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弃妃拽上天》 第1章 操蛋的人设 “南宫丞,你欺人太甚!” 白晚舟哭得妆容都花了,俨然一个歇斯底里的怨妇,手中一根锋利的金簪抵在细嫩的脖子上。 “你我成亲,你连面都不出,我一个人对着空气拜堂,如今楚醉云嫁给你六哥,你倒是忙前忙后,人家又不是没有兄弟,要你去背她上轿?” 眼前男人矜高清贵,看都不看她一眼,“闹够没?没闹够的话回府再闹,别在外头给本王丢脸。” 白晚舟抓住他袖摆,不甘心道,“我才是你妻子啊!” 男人眸光骤冷,狠狠捏住她下巴,“若不是你耍卑鄙手段,本王会娶你?” 白晚舟一下子泄了气,像滩烂泥瘫到地上,呜呜咽咽的哭诉,“我执意嫁给你是我不对,可我又如何知道你有婚约?成亲第二天,你就率兵出征,我独守空房一年多,早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还没诉完,男人已厌烦的甩开她,迈开长腿往外走去。 她疯了一般大喊大叫,“你要是走,我就死给你看!” “要死的话出去再死,别脏了醉云的婚礼。” 男人劲力之大,白晚舟摔倒在地,额头砸到冰冷的砖上,磕出了血,他却连头都没回。 为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她哥哥是东秦最臭名昭著的绿林首领? 可是哥哥为了她,率领五十万兄弟向朝廷投诚了呀,他怎么还是这样瞧她不起? 绝望、冰冷,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金簪,毫不犹豫的戳进了脖子。 …… “朗侍卫,求求您去请王爷来看小姐最后一眼吧!” “王爷说王妃既不想活,他来也无用,让我来替王妃收尸,毕竟今日是颖王和楚小姐的大喜日子,不能给颖王府晦气。” “王爷好狠的心呐!” 白晚舟被门外的争执声吵醒,一屁股坐起来,脖子上一阵阵锥心的痛,让她忍不住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 她记得她因为一个九十八岁的危重病人抢救失败,被激动的家属冲进来割了脖子,当场就昏死过去,怎么在这个地方了。 这是……灵魂穿越? 门外,南宫丞的贴身铁卫阿朗,不理会白晚舟陪嫁丫鬟楠儿的哀求,冷冷推开厢房门,却看到王妃披头散发端坐在地上,一脖子都是血! 饶是他跟着南宫丞见惯世面,也吓得呼吸一窒,“你刚刚不是说,王妃已经……” 楠儿不敢置信的盯了白晚舟好一会,确定不是诈尸之后,哇的一声哭出来,“小姐,您还活着!” 惊吓退去,阿朗不由拧紧眉头,心里越发看不上这个王妃,王爷辛苦经营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快被她作光了! “既然王妃安然无恙,属下送王妃回府吧。” 原以为她还要作妖,没想到她竟非常配合的点头应了。 一路上,白晚舟心情惨淡。 她不止继承了原主的身体,也继承了她的记忆,原主的过去,在脑海中一幕幕如电影滚过。 绿林好汉之妹,淮王府弃妃,过去一年嚣张跋扈几乎得罪了整个王府上下,人设还能更操蛋一点吗? 第2章 要不要这么刺激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阿朗掀开帘子,“到了,王妃请移步。” 白晚舟不等楠儿扶她,自己就跳了下来,门口守卫看到满脖子是血的王妃,纷纷吓了一跳。 白晚舟不理会这些人,她实在太累,又失血过多,再不休息会死,真的会死! 依稀记得原主住在一个叫轻舟阁的小院,“楠儿,扶我回轻舟阁!” 回到轻舟阁,楠儿看着沉默寡言倒头就睡的小姐,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姐,怎么像变了个人? 白晚舟只觉眼皮重得像压了两坨铁,刚躺下没多久,却听得院外一阵打斗之声,紧接着就有人惊呼,“不好,赖嬷嬷受伤了!” 白晚舟被吵得完全无法入睡,坐起身来对楠儿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楠儿出去看了一眼就惊慌失措的跑回来,“有、有刺客!刺客刺伤了赖嬷嬷!” 刺客?要不要这么刺激的? 白晚舟这下也躺不住了,披上衣服往外走去,只见两个黑衣人倒在小院门口,嘴角流着黑血,应该是在舌下藏了剧毒,任务失败为防逼供自尽了。 阿朗在查看赖嬷嬷伤势,手中剑都没来得及入鞘,剑尖滴着血。 再看赖嬷嬷,躺在地上,痛苦的蜷成一团,身下被血濡湿一片。 粗粗一看,伤在大腿根部动脉位置,若不及时止血,很有可能几分钟就丧命。 正欲上前仔细查看,阿朗却拦住她,“尚不知刺客可有同伙,王妃还请回屋!” 又对小厮吩咐道,“快喊卞大夫,再去颖王府请爷回来!” 说话间,已抱起赖嬷嬷经迈开疾步就往她住处走去。 白晚舟到底不放心这医疗落后的古代,大夫是否有能力救治赖嬷嬷,便也跟了过去,楠儿见状,也追上她的步伐。 到赖嬷嬷小院时,卞大夫也赶了过来,只是看到赖嬷嬷,他却把头直摆,“伤了大筋脉,这哪里还有得救?朗侍卫别为难小医了。” 阿朗气不打一处来,“白养着你在府里那么多时日,怎么到需要你的时候就不中用了?” 大夫被阿朗数落得老脸通红,只得说了实话,“不是小医不肯治,是小医实在没这个实力啊!要不您请太医再来看看。” 阿朗气得不行,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将赖嬷嬷在床上安顿好,对下人嘱咐道,“你们把嬷嬷看好,我去太医院请太医!” 眼看着大夫和阿朗双双离去,白晚舟皱眉。 胡闹! 抢救必须争分夺秒,现在去请太医,请来的就是神医,人也凉透了。 原主的记忆又在脑中闪现。 赖嬷嬷,淮王南宫丞的乳母,掌管淮王府上下事宜,时常教训原主,原主对她深恶痛绝,但从白晚舟的角度来看,赖嬷嬷虽严厉古板了些,却时时在下人面前维护原主当家主母的地位。 是个面冷心热善良正直的人。 当机立断便对楠儿道,“回去把你的针线篓子拿来,要快,片刻都耽搁不得!” 楠儿一脸懵逼,“拿针线篓子做什么?” 白晚舟没理会她,而是朝驻府大夫离去的方向追去,追到后,将他身上的药箱一把扯下,就往回跑。 第3章 本妃就是大夫 主仆二人重回小院时,门口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府中下人听到赖嬷嬷遇刺的消息,都赶了过来,有些仆妇甚至呜呜哭起来。 看见白晚舟,没人给她行礼,只让开一条小小的过道,勉强容她走到了门边。 却被一个凶巴巴的妇人拦了下来,“请王妃止步。” 嘴里喊着王妃,那轻蔑的眼神分明把白晚舟看得连下人都不如。 白晚舟当即冷了脸,“府中奴才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这妇人是厨长赵二家的,她男人掌管厨房采买,很有油水可捞,连带着她也有几分体面,赖嬷嬷倒下了,王爷又不在家,她自认是府中最有话语权的人了,没想到被白晚舟一顿抢白,脸上好没光。 兀自嘴硬道,“朗侍卫吩咐我看好赖嬷嬷,除了大夫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去。” 白晚舟一把推开她,径直往里走去,“本妃就是大夫。” 赵二家的不料白晚舟这么粗鲁,冷不防被她推了个趔趄,反应过来白晚舟已经走到里面了,连忙追进去大呼小叫,“王妃,您不能进去!” 白晚舟哪里理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赖嬷嬷床前。 只见赖嬷嬷面如金纸,腿上伤口处简单的包着一块布,根本止不住血流如注,整张床都快被血濡湿了,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一个小丫头正跪在地上给赖嬷嬷喂水。 愚昧! 失血过多,血小板本就跟不上,喝水只会更加稀释血小板,血会流得更快。 白晚舟上前一把就打翻了茶碗,赵二家的哇呜一声就叫了起来,“王妃这是干什么?您就算不满嬷嬷平时总是管教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她过不去啊!” 白晚舟皱了皱眉,“哪里来的苍蝇,嗡嗡嗡吵得我头疼,出去!” 赵二家的岂肯,反而大着胆子拽白晚舟,“王妃您就别添乱了,王爷怪罪起来没人担待得起!” 白晚舟看一眼赖嬷嬷,已经奄奄一息,一秒都耽搁不得了,当即一脚将赵二家的踹了出去,“楠儿,栓门!” 楠儿火速锁上了门,“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白晚舟打开药箱,白棉,烈酒,三七粉都是现成的,省着点用应该够,便撸起袖子,操剪刀开始剪赖嬷嬷的裤子。 “端一盏烛台来。” 楠儿闻言,连忙将最大的一盏端了过来。 白晚舟就着烛光将赖嬷嬷的伤口清理干净,灌了一口烈酒到口中,对着伤口喷上去。 那是一瓶竹叶青,又浓又烈,喷到伤口上,刺激得皮肉疼痛不堪,原本已经昏迷的赖嬷嬷一下子就厥醒,痛苦的惨叫起来。 赵二家的在门外听到,急得直跺脚,“太狠了!嬷嬷都那样了还不肯放过!” 其余下人也一个个咬牙切齿,“匪女就是匪女,心狠手辣惨无人道啊!” “嬷嬷要是死了,最高兴的就是她了,这府里再没人能管着她了。”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嬷嬷就要被这坏女人折磨死了!” 楠儿听到外头的议论,有些害怕,“小姐,王爷回来会不会……” “老娘救人,管他屁事!”白晚舟手眼不停,将针在烛火上燎了燎,又把线放进开水中消了毒,便开始缝合伤口。 她每缝一针,血就把她的手沾湿一点,三四针缝下来,两只手都快被血糊住了,又黏又滑,简直没法继续下手。 额头也有汗水渗出,不同以往在医院的手术室里,每台手术都会有好几个护士围着她,替她打下手、擦汗,这会儿她只能自己用手背胡乱一擦,以防汗水滴进眼睛影响视线。 这一擦,沾得脸上也都是血,看着比床上的赖嬷嬷还要可怖。 “楠儿,用酒洗净手,然后帮我用棉花把伤口滋出来的血沾掉,滋一点沾一点。” 楠儿早吓坏了,听了白晚舟的话,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开始蘸血。 有人打下手,活总算好做了些,白晚舟先用细针缝上了血管,又换了粗一号的针缝皮肉组织。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把贫简的器械使得行云流水,看得原本捏着一把汗的楠儿,不受控制的生出勇气和信任来: 赖嬷嬷在小姐的手里,能活! 