂咂嘴,煞有介事地说:“因为……他看上我了。” 第85章 我只会更爱她 韦宁不知是忙还是怕,虽然行李还在,但直到天黑了都没回寝室。 小棠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一直对着空气装腔作势,反复演练待会见到韦宁该怎么说狠话,该怎么出拳头。 小棠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田小棠,待会儿不管能不能打赢,气势不能输!” 一直没等到韦宁,小棠不禁有些泄气。 因为寝室楼里没什么人了,范俊哥到了之后,和宿管阿姨打了招呼,直接上楼帮小棠拿行李箱。 得知韦宁一直没回来,范俊哥说他把韦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却一直联系不上,问小棠有没有打电话,小棠点点头,说:“她是怂包,电话都不敢接。” 范俊哥看着韦宁的位置思索了会儿,说:“不等了,有的是时间跟她算账。”说着拎起箱子,拉着小棠走下了楼。 两人坐到车上,范俊哥正要发动车子,小棠突然眼睛瞪大了,直勾勾盯着窗外。 范俊哥刚要问她怎么了,小棠突然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向远处狂奔过去。 范俊哥向她跑去的方向看去,当即明白了原因,推开门去追小棠。 韦宁正走过停车场远处的体育场前。小棠匆匆跑向她,待快追上时大喝一声:“韦宁!” 韦宁刚一回头,小棠就攒足了劲,痛痛快快在她脸上呼了一巴掌。 韦宁被打的一愣,捂着脸怔怔看向小棠。 小棠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扬起下巴看她:“韦宁,这一巴掌都算便宜你了!” 韦宁脸扭曲起来,她举起手要还回去,被赶来的范俊哥一把抓住手狠狠甩到一边。 韦宁看到范俊哥也在,脸色变了,眼神躲闪起来。范俊哥冷冷道:“你不会以为一直躲着,就万事大吉了吧。你是打算现在给我个交代,还是等开学老师同学都在,我再来找你?” 韦宁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范俊哥眼神示意小棠上车,小棠瞪了韦宁一眼,气哼哼走向车上,韦宁咬了咬唇,跟上了小棠。 范俊哥厌恶地看她一眼,也跟在后面上了车。 一路无话。范俊哥在一间安静的咖啡厅门外停下车,找了店内偏僻的位置,几个人坐下。 韦宁捧着咖啡,垂着眼睛,半天都没说话。小棠学着范俊哥的气势,对着她冷冷开口:“我让你先说。” 范俊哥不动声色勾了下嘴角。 韦宁先是沉默着,后来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看向小棠:“田小棠,我听曹迪说你被罗渊带走了。罗渊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演艺圈新贵,又是大帅哥,你平时见一眼都难,跟他你也不亏吧?” 这个女人简直无耻! 小棠刚要发飙,范俊哥先沉不住气了,长臂一伸,把手里的茶尽数倒在韦宁头上。 他阴沉着脸,语气阴冷:“韦宁,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动手。清醒点了没,没清醒的话我这茶管够。开口前好好斟酌斟酌。” 韦宁不敢置信地看着范俊哥,眼神慢慢变成哀怨愤恨。 她不紧不慢地拿纸巾擦了擦脸,突然笑出声:“范俊,你现在肯定很生气吧。你一直不接受我,不就是觉得我不干净吗?现在田小棠也跟别的男人睡了,我倒想看看你还会不会像之前那么爱她。” 范俊哥的表情就像看到什么令人作呕的垃圾一样。 他还没开口,小棠暴怒起来,把手里的咖啡也泼到韦宁脸上,气急反笑:“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和罗渊是老朋友了,我和他的关系可比和你牢靠多了。你如意算盘打错了韦宁,也幸好有罗渊在,我昨晚根本就没什么事,” 说完她还不解气,恨恨加了句:“我既没和莫名其妙的男人做什么事,也没有被人录像!” 说完她看到韦宁的脸失去最后一点儿血色,痛快极了。 韦宁满脸都是不甘和怨恨。她红着眼圈,恨恨看着小棠:“田小棠,你没出什么事还敢这么理直气壮来找我麻烦?” 小棠一昂头:“为什么不敢?你打着这么阴暗龌龊的念头去陷害自己同学,我找你麻烦都算轻的,该让警察来找你麻烦!杀人犯起了歹心,不能因为杀人未遂就值得被原谅了吧?” 韦宁紧咬嘴唇沉默了半晌,突然说:“田小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打算害你。” 小棠直翻白眼:“你没打算害我我都差点出事,那你什么时候想害我我岂不是命都要丢了?” 韦宁没理她的话,直视范俊哥,说:“我真的没打算害田小棠。想让她帮忙是真的,想让她送手机也是真的。范俊,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大概不信,昨晚我只是想利用一下田小棠,用她转移一下注意力,让我自己脱困。那房间里那么多人,我想,总不能全部眼睁睁看着田小棠被刁难,我也没想到田小棠最后会被带走……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有大麻烦……” “你说的大麻烦,”范俊哥观察着她的神色,“是那个手机里的内容吧。” 韦宁全身都震了一下。她怔怔看着范俊哥,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手机的事。 范俊哥看她的反应,顿时知道了答案。他不紧不慢地又点了茶,还给杯子已经被泼空的小棠叫了杯热巧克力,这才继续说:“你在奇怪我为什么知道手机的内容吗?我不知道,也没心思知道,但我猜,你一定知道,并且还和你有关。” 韦宁的目光震惊又恐慌。她拿着杯子的手抖了起来。范俊哥慢慢喝着茶,等着她开口。 过了很久,韦宁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喝了一大口咖啡,说道:“是,手机我看过了,我知道何安礼会去发布会,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他手机。我不能去送手机,但更不能不把手机还给他。所以我找了田小棠,她是新面孔,只有她去,何安礼才不会起疑。” 范俊哥淡淡道:“手机里的内容,和你上次出事有关吧。” 韦宁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起来:“是。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是何安礼,我处心积虑接近他,讨好他,又怎么会不记得那天和我喝酒,带我去旅馆的是他呢……结案时找到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录像的人,另一个我根本没见过,不过是何安礼的替罪羊罢了。 “我找到何安礼的手机,就是害怕里边还有我的视频……他是个变态,里边全是不同女生的各种视频,无一例外都被下了药,地点几乎都在那家旅馆里。他才是把视频卖到黑网站的幕后黑手……” 说到最后,韦宁哽咽起来。 小棠听后一阵后怕,如果那天肖黎不在场,那么那个何安礼…… 范俊哥冷哼:“韦宁,你既然知道何安礼是什么人,在他手里吃过亏,还故意把小棠送到他身边,要说你无意害小棠,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 他把小棠手里的杯子拿下来放好,示意小棠穿上衣服,继续说:“至于你和何安礼的事,他知道你拿了手机会不会对付你,后续会怎么找你麻烦,都跟我们没关系,你自求多福吧。” 韦宁呆呆坐在座位上。 范俊哥拉起小棠,把她外衣扣子扣好,正要牵着她出去,突然顿了一下,又转过去对韦宁说:“韦宁,你想错了,我讨厌你跟你的经历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讨厌你,”他皱眉想了下,“我也说不清,可能直觉告诉我你就是没底线没原则的人吧。至于小棠,”他把小棠揽进怀里,“我爱她不是因为她……清白,或是清纯什么的,即使昨晚小棠真的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我只会更爱她。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说完,范俊哥揽着小棠,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厅。 快出门时,小棠回头看了眼韦宁,她趴在桌子上,肩膀耸动。 第86章 摇钱树 小棠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唐筱甜。回家的第二天,她便迫不及待地和唐筱甜约在老地方。 范俊哥送小棠过去的时候,唐筱甜和朱辰君已经到了,看到小棠进来,唐筱甜欢呼一声,激动地跑过去和她抱了个满怀。 筱甜蓄了长发,齐刘海变成了法式,化着淡妆,比从前多了几分娇俏妩媚;朱辰君又高了些,看起来更结实了。 范俊哥打了招呼后没着急回去,反倒在小棠身边坐下来,亲昵地问小棠想喝什么。筱甜和朱辰君对了下眼神,眯起眼睛打量起他俩来。 范俊哥一挑眉:“想问就快问,我憋着也挺难受的。” 唐筱甜捂住嘴:“你们……不会吧!” 范俊哥一把搂过小棠,对着嘴就亲了一下。 朱辰君哀嚎着捂上眼睛:“你俩够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像在看我哥和我妹谈恋爱!”他挪开手又说,“田小棠,你找对象就离不开胡同了是不是?不是范俊哥就是……” 三个人的眼神同时杀过去,朱辰君老老实实闭了嘴。 过了会儿他是在憋得慌,嘴又开始不老实:“范俊哥,我就说我之前老觉得你对田小棠不对劲儿,对她比对我好多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惦记上田小棠了?” 范俊哥斜晲着他:“我即便不惦记小棠,她也比你讨人喜欢多了,对她比对你好不是应该的么。” 两个女生时隔快半年才见面,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范俊哥和朱辰君津津有味地听着女生间的鸡毛蒜皮,时不时无聊地交换下眼神,时不时又深觉有趣插进去评论几句。 当筱甜义愤填膺地说起自己宿舍里有个两面三刀的女生,背后使了不少小动作,就为了抢走筱甜的学生会生活部副部长的名额。范俊哥插话道:“你这还好,小棠有个室友,直接推她进狼窝,小棠差点出危险。” 朱辰君和筱甜都瞳孔地震地异口同声:“什么?” 小棠绘声绘色地讲了她刚刚遭遇的事情,给了筱甜不小的震撼。朱辰君突然问:“你说是个美女……不会是扬言要和范俊哥一夜情的那个吧?” 小棠和筱甜都在差点呛到。小棠一边用眼神对他的话表达了肯定之意,一边偷瞟范俊哥脸色——真是臭得可以。 朱辰君一点儿没眼力见儿,一点不顾范俊哥的脸色,继续振振有词:“幸好我们范俊哥是正经人,不会被轻易俘获……这个肖黎,怎么跟这些人渣混在一起,近墨者黑不懂吗……不过也得亏有他,要不我看田小棠在劫难逃。我觉得肖黎肯定是对田小棠贼心不死,范俊哥你可得防着点儿……” 范俊哥狠狠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纸团砸在他脸上。 小棠这才想起来她忘了一点:“范俊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肖黎那的?严时安他都不认识肖黎,更不可能告诉你了。” 范俊哥说:“好在工作后我也算积累了些人脉,严时安说了场馆和活动之后,我就发动几乎可以找到的所有相关人脉,去查到活动的主办方承办方和嘉宾信息。说来也巧,我的合伙人认识主办方的一个人,”他看向小棠,“曹迪。据说还和他交情颇深,”小棠听到这个名字膈应起来,皱了皱鼻子。范俊哥继续说,“合伙人联系上了曹迪,从曹迪那知道当时罗渊——”范俊哥好像很讨厌这个名字,立刻改口,“——肖黎也在场,并大概说了下事发经过,说你被肖黎带走了,”范俊哥撇了撇嘴,“他是说他本来想拦下,但没拦住。哼,鬼才信。事关何安礼,他只怕是唯恐天下不乱呢。” 小棠点点头,皱眉想了想,又道:“那个曹迪,跟韦宁嘀嘀咕咕的,说不定韦宁偷手机的事他也有关系。” 范俊哥赞许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猜对了。曹迪和那个何安礼可是死对头,表面称兄道弟,私底下两人不知道互相使了多少绊子了。手机的事,如果没有他的参与,以韦宁那两下子根本没可能拿到。不过,虽然何安礼不是好东西,但对于肖黎他还是得给几分面子。所以当得知肖黎在场,我就松了口气,知道你是安全了。” “他为什么要给肖黎面子?”小棠不解地问。 “因为,”范俊哥说,“何安礼之所以嚣张,都是靠他爸的公司,而他爸的公司前年几近破产,去年押对了宝,签了个新人,才见了起色。那个新人就是——” 范俊哥看向小棠,小棠心领神会:“肖黎?” 范俊哥点点头,“现在肖黎是何安礼他爸的摇钱树,也就是他的摇钱树。听说自从签了肖黎,短时间高强度拍了好几部戏,其中不乏大ip。那天肖黎抱你离开的事,肯定也不会出现在任何媒体上,毕竟,肖黎现在正是上升期,绝对不能流出这种花边新闻。” 回去的路上,小棠一直在想韦宁。 本来她很生气,甚至恶毒地想要把韦宁的恶行闹到导员那里,但如今利害关系她已经很明白,即便她不闹,光是何安礼那里随便动动小指头,也够韦宁喝一壶的。 何安礼的阴暗面和肮脏手段是身为学生的她们所不能想象的,想到这,小棠甚至都有些担心起韦宁来。 范俊哥见小棠心不在焉,问她在想什么,小棠叹了口气说:“我在想,如果何安礼真的动手,恐怕韦宁一招都接不住。我怪韦宁,也恨过她,可是又不忍心到时候她真的遇到很凶险的处境。范俊哥,你说曹迪会帮她吗?” 范俊哥冷哼一声:“最好会帮,到时候狗咬狗,指不定多精彩呢。” 在胡同口停好车后,小棠刚要下车,被范俊哥一把拉住,小棠不解地看他,范俊哥眼神暧昧极了:“你都好久没亲我了。” 小棠拆穿他:“骗人,明明刚刚就亲了。” “那是我亲你,不算。”范俊哥开始耍赖,“我明天还要回去工作,过年还有那么久,要好多天才能见到你,你也不好好亲亲我。” 小棠无奈地勾勾手指,范俊哥兴冲冲把脸凑过去,小棠用力“啵”了一口。 范俊哥皱起眉头,不甚满意地看她。她只好认真起来,环住他脖子,学他吻她的样子,卖力地在他唇上忙碌起来。 待小棠的小巧的舌尖钻进范俊哥的嘴里,范俊哥兴奋得闷哼了一声,立刻夺取了主动权。 这个吻从车上吻到车下,又从胡同口吻到小棠家门口,难舍难分。小棠几乎气短,范俊哥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小棠道了晚安敲了门之后,又被范俊哥扯入怀里继续亲吻,直到小棠妈妈开门的前一秒,他才离开她的唇。 门打开之后,范俊哥一秒变正经,笑着叫了声“韩姨”,和她们道了别,才向自己家走去。小棠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真是难为他了,装的才叫一个滴水不漏。 第87章 不速之客 这是小棠他们最后一次在胡同里过年了。开学前后,小棠家和范俊哥家都会搬家到新房子里。 两家人早已商量好,到时要一起过年。 年三十凌晨范俊哥才从公司连夜回家,没睡了几个小时,九点多就去小棠家喊她起来,带她出去见朋友。 小棠打着哈欠抱怨道,谁好人家大年三十儿去找朋友叙旧啊。 范俊哥一边开车一边说:“想拉他入伙很久了,好不容易才逮到他。” 小棠纳闷地问:“你们谈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啊?” 范俊哥揉了揉她头发:“不为什么,就是想你,想早点见到你。” 范俊哥的朋友小棠有些印象,初中时有时范俊哥带她出去玩,偶尔会见到这位朋友。 朋友还记得小棠,轻轻给了范俊哥一拳,笑着说:“行啊范俊,到底给追到手了。” 在范俊哥他们谈正事期间,小棠吃过早饭,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划着手机,关于肖黎的消息一直时不时钻到她的视线里。 这也难怪,这两个月肖黎红到飞起,这段时间他参演的好几部剧都陆续开播,除了一部男二和一部客串,其他都是男一。 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无疑是很高的起点。好在肖黎也很争气,独挑大梁的剧集没一部扑,都是话题度超高的热播剧。 在不停刷到好几次肖黎的剧之后,小棠叹了口气,反正躲也躲不掉,索性她还懒得躲了呢。 她随手点开一个网友剪辑的肖黎新剧的名场面,塞上耳机,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熟悉肖黎的每个表情动作,每种神态举止,这些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在被屏幕里这个罗渊,以更加强烈的方式,刻意演绎出来。 小棠不禁觉得有些尴尬,正想退出视频,范俊哥先她一步,关掉了手机。 小棠心虚地看他,他用食指戳了戳她额头,皱眉说:“别看这些不正经的。” 告别朋友已过中午,街上冷冷清清,人们都准备开始年夜饭了。 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去去范大娘家,让小棠直接随范俊哥回家。 范俊哥牵着小棠的手,有说有笑地回到家。 长辈们大概已经准备好开饭了,他们关上门,小棠一边甜甜地叫着范大娘一边径直向屋里走去。 大家果然已经围坐在餐桌边了。小棠的笑容在看到餐桌的时候霎时僵在脸上,身后的范俊哥也愣住了—— 餐桌边坐着一个他们完全没预料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肖黎。 肖黎正和范大爷亲热地谈笑着。 看到他们进来,肖黎笑眯眯地向小棠挥挥手,又礼貌地喊了声“范俊哥”。 范俊哥的脸瞬间垮下来。他不客气地问道:“肖黎,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黎依旧笑着,没回答范俊哥的话,转头看向范大爷:“大爷,您看,我就说范俊哥不会欢迎我。” 范大爷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向范俊哥时满脸严肃:“怎么这么说话?肖黎多久没回来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见了面一点儿笑模样没有就算了,怎么说话还跟吃了枪药似的?” 范大娘也热络地招呼起来:“小棠先去洗手,快坐下。人家肖黎是特意来看望你爸和我的,本来打个招呼就要走,是我怕他没地方去,非要留他在家的。大过年的,都是胡同里的孩子,我当大娘的不管,谁还会管?” 肖黎感激地握着范大娘的手,眼圈都红了,范大娘心疼地直安慰他。 但小棠分明看到,肖黎眼神扫过来时,里面都是暗戳戳的得意。 范俊哥气得简直语无伦次起来:“他还没地方去?妈,你知不知道,肖黎现在是大明星,出门都有司机助理随行那种。只要他高兴,今天说把整条胡同买下来,明天咱们就都得搬家。您有那个功夫担心他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亲儿子我!” 肖黎默默站起身,垂着头,脸上的落寞和委屈小棠看了都几乎要当真了。 他对范大娘说:“大娘,我还是走吧。范俊哥说的对,我能叫到司机,就不给您添麻烦了。反正都是自己一个人,我回北京过年也挺好的,这会儿出发的话还能赶在天黑前到……” 范大娘急了,剜了一眼范俊哥,一把拉着肖黎坐回座位上:“这个孩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就添双筷子的事儿,大过年的好不容易回家来,还回什么北京?你就安心在家里住下,我看谁还能撵你出去不成?” 看到小棠还傻站着,范大娘又冲她招手,“小棠,还愣什么神儿呢,快去洗手,菜都要凉了。” 小棠应了一声,赶紧洗了手走去餐桌。 肖黎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座,示意小棠过去,范俊哥抢先一步坐了上去,用只有肖黎能听到的音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肖黎,你戏没白演。演技是越来越精湛。” 肖黎脸上笑开花儿了,转脸对范大爷说:“范俊哥夸我演的电视剧好看呢。” 范大爷虽不知两人之间什么仇什么怨,但看哥俩看样子是和好了,笑眯眯地点点头,说:“肖黎打小儿就俊,我看他那小模样比陈宝国还周正,这果然当上大明星了。吃完饭我们大家伙儿一起看看肖黎的电视剧。” 范俊哥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小棠看了看妈妈的表情,还算自然,便也懒得再纠结,拿起了筷子。 肖黎夹了一大块肉,隔着范俊哥就要放到小棠碗里,嘴里说着:“小棠你吃这个,范大娘做得可好吃了……” 小棠没吃到那块肉。还没等肖黎送到小棠碗里,范俊哥一筷子从半空抢了过去,生硬地说了句:“谢谢。” 吃过这顿别扭的年夜饭,范大爷招呼着大家围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范大爷拿着遥控器没按上几下,电视上边跳出了肖黎的脸。 范大爷范大娘都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时不时评价几句肖黎,说肖黎演的好,说肖黎台词说的有模有样,说肖黎长得几乎比对手戏的女演员还漂亮。 小棠简直没眼看,尴尬得脚趾蜷缩,眼神儿一个劲儿往旁边瞟。 肖黎的神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挂着不自然地讪笑,眼睛一个劲儿躲闪着屏幕里的自己,小棠甚至觉得他脑门上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范俊哥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一直阴阳怪气个不停:“哎呦,这就亲上啦?真是不稳重。肖黎我不是说你啊,我说你演的这个人儿,简直不要脸。” “啧,你看看,我就说你演的这个叫啥来着?秦驭风是吧?这人儿道德败坏,没说错吧,这骚操作,啧啧,真缺德。” “爸你看看这个女的,还武林第一美女呢,谁封的呀我请问?武林里那仨俩人儿都是眼瘸还是没见过女的,长得还不如咱小棠好看呢。爸你瞅瞅,肖黎看那个女的眼神儿都要拉丝儿了,啧啧,得亏肖黎演技好,不然我还以为他眼神儿有问题呢……” “不是吧!又喜欢上这个女的啦?肖黎不是我说,你可真够渣的……我不是说你啊,是说你演的这个秦驭风……” …… 小棠忍着笑偷瞟肖黎,眼见着他嘴角一抽一抽的,脸都绿了。果然还是范俊哥棋高一着,这指桑骂槐的功力简直了。 范俊哥这夹枪带棍的,范大爷即便再迟钝也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儿,眼神儿在范俊哥和肖黎之间扫了半天,最后使劲儿用胳膊肘子偷摸儿怼范俊哥,示意他别说了。 范俊哥天真无邪地忽闪着眼睛看向范大爷:“爸,你怼我干嘛?人家这好好讨论剧情呢。这得亏肖黎去演戏了,要不这一天天的,平白少了多少笑料……对了爸,上次你看肖黎第一次演那个剧,你还记的吗?你不还说现在的破电视剧,剧情都像一坨狗屎,要不是因为里头有肖黎,你一眼都懒得看。对,你还说肖黎演的也不咋着,也就是脸长得稀罕人……” 小棠憋不住了,扑哧笑出声,她深觉不妥,及时把笑声生硬地转化成一阵咳嗽。 这回不光是肖黎,就连范大爷脸都绿了。 第88章 厮杀 小棠所在的小城今年开始禁止燃放烟花,可还是有很多人无视规矩偷燃偷放,外边虽然比往年安静不少,但还是能偶尔听到鞭炮和烟花声。 虽然年味大打折扣,不过大家聚在一起聊着天看着电视,也算惬意。 肖黎的剧片尾曲响起,肖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只有范俊哥意犹未尽,他还有一肚子吐槽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呢。 天色还早,肖黎问小棠想不想出去唱歌,小棠还没来得及表态,范俊哥就大惊小怪地说:“肖黎你老老实实待着吧,以你现在大明星的身份,谁敢放你出门儿啊。这保镖保安的我们家也不趁,你一出门被狂热粉丝认出来,薅掉根儿头发抓破层皮啥的,我们家小门小户的可赔不起。” 肖黎牙齿咯咯作响,嘴角又抽动起来。 小棠眼见着气氛越来越诡异,赶紧跳出来缓解气氛:“你俩不都爱下棋嘛,不如下棋好了。” 小棠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叫自己嘴欠。 两人棋是下起来了,但根本没在按常理出牌。 一开始还好好的,虽然都臭个脸,但好歹还能按章法下棋。可自从肖黎的一只“车”吃了范俊哥的一只“炮”,范俊哥转身用“马”踢了他的“车”之后,便变了味,失了控。 先是肖黎阴沉着脸,用“卒”拱掉了范俊哥的“马”,范俊哥憋了一肚子气,用“相”踩死了肖黎的“卒”…… 后来两人干脆杀红了眼,疯狂地用手里剩下的棋不惜一切干掉对方的子,你吃掉一个,我再干掉一个…… 最后肖黎咬牙切齿地用仅剩的一个“炮”走了日字,就为了干掉范俊哥最后一个“车”;范俊哥眼睛冒火,用“相”走着直线去吃了那个“车”…… 范大爷起先还乐呵呵地在一旁观战,后来眼睛越瞪越大,眉头越揪越紧,看到最后的厮杀人都懵了,惴惴不安地看完这个看那个,欲言又止。 眼见着棋盘上的杀气越来越浓,范大爷想提不敢提,想问也不好意思问,心想着年轻人这么玩,必定有自己的道理。 最后范大爷擦着汗退出战场,找范大娘说悄悄话去了。 棋下到最后,胜负是没分出来,棋盘上的棋子除了帅和将,全被吃掉了。 两人之后便互不搭理,一人坐一个沙发,抱着手臂别着脸气哼哼的。 小棠妈妈用眼神询问小棠,这俩人到底结了什么梁子? 小棠有口难言,无奈地对着妈妈摊了摊手。 屋里的气氛着实让人难受。憋了半天,小棠终于忍不住了,他们三个别扭着无所谓,可范大爷夫妇和妈妈招谁惹谁了,大过年的看晚会不好吗?非要看这两张臭脸。 小棠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嗯……我觉得出去唱歌也挺好的……不然咱们出去散散心,好让长辈好好看会儿电视?” 肖黎立刻附和道:“我同意!” 范俊哥狠狠瞪他一眼。看小棠哀求的眼神,他心软下来,不情愿地点点头。 三个人出门时,走在最后的小棠分明看到妈妈和范大爷都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那家ktv,还是那个包间。三个人干瞪着眼坐着,谁也没心思点歌。 范俊哥翘着二郎腿斜晲肖黎:“肖黎,你可真够有本事的,演戏都演到我家里去了。你平时恶心我还不够,大过年的还跑人眼皮子底下挑衅。” 肖黎冷哼一声:“多谢夸奖。这才哪到哪,我阴招损招还多得是没用出来呢。你抢走小棠那天就该想到我不会善罢甘休。” “范俊哥没抢走我,”小棠扬起下巴看着肖黎,“我追的他。” 肖黎错愕地看向小棠,一脸气愤和不甘。范俊哥没想到小棠会跳出来维护他,看着小棠的眼神儿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肖黎别过脸:“不管怎么样,小棠当时正在气头上,你趁人之危,就是无耻。” 范俊哥一挑眉:“那你倒是别给我趁人之危的机会啊。肖黎,你未免自信过头了,世上没有谁永远离不开谁。你不珍惜小棠,还妄想她一直在原地等你吗?” “我从来没有不珍惜小棠。”肖黎烦躁起来,“只要,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只要我有了一点自由,我就能和小棠像从前那样……” “肖黎!”范俊哥郁闷地打断他,“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让小棠当你不见光的情人。你尊重过小棠的意愿吗?你问过小棠想要的是什么吗?” 肖黎挫败地捂住脸,神情痛苦。小棠不忍看他脆弱的样子,别过头,眼睛有点湿。 许是看出了小棠对肖黎的心疼,范俊哥也愈发烦闷,腾地站起来,气息粗重,叉着腰不停地来回踱步。 肖黎仰起头靠在沙发上,盯着头顶的旋转着的彩球发呆。突然他说:“真是讽刺。去年同一时候,也是我们三个。当时我多想单独和小棠在一起,抱抱她亲亲她,那天怎么看范俊哥怎么多余。没想到今天,反倒是我多余了。” 说到最后,肖黎声音几乎哽咽起来。 小棠揪心地疼,眼前几乎模糊起来。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去透个气躲一躲,敲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两个服务生走进来,把他们点的酒水水果放在桌子上。 小棠本来没在意,但慢慢的觉得奇怪,这两个服务生动作出奇的慢,一边慢腾腾地一瓶一瓶放酒瓶,一边偷看肖黎。一开始动作还知道遮掩,后来索性光明正大的盯起来没完。 小棠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肖黎被认出来了?转念一想,不能这么巧吧,黑灯瞎火的,肖黎也出道没多久,粉丝基数不大,完全到不了出门就被围堵的地步。 肖黎好像也觉察出不对劲,他瞬间警觉起来,起身去了点歌台,背对着服务生假装忙碌着。 两个服务生对视一眼走了出去,表情兴奋极了。 待服务生出了门,小棠不确定问肖黎:“你的粉丝和观众之类的……应该不会知道你家乡具体在哪……吧?” 肖黎垂头丧气:“除了具体住址和你,其他信息应该都被扒的差不多了……” “那刚才该不会是……冲着你来到吧?” 肖黎郁闷地看着她:“我也希望不是。” 肖黎的希望马上就落空了。自从那两个服务生走了之后,小棠他们这个包间的门几乎就没有被合上过。 小棠怀疑这家ktv的全部工作人员都得知了消息,借着工作之便,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敲开他们的门。 接下来的半小时,陆续有十几个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检查音响设备,或以更换麦克风为由和肖黎近距离接触; 大概有七八个前后脚进来推销零食饮料,拿着酒水单直勾勾地追着肖黎问东问西; 其他有检查灯光的,有给遥控器更换电池的,有送赠品的,有找东西的,有打扫的——小棠还头回见到客人没走就进来打扫的工作人员呢。 最离谱的是有两个工作人员敲门进来笑眯眯地说有客人投诉他们不唱歌,他们想来看看是不是歌单不符合肖黎的心意…… 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主动跟肖黎攀谈起来:“您好,请问您是不是——” “不是。”肖黎冷冷地说,“你们认错人了。” 来人点点头,笑眯眯地走了。过了一会儿,还是那个人,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个个都拿着纸笔,雀跃地走向肖黎:“您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签谁?”肖黎郁闷地问,还心存一丝幻想,万一他们真认错人了…… “随您,谁都行!”来人个个都激动得原地踏起小碎步,“签罗渊也行,签您本名肖黎也行!” 肖黎彻底死了心。他努力扯了下嘴角,想让自己看起来友好一些,接过笔,签下了“罗渊”。 第89章 怪贼 他们最后几乎落荒而逃。 知情的人已经不满足于只进来看一眼,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包间门口,等着索要签名或者拍个合照。后来这里的热闹甚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客人扎堆,很多年轻人一听有明星在这里,都激动得大呼小叫,围追堵截。 ktv狭窄的走廊,成了狂欢的修罗场。 范俊哥先是匆匆把戴帽子的外套递给小棠,然后催着肖黎裹上外套,把帽子扣严实,自己也尽量遮上大半的脸,护着小棠挤出人群。三个人费了老鼻子劲,终于钻出了重围。 直到他们坐到车上,小棠还心有余悸,喃喃自语:“真是开了眼了今天……怪不得明星需要口罩和保镖……”她惊恐地看肖黎,“他们甚至连你叫肖黎都知道……” “是啊。”肖黎好像见怪不怪了,“毕竟咱们这小地方,能叫出名的演员不多……” “哼。”范俊哥阴阳怪气起来,“真该谢谢你,给我们小地方长脸了。” 肖黎没理他,反倒问起来:“范俊,我不会还要跟你睡一张床上吧?” 范俊哥冷哼:“怎么,死皮赖脸留宿我家,还嫌弃上我本人了?说起来我倒是占了个大便宜,可以和大明星一起睡。” 肖黎厌恶地瞪了眼他,冷冷说:“我睡沙发。” 范俊哥一耸肩:“你要是能说动我妈,你爱睡天花板上都没人阻止你。你当我爱和你睡呢?最好你自己睡,我正好有借口去小棠家睡。” 肖黎马上妥协:“不必了。反正我和你睡了不止一次,多少也习惯了。” 范俊哥冷笑着:“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全身上下都是宝,我就该趁你睡着多拍些袒胸露乳的照片,等啥时候我们公司混不下去了,靠卖你裸照也能有个出路。” 肖黎蹙眉:“你骂谁是猪呢?” 小棠一言难尽地看着肖黎,这人好像丝毫不在意裸照,反倒挺在意猪,真是…… 下了车后,两人嘴依旧没停,互不相让地打着嘴架。小棠跟在身后直翻白眼,心想反正你们也要睡到一起,去床上吵不好吗。 几个人刚走到最里边的范俊哥家,小棠靠在墙上等着范俊哥敲门,百无聊赖地盯着胡同口的路灯光晕发呆。突然,一个黑影突兀地进入到小棠视线里。那个黑影从墙头轻巧地翻下来,逆着光看了眼小棠他们这边,没做多停留,转身飞快地冲胡同口方向跑去。 小棠呆呆看了黑影两秒,突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抬手指着黑影“啊”地喊了一声。 门口两个正在吵架的人顿时住了口,都向小棠看去。 小棠手还指向黑影。范俊哥和肖黎顺着她的手望过去,只看到黑影已经到了胡同口,向着没路灯的那个方向一闪而过。 范俊哥和肖黎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异口同声对小棠说了句“在这等着”,一起向着胡同口狂奔过去。 范大娘开了门,却见门口的两个人却跑开了。范大娘一头雾水看着门口的小棠,小棠匆匆对范大娘说了句“大娘,我去看看,您先把门关好,等我们打电话再开门。”说完,小棠也追着肖黎他们跑出胡同。 范俊哥和肖黎追出了很远,直到完全找不到人影,才悻悻而归。返回来时看到小棠站在胡同口,肖黎一把抓住她往回走:“你跟出来干嘛?赶紧回家。” 范俊哥拦住他们,一脸严肃地看着小棠:“小棠,你有没有看到他是从哪出来的?” 小棠点点头,看向肖黎:“从肖黎家的墙上。” 肖黎神色微滞,看向从前自己家那黑漆漆的院子。 范俊哥面色凝重起来,正色问肖黎:“你怎么想的?进去看看吗?” 肖黎思索片刻,点点头。小棠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大门,正要往里走,范俊哥拦住她,说:“小棠,你待在我和肖黎中间。人虽然从肖黎家跳出去,但你们两家墙连在一起,目标是你家也说不定。”说着范俊哥给肖黎使了个眼色,肖黎点点头。 范俊哥第一个走了进去。肖黎把小棠护在身前,也一起跟着范俊哥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一切正常,没有入侵的痕迹。范俊哥检查了房门的锁,锁的好好的,没有撬动的痕迹。 范俊哥四下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看向肖黎:“没什么问题。那我们过去看看?” 三个人依次从小棠家屋顶走到肖黎家院子里。肖黎最后一个走下梯子,四下张望起来。 院子里一片狼藉。肖黎之前那次在院子里折腾,砸碎了遗落在院子里的不少什物。这次除了那些被摔坏的东西,主屋和平房的门窗都被砸开,院子里和屋里的地板似乎都有重物砸过的痕迹。 几个人进了主屋走了一圈,屋里一片漆黑,破破烂烂的,小棠想到了废弃鬼屋,有些害怕,不由得抓住了范俊哥的手。 房子里没有人,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范俊哥询问肖黎有没有丢了什么,肖黎皱着眉摇了摇头:“没什么可偷的。这人来荒院里,想必也不是为了偷东西。” “不偷东西那他进来干嘛?总不会是为了砸会儿东西解解压吧。”小棠纳闷起来。 范俊哥看着满地的七零八落,沉吟着说:“这人趁今天来,一是街上没什么人,行动和逃跑都方便;二是有鞭炮声掩护,弄出多大动静都不容易被发现。看来是有什么目的,不是误闯进来的。” 小棠突然灵光一现:“不会是……肖黎的狂热粉吧?查到了肖黎曾经的住处,想来感受一下他的气息,或者找到他的旧物之类的?” 肖黎差点被逗笑:“怎么可能有那么变态的粉丝。再说那明显是男的。” 小棠不以为然:“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能喜欢男明星吗?现在同性恋那么多。” 肖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范俊哥看实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催着他俩爬上梯子,从小棠家屋顶又跳了下来。 回到范大娘家,春节联欢晚会正播到热闹的时候。范俊哥跟范大爷讲了刚刚的事,并叮嘱小棠妈妈和小棠,在搬家前的这些天,一定要万分注意安全。 得知有贼闯入肖黎家后,范大爷和小棠妈妈对视几眼,沉默了半天。后来大概想起来小棠还在场,便岔开话题,招呼大家坐下,安心看晚会。 十点多的时候,小棠的手机叮咚叮咚响起来没完。小棠看到弹出来的消息,瞳孔地震,急忙给肖黎和范俊哥使眼色。两人疑惑地围过来,看向小棠手机内容,是朱辰君发在好友群里的截图,内容居然是别的群里讨论早些时候的ktv偶遇明星事件。 那是个本地的地方群,人数不少,好些人都在群里发自己要到的签名,或者偷拍到的照片。肖黎急忙放大截图看照片内容,好在小棠和范俊哥并没有被拍到很清晰的正面照。 朱辰君发完截图,在好友群里@小棠。 朱辰君:田小棠,你们三方会谈选哪不好,选个人最多的地儿,怎么滴,肖黎是生怕别人认不出来自己吗?你瞅瞅,目击者比我压岁钱都多。 夏致:田小棠,你怎么又和肖黎一起呢?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 唐筱甜:小棠,你别忘了多帮我跟肖黎要写签名,最好签在照片上的那种,多多益善,爱你爱你! 朱辰君:唐筱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唐筱甜:你懂什么?我这叫有头脑。好不容易逮到肖黎一次,不好好利用利用多对不起自己。 夏致:田小棠,你别听唐筱甜的,你麻利儿的,让肖黎有多远滚多远。 朱辰君:夏致你现在不能太计较个人恩怨,筱甜说的也在理。兄弟们手头都不宽裕,肖黎今天动动小手指,咱明天就能奔小康,何乐而不为? 唐筱甜:朱辰君瞧你那点出息,小棠我可不是为了钱啊,我们寝室那个两面三刀的讨厌鬼最喜欢的就是肖黎,我要拿着签名照大送特送,就是不送她,我气死她! 朱辰君:哎呦呵,那你可真有出息,这远大的志向…… 夏致:田小棠,你不会还和肖黎在一起吧? 唐筱甜:对呀小棠,肖黎在哪呢?范俊哥他俩见面没打起来吗? 朱辰君:我猜猜啊,要是俩人没撕破脸,肖黎现在应该在范俊哥家。但如今撕破脸了,就不好说了…… 消息内容尽数被手机前凑着的三颗脑袋看得明明白白。 肖黎脸色越来越难看。小棠心惊肉跳,讪笑着想关上手机,肖黎一把抢过手机,点开对话框。 田小棠:没想到吧你个棺材脸大黑熊,我现在就是和小棠在一起。我不仅现在和小棠在一起,我以后和她一起的时候还多着呢。 范俊哥一脸黑线:“肖黎你是不是有病?” 夏致:肖黎? 朱辰君:哥!真是你啊哥!我可一句你的坏话都没说,你也知道我从小最喜欢的就是你。你看签名照的事…… 唐筱甜:最帅的肖黎!路人随手拍都帅的堪比硬照的肖黎!看在我是小棠闺蜜的份上,签名照的事就拜托了!阿里嘎多! 朱辰君:唐筱甜你真是……能屈能伸…… 唐筱甜:彼此彼此。我弹性可大不如你。 田小棠:说正事。朱辰君,流出来的照片有拍到小棠正脸的吗? 朱辰君:目前我这能看到的没有。范俊哥好像有一张能看出大概模样。 田小棠:他无所谓。小棠没被拍到就好。 范俊哥气得去抢手机,被肖黎一把推开。范俊哥无语地看着他:“肖黎你……真是有病!” 第90章 眼中钉肉中刺 肖黎是打定了主意誓死成为范俊哥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搅黄范俊哥和小棠的每一分钟独处,他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除夕夜小棠和妈妈回家,范俊哥本是送她们回去的,肖黎生怕范俊哥走夜路会遇到什么危险,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身边。 小棠妈妈先进屋后,范俊哥悄悄拉住小棠的手,不顾后面还有肖黎这个电灯泡,说了晚安后就要再来个甜甜的晚安吻。 范俊哥低下头嘴都撅起来了,还没等碰到小棠,肖黎眼疾手快地一把把小棠推进屋里,顺手带上了门。 范俊哥本是和小棠约好早上九点出门,生怕肖黎察觉到苗头,一大早东躲西藏想避开他。趁着肖黎不在眼前狂奔着去小棠家,小棠正刷着牙,范俊哥匆匆抢掉她嘴里的牙刷拽上一嘴沫的她就跑。 终于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车旁,范俊哥手忙脚乱掏钥匙——欸,钥匙呢?他明明早就放在大衣口袋里的呀。 一头雾水之际,肖黎从车窗里伸出脑袋,笑眯眯地把手里的车钥匙递给范俊哥。 范俊哥买了电影票拉着小棠一溜烟跑进电影院,找到座位坐下后才放下心来,心想着终于甩掉那个变态。眼看着身边就坐着几天来见得着亲不着的小棠,范俊哥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俯身就要吻过去。 一只大手捂着他的嘴把他脑袋推到一边。肖黎戴着口罩,兴冲冲地坐在他俩中间,把小棠挤到旁边的座位上。 范俊哥表情狰狞正要开口,他“嘘”了一声:“观影途中禁止喧哗。” 小棠去和唐筱甜聚会,范俊哥心想这回我半路截胡,肖黎他还能奈我何?正当他赶到聚会地点要中途劫走小棠时—— 肖黎早在现场和唐筱甜朱辰君打得火热,见到匆忙赶来的范俊哥,他笑吟吟地举起自己签名签到一半的照片。 面对范俊哥刀子一样的眼神,朱辰君不痛不痒地道歉:“对不住了哥,肖黎他拿签名照引诱我……你也知道兄弟我手头紧……” …… 总之在家的这几天,不管是吃饭还是逛街,无论是在家还是约会,肖黎都阴魂不散地杵在范俊和小棠之间。 有天晚上找了个借口,范俊哥总算独自溜出门,鬼鬼祟祟发消息叫出小棠,小棠刚出门,就被范俊哥抓进怀里,打算好好亲个够—— 胡同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重重的咳嗽声,肖黎走了过来。这情景简直现场还原去年范俊哥抓包肖黎小棠约会的那天。 范俊哥简直抓狂,低吼一声,特么的天王老子来胡同里也没用,他今天就是要亲到小棠。肖黎那个变态要看就看个够好了! 他刚碰上小棠的唇,肖黎就冲着范俊哥家门口大喊一声:“大娘!” 范俊哥吓得一哆嗦,随后全身气得开始哆嗦,放开小棠,转身攥起拳头就往肖黎脸上招呼过去。 还没等他的拳头挨到肖黎的脸,范大娘的头就从门口探出来,手电一照,正晃见范俊哥对着肖黎挥拳。 范俊哥及时收住了拳头。大娘大呼小叫问怎么打起来了,肖黎委屈巴巴的说:“大娘,我早就跟您说范俊哥对我有意见,今天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知道哪儿得罪范俊哥了……大娘您别怪范俊哥,我明天就走……” 范大娘赶紧走过来,对着范俊哥又掐又骂,说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掐完先是目送着小棠回院关好门,然后拉着肖黎一边安慰一边往回走。 范俊哥磨磨蹭蹭待在原地,还想趁他们进去后再努力一下。范大娘走到门口吼了一句:“还不赶紧回来!好好给弟弟道个歉!” …… 范俊哥简直要被肖黎折磨疯了。 肖黎正在和范大爷有说有笑地吃早餐,范俊哥眼睛血红,眼里毫无遮掩地写满了不共戴天的仇恨:“肖黎,你该回去了吧?” 肖黎点头:“是呀哥,快了。” 范俊哥眼神恢复了些温情:“哪天?” 肖黎笑眯眯看他:“你回去的那天。我坐你车一起走,跟你路上做个伴。” 范俊哥的嘴角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手上青筋暴露,几乎把筷子折断:“肖黎,你差不多得了。” 肖黎天真地眨眼:“哥你的意思是?” 范俊哥表情扭曲起来:“我的意思就是不想跟你作这个伴。” 肖黎神色一秒落寞,眼圈红红地看向身边的范大爷。 范大爷对着范俊哥一瞪眼:“你还没完没了了你?你看看这几天你把肖黎给欺负成啥了,还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吗?肖黎让着你,我可不让着你。你不让他坐你车,难道让他一个大明星去坐班车吗?” 范俊哥极力调整着呼吸,对范大爷挤出一个笑,从牙缝里往挤着话:“爸,我不是怕耽误肖黎工作嘛。他拍戏可忙了……” 肖黎开朗地抢过话茬:“不忙不忙,大爷,我这阵子可闲了,等您和小棠搬完家,我再和范俊哥一起回去。我好歹也是个壮劳力,搬家这种事不用白不用。” 范大爷乐呵呵回应:“好,好,我正好发愁小棠家搬家的事儿呢,有你在,我放心!” 范俊哥一脸生无可恋,揪着头发倒在沙发上。 搬家在即,范俊哥越发焦躁。 范俊哥的新家离小棠家的家属院有些距离,等到搬家之后,每天见小棠就远没现在这么方便了。 肖黎这两天的纠缠大有变本加厉之势,几乎连范俊哥上厕所都要等在门外,把范俊哥折磨得苦不堪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天晚上上了床,范俊哥直勾勾看着眼前躺着的肖黎的后脑勺,幽幽道:“肖黎。” 肖黎没回身,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范俊哥恨不得对着他后脑勺来一拳:“这么多天了,你也该累了吧?” 肖黎没回头,冷哼一声:“这才哪到哪,我这就是给你预个热,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 范俊哥牙齿咯咯响起来:“你有本事就盯我一辈子。否则你折磨我多少次,我都会加倍在小棠身上找补回来。” 肖黎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子,看向范俊哥:“你抓紧时间找补,趁着小棠‘暂时’还是你女朋友。” 黑暗里范俊哥眸子几乎要冒出火星子来,他攥紧拳头,想挥到肖黎脸上,又担心会有痕迹留下,转念拉过被子,罩住肖黎,拳头隔着被子狠狠落在他脸上。 肖黎扯开被子,把范俊哥压到身下,举起了手。 两个男人就这样你一拳我一脚,一会儿你压着我,一会儿我压着你,在床上扭打起来。怕搞出太大动静惊醒长辈,床上的两人拳脚功夫没停,嘴却一直咬紧牙关不发出声响。 被子已经在扭打中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床板咯吱咯吱作响。 两人打作一团,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床板也愈发不堪重负,颤颤巍巍地在黑暗里吱呀呻吟着。 终于,“砰”地一声巨响,床板塌陷下去,床上的两个人一个滚落到地上,一个双手下意识扒住床沿怔了半天。 范大爷那屋有了动静,外边的灯亮了。范大爷和范大娘的声音远远传来: “什么动静?这吓人劲儿的……” “好像从范俊那屋传来的,不能是房子太老,屋顶塌了吧……” “你快过去瞅瞅,俩孩子别出啥事……” 范大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范俊哥和肖黎立马跳起来,一个拎起地上的被子,一个抓着掉落的枕头,手忙脚乱还原着现场。 范大爷的敲门声响起。待他推门进来打开灯,范俊哥和肖黎一起斜躺在已经塌陷的床上,友好地相拥在一床被子里,睡眼惺忪地看向范大爷,全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范大爷又好气又好笑:“这俩傻孩子,这床都塌了,还睡这么香……这得亏不是地震,要不你俩都跑不出去。不是,这床这么多年了挺结实的呀,咋好好睡着觉还塌了呢?不就比平时多个人儿,也不至于呀,肖黎看着也不胖……真是奇了怪了……” 第91章 搬家 搬家这天,两个男人一早就来到小棠家,黑着脸别着头,谁也不理谁。 时间还早,搬家的车还没到,他们还有不少时间,做一些扫尾工作。 家里的大半家具都太老旧了,妈妈并不打算带走,唯独带走了和爸爸结婚时那张黄花梨木婚床和两个紫檀木大箱子。 虽然没什么家具,但衣物杂物还是多的吓人。 院子里堆满大大小小的箱子,小棠坐在小凳子上往最后一个空箱子里装杂物,一边装一边偷瞄杵在院子里暗中较劲的这俩人。 小棠突然起了捉弄之心。她一边合上箱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你俩前天把床都睡塌了?” 肖黎表情立刻像吞了苍蝇一样。范俊哥语气生硬:“床不结实。” 小棠抿起嘴,使劲儿憋着笑:“哦~那是怪床,不怪你们。我还以为你们夜里睡不着做什么剧烈运动了呢。” 肖黎的表情精彩极了,如果刚刚像吞了苍蝇,现在简直像吞了屎。 范俊哥眼神危险起来:“田小棠,越来越有本事了你,晕段子都敢张口就来。” 小棠忽闪着大眼睛惊讶地瞪着他:“天呐范俊哥,你想什么呢……我说的剧烈运动是打架斗殴啦,床上瑜伽啦,睡前健身小窍门啦什么的!真是的,心脏听什么都脏……” 这个小丫头片子,就在眼前亲不到不说,还没事儿人似的揶揄他,她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些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范俊哥不停地深呼吸,烦躁地在满地箱子之间踱来踱去,不时狠狠瞪向肖黎。 肖黎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小棠歪头看着肖黎,眉头渐渐皱起来。肖黎挑眉:“什么?” 小棠啧了一下,说:“话说你这么抛头露面的,能行吗?我可不想搬个家还上个娱乐版块热搜,比如什么,‘新晋流量小生为横刀夺爱不惜放下身段化身苦工’啦,什么‘心机女为夺明星欢心佯装娇弱向其求助’啦,什么‘惊!当红演员搬家车上私会神秘女郎,独家揭露神秘女郎身份’啦……” 肖黎直冒鸡皮疙瘩:“田小棠你再不闭嘴,明天上的热搜可能就不是娱乐版块,而是社会板块了。” 小棠吐了吐舌头。 范俊哥火上浇油:“哼,我看最贴切的应该是‘某小白脸演员介入朋友感情誓做第三者,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肖黎一秒爆发:“范俊,你说谁是第三者?小棠本来就是我的,你才是第三……” 门开了,小棠妈妈抱着箱子走出来,及时终结了这场火药味渐浓的对话。肖黎及时收住话尾,满脸堆笑地走过去接过箱子:“阿姨,我来吧。” 范俊哥不屑地咕哝了句“马屁精。”转身也追着小棠妈妈过去,生怕自己错过什么活儿,被扣了印象分。 小棠撇嘴看着两个各怀鬼胎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因为照顾奶奶,夏致假期一直没回家。虽然小棠一直说用不着劳烦他,但得知小棠搬家后,他还是跑了回来。 夏致和唐筱甜朱辰君一起赶到小棠家时,范俊哥和肖黎还在鞍前马后讨好小棠妈妈。肖黎看到夏致脸唰地变了颜色,连小棠妈妈叫他时都差点忘了及时切换到谄媚的表情。 本来肖黎和范俊哥两人在的时候就够热闹了,再加个夏致,指不定肖黎还会作出什么幺蛾子。小棠时刻注意着几个人之间的动态,胆战心惊。 好在没多久,搬家车就到了。几个男生立刻兢兢业业地搬起箱子来,小棠放下悬着的心。 朱辰君说女生只会碍手碍脚,不让小棠妈妈和两个女生动手,小棠和筱甜索性偷起了懒,偶尔抱起来个轻飘飘的小箱子滥竽充数。 因为壮劳力众多,搬家效率高的惊人。不多会儿,院子里的箱子和杂物就尽数被搬空。 小棠望着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院子,如今已空旷败落,不禁有些伤感。 她贪婪地看着每个熟悉的角落,那承载着无数记忆碎片的角落,想更加深刻地把它们收入脑海里。 小棠的目光顺着门口的窗台,经过那片破破烂烂的石棉瓦顶棚,停到那片屋顶上。 那里散落着太多美好,那个活泼天真的小棠,那个欢呼雀跃的小棠,那个情窦初开的小棠,那个敏感卑微的小棠,都有影子遗落在那里。 身后有人轻轻靠近。肖黎手从背后搭在她肩上,和她一起看向屋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肖黎眼睛里好像有星星,“我也在想同样的事。” 小棠陪着妈妈,把大门落了锁。 随着咔哒一声,小棠觉得,貌似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有间屋子也随之尘封起来。 全部收拾妥当已是下午。妈妈早已订好了酒店,请来了范大爷范大娘,准备好好犒劳范大爷一家和小棠的朋友们。 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他们找了僻静的包间,在进入包间前小棠一直看好肖黎遮上大半张脸。 因为隔天就是范俊哥家搬家的日子,所以吃完饭,范大爷范大娘没有逗留太久,提早回家收拾东西了。 小棠妈妈也着急回家把小棠的房间再布置妥当,嘱咐了孩子们玩够了再回家,自己便离开了。 朱辰君和夏致还在喝酒,范俊哥一会儿郁闷地看着他们,一会儿哀怨地看着小棠。小棠邀请筱甜今晚和自己同住,筱甜欣然应允。 肖黎若有所思地问小棠:“你家现在既然有三间卧室的话……” 范俊哥立刻识破了他的诡计:“肖黎你想都别想!你不是爱和我一起住吗?哪你都别想去,我就让你痛痛快快住个够。” 朱辰君一边喝酒一边说:“你俩住哪啊,范大爷不说你俩把床睡塌了吗,好家伙,我看你俩才是真爱,田小棠是意外。” 夏致惊骇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扫了半天,唐筱甜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肖黎警告他:“朱辰君,你签名照不想要了?” 朱辰君立刻换上狗腿子嘴脸:“哥,跟你没关系,都怪范俊哥床不结实。” 范俊哥照他后脑勺就是结结实实一巴掌。 第一晚躺在新家的床上,小棠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筱甜开心地在大大的床上滚了几圈,最后趴在床上的玩偶身上,撅着嘴跟小棠抱怨起朱辰君的种种小毛病。 小棠笑眯眯地听着,时而劝解几句,时而跟着骂朱辰君一会儿。 知道筱甜说累了,问:“小棠,你呢?你和范俊哥怎么样?范俊哥那么疼你,一定对你很好很好吧?” 小棠点点头:“范俊哥对我很好,就是……” 筱甜好奇起来:“就是?” 小棠想了想:“就是,有时候像我妈,老是管着我。” 筱甜扑哧笑起来:“能想象的出来。范俊哥当你哥哥太久了,角色转变起来会有点难。” 小棠歪头想了下,确实在理。 筱甜又问:“那,你还喜欢肖黎吗?” 小棠心猛地跳一下。她想了会儿,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筱甜瞪大眼睛:“本来你摇头我都松了口气,以为你会说不喜欢,结果你摇头是不知道?” 小棠实话实说:“我不想骗你。” 筱甜苦恼地摇摇头:“那范俊哥呢?你喜欢他吗?” 小棠马上点头:“喜欢。” 筱甜显得更苦恼了:“那你现在就是,又喜欢范俊哥,又不确定喜不喜欢肖黎?” 小棠心虚起来:“我……是不是很渣?” 筱甜重重点了点头。 小棠心生愧疚,扑在床上抬不起头,闷闷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做伤害范俊哥的事。” 筱甜看起来没被说动:“看肖黎那样子,肯定留着后手呢,依我看,范俊哥有点危险。” 小棠轻轻推她一下:“你这什么意思,好像我会背叛范俊哥一样。” 筱甜吐了吐舌头:“你当然不会背叛范俊哥,我怕的是两个人一旦不管不顾争抢起来,会不小心伤害到你。” 第92章 初恋情人 夏致回来后心情不错,应该是奶奶的病情也有所好转。 在范大娘家的搬家事宜也忙完之后,夏致也终于有时间攒了局,四个好朋友久违地聚在一起。 唐筱甜和朱辰君上课没耽误,课余时间也没闲着,除了上海各个好玩的地方,周边城市也没少结伴游玩。 筱甜给小棠看了她们去乌镇,去杭州的照片,照片上风景秀美,两个人笑得很甜。 如今的这对小情侣在众人面前已对两人的关系毫不遮掩,默契地打情骂俏,放肆地卿卿我我,黏糊的简直没眼看。 好在夏致的肤色占优势,脸红不容易被看出来,倒是不停嘬牙花子,小棠觉得他牙大概是要被酸掉了。 夏致这半年来,虽然感情还是空白,但好在学业得意。在校他的画风深得专业课老师的青睐,如今已经成了老师的左右手。 除了校内完成的一些绘画作品,老师也经常帮他接一些校外的手绘外包,现在很多场所里已经有不少夏致的作品了。 夏致说,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办一场自己的画展,甚至可以拥有一家自己的美术馆。 