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 第一章 重逢 “不去！” “哎呀去嘛去嘛，听说这次去了好多小哥哥……体育馆都被那些女生挤得快没位置了……，”没等小涵把话说完，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以示愤怒。 她只好摊了摊手，临出门前还专门说了一句，“千万不要后悔呦！”语气十分欠揍，留我一人在那里咬牙切齿。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刚刚，我收到了辅导员打来的电话，我一头雾水地接起，又满脸迷茫地放下。 小涵见状，在一旁斜着眼试探性地问我，“打错电话了？” “没有。” 我没扭头，目光呆滞，喃喃自语:“是我，谭思晶。” 说完我跑到书桌旁，开始左翻右翻。小涵悠闲地在一旁剪指甲，时不时地瞟上我一眼。 我继续找，继续装深沉。 果然，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大吼，“不许给老娘卖关子！” 我只好起身，拿着手里那本《医学分子与微生物学》，一脸悲痛地问道，“难吗？” 她一头雾水，又凑近看了一眼，似乎回忆了很久，然后笃定地摇头，“这门课一点都不难，比大学语文还要简单。” “我这科没过，总分是59.5分。” …… 于是乎，我对除了我挂科了这件事以外的其他事情，统统暂时失去了兴趣，包括一会儿就要举行的，我之前期待了许久的南医大与南财大联合篮球赛…… 为了这场篮球赛，我是每天扳着日历查时间，还专门跑到校外做了一条个性十足的应援横幅。 哦，对了，在我的室友看来应该叫做土味横幅。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因为现在我不得不跑去导员办公室询问补考相关事宜，到任课老师那里低头挨骂，到教务处填表盖章，到爸妈那里负荆请罪…… 虽然我平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神经大条，可是我自诩从小就是学霸，明明大一刚进校的时候，我的成绩还在本专业名列前茅。大一大二都顺顺利利的，到了大三，怎么就……哎，真是一把辛酸泪。 以后再也不敢在宿舍里明目张胆地称自己为学霸了。 要怪就怪我们宿舍那三个鬼灵精怪的小妞，把我带上了一条追剧八卦打游戏的不归路…… 小涵出去不久，我哀叹一声，不情不愿地换鞋，准备前往与热闹非凡的体育馆完全相反的——庄严肃穆的教学大楼。 走在校园里，我还能听到从远处体育馆方向传来的阵阵欢呼声。 为什么偏就是59.5分？我甚至怀疑老师是故意的。 在辅导员的絮絮叨叨中，我好不容易寻到一线生机离开了办公室，于是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教学楼。 正当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楼梯口时，一个没留神，与一个迎面而来，正抬脚准备上最后一阶楼梯的男生相撞。 我跑得快，冲击力强，再加上惯性使然，脚底跟装了风火轮一般，根本就停不下来啊！ 所以即便是看出对方是一名身高一米八，气场强衣品上乘的帅哥，也根本阻挡不住我八爪鱼一般毁形象地扑在了他的身上的力量。 今天真是祸不单行的一天…… 由于他的一只脚还未踏上楼梯，所以我们两个双双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滚下了楼梯。 幸运的是，我的双手撑地，并无大碍。不幸的是，他好像摔得猝不及防，落地时声音沉重。 顾不得那么多，我急忙跑过去，问道:“同学，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似乎有些艰难地站起来，我瞥到他的胳膊上青了一大块，还破了皮，我急忙道歉，而他则是自顾自把落在旁边的鸭舌帽捡起来戴上，还把帽檐压低了低。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弧度完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着的薄唇。 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空气中的静谧持续了很长时间。我一愣，他不会是撞到头部，撞傻了吧……我慌忙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20。 就在这时，他一把按住了我按手机那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我平时便有些手控，手机的壁纸便是这样修长的漫画手，这在现实中看到，便些许有些晃神。 “不必了。”淡淡的语气，隐隐还有一股冰冷的味道。 我不知为何，感觉这声音有一丝丝的熟悉。像是……我赶紧晃了晃头，估计是错觉。而不远处，那个身影渐渐模糊，而此时，我的良知被一点点唤醒，不行！ 既然人是我撞的，总得带人家去看看，包扎一下吧。 我犹豫了两三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追上，一把扶住他说，同学，我带你去包扎吧。 他似乎是想挣脱，但奈何我一向都是怪力少女，再加上他有伤在身，所以挣脱未遂。 看样子他似乎是要开口说话，这时，不远处橡树下的一个女孩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慌忙跑过来，惊叫着发起了三连问，你怎么样？没事吧？发生什么了？ 他摆了摆手，没事，走吧。 那个女孩赶紧扶住了他，顺便看了我一眼。 我慌忙解释，不断道歉，不过那女孩继续盯着我，眼睛一亮，惊喜开口，“思晶，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程莹啊。”我心一惊，下意识地去看那个男生，难道他真的是…… 程莹看着我纠结的表情，打趣道，“啊？你不会连南征也没认出来吧？早就知道你脸盲，没想到还挺严重的……不过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嘛，这都快五年过去了……” 而此时，我完全已经听不到她说的什么了，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沈南征。 这真的是他吗？ 他瘦了许多，侧脸映着学校黄昏的光线，脸上表情淡淡的，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如今他身上的气质一和以往大不相同了，以前看到他，都是青春阳光的感觉，他又特别爱笑，而如今，似乎有一种冰冰冷冷的，和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感。 至于那些回忆，已经遥远得仿佛是前生…… 其实第一次遇见沈南征的时候，我还小，当时只有不到十岁。因为父母的原因，我面临人生的第一次转学。 因为是在农村土生土长的姑娘，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去到大城市里上学，刚开始的时候很兴奋，期待着自己能有新的朋友。 转学的第一天，第一次见到那么严厉的班主任。很害怕。 好在我的成绩好，班主任很快对我青眼相向，期中考试后要排座位，我刚到班上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坐到了沈南征的旁边。 我不知道我因此成了全班女生的公敌。以前，沈南征的同桌要么是男生，要么就是女班长。因为他太受欢迎了，所以班上同学都以能和他做同桌为荣，每次排座位这个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是这次却被一头雾水的我“抢”到了。 原以为我只要好好学习，好好对待同学就可以了，没想到因为当时大家都小，在我n次考了班级前三，并且一直和沈南征做同桌，而沈南征似乎对我不错后，却不断有女同学背地里讨论我是“农村来的”，“土妞”，甚至丑化我妈妈的形象，还有人大肆宣传说我考试都是作弊的……我很生气，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可我也没有办法。 每当这个时候，沈南征如果听到这些话，就会帮我狠狠地反驳她们，那些同学就会消停一段时间，可是她们似乎更加讨厌我了。 直到有一次，放学以后，我留下来值日，干完活以后，我被几个女生拉去卫生间，她们开始很热情说要和我做朋友，一起上厕所，结果到了卫生间以后，用布条把我反锁在里面，然后就蹦蹦跳跳地走了。这时卫生间已经完全没有人了。 我很害怕，就大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声呵斥从门口传了出来，哭什么哭！ 说完，我的门就从外面打开了。程莹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是隔壁班的学生，很叛逆，小小年纪就留寸头，带耳环，是我们班主任的典型反面教材。 她把我拉出来，豪气地抱了抱我，说，“以后不要理她们，她们如果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们。” 当然后来又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现在他们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 可能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同时我的心中也有很多疑问，关于他们的变化，关于他们两个为什么同时出现在这里…… 这时，程莹看到了我手里拿的纸，不经意问了句，“你手里拿的什么啊？”我慌忙将那张表往身后藏了藏，打着哈哈说，没什么没什么。 这时，我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嗤笑，“专业课重修表，谭思晶，你是挂科了么？”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看我，而是一直目视前方。 我刚要开口辩解，便又听到沈南征煞有介事地开口:“好好学习，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的讽刺意味。 这句话曾是说给他的…… 程莹见情况不对，赶忙转移话题，说道，“思晶，我们就在南财大，留个联系方式，有空约啊！” “好。” 我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许久，才转身朝着宿舍走去。 第二章 恩怨 回到宿舍后，我仍然在回味沈南征说的那句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张重修表，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突然之间好像打了鸡血一般，我翻出尘封已久的课本，重修就重修吧，给自己一个教训。 正好宿舍的人都去看球赛了，我便满腔热血地打开课本学习了起来。 可是大脑根本不听使唤，看了几页，思绪便又飘到了沈南征那里。 也不知道这几年他经历了什么。 我只记得当时见他的最后一面，他在人群中焦急的左看右看，我知道他是在找我，而我在人群中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又决然而然的转身离去。 那时就想，就当做是见他的最后一面吧，这世界这么大，我们一定会如这世上那么多走散的朋友一般，忘掉彼此…… 不想世界这么小，我们又遇见了。 而更加令我疑惑的是，程莹也在，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以我对程莹的了解，她那时似乎是挺讨厌沈南征的。 想想自己这么长时间来看似平淡如水的生活，似乎起了一丝涟漪，回忆的闸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宿舍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打开了，满脸兴高采烈的室友们在门口手舞足蹈，小芳还挥舞着那张横幅，“感谢晶晶的……”只是她的话没有说完，一时间宿舍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顿了顿，小涵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语气有些许的慌乱，没事啊晶晶，不就是一次考试没有考好吗，重修的时候再好好努力努力啊，怎么还哭鼻子了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抹了抹鼻子，天哪，我怎么流泪了？！ 小芳伸手递给我一张纸巾，在一旁疯狂点头:“对对，我上次高数不也挂了吗，后来补考我考了优秀呢！” 我反应过来，赶忙拍了拍大腿说，我是刚才又看了一遍香蜜，才被虐哭的，哈哈哈，看把你们吓得。 然后又拍了拍胸脯，“姐以后可是还要拿奖学金的人！你们监督作证哈！” 这时她们松了一口气，小芳把横幅收起来，“这个你就不要了吧，我给收藏起来了啊。”我无奈的撇了她一眼，快拿走！ 而在沈南征那边。 校医给他上完药后，又一次苛责他:“还是这么不小心！还好这次只是小伤，不然你以后打不了篮球了看你怎么办！身为篮球队长，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个月都第几次了……” 程莹见状赶紧在旁边说道，“还好没事。” 沈南征开口对她说了一句，“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回宿舍。” 程莹刚要开口，见他一脸冷漠，又想起刚才碰到谭思晶，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医生见状对沈南征说，:“那女孩就是你女朋友吧，挺漂亮的，不过你要对人家温柔一点……” 话没有说完，沈南征打断他说，“不是。” 医生略显尴尬，顿了一会儿，开口对他说，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别人。 沈南征又想到今天看到谭思晶，她看起来过的不错，比起以前胖了一些，似乎还开朗了一些…… 他嘴角微弯，不过也够笨的，竟然还会挂科。 他以为自己如果再见她的时候会很激动，会问她为什么当初一声不吭地离开，杳无音信。可是他自己都很惊讶，这一切都并没有发生。 当他见到她的时候，超乎平常的平静，他甚至不想让她认出他来，所以会把帽檐一压再压。 他似乎高估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至少她面对自己时，表情上似乎不起一丝波澜。也许她压根就不在意。 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他像一个笑话。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 “南征啊，我这会儿刚下班，见你还没过来，我就把你的资料带上了，你现在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 他叹了一口气，“不用了，我明天再去取。” “没事儿，我已经带上了。”那个声音越发慈祥。 “好吧，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陈院长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 等他赶到南财大时，看到沈南征刚包扎好的伤口，眉头紧蹙，“又和别人打架了？” “……” 沈南征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问道，“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星期左右。” “那好，等她回来你告诉她，我改变想法了，不打算出国了。” “什么？”陈院长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资料，递给他，签证什么的都给你准备好了…… “你要是不说，我自己找她说。” “别别，我说，那你能跟我说说原因吗？”陈院长内心叹气，这么多年来，他可是没少见识这母子俩吵架的架势，每次他都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个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沈南征丢下这句话，便兀自走了。 —————————————————————— 我伸了个懒腰，看着窗户外面的阳光直射在宿舍四个人的床上。 “起床吧，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于是主动承担起叫起床的光荣使命。 可是很显然，我高估了她们。在我制造噪音，放臭袜子，……均无果后，果断跑下七楼买了香喷喷的小笼包提了上来。 果不其然。小芳闻香而歌，琳琳和小涵更是直接从床上蹦下来，开始洗漱。 我直接一个大白眼翻了过去。 琳琳开口，“我去做志愿活动，晶晶的志愿时长还没多少吧？” 小涵抢答，“肯定还没多少，估计还没我的多呢，你看她以前哪个周末出去过？” 我:“……” 也是，不过我也已经决定放弃做一个死肥宅了。 于是，我扭过头，双手放在下巴上，眨巴眨巴眼睛，不无谄媚地对琳琳说，“美少女，带上我呗！” 琳琳无奈的看了看我，叹了口气。 站在外面，我终于明白了琳琳叹气的含义。 在南城，夏季，顶着四十度的高温，我们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开始——捡垃圾！ 这次志愿活动的题目叫做——关爱母亲河。 …… 话说我在这个城市也待了快三年了，平时出校门的时候也不多，至于这条河，我唯一的印象是沿河有一条小吃街，到了晚上，热闹非凡，是夜宵的最佳地，那真真是十里飘香。 光想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我赶紧怂恿琳琳，“咱们晚上去小街吃夜宵吧！” “那就待在河边捡一整天垃圾喽！”琳琳拖长了腔，“你可想好了啊！”说完就自顾自地弯腰捡地上的烟头。 我抬头望了望明晃晃的天空，又脑补了一下香喷喷的夜宵。 果断做出选择。 到了下午，没有那么热了，河边公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许多年轻的家长带着孩子出来玩，还有很多老年人也在这里散步。 原本僻静的公园渐渐热闹了起来。 还有很多不同大学的大学生在这里做活动。 我一眼望去，看到了有穿着南财大校服的学生在那里拍摄，下意识就想躲。 想想我来大学也有三年的时间了，可是为什么深南征就在自己隔壁学校，我却直到昨天才遇到他？ 正想着，看到其中有一个人的背影很像沈南征。 我边捡垃圾，边远离那个背影，一边还时不时的扭头瞟一眼。 那个背影转过来了，不是他。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很快，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想什么呢，谭思晶！你现在跟他似乎还不如陌生人。 对，就是这样。 这时，我才发现没和琳琳走一起，我左右环顾了一圈，看到琳琳正走在一个个子高挑的男生旁边，两个人有说有笑。 那个男生戴一副眼镜，浑身书卷气。 琳琳看那个男生的眼神，简直可以用膜拜来形容。 我惊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她这个人，学习成绩稳居第一名，职务是班长，关键是长得漂亮，至于她的性格用我的话概括就是:心高气傲，趾高气扬，眼高于顶，外加……啧啧。 我一副吃到了大瓜的表情，心想，总算有男生入了你的法眼…… 我就没去打扰他们，不过我还是偷偷抓拍了一张琳琳快要流口水的表情，边走边欣赏，她这个人，平时最注意形象了，一定要拿这个做一个表情包。 我邪恶一笑，把手机放兜里，继续向前走。 这个公园还挺大，虽说是河边公园，但是河岸还挺宽阔的。我走了一会儿，累了，就靠着一棵大树坐着休息。 微信蹦出来一条信息:［琳琳:“你在哪啊”］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的确是远离了大队伍，没有看到穿着红马甲的队友。 于是我发了一条定位过去，心想，就等你过来盘问你呢。 发完信息我顺便点开微信运动看了看，好家伙，今天都走了快两万步了。榜首是琳琳，已经两万多了。 这才觉着脚有些疼，低头活动了活动脚，等我再抬起头，发现面前站了个小孩。 “阿姨，垃圾给你。”他手举着一个冰棒棍，天真无邪地看着我，眼睛清澈而不带任何的情绪，看起来十分天真。 …… 阿姨？ 我一青春美少女，哪里像阿姨？ 看在他是祖国的花朵的份儿上，我决定饶了他这一次。 不过内心还是受到一万点暴击，看着那小孩儿的背影，心想，他一定是眼神儿不好，对，就是这样！ 琳琳过来看到我的表情吓了一大跳，“你这是怎么回事，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我没好气的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本美女很好，倒是你。” “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那男生是谁啊？” 琳琳看了看我，“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我说:“你等一下啊！”，把手机拿出来，那张照片调出来递给她，“你自己看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本以为她看到这张照片会有所羞涩，不想她兴奋地蹦了起来，“这张照片给我，我要保存起来！” …… 原来那个男生叫做何修远，是医学院的男神级人物，学霸。 而且据说他做实验的样子能迷倒80％的女生…… 回到宿舍后，全宿舍围着我跟我科普他，我却昏昏欲睡。 这时一声尖叫，“思晶，你怎么把我微信好友删了！！” “谁让今天你是我微信运动的榜首呢，明天再把你加回来。” “……” 我实在是太瞌睡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那个背影转过来，是沈南征。 第三章 虽说是大三了，可对于我们医学生来说，这才是一半的大学时光。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上课，下课，做实验，偶尔参加一下校园活动。只是，更多的时间，不再用来追剧和无聊的社交上了。 大一大二我过得浑浑噩噩，现在谈后悔也来不及了。 自从上次被沈南征嘲讽后，我心中似乎有一根小火柴一下子就被点亮了。 小涵在宿舍吃着冰激淋看着我说，“你最近是被学霸附体了吗？” 我转过头做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学霸就是我本人好吗？” “啧啧，那门重修的课记得拿满分哦，学霸晶！”小涵冲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把手上的枕头朝她扔了过去。 懒得废话，我还真在准备那门挂掉的课程，虽说重修的话也不难，我还真就想拿个满分。 《医学分子与生物学》算是专业课中的比较基础的了，我当时看它是限选课，人又不多，而且教这个课的老师是我们的何院长，据说从来不会挂学生的…… 我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我小心翼翼走到何院长跟前，斟酌开口，“何教授您好，我是那个被您挂掉的学生谭思晶……” 他刚要开口说话，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对我做了一个手势，我见状点点头，退向一旁。 我开始还在一旁安静的等待，可是很快我就不淡定了。 因为此刻院长的声音格外的慈祥，好像是在哄自己的孙子一样。 我不由得在一旁暗自猜测，院长这个年纪估计孙子都不小了吧，想完后不由得笑出了声。 院长不解地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我赶紧收住，暗自想，谭思晶啊谭思晶，你在想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电话终于打完了，院长冲我招了招手。 我赶紧过去，他尴尬的笑了笑，“刚才打电话的是我儿子，他的脾气特别差，哎，我这个院长在家也不好做咯！” 我有一丝好奇，便问道，您的儿子多大了呀？ “跟你差不多大，读的大三，不过学的是金融。” …… “你的这门课也不难，主要是涉及到一些微生物学和一些实验项目，本来呢，是想让你跟着下一届的学生一起学的，不过咱们学院课程改革，可能不太方便，这样，理论的部分你以自学为主，实验课的话呢，我带你。” “好的好的，谢谢陈教授。” 我刚要转身出去，门从外面打开了。 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从外面进来的人是沈南征！ 我愣住了，而他仿佛当我不存在一样，先是抬手看了看表，然后越过我对陈院长说，“爸，下班时间马上到了，一会儿一起吃个饭，我有事儿和你说。” 我震惊了。 我是知道沈南征之前的父母离婚的事情的，可是为什么？！ 也就是说，刚才给陈院长打电话的是他？ …… 而似乎陈院长比我更加震惊，从我这个角度看，他的下巴马上要掉到桌子上了。 而沈南征直接无视我们两个的反应。 陈院长缓过神来，不可思议地问了句，“你刚刚叫我什么？” “不重要。”沈南征这时才转身朝向我，不冷不热地问了句，“她怎么会在这儿。” 陈教授疑惑地看了看我，“你认识啊，南征？” 我缓过神来，赶紧弯腰对陈教授说了句，“那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再见，陈教授。”边说边往门那里退。 正在我挪到门口马上转身准备逃之夭夭时，沈南征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袖。 他看向我，眸子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愣住了，惊慌失措加上之前压抑许久的情绪都在那时呼之欲出。 我有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了。 他的呼吸灼热，打在我的脖子上。 可是很快，又变成冰冷的，陌生的气息，让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似乎轻蔑的笑了笑，又把我松开了。 我惊魂未定，又转脸看向陈教授，此时他已经用那种他惯有的慈祥看着我。 耳畔突然传来了深澈而有磁性的声音，“既然是我爸的学生，那就一起吃饭吧，顺便聊聊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 一路上，我只能说气氛很诡异。 我本来是决计不会来的，可是我一看到沈南征那似笑非笑的脸和那不冷不热的语气，我就和自己赌气。 我干笑着开口转向陈教授，“陈教授，我们的实验课具体怎么安排呢？” 陈院长扶了扶眼镜，说，“这个的话，主要还是一次实验内容对应写一次实验报告，”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实验报告是以绘图为主。” 我在一旁点头，边拿手机备忘录记录下来。 “至于时间的安排，大三的话课应该还挺多的，那就每周末到实验室来吧。” …… “咳……咳”沈南征在一旁若有若无地刷着存在感。 我和陈教授同时转头看向他，又同时扭过头继续讨论。 看到沈南征吃瘪，我竟然感到一丝愉悦，总好过摆着一副扑克脸，装高冷。 这家饭馆叫做“古味居”，我踏进去才发现很多熟人，来这里吃饭的也大多是学生。 还有某个中午时苦兮兮跟我说要在图书馆泡一下午，晚上回宿舍吃泡面的家伙，此时坐在男朋友的身侧，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烛光晚餐。 这个人不是我们宿舍的唯一非单身人士小芳又是谁？ …… 在我们落座等餐的过程中，沈南征和陈教授说着话，我则在一旁环顾这家店，努力装作对他俩的谈话内容毫无兴趣。 我的视线转向小芳，好家伙，已经开始秀恩爱了…… 我赶紧嫌弃地把头转过来，谁料幅度太大，把桌子带的一颤。 打扰了正在谈话，其乐融融的父子俩。 完了，果然，沈南征一如既往地用他惯有的眼神杀了过来，罢了又朝小芳的方向看了一眼。 扭过头来一脸研究性地看着我。 我赶紧低头喝水，顺带拿出手机给小芳发了无数个狗头的表情。 …… 陈教授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先走，还特意嘱托我要好好看着沈南征把饭吃完。 剩下我和沈南征大眼瞪小眼。 沈南征用勺子搅着杯子，似乎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刚才看到你前男友了？ 我:“……” 我开口，“那是我舍友和她男朋友好吗？还有，你怎么那么八卦呢？” “你反应那么强烈，不知道的，还以为……” “咳……咳” 小芳这时终于看到我了。 “可以坐下吗？” 她拉着对面的凳子，很有礼貌地请示。 我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见旁边说了句，“当然可以”。 小芳还不忘拉着男朋友的手，放在桌子上。 …… 合着我和沈南征两个明晃晃的电灯泡。 小芳托腮，看看我又看看沈南征，转过脸来对我说，“好你个不仗义晶，有男朋友也不给我们说一声。” 转脸又对沈南征说，“终于有人把她收了，还是这么极品的帅哥。” 又转过脸对着我，“……” 我看她又要长篇大论，赶在她开口前说了句，“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忘了介绍，这是咱们陈院长的儿子，他叫沈南征。” 空气静了有一分多钟。 我刚要开口对沈南征说，“这是我室友，小芳，和他的男朋友，大壮”，才意识到不对。 小芳尴尬地笑了笑，开口，“呃，那个，人家叫陈南征吧！” 然后面对着沈南征一脸歉意，“晶晶就是这样，傻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扶额，沈南征的脸已经可以和锅底相媲美了。 …… 大壮见势不对，开口说了句，“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哈。” 说完拉着一头雾水的小芳狂奔而去。 …… 我静静地埋头于碗中，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许久，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这些年，你变了很多。” 我一顿，继续把头埋在碗里，生怕一抬头，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是啊，变了很多。 以前我文文静静，现在我大大咧咧。 以前我埋头苦学，现在我不务正业。 以前我觉得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情，现在我都可以云淡风轻。 我开口，发现嗓子是哑的，“你的变化也很大……” 以前他很爱说话，自来熟。 我记得小时候我刚转到他们班时，他看到我就会跟我打招呼。 我们做了同桌，他就一直把我当做朋友。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补习功课。 上了初中，我们还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 他会帮我收拾欺负我的坏男生，帮我到开水房打热水，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 而我会帮他复习英语，在他打篮球累了的时候给他递水，给他收拾乱七八糟的桌子。 那时候他很爱笑，像是春天里的和风。 …… 等我缓过神来，我站起身，对他说，“那我先走了。” 他点了点头，坐在那里的姿势没有动。 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呢。我走在街上，看着满街的繁华错落。 我们最奈何不过时间，它会改变两个原本相熟的人，让他们渐行渐远。 我们逃不过距离。 …… 我很久没有这样多愁善感了，但是我发现，自从沈南征出现后，我似乎又变得敏感起来。 我原以为只会在梦里和深夜偶尔会想到的过去，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原来自己以为的改变，只是逞强。 我还是那个胆小懦弱的自己。 第四章 沈南征那天在餐厅坐到很晚才回去。餐厅里的插曲对他来说像是一种触动。 他记得谭思晶以前的时候，是个小书呆子，自己通常要和她说好几句话，她才会回他一个拘谨的微笑。 那时候的她单纯美好，像是不染纤尘的雏菊。 又很善良，总是会在路边看到流浪的小猫小狗，就想方设法地给它们找东西吃。 他觉得她和身边的很多女孩子都不一样，对她充满了好奇。 在她低头写作业的时候，他经常就会扭头看着她，她的脸庞有些许的婴儿肥，嘴巴又是嘟嘟的，让他总有一种想要捏捏的冲动。 要是看到有人欺负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那时候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心里话也总爱和她讲。 …… 现在，他看着她，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个餐厅是在南医大北门的门口，但是离财大东门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沈南征打的回学校。 刚走到宿舍楼下，看到程莹在等他。 他顿了顿，抬脚向她走去。 程莹看着他，什么也没说，直接从兜里 拿出一张皱巴巴的表，犹豫了一会儿说，“这是我爸在南城分公司的职位表，他说你看中哪个告诉他。” 沈南征站在那里没动，可是从他握成拳的双手上暴露的青筋能够看出，他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情绪。 冷静了一会儿，他抬头对程莹说了句，“不用了。” 然后转身，“你不用说太多，我不会去他的公司实习的。” 程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把那张表折起来收好。 试着转移话题，“你刚才去见陈教授了？” 然后又试探性地问，“真不打算出国了？” “嗯嗯，暂时先这样。”他回答地言简意赅。末了又貌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刚才见到谭思晶了。” 哦，程莹腹诽，怪不得回来那么晚，敢情去见老情人了，让我在宿舍楼下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此仇不报非我程莹！ 于是又开口，甜腻腻的腔调，“哥，和思晶聊的愉快吗？” 愣是沈南征冷静，也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终于体会到了那天老陈的感受。 程莹和沈南征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沈南征跟的是母姓。 他们的父亲程霖，是临城大名鼎鼎的企业家。 …… 沈南征和父亲不和，相比程霖，他更愿意称老陈为父亲。 可是对于这个妹妹，沈南征嘴上不说，心底里却把她当做亲生妹妹来看待。 以前的时候，只知道她叛逆，还和谭思晶是朋友。 后来，她帮了自己许多，否则，自己也不一定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 —————————————————————— 我迷迷糊糊，听到电话似乎响了，我努力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可是那电话铃声不依不饶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我扒拉着眼皮找到手机，接通。 “喂” “谭思晶，还睡觉呢？” 我的大脑当机了两秒，然后开口，“程莹？” “对，就是我！”那边的声音元气十足，“起床，请你吃饭。”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我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毕竟，好奇心害死猫。 …… “所以，他是你哥？” 程莹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赶紧喝了口水，确定我不是在做梦。 我怎么感觉像是参加了一档大型认亲节目。 哦，不对，参加的人是沈南征，我是一个状况外的观众…… 程莹在旁边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吃过饭，程莹提议带我去财大玩玩。 我心想，反正现在还早，听说财大风景独好，倒不如去看看。 于是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从踏进财大校门的那一刻起，我的嘴巴就没有合上过。 倒不是因为风景，实在是美女如云。 在我们医大的校园里，很少看到连走路姿势都如此优美，满身才情，含情脉脉的女子，三五成群，个个明眸皓齿，巧笑嫣然。 我东看西看，摇头赞叹。程莹在一旁看着我大笑，“你这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我自顾自地感叹，“果然财大是美女如云，名不虚传啊。” 又转念，顶了顶程莹的胳膊，“哎，那，沈南征的女朋友也很漂亮吧？” 程莹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我，“你觉得，他有女朋友？” 说完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我，说了一句，“你不会是吃醋吧……” 我赶紧去捂她的嘴，“少瞎说！” 程莹把我带到一栋楼前停下，上面写着，男生公寓8号楼，说，“感受一下吧！” 我疑惑，“感受什么？” 我看着门口稀稀落落的人 然后斟酌开口，“男生很少？” …… “这是沈南征的宿舍楼”，程莹哭笑不得。 “昨天我在这儿等了他两个多小时，原来是和你吃饭去了。” 程莹很郑重地开口，“我觉着，他的春天要到了。” 我:“……” 腹诽，姐姐你这逻辑体系咋还不如我呢！ “你已经和他吃过饭了，一定得对他负责。” 说完程莹就开始拨打沈南征的电话，没给我一点反应的机会。 我伸手要去抢电话，电话那头已经接通了。 程莹挑眉看了看我，把手机向后上方举高，顺带开了免提。 “喂？”那头是一个慵懒而陌生的声音。 我俩对视一眼，程莹把手机举到眼前，仔细地确认了一下电话号码。 又把手机放到耳边，“你是谁啊？” “你找南征是吧，他现在在篮球场”，那头说完顿了顿， “至于我，我是他帅气的舍友。” 我俩同时朝着天空翻了一个白眼。 程莹果断挂掉电话，说了句，“自恋果然是会传染的。” …… “走，去篮球场。” 我:“……”，我又不是来找他的！ 但是还是乖乖地跟着程莹走。 篮球场上热闹非凡，有一场篮球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围观的人群是里三层外三层，比我们学校看篮球赛的人要多了去了。程莹拉着我突破人群的重围。 我有一种逃荒的即视感。 周遭女生的尖叫一波盖过一波，此起彼伏。混乱之中我的白鞋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 我欲哭无泪，跟着程莹总算是挤到了稍微靠前的地方。 不过刚站定，就听到新一波震耳欲聋的欢呼，在这些欢呼声中我听到了有人喊沈南征的名字。 然后看向球场，一眼看到了他，他一身白色的球衣，是十一号。 他此时正和队员们击掌庆祝，飒爽的身姿，是那种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我看着他奔跑的身影，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是真的光芒四射。 他对篮球的热爱我是知道的。 在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他就是是校队的一员，那时候每逢有球赛，他都会邀请我去看，而我几乎也是场场不落。 在我的豆蔻年华里，那个在球场跳动，奔跑的身影成了我心里最美好的秘密。 现在，听到观赛的许多女生大喊他的名字，我在人群里，早已是物是人非…… 中场休息的时候，程莹拉着我，靠近沈南征，边走边朝沈南征挥手。 沈南征看到我们，似乎愣了一下。 没等我们走到他跟前，我们看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有个穿碎花裙子的女生，手拿一瓶饮料，举到了他的面前。 我停住了脚步，程莹也停了下来。 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没想到沈南征爽快地接了过来，我和程莹的眼睛同时瞪大。 结果他反手一扔，一个帅气的动作将饮料递给了队友。 然后径直抬脚朝我们走来。 “来看我打球？”他的表情耐人寻味。 “啊，我来找莹莹，顺带……”我想，可不能让他误会了啊…… 程莹暗暗地戳了戳我的胳膊，抢我的话，“她就是专程来看你打球的，不好意思说。” 我瞪大眼睛看向程莹，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 那边，有队友开始呼叫沈南征，他看了我一眼，开口，“去到超市给我买瓶饮料。” 说完就小跑重新回到了球场，步伐轻快，没给我留一点反应的余地。 我:“……” 下半场球赛已经开始了，目前场上的比分是七比九，白队暂时领先。 程莹推我，去吧，超市在篮球场对面。 说完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 我赌气似的转身，买就买！ 到了超市，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超市的促销货架。 …… 二十分钟后。 程莹总算接通了我的电话，“喂！……喂？我这边很吵。” 我对着话筒大喊，“你先出来！” 程莹看到我时目瞪口呆。 我的面前有两箱饮料。是这样的，我仔细开动我的营销头脑算了算，这个促销优惠还挺多的，一瓶饮料五元，一箱十二瓶才五十元。 最最关键的是买一箱送一箱。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程莹咽了咽口水，“你好像对沈南征的胃有什么误解……” “不不，这个他只拥有一瓶，剩下的支配权在我。”我得意开口，“现在咱俩负责把它搬到球场去。” 说完我利索搬起一箱，放到程莹怀里，自己搬起另外一箱。 我们两人雄赳赳气昂昂走向球场。 我甚至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许多羡慕的目光…… 到了球场，我找到一块儿靠近前方的位置，然后把箱子放在地上，然后把箱子打开，饮料拿出来排排放。 程莹无语的看着我，“你是要卖饮料？” 我:“多好的商机啊！” 程莹:“……” 我继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球赛，看到精彩处蹦跳鼓掌加欢呼。一想到我一会儿能赚到一大笔，我就开心得不行…… 我歪着头，目光看向沈南征。他此时正抱球运球，而在他周围都是红队的队员。眼看着就要被困住了，只见他一个虚晃躲过了面前的队员，又一个转身后，一个漂亮的投篮，将球从三分线以外投进了对方的篮筐。 我看得很是激动，也跟着人群大叫起来，这时我看到沈南征似乎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拿起一瓶饮料向他示意。 他朝我挥了挥手，然后就转身继续投入到了比赛中。 我瞬间觉得好多双眼睛都朝我看来，夹杂着低声的议论。 这时，裁判的哨声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才又重新回到了球场上。 我松了一口气，靠在程莹身上，然后摸了摸脸颊，似乎有些发烫。 第五章 又是一声哨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球场。 比赛已经结束，而场上的最终比分为八比十三，白队获胜。欢呼声响起，程莹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我也直起身子来拼命地鼓掌。 我站在原地，等着有人来过问我的饮料。 结果是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我所在的位置越来越冷清。程莹看着我，努力地在一旁憋笑。 我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背，想笑就笑出来呗。 结果这家伙不顾及形象，当真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整个球场。 我:“……” 而沈南征那边似乎队员们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跑过来，我见状赶紧拿起那瓶饮料，双手奉上。 沈南征接过后果断打开，仰头就喝。 我盯着他的侧脸看，说实话，自从上次在楼梯口碰见他以后，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认真盯着他看。 他今天带了运动发带，整个人显得特别有活力。 而他虽然是单眼皮，眼睛却很亮，狭长而魅惑，高挺的鼻梁下是浅淡的薄唇。仰起头喝水的时候，喉结也随着上下运动。 这长相，一点也不输偶像剧的男主角。 他放下饮料，看着我，“看够了吗？” 我慌忙转移视线。 他低头，看见了我脚下的两箱饮料。然后抬头问道，“你买这么多是包了我两个月的体量吗？” 话中似乎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程莹在一旁开口，“这是用来卖的。。” 这话说完，沈南征面色似乎不太好，他看着我，又恢复了冷淡的口气，“你就这点诚意？” 我慌忙解释，“你的那瓶不要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的面色似乎更沉了…… 这时，沈南征的几个队友过来了。 他们一过来就打趣他，“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在和漂亮姑娘聊天啊！” 其中有一个眼尖，从箱子里拿起一瓶饮料，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打开瓶盖喝了起来。 我在一旁，也不好意思开口…… 沈南征突然开口，“一瓶五块，记得给人家姑娘。” 气氛尬了三十秒，有一个队员掏出手机，对着我说，“这位妹妹先加个微信吧，我给你转账。” 我刚要掏出手机，就被沈南征一把按住，他转头面向队友们，“你们的饮料我请了。” 程莹在一旁悄悄冲我竖了一个大拇指，我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 等沈南征的队友都走后，我摸了摸鼻子，说，“其实我也没那么小气……” “把剩下的饮料搬到我宿舍去。”沈南征打断我的话。 结局就是我搬着剩下的饮料，又到了他的宿舍楼下。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沈南征在前面已经开始催促。 程莹也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我在后面将箱子颠了颠，心想，“这俩人也不帮帮我……” 好在他的宿舍是在二楼，我把饮料放下后，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沈南征开口，“多少钱？” “总共52块钱”，我内心os:“帮你搬了这么远，多收两块钱不过分吧……” “微信” 他依旧言简意赅。 我觉得自己有一种卖饮料加搬运工的既视感。 于是我果断找到收钱码，伸到他面前。 果然，他皱了皱眉。 …… 程莹见状，朝沈南征伸手，“把你手机给我。” 然后熟练地在他手机上点了几下，再把手机递给他，“好了。” 这时，我的微信上蹦出了一条消息，“南征北战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我瞄了一眼程莹，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赶紧点了同意添加。 没想到沈南征给我发了一个大铁锤的表情包。 我:“……” 很快收到了沈南征的红包。 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收红包的时候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收红包时会有金钱掉下来的悦耳动听的声音。 这次也不例外。 然后我就觉得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收获了程莹嫌弃的目光。 “回来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问候，我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程莹也被吓了一跳，说了句，“这啥时候蹦出来一个人啊！” 沈南征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而那人把床帘一掀，直接从上铺蹦了下来，看着程莹，“你就是那个打电话的吧，我听声音就能听出来。” “哦，我想起来了。”程莹看着他，“你就是那个自称帅哥的？” 然后补了一刀，“哪来的自信。” 那人不甘示弱，“我的万千粉丝给我的。” 程莹:“……” 那人看着沈南征，说，“难得来了两个美女，你不请吃饭天理难容啊！” 沈南征慢条斯理:“今天晚上篮球队庆功宴。” “那正好”，那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好久没蹭饭了，那帮人之前还说请我吃饭呢，可逮着机会了。” 程莹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他却笑着凑到程莹跟前，“不如两位美女也赏光？” 程莹哼了一声，“我才不屑于蹭饭。” “我看你是不敢去。”那人在一旁慢慢地开口。 “谁说我不敢！”程莹果然是秸秆脾气，“谁不去谁是小狗！” 我在一旁咽了咽口水，“那我就……” 程莹一把挽住我的胳膊，“我不会丢下你的！” …… 走在路上，我才对沈南征的这个奇葩室友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实在是他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 他叫陆一鸣，是北方人，之前竟然也是篮球队的一员。 程莹斜睨了他一眼，我一看她的架势，就知道她又要毒舌了。 果不其然，程莹开口:“那你一定是水平太差，所以被踢出了球队喽。” 陆一鸣原本开心上扬的嘴角一下垮了下来，“看不起人是不是？告诉你，我在球队的水平，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他顿了顿，瞅了一眼沈南征，又强势开口:“我敢称第三，就没人敢称第二！” 程莹闻言，清了清嗓子，把胳膊肘搭在沈南征的肩膀上，又转了转脑袋，嘚瑟开口，“谅你也不敢称第一。”说完眼睛一转，“你水平那么高，怎么还被踢出来了呀。” “说出来都是眼泪……”他故意卖关子。 程莹看着他，“爱说不说。” “快说快说。”说这话的人是我，程莹的胃口有没有被吊起来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胃口是被吊起来了…… 沈南征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悠悠开口，“因为他再待下去，就是吊车尾了。” “……” “其实是因为我在一次比赛中受了重伤，全身多处骨折。”陆一鸣摇摇头，“所以遗憾退役。” “真的吗？”程莹扭头看向沈南征，沈南征点了点头。 我经常看球赛，也知道不少球员在比赛中受伤的事，但是当真正身边有人说出来的时候，才能体会到打篮球的不易。 我突然想到那天在楼梯口撞倒沈南征的事，那次他也受伤了，始作俑者就是我本人。 虽然那件事也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我犹豫，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再向他道个歉？ 我转头看向他，正好他也在看我。 我清清嗓子，开口，“那次我把你撞伤……” “放心，没有骨折。”沈南征一句话把我噎的死死的。 我闭嘴，并决定不再讲话。 等我们到达聚餐地点时，其他队员基本已经到齐了，他们看到陆一鸣和沈南征一起过来，纷纷鼓掌。 我和程莹见状，也拍了拍爪。 这顿饭吃得一言难尽。队员们凑在一起，称兄道弟，高谈阔论，兴尽处啤酒满杯，杯子碰得咚咚响。 我和程莹在一旁啜着果汁，静静地看着他们。聚会进行到一半，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瞬间，所有人的焦点集中到了我这里。 我赶紧冲他们笑了笑，然后到一旁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是小涵，开口语气急促，“你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晚上九点半要突击检查宿舍卫生，清点人数，你快回来！”末了补充了一句，“被子我帮你叠了，你的桌子我实在是收拾不来……” 我想起桌子上还有我挚爱的歌手画报，明信片，海报……还有我的小电锅！ 事不宜迟，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半了。 于是回到餐桌旁，说了句，“大家继续，我还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了啊，祝大家玩得愉快！” 这时，沈南征站起来，“我送你。” 队员们在下面开始起哄。 程莹一把按住沈南征，“你喝得醉醺醺的，怎么送啊，嫂子交给我，放心！” 我还没开口，就被程莹拉了出来，到了门外，我责怪她，“你瞎说什么呢！” 程莹笑了笑，“我不这样说，沈南征会放你吗？” 我看了看她，开口:“我觉得你也喝多了，我还是自己回去比较安全些……” 程莹不依，“我又没碰酒，走吧，我送你回去。” 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 到了学校，我火急火燎赶向宿舍，一口气跑上七楼。到了宿舍，我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所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把我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往柜子里塞，甚至把我心爱的小电锅藏进了鞋盒里…… 我仰天长叹。 这时，小芳狐疑地走过来，用鼻子在我身上嗅了嗅，然后大叫，“你竟然喝酒了！” 其他二人闻言也朝我围来…… …… 所以，当宿管阿姨带着校领导和学生会的人走到我们宿舍后，纷纷“沉浸”在了我们宿舍迷人的香氛中。不出一分钟，他们就果断离开了我们宿舍…… 我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这个就叫做“香水的妙用。” 琳琳围过来，“所以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仨，说完后我看着她们各自夸张的表情。 “所以这个沈南征是在追你？”小芳捂嘴窃笑。 “不可能！”我矢口否认，或许他把还我当朋友吧，我想了想，他似乎的确对我没有之前那么冷淡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着他给我发的那个大铁锤的表情包，然后又脑补了一下他那张自命清高的脸，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于是我点了点他的头像，打算看一下他的朋友圈。 朋友圈没点开，对话框里赫然出现一列文字:“你拍了拍''南征北战''” what？！ 我捶胸顿足，心如死灰地盯着那一列文字。。 为啥不能撤回呢？ …… 算了算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躺在床上自我催眠。 在躺在床上无数次翻身后，我坐起身，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 ［你拍了拍自己］ ［你拍了拍自己］ ［你拍了拍自己］ 很好，他要问起来，就说我第一个点错了。 心里顿时踏实多了。 第六章 沈南征迷迷糊糊地从宿舍醒来，坐起身，闻到自己身上的满身酒气，皱了皱眉头，昨天喝到几点来着？ 实在想不起来，沈南征拿起衣服，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三十分钟后。 他坐在桌子旁，拿起了手机。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点开微信。 只见列表的第一个赫然一行大字，“谭思晶拍了拍自己” 沈南征摇摇头，低低地笑了一声，点开对话框。 …… 陆一鸣在沈南征旁边转悠了许久，也不见他抬头看自己一眼，便好奇叫了他一声，“喂！想什么呢？” 沈南征这才抬起头，目光锁定陆一鸣，陆一鸣被他那么盯着，莫名有些不大自然。沈南征开口，“一个人拍了拍你是什么意思？” 陆一鸣看着沈南征，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自言自语，“也没发烧啊，难道是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 见他抱着手机，便伸头瞄了一眼，恍然大悟，“啊，你是说微信拍一拍呀……” 陆一鸣邪恶一笑，“那是微信新出的功能，谁拍你就是谁想你了呗。” 然后转身，边走边叹气，“哎，被人惦记就是好啊~” 沈南征手指动了动，最后把手指移到谭思晶的头像上，轻轻点了两下。 “阿嚏！”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寻思着这又是哪个家伙在骂我呢？ 低头看了看手机，不得了，马上要迟到了。 今天上午八点在学校老校区的报告厅里有一个名师讲座，主题是针对二型糖尿病的研究。这个讲师呢，算是我一个很崇敬的中医界前辈，所以不管内容多么地高深，我还是得去一仰老师真容。 气喘吁吁地赶到报告厅，老师已经到了，我猫着腰走到其中一排，坐定。打开我的小桌板，拿出笔记本和笔，一切准备就绪。 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拍，我扭头，看到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像这种类型，应该至少算得上系草级别。 他冲着我有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指着我里面的那个座位，“请问你旁边有人吗？” 我摇了摇头。继续盯着他看，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他很有耐心地再次开口，“那我可以坐进去吗？”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让我让路，于是赶紧起身让路。看着他往里面走的身影，动作，我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个叫什么……何修远的，医学系男神吗！ 我看着他坐定，又想起来琳琳上次饿狼扑食般的表情，不过今天早上她貌似还嘲笑我去听一个听不懂的讲座…… “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何修远眼含笑意看着我。 我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似乎的确不太好，赶紧转头。 又觉得这样似乎是太刻意了点，于是又转回去开口对他说，“上次看见你和我朋友一起，所以有点眼熟。” “是这样啊，那可以问问是哪个朋友吗？”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也很有礼貌。 “张琳琳，就是中医三年级的学生。” “哦，我知道，就是你们专业的年级第一，我们一起做过实验。”然后又看了看我，“你是她的朋友啊。” 我点了点头，心想，“琳琳可以啊，这都一起做实验了……”又扭头看了一眼他，果断给琳琳发微信。 ［叫你不来，你猜我看见谁了？］ 琳琳回我:［谁啊？］ ［你男神，何修远］ ［真的假的！他在哪儿坐着？］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头打字［就在我旁边］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开口，我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 而我瞥到何修远居然还带了录音笔，我不由得感叹，果然学霸就是学霸。 教授开口，下面一片掌声，而我，不遗余力，把爪子拍的啪啪响。如果这时候小涵在场，她一定会说我是在用生命鼓掌…… 前排好多人都扭过头来看我，旁边的何修远也不例外。 我尴尬一笑，开口解释，“台上的老师是我的榜样，偶像……” 我似乎听见他在一旁低声的笑了笑。我挺直腰杆，虽说我是一个伪学霸，但是在真学霸面前也不能输了气势。 …… 开始的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利，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教授，手中的笔也没歇着，笔记做了满满的一大页。 直到，我的电话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在整个报告厅里回荡。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我慌忙挂断电话，将手机调至静音，忽略周围传来的各种目光和压低了的笑声。 …… 但是无法忽略的是，从讲台的麦克风里传来的声音:“很好，这位同学可能急切地想要回答问题，那我就请这位同学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可以吗？” 周围的同学起哄大叫，纷纷叫好。 我:“……” 怎么办怎么办，我目前一个半成品医学生，要回答关于临床意义的研究问题…… 看来只能出丑了。 我硬着头皮站起来，其他同学开始纷纷鼓掌……这一鼓掌，我的内心更加苦涩了…… 教授微笑着开口，我只见着他的嘴开开合合，说的什么话我并不能完全领会。或者换句话说，我能听懂他问的什么，但是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我只能说我学识尚浅。 我眼一闭牙一咬，打算背一段教科书上的内容。却感觉旁边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我低头一看，我的小桌板上多了一个笔记本，上面有一段工工整整的回答。 于是，我果断把它拿起来，念了出来。 念完以后，周遭一片寂静，底下的反应各异。而讲台上，我看到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带头鼓掌。 我伴着雨点般的掌声入座，惊魂未定。转头对何修远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何修远笑得很轻松，“帮助朋友的朋友是应该的。” 我把那个笔记本拿起来递给他，他的字写得刚毅清秀，中间还透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我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沈南征的字来。 他的字也是写得极具个性。看着就给人一种潇洒不羁的感觉，还记得我以前总爱模仿他写的字，却总模仿不到精髓。 他就会洋洋得意地告诉我，这是他独创的“沈氏字体”，还说如果我愿意拜他为师，就把这字体传给我。 而我总是骄傲地拒绝，可闲暇的时候还是喜欢不停地模仿…… 直到有一天，看到他的作业本的第一页写着: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 讲座结束后，在回宿舍的路上，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准备回到宿舍睡一个回笼觉。点开手机，有许多未接来电，是琳琳。 我又赶紧点开微信，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真的假的？！］ ［啊啊啊啊啊啊］ ［你等着我，我现在就过去］ ［讲座开始了吗？］ ［我记得是九点开始啊］ ［你不会故意不理我吧？］ ［好吧，看来是真的已经开始了］ …… 我又看了一下未接来电的时间，8点29分。 果然，爱情使人疯狂。 我回了她一个 ［刚才在听讲座，现在讲座已经结束了。］ ［至于你的男神，我觉得你有戏，看好你哦！］ 我刚要从微信返回，突然看到了“沈南征拍了拍你”。我看着那行字，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 那他一定也看到了我之前发的那几条，竟然没有嘲笑我？！ 我手忙脚乱地收了手机，但是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小小的雀跃，至于原因……我不敢去深究。其实也不必深究。 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落下来，洋洋洒洒地倾落在地上。偶尔吹来一阵凉风，使走在路上的人感到舒适而惬意。 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有的匆匆忙忙，有的悠闲散漫。 这让我想起我刚上大学的那会儿，对学校很新鲜，有事没事儿就在校园里瞎逛，拍照，然后发朋友圈。 那时候精力特别旺盛，好像不管怎么样活动，就是不会累。 我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看了一下，今天下午满课，晚上还要准备一份诊断实训报告。 于是快马加鞭赶到宿舍，什么精力不精力的，先睡个觉再说。 …… 我是被阵阵鱼香肉丝的香味儿叫醒的，透过床帘儿往下看，果然都在吃饭。 于是我起身，拉开床帘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看到我醒了，小芳吃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道，“可算醒了，我要准备开口说话了。” 小芳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开始长篇大论:“跟你们说，今天大壮惹我不开心了！而且他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向我道歉……” 此处省略一万字。 小涵在一旁幽幽开口，“有人抱怨爱情的苦，有人至今还未拥有爱情。” 琳琳补刀，“有些人光是生存就很艰难了，有些人还在论及风花雪月。” 我顿时了然，想起之前看的一个段子，开口引吭高歌:“我们不一样！整个宿舍就你有对象……” 小芳举双手投降。惹怒单身狗的后果她可是尝过的。 虽说是开玩笑，可是这个小小的插曲却让我觉得，或许恋爱的确就像生活一样，个中滋味，也只有那些身处其中的人才能够深入了解吧。 毕竟，又有谁能够保证，一段恋爱的开始，就一定是一帆风顺的呢？ 第七章 本来晴朗的天气却在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趁着下午课间的时间，我趴在窗户边向外看了看，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的击打着窗外的梧桐叶，而地面上已经聚起了不少水洼。 我叹了一口气，伞也没打，只希望这雨能快点停下来。 我坐的位置在靠窗，虽然窗户关的死死的，可还是能从窗户缝里感受到丝丝凉意。 突然就想到高中时地理老师在课堂上一板一眼地说，“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 很多人在下雨天会感到心情莫名地烦躁，或者是沉闷伤感，而我不同。 每到下雨天，我就特别喜欢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会特别地平静，好像窗外的雨能够不断地净化我的心灵，带走那些纠缠在我身上的所有不快。 小涵坐在我旁边，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补觉。我想起来她昨晚似乎是熬夜补作业来着。 我向周围看了看，教室里算是比较安静，大家都基本坐在那里，要么玩手机，要么看书，交谈的话声音也是压低的。 我翻了两页书，又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习惯性地去看朋友圈。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南征的动态:［下午茶时间］配图是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捧着一杯咖啡，桌子光洁如镜。 下面有程莹的评论:就只是为到光明路喝杯咖啡？［抠鼻抠鼻］ 光明路？光明路不就是我们学校北门口的那条路吗？ 我又看了看这条动态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已经是三点四十分了。 沈南征回复了程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没想到他也喜欢下雨天，还这么有雅兴。 我看了看外面的瓢泼大雨，忍不住评论:现在只有水，没有山。 程莹回了我一个:…… 这时，我的微信收到了沈南征的消息:在学校吗？ 我回复:在教室，现在是下课时间。然后忍不住又问:“你现在还在咖啡厅？” 沈南征回复:不然呢？淋雨一直走？ 我已经条件反射地脑补了他说这句话时一脸嫌弃我智商的表情。 …… 不过我又转念一想，他估计是带着闲情雅致去喝下午茶，又被暴雨困得在咖啡厅待了那么长时间，估计现在不是一般的郁闷。 于是安慰他，“没事，我也没带伞，同是天涯无伞人。” 沈南征:…… 上课铃响了，我用胳膊肘顶了顶小涵，她一脸迷糊的醒来。 又是漫长的上课时间，我时不时的望望窗外，关注着雨势。可是快到下课时间了，这雨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终于，下课铃响了,暴雨也到达了一个顶点。班上的同学大都没有带伞，小涵捶胸顿足，抱怨:“真是不听天气预报言，吃亏在眼前。” 我站在门口还在犹豫着，进退两难，突然就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南征带着一把小蓝伞，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我们这一层楼的楼梯口。 我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左右看了看，见他向我的方向走来。 他不会是要给我送伞吧？他怎么知道我在哪个教室？可是他为什么要给我送伞？不对，他自己不是也没伞吗……我的脑海里疑问三连。 他走到我的面前停下，我伸出手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盯着他拿着的那把伞。 他突然把那把伞举了起来，“想用吗？” 我点了点头。 小涵还在状况外，插了一句，“等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是错过了什么吗？” 沈南征看向她，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沈南征，谭思晶的故交。” 然后没给我反应的余地就又开口，“这把伞，原价二十元，加上我的劳务费，一共是二十二元。” 我目瞪口呆，所以你从光明路专程赶到我们学校里是为了强买强卖吗？就为了挣那两块钱？不对！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我似乎也挣了他两块。…… 所以他是知道了，专程赶过来报复我的？可是他也不像是那么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人啊？ ……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却听到了小涵在一旁幽幽开口:“你们不是故交吗？怎么看起来更像是塑料交情……” 沈南征毫不客气:“你们两个人，平均一人11元，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就转给其他人。” 没等我开口，小涵赶忙说:“成交！” 我看着小涵，看她如何完美地诠释什么叫做没有出息…… 我开口，“你今天专程来给我送伞……不，卖伞？” 沈南征淡淡地开口，“你不要想多了，我来给我爸送伞，顺便挣个钱。” 我:“……”，在沈南征这里，我完败。 我拿出手机，准备给他转钱。他撇了一眼我的动作，又慢悠悠地开口:“不用了，你这次用完之后，什么时候有空，再把伞给我送回来就好了。”说完把伞放在我怀里，转身走了。 小涵盯着他的背影，默默犯花痴，然后对我说:“你一定要把他拿到手，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啊！你若不下手，可别怪我下手。” 这么夸张吗？我默默地看了一眼满脸花痴表情的小涵，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该损她。 最后我只能说:“你的语言水平在此处得到了最高的展现。” 小涵:“……” 回到宿舍后，我盯着这把小蓝伞发呆。这把伞整体是一个哆啦a梦的造型，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我从小最喜欢的动画形象就是多啦a梦。 外面的雨还是在不停地下着，敲打着窗户，发出不小的声响。我犹豫了一下，拿出了手机。 毕竟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沈南征的学校离我们学校好歹也隔了一条街，不管怎么说，这声感谢还是要说的。 点开对话框，看着我们的聊天记录，我又往上翻了翻，映入眼帘的是那行“沈南征拍了拍你”。 我继续往上看，看到上面的几行，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看起来，真是莫名的有喜感。 我灵机一动，开始编辑信息，“谢谢你的伞。”然后点了点他的头像。 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再被他嘲笑没有诚意了吧？ 结果证明是我想多了。 沈南征的回复是，“要感谢的只是伞吗？” 我在想，怎么样保住我的狗头。于是自动开启了我无原则无下限的马屁模式:“要感谢的还有你爆表的智商，热血的心脏，以及一米八的大长腿拯救我和舍友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是结果好像适得其反，自从我把这一段话发出去后，沈南征就不再搭理我了…… 我抱着手机，听着外面有节奏的雨声，越来越困，越来越困，索性提前上床睡觉，眼皮很沉，没过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拍醒。一睁开眼，是三张被放大的面孔，琳琳，小涵和小芳她们三个见我醒了，互相看了看，表情各异。我刚要开口说话，感觉喉咙干涩疼痛，要起身才感到头重脚轻。 琳琳率先开口，“有一个重磅的消息——你发烧了。”小涵在一旁补充，“应该是风寒外邪引起的。” 我一头雾水，摸了摸额头，的确有些烫，开口，“先告诉我现在几点？” 小芳抢答:“晚上十一点半。” 我心一惊，完了完了。 果然，她们三个严阵以待，小芳甚至把自己实验课穿的白大褂找了出来穿上。琳琳不甘示弱，拿出自己储备已久的医药箱，我瞄了瞄，里面竟然有听诊器，针灸专用针，脉诊的小枕头。 我带着最后的一线希望看向小涵。只见她翻出了之前的中医诊断学教材，方剂学教材，甚至拿出了医案本。 我只想说…… 千载难逢的生病诊断机会，能不能留给我自己？ 一宿舍的医学生，偏偏我们几个的体质都壮得跟牛似的，每次看到别的医学生自己生病自己治我们都是羡慕不已，可是我们几个在一块儿生活了也两年多了，除了口腔溃疡，愣是没得过任何别的病，连感冒也没有…… 上学期学到中医诊断学的时候，老师给我们几个把脉后，得出一个结论:脉有力，软滑，除了些许的个体差异，你们几个的脉象可归为一类！ ……所以可以想象，当我有了一丝生病的苗头的时候，她们几个是有多兴奋。 我的两只手纷纷被拉去诊脉，嘴巴也没有闲着告诉她们我的主观感受，时不时还要伸出舌头让她们看一下舌象，至于我的面色，我觉得已经被她们盯得发生了变化…… 最后，我听着她们争论，“我觉得是风寒，毕竟与天气有关” “应该是风热吧，她说嗓子痛”“那究竟是虚证还是实证呢？”“肯定是实证”…… 我就发个烧……啥也不是！ 我没理他们，果断从柜子里拿出我珍藏的配方，还好我早有准备。 …… 我躺到了床上，她们睡觉前还不忘争论不休，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次，谁生病谁倒霉…… 第八章 又是一个周末。 我早早的起床，赶到实验室。清晨的微光才刚刚笼罩着实验大楼，我第一个走进实验室，打开窗户，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入这密闭了许久的空间。 翻着书，等了一会儿，看到陈教授带着实验报告表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我定睛看了看，竟然是何修远。 我上前打招呼，“陈教授早，学长早。” 陈教授看着我，欣慰地笑了笑，然后跟我介绍身后的何修远，“他呢，跟着我做一个实验考核的项目，你有什么不懂的呢，也可以请教他。” 我冲着他点了点头。 不愧是医学系的风云人物，他携着一摞书往那里只是简单地一站，就有着与旁人不同的独特气质。听陈教授的语气里，也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不知怎的，我又想起上次陈教授对待沈南征的态度，有些哑然失笑。 陈教授又有些抱歉地开口，“我今天刚好有一个比较重要的科研项目的探讨会，所以今天暂时不能给你们授课，你们先自主学习，下周再给你们补。” “没关系陈教授，正好我需要再巩固一下理论知识点和实验基本操作。”我赶忙开口，毕竟他的确有很多事情要忙，据我所知，陈教授任院长一职，但是很多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他在科研方面的确是尽心尽力，他手里的科研项目，往往到最后都是我们医学院里拿得出手的精品项目。除此之外，他对一线的教学工作也是十分热心，上学期我的这门课，就是因为有另一个老师去外地学习交流，他便和教研组商量，把这门课给揽了下来。 何修远也开口，“我可以自己先研究一下大纲，然后学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也可以帮忙。” 陈教授欣慰地点了点头，临走前还拍了拍我和何修远的肩膀。 陈教授走后，偌大的实验室里就我和何修远两人，一时间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何修远看着我开口，“陈老师刚才都和我说了，你的这门实验呢，刚好我比较擅长。”我听了这话，心想:刚好比较擅长？学霸说话果然是谦虚。 