这种动脉破裂的缝合手术就算放到现代,都是风险极大的,在这医疗条件约等于零的古代,更是难上加难。 没有麻药,没有止血电钳,没有无菌环境,没有抗生素,全靠医者一双手,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也是赖嬷嬷合该大难不死,让她遇到了白晚舟。 白晚舟,非典型学霸,先后游学于哈佛医学院和伦敦皇家医学院,26岁获封医、药、生物学三料博士后,本该在国际医学舞台大放异彩为国争光,谁知被个医闹一刀毙命,有莫名其妙重生到这里。 如今沦落到只能用缝衣针给人缝缝动脉了。 做好所有缝合,又给伤口喷了一口白酒消炎,再敷上厚厚的三七粉,用干净的棉布包扎好,白晚舟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门外。 南宫丞踩着一地碎月赶了回来,看到紧闭的门窗,冷眉问道,“嬷嬷呢?” 赵二家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奴才拦不住王妃啊!您快救救嬷嬷吧!王妃进去后,也不知怎么折腾了嬷嬷,嬷嬷惨叫了好久,王妃栓了门,任凭奴才们怎么敲都不开,您不在府中这一年,嬷嬷确实对王妃多有教导,但那都是好意啊!王妃怎么能以怨报德,在这个节骨眼儿给嬷嬷罪受呢!” 南宫丞眸中凝了血光,不等赵二家的说完,便反手一掌震开了房门。 第4章 家法 白晚舟坐在床边喘气,刚吩咐楠儿替赖嬷嬷整理好裙裤,便觉脑后一阵钝痛传来,脖子有滴滴答答的湿热,白晚舟抬手摸了摸,只摸到一手黏腻。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是劈头盖脸几个耳光盖下来。 耳朵、鼻腔、脑袋同时嗡嗡作响,这几个耳光封住了一切感官,她几乎昏厥过去。 恍惚中只看到楠儿抱住了一袭华袍,哭着求道,“王爷!高抬贵手啊!您不能这么打小姐啊!” 白晚舟好想让楠儿不要跟他求情,可是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朗正好带了太医回来,南宫丞便踢开楠儿,把太医让到床边,口中不忘吩咐,“请家法,狠狠给本王抽这个毒妇一百下!” 淮王府家法是一根淬盐的倒钩马革鞭,南宫丞自立门户以来,还一次未用过,谁也没想到,第一次竟是用在自家王妃身上。 一鞭,两鞭,三鞭…… 白晚舟刚毕业那会儿,曾随维和部队到伊拉克战场当过两年军医,在战场上,她受过枪伤,差点要了半条命,可枪伤和这鞭子抽在身上相比,不及万一。 枪伤给带来的是荣誉,鞭伤带来的,却是耻辱!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世道,她不过是想救人啊!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这些都是她初学医时谨记在心的座右铭,怎么到了这里,变得一文不值了? 一百鞭抽完,白晚舟成了半个死人,楠儿搬不动她,南宫丞便让赵二家的和几个妇人,把她拖回了轻舟阁,一路上磕磕撞撞,浑身都碰出细碎的伤,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白晚舟已经不知道疼了。 这边厢太医替赖嬷嬷把了脉,对南宫丞拱了拱手道,“一切平稳,只是失血过多,须得好好补补。伤口在私处,既然已经没有血液渗出,应该是自动止血了,男女授受不亲,下官就不亲自看了,这里是止血膏和凝伤膏,每日给嬷嬷抹上,不出十日,应当就无碍了。” 南宫丞总算是放了心,命赵二家的接了药膏,封了诊金让阿朗送太医走。 阿朗支吾两声,大着胆子道,“要不要让太医给王妃也看一下?王妃的伤势,似也不轻……” 南宫丞沉了脸,目光阴桀,阿朗赶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当属下没说……” 南宫丞这才问道,“嬷嬷为什么会受伤?” 阿朗在怀中摸索片刻,将一张小相和几张银票递到南宫丞手上,“这是属下在刺客身上搜出来的,刺客的目标好像是王妃。” 南宫丞瞥了一眼,面色立刻变得阴郁,良久,才道,“派人看住轻舟阁,她的命暂时还有用途。” 第5章 伤情反复 …… 轻舟阁。 白晚舟陷入了沉沉的噩梦,梦中前世今生交错,充满消毒水味儿的手术室,血淋淋的战场,临死前被捅的那一刀,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如鬼压床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拼命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只有耳边低低的哭泣,提醒着她还活在尘世,“小姐,您不能死啊!咱们回黑风山,这王府不待也罢,繁华都是表象,它张着血盆大口吃人啊!” 白晚舟想睁开眼睛,努力了许久都没成功,终又昏睡过去。 再一次醒来,是渴醒的,“水……” 看到她烧得血红的双目,楠儿心疼得眼泪直掉,“我这就去倒水!” 后背被鞭子抽得伤痕累累,白晚舟是趴着睡的,这会儿只觉浑身酸痛不堪,本能的挪了挪身子,不料这一挪,差点把腰硌断。 “什么东西?” 伸手一摸,竟从被子里摸出一个药箱,这药箱,再眼熟不过,正是她前世一直不离手的吃饭家伙。 白晚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药箱也跟着穿越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白晚舟只想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药。 她现在伤痕累累,脖子上是原主自己作死戳的伤口,后脑勺又有南宫丞用烛台敲的口子,背上还有一百家法,起了高烧,再不治疗,小命呜呼也不是没可能。 摁开她闭眼睛都能摸到的金属扣,箱盖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瓶碘伏,一板口服消炎药,一小盒云南白药粉,还有一瓶特布他林喷雾。 药不多,但正好都是需要的,这算是到这边以后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了,当即便生吞了两粒消炎药,倒了些白药粉揉到后脑勺,后背没办法了,只能让楠儿帮忙擦碘伏消炎。 楠儿先给白晚舟喂了水,问道,“这药水儿是哪里来的?” 白晚舟瞎掰道,“驻府大夫那里抢的。” 楠儿恍然大悟的样子,拿棉花沾了往白晚舟背上擦拭,她手势已经够轻了,可白晚舟还是痛得冷汗涔涔,未免叫出声,她咬住了枕头,整个背擦下来,枕头被汗水湿了大半。 楠儿忍不住骂道,“王爷的心也太狠了!怎么说您也是他的妻子啊!” 白晚舟不禁冷笑,妻子? 在他心里,她这个所谓的妻子怕是连路边的阿猫阿狗都不如。 想在这王府中生存,必须做好长期和这个冷血男人作斗争的准备,白晚舟微眯了眯眼睛,向楠儿问道,“赖嬷嬷如何了?” 楠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听说阿朗侍卫请了太医来。” 赖嬷嬷的小院。 小丫头壮儿笨手笨脚的给赖嬷嬷上了药,便趴在床头打瞌睡,半夜却被赖嬷嬷的呻吟声惊醒,睁眼一看,只见赖嬷嬷一张老脸烧得通红,两片嘴唇干得都裂开了,往外丝丝冒着血。 “疼……疼啊!疼死我算了吧!”赖嬷嬷无奈又无力的挣扎着。 壮儿吓得连忙出去把赵二家的喊了来,赵二家的见赖嬷嬷这样,一口咬定是白晚舟害的,又跑到长淮阁把南宫丞叫过来了。 南宫丞没想到赖嬷嬷伤情竟然会反复,即刻让阿朗把太医又请了过来,太医给赖嬷嬷把了脉,摇头叹气,“不中用了。奇怪,晚上看都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赵二家的抢着道,“铁定是王妃开始时给嬷嬷下了什么药!要不太医医术高超,嬷嬷病情怎么会反复呢?” 南宫丞眸光聚紧,“太医当真没办法了吗?” 若嬷嬷有什么差池,他要让那个女人血债血偿! 太医捋了捋胡须,“老人家伤口成疡,邪风入体,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南宫丞胸口闷痛,他生母乃是当今皇后,对他照料本就不多,再加上一向体弱多病,他幼年全靠嬷嬷照料关怀,外人眼中,嬷嬷只是个乳母,他心中嬷嬷只是比生母少了一点血缘罢了。 “把王妃带来!” 阿朗深吸一口气,“爷,王妃伤重,此刻怕也不好过……” “要的就是让她不好过!” 南宫丞盛怒之下,无人敢劝。 楠儿一见到阿朗,条件反射的就开始发抖,“朗侍卫有、有什么事?” 看着这个又胆小又无助的小丫头,阿朗觉得自己凶神恶煞很像个坏人,但爷有令,他不得不板着脸,“王爷有请王妃。” 听到王爷二字,楠儿筛得更厉害了,瑟瑟恳求道,“王、王妃好容易才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不行吗?” “不行。”阿朗说完,就冷冰冰的推开楠儿往里间走去。 屏风内却传出了白晚舟清冽的声音,“本妃好歹也是王府主母,一个侍卫往主母闺房闯,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阿朗顿住,果然立在屏风前不好再往里去,只对着屏风拱了拱手,“王妃,王爷有请,属下只是依令办事。” 白晚舟就在这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不必用强,我自己会走。” 她的脸色很苍白,走路的姿势也因为疼痛有些怪异,但脊背挺得很直,眼中尽是倔强,像一只美丽的孔雀,受伤也不肯低头。 阿朗被她无声的气势慑得有些失魂,这还是那个只会作妖的王妃吗? 半晌才伸手道,“王妃若不方便,可扶着属下行走。” 白晚舟看都没看他一眼,“我很方便。” 楠儿要跟着一起,被白晚舟拦下,“我有点饿,你做些吃食等我回来。” 出了院门,白晚舟道,“我与他的恩怨,你们不要为难我的丫鬟。” 阿朗张了张嘴,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保护楠儿,才故意让她留下做吃的。 到了小院,阿朗先进屋向南宫丞禀报,白晚舟则是等在门口。 路上阿朗告诉她赖嬷嬷快不行了,现在她其实很想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伤口明明都处理好了,只要护理得当,按说会越来越好。 