说完之后,他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刚刚连小情侣的腻腻歪歪都没成功逗红的黑脸,现在反倒难得地染了些红晕。 小棠和筱甜都真诚地认为他的梦想肯定会成真。 朱辰君打趣道:“夏致我说你输就输在脸皮薄,你但凡脸皮厚点儿,如今打光棍的可能就是范俊哥而不是你了你知道不?你瞅瞅你脸皮对得起你这身高体重长相吗?这么切合实际的理想说出来还好意思脸红,要我是你的话,不扬言当个当代达芬奇我都觉得愧对我自己。” 夏致叉起一大块华夫饼,毫不客气地塞进朱辰君嘴里。 自从奶奶生病后,夏致的爸爸倒是难得地关心起他来,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亲儿子,急于想在奶奶眼皮子底下尽快修复修复丢弃了十来年的父子关系。 谈起这些夏致说不上开心不开心,更多的是茫然和不解。 他说:“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我馋肉馋了好多年,垂涎三尺也吃不到荤腥,最后我习惯了吃素,却顿顿大鱼大肉起来。我的胃觉得肉恶心,但鼻子却又会被肉香吸引。” 朱辰君一针见血:“他就是老了,想找你养老,亲不亲无所谓,亲生的就行。” 夏致一阵沉默。良久后没再说自己的事,反倒问小棠:“那个韦宁给你使那么大绊子,范俊哥会帮你出头吧?” 小棠反感地瞪了眼朱辰君这个大嘴巴,还没等朱辰君喊冤,夏致立刻帮他解了围:“不是朱辰君,是严时安告诉我的。” 小棠惊讶地问:“严时安?你们俩这么熟了吗?” 夏致点点头:“还可以。有时候会聊聊天。昨天联系的时候他才说这件事,要是他早点告诉我,我当时一定杀过去帮你。” 小棠回他一个感激的笑:“我当然知道。” 搬家后,范俊哥终于可以和肖黎分房睡了。 两个人都如释重负,毕竟对着一张讨厌的脸,还是很影响睡眠质量的。 范大爷也松了口气,单独睡的话,总不至于再把床弄塌。 肖黎去ktv的事情还是被媒体小小的发酵了一下。 刚出道的小明星回自己的家乡过年,并且在除夕夜去唱歌跨年本并无不妥,可是那个没拍到正脸的女孩子还是引起了多家娱乐媒体的关注。 毕竟从搜罗到的路人拍的各种照片里来看,罗渊对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子的呵护显而易见,生怕被拍到脸,一直小心地挡在她面前。 对于女孩子的身份,众说纷纭。广为流传的说法如下: 女孩是罗渊学生时代的初恋情人,两人虽已分开,但罗渊一直对其念念不忘,这次回家过年也是为了尝试挽回女生。 而那个同行的男生,据传是罗渊的好友,也是罗渊初恋女友的现男友。 初恋女友当初被好友挖墙脚,而遭遇了爱情和友情双重背叛的罗渊,此次也试图为三人的纠葛做个了结。 范俊哥刷到新闻简直要气死。好个挖墙脚,好个背叛。他清清白白一男子,就这样不清不白地背了锅。 最要命的是虽然模糊,但他正脸也被广大人民群众看了个大概。这段时间他本就因为肖黎的多番挑衅折腾生了不少的气,这下更是七窍生烟。 肖黎倒是不以为意,他认为这次的媒体是难得的公正。 要说有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他很怕媒体会扒出小棠的身份,给小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幸照片里只有小棠的背影和几张不明显的侧脸。 小棠本是很有些顾虑,但很快,她就完全放下心来。因为有人已经帮她认领了身份。 在媒体爆照没多久,有个女生就在某平台上隐晦地暗示,那个罗渊护在身后的女生,就是自己。 这个女生本就是个稍有粉丝量的小网红,一认领这件事,粉丝短时间内蜂拥而至,祝福的,谩骂的,嫉妒的,羡慕的,把网红的评论区瞬间点爆。 女生也没藏着掖着,在评论区很活跃,不仅不否认热搜上的这件事,言语间还提及不少她和罗渊在学生时代的甜蜜以及苦涩的往事。 这下好了,短短时间,小网红粉丝暴涨,多家线上媒体竞相采访。 小网红小棠也认识,不仅认识,还曾互生芥蒂——小网红是海笑。 这件事一出,海笑可谓吃尽了红利。小网红变成大网红,不光人气暴涨,还收到了不止一个娱乐节目的邀约。 没过几天,海笑已俨然半个娱乐圈内人了。 当然,也有粉丝质疑过,首先海笑身材就比照片里的女生丰满不少,气质和发型也不同,不过这些质疑都被海笑四两拨千斤地躲掉了。 再出现在媒体上时,她已经剪了个相似的发型,看起来竟也有个六七分像。 对于海笑的行为,唐筱甜极其气愤和不齿。小棠倒是很感谢她,一个怕麻烦,一个唯恐不麻烦,眼下这结果对于她俩来说,算是双赢——不,是三赢。 另外一方,是罗渊。 消息刚出时,肖黎公司还用了手段压热搜。罗渊正与杨思宁和赵盼不真不假地捆绑营销,cp粉本就不少。如果这时再出来个初恋女友,那么大批cp粉有可能会流失掉,或直接变黑粉。 正因如此,公司原是想出份声明,否认这件事的。不过后来权衡再三,还是决定趁机收割一大波流量,况且海笑那边已经闹出很大动静,如果再出手的话,罗渊恐怕会被认为是分手无情,以至于降低罗渊的路人好感度。 后来这件事索性冷处理,表面罗渊不回应,任由舆论发酵。私下引导舆论,说罗渊重情义,很长情。 整场事件中,小棠美美隐身。 范俊哥就没小棠这么幸运了。事情刚刚出现在本地群里时,就已经有熟识的亲友认出了范俊哥,私下询问他事情真相。 随着消息热度飙升,范俊哥俨然一副第三者形象,被不知情的网友们各种编排问候,莫名其妙就糟了一轮网暴。 好在范俊哥被拍到的正脸模模糊糊。朱辰君安慰他:“没事儿哥,那照片除了能看出来你有鼻子有眼,长得挺帅,其他也看不出来啥。光看照片的话说你是哪个巨星或是哪个通缉犯我都信。再说了,你能抢罗渊初恋女友,说明你和他帅的旗鼓相当,不然海笑肯定是眼瞎,才会被你挖墙脚,抛弃罗渊。” 范俊哥阴沉着脸让他闭嘴。 第93章 摊牌 今年的春天暖得特别早,还未开学,便已有些春意融融。 三催四请却迟迟不回京,肖黎的公司有些沉不住气了,派了车来接。刚起床就接到司机电话的肖黎简直要气疯了,在压低声音沟通未果后,肖黎不得已出门去面谈,而范俊哥,也终于找到机会甩掉肖黎。 小棠这边大早上卧室门被敲得震天响。头发蓬乱的小棠一脸懵逼地开门,门外的范俊哥看到她简直热泪盈眶,不顾可能被小棠妈妈看到的风险,一把抱她入怀。 等她洗漱的过程简直煎熬,他恨不得直接亲自上手。终于等到小棠收拾完毕穿好衣服,范俊哥匆匆和小棠妈妈打了招呼,飞快地把小棠带出门。 小棠按了电梯,一回头就猛地撞上了范俊哥的唇。对这一刻渴望已久,范俊哥的吻狂热漫长到令小棠止不住颤抖,直到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缺氧而死,她边用力推他边呢喃着求饶,他才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的小棠,在视线越过范俊哥肩膀的那一刻,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呆立在原地。 范俊哥本还在她唇边留恋着,见她的表情,已猜到发生了什么,动作猛地顿住,生硬地直起身子,缓缓转过头。 小棠的妈妈站在他身后。妈妈手里拿着小棠的手机,嘴巴微张,神情惊骇,看起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电梯间里瞬间被尴尬的气氛填满。电梯已经到了,“叮”地一声开了门,半天之后,门又合上。 小棠的心在胸腔里暴走起来。她脸上发烫,嗫嚅着叫了一声“妈”。 范俊哥抿了抿唇,勉强地动了动嘴角:“韩姨,我……” 小棠妈妈似乎尽量想让自己的表情轻松些,扯出一个微笑,却显得表情更加尴尬了。她把手机递过来:“你们走的匆匆忙忙的,把手机都落在沙发上了。小棠,给。” 小棠脚似乎被钉在原地,沉得几乎抬不起来。范俊哥向前跨了一步,默默接过手机。 小棠妈妈又勉强扯了扯嘴角,说:“去吧,电梯到了。玩的开心。”然后匆匆挥了挥手,转身走回去。 范俊哥木然把手机塞进自己口袋里,按开了门,揽着魂不守舍的小棠走进了电梯。 看小棠还是一脸生无可恋,范俊哥吁了口气,把她拥进怀里轻拍着背,柔声说:“小棠,你已经成年了,谈恋爱很正常,我们的事迟早要告诉你妈妈,被看见也没什么不好。等我们回来后我和韩姨好好谈谈,没事的。” 小棠羞愧得几乎想死。她双手捂住脸,哀嚎一声,头重重磕进范俊哥胸膛里。 一整天,无论范俊哥怎么哄,怎么逗,小棠都闷闷不乐。早上电梯间的那可怕的一幕时不时跳到她脑袋里,给她重重一击,就连范俊哥的吻她都有些抗拒。 范俊哥简直要疯,这个要命的假期,仿佛是全世界都在阻止他亲小棠。 “不能连你也要折磨我!”在小棠再次躲开他的吻之后,范俊哥几近抓狂。这时他们正站在步行街那家热闹的店铺外,等一杯热奶茶制作完成,“那以后怎么办,都不许我吻你了吗?” 小棠郁闷地看他:“你真的要和我妈谈吗?谈什么?” 范俊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能谈什么?谈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很久前就开始惦记你,我不久后要娶你。” 小棠愁眉苦脸:“可你算是我哥哥啊!” 范俊哥揉着眉心:“那又怎么样?你姓田,我姓范,我们结婚犯法吗?” 小棠快哭了:“我是不是把我妈吓到了……” “只是接吻而已,”范俊哥无奈地抬起她的脸,“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你会和我做更亲密的事,甚至会生孩子,那岂不是要把你妈妈吓死?” 看小棠还是垂头丧气,范俊哥把奶茶吸管塞进她嘴里,揉着她头发说:“放心好不好?父母比我们多经历了那么多,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至于被这点小事吓到。” 小棠看着他的眼睛,安下心来,点点头。 范俊哥的眉心总算舒展开了。他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嘴唇,好整以暇地弯下腰等她。小棠心领神会,咽下奶茶,一口亲了上去。 回家的时候,想到马上要面对妈妈,小棠还没下车就开始紧张。范俊哥一边握住她汗津津的小手安抚,一边争分夺秒地多亲几口,否则一旦回去被肖黎缠上,指不定还要等多久再亲到这张他日思夜想的小嘴。 按门铃前,小棠挣脱了范俊哥的手。范俊哥皱了下眉,又紧紧握住她的手,悄声道:“都要摊牌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装的。” 门开了,门口的两人同时瞪大了双眼——开门的不是妈妈,而是肖黎。 肖黎脸上乌云密布,他先是瞟了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然后冷冷看向范俊哥。 范俊哥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你怎么在这?” 肖黎皮笑肉不笑地说:“一天没见,我想你啊。”范俊哥额头上顿时青筋四起。 小棠没着急进门,局促地问肖黎:“我妈呢?她情绪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肖黎正要回答,身后妈妈的声音响起来:“是小棠吗?” “是我,”小棠赶紧答道,甩开范俊哥的手,推开肖黎,忐忑地走进去,“妈,我回来了。” 范俊哥厌恶地白了肖黎一眼,也走了进去。 妈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抬眼看小棠的时候,神色如常。小棠挤出一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在妈妈身边坐下:“妈,你在和肖黎看电视?” 妈妈喝了口茶,扫了眼肖黎那边,又跟小棠身后的范俊微笑着打了招呼,这才看向小棠:“嗯,肖黎中午就来了,给你买了很多东西,想等你们回来一起吃晚饭。” 小棠这才看到,门厅两侧堆着一大堆纸袋和礼盒。小棠戒备地看着肖黎,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范俊哥和肖黎坐在沙发上。范俊哥刚坐下就用眼神示意小棠过来坐到他身边,小棠用眼神拒绝。肖黎看着他俩眉来眼去,脸色更难看了。 范俊哥眼神一凛,毅然开了口:“韩姨,我有事情想和您说。” 妈妈似乎一直在等他说这句话。见他开口,立刻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微笑看向他。 范俊哥开门见山:“韩姨,我和小棠恋爱有一段时间了。很抱歉没早点让您知道,否则今天早上就不会吓到您了。” 肖黎的脸颊抽动一下,看向小棠妈妈观察她的反应,不料撞上的小棠妈妈的视线——她恰巧也在查看他的反应。肖黎垂下眼睛,去拿桌上的茶。 小棠妈妈也拿起茶杯,轻轻啜了口茶,看向范俊:“小俊,你……喜欢小棠?” 范俊哥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喜欢小棠……不只喜欢,我爱她,从我懂得什么是爱的那天起,我就爱她。” 小棠一面感动,一面偷瞄妈妈。肖黎表情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妈妈目光扫过肖黎,停在身边的小棠身上:“小棠,你呢?” 小棠躲着妈妈的眼神:“我也喜欢范俊哥。” 妈妈点点头:“小俊,你是阿姨看着长大的,你为人怎么样,对小棠怎么样,我都知道。你们互相喜欢,谈恋爱是好事,小棠和你在一起我也算放心,只是你们这个年纪,说爱,谈责任都还为时尚早,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在一起或是分开,都别做伤害小棠的事。” 范俊哥郑重其事地点头:“韩姨,您放心,我知道。” 妈妈又问:“这件事,大哥大嫂知道吗?” 范俊哥摇摇头:“我还没告诉我爸妈……” 妈妈点头:“那就先别说了,如果你们以后真能修成正果……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第94章 筹码 范俊哥要尽快回公司了。虽然还有几天才开学,小棠还是打算坐范俊哥的车提前回学校,省得过两天还要范俊哥再开车折腾一次。 肖黎这个狗皮膏药还是牢牢黏在范俊哥身边。范俊哥恼怒地问他:“你公司不是派了车接你吗?非要跟我这挤什么挤?” 肖黎轻描淡写地答:“打发走了。” 范俊哥用口型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离开前,肖黎的礼物把门厅堆得满满当当。肖黎留宿的这些天里,已和范大爷夫妇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眼见着他要回京,范大娘眼泪汪汪的,再三叮嘱肖黎好好照顾自己,学习和拍戏该偷懒就偷懒,别太拼命。 范大爷说他和范大娘会在电视上多关注他,“下次回来时,还把这里当成家。”他对肖黎说。 范俊哥看着眼前三个其乐融融的两代人直翻白眼,他这个亲生的反倒显得多余呢。 范俊哥开车,肖黎唯恐范俊哥会有什么小动作,抢先小棠一步坐上了副驾。小棠独自占据一整排后座,吃着零食看着视频,乐得自在。 “那个何安礼,”范俊哥突然对肖黎说,“你知道他在做伤天害理的事吧?” 肖黎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何安礼的名字,厌恶得皱起眉头:“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做的坏事不少。” 小棠听他们谈论何安礼,也关掉手机,竖起耳朵听着。 范俊哥瞟了眼肖黎:“我虽然讨厌你,但看在咱们那几天同床共枕的份儿上,提醒你一句,离他远点。” 肖黎倒是有些惊讶:“你知道他的事?” 范俊哥淡淡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混蛋,迟早进去踩缝纫机。” 肖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转过头:“小棠,给你使绊子的那个韦宁,是不是跟何安礼有什么关系?她偷拿了何安礼的手机?为什么?” 小棠把和韦宁的纠葛简单讲了一下,末了说:“我猜韦宁的视频还在何安礼手机里。她不敢删掉,不然就默认了是她拿走手机了。” 肖黎很是后怕:“我只知道何安礼滥交,没想到他居然恶劣到这种程度。幸好那天我在场,不然的话……” 小棠想到那天的事,也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范俊哥沉吟道:“那天我不在场,依你看,何安礼对小棠的态度,是一时兴起还是很感兴趣?以你对他的了解,后续小棠会不会被他找麻烦?” 肖黎思忖着开了口:“一开始……多半是一时兴起,不过我开始维护小棠后,他的眼神就变得很感兴趣了。至于会不会找麻烦……我有个最稳妥的办法,想听听吗?” 范俊哥狐疑地瞟了眼他,小棠也忍不住好奇地向前探身问:“什么?” 肖黎回头看向她,眸子里似有星辰大海:“做我女朋友。” 范俊哥瞬间被激怒:“别逼我抽你。” 小棠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肖黎的意思,愠怒地侧脸不理他。 肖黎耸耸肩:“我只是提个好的建议。” 说来也巧,小棠到校安顿好之后,他们刚下楼,就迎面碰上了韦宁。小棠心生不悦,已经返校的学生本不多,这也能碰上她,还真是有缘呢。 韦宁看到范俊哥略显意外,后又不住地打量着小棠身边戴着口罩的肖黎。小棠他们没有理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田小棠。”韦宁却在身后叫住她。 小棠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的眼神不加掩饰地写满厌恶。 韦宁向她走近些:“你说你和罗渊是老熟人,我还不信,原来你没吹牛。” 小棠一惊,看向肖黎,他露在口罩外面的眉眼倒是波澜不惊,看起来一点没担心被认出来。 范俊哥不耐烦地白了眼肖黎,转身问韦宁:“你有事吗?” 韦宁抱起胳膊,表情耐人寻味:“范俊,我倒是看不懂你了。说你不在乎田小棠吧,你又爱的要死;说你在乎吧,眼见着她跟罗渊交情匪浅,这大明星都追着送到学校里来了,你反倒很放心。那天田小棠喝得烂醉,她说没发生什么,我才不信你真一点儿都不怀疑。” “我也看不懂你。说你有种吧,你连跟小棠道歉都不敢;说你没种吧,又总是想试探我激怒我。韦宁,对我来说,你这些招数不痛不痒,省省吧。” 冷着脸说完,范俊哥拉着小棠就走。 肖黎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女生就是小棠口中的韦宁,顿时厌恶地皱起眉,刚要张口帮小棠出出气,小棠仿佛知道了他的想法,立刻回头制止他:“肖——喂!” 肖黎回头对上小棠警告的眼神,无奈地点点头,转过身去。 “罗渊。”韦宁大声喊道。三个人脚步都顿住。韦宁慢慢走向他们之中,“ktv里那个女生,不是什么海笑吧。” 肖黎顿时明白她的企图,冷哼一声:“你想用这个威胁我还是威胁小棠?” 韦宁怔怔看着他的眼睛,神情逐渐变得忿忿不平:“田小棠,你还真有本事。听罗渊这语气,你们不止交情不错这么简单吧。” 身边有个返校的学生经过,都走过去很远了还不停回头好奇地向他们这里张望。小棠心下有些急躁:“韦宁,你到底想干嘛?” 沉不住气了,看来田小棠果然在乎这些。这么想着,韦宁语气也不禁得意起来:“我想跟你做交易。” “什么交易?” “我替你保密罗渊的事,你替我保密手机里的事。” 原来韦宁是在担心这个。小棠不禁轻笑出声:“韦宁,说来说去,你就是怕我泄露你和何安礼的事,是吧?” 听到何安礼的名字,韦宁神情开始不自在,眼神也飘忽起来。 “你以为我为了报复你,会以这些事情作为筹码?”小棠不屑地看着她,“韦宁,我虽然讨厌你,但不至于像你一样,用这么龌龊的事情作为伤害别人的手段。” 说完小棠觉得不解气,又对她说:“你觉得认出热搜里那人是我,就能拿捏我了?我和肖——罗渊熟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想用这些来做交易?做交易双方筹码不说等价,起码也半斤八两,我就算把自己最不见光的把柄都拿出来,也没有能和你做的龌龊事对等的。” 韦宁脸色煞白。她多想撕烂田小棠那张有恃无恐的脸。她抬头看了看范俊和罗渊,眼见着自己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恨恨地瞪了眼田小棠,转身离去。 小棠气呼呼地看向肖黎:“都说了让你好好在车里待着,就是不肯。这下好了,被认出来了吧?” 肖黎倒是无所谓:“早知道这么好认,我就不戴口罩了。” 第95章 误会 开学没多久,一则流言从小棠她们系里传出,愈演愈烈。刚开始流言只是在系里小范围传播,过了些日子,这流言便如燎原的星星之火,在整个校区蔓延开来。 流言是关于韦宁的。 韦宁本就是在系里小有名气,她长得漂亮,又喜欢和外系有点名声的几个美女扎堆儿,所以在整个校区里的知名度都很高。 于是关于她的流言,便飘散得更快,更远。 下了大课,小棠和姜禾刚走进食堂,就被鲁楠黏上。鲁楠一脸焦灼地看着她俩打完饭,匆匆拉着小棠走到他和严时安的座位旁。 小棠放下手里的餐盘:“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鲁楠难得神色有些正经:“是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韦宁!” 小棠和严时安对了个眼神。小棠并非不知道最近的传言,但她不是很想讨论。 “韦宁怎么了?” “你别跟我装蒜了好吧,田小棠?韦宁是你们寝的,她的事你会不知道?” 小棠叹了口气:“我不仅跟她不熟,还跟她有仇。她的事我怎么知道。” 鲁楠语气急了起来:“好好好,那我告诉你什么事。有人说韦宁在校外做外围,前阵子跟……两个男的一起约还进局子了?还说她拉皮条拉到自己室友头上,差点把自己室友给骗狼窝里去……是真的吗?” 鲁楠说完,姜禾也急切地看向小棠。她听说这些以来旁敲侧击问了小棠许多次,都被小棠敷衍过去了。真相到底如何她也是好奇的不得了。 小棠不敢看他俩期待的眼神,埋着头边吃饭边说:“我怎么知道。” “田小棠!”鲁楠一把把她餐盘抢到自己面前,生气地说,“你别这么不够意思啊!差点被骗狼窝里那个室友,你敢说不是你吗?” 小棠紧张地看了眼严时安,他丝毫没有帮自己解围的意思,还是慢吞吞吃着饭。她不由得有些生气,用力踢了下严时安桌子下的腿。 严时安面无表情抬起头:“你踢我干嘛?” 小棠气结。她没好气地冲严时安抬了抬下巴:“你们问他啊,他在第一案发现场。” 鲁楠嘴巴张成o形,不敢置信地看向严时安:“你你你是不是人?你明明知道,你天天看我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也不说,好玩是吗?” 严时安头都没抬:“你也没问我。” 鲁楠差点被噎死,他不停地用手抚着胸前顺气:“好好,怪我。那你现在跟我说说行不行,祖宗?” 严时安不急不慢地放下筷子,喝了口水,这才抬起头来:“别的我不知道。拉皮条这个,对了百分之五十吧。她想算计田小棠,结果田小棠福大命大,狼窝里有她朋友,把她救了。” 姜禾灵光乍现:“小棠,你狼窝里的朋友难道是……” 小棠对上她的眼神,点了点头。 鲁楠嘴唇哆嗦起来:“田小棠,那都是真的了?你上次帮韦宁处理的事情,不会就是进局子的事吧?” 小棠连忙摆手:“我可没说啊,我只知道有关我的部分,别的我也不知道。” 鲁楠脸色苍白,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打击。 小棠叹了口气,把餐盘拿了回来,说:“就算没这些传言,我也早就劝过你了。鲁楠,你和韦宁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还是尽早放弃吧。” 严时安无情地把自己肩膀上靠着的鲁楠那表情痛苦的脑袋推到一边,对小棠说:“田小棠,你觉得是谁传出来的这些?” 小棠感激地看他:“你不怀疑我吗?” 严时安摇摇头:“你不会。会是……手机那个人吗?” 小棠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韦宁这下有的受了。” 从食堂出来,天已经暗下来。小棠和姜禾溜溜达达回了宿舍,门虚掩着。 小棠一边说着“谁进来忘了关门”,一边推门进去,刚走进去一步,一个身影便冲到眼前。还没等小棠看清来人是谁,她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那一耳光力气极大,小棠被打得向旁边一趔趄,脑袋哐当撞到门边的墙上,顿时眼前一黑,头晕目眩。 姜禾在小棠身后惊叫起来。韦宁还想动手,姜禾一个箭步冲到小棠面前,推开韦宁。 “韦宁你疯了吗?”姜禾护着小棠,对着韦宁大喊大叫。 小棠渐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被韦宁打的那一边脸火辣辣的疼,另一边撞到墙上的头皮也肿痛得厉害。 小棠顿时气血上涌,推开面前的姜禾就要冲向韦宁。 屋里的李游和赵向文原是吓呆了,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全都乱哄哄地扑过来劝架。眼见着小棠是劣势的一方,她俩和姜禾都拦在韦宁身边,韦宁施展不开,被怒气冲冲的小棠还了几下。 几个女生乱作一团,掐架的,拉架的,还有拉偏架的,场面热闹极了。韦宁和小棠都尖叫着怒骂着,失控地试图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 旁边寝室和路过的一些女生,都聚集在大敞四开的门口,指指点点地看着热闹。 最后李游拿起自己桌子上的玻璃杯,高高举起,用力砸在地上,怒吼了一声:“够了!别再闹了!” 乱成一锅粥的屋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几个人陆续停下手里的动作,韦宁和小棠都对对方怒目而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李游长吁口气,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吼了声:“看什么看?想看热闹回去自己打架去。”说完砰地摔上了门。 小棠的脸上肿的老高,白皙的皮肤上一个触目惊心的红色巴掌印。 韦宁也没好到哪去,虽然脸上没挂彩,但头发乱蓬蓬的,衬衣上一个清晰的脚印。 李游蹙眉在她俩之间来回打量,冷声道:“打架好歹也关上门打,你们都不嫌丢人吗?韦宁,田小棠怎么招你了,人刚进屋你就发疯。” 姜禾的手还抓在韦宁袖子上。韦宁愤怒地甩开她的手,抬手指向田小棠:“田小棠,你特么就是一虚伪透顶的绿茶婊。一边说着不屑做,一边又要暗地里做,你真特么的恶心。” 小棠一手抚着肿胀的脸,一手揉着起大包的脑袋,又屈辱又委屈,听韦宁这么说简直要气炸了:“你才恶心。你不光恶心你还蠢,你能不能用你那点儿仅有的脑子好好想想,想想你是不是打错了人,报错了仇!” 韦宁骂了句脏话:“你少装的人畜无害了。不是你说的还会有谁?” “我要是想散布你的事,还用等到现在?你得罪的人又不止我一个,连我都知道这事儿大半是何安礼做的手脚,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还是你明知斗不过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就拿我撒气?” 小棠不管不顾地冲韦宁大喊大叫,连何安礼的名字也气得脱口而出。 韦宁怔怔看着她,似是被她的气势吓到。沉默了半天,她快步走向门口的小棠,姜禾以为她又要动手,吓得冲过去拦她。 可是韦宁只是用力推开站在门口的小棠,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屋里的几个人安静了半天,李游拿着毛巾倒上冷水,递给小棠,示意她敷在脸上。 小棠木木地说了句谢谢,接过来贴到脸上,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从小到大连妈妈都没打过她一下,没想到莫名其妙挨了这个疯子一巴掌。 姜禾抽了张纸巾过来帮她擦眼泪:“好了好了,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不哭了,谁还没被狗咬过呀,反正你也咬回去几口,不委屈了啊……” 李游也帮腔:“就是。她正在气头上,等气消了知道误会你了,我们大家盯着她,让她好好给你道歉。” 小棠抽噎着点点头。 第96章 体育课上 范俊哥简直要气疯了。 他下了班来接小棠,刚到楼下就看到韦宁失魂落魄地冲下来。他顿感不妙,匆忙打电话给小棠,果然听到电话那边的哽咽声。 待见到磨磨蹭蹭下来的小棠哭得通红的鼻尖和脸上的巴掌印,范俊哥几乎跳脚,拉起小棠转身就去追韦宁。 小棠拖住他:“不要去。刚刚在寝室里就够丢人了,要是再在校园里打起来,可真要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坐在车上,范俊哥一边心疼地揉着小棠红肿的脸,一边听她抽抽搭搭地讲刚刚发生的事情。 “别哭,”他轻拭她脸上的眼泪,“我一定,把你受的委屈加倍还到她身上。” “怎么还?”小棠还是止不住抽泣着,“你还能打她吗?” “怎么不能?”范俊哥郁闷地说,“起码要把这一巴掌讨回来吧。” “不要。”小棠还是有些理智,“本来我占理,你一动手我就不占理了。” 范俊哥心烦意乱地闭上眼。他眼见着小棠受了委屈,却因为对方是个女人而无可奈何,这让他气恼又自责。 “从这周末起,”范俊哥突然说,“我带你去学一学散打,或是拳击,学上个一年,不说别的,防身或是打架够用就行。” 小棠皱起眉头:“我又不常打架……” “有备无患。”范俊哥言简意赅。 小棠立刻愁眉苦脸。 范俊哥揉着她的头发,凑过去要亲她,一不小心碰到了她头上的大包,小棠立刻又龇牙咧嘴起来。 范俊哥此时也摸到了那个饱满的大包,拨开头发仔细检查:“这又是怎么搞的?” 小棠气哼哼:“被打巴掌后撞到墙上磕的。” 范俊哥动作温柔地揽她进怀,嘴上恶狠狠骂了句脏话。 韦宁和田小棠在宿舍打架的事情,风一样刮出女寝。 隔天头一节课,韦宁没去上课。老师讲着课,鲁楠不停在后头戳她的后背,嘁嘁喳喳和她打听个没完: “田小棠,你们昨天因为啥打的?” “田小棠,你们昨天谁打赢了?” “田小棠,你跟我这不挺能耐的嘛,转头就被别人打挂彩了?” “田小棠,我想好了,你们要是再打架,我挺你。我可不像严时安,重色轻友……” “田小棠……” “你闭嘴吧!”小棠转头低吼一声。 下了课,严时安把手里的冰水递给小棠,让她贴在脸上缓解一下。过了一晚,小棠的脸没有昨天那么触目惊心,但还是有些红肿。 小棠怏怏接过水瓶按在脸上,看他还在盯着自己,皱眉问:“很明显吗?” 严时安点头。犹豫一下问她:“需要帮忙吗?” 小棠挑眉:“你能帮什么?帮我动手吗?” 严时安挠挠头:“要是你想的话……” 鲁楠一脸震惊:“严时安,你要是敢对我女神动手,我我我跟你拼了我!” “你女神刚对你朋友动了手。”小棠指着还肿着的半边脸怒气冲冲的说。 鲁楠把头往她面前一伸:“你打我出出气,我绝对躲都不躲。” 小棠举手打过去,鲁楠大义凛然地闭上眼睛。 呼过去的巴掌停在鲁楠脸上一厘米的地方。小棠重重把他的头推到一边,恨铁不成钢:“你呀,你就好好品尝你爱情的苦吧。” 下午体育公共课,韦宁依旧缺席。 小棠她们班和同级数学系一起上课,上课前,姜禾注意到,有不少数学系的同学在她们班搜寻着谁,最后找的人落了空,只好对着小棠指指点点。 这节课照例是太极拳。小棠一边敷衍地举着胳膊推来推去,一边小声和姜禾严时安聊着天。 太极老师是个仙风道骨耳聪目明的大爷,许是他们聊得过于投入,老师分解动作之余,眼神儿不住地往他们这边瞟。 靠近体育场大门方向那边的数学系突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小棠聊天正聊到兴头上,没留意那边的动静。 前面的老师突然停下动作,朝门口方向走去。小棠他们见状更是撒了欢,聊天声音大了起来。 突然老师洪亮的声音响起:“韦宁?哪位同学叫韦宁?” 队伍里突然安静下来。小棠他们也停止说话,看向老师。 见没人响应,老师声音更大了:“请韦宁同学出来。” 李游举起手:“老师,韦宁今天请假了,没来上课。” 老师点点头,转头向着门口方向示意。 严时安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去,眼睛突然眯起来,使劲怼小棠,怼到她肋骨上,疼的她嘶了一声。 小棠不明就里,不悦地看他。他抬下巴往门口示意:“那个人,是不是那天也在?” 小棠疑惑地看过去,门口附近的篮球筐下站着一个人,明显不是学生,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头发一丝不苟。 对上小棠看向他的目光,他咧嘴一笑,冲她轻轻挥了挥手。 小棠倒抽一口冷气——是何安礼。 老师示意他韦宁不在,见何安礼依旧待在原地没动,老师不由大声喊了句:“韦宁没上课。” 何安礼冲老师点点头,没说话,又向着小棠招了招手。 小棠脸色煞白。扭过头假装不认识他。严时安看到小棠的反应顿时明白了大概,冷冷看向何安礼。 见小棠躲闪着他的眼神,何安礼索性走了过来。他径直走向老师,靠在老师耳边说了句什么,眼睛却一直盯着小棠。 老师略点了下头,又扯开嗓子:“田小棠!田小棠同学请出列。” 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小棠。 小棠惊恐地缩在前排同学的身后,用眼神哀求姜禾。 姜禾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举手大喊一声:“老师,田小棠也没来,她,她也请假了。” 老师本来已经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小棠,听了姜禾的说辞,疑惑地皱了皱眉,看向何安礼。 何安礼没回应老师的目光,确切地说,他的眼睛自从看到小棠,眼神就再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看着小棠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隐藏起来,何安礼勾了勾嘴角:“田小棠,你是自己走出来,还是我进去牵你出来?” 小棠万念俱灰。她直起身子,正要走出队伍,严时安急忙拉住她的手腕。 小棠明白严时安的意思,她小声说:“没事,在学校里他不敢。”说完拂开严时安的手,朝何安礼走去。 何安礼轻笑一声,转身朝体育场外走去。小棠厌恶地盯着他后脑勺,不情不愿地跟在后头。 就在他们快走出体育场时,严时安突然快步走到老师面前,匆匆和老师打了招呼,追着小棠跑了出去。 他们走到体育场外的阶梯旁。何安礼转过身,靠着阶梯旁的围墙,抱起胳膊,轻佻地上下打量小棠:“别来无恙啊田小棠。虽然你穿礼服风情万种的很美,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纯的能掐出水来。” 小棠停在离他不算近的地方,被他直白的羞辱气得满脸通红。她忍着不住涌上来的恶心感,冷冷问:“有事吗?” 何安礼没回答,反倒看着她没完全消肿的那边脸,伸手去摸:“韦宁打的?” 小棠狠狠打掉他的手,生硬地说:“你管不着。” 何安礼笑得轻浮:“田小棠,你不谢我就算了,还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也太伤我心了吧。” 小棠觉得可笑:“你对付韦宁也是因为你俩的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你我都讨厌韦宁,我出手也是帮你出出气。”正说着,何安礼突然眯起眼睛冷冷看向小棠身后。 小棠正想转头,有人从背后伸手搭在她肩上。严时安揽着小棠,戒备地看着何安礼。 “这是你那个……玩乐队的男朋友?”何安礼没理会严时安,而是对小棠说。 “他是我朋友。”小棠不卑不亢。 何安礼撇撇嘴:“田小棠,看你样子挺清纯,男朋友倒是不少。” 严时安皱起眉:“你放尊重点。” 何安礼敛起笑容,不怀好意地打量起严时安来。 小棠一阵恶寒,严时安绝对不是何安礼的对手。她暗暗扯了扯严时安的衣襟,示意他别开口。严时安放在她肩上的手力道重了些。 “韦宁不在。我不知道你找我是什么意图。”小棠想尽快把何安礼的注意力扯到自己身上,忙不迭地说。 何安礼收回了看向严时安的目光。小棠暗暗松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意图,不过是顺便和熟人聊几句。”他眨了眨眼,“田小棠,你和罗渊,到底什么关系?” 第97章 我该早些受伤的 小棠心怦怦跳起来,她尽量让自己自然些:“没什么关系。” 何安礼挑眉:“那倒是巧了。你们家在一处,除夕一起过,他帮你挡酒,抱你回家,你们还刚好没关系。” 他知道了。小棠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后脖子起了一层薄汗。 “本来我还以为你是罗渊的旧情人,稍稍有些忌惮,毕竟朋友妻不可欺。”何安礼看出了小棠的紧张,轻笑出声,“不过既然你们没什么关系,那如果我对你有兴趣的话,也不用避嫌了吧。” 小棠看着他油腻的样子,直犯恶心:“我有男朋友。我对你没兴趣。” “话别说得这么满,”何安礼挤眉弄眼,“说不准过阵子,你就回心转意爱上我呢。” “别再来骚扰田小棠了。”严时安听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说,“下次再被我看到你骚扰她,我会报警。” 何安礼嗤笑:“你们这些小屁孩,除了动不动就用报警来吓唬人,也没别的本事了吧。随你便,我骚扰我的,你报你的。” 严时安拳头攥了起来。小棠赶忙抓住他手臂,说了句“别理他,我们走。”便扯着一身寒意的严时安往体育场里走。 何安礼在身后吊儿郎当地说:“下次见,田小棠。” 隔天的公共课,小棠他们系是和日语系一起上。 严时安好像把小棠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除了课间几乎寸步不离,上课也要坐在她身边。 小棠明白严时安是怕何安礼会找自己麻烦,对他甚是感激,但同时也认为他未免有些过于草木皆兵了。 这节大课也是这样。严时安早早帮小棠占好了位子,不时提醒她如果在校园里遇到何安礼,不要单打独斗,千万要第一时间过去找他和鲁楠。 小棠的脸已经消了肿,只是还能看出淡淡的红印。 韦宁已经两天没上课了。老师点名时,还是李游帮她请了假。 点名结束,老师课讲了不到五分钟,后面传来很响的敲门声。 后几排的同学都好奇地回头看去。平时迟到的学生都是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唯恐被老师发现,这么明目张胆敲门的迟到学生,还是头回遇到。 小棠坐在中间,懒懒的翻着书走神,没有回头。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突然变得有些喧闹,连前排的同学也回头伸长脖子看过去。 老师停止讲课,也疑惑地望向门口。 小棠正溜号,旁边姜禾疯狂拿胳膊肘怼她。她正要顺着姜禾的目光望过去,门口有个男生在说:“老师您好,麻烦找一下田小棠。” 小棠吃了一惊,赶紧望向门口。她飕地瞪大眼睛,差点叫出声来——肖黎正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向她这边。看她望向自己,肖黎招手示意她过去。 小棠瞠目结舌,这个肖黎是不是吃错药了,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来找她,连脸都不遮一下! 教室里已经沸腾起来。不断有人认出他,小声议论着罗渊的名字。 老师回头扫了一圈教室,问:“谁是田小棠?” 小棠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老师朝她点了点头。 小棠麻木地站起身,感觉自己像个大号磁铁一般,瞬间把全教室的眼睛都吸了过来。她冷汗直冒,匆匆走到门口,一把把肖黎推出门外,紧跟着带上了门。 上课时间,楼道里一片寂静。小棠拽着肖黎一路小跑,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愤然推开他:“你疯了吗?” “啊?”看她紧张的要死,肖黎好像觉得很好笑。 “啊什么啊?”就算肖黎没疯,小棠也要疯了。她举高手指狂戳他脑门:“你装什么蒜?你想干嘛?你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你是不是?上课来也就算了,还专门挑人多的大课?还专门露出这张脸?你——到底——想——干嘛?” “啊,疼!”肖黎抓住她的手,揉着脑门,那里被小棠乱戳一通,已经有点泛红。“这么凶干嘛?我来肯定是有正经事啊。”他突然顿住,手指抚着她脸上的红印问:“这怎么弄的?” “没事。”小棠推开他的手,接着又深吸一口气:“好好好,我听听,什么事?” 肖黎笑嘻嘻的:“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你……” “肖黎!”小棠凶巴巴叉腰对着他。 肖黎收起笑,变得又正经又乖巧:“小棠,我听说何安礼来找过你,我担心你,今天刚好在附近,才忍不住来找你。” 看他乖顺的样子,小棠气消了些,但还是端着架势:“哼,那你起码装扮一下,把脸遮上吧。” “上次倒是遮了,还不是被认出来了。”他无辜地眨眨眼。 小棠郁闷地看他:“那怎么办,今天那么多人认出你了,我以后还怎么混?” 肖黎不以为意:“正好,这下不用被那个韦宁揪着小辫子威胁了。”他觉得不对劲,又皱了皱鼻子:“不是,我怎么算是你小辫子了?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眼见着小棠又要凶,肖黎赶紧说:“何安礼找你麻烦了?” 小棠想到何安礼又开始膈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就是想恶心我。” 肖黎表情认真起来:“小棠,你记住,这段时间不要单独见何安礼,不要单独去校外,如果何安礼再骚扰你,立刻联系我。” 小棠含糊地点头。 肖黎不是很满意她的态度,俯身抓住她的肩膀,严肃地看着她:“不要闹,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安全。”小棠说着挣开他的手。她手碰到肖黎手臂内侧时,他皱起眉“嘶”地吸了口冷气,像是疼到了。 小棠紧张起来,抓过他的手,刚撸起一小截袖子,就看到手臂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小棠被吓到了,手忙脚乱把他扣子解开,扯下大衣塞在他怀里,然后把毛衣袖子卷的更高些,仔细查看起来。 肖黎的手臂上大片大片的瘀伤,手肘处像被钝器擦过去,有一大道浅浅的挫伤。伤一直蔓延到肩膀处,再往上衣服覆盖的地方小棠不知道如何,但她目光所及之处,很是惨不忍睹。 小棠怔怔抬头看他:“怎么回事?” 肖黎表情瞬间委屈起来:“拍戏时不小心碰到的。” 小棠鼻子泛酸,又心疼又生气。她想起从前他胳膊上的伤被她发现,他也是这副又委屈又强装不在意的样子。 “不小心碰到就这么严重?知道的你是在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战场了呢!你要去拍戏就好好拍,又是肩膀被砸到,又是手臂被碰到的,演员是什么高危行业吗?干嘛要这样不好好照顾自己?” 说到最后,小棠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不明白明明都脱离了家庭,都远离了父亲,可为什么他还是这样不爱惜自己。她气肖黎的不小心,更气自己无法控制的心疼。 肖黎眼圈渐红,他凝视着小棠,目光温柔深邃。 “对不起。”肖黎的声音轻柔的像羽毛,痒痒地扫过小棠的耳朵。 “跟我对不起有什么用?”小棠气恼地看他,心里一阵难受,本想再凶他几句,抬眼看到他泛红的眼圈,又有些不忍,咬了咬嘴唇,不客气地把他袖子拉下来。 “疼!”肖黎皱起眉头直咧嘴,语气却像撒娇。 “疼死你算了。”小棠吸着鼻子忍下落泪的冲动,故意语气生硬起来:“在擦药吗?” 肖黎乖乖点头。 小棠又垂眼看了看他已经藏进袖子里的胳膊,接过大衣,小心帮他穿上,语气软了些:“回去吧,好好把伤养好。没事别再不管不顾到处跑,被媒体拍到怎么办。” 肖黎不舍地看着她,突然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小棠想推开他,刚一用力肖黎就闷哼一声:“疼。”小棠赶紧停下动作,愠怒地让他放手。 肖黎抱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也松开手,低头看着小棠:“我先看着你回去。” 小棠对上他的眼神,被烫到了似的,又赶快躲闪开,不自在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再见”,便转身匆匆往教室方向走去。 肖黎目送着小棠的身影渐远直至看不见,低头看了眼手臂,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喃喃自语道:“早知道你会心疼,我该早些受伤的。” 第98章 联谊 田小棠和罗渊是朋友。这消息像个重磅炸弹,把风平浪静的校园炸出重重涟漪。 那天的公共课,还没等小棠走出阶梯教室,便被同系的同学团团围住,连日语系的都一个劲儿往他们这边的人堆里钻。 之后的几乎每一个课间,都会有本系外系的同学跑来和她套近乎。 虽然七嘴八舌热闹非凡,但大家关心的无非是同一个问题——田小棠,你和罗渊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得知小棠和罗渊交情不深,只是老乡之后,有失望的,有不屑的,有嘲讽的,也有嫉妒之意稍减的。 但每天借着各种理由来找小棠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或是想多了解了解罗渊,或是想通过小棠结识罗渊,或是想借小棠之手送罗渊礼物,或是拿来照片想托小棠让罗渊签名。 小棠简直不堪其扰。 外面搅得天翻地覆,寝室里也不得安宁。赵向文和李亦可这两个小迷妹自从看到罗渊本人,便爱屋及乌地缠上了小棠,每天唯小棠马首是瞻,为了多打探一些罗渊的消息,恨不得睡觉都钻小棠被窝里,好趁机多套一些梦话。 小棠几乎怀疑,肖黎是为了打击报复她,故意置她于这个境地。 在连续请了三天假,又消失了一整个周末之后,韦宁终于现了身。 周一第一节课结束,老师出了教室没多久,韦宁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 教室里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下子消了音。趴在桌子上的和仨一堆俩一伙聊天的同学,都来了精神,直勾勾看着讲台上站着的韦宁。 小棠有些愕然。之前的韦宁即便是消沉时,素颜时,不修边幅时,都是支愣着的。但今天的韦宁,好像精气神儿被抽走了似的,再不如从前的意气风发。 韦宁眼睛通红,头发微乱,略显狼狈。她有些怨怼有些惊恐地看了眼门口。小棠一并看过去,瞬间僵住——何安礼正倚在门口看着她,嘴角挂着邪气的微笑。 韦宁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直直看向小棠。小棠心里一揪,猜不透她的意思。 韦宁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趁大家都在,我当众向田小棠道歉。之前是我不好,误会了田小棠,还打了她一巴掌,对不起。” 韦宁冲着小棠的方向,弯了个九十度的腰。 小棠看向门口的何安礼,他正挑眉看她,表情似是邀功。 韦宁直起身后,低着头继续说:“我做了很多对不起田小棠的事情。我想撬走她男朋友,我嫉妒她和男朋友的感情,企图在她帮我做兼职工作的时候,想骗她被人欺负。我错了,希望田小棠能原谅我。” 一口气说完,韦宁又鞠了一躬。之后头依旧垂着,缓缓走向教室后排的一个空座上坐下,趴在桌子上,没再抬头。 何安礼悠哉悠哉地在门口欣赏了全过程。直到韦宁坐下后,他无视小棠充满厌恶与戒备的眼神,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然后用口型跟小棠说了句“不客气”,挥了挥手,走了。 小棠收回眼神。她不敢去看后边的韦宁,更不敢去想她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她心里难受得紧,但究竟为什么难受,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韦宁仿佛变了个人。 她辞了兼职,每天寝室教室两点一线,安静得沉默。 在寝室的时候,她多是刷刷剧,看看书,睡睡觉,除了必须说话的时候,基本不参与室友的聊天。 没人敢问她为什么请假,去了哪,经历了什么,整个寝室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平的假象。 直到有天,小棠和姜禾小声的聊着天,韦宁突然说:“田小棠。” 小棠心慌乱地跳,小心地应了一声,紧张地等她接下来的话。 “还能联谊吗?”韦宁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小棠怔住了,愣愣回了句:“什么?” 韦宁放下手机,说:“你之前提了好多次,说男寝想和咱们寝室联谊。” 小棠这才想起来:“哦,对,鲁楠他们寝室,确实邀请咱们寝好几次了……” “现在同意不晚吧?”韦宁抬头看她。 “大概吧……”小棠不确定地说,“要不我联系一下鲁楠问问?” “行。”韦宁说完就爬上床,拉上了床帘。 小棠和姜禾对视一下,摸不准韦宁的心思。见姜禾也是一头雾水,她又求助地看向李游,毕竟现在也只有李游能和韦宁说上几句了。 李游叹了口气,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第二天午饭时间,小棠姜禾和严时安鲁楠凑在一起,说了昨天的事情。 严时安放下筷子,问小棠:“你是怎么想的?” 小棠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韦宁这些天特别不对劲,和之前判若两人。” 姜禾一边数着饭粒一边说:“我总觉得韦宁像憋着什么大招呢,你们说,她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吧……” 小棠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没什么主意。 严时安看了看愁眉苦脸的俩女生,又看向身边的鲁楠:“你怎么了?今天这么安静?” 小棠这才察觉,鲁楠今天不正常啊,一直狼吞虎咽,憋了这么久不说话。 三个人瞪着鲁楠半天,他才停下动作,吞下嘴里的饭:“行呀,联谊嘛,好事,我们都策划多久了,这下韦宁终于松口了,当然要办。” 姜禾狐疑地审视着他:“鲁楠,你没事吧?” 鲁楠把最后一口饭扒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啊。择日不如撞日,就定这个周末吧。地点我们都想想,想到合适的明天午饭时再合计合计。” 小棠姜禾不安地对视一眼,点点头。 说是联谊,不如说是两个寝室为了破冰而组织的团建。鲁楠跟他所在的影视协会负责人借用了临时场地,和孙青云、严时安一起布置了一上午。 下午,陪着小棠上了一节散打课之后,范俊哥把她提前送回学校。范俊哥脸一直臭臭的。放假不易,他本打算和小棠腻歪一整天的,谁知道一个破联谊小棠还挺上心,好说歹说也要回校参加。 “那我和姜禾也算参与组织了,我不去多说不过去啊。”小棠如是说。 范俊哥还是臭着脸。明明她和姜禾早都名花有主,他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还要搞这些有的没的。小棠抱着他亲了半天,又再三保证绝对不和韦宁起冲突,他脸色才稍稍缓和些。 走到寝室楼下,小棠和范俊哥不禁相视一笑——姜禾和胡海正在楼下难舍难分。 打过招呼,四人像在做什么交接仪式,重新两两组合后,小棠和姜禾拉着手上了楼。 韦宁正在化妆。李游,李亦可和赵向文看样子已经准备好了,见她们进来,懒懒地招了招手。 “快到时间了,出发。”韦宁“啪”地合上口红盖子,抿了抿嘴说,声音爽朗。 韦宁和李游走在前面。李亦可悄悄和姜禾说:“我怎么觉得韦宁今天尤其反常,她这段时间风波不断,在这个节骨眼搞这种活动是不是不太好?” 姜禾“嘘”了一声,悄声道:“这不她自己提出来的嘛,说不定她是想借机调节下心情呢。咱们就当陪着她消遣了。” 第99章 发疯 男生们已经等在活动场地了。那是一间休息室,男生把桌子拼在一起,上边摆满了零食饮料和啤酒。休息室里有个很大的投影幕布,还有一套k歌设备。 她们进去时,鲁楠,严时安,孙青云,郑义,周学林和吴虑正围坐在长桌旁,用投影放着一部纪录片。 “公主们请入座!”鲁楠嬉皮笑脸地带头鼓起了掌。 小棠觉得好笑,偷瞟室友们,见她们脸上也都是略显尴尬的表情。 韦宁倒是很开心,第一个走过去坐在座位上。 待大家都坐定,鲁楠清清嗓子站了起来:“各位美女,各位兄弟,大家好。我们今天齐聚一堂,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彼此,增进友谊。希望我们可以共同分享我们相识以来经历的感动、可贵、难忘的瞬间,倾听彼此的故事,分享彼此的感悟,从而敞开心扉,接纳彼此,真诚相待,谱写友情的赞歌!” 掌声响起。小棠觉得鲁楠真是厉害,面对着这些熟识的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张口就来,丝毫不会难为情。 鲁楠对着大家鞠了一躬,又说道:“虽然咱们同窗大半年,但除了姓名,其他方面似乎也没那么了解。我建议,从女生开始,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介绍哪个方面都行,题材字数不限。” “好,我先来。”韦宁举起了手。 鲁楠坐了下来,男生们都安静地等待着韦宁开口。 “我叫韦宁,身高172,体重110,三围90,70,99。大学之后没交过男朋友,不过鉴于最近系里流传的我的谣言,你们大概也不会信。对我哪方面感兴趣的话尽管问,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会如实回答。” 小棠心里咯噔一下。男生们面面相觑,没成想开篇就来了一波高潮。 接下来的时间里,韦宁活跃得几乎有些刻意。她和鲁楠无所顾忌地聊天,讲晕段子把郑义逗得红温,吴虑讲个冷笑话她笑得夸张……就连喝酒,也是她最积极。 孙青云和李亦可坐在一起卿卿我我,李游、赵向文和吴虑、周学林在打扑克,姜禾和郑义坐在一起聊着天。严时安示意小棠过去坐他身边,低声说:“都警觉着吧,韦宁估计有后招。” 正和鲁楠大声聊天的韦宁看着小棠和严时安在窃窃私语,突然停下谈话,拿着酒瓶走过来。 严时安警觉地看着韦宁,用胳膊碰了下小棠。小棠看向韦宁的眼神有些戒备。 韦宁嗤笑一声:“田小棠,敬个酒,至于这么如临大敌嘛。” 说着她拿过小棠的杯子,倒满酒,举着杯子示意一下。 小棠挤出一个笑,拿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 韦宁抿了一口酒,看向严时安:“严时安,你喜欢田小棠吧。” 屋子里静了下来,韦宁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严时安不慌不忙地放下杯子,说:“你什么意思?” 韦宁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那天在会所,你疯了一样找田小棠,我都知道。” 严时安冷哼:“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对自己朋友的安危无动于衷。” 韦宁打量他半天,扯了扯嘴角,说:“田小棠,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 鲁楠赶紧圆场:“田小棠你们别在这说悄悄话了,来喝酒啊,这一桌子酒呢。严时安,你过来坐这……” “鲁楠,”韦宁打断他,“你一直说你喜欢我,要当我男朋友吗?” 鲁楠愣住了,怔怔看着韦宁,连杯里的酒洒到身上都没察觉。 韦宁没等到回答,大笑起来:“鲁楠,你也相信传言,觉得我脏是吗?” 鲁楠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韦宁,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只是我觉得我们的私事可以私下再谈,现在就喝酒好不好?” 韦宁点点头:“好啊,喝酒。” 她抓起几瓶啤酒,一一开盖后递到众人面前,举起手里的那瓶:“干杯!” 鲁楠也举起一瓶附和着:“干!” 大家惶然举起酒,目光复杂地看着韦宁仰头咕咚咕咚狂灌下去。 眼见着一瓶见了底,韦宁喘了口气,又拿起一瓶。 鲁楠一把抢下她的酒,说:“韦宁,你醉了。” 韦宁气愤地瞪他,转头又拿起一瓶,一言不发地尽数灌进肚子里。 在她去拿下一瓶酒的时候,鲁楠按住她的手,厉声说:“韦宁,你别闹了。” “我闹?”韦宁疑惑地看向他,“我闹什么了?喝酒也不行吗?那你准备酒干什么?你还不是我男朋友呢,就要对我指手划脚了?” 