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群星之主,凡人说出你的诉求》 第1章 我将挣脱‘旧时代\’的枷锁! (非模板快餐文,稍慢热,还请给点耐心,第一世界仅为展开世界观需要的迅速过渡内容。) (大脑寄存处,要不存半个?尽量会写的有逻辑。) …… 【世界:锁龙渊】 【耗时:28年(现实时间14小时)】 【天道委托:消除‘囚龙’的怨念或击杀(囚龙状态:已老实)。】 【结算评分中……】 【队伍分:sss+】 【个人贡献分】 【复苏的奇迹:sss+(关键贡献:龙骑士与翻白眼的青龙)】 【万中无一的天才:e(关键贡献:凑数)】 【天道奖励已发放请玩家查收。】 …… 少年望着电脑上的结算界面,恍然若失。 这款名为【万界楼】的游戏,玩家通过穿梭诸天万界,完成各种委托来获取奖励。 同时也是当下最火的游戏,没有之一。 可单机,可好友组队,甚至还可在同世界中与其它玩家多人在线pvp竞争。 其世界副本之宏大,足足有三千多种。 npc行为真实程度,说是运用ai算法,有人贪生怕死,有人卖主求荣,也有人舍生取义,甚至还有人玩无间道在你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背后捅你一刀。 甚至同一个npc,也极有可能因为玩家的行为不同,一念成魔,一念成圣。 少年也会时常幻想,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个【万界楼】? 并以此为蓝本做出这游戏。 否则……你想想看,三千多个世界,每个世界上百万的文本剧情,成千上万有名有姓的npc,这种工作量多大不说,光是剧情就够那群外包的作者想的脑袋都秃了。 最后,还要他们有自己‘思维’的动起来,什么ai的算力才能不炸? 总觉得不太可能…… 甩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一场游戏一场梦。 如今梦醒,少年不得不面对可悲的现实。 赚钱,不寒碜。 【复苏的奇迹:14小时拿下组队sss+,代练费2300,谢谢老板。】 从昨夜六点熬到今早八点,这钱,他该赚。 【万中无一的天才:转账2300】 【万中无一的天才:下次通关方式麻烦正常一点……对了,听说你那边晚上不太平。】 少年自然知道对方所指,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手指无意识的敲打桌面片刻,有了主意。 【复苏的奇迹:什么叫不太平?你这话说的,不就是天然气管道爆炸?都炸三天了,你才知道?我估摸着今天还有一次爆炸。】 对了,他叫苏迹。 说实话,并不算特别好听。 父母给他取名为苏记。 期望他长大能当省委书记,再不济也得是个市委。 奈何年幼就遇上父病母跑,老登也没熬多久,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就算治好也是一辈子还债的命,干脆喝农药走了。 苏迹觉得,自己能独自活到这么大,都已经算奇迹,还特么书记…… 于是做出一个违背老登的决定——改名为苏迹,反正户口本上就他一人,随便怎么造。 苏迹放下手机,此时心思完全飘忽到窗外的广播声中。 “尊敬的户主您好!鉴于昨晚本小区附近发生的剧烈爆鸣声,经我方工作人员多次查实,为地下天然气管道年久失修,所幸并无人员伤亡,相关临时工已做辞退处理,请广大住户安心出行,不信谣不传谣,违者将追究一切法律责任。” 这几天的天然气管道,是不是有些意外的喧嚣? 糊弄傻子? 想把这个市炸上天不成? 天下哪有这般巧合? 苏迹宁愿相信自己是秦始…… 哦不,相信夜间有人站在路灯上,在‘凡人’所看不见的地方,展开他们的‘超凡战争’! 如此念头宛若梦魇一般萦绕在苏迹的心头。 这绝对是他离‘超凡’最近的一步! 说他痴心妄想也好! 说他疯了也罢! 不管怎么说。 今晚,他必要走一遭! 你不是他,你不会懂他。 朝闻道,夕死可矣! 才怪…… 骗你的。 这些都只是他为了预防晚上‘被人抓包’而预想好的说辞。 ‘超凡者’既然见不得光,显然还是一定程度上被大夏规则所管控的。 只要自己不被战斗的余波碾死…… 操作空间应该还是有的。 他叫苏迹,凡事讲究谋后而动。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 【你已被群星之主降下目光。】 【任务:请寻找一枚璀璨的灵魂。】 【任务奖励:群星的登神长阶!】 他在三年前,早已见过超凡! 那一日,确确实实悬浮在他眼前,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日仅有一次验证灵魂光辉的机会。 无数的尝试,无数的失败。 黯淡或是无光…… 即便那些无私付出温暖世界的好人,也只能落得一个‘明亮’的评价。 他从未遇见璀璨的灵魂…… 直觉告诉他,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只是被选中的‘幸运儿’之一,不是唯一。 若有人比他抢先一步完成,他这余生只能在遗憾中渡过。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平庸’。 因为你会心安理得接受自己的‘平庸’。 而是,你立于‘平庸’之中,手中握着名为‘超凡’的钥匙。 你已意识到自己的‘特殊’。 但你能做的唯有把头埋低,将钥匙藏好。 你不敢告诉外人,你是‘超凡者’,你怕所有人都觉得你疯了。 更痛苦的是…… 你手中已有钥匙。 那扇能被你开启的超凡之门…… 在…… 哪?!! 苏迹脑子里一直有个偏执的念头…… 【万界楼】绝对是存在的! 是他……分不清游戏还是现实了么…… 接着,绿泡泡的语音通话,打断了苏迹的思绪。 苏迹眼神有些迷离,下意识就按下接听键。 然后,女子的咆哮声险些将手机吓掉:“八点了,你人呢?又不来上课?这是你本周第四次旷课,意味着什么,需要我来告诉你不成?” 苏迹很认真的思考片刻:“意味着今天是疯狂星期四?” “?” 世界陷入沉寂。 对方被如此离谱的回答硬控足足有五六秒之久:“你家庭什么情况弄不清楚?毕业证不想要了?以后怎么找工作?还想不想当书记了?” 苏迹只觉得好笑:“得了吧,我可不敢当,我爸妈妄想我能跨越鸿沟,但我很清楚,鸿沟为什么叫做鸿沟,没事挂了。” 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 十三年寒窗苦读去做着不需要任何技术的流水线工作,任劳任怨,还动不动要搞团建培训,什么自愿加班,公司给你平台,你要感恩巴拉巴拉…… 他不愿做盛世下的滚滚洪流。 他不愿吃着‘国潮’包装的外卖,听着收费的音乐,电脑突然弹窗一个广告‘我在古代征战路上起商铺。’ 宁做太平犬,不当离乱人…… 初闻时,他方年少,只当太平盛世好过千言万语。 再听已是二十余岁,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尘埃,方才明白其中深意。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三千块钱买断你的青春。 (已和谐两百字,已老实,求放过) 不理解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大抵是病了吧。 苏迹静静走到窗边,看着树上的枯叶。 他如这初秋泛黄的枯叶,经不起一点风吹。 这盘根错节的大树,看似养育着他,实则在需要时,一个念头就能掐断他的‘养料’。 随后,他就会凋零飘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糜朽泥泞将他吞没,他会化作新一轮的‘养料’。 而这苍天大树,脚下多的是如他这般,数不尽的‘尸骨’,吸食着‘他们’的骨血。 来年,只会加更茂盛,滋养出更多如他这般,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枯叶。 话说回来。 苏迹这个人,有点小聪明,经常有很多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大概比被一点风向就左右的‘键盘网友’理智不少。 带有轻微的‘反xx人格。’ 爱玩游戏,但又操作不行,于是只能取长补短,非常喜欢动脑,成了小有名气的‘套路主播’。 而他以此生活,磕磕绊绊活到现在。 或许在别人眼中,他是好高骛远,又或是不务正业。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既见超凡,谁又甘心碌碌平凡? …… 时间如水。 当苏迹再次睁眼时,已至晚上十点。 不出意外,绿泡泡上又多出几条信息。 除开辅导员的几条‘劝学’。 还有一条置顶。 【万中无一的天才:你今天晚上想出门对吧?以你的游戏风格,你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我告诉你,现实不是游戏,别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苏迹目光闪烁。 这句话,不仅没有劝退他,反而更坚定他的猜想。 无它,只因这位网名为‘万中无一的天才’,是他的‘金主’。 直播与陪玩的大部分收入都来源于他。 有钱人…… 知道的定然比自己要多。 会发这种信息。 不奇怪。 苏迹犹豫片刻回上一条:“啥意思?哥,暗影大陆走一波啊,你可不能鸽我,就靠你这点钱过日子了。” 【万中无一的天才:行,那老价格。】 苏迹上线,私聊另一位朋友,让他把号顶了,少操作少说话,千万别暴露,他过三四个小时就回来,事后五五分。 做完这一切,他背起了……哦不,两手空空的出门了。 面对能够制造大范围爆炸的超凡力量,一切的准备,都是多余的。 无非就是死无全尸和留个脑袋的差距。 反正也没人来认领他。 他感受着秋夜的凉风,无比清晰自己要去做什么。 今晚,超凡的世界将为我敞开大门! 今夜,方知我是我! 我将挣脱‘旧时代’的枷锁! …… ps:新书,请多多支持,无法在现实中行走,只能在虚拟中放肆。 第2章 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顿一生 与苏迹聊天的另一头。 擦拭着霜刃的少女,听见特别关心的提示音,立刻拿起手机,白嫩的小手飞快舞动。 嘴角不经意间上扬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头也不回,对身后之人说上一声。 “陪他玩一局,等我回来,手机留给你。” 手机向后高高抛出,提剑而起。 剑身凌冽的寒光中一闪而过少女惊心动魄的真容。 上等美玉般通透的白皙肌肤,是妖精可爱娇小的面容。 身后之人有些慌乱的接住手机,面露难色:“可可……治疗部那边说,你再出手,会加剧诅咒的。” 娇小少女闻言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嗤’了一声。 “反正我活不过今年了,多活几天,少活几天,无所谓。” 哦,对了,她叫云可可,也可以叫她云凰。 她是大夏公认的亿中无一天才。 也是出生就被宣布死刑,活不过十八岁的‘天妒英才’。 不过,在云可可看来,她才不是什么天才。 她曾是无数人眼中的十足蠢货。 大约八岁的时候,别问汉字认识几个,她就连十个数字都认不全。 为此遭受不少嘲笑与排挤,折腾不少学校,最后她父母让她去一所福利小学,听说那些家境不好的孩子会更早懂事。 好像是这样的,那里的孩子比较自闭,没什么人会来特意嘲讽她,但也没人愿意和她玩。 或许这样也够了。 直到入学后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 她考了8分。 分数第二低的80分。 下课后,班上最聪明的那个,叫做‘苏迹’的家伙找到了她。 说实话,她很嫉妒他。 这个人,上课睡觉,下课捡破瓶子,经常旷课迟到。 这个人,从来没有碰过书,但听班上其他人说,他是个天才,课本只需要看一眼就会。 就连老师也只会在乎他上课睡觉会不会感冒。 这样的人,找她,肯定是来嘲笑的吧? 男孩毫不客气的坐在她的课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拿着试卷委屈的想要流泪的女孩:“为什么考不好?” 女孩有些茫然,但还是老实回答了,这个年龄心思还是太简单,藏不住事:“我很笨,我感觉书上的数字在扭动,它们像在打架……每次看到的时候,长得都不一样……我认不出来……” “你能和人正常交流,那就不是笨,应该是阅读障碍。” “我不笨?” “嗯,相反你是天才,万中无一的天才,不过是被刻板教育的枷锁毒害让你觉得你笨,天才从来不该被束缚。” 那一天,男孩向女孩伸出了手。 摊开的手心中是一颗皱巴巴的糖果。 “这是什么?” “可可糖,我难过的时候就会吃一颗。” 女孩小心翼翼的接过同龄人的第一份善意:“谢谢。” “不必感谢,代可可脂而已,不喜欢吃就丢了,看你的穿着应该是有钱人家,是被同学嘲笑排挤才会碰到我这种下水道的老鼠。” “从利益的角度,如果我成功开导了你,你的父母应该会给我一大笔感谢的金钱。” 女孩有些懵懂,觉得这个男孩说话的方式很是古怪:“你……需要钱?” “我当然需要,你这样的大小姐是一辈子都不会懂得。” “即便生在阴沟,我也会想仰望星空,我想亲眼看一看山川河流的澎湃。” “你也不用太在意分数,这不过是‘服从训练’,上位者挑选合格劳动工具的筛选方式罢了。” “而你,就是上位者,生来就是为了将我这种贱民踏于足下。” “而且,你很漂亮,你的未来是明媚与鲜花,是无数的追求者争相示好。” 女孩越听越迷糊,面带疑惑:“追求者?那又是什么……” “就是,会有很多人喜欢你,你即便是对他们恶言相向,他们也会厚着脸皮凑上来,说你骂人的声音真好听。” 女孩听得一阵恶寒,不明白会为会有这种人:“那也太恶心了……真有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他们的。” “你喜欢什么与我无关,走了,捡瓶子去了,如果我说的话对你有帮助的话,记得让你父母给我打钱。” 男孩两手轻轻一撑,跳下桌子,准备头也不回的离开。 没有见过光的蛾子,遇到了火就会扑上去:“那我喜欢你呢?喜欢和你说话的感觉……喜欢你看我的眼神,没有歧视,没有怜悯,我感觉得出来,你觉得我是一个很幸福的女孩!” 男孩完全不吃这一套,没有转身,仅是侧过脸,脸上满是嘲弄的笑容:“等你明白什么是喜欢,会为今天的发言觉得可笑,我不欺你年幼,我也不敢越界。” 那一天,女孩非常艰难地记住这第一份同龄人的善意,可可。 只是……她的父母,觉得那个叫做‘苏迹’的男孩,太少年老成,利益心太重,这番话绝对是有人特意教导他说的,为的就是接近自己。 事发后的第二天她又转学了,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留下。 啧。 人嘛,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顿一生。 被开导的感激,不辞而别的愧疚…… 各种复杂的情绪糅合…… 后来,少女遇见更多的善意,也有少年口中那种即便恶言相向,也会厚着脸皮凑上来,说她骂人的声音真好听的家伙。 她只是觉得:“哇,苏迹他好厉害,全被说中了,他是预言家呢,还是我被他祝福过了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云可可愈发觉得年幼的他就懂得好多,那一句‘我不欺你年幼,我也不敢越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潇洒与无奈。 一个活在记忆中的人,注定只会逐渐无瑕,直至完美。 他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 少女虎牙咬碎了口中的劣质可可糖。 “我才是阴沟里的老鼠……时日无多,唯有躲在阴暗的角落静静看着你。” “不过你放心,谁有可能危及你的性命……” “我就会把它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一剑, 空间撕裂。 一步, 已至苏迹的楼下。 第3章 你不入此道,见我如井底之蛙窥日月! 晚间,十一点。 功夫不负有心人。 漫无目的游荡许久的苏迹,终于发现一处不同寻常的位置。 令人不安的鲜红色光影从逼仄的缝隙中闪耀,映在苏迹的脸上,述说此处的诡异。 苏迹认真回忆了一下,里面好像是一处五年前就废弃的工厂。 这一刻…… 理性与感性正在疯狂左右苏迹的思维。 ‘要不逃吧……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逃什么逃?超凡就在眼前了啊!’ ‘嘶吱~’ ‘嘶吱~’ 令苏迹毛骨悚然的声音。 有些像已经见底的饮料,被吸管疯狂抽取空气的声音。 好像隐约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掺杂着一点木锤反复捶打肉馅的声音…… 苏迹第一次对自己的猜测产生怀疑…… 这里该不会是什么邪教的聚集点? 之前几次爆炸也不是什么超凡力量,而是手榴弹之类…… 假设这样的话……那他不是来作死? 就在苏迹犹豫之际。 带着疯癫的尖锐狂叫,回荡在他的耳边。 “血如涌泉,淌于此世……” “血如涌泉,淌于此世……” 他第二次看见了‘超凡’! 肉眼可见的一层红色光晕如波纹般扩散,撞在他的身上。 苏迹一个趔趄,连退好几步。 伴随一股灵魂脱体的错觉…… 视线足足昏暗有七八秒之久,才缓过劲来。 苏迹感觉嘴角有些温热。 下意识伸手。 殷红的鲜血晕染在指尖…… 这一刻,他畏惧了…… 这仅是逼仄的缝隙中传来的余波。 若没有房屋阻挡,自己被正面击中的话…… 是不是已经去见老登了? 他终究只是个有些小聪明的普通人。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偏偏就在苏迹打退堂鼓之际…… 沉寂许久的大字再次悬浮在他的眼前。 【可惜啊……‘璀璨的灵魂’正在消逝。】 所有的理智都被蒸发。 真要是有这种鬼神手段,用来算计自己这只臭水沟里的老鼠。 他,苏迹,认了。 他赌自己命够贱,够不值钱,不值得任何人来算计! 他想仰望星空。 他想亲眼见一见山川河流的澎湃!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当他通过逼仄的缝隙钻入那废弃工厂。 视野开阔。 呕…… 苏迹倒是见识另类的‘澎湃’。 一群人双膝下跪在鲜红的诡异纹路大阵中。 在苏迹的注视下,其中一人的脑袋毫无预兆的爆炸! 就像一个落地的西瓜! 四分五裂的红色溅撒! 血肉、毛发、脑浆和骨头! 污秽了周围的同伴衣裳。 更恐怖的是…… 那具已经失去头颅的身体。 依旧在‘动’…… 他高举双手挥舞着! 唯一的区别就是,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不过,会有人替他发言。 “祭品已成,请吾主赐予我等永恒!” “祭品已成,请吾主赐予我等永恒!!!” 接着,爆炸声愈发频繁。 运着西瓜的货车在路边侧翻。 一颗颗跌落在地! ‘砰砰砰!’ 此起彼伏! 苏迹视线内,举目皆是红色,只剩最后一具完好的身躯。 最后,他于所有‘尸体’一齐奏响信徒最狂热的乐章! 他替所有人发出最后的‘圣言’:“恭迎吾主圣临!” 随之,最后一颗头颅炸开,身体缓缓向前倒去,‘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脖颈的断裂处,喷涌出的血,洒向中央的诡异纹路。 此刻,所有堆积在地上的鲜血像是听到什么号令。 这一刻,全都活过来! 不断扭曲拼凑出苏迹无法理解的字体。 苏迹觉得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他以后都不会笑了…… 而这群狂信徒的对手…… 月光下。 白发少女那纤细完美的曲线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赘肉。 身前未成熟的青涩果实,却更显诱人。 但苏迹感受不到一丝美感…… 原本莹润如玉的皮肤…… 她的手……胳膊……腹部……脖子…… 甚至是半张脸,都纹刻着诡异的黑红色纹路,像是被烧红的烙铁覆盖过一样。 苏迹哪怕只是看着,都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 偏偏略带稚嫩更多是冰冷的声音响彻夜空。 “……那可真是太好了,原来是为伏杀我而来……” 少女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完全没有陷入绝境的窘迫。 …… 【她要死了。】 “废话,我不瞎……嗯?” 苏迹听到耳边有人在低语,短暂的错愕之后冷静下来,没有因为失态而闹出太大动静。 【想要我的传承么?】 苏迹连一秒都没有犹豫:“要。” 【嗯?你当真不怕里面有什么算计哦?】 “做人,要先认清自己,我觉得自己不配让您这种存在算计,若我是什么大能的转世,自然会留下防算计的手段,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 “不过您愿意的话,还请麻烦满足我的好奇心,为何是我?” 虚无的声音沉吟片刻。 【我活的太久,太无趣了,唯独好奇真正意义上存在的溟灭,无法逆转,超越死亡的滋味,只是这身成就,连同一起带走有些可惜。】 【在世间走了一遭,总归是要留下些什么。】 【随便找个看的顺眼的就送了,需要什么理由?】 【这样,三分钟内,你若能做一件令我觉得有趣的事,我便将这份传承交付于你。】 如此空旷偏僻的地方,三分钟能做什么? 其话语中的暗示可以说是明示。 “您是想看我热血一怒,冲上去救那位少女?” 【嗯哼,谁知道呢~】 神秘的声音却也不答。 苏迹并未动身,反而问一句无关的话题:“我能瞻仰一下您伟岸的身姿么?” 【可。】 接着,苏祈看到一团暗淡的人形光影停在他的身侧。 【现在,还有两分半。】 苏迹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抽了上去:“够不够有趣?!” 看似莽撞无脑,实则在赌。 ‘我活的太久,太无趣了。’ 若他所言不虚,其的一生必然是波澜壮阔。 冲冠一怒的少年? 他自然是见多了,也见腻味了。 根本掀不起一丝涟漪。 但是,敢扇他大嘴巴子的少年呢? 够不够有趣?! 光影可以躲开,但他没有躲。 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扇他大嘴巴了。 只见苏迹直接从虚幻的身躯上穿过。 【罢了,不够有趣,但是好胆,这份胆量,勉强算你合格。】 【我这种已经腐朽的老东西,还是很乐意见到你这种少年的‘狂’。】 【狂徒拥有了狂妄的力量……呵呵……】 【我为群星之主,也有人称我为人皇。】 【即便我已逝去,人类终将群星闪耀,他日诸天万界,别堕了我的威风。】 光影伸手于虚空中轻轻一点。 苏迹感觉有细碎的光点飘进他的身体里。 …… 与此同时。 “你们的愿望,吾听到了。” 极端恐怖的身影立于血色大阵的中央。 仅是一个背影,就裹挟摧毁一切生命的压迫感,朝四面八方扩散。 与恐怖身影对峙的少女像是平静的接受自己的死亡。 “鲜血与毁灭之神,挺看得起我的……” 少女手掌半握,伸出中食二指立于身前:“剑!来!” 此即,剑鸣之刻。 铺天盖地的剑影绞碎月光。 只见少女手指斜斜挥下。 剑海席卷的狂涛浪潮,以肆虐之势将那恐怖的身影淹没。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 那神秘身影脚下的土地裂塌凹陷,发出奄奄一息的悲嚎。 不用想,明天的新闻又是一次‘天然气管道爆炸’。 …… 金属风暴过后,满地的断剑歪七八扭的插在破碎土地上,每支剑都轻微震动剑身,发出‘嗡嗡嗡’奄奄一息的鸣颤。 少女呼吸紊乱,汗水从脸颊上划过。 最终认命一般,放弃抵抗。 一言不发,默默将剑横在自己脖颈上。 只怕方才那已经是她最厉害的杀招,却连对方的防御都没有击穿,无需再作挣扎,不如自己干脆点,最起码还能选个痛快的死法。 …… 苏迹注视着战场中的一人一神,一言不发。 倒是光影开口了。 【你想装逼?】 光影能够看穿自己的想法,苏迹并不奇怪,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倒不是因为见到女的就走不动道。 反问一下,你心心念念的东西弄到手之后,忍得住不拿出来好好体验一番? 不过这位的发言,倒有些‘接地气’。 【好,不虚伪,记住群星之主的唯一守则:百无禁忌,不要听别人讲道理,要让别人来听你讲道理,如果谁不认可你的道理,那就把你的道理刻在他的坟头。】 苏迹听了直呼卧槽。 这位,该不会也是个‘邪神’吧? 这不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定的规矩,才是规矩。 不过,他喜欢…… ‘穷’的时候敢赌命,‘富’了之后,苏迹反而有些畏手畏脚。 他指了指血色大阵中央的身影。 “你比那个,强多少?” 【你拿我和他比?】 【鲜血与毁灭之神?需要信徒的追捧来满足自己的虚荣,用所谓的词汇来点缀自己的权柄的伟大?】 【也对,你不入此道,见我如井底之蛙窥日月。】 光影破碎成更多的碎片飘入苏迹的身体中。 随后,苏迹感觉自己被一阵清风送入场中央。 【自己体会一番,如何?】 第4章 若有幸入此道,遇我……便是一粒蚍蜉见苍天! 苏迹:??? 别人小说里的主角来上都是打史莱姆,哥布林,要不然也是一些低级丧尸这类的经验怪。 他一上来就打神只? 真的假的? 会赢么? …… 血阵中央的神只感应到入场的第三人。 嘶哑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 “哦?还有搅局的蝼蚁?” 祂微微抬起左臂,手掌虚虚对准悬飘于半空的苏迹,轻轻一握。 “死。” 简简单单一个字,宣判苏迹的死刑。 重伤的少女自刎的动作一滞,虽有些看不清这光影环绕之人,下意识想要搭救,终究是力有不足。 人与神对抗,本身就是无谋。 更别说重伤的自己去救下另外一人。 只能祈祷能够无声无息闯入这结界之人,能有些自保的手段。 随后,苏迹身上的气息不再遮掩,顷刻暴露。 朦胧的星光环绕在他周身。 耳边传来光影姗姗来迟的话。 【若有幸入此道,遇我……便是一粒蚍蜉见苍天!】 【无我不能,唯我不愿。】 这一次耳边的声音愈发微弱,也不知是不是快要消散了。 苏迹有些想问他是什么牌子的塑料袋,这么能装? 不过有这句话,他就放心。 幽幽开口,带着一些空灵的声音:“既见群星,为何不跪?” 毫无预兆的,莫名的恐惧感从鲜血与毁灭之神心中升起。 如果此时是一些老牌神只,此刻绝对是零帧起手,倒头就拜。 包反应的,跪的慢一帧,只怕小命都没了。 只可惜,鲜血与毁灭之神只是一尊新晋神只。 所以,祂虽然觉得眼前的家伙神神秘秘,看上去很危险,但还是决定反击试探一下。 不然别人一句话自己就跪? 这事传出去,自己还要不要混了? 祂想法很简单,打不过也没关系。 跑不就完了? 即便神只之间亦有差距,还能一招把祂秒了不成? 心动不如行动,鲜血神只手指轻轻一勾,清晰无比的金属摩擦声。 插入地面成百上千的断剑被蛮力扯出,在空中糅合成一颗金属大球。 “去。” 看得出来,这位神只也是个不知名的垃圾袋,能装的很,惜字如金。 金属大球远比声音来的更加迅猛。 硬生生凭借速度就在空气中擦出光与热。 苏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觉得视线被这庞然大物遮蔽。 随后,金属大球就像是海浪拍在岸边,掀不起太多的波澜就化作金属碎屑向着四周扩散出去。 怕么? 苏迹告诉你,不怕。 因为,特么的,以普通人0.3s的反应时间而言,压根就没可能反应过来。 苏迹如烟花般盛放的千柄飞剑,心有余悸嘀咕一声:“祂好像不怕你啊?” 【和你一样的井底之蛙罢了,走了,这份力量,自己摸索。】 “喂!新手教程教完再走啊!” 您当这是打游戏呢,自己摸索? 这种超凡的力量,自己拿头摸索? 不过,苏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他身边的星光已经化作一片寂静而幽邃的星海。 璀璨的背后,一切不能言说,不可直视的恐怖伟力尽皆集结于此。 苏迹感觉,只需要自己一个念头,就能够使文明覆灭,蓝星坍塌。 他只需要轻轻一个响指,便是宇宙崩碎,时光颠倒。 只要他想,身后永不停息的闪耀群星,能够以狂虐之势淹没一切。 全能,全知。 无我,无他,无敌。 非人,非鬼,非神,可挡。 苏迹看向所谓的鲜血与毁灭之神。 没有缘由。 就像普通人看到脚下的蚂蚁一样。 当你注视它的那一刻,不需要缘由就会明白。 自己只要轻轻一下,便能让它万劫不复。 它,甚至渺小到只有你十分无趣时,才会屈尊弯下身子去注意到它。 因为,你。 太高了。 高到蝼蚁窥不见你的真容,不理解你的存在。 高到你随意行走便会对他们造成毁灭性的覆灭。 苏迹嘴角的笑容几乎是不受控制,实在难压。 谁没有幻想过自己获得如此主宰一切的力量,呼风唤雨的梦? 这一刻,已然成为现实! 我不吃牛…… 咳咳,算了,他还不至于去做灭世的狂徒。 但,也该想一些以前不敢想的事情。 比如‘英雄救美’。 绝对不因为对方是白毛少女,苏迹只是想借这位少女之手接触一下大夏的‘超凡’组织。 真的! 苏迹将目光看向所谓的鲜血与毁灭之神。 他逐渐理解了一切。 或许这只是他获取超凡力量之后的错觉。 又或许正如‘群星之主’所言一般,他不需要所谓的词缀来彰显自己的伟大。 因为,他的名字,在祂们眼中,就已是最恐怖的词缀。 苏迹的瞳孔不知何时变转成暗金色的星辉。 “四野萤火,何不熄落于灿灿星芒之中?” 没有华丽的特效,也没有恢弘的场景。 仅有苏迹身后星海中的一颗星辰陨落。 随后…… 鲜血神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变得痛苦不堪发出悲鸣。 祂的瞳孔瞬间缩小到极限。 无法理解,不可名状…… 祂感觉自己的神力正在被剥夺,祂存在的意义正在泯灭。 逃…… 会死的! 之前的一切狂妄终将熄灭。 然而,祂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只能静静等待终结的到来。 其实,所谓的神只,也不过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物罢。 生死面前,祂们也会恐惧…… 祂也无法顾及形象,汗流浃背,谁想贪吃一点祭品,会在这弹丸之地翻船? 但不代表他会坐以待毙! “恩主!救我!” 身为神只,出来混的要讲势力,打不过就摇人,也很合理对吧? 你很会打?有屁用! 话音落下。 夜幕覆盖的天穹被撕开一道口子。 数百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瞳孔默默注视着这片土地。 少女感受到变化,下意识注视着天空,瞳孔中只剩下畏惧不不解,呜咽着颤抖着身子,理智不断崩坏,勉强从嘴中挤出半句话:“怎么会出现……古……是逃……” 然而,森然的低语早已连成一片,将少女的后半句话声音完全盖住。 深邃的漆黑流火从天穹坠落,像是要清算这片土地。 假如此时从天空俯瞰,那场景轰然盛放的黑色污秽与灭世又何异? 连带着整片空间都开始呈现玻璃般的崩裂,无法承受这份伟力。 少女更是本就黑红附着的皮肤开裂,鲜血不要命的外渗。 唯有用手中的剑撑在地面,勉强没有倒下。 而这天灾一般的黑色流火,降下过半,突然一个急刹,滞空十分之一个刹那,最终汇聚在一起,铸成一把深邃的黑色长枪。 鲜血神只放声大笑:“哭吧!叫吧!逃吧!在我恩主的伟力下匍匐着颤抖吧!” 苏迹略微抬了抬眼中的星辉:“那他确实该谢谢你。” 还不等鲜血神只理解苏迹话语中的含义。 深邃长枪已然发出铮铮锐响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将鲜血神只贯穿。 整个过程甚至只用不到五十分之一秒。 鲜血神只:?? 祂有些艰难的低头看向胸前的邪秽长枪…… 随后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抬头看向自己的恩主…… 又看看苏迹。 眼中满是茫然无措。 苏迹脸上满是讥笑:“若非是你,祂穷其一生,也触摸不到拜见我的门槛。” 满天的眼珠,顷刻间全部爆裂。 寂静的夜空,明月高悬。 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唯有一连串蚕食理智的低语在回荡。 苏迹意外的听懂了。 大概意思是…… “し%*\/{ん!”(我不是他恩主,我走错路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逃跑吧……吧?” 这时,云可可的话甚至这才堪堪说完。 随后,一种虚无的荒谬感将她的三观填充,并且发动猛烈的撞击来回冲撞……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种能够覆灭夏国的存在,竟然一巴掌将自己手下拍死……然后可耻的逃跑了? 为何夏国记载的那些‘无上存在’,没有关于眼前这一位的描述? 第5章 我不希望,谁活成我的影子 “嘭!” 下一秒,云可可双膝撞在地面,当场就跪下。 说跪下也不准确,更像是萝莉坐。 也不知是因为那句“既见群星,为何不跪?”还是因为危机解除后,身体机能在松懈的一瞬间近乎崩溃的缘故。 【群星之主一成力量体验卡五秒后即将到期,请完成‘登神长阶’来成为新的群星之主。】 苏迹:??? 这玩的正爽呢,你叫他拔出来? 几个意思? 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不再具有语气,是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忽然,苏迹觉得有些意外空虚。 那般不可一世,将神只视为蝼蚁的存在…… 竟然会‘厌倦’活着? 他绝对是自杀了对吧?! 【我不希望,谁活成我的影子。】 【我的传承,不过是引导你走出自己的路。】 【登神长阶:请通过任意方式接触‘超凡’,并获取‘一阶’力量。】 【奖励:获得一颗只属于你的‘星辰’。】 接着,少女有些惶恐的声音打断苏迹的思绪。 “我斗胆代表蓝星对您表示最崇高的敬意,不知您为何来此?若有吩咐,大夏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可可犹豫片刻,忍住身上的疼痛说出这番话。 她没有那么大的脸代表蓝星,也无法代表大夏。 只是,这位表现出来的力量,已然超越人类的理解。 鲜血神只还好说,只是下位神明,夏国最强的那几人合力,也不是不能正面战胜。 而昙花一现的大眼珠子…… 传说中的‘旧日支配者’,她只在‘万界楼’中遇过。 覆灭一个星球的文明,对其而言,不算什么难事。 假设各国能够暂时放下成见一同对外,倾尽蓝星的底蕴,也许能让对方觉得有些棘手,以‘劝退’的方式争取一线生机。 记住,不是战胜,而是让对方觉得‘这刺猬有点扎手,算了,懒得玩。’ 那这位吓得‘旧日支配者’直接拍死手下,自爆大眼珠子,灰溜溜逃走的神明呢? 若他表现出敌意,你蓝星又该怎么解呢? 无解了啊。 所以,不是她能代表蓝星。 而是,蓝星只能做出这一种选择。 对方没有表现出敌意之前,蓝星唯有以最崇高的敬意对待。 弱小,就是原罪。 还有就是…… 这位‘神明’…… 说的是…… 大夏的官方语言。 他被星光环绕,无法窥见真容,却也是人类的轮廓…… 若这位愿意将自己的‘命途’赐予大夏…… 那自己也算临死之前做了一件好事对吧? …… 吩咐? 苏迹想要吩咐的事情多的去了。 比如先来个几千万亿,再安排五六个白毛小萝莉来伺候他,多了身体吃不消。 他就是这么俗人一个。 不过,大俗即大雅不是? 只可惜…… 【三……】 【二……】 【一……】 苏迹有些幽怨的看了少女一眼。 一口吃不成胖子,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也好,相比起顶别人的号,用着别人的东西,他还是比较愿意接受这种‘大佬带自己练级’的方式。 但……这样一来,过程只怕有些麻烦了。 苏迹叹息一声,最后化作星光消散于天地间。 云可可:??? 这位大人最后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那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又是何解? 是她感觉错了么? 不理解…… 那就懒得去思考,这也不是她该处理的事情。 不过,好消息。 自己直面神只依旧活了下来。 坏消息。 这一战,近乎透支她全部的生命力。 本就时日无多的她,大约还能活七八日的样子。 所以呢? 所以,她现在只想静静陪某人度过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光。 如果可以的话,想办法安排见上一面,哪怕是面对面再说几句话也是极好。 云可可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天旋地转,大概是失血过多。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空空如也。 险些忘了,手机留在组织中让人帮自己盯着苏迹不让他乱搞事。 转念一想,带不带都一样,这种层度的战斗,恐怕也早就被打成一块废铁。 那就只能等人来接自己了。 闹出如此巨大的动静,‘万界楼’那边很快就会有后勤来处理战场。 她只需要上阵杀敌就行了,后勤要处理的事情就很多…… 打扫战场,战后忽悠,还有一些赔偿事项…… 所以……超凡,哪里好了? 平平静静的活在表面的世界中,安稳度过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门里的人想出去,门外的人想进来。 思绪有些乱了。 主要是她想到某个对‘超凡’念念不忘的笨蛋。 明明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到这上面就看不明白了呢? 他现在应该傻乎乎的当陪玩,在打‘万界楼’吧? 那款‘模拟穿越游戏’,也是‘万界楼’组织用来选拔成员的一个工具。 苏迹在‘万界楼’中表现出的游戏天赋非常恐怖,偏偏没有属于他的‘通用命途’。 这样的人,注定是无法踏入超凡的。 除非得到某位神只的青睐为他开启一条‘专属命途’。 但是,可能么?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比蓝星被刚刚那个大眼珠子直接捏爆还要离谱。 也好…… 不用哪天就死在了战场上。 不过话说又回来,自己死后,给他留十七亿,够用么? 自己零花钱就这么多了…… 呃…… 好困…… 好冷…… 是她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极限? 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她竟看到苏迹那个笨蛋像条死狗一样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一阵夜晚的寒风拂过。 云可可稍稍清醒了几分。 艹! 他也找‘代打’糊弄自己??! 合着,两个‘代打’在组队? 正主都悄悄溜出来了? 这个笨蛋…… 真是想‘超凡’想疯了啊! 自己早就暗中给他测过三次了。 他根本就没有踏入‘超凡’的天赋啊! 云可可强打起两分精神,持剑将自己的身子撑起,踏着蹒跚的朝苏迹的位置走去。 …… 另一头。 苏迹并没有真正的离开。 星光散去后,他装成被路边拍死的野狗一样躺在地上。 大概就是刚刚从逼仄狭缝里钻进来只走了两三步的位置。 按照正常逻辑,他一个普通人误入此处入口,直接被战斗的余波打昏了过去,合不合理? 大夏的超凡组织,不可能放任自己不管对吧? 也不可能直接将他丢到医院。 最少也得询问一下自己看到了什么,再签个保密协议之类。 这不,接触‘超凡’的机会就来了? 没有机遇,得想办法制造机遇。 耍飞剑的小妹妹,看看我啊! 终于,苏迹的祈祷大概是起作用了。 他听见了脚步声。 只可惜他要装作一个昏迷的人,不敢轻易乱动。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煎熬…… 随后…… 苏迹瞪大双眼,险些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毫无防备之下,他肚子被猛然撞了一下…… 被识破了? 可这喊醒自己的手段也太暴力了喂! 不把自己的命当…… 苏迹悄悄把脑袋垫起来一些,眼睛撑开一条缝,看向自己的肚子。 上面躺着满身血污的少女。 她脸上有着一道划痕,正滴着鲜血。 几次想要撑起身子,可惜都没有办到。 好像是…… 好像是自己不把少女的命当命才对…… 他以为,这种伤势对‘超凡者’并不算致命伤,所以才心心念念自己的超凡之路。 有些愧疚,但不多。 自己又不认识她,也不是自己把她打成这样的。 几秒前要是意识到这一点还能挥挥手给她治愈了。 可现在? 这样的伤势自己除了打个120还能干嘛? 趁热? …… 第6章 对超凡有一种‘偏执\’ 不知多久,苏迹的意识逐渐复苏。 发觉天花板有些陌生后,立刻闭上眼睛。 随后,偷偷睁开一道微小的缝隙打量所处的环境。 至于为何会有这一幕…… 这就说来话长了。 昨天很快就来了负责打扫战场的后勤。 或者人家干脆就是守在外面的,发现没有战斗的痕迹后就立刻赶来。 而斜躺在他身上的少女,感受到动静,与来人交流了几句。 其中有一句,他记得很清楚:“先别走流程,等我明天恢复了,我来处理这件事。” 毫无悬念,他作为一个误入‘战场’的普通人,被直接扛上了车。 苏迹不知道‘走流程’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少女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但他知道,装昏和真昏还是有区别的。 少女重伤没空观察他,来的后勤人员注意力在少女身上也没空观察他。 可之后呢? 既然明天来处理,也就是说,他一时半会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苏迹一狠心,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硬是把自己给弄昏了。 谁想到力度没把握好,再醒来时就是现在。 …… “云凰,这个人,有问题,我建议还是上报,交给组织处理。” “什么意思?” “旧日的支配者……那东西,你比我清楚吧?普通人遇到了,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就连你都花了一夜的时间才清理掉‘理智流失’,他一个普通人,凭什么心率正常,脑电波正常,甚至血检都正常?” 苏迹听到门外传来的交谈声,心里嘀咕一声,什么叫甚至血检都正常,意思是他该被吓出高血压不成? 少女的声音不复昨夜的虚弱,有种说不出的冷清:“嗯,你的意思是,正常也不行,不正常,也不行,横竖都是有问题,那还做什么检查,下次战场里发现普通人,直接杀了成不成?我建议你找组织提议提议,万一就通过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麻烦让开,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说了,这事我来处理。” …… 门外的争论到此为止。 ‘沙沙’一声。 非常轻微的推门声。 苏迹闻声立刻闭上眼睛,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 然而,他这些小把戏,怎么瞒得过云可可。 “我观你呼吸悠长,心率平稳,醒多久了?” 苏迹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云可可有的是拿捏他的办法:“没醒?那我就直接给你删除昨天一整天的记忆,然后送回去咯?” 那可不行! 昨晚的记忆要是真给删除,他估计自己不接触超凡,那‘传承’可能连带着十几年都不会跳出来刷一次存在感。 他找谁哭去? 权衡利弊之后,他选择垂死病中惊坐起:“别别别!” “我这不是昨天夜跑,发现有个地方一直闪红光,好奇心驱使之下去看了一眼,谁想到就昏迷过去了,醒来发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点警惕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理解理解……” 呵呵……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十句话里面就两句真话。 这两句真话,还是为了接下来说谎做铺垫的。 要不是她知道苏迹是什么个情况, 没准还真会觉得这番说辞挺合理的。 云可可扯了扯自己脸上的狐狸面具,确认没有戴歪。 这张脸,暂时不能让苏迹看到。 过两天自己还要安排一次见面。 也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 “首先我不是成年人。” “其次,苏迹,江南人,年龄……” 苏迹的个人信息,在少女口中如数家珍。 甚至连他这个星期旷课四天的事情都给扒了出来。 听的是苏迹冷汗直冒。 这就是大夏官方机构的力量? 他完全没有秘密可言啊! 才怪…… 这只是云可可自己的情报网罢了。 至于说这么多,当然是…… 为了铺垫最后一句话。 云可可语气加重几分:“对超凡有一种‘偏执’……” “昨晚,已经有人暗示过你外面很危险,但你还是去了。” “这就是你的夜跑和好奇?” 云可可当然有怨念啊。 昨天若不是那位未知的神只,不光她会死,苏迹也别想逃。 这样,显得自己的行为就很小丑。 呃…… 苏迹听得一阵头大,一晚上的功夫,就连自己的聊天记录都被查出来了? 他感觉是没有什么狡辩的必要,索性开门见山:“我……我想加入你们。” 狐狸面具下,一对好看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苏迹:“你?” 她倒也没有拒绝,只是非常平静的说出比拒绝更残酷的事情:“可以,开启‘超凡之路’的材料费,大约三百万,而且不保证成功。” 苏迹:??? 他想过无数被反驳的可能。 甚至准备好唇枪舌剑和少女搏斗一番。 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复。 别说三百万。 就算三十万,他都拿不出来。 这还不算,云可可继续补上一刀:“这是我能给你的成本价,各种消耗算下来,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了,正常走程序的话没有八九百万下不来,毕竟组织也是需要钱来运转的。” “通常来说,成功率大概是0.00214%左右。” 八九百万,买一个0.00214%的概率,正常人会买么? 这和送钱有区别? 如果放在昨晚之前听到这段话,哪怕是苏迹也不会选择去赌。 但现在…… 苏迹感觉自己十有八九是能够开启超凡之路的,一狠心:“借钱可以么?超凡总不能是给上位者准备的吧,我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连窥觊的资格都没有?” 云可可:??? 不是,哥们? 这都不能劝退你? 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得了失心疯? 她就知道…… 苏迹只要和‘超凡’这东西沾边,就会犯迷糊。 自己早就暗中给他尝试激活过三次,结果显而易见,全都失败。 不是她舍不得钱,而三次就已经是极限。 夏国还没失败三次之后,还能成功的例子。 罢了…… 或许苏迹真的认为自己很有‘天赋’吧…… 欠三百万就老实了不是? “行,1%的年利,分三十年还清,我去给你拿合同。” 第7章 某种程度而言,他也算是‘天骄\’了吧! 苏迹觉得,大夏还是挺人性化的。 1%的年利,和送钱确实没啥区别了。 然而,才怪。 大夏也许会觉得你有天赋免费给你一次激活的机会。 它绝不会让你借三百万背负巨债去和赌一个渺茫的希望。 这是云可可自己的零花钱。 所以合同也是拟的很快,根本就不需要谁来同意。 只是几分钟,就送到苏迹的手中。 苏迹认认真真,一页一页看过去,并未发现什么不合理之处。 甚至于,就像是做慈善,还有什么影响最低生活标准时可以无限制延期还款之类…… 苏迹最终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 …… 之后,苏迹被狐狸面具的少女七拐八拐带到一间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实际上占地面积大约有八千多平方米。 金属材质的地面,还有几台机器正在运作发出‘嗡嗡’的声音。 颇有几分‘未来科技’的既视感。 而这几台机器,正在场中央一颗莹白色的石头上打磨,切割成细小的块状,以流水线的方式装到入瓷器瓶中。 就连一些切割时产生的粉尘,都有专门的仪器在收集。 两人停下脚步。 云可可指了指那颗莹白色的巨石:“去吧,去那触碰那颗灵石。” 灵石? 这个词,苏迹听得懂。 但,假设这块石头,有四五十米长宽,四五米多高呢? 这恐怕,能切出上千万颗小说里那种大小的灵石吧? “不愧是大夏啊,真是大手笔……” 苏迹感慨一声。 狐狸面具少女歪了歪脑袋,看得出来眼神有些困惑:“这里是我家的地下室,私人财产,和大夏没什么关系。” “这一块灵石,大概够支持十万次开启超凡之路的消耗。” 苏迹:??? 狗大户啊!!! 虽然带着面具,但那满头的白发,苏迹可以确信她就是昨晚的少女。 他可耻的心动了。 漂亮年幼又有钱,还是白毛剑仙。 谁不犯迷糊? 当然,想想就好了,或许以后有机会。 现在不是他可以越界的。 当务之急是赶紧下…… 是赶紧踏入‘超凡’。 苏迹按照少女的指示,走到超巨大的灵石旁。 “手,按上去。” 像个傻愣愣的提线木偶一样,听从少女的指示。 “灵石中,蕴含着一种我们蓝星暂时无法理解的能量,这种能量,能够激活人体的潜能。”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可以吸收就是了。” “如果吸收了,你多半会获得与修炼有关的‘命途’。” “也有极少数情况,你吸收了能量但是没有激活‘命途’,那就是能量体系不匹配,我会想办法去给你换个激活体系。” “没错,就是你玩的那个网络游戏‘万界楼’,里面一模一样的设定。” “好!不许胡思乱想了!我要开始了!” 只见云可可缓缓走来,中食二指竖在胸前,带着纯白的光芒,然后一直直勾勾的看着苏迹。 两人以这样诡异的姿势僵持了一分钟。 苏迹终于熬不住开口:“所以,开始了吗?” “我够不着你的眉心。” 苏迹:??? 够不着你不能说?还要他问? 跳起来不行? 一点都不会自己动? 苏迹只能将脑袋低垂了一些。 云可可踮起脚尖,堪堪点在苏迹的眉心。 随后,她一脸正色。 “六合之间,四海之内。” “照以日月,拂以星辰。” “纪以四时,要以太岁!” “或夭或寿。” “唯圣人通其道!” …… 苏迹感觉手掌与灵石接触的位置凉飕飕的, 恍惚间,他看见一条路。 天地恸哭,白骨成丘。 有人踏着血海逆流而上。 “即便生在阴沟,我也会想仰望星空,我想亲眼看一看山川河流的澎湃。” 然而那人,他一步一步,披荆斩棘,破风顶雪,最后立于山巅。 他看着漫天的星辰,眼中满是沧桑,早已褪去年少的轻狂。 “啧,原来,我才是需要被仰望的星空……” 他在这一路上,因为自己对力量的执着,失去了太多。 即便,他能将那些失去的人或者物一一复原。 但物是人非,失去的又何止那些? 他真正弄丢的是眼中满是少年意气的自己。 “无趣。” …… 这才是自己被选中的原因? 自己年少的轻狂,正中了‘祂’的眉心。 祂在自己身上看到祂的影子。 呼吸,心跳…… 与灵石内部能量的流动的频率达到完美的共振! 苏迹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一声轰鸣。 浓浓的血雾从身体百骸渗出。 苏迹的身体开始熊熊的燃烧起透明的火焰跃动着。 眨眼间,披上一层璀璨的金色。 若是此处露天,更能看见漫天的星辰都在频频闪耀。 …… 云可可:??? 不是,哥们? 真给他成功了? 不合理啊…… 而且就这特效…… 激活的还多半不是那种普通的‘命途’。 几台运转的机器,于火焰中盛放,似乎为‘王’的诞生献上‘礼炮’,发出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随后,鲜红刺眼的警报灯光,响彻整个地下室。 天花板的机器检测到烟雾,已经开始‘降雨’灭火。 云可可挥手,掀开弥漫的烟雾。 只见苏迹躺在中央。 满地机械的残骸,灵石的碎片。 那么大一块巨型灵石,干脆被汲取空了全部能量,成为一块透明且毫无作用的结晶石。 云可可没有管一地的狼藉,也来不及心疼那么大块的灵石。 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急停在苏迹的身边。 刚准备伸手去探鼻息。 只见苏迹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表情有些崩溃:“这个……不会要我赔吧?” “我不是故意的……” 云可可也有点麻木的点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 “机器不贵,一台也就三千万。” 她幽怨的开口:“这灵石,大夏官方开价八千亿,我妈没卖。” “夺少?” 苏迹像是被掐着嗓子的公鸭:“我们签了合同的!我无需支付任何意外产生的费……” 云可可点了头。 “嗯,我就说是我弄得,我妈也不至于打死我。” 苏迹已经想好一千种推辞的说辞。 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他可以说是半个混混的样子磕磕碰碰活到现在,因为人善被人欺! 他告诉自己,他可以脸皮厚,他可以斤斤计较,他甚至可以穷凶极恶。 但他不可以当白眼狼。 谁对他的好,他全都会记住。 他是人,不是冷血的野兽。 他有自己的底线。 傻子都能看出来,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给少女惹大麻烦了。 对方若是非要抓着他赔,他也只能量力而行,有多的就赔,没多的就耍无赖。 可人家直接往自己身上揽,还来一句‘我妈也不至于打死我。’。 可能是他胃不好,吃软不吃硬…… 最终心中天人交战了足足半分钟之久,苏迹想好了赔偿方式。 他偷偷从地上捡起一颗灵石的残渣。 失去灵韵之后,更像是一块冰糖。 “算了,这个信物给你,就当是补偿了。” 苏迹将它递给云可可,他的心都在滴血。 才八千亿,少女你赚大了…… 【登神长阶1:请通过任意方式接触‘超凡’,并获取‘一阶’力量。(已完成)】 【奖励:获得一颗只属于你的‘星辰’。】 【新任务已发布。】 【登神长阶2:请通过‘万界楼’,完成一次‘委托’】 【奖励:你可随意操控你的‘第一命格’。】 到了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万界楼’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可以称它为‘救世主’组织。 大概意思就是,作为‘万界楼’的成员,可以收到诸天万界的‘求援信’。 这些求援的世界,往往都对应着大麻烦,比如什么灭世的狂魔,规则的崩坏之类…… 万界楼成员需要做的就是帮这些世界解决它们无法自己解决的麻烦,并从中获得好处。 有人就会问了,天道都不能解决的麻烦,万界楼怎么解决? 靠【命途】【特性】和【命格】。 有些像roguelike游戏。 用游戏的话语来解释,【命途】是你的职业,一般在激活超凡之后,【命途】就被固定了。 打个比方,你是【寻道命途】你基本就是要走修仙者的路子,你是【元素命途】多半只能当法师或者魔战士。 【命格】是需要进入世界之后,接受天道馈赠来随机抽取。 比如已知你的【命途】是【寻道】,那你进入其他世界之后,更容易从天道馈赠中找到【至尊骨】【少年大帝】【阴阳圣体】之类修仙方面的命格,来让你战斗力变得极其恐怖。 最后【特性】的话,通俗来说就是你这个人与其他人相同【命途】的人,不同寻常的地方。 没错…… 【获得一颗只属于你的‘星辰’。】 允许苏迹,自己给自己的【群星命途】拟定一条‘特性’。 可想而知,通过登神长阶不断完善,直至抵达巅峰…… 别人是‘培训班’出来的‘公式人’。 而苏迹,玩的是自定义的破解版。 这怎么比? 所以,苏迹在这一刻,心中有了决断。 【群星命途】的第一条特性:群星可将自己全盛的伟力根据需求,借用一部分给信徒,也可随意借用任意信徒的力量并使用,同时若信徒借用力量需要付出代价,借用信徒的力量无需代价,代价由现任群星,苏迹来决定。 狐狸面具少女弱么? 苏迹不觉得,就这块八千亿灵石的家底,不难猜出,她在同龄人之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所以,看似给予部分力量作为少女的补偿,实则将自己不能使用的力量,转化为即时战力。 再加条保险,防止被‘反噬’,还能从中获得好处。 一举三得! 虽然他坑蒙拐骗,还偷偷留后门。 但是这份力量,八千亿就能借用一小部分,偷着乐吧…… 某种程度而言,借用了少女的力量后,他也算是‘天骄’了吧! 第8章 蝼蚁,岂敢窥天之高?! “这是?” 云可可带着几分狐疑的打量这块透明石头。 怎么看,怎么像是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喂! 可苏迹手边也没有其它东西了不是? 此时戏精附体,压低声音:“昨天我其实看到了不少……还和那个光影有一点近距离接触,祂给了我一些帮助,我个人猜测那个光影看到我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所以愿意推我一把。” “我这段话,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拿测谎仪来测试,保证每句都是真的!” “这个石头,就是信物,能成为群星的信徒……” “这句话,你也可以随便测试。” 苏迹非常谨慎的将透明石头放在少女的手心中…… 为了力求真实,他忽然面目狰狞,又将石头夺了回去。 脸上的纠结与不舍,只怕是瞎子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我本来是打算带回家研究的……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 “这东西,我不傻,我知道肯定不止八千亿,我没有东西可以赔你,暂时拿着作抵押,八千亿换三年暂用权。” “你不答应的话,那我就只能赌一波,赌这个石头里面蕴含的力量,能让你们奈何不了我。” 既然大夏把他的档案调查的清清楚楚,只怕今天自己的所有行为都会被拿去里里外外分析。 一口气‘吃’掉这么大一块灵石,要说你身上没有什么‘造化’谁信啊? 他可不想有人窥觎自己身上的秘密。 不如半真半假的‘送’出去。 所以,苏迹只能这么‘表演’的和平时性格一样。 有良知,但是不多。 逼一逼就敢‘反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最终,苏迹像是认命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下去,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声:“趁我还没后悔,赶紧拿走。” 云可可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石头。 没办法,她不想要,可这颗巨型灵石牵扯的利益太多,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平息的。 确实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云可可丝毫没有怀疑这颗石头的真实性,从苏迹手中接过:“如果你所言非虚,我用这颗石头获利的价值达到八千亿之后,即便未满三年,我也会立刻将它还你。” 少女抚摸着这块已经失去灵韵的废石,有种说不出的温润。 好似其中当真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为了我不被责怪,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他心里有我。’ ‘特么得,你们敢用,我就敢要一堆代价,正愁没有启动资金。’ 于是,各怀鬼胎的两人,很快就对好了口供。 一位无上的存在,看上了这块灵石,作为取走力量的补偿,他愿意将自己的力量暂借给大夏三次,三年之后,无论使用与否,他都会收回。 说实话。 苏迹觉得这白发萝莉,简直就是一个傻妞。 人傻钱多,善良还好忽悠。 可能是有钱人家,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苏迹甚至觉得,自己有心的话,一个星期能骗她上……八次…… 甚至于,他都有些负罪感…… 至于透露这些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苏迹不信。 这家人,除非脑子有毛病,自己全部都‘上交’了啊。 自己可是‘那位大人’看顺眼的人,还要把自己嘎了? 真不怕‘那位大人’震怒? 拿大夏来赌我的命? 世上确实存在数不清的黑暗,但不要看见什么就往黑暗的地方想。 随后,苏迹终于图穷匕见:“大夏的超凡组织真是‘万界楼’?我该怎么加入?现在能带我去么?” 苏迹可没忘记自己二阶段的任务。 【登神长阶2:请通过‘万界楼’,完成一次‘委托’】 不过,大夏也是够大胆的,直接把超凡组织做成了市面上最火的一款联机肉鸽游戏。 想到游戏进入界面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苏迹就感觉无力吐槽。 “你去找‘万界楼’官方一群的群主,没错,就是你玩的游戏,将你的【命途】告诉他,然后引路人是:【云凰】,当天就会有人来接引你,这是流程,我不能越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事我也无力吐槽,因为早些年,总有人管不住嘴,有意无意往外面泄露一些‘万界楼’的事情,各种流言满天飞,每次压下去都要消耗很大的人力物力。” “后来,有个鬼才出了个主意,将我们‘万界楼’拯救过的世界,都做成副本,做成游戏,再有人讨论这些,大家也就只会以为这人打游戏打傻了,分不清游戏还是现实了。” “当然,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新人入组织,完全不需要太多的科普和培训。” “因为‘万界楼’的游戏,所有的设定……都是真的。” “你当成只有一条命的‘万界楼’来玩就行了,唯一的区别就是,死了就是真死了……” “对了,你尝试沟通一下刚刚汲取的能量,然后默念查看属性,查看一下自身的属性,如果【特性】强力的话,我可以帮你走特殊通道申报一些资源。” “当然,若你信不过我,也可以不用给我看,或者说【命途】很难隐瞒,但【特性】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比如这个数据化,就是某个人的【特性】覆盖了整个大夏。” 现实的‘超凡’也能像游戏中一样数据化? 苏迹闭上眼睛,尝试牵动之前被自己吸入体内的能量。 “查看属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苏迹有些傻乎乎的盯着眼前的空气发呆。 云可可觉得苏迹的反应有些古怪,不禁有些担心:“怎么了?不太行么?没关系,【特性】和【命途】不能代表一切……” 苏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因为他眼前压根就没有显示任何属性。 唯有一行字。 【蝼蚁,岂敢窥天之高?!】 不是,您还是个傲娇? 看一眼怎么了? 让我康康! 第9章 这话说出去,你自己信么? \/ “我能看看你的数据么?当然,若你信不过我,也可以不用给我看,我就是比较好奇现实和游戏差距有多少,想有个参考。” 虽然这个请求很冒昧。 但苏迹不在乎。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人。 而且说到底,也只是用了你问我的话反过来问你。 至于为何如此? 也很简单。 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肯定是个‘数值怪’或者‘机制怪’。 好有个对象类比,看看能不能编一个合适的属性上报给夏国。 不可不露锋芒,但也不能木秀于林。 还有就是…… 只要少女使用了‘石头’成为他的信徒,那这份力量,就是可以被自己‘借用’的。 提前了解下自己的属性,怎么了? 云可可闻言,歪了歪脑袋,总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 也没说话,指尖虚空一点,拉开一片光幕。 【个人资料】 【真实姓名:云可可】 【编号:aa301】 【等级:四阶七级】 【命途:寻道】 【特性1:栖凰】 【效果】 【浴火:白天提高30%全属性。】 【涅盘势:每六天豁免一次死亡,恢复全部状态,并在30秒内全属性翻倍,同时拥有无限‘施法能量’,(‘施法能量’上限不变,可主动触发)】 【以身为炬:凤凰之火无处收敛,每次涅盘都将灼烧持有者的灵魂,最终,记忆,情感,生命,灵魂,乃至一切都将化作无用的薪柴被焚烧殆尽。】 【介绍:这份力量是传承,也是诅咒,朽木为传递而燃,梧桐早折,凤凰已逝,传承者所行道路已是苦难千重,又或许前路早已断绝……】 【特性2:万法不避我为剑芒】 【向死而生:面对足以致死的攻击时,所有剑道属性翻倍。】 【踏境而行:面对境界高于自身者,所有剑道属性获得30%增幅。】 【介绍:不过是以命相搏以身为障,前路无路便是有路!我的剑不曾迟疑。】 【技能】 【坠凰剑】 【别今朝】 【衔凰羽】 【凰临·雀鸟无鸣】 魅力:s+(影响与任务世界人物交流难易程度) 幸运:c(影响命格抽取与天道馈赠收益) 常驻战力:6101 巅峰战力: 苏迹眼巴巴的看着华丽的数据,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不敢想眼前的少女在白天与人生死相搏时会发挥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假设与游戏中的设定相同。 那普通人的战斗力只有5。 6000+的战力不是说1200个人普通人就可以围剿掉对方。 而是……除非被蘑菇云砸中,世界上所有已知的热兵器都是真正意义上的rbq。 而近三万的巅峰战力,更是能硬抗蘑菇云正中心的爆发,随意灭掉蓝星上任何一个国家,当然前提是没有其他超凡者出来阻挠。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废命。 如此说来,这几天晚上才发生‘天然气’爆炸,还真不能怪人家战斗不收敛…… 这下,苏迹更好奇自己的属性了。 内心嘀咕一声:“别傲娇了,傲娇退环境了,给我也弄个属性出来看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傲娇真的退环境了,那一行【蝼蚁,岂敢窥天之高?!】慢慢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 【个人资料】 【真实姓名:苏迹】 【编号:sc171】 【等级:一阶一级】 【命途:群星之主】 【特性1:星途】 【效果】 【岁月成碑:作为传承者,你将收获‘群星之主’生前岁月的所有仇恨,共计位神只】 【共饮一杯:只要你不暴露自己外强中干,可以凭借上一代的余威与任何神只假装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一杯】 【给我掰点:你可以随意当面窃取任何神只一半的权柄】 【蜃楼:任何窥探你能力的能力,只能窥探到你想要表现的能力。】 【介绍:窃取?我这是借,当他面借的,仇恨我?没有的事,我都没听他们当我面说过。】 【特性2:真我】 【效果】 【我!:任何‘因果’‘规则’‘概念’无法将你的存在动摇。】 【即!:无法以你为蓝本,构建任何平行世界与时间线杀死弱小时的你】 【是!:任何操控手段都无法更改你的意志与记忆。】 【我!:你的力量仅可以传承的方式交托出去,无法被任何方式窃取或借用。】 【介绍:这是名为‘无敌’的诅咒……为了没有弱点,第一任群星之主为自己从岁月的长河中斩去,因果不沾,铸就的‘完美囚笼’,存在既是唯一,上一代拥有者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如今传承到你手中……何必往这寂寞中来……】 【特性3:恩泽】 【效果】 【颂我真名:可将群星之主全盛的伟力根据需求,借用一部分给信徒,在此期间,群星将保管信徒自身的力量,并能够随意使用,同时信徒要因借用力量而付出代价。】 魅力:e(影响与任务世界人物交流难易程度) 幸运:a(影响命格抽取与天道馈赠收益) 常驻战力:4 巅峰战力:? 苏迹:??? 好好好好。 这就去写一本书,上任后的我被位神只仇恨。 不过说回来,前两个自带的特性,你要说没用吧,偏偏碰到个神只,就能‘给我个面子’‘兄弟借个火’,还不怕被耍阴招死的不明不白。 你要说有用吧,很遗憾,别看那天晚上一连打了两个,实际上99%的世界,都是碰不到神只的,神只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不过这种属性,肯定是不能给夏国报的。 他对‘超凡’了解还是太少。 谁知道会不会有脑子不好使的家伙起了不好的心思。 永远不要小看物种的多样性。 有些人就和裹了小脑一样。 苏迹最终决定给出一个非常强力的组合。 学着少女的模样沟通自己体内的能量试图将数据具现。 “我的命途是【塔罗牌】,特性是【愚者】。” 这也是苏迹在【万界楼】游戏中最爱用的一套组合,即便遇上了盘问也能对答如流。 不理解没有关系。 大概就是‘顶级赌狗’。 运气好就是谁也打不过,运气差了就是谁也打不过。 以后哪怕打出什么离谱的操作也好解释。 问就是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狗天天输。 这是他和塔罗牌之间的羁绊。 运气好,秒了,有什么办法? 云可可看着苏迹点出来数据,一脸欲言又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给苏迹的‘启灵物’是‘灵石’。 “六合之间,四海之内。” “照以日月,拂以星辰。” “纪以四时,要以太岁!” “或夭或寿。” “唯圣人通其道!” 所以,纯修行的启灵手段,给你激活了【塔罗牌】? 这话说出去,你自己信么? 第10章 她从未如此渴望理解,死亡的含义。 不过没有关系。 【万界楼】存在亘久,并非大夏产物。 只要不恶意破坏大夏秩序,超凡者还是比较自由的。 除非想要获得大夏的资源倾斜,否则还不至于强制查看某个人的具体能力。 也就是说,除她之外,没有人看到苏迹‘启灵’的过程。 那苏迹说他是什么,他就可以是什么。 于是,云可可从怀中摸出一本依旧有些发黄的笔记。 手指勾动灵力,在上面写写画画。 仅是两秒就洋洋洒洒写满一页。 苏迹扫了少女一眼,随意攀谈:“这就开始登记了?我小时候要是有这种写字速度,还怕罚抄?” 云可可摇了摇头:“备忘录。” 苏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社牛。 若是换在网上没准能抓着你吧啦吧啦聊一天。 可惜这是现实:“那你做事还挺严谨……” 云可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可可糖,搓开包装,大拇指轻轻一弹,一个抛物线正好落入嘴中,被小虎牙正好接住,稍稍用力一口咬碎。 劣质添加剂与代可可脂混合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 甜与苦交织。 唯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这为什么。 这些年也吃过不少别人送来吹嘘的什么天花乱坠,一盒几千上万的可可糖。 但都很难吃。 “嗯,我记性可能有点差。” 她日日夜夜被涅盘之火炙烤,到如今,灵魂残缺,生命力耗尽…… 更不要说所谓的记忆与情感…… 其实,她大概四五年前就已经不记得苏迹是谁了。 但这本备忘录上说,他很重要,自己喜欢他。 于是又去网上搜了一些喜欢一个人该有什么样的表现。 远不是她所说的‘记性有点差’那么简单。 四五年前还能记住几个月以内的事情,到了现在,基本十天半个月天就忘得差不多了,若是动用能力,还会加剧记忆丢失的速度。 之前云可可还恐慌过,若是自己记忆短暂到连备忘录的存在都忘了,又或者忘了文字,那该怎么办? 为此还准备了语音版的‘备忘录’。 现在看来,这个担忧显然是多余的,自己多半是活不到那一天了。 云可可翻动她的‘备忘录’补充这周的‘记忆’。 上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过去的经历…… 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 如何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日常言行的行为规范…… 不同面部表现代表的含义。 万界楼的存在…… 重要的事…… 准备去做的事…… 有些细思极恐…… 她就像一个被强制灌输了‘记忆与情感’却无法理解‘记忆与情感’的机器。 一切的言行举动,不过都是被自己写下的白纸黑字安排好的。 比如她对你笑,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本身有多好笑,而是‘备忘录’上面说,这种情况下,应该笑。 甚至于,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备忘录’上面写着,那就按照上面写的去做,自己当初写下那些东西,肯定是有道理的。 尽可能的将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 若苏迹知晓少女的情况,他大概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残破到如此的灵魂,为何‘璀璨’? 云可可合上‘备忘录’,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空空如也。 “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买点可可糖。” 云可可说完,就迈着步子,准备离开。 苏迹:??? 你也太不严肃了吧,这时候你说你要去买点吃的? 犹豫了片刻:“我这里也有几颗,要不你先应付着?” 说起来,他也挺爱吃的,加上经常熬夜,有些低血糖,所以身上总会带着几颗。 小时候没有钱只能吃代可可脂做的。 现在稍微有点条件了,早就看不起儿时那款。 有了更好的选择,谁又会对‘劣质货’念念不忘呢? 人总是要向好的看的,过去只会遮蔽未来。 以至于,他看着地面散落的包装,不光没有认出是哪一款,还觉得是什么自己没见过的‘贡品’。 接着,迈着步伐准备离开的云可可动作一滞。 不是因为苏迹的话。 而是…… 【您收到了新的求援】 【是否查看?】 ‘否’。 云可可果断拒绝,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拯救别人了。 缓步来到苏迹身边伸出手。 【求援已自动转交附近符合要求的人选】 苏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可可糖:“不是什么高档货,不喜欢吃就……” 话音未落,苏迹瞳孔一缩。 【您收到了新的求援】 【是否查看?】 “查看!” 【世界】:天渊界 【求援信息】:帮助目标自证清白,消除怨念。 【预计时长】:1-20年 【时间流速】:1000:1 【完成条件】:目标获得清白 【进入方式】:真身降临 【世界补正】:+300%(不同的世界结构会导致力量的发挥效率不同,举例:某世界氢气人也可成神。) 【天命增幅】:2(进入世界后获赠两种命格,离开后收回) 【推荐最低战力】:无 【预计奖励】:大乘修士的珍藏任选 【是否接受求援?】 新手副本,来的如此之快? 苏迹略微考虑一下,自己接下任务后会造成什么影响。 1000比1的时间流速,就算呆满20年,现实也不过就七天多点的时间。 好像没什么多大的影响? 或许,他所不屑一顾的时间,是别人如何也求不来的明天。 “接受。” 苏迹默念接受的一瞬间,身形化作光影消散。 一颗可可糖从他的手缝中滑落,跌入少女的手心。 云可可撕开包装,将可可糖抛入自己的嘴中。 在她略高常人的体温下,几乎入口即化。 和家里收到的所谓‘进口货’大差不差。 非要说区别…… 那大概就是,没有那么难吃。 她看着苏迹离去搅动的气流,有些心绪不宁。 运气好些,任务不难,苏迹三五天就能回来,若是运气差些,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吧。 这是好久没有出现过的情绪波动。 甚至她连这种情绪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 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拿出手机,在搜索软件上打出一行字:“死亡意味着什么。” 失去意识无法与人交流?那失去意识的意识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意识…… 她从未如此渴望理解,死亡的含义。 ps:短副本,几章就结束,就当新手教程,快速了解各种设定。 第11章 我来,我见 良久之后,苏迹的意识缓缓苏醒。 他有些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只留出一条细缝,仿佛是晨曦初现时,第一缕阳光穿透夜幕,驱散最后一抹寒意。 映入眼帘的,既非那金属质感的地下室,亦非他蜗居许久的出租屋。 双脚踩在地面,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声音、气息、每一次呼吸、心跳的鼓动、肌肤感受到的温度,空气与指尖实实在在的触碰…… 还有眼前的蓝色荧幕。 【请选择您的天命增幅!】 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真切,不容置疑。 一切…… 不是游戏,不是梦…… 他已入‘超凡’! 苏迹贪婪的吮吸着空气,看着略显开阔的山林。 心中的喜悦被他强压下去。 强迫自己脸上的表情从短暂的惊喜与错愕变成写满慌乱。 “喂?有人在看么?” “我不小心点到了接受,现在能反悔么?” “我是喜欢超凡没错……但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到修行界……不是要我命?起码让我做好完全的准备吧?” “来个人接我回去呗!” “对于新人你们没有一点保护措施?” 一分钟。 两分钟…… 足足半天时间过去。 苏迹就傻愣愣的待在原地徘徊,时不时摸出已经没有信号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拨打110。 天色渐沉,傍晚间山中的虎啸传来,苏迹身子一抖,脸上写满懊悔与畏惧。 又不知过了多久。 斜阳终于坠落。 漆黑的阴影笼罩在苏迹的脸上。 已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苏迹知道。 自己在笑。 笑的有些僵硬。 他拍了拍略显生涩的笑容。 太久没笑。 差点忘记‘笑’这个字该怎么写。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从未如此畅心快意的笑过! 至少这一刻,所谓新时代的枷锁,终于从他身上卸下。 这个时代,每个人脸上都有一张面具。 面具戴久了…… 面具后面是怎么样一张脸,好似自己也忘了。 久而久之,还真以为自己是长着面具那般模样。 装成一个‘普通人’实在是太累了。 某种意义上,他与云可可竟是同一种人,也难怪当初会互相吸引? …… 重新认识一下。 他叫苏迹。 江南人, 父亲的病因是因为有孩子后,经济压力明显增大,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一份‘高薪’的化工岗位。 入职时老板保证所有产品绝对安全,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并且出示了一系列权威机构的无害证书。 不到五年,老登工作时突然昏厥,检查结果是呼吸系统损坏,中枢系统受损。 母亲上门讨说法,结果告诉她认证机构的临时工与原材料提供方的临时工均已被开除。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毕竟她在回来的路上被路虎撞死,路虎扬长而去。 事发之后,甚至有人找到苏迹所在的小学,询问他父母去哪了。 他说:父病,母跑,他们都不要自己了。 那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 只是一种生物趋吉避凶的本能。 也是从那时起,他给自己戴上了面具。 他只是一个‘有点聪明的小孩’。 父病母跑,一个好高骛远,排斥体力劳动的懒惰孤儿。 喜欢做不切实际梦想,沉浸在游戏世界的网瘾游戏主播。 …… 世道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 发出声音是危险的,他就蜷缩在角落。 但不代表他会顺从黑暗。 恍惚间,苏迹感受到冥冥中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联系。 是那位女孩,成为了他的信徒。 下一秒,星星点点的涅盘之火在苏迹指尖燃起。 恍惚间,他在跃动的火焰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张脸,熟悉而陌生。 “老登,我已入超凡。” “虽然对你们的记忆已经陌生,不过我还是会去拧下他们的头颅以报你们的生育之恩。” “也不知我这把火,能否焚尽那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 “我明白的,他们欺压我们时,有一只手遮在我们头上,没有人看得清手掌下发生了什么,我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就好像我们活该成为他们养料。” “可我一旦学会反抗,那只手的主人便会躲在所谓大夏的‘规矩’背后,就会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的头顶,为我套上枷锁,就好像反抗他们,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换做古代,我这种人,一般被称为‘贱民’对吧?” “装成孙子也有些年了,我想是时候扯下身上的枷锁。” “他们看不见的,他们不敢管的。” “我来。” “我见。” “倘若这是恶,恶又何妨?” 第12章 就特么离谱! 【请选择您的天命增幅!】 眼前的光幕依旧不忘刷新自己的存在感。 苏迹知晓,这是当前所在世界的天道在给予自己帮助,为了让自己更好的完成委托。 大概就是,需要证明清白的那个人,在这个世界所占的‘权重’很足,甚至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不过,这种存在‘钦定主角’的世界,多半是一些低级的小世界,天道有缺。 因为‘天道不仁’! 真正完整的天道,不会钟爱任何人或是事物,更不会围绕某个人转。 你有了困难,那是你的劫难。 渡不过去? 没用的废物,死了也好。 你方唱罢我登台,是有人从煌煌大世中背负无数个奇迹,踏着尸山血海杀出重围,这才被人们戏称为‘主角’。 当然,这不是苏迹需要在意的。 管他大世界还是小世界,这不过是他踏入超凡的第一个台阶。 【证据收集能手(d)】 【效果:你能够轻易的发现一些容易被忽视掉的证据】 【辩论高手(d)】 【效果:你的言辞更加犀利,令人难以反驳】 【推理大师(c—)】 【效果:你可以从蛛丝马迹中推理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果然,不出苏迹所料。 就连给予的天命增幅都是等级极低的存在,而且只有三选二。 在游戏中见惯了a级甚至s级增幅的苏迹,觉得有些小打小闹。 不过也好,游戏归游戏,现实归现实,有一个比较低级的世界作为‘新手副本’他还是很愿意看到的。 若一上来就是那种‘帝路争锋’的煌煌大世,他反而有些捉襟见肘。 苏迹的目光在这三条天道增幅上停留了好久……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 看这方天道的意思,准备让他去收集证据,然后推理过程,最后激烈辩论,舌战群修? 有点怪,不确定。 先看看目标人物在做决定。 …… 与此遥隔八千里之地。 一位眉心有着紫金神雷烙印的女子双腿盘坐在白玉蒲团上。 猛然间一道通天彻地的雷霆从她的洞府奔涌而出直上云霄。 千里轰鸣不止,似有蛟龙在天际太虚遨游,摇曳生资。 虫鸣鸟叫,戛然而止。 接着,女子三千紫发垂落,倒吐一口逆血,呼吸紊乱,脸上满是慌乱。 “不是我!不是我!宗主,长老,师兄,你们信我……” 紧闭的双目终于是睁开。 “不是我……” 话音戛然而止,看着眼前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洞府。 恍然失神。 这里是…… 记忆有些久远了…… 一秒。 两秒…… 零星的记忆终于拼凑成了画面。 她不是十年前就因为被筑基小师妹误会,将已经大乘期的自己逐出宗门了? 十年间她无数次想要洗刷自己的清白都是以失败告终。 最后被视为人们喊打喊杀的魔道,死在三千同门的围攻之下。 是梦? 还是心魔?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伸手去摸索两座山壑间埋藏的玉佩。 那与山壑一般颜色的白脂琼玉瞬间化作飞灰。 轮回玉,能让人逆转岁月的至宝。 可惜她入手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启动的方法。 谁想到,在那即将身死道消之际,意外的激活了! 再活一世! 这一世,她步步都能未卜先知抢占先机,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 若是苏迹在此,洞知女子的想法。 只怕满嘴国粹,最后还要来一句:“特么的,就尼玛离谱。” 道友,你可是大乘期啊! 既然问心无愧,和一群蝼蚁讲什么道理? 直接一个大逼兜打那些人脸上,告诉他们,自己要做坏事,不需要使任何见不得光的手段。 第13章 仇恨的种子早已埋下 女子名为江晚渔,生于普通的渔民人家。 六岁因被检测出灵根拜入紫极道宗。 八岁筑基。 十一岁金丹。 十四岁元婴。 如今刚过三十。 堪破生死,踏入仅存在传说中的‘大乘期’,只待一个合适的机缘,择日飞升。 被誉此世第一天骄,冠绝天下。 他人千年苦修求而不得,对她而言不过是刹那芳华。 但只有再活一世的她才知道,飞升劫难之前,还有一劫。 今天注定是她修行路上不平凡的一天。 对了!很快就会有……她得去…… 不等江晚渔有所行动。 “轰!” 这座大乘修士的洞府,遭受到猛烈的攻击。 当然,这个‘猛烈’只是相对而言。 充其量不过是金丹。 就算她不管不顾,放任外面的人轰击百年时间,只怕也是难以轰开。 又或者一个念头,就能让门外的人灰飞烟灭。 也就是说,她有一万种方法,让门外做出如此冒犯之举的家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她偏不。 她要选择…… 江晚渔选择推开自己洞府的大门。 等在门外的执法长老,见到正主出来,顿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上去:“江晚渔,有弟子举报你偷窃宗门至宝,你可知罪!” 这一巴掌很慢。 慢到江晚渔稍稍扭头就能躲开。 这一巴掌很弱。 弱到连她的护体灵气都破不开。 所以,江晚渔选择…… 撤掉护体灵气,压制身上一切的反制手段,将脸上凑了上去,让自己脸上多出一个鲜红的大嘴巴子印子! 就好似她理所当然该受这一巴掌一般。 她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对,只是略微感慨自己重生的不是时候。 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只怕宗门至宝已经在她偶尔歇息的房间中被找到……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啧,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有些麻烦了,不过没有关系,再活一世,她肯定不会重蹈覆辙,一定要让宗门知道自己是无辜的。 江晚渔不卑不亢,拱手向执法长老行礼:“金长老,此事乃子虚乌有,但既然其中有误会,我愿去执法堂配合调查!相信宗门会还我一个公道。” 江晚渔诚恳认错的态度让金长老的怒气消了不少:“哼,自己和宗主解释吧。” 他抬高看人的鼻子将脑袋高高扬起,冷哼一声,随后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消失在天际。 江晚渔脚尖轻点地面,正准备离去。 忽然听见空中悠悠飘来一句:“我听过裹小脚的,没听过裹小脑的。” “不管看多少次这种剧情,都觉得离谱啊……” 这一瞬间,江晚渔不似之前的谦卑,眸中紫色雷光频繁闪烁,透着极度危险气息。 “谁?” 周遭天地灵气聚拢,乌云暗沉,漫天的雷霆续而不发,随时会往苏迹所在的位置轰下。 苏迹的气息不再遮掩,光明正大的从暗处走了出来:“你这不是会动手么?刚刚怎么不动手?” 【已导航至任务目标处,请帮助任务目标证明清白。】 苏迹收回自己之前的话。 他宁愿不不要这个‘新手副本’,上来就是‘帝路争锋’的地狱开局也不是不行。 让他当这种被裹了小脑的女频女主的舔狗? 帮她找证据,帮她去辩论,帮她证清白? 这种感觉,就好像顶级阳谋‘九转大肠’一样。 帮了,就是在吃屎。 不帮,那就只能等着任务失败,然后被打上失败者的记号。 【万界楼】的求援不是乱发的,发出求援的世界是有一套自己的筛选要求,只有满足要求才能看见求援信息。 若是连续失败个两三次,基本就会被剔除资格。 毕竟你想想看,一治一个死的医生和妙手回春的医生,只要不像眼前这个女子一样裹了小脑,正常人都知道该向谁求援。 很快,苏迹就知道,用裹小脑来形容眼前的女子都是一种夸赞。 见到苏迹出现后,江晚渔气势收敛了许多,脸上有些诧异。 前世好似没有见过这个人? 是因为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 只是有一种直觉感觉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坏人,甚至对于自己证明清白有大大的帮助。 既然不是敌人,那就不必剑拔弩张。 苏迹本以为自己过来就见到这场面,这时出来恐怕难以获得女子信任,还会被怀疑是‘盗宝贼’。 谁想到漫天的雷霆消散,江晚渔还非常耐心的开始为苏迹解释:“金长老是前辈,我是晚辈,尊卑有序,我身为晚辈怎么能对前辈动手?” 苏迹一时分不清这里自然是天道意志在帮自己获得了信任以降低难度,还是这个世界难以用常理来解释。 “所以,前辈就能随意轰击你的洞府?这已经是恶意挑衅。” “若是敌人,自然是挑衅,但金长老自然是知道打不碎我的洞府,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我觉得就好像凡间,他人有事找你之前先会敲门一样。” “所以,他就能不分青红皂白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道友,你不想想,金长老为何不打别人,就要打我呢?” “很简单,宗门至宝失窃,金长老身为执法长老,一时情急,可以理解,我若是因此震伤他,反而是我的不是,我若是躲开,就好似我心虚了。” 苏迹:??? 他会问出这些问题,倒不是被裹小脑影响连带着一起裹小脑。 他只是有些好奇,这女人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才会做出如此举动? 也算是为如此离谱的剧情寻一个合理的答案。 你别说,乍一听,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道…… 有道理个屁啊! 江晚渔对着苏迹拱手:“道友,若是有事,等我自证清白后再来一叙,先失陪一会,宗主和金长老还在等我,可不能让他们久等了。” 苏迹眼睛一眯,好吧,他收回前面说裹小脑的话。 她还怪有礼貌的。 只是没挨过名为‘人心’的毒打。 也就没有说出什么‘若是证明不了清白呢。’这样的话。 按照她这脑回路,自己现在把事挑明,指不定就要说自己污蔑她的前辈,要和自己做过一场。 况且,现在不是真正矛盾爆发的时候。 苏迹终于将天命增幅选择。 【你已获取天命:辩论高手(d)】 【效果:你的言辞更加犀利,令人难以反驳】 只需要这一条就够了。 苏迹觉得这个天命也可以有个别名。 煽风点火。 【求援信息】:帮助目标自证清白,消除怨念。 消除怨念啊…… 何为怨念…… 仇恨的种子早已埋下,只怕女子自己都浑然不知。 自己不过是合适的时机借把火,让它烧的更旺一些。 第14章 一手好牌,也能打的稀烂? 假设能够靠她自己证明清白,只怕这方世界的天道也不会通过【万界楼】发出求援。 这次任务的逻辑也就非常清晰明了。 一个阶级极低的世界中好不容易诞生一位能够打破位面,福泽整个世界的‘飞升者’。 结果,被几只臭鱼烂虾的嫉妒心给活生生害死了? …… 刑法峰,也就是执法堂所在的位置。 此刻已是人山人海,紫极道宗大部分弟子聚集在此,根据各自的圈子,三五成群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也不知道是谁消息这么灵通,江晚渔明明才刚刚收到执法堂的‘通知’,反观这些弟子已经早她一步抵达。 宗门第一天骄疑似盗取宗门至宝,光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他们放下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甚至有些人不惜强行结束闭关或是修炼,来看这一遭热闹。 其中一位中年模样,一辈子成就已经到头的外门弟子怒骂道:“真的假的?江师姐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听说她六岁就加入宗门,宗主长老们可谓是含辛茹苦将她养到这么大,无数资源不计损耗的将她送上如今的境界,她居然偷窃宗门至宝?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的话引起周遭几位男弟子的不满。 江晚渔本就生的秀丽,加上修行带来的种种益处,更是眉眼如画。 仰慕她的男弟子不在少数,当即反驳道:“住口!江师姐岂是你可以随意污蔑?只是疑似懂不懂?执法堂还没下定论!” “对!我也不信江师姐会做出偷盗这等低劣之事,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没错,江师姐天资无双,注定会是下一任的掌门,宗门至宝?何须盗取,等到宗主退位,本就是她所能掌控的东西。” 不远处,一位女亲传弟子轻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江晚渔的嫉妒,讥讽一句:“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有些人就是见宗主迟迟不肯退位,等不及了呢。” …… 苏迹听着飘入耳边的闲言碎语,感觉和他想象中的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些人的对话听着,好像还属于正常的范畴之内吧? 也没有出现特别离谱的发言存在。 特别是帮江晚渔说话的弟子反而占据大多数。 所以这样一手好牌,也能打的稀烂? 忽然间,他耳朵一动,好似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昨晚,我半夜起来尿尿,听见嗯嗯呐呐的声音,竟然是看守至宝的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妹……你们说这会不会是宗门至宝丢失的原因?” 计划有变。 苏迹没有继续选择跟着江晚渔去执法堂。 …… 不光弟子在议论此事。 执法堂内也是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紫极道宗宗主抚摸一把自己的胡须,随即开口。 “老夫认为晚渔不会做出盗宝之事,别忘了,她手中已经有一件同级的灵宝。” 暴力轰击洞府的金长老反驳:“宗主你的意思是我执法堂的弟子诬陷江晚渔咯?” 见金长老发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弟子脸上露出我见犹怜的表情:“宗主……确实是弟子亲眼所见江师姐取走宗门至宝……不过我想其中应该存在什么误会……兴许师姐只是想借用一段时间,事态紧急,忘记和宗主汇报也说不定。” 紫极道宗宗主脸上表情缓和了不少,确实有这种可能:“晚渔等会就会过来,到时候真相如何自有定论。” 此时执法大殿内,除去闭生死关的太上长老,以及几位在外无法及时赶回的长老。 紫极道宗宗主,副宗主,十三位长老,全都汇聚在此。 他们静静等待着江晚渔的到来。 还准备议论两句,却听见熟悉的雷鸣声响起,一尊紫衣赫然出现在大殿内。 江晚渔进入执法大殿,还未来得及开口。 紫极道宗宗主暴喝一声:“孽徒!还不跪下!” 其实他也没有特意刁难的意思,不过是走一个形式。 这样才能撇清关系,不会显得自己故意偏袒。 人嘛,活在这个世上就是要搞这种有的没得形式给别人看。 如果你理解不了,那你就当不上宗主。 江晚渔考虑片刻,最终还是跪了。 她要是不跪,违抗师命,目无尊长,那不是更坐实自己盗取宗门至宝? 先声夺人后,紫极道宗宗主这才抛出正文:“晚渔,有弟子举报你盗取宗门至宝,并将两位守门弟子残忍杀害,可有此事?” 宗主还是这样不分红皂白上来就问罪于她…… “绝无此事,弟子……” 还不等江晚渔‘狡辩’。 执法堂金长老直接打断:“还敢嘴硬?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本座既然敢在执法堂召集各位长老,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 说完后,他静静看着跪在另一边的女弟子,等待对方开口。 见时机已经成熟,女弟子双眼通红:“绝无此事?师姐说这话良心不会痛?我亲眼看见你杀害两位守门弟子,并将宗门至宝藏在平日散心时的住处,若是不信金长老此刻可以让人去搜查!” 江晚渔脸眉头微皱。 重活一世,她知道接下来的发展是如何。 她一口否认,很快就会有执法堂的弟子听从命令,然后在自己那已经好几个月没去的住处搜出宗门至宝,然后百口莫辩,最终被认定是窃贼,要废去一身修为逐出宗门。 她哪能坐以待毙?只能选择逃跑,她相信其中是有误会的,相信自己能证明清白。 最后,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吃一堑长一智。 她怎么会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 “不用去了,宗门至宝此刻确实就在我的住处。” 一瞬间,两位宗主还有十三位长老的目光将她死死锁住。 “是有外人在诬陷我,被杀害的弟子也应该是他冒充我的模样,而并非我。” 江晚渔觉得自己说出了真相,眼见未必就是事实。 到这一刻,她还是愿意相信宗门的,也愿意相信女弟子说看到自己杀害弟子,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从小到大,她就是接受的这样教育,宗门一直在给她灌输这样的理念。 宗主告诉她,天是……蓝的,宗门里的都是好人,宗门才会有很多坏人,宗门的生活外水深火热。 所以,她愿意相信,是小师妹也被欺骗了,而不是她在诬陷自己。 因为,宗门弟子不会伤害宗门弟子,宗门是她的骄傲。 现在是她和宗门之间的误会。 自己万万不能动手。 她一直是听着这样的话长大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在宗门建立的当初,确实存在的,每个弟子都可以骄傲的挺起胸膛说出这种话。 只是随着宗主,长老,一代又一代的更换,早就变了味。 第15章 蝼蚁,你手也不想要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江晚渔愿意相信其中有误会,愿意相信宗门会给自己公道,这才忽视一个非常明显的漏洞。 一个筑基期的小师妹,是凭什么‘亲眼目睹’了一切还没被杀人灭口? 能够轻易虐杀守门弟子并且夺走宗门至宝,不往多了说,至少也得是个元婴吧? 什么元婴?发现不了一个筑基期的暗中偷窥?还被跟了一路?最后被看见藏宝的位置也毫无察觉? 江晚渔是这么长大的没错。 但是诸位长老不是。 或者说,哪怕当初是,但坐在这个位置上之后就不是了。 因为信那些话的人,是坐不了这么高的位置。 “晚渔,我们都对宗门至宝是否存在你住处存在怀疑,所以才要派人去搜寻,为何你如此肯定就在你住处?” 因为我是重生的,所以我知道会在我住处中搜出来? 说出来有人信么? 可是不说,好像又陷入僵局…… 想要证明清白真的有这么难? 女弟子声泪俱下:“那两名师兄分明是死在我们紫极道宗的宗门绝学之下,而且是毫无防备之下穿心而死!” “冒充得了你的脸,还能偷学得了我们的宗门绝学?” “他们连预警都无法发出就死了!能够悄无声息做到这一点的,宗内只怕屈指可数,不是你做的,难道是诸位长老做的不成?” 豁? 这一下吃瓜差点吃到自己身上? 有几位长老长老可马上坐不住了:“金长老,你这弟子会不会说话?那两名弟子的宗门服饰上可是拥有特殊的自动防御阵法,除非他们傻到自己把衣服脱下来,否则老夫也做不到让他们发不出任何预警就被击杀。” 这一下,就连有些偏袒江晚渔的宗主,也面色阴沉。 是的,为了防止两名看门弟子遇到真正的大能偷袭,无法发出预警,当初可是花重金给他们打造一套灵宝级的宗门服饰。 就算是自己想要轰开,也得至少半炷香的时间。 这个时间,已经能够把全宗的人都喊起来了。 全宗上下能够无声无息做到这一点的只有…… “晚渔……你有些让老夫失望了……你现在认错,老夫还能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江晚渔倔强的扬起脑袋:“不是我!各位长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证明清白的。” “这……” “你们怎么看?” “不好说……” 见到各位长老口风有些松动,女弟子发出扭曲的尖锐声:“宗主,长老,就是她!弟子愿意在此对天道起誓,那晚我看到的就是江师姐,不是任何人的伪装,若有半字虚言,愿一日间被三四十位男子当做当做猪狗玩弄!” 最后,她使出了绝杀:“没有女子会用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这一句,简直了。 一瞬间,不少长老眼神中的犹豫都在顷刻间消散。 这么狠的毒誓,他们还是愿意去相信的。 毕竟他们确实没有见过拿自己清白开玩笑的女子。 若是见过哪怕一次,大抵这句话以后都不会再有人信了,哪怕说的是实话也不会。 因为后路已经被前人堵死。 一瞬间,所有的压力给到江晚渔这边。 江晚渔六岁入宗,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修炼上。 说难听些,她的人生阅历,不比十几岁的稚童高多少。 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又是发誓,又是不会拿清白开玩笑。 说实话,就连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修炼出了岔子。 这件事就是自己做的,然后失去了这一段时间的记忆。 她暗叹一口气。 明明再活一世…… 还是办不到么? 只能先跑了…… 她只是人生阅历少,不是傻。 若修为被废了,那才是没有任何证明清白的机会。 “哎……宗主保重,我们有缘再见……” 就在江晚渔准备离去之际…… “道友请留步。” 苏迹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踩着登上大殿的台阶。 声音落在大殿众人耳中,犹如凤鸣般响亮。 几位修为较弱的长老更是当场面色一白,仿若大日临身,一身灵气近乎溃散,生不起抵抗的念头。 此刻的他完全借用了云可可的力量。 300%的世界补正下,他即便是常驻战力也能和这个世界的大乘期碰一碰。 至于巅峰战力,更是超越渡劫,能够打破这脆弱的世界壁。 简而言之。 有挂,无敌。 不过话说回来,这份力量虽然不错,不过凤凰这个东西…… 刻板印象就是偏向女性。 有机会的话,他还是打算换一个‘借’。 用久了,变成男娘怎么办? “何人闯我宗门?” “不请自来,是敌非友!” 立刻,整个执法大殿如临大敌。 江晚渔明明此刻已经自身难保,偏偏还要参一手:“各位长老……他是我的一位朋友,没有恶意……还请不要为难。” 她感觉出来了,苏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她也是为了几位长老和宗主着想。 谁想到,跪在地上的女弟子,明明已经脸色惨白,威压之下,腰都已经直不起,还要嚎一声:“就是他!我想起来了,昨晚他也在场!他肯定是江师姐的相好,宗门至宝就是要偷给他用的!” 苏迹摇了摇头,这女人属狗的? 见人就咬? 双眼镀上一层璀璨的金色火焰:”筑基蝼蚁,也敢拿手指着本尊?” 浩荡更胜天威,直接将那女弟子似狗一般,压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接着更是一声惨叫,煌煌烈焰在她的手掌燃起。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一道紫色雷霆骤然,直直劈向苏迹。 然而,雷电还未近身三尺,就被一阵无力的力量溃散。 苏迹顺着灵力波动,将探究目光投向对方:“蝼蚁,你手也不想要了?” ps:怎么提前验证期了,这才三万字……这周求追读,验证期数据挺重要的,明天起每天2-3更。 第16章 若是被我找到……桀桀桀 “这个时间点,擅闯我紫极道宗,我有理由怀疑,就是你私通江晚渔盗窃我宗门至宝。” 出手长老没想到苏迹会说出这番话,顿时气恼无比。 他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是江晚渔这种前无古人的大乘修士,见到他不也得乖乖低下头喊一声长老。 而在外面便是一些境界高于他的修士,碍于江晚渔的实力,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还真从未被人如此轻贱的当面喊过蝼蚁! 怒火攻心,一顶大帽子先给他扣下去再说! 不仅如此,还要给眼前不知好歹的陌生男子一个下马威! 一时间灵力涌动,身形微微一晃,大手拍向苏迹。 话音才方方落下,平白无故的,这位长老心中浮现出死亡的预感。 但为时已晚。 连后悔求饶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体内所有灵力瞬间全数燃烧起来。 皮肤上出现一道道如瓷器破碎的裂纹,炽热的火焰在裂缝中跃动着。 仅半个呼吸间,这位不可一世的长老就化作飞灰,随着苏迹进来时裹挟的清风吹散。 一时间,整个执法大殿寂静无声。 没有人再敢当出头鸟。 死去那人既然能爬到长老的位置,哪怕是溜须拍马走通关系上来的,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 至少在场的这些人,包括江晚渔在内,都无法做到一个眼神就如此轻描淡写的灭杀一位长老。 “道友……过了……这事我自己能解决的……” 最终还是江晚渔出声。 这里毕竟是养她二十余年的宗门。 即便宗门误会于她,也是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解决就是。 万万不能放任宗门被外人欺负。 若非没料到苏迹杀伐如此果断,刚刚的长老她或许都会尝试救上一救。 苏迹懒得理会她:“你如果不想再死一次,就闭嘴看好,所谓的清白是怎么来的。” 再死一次? 江晚渔念叨这个词,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却也没有制止苏迹的后续行动。 苏迹再度看向跪在地上的蝼蚁女弟子,问道:“既然你说你亲眼看到我盗宝,那么我有些好奇,你一个筑基期蝼蚁,是怎么逃过我的感知?还是说我蠢到不会杀人灭口,等你来举报我?” “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个女的,就能够上下嘴皮子一碰,随意污蔑别人,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小人畏危而不畏德。 一个人的认知越低,接近动物的本性就会越强。 你的善良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他们不会理解这份善良背后的可贵之处,只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所以苏迹只能给所有人,包括江晚渔上一课,何为‘大乘修士’。 苏迹的疑问瞬间点醒那些长老。 他们也是临时被召集,来不及思考许多细节。 对啊!女弟子修为不过是筑基七重,如何躲得过苏迹还有江晚渔这种级别强者的神识? 众人看向女弟子的眼神充满探究之意。 女弟子强忍着断手的疼痛,用仅剩的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解释道:“这是金长老送我得到隐匿玉佩,只要动作幅度不是太大,能与环境融为一体,能够躲避神识的扫描。” 金长老连连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起来,苏迹觉得更好笑了。 人家执法堂的长老,好端端送你一位筑基期弟子能够躲避大乘修士神识扫描的隐匿玉佩是做什么? 这么好的东西,他不会留着自己保命? 是未卜先知料到昨晚有变故还是因为你们二者之间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然而,在场的这些人,就好像‘裹小脑’一样,没有对此提出疑问。 反而是啧啧称奇:“原来如此。” “那就不奇怪了。” “豁然开朗啊!” “老金,你还有这种好东西?” “不愧是金长老啊。” “呵呵,老李你那宝贝也不少,好意思说我呢。” 一时间,甚至隐隐有些忽视苏迹各自攀谈,互吹起来的意思。 不奇怪。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紫极道宗借助江晚渔的威名,让这些人活的太安乐了。 就好像一些专家,会发出叩心三问:没钱为什么不把家里多的房子租出去? 没钱,为什么不遣散家里的保姆和司机? 没钱,为什么不开着x斯x斯去跑滴滴? 最后得出结论,现在的年轻人好吃懒做,怨天尤人,一点也不会动脑子,难怪他们能当上专家呢。 明明活在一个世界却又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这些长老与那些专家,其实就是同一种人。 你觉得他们是傻逼,他们看你是无理取闹的贱民。 中间隔着一条可悲又无法跨越的鸿沟。 “聊够了么?” 一股磅礴威压自苏迹体内突兀出现,比来时更甚三分。 这一次,不再是女弟子。 所有长老,就连带着副宗主都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瞳孔中写满了惊悚。 只有紫极道宗的宗主,半跪在地上,额头青筋暴起,还在试图抗衡这股压力。 他是一宗之主,代表着宗门的颜面,他不能…… 嘭! 好吧,他也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现在能够静下来听我说话了?” 见到大家都没有异议。 苏迹这才继续:“真能屏蔽我的神识?我不太信?” 他将目光看向已经在威压下丢掉半条命的女弟子:“我给你三息时间,逃吧。” “用你所谓的隐匿玉佩保护好自己。” “三息之后,我会用神识去寻找你的位置。” “若是被我找到……桀桀桀。” 第17章 你也配叫我道友? 还不等女弟子消化其中的信息量,苏迹已经开始倒数:”三!” 他只是来通知一声有这么个事,而不是询问。 根本不会在意你有没有准备好。 女弟子哪里还敢耽搁。 以她筑基的修为,不说多,舍命爆发之下,两息时间足够让她逃离三四百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之下,神识已经削弱了十之八九,加上隐匿玉佩,还真不太信自己会被找出来。 “二!” 此时,大殿中已经再无女弟子的身影。 一道紫色的流光带着起强烈的劲风带起苏迹的衣角。 “一。” 轻轻的一声,落入所有人耳中,像是敲响了丧钟。 随后,苏迹没有回头。 背对着执法堂大门。 一道绚烂夺目的光芒瞬间盖过白昼。 它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扭曲并聚拢,其飞行轨迹留下一道密密麻麻破裂的黑色轨迹。 看上去就像空间都被点燃,留下灼伤的焦痕向四周的空气扩散,深深嵌入空间结构。 即便是江晚渔那敏锐的视觉,也只能捕捉到一抹流星般的瞬息闪光。 嗖—— 伴随着一阵奇异的声响,那金色的流星猛然撞击在女弟子的胸膛,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身躯。 流光之威势,毫无衰减,继续疾驰,最终消失在视野内。 只有江晚渔还有紫极道宗的宗主勉强用神识跟上。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距离此处三百里外的一处大湖,瞬间膨胀爆炸,湖水被巨大的力量向两侧推开,形成了数百米高的圆柱形空洞。 分海! 然而,金色流光的威能并未就此消散。 它继续猛烈撞击,将千米高山洞穿,这才肯消失在天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又似乎只是眨眼之间。 金色的流光造成歪歪扭扭的黑色裂缝,这才开始淡化并向周围空间蔓延,伴随着足以撕裂万物的剧烈扭曲,卷起一场暴风,将整个紫极道宗吹得摇摇欲坠。 伴随着瓷器碎裂般的连续声响。 女弟子身体布满黯淡的裂痕,却没有立即咽气。 无它。 仅是苏迹不想她死的这么干脆。 苏迹这才姗姗回头,打量着这一幕:“啧,没控制好力道。” 他说的是实话。 借用的力量,你还想他能控制的多精细? 只不过300%的世界补正加上白天的增幅,这份力量远超乎苏迹的预期。 隐隐有打破空间的味道。 “中了没有啊,几位要不随我过去看看?” 在场众人一言不发。 他们实力不差,这么点距离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女弟子如被煮熟大虾,浑身鲜红,弓着身子在地上疯狂抽搐打滚。 眼泪鼻涕鲜血混杂在一起,表情狰狞到扭曲。 一步。 一步。 苏迹慢悠悠的踩着执法堂的台阶走下去。 足足花五分钟的时间才走到女弟子身边。 却没有人敢催促他动作太慢。 就刚刚一手,他们就看明白了。 他们紫极道宗全宗上下一起动手,可以赌一波,苏迹灵气耗尽之前…… 未必杀的干净。 苏迹居高临下看着指甲因为扒拉地面已经扭曲翻盖的女弟子发出疑问:“你昨晚的神识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用呢?” “求……” “求你了……放过我……” “我都说了……能不能放过我……” “都是金长老指使我……” 不等女弟子说完。 苏迹感觉到身边一阵劲风。 “大胆!满口胡言,死到临头还污蔑本长老!” 执法堂的金长老反应极快,看到女弟子开口就意识到不妙。 然而,苏迹轻轻一推,就将金长老送飞百米,狼狈的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摔在地上。 “不行哦,这个女人得让我爽。” 这一刻,女弟子的眼中找回光了,看到了生的希望:“肯定爽的,肯定爽的,我什么都……” 然而,她视野逐渐阴暗下去。 一只大脚,踩碎她的头颅。 嘭。 血花漫天。 苏迹踩着鲜血的脚印,一步,一步又朝着执法堂的位置走去。 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他们的心脏上。 等他回到执法大殿,依旧没人敢出声。 苏迹只能装出有些苦恼的样子:“嗯,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要不,你们谁自告奋勇一下,去把那个隐匿玉佩拿起来,试试三息能不能躲开我的神识?” “我就想不明白,昨晚我神识怎么就没今天好用呢?” 谁敢应? 宗门至宝又不是自己的,小命才是自己的。 就刚刚那一下,不用想,谁扛谁死。 最后还是紫极宗宗主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顶上来:“道友,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苏迹嗤笑:“谁和你是道友?” “呃……前辈……” “现在知道是误会了?” 一连长老赔笑:“误会啊误会,我们这不是听到宗门至宝失窃,冲昏了头,听信小人一面之词?” 苏迹假装不解:“小人?谁啊?” 副宗主恶狠狠的看着那一淌血迹:“还不就是那个臭女人!妖言惑众,险些害我们做出愚蠢的决定啊!” 杀过人的朋友都知道。 如果别人不和你讲道理,你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会哭着求着你赶紧把刀放下,我们来讲道理吧。 苏迹故作为难:“这么说别人不好吧,万一她也是被人利用呢,我这随意杀你们一个弟子,有些过意不去,要不要赔点什么东西?不然好像我很蛮横一样?” “不需要,不需要,前辈为我宗门除一大害,感谢还来不及!” 一时间,江晚渔入宗之前,他们所有摸爬滚打,拍须溜马,人情世故的经验全部被‘大记忆恢复术’给想起来了。 “诸位还是验证一下吧,我听说宗门至宝不是在这位江晚渔道友的住处?” “你们派人去取吧。” “拿上你们的宗门至宝,带上你们的护宗大阵,全宗上下和我过两招,看看我需不需要盗取你们的宗门至宝。” 宗主听得满头冷汗,他要是真动手,以苏迹表现出来的实力,还不得整个宗门上下都给灭掉? “前辈,哪能啊,来者是客,我们都没有好好招待你,万万没有怀疑客人的道理。” “真不试试?” “肯定不是前辈偷得。” “我仔细想了下,好像真是我偷的。” “前辈真会开玩笑。” 苏迹自言自语一句:“怎么回事呢,我说是我偷的他们不肯信,有人说不是自己偷的,他们也不肯信,是他们脑子不好,听啥都不信?” 江晚渔当场破大防 第18章 原来,要杀你的人,是我啊…… 江晚渔的视线中泛起一层朦胧,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二十余年朝夕相处的宗门长老与宗主,对她的耐心解释不屑一顾,这种冷漠与不信任,如同上一世的翻版。 再次无情地降临在她身上。 他们似乎早已认定,她就是那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喊自己过来也不是为了验证,而是定罪。 然而,对于那个初次见面的外人,他们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 无论他态度如何嚣张,甚至当他们面承认就是他盗窃了宗门至宝。 宗主与长老皆不愿相信他与此事牵扯丝毫关联。 这种盲目的信任,让她感到既讽刺又心寒。 就连刚才被击飞出去,嘴角仍挂着血迹的金长老,此刻脸上也寻不到一丝怨恨。 他捂着胸口,强颜欢笑地对着苏迹说道:“前辈,方才之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听信那孽徒的一面之词便兴师动众,临死前还要污蔑老夫,情急之下,才有些失态,实在是一场误会。” 说完,他又转向宗主,拱手请罪:“身为执法长老,这是我的失职。我自愿去后山面壁一年,以儆效尤。”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他心中却早已打定了主意。 后山面壁?那不过是个让他能够逃离此处的借口。 换个地方,改头换面,找个新的宗门混个长老当当,继续作威作福。 若留在这里,只怕真要细查起来,自己头上的嫌疑是怎么也甩不开了。 都怪那个孽徒。 一点小事办不好。 死到临头,还把自己供出来,晦气到家! 于是,金长老近乎以逃命的速度,准备拔腿离开这个让他如坐针毡的地方。 却有一道声音将他硬生生拦住:“所以,我让你走了?” 即便这里是紫极道宗的主场。 修仙一途,强者为尊! 苏迹哪怕态度再嚣张一倍,只要紫极道宗没有灭杀他的实力,那就只能尊他,敬他,仰望他! 所以哪怕宗主已经点头,金长老依旧不敢继续离开。 他不敢赌是自己跑的快,还是苏迹的攻击来的更快。 他根本就不讲所谓的道义又或礼仪。 但金长老不愿意坐以待毙,带着有些委屈的目光看向江晚渔:“晚渔……你这朋友管的是不是有些宽,我已知错,何必咄咄逼人……” “这总归是我们紫极道宗的执法堂,而不是他的一言堂……若传出去,我们紫极道宗只怕颜面全无啊!” “晚渔,你也不想紫极道宗被人嘲笑对吧?” 言语中道德绑架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更用‘我们’这样的代词试图拉近距离。 苏迹掏了掏耳朵,听完金长老的喋喋不休:“说完了?说完了准备上路。” 金长老意识到双方已经撕破脸皮,对方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当下面目有些狰狞:“给你面子喊你一声前辈,你真把自己当回事?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 一块巴掌大的白色石头砸在金长老的脸上,硬生生将他打断:“杀你的人,不是我,别冲我狗叫。” 苏迹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江晚渔:“走了。” “你若看不明白这一局,再活多少次都没有用。” ‘叮!’ 伴随着白色留影石坠地的声音,苏迹带着一阵风离去。 在场无一人敢阻拦。 所谓的紫极道宗,看上去与他家的后花园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苏迹才懒得像保姆一样指出所有的问题。 更不屑手把手教明白江晚渔该怎么为人处世。 他不过是一个过客。 一个‘雇佣兵’。 完成任务,然后获取奖励。 就好比那些玩家。 他们不会在意自己完成任务的手段是高尚又或卑鄙。 甚至可以是不循规蹈矩利用漏洞。 更不会在意怪物是否甘愿被自己杀死。 毕竟,他苏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 苏迹离去之后,江晚渔先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人,自己感觉冥冥之中和他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联系,近乎像大道的指引。 他好像是为了找自己而来。 然后,就这么拍拍屁股离开? 他图啥? 想不明白。 索性不去想。 至少,自己证明了清白不是? 江晚渔弯下腰,去拾取那颗打脸金长老的留影石。 这种石头,是铭文师的手段,通常用来流传一些难懂的功法。 记录的影像栩栩如生,能起到非常好的指导作用。 要杀金长老的人,不是他? 这是什么意思? 是宗主不成? 否则还有谁敢在自己坐镇的紫极道宗闹事? 言外之意,将一切的罪魁祸首指向金长老? 江晚渔突然有些好奇,这种人携带的留影石里面记录的是什么…… 她轻轻将灵力拍入留影石。 “嗯……” “呐~” “师兄用力!” 虽她年龄也不算小了,可哪里见过如此场面? 投射出来的画面顿时令她面红耳赤。 堂堂大乘修士,连一块小小的石头都拿不稳,直接摔落在地。 好在留影石质量结实,灵气注入之后,就算摔在地上也不影响后续的播放。 三条没眼看的身躯缠在一起。 “师兄,你们在这里守的是什么?能不能让师妹………好坏,不要在人家说话的时候,哦。” 江晚渔是不想看的。 但那声音…… 赫然是已经被苏迹踩碎头颅的小师妹。 这一瞬间,江晚渔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比画面中的小师妹被撞击的还要猛烈。 还记得之前说的么? 守门的两位师弟,几乎是没有可能在无声无息中死去的。 除非他们把道袍上的防御法阵卸下。 “两位师兄为什么不肯说呢,是不是看不起师妹……” “我这样也是没有办法,被金长老借助职务的方便强行霸占,还要供其他弟子多人玩乐,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师妹是真心仰慕两位师兄……可惜生不逢时……” 金长老此时的脸已经红成猪肝色:“放屁!明明是她自己摸到老夫的洞府,还和老夫说,她太想进步了!” “哪个长老禁得起这种诱惑?这能怪我?” 说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江晚渔咬着唇角,逐渐理解了一切。 难怪。 难怪自己再活一世也不能证明清白。 一切的缘由是金长老贼喊捉贼。 将一口又黑又大的锅丢到了自己头上。 自己如何解释,他都不会信的。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是女弟子太想进步,还是金长老利用职务,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江晚渔看金长老,嘴角轻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微笑。 金长老身躯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你想做什么!我们可是同门,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但我想我罪不至死,会有宗门的宗规来制裁我的,你不能逾越!” 见到金长老承认,江晚渔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被打碎。 “金长老,念在同门一场,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我就不对你动手。” “当真?” 金长老的眼中找回了光:“一是因为宗门多数男性弟子对你心生钦慕,那我那孽畜弟子对你心生嫉妒。” “二是我大限将至,想着你多半不会对宗门下狠手,而是选择逃跑,我好趁乱将宗门至宝拿去换一颗破境丹……” 不等江晚渔有反应,紫极道宗的宗主先是坐不住,当场汇聚灵气就将他击毙:“老金,你太让我失望了!” 然而,这一掌没有落下,被江晚渔运气弹开:“我说过,不对金长老动手的。” 紫极道宗宗主恨铁不成钢:“晚渔,糊涂啊,对这种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种小人万死不辞!” 江晚渔点了点头。 她看懂了。 原来如此。 自己明明有让所有人静下来听自己说话的实力。 是自己太在意所谓的‘规矩’‘道德’‘他人的目光’。 觉得对长老动手是以下犯上,是大不敬。 自己太相信‘宗门会给自己一个公道’。 随后金长老身体遭受了什么重力被击倒在地,接着感觉视线天旋地转。 随后视线一暗。 江晚渔一脚将他的头颅踩碎。 飘零的血花染红了她的半张脸。 “原来,要杀你的人,是我啊……” “我想,我以后或许不会这么善良了……” 第19章 他难道不知道,三秒就从万界楼出来,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很快,金长老贼喊捉贼之事的真相传遍紫极道宗上下。 至于利用职位方便,做那见不得人之事,大家心照不宣的失忆了。 谁都没有提。 宗主甚至还特意找到江晚渔,让她也不要到处说。 说出去有辱宗派门面。 这样的丑闻,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压下去。 总而言之,不仅还了江晚渔的清白,更让她的名声再上一个台阶。 不到百岁的大乘期。 不说绝后,至少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紫极道宗上弟子沸腾,之前一些顺着大势辱骂江晚渔的弟子,更是被江晚渔的迷弟迷妹们追着骂,逼得他们只敢躲在洞府里面,不敢出门。 “我就早知道江师姐是被冤枉的!一群狗东西一点辨别能力都没有听风就是雨。” “那肯定啊,江师姐什么修为,宗门至宝对她的价值也就那样,村口的狗叫了,其他狗就跟着一起叫,哪怕他们也不知道第一条狗,狗叫的是什么!反正跟着一起叫就对了!” 江晚渔一言不发静静路过人群。 他们俩此时高高在上指点江山,说的一群人羞愧难当。 他们就像那当世智者,众人皆醉我独醒,看穿一切。 他们站在高点,享受着这种指责他人的感觉。 其实,现在说话的这两个人她有些印象。 好似来时路上,偶尔飘过一些声音,属他们两个人骂自己骂的最凶,里面还有些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说什么自己与多少长老有关系,就像他们亲眼看过一样。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骂自己的,和骂骂自己的人,是同一批人呢? 他们是在做自我介绍么? “你们俩恶意污蔑宗主,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江师姐,冤枉啊,我们什么时候说宗主坏话了,而且宗门规定里没有这一条吧?” 江晚渔望向远方:“现在,我是宗主,师傅他老人家安享晚年生活就行了。” 她只知道,那一天和陌生男子一同离去的,还有自己的友善与仁慈。 因为,宗门至宝其实是她暗中帮助宗门获得而来。 那块隐匿玉佩更是她放入宗门宝库,想让它能够保护宗门里需要保护的人。 自己的东西,却成了指向自己的利刃。 可笑,可悲。 她,不懂人类。 …… 【世界:天渊界】 【耗时:1小时(现实时间:3秒)】 【天道委托:帮助目标自证清白,消除怨念。(已完成)。】 【报酬收取中……】 【已选择‘隐匿玉佩’】 【已获取‘万界楼’正式成员身份,更多功能开放。】 …… 一千倍的流速下。 仅仅是三秒钟。 苏迹就打通第一个世界。 可以说一句速通也不为过。 顺带一说。 他是卑鄙的人类。 没有选择向江晚渔索要报酬而是选择这块隐匿玉佩是有原因的。 当时,他差点就翻车了。 压根就没有感知到女弟子的存在。 不过,他足够卑鄙。 他能感受到女弟子被凰火灼伤后留下的余烬。 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要把他当成好人。 他是去完成委托的,不是去辩论,也不是去讲道理的。 感受着手中温润的玉佩,耳边传来女子冰冷的声音。 “三秒钟?” “第一次就能这么快?” “你怎么三秒钟就出来了?” 苏迹:??? 他有些僵硬的低头看着手中还拿着残破灵石的云可可。 不是,小老弟,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样的话,就算你在前面加上杂鱼,他也是不会高兴地。 没有人喜欢听到这种话。 “我是三秒钟从副本里出来了,不是三秒钟就出来了,注意自己的言辞。” 云可可好像很认真的思考两句话的区别。 大概三秒之后小脑袋一歪,完全不能理解:“有区别么……?” 你看,快到三秒钟只够她思考一个问题。 云可可虽然没有了惊讶地情绪。 但按照大夏记录,初次接受委托,仅用三秒就从副本中安然无恙的出来,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这才发声确认。 只是,看起来苏迹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莫非不知道,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第20章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都做了什么? 罢了。 三秒就三秒。 苏迹懒得在这上面纠结浪费无聊的时间。 他并非那种特别好面子的一类人。 眼下,还有许多事情等待他去处理。 比如说,昨晚放掉的鸽子。 比如说,学校的一些事。 他经常旷课,本身就已经被警告多次,即便成绩不差,想拿毕业证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情。 现在想想,直接退学也挺好。 所谓的学历,不过是一张纸罢。 你不会因为获得它而提高又或者降低你的能力。 它唯一能做的不过是证明你的价值。 没有这一张纸,世人怎知你十年寒窗学有所成? 但世事没有绝对。 同样的一张纸。 有人只需要四百多分,有些却需要六百多分。 世上本就没有公平。 或者说公平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即便大夏喊着人人平等,但不平等出生就已经注定。 