但南宫丞怎么可能让她进去? 只是淡淡几个字,“让她跪着。” 第6章 再次施救 白晚舟嘴角抽了抽,赖嬷嬷确实算得一个可敬的老太太,但让她以王妃之尊跪一个乳母,这比打她的脸还要诛心。 白晚舟昂了昂纤细的脖子,“嬷嬷若不治,我自会诚心替她烧几炷香,但此刻没有跪她的道理。” 南宫丞怒从心来,“你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对吧?” 白晚舟的骄傲不允许她和这么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多言,“随你怎么想。” 南宫丞额角青筋跳动,看了阿朗一眼,“让她跪。” 阿朗走到白晚舟身后,“王妃,失礼了。”说罢,便提棍敲向白晚舟的两个膝盖弯。 白晚舟吃痛,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 新痛旧伤加到一起,白晚舟眼窝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来,下一秒,她就趁着夜色拭去痕迹,不在这种是非不分的脑残面前流泪,是她做人的原则。 阿朗看她这般倔强,不由动容,弯腰悄悄在她耳边道,“嬷嬷情况不妙,王爷心里难受,王妃今晚千万别和他硬碰硬。” 白晚舟没有理会阿朗,只是静静地扶着双膝,用尽全身力气盯着眼前的地面,以防体力不支晕倒,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几块地砖还是高高矮矮,起起伏伏,仿佛面捏的一般不停旋转。 里头赵二家的斗胆向南宫丞劝说道,“王爷,嬷嬷这架势不对,您看要不要备备,一来冲一冲,二来也防不测啊!” 南宫丞沉吟良久,“备着吧。” 说完,终是不忍继续看赖嬷嬷被痛苦折磨的样子,嘱咐阿朗好生照料,便离开了。 此时已是下半夜,更深露重,小院中寒风习习,十分冷冽,白晚舟刚刚退下去的高烧又起来了,被风一吹,就打起了摆子。 阿朗见状,支开赵二家的和几个婆子,对白晚舟道,“王妃,外头风大,您到里面跪着吧。” 白晚舟抬眸看了阿朗一眼,“谢谢。” 挣扎着起身,不料身子绵软,双膝也麻了,还没站起来就趔趄着摔了回去,幸好阿朗眼疾手快扶住了,否则脸都要磕破。 屋内烧了碳炉,很是暖和,却也烘得血腥气和膏药味更浓了,白晚舟嗅了嗅,喃喃道,“细辛,虎骨……伤的是动脉,又不是骨骼,怎么能用这些……” “王妃,您说什么?”阿朗看着白晚舟两颊烧得通红,以为她在说胡话。 白晚舟摇摇头,“没什么。” 眼睛却向床上的赖嬷嬷打量了去,只见她面色是病态的苍白,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身体也在微颤,是病危的症状。 太医用错药,伤口肯定感染了,若有上好的抗生素,再加上补液治疗,也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阿朗找了个软垫放在地上,“爷让您跪,属下也没办法,王妃委屈些吧。” 白晚舟还是淡淡一句谢谢,便跪到了垫子上,跪下去的一瞬间,只觉腰间一硬,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竟是药箱。 白晚舟的心突突跳了起来,这药箱,竟会随心而动? 刚才她只是想着有药也许能救赖嬷嬷,没想到它就出现了! 只是不知里面的药有没有更新,阿朗在,她不敢贸然打开来看。 咬了咬唇,白晚舟决定试试运气,“朗侍卫,我难受得紧,你能不能去驻府大夫那里讨些退热药来?否则我也跪不住,王爷知道了,还是要生气。” 阿朗看看赖嬷嬷,再看看白晚舟,有些犹豫,毕竟都说赖嬷嬷是王妃害成这样的。 白晚舟猜出他在想什么,道,“赖嬷嬷已经这样了,我就算想害她,也无从害起。倒是我这条命,若在王府折腾没了,只怕王爷跟皇上和我大哥都不容易交代。” 阿朗低头沉思片刻,觉得白晚舟说得很有道理,王爷因悲痛失去理智,他不能也跟着糊涂,“属下去给王妃拿药,王妃……照看着些嬷嬷。” “嗯。” 白晚舟只淡淡应了一声,听得阿朗心里毛毛的,也不知该不该相信她,只是他想着自己腿脚快,去驻府大夫那边一趟也不要多久,白晚舟就是想整幺蛾子怕也来不及,便拔脚往外跑去。 阿朗一走,白晚舟立即起身打开药箱,让她失望的是,药箱并没有更新,还是刚才她用剩的那些药。 不过这些药也是赖嬷嬷用得上的,只是口服药效果比较慢,不知能不能从死神手里把赖嬷嬷抢回来。 不管药有没有用,第一步,还是要把伤口重新清理一下。 房门被南宫丞震烂了,没法上栓,白晚舟不知能不能在阿朗回来之前弄好一切,不由也有些犹豫。 这里的人,一个个不识好歹不辨是非,做了好事从不会得到好报,只会换来一顿毒打。 就在白晚舟犹豫不决之际,赖嬷嬷突然醒了,只见她浑浊的老眼油尽灯枯,“王妃……王妃是来看老奴的吗?老奴是不是快不行了?” 白晚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不由怔了怔,还没想好说什么,赖嬷嬷又开口了,“王妃,当是老奴求求您,做好事结果了老奴吧,实在太疼了啊……老奴想体体面面的去,不想这般没有尊严的活……” 听到赖嬷嬷这样说,白晚舟打消了所有犹豫。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 这是她刚考入医学院时的宣誓,怎么能因为处境艰难就忘记了自己的誓言? “嬷嬷,你相信我吗?” 赖嬷嬷怔了怔,不明白白晚舟是何意。 白晚舟已经撕开了赖嬷嬷的裙裤,“你不用死,可以继续体面的活着,不过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得忍着些。” 说话间,白晚舟已经掀开伤处的包扎,药本就用得不对,伤口更是包扎得一塌糊涂,把白晚舟原本缝合好的伤口都弄得惨不忍睹。 白晚舟拿一团棉花沾了碘伏,对着伤口轻扫,把太医给的膏药一点点扫了下来,赖嬷嬷痛得冷汗直冒,竟是一声未吭。 人在绝望的时候,难免会想一死了之,可当有了生的希望时,都会死死抓住机会,大好世界,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想死? 赖嬷嬷此刻便是求生欲极强,她辛苦了大半辈子,好容易熬出了头,南宫丞又肯孝顺她,哪里真甘心撒手西去,是以极度配合白晚舟。 只可惜没有止痛药,碘伏又有刺激性,偏赖嬷嬷此刻又清醒得很,这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住的,白晚舟见她痛得汗水淋漓,卷了一块帕子塞到她口中。 “等下我要彻底清洗你的伤口,会很痛,但你得忍住,切记不能叫出声,否则引来了人,我就不能继续救你了。” 赖嬷嬷昏迷时耳朵还能听见,大概也知道白晚舟为了救她颇吃了大亏,连忙垂着老泪点头。 伤口高度污染,白晚舟也不用棉花了,直接将瓶口对着伤口倒了下去,碘伏接触到皮肉的一瞬间,赖嬷嬷还是忍不住吐了帕子叫出声来,“啊!痛啊!” 阿朗拿了药刚走进小院,听到这声音,魂都吓飞了,又悔又恨又愤,怎么能自作主张相信一个爷都不信任的女人! 飞快的跑进房间,只见赖嬷嬷面如金纸,仰着脖子昏死过去。 而那个女人,撕了赖嬷嬷的伤口,用一瓶黑乎乎的毒药浇了上去! 第7章 帮我保密 啪! 阿朗想都没想就打翻了白晚舟手上的碘伏,又将白晚舟从床边迅速拖开,若不是碍着她的身份,阿朗恨不得也狠狠扇她几个耳光。 这个女人,太狠毒了! 拖拽的过程中,白晚舟的后脑勺被扯到,头部血管丰富,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顿时又开始血流不止。 可白晚舟注意不到自己的伤势,她只是心疼那瓶碘伏,也不知药箱会不会再给药了,那瓶碘伏是多么珍贵啊! 阿朗看到床边还有几粒丸药和一包药粉,夺到手中,意欲全部毁掉。 白晚舟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给赖嬷嬷救命的消炎药和止血药! 要是被毁了,赖嬷嬷铁定熬不过今晚。 她也顾不上解释,扑到阿朗身上就开始抢,阿朗见她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样子,越发气愤,狠狠将她推倒在地,恼怒的道,“我真是瞎了眼了!” 说着,便将药全部扔到窗外。 白晚舟伏在地上,痛得难以动弹,不流泪,可情绪根本压不住,只能紧紧咬着唇瓣,很快一股咸腥钻入口中,唇被她咬破了。 “王妃既然心术不正,这屋里就别呆了,还是出去跪着忏悔吧!”阿朗愤愤道。 “朗侍卫、王、王妃是在救老身啊……”赖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又醒了过来,看到眼前情景,便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急得要命,既担心白晚舟为了她再次受伤,又怕自己的救命药被丢了。 阿朗怔了怔,“嬷嬷,您说什么?” 赖嬷嬷无力的捶了捶胸,“王妃是在救治老身啊!太医来之前,也是王妃替老身先缝合了伤口,要不老身早见阎王了。你们鞭笞王妃的时候,老身想起来阻止,可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呀……” 阿朗这下彻底懵了,王妃,竟是在救嬷嬷? 他不禁回忆起昨晚的事,他去请太医的时候,嬷嬷腿上伤口又深又长,血流不止,可是带着太医回来时,伤口确实不流血了。 难道,真的误会王妃了? 阿朗看向趴在地上沉吟的白晚舟,滚了滚喉结,“王妃……” 白晚舟用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把药捡回来,红色药丸口服四粒,白色药粉敷在伤口……”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听不见了,竟是昏迷过去。 阿朗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怪了人,连忙到院外找回了药,放在灯下研究,想确定药是真是假,只是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赖嬷嬷急道,“快拿来给老身服用,若有问题,老身自负生死。” 阿朗只好半信半疑的按照白晚舟所言把药给赖嬷嬷用了,弄好赖嬷嬷,他才想起看地上的白晚舟,手刚碰到白晚舟,就被烫得缩了回来。 