鲁楠无奈地叹着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韦宁声音逐渐声嘶力竭起来:“鲁楠,你也护着田小棠是吧?你也怕我喝多了找田小棠麻烦是吗?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我问你,我和田小棠,你到底站哪边?” 鲁楠语气也急躁起来:“韦宁,今天的联谊田小棠也参与策划了,我们目的就是想让你开心些。你最近经历了不少事儿,心情烦闷我们都理解,但你在活动上这么闹,你这不是打我们大家的脸吗?” “为了让我开心?”韦宁尖着嗓子笑了几声,“你们少这么冠冕堂皇了。你问问田小棠,我现在这么惨,她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田小棠,你少得意了,你以为罗渊喜欢你,何安礼向着你,你就能把我踩在脚底下,我告诉你,我就算完蛋了,也要拉你垫背!” “韦宁,你够了!”李游冲过来扯着她的胳膊,“非要联谊的是你,毁了联谊的也是你。你和田小棠的事回寝室再说,当着这么多人你就消停些。” “你也要帮田小棠说话!”韦宁歇斯底里地喊叫着:“你们全要帮田小棠!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凭什么都这么对我?何安礼那个混蛋,本来说喜欢我,就因为你,田小棠,就因为你这个贱人——” 韦宁用手指着小棠,眼睛通红,眼泪潸然流下。 小棠忐忑地看着她发疯,心里堵得厉害,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突然韦宁眼神一凛,抄起眼前的空酒瓶,众人来不及阻止之际,她已经把酒瓶狠狠朝小棠丢过去。 严时安眼疾手快,及时拽了小棠一下,酒瓶擦着小棠的耳朵飞了过去,重重砸在小棠身后的墙上。 韦宁彻底失了控。她一会儿痛哭一会儿狂笑,一个接一个抄起桌上空着或满着的酒瓶,往小棠的方向砸,往四面的墙上砸,疯狂地宣泄着。后来索性俯身在桌上,把杯子和酒瓶一堆一堆地拂到地上。 休息室里的众人都吓得不敢靠近,紧贴在墙角,严时安拉着小棠躲到角落,把她护在身后。 等韦宁发泄累了,已是满地狼藉。韦宁瘫坐在桌边,低声啜泣着。 鲁楠慢慢走到韦宁身边,低声说着安慰的话,想扶她起身,没想到韦宁突然捡起地上一只破碎一半的酒瓶,猛地挥向鲁楠。 鲁楠用手挡着向后退了一步勉强躲开,可手被尖利的碎玻璃划了一下,手心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子。 女生都惊呼起来。孙青云惊恐地问鲁楠怎么样,鲁楠皱着眉头看了眼伤口,对他摇了摇头。 再没人敢靠近抓狂的韦宁。韦宁举着碎酒瓶,慢慢向小棠靠近。 严时安紧张起来,完全把小棠挡在身后,悄声说了句“你别出来。”小棠拽着他的衣服,手不住地抖。 韦宁走到严时安面前。李游声音颤抖地说:“韦宁,你别做傻事!” 鲁楠和近处的郑义使了个眼色,两人小心地从背后慢慢靠近韦宁。 韦宁还举着那锋利的酒瓶。她泪流满面地看着严时安身后的小棠,突然笑起来,笑得小棠毛骨悚然。 然后韦宁骤然敛住笑容。她眼睛血红,目光凛然,举起另一只胳膊,在小棠面前,在大家的惊叫中,用那只碎酒瓶,用力地在手腕上划了下去。 第100章 血迹 急救室外,小棠他们齐刷刷靠墙站在两侧,神情惶然。 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医生都不自觉多看两眼,不明白这些哭丧着脸的年轻人夹道迎宾似的,是为了什么。 鲁楠的手已经简单处理过,包了纱布,他仰着头呆呆看着走廊顶上的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导员焦急地赶来,看到他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直到说累了,看到他们还是失魂落魄的没反应,导员叹口气,说:“谁跟我说说具体经过,详细说。” 大家还是没听见似的,闷不作声。 “没人想说我就点名说。李游,你说。” 李游眼珠动了动,看向导员,做了个深呼吸,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 导员眉头紧皱,看了眼小棠,说:“田小棠,李游的意思,韦宁本来是想伤害你,伤害不成就变成了自残?” 小棠想了想,无力地说:“韦宁是向我扔了几个瓶子,我躲开了。至于她拿着酒瓶……到底是想扎我还是扎自己,我也不清楚。” 导员烦闷地点点头。最近关于韦宁和田小棠的传言他不是不知道,女孩子遭遇这种事情,一时想不开做傻事也在情理之中。他只是气恼自己没有提早和韦宁谈谈这些,试着开解开解她。 扫了一圈众人,导员目光落在鲁楠的手上:“鲁楠,你手也是韦宁伤的?” 鲁楠抬手看了看,面无表情地说:“自己不小心划的。” 导员狐疑地看他半天,最终移开眼神,没再追究。 因为送医及时,严时安又第一时间做了急救处理,扎紧了韦宁的胳膊,韦宁并无大碍。医生走后,小棠他们在门口偷偷观望,见韦宁躺在病床上输着液,似是睡着了。 导员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思忖一会儿,说:“你们都回去吧。我留下,再留下个女生,万一夜里韦宁醒了也好照顾一下。” “我留下吧。”李游说,“这几天韦宁就跟我能说上几句,我留下照顾她。” 导员点点头。他又看了眼小棠,叹了口气,说:“田小棠,韦宁的事我会多关注,她回学校之后我会考虑给她换寝室,你别太担心安全问题。” 小棠麻木地点了点头。 导员有严肃地看着其他人:“今天这么晚了,就算了。明天一早,你们去把现场收拾干净,听到没?” 鲁楠说:“我们现在就去收拾。明天影视协会上午还有活动,怕来不及。” “也好。”导员说,“都回去吧。今天这事后续还需要处理,所幸没出大事。你们也好好记清楚细节,以后校领导会问话。” 休息室里,地上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 小棠回想起韦宁割腕的那刻,血噗呲噗呲冒出来。那是她第一次听见血的声音。 小棠已经无法弄清,自己对韦宁究竟是厌恶多些,还是同情多些。韦宁对她那怨恨的眼神,像刀一样扎在她心里。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哪一步做错了,在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自己其实也并不无辜,才导致韦宁这么讨厌她。 大家的心情都低落到谷底。孙青云看大家都打不起精神,愣愣地站着,拍了拍手说:“都干嘛呢?快点收拾吧。加油,好早点回去睡觉。” 鲁楠第一个拿起笤帚和簸箕,准备扫干净一地狼藉。严时安皱眉看了眼他手上的纱布,把笤帚夺了过去。 鲁楠拿着抹布擦着地下的血。擦着擦着,却发起呆来。稍后他突然说:“田小棠,韦宁到底出什么事了?体育课上叫走你那个人,韦宁道歉时站在门口那个人,到底是谁?” 虽然大家手上的活儿没停,但小棠知道,他们都在等着她回答。 小棠停下手里的动作,说:“那个人叫何安礼,是个富二代,也是个混蛋,平时没少干欺负女生的事。我只知道这么多,韦宁那几天究竟在哪,在做什么,我不知道。” 鲁楠抬头看她:“你和那个何安礼……很熟?他在帮你对付韦宁,还是说,他在你的授意下,对付韦宁?” 严时安一下推倒手里的椅子,对鲁楠怒目而视:“你疯了吧?” 小棠先是惊愕,继而血气上涌。她脸涨得通红:“你以为,我会和那个混蛋一伙儿,来陷害我室友?” 姜禾气愤地指着鲁楠:“鲁楠,你就算喜欢韦宁,也不能胡搅蛮缠吧?小棠平时连韦宁的坏话都没说过几句,她有闲心做这种脏事?亏小棠还把你当朋友,你可真够意思!” 震惊和委屈把小棠压得喘不上气,她红着眼睛看向鲁楠:“我是讨厌韦宁,但我更讨厌何安礼。我和韦宁是吵过架,也动过手,但我还没恶劣到联合外人把她往火坑里推。再说你知不知道何安礼是什么人,他是玩弄法律,做非法勾当的人,我有多大的本事,能授意他去做什么?” 鲁楠没抬头,还是看着地上的血。他说:“对不起,田小棠,我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严时安扔掉笤帚,拉了把椅子坐下,说:“都别干了,都坐下。” 几个人面面相觑,陆续坐到椅子上。只有鲁楠还在原地怔怔盯着血迹。 严时安皱眉看了眼鲁楠,说:“田小棠不想说,我说。你们都好奇关于韦宁的传言是不是真的,是。那天韦宁以秀场缺模特为由让田小棠去帮忙,田小棠本不想去,是因为我擅作主张答应了韦宁,田小棠才不得不去。 “田小棠当天晚上帮过韦宁之后,又被韦宁骗去会所包间里送一只手机,那手机是韦宁从何安礼那里偷来的。田小棠不知情,送进去之后被何安礼和几个男人为难,被灌了酒,差点出了意外,最后被那个演员罗渊救了。 “韦宁明知道田小棠进去会有危险,仅仅因为她喜欢田小棠的男朋友,而且不想被何安礼发现她偷他手机,就不顾田小棠的安危,骗她涉险。 “哦对,那次韦宁遇到麻烦,也是田小棠和她男朋友帮她解决的。至于什么麻烦,虽然田小棠不说,不过我猜,肯定是韦宁和何安礼的事吧?” 严时安目光炯炯地看小棠,小棠吸了吸通红的鼻子。 严时安看向鲁楠:“至于何安礼为什么缠上田小棠,估计连田小棠自己都不知道。那天体育课我为什么跑出去,因为我知道那人不是善茬,他是来找田小棠麻烦的。 “事关韦宁的名声,我本不想说出来。可是田小棠无缘无故被人冤枉,我不得不说。韦宁出这档子事,作为同学我也不好受,但这跟田小棠无关。” 严时安说完,屋里寂静一片。过了好一会儿,鲁楠抬起头,很诚恳地对小棠说:“田小棠,是我不好,对不起。” 第101章 糖果蜡烛 韦宁再没出现在寝室里。 有天下课,待小棠她们回到寝室,韦宁的床铺已经空了。 李游说韦宁办了休学,至于休多久,她也不知道。 校领导后来陆续找过她们问话,简单几句,走个过场,毕竟韦宁的自残有目共睹,跟在场的旁人没有太大的关系。 鲁楠似乎也没有伤心太久,渐渐恢复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已经生出的芥蒂,再难根除了。 自韦宁莫名其妙休学后,关于她的传言又愈演愈烈地掀起一波高潮,但也似一阵疾风吹过校园,刮得枝丫乱颤,吹过去之后,了无痕迹。 校园里开满花的时候,小棠收到了一份礼物。 那天周三,范俊哥公司第一个游戏项目测试版上线,他忙得抽不开身,已经好几天没来找小棠了。 天色还早,寝室楼下的人流络绎不绝。不知什么时候起,小棠她们楼下出现两个男生,背着一大包东西,在地上忙忙碌碌地布置着什么。 有好奇的人停下脚步,发现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一个个五颜六色胖墩墩的香薰蜡烛。 一些人便了然,这是有心人在布置表白现场呢! 蜡烛越摆越多,形状却令很多人有些傻眼。 本来蜡烛表白也很寻常,每学期都会有人演那么几场。形状无非是爱心啦,星星啦,英文字母啦之类的。 但眼下这个虽没布置完,但形状既不像爱心,也不像星星。越来越多的人驻足观看,窃窃私语猜测着会是什么形状。 此刻的小棠和姜禾,也百无聊赖地趴在阳台上,看着下边逐渐壮观起来的蜡烛,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猜测着。 楼下的蜡烛已经摆成了一个巨大的有些圆润的长方形。两个男生还在长方形的两端继续摆放着。 姜禾奇怪起来:“他们到底要摆成什么形状啊?怎么到现在了我都看不明白?” 小棠看着逐渐成形的蜡烛,心突然一阵狂跳,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屏住呼吸探头看着,看着,这个形状该不会是…… 小棠没猜错。那两个男生终于摆好了全部蜡烛——那是一颗大大的糖果的形状。 小棠心惊肉跳,她不知道这颗糖会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但转念一想,糖果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说不准有多少女生爱吃糖,或者姓唐,名字里带糖呢。 “田小棠,别自作多情,肯定不是你的糖,放心吧!”她不断安慰自己。 男生一点点点亮了蜡烛。天色已擦黑,烛火像一颗颗落在地上的小星星,忽明忽灭地闪烁着。 大家都在猜测着,议论着,这颗漂亮的糖果究竟属于这栋楼里那个幸运的女孩子,但两个男生一直退在后面静静看着满地燃烧的蜡烛,没有下一步动作。 蜡烛燃烧了很久,女生们也议论了很久。天完全黑透后,男生们熄灭烛火,收起满地残烛,转身走了。 这神秘的糖果蜡烛,直到熄灭,他和她都没出现。 小棠在阳台上目送着两个男生走远,忐忑地走回房间。姜禾还在和李亦可讨论着刚刚那场沉默的浪漫,门突然被敲响了。 赵向文打开门,是宿管阿姨。阿姨笑眯眯地拎着个纸袋,说“我记得你,田小棠。” 小棠纳闷地应了一声,走了过去。阿姨把纸袋递给她:“你男朋友还真是浪漫,上次跟我借扩音器,这次直接点上蜡烛了。刚刚那两个男孩子托我在他们走后把这个给你,说是你男朋友送的。” 小棠接过纸袋,谢过阿姨,阿姨笑眯眯地走了。 “喔~”门一关上,寝室里几个人起哄地喊起来:“咱们还猜是为谁点的糖果蜡烛呢,没想到女主角原来就是咱们小棠啊!” 姜禾嘴快咧到耳朵根了:“小棠,范俊哥也太浪漫了吧!工作忙得要死还给你送惊喜,还是这么隆重的惊喜,你也太幸福了!快快,打开看看是什么礼物!” 小棠看了纸袋上的logo,心里一沉。这个牌子的东西可太不便宜了,她一年的生活费都未必买的起。 小棠拆开包装,是一条异常精致美貌的扇形项链。姜禾和李亦可大呼小叫地激动起来,大呼范俊哥绝世好男人,又疼小棠,又舍得为她花钱。 小棠咧着嘴敷衍着,把项链装回盒子,放到桌上。 她很怕,这蜡烛,这项链,恐怕并不是范俊哥送的。 躺在床上,小棠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次次拿起手机,又一次次放下。最终,她还是拿了起来,点开和肖黎的对话页面。 自从分手后,她便再没在微信上联络过他,但肖黎仿佛把她当成了树洞,总会时不时发些有的没的消息,虽然知道小棠不会回复。有时候是几句问候和关怀,有时候会发一大段诉说想念和爱她的肉麻话,有时候是备忘一些重要的事。 对话框里满满都是肖黎的消息,上一条是肖黎发的委屈表情包和一张图片,图片拍了他受伤的手臂,伤比小棠那天看到时已经好了很多。 小棠抿了抿唇,打了大段字又反复删掉,最后只留了“是你吗”三个字,一咬牙点了发送。 肖黎像正等着她的消息一样,瞬间回复过来:“喜欢吗?” 小棠心沉到肚脐眼。果然是肖黎。 “你在干嘛?” “睡觉啊。” “肖黎!我说今天的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 “我知道啊,追你。” “你别闹了肖黎!” “我没闹。小棠,我爱你,我要你。” “我们分手了肖黎!我有男朋友,恰巧你还认识。” “那又如何,只要你们一天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啊,不,你们结婚也没用,我道德底线低,你嫁人了也不妨碍我抢你回来。” “你别太离谱!你这样不光我麻烦,你也会有麻烦。” “我不怕麻烦。这只是开始,从今以后,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我不要!礼物我不会收,你以后别再乱买东西了。” “送你了就是你的,不收就丢掉,你自己处理就好。” “你……别耍无赖。” “我就是无赖。” “我在和范俊哥谈恋爱!我喜欢他,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没事。你谈你的,我追我的。” 小棠扔掉手机,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这一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告诉范俊哥,但又怕被范俊哥知道,会有怎样的血雨腥风。纠结了半天,她无奈地叹口气,把脸埋在被子里,强迫自己睡着。 至于肖黎,管他呢,明天再说吧。 第102章 礼物 肖黎没撒谎。糖果蜡烛和项链果然仅仅是开始。 那天之后,那两个男生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女寝楼下,背着一大包不重样的蜡烛或彩灯,在固定的地点,耐着性子摆成一颗颗闪烁着的糖果。 没多久,糖果告白已经成了女寝的一段佳话,成了一场神秘浪漫的传说。 虽然告白的人和被告白的人从没出现过,但宿管阿姨一次次的转送礼物,还是被有心人看出了端倪。 慢慢的,关于糖果的传言渐露头角:4075那个名花有主的田小棠,正在被富二代隔空表白,蜡烛和礼物,都是富二代为横刀夺爱而设下的甜蜜陷阱。 肖黎送的那一个个价值不菲的礼物,全部成了小棠的烫手山芋。她不想收,也不能扔,更不敢被范俊哥知道。 姜禾早已看出事情的不对劲,并且很自觉地帮小棠打着掩护。可是她的掩护没多久便失了效,因为某天男生摆完蜡烛点亮的时候,被过来送姜禾回寝室的胡海碰了个正着。 胡海看着眼前的糖果造型,有看看表情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的姜禾,突然就觉得这事儿有猫腻。 姜禾回到寝室后,惴惴不安地告诉小棠,胡海已经知道了,她本来想隐瞒的,可胡海轻轻松松就套出她的话。 “但是他说不会告诉范俊哥,他说即便说也该是你自己去说,他一个外人,不掺和这些。” 小棠听后一半侥幸,一半愧疚。 周末一早上,小棠接到电话,她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阳台上张望,范俊哥果然站在老地方。 快速收拾好,小棠飞奔下楼,笑着扎到范俊哥怀里。 范俊哥一身清爽,没有很明显的疲态。小棠点了点他光滑的下巴,俏皮地说:“这些天不会是偷偷度假去了吧,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工作缠身的样子?” 范俊哥坏笑着捏她的脸:“好不容易见我媳妇一面,不好好收拾一下怎么行?” 小棠脸一红:“谁是你媳妇?胡说八道。” “你不是我媳妇,你是我小祖宗。”范俊哥低头亲她额头,用力把她搂进怀里。 上了散打课之后,小棠全身酸痛,忍不住撅着嘴问范俊哥:“这个课要上到什么时候?我不喜欢打架。” 范俊哥一边帮她捏背揉腿,一边说:“你不是在学打架,是在学防身。一个韦宁都够你受的了,以后万一碰到欺负你的男生怎么办?比起一些花架子课程,女孩子多练练拳脚更有用,总归没坏处。” 小棠吐吐舌头:“你越来越像我妈了。” 范俊哥没理她的话,而是问她:“何安礼有没有再去学校找你麻烦?” 小棠摇摇头。 范俊哥严肃地看她:“如果,我是说如果何安礼对你动手动脚,你该怎么做?” 小棠回想着课程内容,认真比划着说:“我先给他一个直拳,然后接一个勾拳,然后转身侧踢,这样换步,绕步,最后给他来个过肩摔。” 范俊哥忍俊不禁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的倒是头头是道,跟真事儿似的。” 他表情严肃些,又说:“男女力气悬殊,说来容易,动手的时候胆量是一回事,力量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这些招数都没办法攻击到他,记住,用尽全力击打他颈部——”范俊哥伸直手做出用力砍向小棠脖子的动作; “胸部——”他屈起胳膊作势肘击小棠心脏部位; “和裆部。”他拍拍小棠的腿,示意用腿去踢,“记住没?” 小棠点点头。看范俊哥还是不放心的表情,她用手指按在他嘴角往上提成微笑的弧度:“好啦,放心吧,你看,我这几节课下来,肱二头肌都变大了,我能保护好自己的。放轻松,笑一笑。” 范俊哥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说:“鬼灵精。走,去吃好吃的。” 回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范俊哥迟迟没下车,把小棠抱坐在身上,热烈地亲吻她,挑逗着她的舌尖。 直到怀里的小棠意乱情迷,他才不舍地放开她,抚着她的背,柔声说:“可能还要忙上两周,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好好陪你,好好补偿你。” 两人牵着手接近她们那栋女寝时,小棠心里一沉,突然又有了那种不好的预感。她唯恐肖黎今天还会在楼下布阵,赶紧拦住范俊哥:“要不,就送我到这吧,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 范俊哥疑惑地看她:“这也没差几步,我看着你上楼再走。” “不用,我自己走吧,”小棠注意到自己语气略急,急忙冷静下来,“嗯……我正想去食堂那边的超市买点东西,我自己回寝室就好。” 范俊哥把看出她的慌乱,眸子渐深:“小棠,你有事瞒我?” 小棠心惊肉跳,连忙摆手:“没有……算了,明天再买,我们走吧。” 范俊哥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究,牵着她继续走着。小棠被范俊哥握住的手心已经汗津津,她心怀一丝侥幸,昨天肖黎刚抽过风,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对,肯定不会来的。 就这么忐忑不安的转过弯,小棠远远看见了寝室楼下的空地,心狂跳起来——完蛋了。那该死的蜡烛已经在燃烧着了。那些蜡烛此刻在小棠眼里,再不像星星,而更像幽幽的鬼火,狰狞地等她靠近。 小棠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跳如鼓擂。当务之急是转移范俊哥注意力,千万别被他看出端倪才好:“哇……今天有人在这表白欸……明天我们什么安排啊?明天没有散打课,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范俊哥紧盯着逐渐靠近的蜡烛,若有所思:“那蜡烛,是什么形状?” “啊?我也看不出。大概是云朵什么的吧。我们明天去看话剧?” “小棠,你到底在紧张什么?”范俊哥皱眉看着小棠,眼神像是要看到她心里。 “我没紧张。”小棠无力地狡辩。 范俊哥盯了她一会儿,目光又移到那片蜡烛上。他犹豫着说:“这是……糖果形状?” 小棠底气不足:“哦……大概吧,谁知道呢……” 他们已经走到蜡烛旁。范俊哥突然停住脚步,目光炯炯地看向旁边等待着的那两个男生。男生礼貌地对他点头,然后对小棠微笑了一下。 小棠心里一滞。她拉着范俊哥走过那片蜡烛,走到楼下,对范俊哥强装笑脸:“那我走了,拜拜。”说完正想上楼,一转身又被拉住了。她转头看去,范俊哥并没松开她的手。 “小棠,”范俊哥平静地说,“你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小棠的心七上八下。她不知道此刻说的话,范俊哥会作何反应,但倘若不说,不知又会生出多大的风波。 小棠正犹豫,楼门口的宿管阿姨却已经看到她,笑着走了过来:“田小棠,正好碰到你,省得我上楼了。偌,这是你男朋友今天给你的礼物……”正说着她看到范俊哥,笑容更大了,“你男朋友不就在这嘛,你看你,不当面给,非让我跑一趟干啥……我知道了,神秘感,是吧?”她笑呵呵把纸袋塞进小棠手里。 “小棠,”范俊哥的声音已经散发出寒意,“我再问你一遍,你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小棠惴惴不安地把手里的纸袋递到他手里,小声说:“有。” 第103章 那我呢? 重新回到车上的小棠紧张地扯着衣角,不安地等待着接下来的风暴。 范俊哥却没再问,也没说话,只是淡淡说了句:“和姜禾说一声,你今天不回寝。” 小棠点开姜禾的对话框:“露馅了。如果有人查寝帮我掩护一下,今天不回去了,我得去接受批斗改造。” 姜禾的消息很快过来:“收到。你安心改造,态度诚恳些,争取宽大处理。” 一路无话。范俊哥冷着脸,专注地开着车,小棠认真组织着语言,她不确定地想,今天问题这么严峻,怕是装哭撒娇是不顶用的。 本以为范俊哥会带她回家,没想到他却把车开到一间很有名的酒店。 下了车,范俊哥一言不发地挽着她的手,走到前台处,登记开房。 听到开一间房时,小棠局促地扯了扯范俊哥的手,范俊哥没理她,只是更用力地攥住她不安分的手。 进了房间,范俊哥脱掉外套,坐到沙发上,拆开小棠递给他的纸袋,里边是一只手镯。 范俊哥盖上盒子,看了眼品牌,冷笑着说:“肖黎还真是财大气粗。” 已经猜到是肖黎了吗?小棠正紧张兮兮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闻言心里一惊,没敢说话。 范俊哥把手镯连包装一起扔到旁边的沙发上,说:“说吧。” 小棠低下头,抠着手指说:“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可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时候的事?”范俊哥面无表情。 “啊?嗯……一个多星期,大概来了四五次……” “每次都是点蜡烛,送礼物?” “嗯。我不想收,可那两个男生每次都是放到宿管阿姨那里转交给我……” “你和肖黎见面了?”范俊哥打断她。 小棠心虚地抬眼看了眼他,又赶快缩回眼神:“肖黎……前阵子来过一次学校,在课上把我叫出去说了几句话,他听说何安礼找过我,不放心,就来给我提个醒。” “提个醒?”范俊哥冷哼,“他是不知道有手机这种东西,非要口头提醒是吧?他是为了提醒你,还是为了见你?” 小棠咬着唇没说话。 范俊哥拿起茶几上的瓶装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大口,继续说:“如果今天没被我撞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知道?” 小棠语气急切起来:“不是,我是觉得我自己应该先把这件事解决好,再和你说。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生气……” “田小棠,”范俊哥语气冰冷,“你想自己怎么解决?去找肖黎,让他如愿吗?还是等他去找你,给他跟你叙旧情的机会?” 小棠又生气又委屈,声音忍不住带了哭腔:“那你让我怎么办?我阻止不了肖黎,又要被你教训,礼物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每天提心吊胆,就怕看到那两个布阵的男的,你以为就你生气吗?我生气还逮不到肖黎撒气,我招谁惹谁啦我……” 看着小棠渐红的眼圈,范俊哥心烦意乱,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心乱如麻。 范俊哥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眼眸似乎也随着那些灿如繁星的灯火愈发明亮炽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问出了那个他一直回避,一直害怕的问题:“小棠,你还爱肖黎吗?” 小棠心漏了一拍,惶然看着他。 没等到回答,范俊哥转身看她,又问:“你还爱他吗?” 小棠感觉胸前似有沉重的巨石压到心上,难受得难以喘息。半晌后她说:“我不知道。” 她不想骗他,对肖黎的爱疯长了太久,已枝繁叶茂地根植在她心里,要连根拔除那些脉络,又谈何容易。 范俊哥眼里骤然布满无法掩饰的痛苦。他慢慢走到小棠身边,缓缓放低身子,直到半跪在她身旁,凝视着她,眼睛通红:“那我呢?你爱我吗?” 此时的范俊哥,神色脆弱得令小棠心疼。她眼泪唰唰流下来,用力点头。 可是范俊哥却微微摇头,他双手捧住小棠的脸,目光压抑,呢喃着说:“不,你告诉我。小棠,你说出来,你爱我吗?” 小棠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我爱你。范俊哥,我爱你。” 范俊哥仿若松了口气,神色柔和下来,眼眶里满是泪水,紧抿着唇,肩膀微微颤抖。他深深端详着小棠的脸,突然吻住她。 那吻热烈而漫长。范俊哥仿佛要把全身的情绪融进这个吻,时而狂热急促,时而温存柔情。两人相拥着倒在沙发上,似乎身边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听到彼此的心跳;仿佛世间万物都如同虚幻,只有纠缠在一起的唇齿,才是唯一的真实。 小棠几乎因为缺氧而失去意识。当她意识渐渐清晰起来时,已经被范俊哥拦腰抱到床上。 范俊哥周身散发出的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仿佛一张网,把小棠完全笼罩起来。他的吻游走在她的唇上,颈上,肩上,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起来。 小棠全身酥软,小腹有火在流窜,止不住地颤抖轻吟,范俊哥便更放肆更疯狂地探索着她的身体。 直到他解开她全部的扣子,她雪白细嫩的皮肤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眼前,他轻叹着吻下去,小棠慌乱地想推开他,抱起手臂去遮挡胸前的大片春光。 范俊哥眼神已被欲望浸透,迷离而危险。他三两下除掉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抓住小棠颤抖的手腕拉到一旁,在小棠的轻喘声中与她紧拥,一边吻一边喃喃道:“你是我的……小棠,把你给我,好不好……” 范俊哥的动作逐渐失了控。 小棠已经失去了拒绝的力气。身体的反应令她害怕并羞赧,她从未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抵在她小腹下方那一团神秘的火惹得她燥热难当,忍不住想尖叫出声,又忍不住想弓起身子。 汹涌而来的羞耻感把她的理智强行拉了回来,她大叫着“不行”,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开了范俊哥。 范俊哥脸上的挣扎几乎扭曲了他俊朗的五官。他想不理会她的挣扎,他想把这梦了无数遍想了无数遍的场景就地实现,他想让眼前这个他日思夜想的她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属于他。 “别做伤害小棠的事。”小棠妈妈那天的叮嘱仿佛在耳边炸响。 他勉强克制着体内的兽,看着小棠惊慌无措的眼神,看着她手忙脚乱却收效甚微的遮掩,懊恼地低吼了一声,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范俊哥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似乎没有要对她隐瞒,范俊哥闹出的动静大的吓人,即便有花洒水流声的遮掩,却依旧无法掩盖住那令人心悸的声音。 小棠胡乱穿上衣服,缩在被子里,一边被刚才的事羞得想死,一边又被浴室里的声音羞得想原地去世。 终于,一阵粗重的喘息和一声低低的类似咆哮声之后,浴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小棠僵硬地在被窝里蜷缩着身体,祈祷着这尴尬的时刻赶快过去。 范俊哥腰上围着浴巾,走了出来。站在小棠身后,半天没动静。 小棠紧闭眼睛,一动不动。范俊哥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睡着了?” 小棠没出声,不知道有没有蒙混过关。范俊哥站了一会儿,突然掀起被子,钻进来,紧贴着小棠躺下。 还没等他躺稳,小棠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含糊地说了句:“我去洗澡,你先睡。”便匆匆跑向浴室。 范俊哥伸向她的手扑了个空,僵在半空。 第104章 都特么给掐灭喽 小棠也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她心存侥幸,万一她出去的时候范俊哥已经睡着了…… 她咬了咬牙,套上酒店的睡袍,鼓足勇气开了门,悄悄伸出头查看。 房间里很暗。床上没什么动静,范俊哥似乎真的睡了。 小棠暗暗松了口气,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向床边,在离范俊哥较远的那一边,尽量轻柔地躺上床。 她的希望落了空。她刚刚躺好,就被身后的范俊哥手脚并用地把她整个圈进自己怀里。 小棠大气不敢喘,生怕再出现刚刚失控的场面。 范俊哥抬起她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里面幽深得像现在窗外的天空。 “小棠,我爱你。我想要你,想娶你,想每天都和你亲热,每天都和你做最亲密的事,想听你在我耳边娇喘,想看你在我身下颤抖,我想你想得要疯了。” 小棠脸上发烫,垂眼不敢看他。 “可我现在不能这么做。你还没有足够的准备,我不能这么自私……”范俊哥把脸埋在她颈窝,用力嗅着她的气息,“有时候我庆幸做你哥哥,可以名正言顺地爱你宠你,有时候我又讨厌做你哥哥,这身份约束着我,让我不能对你肆意妄为。” 他一寸一寸轻啄着小棠的脖颈,轻声说:“小棠,我会等你慢慢忘掉肖黎,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因为肖黎对你发脾气。你也答应我,别再对我隐瞒肖黎的事,别让我惶恐不安,别让我在他的阴影里爱你,好不好?”说到最后,范俊哥的语气已满是恳求。 小棠鼻子发酸,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力抱紧他,重重说:“好。” 这一晚,他们几乎没睡。范俊哥不知疲倦地对她喃喃说着情话,亲吻她,抚摸她,逗弄她,直到把她折磨得尖叫着求饶。他每次都小心地没做到最后一步,情难自制时,便会跑去浴室,伴着流水声狠狠发泄一番。 直到天色微亮,小棠才在他怀里沉沉睡去。范俊哥端详着她疲倦的睡脸,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周日傍晚,范俊哥送小棠回校,走到楼下,果不其然,那闪烁着的糖果又出现了。 远远看见,范俊哥冷哼道:“肖黎是不是接到香薰品牌代言了,这一天天的把他给忙的。” 走到蜡烛旁,还是那两个男生。范俊哥停下,冷冷看向他俩。 男生依旧是礼貌的点头,友好的微笑。 范俊哥抱起胳膊,冷冰冰地对他们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校园消防安全条例明确规定,不要玩火,禁用明火——括号——包含蜡烛,火柴等。你们三天两头在别人学校放火玩儿,出了事谁负责?你们吗?肖黎——不,罗渊吗?” 两个男生面部表情丝毫没变,还是一副恼人的笑。 “怎么?”范俊哥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罗渊只交代你们摆阵法玩火,不允许你们说话吗?” “允许,”一个男生温声说,“但是他今天特意交代,如果你跟我俩发疯,我们就忍着不要说话,更不要激怒你。” 肖黎也太知道怎么气范俊哥了。小棠抿起嘴,挽着范俊哥手臂轻拍安抚着。 范俊哥果然炸了毛:“呵!你们回去告诉肖黎,少自以为是了他,这点小事我犯得着发疯?发疯的是他吧,天天吃饱撑的没点b事儿,就顾着惦记着别人女朋友。他特么又是布阵又是做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演戏,改出马了呢!” 范俊哥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眼前的男生还是笑眯眯的,嘴角弧度都没变,脸上一副“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范俊哥血压飙升,不停地深呼吸,揉着眉心。调整好呼吸他又生硬地开口:“肖黎不正经的没少交代,正经的倒是一字不提。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再不把这堆垃圾收走,我现在就去找灭火器,把他这希望的小火苗都特么给掐灭喽!” 男生还是一脸欠揍的笑。他慢悠悠地说:“他还说,你一定会拿明火大做文章,咄咄逼人,所以今天我们并没有点明火,你眼前的也并不是蜡烛。” “你当我瞎吗?”范俊哥气急反笑,转身指着一地蜡烛,“是我瞎还是肖黎瞎?这特么不是蜡烛是什——” 范俊哥和小棠都愣住了。地上的确不是蜡烛,而是一个个蜡烛造型的小彩灯,闪着蜡烛一样微弱的灯光。刚刚范俊哥和小棠的注意力全在那两个男生身上,远远瞧见烛火之后,并没有仔细查看地上的内容。 范俊哥脸色泛青,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小棠怕他动手,急忙扯了扯他胳膊,低低叫了声“范俊哥”。 男生的假笑像是嵌在脸上了。他一拍手,对着旁边的男生说:“啊,时间到了,该看的也看到了,收拾吧。” 然后两人便把范俊哥当作空气,在他的怒目而视中不慌不忙地收拾起来。男生捡起一只灯,对着范俊哥挑衅似的“啪”一下关掉,笑眯眯地塞进背包里。 范俊哥脑门青筋都爆了出来,牙齿咯吱咯吱响。 待收拾的差不多了,男生捡起最后一只,啪地关掉,又啪地打开,笑吟吟地把它塞到范俊哥空着的那只手里,说:“这个就留给你,做个纪念,不客气。”说完开朗地冲小棠挥了挥手,转身就跑。 范俊哥嘴角不住地抽搐,气到失语,看着手里那可恶的灯,抬手就想摔掉。转念想到小棠还在身边,小径上都是看热闹的人,他暗骂了句脏话,快步走到最近的垃圾桶旁,嫌脏手似的把它丢了进去。 肖黎似乎消停下来。接下来的几天里,那两个男生没再出现,小棠的生活难得恢复了平静,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可开心没几天,肖黎又开始作妖了。 周五黄昏时分,正在阳台晾衣服的赵向文张望了一会儿,急忙喊小棠:“小棠,你的糖今天又来了!” 小棠心里一沉,急忙跑到阳台,还是熟悉的男生,还是熟悉的阵法。 只是今天是花朵形状的彩灯,一闪一闪的,像是一颗跳动的糖。 小棠哀声叹气。待会组织组织语言,好好跟范俊哥坦白吧。 布完阵,俩男生突然抬头数着楼层,直到数到小棠她们那一层。看到小棠那愁眉苦脸的面孔,他俩开心极了,笑着招招手,看了看手机,示意她不要走,继续看。 小棠懒得理他们,转身回了屋。 她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突然赵向文惊呼起来,兴奋的直跺脚,声音都颤抖起来:“快快,快来!小棠!快过来!” 小棠叹了口气,懒懒地挪动脚步蹭过去,探头一看,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本来空空的糖果心里,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穿着简单,却透着让人挪不开眼的出众,虽然带着口罩,但极有辨识度的眉眼和不凡的气质已经让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肖黎就站在糖果的心上,手捧着一大束玫瑰,抬头看向小棠寝室的阳台。对上小棠的眼睛后,他眼睛里顿时盛满笑意,开心地跟她挥手,示意她下去。 肖黎站在那里太扎眼了。眼下校园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他身边议论着谈笑着。 小棠魂飞魄散,脏话差点脱口而出。肖黎这是纯纯惹事来了。她慌乱地抓了顶姜禾的帽子扣在头上,匆匆跑下楼。 楼道里乱成一团,女生们奔走相告,尖声传达着楼下疑似出现罗渊的消息,不时有女生飞奔下楼。 小棠就在这样被人群裹挟着下了楼。她到了楼门口时,糖果灯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两个男生礼貌地劝着众人不要集结,肖黎高高的个子透过人群头顶搜寻着小棠的身影。 小棠看这架势,却不敢往前走了。她止步于楼门口的台阶上,犹犹豫豫地往后退去。 可肖黎看到了她。他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一边对着身边点头示意一边在两个男生的帮助下拨开人群,挤了过来,几步就来到小棠身边,把那捧大到夸张的花束塞到她怀里,怼得她一趔趄。 人群目光都集中过来。肖黎正想开口,小棠压低了帽檐,低声说了句“闭嘴”,便拽着他匆匆往人群外狂奔而去。 第105章 事关男人尊严 慌忙中,他们跑进最近的教学楼。 两个人东躲西藏,游击战似的,最终小棠终于找到一间没锁门的空教室,把肖黎按在靠门这边的墙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似乎没人追过来。小棠宽了心,这才怒气冲冲看向肖黎。 肖黎拉下口罩,表情像个乖顺的小狗。小棠不敢开灯,教室里很暗,肖黎的眸子在这团阴暗里似是闪着光。 那捧玫瑰已经在狂奔中散开,丢了不少花朵,但余下的数量还是很可观。 小棠想发火,想训斥,想把花束打掉,或是摔在他身上。 末了她却叹了口气,说:“以后别再来了。” 肖黎抿起嘴,倔强地说:“做不到。” 小棠气恼地看他:“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你这么招摇,对你有什么好处?” 肖黎咬着唇:“能看到你,就是最大的好处。” 小棠语塞。她垂下眼睛看着花,皱了皱眉,摘下帽子,和花束一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肖黎,求你,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肖黎摇头:“从前我放了太少时间在你身上,才会把你弄丢。那时我发誓,我要把所有自由的时间精力都用在你身上。小棠,我现在每天,每分每秒,都在后悔我没有好好珍惜你,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只想把你找回来,要多久,要多难,都没关系。” 小棠看着他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心软的一塌糊涂。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起码现在不能心软。 她狠了狠心,语气生硬地说:“没用的。丢了就是丢了,即便找回去,也不是从前的我。肖黎,我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们已经没可能了?” 肖黎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轻轻把她脸颊上的发丝拨开,轻声说:“你骗人,你明明就是之前的你。” 小棠别过头不看他:“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肖黎,我很爱范俊哥,我不想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我希望有天你也会……”小棠心里揪了一下,“爱上别人,爱上更好更适合你的人。” 肖黎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笑了:“小棠,我们认识多久了你还记的吗?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每一次你在我视线里,都会霸占我所有注意力。我对你有多了解,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从小到大每一次在我面前口是心非,我都看得出。” 小棠心杂乱无章地乱跳,躲闪着他的眼睛。 肖黎把她的脸扳过来,柔声说:“除了你,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肖黎的眼睛一如初见时那个脆弱坚强的小男孩,清澈而深邃,目光温柔得令小棠的心防溃不成军。 她湿了眼睛,喃喃道:“你别这样,肖黎,别这样……我们现在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这样不管不顾,会毁了你的未来,会毁了你……” “没有你,我已经没有未来了。”肖黎轻声说,“现在我只想把一切都毁了,只要你。” “肖黎……”小棠声音颤抖起来,眼泪已经溢出眼眶。 肖黎轻拭着她的泪,俯身紧紧抱住她。 “别……”小棠推他不开,想疾声厉色,出口却像娇嗔。 她不禁厌恶起自己,却又情不自禁地贪恋肖黎的怀抱。 范俊哥宠溺的俊脸闪现在小棠脑子里,她电到了似的,用尽全力推开肖黎。 她退得远远的,好像肖黎是什么危险的野兽。 “你该走了。”她慌张地说,“很晚了,我得赶快回去,范俊哥还在等我视频,我要回去。”说着她急忙走向门口。 肖黎已经挡在门边。天色完全暗下来,外面的灯光和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映在肖黎脸上,他的表情邪邪的,勾着嘴角。 “你怕我。”肖黎快步朝小棠逼近,小棠慌张地往后退去,直到身后碰到课桌,她一个不稳,险些仰倒在桌上,急忙用手向后撑去。 肖黎已经走到她身边。他放低身子,两手撑在小棠身后的课桌上,把小棠圈在身下,俯身看她。 “你怕我,因为你爱我,你怕和我独处,怕被我抱在怀里,怕你不够坚定,怕被我发现你在摇摆,怕我察觉你爱我,是不是?” 肖黎第一次吻她时,就是这种蛊惑人心的眼神和语气。 小棠呼吸几乎停滞。她侧过脸尽量不去看他,让自己的声音冷静疏离:“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不对……肖黎,你别!” 肖黎已经压低身子,几乎贴到小棠身上。小棠索性松开支撑的手,完全躺在桌子上,以便离他远一些。 肖黎轻轻笑起来。他继续压低身子,欣赏小棠在身下逐渐紧张到颤抖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小棠用力去推肖黎近在咫尺的身体,反倒却像令他更兴奋似的,邪笑着完全俯卧在她身上,紧贴彼此胸膛。 小棠声音发颤,充满哀求:“肖黎,我劝你小心些,我学了散打,本不想用在你身上,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就不客气了。” 肖黎吃吃笑着:“别客气,我很乐意给你练手。” 说完,他轻轻向她颈窝吹着气,呢喃着:“你最好出手重一点,把我打伤,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心疼……我最喜欢看你心疼我又假装生气的样子,可爱极了……” “你……你别以为我在吓唬你,”被肖黎吹过的地方痒痒的麻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棠飞速在脑子里回想着招式,思索着怎么出手才会脱离他的掌控,并且不会伤他很重,“我再警告你一次,肖——唔……” 肖黎吞掉她剩下的话。对她的唇渴望已久,肖黎炽热而猛烈地啃咬着,吸吮着,纠缠着,探索着。 小棠觉得肖黎似是吞吐着烈焰,马上要将她燃烧殆尽。 小棠的抗议和警告被吻成了破碎的轻喘。 “颈部,胸部,和裆部。”范俊哥教她攻击何安礼时的话响在她耳畔。 她的手被束缚着,身体和肖黎紧贴在一起,颈部和胸部是没办法攻击了,那就—— 只剩裆部。小棠心里一沉,她最下不去手攻击的地方…… 她又用力推了推肖黎,纹丝不动。“好,”她在心里默念,“别怪我不给你最后的警告,谁叫你不让我说话。” 小棠这么想着,稍稍自由些的腿便开始行动起来。她稍屈起膝盖,暗暗确定好肖黎裆部的位置。 因为个子太高,课桌太低,肖黎的腿分得很开,离桌子很远,让她轻松就可以对准位置。 小棠又激动又郁闷,激动自己苦练几周的散打课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郁闷自己第一次出手要对付的居然是肖黎。 肖黎的疯狂不减,她被吻得几乎缺氧晕厥。她强打精神,提着一口气,用力抬腿踢过去—— 肖黎闷哼一声,终于离开她的唇。 肖黎撑起身子,喘着粗气,一脸又痛苦又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说的散打就是踢我命根子吗?可真有你的田小棠!你知不知道那儿很脆弱,万一踢坏了到时候你想和我做爱都做不了!” “谁想和你做……那什么?谁让你欺负我?”小棠气得够呛,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又内疚起来,小声问:“很疼吗?” “当然疼了!”肖黎皱着鼻子说,“你攻击我哪里不好,学了那么久散打,就学这些下三滥的招式吗?你这放武侠片里最多活三集,三集都抬举你了。” “当然不是!”一听肖黎说招式下三滥,小棠急了,“那你也得给我施展正经招式的机会呀,我直拳勾拳组合拳,鞭腿砸肘过肩摔都可厉害呢,谁让你压着我不让我施展?” “哦,这么厉害呐,”肖黎揶揄道,“这么厉害被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帅哥轻轻压一下都推不开,逼的你一开场就放大招,死命踢人家帅哥的命根子,也不害羞。” “你……我……”小棠气得满脸通红,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击,突然觉得不对劲儿,电视上可演了,只要正常男的被大力踢到裆部,轻则疼得冷汗直冒直不起身,重则直接疼晕疼死也是有的。 可肖黎这……别说晕了,揉都没揉一下,好端端的还欺在她身上。 “你是不是……”小棠惊讶地捂住嘴,“是不是……有问题?” “啊?”肖黎一怔,“什么问题?” “我那么用力踢你……按理说不踢坏也要疼死你,你怎么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小棠一脸震惊。 肖黎愣了几秒才明白她的意思,气得几乎笑起来:“田小棠你想什么呢?要不你现在验验货好不好?先验一验尺寸,再试一试好不好用。” 说着肖黎握住她的手,径直按到自己两腿间。 小棠没任何心理准备就触到那一大条硬邦邦的东西,惊叫着缩回手,恼羞成怒地瞪他:“肖黎你别太过分!” 肖黎一挑眉:“谁让你羞辱我?你可以说我丑,但是不能说我有问题!事关男人尊严,你敢觉得我有问题,我就敢随时随地让你验货。” “那你本来就反应不对,还不准人怀疑……”小棠不服气地嘀嘀咕咕。 “你个笨蛋!”肖黎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她脑门,“谢天谢地,你踢歪了!” 第106章 你最怕我是谁? 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和月色交织在一起,映照着没开灯的教室里相视而坐在窗边的两个人。 “胳膊。”小棠伸出手,肖黎乖乖把手放到她手里。 小棠挽起他袖子,干干净净,只有那道挫伤还留着一点痕迹。 肖黎撑着脑袋温柔地看她,无比享受她关心他在意他的样子。 小棠白他一眼,厉声道:“我这是作为朋友的关心,换了范俊哥朱辰君也会这么做。你别想多了。” 肖黎切了一声:“做贼心虚。我又没说什么。” 小棠瞪他,他油盐不进地看着她入迷,又凑过来想亲她,被她一巴掌推到一边:“肖黎,你正经些!不然……” “不然怎样?”肖黎挑起眉毛,“又要拿你散打课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对付我命根子吗?得不到就想毁掉吗?” 小棠烦躁地撅着嘴;“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回寝室不理你了。” 肖黎哼了一声:“你倒是想走,也得走得了才行……” “肖黎!”小棠气得呼哧呼哧。 “好了,不逗你了。”肖黎卖乖地看着她,“那你说说,怎么想起来学散打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何安礼。”一提起散打,小棠来了精神,“范俊哥怕他会来骚扰我,为了让我防身才带我去学的。” 肖黎神色心疼起来:“很累吧,有没有受伤?” “受伤倒没有,就是老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这会儿腿还酸疼呢。” “腿疼……确定不是踢我踢的吗?” “啧,你正经点!” “好,正经。那我看看你身上的青紫严不严重……” 说着肖黎就凑过来,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不安分地伸向她衣领。 小棠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 肖黎手被打掉,只好又怏怏缩回去撑着脑袋:“我早都说过了,你做我女朋友,何安礼绝对不敢动你。还用费这么大功夫学些有的没的。” 小棠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肖黎也不恼,她不说话,他就静静地端详她的脸,目光深情得令小棠心烦意乱。 小棠咽了口口水,有点尴尬地没话找话:“嗯……你成绩怎么样?演戏没耽误你上课什么的吧?” 肖黎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马马虎虎,没挂过科,也没拔尖,肯定会耽误些,我私下补一补就好。” 小棠点点头,又说:“你在学校也是这样吗?一群人围追堵截,女生看到你就疯叫?” 肖黎皱眉思考着:“偶尔吧,我不住校,也不太常在校园里走动,上课时同班同学都习惯了,看到我没什么了不得的。” 小棠眼神飘忽:“那……学校里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吧?会追你吗?” 肖黎观察着她不自在的表情,噗嗤笑了:“这又不是稀奇事,你知道的,从小学起追我的女生就没断过,谁让我长得帅。” 小棠一言难尽地看他:“你还真是……不谦虚……” 肖黎挑眉:“这是事实嘛。你别担心,我都拒绝得很干脆,谁让我早早遇见你这个小妖精,从小就被你迷的七荤八素。” 小棠嘴角抽动:“谁担心了……” 肖黎一根手指点到她唇上,一副“不要说了,我懂”的表情,坚定地说:“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小棠心想,好帅的一张脸,好欠揍的一副表情。 她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最近都没在拍戏吗?” 肖黎耸耸肩:“下月末进组。反正我最近很闲,你要是想着我尽快消失的话,那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心里的小九九被戳穿,小棠郁闷地看他:“肖黎,你这样我会很难做。” 肖黎眼神一凛:“范俊难为你了?” “那倒没有……”小棠想起那荒唐的一夜,好像确实也算是在难为她…… 看着小棠不自然的表情和变红的脸,肖黎眼神幽深起来:“范俊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小棠先是慌张地摇头,继而纳过闷来,“跟你没关系。” 肖黎捏起她的下巴,观察她眼里的慌乱,紧张地说:“要是他敢对你做过分的事,我不会饶他。” 小棠扯掉他的手,愠怒地看他:“肖黎,范俊哥是我男朋友,你管太多了。” 肖黎眼神变得危险。他突然起身朝小棠压过去,把她困在身下,看着她惊慌的脸,一字一顿地说:“田小棠,你是我的。你心是我的,人也是我的。你最好让范俊管好自己下半身,别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否则我就算让你恨我怨我,也要用尽手段把你夺回来。” 小棠怔怔地看着他暴怒的脸,有些惧怕,又有些委屈,眼睛不禁起了雾气,气恼地伸手去推他:“你凶什么凶?范俊哥才不会伤害我,他对我不知道有多好,根本不像你,老跟我发脾气,你有什么了不起,都分手了还这么——” 肖黎再次堵住她的嘴。他手插进她发丝里,手掌托着她后脑勺,粗暴地在她唇上肆虐起来,吞噬着她的气息。 小棠用力捶打他的胸膛,肖黎抓住她双手反剪到身后,一只手牢牢抓着手腕,另一只手拦腰将她提起,把她推到身后的墙上紧紧按住,继续和她的唇纠缠着。 小棠全身动弹不得,被肖黎啃咬得嘴唇生疼,又要抬腿去踢他,肖黎好像捕捉到她的念头似的,胯部往前紧紧顶撞在她的小腹下方,她闷哼一声,下半身都几乎失去力气。 肖黎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狂吻她,直到她整个人瘫软到自己怀里。肖黎拦腰抱起她,自己在墙角坐下,把她抱在胸前,借着月光,低头看她微张着嘴轻喘,脸上恍惚迷离。 小棠还没完全回过神,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有些木讷不知所措,肖黎轻轻把她的脸按到自己怀里,伸手从她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屏幕上的备注,扯了扯嘴角,按了接听键。 小棠吸了足够的氧气,终于想起来那是自己的手机。她猛然抬起头,伸手去抢手机,肖黎已经接听了几秒了。 他手臂紧了紧,示意她老实些,皱眉对着手机说了句:“我还能是谁?你最怕我是谁?” 小棠倒吸一口冷气。她屏住呼吸,用眼神哀求肖黎不要乱说话。 肖黎对着她邪气地勾起嘴角。他幽幽对着手机那边说:“小棠当然在我身边。我们在哪儿,我想想,”他皱眉思考,“这儿空无一人,没开灯,锁着门,只有我和小棠两个人,这是哪儿呢?我也搞不清楚。” 小棠绝望地捂住脸。 