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许元来无别人》 第1章 三十 顾曼晴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视线缓缓回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不以为意地抖着腿，身子微微朝后靠着，再次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漫不经心地说道：“顾小姐，说实话，你是不是……” 顾曼晴抬眸：“？” 男人笑了笑，轻声咳嗽道：“我知道，女人嘛，过了三十岁总是着急找个男的就把自己嫁了，但我想，我们还是先保持‘交往’的状态比较好。” 顾曼晴的手顿了顿，最终将杯子放回了桌上。 “张……先生，请问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很想把自己嫁了？” 男人端了端身子，颇为自信地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看，咱们约的是七点，你七点就到了，可见你还是很心急的。我这个人，慢热，虽然……” “等一下。”顾曼晴打断了他的，抬手看了眼时间，“张先生，所以你七点已经到了，却特别挑了七点半赴约？我和你不过谈了五分钟的话，你已经觉得我非你不可？” 男人皱着眉，保持一贯的姿势：“我这是考验你的耐心……” 顾曼晴起身，将靠内座位上的大衣取过，随后道：“张先生，我想‘准时’是一个人基本的礼仪。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她迈着步子要走。 但随后她又退了一步，回到自己面前。 “你的照片拍的……很好，下次别拍了。对了，单已经买了，你请自便。” 男人的脸色一下暗了，还要说什么话但已经没有机会了，那个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外头刚下过雪，微冷。 顾曼晴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麻利地脱下脚上的高跟鞋，从包里掏出了一双帆布鞋换上。手机同时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提醒后，她才松了口气。 “曼曼，你怎么还不来？都几点了，好歹是庆祝你的三十岁生日，赶紧的！” 电话里，好友陈映书的声音传来，顾曼晴这才缓过神。 对哦，今天，是自己三十岁的生日了。 “在等车，就到。” 都说，三十岁是女人的分水岭。 这句话，顾曼晴并不完全认同。 三十岁的她，似乎依然不想随着世俗的洪流逐波。 三十岁的她，五年的相亲经历，但依旧孑然一身。 顾曼晴身边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该在相亲中失败。 的确，她虽不是众人眼中对美女的标准。但那淡然间透着的清丽感，恰如盛开在江南水乡的白牡丹。 她的家庭虽谈不上富贵，但也算得上小康之家。上的是重点大学，毕业后在一线城市待了两年。 不过后来家里出了点事，便回来上班了。几年下来，不能说位居高职，倒也混得不错。 顾曼晴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稳定的工资、稳定的假期。加上她本人对工作勤勤恳恳，对生活是该吃吃、该喝喝，闲暇时光参加兴趣班、旅个游。 可以说，一切都好。 当然，除了一件事。 那就是——相亲。 顾曼晴自二十五岁起，成婚就被列为了家里的头一件大事。 起初，她还能以年纪小作为借口。 到了二十八岁，家里的相亲安排一个接一个。但凡休假回家，行程里必然会有相亲，少则一个，多则三个。 她并不排斥相亲，但也不妨碍不喜欢相亲。 大概是因为，她遇到的相亲对象们，似乎都——“不太正常”。 但或许，在他们的眼里，她也是个不太正常的人。 顾曼晴看着窗外，外头似乎又飘起了雪。 车子在行驶，路过公交站的时候，有学生模样的情侣相依偎着。 路灯下，男孩贴心地给女孩裹围巾。 他们对视微笑，眼神里满是爱意。 这或许，就是爱情的模样。 一个女人，如果三十岁都没有谈过恋爱，算正常吗？ 顾曼晴想，也并非……不正常吧？ “女人三十岁以后，就不要选择爱情了。三十岁之前，你觉得自己手握大把青春，可以随意挥霍，可以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等待属于你的爱情童话。但是三十岁以后，爱情它真的就变成了一个童话……” 车载收音机里，男主播的声音显得有些刺耳。 扯淡。 顾曼晴微微皱了皱眉，回复了几条消息。有工作上的，也有生活中的。 比如，她又收到了一条来自大学同学的结婚邀请函。 年刚过，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随着“恭喜”两个字发出去，车也到达目的地。 “曼曼，到了吗？” “到门口了。” 顾曼晴一边回着话，一边加快了脚步。 很快，她就看到了冲自己招手的陈映书。 陈映书是她高中同学，也是为数不多的朋友里，同样未婚的。 不过，和自己不同，陈映书的未婚原因在于并不想被婚姻套牢。 用她的话来说，享受恋爱，拒绝婚姻。 “你再不来，我都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要把这蛋糕给吃了。” 顾曼晴脱了外套，看着满桌子的好菜，不由投去感激的目光：“没有你我可怎么活，不然你娶了我吧？” 陈映书笑得欢，凑上前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愿意娶，你可别不嫁。” 顾曼晴嗔笑，退下阵来：“别别别，你男朋友听到这话，还不把我给灭了。” “他敢，你可是我‘老婆’，其他人都排一边去。” 顾曼晴眨着眼，“柔弱”地看着她：“我好像被感动了。” “生日快乐，老婆~” 一杯红酒下肚，身体也跟着暖和不少，两人的话题也聊开。 “不是，阿姨这边都给你安排的什么人啊……”陈映书不由捧腹大笑，“这年头，果然还是普信男多，也就你态度还这么好，要是我，当场就得掀桌子！” 顾曼晴无奈地叹了口气：“隔壁张阿姨介绍的，总不能太难看，就这我都能预想到回去要被念叨死了。” 陈映书两手一摊：“谈恋爱很累的！” 顾曼晴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幽幽地说道：“那是你，谁家好人既要男朋友黏人，但一旦太黏人就又要分手……” 在她的记忆里，陈映书似乎的确一直都在无缝衔接。 “所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顾曼晴最后总结了一句。 彼时陈映书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跳跃，眼底的惊讶与惊喜之情瞬间流露。 “曼曼！快看！” 顾曼晴接过她的手机，好奇地看去。 手机屏幕上，一个男人的身姿挺拔，一身西装革履，曲起的手肘上随意地挂着一件灰色呢大衣。显然是偷拍的照片，昏黄灯光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他那么站着，就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这个人，她认识。 沈聿修——他的名字。 “没想到啊，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在桐城看到沈聿修，当年不是都说他和蒋妙仪这对金童玉女出国深造，这样一看，他还真有几分留洋归国大少爷的气质。” 顾曼晴的目光落在那模糊的照片上，好像即便如此，时隔这么多年，她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沈聿修，藏在她心底多年的名字。 那曾是三年盛夏时光里她妄想独占的绿荫，也是无人知晓的深夜里的辗转反侧，更是望而生怯难以诉说的秘密。 谁也不知道，沈聿修是她顾曼晴有始无终的暗恋。 三十岁，好像挺好的。 她如是想。 第2章 相亲 “曼曼，曼曼！” 顾曼晴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只听门外自家母后大人扯着嗓门喊得欢。 “吃早饭了！” 她摸过手机，强制给自己开了机。一看时间，不过才七点。拉过被子盖住头，企图再睡一会儿，但最终还是认输了。 七点二十分，他们家雷打不动的早餐时间。 顾曼晴洗漱好，进了厨房帮忙。 黄毓敏正不紧不慢地将蒸好的包子端出来，见到她后便停下了动作。 顾曼晴能看出来，自家母后似乎有点情绪，笼着的一层阴霾下是随时都会落下的倾盆大雨。 “昨天见的人，怎么样？” 顾曼晴咳嗽两声，挽住了自家母后的手：“黄女士，这个真不合适，张姨给的照片完全不是一个人，都地中海了，看上去比我爸还老呢。” 黄毓敏的脸色没有一点好转：“你张姨可是说了，男方说你没礼貌。” 一听这话，顾曼晴有点来气。 “黄女士，你女儿我昨天可是等了他整整半个小时，而且昨晚吃的喝的都是我的钱，怎么就变成我没有礼貌了……” 黄毓敏的眉头一皱，脸色倒是缓过不少：“没有时间观念，还不舍得花钱，确实不合适。行了，你张姨那边我去说。” 顾曼晴总算松了口气，母女两个出去时，顾森已在餐桌就位。 “这大清早的就听你嚷嚷。” 顾森推了推眼镜，身子板端得正。他是国企退休的领导，行事总有些老干部的做派。 “吃你的饭，少搭话。” 但再怎么厉害的领导，碰到自家“领导”，话根子也硬不起来了。顾森就是这样的人，在妻子面前，“狠话”过不了一句。 “先吃药。” “好，领导。” 对于父母，顾曼晴时常会生出一丝复杂的内疚感。但这感觉，仅限于母后大人再次开口前。 “曼曼，不是妈妈唠叨你，你已经三十岁了，挑挑拣拣五年，怎么着也有见了百来个了，怎么就一个都不合适呢？你看楼下的小雅，比你还小上两岁，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顾曼晴的那丝内疚感，已经荡然无存。她大口吃着包子，保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姿态听着。 “差不多就可以了，谁的婚姻不是这样呢？就拿我和你爸来说，那时候我们也只见过两面，不照样也过下来了……” 顾曼晴感觉包子卡在了喉咙，她拿过豆浆灌了一口。 “黄女士，你怎么又开始了……” 黄毓敏的筷子平静地放在了桌上，看向她：“曼曼，你三十岁了，不是从前任你挑选的年纪了，妈妈是真的担心，如果我和你爸再出点事……” “哎，你这一大早和孩子说什么话呢！”顾森适时地打断了话，“食不言，吃饭……先吃饭。” 顾曼晴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但这饭，的确已经吃不下了。 所谓百感交集，这一刻就有深刻的体会。 她是独生女，现在这个年代的确少见。但当时，他们二老可是响应计划生育政策的那一批。后来即便想生，也没能再生了。 独生女的快乐在于万千宠爱在一身，但独生女的烦恼也在于万千压力在一身。 三年前，父母遇上车祸，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城市，幸亏没出大事。也正因为这样，她选择回到桐城。虽不能同一线城市比，但好歹离他们近。 “对了，我昨天呢去相亲角了，有个医生我看条件不错，我帮你联系了下午就见见吧。要各方面差不多，就处处看，你这不处啊，是不知道人品的……” 顾曼晴暗自叹了口气，掐指一算，这年刚过，就要迎来第六个相亲了。 “遵命，黄女士，都听你的。” 相亲是什么？从定义上看，这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认识的方式。但往深说了，就是带有目的性进行的彼此审判，是否能成为步入婚姻的伴侣。 但对顾曼晴而言，相亲似乎并没有多大意义。 相亲看重的不仅是外表，也是双方实力，验证职业、社会地位是否相当、对等。通过媒人进行的相亲，往往就是一场公开的市场估价。 但在这场交易里，女方似乎依然处于下风。相亲若是顺利或许能遇见真爱，但若几次不顺，女方便会成为他人口中“挑剔”的存在。 这一点，顾曼晴深有体会。 不过，想遇见一个合适的人再谈婚姻，真的就是错吗？ “当然没错，结婚容易离婚难，曼曼，可不要随意把自己送入婚姻了！” 顾曼晴听着电话那边，陈映书的忠告，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结婚是两个人一时的冲动，但离婚却要经历漫长的冷静期。 “所以，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顾曼晴总结了一句。 “也可能，爱情一开始就是自掘坟墓。”陈映书跟着总结。 顾曼晴抬头，咖啡店的门被推开。 午后慵懒的阳光随之而入，落在玻璃上晕染开。 她循着那道光看去，挺拔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离别。 但也会，有很多的重逢。 这其中，久别重逢最为心动。 来人的身形高，至少有一米八五，一身服帖的黑色呢大衣里，是定制的西装，浑身透着矜贵的气质。除了这通身的气派，最吸引人的当属那张看过一眼便难以忘怀的容颜。 他的脸型立体，三庭比例均等，下颌线条流畅清晰，眉骨利落流畅。高挺鼻梁下架着的一副眼镜下，是一双好看的杏眼。偏在深邃的眼周映衬下显得尤为有神，眼尾狭长且上翘，卧蚕饱满增添一丝柔和。 顾曼晴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脸，与多年前相比，少了青涩与稚嫩，多了些许清冷与疏离。 可当与他的目光交汇时，好像所有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是，沈聿修。 顾曼晴握着杯子的手松了松，仿佛就在这一刻，她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曼曼，你在听吗？怎么了？” 顾曼晴的心悬在半空，随着来人走近，她的心也跟着加快了节奏。 是他吗？ 会是他吗？ 她的手再次握紧了杯子，目光追随着那身影，直到他的脚步在自己的桌前停下。她抬头看去，他的脸此时更清晰地出现在面前，与记忆里的少年模样逐渐重叠在一起。 “沈……” 顾曼晴的话哽在喉，明明很想喊出口的名字，可却怎么都说不出了。 “顾小姐。” 顾曼晴恍然回过神，再次看去时，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请问，是顾曼晴，顾小姐吗？我是沈良。” 顾曼晴的手松开，连忙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不算特别高、略显清瘦的男人，才缓过了神。 “沈先生，不好意思，刚走神了。” 都是姓沈，是自己错觉了。 顾曼晴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念想感到可笑，也都怪自家母后大人，光是说了职业和姓，竟然没有将名字说清楚。 但刚才是自己看花眼了吗？难道，真因为那张照片产生了幻觉？ “你好，沈聿修。” 这声音低沉，音色清润纯正。像是夏夜的微风，随性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可偏偏又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顾曼晴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她循声看去，在距离两桌之遥的位置，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坐在那，便是海上的月，高山的雪。 你好，沈聿修。 第3章 重逢 午后的咖啡馆有些慵懒的氛围，店里正播放着seven lions等演绎的歌曲《see you again》，舒缓的节奏让人更为放松。 沈聿修看着对面高干风格的女人，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刚回国时差还没倒明白，家里就安排了这一出相亲大戏，让他甚是头疼。以他的性格，原本是不会参加的，但偏偏面前的这人，是自家奶奶好友的孙女。 全程基本都是对方在说话，沈聿修保持半沉默。 中间，对方去了一趟洗手间。他轻轻地扯了扯领带，取下眼镜，揉了揉眼。 相亲，还真是比谈判要累。 半晌，他重新将眼镜戴好。在等待的空闲中，他的注意力被一旁的两个人吸引。 看起来，应该也是相亲的。 沈聿修扫了一眼，男人穿着灰色大衣，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但看到那人手上的表后，他面色沉了沉。 男人一直在说话，大概扯着一些自己的“远见”，而女人全程保持礼貌的微笑。 她的模样并不算惊艳，算得上是东方人耐看的五官，故而初见不抢眼，但却能够给人意外的和谐，或许与各部分的完美比例有关。一身白色的高领毛衣，搭配棕色的大衣，微卷的长发扎成高马尾，显得清爽利落。 她的眼缝较高，眼睛看起来更圆，鼻子的形状以直线为主，唇边的那抹笑内敛而清冷，眉目舒展间人难以移目。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两人怎么看都并不搭配。 沈聿修饶有兴致地侧耳听着，双手不自觉地环抱地在胸前。 “我大概就是这些条件。” 随着话音刚落，顾曼晴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这哪里是找对象，这分明是找合伙人啊！ 外要能挣钱帮忙还房贷，内要能洗衣做饭，还要温柔体贴脾气好……她在心底算了算，自己还真“配”补上他。 “顾小姐，冒昧地问问，你多久能确定一段关系？我也并不是很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当然，也包括你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在这周就确定关系，后续可以按照结婚的步骤来……” “沈先生。”顾曼晴还是没忍住，“我想，我们不太合适。” “为什么？” 顾曼晴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听完你的话，我发现你的人生计划很宏伟，但我并不想参与。我会跟介绍人说明，是出于我的问题而耽误你的时间。我想，我们可以结束了。” 她的话说完，抬眸间与一旁的目光再次撞了个满怀。 顾曼晴的那股勇劲忽然被灭了大半，内心“咯噔”一下。 完了，沈聿修该不会全都听到了吧？ 但并没有什么机会给她过多的思索，因为，沈聿修的相亲对象也回来了。 那是个气场十足的女人，模样也好，一看就是富养人家的女孩。也是，沈聿修的相亲，又怎么可能会差呢？ 他们似乎说了些什么，很快就起身。随后往外走，没有一丝留恋。 看起来，两个人很搭。 “顾小姐？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我可以去掉几个条件……” 顾曼晴忙不迭低站起身，丢下一句“抱歉”，便冲了出去。 外头雪后初霁，阳光微暖，可哪里还能看到刚才那人的身影呢？ 顾曼晴的大脑一片空白，惊喜来得太突然，去得也突然，甚至还没机会跟他搭上一句话。她不由开始懊恼，不知道下次再见他，又是什么时候了…… 她按通了陈映书的电话，等待“拷问”。 “怎么样怎么样？这位医生大哥如何？是不是和江直树一样帅气聪慧，一眼让你误终身？” 顾曼晴被气笑了：“现实去哪里找江直树那样的，这位大哥呢，给我罗列了一堆他的要求。我总结一句就是，能赚钱养家的保姆。这些我都暂且不说，关键他开口，一口一句‘我妈说’，我是真的怕了。” “妈宝男不可取！以后婆媳关系有的你烦的，趁早斩断吧！” 顾曼晴缓步走着，仰天长叹：“又失败了。”她顿了顿，还是将话题转了转，“映书，我……看见沈聿修了。” “什么？！” “就……在我相亲的咖啡店。” “这个点，沈聿修去咖啡店做什么？” “可能……相亲？” 陈映书沉默了三秒，随后爆笑。但笑了不过三秒，她又沉默了片刻。 “不该啊……蒋妙仪呢？当年可都是传他们两家门当户对，一同留学，只待归国就修成正果的。而且我看蒋妙仪朋友圈之前还发过什么‘我爱的人正好在身边’，难道不是指沈聿修？等等，我脑子都乱了！” 顾曼晴想说，她现在的脑子更乱。 一别多年，猝不及防地重逢，像极了静止的沙漏开始重新计时。 是藏不住的欢喜，也是藏不住的遗憾。 显然，只是她单方面认出了他。 也是，自己从来就不是蒋妙仪那样的天之骄女，也不是陈映书这般豪放的性情。在整个高中三年的时光里，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而已。 “映书，我接个电话。” 意外的来电将顾曼晴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顿了顿，暂挂了陈映书的通话，接通了来电。 “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桐d****8的车主吗？” “是我，请问您是？” 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是个很耳熟的声音。隔着屏幕，似能感觉是青岩下的淙淙流水，温润在心。 “是这样的，能麻烦您过来挪一下车吗？” 顾曼晴心头焦雷一道，是了。刚才过来的时候，车位已经不够了，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就匆匆停下了。 “麻烦稍等，我……马上就来！” 顾曼晴此时已经顾不上给陈映书回电话，风风火火地朝停车场赶去。 幸亏，距离不算很远。 顾曼晴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就见一道黑色身影正倚靠在一辆黑色越野旁。 那人垂首，保持着慵懒的姿态，浑身的松弛。 “抱歉，我……” 顾曼晴抬头看去，那深邃的眼眸跌入她的视线。 这一刻，她所能够想到的大概就是一句古早小说里的一句话： ——好似被流星砸到了心，怦然不停。 “沈……沈聿修。” 是沈聿修，不是记忆里的沈聿修，也不是屏幕里的沈聿修。而是站在自己面前，真真切切的那个人。 是她。 沈聿修显然也有片刻的吃惊，许是一路跑过来，她的脸有些发红。她看着自己，好像应该本就认识自己。 “我们好像哪里见过？” 顾曼晴看着他，下意识地说道：“可能……是在刚才的咖啡厅……” 沈聿修站直了身子，环抱在胸前的手放下：“我是说，我们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若换个人，只怕这是一句老土的搭讪话。 可说这话的，是沈聿修。 顾曼晴未曾迟疑，脱口而出：“沈聿修，桐城中学一班的沈聿修。” 她，说出口了。 第4章 意外 顾曼晴盯着手机上的那串数字已经很久了，迟疑片刻后，她打开了微信的好友搜索页面，将数字快速输入。 很快，跳出了一个头像。 很简单，蓝天白云。 名字也很简单，沈聿修。 谁家好人直接用自己名字……当微信昵称啊…… 顾曼晴咽了口水，点了头像进入主页。 还好，没有任何的设置。 朋友圈的封面是一棵大树，背景同样是蓝天。个性签名只有四个字——“修身齐家”。 她的手指往下滑，非好友只能看十条，好在他的朋友圈似乎也就只有那么两条。 一条是配了一张学士服的照片，配着一行英文——“what makes life dreary is the want of motive.” 另一条拍的是蓝天，配了中文——“伏之久者飞必决。” 看起来，很有沈聿修的风格。 但怎么看，都有点理工直男的那个味儿。 顾曼晴又想起了下午挪车的事，不由一阵羞赧。 她那么正儿八经地报了他的班级和名字，他一句——“你哪个班的”，让她又破了防，甚至挪车都显得有些“灰溜溜”。本想着挪完后再同他说句话，可开出去才发现已经没有停靠区域了，最终看着他扬长而去。 小说里不是说，男女重逢必有火花吗？！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是一潭“死水”！ 顾曼晴丢下手机，拿起一旁的枕头闷着脸。 对哦，那是男女主角……我又不是…… 想到这，她又不甘心地拿起手机，再次看了看这空荡荡的朋友圈。她的心神有些飘忽，在退出界面的瞬间，下意识地点了好友申请。 完了。 顾曼晴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不安地在房里徘徊。她时不时地盯着手机看，但那边毫无动静。 因为没看到？根本没有用这个微信？ 算了。本就不该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顾曼晴颓然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原本就只是擦肩而过的关系，若有太多的念头，就过于天真了。 顾曼晴，你三十了，不是十三。 想到这，她放下了手机。 房间里暗下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平和了。 年少不得的梦，终究只是个梦。 顾曼晴一觉醒来，不过六点多。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想必自家母后已经开始准备早餐了。迷迷糊糊间，她摸过手机，熟练地打开微信。 没有新的好友添加消息，倒是他们部门的工作群里昨晚好像甚是活跃。 「听说了吗，年后新boss就要空降了！」 「啊？这么突然，你听谁说的？」 「人事的小林不是我好姐妹嘛，我听她说的，她可是八卦通。」 「不管谁来，打工人依然是打工人~」 …… 顾曼晴还没完全清醒，只是略微翻了翻。的确，资本家再怎么换血，对他们打工人来说都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沈聿修是怎么回事！ 趁着时间还早，顾曼晴去晨跑了一圈回来，刚好到饭点。 过年其实并没有多大意思，尤其是到了她这个年纪。越大只会越觉得，这个年，不如不过。 若说她最不想参与的一个环节，自然就是走亲戚了。 “晚上你舅舅订了悦景吃饭，你可不要安排其它活动了。” 顾曼晴喝下最后一口粥，就听自家母后幽幽开口。 果然，过年就是逃不掉这个环节。 “知道了，黄女士。” 走亲戚这事，顾曼晴多少是骨子里抗拒的。 网上不是说，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开始有了“断亲”现象？其实也不无道理。很多时候，倒也不是因为旁人同你疏远，而是逐渐对热闹与社交产生了隔阂。宁愿与朋友们出去吃吃喝喝，也不愿守着一大家子人催这催那。 是的，顾曼晴承认，她就是因为催婚这事。 除了母亲，她外婆这边还有三个阿姨，一个舅舅。而家里同辈上有两个表姐，下有三个表妹，一个表弟。并不算大家庭，但人一聚也就多了。 表姐们已经结婚生儿育女，就连比她小的五岁的表弟和表妹都已经结婚，后者还刚生个大胖小子。只有另外两个年纪小的还在上学，说起谈婚论嫁范围的，仅她一人而已。 故而，现在家庭聚餐吃饭，她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话题”。 悦景在桐城是数一数二的，不过距离顾曼晴他们家所在小区有点距离。 她早早已经做好了当司机的觉悟，但自家母后那拖拖拉拉的性子还是晚到了。过去时，一大家子都在等了。向来讲究时间观念的老父亲脸上挂着不悦，她是好说歹说，让这两人没有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翻脸。 “曼曼，来，坐这儿。”一进门，顾曼晴就被外婆拉着在身边坐下，前后左右一打量，握着她的手道，“瘦了，工作也要好好吃饭。” 她的鼻子一酸，说来想着来吃饭，其实也就是为了外婆她老人家。小时候她在外公外婆家寄宿时间长，和他们也最亲。只是人难免长大，加上工作一忙，去的时间就少了。 “没有，都吃着呢，倒是您，看着也瘦了。” 外公走后，外婆跟着舅舅搬了出来。 “来这么晚。” 说话是旁边挨着坐的大表姐，两人的关系不错，有什么都会说上几句。 她看去，大表姐身旁的小侄女一身cos服就来了。 “这是刚从哪个展回来？” 大表姐无奈笑笑：“可不是，吵着要去，说是快开学了，不能浪费这一身行头。” 顾曼晴跟着笑笑：“真好，年轻就是要多尝试。” 她的目光扫去，对面坐着的就是二姨家的表妹，正和二表姐一起哄着孩子。小娃娃倒是粉雕玉琢的，与刚出生相比好看了不少。但没几句话下来，就哭闹得厉害。 酒过三巡，满满一桌子菜下来，顾曼晴杯子里的柚子汁也见底三次。 说笑间的氛围正好，长辈们的话题也开始了。 “嘉诚和小颖也该早点生了，趁年轻生了，家里长辈帮着带，不耽误工作。” 二姨先开了口，直接点了表弟夫妻俩。 “还早，等工作稳定了再说吧。” 二姨倒是见好就收，目光很快就落在顾曼晴身上：“曼晴啊，最近相亲了没有，别挑了，本来过了三十就不好找了，再挑下去，到三十五岁就更别想结婚了。” 顾曼晴没有停下夹菜的动作，但也认真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二姨，您啊就别老关心我了。” “这话是最近有在相处的了？这敢情好，多出去接触就有感觉了，我可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顾曼晴还没来得及说话，黄毓敏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当然，我们曼曼最近正和一个医生处着呢，结婚，那是迟早的事。” 要说还是我亲妈吗？顾曼晴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她知道，为自己这婚事，母后大人是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家里二老又都是好面子的，眼看着别人家都已经团圆了，就她孤家寡人，难免着急恼火。 “我接个电话……接个电话……” 到最后，顾曼晴还是选择了逃避。 逃避虽然可耻，但真的有用。 至少，耳根子能暂时清净。 至少，回去后话题不会再继续。 顾曼晴微微靠在墙边，听着包厢里的欢声笑语。大概都开始逗弄表妹的孩子了，长辈们都乐得停不下来。 虽然她告诉自己很多遍，但总归也逃不过那一丝本能。 说不难受，那是假的。更别说，看到父母眼里的羡慕之意。 算了。她叹了口气。 顾曼晴正准备往回走，一旁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 下一刻，一道身影横在了她面前。 她的步子顿住，随后退了一步。 “你？” 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旁，顾曼晴抬眸看去。 “你！” 第5章 微信 这是沈聿修第一次近距离看顾曼晴的模样，与上次截然不同。 一身米白色的卫衣裙装，中间的米奇图案显得有几分幼稚。头发扎成了松松垮垮的丸子头，搭配一支红色的糖果簪子，倒是颇有几分明媚。 她大概一米六五的个儿，一抬手就能摸到她的脑袋。 但此刻，她有一副看到自己像是见了鬼的表情。 “好巧。” 顾曼晴听着这两个字在头顶飘过，不由再退了一步，盯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沈聿修看了良久道：“是……挺巧。” 她打量着，沈聿修今天也是穿着一身西装。 与当日的风格不同，浅灰色的西装套装尤为修身，搭配的棕色的条纹领带，复古的绅士风格。不过，再看到镜框下的那双眸子，带着一丝的狡黠，她心中起了波澜。 好像，与记忆里的沈聿修一样，但又不一样了。 “你好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曼晴回过神，他的问话显得有些突兀。 “我是指，那天在停车场的问题。” 顾曼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抽了一口气。 那天……那天……一想到停车场的事情，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谁答非所问？哦，是她。 是谁落荒而逃？哦，也是她。 “难道，你不是桐城中学的校友？” 沈聿修看着她，等一个想要的答案。但看起来，她似乎对自己的问题有些为难，短短的数秒间，已经切换了好几个表情。 顾曼晴在心底“嗯哼”一声，脱口而出给了回答：“三班的，我是三班的。” 如此理直气壮。 沈聿修点点头，闲然道：“三班？我以前倒是和三班班长徐成礼认识，你叫什么，或许我能有点记忆。” “顾曼晴，轻歌曼舞的‘曼’，晴空万里的‘晴’。” 等下。顾曼晴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怎么就变成自我介绍了？局势到底是怎么失控的？ “顾曼晴。”沈聿修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顾曼晴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他轻巧地从兜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随后对准了自己。 是微信好友的资料页面，熟悉的头像，熟悉的名字。 头像是海边日出的人像剪影，名字只有一个字——“晴”。 顾曼晴有些社死，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微信！ “所以，这微信是你？” 沈聿修捕捉到了顾曼晴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崩溃，见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脸上保持着微笑。像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嘴唇微微动了动。 “是。” 只有顾曼晴知道，就这一个字需要多大的勇气。明明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可对方毕竟是沈聿修。曾经有那么多的时光，她都想这样堂堂正正地告诉他。 沈聿修能感觉到，她那平和之下藏着的不安。 “聿修，怎么接电话接这么久？” 两人的沉默被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打断，他们的视线同时落向打开的门。 里面走出的女人年约五十，模样气质皆出众。 顾曼晴细细看，她和沈聿修似乎有那么一丝相似。 “这位是？” 顾曼晴透着门缝，打眼就看到了正对着门口坐着的身影。 眉目婉转、巧笑嫣然。 她认得，是那天和沈聿修见面的女人。 看起来，他好像……相亲成功了？ 也是，郎才女貌，怎么能不成功呢？ 但怎么，就感觉有点酸酸的，不是个滋味。 沈聿修看了眼顾曼晴，正要解释什么，就见她颔首示意。 “不好意思，是我没看清路，差点撞倒你。幸好没什么事，那我告辞了。” 顾曼晴的双拳紧握，加快了脚步。 “看起来，你和那位小姐似乎认识？” 沈聿修的目光落回到手机上，轻轻地点了点。他的脸上有不易察觉的淡淡笑容，挽住了女人的肩膀：“现在认识了。” 转身的那刻，他的目光落在转角的那抹身影，陷入若有所悟中。 久别重逢，有多少人是真的算重逢呢？ 顾曼晴敲完ppt上的最后一个字，点击保存。感到有些疲惫，她干脆整个人靠着椅背，蜷缩着身子，拿过手机看了看，盯着那有着红色提醒的对话框。 沈聿修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的思绪还在飘忽，就被陈映书的视频来电打断。 “曼曼，我分手了。” 当陈映书顶着一张花脸出现在视频里时，顾曼晴已经能预料到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话了，但还是耐心地等着她说完。 “谈恋爱不好吗？为什么要跟我求婚？还说什么让我娶他？难道说，他就是为了跟我结婚，才跟我在一起的吗？” 顾曼晴幽幽叹了一口气：“不以结婚为恋爱都是耍流氓，这也是你说的……” 陈映书扶额：“我有说过吗？那还是耍流氓吧……虽然分手了，但我还是觉得有点难受，毕竟，我们谈了一年了，是我谈过比较长的男朋友了……” 是，陈映书的恋爱，一直都有保质期。基本短则一月，长则半年。目前这个，她只见过一次，是个挺粘人的弟弟。 “不过，你微信跟我说的沈聿修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陈映书的话题换的快，方才脸上那淡淡的忧伤已经全部消散，“所以，你不仅偶遇他相亲，而且还偶遇他相亲成功？” 顾曼晴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看着天花板发呆，随口应道：“嗯……可能是。” “但你怎么感觉看上去，比我还像失恋？” 陈映书的话，一针见血。 顾曼晴有点明白了，这种感觉，确实很像……失恋…… 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指的就是自己吧？ 陈映书一边洗脸，一边问道：“曼曼，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挂满请看向她，懒懒地应道：“什么？” “你是不是？”陈映书凑近了镜头，“你是不是也喜欢沈聿修？！” 心事被戳中的瞬间，顾曼晴也不再装作无事发生。她耸了耸肩，淡然地回答：“是啊……” 空气中，有足足一分钟的安静。 陈映书敷面膜的手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曼晴：“曼曼，你再说一遍，你喜欢沈聿修？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为什么不知道？” 顾曼晴慢慢地放松，似是陷入回忆之中。 是啊，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沈聿修的？她又是怎么藏了这么多年呢？ 她酝酿了很久，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相册，夹在首页的是一张略微泛黄的照片。上面有一行醒目的标语——“桐城中学第六届英语竞赛合影留念”，照片上是一群青春朝气的少年少女们。 顾曼晴站在前排靠中间的位置，而在她后面的少年，眼睛大，眼神清澈，纯净感十足。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眼尾上扬，卧蚕饱满，给人就是淡淡的笑意。 是沈聿修，十七岁的沈聿修。 她想，如果对沈聿修起意于外貌，更应该是动心于才华。她和他，这是唯一一次在比赛中相见，也是唯一一次的合影。 但这种情感，与其说是生出欢喜的情愫，应该更多是少女懵懂时的憧憬和崇拜。这样闪闪发光的少年，无论在何时、何人心里，都会与众不同。 可她，好像真的偷偷喜欢上他了。称之为“喜欢”的喜欢。 可现在的沈聿修，还是自己青春里暗恋的存在吗？ 第6章 空降 这个年，总算是过完了。 对很多人而言，过年是假期。 但对顾曼晴而言，的确是另一个“职场”。 而且，属于更累的那种。 她在一家名为“元界”的科技公司的市场部上班，在桐城也算小有名气。当然，若说起这家公司背后的东正集团，那更是排得上名的。 公司距离她家并不算远，但考虑到出勤还是选择在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本来是她自己住，不过后来陈映书也因为结婚的事情和家里闹翻了，便跑过来“避难”，到最后两个人干脆便合租了。 年后第一天复工，顾曼晴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曼晴姐，早！” “曼晴姐，新年好！” …… 刚到办公室，顾曼晴已经收获了小伙伴们的问候，她也一一回应。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男孩女孩，她有时候也会感慨：果然，自己老了。 “听说，今天顶楼就要来人了。”刚坐下，部门的小喇叭林晓艺就开始八卦，“好像是从总部过来的。” “哎哎，我怎么听到的和你不一样，听说是从国外刚回来的，小喇叭，这次你的消息不会差了吧？”隔壁的方陆跟着道。 顾曼晴听着他们有一嘴没一嘴地扯着闲话，屈指敲了敲桌：“小朋友们，是不是该收收心了，一会儿可要戴经理过来问计划表了。” 当下，大家也从热闹中回归工作模式。 倒是林晓艺慢慢划到顾曼晴身边，悄声说道：“曼晴姐，玮婷姐不是说开年会有人事变动，她估计要升总监了，咱们市场部经理的位置应该留给你了吧？” 顾曼晴抬眸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后道：“这些都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公司有公司的决策。况且，我现在也挺好的。” 林晓艺扁扁嘴：“那我们也希望是你来，总不能给二部的张薇薇吧，那我们还能有好日子吗？” 顾曼晴拿起笔，在她额头轻轻敲了敲：“好好工作，别八卦。” 办公室很快恢复了平静，但群消息却没有停下过。 林晓艺的话的确让顾曼晴的内心有小小的波动，升职加薪的确是打工人奋斗的方向，可有些事情也并非想的那么简单。她的市场一部和隔壁张薇薇的市场二部一直处于隐性竞争状态，对于部门经理这个位置，两人“明争暗斗”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她看得更淡一些。 有句话不是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罢了，顾曼晴决定不再多想。 “曼晴，你来一下。” 刚准备投入工作的她听到了戴玮婷，他们市场部老大的声音。果然，就见一身职业西装，踩着高跟鞋的女强人风风火火地朝她勾勾手。 而一旁跟着的，是同样职业套装的张薇薇。 “好的。” 两人的眼神有片刻的交汇，顾曼晴已经能感觉到张薇薇对她的敌意。职场交锋，有时候便是风平浪静下的波涛暗涌。 戴玮婷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不等她们坐好就已经开了口：“想必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关于公司人事变动的消息，关起门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我这个位置将会从你们两人之间择优。” 房间里显得很安静，两人都没有接话。因为她们都知道，戴玮婷的话还没有说完。 “当然，我们新boss即将上任的消息相信也已经传开了，上头的意思很简单，你们两个准备一份今年公司的市场计划，到时候boss会亲自到场。谁的方案可行，能具备带领市场部成为公司核心的，就由谁来。” 话到这里，已经很明确了，各凭本事。 张薇薇显得信心十足，抢在了顾曼晴之前开口：“玮婷姐，你放心，我一定拿出水准。” 戴玮婷点点头，看向一旁。 顾曼晴淡淡笑着：“玮婷姐，我也会的。” 戴玮婷屈指敲敲桌面，随后道：“没什么事了，薇薇你先出去吧。曼晴，你留一下，有个文件你给我解释一下。” 张薇薇略有不甘地看了眼顾曼晴，平静地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刻，戴玮婷松了口气，双手撑在桌上，严肃而带着半开玩笑地语气道：“曼晴，你能不能给我争一口气，让我这衣钵就传给你？” 顾曼晴两手一摊：“戴总监可是说了，要各凭本事的，难不成要黑幕我？” 戴玮婷叹了口气：“要是能黑幕你也就罢了，我可提醒你，张薇薇的上面有张总。明面上说是让你们各凭本事，但你要是没能压住她，那也是没办法。” 顾曼晴沉默片刻，转而道：“职场如动物世界，适者生存。我能接受，尽人事听天命。对了，什么文件需要我解释？” 戴玮婷不争气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没有文件，就是个说辞。你啊，不争是好，但有时候该争的还是得争。” 顾曼晴起身，若有所无地点点头：“知道了，学姐，那没什么事我也去加油了。” “去吧。” 身后的门合上，顾曼晴接受了来自办公室的炽热目光。 但她微笑着，示意不要多言。 大家的默契是好的，并未多事。 是的，戴玮婷和她是同校的师姐。说起来，当初也是因为她的引荐才来到这里。 只是，这层关系很少被人知道。毕竟，戴玮婷向来公私分明。 这……她又多了桩心事。 顾曼晴其实很容易有心事，总想着把什么都做好，可又担心做不好。往往这样，就会给自己无形的压力。 或许是这心思，她一个上午的工作状态总觉得不太对。 忙忙碌碌中，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顾曼晴婉拒了去食堂吃饭的邀约，转而下楼去了附近的商业街。 他们公司的地理位置优越，正处商业圈中心，离地铁站也近。她喜欢午休前稍稍走一趟，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陈映书就在这里开了一家咖啡店，两人茶余饭后偶尔说上几句，算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与顾曼晴相比，陈映书的唯一心事在于，什么时候能结束她的恋爱空窗期。 “我已经单身快一周了。” 顾曼晴不动声色地看着趴在桌上，冲自己嗷嗷吐苦水的某女，不由摇了摇头。什么时候自己要能有她一半的觉悟，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你最近没有新的相亲对象了吗？” 顾曼晴连忙应道：“呸呸呸，这话不能随便问，一问准来事……” 话音刚落，微信跳出了自家母后的通话邀请。 两人相视一眼，陈映书选择了默默挪向一旁。 顾曼晴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下一刻，决定狠心挂掉通话。 “你这样……没事吗？” “晚上再看吧，到时候就说在加班。” 顾曼晴已经能预想到自家母后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但此时她的确没有什么心思听着所谓的相亲资料。 不过，显然，黄女士也很懂她。 微信挂断没多久，对话窗口就多了一张照片和一段个人资料。 陈映书不由竖起了大拇指：“阿姨的效率……真的高……” 顾曼晴长长地吐了口气，伸手一点，竟碰巧点入了刚发消息的工作群中。大家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文字一行又一行地刷着。 「天，这是新boss？」 「不是吧，这么年轻一男的？」 「楼上别嫉妒，同样是男人，有的还在群里酸。」 「不过，你们确定是boss吗？」 …… “你们新boss这么快就位了？” 陈映书随手点开了林晓艺发的照片，那虽然是偷拍，但无比清晰的照片就这样出现在两人面前。 看到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顾曼晴的心“咯噔”了一下。 “什么？你们的新boss是沈聿修？！” 顾曼晴脑袋一阵“嗡嗡”，是，是沈聿修。 她的新boss，竟然是他！？ 第7章 再会 新来的boss……竟然是沈聿修！ 顾曼晴的脑子里不停地刷着“弹幕”，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到底是自己生活的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了？ “曼曼，这是老天给你的机会啊！” 顾曼晴看去，陈映书显然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只见她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看自己。 “办公室恋情，想想就有点刺激，我怎么没有机会体验呢？” 被她这么一提点，顾曼晴算是回过神了。 “你这脑袋瓜子，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陈映书坐到顾曼晴身边，细细“谋划”一番道：“你不是喜欢他吗？久别重逢不得干柴烈火，点燃爱情的小火花。而且，同一个公司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都能想到你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故事了！” 顾曼晴哭笑不得：“那是高中的事情了，再说，以后他就是我的大boss了，你啊就收起那些异想天开吧。” 陈映书扁扁嘴，笑着道：“我有一种预感，你的桃花要来了。” “好了，不跟你说。”顾曼晴适时地打断了她的话，起身拿起衣服，“到点了，我该回去了，打工人的午休时间，就像灰姑娘的晚会。” 陈映书也跟着起身，送她到了门口，临走还不忘打趣道：“一会儿要是碰到他了，替我问个好。” 顾曼晴大步流星地走着，扬扬手道别。 “你说你，每一次都有各种理由拒绝出去，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怎么说你。” “说我挑，说我没人要，说我再也嫁不出去。” 顾曼晴很平静地回着话，若不是隔着手机，只怕自家母后大人恨不得要伸手过来狠狠地揍她一顿。 “黄女士，你能让我短暂地喘口气吗？” “那你能让我省点心吗？” 顾曼晴哑口无言，不由抬头。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但怎么就感觉心里似乎，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 “知道了，我会尽早约时间的。” 挂断了电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大步走向公司大楼。 趁着等电梯的时间，顾曼晴再次看了眼老母亲发来的消息。 对方在一家公司担任财务工作，比自己大上两岁。这次倒是附上了一张照片，虽然并不在她的审美点上，但好歹看上去是个正常人。 很快，对方添加微信的验证消息便发过来了。 顾曼晴迟疑片刻，抬眼看去电梯门就要关上。她忙不迭地加快了脚步，在即将赶上的那一刻，电梯门“啪”地合上。 下一秒，电梯“叮”地一声再次打开。 “谢……” 顾曼晴下意识地向电梯里的人道谢，正要迈出脚步时，距离半米处，那挺拔的身影悉数落在了眼里。 熟悉的西装，熟悉的镜框，以及熟悉的模样。她想过无数次的那张脸，在迷蒙雾气之间逐渐清晰。 沈聿修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看她，算算，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不过，好像每一次都有些……奇特？ 眼前的人一身白色风衣款的呢大衣，里面搭配淡粉色的西装套装以及白色高领打底，显得她的气色好。半高的马尾，看上去清爽利落。与上次相比，这次又是另一种风格了。 “不打算进来？上班时间可要到了。” 他看着自己，浓密好看的眉毛向上一挑。那眼神仿佛在说——是打算要扣工资吗？ “哦……” 顾曼晴的心头一动，脚步比回答快。在他的注视下，快速进了电梯。 电梯门再次被合上，空气里有片刻的沉寂。 世上有一种尴尬，叫“我和老板同时搭电梯”。 当然，世上还有一种更尴尬，叫“我是老板没有印象的同学”。 顾曼晴想，自己是两点都占了。 “那个，谢谢。” 想了很久，她还是开了口。 至少，要把这该死的尴尬给打破。 沈聿修并没有马上回答，而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犀利，漆黑幽暗的眼底似一片深海，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但即便如此，顾曼晴还是能捕捉到，那眼底的一丝狡黠。他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却又试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又见面了。” 沈聿修的话，犹如深水炸弹，在她心里激起了千层浪。她看着他，量身定制的西装很是服帖，衬得他那矜贵的气质尤为出众。 与那日的搭配不同，他今天用的是一条深蓝色的丝巾。正式中带着些许随性，慵懒中又有分寸。 “……” “市场一部……的顾曼晴。” “恩？” 顾曼晴顿了顿，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你不打算按吗？” 顾曼晴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见了他就脑袋空空了…… 不等她回过神，沈聿修轻轻挪了一步。随后，身子微微往前，伸手按下了楼层键。 电梯开始缓缓上升，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沉默再次被无声放大。 沈聿修安静地站在自己身边，顾曼晴却开始焦虑地扣着手指。这时候，多希望有另一个人能进来，也好过现在这般。 “沈……总……” 她鼓足了勇气，决定再次尝试打破这份沉寂。 “恩。” 沈聿修的目光循声落在她身上，看起来，她见到自己总会有些紧张。这模样，倒是和从前有几分相似。 “不过，我好像并没有和你透露我的身份。” 他这话是带着些许打趣的味道，顾曼晴似乎也跟着放松了一些。她微微笑着，但仍有一丝拘束：“大概是所谓，职场人的自我修养。” 沈聿修点点头：“我想我记得你了。” “恩？” 顾曼晴有些没明白，他的话好像总有些捉摸不透。 “叮——” 电梯顺利抵达，在沈聿修继续说话前，顾曼晴率先走了出去。作为职场人，尊敬领导还是必须的。 想到这，她微微鞠躬:“沈总，您慢走。” 沈聿修打量着她，没想到，她这职场切换速度倒是快。他回以一个点头，随后抬手挥了挥：“我收回刚才的话，应该说，我记住你了。” 顾曼晴眼见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她好像，最后看到了沈聿修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等下，他……刚才是在笑吗？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吗？ 顾曼晴有些风中凌乱，再想想刚才，似乎有一点……丢脸。怎么回事……好歹有一次能让她看到自己不出糗的样子吧？ “曼晴姐？” 林晓艺的声音，让她游走的神思再度拉了回来。 顾曼晴快速调整状态，将方才的不安去了大半。 “玮婷姐找你呢，我寻思你也应该回来了，没想到你对着电梯发呆。” 顾曼晴松了口气，笑着道：“刚有点私事，走神了，怎么了？” 林晓艺凑到她身边，掩面道：“听说一会儿新boss要和各部门对接，我看隔壁张薇薇那是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曼晴姐，你可不能输给她。” 顾曼晴摇摇头，放眼一看，就见张薇薇风风火火迎面走来。 果然，说曹操曹操到。 但张薇薇并未停留，擦肩而过时，她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顾曼晴已经能感觉到，那眼神里的“杀气”。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不由扶额。 罢了，就这样去吧。 第8章 认识 顶楼办公室，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安静。 “进来。” 沈聿修的修长手指翻动纸页，待听到脚步顿下后，他抬头看去，随即正襟而坐，双手撑在桌上，细细将来人审视了一番。 “没想到，过来的人竟是你。” 那人同样一身西装，自有一番精英气度。再看去，他的面庞五官分明，目光柔和中带着些坚定，一身书卷气息却又不失精明。 他安静地站了会儿，双手微微交叠放置于前，正视沈聿修道：“暂时的。” 沈聿修靠着椅背转了一圈，微微点头道：“周寻，你是跟我爸的时间太久了吗？跟他一样古板。” 周寻不动声色，平和答道：“董事长交代，什么时候你找到合适的助理，什么时候我就结束特助的工作。” 沈聿修两手一摊，接受这个事实：“那我期待，你早点为我物色一位好秘书。” 周寻也不再接他的话，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落在正摊开的市场部资料上。 那上面，显示的正是顾曼晴的档案。 “怎么？你对她很感兴趣？” 沈聿修的目光落在顾曼晴的照片上，轻轻地合上，没有作答。 “顾曼晴，京大毕业，入职公司有三年了，能力不错，是市场部得力干将之一……” 沈聿修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谁说……我对她感兴趣了？” 周寻面无表情，略微瞥了一眼：“我以为，最上面的应该是财务、研发部门的档案，只是没想到，你对市场部更感兴趣。” 沈聿修微微一笑，起身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周特助，你想的有点多，到会议时间了，走吧。” 周寻的视线从办公桌挪到沈聿修的背影，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大脑里快速检索到关键信息，如果没记错，顾曼晴的求学经历上，高中一栏写着的可是“桐城中学”。 哦，明白了。 看起来，是有点兴趣的。 会议室，众人敛声屏气。 偌大的会议室，往日见不到的大领导们基本都到了。 每个部门除了负责人，都带了一个或者两个人来，意图其实很简单，一来是让大boss过过眼，熟悉熟悉人；二来其实也就是露个脸，便于接班。 他们这些人，就坐在远离会议桌的边上。 顾曼晴看了看，他们有的是踌躇满志，颇有野心；有的是惴惴不安，颇为紧张。目光落在张薇薇身上，她也正在看自己，随后不屑地挪开。 有时候，顾曼晴也想不通，张薇薇对自己为什么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想想或许，从一开始入职起，或许就结下梁子了。 “新boss到底怎么样？” “但愿好说话一些。” “我怎么有点紧张，跟读书时候见班主任一样……” “……” 顾曼晴听着旁边人小声的议论，他们的新boss好说话吗？看起来是挺好说话。但再一想，那言辞犀利的又分明是不好说话。 想到这，她的面前，似乎出现了沈聿修那张脸。慢慢地，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狐狸的模样。 对，沈聿修似乎，就是一只让人捉摸不透的狐狸。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时间，众人齐齐看去。 周寻的目光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很快就捕捉到了那安静窝在角落的身影。他好似明白了什么，随后退在一旁，等待身后的人进来。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向门口，同样开始等待。只听沉稳的脚步声顿了顿，那颀长的身影落入视线。 现场马上变得安静，像是得到了统一的指令一般，大家竟然同一时间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掌声也跟着起来，一切都像是预演过一样。 顾曼晴哭笑不得，可身体反应就像是本能。趁着这“兵荒马乱”的局面，她看向走到中间的沈聿修。 或许是见面的场合不同，总感觉此时的他与方才并不一样。大概，是多了一分领导该有的稳重？眉眼间分明带着一丝笑意，可给人的感觉就是有说不出的压迫，气场倒是足得很。 掌声过后，众人坐下。 沈聿修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现场的人，来之前已经看过不少资料，人倒也都对得上。不过正如周寻说的，一个地方总会有几个难搞的老家伙。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桌之遥的顾曼晴。她好像，也在看自己。 这个时候，胆子倒是很大。 沈聿修正了正衣衫，开始进入正题。 这正题，其实就是两件事。头一件，就是boss版的自我介绍，言简意赅，总结到位，就是认识了大家。而这另一件事，就是部门汇报。 对于开会，顾曼晴向来头疼。哪个部门不希望自己能在老板面长长脸，汇报材料自然是越好看越好，难免会有些长篇大论。 她微微垂首，一边听着报告，一边在本子上描边画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回过神看时，上面已经出现了一只狐狸。她看了看一旁，趁着没人发现赶紧翻了页。 她这片刻的慌张，悉数落在沈聿修的眼里。 对于这些汇报，他本就已经过了一眼，各部门说的大差不差，难免枯燥。但看到某个“做贼心虚”的身影后，他倒是有了兴趣。 从刚才起，她的笔就没有停下。但他可不会相信那是在做笔记，更别说后面翻页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好事。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顾曼晴也逐渐恢复了精神。偷偷看向坐在上方的沈聿修，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一般，眉梢一挑，让她莫名心虚。 “好了，现在也算是互相认识了，大家都很忙，我就不多客套了。希望大家以后能够精诚合作，把各自的工作都做好。当然，有各位长辈叔叔伯伯们在的，我自然是很放心。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总算结束这会议，顾曼晴已经感觉到后背一阵发麻。 领导们挨个过去寒暄一番，他们的大boss也是游刃有余。 戴玮婷还在等，她们两个自然也不能走。 顾曼晴顺手将笔往本子中一夹，收拾好随时准备走人。等待的时候，她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那言行温和有度、挨个握手问候的人身上。 任是谁看了，那都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人。是的，与她记忆里的沈聿修如出一辙。可可再想想这几次的重逢会面，脑海里的身影竟然消散了大半。 那绝对不是记忆里的沈聿修！ 顾曼晴摇了摇头，再看时，戴玮婷竟然领着沈聿修走了过来。 “沈总，这就是我之前给您提过，顾曼晴和张薇薇。” 沈聿修的身量本就高，带着大boss的光环出现后，好像更高了。 张薇薇先行介绍：“沈总，我是张薇薇，市场二部。” 沈聿修微微颔首，目光落到顾曼晴身上：“那这位，想必就是市场一部的顾曼晴了，你们好。” 他来了个先发制人。 顾曼晴平下心，迎上他的目光：“是，我是市场一部的顾曼晴，看来沈总早就认识我们了。” 沈聿修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正式认识了。” 幸好，这尴尬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 离开会议室后，顾曼晴觉得空气都变得新鲜了很多。只是可惜，上一趟电梯人满了，她不得已只能再等下一趟。 中间，她回了陈映书的消息。想起刚才没有加上的微信，赶紧先通过好友，简单地说了几句以示抱歉。 “咳咳。” 身后忽然传来的咳嗽声，猛然让她一惊，本就夹在腋下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顾曼晴一转身，就见沈聿修带着周寻站在那里，脚边是她那掉落的笔。 “沈总。” 她的反应快，忙要伸手去捡本子。 但沈聿修的速度更快，他将本子拿起，又接过周寻递来的笔。 纸页上的画着的那只狐狸，赫然出现在眼前。如果他没有看错，旁边那龙飞凤舞的字体，勾勒的似乎是自己的名字。 “谢谢沈总！” 顾曼晴一把抓过本子，这下，更心虚了。 沈聿修眉头微皱，语气倒没有变：“看来，你图表做得好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画画的本领不赖。” 看着他半审视的眼神，顾曼晴抱紧了本子。 天，有点塌了。 第9章 撞见 过完年回来的这段时间总是最忙的，好在对顾曼晴而言更适应这样的忙碌模式。迎来第一个休息时间后，她和陈映书去超市采买了一堆食材，准备在家里吃顿简单的小火锅。 两人忙前忙后，高汤煮上。 “你再说点，后来你们还有什么故事？” 顾曼晴刚烫好一片毛肚，眼睁睁看着陈映书夹走，再看她那一脸“吃瓜”的模样，不由扶额叹道：“哪里有那么多故事，人大boss在上头，我们都是小虾米，你啊，别想了。” 陈映书笑嘻嘻地看着她：“不过，说实话，你到底对他还有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心动……的感觉…… 顾曼晴支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年少时候懵懂的憧憬，如今是否依旧？ 若说没有，但每次碰到沈聿修，总会有控制不住的情绪。 若说有，好像和从前也并非完全相同。 “映书，你记忆里的沈聿修是什么样的？” 陈映书愣了愣，跟着陷入了沉思。 “你别说，我好像也说不上来。只是听他们班的人说，沈聿修基本不怎么学习，但就是每次都能拿第一，所以，学霸的人设比较稳。性格好像挺冷漠的，不过，长得帅是公认的，不是说他的抽屉里永远少不了情书和礼物嘛。” 这个，顾曼晴也记得。 好像，陈映书形容的沈聿修更符合现在的人设。但与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为什么相差甚远呢？ 顾曼晴没有想明白，以至于夜里她迷迷糊糊间梦到了从前。 第一次见他，那年，她十七岁。 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只会扎马尾、戴眼镜，再普通不过的女孩。 真正认识沈聿修这个名字，是在图书馆。 那一次，她在借书登记的表格上，看到了这个名字。 名字好听，但那字迹更好看。 行云流水，墨华盛开在纸上，清丽如山水画，可那一笔一划整齐有力，不得不让人多看几眼。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好奇，能写出这样字迹的人，该是什么样。 于是，她终于看到了字迹的主人。 那个平静的夜间时分，她在窗边写着作业。忽然听到了窗外呼喊了一声“沈聿修”，她抬头看去，只见窗外那白色衬衣的少年缓缓转身。 他们的目光有一瞬的交会，但就像下着的雨，倏然而去。他抬手示意，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教室的灯光下，少年的容貌清晰可见。他的眼眸如星，眉目舒朗，带着几分的清润，又有几分的不羁。 “市场一部的顾曼晴？” 梦戛然而止，顾曼晴的面前出现了那张审视感和压迫感满满的脸，将梦里那种种幻象给驱了干净。 沈聿修，就是狐狸！ 她扶住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摸出手机一看，相亲对象昨晚发出了见面邀请，但她早已睡着。 今天也没有什么安排，见就见吧。 对于相亲的时间、地点，顾曼晴向来随意，大多时候由对方决定。 约的是晚上，还是晚饭。虽然她依然没有习惯和陌生人共进晚餐，但为了相亲，多少还是能忍忍。 顾曼晴习惯性地早出发，先买了两杯茶，在约定的商城门口等。挺好，这次的相亲对象很准时。 “你好，请问是顾曼晴顾小姐吧？” 顾曼晴循声看去，入眼的是一个身高约一米七五，留着平头、模样周正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短款羽绒服搭配牛仔裤。看上去与照片倒没什么不一样，也很好认。 这就是她这次的相亲对象了，宋哲平。 “你好，宋先生。” 宋哲平似乎有些腼腆，虽然比她大一岁，但并不显老。顾曼晴心里，总算少了些许排斥。毕竟，相亲这事，双方大概都早已先在“颜值”上给对方打分。 “怪冷的，我们先进去吧。”宋哲平略微紧张地搓了搓手，局促地站在她身边。看到顾曼晴挪动脚步后，这才跟着在一旁。“那个，你能吃辣吗？” 顾曼晴点点头：“略微能吃，不过太辣的会受不了。” 宋哲平像是松了一口气：“有家湘菜馆很不错，我看过点评，正好抢了他们家的券，要不我们去试试？” 顾曼晴没有拒绝，心里对他的印象也好了几分。至少，他为相亲还是费了点心思，能提前做个基础安排。至少，他还能尊重自己的想法。 “好啊。” 湘菜馆内落座，点完菜，相亲局的话题算是正式开始了。 宋哲平在礼仪这一点上似乎把握得很好，又是烫碗又是夹菜。似乎在这种氛围下，双方也放松了不少。 “介绍的阿姨有跟你说过我的情况吧？我是在公司做财务的，就平常会比较忙，所以消息发的也不多。” 顾曼晴喝了口茶，总算从辣的感觉中缓过神。她笑着道：“看出来了，没关系，大家都挺忙的，正常。” 宋哲平推了推眼镜：“我听阿姨说，你是在市场部上班，那你办公软件应该用的很不错吧？” 顾曼晴有些费解，但还是如实答道：“基本的都没问题，毕竟这是职场必备技能，而且我们市场部也需要图表来呈现数据。” 一提到“数据”，宋哲平的眼里似乎有了光芒：“真的，我跟你说，不要小看excel……” 顾曼晴支着脑袋，开始听他阐述关于他和excel的那些事。从他的言语中能看出，他对excel的那份痴狂。 听到最后，她有些犯困。 “对了，顾小姐。”宋哲平结束了这个话题，支支吾吾地开启了新的话题，“你平时有理财的习惯吗？” 顾曼晴清醒过来，顺着应道：“只偶尔看看基金。” 宋哲平似乎有些怅然：“基金还是保守了些，咱们到了这个年纪，得多重理财，不然以后开销大，真的有些吃不消。” 顾曼晴愣了愣，决定暂不反驳。 “顾小姐，如果以后我们有机会结婚，我是说假如，你看家庭收入支出这块你能汇总好吗？”他迟疑了片刻，“就是我的生活其实也挺循规蹈矩的，你看你能接受吗？” 与之前的相亲对象比，宋哲平是属于诚恳的类型。但话听到这里，顾曼晴已经有些犹豫了。 他或许，是个很不错的人。但似乎，与她并不合适。 “循规蹈矩并不是坏事，重要的是两个人能否合拍，你觉得呢？” 宋哲平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唐突了，话题不了了之。 总算要结束饭局，顾曼晴暗自松了口气。 “这顿饭286元，我们aa吧，一人143元，刚好平账。” 顾曼晴还没开口，宋哲平已经拿着账单先表态。诚然，她从前相亲也并没有吃对方饭的习惯，总归都是aa制，但他的话忽然让她有些，大概是“难堪”？ “应该的，我转你微信。” 转账是上一秒发的，收款是下一秒收的。 顾曼晴看着拿着手机捯饬良久的宋哲平，准备先行撤退了。 “那个，我朋友刚好过来了，我们约个街，要不，你先回吧？” 宋哲平迟疑片刻：“我这个月初月末都会很忙，而且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考证……等结束后，我们再约吧？ 顾曼晴吸了口气，挥手道：“你还是先以事业为重吧，加油。我先走了。” 你说相亲难吗？身边也不是没有相亲成功，牵手步入婚姻殿堂的。 你说相亲简单吗？但偏偏她就没有成功，总是感觉，少了“感觉”。 这个感觉，顾曼晴也说不上来。 人可以不相信一见钟情，但不可以不相信自己内心的选择。 趁着时间还早，她打算去糕点铺子买点吃的。 商城里人来人往，年轻男女们的欢笑，父母与孩子的欢闹，像是老电影的画面定格。 顾曼晴微微倚靠在扶梯，神思游走。 该怎么和母后大人说今晚的事呢？是该再接触一下，还是直接放弃呢？ 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发消息拒绝了宋哲平。 毕竟，拖着别人也不是个事。 发完后，她才感觉如释重负。 下了扶梯，顾曼晴径直朝预定的方向走。手机里的消息忽然弹出来，她打开界面看，完全没有注意前面奔跑而来的孩子。 “顾曼晴。”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顾曼晴回头看去，还未看清来人，只觉手臂上一道力量，下一刻撞入胸怀。 她握紧了手机，抬头看去。 “沈……总？” 第10章 绯闻 “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磁场环绕，无论你在何处，磁场都会跟着你，而你的磁场也吸引着磁场相同的人和事。” 这是作家朗达·拜恩在《力量》中所写，人和人之间似乎总会有忽然有一刻产生奇妙的磁场。 顾曼晴看着一旁认真体验智能手环的沈聿修，不由发出了感慨。 所以，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磁场吗？ 为什么最近遇到他的频率，比上高中那会儿还要高…… “你觉得这款手环如何？” 沈聿修的问话，将顾曼晴的思绪硬生生拉了回来。不等她反应，手上就已经多了同款手环。 这是他们公司去年推出的产品，boss问这话，难道是对产品不满意？ 顾曼晴正要回答，却见手环上的数值开始往上飙。 等下……那是心率？ 她稍一抬头，就能看到沈聿修的脸。他正单手撑着柜面，俯身看着她手环上的数据。 他的侧脸更好看，高挺的鼻梁轮廓锋利。镜框下垂着的眼睑下，是炯炯有神的双眸。 “看起来，你好像很紧张。” 他的声音幽幽地飘进顾曼晴的耳里，她忙往旁边退了一步，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等待数字慢慢往下。 “沈总亲自考察市场，作为员工多少会有点紧张吧？” 一个不算蹩脚的理由。沈聿修眉梢一动，继续问道：“你觉得针对老年群体的智能手环还需要有哪些改良？” 顾曼晴看去，他似乎是很认真地在讨论这个话题。他的手指修长，摘手环的动作一气呵成，轻轻地放在掌心把玩。 “其实现在市场上有很多针对老年人的智能手环功能大同小异，想要有突出就只有加强功能。” “如果能搭建一个以手环数据为中心的监测平台，实时收集异常预警，通过老人端、子女端、医疗端等数据实时传输，应该能大有帮助。” “哦，对了。智能语音也需要强化，如果有方言版就更好了，毕竟现在很多老人习惯方言……” 说到这，顾曼晴顿了顿，目光落向沈聿修。 他微微靠在一旁，正认真地看着她。 “仅为个人想法……” 沈聿修细细看她，谈起工作的她没有了方才的紧张。 “有想法才好，牛顿就是多想了一下，才从苹果上发现了万有引力。” “唉？” 顾曼晴再看去，沈聿修的长腿一迈，已经往外走去。她未曾多想，也连忙追了上去。 沈聿修的步子走得不快，他注意到茫然跟在身旁的某人今日化着的淡妆倒是很不错，与第一次见面时相比清雅不少。 看她这一身打扮，他脱口而出：“你刚才不会是相亲刚结束吧？” “嗯？哦，是。”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顾曼晴吐了口气，真是什么都往外说了。 罢了，说就说了吧。 前面的步子顿了顿，后面的跟着停下。 “如果说还是上次那个人的话，不妨换一个吧，男人的虚荣心有时候会变成一把利器，并不是好选择。” 顾曼晴微微皱起了眉，正要开口时，听他继续道。 “需要送你吗？” 片刻，顾曼晴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这感觉，像极了结束相亲的男女。 “不用，我……坐车。” 沈聿修嘴角似噙着笑意：“嗯，是不该开车。” 顾曼晴的头顶一阵焦雷，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端了端身子，扬脸挤着笑容道：“那么，沈总，我先走了！” 沈聿修并没有多言，只是抬手朝她挥了挥：“周一见。” 周一见……什么该死的周一见！ 这个周末，顾曼晴觉得前所未有的糟心。 但她没想到，糟心的事情才刚开始。 这一切，要从她进入公司的那一刻说起。 顾曼晴有一种错觉，遇到的几个平常工作上有接触的小伙伴，冲着自己打招呼的同时，似乎总带着一丝奇怪的眼神。 起初，她没有多想。但从大门到电梯，遇到的人都带着这样的眼神，甚至有人按捺不住小声地讨论。她算是发现了，不太对。 “曼晴姐！” 顾曼晴还没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林晓艺撞了个满怀。 “是真的吗？真的吗！” 顾曼晴一头雾水，将她扒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拿下，随后问道：“什么真的假的？怎么感觉大家都怪怪的？” 林晓艺痴痴地看着她：“曼晴姐，你竟然瞒了我们这么久！你和大boss，你们……你们竟然办公室恋情！” 等下，她和大boss？ 不对，她和沈聿修办公室恋情？！ “都传疯了……你和大boss逛商场的照片！” 顾曼晴看去，林晓艺的手机界面里，赫然出现的是前天，她被沈聿修拉住的画面。 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肩膀，但毕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若是纯看图说话，这样来看确实会有几分……暧昧？ “纯属意外，谁传的？” 林晓艺追上顾曼晴的步伐：“这可不能说，吃瓜要注意保护瓜主。” 顾曼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那有没有人告诉你，吃瓜也要注意保真，这么假的瓜，不怕吃坏了？” 林晓艺抱着最后的希望追问道：“不是，曼晴姐，这大家伙儿可都传遍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曼晴看着那照片，摆摆手道：“纯属是打工人陪领导视察工作，顺带下了工作指标，马上大家就可以收集资料了。” “啊？”林晓艺立刻变了脸，“那这照片……” 顾曼晴顿了顿：“删了吧，让你的瓜主不要随便乱传，请去楼上喝茶可不是什么好事。”说着，她已经做好进入工作的准备。 但事实上，她根本没法静下心。 职场上的瓜，真是稍有不慎就会吃到自己身上。要是被沈聿修听到，又不知道如何。 顾曼晴本以为，吃瓜这件事，瓜主亲自澄清了，那也应该到此为止。 可没想到，这瓜真是被人盯着吃了。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职场的江湖地之一，不是茶水间就是洗手间。 “哎，你看到那照片了吧？” “嗯，看到了。” “那顾曼晴，不会真的和沈总有什么关系吧？” “……” 好家伙，上个厕所的时间，她又吃到自己的瓜了。 人有时候要碰上事了，是真的怎么都会碰到。 顾曼晴要开门的手轻轻地放下了，侧着耳朵听外面说话。 能听出来，那言简意赅、言语冷漠的是张薇薇。而另一个话多的，应该是和张薇薇走得近的李亚楠。 “你说，她不会是想要勾引沈总，跟你抢经理的位置吧？” “呵，她也只会这种手段了。”张薇薇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顾曼晴的拳头慢慢地握紧了，勾引……沈聿修？ “她以为沈总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入眼吗？也不看看她自己那样……” 顾曼晴终于还是听不下去，轻轻地开了门，缓步走到了镜子前。她若无其事地看了看两人，感受到她们那一瞬见了鬼的惊恐表情后，才将水龙头关上，笑着道：“节约用水是美德。” “你！” “顾曼晴！” 顾曼晴转身走到门口时，身后的张薇薇喊住了她。 她转身看去，就见来人快步走了过来。 “我敢说，也不怕承认，不要以为你有这个能耐勾引沈总，就能拿下这个位置，我会堂堂正正赢过你。你，一定是输的那个人。” 张薇薇这一番慷慨激昂，顾曼晴差点跟着心潮澎湃起来。 她懒懒抬眸，笑意盈盈：“好啊，拭目以待。” 说着，她再也不管，大步走开。 第11章 澄清 “我就说，你和沈聿修准有故事。” 听完陈映书的总结，顾曼晴一头倒在了床上。好像自打与重遇沈聿修后，她的生活似乎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能有什么故事，要有故事，从前也能有了……” 陈映书盘着双腿，敷着面膜，刷着手机的手就没有停下：“那也可能是，老天就为你们安排好了，缘分就要从这时候开始？” 顾曼晴翻了个身，起来坐好：“不说我了，你最近有点不对劲，怎么不嚷嚷着谈恋爱了？” 说到这，陈映书忽然眼里有了光。 她一把扯掉面膜，跳了过来：“我好像，遇到了真爱。” 顾曼晴差点被茶呛到，看向一旁少女怀春模样的人：“不是，这才几天，你就遇到真爱了？这会又是什么样的人？” 陈映书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是那天你走后，店里来了个闹事的。我这不就脾气上来了，忍不住吵了几句，那人还想跟我动手。于是，他就出现了。” “英雄救美。”顾曼晴总结了一句，“所以，现在你们什么情况？” 陈映书鼓了鼓脸：“我跟你说，我第一次有一种感觉，追人怎么那么难？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信息……” 顾曼晴摇了摇头：“看起来，也有让你这‘情场圣女’失手的时候。” 说着，她便起身。 “哎，曼曼，你干嘛去！” “我啊，还是去主动加班吧，过几天就是各部门的汇报大会，不管能不能升职，态度总是要到位。” 人呢，不蒸馒头争口气。 一想到张薇薇那张脸，顾曼晴就觉得干劲十足了。 次日，公司。 顾曼晴将ppt上的最终内容确定，总算赶在报告前一天完成了。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转头就见林晓艺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太过分了！他们二部的人嘴巴都这么臭的吗？” 跟在她身后的方陆也是一脸义愤填膺：“要不是在公司，我真恨不得跟他们干一架！” “怎么了，你们两个最近怨气那么重，是我工作给的太多了？” 听着顾曼晴打趣的话，林晓艺更委屈了：“曼晴姐，刚我去技术部串门，那几个理工男都知道了，说你……说你用了手段上位，我一问，好家伙，都是二部那群人在扯！” 顾曼晴的眉头微微一皱，知道她张薇薇不是个省油的灯，倒是没想到她想着先在舆论上制造声势。 “瞧瞧，怎么比我还生气？” 林晓艺努着嘴，甚是不甘心的模样，“曼晴姐，那你都不澄清吗？” 顾曼晴动手整理着资料：“一张照片编的小作文，谁还要信就真是傻子，再说了，我也不需要做自证。好了，你们的资料都整理了吗？” “放心吧，曼晴姐，我和小陆子你还信不过，绝对让他们二部威风。” “砰砰砰——” 顾曼晴循声看去，门口站着的挺拔清瘦之人，正看着他们。 “周特助？” 来人正是周寻。顾曼晴也只见过他一回。 “顾经理，有些事需要请你帮个忙。” “好的。” 周寻这一脸严肃的表情，倒让顾曼晴心头也一慌。但她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状态，交代了几句，便跟着去了。 说是不忐忑，那也是不可能的。 顾曼晴看着走在前面的周寻，他这一身的气息，和沈聿修倒是很配。 不过，能有什么忙，是自己能帮的？ 她转念一想，能让周寻来请她，该不会是沈聿修…… “顾经理，请。” 顾曼晴回过神，周寻带着她来到了小会议室。 门一开，就见沈聿修慵懒地坐在上方。 而两旁，分别坐着戴玮婷和张薇薇。 到这里，顾曼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朝着周寻微微颔首，随后缓步走了过去，在张薇薇身边坐下。 “好了，人齐了，那我就简单地说几句。” 沈聿修的开场白倒是言简意赅，顾曼晴打眼看去，他的面上淡淡，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目光扫过她的时候，眉梢动了动，似乎带着些……得意的神情？ “这几天，公司里关于我和顾经理的事情，我也都听到了。这事，从哪里传出的，我也知道。不过，希望从这一刻后不会再有更荒唐的传闻。” 顾曼晴看了张薇薇一眼，她咬着唇，眼底满是不甘。看起来，还真是她到处散播的小道消息。 “另外，关于部门职位变动的事情，我们也遵循公正、公开的原则进行，希望两位好好准备，我们拭目以待。” 到这里，顾曼晴有一种感觉。沈聿修，这算是特别为自己做的澄清吗？不过，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不等她们反应过来，沈聿修已经起了身，“我还有事，大家忙去吧。” 全程他们都没有插上话，直到沈聿修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件事，沈总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两个应该把重心放在工作上，而不是这些小心思。曼晴，既然你是陪沈总调查市场，就该早些把这事说清楚。” “薇薇，擅自散布与领导有关的不实消息，你也犯了大忌。你们两个，都是我带出来的人，应该清楚上头看重的是什么，回去都给我写检讨。” 戴玮婷对待下属向来严，此时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们，丢下这些话后便也走了。 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她们两个。 这感觉，比接受领导的批评更尴尬。 顾曼晴起身，只听到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某些人真是厉害，能让沈总亲自出面，也不知道卖了多少钱？” 顾曼晴胸口堵着一口气，但她并不打算和张薇薇纠缠。 有些人，你越是给她脸色，便越会被缠上。 可她的步子刚迈出一步，张薇薇的声音再次传来。 “顾曼晴，你敢做不敢承认？” 顾曼晴顿了顿：“我想，你的检讨可能要多加一页。” 张薇薇冷冷一笑，走到她身边：“顾曼晴，不要以为你曾赢过我，就能一直赢。” 她说的，是去年公司的业绩比拼。 “纠正一点，不是我，而是一部的所有同事。张薇薇，有时间在这里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提升自己吧。” 顾曼晴的骨子里并不喜欢竞争，但似乎，张薇薇很喜欢。 “顾曼晴，你敢不敢和我立个赌。” 张薇薇的性格，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要难缠。 “我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这次，谁输了，谁就离开市场部。” 顾曼晴淡淡地看着她，她似乎是很认真地在说这件事。 “我觉得，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沈总和玮婷姐都已经明说了，我更没有必要因为你的一句话做这些无谓的事情，我们，会上见吧。” 张薇薇恨恨地咬了咬牙：“你等着接受失败吧。” 她的步子迈得快，夺门而出。 顾曼晴长长地吐了口气，门合上的瞬间，她感觉到了久违的畅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也准备离开。 “顾经理看起来，很威风。” 开门的瞬间，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顾曼晴看去，就见沈聿修懒懒地靠在墙边。 他不会，是特意躲在这里听墙角的吧？ 但总归，这事他算是帮了自己。 无论出于什么，她也需要表个态。 “沈总，今天的事，谢谢。” 沈聿修整了整衣衫，神色平和：“顾经理指的什么事？” 明知故问。 顾曼晴笑着道：“看来沈总贵人多忘事，我什么都没说。工作时间，我该去忙了。” 她走得很是决绝，沈聿修看着那身影，摇了摇头。看起来，她倒是比自己想的要倔一些。 “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周寻迎面走来，“反正传的是她又不是你。” 沈聿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周寻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回答：“你是不是，在意她？” 沈聿修恍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发现你真是，冷脸下是一颗火热的心。我只是觉得，八卦传到最后总会误伤我的形象。” “是吗？” “聒噪。” 第12章 谢谢 入了三月，南方的天气不至于那么冷，但吹着风还是微凉。 顾曼晴裹紧了风衣，推门进入咖啡店。 刚进门，就见坐在窗边的陈映书，正痴痴地看着等在吧台前的人。 “你这眼神是怎么回事，哎，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特别像是饿狼看着小白兔。” 陈映书一把拉住顾曼晴：“那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人，怎么样，是不是特man，特有型？” 顾曼晴多看了一眼，那人一身西装革履。光看背影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能看出也是个职场上的精英。 只是，总有些眼熟。 很快，那人提了两杯咖啡，慢慢转身。 “周特助！” 顾曼晴立马就认出了他，这不就是周寻？ 周寻显然也听到了顾曼晴的声音，他微微抬抬咖啡，点头示意。他的目光越过，落在陈映书身上，若有所思地离开。 “曼曼，曼曼，你认识他？”陈映书已经迫不及待了，拉着顾曼晴的手臂晃个不停。 顾曼晴被她晃得晕乎乎，连忙说道：“沈聿修的特助，周寻。” 陈映书眼里满是光，继续追问道：“那……他是不是单身？身边有没有什么异性？如果没有的话，我可要出手了。” 顾曼晴见她一副“壮志满怀”的模样，细细想了想：“倒是没有听说周特助有女朋友，不过，你确定你会喜欢这种类型？他看上去，可不是你之前那些男朋友那么好追……” “嗯。”陈映书陷入沉思，“越有挑战的事情，越喜欢。” 见她俨然胜券在握，顾曼晴倒是替她捏了把汗。正想要挫挫她的锐气时，被林晓艺的来电打断了思路。 “曼晴姐，不好了！” 顾曼晴一路火急火燎赶回公司，连带按电梯的手都跟着微微发颤。她的脑海里，只有林晓艺在电话里的那句话。 “曼晴姐，我们的资料都没了！” 这就像是魔咒一般，让她失了分寸。 等她赶到办公室时，只见所有人都颓然地坐在工位。 “怎么回事？”顾曼晴连忙查看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已然变成空白。 林晓艺带着丝哭腔，但总算将前因后果说了清楚。 “我们就去吃了一个午饭，回来打算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一打开电脑发现资料全没有了。” 顾曼晴安抚了她两句，让自己也跟着冷静下来：“备份呢？不是都会上传云存？” “我看了，也没有了。”方陆懊恼说道，“就像被人清理过一样，什么都没留下。” “我们想去看监控，但偏偏说我们这一层的监控系统出了问题。” 到这里，顾曼晴已经有了决断。 这如果不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应该也做不到如此干净利落吧？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偏偏有那么多巧合？ 可就算他们闹上门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怎么都是理亏。 “肯定是二部那些人，我这就找他们去！” 看着林晓艺那恼羞成怒的模样，方陆连忙拉住了她：“你就算这样去，他们也不会承认的，到时候反咬我们一口。” 顾曼晴此时只觉昏沉沉，但此时的她更需要保持冷静。她静静地坐了会儿，随后道：“大家手上还有可用的数据吗？有多少我们先整多少，剩下的我来。” “曼晴姐……” 顾曼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她看着空落落的文件夹，仿佛心也空了大半。 为这份资料，她的确准备了很久。不光是她，团队的每一个人都付出了努力。她来不及细想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追究谁的责任。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还原报告。 幸好其他人的数据基础还在，七七八八地可以凑上一些，最重要的部分都是她这边的市场调研和行情分析。忙到最后，她让其他人先行下班，自己则继续奋斗。 “曼曼，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管不顾先去手撕一番，这种人和绿茶婊有什么不同？” 顾曼晴猛灌了一口咖啡，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看了眼时间，已经显示九点。她听着陈映书的义愤填膺，不由仰头长叹。 “是啊，可偏偏没处说理。” “亏你的情绪还那么稳定。” “不然呢，我要是乱了，那几个孩子不是更要疯。再说了，这种情况去找人理论又有什么用，最终还是要解决问题，剩下的之后再说吧。” 陈映书跟着叹了口气：“需要我来接你吗？” 顾曼晴再三确认一遍报告，虽与之前的没法比，但至少也有了一个完整的样子。她拿起外套和包包，对着镜头道：“不用啦，现在准备回家了，好饿，记得给我留夜宵！” 说着，两人挂了电话。 这个点，公司里的人已经说不上多。 顾曼晴微微犯困，等着电梯从楼上下来。 一层，两层，三层…… 听得“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顾曼晴重新打起了精神，揉了揉肩膀走了进去。 电梯缓缓下降，眼皮子再次打架。 “顾经理。”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顾曼晴止不住一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一旁倒去。亏得她回神快，迅速站定。 “沈……沈总！？” 沈聿修伸到一半的手慢慢地收回，连带将面上的表情收了收，负手站定。见她已经完全清醒后才道：“顾经理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确实……很见鬼。 顾曼晴挤着一个笑：“沈总说笑了。” 空气瞬间陷入沉寂。 顾曼晴算是发现了，她和沈聿修似乎有个“电梯定律”。 以后，一定要避免和他搭乘同一座电梯！ “明天就要汇报了，准备得如何？” 到最后，还是沈聿修打破了沉默。 顾曼晴看去，他就站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电梯昏暗的灯光下，有那么一瞬，她好像看到了十七岁的沈聿修。 “做好该做的事情，剩下的交给天意。” 沈聿修垂眸，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觉。而她也总是，让他难以捉摸透。 在大楼的时候没有感觉，出了门才发现外头下起了雨。 顾曼晴裹紧了大衣，看了看打车的车辆位置。似乎因为下雨天的缘故，上面长长的红色线段显示，路上堵得厉害。 她忽然有些懊悔了，刚才沈聿修“好心”说送自己的时候，就不该矜持。但此时，想要不矜持都不行了。 雨慢慢变大，地上的光影逐渐模糊。 顾曼晴似乎很久没有看过这样下着雨的桐城夜景，光影划开，一辆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落下，温润的声音伴着雨声而来。 “上车。” 他的话明明平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难道，顾经理是需要我为你提供开门服务？” 顾曼晴终于不再迟疑，取消了用车。 沈聿修开车很稳，大概就像他的性子。但自从她上车后，车上的氛围就变得和电梯里没有什么区别了。 果然，让大boss送自己回家这个想法，本身就很荒唐。 红灯亮起，车再次停下。 或许是觉得氛围过于尴尬，沈聿修随手点了音乐。在雨声中，舒缓的轻音乐显得有几分抚慰人心的效果。 “我们，高中时候有见过吗？” 顾曼晴的注意力从手机抽回来，偏头看向他。他单手支着脑袋，目光落向前方。 雨刷不停地挥动着，红灯上的数字慢慢地跳动。 “沈总可是高中的传奇人物，见过你很正常，但我不是。” 沈聿修看向她，她好像很在意这一点。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向前。 顾曼晴庆幸，沈聿修没有再问。 怎么可能没有见过你？ 是多少次在图书馆的偷偷关注，只为多见一面？ 又是多少次若无其事路过你的教室，只为看你一眼？ 现在一想，青春里的那些小事，似乎都有些虚妄。 就像，此时到了终点。 顾曼晴解开安全带，迟疑片刻道：“沈总，谢谢。” 第13章 风波 顾曼晴最近梦见沈聿修的频率有点高，大概真的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梦里的他，似乎一直是高中的模样。 梧桐树下骑车而过的少年一身干净的校服衬衣，恣意而潇洒。 那一次的相遇，他撞落了她刚借的书。 树影斑驳之下，他为她捡掉落的书。少年的眼眸似起了不散的大雾，令她心神飘荡。而耳机线掉落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双手去接。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视，她却匆匆逃离。 但这些，沈聿修都不记得。 顾曼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调整好状态，保持着微笑。 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全力以赴。 顾曼晴和一部的小伙伴们刚要进门时，张薇薇和二部的人抢在了前面。 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张薇薇略带挑衅地看着她，颇有一丝胜利者的姿态。 “卑鄙小人。”林晓艺忍不住骂了一句。 张薇薇眉梢一挑，冷冷道：“真想早点看到你们丧家之犬的模样，顾曼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在林晓艺继续反驳前，顾曼晴拦住了她，挡在她的面前：“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张经理，请。” 张薇薇甩了甩头发，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偌大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 顾曼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汇报，但是这一次总归不一样。她们坐下后没多久，沈聿修就带着周寻来了。 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坐在窗边的顾曼晴，今天她一身黑色的职业西装，荷叶边的衬衫，搭配黑色的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精明利落。这样看，她似乎画了淡妆，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正好打在侧脸，执着而认真地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夹。 “沈总。” 在周寻小声的提醒下，沈聿修收回了目光。在他坐下的那刻，迎面会上了顾曼晴的视线，他下意识地颔首示意。 顾曼晴也留意到了，年少时所见少年薄雾轻拢的眼眸，此时如云散见月明般。 “开始吧。” 随着沈聿修的话音刚落，周寻将一个箱子放在了桌上。 “请两位来抽取。” 顾曼晴瞥了张薇薇一眼，两人同时起身。 果不其然，她抽签的手气并不怎么好。看着手里的红色小球，上面写着的“2”字显得有些触目。 张薇薇一副了然的表情，接过一旁递上的笔记本电脑，自信地走了上去。待准备好一切，她看向顾曼晴，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天，我们要阐述的是gpt智能导诊和预问诊系统的应用以及5g导诊机器人开发。” 话音刚落，顾曼晴只觉背后一阵冷风嗖嗖。她看向屏幕，上面赫然出现的文字，让她陡然发怵。 那分明，就是自己做的ppt！ “曼晴姐！” 顾曼晴握紧了双拳，随着张薇薇的解说，ppt上的内容一点一点呈现。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她耗费心血所做，如今却被他人所用。 “培育卫生健康新质生产力，在拓展‘智慧医疗’新场景的道路上持续发力，市场前景将更为广阔。” 顾曼晴本以为，自己应该是生气，甚至当场愤怒。但真的在听完她的话后才发现，自己有的只是可笑。 沈聿修显然早就注意到了顾曼晴的神情变化，从最初的不敢置信，到隐隐藏着的愤怒，再到最后的哂笑，以及回归平静。他想到了周寻之前报告的事情，所以，她这边是真的出事了？ “沈总？” 沈聿修看向神色得意的张薇薇，淡然道：“下一个。” 张薇薇瞬间便失去了方才的傲气，她愤愤地看向站起身的顾曼晴，不情不愿地走了下来。 顾曼晴心中其实并没有底，虽已经完成了材料，但相比起来，那一份更齐全，也更专业。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的内容和张薇薇，几乎一样。 说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 说不在意，也是假的。 但当站在上面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聿修的目光一路追随，等她站定后，轻轻地抚掌。 顾曼晴冲他笑了笑，正式进入自己的舞台。 “很巧，我和张经理心有灵犀，我们要阐述的，也是gpt智能导诊和预问诊系统的应用。” 她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几位领导都有些哗然。 顾曼晴保持平静，打开了自己的ppt。 从她的话里，众人都已经听出来了。这两位市场部的经理，不仅话题一样，就连内容都相差无几。若从内容上看，张薇薇组的更为全面细致。但要说市场的分析和洞察上看，顾曼晴更胜一筹。 “感谢各位的倾听，也请予以斧正。” 沈聿修微微支着脑袋，她那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激起了他心里的某些情愫。在她汇报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将事情理清楚，看起来，某人接下来或需要面对一场“腥风血雨”了。 他好奇，她又会怎么做？ “两位经理的内容是不是过于雷同了？” “不说雷同，很多细节已经一模一样，两位，你们有什么说法？” 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没想到来的也快。 顾曼晴正要开口前，张薇薇已经站了起来。 “我们二部准备这份材料已经很久了，不知道顾经理，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内容？” 好一个先发制人。顾曼晴不由笑了。 “我请问张经理，在技术可行性分析上的数据，你又是从何而来？” 张薇薇显然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提问，胸有成竹地回答：“我们一直和研发部的同事们保持紧密联系，相关可行性数据分析也是由他们提供，可以说，这次是大家通力协作的成果。” 简直不可理喻。顾曼晴咬了咬唇，这数据分明是她跑了好几个医院，找了医院技术部门人员分析得出。 “王经理，怎么说？”问话的是公司的行政副总张涛。 “是……张经理为此熬了好几个大夜。” 顾曼晴觉得更可笑了，所以，他们是连研发部都已经买通了。好啊，她顾曼晴，竟然也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胡说，明明是我们先做的报告。昨天，我们电脑全被黑了，偏偏监控还在这时候坏了，是个人都知道，分明就是有人偷了我们的报告！” 林晓艺到底难以忍耐，一股脑儿地全吐了出来。 “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首先，这是我们二部所有人员的心血，不存在你所谓的‘偷’。其次，我先完成的报告，要说偷，又是谁偷呢？” 顾曼晴站了出来：“我申请，公司对此事进行一个调查，结果如何，我们都想要一个真相。” 她的眼神坚定，丝毫没有怯意。 沈聿修不由赞叹，原先见着自己显得唯唯诺诺的人，此时倒是傲骨铮铮。看起来，他对她了解的还太少。 “顾经理。”张涛微微靠在椅背，“我听说，你之前就有不好的传闻，当然，我并非没有不信任沈总的意思。但空穴不来风，公司总不能让一个风评有损，品德有亏之人担任要职。我想，并不需要做无谓的调查，浪费人力财力。” 顾曼晴差点忘了，他们的这位行政副总张涛，可是张薇薇的亲叔叔。 他现在，是故意抬出沈聿修，好堵住他的嘴吗？现在看来，他们真是做了好大的一盘棋，只为了张薇薇名正言顺地坐上这个位置。 “既然双方对结果有异议，那么就按流程来。张总也说了，既然是要职，自然要清清白白的人担任。” 沈聿修的话，将张涛堵了回去。但他知道，张涛也不会就此罢休。 于是，他看向了周寻。 周寻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淡然地说道：“沈总，您马上还有个视频会议。” 沈聿修懒懒起身，看了看众人：“那么，就等结果出来后，我们再行商议。” 第14章 背锅 关于调查的事，按流程全部走了一遍。但就这么一件事，公司上下都知道了。 的确，在公司还能有什么秘密呢？当然，这仅限于不被有心藏着的秘密。 但公司里的风向，渐渐地又不对了。 顾曼晴去找其他部门要材料，大家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很却都在小声蛐蛐。她去食堂吃饭，旁人见了她也总是掩面说着话。虽看不出她们是否针对自己，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总归让人不好受。 顾曼晴起初并不想纠结，可事情却愈演愈烈。 他们公司是有自己的网站论坛的，本来只是作为收集信息所用。但不知道是谁，在上面发了一条帖子。 标题很醒目，直接写着“女下属意图勾引老板上位，是真爱还是丑闻”。 里面没有明显的配图，也没有指名道姓，文字娓娓道来间却将矛头指向了顾曼晴。 而她本人认认真真地将这篇小作文阅读了一遍，特别指出了几个错别字和语病，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感觉。 “哎，市场部那个到底怎么回事？” “你没听说啊，她早就想勾引沈总，不过沈总都没搭理她。而且这次升职的事儿你知道吧，偷了人薇薇的报告。” “平日看她客客气气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有些女人就是看上去白莲花，实际上就是个绿茶婊。说不定她在外面，还哄着不少男人呢。” “她都三十了吧，好像还没有男朋友，你这么说倒是很有道理。” “……” 听墙角的顾曼晴，终于还是听不下去了。她敲了敲半掩的门，里面说话的声音立刻收住了。她抬头看了看，笑着道：“差点以为我走的不是财务部，而是娱乐部。” “顾经理有什么事吗？” 顾曼晴将一张单子放在桌上，不愠也不恼：“这是上次活动的报销单，麻烦帮我递交一下。” “就你们事情多，月底做账都来不及，这个先放放吧。” 顾曼晴并没有打算争论，她保持着微笑：“做账都来不及，那就更不该把时间用来聊闲话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步子到了门口，就听里面的人冷冷道了一句：“装什么装，真拿自己当什么大领导了。” 顾曼晴默然，缓步离开。 三人成虎，五人成章，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顾曼晴有了具象化的感受，说难受说不上，说不难受是假的。情绪总归有些复杂，她走到公司楼上的天台。 在这里，至少没有喧闹。 如果可以，真想大声呐喊。 但到最后，顾曼晴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静静地坐了会儿。耳边是轻柔的旋律，仿佛心也跟着平了很多。 沈聿修站在窗前，可以直接看到外面安静坐着的人。 看起来她是个很怀旧的人，现在应该很少会有人用有线耳机了。见她微微扬起脸，抬手挡住阳光，眼底藏着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看了这么多，你都不满意吗？” 周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沈聿修稍稍挪了步子，挡住了外面的身影。他微微耸了耸肩，扫了眼桌上的一沓简历：“再看看吧。” 周寻的目光越过他，严肃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 闻言，沈聿修反问道：“什么是不该有的想法？” 周寻没有接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公司最近都是关于你和顾经理的流言蜚语，董事长那边也听到了些风声，你打算怎么做？” 沈聿修转身看向窗外，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踱步回到桌前坐下，取下眼镜，揉了揉睛明穴后，沉默片刻后道：“不如，坐实这个传闻怎么样？” 周寻的嘴角抽了抽：“只怕你乐意，人顾经理也不会乐意。”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说到顾经理，只怕这次躲不过去了。张总他们已经有了定论，我想这个结果很快就会交到你这里了。” 沈聿修扶额，思忖片刻道：“张涛那几个老人对我的空降本就不服气，万事开头难，我也不好直接和他们对着干。这次，她可能是要吃点亏了。” “怎么，你心疼？” 沈聿修瞥了他一眼：“我和她清清白白，有什么心疼不心疼的。我只是……觉得我们以前是校友……” 周寻若有所悟，打断了他的话：“反正只是校友，又不是同班。” 沈聿修抓起桌上的笔，一把丢了过去。 周寻躲得速度快，随后捡起那支笔，小心地放回桌上。 “好的，校友。” 沈聿修眼看他大步出了门，陷入了沉思。 这个结果，在事情发生后的一周后，出了正式的结果。 “曼晴，你来一下。” 戴玮婷敲了敲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顾曼晴。 “曼晴姐……” “没事，你们好好工作。” 一部的几个孩子都是一路陪着她走来的，顾曼晴对他们的感情自然也深。如今，因为自己的事情，让他们也陷入非议之中，她着实过意不去。 戴玮婷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曼晴，这次的事情确实没有办法帮你争取了，张总是行政副总，调查也都是经他之手，我就算想帮你说上一句话，也没有办法。” 顾曼晴了然，都是职场上的人，哪有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戴玮婷本也就是处在人事变动的关键时期，自己没有拖累她已经万幸了。 “学姐，你别这么说，这次的事是我没有做好准备。我会服从公司的安排，不会让你为难的。” 戴玮婷想再说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她是了解顾曼晴性格的，向来说话做事总会留好余地，让人没什么好说。 该来的人都来了，挺全。 顾曼晴坦然地坐下，只是看到沈聿修后稍稍动了神。 “关于这次的调查以及人事调动结果，就由我宣布。”张涛清了清嗓子，“本次经各部门领导决定，由张薇薇担任新职务。而针对顾曼晴的调查，公司做出初步决定，予以警告处分并取消本月奖金。” 早已知道的结果，但亲耳听到后，顾曼晴依然觉得五味杂陈。 弱肉强食，职场上有无背景，已经决定未来出路的一半。 “可是。”张薇薇忽然开了口，“那天顾经理胜券在握，她还说了，如果输给我的话，她就离开市场部。是吧，顾经理？” “哦？还有这样的事？”张涛看向顾曼晴，“顾经理？” 沈聿修看向顾曼晴，她微微垂首，并没有马上回答。在她的脸上，他看不到有什么波澜起伏，也许她早已知道这个答案。 “曼晴，是这样吗？”戴玮婷也跟着问了一句。 “可不是，顾经理总不能让一部成为众矢之的吧？”张薇薇早已唯恐不乱，又补了一句。 顾曼晴抬眸，视线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而过。 最后，落在沈聿修身上。 不知道为何，此时面对他，竟有一种年少时候……丢脸的感觉。 可事已至此，她已经不想再做无谓的事。 从一开始他们就在针对自己，如今更是针对一部。如果自己不做个选择，只怕那群孩子也要跟着受苦。 “我想，张经理可能记错了。”顾曼晴微笑着，掷地有声地说道，“我的选择，是辞职。” 第15章 辞职 顾曼晴一觉醒来，时间显示八点。她猛然起身，匆忙下床找鞋子。但很快，她缓冲过来了。 对哦，她辞职了，就在昨天。 她抓了抓头发，再次躺了回去。 没有闹钟的骚扰，竟然能睡这么久。或许是因为昨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脑子也有点转不过来。 辞职。 她居然一口气就说了辞职。 三十岁的她，还有这样意气用事的时候。但的确，她没有什么选择。 顾曼晴躺了会儿，又翻了个身，决定起来。 她出去时，房间里还有未散的酒味。 想必，昨晚陈映书又去酒吧了。 外头的阳光正好，让人有懒洋洋的感觉。她活动了一下筋骨，竟有着说不出的舒畅感。 平常这时候，她就应该在工位上勤勤恳恳了。如今，能享受早八的阳光，听一首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算了，干脆做点热乎的吃的吧。 “好香，曼曼你做了什么好吃的？”陈映书的眼睛都没有睁开，但鼻子先动了。她“哒哒”地跑过去，靠在顾曼晴的肩膀上，满是幸福地说道，“哎，谁娶了我老婆，真是他有福气！” 顾曼晴抬了抬肩膀：“你醒醒，昨晚又去泡吧了？” 陈映书头点得飞快：“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不对，曼曼，你怎么没去上班？！” 顾曼晴搅着汤勺的手没有停下，平静地回答：“辞职了。” “什么？！”陈映书探过身子，“什么时候的事，你主动辞职的？” 顾曼晴放了两把面条，点头道：“嗯，主动辞职的。” 陈映书靠在灶台，细细打量了她一眼，便知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你主动辞了，赔偿金怎么办？” “再说吧，来，先吃一碗热乎的汤面，解解你的酒气。” 陈映书没有再说，跟着坐到了桌前。 顾曼晴的厨艺是被认可的，一碗姜汤面下肚，陈映书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怎么回事，是那件事有结果了？” 顾曼晴喝下最后一口汤，点了点头。看着陈映书关切的眼神，她迟疑了片刻，最终选择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什么鬼，曼曼，我跟你说这个气咱不受，凭什么这么欺负人。”陈映书越听越觉得生气，“没事，我养你。” 顾曼晴一下就被她给逗乐，开始收拾筷子：“那我可要放开了吃。” 陈映书“咯咯”地笑了两声，思绪重新回来，半晌后道：“等下，沈聿修就没有帮你说话？” 顾曼晴的手顿了顿，暗自叹了一口气，笑着道：“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我？” “那话不能这么说，怎么说大家也都是校友。”陈映书挣扎了一下，仰天长叹，“不过，你辞职了，我也就失去机会了。” 顾曼晴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这又是什么意思？” 陈映书趴在椅背，带着些许遗憾地语气道：“你们公司的周特助……本来还指望着借见你的机会，多了解一下他……” “好你个见色忘友。”顾曼晴捏了捏她的脸，“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找男人。” 陈映书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转而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顾曼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长远的打算她不知道，但今天，她知道。 她一直想要尝试在工作日做些周末才能做的事情，过去总是忙于工作，有时候忙起来更是没有周末。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享受一番。 顾曼晴先去了书店，挑了几本平常想看，但一直没有时间看的书。趁着午饭时间还早，她干脆在书店找了个位置，戴上耳机听着音乐，静静地看了会儿。 这种感觉，突然觉得有点难得。 书店外面的道路两旁栽着大棵的樱花，风一吹，花也跟着落。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也很惬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曼晴觉得有些犯困。看了眼手机，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饭点。 她收好东西，打算自己去吃顿烤肉。 耳机里的音乐切换，熟悉的节奏响起。 这是她的电话铃声。 顾曼晴看去，是没有备注的陌生来电。迟疑了片刻，她选择了接听。 “喂，您好。” “喂，我是沈聿修。” 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浑厚，柔和中带着一丝威严，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温柔。她感觉，自己的心又动了。 “嗯。” “有时间？我们谈谈。” 谈谈，谈什么？顾曼晴努力让自己的心平下来，轻声道：“嗯。” “你在哪里？” 顾曼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烤肉店。” 话音刚落，那边陷入了沉默。 她恍然一拍脑袋，一心想着要去烤肉店，竟直接说了出去。沈聿修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巴不得辞职？ “好，给我发定位。” 他的声音，此时似带着一丝笑意。 至少，顾曼晴听不出恼怒。 算了。她点开沈聿修的头像，直接将烤肉店的位置发了过去。 这个点，店里的人不多。 顾曼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沈聿修，说实在，他这一身西装，与店里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有一瞬，她有些懊悔，怎么就直接发了这个定位。 沈聿修解了袖口的纽扣，轻轻地卷了上去。在她动手前，他先拿起了夹子，打破了两人自上菜来的沉默。 “先放五花？” “好。” 顾曼晴看着他一顿熟练地夹肉、烤肉，烤盘上滋滋冒着的油，一下就激起了她的食欲。果然，人在肚子空空的时候，脑袋也会空空。这时候看沈聿修，都不由觉得亲和了很多。 沈聿修挑了挑，最后挑了几块没有焦的肉放在了她碗里。见她动手去够生菜，他不慌不忙地挪了个位置，好让她拿到。 “谢谢。” 到这里，顾曼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聿修，这是做什么？ 他们俩现在这，怎么感觉比相亲还要奇怪？ “还要吃点什么？” 顾曼晴发现，沈聿修本人对烤肉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全程都是充当了烤肉师傅的角色，而她只是埋头吃。 “沈总，我想你可以说正题了。” 沈聿修不慌不忙，而是又放了几个口蘑。见她表情严肃，这才问道：“为什么没有来上班？” 顾曼晴稍稍一愣，他倒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是完全没有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吗？她吐了口气：“沈总怕不是忘了，我辞职了。” 沈聿修小心地给口蘑翻身，随后放下了夹子，双手交叠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但人事并没有将你的辞呈递上来。” 顾曼晴憋了一口气，倒是自己失误了。 “而且，你也没有请假。所以……” “沈总想说什么？” 沈聿修一副慵懒的模样，身体稍稍往后靠。只听他淡淡道：“你这是，旷工。” 旷工？顾曼晴的这口气差点没憋住。但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某人，一时间她竟开始反省他说的是不是对的。 很快，她重新理清了逻辑。 “沈总，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辞呈我今天就会去办。旷工……您也可以按照公司的规章流程进行……” 沈聿修听她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看得出，她对这件事是在意的。也是，在这件事里，她的确是最大的受害者。 “公司发生的事，我很抱歉，但我坚持，我并没有做出任何违背原则的事情。但选择辞职，只属于我的个人行为，希望不要为难一部的同事们。” 沈聿修今天来，或许就是追究责任吧。 顾曼晴并不打算再周旋，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次性全部解决吧。 她看着他，他眉梢上扬，似是带着笑意。 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做我的助理吧。” 第16章 选择 他的……助理？ 顾曼晴反复确认，在他“真挚”的眼神里得到了肯定。 “沈总，我拒绝。” 公司里本就传着奇怪的话，若自己接受了沈聿修的提议，还不知道后面要传出些什么话来呢。 但沈聿修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不动声色地将已经烤得冒油的口蘑一个个夹到她碗里，很有耐心地说着话：“如果你是因为那些传言，那你完全不需要顾虑。这一点，我还是能处理的。当然，薪酬待遇方面可能和你在市场部会没办法比，但我可以给你安排福利，不会让你有太大的落差。” 顾曼晴看着自己被口蘑填满的盘子，视线落在沈聿修的身上，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玄机。 “其实，你并不需要为流言而困扰。人呢，是需要有话语权的，只要你内心足够笃定，其他人根本没法用三言两语控制你。想要走得更远，就得摒弃流言，这样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顾曼晴忽然笑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沈总，你这台词是跟《甄嬛传》学的吗？” 沈聿修眉头一皱，重复了一句：“《甄嬛传》是什么？” 顾曼晴的笑容僵了僵，轻声咳嗽一声道：“没……没什么。不过，感谢沈总的邀约，但我还是拒绝。” 她的这个回答，沈聿修似乎毫不意外。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离开只会让大家坐实传闻。更重要的是，事情的真相如何你也不在意？” 真相。所谓的真相不就是昨天的一切。 顾曼晴抬眸，沈聿修也看着她。 “沈总，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选择我？” 沈聿修静静看着她，透过那双眼眸，仿佛看到了很久之前，也曾倔强问过自己的人。 为什么选择我？ 他没有迟疑，坚定地回答：“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 顾曼晴想过很多就业方向，但助理全然不在她的择业范围内。目送沈聿修离开的背影，她却忽然觉得，是不是一口气答应了也不错？ 很快，她的思绪被电话打断。 是她父亲，顾森。 “爸，怎么了？” “曼曼，我和你妈妈在医院。” 顾曼晴心头一震，连忙打了车直奔医院而去。 自打上次出事后，黄毓敏的心脏就被检查出来有些缺陷，动了手术后就要求好好休养。忙活了一个下午，各项检查都做了，医生告知是急火攻心，倒也放心了。 顾曼晴将他们接回和陈映书的房子，打算晚饭过后再送他们回去。 “我每天都会看手机上的数据，黄女士你不是一直挺稳的，怎么今天突然不舒服？” 进了门，顾曼晴就觉得自家母后的气场不对。不过说起来，其实自打刚才见了面，好像就已经不对了。 顾森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先不要提。 可是，这话已问出口。 黄毓敏也早已准备好了话题，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辞职了？” 昨天发生的事，家里二老今天就知道了。 顾曼晴不免震惊：“谁跟你们说我辞职了？” 黄毓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你和你们老板又是怎么回事？让你相亲你不好好相，还背着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来，让你爸爸和我的脸面往哪里搁？” 顾曼晴一头雾水，看向了自家老父亲。 顾森缓了口气，把其中原委说来：“你陈叔叔家的小子和你一个公司，这我也是才知道，昨天你陈叔叔问我，知不知道你出事了，我们这才知道。” 陈叔叔的儿子？可诚然，顾曼晴一下子想不起来。 技术部倒是的确有一个姓陈的，可谁知道，这世界竟然这么小？ “没有的事，你们怎么听风就是雨的。” 黄毓敏显然没有打算放过她，继续问道：“那你说说，他们说的到底怎么回事？” “爸，妈。”顾曼晴叹了口气，“工作上有些冲突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要说什么，就由他们说去，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顾森已经明白些，试探着问道：“是前阵子升职的事情？” 顾曼晴没有否认，转而道：“你们不用操心了，我会解决的。” 黄毓敏的怒气虽然消了一些，但依然堵着一口气：“我问你，上次那个小宋怎么回事？我问过了，人家对你还是很满意的，也是愿意继续和你相处的，你怎么又不合适了？” 小宋？顾曼晴想了想。 是那个相亲对象，会计男。 “你知不知道，现在认识的媒人都怎么说你，说你就是不打算嫁人的，敷衍我们几句。他们已经不打算再给你介绍了，现在我这出门，回回碰到人，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顾曼晴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曼曼，爸爸和妈妈都老了，也许有一天我们就出了事，以后谁来照顾你。你不要再倔强了，感情都是可以相处的，你不去和他们相处，又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妈，我可以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你们。”顾曼晴终究还是，将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不是小孩子了，合适的婚姻，我会结的。” “你怎么照顾自己，你看看别人，谁到了你这个年纪，不是婚姻家庭幸福了，再这样下去，你真的嫁不出去了。” “行了。”顾森旁听不下，适时打断了话题，“孩子心里有数。” 看着自家老母亲泪光闪闪的模样，顾曼晴不由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感到懊悔。她心里揪着一口气，沉默片刻道：“爸，妈，你们先休息下，我去买点东西。” 说着，她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门轻轻合上，她的心才觉得稍稍打开了些。 