这哪里还是个人,根本就是个火炉! 阿朗想起从驻府大夫哪里拿回的退热药,房中有现成的药罐,连忙煎出浓浓一碗灌白晚舟喝了。 赖嬷嬷说什么也不让白晚舟再瘫在地上,将床让出一半,命阿朗将白晚舟搬了上来。 阿朗很郁闷,本来只要看一个病号,现在变成两个,还都是重症,不管哪个出了问题,都是他兜不起的,难啊! 这一夜,兵荒马乱。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赖嬷嬷一觉过后竟退了热,气色也回了三分,倒是白晚舟睡得昏昏沉沉,高热也退不下去。 阿朗也不敢向南宫丞禀报,只打了毛巾把子不断给白晚舟擦拭额头,擦到日头爬上树梢之时,白晚舟终于醒过来了。 “王妃,您好些没?”阿朗颇感愧疚的问道。 白晚舟烧得头痛,身子上的痛楚也一阵阵的,只张了张嘴,“渴。” 阿朗连忙去倒水,白晚舟见赖嬷嬷还在睡着,便摸了摸腰间,药箱果然应声出现,里面多了退烧药,止疼药,还有几支注射用高效抗生素。 白晚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药箱,是会更新的。 这就意味着,不怕药物用完就没有了。 火速往嘴里塞了几粒退烧药和止疼药,阿朗便回来了。 白晚舟就着水把药咽了下去,便把头偏到里面假寐,不再理会阿朗。 阿朗知道王妃是记恨自己昨夜误会她,也不好意思解释,只挠了挠头,站在床边守着两人。 等赖嬷嬷醒了过来,白晚舟才起身,拿出一根针管,“嬷嬷,我现在要给你打消炎针。” 赖嬷嬷看到那针头,有些怵得慌,但白晚舟昨夜给她治疗后,现在她确实感觉好了许多,便想也没想道,“打吧,随便打。” 白晚舟一笑,不知是不是因为苍白,笑容显得有些凄楚,“也不是随便打的,你把袖子卷起来,得打胳膊。” 给赖嬷嬷打完,白晚舟硬着头皮给自己也打了一针。 阿朗在旁看着白晚舟手起针落,惊得嘴巴都张大了,这是什么古怪医术? 但是看起来,两人确实都比昨夜好了很多…… 为表心中的亏欠,阿朗道,“王妃,对不起,大家都误会你了。属下这就去向爷解释清楚,您是在救嬷嬷,不是在害嬷嬷。” 白晚舟摆摆手,“不必。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我救赖嬷嬷之事,就帮我保密。” 阿朗愣了愣,“为什么?” 被人冤枉的感觉很好吗? 白晚舟冷冷道,“你家爷对我的偏见不是一天两天,他更愿意相信我是害嬷嬷的人,多解释无益。” 白晚舟的话让阿朗无言以对,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爷是极聪明的,昨夜的事,仔细想想,便有很多疑点,可他并不追查,只凭赵二家的几句话,就狠狠责罚了王妃,可能,只是借此机会给白晚舟一点教训吧。 “那属下送您回轻舟阁休养,爷那头,属下就说您重伤在身,跪了一夜昏迷过去,相信爷不会再为难您。” 白晚舟“嗯”了一声,留下几粒退烧药和止痛药,对赖嬷嬷道,“起热就吃这个,止痛药一天三次,晚上我会来再给你打针。” 赖嬷嬷知自己两脚已从鬼门关拽回来了,对白晚舟感激涕零,“王妃是老奴再造父母,待老奴好了,定拿下半辈子好好报效王妃!” 白晚舟不置可否,前世,在她手下乞命的病人不计其数,事后有送钱的,有送礼的,也有送人情的,她从未收过任何,这也是她的原则之一。 可是这一次,她决定先收下赖嬷嬷的承诺,这个时代,这个世道,不是她凭一身医术就能安然无虞的,多些保障总归不会错。 第8章 回去换身像样的衣裳 楠儿是个很听话的丫头,白晚舟叫她做好吃的等着,她就真的煮了一锅咸粥一直等着。 白晚舟回来的时候,咸粥已经在吊锅上足足熬了半宿,米粒儿都熬化了,香气扑满了整个轻舟阁,阿朗闻见了,鬼使神差的就跟着白晚舟一起进去了。 楠儿见到白晚舟完好的回来了,开心得不行,看到她身后的阿朗,脸又垮了下来,低声道,“这狗腿子怎么也来了……” 阿朗分明听见了,只装作没听见。 白晚舟不理会他们,烧退了,又累了一宿,此刻她只觉饥肠辘辘,“好香的粥,快给我盛一碗。” 楠儿连忙盛了一碗粥,又捡了一碟自己做的腌菜瓜,既清淡又有味儿,白晚舟吃得很香。 阿朗被粥香勾了魂,也不走了,只直勾勾盯着白晚舟的粥碗吞口水,他一个大男人熬了一夜,此刻比白晚舟还饿。 白晚舟想着昨夜要不是他,恐怕就要在赖嬷嬷的小院里冻成冰溜子了,便对楠儿道,“给朗侍卫也盛一碗吧。” 楠儿不情愿,又不敢忤逆白晚舟,盛了一碗狠狠扔到阿朗面前。 “王妃盛情,属下就不客气了。”阿朗也不管楠儿面色不善,搓搓手端起粥碗站着就喝了,喝完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平白惹楠儿啐道,“饿死鬼投胎吗!平时狐假虎威的欺负我们小姐,现在居然好意思来蹭吃蹭喝!皮也太厚了!” 白晚舟吃饱喝足,身上的痛经就变得敏感,背后和脑门的痛楚都无端端放大了好几倍,又病恹恹的趴到了床上,楠儿这才发现她后脑勺又流血了,惊呼一声,连忙找布条给她包了起来。 不等楠儿包好,白晚舟就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中途醒来,也就是喝水和吃药,一觉断断续续的竟睡到了傍晚,想起赖嬷嬷那边还要打针,挣扎着起来,偷偷给赖嬷嬷打完针,回来又躺下了。 那边厢南宫丞得知赖嬷嬷竟然捡回一条命,十分高兴。 阿朗想趁机告诉他是王妃的功劳,便试探着道,“爷,嬷嬷既然无碍了,要不要给王妃也治一下伤?她伤得重,昨夜又着了凉,听说烧得厉害。” 南宫丞原本有些笑意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她是活该!让她就这么着,死不了就行。否则有劲儿了又不知该怎么丢人现眼。” 阿朗吓得把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 白晚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连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早才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先是楠儿急急的声音,“赵二婶,里面是王妃的寝房,您不能随便闯……” 话音未落,一个粗壮的身影已经蹿进来。 来人正是赵二家的,只见她面色不逊,也不顾主仆尊卑,竟大摇大摆穿过屏风,直直走到白晚舟床前,连礼都不行,老辣辣道,“王爷唤王妃到长淮阁去一趟。” 白晚舟睡饱了,精神也好了许多,扶着床柱坐了起来,冷冷瞥她一眼,那张脸黑中透黄,毛孔粗大,一看就是常年便秘。 “出去说话。” 淡淡四个字,便叫赵二家的那张黑脸憋红了,出去说话,意思就是你不配站在这里。 赵二家的满肚怨气的退到屏风之外,恨恨道,“王妃,快着些吧,王爷最不喜等人。” 白晚舟挑了挑眉,“我自打进了这门,除了挨他的打,又没跟他打过交道,他喜什么不喜什么,我哪儿知道。” 赵二家被怼得无言以对,闷闷的站在那里不敢再说话。 楠儿看着伤痕累累的白晚舟,不忍替她穿衣,“小姐,您浑身上下都是伤,要不就别去了吧,奴婢去跟王爷启禀您的情况。” 白晚舟冷笑,“我的伤都是拜他所赐,他能不知道我浑身上下都是伤吗?他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折磨我。给我找件宽松些的衣服就罢了,死不了。” 楠儿咬了咬唇,眼眶又红了。 长淮阁。 南宫丞正端坐在案前看帖,一袭玄色长衫,领口袖口有隐隐约约的六爪龙纹,如墨长发也用白玉龙纹冠束起,通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清贵气质。 赵二家的通报白晚舟到了,他头也没抬,仿佛没听到一般。 足足晾了白晚舟半盏茶的功夫,才抬眸看了白晚舟一眼,见她一身宽袍,衬得像个未成年幼女似的,不由皱了眉头,“回去换身像样的衣裳。” 第9章 找抽呢? 白晚舟一头雾水,换衣裳?像样的?这鸟人又搞什么花样? 一旁的阿朗适时地提醒道,“今日将军府大办楚大小姐的归宁宴,您得和王爷一同去赴宴,届时京中达官显贵都会到场,还是穿得隆重些更合时宜。” 白晚舟脑壳一紧,要是没记错,自己大前天才在楚醉云的婚礼上出了大丑,前天又挨他一顿痛打,昨夜还被逼在赖嬷嬷的小院跪了一夜,现在又要装恩爱一起出去赴人家的归宁宴? 白晚舟还没这么精分,当即便拒绝道,“我身体不适,不宜出行,去了也会给王府丢脸,还请王爷独自赴宴吧。” 南宫丞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旋即凝出凌厉之色,“本王只等你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不容置喙的意思了。 阿朗在旁幽幽劝道,“软轿已备好,王妃还是抓紧时间吧。” 楠儿怕白晚舟又说什么话激怒南宫丞,连忙把她往外拉去,“王爷放心,奴婢会把小姐盛装打扮好送来!” 出了长淮阁,白晚舟终于忍不住骂街,“有病吧不是,前女友的婚礼要参加,归宁宴也要参加?” 抢了人家老公,在人家婚礼上大闹,现在还要去人家娘家撒野?找抽呢? 楠儿撅着小嘴,“小姐,奴婢要提醒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没得选择。” 楠儿一语道破天机,白晚舟除了仰天长叹,也莫得办法。 回到轻舟阁后,楠儿一通操作,一盏茶后,坐在铜镜前,白晚舟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一身云霞色蜀绸缠枝绣长裙,颜色虽淡雅,绣工却极其华丽,丝毫不比南宫丞身上的龙纹绣逊色,长裙之外,套了一件成色极品的纯白雪貂坎肩,雪貂毛茸茸的可爱,把长裙的贵气压下去几分,衬得她明艳中带着几分俏皮,完全看不出是个浑身是伤的可怜鬼。 这些都是哥哥给她的嫁妆,黑风山旁的没有,就是好东西多。 趁着白晚舟照镜子,楠儿又迅速替她挽髻匀脸画眉抹胭脂,动作一气呵成,俨然美妆博主水平。 “你把我打扮成这样,是要闪瞎谁的眼?” 楠儿振振有词,“咱们黑风山的大小姐,到哪里都不能输了一口气!既然去,就要风风光光的去,管她什么楚小姐醉小姐的,咱们要做整条街最靓的崽。” 白晚舟吞了两口口水,一直以为这丫头胆小懦弱,没想到黑风山的狼性也早在她身上生根发芽。 淮王府在安静的城北,将军府在繁华的城南,一路过去路程不近。 白晚舟与楠儿坐一乘软轿在后,南宫丞与阿朗骑马在前。 