有人生来罗马,有人生来骡马。 而他,已入超凡,届时自有大儒为他辨经。 一位‘高中毕业’的超凡者,未免也太丢颜面。 大儒将为他送上那一张纸,只会比他现在能够拿到的更好更耀眼。 没有人会讨厌特权,他们讨厌的是,有特权的凭什么不是自己? …… 回去的路上,苏迹盘点着自己的奖励。 【登神长阶2:请通过‘万界楼’,完成一次‘委托’】 【奖励:你可随意操控你的‘第一命格’。】 【已完成】 很简单的就拿下奖励没有波折。 不过这个‘随意操控’究竟如何还有待验证。 比如说,让你将‘第一命格’替换为天道增幅给出命格的同级命格,也算‘随意操控’。 又或者,双手一拍,要啥来啥。 如果是后者就爽了…… 【新任务已发布。】 【登神长阶3:请在一定范围内传播‘群星之主’的威名】 【奖励:信仰之火】 【说明:虽然上一任群星之主看不起信仰大道,也未曾踏足过,但他的路不可复制,这是你成长的必经之路。】 比起前两个任务。 这第三个任务,总算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万物皆虚。 唯有伟力归于自身才是真正的强大。 拥有信徒并获取力量,也算是人类对于神只的刻板印象。 正如其名。 登神长阶。 唯有完成这一步,自己才算走出踏向神只的第一步。 只是…… 一定范围之内…… 威名…… 似乎有些难办呢。 他真正所能动用的力量,不过是复制云可可的力量。 在一些小世界中作威作福也就罢。 对于大夏而言,远远谈不上威名。 难道,自己要在这一步卡住许久? …… 与此同时,大夏那一边。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都做了什么?” 云可可的母亲,云静婷。 她正好端端的开着会议。 突然听见自家地下室发出猛烈的爆炸声。 接着,警报声‘滴嘟滴嘟’的声音狂叫,隐隐已经盖掉网络会议的发言声。 换做其他地方,只怕此刻已经有人前去处理。 但那间地下室,其中的价值太过庞大。 任何外人,她都不会放心。 于是,她只能说一声‘失陪’后,暂时挂断网络会议。 有些火急火燎的赶往地下室。 不一会,她验证指纹后推开大门。 一股混杂着机油与焦霉味的空气迎面扑来,几乎让她窒息。 入目所见。 一地机械的残骸,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有的被挤压变形,有的则断裂开来。 错综复杂的电线从天花板上垂落,像一条条死蛇般无力地摇摆,闪烁着危险的电弧。 还有灭火装置如花洒一般浇在机器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最后则是,在场地中央,看着手掌发呆的云可可。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都做了什么?” 云静婷怪叫一声,她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机器确实不贵,她也不在乎。 但…… 谁能告诉她,进门就能看到的一眼大开门去哪了? 你不要告诉她,那满地破碎的石头,就是她的宝贝灵石。 当初为弄到这块灵石,她可谓是掏空家底,还消耗不少人情,为的就是从中牟利。 如今连成本都还没捞到一半。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女儿,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已经开始想补救手段。 灵石破碎,也不是不能用。 反正自己第一时间赶过来。 就算有些散溢影响也不会太大。 无非就是外观丑了点。 一步,两步。 她移动的脚都在颤抖。 即便如此,近乎以抢救的速度来到破碎的乱石堆上。 弯下腰拾取一块。 感受到透明的石块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险些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她有些不信邪的又连续更换一块。 结果都是失望的。 云可可看了云静婷一眼。 一言不发。 找了块半人高的石头趴在上面:“不用找了,全都没有灵力了,要打我么?” 说着,还顺带褪掉下半身的防御。 她看的出来,自己妈妈很生气。 备忘录上面写着,妈妈生气的时候就会打自己的屁股。 所以,于情于理,现在还是主动认错的好。 但她不知道,这近十年来,母亲对她都是充满愧疚,也从未生过气。 所以,她对母亲生气的认知停留在十年前。 云静婷见到女儿这样,满腔的怒火也散去一半。 叹息一声:“哎……这不怪你。” “这都是命。” “妈妈不知道它会遗传给你……” “当时我只是想着趁自己还未被凰火吞灭,为我们云家留下后代,然后再默默死去……” 是的。 凰火是云静婷从其它世界中意外获得。 却好似诅咒一般,遗传给云可可。 “我昨晚听人说起,你把那个男孩带回我们家。” “但我没想到,你会把他带来这里。” 云静婷像是苍老许多:“当初我就怀疑过他别有用心。” “现在看来,应该是别的家族苦心培养的棋子,为的就是动摇我们云家的根基。” “十多年的隐忍,就为今天……” “现在,如他们所愿。” “孩子,我不怪你,但是有些人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你明白么?” 没办法,到她这个地位,显然是有些被害妄想症的。 甚至已经脑补出一系列的经过。 见母亲没有打自己的意思,云可可索性坐在石头上:“不许去找他麻烦。” 云静婷苦笑:“三亿,五亿,他想要,我送他都行,但这块灵石牵扯太多,就算我愿意放过他,其他人也不会答应的,明白么孩子?” 云可可摇了摇头:“他已经给过补偿。” 缓缓摊开手心。 是苏迹赠予她的那个‘信物’。 第21章 代价是你女儿从此余生,身心都需信奉于我 呵呵。 云静婷不怒反笑。 补偿? 什么补偿都不好使。 即便是大夏的底蕴,也很难短时间内找到等价的东西,更不会让人随身携带。 等她再看清云可可手中的东西,更是笑的有些岔气。 那块石头和地上破碎的灵石,有哪怕一分一毫的区别? 估计也就骗骗自己的傻女儿了…… “这个,可以和上位神只做三次交易。” 越说,越离谱了啊。 和上位神只做三次交易? 知道什么是上位神只? 下位神灭城,中位神灭国,上位神能够轻易颠覆整个蓝星。 “你确定?上位神只?” 接着,云可可略带犹豫的摇了摇头。 云静婷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女儿不至于被人卖了还在数钱。 下一秒云可可语出惊人:“可能比上位神只还要强,祂能一句话逼退旧日支配者。” 说完,云可可轻点一些灵力灌注进去:“伟大的群星之主,云可可在此愿成为您的信徒。” 一秒。 两秒。 足足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期间云静婷没有阻止,也就静静看着。 人教人,教不会。 事教人一遍会。 有这一次教训也好。 云静婷抢过云可可手中的石头。 …… 苏迹正在回家的路上。 【您的信徒‘云可可’请求‘神临’是否接受?】 苏迹看着地铁中拥堵的人群。 没有接受。 也没有拒绝。 等他回出租屋再说。 他可不想在地铁上闹出什么动静。 …… 云静婷正准备捏碎这块令人发笑的骗局。 然而…… 她感觉身体异常的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她。 耳边传来空灵的声音。 “位于耀日与辉月之上。” “凌驾生与死的不可知者。” 她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是…… 神引?! 就如那晚的信徒一样。 所谓的信徒,想要见到神只,不光要看对方心情,还得把对方‘舔’的开心,兴许才会来看你一眼。 就如前面所说,人类对于神只而言不过是一群蝼蚁。 蝼蚁唯有将自己表现得‘有趣’,神只兴许才会屈尊降下目光。 而这种赞颂对方的光辉事迹就是最常见的一种方法。 这个过程被称为‘神引’。 而且‘神引’是不能乱念的,你要是踩一捧一,被踩的神只可就要找你赞美的神只算账。 那么…… 位于耀日与辉月之上。 凌驾生与死…… 不会吧…… 神引还在继续。 云静婷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在意所谓的灵石。 这种位格的存在…… 即便放在诸天万界,也是一怒狼烟起,一悦烽火熄的存在。 根本不是蓝星能够触及的……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双膝下跪,披头散发的磕头,跟随着‘神引’一起赞颂。 这位大夏久居上位的贵妇人,此刻与那狂信徒也无区别。 “斩断岁月的游荡者……” “他立于星海中,注视着万家灯火。” …… “我等在此恭候!” 随着最后一句落下。 一道星海自地下室逐渐蔓延开来。 在静谧的星海之中,巨大的光影缓缓浮现。 其宏伟的身躯横压云静婷的心头。 任何人,接触到这股气息之后,心中便自会知晓。 祂,即是神! 无上的存在…… 祂竟然降临了! 这是何等的荣幸? 云静婷内心激动万分,浑身发颤。 她不敢抬头瞻仰,能做的唯有垂首伏地,却见眼中已经有泪花闪烁。 她双手伏地对着‘群星之主’祈求道:“渺小如我,能否斗胆……” 苏迹静静看着跪下的妇人。 这可不是他‘信徒’。 那块石头,就这么被人夺走了? 然后,他环顾一圈。 看到…… 只有半身防备的云可可…… 险些神体涣散,中断这一次降临。 哪个苏迹经得起这种考验?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确实大胆,蝼蚁何幸,入我目睛?” “吾不曾记得将信物赠予你这等蝼蚁。” 坏了! 犯大忌讳了! 云静婷此刻因为磅礴的威压,非常没有没形象地跪趴在地上,紧闭着双目。 静静等待神只的怒火燃烧到自己身上。 是啊…… 这等神只赠予的东西,又怎么能让他们这些蝼蚁随意转赠? 然而神罚并没有降下。 苏迹看出来了。 这人多半是云可可的长辈之类。 懒得理会。 踏着星河,凑近到云可可身边:“为何要召唤吾?” 那灼灼的目光好似上下打量着少女。 “我……” 斗胆请伟大的群星之主为我解决身上的凰火困扰。 云静婷用指甲在金属的地面上刻画出这么一句话。 她也顾不上自己搞这种小动作是否会被迁怒。 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未必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自己必须提醒她。 “云可可斗胆请伟大的群星之主为我解决身上的凰火困扰。” …… 【支线任务:将栖凰指定为第一命格,完成一次‘真正的涅盘’】 【奖励:栖凰获得进化并消除负面效果。】 苏迹看着眼前弹出的提示,差点骂人。 不是说他这种状态能够使用‘群星之主’的伟力? 特么治个病,还得自己亲自动手? 像是听见了苏迹的心声。 字幕变换。 【我已为你铺好道路,但脚下的路,还需自己走。】 行行行,自己走就自己走。 他苏迹又不爱开挂。 …… “那么代价呢,狗……” “那么代价呢,够么?” “这是一场交易,不是恩赐。” 苏迹差点就说顺嘴了。 别忘了,他是可以收取代价的。 帮忙可不能白帮。 就这家庭,还不得给云可可狠狠地榨出汁水? 云可可有些迷茫,一时间没有回答。 云静婷又是顶着冒犯之罪:“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苏迹嗤笑一声:“代价,只怕你们承受不起。” 星河破碎,光影消散了。 就在云静婷怅然若失之际,空中悠悠飘来一句话。 “那我只能给她一个机会。” “三日后,我给她一个涅盘的机会,若侥幸涅盘成功,代价是你女儿从此余生,身心都需信奉于我。” 云静婷磕头拜谢:“赞美群星之主。” 她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任何信徒自然都是需要身心都信奉神只。 这简直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更是没有往男女之情上想。 在群星之主眼中,自己与女儿不过是蝼蚁。 就好像,人类会对蚂蚁产生喜爱之情? 第22章 还有么?再来点。 恭送走群星之主。 云静婷恍然发现,自己浑身已被冷汗打湿,如坠入无妄的深海中险些溺毙。 或许有人会问,她在大夏多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卑躬屈膝的去奉承所谓‘群星之主’真的合适? 不入此道,如井底之蛙窥日月。 觉得日月不过如此,终究是超脱不了它井口的大小。 但云静婷侥幸听过井外的故事。 就如渡劫飞升,惊才绝艳的一界霸主,在上界或许只能沦为挖矿的黑奴。 杀到九天十地不敢吱声的无上至尊,最终也不过是围剿猴子的十万天兵之一。 世上哪里都不会缺天才。 天才只是对祂卑躬屈膝的门槛。 所谓的天才或许惊艳了他们所在的时代。 但唯有跳出自己的世界,才会发现…… 他们依旧是蝼蚁…… 因为二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 就是人们爱说的‘降维打击’。 她方才亦如手拿木棍的原始人被歼星炮瞄准。 不是喊着友情啊,羁绊啊就能解决的问题。 若她足够无知,兴许还有胆量挥舞自己手中的木棍去龇牙咧嘴,然后让自己的文明因为无知而在对面轻轻勾动的指尖下覆灭。 唯有知道的越多,才会越心怀敬畏。 “这是那个男孩给你的……?” 不知过了许久,她终于找回说话的能力。 云可可坐在石块上,将狐狸面具丢在乱石堆中,点了点头。 “那他知道这块石头的价值么?” 云可可思考片刻:“感觉知道一些,至少他觉得比那块灵石值钱。” “他说若不是没有东西赔,也不会把这个交出来。” 云静婷长舒一口气:“你病无论能否治好,都还给他。” 治好自己女儿的病并且成为祂的信徒,价值已经远远超过那块灵石,若得寸进尺……只怕是天翻地覆。 不是因为她善。 而是,她连贪婪的勇气都无法升起。 …… 不知者无畏。 知道的越少,方才能越放肆。 比如说现在。 苏迹回家后,遇到非常棘手的问题。 “您真是我亲哥,信不信我特么去你家弄死你?” “说好的一会就回来,等我通关了,你才冒出来?” “而且你的‘金主’逃单了啊,没给钱就下线了!” “奶奶个腿,白熬一个通宵!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显然,是昨晚被苏迹放鸽子的‘怨种代打哥’。 其实这人是苏迹的室友,不过苏迹因为‘游戏主播’的身份经常需要通宵,为了不影响别人,选择搬出来住。 两人的关系嘛…… 一般般。 苏迹不是那种善于交朋友的人。 但对方是。 伸手不打笑脸。 一来二去,也就普通朋友的程度。 “你这不请我吃一顿饭,可说不过去!” “人呢?” “给爸爸装死?” “说话!” “?” “您真牛逼!” “卧槽,你不会是遇到事了吧?过二十四小时不回,我要给你报警了。” 一连串,足以让云静婷吓的魂飞魄散的聊天记录。 苏迹从头看到尾,默默转了1000块过去。 “以后别联系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在线:“不是,哥们,1000块你至于么?我不要了还不成?” 苏迹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解释了原因:“我要退学了。” 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抛开室友这一层身份后,只会渐行渐远。 苏迹看着对方名字变成正在输入中,一会又变回名字,一会又变成正在输入中。 反复了五六次。 最后终于打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你要来学校?请哥们食堂吃一顿吧,室友一场,好聚好散。” “行。” 麻烦事远不止这点。 【万中无一的天才:你请的代打挺菜的。】 苏迹显然是不知道对方也请代打,更不知道自己被先声夺人。 总而言之就是觉得自己很理亏。 难怪没给钱,原来是露馅了。 不过自己已入超凡,虽有些波折,不过等去登记之后也算‘正式编’,根本不怕被查水表。 【复苏的奇迹:临时有事,还有我以后可能不干这一行了。】 【万中无一的天才:哦。】 得到这样的回复,苏迹也不奇怪。 难道还要对方痛哭流涕的挽留不成? 在苏迹看来,自己不过是为对方提供情绪价值的工具罢了。 这个工具罢工,换一个就是。 反正这位‘金主’出手是真的阔绰,很多人都会乐意成为新的‘工具’。 【万中无一的天才:过些天,我可能要做一场手术,你能祝福一下我么?】 苏迹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既视感瞬间将她与昨晚的白毛少女联系到一起。 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真有这种巧合那出一本书都绰绰有余,书名就是【我的游戏金主竟是白毛富萝莉】。 苏迹发了一张旗袍猫耳白丝萝莉的表情包过去。 旗开得胜.jpg。 他不是什么好人。 但这种顺手为之的善,他也不会抵触。 另一头。 看着苏迹发来的表情包。 云可可在她的大床上翻滚一圈,趴在床上,两只脚晃晃悠悠的翘起,挂在脚尖上的拖鞋‘哒拉’一声掉在地上。 又被苏迹祝福了。 这一次应该也能像小时候一样神奇,轻易就解决问题对吧! 云可可顺手回一个猫耳白丝萝莉的表情包。 怎么说呢。 她对这些表情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但是看得出来,苏迹非常爱用。 云可可索性也就找了一些相似的。 单纯就是,你发,那我也发。 …… 苏迹看着对方发来的表情包,顿时有些好笑的摇头。 天天都在发涩图,这种人,怎么看怎么都是个死宅。 谁要这都能幻想成白毛小萝莉,直接找个尿黄的滋一顿就老实了。 不过,这家伙的表情包是真的多啊,每次都不带重样的。 【复苏的奇迹:还有么?再来点。】 云可可看着已经见底的库存。 这几天有些过于忙碌了,没有时间去网上找。 不过根本难不倒她。 手机开启前置摄像头,靠在肩膀上,随手一拍,将只挂着一只拖鞋的双脚发了过去。 第23章 只要他能现场报的,那都不算隔夜仇 次日。 苏迹仅花半个小时就完成一系列退学的流程。 毕竟像他这种成天旷课,又爱打游戏的家伙,不管是哪个学校都不会喜欢的。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自己退学,几个校领导简直不要太高兴。 一路连带着给苏迹开绿灯。 以最快的速度为他操办好一切,唯恐苏迹中途反悔。 准备离去时,苏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欠别人一顿饭。 “我到了,来食堂二楼找我吧。” 拿出手机敲下一行字。 反正浪费不了太多时间。 自己本身也要吃饭,在哪不是吃? 就当是给这所学校一个告别。 …… 大学食堂二楼。 两人落座点菜。 比起一楼的大锅饭打菜,二楼是承包出去的,显然更高端一些,更有饭店的感觉。 当然,价格更能给你一种饭店的感觉。 苏迹的室友名为朱硕。 他也不客气,扫码开始点菜。 “雪花坤半只,炙烤鮰鱼,龙蛇羹。” “两菜一汤,不多吧?” 苏迹没有异议,加起来顶天也就三四百。 很快,饭菜上来,两人开吃。 期间朱硕唠唠叨叨,说了不少。 苏迹要么敷衍,要么装作在吃饭没听见。 “苏哥,怎么退学了,实在有什么难事,我想办法给你凑一点?” 所以说,人际关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苏迹这人,不怕你给他甩脸色,就怕别人对他好。 对于这种善意有些难以招架。 “入编制了,不死不离职的那种,没啥读下去的必要,大学课程,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朱硕吃饭的手一抖,险些筷子掉在地上:“厉害啊苏哥,恭喜了。” 苏迹看得出来,对方的反应不是因为自己的话。 他脸色有些阴沉的看向苏迹身后。 苏迹下意识转身,便看到一对情侣挽着胳膊走了过来。 女孩长相算是秀气加上一脸精心的妆容,大约是能超越九成的女大学生,大学拥有优先择偶权。 女孩在两人的桌前停了下来。 “唉,让你给我买爱疯15说没钱,和狐朋狗友吃饭这么大方?” 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上来就是嘲讽。 苏迹不着痕迹的扒了口饭。 他不认识这女的。 那就只能是他的室友了。 不过这啥情况啊? 他的降智光环到账了? 他要成为主角了? 不是,这都能嘲讽上? 嘲讽还在继续:“还好和你分手了,有点钱不知道给女朋友花?你算什么男人?” 苏迹一听,这女的怕是小绿书看多咯。 什么‘新时代女性觉醒’巴拉巴拉之类。 苏迹也不太懂了。 反正男的会叫这种叫xxn,这种会叫男的虾头男。 不过你觉得朱硕虾头就虾头,把他也扯进来? “残疾人?乞丐?花别人钱就这么理所应当?” 听到苏迹这一说,朱硕也来劲了:“苏哥你不说还好,特么上次我请她吃一顿三百的西餐,她说我打发叫花子甩我脸色就走了,我想着不能浪费,把另外两室友喊来,他们喊我义父,还问我犯啥事了,要他们摆平?” 苏迹并没有接话:“你有事,那我先走了。” 他确实不愿意掺和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苏迹的光环好像是真的到账了,女子不愿意放过苏迹,把身边的男子拉上前一步:“你是朱硕这穷鬼的朋友?骂我是吧?给我道歉,我男朋友父亲是这所大学的教授,信不信我能让你们拿不到毕业证。” 苏迹放下碗筷准备离开:“我信。” 他确实拿不到毕业证来着。 他这个人,就是诚实。 谁想到女子更来劲:“现在知道跑了?赶紧道歉!” 这时候,那男子也掺和进来,不屑道:“算了,公共场所,没必要和两个穷鬼计较,就他俩,一辈子也吃不上四个菜!” 朱硕顿时不服:“服务员,加个凉菜!” “等会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是不是四个菜!” 虽然气势很足。 但他也只能用这种装傻的方式让自己表现的不是那么丢人。 对方说的确实没错,她男朋友一句话的事,自己就拿不到毕业证。 别小看‘大学教授’这四个字。 有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那还能怎么办? 甘心吗?不甘心! 人活在这个世上,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得不低头。 生活,生活。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苏迹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兄弟,你们仨的矛盾,我和这事没关系,没必要连我一起骂。” 他也不是那么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男子直接拍开苏迹的手:“你也配叫我兄弟?” 女子也跟着叫嚣:“现在知道怂了?给朱硕两个大嘴巴子,我就让我男朋友放过你。” 苏迹叹一口气:“何必咄咄逼人呢?” 女子洋洋得意:“我就是咄咄逼人怎么了?等会我还要给你们挂到小绿书上去!” 苏迹不再言语,直接抄起桌上还剩半盘的炙烤鮰鱼,直接往女子脑袋上扣了下去。 当场爆头。 鲜香的汤汁伴随着鲜血飞溅。 破碎的瓷盘在空中摇坠。 ‘咔’的一声脆响,伴随女子的惨叫,响彻整个二楼。 苏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觉得你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他对女性并没有歧视。 但这种裹小脑的除外。 不要觉得离谱,这种生物是真的,莫名其妙就能找麻烦到你身上。 他苏迹也算是爆杀过xxn的人了。 “要赔多少钱啊?说个数?” 女子歇斯底里,面色如恶鬼:“赔钱?我让你在牢里关一辈子!” 然后暴躁且尖锐的声音骂着她男伴:“废物,看什么看?你女人挨打了不会还手就算了,报官府也不会?” 此时已经一堆人围了上来,大夏人就是这么爱看热闹。 苏迹有些不适应这样被围观:“你这情况我还真见过,打架斗殴,拘留几天,赔些钱就行了。” 女子显然不接受苏迹的提议:“我叔叔是副局,你等着吧!” 苏迹再次叹息:“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拿着你手中那点可怜的‘特权’去刁难别人,我不介意陪你玩玩的。” 苏迹拿出手机,找【万界楼】的管理去登记。 反正这也是待办事项之一。 顺带还加上一句:“刚出玄幻世界,略有收获,被人挑衅,轻轻挥手格挡,没想到力道变大好多,把人打翻弄了点皮外伤,她说要让她叔叔关我一辈子,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不一会,负责民事纠纷的官卒就来了。 就真像女子说的那样,两位官卒问也不问缘由,就要给苏迹拷手铐。 然而,这时他们分别接了个电话。 点头哈腰,诚惶诚恐。 然后,反手将女子与男子拷了起来。 这对情侣哪还不知道,惹错了人,一个劲给苏迹道歉。 苏迹慢悠悠的回到桌边。 将另外两盘菜一手一盘。 当着官卒面的继续往女子脑袋上暴扣。 “啊?这就是权利的滋味?” “你用它欺凌别人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成为被欺凌者?” 两名官卒眼神游离,装成四处看风景。 那怎么办? 他们只是小职员啊! 还不是上头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苏迹做完这一切,继续回到餐桌边上,掂量最后一盘刚上的凉菜。 这回,来到男子边上,硬生生就要将盘子往他嘴里塞,将满嘴的牙都翘掉下来:“我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吃四个菜啊,吃不上是我罪有应得。” “但我今天,先请你们吃四个菜。” 男子满口鲜血求饶:“兄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高抬贵手!” 苏迹似笑非笑的拍着他的脸:“你也配叫我兄弟?” 做完这一切,苏迹才像火气消了下去。 “放心,我这人没你们那么小心眼,做个笔录就放你们,回家路上要小心。” 只有苏迹能够看到,两团凰火在他们体内熊熊燃烧。 凡人的身躯多么脆弱…… 最多一天时间,这世上就会多出两团灰烬。 他说过,他苏迹不是什么好人。 不要对他的道德抱有太高的期望。 所活于世,不过追求一声‘畅心快意’。 只要他能现场报的,那都不算隔夜仇。 第24章 囚龙与栖凰 一切都很顺利。 就如苏迹猜测的一般。 超凡者地位自然凌驾在普通人之上。 先不说白毛少女一家,见过自己的‘神临’后,是否会对能够拿出‘信物’的自己高度关注。 光就是大夏【万界楼】的组织,也不会放任自己被一个所谓的副局动用关系关一辈子。 你也不想想看。 那所谓‘众生平等’的佛。 偏偏还要分成:尊者、罗汉、菩萨来区分地位。 在岁月车轮下碌碌前行的众生啊…… 永远不会平等的。 其次就是,苏迹发现所谓【万界楼】这个组织,其实挺松散的。 有组织没纪律。 他就登记在册之后,对方给他发了些资料,然后告诉他,不能主动用能力欺凌普通人,不能随意在公共场合暴露超凡的力量,否则会遭受相应的惩罚。 然后就没有然后。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 自己这个一阶的小卡拉米,还进入不了组织的视线。 谁知道你会不会下个副本就嗝屁了? 投入一堆心血培养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至于究竟是何种,也不是苏迹该关心的事情。 因为…… 【您收到了特殊求援】 【是否查看?】 “查看!” 【世界】:蓬莱 【求援信息】:消除在未来中诞生的‘此世之恶’ 【预计时长】:0-年 【时间流速】::1 【完成条件】:‘此世之恶’被消除。 【进入方式】:转魂(天道会为你量身铸造一具‘完美’的躯体,以灵魂进入其中,肉身破碎依旧可返回世界,灵魂破碎视为‘死亡’。) 【世界力量补正】:-100%(仅可从新的躯体中获取力量) 【世界记忆补正】:-99%(外来的记忆是禁忌的文明,它会污染天道。) 【天命增幅】:3-12(0岁时获得三次增幅,后续根据贡献获得更多天道青睐) 【推荐最低战力】:无 【预计奖励】:天道碎片【进化特性或添加一条全新特性】 【是否接受求援?】 天道碎片,进化特性…… 呵。 这条路倒是铺的还挺顺畅。 …… 另一面,云可可也看着眼前的光幕。 【是否接受求援?】 她的目光也落在天道碎片之上。 按理而言,她是没有资格接触到这种级别世界的求援。 这就是‘那位大人’所谓的机会? “接受。” “接受。” 两人几乎一前一后选择接受,其中只间隔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接引的天光落下。 两道灵魂被牵引出体内。 破开蓝星的壁障,不知去往何方。 …… 【请选择您的天命增幅!】 【为保障世界规则稳定,将在本世界中暂时屏蔽您绝大多数记忆,请谨慎选择天命增幅。】 苏迹立于虚无之上。 果然,这笔交易没那么好做。 这就是白毛富萝莉的含金量? 玩过【万界楼】的玩家都知道。 天命增幅越多,说明你需要解决的问题越恐怖。 大概意思就是,这方世界的天道,觉得要给你开十二种挂,才有可能解决问题。 顺带一提,苏迹以前在游戏中被增幅最多的时候也仅是一夜七次增幅。 无法真身降临,无法携带记忆。 前者代表世界壁坚固,无法被轻易打破。 后者则说明这方世界的天道已经隐约诞生自己的意识,它能够理解,另一个文明的记忆会掀起多么大的风浪。 如果说上一个世界是新手任务。 那眼下只怕是炼狱难度。 苏迹将目光放在天命增幅上。 可选命格1:【苍天霸体(s)】 【效果:乃天地间的绝世奇体之一,源自远古的霸者,万物俯首,邪魔退避,修炼之时,对天地灵气的吸纳速度远超常人,传闻能直接与天地沟通,汲取天地间最精纯的力量,使得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可选命格2:【上苍太玄体(ss)】 【效果:上苍太玄体乃是天地初开、混沌未分之时,由无上大道凝练而成的绝世仙体,其存在超脱了凡尘俗世的界限,蕴含着天地间最深邃、最奥秘的力量。】 可选命格3:【不灭劫体(s)】 【效果:逆天改命、超脱轮回。在生死关头,逆转乾坤,化险为夷,修至大乘甚至可达到不死不灭的境界。】 这是第一命格的三选一。 苏迹知道了,高端局。 上个世界还说自己宁愿去打‘帝路争锋’的世界。 好的,乌鸦嘴奏效了。 ‘帝路争锋’的世界来了。 描述是一个比一个牛逼。 这是做什么? 要他成为‘人族大帝’去横击‘此世之恶’? 可惜,这些都与他毫无干系。 “自定义第一命格,栖凰。” 【已选择命格‘栖凰’】 【当前世界已存在‘栖凰’命格】 【命格已被平替为‘囚龙’】 这…… 苏迹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不过应该不影响他的任务吧? 【囚龙(ss)】 【效果:你的心脏中囚禁着一条上古龙魂,吞噬它,或被它吞噬!】 苏迹将目光放向第二命格。 依旧是三选一。 可选命格1:【仙鹤献宝(b)】 【效果:你出生时会有仙鹤会为献上贺礼。】 可选命格2:【母亲留下的戒指(s)】 【效果:里面或许住着一位慈祥的老爷爷?】 可选命格3:【道心执念(a)】 【效果:纵然是千般困难万重磨砺,都无法动摇你的求道之心,你也将必有所收获,只是这份收获未必如你心意。】 苏迹默默选择了【道心执念(a)】。 戒指中的老爷爷虽好。 但慈祥的老爷爷? 怕不是什么魔修大能。 起步或许能够一日千里,但还得日防夜防老登。 别忘了,你是老登教的。 学着别人留下无数后门的手段去杀死别人? 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是那天命所归? 他心已有龙魂,立于宝山之上。 何必去惹人觊觎? 风险完全大于收益。 那么命格三呢? 只有孤零零的一条。 【良善(e)】 【效果:你不愿作恶】。 苏迹略微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必选命格啊…… 也是。 第一命格帮你打好基础与上限,修行的世界,强者就是要羞辱弱者,实力便是一切。 第二命格将你引向修行的路,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万一你带着仙体,在穷乡僻壤里挖一辈子地,天道找谁哭诉去? 至于第三命格。 也好解释。 天道投资了这么多。 万一你拿着这份力量在它的世界中为非作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加以限制,也挺正常。 本性良善加修为有成,确实,哪怕没有关于【万界楼】的记忆,也不记得委托,最后依旧有极大可能与此世之恶对上。 【囚龙(ss)】【道心执念(a)】【良善(e)】这个组合,不差。 放在任何一本书中,都足以作为主角存在。 只是苏迹有些怀疑,自己真的有良善的一面? 多想无益。 “那就转魂吧。” 随后,耳边传来另一道与天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此方脆弱的世界无法动摇你的记忆,我已将它暂存于你的肉身。】 …… 第25章 我想看春风抽出新芽,我想看秋风带来满穗。 蓬莱172年。 岁火,天大旱。 丘隆县。 位于云海州的边缘,因其周围地势险恶而命名。 此处资源匮乏,环境险恶。以苏迹游戏中多次委托的目光而言,无疑是地狱开局! 修行世界,出生于百姓家庭,还是偏远地区的百姓家庭。 可以说,没有【道心执念】,他几乎这辈子都与修行无缘。 只可惜,苏迹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一年,他五岁。 对于平均寿命只有四五十岁的老百姓而言,已经属于能够下地帮忙搭一把手存在。 生活的重担却早早地压在了苏迹的肩上。 第一缕晨光穿透稀薄的雾气,照亮丘隆县那贫瘠的土地。 他已随父母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他的小手虽然稚嫩,却已学会如何紧握锄头,如何在坚硬的土地上开凿出一线未来。 当然,也别太指望苏迹真能出多少力。 甚至,他经常会傻愣愣的看着天空出神。 天空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雾霭所笼罩,苏迹内心深处总有一丝不甘与渴望在蠢蠢欲动。 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让他难以入眠。 他常常会仰望星空,那璀璨星辰似乎在诉说着遥远而神秘的故事,引得他无限遐想。 一切的起因,都是他一次回家路上,听到说书先生口中‘仙人的故事’。 “瓜娃子,又弄呆?小心劳资一锄头嫩死你!” “又在想个啥子东西哦?” 一位老汉光着上身,黑褐色的皮肤,汗如雨下,嘴中操着一些当地的口音。 没办法。 他们一家三口即便是在丘隆县也是属于活在最底层的那种。 属于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这地,也是帮别人种的,他们家哪里买得起地? 做了多少活,就能拿多少钱。 虽然苏迹帮不了太多忙。 可是看着他发呆,老汉总觉得自己在亏钱。 而且,现在就敢发呆,长大了还不得偷懒? 那哪能惯着这个坏毛病? 他没有受过教育,他教导孩子的方式或许只有打骂和棍棒。 然而,苏迹根本就不怕他的威胁。 “我想看春风抽出新芽,我想看秋风带来满穗。” 若不是亲耳所闻,谁能想到这话出自一个五岁的稚童口中? 连带着苏老汉都是一愣:“娃,这话谁教你说的?” 确实,他没有读过书。 但种了半辈子的新芽,和满穗。 他还是听得懂的。 而整句话更让他不明觉厉,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他觉得这话,应该出自那些白白净净的教书先生口中才是。 苏迹摇了摇头:“没人教我,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 苏老汉陷入了沉思。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一回事。 自己家的娃,打小就比同龄人一些聪明。 学什么都特别快? 他……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老汉看向边上的妇人:“孩子他娘,你说,还不咱借点钱,给娃子读个书?” 妇人大惊:“老头,你疯了?书那可是有钱人的玩意,我们老老实实种地就行了。” 老汉哑然失笑:“也是,咱们没有条件冒这个险。” 这就是底层百姓悲哀的缩影。 或许翻身的机会就在眼前。 可他们没有胆量拿自己的全部身家去赌。 因为都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听着两人几句话断送了自己的前路。 苏迹显然有些失落:“老头,我不想种地。” 老汉一听,就火大了:“不种地,你要做啥子?造反哦?” “爹也是为了你好!” 苏迹低下头,默默握紧了锄头,一言不发,眼中满是泪花。 …… 蓬莱174年。 岁金,犯太岁。 这一年苏迹七岁了。 再过五六年,就是成家立业的年龄。 “老头,我不想种地。” 七百个日夜,苏迹从未放弃过这句话。 老汉听得有些麻木了:“你怎么就不懂爹的良苦用心呢?爹是过来人,还会害了你?” “老老实实种地,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不好么?” “再说了,你不种地,能干啥子哦?” 苏迹的眼中像是寻到了‘光’。 “老头,我想寻仙。” “我要志得意满!” “我想乘风御剑,看遍天下的山川与湖海,扫除沿途所见黑暗,朝游北海暮苍梧!” “我要登高呼风唤雨!低头回应枯地万民祈求的目光!” “我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要!成仙!” ‘啪!’ 一个大嘴巴,打碎了苏迹的成仙梦。 “这娃,被邪祟上身了,明个我去城里找个道士,这得花多少钱哦……” 老汉眼中写满了失望。 苏迹眼中也写满了失望。 这对夫妻,成天只会把钱字挂在嘴边。 天天算计着那点柴米油盐。 哪怕苏迹如今做的体力活已经超过老登,老登也只会觉得有力气就一直种地,种到没力气为止。 不允许苏迹去做种地以外的事情。 因为那些都是不务正业。 这孩子就是不懂事,自己是对他好,不明白么? …… 蓬莱175年。 岁木,峰回路转。 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丘隆县,竟然来了一位‘仙人’! 街坊邻居全在议论着。 老汉闻言,反手就将苏迹锁了起来。 这让他听去了,只怕又得三五天不种地。 这孩子,就是不肯脚踏实地的过日子。 这一年,苏迹八岁。 他学会了伪装。 并不是和父母的倾诉,都能得到回应的。 有些父母,就是不可理喻。 久而久之,他就什么话也不说了。 确认老登又去种地后,苏迹摸出一根铁丝。 他随意摆弄了几下,轻松撬开门锁。 他要! 成仙! 第26章 众生碌碌无为,哪有那么多仙缘! 这一路上,苏迹已经开始幻想将来。 到时候,他抚春风卷走寒意,秋来躺着也能收获数不尽的满穗。 何必天天汗如雨下,种地这么辛苦? 所以说,出生便限制一个人的眼界。 没有出现用金锄头去种地,大抵就已经是苏迹最大的想象力。 当然,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就是。 ……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苏迹哼着不知道脑海中从哪冒出的词汇。 好似有什么东西铭刻在灵魂中。 他看着路边吆喝的小贩。 他望着观众只有三三两两的杂耍艺人。 今日阳光明媚正好,稀疏的云朵,变幻莫测,时聚时散。 不似往日种地的劳苦。 好似有什么枷锁从他身上取下。 第一次真正为自己活着。 春去秋来,日升月落…… 云卷云舒! 这一刻,苏迹好似抓住了什么。 他感觉有一股‘气’在周身环绕。 却又感觉差了一丝韵味,始终无法牵动它们。 若是有修仙大能在此,只怕已瞠目结舌,不知要多久才能回过神来。 随后摆出此生以来最最最和善的笑容:“小友,可愿拜我为师?” 苏迹在这一刻,心境蜕变。 顿悟,近乎入道! 但他对修行的认知,太贫乏,甚至该说一无所知才对。 没有足够的基础去推动苏迹的思绪。 最终与创下‘练气法’失之交臂。 …… 苏迹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却听耳边传来:“只见那人一剑斩得天门大开……” 与那观众只有三三两两的杂耍艺人不同。 这里分明只是路边的茶楼,却人影错落。 ‘啪’的一声醒木拍桌。 苏迹看那人口若悬河,衣上略带风尘。 其实他很想驻足听听说书人口中的‘仙家传说’。 但留给苏迹的时间并不多。 天黑之前,他需要比老登先赶回去。 如今却连‘仙人’的头绪都没有。 按理而言……有‘仙人’降临丘隆县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应该闹出巨大的动静才是。 就像这路边的茶…… 苏迹缓缓抬头,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 那衣服略显风尘的说书先生,面庞沧桑,胡茬唏嘘,腰间还挂着丑陋的酒葫芦。 与苏迹想象中的‘仙人’,落差未免也太大。 ‘仙人’不该一身白衣胜雪,面色温润如玉,再加仙风道骨? 暂且存疑。 此时茶楼上听书的老百姓实在太多。 苏迹瞥见二楼还有一个空位,费了好大劲挤了上去,想也没想就直接坐下了。 你指望一个八岁的小孩能懂多少人情世故? 有位置,他就坐了。 就这么简单。 无知者方能无惧。 哦?不对! 苏迹好像还懂一点人情世故的! 他坐下后,方才有些礼貌的询问与他坐在同一张长凳上的小孩:“拼个桌,不介意吧?” 那小孩身材娇小,看上去与苏迹差不多年龄。 面容水嫩,与苏迹接触过的庄稼汉截然不同,赏心悦目。 然后…… 周围四位站立着的女子降下了不悦的目光。 有人已经一只手提起苏迹的衣服:“小姐,这小鬼我们一没注意就溜过来了,是属下失职。” 女孩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无妨,听书,恃强凌弱,会惹得仙人不悦。” 实则皱着眉头,不着痕迹的挪了挪小屁股,与苏迹拉开距离,坐到了凳子的边缘。 毕竟苏迹一身老旧的布衣,还带着泥土。 浑身皮肤黝黑,因为一路奔跑到镇上,身上一股汗味。 任何喜爱与讨厌都是有缘由的。 你让她喜欢苏迹不洗澡,还是图他会种地? 总之,云凰对于苏迹的第一印象非常之差。 不懂礼貌的庄稼汉。 两人各怀心事,也没有继续交谈。 只见说书先生继续说道:“只见那刀光与剑影来回一瞬,饶是他身法了得……” 说书先生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下一大口润嗓。 女孩示意一下身边随从递上腰包。 她翻了翻腰包,从里面掏出一枚中锭银子,示意手下送过去。 这下差点没把苏迹吓到凳子底下去。 中锭银子啊!这是什么概念? 十两白银!! 这么说吧,他家老登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只能赚二钱罢了。 到时候人头税一交,就只剩下一钱。 不吃不喝,八年啊! 若是算上吃喝…… 只怕一辈子都存不下十两白银。 苏迹甚至觉得,如果能把自己卖十两白银,老登多半是愿意的。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自己不值那么多。 接着…… 无尽的歹意涌上苏迹的心头。 他看着桌面上鼓鼓的腰包。 里面至少还有七八锭这样的银子…… 只要自己抢走然后逃跑…… 这个念头刚生出一半,就被苏迹摇头驱散掉。 不行,不行。 苏迹,苏迹,你怎么可以生出如此肮脏的想法? 劣迹斑斑,是成不了仙人的! 而此时台上说书的中年男子,见到桌上的银锭一愣。 说书先生这活其实不好干,平时有人打赏两三文钱便算得上阔绰,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白嫖客。 他在丘隆县这穷乡僻壤之地地方说书,不过是为了一些路费。 也没有真指望过乡间的农夫农妇们能掏出一星半子来。 “我家小姐的意思,还请先生收下。” 说书人顺着随从的目光看去。 女孩身着青衫布靴,皮肤雪嫩,眼中略带不明显的高傲,明显是在将自己与周围的乡野村夫区分开来。 说书人眼睛一眯,他于各个城市流窜说书已经有些光景,眼光自然十分毒辣。 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是大户人家的娇生惯养。 对于街头这种说书,是看不上的。 真有需要,整个镇的说书先生能踏破人家的门槛。 应当是听那些‘仙人’的故事听多了,才会来此。 这样子的人,他见得多了。 ‘寻仙问道’? 众生碌碌无为。 哪有那么多仙缘啊…… 最后无不是撞了南墙,碰一鼻子的灰,眼泪汪汪的回家。 所以——能坑一波是一波。 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就把银子揣进自己的怀中:“这个故事之后,还请你家小姐一聚?” 第27章 此世,皆恶,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苏迹静静看着这一幕,瞪大双眼! 什么情况? 我家小姐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们简单的交流之后,就得出故事后一聚的结论? 每个字,苏迹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显然,这样的对话,对八岁的孩童而言,有些超纲。 苏迹对于说书人就是所谓‘仙人’的事实更加怀疑。 真正的‘仙人’会为一锭银子而心动? 苏迹他会,那是因为他不是‘仙人’啊! 一时间,少年有些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落差未免有些大…… 以至于,接下来的故事,苏迹有些神游天外,听得云里雾里。 很快,人走茶凉。 世人忙忙碌碌,皆为碎银几两,偶尔有些闲暇听一些故事就是极限。 即便回味,只怕也得留到工位上再回味。 偌大的茶楼剩下清理垃圾的小二。 说书先生以及苏迹和女孩一行人。 “我想学仙法。” 云凰毫不避嫌,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说书先生摇头:“修仙,讲缘,强求不得。” 云凰眼中闪过失落:“缘分未到?那打扰先生了。” 说完,她低垂着脑袋就要带着手下离开。 结果才走出一步,说书先生就追了上去:“慢着!” 然后他打量着云凰身边随从抱着的包裹。 目光好似能够洞穿那块厚布,意味深长:“你,有缘。” 还不等云凰从大悲大喜中反应过来,说书先生补充道:“但是,法不轻传,我需要看到你的诚心。” 云凰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还请先生教我,怎样才算诚心。” 然而,一位随从可能是太想进步了,已经将包裹送到说书先生手中。 说书先生眼中爆闪精光:“诚心,这不就来了?” 他掂量着包裹:“你看这诚意,多重啊。” 心满意足之后,从怀中摸出一本有些褶皱的书籍:“这是练气之法,但能不能入门,就看你的天赋与努力。” 云凰心满意足的接过书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先生!” 苏迹静静看着这一幕,眼中的厌恶更深。 这‘仙人’嘴脸与每月上他家要人头税,并且讨要一些好处的官卒有何区别? ‘仙人’不该是这样的。 他一定是个江湖骗子。 很快,心满意足的女孩带着随从离去。 苏迹一言不发,默默跟着说书先生的身后。 一步, 两步。 …… 最终说书先生钻进一条无人的小巷。 此刻换做一位成年人,只怕已经不敢跟了。 但是苏迹,年少无知。 不畏虎,方为少年。 说书先生于死胡同中背对苏迹:“小家伙,你还打算跟多久?谁让你来的?” 被发现了,不奇怪。 苏迹终于忍耐不住憋在心中的困惑:“您真的是‘仙人’么?” 中年说书先生点了头,又摇了摇头。 却也没有回答。 只是眼神变得有些浑浊。 这一刻,好似他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默默将藏在手心下的袖中剑收了回去。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目光满是憧憬的问着那人:“您真的是‘仙人’么?” 他长叹一声。 “回去吧,孩子。” “那不是你能触碰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劝的是苏迹,还是当初那个天真年少无知的自己。 这一刻,苏迹的大脑飞速运转:“是我没缘么?” 中年说书先生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衣扣,露出胸膛。 只见上面是狰狞如蜈蚣一般的伤疤。 “这条路,比你想象的要苦。” “回去吧,孩子。” 他眼神更加浑浊。 已经看不清苏迹的面貌。 对方没有拒绝,那应该就是默认。 虽然对方与自己想象中的‘仙人’差距太大。 但并不妨碍苏迹想从他这里入门。 苏迹只觉得,这人肯定是‘仙人’里混的最差的。 就比如自己与那女孩都是人。 自己狼狈不堪,满身泥泞。 女孩却衣光靓丽,白瑕如玉。 人与人亦有差距。 仙先仙亦有差距。 他可以先入门,然后再去寻自己心中的‘仙’。 于是,苏迹的目光愈发坚定:“我能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怕苦!” 他当场给说书先生跪下,行师徒之礼。 分不清…… 我分不清啊! 说书先生看着与自己身影逐渐重合的少年…… 眼中流下浑浊的泪水。 当年,他也是如此志得意满。 “我不怕吃苦!” 说书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吃苦,是当不了人上人的……” “只要肯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仅仅八岁的苏迹,哪里能明白其中的含义:“还请先生教我,怎么才能当人上人?” 说书先生情绪变得有些癫狂:“嘿耶耶耶嘿!当然是吃……” 那满怀期望,等待答案的目光,让说书先生恢复一丝清明:“你废话太多了小鬼,滚!” 他衣袖一挥,苏迹倒飞出十几米远,摔在地上。 所幸伤势并不算重,只是眼前没了说书先生的踪迹。 耳边余留下他不太理解的话。 “一入修行岁月摧,我命由人不由己……” “何必往这罪孽中来……” 苏迹看着这眨眼间远遁千里的神仙手段,再留下晦涩难懂的话语,终于有了几分‘仙人’的味道。 更加是心驰神往。 …… 一街之隔。 说书先生靠在墙上,艰难的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送入嘴中。 片刻后,眼中的癫狂总算是消下去不少。 哈哈哈哈! 能吃苦就老老实实做人,给有钱人家当牛做马不就好了? 妄想成什么仙? 对了。 他叫林三。 炼气八重的外门弟子。 他入的是魔宗。 他一心向善,奈何他入门才知晓是魔宗。 而后被所谓的‘名门正道’屠家灭门,目的不过是将他逼出来。 自诩着道义:“能养出这种儿子,他全家也不是什么好人,给我杀!” 为给家人收拾尸骨,一身修为近乎被打散,才侥幸获胜,于是以说书先生的身份浑浑噩噩浪迹于这些偏远的乡村中。 ‘仙人’?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不过是对欲望无休止的放大! 他摸向腰间的酒葫芦,痛饮三大口,酒水顺着喉咙洒落一地,紧了紧手中的包裹:“小鬼,什么时候你敢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从桌上抢走这个包裹,你便与仙有缘了。” “修行不过十二字真言罢。” “杀人夺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所听到的故事,不过是他们想让你听到的。 此世,皆恶。 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少年心中的那份善良,迟早会被现世磨平。 他敢肯定,那一天,快了。 第28章 勤劳之后必有收获? 苏迹也说不上来自己这一趟出行究竟有没有收获。 少年的心思倒也简单。 今日无缘,未必它日无缘。 他坚信功夫不负有心人。 是勤劳之后必有收获。 因为种地的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勤劳之后必有收获。 一个人说,或许是他异想天开。 可大家都这么说,莫非是大家都被什么人给蒙骗了? 苏迹回到逼仄的房子里,默默挂好门锁,将自己关好。 就如偷玩电脑或是手机的小孩,近乎无师自通的将一切物品的摆放复原,销毁证据。 随后,只需默默等着老登归来就好了。 …… 月明星稀。 苏迹望着当空皓月出神。 却听一声:“娃啊,真不是爹要为难你,死了这条心吧。” 见到苏迹没有搞出什么幺蛾子,老汉的眼神缓和了一些:“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比同龄人聪明么?” “那你为何不想想,大家都在种地,又或者街头卖艺,跑腿打杂……他们是不爱成为‘仙人’么?” “咱们醒醒成不?咱们没有那个命的。” 苏迹眼中倒映着满月:“总有人会成仙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老汉恨铁不成钢,紧了紧手中的锄头:“那为什么就得是你呢!” 这一刻,两代人的世界观发生分歧。 就好似苏迹说着自己没有读过书,但必考清北。 老汉只会觉得,傻b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又好似那‘成仙’与名为‘游戏’的毒药无异,不务正业,精神毒药一般毁了他的孩子。 让你老实种地一辈子的教导还会有错? 他可是过来人! 你这孩子怎么就一点也听不进去呢!! …… 苏迹几乎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他只觉得听着老登的声音有些烦躁。 他觉得自己脾气也不算暴躁。 可每当老登开口,心中却总有一股无名火。 是他不够孝顺还是没有耐心? 好像不是的。 是他的倾诉从来没有从老登那里得到肯定又或是正向的反馈。 他只会质疑,反对,打压,否定。 只会传递各种焦虑与负面的情绪。 久而久之,产生应激的反应。 一听到这种声音,大脑下意识就给你传递‘受到伤害’的信息。 于是,苏迹本能的开始厌恶这种声音。 “我知了。” 所以,苏迹终于放弃倾诉自己的想法,用谎言打断老登后续的话。 他为自己戴上了虚伪的面具。 但这张面具,不是他与生俱来的。 见到苏迹第一次服软,老汉也打消了后续打骂的念头:“听话才是好娃。” “听话才是好娃。” 像是打了什么值得骄傲的胜仗,笑的嘴都咧歪,露出挂着烂菜叶的一口大黄牙,心满意足的开锁回屋。 ……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 老汉听见公鸡报晓,便穿好衣物提着锄头下地去。 还不忘给苏迹留一个馍,让他中午吃,以防饿坏。 虽然昨天苏迹服软了。 但老汉依旧不打算放苏迹出来。 谁知道苏迹隔了一天会不会回心转意? 关一天就老实了不少,还得多关几天才是! 憧憬着父子俩勤勤恳恳发家致富的未来,哼着小曲,渐行渐远。 苏迹目送着老登离去。 他更加熟练的撬开门锁。 他只是说他知道了,又没说他不准备寻仙。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跋涉,苏迹再次来到镇上。 轻车熟路的找到那间茶楼。 让他失望的是,今天中年说书人并没有来。 零星坐落的茶客冷冷清清。 莫非,他真的与仙无缘? 他不信! 经过几番询问,终于是找到了一个消息灵通的路人。 “你说那说书先生?听说是去云家大院了。” “什么?云家大院你都不知道?” “那可是我们丘隆县说一不二的土财主……” 苏迹一脸歉意的表示自己有急事,然后告别了滔滔不绝的路人。 看那架势,只怕说三天三夜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苏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至于云家大院在哪? 就如那路人所说,只怕也就苏迹这种‘乡下人’才没有听过对方的大名。 简直不要太好找。 随便路上找个行人,他都能给你指路。 又是小半个时辰的摸索,苏迹终于来到所谓的‘云家大院’面前。 门口两位凶神恶煞手持长棍的家仆将苏迹拦了下来:“臭小孩,到别处去玩。” 两位家仆人高马大,一身爆炸腱子肉更说明他们是真有实力的。 八岁的苏迹这才到人腰部,那压迫感不可谓不强。 “我……我来找人的……” 饶是苏迹看的有些害怕。 “这里没你找的人。” 嘴上这么说着,两位家仆心里嘀咕,这该不会是老爷年轻时候惹下的风流债,正主找上门了吧?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是进步的机会? 谁不想进步啊? “我找我师父,我师父是……是……说书先生!” 为了成仙,苏迹继续撒下新的谎言。 只可惜他连说书先生的名字都不曾知晓,显得这句话有些苍白无力。 “那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汇报一声。” 今天家中确实来了一位说书先生,还是家主亲自迎接进去的。 所以家仆也不敢怠慢,和同伴招呼了一声就往大门内走去。 不多时,那位家仆回来了。 苏迹有些期待的搓手手看着他。 家仆脸色铁青:“谁家的小孩来捣乱?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叉出去!” 看着家仆举起的木棍,苏迹抱头鼠窜,一下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在云家大院的拐角处,苏迹喘息着停了下来。 他看看高高围起的云家大院。 眼中的目光是那般坚定。 第29章 丘隆县,起风了。 “沸血攀龙脊,登天九重关……谁在偷听?” 云家大院中,说书先生正教导着女孩。 今日他本该离去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个地方他都不会停留太久。 以免仇家顺着踪迹寻到他的位置。 这一次,终究是破例。 云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黄金千两! 仙人也得生活,生活就离不开金钱。 有了这笔钱,他下半辈子都不需要为金钱发愁,更不需要频繁抛头露面当说书先生。 当然,他其实有更快来钱的方式,比如劫富。 抛开风险不说。 说书先生林三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哪怕他身入魔宗,他也坚信自己是一位善良的人。 不会因为金钱去随意践踏生命。 于是才有眼下的一幕。 苏迹趴在云家大院的围墙上,刚露一个脑袋,就被说书先生林三发现了。 林三看着满脸渴望的苏迹,又好气又无奈。 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他明白的,眼下的苏迹,谁劝都不好使。 他也懒得浪费这无用的口舌:“法不传六耳,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说。” 云凰却没有要走的:“先生,他想听就让他听吧。” “您说修行需缘,若他无缘,听得再多,也只会云里雾里。” “若他有缘成仙,云家也愿意与他结一份善缘,再给先生一份学费。” 云凰其实也不太懂太多。 她母亲说这叫投资。 投钱给有资质的天才,以求获得回报。 她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了点皮毛。 云家就养着十几位这样‘投资’而来的‘死士’。 鬼使神差的,她今天也想试试‘投资’。 见到云家如此财大气粗,林三也就没有继续说什么。 没好气的对着扒拉在墙上的苏迹说道:“你听到了没?还不谢谢云家小姐?” 即便仙人,落了凡间,也是要讲一些人情世故的。 也亏得这不是酒桌,否则断了双腿的人都得站起来敬酒。 同时,他心里也是有些期待苏迹能学些皮毛回去的。 一来是他能拿两份钱。 二来,他能感受到墙那边的大概。 少年用竹子加绳子粗制滥造的搭凑出一副简易的梯子。 他踩着梯子,鲜血淋漓的双手扒拉在墙上,男孩眼中自己的倒影,仿佛是一条通天大道。 如此坚定的道心意志,他一时间有些动了收徒的念头。 只不过,很多时候,信念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自己感动自己。 “谢谢云家小姐!” “谢谢!谢谢!” 苏迹有些语无伦次,说不出更多感谢的话。 这一刻,苏迹的眼中女孩是那般可可动人。 无关男女之情。 在苏迹眼中,她近乎是自己大道的敲门砖。 仙路,已现啊! 不枉他苦苦坚持不愿放弃! 勤劳之后必有收获! …… “龙脊,即为你背后那长长一根的大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脊梁骨。” “炼气,即为用天地灵气锤炼自己的身体,已达到洗经伐髓的作用。” “最后九次冲关洗刷龙脊,抵达浑身污垢,赤足沾地也不惹尘埃,便是踏入筑基。” “当然,和你说这些还是太远了。” “下面我教你如何吸纳天地灵气来洗经伐髓。” 接下来,说说人林三滔滔不绝的说了快有半个时辰。 其中的内容也只会落入苏迹与云凰的耳中。 因为只有他们俩是付费学习的。 其他人免费的,自然是看不见也听不着。 “你学会了么?” 云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听懂了,但是感觉有些困难。” 林三笑笑:“难就对了,若是简单,世界就到处都是修仙者了。” “想当初,我入门之后,足足学习了三个月,才完成第一次炼气冲关。” “而且炼气冲关一次比一次艰难。几乎每一关的时间都是上一关的双倍。” 别看林三中年模样,实际上已经六十出头,堪堪炼气八重。 即便没有被打散修为,也需要六十多年才能冲破第九关,再沉淀个一百年左右,完成筑基。 而他的寿命只有短短一百五十年。 此生筑基无望。 这也就是何为‘登天九重关’。 成为筑基,才算‘登天’,才有资格自称仙人。 他林三这样的炼气八重,说白了也就在穷乡僻壤糊弄糊弄人家没见过世面而已。 “我只教你一个月,无论你能否冲破第一关,我都会离去,而且许诺的学费一分不能少,你明白么?” 云凰来到凉亭,盘腿坐下:“明白的,云凰现在想试试能不能冲破第一关。” 林三无奈的摇了摇头:“修行啊,可不能这样好高骛远,试试倒是可以,冲破第一关的念头,我劝你还是收起为好。” “据我所知,没有人冲关能这么快的。” 接着他脸上露出敬畏的表情:“便是我那无所不能的宗主,听说他冲破第一关也足足花三天的时间,后面更是用奇遇,前后不到五年就完成筑基。” “害,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此刻,云凰已经闭目,去捕捉天地灵气。 不知许久,她挫败的睁开双目:“林三先生,我为什么突然感受不到灵气的存在?” 林三皱眉,神情有些不悦:“怎么会?昨天不是说能感知到么?不然我也不会愿意教你了。” “算了,我再给你示范一次,灵气是这样捕捉的。” 林三闭目运转修行功法。 一秒。 两秒。 一滴汗水从他额头滴落。 他也感受不到任何灵气的存在。 不应该啊? 难道此处是什么绝灵之地? 林三思索了一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钱也不好赚啊。 不顾自己的伤势,再一步扩大自己的感知范围,去追寻原因。 下一秒。 他的灵识中,有一尊煌煌大日压在他的心头,他那渺小的灵识根本不敢窥探对方的真容,直接不受控制的缩回识海中。 连带着,林三倒喷一口鲜血,气息萎靡。 是哪位老怪隐居于此? 林三诚惶诚恐,害怕自己打扰对方清修。 他深知修行界的弱肉强食,就准备磕头认错。 “他……” 云凰眼中写满难以置信,手指指望一边。 林三这才后知后觉。 苏迹非常不雅的坐在云家大院围墙上,满头黑发倒飞而起。 根本不需要灵识探查。 肉眼可见的灵气如鲸饮水一般硬生生灌进他的体内。 只听一声低沉的龙吟畅快而响。 “他这是破关了么?” 云凰有些羡慕的看着苏迹,但也仅是羡慕。 “好像比我强很多啊……” 因为,她不入此道。 只有林三手脚冰凉,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脚下一个趔趄倒退了好几步。 “他……他……” 声音已经扭曲到尖叫。 因为,林三已入此道。 他感觉自己就是那匍匐于天地的蝼蚁在直面煌煌大日。 下一句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因为…… 苏迹方才破开的不是第一重关……而是第二…… 而就在两人谈话间。 苏迹浑身气血不减被灵气点沸,第三重大关,以破竹之势踏碎,根本拦不住他分毫。 炼气三重! 这一刻,林三想起了在宗门听到的许多传奇故事…… 便是那人族大帝,少年至尊也不过如此。 今日,他未曾想过,自己会在这穷乡僻壤之地…… 一个庄稼汉的儿子身上见到这诡异的一幕…… 当真不是哪位前辈游戏人间消遣自己? 这算不算是……见龙在田…… 灵气还在倒灌,如无止境吹刮的狂风…… 云家大院附近街道上的行人,不少人都驻足看着这诡异的天气。 丘隆县,起风了。 第30章 好徒儿,我的好徒儿啊…… 林三早已浑浊的双目中满是少年的倒影。 俗话说得好,看不到未来是因为看到了未来。 他本以为自己就此浑浑噩噩的蹉跎一生。 谁想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一刻,林三脑海中错乱的思绪要比近几年的说书生涯加起来还要复杂。 最终化作一句话。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要做那‘从龙之臣’。 只要这条真龙翱翔于九天。 他也能分得几分好处。 不对! 这就满足了么林三? 他要做那‘帝师’! 虽然自己只有微末的实力,做不了苏迹的‘护道人’。 但,苏迹可是自己亲手带进修行之道的! 没有自己,苏迹兴许一辈子只能在这丘隆县浑浑噩噩的种一辈子的地! 光就这份恩情…… 他也能乘着顺风凌驾于云霄之上,藐视天下的任何修士。 届时,筑基?金丹?元婴? 那是什么陌生的境界? 大乘才是见他的门槛! 还得尊称他一声‘林三爷’。 至于苏迹是否会恩将仇报?到时候来一句:“三子,都帮你筑基了,你还不满意?” 林三大抵是不信的。 历史中这类少年至尊都是极具人格魅力,恩怨分明。 唯有唐某一个例外。 未来可期! 未来可期啊!!! “林三先生?” “林三先生……?” 女孩疑惑的呼喊声终于是将林三从满是憧憬的未来中拉回来。 林三此刻心潮澎湃,手脚传来一阵发软的酥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花费许久平息一些:“想起了一些事,不好意思。” 云凰懂得一些礼仪没有细问:“那我去让爹爹把那人的学费先给林三先生吧?” “学费?什么学费?” 林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有说学费的事么?” 林三他可不傻。 若他收下这钱,那‘帝师’就再与他无分毫关系。 性质变成一场纯粹的交易。 成了她云家的善缘。 这份因果太大,你们云家扛不住的。 反正他烂命一条,赌就赌了。 再说了,人家苏迹昨天分明给他下跪行师徒大礼。 他记得自己没有直接拒绝对吧? 没拒绝就是接受。 林三终于说服自己心中的那一点惭愧。 下定决心将云家的这份善缘转移到自己头上。 大不了等自己发达了,再顺手拉云家一把。 “昨日,他便拜我为师。” “我之所以没说,那是怕云家小姐觉得我一次教导两人,显得有些不够用心,所以才说换个地方。” “并不是说不想教他,只是为了避嫌。” “就算云家小姐你不提,冲他这份道心执念,来日我也会登门拜访指点一二的。” 云凰点了点头,你指望八岁的小孩看穿这种老油条的心思? “好的。” 一来云凰还不知道此刻苏迹表现出来的价值。 二来,投资么,对方愿意就投,不愿意也不强买强卖,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龙吟畅响。 炼气四重天也未挡下苏迹太久! 看着苏迹那一身天道大势,林三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 苏迹在顿悟!近乎入道!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此刻丘隆县风雨欲来。 隐隐有牵动天地异象的预兆。 林三毫不怀疑,接下来五重天,六重天,苏迹都能随意冲破。 潜龙在渊,一旦寻到冲天的契机,那便势不可挡! 按照每次冲关都是上一次冲关双倍的时间计算…… 只怕不到半个时辰,苏迹就会抵达炼气八重天,与自己平起平坐。 届时,自己还教个屁? 人家明天就能当自己师傅了。 想到自己这份‘恩情’还没有‘施舍’出去。 林三眼中闪过一丝凶厉之色,旋即又变成和善的笑容:“好徒儿,哎呦我的好徒儿,别冲了,当心冲坏了身子!” 他更是不顾自己的伤势,硬生生与苏迹抢夺灵气。 虽然完全抢不过苏迹,但他好歹也是炼气八重,境界上的差距足以令他将苏迹那微妙平衡打破。 四周灵气混乱,苏迹从顿悟中退出来。 见状,林三隐隐有些后悔与心慌。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故意要打断的。” “欲速则不达,我觉得像他这样的天才应该打好基础,而不是一味的追求境界。” “而且你看这才炼气,就险些构建出天地异象,再修炼下去,万一附近有其他修行者看到了,过来探查情况怎么办?” “我这是在保护苏迹啊,人家心生歹念,我可拦不住的。” “我真要害他,直接把他杀了不就完事?也没人拦得住对吧?” 终于,林三又说服了自己。 坐在云家围墙上的苏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 他这才修炼多久啊? 等个三五年,苏迹相信自己飞天遁地不在话下。 唯一令苏迹不解的是,他明明感觉自己仍有余力,第五重关,乃至第六,第七,都不算困难,他完全有把握冲破。 说书先生为何要打断自己? “先生,您这是?” 林三从未有过如此紧张。 他明白,是恩,是仇就在于他如何回答。 “胡闹!” 林三故作严肃。 “哪有你这么冲关的?” “若非我在此,你将来落下病根,因此身死道消都不知道!” 林三这话半真半假。 将来就算苏迹追究,自己也可以推脱学艺不精。 而且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揪着不放的。 苏迹像做错事的孩子,有些畏畏缩缩:“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林三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违背了一丁点的良心,等的不就是这一句话:“还叫先生?” “还请师傅教我?” “好徒儿,我的好徒儿啊……” 第31章 若能取而代之,何必仰仗他人鼻息? “欲速则不达。” “你出身不好,加上年龄偏小,一身气血不够浑厚,一味闷头冲关,一旦气血供应不上,小则昏迷,大则落得终生残废。” “明白了么?” 说完,林三从怀中摸出云家给的银两。 足足一枚中锭银子:“拿着,去买些肉食调养一下身体,休息半个月左右,就可以继续冲关了。” “这半个月期间,也不是说就浪费了,我教你一些术法和修行界的常识。” 林三这一手很巧妙。 半个月时间,耽搁的不算太久,又能让他在这段时间内坐实师徒之实。 苏迹从未接触过修行,自然是林三说什么就算是什么。 只是面露难色:“这钱到了我手中,家中老登先不说怀疑来路,肯定会收的去,说替我保管的。” “若是一次性买够半个月的肉食,放不了太久又会坏的。” 林三一听,还以为是发现自己言辞的漏洞呢,吓他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去与你父亲说说不就是了?” 这一刻,苏迹心放到了肚子里。 既然有‘仙人’为自己开口,只怕苏老汉也没有理由反对自己修行了。 “走吧,前面带路。” ……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一路上,苏迹别说多趾高气昂。 终究是少年心性被否定了这么久,忍不住去炫耀:“李叔,你怎么知道仙人收我为徒了?” “王大婶,你怎么知道我有修行天赋?” “张伯,厉害啊,一眼就看出来我后面这位是‘仙人’?” 连带着,很快就传入苏老汉的耳中。 他顶着烈日锄着大地,却有人跑来说,自己家的狗娃子带着一位仙人,大张旗鼓的回来了。 好你个苏迹,亏老汉还以为你知错就改,结果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撒谎是吧? 气的苏老汉当场就把锄头甩在地上。 当下手头上的事情也不干了,就往家里赶。 当他回到家中时,只见苏迹手中撸着糖葫芦串,木桌上摆满了苏老汉说不出名字的点心。 “乖徒儿吃慢点,吃慢点,想吃啥和师傅说,都给你买,都给你买!” 林三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选择。 一个八岁小孩的好感度,不要太好刷。 有吃有玩,就这么简单。 察觉到门口有人,林三这才稍稍正色看去,态度也不敢太桀骜:“你是苏迹的父亲?” “您是?” 苏老汉用上恭敬的语气,毕竟那一桌点心,傻子都能看出来不便宜,反正不是自己这种人可以招惹的。 “苏迹与我有缘,我欲带他寻仙问道。” 苏老汉听见‘寻仙’两个字像是应激了一样,当场失态:“那怎么行?他就是要种地的命!” “嗯?” 林三感觉出来了,这对父子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苏迹就一个劲的吃着点心,也没正眼看苏老汉。 那林三哪还客气,小露一手,当场用尽吃奶得劲,构建出一只灵气大手,将苏老汉提了起来,但也不敢真伤着他,轻轻地丢了出去:“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的,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谁想到,苏老汉马上变了一副嘴脸:“您真是仙人?” “我娃真有修行的天赋?” 也不怪苏老汉不信。 林三一头几个月没洗的头发,乱糟糟的胡茬怎么都不像‘仙人’。 但这一手也算证明了身份。 “不知道我家娃,将来能有什么成就?” 若是小打小闹,苏老汉说什么也不会放人的。 但要真能有所作为,他也不是那么认死理。 苏老汉这么一说,林三也是来了兴趣。 确实,他也好奇,苏迹将来究竟是何成就? 林三将手搭在苏迹的背后,动用神识探查。 然而,这一查,还真就查出问题了! 苏迹,没有灵根……!? 要知道,灵根是一切修行的根本,哪怕是伪灵根,空灵根都可以修行,也有过大能是从伪灵根,空灵根一路逆袭上来的故事。 但无灵根一定不能修行!是修行界十几万年来公认的铁律! 不对吧。 苏迹都已经炼气四重了。 莫不是什么特殊的灵根,自己没有见过大世面,所以探查不出来。 就在林三准备收回神识时…… 他看到了一抹金光。 带着几分好奇,顺着金光追寻下去。 然后…… 他看到了…… 一条金色的龙魂在苏迹的心脏中张牙舞爪。 它发现了林三的神识,对着林三咆哮。 这种感觉很奇妙,林三不懂龙族的语言,却知晓对方在说:“放我出去!” 仅是这一眼,就让林三神识涣散,强行退了出来。 林三为自己发现感到兴奋! 难怪没有灵根也能修炼,难怪破关时他听见龙吟。 原来是苏迹心脏中有一条上古龙魂。 就如那‘重瞳圣人’‘至尊骨大帝’。 他们生来就有异于常人之处,背负着天命所归,注定要镇压所在的时代。 没想到! 没想到,苏迹也是这样的天命所归! 他是那九五至尊,真龙天子! 他林三是何等的幸运才会遇到这等存在。 连带着看苏父的眼神都和善了:“借一步说话?” 苏迹继续吃着点心,不在乎两人的对话。 反正林三师傅肯定是会说服老登的。 这个过程他懒得听。 听到老登的声音就烦躁。 …… 林三带着苏父走出百米的样子:“我不能和你吐露太多,但你孩子将来的成就肯定是在我之上的。” 苏老汉单刀直入:“能挣多少钱啊?” 林三嘴角挂着一丝不屑:“谈钱,太俗了。” 苏老汉死死盯着林三:“我没问你俗不俗,我问你到底能挣多少钱啊?” “挣得太少,我是不会放人的。” “要不然你就打死我,你当了那娃的杀父仇人,看你怎么收徒。” 言语间颇有几分无赖的样子。 林三摇头,论一个人可以无知到什么地步:“这么和你说吧,你孩子体内拥有一个‘宝贝’,只要拥有这个‘宝贝’,混的最差,也是一方人杰。” “金钱,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数字,想要多少有多少,你明白了么?” 苏老汉眼冒精光:“那我得等多久,那娃才能成为那啥人杰?” 林三略微算了算:“这个不好说,对修行者而言,十年,三十年,五十年都只不过弹指一瞬,成长嘛,总是要点时间的。” 苏老汉怪叫一声:“五十年?那不行!我都死了他成个人杰有啥子用哦?” 苏老汉三十出头,但对于当下而言已经是中年人了,再能活个二十多年都能算个‘老寿星’。 “这样成不,你把我娃那个什么宝贝拿走,你不是说只要拥有这个‘宝贝’,混的最差也是人杰,那你去当那个人杰,反正谁拿都一样。” “你看看能给我多少钱,要是合适,东西给你。” “也别怕那娃不同意,哪有儿子不听老子话的道理。” 林三一时间没有从苏老汉的话中反应过来:“我身上就黄金千两……不是,那东西,取了你孩子活不成的。” “你说啥子哦?!” 苏老汉惊呼一声,隔着百米,苏迹都听到,还探头去看了一眼。 “那东西,取了你孩子活不成的。” “不是这句,你能给老汉多少钱来着?” “我身上就黄金千两。” 苏老汉掰着指头算了半天。 一个月是两钱……一年是二两多…… 去掉人头税,他得不吃不喝种地一万年? 苏老汉不知道什么人杰,他只听到了黄金千两。 “俺帮你取!你去当那人杰,死了算那娃命不好!但你得先给钱!” 这一句话…… 几乎要将林三吞没。 他脑海中只剩一个声音。 “我可取而代之?我也可做那人族大帝!?” “何必仰仗他人鼻息?” “无灵根都能有此成就,那自己岂不是更上一层楼?” 就如他所说的。 此世,皆恶。 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他以为自己是善良的。 那是因为他心中有一杆秤。 他将自己摆在善的一方,所以天平偏向了善。 没有人在‘恶’的一方,摆够足以吞灭善的筹码。 如今,那条龙魂,砸碎了天平。 他已不在乎什么善恶。 捡起那颗跌落在地的筹码,上面写的不再是什么‘善’。 唯有四个字。 取而代之。 第32章 这把火,可够旺? “买不买哦,咋不说话?” 这句话,彻底压垮林三心中最后仅存的一丝良知。 买不买。 买。 他是买的。 懂么? 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他愿意,苏父也愿意。 就如富人爱吃山珍海味,不少猎人为此丢了性命。 难道这些猎人的死能怪到富人头上去? 那是猎人想赚这个钱,你情我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除非是富人逼着他们去打猎。 所以,他逼着苏父和他做交易了? 没有。 这分明是苏父自己提出来的,他贪图这黄金千两。 甚至于自己从未产生过这个念头。 林三长舒一口气。 良心的谴责也平息下来。 还好,自己依旧是善的。 他日问鼎仙路,多帮些穷苦的庄稼汉,让他们不再如此为了蝇头小利而愚昧不堪,自己也算问心无愧。 “买!” 林三将一沓银票从怀中取出,正准备交到苏老汉手中。 苏老汉动作倒是迅速,直接从他手中一把夺过。 也不顾手中满是泥土,直接沾了点口水就开始一张一张数着。 “一百两……” “五百两……” “三千两……” 苏老汉越数越带劲,越数越兴奋,越数眼中越有光。 他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就他这个家庭,最富有的时候也不过一两六钱。 有人不理解苏老汉? 这么说吧。 他一个月工资两千,还要交一千的人头税,活了三十几,只存下一万来块钱。 这时候有个已经表明身份的‘富商’说:你儿子身上有个东西很厉害,价值不可估量,但是要三,五十年才能兑现。 那苏老汉的想法也很简单:儿子有出息了让爹享清福不是天经地义? 三,五十年太久了。 既然你说这个东西那么厉害,你有一个亿是吧,给你买不买? 反正一万两白银对他而言已经是花不完了。 就是连晚上做梦发横财,都不敢梦这么大。 别说取个东西,就是要他一条胳膊,一条腿,只要见到钱喊好大夫,他当场就剁下来。 不然这钱能拿的踏实? 莫不是以为世上还有什么是比穷更可怕的? “说吧,啥子东西,俺这就去给你取。” 苏老汉乐呵乐呵的点完银票,又塞回两张给林三:“多了两百两,还给你,俺就要一万两,不多拿的。” 林三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将目光看向苏迹呆着的小屋,确定苏迹没有在偷听。 这还不放心,用神识扫了一圈,才压低声音开口:“你儿子的心脏。” “啥子东西?!” 苏老汉吓得一个哆嗦惊呼出声,手中一沓银票不经意间从手中滑落。 不过他眼疾手快,一个飞扑补救,直接将所有银票抱在怀中,然后摔在地上。 “那东西,取了你孩子活不成的。” 苏老汉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就他儿子那打死也想修仙的性格,把他能够修仙的东西取走了,他必然会寻死觅活。 他想着,打两顿就老实了,真要修不了仙就不想活了,那也是他该死。 谁想到是字面意思的当场就活不成? 苏老汉看了看怀里的银票。 又看向林三。 最后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苏迹所在的屋子:“要不给俺点时间考虑考虑?” “不行!” 林三哪能答应? 这种事情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 让你考虑考虑,若你反悔,他还怎么做人? 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强硬,他可不是强买强卖的恶人。 思索片刻开口:“这样吧,我请你吃顿饭,咱们慢慢谈成不?” 苏老汉还没从如此劲爆的消息中缓过神来,木讷的点头:“啊?好……” 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扯起嗓子朝屋子那边喊一句:“孩子他娘,我出去吃顿饭,你们娘俩想办法凑合一顿。” 苏迹自然也是听见,他继续吃着点心吧唧着嘴,在心里骂上一句:“老登真是麻烦啊,谈这么久还搞不定他。” …… 至于去何处吃饭? 半个时辰后,林三抬头看了看招牌。 【春风楼】。 就这名字,只怕已经有人猜出。 此处是丘隆县唯一的勾栏瓦肆。 苏老汉杵在门前,有些不好意思迈进去:“这里也能吃饭?” 他没来过,但他好歹是丘隆县人,怎么可能没听过? 据他所知,这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怎么不能吃饭,达官贵人私底下最爱来这种地方吃饭,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苏老汉还是有些纠结:“让俺家那位知道,总归是不太好的……” “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知道?” 几番劝说之下,苏老汉也就半推半就的进去了。 进门后。 婀娜窈窕的曼妙身躯尽收眼底,燕燕莺莺之声不绝于耳。 苏老汉紧张得手脚都没处放,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他一辈子都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里也有正经饭菜? 苏老汉心里直打鼓。 两人入场后,有好一段时间才有一位姑娘不情不愿的迎了上来。 没办法,苏老汉灰头土脸的一看就是个土包子。 林三也好不到哪去,一副颓废气息不修边幅的中年人,明眼人一看,不是酒鬼就是赌鬼。 “啧,小地方就是没有眼力劲。” 林三也懒得计较狗眼人低,毕竟他也不是来闹事的,一张百两的银票塞到女子的第二个钱包中央:“你妈妈呢?我带我朋友见见世面,安排一下。” 女子将银票摸出,看了一眼上面的面额,双眼冒出能吃人的精光。 语气变成说不出讨好:“两位爷,您这是要?” 林三摆了摆手:“一百两,让你妈妈看着安排。” …… 百两银票拍出去后,林三自然成了规格最高的贵宾,被请到单独的雅间中。 “客人您不安排么?” 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几乎就快贴到了林三身上。 她是此处的‘妈妈’。 林三不着痕迹的避开,端起桌上的香茗:“不了,让我朋友玩的尽兴就行,我明天还有要事。” 女子也不敢再问,能拿出百两一夜春风的人物,不是她可以轻易得罪的。 林三竖起耳朵静静听着隔壁的动静。 “这吃的东西咋放人姑娘身上哦,糟蹋粮食啊……” “女娃,你多大啊,要不换一个吧?” “回爷的话,过了今年就是豆蔻之年,是月儿哪里做的不对么,爷千万不要赶月儿走,‘妈妈’会把月儿打死的。” “哎呦,你这女娃,不要乱抓啊,这个不能吸……” “怎么还有十几个女娃啊……选几个留下伺候?这不好吧?这事一次还能好多个?” …… 明月高悬。 杯中之茗已经见底。 蜡烛在夜风中摇坠。 苏老汉既然说考虑考虑,那就是说他其实已经动心,只是有所顾忌。 需要有人来添一把火。 他手中又是摸出一张百两银票,塞到‘妈妈’的第二个钱包中间。 “安排的不错。” 既然都给你了,何必塞回来两张? 你看,这不还是用到你身上了? …… “回爷的话……是家父生了重病,月儿为了凑钱给家父治病,迫不得已才来此处……” “‘妈妈’说了,爷若是愿意,可以带月儿离开。” “爷别担心,月儿很好养活的,会做些手工赚钱养活自己,多的钱都上交给爷。” “爷不愿带月儿走么……虽然这是月儿的第一次,但这种地方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没关系的爷,月儿能理解的,若是以后还想被伺候了,可以点个最低的消费,月儿按最高规格的给爷弄,爷赚钱也不容易,好好存着。” “没事的,我没哭,只一想到以后要伺候别人,好难受……月儿好喜欢爷啊……” …… 林三将最后一口茶畅饮而尽。 烛火中是他似笑非笑扭曲变形的倒影。 这把火,可够旺? 第33章 苏迹,今天必死 次日。 林三一夜未睡。 眼瞅着时辰估摸着差不多,起身去敲苏老汉的房门。 只听见里面一阵窸窸窣窣。 林三也没有催促。 虽然他很急,但现在不是急的时候。 过了有一段时间。 苏老汉这才推门而出。 见到是林三,苏老汉神情有些不自在:“林老兄啊,昨晚花了得不少吧……” 林三看着躲在苏老汉身后,拽着他衣角的女孩,缓缓开口:“五两,你身后的那位赎身费九十五两。” 换做以前,苏老汉大约会说:五两?你怎么不去抢? 但一想到自己有一万两,好似又没有那么贵。 昨晚那么做梦都不敢想的荒唐一场,也才五两。 而这么乖巧听话善解人意的女孩也才九十五两。 相比之下,九牛一毛。 “昨天的交易,考虑的得怎么样了?” “若是不愿意,把一万两还给我。” 苏老汉没有注意到,林三提到一万两的时候,他身后的月儿姑娘,那双眼睛足足瞪大了快有一倍。 本就水灵灵的大眼睛,反而看的有些吓人。 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变得更加楚楚可怜,善解人意。 苏老汉小心翼翼试探性的询问:“若是不答应,那月儿姑娘……” 林三冷笑,还月儿姑娘呢,年龄都可以当人家爹了。 果然,男人啊,只有服软和整个人都硬掉的时候不好色。 也不想想看,人家是图你会种地,还是图你不洗澡? “我只说了请你吃饭。” “若是喜欢,我给你抹个零,给我九十两就好了。” 还不等苏老汉回答。 他身后的女孩反而作妖了:“我不要和苏哥哥分开,我是真的喜欢苏哥哥……” 她大概是听出来了。 这个浑身臭汗的庄稼汉可能是地里挖出了什么宝贝,而那个中年大叔想花一万两收购,但是这个庄稼汉还在考虑。 考虑个屁啊? 价值一万两的宝贝,是你一个庄稼汉守的住的? 赶紧答应啊! 然后她再熬个十几年,把这庄稼汉熬死,到时候哪怕剩个三五千两到她手里,也是极好的。 然后她就可以拿着这笔钱找别的男孩伺候自己伺候的舒舒服服,弥补一下自己浪费的青春。 甚至胆大一点,过门后就把老头捅死,自己当个寡妇也是极好的。 见到苏老汉目光看向了她,她强忍着恶心:“对不起苏哥哥,我就是太在意你了,不用听我的,你若是不想交易的话就不交易了,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的。” 苏老汉看着楚楚动人,无时无刻不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的女孩。 又想起家里那个总是意见不合,因为一点柴米油盐就吵得天翻地覆的黄脸婆。 一个愿意做手工赚钱,还把赚的钱交给自己。 一个只会嚷着自己下地,不种地一家人怎么吃饭。 苏老汉看着月儿那比自己胳膊还细的一双腿。 又想起自家那个腰宽臂粗,人高马大。 别看庄稼汉都说什么锭大腰粗好生养又或者什么体壮旺夫。 不是他们审美有问题。 而是明白,那种白白嫩嫩的苗条美人,不是他们有资格觊觎的。 凡事,都是经不住对比。 永远会有更好的人。 没有人害怕失去,只是害怕没有更好代替的位置。 苏老汉心中最后一根弦崩断:“成!我去给你取。” 林三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走?” 苏老汉又转身对女孩吩咐:“月儿啊,你在这里等我一天,我和林老兄做个交易,明天来接你。” 不管是取儿子心脏,还是家里的黄脸婆,都不是能让月儿姑娘看到的东西。 他只能这么做。 随后又有些心虚的和林三解释:“我只是看她太可怜……不忍心她在这种地方被人糟蹋……” 林三没有反驳。 只是眼中的讽刺怎么也盖不住。 对对对。 你是怜惜,别人是糟蹋。 他是那么普通,却是那么自信。 不过和这种女人,也算是绝配了。 直接锁死,别出去害了别人。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月儿带着哭腔:“苏哥哥,你若是太忙晚几天来也没关系,月儿可以等你一辈子。” 简单的话,落入苏老汉的耳中。 每个字似乎在表达一个意思。 苏迹,今天必死。 …… 回去的路上,苏老汉买了只老母鸡,又在林三的路子下,买到包蒙汗药。 他亲自下厨,做了一锅鸡汤。 “诶嘿嘿,鸡汤来咯。” “儿啊,你要修仙的事情,林三老兄和我说了很多,爹也想明白了,爹不反对了。” “喝了这碗鸡汤再上路吧。” “林三老兄不是说你身体基础不好么,那就补补身子,也算弥补我当爹的对你一些亏欠吧。” 苏迹对于老登会答应,他并不意外。 自己有天赋,还能硬拦着不成? 至于这碗鸡汤,他倒是真没想到…… 这老登,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坏。 反倒是苏母,一脸抱怨:“这得多少钱啊,太浪费了啊……” “人家坐月子的才要老母鸡补身子,随便买点肉不就行了?” 对比百依百顺的月儿姑娘,苏老汉气不打一处,这娘们是越看越不顺眼:“我自己赚的钱,花就花了,还要你同意?” 苏母怒目而视:“反了天了你?” 苏老汉脸色有些难看:“外人看着呢,给点面子。” “面子,你个老东西还有什么面子?还怕人笑你?” 苏老汉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若是月儿姑娘在此,她肯定会帮自己说话的对吧?她可是会无条件支持自己的…… 行,你也一起上路。 也好,让儿路上有个伴,不孤单。 第34章 好!好!好!你干的好啊! 用精心谋划的‘局’来考验苏老汉的人性。 哪个老汉经得住这种考验? 苏迹‘吨吨吨’一碗坤汤下肚,说不出的鲜美。 他将碗放下,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着苏老汉:“老头,你不喝么?” 苏老汉摇了摇头:“我就不糟践东西了,这老母鸡可不便宜。” 苏迹也没有多留一个心眼,虎毒尚不食子。 只当老登发现了自己的价值,试图开始弥补这一段关系。 苏迹还是乐意见得如此。 父子没有隔夜仇。 说白了,就是老登的眼界,限制他的认知,本身并非刻意要打压自己。 反观苏母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你不喝俺喝,孩子才多大,肯定喝不完。” “多喝点好啊,多喝点。” …… 入夜。 丘隆县再次起风。 半轮明月隐入乌云。 月黑,风高。 宜杀人。 苏迹不知道自己怎么迷迷糊糊的倒头就睡。 他半夜醒来,只感觉头好痛,像被大锤狠狠地锤了好几十下。 可能是晚饭鸡汤喝多了,他隐约觉得有些尿意。 正准备起身。 只见微弱的月光下,一道寒芒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接着‘噗呲’一声。 苏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些僵硬的抬起头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身影。 “老登?” 苏迹想要开口。 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感觉胸前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在顺着他的肌肤蔓延。 下意识伸手去触摸。 摸到的只有苏老汉枯瘦却有力的手。 苏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时,铺天盖地的疼痛才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眼前的人影依旧沉默不语,只是那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几分,在苏迹胸膛上硬生生转上一圈。 苏迹的视线开始模糊,四周的黑暗仿佛在不断挤压过来。 最后,只能依稀看到一张冷酷无情的脸。 “为什么……” 苏迹的声音几不可闻。 “小心点,别弄坏了那颗心脏。” “晓得,我避开了的。” 接着,苏迹失去了意识。 早已没有了回头路的苏老汉,用宰杀畜生掏内脏的粗暴手段,硬生生将苏迹的心脏从他的胸腔中取出。 灿灿金芒,在黑夜中是如此的耀眼。 “是它,就是这个!” 林三不复淡定,见到苏父得手后,直接将心脏从他手中夺来:“如此瑰丽……” “好!好!好!你干的好啊!” 寂静的夜晚,放声狂笑,不知传出多远,惊扰田野中的虫蚁。 相比之下,苏老汉就狼狈得多,连连喘着粗气:“那我们两清了。” 倒不是有多累。 第一次杀人过于紧张还有背弃人伦的负罪感。 林三置若罔闻,眼中只有这颗仍未失去生机的心脏。 知道林三为何从始至苏老汉提议前都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因为按照他听过的故事中,苏迹这等存在必是有‘大气运’傍身,注定是要成为一方霸主的。 但凡自己敢动这样的念头,不光不会成功,结局一定会很凄惨。 唯有至亲之人的背刺,才能破的开这层‘大气运’。 如今,他得偿所愿。 想起往日的种种。 自己勤勤恳恳,却要遭受外门的霸凌,内门的嘲笑,遇见杀掉自己全家还喊着‘除魔卫道’的道貌岸然之辈。 “傻徒儿啊,吃苦是成不了人上人的。” 他面容扭曲,张开的大嘴都已经撕裂嘴角也毫不在意。 一点。 一点。 嚼碎。 满腔的血腥咽下。 原来,是这般美味…… “道爷,我成了!” 他感觉到了。 以往狂暴难驯的灵气,如今如温顺的绵羊。 讨好般的舔舐每一寸肌肤。 丘隆县的风,愈演愈烈。 他迫不及待的感受这颗龙心究竟能为他带来多少惊喜。 实质的灵气如蝉茧般将林三围绕的密不透风。 已到中年隐隐衰弱的气血,在庞大的灵气下瞬间点沸。 不过三百个呼吸间! 炼气九重关! 六百个呼吸后。 林三背后脊柱被淬炼的如美玉般通透,随着他的呼吸,有规律的吸纳着灵气,将其运送到四肢百骸。 筑基已成! 一切不过如饮水般潇洒惬意。 不仅如此,他能感觉到,金丹,元婴,往后的一切没有任何阻碍。 他已踏上一条通天大道! 回过神来。 林三恍然发现,自己身旁已是一片火海。 苏老汉不知所踪,想来应该是去处理尸体了。 对他这种庄稼汉而言,杀人是罪无可恕的。 伪装成失火,母子两人不知所踪,那就简单多了。 官卒也不会为了两个庄稼汉出工出力,做做样子应付了事,最后一句没找到,就能轻松交差。 最后,苏老汉也能以此为借口,离开这个伤心地。 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也更狠。 林三欣赏着这片火海,打趣一声:“这把火,可真够旺的。” 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不能在此过多停留。 两次如此粗暴的汇聚天地灵气,未必不会被有心之人察觉。 能够成长起来的天才,才是天才,明白么? 你看看那苏迹…… 在自己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找个无人的山野,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最多三,五十年的光景,他将立于天之上。 第35章 命如草芥的苏迹 冷冰的河水是如此刺骨。 苏迹的意识短暂的复苏了一瞬间,随后又开始涣散。 被掏去心脏尚有一丝余温,这还得多谢他炼气四重的修为。 但仅凭炼气四重又改变得了什么? 知道林三为什么不去寻苏老汉,探究苏迹的生死,以防日后的报复么? 因为,炼气八重,被掏掉心脏,该死的也得死。 苏迹活不了多久的。 只是空荡荡的胸腔中,却有一股名为不甘的情绪在燃烧。 然而,这一丝不甘又改变得了什么? 生命的力量正在迅速流逝,苏迹能做的,唯有在冰冷的河水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之火逐渐熄灭。 最多半炷香后,他将彻底陷入黑暗。 最终,一切归于寂静。 丘隆县的夜,依旧风高月黑,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 河的下游,水势渐渐平缓,河面也变得更加宽阔。 “哎~好多鱼在啃我的脚。” 河的下游。 素雅罗裙的少女,两只脚放在河中嬉戏。 她手中捏着一盏精心制作的花灯。 竹篾编织,外覆轻纱,上面绘有细腻的莲花图案,随风轻轻摇曳。 “云凰,你别一边站着,好不容易偷溜出来,你也来玩啊。” 接着,眼神中闪烁着虔诚与期待,女孩轻启朱唇,对着花灯低语:“愿家中长辈身体康健,愿兄长仕途顺利,愿自己……能遇良人,共度此生。” 说完祈愿,女孩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入河中,目送它随着水流缓缓向远方漂去。 那一刻,她的心中既有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这夜间好似唯有这么一丝亮光。 云凰缓缓来到女孩身边,也学着她的模样,将脚踩入水中:“空允期许未免太过庸俗,若这般有用,只怕河中已满是花灯。” “哼,你还是这般无趣。” 云凰也不作答,岔开话题,虽然说话老成终究还是有些小孩心性:“怎么没有鱼来咬我?” 身边女孩气鼓鼓的看着她:“那肯定是你脚是臭的,我脚是香的。” 云凰表示疑惑:“是么?” 女孩得意:“那不然呢?你看花儿能够吸引蝴蝶,说明动物会被香味吸引。” 忽然,女孩似有所察觉,看向上游,夜间的视野不是那么好:“有舟来了?” 云凰摇头,这么晚,不管是渔夫也好,渡人的船家也罢,肯定会点一盏灯。 带着疑惑,等待黑影靠近后,云凰伸出脚截停住这飘来的不明之物。 “救我……” 气若游丝。 但这已经是苏迹的声嘶力竭。 得益于云凰在白天冲破了第一重关,踏入炼气一重,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人。 她将苏迹从河中捞了出来。 也顾不上穿鞋,将他放在一块平整的土地上。 借着微弱的月光。 被洞穿的胸膛。 能够看见满是杂草的土地。 虽然血迹已经被河水冲刷不少,但不代表伤口就不狰狞可怖了。 “啊!” 另一位女孩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放声尖叫。 “你先别叫,害怕就先回去。” 云凰皱着眉头。 女孩不用云凰说,直接撒腿就跑。 云凰弯下腰打量着苏迹。 “我们见过,你要死了。” “这样的伤势,是人就活不了的。” 人无心,怎么活? “救我……” 苏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嘴中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 “救不了。” “救我……” “救不了的。” “救我……” “你好啰嗦……我说了,救不……” 终于,云凰好似心软了一瞬间。 整个心脏都被掏空,也不知道是什么执念支撑着他咽不下这口气。 “好吧,救你,活不活就不是我的事了。” 她伸手按在苏迹胸膛的另一侧,才修出半天不到的微弱灵气有些笨拙的一点一滴灌注在苏迹的体内。 而感受到这一丝灵气,隐藏在苏迹四肢百骸的所有灵气都被调动,发疯似的修复这最后一线生机。 …… 【囚龙(ss)】命格破碎。 获得新命格【腐草(f)】。 【腐草(f)】 【效果:无】 【说明:腐烂,衰败,你命如草芥。】 【良善(e)】命格变化。 【良善?(e-)】 【效果:一般情况下,你不愿作恶】。 …… 次日。 丘隆县。 “粥可温?” 苏迹端着一碗粥,看着立于门前的云凰。 她似乎比那日更加可可动人。 苏迹一时间看的有些痴呆。 换算下年龄,苏迹也差不多当情窦初开的时候。 比如昨晚那位女孩便是。 但苏迹完全是出于感激。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下来。 那如奇迹一般从死亡的深渊中逃脱。 “谢谢……” 但是呢? 如此沉重的代价。 炼气四重的修为已不见踪影。 此时身体虚弱的近乎能被一阵风吹倒。 不是夸张,也不是修辞。 他的生命一如风中残烛,连端着这碗粥,都需要两只手,而且颤抖的厉害。 就连苏迹自己都怀疑,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一秒。 他的生命就会走到尽头。 无心之人,能活多久? 他甚至不知道这位云家小姐究竟是使用什么手段。 说来也巧。 整个丘隆县,唯有云凰能救他。 那灵气中掺杂的一丝凤凰涅盘的余烬。 但这一丝,不能为苏迹带来涅盘。 只能吊着他的烂命一条。 云凰直勾勾的看着苏迹:“谢谢没用。” “你欠云家的人情,欠大了。” 苏迹苦笑,是啊,救命之恩,确实欠大了。 可是,他真的有能力偿还么? 他烂命一条,除了一声谢谢,还能做什么? “父亲说,云家不养闲人,但母亲念你可怜,命人送了碗粥,把这里留给你休息一日,明日好自为之。” 云凰言下之意,就是明天不走,云家可能就要赶人了。 也许有人会觉得云家冷血,苏迹如今这个状态将他赶走,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别忘了,苏迹是云凰救的,她没有索要任何报酬,就连这碗粥都是免费的。 云家不是开善堂的,若是见到困难就倾力相助,再大的家底也扛不住这么造。 不要升米恩,斗米仇。 第36章 带着满腔恨意活下来的苏迹 蓬莱180年。 岁阴。 宜下葬。 五年时间悄然而过。 苏迹他如路边的杂草一般,依旧顽强的活着。 只是,他变得沉默寡言。 更不会将什么一定要成为仙人的话挂在嘴边。 他从逼仄又仅有一张床的房屋中醒来。 家徒四壁。 他这屋子,真的只剩下四面墙壁。 苏迹从如牢笼一般的屋中走出来。 迎接他的,是更大,不见天日的牢笼。 很快有人注意到苏迹,迎了上来。 “苏哥,这一场比赛很重要,你明白么?” “头的意思是,这场你输,放点甜头出去。” 赌场,打拳。 理论上怎么都不应该与十三岁的少年挂钩。 “我能拿多少?” “五两。” 说来也讽刺。 苏老汉一夜风流的花销,对苏迹而言是要以生死相搏。 苏迹已经很少将自己的想法写在脸上,面无表情:“头说怎么演?” 他说的是怎么演。 言下之意就是,他根本就没有将对手放在眼中。 谁都不会想到,真正天才的不是拥有龙心,一日练气四重天的苏迹。 而是,带着满腔恨意要活下去的苏迹。 体弱,手无缚鸡之力。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道是活不了的。 失去龙心更是无法修行,无法感受到灵气。 没有心脏,更不知道何时就会一命呜呼。 他以炼气之法为根基,推演出一篇‘淬血法’,硬生生为自己续命这五年! 这些打拳的市井混混对他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 “这一场,你要惜败,缠斗一百多个回合,要被打的吐血那种,下一场安排个更强的给你打,你得赢,狠狠的赚回来。” “我知了。” …… 转眼间,苏迹已在擂台上错手三十多个回合。 一瞬间的破绽,苏迹被对手抓住破绽,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瞬间飞出五米远,几次挣扎着起身,都失败了。 按照这个距离,就算是成年人都很难爬起来。 更不要说只有十三岁的苏迹。 场外已经开始欢呼。 “喔喔喔!赢了!” “我就说这一局必胜,虽然一赔一点二,但是我把房当了,赚了好几十两!” “没下注,亏死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也好,刚好赶去给云家老夫人下葬。” 最后说话那人正准备离开。 忽然看到一双眼睛直勾勾注视着他。 “谁下葬?” 那位老兄被苏迹看的有些发毛:“云家的老夫人。” “云凰的母亲?” “是……” 见到被自己一拳打翻在地对手突然爬起来找观众去谈话,苏迹的对手怒了:“小子,你在看哪里呢。” 苏迹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糟糟的长发:“我知了。” 那一刻是有什么高速运动着的东西,将擂台轰然碾碎。 “和头说一声,钱我不要了,我有事出去一趟,等会回来。” 这一刻的变故,让所有人惊呼出声。 反应快的人马上意识到,这小鬼有这样的实力? 那不就是纯假赛? 输赢完全是庄家说了算。 此处的老大更怒,他做好局就这样废了,知道他要亏多少两? 还想出去? “来人,给我拦住他!” 苏迹的眼睛微微眯起:“敢耽误我时间,我不计代价,必杀你。” 赌场老大下意识略微后退了一步。 虽然很淡……但那毋庸置疑。 是死亡预感。 他一时间觉得有些荒谬。 这人真能突破十几个好手的保护,硬生生把自己杀了不成? 可光是被苏迹所凝视着,就让他有种被砌入深渊之中的错觉。 最后有些下不来台,只能强装硬气:“哼,滚吧,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第37章 会有人为一顿饭而来。 丘隆县。 大雨磅礴。 尽管乌云盖顶,天不算敞亮,苏迹依旧眯着眼睛有些不适应刺眼的光。 他大概有三年没有离开那家地下赌场。 地下赌场好啊。 给他们打拳,肉食管够。 仔细想想,他就能察觉那日的不妥之处。 鼓鼓的腰包。 变脸的老登。 鸡汤来咯。 莫名其妙的昏迷。 苏迹修行后也发现了自己心脏的特殊。 他但没有想到能特殊到让自己的父亲拿去换钱。 人心,有些复杂了。 没有了也好。 他是有些不愿意和人打交道。 他要变强。 他要复仇。 哪有那么好的事。 拿着他的心脏换钱去享清福? 他会亲手掏出那老东西的心脏。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就这么简单。 …… 云家。 府邸被一层淡淡的哀愁所笼罩,府门高悬的白幡在雨中随风轻扬。 苏迹以为,他会看到的场面是这样的:府中的仆人们身着统一的素色衣裳,头戴白布,面容肃穆,穿梭于宾客之间,小心翼翼地引领着前来吊唁的亲客。 而那些亲客,缓缓步入灵堂,对着棺木深深鞠躬,有低声泣诉,有默默祈祷,表达着对逝者的哀思。 苏迹与门口的家仆招呼一声。 很显然,被拦了下来。 苏迹也不恼。 很干脆的就离开了。 来到拐角处,直接翻墙而入。 一回生二回熟。 苏迹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之下曾踏入过其中两次。 对云家内部的布局还是有些了解的。 轻巧地翻入云家的后庭院之中,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雨滴敲打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径,避开零星几个正在忙碌或低声交谈的仆人。 虽不知灵堂在何处。 但转一圈无妨。 雨势似乎更大。 苏迹毫无遮掩的在大雨中穿行。 有水珠从他的脸上滑落。 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几十步后,苏迹来到一处凉亭。 几名小鬼超大声的尖叫着在凉亭中打闹。 “嘿嘿!看我飞剑!” “吃我灵宝!你死了。” “我不服,凭啥我死了。” “我听说仙人也分等级的,没钱的穷鬼才用飞剑,有钱的才买得起灵宝。” 苏迹点头。 确实如此。 林三就是个连飞剑都没有的顶级穷鬼。 苏迹继续前行着。 身后打闹的嘻嘻哈哈依旧不会断绝。 苏迹觉得这些小鬼的声音有些烦了。 也不知来吊唁的还是来玩乐的。 但苏迹也没有和他们计较什么。 这个年龄确实懂不了那么多。 甚至于自己,若是没有那一次的经历,大概也不会明白死亡的滋味。 他不会和林三一样,欺他们年少无知。 再行五百多步。 不得不说云家的院子有些大了。 这里似乎是正厅。 因为大雨的关系,白宴转移到屋内。 亲客的抱怨声传入苏迹的耳中。 “这饭菜真难吃啊,还不能吃肉,那还不如杀了我。” “没办法,规矩就是这样的,饭菜不能见红。” “嘿嘿,随便扒拉两口填个肚子,等会去春风楼吧,我做东。” “云哥豪气!有你这话,那我一口都不吃了。” “我跟你说,那春风楼的姑娘……” “哈哈哈哈,那我可得好好品味品味。” 嗯…… 与苏迹预想中的不同。 他还以为自己误入了谁家的喜宴。 但苏迹也明白,这些人多半是云家的远房亲戚,可能连云凰母亲的面都没有见过。 就这样有点关系,又可以说毫不相干的人死去,你能指望他们会有多伤心? 不过是收到消息,单纯的过来吃一顿饭,给云家一个面子罢了。 只是,没必要笑的如此开心吧? 不过苏迹不是云家人,主人家都没发话,他更没啥资格说别人家的事。 “喂,外面好像有个小乞丐在淋雨。” “假的吧,门口不是有家仆守着。” “谁知道呢,小地方的人就是没教养的,这下着大雨,几个仆人偷懒了呗。” “云家终究是落魄了啊,都已经比不了我家了,换在我家敢发生这样事,那几个仆人直接就被乱棍打死了。” “我跟你讲,我家……” 嘈杂的炫耀声中,终于有人注意到苏迹的存在。 有人起身,端一盘菜就站在门前:“喂,小乞丐,是不是偷偷溜进来想要讨口饭吃啊?” “反正这些太难吃了,等会也是留着喂狗的,赏你一碗。” 那人直接将盘子摔在地上,一盘菜洒落一地。 他好似想看见小乞丐手脚并用趴在地上,在大雨中狼狈捡食着菜的模样,来满足自己某种病态的虚荣。 苏迹多看了那人一眼,将他的面貌记在心中。 今日不宜见红。 会笑,就多笑一会。 过些天,可能就没这么好笑了。 苏迹没有理会他,在那人吆喝仆人来赶走他之前离开。 继续行走在云家大院中。 终于要接近灵堂。 苏迹放缓脚步,尽量减轻自己的呼吸声。 似乎害怕自己的到来打扰逝者安息。 大约距离灵堂五十米之远的位置,苏迹停下脚步。 正准备双膝下跪,有人打断了他。 “按照规矩,外人需要等我母亲出行后,才能跪拜送行。” 苏迹停下动作:“我知了,我去门口候着。” 云凰看着苏迹转身离去的动作又改口:“但我想……我母亲应该不会介意你来为她送行的。” “这里太远,母亲眼神不好,我带你过去。” 苏迹在灵堂叩首。 他知晓,这一拜后。 丘隆县,快留不住他了。 …… “父亲说,云家不养闲人,但母亲念你可怜,命人送了碗粥,把这里留给你休息一日,明日好自为之。” 今日这一趟,为这一句话也就够了。 天色昏沉。 会有人顶风破雨,为一顿饭而来。 也有人欢声笑语,为一顿饭而来。 第38章 道不允我,我允道,云凰,去寻道吧,我在云端等你。 蓬莱182年。 岁平。 宜祭祖。 云家有女初长成。 “苏迹,帮我摘一些梧桐花吧。” 云凰眼眸中有一瞬似晨星般明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长长的睫毛,轻轻一眨,似蝴蝶振翅欲飞。 这一年苏迹十五。 按常理而言,应该是成家的年龄。 苏迹闻言点头。 那一场雨后,苏迹以云家客卿的身份暂时安定下来。 两人身为同龄人,平日自然少不了一些交流。 这株梧桐树,是云凰母亲在云凰十岁生日那天为她种下的。 花期五年。 她说,等花开的那一天,就能看见云凰成家,也不知道便宜谁家小子。 可惜,她至死都没有等来花开。 “我让下人往你房间里送了一件衣服,你看到了么……” 不起眼的红晕从耳尖荡开到云凰的脖颈。 无它,那是一件大红,唯有新郎官才会穿的衣服。 “你别想太多,只是……” “母亲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她弥留的最后半年,为我准备许多衣服。” “从十四岁到二十岁……每个尺寸都有。” “但她最想看见的……还是这一件。” “她说,她想在梧桐花开的那一日,亲手为我穿上嫁衣……” 云凰立于梧桐树下,一身嫁衣如火,凤冠霞披,优雅的礼仪尽显大家闺秀。 妖精一般的娇小的可爱面容:“今日,梧桐花开了。” “今天,也刚好是母亲的忌日。” “我想,冥冥之中或许这是母亲的意思。” “能帮我这个忙么?” 苏迹听懂了:“你意思是,要我和你假装结为夫妻去祭拜云夫人?” 云凰摇头:“是真的,但也仅此而已,只是你我有这么一个名分。” “三五十年对我而言不过是第一个门槛,对你而言,却是遥遥半生。” “而且你知道我身上的毛病……” “我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唯独你,还不算让我讨厌。” 苏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云凰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感情缺失的症状。 就连母亲去世,也只是觉得淡淡的悲伤。 那天所有去灵堂的人都会哭,哪怕不觉得悲伤,也要硬逼两滴眼泪让自己显得合群,若是实在哭不出来,就遮住眼睛,呜呜嚎两声。 反正也不是哭给死人看的。 唯有云凰,最该哭的人没有哭。 为此还遭受不少非议。 一切的情感在她身上淡化十倍不止。 “梧桐已开,我不想母亲留下任何遗憾,今日之后,我可能要去寻仙问道,顺带看看能不能解决我身上的毛病。” 苏迹表示理解,摘下两朵梧桐花:“你都不在意,我难道还会拒绝不成?” 说实话,他对云凰其实有些情愫的。 怎么说,他们两个也算半个青梅竹马。 加上云凰生的如此可可动人,若是说从未有过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却也没有那种强烈的欲望。 当然,若是云凰生的奇丑无比,就是另一番话术了。 男人就是如此纯粹的。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云凰母亲的墓前,没有见证者。 唯有他们两人。 “母亲,凰儿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宿,您种的梧桐树也开花了。” …… 夕阳下,她嫁衣如火。 她立于山巅:“苏迹,你似乎不喜欢山顶的风景?” 苏迹与她并排而立,高出云凰一个脑袋:“山顶的风景,没有什么好看的。” “站的太高,就看不清下面了。” 云凰久违的笑了笑:“你最好的说的是风景。” “谁知道呢?” 忽然,苏迹话锋一转:“今日之后,我也要离开丘隆县了。” “离开之前,我想和你打一场。” 云凰摇头拒绝:“我已筑基。” 苏迹的眼神黯淡了许多,若是没有那场意外,只怕他也筑基了吧。 若是有后续的功法,金丹也未必不能成。 苏迹认真说道:“我想看看,我与筑基真人的差距。” 云凰看着苏迹认真的眼神,只能答应:“好,我会留手的,筑基,对于凡人而言,实在太高。” 不是云凰性子有多狂。 换做一个天赋正常的修行者,这一步最少需要二十年的光景。 二十年的修行,苏迹拿什么挡? 苏迹一改他的温润谦逊,咧开了嘴:“是丘隆县的天,太低了!” 他取出腰间的木剑。 苏迹本是有把铁剑的,但被云凰没收了。 因为那一场雨。 有人雨夜带剑不带伞。 一夜之间连杀云家远亲八人。 云凰觉得,苏迹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身陷仇恨,他长出了一颗并不存在的心。 ‘杀心’。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经历过死亡,苏迹对生命已经失去了敬畏。 “来!” 一声招呼后,犹如石壁般密不透风的剑斩迎面而来。 大开大合的气势堪称狂乱。 云凰没有退。 灵气附在手中,以空手破木刃。 仅在一瞬之间,两人便交手数十次。 一击快过一击,一击重于一击。 云凰一掌拍开苏迹的木剑,又一掌拍在苏迹的胸膛。 苏迹连退七八步之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你输了,正常而言,我第一掌断剑,第二掌毙命,我留手了。” 苏迹抹去嘴角的血迹:“我也留手了,没想到你比林三强太多,是我低估了你。”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新郎服:“再来!” 苏迹长久以来淤积在内心的狂乱和杀意,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倾泄口。 瞬息间,只见他浑身大片的毛细血管爆裂,从裂开的皮肤处可以看到流淌的红色血液。 血管中隐约能看到有凸起的什么东西缓慢的爬过。 无法寄存灵气,那苏迹就将灵气拿来炼血!淬骨!锻皮! 苏迹被拦在那冯虚御风的仙门之前。 他依旧踌躇满志。 仙路的第一本道法,是人创下的。 他可创,我亦可创! “当心了!” 苏迹眸子中闪过一丝亮光,节节分立的五指紧了紧手中的剑。 山顶,风起。 云凰瞳孔却微微收缩了一下,脸上头一次显出如此凝重的神色。 浑身灵气汇聚,滚滚气浪就要将苏迹吞没。 这一手,那近乎沟通天地。 夕阳下之下,如火的嫁衣前,燃起凰火。 最后,只见一道长达丈许的血气剑气自苏迹剑尖斩出,其上附着滚滚煞气,以势不可挡之威,便向着云凰直轰而去。 凰火被一分为二。 一缕长发被斩落。 那血色剑气不知飞向了何方。 随之而来的,是那满腔畅快的少年意气:“道不允我,我允道。” “筑基不过如此。” 木剑无法承受如此摧残发出‘嘎吱一声’而折断。 虽然云凰没有说看不起自己。 但那一句三十年就是你的半生。 何尝不是一句仙凡有别? 少年心中的那分桀骜自是不服的:“云凰,去寻道吧,我在云端等你。” 第39章 我见夏虫语冰!我见少年意气朝露人间! 少年自有少年狂。 十五岁的少年,哪会收敛自己身上的锋芒? 越缺少什么,越想炫耀什么。 他想要证明自己不比所谓筑基要差。 但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事实究竟如何。 云凰之所以止步筑基,那是因为林三不过炼气八重,他手中的功法,抵达筑基就已是极限。 若有直指金丹的法门,哪怕丘隆县地势偏远,灵气稀薄,但云凰想来与金丹也不会差的太远。 而苏迹之所以能赢,那是他这几年夜以继日,不断钻研所谓‘武林中人’的养气法。 养气法与炼气法,别看只有一字之别。 但这么说吧。 云凰若是现在去混迹什么所谓的‘江湖’,不敢说天下无敌,但高低也能争一争所谓的‘武林盟主’。 养气法修炼到极致所能抵达的上限对炼气法而言不过刚刚入门。 以凡人之躯,想要蕴养出能够媲美天地灵气的存在,有些异想天开。 就算你成功了,你又能养出多少? 比得了那浩浩无边的天地灵气? 很难想象苏迹仅凭一些流传的低级养气法以及林三的那篇低级炼气法开创出一条新的路。 “淬血法。” 但是这条路,太苦。 比如说:手掌使用多了就会生出老茧,老茧要比普通的皮肤要更加坚硬。 这是身体特有的保护调节功能。 以此为底层逻辑,苏迹推断如果他不断地强行吸纳灵气在自己身体内走一遭,对自己的五脏六腑乃至骨骼造成频繁的轻微损伤,以此反复,身体为了保护这些部位不受损伤,是否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强大。 以此反复。 而血液的流转供给身体的各个器官提供动能,若是他用养气法,将养出来的‘真气’催动自己血液加速流动,是否能让各个器官发挥的效能增加? 每日都在破碎与新生中,高速流转的气血压迫着他的血管与神经。 苏迹付出的努力何止云凰的十倍?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苏迹第一次庆幸自己种过地。 他知晓植物往往需要通过扞插的方式才能结出硕果累累。 取长补短! 这条路,是可行的! 不幸的是,苏迹如今好似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 对身体淬炼带来的收益已经微乎其微,而下一步该如何走,依旧没有太多头绪。 “苏迹,我真的很佩服你,能够走到这一步……” “但是……真的值得么?” 云凰弯腰拾起地上断掉的剑刃:“你也说了,丘隆县的天太低了。” “你赢得了在丘隆县的云凰……可云凰踏出丘隆县又该如何?” “何必执着于输赢。” 她看着断掉的木剑:“木剑无法承受这样的摧残。” “你的身体,也一样。” 一次次的新生为苏迹带来了蜕变,又何尝不是对生命的透支? 若是苏迹执迷不悟,以云凰的眼光来看,苏迹活不过三十便会油尽灯枯。 “收手吧,以你现在的实力,去武林中可以混的风生水起,上了朝堂亦可封侯拜将。” “何必执着于仙路呢?” “就算你天赋仍在,仙路中总会有人比你强的。” “你当的了那天下第一?” 苏迹摇了摇头:“我当不了天下第一的。” 云凰见到苏迹如此听劝也是心情不错:“你明白就……” “我要去看天有多高!” “你……” 云凰即便是感情淡薄,也是来了火气:“那你说说看,你后续的路怎么走,想好么?” 苏迹没有想好。 但这时,他又怎么能落了自己的威风? “养血!淬骨!锻皮!” “精!气!神!血!魄!体!” “不过是二十年风雨如一日。” “我听闻烈火淬铁,需经过千锤百打,最终去除杂质,汇聚百炼于一身。” “我还是相信努力会有回报的。” “我如此付出,又岂能胜不过只需要静心打坐,就能换来悠久的寿命和浩瀚的伟力的仙人?” “即便我失败了,也不代表我错了。” “我会布武天下。” “人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传承,纵然我死去,也会化作腐草,我想终究会有一如我这般不甘心的后继者。” “来继承我的武学!” “来继承我的武技!” “他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仙人之法,流传至今,经过多少代人的呕心沥血?” “我道,最终以一代又一代的腐草为养料,推演出能够斩开仙门的一剑。” 【命格变化】 获得新命格。 第一命格:【武之魂(b)】 【效果:你试图开创新的道路,这条路九死一生。】 【说明:我见夏虫语冰!我见少年意气朝露人间!】 第二命格:【斗心魄(a)】 【效果:心脏早失,心魄犹在!】 【说明: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这条道路,绝不是错误】 第三命格【意气风发(c)】 【效果:你身上再无枷锁!】 【说明: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临山巅!】 今日,谁又敢言苏迹命如草芥? 何须天道馈赠? 他会以武入道。 依旧能做那世人眼中的‘仙人’。 云凰一时间哑口无言,看着于山巅背负黄昏的少年。 隐约间好似他背后一条大龙对着自己张牙舞爪。 一时间看到竟然有些痴迷…… 自古英雄爱美人。 那美人又何不爱英雄? 这人……为何会有两颗龙心…… 即便被夺走一颗。 他还有一颗…… 要成为龙的心! 这样的人…… 即便离开了丘隆县…… 真的是自己可以赢的么…… …… 夕阳终于落下,天幕渐黑。 “云凰,你准备去哪?” “我准备南下,听说那边经常能够看见‘仙迹’,你呢?” “我?我也不清楚。” “但我知道,出丘隆县后,我们就不顺路了。” 第40章 岁喜,宜见红。 蓬莱183年。 岁喜。 宜见红。 云海州,青杭。 此处与丘隆县相距八千里地。 临海,常年被寒烟笼罩,确是诸多商贾的‘风水宝地’。 一处茶摊。 人影错落。 “被我击败者从不被我视为对手,我给你时间追赶,直至遥不可见。” 说书先生拍醒醒木。 “那‘狂剑’留下这么一句后,挥衣离去,好不潇洒!” 这位说书先生的口才不错,将整个过程绘声绘色,那不屑一顾的风采惟妙惟肖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狂剑’为何人? 若你问出这个问题,只能说明你不是江湖中人,又或者已经一年没有在江湖中走动。 答案:高手。 绝对的高手。 说书先生说的这一段便是‘狂剑败宗师。’ 江湖武者分为不入流,三流高手,二流高手,一流高手,宗师,大宗师,先天大宗师。 由此可见,宗师这个级别,在江湖上已经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 能击败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一件值得‘狂’的事情。 苏迹听得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要叫狂剑?” 他这是自问自答,却没想到有人接话。 “江湖上都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喊错的外号,但是狂剑这个外号,有些名不副实了。” 苏迹把玩着手中的瓷器茶具:“哦?” 与苏迹搭话的是个少年,确切的来说是个美少年。 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俏脸十分水嫩。 苏迹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但也没有揭穿。 江湖与那仙路其实也没有太大差距。 不少人趋之若鹜。 这只怕又是谁家的大小姐听了些江湖传说,不由心驰神往,背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的。 “因为很多人都觉得,他说话太狂,太桀骜,目中无人,所以才有了狂剑了这个外号。” “其实不是的。” 小男娘,哦不,小娘男? 算了,女孩极力压低嗓音不想惊扰别人听书:“不过是庸才的嫉妒。” “因为,人家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实话罢了。” 她的声音格外清脆:“据我所知,血剑,嗯,是我自己给他取得外号,但是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改口的。” “血剑大人今年最多十八!” 苏迹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难道是自己长得有些着急了? 倒是不怎么数日子,他今年应该十六? “十八岁击败宗师啊!” “换成我,我比他更狂好吧,我那不得狂上天!” “可惜……不是我。” “那老宗师都年过七十,被人三招击败,还要找一堆借口,说什么年轻人偷袭,不讲武德。” “血剑大人放出这么一段话,已经算给他面子。” “换成我,我高低给他一个左正蹬,再来个右鞭腿,然后眼睛再来一圈,打他个黑眼眶出来。” “哼,输了还要嘴硬。” 苏迹觉得,这女孩还挺会代入的。 动不动就是‘换成我’。 而且有些暴力倾向。 女孩眼中闪闪发光,赫然是苏迹的一个小迷妹:“等会还有更厉害的,下一个故事就是血剑大人独闯贼寇山寨,一人一剑为民除害的故事。” 苏迹:??? 啊,有这回事? 他怎么不记得? “有这回事?” “这你都不知道?我都听了五遍了!是清风寨!” 经过这么一提醒,苏迹好像有些记忆了。 好像是那时候初入江湖,才知道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随便找个人打听怎么来钱快。 那人一副语重心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还想学人学人赚快钱?清风寨里面打劫了不少钱财,你去把他们都灭了,不就都是你的钱?你这个来钱快,你去么?” 苏迹觉得那人说的有一些道理:“好的,我去。” 这把那人吓得不轻,他也就阴阳怪气一句,没真想让一个少年去送死。 见过愣头青,没见过这么愣头青的。 然而那少年好似牛脾气,怎么劝也劝不动。 他也只能无奈作罢,好言难劝送死鬼。 又后来良心有些不安,仗着身上有点本事,准备去给少年收个尸。 然后,他就看见清风寨血气滔天,杀得一身血红的少年正清数着钱财。 看见来人,带着半张都被鲜血晕染的脸,拱手:“多谢朋友指路,要不要进来分点?” 那人被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生怕自己进去也被顺手杀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被传出去了。 至于那位老宗师…… 他是根本就没有宗师的实力,倚老卖老,招摇撞骗误人子弟,苏迹看他不顺眼,随便收拾了一顿。 明明当场一招秒了,怎么变成三招击败? 挨打也能拿出去吹? 害。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咯。 “兄台,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我还以为你也是血剑大人的崇拜者才上来和你搭话呢……” 苏迹:??? 我崇拜我自己? 好吧,那就我崇拜我自己。 苏迹懒得理会女孩,他不过是赶路累了在此处歇歇脚。 听说南方那边有一个七八年前突然崛起的苏家富商。 时间刚好对得上。 过去看看是不是那个老东西。 这一年时间,苏迹多处打听,已经跑错十五处地方了,这一次,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这身武艺,可不是为心平气和的与人讲道理的。 “什么嘛,一点都不了解血剑大人还学人腰间带一柄断半截的木剑……” 苏迹觉得有些好笑:“你比我了解他?” 女孩眼中满是崇拜:“没有人比我更懂血剑大人!” 苏迹这才发现,女孩腰间也挂着一柄断了半截的木剑。 与自己的配剑倒有七八分相似。 “哇,兄台,你这剑……” 女孩像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这红墨水是哪里买的?还是染得猪血?” “感觉比我的这把真多了!” “这断裂处看上去也有七八年的沉淀,这是什么新的做旧工艺?” “卖不卖?” “我出一百两!” 苏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吸引富萝莉的特殊特质? 一个个都不把钱当钱的? 女孩应该是没怎么挨过江湖的毒打,竟然上手开始摸苏迹裤腰带,想要把剑给解下来:“能让我康康么?” 苏迹按住了女孩的手:“兄弟,你手好白啊。” 女孩一愣,尝试缩了缩手。 “兄弟,你好香啊。” 女孩直接抽手逃跑。 不过,她才跑出两步。 又退了回来。 茶楼内,喊叫声,桌子碰撞声,与茶具落地的破碎声不绝于耳。 “杀人啦!” “细软跑!” 女孩苦着脸看着苏迹:“完了,下面领头的那人我认识,是来抓我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兄台你会不会武艺,能不能保护我杀出去?” “事后必有重谢。” 苏迹继续品着茶。 不平事,有不平人管。 但他叫苏迹。 他不叫苏不平。 若一点小事就拔剑相助,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老东西? “完了完了,那苏家的老畜生肯定要把我抓去享用了。” 苏迹淡定喝茶的手猛然一颤。 茶盏‘当’的一声落地破碎。 他握剑至今。 这只手,从未抖过。 手止不住的颤抖。 从怀中摸出一颗碎银放在桌上。 一把抓住准备从二楼跳下去的女孩。 “这不巧了,我也姓苏。” ps:我见夏虫语冰,我见少年意气朝露人间!上本书想写却又因为后续成绩不佳觉得写出来浪费的故事但老读者请勿带入全部世界观以本书为准。 第41章 既然是兄弟,那你喊我声哥哥来听听? “兄台……我不是骂你啊。” “放我下去!” 女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身子在空中胡乱挣扎。 仿佛一只被提起的小鸡崽,两脚悬空扑腾着。 “要掉了,要掉了!衣服要掉嘞~松手啊你。” 苏迹没有理会她,目光紧紧盯着女孩:“说清楚点,苏家的老畜生是谁?” 女孩心中焦急万分,她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直接挣脱衣服逃跑。 