顾曼晴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从小也是捧在手心长大。都说，在父母的眼里，孩子无论多大，都只是孩子。想让她结婚，有时候并不是真的只是结婚走个流程，而更多的是希望有个人能照顾她。 但顾曼晴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觉得，结了婚之后，自己就真的能被照顾呢？身边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婚内出轨、婚后冷暴力，为了家庭孩子一堆鸡毛蒜皮，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受苦。 不是不结婚，而只是希望真的是想结婚而结婚。 也许，自己真的想错了。 顾曼晴忽然觉得有些累，她在附近的超市走了一圈。买了些吃的，打算回去做顿饭，借此和母亲和好。 “爸，妈，我回来了，晚上我下厨。” 等她进门时，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唯有茶几上，放着刚才父亲一直提着的包，证明他们曾来过。 顾曼晴忙拨通电话，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爸，你们去哪了？” “曼曼，我和你妈妈打车回去了。你妈妈给你留了爱吃的栗子酥，工作如果不合适就回家吧，爸爸能养你。” 就这一句，顾曼晴鼻子一酸。 “咱不和人比，也不争，但该是自己的，还是得拼一把。好了，你也休息吧。哦，你妈妈让你记得按时吃饭。” 电话挂断，顾曼晴只觉郁结得更厉害了。 她小心地拆开袋子，里面是母亲拿手的栗子酥。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她点开看，是父亲发来的信息。 「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可能是更年期了，脾气捉摸不透的。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婚姻大事，终归是要自己心甘情愿，找一个合适的人才能过一辈子。」 顾曼晴再也没有绷住，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良久，她终于做了决定。 她找到了沈聿修的聊天窗口，点开后发了一条信息。 「沈总，我同意你的提议。」 手机那边的人不觉笑了，修长的手指轻快。 「周一见。」 第17章 助理 “不行了，曼曼，我走不动了。”陈映书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丝毫没有疲惫感的顾曼晴，不由深深感慨，“从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这逛街的天赋。” 顾曼晴拿过衣服比了比，转身笑着道：“因为……我打算从头开始了。” 陈映书揉着脚踝，带着一丝打趣地抱怨道：“我看你啊，是真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 “趁此……和沈聿修再续前缘。” 顾曼晴恨不得给她一个暴栗，一把将她拉起来：“走，陪我弄个头发，弄完后我请你吃大餐。” 她想剪头发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 既然工作上要重新开始，那不如让自己也有一个新的开始吧。 本想剪个干净利落的短发，但还是心疼了。最终，她选择了齐肩。不至于太长，但也好打理。 比起顾曼晴本人，陈映书对她的造型更欣慰。她家曼曼本就是天生丽质，长发成熟稳重，但剪短后显得有几分明媚可爱。 “你啊，早该试试短发了，从高中起就留一样的发型，这都多少年了。看看，现在多好看，真担心沈聿修看到这样的你啊……会把持不住。” 顾曼晴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肉，笑着道：“真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别瞎说了。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相亲活动……现在还能报名吗？” 陈映书翻着手机，随后道：“曼曼，链接发你微信了，你先看看，我去趟洗手间。” “好。” 顾曼晴看着陈映书快速离开的背影，她的表情上看，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说了，我不会回去的。”陈映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要提我妈，你不配。” 挂断电话后，她只觉浑身发颤厉害。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她调整好表情，准备回去找顾曼晴。 迎面一个身影走来，她没来得及闪躲，正正撞上来人的胸膛。 一阵吃疼，陈映书正想要开口骂人。抬头看去，立刻将表情收了回来。 “周寻？” 周寻拍了拍衣服，循声看去。面前的这个人很眼熟，他的记忆是好的，很快就在大脑中检索出了关键信息。 “咖啡店老板？” 陈映书头点得像拨浪鼓，伸手道：“你好，我叫陈映书，上次谢谢你出手相助。” 周寻似是在回忆，看了看伸出的葱白小手，他迟疑片刻，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指示意。 “你好，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就是……有这么个机会。” 陈映书惊喜地看着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在这里让她“捡”到了。她掏出手机，正要问下句，就听对方开了口。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 陈映书的话被生生地咽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周寻越走越远。 “加个微信……再走啊……” 顾曼晴过来时，就见陈映书颓然地靠在墙上，颇有一番“生无可恋”的表情。她抬手挥了挥：“醒醒，人都走远了。” 陈映书耷拉着脸，紧紧拽住她的衣角：“曼曼，你回去上班后，就不能想办法帮我要到周寻的联系方式吗？” 顾曼晴点点头：“那，就看我能不能干好这个助理了。” 陈映书追上她：“曼曼，你一定可以的！” 关于助理这份工作，看起来简单，但想要做好，只怕并不简单。顾曼晴这一夜，想了很多。 毕竟短短几日发生了那么多事，也不知道回去又会发生什么。 不过，太阳照常升起。 顾曼晴起了大早，将自己收拾一番。 时隔数天，再次回到公司，总感觉有些陌生。 顾曼晴正为自己原先的员工卡发愁时，却看到周寻竟早已等候在大厅。 “顾助理，沈总让我来接你。” 沈聿修让周寻来接自己？他这又是卖的什么关子？ 不管如何，顾曼晴还是保持着微笑道：“有劳了，周特助。” 虽说一开始她不知道沈聿修的意图，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尤其是现在，他们一群人等电梯，见了她后还是会有心人小声地议论。 顾曼晴充耳不闻，直到张薇薇到来。 “顾曼晴？” 顾曼晴微微转身，就见张薇薇穿过人群，快步来到了她身边。 “你不是辞职了？怎么，来收拾东西？” 一如既往地盲目张扬跋扈。 顾曼晴并不打算搭理她，稍稍挪了一步，往旁边站了站。 “你不会还想赖在公司吧？辞职的事，可是你自己提的。怎么，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保安送你走？” 人群里议论的声音跟着响了一些，毕竟，职场人的乐子之一就是不嫌热闹大。但此时，她并不想陷入张薇薇试图制造的争端里。 就在此时，周寻上前一步，挡在了顾曼晴面前。 “张经理，顾曼晴是沈总的新助理。以后大家还是同事，请你尊重。” 张薇薇瞪大了眼睛：“什么？沈总怎么会让她当助理，她可是……” “张经理，希望你升职以后，也能升点智。不然，很难服众。” 顾曼晴一句轻描淡写，话音刚落，电梯门已经开了。 周寻先行迈了一步，她随后跟上。 外面站着的一群人像是有了突然的默契一般，都没有上前。 门缓缓关上，世界变得安静。 只知道周寻原先是集团那边的人，但低估了他的分量。顾曼晴心中暗自吐了一口气，幸好，周寻好歹一定程度上是自己这边的。 此时，她又想到了陈映书的话，决定先和周寻拉近关系。 “周特助，多谢了。” “不客气，沈总交代的事，就是我该做的。” 全然是客套的话，但也算搭上话了吧？ 顾曼晴不是没有来过楼上，只是这次来感觉大不同了。也并非与自己的工作变动有关，而是这里整体风格和之前也完全不同。 能看出，沈聿修是个很喜欢简约的人。 原先办公室里的一些浮夸装饰全被搬走了，只留了一幅画。办公桌也不再是之前的实木，而是浅灰系列的北欧风格，书架、茶几、沙发都用了浅色系，搭配白色窗帘，整个房间显得空旷舒适很多。 到底是老板办公室，空间是真的大。采用内外隔间的设计，她的位置就在挨着门的地方，不大但也不小，办公用品倒是配的齐全了。隔间是透明的玻璃，沈聿修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她。 看起来，以后要被监工了。 “他一般会在九点左右到，我列了一些关于他的清单，你可以先看看。另外，这些是公司客户以及往来比较多的人员名单和联系方式，可能也需要你记一下。” 周寻的交代简单明了，递过来的文件夹却是叠成小山。 “好的，周特助。” 周寻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他说具体等到了跟你说，我就不啰嗦。我还有事，你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 顾曼晴目送周寻离去，看了看偌大的安静办公室，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真的来做助理的工作了。她看了看手里的一堆文件，但好在记忆力这一块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市场部打交道的人多了去。 既来之，则安之吧。 顾曼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公室，为避免造成混乱，她没有动东西的位置，只是将垃圾处理。 她刚准备出门，远远听到了脚步声。 果然，在门口就碰到了刚要进门的沈聿修。 他今天这一身质感的灰色西装，立体高雅，极具绅士魅力。内搭白色衬衫，素雅简约，显得他整个人不乏沉稳的优雅感。不得不说，很衬他的身形。 沈聿修看去，她今天一身白色的毛衣搭配牛仔裤，头发只到肩，小珍珠耳环在发间若隐若现，淡妆相衬下显得几分清丽动人。 这个风格，又是自己没见过的。 感受到她身上的一丝拘谨，他抬手招了招。 “早啊，顾助理。” 第18章 习惯 “早，沈总。” 顾曼晴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她承认，在见到沈聿修的那一刻，仿佛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见色起意。 大概说的就是自己。 她很快将这个念头去了大半，对于沈聿修，她不能有其他的念头。不说她是自己的顶头大boss，而且人家也有了合适的对象。 沈聿修却并没有将目光移开，她垂眸时或许想到什么，双颊泛着红晕，显得明艳动人。他随后也将自己的思绪整了整，大步走进办公室。 顾曼晴很快跟上，等着他发话。 沈聿修环顾四周，房间显然已经收拾过，桌面整洁干净，但东西并没有动。地面也清理过，昨天的垃圾也不在了。 窗户外清风徐来，将房间里残留的烟味去了大半。 “我是不抽烟的，昨天有客人。” 沈聿修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话出口才觉得有些多余。 不过，顾曼晴似乎也没有在意，只是应了一句：“明白。” 沈聿修走到窗前，将窗户稍稍合了一些，随后绕回到桌前，微微靠着，双手环抱在胸前，继续说道：“周特助应该有给你一份清单了，有些小事情我还需要和你交代一下。” 顾曼晴仰头，认真地听着。 “我习惯早上过来喝一杯温水，餐后喜欢吃点水果，可能需要麻烦你帮忙准备。还有，我的习惯是文件在左。”说着，他抬手示意，“因为……我是左撇子。” 顾曼晴这才意识到，早上自己整理桌面的时候时候虽然没有动上面的文件，但擦桌子后条件反射地放在右边。 “好的，沈总。” 沈聿修是左撇子，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是啊，那时候在图书馆就是因为这样。正因如此，他们坐在隔壁时才会碰到手。 怎么，就忘了呢？ 沈聿修见她神色凝重，只当是自己说的话让她敏感到，又补充着说了一句：“毕竟你以后是我的助理，大多时候会比较依赖你。所以，你要习惯我的生活。” 所以，你要习惯我的生活。 顾曼晴的心头一动，明知道这只是一句工作上的话，但还是不由自主。 人的心，总是会被某一刻所触动，太过轻易。 “对了，你是不是心里会有怨言？” “嗯？” 沈聿修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毕竟，市场部经理和助理的工作相差很大，但你能接受，我还是很高兴。” 顾曼晴一时没有反应，只将重点放在了前面。连她自己其实也都没有很明白，为什么会接受。 也许，是一时冲动？ “工作本质是一样的，况且，沈总给的福利很诱惑。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去熟悉工作了。” 沈聿修并没有再说什么，她的步伐很快，关门的时候很轻。他稍稍探头看去，那身影已经在位置上坐下，似乎在调整状态，不过很快便进入工作模式。 心情，似乎有点好。 他看了眼窗外，脚步也跟着轻快，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顾曼晴刚大学毕业那会儿去实习也差点就被分配做助理的工作，之前也是有所熟悉。但说来是助理，其实与秘书的工作相差不多。毕竟，重要的事情还有周特助在，也轮不到她操心。 干一行，爱一行吧。 想到这，她开始了自己的助理工作初体验。 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得还是很快，沈聿修似乎也一直很忙。顾曼晴偶尔会看看里面的动静，他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对着电脑一阵噼里啪啦。 到了午饭时间，他才出了门。 “下午定一下和研发部门的讨论会。” 她恍然想起，听说他是攻读计算机学科方面的。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负责的也是研发部门。应该，是在为新项目做准备吧？ “好的，沈总。” 沈聿修的步子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试探性地问道：“我约了周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吃饭…… 顾曼晴连忙摆手：“不了，沈总，我也约了我朋友。” 第一天回归职场，还是不要给自己制造麻烦了吧…… 虽然论坛里那些小道消息和八卦新闻都被清理了干净，甚至还进行了系统升级。但毕竟，人的八卦之心和讨论点可不会随着系统升级而过滤。 沈聿修微微颔首，示意道：“那……我走了。” 顾曼晴微笑着送他到了电梯，看着他下楼后才吐了口气。 这才半天，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为避免碰到太多人，她特意拖了十分钟才下楼。 还好，并没有碰到不该碰到的人。 和陈映书约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一大早她就惦记上了。 顾曼晴到的时候，她已经将餐点好了。 “我真的太想念他们家这一口了，这牛排搭配这酱汁，太绝了！”陈映书从上餐起就没有停下夸赞，“这一顿必须我请你，庆祝你回归职场，多吃点。” 顾曼晴吃了一大口，笑着道：“那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对了，新工位适应得怎么样？沈聿修没有为难你吧？” “道阻且长啊道阻且长……” 陈映书咽了一口：“你说你这怎么还文艺上了，对了，上次那个活动你报名了吗？” 顾曼晴想了想，她指的是相亲活动。 “报了，好像……是今晚先进行线上匹配，成功后再线下活动。” 陈映书摸了摸肚子，一脸满足地打了个嗝。 “你说，你放着现成的沈聿修不要，还非得去参加相亲活动，有几个男的能比得过他啊？” 顾曼晴用叉子卷了一圈意面，终究还是没有吃下。她顿了顿，随后道：“映书，以后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我们从前也就是同校的关系，现在呢也就是大boss和小职员的关系。而且……他应该相亲成功了。” “啊？”陈映书吃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顾曼晴手里的叉子还是放下了，失落道：“我看过，他们两家还一起吃饭了。人家模样好、身材好、家世也好，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 陈映书颇有些遗憾，转而安慰道：“没事，好男人千千万，说不定，这次就能让你碰见合适的缘分了。” 顾曼晴挤出一个笑容，是啊……总会有合适的缘分。 吃了饭，陈映书从店里拎了三杯咖啡。 除了给顾曼晴和沈聿修，她还特别交代，一定要交给周寻。 顾曼晴这一路都在感慨，看起来，这是真的动了心？ 回到办公室时，沈聿修和周寻正在房间说着事。 顾曼晴在走廊等了等，待他们出来后才迎了上去。 “周特助。” 周寻的步伐停下，缓缓转了过去：“顾助理有什么事吗？” 顾曼晴抽出袋子里的咖啡，递了过去：“冰美式，双倍浓缩。” 周寻有些惊讶，但还是接了过来，平静道：“谢谢。” 他走得也是干净利落，顾曼晴不由叹了口气。 但愿，周寻能看到里面的纸条吧…… 那上面，可是陈映书的手机号…… “所以，咖啡是周特助才有的特殊待遇？” 沈聿修的声音带着一丝询问和不满，顾曼晴晃了晃神，从桌上又端了一杯出来。 “意大利咖啡，加奶，不加糖。” 这是他的口味，写在首页。 沈聿修的眉梢上扬，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随后将咖啡接了过来。在顾曼晴还要说些什么之前，他由衷地夸了一句。 “顾助理，看来你很习惯我的生活。” 第19章 借口 和在市场部相比，助理的工作的确会轻松很多。不过，助理的工作也是没有固定下班时间，这一点倒是差不多。 好在是第一天在岗，工作也不多。顾曼晴除了熟悉内容，就是跟着去听沈聿修和研发部门的会，把会议纪要和材料整理好后，就到了下班点。 “沈总，这是今天下午的材料。” 沈聿修接过文件夹，粗略地看了眼。 不得不说，顾曼晴的资料整理是有一手的。内容详略得当，一目了然。 “很好。” 顾曼晴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总归能在他这里留个好印象。 “那，没什么的话，我先……下班了？” 沈聿修微微抬眸，将手里的文件合上，看向她道：“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个入职饭。” 入职饭？这听起来有点是老板要给员工一个下马威的感觉。 先给你点甜头，然后就可以使劲地奴役你。 “沈总，入职饭还是算了吧，我今晚还有事……” 沈聿修见她一副略为惶恐的模样，微微放松道：“怎么？不会是又安排了……相亲？” 顾曼晴“咯噔”了一下，为什么自己每次但凡有相亲安排，都会被他撞个正着？ 即便如此，她还是挤着笑容道：“沈总似乎对相亲很感兴趣，我只是……和朋友约了电影。” 她这一副明摆着被抓个正着的表情，却还强装淡定，也是为难了。既然她不想让自己知道更多，那他也不问了。 只是，她这次又是和什么样的人相亲呢？ 看着顾曼晴退出去的身影，沈聿修不由陷入短暂的沉思。 这是顾曼晴第一次参加婚恋平台的相亲，好在只是先通过线上进行。 这个活动，又叫线上版的“非诚勿扰”。 活动规则很简单，报名后就有婚恋工作人员添加微信，把个人资料填写并提交就可以了。工作人员会根据信息情况进行合适的分组，按照男生组和女生组建立微信群，每个群大约三十五名。 等活动开始后，工作人员会在群里按照编号发送男生照片，之后男生依次进入女生群，并进行一个自我介绍。在这之后，女生可以向男生线上发问，由男生回答。 完成这一轮的介绍后，女生可以亮出心动信号，男生再进行心动女生匹配。如果双方正好同时选择对方，那么就算牵线成功。 活动是晚上七点开始的，比起顾曼晴，陈映书显得更好奇，早早地就捧着她的手机，开始留意群里的动态。而彼时，报名活动的本尊正在慢条斯理地切着水果。 陈映书盘腿坐在沙发，一边盯着手机，一边吃着薯片：“怎么还没开始啊，有没有让你选心动男生？” 顾曼晴将切好的水果端过来，笑着道：“说是女生的照片已经都给男生看过，他们会标注心动女生。” “这算什么？”陈映书皱起了眉，“怎么着也总得让女生也看看，这不公平！” 顾曼晴在她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肩膀：“一会儿会发的，这不选择权在女生手里嘛。” 群里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氛围组的造势也很不错，有几个女孩子也是相当活跃，一看就是社牛。 在这样的带动下，群里很快就热闹了。 「各位女嘉宾，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随着工作人员的一条消息，下面齐刷刷地都上了鲜花。 七点整，活动准时开始。 「下面，我们有请今晚的1号嘉宾~」 在消息下，附上了一张男生的照片。 “这个看上去好像还可以，92年的，比你大两岁，职业是律师啊。” 顾曼晴看去，别说，到底是开场的男生，长得确实不错，浓眉大眼，一身正气。果不其然，这模样的男生也是讨喜的，女生们很快也就刷上了表情。 「大家可以向我们的1号嘉宾提问，确认心动后再送鲜花~」 陈映书挨着顾曼晴，试探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也刷一朵花？” 看着群里一番热聊的模样，顾曼晴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可以先缓缓，一上来都那么热情，万一后面还有好的呢？” 陈映书点点头，表示赞同：“有道理，那我们再观望一下。” 真是没看出来，平时可能斯斯文文的女孩子们，线上发问倒是犀利。你一句，我一句，就是当律师的男嘉宾也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有五位女嘉宾对其表示兴趣。 「那我们来看看1号男嘉宾的心动女生吧，是6号，6号女嘉宾有送花吗？」 「送了。[鲜花]」 「好，恭喜我们的1号男嘉宾和6号女嘉宾牵手成功。在此送上热烈的掌声~~~」 群里的女嘉宾们倒都是配合得很，马上就刷上了鼓掌的表情。 “你别说，曼曼，真有点那个味了。”陈映书由衷地感慨。 顾曼晴吃了口苹果，群里的环节持续进行。 “一个男嘉宾就要十分钟，这一个个来还真挺费时的。” 陈映书翻着信息，乐呵呵地说道：“看样子，大家似乎对美女更感兴趣，都说这个20号是‘桐城刘亦菲’，那我可好奇了，得有多好看。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位男嘉宾选她为心动女生了。” “美女总是受欢迎的。” “我老婆也是美女啊，瞧瞧，今晚到底哪个有眼光的会选你。” 顾曼晴感叹道：“我都有点自惭形秽了，群里一堆二十出头的妹子，让我这三十岁的老阿姨有些无地自容。” 陈映书立马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三十岁怎么了，女人啊，二十岁的时候太幼稚，四十岁的时候又太沧桑，三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顾曼晴一时觉得，无法反驳。 二十岁的时候，想过轰轰烈烈的恋爱。可又有几个人经历了恋爱的洪流，走向平静呢？ 不过，顺其自然吧。 群里热聊继续，但顾曼晴却有些犯困了。她眯着眼睛看着手机，消息不停地刷着，有成功的，也有没成功，不过也不妨碍大家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毕竟，有不少女孩子只是对相亲这个流程感兴趣，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我们的30号男嘉宾，心动的是18号女嘉宾，看起来，我们30号男嘉宾是真的想要谈一段姐弟恋呐~~」 “几号？18号？！”陈映书眼里忽然放了光，“曼曼，18号不是你吗？快快！” 顾曼晴被她晃得有些回过神，往上翻了翻，找到这位30号男嘉宾的资料。 比自己还小上两岁，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店。从照片看，倒是个白净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弟弟好啊！弟弟香！曼曼，试试？加上微信深入了解下？” 顾曼晴本来还在犹豫，毕竟这年纪摆在这。可不等她答应，陈映书的速度快，一朵鲜花便送了上去。 “我……” 「恭喜我们的30号男嘉宾和18号女嘉宾牵手成功，两位可以先加上微信，后面工作人员也会安排见面时间哦~」 顾曼晴的微信好友里，很快就有了新的提醒。 哆啦a梦的头像，就连微信的名字也是与哆啦a梦有关，叫“大雄”。 算了，先加上看看吧。 “总归也有收获，我跟你说，咱们承包不了河塘，但可以广撒网，这样总有一条大鱼心甘情愿入你的大网。” 顾曼晴回了几条消息，最后总结道：“你个渣女。” 陈映书心满意足地起身：“好了，不耽误你和弟弟的认识时间，我呢，先去洗澡了。” 说着，她哼着小曲走向了浴室。 几句话下来，顾曼晴能感觉到，这位弟弟属实有些“话痨”的属性，话题也是过分的热情。大概不曾习惯这种模式，她仍有些小小的抵触。 群里的活动已经结束，女嘉宾们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顾曼晴却觉得有些累，她看了眼手机，又看看天花板。 相亲，真的是技术活啊…… 第20章 撑腰 弟弟名叫张明睿，在一定意义上说，他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个“有意思”在于哪怕他发的消息石沉大海，也不会放弃。 顾曼晴并没有真正想要去了解他，大概从当天晚上的简单交流后，她就打算不再继续了。倒不是说他这个人如何，而是在言语间就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显然不在一个频道。 不过，张明睿的消息却没有停下。 嘘寒问暖，分享生活。 本来，顾曼晴并不打算严词拒绝。 直到有一天午休，对方给她发了一段视频。 她也是手滑，就直接点了进去。 没想到，下一刻，她的手一抖，手机直接摔在了桌上。 一段极具画面感的视频，男主角就是这弟弟。他用那阳光开朗大男孩的脸，说着最让她恶心的话。 顾曼晴的脸登时有些发热，谁家好人把自己当这种小视频的“男主角”。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没留一个字，果断地将他的微信拉黑。 她好像，有点相亲绝缘体。 算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来了。 顾曼晴撑着脑袋，一番痛定思痛。等她回过神时，看见一双皮鞋出现在眼前。 她缓缓抬头，就见沈聿修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沈……沈总。” 完了，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刚才是静音的吧？ 他总不会是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吧？ “嗯。” 沈聿修只是简单地一个回应，让她显得更为慌乱了。 难道，刚才真的没有静音吗？ 他不会误以为……自己在看什么不雅视频吧？ “有什么……吩咐吗？” 沈聿修见她有些心虚的模样，不由眉梢一挑。 看来，是有些震慑到她了。 刚才还未进门，就见她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也不知看了什么，手机都不要了。看起来，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没什么，哦，对了，晚点你去市场部取一下这个月的计划表。” 顾曼晴松了口气，看起来，他应该是没有听到。 “好的，沈总。” 沈聿修嘴角微微上扬，临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又多试探问了句：“相亲黄了？” “嗯。” 顾曼晴为自己的下意识口误而懊恼，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震撼”，她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没恢复，脑子也跟着空了。 “沈总，我刚才没听清……” 沈聿修也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认真地说道：“顾助理，看人可得擦亮眼睛。” 咦？ 顾曼眼睁睁地看他进了门，坐下后还不忘隔着玻璃冲自己颔首。 这表情，分明是发现了什么…… 她有些发蔫，看来以后上班，也得看看黄道吉日了…… 但好在，中间没有再横生枝节。 沈聿修有午睡的习惯，折叠窗帘放下的时候就知道他休息了。她基本没有午睡的习惯，不困的时候就看看书打发时间，若是真的困了便趴一小会儿。 可始终，脑子里总是想着这件事，让她静不下心。看了看办公室，她突然觉得，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是不是应该，放点绿植？ 不过，现在她现在要做的事是去市场部拿沈聿修要的计划表。 说来，自从她成为沈聿修的助理后，好像还没有回去过。虽然林晓艺他们一样热情，但是毕竟经历那件事后，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给他们造成困扰。 下午各部门显得很忙，顾曼晴挑了个合适的时间下去，到了门口后还是有些迟疑。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去一部打个招呼。 来到熟悉的办公室，多少仍有些感慨。毕竟，自己在这里也曾兢兢业业奋斗了很久。 不过，人还是向前看吧。 她摒弃了不该有的杂念，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曼晴姐！” 林晓艺是最先发现她的，很快就跑了过来。 “你怎么也不过来看看我们，你还习惯吗？” “就是，曼晴姐你不会就把我们抛弃了吧？” …… 顾曼晴发现除了之前的几个孩子，好像还多了些陌生的面孔。想想应该是张薇薇那边的人吧。 “挺好的，我也想来看你们，但不是怕对你们影响不好。你们有没有好好工作？” 林晓艺沉默片刻，随后道：“其实，现在大部分工作都是二部那边在弄，我们就帮着打杂。” 张薇薇的厚此薄彼，表现得如此明显，与她的性格倒是很相称。只是，这种做法，多少让人不齿。 顾曼晴拍拍她的肩膀，继续问道：“怎么没看到方陆，出外勤了吗？” 林晓艺咬了咬唇，略有些不满地说道：“别提他了，就是个叛徒！曼晴姐，他现在可是二部的红人，已经是方经理了。” 顾曼晴的眉头一皱。 “曼晴姐？” 顾曼晴回头看去，就见方陆站在不远处。 而站在他前面的，正是张薇薇。 似是感受到张薇薇的眼神，方陆很快就沉默了。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顾助理，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薇薇的话揶揄得很，但顾曼晴对此毫不在意。她淡淡地说道：“沈总需要市场部这个月的计划，不知道张经理是否准备好了？” 顾曼晴越是这样，张薇薇就越是来气。她冷冷地答道：“方经理，你没有听到顾助理的话吗？把计划表拿来我看看，好交给顾助理。” 说着，她便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曼晴姐，你稍等。” 顾曼晴冲着方陆一笑，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眼里的闪躲和不安。她努力打消自己的某些念头，并没有多言。 “真是气死人了。” 林晓艺低声骂了一句，被顾曼晴拉住。 “你们好好工作，我在这里等吧。” 林晓艺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眼顾曼晴，小声道：“曼晴姐，那咱们重新拉个小群，你也多和我们唠嗑，有很多东西还需要你教我呢。” 顾曼晴微笑着点头：“好，去吧。” 本以为拿个计划表会很快，但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十五分钟。 顾曼晴看了看，张薇薇办公室的门就没开过，方陆也没有出来。她有些纳闷，也不需要看这么久吧？ 正在这时，方陆出来了。他的眼神有些茫然，看到顾曼晴后显得拘谨：“曼晴姐，你可能还需要再等等。” 好大的官威。顾曼晴不由感叹。知道她张薇薇有时候不过脑子，但也没有想到她公然这样来“打压”自己。 “好。” 她不打算为难方陆，都是自己带出来的人，无论中间发生什么事，至少现在她不想让他为难。 这一等，又是十五分钟。 到最后，顾曼晴失去了耐心。她正要去敲门时，张薇薇出来了。 张薇薇是空手出来的，但她看到自己后，居然很快就换了表情：“顾助理，你怎么在这儿？是沈总有什么交代吗？” 这变脸的速度，肯定不简单。 顾曼晴顺着她闪烁的目光看去，沈聿修正慢慢走来。 果然，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沈聿修很快就走到她们身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道：“让你拿个计划表，怎么这么久？” 顾曼晴正要开口，却被张薇薇抢在了前面：“什么计划表？顾助理你怎么不早点说，让沈总等了什么久？你有需要应该早点跟我说，我又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真是开口浓浓的绿茶味。顾曼晴差点要晕茶了。 “ 看起来，你连助理也做不好。” 张薇薇冷冷地补了一句，心里暗自想着。这次，非要让你在沈总面前抬不起头。 顾曼晴波澜不惊，抬眸看向沈聿修。 在她要解释前，沈聿修倒是懒懒问道：“张经理是从来都不看oa系统吗？” 张薇薇茫然：“唉？” 沈聿修的眸色一冷，随后道：“前几天已经通过oa发了关于递交计划的任务消息，其它部门都已上交，我是担心张经理这边有什么问题，才让顾助理亲自来一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有这个义务等你。她是我的助理，代表我的时间，你，明白吗？” 张薇薇有点慌了，她忙道：“沈总，是这样的……” 沈聿修抬手示意，打断她的话：“你不需要解释，如果张经理觉得这个位置这么好坐的话，那可能错了。顾助理，跟我去开会。” 张薇薇咬了咬牙：“沈总，我马上就会送到。” 顾曼晴全程没有说话，看着张薇薇跑远的身影，她忽然有一种“狗仗人势”的感觉。 啊呸，是“树大好乘凉”。 “沈总，这算是你给我撑腰了吗?” 沈聿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算你欠我一顿饭。” 第21章 试探 顾曼晴忽然觉得，沈聿修在自己心里的形象高大起来。渐渐地好像，找回了高中那个少年长大后该有的模样。 下午的会不长，回来后她负责整理记录，沈聿修则和周寻出了门。于是，她美美地过了一个没有领导监督的时光。 该做的事情做完，摸鱼也是理所应当。如果人不追求上进，她觉得这样当条咸鱼也未尝不可。 空闲的时间里，顾曼晴在网上挑了绿植和鲜花，美滋滋地下单后又在他们的新群里蹲了蹲。 「张薇薇那表情简直绝了，就喜欢看她吃瘪的样子。」 「大boss也太帅了吧，一句话就让她什么都说不出！」 「曼晴姐，求罩！」 顾曼晴不由叹了口气，手指快速打字。 「低调，给你们点了咖啡，晚上加班要加油哦！」 群里一阵欢呼，但她忽然想到了方陆。方才的猜疑再次涌上心头，难道说，那件事和他也有关系吗？可一想到从前他跟着自己跑进跑出的模样，或许是多虑了吧？ 大boss没回来，小助理也不能轻易下班。 大约过了半小时，顾曼晴接到了沈聿修的电话。 “一会儿到楼下路边等我。” 沈聿修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语气。 顾曼晴寻思，这才多久没见，不至于又哪里得罪他了吧？ “好的，沈总。” 看了下时间，已经六点了。 顾曼晴简单地把东西收拾，背上包就匆匆跑了。 这个点，有留着加班的，也有准备撤退的。好在，没有碰到什么熟人。有些即便眼熟，大家笑着打个招呼也就算过去了。 顾曼晴下去时，沈聿修还没来。 但她也并没有等很久，那辆熟悉的车缓缓停在面前。 如果是公事，周寻会开那辆奔驰轿车。但如果是私事，沈聿修则自己开越野。 看来是私事。顾曼晴在心中有了底。 车窗缓缓摇下，沈聿修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上车吧。” 他如此明目张胆，那自己也不必要遮遮掩掩。身后看到的这一幕的人已经开始议论，但顾曼晴并不打算理会，淡定地开门上车系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 车子启动离去，就听几个围观人员不由感慨。 “看来，顾曼晴和沈总是真的有什么啊？” “能让沈总当司机，她不简单啊。” “但你们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打脸吗？只有没什么事，才不怕人说闲话吧。” …… 顾曼晴如果能听到，也一定觉得，这个妹子才是人间清醒。只是，现在她显然没有这个心思去想这些。 “沈总，我们去哪里？” 沈聿修也不废话，直接回答：“吃饭，你的入职饭。” 入职饭…… 他竟然还记着这事，倒也不是非吃不可的。 许是感觉到她的一丝窘迫，沈聿修又补了一句：“也可以是你欠我的那顿饭。” 这下，顾曼晴觉得更冷了。 沈聿修是个会挑地方的人，选的是一家中式餐厅。 地理位置优越，挨着江边的位置很适合欣赏夜景。不过，顾曼晴更喜欢的是里面的装修风格，古典中式一览无余。中有八角亭，曲水流觞环绕，伴随着腾起的白烟，颇有江南园林之感。古琴声相伴，让人心神飘然。 他们一路走，直到挨着窗户的包厢坐下。 她终于有了新的感悟——贵，这是真的贵！ 沈聿修甚至没有看菜单，就直接报了菜名。点了几个后，他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顾曼晴扫了一眼，最终放弃挣扎：“还是沈总你点吧，毕竟这顿饭我请。” 沈聿修又点了一菜一汤一点心，服务员离开后，他才带着笑意道：“顾助理请客，那还是要吃点好的。” 顾曼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沈总还是太客气了。” 沈聿修双手撑着下巴，嘴角的笑意未减：“逗你的，说好是你的入职饭，而且，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顾助理帮忙。” 顾曼晴想了想，道：“还有什么能为沈总效劳？” 见她抛出了话题，趁着菜还未上，沈聿修也干脆接上话：“是关于ai诊疗的，这方面你之前做的功课想必不少。” 原来是这个。顾曼晴想起了自己的那份报告，多少有些失落。 “这一块其实是我在国外的研究课题方向，你提出的很多观点，我觉得很有想法。”沈聿修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我希望你能继续协助我。” 顾曼晴思索片刻：“基于ai的医疗业务经历长时间探索，很多公司都在推进商业化落地。但一个比较大的难题就在于解决用户核心问题，毕竟对于ai大模型，很多人都觉得不安全、不靠谱。所以增强病人和医生的关系，并能利用技术帮助病人找到合适的医生，逐步建立信任关系就显得很重要。” 沈聿修静静地听着，她认真的回答。 “是，我们也在考虑新的方向。” 顾曼晴也没有犹豫，试探地问道：“云上搭载人工智能分析引擎，实现医疗影像数据和业务流程的互联互通是目前的大方向。所以，是要找传统医疗器械公司合作？” 沈聿修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她，果然，他的选择没有错。 这时，服务员敲了门，陆续开始上菜。 他保留了一分话：“先吃饭，吃饭时间不谈工作。” 大boss，这说谈的是你，不谈的也是你。 好你个沈聿修。 既然说不谈，顾曼晴吃饭也放松了很多。 不得不说，这家餐厅的菜是色香味占了齐全。她的胃口大开，也全然不顾对面坐着的是谁了。 饭毕，在甜点时间前，沈聿修看着已经处于放松状态的顾曼晴，忽然开了个话题：“早上见了鬼似的，真的是相亲不顺利？” 此话一出，顾曼晴的目光聚在了他身上。 “我就随口问问，你好像……不排斥相亲？” 顾曼晴并没有正面回答，大脑中闪过画面，便脱口而出：“沈总不是也不排斥相亲，看起来……似乎也有了合适的对象。” 她带着求证的心思，也带着求问的想法。 沈聿修似是有些疑惑，但下一刻就想通了。 他双手环抱胸前，嘴角微微上扬，随后道：“谁说我有对象？” 他……没有？ 那自己那天看见的，又是什么？ 沈聿修看自己的眼神，让她无所适从。 顾曼晴快速思考着，竟问了句：“沈总，周特助有对象吗？” 沈聿修注视着她，像是看透了什么，淡淡道：“没有。” …… 而此时，远在咖啡馆的周寻，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你还好吗？” 周寻掏出手帕，将因为手滑而翻倒在柜台上咖啡擦了干净。等他循声看去，就见一双关切的眼眸看着自己。 是陈映书，这家咖啡馆的老板。 “我给你重新做一杯吧，美式，双倍浓缩，是吧？” “不用了……” 周寻本想阻止，但陈映书已经行动。她的动作快，冲泡咖啡流程下来干净利落。 很快，一杯新的咖啡就放在了自己面前。 “请~” 陈映书单手撑着趴在吧台，眼睛就没有离开周寻。 他的长相与自己从前交往过的人相比并不突出，不过一身的书卷气是从前没有碰见的。重要的是，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以及这疏离的气息，让她有了征服欲。 “谢谢。”周寻拿过咖啡，再次付了款，径直就往门口走。 陈映书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这是欲擒故纵？那天给他的电话号码，难道就没有看一眼？ 想到这，她冲了出去，挡在他面前。 “还有……什么事吗？” 又来了。 他的眼神，无辜而又疑惑。 陈映书没有多想，直接问出了口：“为什么没有联系我？” 周寻不解，试探性地问道：“我……应该联系你吗？” 陈映书有些无语，她憋了一口气，连环追问：“不是，女生给了你电话号码，不就是希望你联系吗？我那天在咖啡里，给了你我的电话！” 周寻像是明白了什么，那天的咖啡。 “抱歉，我只喝了咖啡，袋子……扔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咖啡，再会。” 他的步子迈得快，留下陈映书目瞪口呆。 三秒过后，她握拳仰天长叹。 周寻，我一定要拿下你！ 第22章 朋友 沈聿修没有对象，也就是说，他目前还是单身。 顾曼晴有些辗转反侧，干脆坐在床上陷入思虑。 他没有相亲对象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单不单身又有什么关系？ 脑子里有着太多的想法，让她根本睡不着。 顾曼晴起身，听到外面传来响动。她走到客厅，发现陈映书正在煮泡面。 “你这大半夜的，别人是消食你呢却进食。” 陈映书被吓了一跳，拍拍胸脯道：“要不要给你也煮一包？” 何以解忧，唯有进食。 顾曼晴拉开椅子坐下，应道：“红烧牛肉，多加点葱。” “你还点上了，好嘞。” 陈映书做咖啡可以，但不会做饭，她唯一能煮好的就是方便面。很快，两碗泡面就摆在了桌上，她又开了两罐冰啤酒。 “说说，你怎么也睡不着？” 顾曼晴先吃了两口面，又灌了口酒：“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胡思乱想。” 陈映书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是因为沈聿修，还是因为阿姨给你安排相亲了？” 被戳中心思后，顾曼晴搅了搅碗里的面，迟疑片刻后道：“也不能说是因为沈聿修吧，最近感觉很乱。映书，我好像有点那个情感障碍，我想开始一段感情，但又害怕开始。” “就像，我不是没有对相亲对象有过心动的感觉，可如果对方想要再进一步，我就不愿继续了。我不知道，对沈聿修，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陈映书是陪伴她最久的人，这些年来她身边不是没有出现过优秀的异性，但她似乎就有一种抗拒。 “傻瓜，只是没有遇到让你真正敞开心扉的人而已。其实你看我，谈过这么多段恋爱，但对我而言，也就像是走个过场。或许，我只是在挑战所有恋爱里的不可能吧。” 顾曼晴不由笑了：“所以，周特助是你现在的那个不可能？” 陈映书已经将啤酒喝完，一把将罐捏扁：“一提他就来气，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我都发出信号了，他竟然直接丢掉。” 顾曼晴不由笑得开怀：“没想到，周特助的性格还挺可爱的。我帮你问过了，单身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这下，陈映书来了劲：“那沈聿修呢？上次你说他有对象，是真的吗？” 顾曼晴顿了顿，摇了摇头。 “这是好事啊，你现在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把拿下他！” 顾曼晴沉默了，随后长叹了一口气：“不说了，感情应该是双方都有信号才能向前，不然，彼此都很累。” 陈映书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那你也得先发出信号啊，你看我……哦不对，显然我的信号还没发出去……总之就是，你不能太被动，偶尔可以让他感受一下你的热情，你火热的情感……” “打住！”顾曼晴制止了她，“快吃，吃完我洗碗，你还是先把你的热情信号发给周特助吧。” “我一定会成功的！” 陈映书扁了扁嘴，快速吃完泡面。 顾曼晴很少会一直纠结某件事，和陈映书谈过心后，也暂时抛在了脑后。毕竟，目前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考虑太多。 一早上班，她就去取了快递。是之前网购的花，洋桔梗，适合现在春天的氛围。 为符合沈聿修办公室的风格，顾曼晴选的是白色与粉色组合，每样各三朵，显得清雅一些。 趁着时间还早，她给每朵花都剪了枝，准备先醒花。一般醒花至少四个小时，一个上午过去应该也差不多了。 她把花放在沈聿修办公室挨着窗户的茶几旁，开了窗通风。春天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但吹得人每根发丝都像是吸了养分，充满了活力。她不由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这春日带着花香的早晨。 沈聿修进来时，就见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着脸，发丝随风而动。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莹润透亮，微微呼吸之间，肩膀也跟着动。 这一瞬，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 ——斯人如故，岁月静好。 “沈总，早。” 沈聿修回过神，她已经走了过来。 “早。” “我去倒水。” 沈聿修不由笑了，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那多出来的洋桔梗上，缓步走了过去。花虽未醒，但赏心悦目之感十足。他伸手抚了抚，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沈总，水。” 沈聿修随手把水杯接了过来，目光却没有离开花：“什么时候买的？” 顾曼晴笑着道：“前几天网购的，刚到，还在醒花阶段，后面开的会更好。” 沈聿修满意地点点头：“洋桔梗，很不错，知道花语吗？” 顾曼晴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将知道的娓娓道来：“洋桔梗，很多人称为‘无刺的玫瑰’，象征着纯洁与永恒。有人说，我对这个世界充满艰辛，但在你面前，我愿意放下所有的防备拥抱你。我喜欢你，你喜欢花，但是玫瑰有刺我怕伤你的手，所以我带了洋桔梗，永恒不变的爱是我喜欢你的诚意。” 她的话如这清风一般，在沈聿修的心里吹开，生了根。 “所以，是爱情？” 顾曼晴恍然，她立马改口：“永恒的不只有爱情，也是亲情和友情。我只是觉得，这个季节的洋桔梗开的很好，沈总……不要误会。” 沈聿修一副得逞的表情，把水杯塞了回去：“顾助理不要紧张，我们也可以是朋友。” 朋友…… 顾曼晴头顶“嗡嗡”。 “沈总说笑了，你是老板，我是下属，谈不上朋友。” 沈聿修眉头微微一皱，较劲起来：“工作上我是老板，你是下属。但生活上，我们怎么就不能是朋友了？况且，都是桐城中学出来的，校友之间联系下感情怎么了？” 顾曼晴一时哑口无言，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我是不是打扰到两位了？” 两人齐齐看去，就见周寻一本正经地站在门口。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握拳轻声咳嗽。 “周特助也……很爱说笑，沈总，我先出去了。” 周寻稍稍掩饰，又给沈聿修丢了一个眼神：“这是你落在车里的东西。” 沈聿修这才想起，昨晚有个饭局，他们家的糕点做得特别好吃。也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给她带一份。 “顾曼晴，你等下。” 顾曼晴愣了愣，这算是他正儿八经喊自己的全名。从前他都是称呼姓氏，连带着职务。如今这一喊，让她一下没有回过神。 沈聿修的步子迈得快，从周寻手里接过木盒，递到她手里：“上次看你挺喜欢糕点的，试试这个。” 顾曼晴看了眼手里的木盒，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他这是，特别给自己带的？ “上次？”周寻歪头，看向沈聿修。等到一个眼神后，他继续提醒，“沈总，还有下周的事。” 下周？顾曼晴又捕捉到了什么奇怪的关键词。 沈聿修扶额，最近似乎有些健忘。他清了清嗓子，道：“下周出差，你跟我们一起。” 出差？顾曼晴茫然地看了看他们，很快表态：“好的，沈总。” 门随后带上，周寻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花，颇为真诚地道：“洋桔梗，暗恋的表白，看起来，你们两个有点故事。” 沈聿修白了他一眼，回到位置坐好，一边审阅文件一边道：“别总是整这些想法，成年男女之间怎么就只有爱情了？” 周寻摇了摇头，继续道：“正因为是成年男女，所以整不了所谓的友情，那是高中时才会说的吧？” 沈聿修的笔顿了顿，高中…… 那时候的顾曼晴，是什么样的呢？ “你还是先自己开窍吧，什么时候交个女朋友？” 周寻面色一沉，不再同他理论。 他伸手，感受到口袋里的那张纸条。 最后，还是没说话。 第23章 拜托 顾曼晴觉得自己最近的工作状态很不错，效率也高。加上公司的氛围也算不赖，至少，没有人故意来找茬。 和自己相比，沈聿修就忙很多。好像因为技术方面的问题，他和研发部门一起工作的时间比较多。 具体她不知道，不过，应该与出差有关吧？ 说起出差，就想起那天。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个已经被自己当成收纳的小木盒上。沈聿修这个人，倒是真的很会挑东西。 “曼晴。” 顾曼晴看去，是戴玮婷。 她忙站起来，微笑着喊道：“戴总监，有什么吩咐？” 戴玮婷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疏远，虽然顾曼晴始终没有再提起上次的事情，但这中间的缘由，她是知道的。人有时候，是身不由己。 “没什么，这是沈总要的文件，他在吗？” 顾曼晴双手接了过来，回答道：“沈总这会儿应该在研发部，他回来我就立马交给他。” 戴玮婷迟疑片刻，问了一句：“助理的工作还习惯吗？” 想必是因为自己方才的疏远。顾曼晴最终选择平和：“挺好的，能跟着沈总学习是难得的机会，而且，我也学到了很多。” 戴玮婷暗自叹了口气，鼓励道：“加油，我一直相信，你会在公司大有作为的。” 在她就要离开前，顾曼晴还是说了一句：“学姐，谢谢。” 戴玮婷只是点头微笑，也终究没再说什么。 人和人之间，总归还是有距离。 顾曼晴正要坐下，就见沈聿修回来了。 “沈总，这是戴总监要交给您的文件。” 沈聿修随手接了过来，站在她的桌前翻阅一遍。但看起来，他的心思不在文件上，甚至有些欲言又止。 “沈总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见顾曼晴开了口，沈聿修似是找到突破，他上前一步问道：“你会……做菜吗？” 嗯？看起来，他的确有点为难。 “会是……会一点，不过都是家常菜。” 得到这个答案后，沈聿修显然很满意，微微笑着道：“要的就是家常菜。” 他顿了顿，继续道：“是这样的，我妈今晚要过来吃饭，但一直负责做饭的阿姨临时有事，我正愁没什么合适的人选。这样，你一会儿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我发你几个菜单，你看着来。所有的费用都从补贴费里先扣，不够你先垫上，后面直接报销。” 补贴费，是上次自己买花后，沈聿修另外打给她的钱，让她自由支配。但这显然不是钱的事啊，做菜她是可以，但吃的可是沈聿修的母亲，这可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沈总，我……” 沈聿修见她略有迟疑，便顺势道：“如果顾助理为难的话，那我也不勉强，只是我也找到能放心托付家门安全的人了……” 顾曼晴咬咬牙，接了话：“沈总，我试试。” 直到在超市遛了这一大圈，她才有些回过味。 怎么就中了沈聿修这不算激将法的激将法呢？看了眼手机上他发来的消息，这几道菜是不难做，但就怕自己做不好。 可显然，沈聿修预判了她的想法。 「不要有负担，家常口味就可以。」 后面附上他家住址，以及门的密码。 这个地址，顾曼晴倒不陌生。算是桐城比较有名的地段，简单说就是打工人仰望的房价高度所在区。 果然，大boss的家肯定是不一般的。 她花了十五分钟把所有的菜都备齐，打车过去也不过二十分钟。距离六点，还有充裕的时间。 沈聿修住在八楼，这边是两套房一层的设计。中间电梯隔开，各有一个出口，隐私倒是很不错。 顾曼晴顺利抵达，输入密码成功开了门。 推门而入，放眼望去，将屋子的大约景象收在眼底。与办公室的简单风格不同，沈聿修在房子的装修是简单不简约。 客厅的空间大，继承传统的法式元素特征和文化，整体结构和布局注重轴线对称，强化了空间气势上的恢弘豪华。色调以奶油色为主，黑色点缀，吊顶的弧形设计显得柔和而有层次感。沙发背景是半拱门，四周也都运用弧形元素，带着些许慵懒的氛围。 稍稍走近看去，旁边还有多功能区书柜和壁炉，一旁的置物落地灯突显摩登复古质感。客餐厅一体化通透而大气，承重墙做餐厅背景墙设计，搭配手工肌理挂画氛围感拉满。房子是复式结构，一楼和二楼之间以铁艺扶手搭配木质阶梯，墙面为树叶形状的壁纸，与造景搭配更有自然和温馨的气息。 顾曼晴走了几步，在右手边找到了厨房。她不由长叹一口气，这样的房子，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呢？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做好这顿饭。 当助理，可真不是学好一门功夫就可以。大boss的衣食住行需求也得安排上。 好在，这几道菜的确不算难。 顾曼晴学会做菜其实也就是前两年的事，父母出了事后，她在家里照顾了一阵子。不过也是没想到，她是有点厨艺天分的，跟着学是一学就会。 后来，她对下厨也产生了兴趣，常拿陈映书当“小白鼠”。 说干就干，她脱了外套，挽起袖子。将所有的菜清洗干净，做好分类，开始正式投入做菜环节。 家常红烧肉、油焖大虾、清炒丝瓜三个菜，另有竹荪三鲜汤，四个菜。顾曼晴有条不紊地准备好这一切，又开始打扫厨房。 此时，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顾曼晴心想，沈聿修来得倒快。她不等将手里的抹布放回原位，匆匆赶了出来。 看向门口的瞬间，她与来人都愣了愣。 “你是？” 是一位中年女子，一身黑色套装裙，搭配白色外套，模样看上去竟有几分眼熟。她显然没有料到，家里竟还有他人。 顾曼晴心念一动，马上反应过来。 “您好，您是沈总的母亲吧，我是沈总的新助理，顾曼晴。” 程婉莹换了鞋，上下打量一番。 聪明、机灵，长得也不错。 她缓步走过来，目光落在那一桌的饭菜上。 “这都是你做的？” 顾曼晴有些惶恐，下意识将手里的抹布藏在身后，随后道：“是，负责的阿姨临时来不了，沈总让我来准备一下晚餐。” 程婉莹笑笑：“看着很好吃，小顾助理，介意帮我把摆一下水果吗？”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好的。” 顾曼晴应着，忙接过袋子，转身又进了厨房。 此时的尴尬，真不亚于被班主任监督。 顾曼晴的动作没有停下，偶尔转身看去，就见程婉莹细心地打理着房间。她吐了口气，想着赶紧弄完，逃离这个现场。 “小聿这孩子挺挑剔的吧？” 顾曼晴刚将水果摆上桌，就见程婉莹迎了上来。她是个给人知性而优雅的女性，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显得贵气感十足。 小聿？那应该是沈聿修吧？ 顾曼晴不由笑了，但很快又收回表情：“沈总只是做事严谨一些。” 程婉莹眉眼弯弯：“他打小就那样，性子也冷，当他的助理，你可能要吃点亏了。” 大概，是会吃点亏？ 顾曼晴没有作答，客厅的门再次开了。 “妈，你怎么来这么早？”沈聿修挂好外套，快步走到两人面前，“这是顾曼晴，我的新助理。” 程婉莹微微颔首：“小顾助理都和我说了，看起来，你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助理。” 沈聿修的目光落在顾曼晴身上，又落到桌上，笑着道：“是。” 人家母子既然碰面了，那自己也是功成身退了。 顾曼晴指了指门，道：“沈总，那我先走了。” 程婉莹挽留道：“一起吃个饭吧？” 顾曼晴的心打鼓一般，拎起包就顺势道：“不了，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你们慢用。” 她跑得飞快，门关上的瞬间，沈聿修不由笑了。 “看上去，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嗯，您啊早就见过了。” 第24章 邻居 出差的具体事宜是在三天后定下的，彼时顾曼晴刚结束文档整理。看着打印机吐出一张又一张的纸页，她按照顺序整理成册。 沈聿修透过窗，看着外面有条不紊的某人，又看了眼新换的花，突然觉得工作好像更有几分意思了。 “沈总，这些是出差需要的材料，请您过目。” 沈聿修细细翻了翻，放在桌上：“没问题，对了，这次去的话至少需要一周。后天九点的飞机，早点准备。” 顾曼晴点点头，退了出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出差，但这次出差是和沈聿修一起，总觉得有些期待，又有些说不上的复杂情绪。 “曼曼，你有见过咱们对面的新住户吗？”陈映书睡眼惺忪，“他家昨天一直乒乒乓乓的，不会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顾曼晴刚收拾好行李箱，闻言道：“对面的房子不是李伯伯的吗？什么时候租出去的？你这么说，我昨天回来的时候，好像是听到有些声音……” “叮咚——” 突然传来的门铃声，让她们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 陈映书面露难色，摇摇手示意自己这一身睡衣。 顾曼晴拿她没办法，快步前去开门。 透过猫眼看了看，竟是个男人的背影。一身灰色开衫，手里似乎抱着的……是一只白猫？ 难道，是她们的新邻居？ “请问，是哪位？” 那人缓缓转身，又退了几步，微微低头，他的脸能看了个全。 这是……周寻？ 顾曼晴连忙将门打开，外面站着这人，还真是周寻！ “周特助？”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显然，周寻对于见到顾曼晴，也很惊讶。只是，他那不动山不动水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初。 “谁？！” 陈映书的声音从屋里响起，很快就听她那跑得飞快的脚步。等见到周寻后，她不由大喊了一声。看了看自己，连忙补了一句：“等我一下。” 周寻见她一身蕾丝睡衣，居家拖鞋，视线不由闪躲。还未说什么，见她跑得飞快，不由嘴角动了动。 顾曼晴见他这略微窘迫的模样，连忙招呼道：“周特助，要不……先进来说？” 周寻显得有些局促，但看了看怀里的猫，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有时候，人和人的缘分是有些奇妙的。 顾曼晴倒着水，看着全妆的陈映书坐在周寻旁边，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女人啊，这化妆的速度还真是快…… 陈映书还是头一次见不穿西装的周寻，这样来看，他整个人显得没有那么锋芒，反而多了一些柔和。大概是，从精英男到居家男的转变？她托着腮，满脸欣赏地看着他，心里忍不住赞叹。 在周寻挪第三次的时候，顾曼晴终于出手了。她轻轻以水杯推搡了陈映书，示意她低调些，又将水杯递给周寻。 “周特助，请。” 周寻顺势接过，喝了一口又放在了桌上。 “原来……我们的新邻居就是你啊。”陈映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继续追问道，“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周寻憋着气，等理顺后才道：“是这样的，我要出差几天，本来是想送白雪去宠物店，但它实在住不习惯。我……就是来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人愿意帮我照料它几天。没想到，运气还挺好。” 他说的白雪，应该就是怀里的这只白猫了。 顾曼晴看了看，这白猫看上去年纪是有些大。 不过，周寻出差，自己也要出差。总不能……把猫交给陈映书吧？ “方便，当然可以。”陈映书抢答的速度倒是快，“我很喜欢小动物的，照顾小猫这种事，我最在行了。” 顾曼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姐姐，你什么时候会照顾了…… 但得到一个眼神的暗杀后，她最终选择沉默。 “你把有什么要注意的都发给我，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每天给你发它的动态。”陈映书一把从背后掏出手机，将自己的二维码亮了出来。 周寻没有想到她能答应得那么爽快，看看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再看看她的手机。他最终扫码，添加了微信。 陈映书挑挑眉，心满意足地看着新加的微信号笑得欢。随后，她轻轻地摸了摸白猫的脑袋，轻声哄着道：“白雪是吧，白雪，请多指教哦~” 白雪轻轻地叫唤一声，并没有抵触。 “看起来，它很喜欢我嘛。” 顾曼晴眼见周寻原地僵化的模样，轻声咳嗽道：“那个，周特助，既然这样，有什么东西你都可以先交给我们。明早不是要赶飞机？要不，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周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站起来：“如此就多有叨扰了，我先回去。” 说着，他快步往外面冲。 “曼曼，我感觉我的春天来的更猛烈了，连老天都在帮我。” 顾曼晴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你啊，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一周怎么和白雪相处吧……” 但此时的某人，完全没有思考这些。 次日一大早，周寻就早早将白雪送过来，连带着将猫粮、玩具、窝等拿了一堆。 陈映书美滋滋地接过来，临走还不忘叮嘱他不要忘记看微信。 毕竟顺路，顾曼晴也搭上了周寻的车。 路上，他们一起去接沈聿修。 对于顾曼晴和周寻的同时出现，彼时的沈聿修眉头未皱，将两人来来回回打量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周特助，你是怎么知道顾助理的家？” 他这话，带着几分的质疑，又带着几分质询。 周寻从后视镜看去，沈聿修的脸上写满不悦，那傲娇的模样让他心生一计。他瞥了眼一旁正准备要开口解释的顾曼晴，抢在她前面说道：“很巧，我和顾助理是邻居。” “邻居？”沈聿修的左手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右手手背，“我怎么不知道你搬家了。” 周寻很淡定地答道：“跟你说过了，甚至邀请你来家里吃饭，但你太忙了。我想，这不是我的错吧？” 沈聿修一时无言，印象里，周寻是有提过。之前只是说做短暂的特助，但因为一些事情，他必须要留在这里一阵子。本想给他安排住处，但他自己先解决了。 可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顾曼晴坐在副驾驶，颇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听着两人的对话，看起来，周寻并不只是特助的身份这么简单。两人之间的谈话如此自然放松，不是朋友，也至少是很熟悉的人才是。 她正揣测着，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 点开一看，竟是沈聿修发来的。 「你不会真对周特助有意思吧？[疑惑]」 顾曼晴的嘴角抽了抽，从后视镜看去，大boss正盯着手机看。 许是感受到什么，他抬眸会上她的眼神，摆了个笑容。 顾曼晴哭笑不得，他是凭借的什么来推测自己对周寻有意思的？这表情又是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她快速打字，发了过去。 「沈总，英明如您，恐怕是猜错了。」 「？」 这个问号，又是想说什么？ 怎么突然觉得，沈聿修有一些醋醋酸酸的感觉呢？ 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是有人对周特助有意思，但不是我。」 「是谁，敢对周寻有意思？[惊吓]」 顾曼晴偷偷瞄了眼，也不再卖关子。 “周特助，映书让我提醒你，一定要记得看微信。” 周寻一愣，随后干咳两声：“好……好的。” 闻言，沈聿修倒是了然。看着前面微微笑着的顾曼晴，不由心底暗想。 看来，某人是不饶人的。 第25章 脸红 这次出差说是和研发部一起，但到了机场后，顾曼晴发现他们并没有出现。 “技术上有些事，他们昨天下午先过去了。”闭目养神的沈聿修淡淡地说了句。 说完后，他半睁开眼看了看一旁正襟危坐的人。 顾曼晴“哦”了一声，抬眼看去，办完行李托运的周寻回来了。 “差不多到时间了。”周寻从里兜掏出机票，“你们一起，我在后面。” 不是，怎么是我和大boss一起？ 顾曼晴看着手里的票，订的都是商务舱，大概也算是跟着boss的好处了？ 在顾曼晴反驳前，沈聿修已经站起来。他整了整积自己的衣服道：“走吧。” 飞机虽然延误了一个多小时，不过登机很顺利。 之前都是坐的经济舱，顾曼晴倒是觉得，偶尔有这样能够的出差体验也未尝不可。 周寻登机后就与他们分开，各自落座。 顾曼晴的位置挨着窗户，不管是随机还是刻意，但这个位置她是很满意。毕竟，累了的话还能看看风景当消遣。 “累的话就睡会儿。”沈聿修从随身的包里掏了本书，瞥了眼已经打哈欠的顾曼晴。 想来，她似乎没睡好。 顾曼晴的确没怎么睡，那是因为陈映书过于兴奋，拉着她看了一部恐怖片。于是，她华丽丽地失眠了。 “嗯。” 身旁的人闷哼一声，很快没了声音。 沈聿修看去，只见她微微歪着头，双手环抱胸前，轻微而匀和的呼吸声随后传来。 她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他摇摇头，不由笑了。 顾曼晴自认为不是这样沾座就睡的人，但或许是因为太累，身边也没有什么安全顾虑，竟就这样睡过去了。 不过，其实睡得也很浅。虽然沈聿修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可他每次一动，或者翻书页的声音，她还是能感觉得到。 飞机很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醒了过来。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脖子酸胀得厉害。 她稍稍揉了揉，发现沈聿修竟然还在看书。 更惊讶的是，他看的是王阳明的《传习录》…… 顾曼晴恍然想起，高中时候她对沈聿修的笔迹“一见钟情”。 那时候，他借阅的就是与王阳明心学有关的书。 看起来，他还是个长情的人。 “睡得好吗？”沈聿修的视线没有离开书，只是翻了一页。 顾曼晴的脑袋还有些昏沉，下意识应了句：“还好。” 沈聿修看向她，压低了声音：“看出来了，都打呼了。” “哎？”顾曼晴心里“咯噔”，他这表情……似乎并不像是开玩笑。 难道，自己其实已经深度睡眠了？ 沈聿修一副得逞的表情，把书收好，笑着道：“骗你的，午饭时间到了。” 顾曼晴松了口气，迎面就见空乘人员推着餐车过来。 很多人觉得飞机上的盒饭不好吃，她却觉得还不赖。当然，这是就过去的几次总结得出的，也许与自己不挑食有关。 送餐的美女小姐姐很有礼貌，但看到沈聿修后明显还是愣了两秒。不过，很快继续她的工作。 也是，以他们沈总这颜值和气质，不吸引人的目光才奇怪。 顾曼晴出神的时候，沈聿修已经将她的盒饭接过来。他探身过来，将东西放在她面前的挡板上。 他身上带着的清新香气，在这一刻将她萦绕。像是清新的柑橘，又似是醇厚的雪松，构建复杂协调的香气结构，稳重而又绅士。 顾曼晴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在动，脸上泛起了潮红。 他距离她如此之近，即便只有短暂的几秒。可那种悸动的感觉，却没来由地一阵又一阵。 沈聿修偏头看去，她似乎陷入思考一般，面色却红得很。他不由也回忆方才那短暂的接触，同样感受片刻的悸动。 她用的香水有着清新的柑橘调，又有苦橙的酸涩，刚柔并济显得明媚洒脱。 这并不是过于甜腻的味道，而是冷欲感十足的香气。再看她此时那泛红的双颊，显得更有几分明艳动人的感觉。 “不饿吗？” 最终，沈聿修还是打破了局面。 顾曼晴从方才的神游中抽了回来，转移了目光应道：“谢谢……” 沈聿修微微一动，脱口道：“自由之水？” 顾曼晴看向他：“嗯？哦……嗯。” 他问的，是自己用的香水。 难道是因为，香味过浓了？ 不该啊…… “挺好的。” 顾曼晴的心稍稍放下，但不等开动，身旁的人又飘飘然地说了一句。 “你的脸……很红。” 顾曼晴想，沈聿修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 在这种念头下，后半段时间她不是在认真看窗外的风景，就是努力继续装睡。避免一切和他单独对话的可能。 好在，沈聿修也很自觉。 总之，随着飞机的平缓降落，局面终于被打破。 等待取行李的时间里，顾曼晴打开手机看了看。 微信里的未读消息很多，她一一回复，才发现还有老母亲的未接听电话。思忖片刻，还是先回了一个电话。 毕竟，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她们母女俩已经很久没有说上话了。 “妈，我出差了，刚下飞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后问道：“上次听你爸说，你的胃病又犯了，有没有去看看。出差了也要照顾好自己。” 顾曼晴鼻头一酸，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 “知道了，你和爸也照顾好自己。” 电话那头又是短暂的沉默，就在顾曼晴以为话题到此为止时，黄女士还是开了口。 “你大姨介绍了一个工程师，家里呢也早买了房了，和你同岁。晚点会有人联系你，有时间了你就回家来看看，若是合适就处处。妈也不多说，就这样吧。” 顾曼晴还要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听到后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什么时候，黄女士才能让自己喘口气呢？ 在这种事情上，即便给自己打了一万遍的预防针，还是有一万零一遍的烦恼。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沈聿修过来时，就见她一脸愁容地站在原地，盯着手机出神。似是有人发了什么，她皱了皱眉，又像是做了重大决定。 他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情报的气息。 想到这，他的脚步迈得快。在他发现自己前，开口说道：“怎么，家里又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了？” 顾曼晴立马收了手机，保持淡然的表情看他。 他的眼眸沉沉，带着些许试探。 她缓了口气，迎上他的目光道：“沈总，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下属。” 一如既往地八卦！ 沈聿修已经从她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幽幽道：“看起来，你家里真的很着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参谋。毕竟，男人更懂男人。” 顾曼晴只觉，头顶一阵焦雷。 “那我……提前谢谢沈总了。” 沈聿修挑了挑眉梢，总觉有什么想说的话，却又是不该说的话，到最后，他平静地说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在相亲的路上，帮你一把。” 谁让你帮了……顾曼晴咬了咬唇，面色通红。 沈聿修稍稍俯身，细看她红着脸的模样，仿佛记忆里多了一个身影。 好像在某个时候，他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她。 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年轻的模样。 高大的梧桐树下，少女晦暗不明的脸。仿佛在这一刻，有了些许印象。 只是，她没有看自己，但顾曼晴，直视着他。 “顾曼晴。” “嗯？” “你的脸，又红了。” 第26章 魅力 他们这次来的是北方的海滨城市，入住的酒店也在海边。 顾曼晴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海了，周寻订的房间位置也好，推开窗就能直接看到远处的沙滩。 北方的春天，比起南方来温度会低一些。倒也不算冷，迎着海风就能感受到自由的味道。 当然，如果不是……工作。 对接的是有名的医疗器械研发方面的威华公司，顾曼晴之前就有过了解。 他们家是做传统医疗的，市场盘稳。不过也早早就打出了ai医疗的路子，公司之前有过对接，但似乎因为一些事没有达成合作。 这次，沈聿修亲自过来，想必是有希望。 只是，她也没有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把她带来…… 威华公司的地主之谊尽得很不错，他们到的当天就派了专人迎接。 从酒店到他们公司基地，大约半个小时。 车子沿着海边公路开，将这一路的风景尽收眼底。 “到了。” 周寻的提醒，让顾曼晴从沉浸中回过神。 她先下了车，本想去给沈聿修开门。可等她绕过去时，他却主动下了车。 这显得……她这个助理很没用？ 但顾曼晴来不及多想，有个身影很快就闪到了他们面前。 “沈总，欢迎莅临威华，我是项目负责人宋悦。” 顾曼晴看去，不由眼前一亮。 来的竟是个模样标致的女生，看上去应该比自己小一些。 没有什么华丽的打扮，浑身却透着自信与大气的感觉。年纪轻轻，就是项目负责人。能看出来，她的才能定然不凡。 沈聿修整整衣袖，微笑着道：“那我是该称呼你一声‘宋工’？” 宋悦脸上的严肃之意去了大半，回以一个笑容：“学长，你这样可就太见外了，我们等你很久了，请吧。” 学长？顾曼晴好像有些回过味了。 沈聿修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看来，他们应该是国外留学认识的。 开场白简单，在宋悦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进了威华的大门。 不得不说，威华公司的确气派。 顾曼晴一路跟着沈聿修，气也不敢出。毕竟，在这样的大公司都是有讲究的，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在外我还是称你为‘沈总’。”宋悦一路走一路道，“我们这个项目呢，你是最清楚的，毕竟在学校那会儿就有提出过这方面的构想。主要还是在核心技术上，需要多多支持。” 沈聿修也学着恭维两句：“宋工严重了，还得靠你多提携。” 说着，两人同时笑了。 看起来，他们很有默契的样子。 顾曼晴在心底一声嘀咕，在国外的这些年，沈聿修都有什么样的经历呢？又或许，他也曾有过几段这样的默契恋情？ 照例是先开会，两家公司的研发部人员坐在一起，气场上倒是足了。 顾曼晴坐在沈聿修的身后，拿着本子时刻准备记录。 宋悦作为主讲人，他们给的研究项目是关于ai在中医问诊中的应用。 这一点，其实在她被盗取的报告版本中就有提到，只是当时张薇薇他们并没有详说。自己呢又因为丢失核心的部分，没能说个明白。如今这样听着宋悦的话，不由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以上就是我的说明，目前项目在沈总的帮助下有了初步的进展。但仍有技术上的阻碍，所以需要我们双方团队共同攻克。” 宋悦的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了掌声。 顾曼晴能看出，沈聿修对她很是赞赏。 “沈总不说两句吗？实验室那边还在准备，不如沈总帮我指导一下吧。” 宋悦看向沈聿修，此时带上了一些小女儿的娇羞。 尽管只有片刻，但顾曼晴还是看在了眼里。 察言观色，这是她第一份工作得出的经验。不说是作为女人，便是旁观者的身份，多少也能看出，宋悦对于沈聿修，大概不只是学妹对学长的感情。 沈聿修思忖片刻，娓娓而道：“ai技术的应用能打破中医标准化和规模化的局限，但目前我们仍面临很多难题，中医诊断依赖于医生的经验和主观判断，而ai技术则能通过模型提供辅助。” “当下，我们需要的就是建立数据库并持续训练大模型，发现问题，再反馈升级。当然，这离不开在座各位的技术。” 顾曼晴静静地听着，每次他发言，总会有一种回到高中的感觉。他永远都能够给人这样意气风发，充满方向的感觉。 会议的时间不算长，接下来要就是实验部分。 威华的研发实验室分了好几间，空间都很大，里面摆的也都是精密的仪器。按照规定要求，进实验室都要穿特定的服装。 顾曼晴总算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了，她小心地为沈聿修调整衣服的位置。 “学长，你的这位助理看起来好像很自觉嘛。” 宋悦看了看顾曼晴，需要承认，她长得不赖，不算是对美女的评判标准。但就是多看、细看就会发现，她有着中式古典的美感，可又多了分知性。 “就只是助理那么简单？” 顾曼晴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但并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可不要小看我们顾助理，她原来是市场部的，在这个项目上的理念可是跟你凑到一块了。这次来，也是带她从你身上多学学。” 宋悦重新打量顾曼晴一眼：“市场部到助理，这个职务变动变化可有点大？” 沈聿修看向顾曼晴，只见她波澜不惊，莞尔答道：“因为能力不足，所以才要跟着沈总，还有您这样的‘专家’多学学，希望不吝赐教。” 她的话没有什么好挑刺的，宋悦也不再继续。 顾曼晴站在玻璃隔窗外，看着沈聿修和宋悦齐齐走了进去，后面跟着两个公司研发部的人。 她对技术是不太懂，但毕竟在公司也不是没有接触过。无数的数据进行剖析和分组，不断训练提升运算能力，整个过程对普通人而言显得枯燥而乏味。可对于他们计算机出身的人而言，想必又是另一种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见沈聿修进入研发环节的工作状态，与以往不同，此时的他抛却平常那给人狡黠的感觉，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他们或是轻声交谈，或是共同调试程序。整个过程的配合，就像进行过很多遍一般。 看着这样的沈聿修，她这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念头来。 认真工作的男人啊……果然最有魅力…… 这个念头一出，她当场就把自己否决个干净。在想些什么，她干脆拿着自己手里的笔记看着，等待他们出来。 但这个过程，远比她想的要久。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相继出了门。 听来，似乎在数据上还有些问题。 毕竟，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沈聿修和宋悦一同出来，这次，在顾曼晴动手前，她先帮着解了防护服。 “学长，晚上我做东，叫上了几位叔叔，正好你们谈谈后续事宜。” 叔叔？顾曼晴捕捉信息的速度快。这宋悦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再一想，威华医药的董事长，不就是姓宋吗？ “好。” “那我先去安排，地址我稍后发你微信。” 离开威华前，他们又谈了一些事。 顾曼晴只是远远地站着，没过一会儿，沈聿修走了过来。 “晚上跟我去吃饭吧。” 带着一丝询问，又带着一丝邀约。 顾曼晴看了眼不远处还未走的宋悦，淡淡说道：“沈总，这么重要的饭局，我一个助理就不去了。正好，我也和沈总得个假。” 沈聿修见她似是带着些许不悦的表情，可又挑不出个什么病。只当她好不容易有个出差的机会，便直接允了：“正好，可以研究下今天的资料，对你也会有帮助。” 顾曼晴憋着一口气，扬脸笑着道：“好。” 第27章 腹肌 “所以，你就自己吃饭？那也太亏了。白雪，对不对？” “喵呜——” 顾曼晴看着视频里的陈映书，她正小心翼翼地哄着怀里的白猫。这可真是活久见，从前不喜欢猫狗的她，此时竟然这样哄着周寻的猫，可见她真是上了心。 “你知道，我的性格实在不喜欢那样的饭局。” “那你说的那个……沈聿修的学妹，又是怎么回事？” 顾曼晴吃完最后一口披萨，平静地说道：“留学时期认识的吧，如果我想的没有错，应该是威华的千金。” 陈映书顿了顿，随后道：“有什么千金不千金的，要我说，你呢也就该盯着沈聿修，万一被人勾了去，我看你没地方哭。” 顾曼晴“噗嗤”一笑：“你又来了，没跟你说，我妈‘贼心不死’，已经给我的相亲‘续杯’了，就等我回去。” 陈映书也笑得欢，凑近镜头道：“曼曼，你说你要是能拿下沈聿修，还有这些烦恼吗？” 顾曼晴微微向后靠，似是思索良久，盯着天花板道：“映书，你知道有句话是‘圈子不同不要硬融’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童话故事？况且，我也过了肖想的年纪了……”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你等下，我去看看。” 顾曼晴三步并做两步，透过猫眼看去，是两个男人。一个是板正身子的周寻，而另一个则是靠在他肩膀的沈聿修。 看样子，沈聿修是喝多了。 她连忙打开门，迎面就是一股浓浓的酒味。 “周特助，沈总这……” 周寻看了眼满是醉意的沈聿修，叹了口气道：“他的酒量不好，但饭局上难免喝酒。” 是了。这也是她不喜欢饭局的原因。 “不过……周特助，你把沈总放我这……不太好吧？” 顾曼晴的话还没说完，周寻已经将沈聿修放在了床上。 “顾助理，是这样的，刚才回来时，服务员说隔壁房间的热水器坏了。本来我是可以照顾他，但我也有点喝多了。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这看似合理，但她怎么想，也都不合理啊？ 周寻似乎并没有打算给她拒绝的理由，拿起手机一看：“我先去接个电话，他就交给你了。” “周特助……”顾曼晴眼睁睁地看着周寻走出了门，再看看床上喝得烂醉的沈聿修，不由一阵脑壳疼。 她没有注意到，陈映书已经将电话挂断。 此时，门外的周寻扶额。看着上面的视频通话备注后，下定了某种决心，摁了接听。 很快，画面上就出现了一只白色猫咪，慵懒地冲着他叫唤。 “当当，怎么样，你家白雪是不是胖了？” 白猫身后很快就出现了陈映书的脸，她手里拿着逗猫棒，惹得白猫一直闹。她又看向视频，小声问着话。 “怎么样？你那边搞定了吗？” 周寻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房门，叹了口气应道：“嗯……” 陈映书一把将白雪抱起：“你不要这个表情，我都不担心沈聿修会动我家曼曼，难道你还担心曼曼会吃你老板啊！” 周寻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你不要说得这么……我当然是相信顾助理的。” 陈映书努努嘴：“白雪要睡觉了，来，跟妈妈睡觉，和爸爸说再见。” 妈妈……爸爸？ 周寻面色一红，正想回驳一句，屏幕却已经黑了。 他再次叹了口气，白雪，保重。 随后，他又看了看门，这两能成吗？ 顾曼晴拿着热毛巾出来时，沈聿修躺得七倒八歪。 酒量差，就不能少喝酒吗？谁能想到，平日里一向给人矜贵的沈总，现在却是这等让人哭笑不得。 “沈总？”顾曼晴缓步走了过去，试图为他翻个身。 …… “沈聿修！” 在尝试了第六次后，顾曼晴没忍住，喊出了他的全名。 似乎是听到自己的名字，沈聿修有了些反应。 “转过来。” 沈聿修浑浑噩噩间跟着转了身，面向她。 顾曼晴看去，即便喝酒上了头，他的面色倒不怎么红。这样细看，他的骨相本就好，依稀还能看到少年时期的影子。 饱满的眉骨、立体的鼻子，颜值的重心集中在眼鼻部位，显得年轻而又活力，展现贵公子的气度。再看他的唇，下唇薄而下唇厚。唇形优美而唇角的线条向下，不笑的时候显得有距离感，但若是笑起来则让人觉得青春。 他的唇动了动，似是说着什么。 她看得久了，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悸动。 这唇，若是…… 完了，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顾曼晴摒弃了杂念，迟疑了片刻，缓缓抬手，想要将他的眼镜取下。可未等靠近，沈聿修的手臂一挥，将她挡住。 “沈聿修，你不要乱动！” 在她抬高的嗓门下，沈聿修似乎又安静了。 顾曼晴咬咬唇，再次伸手尝试。 这一回，他倒是没有动手。 她小心地取下他的眼镜放在一旁，回头看去，昔日的少年就这样与自己半臂之遥。 “嗯……” 沈聿修的一声闷哼，仿佛是给她回应。 顾曼晴小心地拿着毛巾，将他脸上的细密汗水擦拭干净。她的手轻轻碰着他的脸，他仿佛有感觉一般，稍稍蹭了蹭。 “沈聿修，不要乱动。” 看着再次昏睡的某人，顾曼晴起身，打算去换一把毛巾。可等她出来时，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衬衫扣子扒了大半。 白衬衣下，那若隐若现的腹肌…… 顾曼晴咬了咬唇，周寻也没说过沈聿修喝醉了有这坏毛病啊……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犹豫片刻还是走了上去。 好在，他没有更多过分的动作。许是因为酒后昏沉，双手不停地扒拉着身上的衣服。 她刚准备替他擦擦手，他却将自己的衬衣解了大半。下面的八块腹肌赫然出现在眼前！ 拿着毛巾的手再次顿住，顾曼晴情不自禁地咽了咽。 她自诩不是个容易被诱惑的人，但饶是这样，也没有抵住。 知道沈聿修的身材定然不差，可看着这宽阔的腰际线，清晰可见八块线条流畅的腹肌。往上看就是强壮的胸肌与开阔的肩部，无一不彰显男性特有的魅力和力量。 作为一个成年且正常的女人，顾曼晴承认，她是有点没把持住。 沈聿修的呼吸匀和，此时眉头微皱，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意识并不大清明，只是朦胧间看到了一个身影，在雾气茫茫间，面前的容貌似乎有些清晰。 “顾……顾曼晴？” 他带着醉意的声音比以往低沉些，他试着坐起来，但头疼得厉害。 最后，还是顾曼晴上前扶住了他。 “沈总，要不我给你买些解酒药吧。” 沈聿修摇摇晃晃，脑袋过于沉重，他下意识拉住来人的手。 这突来的力量让顾曼晴失去了重心，她没站稳，竟跟着沈聿修一起往下倒去。身体间的接触，她的手直直地撑在了他的腹肌之上。 刹那间的唇瓣接触，让她失去所有的思考。 他们……这算是…… 接……吻了吗？ 沈聿修身上的木质香带着红酒香，让她的体温跟着上升，心跳逐步加快。可一时间，她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他一动，顾曼晴的手跟着一软。随后整个人趴下去，撞在他的怀里。 如果现在有人进来，绝对会以为她对沈聿修居心不轨。 想到这，她的理智全回来了。 顾曼晴忙抽出身，而看去，肇事者却再次睡了过去。 完了。 明天他醒来，会记得这些事吗？ 顾曼晴坐在椅子上，不由陷入沉思。 看来，今晚是别想睡了。 第28章 玩笑 该死的酒精。 沈聿修醒来时，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只有这个念头。他的确不善饮酒，昨晚若不是特殊情况，也不能多喝了这几杯。 脑袋昏沉得厉害，但好在睡得不错，此时身上的醉意退了大半。他拍拍额头，支撑着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衣解了大半。 不是，是酒后乱性了？ 沈聿修掀开被子一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但很快，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靠着椅背还在睡的顾曼晴身上。 等下，我怎么在这里？ 不对，她怎么在这里？ 沈聿修再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服，开始思考昨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他承认酒后是有些奇怪的举动。但应该，不会真的乱性吧？ 想到这，他起身踱步走到顾曼晴面前。 她似乎还睡得熟，也不知她保持这样的姿势睡了多久。看到她手里的毛巾，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这样看，她的确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其实这段时间，他模模糊糊间中陆续地想起一些关于她的事，可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顾曼晴。那个曾和他一起参加桐城中学英语竞赛的同学。 如果没有记错，她那时候是戴眼镜的。 想到这，沈聿修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镜不见了。他四下看了看，在一旁的桌上发现。他稍稍抬手，拿过眼镜对着顾曼晴比划了一下。 对嘛，就是她。 他不由多看了一眼，谁知下一秒，面前的人睁开了眼。 目光交汇的瞬间，沈聿修先退一步。 “沈总，你……醒了？” 顾曼晴见他已然清醒，随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折腾大半夜，竟然这样就睡过去了。但毕竟靠着椅子睡着，现在浑身都僵硬。 但她一抬头，视线就全然被沈聿修那松开衬衣下的腹肌给圈住，忍不住面上又一阵泛红。她起身，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沈总，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洗澡？沈聿修总算意识到自己现在仍是衣衫不整的模样。 他匆忙系了扣子，轻咳两声问道：“昨晚……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顾曼晴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她微微笑着：“沈总请放心，除了打呼，没有任何奇怪的事。” “……” 顾曼晴得逞，“嗤”地笑了：“逗你的，我们扯平了。” 果然，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周特助说你房间的热水器坏了，我去给你取衣服，你就……在这洗吧。” 周寻？ 沈聿修的大脑快速转着，怎么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呢？ 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 顾曼晴在门外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正巧见周寻出门。 两人目光一会，周寻作势就要躲。 她连忙喊住：“周特助！” 周寻自知理亏，但还是强装镇定：“早……啊，顾助理。” 顾曼晴一时语塞，只是随手指了指房门。 周寻顺势看去，门已经开了，沈聿修就站在那里。 他今日一身千鸟格的风衣，里面叠穿嫩黄色t恤和白色衬衣。搭配奶白色的裤子，发型打理清爽，看上去整个人干净利落。 看惯沈聿修平日里的西装风格，这样一看当真让人赏心悦目。 顾曼晴止不住心中感叹，他果然是衣架子，难怪说好身材就是男人的上衣。 等下，为什么又想到了昨晚…… 面前的人和昨晚那“不可理喻”的男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我是什么很稀有的生物吗？”沈聿修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最后落在顾曼晴身上。 她今日是一件卡其色的风衣，里面搭配白色t恤和牛仔衬衣，更有一份温和恬淡之感。 他不由也想起昨晚的事，只是，脑海中的画面总有些不太清晰。 “没有。” 难得，两人异口同声。 沈聿修怎么都有一种自己才是外人的感觉，他摆摆手：“行了，走吧。” 威华公司联合当地医疗安排了一场下乡的义诊活动，这本来也就在他们在行程安排中。一来是为了响应医疗下沉服务，二来也是为了检测设备的应用和市场需求。 对接的村子在海边，距离市区有些距离。 宋悦亲自邀请沈聿修同车，顾曼晴则和周寻同车。 一路上，她有很多话想同周寻问个明白，但每次都堵在嘴边。她干脆选择放弃，沉默着过了漫长的一个半小时。 到底是海滨城市，就连村庄也有着浓浓的海韵。此地三面环山，东林大海，当地民居从半山腰一直建到海边，依山就势，错落有致，红瓦、绿树、蓝天、碧海成一派自然景观。 “十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还很荒芜，这几年政府兴乡村文旅，改变了很多。不过，很多公共服务上还在完善。学长，你看那边，漂亮吧？” “嗯，好看。” 顾曼晴循声看去，宋悦今日的心情似是很不错。自打下了车徒步进村来，就没有停下介绍。 而看沈聿修，他倒是欣然听着。 不过说来，这边的风景确实好。与南方的海边相比，多了些许旷然的感觉，若是能得闲在这里过上一阵，只怕是能去不少的“班味”。 到现场后，大家的动作也快，搭帐篷的搭帐篷，搬仪器的搬仪器，很快就像模像样。顾曼晴没有被安排什么，只是看着大家伙儿忙忙碌碌，也跟着搭了把手。 现场刚布置，陆陆续续就有村民听到宣传来了。 顾曼晴注意到，来的基本都是老人。 也是，年轻人所向往的都是城里风光。虽然现在也有不少回乡村创业的，但到底真正能留下的不多。 她正思索着，突然见前面走来一位岣嵝老人，步履蹒跚。 顾曼晴忙上前，在她要磕绊倒地前扶住。 “奶奶，您这也要去问诊吧？” 老人晃神，看了看顾曼晴：“啊哟，老婆子的腿脚啊，真的不行了。娃娃，多谢你啊。” 顾曼晴小心地搀扶着她，老人的手心遍布老茧，那是成年累月干粗活留下的痕迹。握着这双手，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奶奶，我送您过去吧。” 奶奶姓王，和顾曼晴唠嗑了半路。她才知道老人的老伴儿去的早，拉扯几个子女长大后都在外面。孙儿孙女有出息了，不是在国外就是在北京、上海。 这在农村其实已经是常态，不说农村，便是城市也是。都说儿女是父母手中的风筝，或许他们永远也握不住手里的线。飞得远了，可能也就回不来了。 想到这，顾曼晴的心里又生出一分内疚感。 “王奶奶，您先去那边，现在的设备很先进了。机器人就能帮您先做个预诊，然后啊再去找旁边的医生，会给您给出合适的方案的。” 王奶奶含泪拍拍顾曼晴的手：“娃娃，今天多亏了你，如果不嫌弃，晚点来我家吃饭。” 顾曼晴点点头，目送她坐下。 一转身，就见沈聿修堂堂站在不远处。 不等她回神，他抬手招招。 顾曼晴看了看四周，确认他是在示意自己。她马上换了个笑容，快步迎上去。 “沈总，有什么吩咐？” 沈聿修见她远远站着，又招了招，示意她走近。 顾曼晴再次环顾周围，随后往前迈了一步。 “沈总，请吩咐。”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满和疏远，沈聿修盯着她看了看，干脆往她这边走了一步。顿了顿，轻声道：“顾助理，你怎么又像是见了鬼？” 顾曼晴抬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沈总又说玩笑，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 不过，也不是没有，她就能感觉到阴森森的目光。 她看去，就见宋悦正盯着自己。 顾曼晴本就憋着一口气，便干脆道：“沈总，她好像喜欢你。” 沈聿修一愣，眉头皱了起来。 “谁？” 顾曼晴示意他看去：“喏。” 沈聿修不由笑了：“我和宋悦就是朋友。”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喜欢你，现在她恨不得要把我手撕了吧？我一个小助理，可担不起。” 沈聿修见她带着一身戾气，又跟着问了句：“那你呢？” 我？ 顾曼晴看去，他竟笑得正欢。 第29章 看海 纵然知道沈聿修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顾曼晴的心还是悬了很久。而在他说出那话时，她想到的只有昨晚……亲密接触。 人一旦有了杂念，就很难摒弃。 第一天的活动结束得快，安排在当地的民宿住。 晚餐订的是海边本地饭馆，选的也都是当地的特色海鲜，两大桌人吃的不亦乐乎。但其中，并不包括顾曼晴。 对于海鲜过敏的她而言，看着这一桌好酒好菜也只有羡慕的份。到最后，一圈下来只是拣了些青菜吃。 饭后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因房间里的烟味大，顾曼晴便到外面透透气。 没成想，一出门就碰到一旁打电话的周寻。 看他的样子，似乎在为什么而烦恼。 周寻刚挂完电话，转身就看到顾曼晴定定地看着他。 “是映书吗？” 她的提问，让周寻一时茫然，随后点点头。 “周特助，你放心吧，她呀是绝不会亏待白雪的。” 周寻越过她，看到站在后面的沈聿修：“你们聊，我还有事。” 我们？ 顾曼晴一转头，就见双手环抱胸前，挑着眉看她的沈聿修。 他似乎，有点奇怪。 难道说，是因为喝了酒？ “沈总，你不会……又醉了吧？” 沈聿修整整风衣，嘴角勾着一个笑容：“我是那么容易醉的人吗？走。” “去哪儿？”她脱口而出。 沈聿修一步上前，轻轻将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身：“陪我去看海。” 大boss让你陪他去看海……潜台词是什么呢？ 顾曼晴一路想了很久，应该不至于……真的就只是看海这么简单吧？ 四月的海风，带着些许微醺的感觉。 他们沿着海边的小道慢慢地走着，沈聿修在前，顾曼晴在后。 这个时间，也正是村民们的饭点。炊烟腾起，闲谈话语，人间烟火气息十足。 “到了。” 大概走了十分钟，一直安静走着的沈聿修忽然开了口。 顾曼晴跟着他的脚步停下，四下看去。 这里已经挨着近海滩了，往台阶下走就是沙滩。海边露营的人不少，点点灯光伴着歌声。 而往路旁看，竟然有一家烧烤店。里面的人不多，店主是个年轻人。 “周寻打听过，这家烧烤店的味道很不错。走，去试试。” 顾曼晴不由愣了一下，沈聿修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你不是什么都没吃吗？” 顾曼晴看向他，他却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大步一迈，她也跟着快步走了进去。 “欢迎两位！” 到底是年轻人开的店，即便是老宅的底子，但整体装修风格却很有现代感。店里物品摆放整齐，两个冰柜，食材俱全。里屋四张桌子，外面两张。 “想吃点什么？”沈聿修打开柜子，随手先拿了两串，“我请客。” 听到“请客”两个字，顾曼晴也不再推辞：“既然沈总都发话，那我可不客气了。” 谁能拒绝烧烤，还是一顿免费的烧烤呢？ 沈聿修挨着冰柜靠着，见她时而思索，时而迟疑，但手里拿的却一点也不少。他认真地数了数，看起来，她最喜欢吃的还是五花肉，足足拿了五串。 等着烤串的时间，顾曼晴拿了两罐啤酒。 “没想到，你还会喝酒？”沈聿修显得有些意外。 顾曼晴熟练地拉开，先喝了一大口，随后道：“沈总，都是成年人，喝酒不违法吧？而且，现在也不是工作时间。再说了，吃烧烤配啤酒，不是常规操作吗？” 沈聿修并没有反驳，他的确没有想到，以顾曼晴这样的性子，还有如此豪爽的一面。看起来，他对她，似乎还有很多未知。 “这不是……白天的娃娃吗？” 顾曼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头看去，果然是王奶奶。 王奶奶欣喜地看着她，小步走了过来：“咱们啊，果然有缘分。” 顾曼晴起身，小心地扶住她，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王奶奶细细看了看顾曼晴，又打量着沈聿修，随后挨着她道：“娃娃，这是你对象吗？模样怪俊的。” 乍一听，沈聿修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向顾曼晴。 她倒是不慌不乱，笑着道：“王奶奶，他不是我对象，是我的大老板。” 王奶奶一副恍然的表情，看着沈聿修道：“男娃娃，有对象吗？” 沈聿修身后一阵冷风吹过，他看着笑得欢腾的顾曼晴，随口道：“这倒是没有的。” 王奶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这我看着，你们两个不是挺配的，不处处对象吗？年轻人，就不要不好意思，我那孙女过年就带了对象回家，可别提有多腻歪呢。” 顾曼晴倒是没想到，王奶奶还是个这么……开放的人。她留着余光，看了看对面的沈聿修。 显然，他的面上也有些尴尬。 “王奶奶，你要再打趣，大老板回去可要把我开除喽……” “那我可不敢，你可是我的得力助理。” 两人这一言一语，逗得王奶奶开怀大笑。 好在，这时候烤串也上来了。 吃过那么多烧烤，顾曼晴觉得，好像这一顿是最好吃的。或许是因为在这种氛围下，又或许是因为对面坐着的人是沈聿修。 她忽然有一种，他们仿佛陪伴了很久的感觉。 “沈总，多谢你的这顿烧烤。” 海风徐徐地吹着，走在绵软的沙滩上，看着两人的身影，顾曼晴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 于情于理，都要感谢沈聿修的“贴心”。 “谢什么，你工作认真，偶尔也是需要奖励。” 顾曼晴不由笑了：“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成绩。” 沈聿修的步子突然顿下，害得她差点趔趄。 “顾曼晴，你想回市场部吗？” 想不想回市场部？那当然是想。助理这个岗位，不能说不好。 但她还是更喜欢，原来的自己。 “想，怎么会不想呢？” 沈聿修欣慰地看着她，的确，在这方面，她总是无比坦诚。 “怎么？我苛待你了？” 顾曼晴难得没有反驳，只是笑着道：“个人追求不同而已。” 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海边继续走了走。年轻人驻扎的营地点着篝火，吉他声伴着歌声，俨然是热闹的模样。 “年轻真好。” 她忍不住叹一句。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到了开始感慨青春的年纪。但其实想想，这过去的时光究竟是怎么样的，却又没有了印象。 不算碌碌无为，也不算功成名就。似乎就是中规中矩，难得个好评，也不能得个差评。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好，只是你还没发现。” 沈聿修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她跟着坐在自己旁边。 “人总是这样，有时候走得太远，就忘了来时的路。但如果重新看看，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顾曼晴看向他，月光之下，他的侧颜柔和。 但仿佛就是这月色过于迷人，让她一时间有些乱了神。 他还是那个，人人相传的学霸。说的话，都是如此有哲理。 沈聿也看向她，月光之下，她的笑容温和。月色迷蒙之下，他也有些错了神思。 顾曼晴觉得，自己的酒劲好像上来了。她的视线落从他的双眸，又慢慢地落在他的唇上。 不远处换了一首歌，是周杰伦的《告白气球》。 青春时期的那些回忆，在这一刻突然涌现。 顾曼晴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带着酒劲，还是内心生出的一丝渴望。她慢慢地凑了过去，在他的注视下，轻轻地覆在他的唇上。 你好，沈聿修。 她见到了，十七岁的自己。 第30章 逃避 沈聿修发现，出差回来后，顾曼晴就变了。 办公室的花照常换，过来的温水照常在，所有的工作照常完成。 但就是，她变得有些奇怪。 她似乎一直在躲，试图躲避和自己的每一次正面会面。 比如，只要自己一进门，她就会去茶水间。 又比如，前天交代的资料，第二天就会直接放在桌上。 除了必要的交代外，她根本不会见自己。而且，就没打正眼看过他。 沈聿修认真想了想，是因为海边的那个……吻？ 他始终记得，唇瓣间的接触。她的唇柔软，带着一丝啤酒的味道，与她身上的香水交织。 短暂过后她的抽离，以及她的落荒而逃。 而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时，他竟下意识地在回味。 如果自己能再进一步，又会如何？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又浮现那双湿润的眼眸。 “沈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一群人见他们的大老板眉头紧锁，面色都变得极差，连带握着笔的手也跟着焦躁，但依然保持节奏地在桌上轻轻敲着。 虽然并没有什么声响，但他们依然感觉到了一种…… 无形的压迫。 沈聿修逐渐回过神，看着众人茫然的眼神，他淡淡道：“没什么问题，你们继续。” 可事实上，他们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几句。无端的情绪在他的脑海里缠绕，仿佛生了根的藤蔓，越绕越深。 顾曼晴今天请了假，她本以为自己能避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可到最后还是发现，她做不到。每次一看到沈聿修，就会想起自己那一晚的冲动。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突然有那样的冲动？ 她看着咖啡店里投影的光晕，恍然想到那夜的海边，明月当空，流光溢彩，海风、海浪、歌声…… 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月亮惹的祸！ “曼曼，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自打回来你就魂不守舍的，现在竟然干脆罢工，你家大boss不捉你回去？” 看着陈映书递过来的咖啡，上面拉花的爱心如此触目。 顾曼晴扶额，干脆一口将上面喝了大半。 “你和沈聿修……是不是有什么进展？”陈映书笑得欢，凑近她道，“不然你会这个表情？” 顾曼晴憋了好几天，终于还是没忍住。 她干脆说了实话：“映书，我……亲了沈聿修。” “亲了。”陈映书逐渐反应过来，“亲了？！你主动的？” 顾曼晴一把将她拉住，幸亏这个点人少，不然不得人尽皆知。 “小声点，总之，我一定是被月亮带得磁场偏离，荷尔蒙混乱，才会做出那样不经大脑的事情来。” 陈映书见她颇为懊恼的模样，认真地问道：“那你喜欢那样的感觉吗？” 喜欢……那样的感觉？ 顾曼晴情不自禁地再次回忆那个画面，那时候，她的身体的确控制不住想要朝他靠近。在接触的瞬间，她忘记了所有。 她，是喜欢这样的感觉的吧？ “生理性的喜欢，是难以抗拒的。爱情专家说，荷尔蒙决定一见钟情，但多巴胺决定天长地久，爱上某个人就是你的宿命。” 陈映书坐到了顾曼晴身边，顿了顿，继续道来。 “两个人初次相遇会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表现，其实都是荷尔蒙在发挥作用，让你觉得无法抗拒。可两个人如果想要长久在一起，还是得感受多巴胺的分泌，那种对方就是你全世界的感觉，满足你所有的情感需求。” 顾曼晴静静地听着听着不由笑了：“你这太抽象了。” 陈映书眨了眨眼睛，托着腮问道：“那你说，你和他在一起，到底有没有那种快乐、幸福，想要一直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被她这么一问，顾曼晴陷入了沉思。 快乐、幸福，想要一直在一起？ 她到三十岁，似乎从来没有对异性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以至于她分不清，自己对沈聿修又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对曾经的他有过执念吧，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还有那样的感觉？” 顾曼晴想了想，这些年她其实情感上一直空白，对于异性的示好，也总是会以各种名义拒绝。她或许并非因为有着年少沈聿修这所谓的“白月光”，只是单纯觉得没有什么信心去经营一段感情。 “你啊，就是恋爱谈太少了的原因，想想你大学那会儿，有个学长都那么表示喜欢你了，你却把人给拒绝了。” 顾曼晴的脑袋有点疼：“映书，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或许，他根本也没有把这当回事。” 陈映书点点头：“也是，毕竟人从国外回来的，人老外见了面都是亲亲的。也许在他看来，那不过就是一个‘问候’。” 顾曼晴搅弄着勺子，恍然有所悟：“你说的对，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以后在公司，他就只是我的老板。” “在公司是老板，那在外面朋友也不做了？” 顾曼晴吐了口气：“跟老板做朋友，也很难吧？就算是朋友，跟异性朋友还是保持距离吧，虽然平常他也会说些玩笑话，但如果再出现荷尔蒙作祟的情况，我说不清不说。况且，他家肯定也早就给安排好了……” 陈映书摇了摇头，看起来，有点难喽…… 但对顾曼晴而言，无论如何，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怎么回到市场部吧。毕竟，听着沈聿修的意思，他似乎是有什么安排。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好好地享受一顿早餐后去上班。 头一件事，就是将沈聿修办公室里的花换了水。 新到的百合开得不错，剪剪根就可以了。上面还有几个花骨朵，含苞待放。 顾曼晴刚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妥当，按照他的习惯放好，外面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很快，就在门口停下。 “身体好些了？” 沈聿修微微倚靠在门框，看她的面色似乎好多。他缓步走了过来，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了过去。 “梨糖膏，听你是有些咳，最近天气多变……” “沈总。”顾曼晴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模样不动如山，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想法。 但他的话却有些过分的温柔，让她多想了几分。 “喝水。” 沈聿修顺手接过：“这么看，脸色好像还不是很好。” 顾曼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应道：“昨晚没睡好，还有些困。” “有心事？”沈聿修绕到位置坐下，扫过瓶子里百合花，不由笑着道：“花选的不错，百合，是‘百年好合’的意思？” 顾曼晴的目光也落在花上，补了一句：“沈总想多了，是母爱。” 沈聿修差点被呛到，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顾曼晴。”沈聿修起身，迟疑了片刻后绕到她面前，“你是不是还在因为那件事躲着我？” 他的话，像是掀开她心头的一层纱。 “沈总。” 顾曼晴深深吸吸了一口气，转身道：“沈总，你也说了，这只是个意外，只不过，这个意外是我引起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道歉……” 道歉？ 沈聿修的眉头慢慢地皱起来，她现在这理直气壮的模样，与当日可截然不同。他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唇上，心神不由恍惚。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总，那天我喝了酒，犯了糊涂。你也可以认为，这都是……月亮惹的祸。” 顾曼晴准备许久的话，出口却完全变了样。 这话，连自己都不信。 “总之，以后你就是我的领导，我的老板，我也绝对不会再做出越界的事。” 她的一顿输出，沈聿修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 他看着那身影灵巧地闪过，在工位上坐好。 末了，还不忘冲自己微笑。 所以，是月亮惹的祸？ 第31章 赌气 沈聿修捧着游戏机，在结束第五局数独后，决定开一把扫雷。 周寻瞥了眼后视镜，只听到结束的声音，某人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一下。随后，将游戏机丢在一旁。 “怎么，心情不好？” 沈聿修看向窗外的风景，没有作答。 “所以，是因为顾助理的事情？” 沈聿修调整坐姿，让自己显得稍微放松一些。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问道：“我有一个朋友，昨天闲聊的时候问我，如果一个女生亲了他，但却告诉他这就是一个误会，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周寻像是看穿了一切，趁着红绿灯停下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后座的人，问道：“你不会是‘无中生友’吧，很多人都喜欢说我有一个朋友。” 沈聿修眉梢一挑，嘴角跟着抽了抽：“是真的朋友。” 周寻点点头，颇为无奈道：“那就是个误会。” “……” 沈聿修闷哼一声：“误会？” 周寻点点头：“所以，你朋友是喜欢那个女生吗？” 沈聿修细细想想：“说不上喜欢吧，大概是有好感，觉得有意思。” 周寻嘴角抽了抽，难得地笑了一下：“所以，是暧昧？” 暧昧？ 沈聿修左思右想，这也不算暧昧吧？异性之间相处，难道关系好一点就算是暧昧了？ “那你朋友……对其他女生也会这样吗？” “那没有吧？” 他自认对待男女关系还是相当慎重，除了那一段短暂的不成熟的过往。可从那之后，他也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一门心思攻克学业。 只是，遇到顾曼晴后，总觉得心底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年少的憧憬，重新回来了。 “我劝你朋友一句，若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就不要和女生随便暧昧，伤人又伤己。” 周寻这话，对他而言倒很受用。 “怎么？你最近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说起话来大道理一堆。” 周寻一阵咳嗽，脑海中浮现出陈映书的脸。 她明媚的笑容，以及抱着白雪让它喊“妈妈”的模样。 很快，他将这些念头去了大半。 “你想多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吧。” 沈聿修重新拿回游戏机，又开了一局新的扫雷。 “对了，听说最近，公司里又有不好的传言。” “什么？” 周寻数着红灯变绿的秒数，继续说道：“传……顾助理已经被你甩了。” “什么！？” 周寻说的这个传闻，顾曼晴比沈聿修知道的要早。 毕竟，一旦公司里传了八卦，林晓艺总是会第一时间在群里唠嗑。 但关于顾曼晴的这个八卦，她是私发的。 内容其实也很简单，大概是他们那天谈话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不知道被哪个有心人看了去，便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闲话。 本来之前她和沈聿修之间就有传闻，让他们抹黑自家老板，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说成是她被甩了。 顾曼晴需要承认，这次传的比上次有模有样些，好歹小作文的表达逻辑清晰不少。 想必那天，他们两个的脸色确实是不太好。 “曼晴姐，你说他们这些人怎么就那么闲不住？是工作不够多，还是生活没乐趣？天天就盯着这么点事情说。” 顾曼晴夹菜的动作停了停，端起碗喝了口汤，随后道：“不用管，谣言止于智者。他们喜欢说就说吧。快吃，我订了咖啡，一会儿你给他们带过去。” 林晓艺扒拉着肩膀，开心道：“曼晴姐，你最好了。” 她们正说笑间，眼见张薇薇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这个点，食堂的位置还算空，但她们像是就有了方向，直接在顾曼晴的左边空位坐下。 顾曼晴本不想在意，爱坐那儿是她们的事。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还不忘安抚一旁已经有些怒意的林晓艺。 “昨晚那电视看了吗？” “没来得及看呢，加班忙死了，剧情到哪里了？” 她们的嗓门本就大，顾曼晴就是想不听，也全都听到了。 “说到那女秘书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但人总裁是什么人，哪里会没见过这种心机女。一开始可能是为了图个新鲜，可时间长了，自然就丢了。” “所以说，都是女人，不要总想着知三当三。” “就是，人总裁毕竟有门当户对的人家。你说是吧，顾助理？” 她们的话题扯到最后，还是扯到顾曼晴身上。 顾曼晴放下勺子，转头看向张薇薇，那挑衅的目光悉数落入眼中。她微笑着，淡淡地说道：“张经理当真清闲，平日里光是追剧去了。” 张薇薇这次倒也不冲，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单手托腮看着她：“不愧是跟了沈总这么久，顾助理比以前更能说会道了。不过，同为女人，我也劝你一句，不要总想着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别真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顿了顿，“这月，也敌不过白月光啊。哦，你不知道吧，沈总可是有白月光的，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 沈聿修的白月光。 顾曼晴没有接话。 林晓艺看不下去了，鼓着一口气道：“你们在这瞎扯些什么，沈总早就说过了，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你们现在连沈总的事情都要蛐蛐！” 张薇薇收得倒也快，笑得更欢：“吃饱了，食堂的菜是越来越不行了，该换了。” 她们一群人起身就要走，顾曼晴此时也跟着站起来。 “是该换了。”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绯闻，顾曼晴是并不在意的。 但张薇薇提到的沈聿修的白月光，却真的触了她的心。 沈聿修的白月光，是谁呢？ 想了一圈，能想到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桐城中学当年有名的美女，也是才女——蒋妙仪。 据说，他们蒋家本就是祖上有名，家里也是富绅传代。这样的门户，这样的人家，培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一等一的。 那一年，她和沈聿修一起主持校庆活动。 郎才女貌，像极了青春校园剧里最配的一对。 应该也只有这样的女生，才能成为别人的白月光。 的确，沈聿修出国的那年，蒋妙仪也出国了。 故事的版本可能很多，可每次得到的消息很统一的点在于：他们都说，沈聿修和蒋妙仪在一起了。 如果是蒋妙仪，那的确和沈聿修，很配。 顾曼晴的思绪最终被敲桌子的声音带回来，她顺着那微微曲起的手指看去，就见一脸平静却给人波澜四起表情的沈聿修。 “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她保持淡然，问道：“沈总有什么吩咐？” 沈聿修单手撑在桌上：“我妈觉得你做的菜很不错，明天是她生日，想请你再下厨。” 顾曼晴的心思全在张薇薇说的话上，一时还没缓过来，直接道：“沈总家里不是有阿姨，她应该比我更专业。” 沈聿修见她似有些生气的模样，不由也跟着来了气：“是谁说，在公司我是老板，都要听我的。所以，你现在是在推脱领导安排的工作？” 是。顾曼晴差点忘了。 他是自己的大老板。 她努力将自己的杂念去了大半，恢复最初的笑容。 “是，沈总吩咐的事，我这个助理一定会做到最好。” 是。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就不能再有这些奇怪的想法。 做好本职工作，不能再越界了。 顾曼晴如是想道。 第32章 心事 可恶的沈聿修，竟然拿自己的身份压她。 “顾小姐？” 顾曼晴回了神，看向一旁。 说话的是沈聿修家的保姆陈阿姨，她忙继续手里洗菜的动作。 “有你帮忙，可真的是太好了。”陈阿姨继续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厨艺也这么好，有人家了吗？” 这似乎是长辈们“通用”的关心所在，她也没有在意，只是淡淡地回道：“还没有。” 陈阿姨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换了话术：“那就是缘分未到，不着急，我的小儿子二十八岁了，之前还一直担心他娶不到媳妇，没想到今年年初就带女朋友回来定亲了。顾小姐你这么优秀，一定会遇到合适的人。” 顾曼晴的动作没有停下，笑着问道：“陈阿姨，您在沈总家很久了吗？” 闻此，陈阿姨似乎更有精神了，朗朗道：“可不是，自打少爷出生我就在了，在他出国留学回来前呢，我都是在本家的。后来，少爷回了国，夫人担心他吃不好。而且家里也需要打理，就让我定期过来这边。” 能看出来，陈阿姨在沈家过得应该很不错。她提起沈聿修的时候，似乎是提到了让自己骄傲的孩子一般。 “少爷呢打小就聪明，人又和善，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千金能与他相配。” 顾曼晴的手顿了顿，打算换个话题。 “是啊，沈总这么出色，想必也有很多人喜欢他吧？” 陈阿姨此时已经煲上了汤，听到这话更是乐得很：“顾小姐你可真是明白人，其实少爷还读书时陆陆续续就有不少人家提这事。不过那会儿少爷有个相处的女孩，但好像他们没有处多久就分手了。之后少爷就没有处过了，就连夫人安排的相亲也不怎么去……” 话到这里，陈阿姨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转而问道：“顾小姐，那你现在家里有安排相亲吗？” 顾曼晴笑而不答，只是点点头。 正闲话间，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顾曼晴刚做好一道红烧排骨，洗了手去看，就见沈聿修提了蛋糕进门。 目光交会的瞬间，她选择避开。 “少爷，你回来了。”陈阿姨急忙上前，将他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来。“顾小姐真是下厨房的能手呢。你看，这些都是她做的，今天我呀基本都是打下手。” 被陈阿姨这么一夸，顾曼晴显得略微局促。 她冲着沈聿修微微颔首，继续忙碌。 “做的……什么？” 沈聿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顾曼晴略微抬头，就看到他站在一旁。 今天他换了一身白色t恤，外面是米色的开衫，看上去有几分居家感。此时正将袖子往上拉，一副要准备干活的架势。 “沈总，你还是……休息吧。” 沈聿修的一股热情被她瞬间浇灭，此时显得略微尴尬。他往后退了一步，靠在灶台旁。见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切菜、入锅、翻炒，颇有几分大厨的风范。 “其实我也是下厨的，而且自认厨艺不赖。” “是是是，是我不给沈总你表现的机会。” “顾曼晴，现在又不是在公司，私下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顾曼晴的动作慢了一拍，但很快她又继续炒菜，随后道：“沈总你不是说，这是我的工作范围吗？” 原来，她是在这里等自己呢。 沈聿修讨了个没趣，但并没有打算放弃离开厨房。他静静地站了站，眼看着顾曼晴将这道鱼香肉丝装入盘中，立马做了个接菜的动作。 