我微笑着说，“那就麻烦学长了。” 他只淡淡一笑，“不用客气，毕竟教学相长嘛。” 接下来，就开始了我最不擅长的实验，何修远倒是很有耐心，不停地帮我纠正错误，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的迹象。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宿舍里的八卦，笑着开口，“不知道学长有没有听说，你在实验室的身影能令80％的女孩子心动。” 何修远正在做实验的身影似乎顿了一下，开口，“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声音有那么一丝丝的颤抖。 该不会被我吓着了吧？ 我赶紧笑着开口，“当然这个不包括我，我对学长只有一片崇敬之心。” …… 我觉着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见着程莹了。最近一段时间忙着图书馆，实验楼，教学楼来回跑，学校的大门也没有迈出去过。我看着在宿舍角落躺着的小蓝伞，正好趁着周末，把伞还回去，顺带找程莹一叙。 天气已经开始慢慢的转凉，而南城地势低，一到入秋，就是妖风阵阵，好像夏天也随着这风一下子就吹走了。我出了宿舍门，想了想，又折返回去，到宿舍打开我的小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些我珍藏的配方。 秋天干燥，容易犯肺，我把那两把草药装进塑料袋，不如顺便带点儿礼物过去。 …… 沈南征接过伞，不知怎么的，我感觉到他的动作里似乎有些疲惫，声音也有些许的沙哑。我又握了握我兜里的塑料袋，干脆这把先给他？程莹身强体壮的，估计也不差我这一把药。 沈南征看见我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是要开口。 我一把拿出塑料袋，把那兜草药拿出来，举到他的面前。我这才感觉出来这草药这样看起来像是枯败的野草，沈南征愣愣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塑料袋，然后看向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扶额，这把药的确长得也太不争气了点。我把那把药塞进沈南征的怀里，又抬头望着他，试探性地问，“你最近很忙吗？我看你好像有一点想要咳嗽，这个是中草药，可以泡茶喝，最适合秋天了。” 沈南征好像有一点没有反应过来，他拿起手中那把草药，低头盯着看了很长时间，我看到他的睫毛似乎颤了颤，开口，“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奇怪，他似乎不再记恨我当年一声不吭地离开他，可是我们似乎也并没有朋友之间该有的温暖，就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在演着一场不属于我们的戏。 我试探着开口，“我觉得……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关心。” “朋友？”我觉察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是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谭思晶，当年的事，麻烦你给我一个解释。”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竟然听起来有一种凄凉的意味。果然，他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五年前。 我们同时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还记得他当时特别高兴，请了很多同学到他的家里庆祝，而那天也是我的生日。 但其实那时我已经决定不读那所高中了，而且，我也会和那座城市告别。 …… 所以当他把生日蛋糕推出来的时候，我的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泪光。我不得不向他告别，而他却还未从知晓。 因为家庭的变故，所以我不得不回老家县城去读书。 可是在那座城市里，有我放不下的人。那个人，我看着他眼含笑意，小心翼翼地掀起装蛋糕的盒子。瞬间，有蜡烛的光照在所有人的脸上。 他轻轻对我说，“许个愿吧。” 我闭眼，双手合十，我当时许的愿望是，“如果有可能，希望他会忘了我，并且以后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我吹灭了蜡烛，在黑暗里，他牵了我的手。 我不是没有幻想过和他说出实话，然后心安理得等着他能够给我一个承诺。 但那时候的我自卑，敏感。我觉得像辰星一样耀眼的他，记不住在黑暗的天幕里一闪而过的流星。他以后也许会忘了我，而我，将继续平凡地过完我的一生。 所以我选择了不告而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而我走的那天，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他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我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那最后的一眼，我以为是永远的最后一眼。 “对不起。”我看向他，“不告而别是我的不对，当时我必须要和家人一起回老家，而我……” “……太害怕告别。” 我看着他的眼眶逐渐泛红，最后，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低头沉默。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而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良久，他抬起头，“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除了对不起。” 我愣在了那里。想说的话有很多，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吗？”说完这句话，我不敢看他，我的勇气在那一刻已经耗尽。 “回到从前？谭思晶，你做梦。”我听到他字字铿锵有力，落进我的耳朵里。 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一个转，最终还是落了下来。我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 这些年来，我其实过的很煎熬。我不停的想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他。 可是偏偏我又遇见了他。 “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背后突然传来了他的声音。“至于以前的事情……看你表现。” 他原谅我了吗？我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我摇摇头，确定那不是我的幻觉。 …… 程莹把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缓过神来，拿着吸管吸了一口果汁，开口:“你能跟我说说……沈南征这几年的生活吗？” 程莹一脸八卦的看着我，“他向你表白了？” 我摇摇头，“不是。” “那你要追他？”没等我开口，程莹就自顾自的说，“啧啧，看不出来啊，要我说，你们两个就是两个闷葫芦……” 程莹好歹把话绕到了正题上，“他这几年……挺糟糕的。和我爸，也就是他的生父一直闹别扭，还经常喝酒，喝醉了就和别人打架，不过他打的都是那种该打的人。也不怎么爱说话，关键是，天天都跟丢了魂儿似的，”程莹说到这儿，停下来，看了看我，“他应该还是挺在乎你的，从你走后，我就觉得他有些和从前不一样了……” 程莹摇了摇我的手，“但是你现在又出现了呀，晶晶，你帮帮他吧，我也想让他开心起来……” 离开财大的时候，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本该是如我想的那样顺遂，可是并没有。他遭遇了家庭和朋友的背叛，而我再见到他时，殊不知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第九章 这天夜里，我还是失眠了。 脑子里有太多的事情，它们在我躺到床上的那一刻起蜂涌袭来，叫嚣着，不断地触发着我的神经。 我努力地数羊，奈何还是越数越精神，只好从床上坐了起来，隐约听到有打呼声，我朝声源看了过去，黑乎乎的一片，不过那个方向是小芳和琳琳，至于是谁，我现在也没心情去了解。 我悄悄的下床，又蹑手蹑脚的穿上衣服开门出去，到了天台上。 以往的时候，我一旦有什么心事，或者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时候，都会到顶楼天台上来。 这里够宽阔，也够安静，风也够大，足以吹走所有的情绪。 …… 我不知道的是，沈南征也失眠了。 他又想起了那年夏天，原本他以为很美好的夏天。 沈南征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走到阳台，就那样静静的站着。 无望……不知道有多少人感受过这种情绪。那时候的谭思晶，是沈南征发誓要一辈子护着的女孩，那种情感太炽烈……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能够感受到当时的心跳声。 可是她突然消失了，没有人告诉他，她去了哪里。他以为她出事了，每天都在疯狂地找她，他甚至跑到初中班主任家里，要了她父母的电话号码，可是当他打过去的时候，那边总是嘟嘟的忙音。 他绝望了……可偏偏就在那时，他才知道，自己一直敬仰的父亲，早已和母亲离婚，而他还有一个妹妹，比他只小几个月。 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程莹每天都来看他，他叫她滚。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承受的东西比自己还要多。 …… 可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今天看到谭思晶的眼泪时，他才明白，痛苦的人，也许从来都不只是他自己。也许，是自己太过偏执了…… 有一阵风吹来，心里一片释然。 执着于过去，不如期待未来。 …… 早上陆一鸣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南征在桌子旁睡着了，桌子上还留着他泡的茶。 陆一鸣来了一口大爷叹气。沈南征这小子什么时候也不懂得照顾自己。陆一鸣边收拾桌子边喃喃自语，“沈南征要是什么时候离了我，非有一天猝死不可。” 他说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就连他，最近也忙得不可开交。 沈南征打算自己筹备一家以小宗贸易为主的公司，开始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激动。当然，除了沈南征，最激动的莫过于陆一鸣了。他从小就梦想能够开公司，这次也是和沈南征一拍即合，不约而同。 而最近，他们尝试着做了几个小的项目，又东拼西凑地把场地租了下来。沈南征目前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人，包括老陈。 但是他们几个还未毕业的大学生，想要白手起家，谈何容易。四处碰壁后，从开始的满怀激情，到现在的怀疑人生…… 陆一鸣摇了摇头，当时的青年创业基金刚申请下来的时候，他还以为马上就能走上人生巅峰，到哪儿都是扬眉吐气的。结果……总经理没当上，现在混成了老妈子…… 沈南征睁开了眼，感觉胳膊有些酸困。意识慢慢苏醒，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好像在桌子旁睡着了。 陆一鸣见他醒了，开始絮叨:“知道你压力大，但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沈南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越来越像我妈了。” 陆一鸣像发现了新大陆:“我没有看错吧！你竟然这么开心，还……笑？” 沈南征:“……” 废话这么多，看来得多给他找点事情干……沈南征带着一丝慵懒开口，“你的那个策划案，还有竞标书……都……还不错吧？” 陆一鸣果断转身到自己的桌子旁坐下。从沈南征这个角度看，他似乎是在奋笔疾书。沈南征满意地点了点头。 陆一鸣正在冥思苦想时，沈南征在他的桌子上放了一杯茶，这杯茶里泡的，是一株他没有见过的无名植物。陆一鸣咳了咳，艰难开口，“你这是把鱼缸里的水草拿出来给我泡茶喝？” 沈南征淡淡的开口，“草药，宜秋。” 说完转身，到桌子旁给自己也泡了一杯。留下陆一鸣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杯茶，不是吧？沈南征意识到这份工作的……，连药都备好了？ …… 陆一鸣又惊魂未定的望向沈南征。只见他在桌子旁坐定，打开电脑似要工作，那杯茶放在他的手边，他还时不时的扭头看上一眼，嘴角似乎还带着……微笑？ “天哪……果然不正常……” …… ——————————————————————— “琳琳这个人，论挑剔她是第一” “对对，其实还有点虚荣” “哎，我受够了，真的太难了……” “我也没辙了……” 大早上我刚睁开眼，便听到这样的对话。说这话的人，正是小涵和小芳。 她们两个说琳琳坏话吗？难道传说中的宿舍分裂要在我们这里上演吗？她们是不是不知道我还在床上？…… 我悄咪咪打开手机，却发现我被拉进了一个群里！我又仔细看了看，这个群里唯独没有琳琳！ 不行……我不能任由局面这样发展下去……果断把琳琳也拉进了群里。然后，我义正言辞地下床。 看着坐在下面一脸迷茫的她俩，“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什么事？”她们两个异口同声。 果然是商量好的…… “你们怎么能排斥琳琳呢？她那么优秀，还经常帮助我们……” 我滔滔不绝，几乎把琳琳夸了个底朝天……他们两个反应过来，小涵拍了拍大腿，“什么呀，我们两个在给琳琳挑生日礼物呢……你不会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吧？” 我汗颜，用微笑掩饰尴尬，“所以那个群……” “那是我们用来商量怎么给她制造惊喜的……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啦！” 我翻了翻手机，趁着没人，又把琳琳踢了出去。但愿她那么忙，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意外，这只是个意外。 结果证明我的确多虑了，因为一整天，我们都没有见到琳琳……给她打电话，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实验室。 我们三个，守了一天的空房。 小芳看着桌上的东西，垂涎三尺。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最后一致决定，先吃饱了再说…… 晚上8点，楼顶天台。这是我们最终选择的过生日的地点，有一片背风的角落。我们用彩带和彩灯布置了一下，放上生日蛋糕，四个人围圈坐。 小涵拿出珍藏的rio各色酒，每人倒上一杯。 偶有微风吹来，心旷神怡。 琳琳举杯，“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二十分钟后。 我的酒量算好的，除了脸上稍微有点热以外，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小涵酒量最差，已经开始哄歌儿了。 从“山丹丹开花那个红艳艳呦~”到“今天是个好日子……”让我成功地对她的歌单有了进一步的刷新。 小芳还在那里疯狂吃吃吃，真不愧为资深吃货。我看着她，这大壮养媳妇的成本……属实不低。 不过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错，的确适宜在一起畅饮谈天。我果断提议，“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俗不俗啊！”小涵一脸的嫌弃。 “怕啊！玩不起是吧？”我挑眉，看在她喝醉的份上，我必须挑衅她。 “来啊，谁怕谁？”小涵气势一米八。 说干就干，我们四个开始石头剪刀布。 第一局，输的是今天的寿星，琳琳。小芳迫不及待的开口，“你今天干嘛去了？务必在亲姐妹面前说实话。” “就……学习，然后……表白了一个人。” “什么？！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们说呢？” “和谁啊？” “成功了吗？” …… 琳琳哭笑不得，“你们让我一个一个回答……本来是在实验室，然后就聊天，没有忍住就说了……是何修远……没有成功。” “他小子这么不识好歹！还系草呢，呸！”小芳估计也喝上头了，趁着兴致大骂。 “琳琳，咱不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啊，改天，改天我让我家刘昊然娶你。”小涵摇头晃脑。 我:“都醉得不轻……” 再去看琳琳，也是被逗笑。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悲伤或者难过的情绪。 第二轮，这次输的是我。 小涵飞快抢问，“说说你对那个故交有没有想法？” 小芳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琳琳也颇有兴致地望着我。 我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开口:“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我对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是的，我不知道他心里的那道坎过去了没有，我现在只感到愧疚。 琳琳拍了拍我的肩膀，“慢慢来。” “我觉得，他对你还挺有意思的。”小涵不疾不徐地说道，“拼一拼，单车变摩托。” 这酒一喝，她今天倒是豁达得很。 游戏继续，这次轮到了小芳。 小涵起哄，“她必须是大冒险，同意不？” 我和琳琳义无反顾地举手。 小芳无奈，摊摊手，表示妥协。 我忙不迭开口，“打电话给大壮，撒娇十分钟。” “你确定？”小芳挑了挑眉，“我本来是不想虐狗的，虽然这是你们自找的。” 尽管这通电话对我们单身狗伤害值挺大的，但是……我们三个津津有味地……好奇着。毕竟小芳可是喝了酒的女人。 很快，小芳就拨通了这通电话。 第十章 “honey~今天想我了没？”电话一接通，小芳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声音里似乎撒了一大把的蜜糖，甜得我的牙都开始隐隐作痛。 那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捏着喉咙，极力地向我们诠释何谓甜蜜:“脑公脑公亲一个，么么~” 我们几个已经彻底得被她的“惺惺作态”给“恶心”到了。 而这边小涵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开始金牌模仿秀了。 捏着嗓子仿照着小芳的语气和神态，又多加了一点韩式（涵式）夸张大法，小涵成功地让琳琳刚入口的饮料全部喷了出来。 我已经笑得差点背过气来。 但是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了一个慈祥的女声，“芳儿啊，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小芳闻言一个激灵，看了一眼手机，瞳孔地震，慌忙把手机扣耳朵上换了一副语气，“妈，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呢，刚才说话的是我室友……没什么事儿我先挂了啊，你早点睡……” 看来，又一个喝醉的，只是把脸丢到母亲大人那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你们还要继续吗！”那个被我们整整嘲笑了整整二十分钟的人恼羞成怒地开口，语气里却满是窘迫。 欢声笑语又持续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平息下来。 转眼间，已经过了晚十一点了。 “再玩最后一局怎么样，这次玩个大的，谁输了谁无条件接受其它所有人人提的大冒险，否则……”小涵扬了扬眉，看了看剩下的鸡尾酒，“就把剩下的都喝了！” 我往桌子那里瞄了瞄，还剩整整两大瓶，当然，这还不包括那些零碎的，或者已经拆开的，这要是都喝下去的话，估计能醉成赤脚大仙。 但是转念心想，“反正我已经输过一次了，不可能那么惨吧。再说有四个人，输的概率是25％，输过一次，再输的概率应该……” 结果，千算万算，没有算出来我是一个倒霉蛋。 最高兴的人是小涵，她趁着酒劲儿在那儿不停地转圈儿，引吭高歌。毕竟她可是一次都没输，今天晚上的完胜者。 我默默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依次扫过她们三个的脸庞，抱拳，“各位，展现我们友谊的时刻到了……”顿了顿又苦兮兮地补充了一句，“别忘了风水还会轮流转……” “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小涵率先开口，“这样，我的要求也不过分，你呢，就打电话给沈南征，向他借500块钱，且不许说明原因。” 那两个人听完开始鼓掌。 这不是太过分了吗！我剜了一眼小涵，想想沈南征那张高冷无比的脸和冷淡的语气，我的内心就开始打起了小鼓。500块钱，我咽了咽口水。 这不是让我找死吗！关键现在已经11点多了，这个时候打电话，万一再惊扰了他，后果不堪设想……他会不会更加讨厌我呢？ 可是那几瓶酒也不是说着玩的……我陷入了比自己平时纠结“把钱放在支付宝还是微信上”更难的抉择当中。 我颤颤巍巍的拿起手机，用微信语音通话打了过去。可以说，铃声每响一遍，我的心就随着抽搐一下。 幸运的是，响了有一分多钟，也没见有人接通，我就这样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芳幽幽开口，“发朋友圈，配上文案: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我:“……”说实话让我发这样的朋友圈，无异于让我投江。 不过事实证明胳膊拧不过大腿，一人怎能抵挡三人？做了二十分钟无谓的抗争，结果还是败下阵来。 …… 我的手颤颤巍巍，旁边三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手机屏幕，“不许屏蔽任何人！”我不死心地做着最后一次挣扎，“把我爸妈和七大姑八大姨屏蔽掉总可以吧……” 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按了发送。随即把我的手机退出，放在我的口袋里。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此刻真想把微信卸载了…… 最后一个惩罚，我的命运被死死地攥在了今天的寿星手里。 琳琳看了看我，“今天我作为寿星，就对你宽容点。”我看到她低头一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朋友圈后续，发三张以上自拍，缀文:这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我:你们都以整我为乐是吗？我真的委屈极了……搞得好像要去征婚一样…… 看在寿星的薄面上，我勉强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发完之后，我用眼神表达我的不满。并且坚定我的立场，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看来那天晚上我们的确玩大了。 先是被宿管阿姨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然后灰溜溜地收拾残局，还被罚去清扫楼层一个星期。 接着就是小芳的妈妈不久来到了学校，一定要见一见大壮的本尊。 然后是…… 竟然有人在我的宿舍楼下向我表白！ …… 我恶狠狠地瞪着小芳，如果不是那天她非让我发朋友圈，我估计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困扰”。 天哪！我敲了敲脑袋，心想我那天一定也是喝醉了而不自知，竟然真的发朋友圈说我想要甜甜的恋爱！（虽然心里也确实有那么一丝丝地想。） 小芳忙不迭地朝我诚恳地鞠了一个90度大躬，“我那天真的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可是我从这个角度看，明显能看到她快要咧到耳根子的嘴角和笑得要止不住颤抖的身体。 我站在宿舍楼的窗户旁，疯狂的地扯着我的头发。如果我下去拒绝，那么朋友圈的事一定被拿来说事儿。可是如果我说那只是开玩笑，貌似……我看了看楼下那个人。 他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楼下已经围了好多人。中间赫然站着的那位，是我们医学院，出了名的，前女友多到一只手也数不过来的所谓“……”。关键是他还是我一个班的同学。 此时，他竟然穿了一身极其郑重的燕尾……服，手里捧了一大束花。在他的周围是用蜡烛摆的，我的名字的缩写。 如果这搁在平常，正是我经常会幻想的偶像剧名场面，而我也常常把自己代入到女主身上。 可是，我看了看楼下的那个人。 我跟他也并不是特别熟。只知道他叫“韩博”，我和他在班级课程分组里是一个组的组员，然后一起完成过实践作业什么的，一个组好歹也有十来个同学……我一直坚信的认为我是组里最最不起眼的存在……而他恰好相反。他的长相呢，就给人一种痞帅痞帅的感觉，关键是他特别爱找小女生搭讪……我通常在埋头填数据表的时候，会听见一阵阵女孩子格格的笑声。就知道一定是他。 旁边传来小涵幽幽的声音，“他这个人的确不太靠谱，你说他是不是和别人打了赌然后来追你的？” “要不你直接拒绝他吧，要我说，他的前女友们，一人一口吐沫，也把你给淹毙了。” 小芳郑重其事地告诫我。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眼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我想现在不用了。”我用下巴示意她们往楼下看去。 只见一名穿着高跟鞋，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一把夺过那束花，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然后反手就是一个巴掌下来…… “天哪——”小涵捂着脸，转过身对我们说，“这次真的玩儿大了……” 那条朋友圈早已被我删了，我还是心存侥幸，掩耳盗铃，心想，“反正我的朋友圈没有那么多人，再说，也不一定他们都看到了我发的啥……” 可是事实证明，我低估了朋友圈的威力。上课时，尽管我戴着帽子坐在了教室后排的最角落里，仍然不停地有人朝我的方向看来。 走在校园里，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周围传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 看来不止我自己有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全校几万名学生，喜欢八卦的也不在少数。想想以前都是我忙不迭地走在校园吃瓜第一线，大一的时候还被校报的负责人看上，屡次邀请我去做“校园新鲜事”栏目的记者。当时这事儿还被她们三个津津乐道了好长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我已经登上了学校的论坛。那两条朋友圈也被有心之人截图放了上来。还有那天韩博在楼下的照片。 标题“大胆表白被拒，前女友找上门” …… 我从来没有如此地希望用青年大学习和时事教育来劝告广大青年朋友们远离八卦，专心学习。 我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开始发呆。 我看了论坛上那条帖子的留言，有很多骂我和嘲笑我的话。当然，也有骂韩博的。 过去了两天的时间，那天晚上打给沈南征的电话，至今没有回音。 不知道他看到了那两条朋友圈没有……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心里有一股隐隐的不安，却又说不清这种感觉源自哪里。 第十一章 我怅然长叹了一口气，把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转身回到宿舍，一打开门，就看到她们三个人在电脑旁严阵以待。 “这个这个！”小芳手指在电脑上乱指一通， “母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啊！”小涵竟然在一旁理她，表情也是十分激动，手指在键盘上疯狂地敲着。 “这个太过分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琳琳拍桌子而起，这个声音的力度，让我不禁心疼她的手。 这时，她们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我哭笑不得，走向前去，想看看她们在搞什么名堂。我刚准备坐下，我的两个肩膀就被按住按摩，揉捏，敲打，琳琳甚至找到我头上的穴位开始梳理。 这么殷勤而……古怪。我伸头看了看电脑屏幕，原来是那个帖子。 “刚才看到有个人在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你，这不，已经骂回去了。” “还有这个，竟然说什么你是绿茶……，还骂脏话，不行，忍不了了……” “也不看看我们宿舍都是谁，可不是好惹的！” “不行，都是因为我们，才让晶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要不我去发个帖，替晶晶说明一下情况……” 她们在我坐下后七嘴八舌地说着。 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着，温度一直传到了心脏。 大概我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了她们，我们在一起，说笑玩闹，也彼此安慰。 还记得第一次踏进这个宿舍时，我有些拘谨。小涵和小芳都是活泼开朗型的，很快就使宿舍热闹起来。而琳琳则是名副其实的学霸，在一旁看书，偶尔搭上两句话，却出口即经典。 不久，我就被她们给“带偏”了，原因是她们不管干什么，都会喊着我一起。给我起外号，逗我笑，聚餐，拉我追剧，甚至打游戏…… 我从小就是个乖乖女，对打游戏这种事情，本来是敬而远之的。可是接触了之后才发现，打游戏也不一定是坏事，只要不沉迷其中便好。 她们让我感受到了许多欢乐，也让我逐渐更加开朗起来。 在我看来，她们就是无异于家人的存在。 …… 第二天，我满血复活地出门，看到程莹在我宿舍楼下来来回回地踱步。 她的表情有一些焦急，左看右看，看到我时，我似乎看到她松了一口气。 我二话不说上去给了她一个熊抱，“你竟然来找我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请你喝奶茶……” “哎呀，喝什么奶茶！”程莹拉了拉我的衣袖，“你今天忙吗？” 我一头雾水，“今天没事啊，我打算去图书馆，不过你来了嘛，就陪你啦。” “没事就好。”程莹今天话格外少，拉着我就往外跑，直到坐上了公车，我都没反应过来。 等我坐稳了，我边喘气，边开口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她气喘吁吁，停了一会儿才对我说:“沈南征住院了。” 我闻言心里一惊，住院？慌忙问她，“严重吗？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开始是低烧，没注意，结果就高烧昏迷了，舍友打的120，把他送进医院了，病情已经稳定了，就是……还没醒。” 我想起前几天见到他时他那疲惫的神色。该死！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那时候就没发现他的异常呢？好歹我还是学医的。 发烧的话，很难说，他都高烧昏迷了……现在是秋季，干燥，最容易引发肺炎。虽然说病情已经稳定了，但是万一…… 我开始胡思乱想。 程莹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我。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我轻轻地走进他的病房，看到陆一鸣守在他的床边。他躺在床上，点滴瓶里的水一点一点地滴落。额头上还放着毛巾。 陆一鸣看到我们进来，起身给我们拉了两把椅子。 平时话特别多的陆一鸣，今天也有些沉默。我看向沈南征的脸，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他。 他的眼睛闭着，睫毛很长，阴影落在下眼睑上，像个孩子。鼻子依然像以往那样笔挺，薄唇轻闭，唇色淡淡的，脸色也是病色。 以往，青春阳光也好，冰冷凌冽也好，他都未曾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陆一鸣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喑哑，“都怪我，前几天看他拼命工作，却没有劝他休息。” 程莹在一旁开口，“什么工作？我怎么不知道？” 陆一鸣叹了口气，开口，“我们自己的公司，刚刚起步，资金不够，最近有几个项目，正在竞标投资商……” 程莹沉吟了一会儿，又看到陆一鸣的黑眼圈，什么话也没说，又转头看向沈南征，病房里一片寂静。 就这样坐到了中午，陆一鸣回宿舍去拿沈南征的换洗衣物，程莹去买饭，留我看着沈南征。 我中间给他换了换毛巾，又帮他摸了摸脉。他的手修长，我按住他的手腕，找到寸关尺三部，按了上去，闭上眼睛仔细地体会着。 还好，有胃有神有根，我松了一口气，手却没有放开。我握着他的手，开始找他手上的穴位。 很突然的，我的手被他反握住了。我惊了一下，去看他的脸。 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嘴里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他的眼还是没有睁开。 我试探着喊了他几声，他还是没有动静。 但是他的却手很有力，我挣脱了一下，未遂。 他还在昏迷当中吗？要不要去叫医生？我犹豫着。 又看了看他握住我的手。算了，还是早些醒来的好。我起身，想要去按他床头的电铃。 就在我的手马上要碰到电铃的时候，我看见他缓缓睁开了眼。 然后我的手就被果断地松开了。 我的动作停在了那里，话说，这嫌弃的意味用得着这么明显吗？我们两个互相看着，气氛有那么一些凝滞。 过了一会儿，我见他还没有动，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开口，“这是在哪里？”声音有一丝的喑哑。 我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先喝水。” 他指了指床，又指了指自己。 我又赶紧把他的床给摇了上来，边给他递水，边开口解释，“你是在医院，你发高烧了，昏迷后被120给送进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很不自在，说:“听说你生病了，我……我就来看看。” 生了病的他和平时的形象略有不同，自带一种天然呆的气质，身上的冷冽之气也在病号服的衬托下被一种干净清澈所遮盖，此刻的他看起来才更像是一名象牙塔里的大学生。 他似乎刚要开口，程莹从外面提着饭盒进来了，看到沈南征醒过来，立马高兴地扑过来，抱着我就亲，“就知道晶晶一来，我哥就能醒！” 沈南征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眼看向我，“她又不是神。” “哎，哥，你知道不，晶晶知道你住院了，吓得脸色都变了，慌慌张张的……”程莹是唯恐世界不乱，看到沈南征没事了，就开始津津乐道地胡说八道。 “是吗？”沈南征轻笑，看了我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 我挠了挠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 程莹笑了笑，冲我招手，“晶晶先把饭吃了吧，你可是在这儿守了整整一上午了，赶紧补补。”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的嗓门格外大。 程莹把饭盒打开，瞬间香气扑面而来。这时，我的肚子很应景，开始咕咕叫。 我看了看程莹带来的饭，十分丰盛，里面竟然还有小龙虾，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开吃。 隐约听到病床上好像有人在抗议。 程莹忙不迭地递了一份白米粥过去…… …… 陆一鸣回来见到沈南征醒过来，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欠揍的他。 他先是又蹦又跳，然后做了几个自以为很帅的动作。 接着就开始滔滔不绝:“我就知道你早晚会病，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可能是老天爷知道你把我当老妈子使唤，所以他震怒了……” 程莹毫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你还咒我哥呢？” 陆一鸣瞬间暴走，一把把鞋脱下来，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单脚跳着出了病房，朝卫生间走去。 “他最宝贝他的鞋了，你踩了他一脚，他估计要记你一阵子。”沈南征开口朝程莹说道。 “啊？”程莹不可思议地开口。“难道他还有洁癖？” 沈南征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还是个鞋控。” 门被打开，陆一鸣从卫生间回来，他一走到门口就收到了来自我们三个的扫视。 尤其是程莹。她走到陆一鸣跟前，“听说你是个洁癖，还是个恋鞋癖？在下不才，想帮你改改臭毛病。” “我这不是臭毛病。”陆一鸣反唇相讥，“我看你才是有强迫症！” …… 他们两个成功地吵了起来，不对，应该叫做辩论。他们两个成功地从“恋鞋癖和强迫症”辩论到了“单身狗与电灯泡”的话题。 我和沈南征两个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表演。 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俩一见面就要互掐。 沈南征却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我看了看他，犹豫着开口，“要不要我去劝劝他们？” 沈南征看了看我，“你不觉得他们这样才有意思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家兄弟和妹妹的……精彩辩论。 有意思？我摇了摇头，没想到沈南征好这口。 第十二章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他们两个吵着吵着都被一前一后地气走了，我的内心表示深深地叹气。 沈南征一改平时的高冷形象，话多了起来。不过他的话大多是这样的: 那个……桌子上的水果帮我削一下。 我觉得有点冷，把窗户关了。 你坐的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都不好使唤你。 …… 很神奇，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身份在这里任劳任怨。 而他仿佛很乐于挑战我的极限。我摸了摸他的额头，趁他反应过来之前开口，“你的烧已经退了，医生也说了没什么大事了，要不……咱出院吧？” …… 这个病房本来是有两个床位的，不过隔壁床的病人一早就出院了，所以诺大的病房里就我们两个人。 我试探性地开口，“你住院的事情……没告诉你的……家人吗？”想来我也挺不容易，在医院里陪护了快一整天。 他抬眼斜睥我，慢吞吞开口，“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我仔细地分辨出了他语气中的大男子主义…… “所以你自己一个人在医院是完全ok的，是吗？” “你想说什么？”他的语气有些难以琢磨。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一听他这语气，特别豁达（怂）地开口。真害怕从他的嘴里再蹦出什么讽刺性的话语。 “不过我的确需要表扬你一下，我预料多年之后，你会是一名优秀的……医生。”他罕见地表扬了我。但是…… “至少不会抛下病人不管。”说完之后又特别地强调了一句。 所以这是道德绑架吗？我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我强撑着等到医生过来给他检查完，然后听到医生在临走前说了句，“不错，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有些好奇便问了句，“今天可以出院吗？” 医生笑眯眯地看了看我，“你是家属吧，别忘了他到明早上还有一次输液，需要补充一下葡萄糖。” 我点点头，心想，嗯，倒是把这点给忘了，果然等今年寒假的时候要去找实习，多到临床实践，争取早日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 我自顾自地想着，直到身后沈南征饶有兴味地声音响起，“你就这么想……当我的家属？一直点头。” ！ 我好想反驳，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真恨自己没有好好学好语文。 其实我也是很不会照顾人了。以前妈妈生病的时候，我还在读高中，基本只是每天放学后过去陪她一会儿，去的时间多了，她就会被我弄的哭笑不得，坚决不让我再去照顾她。 就像现在，沈南征也是一脸嫌弃地看着我从医院食堂打来的饭菜。 本来是想让他多吃点不同口味的，但是奈何没有餐具，所以所有的菜品都混在了一起，成了一团。反正卖相就是……特别不好。 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嫌弃归嫌弃，还是把那些吃得很干净，让我莫名的……很感动。 等他吃完饭，我抬手看了看时间，酝酿开口，“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学校了。” 他没有吱声。 我刚要站起来，却听到他说，“我送你回去。” 我受宠若惊，连忙拒绝，“你一个病人，还是躺在床上好好养病，万一外面的风一吹，你又感受到了风邪……外感风寒……正邪相争，正不胜邪……” “知道你是医学生，但是现在外面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原来他还会担心这个……那说明他还是有点担心我的……我的内心有一阵的窃喜，然后表面女汉子式地开口，“没事，我一没钱，二没色，歹徒是不会盯上我的。” “但是你没脑子。”他毫不留情地拆穿。 …… 在他的坚持与我的坚持不相上下的情况下，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我请假，今天晚上住在病房里。 当然，我是睡在他隔壁的病床上。 但是当我拿起手机点开我们宿舍群，告诉她们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时，一大波不怀好意的表情包向我袭来。 我扶额，发送［只是照顾在医院的朋友，一个病房里好多张床的好吗？！］ 琳琳［一定要尊重医院的环境］ 小芳［我们什么都没说，你干嘛要解释？］ 小涵［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我:…… 沈南征看着我略微夸张的表情，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我心虚地看了看他，我们在讨论的事情怎么可能告诉他……顾不得看宿舍群里又增加的信息，我对他胡诹说，“刚才在微博上看到了一个冷笑话……” “哦？”他坐直身子，竟然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是什么？说来我听听。” 我:“……” 我在脑海里搜寻我看过的笑话，一道灵光闪过。 我开口，“从前有个人，他姓铁。”我故意顿了顿，故意卖关子，看见他认真地听着，我满意地说了下去，“他一根头发都没有，那么……”我又顿了顿，吊他的胃口，看见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好，“请问这是什么病呢？” 他竟然在那里认真地思考，我看着这场景，感觉特别违和。 “铁公鸡一毛不拔……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我之前低估了这个笑话的搞笑度。 他一脸郁闷，还在那里挣扎，“难道不是吗？那你说说是什么病。” “你再猜猜呗。”我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过了半分钟，他缓缓开口，“铁树不开花……病？” …… “答……答案是……老铁没毛病！” 沈南征一脸黑线地看着我。 我猜我的笑声已经传出了住院部，传到了别的大楼。 沈南征给我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然后我看到他的嘴角似乎也弯起，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我想我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个晚上，我看着他微弯的嘴角，觉得这一刻，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我不用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他想起那些不开心的过往。 这一次生病，似乎把我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点。 因为决定留在病房是意外的决定，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咳，我的意思是洗漱用品和拖鞋，之类的……）不过一个晚上也好凑合，我走到沈南征跟前，“抬脚。”然后穿着他的拖鞋大摇大摆地出去了，顾不得看他的反应。 牙刷有备用的，牙膏用他的，洗发露用他的，肥皂用他的……虽然这些他都没有用过。毕竟是昏迷了将近两天的人。 他的这些东西应该是陆一鸣给他买的，都是清一色的蓝色。香味也是那种带着男性气息的味道。我用起来，不知怎的，格外别扭。 我端着盆子回来时，他正在看手机，看到我进来，直接站起来，朝我走过来。 我就突然定住了一般，看着他慢慢靠近。病号服穿在他的身上，并没有一丝的邋遢或虚弱的感觉，反而衬得他丰朗俊逸，虽然头发有些乱，却有一种慵懒之美。 我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他走到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已经不敢抬头了。他伸出手接过我手中的盆子，开口，声音很低而富有磁性，“去把鞋换了。” 我的脸瞬间通红，一直烧到耳根子那里。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们离得很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而他又很高，我感觉我浑身都被包裹在他的气息里，无法动弹。 听了他的话，我才清醒过来，赶紧去把拖鞋换了下来。我的动作很迅速，脸也没有朝向他，因为不想让他看到我脸红。 而他似乎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把拖鞋穿上，然后端着盆子走了出去。 看着他出去，我才松了一口气。天哪，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这么没出息！ 啊啊啊啊啊啊！我在床上连翻了两个跟头，他是不是看到了？这下可真的糗大了。 我把自己捂在了被窝里，自我催眠。 没看到没看到没看到没看到…… ——————————————————————— 沈南征走出去的时候，感到心情前所未有地舒畅。她今天在这里照顾了自己一天，而且她似乎的确对自己挺在意的。 他又想起程莹今天告诉他，当谭思晶得知自己住院的时候，很焦急，慌乱。而今天一整天，她任劳任怨，竟然还讲冷笑话逗自己开心。 关键是，她刚才似乎……脸红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 他突然有点感激自己这场病。开始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病床上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她。他看到她全神贯注地在自己的手上找着什么东西，应该是……穴位，他不受控制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以为这是一场梦，却不想竟是真的。他握住了她的手，而她没有挣脱。他的心中暗自高兴。看到她要按床铃，他急切地想要阻止，才把眼睛睁开，假装刚刚醒来的样子，看到她的眼睛里有关切，有欣喜。 沈南征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是能轻而易举地牵动着我的情绪，我就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了。 第十三章 我忧愁万分地坐在电脑前盯着我那可怜人的绩点。因为之前挂掉的那一科，出现了落后于平均水平的趋势。 期中已过，琳琳照旧每天忙碌，图书馆，实验大楼两边跑。小芳一到过了期中，就减少了和男朋友腻在一起的时间，开始用多余的时间来补习课程。 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凉，走在校园里，遍地可见法梧桐的落叶，路上的人似乎也开始渐渐稀疏，大多数人都窝在温暖的宿舍，慢慢地等待着期末的来临，然后就是寒假。 那天从医院出来后，沈南征对我的态度来了一个360度的大转弯。我朝他挥手说再见的时候，似乎看见他对我笑了。 自那以后，我就经常发呆，内容全是关于那次在医院沈南征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 “你盯着电脑屏幕发啥呆啊？”小涵凑过来看了一眼我的电脑。 我赶紧退出了教务系统，边叹气边开口，“没啥事。” “你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后就不正常，到底咋了？是不是在医院有什么艳遇？”她朝我挤眉弄眼。 “艳遇……我在发愁我的学分绩点啊大哥！”没什么心情开玩笑，我说完后开始收拾课本，准备到图书馆呆一呆。 “哎……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我目瞪口呆看着小涵，这家伙可比我不务正业多了，她是属于那种比较典型的聪明伶俐的女孩，只是偏偏不怎么爱学习。小芳成绩虽然和她差不多，但小芳对这个专业起码还抱有认真的态度，她…… 莫非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摇摇头，算了，估计是心血来潮。 到了图书馆，一眼就看到了琳琳。她坐在靠门口的一个位置，低头在认真的写着什么，她的姿势很端正，灯光打下来，形成一幅很唯美的画面。我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小涵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我悄悄地走到琳琳背后，想要吓唬她一下。 还没等我开口，我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力道很轻，不过我也属实被吓了一跳。 我以为是涵涵，恶狠狠地扭头。很显然身后的两个人都被我的表情吓住了。一个是小涵，还有一个是……何修远。 小涵一脸的无辜，很显然，刚刚拍我的人是何修远。 我又扭头看了一眼琳琳，心下了然，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双手抱拳，然后趁机把琳琳旁边的座位拉出来，示意他坐上去，我又赶紧拉着琳琳一起坐到了对面的位置。 琳琳看到我们，有一丝惊讶的神色，又扭头看到何修远。何修远先递了一个笑容，琳琳朝他点了点头，又埋头开始写作业。 我和小涵面面相觑，终于明白琳琳为什么会表白失败，妥妥的直女一个 碍于图书馆说话不方便，我轻轻碰了碰琳琳的脚。她抬起头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指了指手机。 我编辑了一条微信，［抓紧机会啊！］ 琳琳［嗯？］ 我［……］ 琳琳又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使劲地努嘴，朝着何修远的方向使眼色。 小涵也在旁边不停地做手势，只是动作略微地夸张。 何修远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抬头，看见我和小涵的动作，忍俊不禁。 气氛有那么一分微妙。琳琳低头在手机上鼓捣了一会儿，我看到她发来的短信，［在图书馆，不合适吧？］ …… 不过也对，毕竟是学习的圣地，我冲她点了点头，也打开课本开始学习。 唯独小涵是个意外。她只带了一个本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本子上记的应该不是知识点，而是歌词。 …… 时针一分一秒地走过。最终还是小涵按捺不住，提议，“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我低头看了看手表，果然当沉浸在学海之中，时间就会不知不觉地溜走。已经快下午一点钟了。 再环顾图书馆，似乎还是那些人，又似乎不是。 到底还是何修远先开口，“这样，我请你们吃饭吧。”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像琳琳这种，估计只会说，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一起去做志愿活动吧，一起去实验大楼吧…… 小涵今天倒是挺有眼力见儿，拉着我冲他俩挥手，“那个……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琳琳饿了吧，”她又满脸诚恳地看着何修远，全然不顾琳琳的反应，“还麻烦师兄看着点儿她吃饭，我们就先走了，拜拜！” 如果用一个词儿形容我们的速度，那就是一溜儿烟的功夫，我们已经出现在了学校的二食堂。 我气喘吁吁地停下，没想到小涵这家伙速度挺快。 我边喘气边开口，“你跑那么快干嘛？” “我饿了嘛。”小涵嘴一扁，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看她这幅模样，简直是哭笑不得。 不过就在下一秒，我是真的只想哭。 因为我看到了韩博，他已经慢慢地朝我走过来，甚至还伸出手向我打了个招呼。 我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涵看到我的莫测变换的表情，不解地回头。 看到韩博的那一瞬间，她二话不说，雄赳赳气昂昂地拉着我的手……开跑。 我:“……” 我真的从始至终处在一种懵圈的状态。 我俩这架势，像是……即将参加长跑比赛，正在高强度训练。 停下来的时候，小涵还在惊魂未定，问我，“没追上来吧？” “他干嘛要追啊。”我说。 然后我俩同时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招牌［旺仔自助餐］。 “走吧。” 刚坐下屁股还没捂热，韩博就悠哉悠哉地开门进来了。 小涵背对着他，还没发现，我左看右看，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于是低下头，脸已经马上要贴到桌面了。 天哪！这么巧的吗？不对……他不是在餐厅吗？难道……他是跟着我们过来的？！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发现他？…… 没等我思考个明白，就听到他用手敲了敲桌子，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可以坐下吗？” 小涵闻言惊恐地抬头。 我在内心苦笑，算了，早晚都要面对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这样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于是我落落大方的开口，“坐吧。” 他倒是一点也不避讳，靠着我坐了下来。 我悄无声息地往里挪了挪。 小涵看着我，又看了看他，也没吱声。 花心男韩博对她说话，她也是不冷不热地嗯嗯啊啊。 我们三个相对无言。 服务生看到我们，疑惑地走过来，指了指摆放菜品的区域，对我们说，“三位可以到那里去取菜品。” “好的。”说完我站起身，准备去挑选菜品。可是韩博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我等了两秒钟，显然，他暂时没有让开的意思。 我不得不开口，“麻烦让一下，可以吗？” 他装作好像刚反应过来，看了我一眼，赶忙起身，并且还做出了一个“please”的手势。 我在内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内心吐槽，这位先生，你的戏也太假了点。 此刻唯一能让我开心的大概就是眼前丰富多样的菜品了。 我吃自助餐的习惯是，从荤到素，从成品到半成品。 先选了粉蒸大排，泡椒血旺，宫保鸡丁，豆豉河鳗和酱鸭翅。 整整三大盘，端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瞄到了邻桌客人吃惊而赞叹的表情。 我没停歇，又去选了一些素菜，青椒藕丝，红烧茄子，外加一小份米饭。 这只是我第一轮的量。不过，整张桌子被我承包了一大半。 小涵不甘示弱，她的习惯是，混搭。不管什么菜品，每样都来一点，这样一来，拼拼凑凑，也盛了不少。 最令我吃惊的是韩博。他竟然只端了一份香菇青菜，一份紫菜蛋花汤，和一碟米饭。 相比之下，显得是那么地寡淡。小涵说了自他进来以后的第一句主动的话，“看不出来，你还是素食主义者。” 韩博挑眉，不紧不慢地开口，“哦？那你可真是说对了，我就喜欢清粥小菜。” 我突然被饭给噎了一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张纸巾就递到了我的眼前。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纸巾，转头正好对上他那双略微显得有些轻佻的桃花眼。 我赶紧又把目光转到他的饭菜上，说:“那你还来吃自助餐？” “你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听到这句话，我愣了一下，首先想到的是沈南征，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这句话似是而非，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尽显暧昧之意。我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把事情给他说清楚。 “那你告诉我，你的醉翁之意是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伴随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 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沈南征！？ 他邻桌而立，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而且今天还带着眼镜，气质上更加完美，在整个略微喧闹的餐厅里，他像是一个别样的存在。 我的世界好像就在那一刻静止了，眼中只看到他。 他的话问得很直接，韩博一时被噎住了。我想要开口，却见他也站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吸引了邻桌的一些目光。 第十四章 我在一旁焦急的想，怎么才能结束这尴尬的场面。 韩博率先开口，“关你什么事？”语气里满是不屑与挑衅。我心一惊，这句话会不会惹毛一向唯我独尊的沈南征？ 只见沈南征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哪里。 “当然不关我的事。”他用眼神回敬韩博,说完这句话他扭过头来，语气比刚才轻了一些：“介不介意多一个人？”我还处在刚才的情境里，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这俩人还火药味十足，现在怎么感觉矛头似乎…….转了？ 一直处在沉默中的小涵此时忙不迭开口，“快坐……坐。” 他看了我一眼，径直走到我旁边，坐下。韩博见状，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腔调开口，“哦，原来是和我抢座位啊，不过你这样未免也太不绅士了点，起码…….你得问问思晶的意见，不是吗？” 我试图用眼神制止韩博，但显然他并没有看我。天哪，韩博这家伙……是在玩火。 显然，韩博的话似乎有点激怒了他。我突然想起程莹之前说他爱和他看不惯的人打架。显然在他看来，韩博是欠揍的。 我向小涵使眼色，如果他俩打起来，你拉一个，我拉一个。不愧是多年共居一室的姐妹，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 不过结果却出乎我意料。他看向我，开口，“所以你的意见是？” 他还真听了韩博那小子的话。 我咽了咽口水，看着他，开口，“你就坐在这里好了。”然后沈南征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韩博。 韩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摊摊手，做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拉了凳子就做到了小涵的旁边。 沈南征没有点菜。他就坐在那里，似乎有事情要忙，手机一直在响，面色也稍微有些凝重。 这顿饭吃得很是艰难。我点的菜多，但是我感觉自己没有之前那么饿了，只能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饭菜。我抬头扫了一眼，小涵正专心致志的吃饭，韩博在那里玩儿手机，他面前的餐盘里已经空了。 沈南征放下了手机，看见我艰难地往嘴里塞着饭菜，问了一句，“吃不完吗？” 我点了点头。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点的多了。他没说话，起身去拿了一双碗筷。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吃我吃过的饭菜。我慌忙开口，“那个…….你再去点一些吧……这些都是我吃过的……” 对面传来一声嗤笑，我抬头，韩博已经放下了手机，一脸玩味的看着我们俩，开口说的话却是针对沈南征的，“兄弟，你这样未免也太low了点，不过公平竞争吗，怎么也待讲个先来后到。” 沈南征没有理他，直接把他当空气。 我却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果然，对面那个家伙继续开口，“之前我给你表白的事，你当时不在，所以我想听到你的亲口答案？” 听到这句话，沈南征的筷子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韩博，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没什么没什么，这是一个误会，不能当真，不能当真。”小涵见状赶紧解释。 看样子那时候沈南征在医院，对这件事并不知情。虽然那天酒醒后我立马将那条朋友圈给删掉了，但是韩博若是再拿那条朋友圈说事儿，我也没有办法否认。 沈南征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扭过头来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他的眼睛，以他的个性……这种玩笑是开不起的。 我只好开口，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在最后我把手举起来真诚地开口，那天是真的喝多了。 沈南征听完眉头皱了皱，我赶紧把眼睛低垂了下去，不敢看他。 “你长能耐了，还喝酒？“这语气像是在训斥小孩。 ”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满脸真诚的开口。然后又转头朝向韩博，”不好意思啊，那天的事情是个误会，以后大家还是同学……” “同学？我都当众给你表白了，还怎么当作若无其事？”韩博不留一丝余地的开口，“我和你不一样，玩笑说开就开，我说要追你，就一定会把你追到手。” 我有一丝惊愕。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确实没有办法再装作若无其事了，可是……很显然，他追我只是为了证明他能把我追到手，而并非是因为喜欢我，而且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他，这样一来…….我的脑壳突突地疼。 “这位兄弟，你未免也太自信了点。”沈南征幽幽开口。“你有那闲工夫倒不如多读点书，充实一下自己。” 沈南征恢复了他的毒舌属性，两句话把韩博噎住了。 然后我似乎听见小涵在一旁偷笑，再看韩博，果然是一副吃瘪的模样。 这顿饭很快结束了，沈南征接到了一个电话，临时有事先走，临走前还把饭钱给结了。 小涵偷偷冲我举了一个大拇指，凑到我耳边说，“绝世好男人！” 我作势要打她。韩博走过来，看了我们一眼，又以他一贯的作风开口，“两位需不需要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两个争先恐后地开口，他这个人，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他倒也没有勉强，只是临走前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改天还请那位兄弟来聚聚。” 还聚？我暗自腹诽，都把你噎成那样了，还不满足。不过，我料他俩以后也不会见面了。沈南征这个人，应该也不会记得一个在其他学校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转瞬我又发愁起来。不知道韩博这个人说话算话不算话，我现在只希望他在餐厅里说要追我只是为了言语上占个上风，如果他真的……付诸了行动，那…… 我赶紧拿出手机，编辑短信 ［不好意思，韩博同学，希望你能够忘掉在餐厅说的话，我是不会接受你的追求的，我不喜欢你，以后只是同学。］ 然后迅速点了发送。 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朝朝学校走去。 韩博这个人也真是的，干什么不好，偏偏热衷谈恋爱。最近经常听小芳说他的八卦，他曾经同时谈过三个女朋友，后来被拆穿后还丝毫不改过。就仗着自己有一张好的皮囊还有一个好的家境，单凭这两点，竟让很多女孩子趋之若鹜。 我摇摇头，感到有一丝可怕，不由得抱紧了小涵，但愿他赶紧忘了有我这一号人存在。 “怎么了？”小涵看我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开口问。 “没事儿没事儿。”我想了想，抬起头，认真地开口，“我长的算好看吗？但从外表看，我属于哪一种的啊？” 没想到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敢情你有人追了，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然后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按我说，你就属于那种外表小白兔类型的，看起来乖巧，不过，其实是个大尾巴狼！”我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眼中的我是这个样子的。 “那我呢？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儿的？”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看她那么期待的表情我都不忍心告诉她，在我心里，她就是那个摇着尾巴自作聪明的笨狐狸。 我打着哈哈，想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你就像那个……二哈？” …… “我刚才没有说实话，其实你在我心中，是头名副其实的倔驴。”她不假思索地开口。 “是吗？你在我心中就是自作聪明的笨狐狸！”我也不甘示弱。 “笨狐狸？狐狸哪有笨的？”她开始嘲笑我。 “你呢，本来以为是很聪明的，像个狐狸，但是呢，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所以是笨狐狸。”这句话我斟酌开口。 小涵是真的很聪明，她也一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她跟琳琳是两种人。琳琳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所以她一直很坚定，尽管她付出了很多。但是她却愿意一直努力着。 小涵当初和家里人闹了很大的矛盾，她本来是要走艺术道路的，但是家里一定要让她参加高考，最终学医。其实我知道她一直都是喜欢唱歌的，但是这些年来，除了娱乐以外，她从来也不肯展现她的歌喉。 也没有参加过校园歌唱比赛，或者是歌舞社团。 她每天似乎都过得很开心，只是，不肯花心思在医学上，似乎是在与家人无声的对抗。 她说我是倔驴，其实她自己也是。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 “走吧。”她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两个各怀心事地走着，偶尔一阵大风吹过，携卷着落叶刮在我们的身上，甚至脸上。 我拿出手机打开来查了查日历，已经立冬了。春去秋来，冬去春来。岁月就这样无声碾过，我们也在记忆里慢慢积下浮尘。 然后等一阵风，将它吹散。 第十五章 等到了宿舍楼下，我们两个同时看到了一个落寞而熟悉的背影。以往的时候，他在宿舍楼下的时候，我们都是喧闹着开玩笑，今天似乎……情况有点特殊。 我们还没有走近他，他先转过来身，看到我们两个，眼睛一亮，然后随即又是一副无奈，落寞的表情。 我和小涵对视了一眼，有点猜到了原因。 在我们宿舍，唯一的一名非单身人士——小芳，大名楚芳芳，正是这位的女朋友。而最近呢，她是忙于复习，大概是有好多天没出门儿了，冷落了自个儿男朋友。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听这哥们儿话，小芳最近都没有见他，手机不接，微信不回，也找不到人。 我刚要开口宽慰他，小涵把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咱家芳儿的事了？咱家芳儿啥时候这样过啊！” “对啊！”我一拍脑门儿，也觉得有些不正常了些。小芳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平时和这位有什么大事儿小事儿都会在我们面前说，最近的确是有点反常，不怎么说话，吃饭也是一个人去。我最近被自己的事忙昏了头，竟然没有注意到反常。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一直焦急地盯着我们七楼宿舍的窗户在看。我拽了拽小涵的衣袖，示意去打探一下虚实。 看到我们走过来，他一脸期待。我开口，“你最近这两天忙什么呢？” 听到我这样开口问他，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小涵见状，开口，“你自己反省一下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家芳儿的事？” “不是的！”他听到这句话反应有些激烈地抬头，见我和小涵瞪着他，又结结巴巴的开口，“就是……其实……也……也……” 看他这副样子，我和小涵对视了一眼，看来是我们太凶了……吓到他了？ 其实他人还是挺不错的。大壮是我们给他起的外号，但也不是因为他体型壮士，而是因为他比较……耐摔。他原名叫刘宇林，小芳和他是在社团认识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在滑板社。当时小芳看了一个滑板比赛的视频，热血沸腾，一门心思地想要进学校的滑板社。结果第一天晚上训练结束后，我们去社团找她，却被告知她在学校的医务室包扎伤口。 我们慌慌张张地赶到学校医务室，看到小芳坐在那里，胳膊肘，膝盖都破了皮。但她不是最惨的。 还有一个更惨的，脸上也是鼻青脸肿，后来才知道，当时是小芳摔倒后，他在滑板上看到，着急忙慌地过来，结果失去平衡，也是一个熊扑。 那个人就是刘宇林。 他给我们的感觉是很温暖的一个人，至于对小芳，那更是无微不至。 以至于我们三个都很羡慕她。而小芳自己呢，也是幸福满满的。 小涵叹了一口气，安慰他，“你别慌，慢慢说，但务必说实话。” 从他单方面的叙述中，我们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他是他们生化学院的学生会副主席，今年招新进来了几个小学妹，平时在工作中也有不少交集。学妹刚进大学，对爱情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又遇到像刘宇林这样暖心的学长，自然是芳心暗许，于是又是送奶茶，又是送糖果的，又听说刘宇林是滑板社的，于是就也纷纷加入了滑板社。 滑板社为了招新，也就想暂时掩盖他不是单身的事实，直到前几天，开始有学妹找他表白，他倒好，让人家先加入滑板社，人家加入滑板社了，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我以为她们就是闹着玩儿玩儿，很快就……所以也没让芳儿知道，怕她误会，结果……” 有个学妹不知好歹的，知道了他有女朋友，还跑到小广场上点蜡烛念情诗，更有好事儿的打电话把小芳给叫来了。 天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竟然还毫不知情。想起最近几天闷闷不乐的小芳，我们两个赶紧往楼上跑。 小芳看见我们两个气喘吁吁地进来，扭过头对着我们绽放了一个些许憔悴的笑脸。看到这个笑脸，我的心揪揪地疼。 小涵上去一把抱住她，“傻姑娘，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要每天不让我们担心。她总是这样，遇到快乐的事情恨不得立马分享给我们，遇到了委屈自己一个人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等心情都平静下来，我问她，“你打算怎么办呢？” 她深呼了一口气，才开口，“我觉得……我们还是算了吧。……我是从滑板社的同学那里才知道，人家小姑娘送他的东西，他都乐呵呵地收了。我现在该庆幸的是我去年从滑板社退出了，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和小涵相对无言。我们两个没有谈过恋爱，不明白情侣间的种种，但是客观的来讲，这件事情大壮做得确实不对，至少，小芳拥有知情权。 “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小涵拉着小芳，示意我跟着。 “乐唱ktv”小涵大手一挥，包了一个包厢，门一关，对着我们两个开口，“唱吧！知道你们两个最近都不容易。”我有些意外，不过能唱歌对我来说就很不错。 小芳拿起话筒，果断点了首“泡沫”。我也拿着话筒在一旁小声地哼唱着。 “美丽的泡沫，虽然一霎花火 你所有承诺，虽然都太脆弱 但爱像泡沫，如果能够看破 有什么难过，为什么难过——” 可是依然会难过。我在灯光中捕捉到了她泛着泪光的眼眸，哎——终究还是吃了爱情的苦。 有一些感慨，在这间包厢里，灯光眼花缭乱，气氛绵延伤感。小涵也拿起桌上的啤酒仰头就往肚子里灌。 小芳几曲下来，显然心情有一些好转。坐在沙发上，她把话筒递给小涵，“唱几曲呗！不要给我整什么两只老虎。”我有些激动又紧张地盯着小涵的手。 她看了看小芳尚挂着泪痕脸，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接话筒。我在心里暗暗鼓掌。 就在她的手马上要碰到话筒的时候，她却又缩了回去。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这样，我有个提议！”她试图转移话题，“我们纪念一下这一刻吧！向过去告别，迎接美好的开始好不好！” 我关注着小芳的反应，只见她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拿起啤酒，咔嚓，拍照发进了朋友圈，自此，全世界都知道她失恋了。 小涵也发了朋友圈，力挺小芳，我作为703宿舍的一份子，当然也是支持小芳，声讨她的前男友。 琳琳的2g网络终于连上了，一连发了好几个不可思议脸。 我把地址发给了她，她爽快地答应要来。我自己做了个猜测，这估计是她第一次来ktv。 门外一阵敲门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看了看手机，现在距离我给琳琳发信息不到两分钟，她不会这么快就来了吧？ 我带着狐疑前去开门，门打开了，但是外面的人却是我非常不想见的——韩博！ 看到来人后，显然她们两个也没有料到。 我保持着那扇门半开的状态，扶着门，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则是保持着他那个吊儿郎当的姿势，“巧啊，我就在隔壁，要我说，这算不算缘分呀？”说完他身体前倾，距离我非常的近。我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我有些慌乱，赶紧把门合上。 但很显然我的力气不够。他一只手撑着门，一推，便跨了进来，我余光瞥见小涵攥紧了玻璃瓶。 看到他进来后，小芳和小涵都站了起来，姿势也进入了戒备状态。 他看见我们三个显然一副不欢迎他的模样，笑了笑，摇摇晃晃，慢悠悠地开口，“不就是失个恋吗，再找一个不就好了！”说完扭过身，看着我，“你说是不是啊思晶？” 我有些不知所措，身后小芳厉声开口，“你别想缠着思晶，失恋是我自己的事，请你赶快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沈南征扶着额角，最近总是头疼，估计跟睡眠不好有关。