毕竟,当众丢脸总比失去清白要好。 女孩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兄台,哦不,哥,苏爷,我叫您苏爷成不,我骂的不是你啊,求您放我下去,您多年轻啊,您又不老,我是真的不能被他们抓去。” 苏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上的力气小了几分:“凭你这点身手,跳下去也跑不掉的。” “我带你换个地方聊一会。” 此刻茶楼已经变得空荡荡,就连小二都不见踪影。 唯有‘噔噔噔’靴子踩着木质楼梯上楼的声音。 女孩满脸忧色:“对方可是苏家八煞之一,擅长一手铁头功,在二流高手中也算不弱的存在。” “兄台你必然不是对手,但帮我吸引片刻注意力就好,事后来我柳家必有重谢。” 不怪女孩狗眼看人低。 无论是修仙还是习武这些东西,按照常理而言都是修行时间越久越强。 苏迹看上去比她大不了两岁,能有多强。 苏迹却露出一丝不屑:“二流也算高手?” 女孩差点就信了苏迹的话。 如果她没有注意到苏迹微微颤抖的手的…… 这家伙,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紧张! 就在两人谈话的功夫,已经有四条大汉位于不同的方位,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如果想要逃脱,就必须突破其中至少一人的防线。 “大哥,还剩两个。” 有个大汉对着踏着楼梯上来的精瘦中年人说道。 精瘦中年人骂了一句:“废话,我长眼睛了!” 随着四个人不断压缩包围圈。 女孩已经是左右为男,再继续下去,只怕要满身大汉。 “柳姑娘,苏爷有请,不会不给面子吧?” 女孩一改元气满满的声音,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苏家的那个老畜生不是明日还要纳第六房小妾?还到处沾花惹草呢?一把年纪了身体吃得消么?” 精瘦中年人也不恼,反正骂的又不是他:“我等也是听命行事,吃不吃得消,就得柳姑娘今晚自己找苏爷验证一下。” “来人,动……” 然后在女孩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苏迹不知道是何时摸到精瘦男子身后,手中的板凳如同闪电般倒扣而下。 \"砰!\"的一声巨响,板凳准确无误地砸在精瘦中年人的后脑勺。 爆裂的木屑四处飞溅。 “就你是铁头功?” 那人应声而倒,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四周的大汉们一时间愣住。 苏迹掂量着手中的半张板凳,仿佛刚才那一下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举动:“你们,还要继续吗?\" 女孩也是一惊,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虽然偷袭不算光彩,但是好用啊。 心中的担忧瞬间减轻不少。 四个大汉面面相觑,但很快,他们便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毕竟,他们是苏家的打手,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岂能被一个无名小卒吓倒? “偷袭?不讲武……” “啪啪啪啪!” 一连四响。 四人应声倒地。 苏迹看着手中只剩下的半个凳腿,随手一丢,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正常来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大展神威,一身血气爆发,仅一个眼神就吓得五人胆魄全无,然后收获小迷妹崇拜的目光:哇哦~原来您就是血剑大人啊。 然后展开一段没羞没躁的生活。 但是,苏迹不是来人前显圣的。 他是来复仇的。 万一那‘苏家的老畜生’就是‘那个老畜生’怎么办? 若是弄得动静太大,被老东西听到什么风声,提前跑路。 他又得漫无目的寻找一年? 而且,这些货色,大抵还是不配自己拔剑的。 所以,板凳偷袭刚刚好。 就算那老东西听去,也只当是手下轻敌。 …… 茶楼的对面。 一家酒楼中。 “哇,兄台,你刚刚那一手板凳耍的虎虎生风,是什么路数?能教我么?我出重金求购!” “认识一下呗,我叫柳……柳瑶,你叫什么名字?” 苏迹拿起筷子挑出一片红烧肉,望着眼前女孩娇俏的脸庞,说道:“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随意暴露真名,我凭什么要把名字告诉你?” 柳瑶气鼓鼓的哼唧一声,说道:“方才我们俩携手击败苏家八煞之一,怎么说也算并肩作战的兄弟,我不过是生出几分结交的心思,难道你觉得我会害你不成?” 苏迹将红烧肉送入嘴中:“好久没人逗我开心了。” 携手? 并肩作战? 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既然是兄弟,那你喊我声哥哥来听听?” “你——?” 柳瑶气的跺脚:“你分明是在调戏我!” 柳瑶的脸红成苹果,还有点诱人。 对苏迹而言,仅比这碗红烧肉差了一些。 “你看,你心不诚,还和我称兄道弟呢?” “说正事。” “苏家的老畜生是怎么个事?” 这句话一出,又羞又怒的柳瑶也顾不上计较苏迹的调戏,注意力完全被转移。 “苏家那个老畜生,你竟然不知道?” “那你应该是外地人?” “他可是我们青杭一霸。” “大约是七八年起家的。” “一开始还算是个老实本分的商人。” “后来生意做大了,难免会沾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比如说货物被劫匪盯上了啥的。” “那老畜生也是有些本事的,商队被劫匪盯上,不光货物没丢,还反手把劫匪全灭,缴获了许多物资。” (劫匪:当我是atm呢?没人为我发声?) “起初,大家都觉得他是为青杭除了一害,往后跑商运货,都不用提心吊胆,也就每家都送了不少谢礼。” “然后,噩梦开始了。” “每家送的东西都不多,但是加在一起,价值就非常可观了。” “甚至比苏家一个月跑商的收益还要多好几倍。” “那个老东西就此开始动歪心思了。” “也不愿老老实实赚钱,就让我们这些商人,每个月都上缴一批‘保护费’给他。” “说是清除了劫匪,为我们商人节约一笔请保镖的开销,这个钱他该拿。” “一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觉得那老东西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结果那老东西的妻子,一个贱女人,说什么:勿谓言之不预。” “然后,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们必经的那条官道,时不时就会传来商队被全灭的消息。” “正常来说,劫匪是劫财,你要是抵抗,他就杀人,但不会全灭,一来知道自己必死的话,商队的临死反扑也会对他们造成不小的伤亡,二来他们还等着你送下一批货来孝敬他们,更不敢在官道上就直接动手。” “后来,有个消息灵通的商人打听出来,那群劫匪,是苏家老畜生拿着大伙送的谢礼钱,请来的高手,连带着官府那边也被打通。” “每个月给苏家交钱,就能安全通过,不交钱,就会死在路上。” 苏迹听懂了。 大概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商人尝到甜头,变成心狠手辣的地头蛇。 苏迹对这些不感兴趣。 只是听着,单纯论这个智力水平,不像是那个眼界浅薄的老登。 都学会官商勾结。 苏迹已经没兴趣听女孩继续骂下去:“那老畜生叫什么名字?” 柳瑶左右看了一眼,见到没人注意自己这座,这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兄台,你不许和别人说,不然那老畜生会气急败坏的。” “我爹找路子打听了一下,那老畜生,以前就是个庄稼汉,那贱女人就是个青楼的妓女。” “等会你别笑出声,那老畜生的名字叫……” 苏迹比她先一步说了出来:“苏夯狗。” 柳瑶:“???” “兄台你这不是知道么?” 苏迹咧开嘴笑了:“我能不知道么?” “因为那是我爹。” 柳瑶:??? 啊? 她在这里骂了半天,你说那是你爹? 柳瑶一时间脸色狂变,丢下碗筷,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她记得苏家那个老畜生说过,他早些年因为一场火灾,不幸与他的儿子分离。 他心心念念寻找了八年之久,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若是有人能将他儿子找到,他甘愿献出自己所有的家财。 这也是青杭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 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找到苏家的儿子,从此一飞冲天。 便是柳瑶也不得不承认,虽然那个老畜生不是个东西,但可能真的是个好父亲。 结果一步都没有跑出去,苏迹动作更快,又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别跑。” “明天给我带路。” “不是说那老狗纳第六房小妾么?” “带我去看看,我的小娘,润不润。” 第42章 谁来报应?谁敢报应! 翌日。 苏迹望向窗外。 风和日丽。 确实是个黄道吉日。 老狗还挺会选日子的。 为何今日动手? 身为儿子,大喜之日让当爹的见见红,也算是尽孝了对吧? 他让自己在最得意的日子中失去让自己得意之物。 自己就让他在最欢喜的日子中悲痛欲绝。 苏迹来到隔壁敲响房门 ‘咚咚咚’ “小老弟,起床了。” 里面传来迷迷糊糊地声音:“什么时辰?” “……巳时。” “我还想睡会,你等会再来叫床。” 我叫***的床。 苏迹一脚将房门踢开,就准备将柳瑶从被窝里提出来。 苏迹为钻研一条属于自己的道,不光是练气法与养气法。 几乎什么书都略有涉及。 书上说,这叫先礼后兵。 至于男女有别? 他当然也知道。 但这人不过是一个带路的工具罢了。 谁会在意工具怎么想? 但是,工具人柳瑶可不这样想。 她捂住被子挡住本就贫瘠的风景:“出去!出去!” “我跟你讲,某种程度上而言,我算你半个小娘,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苏迹发现这货还真是能逗自己笑,昨日还要死要活的一口一个老畜生,今日就改口了? 主打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灵活变通? …… 苏夯狗,哦不,现在应该叫他苏半杭。 人永远会局限于自己的认知。 就比如说他一个月只能赚二钱银子,他会觉得,一个月要是能赚一两银子,那是什么神仙工作?还不得活的快乐逍遥? 但他现在一个月能赚三千两,一两银子掉在地上,愿不愿弯这个腰,都有些难说,更别说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作,更是猪狗都不愿干。 苏夯狗这个名字,他有些看不上了。 苏半杭有些吃力的将新郎服扣上。 这两年胡吃海喝,肚子发福了不少。 当初那身枯瘦黝黑的身材也变成如今的面白体胖。 再也看不到庄稼汉一丝一毫的影子。 现在仔细想想,当初那个小兔崽子说的话竟然是对的。 “种地,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的。” 不是不想种地的借口。 竟然是真理。 想有出息,最低也得让别人给你种地,而且不能告诉他们,种地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的,并且只给予他们温饱的报酬。 最后告诉他们,你不种,有的是人种,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 还好自己当初能够狠下心来做出那笔交易。 丰厚的本金加上月儿的智慧,竟让他在这青杭当上双手能遮住半个天的大人物。 苏半杭推门而出。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种地人? 苏半杭的爽朗笑声在苏府中回荡。 如今这苏家大院,不比那云家大院来的更加气派? 苏半杭在家仆的簇拥下步履轻快地走向前厅。 今日,不仅是他迎娶新妾的日子,更是他展现自己权势的时刻。 他要让那群臭商人知道,和他苏半杭作对,是什么下场? 没错,这第六房小妾,是他强抢来的。 他杀了对方的全家,还要玷污她的清白。 这场婚宴同时也是摆给那些想推翻他的商人看的。 …… 前厅内,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苏半杭一一与宾客寒暄,脸上得意的笑容愈发明显。 他扫视一圈,发现有一位女捕快正静静地坐在角落,眼神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苏半杭心中一凛,但很快又恢复自信的笑容。 他走到女捕快面前,轻声说道:“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李捕快,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李兮兮微微抬眼,看着苏半杭那张得意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 “苏大人如此狠辣行事,真不怕遭受报应么?” 苏半杭脸色一沉,知道说的是他杀人全家的事情。 但是那又怎么样? 没有证据,他就是无罪的。 “就你个小捕快,只需要我一句话,你这辈子都只能是个捕快。” “谁来报应?谁敢报应!” 第43章 大家迟到多了就会被开除,为什么正义可以一直迟到? 苏半杭的声音充满不屑。 在这权势与金钱编织的大网下,所谓公道与良知早已变得无足轻重。 报应? 世上真若存在报应,他八年前早该死了! 杀妻灭子,枉为人伦。 偏偏他今日活的风生水起! 家财万贯,妻妾成群。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那他还真希望报应来的更猛烈一些。 女捕快李兮兮身边一位中年男子缓缓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苏半杭面前,带着讨好的笑容:“礼物有的有的,苏大人就不必和我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劣徒计较,她脑子不太好使。” 李兮兮满脸委屈还试图争辩什么:“师……” 中年捕头怒喝一声将其打断:“闭嘴。” 苏半杭接过玉佩,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拍了拍中年捕头的肩膀,笑道:“我今日大喜,懒得和你们计较,让你这徒弟给我认个错,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中年捕头面色微变,心中闪过两个词:无奈还有隐忍。 他转头看向李兮兮,眼神严厉而复杂,分明是在说:“忍一时风平浪静”。 李兮兮紧咬下唇,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既有不甘也有愤怒,但最终还是勉强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苏大人,是我出言冒犯了。” 苏半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轻轻摆了摆手:“罢了,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就此揭过,不过,记得以后说话做事要过脑子,别让你师父难做。” 言罢,苏半杭一脸嫌弃的将玉佩随手抛给身旁的侍从,又从另一名仆从手中接过丝绸手帕擦了擦手,好似手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其中羞辱意思不要太明显。 苏半杭转身欲走,却又似乎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中年捕头说道:“听说你最近在查城西那桩失踪案?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碰的。有些人,也不是你能得罪的。看好你的徒弟,别让她乱来。” 中年捕头脸色更加阴沉,却只能恭敬地答道:“是,苏大人教训的是,我们会小心行事。” 看着苏半杭趾高气扬地离去,李兮兮气得浑身发抖:“师父,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中年捕头叹了口气:“兮兮,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只是我们需要一些耐心,不要逞一时之快。” 李兮兮闻言,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为了公道,为了那些无法发声的人,她绝不会放弃。 师徒二人对视,互相一笑,一切无需多言。 就在这气氛烘托的恰到好处,没准能展开一场禁忌恋情时。 中年捕头感觉自己又被人拍了拍肩膀。 转过头去。 是两位少年人。 左边个子高一些的他不认识,右边那位矮个子的,虽然有些乔装打扮,但中年捕头看到柳瑶腰间挂着断去一截的木剑。 作为捕头记忆力是很重要的,略微思索片刻,便知晓来人,偷偷看了一眼苏半杭远去的背影,这才敢压低声音开口:“柳大小姐,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 青杭这一亩三分地,敢和苏半杭作对的人不多。 柳瑶的父亲勉强算一个。 所以苏半杭一直想用些见不光的手段给柳瑶弄到手上,然后好去威胁自己的死对头。 柳瑶吐了吐舌头:“我来看热闹的。” 中年捕头恨铁不成钢:“这是你该看的热闹地方?赶紧回去,亲娘嘞,这青杭破事一堆,真是影响仕途。” “你要被苏半杭抓到了,他估计敢改名成苏青杭,整个青杭都得姓苏了。” 若非考虑到男女有别,中年捕头都得急着上手推着柳瑶出苏家大门。 然而,柳瑶只是没心没肺的笑着:“看完热闹我就回去。” 两番劝说无果,中年捕头带着求助的目光看着苏迹:“小兄弟,你是柳大小姐的朋友呢?赶紧带她离开这里。” 苏迹不慌不忙:“朋友,我想问个问题。” 中年捕头听得一阵头大,怎么一个两个的,一点都不急?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问,你问,问完了快点走。” “在衙门干活,能迟到么?” 中年捕头嘀咕一声:“这是什么问题?” 这人莫不是想要去衙门谋一份差事? 别说,若是柳大小姐的父亲开口,这事还真能办成。 不等中年捕头发话,李兮兮抢答:“能啊,我上个月迟到了一小会,就扣了我一整天的工钱呢!” 苏迹好似听到什么令他满意的答案,嘴角开始上扬:“你意思是,如果迟到了,就等于这一天没来过对么?” 李兮兮不解,呆头呆脑的接话:“是啊,要是迟到了就等于没去,太坑了。” 苏迹继续发问:“若我一直迟到呢?很多人都希望我别迟到,但我就是我行我素的迟到。” 中年捕头长年的探案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在这一刻非常不对劲。 不能回答他! 还不等他暗示李兮兮。 李兮兮心直口快:“那肯定会被衙门开除啊,天天迟到,哪有不被开除的道理。” 苏迹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无比灿烂:“是啊,那就开除咯。” 你看,大家都知道,迟到多了就会被开除。 那请问一下,正义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总是迟到? 天天迟到还要舔着碧莲说自己虽然迟到了,但是没有缺席啊? 最后,还要冠冕堂皇,高高在上,宣扬自己的伟大事迹。 他苏迹,等不了那么久。 就今天吧。 正义不想来没有关系,让敢来的人当这个正义! 第44章 阁下是准备和我苏家过不去? 中年捕头听到苏迹的发言后,就意识到今天的苏家可能不太平。 就看苏迹腰间的那柄木剑,估摸着又是哪家的大少爷,听说什么‘狂剑一日破清风寨’的江湖故事。 年轻气盛之下,生出想要模仿的念头。 来一场什么为民除害。 看柳瑶就知道了。 天天女扮男装,想当什么大侠。 物以类聚。 实属不智。 若是真在苏家婚宴上闹出什么乱子,不仅自己难辞其咎,恐怕连整个衙门都要因为监管不力受到牵连。 亲娘嘞,真是影响仕途。 你去欺负欺负一些小山贼不好么? 苏家本就高手如云,今天大喜的日子更是防备力量最盛的日子。 你偏偏选这一天? 急忙‘尿遁’,实际上是去联系衙门那边的一些朋友。 回来后环顾一圈没看见苏迹的影子:“柳大小姐,你朋友走了?” 柳瑶根本没注意到苏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啊?我不知道啊。” “那你还不走?” “我要看热闹喔。” …… 随着一声声响亮而喜庆的鞭炮,新娘的轿子缓缓驶入苏府。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由八名身强力壮的轿夫稳稳抬着,他们穿着统一的红色喜服,步伐稳健而有力。 随着新娘的到来,苏府内外一片欢腾,喜庆的气氛达到高潮。 然而,中年捕头的心却依旧紧紧揪着,苏迹的失踪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瞥了一眼身旁满脸兴奋的柳瑶,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姑娘,看热闹不嫌事大。 按理而言,纳妾的婚礼仪式不该如此繁琐而隆重。 但越缺什么,越想显摆什么。 以前被呼来唤去,卑躬屈膝太久了。 现在也想看到别人被自己呼来唤去,卑躬屈膝。 然而,在这喜庆的氛围中,苏半杭却始终保持着警惕。 青杭内想坑害他的人可不少。 他示意身边的一名手下。 手下会意,手持一柄镶嵌着黄金的玉如意,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轿门,这是婚礼中的“催妆”仪式,代表着催促新娘下轿,迎接新的生活。 然而……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轿子只是轻轻晃动了两下后就没有了其他动静。 如此变故让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凝固,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中年捕头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心中已经有了极其不好的念头:“那小子……不要命了?” 这一刻,他终于才意识到柳瑶口中的‘看热闹’究竟是什么热闹? 苏半杭的眼神变得锐利,他轻轻挥手,示意周围的护卫提高警惕,将自己围的密不透风。 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敲一次。”苏半杭低沉地吩咐。 手下再次举起玉如意,更加用力地敲响了轿门,这次的声音更加响亮,却依旧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回应。 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四起,喜庆的气氛被一层阴霾所取代。 就在这时,莫名其妙吹起一阵狂风,掀起轿帘的一角。 新娘身着一袭绣金凤凰的嫁衣,头戴珠翠凤冠。 金银线绣制的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本该是美好的画面。 但…… 但新娘衣衫不整,还是跪坐在轿子中的。 而正位上…… 一位少年翘着二郎腿,胳膊撑在翘起的腿上,手掌托住下巴。 见众人目光投来,苏迹挑起新娘精致的下巴。 新娘带着温柔如水的眼眸回应。 “给爷按按腿。” “好的,爷。” 没有任何勉强之意,一双白嫩的小手就在苏迹的腿上开始揉捏。 那乖巧配合的模样,好似她是苏迹的小妾。 苏半杭的脸色则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筹备的婚礼竟然会被一个年轻人给搅乱。 这不是赤果果打他的脸? “阁下是准备和我苏家过不去?” 苏半杭这些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问道。 只是整张脸都阴沉得可怕。 苏迹享受着新娘柔夷的按揉:“我听柳瑶小姐说,青杭首富苏夯狗早年不幸与自己儿子走丢,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和自己儿子重逢,甚至愿意为此付出全部的财富。” “是又如何?” 苏半杭声音冷冽如寒风,敢喊他苏夯狗,只怕双方是不死不休了 这些都是说给外人听得,他总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杀妻灭子。 若是传出去,只怕那些达官贵人,都不愿与自己来往。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这苏家,是打算今天给我还是明天给我?” “顺带看看我的小娘润不润。” 苏半杭被苏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他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年轻人,更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来人!”苏半杭怒吼一声,“给我把这个小子拿下!” “私闯民宅,其罪当诛!我要明天在青杭的城头看见他的尸体。” 苏家的护卫们立刻一拥而上,想要将苏迹制服。 然而,这轿子前面好似有一堵大墙,谁也无法靠近一步。 “苏夯狗,我要是你,我就现在去煮一碗鸡汤,没准还有机会放倒我呢?” “要不就林三喊出来,不然我可要开始索命了。” 当初苏迹才八岁,如今十六。 巨大的变化之下,苏半杭还真一时半会没有认出来。 直到一碗鸡汤…… 这四个一出,苏半杭的脸色终于出现一丝惶恐…… 那件事…… 除去他和林三,就算是月儿都不曾告知…… 他终于从苏迹脸上找到一些当初的痕迹。 他眉毛的位置有一点不起眼的凹痕。 是小时候调皮磕到了锄头上,自己当时还为此狠狠骂了他一顿,说磕坏了眼睛,长大以后怎么种地。 苏半杭连退四五步。 他明明亲手掏出苏迹的心脏,将他抛入河中。 人无心也能活? 莫不是冤魂来索命了? 第45章 大喜的日子,就是该见点红才好 苏半杭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恐,他颤抖着声音确认一个不可能的事实:“苏迹……?” “老头,好久不见,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杀妻灭子,这些年睡得可安稳?\" 他等这一句好久了。 这些年幻想过不下于一百种方式说出这句话。 宾客们面面相觑,这场婚礼突然变成了家族秘辛的揭露现场。 不过杀妻灭子这个瓜可真是够劲爆。 苏半杭强作镇定,他知道此刻不能乱了阵脚:“放屁,你是柳家找来污蔑我的!” “行了。” 这句话不是对苏半杭说的。 “别按了,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新娘被苏半杭灭了全家,又准备强行霸占,心中又岂无不甘? 只是她无力反抗,一直被囚禁在一间小屋子中,哪怕是想作贱自己都做不到。 结果忽然有位年轻人,以‘神仙’一般的手段,避过八位大汉的视线,闯入这轿子中。 “听说你也是个可怜人,我送你出去,这轿子被我征用了。” 新娘知晓苏迹的目的后果断拒绝。 只要能给苏家的老畜生添堵,她什么都愿意。 然后就开始解下自己的嫁衣,要与苏迹做过一场,让苏家的那个老畜生当一只绿毛龟。 “不用那么悲观,今日我必杀他。” “那我要生啖其肉。” “我挖颗心脏出来给你吃,你敢不敢吃?” “怎么不敢?!” 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苏迹走下轿子。 最先动手的是八名轿夫。 他们说怎么一路上扛的这么费劲,原来是多了个人。 现在不卖力表现一下自己,事后被苏半杭算起账来只怕没有一点活路。 不容任何分说间,八人已成围剿之势,向苏迹扑来。 苏迹双手轻轻一推。 当然,这只是对苏迹而言。 在这八人眼中那是如涛似浪,重逾雷霆的重击! 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再也无法起身。 “我这人还是心善啊,留手一次,再有人出来阻拦,我就一路杀过去。” 宾客们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惜命的。 见状纷纷抱头鼠窜,生怕自己被误伤。 怎么突然就演变到见血的冲突了? 中年捕头更是觉得头大如斗,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范畴了。 趁着眼下能够插话的机会:“苏公子,哦不,苏少爷,无论过去有什么恩怨,今日之事已经闹得够大了。不如这样,咱们先把事情压下来,私下解决如何?” 怕苏迹不理解,连忙补上一句:“公然杀人,可是杀头的大罪!” 苏迹瞥了中年捕头一眼,心中冷笑。 他知道,这些所谓的官府之人,就是这般不讲是非,拘泥于形式。 他今天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还能说出私下解决这种话。 怎么? 让他去等迟到的正义? 苏夯狗杀人,就能是证据不足。 他杀人就马上锒铛入狱。 见到中年捕头为自己说话,苏半杭也来了底气:“大炎律没读过?杀人偿命!” 苏迹点头:“读过,但是我愿意给你上一课。” 苏迹一掌拍开一名从他背后偷袭的苏家家仆。 今天就来练习练习拳脚功夫。 这老狗的血,只怕是黑狗血。 他不想弄脏云凰送给自己的木剑。 苏半杭终于嗅到死亡的气息:“来人!八煞呢?谁杀了这小兔崽子,我赏黄金千两!” 八年前苏迹命值黄金千两,八年后依旧还是黄金千两,是否也算是一种讽刺? “捕头呢?有人在我苏家行凶,你还不捉拿归案?” 只见苏半杭一声令下,瞬间四道人影飞檐走壁而来,好不潇洒。 他们观察了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若是一开始就轻松镇压,苏半杭只会觉得不过如此,这是他们该做的。 只有当苏半杭感受到危险,他们的出手才会变得有价值。 只可惜,这福分,在外面办事的另外四位享受不到咯! “我来!小兔崽子别太狂。” 出手的是八煞中的老二,拜入苏家五年,一双天蚕脚…… “嗷嗷嗷……” 苏迹轻描淡写的接住踢来的一脚,随便一扭,整条腿就从对方身子上卸了下来。 苏迹露出一口白牙:“大喜的日子,就是该见点红才好。” “放肆!休要对苏大人不敬!” 继续出手的是八煞中的老四,拜入苏家四年,一对铁拳…… 苏迹与来人对拳。 “咔咔咔!” 骨头爆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对方半截身子,都在苏迹这一拳下被打成血雾。 这是什么怪力? 剩下的两位,疯狂刹住自己冲锋的身形。 巨大的动能之下甩了个狗啃泥,好悬没有刹住。 让他们看上去就好像地板打滑一般不伦不类。 开什么玩笑? 他们苏家八煞,都是出了名的二流高手,虽有差距,但悬殊不大。 老二和老四死的这么干脆,他们上去凑个整整齐齐? 一个月多少钱啊,这么玩命? “老头,还有没有四王,二圣之类的?都喊出来看看?” 苏半杭怕了,他也后悔了。 他终于明白林三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苏迹注定是要成为一方人杰的。 甚至他没有那颗心脏,依旧能够成为一方人杰。 两招击杀两位二流高手。 这等手段,在他看来,已经与宗师无异! 何为宗师? 开宗立派,为人师表,方位宗师! 早知道苏迹能成长的这么快,他何必贪图那千两黄金?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今天,不是苏迹死,就是他亡。 苏半杭向正厅位置作揖:“还请,马宗师出手!” 可惜,苏家也有宗师。 否则,他凭什么在青杭作威作福? 就凭八个二流高手? 如同毒蛇一般冰冷的声音在暗中爬行:“我出手,可不便宜。” 苏半杭一咬牙:“三万两!” 这是他半年的收入。 但活着更重要不是? “好!” 这一声好,让所有人不禁打一个寒噤。 空气更是要因这杀意而凝固起来。 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ps:随便加一更。 第46章 这滔天的血债,你可曾看见? 老者的身形虽瘦小,却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 他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盯着苏迹,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洞穿。 “小子,你的确有些能耐,但宗师之下,皆为蝼蚁。” 老者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这就是武者的坏处。 不像修行者能够望气观察境界。 不交手,很难观测出来对手具体有多强。 像之前两个饭桶,马宗师也觉得自己能够一招秒杀。 而且他走的是技巧型武技,刚好克制苏迹这种力量型的莽夫。 马宗师手持长鞭,如鬼魅一般袭来。 “一鞭!” 老者不急不缓地抬起右手,看似平淡无奇的长鞭抽出,却赢得气浪翻滚。 这就是宗师! 真气外放! 周围的花草树木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纷纷折断,飞沙走石,一片狼藉。 苏迹不躲不闪,抓住甩来的长鞭。 轻轻一拽。 马宗师只觉得一股滔天的巨力向他袭来。 这时想要松开武器为时已晚。 慌乱中,他对上苏迹饱含杀意的目光。 只感觉灵魂都因为恐惧而凝固,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但终归是宗师。 仓促间提掌迎击。 两人对掌。 肉眼可见的波纹将在场自恃有些武功在身,不愿离去的围观者扫飞一片。 只见场中央,马宗师在对掌的位置落地。 反观苏迹,一个后跳,几乎是跳出三十多米远。 …… “谁赢了?” “马宗师吧,毕竟是老牌宗师了,我刚刚看到那个年轻人后跳了一段距离,应该是在卸力。” “谁想到苏家的老东西这么怕死,有宗师坐镇,不然还真给那年轻人杀穿了。” “难说迎吃宗师一掌不过是后跳卸力,他要走,马宗师估计拦不住,苏半杭日后有好日子过咯。” …… 苏迹脸色古怪的看着这群议论纷纷的人。 “你们,不躲么?” 换来一阵白眼。 他们都被交手的气浪掀翻在地,地上躺着看也不是不行。 不过你说啥风凉话呢? 是他们不想躲么? 刚刚那么大的气浪怎么躲? 但是老捕头反应过来了:“兮兮,跑啊!” 只见马宗师的嘴角鲜血如泡影般溢出破碎。 对掌的那只手呈现怪异的暗红色,还有触目惊心的裂纹向着四周扩散。 “嘭!” 血肉飞溅。 喷洒这群围观的群众一脸。 还有人这时正在说话,接了一嘴的骨泥,只怕下半生都为此留下心理阴影。 中年捕头拉着李兮兮的手,躲在大院的一角,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怪物……那可是……宗师啊……” 相比起狼狈的众人。 苏迹一身衣裳依旧是光鲜亮丽。 就如他说的,第一次出手后,他不再留情。 谁帮苏夯狗,谁就得死。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进这苏家大院的一刻,结局就是已经注定好的。 别说区区宗师,哪怕是那武林神话,天下第一来了,也顶多让苏迹觉得有些棘手。 他注定是要以武入道,去仙路争锋的存在。 苏半杭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苏迹也没有拦他,只是一身暴虐的气血遮蔽天日,硬生生将正午拖入黄昏。 如被激怒的巨龙咆哮。 要将这片天地践踏、将其烧焦。 “这滔天的血债,你可曾看见?” “对,跑。” 苏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大砍刀。 拖着大砍刀,一步一步往前。 苏半杭长年酒池肉林,他能跑多快? 拖着肥硕的身子,跑了半分钟不到,就已经气喘吁吁。 他疯狂向着苏家大院的正门跑去。 只要跑的衙门,苏迹就算再狂妄,他敢在衙门杀了自己不成? 现在,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把庭院修的如此之大? 唯一让他不理解是,就算自己跑的再慢…… 为什么苏迹闲庭信步拖着大砍刀慢悠悠的一步一步走着,他们俩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 “跑快点,老狗!跑快点!” “跑出了这个大门,我就让你活。” 苏半杭几乎是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回首。 他觉得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了。 “锄快点,锄快点。” “锄完了这块地,我就让你吃饭。”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么…… 他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只会让他跑的更慢。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身后有一个追到自己,自己就必死的东西。 就是控制不住去想知道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还剩多少。 眼见大门只剩下不到百步,苏半杭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头也不回的狂奔! 五十步! 三十步! 还没有被追上! 十步! 三步! 一步! 到了! 到了! 没有被追上! 他现在只能祈祷苏迹言而有信。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万一呢? 苏半杭颤抖的手终于推开了苏家大门。 一只大鞋迎面而来,将他踹飞回去。 苏迹踏着正门而入:“好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呢……” “鹅子,好鹅子,方锅窝……” 即便苏迹收了九成九的力道,也几乎将苏半杭的脸踹烂。 求饶的声音只能从喉咙中流出。 “好啊,等我掏了心脏,就放你走。” 苏迹左手抓起苏半杭的脚,右手持着大砍刀,就让一人一刀,在地面上拖出两道轨迹。 一道白,一道红。 苏半杭整张脸在地面上摩擦,那种被野兽撕咬啃食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发疯。 “你看,你跑了多远,我就得拖你回去多远,何必跑呢?” 苏迹将苏半杭拖回原处,重重甩在地上翻了个面。 手中大砍刀在他心脏位置瞄了半天,迟迟没有下手,最后叹了口气,把手中大砍刀往地上一丢。 已经接近崩溃的苏半杭,似乎看到了一丝转机。 这是下不去手么? 然而,很快,耳边传来噩梦的开始:“不对啊,让你这么死了,不是便宜你了?” 苏迹回头看向躲在轿子中,在场为数不多没有瑟瑟发抖的人。 “帮个忙,出去告诉大伙,苏家完了,苏夯狗如今任人宰割,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正义会不会来我不知道。” “哼哼哼,但是我苏迹来了。” 少年笑的是如此畅快。 话音才刚刚落下,柳瑶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凌空一脚落下,就踹在苏半杭的命根上:“就你也想睡我?报仇!” 只听‘嗷’的一声,就连苏迹都下意识做出防御动作的惨叫,苏半杭弯成了一只虾米。 苏迹脸上的笑容更甚:“还得是你更能逗我笑。” 第47章 有小道消息说青杭扩大了一倍 翌日。 有小道消息说青杭扩大了一倍。 知情人只能黑着脸解释:“是苏半杭死了。” 至于是怎么个死法,那就众说纷纭。 甚至有些好朋友能因为苏半杭的死因各执一词吵起来。 有人说他被分而食之。 有人说他被人当街挖出心脏,挂在城门。 还有人说第六房小妾太猛了,活生生一屁股给他坐死了。 不过,衙门似乎不想这件事传开,不许人们明面上讨论。 什么叫不许明面上讨论? 只要捕快不在的地方,都不算明面上。 你随便去哪个酒楼,不用进门都能听到一句:“苏半杭死得好啊!” 更离谱的是,几乎是天还没亮,就有人开始放起鞭炮。 把邻居吵醒后,邻居上门讨个说法。 结果放鞭炮的人理直气壮:“咋地?苏半杭死了,我放鞭炮庆祝一下不行?” “真死了?” “他没死,我死。” “对,太对了哥。” 邻居听完撒腿就跑。 “跑啥呢?” “跑慢了,我买不着鞭炮了!” 可以说一大早,青杭就炸了。 吵得一些朝廷命官也是从梦中惊醒。 喊来下人:“今天是什么节日?” “回大人,今日不是什么节日。” “那外面放鞭炮?出去查查?” “算了,别查了,告诉他们别放了,抓到打五十大板。” 然后,外面鞭炮是不放了。 改成敲锣打鼓,那声势,比过年还热闹。 那不然呢? 过年也没这么开心啊。 先不说苏家哪怕一些家仆都做欺男霸女之事,光就说他收那些商人的‘保护费’。 那商人怎么办?真当他们会吃下这个亏? 还不就是抬高物价,算在他们老百姓头上? 这八年,青杭的物价几乎翻了三倍。 有能力的早就跑了。 剩下一群拖家带口,又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离开的。 “你们不要到处乱说,我听我哥说的,他当时就在苏家,说是一个叫苏迹的少年,先是品尝了苏半杭的第六房小妾,还评价一声很润,然后独自一人杀到苏府上方天血红。” “凡是敢为苏半杭出头,全部被他镇杀,就连宗师都死了,最后将苏半杭丢到大街上,说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正义没来,但我苏迹来了。” “切,离谱了啊,少年杀宗师?吹牛谁不会啊,不和你说了,公主又来烦了我,说了我不想当驸马。” “兄弟是真的,昨天我闻讯赶去,整条街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让前面的兄弟帮我踹他两脚。” “兄弟,你腿怎么瘸了?” “我就是前面的兄弟,几百号人让我帮忙踹两脚,我踹的过来么?” “放屁,分明是你去勾栏听曲被老婆打断了腿。” “你凭什么污人清白?勾栏不是妓院,是风雅之地!” …… 听着周围的议论,柳瑶嘴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开始戳刚上桌的青杭醋鱼的鱼身。 “血剑哥哥,你不爱吃鱼么?这是我们青杭的特色菜,我跟你讲特别色,呃……特别好吃。” 苏迹:???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 苏迹只是有些迷茫。 大仇得报,感觉整个人就突然松弛下来。 苏迹啊苏迹,你可不能这么懈怠。 “吃嘛吃嘛。” 谁能想到随意搭话的少年竟会是自己的偶像? 那遮蔽天日的气血,柳瑶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小家伙心情似乎变得格外晴朗。 “血剑,很难听,喊我苏迹就好。” “好的苏迹哥哥。” 苏迹有些后悔,那日因为心情不错,随口调戏这家伙一句。 别看他在苏府凶神恶煞。 但他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行吧,吃完这顿,你自己回家去听到没有,我是不会带你闯荡江湖的。” 就在这时,隔壁桌又传来交谈声。 “那桌说的估计是真的,我来的时候听我哥说,衙门正在商量通缉苏迹的事情,估计很快通缉令就要发下来了。” ps1:这两章是过了0点发的,所以算31号更新,31号就不用等更新了。 ps2:按照流程,下个月1号应该就是首秀了,首秀期间一共七天,这段时间求求大家活跃一些,给些追读,要养书最好等过首秀再养,这些数据对本书很重要,这期间会适当加更的,谢谢大家。 第48章 或许这样的人,就连血里都带着风 通缉令? 说实话,苏迹并不在意。 先不说衙门商量的结果如何。 但有些东西是能看见的。 那老东西一死,整个青杭锣鼓鞭炮好不热闹。 青杭苦老东西已久。 欺男霸女,动辄灭人满门,怨声载道。 衙门也不知是真的蠢到找不出证据,还是不想去找,不愿去找,又或者不敢去找。 不过没有关系。 他苏迹就是证据。 ……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迹选择逗留在青杭。 苏半杭的死因虽暗中有什么力量极力掩盖。 但这么大的事情太难压住。 大概是这样…… “老弟啊,我昨天去了苏家的婚宴,我跟你讲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外面到处说。” “好嘞,我嘴可严了。” 然后小老弟一扭头:“兄弟,我跟你讲个事,你千万不要外面乱说……那还能有假?我哥昨天亲眼看见的!” “朋友,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能和别人说……” 所以,苏迹很快就在青杭出名。 走在大街上,大部分认出苏迹的人,都抢着给他打招呼。 一口一个‘大侠’‘大侠’的叫着。 起初苏迹还会礼貌回应两下。 后面回应的有些麻木,就改成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后面脖子都点酸了,只能冷着一张脸纯当没听见。 他算是知道小时候听得什么大侠故事中都是用冷酷来形容大侠的。 这份热情,饶是他也有些无法消受。 更还有人出什么馊主意,要给他弄个雕像,也被苏迹一口回绝。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一般不都是给死人建的? 太不吉利了。 好在,对于大多数老百姓而言,这份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唯有柳瑶是个意外。 “别喝了,别喝了,苏迹哥哥别喝了!” 这些天苏迹总是会喝许多酒,然后往窗户上一靠便是六七个时辰。 不管柳瑶什么时候过来,都能看见苏迹迷迷糊糊靠在窗户上望着天空。 不对啊…… 不应该是那些郁郁不得志,大仇难报的人才会这样借酒消愁? 你苏迹大仇已报,少年得志,风头一时无二。 天天待在她家的酒楼里灌酒是什么意思? “都喝了半个月,这酒有什么好喝的?”柳瑶来劝过他,倒不是心疼钱,她心疼苏迹的身体:“这样下去身体肯定会垮掉的吧?” 苏迹望着落日:“我身体早就垮掉了,不差这一点。” “啧,喝多了又开始说胡话咯?” 一拳力压宗师的人,身体哪有那么容易垮? 苏迹摇了摇眼前的酒坛道:“你一半我一半,喝完就回家。” 柳瑶还没开始喝,脸就已经开始泛红:“一起回我家?” 青杭不过是苏迹人生旅途的一个驿站罢了,稍稍休息也就足够:“你回家,我要走了。” 而苏迹在此酗酒,也不是因为他爱喝酒,又或者心中有什么愁闷。 单纯因为,他的‘道’其实已经快走到尽头。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那种每日都在不断变强的感觉。 就如当初说出的话:“精!气!神!血!魄!体!” 他的气血与体质近乎抵达武者的极限,也就是所谓的‘先天大宗师’。 或许他应该开始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杀死苏半杭的那晚,心中仇恨与苦楚得到宣泄,苏迹难得放纵自己一次,大醉一场。 而他在朦胧的醉意中,似乎看到一些不一样的光景。 是叫什么‘信仰大道’还有什么‘神只’之类的乱七八糟…… 等他醒来时,却也记不太清了。 这些日子一个劲灌酒,单纯为寻找那日的感觉。 他不爱喝酒,甚至觉得有些难喝。 如今半个月时间过去,没有任何进展,自然也不会继续浪费时间下去。 两人将一坛酒对半分后,竟是柳瑶先喝完:“苏迹哥哥,你要去哪啊,我跟你一起去。” “我要去京城,就你这点实力,太拖油瓶了,回家去吧,我是不会带你走的。” 柳瑶显然有些不高兴:“切,不带就不带,谁稀罕。” “不过到了京城可不能像在青杭这么嚣张,那边可是天子脚下,走在路上随便抓个人可能都是达官显贵!” “那边讲究的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苏迹掏了掏耳朵:“你有些啰嗦了。” 柳瑶咬着嘴唇,问道:“还会回青杭么?” 苏迹哈哈一笑:“咋了?让我回来给那老狗烧纸钱不成?” 柳瑶却不知道,苏迹并不打算去京城。 他准备去赴一场武林大会。 随随便便,拿个天下第一,顺带从那些‘高手’身上‘借’两本养气法观摩观摩。 随后去蜀地的狼烟峡,听说那里是大炎国与敌国交战的位置,每年战乱不休。 苏迹准备去战场放下手中的‘力’,去养一身搏杀的‘技’。 与所谓京城相隔近万里,便是八百里加急,都得跑个十多天。 或者说苏迹至始至终都没有去京城的打算。 有些道理他还是懂的。 朱门酒肉臭。 他在某些人眼中,不过是一个臭练武的。 侠以武乱禁,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 “围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一群身着官服、腰佩长刀的捕快迅速冲入酒楼将苏迹与柳瑶包围。 这些捕快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憋屈。 苏迹的目光在来人身上快速扫了一眼扫过。 那名与苏迹有一面之缘的中年捕头开口:“苏迹,你涉嫌私闯民宅,恶意挑唆百姓杀害苏半杭,现在跟我们回衙门接受审问!” 接着他叹息一声:“人证物证俱在,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的为好。” 接着他压低声音:“苏大侠,您杀了那老狗,断了某些人的利益,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您最好不要抵抗,倒不是我们贪生怕死……只是拒捕的话,这件事就闹大了。” 女捕快李兮兮也是苦着脸劝说:“您只要积极认错,到时候青杭的百姓会联名为您求情的,最多关三五个月,就会放出来的,不是什么大罪。” 这时,苏迹才将酒一饮而尽:“嘻嘻。” 李兮兮不明所以:“我在……” “我没有叫你,我只是在笑,虽然我年轻没见过太多世面,但我晓得,进去以后,进去之前说的话都是做不了数的。” “说得好听,还不是想把我骗进去,那时候牢门一关,谁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一切就由不得我咯。” “我苏迹的命,只能由我自己做主,谁也取不走。” 李兮兮知道苏迹说的才是最有可能的。 但他们这些当捕快的也是身不由己。 上面开口了,他们无力反抗:“对不起,苏大侠……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苏迹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心不由己,才会说出身不由己。” 他转头看向柳瑶:“牵你酒楼的一匹马走,不介意吧?” 柳瑶摇了摇头。 “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回来还马。” 这一下,柳瑶飞快的点头,变脸比翻书都要快。 苏迹当着十几名捕快的面,堂而皇之的走出酒楼:“拦我试试?” 没有人敢吱声。 人家一拳能打爆宗师。 打他们和捏死一只蚂蚁都没有什么区别。 很多人当捕快也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单纯混口饭吃。 他们敢来,更是打定苏迹不会杀他们。 想想那一日,人家中年捕头发现情况不对,出去喊得帮手,一听是苏府,直到人家苏半杭死了,都不见一个人影。 苏迹从马棚中牵出一匹骏马,拿起马鞭轻轻一抽,白马发出一阵嘶鸣。 几乎眨眼间,柳瑶便看不清苏迹的背影了。 “记得回来还啊!” “我们说好的!” 最终,柳瑶还是没开口。 或许这样的人,就连血里都带着风。 谁也留不住他。 第49章 天下第一?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蓬莱184年。 岁平。 宜算卦。 正逢八月盛夏。 天水郡城。 诸多平素里难能一见江湖豪客,都极有默契的汇聚于此。 “张兄,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你也是为了天水城的武林大会?” “这话说的,在这个时候来天水郡城,还能为了什么?” “害,我们这种也就凑个热闹,听说大宗师前列的那几位高人,可都来了!” 热闹街市,时不时就有执刀佩剑的熟人相见,旋即驻足互相攀谈。 而在他们不远处,一身着白衣的少年腰间悬着柄木剑。 他正准备上去询问一下具体的举办地点,却听见前面闹得熙熙攘攘。 “再扒拉我,我就动手了!” 一位乞丐装扮的老者,边跑边喊。 “你们开赌坊的见不得人赢钱?” 苏迹并不打算过问此事。 可这老乞丐跌跌撞撞,朝苏迹这边跑来。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 苏迹眉头一皱,随即一掌将老乞丐逼停,手中拿着钱袋放回怀中,淡声道:“别动我的钱。” 谁能想到,这看似邋遢的老乞丐,偷盗本事有那么一手。 若是换做其他人,哪怕是位大宗师,多半都要被他得手。 谁想到,老乞丐一个踉跄,直接往地上一躺:“哎呦,有人抢老头钱哦……” 苏迹并不想因此耽误时间。 结果后方三位一脸凶神恶煞的壮汉,跟了上来。 看了看老乞丐,又看了看苏迹。 “来我们天水城第一赌场,连续十一把全胜,你说你没出千?” “把这老头拖回去,打到他招为止。” 老乞丐口中啐了一下,道:“老头我得仙人授法,精通卜卦,全是老头我算出来的。” 仙人授法…… 简单的四个字。 险些让苏迹走不动道。 这近一年间,苏迹也曾寻找过‘仙踪’。 然而仙门不见,仙人不显。 他们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难得听到有关仙人的线索。 苏迹最终决定还是管一管这闲事。 苏迹随手一挥,三位壮汉兵器当啷当啷的掉落一地。 “愿赌服输。” 这里面没有谁对谁错。 而且那三人,定然不会是这老乞丐的对手。 三位壮汉连苏迹是怎么打掉武器的都不知道,也不敢多说,便捡起武器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 一场闹剧,勉强算落幕。 “多谢小兄弟仗义出手!” 老乞丐笑眯眯的,咳咳两声。 上上下下将苏迹打量一番,心中猜测苏迹身上有多少油水可捞。 不看还好,一眼望去,老乞丐满脸惊容。 其命格气运大龙,直达天听。 说难听些,就是老天爷逼着喂饭吃的那种。 却被人后天截断。 就如王朝被截断龙脉,注定走向灭亡。 但在这少年身上,有衰败,也有新生。 形成一个匪夷所思的生死循环。 如那春去秋来。 硬生生逼停衰败的结局。 他这三百多年所见的芸芸众生,不知凡几。 可如此诡异命格,他只见过两人。 上一个还是宗主几年前收的小女孩。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眼前之人,一身血海如浪涛,若是被他近身缠斗,只怕是自己这个元婴仙人,一时半会,也难以招架。 其战力恐怕已经不下于金丹。 这等凡俗之地,竟能走出此种人杰? 还是说自己避世太久,武道已经发展到这等程度? 可惜…… 可叹…… 若是在他气运被截断之前收入门下,足以福泽宗门万载无双。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眼这少年的未来。 却一口逆血喷出。 此次他所窥探到的,只有一片迷雾。 哪怕不信邪,动用浑身解数,却看见一句‘碌碌无为’。 无法继续推演…… 言不可至深,恐人心难测。 卦不可算尽,畏天道无常。 至此,两人各怀鬼胎,攀谈起来:“小兄弟,好本事,你也是来这武林大会凑热闹的?” 苏迹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天下第一?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自我握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是剑道魁首,天下第一。” “这天水城的天,也不够高。” “我还是想立于天之上……” 言语虽是云淡风轻,却也有几分无与伦比的自信。 就好像是他要参加的不是什么武林大会,而是一群小朋友玩闹的把戏。 见此,老乞丐啧啧称奇,并未觉得苏迹是在说什么大话。 堪比金丹的战力,若是不能横推什么狗屁武林大会,只怕那些凡间皇帝的龙椅都坐不住了。 老乞丐当即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有志气!” “要不老头子我免费给你算一卦?算算你前路是凶是吉。” 第50章 若无人相迎,我便自己进去了 对此,苏迹倒也没直接拒绝。 毕竟这老乞丐光看刚刚一手偷盗的本事就知道不简单。 他口中的‘得仙人授法,精通卜卦’。 还是有那么五六分可信度的。 “随意。” 仅靠肉眼,看的不真切,老头不死心,当场开始摆弄起他的龟甲。 算肯定比望气强许多。 只听‘叮叮叮’几声,铜币落地的声音。 很快他的眉头堆积到一起,密密麻麻的褶皱能挤死一只蚊子。 ‘大凶’。 绝命之相。 这少年短则三年,多则五年就会死于非命。 老头略微思索一下,张开一半的口,收了回去。 未来这种东西最是玄乎。 你越是想要改变,越是难以改变。 比如说,他师父和他说过一个故事。 他师父年轻时算卦,算到世间会出现一名魔头,甚至算出魔头的名字。 然后宗门到处寻找那个名字的小孩,试图用爱感化他,感化不了,要是有了为恶的迹象就提前击杀。 结果适得其反,反而各种巧合之下硬生生把一位少年逼成魔头。 你要说卦象没用吧,可它算得真准。 你要说有用吧,其实你不算那一卦,世间就不会有这个魔头。 唯有未知才会有一线转机。 苏迹好奇追问:“卦象怎么说?” “有点复杂,解挂需要一点时间。” “那前辈知晓武林大会召开的具体位置?与我同行指个路?” 这老头在赌场赚了不少钱的事,苏迹可是听清楚了。 有这种‘土豪’,吃宿就轮不到自己掏钱了。 没想到这话一出,那老乞丐浑身振奋:“好久没有和你这样的年轻人接触过了。” “我观你今年不过十七六八,一身成就不低,想来大多数时间都是花在武学上了吧? “肯定没见过这俗世繁华?” “我诉你啊,就在不远处的那‘快活林’里,恰逢借此江湖盛会,不少勾栏女子都房门大开,愿意与江湖侠士来一段露水姻缘。” “小兄弟要不随我前去开开眼?” 亏得苏迹不会吐槽,不然高低问一句:开哪个眼? 老乞丐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对着苏迹挤眉弄眼:“卦象出来咯,说你一生命犯桃花!” “不知要惹多少女孩春心萌动哦~” 对此,苏迹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一张脸险些绷不住。 这老不修…… “我已成婚。” 对此,老乞丐颇有些遗憾。 折中一下,选了处勾栏瓦肆住下。 听听曲也是极好的。 …… 很快,三日一晃而过。 烈日临空。 天水城已是张灯结彩,好不大张旗鼓。 但这武林大会,也不是随便就能来的。 想要上台比试需要有天水宗发出的‘请帖’。 天水宗就是天水郡城背后的势力,也是武林中的正道魁首。 大部分收到请帖的武林豪杰早已陆续汇聚于此,共襄此武林盛举。 而那些未能跻身前列的江湖豪杰,亦不甘落后,他们或动用广泛人脉,或不惜重金购得一张珍贵的入场观战的拜帖。 只为能亲眼目睹这场千载难逢的武林盛宴。 他们怀揣着对武学至高境界的无限向往,渴望在此一睹高手们的绝世风范,期盼能借此机会拓宽视野。 甚至让自己的武艺在观摩中有所感悟更上一层楼。 这样的机遇,实属难能可贵,谁又愿意轻易错过呢? 苏迹没有请帖也没有拜帖。 但还有一条规矩,武道宗师以上可不请自来。 天水城中,人来人往。 而在其中,以白衣潇洒腰间挂着木剑的少年与那身破烂的老乞丐尤为显眼。 这怪异的同行,当然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嘿,小兄弟,你是老老实实打擂,还是直接站上去说,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老乞丐吊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脸好奇问道。 而对此,苏迹只是淡笑道: “先看看天水城所谓的武林大会。” “直接掀了擂台倒是显得有些无礼。” 老乞丐闻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那确实有些无礼。” 是的。 只是无礼,不是狂妄。 但很快,苏迹的眉头就隐隐皱了起来。 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一人,他有些眼熟。 就是几天前被他卸掉武器的赌场打手。 “天水城郡城里的赌坊,是天水宗名下的产业?” 宗门为了发展,有自家产业很正常,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更何况天水宗这么大的一个门派。 “老头,你那天出老千没有啊?” 这随口一问,给老头急的脸都红了。 老头的脸红胜过一切脏话:“我要出老千生儿子两个皮炎,我都说了是算出来的。” 一时间,苏迹也不知道老头这到底算不算出千…… 但这天水宗在天水城郡城开办赌坊,见人赢大钱,没有证据就咬定是出千拿着武器讨钱,那岂不是稳赚不赔,委实有些霸道。 只是苏迹心中还未确定就是这人,只是隐约有点印象。 毕竟三两蝼蚁,还不值得他记在心上。 不过那天水宗的弟子倒是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两人。 眼中的畏惧也很明显,显然是被苏迹手段所震慑。 在江湖中,这种能随手卸下你武器的家伙,也能随手卸掉你的脑袋。 不过他又想到宗门的师兄弟都在此,底气顿时便足了。 本以为只能吃哑巴亏,这件事本就是他不对,他也是去赌的而已,输了个精光,见人十多连胜,心生歹意。 宗门长辈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为他出头。 可眼下…… 哼! 这位壮汉的眼神顿时就不善起来:“臭老头,骗走我千两银子,我只想与你讨个说法,结果将我打伤,今日还敢来参与武林大会?!” 老头脸色一黑,出门忘记给自己算一卦。 还真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诸位师兄,这老头行迹恶劣,还有同行的少年,能和这老头混到一起,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搞不好是魔教中人,我们将他们两拿下,送予长老定夺!” 唰的一声! 宗门的制式长剑瞬间出鞘,十几个身影迅速移动,将老乞丐和苏迹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 这架势似乎不打算给这两人任何解释的机会,准备立即采取行动。 “我们天水宗在武林中名声显赫,天水五侠皆是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威名远播。” 其中领头的人冷冷说道:“你们现在若是束手就擒,我们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这就是正道魁首教出来的弟子?好大的威风!” “知道的你们是天水宗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群流氓地痞!” “颠倒黑白!” 老乞丐面带怒色。 他常年山中修行,风餐露宿,性情可谓洒脱。 但骨子里还是看不起这些凡夫俗子的。 若不是为新入门的小师妹寻一种罕见的药引压制凰火之毒,这些人连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弟子如此仗势欺人,其宗门长辈又该是如何?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小兄弟,倒是不好意思把你牵扯进来了。” “本来以为,我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我成热闹了。” 修行者也是存在约束的,入世可以,但不允许使用修行手段虐杀凡人,一旦被查出来后果很严重。 所以那天老头也没特意为难那三个。 老乞丐无奈一叹,但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他也不是没有一些旁门左道。 “有何可叹的?还是我来吧。” 苏迹并未在意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反而是给了他动手的理由。 这么说吧,所谓的正道魁首,通常而言,都不会太正。 太正的门派,首先就不合群,人家压根不推选你。 其次传不了几代就因为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死死伤伤走的差不多,最后沦为小宗小派。 当然也有可能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苏迹深吸一口气,音浪如雷声阵阵,直冲云霄:“丘隆县苏迹,听闻武林大会召开,特此前来领教天水宗高招!” “若无人相迎,我便自己进去了。” 第51章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使得空气都变得焦灼 不少人都被这一声都给震得踉跄,面色皆惊。 “真气如此绵长,吼出虎豹雷音,不知是哪位大宗师驾到?” 不少人被动静吸引过来,远远看着苏迹与老乞丐被天水弟子拦在门外。 低语交流道:“苏迹,没听过这个名字?” “没听过?当初名动一时的狂剑苏迹啊!” “一人杀穿清风寨,一拳逼退马宗师。” “逼退?兄弟你消息落后了,人家在青杭,一拳打爆宗师,入人府邸当众杀人,最后面对官卒围剿扬长而去,一脸不屑:拦我试试?” “这么看来,马宗师还是有实力的。” “吐了,就是这种人天天违反大炎律法,搞得朝廷一直在那‘侠以武犯禁’,各种限制难受死我了。” “不是哥们,他外号狂剑,为啥打宗师一直用拳啊?” “总不能是宗师不配他出剑吧?” “如此叩门只怕双方是要撕破脸面,那几个弟子也当真是眼瞎!” 不谈这些闲言碎语入耳。 那围成一圈的天水宗弟子,当时就吓得面无人色。 “大……大宗师?!” 一道雷音传千米。 这等气魄,即便是武道宗师,只怕也力有不足。 尼玛不到二十岁的大宗师? 是这个世道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嚣张,还不是欺老乞丐老无力,欺苏迹小无为。 他们怕是不懂一个道理。 ‘老头和小孩别惹。’ 众人两腿战战,竟直接就抛弃手中武器不战而逃。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 宗师不可辱! 更何况是凌驾在宗师之上的大宗师! 此事被宗主和长老晓得,无论对错,事后他们只怕都得被废去一身武学逐出宗门。 老乞丐见苏迹毫不拖泥带水,一声长啸千米的冲天豪气,一时间心下好感大增,大赞曰道:“才入江湖,便能掀起如此风浪,年轻真好啊……” 老乞丐哈哈一笑:“若不是你已成婚,我把新入门的小师妹介绍给你认识?” 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老乞丐也吼上一嗓子:“天水宗跋扈,不配为武林开办盛会!” 吼完,老乞丐就后悔了。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出来找药的,真要闹出事反而难办。 再说,他宗门就是大炎皇室的仙门靠山。 所谓的正道魁首,其实也就是他回去一句话就能换人的事。 跟在这少年身边,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制他的智商,热血上头不过脑子跟着吼一句。 一声不逊于方才! 声若洪钟大吕引得气浪咄咄。 “不会又是大宗师吧?” “大宗师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嚯,这老人家更牛,人家少年还说讨教高招,老人家直接指着鼻子骂了。” “热血老年人!?” “这要是处理不好,天水宗百年经营出来的的名望,只怕付之一炬……” 周遭围观人群,本以为苏迹身为大宗师就够离谱的。 可谁想到,那一身破烂的老乞丐,更是深藏不露! “打起来才好看啊,我不就是来看高手打架的?” 不知谁偷偷嘀咕一句。 这一声,好似引起共鸣。 许多人不约而同的都想看这场闹剧最终会以何种结果收尾。 已经稳定好些年的江湖,很少有这么劲爆的大事件。 一老一少,要掀掉即将开办武林大会的天水宗! 无论结果是胜是负。 最多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流传大江南北,想必那说书先生的故事中,又多了一个。 此时,天水宗内。 正笑脸相迎接诸多武林宿老,相互寒暄的天水宗主,听到一前一后的两句。 脸色阴沉的可怕。 手中文玩被劲力捏碎,化为粉末。 领教? 说好听了是领教。 说难听,就是砸场子,就是打脸! 还是在这种日子,当整个武林打自己的脸。 “汪长老,你去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些教训吧。” 汪长老身为天水五侠之一。 同样拥有大宗师的修为。 话语落下,汪长老就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去。 “我来试你!” 一声不比苏迹声音要弱的吼声顶了回去。 这一下,人群直接就沸腾起来。 武道大宗师,整个大炎王朝也不会超过百人。 除去一些所谓的魔教,和闲云野鹤的前辈。 实际上真正活跃的不过三四十人。 哪怕是武林大会,大宗师之间的交手,都只是试探几招,知晓自己处于劣势的一方很快就认输,讲究一个点到为止。 哪里有机会看到这种不留手的交锋? 所有人都瞪大双眼,唯恐错过任何一幕。 只见天水宗的汪长老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靠近。 最终落在苏迹的面前。 “就是你……” 下一秒,汪长老脸色狂变。 显然他没听过苏迹的事迹,不知道苏迹喜欢0帧起手。 匆忙将双手拦在身前。 只见苏迹正面抬脚踹在他胸前。 这种出脚的方式,破绽百出,纯属看不起人羞辱时才会用的招式。 偏偏汪长老只感觉天塌地陷,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撞击,整个人倒飞出去百米。 落地后在地面砸出一个半米的深坑。 最终嘴角咳血,披头散发,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气若游丝。 苏迹这才意犹未尽的收脚:“别让这么弱的弟子来啊,起码派个长老吧?有点看不起人了哦。” 这般实力……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使得空气都变得焦灼。 成名几十年的大宗师,如路边的野狗一般被踹飞毫无招架之力。 还要被人评价称‘这么弱的弟子’? 每个字压在他们的心头,都显得那么窒息。 第52章 这剑,不是这么用的 这少年,尚不足弱冠。 一招之下便将成名已久的大宗师如死狗般踹飞。 莫非又是一尊武林神话要诞生的预兆? 百年前的陆地剑仙,或是两百年前那风头无二的阎罗判官。 每隔百年,总会有人以无敌之姿横扫整个江湖。 他们的事迹即便历经岁月洗礼,至今仍然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成为无法磨灭的传奇。 想来距离上一位‘武林神话’的诞生也快百年。 这百年间从未有人敢自称能与那两位传奇人物相提并论。 “如此年纪,就能胜过汪老,那我习武仅五十年,莫不是都活到狗身上了?” “汪长老四十岁入宗师,至今二十多载沉浮间踏入大宗师的门槛,也算是大炎数得上的高手……” “长江后浪推前浪!” 诸多所谓的武林高手心中不停惊叹着。 但苏迹并不在乎,也不会因为这些话语感到分毫的喜悦。 弱者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弱者的认同。 强者需向更强者挥剑。 只是,这所谓的武林大会也太弱了。 苏迹的目光有些黯淡了。 如此搅动武林,那所谓的仙家,依旧觉得这只是小打小闹,不愿对他投下目光? 要不,再闹大一些? 正当苏迹觉得找不到发难的借口时。 很快就有人送上了枕头。 自觉丢了宗门颜面的天水宗主,早已怒不可遏。 “阁下手段倒是好生霸道,弟子管教不严冲撞阁下,我天水宗确实有错,但阁下就一点问题也没有?难道不能好声好气的拜见,然后将这事告诉于我?我好责罚那几位弟子。” “非要在我天水城开办武林大会之际,径直打进宗门?!” “这一身武艺再强又如何?” “行径与那魔宗何异?” 开口便是一顶大帽子扣上。 这番话说的倒是义正言辞,但又有几人信还很难说。 却也没有人敢反驳。 眼下两方都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人。 身为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闭嘴,心里还是有些敞亮的。 至于这天水宗主何来的自信? 那还得回溯至一年前。 他真实战力,在这大炎国,也不过七,八之位,不敢说自己能稳胜这位少年。 然而一次奇遇,意外发现一柄似乎出自某位绝世高人之手的宝剑。 这柄剑,其锋利程度超乎想象,几可超越世间任何所谓的天下第一神兵。 它不仅能完美汇聚并释放体内的真气,化为无坚不摧的剑气,其剑身更是由未知奇金铸造,坚硬无比,能轻易斩断金石,锋利至极致! 宝剑在手,信心倍增,他自信不逊于任何人。 从大殿中一跃而出,凌空虚踏几步,落至苏迹的面前。 鞘中长剑拔出,剑尖直指眼前苏迹:“击败一位长老罢了,算不得什么大风浪。” “你说我是魔宗,那这剑我就拿走了,不然太吃亏。” 苏迹在那柄剑上看见灵气流转,分明是仙家之物。 仔细想想,他腰间的木剑陪他风吹日晒了这么多年,也快腐朽了。 也是时候换一柄剑。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苏迹是不信的。 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易怒的孩童了。 更不会因为他人对自己的恩人不够尊重,就顶着雨夜去杀人全家。 这番话令天水宗宗主勃然大怒。 拿走? 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吧! “今日,本宗主就与你切磋一番武艺,败者自废一身武艺,不再入这武林一步!” “可敢应战?” 此时凉风吹过。 气氛一时凝重到极点。 事态发展至此,他已毫无退路可言。 倘若此刻退缩,待消息传遍四海,天水宗数十载积累的赫赫威名,岂不是要尽数成为那少年扬名立万的垫脚石? 这怎能忍! 眼见天水宗宗主拔剑相向,苏迹正中下怀。 他确实有些想要那柄剑。 当即从容应允。 天水宗宗主,冷哼一声:“甚好,随本宗主来便是!” 言毕,身形一晃,真气澎湃,带动残影疾退数丈,稳稳落于天水宗正殿前的楼顶之上。 天水宗宗主长须随风轻扬,单手执剑而立,华贵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尽显高人风姿。 他目光扫过下方众高手:“诸位,今日虽有小插曲,但无碍大局。” “待本宗主随手解决闹事者,我辈武道盛会依旧继续!” 言罢,天水宗宗主剑尖轻挑,对着苏迹冷喝道:“滚上来!” 话语未落,苏迹身形轻盈如风,紧随天水宗宗主步入楼顶。 见天水宗宗主摆开架势,苏迹也不恼怒:“出手吧,不然我怕你没有机会出手。” “狂妄!” 瞬间,天水宗主犹如矫健的猎豹,猛然跃起。 尽管天水宗宗主施展轻功,身法灵动,却仍被苏迹的拳风击中。 仅是被擦着一拳,天水宗宗主不禁脸色惨白,嘴角溢出血丝。 他急忙手中古剑挥动,伴随着一声震天大喝,澎湃的剑气如潮水般涌出,勉强将苏迹逼退两步,赢得片刻喘息。 “呼……哈……” 天水宗宗主急促地喘息着。 短暂的交手,让他终于明白,为何宗门中的长老出门不过片刻,便落得惨败而归。 没有亲身面对那非人的劲力,无人能够想象,这俊朗少年体内竟蕴藏着的力量。 “这少年,真的只是不到弱冠之年吗……” 然而,他并未绝望,他仍有反击之力。 紧握古剑,气势瞬间回升,恢复了几分先前的风采。 他挺剑高呼,全身真气汹涌澎湃,悉数涌入那柄古剑之中,使得剑身散发出淡淡的剑光。 紧接着,他挥剑而出,剑影如大浪波涛,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杀意,直逼苏迹要害,其凶险程度令人咋舌! 这一剑之威,震撼全场。 “这是天水宗的绝技——波涛三叠剑!” “那少年恐怕凶多吉少了!” 此言一出,众人均屏息凝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连一旁的老乞丐也不禁眉头紧锁,心中犹豫不决。 仙人之间存在约束,不可随意以仙法欺压凡人。 灵器也是如此。 不可随意落入凡间。 那柄剑不算太强。 大约就是一位元婴修士的普通配剑。 可落在凡间…… 便是能够引起腥风血雨的神兵。 正当老乞丐暗自思量,是否该出手干预之时,场中的苏迹却再次动了。 苏迹凝视着天水宗宗主那凌厉无匹的波涛三叠剑! 剑尖舞动间寒光闪烁,不由让苏迹感到意兴阑珊。 他十五岁那年,便能用一柄木剑斩出不下于这一剑的血光。 亏他期待了这么久。 “这剑,不是这么用的。” 第53章 我于人间全无敌 伴随着苏迹的话语落下,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那铺天盖地的剑气向前踏出一步。 天水宗宗主身为武者,体内的力量乃是真气而非灵气。 所以,那柄剑未被灵气所烙印,依旧是无主之剑。 他甚至发挥不出真正的威能。 虽然凡俗的大宗师武者,经过数十年的真气蕴养,实力几乎可以媲美炼气期的修行者,但灵气与真气之间的品质差异依旧是天壤之别。 即便如此,苏迹不得不承认,这柄剑锋利无比,加上天水宗宗主数十年的真气修为,甚至比十五岁的云凰强出一两分。 半空中,气流激荡,扩散开来。 天水宗宗主手持古剑“波涛三叠”的剑诀种种变化在他手中层出不穷。 穿云出岫、梦泉虎跑…… 无论是刚猛、迅捷还是奇诡的剑招,都在他手中自如转换,一时间连着逼退苏迹六七步。 局势的逆转无疑给天水宗主巨大的信心。 “少年,你也不过如此!” “纵使你天赋异禀又能怎样?今日你的一身武学,注定要在此废掉!” 天水宗宗主意气风发,好不得意。 然而,苏迹的嘴角却渐渐浮现出一抹莫名的失望:“这就只有这样了?” “哎,没什么好好学的。” 苏迹短短的数秒,已经看到不下于十处剑招破绽,也收起了偷师的念头。 没想到,名门大宗的绝学也不过如此。 果然,仙人之下皆蝼蚁…… 苏迹伸出中食二指,轻轻往自己方向一钩,轻吟一句:“剑来!” 虽然苏迹体内无法寄存灵气。 但他有幸见过修行法,更懂得修行法。 一些粗浅的灵气牵引还是能够运用的。 霎时,澎湃的灵气仿佛有了生命,缠绕着天水宗宗主手中的古朴长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嗖”,那剑便如同脱缰野马,不受其主控制地飞向苏迹的掌心。 这一切变故,快得令人目不暇接,仿佛只是眨眼之间。 围观的众多高手只觉眼前一花,原本‘势均力敌’的对决瞬间天平彻底倾斜。 天水宗宗主的至宝古剑,竟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夺取! “这……?!” 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天水宗宗主愕然失色,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 他方才倾尽全力,剑随心动,胜利几乎触手可及,谁又能料到,那少年仅仅一个勾指,他的爱剑便如同背叛一般,“嗖”地挣脱了他手掌,投入敌人的怀抱。 哪怕是他的妻室被年少英俊的少年勾勾手指如狗一般唤去,他都还能接受一些。 “光明磊落的比武,怎能如此巧取豪夺?” “你即便是赢了也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啊!” 天水宗宗主嘴上这么说着,但心中的战意已荡然无存。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持剑而立的苏迹,内心的愤懑与不甘如潮水般汹涌,却苦于无从发泄,只觉胸口憋闷得几乎要炸开。 他方才的英勇,大半依赖于那柄神兵之威。 而今古剑易主,实力骤减,胜负之局已然明朗。 心慌意乱的天水宗宗主,此刻唯有言语上占得先机,希望那少年还有些廉耻之心。 ‘败者自废一身武艺,不再入这武林一步!’。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命运。 若真如此,倒不如一死了之,来得干净利落! 苏迹也懒得理会这败者的狂吠。 他感受到剑中灵性的欢腾。 剑身如秋霜般清冷, 原本隐匿的‘凌云’二字,也因为刚刚的灵气牵引而渐渐显露真容。 想来便是此剑之名。 天水宗宗主穷尽一生,也未能触及。 苏迹微闭双眼。 其实苏迹不是很懂剑术。 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天才。 剑便是用来杀人的。 他想起那个雨夜。 自己带剑不带伞。 也是此生杀心最重的一次。 如云凰所言。 苏迹的童年经历,注定了他不会成为什么善人。 身怀利刃,杀心骤起! 只听,微风渐起。 随后,狂风呼啸,似有刀枪剑鸣,金戈不休! 再来,滴答…… 滴答…… 有雨天降,乌云覆顶,转瞬而来! 一瞬间,天黑了。 苏迹一身气血磅礴,让风雨无法靠近他分毫。 那沸腾的雨水蒸汽,让人将他的面目看不真切。 如那坠入凡间的‘谪仙’。 可一身滔天的气血,却让苏迹不再像‘仙’,更似那‘疯魔’! 天地异象! 虽说没有实质性的杀伤力。 可比那天水宗主的一手剑气澎湃,更让人来的窒息。 他们宁愿去硬扛那剑气澎湃,也不愿在这‘雨夜’中多呆一刻。 天水宗主更是武道意志崩碎,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疯癫狂叫:“魔!你便是魔!” 便是那老乞丐都为之愣住神,他甚至也被天水宗主的话影响,生出当场格杀苏迹的念头。 在所有世俗的眼光中,你一身气血滔天,还说你不是魔? 老乞丐却又碍于规矩,只能叹息一声:“这事……恐怕得上报给宗门了……” 毕竟苏迹再强,他依旧是个养气习武的‘凡人’。 …… 瞬息之间,磅礴气血凝于剑锋。 苏迹没有斩向天水宗主。 即便如此,天水宗主的身体依旧被剑气带起的狂风卷起的如断线风筝,失控地朝着大殿门前的石柱猛撞而去,连惨叫都没有机会发出就当场昏迷。 苏迹并不在意这种蝼蚁的下场。 他剑指苍天,幻化出一道绚烂夺目的百丈血光,化作血月朝天空斩去。 苏迹不怕失败,他只怕自己连双方的差距都看不见。 “我于人间全无敌。” “敢问天上仙人,谁愿来此人间。” “苏迹,求败。” 第54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剑起时风雨欲来。 剑落时斩云见日。 这远比一些江湖说书人口中的仙家事迹来的更令人震撼。 在场的众人皆屏息凝视。 真会有‘仙人’下来应战么? 大多数人是希望有的。 无论胜败,他们都算见证真正的‘武道神话’。 是的,是‘武道神话’而不是‘武林神话’。 无论是一百年前的陆地剑仙,亦或是两百年前的阎罗判官,也不曾有勇气将手中武器指向仙人。 只见苏迹,剑尖轻点地面,周身环绕着冲天的血气。 静静等待‘仙人’的应答。 一息…… 两息…… 直到百个呼吸悄然流逝。 风雨已停。 苏迹却只是轻轻笑了笑摇头。 “罢了,或许是我不够格,但我还有些时间的。” 转身离去,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自此一战,苏迹的名字在江湖中彻底响亮,成为无数人心中的传奇。 …… 蓬莱185年。 这一年苏迹十八。 岁喜。 宜相逢。 春去秋又来,转眼间,又是金风摇落的一季秋。 携卷一身风尘。 少年跨马,一路跋山涉水,兜兜转转,最后那熟悉的丘隆县城门再次映入眼帘。 仿佛是故事最后的轮回,将他轻轻送回起点。 但他知道,自己的故事还没有完结。 去时少年无名,归来已是名满天下。 他策马疾驰,马蹄声碎,泥泞飞溅。 伴随着潇潇风声,划过广袤的田野。金黄的满穗随风摇曳 世人常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但苏迹对于此处的留恋,大约只剩下那云家大院。 苏迹缓缓勒马,望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街景,心中五味杂陈。 “是……苏迹大侠?” “大侠,快快请进!” 短短一年时间。 就连风里,都带着他的传说,拂过偏远的丘隆县。 这一次,苏迹立于云家大院之前。 不再是冷眼,不再是驱逐。 大门前值守的家仆还没有换人,他再见到苏迹时,表情先是一愣,随后出现短暂的敬畏之色。 最后在脸上堆砌出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就要上前为苏迹牵马。 苏迹那一日的传闻,哪怕是他们这等下人也都听说过了。 这等成就,放在一个年龄不过二十的少年人身上有些太过于荒谬了点。 只怕是一些说书先生口中编出的故事,都远不敢这么夸张离谱! 谁还能想到他日后还会有什么成就? 便只是为苏迹牵过一马,也是能拿出去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两位客气。” 苏迹轻轻颔首回应。 他也不会因为两次被拦在门外而记恨两人。 只是觉得世人翻脸的速度,有些讽刺了。 随后,便踏过门槛,往云家大院行去。 苏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此。 或许只为一声念头通达吧。 云父素来喜好宁静,此时靠着一张躺椅在梧桐树下。 手执温热茶盏,闭目沉思,这一习惯自云凰离去后,年复一年,未曾有改。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添了几分凉意。 去时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已经枯叶几枝。 心中最后的几分侥幸也破灭。 梧桐树下的人影却恐怕有些难见。 苏迹踏着满地的枯叶,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拜,轻声言道:“苏迹见过云伯父。” 云父因脚步声微启双眸,眼前景象令他心中一震。 眼前的少年,风度翩翩,让人心生欢喜。 那一刻,云父眼中闪过诸多情绪,欣慰于其成长,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以及岁月流转带来的复杂感慨。 但很快,这些情绪如同浮云掠过,归于平静。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落叶,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与欣慰:“女……贤侄。” 本想喊一声女婿,最终却也顺着苏迹的话。 因为他喊得是云伯父。 “昔日我对‘英雄出少年’之言尚存疑虑,明明一切成就都需要岁月的沉淀才是,我从未想过,不过区区十八载春秋,你竟能成就如此非凡。” “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得散尽家财助你习武。” 言及此处,云父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沧桑。 岁月悠悠,他血气渐衰,已经算半个老年人。 “我那女儿……和你倒也般配,可惜了。” 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而苏迹听后,面色依旧平和,恭敬地回应道:“她没有回来过么?” 简单的一句话,字字句句都敲打着云父的心弦,让他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仙凡有别吧。” 苏迹点头:“我知了。” 他解下腰间的木剑。 这些年的风雨飘摇,这柄木剑的寿命也快走到尽头了。 留在身边,除了起个装饰或者念想的作用,根本无法使用。 双手奉上:“还请云伯父为我准备一个剑匣,将它挂在这梧桐树下,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这柄木剑,本就是折取了一节梧桐枝干所铸。 “如有需要,云家也能借我名字,震慑一些宵小之辈,也算是我对云家的感谢。” 木剑本身没有太多价值。 但‘武道神话’苏迹的配剑,就是另一个概念。 而且因为它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不需要担心引来什么杀身之祸。 至少只要苏迹一日没有死去,那云家就是背靠着苍天大树。 莫说什么宵小之辈。 只怕是大宗师亲自,也得赔上笑脸。 “跟她说,我来过。” “云伯父,我想。” “我这一回,应该不欠云家什么了。” 云父自然知道这柄剑的价值,有些颤颤巍巍的接过。 说出来也是可笑,他一辈子经商,为了能与官员又或者江湖高手扯上关系费尽苦心。 勤勤恳恳十几年,抛出千两黄金,万两白银。 到头来还不如一碗粥。 “你早就不欠云家什么了……” “那就好。” 随后,苏迹利落转身。 夕阳即将坠落,将苏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我这一去狼烟峡,只怕是九死一生。” 他仔细的擦拭着那柄凌云。 随后轻晃了两下,随后寒光乍显,锋芒毕露。 他大约还能再活八年。 甚至会比云父先一步踏入坟墓。 但在苏迹身上,看不到丝毫暮气,反而在橘光下,更显几分意气风发。 用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我若是去影响这大炎的兴衰,仙人依旧会无动于衷?” “我是不信的。” 或许对他这样的人而言。 朝闻道,夕死可矣。 第55章 世人未曾见我,世人处处见我! “何苦呢……” “现在这样的成就不好么。” 就在苏迹正想将凌云归于剑鞘时,却在那剑刃上面看到一抹久违的红色。 见此,苏迹微怔,有些僵硬的抬头。 目光转向正门方向,恰逢大门缓缓开启。 为他牵马的仆人扯着嗓子:“小姐回来了!” 一抹红衣身影映入眼帘,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海棠,明媚而动人。 静静地站在门槛之外。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伴随着轻盈的步伐,仿佛一阵芬芳的微风,瞬间便来到苏迹的面前:“好巧。” 苏迹回过神来:“嗯,好巧。” 苏迹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苏迹年才十八,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按理而言,他遇见了不少钦慕于他的女子。 可他都没有回应。 反而对云凰的情愫,正是在这两年间悄然萌芽。 自多年前初遇,至今已是许久。 这样的相逢,比他预想中的平静。 没有红着脸,也没有红着眼。 “故地重游,我们出去转一圈?”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眼神不禁有些恍惚。 苏迹觉得云凰似乎没有理由拒绝这份难得的邀请。 毕竟,两人若是错过这次,下次又不知何时才能相遇。 也正如苏迹所想。 但又不如他所想:“嗯,正好,省的我去找你。” “但先等一会,我要与父亲告别。” 告别? 这个词用的很奇怪。 她不是才回来么? 说完,云凰头也不回地朝梧桐树走去,留下一抹耀眼的红衣背影。 苏迹目送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苏迹虽然知道这很不光彩。 但依旧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他是为了报恩,斩断自己为数不多的牵绊。 那云凰为何回来? 苏迹竖起耳朵。 风会告诉他答案。 “父亲,这是蕴血丹。” “呵呵,回来能看父亲就不错了,还带礼物,看到苏迹了么?他刚刚还在念叨你呢。” “看到了,父亲你听我说,这蕴血丹虽不能延年益寿,但是只能保证凡人直至死去也保持着中年的身体状态,也算是女儿对您的补偿。” “呵呵,一家人说什么补偿不补偿,太见外了吧,你的房间我一直有让下人收拾的回来就能住,来人!算了,我这就去给你拿一床被褥出来。” “不了,我等会就走。” “这么急?不能多留几天?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我是来和父亲告别的。” 苏迹听到茶盏落地的声音。 潇潇秋风带着几分啜泣。 …… 河水悠悠。 一叶小舟在河面上悠然划过,荡起层层涟漪。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 苏迹站在舟头,衣袂飘飘。 云凰则坐在舟尾,手中捏着一支笔,似乎在描绘什么。 时不时的踢起几朵浪花。 最终是云凰开口:“你应该都听到了。” “我听到了。” “正好省了我去找你的时间,我也是来和你告别的。” 苏迹心中不解:“做了仙人,还有这样的规矩么?” 云凰点了点头,又继而摇了摇头:“也不算是规矩,而是一件大家都默认的事情。” “仙路无情。” “这个过程叫做‘斩尘缘’。” “师父说,是每个修行者都必经之路,她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是这样的,宗门已经为我压制了凰火,接下来我修行的速度可能比之前快上十倍不止。” “然后随着我境界的增长,我闭关的时间也会增加。” “到了后面,一次闭关或许三五十年,也说不清楚。” “还有在野外寻找天材地宝,也许会与人交战,身消道陨也是常态。” “与其让‘凡人’对我还抱有期待,不如提前说清楚,斩断了尘缘。” 苏迹有些不能接受。 尘缘斩断,只为了去追求更强的境界,这样值得么? “你的病,治好了么?” 云凰继续摇头:“师父说,不用治,我这样的性格才是修行的圣体,适合走太上忘情的路子。” “太上忘情?” “就是斩情,斩爱,斩我。” 苏迹感觉他对‘仙’的期待在这一刻破灭了:“放屁!这修的是什么仙?” “如果成仙了还连眺望自己喜欢风景都做不到,那这仙何必寻?” 云凰却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苏迹,那你觉得仙该是怎么样的?” “我拂春风抽走新芽,我送秋风带来满穗。” “我闻窈窕淑女胭脂味正好。” “我见孔雀开屏,凤栖梧桐。” “我送走大疫,我卷走寒意。” “世人未曾见我,世人处处见我!” “我渡风花雪月不问天!” “如此逍遥,随心随性,那才是仙。” 云凰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向往,又很快黯淡:“苏迹,你是个异类。” “但仙最容不下异类的。” “这种事,不要再想了。” “若你成为了这样的仙,世人都拜你,那他们又该如何?” 云凰将脚抽出河面,起身:“我要走了,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面了。” 苏迹就这么看着她:“我不信。” 云凰展开画卷。 只见上面人物栩栩如生,正是苏迹。 那画中的少年立于船头,面容清秀,神态超然,仿佛不染尘埃的谪仙,立于船头。 苏迹看到了春风抽走新芽,秋风带来满穗。 也看到孔雀开屏,凤栖梧桐。 他看到自己风花雪月不问天的逍遥。 但船尾没有云凰,只有几乎看不到的点点墨迹。 云凰扬了扬手中的笔:“可惜了,笔墨已经耗尽。” “若没有这个病,我想我应该是会喜欢你的。” “可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其实你明白的。” “就像你说的,出了丘隆县,我们就不顺路了。” 命格【道心执念】已消失。 第56章 苏迹窥见了世界的‘真相\’! 命格【道心执念】已被替换为【迷茫(e)】 【迷茫(e)】 【说明:所谓的心心念念,难道只是大梦一场?这仙,究竟寻还是不寻?】 云凰如变戏法一般收起她的画笔:“有机会的话,我会为你留意一下延寿的天材地宝。” “当然,这种东西对于一些修行有成的前辈也是极其珍贵的,即便我去讨要,也是不会给我的。” “可能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自己去寻找。” “前提是你这条路不要继续走下去了。” “你执意如此,最多只能再活五年,明白么?” 苏迹答非所问:“你这是在关心我?” 云凰咬着嘴唇,感觉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作祟:“这原来叫关心么?我不知道。” 答非所问。 其实就已经是回答了。 她不会再劝。 苏迹执意如此。 那真的就如她所言一样,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面了。 有人初步踏仙路,有人已至武道巅。 不同的道,或许注定渐行渐远。 “我走了。” 不待苏迹回答,黄昏之下,落日的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概能有一辈子那么长。 …… 云凰走了。 苏迹也走了。 丘隆县的潇潇秋风下一次不知何时才会继续刮起。 …… 蓬莱187年。 岁凶。 忌水。 这一年苏迹已是弱冠之年。 这两年时间。 苏迹去了所谓的‘狼烟峡’。 此世天下共分十九州,分四个国度相庭抗礼。 大炎国独占九洲。 可谓近乎半壁江山。 奈何近年来,北方蛮族势力日益强盛,大炎王朝的疆土遭受不断侵蚀,逐渐缩减。 局势已危急至极,多处地盘几近失守,大军屡战屡败,形势岌岌可危。 一旦蛮夷势力突破易守难攻的狼烟峡,挥师南下,大炎国的统治只怕危在旦夕。 苏迹正逢迷茫之际,也不知从哪位说书先生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于是有人,连破六座兵家重城,硬生生将战线从狼烟峡向北横推五百里。 自此,狼烟峡不见狼烟。 朝廷特赐予苏迹为大炎国的异姓王。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只是,苏迹依旧感到迷茫。 获得如此封赏心中依旧没有任何喜悦。 所以,即便他如此随意左右一国大运。 仙人依旧不愿投下目光? 那如何才能见仙? 直到有一天。 苏迹窥见了世界的‘真相’! 他路过一处临海的小村落。 村民们世代以捕鱼为生。 几艘支离破碎的渔船被无情的海浪推搡至岸边,它们的残骸在海水和风的侵蚀下略显斑驳。 即便海浪反复冲刷,船身上的斑斑血迹依旧触目惊心。 更令人心生恐怖的是,随着波涛的起伏,偶尔有森然的白骨被带上岸来。 村民们望着眼前的惨状,心中充满恐慌:“渔船尽毁,死无全尸!” “这……这可如何是好?” 苏迹多看了那累累白骨一眼。 十分甚至有九分不对劲。 只听‘嘶律律’一声。 苏迹勒住缰绳。 ps:今天休息一天,调整下状态,首秀成绩说实话一般般,我道心也要破碎了orz。 第57章 仙人显灵、妖魔肆虐 和苏迹一样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尸体腐败成白骨,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 但从村民的谈话不难分辨出,死去的人大概是这几天才下海捕鱼的。 别说几天,就算一两个月,即便有海水冲刷,尸骨依旧很难做到特别干净,部分位置连皮带肉那是肯定的。 但这些白骨干净的有些过分了。 苏迹仔细端详着异常干净的白骨,并非人类所能留下,或许是什么野兽。 他不是什么打虎英雄,野兽害人这种事,犯不着他苏迹来管。 天下处处都有野兽,他管杀不尽,灭不绝。 就在苏迹准备扬鞭离去时。 一位渔民愁容满面:“你们一个个叹气啥呢?至少日子还算勉强过得去不是?” “可我家呢?到现在米缸已经是揭不开锅的地步,再不出海捕鱼,日子没法过了。” 此地原本为大炎领土,前些年被蛮夷的铁蹄所踏,不久才在苏迹的影响下,重归大炎。 连年战乱,百姓苦不堪言。 他们大多数人本就没有一技之长,若非靠海为生,恐怕早已无法存活。 也有村民制止他:“那怎么办?还不是你平时喜欢挥霍,也不留点存银,要不我先接济你两天?出海捕鱼的下场你也看见了,这已经是第三批不信邪的,全都是无人生还!甚至连他们遭遇了啥,我们都不知道。” “接济我两天有什么用?过完这两天呢?你还能一直接济下去不成?再说了,这事真要拖三五个月,半年的,只怕村里的大伙都活不下去。” 这话一出。 本来还打着几分看热闹心思的渔民顿时全部都炸了锅。 “不会吧?从来都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乌鸦嘴,也不说点吉利话。” “大伙这不都是给你想办法呢,你就这样咒大伙?” “村长啊,你快拿个主意吧!我家存粮也就一个月多点。” “是啊村长,您见多识广,是咱们的主心骨,快给我们指条明路!” 村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面容沧桑。 他敲了敲手中的拐杖,环视一圈躁动不安的村民们:“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村民们见状,纷纷安静下来,目光集中到村长身上,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个解决方法。 村长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我倒是听说过与我们类似的事件。” “想来应该是有谁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触怒了海神。” 这话一出,才安静下来的人群又炸开了锅。 “你看我干嘛,那可不是我。” “还说不是你,你不是偷隔壁王寡妇?” “干嘛,偷寡妇也触怒海神?海神也好这一口?” “妈的!就你这句话,还说不是你触怒了海神。” 村长皱着眉头摆手压下吵闹声:“都什么时候了,吵什么吵?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去祭拜海神,以求得他的原谅,让我们能风调雨顺、出海平安。” 这群村民,说好听一些是一群渔民。 说难听一些就是一群‘愚民’。 大字不识,也没接过教育。 有人敢说,他们就敢信。 他们看来,村长是读过两本书的,懂得东西肯定比他们多,是不会错的。 “祭拜……行吧,我家还有些猪油,我出一些。” “我出两株白菜。” “我出三碗米。” “我出半袋野果。” 本就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穷苦人家,真让他们拿出什么好东西祭拜显然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老村长叹了一口气:“海神,恐怕看不上这些东西。” 村民七嘴八舌:“那怎么办?” “我们就这些了啊。” “我们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也不至于死盯着出海不放了。” 老村长挣扎了片刻,这才开口。 而其内容,就连苏迹也是脸色一变。 “童男童女。” 这四字一出。 连苏迹身下马儿的嘶鸣声都安静了下去。 童男童女? 说得简单。 谁家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呢? 然而,当村民的目光再次掠过那艘被海浪不断拍打的渔船时,一股寒意不禁从心底升起。 他们有些犹豫了。 如果真能换来风调雨顺。 其实……也不是不行? 那有什么办法?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反正他们都是成年人,他们不是牺牲者。 让一群非牺牲者来拍定牺牲者的人选,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 刀不砍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痛的。 在这个战乱频仍的年代,从村长记事起,天下便未曾有过真正的安宁。 仙人显灵、妖魔肆虐的传闻,在说书先生的故事中流传甚广。 甚至连他们这小村不远处的县城里,那一处城隍庙也时有灵验之说。 在这样的背景下,用两个孩子作为祭品,以求海神庇佑,让海上风平浪静,似乎成了一种无奈而又合理的选择。 村民心中五味杂陈,但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做出决定。 “若海神真的发怒,我们凡人又能如何?只能先选那些无依无靠的孩子,作为祭品献给海神老爷吧。” 苏迹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愚昧与无知。 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是信不得。 一如曾经的自己。 第58章 在我这里耍什么威风?去将大炎帝位上的那尊大妖斩了啊! 消息很快如同野火燎原般在这个不大的海边小村里传开。 浑身脏兮兮正盯着邻居菜地发呆的李忘尘还没想到会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李忘尘,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因他的身世和性格,很难不成为村里人见人厌的小痞子。 他年纪虽小,却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性格倔强且记仇。 谁要是敢在背后说他父母的坏话,或者骂他是野种,当天晚上,那家的房檐上就会多出一个窟窿。 他曾让村中的汉子与那王寡妇颜面尽失。 那汉子曾当面辱骂李忘尘是“小野种”,而王寡妇也对他不屑一顾。 一次,李忘尘撞见二人私会,便趁着夜色,在寡妇门前放了一把火。 二人惊慌失措,衣衫不整地逃出,被半个村子的人撞见,从此颜面扫地。 诸如此类英勇事迹,几乎成了本就没有什么娱乐的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之所以这样能惹事还可以活到现在,却也因他父亲的名声。 早些年在李忘尘刚出生的时候,他父亲就投靠了北方的蛮夷,听说还混了个小队长。 如今,此处被大炎国收复,只怕还轮不到你一个小队长撒野。 海神的怒火突然降临,非要选什么童男童女的话。 只怕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可以说,村里几乎没有损失,甚至除了一‘害’。 于是,李忘尘就被一群忽然冲过来的大汉五花大绑。 得知缘由后,他奋力挣扎,口中怒喝:“放开我!要祭奠海神,别拿我的去!难道只有你们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双眼如狼,狠狠地瞪着村民,身体不停地扭动。 “什么海神,真要童男童女来祭祀,那他就是吃人的妖魔!你们还这般虔诚地供奉,真是愚蠢至极!” 说完,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村民们被他的话吓得面色惨白,纷纷指责他:“你胡说什么!小野种,果然是你得罪了海神大人,真是活腻了!” 一群人就这样,骂骂咧咧的将李忘尘押到海边。 “村长,怎么祭拜啊?” “直接把这小兔崽子丢进海里?” 就在这时,海面突然波涛汹涌,一条巨大的黑鳞巨蛇从水中腾起,半截身子立于海面,注视着众人。 村民们惊恐万分,纷纷跪倒在地。 “快看,海神显灵了!” 那蛇,眼中闪烁着虹光,贪婪地注视着跪拜的村民们。 然而,它深知不能急于求成,强压下内心的渴望。 “这人,本神就收下了,作为回报,本神将保佑此地一年之内风调雨顺。” 蛇妖模仿人声。 “来年,希望你们能做好新的准备。” 说完,它卷起阵阵妖风,欲将李忘尘带走。 李忘尘感到身体悬空,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 他回想起母亲病重时,紧紧握住他的手,让他好好活下去。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但,不想死的人多的去了。 最后不还是死了? 本因为一时兴起,驻足看看这群村民究竟能做出什么愚昧之事的苏迹。 还真被他看出事来了。 口吐人言的大蛇? 既然仙人的传说不假。 那妖魔也当然存在? 他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东西,我看看怎么个事。” 伴随着清朗之声。 李忘尘在妖风中勉强睁开眼,只见是一位少年。 姿容超凡脱俗,宛如仙人降临。 其气质之高雅,与那阴森恐怖的蛇妖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苏迹睹妖风肆虐,口中轻喝一声,随手一挥,化出一道剑气直斩蛇妖而去。 这一幕,对于李忘尘和那些跪伏在地的村民来说,简直是震撼至极。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夸张的景象,有人轻轻一挥,便斩出十数丈剑气,将妖风轰散,将海面一分为二。 剑气落在大蛇身上,顿时破碎的鳞片洒落在海面。 蛇妖痛呼一声,响彻海岸,潮水为之涌动,掀起百米巨浪。 村民们惊恐万分,有人颤抖着身躯,扯着嗓子不停叩首,面上满是惶恐之色。 “完了完了,仙人和海神打起来了。” 在这天威之下,他们仿佛被吓傻了,连逃跑的念头都忘了。 李忘尘被大浪卷起,心中升起一股悲哀。 无论这场斗法的结果如何,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这两位一旦打出真火,战斗的余波就足以让他们整个村的凡人粉身碎骨。 他看向那些只知道叩首跪拜的村民,心中颇有不忿。 虽然他们曾要将他献祭给海神,但自己并不怨恨他们。 毕竟,他们也曾给予自己食物和庇护。 他憎恨的是这个世界的愚昧与无知。 “愚昧啊……” 李忘尘被海浪打飞,离地而起数十丈。 他知道,这样的高度坠落下去,自己这个脆弱凡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然而,在这绝境之中,李忘尘却显得异常镇定。 他目视着苏迹斩出剑气,将蛇妖劈得血肉淋漓。 他心中涌起一股快意,仿佛看到自己与这蛇妖一同葬身于此的场景:“也行,还有个蛇妖给小爷陪葬,不算太亏!” 苏迹斩出剑气后,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这个衣衫褴褛、胆气十足的小子。 与这小小渔村的数百渔民相比,他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一如曾经的自己。 苏迹终于还是心软了。 随手斩起一片海浪将那小孩包裹。 但也仅此而已。 是生是死,全凭造化。 随后,苏迹神色凝重,目光转向那被他剑气所伤,正在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的黑蛇。 黑蛇心中憋屈至极:“如今这世道昏暗,那些修行者,不是邪魔就是妖鬼,我自开启灵智以来,一直遵守着大妖与修行者的规矩,很少造孽,更未与北蛮、大炎为敌,我只是在这小小地盘上,每隔一年,吃两个人,你也要管?” “吃人,竟能说的如此心安理得?” 苏迹凌空而立,声音如春雷炸响,震撼人心。 下方的渔村村民何曾见过如此仙风道骨的真仙? 一听苏迹这番正义凛然的话语,他们拜得更加虔诚。 完全忘记之前他们膜拜的,还是那妖风凛冽的所谓海神。 “吃人,为何不能说的心安理得?” “你们人类,吃着猪羊,不是一样吃的心安理得?” “小子,你是大炎人吧?” “有本事去大炎的京都看一眼!” “他们吃的人,可比我要少?” 说完,黑蛇发出一声尖啸,瞬间海面波涛汹涌,巨浪翻滚! 黑蛇血红的瞳孔直视苏迹,鳞片闪烁着寒光。它背部的两处肉瘤此刻血光闪烁,滚滚妖力汇聚其中。 下一刻,它张牙舞爪,直奔苏迹而来! 妖风肆虐,黑气弥漫令人心悸! “在我这里耍什么威风?” “有本事将大炎帝位上的那尊大妖斩了啊!” “嫉恶如仇?我呸。” “就算你杀了我,也算不了什么本事,进了京中,自然会有人来取你的性命。” 第59章 修行者与大妖的规矩 然而,苏迹只是冷哼一声:“先杀了你再说别的。” 他自然不是嫉恶如仇。 但想来‘吃人’这种事情。 还是看不下去。 有能力,那就稍微管一管。 言毕,苏迹如同闪电般迅疾跃起。 再次出现时,已赫然立于那黑蛇的头顶之上! 黑蛇仿佛感应到危险一般,猛地一下抬过头。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待它回过神来,苏迹手中的‘凌云’已猛然按下! 毁灭性的气血涌动,一口气的爆发出来! 将周围的空气排开,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 苏迹此时已将自己作为极强防御的壁障,将裹挟着的大部分余威拦下。 让海边这群死爱看热闹也不知道跑的渔民不至于被余波所击杀。 但即使这样,震动的大气也让他们全身颤抖着,心脏发麻。 连呼吸进去的空气都能感受到一丝温热。 轰! 一声巨响,黑蛇发出凄厉的惨叫,立于海面上的半截身子直接被砸入海中,又是掀起十几米的巨浪。 下一秒,黑蛇顶着血肉模糊的脑袋挣扎着又从海面中立了起来。 咬牙切齿的瞪视着苏迹。 潮湿的血迹,从它的鳞片中渗出来,将上半截身子完全浸透打湿。 如同彗星一般贯穿性的攻击,不仅仅是在它脑袋上打出了一个洞那么简单。 黑蛇能够感受到,还有一股狂躁的热力从伤口处涌入,在它的身体里乱窜。 就像是伤口中被人塞进刚从火炉中淬炼的铁水一般。 几乎将身体燃烧一般的灼痛感。 所以…… 这是什么等级的妖孽? 而苏迹则脚踏汹涌的浪潮,衣袂飘飘。 “你说你自开启灵智以来,一直遵守着大妖与修行者的规矩,很少造孽。” “大妖与修行者的规矩是什么?” 嘶——! 听到上方传来的冰冷询问之声,黑蛇发出长长的嘶吼,灼伤的痛疼本能地让它想要挣扎还击。 然而,就在它欲动之际,感觉到那剑正指着自己的头顶。 只要它稍有异动,恐怕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想到此处,黑蛇惊恐万分,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它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仿佛被瞬间掐灭,再也无法升起。 黑蛇的声音颤抖而断断续续:“你……你莫要乱来!” “你这这样会坏了规矩的!” “我们妖王与你们修行者的几位领袖亲自拍定的事情,你也敢违反?” 苏迹闻言眉头微皱。 他不是修行者。 他自然是不懂什么规矩的。 好在黑蛇后续给他解释:“其一,我们妖族,不得肆意虐杀人类百姓,也不可频繁抛头露面。” 苏迹略微点头。 那也说得通他为何出来闯荡的这些年连一只‘妖’也没有见过。 这条规矩倒是定的不差。 只是后面,苏迹越听越不对劲。 “其二,作为补偿,当地的知情官员必须每月为驻地‘大妖’进贡一定数量的人类,一般来说这些官员也不傻,会进贡一些本来就犯了重罪的死囚啥,也算废物利用。” “其三,修行者与大妖互相之间,没有血海深仇,不得无故出手。” 这哪里是约束‘大妖’的规矩? 怎么看怎么像修行者懒得管这群‘大妖’,将问题丢给普通人类,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大概意思就是:你别在我地盘捣乱,我找人给你安排‘安抚费’,你犯不着为了吃一点人搞得我的地盘妖风阵阵,人心惶惶,到时候逼得我不得不来清缴你,我们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生死相搏,你我修行都来之不易,差不多就得了。 大妖自然也乐得如此。 每个月在洞府躺着修炼,就有吃的送上门,还没有一点风险与成本,何乐而不为? 一时间,苏迹反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要说这规矩不好吧。 但它确实阻止了妖魔乱舞,再考虑到大妖与修行者之间的恐怖战力,一旦打出真火,很容易造成几百里地生灵涂炭。 确确实实对普通人类而言是一种强力的保护。 你要说这规矩好吧。 说实话,这不就是交‘保护费’? 每个月真的有那么多死囚去‘上供’么? 苏迹是不信的。 必然有‘无辜’充数。 又是让一群非牺牲者来决定牺牲者的人选。 可你让苏迹去尝试改变这个规则。 他多半又不愿去改变。 先不说他的实力自然是不如修行者领袖与顶尖大妖,力微言轻。 就算真改变了,这个过程或许死的人要比这近百年加起来上供的数量还多。 他不愿替这些人做决定,也不愿身上背负这么重的担子。 不是不敢,亦或是不能。 他已见过太多黑暗。 他已不是那个年少无知,喊出‘为万世开太平’的苏迹了。 修仙者同意。 大妖同意。 朝廷官员同意。 他若不同意,等于就是与大半个天下为敌了。 苏迹不至于这么伟大。 思及此处,手中的剑失去了一往无前的锐利。 感受到苏迹的动摇。 黑蛇开始嚣张起来:“离此地百里的三叠城,驻地的大妖是我兄长,我受其邀请,来此管辖着这个小渔村,这片大海也是我的洞府所在,我若身死,他必定会感应到!” “到那时,这些村民根本不会为你隐瞒什么,只要稍一询问,你便插翅难飞!” “你真要敢动我,便是与天下大妖为敌!” 苏迹原本有些犹豫的剑,再次落下:“你算什么东西?威胁我?” 一声轻微的嗡鸣,只见锋利的凌云斩出赤色剑气。 黑蛇本能的钻进海中,勉强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过了大约半秒,那道赤色的剑气猛然膨胀开来。 剑气入海,荒唐的伟力咆哮着,向周围扩散出去。 如同岩浆柱一般,在海面炸出一片巨大的真空,这才肯停歇下去。 黑蛇看着这一幕,饶是冷血动物,也觉得背后的冷汗流了下来。 若是它没有避开的话,大约现在直接化作灰烬了吧? 这威力简直是犯规级的…… 才找回了两分自信的黑蛇,顿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选择从心。 “不……不是,我意思是,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必定远离此地,绝不再伤害人类!” “求……求您了!小的真的知道错了” 第60章 这马,借用这么久也该还了 它真的不想死! 身为一条普通的蛇类,近乎经过千载的修行,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没看到它背后的两个小肉球? 现在已经到了化蛟的关键时期,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加上此处突然从北蛮国变更为大炎国的领地。 上面的交接一时半会没有那么快。 所以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安排‘上供’。 一时没忍住,才会想找几个人吞吞。 就算被追究起来,也是普通人类这边先没有满足他的需求,算不得什么大错。 谁想到,会突然遇见这样啥规矩都不懂的愣头青? 要知道,它一旦化蛟,未来不可限量。 即便是那大妖之位,也并非遥不可及! 怎能死在这里!?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苏迹闻言眼前一亮。 哦? 与天下的大妖为敌? 好像听起来还不错啊。 他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寻不到仙人,大妖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他也没有多少年可以活了。 就算败了,也不过是自己武艺不精。 对仙人的憧憬彻底失望,有些迷茫的苏迹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苏迹不顾黑蛇的求饶,将手中凌云剑猛然往下一按,只见如碾盘启动般的沉重气势,牵动出更加锋利的剑气斩在黑蛇头上,血花四溅,那蛇首瞬间炸裂! 数十丈长的黑蛇妖,“噗通”一声,直直坠入深不见底的大海,将周围的水流尽数染红。 “倘若你那兄弟因此事而对周边无辜之人发难,那……” “我自会送他一程,让你们兄弟黄泉路上有个伴。”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死寂。 “海……海神死了!” 底下的渔民中,不知是谁突然惊呼出声。 此言一出,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仙人赢了!赢了!快拜!” “好哦!以后又能出海了!” “谢谢仙人老爷,谢谢仙人老爷!” “仙人老爷需不需要什么供奉?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准备的!” 那身披白衣的年轻剑客,相较于那凶神恶煞的黑蛇,自然是更受凡人青睐。 这些普通的凡人,哪会去深究其中的是非曲直。 他们只知道,无论是那黑蛇还是苏迹,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存在。 这便是弱小者与见识浅薄者的无奈与悲哀。 面对灾难降临,他们只能祈求那虚无缥缈的神又或者仙来拯救自己。 唯有一位衣衫破旧、形容憔悴的小小身影,此刻正孤独地趴在海岸边。 身躯微微蜷缩,几次挣扎着想要起身。 有一种恐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就是他漫长人生旅途中唯一能够把握住的转机。 一旦错失,他或许将永远沉沦,成为世间最微不足道的蝼蚁,任人欺凌,无力反抗。 他再也不想重蹈覆辙,再次体验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与绝望。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平庸与窝囊中死去,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在这茫茫人海中浑浑噩噩地走一遭,不过是虚度光阴,白白浪费了这仅有一次的生命。 …… 信手斩蛇。 苏迹无视了渔民的热情,牵起自己的白马继续启程。 不过,他的马,骑得很慢。 大约只有成年人正常奔跑的速度。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苏迹叹息一声:“你还打算跟多久?” 躲在树后面跟随了苏迹一路的李忘尘,踩着鲜血淋淋的双脚倒头就拜,终于忍耐不住憋在心中的困惑:“您真的是‘仙人’么?” 目睹着苏迹先前那惊天动地的神通,翻江倒海,随意掀起百丈巨浪。 与这只存在于说书故事中人物不期而遇,让李忘尘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险些失态。 但这位心思灵敏的少年,瞬间便敏锐地意识到,苏迹这一路的速度都实在太慢了,就好似在考验自己。 眼下更是将自己点出来。 这岂不是他梦寐以求、千载难逢的机遇!? 一旦错过,或许穷极一生都无法再寻得第二次。 于是李忘尘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里:“小民李忘尘,仰慕仙人仙资,不知能鞍前马后为仙长效劳?” 李忘尘似乎比当初的苏迹还要圆滑一些。 他没有上来就要拜苏迹为师,更没有开口求法,只称愿随侍身旁。 他很聪明。 更明白世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好。 更没有遇见仙人,仙人便会留下恩赐的说法。 苏迹扫了对方一眼。 轻轻挥手,聚来一团灵气。 牵引灵气入体。 随后灵气在李忘尘的体内流转一圈,毫无堵塞之感。 苏迹轻轻挑了挑眉。 没有明显的排斥与伤害,但也没有明显的亲和。 估摸着应该是个下中之资。 苏迹摇了摇头。 却也没有回答。 只是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这一刻,好似他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目光满是憧憬的问着那人:“您真的是‘仙人’么?” 他长叹一声。 “回去吧,孩子。” “那不是你能触碰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劝的是李忘尘,还是当初那个天真年少无知的自己。 “这条路,比你想象的要苦。” “回去吧。” 李忘尘不愿走,眼神愈发坚定:“我能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怕苦!” 分不清…… 我分不清啊! 苏迹看着与曾经的自己身影逐渐重合的少年…… 当年,他也是如此。 “我不怕吃苦!” 苏迹叹息一声:“吃苦,是当不了人上人的……” “只要肯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谁听得。 众生碌碌无为。 哪有那么多仙缘啊…… 最终,苏迹只口述了一篇武者的养气法就扬长而去。 他比谁都能了解那小孩的渴望。 但这仙路。 在他看清之前,他不打算引任何人踏入其中。 这般想想。 感觉也是时候去青杭一趟。 这马,借用这么久也该还了。 第61章 相识匆匆,相别也匆匆 去青杭的路途不算太过遥远。 苏迹一路上只用了十来天的功夫。 只是辛苦胯下的这匹马。 不过今日之后,它可能就将提前过上‘老年’生活,也算对它这三年奔波的报酬。 毕竟这种日行三四百里的马儿跑的还没苏迹自己快,也没他跑得远。 唯一的好处大约也就只剩下省力。 亏得苏迹没有什么急事需要赶路。 否则会不会扛起马来跑都两说。 久违的故地重游。 踏入城门,青杭城的繁华景象映入眼帘。 街道两旁,商贩的叫卖声、茶馆里的谈笑声、还有远处隐隐错错听不清的声响。 这临海被寒烟笼罩的青杭,熟悉又陌生。 也不知是人的记忆太过短暂还是苏迹的变化太大。 一路上完全没有人与他打招呼。 苏迹也乐得如此。 他最是不愿听别人的阿谀奉承,会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苏迹终于找到那家曾经熟悉的酒楼。 他缓步走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正好是青杭城的繁华街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酒楼内,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 那熟悉的木桌木椅,那挂在墙上的古画,还有那股淡淡的酒香,都仿佛将苏迹带回了三年前的黄昏。 小二很快就走了过来,热情地招呼:“客官,要点什么?” 只是小二,有些陌生了。 “随便上几个招牌菜就好。” 小二应声而去,不久后,几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摆在了苏迹的面前。 苏迹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口菜,放入口中,但那味道也不是当初的味道。 话说回来,身边一只聒噪的百灵鸟在耳边吵吵闹闹。 苏迹一下子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小二。” 苏迹随手喊住一个正好准备上菜的酒楼小二。 “怎么了这位爷,您有何吩咐?” 小二很快就点头哈腰回应。 “跟你们掌柜说,让柳瑶来陪我喝两杯,就说苏迹回来了。” 苏迹说完就有些无聊的摆弄着筷子。 小二面露难色:“爷,咱们这是正经的酒楼,哪来什么陪酒的姑娘?” “您若真想寻快活,可以去不远处的快活林,下了楼往左手边,走过两条街,红色的招牌,很好找。 显然小二是把苏迹当成那种来找‘乐子’的富家少爷了。 苏迹笑骂:“不是,你在这里干活的,连你们东家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这话给她听去,怕不是要丢了工作。” 小二赔笑道:“客人说笑了,我们东家膝下无儿无女,要是真有了少东家,没准我们还能讨两个赏钱。” “嗯?”苏迹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这酒楼现在不归柳家管了?” 小二连忙恭维道:“原来爷是老顾客,小的还以为碰到找茬的了。” “不过爷你来的真不巧,一年前柳家就把这酒楼卖给我们东家了。” 苏迹又问:“是柳家出了什么事?” 小二摇头道:“这就不是小人能够了解的事情了,客人真想知道,可以出去多打听打听。” 苏迹脸上看不出喜怒:“我知了。” 小二点了点头,原地站了一会,见苏迹没有继续发问。 他才说道:“客官若是没有其它事,小人去忙了,不然等会要被掌柜骂了。” 接着,回头转身,嘀嘀咕咕:“问这问那一大堆,连几个铜子也不知道赏一下,长得人模狗样的,还以为是什么阔家大少,浪费我时间。” 小二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蚋,却依然没能逃过苏迹那超乎常人的敏锐听觉。 感情他站了半天,不是在等自己发问,原来是在等赏钱。 苏迹感觉自己是有些不懂人情世故了。 小二若嘴不那么贱,只是单纯抱怨一句,没准他就给补上了。 又随意吃了两口,感觉有些兴致缺缺。 但很快,新的乐子就找了上苏迹。 只听楼下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来了,老弟。” “老规矩,二楼包场。” 一伙八名身披精良甲胄,身上充盈着煞气的兵卒,大摇大摆的踩着楼梯走了上来。 几乎是同时,所有小二全部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连忙跑过去笑脸相迎,不敢有丝毫怠慢:“几位爷又来赏脸了?” 很快一行人就走上二楼,为首的人吆喝一声:“也别说兄弟刁难你们,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清理无关人等。” 说罢,他也不等小二答应,与七名同伴嘻嘻哈哈的就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此时,不少食客哪能不意识到,这是逃账的好机会? 几乎一瞬间,不需要小二清场,人就跑空了一大半。 只苦了一群小二,疯狂的想要拦截食客:“客官,还没给钱呢。” “客官,你别跑啊!” “客官,你这样我们会报官的!” 对此,苏迹在二楼靠窗的偏僻角落见到后,眉头轻微一皱。 很快就有小二要来将苏迹赶走:“客官……不好意思,情况您也看到了,小二做主,给您抹个零头,您看成不?” 苏迹从怀里摸出碎银,装似无意的问了一嘴:“这傍晚时间正好饭点,生意最好的时间,包场得多少银子啊?” 闻言,小二当即苦笑,压低声音:“客官不是本地人吧,你看人家身上穿的是啥,人家可是县老爷的私兵,和咱们小老百姓不一样。”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在你这吃饭是给你面子,你要收钱,就是你的不对了。” “您说包场得多少银子啊?” 这小二心中愤愤不平,但也知道自己犯了忌讳,有些心虚的瞥了那八位兵卒一眼:“客官,这话您我知道就行,可别开口乱说,万一传到人家耳朵,咱们两个脑袋都得搬家!” 或许是苏迹的从小就有被官卒欺压的经历:“我记得大炎律,县级官员不允许豢养私兵,违者斩立决。” 