顾曼晴挤了个微笑，顺势往他手里放去。但在他马上就要端住时，她快速绕过，从他面前大步地走向客厅。 这是……不止是记仇了吧？ 沈聿修不由陷入了沉思，难道，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约莫七点，程婉莹来了。 到底是沈聿修的母亲，她这一身的气质，顾曼晴是见一次都要感叹一次。 看起来，她比较钟爱白色。这款中式白裙剪裁流畅，盘扣领子的设计锦上添花。她的头发低低盘着，别了一朵珍珠做成的花型发卡，搭配珍珠耳环和项链，更显几分温婉。 “妈，爸没有来？”沈聿修快步迎上去，轻轻扶着她的肩膀。 程婉莹拍拍他的脸：“你爸呢临时有个会，赶去北京那边了。让我看看，你都给我准备了什么。” 顾曼晴刚将屋内的灯光调暗，点上了蜡烛。 三人迎面碰上，她忙先打招呼：“阿姨，祝您生日快乐。” 这一声“阿姨”让程婉莹很是满意，上一次见面她一口一个“沈夫人”，还怪不习惯的。她又看了看一桌子的好菜，配上她最爱的玫瑰和香薰，不由更是欢喜。最后，落在沈聿修身上，嗔怪道：“我不过提了一句喜欢小顾助理的菜，你就使唤人家。” 顾曼晴瞥了眼沈聿修，忙道：“阿姨，您能喜欢我的菜我很高兴，又是您的生日，没什么能送您的，喜欢您不要见怪。” 沈聿修见她这番“殷勤”的模样，方才的几分恼怒去了大半，跟着道：“我妈也不缺什么，她呀就喜欢这样的简单日子。” 程婉莹温和一笑：“你妈妈我最缺的应该是儿媳妇。”她又看向顾曼晴，“小顾助理留下吃饭吧，没有其他人，不要拘束。本来也该留陈阿姨吃顿饭的，可她早就跟我说了，今晚儿媳妇要过来。瞧瞧，我该多羡慕呢。” 留下吃饭…… 顾曼晴的心里打了退堂鼓。 “顾曼晴，你就留下吧，现在不是工作时间，那就当在朋友家吃个饭。” 程婉莹也拍拍她的手：“你看着一桌子菜，不吃可就浪费了。” 所谓，盛情难却。 顾曼晴最后，还是妥协了。 能看出，程婉莹很疼爱沈聿修，话题里总是离不开他。 也能看出，沈聿修很敬重自己的母亲。亲自夹菜、逗她开心。 用饭过大半，程婉莹的目光在沈聿修和顾曼晴之间来回。 许是自家儿子说了什么，顾曼晴努了努嘴，偏向一旁。 但随后，两人都笑了。 “小顾助理，我记得上次你说，你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对吧？” 顾曼晴只觉噎了噎，一旁的沈聿修递了纸巾过来。她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 “是，人的缘分总是有早有晚。” 程婉莹看了眼自家儿子：“聿修也是，早些时候我还以为他有了女朋友，应该很快就能结婚，再给我生个孙女。你不知道吧，我的遗憾就是没有个女儿。” 沈聿修跟着咳嗽一声：“妈，你说这做什么。” 程婉莹笑笑：“你还说呢，当年你单方面和妙仪说分手，她可是找我闹了很久。” 妙仪。 蒋妙仪。 顾曼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且还是从沈聿修母亲口中听到。 分手。所以也是证明了她们说的。 沈聿修的白月光，是蒋妙仪。 沈聿修快速捕捉到顾曼晴面色的变化，他忙道：“好了，我去拿蛋糕。” 顾曼晴调整了表情，她现在不是能想这些的时候。 生日的一套流程下来，程婉莹也有些累了。 他们又坐着说了会儿话，顾曼晴提出先去收拾。 尽管沈聿修并不打算让她动手，可毕竟，比干坐着好。 她偶尔会看看客厅，他们母子俩时而说着话，时而谈笑。到最后，沈聿修起了身，过来加入她的收拾队伍。 “沈总，你可以休息的……” 沈聿修不动声色地洗着碗，顺口说了句：“都说了，在外面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顾曼晴淡淡地笑笑：“沈聿修，这三个字，高中时候听得太多了。” 沈聿修看向她：“是吗？我那么有名吗？” “嗯。”顾曼晴懒懒地应了句。 沈聿修稍稍俯身：“对了，你知道刚才我妈说什么吗？” “什么？”顾曼晴随口问道。 “她说，今晚感觉很高兴。因为，像是和儿媳妇吃饭。” 第33章 抓包 顾曼晴觉得，她需要让自己更好地摆正位置。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面对陈映书的质问，顾曼晴退缩了。 “如果只是我陷在里面，但他却轻易抽身而去，那该怎么办呢？” 顾曼晴清楚，自己是个怯懦的人。 或许，对待感情，她就是这样怯懦。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太多真假虚实，很多时候自己也说不清。我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陈映书揣着抱枕，陷入沉思。 的确，自己或许能很潇洒地抽离，但顾曼晴可能很难。他们高中就认识了，别看现在的顾曼晴性格开朗，可她过去也曾是个自卑的人。 “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但如果是我，我会选择问个清楚。” 顾曼晴蜷缩在沙发上：“因为……怕丢脸。映书，我不是害怕被拒绝，而是不知道在这之后怎么面对他。我是不是……一个特别矫情的人？” 陈映书上前抱住她，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但这不丢脸。曼曼，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情感的权力。” 顾曼晴叹了口气：“处理感情真的太累了，所以即便在相亲中，我也觉得很累。” 陈映书笑笑：“不是我说，相亲这件事，也不是只有你有这种感觉。昨天我店里来了两个小姐姐，我就听她们吐槽了一个下午。我总结一下，相亲之前觉得能嫁出去，什么人都可以。相亲后，我也不是非要嫁，自己也能养老。” 顾曼晴跟着笑得欢，点了点头道：“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所以，我才不想结婚。”陈映书感慨道，“结婚前家里催结婚，结婚后家里催生。我真的不敢想，结婚生了孩子，我既要工作又要做家务，还要负责带娃，我一定会崩溃的……” 她好像能想到，自己变成那样的“恐怖”。 看着这样的陈映书，顾曼晴摇摇头，打趣道：“不过，我看周特助应该会是一个很顾家的男人。” “说到他……”陈映书握紧了拳头，“到底怎么才能攻略下他……” “路漫漫其修远兮……”顾曼晴起身，拍拍她的肩膀，“你还要继续努力，我先去睡了，明天……约了相亲。” 陈映书满脸悲愤，呐喊道：“你怎么又要相亲了……” 相亲，当然要相亲。 即便很不愿意，但顾曼晴想自己还是要相亲的。就算，是让自己看清现状的方式。 也或许，在相亲里遇到一个更合适的人后，会不再这么纠结。 重要的是，这个相亲局拖得太久了。再拖下去，家里的母后大人又要唠叨了。 这次见的是出差那时候加上微信，但一直没有见面的工程师。 其实，顾曼晴差点就冷处理了。一来是之前确实有点忙，二来她的确依然有些抵触。 不过，眼下，相亲这条出路会更快一些吧。 顾曼晴出门时，正好碰见周寻也出门，怀里抱着白雪。 “周特助，下午好。” “下午好。” 两人刚打了招呼，陈映书就冒了出来。 “嗯？你带着白雪干什么去？” 周寻的目光有些闪躲，略微尴尬地道：“绝育。” 陈映书略微同情地看了眼他怀里的白雪：“你带我儿子绝育，怎么不通知我？家属答应了吗？” “你……儿子？”顾曼晴满脸疑惑地看着陈映书，却见她头点得飞快。 “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跟你一起去。” 周寻想出口阻止，但显然已没有这个机会。 “周特助，那……辛苦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周寻点点头，以示礼貌。他看着对面大开的门，挪动的脚步还是顿住了。 很快，门就关上了，那个娇俏的身影跳到了自己面前。 “乖，妈妈跟你一起，不怕。” 周寻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意识过来后他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思忖片刻后，他多问了一句：“顾……助理没有跟你约吗？” 陈映书此时的心思都在白雪身上，将它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还不是你的领导不给力，我的计划都失败了。曼曼去相亲了，希望这次能遇到个好男人。” 周寻看着陈映书走远的背影，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找到了熟悉的联系人，发送了消息。末了，他跟着叹了口气。 还是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顾曼晴打车，直接到了约定地点。 对方约的是个茶楼，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茶楼相亲，想必对方是个好茶的人。 她再次将母后大人发来的资料看了一遍，比自己大四岁，工程师，年收入倒是可观。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听说也是个孝顺的老实人，一门心思赚钱。 照片也看了，中规中矩一人。这样看，似乎看不出比自己大。 “是顾曼晴，顾小姐吧？” 顾曼晴将手机收了起来，抬头看去，照片上的人站在面前，模样无差。 挺好，不是照骗。 心里算是过了第一关，这个人挺斯文的感觉。 “是，你程弘文，程先生吧？” 程弘文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扫了桌上的二维码。 “有喜欢喝的茶吗？可能你们习惯了咖啡，但我个人觉得，中国人还是应该要保留喝茶品茶的习惯。” 话里话外有些揶揄。 但顾曼晴想，或许自己想太多了。 “正山小种。” 程弘文看看她，脸上带了分柔和。 “我也喜欢，不过今天选择黄山毛峰，可以吗？” “随意。” 顾曼晴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纠结于这一点。既然自己能做决定，为什么还要征求她的意见。 要以良好的心态面对相亲，一定要。 她努力说服自己。 上茶的速度也快，程弘文起身。率先拿了茶盏，为顾曼晴倒了一杯。 茶盏推至面前的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差。 “你养宠物吗？” 顾曼晴刚要开口，就听他继续说道。 “你身上有猫或者狗的味道，我很不喜欢。对了，我对猫啊狗啊之类的过敏。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希望你能送走。” 顾曼晴抬手闻闻，自己身上有这个味道？ 恍然一想，应该是和周寻打招呼时，自己摸了白雪。应该是……小家伙身上的毛蹭衣服了？ “我不养，是邻居的。” “那好，如果可以，希望你不要接触了。” 顾曼晴总觉得憋了口气，但一时没有发作的理由。 “我其实很简单，已经买房了，不过在还房贷。车子也有，我听说你名下也是有车，所以这一点倒不用担心。另外，我这个工作经常需要出差，没有那么多时间。但我看你好像也很忙，所以也不用顾虑。” “我看过你的资料，之前你是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为什么去当了助理呢？助理的工资比原来高吗？” 程弘文的话一条又一条，她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回答。 “对了，其实我是丁克，你能接受吗？” 顾曼晴的脑瓜子有点疼，他这是一点也不给自己机会啊。 她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微笑着道：“程先生，不介意我去趟洗手间吧？” 程弘文做了个“请”的动作，道：“不介意。” 顾曼晴起身，看了下时间，竟然才过去十五分钟。可明明感觉，过了五十分钟之久。她吸了口气，从走廊绕过。 “顾曼晴？”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往下看去，那颀长的身影正走上楼来。 不是工作日，沈聿修却依然是一身定制的西装，看来是商务。 他一步迈到她面前，视线越过后，在不远处顿住。 “这么巧，你……相亲？” 顾曼晴只觉头顶闷雷滚滚，所以，桐城就那么小吗？小到每次相亲都能被沈聿修撞见。 她咬紧了唇，恨恨地吐出话来。 “沈总，你是在我身上安了监控吗？” 第34章 恨嫁 沈聿修看着面前这汤色清亮的茶，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茶盏上点了点。盏中的茶汤轻轻晃了晃，他的思绪也跟着走远。 她就这么着急……结婚吗？ 该死的，为什么一直会想到这件事。 “沈总，您怎么看？” 沈聿修看向对面说话的人，他随即放下茶盏：“刘伯伯您介绍的人肯定不会错，不过我们希望能加快推进，不知道林律师这边是否有时间？” 他看向一旁的青年，又细细打量了一遍。 林宇琛，他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同为律师的刘志国介绍的，自然也不会差。 青年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长相上也算出众。看似桀骜不驯的模样，但谈吐之间倒颇有几分儒雅的君子风范。 “我这边没有问题，我会配合您这边的法务，把案子理清楚。” 林宇琛保持端坐的姿势，但目光也落在沈聿修身上。英雄惜英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明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想，或许是自己记错了。又或许，曾在什么报道上看过。 “那，我们合作愉快。” 沈聿修缓缓伸手，在对方伸手后，轻轻地握住。 整个谈话过程比想象中来得快，但其实他的心思大部分并不在这里。 “那具体的事宜，等周一我到贵公司后细说。” “好。” 沈聿修送走两人，但并没有打算离开。他将衣服整了整，循着刚才顾曼晴来的方向，打算去碰碰运气。 不过，过了这么久，她应该也走了吧？ 沈聿修加快脚步，过去时发现座位上果然已经空了。 本来接到周寻的信息后就有些焦躁，但没想到又让自己撞了个正着。不知道，某人又是什么想法。 算了。 他吐了口气，往楼下走去。 “刚才楼上那对是相亲吧？” “女生看起来很优秀的样子，但是那个男的还是算了吧。” 沈聿修临出门时，听到了门口的服务员正在讨论。 他忍不住停下来，多听了几句。 “大男子主义，我刚才收拾茶桌的时候，听到他问女生要喝什么，但点的却是自己想要的。而且，他还特别吹毛求疵，我都怀疑是不是处女座。” “这可是处女座被黑得最厉害的一次。” “希望小姐姐独美，那么点茶钱还要aa，出来相亲难道都没有点自觉的吗？” “好了好了，不要议论了，干活去了。” …… 沈聿修很有耐心地当了回偷听墙角的人，好在，也没有白当。 看起来，这个男人也不怎么样。 她这是得罪了多少个媒人，什么样的货色都给她介绍。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有些更加焦躁。 “沈总，你……还没走？” 沈聿修刚要出门，迎面就撞上了进门的顾曼晴。 她看上去有些神色匆匆，只是打了招呼，也没有等到自己的回复就往楼上跑。不过，很快她就回来了。 顾曼晴扬了扬手机，略微尴尬地说道：“还好，没丢。” 沈聿修眉梢一动，挤着一个笑回道：“很好，至少人没丢。” 本来被他抓包就有些丢人，他还非要这么补一句。 顾曼晴只庆幸，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不然真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吧，我送你。” 为什么，他总是要给自己一个巴掌，又给自己一块糖？ 顾曼晴不争气地看着他，想要拒绝的话都被他堵了回来。 “不用拒绝，就当员工福利。” 这又是什么意思…… 顾曼晴惴惴不安地坐在车上，不用看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股冷冽的气息。 不会是刚才商务谈判出了问题吧？ 但他又没带着周寻，那应该不是公事吧？ 车上的氛围有点奇怪，她干脆刷着手机。只是偶尔用余光看看一旁开车的某人，他倒是一路沉默。 其实，坐上车后她就有点犯困。都怪这午后的阳光过于舒适，沈聿修的车速把握正好，难免让人有些倦意。但她始终强撑着，以免又被他点名。 不过打了一个盹，等她回神时，车子竟偏离原来的方向。她看向外面，沈聿修随后将车停在了一旁的空位。 “渴了，去买杯喝的。” 顾曼晴看向一旁，他下车的速度倒是快，长腿一迈就到了自己这边。她解开安全带，快速下了车。 “我去买吧。” “好。” 沈聿修看起来早就笃定了主意，挨着车门站着，目送她远去。 心里那不是个滋味的劲感觉又上来了，想问些什么，但要怎么问？ 顾曼晴就近找了一家奶茶店，给自己点了一杯蜂蜜柚子。想了很久，还是给沈聿修点了一杯青提拿铁。 回来时，沈聿修正打着电话。 看表情并不是什么好事，她想了想。前阵子在法务那边听到过一星半点的风声，应该是为公司的一项产品侵权有关。 她静静地站了会儿，等他挂断电话后，这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走走？”沈聿修接过咖啡，利索地插了吸管，带着半征询的语气问道。 顾曼晴很难拒绝：“好。” 这边正好是沿江的小道，这个季节的梧桐树正是绿意新生。 桐城之所以得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满城都是梧桐树。 顾曼晴很喜欢梧桐，大概是从前读诗词，常有“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种感觉。 如果下雨的话，可能会更好。 他们沿着江边缓步走着，她算是看出来了，沈聿修并没有多么口渴，大概只是想找个借口走走。而且，是有什么要说的。 “刚才那个人，不适合你。” 顾曼晴正思索他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先从这里切入了。 她自然知道，程弘文和自己不合适。 总不该在沈聿修眼里，自己就是个傻子吧？ “多谢沈总提醒，我心里有数。” 沈聿修的脚步放缓，她此时正看着自己，眼里带着些许憧憬。他恍然感觉，心口似乎被什么碰了一下。 “我的名字是什么很难说出口的吗？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喊得很顺口。” 顾曼晴不是很明白，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她倒也没有那么在意。 “沈聿修。” 又不是没有喊过，比如那一天。 沈聿修的心情有些好转，他干脆挨着栏杆靠着，问道：“顾曼晴，你……是真的恨嫁吗？” 恨嫁？ 顾曼晴不由笑了，每次相亲都被他抓个正着。 看起来，的确是有点恨嫁。 但真的说开后，她反而有些释然，跟着靠在栏杆上。 “为什么这么说？” 沈聿修微微垂首，树影斑驳下，他恍然看到了过去。 “只是担心你太着急，会被骗。” 顾曼晴笑得更欢：“我看起来是那么容易被骗的吗？你放心，我再怎么恨嫁，也不会就这么随便找个人。怎么，你这是相亲得出的总结？” 他们第一次见面，彼此都在相亲。 沈聿修知道，她这是在拿这个“揶揄”自己。 “我就相过那一次亲，还被你发现了。顾助理，难道你要以此作为拿捏我的筹码吗？” 顾曼晴恢复方才的平和，回道：“沈总，我可不敢。” “下次相亲，记得让我参谋。走了，送你回家。” 他就是这样，给了你一些希望，但像是看不见的希望。以为他们之间可以像朋友那样，但却不像是朋友。 顾曼晴看着梧桐树下的身影，出了神。 果然，在刚才那一瞬，她又以为，他们可以不一样。 但这才是，她记忆里，该有的暗恋的感觉。 第35章 清白 回去的路上，沈聿修也不再问什么。与刚才相比，他的心情似乎好了大半。 车上的音乐舒缓轻柔，顾曼晴也没有了睡意。 “沈总，谢谢你我回来。” 顾曼晴站在路旁，本以为沈聿修该走了。没想到他找了个树下的停车位停下后，又回来了。 “你这是？” 该不会是要去自己家吧？ 没想到沈聿修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道：“去找周寻。” 是哦。周特助可就在她们对面住着呢。 “曼曼，你回来了？” 不远处传来陈映书的声音，他们齐齐看去，就见她和周寻并肩走来。 再看，两人的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看着都是一些吃的喝的。 “周特助，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今天没空？”沈聿修双手交叉环抱胸前，看了看周寻，又看了看他一旁的陈映书，“所以，这就是你女朋友？” 听闻“女朋友”三个字，对面的男人脸色红了一下。 周寻连忙解释道：“今天带白雪去医院了……” 陈映书笑着看看顾曼晴，又细细打量了沈聿修，走上前道：“沈聿修，你和高中时候相比，也没有变多少嘛，果然是某人的男神啊！” 沈聿修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以及一旁顾曼晴的干咳。他看向陈映书，不由问道：“你认识我？” 陈映书耸耸肩：“不巧，我也是桐城中学的，和曼曼一个班。” 四人局，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陈映书本好不容易让周寻答应自己一顿烧烤局，但一下子变成了四人局。 她看着一旁串烤肉食材的顾曼晴，轻轻推了推：“曼曼，你不是去相亲了？怎么跟沈聿修在一起？还有，你怎么还把他带回来了？你俩这该不是要官宣了吧？” 顾曼晴把摆满烤串的盘子递给陈映书，无奈地说道：“谁知道又被他撞见了。” 陈映书张大了嘴巴，偷偷看着不远处阳台上的两个人，恍然大悟般道：“曼曼，看起来，连老天都要当神助攻啊……” 顾曼晴一把拍向她的爪子：“哎，别说我，你和周特助这是有戏了？” 陈映书扁扁嘴：“难……” 此时，阳台上。 周寻将烧烤架摆好，看着一旁跟着动手的沈聿修，他的目光又落在不远处，随口问道：“这么快就追过去了？” 沈聿修活动了一下筋骨，慵懒地靠在栏杆上：“只是不小心遇到了，你怎么回事？跟我说没时间，然后就有时间陪人家？” 周寻直起身子，语气坚定：“纠正一下，是她陪一起带白雪去医院。” 沈聿修挤出一个笑：“是是是，是人女孩陪你。” 等下，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周寻发现自己被沈聿修套路了，还想再说什么，他倒是潇洒地离开了。 沈聿修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客厅的空间不算大，但胜在布置上。 暖色调的装修风格，玻璃移门的设计将客厅与阳台隔开，外部的空间足够充裕。移门处种了不少的绿植，攀爬着花架子形成一道风景，在加湿器的作用下显得尤为舒适。 家具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女生的风格，森系的沙发搭配毛绒玩具。以及各种精巧的装饰物映衬下，更有温馨舒适的感觉。 走了两步，电视柜上摆着一张照片。 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一张拼接的照片，照片上正是顾曼晴和陈映书。 上面一张她们都穿着校服，两人并肩而立，相互比着耶。 下面一张她们都穿着婚纱，同样并肩而立，相互交换着花束。 若不仔细看，其实真不好认出那个短发女生是顾曼晴。 不是模样变了，而是那时候她身上的青涩与稚嫩，很难与现在划上等号。 他又认真地看了看，十七岁的顾曼晴，自己那时候见过多少次呢？ “怎么样，有认出来吗？” 沈聿修偏头，就见陈映书挑着眉看他。 “不过，沈大男神应该不会记得我们这样的小人物。” 沈聿修并没有接话，他看去，顾曼晴已经端着大托盘走过来了。 路过时，她瞥了眼自己手里的照片，目光最后落到他身上：“走吧，可以烤了。” 阳台上的灯亮起来，一共十八盏，是她们年前新换的节日灯。 中间摆了烤架，串好的烤串摆了满满一桌。 两张椅子，两张小沙发，它们各自的主人也明了。 “我先说，菜是我们洗的，工具是我们出的，这拷串的工作可就交给你们了。” 陈映书上来就先把工作分得清楚，随后看着顾曼晴眨眨眼。 顾曼晴看了眼西装革履的沈聿修，终究没沉住气：“要不，还是我来？” 陈映书一把将她手里的烤串夺过去，递到周寻手里：“你来，说好的，我陪你带白雪去医院，你回敬我一顿烧烤。” 周寻倒是乖乖地接过去，只是这心里不由道，我可没让你陪我……是谁要去的…… 即便如此，身体还是诚实的。 “我来。” 顾曼晴手里的烤串被对面的人拿过去，她顺着那双手看去，沈聿修将烤串放下，将袖口卷了上去，这才拿起一旁的五花肉。 五花肉……是她的最爱。 她恍然想到了那天的海边，好像自己吃的最多的就是五花肉。 所以，他是记住了吗？ “来来来，曼曼，我们看会儿电影。” 陈映书已经架好了投影仪，放的是《你的名字》。 这是顾曼晴最喜欢的电影之一，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 两个遥远距离的少男少女，在梦中邂逅彼此。他们变成了对方的样子，过上对方的生活。 而当两颗懵懂的心，终于在彼此身上生根发芽后。他们终于也带着“不论你在世界何方我一定会去见你”的信念去寻找彼此。 影片的背景音乐好听，与此时的氛围显得很相称。 顾曼晴会偶尔看一旁，沈聿修和周寻都在认真地烧烤着。他们也会说些什么，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就挺好。 她终究还是没有舍得，将目光从沈聿修身上挪开。眼前的男人不似从前，他的轮廓褪去少年时的青涩，浑身散发着成熟的味道。 他的下颌线清晰、鼻梁挺拔。少见的丹凤眼眼波流转，睫毛淡淡地垂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衬衫本就修身，将他的身形衬得更为优越。顾曼晴的视线落在第五颗纽扣的位置上，不由想起了那天看的八块腹肌。 她忙转过头，猛然被果汁呛得直咳嗽。 “怎么了，曼曼？”陈映书忙轻轻抚着她的背。 “没事……没事。” 沈聿修方才就捕捉到她的目光，也不知她是想到什么。见她缓过来后，他将手中的五花肉递了过去。 “给，你最爱的五花肉。” 顾曼晴看着他手里的五串五花肉，缓缓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哎，我的呢？” 听陈映书这么一句，周寻忙将一旁烤好的鸡翅、鸡腿都递了过去：“喏。” “不客气。” 陈映书接得快，冲着周寻眨了眨眼。她瞥了眼沈聿修，他此时正看着顾曼晴。 这眼神，分明就是温柔的模样啊！ 她看着小口吃肉的顾曼晴，轻轻地拉了一把。 “曼曼，从刚才我就想说了。” 顾曼晴挨着她，小声地说道：“什么？” 陈映书压低了声音：“我怎么感觉，沈聿修看你的眼神不清白啊……当然，你看他的眼神更不清白。” 顾曼晴的一口肉噎在喉咙，好不容易咽下后，她偷偷看向沈聿修。 他的眼眸如那浅浅的海洋，宁静而深邃。却又像是海上的那轮月，独特而柔和。 第36章 学长 “妈，我以前高中的照片你都放哪里了？” “应该都在老宅那边吧，我记得让陈阿姨都收起来了。” “好，那我让陈阿姨辛苦跑一趟。” “儿子，怎么了？突然想起找高中照片了？” “就是……突然有用。” 电话挂断后，沈聿修轻轻把玩着手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打开微信，点了顾曼晴的头像进入主页。 她的朋友圈刚更新了一条动态，配了一张烤肉的图。除了上面的烤肉亮眼外，他还是注意到了上方自己的那双手。 没有文字，但有一个表情。 看着应该是，高兴的样子？ 想到这里，沈聿修动手，快速点了个赞。 而朋友圈的主人刚洗漱完毕，顺手从梳妆台上拿起手机。 刚打开微信，就被朋友圈动态的那个红色提醒给吸引。 她点开一看，那熟悉的头像映入眼帘。 沈聿修，竟然学会点赞了？ 顾曼晴翻开朋友圈，再次点开照片，又放大看了看。 应该没有什么不该被看到的东西吧？这下，她发现了。 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沈聿修的这双手！ 可不得不说，他的手是真的好看……骨节分明，一看就很好牵的模样。 顾曼晴，你在想什么？！ 她正准备退出界面，很快又看到了红色消息提醒。 ——下次换你来。 这是沈聿修的评论。 顾曼晴恍然感觉头上冒着蒸汽，第一反应是在思考自己和沈聿修应该没有什么共同好友吧？ 完了完了，这要让别人看到，不知道又会传什么八卦了。 她赶紧给沈聿修发了一条消息。 「沈总，你的微信都有哪些好友？」 但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她又撤了回来。 没想到，沈聿修竟然已经看到了。 他的消息回的也快，回答也超出意外。 「私人微信，仅限好友。」 这样说，顾曼晴悬着的心放下了。 她很快，在朋友圈给他回了一条。 ——好。[微笑] 这一夜，顾曼晴睡得不算坏。 四月下旬开始，天气已经有些转热。桐城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越发茂密，走在路上就能感觉到生命的美好。 与秋天的梧桐相比，顾曼晴更喜欢这时候的梧桐。枝叶交叠间，阳光从其中穿过，洒下斑驳的光影，让人陶醉在这片宁静的美好。 顾曼晴给沈聿修的办公室换了郁金香，挑的是粉色，看上去清雅动人。她很满意，难得在自己的桌上留了两朵。 “你心情不错。” 顾曼晴刚刚准备进入工作状态，沈聿修也来了。 他今天来的似乎要早一些，看上去心情也不算很坏。 “换了新花，希望沈总的心情也好。” 沈聿修早就看到桌上的粉色郁金香，说实话，他对粉色是不怎么喜欢，但偏偏这粉色郁金香看上去有些赏心悦目。 他又看看顾曼晴的工位，她现在倒是放开了买，也懂得给自己留了。 “买六送二，不亏。” 沈聿修不由笑了，稍稍凑近她道：“喜欢什么可以随意买，算在报销里。” 顾曼晴回以一个笑容，并没有答话。 “对了，今天会有客人来，他喜欢祁门红茶。” “好，明白。” 沈聿修投去一个欣慰的眼神，以顾曼晴的能力，当自己的助理是有些可惜。 不过，慢慢来吧。 顾曼晴并没有想太多，沈聿修这里来的客人并不算多。有商务洽谈的话，基本都是由周寻安排在外面。 如果来他办公室，那应该算是内部的事情。她稍稍一想，或许还是因为法务那边的事情。 不过，不是自己分内的事就不多管。 这是职场人都需要明白的道理，工作了这么些年，她自然懂得。 沈聿修将几份文件资料交给她，嘱咐在十点前完成。 工作内容不算多，大多是关于数据权益保护相关的。 顾曼晴将前后的信息看了看，也明白了大概。应该是公司的数据被其它公司恶意抓取了。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毕竟涉及商业机密。 但数据权益保护本就是当下时代的一个难题，数据要素来源广、侵权的手法也多，在裁判思路和裁判方式上就值得关注更多。 特别在个案情形下认定数据抓取行为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对双方的竞争关系、数据本身的价值以及盈利方式等方面都有讲究。 在这一点上，她懂得不算很多。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由专业的人来。 快到十点时，她将沈聿修要的东西交了上去。看下时间，她算了算，应该可以准备茶水了。 刚出门，迎面走来三个人。 顾曼晴认得其中两个，是法务那边的。 另外一人一身藏蓝色的西装，白色衬衣搭配明朗。一手提着公务包，一手捧着档案袋。 再看去，他的脸型也算立体类，下巴较尖，眉骨利落。不过眼窝较深，眼睛是属于杏眼，卧蚕饱满，看上去倒是很有精英的风范。 初见，觉得有些眼熟。 再多看一眼，她认出来了。 “林……宇琛学……长？” 林宇琛比她先认出来，只是也没有敢确认。 但此时，他很笃定。 “曼晴，原来真是你。” 顾曼晴算算，他们似乎有六年没见面了。不过，现在这个场合并不是叙旧的时候。 她往一旁看去，沈聿修已经出来了。 他似乎也见证了他们重逢的画面，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顾曼晴有些心虚，连忙转身去泡茶。 “林律师，里面请。” 林宇琛也收回方才的表情，但在进门前还是往茶水间的方向看了看。 顾曼晴的身影在里面忙碌。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顾曼晴看着烧开的水壶，发愣了一会儿。 过去这么些年，林宇琛也没有什么变化。早年就听大学同学说他现在已经是行业内的精英，如今一看，的确如此。 其实，她是有些害怕见到林宇琛。毕竟，当年她拒绝他后，两人曾有一阵子并不自在。 今年，是什么特殊年份吗？ 她不由想到，那是不是应该去买张彩票？ 但终归，她现在要做好助理的工作。 “沈总。” “进来吧。” 顾曼晴鼓足了勇气敲门，得到沈聿修的许可后，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缓步走了进去。 一壶祁门红茶，是给他们三人喝。 一杯温拿铁，是沈聿修的。 “多谢。” 林宇琛看着一旁安静为他们倒茶的顾曼晴，稍稍走了神。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之前听说她是在市场部工作，不知怎么会成为助理。 他的目光扫去，在沈聿修身上停了片刻。而在那薄薄镜片之下，他似乎读到了什么。 顾曼晴也不打算多停留，走得干净利落。 门轻轻合上，她回到位置上坐着。此时只觉五味杂陈，有一种不吐为快但又吐不出话的感觉。 等再看了看里面坐着的人，她不由扶额。 整个谈话过程大约持续一个多小时，门再次开的时候，是沈聿修送他们出门。 临行前，他与林宇琛握手。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总会有一刻惺惺相惜。 林宇琛走之前，本想同顾曼晴说句话。但转念一想，现在也并非合适的时候。 他们目光交会时，彼此默契地颔首示意。 沈聿修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等到一行人都离开后，他踱步走到顾曼晴身边。 她仿佛还有些局促，但这份局促不是来自他。 应该是，林宇琛。 “怎么？前男友？” 顾曼晴抬眸，在他眼里似乎读到迫切想要知道答复的心。她起身打算去收拾东西，路过沈聿修时淡淡回了一句。 “没有前男友，只有认识的学长。” 第37章 过往 如果说顾曼晴过去是否有对不住的人，那么，林宇琛绝对算一个。 这件事，说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顾曼晴刚上桐城中学那会儿，成绩只能算中上。但好在高三那年她全身心投入备考，最后成为了黑马，顺利上了京大。 虽然，这与她的理想成绩还差了一些。但至少，她以为自己算做到了。 显然，结果并非如此。得知录取成绩的同一天，她也得到了沈聿修和蒋妙仪出国的消息。 是，除了真的想要有个好成绩外，她私心里是想要赶上沈聿修的脚步。 毕竟那时候，全校的人都知道，沈聿修的成绩，是完全可以去一等学府的。 话题扯远了，说回林宇琛。 顾曼晴新生入学的时候，他是迎新的学长。 明明不是一个系，但阴差阳错下，两人将错就错。 林宇琛带她转了大半个校园，最后把她交给同系的学姐。 没想到，他们从此有了牵绊。 他们都说，林宇琛很优秀。 作为法学院的风云人物，他或许没有出众的外表，但提起他的名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很少活跃在学校的社团活动，但各种辩论赛上必定会有他的身影。 之前他们的交集并不多，直到大二那年，校庆的晚会上。 顾曼晴即便到了大学，也没有改掉不爱社交的习惯。 那天，她本是不想参加这种热闹的舞会。 但在舍友的“撺掇”下，还是没有拗过。 校园礼堂上的光影交叠，震耳欲聋的音乐，人来人往间，她被挤得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找到空的地方，又被人撞了一下。 幸好，有人接住了她。 那个人，就是林宇琛。 好像从那之后，她和林宇琛熟络起来。他们每次说起开学时候的故事，都觉得两个人莫名地傻气。 当然，顾曼晴本以为，他们一直可以是这样的朋友。直到毕业季那年，林宇琛做了一件让她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是的，他向她告白了。 那一刻，她慌了。 年少懵懂，她对沈聿修的暗恋无疾而终。 但此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她让林宇琛的追求同样无疾而终。 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在害怕别人的靠近。 这世上，本就有这样的一些人。 他们不喜欢与人太过亲密，每当有人准备靠近时，可能就会变得焦虑不安，甚至采取撤退行动。只有保持一定距离，才会感觉自在。而更有严重者，害怕与异性肢体接触，害怕与人建立亲密关系。 顾曼晴用了很长的时间，让自己有所改变。但对于异性，她仍有这样的矛盾心理。 希望开始一段感情，但又害怕开始。 后来，林宇琛毕业。陆陆续续听说是他进了律所，再后来也就没有后来。 毕竟，顾曼晴和他的交集止于那一次。 没想到，他们在这种场合遇见。 “曼曼，你该不会是春天来了吧？”陈映书听完顾曼晴的话，开始感慨，“这桃花不开则已，一开开两朵啊！” 顾曼晴朝她扔了个枕头，道：“怎么就开两朵了，哪里来的两朵……” 陈映书乐呵呵地说道：“哎，本来沈聿修这朵就已经含苞待放，林宇琛再来一朵回春再放，可不就是两朵吗？说实话，现在比起来，我更看好林宇琛。” 顾曼晴是哭笑不得：“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他早就结婚了。” “那如果……他没有呢？又万一，他重新跟你告白呢？你会不会答应他。” 林宇琛重新告白的话，会不会答应他？ 顾曼晴陷入了沉思，她的内心是有所动摇。 以这个年龄的心境而言，林宇琛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若是放在相亲市场上，那是一大堆人都要争着抢着的。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人总是在变的。 “我不知道。” 顾曼晴是真的不知道，不说林宇琛是否还会对她有从前的想法。就算有，她好像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接受他。 “还是不想了，再说吧。” 逃避虽然可耻，但在事情未发生前的逃避也是有用的。至少，让自己脱离所有的预想和设定，待人处事也都自在些。 顾曼晴再次见到林宇琛是在三天后，他来找沈聿修。 但因沈聿修还有上一个会议，便安排他在办公室等候。 心里想着不要露山露水，但多少还是尴尬。 “林律师，请用些茶和点心。” 那天见面喊他“学长”已经有些越界了，在工作场合，称呼上还是恭敬些为好。毕竟，现在他和公司是合作关系。 林宇琛有些意外，但很快还是调整过来。 “谢谢。” “不用谢。” 顾曼晴转身，正要离开时，却被林宇琛喊住了。 “曼晴。” 顾曼晴止步，微微偏过身，等着他继续说话。 “好久不见，这些年过得好吗？” 顾曼晴捏紧手里的托盘，又稍稍偏身看向他。 “挺好的，林律师名声在外，想必也不用我问候。” 饶是叱咤界内多年，林宇琛自认已见过大风大雨，应该具备面对风浪的能力。可面对顾曼晴，好像还是没能撑住。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眼神清澈的大学生，职场上走下来后，多的是成熟和稳重。但她并没有变很多，依然是淡雅的妆容，正如雨后茉莉，带着些许薄凉的味道。 他好像，依然对她有割舍不掉的情绪。 “曼晴，我会在桐城待上一阵子，找个空的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许久不见，就当叙个旧。” 林宇琛的邀约，对她而言依然措手不及。 顾曼晴保持着微笑：“好。” “你的号码换了吗？” 顾曼晴摇摇头：“我不喜欢改变，号码也从来没有换过。” 林宇琛有些惊讶，但一想，是啊，她从来就是一个执着的人。喜欢吃什么菜，那就会一直点。喜欢什么音乐，那就会一直听。 “林律师，久等了。” 沈聿修的出现，让顾曼晴得到了解脱。 “沈总，需要咖啡吗？” 沈聿修颔首示意：“老样子。” “好。” 沈聿修注意到，她方才的局促和落寞。也注意到，林宇琛的片刻的失措。 这分明，就是有什么故事嘛…… 他凝眉想了想，怎么从顾曼晴那里套点信息呢？ “沈总，那我先出去了。” 沈聿修和林宇琛同时看向那杯咖啡，各自怀着心思。 林宇琛注意到，顾曼晴看沈聿修时，那藏在眼底深处的欢喜。 那好像，是她看别人时从未有过的。 他们会谈的时间不算很长，顾曼晴没有去看里面的情形。 等他们再次出来时，能感觉到沈聿修的表情凝重。 “那一切有劳林律师。” “您客气了。” 两人言简意赅结束对话，林宇琛走得快，并没有多言。 倒是沈聿修，颇有些感兴趣的模样，凑着顾曼晴问道：“你们真没有故事吗？我怎么感觉，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别提有多么深情？” 顾曼晴伸手，将桌上的文件递过去，轻轻拍拍他道：“沈总，您现在是要过问员工的私事吗？” 沈聿修顺手接过文件，靠在桌边看了看：“朋友间的了解，怕你又遇到渣男。” 顾曼晴摇摇头，转身继续投入工作：“林律师也是我的朋友，沈总你可不要蓄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好你个顾曼晴。 沈聿修握拳，愤愤地看着她。 到底是什么故事？ 看起来，像是一段爱恨离别演了遍的戏码…… 于是，沈大boss，有些焦虑了。 第38章 道破 沈聿修最近有些焦躁，连带着手里的游戏机也跟着遭殃。 比如此时，他结束一局俄罗斯方块后，略显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事情不是很顺利进行吗？你为什么还这么烦躁？” 周寻捧着平板，手指没有停下。他只是略微地看了眼沈聿修，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不过，他并不打算戳穿，而是等着一个回答。 沈聿修将椅子朝前挪了一步，双手支在桌面，似是深思熟虑一番后问道：“你觉得林律师这个人怎么样？” “林律师？”周寻也跟着想了想，“谈吐不凡、逻辑清晰，不愧是律师界的精英。而且，他为人挺随和的，公司里很多女孩都在议论，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人生也没有遗憾。” 沈聿修重新靠回椅子，细细品味着周寻的话。 “哦，对了。他是顾助理的学长，听说，曾追过她。不过，被拒绝了。” 哦？ 追过她？ 还被拒绝了？ 沈聿修来了精神，想想这好像的确是顾曼晴能做出来的事。 那看起来，是林宇琛单方面的喜欢了。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嘴硬如他，后面还是补了一句。 周寻继续埋首平板：“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沈聿修重新拿起游戏机，打算开一把新局。 “哦，还有一件事。” “说。” “我刚才碰到顾助理，她好像有个饭局，我斗胆猜测，应该是林律师的饭局。” 沈聿修的手，顿了顿。 周寻没有猜错，顾曼晴是有一场饭局。 的确，这饭局是林宇琛提出来的。 一开始，她是想要拒绝的。时隔多年再见，说实在，彼此间可能也没有什么情分了。 可若再说另一层，有朋自远方来，她也该尽地主之谊。 所以，她是抱着请林宇琛吃饭的心去的。 吃饭的地方也是她找的，是一家桐城特色的中餐厅。 顾曼晴特别提早去的，没想到林宇琛更早。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变，时间观念比谁都要强。 “林律师。” 林宇琛看去，一身素色套装的顾曼晴缓步走来。尽管过去这么些年，她走来的这一瞬，他还是看到了当初的女孩。 “还是习惯你叫我学长。” 顾曼晴点点头，改了称呼：“好，林学长。” 这家中餐厅虽比不得上次沈聿修带自己去的那家，但胜在环境清雅安静。加上地道的桐城特色菜，来的不仅是外地旅游的人，便是本地食客也是相当多。 两人在预定位置坐下后，顾曼晴率先拿过菜单：“这家是本地老店，菜色好分量足，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如果无从下手的话，就由我来代劳了。” 林宇琛微微笑着：“你来吧，毕竟桐城的菜你比较熟。” 顾曼晴也没有多说，快速地开始勾选。 两道开胃凉菜、三道热菜一素两荤，另外点了一个汤。 在请客这件事上，她是认真的。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茶先上了。 林宇琛要动手倒茶前，顾曼晴先动手了。 “祁门红茶。” 林宇琛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淡淡笑笑。 “学长不要介意，跟着沈总工作……有点职业习惯。” 顾曼晴发现，自己确实有些职业习惯了。 倒茶这件事，林宇琛已经动手，自己是不该去抢的。如此显得，他有些没有风度。 “沈总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我也敬佩不如。”林宇琛颔首，随后道，“你在这边多久了？” 顾曼晴细细想想：“大概有四年了吧，从市场部转的助理。其实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市场部的工作。” 话题到这里，他们之间忽然陷入一个冰点。 林宇琛垂首，茶盏里的红汤浓香馥郁。他组织很久的话，还是在最后问出了口：“你……结婚了吗？” 虽已经做好他会问这个问题的准备，但顾曼晴还是没来由地恍惚了一下。她保持平静的状态，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暂时还未想过结婚的事情。” 林宇琛松了一口气，但又提了一口气。 他酝酿许久，继续说道：“我要结婚了，婚期订在五一。” 他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本应该是平和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顾曼晴会有一瞬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但随后，更多的却是释然。 “很好啊，恭喜学长。” 林宇琛在她的脸上看到久违的释怀的微笑，就像是很多年前，他初次见到她时，她冲着自己说“谢谢”的模样。那时候就觉得，这女孩真的很好。 可终归，这女孩不属于他。 “你喜欢沈聿修？” 林宇琛到底是律师，眼光也是毒辣。 猛然被戳中心事的顾曼晴，仿佛也没有犹豫的选择。她干脆承认。 “果然，没有逃过学长的眼睛。我是喜欢他，也许从高中时候开始吧。但我们，应该不适合。” 听到她说这番话，林宇琛竟有些触动。 暗恋这样一个漫长的故事，他也曾有过。 没想到，顾曼晴的暗恋是漫长的季节。 “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你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说出来了，是给自己一个答案，也是给自己一个结局。就像，我一样。” 顾曼晴看向他，仿佛这一刻，他们都真的释然了。 这顿饭，本以为会很尴尬。 但出乎意料，竟然很愉快。 他们谈了关于从前的事，也说起了近期的事。 林宇琛的未婚妻是一名教师，他们是在相亲活动中认识的。顾曼晴看过照片，是温婉的模样。 “原本以为相亲是肯定不会成功，不过也有意外。” 林宇琛到最后补了一句。 顾曼晴并不否认，相亲是一条认识人的渠道，因人而异。但比如她，似乎就真的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也许，这兜兜转转，只是为了让你重新遇见沈聿修。” 他们分别前，林宇琛笑着说道。 “学长，要幸福。” 顾曼晴回赠一句，参加林宇琛的婚礼是不太可能了。他们的婚礼在帝都，又是五一假期，到时候送一份礼物过去吧。 人生真的会有很多种可能，也有很多种意外。 顾曼晴打算回去时，接到了沈聿修的电话。 “在忙？” 沈聿修的声音压得有些低，但里面的嘈杂声依稀可听到。 对了，他和周寻似乎也有个饭局。 “没事，沈总你说。” “是这样的，我和周寻暂时回不去。物业说我家好像有点漏水，你能帮我去看看吗？” 沈聿修带着些许微醺感觉，顾曼晴不由猜想，他不会是……又喝多了吧？ 但这声音听起来，却异常的……乖？ “好的，沈总，我马上过去。” “嗯，我也就回来。”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寻常人家，事事有交代的模样？ 顾曼晴的心神有些乱，不由自主地念叨一句：“少喝点。” 那边顿了顿，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好。” 第39章 胃炎 顾曼晴到沈聿修家已经八点多，不算太晚。 幸好，家里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略微出了水。物业喊人修理后，她把房间的地拖一遍后，开始准备煮姜茶。 将近九点，沈聿修被代驾送了回来。 “沈总，还好吗？” 顾曼晴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与上次相比，沈聿修身上的酒味倒不算大，应该喝得比上次要少。不过，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没事，今晚喝得不多，我没醉。” 听这说话的语气倒的确是清醒的，顾曼晴松了口气，快步去浴室拿了干净的毛巾。但看着此时扶额坐着的沈聿修，忍不住说又道：“什么时候这酒桌文化能改改……你不能喝还非要喝……” 说到一半，她想着自己应该又越界了，赶紧把话一收。 “擦擦吧，会好受点。” 沈聿修揉了揉太阳穴，随手将毛巾接过来。一股暖意袭来，他的确感觉缓了过来。听着一旁的某人念叨，不由笑着道：“你说得对。” 他的脸色并不算好，大概酒劲还在。 顾曼晴动身去厨房，将姜茶端过来，放在他面前：“要不要喝点……暖暖胃？” 沈聿修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明明也没有喝多少，但感觉身体确实有些不大舒服。就连看着面前的茶碗，都觉无力。 “我来吧。” 顾曼晴到底还是心软，他喝酒后什么德性她能不知道吗？ 想到这，她在他旁边坐下。端起茶碗，舀了一小勺吹了吹，随后送到他嘴边。 “吃一口会舒服点。” 沈聿修抬眸，撞上她那双关切的眼睛，如此澄澈而明亮。 这一刻，她的眼睛里，似乎就只有他。 他有些动情，在汤勺送到面前后，轻轻地喝下了那一口。 身体跟着有些暖和起来，在姜片的作用下，神智也稍稍恢复。 在她送上第二勺前，沈聿修问了一句：“你今晚……约的林宇琛？” 顾曼晴的手差点抖了，好在稳得快。 近在咫尺间，她能清晰感受到沈聿修身上的气息。与以往的温润平和不同，现在的他似乎带了些蛮横。 “嗯……” “他追过你？” 带着肯定的语气，但又有不满的感觉。 顾曼晴第一次在他面前，真正感觉到有些不安与紧张。是一种带着些许期盼，但又害怕的感觉。 “是。” “他想重新追你？” 沈聿修察觉到她的退缩，她慌地垂首，低眉似是思考。他心里恍然有一股无名火，朝她凑近一步。 “顾曼晴，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他喊她名字的时候，带着醉意。可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清醒，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顾曼晴再次抬眸，对上那一双深邃的眼眸。 那仿佛是春水，她忍不住要沉浸其中。这感觉让她不由呼吸困难，心口处的不安加剧。 可即便这样，她清晰地给了回答。 “沈总，林律师只是我的学长，并且他要结婚了。还有，你喝多了。” 对她的回答，沈聿修是满意的。可他又觉得，似乎没有那么满意。 而她此时难得的柔弱模样，他心中产生胜负欲。 “你有喜欢的人？” 他这猛然的提问，让顾曼晴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不就是你吗？ 在这昏暗的灯光下，顾曼晴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脸部的轮廓。他微微蠕动的唇，以及微微皱起的眉。 她生怕，自己会再次出现那一天的冲动。 但她也在努力控制，自己心底的这股冲动。 “我喜欢……” 那个“你”还没说出口。 “我……” 他的眉头紧缩，看起来支撑不住。 “什么？” 顾曼晴的话被打断，她看着面前的沈聿修似乎面色更难看了，额头也沁着密密的细汗。他想要起身，但脚步有些趔趄。 在他身体瘫软之前，她忙扶住他。 “沈聿修？” “我……好像有点发烧。” 顾曼晴连忙伸手探去，他的额头是有点热。现在看，他的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对。 “我送你去医院。” 沈聿修只觉得浑浑噩噩，也不知是怎么被顾曼晴带上车的。 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躺着了，身上盖着一件自己的外套。稍抬手，才发现自己正在输液中。 身边不见顾曼晴的踪影，他摸了下口袋，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 四下看去，就见旁边输液的男人一脸羡慕地看着他。 “哥们，你女朋友对你可真好，你这急性肠胃炎可没白得。看你女朋友担心你那样，我一想到我家那个，眼泪都只有往肚子里咽。” 沈聿修一时没缓过来，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他指的应该是顾曼晴。 所以，自己这是肠胃炎了？ “你醒了？” 他正沉浸在思绪中，听到顾曼晴的声音后便循声看去。只见她捧着保温杯走过来，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要喝点水吗？” 与刚才相比，他是感觉舒服了一些。 沈聿修颔首，她已经倒了一小杯出来。 入口是微微的咸，他的眉梢动了动。 “是淡盐水，说是需要适当补充一点，我放的不多。” 沈聿修抿了一口，最终还是放弃。 “大妹子，你男朋友没事，你啊就别担心了。” 许是见顾曼晴脸上流露的担忧之色，一旁的男人又多扯了两句。 “我看他状态比我可好多了，至少没腹泻、也没呕吐，不然吐一身，你还得帮着擦身呢。” 擦身……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顾曼晴的脸上就一阵火热。再听“擦身”二字，更觉得热潮汹涌。 这事，她还真的干过…… 只是，当事人已经不记得。 “医生说，再输一瓶就可以回去了。幸好……不严重。” 她说话时低眉垂眼，似乎怕极了会被再次调侃。 沈聿修稍稍侧身，将那人的视线挡了挡，轻声道：“谢谢。” 顾曼晴此时放松了很多：“我和周特助联系过了，应该一会儿过来，他说会送你回去。我……就不跟着你们了。” 说周寻，周寻就到。 不过，后面还跟着陈映书。 两人火急火燎地赶来，看到的就是他们这都要贴着耳朵的说话。 这画面，谁看了不说一句——真配！ “曼曼！”陈映书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周寻一步向前，打量着沈聿修，片刻后松了口气：“怎么样？” 沈聿修懒懒地回道：“没事。” “沈大boss可得好好谢谢我们家曼曼，不然，你这情况，后果严重啊……”陈映书挽着顾曼晴的手，“算加班吗？” 顾曼晴拉着她就往外走：“周特助，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着便推搡着陈映书，生怕她再说些什么。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旁的男人坐不住了。 “不是，哥们，这不是你女朋友啊，那你怎么也不否认？” “女朋友？”周寻看向沈聿修。 某人倒是很气定神闲。 “她也没有否认啊。” 周寻不由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逻辑。 “那她不会……真的给你擦过身吧？” 周寻眼睛一亮。这才多久，话题就如此劲爆了？ “……” “说不定真有。” ……沈聿修的话被周寻打断。 在某人皱着眉盯着他时，又淡淡地补了一句。 “比如，喝醉的时候。” 第40章 翘班 这一夜，顾曼晴有些辗转反侧。说不上是因为担心沈聿修的身体情况，还是因为在这之前他询问自己的话。 好像……差一点就把心事说出来。 果然，她还是失眠了。 在闹钟响起之前，她已经醒了。 拿过手机一看，沈聿修昨晚还给自己发了信息。 「已到家，休息了吗？」 许是因为没看到自己的回复，隔十分钟后，他又发了一条。 「辛苦了，晚安。」 顾曼晴捧着手机，愣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晚安”两个字上。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问候，可就是感觉好像有莫名的情愫。 这个点，自己应该给他回什么呢？ 回“早安”？似乎有点早。 回“不辛苦”？似乎有点矫情。 想了很久，她决定暂且不回。 退出微信界面后，她打开百度，搜索了一下急性肠胃炎后的饮食搭配。最后，选定一道茯苓山药大枣粥。 茯苓和山药倒是现有的，不过没有粳米，只能用普通大米了。她简单地将头发一扎，准备起来煮粥。 临近五月，天气已经开始转热。 顾曼晴将所有的食材清洗，放入炖锅后，踱步到阳台活动了一下筋骨。大概因为昨晚没睡好，眼睛有些酸涩。趴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总算有些清醒了。 陈映书似乎睡得很好，都要八点了还没有响动。 倒是外面起了动静，随后响起门铃声。 门一开，外面站着的正是周寻。 而在周寻的身后，又冒出一个身影，可不就是沈聿修吗？ 看起来是还有些憔悴，但精神头比昨晚要好些。 “你不是说回家了吗？”顾曼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周寻侧着身子看去，某人倒是一脸无辜。 “周寻的家，也是我的家。” 看起来，他和周寻的关系还真的好。 顾曼晴不由寻思，她时常想，他们两个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公司的领导和下级，更多时候相处起来很像是兄弟，甚至家人。 不过再想想，沈聿修的脾气本就不差，当然，工作状态时除外。 “你们这是……” 沈聿修用胳膊肘推推周寻，示意他说话。 周寻无奈地叹了口气，沉默片刻道：“医生叮嘱，这急性肠胃炎患者的饮食要注意些。我这里……没有适合他吃的东西。所以……想看看顾助理你这边是否有……” 有句话不是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敢情，沈聿修是掐指算过吗？算准自己这有适合他吃的东西？ 还是说，他们这是闻着味就来了？ “我好像闻到粥的味道了。” 沈聿修探探头，却被周寻一把打了回来。 只听他压低声音道：“你出息点……” 堂堂沈总，竟然有如此一面。 顾曼晴开始怀疑，到底过去自己对沈聿修知道的有多少？ 或者说，自己认识的沈聿修其实又是什么样？ “我刚好煮了茯苓红枣山药粥，两位不如一起吃点？” 她略带试探性的提问，对沈聿修而言则是肯定式的邀请。 他倒毫不推辞，在顾曼晴放下拖鞋的那刻，就主动进了门。 “这没出息的样子……”周寻忍不住再次感慨。而在看到顾曼晴的表情后，他又恢复刚才的表情，“如此，便多有打扰了。” 这两人，今天怎么这么……活宝？ 顾曼晴百思不得其解，但毕竟来者是客。 两碗热腾腾的茯苓红枣山药粥端上桌，屋内也早已满是米粥的清香。 “本来还想带过去的。”顾曼晴将勺子分给两人，“茯苓利水祛湿，补脾益胃，山药补中益气、健脾止泻，红枣滋补脾胃，对宿醉应该也有帮助。” 她刚说完，沈聿修就端起碗先动， 而周寻看了看，似是在找人。 顾曼晴顺势道：“映书还没醒，一般她会睡到下午。” 周寻握拳咳嗽两声，跟着加入干饭队伍。 他们吃起饭来是毫不含糊，她不过转身的功夫，回来时已经是两口干净的碗。 两人也很默契，碗筷摆放的位置几乎都差不多。 “顾助理，感谢你的招待，我先去公司了。” 周寻起身就要走，而另一个人纹丝不动。 “沈总……你不上班吗？”顾曼晴恍然回过神，一看时间，“完了，要迟到了。” 沈聿修略显虚弱地靠着椅子，抬手示意。 “顾助理，差点忘记了。为安全起见，还是让沈总先休息一天。至于你的话，可以听他安排。” 周寻走得快，留给顾曼晴一个冷酷的背影。 “沈总，那……你回去休息，我上班？” 却见沈聿修并没有要动的意思，看着她微笑道：“今天，我们一起翘班。” 说是翘班，但实际上是居家办公。 而这办公地点，还放在她家。 他工作的时间，顾曼晴将家里的花草收拾了一番，又整理了一顿。 虽说沈聿修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但家务可一点也不比工作轻松。 这期间，她还为沈聿修添了两次热水。 他比自己想的要勤劳，甚至还接了个视频会议。 果然，大boss并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她如实想到。 此时，顾曼晴看着不远处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笔记本沉思的沈聿修，不由陷入沉思。 一切来得太快，她现在才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决定？ 一身灰色的居家服，这风格一看就不是他的，但穿在他身上又显得很是服帖。再看去，习惯平常弄了发型的他，今天难得顺毛的模样显得亲和不少，颇有男大既视感。 大学时期的沈聿修，应该都是这个模样吧？ 如果当初他没有出国，如果当初她能再努力一些，是不是他们也能在一所大学？ 不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能呢？ 喝下那碗粥后，沈聿修感觉身上舒坦不少。他将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大半后，稍稍活动脖子。 放眼看去，顾曼晴正将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朝阳台走去。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女人穿了灰色的薄款卫衣，将袖子挽到半臂，露着葱白的手。她拿衣服、晒衣服的动作干净利落。阳光打在她身上，倒像是独有的偏爱。 这画面，他生出一种他们已经生活很久的感觉。 “咳咳——” 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神闪躲。 她这明晃晃地晒着那薄薄的白色内衣，这是完全不当自己在场吗？ 想到这，他只觉脸上一阵热气。 “中午好，曼曼。”陈映书揉着惺忪的睡眼，瞥了眼沙发上的沈聿修，又看了看朝自己走来的顾曼晴，恍惚感叹一句，“你俩情侣装呢？” 顾曼晴神色陡然一变，忙将陈映书推回房间。 “不对啊！沈聿修怎么在这里！？” 顾曼晴看着淡然挥手打招呼的某人，只得将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 “周寻也太助攻了吧？”陈映书最后总结一句，“你放心，我马上就出门，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 顾曼晴现在只觉得，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我走了，曼曼，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陈映书果然是行动派，自己刚要给他们准备午餐，她已跑得飞快。 顾曼晴盯着关上的门，转身就见沈聿修一脸期待地等着她。 “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的专属餐——胡萝卜鸡肉软面！” “……” 第41章 送花 沈聿修的身体恢复是快，但这也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而这教训来自周寻的一句话。 他始终记得，那天周寻轻描淡写地对他说道：“你也太虚了。” 于是，他加长了运动的时间。 五一假期来之前，公司上下都有些蠢蠢欲动。 假期不仅仅是假期，而且意味着节前的团建活动也快了。 对于打工人而言，偶尔一次的团建也是“久旱逢甘霖”啊！ 顾曼晴看着群里林晓艺他们的激烈讨论，反而有些意兴阑珊。 虽然可以不用在工位上当牛马，但过去团建活动基本都在市内进行。更重要的是，不是体育馆就是文化馆。 一开始或许会觉得有些趣味，但连续几年下来后，她已经对活动失去了期盼。 「听说，今年好像要出个短途旅游的方案。」 顾曼晴眼前一亮，这可能吗？ 每年都有过这样的风声，但每年不是照样雷打不动的室内活动？ 「曼晴姐，沈总这边有没有什么风声可以透露一下？」 顾曼晴摇了摇头，沈聿修每天那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丢给行政那边安排。 她就是想知道，也有心无力啊…… 「并没有，你们啊就继续想着吧，说不定最后还是体育馆。」 看着顾曼晴发出去的话，群里一片哀嚎。 她跟着笑了笑，这群孩子啊，对于出门游玩的热情倒是高得很。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顾曼晴忙收起手机，就见沈聿修直直站在自己面前。一时竟然有些心虚，毕竟这可算是堂而皇之地在大boss面前摸鱼。 “没……没什么。不过，沈总，今年团建活动怎么安排？” 她终究问出了口，紧接着便生出一丝懊恼之意。 沈聿修打量她片刻道：“怎么？你要请假？” “哦……那倒不是。” 沈聿修也不追问，只是抬手看了下表：“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今天不用加班，收拾一下，我请你吃个饭。” 顾曼晴也很配合，只是问了一句：“吃什么？” 沈聿修满意地笑笑，接上她的话：“你来定。” 顾曼晴并不挑食，但有一些选择困难症。 沈聿修在里面换衣服的时间，她打开小红书搜了一圈。看了良久，最后选了一家新开没多久的药膳火锅。 之所以选这家，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毕竟沈聿修的肠胃刚恢复，饮食还是清淡些为好。 二来，不是有句话说：一家店新开的时候往往食材和卫生状态都是最好的。 当然，重要的是，这家店在其他城市的评价还不错。 不过，就是位置稍微偏了点。 他们把车停好，需要徒步走一段时间。 正值夕阳西下，两人并肩在路上缓步走着。不需要多说什么，但就是感觉一切都刚好。 直到最后一点残阳没入云中，两旁的路灯同时亮起。 这条街是比较具有生活气息的，路边有不少摆摊的，各式各样的物品玲琅满目。 顾曼晴时不时地欣赏着，很快就被一个卖花的奶奶吸引了。 老人戴着草帽，面前摆满各式各样的花，而她手里正串着茉莉花。年纪虽然上来，但是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串成了手链。 “喜欢吗？” 沈聿修早就注意到她的眼神，她似乎对花一直很感兴趣。就像他办公室里的花，也一直被养得很好。 于是，他停下脚步，等着身边的人回复。 “正好你办公室的花该换了，我还没来得及订新的。要不，这次挑一盆回去养得久一些？” 顾曼晴带着询问的语气。 沈聿修看见她眼底的欢喜，随即蹲下身。他的视线扫过面前各式各样的鲜花，伸手开始认真地挑了挑。 顾曼晴站在原地，在这路灯下，面容俊逸的男人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挑着花。愣是谁看了都觉得，这等赏心悦目的画面，显得有些不真实。 她迟疑片刻，也跟着蹲在路边，加入了挑花的队伍。 “年轻人，这些啊都是我孙子种的。刚搬出大棚，很新鲜的，也好养活，放家里和公司都合适。” 老人家慈眉善目，一说起孙子就乐呵呵的。 顾曼晴不由想到自己奶奶，从前也曾为自己串过花。她的目光落在一盆茉莉花上，轻轻地推推一旁的人：“就选这个吧？” 沈聿修点头：“你来决定。” 顾曼晴把花盆搬起来看了看，花骨朵多，叶片嫩绿，好好打理的话应该能更好看。她稍稍示意：“奶奶，我要这个。” 老人家很快就把花包起来，透明塑料袋装，束口处用丝带绑了蝴蝶结。 付款的时候，顾曼晴抢得快。 “这算在你的公费里，奶奶，我还要一串茉莉花手串，还有两朵黄角兰，这个是我个人买。” 沈聿修看向她，路灯下，她的神色柔和。此时捧着花看，眼里满是柔情。 他并不打算和她争，这个时候，她高兴就好。 “来。”站起来时，顾曼晴示意他弯腰，“你太高了。” 沈聿修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就是照做了。 她其实并不算很矮，不过与自己相比，多少还是有点身高差的。 “这个可比香水要好。”顾曼晴一边说着，一边将黄角兰挂在他的脖子上，“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沈聿修的视线落在那小小的花上，又抬头看面前笑意盈盈的人，不由道：“这时候，我不是一般人了？” 顾曼晴本来没有想太多，被他这么一问，忙道：“你不是说，私下我们是朋友吗？” 说着，她加快脚步，企图逃避这一刻的尴尬。 沈聿修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目光又重新落回到一旁的花上。 朋友这个借口，倒是好用。 顾曼晴走了几步，发现沈聿修没有跟上来。她立即往原路走了几步，就见那身影缓缓自路灯下而来，在她面前停下。 他的手里，抱着一束新扎的花。 是粉白相间和紫色相间的香豌豆，清雅干净，让人不由身心跟着舒畅。 “送你。” 顾曼晴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对上的却是沈聿修的好整以暇，似是早就预料她会有这样的表情。 “谢礼，致我的救命恩人。” 顾曼晴迟疑间，伸手接过花。 一个男人送你花，除了喜欢还会有什么？ 是感谢。 她叮嘱自己，不该想那么多。 视线里，她握花的手攥得有些紧。睫毛微颤，仿佛还在因为这花而烦恼。 在自己面前，她好像很多时候，都是这般无措。 “女孩子不都是喜欢花吗？不用难为情。” 沈聿修单手抄在兜里，随后弯腰，将她手里的茉莉花盆栽接过来，稳稳地抱在怀里。 “走吧，顾助理，我饿了。” 顾曼晴看着手里的花，突然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幸福感。 她追上他的脚步，努力将这一刻的欢喜藏好。 他们缓步继续向前走，但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看着他们的一双眼睛，以及快速摁下快门的手机。 很快，微信群里就有了新的消息。 「宝子们，我好像知道了不得的秘密！」 「什么什么？」 「沈总和顾助理！刚才沈总还送花给她！」 「惊！所以到底是她勾引沈总，还是沈总真的喜欢她啊？」 「吃瓜，吃不明白怎么办？挺急的。」 …… 不过，这又是后来的事情了。 第42章 团建 这场关于团建的讨论，终于在两天后有了定论。 超出所有人的意料，这次竟然真的不是去体育馆，而是定了临近的度假村。 不过，因为公司人多，将安排部门批次进行。 行政那边的计划表出得快，顾曼晴提前过了眼。 基本上安排两个或三个部门一批，那她这算哪批次呢？ 本想私下问问，但没想到行政的王雅丽先给她发了过来。 「顾助理，沈总这边将安排第一批，你和他一起吗？」 顾曼晴想了想，第一批正好是市场部，这样还能和林晓艺他们聚聚。 于是，很快就给回了信息。 「好的，麻烦了。」 顾曼晴刚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来这里的人很多，她也已经养成了听脚步辨人的习惯。 但这脚步声稳重，步伐并不算大。随后，在他的桌前停下。 很快，她听到了屈指敲桌面的声音。 “你们沈总呢？” 顾曼晴抬头看去，认出来人的瞬间立刻站了起来。 “沈董。” 是的，她当然能认得。 但凡看过公司组织架构的人都应该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位身板笔直、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就是集团的董事长沈诚远，也是沈聿修的父亲。 沈诚远微微颔首，打量她一眼，道：“你就是聿修的助理？” 顾曼晴恭敬地答道：“是的，沈董。沈总现在研发部那边有个会，预计十分钟后会结束。”她说着先去开了门，等沈诚远进去后又问道，“给您一杯今年新上的龙井，可以吗？” 沈诚远再次看看她，点头允许。 出了门，顾曼晴方才的紧张与不安稍稍放下。调整好呼吸，进了茶水间。 待她泡好茶出来时，迎面碰上返回的沈聿修。 她示意，轻声道：“沈董来了。” 显然，沈聿修对自家老父亲的到来也有些意外。探头一看，他将顾曼晴手里的茶接了过去：“我来。” 看着他进门后，她上前一步，轻轻地带上了门。 沈聿修端了端身子，加快了一步。 到沈诚远面前后，轻轻地将茶盏放下：“爸，喝茶。” 沈诚远的视线从茶盏慢慢往上移，严肃的脸上透出一丝慈爱：“坐吧。” 果然，无论是谁，到了父母面前，都会乖得像个孩子。 “爸，你怎么过来了？” 沈聿修看着自家淡然饮茶的老父亲，从表情上看应该没出什么事。想到这，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沈诚远放下茶盏，微微靠在沙发，保持一个舒适的姿势。他从上到下将自己的儿子打量了一遍，这才道：“我路过，顺带看看你的事。我听周寻说了，解决好了吗？” 沈聿修恍然，原来是为这事。 “差不多了，但关于公司技术泄露这事，不简单。现在还在初步排查阶段，我会处理好的。” 沈诚远面色缓和不少，双手交叉放于腿上：“若真涉及那些老家伙，也不用顾面子，公司的利益为上。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就要承担后果。” “对了，你现在的助理原来是市场部的？” 话题的突变，沈聿修一时没转过弯。但他还是如实道：“是，不过我想她应该很快就会回去。” 沈诚远沉思片刻继续道：“她的资料我看过，能力不错，当你的助理绝对放心。不过，在处理男女关系方面你要注意分寸。” 沈聿修一时语塞，这话从何说起？ “现在很多女孩子会想要走捷径，当然，我并不是特指谁。你要自己辨别，究竟是因为你的身份又或是真的喜欢你。我和你妈妈是向来不主张插手你的感情，但也不希望，你在这上面栽了跟头。” 沈聿修心里一阵盘算，这是公司又传了什么流言蜚语？竟然都到了自己老父亲的耳朵里了？ “年轻人谈谈恋爱交交朋友是好事，但必须认真对待。” 到这里，沈聿修也明白了大概。他略微局促地道：“爸，你是不是听妈说什么了？是，我是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 他的话没说完，沈诚远已经抬手，作势要打他。见他躲了躲，这才收手。 “你这小子，年纪一大把了，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人？如果喜欢，就大大方方。如果不喜欢，也不要制造麻烦。” 他承认，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他并不是学霸。 但凡他是，现在或许也应该是孩子的爸了吧？ 自己对她，究竟是情感上的喜欢，还是朋友的喜欢？ “爸，我知道了。” 沈诚远也并不打算为难自己儿子，起身把衣服上的褶皱抚了抚：“对了，下个月就是你奶奶生日了，你自己答应的事情自己看着办。要是你还没有女朋友的话，那就老老实实接受相亲。” “……” 门打开，顾曼晴看去，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两人从眉眼上看是比较相似的，不过沈聿修更多还是像他母亲。可要说气质，沈诚远似乎更胜一筹。 人的气质魅力，往往也需要岁月的沉淀。但从沈诚远身上其实就能看出一丝，沈聿修将来的模样。 “小顾。” 顾曼晴缓过神，听见沈诚远喊她。 她保持恭敬的姿态，等着他继续说完。 “你的茶泡得不错。” 沈诚远的话点到为止，步子迈得快。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顾曼晴才从话里回味过来。 这时，沈聿修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明天可就团建了，怎么安排？” 顾曼晴疑惑地看着他：“需要安排什么？” 沈聿修俯身，见她茫然而失措，嘴角微微上扬道：“当然是准备吃的。” …… 顾曼晴第一次发现，沈聿修原来是这么幼稚的存在。 下班后，他表示要去个地方，并一定要让她陪同。 但没想到，这地方，竟然是超市。 “去玩嘛，当然要准备一些零食。” 看着自己大boss兴致盎然的模样，跟在后面的顾曼晴觉得，自己对沈聿修的了解，还需要很长的一段路。 “薯片喜欢什么口味？” “我还是比较喜欢早年的黄瓜、柠檬和番茄，烤肉也不错。” “我也喜欢柠檬和烤肉，喝什么？” “冰红茶吧……” “那我也冰红茶吧，酒是不敢了。” 顾曼晴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终于还是将前面的人拦了下来。 “够了，这么多，怎么背得动……” 沈聿修毫不在意，又拿了两个罐头道：“我让他们联系那边，给大家订了露营套餐。所以这些都是必备的。公司其他人不早都开始准备了吗？”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顾曼晴下意识掏出手机看。 果然，林晓艺他们在群里讨论得热闹。 看样子，还是临时加的项目。 “食材的话那边会提供一部分，不过有些还是自己带比较好。” 说着，沈聿修将购物车从她手里接过，缓步走向水果区。 顾曼晴不由沉思，大boss这架势…… 像极了小学生去春游…… 事实上，他好像的确如此。 超市逛完一圈出来，沈聿修主动提出送她回去。到了小区后，他又很自觉地帮忙提东西上楼。 “你不回家了？” 面对顾曼晴的提问，沈聿修指了指对面：“我住这，明早我们一起去集合点。” 他倒也不废话，直接开了门就进去，留下她在原地无言。 沈聿修，好像……点奇怪？ ……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 彼时在厨房里的顾曼晴只顾着洗水果，也只是淡淡地看了陈映书一眼，“没有。” 语气极为淡定，陈映书找不出什么破绽。 “那你们这一起下班，一起逛超市，一起回家。除了进的门不同，怎么看都像是小夫妻日常啊！” 顾曼晴掬了一把水，轻轻地弹向她：“别胡说，你和周寻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她指的是陈映书发在朋友圈，一张周寻抱着白雪的背影。 “就是，只是一起遛猫嘛。” 顾曼晴将切好的苹果塞到她嘴里：“只是？我看是你背着我谈恋爱了吧？” 陈映书努努嘴，“我要是拿下他了，还不得敲锣打鼓告诉你。你说也奇怪，都这么久了，我竟然还没厌倦，换过去，我早就换目标了。” 顾曼晴点点头，也给自己塞了一块苹果：“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好啊，顾曼晴。”陈映书扒拉着她的肩膀，“你也学会揶揄我了，两天一夜的团建活动哎，你们沈总可真舍得掏钱。不会是为了制造和你相处的时间吧？” 顾曼晴脸一热，捏捏她的脸：“就你想太多。” 不过，好像有点期待。 第43章 过来 按照行政发的出行表，大家要先在公司门口汇合，然后再统一安排旅游大巴前往目的地。 大团体出游，其实多少会有些小团体。比如，私下里大家早就定下和谁一起坐。 一大早，顾曼晴还在准备三明治的时候，林晓艺就在群里嚷嚷开了。一会儿催着大家快点出门，一会儿又拉着她作伴。 集合的时间是九点，八点半，顾曼晴准备出门。 出门前，还收到了沈聿修的信息。 「楼下等你。」 顾曼晴匆匆下楼，果然就见那熟悉的身影靠在车旁。 与往日的穿搭都不同，今天沈聿修走的是休闲与随性的风格。 上面一件黑色的薄夹克，搭配淡颜色的牛仔裤。一深一浅的色彩舒适自在，另有一顶灰色的棒球帽。 他的这种搭配，颇有几分减龄感。更重要的是，今天他竟然……没有戴眼镜。 此时站在眼前的沈聿修，分明就是她记忆里少年那完整的模样。 沈聿修定定看着来人，她的头发已经稍稍长回来，扎了半丸子头，衬得鹅蛋脸更为明显。 简单的白色t恤，外面是经典的石库门配色的休闲冲锋衣。上衣版型宽松舒适，搭配一条灰色半裙，显得洋气俏皮而活泼，整个人既随性慵懒又朝气蓬勃。 这样一看，他们的风格也是很搭的嘛。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她提着的盒子上。没有迟疑，他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直接将她手里的东西提过去放在后座。随后，将副座的门打开。 “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 怎么感觉，沈聿修真的……很不对劲呢？ 都说无事献殷勤，他这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呢？ 好在，路上没有什么波澜。 市场部和研发部的人早早都到了，为避免自己和沈聿修成为焦点，顾曼晴找了个借口，打算踩点再上车。 反正林晓艺会给她留位置，应该是不用担心会没有位置吧？ 「曼晴姐，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坐了，我被拉到另一辆车了。」 正打算上车的顾曼晴心头一震，忙回了消息。 「怎么回事……」 「大boss坐下了，他旁边没人，你保重。」 等下，沈聿修不是和周寻一起吗？怎么变成他一个人了？ 她还没把这事情捋顺，就看见沈聿修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人呢？你不会真的跑路了吧？」 顾曼晴盯着他后面发的一个大大的问号表情，不由扶额感叹。 自己最近的磁场……是不是有点乱？ 最终，她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车上本就安静，顾曼晴上车的瞬间，原本窸窸窣窣的耳语声也消失大半。 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视线都朝她而来。 而她的目光，则落在正看着平板的男人身上。 半晌，男人抬头，以眼神示意。带着些许戏谑，又带着些许诚恳。 那眼神似乎在说——过来，到我身边来。 顾曼晴不由，心瓣一颤。 可是事实是，他的嘴唇抿了抿，道：“你，不过来吗？” 沈聿修是挨着过道坐，说完话后就稍稍侧身，给她让出了一条狭小的通道。 突然有一种……莫名社死的感觉…… 顾曼晴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略显灰溜溜地在他身边落座。 随着大巴车的启动，原本安静的车厢又稍稍活跃起来。 顾曼晴看向一旁，沈聿修戴着耳机，安静地坐在那里看平板，上头是一堆图标和数据。他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滑动，眉头也会跟着微微凝聚。 她的目光往下看，他脚边多了一个大的背包。看样子，想必昨天买的东西大部分都装里面了。 不过，周寻怎么会没来？ “他说，你朋友找他帮忙，就不来了。” 沈聿修的声音缓缓而来，像是给了她一个回复。 即便这样，顾曼晴也很快就读懂他话中的含义，不知道映书找周寻又是什么事呢？ 算了。想到这，她从包里掏出耳机，随手点开一首歌。 顾曼晴听歌并没有固定的选择，大多都是选择“心动模式”。大数据推什么，就听什么。 不过，大数据也也是相当懂她的。 一首歌结束，切换的是女生的声音。 “我们就像宇航员 跋涉于数十亿年前 那时候遥远光线 才开始孤独地冒险 恒星撕裂的瞬间 我和你就注定遇见 ……” 声音舒缓而轻柔，带着些许哀愁和期盼。 就在一瞬间，让顾曼晴心动了。 她忍不住去偷看一旁的沈聿修，他们算不算，是在恒星撕裂的瞬间所注定的遇见？ 下一刻，她感觉到右耳机的声音变弱。而顺着耳机线看去，就见白色的线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绕着。随后，放在自己的左耳上。 这瞬间，音乐节奏到了最高点。 “一片片一点点 在瞬间都零解 在我的宇宙之网彼此光锥会重叠 因为你就在这里 点滴都缱绻 一切在对视之间 一天天一年年 当世界一直变 我要在你的星轨永不停歇 穿越过时间 赴一面之约” 车窗外的阳光照来，照着他的侧脸带着些许柔光。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剑眉下是带着温柔的眼眸，清澈而深邃。 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眸看向她。 在这一刻，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乱了节奏，久久难以平复。 “我的耳机没电了。” 沈聿修简单的一句话，开始垂眸继续投入他那枯燥的数据和图表中。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 “歌不错。” 事已至此，顾曼晴也不再执着。 她轻轻地拿下耳机，与他交换了放麦的位置。 大巴车缓缓地开着，逐渐出了市中心，开始往郊外的方向而去。 一路风景缓缓而过，像是老式的电影画面。 顾曼晴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群里看着消息，陈映书的信息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曼曼，我要去做一件大事。」 顾曼晴心中一紧，给她回了条消息。 「你没出什么事吧？」 「放心，我带了周寻一起。」 后面就没有消息了。 顾曼晴不由沉思，陈映书这是要去做什么大事？ 这边，陈映书盛装一番，敲响了周寻的门。 半晌，门就开了，同样一身正装的周寻似有迟疑。 “真的……要这样吗？” 陈映书耷拉着脸，流露出为难的表情：“你答应我的，再说了，前几天我还帮你照顾白雪了，这点小忙你都不帮吗？” 周寻回眸，看了看猫架上的白雪，本猫正优雅地窝在那里，眯着眼睛。他咬了咬牙道：“就只要陪你吃顿饭就可以了？” 陈映书立马变了脸，微笑着道：“当然，只要吃一顿饭。” 周寻叹了口气，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慢慢地将门关上。 “那……走吧。” 陈映书跳到他身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 “那你一定要……配合我。” 第44章 身份 在过去的人生里，周寻还没想过谈恋爱。与沈聿修相比，他更喜欢享受内心的独处和安宁。 他们两个算是一起长大的，要说什么关系，后面自然会揭晓。 虽然他时常觉得，沈聿修是个大麻烦。但是现在，他有一个更大的麻烦。 这个“麻烦”……就是此时坐在自己身边的陈映书。 他是被陈映书通知帮忙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忙。据说是只要吃个饭，不用说话的那种。 他本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直到他们的对面，多坐了一个人。 那是个看上去凶神恶煞，不是很好惹的中年男人。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此人的身份不简单。 而再看看一旁桀骜不驯模样的陈映书，他很快将剧情捋了捋。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陈映书的父亲。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男人？”陈建华瞥了眼周寻，语气里满是不悦，“你做什么工作的？” 周寻有些茫然，眼下这个态势有些不对。 “工地搬砖的。” 在他思考间，陈映书已经抢答了。 他皱着眉，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但她显得很淡然，冲自己挤了挤眼，示意不要说话。 我……看上去像是工地搬砖的吗？ 陈建华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充满怒意，但尚处于可控制中。他喝了口茶，继续问道：“孩子呢？” 孩子？周寻的心提到嗓子眼，这又是什么意思？ 陈映书懒懒地跟着喝了口茶，道：“才六个月大，怕生，见了你怕是要哭死。” 周寻看去，陈建华握拳，极力地控制最后的底线。 “陈映书，我说过，你可以随便谈恋爱，但你不能留下种。” “怎么？只许你在外面留个野种，还不许我和我男人正经生个孩子吗？” 陈映书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他的脸上写满了虚伪。一个为了小三将妻子害死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跟她说这些话。 “你以为我答应跟你吃这顿饭是想让你来教育我的吗？陈总，你似乎有点高估了自己。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父女之间的剑拔弩张，让一旁的周寻一时喘不出气。 可就算是旁听，他也能大概了解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看着面色淡然，实则愤恨满怀的陈映书，他好像，有了些许心疼。 “你！” 陈建华起身，抬手就要朝她而去。 下一刻，他的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陈映书虽并不在意他的举动，但此时也略微惊讶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 此时的周寻，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明明看着文弱的形象，可较起劲来时截然不同。 “打女人的男人很没品，打女儿的不称职父亲更没品。”他淡淡地说道，“我们会过得比你想的更好。” 周寻的男友力，在这时候达到了max。 陈映书被他拉着，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走到门外，周寻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做了些什么。他轻轻松开手，对着满眼都是喜悦的陈映书道：“我去开车。” 陈映书从刚才那一幕缓过神，看着那快速离去的背影，心底生出一丝暖意。 如果说自己对周寻一开始只是兴趣，想要体验拿下男人的成就感。 但好像现在，不仅仅是那么简单了。 周寻开车过来时，就见陈映书懒懒地靠在墙边。 她的手里拿着一支烟，打火机微微点燃的那刻，他摁了喇叭。见她有些局促，他开门下车，轻轻地将烟拿了过来。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老古板式的一句教育。 陈映书过去谈的大多都是开放派，但像是周寻这样保守派，似乎更能激起她的征服欲。 “哦。” 周寻看着她带着挑衅的表情，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真有孩子了？” 却见陈映书笑意盈盈，一边朝着车上走，一边道：“白雪不就是我们的孩子吗？” …… 周寻一时语塞。 这边是成功收尾，那边却是刚刚开始。 “所以，你朋友的身份其实并不简单。” 顾曼晴看向一旁拿着钓竿气定神闲的沈聿修，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沈聿修微微坐好，调整了一下鱼竿的位置，“我好奇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有点惊讶，你和她的关系。” 顾曼晴当然能明白沈聿修的话，他们这个圈子，大概是没什么消息能藏得住。 陈映书的身世是不简单，她是陈氏集团陈建华的女儿。可却并不是明面上，那尊贵的大小姐。 她的母亲是陈建华还未发达时的发妻，可为了攀附现任妻子的娘家，他硬生生将发妻变成了小三，更是抛弃妻女。从那时候起，两人就恩断义绝了。 陈映书对父亲的恨，是从小就种在心里的。而这份恨，直到她母亲去世，达到了顶峰。 这些年来，陈建华想要弥补她，又是房又是车的往她这里送。而她呢也不拒绝，全部欣然接受。但他想让她回家，却是永远不可能。 用她的话来说：“白给我的钱，为什么不要？但想白要我当个女儿，门都没有。” 这些事，外人可能知道的不多，但顾曼晴都知道。 高中时候，陈映书就是个桀骜不驯的性格，经常和一群校外人玩在一起，没少挨老师的批评。而她那时候，可能是大家眼里不起眼的乖乖女。 她们两个截然不同性格的人成为朋友，或许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一刻，她也有了些许恍惚。 那些岁月像极了穿过指尖的风，怎么也没有留住痕迹。 她们相识，也有超过十年了。 “我也曾想过，我们怎么就成为朋友了呢？” 顾曼晴看着蓝天，白云飘过。风轻轻吹动发丝，一切都显得很舒服。 “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不就是那么奇妙的存在吗？” 就像，我们重新遇见。 沈聿修看去，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享受清风。 就是这样的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让人欢喜的感觉，忍不住想要靠近。 “不过。”顾曼晴睁开了眼，看向一旁的人，“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陪你钓鱼？” 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好不容易到户外活动，又是这样一个风景秀美的度假村。大家伙儿都结伴去赏花踏青，划船野餐。可她却被拉过来在这里钓鱼，这合理吗？ 显然，不应该合理啊！ 沈聿修懒懒地靠回到椅子上，钓竿就这样横放在膝盖上。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平静的水面。 良久，他才若有所悟地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助理。而且，我跟你最熟。” 什么叫跟我最熟……顾曼晴抽了口气。 半晌，她放下鱼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不行，良辰美景，我要去看风景！” 第45章 合影 值得夸奖，沈聿修这地方选的是不错。据传，这里与其说是对外营业的度假村，倒不如说是幕后老板的私人庄园，不过就是开放了赚点工薪阶层的钱。 但也不妨碍，顾曼晴很喜欢这里。 能看出来，老板的品味不差。 整个景区的面积虽然说不上大，但是每个区域规划讲究。一共四个区域，分别为花田、林海、湖心和绿道。另外单独有民宿区，周边支持露营。 因此，想把这里都走一遍，确实要花上一点时间。 顾曼晴回到大本营，准备带上点吃的和水。 刚巧，就碰上了张薇薇那群人。原先不在一辆车还能眼不见为净，现在看，她这一身花枝招展的，当真像极开屏的孔雀。 顾曼晴并没有打算打招呼，取了便携的背包，装了两个三明治、两盒水果和两瓶水，打算早点远离是非。 “薇薇，刚才那个研发部的是不是对你有意思？看他又是给你打伞，又是送吃的。听说他家条件还不错，算他有眼光。” 说话的是张薇薇的闺蜜刘敏，用林晓艺的形容来说，那可是顶级的绿茶。 人有群分，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又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可不像某人，不要脸不要皮的，就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张薇薇理了理自己的发型，“我跟你说，咱们女人，要自珍自爱。你说是吧，顾助理？” 顾曼晴随手将背包的拉链拉好，抬眸看了她一眼：“张经理，你的口红涂歪了，你还是先自珍自爱一下吧。” 张薇薇连忙拿起手机看了看，刚才留下的痕迹竟然没有清理干净。她愤愤地看着顾曼晴背影，大声说道：“过不久，某人可就作不了妖了。” 旁边的人跟着开腔：“怎么说？” “白月光都要回来了，谁都是路人。” 顾曼晴的脚步顿了顿，白月光，是沈聿修的白月光吗？ 那是……蒋妙仪要回来了？ 她努力平复下情绪，决定不再想，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回来时，她并没有看见沈聿修。湖边的椅子空着，只有鱼竿还架在那里。 顾曼晴吸了口气，决定自己到处看看。 这个混蛋，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还能和林晓艺他们组个团。现在倒好，他们都有伴了，横插到哪里都觉得怪怪的。 算了，随便走走吧。 出发前她拍了导览图，按照线路走，现在自己的这个位置再往前走，就能到花田区域。果然，没走几步就看见不远处的指示牌了。 她加快脚步，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 没多久，眼前就出现氤氲的花色。 顾曼晴定睛看去，这一片围着的区域附近竟然开满各色的藤本月季，打造成花型的拱门。 月季开花本较晚，正常花期应该是五月中旬。可见老板对这些月季是做了促培，更是精心料理过。这一簇一簇地紧紧挨着，红色、粉色、橙黄，花量巨大，如同一树彩虹令人流连。 这边来的人并不多，只有稀疏的游客打卡结束。 或许，公司的小伙伴们已经打卡结束了吧？ 她这样想着，又继续往里面走。 进入花型拱门后，两边的景色逐渐发生变化。 沿着鹅卵石铺的小道走几步，前面迎来一片紫色花瀑。融融暖阳下，紫藤花开得正艳，宛如挂满一串串紫色风铃，灵动飘逸。风稍稍吹过，藤花随风摇摆，她的心也跟着轻轻地飞了。 顾曼晴拿起手机，打算拍一个视频。打开摄像模式后，她沿着小道缓步走，慢慢地将镜头转了一圈。 在转向的那刻，镜头里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聿修双手插在上衣兜里，身后是同一片紫藤花，长长的花絮珠帘叠翠。他就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完全融入其中。 良久，顾曼晴收起来手机。等将错乱的心调整好后，她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距离自己几步之遥，许是路上晒了太阳，面色微微发红，但显得更为明艳。 沈聿修静静地看看着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大概是她出发后，就随着她走了。 这样说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变态”？ “在你看花的时候。” 你在看花，我在看你。 沈聿修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哦。”顾曼晴淡淡地应了一句。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仿佛多说话都是一种气氛的破坏。 他们就这样站了片刻，沈聿修打破这种尴尬。 “听说这里的紫藤有很多品种，你能看出哪些？” 顾曼晴见他缓步朝自己走来，最后并肩而立。 像是有默契一般，他们竟同时向前走。 “认得不全，不过应该有熊野、开东阁、阿知、久伊豆等，日系品种开得多些。” 沈聿修微微偏身，看着仰脸看花的顾曼晴，不由笑了：“你怎么认识这么多？” “我爸喜欢养花，也爱给我科普。” 沈聿修点点头，又见她拿出手机拍花，思忖片刻道：“我给你拍几张？” 顾曼晴看去，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只是看你很喜欢花，而且女生不是应该喜欢拍照吗？” 说实话，如果沈聿修没有出现，她倒是真的想自拍一张。但此时，多少有些局促。 “我想，我的拍照技术应该不差，所以，你不需要这么……勉为其难的表情。” “我没有……”顾曼晴说着，把手机递过去，“那我可要看看，你拍的有多好了。” 沈聿修眉梢一挑，拿起她的手机一比对，微微皱眉道：“顾助理，你该换手机了，这像素不行，还是用我的吧。” 顾曼晴只觉这拍照还没开始，仿佛就已被宣告结束。 “来，不要发呆。摄影的灵活在于不要刻意的停留，一切交给摄影师的抓拍。” 沈聿修显得很是自信，她轻轻吐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乱跳的心保持节奏。她缓步向前走着，听着他的一字一句。 “很好，停下。” “转头。” “继续。” …… 这短暂的路，像是走了漫长。 顾曼晴轻轻触动屏幕，看着一张张照片。需要承认，沈聿修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 真是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不比专业的差吧？” 她抬眸，却见他眼里带着些许小小的得意神色，以及那等待夸奖的傲娇表情。 怎么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这是，在跟自己……撒娇吗？ “两位需要帮忙吗？” 氛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他们齐齐看去，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 “别误会，我是学摄影的，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好般配啊……所以忍不住问问，需要不需要帮你们拍一张合照，毕竟……这里的氛围真的很好，特别出片……” 般配…… 她和沈聿修吗？ 这还是第一次在旁人那里听到，关于他们的评价。 “好啊。” 在她回答前，沈聿修已经应了下来。 “你们可以站得近一点，不用在意我……好好，就是这样。” 顾曼晴未曾反应，沈聿修已经轻轻地揽住自己的肩膀。 她下意识抬头，在他的眼里，仿佛看见了什么。 他与头顶的花，相得益彰。 此时他们靠得如此近，让她心里的春水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四周寂静，只有自己的心跳能感受到，与花的拂动交叠。 是不是，风在动。 不，是她的心在动。 第46章 联弹 自打从花田回来，顾曼晴就一直心不在焉。 中间沈聿修并不在，她盯着手机上他发过来的照片。一张又一张，反反复复地看。 “曼晴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旁的林晓艺一眼看出顾曼晴的不对劲，她又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张薇薇一群人，她们眼里带着的轻蔑和挑衅。 看起来，肯定是她们又胡说了些什么。 顾曼晴收好手机，摇摇头道：“没事，可能是下午走的路有点多。” 她抬头看看天，夜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既然是团建活动，自然也少不了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此时此景，倒显得和谐很多。 “曼晴姐，我下午听他们说了些事，是关于你的。”林晓艺朝着顾曼晴坐了坐，压低了声音道，“你和沈总的连续剧更新了。” 她和沈聿修……的连续剧？ 这又是什么梗？还能更新？ 她哭笑不得，看着满眼星星的林晓艺问道：“更新到哪里了？” 林晓艺“嘻嘻”地笑着道：“已经更新到，‘女人，我就要宠你’的阶段了，霸道总裁故事，看过吗？” …… 顾曼晴拿着甜品的手顿顿，不由觉得嘴角一阵抽抽。 就要宠我的那个人……是沈聿修吗？ “我想知道，这本小说的作者是谁。或许，她还需要再多了解了解。” 林晓艺不以为意，继续道：“别说，曼晴姐，我们都觉得你和沈总……其实挺般配的，你有能力，长得又好，如果不是因为小人作祟……” 想到这里，她就气愤。 “对了，我下午看到方陆和那个张薇薇在一起。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好像不简单。” 方陆和张薇薇？ 顾曼晴沉思片刻，看向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张薇薇。 看起来，那件事真的不像自己想的这么简单吗？ “女士们，先生们，到了我们今天限定的party时间！” 众人看去，张薇薇站了起来。 “晚上，我们来玩点有意思的。当然，也是给大家展示自己的机会。”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始起哄。 “好啊，玩什么？” “出来，就是要玩的嘛，张经理有什么提议？” 顾曼晴懒懒看去，起哄的大多是研发部那边的人。看起来，张薇薇在他们那边的确很有人气。 其实，抛开她的性格不说，就相貌来说，她是属于性感的那种。脸蛋好，身材更好，确实是很多男性的理想型。 “读书时玩的击鼓传花，大家还记得吗？不如我们重温一下吧，放一首歌，随机暂停，拿到花的人就表演一个节目。怎么样？” 击鼓传花……也亏她能想得出来。 顾曼晴托着腮，看着一群人纷纷附议。 市场部这边就不说了，领导发话，自然是要答应。而研发那边，大多男生都是看热闹的心，当然也不会错过。 “所有人都要参加，毕竟这是我们的团队精神。” 张薇薇看向顾曼晴，让她没来由地打个寒颤。 怎么？她不想参加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看起来，张薇薇是早有准备，就连道具都准备好了。为公平起见，她找了民宿这边的工作人员充当临时裁判。 这家民宿的大堂设计成酒吧的风格，氤氲灯光下，显得氛围刚刚好。 音乐播放很随机，第一首是轻田园风格的轻音乐。 停下来的那刻，留在了研发部一个新入职的小伙子身上。到底是00后，面对这种活动显得很e人，大方地唱了一首周杰伦的《告白气球》，惹得市场部的几个女孩子连连倾慕。 第二首带着些许节奏感，音乐戛然而止的瞬间，到了张薇薇手里。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起哄更厉害了。 “张经理，必须表演一个。” “就是就是！” “来一个来一个！” …… 张薇薇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但还是故作扭捏地推却一番。最后她笑着走到中间，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就献丑了，那我就给大家送上一首我非常喜欢的歌曲，《岁月神偷》，如果误扰到各位还请见谅。” 她的话音刚落，底下那是一片拍手叫好。 顾曼晴保持支着脑袋的动作，只是稍稍挪了个方向，打算好好地听她唱上一曲。前奏响起，慢慢地渐入佳境。 张薇薇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低沉缠绵，随着一句句的歌词，却有那么点味道。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顾曼晴真的很想由衷地夸她一句。在她的演绎下，确实勾起了不少的回忆。 时间啊，真的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 在这一刻，顾曼晴也跟着沉浸其中。 人好像越长大，真的会越会怀念过去的一些时光。那时候，大家都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后来，学着成为大人，戴上厚厚的面具。想要换一张笑脸，都有点难。 思忖间，张薇薇的一首歌终了。 掌声雷动，她在大家的欢呼声中道：“感谢大家，我们继续吧。” 音乐再次响起，传花继续。 顾曼晴看着遥遥传来的花，经过林晓艺后，到了自己手里。她正要传给旁边的人时，音乐停得刚刚好。 她看了看手里的花，哑然一笑。 “顾助理。”张薇薇微笑着，“到你了，听说顾助理的钢琴弹得不错，不如给大家助助兴呀，让大家也见识见识。” 她这头，倒是带的好。 “你可不能给沈总丢脸哦。” 顾曼晴似是堵着一口气，这跟沈聿修又有什么关系？ 她看了看在座的人，没有人起哄，也没有人鼓掌。可就是这种氛围，却显得特别尴尬。 “曼晴姐，我看好你！”林晓艺坚定地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别让那恶心女人小看了去！” 顾曼晴倒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些，看着不远处那黑色的三角钢琴，孤独而优雅地摆在那里，仿佛和她形成了共鸣。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走了过去。 窗边的月光，染了钢琴的大半，带着清冷的感觉。黑白色的琴键表面光洁，让她也有了心动的感觉。 轻轻地按下一个琴键，音色很好，超出自己的意料。 沈聿修和一旁人说了些话，正要进门就听到耳边传来的钢琴声。 循声看去，就见那熟悉的身影映着半轮月色坐着。她的手指轻快地跃动，做了前期的试探。 顾曼晴是学过钢琴的，还是曾经被母亲“逼着”去的。不过没想到，她有些兴趣，学得也算不错。 此时，她的指尖跳跃在琴键上，一首《river flows in you》浅浅而出。 她喜欢的曲子很多，但这首有特殊的意义。因为那一年，沈聿修弹过。 音乐优美而带伤感的旋律，可又有着温暖柔情的风格，仿佛让人感受到一段暗恋不得的故事。像是，她想要说的那些话。 这时，一个身影缓缓靠近。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地伸手从她身侧穿过。把握好节奏后，随意搭在琴键上。 顾曼晴有些诧异，可他身上熟悉的木香让她认了出来。 是沈聿修，不会错。 她快速调整自己的节奏，随时等待他的加入。 很快，他的另一只手也进入节奏，随后缓缓地坐在她的身旁。 四只手在键盘上轻快地跃动，或是交替弹奏，或是保持齐弹。他们之间，似乎就有这样的默契。 众人沉浸在这曲子中，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张薇薇脸上的铁青。 “救命，沈总太帅了吧！” “不是，我怎么感觉顾助理和沈总有莫名的cp感！” “完了，我也是……” ……?? 但这些，顾曼晴都没有去想。 在沈聿修的带动下，她仿佛全身心徜徉其中。琴音婉转，是她想要被读懂的诉说。 一曲终了，顾曼晴收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也许不会有人相信，这是她第一次和人四手联弹。一开始并不算顺利，但好在结果不坏。 她看向身边的人，男人温和干净的眉眼下，是同样温柔的眼神。须臾的对视，仿佛已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第47章 试试 沈聿修端起酒杯，看着灯光下的红色星光点点。他浅浅地喝一口，想到了什么后，最终还是放下了。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很快身旁就多了一个人。 他习惯性地将来人的手腕拽住，听得一阵叫唤后才松开手。 “你小子怎么出手还是这么狠？” 沈聿修看向一旁的人，忍不住给了一个白眼：“杜少你也是。” 他口中的这位杜少，是杜岳川，也是这家庄园的少主人，更是沈聿修多年的好友。他们家做的就是旅游，在桐城名气不小。 “我就一会儿不在，员工群就传遍你的视频，真是好一出‘英雄救美’啊！哎，说说，那是谁啊？”杜岳川乐呵呵地看着他，“没想到啊，你这棵老铁树还能再回春。” 沈聿修淡淡地看看他：“胡说什么呢？” 杜岳川再次搭上他的肩膀，细细思考一下道：“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以来，你正儿八经地算是承认的女友就是蒋妙仪了吧？不过，你们当年到底为什么分手啊？” 沈聿修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轻轻地调了一个方向：“我和她本身在一起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分开不是很正常？” 杜岳川不明白，干脆支着脑袋继续问道：“什么叫，你们在一起就是‘奇怪的事情’？当初你俩可是公认的金童玉女，甚至你们家里都觉得，一定会结婚。” 沈聿修扶额，微微皱起眉头，随后他抬手示意：“你看，这就是奇怪的点。” “怎么说？”杜岳川也来了兴趣。 沈聿修屈指，轻轻地敲敲吧台：“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身边所有人都在说，你们就该在一起，就好像一定要在一起。我承认，一开始我觉得或许我们真的合适，至少在很多方面，我们有共同的话题。可显然，我们并不合适，只是大家口中的‘合适’。” 杜岳川摸摸下巴，颇为不解道：“那如果结婚，不就是这样的‘合适’就可以了吗？你想，你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你们两个又都是高材生，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会是一段佳话啊……” 沈聿修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杜少看起来，更需要这样一段‘门当户对’的婚姻。” 杜岳川沉默片刻：“那……刚才那位小姐，是你心里的‘合适’吗？” 顾曼晴，是他的合适吗？沈聿修也问过自己。 和她的相处比起任何时候都要舒适，重要的是似乎总会有期待。而她在自己面前，似乎也总是不同。这让他好奇，下一次会看到什么样的她。 “完了，沈聿修，我看你是真的沦陷了。” 杜岳川不敢置信地摇摇头，沈聿修这一笑，分明就是红鸾心动的表现！ “是吗？”沈聿修继续笑着。 杜岳川感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趁热打铁问道：“哎，那她对你有没有意思啊？我看你干什么都聪明，但就是在恋爱上有些迟钝。这女孩子都是喜欢别人追的，正所谓‘烈女怕缠郎’……” 沈聿修此时注意力已完全不在杜岳川身上，他不经意看去，见那窈窕的身影起身。似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便往外去了。 “你先喝着，我还有点事。” 杜岳川一把拉住他，不满地说道：“喂，好不容易逮着你一回，又干嘛去？” “你说的，追女孩子。” 顾曼晴只是觉得里面的有点闷，虽然刚才的活动是顺利结束，但是她却情不自禁地联想更多。方才沈聿修的出现，将她所有的节奏都打乱。 即便到现在，她还没有理清楚，他为什么会出面帮自己。也不知道，这下公司又会传什么版本的故事。 五月的夜晚，带着些许温和。 外头明月当空，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在风的吹拂下荡起层层涟漪。 顾曼晴走了几步，在湖边停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感觉到自己的身心都舒畅不少。 人果然不能想太多，想多了只会郁结。 感受到风的吹拂，她抬手微微抱在胸前，静静地看了眼水面。 下一刻，水面上的涟漪仿佛被击碎，一点点荡漾开来。一块石头在水面掠过，留下优雅的弧线，一池恬静在此时被打破。 顾曼晴回头，就见沈聿修晃了晃手里的小石头。很快，水面又飘过三个小水花，随后没入其中。 “沈总你……还有这本领？” 沈聿修耸了耸肩：“这是什么很了不得的本领吗？要说起来，顾助理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原来，你还藏了这么多技能。” 他说的是刚才他们四手联弹的事情，想到这，她笑了笑。 “我们，彼此彼此。” 顾曼晴有时候真的让他看不懂，你说她胆子大吧，但在自己面前却常有些惶恐。可你说她胆子小吧，却又经常跟着自己身后怼。弄得他都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了。 沈聿修没有接话，而是默默和她对视几秒。 月光下，她的脸庞越发清秀，淡雅的妆容与这抹温柔相得益彰，显得更为白皙细腻。她微微松垮的头发也被晕染上一层银色的光，偶有风过便轻轻晃动。而她的眼眸明亮，似是藏了星光。 沈聿修好像，听到了心里的呼唤。 他第一次觉得，真的想要走近她。 于是，他抬步，一步，两步……直到她面前。 顾曼晴微微扬起脸，对上他的眼神。似如春水而过，薄雾乍起。 “顾曼晴。”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让她有些迷乱其中。 “什么？” “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试试？顾曼晴有些恍惚，沈聿修这是在说什么？ 她下意识地凑上前，嗅了嗅。 好像是有那么点红酒的味道，但也不至于喝醉了吧？ “你做什么？” “闻你身上有没有酒味……” 沈聿修一下破防，在她眼里，自己是什么酒鬼吗？ “顾曼晴，我现在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话。” 顾曼晴收了心，也很认真地看着他。 他刚才是说了要“试试”，所以是试试什么呢？ “你说。” 沈聿修保持刚才的严肃，再次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试……什么？” “试试……和我谈恋爱。” 这几个字分开，顾曼晴都能听得明白。 但这几个字连在一起，她却有些听不明白了。 她的心却在他说出口的瞬间，猛然被什么重击。 “沈聿修，你可能醉了。” 沈聿修看着她严肃的表情，不由笑了：“你在害怕？” “我没有。”她立马反驳，但多少心虚。 他们有片刻的沉寂，沈聿修尝试将氛围转换得轻松一些：“说真的，我们都是单身，谈恋爱不违反道德原则吧？而且，与其和完全陌生的人相亲，再尝试谈恋爱，或者结婚，为什么不选择和彼此熟悉的人试试呢？” 他的话，是有那么点道理…… 可说这话的人，是沈聿修啊…… “我……” 沈聿修看出她眼里的不安，轻声道：“当然，你可以……考虑……” 答应他。 不答应他。 顾曼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要答应他。 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她想答应。 “我……” 她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这恰到好处的氛围，再次被打破。 “你先。” 顾曼晴偏过身，接通了电话。 “姐，婶婶抢救进医院了，你快回来吧！” 第48章 突发 顾曼晴的脑子乱的很，坐在副驾上心神不宁。 沈聿修向杜岳川借了车，亲自开车将她带出来，按照导航地址直奔而去。 他们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却又能懂这一刻，彼此间的沉默。 透过车窗，外面的风景一直在变，倒退着的景色逐渐变成熟悉的模样。顾曼晴收回视线，落在手机上。 「曼曼，你不要慌，我也在路上。」 这是陈映书发的消息，她想想，给她回了一条消息。 “不用担心，很快就能到。” 沈聿修的话，对她而言确实有镇定的作用。她偏头看了他一眼，将刚才的心思暂时又放了放。 从这里到医院，合理范围的最快速度也开了一个小时。 送的是急诊，只能在家附近的医院。 顾曼晴快步穿过走廊，来往的是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周围弥漫着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她的大脑。像极了那一年，她赶回来的景象。 她先看到自己的堂弟，顾浩楠。 “浩楠，我爸妈呢？” 顾浩楠年纪轻，正大四，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他们两家住得近，听到叔叔打电话过来，一家人就马上赶过来了。 “我爸妈陪着叔叔，带婶婶去检查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即便当下慌乱，但顾曼晴还是保持冷静。 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沈聿修站在那里，看到她眼里的慌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他迟疑了片刻，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 “等医生来。” 顾曼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很快，一群人回来了。 顾森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女儿，一时五味杂陈：“你妈妈没事，别怕。” 顾曼晴的眼前一阵模糊，鼻头泛酸。她强忍着不掉下的眼泪，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母亲。 想说的话，竟全都被噎住。 “医生说，需要做心瓣手术，我和你大伯商量一下，还是得转个好点的医院。现在你大伯正托人看看，哪边的医生会比较好。” 明明自己已经这么大了，可在这些事上，顾曼晴却觉得无力。 应该是照顾父母的年纪，但却总是没能在他们身边。 “送第一医院吧。”沈聿修从外面进来，“我已经联系好这方面的专家了，等会儿就转医疗车送过去，尽早安排手术。” 顾曼晴还未回过神，他竟然就这样把事情都安排了。她看向他，心底的那丝不安去了大半。 顾森刚才就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但并没有在意。可此时他的这番话一出，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番。这年轻人的气质矜贵，一言一行透着不凡。 “这位是？” 顾曼晴正想着要怎么介绍他才好，却听一旁的人温和而带礼貌地道来。 “叔叔，初次见面。您好，我是沈聿修，是曼晴的……男朋友。” *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下午，上午做些常规的检查。 黄毓敏的心脏之前就不太好，但由于身体原因，一直不适合做手术。可这次病情严重，也不得不采取手术的方式。 顾曼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心神却始终难以安定。 对于医院，她总是会想起那年。过去这么些年，她发现自己竟还是这般脆弱。想到这，她双手撑着头，只觉浑浑噩噩。 医院这个地方，有新生的希望，但也有死别的痛苦。可偏偏这一切，都不是由人能够掌控的。因为无论做什么，都影响不了结果。 “喝点水吧。” 顾曼晴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沈聿修的声音随后传来。抬头看到那带着些许温情的眼眸后，她将水接了过来，缓缓喝了一口。 “我让叔叔先去吃饭了，有什么事情我陪你。” 顾曼晴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了，手术进行三个多小时。她只觉胸口压着一块石头，在这煎熬的等待里，自己的心瓣的某块也跟着剥落。 “谢谢。” 在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沈聿修安静地坐着，并没有多言。 “曼曼！” 顾曼晴看去，陈映书快步朝自己跑来。 “怎么样？” 陈映书急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本来订了五一去云南的机票。刚到转机点就接到了顾曼晴的消息，急得她忙退了票，又订了最快的机票赶回来。 “还在手术中。” 陈映书的心缓了大半，这时才注意到跟在一旁的沈聿修。 “沈总也在？” 顾曼晴心虚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不是团建活动吗……他送我回来的。” 她的声音有些低，大约只有陈映书能听到。 他们正说话间，顾曼晴收到了手术室传来的信息。 「手术成功，病人一会儿就可以回病房。」 后面还附着一张手术前后的心脏造影对比。她虽看不太懂，但得到医生的这句话后，只觉压抑已久的那股气终于舒了出来。 没多久，护士推着病床回来了。 病房是沈聿修订的vip单间，护士忙前忙后将用到的仪器都架上，这才退了出来。 这时候，顾森也从医生那边回来了。 “怎么把映书也叫来了？跑来跑去怪累的。” 陈映书听这话，佯装生气道：“叔叔，我以前在你家蹭吃蹭喝你都不赶我，现在我来看阿姨你倒是赶我走，这是什么道理？” 顾森看着两人站在一起，不免感慨：“你啊，一点都没变。” 他的目光顿了顿，落在一旁的沈聿修身上。 初听他介绍自己，道是自家闺女的男朋友，他的心着实是“咯噔”一下。一来惊讶于自家闺女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二来感叹这等年轻人竟是自己闺女的男朋友，想想仍有些不可思议。 “还得多亏小沈了。” “小……沈？”陈映书的目光在顾曼晴和沈聿修之间来回，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味道，“嗯，叔叔你喊得没错。” 顾曼晴走到床边，这个时候黄毓敏还未从麻药中完全恢复过来。她的脸色苍白，只是半睁开眼睛，意识也不算别清醒。 “妈，感觉怎么样？” 黄毓敏仍感觉有些昏沉，只是略微点点头。 “你不用说话，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眨眨眼，累的话先睡会儿。我和爸，还有映书都在，手术很成功，后面休息好久没事了。” 顾森看看母女俩，随后轻轻地拍拍沈聿修的肩膀，示意他到外面。 沈聿修与顾曼晴交换了一下眼神，跟着出去。 顾森像是酝酿很久的情绪，尝试找了话题：“小沈啊，这次是真的要谢谢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等曼晴妈妈恢复了，有空到家里来坐坐。” 沈聿修双手叠放，站得笔直，听这话老老实实地应道：“应该的，叔叔。” “那个小沈啊……”顾森顿了顿，“你跟我们家曼晴……是怎么认识的？” 沈聿修认真地想想：“叔叔，我们是相亲认识的。” 相亲？顾森不由感叹。什么时候，自家老太婆给闺女介绍了这么好的相亲对象了？ 相亲，没问题吧？沈聿修盘算。 毕竟，他和顾曼晴当时，也算是因为相亲才认识。虽然，不是他们两个的相亲。 “曼晴这孩子有时候很倔，希望你能多多包容。” 这话倒是很精准。沈聿修垂首：“叔叔，更多时候，是她包容我。我很庆幸，能和她走在一起。” 顾曼晴站在门后，心头似是花开，无声。 第49章 探病 术后的第一夜比较重要，顾曼晴让父亲回去休息。虽然沈聿修为她安排一个护工，但她还是执意留下。 黄毓敏已经恢复神智，但整个人没什么力气，也很难说上话。大部分时候仍昏昏沉沉，只是偶尔需要喝水，顾曼晴就沾点水打湿一下嘴唇。 临近十点，走廊上已经安静很多。 沈聿修请的护工阿姨做事很麻利，看着也和善。帮着处理好后，就要忙下一个病人。 临走前，她突然拉着顾曼晴道：“顾小姐，你先生可真贴心，现在还在外面坐着呢，要不你再劝劝他回去吧？我拿钱工作的嘛，肯定会照顾好你妈妈的。” 我……先生？ 顾曼晴恍然回过神，护工阿姨说的该不会是……沈聿修吧？ 