街角一家钱庄门庭若市,阿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着胆子问道,“爷,您今儿还愿意带王妃赴宴,是不是因为……” 南宫丞微眯起眼睛,也朝钱庄看去,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本王此番回京,有人坐不住了,想利用那个女人打击本王,本王偏不让他得逞。” 第10章 将军府,楚醉云 护国将军府门口有两座石狮子,龇牙咧嘴,面目狰狞,让人还没靠近便望而生畏。 南宫丞与阿朗在石狮边下马,将马匹交给了马奴,阿朗走到轿边,打起帘子,“王妃,到了。” 软轿虽软,终究颠簸,一路过来,白晚舟浑身痛得像针刺,下轿时倒抽了好几口冷气。 往外看去,只见将军府巍峨肃穆,比淮王府华丽不止一倍两倍。 南宫丞自是不会等白晚舟,阿朗提醒道,“王妃,爷已经进去了。” 白晚舟收回目光,挽了楠儿的手,“哦,咱们也进去吧。” 穿过先帝亲笔题词的照壁,便是一个敞阔的天井,地面铺着清一色狮纹砖,显得大气磅礴,天井尽头是一道月亮门,过了月亮门,是一片牡丹园,牡丹花期本是仲春,现在时值深秋,这里的牡丹竟反季盛开。 过了牡丹园,终于隐隐约约听到丝竹管弦和人声嬉笑。 楠儿擦了擦额角汗水,“小姐,将军府好大啊!幸亏有王爷带路,否则咱们非得迷路不可。” 南宫丞听到楠儿的话,眉头一锁,加快脚步,仿佛想和身后这两个女人撇清关系。 白晚舟看出他的嫌弃,鼻子哼出一口气,干脆放慢几步,落在阿朗身后。 阿朗夹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一道翠色身影窜了出来,一把握住南宫丞的手臂,脆生生问道,“七哥,你怎么才来?” 来人正是南宫丞胞妹南宫离,今年才十五岁,尚未婚配,还没封号,大家便按照排位唤她一声四公主。 南宫丞看到她,眉眼顿时舒展,眼底蕴着宠溺,“不是我来得晚,是你来得太早,去学堂上课没见你这么积极。” 南宫离淘气的吐了吐舌,目光突的扫到后面的白晚舟,“哥,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还嫌在六哥府里不够丢人?” 得,老公不爱,小姑子不疼,原主这媳妇当得也未免太失败。 南宫丞没有回答,“宫里都来了哪些人?” 南宫离压低声音,一副了不得的模样,“父皇母后都来了,谁敢不来?” 南宫丞微微一怔,“母后身子不好,怎么也来了?” 南宫离撇撇嘴角,“她不来,不就得便宜那一位。” 阿朗连忙提醒道,“公主,人多眼杂,小心隔墙有耳。” 南宫离冷笑一声,“隔墙有耳就隔墙有耳呗,母后堂堂一国国母,还能叫个妃妾欺压了去?” 阿朗正待再劝,门后传来一阵女声。 紧接着就是几个女眷缓缓迎出,为首的是大皇子庆王妃,后面跟着三皇子赵王妃,四皇子端王妃,最后是新嫁娘颖王妃楚醉云。 庆王妃看到南宫丞和白晚舟,不由惊道,“哟,这是老七媳妇吗?成亲一年了,一直捂着不让我们见,前儿好容易老六大婚带出来了,谁知……” 楚醉云袅袅上前,亲热的握住白晚舟,“都怪醉云招待不周,七弟妹突发隐疾,我们也没照顾上,实在是羞愧。” 见楚醉云救场,庆王妃抿嘴一笑,颇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白晚舟抬眼打量楚醉云,前日她披着盖头,原主又怒火攻心一心求死,还真没看清她的长相。 颖王妃楚醉云,护国将军府嫡长女,摄政王外孙女,京城第一名姝,自己老公前女友,哦不,前未婚妻,根正苗红的官n代,名头长得可以睥睨龙妈,还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但见她穿一身杨妃色水袖长裙,裙上无半点装饰,唯有几颗翡翠雕刻的梅花扣点在胸前,一头乌发松松挽成朝云髻,用一根凤纹金钗销住,端的是云霭雾鬟,粉妆玉琢。 旁边几位王妃在她的光芒之下,通通黯然失色。 这颜值! 怪不得让南宫丞惦记到现在。 第11章 脏东西 白晚舟还想再欣赏欣赏“情敌”那张精致的脸蛋,南宫丞却暗暗将她拉住,一同上前与各位嫂子行礼。 行到最后一位,南宫丞目光一滞,旋即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六嫂”。 楚醉云一双剪水眸也朝南宫丞望去,面上虽是克制,眸底终究带了几分不一般的情愫,淡淡应一声,“七表哥来了。” 她母亲高阳郡主是摄政王肃亲王独女,与晋文帝乃是堂兄妹,是以她打小就和诸位皇子表哥表妹的喊。 如今虽嫁了六皇子,她始终不肯和旁的王妃一样喊南宫丞“老七”或者“七弟”,“七表哥”这三个字,是他们青梅竹马的证明。 庆王妃第一个就笑了,“老六媳妇,该改口啦!你年纪虽比老七小,到底做了他嫂子,七表哥可再喊不得了。要不,老七以后见了老六,是喊六哥呢还是喊表妹夫呢?” 庆王妃今年二十七八岁,在这个时代不算年轻了,但她长了一张娃娃脸,一笑就显得很娇憨。 几位王妃都忍不住掩面而笑,“大嫂可真是老不正经,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这般促狭。” 楚醉云很享受这种和南宫丞一同被开玩笑的感觉,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红晕,“大嫂惯会捉弄我,不理你了。” 说着,走到白晚舟身边,亲热的挽住了白晚舟的胳膊,“七表哥一时改不了口,七弟妹是喊得来的,七弟妹,嫂嫂们要赏牡丹,你一起来吧。” 白晚舟被她架得伤势又开始疼,不由暗暗骂娘,你们眉来眼去就眉来眼去,拉上我干啥…… 正想拒绝,庆王妃也走过来将她架住,“将军府的牡丹名冠天下,听说大将军为了让牡丹反季盛开,特将院子地面挖开,引进了西山温泉水,有温泉水的热气烘着,牡丹园才能四季如春,咱们妯娌今儿有眼福了。” 可怜白晚舟上辈子埋头苦干搞学术,宫斗小说都没看过一本,对内帷之争一窍不通,这会儿却被拉入了战局。 南宫丞那个鸟人也丝毫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那嫂嫂们尽兴,父皇母后在里面,我先去请安。” 望着几位王妃的背影,阿朗发自真心地担忧道,“王妃今儿怕是又有苦头吃了。” 南宫丞面色冷冷,“那也是她活该,过不惯明争暗斗的生活,就不该削尖头嫁入皇门。” 阿朗吐吐舌,爷平时挺有爱心的啊,怎么一沾上王妃就这么冷血无情? 楚醉云和庆王妃两人如黑白无常,一左一右架着白晚舟,架得她想跑都跑不掉,只得苦笑道,“大嫂六嫂松松手,我自己个儿能走。” 两人当即松开她。 庆王妃拍了拍手,方才满脸的笑意化作乌有,“咳,这院子也没洗手的地儿。” 白晚舟懵逼:我是屎吗?抓一把还得洗手。 楚醉云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笑盈盈的,让人如沐春风,“大嫂要洗手吗?园角还真有一处温泉池,父亲爱亲自打点园子,就特意挖了个池子洗泥巴。” 庆王妃越过中间的白晚舟,牵住楚醉云,脸上又堆起笑,“那你带我去洗洗手,我这人啊,有点怪癖,只要沾了脏东西,不洗把手就浑身难受,你最好也洗洗,新婚的人,别沾了晦气。” 庆王妃说得直白,是个人都能听懂,白晚舟就是那脏东西。 第12章 笑面虎害她落水 楚醉云淡淡一笑,“我倒是没这个怪癖。” 虽未苟同,却也不否认,只是不露痕迹罢了。 两人率先踏着碎石小径往池子走去。 赵王妃性子贞静,并不愿参与这种明争暗斗,借口赏花走开了。 端王妃敦厚,虽也不大看得上白晚舟的出身,到底可怜她此时处境,便打圆场道,“咱们也去看看那池子吧。” 不由分说便把白晚舟往温泉池边拉去。 池子不大,却很有深度,汩汩的往外盈着热雾。 庆王妃果然墩身抄了一把水洗了手,楚醉云很有礼数,扶她起身。 两人转身往回走之际,庆王妃突然脚底一滑,打了个踉跄,人紧接着就往下滑了去。 楚醉云惊呼一声,一手抓住庆王妃,另一手就抓住了离她最近的白晚舟。 白晚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的力道一把扯得往下直滑,刚刚刹住脚,庆王妃又拽了她一把。 毫无悬念的,下一秒,白晚舟就落入水中。 白晚舟前世今生都是旱鸭子,惊慌失措的扑棱了两下,片刻便被深水吞没。 庆王妃爬起身,看着在水里乱扑的白晚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 直见水花越来越小,才对已经吓傻了的楠儿呵斥道,“还杵着做什么?没见你主子落水了?还不快喊人!” 楚醉云一副受惊小鸟模样,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这可怎么是好?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大家来看什么池子。” 唯有端王妃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也不顾身份形象了,趴到池边,伸手进水一把捞住了白晚舟的衣领。 “大嫂,六弟妹,快来帮忙啊!” 庆王妃和楚醉云被她这么一喊,只得都学着她的模样蹲到池边,合力把白晚舟拽出了水面。 白晚舟一抓到池子边缘,就求生欲极强的自己攀爬了上来,方才那溺水的滋味太恐怖了! 坐在池边吐了好几口水,才缓缓恢复过来。 楠儿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衣裳脱了下来,“小姐,您快披上。” 白晚舟裹紧楠儿的衣裳,双目如鹰,锐利的刺向楚醉云和庆王妃。 这两个笑面虎,联手害她! 庆王妃对上她的目光,有些闪躲。 楚醉云却是出乎意料的坦荡大方,仿佛刚才那一切真是意外,“七弟妹,你没事吧?刚才可吓死我了!幸亏四嫂眼疾手快把你捞上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七表哥交代。” 白晚舟也懒得跟她们继续演戏了,冷着脸道,“我在淮王府什么地位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就是死在这池子里,也不用跟你七表哥交代什么。” 楚醉云神色微变,很快便恢复原样,拍着白晚舟的手背安慰道,“七表哥性子刚直,一时间转不过弯儿,等他解过来了,七弟妹的福气在后头呢!七弟妹是不知道,七表哥若是对一个女人好,那女人就一定会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怎么知道?”白晚舟不客气的反问道。 