小二这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客官您这话说的,就好像问‘怎么不报官’啊。” “人家就是官,咱们被欺压了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么办?” “莫不是要去那公堂之上,听一句‘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先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大炎律,管管老百姓就得了,哪能管得了当官的。” “客官,半盏茶的时间快到了,您快走吧,到时候缺胳膊少腿都有可能。” “诺,楼下那不是捕快在巡街么,您要是不信邪,可以旁敲侧击这事他们知不知情,当然,您可别直接问啊,不然免不了一顿毒打,别说小的害你” 苏迹顺着小二所指。 意外的看见了一位熟人。 将手中碎银放下,一个翻身,直接从二楼窗口跳了下去。 正好落在李兮兮的面前。 李兮兮身后的几名捕快还以为是什么敌袭。 ‘噌’的一声齐刷刷的抽出武器。 然后被李兮兮挥手压了回去:“你……是?” “苏迹?” 苏迹回应一声:“好久不见。” 也算是回答。 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笑容:“嗯,好久不见,有事么?你挡着我巡街了。” 所以说,苏迹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 只要换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李兮兮现在一点也不嘻嘻。 “巡街,是做给官老爷看的还是安慰自己的?” 苏迹指了指二楼还开着的窗户。 刚好能从这个角度看见两名兵卒嚣张的笑容。 李兮兮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看着苏迹:“那又能如何?” “苏迹,我不是你,不是看不惯就能一剑斩之,扬长而去的。” “就算我把他们抓起来,惩治一番,那你想过以后?” “你觉得他们犯得事,会被砍头么?” “你猜他们出来之后,会不会想要报复某些人?” “他们报复不了我,那这家酒楼呢?” “忍一忍就好了,不过都是些小事罢了。” 虽然,李兮兮说的很有道理。 但道理和对错不是一回事。 “你以前至少还会傻乎乎的喊着正义虽然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这青杭。 是真的有些陌生了。 “那是我以前傻。” “身处哪里,就要守着哪里的规矩。” 她眼眶有些红了:“师父死了,他不听警告去查了不该查的东西。” “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了快活林,死在了女人肚子上。” “没人教说我那些话了。” “我也不敢说那些话了。”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你满意了?” 苏迹置身于人来人往的街道。 感觉自己又有些迷茫了。 物换星移,人心易变。 “对不起,打扰了。” 却也没有找李兮兮去打听柳瑶的去向。 人与人之间的生活本就各不相同。 他对云家念念不忘,那是因为他欠着云家的恩情。 但他不欠柳家的。 双方无非是各自生命中的过客,相识匆匆,相别也匆匆。 何必执念再见一面? 第62章 身处黑暗,何以窥见天光? 真的是他错了? 人各有命。 或许以后要改改这个毛病了。 苏迹独自一人牵着马,在街道上晃晃悠悠朝着青杭外面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昏已至夜间。 “唔……哼。” 一声细微却带着痛楚的吟哼在苏迹的头顶响起。 苏迹心中一惊,声音如此接近? 一个不明物体猛然从天而降,直愣愣地砸向他。 苏迹反应迅速,体内气血流转,以化劲卸力,稳稳地接住了这个“不速之客”。 这物体虽来势汹汹,但入手却异常轻盈,且触感柔软至极。 仿佛比傍晚刚出炉的糕点还要绵软几分,却又大了许多。 苏迹心中诧异,低头一看,入眼的是一抹鲜艳的红。 “……这,这是……” 苏迹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结结巴巴地说道,“晚上也要巡街……?” 李兮兮此刻面色苍白,双唇无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冽。 苏迹猛地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想要抽回手。 “你……你若是再乱动,我就……”李兮兮的声音极度虚弱。 苏迹尴尬地笑了笑,非常听话的又将手又放了回去。 李兮兮:??? 不过,还不是说脏话的时候。 “后面有人……”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苏迹的怀抱。 苏迹只觉得背后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毫不犹豫,反手一掌拍出,与那袭来的手掌碰撞在一起。 “砰!”一声闷响,苏迹转身。 一个身着紫衫锦袍的老者缓缓落在苏迹身后。 老者年约五旬,头发半白半黑,手掌干枯如树皮,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李兮兮一见此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奋力从苏迹怀中挣脱,抽刀直刺老者咽喉:“畜生,还我师父的命!” 她虽然身受重伤,但气势依然不减。 老者冷哼一声,不躲不闪,一掌劈向李兮兮的肩膀。 李兮兮本就伤势严重,这一掌之下,她身形一晃,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老者的第二掌如影随形,直取李兮兮的天灵要害。 天灵盖乃人体大穴,随便一点重击,就足以毙命。 苏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李兮兮柔软无骨的手腕,用力一拽,将她重新拉入自己的怀抱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咳咳……”李兮兮咳嗽不止,鲜血顺着嘴角溢出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虽然伤势沉重,但内脏并未受到严重损伤。 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李兮兮的衣领处。 苏迹毫不犹豫地扯开她的领口,露出细腻的肌肤和起伏有致的曲线。 李兮兮虽然虚弱,但仍试图挣扎。 只见她的小腹一直蔓延到胸口位置有一处明显的黑色印记,沿着丹田缓缓向心脉蔓延。 李兮兮的肌肤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她与那老者已经激战了许久,体力早已耗尽。 这玩意。 苏迹在黑蛇身上见过。 是妖气。 好像,他又被牵扯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里。 “快滚,你就算是武道宗师,这也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 看着一身夜行衣的李兮兮。 苏迹忽然释然了。 原来不是人变了。 只是单纯的不想把自己牵扯进来。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正义? 只是…… 身处黑暗,何以窥见天光? 第63章 就说,苏迹想领略一下‘大妖\’的风采 “哦?武道宗师都不能管的事?” 显然苏迹并不是武道宗师,显然这位李兮兮对自己的认知有些浅薄。 不对啊。 他又是一人力压整个武林,又是一人独断狼烟峡。 不应该很出名才对么?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他是个什么小卡拉米。 消息这么堵塞? 但李兮兮这么一说,苏迹反而来了兴趣。 “那我突然有些感兴趣了。” 这事顶破了天,也就是见见青杭附近的大妖,有几分成色。 “你这个家伙!” 李兮兮又羞又怒,只恨不得能立刻将苏迹一剑穿心。 “别动,你这妖气入体,我现在正在处理正事。” 苏迹一脸严肃地说道。 李兮兮声音微弱,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身上有东西顶到我了。” “哦,抱歉,没控制好。” 苏迹淡定地将那处挪动了一下位置。 很正常的自然反应而已,与喜欢不喜欢无关,只和好看不好看挂钩。 没什么好在意的。 紫衫老人似笑非笑地盯着苏迹和女捕头。 黑夜之下,有些看不清楚背对着他的苏迹在搞什么动静。 不过,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他本就长得干瘪枯瘦,这么一笑,更是显得阴森可怖。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坏我好事!” 紫衫老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听起来极为不舒服。 苏迹替李兮兮整理了一下衣领,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胸口。 李兮兮怒目而视,苏迹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按紧点,别走光了。” 李兮兮气得咬紧下唇,心中暗自嘀咕:都走光这么久了,哪还在乎这一点! 苏迹转头问那紫衫老人:“老头,不知我这朋友如何得罪了您,要下此毒手?” 紫衫老人轻蔑一笑:“同伴?听闻女捕头李兮兮冷傲孤高,何时竟与江湖小子纠葛不清了?” 没想到有段时间不见,李兮兮竟然当上了捕头。 不过也算是继承她师父的衣钵? 李兮兮本就内伤严重,被他这一激,更是气血翻涌。 “你这个恶贼!不得好死!” 边说边咳出了血,原本苍白的嘴唇被鲜血染得红艳。 苏迹轻轻拍着李兮兮的背:“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你这伤还挺致命的。” 李兮兮却已无力回应,她双眼失去神采,虽然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已陷入昏迷。 不过还好,只要身体还是热的,就说明有救,苏迹定能将她救回。 只是那妖气,确实有些棘手。 不过话说回来。 自己能不能修行妖气? 武道蕴气,灵气淬骨,妖气附身。 三者合一,未必不能让自己踏上新的台阶。 苏迹试探着问:“你是圣教的那个什么紫衫龙王?” “哼,没想到你这江湖小子也听说过本座的大名。”紫衫老人轻挑鬓发,满脸不屑。 所谓圣教,江湖上可是臭名昭着。 也就是大多数人口中的魔教。 这老头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其地位显赫。 “那个,魔头大人啊,咱商量个事儿呗?” 其实说到底,还是苏迹懒得动手。 这种级别的对手,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哦?商量?本座倒要听听你这小子有何话说。”紫衫老人细眉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苏迹。 苏迹提议:“这样吧,此事我既往不咎,如何?” 紫衫老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本座会怕你们这些小毛孩追究?” 苏迹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就是没得谈?” “呵,本座不过是与你多说了几句,你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紫衫老人的手爪紧握。 “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把年纪,也快退隐江湖了吧,连我都不认识。” 苏迹的话戳到了紫衫老人的痛处,他怒吼一声,五指如钩,朝着苏迹的心窝抓去:“……你休要逞口舌之快!看本座不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紫衫老人的身法快如闪电,眨眼间便要得手,但苏迹的反应更快。 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肩上,如同千斤重担,将紫衫老人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苏迹这些年实力虽然没有太大的进步,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用蛮力见谁都是一拳打爆的苏迹。 对于力量的把控相较之前强了十几倍不止。 “什么鬼把戏?” 紫衫老人怒吼一声,一掌拍苏迹。 这一掌看似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苏迹身上,但紫衫老人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打击感。 “怎,怎么可能?” 换句话说,就是打空了。 紫衫老人定睛一看,眼前的苏迹竟如同烟雾一般消散无踪。 “残,残影?”紫衫老人大惊失色,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这是何等高超的身法才能做到的? “阁下不知是哪位高人?在下有眼无珠……” 紫衫老人环顾四周,未见人影。 想起苏迹之前说的话,便抱拳拱手,高声喊道。 “不高。” 苏迹的声从紫衫老人背后响起。 与此同时,紫衫老人感到脖颈一凉,一柄剑已悄然搭在他的肩上。 好厉害的轻功!这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他竟毫无察觉!而且刚才他明明检查过,那时身后并无他人,仅仅半息之间! 还好这是一柄未出鞘的剑。 紫衫老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少年的两指之力和神鬼莫测的轻功面前,紫衫老人自知不敌,见对方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自然是求之不得。 真是晦气。 紫衫老人心中暗骂,本欲除掉那个总是坏他好事的李兮兮,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苏迹。 紫衫老人自认虽非天下无敌,但也鲜有敌手,如今这般能完全压制他的年轻人,他从未遇见过。 年轻的剑客…… 青杭…… 等等? 是那位剑指仙人的武道神话? 紫衫老人背后冷汗直冒。 “帮我给你身后的东西带句话。” “就说,苏迹想领略一下‘大妖’的风采。” 第64章 如果你真的想要……也不是不行 李兮兮缓缓地睁开双眸,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屋顶。 陌生的环境让她心中的警觉瞬间被唤醒。 李兮兮开始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里显然是一家客栈的客房。 屋内药壶正呼呼地冒着热气。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那扇朝西而开的窗户此刻正被夕阳染得金黄。 她试图坐起身,但随之而来的剧痛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全身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的意识彻底清醒,同时,那些尘封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回想起自己在追查师父生前负责的那个案子。 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天真了。 知道有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 上面需要的并不是什么捕头。 而是听话的狗。 她也只能表面伪装成听话的狗,背后缓慢的收集证据。 最后还是不小心露出了鸡脚遭到追杀。 奈何她与对方实力相差甚远,而就在她命悬一线之际, 李兮兮对那个苏迹一直都没什么好感。 他开口就诋毁自己师徒俩坚持了许久的‘正义’。 他草菅人命,他目无法纪。 然而,此刻李兮兮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她的衣服不见了! 李兮兮慌忙低头查看,只见自己肌肤如雪,却寸缕未遮。 她咬紧牙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意。 然而,当她试图回忆起更多的细节时,却发现自己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 她只记得在紫衫老人的讥讽下,自己气急攻心,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想到这里,李兮兮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既感激苏迹的救命之恩,又对他趁人之危的行为感到愤怒。 李兮兮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个既救了自己又让她心生怨恨的男人。 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苏迹的身影。 然而,当她看到床下地板上那个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的少年时,心中的震撼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情绪。 苏迹躺在那里,生死未卜。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再次落在苏迹身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难道,是他为自己吸出了妖气? 这个念头一冒出,就被李兮兮狠狠地按了下去。 世上有这么傻的人? 然而,事实却容不得李兮兮否认。 她丹田附着的妖气确实不见了。 而苏迹却因此陷入了昏迷。 李兮兮挣扎着想要下床,去确认苏迹的脉搏,但身体的疼痛如同枷锁,将她束缚在床上。 何为妖气? 那已经是非人类能够接触的东西…… 她师父调查的是城北的失踪案子。 隔三差五,每个月就会有几个人。 经常有人来报案。 但是上头给出的反应是:“不用管,城北一堆乞丐,饿死了几个再正常不过了。” 但,饿死,总有尸体吧? 可这是失踪案。 于是,她就和她师父自作主张去收集证据。 然后…… 然后,她师父死了。 但她师父好似知道自己会死一般,用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方式留下了一些信息。 “如山一般的大猪妖在吃人……城北的人都被官老爷抓过去送给猪妖吃了,兮兮,这事不是我们能管得……就算是先天大宗师来了,都得饮恨,千万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也是那时候起。 她才见识到世界的另外一面。 ‘大妖’。 这些年来为了给师傅报仇,她吃苦耐劳,功夫是一日不敢落下。 近乎透支性命的方式勉强到了宗师境。 而昨晚,仅仅只是隔着数百米看了一眼想要探查一点消息。 她堂堂武道宗师,被猪妖一个眼神瞪得妖气入体身负重伤。 想到这里,李兮兮的眼眶不禁泛红,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苏迹竟然翻了个身! 李兮兮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接着,苏迹坐了起来,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嘟囔着:“这妖气,还挺带劲。” 别说。 正常人都干不出这种事。 主动引妖气入体,近乎十死无生。 但苏迹是什么人? 债多不压身。 李兮兮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从谷底瞬间升到了巅峰:“你……” “而且入口味道有点臭,不嘻嘻。” 入口? 李兮兮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晕。 她紧紧盯着苏迹,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也亏得苏迹没看见。 不然真担心自己会被李兮兮那愤怒的眼神给活活“烧死”。 “你这无赖!无耻之徒!流氓胚子!” “情况危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更重要的是,我救了你一命。” 苏迹嬉皮笑脸地说道,心里暗自庆幸李兮兮现在动弹不得,否则他真有可能被“暴打”一顿。 “你……竟然敢如此轻薄我——” “我这是救命的手段,可不是什么轻薄之举。” 李兮兮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问道:“那怀孕了怎么办……” 苏迹:??? 你搁这碰瓷呢? 见苏迹不说话,李兮兮更加生气了:“你是不是在骗我?我师父明明说,被男人看了身子,就会生孩子的!” 苏迹懒得和她解释,这种事太麻烦了:“我不孕不育。” 李兮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与质疑:“……你不是在诓我?” “天地良心,捕头大人,我苏迹大大的良民。” 李兮兮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慌乱:“那……如果真的怀上了怎么办?” 苏迹沉吟片刻,试探性地说道:“我用真气给他弄死?” 话音未落,李兮兮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仿佛能杀人一般。 苏迹吓得一激灵,连忙改口:“如果真的有了,我苏迹绝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只见李兮兮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轻轻覆盖在眼睑上,原本束起的马尾已经散开,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搭在她那柔弱的身躯上。 她的身上只缠着几道苏迹为她绑上的绷带,肌肤若隐若现,那张苍白的脸庞依旧美丽动人,却带着几分病态的柔弱。 苏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如果你真的想要……造小孩,也不是不行。” 李兮兮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她怒视着苏迹,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我要杀了你!” 第65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那怕什么? 当然,苏迹也只是逗逗李兮兮而已。 他比谁都清楚那种被仇恨蒙蔽理智的感觉。 不是谁都能感同身受。 事到如今,苏迹寿命不过剩下三两年,若寻不到解决之法,即便是云凰,他恐怕也是不愿留下一儿或一女的。 他不懂太多的大道理。 但生而不养,显然是不对的。 至于为何要救下李兮兮。 哎…… 仙人懒得鸟他。 万一大妖也不愿搭理自己怎么办? “昨晚,那人为啥要追杀你。” 李兮兮情绪并不高,低垂着脑袋:“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件事和你无关,没必要把自己搭进来。” 虽然她有些好奇昨天苏迹是怎么把自己给救下来的。 但赢得了紫衫老人,算不得什么本事。 那老头不过只是一只‘看门狗’罢了。 没有人会因为打赢一条‘看门狗’而沾沾自喜。 苏迹一脸看‘大聪明’的眼神看着李兮兮:“所以你觉得我把你救了,还能置身事外对么?” 李兮兮脑袋埋得更低了:“对不起,我没想把任何人牵扯进来的。” 苏迹也不是来听她做自我反省的,图穷匕见:“说这个没用,就算要死,起码也得让我当个明白鬼吧?” “那好吧……” 终于,作为一个合格的工具人,李兮兮将她所知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苏迹。 所谓的‘大妖’就在青杭。 只是,普通人,无法用任何常规手段观测到它。 唯有在特定的地点,特定的时间,使用特定的手段,可以开启一片与青杭重叠,又互不影响的‘世界’。 昨晚,她也就是从那个‘世界’中逃出来的。 哪知道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苏迹头上。 这一下。 苏迹心中大部分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为何他苦苦追寻多年,仙人不显,大妖不见。 原来他们压根就不在这‘凡人的世界’! 苏迹怎么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带我去看看。” 李兮兮疯狂摇头拒绝:“不去,我有大仇未报,我不能死,也不能害死你。” 苏迹皱眉:“带我看看!你都能跑出来,那我也肯定能跑。” 李兮兮脑袋摇的更厉害了:“我能跑出,纯属运气好,换句话说,给我一百次机会,我只有一次把握能活着出来。” 苏迹觉得这个人有些倔强了,但是没有关系。 苏迹坚信一条至理名言:光脚不怕穿鞋的,但是怕张嘴的。 “不带我去,那我抓你造小孩了。” “那你造吧,刚好能给我家留个后,我也好安心为师父报仇。” 苏迹:??? 苏迹脸沉了下来:“李兮兮,这么和你说吧,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劝你还是配合一下,不然等会大家脸上都难看。” 李兮兮依旧态度坚决。 苏迹直接抽剑架在她的脖子上:“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开启‘世界’的方法,我自己去,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不……嗯……” 锋利的剑刃划破李兮兮的脖颈,令她闷哼一声:“行……你执意找死,我也拦不住……方法是……” …… 入夜。 苏迹轻轻掀开了青杭的一角。 他于月光最盛之时,跃入青杭县衙的枯井中。 又有谁能想到,那背靠‘明镜高悬’牌匾之处,便是藏污纳垢,妖气最重之地? 短暂的失重。 日月倒转。 苏迹的视野豁然明亮起来。 此刻,天空阴云密布,细雨如丝。 广袤的山野。 矗立着一座灵峰。 放眼望去,宏大的宫殿群落依山而建,楼阁错落有致,乍看之下仿佛是仙山福地的缩影。 然而鲜有人深知,这一切背后隐藏的真相。 此地名为‘长天门’。 长天净涅功为‘长天门’至高法典,下设养魂、炼魄、凝神三大支脉,弟子入门时择一脉修行,待基础稳固后,再兼修三脉,最终融合为长生净涅功,以此奠定道基,久视长生,坐享五百年寿元! 一旦修行有成,便能跻身门派嫡系,成为真传弟子、客卿或长老,享受无上尊崇。 然而,这‘长天’之路听似光鲜,实则暗藏恐怖。 ‘长天门’发展至今,现有门徒已逾六百之众,还不包括那些外门中资质平庸者。 其声势之浩大,可见一斑。 门中更有一万余名杂役奴仆。 只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并非自愿加入,而是被‘长天门’门人从各地掳掠而来,作为修行的“资粮”。 所谓养魂、炼魄、凝神,实则是以掠夺他人的三魂七魄与一身精血为代价,通过邪恶的法术提炼,转而滋养自身,推动修行进度。 这些杂役奴仆被分为三十六路,每路约有两百至三百人,分别囚禁于不同地点,以便于管理。 平日里,他们如同牲畜般被驱使,喂养猛兽、照料灵草灵药,或是作为‘长天门’门人试验法术的对象,所从事的皆是艰险重重的劳作。 表现稍好或许能苟延残喘,一旦失误,便可能命丧当场。 虽然是人,但活的连牲畜不如。 而更为悲惨的是,每当需要提炼修行资源时,这些“人牲”便会被‘长天门’门人视作一次性消耗品,成批带走,他们的命运也就此走向终点。 作为珍贵的资源被逐一分配给那些急于提升修为或突破瓶颈的门人。 他们将吞噬这些无辜者的三魂七魄,并榨取他们体内的每一滴鲜血,以滋养三大支脉的修行之路。 他们追求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极致,即便要屠戮整个世间,只要能成就他们的大道,也绝不吝惜。 而朝廷中有些人是知道‘长天门’的存在,却对此却视而不见。 知道为何? 越是身处高位,越是珍惜寿命。 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 而大炎帝尊位上之人,便向‘长天门’借了五百年寿元! 某种意义上而言。 青杭那位中年捕头能查到这样的蛛丝马迹,也不知是只有他敢查,还是他外表看似只是一个普通捕头,实际上有异于常人之处。 第66章 我也往这罪孽中来了 “你俩去给我提三份修行资源,记住,一定要上等货。” 一道声音在这‘仙山’回荡。 “今日,我即将三脉归一,久视长生。” “此事至关重要,绝不能有丝毫差错,若因你二人疏忽导致我未能成功叩开天门,事后定将严惩不贷!” “听明白了吗?” 在这座繁华的楼阁前,站立着一位身着“长天门”制式道袍的鹰眉男子。 他已在“长天门”修行三十余年,从一位被父母贱卖的懵懂少年成长为如今为修行可以不顾一切的狠辣角色,可谓是‘翻身做主人’。 他心性坚韧,资质上乘,如今不过四十。 在得到宗门许可后,他亲自派遣两名同门师弟去擒拿杂役奴仆,准备提炼他们的三魂七魄与真血。 虽然这种方式比起正统的仙人相差甚远,但终究算是踏入了修行的大门。 两名被使唤的师弟哪敢有丝毫怠慢,连连应声,口中师叔长、师叔短叫个不停。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鹰眉男子已叩开‘天门’。 鹰眉男子听着师弟们的奉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放心,你们作为我的亲信,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事成之后,我若成为长老,优质的杂役与人牲,你们可以比同级弟子优先挑选。” “去吧!”他挥了挥手,画了两个‘大饼’后示意师弟们行动。 ‘长天门’说是修行之地。 但实际上水比官场还要深。 除了溜须拍马、前倨后恭这些必修之项外,他们还必须学会在弱肉强食的法则中生存。 谁若不明白这些道理,便只能早早地被淘汰。 而留下来的,无一不是‘人精’。 望着两名师弟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鹰眉男子背着手,悠长地叹了口气:“叩开天门啊!” “想我半辈子如狗般苟活,为宗门做牛做马,牺牲了脸面与尊严,才终于换来这一次机会。” “到时候再拿一些人牲去换个一官半职,作威作福,好不自在!” “那些呼风唤雨的老魔头能坐,那些笑里藏刀的伪君子能坐,那些阴险狡诈的小人也能坐。” “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吧!” 说完,他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然而,笑声未落,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弹不得了。 鹰眉男子冷汗涔涔,厉声喝问:“谁?!” 同时,他的心中也开始飞速盘算,究竟是自己的哪个死对头,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下手。 但按理说,长天门内有门主和三脉尊者的严令,宗门之内禁止相互杀伐。 至少在明面上,宗门范围内应该没人敢如此大胆,公然违抗禁令。 鹰眉男子虽知道自己绝非暗中之人的对手,但一想到禁令,心中便有了底气,胆气也壮了起来:“敢问是门内哪位高人在此?” “弟子若有得罪之处,叩开天门之后,定当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所以,前辈还是莫要开这种玩笑为好。”鹰眉男子声音低沉,语气中难辨喜怒:“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咱们双方都不好收场。” 此番话,他算是彻底放下了往日的顾虑。 毕竟,只要他能成功跨过这道坎,那么即便那人实力超群,又能如何? 除非对方能达到门主或三脉尊者那般境界,否则,即便是实力略高于他,地位上也不过是平起平坐,真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谁又能惧谁? 然而,道理虽如此,鹰眉男子这次却失算了。 当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威胁之意时。 苏迹带着几分玩味与不在意:“哦?竟如此吓人?” 苏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气息深邃如渊,让人难以捉摸其深浅。 鹰眉男子心中猛地一紧,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人的气息与“长天门”的法门截然不同。 这让他原本还算镇定的心情,瞬间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此人,绝非“长天门”之人! 而且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长天门”内能压制他的高手,屈指可数,要么不在门内,要么就在闭关修行非触及自身利益,只怕是不愿破关而出。 反正自己的生死显然不在此列! “你是哪门哪派的修行者?私闯我长天门?还不快快离去!我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若被门主和三脉尊者发现,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语气虽然强硬,但其中的颤抖却难以掩饰。 见苏迹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鹰眉男子选择了从心,惶恐地求饶道“前辈此次前来,有何所求?只要前辈开口,晚辈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丝毫隐瞒,只求前辈能饶我一命!” 苏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毕竟,谁不想在即将成就呼风唤雨、寿延五百年的时刻,选择活下去? 苏迹并未立即动手。 “把你修行的功法给我看看。” 说实话,养魂、炼魄、凝神,不正是苏迹所欠缺的三样? 更不要说延寿五百年。 最关键的是,这修的不是灵气,更像是一种门槛较低一些的旁门左道。 毫不夸张的说,世上恐怕没有什么比这长天净涅功更适合现在的苏迹。 至于吞人…… 如果有必要的话。 他苏迹也不会装什么好人。 他也想活下去。 能够做到最大的良善,无非就是不挥刀抽向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刚刚我已经找人拿了一份功法,不过我怕其中有诈。” “若是你们两交出来的不一样,你们两个一起死。” 在这样生死威胁下,鹰眉男子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哀求着苏迹:“前辈冤枉啊,我肯定不敢作假的,要是不一样,那也是我前面那人不老实,请前辈去将他杀了!” 随后,鹰眉男子将所知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并详细指明了各个关键点。 苏迹听罢,微微颔首,未置可否。 随后,苏迹轻抬手指,一抹蕴含着他神意的烙印在鹰眉男子的神魂深处,将他顷刻炼化。 这看似毕恭毕敬的家伙,实际上一身血腥浓郁。 至少也背负着上千人命。 苏迹非良非善。 如今有了活下去的方法,他如何无动于衷? 完成这一切后,苏迹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往这罪孽中来了。” 第67章 这小子……竟是如此妖孽!? 倘若真为心中的那几分连自己未必会信的良善就对这条道路置之不理,那才是真的可笑。 或许世上存在这样的人,苏迹不会嘲笑这种人愚昧。 但这个人绝对不会,也不能是他。 不过是每个人心中的底线不同罢了。 长天门视手无寸铁的凡人为一种修行资源自然就不会存在任何怜悯之心。 他们与普通人餐桌上的猪狗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而苏迹将他们视为修行资源,也是如此。 来日,或许又有人将苏迹当成修行的资源。 不过是一句‘弱肉强食’。 说起来,林三还真是个合格的老师。 教会了苏迹不少东西。 兴许换一个修为强出林三十倍之人,也很难达到这种效果。 接着,苏迹一路上看上去有些贼头鼠脑的。 原本只是想来见识见识自己与所谓的‘大妖’存在何等的差距。 不过意外获得长天净涅功后,苏迹改变了主意。 所谓贼不走空。 虽然他不算贼。 但大大咧咧的打上门,然后汗流浃背的撒腿就跑,未免比雌小鬼都要来的丢人。 …… 不知不知觉中,苏迹摸到一处精心打理的药园之中。 此处灵药灵材琳琅满目。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道人在这片灵药园中忙碌着。 他是长天门中负责药园管理的大修。 一身修为炉火纯青,除门主与三脉尊者外,他在宗门中的地位属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这些蕴含灵气的灵物茁壮成长,最次的也已历经百年风霜。 此刻,老道人正用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一株灵草的嫩叶。 骤然间,他的动作略显僵硬了一瞬间,随后眼神变得凌厉而危险。 将手中灵草嫩叶摘下,手腕一抖,犹如白虹贯日破空而出,凌厉无匹。 “何方宵小,胆敢在此放肆!” 老道人神觉敏锐,就在方才,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锁定了他。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他更不记得今天会有弟子要来取什么药材。 不请便入,即便来人是长天门的弟子,被他误杀,死了也是活该。 正好明日炼丹多了一味大补的药。 然而,苏迹并未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兵贵神速。 按照苏迹的期望,最好能在彻底暴露之前,拿下这片药园。 甚至于将这批药材最贵重的一部分带出去,来日再探都是值得的。 苏迹的眼角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只是默默地提起凌云剑,凝聚气血于剑刃之间。 转瞬轻易突破音障的束缚,骨骼间发出震荡之声,步履间仿佛有惊雷在无声中炸响,猛然间轰击而出! 劲力迸发之际,几乎凝聚出武道神意的雏形! 飞叶被一触即碎。 “糟糕!”老道人只觉一股杀意袭来,意识到自己托大,心中大惊。 连忙祭出以本命心头血炼就而成的至宝,以灵气催动。 然而,即便如此,也难以抵挡苏迹这一剑的威势。 剑风所至,灵宝瞬间碎裂崩开,黯淡无光。 那位老道人,身怀元婴期的深厚修为,却在此刻显得岌岌可危。 时至今日,苏迹一身武道已臻至非凡之境,真实战力不在元婴之下。 除非有化神境界的大能者亲自出手。 否则,同境之中,一旦被他近身,几乎无人能成为他的对手。 老道人心中惊骇万分,本命灵宝被毁,相当于他这一生的的修为被折去了一半。 来日就算修复,也存在瑕疵,大不如前。 看清苏迹的面貌之后,更是眉头锁死。 “这小子……竟是如此妖孽!?” 要知道,修行无岁月,动辄百年。 修行虽然能够延寿,但做不到返老还童。 踏入金丹时是什么样貌,那就至多维持着这样的相貌。 寻常之人能倾尽全力在四十岁前修成金丹,已是难能可贵,堪称宗门之栋梁。 而四十岁之前成就元婴,实在是千载难逢。 像苏迹这样年纪达到如此成就之人,更是多少年难得一见! 这样的存在,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就如同那前朝数百年间,涌现出的那位天骄,令得那一世大妖邪祟皆不敢抬头,幸亏被仙门与大妖合力击杀。 又似上万年前天地昌盛之时,那尊走出此域的无上至尊。 可那些都是仙门史书中才会记载的传奇人物! 总不能说,而今又有一位这样的存在现世? “不妥,宗门中竟潜入如此人物,且恰逢门主与三脉尊者皆不在门内……” “必须将此子擒获,否则放任离去,将来必成大患!” 老道人嘴角挂着血迹,退却数丈,正欲心念传讯,却猛然间被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啸打断! 苏迹不知道老道人的算盘,他只是注意到,自己全力一剑,并未能一举斩下老道人的项上人头。 一步跨出虚空,二步便已至老道人身前,毫不犹豫地一拳轰下! 那一刻,天地仿佛为之崩裂! 那看似无力的拳头,却蕴含着万钧之力,犹如真龙甩尾,势不可挡! “这……这是什么拳法?!” 老道人双目圆睁,死亡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却已无法躲避! 下一刻,磅礴的拳劲,直接将愣怔中的道人砸入地面,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砰!!! 巨响震撼了整个灵药园。 而那些在外围培育普通灵植灵药的弟子们,此刻蜂拥而至。 然而,为时已晚。 他们远远望见,有陌生之人降临,竟将性格孤僻乖戾的老道人生生砸入大地,轰出巨坑,此刻已面目全非,不成人形。 这一拳,不仅他的肉身崩碎,就连那道神魂也未能逃脱,彻底消亡! 这些弟子们目睹此景,无不面色惊骇,恐惧万分,甚至有人拔腿便逃。 然而,他们又如何能逃得掉呢? 只见苏迹手中长剑轻轻挥洒间,这些背负着无数无辜杀孽的长天门门人,便在几息之间被洞穿,气息全无! 一场战斗,就此迅速落幕。 甚至那老道人还未曾发出传讯,便已彻底陨落。 “好像也不强……” 苏迹看着那下方满身血污、已无丝毫动气息的老道人,评价一声。 风声呼啸,苏迹思绪纷飞,随后抬头望向这片满载灵药灵材的园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收获的时刻了。” 话音落下,苏迹掠过那大坑与尸首,手掌轻轻一挥,一株株在外界难得一见的灵草灵药便如探囊取物般被他摘下。 随后苏迹犹豫了片刻, 最终将它们塞入口中。 修行者能够吸收世间灵气,但吸收的效率因资质与功法不同而存在差距。 灵草灵药便是用来填补不足。 甚至可以说,只要机缘足够,便能助修士达到惊世骇俗的境界。 有的能疗伤祛疾,抑制伤势;有的则能入药炼丹,增进修行;更有少数灵草蕴含毒素,可炼制奇诡丹药。 正常来说,苏迹这种不论药效胡吃海塞行为与找死无异。 但对于苏迹来说,他的身体早已被千锤百炼。 落入口中,片刻间便被抽去灵蕴,化作虚无,转而成为大补之物。 长天门培养的灵材灵药,是供给整个长天门所需的,其数量之庞大,难以想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迹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灵药灵材。 随着灵药的不断吞噬,苏迹的气血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他能够感受到体内的汹涌澎湃,仿佛随时都要冲破某种桎梏,达到一个新的境界。 流转的气血熠熠生光,隐有金华流转。 第68章 杀我?尽管试试。 酣畅淋漓的蜕变近乎让苏迹沉醉其中。 最后,苏迹吃撑了…… 这种长天门平日里只舍得抠抠搜搜按株来分配的东西。 苏迹如老牛吃草般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 像极了别人小心呵护的爱车被人站起来蹬。 片刻之后,苏迹又想起长天门,应该还有存放其他修行资源的宝库。 于是,苏迹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起来。 搜刮,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长天门的药园,只是助他完成了一部分的蜕变。 而若是能将那宝库的灵物与灵石也一并吞下…… “只可惜,闹出的动静太大,恐怕长天门的修士已经察觉……” 不出苏迹所料。 警钟之声骤然响起,回荡在整个山脉之间。 平日里,长天门的事务皆由门主与三脉尊者共同管理。 此刻,这四位主事之人皆不在门内,职责便落在了诸多长老的肩上。 长天门虽名声并不显赫,但有幸得大妖庇护。 本应让宵小望而却步。 然而,今日却出现了意外。 七道身影腾空而起,云光缭绕,法术神光闪烁,煞气直冲云霄。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灵药园,脸上皆露出凝重之色。 为首之人,气机磅礴,峨冠博带,脚踏氤氲烟云,正是长天门的大长老。 他眉头紧锁,怒不可遏地喝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疏漏?为何会有贼子潜入我长天山,护山大阵竟毫无察觉?” 苏迹与老道人的交锋那惊天动地的一拳虽然短暂,但声势实在太过浩大。 若长天门的坐镇修士对此毫无反应,那也未免太过失职。 大长老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 此事若被三脉尊者或门主知晓,自己即便不被责罚,也会颜面尽失。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上家门,爆发出如此浩大的动静,而他们却后知后觉,这无疑是巨大的耻辱。 就在这时,一旁有人接过话茬,沉声道:“大阵本应天衣无缝,即便是化神大能也难以无声无息地潜入,除非……” 此人面目漆黑,双眼泛着血丝,紧紧盯着灵药园的方向,语气愈发凝重:“有内鬼……”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然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位身材婀娜的美妇冷声开口,打断了众人的喧嚣:“够了!现在是讨论大阵的时候?难道不会事后去检查?当务之急是与我速速出手结阵,将灵药园封锁起来,不能让任何人逃脱!” 她一双如蛇蝎般可怖的眸子闪烁着光芒:“否则,待到三脉尊者回归,问责之下,你们一个都别想逃脱干系!” 这位开口的美妇修为在众人中并不算出类拔萃,但她的身份却颇为特殊。 想当年,凭借特殊手段赢得了门主的青睐,之后便被门主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虽然她并非门主的道侣,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不言而喻。 。 因此,当妇人开口发话时,尽管众多修士心中有所不满,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她,只能默默听从。 于是,七位大修士各自驾驭着灵器,法剑、等华光闪烁。 他们结成阵网,直扑下方的灵药园而去。 大长老大喝一声,声音中充满血煞之气:“我长天门纵横千余载,而今日,竟有宵小之徒胆敢浑水摸鱼!” “我不管你是从何而来!” “但今日你踏上灵药园,便是你的死期!” 这一声道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长天门。 警钟隆隆作响,六百长天门徒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务,面露惊骇之色。 此外,三十六室内一万余名杂役奴仆虽然仍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但也听到了大长老那动荡之音。 即便他们不懂仙人的争端,但也能猜测出这长天门有大敌来犯。 一些人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难道这邪魔终于有人能治了吗?” 有常年生活在潮湿暗室中、骨瘦如柴的人此刻双拳紧握、涕泪纵横。 这样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是从未有过的! 已经有人商量着是否要趁乱逃走。 不多时,好几处发生哗变,但转瞬就被那些长天门徒无情镇压。 整个长天山都在震动! 长天门七大长老一同出手,灵器环绕之间神魂气机已经彻底锁死了整个灵药园。 下一刻七道冲天身影就要一同杀下! 然而就在这时,“吼!!”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清啸而起! 随后一条长达十数丈的血色大龙从下方峰峦之间显化真形突兀升天横空而起! 龙威直震天穹方圆十里皆可听闻! 苏迹衣袂飘飘迎风而立于龙首之上。 他看着那飞身而起驾驭着法器的七道身影唇角微动,随后在这占地数十里长天门中传荡不休:“杀我?” “尽管试试。” 第69章 苏迹就像是一个行事不计后果,彻头彻尾的疯子 话语刚落,苏迹于龙首之上腾空而起,周身环绕着似幻的血雾。 如潮水四溢,照亮周遭的一切。 刹那间,就连那阴沉沉的天际也被印的血红。 这一击的威力,恐怕已不输于 元婴修行者的舍命一击,是否对比起普通的化神,也未必可知。 天地间风雨激荡,有若大凶之物降临。 长天门的七位长老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心中震惊难掩。 “这…这是什么手段?!” 大长老喃喃自语一声,试图从记忆中搜寻任何与之相似的功法:“我从未听闻过,血雾之中蕴含的力量,邪异又磅礴,不似正道修行所及……” 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其余六位长老亦是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撼。 美妇人眉头紧锁,穿透血雾直视苏迹:“你意思是这人其实与我们是一路人,正巧知道此时我们长天门内部空虚,来我们这里打秋风了?” “算了,无需多想,他敢如此放肆,想必有所依仗,我们必须联手,共同镇压此子!” “以维护我长天门的威严!” 苏迹那剑式凶猛异常,裹挟着猩红的血气,恍若自无尽杀戮中淬炼而出。 与此同时,七位长老亦非等闲之辈,瞬间齐力出手! 大长老手持一面灵镜,双手结印,镜光如刃,直逼苏迹而来。 美妇人则轻挥衣袖,一条黑白相间的丝带腾空而出,延长至数十丈,其上玄光流转。 有长老挥鞭如龙,劲风呼啸。 有长老指间轻弹,银针如细雨密布天际。 更有长老召唤出幽绿毒雾,弥漫四周。 长天门众长老,各展绝技,与苏迹在天际交手声震耳欲聋。 整个长天门仿佛都在颤抖。 苏迹剑刃翻飞,刺削撇复挑,各种剑招看似没有章法却招招凶险。 墨发随风狂舞,面对七大高手围攻,他从容不迫。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凌云剑将灵镜一分为二,那大长老遭受重创,鲜血喷涌,精神萎靡,手段施展亦随之迟滞。 此情此景,令其余长老心头一凛,暗自惊骇。 令人不安的念头在众人心中浮现。 他们不会合力还拿不下这个小子吧? 七打一,这才刚交手就重创一个,还能不能打啊? 更何况,时至此刻,灵药园上的老药师仍未现身支援他们,恐怕已凶多吉少。 一位元婴中期的强者,至死连传讯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不让人心生畏惧? 抵挡住首轮攻势后,苏迹更显游刃有余,他猛然俯冲,闯入长天门长老的阵型之中。 随后,血气大龙龙尾横扫,暴虐汹涌,两名正与苏迹交锋长老自顾不暇之下瞬间被击飞。 紧接着,巨爪如山,猛然拍下,直接洞穿那位释放毒雾的长老的胸膛,险些一击毙命! 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七位长老中,已有四人挂彩。 大长老此刻面露惊恐,甚至失声惊呼:“这血色虚影,非蛇非蛟,真龙早就葬送在了数万年前,他哪来的真龙之意?!” 苏迹却仿若未闻,丝毫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随着七大长老的阵型被破,苏迹瞄准心神失守、修为最强的大长老,以剑格挡住身侧的攻势,随后左手猛然一掌拍出! 大长老本就已被苏迹的战力惊的神色恍惚,此刻更是亲眼目睹这滔天的血海,心中惊恐万分,竟是无法动弹分毫! 啪!一声巨响,横空而起的掌印如闪电般落下,将大长老瞬间拍碎,化作一片血雾! 半面残镜失去灵光,无力地坠落在地。 一时间,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长老们,斗志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选择逃窜。 唯有为人耿直的六长老傻乎乎的一个人继续往前冲,被苏迹一斩为二。 剩下五位长老个个带伤,他们惊恐地看着那气息如渊的身影,又望见那血色大龙龙威势滔天,顿时吓得如鸟兽散。 驾驭着伤痕累累的身躯,驱使着逃命手段,转眼间消失苏迹的视野。 苏迹并未急于追击,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这座绵延百里的大山。 眼前琼楼玉宇,楼阁错落有致,看似仙家福地,实则却是藏污纳垢的罪恶之源。 他一眼便洞穿那些暗无天日的居室,里面囚禁着无数枯瘦如柴、表情麻木的凡人。 他们的眼中失去了光芒,仿佛已经认命,知晓自己的命运终将归于何方。 苏迹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罢了…… 他放弃了去宝库掠夺那数百年的积累。 缓缓降落,在那些长天门徒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并掌成刀,逐一落下! 唰!唰!唰! 他一路扫视,发现这山门之中,但凡身怀修为之人,无一不是罪孽深重。 长天门的修行之法,入门便要吞三魂食七魄,以凡人之精血沐浴养神,踏上那所谓的长寿登天之途,借天五百年寿元。 或许有人曾心存善念,或许有人有苦衷,但这一切都不能成为作恶的理由。 或许他们有人能真心悔改,发大宏愿洗刷罪孽。 但苏迹不会在意一群修行资源想些什么。 就如同这些人不会在意‘人牲’一样。 刹那间,哀嚎、谩骂、恐惧之声在长天山内此起彼伏。 但凡落入苏迹手中之人,都被他顷刻炼化。 早在大战之前,便有弟子察觉不对,试图逃离山门避祸。 然而,他们的速度远不及苏迹清理战场的迅猛。 “求您放过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我是南郡的知府,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南郡在我的治理下,路不拾遗,夜不闭门,就连小孩都会称赞这是我治理有方,我也是想继续在位造福一方百姓才会加入长天门的啊……” “你想想看,我若是老去,新的知府上位,他能否做到我这般对待老百姓?” “届时,死去的人可比我伤害的人多出百倍!千倍!万倍!” “我可以对天发誓,没有一句虚言!” 苏迹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一掌拍碎他的心脉。 没有将他顷刻炼化,也算是对他最后的尊重。 在苏迹手中,无论身份地位,皆如蚍蜉撼树,不堪一击。 有修士不甘横死,试图集结反抗,却转瞬被无情镇压。 有人痛哭流涕,斗志丧失,欲向苏迹求饶,却换不来救赎,只换来苏迹冷漠的一瞥,随后抓住顷刻炼化。 “为什么?”一名长天门弟子在临死前怒吼。 “你以一敌七踏破长天山门,如今又要赶尽杀绝,难道真不怕门主降临,拘你神魂永世折磨?” 长天门的弟子们满身血污,跪伏在地,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在他们看来,苏迹就像是一个行事不计后果,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70章 大人,您还不出手么? 然而,苏迹对此却置若罔闻。 他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哀求而心生怜悯,更不会在意那些以无辜性命证就己道之人的辩解。 苏迹手中的动作并未有丝毫停歇。 六百门徒,在这广阔的山川之间,不过如同沧海一粟,转瞬即逝。 鲜血染红了传法殿、洞府与阁楼,苏迹一身白衣却纤尘不染。 他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待到他将所有能够感知到的长天门徒尽斩之后,苏迹才迎着山间寒风,回想起那些门徒临死前的言语叩问。 此刻听来,那些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你借他人性命修行时,可曾问过他们是否愿意?” “被囚禁于暗室之内、如同牛羊般供你们驱使的凡俗之人,你们可曾有过一丝怜悯?” 诚然,苏迹与这些人本质上没有太多的区别。 至少,他还有几分伪善。 非要有人来修行的话,他会去找那些‘该死之人’。 只片刻时间,长天门之上,凡被苏迹察觉到的暗室禁制皆被他斩开。 万余名被困锁的普通凡人终于重见天日,他们感激涕零地望着那道远去的白色身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敬意与感激。 之前大长老的震天之言,犹在耳边回响。 连他们这些普通凡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真当他们看到囚笼被劈开,看守者无端丧命,一时间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紧接着,一道恢弘的声音响彻三十六室,清晰传入每个凡人的耳中:“你们这些无辜之人,被邪魔囚禁于山林,沦为牺牲品。今日我皆数诛杀,还你们安宁!” “从今往后,你们自由了,山脚有一处出口,速速避难去吧。莫要停留,等会还有一场大战,生灵涂炭。” 上万名冲出暗室的杂役和奴仆,刚挣脱枷锁,见到外界的光明,便看到天穹之上,有一人身踏长空,哪怕他背负血海,依旧如神似圣。 他们不知道所谓的名门正派该是怎么样的。 但此刻想来,这滔天血海便是最大的正道。 “多谢仙人,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感谢仙人,受我一拜!” “先生大恩,我们永生难忘!” 这些被长天门招揽的杂役和奴仆中,不乏识文断字的书生、向往仙路的豪客,以及身强力壮的壮年。 此刻脱困,他们纷纷跪拜在地,感激涕零。 苏迹听着这些感激的话语,只是轻轻摇头,并未过多表示。 他告诫众人:“言尽于此。” 不是苏迹眼中容不下魑魅魍魉。 只是看得有些不顺眼的东西。 拔剑斩了便是! 所行所求,不过是一句心安理得。 他并不乎那些被自己救下的人将来会过得如何。 怨他,感激他都没有多大关系。 …… “大人,您还不出手么?” 其实,从苏迹出手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两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如山岳一般的猪妖哼唧一声:“我为什么要出手?” 手下不解:“这些可都是您的心血啊……” “上万的人牲,在这时代,想要弄到手,那也是极其麻烦的。” “他们可都要跑出去了……” 名门正派的修行者确实不太在意凡人的死活。 但‘大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毕竟他们还是需要一些凡人来做‘苦力’帮他们开采灵石,也需要王朝不断上供。 所以才有了‘规矩’。 若非长天门的‘特殊诱惑’,拉了许多大炎官员下场,想要神不知鬼觉弄到一万的人牲,也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而且是存在大量消耗的前提下保持一万‘库存’。 实际上每年抓进来的人数只怕不下五万之数。 可实际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根据地位的不同,几个到上百不等。 如今所有人都死绝,对于一头‘大妖’而言,独占这一万,也算是个不小的数字。 猪妖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小了,格局小了!” “昨天那个小女娃,就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武者,凭什么从长天门中逃出去?” “包括之前那个中年人,也是我故意让他查到。” “我还以为这个局,还需要布置很久,至少需要百年才会有回馈。” “我等得起。”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收获的时候。” 他看着风头一时无二的苏迹:“杀得好啊……放的好啊!” 人类形容一个人笨的时候,总爱说蠢得猪一样。 实际上,在动物中,猪的智商属于比较顶尖的一类。 这只‘大妖’也不例外。 “他以为自己救了这些人?” “不不不,他毁了整个大炎国,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显然,不是每个妖都能有这头猪妖的智慧。 手下继续表现出疑惑:“为什么……救人是害人?属下听不懂,还请大王明示。” 猪妖目光咄咄:“哈哈哈哈!大炎国的朝廷命官以食人延寿五百载!” “这件事一个人说是不会有人信的。” “但倘若有一万人呢?” “而他们身上甚至还带着少许的证据。” “你说,这大炎国的百姓,是否会人心惶惶?” “你说,那些想要延寿五百载,却找不到门路的‘清高者’又该怎么看?” “你说,这天下,又该怎么看?” “而且……” “这一万的‘人牲’虽在在我们这里卑微如尘土,可到了外面……那可就说不准咯。” “他们又是否会从被害者变成施暴者……” “哈哈哈哈!这大炎的国祚只怕也是到头了。” “大幕渐起。” 第71章 断人前路,如杀人父母 与此同时。 在京都的繁华之中,一位中年男子端坐蒲团,周身隐隐缠绕着龙运,承载千年国运。 他正闭目凝神,然而,不过片刻,那原本淡然自若的面容突然变得铁青,怒目圆睁,向东南方向怒吼:“竖子安敢!?” 有人传讯于他,长天门被一身血气冲天,如疯似魔的少年毁了。 这声怒吼如雷鸣般震耳欲聋,连木匠赌上他与九族羁绊打造的房檐都隐约承受不住,摇摇欲坠。 皇宫内侍卫、太监、听到这声音,无不心惊胆战,面面相觑。 私底下议论纷纷,却不明白这大半夜的尊上何以如此震怒。 “究竟发生了何事?” 随后,只见一身金龙黄袍的中年男子,从皇宫大殿中出来。 “陛下……” “尊上!” “您这是要前往何处?是否需要护卫……” 有人忍不住发问。 但回应他们的只有那玄光踏空而去时留下的浩荡回音:“无需担忧,等本尊斩那狂徒,片刻即回!” “不除此人,难解我心头之恨!” 回音在皇宫内久久回荡,京都各大势力闻讯,无不心思各异,暗流涌动。 试想一下,他能不生气? 人间帝皇最渴望的是什么东西? 他已经站在了权力与财富的巅峰。 那自然是寿命啊…… 即便是那英明神武的‘始皇’,晚年也逃不过寻仙问道的诱惑。 整日浑浑噩噩,就期盼着那些江湖道士为他炼出延寿的金丹。 也有‘汉帝’临终前仰天长叹,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如今,长天门被毁。 虽不影响他已获得的寿命,但往后的路途只怕就有些困难了…… 毕竟这种事情,还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断人前路,如杀人父母。 换做是谁,只怕都会急。 …… 另一边,幽暗的地底深处,一个形如枯槁、发丝灰白的老者猛然睁开了闪烁着黑光的眼眸。 他身旁是一口布满符箓、幽光闪烁的棺材,棺材紧闭,但其中透露出的死气却令人胆寒。 老者感知到外界那中年男子冲天的气息,难听如乌鸦的叫声在地底回荡: “这道貌岸然的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大炎气运浩荡,你占天时,我得地气,吞噬这龙脉国运,至多五百年年,我们便能更进一步。” “如今你竟敢擅离京都,若被他人趁虚而入,岂不是徒增变数?” 老者对此颇为不满,但他并未起身,而是继续盘坐在原地,贪婪地汲取着历代皇帝墓葬中蕴藏的气数。 “那老鬼既然想走,就让他走吧。” “反正不将此地的气数吸干吸尽,我岂会罢休?” 沿着老者盘坐的地室,四通八达的地道蜿蜒向上,最终通往一处重兵把守之地。 那里矗立着一道数丈高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篆字,向世人昭示着此地的身份。 只见石碑上赫然写着:“大炎皇陵,始建于天佑元年”。 这一年号由大炎太祖亲手题写,纵观历史长河,独此一份,光耀千古。 埋葬在此处的,每一位都曾登基为帝,一统江山,见证了皇权的更迭。 而那老者,坐在一口棺材之上,口中所吸纳的,正是历代帝王陨落后所凝聚的皇朝气运。 这一幕,惊世骇俗,若传扬出去,必将震动整个天下,让世人瞠目结舌。 大炎皇陵,竟被外人轻易闯入,汲取帝王之气,这无异于将江山拱手相让,荒谬至极! 第72章 怕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人不成? 蓬莱190年。 岁旱。 宜祈福。 这年苏迹二十三岁。 遥想本该在阴沟死去的少年,硬生生凭借一口怨气,活到至今。 打碎了必死的命运。 那一天,直到他一把火将整个长天门毁之一炬,依旧没有等来那些人口中的三位尊者与门主。 李兮兮口中如山般的大妖,也是没有一点踪影。 他灭掉的好似只是一个比较普通的邪修据点一般。 只有离去之后不久,在半路上遇见一位踏空而行的中年男子。 苏迹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遮不掩的修行者。 想要上去打个招呼。 结果对方像是妻子被偷晴,急着回去捉壮汉一般。 看了苏迹一眼。 随后摇了摇头。 火急火燎的对着苏迹挥出一掌。 苏迹与中年男子对上一掌。 苏迹直接在空中连退近十步。 这人,比他强出不少。 换做平日,苏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走的。 但苏迹看得出来,那人很急,急到都没有遮蔽身形。 略微思考了一下,或许这人确实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苏迹没有纠缠下去,放任对方离开。 想来这种人,在仙门中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人物。 否则哪里需要亲力亲为? 而后,这三年,苏迹有些迷茫了。 仙人不理。 大妖不睬。 是他做的不够惊心动魄? 好像不是的。 掀起武林风浪。 一人一剑踏平长天门。 无论哪一件事,单独放出来,都足以搅动岁月的潮汐。 所以,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大抵是不太想的明白。 …… 正午。 这个秋日有些异常的难熬。 正午的阳光如烈火般炙烤着大地,连空气都仿佛被点燃,带着一股焦灼的味道。 茶摊上,老旧的木桌和竹椅在热浪变得浑浊。 唯有那说书人手中的惊堂木,随着一声响亮的拍打,划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话说少年当年,御神龙下九天……” 茶客们或坐或站,被这惊心动魄的故事深深吸引,手中的茶杯忘了送入口中。 说书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落得手中长剑,斩断束缚苍生的锁链……” 说到这里,说书人故意停顿,端起旁边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吊足听众的胃口。 众人屏息以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人是三个月前来的说书先生。 虽然看着年轻,但口中的故事比起一些老江湖也不曾多让。 甚至还有一些他们没有听过的船新版本。 最关键的是,他不收钱,也不讨要任何好处。 茶摊的茶水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两文钱,设置一个门槛,杜绝一些七老八十的,半只脚都踩到棺材里,不占点便宜就是吃亏的老年‘白嫖怪’。 忽然,茶摊上,一阵风吹过,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却也让人心生寒意 。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划破长空,犹如天际流星,直直砸在地面。 “何方神圣?!” 此时茶摊的听众中有一人眉宇间闪过一抹惊异,旋即双掌黑光涌动,猛地拍出,意图抵挡这突如其来的剑气。 一位背负剑匣的剑客缓缓步入众人视线,身姿飘逸,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剑意,让人心生寒意。 刚才那道剑气,正是出自他手。 ,剑客神色从容,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他轻轻抬手,背后的剑匣应声而开。 剑气缭绕的法剑瞬间飞出,环绕在他周身,犹如五星拱月。 “受死。” 剑客淡然吐出二字,随即漫天剑气骤然升起,五柄法剑之上,剑气如丝,交织成网,一时间茶摊人走鸟散。 “杀人啦!” “杀日啦!” “萨日朗!” 剑气所过之处,空气撕裂。 那茶摊听众虽然实力强大,但面对剑匣的威势,不得不全力以赴。 唯有那说书仙人,依旧待在他的位置上。 拿起桌上的茶盏小品一口。 好似不将两人的恩怨放在眼中。 事实也是如此。 这两人虽然战斗的声势浩大。 可实际上一个两个连金丹都不是。 在苏迹眼中真的就是小打小闹了。 不过他唯一有些好奇的是,这些修行者怎么开始抛头露面起来了? 只见来人手中掐诀,背后的剑匣再次颤动。 五剑齐开之后,一道更加浩大的剑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口吐出精血喷洒在剑影上,剑诀陡然运转。 一声震天响的颤鸣,响彻十里内外。 茶摊听众面色骤变,更是嘶吼一声,拼尽全力往后退去。 生怕被这股恐怖的剑威所波及。 然而,他的速度终究还是比不上那柄几乎划开阴阳的剑。 一剑之威,草木皆虚。 茶摊听众独剩半截身躯。 剑匣男子嘴角挂着血迹,却毫不在意,袖袍轻轻一抹血迹,轻轻摇了摇头:“追杀你足足一个月,没想到你会停下来在这一处茶摊听书……真是……” 他想了半天。 却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正欲离去。 忽然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拍了拍。 他回过头去。 正是那有些年轻的说书先生。 “有事?” 他冷冷甩下一句话,就准备离去。 “不用和我套近乎,我这手段一脉单传,不会教任何人,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样的情况他见过太多了。 无不是对自己一顿猛吹,最后直接又或者间接表示想要拜自己为师。 哎。 这些凡人啊。 明明连生存都已经这么艰难了。 却对这种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表现出惊人的渴望。 可悲,可叹。 苏迹皱着眉头看着剑匣男子,掰了掰手指,说出对方从未听过的话语:“打坏的东西,赔钱,五两。” 剑匣男子这才开始仔细端详起苏迹:“你知道我是谁么?” 苏迹翻了个白眼:“我管你是谁,打坏了东西就要赔钱,你就是皇帝来了,我也敢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赔钱。” 剑匣男子一言不发,往自己腰包里掏了掏。 最后只摸出两颗灵石。 随后有些不舍,将它们塞了回去:“行吧,大仇得报,今天小爷心情好,也不是不能指点你一二。” 苏迹:??? 这人是不是自我感觉有些良好了:“指点一二不必,我只要我的五两银子。” 剑匣男子显然表情有些不悦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贪得无厌了。” “不知道多少人花上万两白银,只为换我一次指点的机会。” “如今我算你五两,你赚大了知道么?” 苏迹我行我素:“我就要我的五两银子。” 剑匣男子被气笑了。 他是看出来了。 想当一位说书书生,怎么说也都是精通人情世故的人精。 了解的修行传说,比普通人也要多一些。 怎么会不明白自己随意指点的价值? 却坚持咬定只要五两银子。 还不是看到了自己刚刚只掏出灵石的动作? 他认定了自己拿不出五两银子,以此来换取更大的价值。 呵…… 人心不足蛇吞象。 虽然刚才的战斗消耗不小,但不碍事。 他将背后剑匣再次祭出:“你有些不知好歹了。” 当然,他也只是想吓吓这个说书先生,并没有真的要杀死他的意思。 “罢了,或许你是真的不知道让我指点一二的价值。” “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仔细了,你不如此道,见我如井底之蛙窥日……” “日……” “我日?!” 苏迹一把抓起地上断成两截的尸体,顷刻炼化。 随后,他将带着热腾腾血腥的手,往自己脸上抹了抹划出三条血印:“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这时。 剑匣男子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刚才这位说书先生拍他肩膀的时候,他一点察觉都没有。 苏迹帮他将剩下的半句说完:“你已入此道,遇我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剑匣男子此刻的状态:已老实,求放过。 他老实巴结的将唯二的两颗灵石掏了出来:“前辈……饶命,晚辈不知道前辈在此游戏人间,无意冒犯……” 苏迹也没有去接那两颗灵石。 他也就是看这男子太能装,逗逗他。 顺带问一些事情。 “怕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人不成?” 剑匣男子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地上隐约构成人形的一摊血迹,还有苏迹脸上的血痕。 您,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话? 但为了活命,说一些违心话怎么了? “对对对,前辈又不会吃人。” 苏迹满意的点头:“说吧,怎么回事。” “修行者不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 剑匣男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苏迹:“前辈,您在这穷乡……” 转念一想,万一这里是苏迹的家乡怎么办? 说这里是穷乡僻壤,万一一个不高兴一巴掌把自己拍死怎么办? 害,人被逼急了,连人情世故学的那叫一个快。 “您在这地方呆了多久?” “大炎,已经乱了半年了啊……” 第73章 他绝对不是黎明本身 是么…… 大炎,已经乱了半年了…… 那个一直自诩蒸蒸日上的大炎。 竟然也会陷入如此混乱的境地。 至于苏迹为何会待在这穷山僻壤。 那就说来话长了。 倒不是什么生在穷乡僻壤,做人不能忘本,所以就选择在穷乡僻壤中歇脚。 无它。 人这种生物就是趋利避害。 只是这种地方最适合苏迹‘安定’下来罢了。 “但是,大炎乱不乱和修行者的规矩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剑匣男子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只是一个散修。” “我见别人都肆无忌惮飞来飞去,我自然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苏迹听懂了。 村口的狗叫了。 整个村的狗也都跟着叫了起来。 哪怕后面的那些都不知道前面的在狗叫什么。 苏迹又抓着剑匣男子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没有继续为难,放任他离去。 或许明年是该出去看看了。 至于现在? 还不是时候。 …… 转眼又是两个半月过去。 入冬。 苏迹这间茶摊,冷清的有些可怕。 天边的霜雪鹅毛从昨天夜里开始就未曾停歇。 苏迹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 很快就消融在他的手心。 他又摇了摇头。 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 又是七日过去。 苏迹在他买下的一间庭院中练完一套剑法。 呼出一口白灼的热气,浑身一震。 漫天飞雪倒飞而上,逆流回天际。 或许现在是时候了。 将凌云剑归鞘,紧了紧一身如雪的单薄衣物。 推门而出。 街道上,大雪已深及脚踝,将往日的喧嚣深深掩埋。 雪花无声地覆盖着每一寸土地。 远处的山峦也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街边的屋舍紧闭门窗,炊烟不见,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雪落的轻响,。 唯有寂静与荒凉。 苏迹踏着厚厚的积雪,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足迹,很快又被新落的雪花将它逐渐填充。 他走过曾经热闹的市集。 那里曾是商贩吆喝、孩童嬉戏的地方。 如今只剩下一排排空荡荡的摊位,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仿佛一切繁华都只是昨日之梦。 苏迹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拂去一个摊位上的积雪,露出一角斑驳的木桌。 继续前行,苏迹来到一棵老槐树下。 风穿过树枝发出的呜咽声,与这寂静的雪景相伴。 苏迹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转过几条小巷。 因为,他听到一阵微弱的喘息声穿透风雪,传入他的耳中。 不一会,就在一处半露天的废弃房屋中见到一位衣衫褴褛、满头白发的老乞丐蜷缩在墙角。 他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嘴唇发紫,显然已到了生命的边缘,即将被这场大雪吞噬。 老乞丐似乎察觉到动静,艰难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绝望。 “苏先生……您来了。” 苏迹点了点头:“嗯,我来了。” 苏迹轻声问道:“知道我的规矩么?” 老乞丐颤抖着手,眼中泛起了泪光。 仿佛瞬间唤回了他的一些生气:“知道……” 他张了张嘴,浑浊的老眼飘忽半天。 最终还没有挤出一个字。 苏迹皱着眉头催促一声:“你时间不多了。” “嗯……” 老乞丐艰难地翻了个身:“贱命一条您拿去就是,但你要说遗憾……” “我这一生,从生下来就是一个遗憾啊……” “五十多岁了,还孑然一身,我有太多心愿未了,又没有什么心愿未了……” “就这样吧。” 说完。 老乞丐像是认命了。 眼中的光彩逐渐变得呆滞。 最后,嘴角微微挂起一丝笑容。 或许是在将死之际,再次看见年少青涩时的她,又或许是看见志得意满的自己。 苏迹静静走到老乞丐身边。 一把抓住,顷刻炼化。 大雪中,只剩一件破烂的衣裳落地。 证明老乞丐曾在世间来过这一遭。 没有丝毫的同情与停留。 这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 苏迹又顶着风雪上路。 这种地方,每年入冬。 都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多到只用了三年的时间,苏迹就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看惯了生死离别。 每逢冬季,他就像一位索命的阎罗,宣布一位又一位的死刑。 他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制造无端的屠戮。 但他也会想办法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没有谁是无瑕的。 说他虚伪也好,说他妇人之仁也罢。 他不是为了别人的评价而活。 只求一句问心无愧就够了。 …… 风雪依旧。 有人逆着风雪带剑不带伞。 “知道我的规矩么?” …… “你还有啥心愿未了,太麻烦的,就别拜托我了,我时间很赶,不会因为一个人耽误太久。” …… “这事……我不接,走了。” …… “一斤干粮给你了,熬不过这个冬天,你的性命我就收下了。” …… 三个。 五个。 二十…… 两百…… 八百…… 短短两个月。 苏迹又吞噬近上千的神魂。 这便是他留下的原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里,是冻死骨最多的地方。 他有些后悔自己平定了大炎的战乱。 否则狼烟峡那边,死上的人还要多得多。 而他也不是什么善人开茶摊不收钱。 而是这里的人,根本就拿不出什么钱。 唯一令苏迹疑惑的是,这‘长生净涅功’分明说着,一个人吞噬的神魂,是存在‘饱和’的。 有人吞三五个就要消化一个月,有人吞七八个也只要三天。 但苏迹似乎还没有试出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即便近千人依旧不能给他‘吃饱’的感觉。 这一天。 苏迹默默看着跪伏在他脚下,气若游丝求饶的中年男子:“求您……” 苏迹摇了摇头:“我已为你女儿添了一件过冬的衣物与两斤干粮,交易已成。” 中年男子有些回光返照的手脚并用想要逃出房间:“我能活下去的……我能活下去的。” 苏迹把他抓了回来:“你活不过今天,除非今天雪停。” “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的,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他将拼命挣扎的男子顷刻炼化。 片刻后,苏迹踩着门槛出去。 这一刻,风雪骤止。 有些陌生的骄阳刺的苏迹有些睁不开眼睛。 身处黑暗何以窥见天光…… 苏迹看着天光下,自己的倒影。 他张了张嘴。 意义不明的笑了笑。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吃饱了’。 身处黑暗…… 为何还要为黑暗辩解…… 总觉得自己会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其实都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天光下,他的影子黑的不够彻底。 是啊!他太虚伪了。 不够善,也不够恶。 但够苏迹。 那就足够了。 念头通达之后,苏迹身上长时间与将死之人接触的暮气腐朽一扫而空。 旋即带出几分令人难以琢磨的韵味。 他似黑暗与光明交替的黎明。 但他绝对不是黎明本身。 第74章 你只要去尝试,成败,当在五五之数 最终,苏迹还是离开了那偏远之地。 乱象横生的大炎,注定意味着更多的累累白骨。 他没有必要偏居一隅。 终于最后在哪落脚。 他也不知道。 只能说,都到哪,算哪吧。 现在,他身上的牵绊很少。 至于‘仙人’还有‘大妖’。 他也想明白了。 今日仙人不见他。 未必没有它日将仙人拒之门外时。 不知不觉中。 苏迹又回到丘隆县。 梦开始的地方。 或许想看一眼这‘动乱’下云家还过得好不好吧。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句互不相欠就能说清的。 丘隆县的雪还没有停歇。 雪地上,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雪花飘落,远远传来。 苏迹凝目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橙红色道袍的女子。 她的身影在纷飞的大雪中若隐若现。 一头如墨的长发并未盘起,而是随意披散在背后,随风轻轻摇曳,更添了几分仙子般的飘逸不凡。 云凰的修为又有了新的突破,她刚从深沉的修行中醒来,就从宗门手中接到一个任务。 “调查大炎动乱的真相。” 虽说已经斩断‘尘缘’,但听到这个消息,她下意识还是想要回家看看。 还未入门,便敏锐地捕捉到那熟悉的气息。 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一眼便看到了苏迹。 她的眉头微微一挑,眼中好似闪过一丝喜悦,又好似平静如初。 苏迹眼中不禁涌起一丝微妙的情绪,但很快,他便恢复往日的从容。 “许久未见了,好巧。” 云凰走近,与苏迹微微颔首后,坦然地向苏迹打招呼。 “好久不见。” 虽然苏迹的声音平静,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云凰,似乎在暗中观察着什么。 许久未见,云凰的气质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如今的气质,透露出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威严,但当她与苏迹交流时,已经尽力想要消除这份疏离感。 苏迹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着苏迹。 气血充盈,神魂饱满。 再也无当初那个将死之人一丝一毫的影子。 她有些看不透,但长命百岁肯定轻而易举:“苏迹哥,看来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 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苏迹放弃了那条满是披荆斩棘,近乎自我折磨的道路。 苏迹感受着云凰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气息,以及那若隐若现的凰息,心中明白,她已经踏上那条通往巅峰的道路。 她的未来注定将是一片光明。 苏迹还是不愿将他修炼那邪道功法的事情告知云凰。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但云凰不算别人。 “是么?或许吧。” 听见有些飘忽的回答。 云凰这才感受到,苏迹体内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宛如一头沉睡的真龙,虽暂时无害,但一旦失去控制,只怕会带来灾难性的毁灭。 苏迹收敛气息,仍难掩其不凡。 这人…… 好似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她本信心满满的破关而出。 二十出头的元婴大圆满,只差一步化神可期。 自诩同辈再无敌手。 就连师门那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都在称赞,她是万载无双的天骄。 已经被推举为下一任宗主的继承人。 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些话飘忽所以。 但那份自信,是藏不住的。 可…… 可看见苏迹之后,不自觉生出的那一缕自傲悄然掐灭。 “你也说了,丘隆县的天太低了。” “你赢得了在丘隆县的云凰……可云凰踏出丘隆县又该如何?” “何必执着于输赢。” 其实差距一直都是存在的。 苏迹很早就知道丘隆县的天太低了。 而云凰却是别人告诉她,她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一个从别人口中学来的东西只怕比起自己悟出的东西,要容易百倍千倍。 云凰出了丘隆县,是为了去看别人口中的‘天’究竟有多高。 而苏迹是为了一跃九霄,去看看天究竟有多高。 随即,云凰一切如常。 她并不争强好胜。 苏迹比她强,也不是什么坏事。 难不成,他会摇身一变,成为祸害一方的‘大妖’不成? 与苏迹回到云家大院,闲来攀谈,两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出格之举。 云父也因为服过丹药,身体安康,加上丘隆县足够偏僻,动乱的风还未吹到这里。 时间飞速流逝。 苏迹踏出门来,云家大院房檐之上的积雪,稍稍颤动跌落下来。 此时,风雪初停,大日将升。 一场冬雪,眼看就要临近结束。 …… “什么师门任务?” “云凰啊,去看看大炎究竟如何了,为师感觉那里的国运正在动荡。” “国运……我?我能做好么?” “光靠脑补不做出行动,自然事情都做不成。” “但你只要去尝试,成败,当在五五之数。” “若是大炎的皇帝,那位置坐的有些腻了,云凰你就取而代之吧。” “不过,并不是说让你去争那个皇位,而是大炎皇帝若是无德,由你出面去坐那个位置,可以打消许多人的非分之想。” “按理而言,这一代的大炎皇是个极深城府的人,为师不太清楚他究竟在谋划什么。” “但我总觉得,他不是个能当好帝王的人。” “只是出生好了。” “想当年,狼烟峡之地生灵涂炭,被蛮夷铁蹄践踏,烽火不息,大炎京都歌舞升平。” “我想民心早就去了一半,而许多王侯贵族,一个个私藏刀兵。” “这般四分五裂,如今国运动荡,我怕大炎生灵涂炭。” 第75章 错的不是她们,是这个世界 由自己来决定大炎一国之君的去留…… 未免也太显得儿戏。 她完全不懂怎么去治理国家…… 宗门里的那些人也不怕她成为人们口中唾骂的‘昏君’么? 云凰觉得有不对劲,可具体不对劲在哪,以她的人生阅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的不是? 难道眼睁睁看着大炎生灵涂炭? 至于怎么个动乱,够不够格,只怕得她去凡世间亲自走一遭才知晓。 …… 蓬莱191年。 岁旱。 诸事不宜。 城门外,逃难的人流如潮水般汹涌,他们眼中满是对未来的迷茫惶恐。 李老汉一家五口,挤在这茫茫人海之中,他们的脸上写满疲惫饥饿。 曾几何时,李老汉还是城中小有名气的木匠,手艺精湛,家中虽不富裕,却也温饱有余。 但自从大炎动乱后,多地诸侯自立为王,战乱不休,狼烟四起。 官府横征暴敛,加之流寇肆虐却无官卒管辖,大多数百姓生计全无。 “爷爷,我饿……”小孙子瘦弱的小手紧紧拽着李老汉的衣角,声音微弱。 李老汉心头一酸,从怀里掏出一块已经硬得像石头的干粮,极其费劲地掰成几份,还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看见。 最后将其中最小的一份分给了孙子。 不是他小气。 而是真的已经弄不到吃的了。 就这干粮还是他前几天在一个废弃的行囊里找到的。 是支撑着一家五口唯一的救命稻草。 …… 云凰一路上,目睹太多的人间惨剧。 有因争夺一口食物而大打出手的,有因疾病缠身无力回天。 有在逃难的路上,体力不支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远去的背影,喊到声嘶力竭。 云凰在暗中跟着这一批‘难民’。 夜幕降临,他们只能在荒野中露天而眠,寒风刺骨,沉默声中是震耳欲聋的哀伤与绝望。 又是一日。 他们运气不错。 来到一座看似稍显安稳的。 却发现镇上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粮铺紧闭,市集萧条,偶尔有几个摊主,也是以物易物,货币几乎失去流通的意义。 李老汉试图用自己的手艺换些粮食,却发现连最基本的粮食都成了稀缺资源。 况且人们更关心的是如何保命,而非修缮房屋。 云凰默默摇了摇头。 这批人,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她迈开步子走到城镇的边缘。 正准备离去。 却注意到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屋内,一位老妇人正蜷缩在角落,手中紧握着一块干瘪的窝头,那是她最后的口粮。 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脸上刻满岁月的沧桑和战乱的苦难。 她的儿子被强征后战死,儿媳带着孙子逃难去了远方,留下她独自一人在这破败的家中艰难求生。 屋外,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正蹒跚而行,他们的脸上写满疲惫和饥饿。 这似乎是另一批‘难民’。 他们是从更远的地方逃难而来的,一路上目睹了太多的死亡。 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一处安身之地,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如此简单的愿望,如今似乎成了一种奢望。 田地里杂草丛生,庄稼早已被战火摧毁。 河流干涸,鱼儿也难觅踪迹。 忽然,一位小女孩脱离了‘难民’的队伍。 跪坐在地上开始哭泣。 只有三两人看了她一眼。 更多的是继续麻木的前行。 只是老妇人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 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出屋外,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哭声微弱而凄凉。老妇人心中一酸,连忙上前将小女孩扶起。 小女孩告诉她,她的家人都在逃难中失散了,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老妇人看着小女孩瘦弱的身躯和那双充满惶恐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回到屋内,将自己手中的窝头掰了一半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窝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妇人看着她的吃相,心中五味杂陈。 “还……还有么……” 吃完半个窝头,有些意犹未尽的女孩带着期待看着老妇人。 这一下,老妇人扭过了头,不敢再看女孩了。 还有。 但她不会傻到把所有吃的都送给素昧平生的女孩。 “没了。” “真的没有了么?” “没……没有了……” 女突然一头撞进老妇人的怀里。 一柄石块打造的小刀狠狠朝老妇人身上捅去。 可惜锋利不够,并没有扎进去太多,构不成致命伤。 见状,女孩连忙变招,趁老妇人还处于受到惊吓的失神状态,将石头小刀对着老妇人眼眶扎了下去。 随后又对着太阳穴猛凿。 足足有数十下,老妇人整个脑袋都已经血肉模糊。 她这才肯停下。 一改脸上的柔弱,不经意间流露出两分凶狠:“骗人!” “没有足够食物,谁会这么大方施舍给陌生人这么多粮食!” “你肯定藏着一屋子吃的!” 饥饿状态下的人,对食物的嗅觉会异常明显。 她就是察觉到这里有食物的味道,所以才停了下来。 女孩兴冲冲的跑进房屋,以为会大有收获。 然而,她注定失望了。 将屋子掀了个底朝天,也只找到半个窝头。 但她心中丝毫没有内疚。 只是安慰自己:“半个,也不错了。” 加上刚刚吃的,省一省,又能扛个五六天。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 她有什么错? 云凰叹息一声。 她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 大炎或许真的病入膏肓了。 治标无用,一切还需治本。 …… 夜幕降临,小女孩蜷缩在茅草屋内,外面是呼啸的寒风。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然而,很快她就不用如此迷茫了。 一支叛军逃兵洗劫了城镇,烧杀抢掠。 老妇人的茅草屋也被付之一炬。 瘦小的女孩被逃兵一把抓住。 轻易的就扒下了破烂的衣服,双脚悬空的状态下就被肆意玩弄起来。 待到整个叛军传递玩乐了一轮。 昏迷又醒来,醒来又昏迷。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最后,她已躺在一片废墟之中,周围是熊熊的火焰和哭喊的声音。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身下却已经失去了知觉。 又听得一声:“玩够了就杀了。” 世界就被鲜血染红了。 她和老妇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如同草芥一般脆弱和短暂。 错的不是她们,是这个世界。 第76章 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现在啊! 秋风瑟瑟,京都的街道昔日繁华不再,只留下一片寂寥。 在这座皇城下,从来不缺手眼通天的人物。 消息总是灵通得很。 加上一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有些事情几乎是瞒不住的。 听闻有仙人临凡,沿江淮两岸一路北上。 一路见人间疾苦,叹帝皇无用。 如今仙人已经对大炎的皇帝彻底失望,不多日就会直逼京都城脚下。 嗅觉敏锐的达官显贵,不少都选择舍弃头上的乌纱帽,匆匆逃离这座是非之地。 对上大炎二十万的禁军。 仙人输了也好,赢了罢了。 战斗的余波知不道要死上多少人。 而那些未能及时抽身离去之人,被紧随而来的大炎禁令所戒严困顿。 任何人不许出城! 只能无奈滞留在京都之中,心中满是不安与忧虑。 他们唯愿那仙人,战斗的时候有些分寸,不要过分波及他们这些无辜‘百姓’。 否则,他们这些困守城中之人,恐怕只能坐以待毙。 天刚蒙蒙亮,东城头的一家小摊已经开始忙碌,热气腾腾的早点为这清冷的早晨带来一丝暖意。 一位身披黑衣的中年男子默默走到摊前,点了一份豆腐脑儿,他缓缓搅拌着碗中的食材与调料,直至融为一体,才端起碗,一口一口细细品味。 不久,碗底朝天,他轻呼一口气,放下碗,丢下几枚铜钱,便默默离去,未发一言。 小贩习以为常地收起铜钱,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大炎虽然动乱不休,但京都终归还是要高人一等的。 生计虽艰难,日子勉强算过下去。 最多就是一日不开张,明日可能就要挨饿的程度。 这黑衣中年男子,对于小贩而言已是熟客。 最近生意不景气的两年,几乎每个清晨,都能在这摊位上见到他的身影。 中年男子好似对京都的萧瑟视若无睹,还有心情评价一番:“这豆腐脑儿,味道似乎不如往前了。” 小贩只能苦笑,这个当头了,谁还有心思放在认真做豆腐脑上啊。 中年男子看着萧条的街道他自嘲一笑:“或许,我天生就不是当皇帝的料。” “但那又如何?我生来就注定要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而那些试图阻挡我的人,都已成了历史的尘埃。” 中年男子身形如风,穿过街头巷尾,回到那座他居住了数十年的宫殿前。 他的父亲确实是上一任大炎皇。 但他不是嫡系。 仅是一位宫女的孩子。 脑海中浮现出童年为一份简单的豆腐脑看人脸色的辛酸记忆。 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心中满是烦躁。 “为何总有那么多麻烦事缠身?” “我那皇兄,总是那么幸运,就和那令人作呕的父亲一样。” “而我,想要的东西,也不敢表现出来,但凡被发现一点野心,恐怕就会命丧黄泉。” “如今还要等人家打上门来,真是讽刺至极。” 中年男子抬头望向宫门,那座在他登基后才建成的摘星楼巍峨耸立,天边晨曦初现,他却轻轻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冷硬与无情,方才的失落荡然无存。 “至于那个老鬼,他根本靠不住。”大炎皇感受着帝陵中传来的阴冷气息,心中一片淡漠。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信心满满,能将来犯之敌全部诛杀,但大炎皇早已看透他的心思,那老鬼一旦风向不对,绝对第一个伺机逃跑。 现在没有走,也只是舍不得这大炎的气运罢了。 “你吞了我大炎的气数,挖了我的祖坟,还想一走了之?”大炎皇冷笑:“这可由不得你!” 他脚下黑气缭绕,身形踏空而起,宫门的守卫竟无一人察觉。 当他向帝陵深处行去时,一阵寒风突然席卷整个京都,血色天幕悄然降临。 “快看,那是什么?”卫士们指着天上的血光和寒风,惊恐地呼喊着。 大炎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借帝王之气布下天魔血炼阵,我半生的筹谋,终于在此刻迎来收获!” “我与大妖谋皮,将自己修成人不人妖不妖的半妖,我饮人血浓稠的血腥几乎要卡住咽喉,我背信弃义,我将祖坟拱手相让……” “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现在啊!” “只可惜,跑了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不然我……” 他轻声自语:“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我更进一步了。” “化神,沟通天地之力,而我结成法域,法域之内无敌。而我,即将踏入那合道境界。” 他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说道。 随着他的自语,后方的卫士们在寒风中一个个倒下,他们的气血与生机被阵法汲取,化作养分涌向天边的大阵。 整个京都,在这血色笼罩下,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凡俗之人,虽微不足道,但数量庞大时,也能创造奇迹。”大炎皇汲取着天边的血气,力量迅速增强。 “那些仙人不主张血祭苍生。但在我看来,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也不过是些没有妙法的伪君子罢了,给他们我的法,他们真能把持得住吗?虚伪!” 他看着手掌上隐现的血色脉络,冷笑连连:“只要我能证就不朽,哪管洪水滔天?” “用这一城蝼蚁换我化神后期再进一步,返虚真君之位有望,何其值得!” “皇帝?不过是我弑兄杀父抢来的罢了。” 他大笑着,声音震天动地。 “隐忍成不懂修行又渴望长生的凡人这么多年,骗了过多少人,总算是把这大阵刻出来了。” 京都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在血色与笑声中彻底沦陷,即将成为一片死寂的废墟。 第77章 天下英雄皆草莽!不过都是被他蒙骗的棋子。 他早些年,有一些自己的因缘际会。 误入一尊大能的墓穴,恰巧他又有那个资质,通过考验,最终获得传承。 但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更没有敢表现出来。 因为他知道,匹夫无罪? 做梦呢?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惨好吧。 这天下谁还不是一样。 便是帝皇家,也是怀璧则罪。 没看他就是因为嫉妒兄长出身比他好,将来必定能握上那传国玉玺,他就制造一场意外弄死兄长。 他看老东西迟迟待在位置上不肯死,他就装出满是‘孝心’不远千里万里,各处求药,弄来一堆大补之物,活生生给老东西补死。 于是,大炎不能一日无皇。 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家伙就这样名正言顺的当上了大炎皇。 罪的从来不是怀璧之人,而是心怀歹念之人。 世上有两种人最是可怕。 其一是行着恶事,却认为自己是对的,一意孤行,哪怕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也会坚持下去。 其二是,他知道自己在行恶,他很冷静,不是任何的冲动与无奈之下的被迫之举,他只是纯粹的恶罢了。 大炎皇就是第二种人。 接着,登基后,并未沉溺于权力的快感之中,反而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治国才能。 他深知,仅凭阴谋诡计根本无法长久稳固皇位。 已经有人在暗中蠢蠢欲动谋划着大逆不道之事,只是畏惧老炎皇的余威怕留下什么应对手段,谁都不愿当那个出头鸟去试探,迟迟不敢动手。 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也就三五年便会有人按耐不住。 他手中的传承,消化需要的时间远大于三五年。 唯有真正的政绩与民心,才能让他坐稳这龙椅。 于是,他开始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 首先,他废除前朝遗留的苛政,减轻百姓的赋税负担,鼓励农耕与商贸,使得大炎国内经济迅速复苏,百姓生活日渐改善。 同时,他重视教育,广设学堂,鼓励读书识字,意图提升整个国家的文化水平。 在军事上,大炎皇也没有忽视。 他整编军队,淘汰老弱,强化训练,同时引进先进的武器装备,使得大炎的军事实力在短时间内有了质的飞跃。 他还派遣使者出访周边各国,以和平外交为主,既展示了大炎的强盛,也避免不必要的战争,赢得周边国家的尊重与友好。 然而,大炎皇从未忘记自己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他开始秘密培养自己的亲信,同时暗中调查那些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势力,不动声色地削弱他们的力量。 使得大炎在他的领导下,逐渐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 但大炎皇也深知,真正的权力斗争永远不会停歇。 他开始布局,他设立秘密机构,负责收集情报,监控朝野动态,确保自己始终掌握着国家的脉搏。 岁月流转,大炎在他的治理下,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他也因此赢得了“明君”的美誉。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大炎皇总会独自站在宫殿的高处,望着灯火阑珊的城市,心中五味杂陈。 他好似有些享受这样的生活了。 可那又如何? 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接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炎皇好似变了。 他忽然有一天封江湖道士为国师。 让道士为他炼延寿的金丹。 他说他还想在这个位置上多造福百姓一段时间,不想那么早早的因为寿元耗尽而离去。 这位江湖道士,以其神秘莫测的骗术将大炎皇心理的精准把握,迅速在大炎皇的心目中占据不可替代的地位。 干脆在大炎皇的宫殿深处设立炼丹房,日以继夜地炼制所谓的“延寿金丹”。这些丹药由各种罕见草药和矿物炼制而成,过程复杂且充满危险,多次发生爆炸,造成不小的损失。 但大炎皇对此毫不在意。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炎皇的身体状况并未因服用这些丹药而有明显改善,反而因为丹药中的某些成分,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异样的变化。 他反而衰老的有些过于快了,脸上也失去血色。 朝臣们开始注意到大炎皇的变化,私下里议论纷纷,但无人敢公开质疑。 他们害怕触怒这位曾经英明的君主,更害怕成为下一个被清理的目标。而国师则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利用大炎皇对永生的痴迷,逐渐渗透进朝廷的各个角落,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的权力网络。 但并非所有人都选择沉默。 一些忠诚的大臣开始秘密联络,计划揭露国师的真面目,并阻止大炎皇继续沉迷于这种荒谬的追求。 他们知道,真正的明君应以国家和人民的福祉为重,而非个人的长生。 忽然有一天,大炎皇突然将那位国师斩首示众。 连带着气色也变得年轻二十岁不止,从行将朽木的老人变成身强力壮的中年。 这一下,大炎才是真的风云莫测起来。 坏了…… 好像真给大炎皇寻到长生之法? 不少各怀心思的大臣都派出死士打探此事是否属实,又可否复制。 结果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甚至那些死士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连带人间蒸发近千的死士,几乎所有人都要放弃时。 有一位死士,双臂空空,半张脸都能隐约看见白骨,浑身是血的倒在一位大臣寝屋的门前。 他气息微弱:“大炎皇……长天门……延寿五百载……” 以最简短的话将所有消息报出,便咽下最后一口气撒手离去。 简单的十一个字,如平地起惊雷。 你要说五年,五十年,他多半不会冒着这个杀头的风险去虎口夺食。 一切冷静背后的理由只有一个。 利益不够。 比如说,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一位普通平民获得一两银子,失败了就立刻死去。 想来许多人都很冷静,觉得不值得。 但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一位普通平民坐上大炎的皇位,并且皇位稳固,享百年王权富贵。 当然也会有许多人不敢冒这个险,但大炎的皇位必定易主。 同样的道理。 这位大臣心动了。 亲自一把火,‘厚葬’了这位容貌皆毁已经分辨不出身份的死士。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如此冲动,怎么也要弄清楚这死士究竟是自家的哪一位,会不会是对家在谋害自己。 可五百载寿元啊…… 这事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的好。 大炎皇站于高楼之上,看着跪伏于他脚下的黑衣人:“到你了,我会保你家人一辈子荣华富贵,把这十一个字,传给右相吧。” 这个夜晚后,都来吧…… 都来打探长天门吧…… 五百年的寿元啊…… 没办法。 他于中年修行有成,容貌锁定在了那个时候。 时间长了,自然会有人注意到。 他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只能将自己扮老,又假装通过长天门的旁门左道完成‘延寿’。 将一切变化顺理成章。 他不想让仙人发现他是有威胁的存在。 如此一番运作后,他也就成了仙人眼中‘小打小闹的蝼蚁’。 为自己披上了一层保护色。 他很清楚仙人不会因为他一个帝皇吃上百个人,就做出让皇位更替这种事来的。 之后,瞒过大妖,又假装与大臣‘妥协’,共享长天门的秘密。 看起来他的这一切操作都很混乱是么? 其实不是啊! 他之所以能获得那传承,是因为这份传承的核心是‘窃国’。 那假如这‘国’本身就是他的呢? 他需要做的便是将大炎国运‘养’到巅峰,然后开始一口一口吞下。 这才是大炎盛极而衰的真相。 大臣沉迷延寿五百载无心治国,也不过是他的挡箭牌,防止仙人察觉大炎国运衰落的真相。 连带着吸食国运的那个老鬼也是,不过是再后一手的挡箭牌。 最后将他也一口吞了就是,无伤大雅。 他算计兄父,算计大臣,算计大炎,算计仙人,算计长天门,算计大妖…… 天下英雄皆草莽啊! 不过都是被他蒙骗的棋子。 他布局百年,隐忍百年。 你给他寻找一个失败的理由? …… 第78章 我这一步棋,下的如何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与一位黑衣中年男子于一处山顶的凉亭中对弈。 “可惜了,换在仙门出生,这大炎皇倒是算个人物。” 他白棋落下:“我这一步棋,下的如何。” 黑衣男子衔了一枚黑棋:“你也真敢啊,派云凰去送死,这种气运所钟之人,好好培养不行么?” 老者又一步落下:“吃,好是好啊,但总归没有拿在自己手中的好不是?” “就和这棋局一样,得自己掌控着,才心安啊。” “不然成了那大炎皇,明明只是一枚棋子,还以为自己那点小动作骗过了所有人,给他自诩执棋人上了。” “我以前只是懒得管他,他是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黑衣男子看着自己落后的棋子眉头一皱:“可大炎的国运,只怕撞不碎云凰身上的天运吧……” 老者淡定执棋:“撞碎了反而不美,只要让云凰重伤逃遁就行了。” “她自然会寻求师门的庇护。” “告诉她治不好,必死无疑就行了。” “蝼蚁尚且偷生,她肯定不想死的。” “到时候就说她身上寄居着真凰,想要完全治愈消耗太大,除非倾尽宗门底蕴才有三成的可能。” “她自然不会这么自私。” “我再循循善诱一番,令她主动放弃真凰的天运。” “到时候真凰成无主之物,我也能稍稍触碰一下了。” 黑衣男子好似寻得了翻盘的转机,落子很快:“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一点。” 老者苦笑:“那不然呢,看你身上的上古龙魂,我眼红的很啊……” 黑衣男子挠了挠脑袋:“哈哈哈!运气来了实在挡不住。” “我也不知道那个叫什么三猫四狗的家伙身上会有一条没有天运庇护的上古龙魂。” “你知道的,有天运在身,是谁的就是谁的,别人怎么也取不走。” “想要破开天运,难之又难。” “也怪我大喜之下,动手太急,直接炙烤他的灵魂,将龙魂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才坚持不到半息就神魂俱灭,不然我可得搜魂看看,他一只蝼蚁,哪里撞得大运。” 老者叹息一声:“也不怪我们残忍啊,你知道的。” 黑衣男子咧嘴一笑:“我当然知道。” “龙凤呈祥?我呸,如今龙飞凤舞,必然是应劫而生。” “天地间不久就会面对一场近数万年内前所未有大劫难!” 老者点头附和:”是啊,大劫难之下,众生平等,每一次都要死上许许多多的人。” “最后得经过千辛万苦,应劫之人成长起来之后,结束这场劫难。” 黑衣男子忽然脸色一变,将棋盘一掀:“老鬼,你又动用手段耍赖!我明明就快赢了!” 老者也不恼怒:“我有手段,该我赢才是,你有赢我的把握,也不会在这里和我讲道理了。” 黑衣男子不屑:“要不是碰巧被你发现了真凰,你只怕拼了老命也要和我做过一场。” 老者大手一挥,将满地的棋子全部送入棋篓中:“怎么会呢,我们可是应劫之人啊,到时候天地大劫之下,还要相互拂照才是。” 黑衣男子听闻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也挥手捡起棋盘:“也是,天地大劫要来了,我们不是内乱的时候。” 老者点头:“对的,不然这份力量我也不会窥觎。” 黑衣男子点头大笑:“我懂!你只是怕他们年轻,阅历不足,能力不足,将天地大劫拖得太久。” 老者放声狂笑:“是啊!我只是不忍心天下生灵涂炭,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天地大劫而已,换做平时,我肯定不会做出抢人造化这等不齿之事。” 黑衣男子附和:“那不然呢?我们又不是吃人的大妖,我们可是名门正派啊!我拿这龙魂还不是见不得这种心生歹念恶贯满盈的家伙拿着这龙魂生灵涂炭!” 两人相视一眼,不谋而合:“哈哈哈哈!我们可是名门正派啊,我们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第79章 她不是去京都找你了么?你没看见她人? 大炎的国祚,似乎真的衰落了。 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自古以来,天下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大炎的统治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落幕了。 不少暗中观察的诸侯或是贵族终于按耐不住。 再不起兵,那就晚了! 只怕好处与名声都被别人给分完了! 有人带头叛乱后,不知多少暗中的野心家也跟着妄起刀兵自立为王。 一时间狼烟四起,将人们口中蒸蒸日上的大炎送上最后一把火。 …… 这一天,夕阳如血,斜照在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大地上。 硝烟虽已散尽,但空气中仍弥漫着刺鼻的血腥。 四处散落着残破的兵器与断裂的箭矢,一具具横七竖八、遍布战场的尸体。他们有的保持着冲锋的姿势,仿佛下一秒就要跃起;有的则蜷缩成一团,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试图躲避致命的伤害。 又或者脸上带着狰狞未凝固的笑意与不肯瞑目的憎恨。 数只乌鸦从远处的枯枝上振翅而来,它们盘旋在低空,目光锐利而贪婪地扫视着下方的盛宴。 很快,这些黑色的身影便纷纷降落在尸体旁,开始它们残忍的啃食。 鸟喙坚硬而锋利,轻易地撕开已经僵硬的皮肉,露出里面白骨森森。 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有人踩过随风摇曳的破布与断箭。 这一年,苏迹早已看惯了生死。 这点场面,连引起他一点内心的波动或许都做不到。 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与乌鸦没有什么区别。 哪里有大量的死亡,他就会降临在哪里。 一个月多则数十场,少则三五场。 他也记不清自己吸食了多少腐朽的血腥。 十万?百万? 谁知道呢? 他再一次感觉自己快要‘吃饱了’。 他现在需要一个契机。 让这数百万的亡魂构成的灵魂海与自己滔天的血海融为一体,极致升华。 精气神,血魄体,六者合一,踏出一条不逊色于仙路之巅的武之极限。 苏迹越过了这片战场。 这种状态下的他无论再炼化多少魂魄,也不会带来任何收益。 长天门大多数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能够承载的灵魂,大多比苏迹少了一个计量单位。 只是如何做到最后的极致升华。 苏迹没有一点头绪。 他漫无目的的游走这片战乱的土地上。 田野荒芜,庄稼颗粒无收,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哀鸿遍野,一片凄凉。 也不走了多久。 忽然,苏迹注意到一群难民。 难民他其实见多了。 但这一群有些不一样。 他们眼中有‘光’,而且前进的目标似乎有些明确。 这样一个世道,苏迹在别人的眼中见过太多的绝望与麻木。 这种眼神,是很罕见的。 至少不该是在一群难民眼中看到。 …… 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柳沐风便命人架起数口大锅,于城中空旷之地开始熬煮米粥。 那粥虽稀如清水,但消息不胫而走,很快,饥饿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而来。 施粥现场,柳沐风身着粗布衣裳,亲自执勺,面带微笑,将一碗碗热腾腾的米粥递到每一双颤抖的手中。 他的话语温和而坚定:“乡亲们,再苦再难,我们也不能放弃希望。喝下这碗粥,暖暖身子,来日我们再想办法重建家园。” 有人接过粥,眼眶泛红,有的老泪纵横,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有人狼吞虎咽得喝下,也有人面无表情端着碗,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极少的孩童捧着碗,小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照亮了周遭的阴霾。 那碗稀如清水的米粥,此刻仿佛变成世间最甘甜的琼浆玉液。 很不巧,这人。 苏迹认识。 就是在青杭的那个跟屁虫,柳瑶的父亲。 只不过,这里距离青杭怎么也得上千里地…… 苏迹懒得去想这其中的变故。 他走过前去:“北路的伐炎军三天后会经过这里。” 偶遇故人,他不介意送上一点顺手为之的善。 谁想到,柳沐风看着苏迹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手中的汤勺直接跌落在地上,眼中带着怒火:“我女儿呢?” 苏迹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女儿找不到了,问他有什么用? 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当初没带她走对吧? 但很快,苏迹就笑不出来了。 “她不是去京都找你了么?你没看见她人?” “现在京都锁城……” 说着,柳沐风的眼眶有些红了。 苏迹饶是见惯生死,也有些虚心的低下头,不敢去直视眼前这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凡人。 未曾想到当初敷衍的随口一言,却成有人当了真。 苏迹从未去过京都,就连当初平定狼烟峡,大炎封他为异姓王,他都没有去京都受封。 苏迹一言不发就扭头离开了。 柳沐风不依不饶,哪怕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曾经一掌击毙宗师,捏死他比捏死蚂蚁还要轻松:“我问你话呢!聋了?” “你这是想逃去哪?” 苏迹手指肚轻轻拂过凌云剑柄,挪动嘴唇,逼出一道听不出感情波动的声音:“京都。” 第80章 仙人,不过如此 这一年时间。 云凰看清楚了。 大炎皇确实不配坐在皇位上。 他修妖法,择人而食,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大炎在他手中,必亡覆矣! 云凰深深吸了口气,哪怕她没有做好准备。 “这份皇位……我愿去肩负。” “我不知我是否能挽救如今动乱的局面。” “但我还是想去试一试!” …… 当黎明破晓,大日来临。 云凰已来到这大炎的京都城前。 庞大的城池赫然映入眼帘,却只见一片死寂。 广袤之地,无鸡鸣之声。 天空被一层阴郁的血色笼罩,寒风凛冽,穿透骨髓,更添几分阴森与凄凉。 谁都未曾想大炎的故都竟已沦为废墟,昔日辉煌,化为乌有。 数百万人的都城,全城被血祭,这种手段放眼历史,也找不出几例。 云凰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无法理解的震撼。 穿透京都外围那层厚重的暗沉血色。 一股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缠绵不去,能侵蚀人心。 街道两旁,商铺之内,白骨森然,排列得整整齐齐,它们生前的姿态依稀可辨,仿佛在诉说着那一刻的惊恐无助。 这些无辜的凡人,在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是如此脆弱,如此可悲。 他们的生命,在未知与恐惧中戛然而止。 一场无声的惨剧。 云凰目睹此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 “曾闻京都一夜成空,而今亲眼所见,其惨烈程度远超想象,令人心寒齿冷!” 她低声叹息。 就连情感缺失的她眼中也隐隐闪烁着愤怒。 终于,当她来到血气最为浓郁之地——大炎皇宫时,那原本死寂无声的场景,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终于……来了吗?” “等你好久了。” “正好还缺一味主药。” 摘星楼之巅,龙袍加身的大炎皇凝视着那道耀眼的虹光,眼眸深邃如渊。 “是时候展现你的价值了,老鬼,我那么多国运可不能让你白吸。”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站在大炎皇身后,是一位身形佝偻白发如霜的老者,脸上写满了苦涩:“陛下,那来人似乎不太简单……我这把老骨头,未必能抵挡得住。” “您以血祭之法,吞下整个京都,如今实力已至深不可测,何不与我联手,将那些胆敢来犯之敌镇杀?到那时,天下还有谁敢不从?即便是老夫,也愿效犬马之劳,臣服于陛下脚下。” 然而,大炎皇却只是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回应:“老狗,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说着,大炎皇轻轻一捏虚空,老者顿时如遭雷击,神魂仿佛被撕裂,痛得冷汗涔涔:“停……停手!” 老者呻吟着,几乎要跪下:“陛下,你这是在逼我走上绝路!” “你不出手,我也是九死一生。横竖都是死,你就算威胁我,又有什么用?” “我不会让你白白送死,等你探清对方路数之后,我自然会出手助你。” 大炎皇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寒意:“再不去,我也不介意先送你上路。” 大炎皇并不怕云凰。 他就怕,自己成了人家大宗门弟子的磨刀石。 万一有什么宗门长辈在暗中观察,又或者逆天的手段…… 让这老狗去探探路,正好合适不过。 到时候一味主药,一味辅药,加上城中一些武道修为在身强撑着一口气还不肯死去的蝼蚁…… 三者相辅相成,送他成就最后一步。 老者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咬牙道:“罢了,便拼上这一次,” “陛下,望你言出必行。” “老夫可是豁出性命了啊。” 话音未落,老者双臂猛地一振,眼中仿佛有幽冥在燃烧,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黑影,从百丈高的摘星楼上疾掠而下。 与此同时,大炎皇陵中两具棺材盖板轰然炸开,两道身影如同幽灵般冲天而起。 “速来助我!” 紧接着,狂风呼啸,阴风如刀,无数宫殿楼阁在这股怪风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纷纷倒塌。 “今日便来让我会一会名门大派的得意弟子。” 老者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滚滚气浪响彻整个京都。 云凰面对如此攻势,身形矫健一个侧闪,旋即挥剑反击。 那是一道纯粹到了极致的剑意。 一剑出! 即便是大炎皇,也不禁为这一剑的惊艳所动容。 “当真是天骄……” 不过他很快又舔了舔嘴唇:“天骄才好啊,这天骄的血肉只怕美味十足吧……” 反观战场中。 云凰双眉紧锁,凝视着那傀儡阴尸。 这两具傀儡阴尸,不会什么术法,单纯的肉身强悍到极致。 好几次与云凰正面交锋中将她震退。 这种东西…… 反而不能和它打持久战。 后面还有那大炎皇虎视眈眈,她不能在这两具傀儡上消耗过多力量。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剑光咄咄,神凰熠熠。” 云凰心中默念一句。 手中配剑一分为三,肉眼难以捕捉的高速旋转,迸出闪耀夺目的剑光。 那破风声逐渐变大。 几乎是一个瞬间,便高昂胜雷霆。 云凰就这样站在原地,身体表面浮起一层赤红如血的火焰。 她如旋涡般,无止境的抽取着周围的灵气。 那三高速的飞剑,猛然喷涌出耀目的拖尾。 燃烧着凰火的鲜红。 云凰中食二指如赦令一般挥下。 “斩!” 滚烫灼热的剑光一瞬间便将大地撕裂,周围的空间都映照得一片赤红。 两具傀儡阴尸虽然肉身强悍,但在这等凌厉的剑势之下,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它们笨拙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抵挡这致命的一击。 “刺啦!” 两具傀儡阴尸被剑芒洞穿,强悍的肉身瞬间崩溃,化作漫天的火焰尘埃。 光是战斗的余波就将云凰的头发向身后猛然吹拂。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第三支飞剑,老者心中暗自叫苦:“狗皇帝,更待何时?” 不需要老者提醒。 大炎皇的动作比老者求救的声音更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炎皇终于动了。 他没有感受到京都内还有第四位修行者的存在。 果然…… 自己连仙人都欺骗了啊! 一只遮天蔽日的血色大手,从摘星楼上陡然凝聚而出,向着云凰猛然袭去。 化神圆满的灵气,从那身着一袭龙袍的皇者身上汹涌而出,速度快得惊人。 云凰未及反应。 此刻她全神贯注于控制飞剑,一心尽快斩杀老者。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杀招,她似乎只能硬扛。 然而,化神圆满打出的杀招,若硬生生接下,又怎能毫发无损? “轰!” 一声巨响,云凰如同被狂风吹起的落叶,狠狠地摔了出去。 她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洒落在破碎的地面。 “咳咳……” 云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大炎皇看着云凰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他背负双手,立于摘星楼,仿佛一只猫在戏耍到手的老鼠。 “仙人,不过如此。” 第81章 燃烧不尽,亦灭却不绝 视线,已然朦胧不清。 或许是因为已经到弥留之际。 只是有些遗憾。 柳瑶看着数千米外的血手大手落下。 空中璀璨如凰的剑光也渐渐熄灭了…… 开…… 开什么玩笑…… 就连那传说中的仙人…… 也治不那个魔头…… 仙人也败了…… 支撑着她苟延残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希望。 以她现在的状态,哪怕是仙人赢了,也和她没有太大关系。 这京都一开始只是禁令,可惜她心思没有苏迹那么活跃,自然不敢去触犯大炎的禁令。 到了后来意识到情况不对时,京都的四周像是有了什么禁制,只能从外面进入。 想要从里面出去难之又难。 整个城池化作炼狱一般,每时每刻不在吞噬她的血肉,炼化她的神魂。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柳瑶的眼皮越来越重,周围的世界被一层厚重的雾霭笼罩,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的思绪开始飘忽,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那些欢笑、泪水、挣扎与不屈,如今都化作虚无缥缈的幻影。 就在这时,一股霸烈的力量突然涌入她的体内。 如同春日暖阳般驱散了周身的寒意与绝望。 躺在地上的柳瑶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竟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苏……苏迹哥?” 好些年没见,苏迹的变化有些大。 就连腰间的木剑也不见踪影,以至于她的语气带着两分不确定。 苏迹的情绪有些复杂:“是我。” 得到肯定的答复,柳瑶倔强一直不肯落下的泪眼终于崩溃:“骗子……你这个骗子……” 苏迹皱了皱眉头:”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办法。” 