闻此，她连忙走出去。 果然，就见沈聿修坐在外面廊道的椅子上。 廊道上的灯光忽明忽暗，他微微倚靠着，正拿着手机看。 顾曼晴泛起一阵情绪，轻轻地把门带上，缓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没回去？” 沈聿修听到她的声音，转而将手机放回兜里。见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道：“再等等，就回去了，反正我也没有早睡的习惯。” 顾曼晴咬了咬唇，一时不知说什么。 “阿姨睡了？” “谢谢。” 他们几乎同时说出话，半晌，两人心照不宣地微笑带过。 顾曼晴双手交叉握在一起，轻轻揉搓，“沈聿修，真的很谢谢你。” 她终于，开始叫自己的名字了。 沈聿修微微偏过身：“不用谢，抛开不说，公司对员工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 顾曼晴跟着笑了，她知道，这是沈聿修不想让自己有负担的借口。 “三年前选择回到桐城，和叔叔阿姨有关吧？”沈聿修保持放松的状态，微微向前，眼睛却没有离开她。 顾曼晴带着些回忆一般，最后释然，“嗯，就是现在离他们很近，也发现还是照顾不了他们。更不要说以前那么远，那年他们出了车祸，我差点就失去了他们。” 沈聿修看着她，眼底从失意到重新燃起希望。 “所以，想有更多时间陪陪他们，但有时候还是做不到。” 顾曼晴缓缓讲述这些，许是感觉到话题沉重，她反问道：“你呢，为什么选择回到桐城？集团的业务那么多……” 沈聿修似乎也认真地想了想，“在外面很久，就想着回家来，再说，我们桐城不是也很好吗？” 是啊。桐城也很好。也许没有北上广深那么繁华，但生活节奏舒服，环境宜人。 “有空要不要一起回学校看看？” 她指的是，桐城中学。 “好。” 这一夜，顾曼晴睡得其实并不算多。好在赶上了假期，不用上班的日子，也能更好地照顾母亲。 黄毓敏第二天就已经差不多清醒了，醒来就见顾曼晴趴在床边。她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很快，顾曼晴也跟着醒了。 “妈，怎么样？好点了吗？” 黄毓敏动了动头，轻声地说道：“没事，就是还有点疼，你吃饭了吗？” 麻药过后，这也是正常的表现。 顾曼晴松了口气，轻轻都握着她的手：“爸的身体也吃不消，我让他先去吃饭，等他回来，我再去。” 黄毓敏恢复了些气力，四下看去，发现了不对：“这病房怎么就我一个人？” 顾曼晴正要说话，换药的护士走了进来，听到这话笑着道：“阿姨，您好福气，您那女婿可真疼您，昨晚还陪着您女儿到十一点呢。” “女……女婿？”黄毓敏还有些没有缓过神。 这是听错了吗？她看向一旁的顾曼晴。 “曼曼……” 顾曼晴连忙打断她的问话：“妈，你先别说话，护士给你换针呢。” 这时，顾森也回来了。 “曼曼，来，给你带了生煎包和豆腐汤。” 顾曼晴趁此，急忙迎上去。 “对了，你阿姨和舅舅他们也不知怎么都知道了，今天都会过来看看，不过是瞒着你外婆的。你也不要跟她说了，她上了年纪，又爱思虑，以免她睡不着。” 顾曼晴点点头，洗漱后便打算暂时先躲一躲。 毕竟是vip病房，整条走廊很安静。往右走到尽头，是单独的一个休息区，探病会客都可以这里稍作休息。 顾曼晴找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整晚精神紧绷，基本都没有怎么睡。下半夜黄毓敏睡得有些酸痛，又替她按摩了许久。到现在，人稍微放松下来后，困意便席卷而来。 在自己睡着之前，她决定还是先把早餐吃完。 一顿美美早餐结束，顾曼晴收拾干净，准备返回时接到了大表姐的电话。 “曼晴，三姨在几楼，我和阿姨还有舅舅他们都过来了，你说这事，你怎么也不早点说。我们也能过来帮你一起照顾。” 顾曼晴舒了口气，“姐，没事，我下来接你们吧，这边是……vip，需要有人带。” 她边说着，边刷了电梯卡。 等下，沈聿修应该不会突然过来吧？ 想到这，顾曼晴连忙拿出手机，点开了他的头像。 要怎么委婉地暗示他今天不要过来呢？会不会觉得她这是在……欲擒故纵？不行，总之，好过让他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一家人面前为好。毕竟，她还没准备好。 「沈总，今天好好休息……不用过来了。」 电梯一路向下，她编辑好的信息在最后一刻发了出去。 门打开的瞬间，门外响起的提示音让她睁大了眼睛。 门外站着的，正是单手拿着手机看信息的沈聿修。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果篮。 而在他的身后，可不就是和她打招呼的大表姐，以及阿姨和舅舅。 顾曼晴忽然体验到了，什么是“修罗场”…… 或许就是这样。 “顾曼晴，你什么意思？怎么那么像‘卸磨杀驴’？” 不明就里的沈聿修，将手机屏幕对准电梯里走出来的人。 他这一句话，瞬间就让身后的大表姐亮了眼。 她一步上前，打量着沈聿修，又看了看顾曼晴，半晌道：“曼曼，这是你男朋友啊……” 于是，后面的阿姨们也跟着围了上来。 “什么？曼曼的男朋友？” “我看看……” “哎你们，先去看看毓敏……” …… 沈聿修好像懂了顾曼晴的意思，但他是什么很不能见人的存在吗？ 短暂的喧闹后，到了病房都安静下来。 顾曼晴领着沈聿修只敢在门口站着，听着里面的话题由慰问变成寒暄，再到了她身上。尽管顾森会跟着打哈哈，可到底也抵不过她的那几位阿姨。 感觉身后之人戳了戳自己，她转头看去。 沈聿修抱手于胸前，修长的大腿微微曲着：“顾曼晴。” 他又喊自己名字，每一次这样，她总觉得心神难宁。 “什么？” 沈聿修看着她，略显委屈地说道：“我有那么不可见人吗？” 第50章 登门 按照医生的说法，这类手术后观察如果没有问题，大概十天左右可以出院。 从这几天来看，黄毓敏的恢复的确不错。手术后第三天就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稍稍站立，但不能过长，站久了还是会有眩晕感。 顾曼晴本打算请一周的假，可家里两位都赶着她回去。但最后，她只是多请了两天的假，算算顺利出院的话刚好也是周末。 如果公司这边没有什么事，还能回去多待两天。就是人在公司，难免心还在家。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感慨，独生子女是真的不容易。等父母年纪再大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顾好他们。 但人长大就总要面对这些问题，她还算好，父母都是有退休金，钱倒是不算愁。只是常年不在他们身边，就怕出意外。 五月的工作节奏开始慢慢地加快，除了将要进入年中外，后续还有几个重要的展会要参加。原本这时候，她也开始忙碌的加班加点。 不过，作为助理后，这些事情倒不用亲力亲为。只是偶尔林晓艺他们遇到问题，会帮着解答一二。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沈聿修。 回来后，他们好像很默契地没有再说那件事。他们的相处模式没有什么改变，一切就像是顺其自然。 直到，顾曼晴要回去接自家母亲大人出院的那天。 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告诉沈聿修。毕竟，那个时候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但没想到，当晚加了个临时的班。一下班，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彼时的沈聿修斜靠在门口，看着手机凝眉：“阿姨明天可以出院了？” 顾曼晴收拾桌面的动作被打断，颇为心虚地道：“是……不过，你怎么知道？” 沈聿修的眼神似要将她看穿，淡淡回了一句：“叔叔给我发微信了。” …… 顾曼晴忽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自家老父亲是什么时候和沈聿修加上微信的呢？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路，似乎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出院办理手续倒简单，顾曼晴直接在一旁的智能机器人上操作的。可在费用结算时，她却愣了愣。 除了一开始的手术费是自己交了，住院费一栏竟然也显示交满。 到底是vip病房，价格高是真的高。 看起来，是沈聿修处理的吧？ 这要怎么说给钱的事情呢？她犯了愁。 回到房间时，沈聿修正陪着自家二老说话。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两人看着都乐呵呵的。 顾曼晴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才是自家老爸老妈的儿子。 沈聿修交谈之间，目光很快就捕捉到了门外站着的人。他将两个大包提起来，笑着道：“叔叔，阿姨，走，回家吧。” 经过这次生病，黄毓敏觉得自己最大的感受就是，捡了个女婿可真好啊！ 对沈聿修，她是哪哪都满意。 你说人长的吧，个高、模样俊，那确实是以往别人介绍的所不能比的。 你说人性格吧，体贴、细心，那和自家闺女也是顶顶配的。 这一路从医院回家，黄毓敏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们。 “曼曼，你跟我说实话，这小沈是不是你找来临时扮演给我看的？” 顾曼晴刚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她的声音本就虚弱，还非要问这么一句。 “妈，你少说话，我去给你倒点水。” 这问题她是回答不了一点，毕竟她和沈聿修，现在好像也不算有“名分”？但若说是演的，又好像不是这个道理。 沈聿修在客厅略微站了站，四下看去。 这个户型算是比较早，风格也颇有年代感，但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挨着客厅的是隔了移门的书房，里面有两排书架。各类书籍排列有序，清雅的字画悬于墙上，增添一分古意。 另一边就是阳台，各种花草盆栽多。这个季节，爬在架子上的紫藤花尤其能入眼，总让人会不经意想到那天。 “小沈，中午就留下吃个饭吧。”顾森套上了围裙，“菜都是昨天买的，我简单做几道，你不要嫌弃。” 沈聿修忙道：“不会，叔叔，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顾宇森挥挥手，将袋子一拎，“你开车也累的，先坐会儿，茶几上有水果，随便吃。我一会儿让曼曼过来给我打下手。” 听到这话，刚关上门出来的顾曼晴不由扁扁嘴：“怎么就偏让我打下手？” 沈聿修眉梢一挑，作势要往厨房走：“我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顾曼晴一把将他拉住，摁在沙发上，压低声音道：“不劳您大驾，我去就可以了。”她起身前，随手将一旁的书递了过去，“可以打发下时间。” “好。” 沈聿修拿了书，安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他并不觉得无聊，不过翻了几页书就被接二连三的信息打断了。公司产品研发进入关键时期，推进顺利的话，可能赶上这次展览活动。 他轻轻地将书放好后，走到阳台接听来电。这一通话，就是许久。 顾曼晴端着菜出来时，惯性看向沙发，没有见到身影。 再稍稍一找，就能看到沈聿修微微倚靠在栏杆。他的两手抵在上面，双脚一前一后，整个人随性而自在。 许是谈到了什么事，他眉头微皱，换了个姿势。保持双手撑在阳台，那宽肩窄腰的背影，看得她一时走了神。 回过神时，他已经再次转过来。和她正面相对，左手微微抬起，朝她挥了挥。 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心上微微发麻。像是被什么撩动，再难平息。 “你这孩子，喊你那么久都没反应，在干什么呢？” 顾森的声音让她回过神，她忙将菜摆在桌上。临近厨房前，她又看了眼阳台，外头的人贴着玻璃门，正冲她“不怀好意”地眨眼。 一顿简简单单的饭，三菜一汤。 沈聿修有点明白，某人的厨艺是出自谁了。看似平凡的家常菜，吃起来却毫不逊色于名厨。 顾曼晴给黄毓敏送了小碗熬煮的鸡汤，看着她吃下，又喂了药。这才开始自己的吃饭时间。 彼时，饭桌上的两人已结束用餐，正先谈得愉快。 “小沈啊，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曼曼让你来假装男朋友的啊？” 顾曼晴差点被气憋闷，这夫妻俩的脑回路是那么一致的吗？ “叔叔，您这何出此言？” “你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们曼曼呢其实之前也有相亲，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你们两是谁介绍的？想过……以后吗？” 沈聿修似是顿了顿，随后听他缓缓而道。 “叔叔，我们都是相信缘分的人，大概这就是给我们的最好安排。我是很认真地想要和曼晴交往，至于未来，或许现在我不能承诺，毕竟，她的想法也很重要。” 他每说一个字，都撞入顾曼晴的心口上。 夜色正浓，房间安静下来。 她沉默许久，将自己书桌上的相框拿了过来。 随后，小心地拆开。 在那里面，有一张小小的一寸照。 青春时，总会有一些荒唐的回忆。 顾曼晴看着上面那模样清俊，带着些许桀骜的少年。 她终于打开微信，将编辑已久的消息发了出去。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桐城中学？」 良久，她屏着一口气，等着回复。 很快，那边来了消息。 「好。」 第51章 秘密 “映书，我打算正式告诉他了。” “曼曼，你终于长大了！” “但我还有点担心，他会不会觉得……我……” “曼曼，你已经不是十七岁的你了，你很好，现在更好。去告诉他，让十七岁的你没有遗憾，也给现在的自己一个确定的未来。好吗？” 顾曼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笑着应道：“好。” 她看了看梳妆镜前的几支口红，最终挑了肉桂蜜桃色。随后，她站起来看了看自己。她一大早就挑了很久的衣服，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一件舒适内敛的文艺风穿搭。黑色小格子的背心裙，搭配黑色的防晒小外套，挑了珍珠项链，显得温婉而优雅。 去吧，顾曼晴。 他们是直接约的桐城中学门口见，她到的时候，沈聿修已经在那边了。 很巧，他今天也是黑色系的穿搭。 顾曼晴遥遥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简单的薄款黑色西装套装，里面是白色t恤，简约而大方，很称他的气质。 “沈……”她将那个“总”字咽了回去，最后，鼓足勇气喊出了那个名字：“沈聿修。” 沈聿修抬眸看去，那窈窕身影映入眼帘。 今天她似乎是特地打扮过，看上去和平常又是完全不同的模样。他承认，在她朝自己走来的时候，他有些恍惚了。 “嗯？” 顾曼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里面：“那……我们走走？” 她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沈聿修勾了勾嘴角，倒是有些期待，她会说些什么。 “好。” 于是，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并肩走着。 原本，保安是不让他们进的。也不知沈聿修说了什么，便让他们进了。 桐城中学里的梧桐树，堪称是一景。作为具有代表性的中学，占地面积大，进门就是一条梧桐绿荫大道。 树木葱绿，厚重密实的树荫挡住了大半的阳光。初夏未有蝉鸣，但得见飞鸟而过，便稍稍有了声音。 树荫下，他们的脚步缓慢。这条道，不短也不长。可就是像极了那段无人在意，却又倍感回忆的青春。 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梧桐树顶上传来打铃的声音。 顾曼晴片刻后回过神，是高三的学生。 桐城中学到了高三后，一直都是大小周。高三的步调一直紧凑，好像大家都有默契一般，不愿浪费这一年的短暂时光。 “有点怀念……”顾曼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那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时光……” 沈聿修看向一旁的人，她仰着脸，很认真地感受着阳光与风。 那些时光，他们曾有过多少次的擦肩而过呢？他不知道。 “如果有机会回去，还想过高三的题海生活吗？” 顾曼晴忽然笑了，沈聿修果然还是沈聿修。她背着手，慢慢地倒退着，看着他的脚步：“会，想回去，想替十七岁的自己，圆一个梦。” “什么梦？”沈聿修看着她，却又时刻留着她的身后，只怕忽然出现什么，会将她绊倒。 好在，她很快又调整脚步，回到自己的身边。 “做一件大胆的事。” 她冲自己眨眨眼睛，沈聿修更好奇了。很少见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放松，这种自然而亲和的感觉，好像很不错。 穿过这条梧桐小道，前面就是体育场。 这个点，有学生在打篮球。青春年少时，总归活力满满。 “哎！小心！” 随着一声提醒，只见篮球快速飞了过来。 顾曼晴下意识地要拉着沈聿修躲开，却见他伸手，直接将篮球接住。 “谢谢。”少年快速跑过来，“你会打篮球吗？” 会，他当然会！ 顾曼晴在心里答道。他岂止会，那时候她偷偷看过的篮球赛，他也是场上最耀眼的那个。 “帮我拿一下。”沈聿修没有多言，只是将外套脱下，递了过去，“很快回来。” 顾曼晴看着他，白色t恤的映衬下，他与从前仿佛没有什么不同。 只见下一刻，他再次拿过篮球，快速穿过那几名学生的阻拦。在投篮线前，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紧紧盯着篮筐，最后一瞬，他纵身一跃，双手猛地发力，将篮球扣了进去。 “厉害啊，哥们！” 顾曼晴不由跟着笑了，多大的年纪，这些小毛孩子是跟谁都称兄道弟。她再看去，沈聿修已经回来了。 “我们走吧。” 沈聿修接过她手中的衣服，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臂膀上。 “我看过你打球。” “什么时候？” “大概十几年前。” 沈聿修停下了脚步，绕到她面前停下。他盯着她看了良久，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顾曼晴的目光没有闪躲，看着这样认真而严肃的沈聿修，她故作沉思，随后回道：“不是你老了，是我老了。” 沈聿修点点头：“那就是我们都老了。” 好像，也没有毛病。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但彼此都并没有觉得枯燥。一路说着些闲话，随后走上了教学楼。这一片还是属于高一的教室，这时候没有人。 一班和三班，中间只隔了一个班。 他们从一班走到三班，也不过一分钟。 顾曼晴站在走廊上，看着教室发了会儿呆。良久，她指了指挨着窗边的第六个位置：“那个，以前是我的座位。最怕的就是每个月的换位置了，因为我最怕的就是数学老师来查作业，中间的位置特别容易被问到。” 沈聿修点点头：“其实，我也很怕。” 顾曼晴“嗤”地笑了：“拜托，沈聿修，如果连你都怕的话，那我怎么办？”她顿了顿，重新看向教室，指了指另一个位置，“你就坐在那里，我看过很多次。” “很多次？是几次？”沈聿修带着些期待。 为什么她说的这些，自己过去真的没有留意过？ 有多少次，她曾这样看过自己呢？ 顾曼晴吸了口气：“很多很多次，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聿修转过身，和她面对面。他能感受到，她此时的小心翼翼，也能感受到，她决定的勇敢。 “为什么？” 一个真的想问，一个真的想答。 他们明知道答案，但都想要听到这个答案。 顾曼晴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那张小小的一寸照。 蓝底白衬衫，那少年长大后，便是眼前的人。 “沈聿修，因为，我暗恋你，也因为，我喜欢你。我做过青春里最荒唐的事情，就是捡到这张照片后不敢还给你。我和她们一样，只为了假装走过一般去看你一眼。沈聿修，我像个傻子，也像个疯子。” 顾曼晴一口气说了出来，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 “知道这些后，你是否会想要收回那天的话？” 她不敢听到答案，但又想要听到答案。 沈聿修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慌。 原来，她对自己，是喜欢的。 只是这喜欢，藏了这么多年。 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接照片。但很快，他的手顿在了半空。 “如果你需要这少年现在的照片，我想，我可以给你。” “嗯？” 顾曼晴屏住呼吸，继续等着他说。 “我的意思是，我就在这里，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看。” “对了，如果你想要结束这段暗恋，那我们，就明恋。” 初夏的风过，树影婆娑。 摇曳的光，似乎将他们带回了十七岁，那段深藏记忆里的光阴。 第52章 曼＆聿:梧桐深深(1) 八月，一场梧桐雨。 地处江南的桐城，骤雨初歇，暑热未消。 中考结束没有多久，桐城的各所高中已经完成分校入学。桐城首屈一指的高中，当属桐城中学。百年名校，一直是历来桐城学子的心之所向。 此时，桐城中学门口送新生军训的家长们逐渐散去，留下一群高一的新生们各自走着。有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也有带着忐忑的。 顾曼晴在唠唠叨叨下告别了父母，终于迎来片刻的清静。 那时候的她，高马尾，戴眼镜，是老师们口中的“乖乖女”。但其实不然，在她的心里，同样有着叛逆。 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不过，她喜欢这段路。 两旁的梧桐树高大，郁郁苍苍掩映着不算宽的道路，挡住若隐若现的阳光。作为桐城中学的一大特色，似乎也将这里发生的故事一一记录。 天气并不算很好，阳光本就微弱。很快，乌云飘过。 老天是爱变脸的，上一刻还是欢喜，下一秒就发了脾气。 “哗啦啦”而下的一场雨，让没带伞的一群人顿时陷入了“兵荒马乱”的场景。有人奋力向前跑去，有人干脆原地彳亍。 “快到亭子里来！”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此时无措的学生们都纷纷跑向了一旁的小亭子。顾曼晴加快脚步，赶在最后一波进了亭子。 没一会儿，里面就挤满人。 “早知道应该带伞的。” “老天爷，你也不能说哭就哭啊！” “艹，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太烦人了。” …… 人群里各说各的，顾曼晴只觉得有些吵闹。躲雨的人多了，亭子的空间越来越小，她不得不朝着下面的台阶走了一步。 “唉，那不是沈聿修吗？” “是谁？” “那个很帅的，看到吗？他呀，可是传奇耶！” “什么意思？” “他长得帅，脑子聪明，关键是他家条件也好，可不就是小说里的那些小少爷嘛。真的好帅，没想到能和他一起躲雨。” “是好帅……他有女朋友了吗？” “好像没有吧……但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也只会和天之骄女谈恋爱吧？” 你一言，我一语。那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顾曼晴听着旁边女生的低声讨论，也没有忍住偷偷看了看。 大概就是站在自己左侧不远处的男生吧，毕竟在这一圈人里，他看上去的确是最出众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能一眼看出不同。 顾曼晴在人群推搡间站定，仔细地打量着他。 男生的五官俊美，眉骨硬朗，散漫低着头，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意。或许他是不会听到别人的讨论的吧？毕竟他戴着耳机，应该是在听节奏感的歌曲，时而会轻轻地跟着打拍子。看上去，很是惬意。 看上去，他不仅有好看的皮囊，而且应该也会是有趣的灵魂。 “聿修！” 清亮好听的女孩声音传来，让亭子里的一干人齐齐看去。 雨幕里出现了一把红色雨伞，随着伞微微抬起，伞下是动人模样的少女。她的头发微卷披在肩头，只挑了一绺半扎，清雅的妆容看上去甜美优雅。 “好美！” “是啊，真让人嫉妒。” …… 顾曼晴盯着她看，是女生看了也会感慨漂亮的程度。青春时期的少年少女，对于别人的长相总是会有极为敏锐的判断。 “不好意思，请让让。” 顾曼晴听到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突兀，又有些懒洋洋，疏离而散漫。她注意到，男生动了动，慢慢地在人群中走了出去。 “你怎么不带伞？”女孩带着一丝嗔怪的意思。 女孩的伞很大，很快就覆在了他的头上。而他也很自然地接了过去，两人换了一下，由他打伞。 顾曼晴的目光没有离去，少年的黑色衣裤将他衬得矜贵。一米八几的个子，修长笔直的腿，劲瘦的腰身显露无疑。 他打着伞，女孩安静地跟着。他们的身影在着雨幕中缓缓地走着，像极了电影里郎才女貌的故事。 “是蒋妙仪吧？” “嗯，算了，比不过的。” …… 那时候的顾曼晴，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名字。她只知道，那是个如星光一般的少年，一眼，惊艳了很多人的时光。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的雨虽然小了很多，但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想过长时间的耽搁，大家都是趁着雨不大的时机跑回来的。顾曼晴跑得快，身上却沾满了水。停下脚步后，她先拿了纸巾将自己身上擦了擦。 抬头，就看见了一班的班牌。 她在三班，在走廊的尽头。过去时，是会路过一班的。 桐城中学虽然并没有明确的分班，但其实多少会有些按照入学名次来，一班想来多半都是全市的顶尖学子了。 顾曼晴随意地瞥了一眼，教室里很安静，有坐着看书的，也有站着聊天的。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挨着走廊的窗户前，那正托着腮发呆的少年身上。 是他，刚才那个人。原来，他是一班的。 仿佛察觉到什么，少年原本轻点着桌面的手指倏然顿住，视线缓缓从天空看了过来，眸光慵懒随意。 顾曼晴没来得及反应，猝不及防，他们的眼神对上。她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眼眸，藏了点点星光。 好像有一瞬间，她感觉到心脏停滞的窒息感。 少年神色平和，却是微微挑了挑眉梢。唇角带着微微的弧度，似笑而非笑，像是带着调侃，又好像只是不经意看到了她。 顾曼晴连忙躲开，垂下头听着自己的心跳。 “在看什么？” 是那熟悉的女孩声音，给人心头甜甜的感觉。 顾曼晴干脆背身，在走廊上停了停。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走不动道，但她知道很想听到某个答案。 “看雨什么时候变大。” 顾曼晴忽然笑了，人人都会说，看雨什么时候停。 他不一样，他想着雨变大。 所以，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变得更大呢？ 她看着外面的梧桐树，“哗啦啦”地在风里吹着。迎面而来的雨，将她的镜片打湿，视线跟着模糊。 故事，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第53章 曼＆聿:梧桐深深(2) 八月的雨，带着些许黏腻。下得快，放晴也快。 军训的时间说长不长，顾曼晴觉得不算苦。 上课的时间不算多，她身边的位置始终是空着的。 听人他们说，有个叫“陈映书”的一直没来。 但也有人说，她是个出了名的“混混”，不知道是怎么“混”上来的。顾曼晴留意过开学分班的成绩，她的分数只比自己少那么点。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听见的，却不去在意实际存在的。 顾曼晴想，自己的这位同桌应该很有个性。 其实就和她一样，当初选位置的时候，大家都有了伴。她一进来，只有那两个位置是空着。大概那时候的她，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可实际并非如此。 不管如何，这些也没有关系。 顾曼晴是在开学一周后，见到这位久不露面的同桌。 是个留着齐耳短发，叼着棒棒糖，走路大摇大摆的女孩。那是十七岁的陈映书，彼时她还是个“小太妹”。 那时候的她，不爱穿校服，总要在里面套一件自己的衣服。有检查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地套一下。加上关于她和校外那些男生的故事，的确在很多人眼里，她是一个不太“正经”的女孩。 她们的第一次见面说不上友好，顾曼晴选的位置靠窗，要绕过陈映书。 那时，她正趴在桌上睡觉。 “同学，麻烦你先让让。” 陈映书没有反应，只是换了继续睡的姿态。无论旁边发出什么动静，她都保持岿然不动的姿势。 顾曼晴也僵持，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 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一进门看到呼呼大睡的陈映书和站在一旁无措的顾曼晴，暴脾气的更年期女人把两个都出去说教一番。 最后，班主任给了她们两人打扫教室的惩罚。名义是，不遵守纪律。 “真是莫名其妙。”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 面对陈映书的吐槽，顾曼晴毫不犹豫地回敬一句。 陈映书跳上桌子，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扯掉糖纸就丢在地上，自顾吃了起来。 “唉，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顾曼晴盯着地上的糖纸看看，将它踢到陈映书脚下，随后头也不抬地擦着黑板。 “顾曼晴。”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陈映书。” “唉，我发现你很有意思，不如，我们做朋友吧？” 顾曼晴没有搭话，只是将一旁的垃圾袋拎了起来。 “麻烦你把剩下垃圾处理一下，我只负责自己的区域。” 她说着，便直接往外走。留下背后的陈映书皱着眉，看着地上的垃圾出神。 顾曼晴并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性格，虽然她的骨子里或许没有那么乖。初中时她总是逆来顺受，有过不太愉快的经历。 后来，她便不再对别人的话听之任之。但其实，她更羡慕陈映书那样的性格。只是，自己永远成为不了那样的人。 她难以形容自己的性格，偏执却又软弱，既外向又内敛。只是，大部分时候呈现的都是后一种表现。 出了教室的门，她揉揉脑袋。陈映书让她很是头疼，一想到她们今后有那么长时间要成为同桌，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黄昏时分，夕阳正好。 顾曼晴扔了垃圾后，并不着急回去。主要不是很想和陈映书单独相处，再者，如果她回去了，对方就不打扫了怎么办？ 比起清晨，她更喜欢黄昏。 古人常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可这黄昏时分的阳光，多少带着慵懒和惬意，不至于太热，反倒有舒适的感觉。夕阳西下，诉说着盛夏而来的故事。 那时候的顾曼晴多愁善感， 或许是青春时光里，总爱给自己一些奇怪的设定。后来想想，多少是受到青春疼痛小说的影响 大概是因为这个城市，她对梧桐树也有着特别的情怀。 除了校门口的梧桐绿道，挨着教学楼旁的湖边也有一棵百年梧桐。据说那是桐城中学成立初期，第一任校长亲手种下的。这一过，就有百年光阴。 顾曼晴漫无目的地走着，结伴的学生们从身边而过。他们或是讨论着学习，或是说着喜欢的明星。 那个年代，韩流正当时。她听过很多，也有过喜欢的人。不过，这些在她的生活里多半只是插曲。 这一片相对来说安静，她走了几步，就看到那棵百年梧桐。枝叶繁茂，夕阳下金光点点，将整棵树染上温暖的昏黄。 树下有一张铁制的长椅，而上面此时坐了一个人。 同样是一身校服，偏偏在他身上显得尤为不同。他微微慵懒地半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双目微微闭着。耳朵里塞着耳机，白色的耳机线绕在手腕。此时此景，倒颇有几分艺术感。 顾曼晴认出来了，是他。那个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会津津乐道的人。 男生眼里的天才，女生眼里的男神。 她说不上对他有什么想法，大概因为根本不认识。可需要承认，他那张脸是极好的。少年永远保持干净清爽的模样，也保持给人疏远不可亲近的感觉。 顾曼晴并不想靠近，而是选择了后退。 可就在要走的时候，她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女生。 人有时候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些错误的选择，比如这个时候，她选择躲起来。 天知道，如果被人看到的话，会说出什么样的故事。 她窝在灌木丛里，努力不发出声音。看着陌生女孩踌躇万般，最后朝那个少年而去。 “沈聿修，我……喜欢你，有一封信要给你，你……可以看看吗？” 少年似是感觉到来人，他微微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女生的粉色书信上，眼底泛着淡淡的薄雾。他起身，将耳机摘掉。 “不用看了，希望你能将更多心思放在学习上。既然来到这里，应该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不是吗？” 好像，是没有什么毛病。 女生显然有些无措，愣了愣后，竟快速跑开了。 这不是顾曼晴第一次看告白，初中那会儿，他们班上有个极为好看的女生。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男生来告白，情书一封又一封地往里面送。 怕被人抓包，她特意多待了一会儿。等看着长椅旁没有少年的身影后，她才慢慢地挪出步伐。 “哎哟——” 顶上的灌木丛划过她的额头，顾曼晴吃疼地喊了出来。等她再次反应过来时，眼前多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如果她没有认错，这双鞋的主人，正是那少年。 在她抬头前，少年已经蹲下了身。 他俊朗的脸离自己如此近，这是顾曼晴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沈聿修。他长得比自己印象里还要好看。 初中时她看过同学喜欢的韩流男团，但她觉得，他长得比那些人要精致多了。 他并不属于张扬的那种类型，可给人锋芒毕露感。也不属于文质彬彬的书生，可又透着温润谦和感。 “现在知道，偷听可不是件好事了？” 少年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让她心底生出一丝羞耻。纵然她的本意并非偷听，可却实实在在地做了偷听的事。 她咬紧唇，挤出话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并没有生气，正要伸手将她扶起来。却见她的动作飞快，早就站了起来。他想说的话也被她悉数堵了回来，一时倒是落了个没趣。 “你哪个班的？” 顾曼晴心中一紧，难道他还要问自己的班级，以后追责不成？想到这，她头也没抬，在他未曾回过神前，快速逃离现场。 “我……” 少年没说完话的话，落在那消失的背影上。 “顾曼晴！” 她刚跑出去，就和迎面而来的陈映书撞了个满怀。 “你干什么呢！” “走，快走！” 夕阳的余晖，伴随着两个小小的人，拉长了身影。 第54章 曼＆聿:夏日长长(1) 似乎从那天后，顾曼晴和陈映书忽然亲近了起来。 很奇怪，她们两个，一个像秋天，一个像夏天，可忽然就过上了一个季节。虽然也常有磨合，但总归还算和睦。 顾曼晴的性格懒，除了必要的上厕所，基本不会出门。自打被沈聿修捉了个正着后，她更是很少出去溜达，就怕再遇个正着。 盛夏的夜，蝉鸣阵阵。 教学楼里齐刷刷的身影，各有各的忙碌。有人埋首苦读，有人打着盹儿，也有人低声交语。 “曼曼，我想吃烤肠，还有炸鸡腿……我们一会儿就去小卖部吧！” 顾曼晴听着耳边人的碎碎念，看了眼自己还没解出的数学题，再看了看她。她会意倒是快，立马将本子拿了过去。 “这个，我会，你看……这样，那样，再这样……” 顾曼晴需要承认，别看陈映书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她的脑袋瓜子聪明的很。至少，在数学这一块，她很在行。有些题，自己都要思索很久，可她很少会有被难倒的时候。 在她写完最后一个步骤时，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走走走，曼曼！” 顾曼晴甚至没来得及将桌上的书收拾好，就已经被她拉得飞快。 那时候，盛夏夜晚的风啊，仿佛也是自由的。 桐城中学的小卖部，足足有三个店铺面积那么大。要知道，除了食堂，这里是当之无愧的人气之地。一到下课时间，人流量当真不是说说的。 不过，顾曼晴喜欢的东西不多，基本都是陈映书在挑。她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在冰柜前停了下来。随后缓缓伸手，目标是一瓶冰红茶。 而在她伸手的刹那，一只手同时伸了过来。 在她握住瓶子的瞬间，那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手心是温热的，却没有黏腻感。 “不好意思。”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而那人在道歉前就已经松手，顺手抓起了另外一瓶。 顾曼晴慌地想要说“没关系”的时候，身后的人已经转身走了。 可他的声音如此有特色，如此耳熟。她回头看去，在人来人往间，捕捉到沈聿修的身影。 只见他抬手，轻松地拧开了红茶的瓶盖。随后微微仰头，喉结滚动。少年独有的清爽，似乎与手中的红茶很是相配，成为夏日喧闹的夜晚专属的安宁。 “曼曼！” 顾曼晴听到陈映书的声音，同时她看到沈聿修转过来，眼神落在她身上。 那一刻，她感觉天旋地转。 顾曼晴再一次，拉着陈映书落荒而逃。 这世上有一种定律，叫遇见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而遇见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 到了第三次后，就会一直遇见。 但那时候的遇见，是只存于顾曼晴记忆里的遇见。 桐城中学向来都有严格的考试制度，每个月会有一次模拟，期中期末都没有停下过。 九月，是他们来到高中后的第一次模拟考。 座位表出来的那天，顾曼晴有些“五雷轰顶”。她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一班的教室里。 因为这事，临考前她足足一晚上都没睡好。虽然老天的安排并不一定合理，但最怕的就是凑巧。 或许是因为听了大半个晚上关于沈聿修的各种事情，以至于她做梦都梦见了那个少年。他板着一张脸，对她说：“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好事。” 九月，夏天要结束，秋天就要来临。 顾曼晴不算期待的考试还是来了，站在一班教室门口，她踌躇了千万遍，终于走了进去。 而在进门的刹那，所有人的视线似乎是在这时候看向她。毕竟，她是为数不多还未落座的人。 在所有的视线里，她第一时间留意到的，就是沈聿修。 这叫什么呢？ 这叫，该来的总会来。 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但好在，沈聿修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他的目光只停留了短暂，然后落回到桌面。 那时候，他们之间，隔了三个座位。 回忆高中时光，应该很多人都会害怕考试。但顾曼晴不是，她相反有些喜欢。 她做题的速度其实很快，有剩余的时间就会看着窗外发呆。只是可惜，这个位置没有靠窗。 她总记得，那时候窗外的梧桐树啊，哗啦啦地响着。那时候的夏天啊，真的像是动画里的定格场景，充满了美好。 沈聿修似乎并不记得她，至少出入考场时，他们总会有一些意外的目光交会的时候。但他好像很平和，并没有将她拦下说些什么。 她想想也是，他总不会是这么无聊的人吧？好歹，他也是一班的人，而且还一直都是第一名的保持者。 考完最后一门的那个下午，照例是要打扫卫生的。 顾曼晴被安排擦玻璃，她戴着耳机，安静地听着歌，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旁边几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喜欢的明星和漫画，是一点活都不想干。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 她轻轻地哈了口气，拿起一旁废报纸，将玻璃上的脏污用力地擦去。音乐继续，她抬眸看向窗外，少年修长身影映入眼帘。 他没有穿校服，换上了一身红色的篮球服。一手抱着篮球，一手随意地将背包搭在身后，和身旁的男生有说有笑。少年的身形高，虽不算壮，但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可见，随着他的手摆动，那线条越发清晰。 “是一班的沈聿修耶！” “是吧，我们桐城的流川枫，不为过吧？” “真的好帅！” …… 顾曼晴在她们的讨论声中也渐渐迷失了方向，她的手停下，少年的脚步也停下。 在猝不及防间，他忽然偏过身，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世界，仿佛安静了。 她恍然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仿佛要一跃而出。 少年散漫的眼神，在看到她的那瞬，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她不敢动，也不敢呼吸。 很快，少年的视线缓缓移开。 顾曼晴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在他的不远处，站着的女孩正在朝她招手。她是那么阳光，那么美好，就像是开在夏日里的花，让人不得不注意。 沈聿修。 蒋妙仪。 他们两个的名字，无数次出现在别人的口中。他们是大家口中的郎才女貌，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曼晴想，自己对他的心动，本就来得突然。大概是某一天，在图书馆看到他的字开始。那时候就在想，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字迹。 后来，她知道，那就是他。 后来的种种，让她这颗少女心，瞬然怀了春。 一切都很莫名其妙，但一切又像是命中注定。 这属于夏日的黄昏，风吹过梧桐，窗户外面已没有了少男少女的身影。这映入眼帘的夕阳，似乎还是有些刺眼。 可青春里的萌动，有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第55章 曼＆聿:夏日长长(2) 转眼就要到十月，天空变得高远。 顾曼晴有时候分不清，十月到底是秋天，还是夏天。毕竟天气依然很热，甚至感觉更热。 所以，她觉得十月，就姑且还是夏天吧？ 午后的阳光总是很好，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倦怠，也会跟着慵懒起来。 顾曼晴坐在梧桐树下，肩上靠着陈映书的脑袋。阴影从她们的身上缓缓爬过，明与暗之间，带着些许迷幻的感觉。 “你看天空，这朵云像什么？” 顾曼晴懒懒地看了眼天，随口道：“一朵是白云，另一朵也是白云。” 陈映书被呛了一口，立刻说道：“你这回答，听起来有点耳熟？‘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顾曼晴收起书，认真地点点头：“还是鲁迅先生说的对。” 陈映书茫然：“你说的也对。” 顾曼晴看去，两个女生走了过来，在她们对面的告示栏上停下。她们的动作快，马上就将海报贴了上去。 她起身，站在那边看了看。 是关于最新英语竞赛的通知，学校将开展英语选拔活动，挑选优秀的学生代表到省里参加比赛。 顾曼晴静静地站了会儿，这个比赛，她想试试。 “聿修，你看什么呢？” 顾曼晴转身看去，就见少年站在那里。他身形颀长，高出自己不少。这样站着，将阳光遮了大半。 他的视线同样落在海报上，她静静地看着他。 光影之间，他们之间，好像距离近了一些。? 顾曼晴自认说不上是外向的性格，但她一直在尝试成为这样的人。和许多内向的人一样，对于发言有着些胆怯。直到今日，她一步一步地走来，想想其实并不容易。 人多的时候，她会显得更安静，与周围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别看只是个校园的英语竞赛活动，来的人很多。 这次是按年级段分的，笔试和口语两个项目。 笔试好理解，无非就是卷面分。而口语则要求参赛的人员先按照两两一组辩论式练习，再进行现场评分。 对于笔试，顾曼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对于口语这练习模式，倒有些忧虑。毕竟，就像现在这样，大家基本都找了自己熟悉的人组队。 她看了看剩下的人，决定选看上去好说话的女生搭档。 正要走出那一步时，阶梯教室的门被打开。他自逆光中而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老师，我选她。” 少年漫不经心地指指顾曼晴，却在她的心底激起千层浪。 那时候的他们，明明是并肩站立的关系，却到最后依然陌路。 那个黄昏时分，教室染上橘色霞光。顾曼晴怔怔地看着倚靠在讲台前的少年，茫然中笃定，抬眸看向他。 “为什么选我？” 少年似乎是在思索，眸色微亮。下一刻，他眉梢舒展，微笑着给了回答。 “因为，你是笔试第一。” 很苍白，却也让人心动的理由。可就算她是笔试第一，他后来依然没有记得她的名字。 其实，人都是这样的。或许多年后，你连同班同学的名字都喊不上。更不要说，只是一个萍水相逢一起参加活动的其他班的人。 顾曼晴这样想过，天南地北这么久，谁又会记得谁呢？ 可她，偏偏记住了他。 你会因为什么记住一个人？又会因为什么让人久久难忘？ 是他的音容笑貌，还是他的年少桀骜？ 或者，也只是在某一瞬间，属于他给的心跳。 因为这个竞赛，他们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顾曼晴看着手里的一沓材料，这是刚才去办公室时，英语教师组的组长给他们准备的材料，让她顺路给沈聿修带过去。 她在走廊已经停了很久，在办公室时满脑子想着要拒绝，最后却还是答应下来。可真的到门口，到底还是胆怯了。 站在这里，刚好就能看到他的位置。 他正趴着，也不知道是否在睡觉。好像很多次经过教室，不经意间偷偷看去，他总是在睡觉。就像他们说的，沈聿修即便每节课都不听，依然能考出第一。 人和人之间，总是有一些奇怪的差距。 “同学，能帮我叫一下沈聿修吗？” 顾曼晴鼓足勇气，喊住了一个要进门的男生。男生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随后快步走了进去，戳了戳少年的后背。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听着旁人说了话，又指了指站在门外的她。随后，他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这个，老师让我给你的，如果你有时间，他说晚自习的时候可以去阶梯教室看下演讲视频。” “谢谢。” 他似乎还没清醒过来，只是点点头， 将材料拿了过去。转身，就往回走。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她也没有。顾曼晴看着那颀长的身影，在穿过讲台的时候听了片刻。 “聿修！给！” 空中抛来一瓶可乐，在他的手心稳稳地落下。 “还得是你，不然只怕这瓶可乐要炸。” 顾曼晴看去，走上讲台的女孩满眼笑意。 在教室的灯光下，她的皮肤越发白皙，真像个陶瓷的娃娃，看不出一点瑕疵。女孩是画了点淡妆的，显得尤为明艳动人。 少年不动声色，只是将可乐的瓶盖拧开。他没有喝，而是递了回去。随后，在女孩欣慰和略带得意的目光下，他回到座位。将材料随手压在胳膊下，继续睡了。 在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有蒋妙仪。 就像是x轴和y轴，总是不可分离的。在区域里，总能确定一个位置。 那天，他并没有来。 顾曼晴一个人看完了演讲的视频，将所有的期待一点点磨灭。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放弃了那次比赛。 顾曼晴不知道原因，后来他们说，是因为蒋妙仪有个主持人大赛，需要一位男嘉宾。 她并不想在意，但好像还是在意了。可这也不妨碍，那年的英语竞赛，她在省里拿了一个二等奖。 至少，荣誉是自己的。 那年的夏天，好像一切都在开始，又好像一切都在结束。 顾曼晴还是很喜欢在梧桐树下走，彼时绿叶变成枯黄，掉了满地。对于值日的同学而言，这却是遭罪，个个叫苦连连。 她在地上捡了一片半绿半黄的树叶，夹在厚厚的书里。在那里面，还有一张小小的一寸照。 那张照片，曾属于一张报名表。 她有过心虚，有过羞耻。 但唯独，没有后悔。 第56章 曼＆聿:冬雪皑皑(1) 与明媚的夏天相比，顾曼晴更喜欢略带阴沉的冬天。大概是因为可以穿厚厚的衣服，戴厚厚的围巾和手套，还有厚厚的帽子。 更重要的是，也许能看一场下雪。 桐城是南方，不是不会下雪。但不会是北方那样飞雪连天的景象。 她的印象里，只有初一那年下过。那也已经，过去三年了。 高中的第一场元旦晚会，所有人都充满了期待。 顾曼晴却没有什么兴趣，她的同桌——陈映书同学又逃课了。不过，严格地来说，算是逃了晚自习。 这种事情经常会发生，但她从前还是懂点规矩的，至少知道在第一节下课前回来。但这次，到晚自习结束后都没有回来。 顾曼晴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可到底还是担心。于是，她跑到校门口等了很久很久。 从走读生开始回家，到学校都要清场，陈映书依然没有出现。天气越来越冷，她裹着外套往回走，打算到宿舍边上的围墙那里碰碰运气，那里是陈映书的第二选择。 顾曼晴有时候也会在想，陈映书在外面认识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真的如大家传的那样都是混混和流氓，还是只是传闻。 很多年后，她才真正明白，人不能只是以读书来分好坏。 至少，陈映书认识的那些人，后来一半都当了老板。开了各式各样的店，生意兴隆。 月黑风高，十二月的风毫不留情面。 顾曼晴到那边时，借着月光看到墙边蜷缩着的一个小小身影。 走过去一看，正是陈映书。 她看起来表情忧伤，眉头紧皱，抱着双膝躲在那里没有出声。 “你还知道回来。” 听到自己带着抱怨和怜惜的声音，陈映书缓缓抬头看着她，忽然就哭了。 “曼曼，今天是我妈生日，可我没有妈妈了。” 那是顾曼晴第一次看陈映书哭，她才知道，那天陈映书母亲的忌日。 人总是在学着长大，去像个大人一样，经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从那天后，顾曼晴经常会带着她回家。在别人眼里离经叛道的女孩，其实只是以此来麻痹自己，仅此而已。 元旦晚会前夕，这场雪来了。 那年似乎是极端天气，南方冷得厉害，就连这场雪都下得很大。 十二月的梧桐落得差不多，他们三班的包干区就在那条梧桐道上。 路面积雪厚，分了几个人去扫。 这其中，就有顾曼晴。陈映书本来是不参加的，但谁让她的好朋友就在打扫的名单之中呢？ 大家喜欢看雪，但都不喜欢在雪地里干活，尤其是这种扫大街的活儿。毕竟，雪景虽好看，但天气过于寒冷，哆哆嗦嗦干活可不是谁都喜欢。 顾曼晴在校服外裹了厚厚的外套，感觉自己臃肿得不行，更别提戴着手套的手拿着扫帚都更吃力了。她看了看身旁不停哈着气的陈映书，终究还是不忍心。 “你去里面待着吧，我自己就可以。” 陈映书哪里肯听，颤抖着跟在她身旁，抱着扫帚道：“那不行，我是最讲义气的。说好陪你，那就一定陪你。” 顾曼晴没有说话，陈映书只当她默认。 看了看地上的雪，陈映书一下玩心大起。她悄悄蹲在地上直接揉了一团雪，猝不及防间丢了过去。 听得“啪”的一声，那雪在顾曼晴身上开了一朵花。 陈映书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人脸色似不太好。她咬了咬唇，等着顾曼晴发作。 “我……” 不等开口，只见面前一团雪快速朝自己而来。她也未曾来得及躲开，那雪直接在胸口处绽放。 “好几个顾曼晴，竟然学会‘出其不意’了。” “对你，就该要这样。” 两个人说着便打闹起来，若不是因为学校里，只怕都收不了了。 顾曼晴捻了一团雪，趁着陈映书还没回过神，作势要将手里的雪团扔出去。 可哪想到，她这边的雪团刚瞄准，陈映书的动作倒是快，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而那雪团，最后落在后来人的胸前。 “妈呀——” 听陈映书这一声叫唤，旁边人的视线也都跟着过来。 顾曼晴定睛看去，那雪落下处伴着淡淡的融化水渍，修长的手轻轻地掸了掸。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手，随后就是熟悉的脸。 那正是，沈聿修。 天地间有一刻的安静，仿佛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对……对不起！” 顾曼晴快速跑过去，一时间慌乱无措，所能想到的就是给他鞠个表示道歉的躬。在他面前，似乎再多的话都会在开口的瞬间咽回去。 她看到那双白色的帆布鞋动了动，随后，他的食指轻轻地点在自己的额头。伴随着他的动作，她缓缓抬头，看着他又放下手。 他的校服外套着黑色长款呢大衣，胸口的血渍尤为明显。灰白的大格子羊绒围巾衬得他温和自在。 这样看，他似乎换了发型。微卷的头发看上去有着些许忧郁的文艺气质，又有一种没睡醒但又莫名呆萌的感觉。 “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严肃，又似是有一分玩笑。 顾曼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少年的脚步已经走远了。 他们的每一次相遇，好像都带着戏剧性。 但每一次，她都显得有些狼狈。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顾曼晴看着那身影，再次陷入沉思。 事实上，距离真正的春天，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但元旦晚会，是真的来了。 顾曼晴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对于班级表演什么节目等一无所知。大概只有晚上在宿舍里大家讨论的时候，她才会听上那么几句。 于是，她就听到关于元旦晚会主持人的事情。 他们说，主持人一共有四位交替进行。这其中，就有沈聿修和蒋妙仪。 没有超出意料，但又在意料中。 元旦晚会的那天，整个会场显得尤为热闹。 听说，还有其它学校偷偷跑来的人，有男生，也有女生。 显而易见，男生们想看蒋妙仪，而女生们则是为了沈聿修。 他们三班的位置靠前，能够近距离看到舞台的情况。 顾曼晴和位置在中间，是个视线极好的区域。她安静地坐着，听着前后四周的讨论。 像这样的活动，陈映书一向都是不参加的。这个时候，她忽然显得有些孤独。 有时候，她似乎习惯了陈映书在身边。当喧闹变为安静的时候，反而不再习惯。 灯光逐渐暗下，最后只聚焦在舞台中央。 音乐响起，在光束的追随下，可以看到一男一女，缓缓走上舞台。 第57章 曼＆聿:冬雪皑皑(2) 会堂里的掌声，竟然默契般地响起。 顾曼晴的视线跟着落在上方，渐渐屏住了呼吸。 女生一身粉色的亮片连衣裙，带着羽毛的花边，显得俏皮而可爱，加上精致的妆容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那是蒋妙仪。与平日里的清纯模样不同，此时盘着头发的她显得颇为端庄优雅。而佩戴的镶了水钻的皇冠与脖子上的项链相得益彰，整个人的气质不凡。 而在她旁边的少年，一身白色西装礼服，搭配红色的蝴蝶结领带，衬得他的身形尤为出众。根本不需要过多的配饰，沈聿修往那里一站，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他，就是那高山的明月。 原来，他换发型是为了今晚的活动。 顾曼晴遥遥看着他们，这一刻忽然真的理解了，什么是天造地设。 就是哪怕你不懂情与爱，但看着他们站在那里，就知道那叫“登对”。 其实，他们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到。 舞台上都进行了什么表演，她也完全没有看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已经停止，只有在片刻的缝隙能窥得一二。 一班的节目是钢琴和大提琴的合奏，曲目是《river flows in you》。 顾曼晴不用想也知道，表演的会是谁。 果然，在众人的期待中，换了一身衣服的沈聿修和蒋妙仪再次登上了台。 蒋妙仪一身银白色的修身鱼尾裙礼服，头发也已经披散下来，蜷曲如蝶，优雅迷人。 而沈聿修一身黑色的礼服，额前的头发稍稍往上压，清爽利落。看上去褪去了青涩，更有几分成熟魅力。 他们此时，就像银河的太阳和月亮，同台交相辉映。 顾曼晴之前并不是没有听过这首钢琴曲，但他们的演绎风格不同。大提琴与钢琴的组合，恰到好处。 大提琴的深沉，钢琴的悠扬，在不同的音色空间徐徐演绎，彼此很好地交融，足以让人感受到曲子中那难以诉说的情愫。 就像冬日下的一场雪，在雪地里走的漫长的那条路。两个人缓缓走着，细细说着。可在走到尽头前，那诉说不完的话却又难以诉说。 看过很多次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可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来的真切。是啊，他们就如乐器一般，如此相配。 顾曼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演出的，只能听到耳旁是鼓掌声、欢呼声，以及感慨声。这些，都在她的心口蒙了灰，落了尘。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是满眼崇拜，还是满怀期待？ 顾曼晴也说不上来，可在这一刻她觉得，心口似有虫子爬过。而那小虫子，还冷不丁地咬了她一口。 后来她知道，那是一种嫉妒。 后面的表演，她什么都没看入眼。借着去洗手间的空隙，她在通风口站了站，迎着冷风让自己清醒一些。 年少总会因为一些奇怪的想法乱了心， 她告诉自己，不该有的念头，就该第一时间全部抛掉。 顾曼晴回去时，路过后台与前面的通道。 这个时候，台上在进行新的节目。 远远地就看到了沈聿修和蒋妙仪，大概也是过来吹吹风。 即便是中场休息，他们也保持着很好的状态。蒋妙仪本来也就高，站在少年身边也不突兀，甚至这个身高，也是恰到好处。 顾曼晴不敢抬头去看，只能听见他们说着些自己听不清的话题。鼓足勇气去看时，蒋妙仪的裙子长，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他很快，就扶住了她。少年的手好看，骨骼分明的关节，和女生的柔软完全不同。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相视笑了。 少年背着手退回距离蒋妙仪半米处，目光散漫地四下看去，在最后一瞬，和她对上。 顾曼晴一慌，跟着趔趄了一下。 她分明看到，他的脚步挪动了。 于是，她跑得飞快。 这个夜晚，顾曼晴知道，自己注定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耳机里放着歌。房间里的窸窸窣窣声以及酣眠声，全都被隔在了外面。 她回想着谢幕的时候，两人手牵着手的微笑，应该会成为一段佳话。 于是，又偷偷地躲在被窝里打开手机，进入到学校的贴吧。 果然，里面有很多关于今晚的讨论。她一条又一条地看。 手指停在一条帖子，点进去看。 【男神说了，他喜欢聪明的人，高中不谈恋爱，只学习。谁适合成为男神将来身边的人呢？】 里面有跟着很多回复，年少时候的沈聿修大概真的没有想过谈恋爱。可也不妨碍，他成为很多人的暗恋。 但谁会适合在他身边呢？那个名字跃然其上。 顾曼晴想了想，蒋妙仪上次考了45名，但自己却在80名。 她们之间，这就有差距了。 更不要说，其他方面。 她又开始，辗转反侧了。 翻过身。 眼前是第一次遇见沈聿修的画面，那个下着雨的日子。少年抬起头，那双让人看不穿的眼眸，带着些许的清冷和疏离。 再一转，是梧桐树下被他撞倒的画面。那时候，他的眼里却是温柔如水。 再翻个身。 看到少年遥遥站在不远处，白色的耳机线绕在肩上。斜挎着包，似乎带着微笑。 而等她想要走近时，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红色连衣裙，就像夏天开的花，如此明媚。 她睁开眼，面前是天花板。 顾曼晴清醒了大半，再难睡着。 不该再想的，现在的她，要更努力地学习。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将来的某个不可能。 这天后，她的心回了大半。 即便偶尔她还是会忍不住，带着借口与陈映书一起穿过走廊，只为了看看少年的身影。 即便她也会在冬天的晨跑上，跟着穿过二班，只为追上少年的脚步。 即便她仍习惯在食堂寻找某个位置，只为距离少年更近一些。 但这些，不过都是青春年少时，种在心里的芽。 这个冬天终归是漫长的，雪下了三次。 但春天来得也是快的，窗外的梧桐抽了新芽，枯藤逐渐有了绿意。 课桌上的书本越来越多，黑板上的字也越来越密集，顾曼晴的眼镜差点跟着要被淘汰。 在某个午后，她趴在桌上睡了许久。迷迷糊糊地抬头，朝外看去。 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经过，树梢惊起一只飞鸟，“哗啦啦”地朝天空而去。 她清醒了大半，等待那个身影再次经过。 可惜，她一直没有等到。 没有后来的故事，总是让人特别遗憾，但也总能记得最深。 第58章 曼＆聿:去路迢迢(1) 在漫长的学习时光里，顾曼晴除了埋首读书，还是读书。但这成绩却一直上不去，勉强爬了几名，可依然在他们的后面。 沈聿修的名字，赫然都在榜首。 顾曼晴有一次在放榜的窗口前站了很久，看着那三个字，陷入沉思。 高中的生活，不能说精彩，但也不能说枯燥。身边有不少人，也悄悄地谈上了恋爱。 毕竟，青春是美好的。青春时期的憧憬和向往，也是美好的。 那么纯粹，又那么让人执着。 顾曼晴发现，陈映书似乎有些犯愁。 总有个校外的男生在门口等陈映书，但她并不怎么待见他。不过，男生也没法到学校里闹。毕竟，桐城中学是重点高中，安保也是一流。 但，总有意外。 周日返校的那天下午，陈映书带着顾曼晴到外面转了一圈，买了些吃的，又买了些花回来。在门口，又碰到那个男生。他开着摩托车，看上去其实酷酷的。 “我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陈映书再次拒绝了他，在她看来，恋爱其实都是狗屁。 父母的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以至于在青春期她没有想过谈恋爱，到了后来只想着把玩弄男人的感情作为一种胜利。 顾曼晴知道，她其实很累。 “映书，我会对你好的。” “对我好，也得考上大学再说。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陈映书的话，让顾曼晴都愣了愣。自己和她几乎都在一起，她是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的呢？ “他是谁？” 面对男生的追问，陈映书快速拉住了身旁走过的一个男生。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挽住他的手臂，贴了上去，笑着道：“喏，这就是我男朋友。” “他叫什么？你们什么时候成为交往的？” 陈映书看着男生略微诧异但保持平静的眼神，毫不犹豫地问道：“你的名字？” 他半晌，淡淡地回答：“周寻。” 陈映书很满意地笑笑，看向对面的人：“喏，你听到了，周寻，我的新男友。” 顾曼晴为她的勇气感到心碎，更为这男生的配合而感到无奈。 送走那人后，陈映书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潇洒地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分手了，感谢你的配合。” 她随手将花送了过去：“就当报酬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花接了过去。 她们走的时候，迎面还碰到了小跑出来的沈聿修。 顾曼晴留意到，少年和他似乎是认识的。 两人一见面，就拥抱上。那时候，沈聿修的脸上满是明媚的笑容。 “你说，学霸不会是个g吧？” “什么意思？” 陈映书压低了声音：“就是……喜欢男人的意思。” 彼时顾曼晴陷入沉思，他……应该不是吧？ 春去夏来，时间似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除了学校的梧桐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冬天的素描褪去后，勾勒了水彩，又似涂抹了油画，夏天蝉鸣渐起。 高二那段时间，顾曼晴几乎没有和沈聿修有单独相遇的机会。其实，校园那么大，他们即便有擦肩而过的机会，也止于陌生人。 学期结束前的那个夏天，期末考的压力很多人都喘不过气。 马上就是高三的生活，高考的节奏也在加快。 顾曼晴的周末会在图书馆待很长的时间，二楼中间靠窗的位置，是她不变的选择。每次，她都会先占座，再去挑几本书，学累了就看看书，也能够有暂时的喘息。 那天，她照常来到位置上。但彼时，那里放了一本书。没有书包，也没有其它象征性的物品。 她想，大概就是某位同学看书后忘记归还了。她将书移到对面，或许一会儿这位同学会想起来吧？ 在书架边徘徊许久，她挑了几本新入架的书回到位置。那一刻却意外地发现，沈聿修就坐在那里。 桌上多了不少的书，看样子也都是与期末复习有关的。而他，一身干净的白色t恤，静静地听着歌，左手拿着笔算得飞快。 顾曼晴犹豫了，应该过去吗？还是不该过去？ 她站了很久，内心的天平倒向了前者。迈出了第一步，随后加快了脚步。 在少年反应过来前，她安稳如山一般地坐了下去。而他抬眸看向自己时，她的心跳得飞快。 “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那时，少年只是嘴角一勾：“图书馆是大家的。” 他没有走，她也没有走。 于是，他们保持这份默契，安静地进入到学习中。 顾曼晴发现，他写字速度真的快，可偏偏每个字都还是那么好看。特别是英文字母，像极了古典印刷体。 这种感觉，好奇妙。 她收了收心，也开始投入自己的世界。 光影变化间，顾曼晴mp3列表里的歌曲差不多全部听了一遍。在下一次的循环开始前，她停了下来，打算休息片刻。 一抬头却赫然发现，对面的少年竟然趴着睡着了。 学霸，也有这样的一面吗？ 顾曼晴看了看四周，随后托着腮，静静地看着他。 他沉睡而安静的脸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 一直以来都觉得，他是个严肃而冷淡的人，大概只有对自己熟悉的人和感兴趣的事情才会有微笑。现在看来，安静睡着的他似乎更温柔。 浓密的眉毛以及在眼下投出阴影的睫毛，像是画上去一般。笔直的鼻梁，勾勒线条的嘴唇，下巴的弧线也好看。 这样一个少年，又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顾曼晴的心保持节奏地跳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许是阳光过于耀眼，投射到他脸上后，他微微动了动。 她看向窗帘，小心地起身，将卷帘往下拉了拉。 于是，他继续保持睡着的姿势。 他们之间，距离那么近，可又那么远。 在这状态持续一阵后，顾曼晴中途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时，正巧就看到他也从洗手间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但他们也都保持心照不宣。眼神示意后，一前一后回到了座位。 桌面上，两本摊开的书，两副平行的白色耳机。 他们都没有在意，直接将耳机戴了起来。 一左一右的耳机里，传来的是不同的歌曲。 两首曲子的节奏，在凌乱中带着奇怪的同步。经过细长的白色耳机线，传进两个不同的身体。 顾曼晴的心里激荡起涟漪，夹杂着旋律让她的心也跟着游荡。 夏天的风啊，仿佛将这声音无限地扩大。 她的心就像浸润在夏季的雨里，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很快，他们默契地取下了耳机。 “好像……拿错了。” 第59章 曼＆聿:去路迢迢(2) 高二即将结束，准高三身份的他们也学着不再那么疯狂。那些被藏在课桌里的杂志和漫画书都被收了起来，彼此讨论明星和电视剧的声音也少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执着于高考而改变自己的生活，当然还是会有人偷偷藏了mp4在书本里看电影的。比如陈映书，她在数学课上显得更为疯狂，一本一本小说地看，一部一部电影的追。 神奇的是，竟然从来没有被老师抓到过。 顾曼晴对她进行了深刻的教育，但她总是笑嘻嘻。而她就算沉浸在小说和电影的世界，每次模拟的成绩也没有掉过队。于是，顾曼晴放弃了对她的“谆谆教诲”。 不管怎么说，高中两年的时光，就像手里的沙，怎么也没有握住。但即便如此，年少时却又矛盾一般地觉得，时间好像怎么也过不去。尤其是看着手里的书、背着题的时候，多希望，高考能够快点开始。 顾曼晴看着外面越发茂盛的梧桐树，心里微微发痒。 不知道以后会去向何方，他们又会有什么样的选择。家长也好，老师也好，总是将对他们的期待挂在口中。 可其实，不是所有人都将读书作为唯一的目标。 你呢，目标是北京吗？ 顾曼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少年，以他这样的能力，做什么事都显得轻而易举吧？就算是去北京，也不过就是常理中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可她没有想到，没有人的人生不是一个“意外”。 黑板上被写上了大大的数字，每过一天，数字就会被改写。时间，仿佛在粉笔起落之中慢慢地流逝了。 高二正式结束的那个暑假，她基本都埋首在学习中。父母的工作忙碌，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处理，偶尔躺在床上发呆听歌，还是会胡思乱想。 这个暑假，陈映书拉着她看了一场电影。 那时候，顾曼晴很少会自己去看电影，虽然后来的她经常这么做。 她记得那是一部外国的片子，电影放了什么她不太记得了。大概是讲述离奇冒险类的，带着玄幻色彩，看着不能说很有意思，但作为解闷还是很不错。 “曼曼，以后你打算去哪里？”排队买冰激凌的时候，陈映书问了她一句。 顾曼晴想了很久，其实她也没有特别的方向。 大概是想要去北京的吧？努力一下，和他在一个城市，如果能在一个学校……那会更好吧？ “是沈聿修唉。” 陈映书的话题也换得很快，她率先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 顾曼晴看去，少年条纹短袖搭配黑色休闲裤，戴着一顶鸭舌帽，干净利落。 在他身边，是穿着白色连衣裙，戴着草帽的蒋妙仪。 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但从表情看还是相当亲昵。言辞之间，脸上都是挂着笑。 “他们是在交往吗？” 顾曼晴摇摇头，轻轻推了陈映书一把，让她往前走：“不知道，别管别人，快到我们了。” 陈映书还有些嘟嘟囔囔，但最后还是收了话。 她家曼曼呀，最不喜欢的就是八卦了。 可顾曼晴的心里却是一阵七上八下，他们两个，真的要在高中就谈恋爱吗？ 那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从来就不属于你，顾曼晴，你最好清醒一点。 冰激凌的温度让她清醒了一些，是啊，她不该想这些。想太多又有什么用，只是给自己增添烦恼罢了。 外头的太阳热情洋溢，和陈映书分开后，顾曼晴去书店转了一圈。 这个点，书店里的人还是很多。不过，其实大多是来蹭空调的。 她想着买点练习试卷，但走着走着却到了一排课外书旁。高高的书架，却让人有点安心。她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己想买的书。 《酉阳杂俎》。 这本别具风格的唐人笔记，前后两集。里面记录了仙佛、鬼怪、人事、动物、植物、酒食、寺庙等，是难得的志怪传奇。 她那时候，对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充满了好奇。 顾曼晴正要伸手，只见有人的动作更快，在她之前拿下了那本书。 毫不犹豫，一气呵成。 “你好……” 她正要喊话，那熟悉的条纹映入眼帘。于是，后面的话便收了回去。她找了工作人员，又重新拿了一本。 顾曼晴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在看到那个身影。她略带失望地打算去结账，刚将书放下，桌上就多了另一本一模一样的书。 她顺着那好看的手看去，少年无意的目光也落入她的眼中。 夏日蝉鸣，让人没来由地会有些乱了神。 两本书靠在一起，两个人并肩站着，等待付款。 书店的玻璃门打开，外头的阳光刺眼。 顾曼晴躲在一旁的梧桐树下，静静地看了看。在她做下这个决定时，她便知道自己是疯狂的。 少年看起来在等人，应该是在等蒋妙仪吧？她是这样想的。 但过去很久，一直没有人来。 少年似乎也不打算等了，他掏出耳机，戴上后开始慢慢走着。 顾曼晴在心里笃定后，跟了上去。 她有一刻觉得，自己像是个跟踪狂。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只是想着多看他一眼。 不疯狂的青春，还能算青春吗？ 她这样想着，忽然笑了。 笑自己的假道理，也笑自己的傻瓜行为。 少年的步伐不快，他时而垂首，踢着路边的小石头。时而抬头，看着头顶的梧桐树。其实，只要他转身，随时都可以看到战战兢兢，却又一步不停的人。 顾曼晴不想他转身，可又期盼着他转身。如果他转身的话，自己要说什么？ hey，好巧，你也在这里？ 好假。 顾曼晴自嘲，将耳机里的歌切了一首。换了那首在图书馆错拿耳机时，他听的那首歌。 他们之间，有三米的距离。 她多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但终究，在最后的最后，他停下了。 顾曼晴躲到树后，看着一辆车停在他面前。有个中年男子下车，为他开了后座的门。 他很有礼貌朝那人鞠了一个躬，随后上车了。 车启动，缓缓开过。 顾曼晴终于想起了，别人说的。 沈是他的姓，也是他的底气。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路的距离。 夏日里的梧桐啊，哗啦啦，将她的影子都吹得模糊。 第60章 曼＆聿:春信杳杳(1) 高三的生活比想象中要艰难一些，但似乎没有人因此而停下脚步。 顾曼晴起的越来越早，只为了多点时间能背背单词。天气不冷的时候还好，但天一冷，她也有些吃力。为了不打扰舍友们睡觉，很多时候也只能躲在被窝打着灯。 这一年的天，冷的没有那么早。但一冷起来，却是直线下降，比往年还要低一些。 顾曼晴突然变得怕冷起来，只能在冬季校服外面再套上羽绒服，才觉得稍稍好很多。 就像陈映书说的，这个冬天，她就像是头冬眠不成的熊。 天气一冷，她就喜欢吃汤面。桐城中学的小食堂里，一碗热乎乎的大排面成为了她的最爱之一。 周日下午，她早早就返校了。 一下车，冷风迎面吹来，顾曼晴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她把脸埋在围巾里，加快脚步直奔小食堂而去。直到双手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才有了满足感。 找了位置坐下后，她将书往旁边推去。于是，吃一口，便翻一口。 这个点回来的人不算多，她也能心安理得地慢慢吃。毕竟，不用担心会占了位置影响别人。 当翻到第五页时，不远处的位置上坐下一个人。 她本没有那么容易走神，只是那人的位置正好在窗边。 他一站，光线就暗。 他一坐下，又变得亮堂。 她抬头一看，坐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沈聿修。 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们的班级本来就隔了些距离，若非有心去看，否则是不会看到的。再者要见到他的话就是在学校的活动上，但最近也没有什么大的安排。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平行线。 想要相交，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他，顾曼晴恍然觉得，自己原本有些空的心似乎被填上了缺口。 她静静地看着他，他今天似乎显得有些低落。没有什么精神的模样，甚至阿姨喊他取面，都有些心不在焉。 顾曼晴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沈聿修，在她的记忆里，除了有些对一切漫不经心和淡然外，他很少会有这样的黯然。 是什么，让天之骄子也有了烦恼呢？ 她放慢动作，又静静地看了看他。 少年显然没有什么胃口，但他还是慢条斯理地吃着。 顾曼晴跟着他的动作，一口又一口。 转而一想，自己简直像是个大傻瓜。 到最后，她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想法，就跑去小卖部买了一瓶冰红茶。 迟疑再三，她快速跑了回去。在少年没有反应过来前，把红茶放在了他的左手边。 “喝一口，解腻。” 她至今都记得，那时候少年看她的眼神，像极了看一个傻瓜。 十二月，接近零下的温度，她让他喝冰的冰红茶。 但他似乎，也乐意成为和她一样的傻瓜。 顾曼晴离开时，分明看到少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谁说，十二月就不能喝冰的？ 沈聿修要出国的消息几乎是伴随模拟考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这样一个消息。但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就算想不知道也很难。 “听说了吗？沈聿修可能不参加高考了，他家里的意思是直接去国外留学。” “不是吧，不是说先考完，后面再安排？” “真好啊……家里有矿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我听说，蒋妙仪好像也要出国，他们不会一起去吧？” “这谁知道呢？他们两个不是咱们学校的金童玉女嘛，就算大学谈婚论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 于是，后来她们的话题就变成了讨论大学。再到以后的找男朋友，再到结婚。 好像，她们都在无比期待高中以后的生活。女孩子们都在等待大学，憧憬未来。房间里的声音渐渐放低，最后只有呼吸声。 可顾曼晴不是，她的注意力始终在初始的话题上。 沈聿修，要出国了。 但也许，这只是个误传。 所以，他那天为难的就是这件事吗？ 顾曼晴忽然睡不着了，她盯着天花板，脑子里都是各种奇怪的想法。 人生，本来就是充满悲欢离合的。 人在认识的时候，就注定有一天要离别。不过，那是早和晚的区别。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 顾曼晴看着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最后变成一位数。 那时候，寒冷的冬天结束。春天短暂地过去，直接迎来了夏季。 六月的炎热，让人总是无法回避，故事即将迎来结局。 高考的前一天，桐城中学放了假。 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回家了，但顾曼晴选择住校。来来回回对她而言，太过于麻烦。正好还有一天的时间，哪怕就是躺着一整天不做什么，也是好的。 事实上，她也的确睡了大半天。 宿舍里没有人，她睡到了中午，慢慢悠悠地起来，将昨晚的衣服都洗了干净。然后，打算去找点吃的。 没想到，一出门就碰到了睡眼惺忪的陈映书。 “曼曼，你也没回去啊。” “嗯。” 于是，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结伴去吃饭。 食堂的饭菜是照样供应的，甚至这几天的伙食大有改进。就连冷气都跟着变得足了很多，倒是意外惊喜。 顾曼晴难得拿了四个菜，两人面对面坐着，干起饭来。 陈映书看起来没什么胃口，扒拉着几口便开始叹气。 “你又怎么了？” 陈映书托着腮，看着气定神闲的顾曼晴：“曼曼，高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顾曼晴的动作停了停，跟着认真地思考一下：“怎么不重要了？” 陈映书耷拉着脸，没精打采地说道：“考试好没意思，我其实都没那么想读书。我想做生意、当老板，每天都有钱赚多好？” 顾曼晴用筷子抵着下巴，笑着道：“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只要是自己认定的目标和方向，又何必在意走的是哪条路。不过，现在你呢，还是收收心把这一关过了。” 她看着陈映书依然没有精神的样子，很快又换了一个话题。 “不过，你想做什么生意？” 彼时，陈映书欢欣雀跃不少，她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咖啡店，曼曼，我想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店。” 顾曼晴跟着笑了，人生本来就没有定义。 第61章 曼＆聿:春信杳杳(2) 高考如约而至，不管如何，高三的学子们都必须接受这既定的命运安排。 顾曼晴其实已经很习惯考试，坐在考场里的时候也显得很平静。 第一场的语文她势在必得，考点基本都在她的掌握中，写作文也是洋洋洒洒毫无难度。 第二场的数学虽稍有难点，但也不算特别难，只是在解最后大题的时候费了点时间。 结束一整天的考试，她没有选择对答案，也没有去听旁人的议论。 她一个人偷偷去了一班的门口，那时，她还是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第二天的考试也如期进行，她甚至提前做完了题目，在考场里昏昏欲睡。 外头的树荫摇曳，婆娑之间，好像成了催眠曲。 三年的时间，倏然结束。 对于高三的学子们而言，成也好，败也好，在这一天迎来了解放。 “曼曼，唱歌去啊！喝酒去啊！” 陈映书无疑是开心的，那一天，她都像是脱了笼子的鸟，展翅就要飞向高空。她早就把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安排好了，只等着这一刻来临。 顾曼晴抬手拒绝，她现在更想要睡一个好觉。 “那……我跟我哥们去了？” “好。” 将陈映书送走后，顾曼晴真的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天昏地暗，往日她从来没有梦见过沈聿修。 可那天，她梦到了。 梦里，少年拖了行李箱，微笑着看她，随后越走越远。 一觉醒来，顾曼晴忽然感觉到后背有一阵冰凉。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她第一次感觉，好像有点害怕了。 她爬起来，狠狠地洗了一把脸，又洗了个澡。让自己整个人舒服一些后，她才下楼走了走。 这个时候，校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零星地几个学生和她一样，做着关于高三收尾的青春梦。 食堂里没有什么人，她在小卖部买了泡面泡上，开始静静地等待。夏日的夜晚有些闷热，小卖部只有风扇，“呜呜”地吹着。 她看着手表，慢慢地算着时间。 泡面的味道让饥饿感越来越明显，她快速揭开，感受这浓郁的味道。果然，在学校里，这样一碗泡面的价值才是真的高。 顾曼晴小心地吹着面，吃了一口已经感觉到无比满足。 正要吃第三口时，旁边多了一双鞋子。下一刻，手边多了一瓶冰红茶。 她的视线，落在握着冰红茶的那只手上。 第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抬眸看去，果然，是沈聿修。 少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示意一下：“解腻。” 顾曼晴嘴里的面似乎也不香了，但他却很快就要走人。 在这一刻，她恍然心里有了些许冲动。她快速地站了起来，脱口喊道：“沈聿修！”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看她。 说什么呢？ 你好吗？ 喜欢你？ 还是，没什么？ 顾曼晴恍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到最后，她还是问出了口：“你，会出国吗？” 少年的眼里，似乎有些差异。但很快，他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虽然这样说很抱歉，但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顾曼晴突然觉得，心里打了个雷。有那么一刻，感觉到窘迫。 是啊，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问这样的问题，谁都会觉得，你是多管闲事。 她不再问，决定让他离开。 “对了。”少年忽然又开了口，“你不戴眼镜，应该很好看。” 顾曼晴的心里，又打了个雷。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越走越远。 沈聿修，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多管闲事！ 可是这话，她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口。 那个少年，终究出国了，还是和蒋妙仪一起。 这个消息，是在高考录取通知前传出来的。并且，是得到确认的消息。 那时，顾曼晴坐在电脑前，看着自己的成绩发呆了很久。 她的成绩超过了自己的目标，虽然不是沈聿修那样水准的大学。但至少，是在北京。 可这个消息，让她有着前所未有的失落和遗憾。 他，终究还是出国了。 明明是早就猜到的结果，可她就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 眼睛是酸的，鼻子也是酸的。 她莫名地想要哭一场，可到了眼泪落下的时候，又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莫名其妙。 顾曼晴静静地戴上了耳机，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的一切。 盛夏的梧桐树啊，就像为了参加这场宴会而盛装打扮的女孩们。那摇曳的身姿，那晃动的裙摆，在阳光下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耳机里的歌循环播放着，湛蓝的天空中飞机而过，她的目光随着那长长的白线而去。 再会，沈聿修。 如果是再会，那应该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吧？ 这么多年，顾曼晴许过很多愿望。 这个看似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似乎能实现了。 * 飞鸟飞过盛夏的光阴，在梧桐树上留下踪影。 树下的两个人，恍然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沈聿修看着面前的人，原来在过去，他们有过那么多次见面的时间，可他却真的没有在意过。如果当初，他动过“歪”心思的话，现在又会如何呢？ 他不知道，人生本来就没有回到过去的可能。即便按照现在的想法，那时候的他依然还是会出国。 “沈聿修。” 顾曼晴站在路边的花坛上，让自己能够与他保持平视的距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 给自己一个答案，也给他一个答案。 “十七岁的顾曼晴想跟你说，她暗恋你，想和你明恋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沈聿修看着这样的她，不由笑了。 “不对。”顾曼晴说着，伸手就去勾他的眼镜。在他的猝不及防间小心地取了下来，戴在自己脸上。“有些晃眼，我闭眼了，这才是十七岁的我。” 沈聿修看着她有些趔趄的身子，急忙伸手随时准备接住她。 “怎么样？你快说。” 沈聿修终于还是没忍住，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 “十七岁的沈聿修还不懂，但现在的他决定，从你的十七岁开始，慢慢地弥补。” 第62章 交往 顾曼晴挑了很久的衣服，陷入了僵局。一看时间，这才终于在床上摆好的三套中选了一套。 她出门时，陈映书正泡了一杯红糖水，窝在沙发上发呆。 听到动静，陈映书看去，不由愣了愣。 只见顾曼晴这一身湖水绿长袖宽松衬衫，缎面的质感十足，领口上方的纽扣未系，露出优美的脖颈锁骨线条。搭配白色高压开叉系带半长裙，修身设计勾勒好身材。每走一步，开叉处的纤细白皙双腿可见，是少有的成熟风格。 曼曼，这是要干嘛去？ “不是，你这风格怎么回事？” 顾曼晴看了看自己：“会……很奇怪吗？” 陈映书捧着杯子，紧紧地蜷缩在被子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好看是好看，就是，曼曼，你要去见谁？” 顾曼晴咬了咬唇，强装镇定道：“我……今晚有相亲。” 陈映书刚喝入口的红糖水差点呛到，猛然一阵咳嗽，等缓过神后她惊讶地问道：“不是，这相亲对象是什么分量？很帅？很有钱？你这一身盛装打扮，还喷了香水，不简单啊。“ “不过，曼曼，你可千万不能就这么轻易被那些男的骗了！男人的外表是一种伪装，内心当然也是……” 顾曼晴不由笑了，她又看看时间，忙道：“知道，我什么时候被男的骗过，我会……见好就收……” 陈映书总算松了口气：“要是觉得不对，我就过去接你。” 顾曼晴挥挥手：“知道，对了，你还是先睡会儿吧，脸都白了。” 陈颖书看着满脸欢喜的某人，越想越不对劲。 奇怪，曼曼什么时候对相亲这么上心了？ 那表情，分明是把“我很满意”写在脸上。别说，这感觉就差原地告诉全世界，她要恋爱了…… 不对，很不对。 顾曼晴是有一场相亲，不过，是一场“特殊”的相亲。 她比自己预计的时间要早地到达约定地点，选的是一家比较安静低调的清吧。要说为什么选这里，是对方定的。 顾曼晴坐下的时候，里面还没有什么人。环境很是清雅，与一般的酒吧简直天壤之别。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在舒缓的音乐下，她跟着放松很多。 时间还早，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就要到，她又从包里掏出气垫和口红，难得给自己补了补妆。 这样看上去，应该气色好一点吧？ 在她还未察觉时，门口已经有个身影缓缓进入。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补妆的她，脚步略微顿顿。等看她收好东西后，才缓步走了过去。 “请问，是顾曼晴，顾小姐吗？” 顾曼晴吸了口气，抬眸看去。身旁站着的人一身具有质感的灰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素雅简约又经典，不乏给人沉稳的优雅感。 他的个子高，西装的剪裁修身，衬得他的身材优势恰到好处。再看去，他特别选了一块浪琴名匠月相蓝面手表，搭配之下极具绅士魅力。 她看他时，他下意识抬手推推眼镜，清了清嗓子。 “我是认错人了？” 看起来，他还特别做了造型的。甚至，连香水都用了心思。那琥珀木的香调给人一种深邃感，让人感受到男性稳重内敛的气质。 顾曼晴微微歪着身子，将头发撩到耳后，带着一丝笑容道：“我是，你是沈聿修，沈先生吗？” 她这温柔如水的声音，倒是让沈聿修有些飘飘然。再看那满面桃花相映红的模样，与白日里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人截然不同。 想到这，怎么都感觉自己吃亏一般。 沈聿修脱掉外套，稍稍叠好放在一旁：“想吃点什么？别看这里是清吧，但老板的厨艺却是一流。” 顾曼晴略微看了一眼：“我也是头一次来，就选你推荐的。” “好。” 正如沈聿修说的，确实不该小看这样一家清吧。别人家是以酒为卖点，没想到他们家的菜色倒是真的好。 饭到一半，顾曼晴喝口果汁后，决定开始进入正题。 “听说，沈先生是做管理的？” 见她眉目婉转的模样，沈聿修不由暗自笑笑，但很快就答道：“是，公司不大，管着刚好。听说，顾小姐是做助理的，不知道你老板脾气可好？” 顾曼晴细细地思考一下，娓娓道：“他的脾气，古怪得很。不过，是个好人。” 这还差不多。 沈聿修不由扬眉，满意地看着她：“我们还要这样说话吗？怪生疏的。” 顾曼晴“嗤”地一笑：“是谁说要跟我相亲的，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了了？那你上次还和那位小姐相了整整二十分钟。” 她倒是算得很清楚。 沈聿修扶额：“那纯属意外。” 顾曼晴托着腮，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说道：“但其实……我真的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沈聿修见她垂眸，眼底似是略有迟疑。可很快，她又带着一丝笑意看向自己。带着些许自嘲，又带着几分认真。 “你知道吗？高中的时候我就有很多事情想问你。但总觉得我们之间太遥远，即便有过很多次的遇见，但我总不敢跟你说话。” 她的一字一句，让他的心不停地泛起波澜。 的确，即便顾曼晴提了那些事，可他的记忆却很模糊。 但其实，他那时对什么都不上心。高中时候的人和事，是真的记得不清了。只是隐隐约约间，似乎记得一些事。 如果当初，他们早早地认识彼此，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只要你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 顾曼晴抬眸，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真正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咬了咬唇，笑着问道：“听他们说，你能闭着眼睛画地图，倒着背字典，还能心算速算，是真的吗？” 沈聿修正要去拿杯子的手停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恍然笑出声。 “这是谁传的？心算速算勉强是可以，但和闭眼画地图，倒着背字典，那应该只有神人才可以吧？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传闻……” 顾曼晴不由跟着笑：“我也觉得很离谱，虽然我还尝试了很久，但我一直没有成功。看来，你是被他们‘神化’了。” 沈聿修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还有什么要问吗？” 要问的，可太多了。 顾曼晴屏住一口气。心中百转千回，她问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你和蒋妙仪真的交往了吗？”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期待，却又有着害怕。 沈聿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并不想隐瞒。于是他仔细地想了想，把这事情捋了捋。 “我和她是在国外一起留学，也的确有关半年，应该是被大家认为的‘交往’。我不能否认，我们曾试过摆脱普通朋友的关系，但对我而言，还是很难接受。我知道，我现在说这话可能会有些‘奇怪’，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交往’。” 顾曼晴想过很多，想过他们在国外的日子，或许他们也有过很多普通男女朋友会有的亲密举动。但总是，想到后面便不敢了。 “我们只是一起去图书馆……偶尔吃个饭。”看到她眼底的失落，沈聿修解释，“没有你想的那些……过分的行为。真的，我保证。而且，对当时的我而言，更重要的还是把论文和研究做好。” 顾曼晴觉得有些不真实，坐在自己面前的他，竟然有这样慌神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些成就感。 从前觉得高高在上的少年，也有为自己走下来的一天。 “沈聿修，我很高兴，真的。” 第63章 星芒 人总有很多幻想，但有一天，梦想成真。 这感觉，大概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不真实，却又真实。 顾曼晴看着路灯下两人被拉长的身影，恍然有些走神。 那时候，她对沈聿修的感觉还停留在懵懂之中，大概是初遇太过惊艳。 下雨的日子、白衬衫的少年、桀骜不驯却又温润风采的模样，青春里应该真的很难忘吧？重要的是， 他学习那么厉害，字写得那么好看，谁都会心动吧？ 没想到，从前的距离那么远。但现在，似乎只要稍稍伸手，就真的能勾到他的手。 顾曼晴轻轻地放下手，鼓足勇气，想等一个机会去勾住那只同样放在身侧的手。 他们的脚步几乎是一致的，晃动的幅度不大。 她看准机会，但又失去主动的机会。 因为，在同一时间，她的手被轻轻地勾住了。从她的小拇指，慢慢地划过，变成十指紧扣。 男人的手掌很大，圈着她的手，手指挤进她的指缝。没有想象中的发汗，温度高而不烫。可偏偏如此，她的脸却跟着烫起来。 好奇怪，这感觉怎么跟年少情窦初开一般？ “嗯……这样感觉真实多了。” 沈聿修轻轻地握住那只手，连带脚步都跟着轻盈起来。 他从刚才起，就已经想这么做。成年人的世界，这样应该不算大胆吧？ 顾曼晴没敢动，享受这一刻的惊喜。 他们，这是真的在一起了。 路过的人不由投来羡慕的眼光，这两人可真是太登对了吧…… 只见男人一手随意搭着西装外套，一手牵着女人，他的眼里满是骄傲。那清俊的相貌，以及藏不住欢喜的嘴角，看向一旁人的时候，满是柔情。 而女人清雅动人，本就有着古典美感。她那几分娇羞和温柔，也都只对着男人。 他们这从路上过，谁看了不迷糊。 顾曼晴的心口“怦怦”，但她实在过于享受这一刻的欢愉。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们牵着的手，以及身旁那笑容灿烂的人。 可手心里的温度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站在身边的人，真的是年少的梦。 “我们去哪里？” 他们沿着步道走了一阵，已经到了一处商城。 顾曼晴恍然有些心慌，万一被别人看到，又会说什么呢？ 虽然他们在一起了，但是毕竟在同一家公司，又是上下级的关系。原本就有各种流言蜚语，是不是知道后会有更多呢？ 她有些不自信，对他是否会有影响…… “庆祝一下。” 顾曼晴有些茫然，但一想，他说的“庆祝”应该是指他们正式交往的意思。想到这，她又有些释然，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沈聿修的目的地似乎很明确，拉着她直接走进一家珠宝店。 “怎么来这里？” 顾曼晴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他摁在椅子上。 沈聿修的手很自然地绕过她的后背，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随后轻声道：“你今天穿得很好看，但不觉得少了什么吗？还是说，你是故意给我一个考验。” 他说着，将柜台上的镜子挪了过来。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越过她的视线，在镜子里的她的锁骨处指了指。 是项链。顾曼晴反应过来。出门的时候是准备了一条的，但没想到一着急竟然忘记了。 这下，给了他一个拿捏自己的机会了。 不过，她什么时候没有被他拿捏了呢？ “先生，女士，你们有什么特别心动的选择吗？” “我们先看看。” 顾曼晴本想着拒绝，沈聿修的回答倒是快。 他单手撑在柜台上，颇为仔细地扫了一遍里面的设计。他认真的样子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就像她很多年前，看他做题的时候一般。 “喜欢什么样的？” 他垂着眼睫，半晌又抬了抬，视线落在她身上。 两人对视，他的眼神却愈发黏人，带着些许不容置疑。 顾曼晴这才跟着认真地看起来，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一条项链上。 “这个怎么样？”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问彼此。 话音刚落，他们看向对方，恍然笑了。 原来，他们还有这样的默契呢。 “两位的感情真好，竟然同时选中了这条。这条是我们主设以六芒星为灵感设计的，采用拉长流星角等方式能丰富造型美感，三颗大小不一六芒星错落悬挂，给人一种流星划过夜空的感觉。这位女士的气质那么好，真的很配这条，最能修饰锁骨线条。” 被柜员这么一顿夸，顾曼晴也跟着有些迷了神。 再看去，项链已经在沈聿修的手里了。不得不说，他的手骨节过于分明。这么随意一拿，倒像是展示一般。 “女士，您可以把头发稍微撩一下，这样，这位先生为您戴项链的时候会更方便点。” 柜员的眼力见倒真的好，顾曼晴这还没准备，她倒是先为沈聿修安排好了剧情。再看去，某人似乎也早就有了笃定。 她轻声咳嗽，抬手将头发轻轻地撩起。 随后，那双手绕到她面前。感受到项链的微凉，以及脖子后面那温暖的感觉。他的手，就这样轻轻地擦过她的皮肤。 在那一刻，她的心又没来由地一阵慌乱。她紧紧地攥着裙子，让自己能尽量放松一些。 很快，他慢慢地俯身。在距离她脸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止住了动作。 镜子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两个人。 沈聿修看着面色发红的人，心中不由窃喜。 知道她容易脸红，但没想到，是这么爱脸红的人。 “很好看，你觉得呢？” 顾曼晴一时不知道，他是在说项链，还是在说自己。 等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是在说项链。 好看吗？当然好看。 六芒星的设计，大小不同，呈现不规则地划过天空的即视感。中间各有一颗细钻，在灯光下泛着亮光。 “还可以。” “不用取了，就这条。” 沈聿修的决定下得比自己还快，最高兴的当然是柜员，连忙引着他去结账。 顾曼晴细细地看了看，是很喜欢。但就这样让他买单，终归有些为难。 “第一次相亲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不是不太好？” 看着面前略带狡黠模样的人，沈聿修跟着细细思考了一下。随后他再次绕到她身后，双手轻轻地握着她的肩膀。 “谁让她刚相亲完，就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呢。” 学霸果然就是学霸，逻辑上总是这么不讲理。 回去的路上，顾曼晴一直没有停下欣赏这条新项链。 她不仅是喜欢项链，更喜欢它代表的意义。 “这么喜欢？” 沈聿修开着车，但余光都是一旁的人。 “当然。”顾曼晴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像是收获了四颗星星。” “四颗？”沈聿修想了想，很快明白，“那我应该是……拥有了整个宇宙。” 顾曼晴笑了，没想到，他还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你知道六芒星的一个说法吗？” 顾曼晴看向他：“愿闻其详。” 沈聿修直视前方，耐心地说道：“从数学几何的角度来看，六芒星应该是绝对稳定的一个图形之一。它是的六个顶点之间的角度都是60度，可以看作是两个互相倒转的正三角形组成。” 听他说完这个介绍，顾曼晴不由笑得更欢：“好像六芒星也被视为宇宙的象征，两个三角形的合并寓意天地的结合，对吗？” 沈聿修嘴角上扬，车子停下的时候，他看向她：“你说得对，所以也能表示男女感情的牢不可破，姑且就由我作为一个非官方的解答。” 这就是，我们选择的意义。 第64章 乱心 五月，好像很适合听五月天的歌。 沈聿修的车里就放着《突然好想你》，如果是过去，她会觉得悲伤。但此时，她等到了她的春信，似是这夏日里一场雨，她和他的相遇里，没有其他人。 车子停稳后，他先下车。从车前快速绕过，到她身边开了门。 顾曼晴抬头看去，他微微弯下身，做了个“请”的动作。临下车时，还不忘伸手挡在她的头顶。 果然，他只要想做，就什么都能做好。 “我送你到楼下。” 顾曼晴没有拒绝，也不想拒绝。 明明只是短短的距离，但两人都像是心照不宣，绕了一大圈。 自下车后，他们的手就没有分开过。指腹的接触间，彼此的心里都似有若无地带着些许憧憬。 走了第三圈后，顾曼晴停下了脚步。 “你回去该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哦……好像是……” “要不……” “……” “我住周寻家吧。” “嗯？” 顾曼晴抬眸看了看他，见他嘴角噙着笑。 “算了，他太唠叨了，我还是回家吧。” 周特助……会唠叨吗？她想了很久，也没有将这个词和周寻联系在一起。 “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了？” 顾曼晴看着两人久久没有分开的手，他甚至带着一丝玩性，像个孩子一样轻轻地晃了晃。 向来处事不惊、淡定懒散的他，竟然也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可这样的沈聿修，她却觉得更喜欢了。 “要说……什么？” 她扬着脸，分明是在引自己进入她的话题，可他也是甘之若饴。 沈聿修将她的手握得更紧，随后轻轻朝着自己的方向一带。 “作为女朋友，不是应该道个‘晚安’之类的，又或者……” 顾曼晴屏着一口气，见他抬手，随后在自己的脸上示意。 他的眉目舒朗，唇色红润。 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她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他说话间，那薄薄的唇似乎都在说——快点亲我。 她的脸一阵发热，恍然想到了那天的意外。 是啊……反正都亲过了，而且亲了两次……也没有什么…… 沈聿修的唇角轻轻勾起，等待她给的回应。 顾曼晴的心跳乱了节奏，睫毛微微颤动。 在他面前，似乎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她沉默片刻，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就着被牵着手的姿势，慢慢地靠近他，踮起了脚尖。 沈聿修本就微微侧着脸，下一刻，只感觉嘴角处覆上了柔软。他猛然一怔，瞳孔骤缩。随后，眼角舒展，嘴角的笑意更为明显。 “不对啊……” 顾曼晴鼓了鼓脸，握拳拍在他的胸口处。 “沈聿修，你不要得寸进尺。” “当初是谁主动先亲的我，我怎么就得寸进尺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诱惑的意味。 顾曼晴咬了咬唇，急得脱口而出：“当初是谁喝得烂醉，先亲了我……” 这下，沈聿修也愣住了。 等下，这段记忆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的大脑快速转动，可依然没有捕捉到，关于酒后“非礼”她的画面。 “是……什么时候？” 顾曼晴又羞又恼，转身就要跑。可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她稍稍挣脱，可他却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自己想。” 沈聿修低头，看了看骄傲抬头，一脸愠色的顾曼晴。现在的她，像极了一只随时都要发威咬人的猫。他的眸色晦暗下来，黑眸沉沉锁着他。 “那……我们场景重演一下？” 顾曼晴看着他，呆了呆。 “……” 不行，这可是在小区。 虽然她并不反对情侣之间关起门来的亲热，但是若被旁人看到了，那她也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 “沈聿修，你无赖。” 怀里人娇嗔的一句，倒是让他冷不丁破了防。 他怎么就无赖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别人的嘴里，还是女朋友的嘴里听到这话。 想来过去在她的心里，他总是过于清高的形象。可他原本也就不是什么高山清风天上月，只是平凡人间一男子。 他的心，好像先乱了。 “好，我会认真地回忆下。” 顾曼晴冷哼了一句，但下一刻想到他那天的样子，又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呢？” 沈聿修眸光柔和，他此时像是磨去所有的棱角，只留下这柔软。 青春时光里错过的那些，原来如此美好。 “没什么，等你什么时候想到了，我再决定告不告诉你。” “好。” 沈聿修不打算追问，或许他真的应该想想。到底什么时候做了这样逾矩的事，惹得她不高兴了。 顾曼晴只觉心情大好，顺着她的目光而去，他的眼里曾经星辰万千，神秘深邃。但如今在那一方星辰世界里，也有她了。 她还是决定，给今晚来个真正的晚安。于是，趁着他松手的时间，转而变成了将他紧紧地拥抱住。 很快，她也得到了回应。 周身被那沉沉的木香包围，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样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她等了太久，也盼了太久。 “你！你们！” 顾曼晴正沉浸在这拥抱中，远远就听到了陈映书的声音。她忙从这怀抱抽出来，果然见来人站在那里，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陈映书看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气若游丝的模样。 而一旁的周寻，正搀扶着她。 两人此时看上去，都一脸茫然。 但显然，周寻比陈映书淡定多了。 顾曼晴一把将沈聿修推开，忙一步上前将陈映书扶了过来。 “我们先上去了，你们聊。” 聊……我和这家伙能聊什么？ 沈聿修不免愤愤地看着周寻，他倒是一脸毫不关己的表情。最后只是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我说白天看你们就有问题，果然。” 沈聿修冷哼哼一句，和他挥手告别。 “走了，祝你好运。” 周寻无奈地摇摇头，抬头看去，自己楼层对面的房间，灯亮了。 顾曼晴给陈映书倒了热水，看着她一脸颓然的模样，不由问道：“好点没，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 陈映书此时看上去好很多，喝了口热水就一改刚才的柔弱，立马坐了过来。 “快说说，你这怎么回事？不是说去相亲吗，怎么和沈聿修一起？不对不对，还是说……沈聿修就是你说的相亲对象？！” 顾曼晴跟着喝了一杯热水，想起今晚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奇妙。她靠在沙发上，最终点了点头。 “所以，你终于结束你的暗恋了？”陈映书满眼惊喜，“你说你，暗恋藏那么深，就连明恋也要藏吗？” 顾曼晴轻轻地靠着陈映书：“对不起，映书，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你知道的，我的性格说不上好……” 话到这里，陈映书一把将她抱住。 “我当然知道，你啊，高中那么辛苦，现在也该好好地享受了。” 顾曼晴轻轻地拥着她：“不过，你和周特助是怎么回事？” 陈映书一阵咳嗽，她笑嘻嘻地看着顾曼晴：“我先去洗漱，晚上跟你一起睡，我慢慢跟你说。”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顾曼晴也释然了。 有人说，暗恋是一场成功的哑剧，说出来就成了悲剧。 但其实，也并不然。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告诉那个人。纵使没有结果，也无怨无悔。 有人说，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巧合。只是因为希望遇见你，所以才有了。 她认同，那是青春里她做过的事。 顾曼晴看看向窗外，清风过，花影婆娑。 明天，会更好。 第65章 故意 顾曼晴这一夜竟然并没有睡好，躺下虽然早，但脑子里竟然竟然都是过去的画面。辗转反侧间，她的心始终难安。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看了看手机，还停留在昨晚和沈聿修的睡前聊天界面。她从下往上翻了翻，不由靠在床前细细回味。 很快，聊天界面刷新了一条消息。 「早。[抱抱]」 顾曼晴的目光落在“早”字后面的小猫表情包上，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用这些表情包的？虽然可爱，但一想到用这个表情的人，她忍不住笑出声。 “唔——” 旁边陈映书的声音让她意识到，旁边还睡着这个妮子呢。 她忙收住了声，为陈映书掖好被子，小心地下了床。 「怎么这么早？」 顾曼晴洗漱完毕，准备做早餐。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发个通知。 「我带早餐，你再睡会儿。」 于是，后面还真的就没有了消息。 她想，沈聿修定然又睡过去了。毕竟，他从前就是个“睡虫”。十次路过一班，至少八次是看到他趴在那里睡觉的。 想到这里，她随手将头发扎起来。又洗了洗手，打算做些灌汤包，再煮点清汤。 时间还足够，顾曼晴也不慌。对于做这些，她向来顺手。 揉粉、擀皮、剁肉、调味、包馅，随后就是上蒸笼，整个过程不费劲。趁着蒸包子的时间，她又煎了个蛋、煮了点豆腐汤，简简单单的早餐算是完成。 陈映书最爱的就是这一口，她留了几个在锅里，把剩下的分装好。忙完后，趁着还有点时间，她画了个清雅的妆，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憔悴。 刚要准备出门，她的手机就响了。 一看来电，是沈聿修。 “我在楼下，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一听这话，顾曼晴忙跑到阳台。 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五月的天空很干净，他一身浅蓝色西装，搭配白色t恤。 顾曼晴有一瞬的失神，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她的心随着外面的风吹得高高的，在云端停了许久。 沈聿修并没有等太久，电话挂断后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那步履轻盈走来的人。 她今天倒像是用了心思的，同样一身浅蓝色的衬衫。搭配白色裤子，微微散开的领口，一眼就能看到那条项链。 这感觉，要怎么形容？ 他不知道，但只觉得很满足。 “你等多久了？” 沈聿修细细看着她，她微微抬眸，眼底满是笑意。他的目光落在那绯色的唇上，也不知今日用的是什么口红，泛着些许光，让人移不开。 “来很久了。” “啊？你也不早点给我打电话。而且，其实你也不用特别过来……”顾曼晴握紧了手里的饭盒，“不过，早来也有早来的福利。” 沈聿修笑笑：“骗你的，我刚来，怎么说也是正式成为你的男朋友了。第一次送你上班，怎么能太迟？况且，等女朋友化妆，也是必修课。” 顾曼晴跟着笑了：“我可没化妆，光起来跟你做早餐了。” 沈聿修顺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换到左手提着，右手直接将她拉住：“辛苦女朋友了，那我一定全吃光。” 顾曼晴跟上他的脚步，打趣道：“不客气，这也是女朋友的必修课。” “哦？” “你没听说过吗？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我以为你是自信抓住我的心了。” 顾曼晴闻此，不由握拳，轻轻地在他背上捶了捶。 沈聿修换了一辆车，之前他开的都是越野，这次换上了suv。 黑色卡宴，倒很符合他的气质。 “怎么换车了？”顾曼晴看着为她开门的某人，“出故障了吗？” 沈聿修拉过安全带，全程服务到位。最后，他若有所悟地说道：“只是觉得，不太符合我现在有女朋友的人设了。” 顾曼晴抿着嘴笑笑，半晌哼了一句：“奢侈可耻。” 沈聿修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事实是被朋友借走了，他们要自驾去川藏线，那我只能换一辆了。” “哦。”顾曼晴调整好坐姿，“真好啊，自驾川藏线，那得要很久。” 彼时沈聿修已经落座系好安全带：“听说要去三个月。” 顾曼晴不由叹口气，努努嘴道：“又是羡慕别人的一天。” 沈聿修轻笑了声：“我可以给你批假。” 顾曼晴看向他，眉头一皱，略显忧伤地说道：“我不仅没时间，还……没钱。” 沈聿修偏过身，看着那柳眉倒竖，双眸湿润的人，偏是让人有那么几分怜爱。他终于没忍住，掐了掐她的脸：“我有理由怀疑，你想涨工资了。” 一听“涨工资”三个字，顾曼晴跟着来了精神。 “所以，沈总要给我安排吗？” “看你表现。” 表现？她工作表现还不够好吗？ 顾曼晴开始反思，还需要在哪方面提升能力呢？ 五月阳光正好，梧桐树正茂。 “怎么感觉你没什么精神，昨晚没休息好？” 在看到顾曼晴昏昏欲睡的表情后，沈聿修问了一句。 顾曼晴扶额：“昨晚和映书一起睡的，一不小心聊到很晚。后来，我想了些事，就没怎么睡好。” 沈聿修关切地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她确实想了很多，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但有一件，是需要和他商量的。 “沈聿修，我们交往的事情……是不是在公司暂时……先保密？” 她想了很久，原本就有些风言风语，对她不好也就算了，只怕会影响到他。而且，她终究不可能一直做助理，她还是想要回到市场部。等到自己真正能让别人服气，而不是认为是他开了后门，才会觉得有底气吧。 沈聿修，会生气吗？ 会觉得她矫情，或者莫名其妙吗？ 她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从表情上看，他是有些意外和惊讶。但随后便不动声色，带着些许失落道：“你是担心又被他们说闲话吧，我知道，那就听你的，毕竟，我们也不可能碰到谁，都说这个事。现阶段呢，你还是把工作处理好，争取早点回到原岗。” 他这话，倒是让顾曼晴一愣。 “我还有机会？” “你这什么注意力，光是听后面了。” “那我该说什么……哎，你别开过头了，前面路口停一下，我自己走过去。” “……” 沈聿修终究没有拗过她，只见她笑着对自己挥手，温柔满分：“沈总，您慢点开。” 他只觉得，原本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似乎消失殆尽。 顾曼晴整理了一下情绪，快步朝公司走去。 这个点，正是上班高峰期。 顾曼晴等电梯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林晓艺。 小姑娘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看到那亮闪闪的项链。 “哇，曼晴姐，这是d&s的新品，‘爱如星光’吧，也太好看了？你什么时候拿下的？” 林晓艺这么一喊，旁边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顾曼晴心中顿觉不好，这妮子什么没见过。她努力保持冷静，正想回话，就听一旁的声音冷冷说了一句。 “一看就是假的，顾助理的工资不会都拿去买假货了吧？” 不用看就知道是张薇薇，顾曼晴微笑着，回了一句：“能买心头好，半个月工资又何妨？张经理这眼光，看来只能识假不识真，怕不是平常看的都是假货吧？” “你！”张薇薇一时气愤，正要再说什么，迎面就见沈聿修大步走了过来。 “沈总，早！” 一群人恭恭敬敬地站着，此时也都没有多话。 沈聿修一眼就看到了顾曼晴那转瞬即逝的小表情，看起来又是被谁气到了。他似是漫不经心，却别有深意地说道：“早，顾助理今天的项链看起来很别致。” 这下，众人都愣了愣。 沈总这话，怎么让人……如此费解呢？ 顾曼晴却是叹口气：这家伙，故意的吧？ 第66章 偷情 进入工作状态后，顾曼晴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同。倒是林晓艺一直巴拉巴拉地发着消息，让她哭笑不得。 「曼晴姐，我又想嗑你和沈总的cp了！」 这妮子，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顾曼晴抬头看了眼里间，沈聿修正认真地处理工作。她趁机给林晓艺回了信息，也当是试探下现在公司的风向。 「又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的消息也很快就回了过来。 「你和沈总今天可太像情侣装了，不光是我，隔壁销售的几个妹子也在嗑呢。」 “……” 顾曼晴认真地看了看，她今天的确是动了那么点心思。 早上看到他后，在衣柜里特别挑了半天。看来，自己是有些明显了。 她叹了口气，看来不能如此。 思绪间，戴玮婷走了进来。 “曼晴。” 听到声音，顾曼晴忙站了起来：“戴总监。” 戴玮婷淡淡地笑着，道：“我来找沈总，说一下关于展会的事情。” 顾曼晴很快也明白过来，下旬在深城是有个行业性的展会，届时国内外的知名公司都会参加。对业内公司来说，这不仅是寻找合作客户，而且也是技术交流。想想去年这时候，她也紧锣密鼓地准备了。 她回以一个微笑，起身去敲门：“沈总，戴总监来了。” “请她进来吧。” 闻此，戴玮婷冲了顾曼晴点头示意，随后进入。 回到座位，顾曼晴吸了口气，打开文档又退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次他们准备得怎么样？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戴玮婷出来了，身后跟着沈聿修。 “除了展会，威华那边的招待也要安排妥善，经费那些我会和财务那边打个招呼。” “有沈总这句话，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工作模式的沈聿修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事情对接后，他便看向一旁的顾曼晴：“顾助理，你送送戴总监。” “好。” 顾曼晴应着，一路送了戴玮婷到电梯旁。 中间，她们并没有说什么。 眼看着电梯慢慢上来，戴玮婷开了口：“曼晴，虽然你现在是沈总的助理，但毕竟市场部的工作你会更熟悉。刚才沈总也提到了，这次要不要，帮帮我？” 顾曼晴笑了笑：“戴总监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一定全力以赴。”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 戴玮婷迟疑片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戴玮婷，其实顾曼晴的心情还是复杂的。 按照常理说，自己不该为这些人情世故而记恨自己的这位师姐。可从情理说，她终究选择了非正义与不公平，心里总归有一道坎。 想到这，顾曼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适者生存。这可是社会法则，在职场上过了这么些年，还执着于那些的话，反而有些可笑了。 她回去时，沈聿修正要出门。据她所知，今天应该没有什么外出的行程才对。想来，是私人行程。那么，她便不问。 正踌躇间，猛然就被来人握住了手。 顾曼晴本能地要给予他回应，但下一刻就恢复了理智，急忙抽了手出来。 “沈聿修，你疯了，被人看到怎么办？” 哪想沈聿修再次将她的手握住，带着半委屈的语气道：“我牵女朋友的手，怎么就疯了？” 他现在这般，与刚才身居高位的模样截然不同。这略撒着娇的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了，只怕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今天下班别跑太快，跟我去个地方。” 见顾曼晴没有反应，他歪头看了看她。 “嗯？” 顾曼晴终于还是笑哼了声：“知道了，你先忙吧。” 沈聿修很满意：“好，那我先去。” 顾曼晴点点头，想着等他走了再回去工作。可哪想，他的脚步才刚迈出一步，很快就折了回来。 “嗯？” 顾曼晴不曾问出口，他却是俯身，快速在自己的唇上点了点。 “好了，走了。” 顾曼晴的心跳到嗓子眼，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才下意识地抬手捂在了胸口处。那里，依然不听使唤。 这家伙，真的是胆子大得很。 不过，为什么有种……他们是偷情的感觉？ 顾曼晴摇摇头，将这个念头去了大半，转身投入到工作中。 沈聿修这一天其实也很忙，毕竟参展日期将近，他又身兼技术重任。她恍然想了想，前阵子他一直跟着研发部加班，想必也是为此准备。 看来，应该给他准备点什么。 不过，也因为展会，她这边也多了不少的事情。但好在，她以前就熟悉这些流程事项，处理起来也顺利。 忙完一切后也才六点，顾曼晴活动了下脖子，里面的人还在打电话。 等他结束后，又过去了二十分钟。 她正准备去茶水间给他泡一杯咖啡，却见他已经出来了。 “走。” “去哪儿？” 却见他眉梢上扬，掩不住的笑道：“带你去约会。” 某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大约说的是今天难得穿了一身如此搭配的衣服，不去约会可惜了之类的话。 顾曼晴才恍惚间发现，自己似乎又被他套路了。 二十分钟过后，他们站在了电影院门口。 “你说的约会，就是这个？”顾曼晴看着一旁的颇为得意的男人，倒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现在还要在自己面前讨个欢。 “嗯，我看他们都这么说，约会第一步就是看电影。”某人有些理直气壮，那可是他看了不少攻略才得出的总结。 “最近是有几部不错的电影，之前映书还说想来看，但一直没有时间。” 沈聿修单手扣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另一只手握着手机，颇为慵懒地翻着电影。 “想看什么？” “我看看。” “这个？” “好。” 他们两个决定倒是快，电影是《莫问前程》，讲述不同时空下青年人作出的选择。从革命时期到改革开放，再从新世纪初到当下，采用时空交叉叠换的方式来演绎。 相比起来，顾曼晴觉得，这部片子应该会更适合他们看。 果然，沈聿修的选择和自己一样。 顾曼晴买了电影必备的爆米花和可乐套餐，两人顺利找到位置。 这个厅看起来人不算多，后排基本是空的，只有前几排有人。她这一路还担心万一被人发现了可要怎么解释，但幸好一切还算顺利。 “我把后面的票都订了。”沈聿修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将衣服整了整，“我很有先见之明吧？” 顾曼晴刚才只顾去买东西，票是沈聿修去拿的。她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有一叠厚度不小的票。 所谓的先见之明，不会是早就买好了吧？ 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选择看这部电影？ 一时间，她有很多问题。但最后都没有问出口，她只是带着一丝嗔怪的语气道：“浪费。” 沈聿修看向她，影院昏暗的灯光下，她微微垂首，看着自己手里的票。随后，伸手将这些票都拿了过去。 “下次不要这样了。” “好，听你的。” 于是，他们相视一笑。 厅里完全暗了下来，电影徐徐拉开帷幕。 大导演的作品的确是值得耐心品味的，四个时空的交叠变化，讲述了四个主要男女主的故事。战争时期毅然为国奋不顾身的他们，以身许国遥望星空，发出对新生活美好向往的期盼；改革开放时期踏上创业道路的他们，在奋斗中看到了迷惘的青春，殊途同归；新世纪初迎接社会变革，他们在选择中寻找最初的自我；以及现在日新月异的社会下，他们面对更多新的挑战。 有人是圆满结局，有人是分道扬镳。 有人生离死别，有人守得云开。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圆满是结局，破碎也是。 顾曼晴沉浸其中，在看到战火里的青春以及追逐理想最终擦肩而过的男女主时，不由有些动情。她恍然想到自己，如果命运没有安排他们相遇，或许也就是这样一直错过。那最后，她又会成为谁呢？ 想到这，她看向了沈聿修。 他似乎也沉浸在剧情中，神色跟着凝重。 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矫情，可在当下，她却感性起来。她轻轻地朝沈聿修的方向而去，随后抓起他的手臂，靠了上去。 她身上的清雅花香，让男人没来由地跟着心神一动。 感受到那温香软玉，沈聿修低头看去，笑意满满。随后抬手，轻轻地握住那绕在手臂上的手。 第67章 小朋友 电影散场不过八点多，两人出来后顾曼晴去了趟洗手间，留沈聿修在原地等。 她给自己补了个妆，刚要折返，谁料迎面就碰上林晓艺。 “曼晴姐！” 一见到林晓艺，顾曼晴不由暗道不好。她身边倒没有公司其他人，想必应该是和朋友们聚会。 “好巧，你看的是哪场电影？” 林晓艺兴奋地说道：“我们看的动漫，《风之声》，你呢？不对，你是一个人来看的吗？” 顾曼晴顿了顿，答道：“我和……朋友一起看的《莫问前程》，他在外面等我。” 林晓艺若有所悟：“那我和朋友先回去了，曼晴姐，我们明天见。” “好。” 看着她和朋友说笑走开，顾曼晴连忙拨通了电话。 “我看到市场部的同事了……正在朝你走来。”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听得男人一句委屈地说道：“我怎么感觉，我好像一个没有名分的人。” 顾曼晴此时顾不上这些，她想了想：“你现在到边上的店里等我……我一会儿过来。” “好。” 那声音，显得更委屈了。 顾曼晴等了一会儿，确认她们应该走远后才出了电影院。 这一层基本以服装店居多，她刚要再打电话时，猛然被人拉进了一家店里。随后，头上被戴了一顶帽子。 猝不及防间，她抬头看去。就见换了一身休闲装、戴着黑色鸭舌帽的沈聿修，正微笑着看自己。 沈聿修看着怀里受惊的人，笑着道：“吓到了？” 顾曼晴愤愤地盯着他看，冷哼一声：“下次你试试。” 沈聿修笑得欢，轻轻推着她往里面走，将衣服递过去：“换一身，没那么显眼。” 顾曼晴接纳了意见，进去换好衣服。 沈聿修挑的也是一件情侣款，休闲的款式很舒服。 他的是黑色，自己的是白色，就连帽子的颜色也都是搭配好的。里面配t恤，外面是薄款的连帽开衫衣。这样一看，好像很久没有穿过这种风格了。 “怎么样？”顾曼晴站在镜子前，细细看了看自己。 他的身影随后出现在身边，两人这么一站，好像有那么一瞬，回到了从前。镜子里的他们，虽然不是年少模样，但好像又是从前的模样。 “当然好，这可是我挑的。我挑的，就是最好的。衣服是，人也是。” 顾曼晴被他这突来的情话有些无所适从，再看他们的模样，可那是幸福的模样。她转身，轻轻地用手勾勾他的下巴，夸赞道：“嗯，我也只挑最好的。” 既然出来了，他们也没有打算这么早回去。 一起走了一圈，就到了电玩城。 dj风格的音乐，顾曼晴听得有些头疼。 里面大多是男生的游戏，她没有进去过。 “高中时候，你会来这里玩吗？”她不由问了一句。 沈聿修瞥了眼，笑着道：“偷偷告诉你，我们来过很多次。” “嗯？”顾曼晴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一班的孩子们应该都是乖乖生，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不会来这些地方。” “偏见。”沈聿修轻轻地揉着她的手指，“你就说我们班那个许礼章，现在是投促那边领导层人员了，那以前他可经常会来这里。毕竟，人都会有压力，有压力就需要释放。” 顾曼晴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这倒是，就像我从前觉得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那么清冷孤傲的性格，谁又想到，你……” 她欲言又止。 “我怎么？” 顾曼晴笑了，抬手戳戳他的胸膛，吐出两个字：“无赖。” 沈聿修的眉头一皱，将她的这只手也握住：“那既然都说是无赖了，我不介意坐实这个称号。” 他作势就要将她抱住，顾曼晴轻轻一推，面色一红：“别闹，公众场合，要注意形象。” 某人无奈，叹了口气。 “好吧。” 他们下了一层，与楼上的风格不同，这一片基本是粉嫩梦幻的模样。仔细看，开了大半的抓娃娃。 顾曼晴从前是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但年龄上来后，虽然喜欢，但也不会主动买了。她房间其实有一个隔间，里面装了好几袋的娃娃，都是从前和陈映书出去玩时夹的，那会儿她那老母亲还感慨道，以后婚宴上不愁没有娃娃送了。 “想试试？” 沈聿修见她多看了几秒，想着她定然也喜欢这些。 毕竟，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的？ “不了吧，都是小孩子。” 顾曼晴放眼看去，来的不是家长陪同的小朋友，就是年岁不大的小情侣。 他们两个，加起来都得六十岁了。 想到这，顾曼晴又感叹了一句，岁月真是不饶人啊…… “喜欢就必须拿下。”沈聿修不等她多说，直接将她拉了进去。 到底是专业的娃娃机游戏厅，里面大大小小的玩具各种各样。 顾曼晴被拉着转了一圈走下来，还真的对好几个都心动。 她在原地站了站，沈聿修已经换好满满一筐的游戏币过来了。她呆呆地看着信心十足的某人，没忍住：“你……确定？” 沈聿修毫不犹豫地点头：“从数学的角度来说，抓娃娃就是一种概率。既然是概率，就需要试错，这些是起码的。” 顾曼晴跟着点头：“有道理。” 于是，他们开始了尝试概率的过程。 不过，这个概率确实需要不断地通过实验来总结。 顾曼晴盯着每一只即将被抓上来的娃娃，见它们一点点地升高到半空，然后…… 啪，掉落。 再次尝试，稳稳升起来。 啪，再次掉落。 沈聿修：“……” 顾曼晴：“……” 学霸其实也会有困扰，毕竟这并非通过计算就可以。 沈聿修垂下眼皮，沉思片刻道：“果然，这需要的是技巧。” 顾曼晴看着少了大半的游戏币，又看看认真模样的沈聿修，抿了抿唇，偷偷忍住了笑。 沈聿修察觉似地偏过头，半晌才出声：“我已经掌握技巧了。” 顾曼晴认同式地点头，抓着他的袖子柔声道：“再试试？” 沈聿修低眸，见她那澄澈的眼神，带着对他的肯定和期待。他下定了决心，往娃娃机里投下了游戏币。 顾曼晴屏住呼吸，看着那爪子扣住了那白色的小熊。 抓起来，稳住。 到半空，稳住。 到了出口上方，掉下。 那只白色小熊就这么稳稳地掉在了出口，被人拿出来，塞到了顾曼晴的手里。 “拿着，下一个。” 顾曼晴把玩偶抱在怀里，还没来得及夸他，就被他拉到了下一个娃娃机前。 一个，又一个。 …… 到最后，沈聿修双手环抱胸前，洋洋得意地看着抱着满怀玩偶的顾曼晴，眉眼弯弯道：“怎么样？” 顾曼晴正要夸他，一旁跟着看了很久的小男孩张大嘴巴，眨着眼睛：“叔叔，你好厉害啊，能帮我抓几个吗？” 沈聿修蹲下身，拍了拍小男孩的头：“叔叔只帮女朋友抓。” 顾曼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一只小恐龙送了过去：“不过，阿姨可以给你一个。” 小男孩得了玩具，开心地跑得飞快。 “沈聿修。” “嗯？” “我很喜欢，就是……感觉自己像个小朋友。” 沈聿修看去，她的笑容有些过分地让人心动。 “其实，你可以永远是小朋友。” 成年人，一个就够了。 第68章 记忆 顾曼晴还从未尝试过提这么一大袋娃娃回家，但收获满满的感觉，倒真是挺不错的。 沈聿修看着她上楼，又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来，这才准备回去。 刚要走，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看来电，是周寻。 “这么晚了，你竟然还没休息？” “嗯，喝了点酒。” “哦？” 周寻只是报了一个地点，沈聿修抬眸再次看了眼楼上，转身而去。 顾曼晴把东西放好，出来时才发现陈映书竟然从房间晃荡着过来。她有些惊讶：“你在家呢，怎么也不开灯，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呢。” 陈映书看上有些失魂落魄，她忙又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映书直直倒在沙发上，拿过一旁的抱枕把自己埋了起来。随后蜷缩着身子，俨然打了霜的茄子。 “到底怎么了？”顾曼晴吓到了，一步上前，蹲在她身边，“还不舒服吗？要不要再给你买点止疼的？” 抱枕下的人暗哼哼一声，在顾曼晴起身前将她拉住。 “我不疼，曼曼。” 顾曼晴松了口气，小心地尝试将抱枕拿掉，那张脸上写满了忧伤。这会儿看起来不像是出大事的表情，倒更应该是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说说？” 陈映书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迟疑片刻后道：“我和周寻接吻了。” 接吻？ 和周寻？ 他们两个的进度远超过自己的意料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曼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映书，她似乎比自己还要懊恼。 不过细细想，陈映书过去对男人的耐心不超过两个月，但这次围着周寻好像是挺久了。虽然，他们之间就从来没有什么进度，但她身边也没有再出现其他异性。 这么一说，是有点神奇。陈映书已经很久没有找对象了。 “但……是他主动的！”陈映书察觉到顾曼晴意味深长的眼神，又忙补了一句，“确切地说，就是他先吻我，我一时没控制住……” 顾曼晴一脸“我懂”的表情看着她，终于决定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其实，这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要从傍晚说起，陈映书巡视一圈自己的咖啡店后，正准备出门去吃顿好的。看微信上顾曼晴给她留了消息，想着此时定然处于你侬我侬之中，她甚是欣慰。 她家曼曼啊，偷偷喜欢一个人这么些年。但总归，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她就不同了，最近总感觉对恋爱这事，已经越来越没想法了。 哦，对了。 周寻。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激起她的胜负欲。 一说起胜负欲，她忽然有些挫败感。竟然这么久了，还没有拿下他，这怎么能不让她没有挫败感呢？ 陈映书一出门，就被人堵住了。 堵她的人叫安澈，在一定意义上算是她的前男友。是的，就是那个因为求婚而被她甩了的弟弟。 “映书，我尝试过和别人交往，但我还是觉得，我离不开你。” 安澈堵着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要是换作其他女生，估计会被感动得声泪俱下。更何况，这个弟弟长得也不差，大概就是韩国男团模样。 年轻的肉体，俊美的容貌，诱惑人的声线。这是当时陈映书和他交往的理由。 但她是个有原则的，只享受恋爱的过程。可想让她送上自己的心，那是万万不能的。 陈映书看了看面前的男人，不由“啧”了一声。 分手这么久了，他倒不是没有来找过自己，但都是远远地看。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恋爱定律，再越界一步那就以后就是连朋友都做不了。 “安澈，你是不是酒没醒？哪里来回哪里去。” 她向来是不会给前任好脸色，尤其是死缠烂打的前任。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有任何形式的亲密接触，但分开了碰都别想碰。 安澈自然是不会放手的，他再一次堵在陈映书面前，表情很是痛苦。他想握住她的手，但在看到她的眼神后，立马收回来。 “我们复合好不好？我真的只想娶你，离开你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除了你，我不能再爱上别人了。” 安澈的话让路过的人都不由感叹，甚至有人停下了脚步。 陈映书满脸不耐烦：“我说你可够了，我跟你在一起图的是你的脸，你的身子。但你跟我在一起，更多是图我的钱吧？” 她的话，让路人再次发出感叹。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真心你是一点也看不到吗？” 陈映书不由笑了，她干脆停下了脚步，毫不掩饰地说道：“你可别搞笑了，我呢图的是开心，你乐意哄我，我可以给你买机车。但我又不是真的傻子，你跟酒吧那个女服务生怎么回事，难道我看不出吗？我跟你说，你要睡就睡，但别睡了还带着味来找我要钱，这就不体面了。” 安澈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霾，原来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吗？ “我呢，可以做养小白脸的女人，但不会帮小白脸养女人。明白吗？”陈映书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啊，还是得自食其力，当然，力得出对地方。” 安澈此时已挂不住面子，他握紧了拳头，作势就要挥向陈映书。哪知，很快就被她挡住了。 “弟弟，姐姐高中打群架的时候，你还在小学流鼻涕呢。别闹了，回去找你小女友去吧。” “陈映书！” 安澈哪里肯妥协，仗着身高的优势，蓄势又要再出一拳。哪知，他的手腕再次被人狠狠地拽住，难以挣开。 陈映书看到来人后，脸上的表情一下柔和，将刚才那份气势收了起来。 完了，自己刚才那些“豪言壮语”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 周寻面无表情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眼神扫视对面的安澈：“这就是你的小男友，也不怎么样。” 陈映书补了一句：“是前男友，是不怎么样，哪有现任香。” 安澈一听，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他是你新男朋友？不会只是找的哪个模特演员来为你救急吧？他还不如我吧？” 周寻的面色一沉，我不如你？除了年纪上有优势外，你还有什么优势。 他不由冷哼了一声，将陈映书的手拽得紧：“对，我是她男朋友，但不是‘新’男朋友。” 陈映书一愣，抬头看向他，此时的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好像又高大了一些。 但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怎么证明是她男朋友？” “证明？”周寻眸色一沉，“我们的关系还需要向你证明？” 安澈两手一摊：“她可是个男人都能玩，你现在还确定你是她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揍倒地上。等反应过来时，就听那人淡淡道了一句。 “那就证明给你看。” 陈映书恍然间被一双宽厚的手托住了两颊，那漆黑的眼眸里有她小小的身影。 她不曾回神只觉唇上一阵温热，那带着些许药香的嘴唇轻轻地攫开她，心头莫名悸动。她有过很多次的亲吻，但从未有过这般青涩与试探，像是……只有青春里才有的感觉。 片刻，他们分开。 此时，安澈已经走了。 陈映书看着那湿润的眼眸，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唇。 他们这是……接吻了…… 毫无征兆地……接吻了。 “我……” 陈映书想要开口说什么，但男人已经打断她的话。 “所以，你又要说‘现在我们分手了’这样的话？” 陈映书看向他，忽然觉得陌生而熟悉。 * “事情就是这样。” 顾曼晴感慨，陈映书的故事，大概都可以写上好几本故事了。没想到，周寻看上去不近人情的样子，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有那么点熟悉？”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似曾相识……” 顾曼晴思索间，手机传来沈聿修的一条语音消息。 她点开一听，神色一变。又看了看陈映书，选择了外放。 里面的声音并不属于沈聿修，而是周寻。 他带着些许醉意，说了十几秒的语音。 “不是只有你有高中的暗恋，我也有。她从前就拉我当男朋友挡桃花，现在我再帮她一次，够意思吧？” 有些语无伦次，但顾曼晴似乎记起来了。 “映书，那一次，在学校门口遇到的那个男生，不会是……周寻吧？！” 陈映书恍然，视线模糊。 第69章 书＆寻:不良少女 与顾曼晴学生时期的乖乖女不同，陈映书就是他们口中的不良少女。她的性格乖张，对谁都不服输。 初中时，那些老师都觉得以她陈映书这样的性子，是绝对上不了重点高中的。可她偏偏平常吊儿郎当，但到中考时却是妥妥的黑马，一跃成为当时唯几个上桐城中学的学生之一。 但陈映书也并非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性格，曾经她也是母亲的乖乖女。直到她母亲含恨去世后，她就不再是那个听话的孩子了。 可听话，不听话，不都一样吗？ 陈映书靠着梧桐树，抬头看了看天。 这世界，真是没意思。 她想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熟练地倒了一根出来。那时候她其实并不抽烟，只是纯粹觉得这是一种给自己安慰的方式。 人来人往，她发了会儿呆。 最后，目光落在一个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少年身上。 倒不是说他长得有什么特别，只是那一身的书生气怪惹眼的。 所以，她便多看了一眼。 别说，她在外面混得多，见过不少的少年少女，但是像他这样一看就是书呆子的还真是不多见。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是书呆子。那少年板正的身子，高高的个，留着的寸头，加上那收拾得干净的衬衫，看上去像是个书呆子。 总之，就是她的对立面。 “喂！” 听到这一几近呵斥的声音，不远处的少年蹲下了脚步。他偏过身子，就看见梧桐树下走出一个女孩。 她留着短发，斑驳的树影落在脸上，渐渐地在太阳底下明朗起来。他的目光，随后落在她右手夹着的烟上，眉头不由一皱。 “喂，小子，有打火机吗？”陈映书抬手晃了晃烟，示意了一下，“借个火。” 少年沉着眸子，半晌没说话。 陈映书一步走了过去，绕到他面前。 这样看，这小子长得其实还不错。端正的五官，浓眉大眼，倒是有几分正气凛然的模样。 别说，是个根正苗红的人。 只是，他茫然地看着自己又不说话，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哎，不会说话吗？” 她看见，少年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她顺着目光看去，竟然是落在自己的烟上。 等下，这人该不会其实是个傻子吧？陈映书不由抽了口气。 “你没成年吧？” 她正思索间，就听那少年冷漠地问道。 陈映书笑笑，挥了挥手里的烟，往前凑了一步：“没有，怎么了？你难道就成年了？” 面对她的挑衅，少年抬手将书包背好，冷着脸道：“未成年人不许抽烟。” 说着，便抬步就走。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陈映书双手叉腰，在原地跺了跺脚，很快就追了上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陈映书，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少年保持沉默，只是往前走。 “你不是会说话吗？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不想和我交朋友？我跟你说，我可不轻易和别人交朋友。” 少年的脚步顿住，转身看着她：“你很无聊吗？” 陈映书耸耸肩，点点头：“是很无聊啊，你不觉得吗？读书就很有聊吗？我一打开书就犯困。” 少年再次沉默，他想要反驳，但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喂，我总不能叫你喂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对上她的眼眸，正想回答时，旁边走来了一个人。 “喂，周寻，你怎么才来，走了！” 陈映书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道：“哦~原来你叫周寻啊！” 少年欲言又止，只是推着一旁的人就走，也不顾他说什么。 陈映书看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地喊了一句道：“周寻！你放心，我不抽烟！” 那是周寻第一次见到陈映书，要说印象，大概就是——“太妹”。 但他没有想到，会在桐城中学再次见到她。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里的学生。 周寻的家庭造就了他的性格，他是家里的老幺，而且是晚来得子的那种。上头还有三位姐姐，到他这年纪，二姐的孩子都和他一般大了。 他从小接触的同辈也都是恭敬有礼的，个个也是讲规矩的。但有一点让他比较为难的就是，家里太守规矩了。 比他大上几岁的大外甥、外甥女的，见到了他总是要恭敬地喊上一句“四舅舅”，让他很是头疼。毕竟，听上去不算文雅。 周寻和二姐家的孩子处得最好，因为就他不守规矩，从来不喊“舅舅”，都是直呼名字。越是这样，反而让他觉得亲近很多。 那天，他是来找他的这位外甥的。他在隔壁市读书，当天难得外甥说要请客吃饭，他自然是不会错过。 桐城的梧桐树是一绝，桐城中学就是门口也栽满了。 周寻从公交下来的时候，给外甥发了条信息，就全当是通知了。趁着这段时间，他在校门口转了一圈，顺带看了看外面公告栏里贴着的关于桐城中学的历史。 一圈下来，他走回到了原地。 正巧，赶上一辆摩托车轰轰地发着声音，甚是威风。 最后，那辆摩托车停在了两个女孩面前。 周寻本是无意一瞥，却看见了那一面之缘的女孩。 那个自报家门，说是“陈映书”的女孩。她正拉着朋友的手，和那开摩托车的男孩说着话。 他们的距离并不算很远，男孩捧了一束鲜红的玫瑰花，一把塞在她怀里。 “映书，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青春时期的少男少女，特别是这种混社会的男孩，总是将“喜欢”两个字轻易地挂在嘴边。他并非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身边也有过很多这样的事，但他对此是排斥的。 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 人生，还是循规蹈矩为好。 “我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周寻侧耳听着，总算她还有些清醒。 “映书，我会对你好的。”那人不依不饶。 “对我好，也得考上大学再说。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周寻一听，她这是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 他往前的脚步又顿了顿。他看向她们，却见女孩四下看看，随后径直朝她走来。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贴了上去，笑着道：“喏，这就是我男朋友。” “他叫什么？你们什么时候成为交往的？” 陈映书看着男生略微诧异但保持平静的眼神，毫不犹豫地问道：“你的名字？” 她竟然，忘记了自己。 他半晌，淡淡地回答：“周寻。” “喏，你听到了，周寻，我的新男友。” 什么？新男朋友？ 周寻眉头一皱，脸部的肌肉都跟着抽了抽。 他不知道那男孩是怎么被说服离开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现在我们分手了，感谢你的配合。”她随手，将手里的花丢到了自己怀里，“就当报酬了。” 报酬？花？ 他看着怀里的鲜红玫瑰，只觉得有些辣眼睛。 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她们就走了。等他再看去，自家外甥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回事，来个桐城被人表白了？” 周寻阴沉着脸，恨恨地回道：“见鬼了。” 第70章 书＆寻:美女救英雄 陈映书在桐城中学觉得唯一能称“朋友”的。大概就是她的新同桌，顾曼晴。 要怎么形容这位新同桌呢？你说她乖吧，但这性格又倔强得很。但你说她不乖吧，除了学习，也实在看不出她还有什么其它爱好。 但其实，陈映书想过，顾曼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毕竟，年少无知时，谁能不会有一个喜欢的人呢？可她想不出那个人是谁。 她对于感情很抗拒，大概是家庭原因，她觉得什么情啊爱的，在个人利益面前都不算什么。那个男人，不就是为了自己，将她妈妈给抛弃了。而她妈妈，至死都没有得到一句承认，背负着一个莫须有的侮辱含恨。 那个男人想要弥补自己，可惜她不吃这一套。 陈映书喜欢夏天，与她的性子会比较符合符合。 但她的好朋友顾曼晴喜欢秋天，性格也如出一辙。 桐城中学的梧桐树长得好，除了进门的梧桐大道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山坡，那里也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据说历代校友们共同资助的“学有所成”树，有不少学子会在这里许愿，能够考上理想的大学。 陈映书是不信这些的，但顾曼晴似乎有些信。 那阵子，她好像特别执着于想要提高自己的成绩。但其实，她的成绩已经很不错，如果高考能够发挥稳定的话，上一本大学也是没有问题的。可她，似乎很在意。 “曼曼，你最近是不是太拼命了？” 彼时，陈映书躺在山坡的草地上，闭着眼睛感受阳光。 那时，顾曼晴在树下看着书。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不够努力，离我的目标太远了。” “目标？是什么目标？” 陈映书翻了个身，托腮看着那个认真的女孩。 她好像，做什么都很努力，当然也会成功的呀。 “我的目标……” 顾曼晴欲言又止，她的目光落在坡下的身影上。 陈映书看去，那……不是一班的沈聿修吗？ 但她并没有想过更多，那可是沈聿修，一班的沈聿修哎。天之骄子，多少人向往的学霸。 不过，她家曼曼应该和他没有交集吧？ 可她终究是自私的，至少那时候，她更多想着的还是自己的事。 陈映书爱玩，但不是瞎玩。 大多时候她都是在kfc窝着，点上一顿大吃。又或是在游戏城窝着，把里面的所有项目都玩一遍，然后再发呆。 那天晚上，她照例结束在游戏城的项目巡游，在门口找了个椅子坐下，大口喝着冰可乐。看着人来人往，那些带着孩子出来玩的家庭如此和睦。孩子脸上挂着的笑，父母们慈爱的眼神，显得有些刺眼。 真好啊。她感叹了一句。 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陈映书趴在椅背上，咬了咬吸管。然后又猛地吸了一大口，感受冰冷在自己心尖滑过的感觉。 她四下看去，忽然眼尖地看到一群流里流气的少年围向一个地方。定睛一看，似乎有些眼熟。 “喂，拿点钱给哥几个玩玩。” “我？”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我认识你吗？” “拿了钱，大家就认识了呗。” 陈映书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几个人在这一带已经混很久了。没了钱就找几个人要，不过他们大多遇到的都是些性格软弱的，可能也就给点零花钱就过了，很少能碰到硬茬。 可这次，他们就碰到了。 “哦？那不如，你给我点钱，我们也能算认识。” 这话一出，那几个少年都跟着愣了一愣。 在一旁看着的陈映书听到这话，不由笑得欢，连带喝可乐都跟着起劲一些。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倒有些拭目以待。 “趁我们现在还好好说话，赶紧把钱交出来。” “怎么？不然要打架？” 这几个少年再次一愣，显然他们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直白的人。可再看看他这样，分明是文弱书生的模样，可话一出口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但都说，话可输，气势不可输。那时候的少年人都这样。他们闻此都开始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男生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喊打喊骂。 真是无趣。 陈映书透过缝隙看去，那被围着的人，当时有点眼熟啊……好像是那天自己在校门口拉过来挡桃花的人，叫什么来着？姓周？ 真巧。既然曾经他帮了自己一次，那不然还个人情好了。 “喂，小子。”陈映书起身，晃着可乐慢慢地走了过去，“你迟到了。” 那些目光都齐齐看向她，在人群里，周寻一眼就认出了她。 又是她。不过，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好几个月前了。 “哎，这不是陈强吗？你们老大最近怎么样？” 那为首的高个看到陈映书后，忽然一改刚才的态度，忙赔笑道：“这不是嫂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陈映书咬着吸管，懒懒道：“谁是你嫂子，我跟你老大只是好哥们，你嫂子另有其人，别瞎喊。” 她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周寻，随后勾了勾手。 “你，过来。” 周寻面色阴沉，但眼眸里似乎有些光。他的步子没动，像是透着一股傲气。 “你认识这小子？”高个儿有些不可思议。 陈映书这性格，竟然还能和这种书呆子玩一起？这能不让人匪夷所思吗？ “认识啊，小周嘛，我小弟。” 哦……原来是她小弟。不过，找这么个小弟，也太不靠谱了。看上去就不是个能打的人，带出去多没面子啊。 众人一时都这样想道。 “小周，还不过来，去，给我再买杯可乐，我这冰都化了。” 陈映书随手将兜里的零钱丢了过去，他接得倒是稳。 周寻看着手里的钱，总感觉吃了瘪。这事，他自己能解决，她却偏偏要出头。但看着那几个人的眼神，他还是妥协了。 算了，没必要。 想到这里，他挪了步子，往楼下的肯德基走去。 等他回来时，那群人已经不见了。 陈映书则趴在那里发呆，双眼无神。 他觉得挺奇怪的，这个女生似乎人前人后有着很大的差别。刚才还有些耀武扬威的模样，但此时这表情，像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 周寻决定不再想了，横竖与他也没有关系。他看了看自己左手的可乐，又看了看右手的汉堡薯条，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 “给你。” 陈映书一下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落在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我只给了你可乐的钱。” 周寻一愣，没想到，她还挺有原则。他掂掂手里的东西，随后说道：“就当是谢礼了。” 陈映书不由跟着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接了过来。 免费的零食，不要也是白不要嘛。 周寻并不打算停留，他的步子挪了挪。但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了停。 “你……现在抽烟吗？” 刚打开汉堡咬了一口的陈映书眉头一皱，这又是什么跟什么？ 她扬头，带着些许不悦地语气道：“姐姐我不抽烟。” 一字一句。周寻听得明白。 “哦。” 他回了一个字，随后离去。 真是个怪人。 陈映书继续吃着汉堡，喝着可乐。 人啊，就是奇怪的动物。 第71章 书＆寻:漫长的相逢 陈映书虽对学习不上心，但她的成绩却不算差。 读书这事情，是讲究天分的。 她恰恰呢，天分就刚好。 在桐城中学的日子，顾曼晴是她人生里少有的安慰。她会带自己回家吃饭，也会给自己准备零食。她们的相处，就像很多女孩子应该有的感情。 在所有人都开始准备高考的时候，她也终于上了心。不管如何，至少得上大学，将来也能有个出路。 高考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时间很快就过去。 但在高考前那段日子，发生了一些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沈聿修。 到处都在传他要出国了，而且是跟校花蒋妙仪一起出国。 本来这事，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但却偏偏看见，顾曼晴竟然偷偷地哭了。 那是她们成为朋友的三年里，第一次见她哭。 陈映书那时没有去问，她一定是有什么没有办法告诉自己的事情。那么，就不要问了。只是没有想过，这事会和沈聿修有关。 第二件事，她又一次碰见了周寻。 那时，他竟然和沈聿修在一起。那也是他们，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最后一次见面。 沈聿修和周寻似乎早就认识，坐在一起的画面很是玄幻。 陈映书是凑巧和他们在一家店，前后坐着。 这个位置，正好能听到他们说话。 “你决定了？”这话是沈聿修问的。 周寻迟迟没有回答，像是陷入思考。良久才道，“嗯。” 沈聿修点点头：“当兵挺好的，磨练意志，为国效力，很符合你的人设。” 周寻又是漫长的沉默，随后道：“你也决定了？国外可没有那么好待。” 沈聿修叹了口气：“我家老爷子希望去，而且确实能学技术，以后回来也能开出新天地。” “哦？带你女朋友去也是为了开新天地？” 陈映书耳朵提得老高，听着那边的回答。 “别开玩笑，我可不打算谈女朋友，我们就只是朋友。” 周寻没有反驳，他的性格向来如此，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自小就被众多女孩子围着，但他像是雪山上神，还不曾下过凡呢。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陈映书，不过并不打算识破她偷听的这件事。毕竟她是女生，若是自己贸然去戳破总归没有面子。 于是，他特意在位置上多等了一会儿。等看着她大摇大摆地出门后，才跟着出去。 这天的阳光很好，看起来前面的人心情也很好。走路的步子很轻盈，甚至一蹦一跳的。 她走得快，他跟着也快。她走得慢，他跟着也慢。 没过一会儿，陈映书停下了脚步。 周寻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一个闪身躲到一旁的树下。 他看去，她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 陈映书只是在兜里一阵捣鼓，拿出了一根棒棒糖。随后麻利地将糖纸扯开，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只是，她没有发现，转身时那糖纸在边缘晃啊晃，又掉了下来。 周寻走上前，默默地将糖纸捡起来。 草莓味。口味还挺女生的。 不过，她本来就是女生。 周寻将糖纸丢进垃圾桶，又继续跟着她走了一段路。 要过马路的时候，她忽然又停了下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她蹲下身，在那边一个劲地捣鼓，嘴里还念念有词。 周寻稍稍绕到一旁，这才发现在她的脚边蹲了一只白色猫。 “喂，小白，现在是红灯，过马路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白猫哪里能听懂她的话，只是“喵喵”地叫个不停。 周寻下意识地笑了笑，看起来正常，又挺不正常的。 因为，正常的时候是个女孩子。不正常的时候，像是个男孩子。 “哎，小白，过来！” 许是因为看到白猫要闯马路，她竟然不管不顾地将它抱了起来。好在这白猫似乎还挺乖，也没有闹腾，安静地在她怀里待着。 红灯熄，绿灯亮。 陈映书的脚步轻盈，直接带着那白猫过了马路。等到对面后，才将它放下去。 “好了，去玩吧，你自由了。” 周寻听着，她说到“自由”的时候，似乎心情有些凝重。 她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如此人前人后两个样。 又或者说，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呢？ 他远远地站着，见她站在梧桐树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抬手，朝着天空比了比，又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她的最终目的地又会是哪里？ 周寻慢慢地跟着走，到最后，看到她在一家咖啡店面前停下。 陈映书抬头看看了看，推门而入。 周寻顿了顿，随后而入。 一家咖啡店，似乎记载了十余年的故事。 恍然，时光过去。 “欢迎光临。” 周寻在门口怔了怔，咖啡店是咖啡店，不过与从前的那家截然不同。 “现在人有点多，您可以先扫码点单，稍作片刻。” 周寻看了看玻璃门上的自己，和从前也的确是有很大的改变。 有时候他也觉得，西装革履真不适合自己。但既然回来了，就适应吧。 他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喧闹声。 听起来，像是一对情侣在吵架。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越吵越凶。让原本清静的咖啡店，让人有些心烦。 “这位先生，有任何问题我们都愿意帮你们一起处理，但你如果要动手打你女朋友，那我肯定要多管闲事了。” 这声音，很是熟悉。 周寻循声看去，那身影就这样映入眼帘。 是她，是陈映书。 她和从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短发变成了长发，褪去校服后，她现在俨然已经是成熟的女人。一言一行，都看不到从前那假小子的样子。 但好像，多管闲事的性格没怎么变化。 “你都说是我女朋友了，我想打就打。” 陈映书冷冷一笑：“只会对女人，还对自己女朋友使用暴力的男人，连孬种都不如。” 那男人似乎被她惹怒，双目中都露着凶色。 “臭三八，少管我的事。” 他说话间，就抬手想要去打陈映书。 陈映书这些年，什么没有见过。对于这样一个男的，更是毫不在意的。 她本想回敬，却不想那人的手被一个陌生人紧紧拽住了。 那是一种，莫名熟悉，却说不上来的感觉。 陈映书看着他，他也看着自己。 好像在这一瞬，他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72章 缘分 顾曼晴觉得，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存在。 你是否留意过与你擦肩而过的人，会在某个路口突然再次遇见？ 你是否也有过一些祈祷，与某个心心念念的人再次交集？ 似乎，都是命运的安排。 这一夜，显然陈映书也没有睡好。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如果说周寻就是当年那个被自己拉来挡桃花的少年，自己当初还和他说了那些话，那又该如何面对他。 重要的是，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总之，她想暂时还是躲着他吧…… 陈映书的想法，顾曼晴多少能看破一些。 虽然她身边有过很多形形色色的男人，也谈过一些恋爱，但她其实从没有动过真心。想让她走出那段阴霾，去真正谈一段感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顾曼晴慢慢回过神，看着碗里的拌饭又愣了愣，随后才真的把思绪带回来。抬头看向对面的沈聿修，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没事，就是想到昨晚的事情。” 沈聿修接过新上的冷面，从里面夹了一些，又挑了肉和菜，浇了汤，轻轻地推到她面前：“想事情也得先好好吃饭，刚才谁嚷着要冷面的，这一碗你可必须都吃了。” 顾曼晴看着那一碗满满当当的面，鼓起了脸道：“沈聿修，你当我是猪吗？” 她这话让对面的人乐了，见他笑着点点头，眉目甚是清朗。随后，听他笑着道：“那也是最可爱的小猪。” 顾曼晴吃了一大口冷面，清新酸爽的口感让她整个人也舒坦不少。 “所以，你朋友和周寻之间，是真的有什么故事？” 沈聿修见她表情舒缓些许，还是问出了口。 难得见周寻喝酒，还如此失态。本以为他那样一个理智清明之人，是不会被什么事情给左右。 没想到，也是有这一天。 “嗯……说来也是话长，但我觉得，映书对周特助应该是有感情的。过去她谈男朋友的原则是不超过两个月，但对周特助，已经超过这个时限了。” 沈聿修抬眸笑笑：“她这是谈了多少个？” 顾曼晴冲他凶了一个表情，佯装威胁的语气道：“你休想从我这里套情报，映书是很重感情的人。就是因为太重感情了，所以才一直兜兜转转。” 沈聿修单左手支着额，右手端起茶汤浅浅地饮了一口，眼里满是笑意地看着她。 她这护犊子焦急的模样，倒更让人心动。 “看什么呢？”顾曼晴只当自己脸上有什么，下意识地抬手拿纸巾去擦脸。 却见沈聿修笑得更欢：“我只是觉得，我女朋友如果生气的话，应该会更可爱。” 顾曼晴一阵羞赧，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不过。”沈聿修换了个话题，“这终归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即便想要插手也不好多管。如果有缘分，顺其自然也会在一起。就像……我们一样。” 就像，他们一样。 顾曼晴当然明白，感情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做主。不管他们之前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可就陈映书的性子来说，恐怕也很难马上走出一步。 希望她，能早点看破。 他们两个一起吃了午饭，照例回公司。 之前顾曼晴还会担心他们单独吃饭会被别人说闲话，但其实发现，似乎大家对他们一起吃饭这件事，早就免疫了。毕竟就算没在一起，也总能被他们撞见在吃饭。 这样也好，至少也能作个掩护。 到公司大厅时，顾曼晴还是保持与沈聿修一步的距离。 他在前，她跟后。 在来往的人看来，他们两个还是老板和助理的关系。 刚要去搭乘电梯时，顾曼晴就被前台的人叫住。 “顾助理，有你的鲜花快递。” 这话一出，顾曼晴都跟着愣了愣。 鲜花快递？这会是谁送的？难道是沈聿修？ 可她再看去，他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件事，正低头看着手机。 那就说明，这并不是他送的？ 思量再三，她还是走了过去。 “顾助理，是玫瑰花。”前台的小杨满眼羡慕地看着她。 顾曼晴一时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看着这一捧不知多少的粉色玫瑰，那娇嫩欲滴的花色，带着些许微醺的香味，不由让她生出一丝心虚来。 自己什么时候……有了神秘的追求者？ 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沈聿修竟然也跟着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严肃，落在那花上，随后幽幽地道了句：“顾助理看起来艳福不浅啊……” 说着，他又挑了挑眉，转身的瞬间狡黠地笑了笑。 这家伙，看起来分明就是有什么“阴谋”。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捧着这束花上了楼。 不用想，这不是过节的日子收到这么一束花，她肯定又要成为公司里的谈资了。 果然，她还没回到办公室，就已经收到林晓艺的消息。 这下，他们又开始揣测她的神秘追求人是谁了。 不过，似乎没有人把送花这事与沈聿修扯在一起。想来大家应该都觉得，他们的沈总就算送花，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顾曼晴想，应该也是。 况且，直到回到办公室，沈聿修都是一言不发。甚至，直接进了办公室，半句都没有问过关于花的事情。 顾曼晴不由有些踌躇，这到底是谁送的呢？ 她在位置上坐下，又仔仔细细地将花束看了看，企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翻了一圈后，在花束中间找到一张折叠的贺卡。 她没有迟疑，将贺卡打开。 浅粉色的纸上，只写了五个字。 ——因为遇见你。 只是一眼，顾曼晴就认出了字迹。 即便他有心将字迹藏起来，可她看过他的字那么多遍，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不是没有收过花，但在这一刻却觉有着前所未有的欢喜。 她的心跟着一阵乱跳，感受眼前的粉色玫瑰，渐渐成为一片粉色的花海。 “砰砰砰。” 有节奏敲门框的声音，将顾曼晴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去，就见某人探着脑袋，脸上满是笑容地看着她。 “花很好看啊。” 听他这么一句话，顾曼晴干脆扬了扬手里的卡，道：“字更好看。” 沈聿修早知道瞒不过她，站好倚靠在门前，欣慰间问道：“喜欢吗？” 和上次不同，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送花。 顾曼晴微微垂首，眼底满溢欢喜：“你说过的，哪个女人会不喜欢花。而且，这是你送的。” 沈聿修眉梢轻动：“你这是怎么认出我的字，我感觉我已经换了笔锋……” 顾曼晴站起身，略微得意道：“你的字，我高中就开始看了，现在还在看，你就是换再多的笔锋，我都能认出来。不过……你怎么想起……送花了？” 沈聿修心尖触动，他真的错过太多关于有她的青春。 想到这，似是有淡淡的遗憾感。 “这是怎么了？夸你还为难上了？”顾曼晴打着趣说了一句。 他像是深思熟虑一番，缓步走过来，在她面前顿住脚步。 “曼晴，我是真的很高兴，我们能再遇见。以后，我会给你更多，你可要慢慢习惯。” 他如是说。 她如是听。 第73章 眼红 去深城参展的行程很快就落定，毕竟，五月底的这场医疗器械展会相当重要。 今年的主题则融合当下的时兴话题，以“ai医疗”开展。根据提前发布的报告显示，今年来研究核心在于“场景”与“产品”。 届时，各方将以洞悉医院、药企、械企多方的供需逻辑展开讨论。对于参展的各家公司而言，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学习和交流机会。 “你也要去吗？”陈映书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顾曼晴，“那我又要一个人了……” 顾曼晴将换洗的衣服折好，笑着解释道：“本来这就是市场部的主要工作，去年是因为不可抗因素才取消了，今年各方也都更重视了。虽然我不在那边了，但既然有机会去，能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陈映书耷拉着脸，半吐槽道：“我看啊，沈聿修就是想让你陪他，你们两个这分明就是公器私用！” “等等。”顾曼晴看向她，“这词语怎么怪怪的。” 陈映书笑着拆开零食，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凝滞：“那……他去不去啊？” “他？”顾曼晴明知故问，“谁啊？” 陈映书咬了咬唇：“就住咱们对门那个？” 顾曼晴笑笑，这丫头还真是嘴硬得很。 她将行李箱收拾好，这才回道：“周特助不去，听说是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疗养一阵子。所以啊，我才有这个机会跟着我们家boss……” “病了吗？”陈映书吃着零食的动作顿了顿，“严重吗？” 顾曼晴叹了口气：“其实，他就在对面，你如果想知道的话，随时都可以知道的。映书，你是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吗？” 陈映书的脸上腾起一阵失落，她幽幽道：“曼曼，我没想好。” 顾曼晴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怕自己只是像从前那样，给不了那么多情感。但我也知道，周寻对你而言，是特别的存在。 “没事的，映书，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去听听你心里的声音。也不需要害怕，想在一起的时候就在一起。如果最后不合适，也不要有遗憾。” 个中道理，陈映书并非不知道。 “我不想伤害他，更不想伤害我自己。我没事的，我们都只是需要点时间。” 人的心，总是复杂的。因为外界的事情，也因为自身的想法。 顾曼晴没有再强迫，就像沈聿修说的，他们两个现在需要的，还是顺其自然。也许等他们想通了，其实这一切也没有那么难。 这一趟参展，他们公司是和威化合作的。 顾曼晴也看过一些资料，那恐怕也能再见到宋悦了。 他们一行除了沈聿修和顾曼晴外，市场部、研发部和销售部也分别出了代表。 毕竟，一场展会对这些部门而言都有重要意义，也需要各部门协同处理好。 要知道，展会可不仅仅只是产品的展示和客户的维系，更是实力的展示。自然也少不了会有同行间明里暗里的试探。 深城纬度靠近赤道，五月的天气比桐城要热很多。 刚下飞机，顾曼晴就已经感受到了深城的热烈。 外头艳阳当空，地表温度骤升，让人感受到盛夏的提前到来。 订的虽然是商务酒店，不过环境相当不错。 深城是国内有名的花园城市之一，毕竟纬度低，接受光照的时间也长。故而很适合一些热带植物生长，故而一年四季都开着各种各样的花。 刚进酒店大门，就已经感受到了“花城”的意义。 通往大堂的是一段石子路，顶部是透明玻璃花房的设计，栽满五颜六色的鲜花。 这个季节，花正是开得明艳的时候。搭配香薰的氛围，仿佛让人沉浸在花海之中。 顾曼晴不由感慨一句，自家boss肯出这个钱，还真算员工福利。 当然，如果身边不是有张薇薇这样的同事，应该会很融洽吧？ “学长。” 顾曼晴还没从张薇薇那满是刀子的眼神中抽出来，很快就听到宋悦的声音。 她循声看去，就见一身白色连体工装裤，踩着高跟鞋的人走了过来。 别说，她的身高虽然没有优势，但她是真的很会穿搭。妆容也是恰到好处，明明是一米六不到的个，但气场却有两米八。 宋悦在见到沈聿修的那刻，脸上的笑容都跟着明媚起来。 “等你很久了。” 等你，而不是等你们。 她已经毫不掩饰对沈聿修的亲昵。 顾曼晴抬眸看了眼沈聿修，某人却在那一刻退了一步，躲开了宋悦明目张胆的拥抱。随后，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示意。 “宋经理久等了。” 宋悦脸上的笑容僵住，但她也很快注意到沈聿修身后的一群人。 只当是在那么多人前，怕是也不好。 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迎上他的手。 “沈总，太见外了，你的安排总是那么妥当。” 两人象征性地寒暄几句，沈聿修先行结束话题。 “那我们这边先办理入住，晚宴的时候再见。” 宋悦的情绪保持得也好，应了一句。但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顾曼晴的身上。 想起来了，又是她。上次跟在学长身边的就是她，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得出学长对她有些特别，甚至饭局后还带着她单独出去了。 不过，她是知道沈聿修性格的。他从前就说过没有谈女朋友的打算，身边也一直都没有什么人能上位。 只能说，这个助理的心思没有那么简单。 “顾助理也来了。” 顾曼晴刚准备将房卡递给沈聿修，听到宋悦幽幽地来了一句。 她的面上带着笑，明明是给人和煦的笑容。但就是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威胁。 这感觉，就是传说中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宋经理，许久不见，你风采依旧。” 她想不出自己要说什么，大概就只有这样“逢场作戏”的来一句。 宋悦并没有收起笑容，只是淡淡道：“看起来，顾助理的工作能力是真的很得到认可，希望这次也能看到你的表现。” 似乎是什么揶揄的话，但自己也只能欣然接受。 “可不是，我们顾助理的工作能力，那是不可小觑的。”张薇薇偏偏在这个时候补了一句，“不然，我们沈总也不至于到哪里都带着她。” 宋悦瞥了眼说话的人，不由哂笑。 这种职场上的出风头伎俩，她见得多了。而她正好，并不待见这种人。 故而，她只是微笑着点头，随后道：“学长，那我们晚点见。” 沈聿修微微颔首：“大家也都先把东西收拾一下，顾助理，帮我拿一下行李箱。” 顾曼晴看向他，挤出一个微笑：“好的，沈总。” 当下，大家各自回房间去。 房间是按照两人一间订的，除沈聿修和戴玮婷是单间。而顾曼晴被分配和销售部一个女生一起住。 幸好，不是个多话之人。 顾曼晴把沈聿修的行李箱挪到房间没多久，本尊就回来了。 “东西给你放好了，热水也烧上了。放心，是我准备的，卫生为上。” 沈聿修一步上前，在她反应过来前将人拥住。 她身上的香气，让他这一路来的疲惫都消失殆尽。为了避嫌，这一路可真是憋得慌。 “就抱一会儿。” 顾曼晴心底被瓦解，轻轻地回应着他：“我得赶紧回去。” “嗯。”沈聿修应着。 顾曼晴感觉手里多了什么东西，她看去，竟然是房卡。 而上面写着的数字，正是沈聿修的房间号。 “备用卡，欢迎女朋友来我这做客。” 来他这……顾曼晴不由想多了一些。 不会是有什么暗指吧？她不由面色一红，轻轻将他推开。 沈聿修见她如此，忍不住打趣道：“就是单纯说说话，喝喝茶，谈谈心那种，你可不要想歪了。” “谁……谁想歪了。”顾曼晴一把推开他，“我走了。” 沈聿修看着那仓皇而逃的身影，摇了摇头。 嗯，是该想起点什么了。 第74章 鸿门宴 顾曼晴是打心眼里不喜欢饭局，但职场人，有时候确实很难摆脱。市场部平常相对会少一些，但销售部门的同事们可能就会深有感触。 怎么说呢？对职场人而言，饭局可能就是另一个工作场所。 有句话说，职场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饭局。 对于混得久了的人来说或许乐此不疲，但萌新们往往都会如坐针毡。特别是，领导在场的饭局，那只会更煎熬。 “小文，我们该出发了。” 顾曼晴看了下时间，喊上同住的销售部女孩。 女孩叫文雯，过去没什么交集。不过从几句话交谈下来，倒是个挺上进，没什么心眼的人。是销售部经理赵晓明的徒弟，对工作也挺有见解。 “哎，来了。” 晚宴也是在订在这家酒店，她们出来时，戴玮婷和张薇薇一行也已经在大堂等着了。 见了面，彼此就是微笑示意。 顾曼晴看了下，好像大家都穿得……挺隆重，大多选了裙子。 再看看自己这木耳边的白衬衫和九分牛仔裤，倒显得有些随意。不过，衣服嘛，穿的舒服得体就够了。 “沈总和宋总已经过去了，我们也快点吧。”戴玮婷见人已经到齐，便带着他们一起往用餐的地方去。 顾曼晴在前一家公司的应酬会多点，回来后基本已经不参加了。 当然，他们部门之前的聚餐除外。 穿过一个花园和长廊，就到了酒店的晚宴大楼。 别说，这一路走来看，顾曼晴倒是更喜欢这里了。环境舒适宜人，各类设施也是一应俱全。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倒还真的可以体验一下。 晚宴订在三楼包厢，888号厅。 他们一行人过去时，沈聿修正和宋悦交谈着什么。 看起来，两人的表情有些严肃，应该是在谈公事。 “沈总，宋总。” 沈聿修率先看过来，在人群中搜索。目光落在顾曼晴身上，盯了片刻才转开。 那点小心思，顾曼晴早就看在眼里。 “大家稍等，我约了正宇的秦总，等他那边的人到了，我们再入座。” 宋悦的话一出，顾曼晴心中不由“咯噔”。 正宇？海城的正宇集团？ 秦总？不会是秦霄吧？ 如果她想的一切没有错，正宇集团的秦霄，她的前boss。想到这里，她有些头疼了。 不为其他，她第一份工作找的就是正宇。而那时候，她的工作搭档就是秦霄。 说来应该是……继承人下基层的剧本。他们当了两年多的同事，后来才知道，人正儿八经的身份是boss。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桩事。 在她还不知道秦霄是继承人的时候，他和她表过白。大约说的就是交往诸如此类的话，而她当场拒绝。 并不是说秦霄这人有什么问题，而是她那会儿根本没有心思谈恋爱。更重要的是，她心里始终藏着一个人。 但不会这么巧吧？时隔这么久，和前boss见面，这杀伤力一点也不亚于和前任见面啊…… 想到这，顾曼晴有了逃避的想法。 “来了。”宋悦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就见她朝着来人迎了上去，“秦霄，你来的可最晚啊，必须先自罚一杯。” 顾曼晴稍稍往里面站了站，透过缝隙看去。 站在不远处那一身白色polo衫搭配牛仔裤，经典而休闲风格的人，可不就是自己想的那个秦霄吗？两年没见，他的风格倒是没变，还是那么老成。 “没问题。”秦霄报以一个微笑。 宋悦很快就开始介绍：“这是沈聿修，我学长，沈氏集团的少东家。学长，这就是秦总了。” 英雄惜英雄。两人一见面，同时伸手。 “幸会，秦总。别听她说，我呢就是管着一家小公司，” “沈总可谦虚了，久闻大名。” 两位boss寒暄几句就结束，没有多余的话。 宋悦对于这种组织场面是如鱼得水，她很快就道：“来，大家坐吧，我定的是二十人的位置，都不要拘谨。今天就是普通饭局，没有领导和下属，大家随意。” 秦霄这边也带了六七个人，三家公司算算也差不多。 这领导见领导，下属见下属，大家多少还有些拘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顾曼晴看着大家已经陆续进去，她也不好再逃避。只是依然有些左右为难，抬眸就撞上沈聿修带着疑惑的眼神，她顿时哭笑不得。 “曼晴？” 果然，在她进门的瞬间，秦霄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是意外的，但更多是惊喜。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真的是你，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近来，可好？” 秦霄的性格向来不羁，也不遵从什么领导下属那一套，故而当年他们几个关系也好。若是放在当年，或许他们还能自在地说些话。但现在这场合，于情于理也要严谨些。 “秦总贵人诸事忙，也还记得从前的下属，托您的福，挺好的。” 顾曼晴的话带着疏远，秦霄也是个明白人，也知道自己这过于亲昵的模样，怕是会给她带来些非议。 他看了看众人，随后解释道：“曼晴以前可是我们公司的能人，错失这样一名优秀的员工，我可遗憾得很。” 宋悦见此，圆场打得快：“看来，学长真是请到了得力助理。” 沈聿修面色平和，看向秦霄，又看看顾曼晴。 他怎么会看不出，秦霄对顾曼晴，可不只是惜才那么简单。 同为男人，当然能看到秦霄眼里那藏不住的欢喜。 怎么感觉，心里甚不是个滋味。 “顾助理自然是得力的，不如大家还是先落座？” 秦霄闻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当下，众人都落座。开席。 顾曼晴和戴玮婷挨着坐，正好将张薇薇隔开。桌子本就大，距离是非地也远。 她不由吐了口气，接下来只要埋首吃菜就可以了吧？抬眸看了看，却不巧那三道目光都看了遍。 傲娇又带着征询，来自沈聿修。 挑衅又带着不悦，来自宋悦。 惊喜又带着欣慰，来自秦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鸿门宴？ 顾曼晴再看列席的诸位，嗯，忽然觉得这一刻，史书上的典故似乎具象化了。 罢了，想那么多干嘛呢？ 顾曼晴，埋首吃就对了！ 她正打算动筷，手机的声响将思绪带偏。她点开屏幕一看，竟来自沈聿修。 「我生气了。」 后面跟着一只小熊火冒三丈的表情。 生气，生什么气？顾曼晴不由嘴角上扬。 难不成，这家伙就因为自己和秦霄是认识的这事生气了？ 还是说……吃醋了？ 「一桌子好菜不吃，吃什么醋。」 发完信息，她抬眸看去。 沈聿修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委屈，但也保持得很好。见他与旁人谈笑几句，又敬了几杯酒后，摸着手机便发了消息。 「我需要补偿。」 顾曼晴想了想，这话又从何来？这家伙该不会喝了两杯就醉了吧？ 罢了，回头再说吧。 第75章 可爱 还好，这顿饭局相对而言比较平和。除了三位大人物彼此相互探讨、交流心得，偶尔推杯换盏，看上去相谈甚欢。 不过，顾曼晴却在担心沈聿修。他的肠胃本就不怎么好，饭局上的酒又少不了，一会儿还得先去拿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桌菜下来，大多都符合她的胃口，因此也吃了不少。 所以说，在外只当个干饭人是最正确的。 饭后，宋悦提出喝茶的邀约。 当然，这一环节，是只限于他们三人。 时间并不算很晚，有人提出去泡酒店里的温泉，也有人提出去看看娱乐项目。毕竟这么早回去也睡不着。到底领导们都是年轻人，嘱托几句不要耽误明天的行程，便都放了人。 “曼晴，你不去玩吗？” 顾曼晴刚找了个地方坐着，打算缓一缓再回去。 很快，戴玮婷就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她也没有找借口，直接道：“我还是在这里等沈总，有什么事也方便。毕竟，宋总和秦总的助理都没走。” 戴玮婷顺着她的手势看去，就见另外两个人分别找了位置坐着玩手机。 的确，助理这工作大多时候还是和老板绑在一起，其实也放松不了。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着，一时间双方都有些不知如何打开话题。 “你和沈总，看起来很有默契。” 最后，还是戴玮婷先开了口。 只是，她的话让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想了想，顾曼晴笑着道：“沈总教得好。” 这话也没有错，跟在沈聿修身边，的确是能学到不少的东西。从前他就是学霸，要是当初能得到他的指导，或许还能考得更好。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笑了。 戴玮婷跟着笑笑：“的确，沈总是个很有能力的领导者，年纪虽然轻，但看事情通透，很有沈董的风范。其实，公司经营并不像是我们看的那么简单，短短时间能有这样的成绩是真的不容易。” 顾曼晴听着，怎么感觉她这话里话外透着些古怪。 这是在沈聿修吗？好像是的。可怎么又感觉像是藏了些什么。 “之前的事，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确实，我们在很多时候会身不由己，必须做出选择。但依你的能力，我想很快也能有新的成绩。” 戴玮婷言辞诚恳，顾曼晴没有想到她还在为那事而纠结。 沉默片刻，她笑着道：“学姐，我理解，其实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当初选择辞职的人是我，当然，接受沈总提议的也是我，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在哪里不是工作呢？” 戴玮婷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你说得对，人生就是为了这点事。对了，最近有合适的相处对象吗？前几天可是他们都在说，有人给你送玫瑰花，羡慕死办公室那些小姑娘了。” 一说到这事，顾曼晴有些无奈。 虽然沈聿修这一招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倒是隐身。可她却“暴露”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是有一个很不错的人在接触。” 戴玮婷的眼里有些惊喜，却又像是洞悉一切，道：“那真的很好啊，年轻人嘛，就该享受年轻时候的美好。虽然婚姻到最后，可能什么也没有，但至少曾经拥有过，也能当个念想吧。” 话题忽然有些沉重，顾曼晴跟着费解。 戴玮婷……是经历了什么吗？ 不过听说他丈夫也是公司的高管，两人婚后育有一儿一女，平日里看感情似乎也挺好的。最多，就是两人的工作都忙了些，可能会在陪伴孩子这件事上会有矛盾吧？ “学姐，你还好吗？” 戴玮婷看到顾曼晴的关切眼眸，忙道：“没什么，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沈总他们应该也会很快结束，你辛苦了。” 顾曼晴起身，目送那身影而去。 她心中难免有些疑惑，戴玮婷似乎真的不太对劲。 不过，也来不及思虑更多。她远远地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不等回过神，就见他们一起走了过来。 “学长，秦总，那我们明天会场见，我得赶紧回去洗漱休息。”宋悦扶额，看起来是有点累，但她很快又看向沈聿修，“学长，明天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沈聿修的神色平和，眼底不起波澜，只是简单答道：“我向来起得早，还是不打扰你的美容觉了。” 宋悦听得出话中的含义，但也没有打算继续追着。 她看了眼顾曼晴，随后便先走了。 顾曼晴倒吐了口气，某人看来也是很有边界感。值得夸赞。 这边她刚送了一尊神，才想起还有一尊佛。 “曼晴，展会后要是有空闲，一起吃个饭吧。我想，沈总应该不会介意我占用你助理的时间吧？”秦霄倒是毫不隐晦。 沈聿修面上温和，内心早已战火四起：“这是顾助理的自由。” 很好，话题抛给了顾曼晴。 她瞥了眼某人，那漆黑的眼眸里，分明就是藏了深水炸弹，触碰不得。 她忍住笑，保持严肃道：“秦总客气了，等以后有机会吧。” 秦霄点点头，他们一起工作这么久，当然也知道顾曼晴的话中含义。他礼貌性地朝两人挥手示意，先行了一步。 这下，旁人都走了干净。剩下两个人，四目相对片刻。 某人傲娇地挑挑眉，转身就要走。 “沈总，你慢点！” 顾曼晴快速追上去，这家伙是腿长了不起吗？要不是怕被别人听到，她一定会狠狠地喊他的名字撒撒气。 一路被奇怪的氛围笼罩，她甚至开始猜测，他不会是真的在闹别扭吧？ 但他那漫不经心看自己，还带着笑意的感觉又不像。 可是，好几次她想说话，都被他一带而过，终究没有开口。 直到送他沈聿修到房间门口，顾曼晴见他也没有什么不舒服，这才打算开口说回去。 没想到，正刷卡开门的某人却趁着四下无人，一把将她拉进屋里。她不曾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按在门上。 抬头，就看到他那双炽热的眼眸，以及近在咫尺的唇。气息之间，是淡淡的酒味，伴着茶味。 “沈聿修，你要干嘛？” 顾曼晴迎上他的目光，在那深潭之间沦陷。她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些底气。浑身被他的气息包围，带着些许憧憬，又有些莫名的悸动。 “顾曼晴。” “嗯？” 他右手扣着她的腰，左手屈肘抵在她耳边。 随着他慢慢靠近，低沉的声音越发显得有磁性。 “顾曼晴，上次一个林律师，现在又来个秦总。你说，你到底还有多少追求者？” 他憋了这么久，竟然问的是这话。 顾曼晴狡黠一笑，伸手抵在他胸前：“哪有什么追求者？” “那他们算什么，你的‘露水蓝颜’吗？嗯？” “什么露水蓝颜，林律师是我曾经的学长，秦总也只是共事过的同事。沈聿修，你不要什么醋都吃？那照你这样算，我不得喝好几缸的醋……” “嗯？” “你看看，高中时候多少女生喜欢你。还有，你在国外这么多年，谁知道还有哪些‘红颜知己’……” 沈聿修含笑看着她，说到最后，她欲言又止。 “没有红颜知己，只有你。” 顾曼晴一时心慌，在他那双温柔的眼眸里，忽然迷失自己。 有时候，吃醋的男人真的挺可爱啊…… 第76章 初吻(此章kiss) 顾曼晴本来是要走的，但却被某人硬生生地留了下来。 美其名曰：整理资料。而他本人则美美地先去洗漱了。 这酒店什么都好，就是浴室的隔音效果似乎不怎么好。 顾曼晴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很久没有翻页的文件。上面的文字和图表，她是一个都没有看入眼。 而浴室里的水流声，似乎带着隐隐的诱惑，让她没来由地浮想联翩。 应该就像……电视里经常放的那样吧？ 水应该会顺着男人精壮的身体，流过那微微起伏的腹肌。再从修长的腿上而过，淌到地上……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血管都有点膨胀。脸上跟着一热。 所以，自己是在想什么？ 顾曼晴决定，将这份念头摒弃。她抬手拍拍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对啊！现在的自己，和传说中的“色女”有什么区别呢？ 约莫二十分钟后，浴室的门开了。 顾曼晴抬头看去，就见裹着浴袍的沈聿修，正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似乎……和自己想象的画面完全一致。 头发被毛巾擦得凌乱，但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那水滴顺着他的脸，缓缓自脖颈而下，到了他半袒露的胸膛上。随后，不知去向。 胸膛。哦，对。 他本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常年健身的成果，此时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无端地想起了那一天，第一次看他身体的时候。 虽然，当事人可能没有什么记忆。但是，她可是记得相当清楚啊！ “我……我看完了，先回去。” 顾曼晴想到了跑，可这个时候跑又怎么可能来得及。 可刚起身，就被那有力的手给拉住，一把将她带到怀里。他身上洗漱后的香味，就像充满了魔力，不停地挑逗着她心中的那一丝渴望。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氤氲着暧昧气息的声音，一阵阵地将顾曼晴心里的防线突破。她突然不敢动，只是微微抬头，看着他湿润的眼睛。 “什……什么事？” 沈聿修挑了挑眉，嘴角噙着笑意：“当然是……你让我想的事。” 顾曼晴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让他想什么事了？ 今天好像……也没有说过诸如此类的话吧？ 要说想的话……该不会是？ “我现在不听。”她选择了拒绝。 沈聿修却轻轻地将她环住，稍稍凑近她：“你不是说，如果我想起来的话，你就告诉我吗？我刚才忽然就想到了，那天……” “别说。”顾曼晴抬手，企图阻止他。 但他的速度更快，一把将她的手握住：“那天，我们接吻了？” 他这直白的表述，让顾曼晴一阵羞赧。 那算什么接吻？ 不过就是一个意外导致的嘴贴上嘴，并且不超过三秒。 她眉头微皱，否定道：“那不是，你想错了。” 她这模样，让他更加肯定。那天，在他醉酒后无意识的状态下，他们是有过这样的亲密行为的。 “你心虚了。” “我没有……” 沈聿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笑着揶揄道：“那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不需要！”顾曼晴当即拒绝。 他们之间近在咫尺的唇，仿佛随时都会碰在一起。可越是这样，她的心越是慌乱。 沈聿修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故意调侃她。 头顶传来散漫的笑声，她再次抬眸时，沈聿修更凑近了些。 他离她那么近，温热的水汽带着他身上的气息全然都在脖颈处。她没来由地感觉到，浑身的力气似乎少了很多。 “我说过，我要补偿的。”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委屈，顾曼晴只是稍稍偏头，脸颊就轻轻地擦过他的唇。 那是柔软、温热，带着一丝撩动。 她一下子愣在那里，脸上的酥酥麻麻，变成心里的发痒。 “这个不算。” 沈聿修的声音像极了温泉水，流淌在她的心间。 这真的……很要命。 “沈聿修，我……” 顾曼晴能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背脊上摩挲。他们的唇瓣接触那刻，她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他的动作轻，从小心地点着唇瓣，再慢慢地含着她的下唇。微微辗转，流连其间。 这让她，如何能招架得住？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接吻。 与往日的蜻蜓点水不同，这是探寻花开、水晕的过程。她有些用不上力，浑身发软，可腰被他紧紧地环着，也不至于会掉下去。 唇齿的缠绵，诉说他们对彼此的爱意。这感觉，和自己想的似乎不一样。来的更为热烈，也更为执着。 “抱我……认真点。” 在顾曼晴略微分心的瞬间，她听到了沈聿修“教育”的声音。 随后，她的手被人托起，环在男人的腰上。她看到他带着渴望的眼神，感受自己越发热的脸。 于是，他们投入更为热烈的缠绵中。持续很久……很久。 顾曼晴的脑海里，恍然将这么多年的想法都过了一遍。 青春年少时，她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可那是青涩，懵懂的。 如今，他们都懂了接吻的含义。那是表达，对爱的最好方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喘着气，停下。 男人就窝在她的脖颈，那气息依然没有褪去。 他们，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 “我……该回去了，不然该找我了。” “嗯。” 沈聿修的声音带着不舍，他看着面色红潮未退的人，不由心生怜爱。他顿了顿，俯身在她的锁骨落了落。 “沈聿修！” 顾曼晴轻轻地推了推他，这家伙是不知道夏天的衣服有多么透吗？ “嗯，补偿。” 顾曼晴哭笑不得，谈起恋爱的沈聿修果真让她毫无招架之力。正想说什么时，手机响了。 一看，是陈映书的来电。 “我……我先走了。” 她趁此找了个借口，赶紧逃离，免得某人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沈聿修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心情很好。 顾曼晴的心都没有平静下来，她看了看走廊，确认没有人。快速地走到一旁，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映书，怎么了？” 电话里，陈映书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安：“曼曼，这个姜茶要怎么煮？感冒的人要吃些什么？我百度来百度去，说法太多了，觉得还是问问你。” “感冒？”顾曼晴问了句，“你感冒了吗？还好吗？” 陈映书顿了顿，支支吾吾地说道：“不是我，是……周寻。他说看过医生了，但刚才她一下子昏倒在门口，吓死我了。这个点，他又不肯再去看医生了，我就想着，是不是给他做点什么吃的……” 顾曼晴松了口气，慢慢地说给她听。 良久，陈映书挂断了电话。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跟着叹了口气。 “真是碰到冤家了。” 白猫慢慢地走了过来，在它的脚边蹭蹭。 陈映书将白猫抱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喂，你跟着他能吃饱吗？” 白猫喵喵叫，直勾勾地看着她。 陈映书转头再次看向周寻，他们从前，到底见过几次呢？她似乎不怎么记得了。 但好像看到他，心总是会变软。 是该和他试试吗？可如果分手的话，对他会是一种伤害吧？ 不对，陈映书，你在想什么？什么时候面对男人，如此婆婆妈妈了？ 她定了定神，看着皱眉昏睡的男人。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第77章 发光 展会的基本流程不复杂，会前通常都是主办方会同承办方一起做个发言，做个短暂的现场交流会。作为重要性的展会，这次来了不少国内外的行业大佬，大家伙儿少不得要提起精神来。 ai+医疗其实近年来作为服务贸易的新业态，可以说是正处于蓬勃发展的阶段。根据global market insights报告，预计2032年将达到700亿美元。 当然，不仅国外一直在加快布局。国内也在赛道上冲刺，推动创新医疗器械入市。 沈聿修当初选择和威华合作，其实也是为了小试牛刀。毕竟想要实现转型，基本的经验积累不可少。但他也更希望能够在这次展会上找寻新的合作方向，将ai大模型用于更多医疗实践中。 他们的展会位置是好的，虽然不在正中间的区域，但也处于黄金地带边上，人来人往间多少会有驻足查看的。 顾曼晴算是机动组，毕竟其他事情也都有专业部门的人在。 看着大家井然有序滴忙碌着，她也松了口气。公司做的准备齐全，基本也不会有什么事。 看着正在为前来咨询的参观者讲解的某人，她下意识地将衬衫的领子拉了拉。一想起昨晚看着镜子的自己，她就一阵面红耳赤。 “曼晴。” 她听到秦霄的声音，果然，很快就见他走了过来。 “一直也不好意思问你，怎么会去做助理了？我还是觉得，实干性的工作会更适合你。” 顾曼晴稍稍挪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半开玩笑着道：“知道不好意思你还问，助理也是实干性的工作啊，做好助理可没那么容易。” 秦霄耸耸肩，点头表示认可：“我知道，你做什么都会很成功。对了，有没有意向回来，公司下半年计划开拓新市场，你们桐城的潜力可是无限啊。” 顾曼晴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桐城近年来一直在打造生物医药这一新兴产业。 随着集聚区的初步形成，产业链的整体实力和竞争力也不断提升，吸引很多企业来桐落户。而且，接下来将着力打造的医疗器械交易市场也会激发巨大市场潜力。 “你还是那么目光毒辣，不过，谢谢你的好意。” 秦霄双手插兜，细细地看了看她。 这几年不见，看起来她的内核比从前更稳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凑近小声地问道：“怎么样？你现在还有打算找男朋友吗？” 这严肃的场合，秦霄问自己这样的话题。的确，很符合他的人设。 当时，拒绝他的原因除了沈聿修外，还有就是觉得他过于轻浮，这些年也没有个长进。当然，他的秉性是不坏的。 顾曼晴还没开口，远远就见沈聿修朝他们走来。 他的脸上分明挂着不悦，可愣是让人看着不露山水的模样。直到走到自己面前，那一闪而过的眼神。 她知道，他这是在找自己控诉。 “秦总，你们的新产品看起来很不错，介意分享一下经验吗？” 沈聿修说话，像是压着一股气。 而这股气，显然只有顾曼晴能明白。 秦霄顿了顿，没有拒绝：“当然可以。”他不死心，又转向顾曼晴，“曼晴，你有打算了的话告诉我。” 打算？告诉他？沈聿修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刚才他们这是在谈什么？该死，完全没有听到。 顾曼晴看着某人的脸色变化，心底暗暗笑着。她转而对秦霄道：“我可不像你，我有男朋友了。那秦总，沈总，我先去那边帮忙。” 她这一通回答，让秦霄的念头被断了干净。 但沈聿修高兴啊，这算是，给自己正名了吗？ 顾曼晴躲得快，这要再夹在中间，指不定还要说什么话。 她转了一圈回来时，宋悦和他们说了什么，随后走远。 再看去，戴玮婷带着张薇薇似乎正在商量什么。好像，是因为什么难题。 她本想上去问问，但转念一想，算了，何苦给自己找事。张薇薇那个性格，到时候又要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刚要转身去看看其他事，她就被戴玮婷喊住了。 “曼晴。” 顾曼晴转身看去，就见她大步走过来。 “我记得，你的英语水准还不错。是这样的，外贸那边的同事出了点事，现在就一个人在。但这个时间点，外国客户挺多的。你看，你能不能去帮个忙？” “张经理比我更合适吧？” 顾曼晴看了眼不远处，而张薇薇偏过头。 戴玮婷解释道：“她很久没有接触了，有些生疏。” 既然如此，都是公司的事情，她也不再推脱。顾曼晴接过戴玮婷手里的宣传册，点点头道：“听你指挥。” 顾曼晴跟着过去时，确实有不少外国客户在询问。 见有人加入工作队伍，那个一直就没有停下说话的小伙子赶紧投来感恩的目光。 沈聿修从另一侧回来，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顾曼晴。 她一边发着宣传册，一边做着讲解。她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自信，侃侃而谈的模样更能彰显她由内而外的魅力。 稍稍走近一听，他愣了愣。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她全英文的发言，与她本就温柔的嗓音尤为相称。 不对，这不能说第一次。 他恍然想起，他们在高中时候的那次竞赛。 怎么有点遗憾呢？当初如果一起参加的话…… 罢了，没有如果。 看着这样的她，忽然感觉到，她似乎在人群中发光。 顾曼晴结束一轮的讲解，刚要休息时，一瓶红茶递到面前。 她看去，握着水瓶的那只手，可不就是沈聿修的吗？ 他送的，还是红茶。 “谢谢沈总。” “不客气，我的助理这么能干，我竟然不知道。” 顾曼晴轻轻一拧，发现瓶盖已经被他打开了。她喝了两口，随后道：“那你对我知道的可太少了，不称职。” 后面三个字她说的很轻，但沈聿修还是捕捉到了。他清清嗓子，佯装看摊位，顺口应道：“来日方长。” 他还等着顾曼晴说什么，她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戳戳他的手臂。 “沈聿修，好机会。” 他不解，而是看向她。 只见顾曼晴快速朝正在摊位前徘徊的中年男子而去，看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 他很快，也跟了上去。 顾曼晴当然认得，这衣着低调、看似普通的中年男子，可是生物医药研究方面的专家教授。 他似乎对他们的技术也同样感兴趣，那当然不能错过。 “您是陈立平陈教授吧？” 陈立平推了推眼镜，打量一眼面前的顾曼晴，笑着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走了这么久，都没有人认出我。” 顾曼晴解释道：“其实，我早年跟着老师去过学术交流会现场，有幸见过您一面。那时候，您刚得了医药创新方面的大奖，当地邀请您过来做个交流和授课。我跟着听过，当真获益匪浅。” 陈立平点点头，略有些欣慰：“那看起来是缘分了，我刚才听了你的介绍，对你们的大模型挺有兴趣，不过有几个问题我想请教下。” 顾曼晴拉过一旁的沈聿修，笑容灿烂：“哪的话，这位是我们沈总，他呀早就想和您这样的专业人士交流了。” 顾曼晴一波丝滑操作，沈聿修的反应也快，忙伸手示意：“陈教授，您尽管问，我也有很多要和您学习的。” 说着，他们边走边聊起来。 顾曼晴吐了口气，还好记忆不赖。 之前就看了不少的报道，陈立平他们也是有意向在桐城寻找合适的合作方，推进“设备+it+ai”的智能医疗生态系统搭建。 如果能和他们团队有合作，那自然是好的。即便算没有机会，就当多条人脉未尝不是好事。 想到这，她看向不远处。 看起来，相谈甚欢呢。 第78章 约会 沈聿修和陈立平再回来时脸上都挂着笑，看起来对彼此都很满意。临行前，两人握着手，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后续我们团队会到贵公司做实地了解。” “荣幸，恭候您和您的团队。” 顾曼晴全程在一旁看着，心里亦是欣慰。在展会上有个好的开始，那就说明接下来的事情也都会更加顺利。 沈聿修送了陈立平，看着面带微笑的顾曼晴，颇有些意外地道：“我都没认出来，这次多亏了顾助理。” 顾曼晴扬着头，若此时身旁没人，她或许还能讨个欢。但毕竟公司的同事们都看着，她也只是淡淡道：“应该的，沈总。” 两人相视，默契地笑了。 中午是订的统一盒饭，菜色说不上好，但也不能说差。毕竟个人口味不同，有些同事吃得欢，但也有吃不下吐槽的。 在饮食方面，顾曼晴很少挑剔，大概从小就被父母教育。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做法，她都能接受。 这次展会一共三天，不长不短。 头一天总是最热闹的，后面慢慢地会淡。 但不管如何，第一天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 顾曼晴先洗了个澡，出来时文雯正躺着追剧。 她的性情随和不拘束，看到有趣的地方也能哈哈大笑。 “文雯，你一会儿要去吃饭吗？” 正在追剧的女孩抬头，顾不上收起笑容，答道：“我先不去了，晚点约了别人。” “好。”顾曼晴回了一句。 晚上的时间都是私人的，看起来女孩子们应该早就约好了。也是，年轻人到底会和年轻人玩得自由些。 沈聿修似乎和宋悦、秦霄他们一起，那自己吃什么好呢？ 想到这，顾曼晴拿出手机，将小红书翻了翻，打算看看附近的攻略。 不到半分钟，某人的信息就发了进来。 「饿了吗？」 顾曼晴寻思着，问候的时间是刚好。 只是，某人自己吃饱了。 「走，我们去约会。[摸头]」 “约会”两个字显得有些惹眼，她吸了口气。 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快速地去浴室补个淡妆，随后出门。 顾曼晴刚到酒店门口，迎面就开来一辆车。 车窗摇下，沈聿修冲她招了招手。 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顾曼晴却着实吓到。她四下看看，确认没有认识的人，赶紧上了车。 “沈聿修，你也不怕……” 她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某人“狠狠”地教育了。 “怕什么，我还不能和女朋友约会了吗？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他那得意骄傲的模样，像极了求人夸奖的小狼狗。 这一刻，她愣是说不出什么话。 难道说高山的雪就是这样化了的？海上的月就是这样被摘下来的？ 那她，是做对了事，还是做错了事呢？ 沈聿修带她去的是沿江的餐厅，刚巧她出门前刷到过。若让她一个人来吃，肯定是不会来的。 深城这座城市是沿着深江而建的，江的两岸高楼林立，白日里看着略有威压感。不过到了夜里后，城市华灯而起，在这霓虹之间，便也多了些浪漫的感觉。 听说，深沉夜里的这座跨江大桥上，会有灯光秀和游轮。当然，这也只是她在网上看到的。 沈聿修带着她在江边的观景台坐下，这里的视野刚好可以直接看到江上的游轮。她环顾四周，倒也安静。 顾曼晴刚准备落座，他率先将椅子挪了出来。随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感觉，像是在给自己……献殷勤？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笑。 对面的人跟着坐下，她才托着腮，细细地打量他一番。 他端着菜单，和服务员说话的模样甚是认真。 “我点了几道特色菜，毕竟都没尝过，就当试试口感。” 顾曼晴点点头：“听你的。” 即便是夏天，但江边的风还是有些微凉，不过正好能消暑气。 顾曼晴看着沈聿修点的所谓“几道”特色菜，已经将整个桌子摆满。 菜的单份量虽然不大，但总归数量在那里。摆盘倒是精致，让人看了就胃口大开。 “点这么多，浪费。” 她还是忍不住，吐槽了某人一句。 沈聿修正铺餐布，闻此稍稍顿了顿动作：“我也没吃呢。” “啊——” 顾曼晴吃了一惊，本以为他应该早就吃过了。 这是专门空着肚子来找自己吗？想到这，心里似乎有些触动。 “跟他们吃饭哪里能吃饱，这饭啊，还得和女朋友一起吃才香。” 他这嘴，跟抹了蜜似的。 可偏偏，顾曼晴还真吃一套。 “这还差不多。”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话。 “今天，陈教授的事情，还真得好好谢谢你。顾助理，这一杯，我敬你。” 顾曼晴抬眸，见他轻轻晃着杯。为了开车，也为了他的身体，她特别强调必须喝果汁。可他这熟稔的模样，偏有几分微醺的感觉。 “那我是得喝一杯，沈总，我接受了。” 两人眉目之间满是笑意，一颦一笑都如此默契。 随后，沈聿修又为自己和她倒了一杯。 “这一杯，敬我女朋友。” 顾曼晴举着杯子，轻轻地在他的杯子上碰了碰：“那我更得喝。” 两人再次喝下一杯，彼此相视一眼，再次笑了。 “沈聿修，你今天怎么这么矫情。” 听着顾曼晴的“吐槽”，沈聿修的双手交叠，慢慢地托在下巴，像是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他才道：“我只是忽然觉得，和你错过了太多，也太久。” 他的眼底带着些许难以言明的情绪，像是一潭深水被投了石子，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而她仿佛置身其中，在那涟漪之中沉浮。 他们，是真的错过了太多，也太久。 “沈聿修。”她轻声地唤了一句，“你知道吗？我过去也一直在想，我的人生遗憾是什么？我想了很多，是没有存够钱，还是没有结婚？” “但其实都不是，这些都不算遗憾，也不该成为遗憾。直到重新遇见你，我好像，突然觉得我是有遗憾的。可现在，我还是觉得，没有遗憾。” 沈聿修静静地听着她说，其实自从和她再次相遇后，在他那淡忘的记忆里，其实一直有她的身影。 什么是遗憾？他现在，也没有遗憾了。 “对于感情，我过去没有去研究过。但以后，我会好好研究的。” 顾曼晴被他逗乐，恍然又想到了下午听他们八卦说的事。 “沈聿修，你骗我。” 女朋友这翻脸的速度之快，让他措手不及。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沈聿修不由怔了怔。 “你说……你和蒋妙仪是不是……” 他们说，他和蒋妙仪曾有过轰轰烈烈的过往。可他说，他们没有。 她知道自己不该动摇，但还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沈聿修忽然就笑了，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片刻，他起身，拿了椅子在她身边坐下。面对面地看着她，那嘟着小嘴的模样让人心软。 “我和她真的没有任何的逾矩的事情，牵手、拥抱、亲吻，都没有。而且，她已经结婚了，定居在美国。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介意她，好吗？” 顾曼晴有些羞赧，为自己强迫性地想知道答案而闹出这样的一出。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人？ “放心，我不会觉得你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网上说了，这是女朋友紧张男朋友的表现。” 沈聿修低低说着，强忍住笑。 顾曼晴抬手，将他的脸捧住。 左看看，右看看。 果然，他的魅力无论何时都在不停地散发。 “沈聿修，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吧？” 她说着，慢慢地凑过去。轻轻地，落在他的唇上。 随后，便被反客为主。他们一起，陷入一个绵长的吻中。 深江之上，灯光璀璨。 光影之间，两个身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第79章 桃花 三天说快也快，看着没有什么忙碌，但每天也会有各种事情，不过并没有出什么状况。 这次最后一天安排的是晚宴，算是庆祝活动的圆满结束。 晚宴定在当地一家的知名酒店，现场以自助餐的方式进行。 海鲜、肉类、时蔬、水果、甜品、饮品摆了一圈，琳琅满目。有中式做法，也有西式风格，倒是将大家的口味都照顾周全了。 但别真觉得这就是普通的吃饭，对boss们来说也是妥妥的社交场合。 顾曼晴端着盘子转了一圈，最后只拿了些清淡的菜和蛋糕，又要了一杯果汁。然后就安静地坐在角落，打算享受安静的用餐时光。 当然，有时候这种场合也并非就只是单纯的商业交流，也可以是情感交流。 比如，她抬眼一看，就见张薇薇正和一个男人聊得正欢。 看上去，也是个青年才俊。不过，心思是否单纯就不知道了。 顾曼晴赶紧移开目光，她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在偷窥。刚准备吃，秦霄在她身边坐下，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看。 “秦总，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秦霄的眼里是猜疑，亦是审视，又带着一分思考。良久，他才道：“曼晴，你说你有男朋友这事，不会又是在逃避我吧？” 顾曼晴差点被噎住，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是这样？我骗你做什么，我们也是刚谈。” 秦霄并不是咄咄逼人之辈，但他却充满好奇心。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记得，你好像之前说你心里有个男神。所以，是那个男神吗？” 顾曼晴毫不迟疑，点了点头：“是啊，他这个人吧，性格温和，但有点傲娇，能力出众，但有点孩子气。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好。” 秦晓没忍住，笑道：“哎，能比我长得好？” 顾曼晴摇摇头，吐槽一句：“你怎么还是这么自恋，那我家那位肯定长得比你好……” 她端起果汁，目光一瞥，就见沈聿修正盯着自己看。 但他很快就被人叫住，嗯……看起来，某人身边的桃花长势甚好啊…… “你有信心留住他吗？”秦霄忽然换了个话题，“我是指……沈聿修。” 秦霄如此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顾曼晴也是实属没有料到。 但想来，别看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其实心思细腻。又或许，自己真的没有隐藏好。 她想了想，回道：“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喜欢杞人忧天。哎，你什么时候想想自己？” 秦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若是旁人或许还有机会。但那人，偏偏是沈聿修。 他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带着玩笑道：“如果以后受了委屈，随时来找我。” 顾曼晴“呸”了他一声：“你可盼点我好。” 秦霄拿起她餐盘里的一块蛋糕，随后起身：“好了，我要去谈正事了，这个就当你请我吃的了。”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顾曼晴叹了口气。 如果她的青春里没有过沈聿修，也许在后面的这条路上，会喜欢上他这样的人。率性、坦诚，没有什么心思。 只是，没有什么如果。 她现在，是拥有整个青春的人。 “瞧瞧，有些人啊，平常在公司里想着勾搭自己老板上位不说，到了外面，还不收起本性，真是恬不知耻。” 顾曼晴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张薇薇过来了。 “真当秦总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男人吗？可不是什么女人他都要的，我劝你啊，还是省省心吧。” 想必，刚才她一直看着自己和秦霄说话。 顾曼晴暗自叹了口气，张薇薇这样的人，真的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旦黏上真的是很难甩掉。 看起来，她的人品不太好，怎么就被这样的人盯上了？ 顾曼晴决定当做没有听到，悠悠地吃着东西。 对于张薇薇，但凡你回她一句，她便有十句等着接。与其陷入没有必要的口舌之争，倒不如好好享受美食来得要紧。 张薇薇此时火冒三丈，看看旁边的人，咬咬牙道：“顾曼晴，收起你那副清高自大的模样，不要以为你这次出了风头就有什么了不起。” 既然人家都点名道姓了，她也不再保持礼貌。 顾曼晴放下手里的叉子，随后端起餐盘，冷冷道：“张经理，也收起你那无知的表情，在这样的场合说这种话，只会显得你很没身价。” 她往前一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退回来微笑着道：“我劝你也不要费心思了，刚才那位先生已婚了。我刚百度的。” 手机晃了晃，界面上赫然是张薇薇刚才搭讪的青年。 她本是觉得眼熟打了个名字，没想到，还真对上了。 “他是妻管严。” 说完，她再也不顾张薇薇那气急败坏的模样。 不过，想想都有些暗爽。 被张薇薇这么一闹，顾曼晴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不得不说，深城的酒店设计真的巧妙。 与他们入住的那家相比，这里的空间更大，晚宴厅通向外面就是一个小花园。 中间有一个规模较大的喷水池，在光晕下水光明亮。与周围的花卉映衬，倒显得有几分浪漫。 她刚走近一步，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男一女。 沈聿修和宋悦。 她赶紧躲向一边，等等，这感觉怎么像是……大型捉j现场？ 想到这，她不禁发笑。 对沈聿修，她自然是一万个放心。 但不知道，宋悦是想要说些什么呢？ “学长，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和你单独说话。”宋悦先开了口，“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说，这么多年，你身边一直没有人。所以，我们有没有机会试试？” 纵然是猜中几分她会说的话，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女朋友身份来听，还是有些小小的情绪。可想想，这样的话，在高中就听过很多次了吧？ 顾曼晴倚靠在墙角，慢慢回忆。 那一次，自己不就是看到女生给他送情书告白，然后躲起来，却在面前出了洋相。 历史，好像重演了？ 只是，换了个角色。 “宋悦。”沈聿修没有迟疑，“我不是没有人，我很喜欢她，就像她喜欢我一样。” 亲耳听到他的回答，宋悦还是觉得受伤了。 “是顾曼晴吗？” 被点名的某人心神一动，怎么感觉，他们俩的事情谁都能看穿一般？ 难道，他们有那么明显吗？ 但若是明显，张薇薇怎么又不知情？ “是。”沈聿修回答得很坚定。 宋悦也很坦然：“我好像释怀一些，接触下来感觉，她是个很不错的人，至少，我觉得比蒋妙仪要靠谱。” 沈聿修跟着笑了：“是啊，她让我很安心。” “好吧。”宋悦两手一摊，“说出来后感觉很轻松，不管如何，还是要祝福你们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听说蒋妙仪正在闹离婚，还准备回国发展。你最好有所准备，毕竟她的性格不太讨喜。” 听到这，顾曼晴跟着一愣。 蒋妙仪闹离婚？回国？ 回忆起来，她对蒋妙仪着实没有什么太多的记忆点。 如果非说有的话，那就是长得好看，所以一直被当作校花。也的确是人见人爱的那种，以前在学校时社交广。 毕竟，大小姐在哪里都能有追求者。 因为想着事，后面的话也没听清。回过神时，他们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寻思，自己也该回去了。 刚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了人。 “对……” 话刚开口，就见沈聿修那含笑的眼眸。 “吓到我了。”她换了一句话。 沈聿修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嗯，我错了。” 顾曼晴咬着唇，在他胸前戳戳：“春天都过去了，某人的桃花还到处乱开。” “那，身为桃园主人的你打算怎么办？” 顾曼晴认真想想：“开一朵，折一朵，坚决扼杀在枝头。” 第80章 乌龙 展会结束后，他们一行人就马不停蹄地返程。 不过，正好赶上周末，好歹还能缓一缓节奏再上班。 回到桐城已经傍晚时分，顾曼晴是被沈聿修送回家的。 “映书，我回来了。” 顾曼晴放下行李箱，环顾四周竟没有发现陈映书的身影。 奇怪，刚才还说在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要打电话，听到外面有动静，连忙追了出去。 开门一看，就见陈映书站在那里。一只手拿着开了一罐的啤酒，另一只手提了一袋的啤酒。 “曼曼，你回来了。” 看到顾曼晴后，陈映书有些慌张，但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好。 “你这是……怎么回事？三天不见，你怎么这样了？” 眼前的陈映书，收拾得倒还好，就是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看到自己后，她欲言又止。随后，脱了鞋进门就径直朝着沙发走去，将东西放下后一头栽倒。 顾曼晴赶紧追过去，蹲在她身边。伸手一探，还好，没热度。 再看，就见她水灵灵地看着自己。像是要说什么，但硬生生地又把话憋了回去。 这还是头一次见陈映书如此，倒让她心慌。 “映书，别吓我，你是怎么了？” 陈映书盯着她看了看，五味杂陈。她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曼曼……完了，我和周寻……我们……那个了。” 那个？ 是哪个？ 顾曼晴反应很久，随后愣在原地。 “我才出去三天，你……你们就干柴烈火了？” 陈映书坐了起来，一口又猛灌啤酒。她吐口气，额前的碎发跟着动了动。 “你听我解释……” 应该是……听你狡辩吧…… “那天……他不是感冒了……” …… 那天，是顾曼晴刚去出差的那天。 陈映书从酒吧回来，刚出电梯就看到周寻站在门口，像是在发呆。本来是不想打招呼的，大概是因为尴尬。 但见他似乎有些不对劲，最后还是没忍住，就走了过去。 “喂，你怎么了？” 周寻没有反应，她那么一碰，他就有些无力。 好在，她眼疾手快。在人要倒地前，将他扶住了。 身体有点点烫，脸色也有些难看。 ——本来就严肃绷着的脸，这下看上去更难看了。陈映书不由想着。 应该是感冒，这个季节竟然还感冒了。 “我没事。” 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好像听着……还不赖。 “行了，别逞强了，密码。” 周寻并没有拒绝，将密码报出来。任由陈映书扶着自己进了门，随后在沙发上坐着。感冒这几天，就是没什么力气。 他看着陈映书似乎去打了个电话，很快就回来了。 “那个，我去给你煮点姜茶，你就躺着吧。” 周寻刚想开口拒绝，她的动作倒是快，熟练地在自家厨房里忙活。 再看去，自家白雪“喵喵喵”地叫着跟了上去。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和从前比，陈映书的性格是没什么不一样。但她最近一直在躲着自己，看起来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来，喝吧。” 正想着，陈映书就过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姜茶。 周寻顺手接了过来：“谢谢。” 陈映书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会儿，他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眉头攒在一起。 她努力地想了想，从前的周寻是什么样呢？ 在自己零星的记忆里，搜索一遍又一遍后，只想到那书卷气的少年。 想到这，她的心动了动。 “你没什么事，白雪我也喂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发我微信。” 周寻的话又被憋了回去，看着她跑了出去。再看着手里的姜茶出了神。 煮姜茶和煮咖啡，应该没什么不一样吧？ * “就是这样。”陈映书补了一句。 顾曼晴笑着看她：“不对呀，如果说这算是你们的‘破冰’，那这‘上火’是怎么回事？陈映书，你做什么了？” 陈映书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呆，道：“这是……昨晚的事情了。” * 陈映书连续两天没有看到周寻，本寻思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什么的。但每次打开微信想想，还是没有发出消息。 到了第三天，她终于在电梯碰到他。 看起来，周寻的状态好多了。他提着公务包，应该是工作才回来。 整个电梯，就他们两个人。他们也只是见了面点头示意，竟默契地没有说话。 直到了楼层后，他们默契地走出来。 向左向右，是他们本应该做的选择。 但好像，他们都有什么话要说，同时停下来。 “你……” 他们异口同声地开口。 周寻收了话，陈映书自然地就问道：“你好了？” 他顿了顿，点点头：“嗯，你回来了。” 明知故问的话。陈映书在心里道了一句。但却觉得，他说这话的表情，莫名地有些可爱。 “那我，进去了。” 陈映书转身的瞬间，听到身后的周寻喊住了她。 “陈映书。”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样正儿八经地喊自己的名字，本就中气十足的声音此时倒有几分柔情。猛然的一声喊，让她的心又跟着乱了几分。 “你没有必要躲我，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道歉？陈映书一听这话忽然就来了气。她快步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周寻，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道歉？” 陈映书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周寻见此一时招架不住，连连退了几步。 他颇为心虚地看着她，试图解释：“你不是因为这个才躲我？所以，我向你道歉，也不需要再为这事为难了。” 周寻看着面前的人，她好像更生气了。 难道说，不该这么解释？ “周寻。”陈映书终于不打算藏着掖着，“你是不是喜欢我？从高中开始？” 她这一问，周寻愣了愣。 “说话。” “是，陈映书，我喜欢你。” “那就够了。” 陈映书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摁在墙上。 “我缺个男朋友，你要不要来试试？” “嗯？” “真是废话，磨磨唧唧的。” 陈映书二话不说，直接搂过周寻的脖子。 随后，她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来人身上的香水味对他而言仿佛是一种诱惑，在那温软香玉的侵占下，他也不再束缚自己。直接开了门，一路温得更深。 气息之间，两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架势。微微的喘息间隙，他们看着彼此，等待最后的询问。 “周寻，你行不行？” “嗯？” 陈映书笑笑不说话，一把拽过他的衣领。 随手，将卧室的房门关上。 * “真是……有些刺激。”顾曼晴长长地吁了口气。 纵然知道陈映书的性格豪放，但对于这事，她还是有些自愧不如。 “不过，那你现在又是愁什么？” “你问到关键点上了。”陈映书一下气都冲上来，“他骗我啊！” 顾曼晴怔了怔：“怎么骗你了？” 陈映书气得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抱枕：“就在早上，我看到他和一个女人走得可近了，那个女人看着比她大不了多少，还摸他的脸。” “就这样他都没保持距离，还笑呵呵的，你知道吗？笑得那么开心！这不就是背着我乱搞男女关系吗？” “啊？”顾曼晴不由咋舌，“不该吧，周特助的性格，看上去不像是这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陈映书捏了捏啤酒罐，“到现在他都没有跟我解释，你说，这是什么态度？” 顾曼晴莞尔一笑：“那你问他了吗？” 陈映书一时哑口无言：“对哦，我忘记了。我给你看看，这个女的，你看看，她哪里比我好了？” 顾曼晴看去，手机里是陈映书偷拍的照片。 那上面，赫然出现的是程婉莹！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照片发给沈聿修。 很快，他就回了信息。 「我不想承认，但其实……周寻是我的……四舅舅。」 第81章 原委 沈聿修和周寻在称呼这件事上，一直有个共识。即便他们有血缘上的辈分关系，但在外坚决不提。 从他们的关系上来看，也不难理解。 周寻是沈聿修外婆幺弟家的儿子，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一场意外都没了。 沈聿修的太婆也去的早，他外婆就一直将周寻养在身边。而他和二姐，也就是沈聿修的母亲关系最好。 算算，周寻和沈聿修的母亲岁数相差不少。 周寻来黄家的时候，只有两岁。 那一年，沈聿修刚出生。 那会儿，他们还被放在一张床上拍了合照。 这周家的小少爷和沈家的小少爷，曾经也是一段佳话。 沈聿修打小出落水灵，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的基因优势。聪明伶俐，碰到谁都能说上几句话。 而周寻打小身体虚弱，一直都是被静养着。不怎么见人，性格也就没有那么活泼。 每每逢年过节，家里来了一堆人。明明是同岁，但都拘于礼节，对他从来只有恭恭敬敬，就是几个比他大的，也都会称呼一句“四舅舅”。 终于有一天，周寻怕了。 只要家里来人，他都选择避而不见。主要是他实在听不得这个“四舅舅”，总感觉像骂人。毕竟，他的身子骨不好。 直到七岁那年的过年，下了很大的雪。 周寻站在窗前，看着雪慢慢落下。他不喜欢热闹，可在这种清冷之下，也会显得孤单和寂寞。 “砰砰砰——” 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周寻的目光转过去。 看不到人影，只有执着的敲门声。 “谁？” 外面安静好一会儿，周寻慢慢地走了过去。 “周寻！出来放烟花！” 是孩子的声音，他一时没有听出来。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 哦，是沈聿修。自己的大外甥。 等等，他叫自己什么？ “周寻，开门！放烟花！” 那是周寻第一次，听到比自己小的人如此直呼名字。他打开门，就见外面站着的小孩。 一身对襟的中式夹袄，头上戴了老虎帽，正咧着嘴看一口一个“周寻”地喊着。他好像，在那一刻觉得，没有那么孤单了。 那一年，他看了最美的烟花。 后来的日子，沈聿修回了沈家。他则还是，留在黄家。 直到初中时，他的姑姑，也就是沈聿修的外婆去世。他们一家回来参加葬礼，周寻再次见到了沈聿修。 那时候，他十三岁，沈聿修十一岁。 周寻记得，那天他在灵堂前站了很久很久。 即便他和自己的这位姑姑岁数相差甚远，但她对自己从来不只是晚辈的关爱，更多是儿子一般的疼爱。她一走，他好像又再次成为了一个人，就像这世上的浮萍。 来的人很多，他们都在沉浸在悲伤之中。 来来往往的人，对着他也只是微微鞠个躬。然后，便走了。 “阿寻。” 在人来人往间，他听到了程婉莹的声音。 他看去，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少年。再见时，他的身量已经高了不少。一身黑色的衣服，颇为肃杀。可在他的身上却分明服帖得很，衬得气质尤为不凡。 十一岁的少年，已经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 程婉莹迎上来后，他也跟着过来了。 “周寻，跟我们回去吧。” 那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再次见面后，沈聿修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周寻看着他，仿佛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周寻在沈家一直待到高中毕业，在这期间，他和沈聿修亦长辈亦兄弟亦朋友。 有阵子他不明白，小时候那么软糯的沈聿修，到了年纪后也会叛逆。而且，性格有些清冷桀骜。尤其是初中，他竟然也有叛逆期。 他记得，有一次沈聿修逃了学。 老师不明就里要请家长，沈聿修直接将他从班级拉了过来。 “老师，您可以和他说，这是我舅舅。” 周寻永远都会记得，那会儿老师脸上那难以言明的表情。而他那天，都没有和沈聿修说话。至于他们是怎么和好的，他不记得了。 沈聿修天资聪颖，能顺利上桐城中学也是情理之中。 而他算不上特别优异，但也在桐城第二的高中毕业。最后，决定入伍。 他从军的情怀，大概同家里是有缘故的。他们老周家是经历抗战过来的，祖父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后来返乡。 他对小时候的事情，其实没有多少记忆。但多少记得那时候父亲抱着他，看了不少金灿灿的勋章。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无牵无挂的人。毕竟，家里与他有正儿八经血缘关系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周家留下的除了宅子，其它也没有什么了。对他而言，的确是没有什么牵挂。 与他不同，沈聿修是真正的少爷。不过，倒是没有什么少爷脾性。 沈家对他也的确是好的，程婉莹夫妇的性格和顺，像是将他当成自己的长子一般。若没有熟人透露一二，只怕真的以为沈家是两个孩子。 退伍回来后，他被沈诚远带回了公司，悉心地培养好一阵子。 他也知道，沈聿修总是要回来的。他便也做好万全的准备，随时等他回来。 毕竟，风平浪静之下，也有暗涌。 沈聿修回国那天，他一大早就起来准备。 机场里人来人往，他在出口等了很久。 “周寻！” 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阔别数年，沈聿修还是如此。 长得更高了，也更帅了。 不过眉眼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只是眉目更明朗了。全是他父亲和母亲的优点。 “好久不见。” 周寻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大外甥，好久不见。” * 顾曼晴静静地听着电话里，沈聿修道来的声音。 她不由有些感慨，原来，周寻他们还有这样的故事。想来，周寻应该也有过一段时间“寄人篱下”的感觉。 “就是这样，所以，他更像是我的兄长吧。”沈聿修缓缓而道。 顾曼晴翻个身起床，打开窗户吸了口气。 “等下，那我是不是以后也得喊他一声‘舅舅’？” 那边传来沈聿修轻笑的声音：“他应该不希望听到这个称呼。” 顾曼晴认真想想：“完了。” “怎么了？” 顾曼晴扶额：“那如果映书跟他成了，那以后不是要喊她‘舅母’了？” 这下，那边的沈聿修也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那……我们总不能坏人姻缘，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缘……” 顾曼晴跟着笑了，这时，她听到外面有动静。她保持通话，稍稍开门看了看。 就见陈映书叉腰站在客厅，周寻买了一堆吃的，看起来是过来解释的。 “嗯……你说得对，而且看起来，他们的姻缘正开始呢。” 第82章 吃糖 在外面待了几天，回来后的工作虽然不算多，但处理起来也有耗费时间。不过，工作再忙，顾曼晴也不会忘记给沈聿修挑上新鲜的花。 这个季节的芍药花开得最好，她订的是重瓣芍药。醒过花后每一朵都显得精神，重重叠叠的花瓣惹人爱。 牡丹虽富贵，芍药亦迷人。比起牡丹花的富丽堂皇，她对芍药的清雅秀气更为欣赏。 沈聿修一进门，就见这花欲滴、人娇艳的画面，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他大步走过去，就能闻到淡雅的清香。 “你挑的芍药怎么感觉特别好看？” 顾曼晴将最后一枝花放进瓶子，转身就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抬手，在他的下巴上挠了挠，像极了哄一只大狼狗：“那你的嘴巴怎么感觉特别甜？” 沈聿修昂着头，感受她指尖的柔和。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顾曼晴听着他低声的一句，忽然便觉得脸上红潮泛起。 秦观的词，并不算什么特别。 只是，在看到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后，便觉浮想联翩。 “沈聿修，走开点，别被人看到了……” 耳边随后就传来他的笑声，他快速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那我更喜欢这朵‘芍药’。” 顾曼晴一时怔住，反应过来时又羞又恼。可某人却完全不当回事，她急得捶着他的肩膀：“你可不要害我添上个‘红颜祸水’的名号。” 沈聿修若有所思：“顾助理的这个建议，我会好好参考的。” 他如此深情的模样，让她难以招架。 这哪里是沈聿修，分明是勾人的狐狸。 对，男狐狸精！ “咳咳。” 门外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两人同时看去，只见周寻正严肃地看着他们。 本来对周寻的身份，顾曼晴就还在消化中。此时又被他抓个正着，更觉有些不知所措。 “我先……出去了。” 沈聿修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可目光一到周寻这里，立刻又跟着严肃起来。 周寻将门带上，一步走过去，看着某人那意犹未尽的模样，嘴角抽了抽：“收起你那不要钱的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办公室就这么明目张胆。幸亏来的是我，不然你信不信，现在公司都会是你们的桃色新闻。” 沈聿修慵懒地倚靠在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和那个陈映书到底怎么回事？我可是听了不少版本了？怎么，这么快就要给我找个‘舅母’了？而且，还是个跟我同岁的，你自己说说这又像话吗？” 周寻一时语塞，握拳咳嗽两声：“说正事，陈教授那边我对接过了，他们近期要去北京参加一个项目研讨会，预计会在下半月到我们这。” 沈聿修沉思半晌，随后道：“这个事你让他们好好安排，近期我也会留意，务必要办妥。” 周寻点点头：“知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之前的怀疑好像是对的，我让人看了下账目，有不少的确对不上，不过具体还要等结果出来。” 沈聿修走回到窗前，抬手轻轻地抚了抚芍药的花瓣，淡淡道：“这些个老狐狸藏得也是够深的，慢慢来吧，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有些事，也总要有个结果。 一个上午都感觉有些昏沉，顾曼晴起身觉得腰酸得厉害。 的确，或许是因为在外奔波，这个月的生理期跟着提前了。虽然已是第二天，但对她而言却是痛苦的开始。 顾曼晴的生理期算不得“安生”，有一阵子甚至紊乱，吃了很久的中药才稍稍好了一些。但这小腹胀痛的感觉，却是一直没能从根本上解决。倒不能说是痛经，可难受起来也是真的让人爱恨交织。 可这个月，似乎有些厉害。 没什么胃口吃午饭，顾曼晴大多都是听着林晓艺他们说着话。 “你们听说了吗？早上玮婷姐冲张薇薇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们来吃饭本就迟，这个点几乎没有人了。林晓艺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 “解气，难道就只能她趾高气扬地指派我们，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是因为什么事啊？” 顾曼晴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问，八卦人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如果八卦张薇薇，那绝对没问题。一想到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她决心加八卦的队伍。 林晓艺不愧是情报掌握者，很快就把这事情给捋清楚：“听说她交的方案大有问题，好在戴总监看了一眼，不然到沈总那里还指不定要出什么纰漏。而且，我感觉她好像···知三当三……” 知三当三？这可是个劲爆的话题。 顾曼晴喝两口热汤，想起那天晚宴上的事。但随后想想，她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把那人拿下了吧？ “我也是偶然间听到的，她那天在洗手间不知道和谁打电话，我听她那语气就极为暴躁。中间说了句‘你什么时候离婚’这样的话，那不就是小三吗？” 这样听起来，应该不是那个人。至少也应该是一个相处了很久的人。 不过，张薇薇和方陆似乎也有什么联系？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曼晴被绕得有些头疼，小腹也感觉更难受。她轻轻拍拍林晓艺的肩膀：“这事儿我们就放心里，你们回去呢，就当不知道。” “你放心吧，曼晴姐，仅限我们知道，我还不想被那疯女人盯上。” 得到林晓艺的回答后，顾曼晴先回了办公室。 一整个午休也没能让她缓过神来，都说姨妈让人又爱又恨，真的是一点也不假。从单纯的只是小腹胀痛，到最后整个后背都酸疼得不行。 果然，人上了年纪，生理期也跟着痛苦起来。 下午她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连带着说话也都蔫蔫的。 沈聿修透过玻璃窗盯着她看很久，手里的笔跟着在桌面敲了敲。 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早上不是还挺好的？ 难道是因为早上的事情不高兴了？ 他再看去，她起身朝茶水间的方向去。很快，就捧了一杯热茶出来。 再见她眉头微微皱着，坐下后也不忘给自己揉揉背。看起来，不太舒服。 这种种迹象，在他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于是，他很快打开手机，输入文字。 ——“女生忽然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 跳出来的第一条显示： ——“女生情绪不好是常见的现象,可能是压力过大、生理期影响的生理因素导致的,也可能是营养不良、内分泌失调等病理因素所致。” 压力的话，应该还好？那就是……生理期。 果然是生理期吗？他翻了翻介绍，好像都对上了。 现在想想，从前她似乎是有那么几天特别爱搭不理自己。难道，其实就是因为这个？ 恍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去哪？” 顾曼晴刚准备喝红糖水，见他脚步迈得快。 这一声不吭的，也没有什么安排，怎么回事？ 她狐疑地看着那背影，这家伙怪怪的。 没多久，沈聿修就回来了。 顾曼晴看去，他背着手朝自己走来。她支着脑袋，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干什么去了，神神秘秘？” 沈聿修微微俯身，从后面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她面前。 顾曼晴一看，竟是一包糖果。 是太妃糖。 “好好的给我糖干什么？不对，你哪里来的糖？” 沈聿修随手从里面拆了一块出来，塞到她嘴边：“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是很好，我懂，来，吃颗糖。” 顾曼晴来不及反应，糖已经到嘴里。 该说不说，还挺甜。 “谁跟你说吃糖能缓解？” “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是你确实开心了。” 看着某人振振有词的模样，嗯，是开心了。 不对，他是知道自己……生理期了？ 第83章 小姑父 顾曼晴是发现了，陈映书自从和周寻确认关系后，才真的有谈恋爱该有的模样。 从前朋友圈可从没有放过那些男友的照片，现在倒是毫不在意地放了不少合照。