楚醉云微微一怔,脸色慢慢红了,“我了解他。” 了解你妈个蛋,这么痴情干嘛不一辈子为他守寡,嫁什么人。 白晚舟浑身是又痛又冷,懒得再鸟这面慈心狠的女人,“楠儿,我们走,回家换衣裳。” 说完,连个招呼也不打,起身拍拍屁股便走开。 看着主仆俩的背影,庆王妃皱眉道,“匪女就是匪女,毫无涵养!有这种人在皇家,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 楚醉云淡淡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大嫂莫与她计较。” 倒是端王妃叹口气,“也是个可怜人罢了,老七也真是,既然已经娶进门,哪怕当个房里人白养着,也不该这样冷淡人家。” 庆王妃点了点端王妃的额,笑道,“就你善心,你家老四待你如胶似漆,不代表所有夫妻都得恩爱。你也不瞅瞅她那德行,咱们老七哪有眼睛瞧她。” 端王妃眼底闪过一丝哀怨,便不再说话了。 再说白晚舟和楠儿一路往牡丹园外走,出了月亮门,却发现不是之前进来的天井,而是另一个院子,院内搭着戏台子,一派热闹到处都是人。 楠儿狠狠拍了一把脑袋,“糟糕,迷路了!” 白晚舟也想拍她脑袋,这丫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想往回走,却被一行人叫住,“这不是老七媳妇吗?怎么浑身湿哒哒的?” 回身一看,喊她的竟是庆王。 他身后跟着一排玉树临风的青年男子,各个束着龙纹冠,正是东秦国的皇子们。 南宫丞也在其内,看到白晚舟这副狼狈的模样,也是一脸惊愕,“你怎么了?” 白晚舟还没来及回答,楚醉云的声音就传来了,“七表哥不要怪晚舟,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带嫂子们去看温泉池,也不会害得她失足跌入水中。幸亏大嫂四嫂临危不乱,合力把她捞上来了,否则,我可真没脸见七表哥了。”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首先承认是自己害得白晚舟落水,至于为什么会害得她落水却不明说。 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是白晚舟自己贪玩落水,更会赞赏楚醉云敦厚善良,把白晚舟的锅背了,也不抢庆王妃和端王妃的救人之功。 南宫丞当即阴了脸,“阿朗,送王妃回府更衣。” 第13章 就成全你们 庆王笑道,“老七,淮王府离将军府坐马车也得半个时辰,你想冻死你媳妇啊?依本王看,醉云妹妹和她身量也差不多,让醉云妹妹找身衣裳给她换了不就行了?父王母后都在,怎么也该让七弟妹去请个安。” 庆王妃白了庆王一眼,“谁说醉云妹妹不是这个主意呢?谁知老七媳妇是个不听人劝的,我们在后头喊了好几声,她都不搭理我们,直嚷着要回淮王府。” 众人又是会心一笑,土匪就是没家教啊! 白晚舟冷眼看着妯娌俩一唱一和,不去百老汇演话剧实在是屈才。 再让她们唱下去,自己以后怕是更无立足之地。 当即甜甜一笑,对着几位皇子盈盈行礼,“诸位皇兄皇弟好,叫大家见笑了!大嫂六嫂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们呢?要怪也得怪我自己啊!大嫂去洗手,我就不该担心大嫂安危凑到旁边站着,后来大嫂虽然确实脚滑差点落了水,那不是还有六嫂拉着呢吗?倒是我,叫你们乱扯了两下,竟就掉进去泡成这德行,咳!害得你们两人自责成这样,真的是我不该!” 白晚舟一番话说出来,楚醉云和庆王妃都瞠目结舌,她竟然敢巧舌反驳! 其余人也大致听明白了,本该落水是庆王妃,白晚舟是被她们拖下水的。 庆王愣了愣,旋即爽朗一笑,“原来淘气的不是七弟妹,是你大嫂啊!那这身衣服,就更该借了,醉云妹妹,七弟妹的衣服,由本王向你借,你可得把最好的衣服拿出来。” 楚醉云早恢复了她那张处变不惊的脸,温柔道,“这还用大哥说。晚舟,快随我来,我带你换衣裳去。” “那就麻烦六嫂了。”白晚舟也不客气,跟上楚醉云便走,一边走一边打了两个喷嚏。 楚醉云善解人意的解下自己的斗篷,露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七弟妹先披我的衣裳吧,招了风就不好了。” 白晚舟才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本就是你们害我落水的,给件披风还不是应该的吗?是以伸手便接。 谁知接到手上的却是另一件披风,耳畔传来南宫丞低沉的嗓音,“披本王的。” 白晚舟抬眼看他,只见他眸深如水,小样,刚才冻得打哆嗦也没见他解衣,小情人一脱外套,就心疼了? 好,就成全你们。 白晚舟一把将斗篷披风都捞过来,全披到身上,“太好了,我冷得要命,一件怕是不够。” 南宫丞没料到她会这般,眼睛瞬间搓起了火,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说什么,简直憋出内伤。 楚醉云也轻咬唇瓣,痴痴看着那件披风,满眼都是不甘与戚怨。 白晚舟对他们的暧昧本无所谓,但楚醉云既然对她先下了手,就不怪她不客气了,当即便催道,“六嫂,走呀,我冷。” 楚醉云被她一催,收起眼底哀怨,粉脸又堆上了温柔的笑容,“好。” 第一眼看到她这笑容的时候,当真是觉得这女娃儿好,又漂亮又温柔又有亲和力,这会儿再看她这张笑脸,白晚舟有种看着人皮面具的感觉。 楠儿要跟上去,却被庆王妃拦住,“小丫头片子,你主子跟颖王妃去换衣服,你还有不放心的呀?难得出趟差,你也玩玩,那边有戏班子,看戏去。” 被庆王妃这么一打岔,楠儿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白晚舟的身影,吃了刚才迷路的亏,她也不敢去找,只得在原地守着。 庆王妃摇头笑道,“我看七弟妹挺机灵的,怎么养了个这么愚钝的丫头。” 楚醉云带白晚舟到了内阁,拿出一套衣裳来,道,“晚舟,我的衣裳大都带到颖王府了,娘家未留太多,你万莫嫌弃,将就着穿吧。” 白晚舟觑一眼那衣裳,淡淡道,“这么好的衣服,怎敢嫌弃?只是晚舟出身山野,没气质撑这么好的衣服,还劳六嫂给换件平常些的吧。” 这是一件流光溢彩的五色雀金裘,穿上就是个花孔雀,去夜店跟妖艳jian货斗美倒是合适,穿到帝后面前,那不是找死吗? 楚醉云挑了挑眉,娇滴滴道,“还说不嫌弃,你都不肯穿。” 她这一撒娇,若是个男人只怕要当场酥倒,草裙都会毫不犹豫的套上,可白晚舟是女人,不吃这一套,“真不是嫌弃,这衣裳太贵重,又不好洗,我身上湿哒哒的,没得糟蹋了好东西。” “你既不喜欢,那就换一套罢。”楚醉云没有再强求,只是转身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怨毒。 第14章 皇后很满意 过了好一会,楚醉云才重新抱出一套衣裳。 白晚舟已经冻得在跺脚,看这套衣服没什么不妥,便换上了。 楚醉云围着白晚舟转了一圈,笑道,“还真合身!我先陪你去父皇母后面前请个安,然后带你看戏去。” 说罢,便挽着白晚舟往会客厅走去,白晚舟身上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这女人搞什么鬼?以她的尿性,功夫都是在人前做的,这会儿又没人看着,她搞得这么亲热实在可疑。 刚出内阁,就见南宫丞已经等在门口,显然在等白晚舟。 楚醉云美目流转,见四下无人,露出不明不灭淡淡的笑意,走到南宫丞面前,毫无预兆将白晚舟的手塞到他手中,“七表哥好贴心,在风口等到现在,我哪里就委屈了她?呐,完璧归赵。” 她动作快,抽手时,在南宫丞手背不轻不重的一撩。 少女的柔荑,如绵如脂。 南宫丞惊诧的看了她一眼,倒忘了自己还拉着白晚舟,等反应过来,连忙触电般甩开白晚舟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到他的表现,楚醉云心满意足,“七表哥既在,我就不越俎代庖了,你自己带晚舟去拜见父皇母后吧。” 说完,袅袅婷婷的往里走去,南宫丞略站了一会,才从那滑腻的触感中回过神,对白晚舟冷冷道,“等会儿见了父皇母后,休得再失礼。” 白晚舟一想到是他前女友害自己淹成落汤鸡,他还在这说风凉话,顿时没好气,“怕我失礼,还带我出来做什么?关在府里岂不是你好我好她也好。” 说完,不顾身上的疼痛,也大步往里走去,丢下面无表情的南宫丞。 南宫丞吃瘪,真是越看这女人越讨厌!挨了那么一顿打居然还如此不识好歹,他不禁有些后悔,今日就不该带她出来。 可惜眼下不能一走了之,否则不知道她还会出什么丑,三步并作两步追到她身边,已经带了怒意,“等会儿听本王安排,听见没?” 白晚舟睨了他一眼,“放心,我见人就磕头,绝不会失礼。” 南宫丞无语,这女人是听不懂人话吗?简直不能沟通! 晋文帝和范姜皇后坐在正座,楚将军和高阳郡主陪在左右手,诸位皇子王妃以及楚府几位子女则是团团坐在下首。 皇后远远看到南宫丞,露出慈蔼的笑容,“丞儿,那是你媳妇吗?” “是,母后。”南宫丞眉头淡皱,还没来得及给下指示,白晚舟已经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儿媳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祝父皇圣体康泰,国运昌盛,祝母后天护慈萱,福寿双全。” 晋文帝和南宫丞一样,是个面瘫男,只说了一声“平身”。 皇后则微笑着朝白晚舟招了招手,“小嘴儿挺甜,快过来给本宫瞧瞧。说出去本宫这个做婆母的,媳妇进门一年了,竟连模样都没见过。” “皇嫂,这事儿不怪您,怪淮王,媳妇前脚进门,后脚他就跑了,谁带媳妇进宫给您看呢?”高阳郡主笑道。 皇后伸出食指,对南宫丞虚点了两下,“等今儿席散了,带你媳妇到宫里,本宫有话交代。” 南宫丞就怕这个,眉头锁得更紧了。 白晚舟缓步走到皇后面前,见皇后慈眉善目,眼角虽有几道浅纹却不掩风华,可见年轻时是个大美人,且言语中尽是对自己的袒护,不由得就生出亲近之意。 皇后也正打量着白晚舟,那目光像x光,从上到下,仿佛刺穿了白晚舟的衣服,把她的骨头有几斤几两都探了一遍,打量完毕,才对晋文帝会心一笑,“竟是个标志人物。冲着这张脸,也不能算委屈丞儿了。” 晋文帝沉了沉脸,“妇人之见。” 话虽严厉,眼角倒有几分中年夫妻之间特有的宠溺。 帝后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却叫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对白晚舟改了态度。 