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也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看着在办公桌旁继续忙碌的大家，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兄弟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最近好好休息，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大家闻言都纷纷开始收拾桌子。 陆一鸣坐在椅子上滑到沈南征旁边，一脸兴奋开口，“走，请你吃饭！” “你最近彩票中奖了？”沈南征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哈哈，那倒没有，不过最近运气实在是好，投资商也答应投资了，我提的那个项目马上要开始运营……”他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 不过，沈南征的心思好像不在这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面色就一直不太好。 陆一鸣见他也不怎么感兴趣，悻悻地住了口，刚准备转身离去，沈南征却叫住了他。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他递过来一张图片。背景好像是某个ktv的包厢，中间是举起的啤酒。 “这个好像是乐唱ktv吧……对，你看着个墙上有他们的logo.”陆一鸣仔细分辨着。 “带我去。” …… 第十六章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地步。原本韩博是我们的同学，他喝多了，变得格外难缠，嘴里说着胡话，执意要进来，我和他在门口推搡了两下，不料把他隔壁的几个兄弟给引过来了。 他是一名学生，更何况还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如果不是他此刻喝醉了的话，我们对他最起码也会有一个客气的态度。 可是他交的那些狐朋狗友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简单。大都流里流气的，又都喝多了。他们强行挤进来之后，有人就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又把音响开到了最大声。 他们做这些的时候是轻车熟路，也像是摆好了什么架势一般。 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三个女孩子在这里似乎有一些危险。 我从后背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韩博醉醺醺地扑了过来，我慌忙躲闪，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趴在了墙角，似乎醉晕了过去，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些人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针对的目标也不是我。 他们有人大摇大摆地坐到了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胡乱按着，桌上剩余的啤酒，拿起来就喝，喝完后就眼神迷离，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 其中有人嘴里说着粗鄙不堪的话语，挥舞着手臂，我见状十分着急，低头找我的手机。 却发现手机落在了韩博的身子底下。顾不得那么多，我伸手去探，摸我的手机，他迷迷糊糊一个转身抓住了我的左胳膊，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什么。我的心里猛地一惊，看了看他的脸，眼睛是闭着的，还是醉醺醺的状态，便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先镇静下来。我用另一只手在他身侧摸索着我的手机，然后趁他平静状态下用力把我的左胳膊使劲抽了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的手机，可是平时砸核桃都不会坏的手机，偏偏在这时根本开不了机。我用力地按了按，根本没有反应。 刚刚镇静下来的心又慌乱了起来。 门口有人堵着，我也出不去。 情况一时间变得十分棘手。 那些人本身也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何况他们喝醉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几个喝醉了的，看起来酒品并不好，嘴里说着逻辑不清的话语，却偏偏把嗓门提到可以震慑人的程度。 断断续续中，我似乎能分辨出其中一个人一直在声讨他的前女友。 这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他似乎看花了眼，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一直指着小涵的鼻子。 其它有两个人看他一直指着小涵骂，便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在一旁帮腔，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气愤，本来手里握着的一个啤酒瓶直接砸到了地上。 “你们认错人了！”小涵大喊，听着那些莫名而来的声讨，试图能让他们清醒过来。 可是跟喝醉的人讲话是不会讲明白的，就像是往海里面撒盐，只能是徒劳。听了这话后，那个起先把小涵认错的男生哈哈笑了几声，“我认错？我……我告诉你，我顾屿绅就算是……化成灰……灰，我都会认得你！” 其它两个人在一旁不明所以地附和着，而且已经开始有动手打人的苗头了。 我正在踌躇间，便听到一声清脆的“砰”。 然后人群似乎静止了一秒钟，我朝声音的起源地看去，是小涵，拿着玻璃杯，砸了当头的那个一直骂骂咧咧的人，那人抱着头缓缓蹲了下去，他的兄弟见状，赶紧围着他查看伤势，还有一个不客气的转向我们，看样子是要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包间的门被人踢开了，我看到了沈南征，琳琳，还有陆一鸣，他们的身后是保安。 我一下子就瘫坐在地。 之后琳琳陪着小涵去警局录了口供，ktv查了监控，最后一致的结论是小涵属于正当防卫，那人被送去医院，好在伤势尚可，没有到需要动手术的程度，只是些许严重的外伤和轻微的脑震荡。 韩博喝得一塌糊涂，最后还是陆一鸣把他送回去的。 我看着沈南征，想要开口说谢谢，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怎么会在那里？” 原来沈南征到ktv的时候,走到门口时又碰到了琳琳，琳琳听到里面的声音不对，却打不开门，拍门也没人能听见，就在外面急的直跺脚，沈南征便把保安叫了过来。 我低声开口，“谢谢。” “以后还敢吗？”他依旧是侧面对着我，声音冷冽，像是千年的寒冰，听不出一丝感情。 我原地起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出去喝啤酒了！” 他听我说完，没有看我，幽幽开口，“下次？还有下次，我不介意再看到你的时候，是被打得遍体鳞伤。” 我沉吟，没有再开口，低着头乖乖认错。他背对着我站了一会儿，抬脚离开，没有多说一句话。 经历了这件事，我们宿舍人的胆子都小了一圈，涵涵最近甚至连校外也不敢去了，就怕再遇见那一帮人。 小芳事后最为内疚，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大家，再加上大壮的事儿，一连好几天也都闷闷不乐的。 整个宿舍都陷入了一种奇怪和压抑的氛围之中。 还好马上就要期末了，大家也都慢慢地忙起来了，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走在街上已经看不到之前那么多人了，大家还都是习惯在天冷的时候窝在有暖气的室内。 我们也终于迎来了期末。 对于我来说，这个学期的经历还蛮多的，而这些都是让我们成长的东西。 期末考试结束后，大家看起来都松了一口气，心情也终于明朗了起来，相视一笑，都露出了疲惫但宽心的笑容。 我在考完试后还要额外地留下来去参加那门挂掉的课的实验加试。因为之前陈院长实在是太忙了，所以之前只进行了一个简单的理论测验。 很奇妙，我走在实验大楼，不断地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因为挂掉的这一科，谁也没有想到我会和沈南征再遇到，并且我的老师竟然还是陈教授。回想着几个月的种种，我不得不服了那一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或者换一种说法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实验考试很顺利，陈院长也不停地对我夸奖，实验做完的时候，当场就给了我满分。我自然是高兴地说不出话来。 到最后临走的时候，陈院长问我，“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了想，“嗯，想要去医院真正的见习一下，毕竟还是实践最重要嘛，不过还没有找好医院，等找好了差不多这个寒假就不回家了。” “不回家了？这样，我爱人就在市中医院，她们那个科室好像正好招实习生，回头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你要是想去呢，就给她打个电话，不过要尽快，她们那个实习名额往往是还没放假就被抢光了。” 我的内心是说不上的感激，赶忙给老师道谢。 “哈哈，你也不用这样谢我，这样，你既然和南征是朋友，倒不如你多帮帮老师劝劝他。他之前是要去英国留学的，签证都办好了，他突然就说不去了。老师这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呢，有什么事也不愿意和我们两个讲。哎——”他叹了口气，“他妈妈和他最近又吵起来了，闹的是不可开交。我们呢也希望他好，不过他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事，我想请你能不能劝劝他，不要再和他妈妈生气了。” 我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多事是我都不知道的。我的眼前又浮现出他那张意气风发的脸，有他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有他在公司苦心经营的，有他在ktv行侠仗义的…… 就是想象不到他和母亲吵架，他执意要留下来，是什么样子的。 似乎最近，他一直在帮我的忙，我两次遇到困境的时候，他都在场，虽然过后没有什么好的脸色，但是我知道，如果他没有把我当朋友的话，是根本就不会管我的破事的。 那么，我是不是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我知道以我自己来说，劝他可能还不够格儿，但是至少我可以帮他，或者是陪着他，帮他跨越那一道亲情的鸿沟。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教授的请求。毕竟，他们一家人都帮助了我，我没有理由拒绝。 第十七章 似乎很久没有和家里打过电话了，想起之前每一次打电话，都是讨要生活费，在开口要钱之前关心问候他们。现在想想还真是挺惭愧的。 而这一次打电话，又是为了告诉他们不回家的消息。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刚响了三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的是我爸的声音，“闺女。”我的心突然条件反射般地紧了一下，忙问道，“我妈呢？” “你妈呀，出去到邻居家唠嗑儿去了，手机在家呢。你要是想给你妈说话，我现在去把她给叫回来。”老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慈祥，语速很慢，听起来十分让人安心。 “不用了不用了。”，我忙开口，“其实这次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今年寒假我要在这边实习，可能……就不回去了。”我把声音放得很低，还带了一点不确定的意味。 其实，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寒假不回家这件事或许只是一件小事，可对我们一家三口来说，格外珍贵。因为我们有很多年，新年都是在医院里过的。 妈妈身体不好，所以我和爸爸尽可能地陪着她，也就是这两年，她的身体慢慢好转了起来，精神也逐渐恢复了。 “哎，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个……嗯，老爸支持你，支持你……” 心里一股暖流经过，老爸总是这样，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他都很理解我。 我在心里默默给爸爸妈妈道歉，不能陪你们过年了。但是我一定想办法在今后多回家看你们。 刚放下电话，涵涵就在一旁嗑着瓜子开口，“通过思晶打电话，我发现了一个细节。”，把瓜子皮吐出来，又继续开口，“你们发现没有，每次给家里打电话，如果是妈妈接的，我们都会直接开聊，可是如果是爸爸接的，电话总会莫名其妙地转到这样一句话上——''我妈呢？''，怎么样，同不同意？” “还真是哎！”小芳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赞同地大叫。 我也想了想，好像……我也是这样。可能是大多数人的爸爸都比较沉默吧，或者是他们把爱都付诸在了行动上，所以有些时候，和父亲的交谈也就慢慢地被我们忽略了。 …… 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陈院长和他对我所说的那一番话，即便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他也全心全意地为沈南征考虑，这更坚定了我要帮助他们的一颗心。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在敲定了实习相关事宜之后，我开始着手联系……程莹。 没想到这家伙最近忙期末考试，还控诉我竟然放假得比她早，咬牙切齿地一定要我在她考完之后请她吃饭。 得，事情没办成，赔上了一顿饭。 想了想，还是自己去找沈南征吧，他又不是老虎，我怕他干嘛？ 刚要给他发信息，却想到他应该会很忙……会不会打扰到他？ …… 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然是问了陆一鸣。他把他们公司的地址发给了我，顺带加了一句，“我看好你哦！”竟然还附带了一张偷拍视角的沈南征，“拿走不谢。” 从这个角度看，沈南征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当中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到他的眉心那里好像有点皱，只是照片有点糊，我放大了也看不太清楚。 我看了看时间，决定先过去再说。 走在路上，我看了看自己的微信余额，叹了口气。距离他的公司越来越近，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电话给涵涵，“能借我点钱吗？” “借钱干嘛？你是要买奢侈品啊，还是要请帅哥吃饭啊？”一如既往地刨根问底。 “那个，我回去再给你说，好不好伐。江湖救急！” 这家伙关键时候还挺靠谱，也没多问就直接同意了，“好叭，钱我给你转过去，姐姐就这么多，你省着点用啊。”她以一种江湖人特有的慷慨语气说道。 挂掉电话后，我慌忙点开微信红包。 250元。 倒也像她的风格…… 我仔细地计算了一下钱的数目，又问了陆一鸣他们公司的人数，总共十个人…… 嗯，也就是说，平均每人三十元，够买盒饭了，正好是饭点，就，很不错。 我又看了看时间，给沈南征发信息，“你吃午饭了吗？” “没有。”很意外地，他竟然还是秒回。 “那你等着我，我去给你送饭。” 以我一个人的话，十份儿饭也是不好带的，索性拿出手机点了十份外卖（想了想，又给每个里面加了鸡腿。），直接送到他们公司，然后我再出现。 幻想总是完美的。等我到的时候，就只看到办公室里一摞盒饭和两个脑袋。 说实话，沈南征这个办公室的选址很是隐蔽，空间也不是特别的大，好处是在高层，一扇很大的落地窗，使这里的视野开阔了些，从窗边俯瞰，是这座城市里繁华的街水马龙。 “你们已经下班了吗？”我环顾四周，接受这个现实。 “对啊！”陆一鸣露出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所以这些盒饭就交给我和沈北战咯！” 沈南征抬起头，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你是捡到钱了吗？” “……”不至于吧？我平时感觉有那么小气吗？ 陆一鸣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闻了一下，立马做出了一副陶醉的样子，吃了几口后开口，“我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儿……有一句话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有一句叫做，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陆一鸣边吃边说，连饭也堵不住他的嘴。 果然听了这话，沈南征朝我看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然从中读到了一丝看好戏的表情。我不等沈南征开口，抢先说，“那个……我就是想感谢一下你这几次帮我的忙……” “哟哟，这给员工发福利的做派，有点老板娘那意味了啊，你说是不是啊，沈大老板？”陆一鸣说完还用肩膀顶了顶沈南征。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沈南征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瞪了一眼陆一鸣。 …… “要不？我们比赛吧？看谁能吃得最多，我绝对是本场mvp!”陆一鸣改不了他那话唠的性格。 最后，沈南征淡定又迅速地吃了三盒，陆一鸣满嘴胡塞式地吃了两盒……半，我跟着吃了一盒，四舍五入最后还剩下三盒。本着浪费可耻的理念，我决定把这剩下的三盒拿回去投喂给我的室友们。 “那我这还剩下的半盒儿怎么办呀？”陆一鸣表情夸张地问。 “给你留着，晚上吃。”沈南征毫不客气……所以可以形容为他吃多了撑着了然后让陆一鸣吃不了兜着走。 ［小崽子们，吃饭了吗？］我打开微信群问道。 ［没有］ ［加一］ ［加一］ 得，我就知道。以我对她们三个的了解，琳琳向来吃饭晚，小芳和涵涵向来不懒到最后一刻不出门。 看着她们三个狼吞虎咽，我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三份得多少钱啊，我们给你用微信转过去吧！” “对，对。” 只有涵涵一脸高深莫测捉摸不透的表情。 “额，不用了不用了。”我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难道你要请我们吃饭？啊啊啊啊啊思晶是遇到了啥好事给我们说说呗。” “这个，这个……其实呢，” 涵涵见我支支吾吾，凑到我面前，“你是不是拿我的钱去吃了？挥霍了？还不带我？嗯？” “哎——”我长叹了一声，把事情的经过一一向他们道来。 的确我跟我的室友们不是一个段位的。 涵涵一听完就拍桌子，“你既然喜欢他，那你可以去追他啊，放大了胆去吧，姐挺你！” “就是啊！吃了你的饭，就是你的人了！” …… 我摇了摇头。在我的认知里，沈南征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而且我记得他在初中时说过一句话，“如果我喜欢一个女孩子，我一定会主动去追她。” 我知道他对我不错，但是或许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吧。 毕竟，年少时的友谊天真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他又那么重感情的一个人。 我是喜欢他，可是我也只敢在角落里注视着他，或者在背后默默支持他。这么多年来，从我十岁那年起，就成了习惯。 很多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第一个反应是觉得你配不上他。” 当自卑刻进骨子里的时候，却连爱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 第十八章 程莹这厮，一考完试第一件事就是跑来找我，“请我吃饭。” “……” 天空万里无云，程莹满脸欠揍。 我干咳了两声，试图掩饰我微信支付宝双空并且还欠了外债250元的尴尬处境。 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动应急措施——支付宝花呗，一声微信提醒顿时救我于水火。 我点开，是我妈给我转来了生活费，还不忘叮嘱，“寒假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保暖。” 因为这次寒假在外，我迟迟没有开口要生活费，想着等我爸妈都知道以后再委婉开口，就在这一刻，我的心里一阵暖流经过。 家永远是我们最温暖的后盾。 其实早在大一的时候我就尝试过各种兼职，也是想着要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有一次是在超市外面发传单，可能是天气太热，偏偏我又有点低血糖，所以就晕了过去，当时路人打了120，这件事让我爸妈知道后，说什么也不让我再出去兼职了，并且我妈每个月甚至还多打给了我好多钱，告诉我不够花的话就只管开口。 …… 简单跟程莹聊了聊，她告诉我她寒假也想实习，去到沈南征的公司。可是沈南征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不同意。 “哼，看不起我是吗？我就决定了，这个寒假就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了。”话锋一转，“你呢，实习医院都找好了吗？” “嗯……找好了。”不仅找到了，而且出乎意料地顺利。 “那住的地方呢？” “我想着到时候看能不能在医院附近找找看，现在还正在找。” 程莹一拍大腿，“正好我也要租房子，那不然就一起吧！咱们两个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我仔细想了一下，医院正好和沈南征的公司离得不远，或许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于是便点了点头。 “房子我来找吧！”程莹很爽快。 回去之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实习相关事宜了，毕竟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珍惜。 琳琳和小芳都是今天下午的火车回家，小涵因为和父母赌气，也打算留下来，准备在这里找个寒假工打。 宿舍里一片祥和。 ———————————————————————————— 电话铃声响了，沈南征沉思被打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程莹，接通。 “沈北战，你给我找个房子。” “干什么？你要租房子吗？我真的是不会让你过来的。”语气笃定。 “哎呀，我说你废话那么多干嘛？不就让你给找个房子吗？不想找就算了，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住，我自己找找看啦。” “不是你自己一个人住？你交男朋友了？程莹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允许……” 程莹罕见地不耐烦起来，“你怎么这么烦啊！是我和思晶住！你想哪里去了？真是的。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啊。”说完就作势要挂断电话。 “等等，我帮你找……万一，你们被坏人骗了怎么办？别再到时候又怪我。” 挂断电话，程莹一撇嘴，“男人。” ———————————————————————————— 每次分别的时候都会显得我们特别矫情。依次抱过一轮后，我和涵涵目送着小芳和琳琳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我看了一眼小涵，她嘴里不说话，但我知道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和家里闹得那么僵，也不是她的本意吧。 我多么希望有一天，她能够开心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说她已经找到了一家环城路旁的工厂招收短期工，还有员工宿舍可以住。 唯一的缺点是工作量有些大。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加油！”心里还是不免有一些担心。 她看出了我心里想的，宽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毕竟万事开头难。工作和感情，好像都是这样。 而我的寒假生活也拉开了帷幕。拉着行李箱走在校园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多数都是去往回家的火车站，脸上是难掩的回家过年的喜悦。 我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升起的一团白雾。别说，虽然南城算是比较靠南方的城市，冬天的温度也是赶上老家。 路上收到程莹的信息，不断地夸奖租的房间有多好多好，等我坐上公交，她干脆跟我开了视频。 我往她身后看了看，嗯，的确很干净，整洁的小屋，地方不大不小，估计够我们两个人住的。 程莹边吃零食边和我说话，整个人悠哉悠哉的，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她身后有个人影……似乎是在打扫卫生？ “莹儿啊，你后面那个是房东吗？还是请的保洁……阿姨。” 我的话说到了一半，赶紧被我吞了进去。那人估计是听到了我说的话，站起来转身朝镜头这里看了一眼，是沈南征！他竟然还围了一个方格子的花围裙，带着一双手套。看上去很居家，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程莹在镜头里笑得前仰后合，我在这边就差看到她的喉咙了。 我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把他叫来打扫卫生啊？他工作不是很忙啊？” 程莹立马朝我撇嘴，“再忙能有多忙？连个找房子的精力都没有？” 找房子？拜托，这是在打扫房子，你把人当保姆用了……等等，难道，这房子也是沈南征找的？ “房子不是你找的吗？” “我要是真能只手遮天，我还要哥哥干嘛啊？”她大言不惭。 “……” 等我赶到的时候，沈南征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左右看了看，的确不在，应该是去上班了吧。把我的东西放下，我细细地打量，两室一厅，客厅里是被布置过的，桌子上也摆了花，看起来很是温馨。 刚坐下，程英竟然还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让我坐下休息，尝尝她的厨艺。 我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滋味。看了看她，“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尝了一口，顾不得说话，用力地点了点头。刚从外面进来，喝上这样一口冬瓜排骨汤，满嘴的温暖和满足。果然和她住在一起，我才真正地开始了解她，以前总感觉她大大咧咧，是个性情中人，原来也是体贴温暖的小女生。 总而言之，第一天到达租的小屋，有家的感觉。 回到卧室后，我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开始着手收拾。程莹在客厅里追剧，时不时还能听到她的大笑。 偶尔还会飞来一句，“需要帮忙吗？”眼睛却丝毫不离电视屏幕。 “看你的电视吧！” 收拾完衣服，我坐到书桌旁，这个书桌很有格调，简约。 我一向都特别喜欢这种风格。它会让我感觉特别的舒适。 拉开抽屉的那一秒，我又发现了一个惊喜，里面竟然有一只可可爱爱的哆啦a梦石膏像，而且已经上好色了。成色特别的好看，能看出上色的人很用心，技术也很好。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爱不释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没有意识到客厅里的电视机已经被关掉，程莹站到了我房间的门口，倚在门框边上，见我一直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便用手指敲了敲旁边的门。 我看着她，她见我终于反应过来，走到我跟前，看着我手里的东西，“咦，哆啦a梦？你到现在还喜欢这玩意儿。” “嗯嗯，这不是你放在抽屉里的吗？” 程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这玩意儿难道不是你自己带来的？”转瞬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哦，应该是之前的住户落下的吧，走，咱先吃晚饭去。”说完不等我反应，直接把我给拉了出去。 原来外面天已经黑了，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这栋房子所在的小区气氛很祥和，我们住五楼，楼下的梧桐树枝早已经伸到了我们楼层所在的高度，想必这小区存在的时间也不短了。 程莹拉着我，走到了楼梯口。 我看着她，问道，“干嘛不坐电梯啊？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了电梯口。”难道程莹不仅是做饭小能手，还是运动小达人？对比之下，总感觉自己像是废柴一个。 “哎呀，我不想坐电梯啦，还得等，倒不如走楼梯快。” 你确定从五楼，走下去比坐电梯快？ 我半信半疑地跟在她身后，不料这家伙抬脚往楼上走。 ？难道不是要去吃饭吗？ 她往上走了几步，见我没有跟上来，一扭头便看到我满脸疑问欲言又止。 一拍脑门，表情夸张:“哎呀，我忘了告诉你了，沈南征就住在楼上，我们这时候当然是上去蹭饭啊。” 不是！这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南征住这上面？他……不是还在公司吗？怎么会在家做饭？”信息量太大，我接受了好一会儿，一股脑将疑问抛出。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哎呀，反正，他刚刚叫我去吃饭了，我们就只管吃……” 只管吃，只管吃……他只叫你了又没叫我……﹋o﹋ 程莹似乎看出了我脸上的不爽，开口道，“他肯定知道你也要来啊！放心吧，他要是不让你吃我就扒了他的皮！” “……”我哭笑不得。沈南征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被妹妹踩在脚下。 的确，我扶额，从五楼到六楼，还是走步梯上去吧。 “611是他的房间。”程莹边走边跟我说道。其实也没走几步路，我们就到他房间门口了。 我轻轻推了一下，房间门就松松搭搭地开了，没有上锁。程莹一进门就大叫，“好香呐！”的确很香，我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来了？”听到声音，陆一鸣特别热情地从厨房出来迎接，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 吓得我们两个连连后退，程莹没好气地说道，“你拿个刀搁那儿吓唬谁呢？” 我在身后拉了拉程莹的衣袖，“他怎么也在这儿？” “你怎么也在这儿？”程莹嫌弃地开口问他。 “你不会还不知道，我住在这儿吧？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陆一鸣理直气壮。 这时沈南征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带着无限的诱惑走了过来。 “杵这儿干嘛？快回去继续切菜！”转过身时面对陆一鸣一声令下。 陆一鸣立马苦兮兮地走向厨房，嘴里还不停地嘟囔，“拜托，这是我家……我怎么像个下人似的……” 这画风十分清奇，像是丈夫训斥小媳妇似的。我和程莹互相看了一眼。 “你以前经常来吗？为什么陆一鸣说这是他家？”我看着程莹，满脸疑惑。 “他们好像也才租了一年多？大二的时候租的吧，就偶尔过来住住，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宿舍，所以我之前也没来过。” “哦……原来是这样。” 第十九章 等到菜都上齐了，他俩把厨房整顿停当后，慢吞吞地一前一后坐到了餐桌旁。 一桌子的美味，早已勾得我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我往程莹那里瞟了一眼，很显然，据我对她的了解，她目前的状态跟我半斤八两，不相上下，但还是强忍着拨弄手机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今天晚上比以往的时候要有耐心的多，可能是蹭饭，所以不好意思立马动筷。当然，很有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在努力地在沈南征和陆一鸣面前维持一个好妹妹和乖淑女的形象。（虽然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沈南征看着我们都迟迟不动筷，罕见疑惑地开口，“怎么不吃？”听了这话后，我和程莹便立马拿起了筷子，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预谋已久。 的确，说实话，我早已经对那盘红烧牛肉虎视眈眈，口水已经在心里流了几个轮回，所以一拿起筷子，就立马朝那个方向伸去。 不愧是程莹，早我一步，率先夹起一片色泽诱人令人垂涎欲滴的红烧牛肉片。 刚准备拿筷子吃饭的陆一鸣见状，便立马嫌弃地看向程莹:“你大概是上辈子没有吃过饭吧？” 满心欢喜准备吃饭的程莹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哎哟我就奇了怪了，你为啥非得看我不顺眼啊？思晶和我明明同样的速度，你为啥非得说我呢？” 我刚把一片肉送到嘴边准备吃下去，结果白白躺枪，一片肉在嘴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咳……嗯，”陆一鸣罕见地结巴，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沈南征慢条斯理地开口打圆场:“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语毕，又拿起筷子，夹了两片牛肉送到了我的盘子里。 全过程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看我一眼。我开口道谢，看见他又把筷子伸向了那盘红烧牛肉。 程莹和沈南征也都停了筷子，盯着他的动作。我甚至已经看到了程莹眼里闪烁着的渴望，带着期盼等着那两片肉能够啪嗒一声落入她的盘子里。 只见他从容不迫地夹起两片肉，缓缓地抬手——将肉片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只有碗筷碰撞声，大家都专心致志地吃着各自碗里的饭。 我的眼睛抬起来左右瞄了瞄，对上程莹同样不甘寂寞的眼神，她看到我朝她看来，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个wink，用力过猛，所以我只看到了她眼角的褶子，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越想控制自己越控制不住自己，笑得一颤一颤地。程莹见我这样，也哈哈大笑起来。 女人的快乐也许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沈南征和陆一鸣那满头雾水莫名其妙一脸黑线的表情实在是让我们难以忽略。 心情一好，程莹就立马开启了马屁模式，“哥，你做的这道菜，还有这道，这道……”边说边指，“都特别好吃！”故意忽略身旁的陆一鸣。 沈南征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爱吃就好。”完全忽视了一旁陆一鸣举起的爪子，“好巧，我就做了三道菜，你都喜欢吃……” 我看向唯一一道程莹不喜欢吃的菜——番茄炒鸡蛋，鸡蛋中透有令人匪夷所思的焦黑色。再看向沈南征脸上逐渐挂不住的表情。 得，程莹这下其实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 渐渐气氛热闹了起来，沈南征扭过头来看着我我，似乎是在话家常:“听说你寒假要到医院实习，是在哪家医院？” “南城市中医院。”我中规中矩地回答。 我看着沈南征若有所思，其实是想直接告诉他来龙去脉的，但是话都被他抢先了:“是在门诊部还是住院部呢？” 既然他这么问了，我只好又回答，“是在住院部，我觉得可以学到更多的临床经验。” 沈南征吃了一口饭，我以为他不会再问了，结果吃完一口后他又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那是在什么科室呢？” 陆一鸣的嘴张得老大，看着沈南征:“你这干嘛呢？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是准备跟踪人家思晶呢？” 我有些忍俊不禁，于是干脆把话说开了，“嗯，其实，我这个实习岗位是陈老师给我推荐的，属于内科——脑科，也就是沈医生的科室。” 他的妈妈沈虹，是中医院内科的主任医师，早些年的时候在临城市中医院，就小有名气。我妈妈在临城中医院住院过一段时间，我偶尔也会在医院里见到她，她总是步履匆匆但步伐坚定有力，在她的办公室里，有着满墙的锦旗，每一幅情真意切，凝聚着她这数年来的精勤不倦。 我很希望成为她那样的人。或者说，她妈妈也是我的榜样。 程莹的眼睛瞪得老大，“你就这样打入了沈南征的家庭内部？” 我:“……”表示并非我刻意而为之。 虽然也有争取的部分。 他们两个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南征，沈南征似乎被盯得有些不太自然，干咳了一声，低头开口:“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我说完以后，沈南征的胃口好像大了起来。之前觉得他刚开始吃的时候沉默不语，眉头微皱，还以为是对这顿饭不满意，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 忽然又想到上次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吃完那三份盒饭。 关键是他看起来还那么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见我盯着他，沈南征放下碗筷，看着我，也不说话，静静等我开口。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饭量还挺大的。” “我是男人。”他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既然你是男人，那你就有点绅士风度，把碗全洗了吧。”陆一鸣慢悠悠，咬着字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 回头就挨了程莹一个暴栗，“你不是男人，不用洗碗。” “你们姐弟……哦不，兄妹俩简直就是法西斯！”挨了揍的陆一鸣控诉道。 听了他的控诉，沈南征选择直接忽略，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我见状也赶紧起身，帮着一起收拾。程莹原本也想起身，看到我和沈南征已经在收拾后果断抱着手机瘫在沙发上开始打游戏。 我和沈南征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厨房。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厨房的内景，里面的东西摆放的井井有条，整齐而有序，空间不算太大。沈南征把我手上的东西接过去后，低声说了句:“我来吧。” 声音很轻，语气却有些不容置疑。 我看了看那些堆起来的盘子和碗筷，还是决定帮他。 他见我坚持，也就没再拒绝，我们两个就沉默地在厨房刷碗，时不时地听到外面两个人的大叫或者大笑。 “房间喜欢吗？”沈南征突然开口。 “嗯嗯”,我使劲地点了点头，“我很喜欢。”，想要开口说那房间里的风格和桌子里的哆啦a梦，但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下去。 他或许不喜欢听这些唠唠叨叨的琐事。 “喜欢就好。”他的话也不多，淡淡的语气，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你……别跟她说我住这里。” 我跑神回来，听到他这句话后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所指的这个“她”是谁。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想着要怎么开口劝他。他正在低头认真的刷着手里的盘子，修长的手指倒有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味道。 “你和妈妈是……有些矛盾吗？”我轻轻的开口问。 听到这话，他正在刷盘子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我，摇了摇头。许久才又开口， “她只是太担心我了，我不想让她担心，毕竟，她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她，够忙了。” 我突然觉得我对沈南征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初见他时他所表现出的嚣张也好，冷漠也罢，都只是因为我不够了解现在的他。 他只是把情绪都放在了心里不愿显露出来罢了，并不是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他还是他，我曾经熟悉的那个他。 今天晚上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他好像也卸去了身上的锋芒，变得柔和起来。包括他的表情，他的话语。 我感觉这些都像是我的错觉，恍惚间有些时光倒流的意味，他站在中学的操场上，远远地冲着我招手，脸上是纯净的微笑。周围有柳树枝拂过，空气里都是青涩美好、不染纤尘的气氛。 我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回到自己的房间，环顾着既陌生有带有些许温馨的环境，内心里也似乎带上了一些隐隐的期许，说不清是关于什么，或许是面临着一个崭新的开始，无论是学习工作，亦或是感情。 我向来对未知的东西会有一点抗拒，或许是一直以来都过着安逸而不思进取的生活，浑浑噩噩却又乐此不疲，可是就在最近，我明显感觉到内心不断生出想要踏出舒适圈的渴望，像是一股激流推动着我无暇顾及其他。 在我发呆的间隙，程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我的身旁，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嘿，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缓过来神，看着她那双探究的眼睛，转移话题，“明天就要去实习了，还真有点紧张呢！” “紧张什么！”她听完后转身松松垮垮地坐到沙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我知道沈阿姨，对她手下的实习生特别好。” “你……怎么知道？”我听她这么说，免不得有些好奇，便也顺着沙发坐了下来。 “以前见过。我有一次去医院打点滴，看到她对那个小实习生特别温柔，几乎是有问必答。更何况，你还和……” “闭嘴！”我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索性提前喊停。 “真没意思！”她叹了口气，转身把手伸到桌子上撕开了一袋薯片，“有什么不让说的嘛！”说完一口把薯片咬得嘎嘣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来由地紧张，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沈医生，但是心里总是有一架不确定的小鼓，在那里砰砰作响。 以自己的德行，要是自己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 就这样，我带着些许心事坐在沙发上和一旁看着综艺时不时哈哈大笑的程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心没肺大概就是她现在的状态: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大喊大叫。看到兴奋处手在沙发扶手上拍得砰砰作响。 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忧郁情绪就这样彻底被打散。我放弃挣扎，转身到洗手间准备洗漱。 “哎，等等我！咱俩一块儿。”她嘴里还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喊道。 这丫头一心二用的功夫的确了得，本以为她在专心致志地关注着电视上的某帅哥，实际上偷偷用余光心系着满腹心事的我。 我感动得稀里哗啦，朝着卫生间的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 “给你看个好东西！”她三下五除二胡乱蹬上拖鞋，一路小跑踢踏着过来，然后一脸神秘地在洗手台的柜子下面摸索着。 原本我也不感兴趣，可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便不免有了些许的期待。 “哎，找到了！”随着她惊喜地尖叫，我朝她拿出东西的那个方向看去—— “……” “女孩子晚上睡觉前一定要泡泡脚，对身体好，这可是我哥说的。”她仰起头，一脸得意与傲娇，手里还拿着那只被当做珍宝的大号泡脚盆。 说实话我很好奇，沈南征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让她如此听话。 “当然，作为我的死党，你今天很荣幸可以和我一起享用它。”依旧是双手捧着那个大号盆，像捧着一件绝世的宝贝。 “不了不了……”我赶忙摆手拒绝，要和程莹一起泡脚，我的脚怕是就要受到官僚主义的压迫了…… 最后还是拗不过她，我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往脚盆里添水。 dy优先。”她恭恭敬敬地捧着毛巾在一旁，双手做出请的姿势。 “……说到底就是监督我泡脚呗，看不出来啊，你骨子里还有老妈范儿！”我哭笑不得，在一旁打趣。 “哼，我只是比较看中你的洗脚水，”她一脸不屑，回击道，“多么上等的猪蹄汤啊！” 我毫不留情地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 事实证明人不能在晚上玩闹过度。和程莹玩闹到了大半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的起床铃我俩谁也没听到。 闹铃还在坚持不懈地响着。 “谭思晶！是不是你的电话！一直响！”从隔壁传来一声暴喝，我顿时清醒了。 起床一看，不得了！马上要迟到。 慌慌忙忙地起身穿衣服，洗漱，那边程莹还在呼呼大睡。 人在某些情况下的潜能的确不可估量。我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站在了小区楼下，犹豫着要不要去吃早饭。 一辆个性十足的红色哈雷戴维森带着毫不低调的轰鸣声停在了我的身边，车上的人摘下头盔，在清晨曦光的映衬下更显得眉眼俊朗，气度不凡，淡淡的低沉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上来，我送你。” 我咽了一下口水，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不了，我……那个……医院不顺路，我坐公车就好。” “确定？”我看见沈南征的眉梢挑了挑，似乎带着一副笃定的语气，“如果坐公车的话，你一定会迟到。” 最后我还是战战兢兢地坐上了他那辆骚包至极的机车。 “坐好了？”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慌忙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坐在车后面点头他也看不到，又忙不迭地开口，“坐好了。” 他从前方递过来一顶头盔，言简意赅，“戴上。”我犹豫着接过来，扣上后发觉尺寸稍微大了些，不过也没什么大碍。 引擎发动，他又转头叮嘱，“坐好！” 又是一小阵轰鸣声，机车径直超前方驶去。说实话除了小时候坐过叔叔的机车，就没有再坐过了，这是我二十年来少有的经历。我坐在后座上，盯着眼前他宽阔的肩膀。他的背影干净，瘦削，但是肩膀看起来确是这样地宽厚，给人满当当的安全感。 我走后，程莹继续闷头大睡，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吵醒。 “谁呀！”她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朝门外问道。 “急！沈南征在这儿吗？”门外那个人的语气却有些焦急。 “……陆一鸣？” 十分钟后 “你找不到他给他打电话呀，怎么跑这里找他？”程莹气冲冲地抱怨，“老娘一大早上的美梦都被破坏了！” “我不是打他电话他也不接吗！我上班快迟到了，迟到要扣工资呀！” 程莹倚着门框翻白眼，“那你不去上班，还在这里耗什么？” “我的车好像被他骑走了……” “……” 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时间，正好赶上。长呼了一口气，我向沈南征道谢，看见他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转身朝医院大门走去，没走两步被他叫住，“谭思晶，你吃饭了没？” 突然这样问，我撒谎也不好，不撒谎也不行，开口吞吞吐吐，“我……” “你先进去吧！”他大手一挥，我如遇大赦，转身小跑进了医院。 中医门诊楼和中药房挨得近，走在走廊里，能够闻到从药房那里传来的阵阵药香。我很喜欢闻中药的味道，每次闻到都觉得好像回到自己小时候，妈妈带着我去家乡老街那里的一家老药铺里抓药，那个中药铺的门口常年放着几口砂锅，里面熬着不同客人委托药房煎的中药。 小的时候对什么都好奇，看着几口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升起来袅袅的雾气，带着中药特有的味道，都要问问妈妈那是干什么用的。 每到这个时候，我妈就会请教药铺的老板，我就和妈妈一起坐在药铺里听老板讲各种不同的药材。 从常见的蒲公英，紫苏，桂枝，再到一些名贵的药材如人参，灵芝，麝香，沉香等……常常是听得着迷，一下午的时光就晃晃悠悠地过去。 不知不觉走到了内科诊室的门口，我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呼吸一口气，弯起手指敲了敲门。 “请进！”听到声音后我轻轻地开门进去，办公室里端端正正地坐着三位医生，其中一位便是沈南征的妈妈，在左边靠里的座位上，此刻正抬头波澜不惊地注视着我。另外的两名医生——一位看起来和沈医生年纪相仿的，正在忙着往电脑里录入病历，看起来全神贯注，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医生——正拿着一叠资料，看起来是在请教沈医生，看见我进来后也转头看了过来。 病房里还有两个病人，此刻正坐在医生面前的长凳上。 我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做自我介绍，“各位老师好，我是谭思晶，是新来的实习生。” 闻言那位一直录病历的医生抬头看了我一眼，沈医生和另一位医生的表情也缓和了些。 “你是跟着我的吧，好，先找个凳子坐一下。”沈医生朝我开口，我点了点头，看着她又转过身去和那位年轻医生说了几句什么，说完后又全神贯注地给病人把脉，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虽然不是第一次到医院，可是正儿八经地实习还是第一次，想想以后自己要在这件办公室里呆着，内心也是既敬畏又兴奋。 “你先跟着我出来一下。”一道轻轻的女声传过来，像是羽毛飘落在心头。 第二十一章 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正是那位年轻的医生，看起来年纪很小，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但是即便这样也丝毫遮不住镜片后那一双清亮而温柔的眼眸。 我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出去。 “我跟你说几点实习生的注意事项……”她头头是道地开口，把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一道来。 看我眼睛一眨不眨地听得认真，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也是刚从实习生过来的，只要认真做，一定会做好的！” 怪不得她看起来那么年轻，原来也是刚从实习生转为医师的。 我不由得留意了一下她的胸牌，上面写着医师林萍萍。 …… “砰砰砰”诊室的门又被敲响。 “请进！”沈虹响亮地开口，手上的工作并没有停下。最近科室里的确有很多事情要忙，作为主任医师的她，不仅要分析典型疑难杂症病历，还要兼顾部门的管理工作。但往往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这不，不仅那些年轻的医生要找她请教，手下又添了个实习生，还是自家老公给推荐的…… 门外的人进来了，她抬头，怎么也没想到来人是沈南征。这在她几十年的工作生涯中可是少见的现象。她的第一反应是，出什么大事了。 可看他悠闲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有什么事，转眼又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早餐纸袋。 难道他良心发现，要关心自己？沈虹心下高兴，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你来干什么？” “哦”沈南征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谭思晶，便开口问道，“你这里不是新来了一个实习生吗？” “嗯，对，怎么了？”沈虹疑惑。 “她人呢？” “你问这个干嘛？你认识啊？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 对面桌儿的王医生听不下去了，笑眯眯的开口打趣，“那实习生怕不是小沈的女朋友吧？” 一语道破梦中人，沈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什么提早餐，什么关心自己……自己儿子啥德行自己怎么还不知道了呢…… 叹了口气，开口，“你要谈恋爱还是干什么我管不着，不过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进诊室，影响我工作。那姑娘刚刚出去了，就在二楼行政区办手续呢。” 沈南征想开口解释，不过又转念一想，误会就误会吧，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以他对沈虹的理解，她一定也不会因此为难谭思晶什么，反而说不定会更加照顾她。 他和母亲的关系不似寻常人家，虽说两个人凑到一起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不过两个人其实心下都关心对方，只是碍于面子，总是嘴硬。 毕竟，最难的时候，他是和母亲相依为命。 轻轻掩上诊室的门，沈南征径直朝行政区走去。这家医院他并不陌生，在南城呆的这几年里，他有时心情不好，便会来这里转一转，看着三三两两的病人和家属在医院里散步，想象着在诊室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母亲，心里便会不自觉地充满了温暖。 只是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罢了。 一路上，他能感觉到时不时会有小护士在他身边掩着嘴笑，低声地议论着什么，脸上有害羞的神色。 这种事情在他身上也不少见，所以他还是淡定从容地走着。 很快，他看到了谭思晶。即使她现在背对着自己，沈南征也能从那在他看来略显笨拙的举手投足间轻而易举地将她辨认出来。 她对面还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姑娘，大概是见到自己一直往那边看，便冲自己招了下手，脸上笑意盈盈。 谭思晶不明所以地转过了头，发丝随着她转头的幅度而随风飞扬，脸上的表情从显而易见的迷茫到看到自己时的恍然大悟，看得沈南征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他提步向前走去。 恍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大概是在初中的时候，他记得当时是在体育课，他看到了她，彼时她也像现在这般背对着自己和其它人在说话，还是被她面前的人先看到自己，朝自己打招呼，她才后知后觉地转头，面部表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你……” “早餐。”依旧是言简意赅，他把手里提的纸袋举起来，有阳光顺着手臂的缝隙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人觉得人间绝色也不过如此。 我有些受宠若惊，他竟然专门给我买了早餐，便慌忙将它接了过来，刚准备开口道谢，对面的林萍萍率先开口，“这位是……你男朋友啊？” 我愣怔了两秒钟，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但是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看样子没有要解释的打算，我只好干巴巴地开口，“不……不是的。” “噢，是这样呀，那我需不需要给你们留一点私人空间？”她冲我狡黠一笑。 这次站在那里的人终于开口了:“不用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末了冲我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忘了吃。” 见我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他才转身离开，高大瘦削的背影在地上投射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那你先吃饭吧，还是身体最重要，可千万要听你……朋友的话呀！”林萍萍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嗯嗯好的。” 我把餐盒打开，发现里面有一个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 他还记得我最爱吃的早餐。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有个坏毛病，早上起不来，总是赖床。每次总是卡着点进的教室，以至于总是在早上的时候饿着肚子。 后来发现沈南征总是早起去打篮球，便托他每天早上给我稍带一个煎饼果子。 他那时候还不解地问我为什么那么爱吃煎饼果子？ 我反问他为什么他那么爱吃臭豆腐？ 结果他便乖乖地闭嘴，从那以后几乎每天我都能吃到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 …… 想到这么多之前的事情，无比感慨，看着眼前的煎饼果子，物是人非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因为还有手续要办，我三下五除二把早餐解决了，元气满满地去办理实习手续，又到后勤处领了白大褂。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手机铃声突然大作，我手忙脚乱地去往口袋里找手机。 “喂？” “你现在忙吗？”电话那头是小涵的声音，一反平常的元气满满与咋咋呼呼，声音听起来有些恹恹的。 “怎么了涵涵？我在医院准备实习呢。” “哦”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中午一起吃饭吧。” “好的好的。”挂断了电话，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小涵虽然说是不回家，留在这里打工，可是我很清楚地知道，之前她并没有什么打工的经历。 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打工挣钱，家里也不会一点不管不顾。 想了想，又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很快收到了回复，“嗯嗯，我没事哒。” 这才放了一半心来。 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却看到上面竟然还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陆一鸣的，一个是程莹的。难道出什么事了？我望着刚领来的白大褂深深地叹了口气。 平时不忙的时候闲的要发霉，这忙起来连穿个白大褂的空儿都莫得。 “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啊？”电话接通后，我歪着头，把手机夹在头与肩膀中间，边穿白大褂边向电话那头发问。 “姑奶奶你终于接电话了……不过也晚了八百辈子了。现在没啥事儿了，你实习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到底什么事啊，什么晚了八百辈子？”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被她的说的话给绕得云里雾里的。 “中午再和你说吧，中午一起吃饭呀！”听起来心情很不错，我在电话这边都能感受到她的神采飞扬眉飞色舞。 “哎呀真不巧，姑奶奶我已经有约了！拜拜！”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适时地给她留一点悬念，才不会辜负她如此美妙的心情。 电话那头程莹喋喋不休，“什么有约了？谁约的你啊，等等……怎么把我电话挂了……”叹了口气，她把手机放下，转头朝向身边那人，“看来她没有福气，尝不到你的独家手艺了。” 陆一鸣语塞，平时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翘班。现在不仅在程莹的怂恿下翘了一上午的班，还要在自己吹嘘厨艺一绝后付诸实践。 他都不敢想象晚会儿沈南征会怎么收拾自己。他怎么就听了程莹这丫头的鬼话去和沈南征对抗呢？要知道，他们俩是兄妹，到时候搞不好自己两边不讨好…… 哎，生活不易，一鸣叹气。 果不其然，这边沈南征到地方后，一眼便看到有人没有来。心想陆一鸣这小子，胆子还挺大。 拿出来手机却发现这小子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眉头轻皱，反拨了回去。 “哥，干嘛呢？”那边是程莹的声音，嘴里含糊不清，好像还吃着什么东西。 他疑惑地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没有打错。 那边声音还在持续传来，“陆一鸣说你老压榨他，他受不了了，要起义，还用食物贿赂我加入他的阵营……” “别听她瞎说……”陆一鸣接过电话，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沈南征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可……真好。”陆一鸣欲哭无泪。 第二十二章 我把一切都准备停当后，离中午十二点也没剩多少时间了。沈医生很忙，我在一旁生怕自己碍着什么事儿，便站得离她远了点。 看见她冲我招手，“姑娘，离我近点儿。”我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以为自己终于能派上什么用场了。 结果是她伸手把我的白大褂扣子给扣上了。 “姑娘，穿着白大褂的时候，最好把扣子给扣上，在医院里不比在实验室，你的实验课老师可能没有这样要求过，但是在我这，这点一定要注意。” 我的脸顿时开始发烫，点了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她又宽慰地笑了笑，“今年多大了呀？” 我心里稍微有点讶然，想来可能是怕我紧张，所以问了点题外话，就中规中矩地回答，“今年十九” “十九呀，还挺小的……”边说边沉思。 “沈医生，你有病人了。”对面的医生提醒。 “好。”她立马进入状态，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我，“你也看着，有什么不懂的记得问我。” 我点头。 一上午的时间悠悠地过去。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果然理论不比实践，还是要体验一遍才会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比如一个简单的把脉。我握着那个病人的手腕一分多钟也愣是没把出来是个滑脉。 沈医生在一旁很耐心地提醒与指导，我想起来前晚程莹说她对实习生很温柔，到今天体验了一上午，果真如此。 到了中午，她邀请我和其它的医生一起聚餐，语气满是关怀与亲切。我愣了一下，抱歉地开口，“我今天可能不行，今天约了朋友……” “噢，我给忘了！”她笑着开口，“那你快去吧，别让你那位朋友等急了！”说完一副了然的表情。 我心下有一些疑惑，不过因为想着小涵的事，便没有太在意。 到了和小涵约定的地点，她看见我，冲我招手，“这里！” 从她单方面的叙述中，我终于把困扰了我一上午的谜底给解开了。 小涵打工去找的那家公司，竟然是之前在ktv那个被她爆头的那个男生家里的公司……事情就是这么巧。她拿着简历过去的时候，正好在一楼大厅给碰着了。 本来那件事两个人都有错，不过既然是小涵先动的手，自然有理亏，尤其是看到他头上的包扎还没有拆解的时候更是有隐隐的愧意传上心头。 所以在他看到自己的时候她上前纯属关心地问候了一下实属情理之中，但没想到结局却在意料之外。 他盯着小涵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自己就是当天爆自己头的人，还煞有介事地开口，“有事？” 得，小涵内心震惊，不过看他急匆匆的样子似是有事要忙，便想着人家都不记仇，自己干嘛要上赶着找骂呢？ 又想到那天就是他，喝醉了不清醒，也不知道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嘴里含糊地喊着就要上前亲自己…… 现在看来，人家一个转头，光鲜亮丽地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一群人，除了头上的包扎却有些抢眼外，全身上下都透漏着两个字:优越 白讨了一个没趣，小涵心想难不成我还在人家嫌弃的目光中补上一句我就是那天拿啤酒瓶砸你的人，你忘了吗？于是脚底转了个圈，自己先离开了。 本以为这件事己经过去了，小涵在学习了基本操作后准备开始工作时，那人又顺着自己的简历给找了过来。 “你是林小涵？那天砸我头的人？” 小涵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把简历往桌上一甩，自以为很酷地开口，“你被解雇了。” 这什么跟什么？小涵一向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别人欺负。 于是反唇相讥，“公报私仇吗？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头上的伤是被我打的？” 一瞬间，吸引了周遭许多双耳朵。 那人也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自己头上带伤就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形象，这还被人知道伤是女人打的……面子往哪儿搁？ 更何况，这事儿听起来就带着浓浓的八卦气息…… 小涵向我倒苦水，“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这公司是他家的呀！还以为他撑死了只是个什么主管跑来耀武扬威……” 于是在一番争论过后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去人事部要讨个公道。结果人事部的人一看到他刷地站起来，毕恭毕敬，“总经理好！” 剩下小涵一脸黑线地站在那里。 她说罢忿忿地咬了一大口青菜，“我今儿个可算是见识了资本的险恶！” “他居然还有一个很绅士的名字，叫顾屿绅！他跟绅士什么的一点都不沾边好吗？” 我只想说真的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当我看到一个头上扎着绷带，一身金光闪闪的人往这边走来就知道没有那么巧合。他的旁边还跟了一个秘书模样的女人，模样看起来面无表情冷酷呆板来者不善。 “他是不是穿的金黄色西装呀？”我小心地确认。 “是，跟个金光闪闪的大金龟似的。” “大背头？” “你怎么知道？看来这的确是俗人的惯常搭配……” 我的眼睛定格在小涵的背后，我感觉那个人听了小涵的话后头上绷带都要被竖起来的头发顶掉了…… 我用眼神示意小涵。 可这家伙平时顶聪明，关键时刻脑袋好像被眼睛给屏蔽了一般。 …… “真是不巧。你不知道背后说人坏话是要折寿的吗？”大金龟缓缓开口。 小涵如梦初醒，没有扭头，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精彩纷呈，冲我挤眉弄眼，欲哭无泪。 深南征中午一结束就直接回家，本来上六楼的脚步在五楼顿了顿，然后径直走了过来，一打开门他就立马不冷静了。 想当初他住在这一层的时候，整个房间可以用不染纤尘来形容。而现在，用“遍地狼藉”都便宜了这个词。 “陆一鸣！”他黑着脸看着餐桌旁那个大快朵颐的家伙。 那个前一秒还津津有味地陶醉在自己手艺里的人，下一秒直接弹起，一溜烟地去拿了抹布，扫帚，全过程不超过五秒钟。 沈南征继续皱眉，目光在屋里搜寻着其它两个人。 身后的门被打开，“老弟儿，我回来了！”一声豪迈的声音冲破了屋内的寂静。 下一秒，那个声音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在沈南征的背后小声嘀咕，“我滴个神……” 沈南征转头，看见程莹，穿着棉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藏着什么。 他大步跨过去，用眼神指责，像极了家长逮到做错事的小孩子，示意她把背后的东西给拿出来。 程莹用眼神倔强地做着最后的反抗。 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将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两瓶啤酒。这丫头胆子挺大，还敢和男生单独在一个屋里喝酒？虽然他知道陆一鸣那个怂包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来。 沙发上，程莹和陆一鸣排排坐，双手齐刷刷地放在各自的大腿上，头低得只能看见头发看不见脸。 看着两个刚才还意气风发的人此时鸵鸟一样的坐姿，他叹了口气。 开口的第一句却是，“谭思晶呢？她没有回来吗？” 语音刚落，这两个人立马换了一副姿态。如果形容刚才是两个不听话的小孩做错了事被大人抓了个现行，那么现在则像是大人被小孩儿抓住了把柄。 “咦咦咦啧啧啧。这么关心晶晶？”程莹揶揄，“那我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沈北战啊，有一句忠告叫做——男人不狠，地位不稳啊！”陆一鸣在一旁添油加醋，故弄玄虚。 沈南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小屁孩儿，还想吊他的胃口？ 他的目光径直看向陆一鸣，陆一鸣被他这么一盯，记忆慢慢复苏了过来，想起自己似乎今天上午还翘班了来着……顿时心虚了起来，看向沈南征的目光也没了刚才的底气。 眼看着队友就要偃旗息鼓了，程莹便在一旁加了把火，“晶晶说今天中午有帅哥约她吃饭，所以……” “你说什么？” 谭思晶这丫头不至于这么不知好歹，刚吃过自己亲自送过去的早餐，一转眼就应了别人的邀约？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在突突地跳着，一股无名的火气在心底蔓延开来。 以前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就算了，可现在自己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突然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烦躁与不安，时隔了这么久，难道自己还是一直在唱独角戏？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把她吃饭的地点告诉我。” 果然，程莹现在可算是掌握了应对沈南征的绝佳办法，不由得内心为自己的明智而暗暗鼓掌。转念一想，思晶是告诉自己有约了，可以没说是男是女呀，这万一……岂不是尴尬了？ 不过……谁让她之前吊自己的胃口呢？ 再说了，我现在算是为了他们两个的爱情事业不惜铤而走险…… 这样一想，内心顿时踏实多了，她挑了挑眉，开始讲条件，“陆一鸣上午翘班的事……” “我不提。” “我要进你们公司……” “可以。” “好，爽快！”程莹内心窃喜，果然爱情使人疯狂，平日里再理智再冷静再无情的沈南征，此刻还不是智商暴跌，无奈之下有情有义…… 第二十三章 我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帮小涵圆场，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亲，把你的定位发给我。发信人是程莹。 “干嘛？” “我掐指一算你们肯定还有一个位置，那就让我去帮你们解决没有吃完的美食。” 我无暇顾及那么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嘴角抽了抽。 紧接着又收到了一条“勤俭节约是中华美德，浪费可耻！”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疼。要是不让她过来，估计一会儿是短信加电话轰炸，可是现在这局面……我又不想让她也搅和进来。 这边金龟的嘴开开合合，那边程莹的短信喋喋不休。 算了，以程莹的速度，估计赶过来这边局面就已经结束了，为了堵住她发短信的手，我把定位发了过去，然后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 可是这里的局面并没有被控制住。就在小涵说了那一番对他衣品的“质疑”的话后，金龟是这样反击的:“帅的人，大俗即大雅。” “而像你这样内心丑陋的人，今后一定会出门被车撞淋雨一直走犯罪不回头破财还折寿……” 这人也是个奇葩，骂人骂出了小学生的气势。 “你丫的还诅咒我呢？”小涵平时最讨厌的估计就是别人诅咒她了，我猜原因是以前因为一件小事有个学姐诅咒她说她会一直母胎单身，结果她发现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灵验…… 小涵的口才也不是盖的，现照着他的句式又给反击了一遍，而且说出口的话比他的要狠上一倍。尽管我一直拉她的衣袖，也没能阻止住情绪激动的她。 餐厅里几乎已经没有人在吃饭了……因为他们都在围观。有人已经在旁边七嘴八舌地议论。 大金龟顾屿绅估计脸上挂不住，便有些气急败坏。“我不打女生，但是你别让自己成为那个例外！” “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从不会打男生，除非他特别欠揍！”小涵也生气，看着他头上的绷带。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慌忙挡在了小涵的面前。 下一秒，我的背部被钝器袭过，疼痛占据了我的大脑。 打人的不是顾屿绅，而是他旁边那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女人。 我盲猜是用的玻璃杯，因为我听到了那个东西落地时的清脆声响。 周遭原本乱哄哄的环境好像突然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我想，这下该结束了吧……脑子里竟然有一个念头闪过:这次终于不再是我们理亏了…… 我并没有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晕倒过去——我想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可能还会好受一些——我越清醒，就越深刻地感受到背部的闷痛感。那个女人下手可真够狠，我此时心里竟然有点同情头上带伤的顾屿绅了。 虽然他该打。 显然有人被吓坏了，顾屿绅竟然在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小涵双手环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的手臂在止不住地颤抖。 我想安慰她，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可是我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沉默，尽量地去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那个女人从始至终都在一旁冷静地看着。 小涵已经哭了出来，她抱着我，一直在重复“对不起……” “谁干的！”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自我背后响起。 熟悉的是，我一听这个声音，就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来是谁。