不知是不是电话那边在口吐芬芳,肖黎眯着眼睛把手机拿远一些,等了一会儿放到耳边又说:“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孤男寡女黑咕隆咚独处一室,我肯定不能是跟她下棋玩儿吧。我想想啊,待会我们要干点什么呢?不如先贴个脸,亲个嘴,再……再干什么我就不说了,省得有敏感词被屏蔽……” 小棠哀嚎一声,去抢手机,肖黎蓦地把嘴贴到她唇上,悄声警告她:“小棠,乖乖的,否则我很乐意给他直播亲热戏。” 小棠惊恐地瞪大眼睛捂住嘴。 电话那边还在说着什么。肖黎不屑地笑:“范俊,你少吓我。除了失去小棠这件事,我没什么可怕的。范俊,你趁人之危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你放心,我就要在你最爱小棠的时候,把她从你身边夺走。” 小棠头皮发麻。她抢不到手机,只好不管不顾地冲着电话那边大喊:“范俊哥你别听他的,他在故意气你,不是这样的……” 肖黎手臂骤然收紧抬高,把怀里的她靠近些,低头含住她的唇,狠狠咬了一口,她疼得轻声呻吟,赶紧捂住嘴。 肖黎轻轻啃咬她的手,低低说:“要我按免提吗?” 小棠慌忙摇头。 肖黎挑眉又对范俊哥说:“你随便。看在咱俩睡一张床的份上,我劝你抓紧时间,不然我怕你等找到的时候,我和小棠孩子都生出来了。” 说完,肖黎挂断电话,弯着嘴角看向怀里的小棠。 第107章 最漂亮的过肩摔 在抢了好几次也没把手机抢到手之后,小棠终于气得哇哇大哭。 “你简直是混蛋。”小棠一边哭一边痛骂,“我该早点看清你,你小时候就爱欺负人,坏家伙!我就不该喜欢你!” 背后肖黎不知道在悉悉索索做些什么。过了会儿,他从背后环抱住她,柔声说:“对不起,我道歉,是我不好,我是混蛋,别气了。” 小棠正想给他来个过肩摔,突然灵机一动,转过身去,假意靠在他怀里哭,然后突然发力把他推到侧面的墙上,一只手肘把他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慌忙在他身上找手机。 可是翻遍他上上下下的口袋,差点把他给摸爽了,就是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她不死心,又找了一遍,举着他的手机,凶巴巴地问:“我的呢?” 肖黎面不改色:“在内裤里。” 她一边骂他无耻,一边伸手去解他的裤子上的纽扣。正要伸手进去,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心想田小棠你是不是二百五? 她抬起头怒气冲冲看他,他脸上果然一副期待又享受的样子。 小棠气得用力捏他的脸:“肖黎!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肖黎天真地看她:“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 小棠狐疑地审视他的眼睛。 他挑眉:“不信你就伸手进去摸,就在那里。” 小棠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你自己掏出来。快点。” 肖黎装傻:“掏什么出来?差点被你踢断的命根子吗?要验货吗?那我不客气了啊。”说着就拉开了裤子拉链。 小棠吓得闭上眼睛别开脸:“肖黎你无耻!你要是再不掏出来,我就……就把你手机也塞进去!” 肖黎深情地看她:“我全身任凭你处置,包括内裤里那位。只要塞得下,你想塞什么进去都可以。” 小棠看着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简直要抓狂。她气得说不出一句话,看着手里他的手机,抬手就想扔掉。 突然她想到,肖黎的手机也能用啊,干嘛一根筋找自己的手机,只要先联系上范俊哥就好。 这么想着,她点亮手机,对着肖黎的脸解了锁,手忙脚乱地找范俊哥的号码。 肖黎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手机,用力摔出去。 手机“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墙上,碎掉了。 小棠手还维持着刷手机的动作,目瞪口呆。她目光渐渐愤怒,冲他大吼:“你干什么?” 肖黎耸耸肩:“我自己的手机,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小棠扶额叹息。她实在不想跟肖黎再纠缠下去,转身就往教室外走。 肖黎冲过去拦在她面前,小棠冷冷看他,咬牙切齿地说:“肖黎,你再胡搅蛮缠下去,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我说真的。” 肖黎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咽了口口水,侧身让出路。 小棠气愤地打开门,朝一楼的大门走去。楼道黑乎乎的,她也忘了害怕,大步流星地走着。 肖黎一直乖巧地跟在她身后,想拉她的手,被她一次次甩开。 走到大门口,小棠深吸一口气,转身看他:“肖黎,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像今天这样欺负我,破坏我和范俊哥的感情,我一定,一定不再理你!我说到做到!” 没等肖黎回答,她用力去推门——门没开。 小棠心里一惊,双手用力拉住把手来回推拉,门依然没开。 小棠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五,而且已经很晚了,大门已经被值班人员锁上了。 她面如死灰,求助地看向肖黎。 肖黎一脸灿烂的笑。他一拍巴掌:“呜呼~这真是……太搞糟了!真是太让人难过了!” 他看起来果然很难过,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怎么办,真是天助我也,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肖黎伤心地笑着说。 小棠恨不得撕烂他的帅脸。她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地说:“现在!马上!把我手机!给我!” 肖黎笑嘻嘻的:“现在开始,你亲我一口,我给你一个提示。” 小棠懒得理他,狠狠推开他,气呼呼往刚才的教室走去。如果翻遍教室找不到,她就算把肖黎内裤扒下来,也要翻到手机! 肖黎在身后远远跟着,悠哉游哉朝她喊:“小心哦,什么贞子啊,什么伽椰子啊,什么楚人美啊,什么往你舅舅嘴里塞泥土的小骷髅鬼啊,说不定都埋伏在黑暗里!” 小棠蓦地停下脚步,唰唰唰起了好几身白毛汗。她寒毛直竖地盯着前边不见底的黑色深渊,“嗷”地嚎了一声,跳起来转身扑向肖黎。 直到缩到肖黎身后,她还是害怕的要死,似乎有人在对自己后背吹气,鸡皮疙瘩冒个不停。她哆哆嗦嗦转身背靠着肖黎的后背,警觉地盯着后方的黑暗。 肖黎诡计得逞,笑得全身颤抖,强装正经说:“虽然我对你没什么歪心思,但你非要靠近我引诱我,我也没办法。你知道,我这人定力不行。” 小棠使劲掐他胳膊:“你别闹了,我是真害怕!” 肖黎从身后一把把她拽到怀里,拦腰抱起,大步走了起来:“有我在,怕什么。我保护你。” 虽然在被他抱进怀里后安全感瞬间爆棚,但小棠松了口气之余,还是忍不住暗暗吐槽: 还好意思问怕什么?除了刚刚那四位鬼,最怕的就是你。你也没比鬼好到哪去! 但是小棠没说出口。她想,等下我到教室里不害怕了,再跟你算账也不迟。 终于到了教室。小棠立刻翻了脸,不客气地把肖黎推到一边,兀自翻着每张课桌找起手机。 肖黎不乐意地嘀咕着:“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忘恩负义……” 把课桌翻了个遍,小棠也没找到手机。她哭丧着脸又去揪着肖黎的领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要。”肖黎扬起下巴,“不要这个机会。” “你怎么这样!”小棠气得哽咽起来,“除了欺负人,就是气人,还说爱我,骗人!” 肖黎抱住她,语气软下来:“好好,不欺负了,你打我出出气好不好?” 说打就打。小棠用力捶他胸膛,一点没客气。 肖黎一副受伤的痛苦表情:“你还真打啊?我这儿前几天拍戏刚断了两根肋骨,现在还没好呢,你都打肿了!” 小棠紧张起来,赶紧拉开他衣服查看:“什么?那你不早说!怎么肋骨还断了?我们出不去,你再被我打断了可怎么办……” 肖黎胸前的扣子被扯开,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肌,看起来好好的。 小棠喃喃自语:“看起来没怎么样呀,是这吗?还是这?”她小心地用手按着肖黎的胸肌,蹙眉抬头问他。 肖黎正勾着嘴角狡黠地对着她笑,脸上分明写着“看吧,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小棠自知又着了他的道,气恼地又要打他,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顺势拽到怀里,狠狠地吻了一顿。 在小棠正要发脾气之际,他赶紧说:“我说过了,亲一下给个提示,这次就算你亲我的,给你提示好吧?” 小棠强压下怒火,生气地瞪着她。 肖黎清清嗓子,作势思考一下,说:“窗台。” 小棠眼睛一亮,赶紧在每个窗台上仔细检查起来,终于在最后一个窗台窗帘后找到手机。她可怜的手机正立着贴在墙上,伪装得天衣无缝。 小棠欢呼一声,正要开机,发现开不了。她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回事?” 肖黎开心得原地起跳:“果真没电了吗?我静音后,同时开了蓝牙热点gps并且打开了摄像头,看来这样果然很费电!” 小棠的手疯狂地抖起来。她长舒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慢慢走向肖黎。 肖黎笑容渐渐凝滞,眼神紧张起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小棠,我劝你冷静……” 肖黎的话还没说完,小棠已经走到他身边。 在肖黎惊恐的眼神中,小棠向他内侧上步,快速转身抓住肖黎大臂,顶跨往斜前方发力,“呀”地一声怒吼,完成了自打她上散打课以来,最漂亮的一个过肩摔。 第108章 细水长流 被摔得七荤八素后,肖黎终于不敢再造次,乖巧地坐在小棠指定的位置上,双手托着腮,在黑暗里不灵不灵地冒着星星眼。 “小棠,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了。又美又飒,又可爱又狂野。以后不仅能亲能抱能在床上翻滚,还能保护我不被坏人欺负。你想想看,我们疯狂做爱做到一半,你一激动突然给我来个过肩摔,是不是很刺激?” “你闭嘴!”小棠崩溃地捂住耳朵。 她真搞不懂,肖黎从前只是脸皮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肖黎老老实实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一言不发往教室外面走。 “你去干嘛?”小棠问他,他还是不说话,径自往外走。 小棠急了,跳起来跑过去拦住他:“你到底要去干嘛?” 肖黎瞪着天花板:“你又不许我说话。” 小棠气结:“说说说!允许你说!” 肖黎垂下眼睛看向她:“去厕所。” 小棠小脸儿皱巴巴的:“那我呢?我自己一个人黑灯瞎火的,自己在这……我害怕!” 肖黎好整以暇:“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呗。” 小棠犹犹豫豫:“你……非得去吗?” 肖黎瞪大眼睛:“这是想不去就能不去的事吗?我也得能憋住啊。” 小棠咬着嘴唇:“那……我跟你一起去。” 肖黎一把搂住小棠,吹着口哨去找厕所。 小棠知道厕所在哪。这栋楼的厕所都是暗室,大白天的都要开着全部的灯才行。眼下断了电,指不定多黑呢。 果然,厕所里伸手不见五指。 小棠实在不敢自己待在走廊,一咬牙,跟着肖黎挪进男厕所。 在黑暗里,肖黎好不容易才找到小便池的位置。 小棠依旧紧紧抓着肖黎的手,肖黎找准位置,在她耳边吹着气说:“是你放开我的手让我自己脱,还是你借我一只手帮我脱?” 小棠声音颤抖:“你一只手不行吗?” 肖黎轻笑起来:“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帮我的话更顺畅一些。” 小棠跺脚:“你别闹!你好好忙你的,我保证不看,反正这么黑也看不着。” “是啊,”肖黎遗憾地叹口气,“要不你还能跟我这可怜的小兄弟认识认识,道个歉啥的,毕竟你除了刚刚的偷袭,平时也没少折腾他。” “我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小棠急躁起来,紧紧靠着他的背,“你快点!” 肖黎那边传来了流水声。 小棠在极度的恐惧中也顾不得羞,紧紧和肖黎背靠背,眼睛警觉地盯着眼前浓郁的黑暗。 肖黎那边的水流得也太漫长了。 小棠汗毛一直竖着,等得没完没了,不禁跺着脚抱怨起来:“快好了没?你还真是……细水长流。” 肖黎哼了一声:“水流细没关系,你最好不是在暗示我小兄弟细,你看不到也能摸到吧,要不你摸摸看细不细?” 小棠气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也真够敏感的!” 肖黎那边哆嗦了一下,吓得小棠也一哆嗦:“你干嘛?吓死我了!” 肖黎忍俊不禁:“你真是第一次陪男人尿尿。别怕,多陪我尿几次,习惯就好。” “肖黎!你正经点!” 肖黎那边悉悉索索了一阵,说:“好了,去洗手台。” 摸索着洗了手,肖黎拉起小棠说:“走。” “肖黎……”小棠颤巍巍地拉住他。 “怎么了?害怕了?”肖黎把她搂进怀里,柔声问。 “不是……我也想……”小棠说不下去了。 肖黎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黑暗的走廊里冲撞,激起令小棠毛骨悚然的重重回音。 “肖黎!你别笑,我好怕!”小棠扯着他衣角小声吼他。 “好,好,我不笑,”肖黎使劲压抑着,还是控制不住地噗嗤噗嗤笑出声,“那你想去女厕所,还是就在男厕所?” 小棠咬着嘴唇:“女厕所……但是我独自在隔间里也不敢……” 小棠之前有幸在这间厕所里经历过一次停电,大白天的隔间里瞬间一片漆黑,要不是姜禾在隔壁隔间,她指定得吓得哭出声。 “那我陪你进去。”肖黎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正经一些,不那么猥琐。 小棠纠结的要死,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不行……这样好不好,我进去,门留一条缝,我一直牵着你的手,你不许偷看。” “行!”肖黎痛快地回答,“反正我也看不见。你放心好了。” 小棠又跟着肖黎慢慢挪到旁边的女厕。 小棠在隔间里不住地冒冷汗,一边紧紧抓住肖黎伸进来的手,一边提防着他有没有偷看,一边恐惧地四下打量,一边还要小心地不发出声音,她快忙死了。 肖黎闷闷的笑声在门口传来:“小棠,你别紧张,有声音我也假装听不到,细水长流我也假装听不到,一点都不影响你在我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你不要有负担。” 小棠气恼的抠他的手:“你闭嘴吧!” 这一趟厕所之旅,终于圆满落幕。 两人回到教室时,小棠那只一直紧紧握着肖黎手的手心也满是冷汗。 她甩开肖黎的手,擦着手里的汗,打量着教室,琢磨着这一晚上如何度过。 肖黎手上一空,不是很乐意,又嘀咕起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忘恩负义……” 小棠走了两步,一脚踩到肖黎破碎的手机上。她皱眉把周边无关紧要的碎片捡起来丢掉,把主机部分塞到肖黎手上。 肖黎抬手就要扔垃圾桶,小棠急忙阻止他:“别扔!” 肖黎不解:“坏了。” “我知道。”小棠认真地说,“你好歹也是明星,被有心人捡到拿去修好发现你的秘密怎么办?陈冠希就是前车之鉴。” 肖黎一脸柔情:“小棠,还是你关心我!” 他一边把手机遗体塞进口袋一边说:“虽然没有艳照,但我可没少对着你照片视频做一些你懂的事情……还是谨慎些的好。” 小棠无语地翻白眼。 “我们晚上可怎么办?”小棠愁眉苦脸。 “睡觉啊,怎么办。”肖黎无所谓地耸肩,“如果你睡不着,我们就做一些男女……” “肖黎!”小棠怒吼着打断他,“过肩摔没尝够是吗?” 肖黎又老实起来,乖顺地看着小棠,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 小棠没好气地指使他:“去把桌子拼一下,拼成床将就将就。” 肖黎眨了眨小狗眼:“双人床还是单人床?” 小棠扶额:“单人床!”她不放心地伸出两根手指警告他,“两张!单人床!” “我明白,咱们睡标间。”肖黎乖巧地点头,转身忙碌起来。 小棠看着他的背影,郁闷地叹了口气。范俊哥被肖黎一通挑衅,又联系不上她,指不定有多着急呢。 她耷拉下脑袋,又忐忑又烦躁。 虽然天气已经很暖,但夜里还是有些凉。小棠穿着薄薄的衣服,在这黑漆漆冷冰冰的教室里,不禁有些发抖。 她伤感地看着窗外,姜禾不知道会不会担心她,范俊哥会不会气得暴走…… 正想着,窗上突然冒出一个黑黑的影子,小棠蓦地瞪大眼睛,以为出现了幻觉…… 她揉揉眼睛,又睁开,那黑影越来越靠近窗边,像是黑暗的幽灵鬼影。 小棠瞪大眼睛,吓得全身颤抖,想叫肖黎的名字,可是张开嘴却吓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哆哆嗦嗦地向后退去。 突然,窗边“嘭”地一声巨响,黑影正愤怒地砸着玻璃。小棠瞬间发出尖锐爆鸣,哭嚎着飞速扑进肖黎怀里。 肖黎也被撞击声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抱紧小棠,一边抚摸着她轻轻安慰一边仔细查看。 黑影疯狂地砸起窗子。小棠哭得几乎失声,紧紧扒在肖黎身上,仿佛扒着救命稻草。 肖黎身体却僵了一下。他仿佛看到恶心的东西似的,一边把怀里的小棠越抱越紧,一边咬牙切齿地生着气:“呵,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我真是小看他了……” 本来还在崩溃的小棠抖个没完,抽泣着问:“谁找来了?是黑无常还是鬼?” 肖黎冷冰冰地说:“是鬼。讨厌鬼。” 小棠错愕,抬起头看他:“啊?” 肖黎郁闷地低头看她:“是你那个人见人厌的讨厌鬼范俊哥。” 第109章 被忽视的事 小棠几乎是飞过去窗边,扑到影子对面,仔细端详。 果然是范俊哥暴怒的俊脸。 小棠一下子开心得涕泪横流,悲愤交加,隔着窗子就不管不顾地对范俊哥痛哭流涕地控诉起肖黎的恶行来: “范俊哥!肖黎他……他不给我手机,故意让我手机没电,骗我说手机在内裤里,还把自己手机摔碎……他还欺负我,不让我接电话,还凶我,还吓唬我说有鬼……”她抽抽搭搭指着肖黎看着窗外的范俊哥。 肖黎吊儿郎当地跳坐在窗台上,凑在她面前,满不在乎地说:“还有呢,我还亲你抱你咬你,我们还手牵手一起上厕所。” 小棠惊恐地捂住他的嘴。索性他音量不大,应该不会被范俊哥听去多少。 窗外的范俊哥双手撑着窗台,垂下头肩膀剧烈抖动,半天抬起头,轻敲玻璃,大声说:“小棠,开窗户。” 小棠怔了半天,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极其重要却一直被她忽视的事—— 这是一楼呀!窗子能打开呀!楼门锁上了,为什么他们不打开窗子跳出去呢?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她就没想到呢? 她愣愣看向肖黎,虚弱地说:“肖黎,你别跟我说,窗子的事……你也没有想到……” 肖黎扑闪着清澈的大眼睛:“想到了啊,但是你没提,也没问,我以为你想和我一起过夜故意不想开窗呢。” 小棠看着他天真的表情,面孔扭曲抽搐起来,拳头慢慢攥紧。 肖黎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气味,突然跳起来,义正言辞地说:“我来开窗户,不然范俊哥该等着急了。” 窗子打开了,范俊哥长舒一口气,手伸进来,平静地说:“小棠,过来。” 小棠压抑的恐惧和委屈一下子爆发,哇哇地大声哭着,三两下爬到窗台上,抓住范俊哥的手。 范俊哥护着她的头,待她钻出窗子,拦腰抱她下来。小棠脚一落地,就扑进范俊哥怀里痛哭,范俊哥一手搂着她,一手抚摸着她的头,温柔说;“好了好了,不哭了,没事了。” 肖黎轻盈地跳出来。他看着眼前两人亲昵的样子,抱起胳膊,冷冷地打量。 范俊哥低头在小棠头顶亲了一下,突然放开她,向前一步,对着肖黎的脸,狠狠地挥了一拳,打得肖黎趔趄一下。小棠惊得捂住了嘴。 肖黎直起身子,眼神起了寒气。 范俊哥吁了口气,甩了甩手,又把拳头攥了起来。 小棠一把抱住范俊哥,仰着头看他,眼神里满是哀求。 范俊哥把她的恳求看在眼里,胸膛剧烈起伏,隐忍地点点头。 小棠惴惴不安地放开手。没成想她刚一松手,范俊哥立刻迈了一步,又重重给了肖黎一拳。 肖黎怒吼一声,快步冲向他,小棠动作迅速,跳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他,颤声说:“肖黎,不要……” 肖黎低头看着她,表情挣扎了半晌,泄气地垂下手。 “小棠,过来。”身后范俊哥冷冷说。小棠蹙眉又看了肖黎一眼,转身把手递到范俊哥手里。范俊哥没再理肖黎,牵着小棠向校外走去。 小棠一路走着,一路偷偷回头看,肖黎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上了车,范俊哥正要发动,小棠怯怯地双手抓住他的胳膊。 范俊哥转头看向她。她嗫嚅着说:“肖黎他……他手机坏了,身上也没有现金,这么晚了,他……” 小棠小心地观察范俊哥的表情,不敢再说下去。 范俊哥定定地看着她,眸子深幽。突然他转过头去,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呼哧呼哧喘着气。 小棠扯着衣角不敢作声。 范俊哥靠在座椅上,仰头调整呼吸。突然他转身翻找起来,找到钱夹,打开抽出卡和身份证扔在后座,然后一言不发,把钱夹递给小棠。 小棠心虚地说谢谢,然后接过钱夹,默默打开车门。 肖黎正靠在停车场一旁的围墙上,注视着车子的动静。见小棠下来,他忽地站直身子,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小棠低着头把钱夹递到他手上,说:“里边有现金,快点回去吧,很晚了。” 小棠正转身,肖黎一把拉住她,柔声说:“我很快会来找你,等我。” 小棠正想呵斥他,没想到肖黎早有准备,她刚转过来就撞进他怀里,被他紧紧抱住。 范俊哥的车子响起尖锐的喇叭声。小棠吓得一激灵,愠怒地推开他,说:“别闹了肖黎,快回去。”说完匆匆转身跑回车上。 车子快速启动。他们驶离停车场时,小棠看向肖黎,他还站在刚刚的地方,目送着车子走远。 他们又来到上次的酒店。 范俊哥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到小棠正拘谨不安地观察他脸色,眼神一缓,对她伸出手,柔声说:“过来。” 小棠慢慢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范俊哥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一边拂开她脸上的发丝,一边轻声说:“害怕了?肖黎吓唬你了?” 小棠委屈地点头。 范俊哥目光在她脸上慢慢游走,轻柔地说:“他还怎么欺负你了?” 小棠心里一惊,不敢如实描述,只好说:“他……他偷藏我手机,不让我联系你,还……” “还?”范俊哥耐心地等她开口,见她迟迟不说,他缓缓看向她的唇,说,“还亲你了?” 小棠抿着嘴不敢说话。 范俊哥表情看不出喜怒,平静地问:“你呢?你是怎么回应的?” 小棠嗫嚅着:“我挣脱不开,就,就……就用了散打……” 范俊哥挑起眉毛:“哦?你用哪招了?” 小棠灵机一动,半真半假:“用了……过肩摔,摔得很漂亮。还……” 范俊哥赞许地微微点头:“还?” 小棠抿抿嘴:“还用了你教我的应急攻击……” 范俊哥来了兴趣:“嗯?攻击哪了?” 小棠咽了口口水,小声说:“裆部……” 范俊哥眉毛越挑越高,表情满是不敢置信,好像头一次知道小棠原来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目光里掺杂着对小棠狠厉招式的害怕,还有些许对肖黎遭遇这招的同情。 半晌,他抽动嘴角斟酌着用词说:“嗯……小棠,这招的话,用得很棒,但我还是要劝劝你,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用,闹不好会出事的……好不好?” 小棠点点头。她突然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间教室里的?” 范俊哥淡淡说:“你的手机定位。我只知道你在那栋楼里,看到楼门锁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一楼窗外找了一圈,没想到就找到了。” 小棠看着范俊哥平静的脸,不确定地问:“你生气了?” 范俊哥反问:“你觉得呢?” 小棠咕哝着:“你看起来不太像生气……” 范俊哥微笑:“因为你没错,错的是肖黎。而且我答应过你,不再因为肖黎的事对你发脾气。不过……” 小棠心惊:“不过?” 范俊哥还是温柔地勾着嘴角:“不过……我接下来会不会生气,取决于你怎么做。” 小棠怔怔看着他,突然心领神会,紧紧搂住他脖子,在他耳边柔柔地说:“范俊哥,我爱你。” 范俊哥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轻声道:“还有呢?” 小棠闭上眼睛,温柔地吻上范俊哥的唇。 第110章 热搜 第二天的散打课,范俊哥请了假,带小棠去参加和胡海姜禾的早早约好的饭局。 因为没带换洗的衣物,去之前范俊哥特意先带小棠去了附近的商场,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了才出发。 见了小棠,姜禾咋咋呼呼地把小棠拽到一边,问昨晚的情况。 “你都不知道,昨天咱们寝室都成了菜市场了,一波一波的人过来问你和罗渊的事儿,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还在外面过夜,你完了小棠,回去后你就等着面对疾风,迎接风暴吧!” 小棠愁眉苦脸。 姜禾瞥了眼范俊哥,又问她:“你不跟罗渊出去的嘛,怎么又在范俊哥那里?” 小棠叹了口气,大致说了下昨晚的经过,姜禾咂着嘴说:“罗渊太大胆了,这次闹这么大,不见报才怪呢。” 四个人在包间坐定,范俊哥和胡海却迟迟没有点菜,而是不时看着时间。 见小棠疑惑的眼神,姜禾小声说:“范俊哥没告诉你吗?今天还有别的朋友。” 小棠眯眼看向范俊哥,范俊哥漫不经心地说:“昨天光顾着生气,忘了告诉你了。”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包间门开了,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微胖,戴着眼镜,一副和善又从容的模样,他身边的女人,令小棠眼前一亮。 女人个子很高,穿着很有质感的套装,曼妙的身材展露无余。女人一头利落柔顺的齐肩发,瓜子脸,桃花眼,画着精致的妆,全身散发着冷静而精明的气质。 俩人进来后,范俊哥和胡海同时起身,笑着把他俩请入座。 女人先是对着胡海礼貌疏离地微笑,继而转向范俊哥,仿佛突然卸下防备似的,露出柔软灿烂的笑脸。 男人和范俊哥胡海握了手,范俊哥笑着轻捶了下他的肩,俨然一副老朋友姿态。和男人打完招呼,范俊哥看向女人。 “文瑜,别来无恙。”范俊哥笑着对女人伸出手。 女人故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眨眨眼:“范俊,老同学见面,你就这么打招呼吗?” 范俊哥笑容稍加了些无奈,张开双手迎接她,她笑容又灿烂起来,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入座后,范俊哥先为两人介绍了胡海和两个女生,介绍到小棠的时候,女人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看向范俊哥问:“女朋友?” 范俊哥揽着小棠的肩,笑着点头。 从谈话中小棠得知,这个叫文瑜的女生,和那个叫王政年的男生,都是范俊哥的大学同学。两人都在深圳一家很大的游戏公司任职,如今是手握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被范俊哥挖过来的。 女生谈吐得体,话语严谨,和小棠想象中优雅干练的职场美人一模一样。小棠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禁在心里对她赞叹起来。 王政年也任职美术部门,眼下正和胡海聊得正酣。谈到兴起时不禁拿出手机,想为胡海展示一下他们的游戏项目里正在商榷的人物角色。 范俊哥拦下他的手,笑说:“政年,我早说过了今天只叙旧,不谈工作内容,不然我和胡海也不会带着女朋友来了。工作明天和我合伙人张愚见面后,咱们好好聊。” 小棠和姜禾都给他投过去感激的眼神。他们四个人聊着工作,属实显得她们俩是多余的局外人了。 文瑜和范俊哥碰了杯,微笑看向小棠:“田小棠,我可是对你久仰大名了。” 看着小棠诧异的神色,她瞟了眼范俊哥说:“大学时范俊屡次搬出你的名字拒绝追求者,我本以为‘田小棠’这个名字是他编出来的躲清闲的借口,没想到还真的是他女朋友。” 范俊哥亲昵地把小棠揽进怀里,笑着说:“大学时确实是借口,只能算我单恋。这小丫头是毕业后我才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回学校的路上,小棠托着腮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说:“范俊哥,文瑜追过你吗?” 范俊哥一愣,侧过脸打量她:“为什么这么问?” 小棠歪头:“嗯……女人的直觉,她喜欢你。” 范俊哥一撇嘴:“你个小丫头片子算哪门子女人。我们曾经是同学,以后会是同事,仅此而已。” 小棠挑眉看他,不置可否。 快到学校那条路上时,范俊哥却犹豫了一下,拐到另一条路上。 小棠纳闷地看他,他说:“还早,带你去看电影。” “可是……你不是说要去公司处理事情吗?” “让张愚忙去吧。我再泡在公司,项目怎么样另说,媳妇都要被人拐跑了。” 小棠内疚起来:“对不起……” 范俊哥腾出一只手伸过来揉她头发:“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才对不起。第一个游戏测试版反响暂时没达到预期,我这些天光顾着头疼工作的事,冷落了你,也给了肖黎可乘之机。工作再要紧,也要紧不过你。小棠,我保证,以后我会尽量多抽时间陪你。” 小棠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拉过范俊哥的手贴在脸上,瓮声瓮气地说:“我也保证,尽量自己处理好所有事,不再让你分心,不再让你担心。让你有足够时间好好处理工作的事情。” 范俊哥笑得满足,宠溺地摩挲着她的脸。 等待电影开幕时,小棠的手机突然响个不停。她打开手机,好友群里的消息叮咚叮咚弹出来。 看到消息的小棠脸瞬间变得煞白,范俊哥一边问着“怎么了?”一边把脸凑过来看。 唐筱甜:小棠,你看今天的热搜了吗?娱乐版块? 朱辰君:她要是看了早跟你诉苦了。田小棠,你是不是没看? 夏致:你俩慢慢说,到底什么事? 唐筱甜:小棠你昨天和肖黎被拍到了,上了热搜! 朱辰君:田小棠,肖黎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众目睽睽之下跟你秀恩爱,他是丝毫不怕把事儿闹大。 夏致:肖黎干什么了?你们谁跟我仔细说说? 朱辰君:肖黎大摇大摆跑田小棠他们学校告白,说是前些天天天派人去学校点蜡烛玩浪漫,昨天索性抱着玫瑰花亲自去表白了。 唐筱甜:这倒还好,问题是媒体知道小棠有男朋友!现在有说肖黎第三者的,有说小棠脚踏两只船的。 夏致:我擦,肖黎特么的疯了吧?真特么能惹事。 朱辰君:他从小就疯,他能在乎这些? 唐筱甜:他不在乎小棠在乎啊,肖黎这次真是过分了。范俊哥指不定多生气呢。 朱辰君:照我说啊田小棠,你就不该跟范俊哥在一块儿,你说你,前男友现男友全是我哥,我这站队都不好站。 唐筱甜:朱辰君你闭嘴吧! 朱辰君:我又没说错。你说找夏致多好,起冲突大不了俩人儿打一架,这范俊哥和肖黎可是睡塌一张床的交情,动手都抹不开面儿。 夏致:朱辰君你闭嘴吧。 唐筱甜:小棠到底在不在?你们说小棠不会有啥麻烦吧……被人肉什么的? 夏致:你别吓唬她。田小棠,即使被人肉也没什么,你又没有黑历史,清清白白的咱们不怕。 朱辰君:你知道啥,网友管你有没有黑历史,小嘴儿一巴巴小键盘一敲打,白的也给你说成黑的。 夏致:朱辰君你闭嘴! 朱辰君:好好好,不说了。就你心疼田小棠。 …… 小棠手指抖了起来。 范俊哥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说:“别怕,不管情况多糟都能找到应对办法,我们先看看热搜怎么回事。小棠,放轻松。” 小棠恍惚地点点头。 范俊哥把她搂进怀里重重亲了下额头,想让她安心些,之后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手机。 第111章 演一场戏 在范俊哥翻看热搜的过程中,小棠接到了肖黎的电话。 看着肖黎的号码,小棠忐忑地看向范俊哥。范俊哥眉头拧了下,拿过小棠的电话,接听起来—— “肖黎,约个地方吧。现在,马上。” 一小时后,范俊哥带着小棠来到之前她到过的那处肖黎的住所。 肖黎打开了门。他被范俊哥打过的那边脸有些瘀痕。看到范俊哥身后的小棠,他露出灿烂的笑脸。 还没等他收起笑容,范俊哥就攒足了劲,在他同一边脸上又狠狠打了一拳。 令小棠惊讶的是,肖黎挨了一拳反倒笑了。他说:“范俊,你着急见我,不是就为了给我补一拳吧。” 范俊哥冷冷推开他,挽着小棠走了进去。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范俊哥把手机扔到茶几上,冷哼道:“肖黎,你既然敢闹出这么大动静,应该是早想到了应对办法吧。说吧。” 小棠看向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热搜上肖黎手捧玫瑰的照片。 肖黎好整以暇地仰靠在沙发上,懒懒地说:“本来是有应对办法的,但你把我打成这副样子,办法行不行得通,就不好说了。” 范俊哥眉头紧锁:“你好好说话,如果你还想要你这张脸的话。” 肖黎没理他的威胁,而是起身给小棠倒了杯果汁,放到她面前的时候问:“昨天范俊为难你了吗?” 小棠摇摇头:“说正经事,肖黎。我现在很慌。” 肖黎在她身边坐下:“慌什么?有我呢。” 小棠白他一眼,就是有你才慌的好吗。 范俊哥把小棠揽到身边,怒视肖黎:“肖黎,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让你调戏我女朋友的。” 肖黎挑眉:“等你解决,黄瓜菜都凉了。你以为我这大半天都干嘛了,像你一样带着现女友和前女友叙旧吗?” 范俊哥脸瞬间铁青:“肖黎,你什么意思?” 肖黎嗤笑:“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明镜似的。被你挖过来那个文瑜,不只是你同学那么简单吧?” 小棠疑惑地看向肖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文瑜的事情。 看着范俊哥戒备的表情,肖黎撇了撇嘴:“我虽然讨厌戴逸飞,但不得不说,这种时候戴逸飞是真的有用。” “戴逸飞是谁?”小棠问。 “是王蒙的发小。”肖黎说。 “王蒙又是谁?”小棠不明所以。 “是我助理。”肖黎把果汁递到她手里。 肖黎拿出一只崭新的手机,翻了几下扔到茶几上,小棠抻着脖子看过去,她瞪大眼睛,居然是今天他们和文瑜吃饭的照片。 “肖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棠越来越糊涂,“你怎么会有我们吃饭的照片?” “戴逸飞拍的。”肖黎又靠在沙发上。 小棠眉头越皱越紧:“到底怎么回事?肖黎,你能不能说说清楚?” “好。”肖黎把头转向范俊哥,不慌不忙地说:“戴逸飞是我助理的发小,也是京圈儿小有名气的狗仔。小棠,自从我昨天去找你,他就已经盯上你了。今天你和范俊去商场,去吃饭,他都知道。至于这个文瑜,本来他没什么兴趣,是我让他帮忙查文瑜的底细的。” “你查文瑜干什么?”小棠一头雾水。 “不知道。”肖黎耸耸肩,“可能是直觉吧,看到他发的照片,我就觉得这个文瑜和范俊关系不一般。她看范俊的眼神,”肖黎眯起眼睛,“就像夏致看你。” 范俊哥冷冷看他:“肖黎,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来是想听你解决小棠的事,不是来听你编故事的。” “编故事?”肖黎冷笑起来,“那我就再编的更狗血一些:有一个男人,看起来人模狗样,深情无比,可他早在大学期间,就曾为了一个女人跟别人动了刀子,还差点因此被学校记大过。这个女人也对他一往情深,不仅和他在校外同居,还为他服药自杀过。” 小棠脸瞬间没了血色,慌张地看向范俊哥。 看着范俊哥逐渐惨白的脸,肖黎咧嘴笑起来:“范俊哥,你猜这个男人是谁,这个女人又是谁?” 范俊哥眼睛充血,太阳穴青筋暴起。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肖黎,说小棠的事。” “我就是在说小棠的事。”肖黎轻笑起来,“范俊,文瑜自打你创业第一天开始,就想投奔你,我没说错吧?” 范俊哥手握紧了。小棠害怕地去握住他的手,他神色略有缓和,勉强对小棠笑了笑,反手握住小棠。 肖黎厌恶地把眼睛从他们交缠的手上挪开,继续说:“你一直不肯理她,是因为你和小棠在一起。那为什么你现在又肯挖她过来?是为了她手上那个游戏项目吧?” 他翘起二郎腿,拿起茶杯轻轻啜着:“范俊,你和张愚那么着急想要她的项目,不就是因为你们第一个项目快黄了吗?” 范俊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说:“我,要听,小棠,的事!” 肖黎皱起眉头:“你能不能有点耐心,范俊?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我不就在说小棠的事吗?” 范俊哥的手指关节开始响起来。小棠急忙推了推肖黎:“肖黎,说重点。” 肖黎对着小棠立刻换上乖巧的表情:“好,小棠,我说重点。范俊,我给你第一个游戏项目做代言,友情代言,不收代言费,唯一的要求就是,你来对接。” 范俊冷冰冰地瞪着他,没说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棠也是一头雾水,看看肖黎,又看看范俊哥。 肖黎放下茶杯,神情严肃了些,说:“我看过你们那款游戏,没有硬伤,甚至比世面上大部分同类型游戏更有优势。之所以反响不大,一方面是宣传不到位,另一方面也跟你们公司刚起步,各方面不成熟有关。 “范俊,我知道你讨厌我,但讨厌归讨厌,我目前的商业价值你不能否认吧。以你们公司目前的实力,请个十八线艺人代言都难,你猜,如果有我的代言,和我的宣传团队,你们这个游戏会不会起死回生,会不会火?” 范俊哥越发听不懂了,他厉声说:“肖黎,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的对策不会是……你抢我女朋友,作为补偿盘活我的公司吧?” 肖黎翻了个白眼:“本以为你只是没耐心,没想到理解力也不咋地。” 范俊哥噌地站起来。小棠吓了一跳,赶紧拉着范俊哥的手,急切地说:“肖黎,你好好说,说重点好不好。” 肖黎一副息事宁人的表情:“好好好,我说重点。” 小棠安抚着范俊哥重新坐到沙发上。 肖黎正色道:“我最近杀青了一部剧,都市爱情题材。好巧不巧,就是青梅竹马三角恋情的故事。下周我要去补拍几个场景,小棠,你猜是什么场景?” 小棠本没什么头绪,但看着他深邃的眸子,突然灵光乍现:“不会是……你这几天的行径吧?” 肖黎心照不宣地咧嘴笑了起来,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惹得范俊哥一下把他手打掉。 肖黎倒是不恼,不慌不忙说:“还是我家小棠聪明!就是点蜡烛示爱,拿玫瑰表白。等补拍完,会不小心流出新剧片段,正好对应我和你热搜上的内容。而我们三个,”他嫌弃地白了范俊哥一眼,“正好如剧里角色一样,从小一起长大,两个男生爱同一个女生,那你觉得,网友会怎么想?”他温柔地看向小棠。 “会觉得……你是在宣传新剧?”小棠不确定地问。 肖黎用力点头:“没错。我们三个只要如剧里一样,演一场戏,就能混淆视听。至于我和你什么关系,和范俊什么关系,留给网友去猜吧。总之到时候会有舆论引导,不让任何一个人深陷负面消息里。” 小棠一脸问号:“演一场戏?” 肖黎点头:“本来这场戏越早演,小棠越快摆脱麻烦。可拜你亲爱的范俊哥所赐,我毁了容,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演不了。” 小棠似懂非懂:“那我们演什么戏啊?” 肖黎咧嘴一笑:“演一场友情深厚的戏。” 第112章 可疑车辆 从肖黎家出来,范俊哥一直紧紧蹙着眉,心事重重的。 肖黎口中关于文瑜的事,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里。她很想问范俊哥,肖黎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又不敢问,她怕范俊哥承认是真的,更怕他骗她不是真的。 小棠的手被范俊哥紧紧扣在手心里。上了车,范俊哥探身过来吻她,问她想去吃什么,她尽量笑得自然些,说,都好。 范俊哥深深看了她半晌,勾起嘴角点点头。 一路上小棠都有些恍惚。心不在焉地看着风景,心不在焉地吃饭,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范俊哥的话。直到回了学校,还是有些晃神。 小棠解开安全带,正要开车门,范俊哥拉住她:“小棠。” 小棠看向他,用眼神打了个问号。 范俊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明天……我可能有些忙。” 小棠勉强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明天要和张愚他们谈工作嘛。我正好也要去图书馆找些资料,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情做。” 范俊哥似是看出她的言不由衷,眼神充满纠结和不安,却沉默着。 小棠抿了抿嘴,又去开车门,门锁着。她回过头,范俊哥还是看着她。 “小棠,”范俊哥抚摸着她的脸,“肖黎说的……文瑜的事,” 小棠的心战鼓一下擂了起来。 “是真的,但也不是真的。”范俊哥眼眸幽深,“我会全部告诉你,在合适的时候,好不好?” 周日一整天,小棠都泡在图书馆里。 本来她还能好好的学习,可随着图书馆里人越来越多,情况逐渐变得不可控起来。 本来远处的长桌还有很多是空着的,可小棠坐的这张桌子左近却挤得满满当当。旁边和对面坐着的同学也并没有好好看书,眼神一直往她这里瞟。更有甚者,居然偷偷对着她拍起了照。 小棠一开始还只是心慌,拿着书遮着脸躲躲藏藏,但越来越多的人甚至开始肆无忌惮地对她举着手机,她便越来越烦躁和气恼,索性借着上厕所的功夫,拿了本书偷偷溜到之前她总去的那个换步平台上。 小棠把书摊开,坐在窗口,翻了几页却心烦意乱。最后她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发呆。 那些同学是信了热搜,认为她脚踏两只船,玩弄大明星的感情吗? 小棠不敢深想。她现在只希望肖黎的脸快快恢复正常,好让他们把戏演足。 就在小棠埋着头烦闷时,有人用书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居然追到这来了吗?小棠气得抬起头对来人怒目而视,却没准备地对上一张笑脸。严时安正蹲在她面前,拿着书在她头顶胡乱摆弄着。 小棠瞬间卸下防备,笑着问:“怎么这么巧?” 严时安坐到她身边,拧开水递给她:“不巧。李游说你今天在校,我猜你就在这里。” 小棠喝了口水,问:“你看过热搜了?” 严时安点头:“咱们学校还有人没看过吗?” 小棠垂头丧气:“是不是都在议论我是玩弄别人感情的贱人?” 严时安没回答,反倒问:“你是吗?” 小棠气恼地瞪着他。 严时安耸耸肩:“既然你不是,理那些干嘛?” 小棠咕哝:“说的倒轻松,又没有人对着你乱拍。” 严时安挑眉:“怎么没有?托你的福,我也上了回热搜。” 小棠一脸诧异,怔怔看着他。 严时安解锁手机,三两下找到一个视频:“你看。” 小棠瞪大眼睛——手机上是她和严时安在晚会上合唱的视频。 “怎么回事?” “现在你学校,专业,成绩,人际关系,甚至走秀那天都被扒了个底朝天,更别提这场演出了。” 小棠痛苦地抱头哀嚎。 严时安拍拍她的肩:“怕什么,你也没什么不光彩的事。夸你的比骂你的多。网友都说你唱歌好听,人又漂亮,成绩也不错。我看你也不算高攀那个罗渊。” 小棠猛地抬起头,内疚地看他:“对不起,连累你了……” 严时安却笑了:“没关系,多亏你的连累,我们乐队今天收到的商演邀约比之前一年加起来都多。” 看他确实没被这件事困扰,小棠安心些,却又不禁替自己发起了愁,这过街老鼠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严时安看她闷闷不乐,说:“想去看看废柴吗?废柴可想你了。” 废柴是他为一直在小树林那边喂养的一条黄白相间的小狗取的名。从前小棠没少一起去喂,后来那条小狗看到小棠甚至比看到严时安还亲,因为每次小棠去时,严时安带去的食物都会尤其丰盛。 开学后她已经很久没去看过废柴了。严时安一提起,她也想念得紧,开心地点头同意。 严时安帮掩护着,她连书本文具都没敢回去拿,匆匆从侧门溜出图书馆。 从图书馆去小树林要绕道一条靠近校园后侧围墙的偏僻的路,平时就人迹罕至,周末更是看不到人影。小棠轻松起来,一路上和严时安嘻嘻哈哈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条路平时鲜少有车,但奇怪的是,自从他们出了图书馆,身边不止一次有车驶过,本来小棠没在意,但无意中发现,接连三次驶过他们身边的车都长得差不多,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标小棠认识,奔驰的。 身边又有一辆商务车迎面路过。小棠留了心眼,特意看了眼车牌,暗暗记了下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又是同样的车反方向路过他们身边。小棠眯起眼睛看向车牌——她倒吸一口冷气——果然是同一辆。 小棠心七上八下,不知这辆车的底细。她拉住严时安小声说明白,严时安顿时紧张起来,警觉地查看起四周。 眼看着身后的商务车渐行渐远,严时安拉起小棠,飞快往小树林那边跑去。 终于跑到废柴出没的地方,那辆车没有跟过来。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一眼就看到废柴。他正懒洋洋趴在墙角,看到有人靠近,警觉地抬起头,没多久发现是严时安和小棠,开心地摇起尾巴。 “废柴,还记不记得姐姐?想不想姐姐?”小棠开心极了,捏着嗓子跟废柴聊起天,废柴呜呜叫着,激动得原地打转。 小树林前边不远处就是实验楼,实验楼下有家超市,严时安打算过去买根香肠喂废柴。看着四周没有可疑车辆的影子,小棠又跟废柴玩得正欢,他便打了招呼,嘱咐小棠警觉些,然后匆匆跑去超市。 小棠正伸出手指点着废柴的额头,数落它胃口被严时安养刁了,突然听到背后有车驶近的声音。 小棠背后一凉,慌忙回头查看,果然那辆黑色商务车已经停到小树林外距她不远的地方。 小棠心里打鼓,警铃大作。她四下张望,没找到严时安的影子。 不能坐以待毙。她这么想着,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过肩摔的要领,然后匆匆对废柴说了句“姐姐下次再来找你”,便匆匆朝实验楼那边跑去。 那车也动了起来。她飞速地跑,那车也追得飞快,不多会儿便追上她,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她身边。 车门打开。小棠惊恐地大喊着严时安的名字,正想转身往回跑,车上快速下来个高高的身影,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三两下把她拖到车上。 车门重重关上,车子行驶起来。小棠的嘴还被捂着,她毛骨悚然,拼命挣扎。 身后的人紧紧把她箍在身上,脸已经贴近她,吐出的气喷到她耳朵上:“小棠,是我!” 小棠怔住,停止挣扎,刚一转头,就对上肖黎笑得灿烂的脸。 第113章 捉奸 “你!有!病!吗!”小棠咬牙切齿,疯狂捶着他的胸膛,他用力把她抱在胸前,连连求饶:“啊!疼!你现在对我怎么总是这么凶!肯定是被范俊带坏的!” “我凶?你怎么不说你是疯子?你想干嘛?这么吓我好玩吗?” “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嘛!光明正大来你生气,偷偷摸摸来你也生气,真拿你没办法。” “你就不该来!因为你,我都要成过街老鼠了!说我是绿茶婊,说我是贱人,说我脚踏两只船,说我勾引你,说我高攀你,你有什么可高攀的?我稀罕高攀你吗?” 前边有人噗嗤乐出声。小棠气呼呼地向前看去,开车的人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回头对她说:“你们继续,当我是空气就好。” 是那个摆蜡烛的假笑男生。 看小棠还怔怔看着他,男生从后视镜里对她点点头:“我叫王蒙,你好田小姐。” 田小姐这个称呼让小棠皱起眉。她没再搭理王蒙,继续对肖黎怒目而视。 肖黎一脸冤枉:“是我勾引你,是我高攀你!我是绿茶婊,我是贱人,好不好?粉丝说什么我又管不住,你不能怪到我头上。怪只怪你太迷人,把我迷得晕头转向没法自控。” “闭嘴吧你。”小棠怒气不减,“真不知道你的粉丝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居然会喜欢你这种可恶的家伙!” “你不就是我初代粉丝嘛,”肖黎嬉皮笑脸,“对我情有独钟,天天忽闪着葡萄似的大眼睛引诱我,用几颗糖当定情信物,还夺走我的初吻。” “你……简直不要脸!”小棠气恼地叉腰瞪他,“明明是你骗我接吻是甜的我才……” 王蒙又噗嗤乐了起来。小棠气红了脸,瞪了他一眼,抱起胳膊不再搭理肖黎。 “刚刚那个严时安,”肖黎见她不发火了,又贱兮兮凑过来,“是那个玩乐队的?” 小棠这才想到严时安。她惊呼一声,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严时安的电话。严时安在那边气喘吁吁的:“田小棠你吓死我了,我刚回来,看到你和废柴都不见了,我跑了一圈都没看到,正要打你电话呢!” 小棠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就顾生气了,忘了早些告诉你,我被那个可疑商务车上的混蛋掳走了。” “什么?”严时安吼道,“报警还是?” “不用,”小棠郁闷地说,“那混蛋是熟人。” 挂上电话,小棠斜睨肖黎,他脸上的瘀伤很明显。她心稍稍有些软,但还是没好气地问:“到底有什么事?” 肖黎不乐意地看她:“牵手唱歌,含情脉脉,还一起扎进小树林喂狗……” “到底!什么!事!”小棠咬牙切齿。 肖黎哼了一声:“捉奸。” 小棠瞪大眼睛:“什么?” 肖黎怒其不争地戳她脑门:“你呀你!识人不淑!我今天就带你看场好戏,看看那个对你好的不得了的范俊哥,到底藏着什么真面目!” 小棠看着他半真半假的表情,心重重沉了下去。 肖黎带她来到一家很有格调的中式装修的餐厅,看起来很贵。 看样子肖黎早定好了房间,看到他们进去,服务生点了点头,立刻引着他们走进一间屋子。 房间在二楼,装潢古香古色,有个不大的露台。肖黎给王蒙使了个眼色,王蒙颔首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肖黎打开通往露台的门,手指竖在唇边对她“嘘”了一声,然后示意她过去露台。 故弄玄虚。小棠嘀咕一句,轻轻走到露台上。 肖黎抬起下巴示意她看向隔壁。小棠看过去,只见隔壁房间也有同样的露台,露台门开着,屋子里边传来几个人的谈话声。 小棠捂住嘴,心悬到嗓子眼。虽然看不到隔壁房间内吃饭的人,但说话声很清晰,她很确定,她听到了范俊哥的声音。另外几个人她不确定,但是有个女声,听起来干练沉稳,很像那天的文瑜。 小棠白了一眼肖黎,把他拽回屋里,走到远离露台的地方,小声说:“你什么意思啊?范俊哥和文瑜今天谈工作的事我是知道的,又没瞒着我,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肖黎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别沉不住气,先吃饭。相信我,他俩绝对有问题。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狐狸露出马脚。” 小棠默默看着他,突然一言不发往外走。肖黎急了,挡在她身前:“小棠,你相信我,我不想你蒙在鼓里。” 小棠平静地说:“我相信范俊哥,他说了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我一切。我不想做这种偷偷摸摸没有意义的事情。” 肖黎语塞。这时门被敲响,服务生端了菜进来,不多时便摆满一桌子。 肖黎叹了口气:“好,那我们不干别的,就吃饭,好不好?不然这么多菜,光王蒙我俩可吃不完。” 看他恳切的目光,小棠咬了咬唇,犹犹豫豫地点头。 正吃得食不知味,王蒙推门进来,对着肖黎神神秘秘地耳语了一阵。肖黎点点头,使了个眼色,他便又出去了。 小棠烦躁起来:“肖黎,我说了不想鬼鬼祟祟,包括你们俩。” 肖黎把筷子上夹着的菜塞到她嘴里:“好,咱们光明正大偷听,不鬼鬼祟祟。” 过了一会儿,王蒙眼睛放光地小跑进来,兴冲冲跟肖黎耳语几句,肖黎眼睛一亮,放下筷子,拉起小棠出了门。 “你干嘛?”小棠气得够呛,拼命想甩开他的手,肖黎突然抓住她两侧肩膀,正色道:“机会说不定只有这一次,错过这村就没下个店了,小棠,你就甘愿被范俊耍得团团转吗?” 小棠眼眸染了惧色。一半的她想答应,一半的她又想退缩。 肖黎看出她脸上的挣扎,缓缓把她拥进怀里,还是用那种蛊惑人心的语气说:“小棠,我跟你保证,只这一次。如果范俊真的没问题,我保证以后不再插手你们的感情,好不好?” 小棠狐疑地看他:“真的?” 肖黎咽了口口水,不放心地加了一句:“不插手归不插手,可不代表我放弃你啊。” 小棠瞪他一眼,说:“哪儿?” 肖黎勾起嘴角,牵着她的手,往范俊他们房间相反方向走去。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绕过一个大大的休息厅,来到一个拐角处。 肖黎停下来,示意她安静,悄悄向拐角那边看过去,然后猛地缩回头,示意小棠偷看。 小棠贴在拐角,往左边悄悄伸出半边脸。那边是个很大的角落,两面都有大大的窗子,范俊哥正和文瑜面对窗外站着,手里都夹着烟。小棠看着他俩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般配。 两个人都静静站着抽烟,没讲话。肖黎把小棠按在墙上,悄无声息地竖着耳朵听着。 “范俊,学校那条走廊你还记的吗?那时候我们总像现在这样,站在窗前抽着烟。”文瑜的声音听起来满是怀恋。 “抽烟不好,你尽快戒了吧。”范俊哥的声音显得很疏离。 “这句话你都说了快四年了,倒是不嫌累。”文瑜突然轻声笑着,“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抽烟的时候,都咳出眼泪了,你在旁边一直笑我,我当时就想争一口气,就算是呛死,也不能在你面前示弱。” “我早说过,你的优点是要强,缺点是太要强。你一个女孩子,但凡学会服软,很多事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田小棠看起来倒不像是强势的女孩子,软绵绵的。范俊,你如今喜欢软妹了?” 第114章 隔墙有耳 没任何心理准备地听到文瑜谈起自己,小棠身子一僵,肖黎深深看了她一眼,握住了她的手。 范俊哥半天没说话,呼着气,似乎在吐着烟圈。 “文瑜,我喜欢小棠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这你应该早就知道吧。”范俊哥的语气有些冷漠。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你在床上喊的都是田小棠的名字。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竭尽全力地投你所好,试图打败这个传说中的田小棠。这些年我想象过田小棠的各种样子,美艳的,婀娜的,温柔的,凌厉的。只是没想到,原来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说到后来,文瑜已经语带不屑。 “文瑜,小棠是我女朋友,你别越界。” “越界?范俊,难道不是你最先给我的信号,暗示我可以越界吗?