皇后的意思很明显,这媳妇,光凭这小模样我就满意了,老娘不在乎她的身份。 众人听了皇后的话,再去看白晚舟,果然发现她琼姿玉貌,光艳逼人,滇南深山云蒸雾漫,滋养得她冰肌雪肤,那眉目如画,仿佛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般,细细一比,竟把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全比下去了。 就连号称洛城第一名姝的楚醉云,在她的映衬下,也失去了光华。 之前大家忌讳她匪女身份,没人太过关注她的容貌,更有甚者,和皇后一样,自打她入京,都没见过她的模样,就把她妖魔化了,谁曾想一个匪女竟是绝色美人? 也难怪她美,她老子是匪首,自然抢最美的女人做压寨夫人,她娘若活着,这里的女人们更是没立足之处了。 白晚舟知道皇后说这些,都是为了给自己撑脸,心生感动,便往前又走两步,“母后,您真好,儿媳以后一定多进宫看您。” 皇后握住她手,“若能早些给本宫抱个孙儿,那就更好了。” 南宫丞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母后,您身子不好,她粗得很,还是别让她进宫,省得冲撞了母后。” 皇后白了南宫丞一眼,“怎么……”话还没说完,便捂着嘴猛嗽两声,“怎、怎么会?咳咳,咳咳,咳咳!” 只见皇后越咳越狠,顷刻间脸都白了,众人慌作一团。 高阳郡主疾呼一声,“不好,皇嫂怕不是犯了哮病?” 第15章 必须救! 晋文帝也急了,“快传太医。” 南宫丞上前扶住皇后,满脸都是关切,“母后,您要紧吗?” 其他皇子王妃也都围上来,白晚舟被越挤越往外,最后干脆由中心人物变成了边缘人物。 她冷眼旁观,皇后的症状确实是哮喘发作。这是个慢性病,在现代有药物控制,不算疑难杂症,治得好还能痊愈,但在古代,这可是个要人命的病。 死不死人先不说,动作大了喘,天气变了也喘,开花飘絮喘,生气发急也喘,这还只是白天,一到子时,那是夜夜都要喘的。 怪不得皇后面色是病态的苍白,瘦得衣服都快撑不起来了,身上有这病,能胖得起来才怪呢。 只是,皇后好好地坐在那里,并没有碰到那些会引发哮喘的情况,怎么会突然发病呢? 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接触到过敏原了,若能及时把过敏原移开,也能缓解症状,可白晚舟不知道皇后对什么过敏。 若这么一直咳下去,咳得气管肿起来,会非常危险。 白晚舟突然想起药箱里的特布他林,她自己也有轻微的哮喘,所以药箱才会出现这药,此时若是能借皇后用一下,肯定能缓解症状。 这么一想,忽觉袖口重了些,掏出一看,果然就是那支特布他林! 此刻,白晚舟几乎可以确定,药箱真的可以根据她的意念随时出现,只是药物更新的原则她暂时还没搞清楚。 不过白晚舟还是很兴奋,若能用这药把皇后救过来,也是日后一个靠山。 想到能借皇后打压南宫丞,白晚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下定了决心,皇后,必须救! 下定决心的白晚舟,当即便拨开人群往皇后处挤,可惜没挤两步,就被庆王妃一把揪了了出来,“母后一见你就发了哮症,你若真关心母后,就离母后远些。” 庆王妃的话引来了南宫离,南宫离也怒目圆瞪,“太医院几十个太医联手会诊,好容易才把母后的病情控制住了,也有两个月没发作了,今天一碰到你,就发作成这个样子!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专门来克母后的!” 楚醉云满脸同情的看向白晚舟,抚了抚南宫离,“四公主,母后发病原因尚不明确,还是不要这么说晚舟,她毕竟是你嫂子。” 南宫离跺了跺脚,“云姐你就是心善!这种人你还替她说话!谁认她做嫂子!要不是她作梗,我嫂子应该是……” 南宫离想说我嫂子应该是你,不料颖王正好走了过来,便把话忍了回去,狠狠剜了白晚舟两眼,又冲回皇后身旁去了。 颖王其实听到南宫离的话了,只是他性子一向温吞,并不放在心上,只握了握楚醉云的手,表示自己不在乎这些流言。 楚醉云目光流转,与颖王深深对视,仿佛在说,多谢你相信我。 白晚舟急于救皇后,懒得看他们你侬我侬。 庆王妃还架着她不许她靠近皇后,她干脆使出在伊拉克战场时学会的擒拿术,三两下把庆王妃绊倒,自顾自往里挤去。 她其实也没把握这些人会让她给皇后用药,但她算着,喷雾能喷个半米远,她的胳膊也能伸个一米,只要在离皇后一点五米左右的范围之内,对着皇后的口鼻猛喷一阵,就能立刻缓解病症。 庆王妃在身后怒斥着,楚醉云和颖王也呼喊着,白晚舟仿若无闻,直直拨开人群。 最后一关是南宫丞,只见他眼睛都红了,“白晚舟,休得放肆!” 白晚舟还是不说话,猛地举起喷雾,对皇后喷去。 在场之人没谁见过这玩意,都以为是暗器,庆王更是高声喊道,“金羽卫,护驾!” 第16章 杖责五十大板 南宫丞没想到她竟然袖着暗器,不等金羽卫围上来,想也没想便是一个飞身,对着白晚舟的胸口就是一脚。 事关皇后性命,南宫丞这一脚用了十成内力,在战场上连敌人的铠甲都能踹碎,更别说白晚舟那单薄的身板了。 白晚舟只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中腥甜并作,哇的吐了一口鲜血,身子也绵了,手里的喷雾哐的掉落在地。 金羽卫很快赶了过来,庆王指挥道,“淮王妃心怀不轨,竟向皇后行刺,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问问是谁指使的她!” 说话间,有意无意朝南宫丞看了过去。 南宫丞并不理会,弯腰捡起喷雾,细细看了几眼,并未发现机关所在,心中不由奇怪,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那边白晚舟已经被金羽卫顺地往外拖,可怜她好心救人,此刻连为自己辩解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慢着!把淮王妃给本宫放了。” 众人一看,竟是皇后苏醒过来。 南宫离急道,“母后,那匪女想暗算您啊!” 皇后白着脸,挣扎着起了身,“别胡说,你七嫂是在救本宫!” 所有人都愣住了,白晚舟是在救皇后? 晋文帝也满是疑惑,“皇后,你还好吗?” 皇后点点头,“臣妾方才本已难以呼吸,淮王妃对着本宫喷了那气雾之后,本宫立刻就缓了过来,喉头都松了,呼吸也畅快了,从没这般顺意过。” 庆王凝起浓眉,“母后,您确定吗?淮王妃用的那暗器,没人见过,不知是不是毒雾啊!” 皇后冷冷看了庆王一眼,“本宫还不老,没有那么糊涂,淮王妃施救还是行刺,本宫分得清楚。” 庆王被皇后抢白,脸色有些难看,还想再说什么,庆王妃在后扯了扯他的衣角,他也就作罢不言了。 他是金羽卫首领,既下了令拖白晚舟出去杖责,没有他收令,金羽卫便没停下动作,板子已经招呼到白晚舟身上。 白晚舟闷哼一声,新伤旧痛加到一起,只觉眼前一黑,就迷了过去。 皇后见奄奄一息的白晚舟居然又挨了板子,不由动了怒,“本宫让放了淮王妃,一个个都聋了?” 晋文帝见皇后说话的中气确实已经恢复,便亲口下令,“放了淮王妃。” 金羽卫不听皇后的指令,晋文帝的圣旨却不敢不听,当即放了白晚舟。 “淮王妃,你还好吗?”皇后不顾南宫离劝阻,起身走到白晚舟身旁问道。 白晚舟听到人喊她,勉强睁开眼睛,没有答话,先吐了一口血。 皇后急得念珠绳子都掐断了,菩提子一颗颗散落在地,发出叮咚之声,“丞儿,你这个是非不分的东西!还不快叫太医救你王妃!” 南宫丞不太相信白晚舟会救皇后,但也后悔下脚太重,她的性命,毕竟留着还有用。 “六嫂,麻烦腾一间屋子给她治伤。” 楚醉云满脸都是担忧,“西厢便有几间空着的客房,我让人搬张春凳来抬七弟妹。” 皇后怒斥,“什么时候了还用春凳!她还经得起折腾吗?丞儿,你造的孽,你给本宫抱她去!” 楚醉云红了脸,退到一旁不敢说话。 南宫丞微怔,下意识看了楚醉云一眼,只见她低头咬唇,不知在想什么,终于还是弯腰抱起了地上的白晚舟。 到了客房,太医也赶到了,诊了脉,对南宫丞问道,“王爷,您这一脚,用了几成功力?” “……十成。” 太医叹口气,“王爷是东秦数一数二的高手,五成功力,便可要一个人的性命,这十成功力下去,老夫实在无力回天啊!王妃此刻还能有气儿,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南宫丞滚了滚喉结,不知该说什么。 皇后不放心,不顾旁人反对,扶着南宫离也过来了,她一来,晋文帝自然也来了。 帝后都来看淮王妃的伤情,其余人等没有不来的道理,片刻功夫,房中便堵满了乌压压的人头。 庆王上前看了一眼面如金纸的白晚舟,惋惜的摇摇头,“七弟妹这怕是不行了,七弟还是准备准备吧。”说着,又啧啧嘴,“这真是头疼事,七弟妹若是普通官宦女子,好好安抚一下娘家也就罢了,可那滇西王,怕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咱们还得想想怎么对他说辞。” 他这么一提醒,晋文帝的头皮立刻就紧了。 白秦苍,那可是个破落户,急眼了什么事干不出来!若不是牺牲了老七的婚事,怎么可能换来这一年多的安稳? 他手上五十万悍匪,此时镇守在滇西,不止震慑着西南的大宛国小宛国,还把滇西那些珍贵的山货向六国流通出去,着实为东秦的经济做了很大贡献。 若他得知妹妹被南宫丞一脚踢死,不止滇西的天要变,整个东秦的天都要变。 想到此处,晋文帝立刻掷地有声道,“传朕旨意,把所有太医都宣到将军府来!救不活淮王妃,朕就摘了他们的脑袋!” 龙威之下,谁还敢喘大气? 所有人都意识到,淮王妃再不堪,也死不得,可太医们赶到之后,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皇上,不是微臣不救王妃,实在是王妃伤得太重,臣等回天乏术啊!” “若王妃能治,微臣愿用自己性命换王妃的性命,可她如今七筋不通,八脉尽断,神女下凡也救无可救。” 晋文帝闻言,沉默不言,在想该如何了断此事。 “冬若,回宫把天芒丹取来!”皇后温和却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第17章 天芒丹 冬若姑姑怔了怔,房中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天芒丹是乌由国国师穷尽毕生心血炼制的,一共只得三丸,皇后这一丸,还是当年皇后的父亲范姜大将军大败乌由时,乌由交出的战利品,大将军上供给晋文帝,时值皇后临盆,晋文帝又转送给皇后,后来皇后顺利生产,天芒丹才得以保存下来。 