陌生的是，此刻他的声音带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愠气。 空气静了有两秒钟，顾屿绅开口，“是我。” 紧接着我就又听到了一声闷哼声，和周围人的惊叫。 …… 事情最终还是闹到了不可开交的程度，不知道是谁拨打了110，导致120和110先后到达了这家餐馆。 好歹也学了将近三年的医，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她拿玻璃杯袭击到的是我的背部，有脊柱和肋骨护着，我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小涵一直用她担忧的神色看着我，我的痛意有些许缓了过来，看着她，强撑着打趣，“让你平时不好好学习，关键时刻连给我按摩都不会！” 听完这话，她手忙脚乱地开始用她捏饺子皮的手法轻轻地给我顺着背部按摩。 我笑了，“你知道吗？以后可不能这样逞强了！好歹你也是学医的，要学会保护自己！” “嗯嗯”她点头如捣蒜，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她。 “我知道……她那一下要是……要是没有你挡着……她打在我的肚子上，后果……会很严重……”她抽噎着开口，声音听起来格外让人心疼。 我还是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几天，说实话也是今天今天我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不经打——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原因——那个冷漠的女人，竟然是顾屿绅的保镖，散打冠军，跆拳道黑带。 是在他被小涵打了之后他妈妈给他雇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一个大男人还要姑娘护着。后来越发觉着这个顾屿绅是个奇葩。 被沈南征打后，他挂了彩，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之前那样嚣张的气焰了。态度也算好，只是有一个要求，让我们原谅那个女人。 看不出来，还挺有大男子汉气概。 只是让知道真相的沈南征郁闷不已。 他这两天寸步不离我的病床，对我关怀备至，让我诚惶诚恐。 “背还疼吗？” “你今天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我这两天正好没什么事，就在这儿陪着你了。” …… 虽然表情还是酷酷的，但是声音却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 我实在是禁不住要胡思乱想了……人们常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好……那么，他又是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呢？ 如果只是对朋友的话，也不用寸步不离吧？ 论愧疚……他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呀。 难道是要报恩？我似乎对他只有那一次照顾了他一天的恩情…… 可能他是那种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的人？对！可能就是这样。 这样一想，心里顿时踏实多了。 小涵也是每天过来看我，而且晚上执意要睡在病房里陪我，我们两个便在病房里悠哉悠哉地打游戏，打发时光。 已经很晚了，可沈南征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正好病房里唯一的沙发也坏了，他就坐在墙角的小板凳上，乍一看非常地不协调。 小涵冲我努嘴，然后我看见她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键盘上敲动，随即我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信息。 ［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福吗？我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自家寒舍里坐了一尊大神，而且这大神竟然还在照顾我，我还让大神坐在了冷板凳上…… 不能就这样下去，我挺直身子准备开口，结果用力不当背部猛地吃痛，赶紧又弯下腰去。 很快引起了他们二人的关注，我摆摆手，在他们二人开口之前说了句，“我没事儿。”酝酿了一下， “嗯，时间也不早了……” 小涵会意，“哦，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忘在外面了，我出去拿一下啊。”说完一溜烟地开溜。 这……这倒不至于。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发现我竟然有点紧张。 他很有耐心地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迹象。本来就是长得帅的人，他还那么认真的看着你，即便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我都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 不好，我发觉我的脸好像又要开始发烧了。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上次脸红就差点被他发觉，这次可不能…… 谭思晶啊谈思晶！你是怎么回事？平时脸皮挺厚的呀，怎么现在咋就这么不争气呢？ 我深呼吸，开始转移注意力。 可是已经晚了，晚了！ 他状似随意地伸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你是不是发烧了？” 经过他这一个举动，我本来可以抑制住的红晕彻底地不受我的控制，洋洋洒洒地肆意遍布我的整个脸颊，甚至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脖子，耳根。 得，这下真的无力回天了。我泄气地任由他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开口，“你好像脸红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挽回一下自己的面子，“我发烧了。” 眼睛一闭，也不再去看他的表情，任他此刻怎么想。自欺欺人，可能是真的发烧了吧，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此时烫得不像话。 “啊，这样啊，那我去找医生。”他的话带着试探的意味。 我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让小涵帮我喊医生……”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这几秒钟对我来说实在煎熬，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那好，可能我走后，你的发烧就会很快好起来。”说完嘴角似乎还挂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看着他的背影我才反应过来他说这句话的含义。 天哪，他怎么可以这么淡定地厚着脸皮肯定自我？！所以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在对他犯花痴吗？ 我愣在那里足足到了小涵推门进来，眼睛看着她一脸八卦地开口，可是我的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刚刚沈南征开口说话时的神态。 第二十四章 偶尔受伤一次，我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关爱向我袭来。不仅是平时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沈南征，还有逗比话唠的陆一鸣，臭脸的女汉子死党程莹，包括神经质少女小涵，远在家乡的琳琳和小芳，甚至是我非常不想见到的顾屿绅，纷纷给我送来了问候。 人间有温暖，世间有真情…… 我感激涕零，看着我的病床边无比热闹，听着我的手机里滴滴作响。 ［嗨！］ 703宿舍开启了放假以来的第一通视频电话，此次视频的主题是问候我的伤势。 我努力想要挺直腰板，却听到那头有个声音匪夷所思:［晶晶啊，这还没过年呢，就急着给我们拜早年呢？］ ［我去你的！］ 这是问候吗？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过去呢，另一个声音响起［我们这里下雪啦！晶晶，你现在下不了床，我晃着手机给你看一下哈］ 所以是要集体戳我的痛处吗？ 现在比我的腰更疼的，是我的心。 我果断挂掉电话，准备下床走走。 其实我最惋惜的，是我的医院实习工作，毕竟，当初信誓旦旦，结果就去工作了一上午，人就住在这个医院了。 就是这么邪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怕是我跟这个医院的缘分不浅。 沈南征在病房外走廊的长凳上坐着，看见迎面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朝他走来。本来以为只是路过，他便没有在意，继续低头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准备着工作，直到那个身影在他眼前停下，并且呆了一会儿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再度抬起头，看到一张女医生的脸，似曾相识。他没有开口，等对方说明来意。 “你是小沈吧？”她看着他，语气像是认出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同事一般。 可能是自己妈妈的同事，早几年他和妈妈在医院吵架的事可是有不少人都知晓。医院里广泛流传着沈医生有个不听话的儿子。所以对于对方认识自己这件事，他也见怪不怪。 “我是。”他站起身来，他不喜欢别人和他说话的时候站着，而自己是坐着的。这是很多年前自己的亲生父亲教给他的道理，这么多年来，他抵触他给他留下来的一切，可是很多事情都早已养成了习惯。 “你……没认出我来？”那个医生的面部表情似乎有了一些生动的意味，那张脸也不再像是对着病人或者陌生人时的神态，而是多了一丝说不清是亲切亦或是其他。 电脑里还有没有处理完的文件，病房里还有他挂念着的人，对方似乎是想要和他唠家常，这样的话就只能恕他不能奉陪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别的事儿，先走了。” 说完他就要离开。 “那天那个实习生是你的女朋友吗？沈医生似乎……挺在意这件事的。” 听了这话后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是谁——那天他去给谭思晶送早餐时，那个站在思晶对面的医生，当时还和自己打了招呼。 但是他不喜欢和自己不熟悉的人谈论自己的私事，也不知道她说这一番话究竟是何意思，淡淡地开口，“知道了。”说完便径直往前走去。 他的脑壳有点疼。每次与母亲吵架，都是两败俱伤，因为各自都不愿退那一步。若是因为自己感情的事，又和她吵了起来，自己这次怕也不会退步的。 林萍萍看着沈南征的背影，心里有那么一丝地落寞，转而又变成了自嘲，本来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倒是又斤斤计较起来了。 好歹整理了一下思绪，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看着小涵的钱包比我还瘪，但是她依旧崛强地每天来医院的时候给我带各式好吃的。 我劝她，“不管怎么说，你也不可能一直跟父母这样耗着，倒不如你先回家，好歹一起跟父母过个年？” 她半天没有说话，然后趁我快要把这事给忘记的时候才又吞吞吐吐地告诉我，她又回到顾屿绅的公司去了，而且还是顾屿绅邀请她过去的。 我一个头两个大，看着她一脸真诚的表情看着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本来我也不想再去的……但是……”她解释。 “没事，我只是有一点不放心。”我看着她，“那个在顾屿绅旁边那个女人，她上次可是冲着你去的。你不管怎么样尽量避免和她再碰面，更别和她起冲突。” “我听顾屿绅的意思，那个女人好像被顾屿绅给辞退了。” “那你能保证不和顾屿绅起冲突吗？”我心内暗自赞叹，这两个人可真不容易，前几天吵得马上就要打起来，现在竟然能在一起讨论，而且是心平气和？ 果然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 大概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她给我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我被打了之后他自觉理亏，事后又想了想觉得自己之前做得的确不对，便想向小涵道歉。 但是小涵向来不吃这套，更何况，看到我已经被打得躺在病床上这么多天，内心更是发誓绝对不会再原谅他。 两人在不愉快地交谈中提起了上次在ktv的经过，听了顾屿绅的倾诉之后竟然产生了共鸣。 顾屿绅与父母的矛盾相较于小涵更甚。小涵是因为父母为其前途考虑而埋没了她的一个爱好，而顾屿绅不同，他的父母从来都不予许他擅自做任何事情，包括情感与生活。从小到大，自己的每一步，都是父母替自己规划好的。他其实并不喜欢管理公司，但是作为家中的独子，他必须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后来他谈了自己第一个女朋友，他爱她甚至甚于他自己。他把父母给予他过多的沉重的爱，毫无保留地给了她，却没想到自己继承了父母的特点——他的爱有太强的占有欲，而他又太害怕失去，于是，那个女孩不堪其扰，果断与其分手。 他失望，痛苦，用酒精麻痹自己，但是却在一次灯火阑珊的街头碰见她笑意盈盈地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 于是他彻底地崩溃，带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压抑，被背叛的痛苦，沉溺于酒精的世界里。 那天看到小涵，一晃眼便认错了人。 于是就有了后面那些啼笑皆非的故事。 小涵枕着我的胳膊，“为什么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多有时只能说给自己的痛苦呢？” “没有痛苦，你又怎么知道何谓快乐呢？”我说。 一二十岁的年纪里，所经历过的欢乐也好，痛苦也罢，都是我们无法预估却又存在于你的生活里的现实。但是青春是活力四射的，它依旧可以照亮自己，让痛苦无处遁形。 “我怎么突然感觉这一刻的你有那么一点少年老成的味道？”小涵依旧是打趣，可是声音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苍凉。 可能她认为自己也是如此吧。昔日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的世界里很多时候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以为自己的一点喜怒哀乐，便是整个世界的欢歌离笙。 可是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我们会发现，渐渐地我们的世界，也并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活。 今年冬天的寒意彻底来临了，窗外已不再有秋日沧桑的落叶，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树枝，在凌冽的寒风中屹然不动。 窗内的人们，更愿意窝在被窝里，期盼着那一个属于热闹与欢乐的节日来临。 因为事出突然，我原本的实习计划只能泡汤，所以现在我要忙着订回家的火车票。只是正好赶上春运，估计这回去的路上要挤得够呛。 更难的是抢票，我已经抢了三个早晨，可是明明上一秒还看到无数的车票在朝我招手，怎么下一秒就突然零票了。 程莹天一冷就流鼻涕，过来跟我说话鼻音很重，“交给姐姐我，保准你想哪一天回家就哪一天回家。” 我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我们两个还是“老乡”，眼看着她吸着鼻子，递了一盒抽纸过去，“你怎么回家啊？正好我们一块儿。” “我爸他……要来接我。然后把你也带上。” 这…… “跟我还见啥外？”她一把搂过我，“回家到时候我还去你家蹭饭呢！” 果然一点都不见外…… 我其实心里有一个问题想问，就是沈南征和他生父的关系现在怎么样，虽然之前自己听程莹的言语中似乎觉着他挺抵触的，不过又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问了吧，毕竟是他的私事，我即使想帮忙也不好插手。 或许等那天自己见到他父亲，会有机会帮上一些小忙。 “想什么呢？”她拿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看你腰怎么样，能下床走吗？别再等到那天还得我背着你……” “你想太多了！”不蒸馒头争口气，我掀开被子就准备往床下走。 “你要干什么呢？”一个声音响起，我条件反射地浑身又重新缩进了被窝里，一脸无辜天真无害地看着那个走进病房里的帅气的身影。 第二十五章 程莹见我秒怂，会意地一笑，朝着那个走进来的人开口，“她说她要上天。” “哦？”沈南征照旧是往病床边一站，我顿时感觉我有一大半的灯光都被他给挡住了，“上一个给我瞧瞧。” “……她瞎说的你也信。”我用被子把自己蒙的只剩一双眼睛露出来，看着那个走过来的高大身影。 “那你说——你刚才要干什么？”今天他格外地有耐心，好像没有问出个结果就不罢休似的。 我想胡诹一个理由，无奈脑瓜子实在不好使，便实话实说:“我想下去走走。” 果然，我看到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二十分钟后。 “这……这倒不至于吧……”我一脸花颜失色地看着沈南征郑重其事地推过来的那一把轮椅。 “坐上来。”他很有耐心地哄我。我的内心在抗拒，可是我的大脑却鬼使神差地跟着他那蛊惑的声音，挪进了轮椅里。 程莹全程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我俩，尤其是沈南征。 大概我猜她的内心os是这样的:卧槽这个人是我哥吗？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还有他旁边这女的……还是我铁子吗？ …… 本来想象中坐轮椅出去，还被一个英俊潇洒丰朗俊逸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帅哥推着，定会收获路人一大波羡慕的目光，羡慕坐轮椅这女的怎么如此幸福，脑补出一部励志的大型连续剧……后来发现这果然只是我一个人头脑的狂欢。 换句话说，我为什么就想不开放着好好的暖气被窝不要非出来感受这数九寒冬对我的爱意呢？ 果然眼见的凋零和亲身感受的凋零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在室内，我只能看到光秃的树丫屹然不动。到了室外，我真正理解了它为何屹然不动。 大概是像我一样，被冻住了吧。 如果此时是我自己出来的，那么我脚底一转便可如脚底抹油似的溜回去，多么的自由！ 可现在我是被人推着的，命运掌控在别人的手里！那个人似乎还特别关照我，缓缓地推着，不停地转换方向，让我360度无死角全方位地感受到了冬天的别致！ 我特想告诉他我们回去吧！可是却不断地想起我在病房里的豪言壮语。 一咬牙竟然说出了和我的内心相违背的话，“外面的景色真的很不错呀！空气又新鲜……” “是很不错，温度也怡人。”他斩钉截铁，一语中的。 原来搞了半天我的内心独白他听见了？那他还不赶紧推我回去，眼睁睁地看着我一脸纠结地做着无谓的挣扎？ 阴险腹黑者，沈南征是也。 再开口毫不客气，大手一挥“那还不赶紧推我回宫！” 等了三秒没反应，准备抬头探个究竟时身后的声音缓缓响起，“妈，你怎么在这？” 什么？沈医生吗？那这此情此景，岂不……我刚才说了啥来着？我此刻只想把头埋进轮椅的轮子里做一只鸵鸟，没人能看见的那种。 “思晶？你这是……”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缓缓抬头，先看到皮鞋，然后是白大褂。 “我之前不小心受的伤……就是和您请假的时候说过的。”脑子的运转没跟上嘴巴的开合，等我缓过来的时候话已出口。 我看见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南征，“哦，我想起来了，不会是沈南征这小子惹的祸吧？” “不是的不是的！他还帮了我来着，要不是他的话……” 感觉到身后沈南征在拽我的袖子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再抬头果然看见沈医生的脸色似乎渐渐沉了一些，再望向沈南征的时候表情已不似之前缓和。 “你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语气是质问式的。 沈南征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你是非要把我气死才肯罢休是吗？”我已经从我的角度看到了沈医生胸口的起伏，看样子的确生气了。 “沈医生！”有个清亮而不失温柔的女声自远处传来，“有病人！”她走近来站在沈医生的身侧，是那个叫做林萍萍的医生。 她站定后冲我笑了笑，我也回了她一个笑脸。 深呼吸了一口气，沈医生绕过我们，又继续向前走，走到沈南征身侧时，撂下一句，“回头再找你算账！” 我忧伤地盯着沈医生的背影，她的确很忙，从她步履匆匆却沉稳有力的步伐中可以确切地判断出她是一名好的医生。我想了想，如果我是她，大概此刻会讨厌那个叫做谭思晶，不务正业还爱惹事的姑娘，关键是还把自己的儿子给带偏了。 “想什么呢？”他俯下身来问我，我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声音就落在我的头顶。 “我在想——这么冷的天，我们还是回去吧。”心情有些许的低落，但还是尽量掩饰着用轻快的语气说出来。 然后我就坐在那里等着轮椅转个方向，朝着温暖的方向推去。 温暖很快来临了，我感觉我的的周身一下子被一股暖流包围——是他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然后继而什么话也没说，推着我就朝病房里走去。 他的外套——带着一股淡淡地清香和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满满地占据了我那一刻的大脑。他的手就搭在轮椅的侧旁，我一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依旧是骨节分明，如漫画里复刻出来的一般。 在那一刻，我闭上眼，就有一种错觉，仿佛我们是一对恋人，一起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他对我的照顾就像是柴米油盐里的点点滴滴，平平静静，却刻骨铭心。 不过也只是错觉而已。现实中，他是财大篮球队队长，青年创业者，女孩子心目中的男神。而不是属于我的，任何身份。 我只是谭思晶啊，又怎么能让他为我平白无故地做那么多事情呢？ 我摇了摇头，想把心里所有的想法都通通地摇散。 可能是心理原因作祟，不好意思再让沈南征待在医院一边照顾我，一边还要应对沈医生的责备，我的伤很坚强地恢复着，到了接近年关的时候，基本上下床走路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窗外的大雪下得欢畅，我的心也同样欢畅。 出院那天，程莹和小涵手挽手地站在病房门口等我，两个人一人倚着一个门框，说要欣赏我轻快的步伐。 我毫不费力地给她们表演了一个太空步。小瞧我？ 小涵的父母来到了南城，据我所知，目前正是友好协商的阶段，她眉飞色舞地开口，“今年我们就在这儿过年了，用我打工挣的钱，过一个喜喜庆庆的年！” 我严重怀疑是因为顾屿绅的例子让她明白了自己的现状很不错。 沈南征没有来，他这两天似乎在忙什么事情，所以我也不常看到他的身影。 看我在那里东张西望，程莹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是不是惦记我哥呢？他今天有事儿，还特地交代我要照顾好你呢！” “没有！”我矢口否认，心里却有一种被拆穿了心思的羞赧。 怎么感觉自己最近总是想入非非呢？ 这两天我还是接到了妈妈给我打的电话，跟我说她想和爸爸一起过来南城看我，“我跟你爸爸过年也没什么事儿，两个人过年也没什么意思，就想着过去给你包点饺子吃……”我的眼泪差点控制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没事啦，我过两天就回去。” “医院的事情不忙了？其实……” “没事，我们医院给放假了，正好可以回去……”我犹豫着到底还是没有把我摔伤的事情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再为我担心。 突然感觉之前自己自作主张真的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以后无论在任何时候，我都不能再把我的父母放在我的计划以外。 程莹的爸爸大概是在三天后过来接我们回z市，在这之前，我还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回到和程莹的租房里，我想像着未来三天的各种宅家攻略。 她一下子看出来我的所思所想，一句话让我梦想破灭:未来的三天我一定带你玩遍南城不留遗憾！ 我指了指自己的腰，“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是走不动……” 不料她早有准备，“医生说你这几天不能经常卧床，要多活动活动，才有利于伤口的恢复……” 最后，我的顽强抵抗终于起了一点效果，她同意让我躺家一天。 期间沈南征过来了一次，在我们刚刚到家的时候，他匆匆地赶过来看了一眼，叮嘱了两句后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转头问身边的程莹，知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她叼着棒棒糖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指着我怀里的手机，“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发微信问他呗！” 问他……对哦，他这几天照顾自己，还没有正式地道谢呢。 “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抱着手机，打出了这几行字，自己看了看，感觉似乎有点敷衍。 憋了半天，删了打，打了删，最后发出去的只有三个大字“谢谢你”。 第二十六章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这么多天，终于在我要离开南城的倒数第二天戛然而止，而后很罕见地出现了太阳。尽管如此，空气中还是有着让人难以招架的寒意。 沈南征赶在这个天气里给自己的公司放了寒假。除此之外，他还很贴心地准备了几个过年红包发给员工，程莹作为他们公司的“正式一员”，在听了陆一鸣的炫耀之后跑到楼上去质问为什么没有她的份儿。 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默默祷告她能成功然后回来请我吃一顿钵钵鸡。 不一会儿，房门大开，她带着即将要蔓延到脚底的笑意回来，一把抱住我，“我哥说他会带我们出去玩，吃喝玩乐他全部报销！” 我仔细地抓住她话中的每一个字，开口，“是我们？” “对啊，是我们！” …… 于是原本的二人约会变成了四人狂欢，我，程莹，沈南征，陆一鸣在零下n摄氏度的气温里热火朝天地出门。 街上并没有我们所想像的那样热闹，虽然接近年关，但是人们都还是被寒冷的天气所打败，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带着急切于归家或到达目的地的渴望。 用程莹的话说，放眼望去，似乎只有我们四个人东张西望无比悠闲像是出来晒太阳压马路的大妈。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沈南征的大长腿，他要是用大妈形容，那估计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酷的大妈。 此行的目的地是时代广场，而且今天似乎只有在热闹的时代广场上我们才能感受到这座城市不俗的人烟。 与街上的萧瑟相比，这里似乎才是大多数人出行的目的地。有很多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出来玩，有学生模样的，三五成群，讨论着今年的寒假作业该怎么写。 路边扎堆的摊位:扎飞镖，套奖品，抽奖，娃娃机，年终大促销，各式各样的小吃，香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钻进鼻子里。 我很少出来玩，更何况是接近过年的时候，以前这个时候我早已经回到家乡了，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异乡的年味。 程莹在一旁看小兔子，陆一鸣和沈南征两个人则要比赛飞镖，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很认真的表情，摩拳擦掌，万事俱备。 我很想知道他们两个的水平谁更胜一筹，就站在一旁观战。第一个镖是沈南征的，只见他低头从桌上拿起一个飞镖把玩着，似乎是在估量着这个飞镖的形状，重量。过了几秒钟，他抬头看了一眼靶子，利索的一个抬手，看起来似乎是不经意间飞出去的飞镖，就这样稳稳地扎在了靶心。 一阵欢呼响起，连老板也在一旁直赞叹，“小伙子，可以呀！” 我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我原以为他不经意扔的那一镖，能中个八环，九环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结果没想到竟然这么准！ 沈南征活动了一下手腕，把下一个镖递给了陆一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陆一鸣夸张地一声嗤笑，用两根手指接过飞镖，然后将飞镖夹在指间，玩起了花样。 飞镖在他的指间旋转，飞跃，很是灵活，他拿着那个飞镖耍了一会儿，我感觉那个老板一副“坏菜了我今天估计是要栽这两个小伙子手里了”的表情。 他的手停住了，然后抬头定定地看了一眼靶子，我感觉我的呼吸都屏住了。 “思晶思晶！”一声惊喜的呼叫突然自我的左后方传来。 “快看这个兔子好可爱呀！” 我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只见她怀里抱着一只很小的兔子，冲着我笑。本来感冒还未痊愈的她此刻鼻子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像极了电视剧里的邻家柔弱的小妹妹，和她平日里女汉子的形象大相径庭。 我还未抬腿，她便抱着兔子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我再转过头来，发现陆一鸣的镖已经扎在了靶上，是九环。 那个老板照旧笑意盈盈地鼓掌，“今天遇到了两个高手啊！” 再看沈南征，则是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陆一鸣，你竟然能中九环？”程莹抱着兔子嚷嚷，怀里的兔子似乎受到了惊吓，往她怀里更深处缩了缩，她反应过来，赶紧又用手温柔地安抚着怀里的兔子。嘴里念叨着，“小兔子乖乖，不要害怕……” “这可不像你啊，你以前不是次次正中靶心吗？”沈南征在一旁开口，话里还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 陆一鸣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气焰不足，便没有吭声。 “哥，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啊？”这勾起了程莹的好奇心。 “他以前的外号叫做''飞镖王子''” “飞镖王子……那还不是照样输给你了嘛。”程莹挑眉在一旁看着陆一鸣。 “再来！”陆一鸣开口。 “好！” …… 事实证明男人玩起游戏来和女人买起衣服来不相上下，甚至还要略胜一筹。我和程莹在一旁看着由开始的兴致勃勃到最后百无聊赖，看着他们两个不断地因一环之差而重新开局。 而这个摊位前已经聚集了好多前来观看的人，我们两个渐渐地被挤出了人潮之外。 “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程莹无奈地提议。 “走吧。” “数字游戏大挑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喇叭里的一段吆喝成功地牵制住了我的脚步。 这也是一个游戏，而且在我看来，我有信心把它给做好。 更重要的是，这个游戏免费挑战，如果赢了的话，奖品里有我最喜欢的蓝胖子玩偶。 当然，如果输了的话，就要掏一笔“不菲”的罚金，老板为了平衡起见，罚金付过后可以领一大桶洗衣液。 程莹在一旁看我有些心动便试图把我拉走，“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不要钱还倒送，肯定不好成功。” 但是我站在那个摊位前就跟被下了咒似的挪不开脚步，转头一脸渴望地看着程莹，“就让我试试吧！” “好吧！”她叹了口气，“一会儿别哭就行。” 我心里暗暗给自己鼓气，想起来刚刚沈南征飞出去那个稳稳的十环，闭上眼，再睁开时心里不知怎的就好像有了底气。 规则很简单，我从数字一写到四百，只要中间不出任何差错，就可以将蓝胖子带走。 更何况，老板说了没有时间限制。 那我就一个数一个数地写，总不会那么邪门，偏偏要写错吧？ 程莹坐在一旁陪我，怀里还是抱着那只她刚买的小兔子。一人一兔都很安静。 我写一行，停一会儿，再写一行。心里是按捺不住的喜悦，感觉自己很快便可以大功告成了。 甚至觉得，只要给我时间，我能将他所有的玩偶通通拿下。 写到200时，眼见着有几个手拿宣传页的人朝我们这里走过来。 然后我没事，但是程莹作为一名闲人在一旁不堪其扰，感觉那几个人快要把她围住吞没了:“美女，xx美容院了解一下……” “不了不了……” “可以了解一下嘛……” 就是这么神奇，他们一过来，我手下的数字就出现了差错。原本要写的238，一晃写成了288。 然后我的数字挑战就此宣告结束。 …… “我怎么感觉这是一个局呢？”我泄气地走在路上，怀里抱着一桶五公斤的洗衣液。 我……是出来逛街的，可是这五公斤的洗衣液很破坏我的雅致！ 但是根本不舍得扔！因为这还是我巨款给换回来的…… 于是沈南征和陆一鸣在看到我们两个的时候诧异的表情我们也不是不能了解。 “是有多大的优惠力度能让你舍得一路上抱这这么大一桶洗衣液？”沈南征看了一眼我怀里的洗衣液，“我买单你也不用这么为我省钱……” “不省钱不省钱，价钱说出来吓死你！”程莹在一旁开口。 然后……在听完我们的遭遇后就出现了接下来的一幕。 “告诉我，地点在哪儿？”沈南征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杀气。我伸出颤巍巍的小手给他指了一下方向。 “好，你先在这里等着。” 然后我看到他风衣的随着走路的步伐而飘扬，整个人气场十足地朝那个数字挑战的摊位走去。 我在心里默默祷告那一群发宣传单的阿姨可千万别朝枪口上撞啊…… “他这一去，不把钱给赚回来怕是不会罢休。”陆一鸣在一旁了如指掌地开口。 “你怎么不去帮我哥呢？” “张口闭口都是你哥，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用得着我帮？” “你……” “放心吧，以我对他的了解，咱们现在只用坐等战利品回来就是了。” 陆一鸣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脑袋。 “谁让你摸了？”程莹抱着宝贝似的缩回了胳膊。 “你看你看，兔子喜欢我，往我这边凑呢！” …… 我往那边看去，似乎看到了那几个宣传单的阿姨。她们就站在离沈南征不远的地方，似乎是要犹豫着上前推销。但是她们几个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我又往前稍微走了点，看到那个老板似乎朝她们几个示意了一下。 然后那几个人立马把沈南征给围住了。 我捂住眼，心里苦笑，以沈南征的性子，怕是要毒舌了。 第二十七章 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小时，可是沈南征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波澜不惊地稳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笔飞快地移动着，在他的手旁已经堆叠了好几张写过的纸。 看样子应该是写得非常顺利，至少从我这个角度看，感觉他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连他手里的笔似乎也在飞舞着宣告成功的结果。 反观老板，此刻已经是坐立不宁，在一旁一副想开口赶人却无从开口的样子。左右踱步，一会儿干咳一会儿喝水的。 那几位发传单都大妈早已换了目标，围着几个刚从商场里出来的姑娘，热情依旧不减。 正在犹豫间，手机里传来了沈南征的消息:“过来拿东西” 照旧一句废话也无。 我又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过去，他还是之前那个姿势，只是更多了一丝悠闲的意味。旁边老板正在依依不舍地把货架上的玩偶一件一件地取下来放在他身旁的桌子上。 我冲陆一鸣竖了一个大拇指，赞叹他的先见之明。 “真解气！”程莹撂下一句话，然后跑得比我都快，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老板面前再重新亮相，看看那位老板看到我们会不会捶胸顿足。 事实证明的确会，老板看到我们两个后，笑容格外勉强。 冬天室外的风呼呼地吹着，照应着老板那有些僵硬的笑容。 我们三个人成功地手脚并用抱了满怀的玩偶。我抱着怀里的皮卡丘，维尼熊，小猪佩奇，然后视线一直盯着那个大型的多啦a梦，它至今还没有被老板取下来。 沈南征还在写最后一张，笔下的字龙飞凤舞，但是就是不会出错，最后一张写完，他起身，把纸递给老板，淡淡地开口，“把那个给我取下来。” 示意了一下在为数不多的玩偶里，那个我最挂念的一个。 老板似乎有些不甘心地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他写出来的数字，从头到尾，一个也没有放过。然后不可思议地抬头，“你写了这么多张，一个数字也没有错！” 蓝胖子被取下来后，沈南征抱着它，我们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个小摊，走了没多久，似乎听见背后小摊的邻摊们在纷纷问候小摊的老板。 我略微心虚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们三个，“我们要这么多玩偶也没有用吧……” “反正支配权在你，想送人就送人。”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开口，他的怀里抱着那个哆啦a梦的玩偶，并没有影响的气质，反而让人觉得像是捧了玫瑰花的王子，只让人感到想要驻足欣赏。 “反正我的不送人，我最喜欢这些了，我要把他们全部都放在我的床上……”程莹把头埋进玩偶里，“正好给我的小兔子做个伴……” “那正好，把我的也都给你吧……”陆一鸣听了这话后，忙不迭地把手里的玩偶都塞给了程莹，好像是把手里的烫手山芋送出去了一般。 本来就抱了满怀玩偶的她又突然多出了那么多，一个没拿住，差点撒了满地。 “行！你的都归我，帮我拿好！”她又一股脑地将那些都塞给了陆一鸣，“要是敢给我掉地上，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怜陆一鸣像个小受气媳妇儿一般，抱着无数个玩偶，小心翼翼地走着，颇有些芭蕾舞者走钢丝的范儿，期间还有对情侣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这玩偶怎么卖的？” …… 我还有件事十分好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走在前面的的沈南征，“你是怎么让那几位发宣传页的大妈主动离开的？” “我看着像是需要进美容院的人吗？”他抬眼，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虽然说的话是疑问句，但是一点也听不出来疑问的语气。 …… 随后的一段路程中，空气格外地安静。 我抱着这一堆玩偶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南征背后，顾头不顾尾，一路上走得十分艰难。其实最关键的是那五公斤的洗衣液，实在是把我累得够呛。 在我低头整理手中的东西的空当儿，一个没留神，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后背。 抬头看到是沈南征，他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我，“需不需要我帮你？” 我点头如捣蒜。 要是再这样走下去的话我的小命估计要搭在路上了。 他接过洗衣液和我手里的玩偶，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蓝胖子。 我伸出双手满心欢喜地准备把它接过来。 不料沈南征一个转身，直接无视我伸出来的双手，迈着悠闲地大步继续朝前走去。 同样是抱着那么多的玩偶，为什么他就能够做到闲庭信步，优雅从容？ …… 我不仅双手空空……心也空空。 回到家后，我在抽屉里找出了那一个小小的哆啦a梦的石膏像，据说是上一任房主给留下的。我把它举起来，借着灯光仔细端详，可以看出它上了比较厚重的颜料，而给它上色的人又格外地有耐心，成色很均匀，质地也比较细腻。想起我之前也涂过类似的石膏像，但是作为一名手残，我涂出来的效果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想了想，我把它也放进了我的行李箱里。 不过挺可惜这房子，租了后没有住过几天，开学就要搬回到宿舍去了，尽管我很喜欢这里的居住环境，但是只能说我和它缘分尚浅。 程莹的爸爸在一个大早到了南城。程莹一手拿着袜子，一手拿着早餐，嘴里含糊不清，“快，快帮帮我收拾一下行李……”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把衣服一股脑地往行李箱里塞。 叹了口气，在一旁帮着她叠衣服，正在忙乱间，看到陆一鸣抱着铺盖走了进来。 那架势像是被赶过来的风尘仆仆的流浪汉，落魄而凄美。 如果此时再配上一个碗或者一把拐杖，就更完美了。 “你这是……被我哥扫地出门了？”与我一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程莹。 陆一鸣没有吭声，直接抱着被子走到我之前住的房间里，一股脑地将东西放了下来，转身长呼一口气，自顾自地开口，“完美！” “什么完美？”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人被赶了出来，还一副美滋滋的样子…… “哎呀，反正你们忙你们的，哦，对了，提前给你们拜个早年啊，新年快乐！”他含糊其辞，用两句话糊弄了过去，转身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也不给我们问话的机会。 “哎呀先不管他了，来，先帮我拿着这个……”程莹开口，递给我一叠粉红色的内衣，彻底打断了我的疑问。 收拾好后，我终于坐上了回家的汽车。这也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她的父亲程霖本人。他虽然人近中年，但是并没有一丝老态，看起来很精神，沈南征和他还是有一点相像之处的，说不清是眉眼还是其他。其实对他也并不算陌生，在我们市里的新闻中，经常能够看到他，z市商界的传奇人物。 程莹在他面前也很乖巧。话也不多，父女间的相处还算融洽。据程莹之前告诉我，程莹的母亲是他的初恋，当时两人因为父母反对而最终没有在一起。程莹的母亲在与他分开后不久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可是当时关于他要和书香门第的沈虹结婚的消息已经披露了出来。无奈她只好回到了自己的乡下老家。 生活也算过得下去，可是事不尽如人意，在程莹还小的时候，她母亲遭遇了意外撒手人寰，知情人带着她找到了程霖。 程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一个女儿。可能是感觉到愧疚，就想要加倍地弥补给程莹。 纸最终还是包不住火，过了几年，沈虹发现了这件事，他倒是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提出了离婚。 沈虹沉默了一段时间，爽快地答应了，毕竟，他们两个的婚姻原本看起来就是那么地勉强。没有爱情，怎么过都过不出幸福的样子。 或许离婚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收场，可是苦了的是当时还唯一被蒙在鼓里的沈南征。 他以为他所看到的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只不过是他一个人孤独的感受而已。 早先里，他站在山顶。后来在谷底仰望的时候，发现那真是一个残酷的开始。 所以才会有了他那几年的颓废。 往事听起来像是电视剧里跌宕起伏的情节，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于程莹和沈南征两个人身上的。 …… 让我很意外的是车的后备箱打开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竟然是那一个蓝胖子玩偶！ 这不就是那天沈南征怀里抱着的那个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总不可能是他提前放进来的吧？ 程莹拍了拍我，“怎么样，我知道你喜欢，特地帮你要过来的，感动不？就当是你今年的过年礼物吧！” 我小鸡啄米式地点头，心里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可是又莫名其妙地有点失落。 坐在车里，气氛很安静，我看着窗外一点一点飞逝的风景，盘算着今年的春节要怎么过。 第二十八章 “很好！”沈南征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被清空的床铺。 “你把我的铺盖放哪里去了？”转头质问那个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看电视的人，怎么自己有一种被扫地出门的既视感？ “哎，真舒服……”陆一鸣不慌不忙地拿着遥控器换了个台，“……你刚说什么？” “……” “我说，我的东西，你放哪儿了？” “噢，你指床铺啊，当然是呆在它该呆的地方。”陆一鸣说得理直气壮。 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让你偷骑我的车，让你在女孩子面前耍酷，让你住在我这里还压迫和嫌弃我…… 关键时刻不还是靠着兄弟我？是时候让你感受一下社会的险恶了。 “你这里又没别人……怎么还不让我住？”沈南征幽幽地发问。 “让你住……你不是有洁癖嫌弃我这里不干净嘛，再说了，要继续住也可以，租金拿来。” “我的好兄弟，你就这点诚意？” “呦呦呦，你这话对女孩子说就得了，在我这儿没有用。”陆一鸣转了个身，长呼了一口气，这些天来他容易吗？住着自己的房子，活成了租客的命，好不容易可以腰板挺直出了口恶气，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他心里拿捏得死死的，沈南征不会做饭，而且附近的饭店实在是没有合他口味的，如果离了他陆一鸣，估计那生活质量绝对跟露宿街头的流浪汉一个水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他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沈南征没有钱。 公司初期所做的投资都是需要长期时间的投资回报比的，再加上他们想要把目光放长远，那就不得不牺牲一些前期的收益。 到年底的时候，公司还基本处于亏本的状态。 但是沈南征还给每个人结了工资，发了红包，出的钱怕都是自己掏的腰包。 陆一鸣也不忍心看他这样，偏偏沈南征倔不说，还傲，还拽。 还带着妹子上街消费，不让人看出自己即将捉襟见肘。就连陆一鸣他也想瞒。 他们是兄弟，理应患难与共。 可沈南征总是表里不一，表面上镇定自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背地里一个人承受着各种亏损也好，劳累也罢，都不曾吭过一声。 其实他那一次高烧入院陆一鸣早有预料。以他的拼命程度，英年早逝都不奇怪。在医院里，陆一鸣反复思考，到底当初自己该不该不假思索地支持他，办了这个公司？ 他在玩命，偏偏也只有陆一鸣知道。公司里有不同的人，对于一个尚未踏出大学校园的领导者有诸多不服，虽然表面里大家都只顾朝着一个方向努力，但是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心里又真正地甘为人下呢？ 他们还是太年轻，但这偏偏就是他们的资本。 他恼沈南征，恼他不把自己当自己人。 “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陆一鸣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算了。”沈南征似乎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知道，公司遇到困难了，对吗？” …… ———————————————————————————— 在路上，本来一直沉闷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开口的是程霖，向程莹询问沈南征的近况。 程莹开口说，很好呀，让程霖不用担心，她会帮忙劝沈南征的。 想了想，又把最近沈南征带我们出去玩的趣事一一地说了出来，语气很崇拜，告诉程霖他有一个多么值得骄傲的儿子。 程霖似乎撇了撇嘴，开口，“玩是挺会玩，遇到正事儿估计就没这么嚣张了。” 语气里又不易让人察觉的对沈南征的疼爱。毕竟是他的儿子，曾经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 估计心里也是很渴望能够和自己的儿子心平气和地相处的吧。 程霖又问程莹沈南征最近有没有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在学校专心学习。 “当然了！他不学习干嘛呀……噢，对了，他还打篮球，反正也是边拿奖学金边打篮球。”她刻意隐瞒了沈南征自己开公司的事情没有让程霖知道。虽然我不知道如果程霖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想必沈南征也不希望他来干涉自己所做的事情吧。 以程霖的做派，估计以后还是会让沈南征接手自己的公司，也许就会在沈南征毕业以后就要面临这些。 也许这就是沈南征为何会选择自己创立公司，或许这就是他为自己的人生所做的规划吧——他的专业是金融，今后免不了要被程霖抓去管理公司，但他不想。他更愿意呆在自己亲手打拼的金融世界里。 哪怕这个世界很小，他也乐得其所。 …… 程霖倒是对我也挺客气。到家时，他和程莹都极力邀请我一起吃午饭，不过被我拒绝了。 因为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着他们的宝贝女儿回来。虽然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但我也不舍得他们去等。 快到家时，就看到爸爸站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等我。以前我在家里上高中时，因为是寄宿，所以每次回家，如果他不忙的话，都会站在那个地方等着我。周复一周，年复一年。 脸上是期盼的神色，一点不耐烦也无。 即使周身被寒冷的空气所包围，即使时间漫长，等待无趣，他也愿意站在那里等我。 我回到家里，自然是皆大欢喜。妈妈的身体恢复得不错，精神也很好，正坐在客厅里削水果，看见我进来，赶紧上前把我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瘦了！”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被各种美食投喂，体重蹭蹭蹭地上涨了好几斤也不是不能被理解。每当我想要控制住自己那伸向食物的罪恶的双手时，耳边都会响起那一句，“瘦了！” 于是这就成了我明目张胆地向各种美食进击的理由。 似乎忘了介绍，我的爸爸，是一名厨师。他的厨艺，不用我多说，就冲着这二十年来我对他疯狂的崇拜就可以得知，他的厨艺堪称一绝。 他最拿手的酸甜口水鸡，蒜蓉辣酱牛肉，红油叉烧饭……简简单单的饭菜，从他的手里出来，都是让我百吃不厌。 所以等过几天再见到程莹时，她看向我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不只一个鸡蛋。 “这也胖得太明显了吧！肉眼可见欸！”她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你这生活过得也太好了吧！不行，我要去你家找叔叔阿姨，认他们做干爹干娘……” 我嘚瑟开口，“随时欢迎！” “我爸很忙的，所以我家里大多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要不然，我去你家过年？”她试探开口。 “那……你爸怎么办？” “哎，也是，算了算了。”她叹了口气，“走吧，去我家看看。” 我还是第一次进这种高档的别墅住宅小区。以前只是从这儿经过过，没有见过内景。进去后，我的内心暗自感慨，果然资本家住的地方就是和老百姓不一样！ 就连花园，都是随处可见，还不是那种一般的花园，很有设计感，在这数九寒冬的天里，每个花园里都还有各色梅花开放。我想象了一下如果到春天，那估计会更美。 而且这里每户人家的房间都有很智能化的管理，安保系统和物业都不是一般地方便。 大概是看出了我心里所想，程莹开口，“这里其实很冷清，户与户之间的交流也很少，好像所有人都很忙，反倒有时候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呆在一个格格不入的世界里。” “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那种热闹，有更多的人烟的地方。” 可能这就是凡事都有两面性吧。 果然很符合程莹所说的，她家里的装修就给人一种很冰冷的感觉。整体的色调是灰色，虽然显得高级，但就是缺少一股温暖的感觉。 “其实……这也是以前沈南征住的家。他的房间就在二楼，没有上锁，你要去看看吗？” “这……不好吧。” “他的重要东西都带走了，留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他不愿意再看到的东西吧。” 程莹这样一说，我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探究的欲望。他不愿意带走的东西……那一定也是让他感到伤心或者难过的吧。 那究竟都是些什么呢？ 我踩在木质的楼梯上一步一步地朝二楼走去。想象着沈南征曾经也曾在这上面走动。以前他年少无知的时候，一定是这里当做是最温暖的归宿吧，可是谁知道世事无常……等他愿意再回来看看的时候，也许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里有着他最美好的童年，也有他灰暗的年少时光。 我试图去想，在他过得最不好的那几年里，我在另一个地方的生活。 好像是真的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什么叛逆不羁的青春，轰轰烈烈的爱情，亦或是让人惊艳的成绩。有的只是刷不完的题，熬不完的夜，无数次撑不下去后又逼着自己坚持走下去的每一个夜晚。满脑子惦记着考试后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叉，成绩单上惨不忍睹的数字。 长不完的痘痘，右手中指上的老茧。顾不得每天都洗的头发，来不及保养的皮肤。 很草率，匆忙的时光，但是也让人怀念。 第二十九章 我甚至想，如果当初我们仍然在同一所高中上学，会怎么样。 也许我依旧是那个他口中的书呆子，也许他经历的痛苦也好，或者喜悦也罢，我都能够知晓。也许我们会分到不同的班级里，随着岁月的绵延有各自不同的朋友，走在路上遇到时相视一笑，三年的时光下来我们也终于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存在。我们在朋友彼此感情最深的时候突然就好像一刀两断了，这一断，便是三年。 我们在相同的时光里，各自有着不同的生活，于是再见时，依稀只记得往昔。 就像是有一道鸿沟，横在了当下与过往之间，这条鸿沟，便是我们各自三年的光阴。 当然，这些不只是对沈南征，还有程莹。但是有的时候可能就是有性别的差异在此——我和程莹可以依旧亲密无间如往昔，似乎时间并不能改变我们友谊丝毫。 可是同样的友谊在沈南征那里，一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沈南征打了个喷嚏，眉头皱了皱。他一向对自己的身体健康比较自信，可是自从上次住院后，就一直被陆一鸣拿这事儿说笑，嘲笑他身体柔弱。 他倒对此也不甚在意，只是印象中自己除了和别人发生肢体冲突有了外伤去医院外，倒还真的是第一次因为发高烧住了院。 不管怎么说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的。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他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似乎忘记关窗户了，以至于今天早晨刚起床的时候，就感觉头有点沉沉的。 想了想，他起身准备去药房。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又回到沙发里坐下，拿起手机。 “嘟嘟——”他很有耐心地听着那端电话的声音。 大概响了有二十多秒钟，电话终于被接起，那端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喂。” “是我。”低沉的嗓音。 “沈南征？” 真的是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我这边正在沈南征以前的卧室里呆着，就接到了他本人的电话，看着墙上他的球星海报，坐在他的太师椅上，不免有些心虚。 程莹一听到我说出这个名字便有些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朝我挤眉弄眼。 “我想问一下，站在你们中医的角度看，感冒用什么治比较好？” “你感冒了？”我不知怎的一下子联想起来上次他高烧住院的事情，就有些紧张。 再说，以他的个性，倘若不是病情比较严重，又怎么会专门打电话过来询问这个问题？ 只是他对我这个半成品的医学生，未免也太信任了些。 我又开口问他，“你感冒了，很严重吗？” “是这样，感冒的是陆一鸣，不是我。”他那边振振有词。 这才是亲兄弟嘛，关键时刻拿出来挡一挡，也不枉自己被扫地出门的冤屈了。 不料旁边的程莹突然上来搭话，“今天早上我跟他连麦打游戏的时候，他还告诉我他最近几天天天晨跑，身体倍儿棒呢，听声音也不像是感冒了呀。” …… 隔着电话线，我都能感觉到这凝滞的气氛。 “咳咳。”我试图缓解，准备继续将话题进行下去的时候，那边淡淡开口，“他感冒是刚才的事。” “那是为什么感冒的呢，着凉了吗？”我问。 “对，昨天晚上没有关窗户，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些头身疼。” 程莹似乎很乐于拆台，在一旁开口，“你们昨晚睡一起的呀？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扶额，内心汗如雨下。 “他告诉我的。”沈南征不慌不忙。 “那你把电话给他，让他亲自给思晶描述一下症状呗！” 我在一旁弱弱开口，“其实……” 沈南征感觉自己额头上开始冒冷汗……怎么程莹和陆一鸣这两个人这两天商量好似的挤兑自己呢？不过既然是自己撒的谎，跪着也待圆下去。 “他现在不舒服，不想说话。” “……” “照你这样说的话是典型的风寒感冒。现在天冷，如果想省事的话泡一点姜糖水喝应该效果就不错。”我开口。 “好的，我知道了。” 我握着电话，等他继续开口。 那边一片沉寂，过了一会儿，隐约间似乎还听到一阵翻动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准备挂断电话时，那边又传来一句，“你现在在哪儿，怎么会和程莹待一块儿？” 这下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难不成告诉他我在你以前的房间里探索你的童年？ 程莹对那边开口，“哼，想知道我们在哪儿，就回来呀？” 那边果断不再说话，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声音。 我握着电话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挂了吧！” “好。” 就这样挂断了电话。我还是有一丝担心，可能就是他自己生病，脸皮薄，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程莹挽着我，看出了我所想，开口，“他那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事？走吧，吃午饭。” 陆一鸣感觉自己的确有好多天没有看见沈南征了，前两天沈医生的电话都打到他这里来了，她找不到沈南征，也不知道他住哪里，便让陆一鸣帮忙催着让沈南征过年回家。 虽然沈南征就住在楼下，可是最近他早出晚归，陆一鸣多次到楼下都看到大门紧锁。 今天很罕见地，房门大开，像是准备迎接什么大神似的。 他踏进去，立马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姜糖味。然后定睛一看，桌子上放着一大袋益母红糖。 怪不得，沈南征难道……金屋藏娇？ 陆一鸣探头探脑，趁客厅里没有人，蹑手蹑脚地躲进了窗帘后面。 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沈南征对谭思晶那心思都那么明显了，怎么会允许别的女人那么轻易地进入自己房间，还带着红糖…… 难道是自己喝的……益母红糖？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这样一想，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论如何，他这次一定要探个究竟。 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事还瞒着自己吧？ 听到厨房里一阵响动，沈南征端着一个碗出来了，碗里有一碗姜糖水。 然后陆一鸣目送着他小心翼翼地端着它走到了 客厅的茶几旁，坐下，又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把房门关上了。 陆一鸣看着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细节。 沈南征啊沈南征，一会儿就等着我出来给你送个惊喜吧。 过了一会儿，陆一鸣僵硬的姿势有一些难受，但是沈南征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杂志呢，还没有干别的事情。 不行，他要活动一下脖子和手臂。 窗帘一阵飘动。 沈南征注意到了，心下有些疑惑，今天一早就把窗户关得死死的，怎么会有动静呢？难道没有关严？ 他放下杂志，抬脚朝窗户那里走去。 陆一鸣急中生智，拿起手机给沈南征打电话。 本来快要走到窗户旁的沈南征手机突然响了。 手机在沙发上，沈南征果然没有犹豫，直接转身朝着沙发走了过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沙发前，伸手准备拿手机时，陆一鸣把电话掐断了。 沈南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只见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陆一鸣的手机就亮了起来，还好他提前给自己的手机设置了静音，立马把手机挂断，然后发了条微信给沈南征 ［急！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接电话，你去我家里看看我家的门好像没有锁］ 他秉着呼吸等了一会儿，沈南征的信息回了过来 ［不用急，你家没有值钱的东西。］ …… 想了想，陆一鸣咬咬牙:［我的私房钱在卧室床头柜第三格左侧的盒子里］ 陆一鸣表示很心痛，他目前只能想出这一个办法来吸引沈南征上去了。 ［很好，我去看看你私房钱有多少。］ 果然，沈南征这个大尾巴狼。 陆一鸣表示很心痛，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陆一鸣亲眼目睹了沈南征以迅雷不掩耳之势出了门。 陆一鸣在他出去后火速跑到卫生间，卧室，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很显然，没有人。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些红糖，是他买给自己的。 陆一鸣摇摇头，看了一眼那碗姜糖水。里面的姜还依稀可见，姜是洗得很干净，可是没有刮皮。如果你把它捞出来看一看，你还会发现姜是生的。 沈南征哪哪都好，就是…… 此处省略一万字吐槽。 红糖买成益母红糖，姜压根儿没有熬熟。 你说他是不是傻，不会到超市里买现成的姜糖冲剂或者姜糖粉吗？ 不过……这东西不是只有女生来大姨妈的时候才会喝的吗？ 还是自己太狭隘了，知识面不够渊博？他好好地要喝这姜糖水干嘛呢？ 时间紧迫，未解之谜只能等到以后再来揭晓了……要问现在？现在他要赶紧溜之大吉了，不然等一会儿沈南征回来，就解释不清楚了。 不过要是说到这儿，沈南征这家伙都上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真的是在坐在自己的床边数自己的钱吧？ 第三十章 一眨眼就到了除夕夜里，我们宿舍的微信群里格外热闹，起因就是小涵这家伙发了一个红包，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平时一个比一个抠门儿的琳琳，小芳……和我，也纷纷大大方方地发起了红包，数目不大，可是领到红包里的钱时也是真快乐。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讨论着春晚里帅气的小鲜肉，回忆着以前领压岁钱时的美好时光，嗑着瓜子闲聊，时间晃晃悠悠地过去。 再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旧的一年落下帷幕，新的一年带着无数人们内心的美好祝愿缓缓开启。 我们这里早已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是人们还是想方设法地将这年过得有滋有味，春晚里十二点的钟声一响，便听到门外有音响放着好运来，从窗户放眼望去，街上彩灯闪烁，喜气洋洋。 等我再去看手机时，发现收到了好多人发来的拜年短信。 照旧是那样的祝福，可是收到时心里依旧暖暖的。 ［今年一定会脱单暴富暴瘦，拿下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托清风送来真挚的情谊，托流水送来温暖的祝福:新的一年里，万事胜意］ 风格不同，祝福却都令人温暖。 我带着笑意，继续翻看我的手机，看到了一条无比朴实无比简单的一句［新年快乐］ 来自沈南征。 他也还没有睡？我想了想，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你也是呀！在干嘛呢？］ 但是信息发出去就好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我握着手机等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也没有收到他的回复，实在是撑不住了，便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睡着了。 今年陆一鸣格外郁闷，沈南征的除夕夜是在他家过的，没错，是他家。 当陆一鸣起初开口告诉家里人他要带朋友回家时，他父母还以为是他交了女朋友，别提有多高兴。当听到来人是沈南征时，变为强颜欢笑。 因为陆一鸣实在不忍心看沈南征独自在出租屋里吃泡面，那样的话他在家里胡吃海喝的时候总会在脑海里联想到他的好兄弟可怜兮兮孤独寂寞地坐在那里吃泡面，说不定吃完后还要泡上一杯半生不熟的姜糖水喝…… 要问沈南征为什么不回家过除夕，原因很简单，沈虹带了几个陌生人来了家里，有一个是今年没抢上回家票的外地小实习医生，还有一个——沈南征凭直觉认定那是沈虹给他带来的相亲对象。 那个女人有家不回，为什么非要到沈家过年呢？目的一定不单纯，至于是谁，沈南征倒是没有了解，不过他也很清楚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所以他和老陈暗地里商量的是他等到大年初二的时候回家。 老陈被他发展成了他的秘密线报人。现在家里什么情况，有多少人，谈话的内容，包括吃的什么饭，老陈都在给他做着实时汇报。 现在在他的心里，老陈已经不仅仅是父亲了，更是他的朋友，伙计，忘年交。想着要怎么表示一下，但是以前没有怎么向别人示过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向陆一鸣讨主意。 陆一鸣难得正经地眉头紧锁，一副思考者的状态，想了接近十分钟才给他支了个招，等到过年的时候发一条祝福短信。 沈南征扶额，他不傻，这个也能想到。不过……的确，那就卡着点发一条新年快乐吧，谁让他没钱呢，只能用这个方法聊表一下孝心。 可是他要表达诚意呀，一定要等到十二点整的时候发，让老陈在新的一年里收到的第一条短信就是来自儿子的祝福。 沈南征特地为此设了两个闹钟。 陆一鸣见他紧张兮兮的，叹了一口气，“你怕是不知道什么是定时发送吧？” ……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这不是要亲自卡点才更有诚意吗？”沈南征瞥了陆一鸣一眼，淡淡的说道。 但其实他的内心活动是这样的:“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不会让他知道我其实方才的确没有想到有定时发送这个方面。” 十一点了，沈南征眉头微皱，公司里来了一些任务，也是他前几天趁着春节一直忙碌的结果。看了看时间，他还是决定设置一个定时发送。 翻了翻，没有发现这个选项。 他平时很少用微信和别人聊天，连表情包也极少用，哪里懂这些花里胡哨的。 抬头看了一眼陆一鸣，也不能求助于这小子。 怎么办呢？一向自恃高智商技术流无所不能……的他打开了百度。 陆一鸣正玩游戏呢，听见沈南征的手机里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由大到小:“秒懂百科，世界如此简单……” 他努力憋着笑，身子都被带得一颤一颤地。游戏那边的兄弟从连麦里听到声音，疑惑开口，“鸣儿哥，你那里什么声音，母鸡下蛋呢？咯咯咯的……” …… 最后沈南征想了想，给老陈发了一条，沈虹发了一条，谭思晶也发了一条。 ———————————————————————— 春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临了，数数时间过得还真是快。这一年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不给人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早上依旧是贪恋被窝里的温暖，磨磨蹭蹭不愿起来，拿起手机照例去翻朋友圈。 很多人都在庆祝新的一年，回首过往，文案里透漏着或文艺而悲伤，或沙雕而坚强，翻着翻着，一条朋友圈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林萍萍。 文案是这样的:新的一年，要勇敢奔赴自己的幸福［心心心］然后配图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关键是这个男人的背影越看我越熟悉。 也许平常人根本就不会看出有什么不同，这张图看起来很唯美，修长的背影，简单而干净。会让人以为只是一张网图或者其他。 而且它本来也采取了加糊的处理，可是我偏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沈南征。 这……什么情况？ 幸福……勇敢？偏偏我跟她也没什么共同好友，不能从评论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她这句话的意思。 是沈南征向她表白了，她要下定决心和他在一起，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心里面有一点点后知后觉呢？ 我又回忆起那天在和林萍萍说话的时候，林萍萍向沈南征伸手打招呼。 可是当时我还吃了他给我带的早餐呢！不过听他们两个讲话也并不像是很熟的样子啊？难道是我太愚钝了，没有发现吗？ 我不知道自己在床上想了多久，听到咚咚的敲门声我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晶晶，赶紧起床吃饺子，吃完还要去爷爷奶奶家呢！” “好的，马上！”我嘴里应着，掀起被子下了床。 内心依旧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 大年初一去爷爷奶奶家，初二去外公外婆家，已经成了我家雷打不动的过年规律。 其实我还挺喜欢到老人家里过年的，就是有唯一一点，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有点多，凑到一起不免要将我们这几个年轻辈儿的挨个儿问候过来。 早些年是高考，考上了大学是奖学金，这快毕业了不知道又要问什么。 找对象还是找工作？反正两个我现在都没有着落。 席间充斥着喜悦的气氛，我二姨率先开口说了她家里的喜事，原来是我表姐准备结婚了，在大概三月份。桌上一片道喜声，我朝那里表姐看了过去，她的脸上带着难掩的幸福而又有些腼腆的笑容。这样看起来应该还是挺幸福的。 可是下一秒，话题就转到了我这里。我和表姐相差三岁，小时候也算是经常在一起玩耍，这表姐结婚了，不会下一个要讨论我什么时候结婚吧？我连对象还没有呢！还是母胎单身。 我慌忙开口，希望转移一下话题，“那个，伊伊姐的伴娘算我一个呗！” “当然有你！” “你依依姐都结婚了，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啊？” “现在有对象了吗？” “……” 在我马上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抬头朝我妈那里递出一个求助的眼神。 没想到我看到她和七大姑八大姨一样灼灼的眼神看着我，带着八卦和好奇。 我可是你亲生女儿啊妈！ 见我支吾半天不开口，我大姨一副了然的样子。“我们晶妞儿多么好的条件，以后要当医生，还怕找不到对象？” 我刚要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的下一句话就把我的想法一下子扼断了。 “我倒是有一个很好的小伙子可以给思晶介绍一下，是我大学同学的儿子，人长得帅，关键还和思晶一个学校的，学习又好……” 我大姨夸起来不遗余力，几乎要把他夸成有着偶像剧的脸，学神的成绩，劳模的人品…… 要是真有这样的人，那还不早就在我们学校里扬名立万了吗？ 那早几年我刚进大学的时候，怎么不介绍给我呢？…… 人家估计女朋友都换好几个了。 结果大姨的热情越说越大，当即就要给她老朋友打电话，我妈见状在一旁拦下了，轻轻说了句不着急。 果然我亲妈还是我亲妈，太懂我的心思了。 这一顿饭吃得我是惊魂未定。 第三十一章 我跟程莹讲到这些事时她很不厚道地一个劲儿嘲笑我，“连你大姨都知道替你着急了，不愧是母胎solo二十多年……” 我忿忿不平地反驳，“你不也一样？……” “哦？那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正是我和我初恋分手的两周年纪念日。” “真的假的？”和程莹分别的那几年里，她的生活状态我只从她自己嘴里略微了解过一点。知道她在那几年里慢慢地收敛了叛逆的性格，把心思都用到了学习上，不承想她还有过一段恋爱的经历。 以前没听她提起过，我也没有想到往这方面问她，现在听她说起来，脸上的表情不起什么波澜，看上去也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看向她，“说来听听呗！” 她斜着眼看我，“你怎么这么八卦呢？” 继而眼睛不再看我，而是转为盯着窗户，好像是在认认真真地回忆:“那时我刚进大学，也是刚来南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跑到古街看灯展，结果迷路闯进了人家家里的后院。然后，他就站在后院里抽烟呢，转过来也不吭一声，就那样看着我，估计是要等我开口解释。 结果我晕晕乎乎地以为我还在灯展上呢，还以为这里是供人休息的地方，二话没说往石凳上一坐，拿起我买的糖葫芦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听到这里，基本上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开口问她，“是不是他觉得你可爱，就过来搭话？” “nonono”她摇摇头，开口，“他走过来就说了两个字出去。” 程莹说她当时感到莫名其妙，就反问那个看起来长得帅帅的酷酷的男人，这里是你家？ 然后那男人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她，“不是我家还是你家？” 她这才发现自己进来的地方有个门槛，来的时候没注意，还以为这里古街都是公共区域呢，闹了个大乌龙，她还是有些许的尴尬。但是，向来厚脸皮的她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又活动了一下自己走得发酸的脚腕，最后果断开口，“可以让我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 那男人没再理她，转身走了。 那她就当他默认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休息够了，带着她的包包，买的纪念品小玩意儿和零食，起身出去了。 等她回去坐出租车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机忘在那里了！ 可是当她马不停蹄气喘吁吁地赶到地方时才发现，那个看起来很古朴的后门紧闭，锁得严严实实。 