柳瑶咬着嘴唇:“我就要说,现在不说,等死了再说么……” “你说好的有时间就会回来还马,我等了你三年……” “我经常想着能不能去京都偷看你一眼,又怕你回来找不到我……” “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 “来了这京都。” “我花了好久打听,也找到不少叫做苏迹的人,但都不是你。” “后来,才有消息传过来,你在狼烟峡。” “我本来想去的,但是转念一想,我这点本事,还是不要去给你添乱了。” “我爹年轻的时候也爱嚷着什么‘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我不怪你……” “后来,我又听说你平定了狼烟峡,一路平推,杀得蛮夷不敢露头,甚至被大炎封为异姓王。” “我想着,这回你总该进京面圣领赏了吧?” “这一等又是一年……” “我想着,你或许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最后的最后……你也没有来京都。” “你和我说你要去京都……后来我想明白了,或许京都才是你唯一不会去的地方……” “你从一开始就不想见到我……” “其实……” “你可以直说的……我也不会一直胡搅蛮缠……” 苏迹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柳瑶的情况就在刚才恶化了十倍不止。 倒不是因为苏迹来的时间有多巧。 单纯是柳瑶自己不想活了。 经常死过的朋友都知道的,临死之际最害怕的就是失去活下去的执念。 就像有些老人离去前,能硬憋着一口气,撑到从外地赶来的孙子,孙女见最后一面,说完最后想要交代的话,这才肯撒手离开。 就是说,柳瑶见到最想见的人,憋着的一口气也开始散了。 “如果愿意的话……替我给我爹带一句话吧……” “我对不起他……” “养育之恩,无以回报……” 她的语速很急,急的像是怕自己撑不到下一句话…… 最后,柳瑶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苏迹!我恨你啊!我恨你啊!” 不过转瞬,她的眼神开始澄澈,像那天,苏迹刚遇到她时。 “不过……”少女望着他,眼神明亮:“我还是喜欢你……” “你的故事……我都想办法听说了,你在武林大会力压群雄……” “你在狼烟峡一骑绝尘……” “后来,你成说书先生,与将死之人做交易……我想你应该是有什么苦衷的……至少你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可惜……以后没有机会听说你的故事了。” 人总喜欢追求完美的选择,但追求完美的后果,往往是事与愿违。 而那些选择,更多的时候会把他们带入人间地狱。 “把我也‘吃’了吧……总好过死在大炎那狗皇帝的手中……” 她主动凑近,却没有多余的力气,伸出自己的双臂。 她的动作很温柔,很缓和。 与其说是想要拥抱,倒更像是竭力克制的告别。 “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追逐着你,让你这样努力……这样不择手段……” “但我……要你……” “赢……” 是谁为你算的那一卦,是说一生命犯桃花。 苏迹注视着那双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 他轻轻为柳瑶合上双眼。 略微弯曲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 指尖的热度,描摹着她的轮廓。 最后,落在她腰间的佩剑上。 依旧是当初见面时的那柄木剑。 而苏迹腰间那柄,却早就不见了。 在这一刻,苏迹心境出现些许波动。 带着股少年意气的无畏与前路未知的彷徨在这一刻相互交错。 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苏迹一向平淡的目光,反而蹦现出一缕真切的笑意。 他无声的笑了。 天空的凰火与血色大手再次碰撞。 微弱的火苗落在柳瑶的尸体上。 苏迹骤然起身。 那一刻,像是扛住肩上骤然压下的重量一般。 他将柳瑶一丁一点的吞噬殆尽。 燃烧不尽,亦灭却不绝。 “以后……你也是我的故事了。” 第82章 但愿凌云知我意,斩我心中意难平 “没有别的手段,就此绝灭吧!!” 大炎皇一声令下,锐气逼人。 百米大的掌印遮蔽了云凰的视线。 苦苦支撑到现在,她近乎所有的手段都已经使出…… 已经没有再一战之力…… 霎时,一抹赤红如血的剑跃然而出,剑身之上,血色纹路如蛇般蜿蜒,散发着诡谲的气息。 紧接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剑气,从这赤红法剑中汹涌而出,剑气如龙,咆哮着冲向天际。 那遮天蔽日的血色大手,在这剑气之下,竟如泡影般瞬间溃散! 天地间,风云变幻,似有龙吟虎啸。 云凰逆风而立,青丝随风狂舞。 她凝视着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苏迹哥……” 她低声轻唤,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刚才那致命一击,让她感受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 若非苏迹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又见面了。” 这句话,她只在心底默默诉说。 因为苏迹这次与以往不同,没有要叙旧的意思。 凌云剑破血色大手后,乖乖地飞回苏迹身边,剑身闪烁着妖异的血红光芒。 那血色大手,是化神后期强者才能施展的绝技,然而苏迹依靠元婴法器也能被轻易斩破。 大炎皇心中激荡,目光凝重地望向那缓缓降落的身影。 大炎皇衣衫飘飘,双手背于身后,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苏迹,眉头微蹙。 “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缓缓开口。 苏迹只是静静看着大炎皇:“这京都,是你的手段?” 大炎皇轻笑一声,不以为意:“放眼这空旷的京都城,除了我,还有谁能成为这盘棋的执棋者?” 他坦然承认:“那自然是我所为。” 话音未落,苏迹已凝聚出一道拳印,猛然向大炎皇砸去。 大炎皇以掌击拳,不落下风。 “我在大炎的皇位上一日,我便是大炎的主宰,莫说只是一城性命,就算这三山五岳的贱民被朕尽数杀绝,那也是他们的命数。” 大炎皇狂笑一声,袍袖轻挥,滚滚血气如潮水般自他背后汹涌而出,遮天蔽日。 法域瞬间扩张,眨眼间便覆盖了方圆百丈,将宫门紧紧包裹。 化神之后,道意凝聚成法域,法域之内,一切尽在修者掌控之中。 到了这个境界,战斗不再是单纯的灵力与功法的对决。 更多在于修士对道与规则的粗浅运用。 谁对大道的理解更深,谁在斗法中便更占优势。 大炎皇的法域中血海翻腾,魔性之重,令人心悸。 他直视着苏迹:“退不退!!免得朕大开杀戒!” 大炎皇冷哼一声,衣衫猎猎作响,黑发如狂风中的乱草,双掌猛然一拍,法域内的血气仿佛凝固成实质,沉重得令人窒息。 大炎皇,他看不透苏迹的底细…… 身上不携带任何灵力,却又轻易破开自己的大手印。 如今他就差一步,天高任鸟飞,确实有些不愿节外生枝。 苏迹就静静的看着这一掌落下。 哪怕即将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也对此毫不在意。 因为就在下一刻, 苏迹竟然从大炎皇的法域中,硬生生扯过来一半的血气。 而后,化为猩风,轰然击出! 伴随着一声长啸。 整个法域都随之震动,仿佛要崩塌一般。 这动静,远比云凰斩灭傀儡声势浩大,即便是京都城外三十里处的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宛如天灾降临。 “什么手段??!!” 这一下,大炎皇心中是又惊又惧。 他从未听说过,还有些能够借用别人法域的力量。 除非,这个人对道的理解,凌驾于法域掌控者的十倍百倍。 苏迹这才第一次开口:“杀你的……手段。” 这一手,也是临时起意。 苏迹自认为自己对气血的领悟不差。 他发现大炎皇这身气血,并不是他自己锤炼而来。 而是依靠吞噬他人取巧的手段收获…… 而且这些气血中存在极大的怨念,只是被大炎皇强势的手段镇压,不得不为他效命。 就有些像战场上的俘虏…… 打打顺风局还好。 一旦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俘虏极易叛变。 也就是眼下的情况。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大胆!” “朕之行事,岂容尔等宵小之辈置喙!” 苏迹果断抚剑,一声轻叱:“斩!” 挥舞间杀伐之气四溢,凌云剑化作一道虹光。 大炎皇双掌开阖,奋力招架,一时之间两人竟陷入僵持。 然而僵局没有持续太久,大炎皇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很不巧,我突破的契机竟然这个时候来了!” 大炎皇修行至今,一直在隐藏自己,没有太多的战斗经验。 经过与云凰还有苏迹先后交手,修行理念瞬间融会贯通,心境随之变得圆满。 倘若此时有修为高深的前辈在场,定能一眼洞察大炎皇丹田已经铭刻上密密麻麻的玄妙纹路,每一笔都蕴含着深厚的天地至理。 他已经半只脚踏入返虚境。 要知当世大妖也不过返虚之后的合道。 至于大乘期的修行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嗡~’ 法域再次震荡,大炎皇的身后赫然浮现出无边血魔身,蕴藏着无数怨愤之气,仿佛一尊古老的魔神屹立于此,脚下踩踏着无尽尸山血海! “今日,朕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绝对的差距!” 双掌拍出,如天崩地裂般落下,其中蕴含的杀孽之气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绝望。 云凰即便已是元婴,在这等掌之下也不过是稍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然而,苏迹并未退缩。 他紧紧握住凌云剑,额头发丝飞扬,随后便是一剑斩出! 随着凌云剑上赤红之光闪烁,铺天盖地的剑气与苏迹的无穷气魄一同劈下! 一瞬间,以两人为中心,肉眼可见的血色灼浪轰然扩散。 让云凰睁不开眼的煞气裹挟着沙暴向四面八方吹开。 等到风沙散去,两人脚下只剩下凹陷数十米的废墟。 什么大炎皇宫,什么摘星楼,都成过往云烟。 这只是开端。 两人之前不过都是试探,真正的生死相搏才刚刚开始。 此刻云凰别说睁眼,即使相隔上百米,她仍是感到粘稠到窒息的血腥。 大炎皇长嘶一声,像是在给自己壮声势:“你觉得,你能杀死我吗!!!” 这是苏迹出丘隆县以来第一次苦战。 他轻轻抚摸过剑柄。 但愿凌云知我意,斩我心中意难平。 第83章 似他者生,学他者死 “道?意?” 大炎皇绝非浅薄之辈,一眼便洞穿苏迹当前的状态。 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在位百年,布局百年。 修养深厚,面对千夫所指亦能波澜不惊,但此刻,那份从容却也荡然无存。 “凭什么?”他失声惊呼。 眼前这人,他隐约想起来了。 ‘天子呼来不上朝。’ 是前些年那位被他封为异姓王却连进京领赏都不屑一顾的家伙。 当时他还有叱骂了一声:凡夫俗子,年少轻狂。 但你要知道…… 年少轻狂,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厉害的不是轻狂,而是年少…… 纵观历史长河,三十岁便踏足金丹之境者,便可称为天赋异禀的奇才。 至于历史上真正的天骄,三十岁元婴,五十岁化神,不到百年便能踏足返虚之境。 大炎皇今年一百有十。 自诩不能比历史天骄,但这个年龄即将踏入返虚,也算是惊才绝艳之辈。 可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年,与他斗的旗鼓相当? 即便是上古那最波澜壮阔的岁月,也未曾有过如此壮举! 然而,无论大炎皇如何震撼,苏迹都未曾给予他丝毫回应。 苏迹只是只是一个念头,顿时狂风四起,汇聚成一股惊人的力量。 他凝视着大炎皇那缕因情绪波动而显露的破绽,并未多言。 气流激荡。 一声长啸,天地为之震撼! 威压四海! 飞鸟逃离天际,河中游鱼纷纷潜入深处,躲避这不可抗拒的天威。 方圆数百里,鸟兽散尽。 有灵气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 苏迹知道,自己不是大炎皇的对手。 别看自己现在与他斗得旗鼓相当。 那只是因为大炎皇心有忌惮,还未彻底以命相搏。 苏迹这种野路子的底蕴终究还是太差。 什么绝学,灵宝,丹药他几乎比不过任何修行者。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以力压人,从未有过什么‘越级杀敌’的壮举。 或许说,他根本就没有越级杀敌的能力。 偏偏,大炎皇压了他半级的样子。 与其斗到一半,顶着重伤的身躯去强行突破,不如就现在。 此刻,地利、人和俱全。 正是的最佳时机! 至于天时? 世人罪恶多端,也不见报应。 柳瑶一家行善积德,也未曾有善报。 他宁愿信世人皆善,也不愿信苍天有眼。 所以,不必问天。 浑身骨头噼啪作响。 跨越此劫,他所行之道算是彻底成了。 若失败,则化为尘埃,不复存在! 苏迹洞悉大炎皇与京都那分若有若无的联系,也是硬生生劫掠过来一半。 “诸位,不用挣扎了。” 京都中还有许多与柳瑶那样并未彻底被炼化的‘武道高手’,凭借一些本事,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死去。 不过也都是一些强弩之末。 真正有能力的早就离开。 “这条老狗,我来,我斩。” 这一刻,苏迹脸上出现浓烈的扭曲和疯狂。 “云凰,借把火。” 云凰不知道苏迹要做什么,但她此刻除了相信苏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从那一晚被自己从河中捞起,已经创造了不知道多少次奇迹。 似乎也不差眼下这一次。 云凰的发丝间隐约有火光迸射而出。 她将汇聚而来的灵气疯狂吸纳入体内。 赤红的火焰从她的指缝中流出。 搅碎空气,在空中猛烈加速着砸向苏迹。 “要赢啊……” 苏迹看着滚烫的仿佛要将他融化一般的烈焰。 “今天,我和他没有输赢。” “非生,即死。” 肉体那渺小而虚浮的疼痛完全不值一提。 这一刻,苏迹的灵魂都险些被撕裂。 数不尽的残破灵魂在他背后浮现。 大炎城内肉眼可见的血线一半朝向大炎皇,一半转而奔向苏迹。 “听闻植物往往需要通过扦插的方式才能结出硕果累累。” “听闻烈火淬铁需千锤百打。” “听闻修行者炼制丹药,以多种药材糅合,取其杂质,药性相辅相成,最后能淬炼出药效是所有药材之和十倍不止的丹药。” “如今,我以身为炉,精!气!神!血!魄!体!” “以京都满城为辅。” “最后,这一把涅盘之火为引。” 武者的极限被称作武者的极限。 功法的极限是功法的极限。 它们为什么不叫做苏迹的极限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大炎皇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感受到苏迹身上那股决绝与疯狂迅速掐动法诀。 百余年的积累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各种术法与神通一时间逐一呈现,纷纷不要命的砸向苏迹。 然而,面对大炎皇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苏迹却仿佛浑然不觉。 他闭目凝神,周身环绕的烈焰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汹涌澎湃,仿佛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某种共鸣,形成一层坚不可摧的护盾,将那些术法与神通一一拦下。 这一刻,大炎皇惧怕了。 他准备逃了。 开什么玩笑。 就连傻子都能看出苏迹此刻的状态极度诡异。 他还敢赌苏迹无法突破不成? 你需要知道一件事。 哪怕是被吹得神乎其神,引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功法,都是前人创出来的。 世间十位修行者中就有十一位是通过领悟强者之道,并加以模仿最终学有所成。 但那样永远无法超越,更无法突破自我。 然而,苏迹此刻是创法者,他走出的每一步都站在自己道的巅峰。 修行之路,艰难险阻,如履薄冰,一步之差,便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即使前路断绝,也要有跨越鸿沟、开创新天的勇气,绝不能回头! 似他者生,学他者死。 这种人,如果未陨落在自己的道途上…… 最后只有一个结局。 人族再出一位至尊,世间再多一篇无上法。 他此刻战的是一位正在极致升华的少年至尊。 石子投入心湖,只激起一丝涟漪,便迅速平息。 这一战,活下来的人,注定会成为传奇。 此刻,苏迹的淬炼已过半数,一身气血愈发磅礴! 苏迹在气血与神魂的缭绕中漂泊,却仍游刃有余。 他仰望苍穹,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苏迹一头黑发随风飘扬。 若峰峦不高耸,又如何能登顶天际?! 真气流淌,凰火淬体,筋骨皮膜肉愈发坚韧! 又过片刻。 苏迹只觉连周身的皮肉也仿佛紧密相连,呼吸间有白气呼出,缭绕不散! 与当年修行时脊背如龙般挺立别出无二。 随着一声长啸响彻云霄,苏迹浑身血气凝结成狼烟,几乎冲散漫天云彩。 第84章 你打我老婆 待苏迹再次睁眼,眼前的天地已截然不同。 灵气氤氲,近乎凝结为实质。 苏迹独自屹立于天地之间,脚踏滚滚浪涛,汲取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如进食的方式,粗暴的吞噬,来弥补自身的损耗。 刹那间,苏迹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与广阔涌上心头。 这便是破境带来的无上成就感! 不仅如此,还意味着苏迹从此能在天下的棋局中,掷下属于自己的一子! 苏迹看着狼狈而逃的大炎皇,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亏他将对方视为大敌。 不战先怯,胆气已失。 这一战,已经没有什么悬念。 苏迹身形一动,如同流光划破长空,瞬间追上了正在逃窜的大炎皇。 大炎皇心中一凛,但随即咬紧牙关,强撑起最后一丝尊严回身一掌:“年轻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天地间顿时涌起一股滔天的威压,将大炎皇牢牢锁定。 “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音未落,苏迹身形再次暴动,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大炎皇的身后,一剑拍出,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大炎皇只觉一阵剧痛,整个人如同被狂风吹起的叶子,再次倒飞出去。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气息微弱到极点。 他瞪大了眼睛,满是不甘与绝望地看着苏迹,仿佛在看一个无法逾越的高山:“何必苦苦相逼呢?朕和你应该没有什么不解之仇吧?” 大炎皇挣扎着起身。 然后被苏迹一脚踩了回去。 这一下,大炎皇几乎连完整的话语都无法发出,只剩撕心裂肺的悲鸣。 “这火,还剩了一些。” “要不,你也试试?” 灼热的火焰从苏迹身上涌起,将空气都炙烤的干灼起来。 如同熔岩般粘稠的黑红色火焰在大炎皇的身上缓慢流动,狂暴的燃烧起来。 大炎皇只能歇斯底里的哀嚎着,无能发泄的连续喊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直到嗓子彻底嘶哑。 苏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苏迹确实和大炎皇没有什么深仇大怨。 单纯觉得不杀了他,心里不舒服。 但他也分不清,这份不舒服的感觉是愧疚还是其他。 最后只能摇了摇头懒得去解释:“你打我老婆。” 说完,苏迹叹了口气,抬手缓缓提起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凌云剑。 在空中呜呜的停滞了一瞬间,然后迅速落下。 刺啦—— 剑尖锋利如锥,直接将大炎皇的身体完全贯穿,将他死死的钉在地上。 恐怖的凰火,几乎将内脏全部烤焦。 “唔啊!” 大炎皇剧烈的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呛咳声,吐出被烧成焦炭的血肉。 剑尖刺入的胸口已经焦黑一片,如同蛛网的焦黑纹路正在缓慢扩散到他的四肢。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那都是足以瞬间夺走生机的致命伤。 但对于化身圆满的大炎皇而言,那只不过是绝强的一击而已。 区区致命伤,并不致命。 但即使如此,或放任这火焰燃烧下去,也是必死无疑。 仅是片刻,整个京都都发生了剧烈的波动。 房屋燃烧,轰然倾塌。 大地都被炙烤到焦黑。 苏迹于火焰中呐呐自语:“你们报仇的机会。” 一瞬间,大炎皇吞噬的所有魂魄,带着怨念顷刻反噬。 肉眼可见的灵魂海将他淹没。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 “真是了不起!竟然把那狗皇帝给杀了……” 以前操控傀儡与云凰交手的老者自苏迹出现后,就躲在了无人的角落。 “不过,这也无妨。” “本真人的大计早已筹谋妥当!” 老者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桀桀怪笑: “炎太祖之躯,相传曾修正宗法术,巅峰时期仅差一步便能跨越返虚天堑,比起那狗皇帝也不差多少。” “虽然最终未能成功,但他的躯壳却埋葬在这帝陵之中,肉身不腐历经千百年而未变!” “这正是上佳的炼尸材料,我耗费十余载吸取帝陵之气,今日终于大功告成!” “而现在……” “他,属于我了!” 老者枯瘦如柴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帝棺的边缘,感受着炼傀之术将自己的神魂烙印深深烙印在这具身躯之中,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兴奋。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一声暴喝,瞬间将棺材板掀开! 下一刻,一具身着九五龙袍、双眼紧闭、威严犹存的身躯映入眼帘,这正是躺于棺内的炎太祖。 老者只是看了一眼,心神便突然一阵恍惚,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待他回过神来,不禁喘了口气,心中仍有些后怕。 “真不愧是曾经难逢对手的炎太祖,即便已经陨落,这份威严也依然令人震撼。” “真想知道,他巅峰时期又该是何等风采!” “不过,你越强,本真人就越高兴!” “虽然这具身躯没有神魂坐镇中枢,实力会受限一些,但它日日受龙气淬炼,寻常强者恐怕根本不是其一合之敌!” 帝陵内,老者张狂地大笑。 他隐忍半生,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 今日之后,试问这天下还有多少人能是他的对手? “可笑那狗皇帝还自诩聪明却不晓得这帝气皆为我所掌,还想今日把我也化作他的柴火,将他送到更高的境界。” “到如今也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还真当自己是大势所趋?” 老者开始自鸣得意起来。 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之间便以天下为棋。 如此风采,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大炎皇自诩棋手,早就是棋子还不自知。 可悲可叹。 总有人觉得天下的所有人都是傻子。 只有他自己是聪明人。 …… 只是,这大炎皇与京都的毁灭。 根本改变不了某些人的贪欲。 他们嚷着推翻大炎皇,为百姓造福,只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 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坐上皇位。 生灵涂炭,哀嚎遍野! 大世之争,烽火连天,身如蝼蚁的百姓们又该是何等的绝望? 而可怜的无辜百姓却只能沦为其中的枯骨,堆积成山,令人扼腕叹息。 第85章 她不会腐朽在这皇位上 京都化为无人空域的消息不胫而走。 恐怕从今往后再无人愿意踏入这座往昔挤破脑袋也想购得寸土寸地,以求定居下来享受高人一等待遇的城池。 想当年,那楼阁高耸,笙歌鼎沸,士子于高楼之上挥毫泼墨,金榜题名之时,何其意气风发! 再度回首,唯余断壁残垣。 当大炎皇以京都数百万百姓为祭的消息传遍四方。 不出所料,大炎国内瞬间沸腾,民众议论纷纷,有识之士更是义愤填膺,纷纷对其口诛笔伐。 于是,这位大炎皇,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被永远地钉在耻辱架上,再无翻身之日! 与此同时,历经三月的精心筹备。 云凰,于大炎旧都长安中,宣告天下,将于岁末之际,登基为帝,开创新史。 此举将所有起兵叛乱的野心之辈的气焰全部打压了下去。 此举深得民心,天下共贺! 加上事后苏迹与云凰攀谈了一段时间。 知晓云凰来意后,将斩杀大炎皇的名头送给了云凰。 从此,大炎将迎来首位名正言顺的女帝。 …… 这一天,夜幕低垂,雪花如霜,轻盈地飘洒而落。 长安这座昔日仅次于京都的繁华之地,其旧皇宫虽历经沧桑多处显得老旧,却也不影响此地作为登基大典的举办之所。 沙沙沙…… 两道人影在月光的映照下,踏着厚厚的积雪,沿着皇宫外围的官道缓缓前行。 一人身着白衣,宽袖飘飘,玉簪束发,神采飞扬。 另一人则是一身红衣,墨发在雪夜中随风飘扬,步伐随意。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 苏迹脚步未停,继续向前。 雪花在他肩头轻盈落下。 对于他们这种境界的修行者而言,落雪之日,大多都会用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其隔开,无法沾染衣物分毫。 然而,他们两人并肩走着。 就这样让雪花落在肩上,落在头顶,划过脸颊。 转眼间,十几年的光阴已悄然流逝。 曾经那丘隆县,一对穷乡僻壤的少年少女。 如今一人踏上仙途,此刻更是即将踏上人皇之路。 一人打碎必死的命运,问仙无门,以武入道,再给他足够的时间,或者后世记载中就会有那么一位名为苏迹的‘武祖’。 云凰微微抬头,望向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其实并没有太多特别的感受,只是有些迷茫。” “我从未做过皇帝,更未曾背负过如此多人的期望。” “我真的能将大炎带向鼎盛?重现开朝时的辉煌吗?还是在我的手中,让大炎走向彻彻底底的衰败?” 听到云凰的话,苏迹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开口:“再差,还能比那大炎皇还要差不成?” 有时候,云凰觉得苏迹比她更适合做这个皇帝,她也愿意将这个位置让给他。 但每当云凰提起这个话题时,苏迹总是轻轻一笑,摇头拒绝:“我?” “算了吧,我怕有一天一群人嚷着要推翻我,然后被我都杀了。” 在云凰失神之际,一阵寒风掠过,吹动了她鬓间的发丝,雪花轻轻飘落,为她增添了几分仙气。 苏迹察觉到她的不自信,停下脚步,温柔地把手掌搭在她的肩上。 “真要坐不好,找个合适的人退位让贤不就得了。” “何必焦虑?” 说完,苏迹轻笑一声,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墨发,仿佛回到当初那份悸动。 感受到头顶的温暖,云凰脸颊微红,轻轻推开苏迹的手掌:“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苏迹哥。”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怎么看着像哄小孩子一样的……” 她凝视着苏迹,欲言又止。 最终,她只是默默地拨弄着落在手心中的雪花,轻声说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就去尝试。” “我会竭尽全力,问心无愧。” …… 次日,晨光初现,驱散夜的寒冷,白雪也渐渐融化。 皇宫外,礼队整齐排列,等待着大炎历史上第一位女帝的到来。 “陛下,外界一切准备就绪,各方已齐聚一堂,吉时已到,是否开始继位大典?” 殿外,一位美貌侍女轻声询问。 片刻之后,殿内传来清冷而威严的声音:“传讯吧,我……额,朕已准备好了。” 云凰对侍女吩咐完后,扫视了一眼殿内忙碌的众人:“麻烦各位了。” 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点头示意保证各环节都没有问题。 从今往后,这位女子,将成为大炎的至高统治者。 “陛下太客气了,奴婢们明白。” “定当万无一失。” 早已等候多时的数十名容貌秀丽的侍女立刻排成数列,手捧着帝王专属的冕服,依次向云凰围拢过来。 与上一位大炎皇不同,云凰选择了黑色的龙袍。 其实她并不想要龙袍,觉得不过是一个行事罢了,没必要大费周章。 然而所有臣子都极力反对。 历来哪有没有龙袍的皇帝? 冕冠、纁裳、玄衣、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及赤舄……种种部件加起来竟有二三十件之多,每一件都是由顶级工匠精心打造,耗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缝制完成! 玄衣为黑中带赤,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图案,龙目炯炯有神,是用上等明珠磨成的粉末镶嵌而成。 双肩处饰以日月,背部则绣着星辰。 两名侍女小心翼翼地各自捏住冕服玄衣的一角,轻轻披在云凰身上。 随着云凰轻轻一挥双袖,袖袍处顿时仿佛有火焰翻腾而过。 待她穿戴整齐,抖了抖袖袍后,云凰一把揽起如瀑布般的长发,婉拒了侍女的帮助,亲自将捧至面前的冕冠戴在头上。 一切装饰穿戴完毕后,身披赤黑玄衣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眼。 啪嗒!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场悄然弥漫开来。 有侍女因心神震撼,手中托盘失稳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不禁立刻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无妨,无心之失,何以致死?” 她的气质与容貌本就出众,此刻更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像天生就是帝王之命! 云凰瞥了一眼大殿内侍女们眼中闪过的惊艳之色,然后凝视着面前摆放的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失神。 不过很快,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唇角轻轻上扬,随即振作起精神,迈着步伐向殿门走去。 “时候不早了。” 轻启朱唇后,云凰便已跨过门槛,踏入外界。 虽是严冬时节,但今日阳光普照,驱散了寒意,虽有残雪未消,却也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云凰踏上了华贵龙辇,这辆龙辇由八匹罕见的汗血宝马牵引,沿着皇宫外的宽广大道,向主殿进发。 道路两旁,身经百战的铁卫挺立如松,见龙辇驶过,纷纷将手中长戈重重顿地,齐声高呼:“恭迎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回荡不绝。 皇宫前,各地州守、四方公卿等早就察觉京都不对劲,侥幸逃过一劫的官吏齐聚一堂,分列两侧。 这群人或许良莠不齐,但没有办法。 云凰不可能从头到尾重新选拔一批官员。 先不说本身难度多高,就算选拔出来,许多事情他们也只会一头雾水。 更不要说各种盘根错节的上下级利益关系。 这些人又在关键时刻主动凑了上来,簇拥云凰为皇。 若不任用他们,只怕大炎刚刚稳定下来的秩序经不起折腾。 只能等之后,再去解决这个问题。 有前任宰相手持文书,双臂展开,于众目睽睽之下,高声宣读:“大炎立国千载,历经风雨飘摇,国本虽动荡,然传承未绝!先皇昏庸无道,勾结妖孽,残害忠良,荒废朝政,以血祭之法残害无辜,天怒人怨!今有新皇诛灭昏君,安定四海,为天下苍生计,经四海民众共认,我大炎,迎接新帝,昭告天下,彰显皇威!” “诸卿,共迎新帝登基!” 话音未落,两侧群臣齐声高呼。 此时,云凰轻掀帘幕,身形矫健地一跃而下,赤黑冕服衣摆随风飘扬,云凰的气运如日中天,背后隐隐有人道气运汇聚。 云凰玄衣袖袍一挥,目光如炬,扫视满场公侯,轻声地说道:“诸位,请起。” 她的视线逐一掠过众人。 最终停留在那位少年身上,嘴角微微一动。 “今日,承蒙诸位推举,云凰登上皇位,不敢许下宏图大愿,只求竭尽全力,问心无愧。” “吾皇圣明!” 云凰拖着冕服衣摆,跨过门槛,步入大殿的最高处,坐上那张象征最高权柄的宝座。 她的目光扫视着鱼贯而入的诸臣,心中涌起一股大权在握的情绪。 然而,转瞬之间,她又恢复了清明。 历代多少帝王因这张宝座所带来的虚假威仪而迷失自我。 不为别的,就冲苏迹的那份信任。 她不会腐朽在这皇位上。 约定好的。 第86章 这有何难?让他成为大炎的动荡,不就得了 她端坐于龙椅之上,群臣分列两侧。 登基大典在冗长的仪式中缓缓落幕。 自此刻起,云凰正式登基。 登基之后,按照传统,需大封群臣,填补因京都之变而空缺的官职。 此刻正值重建之际,中枢之位空缺众多,急需贤才。 然而,云凰并未盲目封赏,而是审慎考虑,暂时委以重任。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直到封赏名单上念出苏迹的名字,殿内才再次掀起波澜。 “苏迹,于京都斩旧皇为首功,封武安君。” “追封并肩王,遇帝不跪。” 此等殊荣,令满堂震惊。 连苏迹本人也感到意外,不禁无奈摇头:“不必了。” 满堂公卿亦随之附和,皆认为此封赏确实过于隆重。 纵观历史,许多至交好友,手足亲朋,一旦其中有人登基之后,判若两人,甚至反目为仇。 但云凰并未将皇权视作不可逾越的鸿沟。 面对朝堂之上的阵阵反对声浪,云凰只是轻轻蹙起秀眉,未有片刻迟疑,其声如钟,响彻皇宫:“朕金口玉言,既出便无收回之理。莫非朕初登,尔等便欲违抗朕命?” 言罢,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再无一人敢持异议。 新朝初立,谁又敢轻易触怒这位新皇? 无奈之下,苏迹只得行礼,道:“既陛下心意已决,苏迹自当领命,感激陛下厚爱。” …… 岁月匆匆,一去不返。 晨光难再得。 转眼间,春去秋来,人间已换新颜。 自新朝至今,已历三载春秋。 云凰登基为帝,为稳固这千疮百孔的江山,她耗费数年,推行一系列制度,终见成效。 改革农耕,振兴文脉,制度、文化、民生皆得蓬勃发展。 照此趋势,若无外患侵扰,大炎盛世指日可待。 这一年,炎凰三年。 岁凶。 诸事不宜。 那仙山之上的棋局依旧没有停歇。 黑衣男子随手一步:“老头,你似乎小看了天运了啊,随口一言,还真让云凰当上皇帝了。” 白衣老者随意一笑:“若是那么容易得来,反而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了。” “你又怎知,我没有后手?” “那日出手的少年,倒也算个奇才。” “可惜了,命格有缺,却又有天机蒙蔽,我算不出来缺了什么。” 黑衣男子咧嘴一笑:“谁知道呢,没准就是我这龙魂也说不定,看他们青梅竹马,真龙凤凰倒也般配。” 老者摇了摇头:“就这少年心性,真有龙魂在身,又有天运庇护,哪有那么容易被阿猫阿狗夺走。” “没看一个云凰我都算计了十几年?” 黑衣男子点头:“那倒也是……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老者落子:“二人反目,加上国运动荡下的反噬,足够斩了她的天运庇护。” 黑衣男子闻言皱眉:“我看难。” 老者反驳:“这有何难,让他成为大炎的动荡,不就得了。” 黑衣男子不解:“怎么做?” 老者自信满满:“送他道途再上一层楼!” 黑衣男子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能战返虚,你我都是合道圆满,只高了一个大境界,他可不算什么随便揉捏的蝼蚁了,再上一层楼,你真不怕养出一尊武帝?” “呵呵……你我在这呆了这么久都没有窥破玄机,就他?” “合道已是此世之巅,同境之间亦有差异。” “也是……” 第87章 劲啊,武安君亲自给我说书?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云凰手中的墨笔缓缓停下,目光落在眼前那堆积如山的未批奏折上,心中却突然没了兴致。 她轻启朱唇,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最后化作无声地叹息。 随后,她从旁侧的堆积如山的纸堆中随意抽出一卷,轻轻展开,只一瞬,笔尖便在纸上起舞,‘唰唰’声中,一份诏书已成。 待笔落,云凰仔细审阅,确认无误后,轻轻放下墨笔,站起身来。 她的声音穿透屏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至关重要,务必谨慎处理,明白了吗?” 屏风外,那名被她悉心培养多年的女官恭敬而立,闻言心中一紧,连忙应声:“是,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 云凰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取出玉玺,稳稳地盖上大印。 指尖轻弹,诏书瞬间化为一道金光,疾射而出,被女官小心翼翼地接住。 女官深知此诏之重,不敢有丝毫怠慢,行礼告退后,便匆匆离去,准备将陛下的旨意传遍天下。 随着女官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殿再次陷入沉寂。 云凰一身黑金相间的玄衣,半倚在卧榻之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双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她心中暗自思量,对苏迹的行踪虽有几分猜测,却也无法完全确定。 云凰轻声自语:“四海升平,江山稳固,或许,是时候出去走走,看看这天下。” 想起苏迹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容,云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既有思念,也有淡淡的埋怨:“我不去找你,你就真的不来见我了吗?” 这话语很轻,若非细心聆听,很难捕捉到其中的意味。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在外人看来,这位一代女帝总是那么威严,但谁又能想到,她心中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呢? 云凰自从登上皇位,肩负着炎凰国数十亿生灵的安危,让她无法任性。 然而,长时间的压抑和忙碌,让云凰心中生出了一丝疲惫。 她暗暗想:“我努力了这么久,偷懒几天,应该不过分吧?如今大局已定,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她甚至为自己的想法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并非纯粹的休息,而是微服私访,体恤民情。” 说服了自己,云凰轻轻一笑。 下一刻,身影在卧榻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道神念在此守候,若有急事,那位女官也会在寝宫外求见,到时候赶回来也用不了太多时间。 …… 至于苏迹。 他的心态反倒有些平和。 未选择那种驾云驭雾的仙人姿态,如同一位平凡的旅人,周游各处,深入人间的烟火气息。 这一路的行程,风平浪静,未见波澜。 他自长安出发,穿过淮河,最终登上一艘商船,向着青杭缓缓航行。 回忆起往昔,苏迹的修为尚浅之时,正是在这片土地上,那份深重的仇怨,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时光荏苒,转眼间那一日已是快十年过去,每当想起这些往事,心中都不免泛起一阵唏嘘。 苏迹走的很慢。 这一路就是两年。 最终,他以京都那一日随手拾之的发带,为故人建了一座衣冠冢,三炷香后,也算对这一段旅途画上句号。 有些感情注定就是要辜负的。 甚至于柳瑶喜欢的其实并不是苏迹。 她喜欢的只是自己脑补出来,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少年侠客。 只是恰好,这个人可以叫苏迹。 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幻想中的人物与她在现实产生交集。 此间种种,或许谁也说不清究竟如何。 只能说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 有时候,太过坚持,也不是好事。 …… 接着。 苏迹又‘重操旧业’。 这一次倒没有选择穷山僻岭。 他择一繁华至极之地作为停留——那便是烟雨朦胧、人文荟萃的江南之地。 江城。 这一年,苏迹脸上略带沧桑,拍响了惊堂木:“话说那青杭女子,独守孤城……” 只见众人皆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却有一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皱着眉头,拍了拍一位听众的肩膀:“这说的是什么故事啊?” 被打扰者先是有些不悦,但是看到对方打扮之后,就老实了:“额……再讲大炎皇血祭京都,武安君破境而斩。” “感觉比其他说书先生讲的版本都要好听,就好似这人在亲眼目睹一切似得。” 公子哥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武安君?大炎皇?” “那青杭女子是什么鬼?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里讲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呢。” 公子哥拍了拍桌子,命人下人送过去一锭银子:“让他重新讲。” “想清楚的再讲。” 苏迹见到两位壮汉,摆在桌上的银两,推了回去:“我口中说出来的故事就是如此,不会因为他人的意愿而改变。” 公子哥又摸出一锭金子:“这个故事我不喜欢,重新讲!” 苏迹摇了摇头:“故事本来就不会被所有人喜欢,但有人愿意听,就不算什么坏故事。” “你想听炎凰与武安君两人生死之际看清自己的内心,不分彼此心意合一,险胜大炎皇的故事,可以去对面的茶楼。” 公子哥涨红了脸:“本来事实就是那样的,你自己孤陋寡闻,仔细深究你就会发现,炎凰与武安君可是青梅竹马。” “武安君无意间知晓炎凰的危机,一人一剑,毅然远赴京都,明知不敌,亦不惧生死。” 苏迹挥了挥手,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了:“小二,送客。” 事实就是如此。 人们不是不愿相信事实,只是更愿相信他们觉得是事实的事实。 这一下,公子哥不乐意:“你这样胡编乱造,真不怕触怒武安君与炎凰?” “不怕,我……” 苏迹刚准备开口,却见看公子哥眉眼有些柔和,分明是女扮男装。 他改口了:“你很崇拜武安君。” 他用肯定的语气。 公子哥果断应下:“那不然呢!若不是武安君斩了那吃人的大妖,不知道多少人如今还在流离失所,哪有功夫在这里听书?” “炎凰圣明,愿为我等百姓商贾打通向上的阶梯,不再被世家垄断……” “你这种说书先生,不懂感恩,还在这里胡编乱造……简直……简直……” 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 女帝云凰勤政爱民,颁布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令,使得江山稳固,海晏河清,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这样说来,搞得他苏迹在这里讲一个故事反倒不是人。 “那你想听什么?” “炎凰与武安君其实早就拜过堂?” 这一下,公子哥都开始有些不敢接话。 这样妄议那两位…… 这说书先生难道是脑袋不想要了?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之时。 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打破了沉默。 “哦?你还记得这件事?” “那为什么不来看我?” 这熟悉的声音让苏迹心中一震,他猛地抬头,目光穿过层层人群,与那双眸子相遇。 云凰,竟然就站在不远处,一身便装,面带浅笑,眼中闪烁着几分调侃。 苏迹扭过脑袋,不敢再和她对视:“有些事要忙……” 云凰步步紧逼:“在这里说书,就是很重要的事?” 如此场面,已经有人摇头,暗骂一句:该死的狗粮气息。 就准备离开了。 却也有人,一直揉着自己的眼睛,目光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不知道是谁带了头:“草民见过炎凰,炎凰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下,不知道点醒了多少人。 云凰虽是一身便装,但那眉眼却没有变化。 仔细对比不难看出,这不就是炎凰的女帝? 一时间所有人都连忙跪下。 “草民见过炎凰,炎凰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独苏迹坐着喝他的茶。 任那公子哥怎么拉他衣袖,怎么使眼色,都没有一点反应。 云凰看的不禁好笑,不由生出几分恶趣味:“他不用跪。” “你说对吧,和朕拜过堂的武安君。” “要不继续说说,那青杭女子,怎么独守孤城。” 这一下,所有听众只觉得背脊一凉,恨不得拔腿就跑。 这是他们能听的? 不要命了? 苏迹发现了异样:“你的病好了些?” 云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旧病没好,新病来了,朕可是思念成疾啊。” 听见如此回复,苏迹便知道,云凰应该是找到了什么治愈的方法。 “边走边说?” “好。” 转眼间,二人的残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这时,茶楼爆发出嘈杂的议论说:“我艹?劲啊,武安君亲自给我说书?” “不会这几天说的故事,都是他的自传吧?我就听一乐呵,有没有人还记得啊,赶紧写下来。” 公子哥看着刚刚扒拉过苏迹的手,还有桌上的黄金,一脸傻乎乎的不知道在想啥。 第88章 蓦然回首,是我在灯火阑珊处 夜幕低垂,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点,渐次亮起。 嗖!嗖!嘭!! 无数绚烂的烟火在集市的街道上空绽放,将夜空装点得如梦似幻。 过了今夜,就是炎凰四年。 也就是人们口中的‘过年’。 街巷之间,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屋檐和角落。 孩童们牵着大人的手,在烟火的光影中欢笑嬉戏,整个集市洋溢着欢声笑语。 天际明月高悬,清辉洒满人间。 云凰漫步在集市中,与苏迹并肩而行。 苏迹甚至有些怀疑,并肩王不会是这个并肩吧? 两人静静地欣赏着沿途的一切。 然而,当走到一个拐角处时,云凰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旁的苏迹。她的黑眸深邃,幽幽地闪烁着莫名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她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没说……为什么不来见我。” 苏迹无奈地笑了笑:“那一日,我才知道我与真正大妖的区别。” “胜一个大炎皇都如此费劲,长天门时,我万万没有全身而退的理由。” “想来,是故意放我走的。” “不知何时,我已是别人的棋子了。” “我准备去看看这一位执棋人。” “此去,生死难料。” “离别本就令人伤感,又何必再添一份呢?” 云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抬头望向天空,烟火绽放,映照着她那绝美的容颜。 “好。”她轻声说道:“离别本不应多添伤感,但你要答应我,去了,就一定要活着回来,别让我等你太久。” “我若回来,定然会找你的,答应好的。” 云凰的眼神有些幽怨:“听说,你答应过别人还马,最后也没还上。” 苏迹表情有些尴尬:“我答应过的,就会做到。” 他深深地看了云凰一眼,轻声说道:“好了,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云凰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苏迹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和惆怅,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转身离去,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随着苏迹逐渐化为光点,消散在漫天烟火的璀璨之中。 云凰缓缓伸出手抓向天空,却又无力地垂下。 此时,一处勾栏的戏台上,戏子轻拨琵琶,高亢的歌声随之响起:“未见青山老,昔人已白头。何必三两句,欲言已还休。” 那曲调哀婉缠绵,如同云凰此刻的心情,忽高忽低。 “说是去了,可这一去,生还可能又有几分?”云凰心中暗自叹息。 若非逼不得已,谁又愿孤注一掷? 云凰独自站在高楼之上,倚栏听风。 放眼望去,只见满眼烟火璀璨,清月高悬,彩灯高挂。 而她,反而有些孤单了。 “算了,出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该回去了。” 待她转身准备离去,却见身后不到半米处,苏迹就站立在那里。 他手中拿着不知从何处买来两根红绳。 也不等云凰同意,就帮她缠在了手腕上。 另一根则绑住自己。 “这样,放心了?” 这一次,云凰笑的从未有过的自然。 蓦然回首,是我在灯火阑珊处。 第89章 你我第一次见面,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苏迹很少会做出什么承诺。 即便是青杭那一次,说的话也是加上一个前提——‘等我有空了’。 其实不过是‘下次一定’之类的客套话。 只是有人把它当了真。 甚至他第一次路过青杭,发现酒楼的东家换人后,也没有特意去寻柳瑶。 他们本就没有缘分,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只是有人硬撑。 话说回来,苏迹这一去生死未卜,按理而言不该在心中留下什么牵绊。 唯有这样的,他孑然一身,手中的剑才能在生死相搏之刻没有丝毫迟疑一往无前,不论胜负,只决生死。 他不是忘了。 也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 可云凰来了。 烟花绚丽,夜景正好。 岂能不去欣赏? …… 炎凰4年。 岁凶。 诸事不宜。 苏迹又回了一次青杭,去了那枯井中。 然而,那枯井中的别有洞天却是消失了。 正如他的猜测,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波助澜。 不过好在,苏迹还有云凰提供的去修行界的法子。 凡间与修行界两个世界相互依存却又独立存在。 最常见的手段就是以灵气去沟通媒介,寻找到‘门’将它开启。 当然,若是能力足够,制造出一扇门也并无不可。 只可惜,苏迹或许能力够了,却不懂其中的原理,也只能老老实实去开‘门’。 也就是李兮兮或者是他上一次进入长天门的那种方式。 好巧不巧,青杭就有这么一处门。 只是不清楚,他只能暂时拘束来用的灵气对此有没有影响? 好在苏迹也不是瞻前顾后的人,直接抓了一把灵气过来,暴力叩门。 …… 也不知过了多久。 苏迹缓缓从混沌的昏暗中苏醒,眼帘初启,便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气波动,流转间隐隐有风雷之声。 浓郁到几乎就快能用肉眼捕捉的程度。 也难怪,凡间仙人不显。 但凡有些上进心的,只怕也不愿离开此处。 接着,苏迹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并非想象中的青山绿水,反而是一片狼藉。 四处是残垣断壁,焦黑的树木和残破的房屋。 唯有不远处有一间房屋勉强还算完整。 墙壁斑驳,木门破旧,透过已经掉落的窗户,能够看见屋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把同样陈旧的椅子,显得格外萧瑟。 正巧这时有一位少年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苏迹与推门少年的视线几乎同一时间落在屋内那具躺在床上仿佛失去所有生机的身体上。 残破的身躯已经不太看得出本来的面貌。 随后那少年,先是愣了少许时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 缓过神来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试图取下那具‘尸体’手指上的储物法戒。 只见那少年已悄然取下储物法戒,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前辈啊前辈,你虽已陨落,但小子不忍你孤零零地躺在这里,准备给你入土为安。既然你已不在,这枚储物法戒留着也是无用,小子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权当是为前辈你立碑的费用。” “前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绝不会让你的传承蒙羞。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替你报仇雪恨!” 少年说完,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此人气息已绝,且以他的筑基道行根本无法感知到神魂的存在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满心欢喜地摩挲着那枚上乘的法戒,准备将其据为己有。 苏迹看着少年,心中既觉好笑又觉无奈。 床上那位修行者肉身虽已陨落,但神魂犹存,就寄宿在那储物法戒中。 ‘生前’估摸着能有一身初入返虚的实力,与现在的苏迹大差不差。 如今勉强还能发挥出个十之二三。 即便是云凰前来,也未必能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 苏迹听那番言辞,不能说多对,但尚算得体。 没有只占便宜不办事。 于是也不准备在这里耽搁,先去四处看看。 谁想到,刚刚抱着‘尸体’出门的少年异常警觉,瞬间就将尸体摔在地上,做出戒备的动作:“谁在那里?!” 苏迹轻轻挑眉,他没有特意遮掩身形,对这少年的警觉性略感意外,但并未放在心上。 苏迹简短回应:“路过。” 少年打量着苏迹,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戒备地问道:“此地是我老家,因一场大火,只剩我一人生还,荒废已久,附近又无城镇山门,前辈何故路过此处?” 显然,少年并没有放下戒心,甚至不着痕迹的将手中储物法戒藏了藏。 细细打量,这少年竟似是个主角模板。 父母双双离世,他侥幸逃过一劫,偶然获得一个储物戒指,里头藏着生前修为不错的老爷爷。 按理说,只需再添上个身世显赫的红颜知己,他便能一飞冲天,走上人生巅峰了。 只可惜啊…… 这里是残酷无情的修行界。 步步危机,如履薄冰,他既非出身名门大派,又怎可能轻易遇到高人指点。 甚至于那具‘尸体’,也像是一个‘局’。 愿者上钩。 苏迹轻轻咂嘴。 “我对那个戒指不感兴趣,我真要动手,你早就死了。” 正准备离开的苏迹皱了皱眉,自己已是‘局’中人,对于这样的布局者,很难有什么好感。 又补上一句:“与其防备我,你不如防备一下戒指里藏的神魂。” 就在这时,一道不冷不热,带着几分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哦?如此说来,道友是觉得我对这小子图谋不轨咯?” 而少年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连退两步,顿时大惊失色:“前……前辈?” 他干涩地继续说道:“原来您……您还没死啊……” 说罢,他赶忙将刚收下的戒指取出,飞快地放回到‘尸体’旁,强作欢颜道:“方才不过是跟前辈开个玩笑罢了,前辈可千万别当真啊!” “前辈,我父母曾照顾您一段时间,将重伤的您从村外捡回来的那对夫妻,你记不记得?” “看在我父母的面子上,您不至于和我一个小辈计较吧?” 苏迹瞧着少年这一连串的小动作,不禁摇头轻笑。 他也不知道,该说这少年圆滑呢,还是说贪生怕死? “既然没有图谋不轨,又何必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 苏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屑,意思再明显不过。 “唉……” “你我第一次见面,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老夫不过只剩下一缕残魂罢了,道友你也好不到哪去,与我境况相似,又何苦相互为难呢?” “这小子体质上佳,已被我安排的‘机缘巧合’,到如今修炼得颇为不错,若是道友想要,直接夺舍取了便是,技不如人,老夫也无话可说。” 第90章 你也配? “只希望,你我莫要因此起争执,否则数百年的修行苦功,岂不全都付诸东流了?” “修行之路,实属不易……” 那戒指中突然散发出微光,传出的话语却让少年如坠冰窖,浑身冰凉。 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筑基后期的修为,全靠小有机缘。 别看他境界低微。 其实满打满算,从正式修行到如今也不过两年时间。 先是从一处荒废府邸,获得修行功法。 又在野外寻得百年灵药。 多次生死相搏以妖肉滋养身体。 如今回家祭祖,却在自家房间中发现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缘的高人‘尸体’。 这位高人他有印象的。 早些年好似被仇家追杀,被自己父母意外所救。 后为了报恩,为他测脉摸骨。 本想收入门下,奈何他没有修行资质,只能留下一些钱财后扬长而去。 可如今,这前辈竟说出如此一番话…… 少年只觉从小建立的世界观,在这一刻似乎有些崩塌了。 且不说少年如何震惊,此时戒指中寄居的老者也是满心郁闷。 他肉身受到无法治愈的伤势,神魂受损。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夺舍的路子。 什么意外受伤,什么想要收为弟子都是他演的一场戏。 就连村子的那把火,也是他安排的。 本想着再过不久,就能迎来收获的时刻。 可谁能想到,竟然被人搅局了。 若是对方不强,早就被他一巴掌拍死了。 偏偏,他还打不过,只能认怂。 感受着苏迹那混乱却又强得不可思议的神魂,残破却又气血澎湃的身躯,老者嘴角泛起一抹苦涩:“但愿不是冲我来的。” “这等实力,比起我当初,也不遑多让。” 显然苏迹并不领情。 “我与你不一样。” “至少,我苏迹不会觊觎谁的肉身。” “强者从不信重来。” “你我,哪一个不是历经无数磨难,方得今日之成就?” “你想再活一世,重临巅峰,我不认同,但也理解,是人之常情。” “然而……” 苏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他能感受到老者身上那股阴邪的气息。 事实也如苏迹所想。 老者十八岁时便为求入门试炼不择手段,亲手斩杀同伴的冷酷之徒。 他出身卑微,为登至顶峰,不惜采用邪派秘法,生献数万无辜生灵的为代价,终得修行之路。 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如同丧家之犬,被仇家追杀,惶惶不可终日。 他的一生,充满杀戮与血腥,视生命如草芥。 最终,他因偶遇一位返虚后期的强者而肉身破碎,连神魂都差点湮灭。 但即便如此,还好早些年获得一枚滋养神魂的戒指,最后布下此局,等一个‘幸运的少年’。 也算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当老者遇到苏迹时,他的末日便已经注定了。 对于苏迹而言,他没什么资格说老者是邪魔歪道。 杀他的理由也很简单。 老者让他想到了某人,单纯的觉得不爽。 不爽就杀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苏迹轻轻一挥手。 转瞬间,戒指中的老者神魂便被牵扯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似慈眉善目、白发苍苍的老者形象,极具欺骗性。 还真是一位‘慈祥的老爷爷’。 “今日撞到我手里,只能算你倒霉了,道友。” 苏迹淡淡地说道。 到了他这个地步,许多东西已经开始触类旁通。 即便未踏足修行之道,但仍能调动天地间的伟力。 老者刚刚显露出身形,还未来得及施展任何手段,就被苏迹牢牢镇压,动弹不得。 他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神魂剧烈地挣扎着,充满了不甘。 然而,在苏迹那如天堑般的实力面前,他的挣扎显得那般无力。 最终老者面目狰狞:“道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真要和我斗得鱼死网破不成?我也不是没有留下后手以防不测。” “你可见识过我的全盛期?” 一只由灵气凝聚而成的大手轻轻拂过。 就这样,这位曾经纵横一时的返虚魔修便在苏迹的手中彻底陨落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苏迹随手抚平那微不足道的灵气波动。 “别看了,我问你些问题。” 苏迹挥了挥手,目光落在眼前那个仍沉浸在震惊中的少年身上,淡然地问道。 听到苏迹的话后,少年才如梦初醒。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那位被他视作前辈高人的老者竟然是一个企图夺舍他的大魔头! “你若也想要这具肉身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少年一时间有些道心破碎。 苏迹轻轻扬起眉毛,言语中带着一丝玩味:“区区一点小挫折,若连这都承受不住,还妄想在修仙之路上攀上高峰,岂不是痴人说梦?” “像我这般,或是其他任何人,对你示好,或多或少都是有所企图的。” 苏迹的话语中带着戏谑,也有一些认真。 少年闻言,目光闪烁,似懂非懂的点头,终于开口:“那前辈您,所求为何?” “若前辈的所求,与那人无异,我这副身躯,前辈尽管拿去便是。” 少年认命的笑了笑:“反正我也反抗不了。” 苏迹一脸疑惑的看着少年:“你也配?” “你有些自作多情,我就想问个路。” 第91章 有人能双拳打破家徒四壁, 他亦能剑斩狂澜! 诚然,老者眼力不差,能够看出苏迹这具身体的情况有些微妙。 那一日,以身为炉,以凰火为柴,六者合一极致升华,看似气派,却也将他的上限几乎锁死在这个境界。 就如丹药出炉后,想要再去提升品质,这种手段或许有,但极少。 而且需要付出的代价甚至比重新炼制一颗更好的丹药,还要昂贵。 但,那又怎么样? 路没彻底锁死,那也够了。 就算锁死,绝路又何尝不是路? 先不提苏迹不懂夺舍的手段。 就算懂,就算眼前的少年天资有多么恐怖能够直指合道。 苏迹都不屑去夺舍的。 不是因为他品格高尚。 只是如果这么做了,等于否定自己坚持到现在一切的努力。 等于承认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投一个好投胎。 或许有很多人觉得确实如此,摆烂认命。 但是他苏迹不认。 有人能双拳打破家徒四壁。 他亦能剑斩狂澜。 …… 少年听罢,神色虽依旧恍惚,却略微放松了些许:“那小子就多谢前辈仗义出手救我性命。” “前辈有什么想问的,小子必知无不言。” 苏迹等的就是这句话:“此处是何地?” 少年闻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苏迹:??? 这就是你的知无不言? 看见苏迹明显有些变化的脸色,少年圆滑的性格哪还不知道苏迹会错了意:“前辈你听我继续说。” “此地,虽名义上属于八域之一,但很多地方连名字都没有。” “相较于那些早已衰败两域,也亦显失色,大多时候连一位元婴真人都难觅踪影。” “传闻是早些年有人伐天问道,硬生生斩落天道的一角,使得天道有缺,最终触怒天道,降下神罚,数十万年来都未曾恢复元气,所以无正宗道统传承,亦无化神真君现世,故而不配拥有名字。” “您非要说的话,这整个域被称为‘大荒’,可要详细到哪一块地叫什么……小子还真说不上来。” “故而,才回答您不知道,并不是要戏耍前辈。” 苏迹心中暗自思量,随即又问道:“那我再问你,你可曾听说过沧海忘情崖?” 这是云凰告知苏迹,她宗门所在。 说是若有太大的麻烦需要寻求庇护,可以报她的名字去沧海宗试试。 虽然苏迹并不打算去,但也不想辜负这番心意。 然而,少年听到这个名字后,却摇了摇头:“前辈,实在抱歉,我生于大荒,对外面的所知甚少。” “要知道,即便是金丹真人,不借助传送法阵,一生也未必能横跨一个域,小子只是区区筑基……” 少年坦诚相告。 然而,在听到沧海忘情崖这个名字时,他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悸动。 仿佛这个名字有着某种莫名的吸引力近乎刻在他的灵魂中,那里似乎有什么人,让他难以忘怀…… 好似,他曾去过那里一般…… 听罢少年的回答,苏迹点了点头,并未表现出失望。 “原来如此,你不知晓也是情理之中。” 他轻声叹息一声:“长天门,那你也没听过了?” “抱歉……小子孤陋寡闻……大荒这边没有什么道统的。” “大妖也没有?” “大妖可不愿呆在大荒……” 苏迹一时间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手指一钩,就将少年拿在手中的储物戒指取了过来。 略微琢磨了一下,才弄懂打开的方式。 随意往里面扫了一眼。 说实话。 能用的东西不多。 纯纯就是为眼前少年布的‘局’。 都是一些他‘恰巧’能够使用的‘便宜货’。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犹豫了一会,不知苏迹是何意,却还是如实说了:“萧北。” 苏迹点头:“倒不像是白眼狼,这里面没什么好东西,戒指我拿走了,再取一大半灵石,剩下的给你了。” 少年的心却因苏迹这轻描淡写的话语而猛然一紧,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也不敢答应:“前辈,您…您这是在跟晚辈开玩笑吧?” 他已经做好了颗粒无收的准备了,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要知道,那个老头,虽然被眼前的男子轻易抹杀,但人家也说了,巅峰期两者的实力相仿。 他虽然看不真切,但隐约有些猜测。 这两位至少都是化神以上的大能…… 少年心中既羡慕又敬畏,若是自己能拥有如此修为,该是何等风光。 这等存在,手指中随便漏一些下来,也足够他纵横大荒无双了。 正当少年沉浸在无尽的遐想中时,苏迹轻轻一弹指,一道灵气微光砸在少年的脑袋上,打断他的思绪:“这东西,不是白送你的。” “需要帮我一件事。” 苏迹轻挥衣袖,他随手抛给少年的几块中品灵石,还有两本功法秘籍。 东西确实不多,但足以让这个筑基期的少年呼吸急促,眼神炽热。 少年望着苏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散发着诱人灵光的灵石,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前辈先说说看什么事……晚辈只能说尽力而为。” 虽不敢直接应下,可直觉告诉他,他命运的转折点,或许就始于眼前这位男子。 “有了这两本秘籍,将来你出这大荒,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少年闻言下意识就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他已筑基,在大荒中也算个不高不低的修行者,再进一步,一颗金丹吞下肚,也有了尝试走出大荒的资本。 有了这把灵石与两本秘籍,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若你日后碰巧听闻那沧海宗中有一位叫云凰的女子,寻找苏迹的下落。” “麻烦替我转告她……” “自古人心易变,苏迹一生命犯桃花,曾在此地一时搅动潮汐,惹得多位圣女青睐,却也难过那美人关,心中再无凌云志,携美隐退,逍遥快活去了。” “不必再寻。” 少年认真的看了一眼苏迹。 以及那腰间铭刻着‘凌云’二字的剑鞘。 他大概是听懂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位,只怕是要去做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九死一生…… 这等存在都九死一生的事情…… 他真的是一点关系都不想沾惹啊…… 只是…… 他欠的恩情却也不小。 犹豫再三:“晚辈知了,若是碰巧听闻,那肯定会去告知,若没有听闻……前辈也不要怪晚辈办事不力……” 第92章 蝼蚁,妄敢窥天之高…… 时间如水。 一晃又是三年。 萧北如今已是一位‘金丹大能’! 他也终于得偿所愿踏出‘大荒’。 唯一令他惋惜的是,出了‘大荒’之后,一身金丹的修为反而有些稀松平常了。 一时间从别人眼中的‘大能’变成‘蝼蚁’。 这种落差,虽有些不能接受,但那又能怎么办? 修行之路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向上攀升的啊! 刚出传送阵不过数百里的功夫,他眉头微蹙。 “且慢……”他喃喃自语。 “这股微妙的感知,究竟……” 这三年,萧北也算发现自己异于常人之处。 就是不管他走到哪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在这样的‘心血来潮’。 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必定会有不小的收获。 一开始,他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担心又是什么老怪惦记上她的身体。 后来他渐渐发现了‘真相’。 那一次,不是老怪为他安排了‘机缘’。 而是他本身就注定会有一次机缘,只不过恰好那一次的机缘是被老怪安排了。 他的好运有些异于常人。 接着,萧北猛然睁开双眼,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竟如此之近!?” 随着心血来潮的指引,他来到一处绝地禁区,一处连化神大能也闻之色变之地。 犹豫了片刻,萧北还是选择了闯一闯。 不是他胆子有多大。 而是这样的禁区,他已经闯过两处了。 而且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必有收获。 对别人而言是禁地。 对他来说那就未必。 这一次,他注定要在这里得到些什么。 绝地之中,危机四伏。 萧北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和运气,连续躲开几处致命的血色罡风。 然而此处,却也就这么大了。 翻来覆去,都找不到什么东西。 就在他即将失去耐心准备离开这片绝地之时。 他突发奇想,直接对着刮来血色罡风的悬崖就直接跳了下去。 这一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丢了几件至宝,才硬扛住一道又一道连绵的罡风。 在萧北内心滴血,后悔自己莽撞时,终于才算落地。 萧北这才开始打量起这处绝地的悬崖底。 这一看,让他瞳孔一缩,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背后寒气直冒。 他不过数十丈远的地方,有一具身躯碎裂,黑血干涸在体表。 在他身旁,一柄断裂的长剑碎片散落一地。 他的胸膛被破开一个大洞,一柄长枪将其彻底贯穿,钉死在这片大地上。 而长枪附近,虚空都隐约有些扭曲,一看就是一柄不可多得的至宝。 “果然啊……这里有宝贝等着我。” 光就这一柄长枪,已经够抵消他为抵挡罡风而消耗的许多法器。 那具肉身看起来像是近些年死去的,一身澎湃的气血威压犹存。 他明明已经金丹,却感觉散溢出来的一丝气血都能将他镇杀! 只怕那血色罡风,也是这位的余威所化…… 这个念头让萧北心头一跳。 这等强者,究竟是经历什么难以想象的惨烈之战,才会被钉杀于此? 他的对手又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忽然…… 萧北在一块断剑的碎片上看见一个‘冫’字…… 有些久远的记忆涌上他的心头…… 不会吧…… 真有那么巧? 萧北尝试拾起一些碎片,试图将它拼凑。 很快,就拼出半个‘云’字…… 他这才带着几分不确定,去端详那人的容貌。 干枯,苍老…… 像一位行将朽木的老者。 再仔细去感受,那澎湃的气血下也是迟暮的腐朽味道。 还真是…… 那天的前辈啊…… 若非这张脸庞与记忆中的有许多相似之处,萧北绝不会相信这二人竟是同一人。 萧北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把柄长枪拔出。 然而,他忽然猛退一步,体内那颗初结的金丹飞速旋转,灵气汹涌澎湃,全身紧绷如弦。 这一幕…… 他好像看过…… 当初他要去拾取老者戒指时…… 何其相似? 萧北已做好万全准备,若有任何不对之处,他燃尽一身精血,也要去寻找那一线生机。 只需一瞬,他便能远遁百里。 苏迹叹息一声:“我说了……我不夺舍你啊。” 苏迹败了…… 也是他的首败。 只是这一败,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就此破碎。 蝼蚁,妄敢窥天之高…… 他终于得偿所愿见到那一日李兮兮口中的‘大妖’。 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有些东西……有些规则,不是他可以触碰的。 因为‘大妖’本身就是规则的制定者之一。 这一败,本身就是必然的事情。 苏迹或许是惊才绝艳之辈。 可那能够修的大妖之辈,又岂是凸显他人的垫脚石? 有没有一种可能,数万年前,它们也是惊艳过整个时代,搅动岁月潮汐? 它们也曾是天骄,也曾被唤作‘少年至尊’。 它们也是一路越境而上,踏着尸山血海最终登临‘大妖’之位! 以苏迹的底蕴,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凭什么它们会被越级而战? 多么令人绝望的现实。 多么可笑的想法。 凭什么你不到三十年的修行,去碰瓷他们数万年的积累? 苏迹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就被钉杀于此。 苏迹这一步,走的太急,也太狂。 一路的摧枯拉朽也算是蒙蔽了他的双眼。 认为天下不过如此。 如今,梦醒了。 他其实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萧北依旧有些警惕:“前辈……您这是与大妖一战输了么?” 他不是不信苏迹啊…… 三年前,苏迹意气风发,随手捏死一位返虚残魂,他的话确实有说服力…… 可眼下…… 自己这具‘身怀大运’的肉身…… 他真的不心动么? 第93章 看不顺眼,就去做了 “是,也不是。” 苏迹稍微回忆起这三年的经过。 那天他与萧北有一面之缘后就四处寻找离开大荒的办法。 大荒也不是什么绝地,仅十几天的时间就给苏迹找到了离开的方法。 后续也很简单,人类的聚集地也不算难找。 苏迹当然,不会傻到在热闹的街市中逢人就去问大妖的踪迹。 大多都是去酒肆勾栏之地旁敲侧击一些信息。 这就不得不提一嘴,修行界的勾栏之地就没有凡间那么多的花样。 而且那里的女修就是单纯长得漂亮,不光要钱,还要命,吸人修为。 还有两位,苏迹就随便问了几句话,差点被缠上,还说什么倒贴钱也行之类的…… 然后……怎么说呢。 他觉得自己做的不算大张旗鼓。 却也不知道触碰了什么禁忌。 就莫名其妙成了三家一流宗门的通缉要犯。 说他杀人夺宝,淫人妻女。 并且列出让许多化神修士都难以淡定的悬赏。 为此,苏迹不得不斩杀不下于百位为悬赏而来的修行者。 于是,他的罪名又加上了一条。 虐杀百位修行有成德高望重的前辈。 悬赏也就随之升级。 再镇杀两位返虚大能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苏迹不是任他们揉捏的软柿子,烦人的苍蝇这才少了许多。 苏迹隐约明白了。 他想要与大妖为敌,本身就是一种禁忌。 大妖与大修同为这片天地的统治者之一。 它存在的本身就代表了权威。 而苏迹一个试图挑战权威的人…… 他哪怕只要流露出一点的心思,就会被有心之人注意。 就会有人去‘讨好’大妖。 或许苏迹赢了,能够给他们这些人带来改天换地的好处。 但他们不觉得苏迹会赢。 与其去寄托那虚无缥缈的胜算,不如拿着苏迹的人头上贡给大妖,来表示自己的忠心与立场。 一边是胜算渺茫,就算有好处也是天下一起分,轮在自己头上分不了多少的‘蛋糕’。 一边是万年不衰的统治者,一旦讨好对方,随便流露出一些好处就够让自己的一流宗门跻身圣地之位!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他们并不在乎苏迹究竟是好与坏。 他们只是太想进步了。 所以,苏迹的存在,注定会成为天下口诛笔伐的对象。 人类从来都是如此。 你不能否认他们中有伟大无私的存在。 你也得承认他们中绝对会有自私卑鄙的短视者。 所以,有些人哪怕在做对的事。 也会莫名其妙就被天下口诛笔伐,冠以莫须有的罪名。 只因你想要去违抗…… 规则的制定者…… 他们早就在规则中说的清清白白,‘逆行’是危险的。 是要丧命的行为。 再然后。 斩杀两位返虚大能后,苏迹的行为也终于落入大妖的耳中…… 是的…… 以一场通缉,不过是一些人类为了讨好大妖的自作主张…… 或许是觉得让苏迹闹腾了这么久,自己颜面受损,大妖遥隔万里出手。 仅仅是三招,就将燃血点魂的苏迹钉杀于此。 短暂且无力的反抗波澜就此熄灭。 苏迹唯一的价值就在让人们本就从小被灌输的念头更加根深蒂固。 大妖与大修是不可战胜的,大妖与大修说什么都是对的。 …… 而这一缕残魂…… 还亏得当初顺手拿走的储物戒指。 能被返虚境的老者作为养魂之物,自然不是凡品。 苏迹也因此侥幸苟延残喘,获得一线生机。 大妖或许知道,但它并不在意。 已经燃尽的薪柴,根本就没有复燃的可能。 只要微风一吹,他就会化作尘埃飘散。 用人话来说就是:即便能够滋养返虚大能灵魂的法戒,能做的也仅仅是延缓苏迹灵魂破碎的速度…… 而能够救治苏迹的手段,只在大妖与大修手中,而且极其珍贵。 他这缕残魂。 最多三年就会自然消散。 萧北静静听着苏迹的叙述,双眼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前辈为何要与大妖为敌?” 为何要与大妖为敌? 这一问,苏迹呆滞了许久。 最后有些自嘲的笑了:“我于长天门中见大妖以人为牲畜,蛊惑人类将同类当做牲畜……” “我见有人一夜血祭满城百万……” “不是我见不得黑暗。” “但我觉得,这个世界至少不该这么黑暗。” “这个世道不该这样,让人觉得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的绝望。” “看不顺眼,就去做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然我该做什么?” “躲在暗处为自己的苟且沾沾自喜?” “或者与他们同流合污向弱者挥剑?” “我年幼时未踏足修行,就幻想过当我修行之后会发生的种种……” “唯独没有幻想过,我会拿着这份力量去无故欺凌弱者。” …… 听完苏迹一番话后,萧北好似下了什么决心…… “前辈……我救你出去!” 苏迹淡淡的魂魄瞥了萧北一眼,与三年前的回答如出一辙:“你也配?” 萧北闻言,露出苦笑:“我知晓前辈是不愿我掺和此事……事关大妖,我这种金丹蝼蚁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随后他脸上的苦笑更甚了:“修行界你尔我诈……按理而言萧北是不该信前辈一面之词的……” “但就前辈这一番话……哪怕是骗我的……我也认了。” “就凭这三年……我从未见过有人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说完萧北一把握住枪柄:“不瞒前辈……这三年间……我才知晓家乡大火的真相……” “我们一村人……都被抓去当了前辈口中的人牲……” “那把火……其实只是烧毁了一些房屋。” “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把火,能给够出一村人消失的理由,这就足够了。” “我不是在帮前辈……只是在帮我自己……” “我哪怕知晓真相……到如今却不敢露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就是前辈口中……躲在暗处为自己的苟且沾沾自喜之辈……” “我也想反抗……可那大妖……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还请前辈……” “助我!” 第94章 长眠于此,也不算落了您的威风,更不怕有人扰您清净 半年时间转瞬即逝。 “啧,你小子天赋着实不敢恭维啊……” 苏迹环抱双臂,目光审视着眼前少年。 虽小有天赋,可若要与大妖为敌,却难尽如人意,苏迹不禁轻叹一声。 他心中暗自思量,或许是自己教学尚需精进,毕竟,徒弟不成器,师傅也难辞其咎。 然而,这番自责并未持续太久,便被少年的坚韧所打动。 雷光闪烁的小坑之下,少年虽被雷电劈得灰头土脸,嘴角抽搐,眼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更加坚定地炼化雷韵以此淬体。 少年心中怀揣着复仇的火焰,这份执着让他不畏艰难。 即便苏迹时常批评,他也只是默默承受,将其视为成长的磨砺。 “前辈所言极是,弟子自知资质平庸,但勤能补拙,运道亦不可小觑……”少年眼中闪烁着坚定:“得此等宝地淬体,以及遇见前辈,皆是我之幸运。 ”一次不成,十次,十次不成,百次千次!” 这一刻,苏迹在萧北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以及自己当初说下的话…… “即便我失败了,也不代表我错了。” “我会布武天下。” “人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传承,纵然我死去,也会化作腐草,我想终究会有一如我这般不甘心的后继者。” “来继承我的武学!” “来继承我的武技!” “他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仙人之法,流传至今,经过了多少代人的呕心沥血?” “最终以一代又一代的腐草为养料,推演出能够斩开仙门的一剑。” …… 看着雷池中百折不屈的萧北…… “你真的不后悔要继承我的衣钵……” “当初你学的那两本法虽有瑕疵,难以触及合道,但我的路……也没有走到合道,二者并没有优劣之分。” “你如今金丹巅峰,实属不易,若废功重修,其中风险你应该是知道的……” 苏迹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慎重。 少年却笑了,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前辈既愿传我真法,我便敢于一试。” “大道漫漫,我只是金丹小修,现在重来不晚。” “家仇未报,合道无门,何以雪恨?请前辈为我护法!” 望着少年坚毅的面庞,苏迹心中暗自赞许。 此子虽资质平平,但心性、道心、气运皆是上上乘。 “既如此,那便重修吧!”苏迹沉声道。 随即响起少年痛苦的闷哼。 …… 三年时光匆匆流逝,苏迹的神魂亦渐近消散之际。 萧北再度屹立于等同于金丹巅峰的门槛之上。 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与苏迹一同游历了诸多绝地。 见证不少底层散修的悲欢离合。 然而,旅途终有尽时。 这一日,苏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轻声传音给少年:“我要走了。” 萧北闻言,心头一震,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波动:“前辈,您这是……难道……” 夜幕低垂,萧北驻足于一处山脚之下。 少年已长成青年,黑衣加身,眉目间透露出冷峻之气,背负铁剑,静静地歇息。 而苏迹一身白衣,神魂显化,语气依旧平和如初:“我这缕神魂已至尽头。虽然遗憾,但这就是我的结局了……” 说着,苏迹那枚寄宿着苏迹神魂的法戒,弹到萧北手中:“你,真的很不错。” 回忆起这三年,少年炼法、悟道、历经厮杀,却始终坚守原则,苏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欣慰。 “这枚法戒里面有许多我诛杀修行者缴获的资源,或许这才该是你那一日心血来潮的机缘。” “愿你日后能报了血仇,仙路扶摇!” 苏迹又从戒指中取出凌云剑。 这些时日,他勉强将这柄剑拼拼凑凑修复好了。 “这剑伴我许久,斩敌无数。” 他轻抚剑身,剑鸣中带着不甘,但随着苏迹轻轻一弹指,剑鸣又归于平静。 “够你凑合用一段时间。” 少年接过储物法戒,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一刻,但当它真正来临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初遇苏迹时,他满心戒备,生怕对方是狡诈之辈。 但三年的相处,让他对苏迹充满了敬重与感激。 双拳紧握,少年终于开口:“前辈……如果您愿意为我报了家仇,我……我愿意将这身躯赠予您。” 苏迹依旧是瞥了他一眼:“你也配?” 萧北也不接话,只是神情有些低落:“前辈,我将您肉身藏在大荒如何……” “这北岭之处强者层出不穷……以小子的手段,怕您葬身之地被人当做什么传承洞府扰了安宁……” “随你。” …… 大荒。 萧北颓然坐倒在地,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灵光闪烁的法戒,内视其中,只见灵材灵石堆积如山,各种法术精要……更有珍贵的丹药静静躺卧。 一时间,情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揉了揉鼻子,眼眶微红,眨了眨眼睛,又恢复如初。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面颊,带起他半边的发丝轻轻飘扬。 他终于抬起头,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前辈,这剑,您还是留着给自己陪葬吧!凌云虽强,但您临终时却孤身一人,这剑既已伴您半生,再多陪陪您,也无妨……” “这大荒之地,虽说金丹便已是极限,但凡是都有万一……” “若我日后踏入化神之境,定会回来再为您再添几道阵纹!” 说完,他俯身趴在地上,郑重地磕了两个响头。 “此处……是小子曾经在大荒最大的机缘绝地……” “地形有些像是传闻中被斩落的‘天道碎片’坠落之地……” “若非小子机缘巧合发现一条小道,便是返虚大能也未必能进入其中。” “长眠于此……也不算落了您的威风……更不怕有人扰您清净。” “安息吧……” “沧海忘情崖在何处,我并不清楚。” “但能让前辈您第一刻就提及想必在您心中是很重要的事……” “话,我会帮您转告的。” “传道之恩如同再造……” “又有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第95章 普天之下,大修不出,我萧北想来足以守您安宁 大炎,为凡俗之国。 即便统权者的云凰身为修行者。 依旧逃不出那个规律。 炎凰百年。 哪怕她竭力励精图治,已是一片风雨飘摇之象。 自三十年前边疆纷扰频生以来,连年未曾得享安宁。 起初,是北方的蛮夷势力蠢蠢欲动。 后又有诸侯割据一方,自立为王,使得本就动荡的时局更添几分不安。 随后,有佛寺南迁,广传佛法,虽表面在安抚人心,暗地却好似在谋划什么。 与此同时,那些藏匿于深山老林中的贼匪,亦不时兴风作浪,为祸一方。 最要命的是…… 云凰身为修行者,她牢记入门时师门教导的规矩。 修行者不得随意虐杀平民。 她也只能力有余而心不足。 大炎深陷泥潭,疲于奔命,难以彻底平息这场旷日持久的动荡。 如今,放眼四野,已有过半的疆域被外敌逐步侵蚀,国家犹如风雨飘摇中的烛火,岌岌可危。 …… 与此同时,黑衣男子与白衣老者依旧于山巅对弈。 对于他们这个境界而言,不是极端自大者,多大都会放弃修行,转而试图从一些旁门左道上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这方天地有缺,已经很久不曾诞生过大乘修士。 这一切还得从大荒说起…… 大荒以前曾是一片富饶之地。 后有天资横溢的狂徒,恃才傲物扬言要‘斩天’。 最终,一场大战落幕。 至尊陨落,临死前仰天长啸:“吾虽败,却也斩落天道一角……” 而被斩落的天道一角,恰好落在大荒。 一时风雨欲来,近乎所有修行者都奔向大荒,试图寻到那‘天道’的一角。 随后,那片土地被翻来覆去碾了好几遍,但凡有些灵气附着的东西都被掏了空,变成一片不毛之地。 但也没听说谁寻到了‘天道碎片’。 又或许有人寻到,只是不敢声张。 又或许,那天坠落的根本不是什么天道碎片,不过是那位至尊临死前的吹嘘罢了。 只可惜那片富饶之地,如蝗虫过境,许多灵矿被开采,灵植被掘根带走,最终成了现在的‘大荒’。 黑衣男子摇头轻笑:“百年了,你真是有耐心啊。” 白衣老者也不恼:“谁能料到那小子作死,被那个老东西顺手杀了,害我不得不重新计划。” “但如今也差不多到收获的时间了。” “听闻‘大荒’有异宝现世,正好让云凰去试试,看看一身气运被消磨到了什么程度。” …… 同样,这百年间,萧北走出大荒,四处征战。 为夺取修炼资源,争夺灵药,他历经千辛万苦,只为寻求那一线破境之机。 结元婴、证真人,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更以化神巅峰之境连斩两名返虚,一时之间,名震四方! 他如同八卦炉中炼就的真火,历经千锤百炼,终成金子般闪耀。 如今,他大势已成。 一朝顿悟大道,演化出无边法相,成功证得万载寿元,返虚之位! 昔日得罪的仇家一一被他亲手毙杀。 有同为返虚大能不得已出手,却也被萧北三掌击退,狼狈不堪。 此战结果一出,修行界八域都为之震动。 八方来贺。 他自号北玄真君,风采无两。 更在由诸方圣地组建而成的万仙盟中脱颖而出,击败各方道子圣女,夺得一条先天灵脉! 任谁都能看出,他合道只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萧北却只能苦笑:“前路在何方……我还是悟不透啊。” 苏迹留下的传承确实恐怖。 哪怕没有出彩的天赋,只要有坚韧不拔之心,能承受那烈火千锤百打,返虚只是水磨工夫。 但路的尽头也就到此戛然而止。 今日,萧北于一处酒楼中小歇,却听旁人如此议论。 “听说了么,大荒有异宝现世……” 对于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 他隔三差五就能从别人口中听闻一些这样那样的传闻。 只不过并不是每次的传闻都是真的,需要他自己细心分辨。 至于这一次…… 他是没有什么兴趣去了解的。 大荒那个旮旯角落,但凡能有什么大收获的地方都被他一扫而空。 剩下的大多都是一些蚊子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基本起不到什么帮助。 没必要大老远去跑一趟。 “算了吧,有异宝现世又怎么样……我听闻那里有一处禁制,便是化神强者也难进入其中,所以消息才会流传这么广……” “恐怕只有返虚大能才有几分破开禁制的把握……” 萧北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何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他不敢说对大荒了如指掌。 但就他所知……能够将化神阻拦在外的地方恐怕只有…… 萧北扫了一眼刚上齐的灵食,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在桌上留下几块灵石,渐渐化作光点消散。 萧北的表情渐渐变了:“百年前,您于我有传道之恩,才有今日的北玄真君。” 他的语气虽淡,却透着一股冲天的豪气:“普天之下,大修不出,我萧北想来足以守您安宁。” 第96章 be:漆黑的黎明 当萧北赶到大荒时,那一处绝地之前已有四人混战。 大地的植被在燃烧,天空都已经被炙烤到焦黑。 那禁地难以浮现出轮廓,被火焰填充其形。 萧北眉头紧锁,迅速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四人中,两位是他曾略有耳闻的化神修士。 一位是身披黑袍,手持大斧的魔修,另一位则是身着道袍,手持长剑的道修,二人正激烈交锋使得周围的空间都为之震颤。 另外两人,一名身披彩衣,身形诡异,擅长暗器的女子。 还有最后一位就是这场大火的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火焰突然暴涨,显然这最后一位修为差了一些,不过堪堪踏入化神,气息极度不稳。 不出意外,她就是这场乱斗最先出局者。 但是,和他萧北有什么关系? 任她风华绝代,到头来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 唯有大道才是真正的不朽。 就在萧北准备离去,检查那处没有任何限制的入口是否被人发现时,却听黑袍魔修桀桀一声:“云凰,你不如顺了爷吧,就你这点修为,现在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有些晚了。” 这个名字…… 似乎有些耳熟了…… 是在哪听过…… 萧北视线这才注意到女子手腕上一条被灵力维护住的红绳。 他的视线,定格在疾驰而来、呈包围之势的三道身影上,眼神平静无波开口:“不论正宗魔门,亦或各方道子圣女,凡胆敢伤害红衣女子之人。” “我将一一铲除!” 话音未落,这位当世真君的一缕神魂结印,只听一声怒喝。 霎时间,天地为之震撼! 一股浩瀚无垠的力量,在这荒凉寂静、天色昏暗之处骤然升腾! ,法相巍峨,遮天蔽日! 先是一轮明月破云而出,照亮昏暗的天空。 紧接着,一道自南北延伸,横跨东西的滔滔巨浪,突兀地席卷天际,不知起始于何方,亦不知终结于何处! 沧海翻腾,波涛汹涌! 天地交汇,凝聚成法相之姿! 原本御风而行,化作三道虹光顿时愣住了。 仅凭那气势威压,便让三位化神颤抖不已,不敢有丝毫妄动! “是北玄真君……?” 目睹此景,有人失声惊呼。 这趟浑水,本就不该趟! 天下谁不知萧北也就是北玄真君的威名? 法相显现,萧北灵身一晃,便已矗立于那无垠巨浪之上。 此刻,他脚踏滚滚江流,头顶明月高悬,宛如神只般俯瞰着被沧流弱水禁锢的三位化身,声音如雷,仿佛天威降临:“此处为本座所立禁制,只为让故人安息,绝非你等可觊觎。” “可曾明白?” 轰鸣震颤的法音,回荡四方。 “今日略施薄惩,以示警戒,望尔等日后铭记。” “否则,再犯本君之手,定让你们身死道消!” 言罢,那灵身脚踏无尽沧浪,轻轻挥动袖袍。 三位化神圣人,顿时感到一股磅礴巨力扑面而来,无法抗拒,无可阻挡! 几乎未及反应。 如同狂风扫落叶般,一身修为尽毁,足足被轰退了上数十里之遥,身影不见,颜面皆失! 真可谓是狼狈不堪! 而此刻,风波并未平息。 将前方三道身影抽飞后,萧北的话语依旧平静无波,转而望向另一端。 萧北拱手一笑:“师……,道友,宵小已退。” “日后若再有此类之辈,只需报我萧北之名。” “不敢说横扫八域,但大修不出,我即无敌!” 即便此刻,法相已隐,灵身将散。 云凰奉师门之命探查此处,本以为今日要身陨于此。 谁想到突然杀出一位返虚大能。 她犹豫了片刻:“前辈这是何意……” “云凰已有道侣。” 倒不是说她有多普信。 而是修行界很少会有这种无缘无故的示好。 这种素不相识之人上来救你一命,然后和你说以后有人欺负你,报我名字。 很难不往其它的地方去联想。 可云凰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能让赫赫有名的北玄真君觊觎的东西。 思来想去,大约也就一身皮囊还算凑合了。 萧北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是什么事:“我知道……” 略微斟酌一下用词:“百年前,萧北曾受人之托……” “百年前……” 简单的一句话,云凰就已经知晓了是谁:“那他人呢?” “又不愿来见我是么?” 云凰这些年为大炎忙碌,还未听闻苏迹被大妖镇杀的事迹。 所以才会有此问。 萧北苦笑:“前辈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云凰点头:“你说。” 萧北记忆不差,仔细回想,终于算是想起了当初的话:“自古人心易变,苏迹一生命犯桃花,曾在此地一时搅动潮汐,惹得多位圣女青睐,却也难过那美人关,心中再无凌云志,携美隐退,逍遥快活去了。” “不必再寻。” 云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所以他葬在此处?” 萧北:??? 你们是对话加密了么? 你是怎么从这句话中就得出前辈已死的结论? 很快云凰就给出了解释:“他若真要逍遥快活去了,何必让你带话呢?” “又何必特意让人来和我说一声呢。” “不觉得有些画蛇添足了?” 萧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像师父给他交代的事情,被他弄砸了…… 最后只能支支吾吾点头:“是……” 云凰的表情似乎没有很明显的变化:“是谁杀了他?我能去祭拜一下么?” 萧北叹了口气:“是极东的豚妖……跟我来吧。” “呵,你这家伙……又失约了。” …… 按照常理而言,苏迹不过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真灵未泯罢了。 想要再活一世,仅有一抹微小的希望。 成与不成,谁又能知呢? 下坠。 无尽的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 灵魂即将彻底消散。 【检测到目标真灵濒临破碎,任务已失败。】 【正在将目标真灵遣送回蓝星。】 【be:漆黑的黎明】 这是万界楼的声音。 随后还有一道声音。 【肉身已经彻底破碎,暂存的记忆已返还。】 苏迹的那一缕残魂,于坠落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今日方知我是我。 结束了么? 并没有。 苏迹看了一眼不远处虚无缥缈的规则气息。 ‘苏迹’的灵魂破碎前,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东西。 天道的法则碎片。 只是他没有任何可以炼化的手段。 即便是当事大修亦或是大妖,也很难有手段炼化,更不要提野路子出生的苏迹。 但现在的苏迹却不一样。 不光能将其顷刻炼化。 甚至能顺着这一缕规则,直达本源。 以粗暴的手段直接窃取走此世天道一半的力量。 第一命格:【武之魂(b)】 已消散。 第二命格:【斗心魄(a)】 已消散。 第三命格【意气风发(c)】 已消散。 那曾豪言壮志,见夏虫语冰的‘苏迹’还是死了。 并不是每个故事都是人们所期待的完美的样子。 每时每刻都有人向命运宣战。 有人赢了。 有人败了。 并不是赢了的故事才值得被记载传颂。 世上更多的是如‘苏迹’一般的失败者。 苏迹粗略扫过这一段漫长的记忆:“但故事如果就这样结束了……” “未免有些可惜了。” 【获得新命格:漆黑的黎明(ex)】 【说明:我来为这份遗憾画上句号。】 第97章 或许是黎明将至…… 萧北在前方引路。 跳下一处悬崖,随后截停在半山腰的位置。 以指化剑,斩开一块巨石,露出一道隐秘的入口。 入口处还有藤蔓和杂草遮掩,再加上萧北以巨石掩埋,外人很难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这里面的路有些难走。” 萧北简单的交代一句,随后步入洞中。 洞内幽深曲折,时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时而开阔如厅堂。 渐渐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湿气,夹杂着泥土与岩石的味道。 走了约莫数分钟,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隐藏的地下宫殿。 方圆之内,到处都充斥着死寂气息,竟是连半点生命都见不得。 灵气绝迹,凶煞附着。 很难想象萧北当初是如何发现这一处绝地的。 当萧北一路直直走到那最深处,看见一柄长剑,倒插入一块黝黑的石块中,他眼眶有些泛红:“真要去看么?” “前辈……走的有些不太体面……” 云凰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走近,用手抚摸着凌云剑的剑身。 指肚隐约还能感受到好几处因修复不够完美而留下的瑕疵。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他的崛起如传奇一般,创造一个又一个不可能。 云凰甚至觉得他无所不能。 或许连苏迹自己都不会想到,他的落幕是在这里无人的角落中长眠…… 让人唏嘘…… 就在云凰陷入回忆中时,萧北暴喝一声:“谁?” 他感受到一阵极难察觉的微风拂过。 在这没有对流的空间内显然是不合理的。 只是当萧北仔细探查时,却又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云凰摇了摇头:“我刚刚也感觉到了……” “好像有什么存在和我擦肩而过……” 苏迹静静看着两人。 他注定只是血里有风的过客,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 相见不如不见。 何必徒增他人念想。 …… 那一天,深沉如墨。 长夜昏暗。 月色不见。 连漫天星辰也羞于展露它们的微光。 无星无月。 不知是因何人苏醒,又或者是因谁人成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黎明将至…… 暗淡的夜幕长河上,一抹暗红悄然绽放,如同远古沉睡的神只睁开了眼。 那光华渐渐炽烈,犹如地狱之火,划破长空,绚烂而诡谲,于浩渺星河间缓缓铺展。 随后,这抹光华分裂为二,化作两道流星,分别向凡间与修行界坠落。 夜空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赤红。 那觊觎大炎的北蛮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从梦中惊醒。 他从那象征无上权威的龙榻上缓缓起身,一步步,直至庭院之外。 凝视着那片被暗红浸染的天际。 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敬畏交织的光芒。 他深知,这样的天地异象往往预示着某种不凡之物的出现。 对于他这样一个野心勃勃、意图吞并大炎的统治者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来人!”他低沉地呼唤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立刻,几名身着黑衣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等待着天子的命令。 “传令下去,立刻派遣最精锐的探子前往,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提头来见” 侍卫们虽然很想问一句,提头来见究竟是怎么个见法…… 却也没有那个胆子,领命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哼,不管是谁,都别想阻止我!”北蛮天子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转身回到龙榻旁,再次躺下,但心中却难以平静。 若他能捷足先登,吞并大炎、统一天下的梦想或许就能更快实现。 与此同时。 山顶对弈的白袍老者猛然睁开浑浊的双眼。 在陨星落下的一瞬间,一对白眉却是微微耸动:“莫不是大劫来了……” 黑衣男子也是皱眉:“暗红近乎燃尽半片天地,如此诡异之景……未必是祥瑞之兆……” “那应该是大劫将至没错了……” 老者眼中带着几分不自信:“这棋局你悟出来了没有。” 黑衣男子叹息一声:“困顿于此百年,不得悟……你呢?” 白袍老者也愁容:“感觉还是差了些韵味,希望还来得及。” 黑衣男子眉头紧锁:“应该还有些缓冲的余地,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意思?” “大劫不应该这个时候降临才对……” “你意思是‘应劫之人’还未成长起来?时间对不上?” “是这个意思了,看不透,看不透……” “无所谓,你我二人会出手。” “也是。” 第98章 我拂新芽,卷走寒意 炎凰101年。 岁迷 百无禁忌。 “凡人一生半百,见不得一星半点的天地变迁。” 苏迹身形虽已隐去伟力,但眉宇间依旧会流露出几分凡人难以企及的淡然。 雪花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随后,苏迹抬头望天,才恍然发觉:“又下雪了。” 雪花飘飘洒洒,这或许是今年最后一场雪,所以显得格外寒冷。 只见远处的村庄炊烟稀少,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偶尔传来的几声咳嗽和孩子的啼哭。 不知这场雪最终会将何等事物给彻底掩埋。 但对于那些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百姓来说,却是一场致命灾难。 许多人或许就因为这连绵不绝的寒冷,再也无法看到明年的春暖花开。 苏迹继续前行。 路过一处破败的村落。 村里的房屋大多简陋不堪,寒风从破烂的墙缝中灌入。 苏迹看到一位老妇人正蜷缩在角落,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稻草,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是冻得不轻。 却有一架豪华的车辇停留在村口。 一位身穿紫色罗裙的少女,一对晶莹的眸子也落在村中。 犹豫再三,命下人停下马车。 …… “大娘,您还好吗?”紫色罗裙少女轻声问道,同时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盖在了老妇人的身上。 老妇人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紫色罗裙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多谢姑娘……这冬天,太难熬了……” 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紫色罗裙少女心中一酸,她深知自己无法拯救所有人,但看着这些在寒风中苦苦挣扎的生命,却无法袖手旁观。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为这些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于是,她命令下人开始在村落中奔波,将一些多余的干粮分发给那些最需要的人。 在紫色罗裙少女的帮助下,一些原本濒临死亡边缘的村民渐渐恢复生机。 他们感激地看着少女,仿佛看到冬天里的阳光。 紫色罗裙少女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之色,连连叹息:“大家……再熬一熬。” “等父王打下大炎……听说那边的冬天没有如此寒冷……” “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听谁说的。” 这如幽灵般突兀响起的一声,令许多护卫冒出一身冷汗:“护驾!” ‘蹭!蹭!蹭!’ 一连好几声金属交鸣的声音。 紫色罗裙少女被一群护卫以合围之势保护在中心。 少女摆了摆手,示意护卫不需要如此紧张:“他没有恶意。” 但护卫的武器并没有因此放下,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这话,自然是父王说的,父王多次起兵戈入侵大炎不外乎就是为北荒的百姓谋一片安身之所。” 大炎称他们为北蛮,但他们自称自己为北荒。 苏迹反问:“那你知道每年北荒与大炎的战乱要死多少人么?” 紫色罗裙少女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那些战死的将士,都是为了北荒明媚的未来而马革裹尸。” “他们是北荒的英雄!” 苏迹反问:“也是你父王说的。” 少女点了点头。 “可怜,可悲。” 少女闻言,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此言何意?” 苏迹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我曾待过一个国度,有的地方四季如春,有的地方却终年积雪,也有地方寒于此处数倍,却罕有人冻死。” “而真正的寒冷,往往不在外界,而在人心。” “权利斗争、民生疾苦,这些才是让人心生寒意的根源。” 少女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苏迹的话:“我……想象不到。” 苏迹没有再继续与少女交流。 他缓缓向村外走去。 “我想见暖风带走雪雨。” 言出,法随。 一股温暖而柔和的风忽然凭空而生,它轻柔地拂过村庄,吹散漫天飘落的雪花。 少女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从未见过有人仅凭一句话就能改变气象,此乃神迹!? 苏迹右手轻轻一挥:“我拂新芽,卷走寒意。” 刹那间,地面上原本被冰雪覆盖的土壤中,竟有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着,瞬间布满整个村庄的边缘。 这些新芽带着勃勃生机,卷走残留的寒意。 少女心中只剩下一个字。 ‘仙’! 若这都不算仙家手段,那还有什么是仙家手段? “就假设这是大炎的冬天,这是你父王口中不再寒冷的冬天。” “要不,你去把刚刚派发下去的干粮收回,你看看有多少人会见不到来年的初春。” 少女摇了摇头:“秋收不足……即便没有严寒困扰,还是有饥饿烦忧……” 最后她不得不承认即便冬天不再寒冷,依旧会有不少人死去。 忽然间,少女明白了苏迹的话。 民生疾苦,这些才是让北荒人心生寒意的根源…… 然而,待她再抬头时。 却已经不见苏迹的踪影。 “你们傻愣着做什么啊!还不快带我去追仙人!” \"仙人这是有意在提点我,我竟然一时糊涂现在才领悟!\" “仙人既然这么说了,那他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苏迹走的很慢。 很快就被少女追了上来。 少女在苏迹面前三跪九叩。 苏迹这才缓缓开口:“其实,你所追求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少女连连附和:“我已经知道……还请仙人教我!” 苏迹喃喃自语一声:“但他不知道。” 曾经的‘苏迹’坚信着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但这其实只是一条必定会通向失败的道路。 这句话说,苏迹并非是说给少女,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权利斗争……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何其复杂。 即便他已经有了此世之极的武力,依旧无法阻止。 强者抽刃向更强者。 这份勇气勇气固然可嘉,但这类人永远只会是少数。 更多的人。 哪怕他钻研着最为上乘的学识,但其根本,却依旧是将目光朝下,挥拳向着更弱者。 这是人性的劣根性。 不过无所谓。 也耽误不了太多的时间。 就当去玩玩了。 苏迹眉眼间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真要我教你?” “这份收获,未必如你所愿。” 面对模棱两可的话,少女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仙人对她的考验…… 最终权衡再三:“即便这样,我也想为北荒的子民试试,还请仙人教我。” …… 在风雪呼啸的街头,有八匹白马在前方开路扫雪,后方一辆华贵的鸾凤车辇缓缓驶过。 车驾之内,不知用了何等手段,温暖如春,设施齐全,足以容纳数人而不显拥挤。 随着烈马的嘶鸣,车辇在积雪覆盖的道路上疾驰,车内火盆陶罐中,茶水已煮沸。 少女,身着紫色罗裙,双膝并拢跪坐,她轻柔地斟好茶水,倒入两具精美的瓷碗中,然后捧起其中一碗,恭敬地递给坐在她对面的苏迹。 暖意融融,红袖添香,带着一种奢靡的氛围,与外界的寒冷形成强烈的反差, 苏迹接过茶水,注视着少女因车内温暖而略显红润的面庞,轻啜一口茶水后,便缓缓放下瓷碗。 他开口说道:“我既然已经上这车辇,便再无回头之路。” 倒不是说少女有何错,也不是说她不该享受着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 而是,北荒中这看似还有些良心的少女,也会认为奴隶她人为自己赶车扫雪,而自己在车内享受着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你说,这病入膏肓的北荒怎么治? 第99章 又有几人经得起这样的考验呢? 当然,少女对此没有意见。 扫雪赶车的护卫甚至还会觉得这份工作高人一等,大抵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那他苏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为何如此,那也很简单。 凡事都怕对比。 因为他们没有见过黎明,所以可以忍受黑暗。 相比起冻死在稻草中的贱民,他们赢得太多了。 …… 马车在护卫驱使的骏马牵引下,疾驰如箭,穿越漫长的外城街道,踏入内城。 已经能够看见北荒都城中赫赫有名的皇宫轮廓。 其规模之宏大,即便是与大炎曾经的京都相比,也毫不逊色。 宫阁群落,巍峨壮观。 沿途行进,苏迹以他那敏锐的神魂感知,察觉到内城中类似的豪门府邸比比皆是。 每一座在纷飞的大雪映衬下,更添了几分‘圣洁’的味道。 很快,苏迹就从少女口中得知,内城之中,人口虽稀疏,却尽是北荒神血后裔的聚居地。 他们所掌握的资源丰富,是外城那些平民百姓难以企及的。 至于何为北荒神血后裔…… 就有些一言难尽。 你将它理解成一种另类的‘世袭制’就行了。 你的父亲在北荒是什么地位,你长大以后,你就将继承他的地位。 不需要天赋与才能,不需要努力与付出。 这些东西,是你诞生于这个家庭中,就与生俱来的。 除了极少数为北荒做出巨大贡献之人,或许能有机会被赐下‘神血’,改头换面。 也正是如此,大炎人才会称他们为北蛮。 一群没有教化的蛮夷。 如若人连向上一步的展望都没有,那是何等的一种悲哀? 这奢华的内城与外城那简陋的木屋帐篷…… 北荒,仅用一道围墙就铸就此世间最难跨越的鸿沟。 这北荒人与人之间差距,竟是如此悬殊? 王与卿,世代相承。 而芸芸众生,又该如何在这等级森严的北荒中寻得一席之地? 在这样绝境重重的背景下,那些根植于乡土的平凡百姓,莫说去幻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壮志豪情…… 恐怕就连这样的念头,在他们心中都难以萌芽。 相比之下,早时的大炎虽已初显衰败之象,但若将彼时与当下细细比对,不难发现,无论是局势的复杂程度,还是世态的炎凉,都不过是昔日之小巫,遇见今日之大巫罢了。 “小姐。” “可以下车了。” 车辇微微一晃,外面传来护卫低沉的禀报声。 闻此,身着紫色罗裙的少女缓缓站起,苏迹也随之起身。 在她掀开那层遮挡外界视线的轿帘之际,苏迹却忽然停下动作,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那紫色罗裙少女:“若我要废了北荒神血高于一切的理念,你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么?” 言罢,苏迹一把掀开轿帘,轻盈地跃下车辇,稳稳落在已经被清扫掉积雪的地面上。 待苏迹站稳身形,那紫色罗裙少女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仔细品味着苏迹的话语,神色复杂难辨。 她自幼接受的观念,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本能之中。 北荒生来就分卑尊贱贵,神血稀薄者必须服从神血浓郁者。 很不巧。 她站在北荒‘血脉论’的顶点。 虽然比不了她的兄长,生来就是下一个‘北荒王’。 但其身份尊贵,也仅在几人之下:“仙人……这是何意?血脉生来是注定的,这与北荒的子民能否过得更好有何干系?” “北荒看不到未来,是北荒的子民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剩下的,你自己悟吧。” 随着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再加上苏迹这一番醍醐灌顶的话语,她那原本坚不可摧的认知,渐渐出现了裂痕。 “受教了,仙师。” 紫色罗裙少女轻声说道。 她唤回了正在前方扫雪开路的护卫,踏着积雪,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她的引领下,苏迹与她一前一后踏入连绵起伏的宫殿群落。 仅是宫门之处便随处可见手持青铜斧钺的铁甲护卫。 他们体内流淌着稀薄的神血,这是北荒王赐予的恩赏。 但也意味着他们需要付出永恒的忠诚。 尽管他们的地位连最普通的士族都比不上,但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依然是难以企及的高度。 沿着被雪覆盖的白玉石道前行,有紫色罗裙少女引路,苏迹一行畅通无阻。 穿过正殿广场,经过一座座古铜色的雕像。 最终,当他们驻足于主殿之前时,苏迹听到从殿内传来的阵阵器乐之声。 那音乐节奏舒缓而断续,虽带着几分缥缈之感,但在苏迹听来,其中却更多地透露出奢靡之气。 身着紫罗兰色长裙的少女,对周遭的一切显得颇为淡然,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类做派。 她轻轻向苏迹欠了欠身,目光随即投向前方,轻声细语道:“仙师,请随我来,我已经让下人提前快马加鞭和父王说过了。” “想来父王应该已设好了宴席。” 两人行至宫殿大门前,那扇原本紧闭的大门悄无声息地自行开启。 少女引领着苏迹,踏上由纯白玉石铺就的台阶。 直至此刻,大殿内部的景象才逐渐展现在二人眼前。 数十盏由青铜精心雕琢而成的座灯,散发着温暖而昏黄的橘红光芒,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大殿的各个角落,将这片空间照得既明亮又驱散了严寒。 大殿的正上方,一位中年男子慵懒地斜卧在华贵的短榻之上,他赤裸着半边上身,仅披着一件貂毛长袍,双臂舒展,眼眸半闭。 而在他身旁,两位身姿曼妙身着轻纱的少女如蛇般缠绕,她们的眼神妩媚如丝,轻柔地在中年男子身上游走,偶尔发出低吟浅笑。 大殿之内,类似的场景并非孤例,北荒王下方的席坐入席者,皆是如此。 而在大殿中央,一群舞女正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她们身着轻纱,舞姿曼妙,高挑的大腿在舞动间若隐若现,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引得在场众人纷纷侧目,场面既香艳又略显放荡。 面对如此令人血脉贲张的场景,苏迹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 说实话,尽管他历经世事,但像这种既堕落又奢靡的宴会,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遇见,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神…… 额……反感与不适。 所以说,又有几人经得起这样的考验呢? 第100章 但治病么,总得知道病根在哪里 即便是在大炎帝那些已腐朽不堪的世家之中,也唯有那些最为无知浅薄、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公然行此等行径。 苏迹心中不禁感慨,实乃大开眼界,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虽然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在这个权力至上的北荒,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在那些手握权柄的强者眼中,这些所谓的诗书礼乐,不过是一纸空文,形同虚设。 北荒王原本半眯的眼眸在触及苏迹的瞬间,陡然间亮若星辰。 他爽朗一笑,挥手示意身旁轻纱曼舞的侍女退下,亲自起身相迎,热情洋溢地招呼道:“苏先生,请上座!” 接着,他转向一旁侍立的仆从,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今日,你们便是苏先生的侍从,若有一丝怠慢……呵呵。” 说完,北荒王的目光在殿内那十几名高挑舞女中流转,最终挑选出两位姿色出众者,轻轻一指,便决定她们接下来的命运。 紫色罗裙少女,虽对此类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但回想起苏迹的话,心中莫名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微微蹙眉。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被苏迹敏锐地捕捉到。 苏迹轻轻摆手,语气温和:“不必如此。” 北荒王已经听说下人汇报了苏迹的事迹。 寻常仙家,他不是没见过。 能够随手吹走风雪的仙家也有双手之数。 可那万物复苏的手段……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此次设宴邀请苏迹,实则是想试探这位‘仙人’的立场或是态度。 看是否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将他纳入自己的势力。 北荒王细细地审视着那些身处尴尬境地的两位少女。 心中暗自评判,若单论容貌气质,这些舞女无疑都是上乘之选。 北荒王嘀咕一声:“好吧。” 但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这些舞女不过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她们的命运便是取悦像他这样的上位者。 这对她们而言,应是一种难得的荣幸。 然而,像苏迹这样,即便与北荒的‘血脉论’有异,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真正的强者。 强者,理应无拘无束,尽享世间万物。 可为何在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获得强大力量之后,却还要主动给自己套上层层枷锁? 北荒王心中充满不解,甚至带有一丝鄙夷。 他并未将心中的想法表露出来,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那两位无辜的舞女,在北荒王的示意下,被护卫们粗鲁地拖走。 紫色罗裙少女,眉头紧锁地看了一眼苏迹后,也随着舞女们一同退出大殿。。 或许,她终于感受到这里的气氛与她内心的格格不入,选择离开。 这时,北荒王的视线恰到好处地转向了左手边的第一个席位。 只见一位瞳孔中闪烁着血色光芒的壮汉缓缓站了起来。 “我乃王之下第一人,我愿意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苏先生,不知先生可愿接受此等荣耀?” 壮汉的话语落下,整个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苏迹身上。 不得不说,这条件确实诱人至极,充满诚意。 若是换作寻常人,恐怕早已心动不已,即便不立刻俯首称臣,也会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难以抉择。 这几乎是北荒王能够拿出最大的诚意。 若是换作其它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局面下,恐怕都会感到手足无措,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应对之策。 然而,苏迹却是个例外。 他,不吃这一套。 “至于加入北荒,还是免了吧。” 他轻轻一挥衣袖,毫不拖沓,转身大步走向那漫天飞雪的殿门外:“我今天来此,不是为了我自己。” “只是受人之托,治一治这无药可救的北荒。” “但治病么,总得望闻问切。” “总得知道病根在哪里。” 苏迹推开大殿的门扉,迎着刺骨的风雪,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那壮汉听了苏迹的一番话后,眸中红光闪烁,一股压迫性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不再收敛:“慢着。” 他向前迈出一步。 仿佛有恶鬼的哭嚎声附身,让那些舞女们吓得面色惨白,有的甚至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你,” “不能走。” “或者更准确地说,” “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一瞬间,整个大殿陷入短暂的寂静之中。 北风怒吼,壮汉一掌拍在桌上,大门应声而闭。 苏迹,脚步微滞。 他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后方的浓浓恶意,于是侧身回望,目光扫过殿内众人。 原本那些沉浸在享乐中的北荒上卿们,随着气氛的突变,纷纷停下手中的欢愉。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一处。 而那个首先发难的人,一步一步地逼近,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阁下,就这样离开,似乎不太合适吧?” “难道是我王给予的恩赐,还不足以让你满意?” 他的双眼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令人心生寒意。 那粗厚的手掌轻轻搭在腰间刀柄上,仿佛只要苏迹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这把刀就会瞬间出鞘,带来无尽的杀戮。 面对这迎面而来的冷冽杀意,以及大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压力,苏迹却显得异常镇定。 他侧身而立,淡淡地说道:“条件确实诱人。” “但即便如此,我想我也应该有拒绝的权利。” 苏迹双手隐于衣袖之中,殿门又无声被推开。 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北荒王却也没有阻止。 这本就是他原本的意思。 若能答应,那自然不错。 若不答应…… 呵呵。 吹散风雪,改冬为春? 开什么玩笑?! 也就糊弄糊弄他那不懂事的女儿。 真有这种本事,早就去修行界作威作福了。 还会在这凡间久滞? 他倒是要看看,这人有几分真本事。 第101章 我定的规矩,才叫规矩。 “你自然有拒绝的权利。” “然而,拒绝王的慷慨赐予。” “或许王并不会将此放在心上。” “但,我,未必。” 壮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随后飘出殿外,融入风雪之中。 苏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几片雪花轻轻落在他的发梢和肩头。 壮汉目送着苏迹远去,直至苏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见苏迹仍未有丝毫回头的迹象。 终于,壮汉猛然抽刀! 一道雪亮的刀光瞬间闪耀,紧接着是“轰”的一声巨响! 一道血色刀芒从长刀中迸发而出,如同破晓的曙光,划破了漫天的风雪,径直劈向远方! 那浑身沐浴在鲜血中的执刀者,脚掌猛地一蹬地面,在北荒王痛惜的目光中,大殿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坑洞。 随后,他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一跃,冲入肆虐的风雪之中! “真是放肆至极!” “今日我已是极力克制,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如此无礼无义,即便事后王上怪罪,我也定要斩你于刀下,绝不姑息!” 壮汉提刀在雪地中疾行,全身的筋骨皮膜膨胀起来。 他身上溢出的鲜血沿着身躯滴落,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将雪片腐蚀融化,只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路。 壮汉曾听闻百年前大炎有一位‘异人’,以武道剑指仙人未果,后又北上,一人推断狼烟峡,逼得北荒大好的局势满盘皆输。 他根据一些历史中为数不多的记载,加以自己的理解,走上了一条似是而非的道路。 这些年间,他已经为北荒斩杀过足足四位自称‘仙人’的修行者。 苏迹独立于寒冬之中,四周凛冽的杀意如潮水般涌来。 以往总是他主动挑起事端。 因为‘苏迹’总是急于证明并不比那‘仙人’要差,他要证明自己的坚持是对的。 