不然那晚算什么?” “我已经解释很多次了,那晚是误会。轻信白廷川是我的错,但文瑜,该找白廷川算的账我也算了,该补偿的我也补偿你了,你别没完没了拿来做文章。” “补偿?呵呵。你太侮辱人了,范俊。我失去的,又岂是你能补偿的?你以为你护着我,帮我捅了白廷川,我们就两清了?” “文瑜,我答应你过来共事,不是为了陪你算旧账的。你要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劝你早些回深圳,我们公司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范俊,我们经历过那么多,我不信你都能忘掉。我曾经能得到你,以后也可以。不信就走着瞧,我,田小棠,最后到底是谁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你错了文瑜,你从来都没有得到我。一夜情和动情是两码事,欲望和爱更是两码事。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既然做了,就别再矫情地拿来作为要挟的筹码。差点忘了,也说不上你情我愿,我究竟是愿还是不愿,文瑜,你心里最清楚吧。” “范俊,你果然没变,又冷静,又无情。我们住在一起时,我曾经以为那只是开始,以为我们还有无比美好的未来。但后来才知道,那已经是你对我最有耐心,用情最深的时候了。” “你知道就好。我昨天特意带着小棠过来,是什么意图,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也会明白。” “我明白。但是我怕田小棠不明白。她看起来真是单纯又美好,不知道若是经些风浪,会不会就没现在这么好骗了。” “文瑜,你想干什么?” “你紧张什么?好像我是什么恶毒的人。不过看你对她呵护备至的样子,肯定没对她说过我们的事吧。” “我会对她说。小棠不喜欢交朋友,就不劳你大驾,去跟小棠套什么近乎了。” “那你可要事无巨细跟她说明白了,比如我们的家,比如我们的孩子。” “什么?文瑜,你别胡说八道!” “对了我都忘了,范俊,你知不知道,你的孩子是白廷川陪我去打掉的?呵呵,他还一直以为孩子是他的,是不是很讽刺。” “……文瑜,你以为过去的事情,随便你怎么编造,我就会信你吗?” “范俊,信不信由你,孩子在我肚子里,我当然知道他究竟是谁的。你一直说我太要强,就是因为要强,我曾经不想让你知道我们曾有个孩子。但你知不知道无所谓,田小棠她要知道。我虽然不认识她,但从前和你一起的每一天,我无时无刻不在痛恨她,嫉妒她。她折磨了我那么久,你觉得难道我不该让她知道事实吗?” “我警告你,文瑜,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你敢做伤害小棠的事,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你也知道提旧情,范俊,我们还有旧情吗?我为你付出多少,失去多少,你一句轻飘飘的旧情,就把我那么多年的爱和恨都包含进去了?你太绝情了范俊,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旧情人,前女友?朋友?还是老同学而已?你对田小棠呢?也会这么疾声厉色吗?” “文瑜……” 小棠双手紧紧捂住嘴,眼泪簌簌。 肖黎快意全无,甚至有些后悔今天的举动。他不知道小棠听到这些后会怎样难受,不知道她能不能自洽。 眼见小棠眼神几近崩溃,他眼含懊悔,双手捂住她的耳朵,把她按在怀里轻轻安抚,然后拉起她的手,朝来时路走去。 失魂落魄的小棠,跟在肖黎身后,恍惚地走着,像个游魂。 范俊哥终于不再和文瑜纠缠,先她一步拂袖而去。 拐过走廊,他无意抬头,突然看到远处尽头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范俊哥先是瞳孔地震,呆立在原地,冷汗直流,半晌后,他眨眨眼,换了一副怀疑和不敢置信的表情,不安地走回包间。 小棠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她隐约记得肖黎带她回包间,带她上车,但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一直有些模糊。 好像就那么一瞬间的时间,她回过神来,就已经在学校的停车场了。 前边的驾驶座已经空了,不知道王蒙去了哪,她恍惚之中张望,只看到身边肖黎满是忧虑的脸。 “小棠,”肖黎担心地说,“你看着我。” 小棠对上他的脸。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如果早知道听到的是这些,我宁愿你永远不知道。” “我没事。肖黎,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今天的事你不会告诉范俊哥,是吧?”她不确定地看着肖黎。 肖黎眼里的心疼几乎溢出来,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不说。” 小棠低头想了想,说:“肖黎,你说的给范俊哥的游戏代言,是真的吗?” 肖黎定定看着她,然后嘴角弯起来说:“当然。” 小棠充满感激地看他:“要是你代言了,范俊哥的公司就会好起来,是吗?” 肖黎捏捏她的脸:“那当然,我很厉害的。” 小棠由衷地说:“谢谢你,肖黎。” 肖黎正色道:“我可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你。” 小棠点头:“我知道。所以更要谢谢你。” “你是不想范俊被文瑜用项目拿捏住,是不是?” 小棠勉强对他笑了笑,没说话。 刚进寝室,手机响了。小棠拿过来一看,是范俊哥。她紧紧攥着手机,指尖泛白,一直不敢去按接听键。电话响了半天,没了动静。 小棠正松口气,范俊哥再次打了过来。小棠纠结地闭上眼睛,猛地睁开,咬牙点了接听。 “小棠,”范俊哥的声音如常,“你在哪?” “我……在学校啊。” “嗯。”范俊哥好像松了口气,“刚刚怎么没接电话,你在干嘛?” “哦……刚刚在床上躺了会儿,手机在桌子上。” “怎么,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困了。” “嗯。我这边忙完了,现在还早,我去找你。” “不用了!嗯……我还是挺困的,想早些睡。” 范俊哥那边一阵沉默:“小棠,你没事吧?” “没事啊。” “你一天都在学校吗?” “都在。” “好。那你休息吧,我有时间去找你,好不好?” “嗯。” 挂上电话,小棠呆呆看着备注上范俊哥的名字,心里难受得几乎喘不上气。 范俊哥在她的心里,一直是正直的,渊博的,温柔的,强大的。肖黎说的关于范俊哥的曾经,她信,也不信,在乎,也不在乎。即便是范俊哥有过曾经,有过爱的人,那也很正常。优秀如范俊哥,感情又怎么可能从来都一片空白呢? 可是事情远比她能想到的更糟。范俊哥和文瑜有过家,有过孩子,听起来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过往,可是一向温柔如水的范俊哥,对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却说着那么狠厉的话。 小棠想不出哪一点更糟,是旧情,是孩子,是文瑜的怨恨嫉妒,还是范俊哥那陌生的令人害怕的清醒。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虽然范俊哥承诺会对她坦白,但有些事情,只怕他永远都会瞒着她。 第115章 浮生寄 小棠试图让自己忙起来。她听歌看剧,打扫卫生,连平时在寝动都不动的专业课书都翻了出来。她摊开书,认真地看了二十分钟,连书页都没翻一下。 后来她郁闷地合上书,把姜禾摞在一起的四五顶脏帽子都给洗了。 天快黑了。刚刚晾好帽子,手机来了消息。范俊哥说:小棠,下来。 小棠心嗖地提起来。她不想下去,也不敢下去。 想了一下,她回:啊怎么办,我和李游在外边逛夜市呢,要很晚才回寝。范俊哥,今天你先回去吧。 范俊哥的消息马上过来了:下来,小棠,乖。 小棠瞬间头皮发麻。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寝室亮着灯吗?那是赵向文她们,我在外边呢,真的不在寝室。 范俊哥发来:要我现在上去吗? 小棠心如死灰。她大脑疯转,想了一百种解释的方法,又一一否决掉。 最后她只好发:哈哈,居然没上当。等我一下哈。 她懊恼地叹了口气,对着镜子想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些。李游在一旁疑惑地看了她半天。 她磨磨蹭蹭下了楼。 范俊哥神色看不出异样,弯着嘴角对她张开怀抱。小棠走过去敷衍地抱了一下,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在逗你啊?” 范俊哥垂着眼睛观察她:“手机定位。” 小棠心一沉,她忘了他能看到她的定位。她心狂跳起来,万一自己在餐厅时他就已经看过定位了……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异样,范俊哥轻声说:“怎么,有心事?” 小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嗯,就是有些困。” 范俊哥没再追问,只是搂着她边走边问:“想去哪走走?夜市?” 小棠摇头:“不了,太晚了,我们就随便在学校里走走吧。” 范俊哥抿了抿唇,说好。 他们慢慢走在体育馆东侧那条幽静的小路上,谁也没说话。 范俊哥突然停下脚步,一手环着小棠的腰,一手托住她后颈,温柔又霸道地吻起来。这个吻如胶似漆没完没了,旁边有两个夜跑的男生路过,低声笑着起哄。 待范俊哥离开她的唇,又立刻将她紧拥住。他喃喃道:“小棠,我爱你。” 小棠咬着唇没作声,想起那段对话里的某个情节。 范俊哥没有等到回应,将抱紧的手臂略松开一些,低头看小棠的脸:“我爱你,小棠。你呢?” 小棠仰起脸,尽量笑得天衣无缝:“我也爱你。” 范俊哥深深地看着她,笑容渐渐敛起。他说:“小棠,浮生寄的菜,好不好吃?” 小棠惊愕地瞪大眼睛,心狂跳——浮生寄是肖黎带她去的那家餐厅。 他是在套她的话,一定是。 这么想着,小棠不着痕迹地把表情调整成迷惑,问:“浮生寄是什么?” 范俊哥深邃的眸子把她盯得心惊。仿佛过了很久,他勾了勾嘴角,浅笑说:“没什么。” 这一路上,范俊哥几步一停,把小棠吻到几乎缺氧。 拐过前边的弯道,就是通往篮球场的路。他们到了弯道附近,有人叫她:“田小棠!” 伴着咚咚的拍篮球声,远处迎面走来好几个男生,看样子刚刚从篮球场那边打完球过来。 人群里有两个人同时跟她挥了挥手,是鲁楠和严时安。 范俊哥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田小棠,一直听你说你男朋友,我还头一回看到活人呢。”鲁楠说着已经走到身边,笑嘻嘻跟范俊哥摆了摆手,继续说,“你最近可是学校里大红人,我们寝室楼宿管大爷都知道你的绯闻,看你们这腻腻歪歪的,感情貌似也没受影响啊。” 这个烦人的鲁楠,最擅长的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棠怼他:“听着你好像还挺遗憾似的,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感情好让你失望了。” 鲁楠叹了口气:“我心说你要是受热搜影响分了手,我也能有可趁之机了是不是。啧啧,可惜呀,希望落空。” 小棠瞪了他一眼,赶紧跟范俊哥说:“你别理他,他就是嘴贱。” 范俊哥点点头:“看得出来。” 严时安也是头回见到范俊哥,对他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范俊哥回应之后,又对他伸出了手。严时安有点不自在地握了一下。 “总听小棠提起你。”范俊哥笑着说,“一直想当面谢谢你,那天保护小棠。” 严时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没做好什么……对了田小棠,今天你被掳走以后没事吧?” 小棠全身一震,心跳骤停,狂冒冷汗,疯狂跟严时安使眼色。严时安看她的表情怔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吞了口口水:“嗯……你被鲁楠掳走——请他吃饭,我还怕他狠狠宰你呢,下次鲁楠再欺负你我就让废柴使劲咬他……” 鲁楠一脸纳闷:“我啥时候掳走田小棠啦……” 严时安在背后狠狠拧了他屁股一下,鲁楠捂着屁股“嗷”了一声,也难得聪明地看清了此刻的状况:“哦对对,差点忘了,我是把田小棠掳走当冤大头去了……嘿嘿,老做这种事儿都习惯了,冷不丁一提我还没反应过来。” 范俊哥冷冷看着他们演戏,表情深不可测。 小棠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俩:“拜拜。” 他俩反应也算快:“哦好好,拜拜,你们忙吧。” 两人给小棠使了个自求多福的眼色,匆匆走了。 小棠想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抬起脚发现范俊哥把她紧紧箍在臂弯里,迈不动步子。 小棠冷汗直流,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待在原地等着看范俊哥出哪招。 范俊哥半天没动,也没说话。握在她腰上的手隔着衣服轻轻摩挲着。 “小棠,”他终于开了口,“浮生寄的菜,究竟好不好吃?” 小棠不敢看他:“浮生寄是什么……我又不知道……” 他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另一只手抬起她下巴,眼神似要剖开她的心:“好吃吗?” 小棠咽了口口水:“不好吃。” 他微微点头,又问:“那谈话呢?好不好听?” 小棠如遭雷击,木木地看他,没回答。 范俊哥眼神黯下来,说:“从哪开始听的?还是说,全程都听到了?” 小棠嗫嚅着:“我今天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范俊哥松开她的下巴,去抚摸她的脸:“从小到大说谎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接着嗤笑一下,“肖黎为了追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么脏的事都做的出。” 小棠周身冰冷,不敢言语。 范俊哥突然拉起小棠,大步往寝室反方向走去。小棠不明所以:“我们去哪儿?” “酒店。”范俊哥淡淡说。 “不要!”小棠使劲挣脱他的手,“我要回寝室,明天还有课呢,晚上还查寝,我不能离校。” “小棠,跟我走,你想听的事,我今天都讲给你。” “我不想听。你不是说要到合适的时候才说吗?干嘛这么着急。” “现在就是合适的时候。我不能让你自己胡思乱想,更不能让你误会我。” “不合适!我要回去睡觉了。”小棠说着就要跑。 她刚跑了两步,就被范俊哥从背后拦腰抱起。不顾小棠的惊呼和抗议,范俊哥大步流星朝停车场走去。 第116章 往事不堪 直到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小棠还在生着气。范俊哥凑过来亲她的脸,被她气恼地一把推开。 范俊哥撇撇嘴:“我倒宁愿你这样气呼呼的,也不想看你对我藏着掖着。” 小棠瞪他:“你根本不听我说话!强人所难,为非作歹!” 范俊哥抱起胳膊:“我要是再不强硬些,媳妇都被人撬走了。”他把水打开递给她,“肖黎怎么掳走你的?” “他在一个车里跟踪我,我和严时安去喂废柴,严时安去买火腿肠,他就趁机把我……” 正说着,她一个激灵,田小棠你傻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掌握了主动权?她懊恼地蹙眉吼他:“要你管!我不想告诉你!” 范俊哥眸子带了笑意,点点头:“好,不想告诉就不说。那他在车里有没有欺负你?” 小棠正要答话,抬头看到他戏谑的表情,纳过闷来,愤怒地抱起胳膊转过身,兀自生气。 范俊哥又问:“浮生寄的菜喜欢吃吗?喜欢的话以后常带你去。” 小棠郁闷地皱眉,这个浮生寄她今天听的都要吐了。 见她不理他,他眸子带了深意:“不想说就不说。先洗澡,然后去床上说,好不好?” 流氓!她对他怒目而视:“你睡沙发!” 范俊哥挑眉看看沙发的长度,为难地说:“怎么办,我太长,它太短。” “我不管!”小棠气急,“反正我不要跟你睡在一张床上!” “好,我睡沙发。这样的话肯定半夜睡不着,睡不着就总想做些什么,到时候正好有大把时间好好摸摸抱抱亲亲……” “你无耻!”小棠气得口不择言,“你也是这样和文瑜调情的吗?” 范俊哥眼神一凛。小棠自知说错了话,但又不想服软,咽了口唾沫,气势如虹地瞪着他。 范俊哥往后靠在沙发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着。 半晌,他说:“我和文瑜,是上过床。那时你还是个傻乎乎的小丫头,是我妹妹,还没成为我女朋友。我和文瑜都是单身,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小棠心里隐隐作痛,转过脸,强忍着不去看他。 范俊哥长长吁了口气,继续说:“我不爱文瑜,一分钟也没爱过。为什么上床,第一次是她给我下了药,之后的几次……因为寂寞吧。肖黎说我和她同居过,是,也不是。我是陪她在校外住过一个学期,但不是同居,只能算是室友。” 小棠咬着嘴唇,身体控制不住似的微微发抖。 范俊哥握住小棠的手,十指紧扣在掌心,小棠瑟缩了一下,没把手抽回来。 范俊哥深吸一口气,说:“从哪儿开始说呢?嗯……我和文瑜,还有白廷川,大学开始没多久就玩在一起。那时候我们一起学抽烟,一起逃课,一起做兼职,一起做了很多疯狂的事。 “文瑜喜欢我,本来我不知道,但有一次,我遇到一些事情,心情烦闷,晚上把她约出来,喝了大半宿的酒。白廷川半夜找到我们,打车送我去酒店,他说文瑜一个女生,在酒店过夜名声不好,要把她送回学校。我同意了,随后醉死在房间里。后来我才知道,白廷川没有回学校,他把文瑜带到隔壁房间,跟她发生了关系。” 小棠倒吸一口冷气,大概能串起了事情的脉络。她手发抖,范俊哥用力握了握,拇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我狠狠打了白廷川一顿,打得他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文瑜后来找到我,说那是她的第一次。她怨我怪我,以此要挟我对她负责,做她男朋友,但我根本不爱她,拒绝了她。没多久,她和白廷川开始出双入对,两个人似乎都对我恨之入骨。 “后来他俩去校外租了房子,同居了。我以为她已经释怀,便也渐渐忘了那些事。文瑜有天夜里跑过去找我,鼻青脸肿,她看起来吓坏了,求我救她。她是被白廷川打的,至于他为什么打她,文瑜的说法是白廷川嫉妒心强一直家暴,白廷川却说,他是撞见文瑜和别的男人上床,气极了才动手。 “不管真相如何,总之自那以后,文瑜一直被白廷川暴力管控着。文瑜身上的伤不断,白廷川最后越来越变态,据说会在网上找校内外特殊癖好人群,跟别的男人……一起和文瑜上床。” 小棠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范俊哥面色沉重,把小棠揽进怀里,抚摸着头发。 “后来在他们同居的房子里,有个曾经和白廷川做过龌龊事的校外的男人再次找到文瑜,想施暴,被文瑜反抗时用水果刀刺伤了。文瑜哭着找我求助,我帮她揽下了伤人的事,我甚至做好了被开除的心理准备。所幸最后那个受伤男人自知理亏,伤也没大碍,就没有报警,也没惊动学校。 “那天我把白廷川打了出去,留在文瑜那里陪她。之后他俩分了手,但总是有不三不四的人找到文瑜的住处。出于愧疚和同情,我搬去那里陪她,保护她,帮她赶走乱七八糟的男人。后来,我索性找了新的住处,带文瑜离开那里。 “在新的住所,文瑜渐渐恢复了之前开朗的样子。但有一天,白廷川趁着我在外做家教,找到了文瑜,想和她复合。文瑜不肯,在他强暴她的时候强烈反抗,两个人都受了伤。 “我回去的时候,白廷川已经疯了,用水果刀挟持文瑜,在和他缠斗的过程中,他刺伤了文瑜背部,也刺伤了我右下腹。” 小棠惊恐地捂住嘴:“那你身上那道疤痕,你告诉我是阑尾炎手术,其实是刀伤留下的吗?” 范俊哥点头:“最后刀子刺进白廷川自己肚子里,我当时已经杀红了眼,不确定是不是在打斗时,我推着他的手刺进去的。” 小棠眼里满是恐惧和心疼,范俊哥苦笑一下,亲了亲她的额头。 “白廷川的事惊动了学校,我们三个都进了医院。因为是他硬闯文瑜家施暴,又拿了凶器,而且文瑜一口咬定亲眼看见白廷川自杀,所以我和文瑜没有被记过,事情以白廷川退学告终。 “后来我和文瑜养好伤,出了院。既然白廷川已经退学,我便想搬回学校,就是那天,文瑜以为我送行为由,在我的酒里下了药,我们俩上了床。 “她本以为这样会留住我,但我并没因此爱上她,反倒开始讨厌她。我回到了学校,也不再理她。后来在她生日那天,她吞了很多药,包括不少安眠药。之后她给我发消息,告诉我她正在为我去死。 “在确定她不是骗我后,我去找她,把她送去医院。我气疯了,我不敢相信她会用这种手段逼迫我。从医院回去后,我们大吵了一架,文瑜把家里几乎所有东西都砸了。也是那天晚上,我又和她上了床。 “之后陆续又有过几次。我明确和她说过,我不会做她男朋友,她也很痛快地答应了。但是我实在是不懂文瑜,她之后又和白廷川有了来往,而白廷川退学后也并没去别的城市,他们经常会在校外私会。 “自从知道她继续和白廷川来往,我便没再搭理她。实习之后,我们不在同间公司,慢慢的她也不再纠缠我。我刚创业时,她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不止一次联系我,要过来陪我一起,但我都拒绝了。 “这次之所以同意她来,就如肖黎说的,我们倾注了最大心血的游戏反响不够,而文瑜王政年那里有个绝对翻不了车的项目。我私心不想和文瑜有所接触,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同样也是张愚的。张愚对于第一个项目倾注的心血比我还要多,如果公司因此出了问题,他会比我更难以接受。” 深陷在往事的不堪里,范俊哥神情晦暗,久久没说话。之后他靠近小棠,抚摸着她的脸,凝视她的眼睛,说: “所以,我必须让文瑜来。” 第117章 一场友谊深厚的戏 小棠胸口堵得厉害,那些比狗血剧情还离谱的故事,居然是范俊哥的亲身经历。她不敢想在经历那些事情时,范俊哥心情会有多糟。 房间里很安静,两个人都默默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没说话,似乎怕打破这片安宁似的。 小棠终于理解,为什么范俊哥在对文瑜说那些话时,是那么清醒又绝情,倘若自己经历这些事情,她甚至都没有再面对那人的勇气。 范俊哥喉结滚动,又开口说:“文瑜说孩子是我的,我不信。” 听到范俊哥提起孩子,小棠没来由一哆嗦,范俊哥皱了皱眉,扶着腰把她拎起来整个抱坐在怀里。 “我不信。以文瑜不择手段的性子,如果怀了我的孩子,她绝对会以此要挟我,逼我就范。她之所以没有,要么确定孩子跟我没关系,要么……压根就没这个孩子。除了被下药的那回,其余我每次和她一起,都有认真做措施。” 小棠咬着嘴唇没说话。 范俊哥抬起她的脸:“我就这些阴暗龌龊的往事,不顾老脸都对你和盘托出,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小棠摇头:“我不知道……” 范俊哥皱眉:“你不知道?哪个环节想不明白?我再好好分析分析。” 小棠叹口气:“我也说不好,太复杂了。” 范俊哥眉头皱的更紧了:“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小棠,不能因为你自己能被人一眼望到头,就指望别人都和你一样单纯,这样不公平。” 小棠闹不准这话是夸她还是损她,怔怔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看着他眼神从紧张慢慢变成戏谑,她明白过来,是在损她。 她不再犹豫地选择了生气,皱巴着脸转过去不理他。 范俊哥眼里盛满了笑意,但看着她生闷气的后脑勺,还是故作严肃地问:“你说说,这些事情里,有没有哪一件是我有心做错,故意使坏的?” 小棠想了想,好像也没有。 “你再想想,那些事情,如果我不那么做,行不行?” 小棠想了想,好像也不行。 “那你再想想,如果换了你,能不能做的比我更好?” 小棠想了想,好像也不能。 看着她生气里又加了点迷茫的后脑勺,范俊哥抿着嘴憋笑,尽量把语气演的严厉些:“最后你再想想,你跟肖黎暗戳戳去偷听别人墙角,这样对不对?” 后脑勺急了,终于把愤怒的小脸儿转过来:“对!怎么不对?要是我不偷听,还不知道要被你蒙在鼓里多久呢!” “哦。”范俊哥淡淡说,“就是说,的确去偷听墙根了,还是跟肖黎一块儿。” 小棠一愣,立刻眼神飘忽,心虚起来。转念想到不对呀,今儿是我批斗范俊哥的日子,我不能怂。随即心一横,脖子一梗:“我就是去偷听了,还是跟肖黎一起,怎么样?” “怎么样?”范俊哥眼一眯,眼神危险起来:“这样!” 他猛地起身,往前两步,把坐在怀里的小棠扔到床上,趁她还懵着扑到她身上,上下其手,又抓又亲又咬。小棠又痒又羞又气,一边躲一边推。 直到在床上闹累了,范俊哥轻轻啄着她嘴角,用温柔的能融化她的语气说:“小棠,我已经把我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展示给你了。我答应你,以后不对你隐瞒任何事,如果以后你有什么对我不满意,不理解的地方,也不许瞒我,要告诉我,好不好?” 小棠别过脸,瓮声说:“如果这次我没有去偷听,你会把这些全部告诉我吗?” 范俊哥犹豫一下,说:“不会。” 看到小棠又起了怒气,他说:“你是我一直珍藏的,最美好的东西。我不想把这些肮脏的龌龊的事说给你。如果你没听到我和文瑜的对话,那么我一定会编一个天衣无缝的体面的故事,尽量维持我一直展现在你面前的形象。” 他这么坦诚,本来生气的小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再气下去了。她撇了撇嘴,嘟囔着:“真是厚脸皮,把骗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范俊哥一边掐她的腰,一边啃咬她的肩膀,在她惊叫声中恨恨说:“多亏我脸皮厚,否则现在还灰溜溜躲在阴暗处,拈酸吃醋悲痛欲绝地看你和别的混小子亲嘴呢!”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伸出修长的食指点着她的嘴唇说:“也不知道亲嘴有什么好,一个小姑娘家家,也不害臊,半夜上个厕所被人抓住亲个半天,也不知道躲,也不知道呼叫,就任别的混蛋可劲儿占便宜。” 他居然知道!小棠瞪大眼睛,蓦地想起肖黎和范俊哥同时留宿她家的那天。 “小坏蛋,磨人精。什么都不懂,当着我的面跟别的混蛋亲来亲去。可恶,真不知道亲嘴到底有什么好!”气哼哼地说完,范俊哥哼了一声,泄愤似的疯狂亲着她的嘴。 肖黎的脸终于看不出什么破绽,约了小棠和范俊,好戏开演。 小棠下午公共课下课后,大家鱼贯而出时,小棠借口找东西,和姜禾磨磨蹭蹭很久才走出教室。 果然,她们还没出教学楼,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小棠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这时正是校园里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她们出去时,多媒体教学楼前的小广场左近几乎水泄不通,好多同学聚集在广场前大路一侧的一辆黑色商务车附近。 而肖黎就大喇喇站在车旁,微笑着回应人群,在合照或是签名的间隙,透过人群寻找小棠的身影。 待看到教学楼高高台阶上的小棠时,肖黎一脸灿烂地朝她狂挥手,小棠便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挤过重重人墙,和肖黎一起上了车,众目睽睽下驶离了校园。 上了车,小棠重重呼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问肖黎:“你每天都活在这么多陌生的目光下,不会觉得窒息吗?” 肖黎耸耸肩:“从小学到大学我一出现都会被行注目礼,如今不过是被围观的范围放大了程度增强了而已。没什么,习惯就好。” 小棠有些纳闷,肖黎明明是认真回答问题,脸上一点看不出得意或自恋的表情,但为什么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欠揍呢? 背开人群,车上的肖黎看起来有些失落烦闷,看着小棠的神情就像小棠欠他钱似的。 “你怎么回事?吃亏是福吗?范俊摆明了就是装大尾巴狼一直欺骗你,你倒好,不分手就算了,转眼又当什么都没发生,你是不是傻?” 肖黎抱着胳膊质问小棠,怒其不争。 小棠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肖黎扶额用力靠在椅背上,恨恨道:“等你什么时候真的吃了大亏,哭都没地方哭。” 车子驶到他们约定好的餐厅,范俊哥已经等在门口了。 看到他们,范俊哥先是咧嘴给小棠挥挥手,然后和肖黎两人一脸灿烂,好基友般拥抱在一起。 第118章 逆风翻盘 从门厅到包间的一路上,不仅动作亲密温情,两人嘴上也没闲着,气氛友好地唇枪舌战。 “范俊你到底给小棠灌了什么迷魂汤,轻轻松松就让小棠信了你的鬼话。”肖黎拍着范俊的肩膀,笑着低声说。 “抱歉让你失望了,为了给我使绊子,带小棠做那么脏的事,真是难为你一片苦心了。”范俊乐呵呵地小声回他。 “你别高兴得太早,小棠犯傻我可清醒着呢,你最好别再让我抓到小辫子。”肖黎笑得更灿烂了。 “你随便。就怕你煞费苦心良久,到头来白费功夫不说,还把自己气出好歹。”范俊哥也放大了笑容。 两人火药味浓郁,面上却一直笑得像一对感情深厚的挚友,场面属实魔幻。边走边观战的小棠不禁被两人演技折服。 直到进了包间,两人嘴架没停,笑容也未减分毫。 包间窗子很大很干净,视野很好。三人精心挑选位置坐下,这样从窗外看进来,或是有人从窗外偷拍的话,那么既能看清三人的面孔,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意。 三个人推杯换盏,笑容可掬。 范俊哥跟肖黎碰了杯,笑说:“下次做事前过过脑子,我很忙,没空陪你演这些烂戏堵你捅出来的篓子。” 肖黎轻酌一口,笑着放下酒杯:“你当然没空,你时间都用来跟旧情人上床生孩子了。” 范俊哥脸垮了下来:“你敢再当着小棠的面放屁试试看!” 肖黎笑容灿烂:“你既然这么在乎小棠,怎么做对小棠好,不会不知道吧?” 范俊哥闻言嘴角抽搐,攥了攥拳头,又把笑容挂了起来。 肖黎乘胜追击:“范俊,文瑜如今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没给你晃得心痒难耐旧情复燃?” 范俊哥笑:“你特么的闭嘴。我不像你私生活混乱,跟这个绯闻跟那个cp,天天不是亲这个就是抱那个。” 肖黎笑着挑眉:“有道理,你一般都玩大的,精虫上脑了就忍不住生个孩子玩玩。” 范俊哥强忍着把酒泼到他脸上的冲动,从牙缝里说:“我的事没必要跟你解释,更轮不到你指手划脚。肖黎,你管好自己,别再去找小棠的麻烦。” 肖黎笑嘻嘻:“做不到。你有本事就一直把小棠拴在身边。但凡你疏忽一次,我就钻一次空子。” 范俊哥的笑容抽搐起来:“你别给脸不要脸!” 肖黎嘴咧得更大:“我不稀罕要你的脸,我只要小棠。” 小棠为了维持住笑容,脸都僵了,眼见着两人就要失控,赶紧笑着呵斥:“你们别吵了行不行?非要吵到前功尽弃吗?” 两个男人都消停下来,嘴角挂着笑开始用眼神厮杀。 小棠看向肖黎:“这样真的管用吗?万一狗仔没拍好角度,或者网友不买账怎么办?” 肖黎把菜夹到她碗里说:“放心,好好吃饭。狗仔和公关都不是吃素的。” 范俊哥微笑着哼了一声:“好意思说放心,当初不管不顾作天作地的时候也不知道脑袋里装的是屎还是什么。” “我装屎顶多是生理脏,不像你装了一脑袋精虫,心里脏。” “肖黎你没完没了了是吧?你又是跟踪又是偷听,做的脏事还少吗?” “我还就没完没了了。跟踪怎样?偷听又如何?你要是没做什么龌龊事,还怕我使阴招?” “随便你用什么腌臜手段,别带上小棠!” “小棠自己有手有脚,想和我在一起要你管?范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对付文瑜那套用在小棠身上,我非活扒了你。” “你少小棠来小棠去的,天天像个跳梁小丑,我怎么对我女朋友跟你有毛线关系。” …… 眼见着两人的微笑假面马上就要被撕扯掉,小棠焦急万分,一边维持着假笑,一边在桌子底下狂踢两人,试图警告他们冷静些。 可惜收效甚微。正当局势马上崩坏之时,门突然开了,王蒙伸进半边身子,开朗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屋子里的三人一脸怒气朝他看来。 王蒙察觉出气氛不对,笑容略僵,讪笑着,用两只手掌比了个90度的夹角,然后碰到一起“啪”地一声,喊了声:“卡!”随后逃也似的关上门。 终于结束了!三个人同时垮下了脸。 没过几天,新闻开始发酵。 先是媒体流出了罗渊,范俊和小棠相聚吃饭的照片,从照片上看,三个人亲密友好,又搂又抱,全程笑容,席间弥漫着多年挚友把酒笑谈的氛围。 紧接着,罗渊新戏路透出炉,图片上的罗渊深情款款的告白,和罗渊表白小棠的桥段深度吻合。 不多久,罗渊友情代言范俊哥公司首个游戏的新闻满天飞,游戏热度直线上升,连带着范俊哥公司的关注度也持续飙升。范俊哥成了媒体笔下年轻有为,雄姿英发的青年才俊。 因为小棠和严时安唱歌的视频流传全网,又有传言,罗渊早已邀请小棠演唱自己新剧的主题曲,据传主题曲是罗渊特意找的知名音乐人,为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田小棠量身打造。 …… 没多久,舆论开始转了风向。 原来之前深陷热搜恶评泥沼的田小棠,其实并不是脚踏两只船的渣女,而是罗渊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儿时密友。前阵子闹得很大的糖果蜡烛、玫瑰表白事件,只不过是她冒着被网暴的风险,配合好友罗渊预热剧情,为新剧造势。你看流出来的她和罗渊牵手狂奔那段视频,简直和偶像剧里没两样。 而田小棠传说中的男朋友,那个外形不逊于罗渊的范俊,其实也是罗渊的儿时挚友。三人多年来亲密无间,范俊开始创业时罗渊不仅给他莫大的鼓励支持,还一直默默关注着挚友公司的动态。这不,公司手游处女秀就是罗渊友情代言,分文不取。 有人说田小棠和范俊是一对,罗渊只是朋友;有人说田小棠其实喜欢的是罗渊,只是不愿打扰罗渊的演艺事业,两人才维持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至于三人关系到底如何,那便是众说纷纭,见仁见智的事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三人感情深厚,多年的情谊并不是热搜上的恶评能够离间的。 …… 渐渐的,肖黎的新剧刚杀青便已爆了一波,连原着小说都跟着火起来。本来有些老土的青梅竹马题材剧,又大杀了个回马枪。 范俊哥公司的游戏处女秀被媒体大肆渲染,仿佛成了什么遗世明珠一般。有罗渊这个闪耀标签的加持,游戏短期内火遍圈内,各大博主竞相推广,恐怕谁玩得晚了,就丢掉了时尚的标签。 被海笑认领的ktv团聚也被扒出,那分明就是三个好朋友除夕相聚,哪有什么争风吃醋的龌龊事啊!海笑在批判声中火速道歉,说大家都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是图片里的女生,只是女生的好朋友而已。 连严时安的乐队也大吃了一波红利。自打传出田小棠即将演唱罗渊新剧主题曲之后,曾和小棠一起同台演唱的严时安和乐队也被媒体争相报道,商演不断,甚至接到了大型音乐节的邀约。 整件事情逆风翻盘后,小棠才终于认识到,让她如坐针毡的那场戏,当真是没白演。 第119章 监视 小棠终于扬眉吐气。 严时安的乐队对小棠感恩戴德,大大宴请了她一顿。严时安死乞白赖非要送了她一份礼物,是对他们学生来说略为奢侈的一个品牌墨镜。 小棠经历了一段不敢抬头的日子,如今也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这跑那颠了。 自从游戏代言事宜提上日程,范俊哥忙得焦头烂额,每天连在小棠睡前给她发消息都成了奢望。除了各种工作相关,应酬也一下子多了不少。通常忙完一天,小棠都睡着了。 小棠终于明白当初肖黎提要求,一定要范俊哥对接项目,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相比于范俊哥的没日没夜,肖黎倒是逍遥自在。 自从事情一直往积极的方面发酵之后,肖黎有了正向舆论这柄尚方宝剑在身,更加肆无忌惮地往小棠这里跑了。 既然如今都知道他和田小棠是青梅竹马亲密无间的好朋友,那他来找他的发小,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就在范俊哥忙得脱不开身的日子里,小棠寝室楼下几乎成了整个学校最红的打卡地——因为如果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在这里遇到等待好友田小棠的大明星罗渊哦! 肖黎简直要开心死了。光明正大等在小棠楼下的滋味,简直美妙得冒泡。虽然小棠下来后,为了避嫌,他不敢去牵她的手,但是能和她一起去吃饭,去散步,去做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常小事,就已是大大的进步了。 一旦到了没人的地方,比如车上,比如餐厅的单间里,比如偏僻的林荫路,那么他想对她做点什么,岂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嘛! 最棒的是,小棠不能不下楼,不能不见他。她舍不得他被晾在那里被围观,毕竟,她是他的多年挚友嘛! 就如同此刻,她坐在他身边,虽然是想刀他的眼神,但距离产生美,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她打他骂他给他来个过肩摔,也是极美的! 他美滋滋地端详着她火冒三丈的小脸儿。 “肖黎,你能不能正常点?谁好人家演员天天往别人学校里扎呀?你被围观我不管,我本人不想被围观!昨天追着你要签名的那几个女生不知道谁挠了我一把,我胳膊都破皮了,你看你干的好事!” 她气哼哼地给他展示手肘处的抓伤。 肖黎对着抓痕呼了几下,火速掏出一支药膏给她涂抹均匀。 小棠诧异起来:“你怎么跟未卜先知似的,连药膏都准备好了?” 肖黎一边轻轻涂着一边说:“常被抓伤,出行必备。” 小棠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大惊小怪了。 看着他认真涂药的脸,她问:“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个乌漆麻黑隐私度高的封闭空间,这样我好下手……”对上她警告的眼神,他嘻嘻笑着:“我就是过过嘴瘾。你现在有过肩摔傍身,我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他们来到了电影院。自己挡上大半张脸后,他又给她扣上棒球帽,带她下了车。 工作日影院人不是很多,他俩鬼鬼祟祟坐到后排位置。小棠正往嘴里塞着爆米花,肖黎突然把嘴凑到她耳边,悄声说:“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电影院约会的时候?” 小棠有些不自在,生硬地说:“不记得了。好好看电影。” “要不要我帮你想起来?”肖黎往她耳朵上轻轻吹起,语气暧昧起来。 “过肩摔。”小棠冷冷提醒他。 “你要是想闹出动静,让大家注意到我们,就尽管摔。”肖黎继续呼着气。 小棠警觉地看着他,严肃地说:“肖黎,你要是再跟我耍无赖,再偷袭我欺负我,就算是让媒体把我打回原形,我以后也会离你远远的。” 在黑暗里,肖黎的眸子亮晶晶的。他定定看了她半天,轻轻在她嘴角啄了一下,说:“好好看电影。” 散场后,肖黎看了眼手机,表情突然变得不可捉摸。看小棠疑惑地看着他,他说:“上车再说。” 车上,肖黎先是犹豫着看了小棠半天,然后说:“我这有范俊的照片,想看吗?” 小棠愣愣盯着他的眼睛,半天才明白他说的照片是什么。她恼怒地白他一眼:“不看!” “好。”肖黎没再说什么的,安静地看起她的侧颜。 小棠越发烦闷纠结。她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刷着手机,打定主意不肯看向肖黎。肖黎就也没打扰她,任由她逐渐暴躁。 终于,小棠低低叹了气,气恼地看向他:“什么照片?” 肖黎挑眉:“又想看了?” 看小棠又要急,他赶快安抚:“给你看给你看。我就知道。” 肖黎打开手机,先斜晲了她一眼,给她打预防针:“其实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内容,你别以为我故意监视他啊,只是我同事跟范俊工作时不小心拍到的。” 小棠不耐烦起来:“知道了!到底要不要给我看?” 肖黎把手机推到她面前。 是范俊哥和文瑜在天台上抽烟的照片,表情都很平静,看起来也没什么。她不解地抬头看肖黎,肖黎用眼神示意她往后翻。 小棠握了握手,然后伸出手指,鼓起勇气往后翻。 第二张两人情绪激动起来,好像在争执着什么。文瑜贴近范俊哥,抬头看他,泪眼婆娑。 第三张文瑜抱住了范俊哥,脸紧紧贴在他怀里。看起来范俊哥并没有要推开她。 第四张范俊哥低头俯身,回抱着文瑜。 小棠不知道往后还有没有照片,她收回颤抖的手指,把手机还给肖黎。 肖黎张了张嘴没说话,握住了她的手。 之后的很多天里,小棠都没看到范俊哥。肖黎几乎每天都去找她,陪她吃饭,给她带些好吃的点心,带她去些好玩的地方。自从小棠警告他之后,他也再没做出越矩的举动。 有时候范俊哥打电话过来,语带疲惫地和小棠说些关切的话。小棠想问问他,真的忙到一次面也见不到吗?但始终没问出口。 在范俊哥的羽翼下,小棠似乎已习惯被他捧在手心,备受呵护。如今范俊哥以工作为由对她的冷漠和疏忽,令她紧张恐慌。好像爸爸离开不久时,那种空落落恍忽忽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感觉,再一次卷土重来。 第120章 募捐 进了夏天,小棠的系里组织了一次公益募捐活动,小棠、李游和严时安都被分配到的小组活动地点是离学校不远的一个人流量很大的公园附近。 周五下午没有课,午饭他们结伴来到公园入口附近的广场上。广场对面是一个很大的商业中心,人来人往。他们设置好义卖区和募捐箱之后,开始向行色匆匆的路人分发宣传单。 虽没入盛夏,但太阳还是燥热。小组成员都被晒得脸通红,男生们额头都已经往下滴着汗。 眼见着行人渐少,李游招呼大家坐下歇歇,他叫小棠一起去给大家买水。 从商场的超市出来,两人正费力地提着水和几支雪糕往回走时,突然有人叫她:“田小棠?” 小棠向声音来源处看去,一眼就看到何安礼坏笑着的脸。事情过去很久,她几乎都想不起还有何安礼这号人,冷不丁看向他时,小棠还怔了两秒,反应了一下这个眼熟的人是谁。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正挽着何安礼的胳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棠,不明所以地看向何安礼。 何安礼从小棠的表情里明显看出她刹那间的迷茫,嘴角瞬间耷拉下去,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小棠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时,不自觉地换上了厌恶警觉的表情,没搭话,转回去对严时安说:“何安礼。快走。” 何安礼却已追了上来,抓住她的胳膊:“田小棠,看你样子已经是不记得我了?” 小棠甩开他的手:“我本来也不认识你。”说完她匆匆拉起严时安就加快了脚步。 他们跑到商场外的过街天桥上,小棠回头看,何安礼似乎没追过来,她这才放了心。 严时安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说:“这么多同学在呢,追过来他也不敢怎么样。” 他们回到小组里时,正有几个路人正围在义卖区问询。小棠悄声问李游有没有成果,李游微微摇了摇头。 路人离开后,小棠他们又低落地坐下来。 正咬着雪糕,严时安突然用手肘轻轻碰她一下。小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精神紧绷起来—— 何安礼已经走下了过街天桥的台阶,正朝他们方向走来。那个同行的女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远远瞧见小棠警觉地盯着自己,何安礼人没到声音先到:“我说田小棠,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不会以为我跟踪你吧?” 谈话间已走到她们的活动区,一边打量着一边说:“这条路这么多人走却不许我走,你有些霸道了吧。” 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募捐箱,说:“没人给我解释一下吗?” 李游赶紧起身迎上去,何安礼却伸出手掌示意她停下:“我要听田小棠说。” 李游疑愣了一下,退了回去。 小棠见同学们都看着自己,叹了口气站起来,拿过宣传单递给他。 何安礼头眼睛都没看一下宣传单,说:“太阳刺眼,看不明白。你给我说说。” 小棠机械地介绍了一遍。说完后,她没好气地问:“捐钱吗?” “捐。”何安礼干脆地点头,“怎么不捐?我这人别的闲事不爱管,花钱的闲事我最喜欢。” 李游来了精神。她是活动的小组负责人,忙活了俩小时收获寥寥,她已经有些心急了。 “不过……”何安礼又开了口。 小棠翻了个白眼——果然。 小棠的表情似乎激怒了何安礼,他又冷冷说:“田小棠,你再跟我摆出那副不屑的表情,小心我跟你翻脸。” 随便,我学散打这么久,还怕你啊?小棠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还是扯出一个假笑:“感谢您的参与,请慢走。” 何安礼眼睛眯了起来。他说:“我话还没说完。不过,我没有现金,支票不知道可不可以。” 小组里的同学闻言齐刷刷看向他,眼睛瞪得老大。 真能装逼啊!小棠心里想。她还是假笑着,指了指募捐箱上的二维码。 何安礼扯了扯嘴角,对着二维码扫了下,填了个数字。募捐箱旁的郑义眼睛盯着他填的数,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不管预期是募捐到多少,现在肯定达标了。田小棠,我捐了钱,跟募捐人员说几句话聊一会天,不过分吧?” 小棠还没开口,郑义赶紧疯狂给她使眼色:“不过分不过分!田小棠你忙你的!” 严时安瞪了一眼郑义:“田小棠,你不想说就不说,他也不是捐给你的。” 何安礼又开始用那种令人心惊的眼神看向严时安。 小棠很自然地往严时安身前一挡,迎上何安礼的目光:“说吧。” 何安礼用手遮了遮额头:“天太热了,我不想在这说。换个地方。” “就在这谈。” 看着小棠戒备的眼神,他嗤笑一下,抬眼四下张望,指着广场旁一家咖啡厅的露天座位,说:“那儿,可以吧?” “田小棠,我这刚回来两天,就能偶遇你。我们挺有缘啊。”坐下后,何安礼说。 小棠暗暗呕了一下。远远看了眼同学们,严时安捕捉到她的目光,冲她挥了挥手,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小棠,让她安心。 “有事说事。不过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何安礼往后一靠,抱起手臂说:“我又没怎么着你,只让你喝了杯酒而已,你怎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小棠心里暗说,你是什么垃圾自己没点数吗?表面却说:“我对你没敌意,只不过不爱交朋友,生性不爱笑。” “我看你在罗渊面前可没少笑。你跟罗渊最近故事那么多,怎么,要旧情复燃了?” “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罗渊谈没谈恋爱,跟谁谈恋爱,以后要不要继续谈恋爱,都和我,和公司,有莫大的关系。” “我没和罗渊谈恋爱。” “那是最好。否则公司一句话,你不想失恋也得失恋。到时候要死要活的,多不好看。” “没这个可能,你放心好了。” “田小棠,罗渊和你的事,最近热度不低。你可以试试讨好我,说不定我一高兴,让公司签了你。到时候你就不止是帮罗渊宣传剧,而是能做他的女主角。” “我谢谢你的好意。我没这个打算。” “你不再考虑考虑?这可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机会。” “不考虑了。我同学还等着我,我先回去了。” 说着,小棠起身向李游他们走去。 “田小棠,”何安礼在身后叫住她,“你越是这样冷淡,我对你越感兴趣。这不会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神经病。小棠暗骂一句,没回头。 第121章 车祸 小棠的妈妈体检时查出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需要尽快动个小手术。得到消息的小棠心急如焚,想尽快回家看望妈妈。 妈妈的手术定在周四,小棠周三下午请了假,算上周末,可以有好几天能陪着妈妈。 坐在车上,小棠犹豫着要不要跟范俊哥说一声,但想到他忙得联系她都顾不上,而且小棠内心深处也有跟他赌气的成分,便也打消了念头。 百无聊赖地坐在班车上,范俊哥和文瑜的照片一个劲儿往她脑子里闯。小棠胸口堵得厉害,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一会儿。 走了一半,肖黎电话打了过来:“小棠,你在哪?我刚刚让王蒙去接你,他说你请假了?” “哦,我在回家的班车上。” “你回家干嘛?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妈明天要做个手术,我回家陪她几天。” “什么?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本来打算下课时间再告诉你,省得你白跑一趟,我没想到这么早你回去找我。” “我不是怕白跑一趟,我是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阿姨手术的事,我该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真的不用。小手术,我一个人应付的来。” 肖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到家给我打个电话,医院发我,我明天一早回去看阿姨。” “别回来,肖黎,你都快进组拍戏了,被拍到不好。” 车已经驶到一个离小棠家很近的小镇,外边下起了蒙蒙细雨,车上开着冷气,没穿外套的小棠有些冷,抱着胳膊昏昏欲睡。 车开得很快。大半乘客都耷拉着脑袋,昏昏沉沉的犯着困,坐在小棠身边的女孩子一直戴着耳机看剧,时不时咯咯笑出声。 突然,司机厉声地骂了一句,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车上所有乘客身体猛烈前倾,有人惊呼起来。 小棠头撞在前边的座椅背上,困意顿时消散无踪。正当她想探头朝前望去,两秒后,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车子猛地撞击到了什么,骤然失控。刹那间火花四溅,玻璃碎片和包袋行李在车厢里乱飞,车身同时也失去平衡,打着圈撞到一侧的低矮围墙上。 小棠不知多久之后,才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后颈和腰部疼得厉害,头撞得眼前发黑,脖子和头皮里像被飞刀划过,刺痛无比,小腿不知被什么硬物猛烈撞击过,钻心的疼。所幸系着安全带,没有从座位上飞出去。 车里一片狼藉,散落着各种碎片和杂物,车里一片惊叫声哀嚎声。小棠旁边的女生痛哭着,小棠忍着疼痛转头看去,女生前座已经变形,两个座位几乎把她夹住,她身边的窗子已经碎掉了,到处是散落的玻璃碎片,小棠惊恐地发现,女生脸上和身上很多血。 车里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夹杂着浓烈的铁锈味。有几个没系安全带的乘客躺在车子前方和过道,失去了意识,司机那边小棠看不到,估计情况不妙。 车子外有人开始砸门拍窗子,焦急地查看询问着车里人的情况。慢慢的,车里受伤不重,尚能活动的人开始跌跌撞撞跑去门口,但车门已经强烈变形,里面外面的人忙了半天,也没能把它打开。 人们只能把窗子上七零八落的碎玻璃清走,在车外人的帮助下,一个个跳了出去。 小棠身上疼得冷汗直流,她颤抖着解开安全带,尝试着站起来。她小心地双腿用力,还好,腿虽然又疼又麻,但还能勉强活动,应该没有折掉。 “你怎么样?能动吗?”小棠问身边的女生。惊恐和疼痛扭曲了女生的脸,她颤声说:“救救我。” 小棠去推她前面的座椅靠背,但似乎卡住了,纹丝不动。她只好说:“我出去找力气大的人来帮忙,你别怕,也别乱动,很快就会得救的。” 小棠跟着人群,从窗子下了车。 外边也是一片混乱。现场左近散落一地破碎的零件,班车前边不远处有一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轿车,翻倒在马路中央。 后方是被迫停下的车子队伍,很多车上的人都跑下来帮忙,也有不少人站在自家车旁,看着热闹。 扶小棠下车的是一位壮实的大叔,他一脸关切地问她伤到哪,小棠赶紧抓住他胳膊说:“叔叔,我没事,坐我身边的女生情况不太好,被前后座椅夹住了,还流了很多血,您能上去帮帮她吗?” 大叔很痛快地说:“孩子你放心,我这就上去看看。”说着他已经扶住窗边,在旁人的帮助下爬了进去。 小棠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看着撕心裂肺哭泣着的和焦急施救着的人们。她耳朵里嗡嗡响,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等待救援的过程是那么漫长。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交警来了,救护车来了,救援车来了。受伤的人们被分批送到附近的医院,小棠看到担架上躺着的女孩,看到躺在她脚边那个不省人事的阿姨,看到一个个浑身是血,痛苦呻吟的人。 不知道来的是第几辆救护车,有人搀扶着小棠坐了上去。这辆车上都是轻伤的乘客,大家都静默地坐着,个个魂不守舍,偶尔有人低声抽泣着。 在医院处理完伤势时,天已经擦黑了。小棠腰部和颈部有拉伤,腿上被撞的地方紫了一大片,医生说有轻微骨裂,没大碍。靠近窗子那侧的脖子和头上被玻璃碎片划伤,已经被简单处理包扎。 医生们忙碌地穿梭着,哀嚎呻吟的伤者坐了走廊一地。小棠在得知可以自行离开时,坐在医院的台阶上看着天色渐晚,有些无措。 这个小镇她虽然经过了无数次,但从未停留过。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天要黑透了,她浑身疼痛,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掏出手机,所幸还是完好的。她本想打电话给妈妈,可是想到明天的手术,她犹豫了。 她打给了范俊哥。 在响了很久后,范俊哥带着疲惫的声音响起:“小棠,怎么了?” 小棠鼻子发酸,眼泪打转,忍着想哭出来的冲动,问他:“你在干嘛?” “在工作啊,开会到一半,怕你有什么事,出来接你电话。你呢,在干吗?” “我……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小棠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说她很想他,也很怕,但她总觉得范俊哥也像自己一样,在赌气似的,语气不像从前那样关切温柔。 范俊哥沉默了一阵,说:“小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你去忙吧,等有时间了再聊。” 范俊哥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末了他说:“好。下周我抽空去你那,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小棠忍不住抱着膝盖埋着头,哭出了声。发泄了一会儿,她拨通了肖黎的电话。 肖黎很快接听起来:“小棠,到家了?” 小棠先是抽泣着,然后哭声越来越大。 肖黎吓到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小棠哽咽着说:“肖黎,我出车祸了。” 肖黎咆哮起来:“什么?” “我坐的班车,撞车了,好多人受伤,好多血,我在医院,不知道怎么办……” “你伤到哪了?你在哪?” “我在医院……我伤的不重,就是很疼。” “哪的医院?” “林平的。” 肖黎那边静了几秒,然后说:“别怕,你就在医院等我,我快到了。” 