她就在那里一直拍门儿，可是没人应。 她的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过。 那天她苦兮兮地在门口呆了整整两个小时，最后还是借了卖糖葫芦阿姨的电话给舍友打电话，才回去的。 后来她不甘心，又跑到那个地方两次，然后……几次三番下来，手机没找到，她和那个冷酷厌世男之间竟然产生了爱的化学反应…… 我不得不万分感慨，缘分这东西真奇妙！没有想到程莹的第一段恋爱竟然如反转剧一般，有着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剧情。 我忍不住又问她，“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分手？” “不合适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撇了撇嘴，轻描淡写地开口。 好像对这段过往没什么好留恋的。 …… 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沈南征掐着点估摸着家里晚饭已经结束了，才慢吞吞地打点准备回去。 今年过年他穷得已经差点要顾不住一日三餐了。 之前自己挣的钱攒的钱都投出去了，就连n年前的压岁钱也一分不剩。 还好这件事情沈虹和老陈都不知晓。否则他还能不能轻轻松松地踏出家门都是个问题。 到家里放眼一看，果然如老陈所说，那两个陌生女人似乎是要在家里生根扎营一般。 沈虹很热情地招呼着她们两个，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从各种各样的女性话题到丰富多彩的吐槽项目，今年这个年沈虹过得很是有滋味。 只是无法忽略的是一进家就看到老陈那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无处说起的眼神。 沈南征打了个手势，示意要和老陈一块儿出去走走。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把东西放下，就被沈虹逮了个正着。 “沈南征，你还知道回来！” 他一转头，就看见沈虹横眉相对，双手叉腰，表现出了对自己极度的不满。 “你说我过个年跟留守老人似的，就这一个儿子，宁愿到别人家里，都不愿意回来……” 一听到沈虹絮絮叨叨他就开始头疼，她向来是一说到情绪激动就怎么也停不下来，无暂停键可用。 他前几年的时候最听不得她唠叨，也总跟她吵，可是现在他改变策略了，对沈虹来说，最好的让她终止唠叨的办法是保持沉默，或者找个借口远离她的视线。 毕竟，对于拥有一个更年期＋辩论忠实爱好者的妈妈，只能这样了。 老陈正准备过来救场呢，其中一个女人开口了，“沈老师别生气嘛，年轻人，都是会有自己的苦衷的，再说了，现在他已经回来了，您就别再生气了嘛，气大伤身，这大过年的……” 很神奇，平时老陈和沈南征无论怎么说都很难止住沈虹的火气，这女人就那样说了一段不痛不痒的话，三下五除二就把沈虹的心情从阴变阳，转头看向那人时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萍萍说的话很好！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来来来，快点坐下。” 老陈:…… 沈南征:…… 沈南征听着那女人的话觉得很耳熟，看着她殷勤地给沈虹倒水的身影才慢慢想起来，她不就是那次在医院走廊里给自己说话的医生吗？ 也无怪乎沈南征一直认不出她来，她今天的打扮——一袭粉色的大衣，头还是烫的小卷，黑框眼镜也没有戴，反而是在头上别了一个粉色都蝴蝶结发饰，跟他在医院里见到那个扎马尾带着黑框眼睛，一身白大褂的人判若两人。 只是…… 在他的直男审美里，这身粉色她穿起来……真的好不搭啊，总给人一种装嫩的感觉。 大概是看出来沈南征认出她来了，她还冲他摆了摆手。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算做是礼貌的回应。 沈虹不满地拉了拉他的衣服下角，“还愣着干嘛？给人削苹果去！” 终于给他找到个机会，朝那边的老陈一个眼神示意，他拿着一个苹果转身离开。 沈虹还在这边正喜笑颜开呢，“我这儿子就是这样……平日里我们两个虽然总是吵，但是他其实也挺心疼我的，我说什么话他也都听……” 夸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说拿着苹果找刀去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沈虹:“……” 一直没有开口的林萍萍起身，“我去看看他削好了没有，你们先聊！” 沈南征家里有一个小院落，不大，但是很静谧，院里有着不同品种的绿植，给这个小院平添了几份生机，尤其是在万物寂静寒风凌冽的冬季。 林萍萍走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老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接电话。 那个人就那样站着，背对着她，干净而瘦削的背影，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足以让她窒息的魅力。 从她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这个背影占据了她三年里所有关于美好的遐想。 那时候，沈南征才刚上大学，而她也才是大三的学生，一次无意间到医院实习，正巧碰到他。 那天他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挂了外伤科的号，随后另一个同样是挂了彩的人也来挂号，两个人互相怒视着对方，但显然后到的那个人在气场上和他差了不止一截。 从随后赶到的几位男生嘴里，她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南征和他的队友打球，对方战队有人打球不干净，屡屡下黑手，结果导致球场上出了事故——他的队友被恶意绊倒，导致左腿小骨骨折。 沈南征气不过，便把那个打球不干净的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她当时是跟着另一名老师的，但那天她看到内科诊室著名的专家沈虹老师急匆匆地下来她才知道，这人是沈医生的儿子。 沈医生下来后，先是恨铁不成钢地责骂他，眼睛里却又充满着掩饰不住的心疼，然后俯下身来检查他的伤口。 而他倒也没有再开口反驳，就那样静静地听着沈虹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所以后来林萍萍在医院听到关于沈南征母子不和的传闻时，她的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天他低着头，静静地听着沈虹在一旁开口教训他的场景，那时的他就像是一头温顺的狼崽，收起了棱角。 而她也是从那天起，开始有意无意地发奋努力，在医院里积极表现，什么活她都抢着干，开始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 三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有机会得到了沈医生的青睐，而且沈医生似乎有意要撮合自己和沈南征。 第三十二章 可是她也很清楚爱情这东西是强求不来的。因为当你满眼都只是一个人的时候，你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看向另一个人的眼神，那种眼神，只有看向自己心爱的姑娘时，才会流露出来。 就在前几周，她亲身体会到了这种心情。那个叫做谭思晶的姑娘，本以为只是和她萍水相逢，却发现沈南征看向她时，那种深情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原本她想要就这样放弃了。可是她发现自己很难做到。这世上有很多的人，有人薄情，有人冷漠，也有人，会为了一个也许只是擦肩而过的背影而将自己陷入难以解脱的境地。 她便是后者。她从来不事张扬，遇见他之前，她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与世无争下去，却发现自己对这段从始至终的单恋意难平。 她用了那么多的努力，可以出现在他的周围，为什么到了最后一步，却要眼睁睁地放弃？她不甘心，或许她想要赌上一把，在这个万家灯火，繁灯初上的年末，了却自己多年的心结。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了过去，就停在了他的身边。 他却好像没有察觉一般，继续以原来的姿势保持着沉默。 她侧眼看向他。笔挺的鼻梁，更衬托出了他眉目间淡淡的疏离感。在这样一个静谧的环境里，他周身的气质，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黯淡无光。 她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之前积攒的勇气好像在那一刻全部被收回，她有些后悔自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旁边，扰乱了他的安静。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话题，来打破这诡异都静谧。 “有事？”他的声音传来，带着冰冷的质感，但是细听却也很难感觉出有什么不妥。 只是他，没有转过头来看自己，从始至终。林萍萍感受得真真切切，她觉得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那个……沈老师让我来问问你，还……还要不要过去。” 她把话说完，才看到他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转身越过她，准备离开。 “等一下！” 她下意识地开口叫住了他。 沈南征转过了身来，静静地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完。 她一咬牙，全当豁出去了:“你好，我叫林萍萍，是一名内科医师，之前跟着沈医生学习，很高兴认识你。因为我没有家人……所以沈老师邀请我到你们家里过年，希望不会给你带来不便。” 说完这段话，她看向他，他很有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后，一副逐渐了然的表情。 “是有一些不便，不过是我妈请的，自然是欢迎你来，你也不必特意问我的意见。” “我……那我能跟你做朋友吗？”说完后她又慌忙补充:“听沈老师说，你象棋下得很好，我想向你请教请教。” 沈南征心想沈虹倒真是什么都往外说。之前去医院的时候就有过小护士拦住他说向他请教书法，听说他的书法写得很好。 当时沈南征差点扶额，他也就上小学初中那会儿写毛笔字，参加市里的书法比赛或了几个奖，就能被沈虹拿来说了那么多年。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儿没被他妈抖出来。 他向前几步，走到她的跟前，低头看着她，“论下棋，老陈比我下的好，你要是想学，可以直接请教他，至于你说做朋友，”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我有女朋友，所以要避嫌，你应该不会让我为难吧？” ———————————————————————————— “什么？沈南征有女朋友了？”程莹正在打游戏，那边陆一鸣振振有词地宣布着八卦。 “可不是咋地？你说说他也挺不容易的，回家过个年，第二天他妈妈就给我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沈南征的女朋友是谁，听语气好像还不太高兴。”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程莹半信半疑。 “骗你干嘛，这可是沈南征亲口说的，不过……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是谁。你说，难道是他叛变了思晶，所以不告诉我们？” “呸，陆一鸣你个乌鸦嘴……哎哎，我怎么被打死了……你怎么打的游戏呀！陆一鸣！！” 程莹忿忿地关掉游戏，越想越不对劲儿。不是，刚才陆一鸣说什么来着，沈南征有女朋友了，而且还不是思晶？ 难道老娘辛辛苦苦磕了这么久的cp终究还是毁在了黎明的前夕？ 不行不行，冷静冷静。 先问问情况再说。 “喂？”我最近实在是闲得无聊，便拿起家里的毛线准备织个围巾，正织得起劲呢，程莹的电话打了过来，还是视频。 我腾出一只手来接通，那边是一张笑得跟太阳花似的笑脸。 我继续织着手里的围巾，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什么事儿呀，这么高兴？” “没什么没什么，你在忙什么呢？” 我把手里的那一大团毛线举起来在镜头前晃了晃，然后等她自行领会。 “这是给我织的吗？”她眨了眨眼，笑得格外灿烂。 看她笑得那么灿烂，我都不忍心告诉她这是我给自己添置的。 我妈前几年因为生病在家没什么事，便喜欢织个围巾，手套，帽子什么的，说是打发时间。她给我爸，我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织了，就是没有我的。 我开始还忿忿不平，问为什么没我的份儿。 我妈淡淡笑了笑，开口，你们年轻人，不都是喜欢那些看起来好看，华而不实的东西吗？怎么，也看上我织的东西了？你要是想要，自己织一个你喜欢的吧。 我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第一次意识到，爸爸妈妈老了。 有一个叫做代沟的东西，横在我们跟前，让他们与我们的世界有了一个间隔。 你很难消除它，只能不断地努力，慢慢缩短它的距离。 也许在一针一线中，我能感受到她的心境吧。 “不是给我织的，那你说说，是给谁织的？”那边程莹不依不饶。 “我自己。” “谁信呢，是不是给你的心上人织呢？”她冲我眨巴眨巴眼睛。 “哪来的心上人，我要是织出来你不嫌弃，那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了。”我怕她继续说下去，索性这样开口。 “你最近跟沈南征联系了吗？”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问。 “他吗？最近没有联系，或许，他有别的事情吧。” “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她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真的没有联系吗？” “真的没有啊。”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程莹也不像是喜欢刨根问底一再确认的人，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怎么了？” “……嗯也没什么，就是……”程莹左右挣扎了一会儿，可是终究还不是一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他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正在织毛线的针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扎在了我的左手食指上。 针头一点也不锋利，可是我觉得我的手好疼。 可能我的手还不是最疼的，有一个地方，隐隐作痛。 我似乎听不到程莹那边说的话，手机屏幕像是变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我只能看见她的嘴巴张张合合。 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我开始暗暗懊恼自己的愚笨。 嘴上最不愿意与人示意的感情，藏在心里面，被捂得热热的，然后，突然就被浇了一桶冷水。 是彻骨的冷，还有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将它拿出来，后悔自己没有发现寒冷将要来临。 人都喜欢逃避，越是在自己不愿意面对的时候，越是能想到那些记忆里掩埋的美好。 我总是不愿承认，重逢时的心跳，丝毫不亚于最初。 那个人，他在我所有的情感里，占据着半壁的江山。 可是在这个热闹的年关，我们还是要这样走散了。 终究还是后知后觉，为时已晚。 “哎，思晶，你还好吗？”那边程莹似乎敲了敲手机，担忧的神情就要溢出屏幕。 我刚才应该是很失神吧，我应该控制住的，可是对我来说，太难了。 “我没事，那要恭喜他了。”我开口，觉得说话的那个声音，不像是我的。 “晶晶，你别难过……”那边程莹有些束手无措。 我努力给她一个宽慰的笑脸。 眼前浮现出这半年来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在教学楼时戏剧性的重逢，后来在陈教授办公室的相遇，看他打篮球时的点点滴滴，医院里的相互照顾……各种各样的他，无论是酷酷的，傲娇的，亦或是冰冷的，嘲讽，误会，相视一笑，互相安慰，新年祝福……相继涌上心头。 我开始后悔，自己的迟钝也好，自己的懦弱也罢，都已经过去了。 电话挂断后，我还是没忍住哭了一场。手里织着围巾的时候，泪就一滴一滴地落在手上，最后还是我跟自己说，就哭这一场吧，没有人知道，就当是给这场无疾而终的单恋的告别。哭过之后，就带着祝福，远离吧。 第三十三章 新的一年就这样拉开帷幕，等到将要返回学校时，我的心里百味杂陈。 生活还是要继续，一切要重归平静的轨道。那个曾在我生命里掀起波澜的人，也终归不过是远离。 我向爸爸妈妈告别，心里又徒生一股怅然。以后终归还是聚少离多，我在成长，他们也在变老，只希望自己以后可以成为他们的骄傲，也不枉父母这样疼我。 程莹提出想要和我一起回学校，但是被我给拒绝了。或许我是下意识地在逃避着什么，虽然心里也清楚再逃避又能怎么样呢，早晚还是要面对的。倒是程莹一直安慰我，开导人的话说了一大筐，如果我不制止的话，可能她能说个一天一夜不带喘气的。 我嘲笑她，“你以后要是有小孩子，肯定是个尽职的妈妈。” 她在那边笑骂我，好像是和以往我们在一起打闹时一样，可是又不太一样。 耳机里hebe的歌声萦绕，“是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进眼眶 是火花一明一灭地不肯绝望 朝双手吐气躲进记忆的酸枣林 ……” 我坐在火车靠窗的位置里，安静地听着耳机里的旋律。 记忆里的许多声音在脑海里翻腾，最终我只听见了那一句:“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挥之不去，甩之不掉。 我强迫自己认真听音乐，专注地感受着优美而有些感伤的旋律。 打破我听音乐的心情的是一个来自将近一月未见的亲爱的舍友的电话。 我接通后明显地听出来那边不止一个人，而且她们的坐标是在宿舍。 “想我了没？”小涵刚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还有我，哎，我今年在家烫了一个当季最流行的头发，想要看到的话就赶紧马不停蹄地过来呀！” “你今年可是最后一个到宿舍的，说吧，卫生我们都打扫好了，你是不是要请吃个晚饭啥的？” …… “你们就是这样表达对我的思念之情的？”我哭笑不得。 事实证明她们在电话里说的并非开玩笑。 我刚一进宿舍，就有三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像是三匹饿狼盯着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想着怎么把它瓜分掉。 我在脑海里想像的什么欢迎仪式，什么各式特产，什么热情寒暄……都是假象。 其实也不能怪我自作多情想这么多，直到现在，我都无比怀念去年还是前年，琳琳也是寒假回学校，从老家带来的特产小吃，当时给我分了好多好多，我以残风扫落叶的速度把它们解决地很彻底。 当时有一个风干牛肉干，我至今对它的味道耿耿于怀记忆犹新难以忘却。 嚼劲十足，而味道也丝毫不逊色。 果然，天道好轮回，出来吃的，早晚要还回去…… “走吧，我请客！”我豪迈地大手一挥，自我感觉有十足的大姐范儿。 “那个……晶晶。”小芳喊住了我。 我扭头，看见她欲言又止。 小涵和琳琳也停住了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了一种不太自然的神色。 “刘宇林……他，他要请我们吃饭。”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小涵。 “你们和好了？” “你原谅他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小芳的感情大事上去了。 “他一直给我发信息……也给我道歉了，说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那正好，姐妹们一起去给你撑个腰，看看他怎么说。” “对！” 这次倒是一拍即合，我们四个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饭店的方向走去。 刘宇林选择的吃饭地点还是在古味居，是我第一次和沈南征还有陈教授一起吃饭的地方。 那时候我和他的关系还有些僵，我突然记起，好像那次也是在这里遇见的小芳和大壮。 小芳还把沈南征的名字给说错了。 所以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我会不会在这里遇到他呢？ 可是想了想又自嘲了一下，难道自己还暗暗地渴望能够碰见他吗？别忘了，我提醒自己，他早已经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大壮看样子是很早就到了，倒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一看到我们过来就慌忙占了起来，尤其是看向小芳的眼神，满是想念和深情，任谁看了，也都真正相信他对小芳的一片真心。 小涵在一旁都忍不住要酸了，满脸满眼羡慕的神色。 这一顿饭吃得也实在是让我们无可指摘，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几个还想着冷眼相对，好好地为难一下他，可是我们都败给了他的认真。 我们就快要吃完的时候，突然整个餐厅的灯暗了下来。 我的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钟，就看到大壮抱了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向小芳缓缓走来。 这一刻，我都能感觉到整个餐厅都洋溢着的粉红色气泡。 小芳大概也是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她的表情告诉我们，她此刻是幸福的。 餐厅里其它正在吃饭的客人纷纷在一旁起哄，喊什么的都有。 许是被气氛所感染，我也没有忍住，在一旁跟着人群喊了起来。 可是我的声音却在看到门口一个推门而入的身影后停了下来。 那个人，即使是在灯光昏暗的情况下，我依然能够将他辨识得一清二楚。他的周身，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早已在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以至于我可以十分肯定自己不会认错。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我内心最后的一丝希望，其实也不能算是希望，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了这个本应该是无比浪漫的氛围里。 我突然十分羡慕小芳。她爱的人，满心都是她。 而我喜欢的人，已有佳人在侧。 …… 那天晚上说我是落荒而逃一点也不过分。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小芳和大壮之间的气氛那样好，我也不愿扫他们的兴，就跟小涵打了个招呼，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 我不确定沈南征看见了我没有，也不知道他们最后选择坐在了哪里。 毕竟这些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啊。 原来我终究还是无法坦然面对。 手机里有提示音，我打开来看，看到那个名字时心一阵抽痛。 是他发来的信息，问我是不是看见他了。 我把聊天记录往上翻，发现他在两个小时前也给我发了信息，问我到学校了没有。 或许原本这一切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他从头至尾都是把自己当做妹妹来看待，就和对程莹是一样的。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 最后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沈南征看得很真切，从他进门的时候，她明明脸上还带着笑容，站在人群里，有点点的灯光照在她脸上。 她的脸上有羡慕的神色，在为别人的爱情鼓掌欢呼，眼底里却又有落寞。 女人都是这样爱慕虚荣的吗？他有些不解，如果陆一鸣听到了他的心声，估计又要嘲笑他是不解风情之人。 更令他不解的是，在她看到自己后，就连眼神都变得黯淡和躲闪，最后竟然不动声色地跑了出去，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下。 他顿时有些烦躁。连带着心里的那点郁闷，搅得他也没有心情谈论什么公事了。 跟他一起来的是一家篮球俱乐部派来的代表，想要签下整个之前沈南征带领的校队。 这家俱乐部向来以灵活不死板的商业模式而著称，在南城甚至整个南方都鼎鼎有名。 他们寻找的大多是年轻的大学生，而签约的期限也十分灵活，往往只一年的时间，时间一过，便会继续寻找、续入新鲜的血液。至于想要继续留在那里的，他们通过考察后也会同意。 这毕竟是沈南征在学校的最后一年了，他所带领的那支球队基本上也不会再出现在学校里各式各样的比赛上了，取而代之的是大一大二的新生。 但是他的球队的确厉害，以至于之前就有很多俱乐部联系过他，之前他一直都是回绝的，认为这样感觉像是把自己的队伍当成了赚钱的机器。 可是这次开学后陆陆续续有队友找到他，向他表达了这个想法。毕竟，在大学的最后一年时间里，大家也都很珍惜任何一个能够打球的机会。 他仔细想了想，又和队里的其他成员商量了一下，决定与这家名为“烈焰”的篮球俱乐部会上一会。 对方一直机械地讲解着合同上的各项条款，沈南征索然无味地听着，心里想的都是谭思晶刚才离开时的背影。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刚才自己发出去的短信，依旧是杳无音讯。 他现在真真切切地能够感受到，谭思晶在躲着他！ 可是照理说不应该啊，他又低头看了看手机。 对方感受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很有礼貌地开口，“请问沈队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要事需要处理呢？” 沈南征颔首，算是默认，那人终于停住了喋喋不休的嘴，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赫然有着“签名”两个大字。 沈南征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第三十四章 签完字后就意味着，他的球队从此以后要定期地训练，并且参加大大小小的赛事，也算是一项正式的职业了。 对方微微一笑，开口，“沈队果然是爽快人。”说完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他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是的，他做事一向果断，但是这绝对不包括感情的事。 以前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可以水到渠成，有些感情也可以顺理成章，可是他直到现在才发觉好像似乎有时候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之前确实有过顾虑。周围的人问他为什么不谈恋爱，他大多是时候对这种问题以沉默应对，在别人看来似乎是不屑于回答，其实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在等，等那个人出现。 而且有的时候人总是矛盾的。明明到了可以出手的时机，却又有了各种各样的顾虑。 爱意，未来，安全感，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是否能够让他的女孩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一切，不会在感情中受委屈，以他的能力，是否能够做好这一切。 不会让刚才谭思晶眼底里的落寞神色再出现。 如果这些他都做不到的话，那他还算是什么男人！拳头微微握紧，他暗暗做了决定。 —————————————— 我最后还是回了他的信息，撒了个谎，说我不知道，没有看到他。 春寒料峭的季节里，空气里还残存着寒冷的气息，街上人们的厚重衣服大多未褪去，我没有想到程莹居然还惦记着我织的围巾。 她笑嘻嘻找借口为自己开脱，“让你送围巾给我是假，想和你再见面是真。” 我撇了撇嘴，心想你咋这么会说话呢。 不过前提是她还没有见到我织的那条围巾，如果她见到了的话，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期待。 因为在织的过程中有掉针的情况，如果回针的话需要把前面织的部分统统拆掉，这样一来太过于耗费手力和心力，索性就由着它去了。 整条织下来，漏洞百出，千疮百孔。 真的不是一般的丑…… 突然觉得我拿着这条围巾给她似乎有点过意不去。 我都能想象出她的嘴角由上扬到垮下来的全过程。 走在路上，捏着装围巾的袋子，有些许心虚，我学校和她的学校离得算比较近，但是因为我的宿舍楼是在学校西边，如果去他们学校的话，从东门出去才比较近，所以我还是要穿越大半个校园。 我低着头，把下巴缩进了大衣领子里，有一瞬间有一种把围巾拿出来套脖子上的冲动。 我低着头没注意，直到看见一双熟悉的球鞋在正前方距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而且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才抬起头来，看见沈南征，就站在我的前方，定定地看着我。 我的目光有些躲闪，甚至于想要转身回去。可是很快心里又暗自嘲笑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即便遇上了又如何。 再看向他时他已经迈步朝我走来。在距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头凝视着我。 这条路上人烟稀少，路边是大片的长青松，此刻依旧静静伫立如往昔，偶尔有一阵凉风呼啸而过，也只是卷起地上三三两两不知名树木的落叶，摇摇晃晃地飘向远处。 “你在躲我？”他的声音有着低音大提琴般的磁性，带着优雅的低沉飘进我的耳朵，让我无处可躲。 我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感觉到，他离我太近。以至于他的气息，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感觉得到，可是明明已经那么熟悉。 我忽然有些贪婪地想要让这一刻再待得久一些，不至于让它像一场梦一样，醒过来便不知所踪。 “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有过一瞬间的内心挣扎，心内长叹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我想要说的话。也许，说出来后，反而会好过一点。 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带着些许不解的神色，犹如一名在异国他乡迷路的王子，带着一种从未理解的困惑开口:“原因？” 我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原本要说的话。我的心情再激动又如何？说出的话再偏激，也只是惹怒他，又有什么别的作用呢？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很清楚。你又何必在意我是不是躲着你呢？我们现在算什么，朋友？朋友……或许你自己也一直这样认为吧。” “什么？”他的眉头好像皱得更深了。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样子，她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像只要他一开口，她的那张小脸就要皱成一团，明明要哭了，可是偏偏还要把语气说得毫不客气。 “我从来不是只把你当做朋友，我以为你会明白。”他看着我，认真地开口。 “我应该把话说清楚的，谭思晶，你看着我。” “我以前经历过一些不愉快，我曾经或许记恨过你一声不吭地离开，可是当你再出现的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看吧，沈南征，老天还是照顾你的，他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那天晚上我在餐厅看见你，你眼睛里的情绪我看得一清二楚。是我的不对，没有早些告诉你，即便是再有多少年过去，在我心里，也不可能会有其他人。” “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做你男朋友的机会吗？” 我彻底傻了。 不是没有幻想过这一天，可是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又感觉那样地不真实。我狠命地掐着自己的手，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确定我刚才所听到的话不是我自己凭空想象的。 可是为什么？他不是明明已经有了女朋友吗？难道是程莹搞错了？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开口，声音听起来和这晚风一样飘忽不定，“你……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你听谁说的？” “程莹啊，她说这还是陆一鸣告诉她的，说你亲口宣布的……” 我到现在都觉得晕晕乎乎的，照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情节啊。 “陆一鸣是吗？”沈南征冷笑:我记住了。。［沈南征内心os:这小子坏我桃花，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我一直单身，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感觉，整个人像是在云端，飘飘乎乎的，心里却又像绽开了烟花，五彩斑斓绚丽夺目。 那一刻，似乎所有的话都是多余的，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就觉得已经看到了彼此的内心。 原本我内心的紧张，犹豫与顾虑，都败给了我内心最真实迫切的想法。 我点了点头，头也埋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他伸出一只手托住了我的下巴。 “怎么，还害羞？”他眼睛里似乎带着一种笑意，一种我之前从未从他的脸上看见过的神色。他看着我，继而把我轻轻地拥进了他的怀里。 于是我整个人都完全沉浸在了他的气息里，一种实实在在的踏实感与安全感将我包围。 他身高有一米八，而我是一米六，我的脸此刻正好贴在了他胸膛的位置，不偏不倚。他再开口说话时，我能够听见他胸膛里传来闷声闷气的声音。 “傻瓜。” “我才不是傻瓜呢！” “怎么不是，是我的小傻瓜。” “……” 我怎么感觉画风不对呢，这话听起来也不像是臭脸傲娇的沈南征能说出来的啊，我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 这一切发生得也太快了吧！只不过是回家过了个年再回来的功夫，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是我们相识的第十个年头。 我们重新相逢的第六个月。 我们彼此确定心意的第一天。 这一天，我晕晕乎乎地成了他的小傻瓜。自此，告别了我二十年的单身生活，奔赴了属于我们的新的开始，带着憧憬，不安与欣喜。 我仰起头来问他，在他心里我是怎么样的？ 他嘴角微弯，开口回答，你就是一个鬼马精灵，要不然怎么能够把我的心撩拨地死死的呢？ 这人怎么这样！之前还总是假正经，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副冷冰冰自命清高的姿态，现在说起情话来倒是一点也不害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承认我的段位还是太低了。 他这时才看见我手里提着的袋子，伸手把它接过来，开口问，“这里面装的什么？” 我这才又想起来今天原本要去干什么的，慌忙看了一眼手表，大叫不好，这转眼都过去一个小时了，程莹等得估计都该石化了。 “我给程莹送围巾呢……这都差点给忘了，这下……” 我话没说完，眼睁睁地看着他用一只手把它给提溜了出来，那条灰色的围巾就这样带着它滑稽的模样呈现在我们两个人的面前。 “你这是……被哪个黑心商家给坑了？”沈南征目瞪口呆。 我:“……” 只好一把把那条围巾抢过来，慌慌忙忙将它重新塞回不见天日的袋子里，试图用干咳来掩饰。 “其实……” 我还没说完，被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了。 “我说等了大半天看不到你，打你电话也不接，怎么在这儿呢，不是，沈……哥，你咋也在呢？” 程莹看样子是从东边跑过来的，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喘气，过来后一把将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目光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徘徊。 第三十五章 我有些心虚。看了看沈南征，只见他一派云淡风轻，转身微笑看着程莹，“你确定还要它？” “怎么？”程莹挑眉，“这可是思晶给我一针一线织的，何来不要之理？还有，我怎么感觉你笑得一脸春心荡漾……是有什么好事吗？”说完就冲我挤眉弄眼。 我的心顿时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刚才发生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他是因为这个心情好的吗？ 我又瞄了瞄他，他低头，笑意从他的眼角眉梢流露了出来。在遇见他后的这几个月里，倒是的确第一次看见他展现出这样的表情，这样发自肺腑，毫无防备的笑意。 他手里提着那个袋子，用一只手把那条围巾又拿了出来。 面向程莹，“这是她织的，你确定还要吗？” “怎么在你那里？……”她再转头看向我时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笑靥如花，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你怕不是故意织的这么丑吧？嗯哼？” 我:“……”，心想你可真看得起我…… “那这条围巾送我好了。”沈南征一副了然的表情，把围巾直接拿出来往自个儿脖子上一戴，行云流水，倒像是预谋已久。 我不得不服了那句果然帅的人，破布遮着都好看。 那样一条破洞百出的围巾，竟然也能被他戴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感觉来。 可是看着我亲手织的围巾，现在就在他的脖子上……怎么心里还有一丢丢甜丝丝的感觉呢。 程莹也看呆了，反应过来后表情开始变得变幻莫测，她把我拉到一旁，“老实交代！” “什么？”我下意识地开口问，又怕自己会错了意，刚才……我们两个的举止还，还算正常吧？ “他有女朋友了……但我怎么看样子，是你啊？还有，我要是没有个十足的把握，是不会问的啊。你们俩，明显不正常。” “是吗？”我摸了摸后脑勺，“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看你们两个那个样子，一个个就差笑得一脸褶子了……” 有那么夸张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真的是欸。 “天哪，”程莹叹了口气，“我是万万没有想到，我磕了这么久的cp竟然成真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情反而更加平静了呢。” 说完她就转身，去找沈南征去了，我赶紧跟上，生怕她说出什么一语惊人的话来。 果不其然，她抬着头一脸认真地询问深南征，“我好端端的闺蜜，怎么就成了嫂子？” …… “无妨，你之前不也这样叫过吗？”沈南征倒是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的心内有一丝讶然。这我不是很久之前的事吗？还有，那个时候，我记得他好像喝了一点酒，要送我回学校，程莹似乎是开玩笑地对他说，嫂子交给我，放心。 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根本就不会记得这句玩笑，似乎，他那时也不太待见我。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一直记得，而且……他的那一句无妨，是说我被叫做嫂子无妨吗？ 他……原来一直对我，都是，喜欢的吗？ 我的心像是坐过山车一般，横冲直撞，但是无论怎么摇荡，都逃不出他。 “哎，你们不去庆祝一下吗？” “庆祝？” “好歹有个仪式感好吧，我要是不说，你们就想不起来这茬吗？”程莹慢悠悠开口，“不要问我去哪儿，问就是老城区街道，河边公园，体育广场，最适合你们两个了。” “为什么？”沈南征开口问道，“我是第一次约会，可要慎重考虑。” 我的脸好像又要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要我说，你们两个约会，那就是聊天喝茶，散步遛弯，说不定还要去跳个广场舞，下个棋……” 她挤了挤眼，“咳咳，时间不早了，我这电灯泡待赶紧自己消失了，哥，记住我说的话啊！” 我:“……” 程莹一走，感觉空气很快安静了下来。沈南征用食指托着下巴，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 “走吧，去老城区。” 这就是他思考了半天的结果。我感觉我的脑子已经不再属于我了，因为我觉得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只因为是他，不是别人。 所以当沿着河边散步的时候，我觉得程莹当真是料事如神。夕阳的余晖照在我的脸上，我扭头看着河面上的波光粼粼，微风轻轻吹拂着我的脸庞，带来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我们的前方和后方，都是和我们一样在散步的……爷爷奶奶或者叔叔阿姨。 沈南征把手放在嘴边，干咳了几下，转头问我，“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情？” 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我仔细在脑海里搜索老城区有什么好玩的。无奈在上大学的这几年里，我只来过这里寥寥数次，而且关于这里的记忆80％都和吃的有关，我张了张嘴，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菜名给咽了回去。 可不能一下子就暴露出我资深吃货的属性，毕竟，面子，面子还是要留的。 怎么才能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我最美好最有文化的一面呢？ 我的脑海里灵光一闪，开口建议，“我记得在东街附近有一座东汉末年遗留下来的建筑，里面有很多关于那个年代的……的历史文物。要不，我们去那里参观一下……” “哦？东汉末年……你确定还存在？”他提出了质疑。 我咽了咽口水，心想不能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于是充满自信地点了点头，打肿脸充胖子。 我说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我的单薄的底气来自于我的记忆。以前我和室友来老城区的时候，好像是小涵建议的想去那里看一看，不过被我们几个异口同声地拒绝了，因为相比之下，老字号的小吃才是我们的最爱。 这次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看一看。 “好的，那就依着你的意见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他的笑好像是带着一丝丝宠溺的嘲笑的意味，但是我仔细看的时候，发现其实很正常。 果然还是我想多了。 出门在外，导航必备。我看着他拿出手机开始打开地图的时候就忍不住地开口问他，“你不是也在南城待了好长时间吗？以前没有来过这里？” “我倒真没有来过，所以对这边的情况不太了解。” “哈哈，那就跟着我走吧，我好歹也来过好几次。”我豪气地开口，好不骄傲。 “我可是记得你是一个路痴。”他在一旁开口提醒，“还是最严重的那种。” 他的话说出来，我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一件旧事。 起因就是我路痴。那时候刚上初中，参加一次全市的联考，我和他都被分到了市三中去考试。那个学校之前合并了市里的另一所学校，开拓了学校的占地面积，所以很大，也是有新老两个校区。我们两个本来说好一块儿的，但是我中途就上了个卫生间，结果出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背道而驰，还很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走了下去，结果有考场的教学楼没找到，学校被大树掩映的侧门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也没有手机，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他。所以我在问路问了n次终于磕磕绊绊地找到考场后，殊不知沈南征还在一直在找我。 找不到我，就又返回考场上看，看到我时还在窗户外冲我挥了挥手。 他的考场距离我的考场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因为我，他自己的考试迟到了，后来听他同考场的同学说，他还被监考老师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我对此也愧疚了好长时间。 不过自那以后他经常打趣我路痴这件事，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我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对我，是真的挺好的，我那时候走，于情于理，都应该告诉他一声的。 我抬头看向他，心里莫名地柔软。 但是今天我竟然没有路痴，而且我们两个很顺利地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具附近的人介绍，这根本不是什么东汉末年的建筑，而是后人为了纪念一位东汉末年的名人而建造的一座类似庙宇的建筑。 我有些汗颜，用干笑掩饰尴尬。 他一眼严肃地看着我，“你已经很棒了，还记住一个关键词东汉末年。” 我:“……” 你也不用这么给我面子吧。 “这里是挺好的，气派，古老，有特色，还有历史文化底蕴。不过……这里的确很适合游览，不适合情侣约会。” 我们在围着这座庙宇将它从左至右从前到后里里外外转了一遍后，沈南征得出的结论。 我的内心此刻表示十分赞同。 我只想要快点离开这里，这样就不会在我不认识里面供的英雄，不认识瓷器上的字体和不了解东汉末年的历史等相关问题上大费脑筋了…… 因为全程，我都回到了高中时期，沈南征就是老师，滔滔不绝地给我讲着东汉末年的历史…… 第三十六章 全程，我都试图加入这个高深的话题，可是发现……根本找不到切入点。无论是从文字的演变，朝代的更跌，亦或是历史人物的剖析……我都无一例外地头脑一片空白。 要是小涵在这里，一定会哈哈仰天大笑，然后斜睥着我，嗤笑一声，“看吧，自找的。” …… 这个世界上邪门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我刚在脑海里想到小涵，下一秒，手机上就收到了她的信息。 “去哪儿浪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的人。” 我的嘴角又抽了抽。为什么？以前我自己出来逛街，逛了一整天也没见她给我发个信息慰问一下，今天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 可是转眼又有些心虚，似乎，似乎的确出来的时间不短了。 至少，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里是老街，自然不比新城区繁华，街道许多设施看起来都略显陈旧。等我们从东街转弯转过来到一条不知名的小路上时，中途有好多路灯甚至都处在将灭不灭的边缘，整条路散发出一种幽微的灯光，昏昏暗暗，偏偏能把人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好长。 沈南征估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走路的步伐慢了下来，似乎在特意照顾着我的速度。 我们两个就慢悠悠地沿着街一直走着，期间我们两个的手机提示音错落有致地响着。 他一直都没有把手机拿出来，在提示音响到第n遍时，我忍不住开口，“会不会是什么要紧的事？” “不会。”他斩钉截铁地开口。 大概是看我的表情开始变得变幻莫测，他果断把手机拿出来。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刻意避开了他的手机屏幕的内容。 接下来，我听见他打了个电话，好像是关于什么投资商，什么策划案之类的。 我在一旁没什么事儿干，便也拿出手机点了起来。 刚才的那几声提示音都是我们宿舍发的信息，内容无一例外都是指向我今天晚上的去向。 琳琳:思晶不对劲 小涵:思晶不对劲 小芳:思晶不对劲 …… 我寻思着我到底哪里表现出不对劲了？ 既然如此，本来决定回复的手指从屏幕上缩了回来，决定继续保持神秘的沉默。 “走吧！” 大概是看出我眼神里探究的眼神，他淡淡开口:“刚才是陆一鸣的电话。” “哦。” “你呢？”他的声音传来。 “舍友的信息。” ……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正当我们沿着路边慢腾腾地走着的时候，突然从路边窜出一只狗，嘴里叼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窜了出来，在本来就不明亮的街道旁，硬生生地把我给吓了一跳。 人的下意识有时会和自己原本的意愿背道而驰，看到它窜出来，我的下意识是猛地朝它的方向跳了起来，结果好巧不巧，在我落地的那一刻，我的100多斤的体重就这样落在了那只狗左爪上。 尖锐的惨叫，混合了我和它的…… 可是狗不是人，我们无法沟通，它听不懂我说对不起，也感受不到我深深的歉意。 我感受到它充满了愤怒，放下嘴里叼着的东西后，就朝我冲了过来，在我的左脚腕处留下了狠狠的一口。 真是睚眦必报的一条狗啊！ 全过程不到五秒钟好吗？！ 我自己都还没有彻底地反应过来。 那只狗还死死地咬着我的脚踝不放，我已经感觉到了它嘴下的力度在加大。 慢慢地我的心里开始有些慌乱和害怕。 还是沈南征先反应过来，将我拦腰抱起，迅速地转换了一个方向，它便被甩了下来。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在他抱起我后，我离他的脸很近，近到我感觉我的嘴唇在有一瞬间划过了他的脸庞。干净的，瘦削的，棱角分明的脸。 “感觉怎么样？”他的眉头微皱，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感觉、感觉你的脸，很，嗯，皮肤很好。” 我越说越觉得这话不太好说出口。 “什么？我指的是你的脚踝。” 什么？我真想抽出自己的手狠狠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我想什么呢？你怎么不想想，沈南征看起来像是那种会问那种问题的人吗？ 我这才又留意起脚踝的感觉来，有一阵阵隐隐的痛感传来，我点了点头。 他伸出一只手把我的裤腿挽了起来，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势。 我动了动，开口，“先把我放下来吧。” 因为在他的身上，我感觉是那样地深刻，他的气息，他的脸，喉结，都离我那么近……虽然心里确实很舍不得离开，但是我好歹还有100多斤，可不能让他感觉到我的沉重…… 他把手往下放了放，我便顺势站到了地上，然后听见他对电话那头开口，“速度越快越好！” 电话挂断后，他看着我开口，“先去打狂犬疫苗。” “打针吗？”我的心里开始打起了小鼓。 因为是学医的，原本倒也不害怕打针。以前学针灸的时候，还经常和室友她们几个互相扎针，也给自己扎过。 在扎之前的确是信心满满，可是真正扎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眼高手低。 穴位总是找不准，常常是一个穴位要扎个好几次。当然，这种事情通常是只发生在我和小芳这样的手残党身上。 琳琳的手法已经达到了可以直接去临床的程度。也不枉她那一阵子每天去人体科学馆给小铜人扎针。后来发展到竟然说服了许多同学，给他们一一扎针。 再后来上课的时候，老师甚至都特别放心地把自个儿的袖子撸起来，点名示意琳琳扎上去。 我那时也是练了很长时间才做到可以熟练地找准穴位。 后来再上实训课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的手法已经够娴熟了，结果临时换了老师，改变了我们上课的方式，改为临床输液扎针和抽血扎针的练习。 这一般都是临床护理学练习的内容，我们也都没有想到，以为是很简单的东西，结果老师给我们带到了医院后，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病人，我们都有些傻眼。 我被分到了抽血的那一组。我心里那是其实就暗自后悔自己以前在分小组做动物实验时太过于心慈手软导致我的动手能力太差。 看到兔子时还安慰自己，兔兔那么可爱，我怎么能够对它下手呢？这么罪恶的事情，就交给冷血无情铁面无私的琳琳吧，绝对是手到擒来。 几年下来，在动物实验中我只学会了给兔子耳背拔毛。 因为每次实验我都主动要求做这一项工作。 哦，对了，还有后勤的擦桌子，整理实验器材，扫地，我比谁都积极。 结果那一次去实训，我给病人抽血的时候出了点状况。 因为那位病人的手臂粗，血管不易找到，所以我扎了很多次都没有扎到血管。 以至于心里开始暗暗着急。那个病人虽然嘴上也没有说什么，可是谁愿意这样任由一名学生这样给自己扎来扎去也没有扎到血管呢？ 开始是以为自己扎的不够深，便又往深处扎了些，结果这一扎不要紧，病人直接不干了，自个儿把针给拔了出来。 “扎不准就算了，你这给我上刑呢，差点没把我给送走。”说完转身便去找带我的老师去了，让年纪大经验丰富的护士过来抽血。 我在一旁的确也挺受打击的，以后的实训课便没有了类似抽血输液扎针，但是自那一次以后，每次到医院，一看到类似的情景，都暗暗心里有些发毛。 是真的头皮发麻的那种。我自我总结倒不是怕别人给我扎针时遇到类似的情况，只是每当看到这些，心里对那位病人的愧疚便会增加一分。也会不由自主地提醒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 沈南征以为是我害怕打针，便试图哄我，“针还是一定要打的，听话。” 我在一旁没有做声，知道自己这一针估计是逃不过了，心里叹了口气，打算妥协。 “这样，你打完针，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大概见我不做声，他又开口道。 “是吗？”我的眼睛立马开始放光。毕竟，我感觉自己这下真的赚到了！ “汪呜……汪！”在一旁被我们忽视了许久的那条狗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开口。 “它……怎么还没走？！”我之前是背对着它的，倒也是一直没有发现。这好不容易扭头发现它，竟然还摇了摇尾巴？ 果然是狗脸狗脸，说变就变啊！ 我刚要准备上前去，被沈南征一把拉住了，他的声音传来，倒是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感，“你还过去干什么，难道想让它再咬你一口才甘心？” 我的注意力却被瞬间转移到了那只被他拉住的手上。他的手掌很大，相比之下，也显得更加有力一些。 “我……我只是想看看它的爪子，刚才被我跳起来踩的那一脚，应该被伤的不轻……” “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还惦记着它呢。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过去看一眼。”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提步朝着那条狗走去。 然后在离它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气定神闲地盯着它。 那条狗慌了。它戒备地朝他吠了几声，往后退了退。 在退的过程中，能够很明显地看到它的左前腿有些跛跛的。 第三十七章 它应该是一条流浪狗，品种我虽然不太懂，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串种的，倒像是哪户人家养的宠物狗，不小心给走丢了，而且还丢了有一段时间，浑身的毛都有些脏兮兮的，我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它，这才仔细地看清了它的模样。 本来它的毛色是纯白的，可是因为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所以现在看来说是灰溜溜的也不为过。 于是我的心里立马闪过一阵接一阵的恻隐之心。 它多不容易啊，本来好不容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食物，狗生圆满，结果好巧不巧碰上一个怕狗的我，被一脚下去负伤惨重，凄凄惨惨戚戚！ 虽然我们现在是两败俱伤…… 但是我好歹还有沈南征！ 它……就只剩下距离它两米开外，此刻正在我脚边躺着的一片已经邦邦硬的面包片。 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它不走，一定是舍不得这千辛万苦得来的食物！ 它害怕我，不敢过来叼走，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多么懂事多么自力更生又惹人怜爱的狗狗啊！ 我在心里对它说，“既然如此，那姐姐就对你负责到底！” 我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告诉沈南征我的想法，刚没有挪几步就被他给喝住了。 他把一只手伸过来做阻止状，淡淡地开口，“不想再被咬就站在那里别动。” “可是……” “陆一鸣马上到，等他一到就去医院打针。” “我……” 一阵鸣笛声盖过了我想要说的话，在这条灯光幽暗的小路上，一束强烈的灯光使周围的一切显得格外明亮起来。 我往车开来的方向看去，是陆一鸣，虽然带着头盔，可我还是能认出他来，他骑着的，正是之前沈南征送我去医院实习时的那辆骚包至极的红色哈雷。 “快上来！”他没有摘头盔，等把车停到我身边时，坐在车上催促道。 我见状慌忙跳上了车，他迅速把头盔递给我，全过程都有一种荒野逃生的既视感。 “等等！”沈南征大步踏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他的身形比例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完美——且不说那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倒三角的轮廓，单论走路时那优雅从容的步调和带着些许野性不羁的气度，就足以令人窒息。 眼见着他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越过陆一鸣，直接朝向我，利落潇洒地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我的腿上，然后又把袖口的地方在我的伤口处裹了裹。 我不敢动，任由他低头看起来很认真地做着这些。 陆一鸣就在这个当儿下了车，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在一旁试图开口但又一直保持着沉默，像是怕惊扰了沈南征。 而这一切后沈南征直接跨上机车，发动引擎。 转向的时候才丢下一句，“远处那个狗，就麻烦你了。” 末了不等陆一鸣开口，又似乎有意无意地加了句，“兄弟。” 然后就是一阵轰鸣声，车子加了速地往前去。留下陆一鸣越来越渺小的身影和来不及看清的表情。 我仔细回味着沈南征那一声兄弟。 我可以理解为那句兄弟是死要面子的沈南征在麻烦了并且抛弃了兄弟后给自己找的台阶吗？ 身后的陆一鸣的心情跟坐了过山车一般。 其实这两个字对他来说的确很受用。这么些年来沈南征这么高高在上满身清高气息外人不敢靠近的人，何时这样称呼过别人？也就只有我陆一鸣。 每次一遇到紧急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还是我陆一鸣。 看来，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到了一种难以逾越的高度。 这样一想，他之前在心里腹诽的有关沈南征过河拆桥重色轻友损人利己……通通被抛在了脑后。 连带着转身看那条狗的目光都跟着喜悦了起来。 …… “你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呀，这开年就被狗咬。”我在打针的间隙，皱着脸开口。 沈南征在一旁没有立马回答，我有注意到他似乎有什么别的事，眉间有心事，虽然他压抑着，但我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 “迷信。”他看了看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似乎是在宽慰我。 我低下头，叹了口气，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属于我的那一针。 夜已经很深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请个晚假，毕竟，我们学校在查寝这方面可是出了名的严。学生会纪检部的那几个，平时看着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般人根本就没有那气场。 还记得小涵大一刚来的时候还想申请加入查寝的行列呢，结果一开口就被学姐打断了，“这位学妹，你还是算了吧，你比较适合小品或者相声社……” 虽然我已经是大四了，在正式出去实习前，还是要归学校学生会管的。 向辅导员简明说了一下情况后，我又打开了宿舍群。 ［我的确不正常］叹了口气，看来我想要保持神秘的愿望要泡汤了。 ［为什么？］ 小芳这秒回信息的速度，一猜就知道正抱着手机玩呢。 我继续在键盘上敲字:［我被狗咬了，正打狂犬疫苗呢］ ［今天晚上可能回去得晚，记得给我留门啊啊啊啊啊！］ ［要我说，你被帅哥带着呢吧？］ ［回来干啥？］ ［门说，它不想留你］ …… 得，塑料姐妹情石锤。 虽然的确有挺长时间没有打针了，但是这次沈南征全程陪着我，在医生准备给我扎针的时候他还努力在一旁分散我的注意力，虽然手法并不十分高明，可偏偏我十分受用…… 我十分平静地看着医生准备好针头，就在眼见着针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突然看向我，开口，“我的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 我下意识地凑近去看，就在医生针头扎进我的皮肤的一瞬间，我看到他人畜无害地笑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带着点小小的孩子气，和天真。 在他笑得那一瞬间，毫不夸张地说，就像是无数璀璨的星辰坠落人间，带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美好。 让我一名与世无争的弱女子在此刻竟然被激起了浓浓的占有欲。 所以即使感觉到左臂传来的一小阵疼痛也无暇去顾及它。因为我根本就舍不得移开眼睛，就像是看到天际有一闪而过的流星，想要把它铭记在脑海深处，生怕一不留神，就要错过这细数难遇的景象。 果然，任何东西在美色面前都不值一提。 也难怪医生在给我打完针后直打趣，“小姑娘只顾着看男朋友，都忘记疼了吧？” 这被人戳破心思，还挺不好意思的。 这次扎针我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感受，全程很快结束了，以至于我都没来得及感受，临摹，学习。 多好的学习机会啊！ 我一直都处在一种回味的状态，不过任我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一丝关于扎针的细节。 因为我记住的所有细节，都和他那一个倾倒众生的笑有关…… 哎，我不免又多了一点烦恼，他这么迷人，以后可怎么放心他在外面呢？ 总不可能不让他笑吧？ 哎，算了，我这是庸人自扰，反正他在外面那么高冷，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估计像我一样有幸一睹笑容的人也不多。 这样一想，就又宽心多了。 回去的时候气温明显降了许多，或许跟医院里开着暖气比较暖和有关，总之一出来，我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沈南征的外套就在手臂上搭着，见状拿起外套把我包了个严实。 我想推脱，开口:“我不冷，你快穿上吧，别再感冒了……” 被他一个眼神劝退。那眼神像是在说，我看起来像是很容易得感冒的人吗？ “你明天有课吗？” “明天……让我想想，明天上午好像没有课。” “好，那今晚不回学校了，你请假了吗？” “不是……我请假了但是……” “很晚了，这里距学校很远，你的伤口不能长时间受风寒，是想得破伤风吗？还有，这么晚回去，影响别人休息。” “我知道，那我住哪里呢？” “先上车。” 他的建议不无道理，想起我刚才在宿舍群里卑微的地位……那三个人不是还不想给我留门吗？ 既然如此，我只能选择跟着沈南征走了。明天，明天再挨个儿声讨她们。 我一直相信他，是因为他给我带来的那份安全感，所以我还是愿意跟着我的直觉走。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我到达目的地还有些傻眼，这房子租了有多长时间呢？我还以为我和程莹一搬出去就给退了呢…… 还是我之前住的那间房子，踏进去后发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床上的铺盖略微有些陌生，除此之外，其它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了。 “你今天晚上就还住这里吧。” 我一脑袋的疑问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出去接电话的当口，我想起来当时我和程莹搬走的那天似乎是陆一鸣搬着铺盖走了进来。 也就是说，陆一鸣现在在这里住？ 我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可真够浪费的，一人租一套房子，还离得那么近，两人租一套他不香吗？ 过了一会儿，他抱着一套崭新的被褥过来了，然后把床上原本的那一套深蓝色的给换了下来，临走前跟我说，“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我点了点头。 走了有不到十秒钟，他又折返了回来，手上还抱着那一套蓝色的被褥，倚在门框上，“晚安！” 第三十八章 所以他专程折返回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一句晚安吗？ 然后看着我把伤口整理好，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这才转身离开，身高的好处就是即便是抱着十几斤重的铺盖，依旧能保持淡定优雅从容的步调。 当然，这是我看到的。 我不知道的是，陆一鸣看到的，和我截然相反。 他先是听到自己的房铃被人按响，然后脚边的小白狗就开始狂吠。 他低头安抚了一下这只身残志坚的小家伙，心内暗暗叹气。 这只狗送到动物防疫站的时候，只剩下一位值班的兽医，帮他给这个小狗打了一针，做了做检查，又在左前爪上上了夹板，至于给它洗澡，还是陆一鸣亲自来的。 无奈人手不够啊，偏偏它又是个不安分的，一直扑腾，搞得陆一鸣是心力交瘁。 此刻，它的叫声更是清亮到他怀疑邻居明天要去投诉他了…… “谁呀？”陆一鸣此刻心里也暗暗好奇，除了沈南征，还会有谁来敲自己的门呢？ 事实证明，还真是他。 而且，他还一脸的理所当然心安理得，抱着铺盖，只是些许的狼狈罢了。 “几个意思？”陆一鸣把着门，心里暗暗有些不爽。其实心里也大概猜出了几分，肯定是把人小姑娘留在自己房子里了，然后为了掩饰自己大尾巴狼的事实，就果断要求自己抱着铺盖出来了。 可是我这一人一狗正互相抱团取暖呢，你二话不说就毫不客气地过来蹭房，连个招呼都不带打的？ 不对，今天不仅蹭房，还蹭了车。虽然那一句兄弟我很受用，但是让我抱着一只负隅顽抗、浑身泥巴的小皮狗挤公交最后还被赶了下来的滋味……你尝过吗？ “先让我进去再说。”沈南征抱着铺盖作势就要往里走。无奈陆一鸣挡得很严实，像是铁了心不让他进来。 “你自己没地方住吗？我这里可不是收容所。”陆一鸣振振有词，声音里充满着底气。像是和他商量好的似的，在他这句话语音刚落，那只小屁狗就冲着沈南征狂吠了几声，既像是示威，又像是洋洋得意地炫耀。 “……” “合着我在你的心目中，还不如它？”某个人黑着脸开口。 两个人在门口僵持着，沈南征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分冰冷的意味。 在陆一鸣听起来，俨然是苍凉的感觉。 “不不……这怎么能呢？哎呀，我一定是被冻糊涂了，才让我兄弟在门口站了这么长时间……话说你怎么会不如一条小皮狗呢……“(你至少还知道自己敲门……) 陆一鸣的心虚来的很快，慌忙让出了一条路，然后干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 发现没有台阶可下，只好选择转移话题，“那个，思晶呢？不会是在你那里吧，我就知道……” “她在哪儿不关你的事，还有，以后别这样叫她。” 陆一鸣:“……” 得，你就是一大爷，爷！一尊神，神！我身为一名无名小卒还是不再开口说话为好。 我他妈就是活该！ 好不容易两人一狗都恢复了平静正常的状态，沈南征这才表情凝重地开口，告诉陆一鸣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一鸣转身到茶几上端起了一杯水，喝了两口，气定神闲地看着沈南征，等着他说出什么惊天地的大消息来。 “刚才有个投资商给我打电话过来，说要撤资，那个投资商——顾氏集团，应该还是你当初找的吧？” 陆一鸣一口水没咽下去，“撤资？不是，为什么呀？咱们之前不是还和他们签过合同了吗？当时说得好好的，那人怎么不讲信用呢？” 沈南征低头烦躁地敲了一下桌子，脸上隐隐有些无可奈何，陆一鸣说的不无道理，他之前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也是，合同。 但显然对方早有预料，指出了合同里存在着关于风险评估大于60％时有权撤资这一项。 他们的公司刚成立，也还未上市，如果单论风险，确实是比上市公司要大得多。 原本以为自己遇到了伯乐，看出他们公司的潜力，结果到头来成了一场闹剧。 万事开头难，可是他们偏偏就被困在了开头。 “我约了他们的负责人，过两天再和当面详谈。这两天我们再准备一下资料。” 如果再换的话，不仅时间上来不及，很有可能出现跟现在一样的情况。 眼下之际，唯有想方设法地留住顾氏集团。之前他们也做过评估，所有指标都无一例外地指向顾氏是他们较佳的选择。 可是他们之前的确信誓旦旦地保证愿意给他们的公司南陆经贸投资，中途变卦，的确很令人不悦。 沈南征之前与顾氏投资部负责人李文打过多次交道，直觉他也不像是那种不讲诚信的人，反而很让沈南征敬佩，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工作能力，无疑都是优秀的。最重要的是，他对沈南征也十分赏识，不像是那种固步自封，抱残守缺之辈。 陆一鸣也提出了疑惑，如果依顾氏的角度考虑，倒也并不至于撤资。 难道是中间又生出了其他的变故？的确，那么大的集团，倒也不是李文一个人说了算的。依照他的话来说，顾氏也做了风险评估，那可能就是高层或者是股东的决定了。 “既然他自己做不了决定，那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我们呢？合同也是，签得贼快。”陆一鸣忍不住开口抱怨。 “这样，下次，我们直接去找顾氏的ceo，找决策者。” “可是上次不是也是找他，大忙人一个，让李文来交接的吗……” “果然我们还是太单纯了……” “哎。” 陆一鸣自说自话了半天，见沈南征也没有回应自己，便好奇地探出个头想看看他在手机上鼓捣什么。 他悄悄地站起身来，绕到了沈南征的背后，这样一来对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就看得更为清楚了——赫然一个皮卡丘发电的表情包。 而且，这个表情包还是他发出去的。 竟然是他发给别人的！ 而且看样子他也是第一次发这样的表情包，发出去后还傻傻地盯着屏幕，连后脑勺都透露出一种喜滋滋的得意感。 …… 又眯着眼看清楚了他给发信人的备注:晶晶小笨蛋…… 陆一鸣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要说这是谭思晶胁迫沈南征改的备注他还可以理解，可是这平时再正经不过的沈南征……咋这么腻味呢？ …… 明明他记得过年那段时间他翻沈南征的手机，通讯录里所有人的备注还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基本上都是大名，甚至有字错了都懒得改过来，要不然他给自己的备注怎么是陆二明呢？ 而且虽然别的他记不住，但是他那时候的通讯录里绝对没有什么“晶晶小笨蛋”之类的，唯一他记得可能跟思晶有关系的估计就是“老谭”了。 “老谭” “晶晶小笨蛋” 陆一鸣打了个寒战，摇了摇头，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陆一鸣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继续和他待在一起找虐，转身独自回房间，打开游戏去找寻自己的一片天地。 刚上线，就看见程莹在滴滴自己，赶紧回了一句，“在呢。” 那边就收到了来自程莹的嫌弃，“在就在，怎么还在呢，娘不娘啊。” 说我娘？陆一鸣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这兄妹俩，合起伙来一个接一个地给自己找气受？ 算了算了，好男不和女斗，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跟区区小姑娘一般见识。 关键时候，在游戏里，她还不是屁颠屁颠儿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 不是还带一遍又一遍地喊，“陆一鸣救我！” 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也不再计较那么多。说自己娘，要是她知道他哥的所作所为，那该作何感想？ 想了想，他干咳了几声，试探着开口，“你哥……” “我哥忙着呢。”程莹一边打死了几个小怪，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 “他现在可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得意着呢，你是不是嫉妒他了啊。身为同龄人，你不会感到惭愧吧？” 我羡慕他？他有什么值得我羡慕的？陆一鸣哼了一声，准备列举个一二三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他沈南征，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三天两头把自己的身体搞垮。我，劳逸结合，懂得对自己好。他沈南征，嘴硬脸皮薄，和家里的关系搞得那么僵，而我，家庭关系和睦，父母相处如朋友……” 这样说起来滔滔不绝，完全忽略了游戏里的自己即将献上人头。 程莹恨不得从屏幕里穿出来到他身边踹他一脚，这不仅在游戏里得罪了她，在现实中也得罪了她！ 谁不知道我程莹是谁跟我哥过不去我跟谁急的啊？ 还有，我这游戏才刚上场多长时间啊，就阵亡了？ 陆一鸣，罪魁祸首。 “你还是不是我哥的兄弟了？不会提醒他多注意身体？还有，我哥家里的事，你一直袖手旁观就算了，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程莹的嘴像炮弹一般，朝陆一鸣发射出不满的信号。 第三十九章 所以几天后陆一鸣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程莹的面前时，硬生生把她给吓了一跳。彼时，她正迎接着清晨的第一缕微光准备去上课，陆一鸣连人带车就这样横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一脸疲惫的神色，依旧挡不住他语气里的容光焕发，“走吧，我送你！” 程莹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殷勤过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此刻，身边正有三三两两的同学经过，其中不乏有她们系的一些熟悉面孔，经过他们时，程莹明显地听到有八卦的声音。 “这不是那谁……” “啊，我知道她，以前……” “……” 心情莫名地开始烦躁，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大咧咧地一翻跃上了他的车，拍了拍他的后背，“走！” 她如今大三课也不多，但是还有公共外语课，按理说她平时最烦上的就是英语，还是公共课，常跟外系的一群人混在一起上，关键是教室离自己的宿舍有十万八千里远。 教外语的老师还特喜欢提问，一篇课文分几段，她就找几个同学朗读，然后再找一批同学翻译，一批同学解释疑难杂句，一批同学回答她提的问题。 一堂课下来心力交瘁，全程也不敢放松，谁知道哪个环节就轮到自己了呢？ 眼睛滴溜溜一转，她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陆一鸣的肩膀，“哎，你今天上午有事吗？” “有事……怎么了？” “那算了。” “有什么忙需要我帮？”