但现在不需要了。 人总是越缺少什么,才越想要证明什么。 何为真正的强者?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若不给蝼蚁一些挣扎与表现得机会,那未免也太无趣了。 轰! 血刃斩下,掀起漫天雪浪纷飞。 然而,这漫天飞雪,在下一秒汇聚成一条浩大雪龙,横冲直撞地扑向那先发制人的壮汉。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压力,那壮汉眼中的嗜血之色更浓。 他一言不发,提刀便杀。 身上的衣服崩开,露出底下腐烂流血的躯壳。 但他毫不在意,手中刀芒破空而出,转瞬之间便斩出了数十刀,悉数落在雪龙龙头之上。 一时间,震动得仿佛连天地都为之颤抖! 唯有刚才从侍卫手中救下即将被“销毁”舞女的紫色罗裙少女有些慌了神。 她才是最理解苏迹强大的人。 反观大殿之内,北荒王的脸色阴晴不定。 既有懊恼,也有头疼,但更多的是惊骇。 在那漫天纷飞的大雪映衬之下,巨龙一口吞噬掉壮汉的头颅,又好似觉得有些难吃,将它吐了出来。 血淋淋的头颅,毫不留情地抛入大殿之中,滚到北荒王的脚下。 只见那无头身躯颓然倒地,仍然散发着灼热的伟力。 那狰狞的头颅上凝固着即将得手的狂笑。 苏迹也没有回头,语气平静,看不出什么强者的威风凛凛。 “我见在座皆是衣冠禽兽。” “北荒王的位置,怎么也得让个人坐才是,你去如何?。” 虽然苏迹的目光没有看过来,但紫色罗裙少女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带着满是不确定的语气:“我……我能行么?” 却没得到苏迹的鼓励:“呵,谁知道呢~” 却有人反应更快一步:“不可!北荒王的位置世世代代从未有过让女子继承的规矩!” 下一秒,说话者的头颅轰然爆开,不少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血溅一脸,随后急忙做出躲闪的动作又或者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 如此看来,他们推崇的‘神血’好似也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神圣’。 苏迹语气表现得有些疑惑:“我问你了?” 大殿之内,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外面风雪呼啸的声音,以及他们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我定的规矩,才叫规矩。” “懂?” 这一下,有了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敢出声阻止。 北荒王的脸色更加阴沉,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与恐惧。 “女儿……我的好女儿啊,你真是让为父刮目相看啊。” 在他看来,苏迹不过是他女儿找来篡位的帮手。 指不定在暗中已经付出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代价。 但也仅此而已,不敢再说什么。 他深知,自己虽然贵为北荒之王,但在苏迹这样的强者面前,也不过是蝼蚁一般。 最终好似认命一般点了点头:“我……我这就让位。” “既然无人再有异议,那便这么定了。” 苏迹面向那漫天风雪。 第102章 尸骨已铸就高墙 “岁月,终将验证一切。” “它能将历史的尘埃掩埋,让昔日的荣光化作腐朽。” “亦能让人从黎明步向黄昏。” “而那些所谓的北荒神血,却连自己的衰老都无力抗拒。” “他们俯瞰众生,却从不真正理解世间疾苦。” “他们绝非阻碍新时代降临的绊脚石。” “真正能阻挡北荒前行的……” 苏迹抬头仰望那苍茫天际,眼神深邃。 一场纷飞大雪后,天地间弥漫着淡淡的寒意,苏迹的发丝也被这湿润的空气轻轻打湿。 自从紫色罗裙少女掌控北荒以来,那些‘神血王卿’似乎畏惧于苏迹的影响而选择销声匿迹。 然而,他们所留下的烙印,却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束缚着这片土地。 苏迹的双眼,倒映着整个北荒。 时光荏苒。 在紫色罗裙少女的统御下,北荒也曾盛极一时。 但终究难逃衰败与消亡的命运。 仿佛是大自然的铁律,时代在不断更迭,旧事物在无声中消逝,为新事物的崛起腾出空间。 她曾是如此坚信北荒上下只要前赴后继的努力,终有一日能彻底颠覆这个时代,开启新的纪元。 苏迹轻轻挥手。 原本汹涌澎湃漫无边际的风雪,竟如同遇见不可抗拒的力量,骤然间从中分裂,开出一条壮阔通道。 在那遥远而深邃的尽头,苏迹的视线定格在一座布满鲜血的城墙之上。 这座城,血迹斑驳,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煞气,千疮百孔却依然屹立不倒,孤独地矗立在路的尽头。 苏迹任由那夹杂着刺骨寒意的血色之风扑面而来。 在城池的前方,一块巨大的残破石碑傲然挺立,尽管岁月的风霜已经模糊了它的字迹。 勉强能够分辨上面用奇特篆文刻写的“北荒王城”四字。 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手段,翻手沧海,覆手沧田。 不过是随意加速了一些时间。 苏迹缓缓降落身形,一路向前。 脚下的土地因常年受血迹侵蚀,变得潮湿而松软,坑洼不平。 苏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他停下脚步,在一柄深深插入大地的战矛旁驻足。 伸手欲触那锈迹斑斑的长矛,木质的把手却在苏迹指尖轻触的瞬间,不堪重负的化作尘埃,从他微张的手掌间飘散。 类似的残兵断刃,沿途比比皆是,只剩下空洞的外壳,默默诉说着那段壮阔的战乱岁月。 苏迹继续前行,不为任何外物所动。 而沿途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不仅有散落的矛戈,还有残破的战旗、腐朽的古铜盔甲,以及那些掩埋在松软黑红土下,连骨骼都不完整的残骸。 他们曾英勇无畏地战斗在这片土地上,如今却只留下这些残破的遗骸,任由微风轻轻吹拂,逐渐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为了他们心中的王,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即便甲胄破碎,兵器折损,也从未有过退缩的念头。 这是属于北荒的荣耀,是那些永远无法被遗忘的坚韧与勇气。 苏迹继续前行,走了许久。 来到记忆中属于北荒王的大殿前。 如今已沉沦成千疮百孔废墟,被岁月的尘埃深深掩埋。 紫色罗裙少女如今也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 她四肢被残忍截断,头颅被沉重的锁链紧紧缠绕。 尸骸只能无助地困坐在那象征北荒王却也成了囚笼的宝座上,不见天日。 那位曾一心为北荒子民谋福祉的少女,如今却只能在这荒凉的王城中,以悲凉收场。 此刻,苏迹抬头仰望那阴云密布、昏暗无光的天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苏迹手指轻轻点在那具白骨之上。 白骨凹陷空洞的眼眶中,缓缓生出两缕灵魂之火。 仿佛蕴含着血与火的烈焰之火,径直凝视着眼前的苏迹。 当白骨的视线落在苏迹那身毫不掩饰的气息上时。 被尘封许久的记忆稍稍卡壳一会。 接着微微颤抖了一下,挣扎着想要起身。 然而这具白骨连四肢都没有剩下。 “您是……那一日的仙人?!” “抱歉了,不能给您行礼……” 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开口。 苏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随后幽幽开口:“沦落到今天这种结局,你,后悔么?” 白骨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头颅直接掉下了地上。 苏迹弯腰帮她捡起,放回了回去,继续问道:“如果能够重来一次,那你的选择呢?” 苏迹轻轻挥手,岁月再次开始流转。 残骸逐渐变得完整,斑驳的血迹变得鲜红,石碑上四个字清晰可见。 尸骨已铸就高墙。 白发苍苍的老妪立于城门之上,誓死不降。 “北荒人!不为奴!” 接着,攻城车投掷的陨石几乎挨着她的身子砸在城墙之上,将手臂擦出血痕。 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一群护卫急忙将她拥护在中间,准备将她架下去。 却被她一把推开。 “连我都退了,那我凭什么要求将士们守卫自己的家园?” “死战!” “不退!” 然而……都已经兵临王城之下,她退与不退都不会改变什么了。 城破时天边正残月。 黎明未至。 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老者,活生生打断她的四肢,用锁链将她囚禁在北荒王的王座上,最后放声狂笑:“哈哈哈哈!我的好妹妹啊,你可真厉害,熬死了父亲,还险些熬死我。”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为了那一群贱民拼死拼活,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这么多年的奔波,你享受了什么啊?” “这么喜欢坐这个位置?那我就将你永生永世禁锢在这上面。” …… 最后,一切的画面随之破碎。 紫色罗裙耳边还回响着苏迹的问话:“如果能够重来一次,那你的选择呢?” 她看了看身边险些被销毁的舞女。 又看了看在大殿内衣衫不整,狼狈擦拭血迹的王与卿。 她有些分不清是仙人的伟力让她重来了一次,还是之前的一切都是未来的一角。 接着,一柄带着鲜血的长刀破开风雪,呼啸着插入紫色罗裙面前的地面。 她犹豫了许久,最终呼吸有些急促的拔起了地上的长刀。 缓缓走向大殿之内。 抽刀,杀人。 那人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分毫动弹不得。 一颗头颅就这样跌落在地。 她喃喃自语着,声音有些癫狂的预兆:“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难怪大炎皇都喜欢自称自己是孤家寡人……” “唯有把所谓的神血放干……北荒或许才能见到黎明。” “我不想再给你们卷土重来的机会了。” 手起,刀落。 一颗又一颗的头颅。 他们被苏迹的伟力禁锢着,如待宰的牲畜。 最后,少女的紫色罗裙已经是一片血红。 她来到北荒王面前。 最终,她还是心软了。 说到底,这位父亲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终归是血浓于水。 她下不去手。 “父王……您以后就安心养老吧,如果被我发现有什么异动……下场你明白的。” …… 早已离去的苏迹嘴角渐渐挂上一丝愉悦。 “我早就说了,这份收获,未必如你所愿。” 接下来,该去哪看血流成河呢? 第103章 少年心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苏迹在考虑一个问题。 何为‘此世之恶’? 是特指某一位大妖亦或大修? 又或者二者都是? 但没有关系。 无需特意去寻。 当他搅动岁月潮汐之时,善恶自会浮现。 …… 冬去春来。 细雨如织。 雾气缭绕,时隐时现 北荒在这难得一见的天气里,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苏迹踏着青石板路,仿佛一位超脱尘世的仙人,身着白衣,漫步于这梦幻般的雾霭之中。 他沿途领略了北荒的风光。 有年轻的子弟,在雨中策马疾驰,尽显英姿;也有人在薄雾中挥刀练武,气血澎湃,不畏风雨。 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腰间或手中都不离兵器——战斧、打刀、长剑、细剑、宽刃…… 即便紫色罗裙少女已经宣布不再侵略大炎的领土,与大炎结为友好邻居。 但北荒骨子里的尚武精神依旧炽热,不曾有丝毫减退。 没花多少时间,苏迹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偏远的院落,虽不显破败,却也透露出几分岁月的痕迹。 院墙斑驳。 抬眼望去,苏迹隐约可见那半掩的门扉内,有一位黑衣少年静静地站在一株桑榆树下。 在他细雨中双手垂立,身形笔直,仿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 细雨轻拂过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顾。 苏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环顾四周。 他发现,除了这座院落之外,周围的宅邸大多空置,人迹罕至。 孤零零的,没有邻居,格外清冷。 若无意外,这里便是他这一段时间的的落脚之处。 与此同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穿透雨幕,由远及近。 只见两名身披兽皮的北荒壮汉骑着烈马在青石道路上疾驰而来。 待至苏迹近前,两人身形一展,轻盈下马,步伐稳健地落下,随后走向苏迹所在的位置。 “北荒王有令,特命我等前来为先生打点居所事宜,助先生安稳落脚。” 为首之人,声音洪亮,即便在细雨中仍清晰可闻。 他下意识就要做出单膝跪地的姿势,又好似想起什么,改为双手抱拳,只不过态度依旧恭谨。 苏迹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而且人类也绝无可能做到真正的平等。 但至少不该存在奴隶与剥削。 紫色罗裙少女有朝这方面去努力的心,那就够了。 换做别人,也未必能做的更好。 苏迹微微点头,示意道:“那便在这院落旁安顿下来吧,看起来这地方还算宽敞。” 一座清幽雅致的三进宅院,虽说冷清,但布局完备,正厅、寝室、书房、客堂等一应俱全,其规格显然非普通百姓所能及。 随从闻言,眉头微蹙,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府邸,似乎有所顾虑:“离这里不远处,还有不少更好的选择,我可带您去挑选。” 接着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这旁边……是西蜀国的质子……北荒与西蜀的关系也不是……” 苏迹轻轻摇头:“不必了,我非北荒人,不在乎此地的眼光与流,你只需将后续事宜处理妥当,向上复命即可。” 苏迹之所以选择此地,实则就是为了这位少年而来。 否则,他大可另寻他处,无需在此驻足。 苏迹的声音虽不响亮,却未加掩饰。加之先前两名随从的到来已引起不小的动静。 隔壁院落中的少年,正站在桑榆树下,任由细雨轻拂。 这个年纪本就好奇心旺盛。 听到这一连串的声响,不由自主地望向门外。 只是一瞥,他的眼神便不由自主流露出一抹惊异。 透过那两扇半掩的门扇缝隙,少年的视线定格在遥遥一瞥的白衣身影上。 这些天,关于此人的传说几乎无处不在,沸反盈天。 北荒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高贵的神血后裔,还是平凡的黎民百姓,口中谈论的皆是这位传奇人物。 神血后裔口诛笔伐,而黎民百姓却不知所措,也无人去赞美他。 因为他们不知晓这变故是好是坏。 没办法,他们的一生,他们父亲的一生,他们祖祖辈辈的一生,都是这样被奴隶着的。 你和他们说‘自有’…… 他们大抵是有些难想象的。 这是一位少年只能遥望,而无法近身的存在。 因为少年不是北荒人。 自幼有母亲的教导,他才能明白一句‘北荒人,不为奴。’的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怎会在此地?” 少年甚至暂时忘却了因自己的顽皮行为,遭受母亲责罚。 轻手轻脚地走近门边,侧首向外窥望。 尽管相隔甚远,少年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如此心魄胆气,即便是他在梦中,也从未敢奢望过!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身着朴素布衣的身影,悄然走到了他的身后。 女子望着少年侧头的模样,声音清冷,没有丝毫波动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一句话,轻轻落下,让少年的心神瞬间回归,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娘……” 少年急忙转身,略显狼狈,发丝微乱满是歉意地开口:“对……对不起。” 但紧接着,他的语气又变得振奋起来:“可是,娘,你听我说!咱们院子旁边,来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边说边想跨出门槛,指向苏迹所在的方向。 然而,女子却轻轻拦住了他。 她伸出手指细心地为少年整理着被细雨打湿的发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但很快又恢复冷漠的神色:“大人物?哼,什么样的大人物,会屈尊来到我们这小院旁?” “我告诫过你,勿要被外界的纷扰所动,先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再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告诉我,你现在该去做什么?” 感受着母亲指尖传来的温暖,少年嗫嚅着回答:“我……我现在应该去罚站,然后,抄书。” 见母亲的神色稍有缓和,少年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反驳。 他只是最后留恋地往外看了一眼,才勉强转身,回到那棵桑榆树下。 尽管他内心深处对苏迹这样的人物,渴望能与之交谈,哪怕只是片刻。 但母亲的话,对他来说却是不可违抗的旨意。 是她亲手带他走出了那个如同噩梦般的西蜀。 即便在北荒,他的身份依然尴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遭受他人异样眼光。 他们曾说,是因为他的诞生,才让曾经的西蜀的皇女跌落凡尘。 这句话,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少年的心上,成为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女子的目光还是没忍住落在那尊悠然步入院落的白衣身影上。 柳眉轻轻蹙起:“这不是北荒王的亲卫?” 心中的疑惑如涟漪般扩散。 她不由得转过身,对着少年轻声唤道:“你知晓此人的来历?” 因为身份尴尬,加上单出最糟糕的美貌。 非必要,她总是避免与外界过多接触。 然而,她的儿子却与她截然不同。 表面随和,内心却藏着坚韧与执着。 他渴望了解这个世界,渴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即便外界对他充满恶意,他也从未放弃过。 有时候,女子也会想,或许她们母子俩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然而,就在她心中泛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却在少年突然转身的眼眸中,看到了曾经久违的光芒——那是渴望的光芒。 “娘……你听我说……” 作为母亲,她明显听出话语中隐藏的深意。 他已经平凡了太久太久,而现在,他渴望抓住这个可能改变他命运的机会。 一瞬间,她看到少年心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第104章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她缓缓转身,沉默片刻后,轻声开口:“如此存在,行事必有深意,每一步都蕴含其独特的筹谋。” “此地……” “不过一普通府邸,绝非能轻易吸引这等超凡脱俗之人。” 或许,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能为少年的未来带来一丝转机,哪怕这希望渺茫如星辰。 “罢了。” “以我们如今的境遇,即便此人有所筹谋,也波及不到我们母子。” “顺其自然吧。” 她凝视着眼前的少年,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晓你心中的渴望。” “但你必须时刻铭记,这世间从无平白无故的善意。” “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少年听后,眼中虽有兴奋之色,恭敬地行礼道:“孩儿,明白了。” ……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三月之后。 苏迹的名字几乎传遍了大街小巷。 起初,北荒的达官显贵们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马车如织,几乎要将苏迹门前的青石板路踏平。 最终,还是新的北荒王出面,才勉强平息了这场风波。 而少年也如愿以偿得到苏迹的教导。 对于苏迹所传授的经籍,少年始终潜心研读,勤勉修行。 时至今日,他的努力终于有了些许回报。 随着吱呀一声,苏迹推开房门,缓步走出。 他的目光穿过假山与清泉,落在了那正在早夏暖阳下修炼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身形虽然消瘦,但精神饱满,与初见时判若两人。 这三个月来,少年在苏迹的指导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仅熟读了苏迹传授的经文,更是领悟了其中的精髓,文气自生,腹有诗书气自华。 听到身后的动静,少年连忙转身,执剑行礼,声音中充满了对苏迹的尊敬与感激:“见过先生!” 看着眼前的少年已经完成最初的蜕变,苏迹的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练得不错,已经颇见成效。” 如今的少年,已经具备了争锋的实力,即便是沙场百夫长也未必能够战胜他。 “这三个月,我教什么,你就学什么。” “却从未说过自己究竟想学什么。” “我想,你应该是听说过我的故事。” “那呼风唤雨的仙家手段,你想不想学?” 少年鞠躬:“先生愿意教小子一些东西便已经是大幸,怎么敢去奢望更多。” 苏迹点头:“卧久者,行必远;伏久者,飞必高。” “有些人并不缺少一飞冲天的机会,而是缺少在那之前的默默蛰伏与积累。” “你与那北荒王不同。” “她没有能力去争,我只能去帮她抢。” “但西蜀的皇位,自己夺回来才有意思对么?” 少年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无限可能。 “先生的意思是……” 苏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若你上位之后,你准备怎么做?” 两人谈话间,好似那西蜀的皇位不过是摆在那里,等着少年随意取得之物。 少年思索片刻:“我愿为西蜀废奴隶制,广立学堂开民智,书同文!车同轨!” “我愿与大炎北荒世代友好。” “我愿大赦天下废重税。” “我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我愿西蜀无疾苦,愿衙门高台前生尘!” “我想见西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苏迹很满意这个回答:“可终有一天,你会老去,死去,若‘新蜀’在你手中二世而亡,又该如何?” 少年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苏迹对着少年虚空一点:“这个问题有些为难你了。” “我不会传你仙法,倒是可以借你五百年寿命。” “若你食言了,无论何时何地,我自会来取你性命。” …… 送走了少年。 苏迹又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如今天下最大的三国,大炎,北荒,西蜀都有了光明的未来。 那是否意味着‘此世之恶’就无法诞生? 才怪。 这多年间,大炎,北荒,西蜀就生不出一位有良知的君王? 因为前方是绝路啊…… 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 谁会为了一群‘贱民’葬送自己大好的皇位? 只有热血上头的少年与少女才是最好忽悠。 苏迹已经看到了将来的那一日,会有仙人入得凡间。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不过是钓鱼执法罢了。 来一个,他宰一个。 第105章 大厦为何将倾? 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未能领悟自己存在的意义。 因此他们只能在平凡中徘徊。 然而,另一些人却能挣脱宿命的枷锁,在绝境中创造出奇迹。 在苏迹深邃的眼眸中,少年此刻的气运犹如烈火烹油,已至鼎盛之际。 如此磅礴的人道气运,预示着他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就会颠覆现在西蜀的统治。 于是,苏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问道:“前路可能布满荆棘。” 当然,苏迹的行为也不算全是忽悠:“我还没去过西蜀,不知晓西蜀的情况,但据我所知,大炎每年都会无故消失不少的百姓,最后兜兜转转,成了‘仙人’或是‘大妖’手中的人牲。” 少年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先生的意思是……这是我登上皇位需要付出的代价么?” “五十载春秋,在这小庭院中陪着母亲也挺好的。” “让先生失望了。” 他突然理解了母亲的话。 这世间从无平白无故的善意。 “大胆!” 一瞬间,让少年脊骨发出悲鸣的威压倾泻而下。 即便如此,少年依旧挺直了脊梁:“这三个月,先生不是这么教我的。” “以人为本,江山次之。”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先生所图若是如此,直接与现在西蜀的皇去商量就行了,何必扶持我这么一个傀儡。” 下一秒,少年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消散了。 “大胆,将我与他们划为一丘之貉。” “我只是告诉你,你将来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即便如此,你也不会退缩?” 面对这关乎命运的抉择,少年内心动荡不已。 他感受到冥冥之中那股不可抗拒的大势在前方阻挡着他。 他目光坚定,毅然决然地回答道:“为了心中的理想,我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 此言一出,少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被点燃,瞬间沸腾起来。 “若我为西蜀人皇,自当庇护西蜀一切民!” 他仿佛冲破了一层无形的束缚,一身气运瞬间攀升至新的高度! “我上位第一件事便是……” “焚书!” “凡我西蜀子民,皆不可信,不可言‘仙人’之事。” “只问苍生,不敬妖仙!” …… 毫无意外,少年崛起于微末。 他亲眼目西蜀的黑暗,也见过权贵自我加冕的虚荣。 皇、贵族、商贾巨头,这些尽管在当下风光无限,却终究难逃岁月的侵蚀,终将化为历史的尘埃。 唯有那数不尽的西蜀百姓,数不尽,也灭不绝,才是西蜀基石与归宿。 不出意外,少年理念一出,得百家助力。 仅入西蜀五年,从者十万。 破开西蜀三十万禁军,将旧皇斩杀于皇宫,铸就赫赫威名。 那一日前,西蜀尚且是危若累卵的样子,靠着一手欺上瞒下勉强撑着一滩烂泥没有塌下,却也不知道会砸在谁的手中。 但待到少年为皇,却是一改风貌,旧日换新天。 这绝非敷衍塞责之下的虚假做作,而是源自内心深处。 一旦这股风气蔓延至四方,整个西蜀必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 然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宛如云端之上的冷漠旁观者,俯瞰着大地上的烽火连天,战乱不休。 说句通俗易懂的话。 人牲,他们是想要的,不管是炼丹试药亦或尝试一些功法的运转之类,都是需要大量的人牲去试错,他们自然是不敢在自己身上胡搞乱来。 但脸也是要的。 人与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知廉耻。 仙人也是人。 说起来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和一群他们随便就能捏死的蝼蚁有什么好装的? 那不妨随便举个例子。 不管他们背地里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又用多少人牲才奠定了如今的地位,至少他们明面上会做出‘善事’。 比如捐出一些无伤大雅的资源去抚恤一些‘重灾地区’来收买人心,获得一片称赞,树立起光辉的形象。 当然也有人会说,至少那些仙人也是拿出了一些资源,那些‘重灾地区’就是得益者。 不管他在别的地方如何作恶,论迹不论心。 至少这一刻,他确实做了好事,凭什么你一个什么资源都不出的家伙在这里狗叫? 你在狗叫什么? 话虽如此。 但不妨细看一下。 羊毛总归是出在羊身上的。 仙人将本就该属于‘重灾地区’的资源扣下,随后拿出扣下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再以自己个人的名义拿出来。 还要领一个‘大善人’的名头回去,不觉得讽刺么? 没准转头,就将拿出来的资源,从别的地方十倍剥削回来。 倘若他们拿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资源,说出这番话者,挑动人心者,自然是猪狗不如之辈。 可惜,人们只会看到仙人在挽大厦于将倾。 却鲜有人去问:大厦为何将倾? 因为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 一阵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诧异:“凡间局势为何会缓和至此?” 他是一位大修的记名弟子,也是一处一流宗门的掌门。 更是西蜀这片土地的负责人。 他需要做的是维系西蜀的‘平衡’。 当然,这个‘平衡’就是不叫西蜀出现真正意义上的‘超脱’级存在。 战乱与鲜血。 只有在这种背景下。 西蜀每年即便失踪数十万,乃至数百万人,想来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就说他们都死在了战乱中。 这就是所谓的‘要脸’。 生为人最后的一丝良知就是吃着人,然后嘴里嚼着骨头说着:我没吃人。 一旦西蜀,诞生或者存在逼近这个层次的人物,他就会出手进行清算。 然后叫一切回归原位,陷入新的循环中。 这就是他作为西蜀负责人存在的意义。 此刻,这位仙人缓缓睁开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眸,遥望着西蜀浩瀚无垠的大地。 “如果西蜀这片土地以后还会出现万亩良田的土地主剥削着其他人,那我就是失败的!” “如果这样,那与我一起奋战的将士们,血就白流了。” “我没有太大的宏远,只是希望西蜀能够人人温饱……” 仙人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真是伟大啊。” “西蜀还能诞生如此千古无二的人皇……” “可你注定要失败。” “不光如此,等你死后,西蜀还会喊着你的名号,用着你的名字,举着你的大旗,成为你最讨厌的人,做着你最不喜欢的事。” “西蜀这片土地以后还会出现数不清拥有万亩良田的土地主,他们依旧会剥削着其他人。” “最多碍于面子,换一个方式罢了。” 第106章 这一日,仙人携带祥瑞步入人间。 换作以前,他早已将那些胆敢忤逆的蝼蚁们统统抹杀。 只可惜大修要脸。 那他做事也就不能那么绝。 他传音为那位落败的‘旧皇’支了两招。 谁想到,西蜀新皇那满腔热血,真让西蜀百姓看到了美好的明天。 反观旧皇,仍旧碌碌无为,毫无建树。 非但没有将局势引向有利于仙人的方向,反而让一切变得更加失控,成了一盘无法挽回的残局。 如今少年已经崭露头角,手握西蜀江山,权势滔天。 仙人的舌尖轻轻舔过嘴角,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这份气运,简直可与当年的第一位人皇媲美,若能将你吞噬,本君或许能借此一步登天,成为那传说中的大修!” 仙人的心中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渴望之火,仿佛要将一切阻碍都化为灰烬。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大修传音:“西蜀有变,你可知?” 随后,仙人沉声答道:“吾愿去凡间一行。” “那曾由吾亲手送葬的西蜀之地,如今再起波澜,我手中的棋子已沦为庸才,无法挽回这倾颓之势。” 大修继续说道:“去吧,铲除一些绊脚石,再为我带回一人。” 声音中透露出刺骨的寒意。 仙人眉头紧皱,最后叹息一声。 仙大一级压死仙。 什么好东西,还都得大修享受之后,才轮得到他啊…… 等级制度就是如此森严。 他视凡人如蝼蚁,大修视他如蝼蚁。 所以他才太想进步了啊! 而进步的方式也只能是更加残酷的去剥削他眼中的蝼蚁。 只能叹息一声,撕开了修行界与凡间的壁垒。 下一秒。 七彩的祥瑞雾气袅袅升起,将西蜀的天空遮蔽得密不透风。 换做平时,百姓见此,已经倒头就拜,希望这祥瑞之气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争取天天能吃上饱饭。 或许有人会问,这些百姓许愿为什么不再大胆一些? 啊? 天天吃上饱饭,还不够大胆? 还要多大胆? 在他们贫瘠的世界观中,更大胆的事情,他们能够想到的恐怕只剩下造反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新皇上位之后,带来的好处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求人不如求己! 他们凭借自己的努力也能吃上饱饭。 根本不需要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祥瑞’。 就连曾经供奉仙人的庙宇也都全部被拆除。 仙人凝视着这片被‘祥润’笼罩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怒意,随后张开巨口,猛地一吸。 刹那间,四面八方响起了凄厉的哀嚎声! 死寂与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迅速席卷整个西蜀。 无论是居住在郊外的平民百姓,还是居住于此皇都的贵族,都在这恐怖的哀嚎中颤抖。 在这一刻,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如何,他们的生死都已不再由自己掌控。 至于那数以千万计的“蝼蚁”性命,不过是微小代价罢了。 “你做得很好。” 仙人感受着从西蜀蔓延、源源不断涌入他体内的养分,眯起了眼睛,“为了取悦本君,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他的声音淡然而冷漠。 他手段自然没有这么恐怖,一念吞食百万人。 自然有人暗中相助。 站在他身后的西蜀旧皇,形如枯槁,宛如一具行走的骷髅,闻言沙哑地笑道:“仙人过誉了。我深知您的需求,您也明白我的所求。” “我献祭这么多百姓……” “这是我为您降临所准备的礼物。” “我所求不多,只希望您能延续我的寿命帮我夺回皇位,而我将在下一个时代,继续替您在这凡间布下弥天大阵,往后数百上千年,我都会源源不断地为您提供资源。” 仙人眼中闪烁着幽光:“你倒是个识时务的人。” 说完,他再次张开巨口,将四面八方涌来的气流吸入腹中。伴随着又一批“养料”的入腹,他发出了满意的低吟。 “不错,不错。你的诚意我收到了。”仙人头颅微微扬起,眼睛中闪烁着对赞赏。 虽然大修并没有让他随意屠虐百姓。 但是出来办事的不都是这样? 欺上瞒下。 不给自己捞一点好处,那不是白来了? 你不拿,我不拿,他们这种中层何时才能成为高层? 仙人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既然如此,让你在下个时代继续统治西蜀,也并非不可行。” 他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却是百万生命化为其修行资粮的残酷现实。 西蜀在穹天祥瑞的映衬下,哀嚎声此起彼伏,如同人间惨剧的上演。 而这两位存在,却对此视而不见。 对他们而言,生命不过是一串数字,不过是可再生的资源。 这种对生命的漠视,让人不寒而栗。 西蜀旧皇听到仙人的许诺,心中一喜。 现在,他的赌注似乎赢了。 正当他想要再添几句好话时,仙人却突然转身。 “谁在那里窥视?还不快现身!” 此时,西蜀新皇被音浪震出,连退数步,面色阴晴不定地显出身形。 他原本只是想探查一下‘祥润’的源头究竟是何,对西蜀百姓是好是坏。 却见到如此一幕…… 但面对这仙人…… 他深知自己绝非对手。 凡民的哀嚎声不断传入他的耳中,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他总算明白了先生当初意味深长的话…… 这样的存在也配为仙? 这样的存在也配称皇? 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第107章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弊 少年对于‘仙家传说’只是听闻过而已,从未亲身经历过。 而后来,听过苏迹的描述,他本能的也不想去接触这些东西。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他措手不及。 面对着沉重的压力,少年只能硬着头皮,远远地对这位形貌看似‘和善’的仙人恭敬地说道:“见过仙人。” 他微微低下头,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 尽管对仙人的行为恨之入骨。 但有些时候只有活下来才有意义,哪怕忍辱负重。 暂避锋芒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他欲走,却有人不愿放他离开。 只见西蜀旧皇看清来人后,顿时发出阴森的冷笑:“大人,此人就是抢了我皇位的那位好兄弟,我在民间为您准备的许多祭祀节日也都是被他一一废除。” “白白糟蹋了诸多珍贵的养料,既然他自投罗网,何不……” 他眼中透露出森然的寒意,仿佛只要前方的仙人一声令下,他就会立刻动手。 面对这一切,那位仙人只是淡淡地瞥了少年一眼,并未过多在意:“对仙家不敬,那便诛灭便是,无须大惊小怪。” “他这身手段倒是像有人在背后指点,事后与他的靠山打个招呼罢了。” 话音未落,手臂猛然扬起。 足以撕裂虚空的掌印,气势恢宏,仿佛要将天地一同压垮! 随着神通的施展—— 少年原本所立之地,瞬间崩塌破碎。 当烟尘渐渐散去,只剩下仙人傲然矗立。 远处,少年狼狈躲闪。 他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认真出手。 就像是发现一只蝼蚁,随意抬了抬脚那般简单。 即便如此! 对他来说,也是险象环生,差点无法躲避! “咳咳!” 仅是被余波擦了一下,就喷出一口夹带着碎肉的鲜血。 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打算趁机逃离。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见少年默不作声,欲要退走,仙人的头颅轻轻摇了摇:“你逃得了吗?” 话音未落,他手臂一挥。 天空中的‘祥瑞之气’中顿时涌现出一缕墨色气流,如同洪流般汹涌而来,铺天盖地,将的所有退路封死。 凡俗之人一旦沾染,即刻毙命。 然而,就在这时,一柄通体墨黑的剑刃划破虚空,所过之处,非黑即白。 它不顾一切地斩下凌厉的剑芒! “咦?” 仙人随手捏碎了剑芒,语气中首次流露出一丝惊讶:“这才过了多少年岁。” “西蜀之中,竟能孕育出如此强大的存在?”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赞赏:“凡人啊,报上你的名来。” “若你愿意归顺于吾,过往的冒犯皆可赦免。” 然而,仙人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少年秉持大义,以扶危济困为己任。 他此次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西蜀,意图一展宏图。 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却在这一刻,被毁于一旦! 即便只是匆匆一瞥,沿途所见,皆是无数普通人在地面上痛苦挣扎,翻滚哀嚎。 他却无能为力,无法施以援手! 运用神念探查,发现一道道‘祥瑞’之气紧紧缠绕在这些无辜者身上,如同索命的恶鬼,不断收割着生命。 这一切的惨状,让他心如刀割。 既然无路可退。 那他只能毫不犹豫地挥出了那“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一剑! 管他仙人是否强我。 无非就是一条命而已! “凡人,我承认你在地上的修行已超越绝大多数人,但……” “你莫非真以为,就凭这点能耐,就能与我抗衡?” 就在千分之一个刹那之间—— 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仙人头颅中汹涌而出,宛如狮吼之声,虽然声音看似平淡,却令整片地域都为之颤抖。 少年之前积蓄满腔怒意所挥出的一剑,竟被这位仙人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只见仙人的手臂探出,轻易撕裂虚空,带出无数虚影。 似鬼似疯魔,若是心智不坚之人,莫说与之对抗,光是看到这些虚影,恐怕就会吓得两腿发软! 但少年不惧。 真正的仙人,应当明辨人间是非善恶。 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仙人的存在是为了惩恶扬善,为这世间立下规矩。 而非…… 以万民之命来满足一己之私!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弊’。 他的脑海中闪过苏迹的一声声教导。 强者为了公道,向更强的存在拔剑,又何惧之有? 仗剑而起,血溅五步,继而天下缟素,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一股难以想象的人道之气,压过‘祥瑞之气’覆盖了整个天穹。 “杀!”少年怒吼一声。 乞丐、小贩、樵夫、商贾、书生…… 仿佛有数不清的千千万万道身影与少年重合在一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将那些如天堑般横亘在前的巨臂击破! 一切虚妄都支离破碎! 仙人被猛地震退。 手臂鲜血淋漓,墨绿色的血液却如泉水般不断流淌! 但仙人也不恼怒。 “凡人啊,你们永远无法想象超脱于世界的我究竟拥有何等的力量。” “就如同那井底之蛙,只能仰望井口的一片天穹,既可怜又可悲。” 对于手臂上的伤势他毫不放在心上。 面对这等狂妄,少年胸中怒气翻涌。 然而,少年准备再次出剑之时,突然感觉身体一虚,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最终咳出了一口带着腐蚀气息的黑血,手掌颤抖不止! 他的气势从巅峰状态瞬间跌落,仿佛从云端坠入了深渊! “哇!” 那人道之气构成的意境也悄然消失。 他只能依靠剑尖支撑在地面上。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游走,侵蚀着他的力量,甚至连他的神智都开始变得恍惚! 看到少年如此狼狈,那仙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抚掌大笑,显得极为得意:“你虽有一点灵光,倾尽西蜀国运,匹夫之怒也能执剑与我抗衡一二,但那又如何?” “我真想杀你,甚至不需要抬起一只手臂,这便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仙凡终究有别。” “虽然是凡人,能走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 第108章 我去看看,那两人下的什么棋这么好玩 仙人发出讥讽的笑声,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随后,他不再理会少年。 在他的眼中,少年已经是个将死之人,无需再费心。 再吞吐一口气,便能将这西蜀剩下的百万‘祭品’吞噬殆尽。 完成这些后,他便可启程返回修行界,继续闭关修行,静待百年后,收割下一波韭菜。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 就在这大局将定之际,万重绚烂的灵光突然从无到有,自北境遥遥飞来,犹如万仙来朝。 一道煌煌大气自北荒往西蜀席卷而开,凡是被触及的瘟气都瞬间消散。 只一剑光寒,横空斩落! 那剑光带着凛冽至极的威压,仿佛剑中的君王,夹杂一缕霸绝寰宇的威道气魄。 这让原本得意的仙人面色骤变,随即发出一声咆哮,背后有天地法相生出。 一连八百多道掌印凌空拍下! 轰!! 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在穹天之上奏响。 仙人虽然扛住了那剑,但却感受到这股力量,甚至比他还要强大三分! 有毛骨悚然的惧意从身躯中升起。 “你究竟是何人?” “为何能在凡间修行到如此地步!?” “可看你的气息,却又如此年轻,这实在不合理。” 只是,说着说着…… 他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 他的手臂,在那凌厉的剑光拂过之后,竟然彻底爆开,化作点点虚影光点,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还不算完,那一道剑气余威犹存,它气贯长虹,直冲云霄。 随后更是势不可挡,将茫茫云海也一并斩开,留下了一条深邃而不见尽头的沟壑,仿佛是天际的一道伤痕! “大修?!” 瞬间,一股死亡的阴影蒙上他的心头。 少年似乎也认出了来人,面露几分喜色:“弟子多谢先生解围……” 仙人也是脸色一变,他早就看出来少年背后有靠山。 但没想到对方背后的靠山竟然也是一尊大修:“是你先不讲规矩的……” “不要以为那番天地就你一尊大修!” 接着,仙人以极度蛮横的语气说出了最软弱的话:“师父救我!” 与此同时,在山巅对弈的黑衣男子眉头一皱。 白衣老者狂笑:“怎么分神了,这一局,承让!” 他一颗大子落下。 黑衣男子也不计较一局输赢,摇了摇头:“等我一会。” 白衣老者来了兴趣:“怎么了?” “西蜀那个人圈出了点事。” 白袍老者点头:“西蜀提供的人牲不比大炎要少,那确实有些重要的,只是这么点事,下人办不好?” 黑衣男子眉头皱的更厉害了:“那个废物和我说,西蜀有大修撑腰,你知道此事么?” 白袍老者下意识就爆了粗口:“放屁,修行抵达一定,想要进出仙凡两界皆需由我审批,我不记得同意过哪位大修出去的。” “不碍事,我这也就问问,也没怪罪于你。” “我投一缕分身过去看看情况,我们继续悟这一局,我感觉大乘不远了。” 黑衣男子言罢,轻轻一挥手,一道淡淡的黑影便从他袖中飞出,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消失在天际。 白衣老者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棋盘,似乎对黑衣男子的举动并不在意。 大修之间亦有差距。 黑袍男子本就此世绝巅,后又得上古龙魂。 即便只是一缕投影,也足以镇杀普通大修。 …… 此刻,被苏迹斩开的裂缝中有狂暴的乱流肆意翻涌。 如同一只无形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将这片界域彻底吞噬殆尽。 那曾经辉煌璀璨的大日,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不再照耀这片天地。 昼与夜的更迭,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抹去,只余下无尽的混沌与虚无。 黑衣男子背负双手,高高在上注视着苏迹:“道友,你逾……草!” 一只灵气构建的大手一个大逼斗,直接将他从天际扇入凡尘。 当他想要起身,却感觉有一只大脚踩在了他的头上。 尽管他本体曾横扫一世,但此刻的他,仅仅是一缕投影,又如何能够逆天改命? “啊!!”黑衣男子怒吼连连,愤懑至极! 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苏迹:“本君不死不灭,此刻收手,你尚可保命,但若再向前一步……”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即便到了绝境,也不愿失去威严:“待本君真身降临,你必将灰飞烟灭!” 然而,黑衣男子的话音未落,苏迹已是一脚踏出。 “砰”的一声巨响,仙人的头颅瞬间化为齑粉。 苏迹淡然说道:“你这化身的生死,此刻皆在我一念之间,也敢妄言?” “今日,便让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存在,尝尝被‘炼化’的滋味!” 黑衣男子的投影即便失去头颅,也不会死亡,他奋力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最终,他的身躯完全失去了控制。 即便他怒吼连连,却也只是徒劳无功。 气息越来越弱。 只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在最后一刻传出:“你……会死!” 然而,话音未落,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苏迹侧目一瞥,西蜀的旧王被这一眼吓得肝胆俱裂:“你……你……” 这位曾掌控西蜀的一代枭雄,从未预料到会有如此局面。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 苏迹也懒得管他,将那一具黑袍男子的‘尸体’甩向少年:“绝地天通,可敢。” “敢!” “可。” 说完,苏迹的喃喃自语一声:“倒是捕捉到了那缕气息的来源。” “我去看看,那两人下的什么棋这么好玩。” 说完,他这具投影也随之消散了。 …… 这一年,西蜀斩落仙人,犯大不敬,挂无首仙尸于皇都之前,将仙人的罪名公布于世。 如今西蜀的国运,冉冉升起,正当盛世。 而苏迹称上一声缔造者也不过分。 给了数千年看不见天日的芸芸众生,带来了名为希望的明天。 自此,这片天地,不信仙,不敬仙。 唯有苏迹,却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味道。 会是什么呢…… 第109章 会响,就是好头 “放肆!” 黑衣男子暴喝一声。 然而却也无法改变他的化身成为无头尸体被悬挂在城墙之上的事实。 与他对弈的白袍老者对此倒也不意外:“你的化身折了?” 即便大修之间亦有差距,但黑衣男子想仅凭一具化身就斩杀一位大修,显然是有些困难了。 亏白袍老者之前还以为黑衣男子离那一境界又近了一些,明知那边有大修,还只派一具化身前往。 原来只是想打算让对方卖他一个面子。 结果这下好了,颜面扫地。 他旋即开口:“这世间敢拂你面子的大修也不算多,是哪一位?” 黑衣男子脸色铁青:“我不认识……” 这一下,白袍老者脸上的笑容也消散了不少。 不认识? 一位大修的诞生,最少也得千年的修行积累加上大量的资源堆砌。 无论前者与后者,都绝对不是无声无息就能轻易做到的事情。 世间现存的每一位大修相互之间多少都是有一些来往的。 “那对方是什么路数看清了么?” 除非特意隐瞒,否则修士的心法与灵诀都是极具标志性的东西。 比如对方使用了一招铁山靠,你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乌鸡宗的弟子。 黑衣男子依旧摇了摇头:“感觉有些陌生。” “算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不去想了。” “西蜀他若是想要的话,就暂时借存在他手中一段时间好了。” “等悟了这棋局,我自然会去取回,到时候就怕他交不起那个利息……” 说完,他又准备一枚棋子落下。 随后,黑衣男子听到一声疑问:“这么说,你很厉害咯?” “我的手段,你岂会不知?何故这么一问……” 忽然,他正欲落下的手,僵住了。 因为…… 刚刚出声的并不是白袍老者略带苍老的声音。 黑衣男子缓缓转移视线,最终落在了苏迹身上。 苏迹也看着他:“继续下啊,别管我。” 见到黑衣男子像是被定格了一样,苏迹连忙做出歉意的表情:“我的,我的,观棋不语真君子,你继续下,我保证不说话了。” 终于,黑衣男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是你?” “是我。” “你是谁?” “我是你爹。” 黑衣男子:??? 他本就有些僵硬的思维,变得更加迟缓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多久了。 多久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亏得苏迹他会找话题,没有让气氛冷下去:“这棋,不下了?” 白袍老者打量了苏迹一眼,感觉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呵呵,恐怕我这位老友现在没有心思下棋了,多半是不下了。” 苏迹礼貌回应一声:“哦,这样,那棋盘借用一下。” 说完,他抄起棋盘就往黑袍男子脑袋上暴扣了下去。 一瞬间。 一声闷响,棋子散落一地,不知何材质的棋盘也硬生裂成两份。 “会响,就是好头。” 做完这一切,苏迹将棋盘丢回石桌上,拍了拍手不忘对白袍老者说:“谢谢啊。” 这一刻,白袍老者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人…… 把棋盘毁了! 该死! 他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此世唯一一条通往大乘期的路,断了! “你,很好。” 被苏迹一顿暴打的黑衣男子不怒反笑。 同时还夹杂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苏迹轻笑一声,似乎对黑衣男子的反应毫不在意。 “怎么,被我打了一下就生气了?你这修为,不修心境?” “也是,若是修心,又岂会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 黑衣男子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苏迹面前,抬手就是一道凌厉的攻势。 然而,苏迹却仿佛早有预料,身形轻盈地一闪,便躲过了这一击。 白袍老者难得见黑衣男子吃瘪,也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甚至还煽风点火起来。 他们是老朋友,亦是老对手:“这不是修不修心的问题,他枯坐这里三百年,就差一步就要领悟这棋局了,你说他此刻该有多绝望?” 苏迹却只是冷笑一声:“绝望?修真界的人,哪个不是在绝望之中?为了修炼资源,为了提升修为,尔虞我诈,互相残杀。就算真有大乘,又能如何?不过是让一群人更加疯狂地争夺那虚无缥缈的境界罢了。” 黑衣男子本就在气头上,被白袍老者这么一说,口中响起低沉而沙哑的嘶吼:“找死……” 他的身躯恍若遭受重锤敲击的陶器,一片片地崩解坍塌,显露出内里幽暗深邃的存在。 面孔因过度的挤压而近乎扭曲变形,不时还会被那翻涌的脓浆所吞没。 这货…… 竟然不是大修而是大妖…… 黑衣男子再也无法维持人身,爆炸成漫天的黑雾。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如同繁星般簇拥在苏迹周身,它们没有相互残杀,也未对苏迹发起任何攻势。 所有的虫子,仿佛接到无声的命令,一同抬头直指那浩瀚的天穹! 瞬间天幕化作一片深邃的黑,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绘。 虽然那些虫子没有表情,但苏迹却能隐约感受到,它们的姿态与神情,宛如……在虔诚地朝圣! 然而,这一幕却显得如此契合,仿佛一切都已注定。 而苍穹之上,似乎有一双充满恶意却又饱含忌惮的眼睛盯着苏迹。 黑衣男子也不傻,无论是苏迹的突然出现还是能够撼动棋盘,都说明苏迹与一般的大修有本质的区别。 所以上来就是全力以赴。 若苏迹没有同等层次的手段对抗,只怕瞬间就会被那亿万只黑虫吞噬殆尽! …… 第110章 考验仙性的时候到了 对于寻常修士来说,这本该是平凡无奇的一天。 如同往常一般,打坐修炼、炼制丹药、画写符咒、培育灵药与灵田。 绝大多数修行者日复一日的生活常态。 然而,当那漫天黑焰如潮水般席卷天际,仿佛要将整个天空吞噬。 从遥远得无法目及的云端猛然压下之时——这一切的平静,都被彻底打破了。 大乘修士这一传说中的存在,已然成为数个纪元的空白。 无人能够触及那至高无上的境界,仿佛天地间的一道无形枷锁,禁锢着所有修行者的脚步。 在这尚未完全复苏至鼎盛的世界,一旦有人能够突破重重束缚,率先迈出那决定性的一步。 那他就将成为那万古唯一。 足以让整片天地为之震撼,让所有的生灵都仰望其背影。 按道理来讲,现在这个世界的位格是支撑不了大乘修士的诞生。 可…… 天威煌煌,一闪而逝! 有真龙虚影笼罩黑暗的穹苍后。 所有的修行者,包括那些隐世的大修与大妖,都惊了。 这种天象,是…… 大乘……出世! 当那漆黑的魔龙从苍穹坠落时。 他们终于见识到了…… 他们毕生追求修行路的尽头…… 所谓的大乘期修士,是多么的蛮横。 那是一种近乎与天道并肩的至高境界,即便是大修大妖这等强者,在其面前也只能卑微地匍匐,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 更不提普通的修行者。 这样的场景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是他们终生都难以企及的梦幻泡影。 那遮天蔽日、漫无边际的黑龙,将恐惧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修行者的心神。 黑龙坠落! 覆盖了方圆十万里之内的所有土地。 对于凡人而言,辽阔得令人绝望,是他们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然而,在大乘修士的眼中,毁灭这样一片区域,却轻而易举得如同手指一挥。 随意掸去衣袍上沾染的细微尘埃,或是漫不经心地擦掉袖口的一点污渍那般,容易至极,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 而正好有一处修行圣地落得黑龙的笼罩范围。 换做平时,在聚灵大阵的帮助下,灵气本应汇聚成海,使得宗内四季如春,灵草灵药生机勃勃。 然而此刻,这些珍贵的草木却都已枯黄凋零,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天象的异常影响。 一位刚入门的少女凝视着那由紫极玉打造的护宗大阵。 高达三十六重阵式,连合道大修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轻易攻破。 然而,就在短短数息之间,仅是几缕黑龙无意间外漏的气息,坚固的大阵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接连破碎。 少女抬头望向天空,脸色苍白如纸,心中充满了惊恐。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她甚至不知道即将夺走自己生命的究竟是哪位大能。 这种如蝼蚁一般的无力感让少女心头充满讽刺与悲凉。 “家祖的临终寄托,我拜入仙门成仙做祖的梦想,都还未曾实现……” 少女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不绝望:“我就这么死在这场战斗的余波之中,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就在这生死之际,原本应该落下将整座山门抹去的黑焰巨龙,在连破十重禁制法阵后,却突然停下了。 一抹亮光悄然浮现,神光垂流,灵机缭绕,仿佛与天地相连。 横贯天际,与那黑龙猛然碰撞! 只在一刹那,护宗大阵继续剧烈震动,仿佛承受住难以想象的神通之力! 剩下的二十六层应声而碎。 少女定睛一看,只见长空之上,正有一位身影傲然屹立。 尽管相隔遥远,她举目望天。 苏迹直视那已与龙魂合二为一的黑衣男子,眸中毫无惧色。 “这东西,怎么在你身上?” 黑衣男子轻笑一声:“怎么?你认识?” 苏迹黑发在风中张扬,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丝认真:“不是很熟,那你俩一起死吧。” “就你?” 黑衣男子为千万蛊虫而养出来的蛊王,最后甚至完成了噬主,获得自由。 而他的主人曾是魔道纵横万载未曾伏诛的一代巨擘。 论传承跟脚与圣地道统无异。 耳畔骤然响起一声清脆嘹亮的龙吟,一股磅礴的杀意如狂潮般汹涌而至。 天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开来,巨大的裂缝在虚空中蔓延。 犹如一张错综复杂的蛛网,将天空撕扯得支离破碎。那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天崩地裂的先兆,让人心惊胆颤。 而处于战斗最中心的白袍老者淡定的神色早已不在。 嘴中念念有词。 “坠龙之年……” “坠龙之年……” “我算的那一卦竟然是这个意思?” “该死……你这家伙竟然才是这一场天地大劫?” 一位举世无敌的魔修,会带来如何恐怖的劫难,只怕是傻子都能清楚。 “几乎媲美大乘的实力……藏得这么深,竟然把我也给骗了过去!” “早知道融合龙魂之后你有这等实力,我就是老脸不要,顶着反噬也要第一时间把真凰弄到手。” 只可惜,他再如何后悔都晚了。 等那不知名的少年落败之后,他注定要被清算。 亏他还以为自己能够与黑衣男子五五开。 结果是对方五招,他裂开? 道蕴如丝缕般缠缚黑龙身上。 转而化作漫天繁星,点缀其上。 苏迹的道与所有修行者都截然不同。 每位合道的大修,道都是存在规律可循。 但苏迹的道没有笔划,只有星辰。 没有任何规律可循,但每颗星辰又都是道的一部分。 “就我。” 苏迹一个眨眼后,缓缓睁开。 不知何时,瞳仁中却染上璀璨的星光。 并无山峦震颤、海浪翻涌的壮观景象,亦未曾见天地为之变色的震撼瞬间。 周遭的一切,依旧保持着那份寻常,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就如同苏迹只是单纯戴上了一副美瞳。 周遭世界依旧循着既定的轨迹缓缓前行,未掀起一丝波澜。 但,果真如此么? 星辰轻而易举扭断黑龙的脖颈。 一切理所当然,行云流水。 那种感觉就像是黑衣男子自己洗干净了脖子,等人去枭首一般。 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一颗龙头轰然坠落在这片修行的大地上! 苏迹仿佛做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将目光转向白袍老者:“你……” 还不等苏迹开口,白袍老者的反应更是迅速。 “砰!砰!砰!” “小修见过前辈!敢问前辈有何吩咐?” 那叫一个从心。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苏迹未必。 他随手抓来一缕灵气,将白袍老者锁死一身修为当依旧保留了那合道巅峰的气息,钉穿打入地面。 他咧开嘴笑了笑:“考验仙性的时候到了。” 第111章 老夫不慎在此遭此劫难,恳请路过的道友出手相助! 做完这一切之后,苏迹自言自语一声。 “他们都可以走,你别走。” 苍茫间,恐怖的气息宣泄着。 灵气长枪瞬息激荡而出,将周遭虚空中肆虐的罡风猛然轰散,仿佛连天地都为之一震。 千里云层化为虚无,只余下那长枪贯穿的轨迹,如滚滚洪流,久久不散。 遥隔百万里,一只豚妖毫无任何反抗之力的被钉杀在自己的老巢中。 一时,所有暗中窥探此处的大修或是大妖都将自己的脖子缩了回去,把头埋低。 生怕自己的目光惹得苏迹的不悦。 开什么玩笑…… 黑衣男子与白袍老者本就属于此世最绝巅的那几位之一。 否则也没有本事长期霸占着上古大乘修士留下的残局反复参悟。 如今,一位明明已经发挥出藐视世间一切大修的实力,被一个眼神就无情抹掉了脖子,另一位更不要说了,一把年纪了,老脸不要,倒头就拜。 结果人家看不上,像死狗一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就被钉杀坠落地面。 大乘期…… 这陌生的修士绝对是大乘期…… 恐怕这片天地的规则与秩序都要重新洗牌了。 恍惚之间,又看见曾经的人族大帝镇压一个时代的影子。 …… 白袍老者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周遭的一切显得朦胧。 他的意识直至逐渐明晰,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经历了那般惊世骇俗的攻击…… 他的老对手,那位黑衣男子,已然在恐怖的威能下化为虚无,连神魂都未能逃脱湮灭的命运。 可他…… 依旧活着? 多少有些难以理解。 随后,他开始内视自己的伤势。 不能说多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体内灵力如翻江倒海,混乱不堪,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掌控。 四肢虽未被任何外物束缚,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连调动一丝力气都显得那般不从心。 更令他心惊胆战的是,那柄无形的灵气长枪,依旧深深地“钉”在他的体内,虽不见实体,却将他死死地固定在这冰冷的石壁上,而且在不断吸食他的灵气…… 这个速度不算快。 他粗略的观测了一下,大约一天的时间,他就会吸食掉一年左右的修为。 顺带一说,他旁边还有一头豚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夜幕低垂,山谷中的风声似乎都带着几分寒意。 白袍老者深知自己此刻的处境极为危险,若不及时挣脱,最终的结果恐怕难逃一死。 他好似想起来了…… 苏迹最后那一句话…… “考验仙性的时候到了。” 或许自己的挣扎,不过是取悦对方的手段。 可…… 那又如何? 他…… 不想死…… 苦修万年,最终苦尽甘来立于云端,又有谁愿意轻易死去? 然而,山谷偏僻,平日里少有修行者经过。 而他现在与凡人无异。 什么也动用不了,连试图吸引路过修行者的手段都做不到…… 最后…… 在山谷中煎熬的度过五日…… 以往闭关一闭眼一睁眼,就是十年百年,从未觉得时间流逝的如此之慢。 他终于下定决心不要老脸了…… “老夫不慎在此遭此劫难,恳请路过的道友出手相助!” 白袍老者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带着一丝哀求。 他呼喊了许久,也未见有人回应。 “若能救老夫一命,老夫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更有珍藏多年的法宝、丹药相赠!” 老者提高音量,生怕自己的话被风声淹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者的声音逐渐沙哑。 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很快,三个月时间过去了。 无法入睡,无法修行,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 他甚至已经数不清过去几个日夜了。 老者也无力喊叫,低垂着脑袋,似乎认命了…… 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一阵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来者是一名年轻的修行者,身上带着深可见骨的重伤,跌跌撞撞摔下山谷。 年轻的修行者仰头望着夜空,粗重的喘息着。 稍稍平静了一下死里逃生的心绪,他感觉自己好似听见了什么声音…… “小友……” “小友……” 年轻修行者考虑了片刻,挣扎着起身,朝着老者的位置喊了一声:”谁在哪里?!” “滚出来!” “小友……别怕。” “小友……往里面走。” 年轻修行者闻言,心中既惊又疑。 可最终还是心中的贪欲占了上风…… 被仇家追杀,跌落悬崖,然后获得旷世奇遇。 这样的故事即便是修行界也是被传烂的。 自己浑身上下只剩下贱命一条,外面还有仇家在搜寻自己的踪迹。 若没有奇遇,他横竖也是个死字。 去看看又何妨?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随着年轻修行者一步步深入,终于看到了那被困于石壁之上的白袍老者。 老者面容憔悴,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渴望。 年轻修行者心中一凛,他虽年轻,但直觉告诉他,这位老者绝非等闲之辈。 而他一旁更是一尊即便死去,依旧凶煞之气迎面而来的豚妖。 “前辈,您这是……”年轻修行者试探着问道,同时心中暗自戒备,以防不测。 “与这妖物斗法,险胜一招?” 白袍老者先是一愣,却也想明白这位年轻修行者是误会了。 不过他也懒得纠正。 更不会告诉他如果救了自己,极有可能会得罪一尊无上的存在。 索性就将错就错。 “小友,老夫与这大妖斗法,被其临死反扑重创,无法脱身。你若能助我脱困,老夫定有重谢。” 白袍老者声音微弱,但努力让自己说出‘和善’的语气。 年轻修行者闻言,心中一动。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老者确实身负重伤,且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无法动弹。 眼前这或许就是他的一次大机缘。 但故作为难之色:“前辈,你这恐怕有些为难我了……你们这个层次的手段……我只是一为连金丹都未祭炼的小修,恐怕无能为力了……” 只是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在豚妖的尸体上停留。 这…… 这得是什么层次的妖物啊…… 元婴? 还是化神? 不思议…… 不思议啊! 如此奇遇。 难道他才是天命所归?! 第112章 老夫……终于……脱困了…… 见年轻修行者还有些摇摆不定,白袍老者决定下猛料了:“小友,你若愿意助我脱困,我愿意将这具大妖的尸身赠予你。” “大……什么?” “大妖。” 年轻修行者瞪大了双眼,再去仔细那具豚妖。 这一看,终于发现,这具尸体似乎真与那传说中爱吃童女的豚妖有九分相似…… 砰砰砰。 他已经听到了自己急剧加速的心跳声。 “前辈……您是?” “老夫,沧海宗太上长老,柳沧海。” 年轻修行者仔细看着白袍老者憔悴的轮廓。 花了好久,这才将他与父亲口中举世无敌的大修柳沧海画上等号。 若这都不算天命所归,那有什么是天命所归? 这可是世间第一修啊! 年轻修行者心潮澎湃。 二话不说,就要帮白袍老者挣脱束缚。 那灵气长枪虽无形,但威势犹存,年轻修行者不敢丝毫大意。 运转起自己所学的功法,尝试着与那股灵气沟通,寻找其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年轻修行者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在一次尝试中,他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心中一喜,猛地发力,只见那无形的灵气长枪竟微微颤动。 ……将他给抽了出去。 重重地摔在远处地面上。 尘土飞扬,年轻修行者只觉得浑身剧痛,几乎无法动弹。 白袍老者见状脸色大变,他这才意识到这灵气长矛远超年轻修行者的实力范围。 “小友,是我疏忽了。你的修为尚浅,无法助我脱困……” “但既然你我相遇,便是有缘。我愿将我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于你,助你在这修行路上走得更远。” 年轻修行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也顾不得身上加重的伤势,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回来:“果真么前辈?” 能够得到一位大修级别的强者的亲自指点,是多少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殊荣。 “你以道心起誓,学有所成后,必定想方设法助我脱困。” 年轻修行者生怕老者后悔:“我唐丧在此以道心起誓……” 白袍老者见年轻修行者言之凿凿,没有片刻迟疑,他开始将自己的功法、心得、以及对修真界的各种见解,一一传授给年轻修行者。 从基础的灵气修炼,到高深的法术运用;从修真界的势力分布,到各种奇遇与危机的应对方法,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又是三年。 当初的年轻修行者已经步入金丹:“柳前辈,我这有一处不明,还请柳前辈教导。” 他也凭借这身修为,杀出山谷,杀得仇家满门。 但他不敢离山谷太远,怕有人抢了他的机缘。 再过十年。 当初年轻修行者不再年轻,但他成功迈入元婴:“柳老,我这有一处不解,你给我说说呗?” 再过二十年。 在白袍老者的悉心教导下,就算一头猪也能起飞,唐丧已经化神。 白袍老者感觉已经已经快崩溃了:“丧子,如今你可以尝试一下助我脱困了。” 唐丧皱起眉头:“柳子,合道的手段,你让我一个化神来解?” “老东西,为了自己的自由,脸都不要了?” “想害老子?” “再等个三五百年,等小爷高兴了,就帮你脱困。” 说着,他从一旁的豚妖身上割下一块肉,送入嘴中。 感受到澎湃的灵力,咂吧咂吧嘴:“不愧是大妖啊,死去几十年依旧肉身不朽……” 白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自己悉心教导的徒弟竟然说出这种话:“你可是以道心起誓的……” 唐丧一口唾沫吐在白袍老者身上:“我呸,谁不知道此届修行者修道不修心,我哪来的道心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修行要有道心,有道心就可以走的很远。 但是没有道心,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白袍老者这才恍然发现,以往人人追求的道心,现在却成了被人鄙夷之物。 “柳子啊,让你等个三五百年很多么?” “这你还不满意?” “我现在救你,是害了你啊。” “这长枪伤了你的根基,好好养伤不行?现在急着出来投胎?” “你的声音疑似有些尖锐了,好好沉淀一下。” “对了,柳子,你不是那个沧海宗的太上长老么?” “天天吃着豚妖的肉,嘴巴都一股骚味了。” “你身份令牌呢?” “听说沧海宗高低也是个圣地,给我个宗主玩玩啊。” “你说等我返虚了,要不就叫海神真君吧,比你这个沧海气派多了。” 白袍老者叹了口气:“我失踪有些年了,那些大修都在传我已经死了,沧海宗恐怕不会认……” 白袍老者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个大逼斗:“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屁话这么多?给你脸了?” 白袍老者的脸隐约有些扭曲。 隐忍! 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 只要等他脱困…… 失去的一切他都能夺回来。 最终,白袍老者告诉了唐丧令牌的下落,唐丧哼着小曲屁颠屁颠的就离开了。 等到夜幕低垂,白袍老者幽幽开口:“张萎……如今你可以尝试一下助我脱困了。” 他不傻,他不会将自己的未来寄予一个人的良心之上。 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 这山谷灵气并不充沛,唐丧修行大多都不会在此处。 白袍老者早就发现了唐丧或许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暗中又培养了好几位弟子。 只要其中一位哪怕有一丝良心,惦记着他的授业之恩。 张萎看着白袍老者的巴掌印,给他另外一边脸上也来了一下:“老东西,我是看出来了,我不就是你养的备胎么,大弟子不孝顺,现在想起我了?” “好东西都被那个唐畜给拿走了吧?” 白袍老者反驳:“没……我一视同仁,没有藏私的啊……” “我呸!” 白袍老者咬牙切齿。 隐忍! …… “王雨……如今你可以尝试一下助我脱困了。” “啪!” “老东西,这么没耐心?说了会救你就会救你,催什么催?” 隐忍! 别等他出来! …… “冬浩……如今你可以尝试一下助我脱困了。” “啪!” “当爷傻子呢?我们都这样得罪你了,谁敢放你出来啊?” “吃屎吧你!” …… 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白袍老者疯疯癫癫的笑了,笑声响彻整个山谷。 今日若我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这修行界,倘若还有几分良心,他又岂会落得如此? 你说得对。 考验仙性的时候到了。 仙性,经不起考验。 他悟了! “好徒儿啊……为师用压箱底的绝学来换一次脱困的机会。” 白袍老者将这句话分别告诉了他所有的‘徒弟’。 …… 这一天,山谷中十几位化神修行者齐聚,好不热闹。 他们彼此拉开了一段距离,却也没有多想。 只当是谁走漏了风声。 他们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构思怎么拿走那老东西压箱底的绝学之后全身而退了。 白袍老者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都来了?” 换来的是各种唾骂。 这一回,他完全没有平日的恼怒。 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诡异的笑容。 “一……” “二……” “十三……” “好好好!” 赤红的光芒倏忽间铺满天际,犹如一柄利剑直刺苍穹之心。 于斑斓云霭间绽放出浓郁的红莲之光,伴随着毁灭之力。 仅是那锁定的一瞬,周遭空间便似被无形之力紧紧压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刹那之间,一抹超越日辉的赤红光芒在老者的身上迸发。 所有人的感知在这一刻仿佛被寒冰凝固。 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猛然涌上心头,如墨的恐慌紧紧缠绕住他们的心房。 砰砰! 心跳变得杂乱无章,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绞痛。 白袍老者放声大笑:“我悟了啊,我悟了啊!” 难怪此世再也无法诞生大乘修士。 因为所有人修道不修心啊! 白袍老者一念破入大乘。 也仅是一瞬。 他只是悟了,并不代表他就存在道心。 但足够了! 短暂的一瞬间,他勉强挣脱了长枪的束缚。 “哈哈哈哈哈!” “桀桀桀!” “捏捏捏!” 他化作绚丽的火光,于山谷中绽放。 “这么多‘孝顺’的弟子来为我送行……” 他的声音逐渐微弱。 “老夫……” 只剩下漫天的血雨。 “终于……” “脱困了……” 第113章 真是好硬的一张嘴,都快被打死了,才肯招供 这一年,或许是全……额,全天下最有希望的一年。 早些年,先有大炎女帝上位。 后有北荒废除神血论,让每一个北荒人都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再然后是西蜀的二皇子弑兄上位,扬言要天下大同。 三位名不正,言不顺的皇本该为世间带来动荡。 可天下确是一副蒸蒸日上的模样。 但果真如此么? …… “治世……” “这其中的难度,远超修行之道啊。” 云凰苦笑,或许这便是世人常说的“隔行如隔山”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远方。 大炎这光鲜亮丽的背后,不过是表象。 如同精心雕琢的面具,掩盖了面具后面的涌动暗流。 人心才是最难以捉摸的。 其腐烂与堕落,就如同漆黑如墨的泥沼。 即便是她如何修改大炎律,也无法完全逃离这股腐朽气息的侵蚀。 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或许变得比以前更加难以自拔。 大炎律中许多坚不可摧的保障,却也成了某些人放纵自我、沉沦堕落的借口。 如同一张无形的欲望大网,将每一个灵魂都牢牢束缚。 云凰静静看着皇宫外的骚乱。 三五个人围着一具中年男子尸体。 哪怕到死,他手中仍死死攥着一封血书。 她跃下高楼,缓缓朝那具尸体走去。 很快就被几位监门卫注意到。 连忙向她行礼:“陛下……您这是?” 云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闹得动静有些大了,我过来看看。” 几位监门卫脸色狂变:“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一点小事惊扰了圣驾,我们很快就处理好的。” 云凰没有理会,轻轻弯腰拾起血书。 一眼扫过上面的内容。 大致了解事情经过。 这位男子是岭区城的一位商人。 自从云凰大刀阔斧改变大炎以来,发布了不少利民的国策。 广立书院,大开民智,就是其中的一条。 加上所谓‘士农工商’。 像他这种小商小贩,地位是极其低贱的。 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只能成为和他一样的小商小贩。 加上各种福利的加持下,他决定把自己的孩子送往书院读书。 希望将来能成为那‘士’,成为对大炎有用的人才。 而他孩子也是争气,不负父望,成了书院中最有才学的才子。 被多位先生寄予厚望。 不敢说考个多大的功名,但将来成为岭区城的青天老爷,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故事发展到这里,本该是皆大欢喜。 然而,有一天。 书院的院长,花重金买了一座假山。 大约是一万两银子。 他似乎为自己的品位沾沾自喜,还特意为此召集全书院的学子来欣赏他买的假山。 并以此为题,让学子们舞文弄墨看谁围绕这座假山写的诗词能够拔得头筹。 在一片学子绞尽脑汁的赞美中,有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商人的儿子登台作词。 “君不见,学楼床榻连夜雨。” “夜半风鸣难入眠。” “君不见,堂食苦味如嚼蜡。” “诸子哀叹难下咽。” 这位学子念到这里,院长就意识到事情有些开始往不对劲地方发展。 连忙让人上台将他赶下去。 谁想到那位学子一边躲闪来人,一边高呼的更加大声。 “假山巍峨水中映。” “学子疾苦谁人怜?” “唯见院长笑颜盈。” “求学漫路何处行?” “登台只因心难平。” “愿得真心育桃李。” “不枉大炎此间行!” 最后,他几乎是狂笑着被四位壮汉,抓住手脚,硬生生扛起来给抬下去的。 随后这场‘盛宴’也就因为这个插曲不欢而散。 后来那位学子似乎不满院长的行为,选择了退学。 然而…… 只有那位学子的父母才知晓真相! 他不是退学了! 而是被院长动用了手段,给送到了一家治疗精神疾病的医馆中。 说他不顾劝阻,一个劲在台上手舞足蹈,一个劲自顾自陶醉着,念着狗屁不通的诗词,多半是有什么精神癔症。 但他好歹是书院的学子,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免费为他请了最好的医师。 商人得知真相后,心如刀绞。 他多次尝试进入医馆探望儿子,却都被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 他四处奔走,寻求帮助,却无人敢接手这烫手山芋。 毕竟与权势滔天的书院院长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学子母亲思念孩子成疾,最终一纸诉状将书院院长告上衙门。 最后被活生生打断双腿,才肯承认自己是收了钱才故意和儿子一起抹黑书院院长。 一介女流之辈,真是好硬的一张嘴,都快被打死了,才肯招供。 还好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差点就冤枉了好人。 最终以污蔑罪送入大牢候审。 而商人知晓此事之后,默不作声,假装并不在意,实则借助赶货的名义,悄悄前往州府,也就是岭区城的顶头上司。 只见州府茶水伺候,一脸和气的听完了商人的诉说。 最后大手一挥:“来人,去岭区城的衙门一声,让他们把人给我领回去。” 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商人:“不可以越级状告,在大炎要讲大炎的规矩。” “有什么冤情,去和岭区城的衙门说就好了。” “我相信他们,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商人假意配合,在途中借助小解为借口,跳河逃走。 绝望之中,商人想起那位被万民敬仰的女帝。 于是决定冒死一试,带着血书,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城,希望能见到女帝,为儿子讨回公道。 然而,长安之大,皇宫之深,他一个平民百姓又如何能轻易见到云凰? 在多次尝试无果被监门卫拦在皇宫外后,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在皇宫外撞墙自尽,希望一时的喧闹能引起云凰的注意。 可喜的是,他成功了。 可悲的是……云凰不敢想这样的人…… 在大炎还有多少? 第114章 大炎已经蒸蒸日上! 云凰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 她没想到,自己费尽心力推行的改革,竟然成了某些人作恶的工具。 血书一共三封。 最上面的是商人的字字泣血,诉说着官员欺压,最终选择以死明志的绝望。 下面一封是妇人粗糙的布料:“孩儿……娘真的扛不住了……别怪娘……” 最后一封的材质略好一些:“爹娘,孩儿不孝,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这窗外事,心生怜悯是我,袖手旁观也是我,共情是我,无能为力也是我,这情绪像尖刀一样不停的刺痛我。” “我想……我不该学着圣贤书,看着他们做猪狗事。” “他们总说,仗义每多屠狗辈……” “我好像有些理解了……因为他们平时狗杀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人是狗。” “这些人为什么读着圣贤书,却如此狼心狗肺……” “我觉得我应该去做些什么了。” “我走后。” “他们会修建更好的书院,准备更好的饭菜。” “不是他们良心发现了。” “是我在这世间走过。” “爹娘,别和他们斗,人是斗不过畜生的。” “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云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紧紧捏着那三封血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些文字背后,是三个鲜活生命的悲鸣,是对这不公世道无声的控诉。 她不允许这样的悲剧继续发生。 平复内心的波澜,随即转身步入自己的书房,案上摊开着未完成的改革草案。 云凰提笔,开始在纸上疾书,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她要修改,要完善,要确保她的改革真正惠及万民,而非成为权贵手中的利刃。 写到一半,云凰唤来女官:“去查岭区城的衙门与斗米书院暗中有什么联系。” “再看看大炎国库给斗米书院拨的那么多款,到底都去了谁的腰包。” “不要大张旗鼓,以一个普通商人的身份去查。” “若有蹊跷,可先斩后奏。” “等会,顺带看看能牵连出多少人帮他们说话。” 这一天,云凰以为自己的决策并无太大的错误。 她也不能信商人的一面之词。 若非忙的不可开交,她本来是打算亲自去一趟的。 但也无妨。 这位女官是最初那位女官一脉单传的后人,忠心无二。 然而…… 云凰注定是要失望了。 一个月后的夜晚。 女官带着浑身鲜血颠颠撞撞的倒在了云凰的房门外。 云凰推门而出,将她扶起。 却发现她的左臂空空,气若游丝。 云凰不怒反笑:“他们,动用军队了?” 云凰虽未传法与女官,但即便是随意指点,培养一尊先天大宗师不难。 能把她几近毙杀的,恐怕只有军队的围剿。 守国卫民的军队,竟然成了某些人手中随意挥舞的武器? 能不好笑? 云凰直接截断自己的左臂,为女官装上。 “陛下,不可!” “无妨,一条手臂罢了,对我而言,不影响什么。” “全当是个警示吧。” …… 次日,大炎百官看着云凰空空的左臂…… 聪明人已经意识到…… 这一次恐怕要血流成河了。 昨夜,有西蜀细作窥探大炎军情,被岭区城衙门发现,最后集整个州府之力调集上万精兵就为将‘细作’格杀。 最终那人留下一臂,还是跑了。 如今,各种的悬赏还挂在大街小巷…… …… “陛下冤枉啊……小官是被人蒙骗……” “陛下冤枉啊……那假山,是别人送的,小民根本不知道其价值啊,不然肯定不会收的。” “陛下……调集军队的是临时的将领,已经被革职查办!等候发落!” “陛下……息怒啊!” 连云凰都未曾想到,一个小小的岭区城,一个小小的斗米学院,竟然牵扯出大大小小合计一百三十六位大炎命官。 官官相护,编织出一张无形的网。 就连她这皇帝,也被蒙在鼓中。 真是讽刺啊…… 她忽然想起了故人的话…… “山顶的风景,没有什么好看的。” “站的太高了,就看不清下面了。” 她叹息一声:“你是对的,山顶的风景,确实难看……” “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 “那我该怎么才能看清下面的风景呢……” 大炎太大了,她分身乏术啊…… 最终自以为大炎律不及众的一百三十六位大炎命官…… “斩立决!” …… 这一年,大炎律新加了不少东西。 其中就有为百姓开通举报衙门,甚至州府的渠道。 …… 新任的州府看着颁布下来的大炎律,将它丢给一旁的下人:“这丝绸不错,等会拿给我如厕的时候用。” 接着,脸色一正:“来人啊!陛下有旨,各处州府必须为百姓开通向上反馈的通道!” “你们立刻去操手办好这件事,若耽误了陛下的大事,拿你们试问。” 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为了防止不法之徒破坏老百姓这来之不易的反馈渠道,派重兵把守!” “务必,将每一个靠近的人,长得什么样子,都记下来!” “懂么?我说的是每一个人。” “哦,进去之前,先让他把身份登记一下,不然到时候就算想帮他解决冤屈,找不到人怎么办?” “哈哈哈!本官真是为民操碎了心,得勾栏听曲缓解一下压力了!” …… 次年,云凰发现那所谓的反馈渠道似乎石沉大海了。 …… 在任一年的州府看着颁布下来的大炎律,将它丢给一旁的下人:“这丝绸不错,等会拿给我如厕的时候用。” “调查大炎百姓对大炎的满意程度?并提出看法且署名?” “还真是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哦。” “来人!立刻动手去办这件事。” “对了,最近库房有些闹老鼠了,刀鞘好似都被老鼠啃了。” “所以只能带着明晃晃的长刀的办事了。” “对了,那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家伙谁招的?” “新来的是吧?” “这件事就让他们去做吧,做得好了就给转正。” …… 这一年,大炎的百姓,看着在家门口,磨着明晃晃长刀,满脸横肉杀气四溢的壮汉,一言不发,默默填下:对大炎十分满意。 …… 这一年,大炎的子民对大炎的满意度,百分之百! 大炎已经蒸蒸日上! 大炎已经如日中天! 赞美,大炎。 ps:别问,问就是十章内结束。 第115章 咳咳,不利于西蜀的话还是不讲了 无独有偶。 西蜀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虽然比不上大炎的稳固如山。 但也不复战乱,西蜀百姓需要面对的风险大幅降低。 可并非只有动荡不安才会让某些人有可乘之机。 在西蜀的一条街道上,商贩依旧如常摆摊,不过他们的目光并未看向自家的货架上,而是转向与同行闲聊之中。 “你们上个月挣了多少银子?” “五十多两吧,扣掉成本到手大概七八两。” “七八两?你这么大一个店铺,才挣七八两?” “害,谁说不是呢,你要是不信,我把账本给你看看?” “兄弟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你还有一家老小等你养,七八两够花么?” “够啊,怎么不够?人家老百姓二三两不一样过日子?也没说不够花的,只能说省着点用,没法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了。” “兄弟,这你都能忍?” “不是,老李,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啊?什么叫忍?这可不兴说哦,不过是配合西蜀新的国策罢了。” 所谓西蜀的新国策就是抬高商人的地位,并给予了许多扶持,同时加以限制。 ‘医不过三,食不过五,玩乐不盈十。’ 意思就是用来治病的药物之类,最终利润不能超过三成,衣食这方面的话稍稍可以高一些,但是也不能超过五成,至于玩乐这种不是刚需的,对半赚赚也就差不多了,别太过分。 怎么说呢,总体上而言是利大于弊,有意抬高西蜀百姓的整体生活水平与生活保障。 可以说是共同富裕的开端。 只是,有些人原本就是富裕的呢? 你和他谈? 共同富裕? 他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很不巧,这两位开的就是医馆。 换做新国策推行以前,一个月挣个三五十两,完全不在话下。 换到如今,一言难尽。 就算是十两银子,都有些磕磕绊绊。 所以,是西蜀准备让他们这些开医馆的饿死了么? 并不是啊,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首先,现在银子的购买力增加,十两银子等于以前的差不多二十两。 这么说吧,他就算一家十口人,一天两顿肉,每人一月一套新衣服,然后跟着狐朋狗友背着老婆一个月去勾栏玩个三五回,零零碎碎下来,到月底还能剩个零头。 他们单纯只是不能接受,赚的钱,没有以前多了。 他们单纯只是不能接受,自己与贫贱百姓的差距变小了。 他们单纯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好似不再像以前那么高高在上了。 …… “老王啊,你想想,那西蜀皇是怎么上位的?还不是靠当初那响亮的口号,让西蜀百姓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结果呢?到头来却连点像样的成果都拿不出!最后还不是拿我们腰包里钱慷他人之慨?” “老李啊,你这话说的,我们还能和西蜀的国策对着干不成?脑袋不想要了?” “哪能啊,我哪有那个胆子,我意思是啊……算了,我们两个人说了不算,这事还得把大伙喊来一起决定。” 很快,商人老李就喊来了一堆同行到自己店铺里,随后让伙计将店门关上。 “大伙愿意来这里,想来也是对最近的收益有所不满,我老李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首先,我在这里声明啊,西蜀国策我肯定是要遵守的,我只是一个商人,也不是喊大家来造反什么的,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只是,我有些不满啊,凭什么我们医馆只能挣三成?” “他们厨子都能挣五成?” “学个炒菜,三五个月或许就能去酒楼里当个厨子,可你要是学医三五个月?你敢去治病?” “凭什么我们付出的更多的努力,只能收获更少的银子?” “就因为西蜀皇说了一句‘愿世间无疾苦,愿药架上生尘’?” “老子当初学医是因为一句‘医者仁心’才学的?还不是因为当医师挣得多啊?!” “西蜀可从未有过医师不如伙夫的先例,这位西蜀皇还真是一点脑……咳咳,不利于西蜀的话我还是不讲了。” “主要呢,喊大家来是解决问题的。” “我的想法是:如何在不违反西蜀国策的情况挣更多的钱?” “不想挣这个钱的就赶紧走。” “很好,在座的只有两位老医师离开,看来都对现状稍稍有些小小的意见。” “好了,废话这么多,我直接说自己的想法了!” “医不过三,这条线,肯定是不能越的,大家都是良心医师,不能违反西蜀律,我也不能害大家对不?”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可以推出一个‘保康品’。” “我知道,大家肯定有疑惑,保康品是什么?” “就是保持或者保护健康的商品,这不是药品,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它挂钩在‘玩乐’上面,这样利润就不是三成,而是十成了!” “举个例子,就是那种大家私底下会接的那些活,男人嘛,总有些男言之隐,大家也都会做一些特制小药丸。” “这是病么?这不是病啊,这是玩乐,回头我们把价格抬上去赚十成,统一定价,到哪都是这个价,有钱大家一起赚,不要因为蝇头小利砸了盘子。” “然后呢,再搞点补血养气的小药丸,就说吃了能延年益寿……算了,有些夸张了,就说能延缓一点点衰老。” 很快就有人提出疑问:“延缓一点点衰老?这不是欺骗么?而且能好卖么?真有人这么傻?” “别打断我,不好卖再说,有钱人怕死得很!补血养气怎么就不算延缓一点点衰老了?让他多活一天,也算延缓好吧。” “不行,不行,这还是赚的太少了。” “这样吧,以后比如用三十五年的人参,就说快四十年,反正四舍五入,真要计较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就说新来的伙计眼力不行,把伙计开了就是。” 很快,在老李的提议下不少人受到启发:“老李啊,你这好像有点意思,完全遵守新国策,又开辟了新的思路,不影响我们赚钱。” “那你看看,我们是不是还能这样?以后别人来问诊,我们也别立刻一眼盯真,就说病情有些复杂,需要多几个检测步骤,多一些检查,就多赚一些钱,问诊费多一些也是好的,积少成多,不说到以前的标准,这么一套下来,恢复个七七八八不难。” 又有人提议:“哎呦,大受启发!大受启发,这还不够,要我说,干脆就让学徒去问诊,人家肯定不放心啊,想起我们出手,就得加钱,这又是一笔收入。” 还有人提议:“我也悟了啊!我这就回去把药材按份卖!治一次病,一份不够喝,得买两份!” “卖两份?你真是天才啊!我也会了!父子一起来治病,儿子问诊费半价!” 也有人皱了皱眉头:“这有些过分了吧……还父子一起来看病,这不是咒人家么……” 绝大多数人相视一笑:“怎么过分了?我们只是争取自己应得的利益,过分么?” “诸位没有意见吧?” “我没意见。” “就这样办。” “我看成!” “我没有意见,刚刚走了两个老医师,我怕他们有意见。” “那还不简单?年纪大了,走路难免磕磕绊绊……大晚上的没看清楚,不小心摔死了,怪不了谁的。” 提出异议的老医师,总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确实想要赚一些钱,因为家中孙子的学费是越来越贵了,儿子又是一个不争气的家伙游手好闲。 他一把年纪了,本不是一个贪财的人…… 可是那杀千刀的书院…… 就如这群医师一样,因为不满新国策推行后的收入,搞了个什么,院外补学。 说是查漏补缺,纯属自愿,不强迫任何人。 实际上,据他孙子说,院外教的全是新的内容,不去学的话,在书院只会听得云里雾里。 而且不去学的学生,会遭受一些先生似有似无的针对,暗示同窗排挤不去的人。 所以,该说是他们读书人就是聪明不愧是读过书,还是说那些圣贤书都白读了? 可当他环视四周的同行,却未发现只有少数几人与自己一样脸上写满纠结, 却没人提出异议。 而更多的人,脸上那份自以为是的傲慢和愚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想要劝阻,可又想到儿媳那一声:“求求您想想办法吧,我不想孩子输在起点上。”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最终,咬了咬牙,要怪,就怪那些书院的先生。 要不是他们,自己岂会做出这种事? 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良心与医德好似瞬间又回来了九成八。 “我……” “我……” “我没有意见……” 第116章 换我来,都杀了 这一天,西蜀皇微服私访。 选了一处不算繁华,但也不偏僻的城池。 他想要看看,一连串的治国良策之下,西蜀会是怎么样的景色。 是否就连小孩都在称赞,是他西蜀皇的功劳? 当步入一条的街市,听见的却是…… 抱怨声?! 这是何意? 难道他们都是刚子,不懂知足常乐? “天杀的,益脑丸,又他妈涨价了!” “就他妈一颗益脑丸,竟然要我一百八十铜,这还只是优惠价!” “上个月不还是一百五?哪有这样涨的?和赤裸裸的抢劫有区别?!” “我家孩子天生大脑有缺陷,现在不赶紧吃益脑丸,将来怎么考状元?” “你还好,你孩子上个月吃了五颗,我孩子就吃了三颗,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唉——难啊。” 一声长长的叹息,充满了无奈。 这…… 西蜀皇未曾想到,他不光听不见任何赞美,民间只有哀声一片。 不过,先相信,再怀疑。 正巧,他看见一对父子从医堂中走了出来,小孩怀中抱着一个药瓶。 上面写着正是‘益脑丸’。 “你们买这益脑丸做什么?” 西蜀皇靠了上去,轻声问道。 还不等中年男子回答。 那位瘦弱的孩子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叔叔,你是外地人吧,吃了这个能变聪明,将来就能考上状元,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西蜀皇挑眉:“你怎么看出我是外地人?” 小男孩解释:“因为本地人都知道益脑丸啊。” 这个逻辑不难,难得是出自一个小孩之口。 孩子父亲也是露出会心得微笑:“你瞧瞧,这孩子吃了益脑丸,就是聪明。” 西蜀皇一时间给整的有些不自信了。 难道…… 真有名医研究出了如此国之重器? 如此的话,一百八十铜,确实不贵。 就当他开始思考如何将这‘益脑丸’普及的时候…… 略高于常人的听觉,让他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你这老东西什么意思?说好的500铜,让我假装外地人配合演一出戏呢?临时请了别人是吧?”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这五百铜你收好,那人不是我们请的……是碰到真的外地人了……” “哼,算你老东西识相,不然给你捅出去!” “小点声,你自己想死别搭上老子!” “本地人还好说,都被益脑丸骗成傻子了。” “万一被外地愣头青听去了,恐怕只能杀人灭口了……” 西蜀皇沉默了。 所以,他刚刚的某一个瞬间…… 也被骗了。 那他又有何资格去嘲笑被骗的百姓的。 人…… 总是愿意相信他们看到的东西。 他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吃了‘益脑丸’的小孩谈吐流利,思维敏锐。 所以…… 他该怎么办? 清除这些毒瘤? 或许人性本就如此? 在人性在兽性之间摇摆,西蜀国再如何发展,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着阴暗面。 西蜀皇一时间迷茫了,所以他这些年的努力,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对么? 百姓依旧生活的水深火热? 他喃喃自语一声:“先生,若是您在这里……您会怎么做呢?” 恍惚间,西蜀皇感觉自己好似听见了苏迹的声音。 “啊?你问我?换我来,都杀了。” 第117章 我要在西蜀杀一些如这般该杀之人,希望你不要介意 都杀了? 他为何会产生如此暴虐的想法? 杀戮并非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作为一国之主,不能仅凭一己之怒或一时的迷茫就轻易做出决定。 他要看到的,是更深远、更根本的解决办法。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然而,他还未平静下来,苏迹那淡然的声音,继续回响在他的耳畔:“怎么?不舍得杀?” 西蜀皇再次睁开双眼,发现眼前站立的赫然是当年的授业恩师。 之前的声音也不是他的幻听。 在苏迹身上看不到任何岁月流逝的痕迹。 唯一的变化,便是他当年那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袍,如今已换成深邃的黑色。 可他,却已经不是当初因为贪玩而在雨中罚站的懵懵懂懂少年…… “按照西蜀律第五页,第三十四条,凡溢价出售商品牟取暴利者,没收溢价所得,并处以三到五年牢狱之刑。” “他们罪不至死……” “而且是否属于牟取暴利也有待验证,等会我去买上几颗,交给太医院去研究成分以及工艺难度,最终衡量其价值。” “等待一切尘埃落地,再来定罪也不迟。” 尽管西蜀皇已历经沧桑,但他的内心深处,仍旧保留着一份纯真与理想。 “可我觉得这些人该死,怎么办?” “随你了,毕竟这是你的西蜀。” 苏迹转身欲走,衣袂飘飘,仿佛即将融入这广阔天地。 “这不是我的西蜀,是西蜀百姓的西蜀。” 西蜀皇急忙上前一步,喊道:“先生,多年未见,您……可否多留几日,解答一些我心中的疑惑?” 苏迹停下脚步:“也好。” …… 不一会,西蜀皇找了家档次中上的酒楼,开上一间雅阁。 很快一桌酒菜摆满。 西蜀皇本就曾在苏迹手下学过一些武艺,一身本事不差。 加上是微服私访,所以也没带随从。 此刻就两人对立而坐。 “先生,弟子先敬你一杯。” “若不是先生知道之恩,小子今日或许还在北荒浑浑噩噩遭人排斥。” 言罢,他又为苏迹斟满酒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先生……您之前说的都杀了是什么意思?” 西蜀皇欲言又止。 他对于这句话,还是很在意的。 这些年处理国事时,他一直谨慎公正,每一次决策,都力求兼顾法理与人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西蜀在他的治理下,逐渐走向繁荣。 只因为售卖‘益脑丸’牟利,就要将人杀头,显然是与他的理念背道而驰。 “先生,是这样的,治国……要讲赏罚分明,不像你们修行者,大多事情都以斗法就能解决。” “以儆效尤之策,往往比贸然掀桌更为奏效。” “在此基础之上,若能适时地修订并完善律例,便可为那些心存侥幸的商人提供一个迷途知返的契机。” “如此一来,他们或许能真心悔过,痛改前非。” “此举不仅彰显西蜀的宽容,更以一种更为温和而有力的方式,维护秩序。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冲突,实为一举两得之策。” 虽极力斟酌用词,但言下之意还是在说,苏迹的主意有些愚蠢了。 苏迹也不恼:“或许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懂治国。” 西蜀皇也是一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先生只是没有在这方面下功夫罢了。” 苏迹直勾勾的看着西蜀皇的眼睛:“但是,我懂人心。” “瞻前顾后,你这样,是治不了国的。” “什么都想做好,那结果只能是什么都做不好。” 即便有授业之恩,但被这样一口否定他这些年的所有努力,西蜀皇也是生出几分不满:“先生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绝对,朕对西蜀的百姓有信心。” 苏迹晃了晃酒杯:“我也对人心的贪婪有信心。” “想想你的皇兄吧。” “为了一个皇位,他可以献祭几百万西蜀子民。” 一阵微风从窗外吹来,西蜀皇的酒意有几分上头:“皇兄他……哎。” “不是每个人都像皇兄那般……我更愿意相信西蜀更多的是如我这般的人,希望西蜀有光明的未来。” “先生不妨与弟子赌一局?” 苏迹将酒一饮而尽:“那就赌,那家药店的掌柜,该不该杀?” “先生不听听我的赌注?” “你无非就是想要修行罢了。” 西蜀皇被点破了心思,脸色有些难堪:“弟子只是……” “只是……” “只是,不想以后再面对仙人肆虐西蜀时,又是那般的无力。” “弟子可以发誓,绝对不拿这份力量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苏迹并不在意赌注是什么,因为西蜀皇注定只有失败一个结局:“你赢了,我可以教你。” “你输了的话……” “我要在西蜀杀一些如这般该杀之人,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一些这个词,苏迹觉得自己用的有些保守了。 等他赢得那一天,只怕尸横遍野。 不过,他是来自异界的旅者,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名声。 规矩、秩序、法理…… 对他而言,都不存在。 “先生既然说出这个赌局,那弟子斗胆问一句,决定该不该杀的标准是?” 赌局总是要分输赢的。 “标准啊……” 苏迹放下筷子:“标准就是你。” “你觉得该杀那就是该杀,你觉得不该杀,那就是不该杀。” “我?” 苏迹表现得太自信,自信到西蜀皇开始没了底气。 按照这个标准,那输赢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那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应该还有其他条件才是。 果然不出西蜀皇所料,苏迹继续开口:“但是……你得一个月之后,给我答案。” “而这期间,你得帮我,不对,为你自己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亲自去买几颗益脑丸,亲自送去太医院,亲自看着太医检测成分。” “最后,结果出来之后,不要声张,带着结果来这里找我。” “我会在这里待一个月。” 就这? 就算苏迹不说,他也打算这么办。 只是,这三个亲自都念得这么重是什么意思? 暗示他身边有人在蒙骗他? 第118章 该杀!该杀啊! “太医,结果出来了……?” 自那场赌约之后,西蜀皇快马加鞭。 仅用两天的时间就赶回皇都。 按照苏迹的吩咐,亲手将益脑丸送到了太医手中。 甚至这两天,他也是睡在太医院。 加上苏迹那莫名其妙的话让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共喊来了六位德高望重的太医, 也没有说这药丸是做什么的。 只是说,他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从江湖郎中手中买的。 吃下去之后感觉人有些不舒服。 让太医看看其中的成分是什么。 并且六人相互独立检测,不允许交流。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医师从屋中走了出来。 见到西蜀皇迎了上来,他叹息一声:“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太医但说无妨,此事关乎我友人安危,朕洗耳恭听。”西蜀皇神色凝重,心中已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太医捋了捋胡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陛下,经过臣等多方仔细查验,此药丸中,含有一味极为危险的草药——奋神花。” “此草药初服极大可能会使人精神振奋,思维敏锐,但若是长期服用,则会逐渐侵蚀心神,致人疯癫,甚至……” 西蜀皇闻言,身形一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真有商人为了一些利益拿那一群西蜀的未来开玩笑? 他强稳住心神,追问道:“坏了!太医可有解救之法?” 想起苏迹说得不要大张旗鼓,连忙补救:“我那朋友吃了恐怕有一段时间,已经感觉到不适才和朕说得……” 老太医摇了摇头:“陛下可以让那位朋友过来,老夫只能说……尽力试试。” 尽力试试…… 潜台词其实就是,暂时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太医辛苦了,等会朕去看看另外几位有没有解决办法。” 老太医也是点了点头:“那属下就先去休息了,不过陛下……臣观陛下身体并无大碍,现在停用还来得及。” 西蜀皇哭笑不得,感情太医认为他口中的朋友就是他自己了? 算了,懒得去纠正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接着,另外几位也陆续得出了结果。 “陛下,这玩意不是北蛮,额……北荒的毒丹么?是以前北荒死战前磕的丹药。” “短期服用能使人精神亢奋,反应灵敏,战力惊人。” “虽然副作用也是巨大的,但北荒那时候把将士当做消耗品用的,自然也不在乎副作用。” “他们新皇上位之后,这丹药也就废弃了。” “一大批未使用的丹药变得一文不值。” “呵呵,那江湖郎中倒是有脑子,拿北荒不值钱的东西来我们西蜀卖,主打一个信息差。” “也亏得老夫早些年游历天下,还骗不了老夫。” 至于剩下的四位太医给出的结果也是大差不大。 丹药有毒,确实有短期‘益脑’的作用,但长期服用,只怕脑子都会吃没了。 “麻烦各位太医给朕写一份鉴定说明吧,朕想劝劝那位朋友,口说无凭。” …… 接着,西蜀皇带着五份由西蜀最专业太医给出的鉴定证明,找到了苏迹。 苏迹看着五份摆在桌子上的证明:“所以,现在你还觉得他罪不至死么?” 西蜀皇沉默了,他已经开始明白最初时苏迹为何来了一句:“都杀了。” 确实有些罪大恶极…… “但……罪不至死……或许那医师是学艺不精,好心办坏事也说不定。” “朕还是不能轻易决定他人的生死……” 其实到这里,他已经有几分嘴硬的成份在里面了。 实则早就动了杀心。 “得,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苏迹拿起桌上的一张来自太医的鉴定证明:“那我就带你去死死心,你只需看着,别说话。” …… 于是,苏迹带着西蜀皇来到那名为‘良医馆’的医馆前。 直接开吼:“打假了,打假了!” “庸医害人啊!” “良医馆”内,病人络绎不绝,医师们忙碌地穿梭其间,问诊、开方、抓药,一切看似井然有序。 苏迹的吼声却如平地惊雷,瞬间打破这里的宁静。 “各位乡亲父老,听我一言!” 苏迹站在医馆门前,高举着那份由太医出具的鉴定证明。 “这家医馆,所售之药,非但无益,反而有害!那所谓的‘益脑丸’,实则含有剧毒‘奋神花’,所谓的‘益脑’不过是精神亢奋,而长期服用,会让人精神失常,甚至丧命!” 此言一出,医馆内一片哗然。 惊讶、愤怒、恐惧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医馆的医师们。 很快就有医师出来反驳。 “你……你胡说!我们的药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良药,怎么可能有毒?” 苏迹冷笑,将手中的鉴定证明甩了甩:“这是我托医师朋友检验的‘益脑丸’成份,明天我就给你贴满大街小巷。” 闹出如此动静,良医馆中的话事人终于坐不住了。 他直接摆了摆手将嘈杂的议论声镇压下去:“大家别慌,不过是同行恶意竞争罢了。” “他一张医师开的检验证明,能说明什么?” “花钱收买几个医师,就是了。” “这人就是看我们的‘益脑丸’赚了一些钱,眼红了。” “这样吧,三日之后,我们良医馆会请来州府的御医为大家亲自解惑,究竟有益有害。” “公道自在人心。” “都散了吧,不要理这跳梁小丑。” …… 时间一晃三日。 这件事在城中已经算是闹得沸沸扬扬。 没办法。 城中又有几家孩子没吃过良医馆的益脑丸呢? 许多百姓在煎熬中,总算等来了州府的御医。 无论是州府,还是御医,这两个词代表的可都是西蜀皇家的脸面。 想来这位御医说的话应该是极具含金量的。 最终,这位御医登高而呼:“各位父老乡亲,谢邀,对于良医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逼得老夫不得不出来澄清。” “良医馆的益脑丸,是完全无害的!” “当然,我也不是说那份鉴定就是假的,也可能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比如说益脑丸在半路被人掉包了!” “这不过是一场有预谋的敲诈罢了。” 这一刻,西蜀皇的脸色铁青。 你意思是,要么是他这位西蜀皇有问题,要么是太医院的六位老御医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提前预料到这事,并非谋划好答案为陷害你一座千里之外的医馆? 荒谬! 荒谬! 该杀! 该杀啊! 不知死活的畜生! 一群不顾百姓死活的贱畜! 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 第119章 他努力想要改变现状,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 西蜀皇看侃侃而谈的御医。 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万一……万一是良医馆送的是高价制作的良药,为了躲避这一次风波而蒙骗了这位御医呢? “那请问,御医大人您能当众把手中的药服下去么?不然我们还是心有疑惑啊,毕竟大家挣点钱都不容易……” 西蜀皇混在人群中发声。 故意用“我们”“大家”模糊了指代,以免对方察觉自己的身份。 御医听后,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并非愚钝之人,自然能察觉到那位提问者的别有用心。 要知道,他可是州府的御医。 代表的可是西蜀‘官方’的意思。 他说没有问题就是没问题,一些平民百姓谁有那个胆子质疑? 谁有那个脑子质疑? 他们真有脑子还会买什么益脑丸? 没听过缺啥补啥? 即便他这御医的身份是靠自己小舅子走关系弄来的。 他哪懂什么药不药的? 只要不医死人,就是良医。 或者说就算医死人了,只要动用手段压下去。 没人知道就是没死。 “是啊,御医大人你服两颗,让我们安心啊。” “别人这么一闹……我家婆娘说什么都不肯给孩子吃了,昨天一气之下还回娘家了。” 没人带头,这群西蜀百姓自然是不敢出声的。 可一旦有人带头,可一旦他们混迹在人群中,仿佛就有了天下无敌的勇气。 看着议论渐起的西蜀百姓。 御医忽然想起近期频繁出现的服药后不适的病例,他心中警铃大作。 坏了。 就不该贪钱来趟这滩浑水的。 “非是我不愿,而是……这药,我实难下咽。”御医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无奈:“这益脑丸有些特殊,它能使一个人思维活跃,但嗅觉会有略微的下降。” “对于常人而言,嗅觉略微下降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虽此药无毒,但……谨慎起见,我实不敢贸然尝试。” “我身为御医,需要靠嗅觉辨别药材的年份与新鲜程度,若是因此耽误了某位大人的病情……恐怕十个脑袋也不够用。” “诸位乡亲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让良医馆的掌柜当众试药!” “让良医馆的掌柜试药?他若是敢试,我们便信!” 一个粗壮的汉子大声喊道,周围人纷纷附和,显然对御医的提议表示赞同。 此时,良医馆的掌柜早已急得满头大汗,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原本以为靠着御医的背书,能够轻松度过这次危机,没想到却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这……这如何使得?”掌柜结结巴巴地说道。 脸色苍白,他求救似地看向御医,却发现御医早已低下了头,仿佛与他无关一般。 其中心里早就骂开了锅:“死胖子,吃一两颗又不会死,还在犹豫啥呢?诚心让我下不来台是吧?” “赚了那么多黑心钱,少活十天半个月的又怎么了?” 最终,良医馆的掌柜心不甘情不愿的吃下一颗益脑丸,苦着一张脸:“大家这下满意了?” “这事我已经报官了,恶意诬陷我良医馆,必须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西蜀皇见状,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无力地垂下手臂,无言以对。 他努力保持镇定,眼中却难掩失望与愤怒。 最终,他抽出腰间佩剑上台。 剑锋凌利落下,瞬间斩断了良医馆掌柜贪婪的头颅。 血溅三尺,却也洗净了这片被谎言玷污的城池。 还不等百姓反应过来,西蜀皇就提前出言阻止骚乱:“朕本以为西蜀国泰民安,既微服私访,路遇此处。” 在西蜀敢自称的朕的,除了西蜀皇还能有谁? 州府的御医反应是最快的的,倒头就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周围百姓也顾不上血腥的场面,跟着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日前的证明,是朕亲手买的益脑丸,亲手送到太医院,由六位不同的太医检测,最终得出有害的结论。” “朕给了他悔改的机会……他没有珍惜。” “如此狼心狗肺之辈,该杀!” “今日之事,不仅是对奸商的惩罚,更是对西蜀所有商人的警示。朕希望,从此以后,西蜀的商界能够以诚信为本,以百姓为重。” 这一刻,西蜀百姓对这家医馆的信任瞬间崩塌。 不知是谁带头大声呼喊,所有人的情绪都逐渐失控。 “庸医!害人精!还我血汗钱!” “还我血汗钱!” “还我血汗钱!” 西蜀皇见状,心中暗自叹息。 “各位西蜀的子民!” “请大家放心,朕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稳定众人的情绪。 人们纷纷安静下来,等待着他的后续指示。 “良医馆所有不法所得,待朕命人核实仔细后,全部原路返回!” 州府的御医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颤抖着声音说道:“陛下,微臣……微臣知罪,愿意将功补过,协助陛下彻查此事。” 西蜀皇转向州府的御医,目光严厉:“身为医者,本应以救人为己任。却为了私利害人性命!朕绝不姑息!” 一剑落下,又是一颗头颅。 …… 依旧还是那间酒楼。 西蜀皇坐在桌前,独自品味着杯中的苦酒。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 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噩梦,让他对西蜀的现状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心。 西蜀皇低声说道:“先生,我输了。” 声音中透露出几分疲惫。 他原本以为,凭借在位这么多年的努力,西蜀应该蒸蒸日上才是。 “您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西蜀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是啊,我本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却没想到,在这西蜀的繁华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丑陋的一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些奸商,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百姓的健康与生命。这让我如何能够安心?” “这种人!该杀!” “我即便是失去获得修行之法,也容忍不了这种畜生存活于世!” 苏迹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这世间之事,往往复杂多变。人心难测,利益更是驱使人做出各种疯狂之举。” “这良医馆,算不得什么大风浪。” “这还算不得什么大风浪?” 但此刻的西蜀皇,心中却充满了无力感。 他努力想要改变现状,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 “还请先生教我……” 第120章 这一年,杀到西蜀尸横遍野 “我早就教过你了。” 西蜀皇声音有些颤抖:“都杀了?” “不杀,留着过年么?” “可是……” 以杀止恶…… 这已超越了单纯勇猛或鲁莽的范畴,其背后激起的层层涟漪,波及范围之广、影响之深,难以估量…… 处理不当,只怕西蜀都会因此震荡。 半日之后,良医馆已化为乌有, 但这已不重要。 这个世界本就病态,其实早就到了终结的时候。 “你意思是不认账?” 西蜀皇犹豫了片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愿赌服输。” “但弟子想要跟在先生身边,看看西蜀究竟有多少该死之人!” 这番话,说的漂亮。 与其说想要看看西蜀究竟有多少该死之人,还不如说有些不放心苏迹会在西蜀大开杀戒罢了。 …… 清算开始了。 咚咚! 一位西蜀的通判,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错乱的跳动着,发出剧烈的抽痛。 “李通判,欺上瞒下,多次私自提高农民上缴粮食比例中饱私囊,当诛!” 苏迹话音落下,这位通判得到了失心疯一般冲出自己的庭院,如狼似狗一般,四肢着地,拖动他肥硕的身子横冲直撞,最终闯进一处粮仓。 本该是以防预防天灾人祸而屯粮的仓库,里面只有浅浅的一层粮食。 这位通判抓起一把稻谷就往自己嘴里塞,也不咀嚼,粗暴的咽下。 很快,锋利的稻谷的划破他的食道,鲜血顺着他的嘴唇流出。 他脸上满是惊恐,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行动。 很快,他的胃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强烈的饱腹感令他作呕。 可……双手就已经将稻谷一把一把往自己嘴里塞着。 最后也不知吃了多少,他双眼一翻,重重的摔在地上。 西蜀皇跟在苏迹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幕:“先生……一剑杀了就是,何必折磨……” 苏迹反问:“何必折磨?” 随后,西蜀皇耳边听见了许多声音。 “天杀的李胖子……我听隔壁城说了,新皇上位后,粮收只用上缴一成半,他不讲反提……让我们交七成。” “哥……咱们家没粮了?爹会不会把我卖了……我听说隔壁二丫就是这样被卖了……我怕。” “爹……你怎么又在吃观音土啊!我都说了会想办法给家里搞点粮的……” 西蜀皇脸上的那一丝不忍变成了愤怒:“妈的!便宜他了!” …… “百姓吃不起白菜了?” “何不食肉糜?” 一位布政使听着下人的汇报,一脸匪夷所思。 “没钱不会把自家的马车租出去?” “没钱不会把自家的大院卖几处出去?” “家里的佣人,少用几个不行?” “一群刁民,真是麻烦,也不想想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整天就只会叫叫叫。” 西蜀皇目眦欲裂,看着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布政使,恨不得拔剑而上。 苏迹摆了摆手。 只见那位布政使身边风景一变。 太师椅,仆人,水果,还有身上的虎皮大衣,全都不见了。 他被苏迹送到北荒的一处矿场。 一位监工一皮鞭就抽在了他的身上:“新来的?还不去干活?” 布政使大怒:“放肆,你可知我是……” 等待他的是一阵拳打脚踢。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 打碎了他几颗门牙,这才肯老实下去。 只听那几位监工相互聊着天:“这北荒王真不是个东西。” “不许奴隶百姓?那我们靠什么赚钱啊?” “没事,不奴隶就不奴隶呗,这么多年了,你得脑子还是这么不灵活,我有办法让他们自己来当奴隶!” “他们是傻子?自己来当奴隶?” “哈哈哈哈!计算他们家庭一个月的开销不就得了?” “比如说一个家庭五口人,一个月开销是三两银子,那我们就给他开二两银子的工钱。” “养不起家怎么办?” “那只能半夜上工了啊!” “只要我们计算得当,他们就永远吃不饱,永远被我们奴隶。” “妙啊!” “哼哼,那不然呢?我们只是从奴隶主换了个名字罢了。” “以后,我们就叫资产家怎么样?” “只要我们手握着资产,多的是人愿意给我们当狗!” “对对对!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只要我们资产家团结,他们永远吃不饱饭!” “哈哈哈哈!吃不饱饭,还不是任我们揉捏!!” …… 苏迹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人:“哦,差点忘了,还有北荒的畜生,我晚些时间去清算他们。” “没钱不会把自家的马车租出去?” “没钱不会把自家的大院卖几处出去?” “家里的佣人,少用几个不行?” “说的真是好听啊~” “现在,这位布政使没钱了,尽情挣扎吧~” 西蜀皇虽说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他总觉得,在苏迹脸上看到了愉悦的表情。 他好似在以折磨这些人为乐…… 或许是他的错觉? …… 西蜀皇就跟在苏迹身后。 他不理解,他的西蜀为何会腐朽成这个样子。 到处都是该杀之人。 到处都是没有人性的畜生! 只见苏迹杀杀杀! 而且不是单纯的杀戮,是让他们在自己最无知的领域,或者是以自己犯下的罪行中,让他们以折磨的方式死去。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杀人不过头点地。” 可一想到这些人的行径,他又觉得,轻了。 不对,不止杀杀杀! 还有抄家! 诛九族! “先生……这诛九族……过了吧,这些人没有犯错不是……” “没有犯错?他们享受了贪污带来的利益,享受着别人一辈子努力也无法体验的生活,他们没有犯错?” “最低也是一个知情不报。” “就是你觉得知情不报,罪不至死,所以西蜀被蒙蔽了双眼。” “我觉得你得声音有些尖锐了,我再带你去沉淀一下。” 这一年,西蜀尸横遍野。 这一年,西蜀官员人人自危。 这一年,他们决定联名上书。 苏迹喜笑颜开。 怎么? 现在心虚了? 正好他觉得效率有些慢了。 你们真是懂事啊,组好队,打包送了? 第121章 嘘——小声点!说这种话不要命了? 如此大规模的官员与商人诡异的死亡方式,怎么都是瞒不住的。 况且苏迹也有没有特意要隐瞒的意思。 甚至有些大张旗鼓。 