虽然大多也只是侧颜、背影，但也总算是秀上了。 她忙，自己也算是忙。 不过，忙的不是约会。 而是，家里来了两名小贵客。 这事还得从昨晚说起，顾曼晴本来和沈聿修约了一起吃晚饭。 他还有些事要忙，就把时间往后推。正好她呢，也回家换身衣服。 刚出电梯口，就听到了奶声奶气的声音。 一男孩，一女孩。 “小姑姑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是被哪个男人拐走了吧？” “不可能，小姑姑万年单身。” “那也有可能，她开窍了。” “……” 顾曼晴脑袋“嗡嗡”，不用看也知道，这两个小孩是谁。她的脚步有些沉重，但还是迈了出去。 果然，就见两个模样相似的孩子蹲在自家门口，托着腮说话。 这一对龙凤胎，是自己堂哥家的。 “顾宇霖，顾宇玥。” 一听到顾曼晴的声音，两个孩子立马齐齐看过来。 很快，他们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瞬间变为了委屈、可怜的表情。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们直接跑了过来。左腿抱一个，右腿抱一个，开始哇哇大哭。 “小姑姑，你可回来了！” “小姑姑，爸爸妈妈又不要我们了！” “小姑姑——” 顾曼晴只觉得脑子疼得厉害，两个孩子的一唱一和，倒的确是唱双簧的好料。但她知道，他们两个只是哭哭而已。 “停！” 随着顾曼晴的一声令下，两个孩子都停下了下来。两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容。 “说吧，杨慧宜和顾浩桢又怎么了？” 顾宇霖看了眼妹妹，眨巴着眼睛道：“妈妈想买包包。” 顾宇玥补了一句：“但爸爸不给。” 随后，两人异口同声道：“他们吵了一架，妈妈带着我们离家出走了。” 纵然已经猜到了大概，但听到这两孩子的回答后，她还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这两个人，从谈恋爱开始就这样，都两个孩子的人了还这样。把他们带到屋子里后，她快速拨通电话。 “喂，晴晴。” 这是杨慧宜的声音，她向来都是这么称呼自己。 两人虽然差了岁数，但当时见面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顾曼晴看着此时安静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的孩子，强忍住心里的那口气：“你怎么回事，又把他们两个丢下，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那边的杨慧宜显然也没有当一回事，反而“哼哼”道：“晴晴，你就帮我照看他们两天，我出去散散心。周日，我保证，周日我就回来，好不好？” 顾曼晴叹了口气，没吱声。 “晴晴，你是不是向着你哥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做好姐妹的吗？你看，你现在都不向着我了……” 顾曼晴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两个孩子，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她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亲生”。 面前这两个孩子，可不就是随了他们的亲妈吗？ “停停停，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帮你带两天，周日一定要接回去，不能耽误上学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开下外放……” 顾曼晴仰头看着天花板，如实照做。 “小霖，小玥！” “妈妈——” “你们要听小姑姑的话，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用手表电话联系妈妈，知道了吗？” “知道啦——” 顾曼晴眼看着电话挂断，心里不由叹道： ——你人都在外面了，电话手表联系你有什么用呢？我的好嫂子…… 她刚将手机收起来，抬头一看，就对上两个孩子眼巴巴。 他们一副齐齐站在她面前，同时伸手扯扯她的衣袖：“小姑姑，我饿了。” 顾曼晴忙应道：“好好好，那我们先去超市买点吃的，好不好？” “好——” 因为自己这小侄子和小侄女，顾曼晴已差点将和沈聿修的约会抛在脑后。 接到沈聿修电话时，她正左手右手各拉着一个孩子。为了接电话，不得已只能将两人的手都放开，叮嘱一句“不要乱动”，这才接通。 “喂，不在家吗？”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顾曼晴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边追上两个孩子的脚步，边回答道：“啊，对不起，我忘记说了，晚上要不在家吃吧……顾宇霖，你不要乱拿！顾宇玥，你别乱跑！” 沈聿修一时听得糊涂，不过听起来，她现在有点忙。里面时不时传来孩子的声音，伴着她的焦急。 看起来，某人正头大。 “是附近那个超市吗？我来接你，等我。” “好……” 顾曼晴应了声，收起了手机，又急忙追上那两个孩子。 这边一转，那边一走。等到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左手一袋生鲜果蔬，右手一袋零食小吃。 看了看账单，又看看一旁两个急不可耐地拆了薯片的孩子。她信誓旦旦地怒吼:“一定要找你们那不负责任的妈妈报销！” 可他们哪里听得懂，只是吃着薯片高兴。到最后也不忘问一句：“小姑姑，我们还不回家吗？” 顾曼晴看了眼手机，沈聿修刚才就发消息表示快到了。 她四下看去，很快，就在门口锁定目标。 他似乎是直接从公司过来，也没来得及换衣服，还是穿着白天的亚麻西装套装。 许是因为走过太热，他脱了外套。就随手拿着，里面的白t衬得他儒雅几分。 这感觉，似乎有一分婚后的场景。 顾曼晴不由自主地想着，直到他走过来，抬手屈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随后，听他笑着道：“发什么呆？” 沈聿修的目光很快也被她身旁的两个孩子给吸引，看上去，他们还有几分相像。 稍稍一联想也能知道，应该是她家的小辈。 顾曼晴此时才缓口气：“没，被他们两个闹得有点傻了。” 沈聿修蹲下身，细细看了看他们。 嗯，龙凤胎。 “你们两个，什么名字？” 两个小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都乖乖地站在那里，老老实实回答。 “我叫顾宇霖。” “我叫顾宇玥。” 沈聿修笑笑，指着顾曼晴问道：“那她是你们的？” 两人眨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道：“是我们小姑姑，不过，叔叔你是谁？” 沈聿修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回道：“那我……可能是你们未来的小姑父。” 顾曼晴登时一阵面红耳赤，捏着他的肩膀道：“瞎说什么呢……走了，回家了。” 沈聿修起身，向两个孩子伸手：“走，跟你小姑姑回家。” 一时间，来往的人看去，都不由被眼前的画面所吸引。 只见男人高挑出众的模样，身旁跟着清雅秀气的女人。 他们一人提了一个袋子，一人牵了一个孩子。 有说有笑，岁月静好。 看了当真都要发出一声感慨：真是好温馨的一家人啊—— 第84章 带娃 要是两个人吃饭还能简简单单，可毕竟多了两个孩子，自然也不能太随意。 更何况，这两个孩子可没有那么好“伺候”。 “小姑姑，我想吃糖醋排骨。” “小姑姑，但我想吃香酥排骨。” “小姑姑，番茄炒蛋我要咸的。” “小姑姑，我要吃甜的。” …… 沈聿修看着站在厨房，叉着腰气鼓鼓和两个小家伙斗智斗勇的顾曼晴。 她看上去着实有些为难，并试图和两个孩子说道理。不过，两个孩子似乎并不打算妥协。到最后，她认输。 “好好好，都做，那你们不要围在这里。小霖，你带妹妹先去看看书，小姑姑要做饭了，好不好？” 她连哄带骗地将两个孩子送到客厅，又从他们的书包里拿了绘本回来。 但再看去，他们又眨巴着眼睛，齐声道：“小姑姑，那谁给我们讲故事？” 顾曼晴愣了愣，随着他们怯生生的目光看去，落在散漫坐在沙发上、正捧着书看的沈聿修身上。 看起来，他们似乎早就有了目标。 “沈聿修。” 被点名的某人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三双眼睛。他合上书，伸手从顾宇霖手里拿过绘本，回应着顾曼晴的眼神：“好，那……就由我来吧。” 顾曼晴投去一个欣慰的眼神，将他们轻轻推过去：“好了，有人给你们讲故事。小姑姑马上做饭了。” 交代完一切，她赶紧冲进厨房。 这顿饭，做得果然不轻松。为了照顾两个孩子的口味，做菜还得分着来。 她一阵忙活下来，总算将几道菜做好。趁着煲汤的最后时间，她探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出乎意料，倒是一片和谐。 顾宇霖和顾宇玥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他们各自攀着沈聿修的手，保持依偎在他怀里的姿势。 而他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微微抬着书，翻一页，说一页。不过，翻书的不是他，两个孩子在那里抢着翻。 这画面，看起来和谐得不能再和谐。 顾曼晴恍然有一瞬觉得，这个画面看起来，更像……婚后日常了…… 他陪着孩子读书辅导作业，自己则下厨做饭，这样的生活应该很美好吧？ 微波炉“滴”的一声，将她的思绪带回来。 怎么忽然，就想这些了？ 她甩了甩脑袋，将这想法撇干净。 “好了，该吃饭了。” 顾曼晴将菜端上桌，催促着他们吃饭。毕竟已经七点多，他们不饿，孩子也该饿了。 “可是小姑姑，我们还没有听完。”顾宇玥奶声奶气地说着，拉着沈聿修的手不肯放开。 顾曼晴的眉头皱了皱：“顾宇霖，顾宇玥，先吃饭。叔叔累了一天了，也要先吃饭才有力气，知道了吗？” 这下，他们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沈聿修。 沈聿修把绘本收起来，轻轻揽过他们：“小姑姑要生气了，叔叔也怕她生气，所以，我们先吃饭。” 他们茫然点点头，交头接耳一番。 “小姑姑生气就像母老虎。” “嗯！” “……” 顾曼晴算是领教了，看起来，杨慧宜平常带孩子是真的挺不容易。 带一个就已经很难了，带两个真的……需要很大的毅力…… 沈聿修领着他们一起到桌旁坐下，瞧着这满桌子的菜，再看看盛饭舀汤的顾曼晴。 她倒是真的……严格地按照两个孩子的需求做菜。 排骨是双拼的，番茄炒蛋也是分开两盘。另有一道葱油鱼、咖喱土豆炖牛腩，和一道海带玉米汤。 “小姑姑，有蛋挞吗？” 顾曼晴把筷子摆好，带着些许严肃的表情：“有，先吃饭。” 哄孩子这事，沈聿修竟然做的比自己好，这倒是超出她的预料。 两个孩子吃饭虽然乖巧，但这小嘴还是巴拉巴拉地停不下来。 好在，沈聿修是个会哄人孩子的，三言两语就给唬住了。 这顿饭，总算顺利吃完。 饭后，两个孩子开始安静地看动画。放的是《猫和老鼠》，据说他们两个喜欢看这个，全是因为自家堂哥爱看，他们跟着跟着就爱了。 顾曼晴打算收拾桌上残局时，沈聿修先起身。 “我来吧。” 他的动作快，将桌上的碗筷全都收了，径直厨房走去。 顾曼晴看着他的身影挺拔，让人甚有安心的感觉。她快步走过去，从一旁拿过两双手套，递过去：“给，一起吧，快一点。” 沈聿修笑了笑：“你戴着吧，我就不用了。” 顾曼晴佯装生气，抓着他的手道：“可别不当回事，现在立刻马上套上。” 沈聿修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由她摆弄。 她的动作很轻，但毫不拖泥带水。而手本就轻柔，碰触之间让他心中涟漪溅起。 顾曼晴微微笑着，看他此时这模样，与平日里主掌大权的boss截然不同。 如果说生活有具象，那应该就是现在。 生活忙忙碌碌，但总有属于自己的归宿。 “沈聿修，你在国外的日子……是怎么生活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有点好奇。” 沈聿修顿了顿，似乎在思考，随后道：“其实应该……差不多，但国外的饭是真不好吃，所以我们多半还是去中餐厅，不然就是自己动手。” “嗯？”顾曼晴看向他，“这么说来，你会做饭？” 沈聿修朝她走了一步，点点头道：“那……是会的。” “好啊！”顾曼晴扁扁嘴，“不知道沈总的厨艺如何，是否有机会品尝一二……” 沈聿修笑得灿烂，看起来，她在“闹情绪”。 他轻轻用肩膀碰了碰她的手臂，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道：“下次你来我家，我给你下厨。” 顾曼晴往旁边挪了一步，看着他直哼哼。 沈聿修跟着挪了一步，俯身看着她：“生气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保证，让你满意。” 顾曼晴忍不住笑出声，她本就没有生气，但听着他这么认真地说话，心里甚是满意。她轻轻推了推他，“别闹。” “对了，明天正好没什么事，他们两个刚才一直说想去游乐园玩。不如，明天我早点来接你，我们一起去？你应该也很久没有去过了吧？” 游乐园……顾曼晴想了想。算起来可能是有好几年没去过了…… 小时候是当作游园消遣的地方，可大一点后那里不是变成了情侣约会的地方，就是亲子活动的场所，她是没去过了。 “嗯……” 她的确在愁不知怎么带这两个孩子，这样也好。 “希望他们两个能安生点……” 顾曼晴看向外面的两个孩子，好像渐渐地没了动静。 “不会睡着了吧？还没洗澡呢？” 沈聿修追着她的步伐，过去一看。就见顾曼晴蹲在沙发边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两个孩子许是太累了，妹妹依偎着哥哥。而哥哥靠着抱枕，睡得很是安静。 “你看，他们两个真是可爱。其实，我堂哥堂嫂结婚后一直没想着生孩子。后来家里催得紧，这才怀了宝宝，还是双胞胎，长辈们不知道有多开心。” “你知道吗？他们两个刚出生那会儿，就这么点大。一晃眼都长成大孩子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她慢慢地说着，说话间给他比了一下动作。 她看着他们的样子，眼里满是爱。 “你说，以后我们生几个？” 顾曼晴看向他，他也正满是爱意地看着两个孩子。她回过神，推了他一把道：“喂，谁说要嫁给你吗？” 沈聿修轻轻地拥着她的肩膀：“迟早都会，不过，生孩子倒不着急，如果真的要生的话，只生一个好。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只要开心，快乐就好。” 顾曼晴静静地听着，心里淌过暖流。 这样的一天，会有多久来临呢？ 第85章 游乐园 顾曼晴比以往醒得都要早，一来是因为打地铺睡，二来是因为半夜担心两个孩子踹被子，断断续续地醒了好几次。 不过，好在他们睡得还算安稳。 胳膊、后背都酸疼得不行，她起来动了动。 六月已经变得热起来，窗台上的凌霄花冒出了不少的花骨朵。最外面的则盛开，随风摇曳。 顾曼晴将冰箱上的日历撕下，这才发现今天竟然正好是六月一日，儿童节。 看起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呢。 陈映书昨晚并没有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和周寻一起。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开始准备早餐。 没过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了动静。 很快，两个顶着鸡窝头的孩子同时出现在客厅。 “小姑姑，我饿了。” “小姑姑，我渴了。” “……” 正做好三明治的顾曼晴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决定先给他们捯饬一番。 “顾宇霖，你去刷牙。顾宇玥，过来，小姑姑给你梳头发。” 被点名的顾宇霖挠着头：“小姑姑，我也要酷酷的发型。” “……” 顾曼晴两眼一黑，给女孩子编头发她在行，可这男孩子不是随便梳一梳就可以了吗？ 看着满眼真挚的顾宇霖，她陷入了沉思。 这时，门铃响起来。 顾曼晴连忙跑去开门，门一开，外面站着的可不就是沈聿修吗？ 天，这一刻感觉，他好像成为了自己的救星！ “早。” “早。” 两人相互道早安，她伸手就是一抓：“你快来，顾宇霖说要弄什么发型，男孩子的发型我可不会，他就全权交给你了。” 显然，看到沈聿修，两个孩子比她还要高兴。 “沈叔叔！” 顾宇霖先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来人。 “不对，要叫小姑父！” 顾宇玥随后跟上，并试图纠正自家哥哥的称呼。 顾曼晴一时哭笑不得，捏捏顾宇玥的脸：“人小鬼大，快点来梳头，弄完要抓紧吃饭。今天可是六一，欢乐谷那边肯定人很多，我们得早点过去。” 她拉了顾宇玥就走，还不忘交代沈聿修：“这小子，要酷酷的发型！” 沈聿修看着她那兵荒马乱的模样，不由跟笑了。 八点半，他们准时出发。 “今天人会很多，所以你们一定要听话，不能随便乱跑，听明白了吗？” 顾曼晴不知道自己已经交代了几遍，虽然知道唠叨，但还是得反复叮嘱。带他们出来玩虽然是好事，但如果出点什么意外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好！” 他们倒是丝毫不担心，满脑子都是想玩的事情。 沈聿修笑着看一旁忧心忡忡的某人，笑着道：“我怎么感觉，你更像是个怕走丢的孩子呢？” 顾曼晴此时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两人相视，就能读懂彼此的心。 不愧是六一，进场的人很多。 顾曼晴牵了顾宇玥，沈聿修拉了顾宇霖。 四个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大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眼前除了人，还是人。 “我们从哪里开始呢？”顾曼晴陷入沉默。 “小姑姑，我想要那个兔子的发箍！” 顾宇玥扯了扯她的衣袖，顾曼晴看去，他们的右边是一家饰品店。那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装饰品。的确，是小女孩会喜欢的玩意儿。 “不要，难看死了！”顾宇霖怒起了嘴，“我要奥特曼的面具。” 他这话一出，顾宇玥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哭。 沈聿修晃晃顾宇霖的手：“男孩子要成熟稳重，而且，你是哥哥，所以，我们先去买妹妹喜欢的发箍，再去买奥特曼的面具。嗯？” 顾宇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顾曼晴算是服了，一物降一物，毛小子还得沈聿修来带。 他们交换一个眼神，径直朝着饰品店去。 里面的搭配多，到最后就连顾宇霖也没有忍住，挑了一个老虎的发箍。兄妹俩这下是其乐融融，将先前的矛盾给忘了干净。 顾曼晴也挑了一个兔子发箍，随手拿起一个狐狸的款式递到沈聿修面前，晃了晃道：“送你。” 看着她狡黠的笑容，沈聿修沉默片刻，还是接了过去。 狐狸？他恍然想起那时候，她在在本子上画的“自己”。 “不过，为什么是狐狸？” 为什么是狐狸？ 因为——老狐狸。 顾曼晴心中思忖，正想要解释时，一旁的顾宇玥先开了口。 “因为是朱迪警官和尼克先生。”顾宇玥指指顾曼晴，又指指沈聿修，“小姑姑是朱迪警官，小姑父就是尼克先生。” “这是……什么？”沈聿修笑意盈盈地问道。 顾宇玥捂着嘴巴偷偷乐：“他们是一对。” 顾曼晴跟着笑笑，不等他回过神，直接将他手里的狐狸耳朵发箍戴了上去。随后，她心满意足地提议：“我们一起拍照，怎么样？” “好啊好啊——” 一说起拍照，他们比谁都高兴。不等顾曼晴切好拍照模式，两个孩子就已经摆好了pose。她无奈地笑笑，开始调整角度。 “沈聿修，蹲下来点，你太高了。” 听着顾曼晴的令下，沈聿修清了清嗓子，随后很配合地调整，保持能入镜的姿态。 他看向手机，前面的两个孩子咧着嘴笑，正处于换牙期的他们显得尤为可爱。拿着手机的某人浅笑盈盈，在她要按下快门时，他迅速出手，在她的头顶比了两个耶。 这一切，刚刚好。 顾曼晴满意地欣赏照片，没想到沈聿修在拍照这件事上，还挺无师自通。 这样一看，这张照片还挺像是…… “一家四口”的标准照…… “走，看看有什么想玩的项目，我们正式出发！” “好！” 沈聿修看着此时和两个孩子完全融入氛围的顾曼晴，也总算松了口气，快步追上他们的身影。 即便他们这个点来，各个项目排队的人还是很多。到最后，他们也只能体验了一次过山车和高空自行车，其它项目就是再排队上午也是来不及。 但别说，光是这两个项目下来，顾曼晴也已经累得不行。 特别是过山车，她长这么大，记忆里只去过一次。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要来体验一下刺激。结果全程不如两个孩子，这事还被沈聿修记在心里。 “小姑姑，我想吃冰激凌。” “我也要！” 顾曼晴看了下时间，正好到了午饭点：“不行，我们要先吃饭，才能吃冰激凌。不然，你们两个的肚子都要疼。等沈叔叔回来，我们一起去吃。” “好！” 趁着这个时间，她稍稍缓了口气。别说，过山车下来后，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沈聿修刚接了电话，应该是有什么事，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耽误他的时间。 “曼……曼晴？” 顾曼晴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一转头，就看到戴玮婷站在那，身边带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这……不至于这么巧吧？ “好巧，你也在这里。这两个孩子是……”戴玮婷微笑着走过来。 顾曼晴忙解释：“我堂哥的孩子。” 戴玮婷点点头：“你一个人来？” “我……” “走，我们吃饭去。” 怕什么，来什么。 顾曼晴刚要说话，沈聿修已经出现在眼前。 第86章 不会 顾曼晴本以为自己可能很难同戴玮婷说起此事，但真的坐在一起聊起来后才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大概就像是，聊起普通家常一般。 “其实，我早就觉得，你和沈总之间有某种特殊的联系。” 戴玮婷看看顾曼晴，目光又落在不远处的沈聿修身上。 他此时正陪着三个孩子吃饭，这样看，倒是一点架子也没有。 果然，成熟的男人就该这样。工作严谨，生活周到。 “你放心，我呢不会和公司的那些大喇叭一样。” 戴玮婷最后补了一句，微笑着。 顾曼晴忙摆手：“学姐，我当然知道你的为人。不过，我的确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觉得，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戴玮婷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从不觉得你有什么和沈总不配的。而且，两个人的感情如果只是以这些来衡量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她的这一番话，倒是让顾曼晴心中一惊。 “有时候其实很羡慕你，但也要提醒你，即便是恋爱，也要保持清醒。虽然沈总的人品是没话说，但女孩子在爱情里，还是不要过于盲目。先爱自己，然后爱人。” 戴玮婷似乎意有所指，顾曼晴顿顿，随后道：“学姐，我知道。其实，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哦？”戴玮婷略微惊讶，“没想到，你们还有这层缘分。那看来，是命运的安排。” 顾曼晴闻此，只是笑笑。 “真好。”戴玮婷随之叹道，“我准备离婚了。” 空气中有一刻的沉寂，顾曼晴吸了口气，还在消化这句话。 她看着依然带着笑的戴玮婷，平日里叱咤职场的女强人，此时的笑容却突然显得有些疲惫。这种疲惫，并非是身体上的疲倦，而是内心深处无法解开的难。 “是……因为什么？”她尝试着问了一句。 或许自己不该多问，这会不会是窥探他人婚姻，显得不礼貌？ 但戴玮婷并没有在意，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他出轨了，是不是很神奇。这么多年的夫妻，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实人，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对我。”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半晌后继续道：“其实之前我就发现他不对劲，后面我们聊过。他也向我认了错，所以我觉得或许可以原谅。可男人的出轨，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次，我并不想就这样草草了事。” 顾曼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见过戴玮婷的丈夫很多次。在公司里，大家一直都觉得他们是模范夫妻。 那是个看着面善、和气的男人。虽然是小公司的合伙人，算半个老板，但没有什么架子，也从不束缚戴玮婷在家当个相夫教子的女人。 更别说每每过节、生日即便再忙，都会准时送上礼物。如果说，这样的男人都会出轨，那可能也想不到，还能相信什么了。 “看我，都跟你说什么了。”戴玮婷忙换个话，“看起来，沈总还挺会照顾孩子的，以后啊，你都不用愁了。” 顾曼晴看去，沈聿修也正朝他们这边看来。 但不等他多看一眼，就已经被孩子们三言两语给拉回去。 “还没到这一步呢。”她笑笑，“珍惜当下，这是我给自己最好的决定。” 戴玮婷拍拍她的肩膀：“你一直都是这样，放心吧，你的福气还在后面。我也不多打扰你们了，我带小泽再去转转。也许之后他和他姐姐，可能只有一个能跟着我了。” 顾曼晴没有再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等她回过神时，戴玮婷已经起身，走了过去。似乎和沈聿修说了些什么，两人礼貌性地道别。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聚，也是散。 她和沈聿修，又会走到哪一地步呢？ 沈聿修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时，就见她在原地发呆。他抬手在她面前晃晃，她像是没有看见一般。 “小姑姑是走火入魔了吗？” “可能是。” 两个孩子相视一眼，达成了什么一致的意见一般，齐齐冲到她身边。随后数了三个数，开始挠她的胳肢窝。 “打住！”顾曼晴一下缓过神，连忙起身，将两个孩子的手抓住，“不许闹了。” 沈聿修摇摇头，走上前来替她解围：“好了好了，看你们小姑姑啊，这下该认输了。趁现在还早，我们再去看看还能不能排几个项目。” 顾曼晴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是啊，享受当下。 这一整天，最开心的当属这两个孩子了。 返程时，他们两个靠在后座，抓着安全带都睡着了。 顾曼晴从后视镜看去，兄妹两个依偎在一起，这时候看显得尤为温馨。 嗯，好像有两个孩子也是不错的。 就是，真的太累了。 顾曼晴的脖子和后背都有点酸疼，他们后面走不动，还是自己和沈聿修一人一个抱回来的。想到这，她又看向开车的某人。 他今天又是当司机又是当管家的，她轻声问道：“累不累？平常你工作也够忙的，还拉着你出来……” 沈聿修握着方向盘的手稳稳的，趁着空隙看了身旁人一眼：“工作是工作，总不能因为工作没有了生活，再忙也要和女朋友享受约会时光。” 他总是能给自己吃定心丸，看着那俊朗的侧颜，她忍不住支着下巴欣赏起来。 嗯，真是十年如一日。 不过，以前看他那是少年意气风发，如今则是男人自带的成熟魅力。 果然，男人也是需要经历岁月的沉淀。 许是感受到她那炽热的目光，沈聿修不由笑着道：“有这么好看吗？” 顾曼晴毫不掩饰，直接答道：“好看，青春期严选的男神，怎么能不好看？而且，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戴眼镜的感觉，是更有一种难言的魅力。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友滤镜吧？ 沈聿修轻声笑笑：“对了，刚才戴玮婷跟你说什么了，感觉你不是很开心。” 他问到这里，顾曼晴迟疑片刻：“她好像因为家庭原因……” 沈聿修若有所悟：“我知道这事，之前在饭局上看到过吴总，不过当时以为看错了，也没有多想。” 顾曼晴调整坐姿，没有说话。 沈聿修敏锐地察觉她似乎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还不开心上了？” 顾曼晴重新看向他：“沈聿修，男人是不是都特别容易出轨，嗯？抵制不了外面的诱惑？” 沈聿修眉梢舒缓，笑出了声。 “你还笑？！”她偏过身，气鼓鼓中。 车停了下来，前方有58秒的红灯。 沈聿修转过去看她，认真说道：“虽然在一定意义上说，出轨其实不分男女比例。但的确，男人在诱惑方面，抵制力是差了点。但是……” 顾曼晴对上他的眼眸：“但是什么？” 沈聿修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眼后座，确认两个孩子都还在睡觉后。他很快凑到她面前，迅速亲了亲。 “但是我不会。我是说，我们不会那样的。” 他的唇还带着些香草的味道，顾曼晴的心神都被抚慰。 她握着他的手：“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了，也一定要直接跟我说，感情是自由的，我不会成为那个束缚你的人。” 沈聿修见她垂眸，忍不住伸手捧着她的脸：“傻瓜，都在想什么。你可以尽情成为自己，而我不会成为秦先生那样的人。好吗？” 顾曼晴吸了吸鼻子：“好。” 第87章 丑媳妇(此章kiss) 六月的氛围是舒适的，第二周就是端午，又将迎来一个小长假。 为保证节前顺利完成工作，部门们加班加点也在所难免。 顾曼晴将在文档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按下保存。总算如释重负，今天的事情也能有个收尾。 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八点。 沈聿修和研发部一直在赶进度，最近加班的时间也多，不知道今晚他要到几点。想到这，她起身走了走，给陈映书回了消息。 陈映书也已经叫苦好几天了，毕竟，周寻也要跟着加班。对她这个暂时恋爱脑上头的人来说，那的确是煎熬的。 沈聿修没回来，她便不走。 于公于私，她都会这样。 一开始，顾曼晴还看看新闻，又刷会儿视频。 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追过剧了，不过最近几年也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作品。她比较喜欢看悬疑类或者刑侦类，但由于工作原因，看的也少了。 感觉有些累，她从坐着看变成趴着。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挪了位置。但一时竟没有醒过来。 短暂的时间里，她好像还做了梦。 梦里种种，有很多是关于青春年少。但似乎画面一转，梦到她和沈聿修的未来。 顾曼晴缓缓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 这个颜色，是沈聿修办公室的沙发。 她垫的是新枕头，铺的盖的也都是新毯子。 或许是因为睡得久了，胳膊有点麻木。她刚准备爬起来，一个没稳，身子跟着歪了一下。 “小心！” 听得沈聿修一声呼唤，那颀长的身影很快就闪到了身边。在她的双脚触地前，将她稳稳地接住。 顾曼晴的身体习惯性地挨着他，双手也不自觉地攀在他的脖子上。 最后，两人保持依偎的动作，空气里有一刻的安静。 他们有过拥抱，有过亲吻。可在这种亲密的姿态下，却好像从未有过前两者。 她依势靠在他怀里，额头直接贴在他的锁骨处。她稍稍一抬头，嘴唇就从他的下巴擦过。而他身上带着的清冷木香的作用下，她的心跳跟着加快。 沈聿修稍低眉眼，就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眸子，带着些许润意。这样看，她的睫毛纤长，垂眸的样子更显温和。 “沈聿修。” “嗯？” 他注意到，她微微抬了手，径直朝自己而来。随后，在他的鼻骨处顿顿，指尖的轻柔缓缓而过，像是水珠滑动。 “我忽然发现，你这里有一颗痣，不过很淡。”顾曼晴认真地说道。 她之前是真的没有注意，现在看才发现。这颗痣虽然淡，但这样看却有些……性感。 他突然就笑了，朝她靠去：“这么久了，你才发现是不是有点晚了？” 顾曼晴轻轻点点，可在他那灼热的目光之下，她的心神也跟着有些乱。 最后，她听从自我本心。往前凑过去，轻轻地落了一个吻。 男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但显然，他是欢喜的。 沈聿修注视着她，从那清澈温柔的眉眼。再到纤巧挺立的鼻子，最后目光定在一处。 那红润的唇，随着呼吸轻轻地动着。 沈聿修也选择遵从本心，倏忽间，男人温热的唇覆了上去。 从轻轻一碰到轻吮，感觉到她身体的颤动，他也像是得到信号一般，逐渐用了力。 显然，这个姿势对他们而言会有些累，并不方便亲吻。可在这种氛围下，彼此都不愿意放弃。 某个瞬间，顾曼晴忽然被一把抱起。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而自己，则被他放在腿上，轻轻地拥着。 “你不累吗……” 彼此注视间，顾曼晴有些心虚地问道。 可在感受他急促的呼吸后，她立马收了声。 沈聿修轻轻地将她揽进，两人的鼻尖在那一瞬间碰上。在片刻的对视后，所有的话语都被淹没在新一个绵长的吻里。 似乎和他恋爱后，她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我。那是成年人的本能，也是在情感里无法控制的冲动。 顾曼晴并没有打算停下，而是回应他的每一个吻。唇齿分离，彼此从试探到彻底释放。 她知道，自己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沈聿修。 办公室里忽然蒙上温柔的气息，将原本的沉闷彻底打破。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曼晴的意识从朦胧中缓过来，那封住她呼吸的唇离开。她浅浅地吸了口气，依然带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越来越感觉……有一种幽会的错觉……” 顾曼晴的话还没说完，温热的气息再次落在唇上。 不过，这次很短。随后，又在脖颈处游走。 “那不是……很刺激？” 顾曼晴有一刻的失神，但很快就恢复了。 她抓着沈聿修的衣领，对上他的眼眸。化被动为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亲。 “呸。” 好一阵，他们才从这氛围中抽出。 “我送你回家。” “嗯。” 他们出公司时，将近九点半。 这个点，公司加班的人也都差不多回去了。 一路到小区，沈聿修坚持要送她到楼下。 两人并肩走了走，顺带吹吹这夏夜的晚风。 “陈教授那边已经确定了吗？” “基本能确定。” “嗯，那就好。” 顾曼晴松了口气，这件事能确定下来，对公司发展而言只会有利无害。她走了走，绕到绿化带的花坛边上。 “手给我。”沈聿修已经先伸手。 顾曼晴笑笑，缓缓地放了上去，十指紧扣。 他们缓缓地走着，她才发现即便有这花坛的高度，自己也不到沈聿修的耳边。但这个角度看他，能更清晰地看到他挺拔的鼻子，线条流畅，凸显力量感。 想起在办公室的那个吻，她不由自主地笑了。 “笑什么？”沈聿修轻轻晃着她的手，“对了，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顾曼晴的脚步停了下来，和他保持面对面地站着。他的眼眸如此澄澈，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什么事？” 沈聿修抬手，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握住：“端午能陪我回趟家吗？” 回家……这听起来非常正式。 顾曼晴微微抬眸，就能看到他眨着眼睛，以及略讨好自己的表情。 这架势，她又怎么能抵挡得住？ “回家……干什么？” 沈聿修揉着她的手，带着委屈的语气道：“奶奶的寿辰就在端午，之前她就给我下了令，如果她生日前我还没有女朋友，她就要给我……安排相亲。” 顾曼晴忍不住笑出声，他这模样，倒是真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决定，逗弄他一番。 “哦~原来是要给沈总安排门当户对的相亲呢。那不然，你还是先看看？” “嗯？”沈聿修看出她那狡黠的表情，趁着她不注意一把拉到怀里，“怎么，顾助理也想要重新相亲？” 顾曼晴点点头：“是该看看，不能吊在一棵树上。” 沈聿修的眉头一皱，放在她腰上的手用了力，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沈聿修，你快把我放下！”顾曼晴的双脚离了地，此时也没了重心。他的力道又大，全然无法挣脱开，她只得抱着他妥协，“可是，我去见你奶奶真的合适吗？” 沈聿修看着那无辜的眼睛，凑上去亲了一下：“我爸妈你都见过了，其实他们对你也挺满意的。奶奶的话，也没有那么不好说话。再说了，丑媳妇总归要见公婆的。” 前面的话她还很满意，后面的话她来了气。 “谁是丑媳妇……那你放下丑媳妇，去找好看的。” 沈聿修抱着她没有松手，反而走了几步。 “不放。” 顾曼晴连连道：“沈聿修，你放下！知道了，我跟你去，好了吗？” 听到这话，男人才妥协。 他们面对面站着，沈聿修宽慰道：“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嗯……” 夏夜晚风吹过，带着低声的笑意。 第88章 沈庄 “你这就要跟着沈聿修回家见家长了，要我说还是你们速度快。”陈映书看着正在收拾衣服的顾曼晴，不由笑着打趣道，“你们这是要好事将近吗？那以后你得喊我‘舅母’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曼晴扔来的枕头正面砸中。 “你可别想这么快就吃我便宜，你和周寻什么时候明媒正娶了，再来说这事。”顾曼晴回敬一句。 陈映书爬起来坐好，笑嘻嘻地说道：“就是为了你和沈聿修那一声‘舅母’，这婚我也高低要试试。” 顾曼晴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你们俩这算是解锁了什么新剧情吗？” 陈映书在倒在她身边，看着天花板出了神：“哪有什么新剧情，我呢还是以享受恋爱为上。结婚……还是先不了吧，我还不想进入婚姻的坟墓。” 顾曼晴抬手，将她散乱的头发理了理：“周寻的人品是绝对没话说，而且，虽然不该这么说，但你们结婚的话，没有婆媳方面的问题。如果非要说的话，沈聿修妈妈人很好的，她应该不会反对你们的事。” 陈映书沉默良久，随后翻了个身：“其实我不是担心他那边，你知道的，我的家庭很复杂，我是担心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顾曼晴顿了顿：“想什么呢，你跟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就是你。我爸妈之前可就说了，你呢也是他们的女儿，以后要是你想，就从我们家出门。” 陈映书嗫嚅：“还是叔叔阿姨对我好，对了，你有跟他们说要去沈聿修家的事吗？” “说过。”顾曼晴点点头，继续收拾东西，“我爸妈本来对他就很满意，上次带他回家吃饭，我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亲生的。我妈唠唠叨叨，让我一定要懂礼数……” 陈映书笑得欢：“不过，他们知道沈聿修家的情况吗？会不会吓到？” 顾曼晴再次停下了，若有所思道：“……我还真没说，他们知道的就是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人不错、家庭条件也不错。对我妈来说这就够了，她呀巴不得我明天就嫁了。” 陈映书靠在她身上：“其实，阿姨也只是希望你能有个依靠。有时候，我也希望我妈能这样唠叨我，起码，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顾曼晴捏着她的脸道：“谁说你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呢。不是说好的，姐妹面前，男人都不是什么事。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旅游吧？好像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今年年假我还没用呢。” “好啊！”一说到这，陈映书就来了精神，“确实很久没有出去了，那等你回来后，我就做个十几条线路攻略。” 看着她重新恢复活力，顾曼晴也松了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 沈聿修的祖宅在桐城的老区，离他们所在的经济开发区有些距离，已经和邻城交界。 顾曼晴只去过一次，还是小的时候。 桐城位属江南，他们要去的沈庄古镇也是典型的水乡之地。当时，政府在开发时特别考虑到古建筑保护，故而保留江南小镇的原汁原味。 这里大部分民居，仍保留的是明清风格的建筑。镇上四面环水，处于钱湖、远山湖、东湖的环抱之中。 镇域内河流纵横交错，以多水道、多桥而闻名。凭借着悠久深厚的历史底蕴、精致灵动的水乡风貌，吸引不少游客。 沈庄最早并不叫沈庄，而是叫庆丰里。不知哪个年代，有个叫沈裕的人在此捐修寺庙，做大功德，后来就得了这名字。 其实，近代来也有不少的名人雅士在此流连。在作家和画家的笔下，有过众多传奇故事。 顾曼晴那会儿是跟着外婆看了一部叫《远方的故乡》的电影，据说就是在这里取景。当时太喜欢了就嚷着要来看看。 于是，大冬天的，他们一家来这里住了一个晚上。她隐约还能记得，那时候刚到就下了雪，可把她高兴坏了。 没想到，过去是来旅游。 现在，却是来见家长。 说远其实也不远，开车的话要两个小时。 当然，开车这种事情，自然是沈聿修代劳。 不是顾曼晴不愿开，而是某人一提起开车这件事，就把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说上一遍。最后，她决定不再“吃苦”！ 不过，不开车是一回事。 投喂，是另一回事。 对于沈聿修而言，这种模式刚刚好。 他们是假期第一天的上午出发的，到那边时刚好中午时分。 明明前一天的天气还是好的，但是假期一开始，老天就不给面子了。他们刚进入地界，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停下车下来后，雨更大了。 沈聿修先下的车，他急匆匆打了伞，绕到另一侧。将门打开，伞撑在她的头顶。 顾曼晴抬头，就撞入他的眼眸。在他的温柔眼眸里，她轻轻地抬手，覆在他握着伞柄的手上。 沈聿修的嘴角噙着笑意，仿佛早就在等待她一般。他一手打伞，另一只手扶在她的后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圈住她。 “还好，并不算特别大的雨。”顾曼晴感慨一句，“都说烟雨朦胧最能让人陶醉，来了江南，自然不能错过。” 沈聿修跟着她的脚步缓缓走着，穿过高大牌坊，就已经正式进入沈庄范围。他微微抬伞，笑着道：“之前来过这里吗？” 顾曼晴点点头：“小学时候来过一次，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也有些变化。” “哦？”沈聿修偏过身子，看向她，“是三年级吗？那年我也在这里过节。” “真的？”顾曼晴有些惊讶，“那也许，我们可能遇见过。” 沈聿修稍稍用了力，将她揽得更紧：“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顾曼晴笑得欢：“那我要回去翻翻照片，看看有没有把你拍进来。” 两人慢慢走着，在河边停下。 “这是双桥。”沈聿修介绍道，“横着的是永德桥，竖着的是安洪桥。都说‘一步跨两桥’，所以有了这个称呼。” 顾曼晴细细看，以前小，都是走马观花地看。现在才真正能够体会到，为什么说一座古镇就是一家大型的博物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石一木，都曾见证过历史。 “我记得，这里一共有一百零八桥，当然，比较有名的还有报恩桥、广元桥、外婆桥等等，每一座都各有特色。其实有时间的话，还是可以慢慢欣赏的。” 顾曼晴听着他如数家珍，不由笑道：“那我也要好好听你解说一下。”等下，她恍然有了个想法，“沈庄？不会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吧？” 沈聿修故作沉思，随后笑道：“不能说毫无关系，但也不能攀附关系。不过确实是本家，但我们这一脉算是旁支。” 顾曼晴吸了口气，果然，沈聿修家是有故事的。 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他们又走了走，在这烟雨之间仿佛走进一幅古老而宁静的画卷。 民居依河筑屋，依水成街。小船轻摇，绿影婆娑，带着低低的民谣歌声，让人不由沉醉其间。 绕过一圈后，他们在码头停下。 “我们去哪里？不是回家吗？” 顾曼晴看去，这边是通往湖心小岛去的。 码头停着不少画舫游船，也有不少的游客排队登船。 沈聿修握着她的手，眉梢上扬：“去接奶奶回家。” 第89章 古寺 这湖名“镜湖”，顾名思义，就是形容这湖水的澄澈如镜。 六月清风徐徐，虽然有夏日的暑气，但游船在水上过时能消除大半。 从码头到湖心岛大约要十分钟，在游船的摇晃下，顾曼晴竟觉得有些困意。 在这种清爽的氛围下，她也跟着有些慵懒。随意地趴在游船的栏杆上，远眺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一瞬，仿佛觉得身心都跟着舒坦。 她伸手，刚好能触及水面。指尖微凉，慢慢地浸润她的心。她又在水面搅乱，随着涟漪而去。 游船晃荡着，身边的人将她轻轻地圈住，让她不至于磕碰。 顾曼晴微微抬眸，在那清亮的眼神里迷失了自己。 “晕船吗？” 沈聿修轻轻圈着她，此时她的下巴枕着自己的胳膊。他以为她有些不舒服，但没有等到她的答案，却等来她的惊呼。 “沈聿修，看，荷花开了！” 沈聿修顺势看去，接近小岛的边缘是一圈又一圈的荷叶，像是将岛包围起来。层层叠叠的荷叶之间，已然有荷花若隐若现。 随着游船的接近，那藏身的花也跃入眼帘。在夏风的吹拂下，花朵轻舞于碧波之上。 顾曼晴抓着身旁人的手，不由感慨道：“没想到这么早就开了。” 沈聿修的身体微微挨着游船，支着脑袋看她，笑着道：“毕竟‘镜’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顾曼晴“嗤”地一笑，轻轻地拍拍他的胳膊：“是是是，你是学霸，你说的对。” 说话间，游船已经靠岸。 沈聿修先行下船，伸手扶了她一把。 顾曼晴站定后，四下看去。 在对面看的时候这个湖心岛不算大，但站在里面后看还是挺大的。在这里停留的游客还挺多，看起来都是为了眼前的这座寺来的。 她抬头看去，匾额上书写“湖心寺”三个字。 名字很简单，就是位于湖心的寺院。 全寺以明黄色为主，古朴而深沉。门口一对石灯塔，经历着岁月的洗刷。 看上去，像是北宋时期的风格。即便不是，约莫接近。 “这就是沈裕捐助的寺吗？” 沈聿修点点头：“对，当时建成后，有不少人在为寺的名字而烦恼，文人墨客想了很多。但他过来一看，只是说‘既然寺在湖心，就直接取这两字就可以了’。大家一想，好像也是。世间万般，没有什么好复杂的，越简单越好。” 顾曼晴感慨道：“果然，这些道理不悟则已，一悟其实就在身边。” 沈聿修笑笑，眼底尽是明媚：“走吧。” 顾曼晴应了一声，两人慢慢地走了进去。 与其它寺院不同，这里的格局确实有些雅致。 进门照例是弥勒与四大天王，紧随是一方小庭院。院中栽有一棵高大榕树，上头系了不少红绳，大约都是许愿的。 再往前走，是一座石桥。五孔石桥横跨在荷花池上，桥上的石栏相互扶持，池里有五彩锦鲤，或是肆意游来游去，或是穿梭在荷叶底下。 走过拱桥，就到正殿。 顾曼晴看去，主殿规格不大不小，整座建筑飞檐翘角，两边墙上雕刻有精美的图案。大殿的牌匾上书写“圆通殿”三字，而非以往所见的大雄宝殿。没有金漆加持，只有原始的褚色底纹。 在佛教文化中，以观音为尊的佛殿习称“大士殿”,俗称“菩萨殿”。但专供观音的称“圆通殿”,是借了观音曾有“圆通”美名之故。 她在外婆家住的时候经常会去山后的寺院玩，跟着旁听时也有过了解。 看来，整座“湖心寺”就是供奉观世音菩萨的。 大殿的门并非全开，只是留了一小扇侧门。外面贴着一张纸，写着“进入请脱鞋，供鞋套使用”。再看，外面整整齐齐地摆了不少的鞋子。 顾曼晴刚想询问要不要进去，就见不远处有个老妪径直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她的身形略微胖，脸也是圆润的，身上一件干净的灰色布衣。 不会，就是沈聿修的奶奶吧？ 正思索间，她停了下来。 “吴婆婆，好久不见了。” 顾曼晴一听，原来不是沈聿修的奶奶。但看他那乖巧恭敬的模样，看起来应该也是家里的长辈。 在这种情况下，她跟着喊了一声：“婆婆，您好。” 吴婆婆欣慰地看了眼沈聿修，随后目光落在顾曼晴身上。 “带媳妇过来接你奶奶了呀，她还在听师父说课，估计要好一会儿，你们先在这里等等。对了，记得拜拜，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沈聿修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个礼：“好。” 那吴婆婆也没有停留很久，很快就走了。 沈聿修看了看身旁蔓延疑惑的人，笑着解释道：“吴婆婆是陪奶奶很多年的老人了，平常家里什么事都是他们家照料着。” 顾曼晴点点头：“也是需要有人陪伴的。” “走吧。”沈聿修心情大好，直接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走。 “去哪儿？” “既然来了，当然要拜拜，求个平安。” 顾曼晴看着他那恣意昂扬的身影，不由跟着笑了。 进殿是要脱鞋、换鞋套，她正要蹲下身，有人已经比她更快。 宽厚的手握住她的脚踝，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感受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一绕，将自己左脚的鞋子脱了下来。 那微妙的触动，仿佛被折了枝的花。 罪过。顾曼晴不由想着。 那一瞬，动了情欲。 “好了。”沈聿修给自己也换了鞋套，看着正在出神发呆的人，他晃晃手，“该进去了。” “嗯……哦……”顾曼晴仓皇地应了一句，跟着他走进去。 殿内的空间更大，果然，供奉的观音。塑身高大，但并非是平常见的过海观音或千手观音，庄严肃穆让人的心也跟着平了下来。 殿内都是虔诚的居士，或是祈求愿望，或是安心定神。 在这种氛围下，顾曼晴也跟着收起心神。她学着外婆教她的，恭敬地跪拜行礼。 只求身边人平平安安，生活无烦忧。 沈聿修起身时，发现她还在自己的世界里。 人总要有信仰的，那个信仰，也可以是自己。 “你求什么了？可别太贪心。” 顾曼晴笑笑，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胳膊：“秘密。” 沈聿修笑笑，将她带到了门口的桌旁，指了指本子问道：“这是功德簿吗？” 桌前的女生忙站起来：“是的，最近后面大殿正在修缮。如果您要乐助的话，可以在这里写名字。” 看上去，女生的年岁也不大。 顾曼晴想了想，笑着问道：“你是义工吗？” 女生腼腆地答道：“是的，我喜欢在寺院当义工，素斋饭也好吃。对了，你们中午也可以留在这里吃饭的，这里的斋饭很好吃。” 看起来，像是个吃货。 沈聿修又问了句：“有笔吗？” 女生忙转身拿了一个小托盘过来，上面摆了一方小砚台，以及一支毛笔。她耐心解释道：“可以以个人名义，也可以……以家人名义。”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顾曼晴身上停下。 沈聿修提笔，也看了眼身旁的人，随后落笔。 知道他的字好看，但没想到毛笔字更好看。 顾曼晴见他左手执笔，右手轻轻地按着纸页，一笔一划跃然浮现。 淡墨细痕，将两个名字勾勒。 写罢，他眉梢一动，微微笑着道：“做功德，当然要两个人一起。” 纸页上，他们的名字并排挨着。 顾曼晴从未觉得，名字如此好看过。 第90章 祖母 日头渐午，两人在榕树下坐了坐。 “聿修。” 顾曼晴听到有个声音远远传来，循声看去，就见吴婆婆陪着一位老人缓缓而来。约莫古稀之年，但整个人的气质出众。 都说容貌是天生的，但气质却是后天修炼。从她现在的状态看，相貌并非顶尖，但清秀内敛。 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气质，令人感叹。即便是一身简单的蓝色布衣，也遮不住她身上那种处变不惊、行止有度的气势。 沈聿修轻轻地拍拍她的手：“来，奶奶过来了。” 原来，这就是沈聿修的祖母。 钱瑛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两个人，见他们缓缓而来。许是阳光耀眼，刚才自己那骄傲的孙儿甚至抬手为她遮了遮，言笑之间甚是岁月静好。 顾曼晴对上钱瑛的眼神，她的眉眼大气温和。这样看，沈聿修其实与她是有几分相像的。 隔代遗传，或许是有道理的。 “奶奶。”沈聿修这一声呼唤，像极了讨要糖吃的孩子。他拉过顾曼晴，笑着介绍道，“这是曼晴。” 钱瑛眼底带着笑意，点点头道：“知道，这总算见到了。” 顾曼晴不由吃惊，她的话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难道，沈聿修背着自己偷偷做了什么吗？ “奶奶好。” 钱瑛收起手里捻着的佛珠，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似乎是细细端详了她一番，随后道：“是个面善的孩子，到用饭的时间了，不如一起去吃点素斋吧。” 本以为沈聿修的奶奶或许是个严肃之人，但现在看来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顾曼晴看着被钱瑛握住的手，一时间感慨万分。 她们在前面走，沈聿修就跟在身后。 穿过一旁的小道，顾曼晴看去，这两边都是菜园子，种满了新鲜蔬菜。想来是寺里的师傅种的，长势甚好。 一路走，遇到人时钱瑛都会笑着问候。 “到了。” 顾曼晴看着，进了圆形拱门，里面是小小的院子。收拾干净，角落还堆着柴火。 对称的长廊结构，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用饭的，也有刷碗的，都是低声交谈，面带微笑。整个氛围，甚是融洽。 “粗茶淡饭，能适应吗？”钱瑛看向顾曼晴。 她连忙答道：“我小时候在外婆家住的时间久，经常会跟着去寺里吃饭。那时候，每人一碗粥，一碗青菜，还有一碟豆腐。” 这的确是她的记忆，其实她还是挺喜欢那样的简单日子。 那时候，她每年暑假都是在外婆家过。一群孩子跑到后山，就在溪边玩水。到饭点就到寺里吃饭，好像都没有什么烦恼。 钱瑛看着她那恬淡的模样，似是沉浸在回忆中，不由笑着道：“那今天吃的比你那时候要好些。” 顾曼晴脸上泛着红晕：“我不怎么挑食。” 她这话刚说完，沈聿修凑上前来补了一句：“我作证，她不挑食。” 两人的眼神撞上，心照不宣地笑了。 钱瑛见此，欣慰地说道：“走吧。” 顾曼晴本以为应该就是青菜豆腐，再加点萝卜，没想到进去后看，这里的素食种类还挺多。虽看着都是清淡样式，但食材搭配讲究，一看就有了胃口。 在这里吃饭的不只是上年纪的人，放眼看去还真不少是年轻人。每人一口碗，一双筷子。想吃什么就自己打，吃完后自己洗碗，大家都保持着安静。 这一刻，似乎“食不言”有了具象化。 或许在这样的氛围下，顾曼晴心底的道德感油然而生。就连打饭时，沈聿修多问她一句话，都忙不迭地示意他小声些。 某人倒也是听话的，伸着手在嘴边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钱瑛静静地看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对于沈聿修的终身大事，她也曾着急过，但更多还是相信个人缘分。 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在观察自家长孙和顾曼晴的相处。他们看起来很融洽，也很恩爱，是年轻人该有的模样。她才稍稍宽了心，这样甚好。 比如现在，他们两个挨着，正在洗碗。 也不知道自家孙儿说了什么，她笑得开心。随后，她也回了话，自家孙儿也是一脸得意。 他们洗了碗，一个顺手递上干净的抹布，一个擦拭后放回到原处。就像，已经生活了很久。 最后，他们一起回到自己身边。 “刚才见你挺喜欢吃卤豆干？”钱瑛问了一句。 顾曼晴眉眼弯弯：“这都被您发现了，我喜欢各类豆制品。无论哪种做法，都觉得是美味。” 钱瑛眼底满是喜悦：“那好，我们这的特色就是卤豆干。晚上回家了，我亲自给你们做一顿沈庄特色的卤豆干。正巧，聿修也喜欢。” 顾曼晴看了眼一旁的沈聿修，他绕到一侧，挽着钱瑛的手：“奶奶，那我这是沾了她的光了呢，您可很久没有做卤豆干了吧？” 钱瑛疼爱地看着他，将两人的手握住：“走，回家吧。” 回去的船多，他们顺利到了对岸。 顾曼晴往后看去，这个距离能将湖心寺的全貌收在眼底。湖水激荡间，冲着岸边的石狮子。百年光阴，仿佛静止在这里。 沈庄这样一个地方，其实亦然藏了很多故事。 顾曼晴被带着一路走，已经不记得过了几座桥，穿过几条巷子。 下过雨后的石板路清亮，映着模糊的房屋影子。古镇的岁月斑驳可见，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他们又走了一阵，远远看到一棵大榕树。而在树边开了不大的门户，看上去并不起眼。但走近那么一看，她不由发出感慨。 宅子的保存好，上头的雕刻无不细致。有梅兰竹菊四君子，也有其它花草，栩栩如生。门前的对联褪了色，但从这字迹来看，应该是沈聿修写的。 她朝旁边看去，果然就见他得意洋洋，用嘴型比了句话。 ——我写的，夸我。 她没忍住，轻声笑了。 走进里面，四方的院子。种满了各式花草，长得甚好。高大的桂花树挨着墙，旁边是方方的水池，里面养着睡莲和锦鲤，应了“年年有余”的说法。 再走几步，是“回”字型构造的长廊。中间也是各样花草，另有一口井。 顾曼晴看去，两边似乎还有通道，但都被上了锁。 “那两边是互通的，现在改成了博物馆和书画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晚点我们过去看看。现在，只有这里是非公开的民宅生活区。” 沈聿修倒是一眼就看出她的疑惑，很快解释道。 “既然来了，还是走走，这两年也新添了不少项目，很适合你们年轻人。”钱瑛笑着，“我下午还要看看书，你们不用陪我。不过，早点回来吃饭。” “奶奶，真的不用我们陪吗？” 沈聿修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晃晃，俨然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还在撒娇。 钱瑛拍落他的手：“年轻人就该有自己的生活，人家姑娘大老远跟你来一趟的，你们出去玩，必须招待好了。对了，回来的时候去‘祥生记’买点栗子糕，要热乎的。” 沈聿修一一记着， 笑着道：“好，知道。” 顾曼晴在旁看着，不由跟着笑了。 第91章 时光 顾曼晴算算，自己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安静享受时光。大学时候还能到处走，变成社畜后几乎很少旅游。 这次，也算是托沈聿修的福了。 江南六月，多雨，但却是时雨时晴。 沈聿修出门前带了伞，在这细雨蒙蒙间，他们慢慢地走着。 博物馆的入口在另一侧，他们绕了一圈从前门进。 与沈聿修老宅相比，这边的空间明显更大些，约莫有四个展厅。分了历史、文化、民俗等，来往的人还挺多。 顾曼晴从前就喜欢看博物馆和各类展，别看这只是个藏匿于古镇的博物馆，但里面的物件倒是齐全。 历史厅里讲述的是沈庄的来源，又有各类精巧瓷器。而民俗厅内，则是介绍了当地衣食住行等。 “这里的展品大多是族里长辈们捐赠的，喏，这个呢，是爷爷无意间发现的。” 顾曼晴听着介绍，顺着沈聿修的手指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白釉的花瓶，颈部中央微微收束。颈部向下逐渐加宽过渡为杏圆状，上面有着萱草纹之类的图案。 只是看一眼，便让人心生喜爱。 “这是北宋定窑的玉壶春瓶，爷爷一直很喜欢。当时是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古玩摊上发现的，原先已经碎了一些。后来，爷爷找人修复好。” “可惜，现在不能让你看到它的美。这瓶的特色在于接了水后，瓶身会发出莹润的光。” 顾曼晴再看看，不由感叹：“那是有些可惜，不过，能让它这样出现在大众面前，也没有遗憾了。” 沈聿修笑笑，握着她的手：“喜欢瓷器吗？” “那当然。”顾曼晴脱口而出，“只是，我又是个俗人。” 沈聿修认真地思考一下：“我也是个俗人，两个俗人凑一对正好。” 顾曼晴“嗤”地笑了，挽住他的手道：“哪有你这样学人说话的。” “说到这。”沈聿修顿了顿，“晚上回去给你看看汝窑的一套瓷，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啊，拭目以待。” 两人说着，从博物馆的后门出。 外面正对着一条河，河边依着榕树。 此时没有下雨，有不少人在树下说着话。 河上游船而过，有低低的哼唱声。 “我对这座桥好像有印象。”顾曼晴遥遥看着不远处的八字桥，“我小时候在这里拍过照。” “记得这么清楚？”沈聿修垂眸看她。 顾曼晴认真地想了想：“应该不会记错，虽然搬家时有一些照片不见了。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在桥上滑了一下，差点掉下去了。” “哦？”沈聿修眯起眼睛，“那后来呢？” 顾曼晴摇摇头：“被一个男孩子拉住才没落水，但我们两个在桥上摔了，因为石板太滑了。现在想想，我还欠他一声‘谢谢’呢。” 沈聿修的眼里浮上一层薄雾，嘴角带着一丝弧度：“那你还能找到他吗？” 顾曼晴看向他，他这样子，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咬咬唇憋着笑道：“说不定还真可以，你有看网上的帖子吗？一个女孩po了一张小时候的照片寻找里面的男孩，没想到还真让大数据推送到了。我回去也该翻翻照片，再去发个帖什么的，说不定就联系上了。” 沈聿修知道她憋着坏，顺势将她的手甩开，故作冷脸道：“那你去找他吧，我走了。” 他的步子迈得快，顾曼晴笑得欢，随即追了上去。 “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只是说说。” 沈聿修的脚步没有停下，左手微微向后伸。 顾曼晴一步上前，握住了那只手。 十指紧扣，脚步也跟着放缓。 他们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随意在镇里走着。 顾曼晴很享受这样的静谧时光，沈聿修对这里了如指掌，每到一个地方都可以将这里的故事说给她听。 说回沈庄，这沈裕信奉佛教，又是个孝子。母亲去世后，不仅修建了寺院，而且又将庄田百亩做了善事。百姓感其恩德，才有了现在这个名字。 而他本人呢，又是个经商的天才。后通过水路开展丝绸、米酒、扇子等贸易，带动当地的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 “这沈裕当真是有本事，所以，这也是基因了？”顾曼晴沉思片刻，若有所悟地总结。 沈聿修两手一摊：“我还差得远呢。” 顾曼晴抬手，在他额间轻轻地弹了一下：“很好，谦虚使人进步。看来，我们沈总还能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沈聿修稍稍一愣，很快将她的手握住，放在嘴边亲了亲：“进步能有什么奖励吗？” 顾曼晴咬着唇，看他眉间那不羁的模样，再看那清润的眼眸，她小声地“呸”了一句。随即抽了手，大步往前走。 走了几步，转过身看他还在原地。 她背着手看了他一眼，随后招手：“那就看你能不能追上我了。” 沈聿修的眉梢舒缓，两步走到她面前，重新将她的手圈在掌心。 这一瞬，两人都默契地往前走，不疾不徐。 “追到了呢。” 顾曼晴笑而不答，只是跟着他走。 绕过另一条巷子，这边的商业化会明显一些。古旧的宅子经过修缮后，成了年轻人追求事业的地方。各类特色小吃、手工制品让人眼花缭乱，游客量自然也更多些。 沈聿修带着她在一家排满人的糕点铺子前停下，上头的“祥生记”三个字尤为惹眼。 这个她了解过，乃是沈庄的一大特色。只是，知道人会很多，但没有想到人会这么多。里三圈外三圈，排队都排到巷尾了。 “这么多人，那要等好久。” 沈聿修却并没有要带着她排队的打算，而是径直绕到一旁锁着的门边，轻轻地叩了叩。 很快，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中年女子，见到他们就笑得欢：“小修来了，快进来。” 于是，顾曼晴在震惊中被他直接带了进去。 “你刚才说过来，我还等了很久。你叔叔一直在念叨，小修怎么还没来呢。” 沈聿修温和回到：“张婶，又让您给我‘开后门’了。” 张婶笑得开怀：“那还不是你不愿意走前门，这是……”她看向了顾曼晴，“女朋友吗？” 沈聿修晃晃他们握着的手：“还得是张婶。” 张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道：“好看，看着也是个乖巧的姑娘。” 顾曼晴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打招呼道：“您好，您叫我曼晴就可以。怪不好意思的，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张婶带着他们一路走，一边道，“这个店当时都差点没开下去，要不是小修，我们哪有现在的生活。我呀，特别给你们准备了热乎的。” 跟着往里面走，顾曼晴很快就看到摆了一桌的糕点。 不得不说，花式多样，一看就可口。 “张婶的丈夫，也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林叔，他们家祖上在明初就开设茶食作坊，几代人下来，糕点的样式越做越多，还能根据季节变化来满足不同口味需求。你看，这些是芝麻、花生、胡桃、松子的，那边还有莲子、豆沙、蜜饯等……” 顾曼晴迷失在这眼花缭乱中，随后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子：“沈聿修，可以……每样都来一个吗？” 果然，她就是喜欢这些。 这时，张婶已经回来，手里提着两个大的食盒。 “这个，你们回去就能吃。这个，给曼晴带回去，让家里也试试看。我们这都是自己做的，绝对是用料安全，无添加。” “张婶，这多少钱，我不能白拿您的……” 张婶见此，直接将东西塞到沈聿修怀里：“哎哟，不要和我们客气，以后你们俩的喜酒，我们还得讨一杯呢。” 顾曼晴面上一热，看向沈聿修。 他倒是坦然得很：“那我们就收下了，张婶，空了来家里坐坐。” 直到出了门，顾曼晴还有些愧疚。这白拿人家的总归不好。 “等我下。”沈聿修将东西交到她手里，“我去去就回。” 顾曼晴看他跑远，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扬了扬手机，上面是微信支付的界面。 “现在是不是稍微好点了？” 顾曼晴鼓了鼓嘴，心里五味杂陈。 他好像，总是能轻易捕捉自己的情绪。 “那你可欠我了。”他说着把食盒提回来，“想想怎么还我吧。” 第92章 品茗 黄昏时分，外头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 此时站在屋檐下看去，雨落在池子里，落在荷叶上，也落石板面。这一刻，有着说不出的安宁之感。 晚饭是钱瑛和吴婆婆一起做的，选的也都是沈庄特色的食物。 顾曼晴这一顿胃口大好，吃了不少的饭。当然，这其中最喜欢的还是卤豆干。 和在外面吃的不一样，钱瑛的做法更入味。也更有……家的感觉。 饭后，钱瑛和他们一起在廊下坐了会儿。 “热不热？” 顾曼晴还没开口，钱瑛就拿了一把扇子，轻轻地扇着风。 “奶奶，还是我来吧。” 顾曼晴拿过她手里的扇子，朝她挪了挪，随后轻轻摇着。 “我呀，还是喜欢扇子。再热点，就吹风扇。他们总吵着要给我装空调，我不习惯，没让装。不过，你们年轻人肯定是不习惯。” 顾曼晴笑着：“我小时候在外婆家也没有空调，夏天呢就在外面铺个草席，直接躺着。大人呢给我们摇扇子，现在想想，那时候也不会觉得热。” 钱瑛慈爱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在屋子里切西瓜的沈聿修，低声道：“起初，我还以为你是那小子找来敷衍我们的呢。不过，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顾曼晴垂眸，看着她轻轻握住自己的手。 “我们家是没有什么门第观念的，两个人真心相待就够了。我看你也是个实心的孩子，我也没有什么其它说的，只希望你们能一直好好的。人的一生，能遇见都不容易。” 顾曼晴的心似被触动一般，说不出的感慨。 此时，沈聿修端了西瓜过来。 “聊什么呢？” 钱瑛慢慢地起身，示意他坐下道：“聊你呢，你不是说要用我那套汝窑茶具，等着，我这去给你取。” 沈聿修忙将东西放下：“奶奶，你不是要吃西瓜吗？先吃了再去，我也不着急。” 钱瑛摇摇头，不争气地看了眼自家长孙，示意道：“这么好的氛围给你了，你还不接，真是没长进。” 不是……我怎么就没长进了…… 沈聿修一脸茫然，回头就看顾曼晴笑得正欢。 外面雨潺潺，夏日夜意正浓。 钱瑛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木盒。 沈聿修起身，双手托着接了过来。 “好了，我先回房间。” 钱瑛没有多言，只留给他们俩一个优雅的背影。 “沈聿修，我发现，你的性格也有点随奶奶。”顾曼晴帮他捧过木盒。 再看去，他已经从屋子里拿了炉子。 “为什么这么说？”他一边起火，一边问道。 顾曼晴挨着他，压低声音道：“傲娇。” 沈聿修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骄傲。” 两人并排坐着，沈聿修小心地将檀木盒子打开，又将里面的茶具悉数取出。 一共五件，一件茶壶、一件茶海，一个过滤，两个杯子。造型古朴简单，釉面看着就细腻纯净。 “这杯子是后来配的，这个名雪隐杯，那个叫古月。”沈聿修慢慢地将东西摆好，“原先配的茶盏被我爸拿去了，这是他后来还的。” 顾曼晴细细看，她对汝窑的了解并不多，约莫只有从前在文学常识里听到。 汝窑，宋代五大名窑之一，因窑址位于宋时河南汝州境内而得名，居“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之首。宋徽宗本人偏爱汝窑，说是一日他做了一个瑰丽的梦。 那梦中大雨乍歇、天空将晴时，一抹令人目眩神迷的天青色划入眼际，醒来后也终不可忘。于是写下一句诗，拿给工匠，要他们烧出这样的釉色。最后，还是汝州工匠技高一筹，烧出这玄之又玄、带着诗歌与文艺色彩的天青色。 “雨过天晴云破处。” 沈聿修听她念了一句，温和道：“其实也有考证认为，这句诗的原出自明人谢肇淛的《五杂俎》，是五代后周世宗柴荣为柴窑瓷器而下的指示，有载：“世传柴世宗时烧造，所司请其色，御批云：‘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顾曼晴恍然，喃喃自语道：“果然，故事里总会还有故事。” “这种天青色的釉非常难烧，一定要等下雨的时候才开火烧。并且温度和湿度都刚好，才能有这种最美的天青色。” 顾曼晴托着腮，细细地看着。 这天青色果然好看，釉面清澈温润，一眼看去像是澄澈的湖。上头已经有些细细的裂纹，她听别人说过，这是开片留下的。 “所以，真的会有声音吗？” 沈聿修看去，她两只手托着脸，长睫专注地盯着那淡青色水杯。良久，伸手拿起杯子，极为小心地双手捧着。 “汝窑开片的声音可以持续数年，有的会有几十年。不过，虽然蝉翼开片可以持续很久，但这声却可遇不可求。” “万一我运气好呢？”顾曼晴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 沈聿修也不多言，此时水已经开了。他拿过壶，慢慢地烫在杯里。随后，在她耳边不远处停下。 顾曼晴俯身，侧耳听着。 好像，并没有什么声音。 外头的雨落在池里“叮咚”响，耳边忽然传来的一声清脆。那像是屋檐上的铃被风吹过，又似是山间泉水淌过，清越泠泠入了心，泛开层层涟漪。? 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可在那一瞬，仿佛同这雨声浑然一体。 自然造物，当真是妙不可言。 汝窑开片，是风动，也是心动。 沈聿修看见，她眼底藏不住的惊喜，他的心也跟着化了一般。 “竟然真的有，太神奇了！” 他怡然自得地洗茶泡茶，将清凉茶汤递过去。 杯盏之间，没有了刚才那动人的声音。但这茶香缭绕，又是另一种旷然之感。 顾曼晴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啜饮一口：“我对茶没有什么造诣，可还是想说，真是一杯好茶。” 她那清丽明媚的模样，悉数落在沈聿修眼里。 他端了端杯子，作个揖道：“顾小姐请再用茶。” 顾曼晴一听，也学着他的样子道：“沈先生，同饮。” 两人相视而笑，伴着雨声，饮下这一盏茶。 雨一直下，到八点左右，才渐渐停下。 他们陪钱瑛说了会儿话，时间差不多后被催着回去休息。 于是，沈聿修提着两个行李箱，顾曼晴背了包。 两人在小镇又绕了两条巷子，到了民宿一条街。 要不是老宅那边没有多余的房间，顾曼晴还真不想离开。 不过说来，这一趟还真的像是出来旅行的。 都说情侣出来旅行，正是让感情进一步升华的好时期…… “有一个麻烦。” 她正想入非非，沈聿修已经回来。 “怎么了？” 沈聿修眨眨眼，清了清嗓子道：“只有大床房。” 大床房…… 顾曼晴的脑海里，恍然浮现一些画面。 完了，怎么想到这了…… 沈聿修俯身，凑到她面前：“要不，我们换一家？” 顾曼晴还未回过神，就听前台的服务员道：“两位，这个点估计不好有房了，我们家也是最后一间了，如果你们不要的话，我就给网上询问的客人了。” 不就是睡一张床吗…… 只要自己定力好，就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顾曼晴定了定，伸手抓住本要回绝的沈聿修的手。 在他略带询问的目光下，她咬咬唇，给了回答：“住吧。” 第93章 想歪(此章kiss) 「什么叫房间订完了？」 「我跟你说，你家老沈就是想制造机会。」 顾曼晴盯着手机看了看，不由提起了呼吸。她抬眸，看了眼正在收拾东西的沈聿修，心口跟着“扑扑”起来。 「曼曼，别怕，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该上的时候就勇敢上。享受这个过程，回头跟我说说你家老沈行不行。」 行不行…… 顾曼晴的脸一下跟着热起来，这还用说吗？ 沈聿修的身体她又不是没有看过，那……自然肯定行…… 怎么越想越偏。她有些懊恼。 沈聿修回过头时，就见她咬着唇，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看起来，脸似乎红得厉害。他抬腿，快步走了过去，手轻轻地放在她的额头。 虽然不烫，但不会是刚才淋了雨，不舒服吧？ 他看着满眼湿润的顾曼晴，她这是怎么了？ “我去给你泡一杯感冒灵吧。” “……” 顾曼晴这才回过神，抓住他的手：“我没事。” 沈聿修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强行忍着才没有笑。随后，他清了清嗓子，蹲下身道：“你不会是……胡思乱想了吧？” 自己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他不会是一眼看穿了她脑子里的那些想法吧？ 完了。她忽然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脸上一阵热潮，她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没有啊……” 这欲盖弥彰的模样，让沈聿修终于没有忍住，笑出了声。他抬手，轻轻地将她的手握住，随后慢慢地挪开。 白皙的脸上红潮泛起，恰似白瓷上落了两朵红梅。她咬着唇，本就红润的唇更显娇嫩欲滴。再看去，她看着自己的模样，眼底似是有些心虚。 看起来，她真的想歪了。 他不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更或者说，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有一些成年人该有的想法。但与其他人相比，他觉得自己应该学会尊重和克制。 至少，不该是在这样的地方去做一些事。 想到这，沈聿修抬手捧住她的脸。在注视之下，他忽而转为将她的脸捏住，听到一声吃疼的声音后才满意地笑笑。 “就只是单纯的睡觉，不要想入非非。” 有什么能比被他戳穿自己的心思来得更为羞赧，顾曼晴干脆埋首在他的肩膀上，久久没有抬头。 这也太……丢人了！ 沈聿修全程都是笑着的，他微微抱着她，随后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如果你实在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你……闭嘴。” 顾曼晴终于领会到，什么叫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沈聿修还不如不安慰自己，现在这态势，俨然变成了自己很想同他做点什么…… 好吧，就算刚才是有那么一瞬的想法，但也就是一瞬…… “好，我不说了。”沈聿修轻声地哄着，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平复些后，他换了个姿势，稍稍下蹲，让自己能够看到她。“给你看个东西，好不好？” 他这哄孩子的语气，让顾曼晴更觉有些红了脸。她保持依赖他的动作，好奇地问道：“什么？” 沈聿修缓缓起身走到桌前，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本子。 很快，他走了回来。 “这是什么？”顾曼晴看去，“是相册吗？” 沈聿修点头示意：“之前，我一直在想，我们之前在学校有过什么样的交集，于是去找了老相册。除了那张合照外，还有……意外发现。” 顾曼晴手里拿着的那张照片，正是她有的。 而沈聿修递过来的那张，是她没有的。 照片上的背景正是在沈庄，银装素裹的沈庄。在桥边站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穿着黑白格子的棉袄，戴着灰色的帽子。而一旁的女孩，一身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红色的帽子，身上还挎了一个兔子的包。 那……是她！ 是那一年，他们一家来沈庄的时候。 那时候，她和他，都是七岁。 顾曼晴不敢置信地看着照片上的他们，这张照片，她确信自己从没有见过。 是自己少了一段记忆吗？ 为什么她和沈聿修，会有合照？ “很神奇吧？”沈聿修在她身边坐下。 他们一人拿着一张照片，细细比对着彼此的模样。 顾曼晴还是有些惊讶，但看着照片上那肉嘟嘟的女孩，分明就是自己。那时候，自家母上大人总喜欢给她在额头点个红印。 而再看旁边的男孩，打小就是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粉嫩雕琢的模样真是让人爱。 “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沈聿修思忖片刻，随后道：“其实我也不记得了，白天你一说起这件事，我才想到这张照片。所以，我就去问了我妈。” 顾曼晴看向他，带着些许迟疑问道：“阿姨……怎么说的？” 沈聿修从兜里掏出手机，直接点开对话窗口，将这段语音放了出来。 “当时不是你把人家带回来的吗？还闹了个大乌龙，人小姑娘根本没有和父母走散，只是偷偷跑桥上玩去了。后来，我看她那么可爱，就说给你们拍个合照。不过，你为什么想到这了？” 听着这一段话，顾曼晴也开始努力地回忆。 当时，自己是偷偷跑的吗？的确，那会儿她是有些闹。 “等等，所以，是你把我‘拐’走的喽？” 沈聿修闻此，哭笑不得。 他看着某人真挚的眼神，这算是“拐”吗？ 好像，应该算？ “嗯，不然怎么找到老婆？”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蛊惑，在那明亮的眼眸里有着让人沦陷的温柔。“老婆”两个字，让她没来由地心口一颤。 顾曼晴心底满是窃喜，她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脖子，保持半搂着的姿势。对上他的眼神后，她幽幽道：“谁说要当你老婆了。” 她的眉眼温清浅澈，沈聿修伸手将她扣住，随即整个人揽了过来。 顾曼晴只觉，他身上那霸道的气息迎面而来，酥麻性感的嗓音在耳边跳动：“只许你暗恋，不许我明追吗？” 这一刻，她似乎彻底沦陷了。 “那要看你怎么追……” 她的话没说完，嘴唇已经被柔软覆上。 男人一手扣着她的腰，另一手掌在在她的后颈。指尖轻抚，犹如触电一般的酥麻。唇上弥漫着温软，她的心底犹如待放的花，随着春雨绽开。 她在这力道之间，寻求一个依靠。毫不犹豫地攀着他的身体，灼热的温度在彼此间腾起。 难舍难分之间，身子陡然一轻，她被人带到柔软的床上。细碎的吻从唇间离开，从眉骨、鼻尖、耳廓，逐渐到了脖颈。 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觉。那可是沈聿修，是她藏了多年的欢喜，更别说这一刻的喜欢已经满溢。 但她有些生涩，对于这事，从未有过经验。可她也努力保持节奏，迎上他的温柔。一出又一出，即将成为燎原，等待彼此的释放。 到关键时候，沈聿修停下了。 顾曼晴在迷蒙间，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炙热情绪，隐忍间带着不舍。她调整了呼吸，可心却不听使唤地跳得飞快。 沈聿修见她那双颊泛红，眼眸水润看着他。他终究还是决定，由自己承担这一切。 “我先去洗澡。” “……” 顾曼晴在这一刻，忽然生出了挫败感。 第94章 同床(此章微love) 浴室里水流声没有停下，顾曼晴的心也跟着阵阵扑腾。 刚才……他们是要进行到最后一步前的表现吗？但他先喊了停。 是因为自己表现出不愿意吗？但好像，并没有不愿意。还是说，实际上自己并没有让他有这样的念头。 顾曼晴的脑子里有无数的想法，随着水停下的声音，她也跟着回了神。 怎么办？要做点什么？或者保持什么样的状态？ 最后，她干脆只是像原来那样坐着，假装刷着手机的样子。 她那心不在焉的模样，早就落在了沈聿修眼里。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缓步走过去：“我洗好了，你要不要……” “嗯……我也去洗澡。” 这么一句简单的回答，两个人却都同时一怔。 顾曼晴抬眸看去，沈聿修一身藏蓝色的缎面睡衣，微微松垮显得慵懒无比。刚洗完澡后身上带着的香味带着微微的热气，一阵又一阵地在她的心尖上拂动。 他的头发虽然吹过，但仍带着些水珠。从额前细碎发上滑落，自脸到脖子慢慢而下。 她恍然能想到，那下面是他的八块腹肌…… 想到这，她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唇。 完了，想得越来越多…… 在想得更多之前，她快速抓起包，冲进了浴室。 沈聿修感受到身旁一阵风吹过，随后就听到了关门声。 他看去，门上靠着的身影似是微微垂首。他又看了看自己，好像还挺保守的呀…… 门关上的瞬间，顾曼晴也跟着吐了口气。 什么嘛……他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诱惑人吗？不对，不是他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 顾漫情扶额，是自己动了心思。 她看着镜子里的，脸色发红得厉害。她干脆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给自己冲了冲脸。等稍稍平和下来后，才决定洗澡。 显然，沈聿修是收拾过的。 地面干净，几乎看不到水的痕迹。擦拭过的毛巾也被他整齐地放在竹篓里，干净的拖鞋也被他放正淋不到水的地方。 爱干净的男人，总是能够无形加分。 她顿了顿，轻轻开门看看。某个男人正对着镜子弄着自己的头发。 臭美，顾曼晴笑笑。 于是，轻轻地合上门。 沈聿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坐下。 耳边传来浴室的水流声，他的注意力也跟着飘了过去。这一刻，无端地就会想起刚才她那湿润的眼眸，以及那娇嫩的红唇。 他轻轻地拍了拍脸，不是说好，不想了的吗？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决定坐下看会儿书。 可这书刚打开，浴室的水声停下。虽然并不是透明的门，但这磨砂的质感却是若隐若现。越是这朦胧与模糊，越是让人浮想联翩。 他吸了口气，走到另一边。决定不再看书，拿起手机点开了扫雷。 但此时，浴室的水声再次传来。他点着方块的手顿了顿，随后触发了雷。 沈聿修啊沈聿修，你平日里的忍耐呢…… 他直直躺在沙发上，戴上了耳机。 既然如此，那就听歌吧。 顾曼晴洗漱完毕，将头发吹干，又简单地护肤处理。 出去时，就看到沈聿修微微平仰，拿了一本书盖在头上。双手叠放在腹部，那无处安放的长腿已经大半在沙发外。 不会是……睡着了吧？是自己洗漱的时间太长了？ 她缓步走了过去，听着歌的某人显然还没有察觉。又或许，是真的睡着了？ “沈聿修？” 顾曼晴尝试唤了一句，他没有反应。 看来，真的睡着了。 但也不能这样睡啊……房间里还开着空调呢…… 她轻轻地将书拿掉，将那张脸看了个遍。无论何时，无论看多少次，依然会怦然心动。 沈聿修的睫毛浓密而长，伴随着他的呼吸声而微微颤动。他的皮肤看上去比自己还好些，让她忍不住静静地欣赏了片刻。 “好看吗？”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低低的笑声。 在看到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后，顾曼晴的心底生出一丝渴望。 在他起身的瞬间，她轻轻地在他的唇上点了点。大脑像是不听使唤，在感受那温润之后，学着更为主动一些。 沈聿修惊讶于她的主动，唇齿之间的缠绵，带着彼此身上的味道。 他干脆单手扶着挂在身上的顾曼晴，带着她站了起来。另一手轻轻地托着她的腰，让她保持勾在自己身上的姿势。 他们彼此流连在细腻柔软之间，若即若离的触碰变成更为深入的探寻。 顾曼晴能感觉到他移动的脚步，走了一步。似乎是碰到了墙上的开关，屋内明亮的灯光瞬间暗下，唯有床头有着昏黄的微光。 沈聿修顿了顿，看着将自己抱紧的人，身体微微颤动。 因为刚刚长久的温存，她的唇似乎有些肿胀，可却更能让人怜爱。温热的气息之间，一双眼眸眷恋地看着他，似乎在讨要着什么。 “顾曼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胆子却是大得很。她凑上来，在他的脖子处亲了亲。随后，再次落在他的唇上。 “我们要不要……” 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其实内心慌得厉害。 是想要，却又害怕。 是渴望，却又担忧。 “别说话……” 沈聿修的声音在她耳边游走，连带着他温润的唇在耳垂处碰了碰。 他将她放在床上，任由她勾着自己。他一手撑着床沿，抬手将床头灯微微调低。在微醺间看着她清丽动人的脸，身体有着难言的躁动。 顾曼晴的手攀在他的后背，一时不知要如何进行。他们之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随即再次接触。 缠绵悱恻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晕散开，他扶着她的后背，缓缓地平放在床上。他支撑着在她的上方，看着她眼里涌动的情绪。 这是属于本能的情感释放，他们心知肚明。 顾曼晴抬手，将他额前覆着的薄汗拂去，捧着他的脸，在眉骨间落下轻点。 而他看着自己的眼眸，如此情深。似乎已经等到了一个答案。 她不再害怕，一切不都是这样水到渠成。情到深处，是能感觉到身体的需求，是彼此更深的吸引。 她愿意，他也愿意，那这就不是无谓的沉沦。 想到这，她伸手，企图去解他的扣子。 但她的手，下一刻被握住了。 男人的吻落在她的手背，又从她的指尖而过。随后，他停下所有的动作，翻了个身坐在一旁。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明明，他是想要的。 顾曼晴有些茫然，那刚才……算什么……现在……又算什么？ 她有些羞赧，又不敢去看沈聿修。她下意识地将被子拉上，把自己卷了起来。 丢脸。真的好丢脸。 可很快，她就被人抱住了。有一只手轻轻地将被子扯了扯，利索地探了进来，捧着她的脸。 顾曼晴睁眼，看到他笑得灿烂的模样，更觉有丢脸的感觉。于是也跟着坐了起来，双腿盘着，又气又恼地看着笑出声的人。 “沈聿修，你什么意思？这样……很好玩吗？” 她柳眉倒竖，气急败坏的模样被他看在眼里，笑得更是肆无忌惮。 沈聿修一把将她拽过，和她对面坐着。在她继续开口前，凑身将她的话堵住。 顾曼晴挣扎不得，只能败下阵来。他太能拿捏氛围，又一个吻让她迷了方向。 “今天先这样，剩下的……我们回家再继续。” 听着他的声音幽幽而来，像是扯了魂一般。顾曼晴看着他，一时间双眼迷蒙，也不知是怎么被他哄着躺下的。 于是，他们就真的什么都没做。 床头的灯没有关，他们就这样躺着。甚至没有言语，可却都能懂彼此的心。 顾曼晴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握住自己的手，十指紧扣。 “晚安。” “嗯……晚安。” 可这又怎么能安呢？他们放在心里没说。 昏黄灯光下，那两张照片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第95章 做客 本来是睡不着，但后来或许是有些累，顾曼晴后面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后半夜基本是睡了，可身边的男人却并没有。 说实在，顾曼晴的睡姿不能说很好。不过不算霸道，就是多变了些。听到她的呼吸声后，他看去。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还能依稀看到她安静的面庞。她从平躺慢慢地动动，开始侧身，随后微微蜷曲着身子，保持婴儿般的睡姿。 沈聿修微微靠在床头，静静地看了看。 她的呼吸匀和，全然没有刚才那冲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他不由笑笑，伸手将她额前的发往后捋了捋。 似是感受到指尖的触碰，她又动了动。下一刻，从自己的手中抽出了手，一个打横，就把他抱住。 这个姿势，像极了抱着某个大玩偶。 不等他再回过神，她又朝着自己靠近。最后，干脆把头枕在了他的腰腹部。 天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忍住的。又有谁知道，他现在要如何继续忍住。 于是，这一夜，他失眠了。 天微亮时，顾曼晴才又换了个姿势，侧过身躺朝另一边躺着。他才稍稍眯了眼，但已经睡不深了。 到后来，他直接把睡着的某人揽了过来，让她在自己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后，他才抵着她的额头，睡了过去了。 迷迷蒙蒙间，感觉手机振动。 沈聿修睁开了眼，是顾曼晴设的闹钟。他快速按掉闹钟，看了眼怀里的人。她也跟着动了动，眉目恬淡，脸上带着些许霞粉。 “唔……” 顾曼晴的生物钟也本能地“通知”她该醒了，她微微翻身，习惯性地将被子往下扯了扯。但神智还有些不明，努力睁开的眼又合上。 沈聿修的视线落在那一处，那不知为何散开的扣子上。而那里，透着一丝隐秘的光景，随着她的蠕动，也跟着一动。 他的心头陡然一热，喉结跟着微滚。急忙转移了视线，让自己的心可以平静下来。 “好……困。” 顾曼晴显然一时忘记了自己现在和沈聿修是同一张床的现实，等到清醒过来后，她慢慢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早。” “早……” 顾曼晴的话音刚落，猛然回过神。 对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再看去，只见沈聿修起身，将房间里的灯打开。等他看向自己时，眼神却有些闪躲。 她顺着那道灼热的目光看去，这才意识到…… 那春光乍泄处…… 她立马拽住被子，在某人的咳嗽声中，快速系好扣子。 沈聿修压不住嘴角的笑，等她也下了床后，才去把窗帘拉开。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伴着徐徐清风，甚是宜人。 “今天就是家里简单吃个饭，我爸妈，还有叔叔、姑姑他们一家会过来。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着急，按照你的节奏来就行。” 顾曼晴是又羞又恼，哼哼一声，冲进了浴室。 靠在窗前的沈聿修不由摇了摇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要是昨晚他们进行到最后一步，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可能某人，要更“凶”了吧？ 毕竟这算是正式见家长，顾曼晴挑了一件低调而简约的裙子。 是一条晕染植物风的长裙，选的是复古做旧的淡黄咖底色，底部扎染树叶和花卉，领口侧蝴蝶结系带显得几分灵动，展现新中式国风的设计美感。裙身是蛋糕抽褶，搭配较宽的袖克夫，看上去简单大方。 在挑衣服这件事上，沈聿修和她似乎是心有灵犀的。 他配的是一件浅咖色的亚麻西装，宽松版型的设计看上去就很舒适。白色t恤打底，与领口的丝巾搭配显得简约而高级。 他们站在一起，谁又能不说一句“般配”呢？ 沈庄整体来说安静的，虽然游客出行也早，但是大家都保持默契，只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他们一路穿行，即将到老宅门口时，看到一个小女孩拉着一只金毛在卖花。小女孩拿着花吆喝，金毛负责背着竹篓，里面装满了荷花。 “姐姐，要不要买花，新摘的荷花。” 小女孩一说话，金毛也跟着往前蹭。 顾曼晴看了眼沈聿修，他心领神会，直接将竹篓里的花都拿了过来。 “哥哥，你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真是幸运呢。希望你们甜甜蜜蜜哦。” 小女孩做生意倒是机灵，嘴巴甜。直接扯了金毛脖子上的二维码亮出来。 沈聿修付了钱，拍拍她的脑袋：“再拿一波我可不买了。” 小女孩吐吐舌头，拉着金毛跑得飞快。 顾曼晴垂眸看了眼怀里的花，笑着道：“沈总还欺负小孩呢。” 沈聿修牵住她的手，低声回了一句：“我不欺负小孩，只想欺负你。” 顾曼晴面色一红，转头不去看他，只是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去。 院子的门开着，他们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别怕，姑姑和叔叔他们都很和善。而且，有我在呢。” 进门前，沈聿修一眼就看到顾曼晴眼底的一丝担忧。他轻轻加了力道，将她的手握住，给了她力量。 顾曼晴看了看自己，试探问道：“我这样可以吧？” 沈聿修眉梢轻挑：“那自然，你和花，都是我挑的。” 顾曼晴跟着笑了，也不再多言。她调整好呼吸，跟着进了门。 院子依旧，不过是多了些热闹。穿过花瓶门，就到了花厅。 顾曼晴看去，里外竟然都坐着人。 院子的石榴树下，坐着的女孩大约二十一二。一身月白裙子，高马尾，手里捧着本书读得认真。 在她旁边的石桌旁，是两个少年，年约十三四，桌上铺了棋盘，他们正对弈得入迷。 再朝另一边看，一个碎花公主裙的小女孩趴在花坛边，和大黄狗说着话。 “阿舅！” 小女孩先看到了他们，而随着她的一声呼唤。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们而来，半晌，他们都站了起来。 “大哥。” “舅舅。” 这样看，他们都是沈聿修叔叔和姑姑的孩子了。而眼前这扒着沈聿修腿的奶娃娃，就是小外甥女了。 沈聿修一把将她抱起来，又对着少年少女们点点头：“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奶娃娃看看顾曼晴，歪着头偷偷笑，掩着嘴巴小声问道：“这是阿妗嘛？” 沈聿修顺口就道：“是啊，怎么样，好看嘛？” 奶娃娃趴在他的肩膀，害羞一般地偷偷看：“阿妗好看。” 她这奶声奶气的，倒是让顾曼晴有些羞涩。 “这是姑姑女儿的孩子，乔兰玉。下棋那里，左边的那个是她亲哥哥，乔谢庭。另一个是叔叔家的小子，聿汀。看书的是他亲姐姐，芷沅。” 顾曼晴感慨，果然，他们家的起名都有些讲究。 谢庭兰玉。 岸芷汀兰。 沅芷澧兰。 名字颇为文雅。 她想着，和他们微笑着打招呼。他们也同样，回以微笑。 “哎，聿修到了。” 刚要进正厅，长廊边走来一个穿着旗袍， 身形窈窕的女人。 顾曼晴正思忖，就见他怀里的乔兰玉伸手：“奶奶。” 那这人，就是沈聿修姑姑了。 “您家丫头胖了。”沈聿修半调侃着，“不过，您更好看了。” 夸女人好看是任何时候都受用的，沈蔚兮笑笑：“你女朋友也很好看。” 这一家子，都是高颜值……顾曼晴由衷地叹道。 “您好，初次见面，我叫顾曼晴。” 沈蔚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笑着道：“人比花娇，不介意我拿一支吧？” 她指的是荷花。顾曼晴忙挑了一支过去：“希望喜欢。” “进去吧。”沈蔚兮点点头，“你们送的礼物我们都很喜欢。” 顾曼晴松了口气，那几天为挑礼物都要挑花眼。 “聿修，曼晴，快进来。” 这是钱瑛的声音，两人没有再迟疑，一步走了进去。 顾曼晴看去，屋里四个人挨着花窗坐着。 下一刻，目光齐齐看向他们。 第96章 家宴 什么叫一家人整整齐齐，顾曼晴此时有深刻感悟。 沈家的长辈们坐在那，看着他们进了屋。 “奶奶，爸，姑姑，叔叔。” 沈聿修这“报菜单式”的问候，让顾曼晴反而放松一些。 不过，自己应该怎么称呼他们呢？ 沈诚远是率先得到钱瑛示意的，握拳咳嗽一声道：“不用这么正式，家里吃饭，随意些就好。这位是聿修的叔叔，这位是聿修的大姑姑。” 顾曼晴悬着的心收了大半，总归还是要打个招呼的。她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叔叔好，姑姑好。” 钱瑛带着恬淡的笑道：“老大说得对，一家人吃饭不用这么拘谨。”她的视线落在顾曼晴手里的花上，“这花开得好，走，我们找个瓶子插上。” 话音刚落，一旁的沈文珺就起身扶着她：“妈，你呀，到底是爱花呢，还是爱孙媳妇。” 顾曼晴一时羞赧，看了眼沈聿修，在得到他的肯定后，才跟着上前。 “爷们儿说爷们儿的话，走，看看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去。” “哎。” 于是，顾曼晴就被她们带着出去。 离开前，见沈聿修坐在沈文珺原来的位置上。 这样一看，两代继承人这么一聚，整个气场都不同了。 好在，他们家是和顺的。 顾曼晴都能想到，这样一个家族，如果不和顺的话，会有什么样的血雨腥风。她跟着走，偷偷看了眼沈文珺。 沈聿修的两位姑姑都是文艺界的名人，这沈文珺是沈家长女，从事艺术，举办过多次个人画展。听说，目前也都是管理着集团文化方面的业务。 不得不说，她的气质是好的，大概是旁人说的“空谷幽兰”之感。即便到当奶奶的年纪，可谁能说她已经有快六十岁呢？ “妈，你真不打算过来和我们住吗？” 路上，沈文珺尝试问了一句。 顾曼晴只是跟着，安静地听。 钱瑛的步子缓慢，笑着道：“我可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在这里多自在。我呢，每天还能去寺里吃吃斋，念念佛，希望你们每个人平安健康。” 沈文珺叹口气：“那诚远给您请的阿姨你怎么也给劝退了？吴婶年纪也大了，你们自己在这，我们怎么能放心？” 钱瑛摇摇头，答道：“我现在能走能动的，要什么人伺候。我呀，就守着这宅子。守在这里，你们才能常回家看看。” 沈文珺没有接话，一时沉默。 顾曼晴却是感触，她扶着钱瑛，跟着道了一句：“奶奶，对大家而言，您在的地方，就是家。” 钱瑛慈爱地看了眼顾曼晴，微笑点点头。 沈文珺抬眸，没有说话。 她们很快就到了厨房，毕竟是贺寿的家宴，今天请了大厨和帮厨。 顾曼晴看去，程婉莹和另一名中年女子在一旁布置着。 看来，应该就是沈聿修的婶婶。 “妈，您怎么先过来了？菜还要一会儿呢。” 程婉莹先注意到她们，立马迎了上来。看到顾曼晴后，她的笑容就没有停下：“小顾……不对，曼晴，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钱瑛打着趣道：“有了媳妇就不一样。” 程婉莹忙拉着钱瑛的手：“瞧您说的，那您不高兴吗？” “哦？这是聿修女朋友？”孙佩慈跟着过来，“我是聿修的婶婶。” 顾曼晴忙打招呼：“您好，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闻此，程婉莹连忙道：“对了，妈，您不知道吧？曼晴可是做得一手好菜，我吃过一次就忘不了。聿修这小子啊，以后可是有福了。” 顾曼晴一时面色红红：“没有……我那不敢说好，还得再练练手。” 程婉莹也不客气，拉着她的手道：“既然入厨房，那可就要来帮忙了。来，过来。” 一时间，院里又热闹起来。 程婉莹和孙佩慈虽不用亲自动手做菜，不过也需要在旁边布菜、摆盘。看起来，她们的关系也很好，就是后面来的沈蔚兮能融洽地参与其中。 顾曼晴很少觉得一个家庭能如此和谐，沈聿修这样的人家更难得。 中间，她负责切水果。等她从另一间屋子领了水果回来，刚准备折返时，远远听到沈蔚兮的问话。 “大嫂，你当真同意聿修和曼晴一起吗？当然，我也没有觉得她不好的意思，只是，聿修毕竟是沈家的长孙，门户的选择上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顾曼晴的心稍稍一顿，这位姑姑人或许和善，但终究，对自己还是有些见地吧？她的脚步顿了顿，打算过会儿再回去。 “妈说了，咱们家不需要考虑门户，找个实心实意的，聿修自己喜欢的就够了。过日子嘛，还是舒心点好。” 程婉莹的动作没有停下，话也接着。 “你可不要同曼晴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小心聿修闹到你那里去，到时候我可拉不住。” 沈蔚兮笑笑：“我也就是这么一说，看着她倒是个温和性子的。我只是忽然想到，蒋家那丫头，早年不是和聿修走得近，你们对她又好，还以为是当准儿媳待的呢。” 话到这，程婉莹放下了手里的杯盏。 “蒋家那丫头的事情就更不要提了，她都结婚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况且，沈蒋两家长辈们是交好，但也不必一定绑着孩子们。我看啊，聿修也是将她当妹妹看，毕竟我那会儿喜欢女儿。” 沈蔚兮有些没话说，忙换个话题：“罢了，不过今天蒋家的阿奶要过来吧？” 程婉莹继续忙碌，应声道：“来的，这不早早就送了帖去。” 沈蔚兮没有再接话，顾曼晴在转角处也陷入了沉默。 她感念程婉莹，却也有些莫名的焦虑。 蒋家，那个天之骄女。 她青春时光里，除了沈聿修，对蒋妙仪的印象也是深刻的。 那样一个明艳如花、高高在上的少女，如今又是什么样呢？ 是不是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依然是那个没有胜算的人呢？又或许…… 身边多了一个人，随后就将她手里刚洗过的葡萄拿了过去。 顾曼晴看去，就见沈聿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刚才她一直在走神，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有点酸。”沈聿修半吐槽地说了一句。 顾曼晴看着他，眉目疏朗，眼眸如星。本因吃了葡萄而微微下压的嘴角此时缓缓上扬，他带着半撒娇的语气道：“你给我一个试试？” 她一下没有气，但还是拒绝道：“不都一样吗？我要过去了。” 沈聿修在她抬腿前，动作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顾曼晴心口一惊，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沈聿修，你疯了，这可是在奶奶家……不要胡作非为……” 沈聿修压低笑声：“奶奶家怎么就不可以胡作非为了？快，给我吃一个葡萄试试。” 说着，他微微张嘴示意。 顾曼晴冷哼哼，随手摘了一个，递到他的嘴边。 他的唇温热，与自己的指尖短暂接触。随后，她收了手。 “酸死你。” 沈聿修听着她这违心的吐槽，眼底笑意满满。 “不会啊，甜的，超甜。我就喜欢你给的。” 他这话，似是有所指代。 顾曼晴松了口气，突然感觉裙角被人扯了扯。 低头一看，竟是乔兰玉。 “阿妗，我也想吃葡萄。” 他们说话本是小声的，但乔兰玉这奶声奶气大得很。 这一下，不远处的程婉莹和沈蔚兮都回了头。 两人短暂的眼神示意后，微笑示意。 顾曼晴又气又恼地看了眼沈聿修，他却是两手一摊，眼神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有“小尾巴”。 她见沈蔚兮没有反应，又看着眼神真挚的乔兰玉。于是蹲下身小心地剥了一个葡萄，递了过去。 “来，记得把籽吐出来哦。” 乔兰玉眨着眼睛，吃得欢。等到吃下后，她开心地拍着手：“奶奶，阿舅说得对，阿妗的葡萄好甜！” 顾曼晴忽然，有些红了脸。 第97章 故人 即便是简单的家宴，但也还是摆了两桌。 长辈们一桌，小辈们一桌。 菜品齐全，满满摆上。请的到底是大厨，色香味齐全，一看就让人心动。 还未到开席的时间，顾曼晴陪着乔兰玉在长廊里玩。空隙间抬眸看去，其他几个年龄大些的孩子都安静地坐着。 突然，乔兰玉像是看到了什么，快速朝外跑去。 顾曼晴未曾来得及唤住她，随着那身影看去，就见那小小的身影扑进了一个高挑身材的女人怀里。 “妈妈——” 原来，是沈蔚兮的女儿，沈聿修的堂姐。阮攸宜。 顾曼晴盘算着，沈、阮、乔三大家，要再来一个蒋家，还真是热闹。 “奶奶，我来晚了。”阮攸宜抱起乔兰玉，径直朝钱瑛而去。 钱瑛笑着招手道：“不晚。” 阮攸宜脸上是有些倦意的，听沈聿修提过，她继承了沈蔚兮的事业。看上去就是个精明能干的人。 “奶奶，您猜我碰到谁了？” 钱瑛配合着她，顺势问道：“谁？” 阮攸宜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答道：“我看到蒋家奶奶过来了，她身边呀，您猜是谁？妙仪，是妙仪妹子。” 她这话一出，顾曼晴的心跟着颤了颤。 是蒋妙仪，回来了吗？ 顾曼晴再看去，阮攸宜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显然，她有些惊讶。 但很快，沈聿修便迎了上来。 “阮攸宜，不管管你闺女，小心将来吃成个胖子。” 他的话一出，乔兰玉先委屈上了。 她扒着阮攸宜的脖子，小嘴嘟囔着：“阿舅欺负我，我要让阿妗管管他。” 阮攸宜这才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顾曼晴，当即脸色一变，自知方才的话应该都被听到了。她微微颔首示意。 钱瑛此时已起身，她是要去接姚棠华——蒋妙仪的祖母。 总要面对的，早来和晚来又有什么区别？ 顾曼晴自树荫下走出，在沈聿修的注视下来到他的身边。 他的目光坚定而柔和，给了她安定的信号。 她想过可能会与蒋妙仪遇见，但没有想到是在这样一个家宴的场合。说没有想法那是违心的，怎么看他们两家都会更熟悉，而自己还是个外人。 “不要想太多，我也不知道她回来。” 沈聿修轻声说着，他的眼神真挚，带着一丝让人怜悯的感觉。看上去，他这比自己还委屈些的模样。 顾曼晴咬了咬唇：“谁说什么了？你可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聿修瞥了眼四周，这时候大家都往前面去了。他俯身凑近她：“我发誓，我知道她是要回来的，但不知道是今天。” 顾曼晴仰头，微微笑着：“那可不是，人家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是惊吓。”沈聿修补了一句。 顾曼晴清清嗓子，凑到他耳边道：“某人心虚了。” 说着，她快步往前走。 沈聿修又气又笑，跟着追上去。 他们出去时，姚棠华已经到了。 长辈们一见面，也总有些说不完的话。 顾曼晴听沈聿修提到一些，两位老太太年轻时候就是好姐妹。后来姚老太太嫁去了苏州，两人基本上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 不过，因为蒋家有阵子出了事。他们一家又回到了沈庄的姚家老宅，才重新相聚。再后来，蒋家度过难关，但她不愿回苏州了，这就在沈庄定居下来。 年少的情谊，总是难能可贵。 顾曼晴在人群中站着，两个老太太头发花白，但精神头都好。 她们彼此搀扶着，说到乐处就同时笑了。 不过，并没有看到蒋妙仪。 “钱奶奶，我来迟了。” 她正思忖间，听到了一个清亮明媚的声音。 透过人群看去，就见一个高挑身影出现在面前。黑色紧身上衣，搭配白色不规则的高腰裙子、一双黑色高跟鞋，亭亭而立。 女人一双明圆润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翘的流露出一种迷人的气息。鼻梁笔直，鼻尖玲珑秀气，面部别具立体感，整张脸庞显得更加优雅与独特。 是典型的瓜子脸，线条流畅，散发出一种优雅与高贵。红唇迷人，妆容精致，镶钻的珍珠耳环增加气势。 是她。是蒋妙仪。 她和从前相比，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一定要说变化，那就是魅力有增无减。 在顾曼晴的记忆里，她本就是这样一个娇娇女，一颦一笑间都能让一群男生为她鞍前马后。十余年过去，她俨然成为能让男人们都动心的模样。 别说男人，就是自己也觉得，美人就该如此。顾曼晴在心里感慨。 蒋妙仪和他们一一打着招呼，人美嘴甜，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 他们对她，显然也很热情。 “这孩子啊，终于舍得回来了。”姚棠华满脸慈爱，“我就说国外有什么好，还是自己国内发展前景更好。” 钱瑛跟着道：“是呢，外面的月亮也不见得比家里圆。” 蒋妙仪温和一笑，抬眸间看到了沈聿修。而她的笑容，在瞥到顾曼晴后转瞬消散，随即换了个表情。 “聿修，好久不见。” 顾曼晴静静地站着，这一刻仿佛生出一种，在看他们的故事的错觉。 可下一刻，她的手便被人握住。 在这温暖的掌心之中，又恍然有真实之感。 “欢迎回国。” 蒋妙仪的目光淡淡投来，顾曼晴欣然接受。 “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妻，顾曼晴。”沈聿修微微揽着身边人，“不需要我介绍吧，你应该认识她。” 顾曼晴从“未婚妻”三个字中回过神，掌心间的摩挲让她充满力量。她看向蒋妙仪，点点头道：“知名大提琴演奏家，蒋妙仪蒋女士，得见真容，荣幸之至。” 是的，听陈映书说过，蒋妙仪在国外进修的就是音乐。 后来依稀才知道，她十二岁就获得过全国大提琴比赛第一名，高三那年还参加过国际大提琴比赛的金奖。如今，十余年过去，她自然也有更高的成就，在国外知名乐团担任首席大提琴。 怎么看，蒋妙仪都是闪耀的形象的星辰。 “你好，顾……曼晴是吗？”蒋妙仪淡淡挂着一个笑，“你好，不过你的名字有些耳熟，或许，我们曾在哪里见过吗？” 顾曼晴的心跳得快，想要说些什么时，被一旁的声音打断。 “老姐姐，你们家聿修这是定了？” 是姚棠华。 她看了眼顾曼晴，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没听你说起，这位姑娘是哪户人家的？现下做些什么？” 她这话一出，就连沈诚远和程婉莹也都愣了愣。他们想要说些什么，但长辈间说话照规矩是不该插入。 钱瑛点头笑道：“曼晴不是我们这一带的，她家呢也是书香人家，和聿修是一家公司。” 姚棠华昂着头打量一番：“老姐姐，我在这里也忍不住多说一句。儿孙的事咱们虽然不干预，但也不能太放任，不要随随便便让什么人都进家门。” 话到这，沈诚远夫妇脸色也都跟着变了。 沈聿修微微敛眉，身子动了动。 可他的手，却被顾曼晴握住。 钱瑛不动如山，语气缓缓道：“老妹妹。你瞧你，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啊崇尚自由恋爱，从前那一套联姻啊什么的确实不行了。人生苦短，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不容易。咱们都半只脚进去的人，管孩子们做什么，横竖还有他父母呢。” 顾曼晴看到，姚棠华的面色落了灰一般。她由衷地感叹，奶奶果然是大门户走出来的女子，自己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奶奶，咱们是来贺寿的，您都说什么呢。”蒋妙仪也是懂得挽回局面的，很快就把话题带回来，“钱奶奶，祝您康健平安。我奶奶今年可是挑了很久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说着，就有人将礼盒捧上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尊玉观音。 上好的玉，上好的雕刻工艺，庄严之感让人赞叹。 钱瑛忙道：“让客人站久了，该是我们的不是了。来，我们入席吧。” 随着这话一出，大家都松了口气，随着他们入座。 顾曼晴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下，等回神时，却见沈聿修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在他的示意下看去，原来自己一直用力攥着他的手。大概因为刚才那情景，她的力道也跟着加大了。见他那模样，她忙松开。 沈聿修晃晃手，哭笑不得道：“我的‘未婚妻’看来是大力士，以后不会‘家暴’吧？” 顾曼晴幽幽看着他：“说不定哦，要跑的话赶紧。” 沈聿修两手一摊，故作勉强道：“打是亲。” 顾曼晴笑而不答，心却很安定。 第98章 过节 好在这顿饭并不算为难，饭后，长辈们在屋里说话，放任小辈们闲玩。 中间，沈聿修被沈诚远叫走。 顾曼晴打算找个绿荫处坐会儿，毕竟饭桌上消息都没有回。她路过石桌前，见两个少年依然胶着在棋局中，竟忍不住背手在一旁看了看。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 但看着他们两个皱着眉，难以动手。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可以说话吗？” 两个少年相视一眼，又看了看她。随后，点点头。 顾曼晴微微笑着，伸出的手又顿了顿。 “那我就动一步？” 在征得他们的同意后，她抬手，落在一颗白子。 棋局豁然开朗。 少年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惊讶。随后，轻轻抚掌。 顾曼晴示意他们继续，围棋这事她算不得精通。但从前外公好棋，藏了不少的书籍。闲暇时又总爱带着她和人下棋，接触久了也就稍稍懂了些。 她在树荫边的藤椅坐下，正要给陈映书回消息时，就见那双黑色高跟鞋出现在面前。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抬眸，就看见了蒋妙仪。 她们现在，算是什么样的身份？ 情敌？ 但总不能说她是沈聿修的前女友吧？ “曼晴？”蒋妙仪脸上是寡淡的笑，随即就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刚才也没有和你说上话，应该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顾曼晴回道：“当然不会。” 可当她们这样坐着后，却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顾曼晴发消息的速度都跟着快了起来。消息发出后，她抬眸看去，就见蒋妙仪也正在看她。 蒋妙仪美艳的眸子似有摄人心魂的感觉，她也招架不住这样的打量，挤出一个笑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顾曼晴的话，让女人收起了笑。 蒋妙仪微微靠在藤椅上，颇为慵懒地看着她：“我只是好奇，能让聿修动心的女人是什么样？看起来，你很不同。” 顾曼晴也保持放松的状态，应道：“我只是普通人。” 蒋妙仪轻轻撩了撩发丝，继续说道：“顾小姐太自谦了，能让他沈聿修认定的人，又怎么会普通呢？不过冒昧地问一句，你似乎让我有熟悉的感觉？” “或许，我们在桐城中学曾见过。” “哦？顾小姐也是桐城中学的。是几班？” “三班。” 顾曼晴并没有打算隐瞒，毕竟，他们是校友的这件事，只要稍稍一打听就都会知道。但她思忖，蒋妙仪究竟想要说什么。 显然，对方应该不只是对她是哪个班这件事感兴趣。而更想知道，自己和沈聿修之间的事情吧。 “我和聿修……” 顾曼晴并不打算在她的口中听到关于她和沈聿修的事，毕竟，这些事无关紧要。 “我知道，你们高中时关系就很好。而且，你们两家本就是世交，有这样的关系也是自然的。” 蒋妙仪有短暂的错愕，没有想到顾曼晴会如此直白。的确，她和从前出现在沈聿修身边的女人都不同。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时，远远就见沈聿修走了过来。 “在聊什么？” 蒋妙仪瞥了眼顾曼晴，先开口道：“没什么，我和曼晴一见如故。而且，大家都是桐城中学出来的，少不了后面还能有联系，是吧？” 最后的话是问顾曼晴的。 她理所当然地顺着话回道：“蒋小姐说的是，将来少不得要请蒋小姐过来喝一杯喜酒。” 她特别加重“喜酒”两个字，在某人的强压笑容的眼神里又收了收。 沈聿修咳嗽两声，对蒋妙仪道：“姚奶奶准备回去了。” 蒋妙仪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随后起身淡淡道：“我会在国内待上一阵，曼晴，改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喝茶。” 顾曼晴微笑点头：“好。” 也许下一次她们见面，就不是这样平和的画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曼晴脑海里跳出这样一个想法。 或许，是本能感觉到，来自蒋妙仪身上那无形的压力吧。 她脑海中都是零碎的，却被一旁的人牵着就走。 “干什么去？” “当然是……过节。” 顾曼晴差点都忘了，今天不只是钱瑛的寿辰，而且也是端午。 往年在家过端午，不过就是吃个粽子就当过了。但是，据说在沈庄还保留不少传统的过节仪式。 他们过去时，院子里已经另外摆了一桌。 放了好些东西，顶上头就是蜀葵、菖蒲、石榴、枇杷、蒜头这五样。中间放了各样式的粽子，均系了五彩绳。又有白瓷瓶，上头插了几朵新荷，甚是清雅。 钱瑛坐在正中间，长辈们坐两边，小辈们围着站。 他们过去时，正好在分香包。 小孩子们先领，到沈聿修和顾曼晴时，剩下最后两个。 “端午安康，百病消散。” 钱瑛慈爱地看了看他们，将香包递了过去。 顾曼晴双手小心地接过，绣花针脚细密，绣的是五毒。 “谢谢奶奶。” 两人同声道，随后退到一旁。 这还是顾曼晴第一次收到香包，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她对药材懂得不多，但这味道却能够给人心神安定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欢喜。 “这是奶奶亲手绣的，为了公平，她每年呢给大家的都是一样的。里面的药材也是奶奶处理后配的，能安神、平心，有助于失眠。喜欢吗？” 她的注意力其实都在香包上，沈聿修的话倒像是在催眠一般。可她依然听了全，回道：“喜欢，奶奶的手艺真好。” 他们家没有什么复杂的规矩，长辈们间相处也和善。拿了香包后，几位长辈们又分别在孩子们的额间点雄黄。 沈聿修拿着瓷碗，作势就要点在顾曼晴额头。 她眼疾手快，先出手将他的动作制止住。 “别动。” 他便真的不动了，安静地站着。 顾曼晴用食指沾了点雄黄，在她垫脚前，某人很自觉地微微曲腿，好让她能够勾到。她的动作轻，反复沾了两遍，点在额间。 “嗯……颇有风采。” 钱瑛打眼看着他们，会心一笑。 “来，分粽子吧。”粽子是钱瑛提前准备的，“今年特别准备了不同的馅，看看你们啊都有什么好福气。” 众人围上去，各自挑选。 顾曼晴挑了个小的，正要拆时，看到不远处的沈诚远眉头一皱。随即像是吃瘪般，表情颇为复杂。 “妈，您怎么连杨梅都放……” 现场一时笑得欢，但听钱瑛语重心长道：“昔日东坡居士写‘不独盘中见卢橘，时於粽里得杨梅’，可见，这风雅都给你了，还不乐意？” 沈诚远点点头，将剩下的粽子吃了干净：“您说的对，那我得接上这福气。” 众人又欢笑一番，开始分享自己的粽子馅。 有人是白粽子，有人是肉粽子。也有加了蜜枣、板栗、松子、核桃等等。 顾曼晴在沈聿修的注视下，咬开一个角。 “是什么？”他满眼好奇。 顾曼晴用手挡住，笑着道：“此物最相思。” 沈聿修了然于心，直接答道：“红豆。” “你的呢？” 沈聿修轻巧地解开粽叶，似与沈诚远有同款表情。 待咽下后，他看向她：“莫嫌一点苦。” 顾曼晴轻轻地“嗯”了一声，柔软的嗓音道：“莲子。” 第99章 手串 沈庄的生活很慢，慢到让人快要忘记，这只是短暂的停留。 闲话家常，也很快就到了晚上。顾曼晴算算，假期的第二天就要结束。按照沈聿修的计划，明天上午就返回桐城，再去她家登门拜访。 夜里的沈庄，尤为迷人。 除了沈聿修一家，其余人都陆续先回去。 晚餐简单，只挑了些清淡的菜式。 饭后，程婉莹拉着顾曼晴说话。 “今天一天很累吧？” 程婉莹是个直接爽快的性格，这一点，顾曼晴之前就有感触。 “不会，我还是第一次过这样的端午。往年在家，都只是吃个粽子就结束了。” 程婉莹温和地看着她，随后道：“我都听聿修说了，原来那时候的小女孩就是你啊。我说怎么感觉看到你，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沈聿修竟然把这事都说了，她一时有些羞赧。 诚然对这事，她确实没有什么记忆。 “你看，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怪。你可能以为天南地北，但其实就在身边。”程婉莹握着她的手，“我也没想到，当时的小顾助理就要成为我的儿媳妇了。” 从程婉莹口中听到“儿媳妇”三个字，顾曼晴的心也跟着温暖许多。 她垂眸，轻声道：“谢谢您，愿意接纳我。” 程婉莹笑得欢：“我和聿修爸爸都不是什么古板的人，说句大话，沈家并不需要联姻那一套，我们呢也就聿修一个儿子。他从小呢性格就冷冷怪怪的，明明是个孩子却总像个老人家，但又冷不丁给你来点叛逆。” “我时常想，将来要有什么样的人才能‘镇’得住他那性子。他出国那几年，不瞒你说，我心都是慌的。万一给我带回个洋媳妇可怎么办？那我要晕过去的。” 听着程婉莹的话，顾曼晴也跟着笑了。 看来，沈聿修的性格是有点随她的。有些小傲娇，又有些孩子气。 “他有跟您说吗？” “什么？” “关于我高中暗恋他的事情。” 顾曼晴垂着眼睑，感觉身边有些安静。 她抬头看去，程婉莹惊讶地捂着嘴，随后便陷入喜悦之中。 “天，真的吗？”她显得有些兴奋，“那你们就是我看的小说里的男女主呢。” 顾曼晴错愕，程婉莹还在看小说？ “妈，您可别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了。” 这时，沈聿修的声音传来。 两人同时看去，就见沈聿修跟在沈诚远背后。 父子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真不得不让人感慨万分。 沈诚远咳嗽一声，转向沈聿修：“你妈妈只要看小说，就不会来烦我，挺好的。” 程婉莹不乐意了，起身道：“什么叫烦你，那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的被子送到客厅去，你也别来烦我。” 顾曼晴看了眼沈聿修，他倒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 “好了好了，孩子们在呢。”沈诚远上前，挽着程婉莹的肩膀，“妈找我们呢，让孩子们先待会儿。好吗？” 闻此，程婉莹也不再说。被带着走前，她还不忘和顾曼晴说一句：“晚点和我说说这个故事，我没听过。” 是说，她暗恋沈聿修的故事吗？ 顾曼晴不由笑了，点点头道：“好。” 目送两人远去后，沈聿修才在她身边坐下。 见她们这神神秘秘的模样，他凑前问道：“说什么故事呢？也让我听听。” 顾曼晴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就不告诉你。” 沈聿修一把将她的手握住，眉梢轻动：“不然，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我赢了，你就告诉我。” 游戏？ 顾曼晴来了兴趣，压着嘴角的笑道：“好啊。” 说着，沈聿修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草。看上去归属不同的植物，他在掌心将它们排好。 “挑一根。” 顾曼晴算是明白了，他这个幼稚鬼，是想要斗草。这还是小时候在外婆家玩过的游戏，正应了端午的景。 斗草分为文斗和武斗，文斗是比拼谁采摘的花朵种类多。而另一种武斗，就是现在他们这样——比试草茎的韧性。 玩法其实简单，就是草茎相交结。双方各持己端向后拉扯，以断者为负。 “沈聿修，你好幼稚。”即便这样说着，顾曼晴还是仔细地挑了挑，“这个吧。” 看她满脸自信的模样，沈聿修随后选了一个：“别后悔。” 顾曼晴的劲来了，直接上架势：“来吧。” 两人将草茎交在一起，彼此用上力。 这个僵持的过程没有持续多久，沈聿修手里的草茎便先断了。 顾曼晴颇为得意地笑笑，扬了扬手中的草茎：“看来，某人听不到了。” 沈聿修脸上颇为遗憾，悠然叹口气，随后两手一摊：“下次，我去蹲墙角。” 两人正说笑，程婉莹这时回来了。 “聿修，曼晴，来，奶奶找你们。” 闻此，他们将东西收好，随后跟上。 程婉莹只是将他们带到房间，就关上门出去了。 顾曼晴看去，钱瑛的卧室的东西不断多，都是些老式的物件。西边的窗户半开，而她就挨着窗边的圈椅坐着。眉目和蔼，见到他们后便轻轻招手。 “奶奶，好点了吗？” “好多了，人啊，上了年纪就容易累。” 顾曼晴的心才慢慢地放下，跟着沈聿修在她身边坐下。 钱瑛从一旁捧出一个半大的精致盒子，顾曼晴看去，那也是个老物件，像是紫檀木。做工细致，单层带锁。 而最亮眼的是上面的螺钿，又有翠玉、彩石、珊瑚等。用了雕、镂、镶嵌等工艺技法，配成牡丹花与鸟的图案，色彩富丽堂皇和奇妙典雅。 这放在当下，也是珍贵的物件。 顾曼晴吸口气，继续看去。 钱瑛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两条小小的佛珠手串。看着珠体红润通透，色泽鲜亮，上头似有星辰点缀一般。在手串的收口处，分别加了一颗绿松石。 “这呀，是朱砂供星月菩提。我和你爷爷都是信佛之人，他当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两串珍贵的手串。他走后，我就珍藏起来。但每次去寺里，我都会带着。” 钱瑛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能给你们，其它就让你爸妈自己准备吧。唯独这手串，希望能把福气带给你们。” 顾曼晴听过但没见过，朱砂供星月菩提存世量稀少。且不说它本身的价值，单就它的由来就已经价值连城。 “曼晴，希望你不会嫌弃。” 