肖黎没骗她。不到半个小时,肖黎电话又打了过来:“小棠,我到了,你在哪?” 第122章 为了赚几个窝囊费 小棠看到肖黎那瞬间,仿佛看到腾云驾雾来拯救她的神。 哭着扑到他怀里,小棠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跟着肖黎跑得气喘吁吁的王蒙抢着答:“田小姐,罗渊要回来看望阿姨,我们早就出发了,你打电话那会已经离这不远了,紧赶慢赶就来了。” 肖黎先是紧紧抱着她,然后推开,紧张地上下打量她,然后视线停在她包扎过的两处伤口上:“伤口深不深?需要缝针吗?只这两处吗?别的地方呢?内脏做了检查吗?有没有哪里不对劲不舒服?” 小棠哽咽着把伤处照着大夫的话描述一遍,肖黎心疼地直吸气,不顾她的反对,抱起她又进了医院,找到大夫询问,确定确实不严重,内脏也好好的,这才把她带到车上。 跟肖黎讲了事件过程后,小棠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有了困意,蜷着身子躺在肖黎腿上。虽然脖子和腰间的疼痛令她怎么躺都不舒服,但还是昏昏沉沉闭了会儿眼睛。 肖黎心疼地盯着小棠眉心紧蹙的睡脸,心有余悸地轻抚着她的头发。 终于到了妈妈所在的医院。 接到小棠询问病房号的电话,妈妈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但没开心几分钟,她便看到一身狼狈的小棠和身后的肖黎。 得知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妈妈又是心疼又是懊悔,一直自责不该把手术的事情告诉小棠。小棠不住地安慰她:“轻伤而已。除了暂时不能跑步,其他也没什么影响。” 肖黎本是要陪小棠一起陪护在病房里,小棠以他是男生,并且是个过于惹眼的男生为由,把他和王蒙赶去酒店,自己留下来陪妈妈。所幸病房里还有一张空着的病床,小棠可以睡得舒服些。 车祸的一幕幕不时闪现在眼前,闭上眼睛便是身边女孩说救我的样子。小棠觉得像梦一样,但身上的疼痛又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 小棠昏昏欲睡时,接到了范俊哥的电话。 范俊哥语气有难掩的焦虑:“小棠,你回家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棠刚想问他怎么知道,突然想到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手机定位,便说:“没什么,一点小事。” 范俊哥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说:“小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小棠压抑很久的委屈突然涌上来,声音略带哽咽。她怕妈妈担心,便一瘸一拐出了病房,走到楼梯间里,赌气说:“你工作忙完了?” 范俊哥听出她的不悦,叹了口气说:“代言的事,上线游戏漏洞的事,新项目的事,都要我盯着,小棠,我是真的忙得脱不开身,不是有意冷落你。” 小棠哦了一声,说:“很晚了,我要睡了。” 范俊哥语气略带烦躁:“小棠,乖,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回去,你这样我会担心。” 小棠眼泪直掉,负气说:“好,我告诉你。我妈明天要做手术,我路上出了车祸。” “什么?”范俊哥几乎嘶吼着,“什么车祸?什么手术?”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累了,我要去睡觉。”小棠哽咽着。 “等等!”范俊哥还是大吼大叫,“小棠,你说明白点。你怎么出的车祸?阿姨要做什么手术?” “切除息肉的手术。我坐班车路上出了车祸。” 范俊哥喘气声急促起来:“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出了车祸?” 小棠抽泣着,生着气不做声。 “你受伤了吗?伤到哪?严不严重?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你现在有时间听我说这么多话了?” “小棠,”范俊哥调整着呼吸,“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告诉我你情况如何。” “我不想说!”小棠音调高了起来,“我想说的时候你总是在忙,我不想说想睡觉的时候你又要来命令我。我不要说!” 范俊哥长长呼了口气,声音隐忍:“好,你不用说,我自己查。” 那边隐隐传来敲键盘的声音。几秒钟后,他倒吸一口冷气:“是这个吗?在林平界内,城际班车为躲避变道的私家车撞到围墙,两死三十一伤?” 小棠心里一惊。两死?不知她身边的那个女生怎么样…… 没得到她的回应,范俊哥焦急地说:“小棠,你可以生我的气,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和我说明白,最起码让我知道你有没有事。” 小棠泪珠子啪嗒啪嗒掉。她抽搭着说:“有两处割伤,脖子和腰拉伤,小腿轻微骨裂。” 范俊哥声音颤抖起来:“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吓坏了?” “嗯。”小棠啜泣声更大了,“人都在哭,车上乱七八糟,坐我旁边的女生被座位夹在一起,身上都是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范俊哥声音满是痛苦和自责:“对不起,小棠,如果我知道你当时的情况,我……” “我现在没事了,在陪妈妈。” “韩姨现在怎么样,明天手术几点?你有没有做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内伤?” “我妈还好,我做过检查了。”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你怎么回家的?” “肖黎接我回来的。” 范俊哥那边沉默了。过了很久,他说:“肖黎怎么知道的?你告诉他了?” “那不然呢?”小棠情绪激动起来,“我给你打电话,你在忙。我妈在医院,我不敢告诉她,我在林平的医院,哪都不认识,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肖黎,我还能怎么办?” “我明白。”范俊哥的声音冷淡下来,“既然肖黎在,我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想来他也能搞定。” 小棠腾地冒起一股无名火,恨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他在就够了。你继续忙你的。” 说完她挂掉电话,靠在墙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范俊哥的电话又打过来两次,她一直忍着没接。他便也没再打过来。 小棠失眠了。病房的天花板好像一块大大的投影幕布,一帧帧回放着记忆里或好或坏的片段。小棠瞪大眼睛看着,越来越精神。 天都有些蒙蒙亮了,她才有了些困意,慢慢合上眼睛。 她觉得自己只睡了几秒钟,就被人轻轻拍着脸叫醒:“小棠,小棠。” 她睁开眼睛,看到范俊哥近在咫尺的脸。她恍惚地盯着他,直到十秒钟之后,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要起身,稍一动脖子就疼得她咧起嘴。 范俊哥看起来憔悴极了。看她痛苦的表情,他慌张地小声问:“很疼吗?” 小棠看着他的脸,所有委屈和愤怒都冲到脑门。她泪水奔涌,忍着疼把身子转到另一边。 范俊哥叹了口气,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满是心疼:“我不好,我小气。你打我,骂我,好好出出气,好不好?” 小棠抽泣着,依旧不肯理他。 范俊哥俯身过去轻轻抱住她,柔声道:“不哭了,乖。不然把韩姨吵醒了。” 小棠费劲地转过身看妈妈,她沉沉睡着。 见小棠还是不说话,他轻拭着她的眼泪,轻声哄她:“我是混蛋,为了赚几个窝囊费,冷落我宝贝,害她伤心。不想原谅我就不原谅,不想理我就不理,让我知道你没事就好。小棠,我真的很担心你,告诉我哪里疼,告诉我你怎么样,好不好?” 小棠抽抽搭搭:“脖子疼,腰也疼,腿也疼。” 范俊哥的懊悔和心疼几乎溢出眼睛。他轻吻着小棠的手,喃喃说:“对不起,都怪我。要是我送你回来,就不会这样了……” 小棠想起他工作的事:“你干嘛回来?不怕耽误工作吗?” 提起工作,范俊哥有些烦躁:“不管了,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小棠正想顺着他的话头阴阳几句,突然妈妈的声音响起:“是小俊吗?” 隔壁床的妈妈已经醒了。 第123章 怪叔叔 肖黎一大早过来时,推开门看到小棠身边的范俊哥,脸骤然垮下来。范俊哥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许是小棠妈妈手术在即,小棠也是一身的伤,两个人都没了打嘴架的兴致,黑着脸尽量不让彼此有眼神交汇的机会。 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小棠看着紧闭着的那道门,心里七上八下,焦虑不安。 小棠从未像今天这样担心过妈妈的身体。妈妈平时连感冒的时候都很少,健康到小棠几乎忘记了妈妈有一天也会老,忘了随着年龄的增大,妈妈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忘了终有一天还会彻底离开她。 她从未想过如果有天妈妈离开她,那她的世界会不会就此崩塌。 直到此刻,看着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灯,这些之前不敢想的事情无比真切地钻进她脑袋里,令她跌入无边无际的惶恐惊惧里。 范俊哥的来电铃声几乎没断过。在去楼梯间接了几个电话之后,他索性关掉手机,烦躁地来回踱步。 肖黎冷冷看着他走过来走过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着急你就走,谁也没留你在这。” 范俊哥停住脚步,看向他:“我为什么着急你最清楚。毕竟你当时给我下套,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肖黎冷笑起来:“过河拆桥。范俊,你这刚走到桥中间就迫不及待要拆桥了。你公司最近风生水起,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说全是我的功劳,说一半不过分吧?” 范俊哥正想开口,小棠心烦意乱地说:“都别吵了!我现在焦虑的要死,你们就别添乱了行吗?” 范俊哥强压下怒火,做了个深呼吸,坐在小棠身边。 小棠还没能说服自己原谅范俊哥,此刻看他心急工作更生气了。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些:“我要多陪我妈几天,晚些回校。你工作脱不开身的话,早点回去吧,我自己能应付的来。” 范俊哥听出了小棠的疏离,先是对肖黎怒目而视,再看向她时已经变得温柔:“不要紧,还有张愚呢。” 无比煎熬的一个小时终于熬过去了,手术很成功。 麻药失效后,妈妈看起来虚弱极了,但心情似乎很好。小棠这个小棉袄一直黏糊着妈妈,坐在床边,拉着妈妈的手,贴近妈妈的脸,小声和妈妈说着悄悄话。 妈妈是学校例行体检时检查出的问题,和妈妈关系不错的同事大都知道她做手术的事情。从手术第二天起,便陆续有同事和朋友过来医院探望妈妈。 下午,探望的人渐渐少了,突然敲门来了个很奇怪的叔叔。叔叔全副武装,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妈妈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有些窃喜,又有些难为情,转眼看到小棠盯着自己,便有有些不自在。 含含糊糊和小棠打过招呼后,叔叔在妈妈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妈妈轻声对小棠说:“闺女,小俊肖黎你们都饿了吧,出去吃些东西吧,妈妈和叔叔有事情说。” 三个人心领神会,迅速离开了病房。 肖黎为了方便小棠出行,早在医院里租了轮椅。范俊哥把小棠抱到轮椅上,推着她出去的路上,小棠不禁傻笑起来。 “在笑什么?”范俊哥弯腰自上而下纳闷地看着她的笑脸。 “以为打扮成我这样就认不出了?”小棠贼笑着说,“我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肖黎一脸不解地问她。 “那个怪叔叔。”小棠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初中有一次生病,在家里发疯,最后还晕倒了?” 肖黎突然瞪大眼睛:“是那天在你家那个叔叔?” 小棠点点头:“那天之后,我无数次想起这个叔叔。当时我太任性,太缺乏安全感。因为我的不懂事,那个叔叔再也没有去过我家。长大之后,我才渐渐懂了我当时做的事情有多恶劣。我以为妈妈和那个叔叔已经不来往了,并因此很痛恨当时的自己。现在看到妈妈和叔叔似乎还是感情很好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妈妈和叔叔的感情没有因为自己而抱憾,这简直像是一剂解药,解开了小棠一个良久不愈的心结。 “如果阿姨和那个叔叔最终在一起,小棠,你能接受吗?”肖黎问她。 “嗯……”小棠认真思考起来,“能!我妈为了我,已经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委屈。我希望妈妈接下来的人生,能为自己活着。” 小棠甚至想象起来妈妈穿婚纱那美丽的样子,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还能捡个伴娘当当呢!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怪叔叔已经不在了。妈妈挂着笑靠在病床上,若有所思,连她们进来都没有立刻察觉到。 既然回来一趟,肖黎打算趁病房里没什么事,去探望一下范大爷夫妇。范俊哥很诧异:“你原来真会惦记着我爸妈啊?我还以为他俩就是你横刀夺爱路上的垫脚石呢。” 肖黎冷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过河拆桥。” 范俊哥和肖黎一起回了家。 病房里只剩小棠和妈妈。 小棠靠在妈妈床边,撑着下巴浅笑着看她。妈妈点点她鼻尖:“怎么了?贼笑什么?” 小棠抓住妈妈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笑着说:“我都认出来了。” 妈妈也笑了:“认出什么?” “那个叔叔。他装扮成那个样子也没用,我记着他呢!” 妈妈笑容里掺了些紧张:“臭丫头,眼睛还挺尖。” 小棠拨了拨妈妈额前的刘海,说:“妈,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特别后悔小时候对叔叔做了很恶劣的事。现在看你们依旧很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妈妈抚摸着她的头发:“李叔叔要是听到你的话,肯定开心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很自责,气自己伤害到了你。” 小棠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该自责的是我……等下次见到李叔叔,我当面跟他道歉。” 妈妈眼眶有点红,笑着点头。 “妈,你和李叔叔……互相喜欢吗?”小棠很感兴趣地问妈妈。 “我的小棠长大了,懂事了,什么都瞒不过你了。我和你李叔叔……确实互相有好感,”说到这,妈妈有些不好意思,母女俩心照不宣地笑起来,“这么多年,虽然我们从没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喜欢彼此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小棠好奇起来:“妈,那你们之间的喜欢,是怎么开始的?给我讲一讲好不好?我好想听听你们的爱情故事。” “说来话长。”妈妈把小棠的脸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腿上,沉浸在回忆里:“你李叔叔是你爸爸的同事,当时你爸爸出事,后续需要公司那边出具一些证明。我去爸爸公司的时候,认识了李叔叔。 “我第一次见你李叔叔,对他印象特别不好。我正沉浸在丈夫去世的悲恸中,去他那办手续,他却以文件不足啊,签字不对啊之类的理由三番五次为难我。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哭着跟他当众吵了一架,他一句没还嘴,反倒一个劲儿安慰我,还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 “后来慢慢了解了他的为人,我才明白,他并不是在为难我,只是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太轴,一根筋,太正直,不懂变通。对我而言是为难,对他而言,不过是尽量把工作做好而已。 “我在他面前崩溃,使他很自责,一直想为我做些什么。后来他就经常往我们学校跑,有时是为我送点吃的喝的小东西,有时是雨雪天特意跑去接送我,有时是帮我做一些搬书之类的力气活。 “一开始我几乎没给过他好脸色,也不接受他示好的举动,他也不气不恼,依旧每天往学校跑。后来学校几乎所有老师都认识他了,有些人就开始给我做工作,说我还年轻,要有个依靠,而你李叔叔,便是他们口中最适合的人选。 “我气坏了。虽然我渐渐的不再对他冷眼相待,但我怕他是有目的的接近我,尤其学校里又这种传言出现。于是我开始躲着他,冷言冷语想赶走他,但他这人太轴,我这些对他根本没用。最后我索性嘱咐看门的祁大爷,不要再放他进学校。 “在校门口等了我几次没等到之后,有次他找去了胡同。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在胡同口看到他在和别人吵架。” 第124章 我去学校找过你 小棠惊讶地瞪大眼睛:“吵架?为什么?” 妈妈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我当时和你的表情一模一样。我没想到他这样的性子,会在外边和人吵架。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听到胡同口那几家人在造谣议论你爸爸和肖黎妈妈。” 小棠眼神一黯,有些伤心。妈妈轻抚着她的脸安慰着:“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没有必要再为那些往事伤心。 “你李叔叔听到议论,气不过,便和人吵起来。他其实也不会吵架,都是别人在骂,他在脸红脖子粗地和人家讲道理。那些道理,无非是他知道你爸爸是很好的人,不许她们说没有根据的诋毁人的话。 “我觉得生气和难堪,但同时,又对他维护你爸爸充满感激。那天他不肯进咱们家,说怕我也被那些恶毒的人造黄谣,捏造他和我的是非。于是那天,他就一直站在造谣的那家人门口,喋喋不休地对着那家说着他自认为的大道理。 “在那之后,我们俩便亲近了一些。为了我的名声,他几乎不来咱们家,在外也是礼貌周到,从不越矩。后来水到渠成的,我们生出一些多于友情的感情。然后就是第一次来咱们家,却惹你大发脾气。” 小棠内疚极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妈妈和叔叔应该早些有个更好的结局。 看出小棠的愧疚,妈妈笑着说:“不怪你,是我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我们俩的事才会拖了这么久。我爱你爸爸,在你爸爸去世之后很久的时间里,我都认为一旦我喜欢上别人,那便是对他的背叛。这么多年,我一直纠结地活着。对于你李叔叔,我曾经无数次想伤害他,迫使他离开,去正常的结婚生子。但他太轴了,他说他宁愿一辈子光棍,也不愿背叛自己的心。” 妈妈的眼眶盈满了泪。小棠也泪眼婆娑,她抓住妈妈的手,说:“妈,对不起,是我错了。如果我早些知道李叔叔是这么好的人,无论如何我也希望你们早点在一起。” 妈妈泪水簌簌而下,微笑着把小棠抱在怀里:“不说我了,你呢?” 小棠不自在起来,明知故问:“啊?我怎么了?” 妈妈推开她,审视她的眼睛:“你是我女儿,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吗?装蒜。” 小棠躲着妈妈的目光:“我有什么心思啊……” “小俊,”妈妈直截了当,“和肖黎。” 小棠扭扭捏捏:“我和范俊哥挺好的……肖黎是我车祸的时候刚好只能联系到他,求他帮我的。” “小俊你俩之间出问题了?” “没有……”小棠咬着嘴唇,“就是范俊哥最近工作超级忙,顾不上我而已。” “我可看的出来,他们俩都对你存了心思。”妈妈不放心地说,“你这么优柔寡断的,伤害的可不止是他们其中的一个,还会伤害到你自己。” 范俊哥和肖黎回到病房的时候,小棠妈妈已经睡着了。小棠趴在妈妈身边,看着惨白的墙壁出神。 范俊哥抱起小棠,放在轮椅上,说:“肖黎,劳烦你照看一下韩姨,我有话和小棠说。”说着便在肖黎冷冽的目光下,把小棠推出病房。 住院楼里有一条连接两栋楼之间的长长的走廊,没什么人,范俊哥推着小棠走到走廊,坐在一侧的长椅上,让轮椅上的小棠面对着自己。 小棠垂下眼睛,不肯看他。 范俊哥伸手把她脸颊的一绺头发别到耳后,说:“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会生气,不过小棠,公司现在正是很关键的时期,有一大堆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所以今晚等你睡了,我必须回公司了。” 小棠别过脸,生硬地说:“不用等我睡,你现在就可以走。早说过不用你回来的。” 范俊哥沉默了半晌,突然说:“这段时间,我去学校找过你。三次。” “骗人!”小棠对他怒目而视。他都很久不理她了,现在还要编这种瞎话。 “是真的。”范俊哥无奈地说,“第一次去时,你被肖黎接走了。我在学校等了你们半小时,后来张愚打电话说游戏出了漏洞,我才急忙回了公司。 “第二次我刚去就看到一群人在你们寝室楼下围着肖黎。我在人群外看着你下楼,看着他拨开人群走向你,看着他带你上了车。 “第三次,你依然和肖黎在校外。那天我等了很久,直到天黑透了,看着他送你回来,送你上楼。” 看范俊哥的表情,小棠终于明白,恐怕这才是这段时间他冷落她的主要原因。她不禁问:“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些,也没给我打电话?” 范俊哥抿了抿唇,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怕吧。我怕问了你,你会告诉我肖黎和你在一起。我更怕我问你时,你会骗我,说没和他一起。” “我和肖黎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没做,我和他认真谈过,我不会……” “我知道。”范俊哥打断她,“我知道你不会,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如果我不理会公司的事,有大把的时间,我说什么也会天天去守着你,不让你和肖黎有接触的机会。可我不能不管公司。肖黎的目的我不是不知道,他让我对接工作,就是想争取和你独处的机会。可他不知道,即使没有代言的事,如今新项目的进展和游戏上线后出现的各种问题,也足够把我拖住。” 听他说起新项目,小棠又不自觉地想起他和文瑜的事,便又生出几分不满。 范俊哥叹了口气,又说:“虽然公司是我和张愚合伙开的,但张愚之前一直在技术部门,很多事情他没办法独自处理。第一个游戏已经让公司元气大伤,我如果现在只顾谈情说爱,毁掉的不只是我自己的努力,更是公司所有人的努力。” “可是,”小棠不解地问他,“第一个游戏后来不是火了吗?” “是。我还真得感谢肖黎。”范俊哥苦笑着,“公司刚成立时,我和张愚,和胡海,踌躇满志,下决心大干一番,并坚信一定会有所成就。全公司的人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费尽心血才有了第一个游戏,可上线后水花都没激起一点。我们这么多人努力这么久,居然不及肖黎拍张照发个通稿……小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挫败,有多怀疑人生。 “我一度钻了牛角尖,认为肖黎在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但我又没办法拒绝这件事,因为这实实在在可以让公司活过来,让公司尽快进入下个阶段。我很恨自己,明知他对你虎视眈眈,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和无能,不得不接受他的帮助。 “小棠,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说真的,我都原谅不了我自己。我一想到你独自坐班车回来,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你该有多惊恐多无助,可是因为我的冷漠,甚至不敢跟我说实话……每次想到这些,我都觉得心要碎了…… “小棠,再给我一些时间,过了这段,我一定,一定好好补偿你,一定加倍爱你,好不好?” 范俊哥神色痛苦,红着眼睛凝视小棠,眼神充满愧疚和恳求。 第125章 趁热打铁 周日一早,妈妈办了出院,肖黎送小棠和妈妈回了家。 安顿好小棠母女俩,肖黎正想让王蒙帮忙买些吃食过来,妈妈拦住他,说:“不用麻烦了,中午李叔叔请客,我们出去吃。” “我也能去吗?”肖黎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了,”妈妈理所当然地说,“不光李叔叔要请你去,我还要单独请你呢。肖黎,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谢谢你照顾小棠。” 肖黎一边努力压着窃喜的嘴角,一边害羞挠头的可爱样子,令小棠哑然失笑。 在饭店里,小棠和肖黎终于见到李叔叔的庐山真面目。 其实小棠之所以能认出李叔叔,是因为他的气质和妈妈的态度,但说实在的,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使她根本没注意看叔叔的容貌,第二次在医院又是全副武装,直到这第三次,她才终于看清李叔叔的五官。 李叔叔人看起来挺年轻,但浓密的头发中掺了些白。单眼皮,高鼻梁,厚嘴唇,长得有些像韩国的演员朴施厚。 李叔叔先是扶着妈妈坐好,然后看向小棠,有些拘谨地说:“小棠,你好,我叫李正臣,是你妈妈的朋友。” 小棠笑着打过招呼后,李叔叔又对肖黎伸出手:“总听书雅提起你,没想到真人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更帅气。” 肖黎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妈妈手术后还没完全恢复,能吃的东西有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李叔叔说话的时候,笑吟吟地看着他。小棠看得出,妈妈的眼眸在看向李叔叔的时候,闪着光。 “小棠,有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几年前见面那次因为我没有考虑周到,伤害到你的感情,还害的你大病一场,我一直都想当面跟你道个歉。”李叔叔举起酒杯,语气诚恳。 小棠忙把酒杯迎上去:“您别这么说,李叔叔,该道歉的是我。那时我太任性太不懂事,之后每次回忆起来都在懊悔。我当时说了很多过分的话,真的很对不起。” 妈妈笑着说:“小棠,你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已经成了你李叔叔心里的一根刺。他又不敢对你说,只能在我面前时不时对你忏悔一番,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如今你解开他的心结,我耳根子也终于清静了。” 大家都笑起来。 酒到酣处,李叔叔温柔地看了眼身边的小棠妈妈,说:“小棠,你长大了,正好肖黎也在,我想谈谈我和你妈妈的事。” 小棠和肖黎都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看着他。 “我很喜欢书雅,喜欢了很多年。我这个人很无趣,也不太会表达,这些年来连对她表白都不敢,很是委屈了她。趁着这次机会,我想,正式对书雅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会一直守护你。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你点头,我会立刻娶你,会一辈子对你好,会把小棠当作亲女儿一样疼爱。” 李叔叔说完,眼眶已经红了。 小棠妈妈定定看着他,眼里含泪,嗔道:“孩子们都在呢,干嘛说这么肉麻的话。” 李叔叔嘿嘿笑着:“这不是小棠不怪我了,开始接受我了嘛,我就想着趁热打铁,跟小棠和你说说心里话。” 说完李叔叔又紧张地看向小棠:“小棠,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反对妈妈结婚也没关系,我会……” “我同意!”小棠急切地说。 屋里的三个人都惊讶地看向她。 小棠慢吞吞说:“我不反对妈妈结婚。不过,我有个条件。” 李叔叔本来满眼震惊和狂喜,一听小棠之后的话,又掺了些不安进去。他紧张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条件就是——婚纱我要亲自给妈妈挑。” 三个人愣愣地看着她,几秒之后都笑起来。李叔叔重重点头:“好!” 和肖黎商量之后,小棠打算周一赶大早回校,这样就可以多陪妈妈一晚。 回到小棠家之后,肖黎眼睛一直追着小棠,欲言又止。 小棠狐疑地看着他,他有些心虚地说:“我去和阿姨商量。”说着他像是鼓了多大勇气似的,敲了敲小棠妈妈房间的门。 出来之后,肖黎一脸得意窃喜,时不时偷瞄小棠。 小棠眯眼看他:“你到底干嘛了?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肖黎清了清嗓子:“我晚上不回酒店,在你家住。” “啊?”小棠瞪大眼睛,“你给我妈灌什么迷魂汤了,她连这种事都能同意?” “干嘛说那么难听,”肖黎不乐意地嘟囔,“我又不是什么恶人,我留下又能保护你又能照顾阿姨,有什么不可以?” 小棠不禁怀疑这些天他鞍前马后为她效力,就是为了使妈妈没办法拒绝他的请求。 “我警告你啊,”小棠不放心地说,“你要是打什么不正经的主意,我就……” “就过肩摔嘛,”肖黎不屑地嘀咕,“我知道!还真把自己当高手了……也就是我,对你不设防,才能被你那三脚猫功夫暗算到。” 客房和小棠的卧室一墙之隔。换洗衣物在酒店,小棠只好在爸爸仅存的几件衣服里翻出一套睡衣,递给肖黎,让他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肖黎穿着睡衣,手脚都露出一截,样子有些滑稽。 妈妈看着肖黎身上的衣服有些感慨,勾着嘴角说:“这睡衣还是我们学校组织去重庆旅游时,我买回来送你爸爸的。我还记得你爸爸刚穿上时,对着镜子笑说自己像国民党特务,把你逗得哈哈大笑。” 小棠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但听妈妈说起来,又似乎隐约有些印象。她细细端详着穿睡衣的肖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爸爸当年的影子来。 肖黎逐渐在她的注视下害羞起来,扭扭捏捏蹭到她身边,悄声说:“有那么帅吗,目不转睛盯着人家看。” 小棠白他一眼:“别臭美了,不是你帅,是我爸睡衣帅。” 自打妈妈同意肖黎留宿之后,他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妈妈身体术后疲累,早早睡了。肖黎和小棠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他嘴角翘着,美滋滋看着小棠。 “小棠,”他扫了眼小棠妈妈房间紧闭的门,坐过去小棠身边,躺在她腿上小声说,“你觉得我俩现在,像不像睡前做些娱乐活动的老夫老妻?” 小棠冷冷道:“过肩摔。” 肖黎笑着抬手去捏她的脸:“这个不耐烦跟我拌嘴的样子,更像了!” 小棠哼了一声,把电视调到播放他电视剧的频道,屏幕里的肖黎正深情款款对着女主角承诺,此生非她不娶。 肖黎打了个冷战,去抢遥控器:“田小棠,你故意的是吧。那都是我演出来的,你不能因为我演技好,就把这些当成真的吧。” 小棠冷哼:“那你演技那么好,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也在演戏。” 肖黎郁闷地看着她:“喂不熟的小白眼狼。对你掏心掏肺的还要被质疑是不是演戏。” 小棠切了一声:“我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也睡!”肖黎赶紧起身,“虽说不能跟你睡在一起,但只隔一道墙,四舍五入也算睡一起,我也勉强心满意足了。” “肖黎!”小棠低声呵斥,“别乱说话,会被我妈听到的!” “遵命,老婆大人!”肖黎在她愤怒的目光中嘿嘿一笑,“口误口误,没有大人,只有老婆。” 在小棠的抗议声中,肖黎小心抱起腿还剧痛着的她,轻轻放到床上。 “你这里怎么了?”小棠正生着气,肖黎突然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脸颊上方。 “啊?怎么了?哪里?”小棠纳闷起来,伸手想去脸上抓。 还没等她抬起手,肖黎便“啵”地一下,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匆匆咕哝一句“晚安”,然后关了灯,飞速跑去隔壁房间。 客房和小棠卧室的床,在同一面墙的两侧。肖黎躺在床上,在黑暗里盯着面前的墙,想到小棠就在墙的那一方,和他那么近,不由得心花怒放。 他轻轻敲了敲墙壁,那边的小棠不明所以,回敲了几下。肖黎咧开嘴,又敲了敲墙,把脸贴近墙,轻轻说了句“小棠,我爱你。”然后头靠在墙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第126章 隔音还挺好 第二天一早,李叔叔和王蒙一起敲响了小棠家的门。 肖黎开门的时候眼睛都直了,门口这俩八杆子搭不着的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组合? 两人手里都拎着热腾腾的早饭。李叔叔把饭递给肖黎,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寻思你们两个病号,肖黎大概也不会做什么饭,就想着送些早点过来。停车的时候遇到小王,聊了两句,巧了,居然也是来给你们送饭的。” 小棠妈妈招呼着李叔叔和王蒙坐下,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早饭。 吃饭时小棠好奇地问王蒙:“助理是干嘛的啊?你和肖黎每天都黏在一起吗?他脾气那么臭,你不会烦他吗?” 一说起这个,王蒙怨声载道:“田小姐你懂我!我本来是梦想着做美女艺人的助理,公司差点就把我派到殷茜那了,那可是大美女啊!可是罗渊非要男助理,合适的男助理就我一个,只能分给他了……烦不烦的,我不敢说,怕丢了工作。” 小棠同情地看着王蒙,又嫌弃地看了眼肖黎。肖黎仿佛在听不相关的人故事似的,漫不经心地库库炫着饭。对上小棠嫌弃的眼神,他乖顺地眨眼。 “虽然认识不久,但我看肖黎脾气很好啊,”李叔叔纳闷地说,“乖巧又懂事,对小棠耐心又贴心。” “李叔您有所不知,最近我日子过得好坏都得仰仗田小姐。”王蒙看着小棠不解的眼神,不安地瞟了眼肖黎,咽了咽口水,说,“田小姐要是给他好脸儿了,我那几天过得就平安顺遂。要是他在田小姐那儿吃瘪了,那我可就得过上几天刀口舔血的日子……” 李叔叔觉得好笑,憋着笑跟小棠妈妈对了个眼神。 妈妈淡淡说:“小棠,就算为了王蒙,你也得对肖黎好些。” 小棠还没回话,王蒙笑嘻嘻地说:“谢谢阿姨!阿姨您放心,这回跟田小姐待了这好几天,都住家里来了,您别看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指不定美成什么样了。我这回去,且得过一段安生日子呢!” 肖黎不动声色地瞪了王蒙一眼,问小棠:“你受了伤,回来一直照顾阿姨,也没有时间静养,回去又要上课,能行吗?” 小棠大幅度动了动脖子,疼的直吸气。妈妈担心起来:“要不我跟学校请个假,先在家养几天再去吧。”肖黎附着点头。 小棠安慰妈妈:“妈我没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上体育课,多在宿舍躺一躺就好。”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说:“不过我得快些养好,要是耽误你们婚礼可不行。我还得当伴娘呢!” 在李叔叔的搀扶下,妈妈依依不舍地把小棠送上车。 小棠在车上看着妈妈和李叔叔逐渐变小,直到看不见,突然就涌出一大片伤感。 肖黎揽着她轻声说:“离暑假不远了,到时候你可以陪妈妈好久呢。”说完他似乎想到什么,嘴角突然有抑制不住的笑,“小棠,你说刚刚吃早饭,我们四个像不像一家人?” “啊?”小棠一怔,“不是五个吗?” “王蒙不算,”肖黎往驾驶座方向瞪了一眼,“除了王蒙,我们四个,像不像一家人。” 小棠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想理他:“不像。” “你就说像吧,田小姐,”王蒙在一边开车一边着急,“说不定罗渊一高兴,还能给我放个假呢!” “你做梦。我给你放假,谁给我放假?”肖黎不乐意地嘟囔。 “王蒙,你能不能别叫我田小姐,怪怪的。”小棠皱皱鼻子,“你叫我田小棠就行。” “好的田小姐。”王蒙开朗地回应。 “对了,我们前阵子系里组织募捐活动,我碰到何安礼了,他还捐了款,一笔巨款。”小棠突然想起来。 肖黎皱起眉:“巨款?多巨?” 小棠一脸神秘地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万。” 肖黎忧心忡忡地看着小棠:“对于他平时追女人的手笔,五十万也不算多,但你们毕竟只见了几面,他后续又没什么举动,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小棠嘴巴大张:“这都不算多吗?我们小组这一笔赶上其他小组全加起来募捐到的好多倍了。我们系主任都约谈我了,吓得他以为我惹到什么大人物了呢。” 肖黎沉思起来:“何安礼最近身边的确没什么固定女伴,难道他真的对你动了歪心思?” 想了想,他突然抬头看向王蒙:“王蒙,我几号进组?” 王蒙不假思索:“29号。” 肖黎苦恼起来:“没剩多少天了。我担心我不在北京这段时间,他会惦记上你。” “你不是说他会忌惮你嘛,他自己也说了,朋友妻不可欺,应该不会吧。”小棠皱眉。 “那你也得是我妻才行呀,要不我们马上官宣,这个方法绝对万无一失。”肖黎贼溜溜看着她。 “还是算了。”小棠噎了一下,“我有散打傍身,我不怕。” “又来了。”肖黎扶额,“范俊真是不靠谱,让你学什么乱七八糟的散打,本事没学多少,盲目自信的功夫倒是见长。你以为何安礼会像我一样,让着你顺着你,由着你自由发挥吗?真是胡闹。” “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让着我,才会被我过肩摔吗?”小棠一脸挫败。 “嗯……也不全是,一半一半吧。”肖黎不忍看她难过,委婉地说。 “那……”小棠咬着唇苦恼起来,“那待会服务区到了,王蒙能借我用用,练一下过肩摔吗?王蒙总不会让着我吧。” 平稳行驶的车猛地一哆嗦,王蒙讪笑起来:“不用了田小姐,我不行,我肯定让着你。” 肖黎敲敲她的小脑瓜:“想什么呢?你一身伤,转个头都跟落枕似的,过什么肩摔?” 王蒙刚松了一口气,肖黎紧接着说:“等你完全好了,再拿王蒙练手。” 车子又无端抖了一下。 肖黎没理后视镜里王蒙哀怨的眼神,问小棠:“何安礼还跟你说什么了?” “嗯……”小棠仔细回忆,“他还问我要不要讨好他,他好让公司签了我。” 肖黎皱眉:“签你干嘛?签你去演戏,给莫名其妙的男人亲吗?他疯了吧。” 小棠瞪大眼睛:“那你也在演戏啊,怎么不说给莫名其妙的女人亲?” 肖黎心虚起来:“我那大都是借位,即使真亲了我也对她们没感觉。你可不许,你这么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小棠撇嘴:“双标!骗子!小时候还骗我说要去当导演,让我和彭于晏接吻,和最帅最红的男明星接吻,现在倒好……” 肖黎义正言辞:“那我当最帅最红的男明星,随你亲,可劲儿亲,往死了亲,不行吗?” 小棠嘟囔:“还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我才不稀罕。” “我本来就是香饽饽,”肖黎飕地把嘴凑到她嘴边,把她吓得往后闪时脑袋差点撞到车门上,“不信你闻闻看,香不香?” 小棠一边揉着后脖子一边推开他脑袋:“好疼!你烦死了,谁要闻你。” 肖黎伸手揉着她脖子拉伤的部位,顺势把她带到自己怀里,低头语带暧昧地问:“昨晚我敲了墙之后,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小棠僵了一下,生硬地说:“没有。” 肖黎哼了一声:“真是遗憾,隔音还挺好。” 其实隔音似乎没那么好——因为她不仅听到了他清醒时说的话,还听到他的梦话了呢。不过,小棠可不打算让他知道。 第127章 赶鸭子上架 小棠到校没多久,王蒙就送来一副肘拐,小棠试了试,挺顺手。看着拐杖粉嫩嫩的颜色,小棠一边谢了王蒙,一边感叹肖黎这审美,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钢铁直男。 有了肘拐加持,小棠活动倒也不怎么受限,她甚至有些庆幸,体育课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偷偷懒。 就比如此刻,同学们都在跳健美操,小棠坐在体育馆一侧的阶梯座椅上,对着跳操的姜禾和严时安得意地指手划脚。姜禾回她个大大的白眼。 小棠无聊地四下张望,见远处座位区还坐着一个数学系的女生。有些眼熟,但叫不出名字。女生似乎打量小棠很久了,见她望过去,眉开眼笑地朝她挥挥手。小棠微笑着回应了她。 小棠本以为不会有更深入的交流了,没成想,那女生竟快速走过来到她身边,在小棠惊讶的目光里,一屁股坐在紧挨着她的座位上。 “你好,我叫柴星驰。”女生笑着伸出手。 小棠赶紧伸出手:“你好,我叫……” “我知道,田小棠嘛。”女生抢着说,“我们系没有不认识你的。” 小棠有些不自在,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 女生看着她一旁的拐:“你这是怎么回事?” “车祸,小腿受伤。” 女生咧着嘴“嘶”了一声:“很疼吧?” 小棠点点头:“你呢?” 女生表情神秘地摸了摸小腹:“姨妈造访。”说完女生用下巴示意一下场内上体育课的同学,说:“我们班那个,最后一排倒数第二个,穿黑色t恤的那个,看到没?” 小棠顺着她目光看去,点点头。 “你离他远些,他盯上你了。” 小棠惊愕地看向她:“什么?” 女生伸手挡着嘴靠近她耳边:“他在兜售你和罗渊的周边。” 小棠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意思?”怎么还有罗渊的事儿…… 女生撇撇嘴:“他是个偷拍狂魔,美其名曰发现生活的细节,其实就是私自窥探别人的隐私。他拍了不少女生了,都是美女。之前你们系那个韦宁绯闻乱飞的时候,他就偷拍了好多韦宁的照片,现在你名气大的惊人,他对你可上心了。” 小棠又看了看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老实巴交的男生,一脸莫名其妙:“他拍照片有什么用啊?” “满足他的变态爱好呗,他最爱的就是自己冒充成偷拍的女生,以女生的身份全方位在网络平台上展示自己的生活,有流量就尽量变现,没流量就勾引勾引网络上的猥琐男,骗钱骗色。” 小棠瞠目结舌,好小众的癖好…… “你和罗渊的交情现在咱们学校没有不知道的,为了跟罗渊有所接触,好多人都想接近你,”她想了想自己也是主动找田小棠搭话的,便又说,“我不是啊,你别多心,我不喜欢罗渊那种奶油小生。不过有人喜欢啊,他跟踪你偷拍你,说不准就能拍到很多罗渊的私照,出售给媒体之类的,肯定不少赚。” 小棠担心起来,这是狗仔的作风啊…… “反正我给你提醒了啊,你可别不当回事。我跟他不熟,暂时不知道他底线低到什么程度,真要被拍到衣衫不整的,上厕所的隐私照之类的,你说说,糟心不糟心?” 小棠突然联想到一件事。上周有天在图书馆女厕,她隔壁间的女生惊叫着说有人偷拍。当时她正在隔间里整理衣服,闻声赶紧跑出来查看,却只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闪过女厕的门口。 想到这小棠感激地看着她:“嗯嗯明白,我会小心的,谢谢你。” 柴星驰咧嘴笑了。之后她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呗?” 小棠很想拒绝,她本不是爱交朋友的人,大学期间几乎没有主动去结交外系的朋友。但看着柴星驰期待的眼神,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点点头,掏出手机。 加完好友,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小棠先是脑袋被什么上空掉下来的什么轻飘飘的东西砸了一下,然后那东西咕噜噜滚到她脚边,她低头一看,是一个揉成一团的纸球。 小棠忘了脖子的伤,猛地抬头往上看,瞬间扯得后脖子拉伤的部位钻心的疼。她边揉着边费力地抬头,只见二楼环形走廊的一处栏杆边探出几颗脑袋,正垂头盯着她看,其中一个是鲁楠。 他是什么时候跑上去的?小棠一边纳闷,一边用口型问他:“干嘛?” 鲁楠勾勾手,示意她上楼。 小棠看了眼体育老师,正专心地跟同学们分解着动作。她拄起拐杖,悄悄顺着楼梯挪上楼。 鲁楠正在二楼台球教室的门口,招呼她过去。他身边有两男一女,都是生面孔。 小棠慢腾腾走过去,鲁楠扶住她,殷勤地把她请进台球教室里,按着她坐在一张凳子上。那几个人围着她坐下,个个都一脸殷切。 小棠不明所以地看向鲁楠,鲁楠搂着其中一个戴眼镜文质彬彬的男生:“这是我老乡,齐忌。隔壁c大毕业的,这两位是他的同事。” 那两个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小棠一个都没记住。她的关注点在于,这些陌生人,为什么会找上她。 齐忌笑着向她伸出手:“你好,田小棠同学,久仰大名。可以请你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吗?哪个方面都可以,就是朋友间随便聊聊。” 小棠一头雾水,她这才注意到一侧台球桌上放着一台摄像机。 见她没答话,齐忌继续说:“随便说说就行,比如你的家乡,你的爱好,你的朋友,你喜欢的人,都可以。” 小棠求助地看向鲁楠,鲁楠倒是一脸轻松:“没关系,田小棠,你就随便说几句。” 看她还是发懵,一个低马尾的女生说:“鲁楠说你的伤是因为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请问一下,你是独自回家的吗?还是和朋友一起?” 小棠皱眉:“朋友?谁?” “比如,是和罗渊一起吗?” 听到罗渊,小棠警觉起来:“你们到底是干嘛的?是记者吗?” 齐忌跟女生对视一眼:“我们是曙光传媒的,针对你和罗渊的故事,想做期专访。” 小棠恍然大悟,有些气恼地看了眼鲁楠,鲁楠讪笑着拍拍她的肩:“都是人情世故,田小棠,你就帮我个忙,给我老乡个面子,行不行?” 还没等小棠接话,女生紧接着又说:“请问我们可以录像吗?” 小棠郁闷地看着她:“不可以,我不打算接受你们的采访。” 齐忌拦住正要起身拿摄像机的男生,说:“那我们不录像,只问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你和罗渊是几岁相识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关系很好吗?前阵子罗渊的表白,是真的帮他宣传新剧,还是罗渊在借着新剧造势的名头追求你?” 小棠狠狠瞪了一眼鲁楠,说:“我说过了,不接受采访。” 戴眼镜的男生皱眉看了眼鲁楠,鲁楠讨好地看着小棠:“田小棠,接下来一个月,我任你差遣,行不行?帮帮忙!” “这件事对你有好处,”女生不慌不忙地说,“很多人还没忘了之前的热搜,对你负面消极的看法不少,你也不想我们媒体把你形象塑造得不够正面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小棠气得冒烟,说了句“随你们便”,然后不顾鲁楠的阻拦,去拿身边的肘拐。 眼镜男生不耐烦起来:“鲁楠,我以为你已经沟通好了。这期新闻稿我们都发了,你这让我们怎么办。” 鲁楠慌忙拦下小棠:“田小棠,这个采访对你来说是好事,严时安说你因为负面消息受到很大困扰,你不正好借这个机会澄清一下嘛。” 小棠气愤地打断他:“鲁楠,亏我把你当朋友。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说罗渊的事,现在倒好,媒体都找来了,直接赶鸭子上架是吗?” 正当屋里的人僵持不下,门口响起叩门声。 大家静下来,同时朝门口望去,只见何安礼靠在门口,轻轻敲着敞开的门:“田小棠,这是什么情况?” 第128章 念念不忘 何安礼眼睛扫过摄像机:“谁是鸭子?上什么架?” 小棠看到何安礼先是惊讶和厌恶,转念又觉得他来的正好:“何安礼,曙光传媒要报道罗渊的事,你来的正好。” “罗渊?”何安礼挑眉,“什么方面,和田小棠的绯闻吗?” 眼镜男生不清楚何安礼的身份,皱起眉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安礼浅笑:“还真跟我有关系。我得负责给罗渊收拾烂摊子,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鲁楠冷冷看着何安礼,转头跟齐忌耳语了几句。齐忌讶异地看向何安礼。 “原来是何先生,幸会。我们的采访对于罗渊和你们公司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罗渊新剧待播,正是造势的时候,您应该不会介意吧。”齐忌礼貌地向何安礼欠身后,说道。 “我是不介意。”何安礼慢吞吞地说,“不过我看田小棠好像不太乐意,你们要采访,也得稍微考虑一下被采访人的态度吧。” 齐忌稍作沉思,跟两个同事使了个眼色,转向小棠:“田小姐,今天是我们唐突了,采访的事麻烦你再考虑下,我们再联系。” 说完,齐忌浅浅和何安礼点点头,三个人陆续走了出去。 鲁楠还是恨恨地看着何安礼。何安礼纳闷地看他:“我好像不认识你吧,更别说跟你有什么仇了。你这眼神的意思是?” 小棠悄悄扯了扯鲁楠衣角,提醒他警醒些,何安礼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鲁楠愤愤看了何安礼一眼,也走了出去。 何安礼打量了半天鲁楠的背影,然后把目光转回屋里的小棠身上。 台球教室一空,何安礼还堵在门口,小棠瞬间有些不自在。她警觉地盯着何安礼:“怎么总在体育课上看到你?” 何安礼没回答,而是打量着她的拐:“怎么搞的?” “受点小伤。” “罗渊消失几天,就是为了你的伤?” 小棠戒备起来:“不是。我不知道他在干嘛。” 何安礼嗤笑:“田小棠,你想装作跟罗渊没关系,最好换个路子。每次提到他你都紧张的跟什么似的,也太容易露馅了。” 小棠懊恼地看着他。 何安礼一歪脑袋:“走吧,我请你吃饭。” 我答应你才是脑子进水了。小棠这样想着,拒绝道:“我在上课,下课也不去,我腿走不了。” 何安礼突然向室内走进来,小棠警铃大作,一个劲儿后退。 “你这不走的挺好的,”何安礼看向她的腿,“我说田小棠,你怎么一见我就是这副惊恐的表情,你怕我?” 小棠嘟囔:“这不废话嘛……” “你怕我,不会是因为韦宁吧?”何安礼撇撇嘴,“你放心,你跟韦宁不一样,我就算看在罗渊的面子上,也不会用韦宁那套对付你。” 听他提起韦宁,小棠浑身膈应,不时往门口瞟。 何安礼往台球桌上一坐,说:“虽然你怕我讨厌我,但我有种预感,你今天一定会跟我走。” 小棠心想,除非我疯了。 何安礼似是看出她的内心os,说:“如果是关于罗渊呢?” “那你应该找的是罗渊,找我干嘛?” 何安礼紧盯着她的眼睛,观察她接下来的反应:“罗渊的父亲去世了。” 小棠瞳孔地震,差点站不稳:“你说什么?” 何安礼好像很满意她的反应,抱起手臂说:“剩下的话我只在饭桌上说。” 小棠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大口喘着气盯着他,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何安礼似乎也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撒谎。 她现在很想摆脱他,给肖黎打个电话,问个究竟,但她又不确定,肖黎会想告诉她吗…… “怎么样?”何安礼贼笑着看她,“只要你跟我走,我知道的通通告诉你。” 小棠咬着唇看向门口,有些动摇。 何安礼有些不耐烦了:“田小棠,你怕我吃了你不成?我胃口再好,也不至于在你受伤的时候下手吧。” 小棠咬了咬牙,看向他:“好,我跟你走。” 何安礼嘴角勾起来,朝门口努了努嘴:“女士优先。” 小棠走向门口,刚出门就看到迎面匆匆走来的严时安和姜禾。她从围栏处看下去,已经下课了,一楼只剩零星几个同学。 严时安扫了眼她身后的何安礼,问她:“怎么回事?” 小棠摇头:“没事,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跟他?”严时安惊讶地问,“你疯了吗?” 何安礼不悦地皱起眉:“怎么哪都有你?你几个意思?” 小棠急忙对何安礼说:“我走的慢,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何安礼哼了一声:“我可没太多耐心。”说完径直走下楼。 小棠看着他背影,匆匆对姜禾和严时安说:“天色还早,我去去就回,别担心。何安礼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我说。” 严时安不放心地跟姜禾对视一眼,说:“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小棠摇摇头:“我会小心的。要是我天黑还没回来,帮我告诉范俊哥,他知道我的位置。” 何安礼带她来到一家高空景观餐厅。服务生似乎对他很熟悉,直接把他带到楼上一处独立包间。即便是没心思看风景,但小棠还是注意到,包间里的大落地窗外,景观惊人的漂亮。 何安礼把菜单递给小棠,小棠胡乱翻了几页,随便指了指其中一个:“就这个吧。” 何安礼跟服务生点点头,又小声知会了些什么,服务生转身离去。 房间里便只剩两人。小棠急切地说:“什么时候的事?” 何安礼没回答,反倒是悠哉地看着窗外,说:“从这里看下去,是不是很美?” 小棠敷衍地点头:“什么时候?” 何安礼不满地看她:“田小棠,你性子也太急了。我饿着肚子,不想回答问题。” 小棠气恼地看他:“你不会压根儿就没想告诉我吧?” “如果是呢,”何安礼轻笑,“你会怎么样?” 小棠瞪着他,突然起身去拿肘拐:“我要回去。” 何安礼按住她的手,眼神冷下来:“田小棠,坐好。” 小棠心怦怦直跳,越发觉得自己这样做太不明智。她没动,用眼神跟他对峙着。 门突然开了,服务生拿着托盘进来,在两人面前的杯子里斟了酒。 小棠缩回手,再次坐下来。 何安礼眼神缓和些,朝她的杯子抬了下下巴:“这次不是烈酒。” 小棠皱眉看着眼前的酒杯:“我不喝酒。” 何安礼盯着她看了一会,转头跟服务生又说了什么。服务生再次进来的时候,给了她一杯果汁。 小棠心烦意乱地看了会儿窗外,又把目光移回何安礼身上:“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说?” 何安礼点点头:“当然说。先喝点东西。” 小棠心不在焉地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几口果汁。放下杯子,她见何安礼不怀好意地勾着嘴角看她,紧张起来:“怎么?” 何安礼看向她的杯子:“你就不怕我在里边加了东西?” 小棠瞬间脸色煞白。她这才意识到,和何安礼在一起,她不该喝任何东西。 她惊惧地看着果汁,又看看他,哆嗦着问:“有吗?” 何安礼玩味地观赏着她的反应,过了很久才笑起来:“没有。” 