陆一鸣很有耐心地开口问。 “你怎么突然间对我这么好？很吓人的你知道吗……你不会是看上老娘了吧？”程莹狐疑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机车突然一个踉跄，陆一鸣开口，“还老娘……你顶多算个小妹妹。” 话音刚落，后背就挨了几拳，话说，她下手可真够重的，石头雨点般的落在自己的后背上，倒是有一股恼羞成怒的意味。 …… 坐车来果然不一样，以往她到教室时都早已人满为患，现在放眼望去，至少有一半的空位子在朝她招手。 看来大家都是踩着点过来的…… 她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了下来，低头开始玩手机。无怪乎她来得那么早，可惜她不是那种能够坐在座位上预习课本的人。 靠窗的位置有斜阳照过来，三两成缕，空气中有明媚的味道，倒像极了偶像剧里男主角和女主角相遇的场景。 感觉到有影影绰绰的黑影投射下来，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侧脸正好映照在她面前的书桌上，倒是棱角分明。然后她就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旁边坐着的，应该是位帅哥……而且，他出现得那么恰到好处，正合时宜。莫不是月老派来拯救我的？ 这两天被谭思晶和沈南征塞的狗粮，刺激得倒真有些想要谈恋爱了…… 她满心欢喜地扭头，却看到了陆一鸣故作深沉的侧脸和强忍住的笑容。 ！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换了衣服？几个意思，专门耍自己呢？ …… 自从那次打完针以后，回到学校里，着实忙活了好一阵。各种各样的杂事，差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该修的学分，该做的实践，再加上五花八门的中医学课程，着实繁多。 沈南征这几天也忙，听他说，他每天不仅要学习，还要带球队练习，筹备公司的各项事务。 听完他说的后，我突然觉得我所面对的这些事情，所负有的压力，根本就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是我仿佛却从他的描述里感受了他的身心。 于是总想为他做点什么。正好我们学到中医养生学的内容，就仔细地听课，到图书馆里翻阅相关资料，准备给他制定一套全方位的养生方案。 “你，不要总是熬夜，还有，烟酒什么的……你最好不要再沾了，对身体不好。” “这么快就担心我的身体了？”他在电话那边低笑，竟然有一丝揶揄的意味。 我一时有些语塞。 “今天晚上出来见一面吧。”他压低了声音，那边听起来像是在球场，还有哨声。 “为什么想出来见我？”我在这边捂着嘴笑，想听他怎么回答。 “鱼沉雁落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这人怎么这样？ 我承认我实在是顶不住……笑声肯定已经透过电话线传到了那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夫的少女心啊！ 临出门前，我被她们三个按在凳子上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我以前很少化妆，倒不是因为我天生丽质，实在是没有这个习惯。而且我是十级手残，化了妆的效果堪称车祸现场。 但是今天，不一样。 不仅是我自己，连她们三个都兴致勃发，小涵甚至扬言，一小时后让我脱胎换骨。 我坐在那里，看着她们三个拿着各种刷子，笔，朝我伸过来的时候不知怎的就突然闪过她们扎针时的神态。 我怎么感觉自己有一种实验室里的小白兔的既视感？ 好在她们几个这次十分有分寸，果然如同我自己要求的一般，略微淡妆便收手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看起来要比平时要有气色了些，五官也显得更加立体了。 看着看着，就被镜子里的自己给迷住了……虽然我不属于那种美艳型的，这张脸也没有给人太大的视觉冲击感，但是胜在眉清目秀，巴掌小脸，笑起来嘴边还有一个浅浅淡淡的酒窝。 嗯嗯，就属于那种耐看型的。 总而言之，沈南征也不亏。 只是出门的时候属实有些着急，因为临出门前纠结了一下要不要穿裙子配风衣，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我下楼的时候看了一下表，比原定时间晚了十分钟。 也好，十分钟换一个更加精致的谭思晶，不亏不亏，我在心里替自己开脱。 以前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幻想过有一天也会有个男生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还是那么卓尔不群的人。 昏黄的路灯照耀下，他欣长的身影带着朦胧的气场，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已经让人感受到了他周身所散发的气质。 我放慢了脚步，略微有些看呆了。他今天也穿的风衣，好巧不巧，和我身上的这件，像极了情侣款式。 他抬头看见了我，明显地怔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弯，朝我招了招手。 我小跑过去，感觉就连风里都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他似乎很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点头评价，“今天很漂亮。” 我的心里美滋滋的，可偏偏嘴上还在争辩，“那意思是以前不漂亮喽？”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他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话说出口，我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这男人的嘴怎么跟抹了蜜一般？ 要说起来，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而八经地约会。沈南征选择了一家网红餐厅，据说有很多好玩的，也是情侣的必须打卡地。 因为之前都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准备，不过进门时有一项倒是吸引了我的注意。 门口有一个挑战，很多女孩子都在尝试，由几条杠杆围成的不同宽度、及腰的通道，可以对应不同的折扣。 我上前看了看，最窄的部分目测只有十厘米左右。如果能够通过，可以双人免单。 这不是送上门的请客吗？ 我把沈南征拉了过来，指着那些通道，“怎么样，咱们今晚上妥妥地免单！” 彼时正有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孩子过通道，过到倒数第二个对应五折的通道的时候，卡了一下。然后很艰难得抽身出来，到最后一个时果断放弃了。 她的男朋友在她出来时慌忙把衣服给她披上，抱着她进了餐厅。 我咽了咽口水，虽然我对自己腰肢的纤细程度很有自信，但是心想商家肯定也不是傻的，估计的确没那么好过。 还好我今天为了美丽没有穿我那厚棉背心，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把大衣潇洒地脱下来放到沈南征怀里，开口，“等着瞧吧！” 他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我就站上了挑战通道。 前两个都很轻松地过了，甚至我觉得我的身体都没有碰到杆子。 到第三个的时候，能够明显地感觉出宽度缩小的幅度要比前两个大了许多，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是小事一桩。 我转头看了一眼他，他此刻应该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冲我做了一个fighting的手势。 我继续朝前走，倒数第三个，倒数第二个……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了，这也是我们今天晚上能否通过的关键一杆。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眼却看见店里的员工小姐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看。 我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开口打趣，“我一次过不去的话可不可以多过几次呀？” 她反应过来我是在和她说话，点了点头，“只要你能够不借助外力通过，都算免单。” 这下我更有把握了。 虽然看上去的确不像是正常人能够通过的宽度。我侧着身子，开始我第一次的尝试。 第四十章 我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着，因为宽度实在是窄，所以我卡到了一半的地方，似乎就怎么也挪不动了。 就像是有一股特别强大的阻力，阻止着我继续往前走。在这个时候，反而是退回来的时候特别容易，明明是卡在一半的地方，进的时候好像格外困难，退回来时却有如神助。 我微微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没那么好过。 这反而更加激起了我今天一定要过去的决心。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提着这股气继续往前走，这次相比上次明显地好过了一点，虽然依旧是卡住，但是至少，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移过去。 又使劲地吸了吸肚子，我的脚下也用力，往前边走去。 就那么一瞬间腰部猛地一紧，然后我整个人就已经跨了过来。 等我跨过来的时候再去看那位小姐姐的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微微张着嘴，然后目光似乎还在不经意间略过我的腰部。 我的心里瞬间有那么一丝得意。腰细也算是我的一个特点吧，怎么说呢，可能跟我比较瘦有关。因为我平时比较喜欢穿宽松一点的衣物，所以看上去可能只是略微有些削瘦。 不过我的身材继承了我妈的特点，虽然腰细，但是大腿够浑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的体重超过一百斤最最重要的理由。 我正准备转头去找沈南征，然后感觉到身后我的大衣被一双手披了上来。 那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却也带着一种苍劲有力的味道，用大衣将我裹了个严实，就连纽扣也顺带给我系上了。 我慢慢地把头扭过来，就看到他微低着头认真的表情。 我竖着耳朵等他表扬我，或者夸赞一句有关任何我的优点的话。 他只是很认真地帮我把扣子系上，然后还检查了衣服哪里有没有不够暖和严实的地方，就搂着我的后背让我能够靠着他坚实有力的臂膀，大踏步走进了餐厅。 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倒也看不出任何波澜。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一般。 不对呀？ 难道……他不喜欢腰细的女生？ 我有满脑袋的疑惑，便干咳了几声，然后看向他，“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知道。” “知道什么？”我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关于你腰细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他一脸坦荡的表情。 但是我自作多情地发现，他的耳根有可疑的红色。 “你……你以前还观察我啊？”我趁机揶揄。 他没有再开口，脚下的速度却有些加快了，步调似乎略微有些慌乱。 我仔细在记忆里搜索，难不成以前上学那会儿，他就对我芳心暗许？ 那要是真这样的话，那再相见的时候他对我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面没注意到脚下有一个小台阶，踉跄了一下，我一声低呼，下意识地去抓住他的风衣前襟。 可能是事出突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体重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总而言之，一阵惯性使得我们都朝台阶下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沈南征脚下挪动了两步，然后原本抱着我的后背的那只手加大了一些力度，我觉得我似乎被他带着旋转了至少270°——稳稳地靠在了一面墙上。 他的一只手撑住了墙壁，才让我们中间有了一丝空间，不至于摔得狼狈。 只是此情此景——怎么那么像壁咚啊？这面墙在进门的一个侧角，再加上灯光的设计比较精巧，只有暗沉的彩色光线照射过来，光影有重叠，迷幻而又美丽。 因为是最近兴起的比较潮流的娱乐餐厅，这家号称是情侣必打卡地采用了ktv，灯展，游戏厅及情侣蹦床，情侣秋千等为一体，占地面积很大。 所以在这个角落里，似乎没有人能够注意到我们。 安静，空气很安静。 我似乎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当然，还有像是另一个空间里穿出来的遥远的喧闹声。 他逆着光，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是偶尔有一束从远处传来的迷离灯光照射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迷人的下颌线和侧脸完美的轮廓。 只是为什么，感觉离我越来越近呢？ 我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在我还没想好该做何反应时，他的嘴唇已经堪堪捉住了我的，然后，一点点加深。 像是猎人捕捉到了心仪的猎物一般。他不疾不徐地享用，却又辗转不愿离开。 我的大脑在他亲上来的那一刻已经宣告停止运行，除了能够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悸动以外，丧失了其它一切的思考能力。 所以等他松开我时，我还沉浸在刚才好像梦一般的吻里。 看见他一直盯着我看，后知后觉地才发觉自己脸上微微发烫。 他的嘴唇微微勾了勾，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甚至还把手伸过来牵住了我的，拉着我离开了梦境。 不是……我使劲儿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他之前，好像也没有牵过我啊。 别人谈恋爱不都是先牵小手，再亲亲的吗？怎么到了我这里，硬生生地颠倒了顺序？ 我这也太没出息了吧……只是被亲了一下，就感觉自己神游物外，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仿佛在云端漫步脚下都是软绵绵的。 还有我那只被他牵着的手，感觉此刻已经有些湿捻了，可他偏偏还握得紧，所以我也抽不出来，就任由他牵着。 “怎么脸红得这么厉害？”他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难以捉摸，接下来又以一种打趣或者试探的口吻开口“不会是初吻吧？” 话虽这样问，但是根据他的表情，我猜他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你不是啊？”我讪讪开口，心想，初吻，的确是初吻，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可要好好珍惜…… “那正好，我也是。”他开口:“所以，你不亏。” 以我的身高，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他说话时喉结的滚动。再往上，就是那张人神公愤的俊脸。 我的目光停在了他的嘴唇上。他的唇形很好看，薄薄的，不说话的时候抿成一条线。 刚才，他的嘴唇贴上来的时候，柔软的触感，跟眼前的看到的联系到了一起。 他也是初吻？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他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还是说想接吻这种事情，男孩子普遍比较擅长？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专注于现实，万一这哪里还有一个台阶把我给我给绊住了…… 下一秒，我和沈南征同时停住了脚步，我甚至怀疑我出现了幻觉——眼前ktv大厅的某一张桌子上，坐着程莹和陆一鸣。 程莹正一个劲儿地灌酒，还边说边比划着跟对面一脸清醒的陆一鸣交流。 很显然，程莹喝醉了，而陆一鸣没有。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沈南征，果然，他的脸色有些沉。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是一家情侣餐厅，而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了这里。关键是，程莹看上去心情不好，桌子上已经空了好几个酒瓶。 没等我捋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南征已经迈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我赶紧提步跟上去，心里也不禁替程莹捏了把汗。她看样子是真的不开心，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以我对她的了解，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心里不免还有些自责——我这几天好像的确没有怎么联系她，一方面是忙学校里的杂事，一方面是跟沈南征聊天，约会。 我自己都忍不住要骂自己重色轻友了…… 等我们离得近一些时，陆一鸣抬头看见了我们，站了起来，他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前几秒，我还看见他试图阻拦程莹继续喝酒。 “怎么回事？”沈南征看着程莹，开口。 程莹的注意力只顾沉浸在面前的酒杯上，抬起一个酒杯就要摇摇晃晃地往自己嘴里送。 沈南征伸手夺了过来，眉头微皱，从眼睛里的神色可以看出来他此刻很担心她。 程莹这才抬起头来看见我和沈南征，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打招呼，可是我们都看得真真切切，她的脸庞上还挂着泪珠，眼睛也是红红的。 可是她的嘴角却是笑着的，开口说话，根本就是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我心里暗暗有些发慌，从桌子上抽出抽纸帮她擦了擦眼泪，坐在了她的身旁。她的脑袋摇摇晃晃，眨了眨眼似乎看出是我，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就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低着头唤了她几声，回应我的是她极不情愿的嘟囔声。她的脸色舵红，显然是由于酒精的缘故——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香甜的酒气。眼神原本是迷离的，躺在我的怀里后，可能是由于灯光照射的缘故，眼睛眯了眯，然后用手臂挡住了，整个身体的重量也压在了我的身上。 看样子她是真的醉得不清，估计从她身上我们也问不出来什么。 沈南征转向陆一鸣，脸色不太好看。 第四十一章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陆一鸣烦躁地扯了扯头发，看样子心情也不是很好，扯了扯衣服前襟上的衣领，隐约可以看出有红色的抓痕，错落分布在他的脖子上，这样看上去倒有些触目惊心的意味。 “她心情不好，需要发泄。” “那你就放任她喝酒？”音量隐隐有些提高，他又看了一眼醉倒在我怀里的程莹，转过头去质问陆一鸣。 陆一鸣看样子也有些生气了，表情少了平日里那份玩味与无谓，变得凝重起来。 气氛发生了变化，任由谁都能感受出来这空气里一触即发的戾气，因着这偶然发现的巧合，使得原本以为的一切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我想起身去宽慰沈南征的情绪，无奈怀里的程莹迷迷糊糊睡得正香，一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衣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任谁看了这幅样子心里都会不由得生出一阵怜惜来。 “还是先把莹子送回去吧。”我开口，试图缓解两个人之间紧张的氛围。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陆一鸣再开口时眼睛红红的，一番话语直指沈南征:“你凭什么现在站出来冲我发脾气？事情的起因经过你弄清楚了吗？是，你是大忙人，既要忙着公司的事，还要带球队训练，分不出来一点时间偶尔关心一下你这同在一所学校的妹妹。” “她是因为什么哭的你知道吗？她为什么非要喝酒你了解吗？她心情不好需要发泄你陪过她吗？是，让她喝多了是我的不对，可是沈南征我告诉你，你不要一副清高的姿态自以为是地以为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正确的人，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说完这一番话，陆一鸣抓起桌子上的一瓶酒就往自己嘴里灌。 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嘴角往下流。可以看出他这次的情绪的确很激动，尤其是面对沈南征的指控。 怀里的程莹不明所以，动了动，但还是没有把眼睛睁开。 大厅里至少一半人的眼睛都朝我们这里看来，一时间空气倒是十分安静，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窃窃私语，夹杂着不明所以的议论。 服务小生朝我们这里跑来，微微弯腰询问是不是餐厅里有哪项服务不够周到，告诉他们，可以帮我们解决。 沈南征的脸色很不好，我在一旁冲那位服务小生摆了摆手我，示意不是他们的问题。 过了一小会儿，沈南征拿出手机叫了计程车，陆一鸣没有看他，兀自往嘴里灌着酒，倒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突然，程莹挣扎着起来，捂着嘴巴就冲卫生间里跑去，眉头微皱，看样子是要吐出来。我晃了晃神，站起身来，跟着她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路过沈南征身边时，我牵了牵他的手，然后趁他反应过来之前把手放开了，我想他应该能够感觉到我的意思。 程莹喝醉了晕头转向，我快走到卫生间时正好看见她一头扎进了男厕所的门，速度之快令我没有拉住她的余地。 …… 我试探着喊了她两声，可是根本就听不见回应。门口有个男人神色慌张地走出来，一脸地莫名奇妙，嘴里似乎还骂了句什么。 时间紧急情况紧急，我在嘴里默念了几遍，一咬牙也冲了进去。 要是折返回去叫他们两个来帮忙，一个是耽误时间，一个是程莹要是清醒了估计这事儿够她心理阴影一段时间的。 我趁现在把她从男厕所拽出来塞进女厕所，应该还来得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一边默念着一边低头看卫生间里的鞋子。 可恶！程莹喝得醉醺醺的，怎么还知道往隔间里跑？ 是外面的池子不够你发挥？不……我怎么能这样想呢？ 现实是，我傻傻地站在男厕所的中央，接受了一众异样目光的审视。 一不做二不休，我颤抖着声音开口询问，“程莹，你在哪儿？” 很快，我的右手边一个隔间里响起了一个纤细的女声:“我在这儿……” “快点出来！”我一边催促，一边用手将眼睛捂了个严严实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我小声地对着周围的空气解释。 然后就听见有人豁达的声音传来，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小妹妹倒是挺胆大的啊，男厕所都敢闯。” 周围有人接话茬，“可不是，我刚还以为我眼花了呢，以为进来的是一女装大佬呢……” “哈哈哈哈哈。”周围传来参差不齐错落有致的笑声。 当然，混杂的还有一两句低声的咒骂，有人开始急不可耐地催促。 我顾不得那么多，跑到程莹隔间的门前，拍了拍门，开口催促，“赶快出来呀！” …… 我足足等了有半分钟，才听到门咔嚓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似乎有很多探究的目光从背后越过我看向了从隔间里出来发丝凌乱眼神迷离的程莹。从她一副不疾不徐摇摇晃晃颠倒众生的样子就能猜出来，这家伙估计还不知道自己身在男厕所呢！ 看她还要张口说话，我三下五除二拉她出来一路狂奔逃之夭夭，把阵地迅速从男厕所转移到了女厕所。 这家伙果然还没有吐够，或者说我刚才拉着她跑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她刚进到女厕所便又到处找门进去吐。 哎，看到她这样我的心里也不好受。醉酒后的滋味不会太好过，胃里翻滚着，任谁也不愿意这样啊！ 我翻开手机看到沈南征发来的信息，“你们还好吗，需不需要帮忙？” 听着里面的声音，我叹了口气，“你们要不去买点解酒的药或者和胃的药，她刚吐完可能不太舒服。” 他的消息很快便回了过来，“好。” …… 全部吐完后她似乎清醒了过来，看着我如梦初醒，“你怎么在这里？” 我:“……” “不对……顾屿绅呢？” 我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瞌睡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你刚刚说谁？” …… 事情的来龙去脉被我搞清楚后我真想感叹一句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再看向陆一鸣时眼睛里就多了一丝丝同情的意味…… 沈南征自从买药回来后就黑着脸看向程莹，程莹大气也不敢出，话也不敢跟沈南征说，一个劲儿地和我，陆一鸣聊天，试图将气氛活跃起来。 到底是喝了酒的缘故，说话的底气和方式都和以往有大大的不同。 许是感觉到了沈南征与陆一鸣之间诡异的氛围，她试探着开口，“哥，你不会以为是陆一鸣带我来喝酒的吧？” 沈南征的眸子这才抬起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见沈南征有了反应，她一把将手举了起来做发誓状，这事儿跟陆一鸣一点关系也没有！ 然后，她就又趁机叙述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世界真的很小很小。任谁也没有想到，程莹的前男友——竟然是顾屿绅！ 只是这一个消息就够我消化好久的了……不是，我明明记得之前程莹形容自己的前男友是冷酷厌世男啊？那不应该是那种酷酷拽拽的类型吗？ 好吧，一百个人眼中，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或许是我对顾屿绅的了解不够彻底，以至于对他的印象也只是浅浅淡淡的。 但是，我很清楚地记得，小涵当时告诉我的关于他对自己前女友念念不忘的事……难道他的这个前女友——是指程莹？ 还有第一次在ktv，他喝醉时还把小涵误当做是程莹？ 他和程莹之间难道真的有一段虐恋情深，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听程莹形容，他们两个今天碰到了。许久未见，两个人便相约喝一杯。 然后就来到了这家他们第一次约会来的餐厅，谈话间两人都是酒一杯一杯地下肚。 刚开始两个人还能谈笑风生，结果喝醉了酒便有些神志不清，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这几年来他有多么地想念她。 他想跟她和好，言语见有些失了分寸，程莹有点慌，却也不知如何是好，便趁着还有些清醒拿起手机给陆一鸣打了电话，想让他来救场。 …… 之后的事，她说，她记得不太清楚了，喝了太多的酒，记忆断片了。 但心里不舒服是真的。毕竟，那个人，是她的初恋，说没有爱过，是假的。 程莹一向理智，明白两个人不合适，在一起只有彼此拖累的份儿。可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受。可他偏偏不依不饶，追着她一遍一遍地问，她是不是真的爱过自己。 她回答他的，只有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其实，话，都在酒里。 她不愿重蹈覆辙。 至于陆一鸣是什么时候来的，顾屿绅又是怎么走的，她一概不知。 这些全部说完后她就把目光投向了陆一鸣。 他有些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脖子，那几道红痕再一次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这？总不会是我抓的吧？”程莹一脸惊恐地看着陆一鸣，开口说话的底气降了一大截。 “这跟你没关系。”他的心情看起来平静了许多，开口。 第四十二章 好歹误会算是解开了，我看了看大家的面色，现在都还算是缓和，估计对刚才的事情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毕竟，一时的冲动可能会给彼此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好在，一切都刚刚好。 临走前，程莹拍了拍我，示意让我跟沈南征先走，我刚想开口拒绝，她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放心吧，我让陆一鸣送我，他刚好顺路，我们两个宿舍楼离得也近。” 然后又撞了撞我的肩膀，“哈哈，我可不能坏你们两个之间的好事，再说，我才不要坐明晃晃的电灯泡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倒是亮闪闪的，看起来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好像刚刚那个跑进男厕所的醉鬼不是她一般似的。 我盯着她尚带有余红的脸打趣，“你这酒醒的到挺快？” “……” 街上华灯初上，经历了这件事后，我们原本的计划也被打乱了。沈南征走在我身侧，尤其是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小心地护着我，时不时有车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我很喜欢在这样的晚上散步，当然，不是在这样繁华的地带。 这里即便是到了夜晚也依旧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在这座地处南方以景象著称的城市里，这里虽然算不上cbd，但也是属于最热闹的地段。 这条街上聚集着这座城市里大部分的年轻人。无论是行色匆匆过马路的都市白领，坐在车里盯着路况的上班族，地铁站口和路边公交站牌旁等着坐回家的中学生…… 忽然觉得我们两个的脚步一起踏过这里，多年后也会是一段值得铭记的片段。 “本来还想带你去看电影……”我们沿着街走了好久，他看着我开口。 “是吗？”我的心里有些许感动。他原来已经规划好了，有一种被在乎的感觉传上心头。其实看不成电影也无所谓，约会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能在这个过程中看出彼此的心意，然后加深两人的感情，这就够了。 “哈哈，没关系，下次还可以一起看。” 他低头照旧淡淡地笑，看我的目光温柔地像是月光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递到我的手里。 我有些惊讶，以为是电影票，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个，是我的球队，在下周会有一个城际大学生联赛。” 我看着这张票，它是一张类似海报的构图，在右下角有大大的vip字体，中间的标题是 “第三届南城大学生篮球联赛” “这个，是代表学校参加的吗？”我把票正反两面都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开口问。 “不是。”他沉吟了半晌，才又慢慢地开口，“学校有代表队，我们属于专业队，是俱乐部代表队，不过也是大学生范畴，跟校队也算是竞争关系。” “哦哦。”我点了点头，把票小心地放在了口袋里。 “你更希望谁赢呢？”他好像是不经意地开口问，“校队还是我呢？” “啊这……我可是说是更希望校队赢吗？”我眨了眨眼，狡黠开口。 “冲你这句话，我这次也绝对不会输。”像是赌气一般，他信誓旦旦地开口。 “哈哈，开玩笑的，你要是赢了，不还是给我们学校争光吗？”我开口解释。 本以为他听了这话后会开心，不料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没有再开口。 这时刚好走到我的宿舍楼下，他停了下来，“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我点了点头，转身往宿舍楼里走去，上台阶的时候转头看了他一眼，进门的时候又看了他一眼。他始终站在那里，目光看着我的身影，眼睛里那种以往的冰冷似乎敛去了，只剩下那种温柔似水的神色。 我带着内心里满满当当的温暖往宿舍里走去。 “他这是准备宣示主权了？”小涵盯着桌子上那张球赛邀请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 “嗯？我只是去看个球赛……”倒也没有她说得那样好像跟小说里的情节似的…… “你想想。”她拍了拍桌子，开始给我展现她据说是惊为天人格外优秀的逻辑。 “看球赛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是本来就喜欢球赛，要么就是跟球员有关的，还有一种是被胁迫的。现在，我们将第三种情况排除。市级联赛，不相关的人应该不会去太多。” “那么，第一种，喜欢球赛的人。大多数都是也打球的，多半为男生，这个没有异议吧？那么球场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生呢？冲着球赛去的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冲着小哥哥去的，这点你认同吧？” 我听她在哪里巴啦啦地讲了一堆，点了点头，等着听她接下来说的话。 “那么，假设有喜欢沈南征想要追他的，或者暗恋他已久的女生，那天很大概率上会去看他的球赛。球场上说不定还会有看完他打球后对他一见钟情的……总而言之，那些都是你潜在的对手。但是——沈南征把你带去了呀。你说你去看球赛，身为他的女朋友，不可能全程跟他一点互动都没有吧？” 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我最起码也要给他加油，给他递毛巾用，递水喝呀。 “而这些，都会被收进广大群众雪亮的眼睛里，以及八卦的内心中。” 小芳在一边敷着面膜开口做总结，“很快，你和沈南征的事将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整个财大，以及医大。” “这……这倒不至于吧……”我听了她们两个说的话后不免有些惶恐。 不就是去看个球赛吗？怎么感觉顿时压力山大呢…… “别听她们两个在那儿唬人。”琳琳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天你就放宽了心去吧。哎，对了，这沈南征，把你拐走了，也不说请我们吃个饭啥的？话说这票，有没有我们的份呀？” “对呀，沈南征肯定还有内部票，给我们也来几张呗。我还指望着在篮球场邂逅我的真命天子呢！”小涵点头如捣蒜。 “这个……”我看了看三双虎视眈眈的眼神，斟酌开口，“应该可以，我问一下吧。” 所以城际联赛那天，看着全场的热情洋溢，我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若干月前我做的那一幅土味横幅这次是真的派上了用场，原本我是死活不肯把它再拿出来示众的，无奈抵不过三个人的威逼利诱and循循善诱。她们三个人，不对，包括我在内我们四个，坐在距离主席台不到一米的座位上，一脸震惊地看着这颇为惊人壮观的场面。 原本以为我们提前半个小时进场已经算是早的了，万万没有想到场内早已是热闹非凡，呼声雷动。 而且我还特别耳尖地听到有人喊沈南征的名字，听起来倒十分有组织有纪律，前面是名字，后面是口号。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看样子也像是大学生，据我的推断，应该是财大的，不止一个，而且都是女生，恍惚间竟然有一种追星现场的即视感。 说心里不酸是假的，那几个女生，看起来都是如花似玉，打扮的很是潮流，漂亮。 可能是财大的吧。我不是她们学校的，但是之前程莹带着我去她们学校参观的那次我就对她们学校的漂亮女生记忆深刻。 …… 看样子我不在他们学校，错过了很多跟他有关的记忆。据之前陆一鸣说，沈南征担任过一年他们学校的篮球队长，在这期间只要有他的比赛，场场都是座无虚席。 那些来看他比赛的人，有多少是真正地看比赛的呢？他在球场上飒爽的身影，又会出现在多少个花季女孩的梦里呢？ …… 离场上比赛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入目有运动员在场边热身，主席台上的裁判都已陆陆续续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观众席上的热度已经到达了一个顶点。如果此时从下往上看，你会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交头接耳，热闹非凡，似乎所有的人都期待着这场比赛的开始，而时间也正慢慢地进入倒计时。 我的目光在场下搜寻着。我的位置是沈南征给我的，所以他应该知道我坐的方位。但是台下各路运动员来来回回地走动，没一会儿我的眼睛感觉就要看花了。 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屏幕，是他发来的信息，“看样子，你在找我？” 嗯？我又抬起头，想知道他在哪里，可是我的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 “你在哪儿啊？”发完信息我就一直在等他的回应，可是半天也没有手机提示音。 我的心里一阵纳闷儿，所以现在是他能看见我我看不见他？不应该啊！ 观众席上密密麻麻，运动员视角找个人，跟观众席上往场内看，无论怎么说，都应该是观众席看得清啊！ 虽然他可能知道我坐在哪儿，但是他在哪儿呢？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就好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我转过身去，看向了我身后的观众席上。 第四十三章 那张熟悉的带着淡淡笑容的脸就这样撞进了我的视线。可恶！他什么时候来的观众席，我之前往这边坐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 “发现我了？”他带着笑意开口，指尖似乎是无意地绕着我的一小缕头发，来来回回地缠绕。 他的运动服已经换上，照旧是白色的底色，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清爽意味。外面只套了意见薄薄的黑色外套，在春寒料梢的天气里，不免显得略微有些单薄。 “你怎么在这里？”我盯着他的脸看，刚才他不会就一直盯着我的后脑勺欣赏着我在前面东张西望吧…… 我的话说完，身边的三位室友闻言都纷纷朝我身后看去。 以前都是我被她们三个“摄人心魂”的目光追随，这次对象换成了沈南征，倒是挺有意思。 “你就是沈南征？”琳琳第一次见到沈南征，率先开口。 “我是，你好。”沈南征点了点头，做自我介绍。 右边突然传来一阵提高了声音:“哎呀，真有些不好意思，你还记得吧，那次在餐厅，把你的名字叫错了……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小芳爽朗地开口，语气听起来倒是真的有抱歉的意味。 “无妨……毕竟你们都是思晶的朋友。”他此话一出，话音未落，我就觉得身边一阵的揶揄声，起哄声似乎有意地吸引别处的注意。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在公共场合，这一阵的声音使得周围很多目光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我听见其它地方有人讨论着什么，话语间我听见了沈南征的名字。我依然又想起来那天晚上小涵在宿舍里说的那一番话。 沈南征好歹也是财大的风云人物，现在跑到观众席上跟我们聊天，似乎的确挺事出反常的。尤其是依他的性子，怕是以前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好歹我也算是脸皮薄的人，赶紧制止了她们的起哄声，而此时距离比赛开场已经不剩多长时间了。 我转头看向他，“你不是还要比赛吗？赶紧去准备吧。” 他没有开口，坐在那里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还有，希望你能拿冠军！亚军也行……”我自认平时情商不高，但是这句半带玩笑的话还是希望他能够听懂。 “是吗？我想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他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开口。 目送着他从观众席上离开，高大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我的目光才慢慢地敛了回来，然而，目光不经意间却瞥见之前那一群女生似乎在朝我的方向看来，而且还在议论着什么。 不一会儿，有两个女生就朝我这里走了过来。 不至于真的是来找我的吧？我心里暗自想，刚才沈南征和我说话的时候想必她们都看见了……但是盯着那两个女人走过来的气势，我还是明智地选择相信她们是来者不善。 果然，不出我所料。 她们两个径直走到了离我不到一米远琳琳的身边停了下来，然后朝我开口，“这位美女，可以请你出来一下吗？” 我心里的想法得到证实，只是没有想到她们竟然这么果断。 来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假小子装扮，留着男孩子一般的短发，衣着也是偏于中性，刚才开口说话的便是她。虽然她看上去英姿飒爽，但是因着我从小在程莹那里养成的敏锐性别判断力，我还是在她往这边走的时候就基本能够判断来的人是个女孩子。 另一个和她截然相反，身材窈窕，长相也十分水灵，近看更是娇美。在刚才那一堆女孩子里面，说是最出众的也不为过，她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单是往那里一站，便有一种出色的冲击感袭面而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琳琳率先开口问，戒备的意味很明显。 “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而已。” 我轻轻地拍了拍琳琳的手宽慰她，开口，“我去去就回来，放心吧。” “你和沈南征是什么关系？”等到了下面一个人相对较少的一个休息区，那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孩率先开口问。 “请问你是？”我反问道。女孩子之间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生，在以一种质疑的口气开口，这让我的心里有一丝丝不爽。 心里暗自腹诽，你在询问别人时，不应该先把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给报上来？ “她，是沈南征的朋友，关月。”旁边那个短头发的女生开口，末了有补充了一句，“关系很好的朋友。” “这样啊，你好，我是谭思晶，是沈南征的女朋友。” “你真是他的女朋友，经过他本人认证的？”那女孩子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不可置信，脸色似乎也变得不太好。 我扶额，心里有些无语。什么叫经过他本人认证？难道他还有一大票没经过他认证过的女朋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话题进行不下去了，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距离比赛开始只剩下一分多钟的时间了，明白了她们的来意，便不打算跟她们继续说下去，委婉地开口提醒，“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上去了。” “等等！”那女生叫住了我，我再回头看时，发觉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我追了他两年，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从未说服自己放弃他。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会谈恋爱，他之前告诉过我，他不打算在大学里找女朋友的……” 我很想打断她说的话，但是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使我又实在不忍心，只好听她把话说完。 “……所以我是不会放弃的。” 这句话之前她说了很多，关于她和他之间的交集，关于她是怎么为了他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但那些话我都机械地听着，直到最后这一句话我听得很清楚，心情也不能坦然地平静下去了。 她说不会放弃，会继续守着他的。 也就是说，她在公然向我宣战。 等我再回到观众席上时，全然没有了看比赛的心情。 第一场是我们学校的校队对战财大校队，开局势如水火，引得场内爆发阵阵掌声和欢呼。 在这激烈的比赛现场，我的脑海里还是时不时地出现那个女孩子说的话。头疼不已。 琳琳注意到了这些，握了握我的手，开口询问，“怎么样？那两个人对你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示意晚会儿再跟她说。 那两个女孩没有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我往她们原来哪个方向看去，似乎之前的那一群女生都不在了。 小涵在旁边嗤笑着开口，“她们之前搞得那么高调，这下碰了一鼻子灰吧。” 我的心里有一股茫然的情绪，坐在那里，心思却飘到了很远的别处。 什么时候，我能够像他那样耀眼呢？从前在中学的时候也是，他那时候对我好，周遭的女生隐隐的敌意我也不是不能感觉得到。 好像我的名字被那时候的很多人知道，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现在…… 场下的篮球赛还在继续，哨声终于把我拉回了现实。 这半场比赛已经结束了，不得不说，我们校队这届的水平……一言难尽。比赛结果没有什么悬念，十八比三十，这进半决赛好好的机会让给了财大。 我的目光看向了在场侧准备上场的沈南征。他站在一群队友的中间，依旧是显得格外出众，亦或是因为我对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感情，总而言之——人群中，我的目光无论之前看向哪里，再落到那一群人中后，第一眼看到并且目光一直盯着的，始终是他。 校队那一群人下场后，我看到校队的队长越过那人群，走到沈南征面前，垂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沈南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作宽慰状。 又是一声哨声，然后运动员从两侧跑步入场，场上的掌声与欢呼声只增不减。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记分牌，两边的队伍分别是红队与白队，沈南征所在的队伍是白队。 现在场内正在做热身运动，两边分别聚在一起加油打气，口号喊得震天响。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然也让我热血沸腾起来，似乎是被他们的情绪给感染了，之前心内的那一点怅然也随着比赛的开始而慢慢地烟消云散了。 这次两方的对手可谓是强者见面，分外激烈。只见球在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两方队员之间传递着，几易其手。 沈南征和队友们的配合很好，可能是他现在的队伍大多数都还是之前一起打球的队员，所以磨合的比较好，基本是一抬手一运球就能彼此感应的默契。 而对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几乎每次上篮都可得分，其中有三步上篮的高手，还有转身投篮、反手投篮都很厉害的选手……总而言之，球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各有所长。 比赛的分数则一直是你追我赶，看得我也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沈南征作为队长，这时候他的领导才能就展现了出来——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们似乎聚在一起商量后改变了策略，人员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整。 很明显，比赛再开始的时候，沈南征负责抢篮板，球刚从篮筐里落下来，他一个漂亮的跃起把球稳稳当当地接在了手里，然后面对对方队友的围追堵截，左右突围，一个虚晃将球传了出去。 接球的人也不负众望，迅速将球接过后转身三步上篮。 球进了！场上欢呼阵阵，这相当于给白队的队员们以很大的士气鼓舞。毕竟截至目前为止，这个球进的，应当算是用时最短、最迅速的。 接下来依旧是令人心潮澎湃，红队在失了一个球后似乎有些不甘心，打起球来也更加地全神贯注、气势汹汹了。 其中有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而身材又格外壮硕的红队队员，据我在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在传球时基本上是无人敢拦的。 毫不夸张的说，他在球场上的确是过分具有威慑力了——壮得像头牛，以至于身边的队友跟他相比看起来就像瘦弱的秋草一般。 这要是在街上碰见这么个人，大概胆小的人就要绕着道走了。 很不幸地是，沈南征在抢到一个篮板球后似乎就被他给盯住了，纵使沈南征再灵活，面对这样一个人时还是有些棘手。 而且那个壮硕的红队队员，专业水平看上去还是不错的，至少不是空有一副姿态，想他在红队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存在。 台下的人大概都为沈南征捏了一把汗。这个球究竟能不能平平安安地传过去呢？ 我屏住呼吸，心里面暗暗地祈祷，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场内。 沈南征似乎被这个人给缠住了——其实不只他，他几乎是被红队那几个给围住了。 观众席上有激动的观众开始大喊，“传球，传球！” 传球谈何容易？以那个一米九大高个儿的立场，随时都可能将球给拍落下来。 现场陷入了一个困境，但也是双方球队都为之瞩目的一个环节——以两队目前的比分来看，如果白队能将这个球稳稳当当地传出去并成功投入篮筐中，那么预测赢的几率将会非常大。 我还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将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沈南征的身上。 我看见他抱着球微微弓着背，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可是下一秒，他的头抬了起来，目光越过面前那个阻挡他路的红队队员，朝观众席上看了过来，目光与我有一霎那的交接。 我的心跳顿时开始加速，他……他这也太明显了吧？我敢肯定在场有超过一半的观众，都注意到了他这个举动。 当然，挡在他面前的那个红队队员一定也注意到了——而且，他成功地被分散了注意力。 人的注意力一旦被分散，反应就会变得有些迟钝。沈南征趁其不备带着球猛地一个跃起迅速将它传给了队员，球似一道流光的闪电一般飞了出去，而接应的队员也是稳稳地将球接了过来，一路狂奔到达红队的篮筐下。 三分线外，球以一个漂亮的弧度，被投进了篮筐。 现场欢呼声与掌声同时响起。 只有我还沉浸在刚才与他那一瞬的目光交接中。似是回味又似是疑惑——所以他刚才看我的那一眼是在和我眼神交流还是单纯地只为分散对手的注意力呢？ 若是为了看我一眼，又何必在传球最关键的时刻分神呢？可是如果只是为了分散对手的注意力——那为什么我感觉他看向我的那一眼似乎意味深长，好像带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 这场比赛结束后，不出所料，白队以七分的优势胜了红队，这也就意味着白队进入了半决赛，在今天下午的时候，会有一场进决赛的竞争，而且，他的竞争对手里面，还有财大的校队。 中场休息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观众席内陆陆续续有人提前退场，十分钟过后竟然只剩下一半左右稀稀落落的观众。 场下的运动员也在场内自由活动，琳琳碰了碰我，“去找你家老沈吧，我们不酸……” 我:“……” 看见了他，他在右场区，刚刚打完球下场，和队友们在一起。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周围的队友撞了撞他的肩膀，氛围很是轻松。 我犹豫着要不要现在下去，就看见关月独自一人提了一提饮料朝他们那个方向走去。 我原本要起身的动作顿了顿。 下一秒，有队员看见了她，慌忙将她手里的饮料接了过来，然后他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都很开心地笑了起来，沈南征的嘴边似乎也挂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开口不知道对关月说了什么，关月脸上的笑容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看样子，的确很熟。虽然不知道那个漂亮的女生对我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但是就在刚才，我几乎明白了她没有说谎——至少沈南征把她当做朋友，他们之间，或许真如她所说，有着很多共同的回忆。 虽然明知道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心里隐隐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我相信沈南征的人品，只是现在，我对自己有了动摇。 我和他之间好像是一个平行的世界——就像现在——关月和他们在一起，彼此熟悉，可以很愉悦的交流，而我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 我向来不喜欢任何感到生硬的纠葛，就好像现在，一个喜欢着他的女生和他们一块畅聊，气氛很是轻松，我走了过去，并且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想必那个女生心里必然会引起不舒适，而我也不想让她误解为我出现，是为了宣示主权。 小涵看出了我的犹豫和踌躇，似乎也能够感受到我的内心所想。 她看了一眼我怀里那瓶水和那条崭新的毛巾，又望了望下面沈南征手里那瓶已经喝了一半的饮料，叹了口气。 “我说你怎么这么怂呢？你们都已经在一起了，彼此之间有什么都可以敞开了说，别整得现在你跟个暗恋他的小女生似的。” “还有，有人不自重，知道他有对象了还要硬生生地往上贴，那就是她的不对了，你倒完全不用跟她客气。” “她……还好吧，给他们全队的人买了饮料，又不止是他一个人。”我闷声闷气地开口。 “……你是不是傻！”小涵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 …… 事实证明，有时候，往往自己的勇气都是别人给的。 就比如现在，我是硬生生被小涵拖到了体育馆下面，沈南征的对面。手里还攥着那一瓶不知未来将归向何处的饮料，朝着他晃了晃。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了过来，一瞬间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关月见我过来，脸上的神色果然变了变。 似乎有些不太自在。 也难怪她这样，估计之前心里还抱有幻想，以为我只是沈南征的朋友而已，现在见我走过来，脸上难堪的神色很明显。 “嗨！”我也不太自在，朝沈南征打了个招呼。 他看见我过来，很自然地走过来牵起了我的手，然后看见了我另一只手上的那瓶饮料。 我把那瓶饮料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喏，给你的，不过似乎现在看来不太需要了……” “怎么不需要？”他另一只手接过那瓶饮料，“正好是我的口味。” 说完拧开瓶盖咕嘟嘟地往嘴里灌。 周遭的队友似乎有点吃惊，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然后还转过头来探究性地看了看我。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关月此时已退到了一边，脸上的不开心一眼就能看穿。似乎有知情者左右看了看，最终选择明智地退场，“哎，南征，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哎，我也是，去换个衣服……” “走了，拜拜！” “……” 所以最后只剩下我们三个的时候空气似乎安静了许多。 沈南征看着我，依旧是带着笑意，“今天我表现地怎么样？” “你这是……求表扬吗？”我看着他那一脸骄傲的样子，忍不住拆穿。 “不好意思，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关月开口，在转身之前又看了一眼他。 沈南征点了点头。 目送着她越走越远，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和沈南征说。 “你……似乎有话对我讲？”我反应过来，看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和他十指相扣的手，暗暗有些懊恼。 这人怎么总是不动声色偏偏却又把一切都做好呢？ “你没跟我说过，你和她是很好的朋友……”我讪讪开口，心里想着小涵之前说的话，情侣之间要坦诚相待，索性把话说开。心里的那股别扭劲儿却怎么也去不掉。 果不其然，他再开口时话里的笑意十分明显，“质问我……你吃醋了？” 我扭头，不打算接他的话茬。这人，总以为自己能把别人吃得透透儿的，是又怎么样？ “我可以给你讲讲我在这两年的事。”见我良久不开口，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第四十五章 我偏了偏头，看着他那一脸真诚而又暗暗带点腹黑的的表情。 心里虽然很想知道，但还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切，谁要听？” 其实是心里有些害怕自己听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离他很远。 毕竟，我们之间有那么多年，是互相错过的，在那几年里，免不了会有别的女孩子参与了他的人生。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还说自己不是吃醋了，嗯？” 语罢，他拉着我走出了体育馆，“肚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我看着他一身球服的装扮，吃惊地指了指，开口，“你要穿着球服出去？” “怎么，怕我穿着太帅了，带出去不安全？” “不是，现在的天气……” “我无所谓。” “不行！中医理论上讲，要顺应四季寒热温凉的变化……” “好了好了！”他把双手举起来做投降状，“怕了你了。” 趁着他进去换衣服的空当儿，我给她们三个发了信息，告诉她们我要先出去吃饭，信息刚发到一半时，感觉到身旁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我没来得及细看，那人就已经从我身旁过去了，只留一个背影。 明明是来看球赛，却穿得西装革履，头发上的发胶油光锃亮——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小涵的形容——像一只金龟。 那天他好像是穿了一件金色的西服——没错，就是他，顾屿绅。 也难怪我对他印象深刻，先是他和小涵的矛盾，再然后是我被他连累地在医院病床上躺了那么多天，接下来是知道他和程莹过往的关系……现在，他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程莹，不过今天她没有来，据说是因为有位灭绝师太的老师要赶在周末给她们补课，翘也不敢翘课，所以她就敢怒不敢言地去上课了。 要是今天她来了，说不定要和顾屿绅碰上，两个人又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纠葛。 但也许人家只是单纯地来看场球赛呢？我晃了晃脑袋，试图晃掉自己头脑里那似乎已经潜移默化了的满当当的八卦中枢。 沈南征一出来看见我在疯狂晃脑袋，乐了，“怎么，想把脑袋里进的水都晃出来？” 我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率先提步往前走。只是可惜我的小短腿走得再快也抵不过沈南征的长腿两步一跨，就跟了上来。 …… 身后，体育馆的入口。顾屿绅进来的时候恰逢下半场比赛开场，他微微皱了皱眉，目光在场内搜寻着，不过令他很失望——他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人。 她不是平时最喜欢看球赛了吗？以往每年城际联赛还未开始，她就在他耳边嚷嚷着要去球场，还总爱故意惹他吃醋。 她——他心里不禁又抽痛了一下，那天正巧在街上碰到，熙熙攘攘之中他觉得世界都静止了。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是程莹先追的他，而自己起初对她感觉淡淡地，可是到了后来，她云淡风轻地提了分手，而他却像是被困住的兽一般，挣脱不了情的桎梏。 那天看着她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脸，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于是他一个没有控制住，趁着酒意，在餐厅里向她表白，并请求她能够回到自己的身边。 许是他的话语太歇斯底里，亦或是他的目光太炽烈，总而言之，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一般，红着眼眶手足无措。 良久，她告诉自己，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还给那个人打了电话。 他最后的希望在看到那个男生进来的时候才彻底地灰飞烟灭。酒精的作用加之心内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那一刻爆发。 他挥手打向那个男生，但是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徒增添的一道道伤痕。 …… 事后他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还是有错在先，便想找个机会向她道歉。可是打她的电话，他根本就不接。 明白她许是不愿意再跟自己有太多的来往，他自嘲了一下自己。何必把自己搞得这样难堪？但他还是想再见她一面，最后一面，既当做是跟她的告别，也明确地告诉她，今后，他不会缠着她。 至于埋在心底里的那些伤，就让时间去慢慢抚平吧。 场上有场务给他做手势，然后走过来问他是不是找不到自己的座位，又强调因为现在是比赛期间，所以场上不能有闲杂人等，请他速上观众席。 说完似乎还特意看了看他的衣装。 他有些无奈，只好先上观众席，目光瞥见正对着主席台有一个空余的位置，便移步往那里走去。 只是刚走到一半，他就意识到不对了……那个空座位旁边的女孩……竟然是她！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拿酒瓶子砸了他头的女人！第二次见面害他在人事部以及全公司颜面扫地！第三次见面使得他惹祸上身，赔偿她朋友的医药费…… 现在，她正津津有味地盯着台下的篮球赛看得入神，眼睛里似乎已经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可是顾屿绅却感觉自己的头上开始往外冒冷汗泡泡。 还要不要过去？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要灰溜溜地转身呢？ 他可不是那样的人。 他直到坐下后那女孩儿也没有看他一眼，他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开始看球赛，同时目光也不忘在对面的观众席上搜寻程莹的身影。 只是没一会儿，台下进了一个球，旁边那人格外激动，一边拍手欢呼一边竟然拉起了他的胳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只是在扭头的一瞬间她的声音就被卡在了喉咙里，然后看着他，嘴巴保持着微张的状态，愣了两秒。 末了放开他的手，眼睛里充满了惊骇的神色，跟见了鬼似的，迅速转向右边，看向了坐在她右边的女孩子。 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那女孩子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过去，别打扰我看球！”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又重新扭头看向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看着她刚才那副模样他心里禁不住感觉有些好笑，可是面上依旧是跟见了冤家一般，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有票吗？这里是你的位置吗？这是我朋友的位置。”本来小涵还是想给他一个好脸色的，无奈这人一开口她就想怼回去，谁让他说话怎么总是那么欠揍呢？ “……”顾屿绅一时语塞。他的确没有票，等他知道这场比赛的时候，票就已经没有了。 可是眼下这个座位的确是没有人的，他再开口时带了些商量的语气，“先让我坐一会儿，等你朋友回来我再把座位让给她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可以付钱。” “钱？你很有钱，了不起啊？这票可是她男朋友的内部票，这位置可是vip专享！你拿钱也没人愿意换。” 顾屿绅表示很无奈。原本他以为这位置没有人坐，可是眼下又成了有主的位置。 虽然那个女孩似乎有些蛮横跋扈，可是毕竟自己理亏，再加上她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名绅士，绅士不跟小女生一般见识，于是起身打算离开。 “哎呀算了算了，你就坐在这里吧……反正我朋友已经走了，你站起来会挡住很多人看球赛的。”她不耐烦地开口，说的话听起来倒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他原本欠身刚要走的姿势顿住了，闷闷地又坐了回去。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倒不如现在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儿球赛。说不定一会儿比赛结束的时候他就能看见程莹了。 这样一想，他倒也没有再犹豫，大大方方地继续坐着看球赛。 他自己也打篮球，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这项运动，可惜那时候，母亲严令苛责他每天努力学习，不要把心思都放在玩上。 而关于兴趣，则只允许他练钢琴，练毛笔字，练国标舞，告诉他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与众不同的气质。 有些回忆很遥远，可想起来的时候，总能给自己带来一些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感受。他不得不承认母亲当时的做法虽然强硬，可是练习的那些并非是全无用处——只是不管怎么说，他的童年并不快乐，以至于那种母亲对他的严苛随着他的成长终究带来了反噬。 小涵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屿绅。他又摆出了那一副忧郁王子的神态。这样看着，她心里不由得又生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恻隐之情。许是跟他有着相同的经历，所以总会在某些时刻生出一些应该叫做“共情”的东西来。 刚才在篮球场上看到哪个帅气的小哥哥此刻已经分不清了，她心里有个信念愈来愈清晰。 趁着她还没有到那种被压榨地无以复加的地步，或许，她可以在尝试一把。 过年回家的时候父母已经明确地向她表示了以后，她的人生还是要由她自己做主的。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朝着自己的梦想，迈出一步呢？ 第四十六章 说干就干，最近几天她一直寻找着能够让她一展歌喉的机会。 但是机会岂是那么容易摆在面前的？她不禁心里暗暗有些后悔——之前自己怄气，丧失了多少摆在自己面前的机会！ 以前大一大二的时候，每逢什么迎新晚会，中秋晚会，元旦晚会，还有班里的各种活动，素拓……但凡那时候抓住一个，也不至于现在暗自后悔作为一个大三的老学姐，连一个娱乐活动的边儿都摸不着。 整天除了实训，实验，就是上课，图书馆。没办法，医学生的忙碌，也许只有身在其中才能领会。 说句自恋的话，以她的聪颖，也在上学期临近期末的时候也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换来一个61分的成绩，说不定还是老师悄悄地给她放水了…… 所以当她得到消息最近要要组织学生分两批到校外活动的时候她的耳朵就竖了起来，跟她在实验室里遇到的的小白兔一般机敏。 因为名额有限，所以要靠抢——当然，大家要抢的都是去敬老院义诊的名额——毕竟，这样临床操作的机会还是很珍贵的。 只有她第一个报名了给老人们表演节目。 我看着手机里班委发的通知，不由得叹了口气。忙！除了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坐在图书馆宽阔的座位上，摘下眼镜，活动了一下低得有些发酸的脖子。突然心里有些羡慕其它专业的学生，竟然还可以在旁边悠哉悠哉地看小说！ 心里下意识地有些抗拒点开那个躺在班级群里的excel表格。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周的周末，又是一个忙碌的周末。 手机里在这时收到了小涵的连番轰炸——在？ 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 我发了一个恶魔的表情终止了她连环无敌的问候。 快去填表！ 她的语气就好像我填晚了就抢不到了似的……等等！ 难道真的是要抢的什么名额吗？ 我赶紧找到通知，扒拉着眼皮把它从头看到尾，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两种选择，一种好，一种坏。 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我看清了那种好的选择的名额数——20人。 我赶紧点开表格，眼睛从头看到尾，好家伙，这绝对已经超过了20人…… 但是表格的人数还在不断递加着……似乎大家在以这种无声的方式抗议。 只是我从头看到尾，因为没有在其中看到小涵的大名……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我赶紧退出这份表格，打开了另外一份…… 孤零零的，格外倔强的名字静静地躺在第一行也是唯一一行。 我看着这飘零的景象，强忍住心中想要爆笑的冲动暗暗叹了口气。 既然那个名额已经没有了，那我就发挥一下我的人道主义关怀精神，陪某人一起报名表演节目吧。 所以到最后那天我看到我们班其余四十号人都去义诊而我和小涵形单影只地站在一堆老人面前尬笑的时候……内心格外疑惑。 抽了个空去询问了一下班委，为什么当初说好的一批人一批人的，怎么到最后变成了这样的悬殊场面？ 班委看着我的脸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把情况报出去后，上面进行了一些调整，我们主要是以老人们的健康为主……” “心理健康就不是健康了吗？”我提出来了自己的疑惑。 “所以就没有把你们两个换过来啊！”他瞪着他那双无辜的大眼，末了拍了拍我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啊，加油，我相信你们俩！” 剩我一个人傻傻地在风中凌乱。 转身想要去找小涵商量对策，却到处也看不见她的人影。 我找遍了四周各个角落，都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发信息她也不回，我心里暗叫坏菜，这家伙不会是想抛下我吧？ 我咽了咽口水，抬起头四处看了看，这么多观众，只有我一个演员？ …… 可是为了老人们的心理健康，为了给老人们的精神生活增添一点乐趣，为了此行增添一点意义，当然，也为了我这几天的准备不会打水漂，我果断决定，展露一下我平时不轻易示人的隐藏技能——说一段单口相声。 说开始就开始，我的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还都是老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演能不能取得成功，万一老人们听完之后一脸冷漠，该怎么办呢？ 但现实很让我心里暗自欢喜。我刚开始的时候，老人们的注意力就基本上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前排有好几个老人都带着慈祥的笑容，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这给了我莫大的自信，声音也逐渐响亮了起来。就在中间我有了一个停顿，如雨点般的掌声就错落有致地响了起来，反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我透过鼓掌的人群看到了小涵，他也在人群中，欢喜地鼓着掌，脸上是难掩的兴奋之色。看见我的目光朝那边看去，她竟然还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哼，虽然我现在表示很开心，但是一会儿下场的时候看我怎么数落你刚才把我一个人抛下的行为。 不得不说，我这第一次的表演也算是取得了比较圆满的效果，甚至下场的时候，还有老人主动找我交流，我一时抽不开身，便将小涵之前的罪行抛到了九霄云外。 谁料过了不足一会儿，一阵戏腔传来，一瞬间吸引了几乎所有老人的注意力。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台上的小涵——她有多久没有开过嗓了？ 就连我作为跟她三年之久的室友，也仅仅只是在她手机里的视频上看见过她以前表演的情景。 这个女孩真的是宝藏——以前我以为她是那种弹着钢琴，听着肖邦的风格，不曾想戏曲她也如此在行。 老人们似乎很兴奋，在下面开始有交流的景象，我注意到有老人已经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心里松了口气。 她在台上表演了不只几段戏曲，还唱了一首歌，末了乖巧地鞠了个躬，像极了邻家小女孩。 我倒是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一时间便有些感慨。 “很厉害嘛！”她一下台，我就开始夸她，“想不到你竟然愿意出山了，难得难得。” “那是，还有什么比咱们老人们的开心更重要？”她这人不经夸，一夸她，她就浑身充满了一种正义感和责任感。 我在此见证，这应该是她说过的最是人话的一句话。 “你也是啊，真人不露相。”估计是被夸得高兴了，她反过来开始夸我，夸了一句还不够，看样子还要继续夸下去。 所以说为什么好好的交流会演变成大型商业互吹现场？ …… 但现在我没有多少空理会这些，手机里的专属铃声想起，我握着手机一脸笑容地到一旁接电话。 一阵如大提琴般好听的声音传来，清冽而不失磁性，“在忙？” “没。在养老院呢，班级里有一个活动。” “哦？什么活动？说来听听。”他竟然对此表现出了兴趣。 我抓住这个机会，又不好意思直接夸赞自己，含羞带怯地描述了一番我表演之后现场的热烈反响，当然，为了展现我的谦虚，我还顺带夸了一下小涵，说她今天的表现是如何的惊艳…… 在听完我滔滔不绝的描述后，那端似乎带了点笑意，“那等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表演一段你的拿手好戏。” “没问题！”我拍着胸膛保证，带着老人们给我的自信。 挂断电话后，沈南征的心情格外好。他发现自从和她在一起后，这个女孩子似乎总是会给他有些乏味的生活带来温暖的愉悦。 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她的每一副表情，有开怀地大笑的，有暗戳戳吃醋的，有满脸郁闷的，有看着他思绪万千，似乎在思考的…… 每一帧，都是值得他小心翼翼去呵护的。 思绪被对面传来的声音打断，“我们又见面了……怎么，你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他抬眸，看着对面那个刚刚到达的身影，他似乎是一路走着过来的，倒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 “你整整迟到了20分钟。”沈南征抬手看了看表，面无表情地开口。 “有些别的事耽搁了。”他一边解释，一边坐下来，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不由暗暗赞叹。 气质是真的好，虽然看上去年龄要比自己小一些，但是如果处理一些问题，看上去倒也放心。虽然自己曾经和他有些过节，但这也不妨碍。 只是他的身份——程莹的哥哥，这一点让他有些许的晃神，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顾氏和他们合作，也就是俩家建立了友好的关系，那他和程莹……不，不是已经决定了和过去告别吗？他强迫自己不在去想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对面传来一声淡淡的嗤笑，“顾总看上去才像是有心事之人吧。” 