钱瑛带着笑，却让顾曼晴心底生出一丝酸楚。 她怎么会不喜欢呢？这样的手串，只怕别人还没有福气拿呢。 “奶奶，我太喜欢了。” 钱瑛将其中一条手串拿出，牵起顾曼晴的手，轻轻地套在她的手腕处。随后，又拿起另一条，穿入沈聿修的手。 “我们呢，都没有什么七七八八的讲究。人跟人，注重的就是一个‘缘’字。聿修这孩子也是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我想，你也是。不用在意外界的纷纷扰扰，只需要在意彼此的心，就可以了。” 顾曼晴嗫嚅，钱瑛似乎意有所指。 或许，是因为白天他们说的那些话。又或者是，因为蒋妙仪吗？ “聿修，你也要记住，一个女人愿意跟你一辈子，是用了毕生的勇气。你要疼她、敬她，让她不会后悔当初选了你。” 沈聿修反手握住钱瑛，又将顾曼晴的手放在上面。 “奶奶，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一辈子。” 一辈子，会有多长？ 顾曼晴不知道。 但此时她知道的就是，她似乎，能拥有一辈子了。 第100章 很行 即便睡得早，但总感觉怎么也睡不够。 其实在外面她很少能睡得这么安稳，但这两个晚上，顾曼晴睡得还算好。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沈聿修的左手，而他的右手则揽着她。 幸福是什么？ 应该是睁开眼，就能看到爱人的脸。 顾曼晴忽然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感受他匀和的呼吸声，仿佛还在沉睡。她不敢大幅度地动，只是微微调整自己的姿势，好让他能舒服一些。 也不知道，他的手臂会不会酸。 不过，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下看他，更有一种满足感。 她想起从前路过一班的时候，大多时候都会看到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的沈聿修，可那时候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但现在，他们如此近，近到气息已经逐渐融合。 年少时光的梦，是现在的真实。 顾曼晴的心“怦怦”的，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点了点。 恩，男人的皮肉紧实有弹性。 于是，她又大着胆子在他的鼻尖轻触。随后，又落在他的唇上。 那是温软带着热度的地方是昨夜睡前，他们互道晚安时，有过的缠绵。 顾曼晴觉得内心欢愉难止，伸手将他抱住。 “舍得抱我了？” 沈聿修的声音从头顶而来，他的手轻巧地将她抬起，很快便勾到怀里。随后，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 男人身上的深沉木香，让人的心神跟着安定。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轻轻地摩挲着。 顾曼晴的手抚在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肌肉坚实而充满力量。 不知道，在这力量迸发时，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面色一红，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对他的身体有了一种渴望。 额头有温热而过，那是他留下的一个吻。 顾曼晴抬眸看去，他睁开眼，眸子带着湿润感，颇为让人动情。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似是有目标一般。在即将抵达时，却被拦住了。 沈聿修看去，她狡黠一笑：“没刷牙呢，起床。” 她的行动力倒是很好，在他反应过来前就爬了起来。 顾曼晴起来活动片刻，转身进了浴室。她的洗漱环节其实很简单，平常也就素颜霜一涂，淡妆就能出门。 等她出来时，发现沈聿修侧身躺着，全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看了眼时间，走过去蹲下身。 “沈聿修，太阳晒屁股了。” 她轻轻地呼唤，床上的人动了动。 沈聿修再次睁开眼，看着淡妆相宜的人，长臂一伸，把她带了过来。 他的双眸柔和，嗓音沉沉。 “好困。” 顾曼晴伸手，捧着他的脸：“要先去见奶奶。” 沈聿修抱着被子往前挪了挪，伸着脖子。 他什么意思，顾曼晴自然是知道。她抬手，勾起动作，随后在他的额头弹了一下。在某人一声吃疼声中，她从一旁拿过沈聿修的眼镜，轻轻地戴上。 “快去洗漱，我去收拾东西。” “遵命。” 沈聿修的执行力也是好的，看他进了浴室后，顾曼晴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她转身去收拾东西。 等她将东西都放进行李箱，开始盘算是否有丢东西时，沈聿修也出来了。 换了 一身衣服后，某人都清爽不少。 他们收好东西，准备出门前，顾曼晴在镜子前照了照。 沈聿修的身影随即出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恩？”顾曼晴看去，“什么？” 沈聿修很快就回来了，在她的注视下，他握拳的手慢慢松开。掌心上，是一条翡翠吊坠。雕刻的是荷花形状，莹润光泽，甚是动人。 “这是？” 沈聿修将她拉回到镜前，轻轻撩起垂在肩头的发。很快，那块翡翠吊坠就在她的脖子上找到该有的位置。 “咱妈昨晚给的，这是她特别定制的。” 顾曼晴低头，看着那块温润的翡翠。一看价值就不菲，她看向沈聿修：“上次你已经送我一条项链了，我不能收了。” 沈聿修凝眸，笑着道：“这是她送的，要还的话我给你打电话，你自己说去。” 顾曼晴理亏，急得喊他的名字：“沈聿修。” 男人笑得欢，揽着她的腰道：“那你下次给她多做几道菜，至于我的话……我们不如，找个时间把这两个晚上的功课补一补。” 功课，补一补…… 顾曼晴的面色通红：“你……” 沈聿修不等她说话，已经吻住那柔软处。 片刻后，他拉着乖巧跟在身后的人出了门。 顾曼晴全程心不在焉，直到出门前，听到民宿的前台似有若无的对话。 “老板娘的脸怎么那么红？” “你看老板的表情就知道。” “老板真是爱老板娘啊……” …… 等下，顾曼晴有些没缓过神。 哪里对，哪里又有些不对。但她一时没有机会去问。 知道他们要回顾家，钱瑛说了很多。老人家对后辈们总是少不了各种叮嘱，这让顾曼晴很是安心。 临行前，钱瑛让人准备了不少东西。一路送到他们的停车处，将东西塞满后备厢。 时间差不多，他们准备出发。 顾曼晴向来是个感性的人，她还是没忍住，上前抱住钱瑛。 “奶奶，您要身体健康。我和沈聿修说好了，争取每个月都回家。” 这是昨晚，她和沈聿修商量好的。 钱瑛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人各有福，不用记挂，你们自己才是。” 直到上了车，逐渐远行。 顾曼晴看着倒车镜里的钱瑛，恍然觉得，莫名有些难受。 无论是钱瑛，还是家人，他们都在老去。有一天，他们会说再见。 可是不是，真的会是再见呢？ 也许，珍惜当下相处的每一刻才最应该。 沈聿修似是看出她的失落，抬手轻轻地捏了捏道：“很快就回来了，要开一阵子，困的话就睡会儿。” 顾曼晴扶额，她倒是不困，不过想到他又问道：“倒是你，手没事吗？要不，一会儿换我开吧。” 沈聿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臂，是有点酸疼，但也不碍事。 他平稳地扶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道：“这是甜蜜的负担。” “……” 顾曼晴觉得，沈聿修真的越来越会了。 车子不疾不徐地驶着，顾曼晴看着沈庄的界牌逐渐消失。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看了眼界面。 陈映书竟然起得那么早，是不容易啊。 她发的照片是在山顶看日出，看起来，她的假期也是多姿多彩啊…… 给她的双人合照予以好评后，顾曼晴收到了陈映书的新消息。 「曼曼，这两天一直没问，怎么样，你们两个成功了吗？」 成功？ 顾曼晴一时没回过神，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陈映书也随后给她回了一个省略号。 「不是，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就没有一点激情？他冷淡吗？」 顾曼晴回过神了，陈映书这脑瓜子，光用来想这些。 她刚要回消息，那边发了条语音过来。 顾曼晴全然不记得自己是外放，按着文字翻译的手没有点准，直接外放了出来。 “沈聿修行不行啊，我跟你说，你们两要是性·生活不和谐，那将来也是不会幸福的！” 车里有短暂的沉默，安静地仿若无人。 顾曼晴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有跳车的冲动，她不是不想要制止这条语音的流出，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男人不行再帅也得换！” 顾曼晴一哆嗦，将手机扔进了包里。 半晌，她朝沈聿修看去。 某人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抬手，对她道：“手机给我一下。” 顾曼晴没有迟疑，照做了。 下一刻，就见他拿着手机说道：“我很行，你放心，我会让曼晴幸福的。” 顾曼晴的脸已经像是蒸笼里出来，她随手接过手机。看着屏幕里，陈映书那炮轰一般的消息。 「幸福还是性\/福啊！」 顾曼晴再次把手机扔回了包里， 好吧。都要。 第101章 纪念 或许因为是回家，感觉返程的时间都快了很多。 其实刚出门，家里二老的消息就没有停下。这边他们刚把车停下，电话就打了过来。 “曼曼，到了吗？” 顾曼晴看着认真停车的沈聿修，连声应道：“停车呢。” 电话里自家母上大人的声音高昂得很：“我看到了，看到了。” 啊……这就看到了？ 顾曼晴还没下车，远远就看到了冲他们招手的黄毓敏和顾森。 待车停稳后，她急忙下车，就见两人迎了上来。 “爸，妈，你们怎么在楼下等？” 顾森摇摇头，指指黄毓敏道：“你妈的性格你能不知道，自从你说下了高速，她就急不可耐地拉着我要在楼下接你们了。” 黄毓敏面上虽然严肃，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孩子们开这么老远的车，你就不担心啊？” 他们正说着，沈聿修此时提着东西走了过来。 “叔叔，阿姨，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好吗？” 两人见了沈聿修，都是一脸笑眯眯。 尤其是黄毓敏，自打上次自己住院的事情后，对他的印象本来就好。此时见这芝兰玉树、器宇不凡青年，更是合不拢嘴。 “小沈，开车辛苦了，我炖了虫草花老鸭汤，正好给你补补。” 顾曼晴不由眉头一皱，黄女士至于这么夸张吗？ 还虫草花老鸭汤……补补……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跟着脸上一热。 “行了，日头大。来，我们先回屋。” 说着，顾曼晴分担了沈聿修手上的东西，一起上楼去。 回到家的感觉，果然放松不少。 但顾曼晴看着桌上这大包小包的东西，又陷入了沉思。 知道钱瑛他们准备了些东西让她带过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两个大袋子里拿出来一看， 其中有好几个食盒，装的都是沈庄特色的糕点、坚果类，又放了样式精巧的粽子。另外备了燕窝、红参、茶叶诸如此类，就连二老也都跟着愣了愣。 糕点坚果倒算是一点心意，可后面这补品样样都是上等。他们老顾家虽谈不上是钟鸣鼎食之家，但也知道这些物品的价值，不由面面相觑：“小沈，你爸妈这也太客气了。” 沈聿修将东西整理好，乖巧地站在一旁道：“叔叔，这就是一点小心意。我爸妈因为家里还有点事，这次就不能过来。他们也商量着，下次找个时间，请你们吃个便饭。” 顾森自然是能听出这话中的含义，儿女成家立业是好事。可这么快说起这事，又觉得似乎着急了些。 他看着面色温和带着笑意的顾曼晴，才松了口气道：“那自然是好的，来，洗手先吃饭吧。” 黄毓敏也跟着道：“吃饭，先吃饭。” 顾曼晴看着忙碌的父母，又看看许久未归的家，最后目光落在沈聿修身上。 而他，也温和地看着她。 “怎么了？” 听着他的问话，顾曼晴突然感性了一下：“没有，就是觉得，回家真好。” 是啊，回家真好。 那阵子因为相亲，她总是有些想回家但害怕回家。但现在是——回家很释然。 “因为有你。”她补了一句。 午餐时光不长，但顾曼晴难得觉得闲话家常是一种享受。 他们家吃饭时唠嗑比较多，二老问候一番后，闲聊起了工作等等。又说起沈庄之行，连连感慨。 饭后，顾森与沈聿修在客厅坐着，顾曼晴则帮黄毓敏洗碗。 “曼曼。”黄毓敏似乎迟疑了很久，看起来是有什么想问。她想了想，还是问道，“妈也不是管你们，你们出去时，是住一个房间吗？” 顾曼晴被噎了噎，她自然明白这话中含义。 若是告诉她，自己和沈聿修睡一个房间，还是睡一张床，但什么事都没有。这话，或许也有奇怪。 “妈，你想什么呢，我们当然是分开的。而且，你把我们当什么呢……” 黄毓敏似是松了口气：“你妈妈我呢也不是封建老古董，都说年轻人开放点没什么，隔壁单元那家就是先怀了生了再结婚的。但我也是担心，女人呢在一段感情里相对会吃点亏，妈是不希望你因此受到伤害。当然，小沈这个人虽然不会差。” 顾曼晴也知道，身边不是没有看过在情感或是婚姻里受过伤的人。男人或许总能抽身而去，而女人可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哦，对了，你叔叔腿摔伤了，下午我和你爸要过去一趟。你们就在家休息下，晚上吃完饭再回去吧。” 顾曼晴点点头，难得回家了，当然也不想这么快回去。 顾森夫妻俩是搭了顾曼晴姑姑的车去的，本来沈聿修也要去，但被黄毓敏拦下了。说是一路开车也累，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让他们两个都在家。 只是，最后在沈聿修的坚持下，买了些东西送过去。 沈聿修是有些累的，担心他在沙发上睡不好，顾曼晴将他带到自己房间。 午后慵懒，他也真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曼晴没什么睡意，替他把被子掖好，稍稍调低了房间的温度。等他睡着后，打算去厨房煮点茶汤，等他醒了也可以喝。 选的是苹果热橙茶，正好家里有现成的苹果、夏橙，干柠檬和茶叶也都备着。她将所有的东西清洗干净，算好时间再煮。 不过，沈聿修并没有睡多久。 他的生活其实规律，即便是午睡，也不会超过半小时。他出来时，就闻到清甜酸爽的味道。 “我还以为你会睡半小时，竟然只有二十分钟。” 顾曼晴说着，将养生壶中的水果茶倒出来。 沈聿修仍有些慵懒的状态，看她拿着两个杯子，冲自己比了比。 温暖的阳光下，房间也是橙子的味道。他的心神一动，抬腿走了过去。顺手接过杯子，轻轻和她的杯子碰了碰。 “我刚才看到你房间有相册，可以看吗？” 顾曼晴没有拒绝：“好啊。” 说着便起身去房间，随后捧了相册过来。 “以前的照片好多都是黑历史，你可不要笑话我。” “那我更要好好看看了。” 沈聿修接过厚重的相册，翻开了第一页。相册的首页是顾森与黄毓敏的结婚照，这样看，顾曼晴与年轻时候的黄毓敏是真的很像。 再往下翻，可以看到小小的婴儿。雪白的团子一般，穿着红色肚兜，眉间还有一点红。 “啊呀。”顾曼晴伸手遮了遮，“这个不要看，是一百天的照片。” 沈聿修倒也真的听话，直接翻页：“反正已经看光了。” 后面大多也都是记录她成长的画面，穿着各式的小裙子，在各地留念。到了十三四岁模样后，她戴上了眼镜，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活泼，变得严肃起来。 慢慢地，到了高中。这是他记忆里，对于顾曼晴的印象。 齐肩的头发，不染尘埃的模样，戴着眼镜，俨然就是乖乖女。但其实细看，她的眉眼就没有什么变化，清丽秀气。 “那时候我真的很路人吧，本来就是模样一般，成绩也一般的人。” 沈聿修听着她略带失落的话，忽然生出遗憾的感觉。 “你高中时候应该有拍一寸照吧？” 顾曼晴想了想：“有是有的，太遥远了，不知道还在不在，怎么了？” 沈聿修支着下巴，伸出一只手：“想看看。” 顾曼晴拍在他的掌心：“我去找找。” 她跑得快，沈聿修继续看着照片。 他并不是想要看她过去的模样，而是想知道，她有过什么样的生活。 过了很久，她才回来。 “真是不容易，竟然在日记本里找到一张。” 顾曼晴稍有些迟疑，把那小小的照片放在他的掌心。 “很巧，是为了那次报名特别去拍的。没想到，竟然还留了一张。” 沈聿修看去，蓝色背景下，那青涩模样的少女。她扎着高马尾，没有戴眼镜，挂着浅笑。 “我要了。” 顾曼晴作势就要上去抢，却被人无情地拦住。 “你都拿了一张我的一寸照，难道不该还我一张吗？”沈聿修幽幽而道。 原来，他还在这件事上“算计”自己呢。 “我那是无意……” 她的话没说完，被来人深情吻住。 短暂而过，他继续道：“那我就是有意，就当是属于我们青春的纪念。” 第102章 端倪 节后上班，总归显得没有精神。不过，工作节奏不允许他们没有精神。 陈立平教授的团队预计会在十天后会过来考察，全公司都在严阵以待。 经过一个上午的调整，顾曼晴的节后综合症总算恢复过来。 沈聿修基本都是和研发团队的人员讨论核心内容，眼看到了午餐时间，但他们都没有要停下的样子。 顾曼晴给他们点了餐，看着时间差不多后，敲门送进去。 “沈总，您点的外卖。” 屋内众人看着顾曼晴手里热乎乎的披萨、汉堡，又有咖啡、可乐等等，一个个眼里都闪着星星。 这一刻，顾助理就是他们的神啊…… 沈聿修投去一个欣慰的眼神，她总是能安排好一切。 “大家先稍作休息，我们一会儿将后面的数据再确认一下，辛苦了。” 顾曼晴特别多点了几个，毕竟男生和女生不同，难免有些需要多吃。安排好其他人后，她将一个单独的袋子递到朝他走来的沈聿修手里。 “美式汁汁双层牛肉汉堡。” 沈聿修垂眸，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不由笑了。 她这还给自己开小灶呢。 “我先出去了。” “好。” 沈聿修目送她离去，再看看那一群狼吞虎咽的小年轻们。一时扶额，要是就自己的话，还能补点额外的能量。 算了。他回到位置，坐下开始发消息。 「有点累。」 顾曼晴收到消息后，看了看里面的人。 他正背着人，冲自己挤眼，一脸委屈无奈的模样。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给他回了消息。 「抱抱。」 于是，某人就看到外面的人，轻轻地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很快，又收了回去。 「收到，充电50%，剩下的留着我来。」 顾曼晴再次发了个拥抱的表情包，看去时，他已经投入工作。 她这才想起，自己给林晓艺他们带的东西还没送出去。 看了下时间，这个点还来得及。想着便提了东西，准备送过去。 刚到市场部，远远就听到林晓艺的声音。 “吴希泽，你不要乱跑，该午休了！” 顾曼晴脚步一顿，吴希泽，这不是戴玮婷小儿子的名字吗？ 她刚思忖，就见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看去，还真的是戴玮婷的儿子。 他显然也是认出了自己，冲着她甜甜地喊道：“曼晴阿姨。” 顾曼晴蹲下身，捏捏他的脸：“你今天没有去上学吗？” 吴希泽鼓了鼓腮帮子，小眼神里心思不定。 这时，林晓艺也追上来了。见到顾曼晴后，她松了口气。 “曼晴姐，还好碰到你。” 她们一起将吴希泽带到一旁的休息室，顾曼晴将带的糕点、水果拿出来。 他这时倒乖巧不少，安静地在一旁吃着。 顾曼晴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玮婷姐怎么带他来公司了？今天不是该上学吗？” 林晓艺也低声回道：“曼晴姐，你没看群里小八卦吗？” 顾曼晴一愣，今天上午一直都在处理工作，还真没有注意到群里的八卦。她也不得不佩服，这群孩子工作那么忙，还能抽空摸鱼。 林晓艺干脆掩面，保持低声道：“听说玮婷姐和吴总正在离婚冷静期呢，早上她过来时，就把这小子带过来了。但因为新市场那边出了点问题，她不得不过去，就让我们帮忙看着点。说是任何人来找，都不让见。” 这件事顾曼晴是知道，毕竟这是戴玮婷的私事，也不好过问。 她的这位学姐本就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做事果断。而在这件事情上，显然她已经做过妥协，但最终失败了。 “不过，听说她老公那边没答应。这什么冷静期，分明就是给人‘死期’。”林晓艺吐槽了一句，“结婚容易离婚难，我想想都怕了。” 顾曼晴跟着沉思片刻，婚姻是两个人爱情的开始，却又好像成为爱情的结束。 所以，有多少人是真的在婚姻里找到自己了呢？ “砰！” 她们正说话间，听到不远处的吴希泽不满地将手里的东西摔了。 顾曼晴和林晓艺面面相觑，纷纷问道问道：“希泽，你怎了？” 刚问完，他就开始抽泣，随后大哭起来。 顾曼晴心中一紧，忙跑过去安抚道：“希泽，不要哭，是不喜欢吗？有什么想吃的，我们给你点，好不好？” 小孩一抽一抽地哭，含糊不清地说道：“都是因为一个坏女人，妈妈才不要爸爸了。” 顾曼晴连连抚着他的后背，让他能平静下来。 林晓艺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见过那个坏女人吗？” 顾曼晴丢给她一个眼神，林晓艺自知不该多问，但毕竟已经问出口了。她带着些许自责的眼神，又开始等一个答案。 吴希泽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有一次爸爸带我去吃饭，后来接到一个电话就把我丢在那里。我好奇就跟上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陌生女人，她抱着爸爸。肯定是因为她，妈妈才生气了。妈妈问我要跟谁一起生活，我不知道。我想跟他们还有姐姐一起。” 他哭得天花乱坠，顾曼晴也跟着揪心。 “好了好了，不哭了，妈妈肯定是最爱你的，她也在很努力地希望和你们一起生活。你是男子汉了对不对，上次坐过山车都没有哭，那现在也要坚强，成为妈妈和姐姐的依靠哦。” 听着顾曼晴轻声哄他，一旁的林晓艺的关注点却在于，什么时候曼晴姐他们还一起坐过过山车了吗？ “也不知道玮婷姐什么时候会回来……” 顾曼晴好不容易将吴希泽安抚下来，听到这话，他又开始抽抽。她急忙比了个小声说话的动作，屋内的声音才平缓下来。 刚这时，林晓艺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曼晴看去，见她神色慌张，心里觉不安。 果然，挂完电话后，林晓艺就急匆匆地站了起来。 “曼晴姐，我们一起下楼看看吧。跟着玮婷姐一起出去的橙子说，她婆婆闹到公司来了，正在楼下揪着她不放呢！” 什么？顾曼晴顿觉不妙。 这要闹大了，可连带着公司的形象都要受到影响。 “妈妈，我要找妈妈！” 看着吴希泽这模样，顾曼晴也不得不带着他。临行前，她还是不忘叮嘱一句：“我带你去找妈妈，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许乱跑，知道吗？” 吴希泽眨了眨眼，点点头。 当下，他们火急火燎往楼下赶去。 没想到，一出门竟然碰到了张薇薇。 她正悠哉悠哉地抱了束鲜花，眼神瞥过她们时，眼里满是不屑。 “大中午的，就算投胎也不急着赶这趟，别脏了我的花。” 顾曼晴没有什么心思要和她辩论，只示意林晓艺去按电梯。 可越是这样，张薇薇就越是嚣张。 她一抬腿，横在两人面前。 “喂，你们两个现在是越来越没有礼貌了，怎么，还需要我找个人来教教你们吗？” 林晓艺急得想要骂人，顾曼晴将她拉在身后，冷冷道：“我不介意张经理亲自到楼上教我。” 张薇薇一时无言，正要再理论再三，目光落在探出脑袋的吴希泽身上。她登时一愣，随后也顾不上和她们说什么，匆匆进了办公室。 电梯抵达，他们进了门。 吴希泽像是思考很久，突然扯扯顾曼晴的衣角。 她蹲下身，摸摸他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吴希泽垂着眼睑，小声道：“刚才那个阿姨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103章 闹事 顾曼晴和林晓艺赶到楼下时，远远就听到争执的声音。 他们穿过人群，见戴玮婷正和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太太争论。 看起来，两人一时谁也不肯让谁。 即便午休时间，外头也有不少围观的人。 “你看好希泽。” 顾曼晴交代林晓艺一句，立刻赶过去。 戴玮婷面色疲惫，已经无力和面前的人再理论。 “妈，您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好好和吴正裕谈谈，把协议书签了，我们双方都好说。这里是公司，您要是再闹下去，大家都不好看。” 原来，这老太太就是戴玮婷的婆婆。单年凤。 顾曼晴看去，单年凤身量不高，体型微胖，额头前凸，眼尾下垂且眉棱骨突出。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高在上地看着她们。 “你先把我孙子交出来，希泽呢？你要离婚我没关系，希妍你可以带走，但你不能把希泽带走，那是我们吴家的血脉！” 顾曼晴算是明白了，她要的从始至终就只是自己的孙子而已。想必，她对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有任何觉得不对了。 “妈，我现在还会喊你一声‘妈’，我已经把这件事交给律师了，公共场合，我不会讨论私事。你还是回去吧，后面会请你们说的。” 戴玮婷是希望给她留颜面，但这单凤玲却不依不饶。 “你一声不吭地不让泽希上学，还把他带走，这是好好说话的态度吗？你今天必须把泽希还给我，我的孙子我自己能带！” 她说着，上前就拉扯戴玮婷。 戴玮婷本就穿着高跟鞋，一个趔趄，身体就要往后倒去。随后，就感觉有人扶住了她。转身看去，就看到了顾曼晴。 “学姐，还好吧？” 戴玮婷缓过神，给她一个感谢的眼神。 “我已经联系保安了。” 话音刚落，几名保安快步走了过来。 顾曼晴看向不远处的单凤玲，面不改色道：“这位女士，如果您要继续闹事的话，我们只有报警处理了。” 单凤玲大有继续闹的意思，叉腰道：“好啊，正好我也要报警，有人拐走我孙子，我报警找人，不违法！” 顾曼晴知道对这样的人说不了什么理，但没想到如此不讲理。见她再度冲上来，示意保安动手。 单凤玲这力气也是大的，饶是两个人挡在前面，她硬是挣脱开。几步冲上来，抬手就要往她们身上而来。 “小心！” 顾曼晴拉了戴玮婷一把，自己却没来得及躲开，结结实实地挨了单凤玲一巴掌，悉数落在她的手臂处。 那真是火热滚烫的一巴掌，白皙的皮肤瞬间就沁出红印。 “曼晴！” “曼晴阿姨！” 当下，单凤玲似乎也愣了愣。但看到跑过来的吴希泽后，她又恢复了方才的凶神恶煞模样。 “希泽，跟奶奶回去！” “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和妈妈一起！” 戴玮婷上前，一把推开单凤玲，将吴希泽紧紧地护在怀里。 “妈！” 顾曼晴看去，见吴正裕快步赶了过来，将单凤玲拉住。 她正惊讶他怎么会过来时，就听身后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吴总，你应该也不想闹到警局去吧？” 是沈聿修。 顾曼晴回头，就见沈聿修眼眸沉沉。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般冷漠的表情，但在看到自己后，那冰冷融了大半。 “没事吧？”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是温和的，可当看到顾曼晴手臂上的红印后，还是没有绷住。 吴正裕忙上前，连声道：“沈总，今天的事是吴某的问题，我郑重跟您道歉。” 沈聿修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吴总，你不该和我道歉，而是应该和她们。” 吴正裕有些拘谨，看向顾曼晴道：“不好意思，我妈年纪大了，做事没有遮拦。” 随后，他又看向戴玮婷，轻声道：“老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吧。在公司这里，大家也不好看。” 戴玮婷深深吸口气：“吴正裕，现在是你妈来找我闹事，伤了我同事，对公司也造成影响，你还是好好先去跟你妈说吧。” 说着，她便拉了吴希泽，快步回了公司。 吴正裕还想再追上去，就见沈聿修摆摆手，示意保安上前：“这是我的公司，吴总要是有任何事，可以先和预约时间。” 顾曼晴悬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下。 沈聿修的形象，好像在自己心里又高大了几分。 闹剧过后，休息室内。 戴玮婷哄着吴希泽睡着后，走到顾曼晴面前。看着那手臂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痕迹，心底的内疚感更重几分。 “曼晴，对不起。还有，谢谢。” 顾曼晴笑笑，握住她的手道：“学姐，我们之间就不说这些了。你和吴总……我是说，你们决定好离婚了吗？” 戴玮婷叹了口气：“都说婚姻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确，我已经决定了，是一定要离婚的。人不可以重复踏进同一条河，何况，我已经踏过一次。” 顾曼晴沉默片刻，听她细细说着。 她似乎也像是找到了一个终于可以释怀的机会，全然吐了出来。 原来，戴玮婷和吴正裕是因工作结缘。的确，吴正裕给人的感觉是顾家爱妻、疼孩子的形象，但他却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妈宝男”。 而单凤玲为人强势，将儿子视为自己的“财富”。这么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干预他们的生活。 结婚后，戴玮婷以为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家。但单凤玲不顾他们的想法，直接搬了进来。 那时候，她刚怀上大女儿吴希妍。原本她和吴正裕有过约定，即便结婚生了孩子，也不会放弃事业，吴正裕也曾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她。 可生下大女儿后，单凤玲不乐意了。她一边对孙女不闻不问，一边又催着她们生二胎。为了让她二胎生个男孩，甚至到处求些有的没的东西让她喝。 戴玮婷带着吴希妍回娘家生活了大半年，吴正裕不停地上门，表示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这才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 她并不是不知道，吴家一脉单传。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已经出轨这么多年，久到可以从我怀希妍的时候算起。甚至，不止出轨一个。”戴玮婷自嘲，“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意义？” 顾曼晴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 “一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我的确觉得有些崩溃。但后来想想，这样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是多脏啊，我不扔的话还留着过年吗？现在我只想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其他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对成为母亲的女人而言，唯一的软肋，就是孩子了。 “玮婷姐，都会好起来的。” 顾曼晴不知道如何宽慰她，怕自己说太多，但也没有什么意义。离婚的事情，自有专业律师帮她处理。 戴玮婷深吸一口气：“曼晴，女人一定要独立自强，不能让男人小瞧了你。这样即便最后分道扬镳，也有足够的勇气。” 像是感觉自己的失言，她又道:“不过，沈总这样的男人，不会像吴正裕那么烂。” 话音刚落，听到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下一刻，就见门开了个小缝。 沈聿修正站在那里，冲她们微微颔首。 戴玮婷看出他眼神的示意，道：“曼晴，我没事，你先去吧，我陪着希泽休息下。下午上班还有很多事情呢。” “好。”顾曼晴也不推辞，起身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出去。 沈聿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她一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顾曼晴本想开口问，却听身后的门一声闷响。 他脚步匆匆，将所有的窗帘都放下。随后又去柜子上拿了小药箱。 “过来。”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明明是关切，却带着一丝恼怒。 顾曼晴慢慢地走过去，伸手扯扯他衬衫的袖口。 “沈聿修……” 他的手顿住，转身看向她。片刻，他选择了让步。 “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你想保护她没有错。但我希望，你先保护自己。” 顾曼晴笑了，抬手示意：“又没有割破，也没有划伤，你不要大惊小怪。嗯？好不好？” 他应该是吃这套的吧？她想着。 面前男人身上的气息晕染，快速将她周身包围。她在猝不及防间，跌入那结实的胸膛。沉稳的心跳，伴着她的呼吸。 “没事。” 半晌间，顾曼晴抚着他的背，轻声说了一句。 等等，怎么变成自己安慰他了？ “是我来晚了。”沈聿修有些自责。 他是慌了。 顾曼晴沉默片刻，像是将发生的事情全部过了一遍。 她道：“沈聿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想继续的话，能不能早点和我说。我不想和玮婷姐一样，成为最后知道的人。” 男人的气息离开，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她。 声音带着怒意，却如此坚定。 “顾曼晴，除非是你要离开。” 第104章 曝光 戴玮婷的事情没有掀起轩然大波，不过公司里难免会有些议论纷纷。特别是单老太太那么一闹，流言蜚语自然少不了。 顾曼晴以为，这件事或许在公司里应该就到此为止。可没想到，后面竟然出了更大的事情。 这事，依然还是从林晓艺那边八卦来的。 说起来，要从事情发生的第三天说起。 虽然是周末，但为了陈教授的事，顾曼晴也主动加班。刚将文件整理好，林晓艺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曼晴姐！大消息！惊天大瓜！」 看着这几个文字，顾曼晴沉思片刻。想了想，最近公司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吧？难不成是什么娱乐新闻大瓜？ 「你又吃到什么瓜了？」 林晓艺很快就弹了语音过来，她戴上耳机，直接接起来。 “曼晴姐，这次真是了不得了。” 顾曼晴一边检查文件份数，一边问道：“怎么了？” “这两天张薇薇都没来上班。” 林晓艺顿了顿，故作神秘一般。 顾曼晴不慌不忙：“或许是什么事情吧？没有请假吗？” 林晓艺马上接话：“是有事情，我得到一条可信度非常高的消息，张薇薇，就是吴总的出轨对象！” 什么？！ 顾曼晴愣了三秒，很快回过神：“怎么回事？你从哪里听到的？” “说来也巧，那天玮婷姐的婆婆不是来闹，现场有人拍了吴总他们的照片。我一个朋友无意间刷到了！” “她跟我说，曾在酒店看到吴总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当时因为一些事，她和那个女人起了冲突！对方过于蛮横，我朋友就忍不住拍了照片想曝光她。” 顾曼晴细细想了想，那天吴希泽似乎是说过，看到张薇薇有些眼熟…… 难道，这一切本就有迹可循？ “我就说，她那会儿怎么一下就名牌加身了，原来是这样得来的……” 林晓艺还在不停地说着话，顾曼晴的神思却飘得有些远。 张薇薇是小三先不说，但她是怎么和吴正裕攀上这层关系的？ 正思索间，她接到了戴玮婷的电话。 所以说，闲时莫谈人是非。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晓艺，我现在有点事，我们晚点说。” 顾曼晴接起电话，听到戴玮婷沉沉道：“曼晴，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她顿了顿，答应。 戴玮婷的车直接在公司楼下等，上车后才将请求告诉了顾曼晴。 “抱歉，又要麻烦你。我要去取回一样东西，但需要一个人陪我。我知道，你没有义务答应，但结束这件事后，你也能摆脱那件事了。” 顾曼晴看向去，她叹了口气。 想必，是要去找张薇薇。 “我好像，没有勇气告诉其他人。所以，拜托你了。” 或许这是一趟浑水，但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早就在其中了呢？ 顾曼晴伸手，感觉到她的手腕微凉。 “好。” 车子一路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地方。 戴玮婷先摁了门铃。门没有开。 想必张薇薇就算在家，看到她们后也不会开门吧？ 戴玮婷不慌不忙，拿出手机道：“张薇薇，我知道你在家，如果你不开门的话，那么这段视频就会出现在网上。” 看来，戴玮婷是有备而来。 很快，门开了。 张薇薇满脸不耐烦地站在那里：“戴总监，你带着顾助理来所为何事？” 她看起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慌。 戴玮婷将手机点开，里面传来短暂的不雅之音。随后，她按了暂停。 顾曼晴提着口气，这不会是她想的那种视频吧？ “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谈吗？” 张薇薇双手抱在胸前，咬了咬唇，最后给她们让了一条路。 她的房子不算大，可这屋子里的家具、摆饰却无一不是价格不菲。更别说放在一旁的鞋子、包包等，让人叹为观止。以她的收入能有这满屋子的名贵物品，着实有些夸张了。 “你想怎么样？” 戴玮婷冷冷一笑：“把吴正裕送你的那块玉坠还回来。” “什么玉坠？”张薇薇轻蔑道，“戴总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还有，你那段视频是偷拍，我可以告你侵犯隐私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戴玮婷就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别说张薇薇，顾曼晴也没有想到。 “张薇薇，视频是你自己拍了发给吴正裕的，我已经取证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把东西交出来，要不就等着身败名裂。” 张薇薇满脸愤恨之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东西在我这，就算有，那也是他自愿赠予的，你情我愿也违法吗？” 戴玮婷冷漠地看着她：“我已经报警了，你觉得吴正裕会说是自己送给你的，还是你偷走的，我还真有点好奇。” 说到这，张薇薇的脸上闪过慌张之色。她咬咬牙，进屋拿了个盒子出来。 “你也不用得意，反正你们要离婚了。” 戴玮婷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盒子，打开确认后道：“离婚不是因为你，而是我不需要这样的男人了。哦，对了，你也不用得意。你和张总的事情，以及上次你偷曼晴方案的事，想必现在已经送到沈总手里了。” 张薇薇顿时神色大变：“什么意思？” 顾曼晴看向戴玮婷，再看张薇薇花容失色的模样。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荒唐。 “你敢说，你没有偷曼晴的方案吗？” 顾曼晴盯着张薇薇，她并没有打算能从这样一个人口中听到承认的话。 大概，只会死鸭子嘴硬吧。 “玮婷姐，既然拿了东西，我们走吧。” 戴玮婷看出她眼神之意，顾曼晴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纷争的人。但自己，也该给她一个交代了。 “你听听，这是谁的声音。” 张薇薇咬着唇，听着手机免提的声音。 顾曼晴听出来了，这是方陆的声音！ 在这段时间并不算很长的自白里，方陆将那时候的事情和盘托出。 随着他的一字一句，张薇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她咬着手指，久久没说话。 原来，是方陆帮张薇薇拿的资料。 顾曼晴恍然大悟，难怪之前一直觉得方陆不对劲。 可是，张薇薇又是许诺了什么，能让方陆冒这样的险？ “你有什么话要说？” 张薇薇的腿有些发软，靠在沙发上。她定了定神，企图做最后的挣扎：“那又怎么样？这也只能证明是他动的手，谁能证明是我呢？你不用吓我。” 戴玮婷轻蔑一笑：“那我们就走着瞧。” 说着，她便拉了顾曼晴走。 这时，身后传来张薇薇的一声大叫。 “顾曼晴，你不要以为这样你就能赢了。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你有本事就堂堂正正拿回去。” 顾曼晴顿悟，张薇薇这人是真的不太聪明。 她转身，淡淡道：“原来，张经理所谓的堂堂正正，就是这样，那我觉得，我现在也做到了。”说着扬了扬手机，“你的话，我录音了。” 张薇薇顿时说不出一个字，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离去。 出了门，戴玮婷大有解气的感觉。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拿回这个，我也没有遗憾了。” 顾曼晴看着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本以为遇到这样的事情，戴玮婷应该会低沉，但她调整得很好。女人最怕的就是，乱了神，失了所有。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没想到，吴正裕这个王八蛋竟然拿出去送她。我现在是彻底没有留恋了。”戴玮婷深深吸口气，“对了，你的事情，沈总一直都在跟进处理，我想下周就会有结果。” 沈聿修，他一直都在关注？ 顾曼晴换了个话问道：“不过，玮婷姐，你真的报警了？” 戴玮婷摆摆手：“吓唬她的，你不用担心。而且像张薇薇这样不择手段，甘愿出卖自己的人，留着身体才有价值。” 顾曼晴没有再想，只是不知道，张薇薇最后又会如何？ 她没有回公司，总觉得有些累。也没有和戴玮婷一同回去，打了个车打算好好静静。 夏天的风吹得人的耳根子发痒，顾曼晴只觉得心里有些说堵得慌，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刚下车，她接到了沈聿修的电话。 沉默良久，顾曼晴问道：“戴总监……跟你说了吗？” 沈聿修没有迟疑，直接回答：“交给我，好吗？” 顾曼晴吐了口气，她好像也的确做不了什么。 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有证据，自然会按照证据来处理。 “你信我吗？” 顾曼晴听到沈聿修又问了一句。她没有明白这话的含义，她有什么能不信他呢？他是除了家人外，她所能依靠的人呀…… “沈聿修，你是傻瓜、笨蛋，不信你，我还可以信谁？” 是啊，他们是足以信任彼此的关系。 第105章 落定 对张薇薇，顾曼晴说不上有什么看法。 张薇薇是比她先入职，一直以来并没有多少接触。不过也是旁听别人提过，张薇薇是张总的亲戚。 但现在猛然爆出，他们之间根本不是所谓的“亲戚”。而是存在某些交易的关系，这让她不敢置信。 而其实她们之间也算不上过节，无非就是当时自己比她更胜一筹，拿了季度奖金而已。也不曾想到，后来便成为她的“敌人”。 职场上很多事情，是解释不了的。 一个上午，公司上下似乎都在讨论张薇薇。顾曼晴去财务交东西，就听到上次议论她的两个小女生，这次讨论得更热烈。 人的属性之一，是八卦。 顾曼晴打算回去时，碰到了方陆。 他显得有些局促，见到她后眼神闪烁。但很快，林晓艺的出现，让他有了些许缓和。 “哎，你不是说要亲自和曼晴姐道歉吗？怎么现在又扭扭捏捏的。男子汉大丈夫，拿出点勇气来！” 方陆似乎也的确得到些鼓励，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朝顾曼晴鞠了个躬：“曼晴姐，对不起，我为自己恶劣的行为郑重向你道歉……我不敢让你原谅……” 顾曼晴一时五味杂陈，但最后，她平和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方陆满是感怀地看向顾曼晴，茫然不知。 “找个地方说说？”看出方陆似是有很多话要说，顾曼晴提议，“我知道一个地方，挺安静的。” 她说的这地方，是自己常去的天台。 顾曼晴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咖啡，三个人坐在平台上。 方陆率先开口：“我已经自责很久了，一直不知道怎么说。能把这些说出来，我感觉浑身都轻松了，就算离职，我也能接受。” 林晓艺是个急性子：“说重点，张薇薇到底都做了什么？” 在八卦这件事上，她还真的是“不甘示弱”。 顾曼晴无奈地摇了摇头，听着方陆将事情慢慢说出。 原来，张薇薇和方陆大学同校，顺其自然谈了恋爱。张薇薇是桐城人，为了不异地恋，方陆就和她一起过来。 他们顺利进了公司，在一个部门工作。本以为生活就是这样简单，但后来方陆撞破了张薇薇和张总的不正当关系。 他一度想要分手，可她却不停地责备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哭诉着她的委屈。方陆想或许是真的自己的错，在她的苦苦哀求下，他们和好了。 可那之后，张薇薇却开始疏远。除了工作外，她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甚至从晚回变成夜不归宿。 也是从那时候，她换了衣服，换了包包。她再也看不上自己送的东西。可一旦自己想要离开她，她就会哀求。 方陆知道，自己是被pua了。可他真的爱她，也真的离不开她。 张薇薇的出轨从一次变成无数次，可他却做不到放开她。后来，她说只要方陆帮她拿到顾曼晴的文档就会和他好好过日子。 他信了，可换来的却不是想要的生活。 “呕，这样的女人你还死心塌地，你是没见过女人吗？”林晓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偏要吊死这棵烂木头。” 顾曼晴示意一眼，看着仍有些痛苦的方陆。 他对张薇薇的付出并没有错，只是错在过于情深。或许也不该这么说，情深也没有错，是人的错。 “我后来想，她应该早就盯上吴总了。”方陆抓着头，“我早该想到的，那时候玮婷姐请我们去吃入职饭，吴总也在。我只是没想到，她如此不择手段。” 顾曼晴屏着一口气，出轨这个事情，原本就不能归责一方。 张薇薇有错，吴正裕也不是个好东西。 “方陆，你还年轻呢，以后会遇到一个更合适的人。你放心吧，沈总那边我也会说明情况，你有能力，将来也会大有可为。” 方陆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曼晴，良久嗫嚅道：“曼晴姐，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后，我一定会跟着你好好工作！” 顾曼晴不由笑了：“怎么是跟着我，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曼晴，你现在到会议室来一下。” 是戴玮婷的来电。 顾曼晴让两人回去，自己则朝会议室方向而去。 站在门口，她调整呼吸。 戴玮婷的电话里听起来，不止她一人。想必，公司领导层的几个人都在。 片刻后，她推门而入。 入眼画面，与当日竟有那么几分相似。是的，是公司对她的事情做出决定那一日。她也曾面对这么多人。 顾曼晴很自然地被沈聿修的目光所吸引，明明是严肃的表情，可她就是能够感受到来自他眼底的温柔。似是那春江的水，将原本心中的焦躁去了大半。 周寻见她发呆，忙咳嗽示意道：“顾助理，先入座吧。” 许久没见周寻，顾曼晴倒还没适应。 听陈映书说，他似乎是回了趟总部。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忙在戴玮婷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沈聿修握笔轻轻在桌面敲了敲，对一旁的人道：“接下来，我说两件事。第一，张正勇由于个人原因，卸任行政副总一职，将由王聪担任并负责今后的工作示意。” “第二，市场部此前任职事项经公司调查小组确认，张薇薇存剽窃、舞弊行为，并对公司名誉造成伤害，经决定予以开除处理。” 顾曼晴一字一字地听着，压在心里的石头似乎跟着落地。 “至于接下来的市场部工作，将由顾助理……哦，不，应该说是顾经理，由你协助戴总监处理。希望两位能好好配合，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全力迎接陈教授团队的考察工作。” 沈聿修的话落定，但顾曼晴似乎还没回过神。 等下，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叫自己……顾经理？ 会议后面说的大概是和接待陈教授的事宜，但顾曼晴总觉得有些恍惚。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最后大家开始散场，她还在消化。 “曼晴。”起身时，戴玮婷叫住了她，“我最近可能还要处理家里的一些事，我知道，事情发生得突然，你也需要准备很多。但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接手。” 顾曼晴长长地吁了口气，提起精神道：“明白。” 她知道，戴玮婷是需要时间将私事处理好。 顾曼晴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但还是将会议纪要整理好，准备交给沈聿修。 在她开口问前，沈聿修一个箭步上前，将门关上。 顾曼晴未曾挪步，被他长臂一挡，圈在怀里。 “顾经理，看来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顾曼晴的大脑快速将这一切梳理好，抬眸问道：“你的助理位置怎么办？” 沈聿修以为，她会问自己关于把她调回市场部的这件事。但没想到，她竟然是关心助理的位置。 想到这，他不由笑了。 “恩？” 听着怀里的人发出疑惑的声音，沈聿修忍不住伸手，轻轻地将她的下巴抬起：“所以，你是在舍不得我？” 顾曼晴一把将他的手打落：“正经点。” 沈聿修扬眉，站定身子，随后道：“周寻那边已经找好合适人选了。” 所以，他这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你放心，我不接收除了你以外的女助理。” 顾曼晴面色一红，抱紧了文件夹：“谁问你了……” 沈聿修笑得欢，朝她比了个敬礼的动作：“是，是我要报备的。” 随后，他又恢复了认真的表情:“当然，希望顾经理能勤勉不辍，兢兢业业。” 顾曼晴抿嘴笑笑，不打算再继续追问。她不言语，准备返回。 脚步刚挪动，又挪了回来。她伸手，学着他的动作托着他的下巴，轻轻挠了挠。 “请沈总放心，我一定为公司鞠躬尽瘁。” 第106章 复职 知道沈聿修讲究效率，但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快。 第二天，顾曼晴刚上班，就见助理的工位边站了一个青年。 大约二十四、五岁，长相斯文，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上一副老实巴交，很好欺负的模样。 “顾经理早。” 顾曼晴还没开口问，他已经微笑着打招呼。 “早。” 青年很快开始自我介绍：“我叫丁义山，以后您叫我‘小丁’就可以。沈总昨天就交代了，我来和您对接助理这边的工作，还请您多多指教。” 说着，他还不忘给自己鞠一个躬。 顾曼晴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职场的这些规矩，她走上前，笑着道：“小丁，不用这么拘谨。助理这份工作看似简单，但却很磨砺一个人。对了，周特助那边有交代什么吗？” 丁义山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边，回答道：“周特助有跟我简单地介绍过，我也有看过他给我的文件。但具体事宜，他说您可能会更熟悉些。” 顾曼晴点点头，随后走到着工位上，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记事簿，递到他手里。 “这些是我这半年来做助理做的一些笔记，主要是针对沈总平常的工作习惯，还有各部门的一些情况。虽然不知道对你会不会有帮助，但应该能让你更快了解工作。” 她一抬头，就见丁义山那真诚的眼里满是感激。 “对了，沈总的生活习惯、喜好之类，你也要记清楚。他平常喝咖啡加奶，不加糖。一般九点来，你要准备一杯温水，午饭前给他准备水果……” 顾曼晴看了眼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九点。她一边交代丁义山，一边开始准备烧水。 丁义山认真地听着，手里的笔就没有停下过。看着顾曼晴熟练地烧水、选杯，他跟着咽了咽口水：“顾经理，您真的很了解沈总……” 顾曼晴轻声咳嗽，开始给他打气：“我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掌握沈总的习惯，不过你放心，他很随和，一般情况下不会为难下属。好好跟着沈总，你可以学到很多。” 丁义山笃定地点点头：“我会的！” 正说话间，熟悉的脚步声已经停下。 两人齐齐看去，就见沈聿修站在那里。 “沈总……早！” 到底是初入职场，丁义山将这规矩拿捏得死死的。 沈聿修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落在顾曼晴身上，抬手示意：“顾经理，到办公室来一下。” 顾曼晴看了眼丁义山，从发愣的他手里将水杯拿了过来：“我来吧，你先熟悉一下环境和内容。” 于是，丁义山就眼睁睁地看着顾曼晴走了进去。门关上后，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顾曼晴进去时，沈聿修正遥控拉开窗帘。很快，他就绕到桌前，双手抱在胸前，带着笑意地看她。 她快步走上前，将水递了过去。 指尖的轻碰，随即转为握住，随后缠绕。 沈聿修将水杯放在桌上，另一只手也握住她。掌心的温暖和指间的摩挲，带着一丝淡淡的欲感。 “没事，看不到。” 顾曼晴正思虑，他安抚一句。 “这么快就安排好助理了，你是有多想把我赶走？” 沈聿修垂眸，轻轻绕着她的手指，颇为留恋道：“我是不想让你走的，但你也说过，更想回去工作，那我肯定不能因为我的‘不想’，让你失去方向。” 他总在为自己考虑。 顾曼晴心神一动，转而抽出手，主动环住她的腰，轻轻地贴了上去。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欢迎沈总随时莅临指导。” 沈聿修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满怀爱意地抚着她的后背，颇为耍无赖地道：“就这吗？” 顾曼晴抬头：“不要得寸进尺。” 沈聿修俯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满意道：“好了，你也该去适应新工位了。” 顾曼晴整了整衣衫，说起来，她好像真的已经习惯和沈聿修一起工作、生活了。突然的转变，确实需要适应。 “恩……” 她似乎有些不舍。 沈聿修显得很高兴，他单手抄在兜里，俯身道：“等陈教授考察结束后，我亲自下厨，犒劳顾经理。” 他太懂得拿捏自己。顾曼晴重新调整好情绪：“你说的。” “我说的。” 顾曼晴快步准备离开，但最后思索片刻，又跑回来。她快速在他的唇上落了一个吻，疾步开门跑了。 丁义山看了看面色红润和自己打招呼的顾曼晴，再看看房间里笑意盈盈的沈聿修，不由想着。 看来，顾经理的业绩很不错啊……我也要努力！ 一路下楼，顾曼晴的心情复杂，但总体而言，很不错。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不过，好像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而去。 离开市场部不过半年，但好像离开很久了。这次回来，和过去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顾曼晴先去了戴玮婷办公室，即便是流程，也简单地进行了述职过程。 两人没有做过多的交谈，毕竟之前就有默契。 新办公室是单独的，之前张薇薇的东西都已经处理干净了。里面除了原本的办公家具外，没有其它。 顾曼晴静静地站了会儿，恍然有些难以言明的情愫。 “砰砰——” 外面传来敲门声，她朗声道：“请进。” 门打开，林晓艺和方陆一起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欢喜，等把门带上后，他们从身后拿出一盆小小的发财树。 “顾经理，恭喜~” 林晓艺的表情成功逗乐顾曼晴，她无奈地看着两人，笑着道：“还是像往常一样叫我吧，我还没习惯你这么毕恭毕敬的。” 闻此，方陆也轻轻地推了推林晓艺：“你看，我就说……” 林晓艺瞥了他一眼，方陆没有说话。 她将盆栽放在桌上，开心道：“曼晴姐，我们都高兴得不得了，真开心我们还能这样一起工作。” 顾曼晴欣慰地看看他们：“那以后，也要更努力工作哦。” “那是肯定的。” 看着他们，顾曼晴也生出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她拍拍手：“好了，我们先开一个简单的会议，确认接下来的工作。” 说动就动，他们很快就做好准备。 这是顾曼晴第一次以部门领导的身份主持会议，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忐忑。 一部这边是没有什么事情，但二部之前一直都是跟着张薇薇，多半都是她的人。因此，这场会议不仅仅是工作安排，也需要立个威。 小小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一看就是按照两部分开。 顾曼晴看了看现场的人，并没有选择坐下，而是站着。 她保持平和，微笑道：“自我介绍之类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不喜欢说些场面话。只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做出成绩。” 她看去，就看到刘敏不耐烦的表情。 作为张薇薇的闺蜜，这个人也是个难搞的角色。但她并不打算退让。 “一部和二部，只是工作内容不同，但同属市场部，那就应该是一股绳。我也不喜欢‘拿人开刀’‘杀鸡儆猴’那一套，但如果有人不乐意做事，那我也欢迎调职。或者，也不介意离职。” 众人都注意到，顾曼晴的眼神是看着刘敏的。不管出于何种想法，大家此时都觉得，他们的这位新经理是意有所指。 刘敏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 林晓艺哼哼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顾经理，我们一定好好工作！” 一部的孩子们自然是响应的，或许是在这种氛围下，二部的几个人也偃旗息鼓。 会议进行还算顺利，顾曼晴其实一直没有完全脱离本职，将具体市场推广战略、宣传活动和销售支持等确认后，安排他们各自工作。 其实，升职后也会有好处。至少，在这个过程中，二部的人还算安稳，对自己也算恭敬。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顾曼晴起身准备回去，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迟疑片刻，她接了起来。 “喂，您好。” “你好，是曼晴吗？” 声音，有些耳熟。 “我是蒋妙仪。” 第107章 别扭 顾曼晴看了下时间，距离和蒋妙仪的约定时间已经超了十分钟，但她只能耐心地等。 接到对方电话时，她是有些惊讶。一来惊讶于蒋妙仪竟然知道自己的电话，二来则是诧异对方会主动联系自己。 陈映书送了蛋糕等小食过来，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十二点半的，不会是不来了吧？” 顾曼晴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可既然蒋妙仪联系自己，定然也不是仅仅要和她见面这么简单吧？ “不知道。” 陈映书叹口气，大脑快速地运转：“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打听清楚了，她和国外那个老公正式离婚了，据说是意向回国发展。曼曼，你可一定要打起精神。我感觉可没那么简单，得把你家老沈看好了。” 顾曼晴颇为无奈，身为女人，第六感告诉她自然不是那么简单。那一天她们初次见面，就已经感觉到浓浓的“威胁”。 蒋妙仪看沈聿修的眼神，与高中时候无异。更何况，他们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交往，但也曾朝夕相处过。 蒋妙仪的优秀，是她也不能否认的。那样一个妙人，又是才女，就连她曾经也想过，站在沈聿修身边的，就该是那样的人啊…… “别怕，曼曼，有我在呢。”陈映书给了她鼓励，“自信点，你很好，你可是你家老沈亲自认证的。” 顾曼晴承认，陈映书的这句话起作用了。 是啊……她可是沈聿修认证的人。 咖啡馆门上的铃声响起，下一刻，就见一身短款小雏菊碎花吊带裙，搭配中筒复古绣花牛仔靴的女人进了门。再看去，是精致的妆容，气场全开。 可不就是，蒋妙仪吗？ 她摘下墨镜，四下看去，很快就锁定顾曼晴的位置。 “我先撤了，有情况你就眨眨眼，我会立刻杀过来！”陈映书低声说了一句，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顾曼晴此刻仍有些许紧张，待看到走到面前的蒋妙仪后，她保持从容，站起身道：“蒋小姐，你好。” 蒋妙仪随手将墨镜放入包里，开始打量面前的人。上次见她时，是休闲风格。今日的职场穿搭倒也不赖。 清新的柠檬黄衬衫，搭配浅灰色的西裤，整体的视觉效果更加轻盈。搭配纤细量感的耳饰和腕表，清雅而不失高级。 “我喊你‘曼晴’，你却称呼我‘蒋小姐’，是不是太生疏了？你是聿修的女朋友，当然叫我‘妙仪’就可以了。” 蒋妙仪的声音是属于娃娃音的那种，和年少时期相比，一点也没有变。 这样的容貌搭配这样的声音，怎么能不让男人倾慕呢？ “妙仪。”顾曼晴尝试改了称呼。 虽总觉得有些别扭，但毕竟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两人寒暄过后，对面相坐。 蒋妙仪点的是黑咖啡，等点好后，她又看向顾曼晴：“不会耽误你时间吧？” 顾曼晴微微笑着：“不会，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些时间。” 蒋妙仪保持微微松散的状态，很快切入了话题：“上次匆忙没能和你好好说上话，今天呢就是想和你正式认识一下。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请你帮忙。” 顾曼晴眼眸沉沉，淡然而道：“你言重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帮上忙，我自然也是乐意的。” “是这样的。”蒋妙仪顿了顿，“我这次回来，是受邀在国内几个城市巡演。当然，毕竟桐城是我的家乡，所以我和经纪人商量，将首场放在这里。” “我出国这么些年，其实和很多人都没什么联系。但感觉跟你一见如故，这段时间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请你当个参谋。” 这话听起来，似是任重而道远。可她对这些一窍不通，能当什么参谋？ 顾曼晴在心中盘算，这事，自然能推还是推。 但蒋妙仪似乎将她的心思看穿，继续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一起看看演出场地，演出服之类。你完全不用有负担，就当我在国内的时候陪我走走，喝喝咖啡，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成为朋友。” 蒋妙仪的这张脸，配上这略带请求的话，其实真的很难拒绝。 顾曼晴想了想，随后道：“公司最近要接待一个教授团队，可能会比较忙。等过后，你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 “那好呀。”蒋妙仪笑着，“总算在国内也能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了。” 顾曼晴抿了口咖啡，怎么总感觉，蒋妙仪这一波就是冲自己来的呢？多少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她换了个话题。 “你和聿修，在一起多久了？” 顾曼晴抬眸，迎上那带着审判性的目光：“也没有多久。” “哦。”蒋妙仪若有所悟地说道，“真没想到，他一回国就交女朋友了。对了，听说你以前也是桐城中学的？那你那时候，对他的印象是什么？” 看吧，这一波就是冲自己来的。 顾曼晴坦坦荡荡，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知道，他一直是学校的话题。我不仅知道他，不瞒你说，我那时候就很喜欢他。” 蒋妙仪显然没有想到顾曼晴会如此直白，她原先准备好的话似乎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但她很快恢复淡然：“听起来，像是蓄谋已久。” 顾曼晴笑笑，又喝了口咖啡道：“那也得是‘周瑜打黄盖’，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你说是吧，妙仪？” 蒋妙仪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点头示意：“你说得对。” 两个人都是带着笑，可分明已经剑拔弩张。 陈映书远远看着两人，擦着吧台的手都不禁用了力。连周寻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直到被人挡住视线才意识过来。 “你干嘛？” 周寻顺着目光看去，就见远处的“修罗场”。他不由心中一紧，蒋妙仪怎么找上顾曼晴了？ 不等他回神，蒋妙仪已经站起身，下一刻就发现了他。 “周寻？”她款款走来，“真是好久不见了。” 周寻感觉身后一道阴森的目光，忙咳嗽道：“是。” 蒋妙仪显然也能感觉到周寻的异样，看了看他身后的陈映书，颇为了然于心。随后她笑着道：“不打扰，你们忙。”说着又看向顾曼晴，“曼晴，那我们常联系。” 工作再累，似乎也没有和蒋妙仪这样的“高手”过招累。 “好。” 目送蒋妙仪离去，顾曼晴也来不及解释：“我先回去了。” 陈映书皱起了眉头，恨恨地盯着周寻：“我警告你，离那个人远点。还有，盯紧你外甥，可不要让他桃花泛滥！” 周寻登时如打了霜的茄子，这沈聿修的事，他怎么跟着遭罪…… 于是，他开始认真地发消息。 这事，顾曼晴并没有打算和沈聿修说。工作已经够烦恼了，就没有必要平添一些麻烦。 但一整个下午，忙归忙。她一静下心来就觉得，这事别扭得不行。 因还有些工作，她留下加班，连沈聿修发的消息都没有留意。 一直到七点多，顾曼晴收完林晓艺他们的材料后，做好最后的收尾，这才打算收拾去吃饭。 门被敲响，她收拾着包应了声：“请进。” 一抬头，就见沈聿修懒懒地靠在门旁。 “看来，顾经理忙到都没有时间回我的消息了。” 顾曼晴打开手机一看，忙道：“抱歉抱歉，我是真的没有看到。” 沈聿修将门带上，顺带上了锁。他缓步走了过去，轻声道：“我以为，你是生气了呢。” 生气？顾曼晴的大脑快速运转，想必是周寻告诉他了。 她背好包，笑着道：“我生什么气？因为男朋友的前女友？” 沈聿修看去，她的眼神明媚，看不出有什么不悦的情绪。 但他还是轻轻地揽着她，随后说道：“号码不是我给的，我也不知道她来找你。而且，纠正一下，并不是‘前女友’。” 他像个孩子“认错”一般，顾曼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后，她轻轻地捏捏他的脸：“你是把我当傻瓜吗？沈聿修，她想弄到我的号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她说什么了？” “就刺探‘军情’，我呢告诉她，我就是从前就喜欢你，就是我追的你，还成功追到了。” 沈聿修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神温柔，却又如此骄傲。他的心跟着化了，一把将她的包接过，背在自己身上。 “那我可要好好奖励你了，想吃什么？” “恩……有点怀念小区商业街那边的烧烤了。” “好，那我们去吃。” 第108章 微醺(此章微love) 接下来的几天，顾曼晴依然很忙。当然，沈聿修更忙。 因醉心于工作，他们见面也只是因为开会，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毕竟也过了年轻时候光想着恋爱的年纪。 陈教授团队的考察如约而至，作为桐城重点项目，对于这位专家院士的莅临很重视。除双方外，当地相关部门和领导陪同接洽。 考察持续了三天，会也开了三天。 这个过程虽然漫长，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沈聿修代表公司和陈立平教授签订协议，双方将在ai大模型和数据共享上建立合作关系，共同攻克ai医疗难题。 顾曼晴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出了神。连续几天高强度工作，突然放松下来后，感觉有些不真实。 沈聿修的消息，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下班不要跑，等我。」 顾曼晴抿嘴笑笑，给他回了消息。 「好。」 刚好这天是周五，忙完一阵后，大家也都准时下班，准备迎接美好的周末。 顾曼晴算算，她已经很久没有来沈聿修家了。 阔别良久，但感觉房子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 一进门，她就被沈聿修拉着摁在沙发上坐着。 许是看到她茫然的眼神，某人义正言辞地说道：“今天由我负责下厨，你就负责休息。” 顾曼晴恍然回过神，他这是要履行那天的约定呢？ “你也累了好几天了，我们一起吧。” 说起来，沈聿修应该比自己更累。 但他显然并不打算给她这样的机会，将站起身的她再次摁在沙发上：“交给我，陈姨已经把菜提前处理过了，我只负责做菜。” 顾曼晴笑得欢：“你确定你会吗？” 沈聿修摸了摸下巴：“你别忘了，我在国外很多年。” 顾曼晴没有再反驳，静静地坐了会儿。 这几天的忙碌让她差点忘记这种清闲的感觉，趁着沈聿修在厨房里忙，她起身在他的书房里转了转。 这才发现，他的书桌上多了一个相框。 而相框里，是他们的合影。上面是高中英语竞赛时候的照片，下面是那一次公司团建时拍的合照。 这样看，他们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沈聿修在厨房的动静反而能听得一清二楚。 顾曼晴循声看去，他换了一身灰色的t恤，宽松的白色休闲裤，怎么看都是一个居家男。心里此时生出一种无端的念头，随后缓步走了过去。 厨房里都是食物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顾曼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她从前其实真的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 即便去相亲，也只是因为家里催着。她对婚姻没有任何的想法，甚至曾有过惧怕。 但此时，她恍然有了对婚姻的认识。 忙碌一天后，回到家会有人给你做饭。而你也愿意，为一个人洗手作羹汤。在这样一个原本冰冷的房子里，会因为食物的味道而显得温暖。 就像网上说的，两人三餐四季 。一半烟火， 一半清欢。 如果结婚的人是他，似乎就没有害怕。 想到这，顾曼晴慢慢走过去，轻轻地环住面前人的腰。 沈聿修的腰其实很细，但他的背是宽厚的。男人身上的木香，带着烟火气，让她有说不出的安定感。 她不由，加深了这个拥抱。而男人的身子微微一动，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拥抱。 沈聿修能感觉到她那纤细的胳膊在汲取些什么一般，却让他也不舍挪开。 “怎么了？” “沈聿修……” “恩？” “我好喜欢你，不……我好像，更爱你了。” 沈聿修微微一顿，手里打着蛋的筷子放下。他握着顾曼晴的手，让她略微松开后，转过身看她。 “再说一遍。” 顾曼晴双眸湿润，噙着笑道：“我说，我更爱你了。沈聿修，我爱你。” 爱是什么？不是陈映书说的荷尔蒙，也不是多巴胺。而是内心深处，那真切的感觉。 下一刻，顾曼晴感觉自己被人抱起。 隔着薄薄的衣料，那只手贴在后背上，能感觉到他逐渐的炽热。她被人放在一旁的桌台上，这样看，她不用抬头，就能看到那双难以移开目光的眼睛。 “你在诱惑我。” “……没有。” “饿吗？” “……还好。” “但我……好像有点饿了。” 顾曼晴听着他的回答，下意识地攀着他的脖子，身子跟着动了动。她低垂的眼眸抬起，看向他：“那……” 她的话没有说出口，只觉男人身上的温度逐渐覆盖自己的身体。那是一个深刻而缠绵的吻，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肆，好像经历了这几天的压抑后，都想要在这个深吻中寻找到彼此。 顾曼晴甘愿，被这气息所占据。她享受这个吻，也等待更深刻的缠绵。那木质调的清冷香气一下变为温暖，萦绕在她的脖颈间。 而在确认到彼此的情愫后，那旖旎的欲望显得更明显，也更迫切。软吻抽离之际，男人扶着她后背的手转到她的腰上，慢慢地抚着她的大腿。 她本就穿着裙子，此时那手覆在腿上，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占据。随着起身的姿势，顾曼晴习惯性地往前仰，让自己离他更近一些。 清悠热气在男人脖颈间游走，沈聿修有些没有绷住。在理性和感性之间，他依然在做着选择。 可他并不愿意放弃这一刻的心动，她比自己更想要。薄唇任由撬开，细细勾勒，在辗转间寻求一个落地处。 在最后的防线被突破前，汤沸腾的声音响起。 顾曼晴回过神，轻轻地抽离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显然，他们都有些懊恼。毕竟，照着刚才的态势，他们或许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此时，沈聿修眼底的淡淡薄雾散去，他恢复了理智。看着怀里人那白皙脖子上的吻痕，他伸手，轻轻地抚了抚。 “沈聿修……” “恩……” 他们都在微微喘气，尚未褪去的气息氤氲着，仿佛随时都可以再来一次。 顾曼晴低声道：“关火……” 沈聿修这才回过神，但却并没有松开她。而是直直将她抱了起来，而她下意识地勾着他的腿，保持姿势不动。 顾曼晴心神乱了片刻，听着他摁了开关。 声音渐渐地平下去，厨房恢复了安静。 顾曼晴保持窝在他怀里的姿势，听他问道：“我们……继续吗？” 她的面色通红，没有答话。 沈聿修轻轻在她的手臂上一咬，留下一个痕迹，随后道：“吃饭吧。” 顾曼晴吃疼，反过来在他的脖子上也跟着咬了一口：“扯平。” 他们将点燃的情愫慢慢降温，开始一起准备。 简单的三菜一汤，典型的中式家庭的晚餐。 顾曼晴盛饭时，被身后的人环住。与刚才自己抱他相比，自己这简直就是被圈在怀里。 沈聿修的下巴在她的脸上蹭了蹭，轻声问道：“要不要来点红酒，庆祝一下。” 顾曼晴没有拒绝，这种氛围，真的很适合来一杯。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借着酒精，完成刚才没有完成的事情。 “好。” 沈聿修在她的耳垂处亲了亲：“我去取。” 感觉身后的人抽身，顾曼晴转身看去。 怎么有一种，还没喝酒就微醺的感觉呢？ 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快将菜端上桌。不知道沈聿修什时候准备的蜡烛，客厅窗帘半掩，屋内的光线不明，而烛光暖色光芒显得有些浪漫。 顾曼晴咬了咬唇，好像氛围真的到了。 “叮咚——” 忽然传来的门铃声，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是谁？” 沈聿修此时拿了红酒出来，两人对视一眼。 顾曼晴摇了摇头，不会是沈聿修的父母吧？ 沈聿修一步上前，门打开。 顾曼晴跟着看去，就见外面站着熟悉的身影。 “聿修。” 又是，蒋妙仪。 第109章 尴尬 顾曼晴想过会有这种尴尬的场面，但没有想到会如此尴尬。特别是他们两个身上都还有彼此的痕迹，而这一切都被蒋妙仪看在眼里。 想到这，她忍不住看向沈聿修。他脖子上那深深浅浅的红印，此时显得如此张扬。而他本人却毫不在意，与她的目光对上时，带着一丝窃喜。 蒋妙仪的目光扫过这一桌的菜，又看向两人。她暗暗握紧拳头，但面上的表情却是温和的，半打趣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是挺不是时候的。沈聿修懒懒抬眸：“有什么事吗？打个电话就好了，你还非要亲自跑一趟。” 蒋妙仪故作没有听出他话中的不悦，平静回道：“我可是打过你电话的，但或许你太忙了没有接，可不能怪我。” 肯定是刚才，他们难舍难分的时候。顾曼晴跟着红了脸。 “正好，我也没有吃饭，不介意多一双筷子吧？”蒋妙仪倒是自来熟的很，直接挽住顾曼晴的手，“曼晴应该不介意吧？留学的时候我也常去聿修家蹭饭的。” 她的本意是想要气气自己吧。顾曼晴抬眸，看向对面的某人。 看得出，他有些焦躁，也有些懊恼。 下逐客令这种事并不体面。顾曼晴随后道：“来者是客，正好你试试看，他的厨艺有没有退步，我好鞭策。” 她的话，轻描淡写将自己放在“客人”的位置，又突出了她女主人的身份。 蒋妙仪此时有些佩服，看起来，顾曼晴和从前出现在沈聿修身边的女人很不一样。 这顿饭，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但比起来，顾曼晴比他们的胃口要好些。 “说吧，到底什么事？” 一顿饭结束，沈聿修率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越看顾曼晴那淡然的表情，他反而跟着越着急。 蒋妙仪有些愕然，她从前就很少见到沈聿修有这样的表情。他做什么都是冷静的，可现在，他分明是不满。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这源于自己。 “桐城中学校庆的日子就要到了，班长他们听说我回国了，想借此组个局，大家一起聚聚。正好，曼晴不也是桐城中学的校友，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校庆？这事顾曼晴倒也听陈映书说过。 他们班上几个爱凑热闹的也曾提过同学会，但其实对很多人而言，这应该并没有多大意思。说到底，最后的意义估计在于攀社交关系。 沈聿修微微靠在椅背：“这事也劳你蒋大小姐亲自跑一趟？接下来公司会有些忙，到时候看吧。好了，吃完你也该回去了。” 这逐客令下得过于明显，蒋妙仪颇觉颜面挂不住。但她始终保持不在意，冷哼一声道：“这么多年朋友了，还是那么无情。” 说着，她也不再打算继续下去。 “好不容易赶上校庆，又是同学会，你也不要拂了大家的面子，聚一聚总归是好的。” 临行前，蒋妙仪多说了一句。 沈聿修扶在门框，沉默片刻道：“再看吧，你的司机在楼下该等急了。” 蒋妙仪看了眼他身旁的顾曼晴，微笑挥手：“曼晴，那我们下次再见。” 顾曼晴跟着回礼：“好。” 门被关上，屋里的两人对视一眼。 顾曼晴决定先去收拾残局，转身就走。 没成想，刚迈出一步，就被人给抱住。与不久前的带着攻势的气息不同，此时他的温柔的，乖巧的。 这感觉，像是一只大金毛粘着人不放，更别说他现在在自己的脖颈间蹭着。 “别闹，洗碗去。” 顾曼晴想要走，却被他死死扣着。 “晚点洗，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 沈聿修的话带着蛊惑心神的味道，她有些天旋地转。茫然间，他走过去将蜡烛重新点上。随后，房间的灯关上。 昏暗烛火的光影之间，仿佛恢复了刚才的平和。 顾曼晴被他拉着，到桌边后，见他利索地开了红酒。高脚杯里缓缓盛上，在烛火下掩映着点点流光。 沈聿修拿了一杯，递到她面前。 顾曼晴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来。看在他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姑且就将刚才的事情先抛开吧。 “这段时间辛苦了。” 沈聿修右手撑在桌面，左手握着杯子，轻轻地在她的杯壁轻轻碰了碰。 顾曼晴回敬，杯盏碰触间，她微笑着道：“你更辛苦。” 他们在彼此脉脉的眼神中，喝下一杯。 红酒不容易上头，却在这种氛围下带着些许迷人感。 沈聿修将杯子放回桌上，稍稍走到她面前，将她圈住，保持双手撑在桌面的姿势。随后，他看着她，在那双温柔而带着些许挑衅的眼眸里，他忍不住喉结一滚。 “我们……继续吗？” 顾曼晴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伸手，在他的胸口处停下。在那里，能感觉到灼热的心跳。她缓缓凑过身，他身上的气息更为热烈。 下一刻，她双手捧着他的脸。 “今天不满意，不想继续了。” 说完，她轻巧地从他的胳膊下钻出去，径直朝着厨房而去。 沈聿修默默地叹了口气，看着那窈窕身姿，不由回味半小时前的画面。他扶额，看来，得赶紧下一步了。 顾曼晴被送回去时，已经接近九点。 对于她这个点回家，陈映书是惊讶的。 “你怎么就回来了？” 顾曼晴随手将包一扔，瘫倒在沙发上。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忍不住吐槽：“今日本垒打失败，因外界不可抗力。” 陈映书到她身边坐下，目光很快就被她身上那几处给吸引：“哟，都这么激烈了还失败，不会真的是你家老沈不行吧？那比起来，还是我家老周行。” 顾曼晴瞥了她一眼，丢了抱枕过去：“你真是要气死我，不是这样的，本来氛围……很好，谁知道蒋妙仪来了。” “什么？”陈映书忙窝过去“怎么哪哪都有她，她是怎么知道沈聿修家的？” 顾曼晴摇摇头：“她看起来……不是来找沈聿修说事情那么简单……” 陈映书认真地思索一番，进入分析状态，道：“那肯定不简单啊，她肯定是没有放下沈聿修的。听说，当初是沈聿修拒绝她，她才一口气结婚的。但这婚姻也没有维持多久嘛，就又闹离婚了。看来，她还是想要跟你争一争的。” 顾曼晴无奈一笑：“没想到，从前没有过的事，到了这把年纪还要体验。” 陈映书“咯咯”地笑着：“依我看啊，你不该把心思放在这里，而应该想想，怎么快点跟你家老沈体验一下‘人间极乐’才是。” 被她这么一说，顾曼晴的脸不由烧了烧。这种事情，哪里是能说体验就体验到？ “你别不好意思。”陈映书说得头头是道，“这男欢女爱本就是常事，作为感情升华的一种方式，两个相爱的人才能体会到这件事的美好。” “你说你们两个好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吃到‘禁果’，这才不合理。对了，别说我没告诉你，新手小白最好学点经验，不然小心你们两个成不了。” 她总是那么直白，顾曼晴听到最后捂住了耳朵。 陈映书笑着给她一阵输出，最后，是被一个电话打断。 “谁啊？” 顾曼晴示意陈映书不要说话，随后接了起来：“蒋小姐，你好。” 是蒋妙仪的电话。 “曼晴，你怎么又这么客气。明天有时间吗？” 陈映书连连摇手，让她推辞。 顾曼晴正要开口，那边又继续说话。 “正好，我要去挑一下衣服。攸宜姐也在，她也想邀请你喝杯茶。” 顾曼晴迟疑片刻，道：“好。” “那我把地址和时间发你，我们明天见。” 说着，电话就挂断了。 陈映书努了努嘴：“你怎么还答应了，攸宜姐又是谁？” 顾曼晴再次瘫倒在沙发：“不能拒绝，那是沈聿修的姐姐。” 第110章 揶揄 逛街这种事，在顾曼晴的世界里只能用“屈指可数”来形容。 她属于那种特别“懒”的人，心情好的时候去街上转转，消费一下。但其实也只是为了享受美食，而逛商场的话最多就是看看合身的衣服，挑个一两件。 可要说起正儿八经的“逛”商场，对她而言，那是给自己找罪。 此时此景，她的确是给自己找了“罪”。 蒋妙仪和她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正好是下午茶时间。地点是桐城最为繁华的商业中心，这里有唯一的顶奢百货mck商场。 顾曼晴可以毫不心虚地说，这个地方她没有来过。想想都知道，以她的工资收入水准，就算来了这里，也没有消费“用武”之地。 倒是托了蒋妙仪的福，没想到自己还能踏入这里。更别说，吃上这么一顿loffton（劳芬顿）推出的180周年限定下午茶了。 顾曼晴安静地坐着，loffton这次的下午茶是致敬传统英式生活艺术，展现传统英国贵族的品味。 该说不说，茶香馥郁，甜品丝滑。据说都是复刻的百年甜点配方，力求传承百年的英伦味道。 “别说，这茶是还不错。”阮攸宜做了一个总结，“可惜我家小馋货送去跳舞了，不然她肯定喜欢这些甜品。” 小馋货。说的是乔兰玉吧。 顾曼晴想了想，她还是挺喜欢这小娃娃的。 “学什么舞呢？”蒋妙仪轻轻擦拭嘴角，“我认识几个古典舞的朋友，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让他们一对一教她。” 阮攸宜笑笑：“没那么严谨，她也只是图个新鲜。看了电视嚷着要学，就送去让她体验体验，回头就要放弃了。” 蒋妙仪转而看向顾曼晴：“曼晴，听说你也学钢琴？上次岳川还给我发了你和聿修弹琴的视频，你一点也不输给他嘛。” 岳川？哦，顾曼晴想起来了。 那个庄园的主人，杜岳川。他们原本就是朋友，这样想也是合理的。 “不过是学了些皮毛，当个兴趣而已。” 蒋妙仪懒懒抬眸，身边的人似乎很是气定神闲。她打量片刻，道：“我才发现，曼晴你的皮肤很好呢，平常用的什么品牌的护肤？” 她这么一说，阮攸宜也投来目光：“好像是呢，年轻就是好。不过，妙仪，你也不差啊，和十八岁有什么区别？” 蒋妙仪温和笑着，等着顾曼晴的回答。 顾曼晴没有迟疑，道：“我用的是国货，江南春。” “哦？”蒋妙仪思索着，随后说道，“是那个前阵子传出用了违禁品的品牌吗？那看起来我还是不要尝试，我有些敏感。” 顾曼晴喝下最后一口茶，淡淡道：“那你肯定没有看后续，相关部门已经澄清了。其实，现在市场竞争可以理解，但这种行为已经算恶性竞争。打压国货真的不要太明显，好在理性者还是居多。” 蒋妙仪没有接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阮攸宜像是看穿什么一般，忙道：“这茶也喝了，甜品也吃了，我们还是去逛逛吧。妙仪，你不是要挑衣服吗？走，我们陪你看看。” 蒋妙仪笑着，应了下来。 桐城的mck虽然比不上北上广，但依然保持该有的商业标准和品牌组合。囊括众多国际化一线品牌，打造品牌集群。 整栋百货大楼，大部分为衣帽鞋，另有彩妆等等，确实是适合逛街天性的女人们的好去处。 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顾曼晴。 走完一层，不知看了几家店，她的腿已经酸得不行。更重要的是，她的脚踝被磨得厉害。 就不该穿高跟鞋的。顾曼晴有些懊恼。这还是因为陈映书说，怎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她一想也是，就拿出了只有相亲时才会穿的高跟鞋。平日基本不是帆布鞋就是单鞋，这高跟鞋果然不对付。 “这件不错。” 顾曼晴努力保持不动神色，看着蒋妙仪换了第五套，沈蔚兮跟着赞了一句。 这是一件象牙白翻领的镂空刺绣洋装，修身设计颇为秀丽。腰间搭配一条白色腰带，整体优雅动人，也很有造型感。 确实很不错。她的身形本就好，穿上后更显气质。 顾曼晴无端地想起高中时，在舞台上看到蒋妙仪的场景。即便放到如今，她也无法打败从前的自己吧。 “曼晴。” 顾曼晴回过神，听到蒋妙仪正同她说话。 “我看你平常穿得都有些传统，其实也可以试试新潮的风格。这家衣服都挺不错，偶尔也需要换换新鲜。” 蒋妙仪说着，拿了一条粉色的裙子递到她面前：“女人谈恋爱时应该是最美的，买几件不同的衣服，才能让男人眼前一亮，保持新鲜感。” 顾曼晴看了看，这条裙子挂脖露背的纱裙。 她虽不是古板之人，但的确很少穿这种风格的衣服。工作都穿舒适的出勤风，休息就宽松的休闲风，衣柜里的几条裙子也都是中规中矩。 见她还在犹豫，阮攸宜也跟着道：“试试，你皮肤白，粉色应该很相称。” 顾曼晴推脱不得，算了，反正也就是试穿。 她走进试衣间，看了眼吊牌。 好家伙，就这一条裙子，竟然是四位数。果然，好看归好看，这价格更好看。 自己也真的就只能试试，那可是断然不能买的。就这材质，这价格，那不得小心点。 “曼晴，还没好吗？” “是小了吗？需要拿大一点吗？” 听着外面的催促声，顾曼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吸了口气，随后道：“就好了。” 这裙子倒不是小了，反而很贴她的身形。就是……她穿上后才发现，这也太凹身材了吧？她自己看了都有些不自在。 但终归，她迟疑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蒋妙仪和阮攸宜不由跟着愣了片刻，本以为顾曼晴只是“平平无奇”，但谁能想到在那些布料下面包着的会是这样的呢？ 那优美的身材线条一览无余，加上散发出清凉的夏日氛围气息，使得整个装扮简约但不失时尚感。 阮攸宜由衷感叹：“曼晴，看不出你这么……你看平常的风格太限制你了……” 蒋妙仪着实没有想到，顾曼晴会如此适合这条裙子。她顿了顿，跟着道：“是啊，这裙子和你很是相称，买下来吧。” 买下来……顾曼晴暗暗被呛了一口。 这可是四位数的裙子，再好看，也不经买啊…… 更何况，这裙子平常怎么穿……回去也就是藏衣柜、压箱底的命…… “不了，还是让更适合的人结缘吧。” 蒋妙仪美眸一转，淡淡笑道：“是价格不合适吗？也是，毕竟你还在公司上班，是有些超出预算了。” 顾曼晴早就想到，蒋妙仪会给自己“一脚”。毕竟，从下午茶开始，她这话里话外，就透着揶揄，可你也没法说她个不是。 大概，是想要以阶层说法来给自己施压吧。 电视里，是不是都这么演的？ 阮攸宜显得有些为难，她明知道蒋妙仪这话的意思。可在这一刻，也想不到能为顾曼晴说话的理由。 “是啊。” 阮攸宜看去，顾曼晴的脸上没有丝毫难堪，反而眉目疏朗。 “不合适的衣服就没有必要买。”顾曼晴淡淡看向蒋妙仪，“因为，不合适的人永远不会合适。” 蒋妙仪看着她，眼底氤氲。 阮攸宜此时突然对顾曼晴有些刮目相看，看似指衣服，可实际上多少是在揶揄蒋妙仪吧？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看起来，自己的偏见似乎会被人偏见。 蒋妙仪很快就换了话：“聿修也真是的，既然交往了，也该给你办张副卡，这样咱们出来也尽兴。” 果然，她会提到沈聿修。 顾曼晴面色不改，笑着道：“妙仪你可又开玩笑了，我又不是他的附属，给我副卡做什么。我自己有主卡，我呢就喜欢买自己觉得值得东西，我先去换衣服。” 说着，她提着裙子就往更衣室而去。 第111章 礼物 这一大圈下来，顾曼晴除了累，还是累。 奢侈品虽好，但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她想，自己是不会来逛第二次了。 黄昏时分，她们才算正式结束。 顾曼晴的脚踝疼得厉害，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看看，刚才用的创口贴也不顶用了。磨破的皮沁着血，染了大半。 她在洗手间的隔间发出感叹：再也不要穿高跟鞋逛街了！ 顾曼晴回去时，蒋妙仪和阮攸宜正说着什么，看起来两人的谈话很愉快。她过去时，约莫听了最后提到是关于什么画展的事情。 但这些，她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了解。 “曼晴，你回来得正好，我刚才和聿修说了，让他请我们吃饭。”阮攸宜看到她后，满心欢喜招手。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非常正宗的日料，主厨本人在日本得过厨艺大奖。今天可待着机会‘宰’他一顿。” “宰谁？不会是说我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顾曼晴转身一看，可不就是沈聿修过来了。 怀里还多了一个粉嫩的小团，正是乔兰玉。 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扑腾着从沈聿修怀里滑下，快速跑过来，一把拽住顾曼晴的手。随后，微微仰头，带着撒娇的语气道：“阿妗，好久没见你，兰兰好想你。” 顾曼晴看她那大大的眼睛眨得欢，心都跟着化了，忍不住蹲下身道：“你是想听故事吧？” 乔兰玉腼腆地笑笑，重重地点头：“想！” “兰兰，不要胡闹。”阮攸宜适时地开口，“没看到妙仪阿姨吗？不能没礼貌哦。” 乔兰玉鼓鼓腮帮子，恋恋不舍地从顾曼晴怀里抽身，随后走到蒋妙仪面前，双手掬在胸前，奶声奶气地道：“妙仪阿姨好。” 蒋妙仪面上带着笑，正想同她说话时，她却快速跑回顾曼晴怀里。 “阿妗，什么时候可以听故事？” “听听听，你个小不点，回你妈妈那里去。” 乔兰玉的双脚腾空，被沈聿修一把拎了起来，塞到阮攸宜怀里。 “你女儿真沉，还是少吃点吧。” 顾曼晴无奈地一笑，准备起身时，脚踝处的摩擦处再度刮过，不由眉头一皱。而在她寻求一个支点起身的瞬间，熟悉的手将她牢牢搀住。 他的速度倒是快，动作也利落。一手直接扶在她的腰上，另一手则握住她的手。 顾曼晴的身子本能地朝他怀里一靠，此时两人的姿势，想必别提有多暧昧了吧？ 若是旁人，一定会觉得“绿茶”得不行。 顾曼晴在心里感叹，大概蒋妙仪就是这么看自己的吧？ “没事吧？”耳畔是沈聿修关切的声音，融融春意。 顾曼晴很想“调皮”闹一闹，但最后还是保持了理性。她稍稍调整站姿，摇摇头道：“没事。” 沈聿修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她眉间的一丝为难，再看去，就能看到被高跟鞋磨破的脚踝。他的心不由跟着一紧，握着她手的力量也稍稍加重。 这些悉数落在蒋妙仪眼中，看着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她的拳头也跟着握紧。 所以，这就是沈聿修会爱人的表现吗？ “你这说的，我们还能让曼晴吃亏不成？”阮攸宜见当下有些冷场，连忙出来道，“说好你请客，不会赖账吧？” 沈聿修拿起手机看了看，随后道：“包厢给你们订好了，但我就不过去了。周寻说陈教授那边有些事情，需要我们过去一趟。” 阮攸宜眉梢一动，笑笑：“我是不介意，横竖只要有人买单就行。妙仪，那我们自己过去吧。” 蒋妙仪又怎会听不出这只是沈聿修的一个借口，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好了。”阮攸宜推推蒋妙仪，“我们走吧，那边的食材可都是趁新鲜挑的，没了可就吃不到了。他们呀，是没有口福。” “阿舅，阿妗，那下次你们要带我玩。” 看着乔兰玉依依不舍地挥手，顾曼晴的心又软了。 三人的身影慢慢走远，蒋妙仪看中的衣服全部被打包，有人专门送上门。 顾曼晴感慨，这大手一挥，估计得赶上自己一年的工资了吧？或许还不止，毕竟，专柜的一个包包就已经有一只手了。 “这位女士，这是您的衣服。” 顾曼晴正思索，只见一旁的导购将打包完整的礼盒送了过来。 “我的？” 不是吧，我可没说要买啊……她有些欲哭无泪。 就在此时，沈聿修伸手，直接接了过来：“谢谢。” 说着，他便揽了她的腰，扶住她就走。 “不是，沈聿修，怎么回事？”顾曼晴此时也顾不上自己的脚踝疼，直到被他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后，才继续道，“你买了？” 沈聿修将盒子放一旁，小心地托起她的脚，将高跟鞋脱下。白皙的肌肤，沁些许红丝。 他叹了口气：“在这等我，别乱跑，也不要再穿这双鞋子。” 顾曼晴没能把话说完，他便走开。 沈聿修再回来时，手里又多了一个盒子。 他遥遥看着安静坐在那里的人，她倒是听话得很，光着的脚不安地交叠在一起。而她双手撑在椅子上，百无聊赖似又羞赧地看着地面。 他的眼前不由浮现她方才的模样，那是阮攸宜发给自己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她那一身粉色裙子衬得明艳动人，盈盈一握的腰身，露背可见蝴蝶骨，尤为迷人。更别说转身时那微微显露的娇嫩处，他差点没呛到。 知道她不普通，但就是这样看到后，分明更诱惑。 这裙子，能不买吗？ “沈聿修！” 他听到顾曼晴的声音，于是从幻想中回过神。见她那明媚笑容，加快了一步。 “你干什么呢？” 沈聿修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看某人没苦硬吃。” 顾曼晴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不过也不恼。她多少是有点没苦硬吃了，要不是内心那一刻的胜负欲，就不会选择穿高跟鞋了。 这下可好，便宜没占到，还得受这伤。 沈聿修见她没说话，探头看去：“生气了？” 顾曼晴咬着唇，气呼呼道：“是啊，生气了。不过，是气自己。怎么就跟自己过不去？” 沈聿修忍不住笑出声，他从盒子里拿出一双白色的平底鞋。 看上去，这双鞋子的款式和自己的衣服还有点搭配。 他不会，还特地挑选过的吧？ 顾曼晴安静地看着他，等他帮自己把鞋穿好。 “来，走两步。” 沈聿修拉着她，时刻确认她的反馈。 顾曼晴走了两步，给出肯定的答复：“不错，沈总的眼光就是好。” “我说过，我的眼光一直不差。” 得到赞赏的沈聿修越发得意，他直接将一旁的东西都拎了起来。随后，将她的手握住，眉目清朗：“走，带你看样东西。” 顾曼晴回过神：“不是说陈教授有事吗？” “这话，她们都不信，你还信。” “……” 顾曼晴没有死心，跟着他的步伐走：“去看什么呀，还这么神神秘秘？” 沈聿修心情大好，指腹在她的掌心轻轻抚过。 “礼物。” 第112章 新家(此章kiss) 顾曼晴认真地想了想，他们两个自从交往以来，好像很少会互送礼物。再仔细算算，又好像大多都是自己收到沈聿修的礼物。 大概走得有些累，坐上车后她竟然神奇地又沾了座就想睡。但这次努力坚持住，只是支着脑袋打着盹。 也不知道，沈聿修说的礼物是指什么。 不过在昏沉中发现，他开的方向好像有些偏。 “我们去哪儿？” 她没有忍住，还是问了一句。 沈聿修的面上带着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一会儿就知道了。” 他其实挺傲娇的。 顾曼晴一直这样想，可为什么从前不是这么认为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滤镜吗？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说，直到他们的车转了个弯，缓缓驶入一条梧桐大道。穿过这条路后，就到了一处住宅区。 顾曼晴看去，是典型的中式庭院的小区。 她未曾细看，车子已经在其中一处停下。 沈聿修下车的速度快，从车前绕过给她开了门。 顾曼晴狐疑地看了看他，试探性地问道：“我们来见哪位长辈吗？那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得体？” 沈聿修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沉思片刻：“别动。” “恩？” 顾曼晴还未回过神，他的左手麻利地穿过自己的双腿，右手扶在腰部，直接将她拦腰抱了出来。 “沈聿修，你放我下来！” 光天化日，若是被人看了去，那还了得。 显然，沈聿修并没有打算听她的话。 “别动，掉下去的话，遭罪的可是你。” 他的手力道足，根本不给她回旋的余地。 顾曼晴妥了协，只能攀着他的脖子，紧紧地抱着以免他再做些过分的事。 “那，欢迎回家。” 沈聿修的声音幽幽传来，她仍有些云里雾里。可他的脚步已经挪动，直接带她往宅院里而去。 到底是中式小区，整体的布局设计都可见中国古典园林风格，青砖黛瓦、亭台楼阁等元素随处可见。 顾曼晴被他抱着，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景缓缓呈现。 入门时见两边翠竹夹道，颇有曲径通幽的意味。一条鹅卵石铺的小径，种有矮小的灌木绿植，又有各式鲜花植株。这个季节，正是月季开得旺盛。迎风浮动，自在优雅。 整个布局设计别具匠心，将传统文化的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掩映着芭蕉和翠竹，给人古朴的美感。 再走，就见一方池塘，曲折池岸与横穿上方的小桥相得益彰。四周也都是园林设计，有堂有廊，有亭有榭，有楼有台。移步换景，让人目不暇接。池中是睡莲含羞，水中是锦鲤游过，好不自在。 直到进了屋里，沈聿修才将她放下来。 顾曼晴一路恍惚，此时见这屋中陈设清雅。重要的是，里面有属于她的东西。 比如，放在桌上的，属于他们的合照。 心里虽然有个想法，但她并不确定。转身看去，身边的沈聿修眼眸如水，含情脉脉，仿佛是给了她一个答案。 “这里是……” 顾曼晴等待着，他给自己那个答案。 沈聿修随手轻轻一揽，将她环在怀中，声音轻柔，带着些许哄逗道：“我们的新家。” 新家。他们的新家。 顾曼晴有些恍惚，他说，这里是他们的家。 沈聿修牵过她的手，带她在屋子里转了转，边走边介绍道：“那套房子其实是爸和妈的，算是给我暂住。他们之前就说了，我如果有女朋友，要成家的话肯定要搬走的。这套房子呢很早就装修差不多，我回来后慢慢地做了些调整。” 顾曼晴听他娓娓道来，又跟着看去。 室内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布局也都是仿园林。移步一景，就连框景设计感也都保留完好。 “这是主卧，那边还有客卧，以后你爸妈可以住这里。” 沈聿修说着推开窗，顾曼晴看去，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凉亭。窗边长有一棵玉兰，若是春日之时，定然风光无限。 他已经，为自己考虑到这般。 顾曼晴倚在窗前，回眸看着身后那眉目疏朗的男人。 在这夏日黄昏时分，阳光虽不至于那么猛烈。但在这暖阳之下，他的面部轮廓更为明朗。 “沈聿修。” 她唤了他的名字，他笑着看她。 “重要的是，这里目前只有爸妈和我知道，你是第四个。所以，我们不需要担心会被人打扰。” 被人……打扰？ 怎么感觉，他这话似乎另有所指？ 顾曼晴看他笑得欢，不由想起了昨晚。她一下明白过来，却是带着一丝娇羞的模样，垂首不语。 “沈聿修，我很喜欢。” 她这粉黛如桃花，眼眸如星月的模样，不由令人心神飘然。见她转身趴在窗前，看向外面。 夏日风吹过，仿佛让他看到了从前的顾曼晴。 沈聿修上前，从背后拥着她。 两人保持安静，似乎都在享受这一刻。 “沈聿修，以后那边再搭个花棚，安个秋千架怎么样？就像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庄园那样，然后在旁边放张桌子，可以看书、喝茶，夜里还能乘凉。” “好，都听你的。” “那，我们把奶奶也接过来一起住吧，像我外婆就和舅舅一起，好歹有个照料。而且，我想听她说说，你小时候的事。” “好，也听你的。” 顾曼晴轻巧地转过身，和他保持面对面，笑着道：“怎么什么都听我的，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沈聿修微微笑着：“我能有什么阴谋，我有的，都是阳谋。” 顾曼晴娇羞一笑，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映书说了，男人的听话是可以伪装的，让我看看，你是不是？” 沈聿修哭笑不得，果然应了那句话。 ——在男人的世界里，最大的威胁不是情敌，而是女朋友的闺蜜。 看来，得让周寻好好管管了。 即便这样想，他还是很认真地配合她。任由她哄着小狗一般逗着自己，在她猝不及防间，将她牢牢圈住。 下一秒，他便反客为主。单手缠着她的腰，另一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那要我怎么证明？”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魅惑，是让人难以逃脱的力量。捏着下巴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唇，指腹间的温柔，让顾曼晴根本难以抵挡。 她情不自禁地双手撑在沈聿修的胸前，那坚实的力量微微起伏，像是给了她一些暗示。随后，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在这拉扯之中，顾曼晴先认了输。 她借着力量，慢慢地靠近他。软玉粉唇触上温柔，在轻点的试探中逐渐加深，柔软碰触后，便一发可收拾。辗转之间，轻巧地任由彼此进入，去见那春深处的花开。 “唔——” 顾曼晴缓缓抬眸，懊恼地看着他：“沈聿修，你咬我……” 男人并未在意，只是凑过脸，轻啄道：“那你也可以咬回去。” 顾曼晴脸色羞红，一把抽出手，晧腕压住他的后颈，毫不犹豫地凑上去，轻轻地咬了咬。随后，得意地道：“我是以牙还牙的性格。” 沈聿修嘴角挂着笑，单手直接将她横抱：“那你知不知道，我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呢？” 说着抱了她，径直朝着床的方向而去。 “沈聿修！”顾曼晴又急又羞，“放我下来……” 正这时，手机铃声打破这春意。 “别闹，有人找我……” 顾曼晴水润润的眼眸看着他，却见他没有松开自己，只是随手把她的手机拿了出来。随后，眉头一皱。 果然，是陈映书。 顾曼晴也没有动，只是接通电话。 “曼曼……你现在能回来一趟吗？” 陈映书的声音，带着些许慌乱和不安。 “映书，怎么了？” “我……我不确定，曼曼，我……好像……怀孕了。” 第113章 挣扎 顾曼晴看着水壶上的指示跳动，随着热气冒出，指示灯暗下。倒了一杯热水，转头看去，就见陈映书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发呆。 自打从医院回来，她就这样了。 顾曼晴摇摇头，缓步走过去，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看起来，她是真的乱了心神。 初听她说怀孕的消息，着实也吓了一跳。但等到这个结果被证实后，反而跟着落定。 “打起精神来，怀孕初期，妈妈的心情是很重要的。”顾曼晴轻轻推推她，继续道，“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陈映书的视线从天花板转到顾曼晴身上：“曼曼，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我怀孕了，这很恐怖！” 不是可怕，是恐怖。 顾曼晴忍不住咳嗽两声：“怎么就恐怖了？” 陈映书翻了个身，陷入更深的懊恼中。她随后坐好，握住顾曼晴的手道：“曼曼，我查过了，现在还能打掉，我是不是应该早点预约个号？” 顾曼晴沉默片刻，试探地问道：“你告诉周寻了吗？” 陈映书垂眸，有些心虚一般。但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肯定不能说，他万一让我留下孩子怎么办？我不能要这个孩子的。” 她很坚定，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坚定。 顾曼晴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映书，我知道我不该劝你留下这个孩子，但你和周寻相处这么久了，你对他的感情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是不是也有权利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呢？” 她知道，陈映书还是会因为原生家庭而心生恐惧。 “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抗拒婚姻，或者说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你可能不得不面对婚姻这个话题。我只是希望，你能走出过去，看到你值得拥有的未来。” 陈映书愣了愣，心思却乱得很。 “曼曼，我真的没有自信，他会一辈子不离开我，一辈子不喜欢上别人。别说他，我可能也没有这个自信，虽然听起来可能很不道德。” “如果留下这个孩子，如果有一天，因为我们的自私而这个孩子遭遇我的经历，不是很可笑，也很悲哀吗？” 顾曼晴承认，这话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我就应该更小心一些的……” 陈映书此时抓耳挠腮，气鼓鼓地又躺了回去。 “如果那天，我没有那么冲动……” 顾曼晴无奈地摇摇头：“所以，你们怎么会没有做防护措施？” 陈映书再次叹了口气，事情要从那天……他们吵完架说起。 对她而言，和周寻的交往开始得稀里糊涂。相处也是稀里糊涂，完全将她原本的节奏全都打乱。 她喜欢喝酒，周寻更喜欢茶。 她喜欢去夜店蹦跳，周寻更喜欢安静。 虽然她的烟瘾不大，只是偶尔会想要抽一支，但周寻会板着脸教育。 陈映书是发现了，自己这根本不是找了个男朋友，而是找了一个爹！ 于是，她一怒之下，提出分手。 虽然说分手是自己提的，但心里其实真没舍得。可周寻这家伙，竟然真的就没有再联系自己！ 陈映书怒了，一怒之下就将他的微信拉黑。本以为这样，自己心里应该会很爽。 但显然，并没有。 周寻似乎也没有回家，毕竟她蹲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他回家。又或者说，他就是刻意避开和自己见面的机会。 他越是这样，陈映书就越觉得煎熬。 终于有一天，她去夜店玩到半夜。大概是因为喝了点酒，要回家的她转向去了对门。借着这股酒劲，她疯狂地按着门铃。 “周寻，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家！不要躲着不开门！” 陈映书知道，自己那时候就像雪姨叫吼着让依萍她妈开门一般。 可她就感觉有些莫名的委屈，凭什么提分手的是自己，但伤心难过的也是自己。 这不合理，更不科学！ “陈映书，你在干什么？” 周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陈映书在迷蒙间看去。男人一身休闲打扮，手里抱着白雪，又提了一袋像是猫粮的东西。 “周寻，你回来了。” 周寻看去，女人喝得有点多，面色发红。但看起来，还认识自己，也不算坏事。 他开了门，将白雪放下。随后将陈映书扶了进来。 “白雪，你爸爸真的是个坏男人。” 白雪还没走远，就被陈映书一把拉了回来。挣扎不得，就被女人一口一口地吸着。 “还是你好，乖宝宝。” 周寻拿了条毛巾，看着她怀里无辜的白雪睁着眼睛求救。最后，他只能半哄半骗地将它救下来。 “陈映书，你看着我。”周寻替她擦了脸，随后轻轻地捧着，继续说道，“我是谁？” “周寻……” 周寻压抑着心底的怒气，问道：“然后呢？我是谁？” 陈映书摆摆头，恍然想起一般：“我男朋友，哦不对，周寻是我前男友了。” 周寻沉着气，放低了声音：“还要分手吗？” 陈映书皱起了眉头，一把将他推开：“不是你跟我分手的吗？其他人都会来求我，说不分手。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不是你要分手的吗？” 周寻松了口气般，沉默片刻道：“如果我跟你闹，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陈映书，我就要成为你心里的与众不同。不分手了，好吗？” 陈映书心就软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周寻，好像就轻而易举没有了那些骄傲。她忽然哭了起来，“哇哇”不停。 周寻也跟着乱了神，女人哭着哭着便直接扑在他怀里。 “周寻，你能不能一辈子都爱我，包容我，呵护我，不离开我？”她带着哭腔，“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那你能不能成为那个‘好东西’？” 周寻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没有迟疑道：“好，我愿意。” 他的话音刚落，女人就吻住了他。她本就是强势的个性，即便在欢愉这件事上，也从来没有败下阵过。她的气息很快就包围周身，难以逃脱。 他们有过很多次这样的亲密接触，但这次，陈映书显得更为热烈。在这一刻，周寻忽然觉得，他们似乎反了过来。 在这股酒劲下，陈映书的气息有些重。一边在周寻这寻找自己的落地处，一边直接褪掉了外衫。里面春光无限，全被男人看在眼里。 周寻抱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索取。直到她的手探进\/胸口，他没有再忍住，将她的手臂拽住，两人很快换了个位置。 陈映书显得很兴奋，她醉眼迷离，抬腿轻轻地在他的腿肚上轻轻地划过。嘴角噙着的笑没有停下，在看到男人眼中的星光后，她轻声道：“我们……换个姿势吧，不要以前的了。” 她的话，让周寻没来由地一阵热潮汹涌。 “恩？” 她的声音带着醉意，却更有几分挑逗。 不等周寻回神，她一把拽住他的衣服，陷入另一道春景之中。 周寻顿了顿，在意乱中保持清醒，伸手去柜子里找东西。 “等下，好像没有了。” 陈映书一把将那手拽回来，满眼迷离：“什么？” “就必用的。” “那就不要了。” 那时的她，还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时候。那一夜的旖旎，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热烈。她的身心毫无保留，似那新月渐圆，落日重升。 但现在，她再回忆这场景，只有淡淡的忧伤。 “曼曼，我想我需要冷静，好好地想想怎么处理……” 顾曼晴没有再说什么，但愿，她能想明白。 第114章 深思 陈映书已经三天没去店里了，她每天睡到自然醒，接着便开始发呆。有时候是在房间，有时候在客厅。 顾曼晴看着她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在这件事里，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只有让陈映书自己想明白。 但她，似乎也在习惯一些事。 比如，陈映书晚上开了冰箱，正要拿冰啤酒时，却又缩回了手，转而去喝白开水。 比如，她平常喜欢吃辣，但在顾曼晴做菜时，却会忍不住提醒不要放辣。 再比如，她本来是晚睡的，可这几天早早就躺下了。 顾曼晴想了想，她其实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只是对她而言，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到第四天，陈映书拉住要出门的她。 “曼曼，我仔细想了想，好像还是不该留下这个孩子。我预约了明天的号，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陈映书还是做了这个决定，顾曼晴理解，也尊重。 如果孩子不是在父母期盼下到来的话，也许将来也不一定会过得开心。 “映书，真不打算和周寻说吗？” 顾曼晴唯一担心的是，他们之间是否会因为这件事而出现隔阂。 人和人，能遇见本就不容易。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周寻是陈映书唯一一个付出真心的人。 陈映书摇摇头，淡淡道：“不了吧，这样以后好聚好散，我们都没有负担。” 顾曼晴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在感情的世界里，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勇敢。甚至，竟然成为一个想要后退的人。 因为这，不仅陈映书心事重重，顾曼晴也跟着陷入深思。 “顾经理，您看这样可以吗？” 顾曼晴恍然从走神中回过神，她将表格翻了翻，随后道：“下个月就按照这个计划来，一部配合新品发布做好前期线上线下的宣传，这支广告策划再试着改改，从客户的需求切入。二部继续做好市场调研，与销售部保持沟通，特别注意最近竞争公司的动态。” 当下，众人都各自记下。 顾曼晴长长地吐了口气，正出门，就见周寻拘谨地站在门外。 看起来，他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顾经理，可以和你谈谈吗？” 周寻好像，除了公事外，好像就没有和自己聊过私事。但这次，显然他好像也有些预感一般。 她微微笑着：“周特助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办公室喝杯茶。” 到底，当着同事的面，场面话不可少。 毕竟，周寻特别选择工作时间来找自己，也算是避嫌。不然，谁知道公司明天会传出什么样的奇怪绯闻来。 顾曼晴给周寻倒了一杯水：“我这里没有咖啡，只有白开水，不介意吧？” 周寻神色平平，直接接了过来：“没事，毕竟我不是来喝咖啡的。” 他的性格直截了当，却又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周特助找我，是为了映书的事情吧？” 周寻抬眸看去，顾曼晴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 他需要承认，她是个聪明人。 也难怪，自家外甥能对她动心。 “她三天没回消息，我知道，就算她的脾气上来，就算我去找她，也不会见我。我就想知道，她现在还好吗？” 顾曼晴思索片刻，不管陈映书是否会生自己的气，但她还是不愿看着他们这样。 “周特助，有件事，我想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周寻看向她，她的表情严肃，看起来并不是简单的事。 “你说。” 顾曼晴的双手轻轻地握在一起，缓缓道：“映书，她怀孕了。” 怀孕。怀孕了。 周寻的身体猛然一震，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有想到是这个。 所以，她不告诉自己，是因为不想要这个孩子吗？还是说，她已经，不想要自己了。 顾曼晴看着他铁青的脸色，继续说道：“你知道，她的原生家庭并不算友好，别看她有过很多男朋友，但从没有想过和他们有更深的接触。她对感情和婚姻，并不像表现的那样无所谓，相反，会更小心。” 周寻静静地听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对这个孩子是什么样的看法，或者说，你是否考虑过和映书的以后。无论她是否要这个孩子，作为朋友，我只有选择尊重。但我又很矛盾，总觉得应该让你和她，你们一起做决定。” 周寻此时心中五味杂陈，她就是这样，好像对一切都在意，可又不在意。但他知道，这只是她害怕的表现。 “她要不要这个孩子，我也不会放弃和她的感情。” 顾曼晴看去，周寻的眼神里满是笃定。 人和人相遇，本就不容易。更别说，在茫茫人海里相爱。 “明天，我们会去医院。” 周寻出门时，脑海里都是顾曼晴的这句话。 陈映书已经做好决定的事，怕是谁也无力改变吧？ 可他还是想试试，只为他们的这段感情。 即便和周寻说了这事，但顾曼晴的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想什么呢？也不好好吃饭。” 沈聿修的声音传来，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再看去，他正给自己盛了碗虫草鸭汤，完了还不忘在里面加个鸭腿。 顾曼晴细细想想，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和你舅舅说这事？” 那天打电话，沈聿修早就耳尖地听到这事。 舅舅？沈聿修没绷住，笑出声来。 “你可别说周寻是我舅舅，这事，是我心里的‘疤’。” 顾曼晴喝了口汤，嗔怪道：“说正经的，我到底该不该这样？就怕到时候，映书要跟我‘决裂’了。” 沈聿修给她夹菜的动作就没有停下，宽慰道：“反正你都说了，就不要纠结了。而且，若是单从对错来说，我觉得你做得对。” 顾曼晴看向他：“真的？” 见她情绪有些好转，沈聿修支着下巴，静静地看她：“这应该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一个人。她不能自私地认为这事就由自己担，认为没有这个孩子就什么事也没有。既然事情已经存在，并且本就是两个人造成的后果，当然不能一个人承担。” 顾曼晴的心情跟着舒缓不少，陈映书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她总想着自己担，而忘记了，这是她和周寻两个人的事。 “怀孕毕竟是……大事，而且女人头一次怀孕，难免也会无措。” 沈聿修看着她咬着唇，抿嘴说着话的模样，嘴角不由上扬。 “你呢，你会怎么选择？” 顾曼晴差点被噎住，抬眸看他。 他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诱导自己。再看他可怜的模样，她认真地想了想。 “那你要不要？” 她把问题丢回给自己。狡黠的模样让他甚是欢喜。 “那我必须要，谁让你孩子是我的，更是你的。” 情话有很多种，也可以这样让人心动。 “可惜啊……” 顾曼晴看去，他似是幽幽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 沈聿修顿了半晌，又给她添了碗汤，随后低声道：“可惜啊，到现在都没有机会。不过，提前补补，早做准备。” 顾曼晴的话全被噎了回去，她的脸上一阵热。 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些画面。 沈聿修，就是个狐狸。 不对，大灰狼！ 第115章 答案 顾曼晴抬头，显示屏里的名字滚动着。陈映书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三十二名。前面还有十个人。为安全起见，还是要先做个身体检查。 视线回到身旁的陈映书身上，一向骄傲自信的人此时却如打了霜的茄子，整个人蔫蔫的。说不害怕，那也是不可能的。 顾曼晴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空调温度低，陈映书的手显得有些冰冷。 “曼曼，我去趟洗手间。”陈映书起身。 顾曼晴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陈映书迟疑片刻，道：“我自己去，没事的，你帮我留意下，万一轮得快，到我后你先帮我跳个号。” “好。”顾曼晴没有坚持，她知道，陈映书是想一个人静静。 医院的空调打得低，陈映书走了几步，把外套裹得紧紧的。 好像自从知道怀孕后，身体都跟着有些“奇怪”。好像本能地会有些心理暗示，她下意识地捂住小腹，等意识过来时却觉得有些荒唐。 她并不是想要上洗手间，只是想给自己最后思考的时间。 该死，竟然想要抽烟。 陈映书有些焦躁，因为周寻，她好不容把烟瘾控制住，这段时间都没有抽过。但现在，却莫名烦恼起来。 在洗手间待了一阵，她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后，打算回去。 在门口，看到外面站着一对小夫妻。 看那妻子的模样，少说也有七个月身孕，肚子隆起，走路都有些累。她丈夫便一直扶着，关切地问话。像是说了什么，两个人都笑了。 陈映书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如果留下这个孩子，再过几个月，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吧。那周寻，是不是也会这样陪着自己？ 该死，怎么又动摇了。 陈映书更焦躁了，不能再犹豫。不能确定的结果，就要由自己定个结果。她调整自己的情绪，决定回去。 刚迈出一步，抬眸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在人来人往间，只是这一眼，恍然觉得隔了漫长的岁月。 陈映书想要躲开，可步子却怎么都挪不动。她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周寻慢慢地朝自己走来。直到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 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就像往常一样。沉默着，始终没有开口。 如果开口，他说什么？是问候自己？还是责备自己？亦或是放弃自己？ 陈映书做了所有可能性的打算，准备先开口。 但周寻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平和而道：“走吧。” 说着，他便伸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那是温暖的，带着情感的。在这空调风下，让她的心跟着跟着暖了起来。 他是什么意思？陈映书不明白。 没走几步，她停下了脚步。抽出手，转身走到窗边。 她的心现在更乱了，从没有过这样的乱。总以为，自己是一定能够下这个决定的，可终究，还是做不下这个决定。 “你来干什么？” 到最后，她所能说的，好像就只有这句话了。 周寻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上前，再次轻轻地握着她的手。随后，与她并肩而立，看向窗外。 夏天暖阳，光线刺眼。 “曼曼跟你说了？” “恩。” “我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好。” 他就像是机械一般，只给她一个字的答复。 陈映书有些恼怒，努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他的力道重，根本不容她有任何的挣扎。 “周寻，我们这样，挺没意思的。” “这就是个错误，你不需要在意，也不需要为难。” “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我自己可以承担。” 陈映书一股脑儿地将话全都吐了出来，可身旁的人就是没有说话。她太知道周寻的性子，她生气，她骂人，他都不会接话。但最后，她却总会被他说服。 周寻偏过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他们陷入短暂的沉默，这个过程，对陈映书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我们结婚吧。” 陈映书听到，周寻坚定的声音，以及坚定的眼神。 “不是为了成为这孩子的爸爸，我想成为你的丈夫。陈映书，我只想告诉你，就算你不要这个孩子，我也想成为你的丈夫。” 陈映书的耳朵微微发痒，他的一字一句悉数落在心里。 她不是没有听过男人的这种保证，可偏偏这话从周寻嘴里说出，她竟然不愿怀疑，甚至只想选择相信。她觉得自己心里的那道线被一点一点地磨掉，原本的信心被彻底击垮。 “我知道，你不愿相信这种话。但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向你证明。”