看着小棠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突然说:“我很好奇,韦宁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怕我?说我是坏人吗?” 小棠皱眉看他:“不用韦宁说。我又不是没和你打过交道。” 何安礼想起那天的事,竟是一脸遗憾:“啧啧,那天要不是罗渊,我就得手了。省得像现在这样,对你念念不忘。不过这样也好,更有趣。” 小棠顿觉恶心。她压下烦躁,尽量平静地说:“我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你既然跟我来,”他撇了撇嘴,“就该知道,我一定会说这些。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三番五次找你,我闲的吗?” 第129章 缆车事故 服务生端了菜品进来。小棠转头看着,并不动声色看了眼身边的拐杖。 何安礼立刻察觉到她的心思,笑着对服务生说:“拐杖影响田小姐吃饭,麻烦放远些。” 服务生立刻把拐拿到了远处的墙角。小棠气恼地看向何安礼,他正好笑地看着她。 “你可以填饱肚子了。”小棠示意着桌上的食物,“我想听你说正事。” 何安礼不慌不忙地拿起筷子,一边给小棠夹菜一边说:“罗渊的妈妈失踪很多年,你知道吧。” 小棠心跳骤停,警觉盯着他。 何安礼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说:“他本就没了妈妈,按理说爸爸应该是他最亲的人。可我搞不懂,为什么对这个消息最无动于衷的人,是罗渊自己?” 小棠想起那满胳膊的伤,和满胳膊的糖。 何安礼放下筷子,凝视小棠:“你似乎对罗渊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为什么?你知道他和爸爸关系不好?” 小棠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爸之前来公司找过他,”何安礼说,“据我所知,罗渊给了他一大笔钱,几乎是他能拿出的所有钱。你猜,这个钱是不是为了买断他们的父子关系?” 小棠想起肖黎看到爸爸时那深恶痛绝的眼神,心里隐隐痛起来。 “你觉得,他爸死了,罗渊究竟是开心多些,还是伤心多些?” 小棠冷冷看他:“我是为了问问题来的,不是为了回答问题。” 何安礼挑眉:“好。问吧。”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今早。事故。” “什么事故?” “据说是景区的缆车事故。” “他爸爸自己在缆车上?” 何安礼顿住了,歪头审视小棠:“为什么这么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棠垂下眼睛:“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少有人自己坐缆车。” 何安礼似乎觉得确实也说得通,便没再追问,继续说:“不是自己。有个女人和他一起。女人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死。” 那天和肖黎爸爸一起逛街的那个女人的脸,模模糊糊浮现在小棠记忆里。 “罗渊现在……怎么样?”小棠咬了咬唇,她真的很想知道肖黎现在的状况。 何安礼抱起胳膊看她:“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你不敢?” 小棠看着窗外,没说话。 何安礼喝了一口酒,说:“田小棠,你和罗渊上过床?” 小棠厌恶地看向他,脸腾地红了。 何安礼挑眉:“没上过?那跟那个……范俊,上过?” 窗外天色渐暗,小棠感到不安,她冷冷说:“我得回去了。” 何安礼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噗嗤笑出声:“你不会还是处吧?” 小棠起身想去拿肘拐,何安礼先他一步,站起来,挡在她面前。 她戒备地看他:“这里是餐厅,你别乱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那稍后我们找个可以乱来的地方,你说好不好?” 小棠紧张地抓紧口袋里的手机,眼睛扫向桌上的酒瓶。 何安礼失笑:“怎么,又打算摔酒瓶吗?田小棠,你觉得同样的招数,我还能让你用第二次?” 何安礼俯身朝她欺了过来,小棠往后退时受伤的腿一个不稳,跌坐在座位上。她强压着恶心和恐惧,昂头看他:“我受伤了。你该不屑做趁人之危的事吧。” 何安礼笑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我最爱做趁人之危的事。”这么说着,他突然压低身子,脸忽地凑到小棠面前。 小棠下意识猛地转头去躲,后脖子上的拉伤部位传来的剧痛令她皱眉惊呼了一声。 何安礼停下动作,把手伸进小棠披散着的头发,去揉她的脖子:“怎么,这里也受伤了?” 他的手碰到她皮肤,她汗毛直竖,浑身颤栗,想向后退开,何安礼的手扶在她脖子后,使她动弹不得。 手上的触感让何安礼心满意足,他不禁加大力度揉搓着她细嫩的皮肤,玩味地观赏着她的恐慌和嫌恶:“田小棠,有一个方法,能让我对你失去兴趣,想听吗?” 看到小棠眼睛发亮,他兴奋起来,越靠越近,小棠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再可口的菜,我也懒得吃第二次。你陪我一晚上,之后我保证不再碰你。当然我也不让你吃亏,想要多少钱,只要你开口,我都满足你,怎么样?” 小棠瞬间失了血色。她用力想把他推开:“不怎么样。我没兴趣,你去找别人吧。” 何安礼咧起嘴:“其实你要是顺着我,我反倒没这么感兴趣,你越是这样不情不愿,我越开心,最好在床上一边挣扎一边哭着求我,那最合我心意。” “你……你变态!”小棠惊恐万分,不管不顾地把他推到一边,急忙起身一蹦一跳去拿肘拐,何安礼从身后伸手一揽,让她撞进怀里,手瞬间收紧,低头在她耳边喘着粗气低语:“急着去哪儿?你是想去我家,还是想去酒店?” “何安礼!”小棠一边去掰开他的手一边呵斥,“我可是罗渊的朋友,他要是知道你欺负我,一定会……” “会怎么样?”何安礼嗤笑,“罗渊算什么东西?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有今天靠的都是公司,是我。我能一手捧红他,也能一手毁了他。你大可以试试,他会选你,还是选自己的前途。” 说罢他扳过小棠的身子,让她面对他,扼住她的下巴,低头嘴就凑了上去,小棠尖叫着挣扎起来,脖子一阵剧痛。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何安礼动作顿住,皱眉看向声音来源处——是小棠的手机。她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来,看向屏幕。 小棠惊喜得几乎叫出声——是肖黎。她忙不迭接听起来:“肖黎!” “小棠,”肖黎听到她声音发颤,紧张起来,“怎么了?你在哪?” “肖黎!”听到他的声音,小棠几乎哭出声,“我在外边,和何安礼一起。” “什么?”肖黎吼道,“你跟他在一起做什么?” 何安礼夺过手机,放到耳朵旁:“罗渊,你说我和田小棠在一起,还能做什么?” 肖黎声音冰冷:“何安礼,你在哪?” 何安礼撇撇嘴:“在哪又如何,你飞过来也赶不及吧。” 肖黎情绪极力压抑着,声音不稳:“你别动她。” “我有些好奇,”何安礼说,“要是我动了她,你会怎样?” “我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肖黎毫不犹豫。 何安礼沉默了,似乎有所忌惮。他眼睛眯起来,危险地盯着小棠,随后报了地址,说:“我只等半小时,如果吃完饭你还没到,那我就算是去地狱溜达一圈,也得带田小棠一起去。” 何安礼挂了电话,塞到小棠手里,低头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小棠惨白的脸,笑道:“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你不如趁这半小时好好想想在哪做,开什么价。要是罗渊到不了的话,那我们就换个地儿继续。” 说完,他揽着小棠走到餐桌边,按着她坐到座位上。 小棠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又看看门口,心里七上八下。她心存一丝侥幸,即便肖黎赶不过来,从餐厅到何安礼车上的这段距离,她无论如何也能找到人求助,或找到机会逃脱。 何安礼仿佛能看透她的想法,咽下嘴里的食物,淡淡说:“我既然有办法带你来这,就有办法带你去别处。你有那个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省得在床上太过吃力。” 小棠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她忐忑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何安礼饶有兴致地把她的紧张看在眼里,那满足的眼神仿佛是他一头以紧张和恐惧为食的怪物。 二十分钟过去了。二十五分钟过去了。小棠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何安礼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二十八分,门砰地一下被撞开,小棠猛地看过去,肖黎正站在门口,大口喘息着。 何安礼满眼失望,他啧啧摇头:“真是可惜……我正想去地狱玩玩呢,没劲。” 肖黎冷冷看他一眼,眼神里充满威胁。 小棠呼吸终于顺畅些,急忙起身去拿墙角的肘拐,刚走了两步,肖黎烦躁地把两只拐抢过来,重重扔到一边,拦腰抱起小棠,大步走出餐厅。 第130章 死在你怀里 车上,肖黎的脸一直阴云密布,沉默不语。小棠求助地看向反光镜里王蒙的眼睛,他微微摇了摇头,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小棠鼓起勇气,小心地把手搭在肖黎腿上,轻推了一下:“我下次不会再跟何安礼出来了。” “你还想有下次?”肖黎一下恼了,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田小棠,你胆儿是越来越肥了,明知道何安礼是什么人,还巴巴儿跟着他离校?你倒是说说看,你出来干嘛了?” 小棠嗫嚅起来:“我……他……要跟我说件事,我心想着天还早,他不至于……” “不至于?他太至于了。要不是我刚好在附近,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得手了!”他气恼地看着她委屈巴巴的小脸儿,又心软下来,“说件事?什么事?我的事吗?” 小棠一怔,看了看他暴怒的表情,心虚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肖黎皱眉,“不敢来问我,反倒不怕去问那个活阎王。” 小棠眼神躲闪:“我哪有不敢问你……” 肖黎气哼哼的:“平时在我面前那张牙舞爪的劲儿哪去了?这会儿倒成了小怂包了。” 小棠拧着眉头:“那我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肖黎似是已经猜到是哪件事。他抿嘴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哼了一声:“不会。” 看小棠生气地瞪他,他又补了一句:“你知道这些干嘛?又不是什么好事。” 小棠小心观察他的表情:“你还好吗?” 肖黎把头转向一边:“本来挺好的。在知道你和何安礼在一起之前。” 小棠咬咬唇:“吃饭了吗?我请你。” 肖黎斜晲她:“我记得你好像刚从饭店出来。” 小棠可怜巴巴地看他:“我光顾斗智斗勇了,都没吃东西。现在好饿。” 肖黎切了一声:“好意思说斗智斗勇,大言不惭。还不是我给你解救出来的。” “那我请你吃饭,感谢你,好不好?” 肖黎面色稍缓,白了她一眼,跟王蒙说了个地址。 还没到餐厅,小棠接到了姜禾的电话,问她情况如何,说严时安已经坐不住,要给范俊哥打电话报备了。 小棠急忙说了自己的情况,姜禾松了口气。 挂上电话,肖黎皱眉看她:“那个严时安,怎么那么紧张你?” 小棠嘟嘴:“我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想和你说。” 肖黎眼睛带了笑意,故作生气去捏她的脸。 吃过饭,到了学校的停车场,肖黎支走了王蒙,和小棠静静坐在车上。 小棠小心斟酌着用词:“嗯……要是你想聊聊今天的事情的话……” 肖黎突然顺着座位躺下,头枕在小棠的腿上。小棠犹豫一下,手轻轻抚上他的头发。 肖黎很享受似的闭上眼睛,很久都没说话。就当小棠几乎以为他睡着了时,他突然说:“我得回家一趟。你陪我回去,好不好?” 小棠点点头:“好。” 肖黎吁了口气,抓住小棠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声说:“我曾经无比盼着他死,如今真的死了,我也没觉得痛快。” 小棠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指尖抵在肖黎的下巴上,有些刺刺的胡茬。 “小棠,”肖黎又说,“你曾经和我说,人有灵魂。那坏人死后,灵魂还会一样坏吗?” 小棠认真思考起来:“嗯……我觉得和最后那一刻的念头有关,我奶奶说,有厉鬼有好鬼,死前带着善念的就会变成好鬼。” “是吗?”肖黎讽刺地扯了扯嘴角,“那救人算是善念吧。”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小棠:“据说他死前都在护着那个女人。那女人就是被她护在怀里,才没死——暂时。” 小棠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难过,为什么那么无情的一个人,却这么深情的死去。 “很讽刺是不是?”肖黎撇撇嘴,调整了一下角度,又闭上眼睛。 肖黎没再说话,握着小棠的手,似是沉沉睡了。小棠低头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心疼极了。 快一个小时,肖黎才醒过来。外面的天黑透了,他在黑暗里看向小棠亮晶晶的眸子,说:“田小棠,要是我死了,我想就这样,死在你怀里。” 回家的路上,肖黎全程都没怎么说话,一会儿靠在小棠肩上,一会儿躺在她怀里,坐立不安的样子。小棠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抚他,便哄着他睡了一会儿。 到小棠家时,李叔叔,范大爷范大娘,蔡阿姨朱叔叔居然都在。大人们都神情凝重,看肖黎的眼神心疼又无奈。 本来小棠也想跟着去殡仪馆,肖黎不准她去,大人们也对她横拦竖挡,说孩子们都没通知,大人们去就好。 小棠于是也没再坚持,只在肖黎出门时握了握他的手。肖黎转头勉强对她笑笑,说了句“我很快回来。” 肖黎这一去便去了很久。中间王蒙回来过一次,带了饭菜,和小棠一起吃了。小棠问他进展如何,他只是摇头说不清楚。 快到晚上,妈妈和肖黎才回来。面对小棠期盼的目光,妈妈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肖黎先在咱家住。他累了一天,你别问太多问题。” 肖黎安静的吓人。他没吃饭就先去洗了澡,之后便呆呆坐在客房的小沙发上,看着窗外出神。 小棠想进去陪他待会儿,妈妈拦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小棠进去叫他吃饭时,他已经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天没黑透,但屋里没开灯,有些暗。她没出声,轻轻跪在沙发前,端详他的睡脸。肖黎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挡在面前,遮住大半张脸。 小棠叹了口气,起身拿了毯子,盖在他身上。正要转身出去,肖黎伸手抓住她手腕,吓了她一跳。她回头,对上他的眸子。 “醒了?起来吃饭吧。” “不饿,吃不下。”肖黎声音蔫蔫的。 “不舒服吗?”小棠有些担心,摸了摸他额头。 “没有。” “那……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肖黎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在沙发上坐起来。小棠站在他面前,等他起身。 肖黎依旧坐着。他忽然张开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怀里。小棠怔了一下,随即环抱着他的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小棠,我有点儿怕。” “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 “别怕,我陪着你呢。” “你一直陪我,行吗?” “嗯……睡觉的时候不行。” “那我半夜害怕呢?” “那……你就敲敲墙,我陪你说话。” “你上次不是说听不到嘛。” “那说不准这次能听到呢……隔音也没那么好。” “……你上次是不是听到了?” “没有。” “……骗人。” “真没有……” “我打呼噜响不响?” “你打呼噜吗?我没听到啊。” “我说的那个,我的秘密,你听到了吧。” “什么秘密?你除了梦话没说别的啊。” “……小骗子,还骗我说隔音好。” “啊?隔音就是挺好的啊,我什么都没听到。” 第131章 土电话 睡前,小棠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让肖黎在客厅沙发上等她,自己跛着脚在卧室和客房里跑进跑出。 过了一会儿,小棠从客房里冒出头,神秘兮兮地跟肖黎使眼色,肖黎看了看客厅里的小棠妈妈,不动声色溜了进去。 小棠把他拉到床边,指着枕头的位置说:“你是冲这个方向睡,对吧?” 肖黎不明所以,点点头。 小棠朝他勾勾手指,等他凑近一些,她神秘地指着他枕边的墙,说:“我也是这个方向,枕头位置跟你差不多。” 肖黎疑惑地看她:“然后呢?” 小棠变戏法似的掏出个纸杯,爬到床上,指着枕边那片空白墙上的一枚突兀的驱蚊贴,然后把纸杯底部怼在那个驱蚊贴位置的墙上:“就是这个位置哦,你记住,这样扣上去。” 她又把耳朵贴在纸杯上:“土电话,小时候玩过吧?我在墙那边同样的位置,你害怕的时候就敲敲墙,我们用土电话传音,好不好?” 肖黎直直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虚:“嗯……要是你不喜欢这样就算了,我还以为这是个好办法……” “我喜欢。”肖黎坚定地说,“太喜欢了。” “是嘛……”小棠从床上爬下来,“毕竟隔音好,这样保险些。” 她刚爬下床,就被肖黎一把抱住:“你刚才忙活半天,就是因为这个吗?” 小棠吓得赶紧推开他:“你干嘛,这可是在我家!” 肖黎接过纸杯,看了眼时间,眉头皱起来:“怎么还不到睡觉时间。” 小棠好笑地看着他:“果然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肖黎简直是在数着秒等待着睡觉时间。 待小棠妈妈说了晚安进了卧室,肖黎眼巴巴地等着小棠洗完澡,迫不及待地把她推进卧室。小棠还没走到床边,那边的敲墙声就咚咚咚响了起来。 呵,男人,幼稚得真够可以。小棠这么想着,把纸杯放到墙上,耳朵贴了上去。 “小棠,小棠,听到请回话,over。” 小棠简直笑出声,这是在玩什么野战游戏吗?她把嘴凑过去:“听到了。不要over。” 那边沉默了一阵,然后声音又传过来:“嗯……我们说什么?” 小棠简直无语:“你着急玩这个,其实根本没想到要说什么吗?” “嘿嘿,那不然,我跟你说个我的小秘密。” “好啊。”小棠来了兴趣。 “嗯……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那条最喜欢的绿色手绢丢了,我陪着你找了半天?” “记得啊,有一次英杰拿去擦鼻涕,还是你帮我洗干净的呢。” “其实你落在我家了,被我偷偷藏起来了。” “啊?你藏它干嘛?” “因为……我觉得上边有你的味道,我很喜欢闻,就偷走了。” “咦~你真够能装的,还假装帮我找很久。” “这是我第二个秘密——能装。” 小棠噗嗤笑出声。 “那我都讲两个秘密了,你也讲一个。”肖黎的声音又传过来。 “嗯……我小时候和袁柳一起偷看过朱辰君洗澡,还没看到关键时候,就被范俊哥发现了……” “你……怎么不偷看我?” “那这就是我第二个秘密:想偷看你又偷看不到。” 小棠听到墙那边肖黎闷闷的笑声。 如同小时候打开他俩话匣子那颗糖,这简陋的土电话也仿佛有种魔力,让他们敞开心扉,没完没了地聊起来。他对她讲了很多难以启齿的糗事秘事,她也对他说了很多深藏心底的阴暗秘密。 如同宣泄,如同忏悔,这一晚,他们仿佛成了彼此的牧师,而他们中间横亘的墙,便成了教堂告解厅那紧闭的木门。 一直到深夜,两个人还在不知疲倦地聊着天。 “我让王蒙买过水军,让他们夸我又帅演技又好,没想到水军自己发挥的好到离谱,把我夸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看……太羞耻。” “我曾经对朱辰君提议用你签名赚钱的事非常动心,还认真考虑过如果出售的话要卖多少钱,以及怎么打开销售渠道……” …… 肖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正当小棠想问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说:“小棠,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尸体。” 小棠大半夜听到这俩字,倒吸一口冷气,汗毛都竖起来:“肖黎……不要想这些,我好怕。” 肖黎那边似乎有些无语:“你不是说我害怕时可以找你聊天吗?我还没怕呢,你自己先怕了。” “我是这么说过没错……可是我也会怕啊。” “小棠,我看着他躺在那,觉得特别陌生,几乎认不出他。那感觉……怎么说呢,茫然无措。好像这么多年,我恨错了人,也怕错了人。” 小棠不知道怎么回话。她想起爸爸去世时,她也有种强烈的茫然无措的感觉,但她是深爱爸爸的,她不能理解如果痛恨一个人,痛恨一个那么亲近的人,在他死去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肖黎好像并没有打算听到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说着:“我有种做梦的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那么强壮的一个人,那么可怕的一个人,到最后了,却只成了那么一抔土,只盛在那么小的一个盒子里……” “小棠,我看着他,有种莫名的情绪,说是开心也可以,说是悲恸也可以,说是解脱也可以,说是释怀也可以……我不知道……” “肖黎,”小棠轻轻说,“别再想了,睡吧。” 肖黎那边没了动静。小棠侧耳听了一会儿,静悄悄的,她对着墙壁看了一会儿,放下纸杯。 正当她打算入睡时,她听到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开门声。先是隔壁房间,然后紧接着,自己的卧室门被人悄悄推开了。 小棠紧张起来,紧盯着门口,压低声音叫了声:“肖黎?” 肖黎轻轻关了门,鬼魅一样荡到小棠的床边,不声不响地坐在小棠身侧,低头看她。 确定是肖黎后,小棠紧绷的弦松开,松了口气就要撑起身子:“你干嘛?吓死我了。怎么过来……” 她的话没能说完。肖黎俯身下来,双手撑在她两侧,在黑暗中吻住她的唇。 “别动。”小棠慌忙推他时,他按住她的手,悄声说,“小心把阿姨吵醒。我不想睡,只想吻你。” 说着,肖黎又封住她的唇。这吻惊心动魄缠绵悱恻,小棠的脸灼烧得似乎把周围温度都升上去几度。 肖黎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吻也越来越激烈。小棠突然感到有水滴从肖黎脸上落下来,落在她脸上。那水先是一滴一滴,然后如决堤一般,湿漉漉爬满她的脸。最后,连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嘴里,都是咸咸的涩涩的味道。 肖黎就这样,在这黑暗里,一边哭,一边吻。泪很凉,却烫得她几乎燃烧;泪很浅,却淹得她几乎窒息。 良久之后,肖黎终于结束了这个吻。他抵着她的额头,伏在她身上,两个人都呼哧呼哧喘着气。肖黎的眸子即便是在这黑暗里,也能看出里面装满了故事。 他没说,她便也没问。 待气息平稳,他突然说:“他不该就这么死了。我还有很多事没问他,很多事……” 小棠怕惊了他似的,喃喃道:“什么事?” 肖黎没回答。他不舍地在小棠脸上流连一会儿,亲了亲小棠的额头,轻轻说:“晚安。” 他出去后,小棠一直没听到墙那边的动静。她叹口气,转身正想睡,突然“咚咚咚”几声轻响,墙那边又传来了信号。 小棠忙把耳朵贴上纸杯,肖黎那边却又没了动静。 “你睡了吗?”小棠轻声问,却一直没得到回应。 小棠几乎要把纸杯放下时,肖黎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不那么清晰,似是没有把嘴贴在纸杯上,或是根本就没有用到纸杯。 但小棠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他说:“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到底有没有,杀了我妈。” 小棠纸杯掉落,双手捂住嘴,脑袋里隆隆炸响。 第132章 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 第二天,肖黎神色如常,小棠几乎以为昨晚的一切是她的一场梦。 肖黎爸爸的后事还没处理完,吃过早饭,李叔叔,范大爷朱叔叔就来到小棠家,和肖黎一起出了门。走时看到小棠担心的眼神,肖黎挤出一个笑,说:“等我电话。” 妈妈嘱咐了小棠认真吃饭后便出门上班了,小棠心烦意乱游荡在家里,肖黎的话时不时钻进她脑袋里。 小棠百无聊赖地塞着耳机,一边趴着听音乐一边随手拿了本小说翻着,电话铃声响了。小棠懒得去拿远处的手机,估计是肖黎,便随手按了耳机接听起来:“肖黎?”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说:“小棠。” 小棠呼吸一滞——是范俊哥的声音。 她心怦怦跳起来,心虚得有些结巴:“范俊哥……那个,我以为是肖黎,他走的时候说要我等他电话……”她住了嘴,觉得自己越描越黑。 范俊哥那边还是沉默着。小棠咬了咬唇,问:“你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打电话?” 范俊哥声音没什么温度:“今天下午有些时间,本来想着去接你,没想到你和肖黎在一起。” 小棠小心地说:“我不在学校,在家。” 范俊哥声音带了些讶异:“你又回家了?什么事?” “嗯……肖黎的事,他爸爸……去世了。”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范俊哥说:“等我一下。”随后他似是开了门,走到了一个安静的有风声的地方,又问:“怎么回事?” 小棠大致说了下事情经过。她以为范俊哥会问肖黎的状态之类的,没想到他突然问:“肖黎告诉你的?” 小棠吃了一惊,范俊哥仿佛知道肖黎不会对她讲似的。她犹豫着开了口:“嗯……何安礼去学校找我了,他告诉我的……” 范俊哥呼吸声急促起来。他似是调整着情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口:“小棠,你这些天,是不是都要忘了,我还是你男朋友这件事?” 小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怕你在忙,没空理会这些。” 范俊哥深深叹了口气,说:“我三小时后到家,你等我。” 挂上电话,小棠把脸埋在沙发里,沮丧的要死。多少天来,她无比想念范俊哥,无比想见范俊哥,但她不想在眼下的状况下见面。她想到昨晚那个湿漉漉的吻,想到肖黎眼泪的味道,心里充满对自己的厌恶。 魂不守舍地等到中午,王蒙依旧过来陪她吃饭。看她如昨天一般殷切的脸,还没等她问出口,王蒙就抱歉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情况,罗渊不让我跟着。” 小棠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几乎没听到王蒙都聊了些什么天。门铃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还没回过神,王蒙已经跑过去开了门。 范俊哥正站在门口。见到开门的王蒙,他先是惊讶,然后突然想起他是谁,立刻换上厌恶的眼神。他推开王蒙进了门,眼神定在餐桌边的小棠身上。 小棠先是愣愣看着,而后胡乱吞下嘴里的食物,叫了声“范俊哥”。 范俊哥一边换鞋一边说:“过来。”眼神热烈又克制。 小棠拖着伤腿起身迎过去,一把被范俊哥搂进怀里。他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低头去寻她的唇。小棠慌忙转头躲开,尴尬地看向旁边一脸看好戏表情的王蒙。 范俊哥顺着她的目光注意到王蒙的表情,厌烦地皱起眉:“他怎么在?” “王蒙是特意过来送饭给我的,你别这样对他。”小棠小声说。范俊哥哼了一声:“吃完了吧?” 王蒙极有眼力见儿地说:“吃完了,给你们腾地儿。田小姐,回见!”说完他笑着朝小棠挥挥手,开门出去。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小棠不敢对上范俊哥灼灼的目光,尴尬地说:“嗯……你还没吃吧?想出去吃吗?不然我去叫外卖。”说着她便要去拿手机。 “我不饿。”范俊哥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到他怀里,深深凝视她的脸:“我好想你。你呢,小棠?” 小棠点点头。范俊哥不甚满意,抬起她下巴:“还在生我的气吗?” 小棠咬着唇没说话。说不气是假的,她每每想到范俊哥这阵子对她的冷漠,都气得要死。但眼下又没什么心思跟他计较这些。 范俊哥着实费了些功夫,才勉强把盯在她唇上的目光移走。他伸手轻轻抚着她后颈,说:“伤怎么样,还疼吗?” 一提起伤,小棠更来气了,她伤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这些天什么时候在意过了? 她烦躁起来,躲开他的手,起身勾着伤腿蹦蹦跳跳坐去餐桌旁,一边收拾残局一边生硬地说:“好多了。” 范俊哥眼神黯下来,静静看了她半天,说:“小棠,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 小棠愣了一下,没抬头,闷声说:“我以为我早已经失去你了。” 范俊哥呼吸粗重起来。他嗖地起身,三两步走到餐桌旁,抓住小棠的胳膊,语气急促:“小棠,我这些天,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的确是忙得焦头烂额,才……” “是嘛,”小棠打断他,“既然你忙得连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那不如先把恋爱的事放一放,等你什么时候忙完了,有时间有兴致了,再去考虑要不要恋爱的事。” 范俊哥颓然放下手:“对不起,小棠,是我不好。” 小棠又气又委屈,眼泪啪嗒啪嗒掉,又觉得这个样子像是在跟他示弱,便懊恼地别过脸,想偷偷擦掉泪,没成想动作大了些,脖子又开始疼起来。 范俊哥眼里都是心疼和愧悔,刚想伸手去擦她的泪,她却突然别过脸去,他的手定在半空一会儿,垂了下去:“对不起,我不该找借口。工作的确忙,但也没忙到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想你想得要死,但又总在逃避,怕听到你的声音会不顾一切地抛下该负责的事,怕听到你和肖黎在一起,怕听出你对我不像从前那样依赖,我很怕。” “还说不找借口,你现在就是在找借口。”小棠胡乱抹着眼泪,“你还不如直截了当说和文瑜有了点什么,这样我还更能理解你。” 范俊哥眼神冷下来:“是不是肖黎又跟你说了什么?” 小棠哽咽着:“不用他说,我都看到照片了。你们抽烟抽着抽着就抱到一起,我早就知道了。骗子,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她,转身就跟她搂搂抱抱的,虚伪!” 范俊哥面色铁青,眼神深邃沉郁地看着她:“小棠,我和文瑜……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又要编一个体面的故事给我吗?”小棠气得脸通红,挑眉看他。 范俊哥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没有,我既然把我和她最不堪的事都告诉你,就没打算再隐瞒什么。我保证,小棠,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跟我保证的事情太多了,恐怕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小棠揪心地难受,一抽一抽的,“我甚至有时候都忘了我还有男朋友这回事,反正有和没有也没差多少。” 范俊哥眼中满是痛苦和失落,他扯了扯嘴角:“肖黎真是厉害。一边在我那施压,一边在你这挑拨……我猜,眼下他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一定没少借机跟你示弱博你同情,对你做不规矩的事吧。” “说的没错。还是你了解我,范俊哥。”门口传来冷冽的声音。 小棠和范俊哥同时往门口看去,只见肖黎正站在门口,冷冷看着他。 第133章 旧事一角 范俊哥没理会肖黎的话,只是惊讶地问他:“你有钥匙?” “有。”肖黎一副胜利者的笑,“小棠给我的。我住在这,就睡在小棠的隔壁。” 范俊哥眼神复杂地看向小棠,小棠闭了闭眼睛,解释道:“是我的钥匙。我妈留他住在家里的。” “好。”范俊哥似是无比失望,不住地点头。他留恋地在小棠脸上看了又看,然后平静地说:“看来现在确实不是合适的时候,的确该把这件事放一放。” 小棠看着他的眼睛,心里隐隐不安。 范俊哥定定看着她:“小棠,分手吧。” 小棠如遭雷击,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眼眶越来越红。肖黎一下子收起挑衅的表情,紧张地看着小棠的反应。 范俊哥看着她的表情,目露不忍,眼圈也渐渐泛红,赶紧移开目光,手紧紧握着,等着她的回复。 小棠用力忍住落泪的冲动,说:“好。”她本想装的不在乎,可没想到这短短一个字一出口,颤抖得不成样子。 范俊哥紧紧抿着唇,忍住不去看她的眼睛,像是在等她反悔似的,站在原地没动。小棠便也僵持着,昂着头,忍着泪。 过了很久,范俊哥突然转身,大步从肖黎身边走出去,没回头。 肖黎回头看了看范俊哥的背影,关了门,又转回来看着小棠。 小棠攥着拳头,在眼泪决堤前一秒,猛地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回卧室,关上了门。 直到妈妈下班被李叔叔送回来,小棠都没从卧室出来。之间肖黎去敲了几次门,还在门口讲了好多冷笑话,可卧室里一直没动静,安静得可怕。 妈妈和李叔叔都喊不出来小棠,有些着急,便问肖黎出了什么事,肖黎没说分手,只说范俊哥来过。妈妈瞬间明白了个大概,唉声叹气地走开了。 小棠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那雪白的天花板似乎被大团阴霾渐渐染成灰色,渐渐下沉,让她愈发感到沉重和压抑。 她转身侧躺着,面向墙壁,可脸颊触及到的,是被泪水洇湿大片的枕头,冰冷潮湿的触感令她打颤。于是便有更多的泪流出来,把枕头浸湿更大片。 她有些后悔,她想,如果刚刚她撒个娇,或者装哭一下,会不会范俊哥就会心软,就会又来哄她。但随后她又想打醒自己:田小棠,你清醒点,范俊哥如果还会像之前那么哄你迁就你的话,今天的事就根本不会发生了。 无尽的痛楚和落寞几乎要吞没了她。她想痛哭,想嘶吼,想尖叫,末了,却只是用双手紧紧捂住嘴。 范俊哥对她的好,对她的宠溺,对她的有求必应,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地在她脑海里回放,有时想到甜蜜的地方,她几乎要把嘴角勾起来。 而后便是这么多天的冷落,疏离,对她哪怕是受伤的时候都不闻不问,她又委屈难受得几近崩溃。 肖黎来敲了门,好几次,她没有应。 后来她觉得他似是想说些安慰她的话,但只是“啊,嗯”了几声,便没了下文。 再后来,他似乎是想到了办法,坐在门口,给她讲起了蹩脚的冷笑话。有几个显然是他临阵磨枪,临时从手机里搜罗来的,小棠都可以想见他那慌张又认真的样子。 然后妈妈和李叔叔回来了。他们敲门叫她,叫了几次,又把肖黎叫了去嘀嘀咕咕。不知肖黎究竟说了什么,妈妈和李叔叔居然又出门了,把她和肖黎独自扔在家里。 连妈妈也不在乎我。小棠这么想着,更伤心了。 她正不知疲倦地流着泪,突然,“咚咚咚”三声,墙被轻轻敲响了。 肖黎是怎么想的,他以为现在的她会有心情跟他玩昨晚那些鬼把戏吗?小棠气恼地转身用后脑勺对着墙,不去理会他的信号。 “小棠,小棠,收到请回话,over。”肖黎闷闷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过来。 小棠懒得理他,闭上眼睛。 “小棠,我昨晚的话,有没有吓到你?”隔了几秒,肖黎的声音又响起。 小棠嗖地睁开眼睛,转过身面对墙壁,把耳朵竖了起来。 “我只说这一次,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要是你不用土电话,没听清,恕不重复。” 小棠赶紧翻出床头的纸杯,贴到墙上。 “嗯……从哪里跟你说呢?”土电话里,肖黎的声音清晰起来,小棠紧张地忘了哽咽,屏气凝神地听着。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从外面回来,看到你爸爸在我家,和我爸打架?” 小棠点点头,忘了他们中间隔着墙,肖黎根本看不到她。所幸肖黎也没等她回复,自顾自继续说着:“那天晚上,我从我妈那里得知,我爸回家后一直……打她,打得很凶。你父母听到后,先是去劝架,但我爸简直是混蛋,当面侮辱你爸和我妈,说怀疑他们有不正当的关系,不然为什么我妈会喜欢去你家聊天,为什么你爸会护着我妈。 “我爸具体是怎么辱骂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应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惹怒了你爸,所以你爸跟我爸动了手。那天之后,我爸对我妈的控制和打骂变本加厉,他明知你爸和我妈是清白的,但他就是要用自己捏造的假象,给自己的变态举动找个更合理的借口。 “那次我们本来打算上山摘枣,我半路被你妈叫回去,其实……你妈想去我家找些东西。我一开始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只是拿钥匙开了门,领着你妈和你小姨进去。我以为是在找我妈的什么东西,可直到我爸中途回来,他们吵起来,我才知道,其实你妈在找的是……” 肖黎那边沉默了,小棠急切地等着,但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对着土电话问;“找的是什么?” 肖黎那边长长出了口气,说:“是……凶器?或是之类的东西,你妈想找我爸杀害我妈的罪证。” 小棠倒吸一口冷气。她靠着墙,头皮发麻,牙齿打颤,浑身冰冷,不禁扯过身边的毯子裹在身上。 肖黎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当时吓坏了,我甚至觉得你妈可能是因为你爸的去世,受刺激疯了。我爸是混蛋,我早就知道。可我不敢想,他会做这种事。” 肖黎叹了口气,又说:“我一直很想当面问他,是不是真的杀了我妈。我留宿你家的那天,我们吵得非常凶,我几乎就问出口了,可最后,我还是没那个勇气……小棠,我真的很后悔,很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问出口,为什么直到他死了,我也不敢问他……” 关于爸爸的旧事,在小棠心里,一直像一幅缺失了重要几块的拼图,总是窥不到真相。而肖黎的话,就刚好补上了那缺失的某部分。虽然没有严丝合缝地拼好,但这幅关于爸爸死亡真相的拼图,已展露了大半本来面目。 可是这真相,让小棠心惊胆战。她怕当有天拼图完全拼好,那图案会是一副令她恶寒的鬼脸。 肖黎的声音又在墙那面响起:“小棠,你曾经问我,如果有天我能很坦然地说出那天发生的事,如果那时我还喜欢你,我们就在一起。你还记得吗? “小棠,我不止喜欢你,我爱你,我很爱你。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伤你心的事,而且你刚刚……现在可能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你可以不立刻跟我在一起,但起码现在就让我看看你,让我知道你没事,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各种强烈的情绪撕扯着她的身体,小棠觉得全身乏力恶心,脑袋发晕,裹在毯子里的身体阵阵发寒。她难受地抓紧身上的毯子,没回应肖黎。 “小棠,你不想说话就不说,你要是同意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你,就敲三下墙,要是不想见我,就不要敲,好不好?” 肖黎竖着耳朵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小棠的回应。他失落地躺在床上,正要继续想其他办法,“咚咚咚”,三声轻轻的敲墙声响起,肖黎高兴得一跃而起,冲到小棠卧室门前,叩响了房门。 第134章 暗流涌动 妈妈和李叔叔回来的时候,肖黎正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把脑袋搭在床边,哄小棠开心。妈妈看了眼小棠肿的核桃似的眼睛和怏怏的表情,皱着眉去摸她的额头:“怎么还烧起来了?” 肖黎吃了一惊,也伸出手去,在小棠和自己额前来回切换,眉头越皱越紧。 李叔叔带了饭菜回来,喊孩子们吃饭。小棠蔫蔫的说没胃口,妈妈便嘱咐肖黎扶小棠起来,好歹吃几口。 妈妈已经和李叔叔在外吃过了,小棠在餐桌边坐下后,妈妈便坐在一旁,一边嘱咐肖黎多吃些,一边给小棠夹菜,时不时往她嘴里塞几口。 小棠浑身无力,头疼得厉害。勉强咽下去几口饭菜,突然一阵眩晕恶心,急忙推开妈妈的手,跑到卫生间狂吐起来。肖黎手足无措,跪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背。吐了个痛快之后,身体反倒轻松起来。她瘫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要喝可乐。 妈妈重重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我要问问小俊,到底跟小棠说什么了。”小棠闻言急忙要起身拦妈妈,李叔叔也按住她的手劝道:“孩子们的事,咱们做家长的怎么好掺和。” 妈妈白他一眼:“我知道。我就是说说气话。我给范大哥打,肖黎的事明天还要一天,我问问他几点过来。” 妈妈拨通了范大爷的电话。在商定好明天的行程后,妈妈跟范大爷又闲聊了几句,范大爷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妈妈故作惊讶地问:“小俊也回来了吗?哦,今天刚到吗?那正好,明天丧宴让小俊也过去,我很久没见他了,还挺想他的。” 范大爷那边回应几句后,妈妈又说:“我家小棠明天可能去不了,这孩子,上次车祸后伤没好不说,今天又病了,又是发烧又是吐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小棠嗖地在沙发上抬起脑袋,警告似的看向妈妈。妈妈瞪她一眼,把头转向别处。 好在妈妈没继续说什么。小棠吃了药,头昏昏沉沉,早早便睡了。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踏实,噩梦几乎纠缠了她整夜。她无数次惊醒,身体却又沉重得动不了。半梦半醒间,她总隐约听到墙被咚咚咚敲响,听到肖黎声音遥远地说“他到底有没有杀了我妈”,听到范俊哥冷冰冰地说“分手吧”。 直到天微亮,她都有些弄不明白,她究竟是睡着了,还是一直醒着。她游魂一般下了床,晃晃悠悠推开妈妈的房门,钻到妈妈的被窝里。妈妈怀里突然多了个毛绒绒的脑袋,吓得差点尖叫,揉揉眼睛发现是小棠,才骂了句“臭丫头”,继续把她搂进怀里。 小棠终于甜甜睡去。 再睁开眼睛时,妈妈已经不在身边。她揉了揉肿胀的眼睛,刚掀开被子,就冷得发抖,忙把衣架上妈妈的睡袍裹在身上,挪到门口开了门。 小棠一边有气无力地喊着妈妈,一边扶着墙摇摇晃晃走去客厅,刚拐过走廊,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一脸关切的范大娘。 “怎么样了小棠?还难受吗?怎么眼睛肿成这样了?小雅说你昨晚没吃东西,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先吃几块好不好?”说着,范大娘伸手摸了摸她,喃喃道:“好像还有点烧。” 小棠有些慌,范大娘既然在这,那范俊哥呢?她刚想问,范大娘已经扶着她走进了客厅。小棠心里一沉,立刻手足无措起来——范俊哥果然在。 沙发上范大爷和肖黎坐在一起,李叔叔和范俊哥坐在另一侧,正在谈论着什么。小棠进来后,四个人都看过来,肖黎走向她:“还冷吗?头疼吗?恶心吗?”说着伸手摸小棠的额头。 小棠跟范大爷和李叔叔打了招呼,克制着不去看范俊哥,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小棠吓了一跳。眼睛肿的像桃子不说,脸上惨白,头发也乱糟糟的,再加上身上套的袍子,简直像书里描述的有些疯癫的特里劳妮教授。 “早知道的话,我该早些起来,好好打扮一下的。”她嫌弃地瞪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出来的时候,妈妈已经热好了早饭,招呼她过去,一边把体温计塞到她衣服里,一边把她按到座位上。范大娘把点心拿过来,摆在小棠面前,疼爱地抚着她头发,嘱咐她多吃些。 “怎么还是烧这么高,”看着体温计的妈妈担心地看着小棠,对范大爷说,“范大哥,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出发吧。我不放心小棠,在家陪陪她,等丧宴开始我再去。” “还是我陪着小棠吧,”范大娘说,“小棠最喜欢吃我做的馄饨,待会我正好多包点,中午小棠吃完了,剩下的放冰箱里冻上慢慢吃。” “妈,”范俊哥突然说,“我陪小棠。”小棠心里一滞。 肖黎眼神刀子一样剜过去。小棠妈妈说:“小俊,男孩子不会照顾人,还是我留下。” “韩姨,我留下。”范俊哥说,“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能照顾好小棠。” “不用!”小棠急切地说,“我自己在家,谁都不用陪。妈,大娘,你们都去忙吧,我自己在家睡会儿就好了。” 小棠感觉到范俊哥的目光一直追着她,她打定主意不去看他。 妈妈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个不停:“小棠,不然……就让小俊陪陪你,有人聊天,心情会好些,病也好得快点。” “不要!”小棠大声说,“我不想说话,不想聊天,只想睡觉。” 妈妈无奈地看了眼范俊哥。 “小棠,”范俊哥柔声说,“别让韩姨担心,让我留下陪你,好不好?” “用不着!”小棠恨恨脱口而出后又怕范大娘看出端倪,便又加了句:“范俊哥。” 范大娘看出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她瞪了眼范俊哥,犹犹豫豫问小棠:“小棠,你跟大娘说实话,范俊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小棠急忙说,她真的希望大家的注意力不要再在她身上,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自己待着,“大娘,我就是不太舒服,有点恶心,想去躺会儿。” 范大娘不放心地打量了她半天,又埋怨地扫了眼范俊哥,说:“那我不让他在这烦你,我们都不烦你,你好好休息,大娘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小棠感激地抱住范大娘,连连点头。 她躺在卧室里,昏昏沉沉地听着客厅里乱糟糟的说话声越来越远,直至大门关上,外面一片安静。她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盯着窗外阴沉的天,眼泪又不争气地往外涌。 她恼怒地用力擦了擦眼睛,蒙上被子正想睡一会儿,肚子却咕噜噜叫了起来。刚刚她只顾紧张焦虑,根本没吃几口饭,现在松弛下来,她很想念刚刚范大娘拿来的那些漂亮的小点心。 挣扎了半天,她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点心的诱惑,懒懒地起了床。她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些,然后一蹦一跳走到门口,打开门。 然后她看到范俊哥的脸。范俊哥正倚在门边,正等着她出来似的。看到她开了门,他没说话,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小棠吓了一大跳,怔了好几秒,然后猛地退回去,慌张地关上门。 范俊哥早料到她的举动,先她一步把胳膊伸进来,小棠用力一关门,正正好门夹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疼得直咧嘴。 小棠惊呼一声,赶紧打开门。范俊哥揉着胳膊,一脸委屈地看她。 她往客厅里扫了一眼,一个人都没有。范俊哥好像猜到她心思似的,说:“只有我在。我求了韩姨半天,才准我留下的。” 小棠心里直埋怨妈妈。她不打算理他,从他身边钻出去,一瘸一拐去拿点心。 范俊哥在她身后跟着走了两步,突然从背后打横抱起她,大步走到餐桌旁,轻轻把她放在点心前:“就知道你会饿。吃吧。”说着转身去找了牛奶,在微波炉里热了热,端到她面前。 第135章 丧宴?谁的?肖黎的? 小棠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点心,突然就没了胃口。她叹了口气,说:“我没事,你去忙吧。” 范俊哥坐在她身边,听她这么说,先是沉默,然后自嘲地笑起来:“这一个多月我听你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去忙吧。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忙,有什么好忙的,忙得说着混蛋话,做着混蛋事,忙到把最重要的人伤的透透的。” 小棠鼻子又酸起来。她一点也不想说不想听,赶紧起身:“我累了,要去睡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小棠,”范俊哥抓住她的手,“别走。” 小棠甩开他,急匆匆就要逃,奈何伤腿不给力,还没等她跑到门口,便又被范俊哥抱起来,抱进卧室里,把她放在床上。 “好,你睡,我在这陪你。”范俊哥在床边坐下。 小棠恼怒地看他一眼,转身背对他,抻过被子蒙在头上。 她等了很久,旁边的范俊哥一直不走,就静静看着她。被子里闷的难受,她忍不住悄悄掀开一条缝,想透透气。 范俊哥手指伸进那条缝里,抓住被子直接掀开丢到一边。 骤然丢掉了保护色,她脸又闷又气得通红,凶巴巴看向他,刚一转过来,范俊哥便俯下身子,准确无误地含住她的唇。 她先是推他,纹丝不动,于是又是踢又是捶又是咬,可折腾到缺氧,还是没能让他从她身上离开。直到她又晕又累,气得掉眼泪,他才喘息着放开她。 小棠恼羞成怒,别过脸抽泣,范俊哥伏在她身上,头埋在她颈窝,喃喃道:“我爱你,小棠,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小棠冷冷说,“你放开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范俊哥痛苦地闭上眼:“对不起……我嫉妒得发狂,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后悔的想死。昨晚我想来道歉,我在楼下很久,看着你房间的灯亮了又灭,却一直不敢上来,直到你家一点灯光都没有,我才离开。小棠,听到你生病,你不会知道我有多自责,多恨自己。” “别再说了。”小棠捂住耳朵,“分手了就是分手了,我已经接受这件事了,不想再听这些。” “我知道,”范俊哥拉下她的手,强迫她面对自己,“我知道我说了不可饶恕的话,我只想告诉你,那不是我本意,我也绝不会放弃你。” 小棠正想说“你已经放弃了”,还没出口大门门铃便响了起来。小棠一惊,留意到两人此刻暧昧的姿势,急忙推开范俊哥,想要起身开门。 “我去。”范俊哥趁她不备亲了她额头一口,起身去开门。小棠也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范俊哥开了门,脸立刻黑下来——是王蒙。 王蒙笑嘻嘻地打了招呼,进门四下寻找小棠:“田小姐,田小姐。” 看到小棠从卧室挪出来,他开朗地迎上去:“田小姐你在就好,罗渊让我过来保护你。” “我在自己家,有什么好保护的?”小棠一脸问号。 “你现在不是自己在家,这不范先生也在嘛。”王蒙笑容可掬地看向范俊哥。 范俊哥脸色铁青:“你是有病吗,我女朋友需要你保护?” “据我所知,”王蒙说,“从昨天开始,田小姐就不是您女朋友了。罗渊当时在第一现场目击到了,不能错吧。” 范俊哥额上青筋暴起,极力控制着情绪:“那也轮不到你来保护。” 王蒙一点不恼,还是笑着:“目前来说,我肯定比您合适些,毕竟我对田小姐也没什么非分之想。” 看范俊哥脸色马上崩塌,他赶紧又说:“再说我也不是只为了田小姐来的,罗渊说请您立刻去,丧宴就要开始了,您没过去他们不好开席。” 范俊哥皱眉看了眼时间,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是真的。”王蒙把表情调整得正经些,“大家都等您呢,不少长辈在那,一直让人家等多不好。” 范俊哥狠狠剜他一眼,走向小棠:“小棠,等我,我先过去,回来接你出去……” 边说边走到小棠身边的范俊哥正要拥抱她,被王蒙眼疾手快地挡在中间,顺势把小棠一推,小棠一个趔趄扑向卧室门口,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王蒙转头跟小棠道歉:“对不住了田小姐,我怕耽误你休息,快,快进屋去休息。”他又转过来一路推着一脸暴怒的范俊哥直到他出了门:“范先生,罗渊特别交代了,田小姐生着病,容易传染给您,让我看着您别和田小姐有肢体接触,这都是为您好。” 直到把范俊哥推出去,关上入户门,王蒙才大功告成地松了口气。 门外传来范俊哥发泄似的一下砸门声,伴随着一句脏话,声音贼大。 王蒙先是吓得一激灵,看着门确实锁好了,才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看向小棠:“阿弥陀佛……田小姐,我就说你需要保护吧,范先生这脾气确实不太稳定……” 小棠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叮当叮当响个不停。小棠懒懒地摸到手机,眯眼看了一下,顿时精神了。 好友群里消息弹个没完,居然是在谈论肖黎。 朱辰君:田小棠,出来田小棠,你是不是跟肖黎在一块呢? 夏致:怎么又是肖黎,看见这俩字儿就烦。 朱辰君:田小棠,你是不是在丧宴上呢?不是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告诉我?够不够意思? 夏致:丧宴?谁的?肖黎的? 朱辰君:夏致我知道你高兴,但你先别高兴太早,虽然跟肖黎有关系,但不是肖黎本人。 唐筱甜:朱辰君你别吓我,到底谁呀? 朱辰君:肖黎他爸。 唐筱甜:啊?天呐……你咋知道? 朱辰君:我爸这会儿正吃席呢,刚我给他打电话要生活费,他没搭理我,着急忙慌的,说席上打起来了。 唐筱甜:啊?谁打谁呀? 朱辰君:说有闹事儿的,好像是肖黎他爸的情人还是啥,家属去闹了。 夏致:具体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朱辰君:我就是不知道,凑不上这个热闹,才着急啊。这不来问田小棠了嘛,肖黎的事儿她肯定在场。 唐筱甜:小棠?你在不在现场啊小棠?肖黎怎么样?是不是伤心过度? 朱辰君:唐筱甜你这什么意思,肖黎是我哥们儿,我担心是应该的,你担个哪门子心? 唐筱甜:那肖黎也算我朋友啊,更何况还是小棠发小儿,四舍五入也是我发小儿。 朱辰君:唐筱甜你别逼我吃醋啊我警告你。 夏致:小棠,你警觉着点儿,要是丧宴混进去记者狗仔之类的,你别被拍到。 …… 小棠看到朱辰君的消息心惊肉跳,顾不得回消息,急忙起身,一边下床一边大喊王蒙。