沈南征看着他开口，比他在那天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就是程莹的前男友时平静了许多。 第四十七章 上次在餐厅两个人打了一架，沈南征知道真相后心里对这个姓顾的家伙暗暗带了一丝愧疚，不过也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后来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在很早之前背着他和这个人在一起过，他就心里暗自想这算不算是一种因果循环。 只是这个人——看起来倒也不像是人品劣质之辈。相处起来便多了丝心平气和。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交流着，内容无外乎就是这两家的合作。 顾屿绅心底里还有一丝犹豫——从目前的形式来看，南陆商贸的确不够成熟，如果合作的话，很有可能前期所做的投资会打水漂。 他不是没有商业头脑，只是有些时候，心底里的情感战胜了头脑里的理智。 或许，他和程莹间，也只剩下了这唯一的交集，所以对面的这个人——他想要合作。 两个人又扯了一些别的话题，顾屿绅率先伸出手，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你想好了？”沈南征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他一遍，“站在你的立场上，可能做这个决定，会承担一些风险。” “我确定，沈总，合作愉快。” 沈南征淡淡笑了笑，站起身来，同样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 那次沈南征合作谈成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公司里奔波。他的专业本来就和金融有关，再加上现在大三课也不多，正是他锻炼的好时机。 我依旧把自己沉浸在中华医学博大精深的知识里，感觉自己恍惚间回到了高三，在教室里大声喊着那句口号，“不拼不搏，人生白活！不苦不累，人生无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琳琳已经确定好了要考研的学校，她的目标是进入那所中国最负盛名的中医药学院，那里有她最崇拜的教授，还有她想要钻研的知识。 小涵已经朝着自己的爱好前进了，最近一段时间宿舍里见到了许多乐器——中式的，洋式的，有二胡，洞箫，吉他，和一架电子琴。 我和小芳咋舌地看着这些乐器，一脸震惊，“你怎么学了这么多？” “哈哈，有些是以前上的兴趣班，然后考了级，还有些是我闲着没事自学的。” “你以后这是打算抱着它们吃饭睡觉啊？”我看着她宝贝地将这些乐器仔细地擦拭，轻手轻脚地放到自己的床上时，忍不住开口发问。 “不不不，我只是暂时放在这里。我租了一件小屋，打算以后在里面练习，然后找个教乐器的兼职，等我以后有钱了，就自己开个培训班，然后在开个乐器店，人生圆满。”她抬起头，目光里闪烁着星光，一副沉醉的表情，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你倒是挺豁达的。我打算毕业后在我们县城里的中医院里做医生，现在当医生的门槛也越来越高喽！医院都要研究生以上的学历了，哎！”小芳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无奈，但也平静。 “那你为什么不考研呢？”小涵抱着那把吉他，边拿着拨片试音，边开口询问。 “我们那里小县城，我父母年迈，还有两个弟弟，我还是要早点参加工作，给家里分担一些压力。” “那大壮怎么办？”我开口。 “不知道，他的专业灵活性高，说不定可以留到大城市里。”小芳嘴上说着，头却慢慢低了下去。许久，似乎听见她自我安慰一般开口，“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的心里诸多感慨，怎么有一种要到了人生面临抉择的关口时刻的感觉。 大家都有自己的目标与方向，而我呢？我不禁开始思考我的未来。考研，或许是条路。但我不是琳琳那样的学霸，假如说考研失败，那我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呢？ 进医院，肯定是进不了太好的医院，三级甲等不用想，二甲估计也够呛。自己开诊所资质不够，转行？学了这么多年的专业，岂不弃之可惜？ 要到那座城市呢？是留到南城，还是回到老家……和沈南征之间，又当如何呢？ 可是时间总是不知不觉地流逝，随着天气慢慢转热，我和沈南征之间似乎也渐渐地进入了热恋期。我们开始不再避讳被熟人看到手牵着手，我们彼此好像也习惯了生命里有对方的存在。我每次看到有趣的视频或者网抑云文案时，都会想到要和他分享，无论是喜是悲，似乎都希望他能够看到。 他偶尔会展现出他幼稚的一面，在我面前也终于不再是端着的了，偶尔破坏形象的事他也愿意和我一块儿做，我们一起到游乐场，去坐摩天轮，去蹦极，在夜幕将合时，宁静的河边接吻。 偶尔我会抱怨他把太多的时间放在工作上，可是更多时候，我愿意提着爱心餐去看望他，将美味健康的食物一口一口地送到他的嘴边，看着他口嫌体直继而满心欢喜地吃下去。 他的球赛我场场不落，在我心里，他就是那个打球最厉害的人。在他进球时我会站起来鼓掌尖叫，偶尔面临困境时我在心里暗暗祈祷，比赛一结束我就提着水和毛巾奔向他。 我们也偶尔会有一些小矛盾，因为一些小事而争执，不过到了最后，却是比谁先绷不住看着对方大笑起来。 我的自信心也慢慢地增强了，许是在恋爱中他一直在无意间鼓励我的缘故，我开始去尝试一些以往不敢去尝试的东西。 我开始写作，将他带给我的爱情里的温暖与感动变成文字，几个月过去，竟然也有了满满的字数，我看着坚持写下来的东西，内心开始有莫大的满足感。 我开始每天晚上沿着校园跑步，偶尔他不练球或者结束得比较早的时候，就陪着我一起，我们沿着学校里种满香樟树的小道，一圈又一圈地跑，偶尔不愿意动弹的时候，想到我们一起跑步时的岁月静好，便又浑身充满了能量。 坚持下来，就渐渐养成了习惯。今年的夏季运动会上，我报名了女子3000米长跑，一圈又一圈，沿着橡胶跑道将近八圈——我坚持下来了，虽然只是第三名的成绩，可我依然无比开心。 我将证书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好像这就是我和他这一段时间以来一起跑步的纪念品一般。 找好角度精心地拍了张照片，我又调了调滤镜和光线，才满心欢喜地将这张照片发给了沈南征。然后握着手机等着他的回复。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他最近似乎有事情瞒着我，而且是比较棘手的事。因为这两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似乎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闻到了香烟的味道——据我所知，他可能是在之前有过吸烟，但是应该是戒了，可是这几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 虽然他在我面前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我也没有去在意这件事情，可是今天程莹来找我时，无意间提到似乎是他的公司出了一点状况。 据程莹讲，以往的时候，陆一鸣和她在晚上的时候总是连麦打游戏，可是最近，他几乎都没有出现，直到她那天在校园里看到了他抱着一叠文件急匆匆从她面前经过，这才问出缘由。 据陆一鸣讲，他们已经连续加班了好多天了，有几个员工表面上没有吭声，可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怨声载道，毕竟，不是谁的身体都像沈南征的那样能折腾。 但是沈南征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不得空闲，为了克服这次危机，甚至陆一鸣和他最近都住在那里。 “哎，果然，万事开头难，想白手起家，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程莹感慨。 我的心里开始有些担心，这个人，总是不把自己的健康当回事儿。不行，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想了想，决定中午的时候去公司看看他。 “怎么，心疼你家老沈了？”她揶揄，看着我有些许慌乱的神情。 “你就不心疼你哥？”我反击。 “哼，我心疼他？他现在可是有人疼的人了。与其疼他，还不如疼一疼可怜的陆一鸣，被压榨还带和沈南征一个水平的压榨……”她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善良啊，“我决定了，今天中午带点好吃的去投喂陆一鸣，让他感受一下人性的光辉……” 我撇了撇嘴，这就是典型的嘴硬。 中午我和程莹提着饭盒去到他们公司的时候也着实被吓了一跳。眼前这阵仗可以赶上期末复习周的盛况了。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如同上战场般的凝重与严肃，手边的资料一大沓一大沓的，手里的笔或者键盘都是被最大化地利用，更重要的是，整个办公室里有一种诡异的寂静。 陆一鸣先看到我们，一路小跑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打声招呼，先把我们两个拉到一边，给告诉了我们一个消息，沈南征刚才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一场火，连他都被吓了一跳。 第四十八章 当众发火，那是有多大的气在心中啊！我的心里担忧又多了一些。 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能看到紧闭着的大门，和似乎可以感觉到的从门缝里传出来的阵阵低气压。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饭盒，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程莹一时也没了主意，我们两个就这样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程莹左右看了看陆一鸣，“你们到底有什么困难了啊？还有，他没骂你吧？” 陆一鸣摇了摇头，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对我们两个开口，“差不多了，你们进去吧，正好可以安抚下他的情绪，他看到你们两个过来，肯定心情会有所好转的。” 我点了点头，准备抬脚往里面迈呢，听到程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才不要进去呢，沈南征嘴上不说，肯定到时候嫌我碍事。呐，给你买的，千万别客气，我今天来，就是专门来看你的。” 陆一鸣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受到了惊吓，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给……我的？” “怎么，你不会要说你无福消受吧？场面话客套话都收一收，我今天是专门来发挥我的人道主义关怀的。” 陆一鸣:“……” 我心里掩着笑，继续朝前走。 望着眼前那扇紧关着的门，我深呼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等着里面的反应。 “请进！”这个声音听起来到挺有力度的，看来也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颓废，估计状况会好一些，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微微有些放松了下来，推开门进去，就看到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像是帝王般的气场，不由得使我愣了愣。 黑色西装——他们都说穿上黑色西装的男人别有一番韵味，我承认这话一点也不假。 就像现在——他看似随意慵懒地坐在那里，黑色西装和他的身材十分妥帖，甚至是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相衬的恰到好处。他微微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是我，似乎愣了愣。 我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将饭盒放在他的桌子上，开口嗔怪，“又没吃饭吧？你看你，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还没有说完，他立马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意思是怕了我了，迅速把那个饭盒拿到自己跟前打开。 这才又抬头看向我，“你怎么跟我妈似的，简直一模一样。” 我:“……” 所以我年纪轻轻就如更年期一般唠叨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现在有了一个深深的感触，那就是——我突然十分理解他妈妈的感受，也终于明白她妈妈为什么会唠叨——我要是有这么一个不知道照顾自己的儿子，我肯定比她还要唠叨。 我看着他挑起碗里的一片半透明的片状物，朝着我晃了晃，“这个是什么，土豆片吗？……好精致的土豆片。” 我:“……” “那是山药。” “哦。” “你不会连山药都没见过吧？”我看着他那副疑惑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我只是想不到，你竟然会在我的碗里放山药——是觉得我需要补吗？” 我立马闭上嘴巴不打算继续跟他讲话。这家伙，真的是！没办法交流。 看着他认真吃着我精心准备的健康餐，心里面竟然有一种和他像是老夫老妻的感觉。也许若干年后，我依旧会提着这样一份爱心餐去看望忙得顾不上吃饭的他，然后我们一起边畅聊边吃饭。 我一边想着，一边看着他大半碗饭已下肚，突然想起来刚才陆一鸣说的他发火的事。 要是照现在看来，倒是一点也看不出他之前发过火的迹象，他这是……真的已经缓过来了，还是在我面前掩饰他自己的情绪呢？ 他一手抱着碗，一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这世界上竟然有比看我这样的帅哥吃饭更吸引你的事。”他估计是吃饱了有力气，毫不客气地自恋着。 这会儿倒还有心情开玩笑了。 我敛了敛神色，看着他的眼睛，“你刚才发火了？” 他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继而继续低头看着碗里的饭菜，似乎漫不经心地开口，“消息挺灵通的嘛，陆一鸣告诉你的？那个家伙，平时就喜欢大惊小怪……” “所以你，没事吧？”我看着他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像他这样的人，有时候越是在乎的事情，反而越是会表现得满不在乎。 “你在担心我？” 他似乎笑了，手越过桌子伸到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小丫头，把你自己照看好，我没事。” “不许叫我小丫头！”我捂住自己的额头，别说，他刚才弹的那一下，还挺疼的。 他又开了句什么玩笑，总而言之，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他给转移了。 从他的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他没有赶我，不过我看见他似乎要开始工作了，就果断自己溜了出来。他工作起来是真的无趣，不过我今天下午又刚好没事，便想着在他公司里再转悠一圈。 现在是下班时间，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似乎是有要紧工作没有赶完的，还留在这里敲着键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我转了两圈，又怕自己打扰到那些正在专心工作的人，想了想，便决定到这附近去转一转，这个公司所在的位置，属于一个新兴区，我之前没怎么来过，所以对这里也不甚了解。 突然想到似乎刚才转这一圈也没看见程莹和陆一鸣。 这两个人跑哪里去了？ 陆一鸣的办公桌上还留着未收拾的餐具，不过座位上空空如也。 我朝四周看了看，也没看见他俩的人影。 那我就自己一个人下去，乐得悠闲。 不得不说像这种新兴区，什么产业聚集园之类的地方真的挺没趣的。入目都是灰白相间的高楼，和在路上看起来都行色匆忙的人群。 任何与娱乐有关的项目几乎都看不到，至少从我走的这个方向来看，只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公园可以供我歇歇脚，只是就连这个小小的公园里，似乎都是没有什么人烟的。 我叹了口气，彻底打消了在这里游玩的念头。心里还不住的纳闷，沈南征怎么把公司选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我闲来无事就坐在公园旁的长凳上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然后我就有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发现，似乎所有的人都是朝着东边的方向去的，很少有从东边往西边去的人群，这不禁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东边到底有什么？我想要去探寻一番。 说干就干，我提步朝东边走去，正好我的面前是一位中年妇女，带着她看起来大概七八岁样子的小孩，一路上倒也不乏趣味。 那个小女孩实在是可爱的要紧，不仅人长得水灵，而且在说话方面也听起来聪明伶利。他们似乎是要去找小女孩的爸爸，也就是那位妇女的丈夫。 我甚至都没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挂了一抹姨母笑，如果这场景被小涵看到，一定会嘲笑我，大概是想要生女孩了吧。 不对不对，我赶紧晃晃自己的脑袋。我想到哪里去了呢？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跟着那位小女孩和他的妈妈——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目的不明的尾随者，再说了，我也不和他们一样的目的地，想了想，正好到了前面一个分叉路口，我看到右边似乎比较热闹，便提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方向，看起来才像是正常人生活的地方。我看到了比刚才略微密集的人群，还有较为悠闲的人们。 我比较兴奋，也似乎感觉不到累，找了一家小的精品店便进去逛了逛，许是太久没有逛过精品店的缘故，我看着店内琳琅满目，精致的小发夹，手表，皮包和墨镜竟然心中生出了无数想要把它们全部买回去的欲望，但是全部买回去肯定是不现实的——我计算着自己余下的钱，依依不舍地挑了两个发夹，临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电了。 真是不让人称心如意，我有些懊恼的捏着手机，心想为什么来的时候不将它充满呢？好不容易遇见自己中意的东西，而且是在离自己平时住的地方挺远的一个小店，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啊，可惜我没有办法把它带回去。 默默叹了口气，我把东西放了回去，然后出了小店，心情有些低落的往回走，走到一半时才发觉到有些不对，这似乎和我来时的景象不太一样，难道是我走错方向了？ 我平素有一点点的路痴，但好在现在科技发达，手机地图用起来十分方便，平时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我都会拿起导航，但是今天屋漏偏遇连阴雨，我的手机没有电了。 天哪，我的心里有些慌，我今天不会在这里迷路吧？我仔细的辨认着周围的商店，路边的标识，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确定自己的方向。 第四十九章 没错啊！就是这个方向。我看着周围的确有些陌生的环境陷入了沉思。 方向是对的，那这个方向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应该不会走错吧？ 我带着心里那一丝迟疑，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刚开始的时候还走得信心满满，但很快我就有些不太淡定了。显然，这条路越走，环境越陌生，我越肯定自己走错了。 这个高大的球形建筑之前怎么没有看见过？还有，这边怎么还有一个偌大的渺无人烟的广场？我甚至有一种身在别市的感觉。 该死！我这个路痴竟然在这里栽了！我按着手机，祈祷能出现一丝奇迹，但显然，奇迹只存在于神话里，不存在像我这样普通人的普通生活上。 手机没电，周围一片陌生。我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想着应该如何想办法回去。 偏偏这一片人烟是真的稀少，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希望能看见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又走了几步，蓦然发现不远处有位女士有些许眼熟。走近一看，这不就是刚才来的时候走在我面前的牵着小女孩手的妈妈吗？ 心里暗自感叹了一句世界真奇妙，末了又感叹了一句果然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东拐西转，我还是在这个方向碰到了她们。 我走上前去，开口，“你好！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她刚刚似是在沉思什么，听到我的声音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这才像是反应过来，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了我。 我忙接过来，开口道了句谢谢。 握着手机，我却又犯了难，打给谁呢？ 沈南征现在正忙，陆一鸣和程莹……我试着拨了拨程莹的号码，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之前背过她的手机号。 那时候还是我看她的手机号码数字极不好记，便打趣她。她一脸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你没有用心记，如果你用心观察的话，会发现我的手机号后几位和圆周率很像。” 的确她手机号的后六位是159926，的确很相似，由此，我对她的号码熟记于心。 可是关键时候，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她的手机关机了？难道手机和我一样没有电了？ 我表示很郁闷。现在，我真的是束手无策了。我平时不太爱记别人的手机号码，一般都是直接标记好放到通讯录里，平时交流的话一般也都用微信，真的是没想到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窘境。 “……” 我不甘心，又试了一遍，电话那头还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把手机递给那位女士的时候她看了看我的表情，开口道，“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在心里酝酿着，要不要把我迷路的事情告诉她。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问她知不知道宏源路离这里有多远。 “这个啊……”她面露难色。 “其实我也是刚来这座城市，对这里的各方面都不是很熟，不过……这样，我可以帮你查一下。” 我看着她拿出手机打开了导航，心里一股暖流经过。 “好的，谢谢了。”我十分感激，尤其是在我面临这样的困境的时候，这种帮助就真的好像是雪中送炭一般。 “妈妈！”这时候，那个小女孩从对面的一个大楼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号的草莓棒棒糖，一蹦一跳地朝我们走过来。 依旧是那么地可爱，我平时最抵抗不了这种甜甜的小女孩儿，一笑起来，都想让人抱起来亲一口。 那个小女孩走到她妈妈的面前，然后在她的耳边好像在分享着什么，脸上依旧是那副纯真，天真无害的模样。总而言之，我的眼睛简直都离不开她了。 那个小女孩的妈妈冲我笑了笑，对那小女孩说，“甜甜，把你的纸和笔拿出来，我们给姐姐画个地图好不好。” 那个小女孩看了看我，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实在没忍住，开口，“好漂亮的小女孩儿啊！” 估计是听到了这话心里开心，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地开口，“谢谢姐姐，姐姐也很好看。” 我心里一惊，这小女孩儿真不得了，不仅长得甜，说的话也甜。 试问谁被这样夸了之后心里不暗喜的，反正，我开心得似乎已经忘却了自己是一个迷路的笨蛋。心里一直在那儿喜滋滋着呢，小女孩一语惊醒梦中人，“妈妈，我的钢琴班要迟到了！” 我心想这么好看这么甜这么会说话的孩子竟然还会弹钢琴，这么优秀的小孩子简直了！ 下一秒，我的意识回笼，她们要走了，给我留了张路线图。 我要顺着这张图，找到沈南征的公司去。 她们两个匆忙走后，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顺着这张图开始找回去的路。 谢天谢地，还算顺利，大概走了有不到二十分钟，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左右望了望，心里耶了一声，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不过现在，我的手机没电，也没有钱，要想回学校，还要打车，于是我忙不迭地上楼。 沈南征在看见我的第一句话是，“你跑哪里去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他的脸色有些沉。我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向他叙述了一遍我是如何迷路，又是如何发现手机没电，如何机智地想办法回来……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我说完之后，看向他，等着他开口。 “手机没电了？” 我点点头。 “走着回来的？” 我又点了点头。 他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我的头顶，“下次不许这样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见的？”我有些好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刚才还挺着急的。 “很早。” “你为什么不打我的电话？”他低头看了看我。 每次他低着头看向我的时候，我的思绪都会变得有些慌乱。 “咳咳，那个……你正在工作，我不好意思打扰……” 沈南征:“……” “哎呀，也不是，其实是因为我没记住你的手机号……” “哦？”他的表情有些变幻莫测，我通常一看到他的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简单。 “那好，现在把它背下来。” 我:“……” 下意识地想要找借口。没办法，每次遇到这种背诵类的问题我都会脑壳疼。 说出来可能很多人都不信，我对背诵的抵触简直到了一种白热化的阶段——以前在上高中时，我读的是文科，那时候很多知识点都是要靠背的，许是背了太多的缘故，我的心里开始生出一种抵触。 后来每次早自习的时候或者老师课堂上专门给我们留时间让背诵的时候，往往都是我最痛苦的时候。 自己麻木地张嘴，知识点一个没记住，可是如果闭上嘴不背，停下来，周围同学热火朝天的读书声简直让我头脑发轰…… 后来我就开始想办法自我调节，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每次老师让背书的时候，我就开始对着书唱歌。因为我还蛮喜欢唱歌的，所以那时候一到背书时间就唱歌，倒也挺开心的。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似乎还挺有逆反心理的，要搁现在的我，老师一句话，我都当圣旨供着。 我发誓我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单纯地为自己考虑，所以在他说出那句话后我慢吞吞地准备拿出手机准备背诵，他似乎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念出了一串数字。 我一愣？什么意思啊，现场教学？ 但是我似乎只记住了后两位。 他看着我，似乎在等我把它复述出来。 我咽了咽口水，心想你是不是对我的记忆力有什么误解…… 而他则在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的教学成果…… 我缓缓开口，声音还带着不确定的意味:“……59？” 沈南征:“……” 我很好奇那天下午是什么支撑着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在那里极有耐心地教我记住一串电话号码。 那天我们两个的对话是这样的: 沈南征:“15584365219” 我:“155……84……219？”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数字机器一般，又重复了一遍:“15584365219。” 我:“15584365219。” “很好。”他罕见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方法用得很对，为了验证自己这种正确的教学方法，他开口，“再重复一遍。” 我:“155……8？436？…………19” …… 为了让我记住这串美丽的数字，沈南征付出了太多。 从那天起的一个星期，他每天晚上给我发晚安的时候，都会加上那一串数字。 譬如这样，“晚安！15584365219。” 我？？？ 什么时候那个叫做宝贝的称谓被一串冰冷的数字所代替了？ 有道之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对他的手机号码记忆之深刻，已经超出了对我自己学号的印象。 为了展示我的“印象之深刻”，我暗戳戳地恰准点每天给他打不下三次电话。 每次打电话的第一句就是，“快夸我，我可是凭记忆力给你拨的电话号码……” 第五十章 这样五次三番下来以后，沈南征果然也受不了了。但是他也不好驳回我的这个举动，所以只好就这样默默地忍受着…… 我虽然那天在离开了沈南征的公司后，没有多问他关于他发火的事情，但是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还有那次程莹走了之后，到现在也没有信息。 我心知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最近往沈南征那里跑得勤了些。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就往那里带了些防上火的茶，想了想又不放心，又放了一大包核桃和一大包红枣。 沈南征看着我带来的东西彻底傻眼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两大包核桃红枣。 “你这是……慰问老年人呢？”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理直气壮地开口，看着他对红枣和核桃满带着歧义的脸，“不管是哪个人群，都可以吃。需要我把它们的功效都给你背一遍吗？” “不用……”他摆了摆手，将那些东西收了起来，给我拉了凳子，“坐。” 我叹了口气，“不行了，最近课有些多，我待赶紧回去了，下午还有一节专业核心课。” “所以你就专门赶过来给我送核桃红枣？” 我:“……” 不过最近看他似乎心情也不错，也挺有精神的样子，心里稍稍宽心了些。为了进一步地保证他最近的身体状况，临走前，我打着最近老师要求多找人练习为由，让他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他的舌像。 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愿意，盯着我看起来真诚地一点也不像欺骗他的脸，开口提要求，“我为你的练习课提供了实践，我有什么好处吗？” 我:“？？？” 所以你是我的男朋友吗？还要好处？ 我强压住心底那丝即将燃燃腾起的怒火，用听起来尽量温柔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那请问你想得到什么好处呢？最好是我能做的到的哦，亲！” 最后那一个亲字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亲我一下。” 某人厚颜无耻，说完后竟然还把腰微微地弯了下来，似乎是俯身将他的脸凑了过来，末了还不忘催促一声，“过时不候哦，亲！” ……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这人……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还有这个举动都一点不像是他呢？ 内心带着那一丝丝害羞，一丝丝甜蜜和一丝丝敷衍探身往前亲了他一下。 离他近的时候，我还能看到他的睫毛。 “好啦！” 他似乎嘴角弯了弯，起身，顿了顿，才有些不太情愿地将舌头伸了出来。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舌苔正常，薄白苔，微微有些齿痕，倒也不碍事儿。 舌色也正常，淡红舌。很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可以了。 “那我送给你回去。”他如遇大赦，拿起我的包，准备送我回去。 “等等！” “怎么了？”他疑惑地望着我。 “我们老师给我们布置的作业不仅有望舌这一项，还有把脉。” 沈南征:“……” 最后他还是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 我看着那双好看的手不禁陷入了沉思，还记得那次我们在教学楼碰面的时候，他在楼梯上摔倒，我要打电话送他去医院，也是这双手，让我看呆了。 我很喜欢有男生的手像他这样，既宽厚让人看起来很有安全感，又骨节分明很有艺术气息，毫不夸张地说，我可以盯着他这双手看一个下午都不会厌烦。 我敛了敛神，闭上眼睛开始感受他的脉搏。他的脉搏，一下，一下，很有韵律，也很有力。慢慢地，我感觉到我的心跳似乎和他的脉搏同频共振一般，我用心在感受着他的脉搏，而他的脉搏在牵动着我的心跳。 …… “好了吗？”他轻轻地开口。 “哦，可以了……”许是太沉醉于其中，我差点有些忘了时间。 “所以结论是什么？”他看着我，问起来，这样子看起来倒是对我们这个职业有一丝崇拜和尊敬的意思。 “结论就是，我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脉稍微迟了些，不过是正常范围内，不浮不沉，总的来说还不错。” 末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最近要注意休息我，不能过于劳累，不然对身体的损害是很大的。尤其是不要熬夜。” “知道了，小谭医生。” …… 千叮咛万嘱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 我不知道的是，我前脚刚走，后脚陆一鸣就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沈南征没有抬头，淡淡地开口。 “我来干什么？？我来看看你这个典型的见色忘友之人的嘴脸！”陆一鸣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刚才送人家谭思晶回去的时候还笑的像朵太阳花似的，这人家才走了有多长时间啊，这就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果然，有了女朋友的他，不是真正的他…… “坐！”他说了自他进来的第二句话，却依旧是言简意赅。 陆一鸣:“……”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反正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公司的危机，解决了。”陆一鸣清了清嗓子，开口，明显看到对面那人愣怔了一下。 “这个时候，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沈南征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依旧埋头于手上的工作。 “真的，不信你看这个。”陆一鸣把手上那份报告交给他，“你可以看一看。” 沈南征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一眼陆一鸣，然后把视线移到了那份报告上，将它拿了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很长时间过去了，沈南征却依然没有看完，只是那双握着纸张的手，似乎有些发白。 似乎过了很久，他终于把那份报告放了下来，“谁让你去找他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陆一鸣猜到了他会这个反应，冷静地开口，“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直接去找了他。但是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目前，能够帮助我们的，就只有他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不能自己渡过这次难关？”沈南征把那份报告放下来，现在看来，自己再做什么，也为时已晚。 他创办公司，根本就是要完全地依靠自己的实力，他的父亲，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依靠他。也不愿意让他知道。 可是现在，不仅他参与进来了，而且照现在的趋势，根本就是没有沈南征再领导的余地。如果真的要按照那份报告上所写的内容，那和收购有什么区别呢？ 可他再气，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是在他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然后开口，“你是怎么想到找他的？” 陆一鸣见他似乎冷静下来了，顿了顿，才又开口，“不是我想到想不到的问题，而是现在愿意帮助我们的，也就只有他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一旦你这样做，以后我们公司，我们两个，会丧失自主权，尤其这件事情，他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反对的，到时候……”他似乎有些烦躁，因为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个人的原因。而且这些原因，他似乎很难和陆一鸣说明白。 陆一鸣听他讲完后，才斟酌开口，“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公司倒下去。如果是我自己的损失的话，我愿意去承担，可假如公司真的倒了，那么受到牵连的，不止是我们两个……那些和我们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们，他们也为这个公司付出了很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一炬…… 所以很抱歉，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找了你的父亲。” …… “怎么样怎么样？”程莹躲在公司的一个角落里，看见陆一鸣出来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去询问结果。 这个主意还是她给陆一鸣出的。当时陆一鸣听了之后其实是一口回绝的，他知道沈南征一直和父亲有矛盾，所以不想让他为难。 可眼看着公司的形势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他们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陆一鸣才决定瞒着沈南征去找他的父亲试试看。 是程莹带着他去的，他当时看到这个大名鼎鼎的企业家的时候，第一感觉是和沈南征好像。 他们父子俩的气质，简直一模一样，往那里一站，即便什么都不做，便能给人带来足够的压迫感。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放在桌子上，看着他似乎漫不经心地将他拿了起来。 但是陆一鸣绝对敢保证，那些资料，他真的是一个字一个字很认真地在看。 当时他心里不禁想，或许经过这件事，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可能会有一点改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还能减轻一些他心里面的负罪感。 程莹在她爸一旁一直嚷嚷，帮她哥一把，帮她哥一把…… …… 所以当他同意帮忙的时候，陆一鸣心其实还并没有完全放下来。他了解沈南征，这件事情如果要让他接受的话，的确很有难度。 程莹还在目光灼灼地等待他的回答。 “你哥他同意了。” 第五十一章 “真的假的？”程莹有些半信半疑，盯着陆一鸣那张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的脸。 什么时候他哥这么好说话了？她摇摇头，肯定不可能，以她对沈南征的了解，他宁愿自己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去想办法，也不会因为和自己父亲扯上关系而高枕无忧，更不可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她已经做足了准备，如果陆一鸣出来没有成效的话，她就去当第二轮说客。 她和陆一鸣的目的也不太一样，她是希望沈南征能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关系缓和一些，至少不要彼此看待对方就跟陌生人一样。这么多年来，她看在心里，自己父亲嘴上没有说，但是对这个儿子还是十分挂念的，有时候还会到沈南征的房间里去发呆。 可惜他的这个儿子跟他一样，都是一个嘴硬脸皮薄还死爱面子的，不肯放下颜面来主动去找对方。所以程莹也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希望可以帮助他们两个。 虽然不知道现在这算不算一个契机，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帮了倒忙，但这总好过两个人像是平行线一般从来没有过交集吧！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向你表达他的意思的？”生怕陆一鸣会错了意，她又开口询问。 “他说他知道了，他会考虑的，然后就让我出来了。” “我就知道，肯定不会那么顺利，你是不是傻！他这样说明他心情不好需要静静，而不是已经答应了……” 陆一鸣耸了耸肩，他知道沈南征不会这样一直耗着，最起码，他能感觉到他这次一定会去见他的父亲的。 …… 沈南征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口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似乎是在商量什么，眉头微微蹙了蹙。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哎呀！”程莹一个跳脚，回头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表情看着他，“哥，你怎么出来没有一点声音呢？”说完还抚了抚自己的心脏，“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开门。”沈南征瞥了她一眼，似乎洞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他这个妹妹，可是没有那么省心，脑袋里总是有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说不定哪天她闲着无聊，就把那脑筋动到自己身上，到时候不定会给自己整出什么花样来。 “那句话叫做，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还有，你也不是鬼吧，怎么还给自己扣上帽子了呢？”陆一鸣大概也是闲的，在一旁给程莹帮腔，呛了沈南征一口。 沈南征这会儿只想把他们两个装进麻袋里丢到大街上去…… 反了天了？！最近这两个人的胆子都是越来越大，不过他现在还没空管这些，他要回老家一趟，去见见那个人。 他明白有些事情即便是躲着也无济于事。索性直接去面对，其实这些，也都是谭思晶教会他的道理，有时候她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让他明白一些道理。 看他转身要走，程莹率先反应过来试探着开口，“你要去哪儿啊，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南征觉得这声哥，叫的格外亲切。 “出去一趟。” 程莹:“……”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那你去哪儿，我也要去。”她的语气里多了撒娇的意味，惊得沈南征眼皮突突的跳。 “还有我，我也要去。”陆一鸣模仿着程莹的语调开口，语气里竟然还满是认真。 “……” 沈南征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吐出来。大家今天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这么反常，他摇了摇头，径直往前走去，直到走到楼梯口，才留下来一句，“回趟z市。”这句话话音刚落，他的人就一闪不见了踪影，的确看起来像受到了惊吓。 身后陆一鸣和程莹对视一眼，一个击掌，“耶！” …… 刚下实验课回来，走到路上，手机铃声大作。我一手拎着白大褂和课本，另一只手腾出来摸我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举到眼前，一看是程莹，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说消失就消失，给她打的那几个电话石沉大海，这时隔这么多天，终于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了。 “喂！”我接通电话，语气很不善。 但是很明显，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察觉到我不善的语气，甚至还提高了几个分贝，用她那充满欢欣的语气，向我宣布—— “晶晶晶晶，沈南征走了！” 我仔细确定了一下她的语气，的确是欢喜，可是这跟她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意思？”我没有反应过来，这……我怎么我听都觉得应该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他回z城了，应该是去见爸爸了。” 我恍然大悟，之前我跟程莹的确经常在一起商量怎么能够缓解他和他父亲的关系，我也很希望他能放下，重新开开心心地生活。 现在看来，这倒的确是一个喜闻乐见的消息。 跟程莹通话结束后，我长叹了一口气，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他还年轻，以后那么漫长的岁月里，总要跟过去和解，这个时间到来地越晚，对他越残忍。 正想着，他的电话就过来了，我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喂，思晶，我今天回z市了，有一些要紧的事情。” “哦哦。” “没什么要问的吗？” 问？那我可要好好问问你。 “好吧，那我要问了，为什么回去呢？回去后要见什么人？什么时间回来？when、where、what、who、how?” 沈南征:“……” （内心os:是我段位太低了吗？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最近会经常性地被噎死呢？） 我听见那边沉默了一阵，内心开始有些想笑，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吧？ “回z市，公事，三天，火车，……” 言简意赅到我还没有听清楚他说的前两个字是什么，他的话就已经结束了。 “还有，这三天你在学校乖乖的，不要跟着程莹出去乱跑，听见没？”说完这话，我似乎听见那边有人在跟他说话，他回了句什么，然后低声开口，“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先挂了。”紧接着就是嘟嘟的忙音。 等等，几个意思？不要和程莹出去乱跑？我迎风凌乱，怎么有一种自己变成了他女儿的既视感？程莹估计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在她哥心目中的定位…… 沈南征这一去三天，意味着我将有三天的时间都见不到他人，为了转移我自己的注意力，避免因为过度思念而引发失眠等一系列症状，我认真地规划了一下自己这三天的生活:第一天，和程莹出去玩，第二天，和室友出去玩，第三天，为了弥补一下自己前两天出去玩的罪恶感，再泡一天的图书馆。 完美！ 沈南征那边，刚和女朋友通完电话，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女朋友，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看了看车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有好多年都没有回来了。这些年来，他在南城，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可是在梦里，他还常常回到这里，回到自己很小的时候，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笑容，放学时飞快地往家的方向奔去。 他在这里度过了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可是这些年来，他基本没有回来过，其实他只是怕面对，怕事情会像几年前那样，给他带来那样沉重的一击。 可是人的骨子里大多都是怀旧的，他也不能免俗，他所有与青春有关的记忆，都和这座城有关。 而且，他现在即将要去面对的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在过往的十几年里，他曾当做偶像的父亲。 车子在熟悉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顿了顿，迈步走了过去，远远地，隔着一整个院落，他看到了那个人——他惊异地发现，他那个一直以来都意气风发的父亲，现在，却有些显得老态了。 不是一眼就能望穿的老态，而是蕴藏眉目之间，隐隐往外透发出来的。 看到沈南征的那一瞬间，明明很激动，可还是压制住那种情绪，淡淡地坐在沙发上，假装在看资料。 果然是老了，不如年轻时那样威风凛凛。 沈南征神色微微敛了敛，继续向前走去，直到那个人又转过来看他，开口向他打招呼，“你来了。” 你来了——沈南征恍惚想起很早以前，自己的父亲一直是叫他小征的，以前，他还总是问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给他起了个南征的名字？ “不好听？”每当听到沈南征这样问，他这时候就会把报纸放下来，皱着眉头，“这个名字，是你爷爷取的。” “你爷爷经历过战争年代，是个打过仗的英雄，他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子孙永远记得战场上的峥嵘岁月。” “爷爷……”小时候的沈南征对爷爷没有太大的印象，在他还小的时候，爷爷就过世了，所以他喃喃着，很快就因为别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不在去想自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 第五十二章 许是回忆太过于浓烈，而这些事情又在他的潜意识里呆了太久，所以今天猝不及防又想到时，心里还余有几分百味杂陈。当然，他父亲也好不到哪去。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和以前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几年不见，他似乎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成熟，冷静，带着睿智的自己。 沈南征原本也并不打算和他一起煽情地回忆过往，直奔主题，表达了自己对公司的看法，末了补充了一句，希望能让他自己去解决问题。 “你的公司现在所面临的困境我看到了。坦白讲，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推倒重来。”程霖斟酌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心中所讲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自己这儿子，脾气倔，如果不把这种毫不乐观的情况讲出来的话，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沈南征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之前的确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或者说，他以为，可以有别的方式可以去争取。 两个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客厅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得十分清楚。 沈南征突然想到，他的父亲，一个人住在这里，已经这么多年了。 程莹也只有放假的时候会回来，平时，这个地方，是一直都这么静吗？ 怪不得之前沈虹还一直催他回去看看自己的父亲，虽然每次都会被自己一口回绝掉。 可是，许多话哽在喉咙里，却还是没有说出来的勇气，过了一会儿，沈南征站起来，“我要走了。” “我送你。” “不用。” 客气的话语，陌生的语气，就好像彼此不是那个曾经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的人。 …… 程霖目送着沈南征出去，看着他坐上车，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过了很久，他才转身离开。过了这么久，眼睛睁得似乎有些酸了。 沈南征则驱车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我正被战战兢兢地被推上了理发店的“宝座”。 本来说好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没课没事的周末，和程莹一起到电影院里看一场最近新上映的电影，结果这家伙临时改变了主意，非要拉着我去做发型。 我一直信奉着不染不烫不拉，以自然发型取胜。可是程莹却鬼鬼祟祟地把我拉到一边，“你知道吗？我哥他喜欢大波浪。” “不可能！”我才没有信她的鬼话，沈南征那个表面冰冷内心直男的人，我估计他的审美是黑长直才对。 “哎，你别不信，这可是陆一鸣跟我说的，以前他们宿舍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问过这个问题，沈南征的回答就是大波浪。”她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了解到这个后我第一时间跑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哦，但是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什么模样沈南征都会喜欢的，所以大可不必因此再换个发型，今天你就当陪我好了。”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的嘴巴在那里一张一合说个不停。大波浪？我摸了摸自己已经快要及腰的长发，是不是我一直这样的话有点太过于单调了？或许改变一个发型，真的也能让自己耳目一新，我的心里犹豫着。 程莹已经坐上了其中一个座椅，我看着发型师将烫发用的小推车推了过来，开始着手设计她的发型。 “她这个大概要多少分钟呀，师傅？”我看着她一头的卷卷，开口问道。 “很快的，差不多四五个小时。” 四五个小时？！我惊呆了，怎么这么长时间呢？我百无聊赖，想着先出去逛逛。总好过一直坐在这里，数程莹头上有几个卷吧？ 这时候，我瞥见沙发上有一个册子，便拿过来看，看着看着，我心里就有些痒痒了，这也太好看了吧？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象着这头飘逸的秀发如果烫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程莹从镜子里面一直观察着我的表情，一见我这样，二话不说，起身就把我按到了旁边的座椅上。 结果就是我们两个人一人顶一头卷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发型师还很贴心地为我们准备了瓜子和垃圾桶。 我感觉自己头上时不时地有烧灼感，便从旁边找了张纸当扇子使用。 程莹看到后不忘语重心长地开口，“爱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 等到头上的卷要被去掉的时候，我是既期待又隐隐有丝担忧，不知道烫出来的效果和效果图会不会有很大的差别呢？ 所以在师傅把我的卷去掉的时候我是一直闭着眼睛的，生怕一睁眼，看到的自己会是一个惨不忍睹的形状…… 我往自己的右边看了看，程莹头上的卷儿已经被去掉了，头发伸展开来，卷得错落有致，倒真是平白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 心下稍微放宽了些，在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倒也平静，大波浪，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虽然比着册子里的效果图来讲还差了一点味道，但是说实话，这个水平，已经很让我满意了。 带着新做的头发喜喜庆庆地走出了理发店，我们两个互相夸张的称赞着对方，直到见到陆一鸣时他那张似乎定格了的半张的嘴，也看不出来对我们的新发型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左右看了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莹，末了伸出一根大拇指，默默地在我们面前比划了比划。“我简直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你们的新发型了……” 被人夸，当然心里喜滋滋的，连带着这两天心情都挺美丽，跟沈南征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故意瞒着他没有让他知道我烫了头发这件事，想着等他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沈南征计划在z市呆三天，那天从父亲那里出来后，他除了处理公司的事情以外，还找到了以前一直在沈南征家里做事的林叔。以前他还在家的时候，他的父母都忙，很多时候都顾不上他。家里就请了两个阿姨还有林叔，林叔是一个比较会照顾人的，而且前几年也参与了公司的一些事务，如今住在城郊的一套公寓里。 他给林叔带了点礼物，然后之后又向他打听了自己父亲的情况。林叔讲，自从沈虹带着他离开后，程霖就一直独自住在那套别墅里，家里的保姆也都清退了，林叔有时会去看看他，和他说会儿话。 末了林叔握了握沈南征的手，“他是你的父亲啊。” 沈南征沉默了一会儿，返握住林叔的手，声音喑哑地说了声谢谢。 回来的路上他满腹心事，就在即将转红绿灯的路口处，一辆从前面飞快行驶过来的货车按着喇叭冲了过来，来不及思考，他拼命地踩住了刹车。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混合了他的车和对面那辆货车的…… 在意识慢慢朦胧之前，他费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可是他的手机还没有打开，手一松，手机就顺着掉了下去。 …… 我握着手机发呆。心里想着沈南征是否和他的父亲关系缓和了，亦或者是他为了公司的事情一直在忙。不然怎么已经这么晚了，我给他发的那句晚安，依旧没有等来回复。 算了，或许是他在忙吧。我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到了一旁，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都已经这么晚了，他怎么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呢？难道是他很累，已经早早地犯困睡觉了？ 犹豫着，我还是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从今天下午到现在，倒也不至于一个信息都不会吧？难道是出什么事了？我摇摇头，呸了一声，心想自己在想什么呢？ 那边大概响了七八声后被接通了，但是声音并不是沈南征的，而是一个似乎略带威严而此刻听起来却又疲惫而低落的中年男声，“什么事？” 我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少了那份镇静，开口，“沈南征呢？” 我呆呆地坐到了地上，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便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泪花就不受控制地迸了出来。 耳边一直在回响那个声音，“他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 抢救！我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怎么自己就没有发觉呢？从今天下午开始就应该要感觉到反常的。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宿舍门，耳后似乎响起小芳关切的询问声，可是我只是发疯了一般想去找他，想要快一点到达他的身边。 我颤抖着手给程莹打电话，那边电话很快接通，我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忍不住崩溃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地一遍又一遍地问沈南征他怎么样了。 程莹在那边也哭，声音抽噎着，但还是不忘劝我，让我稍微冷静一下，她相信沈南征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哥他……会好的，你别伤心了……我现在过去找你，我们一起回z市。” 第五十三章 在去z市的路上，我已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我只恨这车的速度为什么不能再快些。 程莹在一旁握住我的手，虽然她一直在极力平静地安慰我，但是她脸上丝丝的慌乱却出卖了她。 车子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我心里的那一阵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以往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忆翻涌着袭来，然后一晃，就出现了他插着氧气管，躺在急救室的病房里的画面。 医生告诉我们，他还没有脱离危险，这次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空气里的气氛格外凝重，除了我和程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我之前见过他一面，沈南征的亲生父亲，此刻正抱着头，坐在抢救室门口的地板上，他的头低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看那侧面，就已经感受到了他此刻浓浓的悲伤——这悲伤使得一个年近50的中年人有了小孩子一般脆弱的姿态。 程莹轻轻地走过去，用她那并不宽厚的臂膀环住了他。 我在门口安静地等着。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直到看见他被几位护士推着出来，要推到病房里去。 看见他浑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刚刚忍住的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明明前几天，他还意气风发地站在那里，给我开玩笑，还嘲笑我。可是怎么一转眼，就躺在了这里，任由我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回应。 我伸出手去，却又不敢碰到他——我更希望此时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我还能看见他站在那里朝我挥手，淡淡的语气，“过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后，程霖和程莹慌忙起身跟了过来。我看见程霖，他的脸上尽是疲惫无助的神色。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种精神焕发的面貌，可是现在一切都似乎都那么不一样。 他的眼睛关切地看着躺在那里的沈南征，似乎要把他从头发丝看到脚底。他甚至怀疑躺在那里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医院搞错了，也许他的儿子此刻安然无恙。 看着有些许崩溃的父亲，程莹拉住了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爸爸你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程霖摇了摇头，缓了一会儿说，“我不累，这么多年来，我最累的时候都是我每次回到家的时候。” ——每次一回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的那种深深的无助感。 我顿了顿脚步，心里一股苍凉的惘然感飘过。 接下来的几天似乎都很平静，我们开始慢慢学着结会接受这个现实，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沈南征。我们似乎都期盼着出来一个结果，但是又害怕听到什么消息。 我在学校那边请了一周的假期，程莹也是。程霖看着我们两个坚定的面孔，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还是回去上课吧，我在这里看着。” 但是无奈，我们两个都很执拗。 现在唯一瞒着的是沈南征的母亲沈虹。程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程霖叹了口气说，告诉她吧，她早晚要知道这件事情的。瞒也无济于事。 我看着沈南征似乎沉睡的脸庞。他就那样静静的闭着眼睛，感受不到我们在这里所讨论的一切。他的眉毛鼻子嘴巴，都带着一种安静时的纯净气质。在他的右边的额头上应该是碰到了车窗那里，包扎的很严实，医生说因为刹车杀的比较猛，所以他的额头碰到了车前的玻璃，撞击力也比较强，可能会影响到大脑。 我看着这样的他既心疼，心里不由得又暗暗的生气，在我又见到他的这些日子里，他一共去了医院几次？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就把自己折腾去医院第2次了，他这个人是不是从来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想像往常一样说道他，可是不管我怎么叫他，怎么吵他，他都躺在那里安静的无动于衷。我有些心急又气恼地去伸手拍他，可是他都吝啬给我一个表情，连眼睛都不愿睁开。 过了两天的时间，陆一鸣也赶了过来，因为事情比较突然，所以他过来还带过来了一个消息，他们成立了不到一年的公司——南陆商贸，彻底宣告破产。 “对不起，”他一边说着抱歉的话语，一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沈南征，“兄弟……你一定要挺过来啊，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去创立新的公司，开创我们新的天地，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公司倒了也好，这样你就不会为了公司的事情东西奔波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话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就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你快点好起来啊，我还等着你，看你打球赛呢，你不是说你要带领球队打更多的比赛或更多的奖牌吗？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呀，沈南征！” 他似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唤醒沈南征，自他进来以后，我们相对沉默的场景就变成了他一直握着沈南征的手，单方面开口絮絮叨叨地喃喃着，这对于一个大男生来说，实在是比较少见。 可是沈南征从始至终都只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沉睡的面容。 医生照旧，每天来给他检查，换输液，每一次的时候我都会向医生询问他的情况，可是每一次医生都会摇摇头告诉我，再等等。 再等等…… 我的心里很着急，再等等是什么意思，他的情况到底乐不乐观？我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手去感受他的脉搏。 明明在他离开南城的前几天，我还去他的办公室里给他把了脉，那时候他的脉搏不浮不沉，十分有力。 可是现在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脉搏有了变化，似乎脉力微弱了些，节律也不是那么的整齐，我到现在才恨自己没有好好的学习中医诊断学的知识，以至于到现在我都不清楚，这样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我根本不能肯定这样的脉象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什么能让他尽快好起来。 思绪突然飘到上次他高烧入院，也是昏迷不醒。我那时候心里面虽然担心他，但是我们两个的关系当时还处于一种互相看不顺眼的阶段，我握着他的手找脉搏的时候，他的手突然一把反握住了我的——我在想，那时候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我，还有，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是我，是不是故意一把把手放开的？ 我又握住了他的手，可是这一次，他的手并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一把反握住我——他的指尖冰冷，有着与这个季节相反的寒意。 我在他耳边说了许多话。我告诉他，我的新发型。“你不是最喜欢大波浪吗？我现在的头发就是大波浪，你快睁开眼睛看一眼，看看好看不好看。” “我都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了，可是眼见这时间越来越近，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回去上课了，再也不来看你了……” “你是不是累了，想多休息一会儿？但是你先醒过来好不好……” …… 程莹见我一直执着于让他醒来这件事上，也有些于心不忍，劝我，“你有好几天没有出医院了，出去逛逛吧。” 我摇了摇头，沈南征还没有醒过来，我根本就没有心情出去逛。 “那好不容易回z市一趟，回家去看看叔叔阿姨吧。这里有陆一鸣，还有我爸守着，一会儿沈虹阿姨也要赶过来，一定会没事的。” 这次我没有再拒绝。想必这么多人守着他，他一定会好过来的。 我走出去后，又回头隔着窗玻璃看了他一眼，他依旧是淡淡地睡着，眉目疏离，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我们在这里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他都感知不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愿在他的梦里，此刻是开心的。 程莹陪着我，回了趟家，路上她戳了戳我的脸，“开心一点嘛，你不能皱着小脸见你爸妈呀。” 我深呼吸了一口，看了看她，开口说，“谢谢你，莹子。” 多么幸运遇见你，能和你成为朋友。在沈南征昏迷的这些日子里，我们分担痛苦，何其有幸，有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倘若没有程莹在，我不确定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她淡淡地笑了笑，“可能我只是比较容易看开一点，你不一样，我还是了解你的。” 说完她又握了握我的手，没有再说话，可是我们彼此想要给对方说的话，彼此都懂。 我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想着一会儿见到爸妈时他们那惊讶而又欣喜的表情。 程莹还非要提着水果和一些零食来见我爸妈，开玩笑说要认我爸妈做干女儿，所以先提点东西过去贿赂一番。 出租车开到了熟悉的地方，我和程莹下了车，提着东西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四章 陷入困境 为了避免让爸爸妈妈多想。我便胡诌的借口说是学校教学楼改造放了一个星期的假，于是闲来无事便回家看看，然后向他们介绍程莹，说是我的死党。 程莹见到我父母立马把那两兜水果和零食递了上去，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乖巧地开口，叔叔阿姨好，我叫程莹。 我爸妈看见程莹自然是十分欢喜，热情的招呼她进来坐，期间，我爸妈还专门要出门去买新鲜的菜，说晚上给我们做饭吃，不过被程莹拒绝了，她说不用麻烦，她都可以的。 我妈握着程莹的手，像是看自己的亲闺女一般不停的开口夸赞，这小姑娘长得机灵比思晶那小丫头看起来聪明多了，程莹被这句话逗笑，开口还要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哪里哪里，我只是看起来比较讨喜罢了。 我爸下午还有事情就提前出门，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时，聊了一会儿，我妈握了握我的手开口，声音带了丝丝的忧虑，开口问，闺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心一紧，我自认我这次回来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各方面的举止都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我妈是从哪里看到我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呢？ 程莹也扭头看向我。我打着哈哈开口，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有点想你和爸爸了。 妈妈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如果有什么事一定不要瞒着妈妈啊，说不定妈妈还能帮帮你。 我点了点头，心里面止不住的暖意，想要在给我妈一个笑容，可是不知怎的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许是积攒了太多时间的泪意，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我都没有来得及掩饰，就被我妈看了个清楚。 我这一哭她顿时慌了，还以为是我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慌忙把我拥进怀里，担心地开口，孩子有什么事情你跟妈妈说，有什么委屈你也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程莹在一旁看起来有些许的手足无措，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的敛了去。我看出来她最近心情都很沉重，只是今天为了见我的父母，脸上才添了些许的笑意，看我哭出来，她的表情也十分凝重。 我到底是脸皮薄，再加上还有些别的顾虑，就没有把我和沈南征的关系说出来，只是告诉我妈有一个朋友车祸重伤入院了，所以心里有点难受。 我妈拍了拍我的背开口，“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依。相信一定会没事的，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离开家的时候，心情好像释然了许多，以前小的时候心情不好就会找妈妈哭诉。妈妈总会以她的过来人的经验告诉我许多道理，所以她的安慰总是有用的很多。 我相信他，相信沈南征一定会挺过来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守着他，等着他醒来的那一天，或许到了那一天，就真的拨得云开见月明。 