晋文帝道,“皇后,天芒丹这种天材地宝,百年难求,你确定要给淮王妃用?” 皇后含泪,“天芒丹是提气吊命的灵丹,本宫又用不上,此时不拿出来,更待何时?” 晋文帝叹口气,没再说话,冬若见晋文帝默许,连忙乘马车回宫讨天芒丹去了。 再说白晚舟浑浑噩噩,只觉眼前人影晃动,却一张脸孔都看不清晰,这一幕是多么熟悉,和前世濒死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极致的冷,无尽的黑暗。 死亡的恐惧再一次袭来,委屈的泪水决了堤。 她,只是想救人啊! 前世因救人被捅,今生因救人被踢。做个救死扶伤的好大夫为何那么难! 南宫丞站得近,见她呼吸都弱了,眼角泪珠却滚滚落下,她翩弱的身体一点点下沉,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在眼前,心里不由抽搐一下。 就在这时,冬若姑姑赶回来了。 太医们见到天芒丹,信心大增,当场用蜂蜜水化开丹丸,往白晚舟嘴里喂,可白晚舟牙关紧锁,一滴都喂不进去。 皇后急得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道,“还有一法,由人先将药水抿到嘴里,再慢慢渡到王妃口中。” 皇后二话不说吩咐道,“丞儿!” 南宫丞听到太医的话时,就想拉楠儿上,可惜那丫头见白晚舟遇险,已经哭晕过去,抬在另一间房里躺着。 “你还等什么?等她断气呢?”皇后极少动怒,对南宫丞更是从未有过重语,今日算是急了眼了。 南宫丞虽不情愿,却不敢怠慢皇后的话,只得将药水抿到自己嘴里,又一点点对着白晚舟的唇瓣渡了进去。 一旁的楚醉云,看着这一幕,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一碗药水,足足喂了半个时辰,还溢出来好些,好在白晚舟的呼吸和脉搏都渐渐平稳了。 太医们自觉脑袋保住了,纷纷擦汗,“天芒丹不亏为救命灵丹,王妃暂时无碍了,后面还得看她的求生欲望如何。” 皇后激动地坐到床边,想看看她,谁知一靠近,又嗽咳起来。 南宫离拉开皇后,口中嘟哝,“奇了怪了,一靠近就犯病,难不成她还真是克母后不成?” 皇后斥道,“咳咳,不得……咳咳……胡说……咳咳……” 晋文帝见白晚舟暂时脱离了危险,便道,“皇后,我们回宫吧,你凤体要紧。老七,你在这好好的看着淮王妃,若有不测,朕唯你是问。” 南宫丞垂了垂眉,喏声道,“儿臣遵旨。” 皇后也怕自己给太医添乱,便对看热闹的人道,“都散了,让淮王妃好好歇息。” 众人巴不得这一句,立刻作鸟兽散,唯有楚醉云故意放慢了两步,待所有人都离开,才盈盈走到南宫丞面前,眼角挂着两滴晶莹,端的是我见犹怜。 第18章 和从前不一样了 “七表哥,晚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太过自责,那一脚,毕竟是她自己鲁莽了些。” 南宫丞虽厌憎白晚舟,但皇后喷了喷雾之后确实好了,他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也觉得可能真是错怪了她,楚醉云这么说,无疑是在暗示白晚舟纯属活该,南宫丞听了,不由就觉得有些刺耳。 重重吐一口气,“今晚的事,对不住你了,把你的归宁宴破坏了。” 楚醉云心里一凉,南宫丞这句话回得,倒是把她当外人了,咬了咬唇,眼底雾气愈发沉重,“七表哥快别说这种话,醉云只恨没能替晚舟受伤。等会儿我去厨房亲自做些你最爱吃的鸭油饼和蜜柚茶来,这一晚上也没见你吃什么,晚舟的性命要紧,你的身体也重要啊。” 说罢,就扯裙离开,她从不是死缠烂打之人,温柔解语才是她的杀手锏。 “等等!”身后传来南宫丞的呼声。 楚醉云嘴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转过身来,已又是那副因关心白晚舟而泫然欲泣的表情,她也不开口,只用一双水汪汪雾蒙蒙的大眼睛等南宫丞说话。 “你与六哥新婚,他一定等着你回府,茶点就不用了。” 楚醉云目乱睛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刻,南宫丞已经坐到床边,伸手探白晚舟的额头。 楚醉云终于恼羞成怒,匆匆离开了房间。 她一走,白晚舟就睁开了眼睛,南宫丞的手还搭在她额上,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 白晚舟用全身力气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你们家人是不是个个有洁癖?你不会跟你大嫂一样,摸我一把就要去洗手吧?” 南宫丞是聪明人,顿时就明白她先前在庆王妃那里受了委屈,但他不想接这话茬,只淡淡道,“醒了?” 白晚舟冷冷道,“早就醒了。” 一丝尴尬爬过南宫丞的心头,刚才与楚醉云的种种,岂不是都叫她听见了…… 白晚舟也不揭他短,皇帝施压,今晚他不敢找茬,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只淡淡问道,“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南宫丞见她自己都这样了,还关心皇后,冰冷的黑眸稍稍融释了些,“母后被你用那玩意儿喷了以后,立刻就好了。” 白晚舟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皇后铁定是碰到过敏原了,哮喘之人最容易对花粉过敏,该不是外头的牡丹花吧? “娘娘可对花粉过敏?” 南宫丞难得心平气和的回答她,“母后只对艾草过敏。” “艾草?” 艾草只在端午时节繁茂,现在已是仲秋,不可能有艾草,这就奇了怪了。 胸口传来一阵阵刺痛,白晚舟不欲再做追究,把喷雾给了南宫丞,“你把这个交给娘娘,让她随身携带,再遇到这种情况,对着口鼻喷三下就行了,不要多喷。” 南宫丞接过喷雾,想了想,还是袖进了袖中。 毕竟受了重伤,天芒丹在提起气脉之后,功能也是主打修复,白晚舟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南宫丞站在床边,看着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了淡淡的疑惑。 她,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第19章 软猬甲,香囊 第二日一早,白晚舟在胸痛气闷中醒过来,见南宫丞不在,屋里也没有其他人,便摸向腰间,药箱不出意料的又出现了。 除了之前用剩的药,里面多了强心剂和内脏止血药。 挨了窝心脚,内脏肯定是出血了,心脏供血不足,心率也跟不上,止血药和强心剂都是急需的。 止血药吞下去就行,强心剂需要注射,好在白晚舟已经习惯给自己注射。 将将注射完,南宫丞就推门进来了。 白晚舟连忙将针管藏到箱中,奇妙的事发生了,箱子越缩越小,最后缩到只有一个挂件那么大,可以直接藏在袖中或挂在腰上。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南宫丞凝眉道。 白晚舟支支吾吾,“没,没什么。那个……我感觉好多了,可以回府吗?” 淮王府虽然步步惊心,但将军府更危机四伏啊! 南宫丞看着白晚舟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的面容,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他那一脚,即便服用了天芒丹,也不可能恢复地这么快,“你确定?” 白晚舟点头,“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说话间挠了挠脖子,领口不经意露出一抹灿黄。 南宫丞眯起眼睛,旋即一把拎住了她的衣领。 白晚舟最讨厌被人拎脖子,当即恼火,“你有完没完!没人教过你这样很没教养吗!” 南宫丞不理会,手往里伸去。 白晚舟怒不可遏,这鸟人果真是喜怒无常,和平相处不到半天,就又要整幺蛾子?反正已经九死一生,她也不怕再闹一出,当即张开嘴,满口细牙紧紧咬住了他的爪子。 南宫丞吃痛,甩开白晚舟的獠牙,怒道,“你属狗的吗?” “你才属狗!”白晚舟捂住胸口,眼中也焚着怒火。 南宫丞讽道,“你这身板还激不起本王的兴趣。” 白晚舟气得快炸了,占了便宜还卖乖! “激不起兴趣你都要乱摸,激起兴趣你不是要变禽兽?” 南宫丞这次倒没生气,只定定盯着她的胸口问道,“你哪来的软猬甲?” 白晚舟皱眉,“软猬甲?” 记忆的闸门打开,软猬甲,金丝与千年藤枝扭缠而成,柔可贴身穿,坚可挡刀枪,是出嫁时哥哥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给她的。 能在南宫丞十成功力下侥幸偷生,软猬甲功不可没。 至于白秦苍是哪里得的,那还用说…… 白晚舟心虚的咬唇不言。 好在南宫丞没有追问,只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恢复这么快,原是穿了软猬甲,既然如此,回府吧。” 马车刚到淮王府,阿朗就向南宫丞报告了不知什么消息,南宫丞听后,神色变得凝重,当即便把白晚舟丢给楠儿,急匆匆走了。 楠儿少不得又哭了一通,这丫头有点儿洁癖,哭完立刻拿了白晚舟自己的衣服出来,“小姐,咱把衣服换了吧,别人的衣服,总感觉哪里不干净。” 白晚舟倒没洁癖,但一想到衣服是楚醉云穿过的,心里也难免膈应,就忍着胸痛换了,“衣裳质量挺好的,扔了可惜,赏给外院的丫鬟吧。” 楠儿点头,把换下的衣服抱在手里,嘀咕道,“颖王妃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周到,借人衣服,还配了香囊。” 白晚舟微微一怔,“香囊?拿过来我瞧瞧。” 楠儿解下暗袋里的香囊,递到白晚舟手中。 白晚舟把香囊捧到鼻边闻了闻,眉头便锁了起来,撕开口子一看,果然…… 第20章 就是经过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903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903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