王蒙很快推开门,一脸惊恐:“出什么事了?” 小棠看他还在,急切地边找衣服边说:“你在就好。宴席上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得麻烦你送我过去。” 王蒙一头雾水:“出事?什么事?” 小棠随手在衣柜里随手抓了件裙子扔床上:“我路上跟你说。稍等我一下,我换完衣服咱们就走。” 王蒙急了:“不行呀田小姐,罗渊嘱咐过,你生着病,哪都不能去,我要是带你出去着了凉闪着风,病得严重了,罗渊肯定得收拾我。” 小棠一摆手:“我没事,也不是什么大病,自己小心些就行。” 看王蒙还是纠结,小棠急忙说:“宴席上有人闹事!要是罗渊被人欺负了,打破相了,你才要傻眼呢。” 王蒙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啊?会吗?他不会真被人打吧!” 小棠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我要换衣服。” 王蒙看小棠一脸焦急,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似的,心不在焉地伸手就要脱睡衣,吓得花容失色,赶忙转身出去,关了门,顺着气儿直念叨:“好家伙,真不拿我当外人儿……虽说我对你没非分之想,也好歹把我当个男的呀,得亏我跑得快,否则不小心看到什么,罗渊还不扒了我的皮……” 第136章 聚众闹事 他们急匆匆赶到丧宴上时,现场已经一片狼藉。 有两张桌子被掀翻在地,菜和盘子碎片撒了一地。没被掀的桌子也没好哪去,歪歪扭扭横七竖八,桌上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汤汤水水,一看就是被人大肆破坏过。 现场大概有二三十号人,大部分都是小棠不认识的。人群里闹哄哄的,有人在尖声叫骂,有人在呵斥,有人在劝架。 小棠急匆匆环顾四周,看到朱叔叔和范大爷他们正围在里侧,里边的人被挡得严严实实,小棠看不到肖黎和范俊哥。 小棠不管不顾地要往里冲,王蒙急忙拦住她:“田小姐,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你别凑热闹,要是碰到了受伤了我要丢饭碗的。” 小棠一把抓住他:“不会受伤。你扶我一下,我们一起。”说着没等王蒙同意,便把大半重量靠他身上,好让伤腿活动方便些。“ 王蒙看她急三火四的样子,自知劝不住,便认命地扶着她往前挤。 待王蒙拨开外边看热闹的人,小棠终于看到,肖黎正坐在里侧一张桌子旁,身边坐着范俊哥、妈妈、范大娘和李叔叔。 妈妈和范俊哥最先看到小棠,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范俊哥眉头紧皱,起身扶过小棠坐在他身边的空座位上,手掌覆上她额头检查温度。肖黎看到小棠,恼怒地看向王蒙,王蒙急忙解释:“田小姐不放心你,怕你被人打破相,非让我送她来。” “你别怪王蒙,我逼他来的。怎么回事?”小棠坐定后,悄声问肖黎。肖黎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说:“小事。” “小事?你管这叫小事?”有人语带愤怒地大喊大叫,嗓门之大把小棠吼得皱眉。她这才看到,桌子对面站着几个人,都在怒气冲冲地看着肖黎。刚才吼叫的那位,是个大概六十几岁,身材矮胖,扎着头发,皮肤黝黑,长相粗犷的妇人。 妇人的身边几个人,有老有少,一个个都凶神恶煞,来者不善地面冲肖黎。跟妇人站在最前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剃着寸头,皮肤黑红,身材敦实。看到小棠后,男人毫不遮掩地打量了她半天,眼睛都直了。小棠皱眉看他赤裸裸的眼神,直冒鸡皮疙瘩。范俊哥把小棠往身后护了护,眼神狠厉地看向他。男人哼了一声,移开目光。 刚刚喊叫的妇人继续叫嚷:“你们有没有良心?我女儿现在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医生可都说了,就算活下来少说也得落下残疾,你管这叫小事?你还是不是人?” “你别偷换概念。”肖黎冷冷说,“我说你们闹事是小事,从来没说过出人命是小事。这么大的帽子少往我身上扣。” “出人命?”妇人又跳脚了,“你是咒我闺女死掉是吗?你个黑心小崽子,你爹死了还不够,还要咒我闺女给你爹陪葬?” 李叔叔听不下去了:“大娘,您这就不讲理了,肖黎哪句说让您女儿死了?一直是您嘴里不干不净的,肖黎可一句不尊重的话都没说过。肖黎还是个孩子,刚刚失去唯一的亲人,父亲尸骨未寒,您这就大闹解秽宴,又是非议逝者又是为难一个孩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踏马谁呀你?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那个年轻男人骂骂咧咧,“还我姥姥过分,你们踏马的才过分。姓肖的拐走我妈不说,还差点害她把命都搭进去了,你们姓肖的还要不要脸?” “你嘴巴脏就去滚去刷牙,少在这对长辈满嘴喷粪!”肖黎拍着桌子站起来,李叔叔赶紧去拉他,肖黎看李了叔叔一眼,闭了闭眼睛,又坐下,“你说我爸拐走你妈,我爸是人贩子还是拍花子?你妈是什么三岁小孩吗?出轨就说出轨,情人就说情人,我爸本事再大,也没强抢民女的能耐,你情我愿的事,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甭管什么关系,”男人又叫嚣起来,“我妈现在只剩一口气儿在医院躺着,是不是你爸害的?” “我爸害的?”肖黎冷笑起来,“景区监控你们也看过了,你妈是自己高高兴兴走进去,开开心心坐上缆车的。我爸没绑着她去。警察也说了,事故时我爸是用身体保护着你妈,她才活下来的。你告诉我,你是从哪儿看出来你妈被害的?” “我不信什么监控,”妇人大叫起来,“那都是假的!就是你爹害的!当初我就找人掰过他俩八字儿,人算命先生都说了,你爹就是克我闺女,我不让在一块儿非不听,这下好了,人都差点被克没了!” 肖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哦,我爸克您女儿,这克人的死了,被克的活着,我怎么弄不明白,这到底谁克谁呀。” “你,你,你个没娘的小崽子!”妇人气急败坏,冲着肖黎扑过去,范俊哥和李叔叔同时起身,护在肖黎面前,范大娘起来一个箭步拦住妇人,抓着她胳膊甩到一边。 “我说这个老嫂子,你差不多得了。你这聚众闹事连吃带砸的,不就是欺负肖黎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嘛。上一辈人做事不检点,你跟小辈说的着吗?肖黎都说多少回了,他根本不知道你女儿和他爸的事,他爸也从未跟他提起过。你不依不饶的就算了,还要动手,真当我们肖黎身边没人儿是吗?我告诉你,肖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是他亲人,你要欺负人,我第一个不饶你。”范大娘不客气地说。 小棠担心地看向肖黎,肖黎低头坐着,眼圈泛红。她倾身过去握他的手,他反手握住她,抬头冲她温柔的笑。 看到妇人没占到便宜,她身后的几个人开始蠢蠢欲动,撸胳膊挽袖子,嘴里不干不净地往前凑合。范大爷朱叔叔也警觉起来,这边几个男人都摩拳擦掌护在肖黎身边。妇人那边吵嚷叫骂声越来越大,污言秽语乱飞,小棠皱眉听着。 范俊哥突然站起来,大喝了一声:“都特么闭嘴!” 妇人一方一时被他的气势威慑住,安静下来。 范俊哥把手里把玩着的一个小摆件咣当一下甩到桌上,眼神凌厉地看向妇人:“你们铺垫了这么久,也该到说出真正意图的时候了吧。到底要开什么条件,到底想从肖黎这得到什么,你们直说吧。” 妇人一方几个人闻言神态都变得不太自然,相互交换着眼色。 妇人哼了一声,拿腔拿调地开了口:“我话说前头,我可没心思拿我闺女的命卖钱。但话又说回来,我闺女人还在医院躺着,一天天花钱流水儿似的,我们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说重点。”范俊哥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医院的钱景区的人早打点好了,怎么算也算不到肖黎头上,你别当我不知道。” “就算不算上医院的钱,那我闺女以后怎么办,万一残疾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妇人瞪着眼睛叉着腰。 “那你到底要什么,要钱还是别的,要钱要多少,你直截了当点儿。” “景区的赔偿金,我们要全部!”男人抢着说。 范俊哥皱皱眉,看向肖黎,肖黎微微点头:“我本来也没打算要赔偿。赔偿金你们谈,能要多少是你们跟景区的事,与我无关。” 妇人方似乎没想到肖黎这么好说话,都有点懵,仿佛已经准备好了炮火回应,却突然哑火了,顿感空虚。 妇人开始得意忘形,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景区归景区,你们肖家的责任也别想逃。你们得赔钱,你爸有钱你爸赔,你爸没钱你赔!” “好。”肖黎面无表情,“多少?” 妇人和男人转过身嘁嘁喳喳商量起来,然后转过身,一副狮子大开口的架势:“一百万!” “可以。”肖黎说。 妇人方面面相觑,肖黎这么痛快,他们反倒觉得事有蹊跷。 年轻男人立刻反悔:“等等!一百万是给我姥姥,我也需要赔偿,你一共给五百万。” 他身后几个人似乎觉得他疯了,都怔怔看着他,表情惊恐。 范俊哥都气笑了:“你当这拍卖会是吗?你们几张烂脸皮能拍到一百万都是天方夜谭,还五百万。你们要是这么不要脸,我现在就请律师过来,让律师告诉你们肖黎该不该出一毛钱,好不好?” “一百万就一百万。”妇人急了,唯恐到手的一百万出了岔子,瞪了男人一眼,示意他见好就收,“但是我们要你爸的房子!” 第137章 给你烧一套大的 “你别给脸不要脸,”范俊哥火冒三丈,“我看你年纪大不好意思说重话,你也稍微要些脸皮行不行?你跟肖黎要房子,你要的着吗?要不你今天就吊死在这,我们一人给你烧一套大的,十八层的。” “你,你这个小兔崽子!”妇人气得原地一坐就拍着大腿哭嚎,“我个短命的女儿嗷,我个可怜的闺女欸,招来个天杀的祸害精,害你年纪轻轻丢了命!人家理又直来气也壮,不给房子不赔偿,欺负我婆子老来孙子少,眼看要逼得我们见阎王嗷……” 男人向后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都跟着哭丧起来。 范俊哥一脸黑线正要爆发,肖黎突然抓住他手臂。范俊哥皱眉看他一眼,肖黎对他缓缓摇摇头,示意他算了,然后大声说:“我给。” 妇人和男人怔住了,停止了假惺惺的哭闹,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你说啥?”男人问。 “我说我给。”肖黎冷冰冰地说,“我本来也不稀罕要他的房子,你们拿走,赶紧滚。” “你可别唬我老婆子。”妇人尖声道,“我闺女说了,你可是大明星,你要是敢诓骗我们孤儿寡母的,我非闹到你们电视上去!” “我说到做到。”肖黎无奈地说,“后续需要过户还是卖掉,你们商量好找他。”他指了指一旁站着的王蒙。 妇人一脸喜色:“行行行,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虽然是吃点亏,看你这孤儿一个,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等等,”男人突然说,“你爸不止这一套房子吧。” 肖黎神色一滞,眼神带着寒气刺向他。 男人不敢直视他,看着别处说:“政府附近那条胡同里的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吧。我们要胡同里那套。” 妇人急得直掐他:“你是不是傻?那都是平房,值几个钱?东面那套大房子可是独栋的!” “姥姥你知道啥?”男人急切地说,“你知道拆迁补多少钱多少套房吗?那胡同里我去看过了,地段儿好,院子都不小,补偿下来亏不着你!” 妇人正犹豫着,肖黎双手拍着桌子站起来,语带寒意:“还挑上了?你们想都别想。胡同里的房子谁都休想碰。另一套你们愿意要就拿上滚,不愿意要就等着走法律途径,到时候你们别说房子,一分钱都休想拿到!” 妇人和男人瑟缩一下,面面相觑,转头商量起来。 “就这么定了,”妇人生怕肖黎变卦,赶紧收敛起丑恶的嘴脸,好声好气地说,“我们只要一百万和东边那套房子,其他都不要。” “成交。”肖黎淡淡道。 “行,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别翻脸不认人。”男人说。 “滚。”肖黎抬起下巴往门口示意一下,妇人对众人使了个眼色,哼了一声,装腔作势地走了。 肖黎虚脱似的,垂着头颓然坐下去。小棠不放心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把手搭在他肩膀:“肖黎,还好吗?” 肖黎抬头看向她,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脆弱。他没说话,环腰抱住她,额头抵在她胸前。小棠轻轻拍着他的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旁人。 妈妈假装没看到,转身和李叔叔说着话,范俊哥皱了皱眉,转身看向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 “今天对不住各位了,招待不周,饭都没吃好。各位都是肖家的亲属和熟人,今天的事谁是谁非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宣扬出去,肖家无光,诸位面儿上也不好看,还请多斟酌。今天也不早了,大家先请回,改天肖黎再登门给大家赔礼,抱歉了。” 范俊哥说完,众人便都渐渐散去。偌大的厅里只剩满地狼藉,和胡同里的几家人。 “肖黎,”李叔叔犹犹豫豫地说,“虽说你不在意这些,但是……是不是走法律途径更好些,他们本就不占理,还狮子大开口要走这么多东西,实在太过分了。” “算了,李叔叔,”肖黎拉着小棠坐在身边,说,“我要上课,要拍戏,没那么多精力跟他们打官司。我爸的东西,除了胡同里的房子,我什么都不要。他们想要就拿走。” “要是一次性能解决掉,也好。怕只怕他们尝到甜头,以后还会找你麻烦。”范俊哥说。 “他们不敢。”肖黎叹口气,“倘若真这样,我不管怎么也要让他们把已经吞下去的尽数吐出来。” “肖黎,”范大娘走过去抚摸着他头发,安慰道,“甭烦心,房子不要就不要,房子不算家,有人才是家。从今天起,我们范家就是你家,你随时回来随时住,空着的卧室大娘做主了,给你留着。” 范俊哥不加掩饰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范大爷看到了使劲怼了他一拐,范俊哥吃痛嘶了一声,委屈地看着吃里扒外的亲爹。 肖黎眼里蓄了泪,鼻尖都红了起来。他起身扑到范大娘怀里,瓮声说了句“谢谢大娘。”范大娘也红了眼眶,拍着他的背轻轻安抚。 范俊哥皱着鼻子看着真情流露的两个人,一脸酸溜溜的不乐意。 “那个……我打断一下哈。”王蒙小心地说。大家眼睛都朝他看过去。 王蒙清了清嗓子,看着肖黎说:“我不是故意泼冷水,但今天这事儿,有点大。罗渊,本来你延迟进组,已经让公司那边不满了,眼下又……罗渊,你得立刻,马上,联系苏姐。这事儿要是上了媒体,不光你新戏,就连正在播的和待播的剧也得受影响……” “知道了。”一提工作,肖黎有些烦躁,“我会联系苏月姐,你不用担心。” 王蒙老实闭上嘴。 “小棠,”妈妈突然说,“你怎么突然就来了?病怎么样?你怎么知道这边的事的?” “我好多了,”小棠赶紧说,“我听朱辰君说的,说有人在这闹事,我有些担心,就来了。” 朱叔叔骂了一声:“这臭小子,就知道瞎传话。”转身看了眼大厅里的状况,愁得直嘬牙花子,“你瞅瞅,好好的宴席这给折腾的,什么东西!这老肖也是,找的什么玩意儿……” 一旁的范大爷又给了朱叔叔一拐子,朱叔叔赶紧住了嘴。转念又想起什么,问小棠:“小棠,刚才朱辰君那小子给我打电话说啥来着?我光顾着急了,没着耳听。” 小棠假笑:“他说跟您要生活费。” 朱叔叔又骂了一声:“这瘪犊子,年了辈子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一打电话就要钱。有钱了就给他妈打电话,没钱了就给我打,我特么的还没atm机对他重要呢,这小兔崽子……” 小棠尴尬地笑笑,不敢答茬。 “妈,”范俊哥突然说,“如今咱家也是肖黎家,那今天开始,肖黎就别去打扰韩姨和小棠了,他一个男生住在那也不方便,您务必带肖黎回家。” 肖黎怔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瞪向他。 范大娘连连点头:“那自然,肖黎,你今天就跟我回家住。小雅上班,又要照顾小棠,怕也顾不到你,你回大娘那,大娘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里脊。” “谢谢大娘,”肖黎表情又感激又挣扎,“我行李还在小棠那,不如今天就……” “没关系,”范俊哥早已想好对策,“我送小棠回去,顺便把你东西拿过去。” 肖黎气恼地扫了他一眼,又说:“但是小棠病着,伤也没好,我还是去韩姨家,还能帮着韩姨照顾一下小棠……” “那有什么难的,”范大娘笑眯眯地看向小棠,“小棠也去咱家住。” “啊?”范俊哥,肖黎和小棠惊讶得异口同声。 “我和你爸早就想小棠了,小棠受伤后我一顿饭都没给她做过,一想起来就怪心疼的,”范大娘说着眼圈都要红了,转头又对小棠妈妈说,“小雅,你就安心上班,小棠交给我,在家这两天我争取给养胖一圈儿。” “我是没意见,”范俊哥嘴角都要压不住了,“但咱家就三间卧室,要不小棠过去咱家养一养,肖黎就先……” “那怎么了,”范大娘拍了拍肖黎,“你和肖黎一张床上也睡惯了,你俩还住一起,小棠住另一间。” “啊?”范俊哥和肖黎再次异口同声地哀嚎,嫌弃地互看了一眼。 第138章 声名狼藉的穷光蛋 去小棠家收拾东西的路上,范俊哥一半欢喜一半愁。开车间隙,他时而窃喜地看看小棠,时而怨怼地看看肖黎。 肖黎早就察觉到他写在脸上的心思,阴阳怪气说:“你好好开车,别想些有的没的。你们没分手的时候我是怎么搅合的,没忘吧,更别提如今分手了。你想都别想。” 范俊哥脸一下拉的老长,恶狠狠瞪他一眼。小棠愁眉苦脸。 妈妈和李叔叔先他们一步到了家。小棠还想争取一下,趁着肖黎和范俊哥收拾东西,她拉着妈妈直撅嘴:“妈,我不想去。这叫什么事儿啊,他们俩都在眼前晃,我多尴尬……” 妈妈假装听不懂:“啊?为什么尴尬?跟肖黎尴尬还是跟小俊尴尬?” “妈!”小棠埋怨地看她。 妈妈哼了一声:“要说你自己去说啊,我可开不了口。大娘从小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上大学以后去过大娘家几次啊?你个小白眼狼,你忍心拂了你大娘的好意?” 小棠求助地看向李叔叔,李叔叔犹豫一下,小心翼翼对妈妈说:“书雅,小棠实在不想的话,要不……我跟范大哥说说?” 妈妈白他一眼:“你想好了啊,我就这两天假,是去陪你还是在家照顾小棠,想好了告诉我。” 李叔叔立刻换上无能为力的表情看向小棠:“小棠,抱歉,叔叔这次真帮不了你。” 小棠气哼哼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两位,转身去收拾行李。 到了范俊哥家,范大娘正开开心心地给小棠铺床,看到小棠进门,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忙拉着小棠问她想吃什么,小棠大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一听大娘提吃的,肚子兴奋得咕噜噜直叫唤。 她不好意思地揉着肚子,说要不先吃点点心垫吧垫吧,大娘忙把家里的糕点都摆她面前,让她想吃那个直接咬,不喜欢的不用吃掉,塞给范俊哥和范大爷吃就好。 小棠看着范大娘慈爱的脸,想着刚刚自己还揣着小心思不愿意来,顿觉无地自容。 范大娘家的氛围简直过年一样。范大娘把家里的零食恨不得全摆在小棠和肖黎面前。范大爷一高兴又要跟肖黎一块儿看他的剧,肖黎吓得额角冒汗,慌忙拦住范大爷。 肖黎去卧室给苏月姐打电话,这一打便打了很久。虽然能听出来他在竭力压制着情绪压低着声音,但还是能听到中间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激动,似是聊得不甚愉快,但不知后来为什么,又逐渐冷静下来。小棠有些担心,不住地看向紧闭着的房门,范俊哥捏着她的下巴把脸转回来,让她别分心,认真吃点心。 肖黎出来的时候,满脸挫败烦闷。对上小棠关切的眼神,他还是打起精神笑了笑,说没事。 范大娘拉着范大爷陪她去买菜,走前特意叮嘱范俊哥懂事些,招待好弟弟妹妹。范俊哥懒懒地应了声。 三个人各怀心事,整齐地坐在沙发上发呆,肖黎突然说:“小棠,你说,是做一个穷光蛋更可怕,还是做一个声名狼藉的人更可怕?” 小棠呆呆看着天花板:“做一个声名狼藉的穷光蛋最可怕。” 肖黎嗤笑一声:“这倒没错。” 范俊哥来了兴趣:“怎么?你是要破产了,还是要声名狼藉了?” 肖黎冷哼:“如果两样都占了,你是不是要开心死?” 范俊哥直咂嘴:“丧宴上送房送巨款眼睛都不眨一下,比榜一大哥都豪爽,敢情都是装b呢。” 肖黎撇嘴:“趁我还装的起,抓紧体验一下装b的快感。范俊,我要是穷光蛋了,以咱俩的交情,你好歹也给我安排个你公司的职位吧。” 范俊哥哼了一声:“人不怎么样,想的倒挺美。我看你有几分姿色,趁着年轻赶紧去出卖色相吧。” 小棠担心起来:“你真的要变穷光蛋了?” 肖黎转头看她:“如果是真的,你会看不起我吗?” 小棠叹气:“穷光蛋怎么会看不起穷光蛋,只会对你惺惺相惜吧。” 肖黎噗嗤笑出声:“你是穷光蛋吗?” 小棠点头:“怎么不是?你送我的礼物里随便挑一件,都能顶我一两年生活费了。对了!”她灵光一现,“你送我的礼物,我都卖掉的话……” “不许卖,”肖黎急了,“能卖几个钱,再说我也没沦落到靠你卖礼物为生。” 范俊哥眉头紧皱:“肖黎你到底送了小棠多少东西?吃饱撑的?我女朋友喜欢什么有我送,你钱多闲的?” 肖黎翻个白眼:“你别老女朋友女朋友的,这屋子里现在只有两个单身狗和一个小仙女,少给自己贴金。” 范俊哥坐直身子:“就算小棠我俩现在出什么问题,你死皮赖脸送礼物的时候小棠可是我如假包换的女朋友。” 肖黎眼神满是挑衅:“那你也送啊,我送礼物的时候你在干嘛?在借着工作之便出轨吧?” 小棠烦躁地一边一个推开他俩:“烦死了!说十句要吵八句,你们不累我耳朵都累了。” 两个人气急败坏地用眼神厮杀着,谁也不肯服输。 小棠一边用眼神警告他俩一边盘算着;“我是这么想的,礼物都是新的,如果卖给二手店呢,按七折,少说也能卖个二十万,有这么一大笔钱,我们可以在校门口开个奶茶店或是铁板烧,等毕业后能赚不少呢。” 肖黎黑着脸:“田小棠你想都别想。那都是我送你的,你扔了也不许卖。再说了,那能值几个钱,还没何安礼为你募捐的多呢。” 范俊哥眼睛圆睁:“等等!何安礼?募捐?什么情况?” 小棠心烦地揉着太阳穴:“我们系里募捐,偶遇了何安礼,捐了五十万。” 范俊哥顿了顿,语气生硬:“小棠,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小棠负气看他:“我想跟你说也得有机会说啊,永远在忙,永远在开会,我怎么说?” 范俊哥自知理亏,一脸恼怒地把头仰在沙发背上,生着闷气。 突然他想起什么,又问:“你上次说何安礼告诉你肖黎的事,他是去学校特意告诉你的?” 小棠心虚地不敢说话,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并用眼神警告肖黎别管闲事。 肖黎把她的心虚看在眼里,眼神里戏谑意味渐浓:“嗯?我怎么记得你是傻乎乎跟何安礼出去吃饭时,他告诉你的?” 小棠恼羞成怒地一脚把他踹到沙发底下,他委屈巴巴地在地上做小伏低。 范俊哥瞬间暴怒:“田小棠,他说的真的?你自己跟何安礼出了学校?还是去吃饭?” 肖黎趴地上还不忘煽风点火:“那可不嘛,何安礼看她的眼神跟看待宰的肥羊似的。要不是我到的及时,何安礼说不定就得手了。” 范俊哥眼神像要吃人:“你闭嘴!田小棠你自己说,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危险里?” 小棠咽了口唾沫,嗫嚅起来:“他找我的时候时间还早,他说我受伤了他对我没兴趣,而且去的又是正经餐厅,我以为没那么危险……我还跟严时安嘱咐了,要是我天黑还不回去就联系你,你有我的定位……” 范俊哥脸色铁青:“等我看到定位,说不准他都把你吃干抹净了!你有几个胆子,敢跟他出校?而且还是带着伤的情况下,真要有什么情况你跑都跑不了!” 一听他提她的伤,小棠一下子来气了:“你少假惺惺了!你要是真关心我,关心我的伤,你就不会那么久对我不闻不问。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我的伤了?” 范俊哥闭上眼睛,极力平息着翻涌的怒火:“我做的好与不好,都不是你把自己放在危险里的理由。田小棠,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 小棠一下子爆发了,打断他的话:“不要什么?你凭什么警告我?自从文瑜进了你公司,你就开始对我冷处理,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现在窗户纸都被你捅破了,还要对我指手画脚,你不要装傻,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门厅传来范大娘惊讶的声音。三个人瞬间石化,一同向门厅看去。只见范大娘身后跟着范大爷,提着大包小包,震惊地看着他们仨,“小棠,谁和谁?分手?” “大娘,是……我和小棠分手了,”肖黎第一个回过神,急中生智说道,“我之前追求小棠,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分手了。” 范大娘和范大爷面面相觑,范大爷急忙救场:“哎呀,你说你至于这么惊讶嘛,别吓到小棠。现在年轻人分个手可太正常了,不分手十次八次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谈过对象。再说也没说小棠不能跟肖黎分手是不是?” 范大娘也缓过气儿来:“对对,我刚才听岔了,以为小棠跟范俊说呢……没事,跟肖黎分手也没事,以后大娘再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第139章 一家姓范的独生子 晚饭时,氛围诡异而尴尬。 范俊哥阴郁爬满整张脸,闷声吃着饭,不时看向小棠,眼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内容。小棠坐得离范俊哥远远的,丝毫不理会范俊哥的目光,亲昵地跟范大娘说着悄悄话,范大娘一边说笑一边嘱咐她多吃些,范大爷不时往小棠碗里夹菜。肖黎不时用眼神警告范俊正常些,还要分心跟范大爷讨论着新闻联播…… “小棠,大娘跟你说,”范大娘拍着小棠的手,“你还小,过两年大娘给你介绍国税局副局长傅家独生子,他妈跟我是老朋友,男孩子比你大两岁,在长春上学,长得虽比不上肖黎俊,但小模样也板正。他家家境好,父母知书达理,肯定不会亏待你。等你们俩都毕业了,大娘先带你偷偷看看,要是你能相中,大娘给你说媒!” 范俊哥和肖黎不知怎么搞的,都被狠狠呛了一下,同时咳嗽起来。 小棠笑得勉强:“谢谢大娘……” 范大娘笑容可掬:“谢什么,傻孩子。大娘手里有好几个好小伙儿,傅家这个没看上,大娘就给你介绍水利局局长屈家的那小子,长得更俊,他爸来我家拜年时见过你一次,直夸你长得漂亮。开连锁洗浴的齐家那个男孩子也不错,个子稍微低点儿,但人家有钱呐,人又老实,肯定疼你!” 范俊哥疯狂地咳嗽起来,惹得范大娘不时白他一眼。 小棠正狂冒冷汗,范大爷听不下去了:“行了啊,小棠才多大,再说人肖黎还在这呢,俩孩子刚分手就张罗着给小棠相亲,你着啥急呀,再说相亲也得先给肖黎相啊,肖黎还大小棠一岁呢,小棠可是你心头肉,这给你急的。” “对对,你看我这人,差点把肖黎忘了,”范大娘直拍大腿,“肖黎你放心,大娘一视同仁,好姑娘都给你留着。咱们肖黎怎么说也是大明星,大娘肯定挑个最好的给你!” 肖黎尬笑着谢过范大娘,差点又被呛到。 范俊哥啪地一下把筷子按到桌上,不乐意地看着大娘:“妈,你可算了吧,天天就瞎惦记。那我呢?我还比肖黎大三岁呢,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我?什么时候想着把好姑娘留给我?” “你不急。”范大娘不慌不忙,“我还想多潇洒几年呢,你要是老早结婚生孩子,我可不想给你带。” 范俊哥一脸怨气,先是不满地瞪了范大娘一眼,又哀怨地看了眼小棠,气得把碗一推,下桌拿过遥控器一顿按,直到找到肖黎的电视剧,才舒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往沙发上一靠,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时不时冷哼或嘲笑两声。 肖黎立马红温了,一言难尽地瞪向范俊哥。 早早洗过澡,小棠关了卧室门,开着灯,趴床上开始在好友群里重播今天的精彩内容。一听肖黎眼睛都不眨地送出一百万和一套房,好友群里炸了锅。 夏致:我早就看出来了,肖黎装b有一套。 朱辰君:好家伙,早知道肖黎这么好诓骗,我还上什么学,我寻个由头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不准他一嫌烦就给我百八十万的,我还至于追着我爸要生活费? 唐筱甜:那家人也太过分了吧,肖黎失去亲人都够痛苦了,他们还要趁火打劫? 田小棠: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没看那老太太那嘴脸,骂人都是唱出来的,还有调儿呢! 朱辰君:不是,田小棠,你也不拦着点,给钱也就算了,那可是活生生一套房子,真的给了? 田小棠:我拦的住吗?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范俊哥都拦不住。 朱辰君:啊?范俊哥战斗力不行啊,他咋拦的? 田小棠:他说让老太太上吊,大家一人给她烧一套十八层的房子。 唐筱甜:虽然这时候笑不太好,但是好好笑哈哈哈哈 夏致: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范俊哥。 朱辰君:范俊哥威武!肖黎学着点儿啊,个大傻小子,可劲儿被人占便宜。 田小棠:肖黎说他不想要他爸的房子。 朱辰君:那卖了呀!那给我呀!那捐出去呀!白给无赖算怎么回事? 田小棠:那家人还差点要了胡同里的房子呢。肖黎不肯,只肯给另一套。 朱辰君:诶哟我去,真特么不要脸啊,气得我都感觉我痛失一个亿,这个肖黎真是要把我气死了! 唐筱甜:朱辰君你有点出息行不行?肖黎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夏致:他的道理就是时而在小棠面前装b,时而在小棠面前装脆弱,让小棠对他又是崇拜又是心疼。 朱辰君:夏致你懂!肖黎就是这样的!用死装把田小棠治得服服帖帖的! 田小棠:你们俩闭嘴吧,我哪有? 唐筱甜:你们够了!肖黎眼下的脆弱还用得着装吗?我都能想象出他快要碎掉的那样子,别说小棠受不了,但凡是个女的看了也受不了啊。 朱辰君:啊?真的?唐筱甜你明儿教教我,我也想快要碎掉。 唐筱甜:你要碎我就拿榔头敲你,你想碎几块? 田小棠: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致:哈哈哈哈哈哈 朱辰君:唐筱甜你等着的,你等明天见了面的。 …… 卧室门突然被推开了。小棠吓了一跳,手机差点砸脸上。她朝门口看去,是范俊哥。 小棠朝他背后看去,客厅里已经一片漆黑。范俊哥关了门,走到床边。小棠忙把手机关掉,起身在床上坐好。 范俊哥坐在床边,伸手抓住她的伤腿,拉高睡裙,在腿上仔细检查着。 小棠尴尬地想把腿收回来,范俊哥握着她脚踝,她加大力度也没能如愿。 “这疼吗?”范俊哥轻轻按了按她膝下一寸处的小腿骨,隐隐的疼痛感令她皱眉。 他手掌轻轻覆上去,温热的掌心缓缓抚摸着:“哪家的更合你心意?” 小棠一头雾水:“啊?” “傅家的,屈家的,齐家的,哪家公子更合你心意?”范俊哥面无表情地说。 小棠这才纳过闷来,不禁有些恼火,谁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啊?她瞪他一眼,用力要把腿抽回来:“放开我,我要睡了。” 脚踝还是被范俊哥牢牢抓着。睡裙挣扎途中被卷得更高,范俊哥眼神突然就掺了不明意味,目光沿着她粉嫩小巧的脚趾,纤细轻盈的踝骨,光滑修长的小腿一路上滑,最后几乎钻进她堆到大腿根的睡裙里。 小棠暗骂流氓,脸瞬间红到耳根。她手忙脚乱调整着睡裙,气愤地瞪他。 范俊哥收回放肆的目光,放到她通红的小脸儿上:“要不你考虑考虑有一家姓范的独生子,比你大四岁,长得不赖,一米八七,他爹是土地局副处级,他妈特别疼儿媳妇。昨天范家儿子刚失恋,正为对象的事儿发愁呢。” 小棠翻了个白眼:“不考虑。” “为什么?”范俊哥不满地问。 “因为那家儿子记性不好,还喜欢冷暴力。”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他前女友说的。” “那你帮我问问他前女友,他要是求复合,怎么做成功可能性最大。” “不可能。我问过了,她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那回头草跑她面前,喂她吃,行吗?” “不行。嚼不动。” “怎么嚼不动?大四岁而已,至于老成那样吗?” “你走开,我要睡觉。” “怎么还说恼了?这不正经聊天儿呢嘛。” “不聊!放开我,我要睡觉!” “那我陪你睡……”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大力推开。肖黎站在门口冷着脸,抱着手臂,头发湿漉漉的。他目光扫过范俊抓着小棠脚踝的手,眼睛几乎冒火。 “范俊,你趁我洗澡骚扰小棠,简直无耻。” “肖黎,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去哪。小棠即便跟我分手,也是我妹妹,用得着你管。” “妹妹?你是变态吗?三更半夜抓着妹妹腿不让她睡觉?赶紧把你脏手拿开。” “论变态谁能比得过你?天天不是装可怜就是装脆弱,利用同情心调戏人家女朋友。” “你……” “够啦!”小棠低声呵斥。她暴躁地抬起好腿把范俊哥踹下去,连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蹦蹦跳跳地推搡着两个人出门。 “你们俩都滚出去!要吵去床上吵,要打去床上打,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把大娘吵醒才行吗?都滚出去!” 直到把他俩都推出门外,她重重关上门,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第140章 我是直女,如假包换 已近期末,回到学校后,小棠甚至顾不得想范俊哥,便一头扎进复习题里。 肖黎马不停蹄地进了组,开始了新剧的拍摄。 丧宴上的事情小棠不知道肖黎公司有没有插手,总之没有太多消息流出,小棠只是偶尔看到有人爆出肖黎父亲离世的消息,都是些不太有影响力的小博主,没有详细报道,也没有后续消息,没有多少人信服,且很快便风平浪静。 范俊哥工作还是很忙。虽不如前些时候的没日没夜,但自从肖黎的代言出来后,公司发展势头迅猛,业务量暴增,身为公司一把手,范俊哥要说不忙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人大部分时间见不到,但他几乎每天都给小棠打电话,说些不痛不痒的叮嘱,偶尔也会托胡海送来些女孩都喜欢的礼物。 范俊哥的礼物越送越贵。有天他在电话里说,他打算租个大些的房子,离小棠近些,或者有合适的,按揭买一套最好。 北京那离谱的房价小棠不是不知道,范俊哥既然有这样的打算,小棠想,公司应该是正在蒸蒸日上吧。 自从体育课上加了柴星驰的微信,小棠仿佛和她突然有了某种莫名的缘分一样,总会在不经意间碰到她。 小棠很难说自己是不是喜欢柴星驰,她确实大部分时间很讨人喜欢,非常善解人意。但这个女生有些时候怎么说呢,太过神叨叨的,令小棠不得不害怕。 比如有天和严时安鲁楠在食堂吃饭,柴星驰突然冒出来,非要给他们仨看手相,之后又问了三人的星座,之后毫不顾忌地当着鲁楠的面儿嘱咐小棠离他远些,因为星座八字都不合。 鲁楠惊讶得筷子停在半空忘了往嘴里送,连菜掉到桌子上都没察觉。 还比如有次小棠和严时安去喂废柴,柴星驰突然出现在小棠身后,把小棠和严时安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问她怎么找到他们的,她信誓旦旦地说她看到一个浑身是血被挤压变形的女生,她跟着女生来到附近,女生一下子晃进树林就不见了。把小棠吓得拉着严时安就跑。 再远远见到柴星驰,小棠宁愿多绕二里地,也要躲着她了。 临近期末考的这天,小棠在宿舍三楼的公共自习室刷题忘了时间,合上书时,已经快午夜一点了。她活动着僵硬的脖子,收拾了东西,慢慢走回宿舍。 期末的楼道里没那么可怕,随处可见三三两两在楼道里趴凳子上复习的同学。她走过长长的走廊,到了通往四楼的楼梯间拐角。 楼梯间有些暗,她先探着身子朝里边打量一番,没什么异样。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往上走去。 可她刚迈了两层台阶,就僵在原地——头顶上方的四楼位置,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这声音在午夜空旷的楼梯间里尤为可怖,让小棠头皮发麻。 小棠定在原地,冷汗直冒。她想退回去,又怕惊扰到某些东西,纠结得要死。 突然她觉得这越来越大的啜泣声怎么这么熟悉,越听越像熟识的人。她大着胆子又悄悄向上走了几级,抓着楼梯扶手伸头朝四楼位置看去—— 居然是李游。她正坐在四楼最上面的台阶上,低头抽泣。 小棠惊讶地喊她:“李游?” 李游吃了一惊,抬头寻视,看到是小棠后,才放下戒备。 小棠扶着栏杆一边走一边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边?” 李游生硬地回她:“你不也在外边嘛。” “我去自习室了。”小棠担心地说,“怎么了?要不要我陪你说说话?” “不用。”李游低着头,“你快回去。” “李游……” “我说了不用!”李游声音大了些,“赶紧走!” 小棠郁闷地看她一眼,深知她的脾气,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叹口气,从她身边走过去。路过她时,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就在小棠快要走出楼梯间时,李游突然叫她:“田小棠。” 小棠顿住,回头看她。 李游还是呆呆坐着,有点不自在地说:“你要是不困,要不就陪我待会儿。” 小棠开心地抿起嘴,忙走到她身边坐下:“我不困。” 李游却半天都没出声。小棠怕惊扰到她,便也安静地坐着。 “田小棠,”李游突然说,“你和范俊是不是分手了?” “啊?”小棠没有心理准备地听到她问自己的事,怔了一下,随后说,“嗯。” “为什么?因为你和那个明星,还是因为范俊有了别人?” “都不是,”小棠说,“因为别的。”具体因为什么,其实她也说不清。 “那你伤心吗?”李游突然转头看她。 “嗯……”小棠思索一下,“一开始很伤心,这几天就顾复习了,没时间伤心。” 李游挑了挑嘴角,浅笑一下:“我真羡慕你,心真大。” 小棠打量她的表情:“你……分手了?” 李游没说话,眼泪又涌出来。小棠赶紧从包里翻了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来展开摊在手上,把脸埋进去。 “肖塞北把我甩了。”李游脸还在掌心里,声音闷闷的,“她和法律系一个女的早就在一起了,被我撞到好几次,一直不承认。昨天我看她手机,发现她俩都上床了……我跟她对质,她恼羞成怒,一定要跟我分手……” 小棠轻轻拍着她的背,皱眉说:“你该庆幸你能发现,不然还被她蒙在鼓里呢。这样的人有什么可为她伤心的。” “你说的倒轻巧。”李游抬起脸,“她是我初恋,是我长这么大唯一爱上的人。我真的很爱她。” 小棠没了主意:“那……慢慢来,不管多久,你总会再爱上别人的。” 李游郁闷地看着她:“你还真是不会安慰人。” 小棠尴尬地笑笑:“那不然我就陪着你聊聊天吧。”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我在上大学之前,一直喜欢罗渊。”小棠突然说。李游来了兴致,直勾勾看着她。 小棠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我喜欢了他很多年,最开始喜欢他的时候,甚至幼稚到连什么是喜欢都搞不清。 “我甚至以为,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别人,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但你看,我还是恋爱了,和范俊哥。其实在和范俊哥交往初期,我无数次问自己,对范俊哥到底是喜欢多些,感激多些,还是依赖多些……” “那后来呢?”李游问,“后来你搞清楚了吗?” 小棠摇摇头:“没有。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我喜欢他,喜欢和他在一起,他也喜欢我,就够了。” 李游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小棠正想再说些安慰的话,她突然开了口:“其实,严格来说,肖塞北也不算我初恋。我高中的时候,和一个男孩子交往过……” 小棠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原来是喜欢男生的吗?” 李游瞪她一眼:“你那么惊讶干什么……我那个时候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取向,那个男生……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以为自己喜欢他,但跟他在一起之后,我才弄明白,原来我真正喜欢的是女孩子。” 小棠点点头:“你才遇到第一个喜欢的女生而已。世界上好女孩那么多,你遇到真爱的机会还多着呢。” 李游托着腮看着小棠,突然说;“田小棠,你想不想试试?” 小棠没明白:“啊?试试什么?” 李游说:“试试和我谈恋爱。” 小棠差点呛到,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是直女,如假包换。” 李游叹口气:“那算了。反正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先是冷场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的,两个人都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第141章 永别 单独坐班车回家时遭遇的那场车祸,给小棠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所以考试前她早早和夏致约定,放假后待夏致去看过奶奶,两人一起结伴回家。 期末考结束这天晚上,还没到约定的日子,小棠便看到了夏致。他拎个大箱子,一身风尘仆仆地站在小棠寝室楼下,一脸阴霾。 他说,小棠,跟我去趟医院吧,我奶奶……不太好。 大概是挂心奶奶的缘故,夏致这个学期瘦了不少。路上小棠询问奶奶的状况,夏致面色沉重,只说他刚刚放假也不清楚,但听他爸爸在电话里的语气,似是不妙。 夏致奶奶在一所名气很大的肿瘤专科医院,人满为患,很难预约。夏致带着小棠上了电梯,走过四面惨白的长廊。长廊里挂着点滴挪着脚边的病患不少,与之为伴的家属,有的一脸麻木,有的面带忧伤。 说来奇怪,长廊上人虽多,却安静得出奇,夏致的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咕噜噜声响,竟然被衬托得音量惊人。夏致不时皱眉看向箱子,后来索性收了拉杆,握着侧面的提手拎了起来。 虽说夏致力气不少,拎着箱子并不十分费力,但瘦了一圈的大个子拎着偌大箱子的背影,着实令小棠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靠近尽头的一间病房里,小棠看到了夏致的奶奶。 这间病房和他们路过的那些相比,小了很多,只有两张病床,环境也好了些许。他们进去时,一位穿着护工服的阿姨正用坐在床边,用棉签帮奶奶挖耳朵,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离病床稍远的地方,仰头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看到夏致他们进来,男人回过神,对着夏致点点头。看到身后的小棠,他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又露出礼貌的微笑。夏致有些生硬地小声叫了声“爸”,然后把小棠拉到跟前简单介绍一下。 小棠打了招呼后,男人便找了借口出了房门。夏致支走了护工,引着小棠坐在护工刚刚坐着的椅子上。 小棠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位睡着的老人,便是夏致的奶奶。印象里她利落而精神,周身散发着一种被文化熏陶过、被风浪洗礼过的气质和风范,和病床上这位枯槁蜡黄,缺少生机的老人判若两人。 小棠震惊地端详着奶奶的脸,心里酸涩而沉重。 夏致在床边坐下,伸手拂去奶奶额角的一缕头发,轻声叫:“奶奶。” 老人仿佛正调动着全部精力等着这句呼唤。她睫毛抖动,很快睁开了眼睛。直到对上夏致漆黑的眼眸,老人空洞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似乎连脸上弯弯曲曲的沟壑都跟着焕发出一些生气。 她似乎没什么力气,连微笑都要用掉她不少精力。奶奶终于调整好笑容,向夏致颤巍巍伸出手。夏致瞬间眼圈通红,紧抿着唇握住奶奶的手。 “别说话。”夏致轻声说,“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我都听烦了。别说话,好好歇着。” 小棠明白,奶奶几乎没了说话的力气,夏致不想让她干着急。奶奶何尝不知道夏致的心思,她合上颤抖的嘴唇,微笑着打量夏致,看不够似的。 “奶奶,小棠来了。”夏致给奶奶示意小棠的位置,“你不是一直想见见她嘛,我给你带来了。” 奶奶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小棠。她缓缓转头过去,松开夏致的手,费力地移向小棠的方向。 小棠急忙轻握奶奶的手,笑着说:“奶奶,我是田小棠。” 奶奶眼睛发亮。她抬起另一只手费力地举到半空,姿势似是握着笔,做出画画的动作。夏致轻笑起来,看了眼小棠,说:“没错,就是我画的那个小小的田小棠。” 坐在走廊一侧的长椅上,夏致失神地望着对面刺眼的白色墙壁。小棠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到他,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应该很纳闷吧,我为什么会带你来这。”夏致突然说。 小棠摇摇头:“我早该过来看看奶奶的。” “小棠,”夏致说,“我奶奶可能……不行了。我爸说这些天几乎吃不进东西,吞咽和呼吸都很困难,该用的办法都用了,医生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刚刚握着奶奶几乎瘦成皮包骨的无力的手,小棠就觉得不太妙,现在听夏致这么说,顿时像吞了块大石头,小腹坠的难受。 “上个月我回来时,奶奶还能说话。她似乎有某种预感,怎么也不舍得我离开……我真的很后悔,那时该请假陪她的。”夏致手肘撑在腿上,脸埋进手掌里。 “别这样自责,就算你当时请假,奶奶也不会同意你留下的。” “小棠,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奶奶说了好多次,想见我女朋友,我才特意带你过来。” “……嗯,你早些告诉我,我会早些陪你过来。” “你不生气?” “干嘛生气,因为冒充你女朋友吗?” 夏致转头看她,她正好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一起笑了场。 敛去笑容后,夏致抱住小棠,说:“对不起,让你整夜在医院陪我。我现在很需要你,如果发生什么事,我害怕自己面对。” 小棠拍了拍他的背:“你别老说这些场面话。我们是好朋友嘛,我愿意陪着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夏致感激地望着她,突然说:“想不想喝酒?” 小棠有些心动,但看了下远处走动的医护,又不确定在医院喝酒合不合规矩。这么想着,她摇头说:“这是医院,还是不要了。” 夏致点点头,从箱子里取出一条毯子和一些衣物,把长椅铺的舒服些,让小棠躺下。 夜深了,奶奶自入夜后便不再清醒。夏致爸爸在病房内看护着,夏致不时进去观察着奶奶的情况,每次出来时便又更凝重些,坐在小棠身边发呆。 这一夜小棠没怎么睡,夏致更是彻夜未眠。夜里护士急匆匆地跑进病房两三次,大夫也进去过一次,好在并没出什么特别糟糕的状况。 天渐渐亮起来,小棠松了口气,夏致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两个人进去看了看奶奶,还是睡着,胸口几乎没什么起伏。 去吃早饭的路上,夏致总算有了些笑容,也时不时和小棠打趣几句。只可惜轻松的氛围并没持续多久。吃过饭,他们还没出电梯,夏致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夏致的脸上顿失血色,拉起小棠疯狂地在长廊上奔跑起来。 待他们终于到了病房时,护士们正在拔掉奶奶身上的仪器。夏致疯了一样冲进去,大声质问她们为什么这么做,护士似是已经见怪不怪,没多做解释,神情冷漠地走出病房。 小棠耳鸣声几乎盖过了夏致的嘶吼。奶奶静静躺在床上,好像一个有些粗糙的蜡像。夏致握着奶奶瘦的脱形的手臂,头垂在奶奶身上,肩膀抖个不停。夏致爸爸有些呆滞地去拉夏致的手,被他用力甩开。 小棠泪水奔涌。她没勇气看夏致悲痛欲绝的样子,后退着逃出门,靠在冰冷的墙上,似是终于想起来可以呼吸似的,疯狂地吞咽着空气。 夏致的哭嚎声仿佛从喉咙挤压而出时变了形,带着一种癫狂而荒诞的腔调,如潮水般,灌进小棠的耳朵。 第142章 阴阳怪气的修罗场 夏致从未像这个暑假里这么惧怕独处。 操办完奶奶的后事,夏致几乎每天都和朋友泡在一起。有时候和小棠筱甜,有时和何唯天他们。和何唯天分开后,他通常都是醉醺醺的。 有次夏致喝酒失了控,何唯天又把小棠搬去救场。那天酒局上有个眼熟的女孩子一直在照顾夏致,满脸担忧。小棠看出些苗头,悄悄问何唯天,女生是不是他们画室的,何唯天大喇喇地说:“你说于初晴吗?画室的。她跟夏致老朋友了,渊源深着呢。” 妈妈和李叔叔正在筹备婚礼,每天都很忙,很少在家,小棠家因此便成了几个人消磨时光的据点。 夏致有时会画画,余下三个人都被迫做过他的模特。不画的时候,他们看电影,聊八卦,打游戏,玩桌游。朱辰君拿了套麻将过来,挨个把三个人教会,很长一段时间里,四个人都有些沉迷在麻将碰撞声里。 假期就这样,在电影背对白中,在笑闹打趣声中,在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中,在模特腰酸背痛的抱怨声中,不咸不淡地过着。 婚礼临近,挑选婚纱和礼服的事宜也被提上日程。小棠特意过问李叔叔伴郎是谁,李叔叔只是神秘兮兮地说保密。 小棠和筱甜陪着妈妈跑了大半个城的婚纱店,小棠觉得妈妈试穿的每一件都非常美,但妈妈却一直没挑到心目中最完美的那件。 这天她俩又陪着妈妈继续寻找心仪的婚纱。若是把城北这条商业街也逛完的话,那么全城大大小小的婚纱店已经被她们跑遍了。小棠心里不禁有些焦虑,暗中祈祷妈妈最满意的那件务必要在这里寻到。 走进这条街上最大的一家婚纱店后,小棠和筱甜雀跃地击了个掌。店内有三层,仅是穿在模特身上的婚纱就让她们目不暇接,各种风格的婚纱礼服精致又华丽,每一件都几乎让小棠挪不开眼。 显然这家店内的婚纱也戳中了妈妈的心。试穿了几套之后,来到三楼的妈妈眼睛直勾勾看向一件鱼尾裙刺绣婚纱,v领薄纱袖,配上优雅华丽的头纱,复古又端庄。小棠和筱甜也看得眼睛发直,迫不及待让妈妈去试一试。 果然,妈妈穿上这件,简直美到失语。穿上身五分钟,三个女人就当场拍了板,达成一致,就要这件! 大功告成,开心之余小棠和筱甜兴致不减,又在妈妈的建议下各自挑好伴娘礼裙,满载而归。 出了婚纱店,妈妈为了犒劳两个辛苦的小跟班,特意把她们带去附近一家颇为昂贵的私厨。等菜的间隙,几人开心聊着天,小棠一边回应着妈妈的话,一边漫不经心望着窗外。 餐厅所在位置正是这条街最热闹的地方。即便此刻是工作日下午,窗外也很是热闹,行人摩肩接踵。突然,小棠目光定格在一个有些熟悉的侧影上,她蓦地睁大眼睛。 可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窗角。小棠心扑通扑通狂跳,连招呼都忘了打,追着身影消失的方向急匆匆跑出去。那人已经走远了。小棠追了几步,差点撞到行人身上,再抬头望去,已经找不到那人的影子。 回到餐厅,面对妈妈和筱甜的疑问,小棠只是淡淡说认错人了。她用力回忆刚刚看到的侧影,只那一瞥,像,但又似乎不像。她安慰自己,大概是某个长得相似的人吧,不然,那家伙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们这个小城里呢? 婚礼定在小棠生日那天。这是小棠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能给自己的生日赋予另一层深刻的意义,而且是关乎妈妈最幸福的那一刻,这是多棒的一件事啊! 只是妈妈有些歉疚,怕婚礼要忙上整天,没时间给小棠好好过生日。 小棠倒是很开心:“给最美的新娘子做伴郎,就是最棒的生日庆祝方式啊!” 很快到了婚礼前一天。下午有场彩排,为了婚礼当天一切顺利,新人、伴娘伴郎和司仪先简单走个过场。妈妈和李叔叔提前去了酒店,小棠和筱甜先是逛了大半天街,眼看着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便打车去找妈妈。 礼堂的礼台上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李叔叔邀请了一男一女两个市电视台的主持人做婚礼司仪,小棠和筱甜本还有些好奇,在想会不会看到电视上的熟面孔,到了现场偷偷端详半天,许是平时不看新闻类节目的原因,一个主持人都不认识。 互相介绍后,主持人边环顾四周边问:“伴娘已经到了,刚刚的伴郎呢?” 神秘的伴郎已经到了?小棠和筱甜好奇地四下张望,看到从台阶下后台门口探出一颗脑袋,看到小棠后,脑袋主人露出笑脸,探身走了进来。 小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果然是范俊哥。李叔叔说保密的时候,她就担心会是范俊哥或肖黎,还真是不出她所料呢! 看到小棠失望的表情,范俊哥倒是没介意,笑容不减:“田小棠,你那是什么表情?似乎对伴郎是我这件事不太满意?” 小棠装都懒得装,直接移走眼神不想理他。范俊哥走到她身边,似是没看到她的臭脸似的,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小棠别别扭扭地挣脱出来。 筱甜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尴尬地跟范俊哥打了招呼。 司仪“咦”了一声:“这……两个伴娘,伴郎只有一个吗?” 李叔叔摇头说:“还有一个,今晚才到,我会把注意事项告诉他。” 听李叔叔这么说,小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另一个伴郎的身份似乎也昭然若揭。她不乐意地看向妈妈,妈妈满脸无所谓,一副“我的婚礼我做主”的表情。 彩排间隙,范俊哥不时往小棠身边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好想你。想不想我?” 小棠冷哼:“真是见了鬼了,没分手时想不起来,分了手倒开始想了。” 范俊哥脸色一沉,正要发作,被李叔叔及时叫走安排差事去了。 筱甜看着范俊哥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真分了啊?” 小棠白她一眼:“分手还能有假吗?他可是眼睛都不眨就把我甩了呢!” 筱甜吐了吐舌头:“范俊哥可真是作死的典型啊……对了小棠,另一个伴郎,不会是我想到的那位吧?” 小棠愁眉苦脸:“你也猜到了吗?” 筱甜倒是很开心:“如果范俊哥都来了的话,另一个也没有很难猜吧。不过也好,谁不喜欢看帅哥呢,多多益善!” 小棠叹了口气,郁闷地想,不出所料的话,待晚上另一个神秘的伴郎到了,她温馨的家又要变成阴阳怪气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