每杀一人,他就会落下判词,细数死者的所做之恶。 西蜀以前也不是没有类似惩治不法权贵的事件。 甚至说每年都在举行。 首先需要通过一个完整的流程,立审,取证,验证,入狱。 而且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间也有很多。 一些手眼通天的可以将他所在的州府化做一所监狱,关押着所有人,他们无法将声音传递到外面。 而本事不差的,可以威胁人证又或者以利诱之让其改口。 本事稍微小一些,恐怕就逃脱不了审判了。 但是没有关系,他们也能在狱中打通关系,以一手‘狱中表现良好’‘有悔改之心’之类的,只要不是斩立决的大罪,都是有操作空间的。 就比如说那良医馆,如果没有苏迹插手通过一些潜移默化的暗示将西蜀皇引到此处。 他们大约会在祸害几万孩童的未来之后东窗事发。 西蜀皇自然会以雷霆手段将他们一网打尽。 然后呢? 结果无非就是关在天牢中永远不见天日。 可事实真会如此? 你信不信在某些人无形大手的运作下。 最多三年。 准确的说,就是三年后,这种毁了几万个家庭未来的畜生,就会从天牢里出来。 到时候,人们又得开始提心吊胆了,也不知道这种畜生又要祸害多少家庭。 顺带一提,如果没有大手的运作,不说杀一个人吧,那也太沉重了。 就说偷了一只鸡。 偷一只鸡怎么样? 因为偷一只鸡被抓,与畜生一起进去的狱友,能够一脸疑惑的看着那畜生比自己先出狱。 然后开始怀疑人生。 开始怀疑西蜀的公正。 所以,西蜀几万个家庭存在的价值不如一只鸡? 对么? 敢问一声,某些权贵敢不敢站出来说一声对? 敢做却不敢当。 物以类聚,也是一群畜生。 再说下去,恐怕又得开始赞美西蜀了。 总而言之,适度的利益调整或许无伤大雅。 大多都是一些中层权贵的个别恶行。 通过严惩一两名典型,也能起到警示众人的效果。 然而,涉及到那些手握重权、地位显赫的大人物,情况就变得复杂而微妙。 西蜀皇知道自己上位名不正言不顺,很多人都等着抓他的把柄发难。 所以其行事风格向来是稳固大局。 在复杂的局势中寻找微妙的平衡点,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对于那些大人物,通过暗中的引导和布局,逐步削弱他们的势力,而非直接硬碰硬。 若是以过于激烈或粗鄙的手段去触动那些大人物的利益,无疑会打破现有的平衡,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更可能让整个西蜀陷入动荡不安之中。 所以,这些年也给某些权贵带来了一种,他们能够携诸侯以令天子的错觉。 …… “你听说了吗?天水商会竟然被州府抄家了!” “真是大快人心!无良商贩早就该死了!” “快什么心!你也不想想,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显而易见,州府早就知道了天水商会的那些龌龊勾当,他们一直在暗中利用天水商会聚敛财富,现在听说西蜀有一位‘狂徒’到处屠杀作风不正的权贵,州府自然是要赶紧灭口,撇清关系!” “嘘——小声点!说这种话不要命了?” “为什么不能说这种话啊?西蜀不是一直告诉我言论自由么?” “啊?兄弟,你有没有脑子啊,话是说给你听的,是让你当真的?” “别乱说话!这样口无遮拦,小心步了天水商会的后尘!” “切,有什么可怕的?你恐怕还不知道,就在昨日,平山商会和九丘宝阁也相继被州府抄了,现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个个自危,生怕那个狂徒清算到他们头上,哪有空管我呢。” “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议论这事,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咱们兄弟几个怕什么?” “哼,恐怕他们的好日子不长咯~”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看来他们是坐的太高看不清下面咯。” “怎么覆啊?现在西蜀天下‘大同’,权贵开口就是:西蜀百姓人均马车别院。” “加上与北蛮大炎签订了友好条约,刀兵都全给收了!” “害……也是,所以他们才这样肆无忌惮。” 这或许就是人性的悲哀。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领导者是如何英明无私,这种劣根性似乎总是存在。 燃烧不尽。 亦灭却不绝。 第122章 只有苏迹,是嗜杀的狂徒 “陛下!三思啊!” “陛下,臣恳出动西蜀三十万禁军,捉拿不法之徒。” “是啊陛下!那些人就算有错,也该由西蜀律来处置,滥用私刑,他算什么东西?” “陛下!臣死谏!” “陛下!臣死谏!” “陛下!臣死谏!” “陛下!臣死谏!” 苏迹斩杀上千权贵之后,西蜀皇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所以,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情景最让人心凉。 他想起自己离去时苏迹和他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一家商铺传出丑闻,却没有任何其它商人落井下石你知道是为什么?” “同行是冤家,正常来说他们巴不得借助这个机会把人家的客人拉到自己的商铺来。” “有许多商战就是靠踩拉同行来当做自己的宣传。” “所以啊,同行的沉默才是真的震耳欲聋。” “抛开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他们在害怕……”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干净啊!” “他们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忙着擦干净自己身上的污点,哪有空来落井下石?” 同样的道理。 朝堂上震耳欲聋的上谏声才是真的让人沉默。 他明白苏迹的话了。 他们在害怕……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干净啊! 头顶上一柄随时会落下,而且不受控制的利刃,让他们寝食难安。 “既然四位爱卿死谏,就由四位率领禁军,身先士卒,如何?” “不可!” “不可!” “陛下不可!” 下意识的拒绝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陛下,臣的意思是,我们就是一群文官,不懂带兵打仗,微臣死不足惜,恐害了将士性命那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所以说,读书还是有好处的。 当不了圣贤,也能人面兽心,说话也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冠冕堂皇。 “到时候,一个一个家庭破碎,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我们是要被绑在耻辱柱上被唾骂的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然而就在他们的目光中,苏迹不遮不掩的登上朝堂:“哦,你们的意思是,在你们手中破碎的家庭很少对么?” “陛下!请诛杀逆贼!” “陛下!请诛杀逆贼!” “陛下!请诛杀逆贼!” 瞬间朝堂之上的禁卫立刻将西蜀皇围住,场面剑拔弩张。 西蜀皇摆了摆手,犹豫片刻之后还是选择相认:“不知老师来此……” 这一次他没喊先生,而是挑明了身份。 苏迹对于西蜀皇的指点小心思并不在意。 打不了就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到时候多杀一个人就是了。 “和这四个老匹夫赌命。” 苏迹甩出四支匕首,插在这四人面前。 “死谏啊,就为出动禁军消灭我这个狂徒,真是西蜀的好权贵啊。” “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既然有勇气死谏,意思就是只要我能死,你们拼尽一切都在所不惜?” “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苏迹手中也握着一支匕首:“来,你们四个划自己一刀,我就划自己一刀。” “你们四个砍自己一只手,我就砍自己一只手。” “你们四个自尽,我就当场自尽。” “来,口口声声为了西蜀,口口声声为了天下,来和我换命如何?” 朝堂之上,空气凝固,每一声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四位大臣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苏迹目光如炬,逐一扫过那四张惊慌失措的脸庞:“口口声声说为了西蜀,为了百姓,却只会躲在朝堂之上,用空洞的言辞掩盖自己的罪行。今日,就让这朝堂见见血,看看你们对西蜀的忠诚到底有多深!” 口口声声死谏的四人,没有一人敢拔出匕首:“和这种狼心狗肺的狂徒打什么赌?禁军呢?傻愣着做什么啊!捉人啊!” 苏迹有些无趣的摇头,手中匕首一划,斩断出言者的一臂:“我不喜欢被人指着。” “不敢赌?那我开始清算了。” “你,银人妻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位大臣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我……我承认,我有罪!我不该为了私利而罔顾国法,不该以官职为威胁银人妻女……” “按照西蜀法,我这等罪行应该剔除官职,入狱三年!” “我认罪!” 苏迹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西蜀皇:“是么?” 西蜀皇点了点头:“按照西蜀法,确实如此。” 苏迹挑眉:“那怎么偷一只鸡,能关十年的啊?” “所以几十位女子的人生,不如一只鸡?” 西蜀皇张了张嘴,叹气:“银乱罪是这样……为了给女子一些生存的机会,所以才判的不重。” “若是死刑的话……难保走投无路的情况会做出穷凶极恶之事。” “你意思是,只关三年,是在保护女方?” “是!” “倒果为因,可悲可笑。” “我怎么听说西蜀有不少银乱后抛尸荒野的事情啊?” “你都保护了什么?” “有胆子杀的,不在乎你三年不三年,照杀不误,没胆子杀的,若是罪诛三族,干脆不敢犯案。” “先生……您有些极端了,西蜀律确实有漏洞……如今也还是完善阶段……” “您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您也不能否认,我的思路确实救下了一些女子的性命呢……” “所以代价就是,让更多的女子来买单?” “我……” “算了,我也就是看你还像个人,才愿意和你多说两句,或许你是对的,或许我是对的,不重要。” “这四个人,我杀了。” 苏迹一把抓起跪在地上求饶的大臣:“左大臣,利用权贵银人妻女,享猪圈极乐。” 其余三位大臣闻言纷纷崩溃,纷纷跪地求饶。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 在短短数日间,西蜀皇长久以来积累的名声竟如多米诺骨牌般迅速崩塌。 在众人眼中,西蜀皇不过是披着‘为民’外衣,却暗中图谋西蜀根基,意图舍弃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罪魁祸首。 而苏迹更是在一些权贵的运作之下,成了煽动百姓,污蔑好人,想要颠覆西蜀的恶棍。 西蜀皇的权力被架空了许多,而关于苏迹的通缉令,挂满了大街小巷。 而且三令五申,此人蛊惑人心,草菅人命,冤枉好官。 只可惜,苏迹并非任何人的附庸。 为何要顾及这些愚昧之人的感受? 这些百姓,如同蛊虫般囚禁于笼中,对世界的残酷与自身的愚昧浑然不觉。 他们那浅薄的认知与虚妄的幻想。 苏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人的本性,也无法为未来带来变数。 但现在这一刻,他杀得爽就够了。 若是在蓝星也有这般实力,他恨不得去蓝星也杀上一圈。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闹剧愈发激烈。 终于,在半个月后达到了高潮。 不少商人仿佛忘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竟然联合起来表达对西蜀皇的不满。 他们互相证明,声称自己从未做有害西蜀的事情。 比如说,价格的上涨只是因为供不应求,导致物以稀为贵,他们才不得不提高价格。 世人对此半信半疑,但紧接着,权贵也站出来发声。 商会与权贵一唱一和,真相也随之昭然若揭。 原来,西蜀依旧是蒸蒸日上的西蜀。 百姓生活满意度也是百分之百! 赞美,西蜀。 只有苏迹,是嗜杀的狂徒。 ps:被番茄小小提醒了一下,问题不大,观察一下啥动静,啥时候突然开新书,那就是我单纯想开新书了。 第123章 燎天业火,焚尽遍野狼心狗肺之辈。 一位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张存票。 对于西蜀最近的动乱,他大抵是不在乎的。 他只在乎自己三餐能不能吃饱。 至于那些大人物犯了什么错,又娶了几房姨太,和他有什么关系? 被人杀了又怎么样? 反正兜兜转转,空出来的位置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哪有那闲工夫关心没有意义的事情,还不如做多点事。 他还是相信只要努力就会获得回报的。 唯一让他担忧的就是许多商会因此被清算。 若他存银的那间商会也遭到清算,那岂不是半辈子都白忙活了? 不行! 他必须把银子给取出来,落袋为安。 那个嗜杀的狂徒也是…… 九成多的权贵都是生儿子没皮燕子的东西。 杀? 杀得完么? 换个人在位置上就能给你干好事了?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还搞得人心惶惶。 好处他是没看到一点,坏处倒是一个接一个来了。 所以,这就是愚民的短见。 他们本可以过得更好,但有人告诉他,你已经过得很好啦。 所以,他就觉得自己过得很好了。 甚至于能够事不关己的对着为自己争取利益的逆行者冷嘲热讽。 平日里也是这般,掌柜给伙计开出四两的工资,他看着自己二两工资的工作,急红了眼。 “四两?给我三两就能干!让他滚,我来干!” 于是,这份本该收获四两银子的工作,逐渐就会沦为三两银子的工作。 再到后面,可能二两,甚至更低。 或许十几年后,这个工作依旧只值二两银子。 而其他物品的物价已经上涨了三两倍也说不定。 这就是沾沾自喜的短见者。 钱庄柜台后的店员面带微笑,礼貌地询问他的需求。 男子将存票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声音略带颤抖地说:“我想看看我的存款,能不能现在取出来。” 店员接过存票,仔细核对后,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神情。 “不好意思,您这个钱,暂时取不了。” 店员的话让中年男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问道:“为什么是暂时取不了?我的银子存在你们钱庄,难道还不能自由支取?还得看你们心情?” 店员保持着职业的微笑,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先生,您先别着急。因为最近西蜀的动乱,商会为了确保资金的安全,暂时冻结了部分存款的支取,您这笔存款恰好在其中。” 中年男子的脸色变得刷白,他颤抖着声音说:“这……这怎么可以!我那可是辛苦攒下的血汗钱啊!我要取出来,我有急用!” 店员见状,连忙安慰道:“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请您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冻结,等局势稳定下来,您的存款就可以正常支取了。而且,商会也承诺会按照冻结期间给您计算双倍息费,作为补偿。” 中年男子听后,稍微平复一些情绪,但眉头依然紧锁:“那局势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 店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具体的时间:“这个我也说不准,但请您相信,商会一定会尽快处理这件事的,您现在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等可以支取的时候,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中年男子无奈地点了点头,正准备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离开商会。 忽然才想起自己为何要取钱。 还不就是怕你们商会被清算了? 好险! 差点就被糊弄过去了! 他转身询问:“若我就是要现在取呢?存取不自由,你们这样以后谁还放心存银进来啊。” 店员脸上的表情看不到任何变化,翻动了几下相关的记录:“您好,那请本人来取银。” “在我们这里记录,存银的是一位女性,显然您有些不符合记录。” 可惜,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想破脑袋也说不出一声:你怎么敢假定我的性别? 打出这套无敌连招。 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那是我娘亲,她已经过世了。” 店员脸上依旧是不变的微笑:“那请她本人来取。” “我说我娘过世了啊。” 这店员就好似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不太听得懂人话:“那请她本人来取。” 中年男子感觉血压有些上来了:“他妈的,你是听不懂人话,我说我娘去世了!” “去世了!” “去世了!” “听懂么?” 店员这才如梦初醒:“哦……不好意思,请您节哀。” “那麻烦请您证明,您娘是您娘。” “确保这存银根据不是您抢来的。” “我们那一块的人都可以证明,等会我去给你喊两个过来。” 店员也不正面回答:“欢迎下次再来。” 不一会,中年男子喊来了两个邻居:“诺,他们两就能替我证明。” 接着两位邻居也替中年男子承认他的身份。 店员脸上也是招牌式的笑容:“您好,他人证不行哦,我也可以随意在大街上拉两个人,然后商量事成之后分他们一些钱。” 中年男子只觉得自己怒气更重了:“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您之前也没问啊。” “那我问你,怎么证明你们这边才承认?” “需要州府那边为您出具身份证明。” 中年男子的火气也就下去了一些。 只要有方法就行。 麻烦点就麻烦点。 然而…… 等他到了州府:“您好,有预约么?没预约可以现在预约,不过要排到下周了。” 中年男子只能耐着性子等了一周,毕竟州府之地也不是他这种老百姓说办事就办事的地方。 “您好,身份证明不是在我们这里办的,你可去……” 中年男子暗叫一声晦气,也只能说着对方说的找了过去。 “您好,身份证明需要去州府办理……” 接着就是噩梦一般的循环。 “您好,不在这里。” “您好,就是那里。” “您好,不在这里。” “您好,就是那里。” 他感觉自己就像蹴鞠一样,被踢来踢去。 期间憋不住了,发了点脾气,直接挨上五个大板,以扰乱州府治安罪被赶了出来。 可这笔存款是他整个家庭半辈子的积蓄啊…… “想取钱么?我有路子。” 中年男子路过一条小巷,忽然听见这么一声。 “谁?你怎么知道的?” “不用管我是谁,就问你,想不想取钱。” 中年男子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影,心中不禁有些疑虑,但想到那笔沉积在钱庄取不出的银子,他还是咬了咬牙,轻声回应:“想,当然想,你有什么办法?” 一支匕首不知从何而来,插在他的脚底。 “让那钱庄的掌柜来证明,他脖子上的脑袋,是他的脑袋。” 中年男子瞬间清醒了:“你疯了?杀人是违反西蜀法的,我不干,我不干,我不要钱了。” 说着,他似乎急着撇清关系准备离开。 然而,苏迹的话让他脚步顿住了。 “谁说是你杀的人了?” “有人亲眼看见了?” “就算有人亲眼看见了,你难道不会用魔法打败魔法?” “人证不行哦,要是人证都行,我可以随意在大街上拉两个人,然后商量事成之后分他们一些钱,告你杀人。”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中年男子这些日子的所有委屈。 “畜生太多了,我杀不过来了。” “到时候,就说是我苏迹杀的,和你有啥关系。” “这匕首,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畜生杀了,并且全身而退。” …… 于是西蜀一夕之间,地覆天翻。 燎天业火,焚尽遍野狼心狗肺之辈。 原本默不作声的百姓,尽数得到了苏迹的许可。 西蜀陷入一片病态的狂欢。 有人欢喜,有人错愕,更有人笑的满脸癫狂,有人脸上无光。 有人前脚还在辱骂着苏迹,扬言苏迹势必会遗臭万年。 后脚就开始吹嘘他为民除害。 转眼捷报传遍大街小巷。 当然也有许多理中客选择冷眼旁观。 没人清楚这些在沉默中爆发的老百姓心里究竟是何想法,又对西蜀是否抱有怨念。 苏迹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回归的天光不曾落下。 天命也未曾从他身上离去。 他即便杀了这么多恶。 依旧没有消灭‘此世之恶’。 第124章 不是我背对众生,而是众生背对我! 不过没有关系。 北荒,大炎…… 有了西蜀的经验后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有些人就是觉得自己的地位无法动摇,觉得自己编织了权力的大网,所以心安理得去压榨其他人。 这一年,天下大乱。 丧命者百万。 血流漂杵。 很多朝廷机构的运转都陷入瘫痪。 为何? 那还不简单? 有些朝廷机构除了最下面几个真正想为百姓办事的,其他人都死绝了。 苏迹举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双手,眼神中闪耀着某种光芒:“这颜色……多美啊。” 无数百姓的生命被当作筹码,随意摆布。 如今他们的生命也被当作筹码,被随意摆布。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轮回? 百姓总是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可恶人永远活的比善人更好,这算怎么个事? 既然他染指了一半的天道。 那就如他们所愿。 当一次‘苍天有眼’。 整个天下,都需要一场彻底的洗礼,让那些沉睡的灵魂觉醒,让那些贪婪的手从百姓的脖颈上松开。 “你……” 苏迹忽然听到一声略带不可思议的声音。 “苏迹……哥?” 云凰感觉有些久远的记忆开始复苏。 可…… 他不是死了么? 埋葬在了那大荒之地。 那柄插入地面的凌云剑是做不得假的。 又或许只是长的相似? 看着苏迹脚下四具穿着大炎官服的尸体:“为什么……” 苏迹听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看不顺眼就杀了,没有为什么。” 那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声音,让云凰动摇了。 是他。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迹沉默片刻,目光掠过烽火连天的景象:“所以,他死了。” 像是陈述一个悲哀的事实。 苏迹依旧是苏迹。 不是说他是继承了‘苏迹’记忆的全新生命。 而是在‘苏迹’的记忆上追加了苏迹的记忆。 当年那个夏虫敢语冰的少年依旧是他。 二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是说,人总是会根据经历而成长。 哪怕成长的过程会付出一些代价。 他的眸子里,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艳羡。 “人力会有穷尽时。” 云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觉得苏迹有些陌生了:“他们……纵使有错,也该等大炎律来制裁他们。” 看着苏迹的背影,感觉他的嘴角好似在上扬:“每个人都会这么说,每个皇都在维稳。” “其实,我等了很久了。” “我一直没有等到大炎律来制裁他们,所以我才出手了。” “我怕我再不出手,他们潇潇洒洒的活完一辈子,含笑九泉了。” 云凰想要反驳,却又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看着苏迹背影的滔天血气。 与当初纯粹的澎湃气血不同。 这带着腐朽死亡的味道。 是用尸骨堆砌而成的鲜血王座。 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十万? 百万? “可你这条路……太极端了。” “你斩杀了权贵一时痛快……可后续带来的影响……恐怕能够让当地动荡许久。” “他们牵扯了太多,想要连根拔起太难了,所以只能一等再等……” 苏迹只觉得好笑:“极端么?” “我哪里极端了?” “杀生为护生,斩孽非斩人!” “唯有破后而立,才能迎来新生。” “世人总是喜欢将就,可我不愿将就。” “贫瘠之地,开不出娇艳之花。” “理想之乡,也当由血来浇灌。” “没有任何一次变革,是不用流血的。” “我乃行天之道,总司一切之人!” 许久不见,他还是那般会说:“苏迹哥……你现在回头,其实还来得及。” “我们可以一起想一想更温和的办法,来改变这个世界。” 苏迹拒绝了她:“我从未走错,谈何回头?” “不是我背对众生,而是众生背对我!” “我明我意,我行我道!” “哪怕世人皆说我错,那错了又何妨?” “我要洗刷这个世界的罪孽。” 第125章 我能做的,只有随波逐流 “早就说过的。” “出了丘隆县。” “我们就不顺路了。” 苏迹并不知晓云凰就是云可可。 主要存在一个信息差。 其一两人的身体都是天道特意准备的‘主角’模板,与本身样貌存在极大的不同。 其二,他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单人副本。 至于凤凰…… 那也很好解释,他既然想要获得获得升华凰火能力,给他安排一个存在凤凰的世界建议不要太合理。 所以,苏迹是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一个‘npc’废话太多。 作势准备离开。 然而,云凰一声不吭拦在苏迹身前。 苏迹一掌将她拍开。 可以说,这个世界如今已经不存在能够阻挡苏迹的存在。 “再拦我试试?” 这句话,云凰其实听了很多次。 但她第一次觉得是真的形同陌路。 眼眶有些酸涩。 却也没有再去阻拦。 她听得出来,苏迹是真的会出手。 而且是毫不留情的那种。 云凰站在原地,目送苏迹渐行渐远的身影。 …… 当然,苏迹也不准备当灭世的狂徒。 杀杀杀! 杀到血流成河。 西蜀,大炎,北荒,三地的权贵开始人心惶惶。 无论那些权贵如何想方设法,隐姓埋名远奔山林也好,躲在深宫大院也罢。 甚至有人躲在地下百米的陵墓中。 全都无法逃过苏迹的清算。 当然,也有人试过反抗。 倾尽家财换的无数江湖好相助,再加上自己的私兵。 浩浩荡荡的千人队伍却因为对方一个眼神就瘫痪在地。 更不要说保护什么人了。 当鱼肉百姓之人,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他们才理解这份无助。 无法揣测,无法反抗。 见到他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死期。 就连贵如大炎的当朝宰相,就在长安的大街上,被捆住双手绑在马车后面。 马车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被胡乱翻滚拖行着前进,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位宰相膝盖已经被摩擦的可见白骨。 脚上的鞋子也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身官服更是破烂不如路边的乞丐。 “纵容儿子闹市御车恶意撞人。” “子不教,父之过。” “赏马车自驾游,一日看尽长安花。” 化作平时,如此颜面扫地,这位宰相只怕已经怒气冲冲。 然而现在他只能翻着白眼,连叫唤的力气都不剩下了。 结果马车又跑了一会,因为路面不够平整,这位宰相一头撞在凸起处,当场厥了过去。 而在暗中,有些平日被欺凌的百姓,看着这一幕,想要拍手叫好,又因为畏惧着什么,只能沉默着静静看着。 苏迹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这天下人与我不同。” “这路怎么坑坑洼洼的,要不下一个去找贪污路费的?” …… 绝望的情绪在那些权贵之间蔓延。 终于…… 有人开始崩溃了。 甚至有些人因为苏迹给他们这些‘作恶多端’的人选择的死法太过惨烈。 畏罪自杀了…… 当然也有人心存侥幸。 要么觉得自己罪不至死,要么觉得自己做的足够隐秘,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也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 比如说大炎的一位太尉。 他没有痛哭,也没有求饶,更没有四处逃窜。 他只是默默的打开自己的粮仓,随后叫上一队仆人。 带着几车的粮食,前往当地一些困难的村子。 只见来到一处落后的村庄后。 所有村民见到他们的打扮,全都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直到这位太尉让手下敲了许久的门,这才有一户人家开门。 那开门的老人一脸惊恐,身体颤抖着,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大炎的太尉,而是来催命的恶鬼。 “没粮了……官老爷,求您高抬贵手吧,我们上个月才刚交过,您们现在又来收……”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这些年他放任手下对百姓的剥削已经让百姓对他们失去了信任。 他示意手下将粮食卸下,然后亲自扛起,走到那村民面前,语气诚恳地说:“您好,老人家,这是我的道歉,还请您收下。” 老人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太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使不得,使不得!” “能够这个月不收我们人头税,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活得久了,还是有些经验的。 有些东西,不是说别人给了,你就可以去伸手的。 除非是手不想要了。 太尉见状才知道这些年给百姓留下的阴影有多深:“真的,这些粮食本来就是你们的,以前是我错了……大炎律要求抽一成五,我却私下抽了四成……” “这些年多抽的粮食……我双倍奉还。” 老人确认再三,才反应过来,他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官老爷,多谢官老爷!” 太尉连忙扶起村民:“别这样,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身为朝廷官员,却未能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这是我失职,从今天起,我要尽我所能,为百姓做些实事。” 他还准备说些什么。 却听远处传来一声:“黄鼠狼给坤流眼泪呢?” 虽然太尉不懂坤的意思。 但他意外的听懂的。 “你……来取我性命了……” 见到苏迹。 他眼中有解脱,也有不舍。 反而没有太多的恐惧。 “给我点时间,让我把这些粮食送完,可否?” 苏迹并没有回答。 这位太尉胆子也大,就当苏迹默认了。 直接当他不存在,一家一户的敲门。 当最后一袋粮食送完,太阳已经开始落下。 他本就没有干过什么体力活。 一身衣服已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拒绝了一位位满脸热情邀请他留下吃饭的村民。 听着他们一口一句:“好官,好官。” 一声一响的‘官老爷’。 他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好似也没有那么差。 比起以前的‘狗官’听起来似乎顺耳多了? 这才慢慢走向苏迹:“能去个没人的地方动手么?” 他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苏迹没有立刻动手,反问一声:“现在知道错了,有用?” 太尉叹息一声:“我没向你求饶,你也不用高人一等的审判我。” “我也不是因为想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才这么做的。” “要杀,就杀了。” “后事啥的,我都安排好了。” “只是我希望能死在一个没人的角落。” “我不是一个好官,但是在孩子眼中我是一个好父亲,在妻子眼中我是个好丈夫,在父母眼中我是个争气的好儿子。” “给我最后留一点脸面吧……” 苏迹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死可以,但是要脸?” “做了坏事还要脸?” 听到这里,太尉好似脾气上来了,反而对着苏迹吼了一声:“你高高在上,一个个官员审判过去,嘴巴一张倒是简单。” “你以为我想这样?” “我也是农村里出来的孩子。” “父母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求爷爷告奶奶,走遍了亲戚才给我凑出读书的钱。” “那我当然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啊!” “我考取功名,我高中探花,我衣锦还乡,我志得意满。” “看着父母已经雪白的双鬓,看着他们佝偻的身子。” “他们已经吃够了苦,我要带他们过好日子。” “我发誓我要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我不想看到更多的人依旧吃着这份苦。” “然后呢?” “啊?” “我问你。” “难道,是我想就可以做得到?” “官场的滚滚洪流,压得我几乎无法喘息。” “我一个滴酒不沾的人,被逼着天天喝酒,每天半夜肠子都快给吐出来。” “那我又怎么办?别说是我了,在这个官场里,就算是断了腿的人,恐怕都得站起来敬两杯,不然别人一句‘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官路也就是到头了。” “你当我不想,一个酒杯子扣在他脑袋上,来一句:我不想喝还要我喝,我看你是不给我面子。” “可是呢?” “我算个什么东西?别人为什么要给我面子?” “你说贪污,我认了。” “我也不说什么身不由己吧。” “但是呢,我就陈述一个事实,你也就听听,我同僚拿了,我顶头上司拿了。” “我不拿?那我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我敢不拿?” “我不拿,他们拿的放心么?” “所以呢,我应该为了心中的那份理想,抛弃这份父母拼尽心血才为我谋来的官职么?” “我是个俗人,我不愿回村子里让父母继续啃着发馊的馒头。” “我也不觉得我不拿,就能阻止他们的行为。” “我不过是一个被滚滚大势倾轧而过的普通人。”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伟力,我还用受这气?” “我能做的,只有随波逐流。” 第126章 世间无人行恶,何来此世之恶? 大势的车轮啊…… 容不下忤逆平凡之人。 就好像,所有人都在读书,父母都告诉你读书才会有出息。 那么,你若是选择不读书,那你就是所有人眼中异类,是没出息的代表。 注定要成为被指指点点的例子。 哪怕这类人有些成功了,他们也只会说一句:“狗运。” 然后将目光看在失败的人身上鼓掌:“你看吧,我就说会失败的。” 而那些读书的人,真正能混到有出息的又有几人?更多的也是碌碌无为。 并不是说要将二者比一个优劣,而后者的路肯定是更难走的。 而是说,若没有不平凡的命格,就不要去忤逆平凡。 随波逐流,何尝又不是一种选择? 说到底,苏迹也不是嗜杀之人。 若是曾经行过恶就得去死,那只怕天下九成九的人都活不下去。 谁还没有阴暗的某个瞬间? 即便是苏迹也不例外。 只要不把那一刻的阴暗当成理所当然。 “那你用自己的方式去赎罪吧。” “直至死亡。” “这就是我给你选的死法。” 太尉只见苏迹的背影随着夕阳一同消失在眼中。 …… 这位太尉活了下来。 成为被苏迹找上门之后,第一位活下来的官员。 哪怕他本人不愿提起。 但架不住那天还有一群手下,还有一群村民。 在各种金钱的攻势下,哪有撬不开嘴的? 就算是不是嘴的嘴,都能轻易撬开。 诚然,或许每个人的视角不同,描述的内容也不太一样。 但当上权贵的又有几个傻子? 他们很快就抓住了关键点。 “诚心悔改!” 那些之前死去的,有逃的,也有挣扎的,也有最硬的。 或许也有求饶的,认错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拿出过实际的行动。 是了! 人家一直在杀作恶的权贵,不就是看不得‘恶’么? 那他们‘赎罪’,那他们‘行善’! 太好了。 他们有救了! 于是乎。 这个世道的画风似乎变了。 “大爷,开门啊,州府送温暖!” “您女儿真可爱啊,不是你别跪啊,我不是要抢你女儿……” …… 仅是几日的功夫,一位位高不可攀的权贵仿佛一个个化身‘大善人’。 幼有所养,老有所医,壮有所用。 贫民子弟都能免费读书识字。 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话题总离不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如今如何放下身段,亲力亲为地为百姓做事。 所以,这算是天府之国,理想之乡? 你且需知道,因为杀人偿命,所以人们才会尽力克制自己去杀人,因为有东西在约束他们。 也只有极少数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情况下才会去行凶。 但…… 其他一些东西…… 相比之下,代价太过低廉了。 苏迹想不明白,为什么卖假药的商人不该死? 苏迹想不明白,卖让人致死风险的食品商人不该死? 间接死在他们手中的人难道会少么? 这种明知道丧尽天良的事情都要做的人,值得同情? 还是说,是谁在当他们的保护伞? 苏迹不服。 所以他来制定新的规则。 如今这个世道,行损害他人利益的大恶就得死。 谁来行恶? 谁敢行恶。 如今,这个世道人人和睦。 如今,这个世道蒸蒸日上。 唯一,让苏迹疑惑的是,为什么接引的天光还没有落下,命格也还未归去? 世间无人行恶,何来此世之恶? 哦? 差点忘了。 还有一群臭修仙的。 也该整治。 不修心,就得渡心魔劫。 轻则修为废去,重则身死道消! 第127章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的实力之外……没有什么是能信得过 “嗯?” 正当苏迹这么想着,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他慵懒靠在长椅上,被午后的阳光包围,慢悠悠地举起水杯,轻啜一口。 拇指不自觉地沿着杯子的边缘滑动,细细品味着那份从指尖传来的微凉,随后,他缓缓合上了眼帘,身形开始逐渐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 在修仙界的弥仙域。 灵晶矿是整片域修行核心资源。 无数蕴含天地灵气的晶石经此初步提炼,便送往各大修仙宗门与领地。 也有众多修士跨越千山万水而来,只为那份丰厚的修炼资源与廉价的栖息之所。 渐渐地,这采矿之地演化为一个繁荣的修行者坊市。 在其最为兴盛之时,汇聚了数万修士,坐拥十三座灵晶矿脉,无数开采灵晶的法阵与灵器昼夜运转不息。 然而,随着时光流转,灵晶矿因为毫无节制的采伐,逐渐枯竭,直至最终为废弃之地。 昔日轰鸣的法阵与灵器归于沉寂,那永不熄灭的炼晶炉也熄灭了最后一抹灵火。 无数依赖此矿修炼的平民修士,只能被迫离开这片曾经繁荣的土地。 而就在此时,这座荒废已久的灵晶矿中…… 一位不过筑基的修士故地重游。 他曾在这里当过一段时间的‘黑矿奴’。 如今大限将至,金丹无望。 人生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 将生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最后选一个无人的角落默默死去。 也算在这世间来过一遭。 然而……他凭借记忆磕磕绊绊找到那一处山谷时。 他被眼前的一幕呆住了…… 满地的残肢断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灵力波动的余韵。 那位筑基修士心中一惊,原本生无可恋的心态被打破。 “妈的,老子都怂了一辈子了,遇事就知道忍忍忍!” “怕你啊!” 换做平时,他肯定选择立马绕路。 但现在…… 他心一横,直接踏入山谷,目光四处搜寻,试图寻找到制造这一幕的源头。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山谷中央的一个恐怖的坑洞吸引。 显然是新近被某种强大力量轰击。 坑洞底部竟然隐隐有灵光闪烁,坑洞周围散落着破碎的法器与灵器,还有一些修士的遗物,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悲剧。 筑基修士沉声问道:“有人么?” 同时暗暗运转灵力,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无人回应。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 忽然注意到一件法器碎片…… 正常来说,这种东西是没有太多价值的。 大部分几乎都快碎成渣滓。 想要修复,代价甚至比重新制作一件还要昂贵。 拿去回炉,多一道手续不说,重铸出来的材料也是品质下降。 换个说法就是,手机很好用,但是摔成碎片的手机,你基本不会去把他捡回家。 所以筑基修士一开始看到满地的碎片也没有太过留意。 可假设这满地的碎片都是镶金的呢? 那破碎法器上的图案他曾经见过…… 那还是他年轻的时候,他师父的师父带他师父去参加一位大人物的宴席,顺带捎上了他去开眼界。 他们那个小宗门只能在宴会的角落,连落座的资格都没有。 远远的看着那位大能受四方敬仰。 来者宾客不乏金丹,甚至元婴这样的大能,可看到他都只能卑躬屈膝。 就是这样的他这辈子只能远远仰望的存在,腰间挂着的就是这个图案的法器。 听说是出自某位锻造大师之手,他的每个满意的杰作才会铭刻上那个图案。 如此高不可攀的存在…… 如今却在这里破碎一地…… 他弯下腰,扑倒在地上,贪婪将满地的法器碎片揽入自己的怀中。 感受到了…… 他能感受到,即便是残破的碎片,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力量,就能让他嗅到惊心动魄的死亡。 这是…… 什么级别的战斗? 化神? 再往上……他就不敢想了…… 他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 法器碎片确实不值钱。 但是化神级别的法器碎片……大约能够换到一件完整的金丹法器。 是他倾家荡产也无法奢望的东西。 如今…… 就如垃圾一样丢在此地。 数不清,看不尽。 十件? 还是百件? 他分不清啊!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 自己这个筑基小修,命运改变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东西收起来,然后想办法慢慢出手去换取修行资源。 如此海量的财富,就算是一头猪,也能送上元婴。 到时候他再去大荒找个穷山僻壤,开山立派,去当他的山大王,作威作福,有事让女弟子干,没事干女弟子,真是好不畅快! 他还沉浸在幻想中,却感觉自己的视线一沉。 什么情况……? 带着最后一丝疑惑,他的视线内,一具无头尸体重重的摔下,随后失去了意识。 “妈了个巴子,这个地方可藏的真好,真难找。” “发达了啊大哥,二哥,我就说这半天时间花的不冤吧!” “刚刚那一声巨响,应该是位大能自爆了。” “这里的人全都给炸死了!” 一位金丹修为的修士一刀斩下筑基修士的头颅。 他们是亲生的三兄弟,更是在踏上修行路之初,就许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遇事一同进,一同退。 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过的,吃过了无数的苦,才走到今天。 大哥满眼惊喜:“三弟,你给自己来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做梦?” “这应该是一位返虚炸死了一片化神吧?” “无论是哪个存在,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够我们用一辈子了!” 三弟一脸委屈:“不是,为啥是抽我自己啊?” 二哥与大哥勾肩搭背:“因为我们三兄弟就你脸皮最厚。” “不行!这一次我要抽大哥!” 说着,三弟就靠近大哥,一脸笑嘻嘻的抽出一个大嘴巴子。 当他那只藏了袖剑的手掌离大哥的脸只有尺许的时候,突然僵硬住了。 三弟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只看见自己的小腹穿出一把剑,血如泉涌。 他被人从后背暗算了。 他努力的侧过头看去。 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二哥。 他想要说话,却已经没了力气,无力的倒下。 “老二,你……你怎会如此!” 大哥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痛心疾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视为手足的兄弟,竟会在背后捅刀子。 “大哥,三个人分……太多了。” 老二的话语中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贪婪。 “而且你看他手里藏的是什么?” 老二一脚踢出老三手中的袖剑。 老大叹息一声:“三弟他……算了,不说了。” 二哥也是脸色不好看:“大哥,节哀……三弟虽然一时糊涂,可我下手太重了……” 老二缓缓靠近老大:“一点小小的修行资源,竟然让老三和我们反目……” “但是兄弟一场,我们还是把他埋了吧。” “好。” 大哥弯腰就要去抬老三的尸体。 忽然他身影一晃。 然后,一支长针法器被他击落,连带着老二一起撞在岩石上。 老大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连我你也想杀?太贪了吧?” “那我只能一个人独享这旷世奇遇了……” 就在老大准备动手解决他的二弟时,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站立不稳:“你……你何时下的毒?” “前面搭你肩膀的时候啊。” 二哥淡淡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的实力之外……没有什么是能信得过。” “两个人分也太多了……我一个人刚……” 下一秒。 他的身子爆成了血雾。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元婴摇了摇头:“还没到手呢,就分赃不均打起来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 “这么大的动静,当附近的人都是傻子么?” 然而,抢夺才刚刚开始。 这位老者,没笑太久也成了此地的一部分。 因为这里遗留下来的可是一位大修的底蕴啊! 第128章 以恶为饵,比恶更恶 最终,是一位化神修士笑到了最后。 毕竟返虚也不是什么路边的大白菜。 他一大口血水从嘴里喷出。 最后十几位老牌元婴的反扑让他也不好受。 他倒不在乎这满地的法器碎片。 值些钱,但不值得他拼命。 值得他拼命的是,是前隔着数百里,感受到大修自爆的味道。 该死的好奇心驱使下,让他过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逼得大修自爆。 结果就看到了这场乱战。 所有人都在为法器碎片出手。 而他,看到了大修残破的尸体。 以及…… 大修的储物戒。 天下九成九的修行者,都无法抵御这种诱惑…… 他是不想参与这场乱斗的。 只想拿了尸体就跑路。 结果,刚走进来没两步,就受到了无差别的攻击。 数十位修行者乱战在一起,已经杀红了眼。 无奈之下只能将这些人清理得一干二净。 他轻轻挥手。 整个山谷的血腥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泛着淡淡白光的灵沙。 这才是真正的宝物啊…… 落叶会归根,枯萎的树叶会化作养料。 一位死去的大修也是如此…… 这里只怕用不了多久,又会滋养出一片新的灵矿。 但是,这和他没有关系。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留下去采集。 后续肯定还会有比他更强的修士过来探查情况。 他要做的就是带着那具大修的尸体赶紧跑路。 然而…… 当这位化神修士手指接触到白袍老者的尸体时…… 他视线一滞。 他看到一支长枪,如同虐杀猪狗一般将大修贯穿,将他钉杀在此处。 而他身边还有一具大妖的尸体,也是被虐杀一样的贯穿。 执念…… 是大修的执念…… 这位化神修士环顾一圈,找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所在。 他也看到了那一具已经被啃食只剩下白骨的大妖尸身…… 所以…… 画面中的男子是谁…… 大修…… 大妖…… 世间无敌的代名词…… 在他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他忽然间觉得大修的储物戒指……似乎也就那样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在化神修士兴致缺缺准备带着大修尸体离去之时。 “这尸体,你不能带走。” “谁?” 化神修士惊疑不定,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那声音飘忽不定。 “他得罪了我,所以他死了。” “但也不该被你这种蝼蚁亵渎。” 这话,如惊雷在化身修士的脑海中炸响。 他得罪了我,所以他死了。 瞬间,他想到了那甩出灵气长矛的无敌存在…… 如蟒蛇缠绕的窒息感。 他已经汗如雨下。 “晚辈不知前辈在此……” 他丢下大修尸体,就准备落荒而逃。 却又好似听见冥冥中叹息一声:“可惜……胆子太小,本来还是有机会获得承吾的传承。” “这份传承,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等来适格者。” “吾的时间,不多了……” 一瞬间。 血气直接冲昏了他的头脑。 堂堂化神修士,只觉得站立不稳,难以呼吸,失去理智。 传承……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连跪带爬,手脚并用:“前辈,前辈!我太想进步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苏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既然如此,那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苏迹手指轻轻一点。 这位化神修士,一息踏入返虚。 又是一息,已成合道。 仅是两个呼吸,他也成了‘大修’。 天下修行者一辈子也难以跨越的鸿沟。 在这位的面前是显得那么的可笑。 化神,哦不,这位大修感受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是多么庆幸自己的决定。 只怕,从今天起,修行界要变天了! 而他,将作为见证历史之人,永远铭记! 苏迹这才开口:“我无意路过此界,却见此界修士作恶多端。” “我能停留的时间不多,给你百日,带着一百万位穷凶极恶之辈的心头血来见我。” “我再给你百倍于现在的力量,管理此界。” 也不等这位已经兴奋到脸色涨红的修士同意,苏迹就将他弹出了山谷。 猎杀,要开始了。 这个根本就无法完成的任务,这位修士会怎么办呢? 以恶为饵,比恶更恶。 第129章 杀杀杀杀! 哈哈哈哈! 起初,那位修行者自然不敢逾越。 苏迹说他见不惯此界修士作恶多端。 那他想要获得这份力量,自然只能行善除恶积德。 虽然说,行善除恶积德这个词,在修行界有些讽刺…… 但为了成为大修,一切都是值得的。 况且行善除恶与作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不过都是一种能让自己一步一步向上攀登的手段。 所以他该去哪里寻找穷凶极恶之辈的心头血? 不不不。 他需要考虑的不是这个。 穷凶极恶之辈到处都是。 而是一百天的时间,够用么? …… 行善除恶的第一日。 他看见一位修行者大笑着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相比起伤势惨重的两人,他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那位修行者确实有自信的理由。 尽管那两人刚才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袭击,但那偷袭本就威力有限,被化解也在预料之中。 重要是他从对方躲避的姿态已经看出,两人都是强弩之末。 他只需全力出手,绝非此刻已筋疲力尽的两人所能承受。 他再次抬手,指尖跃动,凝聚起一个繁复的法诀,周遭顿时雷光闪烁,电光缭绕。 这是他蓄势待发的一击,他深信此招足以将两人一击毙命。 可就在这时,他的动作戛然而止,眉头紧锁。 只因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挡在两人之前。 “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出手者的声音冰冷,语气中透露出强烈的不满。 “是想和他们一起死不成?” 接受了苏迹任务的修士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趁人之危有些卑鄙了。” 出手者闻言,脸色有些古怪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卑鄙?朋友,你是不是这里有点毛病?” 别说是他了。 就连重伤的两人都是眼神古怪。 这人谁啊? 还有这种爱管闲事的修士,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只不过,他们没有跟着出言去嘲讽就是了。 毕竟现在他救的可是自己的性命。 差不多就是:你在修行界行善除恶?傻币吧你? 什么?救得是我? 当我没说。 “聒噪!” 接受了苏迹任务的修士仅是一个眼神,对方就化作血雾爆开。 他伸手去精准的拾取那一滴心头血放入自己的储物戒中。 这…… 这就是大修的力量么? 如此美妙。 那位修士不强,只有元婴的修为。 即便是以前的他全力出手也能将其一击毙命。 但…… 全力出手和一个眼神就让对方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能知晓。 其中的差距…… “多谢前辈……” 那被救下的两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难怪这人脑子有问题还能活到现在…… 连忙磕头拜谢。 却发现身前已经没有了人影。 还不待他们缓口气。 只见那位前辈去而复返。 “还好你们出言提醒,忙着装逼,差点把你们忘了。” “为了点修行资源打生打死,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跟着一起上路吧。” 穷凶极恶之辈的心头血+3。 …… 行善除恶的第五日。 前几天他都在享受那种被人顶礼膜拜的感觉。 各种人前显圣,各种逼气十足的出场或者出手。 难怪人人都想当大修,当大修的感觉,真是好啊。 至于那些唾骂大修的人,也只是因为当大修的不是他们。 意外的,他忽然有种灵魂升华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眼中好像也容不下什么‘恶’了。 想想以前,他为什么要作恶? 因为修行就是与天争,与人争,一步先,步步先。 修行的资源是有限的。 为了更进一步,他们也只能杀人夺宝。 斩草除根,也是为了不要几百年后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落冒出来的仇家把自己嘎了,死的不明不白。 现在,他不需要去考虑如何变强了啊! 他已经是此世最强! 反倒是现在那些又惧又羡慕的目光让他无比的享受。 那种随意指点金丹小辈,看着他脑袋都快磕破了的感谢…… 不用提心吊胆害怕被更强者杀死,闲庭闲步…… 那种看着与自己为敌者,无力尽情地挣扎…… 美妙,一切真是太美妙了。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已经五天时间过去了,因为过度沉迷装逼,他只收集了堪堪两百颗穷凶极恶之辈的心头血。 …… 行善除恶的第三十日。 他已无法沉浸在人前显圣的无敌中。 他感觉自己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 一百天,一百万颗。 平躺下来,每天都需要一万颗! 而现在三十天过去了。 他才堪堪收集了三万颗。 即便他后面的二十几天每天都努力宰杀上千的修行者,也才堪堪完成一个零头。 这似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行善除恶的第七十日。 他感觉自己快要杀吐了…… 这些天,睁眼杀人,闭眼杀人。 他也不再如当初那般潇洒,满身的血污,哪怕只需要他一个念头就能清理掉。 但他害怕,就是因为这一个耽误,最后没有完成。 自己这真的是在行善除恶么…… 他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最的杀人狂…… …… 除恶的第八十日。 杀杀杀杀! 哈哈哈哈! 我要成为大修! 我要成为仙上仙! 你们是拦不住我的! 乖乖受死吧!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从未见过光明。 他本来可以接受平庸的自己,如果他从未拥有这份力量…… 一想到二十天后,自己因为没有完成任务就要被收回大修的力量…… 他的脑子中只剩下杀戮。 …… 除恶的第九十日。 疯狂的杀戮之后,他看着储物戒指中不到二十万滴的心头血,他忽然冷静下来了。 这本就不是一个能够完成的任务。 赠予了这份此世无敌的力量。 如果借助这份力量就能完成。 那算什么传承? 换条狗来都成! 是了! 是自己走入了思维的误区。 “我能停留的时间不多,给你百日,带着一百万位穷凶极恶之辈的心头血来见我。” “我再给你百倍于现在的力量,管理此界。” 他以为重要的是第一句话。 其实是第二句。 他悟了! 管理此界! 这不在考验他如何杀满一百万位穷凶极恶之辈,而是考验他有没有管理此界的天赋! 这一天,他放下了屠刀。 他感觉自己立地成亻……额,成仙了。 原来,大修的身份是这样用的…… 希望还来得及…… …… 这一日,他寻找到一处人流庞大的修行城池,无视禁空的城规,御剑而起,立于天空,劝人行善! 若有人能拿一万滴穷凶极恶之辈的心头血给他,证明自己行善除恶的心。 他愿意收对方为关门弟子。 他精力有限,教不了太多人。 最多只收八十人。 只等十天。 无数人出言讽刺,直言这是哪里出来的跳梁小丑。 敢无视禁空令,疯了不成? 然而,立于天之上的那人,仅用一个眼神就逼退了城中维护秩序的修行者。 到最后,返虚修为的城主出面,也被他一声轻哼重创。 人们这才意识到…… 这是一位…… 大修。 之前出言嘲讽者将脑袋埋低,生怕对方找自己算账。 但…… 更多的是人陷入了沸腾之中。 一位大修的关门弟子…… 他们平日里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机遇近在眼前。 所有人都陷入疯癫中…… 甚至有人直接抽刀对准了同伴。 只收八十人啊…… 先到先得。 错过了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整座城池,一瞬间化作了人间炼狱。 第130章 这份礼物,名为‘绝望\’,如何? “一万颗!我凑齐了!” “道爷我成了!” “弟子见过师父!” 那位修行者看着一位又一位心甘情愿为他浴血搏杀的修行者。 他感觉很欣慰。 好还自己悟了。 这就是管理此界需要的御人手段么? 看来,他还是挺有天赋的。 第九十七日,八十六万颗了。 怎么算都够了。 实在不行就放低一些门槛,反正把那些人手中的聚集起来绝对满一百万。 苏迹看着那位被他选中的‘倒霉蛋’,悠闲地喝着茶,从别人手中接过一万又一万。 他有些无语了。 自己本向来是发布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kfc他。 谁想到这小子竟然自己悟出了帝王的御下之道。 不过…… 没有关系。 一个自己制定规则的游戏。 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很快。 存于世间的几十位大妖大修同一时间得到一条消息。 有一位大修正在疯狂收集穷凶极恶之辈的心头血。 当然收集满一百万颗时,他就能获得上古至尊的传承,一步踏入大乘,此世无敌! 这一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甚至来不及思考着消息是谁传达给自己的,自己为何没有印象。 此世不存在大乘。 他们都是合道巅峰,虽然亦有一些差距,但好歹算是同一级的人物。 可一旦出现大乘修士…… 那就是在他们所有人头上拉屎。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们极为默契的纷纷选择破关而出。 接着,他们在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 发现那位陌生的大修行为确实有些古怪,莫名其妙的在收集穷凶极恶之辈的心头血。 也就是说消息有八成是真的。 当他们注意到暗中也在观察的道友。 消息的可信度到达了九成八。 这时候,苏迹知道自己要出场了。 “我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收集好了,来找我,过时不候。” 城池的上空飘来一阵难以琢磨的声音。 所有大修,都从那声音中听出了‘天道’的气息。 他们被封锁上千年的瓶颈也在这一瞬间松动。 近乎每个人距离大乘都只剩下一步之遥。 然后,他们心中毫无喜悦。 甚至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 消息是真的。 当最后一万颗心头血就要落入那位修士手中的时候,所有大修都按耐不住了。 他们选择出手。 他们不想看到突破大乘的不是自己。 不想自己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到头来变成路边的一条野狗被人一脚踢死。 即便希望渺茫。 他们还是决定争一争。 到时候若是不敌,再想办法撤离就是。 这一战,杀到城池崩碎,苍穹崩塌。 数百年才会陨落一位的大修大妖,在这一天,足足陨落了二十位! …… 战到最后,只有一人是站立着的。 即便如此,他也半边身子被打塌,连合道的修为都险些维持不住。 终于,他硬撑着一口气,将储物戒指中的九十九万颗心头血取出,与他另一个戒指中的一万颗合二为一。 猛然间,一股沉郁而扭曲的气息悄然扩散,仿佛天地都动摇了一瞬。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所笼罩,整个人宛如被寒冰定格,动弹不得。 他已经平静千年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心跳急剧加速,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瞳孔因惊愕而扩张,血压也随之攀升。 在这一刹那,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惊世骇俗的猜想。 难道…… 是真的! 大乘! 这一刻。 不是天道,胜似天道的苏迹降临。 就像是集齐七颗龙珠,向神龙许愿一般。 刹那间,一股深沉且难以名状的情感将那位大修彻底包围。 那是至高无上的天道在回应他! 他的额头轻触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但这股寒意丝毫无法浇灭他内心的炽热。 他低头垂首,不敢直视苏迹的天威。 “大人……我为您收集齐了。” 他似乎能感受到苏迹那俯视的目光,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天道意志……竟然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的世界观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然而,即便如此,跪伏在地上的身躯仍是不住地颤抖。 “不错,那我按照承诺,送你一份小礼物。”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在自己体内肆意奔腾,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撕裂开来。 “滴答。” 鲜血开始从皮肤表面渗出,此刻他宛如刚从血海中走出,浑身已被鲜血完全浸透。 他紧咬牙关,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凭借着惊人的毅力硬撑到底。 这一刻。 他感觉世界都变了。 以往晦涩不明的道蕴清晰可见,甚至能够看清天道的纹理。 然而……下一秒。 那位修行者的视线被鲜血染红。 “这份礼物,名为‘绝望’,如何?” 第131章 所以,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感受体力近乎无敌的力量。 他身体愈发颤抖的激动,满怀期待地等候着。 苏迹俯视着这位修行者。 眼神冷漠。 接下来,苏迹口中说出的话语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这份礼物,名为‘绝望’,如何?” 那位修行者的脸上写满惊愕,心中一片茫然,仿佛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回答感到无所适从。 然而,不等他琢磨透彻。 一束火焰无端在他身上燃起。 随后如潮水般蔓延。 熊熊烈焰撕裂云层,向四周猛然扩散,开辟出一片直径达数百里的圆形空洞。 这座城池,化作一片宛如地狱景象的暗红火海,炽热而深邃。 如同天空中倒立着的火山口,暗红色的岩浆在天际边缓缓流淌,翻滚不息。 数十、数百、乃至数千—— 无尽的赤红吞噬了视线所及的一切,灼热的狂风从九天之上呼啸而下,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洗礼’! “不——!” 那位修行者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无法理解,那位存在为何会向自己举起屠刀。 是自己任务完成的不够出色? 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他那张本就苍老的脸庞在火焰的焚烧下变得逐渐干瘪,宛如一张被岁月揉皱的纸。 他浑浊的双眼怒视着苏迹,眼中充满了愤怒。 他在质问,为何会如此对待他。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消逝,正一步步走向生命的黄昏。 以他近乎大乘的实力在面对苏迹时,连无意间释放的气息都抵挡不住。 所谓的大修也只能在修行界逞能,真正面对天道的力量时,也只不过是一只强壮一些的蝼蚁罢了。 依旧是动动手指就能轻易碾死。 除了看上去‘肥’了一些以外,与其他蝼蚁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修行者伸出只剩下白骨的右手,往前面的空气中抓了一抓。 他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最终一无所获。 最终,化为一缕灰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苏迹冷漠地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感受着体内能轻易改变一切的力量。 说实话,这种无所不能的力量真的很容易令人上瘾。 可惜。 对他而言。 不过是一场随时都会结束的游戏罢了。 苏迹立于废墟之上。 他立于百万尸骨焚烧殆尽的灰烬之中。 这本就是一场十死无生的骗局。 卑鄙亦能引领高尚。 苏迹再一次挥手。 城池早就因为大修之间的战斗成为一片废墟。 遍地的尸体又被苏迹以火焰化作灰烬。 漫天飞舞的烟尘遮蔽住了天日。 这才是真正的蒸蒸日上啊! 蒸蒸日上! …… 苏迹将手中蕴含着百万极恶之人心头血的储物戒指捏碎。 顷刻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紧接着,一阵阵低沉而混杂的哀嚎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是对生者世界无尽的怨恨与渴望。 他们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雾气,向苏迹席卷而去,企图将他吞噬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们。 哦不对,应该说是它们。 它们于废墟中再次复苏,亦在灰烬中重燃。 百万心怀怨念的大恶之魂啊! 两百万只眼睛在苏迹面前,一同睁开。 本就在灰烬下微不可见的最后几缕日光也被彻底隔绝。 举目四望,看不见哪怕一丝光明。 苏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这些残缺的魂魄没有自己的思维,只会按照一些生前的本能行事。 蠢蠢欲动的恶魂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力,纷纷停滞不前,甚至开始后退。 “以后,你们就是‘心魔’了。” “去吞噬如同你们这般的修行者。” “凡是即将破境者,你们就能趁着灵魂薄弱的那一瞬去撼动他们的精神世界。” 它们是修行者最后一丝残留在世上的‘道心执念’。 未来也将成为修行者破境之路上的试炼,是那些追求力量的修行者必须面对的欲望化身。 而一旦修行者接受了来自‘心魔’的诱惑,心神便会被心魔吞噬,成为一具无用的躯壳。 真正的力量。 并非是用来征服与毁灭,而是用来引导与救赎。 如今,修行界要修道又修心。 凡间需要行善积德。 所以,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对吧。 对……吧? …… 或许也该回人间看看自己种下的果实,会开出什么样的繁花。 这样才对得起自己辛勤的‘耕种’。 第132章 我呸!他帮我那是理所当然的!我凭啥感谢他? 当初那位面刺苏迹之过的太尉似乎迎来了自己的大限。 (坏了,突然发现自己把太尉和太守记反了,这个角色的官职应该是个太守,算了将错就错吧,后面也懒得换时辰了,反正‘架空’……) 兜兜转转好几年,他依旧还是个太尉,看不到半点进步。 因为早些年拼命的读书,半夜一两点入睡,早上五六点起床,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过三四小时。 即便是生病第一件事考虑的也是会不会影响自己读书的进度。 对于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 最终他如愿考取了功名,却也透支了自己的身体。 长期的病痛折磨让他的身躯显得格外瘦弱,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对他而言都是那么遥不可及。 就在这时,门轻轻被推开了,一缕温暖的阳光乘机溜进房间,驱散了部分阴霾。 太尉闻声,眼皮缓缓抬起,那双眼睛在见到苏迹的瞬间,仿佛被点亮了。 他的嘴角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尽管这微笑有些丑陋了,但那是他此刻能给出唯一的回应。 他挣扎着,试图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 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和身体的颤抖。 苏迹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太尉也是有些倔强在里面的,失败了快有十次左右,他终于半坐了起来。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您……” “我没有食言……” 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 苏迹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尉的目光中既有感慨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哀伤。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太尉因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能让苏迹记住的人不多。 这位‘伪恶’的太尉算一个。 有人并无善心,但或许因为一些名声的顾忌,行一些善举,这就被叫做伪善。 这位太尉,并无太多行恶之心,但落入朝堂的滚滚洪流,为了不被大势冲刷下去,也只能选择同流合污,行一些恶事,苏迹愿意称他为‘伪恶’。 当然,不是说这人就有多好。 伪善如果能善一辈子,那就是真善。 伪恶,若是没有苏迹的出现,他恐怕也要同流合污一辈子,他也就是真恶。 “也算不错了。” “哈哈哈,当了几年百姓口中的好官。” 太尉的笑声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释然与满足。 他看向苏迹,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多谢您,让我有机会找回自己。” 或许,这本就是他最初的心愿。 至少这一刻,能够感觉出来,这位太尉是发自肺腑的在笑。 然而,苏迹脸上看不到半点笑容。 “可是,我一路上,听到百姓,不是这么说你的。” 苏迹很难过。 他失败了。 他耕种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果实。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心灰意冷,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 或许,他什么都办不到了。 “他们……怎么说我的?” “我带你自己去听一听吧。” 苏迹一个响指。 这位病入膏肓的太尉只觉得疼痛离自己远去。 他尝试性的跳下床。 竟然发现自己脚步轻盈,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望向苏迹,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一些小手段罢了。” ……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太尉府的重重院落,走出繁华的街道,最终来到城郊的一处村落。 也是当初那一处他扛着粮食一家一家送上门的那个小村落。 村落里,炊烟袅袅升起,孩童们在田间地头追逐嬉戏,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然而,当太尉走近村民,试图与他们交谈时,却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这些村民好似看不见自己。 但一想到苏迹一个响指就能让自己暂时忘却病痛的手段,倒也不奇怪了。 只是…… 他看见一些粗布麻衣的男女拉着几张板凳坐下,晒着午后的太阳。 按照正常来说,他们这个时间明明应该在田里劳作才是。 太尉也没多想,只当是百姓生活好了,已经不需要日出做日落而息。 也能有一些自己的时间。 他脸上刚想要露出满意的微笑。 却在下一秒被定格了。 “你们听说了么?” “听说啥啊,话就说一半?” “咱们的太尉,好像得了重病要死了,听说朝廷已经开始商量着派新官来接手了。” “那咱们不完了?新官上任还不得三把火?” “怕啥啊!他敢放火?我看新官来了就算个屁也不敢放!” “也是,现在咱们大炎哪个官员敢作恶啊!” “就是,那太尉以前人模狗样压榨我们那点微薄的收入。” “后面害怕那位‘大人’清算,装模作样给我们赎罪,这才逃过一劫。” “你真当他那么好心?” “我看他是缺德事做多了!心虚了!” 说话的中年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漠和疏离。 太尉愣住了,他本以为自己不说受百姓爱戴,但也不至于恶语相向。 毕竟他也曾为百姓做过不少实事。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也有人反驳他:“不至于吧……” “前两年你母亲生病,人家太尉还给你母亲请了郎中看病,最后还送了一只老母鸡让你母亲补身体,你忘了?” “你母亲一把年纪了,要不是太尉帮忙,我看多半是扛不住。” 那中年男子吐了口唾沫:“我呸!他帮我那是理所当然的!我凭啥感谢他?” “这话怎么说?他帮你还是理所当然的?” “那不然呢?” “大炎当初那年血流成河的清算你们还记得不?” “记得啊!凡是作恶的官员人人自危!” “最后也不知道谁发现只有行善积德才有获得一线生机!” 中年男子一脸得意,感觉有一种看透真相的优越感:“那不就对了!” “从那一年开始,无数权贵纷纷行善,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 “咱们的好日子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只是,那些权贵,只有一开始亲力亲为,到后面变得吩咐下人做好事,而且力度也是越来越小。” “你们没看明白为什么?” “他们是在赎罪啊!罪赎完了!人家高高在上的,谁还愿意给我们老百姓做事啊。” “让手下施舍一点鸡毛蒜皮的恩惠,做做样子就得了。” “那太尉呢?” “我看他是坏事做尽!” “帮我们修路,帮我们治病,帮我们开学堂,他又不是我们村的,又不是我们谁的儿子?” “凭啥这么积极?肯定都是在给他自己赎罪。” “他只怕是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都是拿我们给他自己积阴德呢!” “那我享受享受,不是理所当然的?” “你还打算感激他不成?!” 被中年男子这么一说,其他几人好像也没有反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这样的感觉。” “别人都在敷衍了事,只有他日夜不休,那得以前干了多少坏事啊?!” “我看他是怕自己生儿子没屁眼!能不努力么。” “确实,他要不是心虚,凭啥做这么多好事啊!” “对的,就好像人不是你撞得,你凭啥扶!” “你们说,他这才中年就重病不起,是不是被老天爷收拾了!?” “不然俺娘凭啥能治好,他就治不好?” “狗太尉遭报应咯!” “狗太尉遭报应咯!” “哈哈哈!丧尽天良的家伙遭报应了!” 中年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起身:“卧槽,别笑了别笑了,赶紧的,别聊了。” “干啥啊大狗子。” “去太尉府卖惨啊!” “等新官来了,万一敷衍了事怎么办?” “这么坏的流脓的东西,可不好找!” “我们赶紧继续去享受享受啊,趁那狗东西死之前,再捞一笔大的!不然我们又得天天下地干活咯!” 第133章 他春风满面地走向罪恶,将枪口对准任何敢忤逆他的人 太尉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只觉得胸腔中似乎有一股气在不断地膨胀,急于寻找一个出口。 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青筋在皮肤下隐约可见。 那些刺耳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片。 炽烈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最终,太尉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罢了,罢了。” 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放下这份不必要的情绪:“世间事,本就难以尽如人意,我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又不是为了他人称赞。” 唯一让他意难平的是…… 依稀记得两年前,那个叫做大狗子的男子,是如何跪在自己面前,声泪俱下哭诉他们娘俩相依为命多年,怎么怎么的不容易。 又是怎么一个劲磕头请求。 他想着,反正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最终才心软了。 至于送的老母鸡,也单纯是他的一份善意。 “就当是我早些年行事的报应吧。” “不怪他们。” “说实话,我宁愿自己没有来过。” “至少,临死之际,我还能抱着虚无的幻想欣慰而死……” 太尉总觉得自己好似有点要死不瞑目的味道了。 就算他说的轻巧,可真正能够轻易释怀的人,世间又能有几位? 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苏迹并未正面回答:“来都来了,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 大狗子正和几个村民围坐一起,谈笑风生,那模样与两年前跪在太尉面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大狗子正准备开口泼一点脏水,却一眼瞧见了远处走来的太尉。 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那速度之快,仿佛生怕错过表现的机会。 “哎呀,这不是太尉大人嘛!您身体好些了?” “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迎接大人啊!” 太尉看着大狗子这副前倨后恭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与讽刺交织在一起,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强忍着不适,冷冷地瞥了大狗子一眼,没有言语。 大狗子似乎并未察觉到太尉的不满,依旧热情地凑上前来,试图搀扶太尉:“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路上累着了?快,快请坐,我这就去给您倒杯茶来。” 太尉一把甩开大狗子的手:“不必了,我只是来看看,看看你们如今过得如何。” 大狗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换上了那副哭丧脸,开始诉说起了这两年的“不易”:“大人啊,您不知道,这两年我们娘俩多亏了您当年的大恩大德,我们才能勉强糊口……” “只是最近天公不作美,庄稼的收成……一言难尽。” “您看……今年的税收能不能……” 太尉想起两年前,大狗子也是这样,跪在自己面前,哭诉着自己的不易。 可如今看来,这哭诉似好像只是大狗子获取同情和利益的手段。 太尉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中的情绪。 他看了一眼大狗子,冷冷地说道:“税收是朝廷规定的,我做不了主的,这种话,以后不必说了。” 说完,太尉转身便走,再未回头。 大狗子愣在原地,看着太尉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怨恨。 “我呸!你们看看,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上次来的时候,还说一脸随和的问问大家,有什么困难可以和他说,能帮的,他就帮了。” “你们瞧瞧这一次,这脸翻得!让减一点税啊都不同意。” 也有村民尝试反驳:“大狗子……有没有可能,你刚刚背后说太尉坏话被听去了?” 大狗子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什么叫我背后说他坏话?” “他过来的时候我就一眼看见了,那么远你过去试试听得清什么?” “要我说,就是他和那些狗官一样,‘赎罪’赎完了,病也好了,事也不做了!” “我们老百姓的苦日子又来咯!” 这一刻,小村庄哀嚎遍野。 “就是啊……就减一点税收很难么?搞得一副我们为难他的样子。” “还朝廷要求的,以前朝廷要求收一成半的时候,他私自收了四成,怎么不说朝廷要求的?” “害,没办法,当官的就是这副嘴脸。” “还真就大狗子说的那样,嘴脸啊!赎完罪翻脸不认人了!” “我要能当官就好了,包不会这样对乡亲们。” “谁说不是呢,我们当不上官,肯定是因为我们心不够黑。” “对啊,是因为我们心不够黑,是因为我们还有良知。” “哼,没良心的狗官!” …… 天光一点一点暗沉下去。 每个人生来都不是平等的。 他们会因为自己的家庭建立起一个初始地位。 哪怕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成为弱者。 但宿命这种东西,谁都无法去破坏它…… 无能为力,生来低贱…… 于是乎,心中憎恨这生来的差距。 同时又希望获得高贵的身份来获得好处。 有些人选择认命,接受自己的平凡。 有些人因此想要向上攀登。 而生来高贵的人,也不是生来高尚。 他们手中拥有更多的‘权利’来体现自己的‘优越’。 有人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也不去过分影响他人。 也有人用着手中仅有的‘权利’去刁难那些不如他的人。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 很少会有人承认自己罪恶的想法。 甚至还会想尽办法美化自己的行为。 他们会想办法站在绝对的高位,立于大日之下,手中扣动审判的扳机。 哪怕枪响了,可他背负大日,无比耀眼,没有人能直视他。 看不清,或者不敢说自己看清了。 于是,世间最有趣的场景便出现了。 有人立于大日之下,一手持着枪,一手持着圣旗,他挥舞着圣旗,春风满面地走向罪恶,将枪口对准任何敢忤逆他的人。 他…… 甚至会以此为荣。 当然,这里指代的绝对不是其它的任何人。 肯定仅仅是苏迹。 仅此而已。 第134章 恭喜你们……逃过一劫。 所以…… 这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问题啊。 解决此世之恶…… 倘若你我心中也有这份‘恶’该如何? 唯一的区别是…… 有人能约束自己的‘恶念’,有人不能。 仅此而已。 伪善了一辈子,就是真善。 谁敢站出来说自己一生,没有产生过哪怕一瞬间不合理的恶欲? 苏迹他敢么? 你如果问他。 他肯定敢啊。 因为…… 他会撒谎。 实在不行,他还能嘴硬。 …… “荒谬的现实比幻想的故事更加荒谬。” 太尉看着自言自语的苏迹,眼中带着不理解。 “你我,永远挣扎在……” “黎明前。” “我说……这种裹挟着‘大义’的私欲,或许才是最残忍的东西。” 苏迹笑了笑:“因为当有人附和他声音的时候,他自己都认为——他真的就是正义。” 太尉似乎还没看明白,这位疑似‘伟大’的存在怎么突然开始胡言乱语。 但理智告诉他,自己或许不该这个时候去打断他的发言。 “所以,我即便心怀愧疚,但也能出手了。” 苏迹能够听见自己这具伪造的身体传来的近乎撕裂性的哀鸣。 环视周遭,太尉的身影早已消失。 小村庄也不见踪影。 四周的虚无沉寂无声。 腐朽的死亡气息,先是如垂柳轻拂,又同箭雨倾盆而下! 天道不仁! 天罚! 灭世! 狂澜滔天! 黑色的死气几乎凝固成实体,如潮水般汹涌向地面。 苏迹只执掌了一半的天道,非无所不能,却也绝非人力所能撼动。 肆意蔓延!瞬间化为灰烬。 苏迹目光随即望向人间。 千里荒芜。 弥天鼠潮。 风雪不归路。 人类在哀嚎,野兽疯狂地嘶吼咆哮! 自始至终一直回响在苏迹的耳畔。 其实,苏迹早就想动手了。 但,明知无救,他还是想要尝试一次。 …… 人间,一片混乱。 人类在天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放弃希望。 有老人紧紧抱住孩童,有母亲用瘦弱的身躯为婴儿遮挡狂风。 有夫妻不愿抛弃对方,试图在绝望中寻找一丝生机。 当然,也有男子在痛哭,更有孩童止住笑颜。 也有即将被洪水淹没的村庄里,村民们没有选择逃离,而是迅速组织起来,用他们所能想到的东西堆砌起临时的防洪堤。 老人、孩子、妇女,每一个能动的人都参与其中,他们的手被磨破,肩膀被压的生痛,但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 滔天的洪水却浇不灭他们心中的希望之火。 另一边,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一座城池陷入废墟之中。 朝廷的救援队伍还未到达,幸存者们已经开始自救。 一位年轻的父亲,用双手挖开了被瓦砾掩埋的通道,救出了被困的女儿。 他的双手鲜血淋漓,抱着自己幸存的女儿失声痛哭。 在风雪交加之地,一群难民紧紧相依,用体温温暖彼此,用仅存的干粮分享生存的希望。 他们中有人受伤,有人疲惫不堪,但没有人选择放弃。 他们相互鼓励。 他们在废墟上用脆弱的笔尖描画着希望。 …… 苏迹忽然感到一阵困倦…… 对苏迹来说,好似并不陌生。 回想起他年幼的时候,那些冬日里装不起空调的教室,他总是伴随着这种难以抗拒的困意,艰难地熬过一节又一节课。 那种渴望沉睡却又不得不保持清醒的矛盾状态…… 时隔多年,他竟然再次感受到了这种久违的痛苦。 渐渐地,渐渐地,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连脚下的地面也变得不再清晰。 随后,他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 苏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黎明的天光洒落下来。 他周围仿佛被一层萤火虫般的光点所包围。 他睁开眼,目睹着一个又一个生机如细沙般从指缝间悄然流逝。 翠绿的树荫逐渐褪色,被时间无情地剥夺了色彩,周遭的环境也在一点一滴地蜕变,直至化为一片荒芜的废土。 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整个世界都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覆盖。 那群人…… 有人陷入临死之际的疯狂,肆意发泄自己心中的欲望。 烧杀抢掠,占粮仓为王,银人妻女,将自己当成了‘末世的王’。 也有人依旧满怀希望的挣扎着,在黑夜中渴望黎明。 …… “呵……” 一道璀璨的光环骤然绽放,以苏迹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无孔不入。 将大地与天空一同笼罩在这片莹白而神圣的光辉之中。 人们仰头凝望,这突如其来的奇景。 他们目睹了令人震撼的一幕:漫天飞雪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花朵的竞相绽放,绿意盎然。 生机在这一刻被瞬间点燃,万物争春。 然而,这份美好却如同昙花一现。 随着又一波能量的涌动,一切开始急剧变化。 白雪消融,地面裂痕纵横,建筑在呻吟中轰然倒塌,那些绿意盈盈的植物也瞬间枯萎,化作泥土与碎片随风飘散。 皇宫巍峨的大殿,连同其上的琉璃宝石,也在逐渐消融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碎石四溅,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在苏迹的视线所及之处,一切都在迅速消逝,最终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废墟。 ……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屠龙的勇者,最终也会成为恶龙。 …… “我也是满怀恶念的人啊。” “或许,我没资格审判你们……” 苏迹忽然想明白了。 这些不再是游戏中那些冰冷的数据。 而是活生生的人。 一个任务而已,没必要像游戏里那样为了赢不择手段。 这次失败了,那就下一次吧。 况且……人类本就是矛盾的。 “恭喜你们……逃过一劫。” …… 夜空中绚烂绽放的烟花,黑暗的天幕终于被点亮。 烟花在人群的欢呼声中腾空而起,于繁星点点的夜空中炸开。 星光与火光交相辉映,使得这片原本沉寂的夜空亮如白昼。 苏迹眼中闪烁着迷离的光斑。 当他收回视线时,那份璀璨仍在他眼底流转。 倾听着周围人们的欢呼,虽然声音嘈杂, 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们内心涌动的喜悦与激动。 在这片欢庆的人群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那份过年时的纯真与梦想再次涌上心头。 今晚的寒风都变得炽热起来。 “说是去了,可这一去,生还可能又有几分?” 云凰心中暗自叹息。 若非逼不得已,谁又愿孤注一掷? 云凰独自站在高楼之上,倚栏听风。 放眼望去,只见满眼烟火璀璨,清月高悬,彩灯高挂。 而她,反而有些孤单了。 “算了,出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该回去了。” 待她转身准备离去,却见身后不到半米处,苏迹就站立在那里。 “那就,不去了。” 烟花再次绽放,摇曳的光尾如同烈鸟在夜空中翩翩起舞,伴随着阵阵嘹亮的破空声。 仰望这片璀璨的夜空。 黑暗的天幕,宛若黎明。 第135章 祝你一路顺风 云凰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不经意间也染上一抹笑意,温暖而含蓄。 苏迹目光仍旧停留在那片绚烂的烟花之上。 她轻轻上前一步,与苏迹并肩而立,两人之间的气息在这一刻仿佛悄然交融。 勾栏的戏台上,戏子轻拨琵琶,弦音悠扬,高亢的歌声随之响彻夜空:“未见青山老,昔人已白头。何必三两句,欲言已还休。” 夜空中,烟花再次绽放,如同梦幻般的画卷铺展在天际。 夜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丝凉意,却也夹杂着春天独有的清新与生机。 在暗紫色的天幕下,星星点点的光芒如萤火般翩翩起舞。 戏子的语调再次响起:“何求行客留 总有初心至白首。” “人间风月未相投。” 是啊,何求行客留。 人间风月未相投。 要走的人,留不住。 要留的人,赶不走。 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结局,何必强求? “你怎么改注意了……”云凰轻声问道:“想去就去吧。” 苏迹随着戏子的语调轻哼:“冷清心上剖 徒然再折春生柳~” 他两只手搭在高楼的围栏上,俯视着下方:“若一去不回,那还去什么呢。” “为了踏碎凌霄?” “然而事实是,明知道连南天门都进不去,还敢一去不回的,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天地太远,做一只匍匐于天地间的蝼蚁,没有什么不好的。” 云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迹的眼神带着几分怪异。 她不知道什么是南天门。 但不影响理解其中的大概意思。 或许这句话可以出自于任何人之口。 但绝不是苏迹。 他手中的剑,应该是宁折不屈才对。 若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即便是被大妖无情斩杀,他也不曾后悔。 咦…… 她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这不是在咒苏迹么? 却又感觉,朦胧间,有什么被遗忘的记忆想要复苏。 “看什么看?” “年轻人,都这样。” “挨过社会的毒打就老实了。” “我们从满怀梦想到碌碌无为。” “我们从自命不凡到活着就好。” “我们,从来都不是故事的主角。” “我们,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人。” “看清自己,看清世界。” …… 人群如织,如同潺潺流水在小巷间穿梭汇聚。 一名醉醺醺的男子搂着红唇娇艳的女子,大笑着讲述着最近的趣事。 身着棉袍的商贩斜倚在摊位旁。 各种年幼的孩童则穿着新衣在大街上自由奔跑。 归来的游子,看着两鬓斑白的父母,心中不是滋味。 这一天,好似被称作…… 新年。 春回大地,一切都在复苏。 苏迹双手交叠,眺望着这片繁荣景象。 “其实,这样也不错了。” “至少,比以前过得好了。” “即使去改变,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永远都不会满足,他们永远渴望能活的更好。” 至此,他也快到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他一把拉起云凰的手,也不等对方同意:“走,带你去逛逛夜市!” 蓦然回首,是我在灯火阑珊处。 …… 次日,苏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正是他当初死里逃生的那一间。 空气中飘散着一缕清新淡雅的气息。 他的目光逐渐聚焦,落在了桌上花瓶中那束傲然绽放的白色雏菊上,纯洁无瑕。 墙壁上复杂的图案宛如凤凰展翅的绚丽尾羽,边缘镶嵌着金色的光辉。 长时间的沉睡让苏迹的视线略显模糊,仿佛被一层轻纱所覆盖。 他缓缓转动头部,视线落在了一旁。 一双明澈如水、晶莹剔透的眼眸正静静注视着他,那眼眸深处藏着一抹酒红。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将整个空间照得通透明亮。 云凰沐浴在这温暖的光芒中,眼帘半垂,为苏迹递上一碗米粥。 她就这般静静地凝望着他,仿佛已经守候了无尽岁月。 “粥可温?” 那一刻,苏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之感。 他沉浸在花香弥漫的空气中,耳畔回荡着她那轻柔的声音,仿佛被一种隔绝尘世的情感所包围。 忽然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次,我说了算了。”她笑着说道,眼眸中闪烁着更加灵动明亮的光芒,“没人赶你走,想住多久都行。” 苏迹挣扎着坐起身来,突然间,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望向窗外那光芒万丈的天空,感受着如春日般温暖的微风轻拂面庞。 他转过头去,发现云凰这次并未如往常那般。 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远。 或许她已察觉到‘苏迹’的离去。 她双眸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不过,你恐怕也待不了太久吧。” “你走了之后,他会回来么?” “我就是他,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用修行者的话就是转世,觉醒了胎中之迷。” 云凰点了点头。 云凰望向他,那双静谧的眼眸如同北国初春的湖面,那份疏远又好似消失了,破冰而出,闪烁着光芒。 “那你,还会回来么?” “去一个也不是很完美的世界,或许不回来了吧。” “我走后,你小心一些你的宗门。” 云凰翻了个白眼:“你想说他们都不是好人对吧。”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啊。” 她眼神有些幽怨:“你猜我为什么一直打不赢你啊。” “不是因为你菜么?” 虽然不知道菜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她,苏迹说的话很难听。 “因为,我压根就没修炼那什么太上忘情啊。” “云家以前可是生意人,哪有那么好骗。” “我是感情淡薄,不是没有脑子。” “那一日,收徒时,他们表现得欣喜若狂,一点也不像忘情之人啊。” “这东西真有那么好,他们怎么不修?” “或者说,在我看来,人存在的意义不过是由记忆与感情拼凑而成的。” “我不理解,若忘情之后,我还是我么?” “或者说,不认父母养育之恩,不认苏迹童年之情的云凰,还是云凰么?” “那修行到最后,即便天下无敌,无欲无求,如一座雕像一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自幼感情淡薄,我更是珍惜来之不易的情感波动……我什么都不想忘记。” “但发出声音是危险的,我只能选择沉默。” “谁像您……天不怕地不怕……” 她看起来比苏迹上次见到时更加纤弱,手臂裸露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呈透明状。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苏迹的手,熟悉的温暖缓缓传递过来。 “祝你一路顺风。” 她微笑着,唇色白得几乎透明。 “要我送你么?” “那就送我一程吧。” 第136章 我便是此世之恶。妄图扭曲‘秩序\’的愚昧之人。 两人并肩走出厢房。 苏迹目光放在了那棵老梧桐树下。 那柄早已破烂不堪的木剑,如今被精心打造成的盒子包裹。 看不出一点原有的模样。 因为,它早已脆弱的经不起任何一点风吹雨打。 即便是苏迹也快有些认不出。 苏迹走了过去,将木剑从盒子中取出。 感受着熟悉又陌生的手感,他随意挥舞了一下。 ‘咔’的一声,木剑在挥舞的过程中不堪重负,应声而断。 而在空中高高抛起的剑尖,恰好斩出一道剑气。 不偏不倚,正对着苏迹。 苏迹微微避让,剑气斩落他的一缕发梢后消散无形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这一剑,好像我当年怎么也找不到的那一缕剑气,差点让它正中我的眉心。” 或许称它为剑气不合适。 它像是少年最初的梦想。 历经沧桑之后,只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稍稍一碰,就折断了。 “苏迹,帮我摘一些梧桐花吧,好久没去看望母亲了。” 云凰眼眸中有一瞬似晨星般明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长长的睫毛,轻轻一眨,似蝴蝶振翅欲飞。 …… 还是那熟悉的山。 两人立于黄昏之下。 光晕洒在云凰的身上,鲜红的手绳上。 苏迹与她并排而立,高出云凰一个脑袋:“山顶的风景,没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云凰接话:“我懂,因为站的太高,就看不清下面了。” 苏迹摇了摇头:“因为……高处不胜寒。” “看得清看不清其实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山顶的风景……真的不好看。” 你们所有人,都代表着未来。 你们重获新生。 未来如同清风,属于每一个活着的人。 此刻,所有的幸福都触手可及。 “以后,就真正意义上的不顺路了。” 你要说不曾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可即便是真实存在,终究是生命的过客。 无人与我立黄昏。 无人问我粥可温。 苏迹感受着体内的天道法则,将它划出二分之一赠与云凰。 就当是离别的礼物。 “我便是此世之恶。” “妄图扭曲‘秩序’的愚昧之人。” 人的贪念只有在死的那一刻才会真正消除。 他,也一样。 …… 【世界】:蓬莱 【求援信息】:消除在未来中诞生的‘此世之恶’ 【预计时长】:0-年 【时间流速】::1 【完成条件】:‘此世之恶’被消除。 【进入方式】:转魂(天道会为你量身铸造一具‘完美’的躯体,以灵魂进入其中,肉身破碎依旧可返回世界,灵魂破碎视为‘死亡’。) 【世界力量补正】:-100%(仅可从新的躯体中获取力量) 【世界记忆补正】:-99%(外来的记忆是禁忌的文明,它会污染天道。) 【天命增幅】:3-12 【推荐最低战力】:无 【奖励】:天道碎片x1821【进化特性或添加一条全新特性】 (已完成) ps:这个世界原定的结局应该是覆世,但最终选择了中庸的结局。 怎么说呢,这本书本来成绩就很一般,大约是一天3000的流量。 在读的算法是14天总阅读人数每个人不重复计算。所以这本书之前是3000x14的流量+4000左右固定读者,4w+,不到5w的在读。 前段时间说被警告了,就是流量从稳定3000被突然砍成了700。 而且是在十万字和二十万字完读都超过上本书的前提下给我砍到700流量。 700这个数据一言难尽…… 这么说吧,我还有一本完结两年烂尾的书,现在一天也能给到300的流量,完结一年的时候刚好是700左右。 也不说什么被限流的话往自己脸上贴金,就是单纯写的不行,番茄算法不愿给流量,番茄觉得宁愿流量去给烂尾一年的书也不想给一本正常日更的书。 到今天单日阅读7000,有6000是书架,有4500追读(读到最近三天的更新内容),别人单日2w阅读的都不一定有4500追读,和进小黑屋也没啥太大的区别了,全是书架撑着。 上一本老书完结之后一天大概4000的当日阅读,在读到今天也有四万二。 开了书测的前提下,这本在读只剩下3万3甚至每天还在减少。 书测结束如果还是700…… 很无奈,也很现实。 只能重新开一本书了。 每天下班花三四个小时码字,一天70的收入,一个月到手只有2000。 其实也想到过会有这种结果。 就如故事中苏迹一样,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实际上只是被大妖当做苍蝇一样随手钉杀。 其实除了悲春伤秋之外,什么都办不到。 “从满怀梦想到碌碌无为。” “从自命不凡到活着就好。” 写出这句话,突然间又好像释怀了。 那下本书就不这么苦大仇恨了,来一本纯爽文吧。 被砍流量的时候就在构思了,刚好书测这两天结束,框架也差不多这两天写完。 关键词:卡牌,萝莉,白丝,妹妹的惊心动魄大冒险x,妹妹的恼羞成怒大冒险√(都市高武,非大量副本也可能没有副本,暂时待定。) 就这样吧,抱歉了。 就如书中所说的,如果吃不起饭了,那只能先想办法让自己吃饱饭。 第137章 那就找个借口与他见上一面吧 苏迹的呼吸猛地一颤,随后骤然停歇。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黄昏下归巢的飞鸟也凝固成空中的雕塑。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如同被溺水,如同被梦魇缠绕,周遭一切的声音像被无形的力量吞噬,一丝也未能逸出。 苏迹的目光渐渐失去了焦点,模糊成一片混沌。 就在这时,一道绚烂的白光划破凝固的苍穹,如利刃切开虚无,周遭的一切景象开始如破碎的画布,片片剥落。 接应的天光终究还是落下。 苏迹的思绪飘回过往,这些年来的风雨兼程或许只是一场漫长而又绚烂的梦,此刻却只留下一抹繁华散尽后的落寞。 他的身体开始逐渐崩解,被天际那抹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光芒牵引着,缓缓升向虚空之中。 在即将离去的最后一刻,苏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下方。 他的嘴角轻轻动了动,吐出一声充满遗憾的叹息:“可惜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能说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 注定只能是匆匆过客。 不过嘛,人生总是这样充满遗憾。 至少,自己还有光明的未来。 而不像更多的芸芸众生。 听着别人给他们描述光明的未来,实际上前路只有忙碌的黑暗。 其实,东升的旭日一直都在,早就有伟大的存在为我们赢来了。 只是有些人不想我们看到罢了。 不然如何让他们体验那种凌驾他人之上的优越感。 我们一直都生活在黎明之下。 只有被更早享受黎明的人蒙住了眼睛。 于是我们便觉得这个世道依旧暗无天日。 当然,有过一些特殊知识储备的朋友都知道,假如有人拿一块黑布蒙住你的眼睛,如果你此时在光阳下,它就会亮的发红。 你看着那红红的一片,以为是黎明将至。 可…… 这就是所谓…… 漆黑的黎明。 …… 光芒消散,云可可的身影再度显现。 她身形蜷曲,手捂胸口,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而出,喘息间满载着恐惧与不解。 她并未遭遇身体上的不适,只是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 封印的记忆也被在灵魂归还肉身后得到复苏。 虽然,她本身拥有的记忆并不多就是了。 只是……怎会突然间一切就结束了? 因为整个任务消耗的时间过于漫长,万界楼会自动模糊那些记忆,只有在仔细回想时,那些记忆才会慢慢浮现。 等云可可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 等会……? 她的心情? 不再是通过伪装出来表现给外人看的虚假感情。 【个人资料】 【真实姓名:云可可】 【编号:aa301】 【等级:四阶九级】 【命途:寻道】 【特性1:栖凰·伪天道】 【效果】 【沐火:白天提高50%全属性。】 【涅盘:每六天豁免一次死亡,恢复全部状态,并在30秒内全属性翻倍,同时拥有无限‘施法能量’,(但‘施法能量’总上限不变,可主动触发)】 【何人与我立黄昏:梧桐已寻,吾心已安,你的感情燃烧不尽,亦灭却不绝。】 【介绍:黄昏燃却八千里云,朝夕不停,日夜不予,何人与我立黄昏?】 【特性2:万法不避我为剑芒】 【技能】 【坠凰剑】 【别今朝】 【衔凰羽】 【凰临·雀鸟无鸣】 【流光·永燃】 魅力:s+(影响与任务世界人物交流难易程度) 幸运:c(影响命格抽取与天道馈赠收益) 常驻战力: 巅峰战力: 果然…… 【以身为炬】的词条消失了…… 不仅如此,她近乎要触及五阶的门槛,而巅峰战力甚至翻了一倍有余,差点突破六位数。 按照战力划分,即便是遇到寻常的五阶,只怕要被她越级杀敌。 云可可再将目光看向‘万界楼’的通知。 【奖励】:天道碎片x1【已自动使用,用于修复残缺特性‘栖凰’】 (已完成) 苏迹。 她轻轻念叨一声这个名字。 没想到这是个双人任务。 所以,是他完成了任务,自己算是沾了他的光? 说来也是。 毕竟这一次世界是‘那位大人’恩赐的机会。 苏迹作为‘那位大人’看好的人,能够参与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符合情理。 他获得的奖励,应该比自己要丰富一些吧? 也许有两枚天道碎片也说不定? 说实话,即便是在‘万界楼’的奖励中,也极少出现天道碎片。 每一枚天道碎片都代表着‘法则’,代表着世界的意志。 只有在恩情难以用常物报答的时候,才有极小的可能收获天道碎片的奖励。 等于是天道硬生生在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 其珍惜程度甚至组织里的人进行过好多次讨论。 其中有人提出过一种假设,如果实力足够蛮横,能够在世界中借用了天道力量,然后离开的时候能不能带着天道力量一起打包带走了? 当然,这也只能是一种假设了。 至少大夏没有这种级别的存在。 蝼蚁妄敢窥天? 即便是没有超凡力量存在的天道,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也足以轻易碾死多位九阶的存在。 因为双方的生命层次,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她将手缓缓探入并不鼓胀的身前,从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封面斑驳的破旧笔记本。 低垂眼眸,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笔记本上的每一行、每一句、乃至每一个细微的字迹。 翻页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每一次翻动都是对过往记忆的一次温柔触碰,生怕惊扰了那些沉睡在字里行间的情感。 云可可的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细细品味着那些或深情、或忧伤、或欢笑的记录。 那些文字,虽冰冷地印在纸上,却在她心中激起了阵阵涟漪。 她仿佛能够穿越时空的阻隔,再次感受到当初撰写文字时的心跳与温度。 在她的脑海中一幕幕回放。 她笑了,笑得温柔而又略带苦涩。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最后一页,那里记录着一个待办事项。 “在我燃尽之前,找个借口与他见上一面吧,” 这一刻她的心跳不禁加速。 于是,她轻轻合上笔记本。 虽然已经不用担心自己被燃尽…… 但准备做的事情怎么能半途而废? 那就找个借口与他见上一面吧。 另一边。 苏迹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奖励。 夺少? 天道碎片x1821? 别人是分了一块天道碎片,换到苏迹这里是差点把天道切成碎片。 第138章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你当玩破解版游戏自己刷道具呢? 不过仔细想想。 这种量产货应该不是值钱吧? 有机会的话,找个懂行情的不经意间提一提,兴许能探出点门道来。 不过,当务之急就是下班…… 呸。 当务之急就是睡大觉。 虽说万界楼给予了‘记忆保护’,你不去主动查看的话,这段记忆就可以当它是不存在的。 但,精神上的疲惫却依旧是存在的。 苏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间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也没仔细数到底在异界过了多少年。 他只知道一万倍的流速下,窗外夜色已深,繁星点点,城市的灯火与星空交相辉映。 应该是过了一天多吧? 也亏得他孤家寡人一个更不用写小说,就算是失踪十天半个月也没人会注意到。 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意识逐渐沉入梦乡。 …… 没有早八,也没有压迫。 苏迹睡到日上三竿。 最终还是被‘金主’给弄醒了。 “光顾着删闹铃,忘记删你了。” 苏迹骂骂咧咧一句。 迷迷糊糊敲了出几个字。 “说了我以后可能不干这一行了,别吵我……” 然后,苏迹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 默默把他刚刚打的字全部删了。 最后只剩下一句‘恭喜’。 【万中无一的天才:我手术成功了!】 害,好歹金主一场。 要不是这位,自己这些年估计过得没这么好受。 甚至于可能整天就是朝九晚五打工,因此错过超凡之路也说不定。 如今苦尽甘来,就‘卸磨杀驴’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 【复苏的奇迹:上次不是和你说了,我以后不接代练了么?】 【万中无一的天才:不是代练的事……就是我想帮朋友问问……就是有些没有那种学习资料。】 帮朋友问问? 那种学习资料? 哪种? 就这两个词连在一起,相信百分之九十的人已经开始会心一笑了。 【复苏的奇迹:你家那么有钱,还需要学习资料?就算要的话,也是随便找啊,问我干嘛?】 玩游戏一天砸一两千不眨眼金主,还要什么学习资料? 直接真人教学它不香么? 苏迹忽然眉头一皱,卧槽,这家伙以前发的表情包,该不会就是‘真人老师’吧? 另一边,云可可咬着吸管喝着果汁,看到苏迹的回复。 怎么说呢,虽然她现在的感情不会继续被燃烧,但以前缺失的记忆也不会补充回来。 既然没有了生命的威胁。 以后难免要与不少外人交流。 她需要恶补一些日常的知识,还有与人相处之类的相关事宜啥的…… 确实,需要学习资料的话,她只要一开口,就会有人送过来。 但是吧…… 她刚刚得知,好像每个人的‘三观’都略有不同。 她更想知道苏迹与人相处会是什么样的性格之类。 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其实呢,她就差直接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不行,这也太直接了。 【万中无一的天才:就是……突然有些好奇,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女孩?】 苏迹略微思索。 帮朋友问问? 那种学习资料? 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女孩? 我们关系有这么好了? 竟然来问我xp? 罢了,罢了。 好人一生平安。 【复苏的奇迹:传输文件,毛玉合集zip】 【复苏的奇迹:慢慢看,下次再问要收费了。】 关掉聊天软件,苏迹颇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这一刻。 苏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既然醒了,大概也是睡不着了。 感觉应该去物色新的住处了? 起床洗漱一番,苏迹就出门了。 走至楼下的小贩摊位前,摊主一脸杂乱的络腮胡须,在一口硕大的铁锅中不停地炖煮着某种神秘的食材。 锅中深棕色的汤水里不知道融合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诸多食材被那浓稠的汤汁紧紧包裹,随着摊主陆续撒入数十种不知名的调味料,最终汇聚成了一锅黑褐色的糊状美食。 摊主用那双包浆的木筷从锅中挑起一撮,筷尖还带着连绵不断的浓汁。 他看到苏迹正看着他,低声说道:“一份三十,要不?” 苏迹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迟疑:“这……这东西能吃?” 摊主闻言并未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答道:“放心吧,绝对干净又卫生。”苏迹瞥了一眼那凌乱不堪的调料摆放区。 嗯,确实看起来很干净又卫生。 至于营养……这一口下去,估计能尝遍半个元素周期表的滋味。 苏迹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果断地转过身。 身后传来了摊主的挽留声:“现在购买还附赠一杯健康饮品哦!” 苏迹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摊位。 …… 兜兜转转了一天,到头来苏迹也没有发现什么比较好的住处。 回到楼下,红蓝色调的霓虹广告牌点亮了漆黑的长夜,不远处的烧烤摊透着股令人口水直流的浓香。 直到,苏迹发现摊主还是早上那个大哥。 他选择了从心。 这时候,他手机又响了。 明明没有几个联系人,还能一天响到晚,也真是没谁了。 “不是啊哥们,你没事骚扰我,我要把你删……” 苏迹敲着敲着,又把打的字全部删掉了。 【万中无一的天才: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杂鱼?~杂鱼?~】 苏迹:??? 现在的网友还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是吧? 恶心哥们? 【复苏的奇迹:在我好友列表活腻了?】 【万中无一的天才:猫猫委屈.jpg。】 这一刻,苏迹心中警铃大作。 坏了。 这货该不会是个小南娘吧? 想骗自己去撅了他? 第139章 这种假装不认识的行为……隐隐有一些背德的刺激感。 至于对方有没有可能是女生? 想屁吃呢兄弟? 谁不知道这年头外面虽然一堆营销号在搞什么男女对立。 但也影响不了舔……额,自称为了真爱心甘情愿付出的一切的纯爱战士。 妹妹照片一发,再来个语音:cpdd,求带。 你也别管高不高p,就算为了拉身材比例,手都p成了猪蹄,照样屁颠屁颠整个村的狗都闻着味跑去争抢。 轮到他苏迹这里,只怕连骨头都没剩下一根,还妹妹呢? 不积极点,小南娘都要被隔壁荤素不忌的群友分完了。 又要拿钱又要妹妹陪你玩游戏,什么好处给你小子占了是吧?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而且哪个妹妹手机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图片? 总不能说是人家现拍给他苏迹看的吧? 实在不行,晚上枕头垫高一点,试试晚上做梦敢不敢这么梦。 …… 另一边,云可可回到她的居所。 这一天,她出门重新拥抱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对她而言,一切犹如新生,又好似并未太多的改变。 或者说,除了心中偶尔涌动的喜悦与悸动,让她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情感的波动外,这个世界似乎并未出现太多颠覆性的变化。 不过,这些也只能算作是日常琐事可有可无。 这一次出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找人去定制服装了。 就是苏迹发的文件夹,她研究了半天才弄明白压缩之后,在里面看到的角色服饰。 本来她也没想这么麻烦的。 可她去百度如果想买特定的衣服怎么办? 百度告诉她有图的话,直接去购物网站用图片搜索。 于是,云可可就用图片在购物网站搜了搜,结果上面说受政策影响,搜索结果不予显示。 为啥不予显示? 想不明白,也懒得花时间去想。 因为这根本难不倒她。 踏入家门,云可可随意踢掉鞋子,径直步入客厅,随后整个人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吴姐,今晚我想尝尝灵泉煮鱼。” 她随口吩咐一声。 厨房里,一位中年女子回应:“收到,小姐!” 云可可因为身体的原因,自幼便有人悉心照料。 中年女子应下后,就愣住了,带着有些疑惑地语气:“小姐……你说,你想……” 云可可倒是没有大小姐脾气,或者说今天之前,她连脾气都没有,自然不会在意重复一遍:“我想尝尝灵泉煮鱼。” 这一瞬间,中年女子脸上有些不可思议:“小姐……您的病?” ‘想尝尝’这三个字,看似简单,却又是一种比较强烈的欲望。 “好了。” 听到肯定的答复,她一把年纪,泪崩了。 不是什么照顾久了,把云可可当做自己女儿一样看待了。 说这种话,她自己信么? 真正落泪的原因…… 她已经在考虑给自己孩子买什么车了。 这种天大的喜事,也不知道这个月能领多少奖金? 不争气的眼泪,就从嘴角里流了出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这件事汇报给云可可的母亲。 如果她是第一个汇报喜讯的,没准又是一笔钱呢! 害。 人活在世在,自己女儿都没时间照顾,花大把的时间来照顾别人的女儿,还不就是为了几个臭钱? …… 云可可自然没有注意到中年女子所想。 她躺在沙发上,继续翻阅自己在日记本中写下的种种,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突然,一个疑问在云可可心中浮现。 所以,苏迹平时就看这些? 脸上的笑容逐渐一点一点的凝固。 片刻之后,云可可猛地从沙发上坐起,眼神变得锐利。 不行,这种坏毛病要改。 她确信,若与苏迹线下相见,他绝不会透露这些信息给她。 果然,只有从旁观者的角度,才能捕捉到那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思索间,云可可从口袋中取出手机。 准备给苏迹发一条信息。 打开聊天软件,第一顶置的就是和苏迹的聊天框、 打开来,上一次的聊天文字好似还残留着余香。 消息敲到一半。 也不知道想起了文件里看到的剧情,又或者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她嘴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将刚刚打出去的文字全部一个个删除。 最后变成了。 【万中无一的天才: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杂鱼?~杂鱼?~】 发送出去后,脸上那一抹偷偷的窃喜,更加明显了。 【复苏的奇迹:在我好友列表活腻了?】 云可可:??? 不对啊,剧情不该这么展开吧? 那传输过来的文件上,里面的角色不就是这样的? 苏迹还说什么好看,爱看。 【万中无一的天才:猫猫委屈.jpg。】 这张表情包,但是真情流露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复苏的奇迹:别恶心兄弟。】 云可可以前也只是经常会缺乏一些认知而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不是傻。 更不用说现在。 所以,苏迹是把她当成男生了? 云可可正准备要纠正。 又转念一想,一种名为恶趣味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 【万中无一的天才:那兄弟见个面?】 【复苏的奇迹:没空,不约。】 【万中无一的天才:别啊……就当庆祝我手术成功,我们认识也好些年了。】 【万中无一的天才:我想找人分享一下这份喜悦……又好像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 消息发过去,云可可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掖回手机,捧起下巴耐心等待。 【复苏的奇迹:服了你了,那先说好,太远我不去,我是江南人,超过江南范围就免谈了。】 【万中无一的天才:好巧,我也是江南人。】 这种假装不认识的行为……隐隐有一些背德的刺激感。 这就是人类的感情么? 【复苏的奇迹:那你定个时间吧,我得看看我有没有空。】 仿佛那些聊天记录不是文字,而是精致的佳肴、或是朗朗上口的诗篇,回味无穷,甘甜如怡。 云可可的嘴角浅浅的泛起了不易察觉的光。 如夏花灿烂,如清泉甜怡,如晚风轻柔,如晨霞绚丽…… 第140章 这已经差不多算男生和网友见面的最高礼仪了 夜晚带着一丝凉意。 云可可,凝视着窗外那深沉如墨的夜幕,心中思绪纷飞,宛如繁星点点。 【万中无一的天才:明天怎么样?】 【复苏的奇迹:兄弟,你赶投胎么?】 【复苏的奇迹:那就明天见吧。】 手机屏幕上的这几个字,让云可可不禁露出一抹青涩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少女初尝恋爱滋味的纯真与羞涩,仿佛整个眼眸都因此而熠熠生辉。 虽然距离与他相见还有漫长的十几个小时,但“那就明天见吧”这句话却如同魔法般,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她轻轻将手机贴在胸口,每当回想起那句话,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明天的我,会让你喜欢么? 这个念头在云可可心中悄然浮现,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 但在云可可的想象中,仿佛有温柔的月光穿透黑暗,洒下斑驳的光影。 …… 转眼间,次日的晨曦悄然降临。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跳跃在寝室的每一个角落。 云可可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间,披在身上的薄毯子滑落,露出一片大好的风光。 接着,她保持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洗漱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来到床边的小方镜前,细心地描绘着眉毛,那份专注与期待,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即将约会的甜蜜气息。 这也是百度出来的,和男朋友约会之前需要‘化妆’。 甚至云可可为此还看了好几个相关的化妆视频。 她觉得很简单,有手就行。 ‘咚咚咚’ 没过多久,一阵轻轻地敲门声传来。 “小姐,您订购的东西送过来了。” 昨天定制,今天送到,这不算什么离谱的事情。 如果觉得离谱,就该考虑考虑是不是自己钱没给够。 “我知道了,放我房间门口。” 接着,云可可开门将放在自己卧室门口的箱子提了进来。 打开箱子,云可可的眼前顿时一亮。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定制的服饰,比对着自己的身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为找业内的一姐为她量身定制,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 云可可换上一其中的一身衣服,站在镜子前,仔细地打量着自己。 镜中的她,肌肤白皙如玉,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却又不会显得过于张扬。 她轻轻地转了一圈,确保每一个角度都完美无瑕。 然后,红着脸,用力敲打着镜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行!这种装扮怎么能在人前露面!” 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镜中的自己,只见她那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细腻的肌肤仿佛上好的瓷器,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尤其是这身怪异的服饰,紧紧包裹着她曼妙的身姿,更衬托出她的婀娜多姿。 然而,这身打扮却似乎不太像是能穿出门的样子。 云可可皱了皱眉,接着猛烈地摇了摇头。 “不行!这样太暴露了!” 云可可的肌肤如此白皙透亮,几乎与角落的的白瓷瓶无异。 “最多只能在家里穿穿……”云可可害羞地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仅仅是在镜中瞥见自己的身影,就已经让她脸颊绯红,心跳加速。 不敢再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但云可可还是犹豫了许久后,决定将那套衣服偷偷塞进自己的衣柜中。 下次,在家里穿给苏迹看! 云可可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早上八点出头。 按照苏迹的生物钟,只怕还在呼呼大睡。 看着昨天最后的聊天记录。 【万中无一的天才:明天中午,江南大学城这个位置行么?】 【复苏的奇迹:卧槽,你调查我?】 【复苏的奇迹:不对,我想起来了,上次你还说天然气爆炸啥的,你好像知道我家住哪……那就江南大学城吧,十分钟的路,我倒是省事,你不会还是大学生吧?】 【复苏的奇迹:大学城人流量还挺大的,发张照片来呗,到时候好找一点。】 【万中无一的天才:不用照片,我挺好找的。】 【复苏的奇迹:你不会开什么豪车……直接成为焦点吧,那确实挺好找的。】 …… 所以说,女生出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 云可可坐在床上,柔嫩的小脚微微抬起,一件轻薄的白色丝袜被她套在那细腻白皙的肌肤之上。 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与诱惑。 而最为抢眼的,莫过于她身上那件白色与黄色交织的外套,充满‘猫猫’的元素,洋溢着少女的活力与梦幻。 带着连衣的帽子,为她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那帽子轻轻搭在她的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带着一丝慵懒与随性,却又不失独特的魅力。 一头如雪的长发,如丝绸般顺滑,轻轻垂落在她的腰间。 她将身后的帽子戴上,像是有一对猫耳弹出,‘布灵’一声,甚是清脆。 出发咯~ 非常期待苏迹看到她这位‘好兄弟’的模样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 至于苏迹? 迷迷糊糊睡到十一点。 然后随便洗漱了一下。 刚迈出卫生间的门,又回去勉为其难的洗了个头。 这已经差不多算男生和网友见面的最高礼仪了。 当然,如果是女网友的话,可能还要洗一个头才算最高礼仪。 距离约定的十二点,还有快一个小时。 除去十几分钟的路程,提前半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复苏的奇迹:我出门了,你呢。】 通常来说,自己消息发出去对方基本都秒回。 这一次,消息难得过了好几分钟才有回复。 【万中无一的天才:你快来啊,一堆人围着我好烦。】 ps:不是啊,兄弟们,你们怎么就一个个下一本书再见了,我说的是,如果书测结果还不行的话,就只能完结了。 诊断书还没出来呢,兄弟们就开始节哀了。 泪崩了。 至少也会写完这个月吧。 而且不要咒我书测不行喂! 第141章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正午十一点半。 这个时候,正是大学城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走出校门,踩在绿树成荫街道上的大学生们或三五成群地讨论着课…… 课个屁啊。 讨论着:刚刚那波是不是你打的有问题? 正经大学生,有几个会好好讨论上课内容的? 也偶尔有几对情侣依偎在一起,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人或手捧书本匆匆赶往图书馆。 但是,这些和苏迹有什么关系? 他都已经退学了。 大学生活好不好,和他都没有关系。 【复苏的奇迹:哥,那你倒是发个坐标啊,你这要我去哪里找你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苏迹还有隐约有了目标。 哪里聚集了人群,基本就是哪里了。 开个豪车停在大学城,能不被围起来? 他倒是有些不理解那种明明不是自己的车,非要凑上去拍一张然后发朋友圈的是什么心态。 这样就能满足那点可怜的虚荣心了么? 就在苏迹不远处。 云可可坐在一处长椅上,宛如误入凡间的精灵,衣角与兜帽上的猫耳朵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一群充满活力的大学生注意到这位特别的女孩,他们像是被某种莫名的魅力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 就像是在这喧嚣的都市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有人拿出手机,试图捕捉这份不期而遇的美好。 有人则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始询问她是哪位‘老师’,能不能给一个签名。 甚至还有一位外国的交换生。 一头浅棕色略带点自然卷的头发,显然被精心地打理过。 显得蓬松而不凌乱。额前几缕碎发轻轻垂落,朵上戴着一对小巧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微微闪烁。 他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自信。 “may i have the pleasure of meeting you?” “beautiful girl, you look absolutely charming.” 一串英文下去,见云可可没有理自己。 他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了。 还以为是对方不懂英语,带着蹩脚的口音用中文重复一遍:“请问我能认识一下你么?” “美丽的女孩,你看起来实在是太迷人了。”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 毕竟,这不是看到‘洋大人’就不管不顾倒贴的某些大学生。 这种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搭讪毫无意义。 而且云可可早就习惯周围人对她的各种讨好、献殷勤。 对于这样的场面,倒也不会怯场。 “不好意思,不合影,不签名,麻烦不要挡住我的视线。” 周围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议论声,骚动了一会后还是让出了一条路,但没有人愿意轻易离开。 也亏得是一群眼中带着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如果换成是一堆老爷爷老奶奶,能不能正常交流都难说。 还有几个不死心的男生仍试图寻找话题,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但云可可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再理会这些人。 目光穿过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苏迹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他穿着简单,却那股子难以形容的气质,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 云可可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向苏迹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 而苏迹呢? 他看着围着满满一圈的人群,心道一句:还真就不要照片,一眼丁真。 正好看见人群缺了一个口子。 也没多想,他凑了上去。 结果还没走进去,就被一位男生给扒拉到人群里:“新来的,自觉一点,不要堵着路。” 苏迹:??? 豁,怎么还有人有秩序? 这排场厉害啊。 “里面我哥们。” 那位男生一脸古怪的看着苏迹:“你确定,里面是你哥们?” “那不然呢?” 男生上下打量了苏迹几眼,但最终还是让开了路,嘴里嘟囔着不知道说了声什么。 最终苏迹混了进去。 也终于看清这群人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兄弟,你排场还……” 话说一半。 见到与他四目相对的猫耳萝莉。 阳光下白发缕缕垂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他真是服了。 一群人大中午的不吃饭,顶着太阳晒,就为了多看两眼萝莉?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带着这样的念头,苏迹就离开了。 刚走出两步。 苏迹越想越不对劲。 这个他是真喜欢啊! 索性摸出手机回头,刚想按下拍照,又想起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 一个男生就正常玩个手机,结果被对面的女生诬陷偷拍。 更离谱的是,后面喊来了蜀黍,蜀黍在明知道男生没有偷拍的前提,对男生说了一句:“你给她道个歉得了。” 虽然,苏迹没有什么要搞性别对立的意思,但还是谨慎为妙。 看着自己已经打开的摄像机,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我能拍两张照片么?我一个朋友……” 绝对是他一个朋友想看。 你想想看。 他们两个网友见面,到时候半天吱不出一声,打开不了话题,那岂不是尴尬了? 还记得之前分享的‘学习资料’? 这话题不就来了? 云可可看着苏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还不等她回答,耳钉哥糙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盆友,拟滴搭讪也太老套嘞。” 苏迹看小说的时候觉得这种剧情很傻逼啊。 他是没想到自己现实里还真能看到这种人。 谁问你了啊? 不过倒也听说过有些比小说剧情还要离谱现实事件。 毕竟小说也只敢想到老人碰瓷去讹钱,而不是去讹扶他的路人,然后一句‘不是你撞得,你干嘛还扶我?’。 让道德倒水平退五千年。 云可可几乎是强忍着笑意:“好啊,但是你只能拍两张。” “之后,你得请我吃午饭和晚饭。” 苏迹:??? 有病? 两张照片和两顿饭,他还是分得清的。 你当他是什么舔狗呢?给你这样捞? “下次一定。” 说完,他就切到聊天软件,准备开始和他的‘好兄弟吐槽了’。 【复苏的奇迹:无语了,路上碰到个萌妹,我问她能不能拍两张照片,她说请吃一顿饭拍一张,到底是谁给惯出来的这种毛病啊。】 云可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剧情好像和她想的有些一不一样啊…… “那不然,我请你吃饭?” 苏迹听着那软糯的声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子。 坏了。 自己该不会是被盯上了吧? 他头也不回,就要加快脚步离开。 这一下,云可可是一点也装不住了:“苏迹,你给我站住啊!” 苏迹:??? 不是啊,资料查询的这么详细? 蓄谋已久了吧? “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是自己家里没有饭吃?” 云可可带着有些幽怨的眼神:“不信?之前,你给我发了一份毛……” 这一瞬间,苏迹的反应速度达到了人类难以想象的高度。 将一切线索在脑海里捋了一遍,并且分析出了女孩的身份,更是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别怀疑,这个是有科学依据的。 听说有人被一辆大卡车从身上结结实实的碾了过去。 那个人,强忍住疼痛,用着粉碎性骨折的手,删除了自己手机的浏览记录之后,才肯昏死过去。 古人更是对这种精神给予高度赞扬,不信古诗为证: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哥!您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想吃啥,您说?” 只要不把那个词在大庭广众说出来,他什么都会做的…… 第142章 坏了, 苏迹的脑回路好像真的有点不正常。 接着,一路上苏迹感觉自己整个脑子都飘忽忽的。 所以,真的是昨天晚上枕头垫太高了? 所以梦想成真? 我的游戏金主竟是白毛萝莉? 之前一直坐在椅子上还没有那么明显,看起来也只是比较娇小类型的女孩。 直到云可可起身。 苏迹才注意到这么小一只。 目测只有一米五的样子, 坏了,该不会是谁家未成年的小公主吧。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对啊…… 他认识这‘万中无一的天才’也有好些年了。 总不能人家是八九岁就会花钱找代练的天才网瘾少女吧? 可又想到新闻上那种熊孩子背着家里打游戏充几十万的事件…… 话也就没过脑子:“你来找我未成年退款的?” 云可可手中拿着中午‘儿童套餐’送的‘儿童玩具’,有些随意的摆弄着。 她是不是能回去在日记本上写一页:网恋对象见面请我吃儿童套餐? 算了,她现在还好不需要那个东西了。 云可可有些好奇苏迹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是不是我看上去有些像未成年?” 中午是儿童套餐,下午是打电动,坐旋转小火车加小动物游乐园,有没有搞错…… 苏迹默默点头。 何止是像啊。 苏迹也亏得他们两人是一前一后走着。 要是牵着手再亲密一些,难保有人会让蜀黍来抓他进橘子。 想到这里,看了看接近傍晚逐渐拥挤的人流:“跟紧点,别走丢了。” “苏迹,假如我真走丢了,你会怎么做?”云可可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那还用说,当然得去找你啊。”苏迹手中拿着路边买的一杯奶茶,眼神显得漫不经心。 “要是找不到呢?”云可可突然转过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苏迹咽下嘴里的奶茶,眉头微微蹙起:“那事情就麻烦了,我是最后一个见到你的人,到时候真就说不清了,对了,你是不是背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啊?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回家了,晚饭就别吃了吧。” “也不算偷偷,反正不用担心我妈找你麻烦的。” “不是,”云可可连忙打断:“我意思是,如果我突然间就消失了,而且这件事完全与你无关,你既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也没有道德上的负担,你会怎么做?” “啊?”苏迹一脸茫然,心里嘀咕着这两个问题有什么不同。 而且莫名其妙问这种问题做什么? 云可可似乎也察觉到了表述上的难题,挠了挠头:“就好比,我现在就这么不见了,所有人都不会怪你,你完全自由,那你会怎么做?” “找呗。” “直到找到你为止。” 不知不觉,就夜幕的降临了。 河畔的灯火渐渐亮起,将这片水域装点得分外妖娆。 游客们熙熙攘攘,戏曲演员们在水上舞台上翩翩起舞,小船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轻轻划过。 两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那短暂的几秒仿佛凝固了时间,美好得如同夜晚温柔的风。 苏迹并未将这话太过当真,若真有必要给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一个承诺,他也不会吝啬。 人嘛,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格外的宽容。 况且又有谁会刻意将这番话记录下来,像珍藏誓词或证言那样小心翼翼地保? 云可可的眼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璀璨而夺目。 其实,她这不是什么女孩的突然灵魂拷问。 而是单纯的有感而发。 万界楼的成员…… 可是死亡率最高的一类人。 她不想苏迹踏入其中。 却又倔不过苏迹。 现在他有了‘那位大人’的青睐,好似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可她…… 说不定她哪天,就突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说不定。 就算刻意去拒绝其它世界的求援也是没有用的。 到了一定的时间,麻烦自然会找上门,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去处理了。 她的父亲,一位八阶的强者就因此捐躯了。 所以,云家的地位才会这高。 苏迹也不知道自己随意一句话,却有人当了真:“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叫你小天才吧?” “云可可。” 姓云? 家里有钱? 他突然想起那天门外的对话。 (坏了,又有个bug,前面副本里的时候写苏迹不知道云凰的名字,回去翻了一下,他好像知道……改不了了,将就吧。) 那个用面具挡住脸的女孩好像叫云凰? 还都在江南这个地方。 应该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吧? “所以你还有个姐姐叫云凰?” “额……” 这一下,云可可倒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可能?” 苏迹眼中闪着光:“那你能假装和我谈恋爱么,然后让你妈妈拿五百万甩我的脸,然后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这里是五百万,离开我的女儿。” 云可可:??? 坏了。 苏迹的脑回路好像真的有点不正常。 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第143章 你不会觉得我喝果酒都能喝醉吧? “你要想真谈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面对这个提议,苏迹愣了好几秒。 别说,这句话出自云可可之口还挺有诱惑力的。 他当单身狗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岂能郁郁久作单身? 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而且还是个富萝莉。 真要抱上了那双白丝小脚,基本可以说少走一辈子弯路。 唯一让他拿捏不准的是,人家说的是真话还是开玩笑。 万一被平a骗了大招,那岂不是显得很小丑? 苏迹也没有正面回答,指了一家路边的饭店:“晚上吃这家怎么样?大小姐不会吃不惯这种路边店吧?” 云可可好似也没有追问的意思,选择点到为止,就这样被打断了话题:“我没有那么挑拉~” 然后,两人就一前一后推门而入,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落座。 苏迹指了指菜单上的图片:“来一份儿童套餐,再来杯果汁。” 等到服务员走后,云可可挺直了腰板,一脸认真地看向苏迹:“苏迹,我已经重复好几次了,我成年了,不要给我点儿童套餐了。” 苏迹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真的?” 云可可一脸认真:“真的?” 随后,苏迹伸出手,手掌向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你把身份证给我看看?” 云可可有些不满的嘟起嘴:“谁出门带身份证啊。”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眼神中带着几分调侃:“那就是——没成年啊。” 苏迹保证,他单纯就是因为儿童套餐便宜,才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 两个小时后。 苏迹摸索着按亮了灯,视线豁然开朗。 天花板高悬着璀璨的水晶吊灯,每一颗晶体都折射着柔和而耀眼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耀得明亮。 墙壁采用了淡雅的米白色调,搭配着细腻的金边装饰线条,既彰显了低调的奢华,又不失家的温馨氛围。 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套高级定制的沙发组合,采用顶级皮革制成,触感柔软而富有弹性。 随意散落着几个手工编织的抱枕。 脚下是温润的木质地板,而非冰冷的瓷砖。 苏迹向来偏爱这种材质,只因脚踩上去的触感让他很安心。 随着踏入房间,周围的温度似乎悄然下降,显然是空调没有关。 “真是狗大户啊。” 苏迹想起那什么所谓的专家啊,整天呼吁他这种穷人,节约用水,推荐步行出门,什么节能省排巴拉巴拉的。 苏迹有些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不呼吁关闭高尔夫场? 是因为有高尔夫球场的人,想要他这种沙沟专家闭嘴只需要一句话? 或者说,他就是人家养的沙沟,天天混淆视听。 高尔夫球场一天用的水,他节约几辈子也节约不出来。 真的是,好处一点没捞到,锅是一个没落下。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灯光。 云可可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惺忪的眼眸。 “到哪了?”她带着一丝迷茫问道。 一个小时前,确实是云可可告诉自己楼栋和房间号的对吧? 苏迹心中暗自确认,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稍作迟疑后缓缓开口。 “到你家了。” “我家?!” 云可可瞬间清醒,双眼猛地睁大,与苏迹的目光相遇。 一对眸子里满是惊愕,另一对则透着淡淡的平和。 她迷迷糊糊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已经有些晚了。 不过还好,她迷迷糊糊之下报的住址…… 不是苏迹之前去过的那一处。 云家名下有好几套房产显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这一处也算是她的家。 只是很久没有来过了。 倒是借给了一位组织里的后辈住了,算算时间,她这几天也不在家。 倒也没有太多需要注意的东西。 至于为何会发生这一幕…… …… 那就要从那杯果汁说起了。 “苏迹,我不要果汁,给我换……” 云可可犹豫了一下:“换果酒。” “你确定?” “确定啊,你不会觉得我喝果酒都能喝醉吧?” 苏迹当时是信了。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一杯。 足足一杯果酒。 她就醉了。 苏迹觉得自己才真是醉了。 也亏得云可可酒品不差,一不哭二不闹,就安静的一小只。 不然苏迹感觉自己要翻她的通讯录,通知一下她家里来接人了。 …… 夏夜的闷热,即便是空调全力运转,也难以完全驱散那份挥之不去的炽热。 苏迹斜倚在床头,云可可安静地躺在他怀里,沉睡中的她显得格外可爱。 肩膀半露在被子之外,在柔和的月光沐浴下,散发出如同顶级羊脂玉般的洁白光泽。 苏迹云可可抱上床之后,是想要起身离开的,却发现云可可紧紧依偎在他怀里,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但想要抽手离开,却有些难以做到。 苏迹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有一瞬间的波动。 但这种心动的感觉很快就被他深藏心底。 在这个充满利益交换的世界里,说实话,这种信任似乎并不多。 第144章 兄弟你好香啊 当苏迹缓缓睁开眼帘,映入视野内的是云可可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 看到苏迹后,那一瞬间交织着慌乱以及深藏不露的一抹喜悦。 “醒了很久吗?” 他轻声问道。 “嗯…没有,刚醒不久,你就跟着醒了。”云可可羞涩地将身子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神闪烁。 显然,她还沉浸在昨晚那虚幻的温情之中,无法自拔。 “你…我…”她欲言又止,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 苏迹瞥了云可可一眼。 天地良心,他昨晚在禽兽和禽兽不如里面选了禽兽不如。 一顿饱和顿顿饱,还不好选? 说实话他们两网上也聊了得有6年,要是换成情侣都快到七年之痒的考验期。 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真不差,不单纯的金主和苦逼代练的关系。 否则云可可说他家附近天然气爆炸的事,他就不会那么无所谓了。 而是选择断掉联系,然后默默搬家。 他不是那么轻易会相信别人的人。 能够接受这份关心,甚至能被约出来,就说明很多。 当然,这一切还要加一个前提,他不知道【万中无一的天才】是个妹妹。 不是,有没有搞错啊,谁家妹妹取这种名字? 于是,在这种微妙的前提下,苏迹对云可可的感情也有些微妙了。 不知道是长年接触下累积的好感,或只是对美丽事物的占有欲。 见她脸颊微红,眼神飘忽,不禁哑然失笑。 也不知道云可可有没有误会。 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心理没有去刻意纠正。 他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还不算太晚。 “想吃点什么?”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掀开被子起身。 云可可也欲起身,但反应到自己身上的外套被脱了,只能无奈地躺在床上。 苏迹注意到她紧皱的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我先出吧。” 云可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紧紧裹住身上的被子。 苏迹从地板上拾起自己的外套,随意地套在身上,连扣子都懒得扣。 “想吃什么?”他再次问道。 “…随便。” “……” 这种“随便”的回答,让苏迹感到有些头疼。 随便才是最不随便的。 “头疼吗?” “有点。”她轻声回答。 “那先疼着吧,看我也没用。”苏迹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卧室。 “苏迹!” 这家伙,果然脑回路不正常啊! 没办法你还问个屁! 苏迹走到客厅,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几乎没有什么食物,反倒是饮料和冰淇淋倒是堆得满满当当。 说实话,这个家,就像这冰箱一样,缺乏生气和活力。 想到这里,苏迹不禁开始阅读理解起来。 云可可或许挺孤独的。 她的父亲英年早逝,而她母亲大概一直深陷于各种繁忙的事务中。 无暇顾及她太多,更不要说什么共度那些平凡却温馨的生活点滴,留给她的,唯有一座冷冰冰的住所,以及那似乎永远也花不完的数字。 在物质充裕、衣食无忧,且时间自由到可以肆意挥霍的年纪,人往往会开始追寻那些无法触碰、难以言喻的事物,那些虚无而缥缈的存在,因为她的内心渴望着精神上的满足与愉悦。 所以就认识了自己? 所以,苏迹有些难猜,自己在对方眼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精神寄托? 或者解闷的工具人? 懒得去想。 时间会证明一切。 还好苏迹记性不错,记得云可可家的地址,于是在附近搜寻到一家看似不错的粥店,随便挑选了两碗小米粥。 他还特地与外卖小哥沟通,让他帮忙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罐蜂蜜,到时候多给些小费。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听说这玩意能解酒。 总不能说看他也没用,真就一点行动也没有了吧? 只不过,云可可的酒量…… 简直比他的心眼还小。 …… ‘嘎吱’ 当门被轻轻推开的那一刻,云可可如同受惊的小鸟,慌忙将目光投向门口,同时紧紧裹住身上的被子。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我叫了份粥,暖暖胃吧。” 云可可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有食材你会亲自给我做饭么?” 苏迹一脸无语:“有也不会啊,所以我叫了份粥。” 就在气氛有些被苏迹破坏的一干二净时候。 手机响了。 不得不说,现在外卖就是快。 只是出事率有些高了…… 很简单的一顿不能算早饭的早饭。 云可可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简单的食物了。 哪怕不是苏迹亲手做的。 她也很喜欢这碗小米粥,在嘴中许久才会消散的香甜。 …… 喝完粥与蜂蜜水之后。 云可可缩在浴缸里,享受着水的温暖和舒适,嘴里不自觉地吐着泡泡。 她从未想过苏迹虽然看起来脑回路有些问题,还会如此温柔体贴。 他的身影、他的气息、他的眼神……这一切都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仿佛在短短一夜之间,一颗爱的种子在她心底悄然生根发芽。 虽然这种种子早就种下,可直到昨天才有名为情感的养料去浇灌。 说实话,苏迹这个人,脑回路有点问题,没有彬彬有礼,也没有甜言蜜语,但喜欢就是喜欢。 泡了得有半个小时后,在苏迹的催促下,这才结束。 推开浴室的门,云可可的脸颊上依旧染着一抹绯红,或许是沐浴过后的温热尚未褪去,又或是心中藏着别的什么秘密。 她眼中交织着忧虑与甜蜜,似乎在为某个决定徘徊不决。 抛开个性差异不谈,回溯到性别本质,这恰是男与女之间最显着的差异之一。 在情感与性的世界里,男性往往因欲望的火花而迅速点燃,如烈火燎原;而女性则倾向于缓缓升温,一个吻,便是那连接两界的桥梁,能让摇曳欲灭的微光渐渐汇聚成燎原之势。 男性的热情如同急火,一旦欲望得到满足,便会迅速冷却,步入一种超然的平静状态,理智回归,思路清晰。 反观女性,她们点燃的不仅是欲望,更有心底深处的柔情,这股火焰不易熄灭,只能任由时间慢慢消磨其热烈。 若是时间不能消磨。 那就有些麻烦了。 那只有一种结果,烈火烹油。 这便是云可可至今仍沉浸在过去余韵中的缘由所在。 “苏迹。” 云可可终于鼓足勇气,轻声唤出了他的名字。 早知这一刻无法回避,也从未有过逃避的念想。 苏迹抬起头,与云可可那略带羞涩的目光相遇。 云可可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眼神变得有些闪烁不定,声音也随之细若蚊蚋:“你……和我……”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此刻的她,与曾经那个冰冷的云可可判若两人。 苏迹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这样一个娇弱可爱的姑娘,若是真的惹她生气,怕是一句重话都能让她哭很久吧? “我有女朋友了。” “我怎么不知道……” “可能,就是最近的事。” 那一瞬间,云可可眼眸中泛起的泪光如同湖面被船桨轻轻划过,既楚楚动人又带着一丝哀怜。 毕竟,那层层涟漪虽美,却并非湖水自身所能掌控。 云可可轻咬着略显苍白的唇瓣:“哦……”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直到苏迹开口:“咳咳,别这么严肃,开个玩笑。” 同时悄悄将按在口袋里的手指从撤回消息上挪开。 “帮我看一下,几点了?” 云可可还沉浸在难受中,下意识拿出手机。 看着屏幕上的提示。 两分钟前。 【复苏的奇迹:兄弟你好香啊,能当我女朋友么?】 “……一点也不好笑。”云可可嘟起了嘴,脸上写满了委屈。 第145章 你欺负我…… “……好丢人。” 云可可在眼眶中的泪光顷刻间不翼而飞。 只是那泛起的层层涟漪,更似化作无声的山呼海啸在她的心头碾过。 苏迹不着痕迹的凑到云可可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摸着她的小脑袋:“不哭了?” 云可可的两颊微微鼓起,也不知道是和仓鼠学的还是河豚,轻轻拍掉了自己脑袋的上的手掌:“不许摸!我还没说要答应当你的女朋友呢……” 苏迹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悦或是失望:“傲娇退环境了啊,没事,我其实又开了一个玩笑。” 感情这个东西么,虽然说不能用吃不吃亏来衡量得失。 但大多数时间,总有一方是会处于劣势的。 就取决于谁更喜欢对方一些。 云可可闻言,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犹豫了片刻。 最终,她只是轻轻地低下了头,眼眸仿佛被水汽笼罩,变得朦胧而脆弱。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云可可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声音细若蚊蚋。 这人还是这样,总是分不清他嘴里究竟有几句真话…… “和我开开玩笑,没什么关系,我习惯了。” “是的,我习惯了,没关系……没关系的……” “可你老是说谎……以后没人会相信你的。” 苏迹摊了摊手:“没办法,表白是这样的,被拒绝了只能说成自己是在开玩笑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成了是我应得的,被拒绝了就是开玩笑,属于是立体防御了。” 云可可下意识脱口而出:“谁说我要拒绝……” 然后,她看到苏迹脸上那得逞的笑容,即便已经意识到对方的目的,但已经晚了。 好了,现在已经不用分辨是仓鼠还是河豚了。 整个人都气成一个球:“你欺负我……” 就在这时。 ‘嗡嗡嗡~’ 手机的轻微颤动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醒目,云可可的手机总是设为振动,她向来偏好这份宁静,不是很喜欢被莫名其妙的电话打扰。 然而,在此刻的气氛下,那振动声却如同噪音般突兀。 这情景让苏迹回想起一次考试经历,考场内仅余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那时,他的手机也是这般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吸引了所有监考老师的目光。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冒失的后辈”五个字,简单而直接。 苏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云可可的脸上,等待着她的反应。 云可可面不改色地接通了电话,那软糯可欺的声音瞬间变得平静无波:“怎么了?” 电话那头,声音如夏日烈阳般炽热而充满活力的少女音,看得出来云可可的备注还挺写实的:“老大,啊啊啊啊啊!救救救命啊!我跟你说……” 云可可淡淡地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所以,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么?” “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我被困住了,我……” 云可可直接把对方的电话挂断了:“那你,等着。” 或许,这一刻,电话的那头有许多问号,但通讯已经被掐断了。 这一下,竖起耳朵偷听的苏迹来了兴致:“困住?危险?” 好似这两个字比她本身更有吸引力。 不过她想到自己这两天恶补的知识,说是男生冬天的时候能扒下一根冰溜子幻想成是剑挥舞,那一刻,在他的视野中,他就是剑道魁首,天下第一。 她也只能又好气又好笑的解释:“是啊……” “蓝星这么危险?” 云可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选择反问一句:“你知道你家附近为什么天然气爆炸么?” 说起这个,苏迹确实有些不解。 你要说是云凰在剿灭那些邪教分子,好像又不对,不该打了那么多天,还让对方把献祭仪式给完成吧?那大夏官方的情报网与执行能力,只怕是没救了。 “万界楼其实是一个世界互助组织。” “帮别的世界的同时,其实是在自救。” “唯有空间屏障脆弱的世界才能成为万界楼的成员,也方便通往各个世界。” “很不巧,蓝星的空间屏障实在太脆弱了。” 脆弱到,甚至有些人被卡车撞飞的过程中就能完成穿越。 当然,经常穿越的朋友都知道,这样的例子不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办得到,一万个人中间也不一定能出一例。 还是不怎么推荐想要穿越的朋友去尝试。 “所以,时常会遇到一些不速之客。” “对于东方世界而言,蓝星拥有大量廉价的劳动力,以及能够大量提高劳动力的工具。” “对于西方世界而言,这里有数不尽能收割的信仰。” “这其实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蓝星有很多内鬼,也就是类似邪教组织的家伙,给那些‘异世界’引路,使得他们更容易精准定位蓝星,甚至降临。” “一旦出现这样的家伙,就需要我们万界楼的成员提前阻止他们降临,将他们拦截在两个世界交界处。” 苏迹想起了那晚疯癫的狂信徒,嘀咕了一声:“那些邪教组织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云凰继续摇头:“其实,很难评价的,甚至有很多人,都是品德优秀的人,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你想象中的入侵者:我要带你们毁灭蓝星,毁灭人类。” “真正的入侵者:等我统治蓝星,你们这些卑微的人类,一天必须工作六个小时,一天只能免费吃三顿饭和无限的零食,一年只发三次奖金,休假不可以超过三个月。” “四个月才涨一次工资,加班只能获得三倍工资,即便觉得工作压抑,一个星期才能免费做一次心理辅导。” 这一刻,苏迹脑海中闪过一个疑惑。 什么入侵者? 人家难道不是蓝星真正的主人? 这种说法可不是空穴来风。 当初威震天说出这句话后,他什么都没做,只温了杯机油,擎天柱的机头就被送到了他面前。 这就是有名的温机斩擎天。 属于是当世顶级阳谋。 且不论是不是真的,总会有人信的。 第146章 老哥,听到了吧,我吃软饭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苏迹的眼眸中逐渐凌厉起来。 没想到看似还算和平的大夏背后,竟然存在这种潜在的危机:“你要去救人么?我想跟过去看看。” “我并不打算去救她。”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没有谁能保护她一辈子的。” “特别是她这样……没什么天赋的人……”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苏迹或是云可可这样,在别的世界就能轻易搅动风云。 更多的人,即便踏入超凡,可能终其一生,也只能停留在一阶。 当然,他们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离开蓝星,去入侵者的世界反将一军,天材地宝,灵兽矿物,数之不尽。 这无疑是获取力量最直接,也最迅速的方式! 当然,代价就是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作为赌注。 而大夏官方对于这种行为也只能是不鼓励,也不拒绝。 但在那之前,必须先去申请去‘异世界’的手令,只有拥有了这手令,才能安全通过大夏自己建立的通道。 否则,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大阵的无情绞杀。 当然,这座大阵对于七阶以下的存在才具有约束力,对于那些高深莫测的强者来说,它形同虚设。 苏迹心中明了这些,随即起身行动。 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我这边有点急事,可能需要出去一趟。” 电话那头闻言一愣,手中的手机不由得紧握了几分:“在蓝星待着不是挺好的吗?出去太危险了!” 的确,异世界,危险重重,云可可的母亲深知这一点。 因为她的爱人,八阶的强者,在异世界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 一个小时后,在云可可带领下,苏迹与云可可戴着特殊的面具,很快来到属于江南的万界楼分部。 为什么戴着面具? 防止有些矛盾被人带入现实。 这一处,说是分部,但说是一座地下的小型城市也不为过。 苏迹是没有想到,这种组织里,都能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好家伙,果然是人类都偷偷进化了? 差点没有带上他。 苏迹排了将近十分钟的队,才终于轮到他。 每天都有不少前往异世界的人,也有无数的人丧命于异世界连尸体都不剩下。 超凡之路,充满了艰辛。 就好比修仙的世界。 那么多人知道修行的路上是尸骨累累,他们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他们在宗门里的生活虽然安稳,但收益却十分有限。 那些暴利的行业,往往被强大的修士所垄断。 而宗门的资源也只会倾斜给真正的宗门天骄。 底层的修士想要出人头地,就只能与天命相争。 害怕死亡? 那就只能在宗门里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 如果苏迹没有获得这份传承的前提下踏入超凡,或许有一天,他也会选择去异世界搏一搏。 “先生,这是您的通行证,有了它,在我们江南的万界楼据点自由通行。但请谨记,异世界危机四伏,建议结伴而行。” 苏迹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身份手环,对方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 虽然,但是。 其实这里的工作人员是很冷漠的。 他们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也许今天刚送上的身份手环,吃个饭的时间就收到那人的死讯。 在这份工作岗位上久了,也逐渐变得麻木了。 但架不住苏迹这个手环是临时加急特批的。 正常手续流程可是需要一个月,把你身份里里外外审核几次才能决定放不放行。 苏迹微笑着回应:“多谢提醒。” 手环轻巧地套在他的手腕上,感受不到一点存在,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紧邻办理处的是任务大厅,那里是超凡者获取任务、交换资源的地方。 从采集灵草到猎杀特定妖兽,任务种类繁多,奖励丰厚。 超凡者还可以在那里出售自己猎获的妖兽或进行物品交易,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支付一定的手续费作为组织日常维护消耗所需。 出门左右手边还有武器店和丹药店,提供了必要的补给,而尽头就是大夏与其他世界的通道。 步入任务大厅,苏迹的目光在各式各样的任务公告上流连。 “三阶三级妖兽妖丹,悬赏三百万。” “一阶五级以上火系妖兽,十五万求购” “百年破灵草,悬赏七百万” 任务列表后还附有一个app下载链接,方便随时查看任务动态。 正当苏迹沉浸在任务信息中时,一名男子凑近,带着一张龟龟面具,地问道:“兄弟什么实力?要不要加入我们队伍?我们有两位一阶八级的高手哦!” “刚好新开辟的一个修行界属于末法时代,我们这队伍实力也属于中等水平了,不遇上什么大宗门的老怪物,基本不会出现生命威胁。” 苏迹审视着对方。 一阶八级的高手? 那他是什么? 高手高手高高手? “抱歉,我独来独往惯了。” 苏迹委婉拒绝。 男子不死心,继续推销:“别担心,我们可以立下契约,保证你的安全!” 苏迹摇头更坚决:“还是不了,我不喜欢组队。” 他扭头看向云可可:“老婆,告诉他你的实力。” 云可可语气冰冷:“五阶。” 虽然她是四阶九级,但四舍五入一样没有问题吧? “老哥,听到了吧,我吃软饭的,我老婆会保护我,我们不是一路人。” 为什么那么多人看不起小白脸? 那是因为,他们一边羡慕着别人的生活,一边看着腰宽腿肥的富婆,安慰自己,自己不屑做这种人。 哪怕是饿死,哪怕是从楼上跳下去。 但是,你要换成白毛富萝莉想要喂你吃软饭。 那就不一样了。 艾玛,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香的饭,难怪医生老说我胃不好,适合吃软饭。 ps:不是第三个副本,引出背景设定的,过渡剧情,今天是书测推荐第四天,求追读,至少把这七天书测过完了,书测结果基本决定这本书是死是活了。 第147章 抓紧我的手,别把我弄丢了哦 卧槽? 五阶? 难怪给自己的网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在苏迹的视角看来,虽然猜想到身为云家的富萝莉,云可可就算实力哪怕不如云凰,但家底摆在那里,保底也有个三阶的样子。 没想到竟然五阶? 这白丝大腿虽然不粗,但架不住香啊! 但在龟龟面具男子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迹的通行手环还套在手上。 其实手环上是有编号的,老手都会刻意将自己的编号隐藏起来。 再加上他亲眼看见苏迹从办理处走出来的,所以才上去打招呼。 这种完完全全就是属于‘新人’。 正常来说,新人刚刚踏入超凡的品阶都不会太高。 命途差一些的,一阶一级没什么好说的。 命途好一些的,也最多就是一阶三级,四级的样子。 除非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用的高品质的启灵材料。 可问题来了,地主家的傻儿子,谁还冒这个险为了资源去异界搏杀啊? 他们就像玩着破解版的游戏,一刀999,资源拿到手软。 反观他们呢? 就是那大多数底层的超凡者,实力不高,对敌手段匮乏,甚至一对一遇上了那种宗门统一培训出来的底层弟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胜算,更不要提什么单杀妖兽。 提高自己生存率的方式就是组队抱团取暖。 找一些实力相近的朋友,相互扶持,共同进退。 若实力差距过大,不仅难以形成有效的战斗力,更可能让自己成为他人的牺牲品,或是被暗中算计。 正因如此,他更乐意蹲点,等着类似苏迹这样的新人。 哪怕实力弱了一些,也比实力高超却意图不明的陌生人组队,风险来的更小。 甚至因为‘外出’经验不足,关键时候,还能想办法骗去当诱饵,为自己争取逃命的时间。 只可惜苏迹态度坚决,他也不好再纠缠。 毕竟,在这任务大厅之中,有着高手坐镇,维护着秩序,任何人都不敢在这里惹事生非。 只能撇了撇嘴,嘀咕一声:“真尼玛能吹牛逼,装男一个。” “还五阶呢,江南的镇守者也才7阶。” 随后,又想起自己单身狗一个,而别人呢? 这种死要面子的装逼男,人家女朋友都愿意配合。 人比人气死人。 愤愤丢下一句:“这种爱装逼的男人是靠不住的,等到了异世界,遇到危险肯定丢下你就跑。” 云可可点了点头:“丢下我跑才好,这样就只用死一个了。” “而且,我会保护好他的。” 龟龟面具男子张了张嘴,真想问一句:“兄弟卖课么?” 却又拉不下面子,只能带着比吃了屎都难受的表情转身离去。 苏迹拉着云可可的手:“我们也走吧。” 随后,两人走到任务大厅的尽头。 那里悬浮着一条难以名状的异界入口,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只余下一片死寂与混沌。 说它难以名状,是因为这条通道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扭曲如蚯蚓,时而扩展成无边的深渊。 在这里时间与空间错乱交织。 其内部,是一片绝对的虚无,既没有星辰闪烁,也无暗物质流淌,只有一片片翻滚不息的混沌之气,它们或明或暗,带着莫名的色彩与纹理,却又在眨眼间消散重组,永无定形。 不少物理学家的棺材板肯定是要压不住的。 “直接走进去么?” 云可可拉着苏迹的手带他踏入这片虚无:“抓紧我的手。” “别把我弄丢了哦。” 说完,她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灵光,引导着周围形成一股股细微的能量流。 随着云可可的引导,灵气开始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频率高速流转起来。 就在这时,异界通道仿佛被这股共振所吸引,与灵气频率产生共鸣。 通道内翻滚的混沌之气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波动起来,那些原本无序的能量流似乎在修行者灵气的引导下,逐渐找到某种秩序,形成一道隐约的桥梁。 “快走!” 两人快步踏过桥梁,周围的光景瞬间变幻。 苏迹只觉眼前一黑,随后又被刺目的光芒所包围。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天空呈现出诡异的黑色,远处山峦叠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的味道。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这种属于尸臭。 “我们到了。”云可可的声音在苏迹耳边响起。 她看起来依旧从容不迫,那双明亮的眼睛正四处打量着这个世界:“按通讯频率,应该是这个世界。” “正常手机信号在异界是会消失的,我们大夏的信号覆盖不到这里。” “但是以特殊频率震动的灵力可以通过通道,模拟成信号的作用,是从修士的传音符中得到思路,我们大夏自己改进的手段。” “如果有需要的话,回去我让人给你定制一个能够接受特定灵力的灵言手机。” 所以,这就是有底蕴的超凡者与野路子出身的差距么? 苏迹感觉自己完全听不懂。 只是这个画风,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再发展下去,会不会成了赛博修仙? 反正他也就是出来了解一下情况的,多看,多听就完事了。 随后,两人途中遇到了几波小型妖兽,都被云可可轻松解决。 随着深入,两人终于来到一处灵矿脉的入口。 只见洞口闪烁着淡淡的灵光。 洞内布满灵石,每一块都蕴含着浓郁的灵力,对于修行者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宝藏。 刚一踏入洞口,就有一柄飞剑迎面而来。 云可可轻轻一指将其震碎。 矿洞内这才传来元气满满的声音:“大头,不得无礼,是我老大来接我了!” 第148章 快帮我劝劝您的小娇妻! 接着,苏迹看到了一位女孩与七位男子站在那里。 那七名男子脸上的面具早已不见踪影,身上都带着血腥味,或多或少有着一些伤势。 听到洞口的声响,瞬间剑拔弩张,将那位女孩护至身后。 苏迹微微一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童话故事的画面——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虽然他们不算矮就是了。 清一色的男队员啊! 看到苏迹和云可可过来,那位元气满满的女孩一个飞扑就想把云可可抱在怀里:“老大,你真的来接我了!我爱死你了!” 云可可一个侧身躲开,然后给苏迹介绍:“林月夜,意外认识的后辈……” 林月夜没有在意自己爱的抱抱被躲开,也是给她的队员介绍:“这就是我们和你们提过的老大。” “出来混的,会打有屁用啊,讲的是人情世故。” 听到这话,其他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月月,这灵脉矿,可不是小事,靠谱么?” 林月夜柳眉一瞬:“我办事你不放心?” 男子叹息一声:“就是你办事我才不放心啊。” “这可是足足一座完整的小型灵矿,就算是一些三阶四阶的高手,看了都会眼红的东西。” “能成功把这批灵矿送回去,我们至少好几年都不用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出来搏杀了。” 其中一人问道:“月月,如果你这老大出手,那我们分成怎么算?” 云可可看了他们一眼。 直接拉着苏迹的手:“我们走吧,不管她。” 苏迹这一刻竟然心领神会云可可的意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默契? 林月夜根本就没有危险。 真正的危险只是来源于她内心的贪欲。 她愿意抛弃大部分灵矿只取一部分离开,什么事都没,甚至可以说是小有收获。 可他们偏偏想要把这座灵矿带包带走。 这八人本身实力低下,没有什么夸张的储物与赶路手段。 只怕每人都得扛着几吨重的灵矿原石赶路。 那时候,赶路效率不高不说,而且目标极大。 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明知九死一生,还心中怀揣带上灵矿离开后的幻想。 甚至,等到增援后的第一个念头是:“分成怎么算?” 见到云可可要离开,林月夜哭丧着脸:“别啊!老大,来都来了,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我们八二分怎样么,你带我们出去,这批灵矿石收益给你八成!” 云可可去意已决。 林月夜心里咯噔一声。 以她对云可可的了解,云可可一定决定的事情,怎么说都无法让她改变主意的。 在这关键的瞬间,她突然想起自己与云可可认识了那么久的日子里,也没听说过她提起过有什么喜欢的人,也没有什么和男子亲密接触的情况。 这一瞬间,她一咬牙,赌了! 大不了就是挨一顿臭骂! “这位大哥!您别光看着啊,快帮我劝劝您的小娇妻!要不这灵矿的收益八成分给您,当您的小金库?” 猜对了,没准云可可一高兴,就帮自己了呢。 就算猜错了,这位大哥也得是个追求者或者舔狗一样的存在,他心情好,没准也能帮自己呢? 毕竟能和云可可一起过来的人,再差也比自己这群草台班子强。 这话一出,云可可顿时停住了脚步。 “还……还没领证,你别乱喊。” 林月夜这一瞬间,眼中光芒大放。 草! 赌对了! 同时对苏迹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她什么时候听过云可可这样有些结巴的语气? 这位都能被您拿下? 苏迹见云可可的口风松动了,好奇地问:“你是队伍的领头人?你能做决定么?” 林月夜有些腼腆:“队里就我一个女孩,所以我就当了队长,但通常我们都会一起商量决定事情。” “这一次,我会说服他们的,给您添麻烦了。” …… 几分钟后,林月夜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说服了七个小矮……另外七名男子。 接着,他们八人还是选择抛弃了一些细碎的矿石,每个人都扛着一块比自己还要庞大的灵石原石,有些不伦不类的上路了。 苏迹就单手插兜,一只手牵着云可可,跟在他们身后。 若是手中拿着一根皮鞭,那就颇有几分奴隶主的味道了。 相较于大夏的喧嚣繁华,异世界的荒野展现出一种别样的壮阔。 壮丽山河,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只可惜,这群人速度慢的惊人,看了快有两个小时的‘大好河山’。 也就走出三十里路,停留在一片葱郁的山林间。 他们修为尚浅,此刻体内灵力已消耗大半,纷纷打坐修炼,恢复体力。 不久,众人灵力均得到恢复。 好消息是根据云可可的感知,最近的空间薄弱点,也就只有二十里不到的距离。 此时,云可可开口道:“穿越这种山林,尽量隐匿气息。” “都是老手,明白的!” 众人纷纷回应。 云可可没有理他们,因为她是说给苏迹听的。 这些注意事项苏迹并不十分熟悉。 简而言之,妖兽具备灵智,见到人类便会躲避或偷袭。 人类与妖兽之间,几乎是天敌的关系。 一群人走着走着,忽然一节紫色的蔓藤映入眼帘! 其中一人凭借丰富的知识储备,他认出这是紫藤蟒的伴生蔓藤。 望着蔓延的紫藤,他目光闪烁,陷入了沉思。 “紫藤蟒,实力大概就一阶四级样子,对我构不成威胁。” 他考虑着是否独自前往捕捉。 若独自行动,这蟒蛇也是手到擒来。 即便只是一阶四级的妖兽,也价值不菲,至少能卖数万。 但若是和其他七人平分,所得便大打折扣,聊胜于无。 贪婪之心,人皆有之。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财富。 ”兄弟们,帮我看一下灵石,我去解个手。” “哥们,不是,这个关键时刻你还要去解手?能把你膀胱憋炸了不成?” 尽管这群人颇有怨言,但男子依旧态度坚决。 他们组成小队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好撕破脸皮,加上有林月夜吹得神乎其神的‘老大’压阵,也只能催促一声:“那你搞快点。” 苏迹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位男子。 正巧是开口问要怎么分成的男子。 不巧的是,他看到男子前往的方向有飞鸟惊起。 其实他没有云可可想的那么不堪。 虽然没有什么野外实战经验,但理论经验丰富。 这是,有人过来了。 第149章 老大!这回是真的要救命了啊!!! 虽然这个人不怎么讨喜,但也罪不至死,苏迹开口提醒一声:“换个方向吧,你那个位置可能不太安全。” 男子闻言,不但没有停留,反而装成一副憋急的样子,提着裤子,撒腿就跑,根本不给苏迹再说话的机会。 苏迹摇了摇头。 好言难劝送死鬼。 至于跟上去给人当保姆守着? 先不说那闹出动静的人未必会经过他们这个位置,就算会,也未必会起冲突。 …… 男子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顺着藤蔓迅速找到一片幽深的山谷。 当他站在山谷边缘,眼前的一幕让他瞠目结舌。 山谷内,紫藤如潮水般蔓延。 竟有数条紫藤蟒紧紧围绕着一头银背巨熊。 那巨熊体型庞大,獠牙毕露,双眼闪烁着红光,嘴角挂着涎水。 按照等级的划分,这一头巨熊应该属于是一级九级的样子,甚至隐约有半只脚踏入二阶的门槛。 换做平时,他哪怕是远远看到一眼都得祈祷这种巨熊没有注意到自己。 可眼下就未必了。 面对数条紫藤蟒的围攻,银背巨熊自然不惧。 可如果地上已经有十几具紫藤蟒的尸体呢? 眼下,双方都已经斗到油尽灯枯。 银背巨熊明显有些力不从心,难以一己之力与之抗衡。 这运气也太逆天了! 这些紫藤蟒哪怕许多尸体破碎严重,但总得加起来也至少值百万。 而银背巨熊太过庞大,只能取熊胆熊爪之类的关键部位,但五十万应该还是跑不了的。 按照队伍的分配规则,这些是他独自发现的,并且如果不需要队友出力战斗的情况下,那就是全部归他所有! 加上那一处灵石矿差不多能卖出上亿,这也是他们死守着不肯退的原因。 即便收益需要分出去八成,剩下的两成八个人分,每个人还能分到二百五十万。 加上这一百五十万,他这一趟就赚了四百万! 有惊无险,完全合法的四百万! 又有几个像他这样突然从牛马觉醒的超凡者能够忍受住这种诱惑?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直接跳入山谷中展开攻势,生怕夜长梦多。 双方本就都是强弩之末,在第三方的干预下,紫藤蟒和银背巨熊王很快就被屠杀殆尽。 看着满地的妖兽尸体,男子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然而,就在这时,山谷上方突然出现了几道人影。 “哈哈,真是没想到啊,运气竟然这么好!这里有这么多妖兽,虽然级别不高,但数量可不少,能卖个好价钱!” 一位戴着龟龟面具的家伙御剑而立,大笑着说道。 男子稍微感知了一下对方的修为,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对方虽然表现出一阶八级左右的灵力波动,但是这股灵力波动带着几分压抑的感觉。 一旦放开了,甚至可能是一位二阶高手! 紧接着,又有两道人影出现在龟龟面具身边。 龟龟面具看着男子,狂笑道:“我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男子眼中的惊恐与绝望交织,他试图转身逃跑。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龟龟面具男子轻轻一挥手,一道凌厉的剑气便将他拦腰劈断,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周遭的地面。 “啧啧,真是可惜,本来还想留你个全尸的。” 龟龟面具男子语气中充满了戏谑,人命在他眼中是如此微不足道。 另外两人也走上前来,其中一人蹲下身子,在男子的身上摸索了一番:“老大,这家伙穷鬼一个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不过这一地的妖兽,至少价值百万,开门红啊。” “哈哈,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龟龟面具男子得意地大笑,随后他目光扫过满地的妖兽尸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一起动手把这些都收起来,我们也得赶紧离开,这里血腥味太重了。” 三人迅速地将妖兽尸体收割下来关键部位,放到身后的特制背包里。 像他们这样的二阶超凡者,依旧是买不起储物道具的。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际,山谷上方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月夜带着其他人匆匆赶来,他们见男子半天没有归来,心中预感不妙,于是决定过来看看情况。 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满地的妖兽尸体,以及那刺鼻的血腥味。 而更让他们心惊的是,那三名戴着面具的超凡者,身边不到五米的位置就是他们队员的尸体。 而那三人正旁若无人地收割着战利品。 林月夜怒喝道,她的眼中闪烁着怒火,为同伴的遭遇感到悲愤:“都是大夏人,何必这么残忍?” 龟龟面具男子转过头来,看着林月夜一行人。 他先是皱起眉头,打量了这群人一眼,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哟,又来了一群送死的?你们是想替那个废物出头吗?” 林月夜紧握双拳,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恶意杀人夺宝,我回去就上报给组织。” “所以说和你们这些一阶的小喽啰说话就是费劲,这都不在大夏了,还讲什么规矩啊?实力就是最大的规矩!”龟龟面具男子不屑地说道:“就你也敢跟我堂堂二阶超凡者叫板?真是不知死活!” “还回去上报?回得去么?” 林月夜闻言,心中虽然惊惧,但想到云可可就在不远处,心里有了底气,没有退缩:“那就试试?” 就在双方即将大打出手之时。 林月夜的队伍中一名男子挺身而出,厉声喝道:“月月,怎么说话的?” 他转向龟龟面具男子,恭敬地说道:“前辈,请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愿意将所有的妖兽尸体都献给前辈,只求前辈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前辈您想想,我们这里七个人如果分散逃跑,您未必能全部追上。” “到时候真要被上报了,前辈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林月夜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说这种话!” 挺身而出的男子一脸苦笑:“说好听点,大家同队一场,说难听点,临时搭个伙。” “大难临头各自飞,没什么丢人的。” “要我说,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家伙出头,丢了自己的性命,那才是真的丢人。” 见到对方队伍内讧,龟龟面具男子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还需要你们献?” “而且你们真以为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看看四周,就在你们过来的时候,我便悄悄布下了阵盘。要想冲出这迷阵,二阶以下的超凡者至少得耗上半个小时!” 众人闻言,这才注意到天空中灵气涌动,黑雾漫天,一个庞大的阵法正在悄然形成。 这迷阵虽然杀伤力不大,但覆盖范围极广。 龟龟面具男子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他就是要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在阵法之中,杀人夺宝,简直易如反掌。 林月夜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她沉声道:“既然对方不打算留活口,那我们就只能拼死一战了!我去对付那个乌龟面具男子,剩下的两个人交给你们!” “嗖!”林月夜手指一弹,腰间长剑瞬间飞出,她大啸一声:“老大!这回是真的要救命了啊!!!” 也不管有没有传出去,直奔龟龟面具男子而去。 剑芒如龙,刺向龟龟面具男子的心脉。 “蚍蜉撼树,自寻死路!”龟龟面具男子冷笑一声,随手一挥,一柄火红的大剑迎空而出。 “叮!”两剑在空中相交,气劲激荡,难分伯仲。 龟龟面具男子的飞剑显然是高了一个档次,配合他的修为,即便林月夜的剑诀更为精妙,但两者之间的威力仍然不相上下。 “可恶!如果本小姐有钱换把灵器,定能将这混蛋斩于剑下!” 林月夜心中暗恨,她的配剑在品质上略逊一筹,导致她无法占据上风。 然而,这一幕却让其他人震惊不已。 林月夜的战斗力之强,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天空中剑气纵横,令他们心生畏惧,但同时也激起了他们反抗的勇气。 龟龟面具男子见状,脸色更加凝重。他对着身旁的男子大喝道:“逐个击破,然后再来帮我一起对付这小妞!” 第150章 我看你才是找死 那两名面具男子闻言,立刻分散开来,各自朝着林月夜队伍中的成员扑去。他们的动作迅捷而凶猛,显然是要迅速解决战斗。 林月夜见状,心中一紧,但她知道此时绝不能分心。 她必须全力以赴对付眼前的龟龟面具男子,否则一旦让他腾出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月夜手中长剑舞动,瞬间化出无数剑影,密密麻麻地向着龟龟面具男子刺去。 龟龟面具男子冷哼一声,身形不退反进,火红大剑挥舞间,将袭来的剑影一一击溃。 他的修为略胜一筹,面对林月夜的猛攻,他显得游刃有余。 “哼,就这点本事吗?”龟龟面具男子嘲讽道。 林月夜没有回答,此时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另一边,林月夜队伍中的成员也在与那两名面具男子激战。 他们虽然修为不如对方,但在生死关头,每个人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然而,实力的差距毕竟摆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月夜队伍中的成员开始逐渐落入下风。 他们的身上开始出现伤痕,气息也变得紊乱起来。 “啊!”一声惨叫传来,林月夜心头一颤,她知道,有队友受伤了。 她分心看了一眼,只见一名队友被一名面具男子一剑洞穿了肩膀,鲜血染红了衣衫。 就在这时,林月夜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迅速靠近。 她心中一喜,知道是云可可赶来了。 立刻收剑后退:“绿毛龟,你死定了!我老大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迷阵被人从外面撕开一个口子。 两道身影以不快也不慢的速度赶来。 还有高手? 龟龟面具男子只是紧张了一瞬间。 忽然发现是老熟人了。 这不是那位‘软饭男’? 很显然,他并未将苏迹放在眼里。 龟龟面具男子盯着苏迹,大笑:“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苏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叹道:“确实没想到,绿毛龟。” 龟龟面具男子大怒。 他原来的面具因为战斗时被弄坏了,今天没怎么在意,随手买了个面具。 谁想到已经被叫了十几次绿毛龟。 这下给他气的脸色涨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找死!” 他提起燃烧着火焰的大剑。 在空中呜呜的停滞了一瞬间,然后然后劈下。 一股可怕的热浪随之席卷。 就在即将落在苏迹身上时,云可可稍稍向前走了一步:“我看你才是找死。” 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动作简洁至极,没有半点冗余。 轻轻一触,那看似势不可挡的大剑竟应声而断,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 紧接着,云可可屈指一弹,一道绚烂的凤凰虚影骤然浮现,它振翅高飞,瞬间附着在断剑之上。 那断剑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带着无尽的威势,向龟龟面具男子疾射而去。 龟龟面具男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剑刃便已洞穿他的身躯。 “啊——!” 龟龟面具男子痛苦地呻吟着,身体剧烈地扭动,口中咳出被高温烧焦的碎块。 他的前胸与后背,被焦黑覆盖,宛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漆黑的纹路逐渐蔓延开来。 死亡也不过是迟早之事。 转瞬之间,一股汹涌的热浪从龟龟面具男子那已变为赤红的肌肤中迸发出来。 先是他的衣物,紧接着是发丝,最终,龟龟面具男子的全身都被熊熊烈焰所吞噬。 他如同矗立在大地上的巨大火炬。 就在这一刹那整个山谷都彻底沦为充满烈焰炼狱。 情形如此,林月夜小队的成员看的目瞪口呆,而那两名原本还在与林月夜队伍成员激战的面具男子,见到龟龟面具男子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绝望。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选择了撤退。 然而,他们没有走出几步。 两坨漆黑的肉身摔倒在地面。 第151章 检测到游戏行为存在多次不宜播放内容 解决完三人之后,云可可就好似随意拍死了三只苍蝇一般。 “收拾一下,准备走了。” “好的,老大。” 林月夜的面容略显苍白,先前的战斗过度爆发,导致松懈下来后格外虚弱。 立刻有队员凑了上来关切地询问:“月月,感觉好些了吗?” “卧槽……你这认得老大还有小弟么?” “好多了。” 林月夜轻轻摇头回应。 随即站起,着手处理战场的善后事宜,主要是搜集战利品。 她挖了个坑将那位借口解手的队友遗体掩埋。 这种因为超凡战斗的死亡,遗体是都不能送回给家人的。 大多数的选择就找个顺眼的地方入土为安。 处理完毕后,林月夜走回队伍,声音低沉地说:“他那份灵石由我保管寄售,连带着妖兽尸体出售所得的钱财,也应按照我们原先的约定分配给他的家人,你们觉得这样能接受么?” 林月夜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哀伤。 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收益颇丰的外出,却不曾想。 除了凶兽,人类本身或许更加危险。 正常情况下,这种小队本就是为了利益凑在一起的。 死了只能算自己倒霉,收益将被活下来的人瓜分。 可不知道畏惧云可可的实力,又或者他们本就都是林月夜的舔狗,没有一人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 重回蓝星。 一小队七人心中的重担终于卸下。 虽然云可可那一手术法足够惊人,可谁又保证就不会遇到更强的敌人? 唯有在大夏,才能找回几分脚踏实地的感觉。 约莫半小时后,林月夜与小队成员分别后,找到云可可汇合。 林月夜压低声音,认真地说:“我已将死者的手环上交了,他们会负责后续通知家属的工作。” “此次行动,我们共计获得了九千四百万的收益。” “其中九千二百万是官方给出灵矿原石的收购价,虽然比市场价低了一些,但是胜在出手够快也够安全,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我做主凑个整,老大,一共是七千四百万,回头我就打到你卡上。” 她很聪明,没有让云可可白跑一趟。 七千四百万虽然让她心都在滴血,但真要比起来,她还是不愿意消耗掉自己与云可可之间那点微薄的人情。 “托老大的福,这一次我总共收获了两百八十五万。” 但云可可好似并不怎么买账,说道:“自己留着吧,下次这种事别浪费我时间。” “这趟的收益够你消化一段时间了,你最好也在市里找份工作,你这点实力,去异世界太危险了。” 云可可说的不错。 林月夜的小队貌合神离,真要出现什么威胁,就是一盘沙散。 而林月夜的实力,又处于超凡者的最底层,稍微遇到一些有能力的,只怕就要遭殃。 林月夜陷入了沉默。 她低声说道:“我没得选!想要变强,只有这一条路!城中的工作虽然安稳却也比不上去外面搏杀。” 云可可也知道,人各有志,并没有多劝。 只是说道:“那你好好保重吧。” 云可可正欲离开,林月夜再次出声了:“一码归一码,老大你不来的话,我们可能就已经被杀人越货了,这钱就该是你的。” 接着,她脸上严肃的表情消失,继续换成了嬉皮笑脸:“老大,能不能打听个事啊?” “说。” “你那个朋友……就是你说的攻略副本很有天赋的那个朋友。” “他叫什么名字?应该准备参加这一次的‘梦境赛’吧?” 林月夜做出搓了搓手指的动作:“老大透露点消息呗,到时候我好去押注,真要赚大了,没准就不用出去拼命。” 梦境赛? 苏迹念叨一声后,带着有些询问的语气看着云可可:“难道是我?” 云可可摘下面具白了苏迹一眼:“那还能是谁。” 见到两人打情骂俏,林月夜瞪大了双眼。 所以,大哥你的意思是,你就靠一根网线,一个键盘,就拿下了身家万亿的富萝莉? 这不应该是爱打游戏的死宅,猝死在出租屋前的幻想么? 打游戏打的好,真有这么受女生欢迎么? 你该不会是想骗我去打游戏吧? 得到云可可肯定的答复,苏迹反而疑惑了:“啥是梦境赛啊,我怎么没听过?” 云可可也是疑惑:“这一次的梦境赛,没邀请你?” “不应该啊……” 于是,她扫了一眼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就开始边走边解释:“是这样的。” “就是一个世界中,如果没有‘存在值’特别大的个体,天道意志就能够重置这个世界的时间线。” “当然这种重置也不是无限制的,每一次重置即便是天道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所以,就存在一些世界,并不是一锤子买卖,存在容错但是不多。” “而梦境赛就是因为这种世界而建立的。” “比如说,某些世界,经过万界楼成员,数次,甚至数十次的努力,都无法改变覆灭的结局。” “就好像陷入了死局,无论如何尝试去拯救,最后依旧什么都做不到。” “到达一定次数后,重置时间线需要耗费的代价太大,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天道将时间线给暂停了。” “我们就会以此世界为蓝本,沟通天道,让其配合构建出一个虚拟的世界。” 苏迹听懂大概意思了,就是有些世界能读档,但是因为某些方面的原因影响,就算读档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失败了。 “而梦境赛就是那些‘无法拯救’世界的‘虚构副本’。” “毕竟一个人的想象力是有限的。” “在民间也存在许多思路优秀却无法踏入超凡之人。” “哦,对了,在普通人的视角中应该叫‘全民救世赛’,每两到三年一次,每次宣传都花了不少钱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听到‘全民救世赛’这个词,苏迹就熟悉了。 “艹!我上个月就报名了啊,主办方不肯给我名额。” 云可可眉头一皱:“还有这么回事?” “我建议严查啊,肯定里面有黑幕,有人花钱顶了我的名额。” 云可可眉头的皱更深了,因为资源有限,参赛的名额确实不是很多。 但最后都会落入【万界楼】游戏中成绩出色的玩家手中。 以苏迹的战绩与名气而言,三年前还差了一些,但今年应该在名单中的。 如果这种比赛要真出现了花钱顶替的名额的行为,那可真就不是小事了。 “拒绝的理由怎么说的?” 苏迹回想了一下:“检测到游戏行为存在多次不宜播放内容。” 林月夜插了一下嘴:“什么叫不宜播放内容?” “翻白眼的青龙?” “白浊的女剑仙?” 云可可:Σ(っ°Д°;)っ 林月夜:o(?Д?)っ! 第152章 加油比赛啊,喜欢看白丝的大哥哥 云可可花了好久才组织起语言:“梦境赛……是有直播的。” 苏迹不以为然:“我看过上一届的梦境赛啊,先不说参与者可以主动关闭视角,其次我又没有暴露癖,肯定知道分寸。” 也正是因为上一次的‘全民救世赛’,奠定了苏迹认为世间必有超凡的认知。 仅凭ai算法,是根本做不到npc的即时表情那么惟妙惟肖。 “而且那几次都是因为睡服比说服要来的容易。” “就是鼠标点几下的事情,又不是我提枪上阵,我干嘛不点?” 云可可这一次没有帮苏迹说话:“这个理由……我觉得还算合理。” 苏迹眉毛一挑:“那我咋听说,圈子里那个整天勾搭npc双修的黑丝女主播今年也要参赛?” “到我这里就是不宜播放内容,到黑丝女主播那里就是,审核看了冲昏过去了,闭着眼睛给过了?” 云可可很认真的看着苏迹:“你喜欢看黑丝女主播?” 苏迹一脸问号:“这是黑丝女主播的事情么?” 云可可不依不饶:“你喜欢看黑丝女主播?” 苏迹在那认真的眼神败下阵来:“我喜欢看白丝小萝莉。” 云可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继续说。” 苏迹这才继续义愤填膺:“不是我要挑起性别对立,但这就是性别歧视啊!” “二游知不知道?二游还在加布料,乙游还在抱起来叫。” “这不削能玩?” 云可可好似听懂了的点了点头:“所以,你看乙游不顺眼?” “那我让人去审核一下乙游,按二游的标准加布料。” 卧槽! 爽啊! 这句话听的简直比看白丝小萝莉还要爽。 你选嘛,男女平等。 等会…… “不是,这是乙游的事?既然我符合要求,也不算滥用职权,快帮我报个名,我想去梦境赛玩玩。” 云可可拿出手机一顿操作,白嫩的手指一直在屏幕上戳戳戳:“那好吧,我手里刚好有一个推荐资格。” 林月夜凑到云可可后面偷看了一眼手机:“老大,你填的什么代号啊,让我康康。” 下一秒,她脸上露出憋笑的表情。 肩膀一耸一耸,看得出来是有些难受的。 苏迹看的一头雾水:“填的什么?不会填我真名了吧?” “没什么……没什么……加油比赛啊,喜欢看白丝小萝莉的大哥哥。” 苏迹:??? 你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有病? 能不能好好说话? 谁喜欢看白丝小萝莉了? 她诽谤我啊。 ……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时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精彩的事情的发生。 不知不觉,就到了‘全民救世赛’开赛的日子。 夜色如幕,悄然降临。 江南的夜空被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点缀得如同白昼。 尤其是‘全民救世赛’的举办场地内,人声沸腾,一片片泛红的脸庞与热腾腾的气息编织出一种由多巴胺与肾上腺素驱动的热烈氛围。 苏迹置身于场中,四周涌动的声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感知。 环绕四周的音响里传来清晰悦耳的女声播报:“各位观众朋友,晚上好!欢迎来到第23届全民救世锦标赛,这里是江南赛区小组赛的现场!” “我是你们熟悉的主持人,小桃花!” “首先欢迎各位的到来……” “接下来……” 身着华丽低胸礼服的主持人熟练地念完开幕词,随后优雅地挥手宣布:“最后,让我们热烈欢迎参加揭幕战的百位选手!” 与此同时,顶部的数百盏聚光灯同时转动,光芒汇聚于场地中央。 苏迹眯起眼睛,本能地弓起背,抬手遮挡刺眼的光线。 而他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则显得从容不迫,面带自信的微笑,还向观众席挥手致意。 苏迹目光呆滞,机械地放下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虽说不至于社恐,可这种万众瞩目的场景无疑是有一些压力的。 想象中的自己与真正上台的自己,完全不是一种存在…… 背部的湿热和耳垂的灼热刺激着他的神经。 而一旁的云可可好似看出了苏迹的窘迫,捏了捏苏迹的手:“我在。” 看着云淡风轻的云可可,苏迹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太丢人了。 一时间,反而没有那么紧张:“没事,第一次这样万众瞩目,稍稍缓一下就好了。” 主持人小桃花的话语从远方传来,苏迹没有仔细去听。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整心态。 直到最后女主持人的一声尖叫:“来!所有人看向大屏幕,揭幕这一次,我们百位英雄要拯救的世界!” 只见正前方悬浮着一块巨大的投影屏幕。 【地图】:浮屠界(下层) 【预计时长】:10年(关键行动正常播放,非关键行动选择关键镜头跳跃加速,无意义行为跳过镜头。) 【计分条件】:参与‘伐天之战’,根据最后贡献结算。 【参与人员】 【万中无一的天才】 命途:寻道。 特性:栖凰 【遮沙避风了】 命途:问仙途。 特性:富家子弟。 【兄弟们关注主包】 命途:寻道 特性:炼丹师 【萌萌仿生人】 命途:元素 特性:火焰亲和 …… 【爱看白丝的大哥哥】 命途:塔罗牌 特性:愚者 【副本开启倒计时】:60……59……58…… 第153章 请不要轻易暴露自己身为‘救世主\’的身份,这很危险 随着倒计时的亮起。 主持人小桃花继续开始了解说。 “按照正常流程,这百位‘救世主’是不应该知道太多关于‘浮屠界’的信息,一切都应该自己摸索。” “但是——” 小桃花拉长了语调:“身为‘救世主’,怎么可以没有一点金手指呢!” 见到气氛有被拉到高潮的趋势,她话音一转:“何况不过是揭幕赛而已,真正难以拯救的世界肯定要决赛才会出现!” “所以,接下来的四十秒,将为选手们揭露一些已知的信息。” 小桃花语速把握的很好,这句话结束的一瞬间,屏幕上的倒计时刚好停在了四十秒。 也不知道是否经过了许多次的排练。 接着,屏幕上的数字迅速变小,同时有文字出现。 【已知信息1:‘救世主’的存在,并不被此方世界天道知晓,也请不要轻易暴露自己身为‘救世主’的身份,这很危险。】 【已知信息2:这一次‘救世’,玩家不会得到任何天道馈赠,即无命格获取渠道】 光就这两条信息,就足以引起观众的一阵议论声。 “什么叫不要轻易暴露自己身为‘救世主’的身份?” “什么意思?做好事不留名?” “不服?那你可以写日记。” “这是不是和【万界楼】的游戏设定背景相悖了啊,不是说玩家是天命所归的救世主么?” “需要天道向万界楼求援,玩家才能得以进入世界。” “不给支援,还要秘密行动,是什么意思?” “你傻啊,没看到计分条件?” “参与‘伐天之战’,根据最后贡献结算。” “明显这个世界的‘天道’有问题。” “真有这么简单么?” “那不然呢?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能暴露身份?” “好像也是。” 屏幕上的文字继续跳动。 【已知信息3:所有人的基础战力,已做平衡调整。】 【倒计时:27s】 【已知信息4:若处于存活状态,必须参与‘伐天之战’。】 【倒计时:21s】 接着,屏幕上的文字稍稍固定了,几秒应该是在百位参赛者们消化信息。 【已知信息5:若在‘伐天之战’中死亡,当前所有贡献以双倍倒扣。】 【倒计时:11s】 【已知信息6:若在‘伐天之战’前死亡,结算贡献值为:1000】 【倒计时:3……2……1!】 这一刻,苏迹皱起了眉头。 这六条提示,单看都是不错的提示,可连在一起,在结合万界楼的背景,就非常古怪,甚至具有‘误导性’。 首先,‘伐天之战’到底是什么? 天道‘花钱’找人来打自己? 不太可能吧? 它是抖m? 根据最后贡献结算? 完全没说,是根据在人类阵营的贡献,还是在天道阵营的贡献? 加上若处于存活状态,必须参与‘伐天之战’。 就更耐人寻味了。 明明只是提示,却告诉你,必须? 那想必,不遵守的话,八成会遭来不好的下场。 如果要苏迹根据这些消息推测,那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一群喊着要把苍天逆的修行者,最后他们还真把天道给砍了。 所以,天道喊来了他们这群‘救世主’。 表面上跟着修行者们一起参与‘伐天之战’,但关键时刻反水,完成反杀。 那这样,天道求救的逻辑就基本勉强算梳理通了。 可是,最后一条又和这个推断冲突了。 若在‘伐天之战’前死亡,结算贡献值为:1000。 难道进去就死,也是一种贡献? 贡献在哪里?化成肥料滋润了大地? 时间来不及苏迹继续思考。 周围的观众席失去了声音。 四方汹涌的人潮,像是被什么存在倾轧而过,突兀的在他视野中消失。 场内的灯光也黯淡了亮彩。 读秒即将归零。 苏迹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从双脚开始化成一团数据乱流。 他扭头看着云可可,见到对方正在注视着自己,然后苏迹用左手遮住了自己双眼。 【万界楼】接引的天光也正好垂落。 云可可也学着苏迹的动作,用右手遮住了双眼。 第154章 【爱看白丝的大哥哥】 【生还率:100%】 【根据玩家各自属性,扮演的身份正在生成中……】 【已分配完毕。】 【万中无一的天才】 身份:天剑宗副宗主。 【遮沙避风了】 身份:雷火剑宗宗主 【萌萌仿生人】 身份:傀儡门宗主 【兄弟们关注主包】 身份:天剑宗首席炼丹师 【爱看白丝的大哥哥】 身份:天剑宗宗主 随着百位救世主的身份被敲定,屏幕上的文字开始转变成画面。 一共被切割成四大块。 屏幕两边的机械升降台也传来一阵响动。 百块缩小号的屏幕缓缓升起。 主持人小桃花继续解说:“给第一次来我们现场的各位观众介绍一下。” “这四块屏幕,属于‘主角视角’,镜头永远只会给予正处于关键事件的‘救世主’,可以说每一个镜头都可能对世界产生重大的影响。” “剩下的一百块小屏幕,就是属于来源于百位救世主的专属视角。” “当然,如果您观看的救世主屏幕黑了,就说明这名救世主‘遗憾离场’或者关闭了自己的视角。” “若是屏幕显示时间加速中,就说明他这个时间段并没有做出任何有意义的行为,不妨切换到其他救世主的视角。” “若是视力不好或是觉得屏幕太密集难以接受的观众,你座位的左右边也有投影播放功能,可以自由切换任一屏幕观看。” 解说完后,小桃花鞠躬致谢。 “剩下的时间,就交给这一百位救世主表现吧!” …… 正巧这时,处于正中间的四块屏幕,合力拼凑出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大约两百位男男女女,处于一间古风的议会大厅中。 这两百多人每个人身上散发着浩瀚的气息。 为首的老者将手中拐棍往地上狠狠一震。 老态龙钟的脸上挂着几分不悦:“诸位,怎么一言不发?” 相比起百位救世主,观众视角能获得的信息更多一些,还有文字介绍。 【浮屠年,天道有缺,祸乱人间】 【由万年前的老尊者牵头,在中正之地召开‘伐天大会’。】 【十载之后的今天,正午时间,天狗食日,那一刻日月紊乱,天道失衡。】 【正是天道最虚弱的时候。】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啊!唯有那时,吾等才有三分胜算!” “怎么?你们怕了?” “再拖延下去,我们只能身死道消了啊!” 比起观众,一百位救世主们,显然就没有这种待遇。 不过,他们都属于‘精英玩家’的范畴。 没有出现什么‘穿越后遗症’。 比如大吼大叫之类的行为。 几乎是一瞬间,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开始代入角色。 【遮沙避风了】第一个开口,抢走了‘主角镜头’:“我这一份力,到时自当奉上。” 正常情况下,这种开局就处于重大事件抉择剧情,玩家是需要权衡利弊。 可【遮沙避风了】想到身上存在必须参加的提示。 在弄清楚之前,还是顺着提示来。 而且就算发现其中有什么问题,我答应了≠我一定会到。 反手不等式直接秒了。 有了人带头后,很快响应声一片。 “是啊,我这一份力,到时自当奉上。” “算我一个!” “伐天!” “戮天!” 见到老尊者一呼百应。 剩下的救世主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这个时候可不能显得不合群。 【萌萌仿生人】开口:“俺也一样。” 老尊者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他视线一路扫过,一呼百应。 直到落在苏迹身上。 苏迹此时皱着眉头,好似还在思考是什么事情。 于是【遮沙避风了】的主角视角消失了。 四块大屏幕给苏迹脸上困惑的表情来了一个特写。 连带着,观众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行不行啊,爱看白丝的大哥哥?” “这哥们也是人才,得脸皮多厚才能带着这种id报名?” “新人吧?我怎么没听过这人?他够资格么?” “可能吧,但是塔罗牌的命途挺强势的,也不算什么黑幕吧。” “愚者是不是脑袋不好使的意思?所以反应没跟上。” “有没有可能是……愚弄他人?” “你意思是,他要开始表演了?” “难说……” “话说回来,东方背景世界,他西方的能力会大打折扣的对吧?这一次参赛的怎么有十几个选择西方命途的?” “兄弟,你孤陋寡闻了,听说最后的决赛副本,是西幻背景。” “用【万界楼】的游戏角色报名之后,可就不能更改了。” “所以这种用西方命途角色报名的,要么就是傻,要么就是奔着决赛去了。” “可是,你觉得傻的人,能够上台么?” …… 屏幕中,老尊者开口了。 “天剑宗的新宗主,是觉得老夫的提议有何不妥之处?” “说出来,大家可以一起商量商量。” 苏迹这才表现得如梦初醒:“啊,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说到哪里?” 周围其他玩家,纷纷投来各种异样的眼神。 同时,将自己的竞争对手名单划去一人。 诚然,这是非常好套话的手段。 他们也经常会用,不知道别人说什么,就说自己走神了,请求再说一遍。 可问题是…… 这么严肃的会议,你走神? 首先,这位老尊者对你的印象分就基本扣完了。 再小心眼点,觉得你不尊重他,伐天之战给你个送死的位置。 其次,容易把自己打成‘关键位’,所有人的视角都汇聚子你身上。 综合来说,风险属实大过收益。 不过,这个承担风险的人不是自己,他们还是乐意看见的。 老尊者虽然心生不悦,但还是重复了一句:“天道有缺,祸乱人间,十载之后的今天,正午时间,天狗食日,那一刻日月紊乱,天道失衡。” “正是天道最虚弱的时候。” “那时由我牵头,我们百宗合力,掀起伐天之战!” “天剑宗的宗主,你可有意见?” 所有人都以为,苏迹在套出话题之后,就会打住,虽然个人视角亏了一点,但团队贡献,还是不错的。 不需要他们去打听‘伐天之战’和‘唯有那时’究竟是什么了。 所以,不愧是爱看白丝的大哥哥么? 平时一定很喜欢在群里发涩图吧? 这么具有分享精神。 好人,一生平安! 谁想到,苏迹下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头一跳。 “我干嘛要去?” 第一只小白鼠出现了? 准备和提示对着干? 不确定,再看看。 老尊者的表情更加阴郁了:“上任天剑宗的老宗主,就是因为天道残暴,心魔横生而死,你难道不想为他报仇?” 如此大义扣在扣上,一般人也只能顺势应下。 但,苏迹是一般人? 云可可亲自认证过的,他脑回路有点问题。 “老东西不死,我还当不了天剑宗的宗主呢,我干嘛想为他报仇?” …… 直到现在,除了【遮沙避风了】先开口抢了几秒钟的‘主角镜头’,到现在为止,主角镜头一直牢牢锁定在苏迹身上。 哪怕是门外汉都能看出来,他现在的行为已经开始严重影响剧情走向了。 “爱看白丝的大哥哥,节目效果拉满了啊!” “虽然,但是,我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啊。” “有道理有啥用啊,这个时候不合群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兄弟们,我刚刚用直播看了一下黑龙州赛区的直播,也有个人反对伐天大会,直接被老尊者杀了,这老尊者很强的,大概是玩家属性的五倍左右。” “那不得十几位玩家合力才有机会拿下他?” “拿下他有什么用啊?难道他才是最终boss?天道是被冤枉的?” “就开始跳预言家了?等会就来刀了你。” …… 苏迹继续在稳定发挥。 “要去你们去,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要伐天,你们去就行了。” “三成胜算?和让我送死有什么区别?” 话音落下。 观众视角中又出现了文字说明。 【爱看白丝的大哥哥】 【伐天之战】 【生还率:100%】 …… ps:大家圣诞节快乐! 第155章 天道……又污秽了? 至于苏迹为何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其实,他的思路远比其他人分析的要简单直接得多。 规则就是……呸…… 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 就算失败,顶天了也不过是一日游。 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多的心理负担。 苏迹推理思路是这样的:既然这是一个已经多次拯救失败的世界。 那么,苏迹是不是可以认为,那六条提示,都是由之前的失败者遗留下来的? 或许,这些失败的经验确实能为后来者提供一些指引。 但苏迹又忍不住想,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性存在? 比如说,这些失败者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在某个关键的情报环节上出了差错? 而这个错误的情报,让他们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深信不疑。 以至于误导了后来者,这才造成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陷入了死循环中。 宁信书不如无书。 抛开提示,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既然那么多人循规蹈矩都失败了。 那百无禁忌,是不是更有可能破局? …… 老尊者的目光死死盯住苏迹,好似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就在大厅内气氛有些死寂时,老尊者这才开口了:“既然如此,那伐天之战,阁下就不用来了。” “时候不早了,各位回去休息吧。” “明日,再来商量一些详细的计划。”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已经意识到这是最佳的自由行动与收集情报的机会。 “那就明日再议!” “老尊者明日见。” 于是一个个纷纷告退。 最终,连苏迹也离开后,大厅冷冷清清,只剩下这位老尊者。 他紧了紧手中的拐棍。 这根拐棍好似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鸣颤着传递了什么信息。 老尊者看着苏迹的背影,喃喃自语一声:“……外来者?” “这一次,只有一人么?” “应该还有没暴露的吧……等我再观察观察。” …… 这一个致命的镜头,只有观众视角才能看见,参赛的一百位‘救世主’自然是不知晓的。 “坏了,刚刚那个预言老尊者是最终boss的人呢?快给他刀了!” “不对啊,刚刚不是有个哥们说黑龙州赛区的直播,也有个人反对伐天大会,直接被老尊者杀了,为啥这人没有被直接杀了?因为他爱看白丝?” “那不然呢?爱看白丝的大哥哥运气一般都不会太差。” “有没有可能是黑龙歧视?是黑龙就先给你一枪崩了。” “不是啊,这哥们和提示对着干?天生逆骨?” ‘主角视角’的超大屏幕,到这里,就熄灭成了灰色。 只剩下百个小屏幕播放着各位‘救世主’的自由行动。 “咦,等一下……”有人兴奋地叫道,却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怎么有个人的直播画面,是漆黑一片……?” 众人瞪大了双眼。 因为时间流速不对等的原因导致不可能每一个画面都详细播放。 所以在这一百位玩家中,并非所有人的视角都有画面。 但处于无意义行为的播放应当是模模糊糊的灰色调。 绝不应该是纯粹的黑色。 眼前,一百个界面中,九十九个已经亮起。 然而,其中却有一个屏幕依旧保持着纯黑的状态,就如同信号被突然中断了一般。 那个陷入黑暗的直播界面。 在一百人之中,赫然位于第一列的首位。 【万中无一的天才】:已关闭视角共享。 “这人,是谁啊,谁有印象?” “我在论坛上听人说过,好像是个高手,游戏里面sss评价拿的挺多的,不然怎么排第一位呢?” “确实,虽然中二了点,但是没有点底气,一般人还真不好意思取这种名字。” “等会,你们看看右下角的文字提示。” 经过这么一提醒,许多观众都发现了端倪。 【伐天之战存活率:0】 啊?刚刚才夸人是高手,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接着,这群观众视线开始频频转移。 【伐天之战存活率:0】 【伐天之战存活率:0】 【伐天之战存活率:0】 …… 一连十几位救世主,视角下方都写着这样的提示。 他们任不死心,一个个看过去。 从第一位到第九十九位,无一例外。 【伐天之战存活率:0】 “伐天难道是骗局?” “所以,伐天之战前死亡也有贡献是因为没有去送人头?” 一时间,剧情好似明朗了起来。 就在观众议论声沸腾时,‘主角视角’又有了画面。 …… 苏迹抬头望向的天空。 看不到任何星光。 并非寻常的黑夜,而是弥漫着一股深深的不安气息。 仿佛有无形的黑手用漆黑的墨汁在天幕上肆意挥洒,将原本宁静的夜色涂抹得斑驳陆离。 又宛如某种扭曲的生物在天空中痛苦地挣扎,令人观之心生厌恶。 在这片天空之下,崎岖不平的黑色流体物质堆积如山,环绕在四周,就像凝固的浊流,将这片天地紧紧束缚。 就连附近的树木也被暗沉的黑雾紧紧缠绕,难以挣脱。 就连树叶也失去了生机,呈现出死寂的黑色,如同枯萎的蝉壳,毫无生命迹象。 而他们所在的所在山峰,被这黑色的泥流如同巨大的废弃物堆,几乎团团围住。 此刻已是深夜时分,光线昏暗至极,只有一轮黯淡无光的黑月悬挂在空中,洒下微弱的光芒,让苏迹勉强能够辨清远处的景象。 “咳,咳咳……” 苏迹仅是呼吸了几口,却被空气中的黑色微粒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从眼前的景象来看,这个世界的环境状况堪忧。 且不说那遍地都是的诡异污泥,就连这空气也仿佛被厚厚的黑色雾霾所笼罩,而且还是可以看得见的黑色雾霾。 ……这个世界,就像是被彻底“玷污”了一般。 “天道……又污秽了?” 苏迹立于群山之巅,喃喃自语一声。 如果这般的话…… 天道有缺,祸乱人间…… 那伐天之战,似乎显得合理起来。 而万界楼收到的求援,也可能是天道‘临死前’的求援? 第156章 不是,哥们你在干什么? 相较于以往的世界,此番的环境显得格外阴晦,宛如自深渊泥沼中孕育而出的界域。 墨黑的影翳在天幕上肆意扭曲,好似有乌云化作的生灵在幽暗深处苦苦挣扎。 苏迹不过迈出数步,便隐约察觉到有股奇异的低语在他耳畔萦绕。 “……之……” “……念……” “……数……” 那低语含糊不清,几近于微风拂过耳边的错觉。 在这分外沉寂且压抑的黑幕之下,就连风声也似变成了怒吼。 仅是稍作聆听,苏迹就感觉自己的心神险些失守,连忙收敛心神。 一棵枯萎的榕树下,肩上停驻着一只蝴蝶的女孩正静静注视着他。 察觉到苏迹靠近的声响,她微微偏转脑袋,一缕银发随风轻扬。 那鲜红的袍裳随着云可可的动作轻轻摇曳,宛如一朵在浊泥中傲然绽放的纯洁之花。 …… “不是,怎么又是这哥们拿下主角视角?” “或许是其他人都着重对其他npc下手,试图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差不多是这样的,我看别的赛区选手也在找npc套话,因为天色本就低沉的原因,如果不是特意站在高处往远处观察,很难发现夜幕下的古怪,所以这个主角视角,还真该拿。” “比起套一些可有可无的消息,第一个发现夜幕下的古怪,确实有些东西,能够感觉的出来,他的目标很明确。” “确实明确啊,爱看白丝的大哥哥,闻着白丝的味就摸过来了。” 这时,观众的视角继续收到了提示。 【我爱众生。】 【无论时光永恒,无论岁月变迁。】 【世人皆信仰于我。】 【背信者……妄想者……入侵者……】 【诅咒你们!】 …… 夜风轻轻撩起云可可的袍裳一角,鼓鼓的声响像是低声的呢喃。 虽然使用的是虚拟构建的角色,没有观众视角,救世主们彼此也很难分辨出谁是谁。 但云可可一眼就认出苏迹来了。 那与寻常人不太一样的脑回路…… 她刚准备开口与苏迹打招呼,却被苏迹无情的打断了。 “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不愿参与伐天之战吧?” 云可可:??? 我原来想问的是这个么? 只不过,苏迹说这种话,是没有认出自己? 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失望。 她又准备开口,却被苏迹打断了:“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 她再次准备开口,又被苏迹打断了。 苏迹叹息一声,用手揉了揉额头,然后下滑到眼睛,最后一带而过,整个过程非常流畅,就像是有些人伤脑筋时下意识的动作:“果然瞒不过你么……已经和那个老头一样开始怀疑我身份了……” 到了这个时候,云可可要是还不懂苏迹的意思,她就是真的可以去当蠢萌的吉祥物了。 原来之前的动作是这个意思? 坏了,她会错意了。 还以为苏迹的意思是让她把自己的视角给关闭呢。 “罢了……我也不是个太会演戏和说谎的人,我估计那个老头也看出来了。” “那身为天剑宗的太上长老能看出我的异样也很正常。” 云可可:??? 啊? 她不是天剑宗的副宗主? 什么时候变成了太上长老?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来了,但是伐天之战,一听就很危险啊。” “天养万物而不争,万物以育人,人无一物以报天,为何开口逆天,闭口伐天?” 苏迹说完这句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云可可仔细斟酌着苏迹想要表达的意思。 首先,肯定是不能相认的。 其次,苏迹这是在拍天道马屁,想要跳阵营? 还是说在暗示自己什么信息…… 忽然云可可好似悟了。 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如果只是这样,那你就从哪来的,回到哪去。” 说完,她举起了手中的剑,毫不迟疑的斩下。 苏迹连忙提剑格挡。 两人明明灵力波动相仿,但对比起云可可行云流水的攻势,苏迹就显得手忙脚乱许多。 仅仅五招就被挑飞了武器。 高下立判。 …… “为什么,主角视角还在他身上啊?” “难道这个红衣npc是关键npc?” “对剧情有推动意义的行为都能上主角视角,反向推动也算推动的。” 毕竟,那一串行云流水的剑技,在苏迹蹩脚的剑术衬托下,实在是太像一位合格的npc。 再加上苏迹开口先入为主,观众也没将她与副宗主扯上牵连。 这一刻,在观众视角中,云可可就成了,天剑宗的太上长老,一个根正苗红的npc。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运转。 云可可一剑斩下,没有丝毫的迟疑。 “饶命啊!我大大滴有用!” 然而,面对苏迹的求饶,云可可脸色冰冷,手中的剑没有丝毫迟疑。 就在这关键时刻…… ‘叮’的一声。 火光四溅。 云可可手中的剑被另外一位女子拦截了下来。 只见来人,身姿曼妙,身着一袭淡蓝色的流苏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 长裙上绣着细腻的银线图案,在昏暗的环境下隐隐闪烁着微光。 她的发丝如瀑,柔顺地垂落在腰间,几缕青丝被微风轻轻吹拂,贴在她白皙的面颊旁,更衬得她容颜清丽脱俗。 女子的手腕上佩戴着一串由细小水晶串成的手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你有什么用?” 女子的声音清冷而悦耳,如同山间清泉,让原本紧张的气氛有了一丝缓和的迹象。 死里逃生的苏迹已经汗流浃背,连忙表示:“我能助你们修行!” 苏迹一脸严肃看向蓝衣女子:“刚刚你在暗处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对吧?既然我身份已经暴露了,那我就不装了,我摊牌了。” “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虽然我的战斗力不行,但我能一眼看穿你们功法的漏洞。” “有本事,你让我捏一捏身前三寸的位置,你会感受到一股灼热的微微刺痛。” …… 观众:???? 不是,哥们你在干什么? 第157章 每一次言语都是为盛大奇迹的揭幕 什么叫身前三寸? 苏迹只能回答你。 如果云可可是万里河山一望无际。 那蓝衣女子就是平地起惊雷。 还在直播呢,不宜播放的内容不要讲。 他和云可可说过自己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人家才帮自己报名的。 总不能反手就打人家的脸吧? 果然,他这个人就是老实,不怎么会说谎。 至于苏迹嘴中为何会蹦出这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失利的一段话? 那就不得不提一下他现在的数据了。 【个人资料】 【真实姓名:苏迹】 【编号:无】 【等级:五阶九级(世界修正)】 【命途:塔罗牌】 【特性:愚者·伪】 【效果】 【愚弄命运:每一次言语都是为盛大奇迹的揭幕】 【历史灵性:你更容易知晓关于过去的故事】 魅力:s+(伪装中)(影响与任务世界人物交流难易程度) 常驻战力: 巅峰战力:演出已经落幕了我的朋友。 就在刚刚,苏迹知晓了一条‘人尽皆知’的消息。 当然,他们这一百位‘救世主’除外。 所谓‘人尽皆知’的消息就是…… …… 茹毛饮血,是动物的天性。 而人类早就学会生火,结束了茹毛饮血的生活。 而生出厚实的皮毛御寒也是动物与生俱来的才能,而很早开始人类就能扒下动物厚实的皮毛为自己御寒。 他们甚至不需要像动物一样去捕食,他们学会了圈养动物。 由此可知,人类作为自诩世界上最聪明的生物,已经将自己与动物划上了不等号。 他们认为自己可以战胜来自于‘动物的天性’,已经属于一个全新的物种。 而,很不巧的是。 繁衍,也是动物的天性。 人类依旧沉迷其中,为此屡犯罪行。 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来了。 修行者的追求是什么? 力量?永生? 或许都有。 漫长的修行生涯中,如果他们沉迷繁衍,届时会诞生出后代? 而他们的后代作为仙二代,多少也能掌握一些修行的本事。 那他们就算只活个三五百年,又该诞生多少后代? 开枝散叶,开枝散叶。 你还数得清一棵树上有多少叶子? 二生百,百生万,万生百万。 甚至作为修行者的他们,只需要三代传承,就足以让这个世界的资源运转崩溃。 而这个世界又不像蓬莱,仙凡有别,隔绝在两界,仙人之间又疯狂的厮杀,很好的控制了人口。 于是,这些修行者们在意识到资源即将崩溃时,签订了‘禁欲令’。 起初,有许多仙人都在违反,享受着偷尝禁果的愉悦。 可随着时间推移,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渐渐地,有修行者发现,一些天赋资质与自己相仿的男性修行者,在老老实实遵守的‘禁欲令’后,竟然把自己遥遥甩在身后。 而他们大限将至,那些遵守‘禁欲令’的男修行者依旧神采奕奕。 这时,有一位天才横空出世。 他拿了两批动物做‘实验’。 一批动物做了‘绝育’处理,一批公母放在一起放任不管。 最后,他轻易的‘熬’死了这批动物。 他发现,做过‘绝育’的那批动物平均要比另外一批多出两成的寿命。 看似不多,对于凡人而言,不过是两成的寿命。 不能逍遥享乐,多出两层又有何用? 可你, 知道, 对于一位修仙者而言, 两成的寿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有更悠久的时间去突破。 意味着,他们不用大限将至,舍弃全部身家性命,买上最好的丹药与阵法来突破,去赌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就单论金丹修士,本来只有五百年的大限,硬硬生多出一百年。 他们能够有更充足的时间去准备,有更大的可能去突破。 一旦突破,再添五百载寿元! 不对,是六百年! 如此算下来,就是多出了七百载寿元,已经超过自身拥有的五百年本身。 可若,他再拿着这多出来的七百年突破呢? 再添一千两百载! 若是再破? 再添六千载!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禁欲’,他本来五百年可怜的寿元能够变成纵横万载? 虽然,真正的可能是……五百年突破不了,六百年依旧是突破不了的。 但,你觉得这些人会听么? 道阻且长! 道阻且长! 终于有第一位勇士挥刀而起,斩断了烦恼根。 从此在仙之一道上,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昔日欺凌他者,被踩在脚下。 昔日唾弃他的师尊,跪在门外求饶。 当初为了奇遇背叛他,让他一蹶不振的兄长,也被斩下了大好头颅。 就问你一句,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仙路是否理当如此?! 快意逍遥,不用在当那被人欺凌的蝼蚁。 这岂不比那‘繁衍之欲’来的更加酣畅淋漓?! 然后…… 没有然后了。 这种好事,怎么能让这小子一个人占了? 无数英雄豪杰,纷纷手起刀落。 这就好像……一本无门槛的葵花宝典被人复印了一百万份丢入江湖中。 大家都在练,你不练,你就是路边的一条狗,被人随意踹死。 起初,一些女性修行者自然是不乐意的,甚至在多年寂寞下做出强行汲取普通凡人,一夜露水姻缘的事情。 只是到了后来,她们发现好像也就那样,修行者手段众多,更加快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于是,男性修行者:大道无情,我无情! 女性修行者:让我康康还有什么快乐的事情? 只是到了后来,女性修行者们发现自己与男性修行者们,不知不觉有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力量已经出现本质上的区别。 原来…… 大道就该无情么? 打不过,只能加入。 于是,整个修行界,都开始‘无情’起来。 再随着时间演变,大约花了万年。 男性修行者已经做到不需要切了烦恼根就能修炼无情道。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 他们无法繁衍后代了。 没关系,又有鬼才出手了。 都说了,修行者手段众多。 取出双方的基因,然后以灵液阵法培养,手动培育后代不就得了? 再又是几万年,衍变到现在,凡人已经灭绝,而修行者理所当然的认为,双方的后代是通过灵液与阵法培养出来的。 他们追求大道在我,一往无前! ‘繁衍’? 那是什么东西? 没听过啊。 而这,就是苏迹所‘看见’的过去历史。 如此看来…… 这个世界还真是个病态的世界。 第158章 画面呢?老子现场充个会员行不行? 男女,对他们而言,不再是性别不同,更不会心生情愫互相吸引。 而是单纯的种类不同。 所以,换做正常人已经一个大嘴巴子就往苏迹脸上呼了过去。 偏偏这位蓝衣女子,丝毫不觉得苏迹说的话有任何冒犯之处。 她甚至开始思考:“难道……我修行的功法,真的存在漏洞?” 但,她也不会傻到就凭一句话相信苏迹,让对方来对自己的身体动手。 还是那句话,不要小看修行者的手段。 即便苏迹再菜,真若是近身之下,她也能着了道。 于是,故作镇定,看似轻描淡写的反问一句:“你有什么目的?” 苏迹一脸无辜:“合着你刚刚白偷听了?我天剑宗的太上长老要杀我,我这不是想办法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就是想活下去啊,我有什么目的?” 蓝衣女子看了一眼云可可。 奇怪,天剑宗的副宗主什么时候变成太上长老了? 不过,外来者获取的信息并不多,记错人也很正常? 云可可也看向蓝衣女子,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动作。 苏迹已经冒着两次风险,提示自己这个女人,刚刚在偷听了。 她要还不能理解苏迹的意思,那这些年一起的游戏就当白玩了。 起码这么一点默契还是有的。 苏迹他是在……悍跳狼? 【已知信息1:‘救世主’的存在,并不被此方世界天道知晓,也请不要轻易暴露自己身为‘救世主’的身份,这很危险。】 他想打听出一些,提示之外的信息? 又或者去排雷,看看这个危险究竟指代的是什么? 但多次暗示她不要相认,是让她按兵不动,演好她自己的身份? 懂了! 哪怕只是一个虚构的世界,碰到危险,苏迹宁愿自己去试探,也不想让自己去以身犯险。 他心里有我! 险些,嘴角的笑容都要压不住,要溢出来了。 只能扭过头转身。 “最好是这样,外来者。” 留下一句话,踏空而去。 她怕自己再待下去,要憋不住笑出来了。 如果苏迹知道云可可的想法,只能告诉她一声:“恋爱脑禁止参赛。” 见到云可可离去,苏迹一脸疑惑看向蓝衣女子:“她……这是什么意思?” 蓝衣女子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含糊其辞:“可能是觉得你们这些外来者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吧,既然没有归属感,伐天之战自然也不会出力。” “你的存在,等于是削弱了我们阵营的战斗力,所以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果真如此么? 直觉告诉苏迹,这肯定不是真相。 先套她一句话试试? “谁说的?我是来帮你们的。” 蓝衣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迹:“那你说说,谁让你来帮我们的?” 这一瞬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涌上苏迹的心头。 不对劲的…… 这个npc觉得不对劲的。 正常npc怎么可能会和他谈这些? 排除蓝衣女子是其他选手戏耍自己,想要提前将自己淘汰出局的情况,那她肯定知道一些‘局外’的信息。 苏迹不敢说是来自于天道的求援。 可要扯一个其它人物,只怕又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填充自己的谎言。 只能避重就轻:“口说无凭,我干脆证明给你看吧。” 蓝衣女子那双柳眉促狭的看着苏迹:“那你证明给我看吧。” 苏迹也不客气,忽地抬起手,朝蓝衣女子白皙的小脸缓缓伸去。 女子有些疑惑的看着苏迹。 苏迹手指轻轻摩挲了片刻, 手感倒是挺真实的,温润细腻,不像是什么妖物的伪装。 掠过修长的玉颈,最终准备衣领的缝隙中探入。 “让我来按按你的身前三寸。” 然后,苏迹切断了自己视角。 他就说,他有分寸吧,不适合直播的内容,绝对不会让它出现在直播里。 男人啊,说到就要做到。 放一百个心吧。 …… 于是,无数观众激动万分。 “卧槽!这是我免费能看的东西?” “哥们,醒醒,你花钱了的。” “花钱又怎么样,门票值了啊!” “草里莱莱,这算不算直播事故啊!” 连带着,举办方的观察室都炸开锅了。 “不是,这人是谁批他参赛的?” “还顶着个【爱看白丝的大哥哥】的名称参赛?是不是有人收钱了?不想干了啊?” 有一位员工哭丧着脸站出来了:“头,这人玩游戏是这样的,黄油里面打纯爱线,正常游戏里找黄油,我给他刷掉了啊,但是云家给他担保,说保证不会出现不宜直播的内容,我这才给通过的。” 他又小声解释:“而且云家担保……我不批也没用啊,人家有名额的。” 领导模样的男子大怒:“解释,解释个屁啊,还不掐断大屏的电源?” 怎么说呢,这种转播手段他也不了解是怎么实现的,他们这里也掐断不了苏迹的画面,但是可以让大屏幕断电。 然后,下一秒,他们这里得到提示。 【爱看白丝的大哥哥主动关闭了共享视角】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以……这就是……保证不会出现不宜直播的内容? 艹! 你别说,还真没出现。 …… 观众只能看着灰色一片的‘主角’视角。 还时不时有声音传出。 “我要开始捏了,你准备好了么。” “你捏吧。” “怎么样,有感觉么?” “没有。” “那我要开始揉了。” “你揉吧。” “怎么样,有感觉么?” “没有。” “不应该啊,等我练练手法……” 短暂的沉默与布料的摩擦的声后,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 “嘤……” …… 有位观众急的破口大骂:“艹!画面呢?老子现场充个会员行不行?” 第159章 这位姑娘,你也不想你修炼的功法存在漏洞吧? 接着,似乎如观众所愿。 代表着‘主角视角’的屏幕,从原本灰色闪烁不定的界面,逐渐明亮起来,恢复画面。 只见屏幕中苏迹已经和蓝衣女子拉开一定的距离。 虽然在观众视角仅是几秒钟的时间过去。 实际上因为时间流速的不同,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可能是几分钟,甚至是几个时辰也是未知。 略显凌乱的衣襟绝对能说明刚刚发生的事情并不简单。 苏迹不着痕迹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怎么样,感觉到了吧?” 蓝衣女子眼神异常的凝重,点了点头。 “为什么……明明没有附带任何灵力,却让我感觉到轻微的灼痛感。” 要知道,以她的实力,就算是刀劈剑砍,也无法做到这种效果。 “是因为你刚刚说的手法么?” “我刚刚只顾着惊讶了,没有细细体会,你能再对我施展一次手法么?” 说实话,如果是身高不超过一米五而且胸怀平天下之意的少女用如此话语来询问的话,苏迹不介意在练练手法。 但是一米七的惊雷女子,苏迹只能说,逢场作戏一下就得了,你别越界了。 你以为是上钟? 你说来就来? 他苏迹不要面子? “再来一次就免了,我只问你一句,这位姑娘,你也不想你修炼的功法存在漏洞吧?” 蓝衣女子似乎上套了,急忙接话:“我当然不想!” “还请道友帮我填补我身上的漏洞!日后必有重谢” 苏迹一脸为难,半推半就:“行吧,既然你强烈请求,那我来帮你填补上这个漏洞。” 说完,苏迹又切断了自己的视角共享。 瞬间,场外又是叫骂声一片。 “难道【万界楼】要拿下年度第一人称射击游戏提名了?” “艹!别人是来比赛的,这小子是来点技师的?” “这个游戏免费给他玩,太亏了。” 但这些都和苏迹没有关系。 不遭人妒是庸才。 况且,他也没有打算就开展一场第一人称射击对抗比赛。 他真要急色,早就对云可动脚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虚拟中找存在感? 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给‘天剑宗宗主·苏迹’建立一个人设罢了。 他身为一个已经‘明牌’的‘外来者’。 看得出来,是有些不受人待见的。 否则也不会在他出议会厅后,蓝衣女子就一直躲在暗中观察自己。 要么想要看看,自己有没有与同为‘外来者’的同伴接头。 要么就是不放心他,需要一直注意自己的行动。 可以说,他的后续行动已经是举步维艰了。 【已知信息1:‘救世主’的存在,并不被此方世界天道知晓,也请不要轻易暴露自己身为‘救世主’的身份,这很危险。】 于是,苏迹可以得出结论。 已知信息1的‘也请’用的很微妙,苏迹开始还在琢磨为什么不用‘所以请’。 原来并不是针对天道,而是针对这些土着npc的。 因此,这提示的前后,是相互独立的。 至于为何切断画面。 别问。 问就是后续是收费内容。 只不过,不是观众想的那种收费罢了。 “作为填补漏洞的交换,你能告诉我,身为外来者的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你们又是如何知道‘外来者’这个词的。” 其实,以苏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在这个修仙世界,多半是没有什么资格与人谈条件的。 可又或许是s+的魅力在作怪。 蓝衣女子那一双眸子有些发红,开始蓄积一片突兀的泪光。 她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挣扎了一会,最后开始开口了:“因为……伐天之战,我们根本就无法获得胜利。” “你不去,是对的,你还有其他的‘外来者’同伴么?” “去和他们说一声吧,执意要与我们同行,等待你们的,只会是死亡。” 这一刻,苏迹在她身上感受到一股赴死的悲壮气息。 接着,蓝衣女子悄悄抹去了那隐约的泪光:“抱歉,可能是眼睛尽风沙了。” 苏迹心中丝毫没有怜悯之意。 他脑袋里只有听进去一句话。 ''你还有其他的‘外来者’同伴么?’ 什么意思? 想让他表演一次‘太君,这边请,我滴,前面滴带路。’ 坏了,是个高手。 苏迹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点破:“你想让我出卖同伴?” 接着话锋一转:“他们可是我的至交好友,手足亲朋,想让我出卖他们,恐怕……” 蓝衣女子眼神有些闪烁:“恐怕有些困难是吧?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想你们做无谓的牺牲。” 苏迹的话这才姗姗来迟:“恐怕,得加钱。” 接着,他明显能够捕捉到蓝衣女子眼神中的错愕。 很快又被她隐藏了下去。 蓝衣女子指了指之前云可可站立的位置,示意了苏迹一下。 随后她来到那棵树前,也不在意地面干不干净,就坐了下去。 她脑袋低垂着看着地面:“因为,我能看到未来某个时期的景象。” 听着蓝衣女子的话,苏迹微微皱了皱眉,他也学着样子,在那棵树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很好的充当了捧哏的角色:“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是,是这样。” 蓝衣女子姿态显得有些无助,似乎全身都在瑟缩,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我看见……” “我看见……所有人都死了……” “伐天之战……我们就不可能赢的。” 那语气,与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微表情,苏迹甚至都分不清她在演戏,还是在陈述一个实事。 果然,人心的复杂永远不是冰冷的ai可以揣测的。 “可我又不敢告诉老尊者他们,先不说有没有人信我……” “这个时候大家士气正旺……我说这些扫兴的话……” 蓝衣女子就差快‘明示’苏迹。 ‘我好无助,你能安慰我一下么。’ 所以有用么? 姐姐,你人设崩了啊,你刚出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或许有许多男人都吃这一套,喜欢玩趁虚而入。 但绝对不包括他苏迹。 可是,看穿了又怎么样? 看穿了难道就不演下去了? 不演下去,怎么推动剧情?怎么打探消息。 于是,苏迹强忍着恶心,一把抓起蓝衣女子的手,念出了他觉得很傻x的台词:“我相信你!” 是的,天剑宗宗主苏迹绝对不能是一个无拘无束,肆意妄为之人。 他必须是,莽撞,自以为是,贪得无厌,好色卖友的小人。 因为,‘大人物’不需要手下的‘小人’太聪明,这样他们会觉得难以掌控。 一个足够‘蠢’的‘外来者’,也绝对比‘自以为聪明’的外来者活的更久。 苏迹望着有些仿徨的蓝衣女子,语气轻柔:“相信我,我一定会拯救你的。” 第160章 与我,成为与世为敌的‘异端\’——直至死亡将你我分离! 接着,苏迹又有些‘胆怯’的将手抽了回来。 脸上露出几分‘愧疚’:“对了,刚刚,我其实说谎了……” “那不是什么手法……也不是你的功法存在什么漏洞……” “只是我单纯的想占你便宜。” “在我家乡那边的……刚刚的行为其实是很冒犯的一种行为。” “希望能获得你的原谅……” 苏迹愿意称这种行为叫做‘舔狗’。 总以为自己的‘真诚’能够感动对方。 总以为自己的‘彬彬有礼’,进退得体就会让人对他另眼相看。 实际上最后感动的只有自己而已。 你在‘彬彬有礼’,别人在站起来蹬,给你车链子都蹬脱出来了。 这也是苏迹唯一不怎么会模仿的生物。 他需要不停的揣摩,仔细的思索,反复的练习,以及对细节的把控,和细微的观察。 他不像某些人,只需要睁开眼,就是他触不可及的巅峰演艺。 但有三分神似,他想应该也够用了。 毕竟蓝星没有花哨艳丽的魔法,有的,仅仅是繁衍到巅峰的舔狗! 不出苏迹所料,蓝衣女子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我既然知道外来者,你说的这些,我其实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我还是想要试试……” “哪怕希望渺茫……如果能提高我的实力……” “抱歉,我太想进步了。” “我憎恨弱小的自己。” “我害怕……最后的伐天之战,看着一位位同伴在我身边死去,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苏迹继续输出,不过这一次,是‘毒鸡汤’了。 诶嘿嘿,鸡汤来咯。 “你为什么会产生自己弱小的错觉?” “能够参与伐天之战的会议,你已经是立于芸芸众生的巅峰。” “是世间最强的两百人之一。” “如果这都算弱小,其他人算什么?” “蝼蚁?” 蓝衣女子听到苏迹的言论微微一愣。 随后,睫毛随着眼眸的转动轻轻扇动。 “你的力量,在伐天之战中,绝对是至关重要的,不要轻易否定自己的价值!”苏迹缓缓向蓝衣女子伸出手。 接着,苏迹抬头看了一眼这片污秽的天空。 “我是无意间闯入这片黑夜的外来者。”他继续说道:“我想,我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本身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结果。” “来,把手给我。” “相信我,也相信自己。” “我们一起努力。” “会赢的!” 苏迹伸手的举动格外迟缓,似乎在默默地征求蓝衣女子的许可。 蓝衣女子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苏迹,沉默得异常。 “你要……” “帮助我们?” 那双眼睛像是即将被打碎冻结的冰湖。 “不是,我只是想帮助你。” 蓝衣女子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姿态也不再畏缩。 此刻她牢牢盯视着苏迹,好似要将他的模样永远铭记于心。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苏迹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眼神……与她先前所展现出的胆怯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也不似一出场时候的那种冷清仙子。 绝非一个对未来充满迷茫,对‘伐天之战’畏首畏尾的脆弱者所能具备的。 强烈的割裂感…… 此刻的蓝衣女子,更像是一位凌驾于一切之上…… 从骨子里都带着优越的…… 【神】 果然…… 这位npc远比苏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苏迹原本在脑海中模拟数次,酝酿已久的劝慰之语,在那一刻戛然而止,硬生生憋回了嗓子眼。 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苏迹已经生出想要退走的念头。 空气中,漆黑的微尘在微弱的月光中轻轻摇曳。 那一刻,蓝衣女子的睫毛在光影下显得异常透明纯净,宛如初雪的晶莹。 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伸出了手。 紧紧抓住了刚想收手的苏迹。 她的手背苍白而瘦弱,但青筋却异常凸显,五指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扣住了苏迹的手指。 而另一手,则压住了苏迹的手背。 那力度,就像一个正与其他女孩争抢心爱玩具、绝不罢休的孩子。 苏迹就这样被迫与她那双淡色眼眸紧紧相对,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法移开。 那交织的视线仿佛被夜风冻结。 蓝衣女子紧紧盯着苏迹,目光一刻也未曾移开。 突然,她笑了。 尽管她的眼眶还泛着红,其中残留着闪烁的泪光,但在这一刻,那笑容中充满了野性与不羁。 她的眼尾微微上扬,那眉眼之间,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之前的怯意与懦弱仿佛只是她的伪装,此刻的她,宛如一位举枪瞄准猎物的猎人,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此刻,她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扣动扳机。 注视着苏迹那有些惊愕的眼神,她的嘴角勾起了更加愉悦的弧度。 那一刻,她全然变了一个人,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气息。 “现在,还要与我一起努力?” 她在等待着苏迹的回答。 “与我,成为与世为敌的‘异端’——直至死亡将你我分离!” 她的手紧紧扣住苏迹。 深深嵌入他的肌肤,那力度仿佛要将他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异界的旅客……” “我抓到你了。” “……你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顾七辞对你施展了秘术·御魂】 【未知数据,精神攻击已被豁免】 苏迹的嘴角猛然扬起的,是疯子般无畏生死的狂傲,是狂澜与烈焰交织的毁灭:“好啊。” 只是那眼中,或许还掺杂着几分其他味道。 猎物,怎么自己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