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虹沈医生。她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呆呆的站在病床前，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一向坚强的女人。在这一刻好像也变得脆弱起来。她慢慢的蹲了下去，看着床上躺着的熟睡着的儿子，缓缓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小声的开口唤他，孩子，孩子。 可是沈南征根本就一动不动，任凭沈虹怎么喊他，他都无动于衷。 我不忍再看下去了，转身悄悄的离开了病房。 很快，一周的时间将要过去了，在这期间，沈南征的病房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知情的人，有提着水果的，有抱着花的，可是人来人往，沈虹和程霖也没什么兴趣去招呼他们，只是一有空就跑到医生那里询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赶快醒来，医生知道家人心里都焦急，可是也只能摇摇头，告诉他们再等等。 沈虹等不下去了。她也是医生，明白这样耗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千方百计地联系了国内著名的脑科专家，预约了三天后的检查与诊断治疗方案。 但是，她在一些问题上和程霖发生了分歧。 她执意要将沈南征转院到南城第一人民医院——那个南城市最好的三级甲等医院，也就是她工作的地方，理由是转到那里她方便照顾自己的儿子，人手也够，到时候请来会诊的专家也会在那个医院与她会合。 可是程霖却一言不发，以沉默来反对她，僵持了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这也是我儿子。” “所以我们现在共同的目标就是让他醒过来！我是医生，我做的决定都是为他好的！你难道希望你的儿子在这里，安静地……”沈虹说到这里，已经有了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够了！”程霖打断她，“你冷静一点！医生说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转院！他伤的是大脑，根本经不起你这样折腾！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为他诊断治疗，我也会好好地照顾他的。” “你？”沈虹冷笑一声，“你怎么照顾他？你能放下你的公司不管吗？儿子要是在这里躺一年，你就在这里守一年吗？去了南城，他的朋友，我，我丈夫，我爸妈，还有南征的小姨，都可以很好地照顾他！你到底在执拗什么？这次，我一定会让他转院的。” 过了好一会儿，程霖依旧没有吭声。场面陷入了沉默而又充斥着焦灼与对抗的氛围中。 我和程莹这两天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负责打发那些来看望沈南征的人，沈南征没有醒过来，他们也基本上待不了多长时间，往往东西放下来，向病床里那里投去关切的一眼，然后说几句安慰的话。 那些话千篇一律，无非就是关于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希望我们乐观一点的话语。 但愿事情都如说的那样容易，就好了。 看到现在程霖和沈虹这种对峙的情况，程莹犹豫了一下，抬脚向他们那里走了过去，走到程霖面前，咬了咬嘴唇，声音很轻地开口:“爸，沈阿姨说的有道理。我和思晶也都在南城，我们一有空都回去看哥的，爸……” 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女儿，隔着一层雾。许久，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慢慢走到沈南征的床前，低头凝视着躺在那里的沈南征，一动也不动，看了有大概十分钟，他的声音才又传过来，“那我就把儿子交给你了。” 这句话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这间病房，背影看上去，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老了十岁。 我注意到程莹的眼里也蕴满了泪水，只是她极力地没有让它掉出来。 一周的时间过去，沈南征还没有好起来，我却要走了。这几天在这里，我每天起床后睁开眼睛，都希望能够听到关于他醒来的好消息，可是每天起来，都要面对新一轮的失望。 室友纷纷给我打电话安慰我，让我也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过于难过了。 我离开的那一天，他转院。我看着他被移到推车上，再转移到车里。即便是在中途，有一丝颠簸，他也没有睁开眼睛。 我敛了目光，转身离开。 一周的时间，拉下的课，我找室友帮我补习，她们几个轮流给我讲了最近上的课，做的实验。小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冷笑话给我讲，似乎是想让我开心一点。 她讲完的时候，我就配合地笑，可是她讲过去后，我通常很快就不记得了那个笑话的内容。 如此循环往复。我的生活也好像回到了和平时一样的轨迹，只是多了一项定时去医院里看望他。 那次沈虹请来的专家在做了各方面的检查以后，告诉她，如果可以的话，会给沈南征再安排一次手术，只是必须要等到一周后，在这期间，还要给他注射一些辅助的药物，以便后期手术的顺利开展。 而且，手术也不是100％的成功，因为沈南征伤到的地方比较隐蔽，而且那里还有支配人体运动的神经丛，如果手术失败——很有可能，他将会变成植物人。 但是不做手术的话，等他自然醒来，从西医的角度来讲——看他身体各方面的指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有奇迹出现。 这个结果使得沈虹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当中。 现在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他，可是明明她这个儿子，太过于自我，做什么事情，也都不愿意和自己商量一下。若不是因为这次出事，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竟然还创办了公司，而且从来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 是不是自己太过于限制他了以至于出现了反噬——沈虹反思自己。 如果这次沈南征能够醒过来，她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干涉他的决定，她会像别的母亲一样，经常陪陪他，给他做饭，照顾他……可是现在说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她后悔，后悔极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她看着自己儿子那张沉睡着的俊逸面庞，下了决定。 第五十五章 手术很成功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那一场手术上。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长久地在病床上躺下去，他那么骄傲地一个人，假如真的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就算假以时日他醒了过来，也会怨自己的。 她在心里斟酌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手术的时间已经定好了，在那几天里，沈虹请了假，专心地守在儿子的病床前。 一场大雨也不期而至，本来正在转热的天气一瞬间添了几分寒冷，气温也降了好几度，出门时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冷。 我像往常一样，带着伞出门，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反而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好像一颗心才真正地平静了下来。 手术的时间是漫长的，在这期间，我无数次地想象着他醒来后的场景。 也许正好是阳光斜照在他的病床上，他的眼睛缓缓睁开，刹那间再明媚的阳光也比不过他眼底的微光荡漾。 外面的小雨仍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也许他醒过来，雨还没有停，他微微蹙眉，眼睛里有困惑的神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漫长的等待，漫长的想像。 …… 直到那一声“叮”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么虚幻，那么地不真实，把我从幻想的世界里重新拉回了现实。 我盯着眼前手术室上方熄灭的字样，大梦初醒般地站了起来。 似乎过了很久，才看见门被慢慢地打开，甫一开，沈虹率先冲了过去，她站在正在摘口罩的医生面前，却不敢开口，只是用眼神向医生询问着结果。 医生还未开口，我的心好像悬到了嗓子眼。 “手术很顺利。” 这一句话刚落，沈虹便瘫坐在了地上，嘴里还一边喃喃地开口，“太好了，太好了……谢谢，谢谢你们……” 整个世界好像都亮了起来，外面的雨声我也听不到了，只能听到到自己内心的那种欢欣鼓舞，和那一句，幸好，幸好。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沈虹颤抖着嗓子开口询问医生。 “现在还不可以，等到24小时以后吧。” “好的，好的。” 她转身看见我，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姑娘，小征昏迷的这些天里，你也辛苦了……阿姨之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千万别介意……以后，我不会再干涉他的生活了。” “没有，没有，阿姨，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那双疲惫的眼睛，看向我时还有一丝心疼的神色。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眼睛里还有血丝，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等他醒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她抚了抚我的头发，“快去吧！” 我又扭头望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转身离开了。 程莹得知这个消息也高兴得很，长呼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我哥他不会有事的……思晶，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按照医生的话，麻醉时间一过，他便可以醒过来。 晚上在宿舍里躺着的时候，突然睡在我上铺的小涵开口喊了我一声，“晶晶？” “怎么了？”我坐起身来，向着上铺的方向开口询问。 “还没睡呢？” “嗯。”我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晚上11点半。 “既然都睡不着，干脆我们聊会儿天吧。”对面床上的琳琳罕见地开口。 据我所知，她备考考研的这段时间里，基本上要么就是在自习室里待到很晚才回来，要么就是早早地回宿舍睡觉，反正今年来我在宿舍里看到她的概率比以往要降低了一倍。 “都没睡吗？小芳也没睡？”我有些好奇地看着小芳的方向，只见她那里亮着手机屏幕的亮光。 “嗯，就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吗，大家都经历了挺多的，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该大四了，我们几个在一起聚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多聊一聊。”小涵开口。 “是的，我最近因为沈南征的事情，似乎很久都没有和你们一起吃过饭了。”我有些抱歉地开口。以往的时候，似乎我的生活重心都是围着她们的，在我大学前三年的时光里，她们于我来说，无异于家人的存在。 当然，以后也不会变。 我的话音刚落，宿舍沉寂了一会儿，响起小涵一如既往的语气，“所以说，谭思晶就是彻头彻尾的重色轻友体质！怎么样，同意不？” “同意！” “加一！” 我:“……” 心里明白她们几个是看我最近情绪低落，想要帮我，想让我开心一点。如今既然已经得知了沈南征手术很成功的消息，我的确应该一改之前那种郁郁寡欢忧心忡忡的情绪，至少不能再让周围的人为我而担心了，想起这几天程莹一直在我身边安慰我，就连沈虹都看出我的憔悴，劝我回去休息。 想到这里，我想了想，开口，“你们最近都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说出来听听呗！” “哈哈，这个我有！” “我也有！” “我先说！” “我先我先！” “……” 宿舍里一时间热闹得让我有些担心一会儿宿管阿姨会来敲我们的门。 琳琳第一个开口，“我觉得我有戏，你们知道吗？何修远，考研和我要考的是同一所学校！” 我似乎听到上方的小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琳女神，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还没搞定他呢？我以为你早就把他给拿下了呢！你和他在同一所医院实习，跟着同一个老师，还有实验项目的合作，现在又要考研到同一所学校，可别跟我说你们是准备发展成好朋友啊！”小涵泼她的冷水，听完小涵的话后我们都有些咋舌。 这两个人这缘分可不是盖的，这么多机会，又是郎才配女貌，男神配女神，多好啊！ “你知道啥，何修远不吃穷追猛打那一套！之前有学妹追他，一口就回绝掉了，还劝人家好好学习。” “哈哈哈哈哈哈，要我说，你们两个真是绝配！之前有学弟追你，你不也奉劝人家好好学习吗？”小芳在一旁捂着嘴笑。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哎，对了，最近好像有个男的在追小涵是吗？我都碰见不止一次了……”琳琳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 “真的假的？”我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开口，“快快如实招来。” “是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这棵铁树要是什么时候能开花，那我可真要烧香拜佛了，话说听说南城城郊有一座庙，可多人去求姻缘，我寻思着那天赶去拜一拜呢，给我招点桃花……”小涵絮絮叨叨，半天也没有说到我们想听的话上。 “所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所以他是不是在追你？” “停停停！停！让我好好想想。”小涵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 “我明明记得除了快递小哥和那个教乐器的老师以外，我没有再和别的异性生物接触过了……等等，你不会说的是顾屿绅吧？” 我听到这个名字也忍不住呛了一下。 “你们俩还联系着呢？” “可不是，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最近不是在找房子吗？就想找一个地段还好，价格还便宜，最好还是在市中心那一片……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就让我碰见了一个符合我所有标准的租房信息。 我当时看见那个招租广告，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心想这肯定是个骗子！” 说到这里她还停顿了一下，看着我们三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她摸了摸鼻子，“不行，我有点口渴，待我下去喝一杯水再上来给你们讲。” 琳琳利索地下床递了一杯水上去，“快喝，喝完快讲！” 小涵哭笑不得，看着八卦的精神驱使着一向高冷的琳琳任劳任怨，喝完水又主动地帮她递了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过了一会儿，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我一扭头，就看见顾屿绅站在我的身后，见我转过去还给我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我是不是要去租房子。我点了点头，也不打算多说，就打算离开。 他突然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不租那个广告上面的房子，多好的条件啊！我像看傻子一般看了看他，你傻啊，有那么好的事？这广告一看就是骗子。 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呀，那房子居然是他的，而且他那广告张贴好几天了，愣是没一个人去租。”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宿舍发出了一阵不可压抑的笑声，等这一阵笑声过去后，小涵才又开口，“反正到了最后，我就租了他的房子。” “不过他也是有够奇葩的，我是真的领略到了。”小涵摇摇头，“为了避免对我自己造成二次伤害，我就决定不告诉你们他究竟都做了那些奇葩事。” “哎呀，快讲讲嘛！” “就是，别吊人胃口！” “……” “都凌晨两点半了，睡觉睡觉！” …… 第五十六章 他不对劲 似乎经过昨天晚上那一场宿舍里的交谈，我这么多天来，被压抑着的心情得到了放松，可毕竟沈南征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心里还是有一些不踏实，所以今天一大早我看着课表陷入了沉思。 课表上第1列，赫然有着黑色加粗大体字彰显着这节课的重要性，专业核心课逃还是不逃呢？可是按照医生的话，今天上午沈南征就要醒过来了。他好不容易能够醒过来，他昏迷了这么多天，我想要去见他的心情，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 反正如果我去听课说不定也是心不在焉的，那还不如干脆逃了这节课事后再补回来得了。 刚要准备出门，肩膀就被一只手扣住了。是琳琳。她皱着眉头看着我将要踏出门的步伐，大概将我的意图看出了几分，“你要逃课？” “灭绝师太的课你也敢逃？期末学分不想要了吗？我觉得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度。” “再说了，沈南征醒过来什么时间醒过来，你什么时候去见他，这些事情不都是很灵活的吗？你犯不着为了第一面见到他而逃了自己专业的核心课。” 琳琳说完这番话就走了，没有逼迫着我做决定，而是给我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叹了口气，想起灭绝老师在第一堂课说的话。“作为学生，你首先要明白自己的义务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学生最主要的是学习。” 反正最后那节课，我终究还是没有逃成。课堂上老师依旧在滔滔不绝的地讲着中华医药的博大精深，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们正听得津津有味，我的手机突然在下面响了。 因为是在上课时间，所以我把手机设置成了震动。但是它响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也为之一颤。 瞄了一眼台上的老师，他此刻正醉心于自己的讲述之中，转身在黑板上不知道在写什么，我赶紧把手机拿出来看上面发来的信息。 不过很令我失望，那只是一个广告推销信息。 我心里还暗暗有些疑惑，按照医生的话来讲，这个时候他应该醒了过来呀。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呢？ 沈虹阿姨不是说只要是沈南征一醒过来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吗？还有程莹她今天上午也去了医院，只是到现在也没有她的任何信息。 我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时，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对劲儿，抬头一看灭绝老师正盯着我，好多同学也顺着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我赶紧把手机放进了课桌里。灭绝老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开口说你们这个年纪有什么事可以，但是不要影响到学习，尤其是在课堂上。 我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烫。 自他说完那一番话之后，我再听起课来就心无旁骛，认真地汲取知识。 只是下课后当我背着书包离开教学楼后，感觉到身旁有一个身影。我顿了下来，扭过头去看， 没想到竟然是他。他似乎漫不经心地跟在我的身后，“看你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 我看了看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跟着我。韩博——我想我跟他之间也不可能有任何的联系或发展。 我开口，没什么事。然后脚下就加快了点步伐。没想到他三两步就跟了上来，看着我防贼一样的防着他，他笑了。 “你倒也不用害怕成这样，我没有别的意思之前的事情我大概还要跟你说声抱歉，我的确是和别人打了赌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出，还希望你别介意。 还有你的男朋友现在还好吗？” 听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震，他怎么知道？我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心里有一万个念头一闪而过。 韩博淡淡地笑了笑，“他的公司倒闭算起来还有我的一份功劳。” “不过我想大概也不能全部都怪我，是他自己自恃清高目中无人，得罪了很多圈里的人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其实也不难预想到，还有顾屿绅愿意帮他，也是看在他妹妹的份上，没想到这人不领情不说到最后还反咬了顾屿绅一口，所以说你的眼光不行呀，看上了这么一个人。” 我心里暗暗地恼火，无论怎么样听到别人说他的坏话，我的心里是会愤愤不平的，我看着他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不打算和他多废话，开口，“我男朋友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还有我也希望以后我们都能够彼此远离最好再也不见。” 说完这番话，我也没有跟他客气，转身就走。 我心里此刻就像我说的话那样，希望以后不会再遇见他。 正当我乱糟糟地想着今天上午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我看着来电显示上程莹的名字，呼吸一滞。 我想这次不会再错了，接通电话，听到那边说的话之后，我放下手机。 我想此刻再大的欢喜也比不过我心里的。沈南征醒了过来，他是真的醒了。 之前心里面和所遇到的那些乱糟糟的事情，都好像在那一瞬间，在我听到他醒过来的那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他醒过来了。 我慌忙打车去了那家医院，站在病房的门口，心里还有隐隐的一丝不真实感。 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就看到了那个蹙着眉往我这边看的人。 他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形象，竟然还带了一种凌乱美，脸上还是熟悉的神情，带着点漠然又看起来平静。 我走了过去，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再开口声音确实听起来十分激动。 他看着我却像是不认识我一般似乎是辨认了许久，才伸出一只手来朝我轻轻唤着，过来。 我看见陆一鸣和程莹都带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末了，又看了看我。 其实我的心里也带着一股很大的不确定，之前没有听程莹说起，他这次醒来后有什么异常，可是看他刚才的样子，我心里有一种猜想，难不成他是失忆了？ 应该不会，我自己又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陆一鸣和程莹之前过来的时候他不也认了出来吗？ 走到他的面前，我坐在他的床边，距离他的病床又近了些，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眉头似乎皱了皱，说了自我进来以后的第二句话。 “你的头发很丑。” …… 略略略。 我看着陆一鸣和陈莹在一旁强忍着笑的表情，心里有一万个想不通。 这不合常理！ 他醒来后第一句话不是向我表达他的思念之情就算了，难道不应该夸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程莹说你喜欢大波浪。”我再开口时，声音闷闷的。 “我可能失忆了，不记得我之前喜欢什么。”他这话说得十分理所当然，成功地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失忆你个大头鬼失忆！ 那最开始还存有一种他是病人我不能和他一般见识的想法在他说出那一句话后就被我自己给打消掉了。 这都什么呀！ 他像摸小狗一样摸着我的头，末了他竟然还拉起我的一只胳膊把自己的头枕了上去。 然后微微阖上眼，嘴里吐出一个字，“困。” 我不淡定了，我真的不淡定了。我现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脑袋出现了什么bug。 可是看他似乎真的很困的样子便也没舍得走，就任由他这样躺在我的怀里，拥有着一副“脆弱”的姿态。 沈阿姨这时候从外面回来，看到眼前这幅场景似乎愣了愣，然后走过来轻手轻脚地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狐疑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冲我笑了笑，就抱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一旁看着。 现在我感觉就像是在舞台的中央，我的怀里是我失忆了以后变成小奶狗的男朋友，周围坐着的都是来看戏的观众，目光灼灼。 关键是我怀里那人闭着眼睛，气定神闲，根本就没有看见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看，而我不同。所有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有些不太自在起来。 要命！怀里那人好像感觉不到似的，真的把我当成了毛绒抱枕，过了一会儿就从靠在我的怀里变成了靠在我的怀里还不忘抱着我的腰。 我:？？？ 沈南征啊沈南征！你还记得你车祸之前是什么样的吗？ 怎么一朝车祸，就换了风格呢？ 再往旁边看时，赫然撞进视线的便是周围一干人捂着嘴巴偷笑的表情，我只能说我从他们幸灾乐祸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脸郁闷的自己。 …… （沈南征此刻内心os:老婆辛苦了，我听他们说你这几天日夜不休地守在我的床前，就差每天给我擦洗身子了……此情此景，令我心中感念万分。 念及此，我决定放下我那苍白的尊严，抛弃我那无谓的面子，高冷什么的，都一边儿去吧~我要展现出我内心真实的想法——他们还告诉我，我现在公司也没了，穷光蛋一个，我心想，不，我还有你……） 实则:老婆的怀抱太舒服，能多呆一秒是一秒，我看到他们看向我时惊讶的眼神，好不容易出回车祸，那就正好以脑子撞坏了为由，何乐而不为？ 第五十七章 逗我玩? 我看着怀里的沈南征，他倒的确是淡定的很。过了这么长时间，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样一来，原本坐在那里看好戏以陆一鸣为主的几个人，纷纷有些困意了。 “不行，我要回去睡觉了，看着他睡，我竟然也有些瞌睡，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说完边站起身来，打着哈欠作势要回去。 程莹是个机灵的，看着陆一鸣要回去，开口，“你是不是骑着你那辆骚包的小红过来的？” 陆一鸣斜睥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怎么，你有意见？” “不不，我哪敢有意见啊，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可以蹭个车回学校。”拿人家的嘴软，吃人家的手短，连带着她的语气都带了些不自觉的“温柔”的意味。 陆一鸣似乎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点了点头。 原本就顺路，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个人走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只是坐在小马扎上的沈阿姨坐不住了，干咳了几声，这时候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沈南征又抓着我的手不放，感觉她的视线也没处放，左右看了看到最后还是落在沈南征抓我的那只手上。 “那个，思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小征就先交给你……” 我看着她把小马扎放在房间角落的位置，然后目不斜视地走出了房间，忽然觉得沈阿姨好可爱啊！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等我缓过神来，低头看时，却正巧撞进一双乌沉沉的眸子。 我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他也不回答，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似乎刚才睡的很舒服，然后转了个身用背对着我。 我:？？？ 典型的过河拆桥？ 戳了戳他的背，我开口，“喂！” “你刚才是不是没有睡着啊？人一走你就醒了。” “刚才的说话声把我吵醒的。还有，你以前是怎么叫我的？我记得不是喂。” 他一定是闲得太很了所以才会对一个称谓津津计较。 我现在不想搭理他，不过似乎我以前不怎么叫他？不然怎么连我自己都忘了以前是怎么称呼这位二大爷的…… 以前我应该都叫的是他的名字，虽然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可是由于我的“害羞”，再加上第一次谈恋爱，所以暂时也没有想到什么甜美腻歪的称呼。 “不然以后就叫我老公吧。” ！ 我睁大了眼睛，如果现在去照镜子的话，一定会看到我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写满了惊讶。他不对劲！ 我要不要去叫医生？看看他脑子里是不是做手术时进的水？现在挽救的话还来得及吗？ 他无视我的反应，用他那低沉的嗓音似是在诱惑我，“来，叫一声让我听听。”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话语，我仔细在脑海里搜索，这是我看过的那本霸道总裁小说里的桥段。 还好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都不敢想象假如沈阿姨，陆一鸣和程莹都在这里的话，场面会尴尬到哪一种地步…… 我张了张嘴，那两个字却像是卡在喉咙里一般，根本就喊不出来！ 太羞耻了，他为什么一醒过来就要让我喊他老公？！ 我试图搞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反常，我认真地看着他开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乐意。 管不了那么多，我指着自己，“我叫什么名字？” …… 这下轮到沈南征不淡定了。原本自己只是想逗逗她，谭思晶这个小笨蛋，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傻了吧？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有些不好，看着对面那张还在一脸期待等着他回答的小脸，上面还写满了不可思议。 到底还是太年轻太单纯太无趣，连情侣之间的情趣都不懂。 （拜托沈南征你搞搞清楚，在车祸之前你还那么假正经，怎么一个车祸让你现出原形了？） “给我倒杯水，我渴了。”他有些烦躁地语气开口，心里想着带不动啊带不动。 原本还以为他会回答自己的，可是眼前的情况让我不禁怀疑，他不会是真的失忆了吧？你看他一直在躲避我刚才问的问题，甚至现在，他眼眸低垂，都不敢往我这里看上一眼！还逃避，转移话题，关键是语气还那么恶劣！ 眼珠一转，我想到了一个试探他的办法，不管如何，先试试再说。 “那你还记得姐姐叫什么名字吗？把姐姐的名字叫出来，我就给你倒水哦！” 原本低头正烦躁的沈南征闻言一个激灵！这！谭思晶上道也太快了吧？？他不禁开始怀疑她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 我的目光此时带着几分温柔几分成熟几分撩人心弦，目的就是让他分不清，到底我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他的姐姐！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抬起头，目光里闪过喜悦，诧异和那种明明白白的探究。 但是他的嘴张了张，到底也没把我的名字说出来。 所以，他真的失忆了吗？我看着他试图张开的嘴，忍不住开口，“停，我知道了。” 不就是不记得我是谁了吗？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人没事，以后，我有的是方法让他想起我来！ 这样一想，便带了一丝悲壮的意味，我站起身来，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端到他的跟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只是可惜了他之前那么几年的原始积累，也没能促进资本主义萌芽的出现。以后，这家伙不会变笨吧？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忧心忡忡了起来，不过没关系，就算他变笨了，无非也就是我聪明点，感染着他，我可以！ 沈南征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脸像调色盘一般地变化，不过他肯定想不到我的脑海里在想什么。 沈南征又一次刷新了对谭思晶的看法。看这姑娘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准备慷慨就义呢！不就是刚才没有喊出来吗？你之前还害羞呢，我作为一个第一次谈恋爱的清纯大学生……没有喊出来也是很正常的嘛。 低头喝了一口水，他的心情似乎好些了。这次车祸宛若给了他新的生命，虽然一醒来就得知自己公司倒闭的消息，但是……他还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想到了另一件事——篮球队。篮球队现在正处于上升期，队友们都有望多捧几个奖杯回来的，虽说离了他倒也能继续下去，可是兄弟几个平时都是重情义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这次他出事，肯定他们几个此时正在商量着怎么退出呢，当年几个人一起打球的时候就说过，所有人共进退。 退出的话需要违约金，而且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因为合同是他签的，所以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他因为意外事故退队，不算在违约范围内。 想到这里，他决定想办法不让那一群傻大个儿们意气用事。 我看着沈南征那张陷入沉思的脸。他往往思考起事情来，会非常投入，这一点我还是了解的。 看他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失忆，至少之前的那一股聪明，腹黑的劲儿还在。 …… 等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期间医生来过一次，给他换了输液瓶，还嘱咐了几件事，这其中包括他这几天的饮食宜忌，还有其他的注意事项，其中特别强调了他还要继续在医院观察够三周才可出院。 听到这里沈南征有些急了，“三周？用得着这么长的时间吗？我现在自我感觉挺良好的。” 说话的语气很正常，说话的内容也很正常。 “我们也是为了患者的健康考虑，如果有什么风险的话，在医院待着还是比较安全可靠些。还有，如果手术有什么后遗症的话，也好早些发现。” 后遗症？我一愣，想起他刚才的表现，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不该和医生反映这个情况。 所以当医生转身离开病房而我起身打算跟上去时，手腕被抓住了。 他看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摇了摇头，可是我已经心软地一塌糊涂，尤其是当我听到他接下来的这句话，“先别走，陪我一会儿。” “好的，我陪着你。”等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 接下来就是我们两个相对无言直到沈阿姨进来，看见我还在这里，慌忙过来接我的班，“思晶累了吧？现在已经不早了，赶紧回去吧，真是辛苦你了！” 我摇了摇头，“不辛苦的阿姨。” 然后我就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说实话，在这里待了半天，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却有些不舍。 “妈，你去送送她。”床上的人突然开口，对沈虹说。 “那你……” “我正好想一个人静一小会儿。” 沈虹有些不太放心地看了看他。说实话，沈虹也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这次醒来似乎有些反常，只不过她一直忍着没有说出来而已。 第五十八章 这年头，单身狗不易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只见他双眼微阖，看样子也不愿再继续说话，只好转身送思晶先下楼。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沈南征一个人时，他定了定神，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其实在他昏迷的时候，有时候周围的人，在他旁边说的那些话，他们的交流，自己都是有感知的。只不过即便是他知道旁边的是谁，说的什么话，他也无法从病床上坐起来，甚至连动都不太可能。好像有一个沉沉的黑洞，一直引诱着他往下坠落，但他根本就无力挣扎，这副身体，就仿佛不受自己支配了一般。 …… 这种感觉太不好受。他是一个男子汉主义的人，承受不了自己如同废物一般，那样真的是生不如死——好在现在自己醒了过来。其实他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头部有时会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有时却又好像来到了大海边，耳朵里都是海浪的声音，伴随着嗡嗡的声音，扰得他心神不宁，所以刚才思晶过来的时候，为了掩饰，他就拉着她过来在她怀里小憩了一会儿。 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心里竟生出一股隐隐的恐惧感，他太害怕失败，他不愿自己的人生自己以后以后会变成一个废物般的存在。 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事物——白色的天花板，墙壁，白色的床单，一切都是那么地单调，索然无味。 他开始无比怀念在球场上驰骋的那些天，他与篮球，队友，球场，仿佛构成了一个忘我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可以肆意挥散汗水，无论是进的球，拦下的球，无一不彰显着那些实实在在的碰撞；亦或是在公司里，即便是面临着各种危机，顶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即便是他把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都投入到里面却血本无归，他依然能够从中感觉到自己是实实在在存在着，并且奋斗着的。 这一场意外，那辆从对面飞驰而来的货车，使得他之前千辛万苦为自己所创下来的一切化为泡影，公司因支撑不下去而倒闭，自己也不能立即回到球队里去训练。 那么接下来的这半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里，他只能这样躺在医院吗？然后整天看着周围的人为着自己而露出那种心疼与难过的神色，就像之前谭思晶一般——不，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的。 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闭了闭眼，又恢复到沈虹走之前他将睡未睡的那种状态中去。 …… 外面天色已晚，气温微凉，我走在校园里不知该作何表情。 如果——沈南征真的失忆了，那没关系，慢慢来，我相信我可以帮助他。可是看样子，他好像是性情大变？虽然我也说不准是变之前的性格好还是变之后的性格好——总而言之，他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我自然就不能像以前看待他那样，我要学会随机应变，灵活一点。 到宿舍打开门，屋里乌漆麻黑的，偏偏有三双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我吓了一跳，摸到灯的开关，啪的一下将灯打开，瞬间屋里就亮堂起来，照出了三张此刻满怀期待的脸。 “怎么样？”她们三个异口同声。 …… “什么怎么样？”意识到她们所指的事情后，我叹了口气，谆谆告诫，“你们三个以后一定要注意！出门小心一点！撞到哪里都不要撞到脑袋，否则，后果……” “怎么了，难道……沈南征他，他，撞傻了？”看我这样说，小涵明显是被我严肃的语气给唬住了，连带着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其他两个人闻言似乎也大吃了一惊，继而目光全部转向我，似乎在等我开口告诉她们小涵说的话是真是假。 “傻倒不至于，反正我觉得他自从醒过来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儿，怪怪的。” “譬如？” “譬如，他……”话说到这里，我戛然而止。以我对她们的了解，如果我说他醒来之后往我怀里钻，还强迫我喊他老公，她们一定认为我是在炫耀。 为了印证我心里的想法，我咬了咬牙，把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讲完之后宿舍里静了有三秒。 “卧槽！” “你应该让你们家大壮也去撞一下，撞一下就开窍了！”小涵眼睛里闪着兴奋，顶了顶小芳的胳膊。 我:“……” 你兴奋个什么劲儿！要是这事儿发生到你身上，我看你还兴奋得上来不？ “凡尔赛啊你！”小涵朝我挤眉弄眼。 我！…… 好吧，我觉得我和她的脑回路不一样，不，应该说，她的脑回路和正常人的不太一样…… 好在宿舍里还有拥有理智的人，琳琳开口，“他可能只是装的。” “装？”我眨巴眨巴眼睛，这东西还能装出来？ 不过看在琳琳作为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人，我暂且把她当成是我们宿舍智商最高的那一个，“怎么看。” “我也说不好，不过照你说的，他之前应该是不会这样的，现在可能只是借着撞到脑子的由头逗逗你……” “逗我？逗我有这么好玩吗？”我皱着脸，那他要是想逗我，我也没办法啊……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小芳突然开口，“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我目光灼灼。 笠日。 天空万里无云，我心情略带忐忑。 推开病房的门，我甚至连看坐在那里的人都需要一点点勇气。 他正坐在床上看书，没错，是看书。 我走上前去，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又来了？不希望我来啊？我暗暗咬牙，算了，他现在正在特殊时期，不跟他一般计较。我酝酿了一会儿，坐在他床边，然后用迷离又勾人的眼神看着他，身体也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显然被吓到了，看向我的目光像是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 果然，琳琳说的有道理。他对以前的我，还是有印象的，要搁在以前，我会这样吗？不会。 终于，在我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嘴唇马上要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仔细听还能感觉到其中丝丝的慌乱，“等等！” 果然！我的心了如明镜一般，停了下来，还要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看向他，“为什么不让……人家亲？嗯？”尾音故意拖拽地有些长，带了点魅惑的味道。 他看向我的目光里写满了疑惑，探究以及不解……罢了还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谭思晶……你，你不对劲儿。”我不是刻意忽略掉他声音里带的那一丝颤抖，而是我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他喊我的名字上面……他果然没有失忆！难道真的如琳琳所说，他那天只是一时兴起，开了个玩笑？ 那我又何必演刚才那一出呢，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那倒也不至于吧，话说我现在这幅样子有那么可怕吗？ 想到这里，我有点来气，你昨天那样表现我都没像你这样。 还多亏了小芳的方法，果然一下子就试出了他的真面目。（傻闰女呀，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真面目呢，，或许不是呀。。） “你果然没有失忆。”我气呼呼地开口。 “我什么时候说我失忆了？” “那你昨天连我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 看着我生气，他的眉头皱了皱，这小姑娘的气真的是说来就来。 昨天他的确是一时兴起，不过原以为小姑娘知道，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小笨蛋还真被自己给唬住了。 可他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以前的时候小姑娘也没有像这样生气过，所以哄人的经验是没有的。 难道……他想了想刚才她亲自己未遂的事情。 我正气鼓鼓地坐在那儿呢，就看见他的眸光一沉，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定一般。 没等我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吻就这样压了下来。 他的一只手托在我的后脑勺上，薄唇辗转落在我的唇上，霎那间的柔软侵占了我的大脑。 要命！他还那么温柔，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浑身都被他亲得软绵绵的，像是骨头也被酥化了一般。 什么气啊什么的，早就被我抛到了脑后…… 正当他带着我非常忘我，投入地进行着唇齿之间各种难以描述的美好时，门开了。 我不知道此刻沈南征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有一种好事被坏了的忿忿无奈感。 沈南征放开了我，瞪着眼看向一脸无辜站在那里的人。 无辜也是真无辜，陆一鸣站在那里，慌忙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想了半天好像觉得不对，又把手捂在眼睛上，嘴里嘟囔，“当我是透明的，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沈南征:“……” 陆一鸣等了半天没听见声音，把手放开，看见我们两个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终于呼了口气，开始抱怨起来。 “这年头，做单身狗真难！” 第五十九章 和他吵架了 这话刚说完，程莹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巧不巧，像是某种预示一般。 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看了看程莹又看了看陆一鸣，这两个人，似乎从某些方面来讲，还挺登对的，譬如说，他们两个的性格互补。 沈南征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看出了我心里所想。干咳了一声，似是在提醒我。 我看见程莹用她那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一副要把我卖了的样子？” 有那么明显吗？陆一鸣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尴尬，刚才的一切都只在意会当中。 我:“……” 看来我真的很不擅长于撒谎，就好比现在，心里好不容易想个什么，周围一圈人都看透了，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挺不容易的了…… 沈南征看着我们几个围了一圈在他的病床前，良久，似是无奈地开口，“以后不用天天来看我，像看望老人一样。” “巧了，我本来就打算今天最后一次看你，喏，还给你带了桃酥小饼干。”陆一鸣指了指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那一个袋子。 我和程莹的视线都被那一袋小饼干引了过去。 沈南征:“……” 正当我和程莹准备向那一袋饼干发起进攻时，突然一道冷静的声音打破了我们的动作。 “我打算出院。” 原本要去拿饼干的手顿在了那里，我和程莹相视了一眼。突然就失去了胃口。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别闹了好不好？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能出院！你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能不能好好在医院里休养？”我的语气开始严肃了起来，我真的有些害怕，他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如果在这时执意要出院，那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敢往下再想下去。 “我觉得没有问题，你拦不住我的。”他的语气多了份坚定，一如他以往那样，笃定，别人轻易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我想我不应该自信地认为自己是那个能改变他想法的人，至少现在不是。 我的语言在他那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啊，他一直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我心里突然有些暗暗的恼意。 从来都是这样，好像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事情都是安排好了的，那些他要做的事情，心情好了就跟我说一声，心情不好完全可以不跟我打声招呼，自己就开始放手去做，反正也不用在意我的想法是吗？ 再说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转身看向陆一鸣和程莹他们两个。 显然，刚才因为我和他的争吵，两个人此刻都有些无措的样子，好像是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程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们看着办吧。”留下这句话，我就离开了病房，再待下去，或许只会增加无谓的争吵。昨天医生的话好像还在我的脑海里回响，他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不能出院。 转瞬我的耳边就不停地回响那一句，“你拦不住我的……” 越想越气，是，我拦不住你，我是你什么人啊？你反正也不在意我的看法是吗？ 以我对沈南征的了解，其实在他昨天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他会有这个想法。 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赌，赌他会不会为了我，听话一次。 但其实心里是没有多大把握的，就连沈虹——和他对抗了那么多年，最后也是叹气妥协败给他，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应该还重要不到他能为了我而改变心中的注意吧？ 我暗暗自嘲。 街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我在这满街的穿流不息中有股深深的无奈感，和……失落。 很久没有因为这样一句话而被这样牵动情绪了，我这次的气愤似乎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好像是压抑了许久一般。 明明前几天的时候，我还担心他，担心得要死，心里想着这次无论如何，只要他能醒来，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可是现在他醒来了，事情却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包里的手机在响，心里那种久违的反叛情绪传来，我赌气不去管它，任它在我的包里响了一遍又一遍，就像是我对沈南征的坚持一般。 终于，包里的手机安静了下来，铃声不再响，世界慢慢安静了下来，我的焦灼感却增添了几分。 刚才因为不接电话而产生的快意渐渐被回笼的理智所取代。 我们在一起的这么长时间里，算算看，这也不是第一次吵架，可是赌气不接电话，确实是第一次。 想了想，我还是把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若是你改变主意了，兴许我还可以考虑，原谅你这一次。 但是不看不气，一看更气。 手机里有三十多条未接来电，其中有二十多条是程莹打来的，就连陆一鸣也给我打来了几个，可是就是没有沈南征的。 我从头扒拉到尾，一条也没见着。 明明昨天我回去的时候还发了好几条让我路上注意安全，可是今天我就这样一个人走了，他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难道他心里还生气？？就算是他们几个还在一块儿，程莹打了我那么多电话我都没接，他也不着急？ 一股委屈感涌上来，我捏着手机头也不回地沿着回学校的路走，中途给程莹发了个信息报平安，然后就把手机关机了。 沿着长街走，越想越生气。 不想回学校，可是暂时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留意着街上的招牌，突然就看到一个情绪发泄屋，心想这不是正是为我准备的吗？还记得以前我和小涵经过这里的时候，我们两个还嘲笑说来这里砸钱的人都是傻瓜，有钱花到这里还不如去锤墙。 现在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二话不说走了进去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前台的人看到有人进来，脸上堆满了笑意，“请问这位姑娘，你是想要什么样的服务呢？” 我的语气不太好，哪个最解气就来哪个。 那人不愧是在前台，估计见惯了像我这样情绪不好前来发泄之人，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把手边的价目表拿了过来，然后指着说，“您可以看看从上到下不同的价位对应不同的。价位最高的当然也是最解气的。里面有我们的发泄全家桶，发泄大礼包哦！都可以供您用来发泄，保证您出来以后可以浑身舒畅，喜笑颜开。” 我看了一眼价格，怒火渐渐被理智熄灭，黑心老板啊黑心老板，有这钱我还不如去吃顿火锅，看着那人依旧满脸的笑意，我腹诽笑那么开心，赚那么多钱，能笑得不开心吗？可惜我不傻，至少不是那种人傻钱多的类型。因为我穷…… “不好意思，看见您笑得这么灿烂，我的情绪似乎也被感染了，如今我的心情已经多云转晴，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您，我现在不需要发泄了，再见了您勒。” 如果小涵现在是和我一起，一定要狠狠地嘲笑我一番，然后夸我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 想到小涵，我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跟她一起出来过了，正好现在是个契机，我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开机。 其实开机的时候心里暗暗还是不愿意看到手机屏幕的，果然手机屏幕上还是一片空白，我滑开手机，直接拨通了小涵的号码。 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喂，姑奶奶你终于想起我了。” “今天我请客，出来玩。” “你是买彩票中大奖了，还是在路上捡到钱了？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不会是有什么诈吧？” 我内心一串省略号。 “爱来不来，地址在……” 因为心情不爽，所以我也没有和她多说，直接报了地址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那个地方以前我们两个经常去，一般去的时候都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要么是庆祝考试通过，要么就是庆祝，放元旦假期或者中秋假期，或者谁谁生日。 唯独这次不一样。 老板已经跟我很熟了。其实也不怪乎，小涵太咋呼，前几次在这里吃饭的时候给老板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笑眯眯的问我，“小姑娘今天就你一个人吗？” 我摇了摇头，“那个人马上到。” 老板自然知道我指的那个人是谁，笑着点了点头，“好嘞！你们两个倒是的确很长时间没有来这里吃过饭了，我现在去准备，还是你们以前常点的那几样是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加了一句，我的那一份做成变态辣。 老板似乎有些惊讶我今天的异常，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说可以，不过再出来的时候又补了句变态辣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这我当然知道，他们家的菜系都以川菜为主，一般人吃微辣的都觉得受不了，更不要说什么中辣重辣，变态辣。 小涵到的时候我正呼哧着鼻子，埋头专心致志的解决我眼前的那份变态辣。 她被吓了一跳，看着我桌子旁垃圾桶里满满的纸巾，我还在不停的往里面扔，咋舌，”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失恋了？” 我不回答她，兀自吃着自己的饭。 “行，你不愿意说也可以，反正你今天就是挺反常的。”她坐了下来，折开了一双筷子，然后一脸探究地盯着我看。 第六十章 情绪发泄屋 这时老板又把一碟新出的菜摆了上来。转头看到小涵，打了个招呼。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小涵问我问不出来个所以然，转头用眼神向老板示意。 老板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了看她。 既然问不出什么来，她摆了摆手，示意让老板去忙，然后转身又用她那一双卡姿兰的大眼睛继续盯着我看。 我不理她，对着我面前这盘变态辣的菜战斗，眼睛里的泪花和鼻子里的鼻涕横飞，可是桌子上的卫生纸都被我给用完了。 对面递过来纸，我看也不看，接过来就用。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脑补了什么情景，满眼心疼地看着我，“你也别太伤心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去你的！我瞪了她一眼，看着她面前那盘丝毫未动的饭菜，开口，“你还吃不吃了？” “吃！当然吃！白嫖来的为什么不吃呢？”她如梦初醒般用筷子夹了菜往嘴里送。 吃这一顿饭，小涵简直使出了十八般武艺，目的就是套出我的话来，不过我摆好了吃的架势，全程嘴巴没停过，等把筷子放下来，我满意地摸了摸肚皮。 都说食物是最能治愈人的，这话一点也不假。心里那一点关于之前的不愉快此刻都被我抛到了脑后。 只是小涵这顿饭吃得实在是郁闷，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吊着她的胃口，这下看我吃完了，她又一次重复，“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吗？我这一会儿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我面前我也吃不下了，快告诉我你究竟是有什么大喜或者大悲的事？” “没什么，就是和沈南征吵了一架而已。” “这还叫没什么？到底因为什么？这几天你有了空就往医院跑，天天跟失了魂似的，这好不容易把他盼醒了过来，他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她越说越气氛，用手在桌子上拍得震天响。 我被这样的她吓了一跳。赶紧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平静下来。 难得她这一次这么向着我，我心里说不上的滋味，连带着语气也柔软了下来。 “其实吧，这件事情，也不能全部怪他……”我感激涕零地看了她一眼，“你也不用这么生气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其实吧，我也不是向着你，就，吃人家嘴短。” 她指了指面前令人眼花缭乱菜肴。 我:“……” 这时手机一震，我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后，愣了一下？ 嘛？沈南征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我怀疑他在跟踪我，我刚说了他一点好话，他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过来，怎么可能正常！ 我如梦初醒般地转头在餐厅里四下望了望，周围都是正在吃饭的顾客，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接。 对面的小涵心如明镜儿似的，“沈南征打来的吧？接呗！反正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说这件事反正也不是他错……” “打住！”为了避免她再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我还是决定按下接听键。 那边是他低沉好听熟悉的声音，只有几个字:“我出院了。” …… 小涵还在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的表情已经开始狰狞。 “很好。”我冷笑一声，好像是被平时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附身一般，在这边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把挂掉了电话。 “我听见了啪啪打脸的声音。”我平静地叙述。 我怀疑沈南征是上天派来气我的？！ 再看向小涵，“你还想玩什么？告诉我。” “不……不用了……”仔细听，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颤抖，大概是被眼前的我吓住了，“咱们回去吧……” “你要是不陪我，我就自己去。”我看了她一眼，坚定着语气开口。 “哎哎哎别，别，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什么也别说了。”小涵幽幽地叹了口气。 所以当我们站在这家情绪发泄屋的门口时，老板看见我，原本洋溢着的笑脸在一瞬间垮了下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小涵也没想到我会带她来这个地方，拽了拽我的手，“姐姐你是有钱没处花了吗？” 我霸气地指着价目表最下面一排的项目，说出了仿佛要买第一行的气势，“老板，这个。” “两个人的话，二十块钱！”老板不再看我，低着头吐出这个数字。 我震惊了。 又抬头确认了一下，我之前没有看最后一行，但是我现在还记得第一行的价格，贵达四位数，这明明同一家店，为什么要搞阶级分化！ 站在发泄屋里，我终于搞明白了缘由。 敢情我花了20块钱是过来捏橡皮泥的？这橡皮泥好迷你，好敷衍啊！ 小涵在一旁试图挽回局面，找了几块泥，好歹捏成了个小人儿的形状，然后递给我。 “干什么？”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可以把这个小泥人儿想象成沈南征，然后打他屁屁！” 我:“……” 看着那个还没我手指肚大的小人儿，我陷入了沉思。 如论怎么联想，我也没办法把他和沈南征联系起来呀！ 还有，怎么感觉这么惊悚呢？ …… 那边沈南征皱着眉头捏着被挂了的电话，他知道这次是自己太过于武断了。可是他确确实实在医院里呆不下去，有很多事情还要等着他去处理，所以这次他没有听任何人的劝告就擅自离了医院。 离开医院前，正巧被沈虹看见，也过来阻拦，可是沈南征搬出了她之前说的话说，说以后不会再干涉自己的生活，沈虹纠结了有好长时间，这才把手放开，任凭他出了医院。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被挂掉的手机，他的心里暗暗的有一丝烦躁。 他没怎么哄过小姑娘，不知道他这样挂自己的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又打了过去。 这次直接响了一声就被掐断了，沈南征皱皱眉头，看来这次她是动真格了。 隐隐地又有些头痛。 我和小涵还在鼓捣着那一堆三岁小孩玩的橡皮泥。虽然说这个很敷衍，但是好歹颜色很齐，小涵童性大发，坐在那里捏了好几个小动物，什么小兔子什么小鸭子小狗啊，捏了很多满当当的，摆了一串儿，边捏边摆嘴里还边嘟囔，“也不知道捏的这些东西最后能不能拿回去，到时候齐刷刷的一串摆到我的课桌上，多有成就感。” 我白了她一眼，继续看着我手里的那块橡皮泥，我的那块儿单纯的被放在手心里捏，然而我觉得并不解压，我现在十分心疼我的20块钱。 小涵此刻十分专注，而我心不在焉抬起头，却在窗外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这不是那个顾屿绅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虽然我见到他的次数不多，但是对他的印象还挺深刻的，那一次也是在篮球场看到他进去，这次又是看到他一个侧身的背影，想起前几天晚上宿舍里讨论的事情，我用胳膊肘撞了撞小涵。 她此刻正在聚精会神的捏一个高难度的羊驼。我这一碰不小心破坏了她的艺术品，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恼，怎么了？ 我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窗外，“那个人不是顾屿绅吗？你还租他的房子，要不要上去给他打个招呼？” 听完我的话，小涵抬起头视线顺着我下巴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外面那个人好像正在等着工作人员给他开门，那扇门正好就在我们房间的对面。 我心里暗暗有些吃惊，不愧是有钱人，看他的样子熟门熟路，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那说明他的心理压力也挺大的，天天来这里的人肯定不是天天都很开心的，说不定心里还总是压了一股火。 小涵把手里的橡皮泥放在地上然后擦了擦手，对着我说等我一下。 说完一溜烟跑到了窗外，我继续在屋里坐着，看着她这么长时间捏的东西。 不得不说小涵在这方面还是很有造诣的，一定是小时候没少玩泥巴。 外面那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大的兴趣去听，继续坐在那里想我的心事，手里那一团橡皮泥，无意识地捏来捏去。 不料过了一会儿，小涵竟然把他也拎进来了，顾屿绅显然是第一次踏进这间屋子，带了些诧异，“这里就一些橡皮泥？” 小涵翻了一个白眼，“当然比不过你那个全家福的套餐。” 顾屿绅的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说我来这里也就是打打沙包而已，就当锻炼身体。 小涵嗤了一声，“行行行锻炼身体，你有钱锻炼身体，就专门跑到这种情绪发泄屋，还好巧不巧被我们碰见了。” 顾屿绅朝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地坐下了，看着地上那一串儿工艺品般的小玩偶，拿起来一个一个的打量着。 看了好久也不愿意放下，看到这情景小涵似乎有点得意，顿了顿，开口，“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留着给你以后的小孩用。” 此话一出顾屿绅的神情变了变，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此刻他的耳根子竟然还有点红。 第六十一章 巧遇 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还竟然这么害羞，不过一会儿，脸红得跟熟透了的番茄一样。显然小涵也注意到了，不过以她的性格，要我说，早就该嘲笑带玩笑，可是此刻她竟然安静的不像话。 我在一旁也没有吭声，气氛此时有一丝的凝滞。相对无言了一会儿，顾屿绅也拿起一团橡皮泥开始捏了起来。 我…… 此刻怎么有一种我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出来玩的即视感？ 还是说我太没有童真了，不能理解像他们两个这样充满了童真的乐趣。 就这样捏了一会儿，小涵看......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第六十一章 巧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二章 暗戳戳吃醋 沈南征此刻的情绪非常不好，他的脸色低沉，眸子里带有某种危险的意味。 他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恰巧在这个地方，是不是就不会碰到她，也不会知道她和别的男人说话的时候也可以那么开心，那么轻松自如，侃侃而谈。 关键是，就在不到一小时前，她挂断了自己的电话，而且是秒挂的那种。 现在，她却和别人在一起，脸上似乎丝毫不受自己那通电话的影响！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还在响，“喂？喂！还在吗？” 沈南征烦躁地掐断了电话，脚步几乎......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第六十二章 暗戳戳吃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三章 展露才艺 虽然此刻我还没有原谅他，但眼看着他一副似乎颇有研究的样子，将洞箫放在手里细细地端详着，我心里面不得有一丝好奇，强忍住想要开口问他的欲望。 他拿着这根洞箫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它又放在手里试了试重量。 继而开口朝着小涵的方向，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可以试一试这把洞箫吗？” 小涵似乎有些惊异，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看我点头说，没有问题呀。 然后似乎略微有些期待，掐了一把我背在后面的手。 我对于他所提的这个要求也有点......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第六十三章 展露才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四章 决定参加比赛 天色已经慢慢地晚了下来，终于，那个小孩儿也彻底地放弃了独自摸索，转向拉着顾屿绅的衣角开始把玩。 …… 大概是看时间也不早了，顾屿绅也决定去带小侄子吃饭，见状，小涵撞了撞我的胳膊，示意一起回学校。 想到明天还要早起搞那个十分难懂的专业课，我的大脑就开始隐隐作痛，也对，今天就应该早点回去休息，短暂的休息过后就要迎接绵长的痛苦。 我和小涵起身，顾屿绅见状执意要开车将我们送回去，被我们异口同声地拒绝了，示意他继续......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第六十四章 决定参加比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五章 原来是她 充实的感觉充盈了我的整个身心，接连这几日来，除了关于初赛的准备以外，我几乎都疏于分散精力到其它事情上。 整理了近几年来关于中医药综合的竞赛试题，我发现课本上的知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这项比赛要考察的，还有综合动手能力，实验考核——这一项大概是我目前最为薄弱的环节。 我的记忆力好，这一点倒是可以成为我的优势，只是动手能力这方面，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准备。 几番犹豫后，我还是敲开了陈教授办公室的门。自从那......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第六十五章 原来是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六章 紧张有序的比赛 “若无其事倒是没有，学习嘛都要劳逸结合，我这不也出来放松了吗？只是我的任务太多了，我必须得使自己全神贯注，马不停蹄，否则稍一懈怠，好多事情都会被耽搁的。” “那你不累吗？”我愣愣的开口问。 “累是肯定会有累的，但是其实我现在的这种强度不算什么，我之前见过何修远，他一边还要忙实验项目课程还要准备着考研，时不时还要听讲座自己也要准备一些演讲，还得跑去医院，我以前特别不能理解。觉得他都快要把自己的身体掏空了......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第六十六章 紧张有序的比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七章 突发状况 我屏着呼吸，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台上，明明是聚精会神地听着讲台上的结果宣布，可偏偏耳朵里灵敏地捕捉到旁边人小声地议论。 “刚刚第二轮结束后我上去找老师要了一张标准答案对照，我觉得自己不行了，天知道这次老师们找的中药其实都是特别容易记混的……”一个压低了的声音。 “那你有写错的吗？”另一个好奇地问。 “废话！当然没有了，要是有一个写错，估计这局就要saygoodbye了，毕竟这次考察的是基础啊！” 而正......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第六十七章 突发状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八章 意外惊喜 不过所幸的是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伴随着那一阵阵急促的鸣笛声，人群都自动地让出了一条缝。 “有没有跟车的！”那边一个声音响起，我慌忙地举起手来，“有，有！在这里。”摸了看见周围人的目光，开口，“我是她的室友。” 比赛还剩下最后一场，可我早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能比琳琳的健康更为重要的呢？ 匆匆回到主席台领回手机，我一刻也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回到了救护车旁。 “走......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第六十八章 意外惊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久等了，我的鬼马初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