周寻握紧她的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但至少我知道，你是曾愿意相信我的。所以，能不能继续相信我，让我给你一个家，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家。” 陈映书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垂首：“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做好准备。而且……我也不想用孩子来绑架你，不对……反正，我就是真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寻轻轻将她拥住。 “我知道，我也不想用孩子绑架你。我们不谈孩子，只谈谈我们，可以吗？” 陈映书想过很多关于自己面对关于结婚的话题，从前只想逃避，但这次，她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坚定。 “周寻。” “恩。” “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真的。” “那以后，你会因为我生了孩子变丑、变老而抛弃我吗？” “不会。” “那你以后，会喜欢上别人吗？” 周寻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看她此时耷拉着脸，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他好像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不会，高中是你自己选我当男朋友的，那就注定甩不掉我了。陈映书，就算你说无数次的分手，我也会无数次地复合。” 陈映书看着周寻，在他的眼里，是自己的身影。 她好像，是有些释怀了。 从前她总觉得，与其和母亲那样成为婚姻里的弱者，不如成为自己人生的强者。但现在，她还是动摇了。也许，周寻是能让她成为婚姻里强者的那个人。 “我知道，再多的保证也没有用。但，陈映书小姐，请问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丈夫，让我一辈子照顾你吗？” 陈映书恍然笑了，她咬着唇：“不愿意。” 周寻顿时慌乱，看着她。 陈映书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还有这个小‘累赘’。” 周寻也跟着笑了：“一辈子照顾你，还有和小‘累赘’。” 时光浅浅，路上总有一个对的人。 顾曼晴远远看着两人，也跟着释怀。 他们两个，总算给了彼此一个答案。 第116章 吃醋 有时候，顾曼晴还是很佩服陈映书和周寻两人。 前一秒还在为是否要结婚而烦恼，下一刻就直接去了民政局，在朋友圈晒了红本本。 她忍不住在评论里“吐槽”了一句。 「民政局是会跑吗？至于一大早就去领证了？」 随后，陈映书直接回复。 「@沈聿修，老沈，你媳妇急了。」 约莫过了五分钟，顾曼晴看到了沈聿修的回复。 「其实我更急。」 顾曼晴一愣，沈聿修是什么时候加上陈映书微信的？ 但很快，她才再次留意到那句话。 他更急……他是想到结婚了吗？ 结婚……顾曼晴陷入沉思。 其实，她并排斥结婚，但也只是和陈映书一样，对婚姻有着潜藏的畏惧。她好像，还没有十足的信心，去当好沈聿修的妻子。 算了，先不想了。 顾曼晴锁上手机，继续投入工作中。又到了年中总结的时候，他们的工作本就多，而自己才回来部门没多久。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这些还是之后再说吧。 沈聿修今天的行程都在外面，这些他总是会和自己报备。 陈映书自打怀孕后，基本都是下午才会行动。 少了一个吃饭的小伙伴，顾曼晴基本都是在食堂简单对付几口。 她吃完饭已经将近十二点半，回来时听到办公室正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一般。看起来，话题很劲爆。 “顾经理。” 看到她后，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家礼貌地称呼一句，她也回了一个微笑。 等她进入办公室，讨论声又慢慢地响起。 顾曼晴总觉得有些奇怪，正巧，林晓艺进来给她递材料。 “晓艺，外头大家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她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好奇地问了一句。 林晓艺看了眼外头，压低声音道：“大家在讨论沈总女朋友呢。” 沈总？ 女朋友？ 沈聿修的女朋友！？ “不过，也不确定是不是，只能说疑似。”林晓艺补了一句。 不是吧，自己和沈聿修的关系是曝光了吗？顾曼晴不由想道。 但看林晓艺的模样，如果讨论的主角是自己的话，那应该早就扒拉着她问了。 “这是什么意思？” 林晓艺掏出手机，边发信息边道：“曼晴姐，我给你发他们偷拍到的照片，你看看。角度有些刁钻，不过能看出来，长得好看，气质绝佳。” 顾曼晴看去，拍摄地点是在公司门口。 看起来，女人开车，沈聿修是在副驾。虽然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但双双出现在大门口，难免会成为讨论的焦点。 那女人是谁，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蒋妙仪。 纵然顾曼晴知道，沈聿修和蒋妙仪之间不会再有什么，她想让自己保持理性。但女人总归如此，会有霸道的专属心思，这一刻，她还是有些不不对味。 本能地选择吃醋，并不是什么罪过吧？ “妈耶！” 林晓艺忽然喊了出来，将顾曼晴的思绪带了回来。她看去，就见女孩不敢置信的模样。 “曼晴姐，你猜这女的是谁？” 顾曼晴已经将手机放在一边，装作不在意地道：“是谁？” 林晓艺直接将手机屏幕展现在自己面前，上面是蒋妙仪的百度百科资料。她只是略微地瞥了一眼，随后埋首做事。 “原来是蒋妙仪。” 林晓艺听她这么说了一句，便将话匣子给打开了：“曼晴姐，你认识她？她可是在享誉国内外的知名大提琴家啊！” “听说，去年她在国外的演出那可都是一票难求。妈耶，果然，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上沈总吧？” 顾曼晴的笔顿了顿，恍然脱口而出：“你之前不还在磕我和沈总的cp吗？还说什么‘鳗鱼’夫妇？” 办公室有片刻的沉默，林晓艺咽了咽口水。 顾曼晴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过于直白，随后补了一句：“我开玩笑呢。” 林晓艺拍拍胸脯：“曼晴姐，你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刀我。我说实话，虽然我觉得你和沈总也很搭，但你们两应该不可能吧？” 顾曼晴抬眸，看了她一眼。 “怎么就不可能了？” 顾曼晴发现，自己是有些过于心急了。 林晓艺这回却是大着胆子，毫不忌讳地说道：“一下不代表我的意见哦，大家都在说，沈总是有娃娃亲的。你看，现在群里说了，就是和蒋妙仪。之前怎么都没有人挖出来呢？而且，故事里不也都写了，这叫——权门联姻。” 顾曼晴稍稍一愣，娃娃亲，还有这事情？这是什么青梅竹马的故事？不知道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 “权门联姻，那也有可能，沈总用不到呢。” 林晓艺看去，她家曼晴姐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怎么提到这事，就有一种……醋醋的感觉？ 等下，难道说，曼晴姐真的喜欢沈总？她吸了口气。 那……曼晴姐可要吃苦头了……沈家望族，蒋家高门，怎么看都很难…… “我说笑呢，对了，让大家不要再讨论。要是沈总听到，又该说我们部门不务正业。” 林晓艺应声，随后退了出去。 关上门，她怜惜地看向身后。 曼晴姐真的太可怜了……怎么就偏偏喜欢沈总呢？ 哎…… 顾曼晴也只是当下短暂地把这事放在心里，但并不想因此乱了节奏。 下班前，陈映书来了电话，说是晚上邀请她和沈聿修到周寻家吃饭。 “不是，你要不要这么突然？”顾曼晴给陈映书削了一个苹果，看她那容光焕发的模样，又感叹一句，“真是‘见色忘友’。” 陈映书笑嘻嘻地看着她：“这不是我们两都领证了，我就寻思那必须要在肚子变大之前拍婚纱照，走婚礼现场呀，不然不就好看了。” 顾曼晴哑口无言，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 她看向远处厨房里忙碌的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说，你必须要给我当伴娘。”陈映书扒拉着她的手，下一刻看出她的神色。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闷闷不乐的？是因为我搬出来吗？你放心，曼曼，我不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你永远是我大老婆。” 顾曼晴笑笑：“知道。” “这样算，以后你们两个是不是得喊我‘舅妈’了……”陈映书喃喃而道。 这陡然的身份转变，一下就变成长辈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顾曼晴轻轻拍拍她的手：“你可别这么早就想着占我便宜，以后的事，还不知道呢。” 陈映书看出些端倪：“怎么了？你和大外甥出问题了？” 这时，沈聿修和周寻端着菜走了过来。 顾曼晴收了话：“没有，别想了，吃饭吧。” 这顿饭，整体来说氛围还不错。 饭后，周寻陪陈映书散步。两个新手爸妈，现在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不停地查网上的攻略和注意事项。 顾曼晴打算回去帮陈映书收拾下东西，虽然暂时就搬到对面住，但她却觉得空落落的。 她们两个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突然变回一个人住，好像是有点小小的……酸涩。 刚开门，后面的沈聿修便要跟着进门。 顾曼晴一把将他拦住，准备关在门外。 沈聿修的反应倒是快，抬脚挡住门缝。 顾曼晴没辙，也不闹脾气，将他放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沈聿修绕到她面前，见她眸色淡淡，微微努着嘴，看起来像是在生气。“谁让我女朋友生气了？” 顾曼晴也不含糊，脱口道：“你。” 沈聿修莞尔笑了，将她轻轻拥住：“让我想想，今天怎么让女朋友生气了。” 他顿了顿，见她提不起兴致的模样，继续说:“没想到饭局上遇到了，做局的是我们都认识的伯伯，难免喝了点酒。本来我是想叫代驾……” 顾曼晴抬手，捂住他的嘴：“你不用解释，我没吃醋。” 沈聿修握着她的手：“原来真吃醋了。” 顾曼晴愤愤咬着唇，顺口便继续问道：“那娃娃亲又怎么回事？” 娃娃亲？沈聿修恍然一想：“那就是蒋叔叔当时是提过，但我们家你也知道，不在意这些。” 顾曼晴的心跟着软下来：“我就是随口说的，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深吻堵住。 良久，她听沈聿在耳边道：“那我能提一个精神补偿吗？” “什么？” “想被女朋友收编。” 第117章 同居 顾曼晴想了很久，关于“收编”这个词的含义。 当晚她有些辗转难眠，大概是因为内心深处还想着蒋妙仪的事。她才赫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 但在一段感情里，原本就没有真正的“豁达”，不是吗？只是，自己依然过于在意蒋妙仪。 毕竟，自高中起，蒋妙仪就是对她而言，是另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幸亏是周末，零零碎碎地睡到八点多，她被一通电话给闹醒。 “喂……” 她感觉困得很，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温软黏糊。 电话那边的人顿了顿，轻声道：“还没醒？” 身体比大脑反应要快，顾曼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便坐了起来：“你怎么也这么早？” “开个门。” “……” 嗯？开门？ 顾曼晴的脑子瞬间便清醒了，沈聿修这是过来了？ 她来不及再多想，穿上拖鞋便“哒哒”地跑出去开门。 门打开，果然就见沈聿修慵懒地靠在门口。 顺毛，休闲装，搭配眼镜。 顾曼晴很难抵挡他的这种装扮，那可是数不清的时光里，朝思暮想过的人。 她一时看得出了神，即便他们交往这么久，可谁能抵挡这一大早的颜值暴击呀？ 她不行，不由心跟着乱了节拍。 “你……你怎么没说就过来了，我……” 沈聿修没有说话，顾曼晴注意到，他的眼神似乎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但有些别扭，又稍稍偏了偏。 顺着那目光看去，落在自己那薄薄睡衣的领子口。她忙将门半掩，探着脑袋道：“沈聿修，非礼勿视。” 门外的男人笑了一声：“好，那我等你穿件衣服。” 屋内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很快，顾曼晴披了件外套出来了。 “你怎么没跟我说要过来。” 沈聿修扬了扬手机：“我早上发消息，看你没反应，所以才打的电话。” 顾曼晴点点头：“哦，那……我们要去哪里吗？” 沈聿修摇摇头，认真道：“哪里都不去。” “……” “那……” 顾曼晴正要再问什么，见沈聿修伸手示意被门挡住的两个大大的行李箱。 “我是来搬家的。” 搬家？！ 顾曼晴云里雾里，还未将这个词语细细品了品，沈聿修已经熟练地拿了将行李箱拖了进来。 “不是，这怎么回事？”顾曼晴追上他的脚步。 沈聿修坐在行李箱上，微笑着看她。他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整齐的纸，递到她面前，随后解释道：“你们这房子不是陈映书的吗？你闺蜜把房子让给我了。” “……” 顾曼晴惊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纸上写着的所谓“合同”。落款处，还真的是陈映书的名字。 “这都不能作数……” 沈聿修借着行李箱的轮子滑到她面前，无辜地看着她：“怎么不作数，我们这是双方达成一致意见，并且，我可是把钱全打给她了。” 顾曼晴定定地看着他，他这表情，像极了求抚摸的大狗。 该死的，无法拒绝。 她咬了咬唇：“那……你们也没跟我说……” 沈聿修一把将她拉过，让她坐在另一个行李箱上。随后，他握着她的手，开始下一轮攻略。 “我在那套房子住不太安全，而且，距离公司也远。你看，你这里反正也空出来，我住进来不是正好。” 不安全？这是什么说法？ 他一字一句，细细陈述。 顾曼晴听着，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可就是这话还没理解透。 但，他们俩这样是不是算……同居…… 同居啊…… 他们现在算是正处于热恋期吧，要是自己没有控制住，扑过去了怎么办？ 不对，顾曼晴摇了摇头，怎么就想到是自己扑倒他去了？ “我的房间在哪边？我把东西放一下。” “不对，沈聿修，我还没答应呢！” “……” 顾曼晴最终，还是妥协了。 陈映书之前就已经把东西搬得差不多，留下的也都是一些闲置物品。 这一整天，他们两个光打扫就花了半天，剩下的半天稍稍布置。 沈聿修的东西并不算多，带的也都是日常用得上的物品。 顾曼晴叉腰看了看被重新布置过的房间，恍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这感觉，怎么像是在布置新房？ 这个时间点，阳光透进落地窗，铺洒在那大大的床上。 顾曼晴总算有些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自己的腰有点酸。刚扶手想要揉一揉，下一刻，那熟悉的双手覆了上来，轻轻地为她揉着。 指腹间的接触，依然会让她心猿意马。 顾曼晴微微往后靠，被身后的人接住。很快，整个人被他环住。 “总算有家的感觉了。”沈聿修轻声说着，“我很想正式给你一个家，但我知道，你还没做好最后的决定。” 顾曼晴的心思被他戳穿，不由有些心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一直没有准备好去迎接婚姻，即便会被别人听起来觉得有些“渣”。但她此时的确，更享受他们恋爱的时光，不必去烦恼婚姻 “沈聿修……” “我知道，我们的感情是真的。我们慢慢地去考虑，婚姻这件事吧。” 沈聿修轻轻地在她的耳垂处亲了亲，惹得她一阵发颤。 “下半年，公司的项目任务会很重。而且，戴总监那边明年也可能会去集团的另一个公司，我想，你要不要试试？” 戴玮婷要调走？顾曼晴倒真的没有想过。 但转而一想，她或许，是想要离开桐城这个地方吧？ “我希望，你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永远不需要和谁比较，也不需要揣测自己的价值。” 顾曼晴知道，他是指蒋妙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作的，我只是，觉得我还不够好。也觉得，我应该成为更好、更能配得上你的人。” 她是有些陷入自己的死胡同。 “我知道。” 沈聿修的声音温和，与这夕阳有着说不出的相称。 顾曼晴有些难耐心中的情愫，她转过身，牢牢抓住他的衣服。在他的注视下，她吻住了他。 难得她主动，沈聿修的内心自然欢喜。在感受到她的呼唤后，他轻轻地托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暖阳融融，缠绵深深。 顾曼晴紧紧地攀着他，随后被他一把抱起，她的腿灵巧地勾着他的腰。两人在这攫取中，步子一转，竟直直地摔到床上。 沈聿修眼疾手快，轻轻地托住她的身体。看着满眼温润如水的她，轻声道：“疼吗？” 顾曼晴微微笑着：“床这么软，怎么会疼？” 她说完，又吻向了那情动之处。 沈聿修加重了攫取，他们彼此迫切地想要进行下一步。她身上是温软的，柔和的，带着那迷人的香味，全都在他的气息下，交织融合。 顾曼晴只觉得眼前的视线是模糊的，手指蜷起，紧紧地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口中莫名有些干涩，呼吸都跟着发热。 她在慌乱中，想要伸手去扯下他的衣服。 他在情迷中，吻在通红的锁骨。 “叮咚——叮咚——” 不合时宜的门铃声，将这一刻打破。 沈聿修停下了动作，看着身下不停喘息的人。 顾曼晴只觉大脑空空，心跟着蔫了。 又……又失败了！ 这都是第三次了吗？她不记得。 为什么每次氛围这么好……但总……她有些哀怨。 外面的门铃声不断，随后，他们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顾曼晴认命了，看着沈聿修起身，整了整衣衫。显然，他也在懊恼。 他们一起去开的门，门外站着的陈映书和周寻，狐疑地将两人上下看了看。 “干什么呢？这么晚才开门，我听说大外甥搬过来，还说给你们暖暖房呢……” 陈映书没有停下唠叨，很快就注意到了顾曼晴脖子上的嫣红。 “我们……是打扰你们办正事了吗？” 周寻在看到沈聿修那眼底的不悦后，忙将自己老婆拉了回来：“那个，菜放这。暖房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陈映书却不打算罢休，她忙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顾曼晴手里：“幸亏我早有准备，曼曼，记得用。” 说着，两人就冲回了自家。 顾曼晴哭笑不得，一个手抖，东西落在地上。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那小小的盒子上，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第118章 陷落(此章是love) 外面华灯初上，屋内也点上暖光。 顾曼晴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安静地坐在桌前，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说是作为入住的庆祝餐，他要亲自下厨。 想想上次他下厨，本以为能享受专属的二人时光。可到底，还是被打破了。 那今天，是不是可以…… 顾曼晴想起了下午，不由支着脑袋，颇为忧伤。 「曼曼，你们两大白天的挺会玩，但要记得拉窗帘哦~」 顾曼晴看着陈映书发来的消息，不由吐了口气。 「对了，以你家老沈白天这架势，你们俩一盒够不够？」 顾曼晴的脸一下就红了，哪有那么夸张！ 她给陈映书回了消息，决定不再想这件事情。 沈聿修的动作有条不紊，光看背影就已经能感受到，那独属于这个男人的魅力。需要承认，这个画面确实赏心悦目。 她的心不由有些陷落，这一刻的时光。 “来，你尝尝咸淡。” 顾曼晴看去，沈聿修已经递了勺子过来。 她轻轻地尝了一口，笑着道：“刚好。” 他随后转身，将汤倒出来。 桌上摆好了菜，顾曼晴盛饭，递筷子。 沈聿修接过，盛汤。 他们的节奏在一条线，仿佛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 都说，做饭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生活态度。而吃一顿饭，也能感受两个人是否适合生活。 如果这样来说，顾曼晴觉得，他们应该能很好地生活在一起。 咸淡口味相同，接受微辣。 他能吃海鲜，但知道自己不能，所有的菜都会避开。 即便只是简单的话题，在饭桌上也能说到彼此的心坎里。 饭后，他们一起洗碗。然后，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如果生活需要形容，她觉得，这一刻就是。 约莫八点，沈聿修接了个视频会议。 顾曼晴便先去洗了澡，出来时，他也刚好结束。 突然生活在一起，她恍然还有些没有习惯。 “现在水的温度刚好，你……你可以去洗澡，我都清理过了。” 沈聿修见她眼神有些闪躲，嘴角噙着的笑意就没停下。他上前一步，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好，我去洗澡。”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进了浴室。 随着潺潺水声响起，顾曼晴这才缓缓清醒过来。 他……不会是觉得自己在催他洗澡，然后……然后…… 她恍然觉得气血上涌，瞬间口干舌燥起来。 不行，顾曼晴，你要打起精神来。 就算，今晚要进行最后一个步骤。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香味还行。鬼使神差一般，她先回了房间，在自己的化妆镜前捯饬很久。看了各种香水，最后选定了一款。 刚要喷香水，她又顿了顿。自己这样，是不是过于明显了？ 但身体还是诚实的，她轻轻地涂抹在耳后、手腕处。那一刻，心都跟着“怦怦”跳个不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响动。 顾曼晴开门看去，沈聿修已经出来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他先开了口：“要休息了吗？那，晚安。” 他的脚步就这样越过她，朝着房间而去，卧室门被轻轻带上。 顾曼晴：“……” 他这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心思吗？ 顾曼晴咬着唇，白准备了。 她懊恼几分，正要关灯进门时，对面的房门开了。 沈聿修站在那，似是陷入思考。随后道：“我忽然想到一首词，但好像记不清楚了，你还记得吗？” 顾曼晴靠在门上，懒懒道：“什么？” 沈聿修朝她走来，轻声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顾曼晴顿了顿，这不是徐再思的《折桂令·春情》吗？ 不能算很冷门，不过他们以前也背过一些。 她没有多想，随后接道：“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不对，怎么感觉，这词有些应景…… 她抬眸看去，喃喃继续道：“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沈聿修慢慢地凑了过去，道：“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顾曼晴茫然看向他，下一刻，他左手懒腰，轻松地将她抱了起来。明晃晃的大腿，全然搭在他的手上。 她的心神荡漾，睫毛下的眼睛湿润。 听他问道：“在你这，还是去我那？” 什么？顾曼晴微微发颤，但却不自觉答道：“去……你那，可以吗？” 沈聿修没有答话，抱着她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而去。 屋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的台灯，在这清冷寡淡之间，却又有着几分朦胧和暧昧。 顾曼晴的脚没有着地，只是沉浸在他雨点般的吻中。他的臂膀有力，抱着她依然能够吻得强势。含着她的唇，一寸一寸，在那香蜜之中寻找欢愉。 沈聿修被她的猛烈而带动，轻轻放在床上，掌心压在脑后。这次，她好像是掌握了主动权。从吮\/吸\/厮磨，再到轻微啃咬，他只需要配合她似乎就够了。 在这持久的缠绵中，沈聿修轻轻地含住她的锁骨。慢慢地伸手，将她的睡衣扣子解开。她没有拒绝，而是同样伸手，小心地将他的睡衣扣子一个一个解开。 “香水……很好。”沈聿修轻声道。 顾曼晴咬着唇，那红\/肿之处，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的身体一阵发热，随着身上的束缚被全部解开后，她也全然拿下他的衣服。 那春光无限，沈聿修再没有控制自己。他看着她伸手，将自己的眼镜取下。 而她的吻，随后落在自己的鼻尖、下巴、脖侧，往下。她的手轻轻地滑过自己的胸膛，下滑到腹肌，指尖的轻柔，让他也跟着微微一颤。 “你确定吗？” 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交织的呼吸也跟着加重。 顾曼晴被他吻得喘不出气，身体绵软地挂在他的身上。她还有些生涩，但脑子里都是陈映书给她灌输的知识，那便都用了吧。 “嗯，沈聿修，我愿意。” 男人得到这个答案后，微微笑了。 这一刻，他们都真正属于彼此。 沈聿修在那白皙粉嫩处落下吻，手在她的背脊上轻轻摩挲。随着她身体的颤动，辗转间，滑到腰部，再顺着小腹而上。随后，落在她挡在胸前的手背处。她动情处，缓缓抬手，最终给予暗示。 顾曼晴被他吻得晕乎乎的，带着些许呢喃声道：“你做准备了吗？” 在喘息中，沈聿修轻声回道：“嗯，手机也静音了。今晚，我是你的。” 他竟然说，他是自己的。 顾曼晴只觉身上更是热得慌，止不住那冲动，全然想要与他融合在一起。随着他，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动作。 他们像是漫步在春日的湖边，微波之间，参差荇菜，杨柳拂面。又像是走在高山之巅，明月清风，掀起澎湃。 沈聿修在她的上方，手轻轻拂过她的脸，穿过她的发间。带着一丝让人明亮的香味，她的双眼温润，等待最后的欢愉。 于是，月上柳梢，瀑下高山。 顾曼晴轻声欢吟，他们彻底陷落。 灯光暗下，散落的衣服上，一个没有备注的来电响了很久。 最后，同微微的气息和欢愉声，一同平静。 第119章 情话 顾曼晴在昏沉中醒来，外头天色还未明。拉着窗帘的房间看不清什么，唯有留的一丝窗缝透了光。 她稍稍一动，感觉浑身酸痛得厉害。脑海中回忆方才欢愉的片段，她突然觉得有前所未有的满足。身上是他的气息，想必自己的脖子、胸前都会有他留下的痕迹。 就像陈映书说的，相爱的两个人，会更沉迷于这一刻的沦陷。 想到这，她轻轻动了动，看向身边的人。 其实，她看不清他此时的模样。但他的模样，早已牢牢在她的心里。 她轻轻地摸摸他的脸，感受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喉结。他的一切，那里也有她留下的痕迹。 很快，她的手就被握住。 “睡不着吗？” 带着欲过之后未曾平息的声音，让顾曼晴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可这声音，也过于好听了。 “我弄醒你了吗？”她反问了一句。 男人的手从她的后背滑过，轻巧地将她揽到怀里。随后，她的身子被紧紧箍着，肌肤间的贴合让她心里最深处被触动。 “要再来一次吗？” 沈聿修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她的身体微微发颤，承欢不得，却想要欢乐。 顾曼晴已经记不得细节，也不知道他们是进行几次。从青涩茫然，到轻车熟路，她是被他半哄着开始。 “不要，我困了……” 顾曼晴试图转身，但很快就被那双手圈住。 他的手在她不着寸缕处过，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 于是，她折服了。 在他的带动下，她吻着他的脖子，在凸起的喉结处辗转。最后，干脆在他的支撑下，整个人趴了上去。她过于疲倦，只是享受这种静静拥抱的感觉。 没有更多的动作，沈聿修抱着她。感受蝴蝶骨的微颤，她低声的哼哼。 然后，他们再次进入清梦。 顾曼晴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已经亮了。缝隙中阳光投进，正好落在他们的脸上。 她感觉太累，昨晚的一切像是做梦，可躺在身边的男人告诉她这不是梦。他身上的红印更是告诉她，她昨晚有多“疯狂”。 沈聿修缓缓睁开眼，与那清亮的眼眸打了个照面。她包着被子，托着腮静静地看自己，眉梢满是笑意。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还想来一次吗？” 顾曼晴狠狠地咬了咬他的手臂:“我不，我饿了，想吃你做的早餐。” 沈聿修起身，支着头看她:“我以为，你说的是我。” 顾曼晴咬了咬唇，拍拍他的脸:“不要自作多情，我累了，你去做饭。” “好。”沈聿修起身，没挂寸缕。 他的身材本就好，肌肉线条分明，这样看更是宽肩窄腰大长腿。顾曼晴一时羞赧，昨晚就是这样的身体，让她难以自拔。 “你穿好衣服！” 沈聿修随手将睡衣裹好，慢慢靠近她，悠悠道:“哪里没看完？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你的杰作。” 顾曼晴推着他，埋首被子中:“你快去做饭！” 沈聿修眉梢一动，捧着她的脸:“昨晚你跟我说了什么？” “什么？”顾曼晴凝眸。 沈聿修决定给她一点提示:“就是你说了很多遍的。” 顾曼晴咬着唇，他这家伙，是吃了还不忘带拿的。 “我爱你。”沈聿修在她说之前，轻声说道，“以后的每天，我都会这么说。顾曼晴，我爱你。” 顾曼晴心神一动，不自觉攀着他的脖子:“沈聿修，我也爱你。” 于是，他们的早餐时间又被拖到了午餐。 顾曼晴洗澡出来时，沈聿修换了居家服，穿着拖鞋，正在厨房里准备。 比起他来，自己确实更累。 这个时候就需要感慨，男人健身……好像也是有好处的。 沈聿修看到屋里出来的人后，将准备好的茶递了过去:“柠檬蜂蜜柚子茶。” 顾曼晴接过来，手心温热，她一口喝下，人也跟着舒服很多。随后，她才问道:“怎么想起喝这个？” 沈聿修双手撑在桌面，身子微微往前探:“因为……某人昨晚说太多了……” “我哪有说话……”顾曼晴刚开口，意识到不对劲。 她是没有说太多话，但她……轻喊了很久……她的脸色发红发热……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的手机掉地上了……” 沈聿修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投入厨房:“你先拿着，还有一个菜。” 顾曼晴应了声，在位置上坐好，静静地看着他许久。 “沈聿修。” “嗯？” “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这样吗？如果吵架了怎么办？” 沈聿修转身看了她一眼，她诚恳而认真地看着自己。但他的视线，却在那白皙肌肤上的红花处良久。 “人和人本来就不同，相处时自然也会有摩擦。我们不能完全抹掉关于争吵的可能，但如 果是我们，我会想各种方式来降低争吵的伤害值。” “比如？” 顾曼晴好奇地看着他，他们现在没有矛盾，可以后又会如何？ 沈聿修将一块牛肉塞到她嘴里，笑着道:“比如，做一顿饭，吃东西时候就没有心思想着吵架了吧？如果再不行……” “嗯？怎么办？\" 沈聿修解掉身上围裙，把菜放下。于是绕了一圈，到她身边。在那红印处，再次深深印下。 “以身偿还吧，如何？” 顾曼晴的大脑刚转回来，此时又陷入混乱中。 她有些飘飘然，竟道:“好……” 一番温存过后，沈聿修准备好饭菜，打算切点水果。 等着吃饭的空闲里，顾曼晴刷了刷新闻。 刚点开一条娱乐八卦，沈聿修的手机震动起来。 顾曼晴垂眸，是没有备注的来电。不过，看上面的显示，昨晚竟来过电话。她没有多想，忙拿着手机跑了过去。 “沈聿修，你的电话。” 他正切好苹果装盘，淡淡地看了眼来电，道：“你帮我拿着，开下免提。” 顾曼晴看着他，显然他是知道这来电是谁。可如果是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那自己可不是听了什么机密了…… 但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她还是选择了免提。 “喂，聿修。” 这声音，是蒋妙仪的。 顾曼晴抬眸看去，沈聿修洗水果的动作没有停下。只是平和地回道：“怎么了？” 蒋妙仪似乎顿了顿：“你不在家吗？我摁了门铃，一直没反应。” 好啊……顾曼晴恍然有了些许危机感。 所以，沈聿修昨晚说的“不安全”是指这个吗？ “嗯，我和曼晴一起。” 那边的沉默比刚才来的要长一些，她似是调整了一下语气，道：“曼晴也在？” 沈聿修笑着看去，冲她眨了眨眼。 顾曼晴有一种被人下套的感觉，但此时也只能凑到电话前，打了个招呼：“妙仪，你好。” 蒋妙仪的声音甜甜，回道：“你好，其实也没什么事，下周就是校庆了。到时候有个校友会，校长联系到我，我还说找你商量一下，你是不是有空到时候给大家做个演讲？毕竟，你可是学校走出去的成功人士。” 这一点，顾曼晴倒是同意。 沈聿修将水果装好，转了个身：“还有什么其它活动吗？” “嗯，大家组织了一个晚宴，他们都说想见你很久了，希望你一定要来。” 顾曼晴吸了口气，在他询问似的眼神中，她点点头。 一班出去的，现在可都是行业里的大人物。虽然说沈聿修也并不一定需要这些人脉，但毕竟，大家盛情难却，如果一直推脱也不好。 沈聿修淡淡道：“好，我到时候安排。” 蒋妙仪迟疑片刻：“好，那到时候见。” 电话挂断，屋内陷入漫长的安静。 蒋妙仪攥紧了手机，她似乎已经知道，昨晚那个未接电话是因为什么了。 第120章 般配 “我说，你家老沈这么猛的？这都几天了，你那印子就没消过。” 顾曼晴抬眸看向对面的陈映书，将脖子上的丝巾扯了扯。 别说陈映书觉得，她自己也觉得……沈聿修是有点……但并不是指那方面，他就算不做那事，也一定要在自己身上留下点什么。 她这几天不是穿微高领的款式，就是搭配丝巾。 一开始浅，林晓艺看她的时候，她还能说是被蚊子咬了。而后来越来越深，她就不能再以这个作为借口了。 但顾曼晴知道，有一个成语叫“欲盖弥彰”。 尽管她这几天装作若无其事，可凡是个成年人，都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大家心照不宣。 毕竟，热恋中情到深处，总有这样的霸道。 “行了，你就别取笑我了……” 陈映书“咯咯”笑着，随后道：“那个蒋妙仪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就是故意要打扰你们，还好，你家老沈够自觉。” 顾曼晴喝了一口冰饮，若有所思道：“还不是为了桐城中学校庆的事情，她的意思是，他们一班想借此开个同学会。” 陈映书扁扁嘴：“怎么感觉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听说他们一班就没开过同学会，这费这么大劲做什么……虽然他们班的确都是人才，有几个听说是科研领域的专家……” 顾曼晴摇摇头：“算了，这事，他自己有分寸。”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起。 看了眼来电，她忙示意陈映书。 来电人是沈聿修的母亲，程婉莹。 今天是她约的两人，说来也不为其他事，为的是陈映书和周寻的婚事。 “曼曼，我这样可以吗？” 饶是平日里乖张的陈映书，此时也生出紧张的情绪。虽然不是见婆婆，但是那可是周寻的姐姐，算起来，也是另一层意义上的“婆婆”。 顾曼晴将她的衣服整理好：“放心吧，端庄、大气。” 陈映书怎么想，也觉得这两个词语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此时也没有时间多想，门口那气质女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顾曼晴先迎了上去：“阿姨，您来了。” 程婉莹笑着看看她，视线又落在陈映书身上，微微颔首。 陈映书突然觉得脑袋空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姐姐。” 顾曼晴愣一愣，两人的视线交会，顿时有几分尴尬。 陈映书咬了咬唇，曼曼喊阿姨，自己喊姐姐…… 但从周寻这边来算的话……喊姐姐……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她看向程婉莹，等待着接话。 对方始终笑着，温和道：“倒也没错，迟早都是要喊的。” 顾曼晴和陈映书同时松了口气，再交换一个眼神，忙招呼程婉莹坐下。 三人坐定，程婉莹先开口：“阿寻这孩子，从小有什么事都放心里，就连找结婚这事也都最后跟我们说。不过，你放心，该有的礼数我们也都会安排好的。” 陈映书愣愣，虽听顾曼晴说过，沈聿修的母亲脾气是极好的，但也没想到竟如此。她想过，以他们沈家的能耐，自然会对她的身世身份都有了解，或许会觉得她不是个良人。 程婉莹似乎能看出她的心事，继续道：“你们也知道，阿寻呢，因为家里的事，性子比较冷。他能认定一个人，那就说明这个人是真的是适合他。” “我是想要办大点的，不过他说还是以你的想法为准。如果你家里那边有些为难，那就全由我们这边来办，怎么样？” 陈映书心中茫然无措，听到这番话却又掷地有声。良久，她嗫嚅道：“谢谢……” 程婉莹摆摆手：“你看，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对了，曼晴。聿修奶奶交代了，如果你们家也合适的话，咱们可以先找个日子把亲事订下来。” 顾曼晴闻此，面色微红，随后道：“我会问问我爸妈这边。” 程婉莹自然欢心：“只是这日子得看看，我想忙完他们的婚礼，再给你们挑，这事太急也不行，总归都要风风光光的。” 顾曼晴点点头：“阿姨，不着急，我也要送映书出嫁呢。” “那自然。”程婉莹拍拍她的手，“反正你呀，就是我们沈家的媳妇了。” 当下，三人都笑了。 “时间还是比较紧的，我约了工作室，一会儿咱们就过去，先把婚纱的款式定下来。”她们坐了一会儿，程婉莹看看手机，“这个时候过去正好，我和聿修、阿寻也说过了，等他们忙完就过来。” 说着，她便催促着两人一起，坐她的车前往目的地。 选的是私人订制的婚纱工作室，这里的婚纱都是纯手工。而且，更重要的是，款式独一无二。据说，他们家的设计师有个奇怪的习惯，一款一码，且码数随机。 用他的话来说：婚礼是唯一的，婚纱也应该是唯一，象征婚姻的纯洁性。正因如此，价格就算异常高，但来求他的设计之人只增不减。 陈映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吃的多，一连看了好几款中意的竟然都被告知穿不上。 彼时，她懊恼地看着顾曼晴，狠狠地教育，婚前绝对不能贪吃！ 几番比划，总算挑中了一条各方面都合适的款式。陈映书在工作室人员的帮助下，进了试衣间。 等待的时间里，程婉莹在伴娘服区转了一圈，招手示意：“曼晴，来，看看这条。” 顾曼晴循声而去，就见她手里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等她过去后，便在她身上比了比。 “这个肯定适合你，要不也去试试？” 裙子好看是好看，但这小吊带，大v背的，岂不是会把自己身上那些印记都暴露无遗…… 她正踟蹰怎么开口解释，程婉莹已推着她到试衣间。 “来，试试，看看我的眼光如何。” “好……” 顾曼晴拒绝不得，只能进了试衣间。 不得不说，程婉莹的目光是极好的，只是一眼就为她挑了一条相当合身的裙子。只是…… 顾曼晴看了看自己的脖子，又看看胸口……胸口还能再提上来挡挡……但这脖子…… 她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角落的配饰架上。 外面传来熟悉的交谈声，顾曼晴一听就知道，沈聿修来了。 脚步声落在帘子处，轻声叫了她的名字：“曼晴。” 顾曼晴应了一声，随手打了帘子出来。 抬眸，与沈聿修的目光撞了满怀。 男人的眸色暖暖，缱绻的笑意在眼底绽放。 沈聿修看着面前的人，抹胸吊带的裙子收腰，长裙摆曳地。她的头发微微盘起，脖子处是一朵白色玫瑰花的项链。没有更多的配饰，却一眼让人惊艳。 她似乎很在意脖子这里，怎么回事呢？ 男人想了想，忽然在她羞涩的眼里得到答案。 是了，那下面，应该是一朵小小的梅花。 那她的背上，又何尝不是？ 想到这，沈聿修上前，轻轻揽住了她。长臂一抱，很好地遮住那朵朵花印。 “太好看了。”程婉莹止不住感慨，“儿子，你妈妈的眼光不错吧？” 顾曼晴腼腆地垂眸，再看时，男人的眼光炽热。她转移注意力，寻找到换好婚纱、做了造型的陈映书。 她正被周寻牵着，慢慢地朝他们走来。 “曼曼，你也太好看了！我的伴娘就该这么美！” 陈映书这一开口，让顾曼晴更无地自容。 “你才美呢，最佳新娘陈映书。” 陈映书“咯咯”笑着：“果然，被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 程婉莹显然心情很不错，她挥挥手，示意他们站在一起：“来，我先给你们记录一个。也让家里看看，多么般配。” 顾曼晴看向沈聿修，他轻轻地握着她的肩膀，眉目灿烂。 一旁的陈映书依偎着周寻，同样笑容灿烂。 第121章 厉害(此章是love) 晚上，程婉莹安排了饭局。 吃完饭，沈城远派来的司机将她接回家。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聿修，笑着道：“别让曼晴太辛苦。” 听着这话，顾曼晴不由脸色一红。 难道，她早就看出来了吗？ 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她这一路回家都有些忧心忡忡。 四人一起到家，双双各回各家。 顾曼晴将带回的礼服挂上，看来在陈映书婚礼之前，自己也要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要不然，到时候穿不上可就难了。 沈聿修先洗好澡，出来就见她还站在礼服前发呆。 “想什么呢？” 顾曼晴转过身，他松垮的睡衣前面两颗扣子未系好，隐隐约约能见那有力的胸肌。黑发擦得半干，人缓步在她面前停下。 她回过神，笑着道：“就是有些感慨，映书竟然就要结婚了。我们成为朋友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有想过结婚这件事，所以我是高兴，也是欣慰。” 沈聿修微微靠近她，轻声道：“那我们要不要，加快进度？” 顾曼晴抬眸，他身上的气息清冷，又带着水汽未完全蒸发的湿热，不自觉地给人充满荷尔蒙的感觉。 是……危险的气息…… 她的呼吸一紧，忙一溜烟地跑了。 “我也去洗澡。” 沈聿修看着那跑得飞快的身影，不由挑了挑眉梢。 看来，今晚是不能放过她了。 顾曼晴刚洗漱完毕，才发现自己只拿了上衣。此时松垮的上衣只能盖住隐蔽处，而白花花的两条大腿赫然在外。 她暗道不好，开了门偷偷看去，沈聿修似乎不在客厅。她深深吸口气，踮着脚尖快速地跑出来。 没想到，刚要跑回去，就见沈聿修站在不远处。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缓缓往下，随后落在她的大腿上。 对峙片刻，顾曼晴快速往回跑：“沈聿修，不许乱看。” 乱看？男人眯起了眼睛，是谁昨晚紧紧绕着自己的？他摇了摇头，随后跟了上去，在她要关门前，轻轻地挡住。 顾曼晴又急又恼，在浴室的柔光之下，他的神色自带朦胧。 “我刷牙。” 在被赶出去前，沈聿修先找好了借口。 “哦……”顾曼晴的声音小如蚊蝇。 但事实是，他刷牙，她没动。 他刷好牙，她依然没动。 直到沈聿修审视地看着她，薄唇几乎要挨上她时，顾曼晴才回过了神。 不对啊，自己为什么不走？ “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什么忙 ？ 顾曼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吐了口气。被他那突然的打乱节奏，现在她这模样，显得有些荒唐。 “不……用。” 可她说时已经有些晚，男人的气息已经围绕身侧。他的掌心握着她的手腕，带向他的方向，手里的东西被人拿了过去。 顾曼晴的指尖颤了颤，攥在掌心。 她湿润的眸子看向他：“我……们出去吗？” 顾曼晴明显感觉到，沈聿修的呼吸有些重。下一刻，她反客为主，虚虚地握住他的手，企图拿回自己的东西。 “沈聿修……” 她呼唤一声，刚开口，唇舌就被堵住。 他吻得很轻，不像昨晚那样让她无法招架。 沈聿修单手抚住她的侧脸，慢慢地感受着柔软。像是花蜜一般，微甜，在辗转中就能感受到越发浓重的香味。 要命。 顾曼晴的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 不用说站住了，她的脚步一退，来人将她轻轻地靠在浴室内侧的墙壁上。她不由自主交缠着他，吻得更深。 沈聿修扶着她的腰，轻巧地探入其中。在那柔软处轻轻一碰，便得到清灵的声音。他不由加重攫取，感受更深的欢愉。 辗转间，顾曼晴忍不住，单手撑在玻璃上，身体微微发颤。 可下一刻，沈聿修将她扶回来。她再次退了一步，手一不小心触到开关。花洒里的水“哗哗”地流出，将沉浸在深吻中的两人带回了现实。 沈聿修伸手，将花洒关掉。 面前的人浑身湿漉，轻薄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迷人的身形。他吻掉她眉间、脸颊的水，轻声道：“重新洗吧。” 顾曼晴脑袋空空，但不得不重新洗。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洗完澡的，只是全程都埋首。 但好在，就真的只是洗澡。 时间还早，顾曼晴窝在床上，沈聿修放了电影。 是一部老电影，还是经典的老电影。 《泰坦尼克号》。 顾曼晴以前就看过，因过于喜欢，所以便藏了碟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他很快就回来了，在自己的身边躺下。 蓝色的睡衣湿透了，只能穿t恤，看起来很乖的模样。只是，他与自己这粉色的四件套着实有些不搭配。 顾曼晴在想，他们两个现在，真的需要两个房间吗？显然不……毕竟，大部分时候是都同床而眠。 她也问过，某人淡淡道：“为了换个地方享受。” 她甩了甩头，开始和他一起好好看电影。 他们相互依偎着，跟着电影里的画面走。 剧情在推进，很快，就该到了那时候。 顾曼晴心虚地看向某人，他那金丝边框眼镜下，那双黑色的眼眸着实看不出在想什么。 那就……一起看吧？ 很快，电影里就传来低低的声音。暧昧的气息从电影的车里逐渐透过荧幕，传到他们的身上。 “你觉得，他们的相爱是值得的吗？” 顾曼晴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先把话题带上，自动转移气氛。 沈聿修垂眸看她，她只是窝在自己怀里，那小心思却被他一览无余。 他慢慢地把玩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没有值不值得，两个人遇见、相爱，是不能用值得，或者不值得来衡量的。” 顾曼晴吸着气，电影里已经结束了镜头。 “不过。”沈聿修又开了口，“你是不是在幻想？” “嗯？” 顾曼晴看去，他的眼眸如此迷人。她忍不住，伸手将他的眼镜拿下。 此时，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感觉。 “我们也试试？” “……” 顾曼晴已经没法等到问出口，也等不到那个答案。 他翻身，将自己压在了下面。 “我来，还是你来？” 顾曼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伸手，企图为他将t恤扯下。 可哪里能呢？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自己动手。 电影里，是高昂的音乐。 他们是，此起彼伏的呼唤。 顾曼晴已经学会放开自我，等他探来时，也给予回应。他们相互亲吻，在彼此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 电影戛然而止，他们也慢慢地平息。 地上满是衣服、被子，以及用过的东西。 顾曼晴半趴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绒被。房间里的空调低，但也挡不住她身上的热气。 沈聿修伸手，探在她的背上。随后，在肩膀落下一个吻。 顾曼晴闭上眼，良久才睁开。 他们的目光对上，他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顾曼晴双手托着下巴，笑着道：“我就是想起，上次映书问我，你行不行……厉不厉害……” “……” 沈聿修很快明白，他笑意盈盈。 “所以？” 顾曼晴凑上前，在他的唇上盖章：“那还用说吗？” 于是，屋内旖旎，屋外月色清明。 第122章 庆典 桐城中学的校庆定在七月中旬，这个时候高考结束，期末考也结束。 据说，学校方面也是考虑很久，特别选这个时间。活动多，也是为了让学生们尽情享受自由。 顾曼晴本来是不打算去凑热闹的，但陈映书却沉不住气。她最近快憋坏了，就想着找事情消遣。 沈聿修是以嘉宾身份被邀请的，说是到时候要编制校友录，但凡有点成就的都被邀请回去了。当然，顾曼晴想想，其实大多也都是平凡人。 “你别动，我再想想。” 在尝试第五条领带后，顾曼晴陷入了沉思。 站在镜子前的沈聿修整了整袖口，他这一身极为正式。白色衬衫，黑色西裤，都是昨晚顾曼晴亲手熨烫的。 他看去，顾曼晴最后放弃了领带，而是选了一个领结。见她认真地比了比，总算有些满意道：“还是这个吧，不算太刻板，但也不会很随意。” 沈聿修任由她摆弄，她为自己整理领子的时候，指尖轻轻碰着他的肌肤。只是瞬间，却令他心神跟着走了片刻。 “很好。”顾曼晴调整好领结的位置，随后，将他衣服上的细微褶子抚平。她的手最后落在他的胸前，轻轻画了个圈，“不许给小姑娘抛媚眼。” 沈聿修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那可不敢。” 顾曼晴抬眸，狡黠地看着他。 沈聿修左手托着她的后脑，右手扣着她的腰，给了她一个深吻。 “家有悍妻，不可流连花丛。” 顾曼晴“哼哼”两声，握拳“威胁”道：“再说一遍。” 沈聿修俯身，再次覆上她的唇。良久，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更正，是家有娇妻，取次花丛懒回顾。” 顾曼晴笑笑，催促着他出门：“好了，你先走吧。我等映书醒了，再一起过去。” 临到门口的沈聿修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要不，我给你们安排个司机吧？周寻今天还有事。” 顾曼晴努努嘴：“哎呀，你别唠叨了。我不开车，我打车，总可以吧？沈总。” 沈聿修心满意足，捏捏她的脸：“好，我报销。” 顾曼晴目送他离去，他缓步倒退，冲自己微笑。直到电梯门打开，他进去后，还不忘挥手示意。 这种感觉，自己就是送丈夫出门的妻子。 好像，婚姻其实也能简单吧？ 等身为孕妇的陈映书起床已经接近中午，出门前，顾曼晴负责将她喂饱。毕竟，饿了谁也不能饿了现在的她。 过去桐城中学是有一段距离，开车的师傅车技虽好，但就是太炫。到达目的地后，不孕吐的陈映书都扶着墙壁干吐了好一阵。 “你确定这样还要进去吗？”顾曼晴关切地看着脸色煞白的陈映书，“真怕周寻要找我算账。” 陈映书缓了缓，总算好缓过来，道：“别怕，横竖有我给你撑腰呢。不过……” “不过什么？”顾曼晴笑着看她。 陈映书调皮一笑：“你叫我一声‘舅妈’听听。” 顾曼晴早知道她憋着坏：“好你个陈映书，这么多年的感情是白给了。” 见顾曼晴转身就走，陈映书也忙追了上去，挽着她的手道：“别呀，我这不是开玩笑嘛。走走走，看看我大外甥去！” 顾曼晴拿她没辙，两人边走边说，进了校园。 时隔十余年，学校的变化其实并不大。 顾曼晴想起，这是今年第二次回来这里。 上一次，她和沈聿修确认了感情。 再回来，心里好像有说不出的感觉。 这次的校庆庆典活动还是相当隆重的，从门口开始就摆了花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开业酬宾活动。 再细细看，上面都是从桐城中学出去的那些人送来的。入门右侧有活动示意图，大约是在几个场馆都有安排。 梧桐大道两旁支了很多篷布，不少学生们展示自己的成果。有传统的非遗手工，也有自主科学发明，总之琳琅满目，看的人眼花缭乱。 “你说，从前那会儿哪里会给我们这些活动，开口闭口就是‘好好学习，努力高考’。把我的兴趣爱好都扼杀在摇篮里了。” 顾曼晴听着陈映书的感慨，不由跟着点点头：“时代总归是在进步嘛，创造能力可是难能可贵。” 她们往里面走，一路看到的都是青春的面孔。这是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但也许也会有迷惘，有徘徊，但总归是美好的。 “陈映书？” 她们刚走着，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转身看去，就见一个高高瘦瘦，扛着相机的男人了过来。后面，零散地跟着几名男女。 “怎么？不认识了？”他笑着道，“我甄翔，咱们以前是一个班啊。” 甄翔？顾曼晴和陈映书面面相觑。 甄翔继续道：“嗐，从前你不是总爱拿我的名字开玩笑，说是‘真相’曝光，忘了？” 陈映书渐渐回过神：“好像是有那么点印象，不好意思啊，以前不懂事，开玩笑开过了。” 甄翔并没有在意，笑着看向顾曼晴：“这位是？也是咱们班的？” 看起来，他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印象。顾曼晴如是想。 “看着有点眼熟。”他身后的人提了一句，“是顾曼晴吧，以前戴眼镜，现在不戴了，大家伙儿都没认出来呢。” 甄翔也回过神：“那不是咱们班当时第一嘛，还真没认出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顾曼晴没有在意，别说高中，可能就是大学也不一定都记得你这个人。她笑笑：“确实好久没见了，你们这是去哪里？” 甄翔指了指手里的相机：“我在桐城融媒体中心工作，这不是正好赶着校庆。而且，听说沈聿修和蒋妙仪同台，那可不得是大新闻嘛。我们领导的意思是，让我们弄个专栏专访。” 也是，归国的大提琴艺术家。蒋妙仪的这一称号就拉满了。 “听说，他们两个还单身呢，怎么在国外这么久，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你懂什么，追求高质量婚姻的人都这样。过早结婚做什么，到合适的时候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顾曼晴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陈映书忍不住插了一句。 “那就不能是人根本就没有在一起的心，各自安好？” 甄翔不敢置信：“不该吧，当初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他们两个门当户对，各方面都合适啊。” 没事。顾曼晴暗想。 当初，自己也是那样认为的。只是，好像他们都还不知道蒋妙仪结过婚，并且已经离婚的事情。 不过，似乎的确没有在什么媒体平台上看到过这些消息。她也曾总结过，蒋妙仪或许是隐婚的状态。至于离婚，就更不想让媒体大肆宣扬了。 陈映书冷哼哼，沈聿修的正牌女友就在自己身边站着呢。 顾曼晴微笑摇摇头，并不打算多说此事。 他们交谈着，径直朝学术报告厅而去。 桐城中学的学术报告厅空间大，从前就一直是作为他们各类演出、讲座的场所。刚进门，可以看到门口摆了不少的照片，大约都是学校的发展历程。 顾曼晴一行人刚进门，里面就响起雷霆般的掌声。 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她加快脚步。 偌大的舞台之上，闪耀的聚光灯下，摆着四张高脚凳。而上，分别坐着四个人。 沈聿修的身影先映入眼帘，随后，她注意到了旁边的蒋妙仪。 如此巧合，蒋妙仪穿着一身银白色的修身鱼尾裙，沈聿修身上则是自己搭配的黑色西装。 在雷动的掌声中，顾曼晴恍然有些出了神。 第123章 正式 其实，台上在说什么，顾曼晴并不怎么听到。 大约是对他们进行的访谈式活动，其中说起高中时候的一些趣事。台上的他们侃侃而谈，台下的学生们听得也是不亦乐乎。 后面换了人后，他们一起下了台。 顾曼晴恍然有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他们。 “怎么看，他们两个都很登对啊……这不就是故事里，那些权门联姻的人家。”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见证他们两个同台……感觉这期的专访可以写很多内容了。” “……” 顾曼晴听着他们说话，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一有些无奈，明明自己是正牌女友，可又不好无理取闹地般地告诉人家，她才是沈聿修的女朋友。 二有些感慨，真的是无论过去多久，蒋妙仪都是被认为最适合沈聿修的那个人。 但不管如何，这都改变不了，他们才是相爱的关系。 想到这，顾曼晴不自觉挺直腰板。 甄翔为了蹲专访，带着人蹲在门口等。几个同学是难得见了面，虽生疏，但好歹也能说上几句。 “来了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曼晴听到甄翔激动的声音。 她转身看去，就见沈聿修和蒋妙仪，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们身边似乎是学校的领导，彼此间交流愉快。 顾曼晴他们被挡在人群后，约莫也只能听到一些话。 “聿修，可是很久没见你了。” 说话的人也很眼熟，顾曼晴想起来了，那是投促的许礼章。听说他能力出众，早早就提到了领导层。 两人见面握手，寒暄几句。 “见领导可不容易。” “哪里的话，咱们桐城还得多需要你们这样的企业家。” 很官方的对话，顾曼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许礼章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了蒋妙仪身上，意味深长地看看两人：“我说呢，你们二位这一同台，那可是日月同辉。” 蒋妙仪微微笑着，她总是如此大方得体，闻此回道：“许主任才是。” 许礼章点点两人：“什么时候办好事？可不能忘了邀请老同学喝一杯。” 听到这话，蒋妙仪脸上的笑容消失片刻。但很快，她恢复方才的表情。不过，她并不打算再接话，而只是看向了一旁的沈聿修。 顾曼晴的目光同样落在他的身上，他会怎么说呢？ “人家是‘绿茶’，她是‘白茶’。”陈映书不由轻声吐槽一句。 顾曼晴扯了扯她的衣袖，这一刻，竟有一种莫名想要逃避的感觉。 或许，在这一刻逃避也可以。至少，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为难。 但在转身的瞬间，她听到沈聿修的声音。 “许主任，这可不能胡说。” 许礼章不解：“这是何意？” 沈聿修微笑道：“我有未婚妻了，你看这话可不仅挡了妙仪的桃花，可能还会害了我呢。” 许礼章大惊，他不敢置信地看看蒋妙仪，又看看沈聿修。良久才道：“这……是真的？” 沈聿修看了眼人群，笑容不减：“那自然是真的，她也是我们桐城的。嗯……我看到她了。” 随着话音落下，他忽然迈动步子。 顾曼晴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他朝自己走来的那瞬间，仿若真的带了光。她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只能感受到他的脚步声。 沈聿修穿过人群，在她的面前蹲下脚步。随后，轻轻地揽住她。 “这是我的未婚妻。” 这是我的未婚妻。 这七个字，像是带着某种杀伤力。 遥遥站着的许礼章此时有些茫然，略为尴尬地看了看蒋妙仪。而她的脸色，显然也不怎么样。 但到底，她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纵然此时心中不是个滋味，却也能游刃有余地将话接上：“可不是，许主任，我和聿修就是朋友。你看，差点可就在人正主面前让我下不台了呢。” 大家都是同学，蒋妙仪又是半开玩笑。 这局面，很快就控制住了。 “聿修，那我先去和大家汇合。”蒋妙仪临走前，过来打了招呼，“曼晴，要不要一起来，正好，大家能认识一下。” 顾曼晴此时已回过神：“我就不了，正好，我也碰到同学了。” 蒋妙仪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和一旁的甄翔等人颔首示意。 天，蒋妙仪和他们打招呼了！ 甄翔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蒋妙仪身上，等她走远后才恍然。他看向一旁说着话的沈聿修和顾曼晴，良久才缓过神：“曼晴，你……你是沈聿修的未婚妻？！” 陈映书无奈地摇摇头：“甄翔，看来你这次是真的‘真相’了。我们曼晴，本来就是人沈总正牌的未婚妻。” 顾曼晴见此，忙以介绍来打破这分尴尬：“这两位是我们三班的，甄翔目前在融媒体中心工作。” 沈聿修伸手，礼貌地打招呼：“原来是甄记者，多指教。” 甄翔颇为受宠若惊，忙握住他的手：“学神……哦，不，沈总，多指教。” 沈聿修谦和地笑笑，看了眼手机后对身旁两人道：“不介意我和曼晴说几句话吧，周寻说他一会儿就到，让你千万在人少的地方坐着等他。” 陈映书满脸不在意，推搡着顾曼晴道：“行了行了，你们小两口走你们的，就不用管我了。” 顾曼晴却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们等周寻过来后再走吧？” 陈映书叉腰：“非要我搬出‘舅母’的身份，是吧？” 一听“舅母”两个字，对面的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同时咳嗽掩饰。这身份，还真的让她用上了。 于是，他们顺其自然地牵手离开。 众人在原地看了看，男人刚脱了西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胳膊。那衬衫之下的身材，颀长有形，大长腿的步子迈得稳。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女人，轻轻地晃着。 这谁看了不迷糊？不就是妥妥的电视剧照进现实吗？ 原来，也不是只有蒋妙仪才能站在沈聿修的身旁。 这不，有一个更好的人呀。从前，他们怎么没有发现呢？ 顾曼晴被他牵着手，漫步在校园里。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们紧紧握着的手上，好像在这一刻，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了。 她也不知道沈聿修要带她去哪里，但就是跟着他走就可以。她的脑海里恍然还是刚才的画面，所以，沈聿修这算是正式公开他们的关系了吗？ 没有想象中的惶恐，更多的是满溢心口的欢喜，以及夹杂的紧张情绪。 他们穿过热闹的人群，缓步进入到远离喧嚣的灌木丛小道。 顾曼晴记得，这条小道的尽头是那棵百年的梧桐树。她也记得，她那时候在这里，碰到了一个女生向沈聿修告白。 他们慢慢地往前，直到梧桐树前才停下脚步。 良久，却都没有说话。 顾曼晴能感觉到，他轻轻摩挲自己手指的温柔。她抬眸看向他，思忖片刻后道：“沈聿修，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没有立马回答，却忽然笑了。他微微蹲下身子，保持和她平视的状态。 “顾曼晴，我是你的什么人？” “男朋友。”她毫不隐晦地回答。 沈聿修满意地笑了：“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啊，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这不就是一个‘可逆等式’。既然迟早都要公布的事情，提前一点不是更好？” 顾曼晴落入他的眼眸里，是啊，她应该更自信一些。 “况且，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 “沈聿修。” “嗯？” “我好像，每天都会爱上一个新的你。” 沈聿修轻轻拥着她：“嗯，我会保持下去的，可不能让你没有了新鲜感。” 情到深处，他们看着彼此。 “那我期待一下，明天的沈聿修。” “不用，今晚就可以。” “……” 顾曼晴承认，她会败。 第124章 戒指(此章是love) 校庆的庆典活动一直到傍晚才结束，这中间，顾曼晴碰到了高中班主任。闲聊着，时间也就过去了。 七月盛夏，梧桐正好。 她在和沈聿修约定的梧桐树下等了片刻，很快他就来了。 男人笑意盈盈，牵了她的手就往外面走。 人来人往，不少目光纷纷投来。 “去哪儿？你晚上不是有同学聚餐吗？”顾曼晴茫然看向身边的人，他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 “不去了，回家。” “啊……是不是不太好，他们都等你呢。没事的，男人呢也是需要基本社交的，我不会有小心思的。” 顾曼晴的话刚说完，沈聿修就停下了步子。他似乎是带着些意味深长的表情，凑到她耳边，轻声诉来。 “家里的饭比较好吃，而且……我想吃的，你还不知道吗？不是说……期待吗？” 亏得不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不然，顾曼晴是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看着那清俊的脸，她愣是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沈聿修，你……” 男人没让她继续说，只是加快了脚步。 车子一路往家的方向看，顾曼晴这一路却是小鹿乱撞。 她承认，自己是期待的。好像他们有了第一次后，便总会期待下一次。明明累的很，可骨子里是欢愉的。 大概是“色授魂与，心愉于侧”的真实写照？ 一想到这里，顾曼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什么时候开始，脑子里竟然都是这些。于是，她的心率似乎跟着升高。 “那今晚……我做饭。” 车子进入小区，顾曼晴已经想好，晚上高低得做点好吃的。不然，也对不起沈聿修这放弃大餐回家。 她刚要解开安全带下车，左手就被沈聿修握住。 顾曼晴看向他，他没有说话，只是按了按钮。 随后，车的四面玻璃就被遮了起来。车里只剩下，幽暗的光。 沈聿修偏头看向她，在这车灯之下，她的眼眸里闪着星光。他情不自禁地探手，扶住她的左脸。 下一刻，顾曼晴就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脸。他们离得那么近，呼吸挨着她，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嗓音低沉。 “吃什么？”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问话，但顾曼晴却觉得带着说不出的诱惑。 吃什么…… 当然是吃…… 饭…… “饭？面？” 沈聿修压低了笑声，手指拢入她的头发，将她轻轻一带。温润的唇，带着女人的香，让他瞬间难以自持。 他一边吻着一边问：“再想想？” 顾曼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张脸红得厉害。 沈聿修重新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帮我解开。” 顾曼晴好像是头一次在这样的氛围里感受到慌乱，这可是在车里…… 可她没法说话，沈聿修的吻更重了些。她的唇舌都被他卷着，什么也想不到。 顾曼晴伸手，却迟疑了片刻。 这样……真的好吗……她有些羞赧…… 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空调也显得没那么有作用。在彼此的深吻中，他们身上都带了些汗水。 她的裙子是薄的，男人伸手就能探到蝴蝶骨。轻轻往下，她便止不住发颤。 正在这时，沈聿修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曼晴瞬间清醒不少，往一旁退了退，声音沙哑：“快接电话……” 沈聿修摁掉了手机，重新吻上她。 但这电话，还是响了。 顾曼晴戳戳他：“还是接吧……” 沈聿修只得作罢，扯了扯自己的领结，不满地道：“怎么？” 杜岳川：“……” 听起来，怎么感觉坏了他什么事一样？ “听说你公布未婚妻了？还是上次那个妹子？我说妙仪怎么发了条让人费解的朋友圈，原来是被你刺激到了。” 沈聿修略微不耐烦：“你就为了说这个？” 杜岳川继续道：“那不是，你看，既然你们都没什么关系，也说清了，那我以后可以大方追她了吧？” 沈聿修的手指骨节作响：“你爱追追，跟我说个什么，你再打电话，明天就把你那庄子收了。” 电话挂掉，杜岳川有些莫名其妙。 老沈这火气，挺大啊…… 沈聿修再看顾曼晴时，她在看手机。 她能听到杜岳川的话，打开朋友圈看了看。还真的看到了蒋妙仪的动态。 「斯人不再，良人空待。」 一看就是被分手的文案…… 顾曼晴不由感觉背后一冷…… 但她还没细细品，手机就被人拿走了。 再看时，只有沈聿修的深情。 “我们继续？” 顾曼晴咬着唇，声音轻：“别……别在车里，我们回家。” “好。” 但事实是，他们回到家后，顾曼晴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沈聿修去洗澡。毕竟，大夏天的，又都在外面，浑身黏热的，哪里能舒服。 而某人虽然听话，但又怎么可能真的听话。三言两语劝说下，将她一起带进了浴室。 正儿八经的洗澡，最后变成了他的新地盘。 顾曼晴疲倦地趴在浴缸边，热水浸泡下才让她有了舒服的感觉。她懒懒抬眼，看着地上还没处理的东西，不由跟着热气脸烧。 他真是……精力旺盛…… 但她没想多久，沈聿修便回来了。 “都泡多久了，小心晕过去。” 说着，他将伸手，直接将她捞了出来，轻轻地擦掉身上的水。他的手掠过她的肌肤，柔软而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顾曼晴只觉得浑身被点得火热，未曾思量就被他一个横抱在怀里。 顾曼晴一急，伸手将浴巾扯过，盖在自己身上。 “沈聿修，你不要……”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朝卧室而去。 “反正……一会儿也要……拿掉。” 顾曼晴羞得不行，但身体接触到他那柔软大床时，又有着说不出的轻松。整个人就好像，完全要陷入其中。 身上的遮挡很快被拿去，她一把抓过被子，挡了大半。 “还没吃饭呢！” 沈聿修的吻落在身上，她只觉一阵酥麻，根本想不出其它。他的吻很轻、很柔，不似方才的霸道。直到落在每一处，让她变得更红后，他才轻声道：“先吃。” 顾曼晴攀着他的背，睫毛轻颤：“嗯。” 他一把拉过被子，两人缠于其中。 外头天色渐暗，屋内呼吸缓缓。 沈聿修握着顾曼晴的手，从一旁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两枚闪闪的戒指。 他拿出一枚，轻轻地套在她的中指上。 顾曼晴缓了过来，感觉手上有什么。她看去，就见戒指牢牢锁着她。她看向沈聿修，他正拿着另一枚戒指。 “给我戴上。” 他的声音沉沉，让她情不自禁地照做。直到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她才有了一些真实感。 “我准备很久了，今天日子不错，正好给我一个名分。” 顾曼晴的心被触动，他说的，是给他一个名分。她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她扬扬手：“沈聿修，你就想这样把我套住？” 某人气定神闲，直接将手握住，随后在她的柔软处而过。 “是你把我套住。” “哎呀……” 顾曼晴只觉昏天暗地，再次被他折服。两人的呼吸中，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两只手，两枚戒指，如此动人。 “我们一会儿吃什么？” “泡面。” “嗯？顾曼晴，你就让我吃这个？” “我不行了，走不动……” “那不吃了，我还是觉得你…更好吃……” “……” 后来，顾曼晴再也没让沈聿修饿过。 毕竟，这“代价”她承受不起…… 第125章 官宣 虽然昨晚睡得晚，但顾曼晴还是很早就起来了。 这是沈聿修高调宣布恋情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她已经能预想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公司里难免会有一些声音，但这样也好，以后也不用遮遮掩掩。 沈聿修起来时，顾曼晴已经开始准备早餐。洗漱好后，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食物。 顾曼晴朝他走来时，他习惯地将她揽过，在她的唇上落下深深的印记。 “早安。” 顾曼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吻迷得一阵眩，随后回敬一个吻：“早安。” 沈聿修抱着他，半撒娇的语气道：“以后我每天都需要一个晚安吻，你不会小气吧？” 顾曼晴捏捏他的脸：“幼稚鬼，吃饭。” 沈聿修这才恋恋不舍地坐下，看着对面的人似是在组织什么语言一般。他随即问道：“怎么了？” 顾曼晴吸了口气，道：“沈聿修，既然我们决定正式规划未来了，那有些话我也要跟你说。” 沈聿修支着下巴，温和地说道：“你说，我听。” 顾曼晴调整好状态：“我知道，跟你相比，我的收入不怎么样……” “嗯，毕竟工资单经过我的手……” 某人“不偿命”地补了一句，但很快就被她的眼神警告而收了话。 顾曼晴继续道：“无论是恋爱还是婚姻，我都认为两个人是平等的。所以，以后的财务我们要一起承担，吃饭呀，给家人的礼物那些……不能总是你出钱。” 这半天，她原来是跟自己“算账”来了。 沈聿修静静地看着，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 她的心思，沈聿修是明白的。他从来没有把她视为自己的附属，对待感情，他也更倾向于尊重。 “都听太太的。” 沈聿修这话一出，顾曼晴破了防。方才那严肃都去了大半，将筷子递了过去：“什么太太……” 她的手被人轻轻握住，两枚戒指紧紧地挨着。 “那不然叫什么，夫人，老婆？还是……宝宝？” 他越说越离谱，顾曼晴抬手将他的爪子拍落，教育孩子一般道：“快点吃饭，要迟到了。” 总算，某人是乖乖听话了。 他们照例一起上班，不过，今天没有在老地方停下，而是直接开到公司门口。 一下子的转变，其实让顾曼晴还在适应中。一路看，群里竟然都没有关于他们的讨论，就连平常爱八卦的林晓艺，也没有出来说什么。 “那……我先上去了。” 沈聿修目送她下了车，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好好工作，中午一起吃饭。” “嗯……” 顾曼晴有一种从前被父母送到幼儿园读书时的感觉…… 不该是这样的……可她一时间也说不出这滋味。 车子开走，她调整好情绪。 刚进大门，就和财务的那两个女孩子碰上。 “顾……顾经理早。” 顾曼晴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报以微笑。 她记得，之前出绯闻的时候，她们两个拿自己讨论得最欢。其实这段时间，她们的确也不怎么待见自己。毕竟，职场上你做不到让任何人都对你满意。 但此时，她们显得很恭敬。甚至还主动和自己打招呼，看起来，人的“身份”真的是个好东西。 直到看着顾曼晴进了电梯，她们才松了口气。 “天，幸好她的脾气是好的……” “可你不觉得，她的气场真的很强吗？就明明感觉是对你笑，却有一种很有威压的感觉……” “算了算了，不说了，以后还是注意点吧。” “……” 她们当然是这样认为，从前觉得顾曼晴是“勾引”沈总，那是不能有名分的。可现在沈总却说她是未婚妻，那可不就是沈家已经认可的意思。 有这前提，她们又怎么敢在背后说些闲话呢？ 顾曼晴算是发现了，今天碰到自己的人……似乎都显得很有礼貌，就连往日见不着面，但今天碰到也能喊上一声“顾经理”。 刚到办公室坐下，林晓艺笑嘻嘻地敲了门。 “你这妮子干什么笑得天花乱坠的？”顾曼晴打开电脑，抬眸看去，她已经把门带上，随后走了过来。 “曼晴姐，你瞒得够深的，上次我那样说，你都没有反驳……” 顾曼晴哑然失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我分明给你暗示了。” 林晓艺认真地想了想，上次曼晴姐好像是反驳了来着。自己这脑子，怎么这次连瓜都没有吃明白。 她再看去，曼晴姐手上的戒指……好闪啊……感觉要亮瞎她的眼睛…… “八卦精，还有什么事吗？”顾曼晴笑着看看她。 林晓艺一拍脑袋：“对了，是关于新品发布，我们把方案重新调整了，已经发你邮箱啦，查收。” 顾曼晴点点头：“好，正好我一会儿要去找戴总监，我们尽早确认就可以准备场地布置，以及相关信息推送了。” 林晓艺比了个“ok”的手势，正要回去时，她又折回来：“其实大家都好奇得要死，就是不敢问，曼晴姐，和沈总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顾曼晴的确很认真地想了想，和沈聿修恋爱的感觉是什么样？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工作时间，不许聊八卦。” 林晓艺吐了吐舌头，一脸遗憾：“好的，顾经理，给您手机发送了几张典藏版的照片，我也是昨天刚收到的哦。” 顾曼晴看着她出去，这才打开手机看了看。 那是很久前，他们在路边买花时的照片。 上面的路灯氤氲，沈聿修抱着花走，她背着手跟着。好像在一刻，忽然觉得，是有那么些氛围感。 “曼晴姐，我们都是祝福你的，你和沈总，很般配！” 她无奈笑笑，但心里也有一种满足感。 好了，认真工作。 顾曼晴调整好情绪，认真地将邮箱里的文件看完，调整了几处后打印出来。于是起身，准备去和戴玮婷做最后的对接。 过去时，戴玮婷正在打电话。 顾曼晴在外面站了站，等到她的示意后才进去。 “戴总监，这是我们出的方案。” 戴玮婷接过文件看了看，道：“你把关，我放心。不过，重要的还是要把握前后的舆情，最近不少都出现竞争对手刻意抹黑的行为。” 顾曼晴点点头：“好，我会跟着大家一起注意的。” 戴玮婷笑笑，随后放下文件，双手交叠：“还是要恭喜你和沈总守得云开见月明，他看起来比我想得更有责任心。” 话题的陡然转变，让顾曼晴稍稍缓冲片刻。她微微一笑：“是，但我还是希望，公是公，私是私。” 戴玮婷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沈总有跟你提过，明年我可能会离开桐城的事吗？” 顾曼晴选择了否认：“没有，不过，学姐，你为什么会突然想离开？” 戴玮婷苦涩一笑：“其实也想了很久了，一直在等离婚手续办下来。我想带希娴和希泽去去海城，正好，集团在那边的分部呢有合适的选择，沈总就帮我联系了一下。离得远点，对他们也好。” 顾曼晴想想，也是，发生这么多事，离开也是为了更好的开始吧？ “私心里我还是希望由你来坐这个位置，当然，一切还得看公司的安排。不管如何，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 顾曼晴笑笑：“其实，这些年跟着学姐你学到了很多。于公于私，我都要好好谢谢你。离开之前，一定要让我请你，还有希娴、希泽吃顿饭。” 戴玮婷爽朗一笑：“好。”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有聚有散。 顾曼晴出来时，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 沈聿修在十分钟前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看朋友圈。[爱心」 顾曼晴摇摇头，他这又是玩什么花样呢？ 点开一看，他在十分钟前更了新动态。 选的还是那张熟悉的紫藤花下的照片，配上文字：“蓦然回首，是青春，是余生。” 她的心微微一动，以后，应该要拍多点的照片吧？ 她回的是私信。 「过往是你，余生也是你。」 「ps：我们应该多拍点照。」 那边回得很快。 「都听你的。[亲亲]」 顾曼晴释然，应该都会这样一直下去吧？ 第126章 葡萄吻 新品发布在即，公司上下都在加班加点。 顾曼晴在公司忙了一会儿，剩下的带回家继续。 彼时，她在卧室里，盘腿抱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而沈聿修则在客厅开着会。虽然其实大部分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但各部门的汇总还是要经他这边审查。 忙到约九点，顾曼晴合上笔记本。探头看了看，沈聿修似乎也已经结束会议。 但在仔细看他那样子后，她不由笑了。 谁懂……大概是为了维护作为大boss的形象，他上半身是笔挺的衬衫，可这下半身却是睡裤…… 顾曼晴在他“威胁”的眼神下，最终还是强忍住不笑。 外面传来敲门声，她寻思这个点过来的，除了陈映书也不可能有别人。 果然，门一开，就见她和周寻站在门外。 陈映书朝着客厅看看，挥手示意身后的人。 周寻很快就将东西递了过来，是一袋葡萄。 “锵锵，今天刚去园子摘的葡萄，一不小心玩到现在，但是立马就想起我‘老婆’了。” 顾曼晴看了眼周寻，将葡萄接过来，小声道：“你男人的眼神感觉要刀我。” 陈映书回头看去，轻轻蹂躏着他的脸：“怎么会，好了，我们也回去了。你们一定要好好享用哦~” 顾曼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拉着周寻走得快。 这小身板，谁能说她是个孕妇呢？亏得周寻看得严，不然八成要去蹦迪了。 “是周寻他们吗？” 顾曼晴关上门，就见换好全套睡衣的沈聿修过来。 “嗯……刚送了葡萄来，要不要吃点？” 沈聿修很自然地接过：“我去洗，你歇会儿。” 顾曼晴也不推辞，顺手交给他。随后，她走到沙发上窝着，顺手打开电视。 很久没有好好看电视，打开摁了一圈，随意地停下。是言情类的小甜剧，关于校园青春的。 她支着脑袋看了几眼，竟有了睡意。 “来。” 沈聿修过来时，见她正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咪。他伸手，轻轻地在她的额头拂过，她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好了？” 顾曼晴看去，葡萄已经被他一个个摘下，洗得锃亮。再看，他已经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他稍稍一伸手，她便缓缓地爬了过去。真的像只猫咪一样，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依偎着。 “需要剥葡萄服务吗？” 顾曼晴努力再睁开眼，抬眸就见沈聿修左手曲肘撑在沙发上，右手轻轻地卷着她的头发。而他的眼神，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她动了动唇：“要。” 说着，她伸手，拿了几颗葡萄过来，双手托着。 随后，慢慢地递到沈聿修面前。 “喏。” 沈聿修稍稍坐正，以能够顺利剥葡萄。 顾曼晴就这样看着，他那修长的手指，剥葡萄的速度也快。轻轻几下，就将表皮去了干净。莹润的葡萄，看上去酸涩而甜蜜，惹得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想吃吗？” 顾曼晴点点头：“想。” 沈聿修拿着葡萄在她面前晃了晃，随后扔进自己嘴里。 顾曼晴顿时大怒，捶着他的胸膛：“沈聿修！” 男人低低地笑着，随后拿起第二颗。 他边剥边道：“帮你试试，无籽葡萄，清甜不涩。喏，这个就剥给你。” 见他动手，顾曼晴打算暂且放过他。 可就在她满心欢喜等着那第二颗葡萄能进到自己嘴里时，他再次拿着葡萄晃了晃，顺势就往嘴里去。 顾曼晴急了，起身看着他。 “沈……” 在她喊出他的名字前，沈聿修半咬着葡萄，将另一半送到了她嘴边。她一怔，却是本能地接住。 轻轻一咬，一人一半，将葡萄分开。 “甜吗？” 顾曼晴只觉这葡萄的果汁多，很快就充盈口腔。她咽下，答道：“甜。” 沈聿修淡淡地笑着，目光落在她沾了葡萄汁的唇瓣。他再也忍不住，沉重的喘息声扑在她的脸上。 “我试试？”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动作却是肯定的。 顾曼晴被他一抱，随即变成坐在他腿上的动作。而她自然也是习惯地勾着他的脖子，这种姿势，已经有过很多次，但依然会觉得羞涩。 她原本的困意，在他的吻下变得清醒。他含着她的唇，像是真的在细细品味着葡萄的味道。可他那肆意的模样，却又分明像是摘下葡萄。 半晌，顾曼晴败下阵。 她的眼眸湿润，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沈聿修，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他这黏糊人的感觉，竟比自己还要厉害些。而偏偏，这黏糊劲，她是欢喜的。 这段时间，光是亲，他就不知道换了几种。更不要说，关灯后的那事。 沈聿修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网……网上？” 顾曼晴的脸一热，他这到底都是哪里来的精力。公司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还能忙里偷闲去学这撩人的技能。她顿时觉得自己应该更要好好“认清”一下，此沈聿修，真的是自己想的沈聿修吗？ “还吃吗？” 他问得认真，顾曼晴言辞拒绝：“不要。” 于是，某人在看到她那湿漉漉的眼眸后，再次稍稍调整位置，让她能舒服地窝在怀里。 顾曼晴此时睡意没了大半，躺在他的怀里刷了刷手机。而某人则拿了书看，仿佛在这一刻，显得安静很多。 没过一会儿，顾曼晴还是决定再吃几颗葡萄。但这次，绝不让他动手了。 说干就干，她若无其事地坐起来。随手拿过葡萄，自顾剥起来吃。 良久，只觉身后一道灼热的目光。 顾曼晴看了看手里刚剥好的葡萄，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吗？” 沈聿修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放下书，将她的手拉过去。很快，葡萄就消失在嘴边。而她也在原地愣了愣。 他的唇温热，拂过自己的指尖时，浑身如电流而过。 完了，她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顾曼晴咽了咽口水，轻轻地舔了舔唇。 而她却不知，自己这一瞬，比葡萄更要甜。 “顾曼晴。” “嗯？” “你是在……欲擒故纵吗？” “啊……” 顾曼晴只觉一阵昏天暗地，男人将她带到怀里。他们保持一个微躺的姿势，他轻轻地享受再次品尝葡萄的清甜，随后便撬入其中。 她很快就适应这温柔，在他的带动下，沉浸在这一刻。 哪里能想那么多……享受这一刻就够了。 他们结束这一轮，在微微喘息中，她勾着他的脖子。 “沈聿修，你的生日要到了。我看过，正好是周末。我们回沈庄吧，我想奶奶了。” 沈聿修撩动她额前的发，手指轻轻没入其中：“好。” 顾曼晴心满意足，轻轻拍拍他的背：“现在，抱我去刷牙洗脸，睡觉。” 沈聿修眉梢一动：“哦？睡觉？” “你又想什么，就是单纯睡觉。” “哦……” 顾曼晴被抱起，却听男人幽幽道：“好像腰有点闪到。” “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 “没事，可能是昨晚运动过度。” “沈聿修！” “没事的，不会妨碍今晚。” “……” 顾曼晴败了，这男人怎么开了窍后，如此不可描述？ 第127章 发布会 新品发布是在当地一家五星级酒店，顾曼晴他们同合作的策划公司一道将现场里里外外都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好几遍，确保不出问题。 虽然这次发布会规模不算大，但事无巨细，都关系公司的形象。 “投影设备、麦克风、笔记本电脑这些都确认过了吗？”顾曼晴在整个场地走了一圈，还是再次查看设施情况。 林晓艺和方陆跟在身后：“都确认过，电池也都换了新的。” 顾曼晴点点头：“和酒店这边确认过指示牌了吗？要特别注意，今天到场的嘉宾比较多，你们要多留意，和策划公司那边对接好，务必不要出错。” 两人也投入工作状态，今天这场活动大家都忙活了这么久，当然不能出现问题。接到安排后，他们又和其他同事一起，决定再检查一遍。 顾曼晴抬手看了眼时间，距离开始还有半小时。 沈聿修这个时候，应该在休息室吧？ 想到这，她打算过去看看。 在她即将敲响门的同时，那扇门跟着开了。 沈聿修眉梢轻挑，倚靠在门框上：“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顾曼晴回敬一个微笑，但不等开口，就被他一把拉了进去。身子抵在门上，后背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托着。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像是细细观察一般，随后道：“你换口红了？” 早上出门，分明不是这个颜色。 顾曼晴狡黠一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过，这两个颜色不是应该差不多……” 沈聿修轻轻拂过她的唇，没忍住轻轻地咬了咬。 “我更喜欢之前的，这个太老气了。” “嗯？会吗？”顾曼晴下意识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一看，被他这一亲，口红色都淡了不少。她羞赧道：“你可不能和宝玉那样有这习惯……” 沈聿修不解，紧跟着问道：“什么习惯？” 顾曼晴笑笑：“爱吃女人胭脂的坏习惯。” 沈聿修站好，双手插在兜里，言笑晏晏：“那我跟他不一样。” “哦？”顾曼晴伸手，轻轻将他的衬衣抚平，又将领带调整好位置，“是吗？” 她眉目婉转，声色清扬。 这一颦一笑自带柔光，让他一时失神。 “我只吃你的。” 顾曼晴脸色红潮泛起，怎么会有人，随地大小亲呢…… 哦，是她家的。 对于他们两个一起从休息室出来，在外面等的周寻和丁义山已经见怪不怪了。 作为沈聿修的助理，小丁虽然是初出茅庐的清澈大学生，但他也是谈过恋爱的。 自打沈总官宣后，他那是每一日都春风得意。就算有什么烦恼，只要顾经理一来，准保能春风化雨。同作为男人，他觉得自家boss是有一种“病”，那叫“恋爱脑”。 顾曼晴看了眼两人，在他们的眼里似乎读到些什么。她吸了口气，道：“沈总，那我再去场地看看，嘉宾们应该开始入场了。” 沈聿修不动声色，点头颔首。 直到看着顾曼晴离去，一旁的周寻忍不住吐槽：“沈总，你可真能装。” 沈聿修心情愉悦，整了整衣衫道：“这是一种社交礼仪，小丁，你以后也要学着点。” 周寻握拳咳嗽，心中不由想着，哪有boss教人这些的？ 可偏偏小丁眼神清澈，笃定地点点头：“boss说的对！” 对什么？你知道你boss说的是什么吗？ 周寻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啊…… 顾曼晴走到一半，感觉眼皮跳了几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跳的，好像是左眼。 她揉揉眼，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正准备下楼时，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曼晴姐，有情况！” 是林晓艺的声音，顾曼晴心陡然一动。 难道，这么准？ 她一路朝林晓艺的点位而去，那边正围了几个人，有保安，也有公司的人。走近一看，在这中间嚷嚷着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薇薇。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们一直没有再见过。 没想到，她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告诉你们，我是有正儿八经被邀请的，我有邀请函。”张薇薇嚷嚷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晃着卡片，“而且，我现在可是直播，你们动我，可都是会被我的粉丝们看到的，到时候，我看你们这发布会怎么进行下去！” 原来，她还是来闹事的。 “曼晴姐。”林晓艺先跑了过来。 顾曼晴边走边问道：“她怎么进来的？” 林晓艺的总结能力还是很不错，很快就将这事说明白：“张薇薇手里有一张邀请函，我怀疑是二部那个谁给她的。还有，她有一个粉丝过万的账号，她自己是为了过来直播发布会。” 顾曼晴瞄了一眼，没想到张薇薇这短短几日，就成了网红。不过，随意打开一个视频看看，她也明白了这波流量是怎么来的。 “这位女士，请出示您的邀请函。另，我们的发布会只邀请了记者媒体朋友，您是不是得到了错误消息？” 张薇薇一看到顾曼晴，冷哼哼道：“这就是你们负责人？”说着，毫不在意地将邀请函丢了过去。 顾曼晴看着落在地上的卡，二话没说捡了起来，随后微笑着道：“这位女士，您的这张邀请函恐怕有问题。” 张薇薇冷笑着：“可不要胡说，你就说是不是你们公司的？” 顾曼晴没有否认：“是。” “那不就是了，就算有问题，那也是你们公司的问题。”张薇薇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晃着手机转，“大家来看看啊，打脸了。” 顾曼晴并不理会她的叫嚣，一步上前将她的手机夺下。 张薇薇见此，吵吵间就要上前，却被保安死死拦住。 “张薇薇，你不要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司的。你若现在收手，你的名誉尚且还能保住。否则，你只会更加身败名裂。” 顾曼晴的每一个字都在刺痛她，是，她今天来这里，确实就是想着闹一闹。事情要是闹大了，她就要点补偿金。毕竟，这么重要的活动，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想着息事宁人。 但她这完全属于一时冲动，只想着发泄情绪。 “当然，如果你想利用舆论的话，我想可能不能如你意了。我们这边已经报警，一会儿警察会来同你做笔录，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和警察同志说。 “另外，我们会同步准备发文，表示这是德行有失的被辞退员工蓄意报复，并涉嫌非法闯入现场盗取公司机密。你觉得，你能做什么呢？” 顾曼晴没有丝毫惧怕之色，在舆论场上，张薇薇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也不知她这是抽了什么风，会想着用这种方式来“威胁”。 张薇薇愤愤：“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赢了，顾曼晴，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 她临走，也不忘给自己留下一句狠话。 顾曼晴其实着实想不通，张薇薇究竟是在闹什么呢？ “内场没事吧？” 林晓艺这才平静下来，道：“没事，一切都照常。” 顾曼晴总算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至少没出什么大事。 彼时，远远站在角落的蒋妙仪默默地看着。 她身边走来一个人，似乎说了什么。 蒋妙仪眸色微冷，淡淡道：“这就是那个说要投诚的人，看起来似乎很愚蠢，我不喜欢。” 说着，她便转身离去。 第128章 放松(此章微love) 幸好，整个过程没有再出什么事。 发布会顺利结束，中午留了嘉宾用餐。 大概是因为出了张薇薇这事，顾曼晴心里满满都是疑虑。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这感觉就像是手上一团线，可却找不到线头。 她坐在休息室发呆，只觉肩膀上温热，随后便被人轻轻地按着。顾曼晴不用看也知道，除了沈聿修不会有其他人。 “在想什么？”沈聿修转而走到她面前，“辛苦了。” 顾曼晴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奇怪，她好像有点过于愚蠢。” 沈聿修轻轻握着她的手：“剩下的交给我。” 顾曼晴这时才感觉松了一口气：“嗯。” “对了。”沈聿修拉起她，“好不容易来这里了，不如放松一下。” “放松？” 顾曼晴看去，他这表情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 直到站在这偌大的泳池前，她才清醒地意识到，这到底怪在哪里…… 说好的放松呢……怎么变成来……游泳？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学游泳吗？” 沈聿修认真地看她，这话好像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这还是他们之前聊起运动，顾曼晴才知道他原来各类运动都有所涉猎。而她除了羽毛球和网球之外，其它都不擅长。 也不知道最后，他们是怎么说到游泳。她也的确表达想学的意思，但没想到……就在此时…… “但我没有泳衣……” 顾曼晴支支吾吾，抬眸去看面前的男人。 可她却忘了，沈聿修从来就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没事，我准备了，各种款式都有，你可以挑一挑。” 于是，站在更衣间的顾曼晴汗颜。 他说的各种款式都有，是真的都有…… 她翻着看了看，前面是一排相当保守的款式。随后便是布料逐渐减少的设计，到最后，就直接是三点式…… 光是看着，她就有点莫名的羞赧。其实他们两个早就什么都看遍了，可若这正儿八经地穿泳衣，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反而有些别扭。 但很快，顾曼晴下了个决定。 反正来都来了，那就来个大的。 于是，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一排的衣服。最终，选择了一件。 沈聿修在外面等，寻思着她会选择哪一件。 很快，门开了。 他抬眸看去，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那双白皙笔直的腿，粉色轻盈的布料设计成不规则的半裙，衬得她的腿尤为修长。再往上看，珍珠粉的吊带设计，珍珠串的挂脖和系带，与她的肤色相称。 她竟然，选的是这款。 布料虽然轻薄，但质感却好。勾勒她的身形，当真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被沈聿修这么盯着，顾曼晴不由面上一热。随手拿了一旁的大毛巾，将自己盖了起来。 等她再看去，男人的上身无衣，紧实的肌肉显得如此有力量感，更别说那不规则的腹肌。再看，那轻薄短小的泳裤……还紧绷…… 他是故意的吗？！ 顾曼晴感觉更热了，怎么有男人这么会不经意地撩人…… 沈聿修温和笑着：“走，先带你下水试试。” 顾曼晴被他带着走，但临到水边后，她拉了拉毛巾，道：“我先适应下，你……你先游一圈。” “好。” 沈聿修也不强求，很快就下了水。 顾曼晴在泳池边坐下，看着他在泳池里舒畅地游着。亏得是包了场，不然，她还真有点不太好意思穿这个款式。 酒店的泳池刚好是阳光晒得到的地方，清澈的水质波光粼粼。随着沈聿修的动作，水面波浪四起，他时而沉浮其中，时而俯仰自如。好身材时隐时现，就是这样，她反而觉得更有几分迷人。 顾曼晴陷入反思中，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垂涎他的美色呢？ 看着他在泳池里的自由，她也不由有些心动。 于是，将脚探入其中。 那一瞬间，就感受到清凉从脚底而来。浑身的毛孔感觉慢慢打开，很是舒服。 沈聿修游了一圈回来时，就见那娇俏身影在水边，一双白嫩的脚轻轻撩着水。阳光不燥，水波荡漾。她的面容清丽脱俗，带着温婉优雅，似是那春日水边的桃花，搅弄一池春水。 他的心，似乎也被带的微风漾漾。 于是，他慢慢地游了过去，在她面前停下。 顾曼晴看去，他从水中站起。 这个泳池的水并不算深，大概到他的腰腹处。那好身材一览无余，谁看了能不迷糊呢？ “来，下水试试。” 他这半带着撒娇哄骗的语气，让顾曼晴拒绝不得。她迟疑片刻，将身上的毛巾拿掉，那光滑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更为动人。 沈聿修轻轻一拉，她就从岸上扑他的怀里。双手自然地勾着他的脖子，紧紧贴在他的胸前。那柔软轻轻摩挲，他只觉自己的气血仿佛在涌动。 “不行，沈聿修，我需要一个泳圈……” 在水里其实并不好行动，即便是被他抱着，顾曼晴还是有点难以向前。水到她的胸前，仿佛只要他松手，她就会沉入其中。 “别怕，我在。” 沈聿修紧紧地环着她的腰，随后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 顾曼晴忍不住还是微微发颤，他的手是滚热的，所到之处自然控制不住战栗。她不由地握紧他的手臂，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他们稍稍走了几步，最后她还是没能逃脱泳圈护航。 “累不累？” 顾曼晴扑腾了一圈后，还真的感觉有点累。 她看着眼眸炽热的男人，点点头：“有一点。” 沈聿修笑着：“那上去躺会儿。” “好。” 她刚要上岸，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这不妙在于，她泳衣的后带似乎因为泳圈卡着，散了…… 是的，真的散了…… “沈聿修……” 顾曼晴红着脸，咬了咬唇：“你，先转过去。” 沈聿修不解：“嗯？” 顾曼晴闭上了眼：“我的带子……松了……” “哦？”沈聿修脸色不动，直接伸手，“我哪里没看过，我来吧。” 好像有道理。顾曼晴一时无力反驳。 他温热的手再次覆在她的后背，似是在探寻那散开的系带。但找着找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好像感受到了那柔软，在水中仿佛更为娇弱。 “沈聿修！我自己来！” 看着顾曼晴那发红的脸，他这才老老实实地找准了系带。随后，快速地系好。 “怎么还这么爱脸红？” 顾曼晴只觉自己现在浑身都不得劲，他那眼神，分明就不对劲。她要疯了，看着那眼神，她的呼吸都跟着起伏加重。 但她没有想多久，只觉腰上被他用力一抱。还未思忖，就坐在了岸上。她自然地还没松开自己的手，只保持勾着他的动作。 水缓缓流下，从她的脸上到胸前，再到腰腹，又到脚踝。沈聿修轻轻地握着她的脚踝，摩挲片刻，只觉那出水芙蓉更动人。 顾曼晴看去，他精壮的身体也都是水，顺着肌肉线条流下。在这光的照射下，仿佛是神来之笔。 “还学吗？” “嗯……不学了。” “那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其它事？” “……” 顾曼晴看着他，他不戴眼镜的时候，比往日会少了一些凌厉感，更有几分少年气息。但他拿掉眼镜后，反而像是解开某种封印。 她的目光落在某处，顿时觉得身体热得厉害。 “唔……” 她的思绪被打断，在那摩挲的手掌间。 她好像再次没入水中，与他交融其中。 男人的吻深沉，她的吻绵柔。 第129章 感冒 游泳这件事，顾曼晴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受害人”。 因为自打那天回来后，她就华丽丽地……感冒了。 是的，在这炎炎夏日，她竟然感冒了。 顾曼晴回忆那天，只觉得悲愤在心。 于是，她暗暗下了决心，下次说什么也不会穿那些泳装下水了。 “咳咳——” 顾曼晴的喉咙发痒，止不住又咳嗽几声。 林晓艺投来关切的目光：“曼晴姐，你要不还是请个假吧，去医院看看……” 顾曼晴扯了扯口罩，再次将自己包裹得严实一些后道：“没事，我一会儿去看看。对了，咱们新品市场情况如何？” 他们公司这次推出的产品是在原有的手环基础上进行升级，并首次接入社区大数据平台实现融合。这是在需求上进行的功能调整，也是为了更好地适应老年群体需求。 “目前反馈良好。” 顾曼晴的声音沙哑，总觉得喉咙处有异物感。她顺了口气道：“好，让他们配合着在平台发几篇新闻类稿件。” 林晓艺点点头：“好的，那我先去。” 顾曼晴颔首示意，门一关上，她再也没有控制，咳得不知所以。再看看自己脚边那一堆的纸巾，她决定还是和戴玮婷请个假。 戴玮婷见她这般憔悴，直接同意了她的假条。 顾曼晴刚回到家，就接到陈映书的电话。 “曼曼，中午我一个人，咱们吃锅子去？” 顾曼晴倒在沙发，有气无力道：“我的感冒加重了，恐怕吃不了锅子了。” 陈映书急忙道：“那我给你带吃的！在家等我！” 顾曼晴连声拒绝：“别，你千万别过来。你现在怀着孕呢，感冒了不能吃药。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陈映书有些蔫蔫的，但还是应道：“好，那我给你点外卖。不许拒绝。” “好。”顾曼晴有些慵懒，“我先去洗个澡，睡会儿，你不要点太早。” 挂完电话后，她去冲了个热水澡。 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房间躺下。就只是扒拉着自己的大熊玩偶，盖了被子睡得迷迷糊糊。 但其实也睡得并不安稳，半睡半醒间，只感觉身上都有汗水。可她醒不过来，只是翻了身又睡。浑浑噩噩间，好像做了什么梦，却又记不清。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顾曼晴鼻子抽抽，没想到，她这一睡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但其实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就连起来也感觉脚软绵绵的。 不过好在，或许是睡前吃了药。似乎鼻子没有那么难受，只有咳嗽症状依然明显。 她刚换了身衣服，听到外面传来门铃声。 顾曼晴拖着脚步走去，透过显示器看去，竟然是陈姨。她忙戴了口罩，将门打开。就见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陈姨笑着看她。 “陈姨，您怎么来了？” 陈姨笑笑：“少爷不放心，我呢正好收拾他的房子，他让我过来看看。” 沈聿修今天是去隔壁出差，所以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感冒请假的事情。不过，她寻思，应该是陈映书和周寻说了。 “您戴个口罩吧，还让您专程跑一趟，怪不好意思的。” 顾曼晴帮她接过东西，引着她进屋。 “有什么不好意思呀。”陈姨进屋后看看，“呀，顾小姐你一看就是个过日子的，这家里收拾得真干净。” 顾曼晴有些脸红，想必他们应该都知道自己和沈聿修同居了吧？ 毕竟，这个家，现在满满都有沈聿修的痕迹。 陈姨放下东西后道：“少爷说你有点咳嗽，我呢就在家那边摘了些新鲜的枇杷叶，一会儿给你煮个枇杷叶蜜枣汤，最能清润止咳了。” 顾曼晴笑笑：“那还得有劳您了。” “没事的。”陈姨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少爷以前咳嗽，就爱喝这个。他呀，是真的眼里心里都是你。我看着你们两个过得好，也是真开心。” 说着，她看了看顾曼晴。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顾小姐很是面善。比起那什么蒋小姐可好太多了。没想到，现在他们真的能在一起。 顾曼晴与她保持距离站着，看她一阵忙，不由心里暖暖的。 “不瞒你说，这要少爷和那蒋小姐在一起，我都不敢想。” 蒋小姐？那应该是指蒋妙仪吧？ 顾曼晴不解，多问了一句：“她不好相处吗？” 陈姨顿顿，像是有些自责，但随后道：“顾小姐你是好人，我才敢说这话。其实，原本我呢也不该说这些话，那蒋小姐别看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心思可不好琢磨。” “她小时候呢，时常会过来老宅做客。有一回，她不满意我做的菜，竟当场就摔了盘子。我以为她就是年纪小闹脾气，没忍住劝了一句。” “谁想到，后来她再过来时，就说自己东西丢了，非说是我拿了。我的乖乖，但不知怎么的，真的在我的口袋里找到。真是有理说不清，幸亏先生和太太都是明理的人，我才没被开除。” 顾曼晴静静地听着，忍不住抽了口气。 蒋妙仪那端庄娴静的模样，配上这个故事，怎么都觉得有些……搭不上边…… “其实，也难怪。”陈姨煮上汤，继续道，“听说，这位蒋小姐其实并不是蒋家的大小姐，而是二小姐。要用以前的话来说，她呀不是嫡长女，是蒋先生在外头和人生下的，只是那位大小姐从小体弱，后来没了，就把她呀‘扶正’了。” 这故事听着……确实有些魔幻。 顾曼晴不知自己该如何接话，只是淡淡道：“没想到，人各有故事。” 陈姨点点头：“那可不，顾小姐，你呀也就权当一听。” 顾曼晴咳嗽两声，笑道：“您也不怕我说出去。” 陈姨面色平平，温和回道：“我知道顾小姐你不是个多嘴的人。” 顾曼晴笑而不答，她的确不是个多嘴的人。不过，这话，她却记在了心。 看起来，蒋妙仪的确是个看不穿的人。 陈姨给她做了饭菜和汤后，也没有多停留，叮嘱几句后就走了。 顾曼晴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吃上一些。倒是这枇杷叶蜜枣汤，她觉得很不错，喝了一大碗。 吃完饭后，她觉得还是有些累。 本想着去床上躺着看会儿电视，但竟然又睡了过去。这次倒是有些沉，只是隐约觉得好像抱着的大熊似乎变得有温度多了。抬手摸去，迷迷糊糊觉得不对，才慢慢地又缓过来，睁开眼。 男人明亮的眼眸似是一潭温泉，将她瞬间包裹。 顾曼晴忙拉上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沈聿修，我感冒呢，你赶紧出去。” 她的声音还有些哑，说完后还咳嗽两声。 看起来，感冒真的有些加重了。 沈聿修连带着被子将人搂过来，像抱着婴孩一般，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不出去，好点吗？” 他说着，探手在她的额头上感受片刻。 没有发烧，还好。 顾曼晴伸出一只手，从一旁拿过口罩，快速戴好：“你快点拿个新的。” 沈聿修奈她不得，只得也拿个口罩戴上。 四目相对，忽然都笑了。 “陈姨煮了枇杷叶蜜枣汤，很好喝。” “舒服点了吗？” “嗯，你还让她专门跑一趟，我怪不好意思的。” “她听说你感冒，就直接跟我说来看看，可不能赖我。” 顾曼晴听着，拿他没辙。 “我去给你热热，该吃点东西了。” 沈聿修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随后，在她没有察觉前轻轻啄了啄她的唇。 隔着口罩，依然能感觉到彼此的温柔。 “今日份问候。” 第130章 偶遇 顾曼晴这感冒，足足一周才算彻底缓过来。 这期间，沈聿修白天是上得厅堂的公司“霸总”，晚上下得厨房的家庭“煮夫”。在两种身份的切换间，他倒是游刃有余。 但某人也没有就此放过她，对于这次感冒，沈聿修总结为她缺乏运动，导致体质太差。于是，在她身体恢复后，就将想她拖到体育馆。 顾曼晴内心是想反驳的，她哪里是缺少运动，分明是运动过了头。 只是，此运动非彼运动…… 不过，偶尔去体育馆挥汗如雨也不是坏事。 在众多的体育项目中，顾曼晴最擅长的就是羽毛球。大概是因为，高中的体育课大部分时间都是打羽毛球。大学后，体育课是有选修项目的，她自然也是选择这个。 虽然早就知道男女体力以及球技会有差距，但没想到，几局下来，顾曼晴发现自己真的是节节败退。最后，她必须申请中场休息。 “不行了，我的身体告诉我，必须要缓缓。” 沈聿修跟着走过去，在顾曼晴的身边坐下：“毕竟感冒刚好，跟不上也很正常。” 顾曼晴喝了一大口水，才感觉好很多。再看看身边的某人，他的肩头搭着毛巾，不过随意擦拭，发丝间还有滴落的汗水。 她恍然想起，有一次高中体育课，三班和一班正好撞上一起。那时候，又赶上期中的体育测试。 她的体育成绩属于中上，800米能轻松及格，跳远的话则相对差一些。那次他们班刚结束测试，就碰上一班的男子1000米测试。 顾曼晴记得，那时候也跟着他们偷偷看过沈聿修跑步。 对他而言，1000米似乎根本就不是什么事。他跑完后，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阳光下发丝的汗珠闪着光，在少年的笑容下显得如此美好。 “想什么呢？” 顾曼晴的视线里出现沈聿修的脸，他挥挥手，将她的思绪带回来。她抬手，轻轻托着他的脸道：“想起高中了。” 沈聿修轻轻在她的手掌上点点，嘴角笑意盈盈：“不许想那个人了，看看我。” 顾曼晴倏而笑了：“你个幼稚鬼。” 他们又休息了一会儿，决定开启新一局。 刚起身，迎面走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顾曼晴率先看到的是蒋妙仪，她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绑的高马尾，与平日那精致妆容的打扮截然不同。 这样看，好像看到了高中时那个眉目动人的校花。 而她身边，是一身灰色运动套装的杜岳川。 顾曼晴之前并没有好好看过这位杜少爷，如今看他也是一表人才。天生的娃娃脸，即便过了而立之年，倒也不怎么能看出来。 若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们两个其实有那么点奇异的火花。 “沈少，出来活动也不喊我，是不是不够意思？”杜岳川先走上前，扣住了沈聿修的肩膀，“弟妹，好久不见。” 这一声“弟妹”喊得顾曼晴的心脏一抖，虽然这也没有喊错。但他那玩世不恭的脸，再配上一旁蒋妙仪的表情，总有点瘆得慌。 沈聿修将他的手挪开：“你能不那么煽情，叫名字。” 杜岳川笑嘻嘻：“老沈。” 蒋妙仪这时也开口打招呼：“聿修，曼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 顾曼晴保持礼貌的笑容，巧不巧是不知道，但碰到了自然也不能失了礼貌。 “是啊，我说妙仪你的状态那么好，原来一直有运动的好习惯。” 蒋妙仪看了眼两人，似是云淡风轻：“习惯了，以前在国外，我和聿修也经常约着打网球、高尔夫球。” 话里话外就是在暗示，自己和沈聿修有过很多这样的时间。 她的这点心思，顾曼晴自然是清楚的。 不过，自己也不是个吃素的。 “我还是觉得羽毛球最有意思，是吧？” 沈聿修接收到来自娇妻的眼神，她那眼眸明亮，却分明“暗藏杀机”。他挑眉笑笑，直接将她的肩膀揽住：“是啊，怎么样，杜少要不要来一局？” 杜岳川见这话题又抛到自己身上，他看了眼蒋妙仪，随后试探道：“单打多没意思，不如来一局双打？” 蒋妙仪回以微笑：“我没问题，聿修和曼晴呢？” 沈聿修刚想回绝，毕竟顾曼晴的身体刚恢复，带她出来运动一下也不过就是娱乐。若上了双打，少不得是高强度。 但没想到，顾曼晴平和道：“好啊，正好我也好久没有试过双打了。沈聿修，考验你和我默契的时候到了。当然，杜少你也要小心了，这也是考验你和妙仪的默契哦。” 她这带着调皮玩笑的话，让剩下的三人都愣愣。 沈聿修哭笑不得，她这一摘，就把自己的压力摘得干干净净。 这让他情何以堪？又让杜岳川和蒋妙仪情何以堪？ 他这下才深刻意识到，他的女人可是只厉害的小野猫。 说双打就双打，顾曼晴是势在必得。 她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蒋妙仪不就是认为自己有和沈聿修在国外多年相处的优势吗？但那早就过去了。 大概就是这样想，她这胜负欲都上来了，很快就进入状态。 打网球、高尔夫球她不行，羽毛球行啊。 顾曼晴要承认，蒋妙仪和杜岳川两人单打可能都是各自与他们不分上下。但在双打这件事上，在他们这对真情侣面前，是有点欠缺节奏的。一局下来，已经占了下风。 到最后，杜岳川先叫了停。 “老沈，你家的可是一点都不留情啊，这球球都在我的盲区，跑死我了。” 沈聿修看着身旁挥着球拍，斗志盎然模样的人，他不由跟着笑了：“跟你还留什么情。” 别说，他也没有想到。顾曼晴的小宇宙爆发起来，能有这般威力。 “是啊。”蒋妙仪微微喘着气，“下次有机会，看来可以试试其它项目。” 顾曼晴眉目清朗，笑着道：“好啊，正好，我也想学学。” 无懈可击。沈聿修全程看着她。 别看她平常那温柔模样，今天算是领教了。看来，以后可不能“得罪”她。 不过，他忽然又想到，既然某人有这精神头，那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可是吃素好几天了。 “老沈，来来，我跟你单独来一局，让她们两个休息下。”杜岳川这边直接缠着沈聿修不放，“跟你媳妇打打不过，那必须从你这里找点面子。” 沈聿修拿他没办法，只得再陪一局。 顾曼晴走到一旁坐下，静静地看了看场上的两人。 蒋妙仪跟着坐在她身边，同样安静。 良久，她开了口。 “听说，你们准备正式订婚了？” 顾曼晴朝她看去，她是淡淡地看自己。 “我和伯母经常一起喝茶的。” 哦，顾曼晴想着。这是拿程婉莹来压自己了，是想表示她们的关系更亲吗？ “是，阿姨也常说，你像她的亲闺女。” 蒋妙仪不动声色：“是，我和聿修从小就认识，我们的感情不是一家人，但胜似一家人。” 顾曼晴喝了口水，手顿在半空：“那，看来可以邀请你当伴娘呢。” 蒋妙仪憋着气，没有再说什么。 场上结束的时候，她们一起站了起来。 “晚上一起吃饭吧。”蒋妙仪提议，“正好，聿修，你的生日不是快到了，我们也正商量怎么给你过呢。” 顾曼晴投去一个眼神，转而温和。 沈聿修自然接话：“不用了，都年纪一大把了，就更喜欢安静。今天也差不多了，老杜，你可要照顾好妙仪，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着，他便拎起顾曼晴早就准备好的包，两人缓步走开。 “某人今天很厉害啊。” 顾曼晴抬眸，努着嘴看他。 “哼。” 沈聿修紧紧地圈着她的肩膀：“怎么又生气了？” 顾曼晴笑笑；“我才没生气。” 沈聿修的气息在她的耳垂处游走：“哦，这样？我还想着赔罪呢？” “嗯？怎么赔？” “回家你就知道了。” “……” 顾曼晴就知道，沈聿修没安好心思。 第131章 月亮(此章微love) 为了沈聿修的生日，顾曼晴其实偷偷准备很久。 不过，他们这次说好，生日要回沈庄过。说实话，距离上次去看看奶奶也有段时间，她心里还有点惦记。 临下班时，沈聿修还有个研发会。 顾曼晴便先下了班，去挑了些东西。 回到家，她就开始收东西。这边一整，那边一弄，抬头也一看时间也有九点了。 这个时间，往常沈聿修也该回来。 顾曼晴寻思着是不是该打电话问问，刚拨出电话，门外传来动静。她连忙将手机摁掉，迎上前去看。 沈聿修手里拎着西装外套，脸上看上去疲倦之色满满。见到她后，他不等换拖鞋，上前将她抱住。 顾曼晴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顺手将衣服接过来：“公司最近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了解沈聿修，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他不会是这种表情。再联想到今天公司里的传来的事，想必不是那么简单。 沈聿修缓缓松开，扯了扯身上的领带，随后温和道：“我……饿了。” 顾曼晴看着他，身上的肃杀气息少了大半，此时温顺乖巧不少。她宽慰道：“先洗个热水澡，我给你煮碗面。” 沈聿修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顾曼晴特地算了算时间，等差不多后才开始动手。 排骨是晚上刚煮的，也不用费多少时间。下了面条和青菜，再煎个荷包蛋，就可以了。 沈聿修洗完澡，就能闻到房间里的面条味道。他看着端着面的顾曼晴，恍然感觉心也跟着平静很多。 “快来，先把面吃了。” “好。” 即便是这样一碗普通的排骨面，沈聿修只觉胜过万千美食。等吃完后，他才稍稍缓过劲来。 “今天和研发部的老高吵了很久，有点累。不过，现在好多了。” 研发部的老高？顾曼晴想了想，是高总监。 与研发部的接触并不算特别多，但也听过关于这位技术总监的事。技术方面是一流，而这脾气也是“一流”。好几个研发部的人都在暗地吐槽，看起来是名不虚传。 “现在公司的一块重要项目是他负责，但他对年薪不满意，一直闹。今天跟他谈了很久，他呢也是公司的老人了，本来加薪也在理，可这闹法让大家都不好看。” 顾曼晴自然也知道，公司那几位高层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位高总监看来，更是最不省油的那盏灯。 “可不是我在背后蛐蛐人，我还真听过他不少的事。不过他呀，这次算是踢到硬板喽。” 沈聿修笑笑，托着腮道：“谁是硬板？” 顾曼晴起身，拿起碗筷道：“我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先去洗碗，你累的话就去休息，不用顾虑我。” “我去沙发躺会儿，等你。”沈聿修说着就起身。 顾曼晴看了他一眼，是真的累了。本来最近公司事情就多，加上一堆不服气的闹事，也让他够头疼。 她刚把碗洗好，将沈聿修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回来一看，他竟然真的就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别说当boss好，但这烦恼也是一点也不少。 顾曼晴蹲下看看，沈聿修的胡茬都长了。若是平常，他可能都会记得刮。看来是真的累了，不过这样看，青色胡渣让他看上去更为成熟稳重。 “我睡过去了……” 她刚准备去拿条毯子，让他暂时休息。 没想到，他还是醒了。 沈聿修随手一搂，将她抱在怀里。她身上还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清雅的花香让他慢慢有清醒的感觉。 “回房间睡吧，挺晚了。”顾曼晴也轻轻搂着他，“当心感冒。” 沈聿修笑笑，亲了亲她的脸：“好。” “哎，你的胡子……”顾曼晴推开他，“你看你，都要成不修边幅的老男人了。” 沈聿修摸了摸脸：“好像是忘记了，怎么？我变老男人你就不要我了？” 顾曼晴笑笑，捏捏他的脸：“对，趁我还年轻，还能找到好的。” “好你个顾曼晴。”沈聿修在她的唇上狠狠地一个吻，“扎你。” 顾曼晴拉着他起身：“好了，快回屋睡吧。” 沈聿修刚走一步，像是想起什么：“我还是先把胡子刮了，免得你嫌弃。” 顾曼晴看着他，总算松了口气。 沈聿修再出来时，四下看了看，顾曼晴并不在客厅。他顺手将客厅的灯关上，回到房间时，却见她坐在飘窗处发呆。 “看什么呢？” 他刚一问话，顾曼晴就招手示意：“沈聿修，把灯关上。” 他没有多问，直接把灯关了。外头路灯隐隐，但仍能看到光。他慢慢地走了过去，跟着在飘窗的另一边坐下。 “感觉很久没有看到星星了。”顾曼晴忽然感慨一句，“小时候，总觉得天上的星星好多，可后来就越来越看不到了。” 沈聿修看去，她正倚靠在玻璃边。头发微微散着，落在白皙肩头。她今天穿的这身吊带裙子倒是好看，好像之前没有见过。 “明晚就可以看到了。” 顾曼晴看向他，是啊，明天他们就在沈庄了。 沈庄的星星，比桐城要看得清楚一些。 “今天的月亮似乎并不怎么明显。” “因为，今天是初一。” “我想到一句话，叫‘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 “不过，最后还有两句话，叫‘两耳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顾曼晴看向他，随后缓缓地挪了过去。他很自然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们就这样，相依偎着。 “沈聿修，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帮不上你什么。” 顾曼晴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她有时候，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性。可两个人生活，有时候就会有那么一瞬，会有些感慨。 沈聿修吻在她的额头，笑着道：“你做得很好，你看戴总监都夸你来着。” 顾曼晴抬眸看他，他有些疲倦，但还是和她说着话。他就是这样，无论何时，都能够给人情绪价值。 “那我应该要做得更好。” 沈聿修埋首在她的脖间，温热的气息上下游走着。他的嗓音低沉，笑着道：“怎么做呢？” 顾曼晴的身体瞬间麻麻的，在他的一寸一寸细密之间，她跟着起伏。随后，她转身攀住他的身体。 男人的手轻轻地将那细细的吊带拿下，覆在她的柔软处。她跟着他的动作，慢慢地保持着适应的姿势。 “沈聿修。” “嗯。” “生日快乐。” 男人顿了顿，眼眸里满是这娇嫩欲滴模样的女人。 原来，已经十二点了。 “我的礼物呢？” “给你。” 顾曼晴慢慢地解开他的扣子，纤细的双手轻轻地攀着他的背。随后，她抬头，吻在他的喉结，一点点往下，在那健硕的腹肌处。 她很快就被抱了起来，窗帘拉上的瞬间，他们的衣衫同时落地。 没有月亮的夜晚，夜色中他们紧紧地拥抱着。 但这海上依然有明月，这山间依然有清风。 花影拂动，并蒂轻颤。 第132章 惊喜 沈聿修感觉很久没有睡到自然醒，这阵子一直很忙，睡得时间并不算多。一觉醒来，习惯性伸手，竟发现身边是空的。 恍然一想，这个时间，顾曼晴应该起来了。他仍有些疲倦，稍稍缓过神后，才伸手去探手机。 迷糊间，摸到手机的同时他也摸到了贴在上面的纸条。沈聿修支撑着起来，细细看了看上面写的文字。 「早安，大懒虫。」 后面配了一个手绘的狐狸头像，这画图手法…… 沈聿修不由想起了很久之前，她在会上开小差被自己抓个正着时，上面那卡通狐狸图案。 她这是做什么呢？ 沈聿修会心笑笑，准备起床。 刚要穿拖鞋，很快就发现地板上也贴了一张粉色的纸。他弯腰捡起，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 「跟我走。」 后面同样是一个狐狸头像。但除此之外，纸条上还捻着一根红绳。 顺着方向看，是通向门外的。 沈聿修的好奇心一下被激起，这一大早，她是要给自己什么惊喜吗？ 于是，他轻轻捻着红绳，准备去一探究竟。 刚走到卧室的房门前，上头还是一张同色的纸。这回，写着一句话。 「准备好了吗？有惊喜哦~」 沈聿修迟疑片刻，思忖会是什么惊喜呢？于是，他一手捏着红绳，一手开了门。 就在开门的瞬间，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半空漂浮。每个气球的上面，都写着一个字。从左往右，连起来读就是：祝你生日快乐。 沈聿修眉梢一动，将气球上的纸条拿下。决定继续跟着红绳走。 四下看去，客厅似乎无人。但红绳的连接的下一个方位，就是餐桌。 看起来，某人的惊喜是桌上那个盒子不成？ 想到这，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盒子是四方的，浅蓝色的，系着同色的丝带。盒子边上的纸条明晃晃地写着字。 「打开我。」 沈聿修这下更好奇了，她这是准备了什么呢？他不动声色，想必现在某人定然是在哪个角落看着自己呢。 他小心地解开系带，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东西，全然出现在眼前。 最下面铺着一层粉色的玫瑰花瓣，上面分别放了一个小盒子和一个小瓶子。 盒子里是什么还尚未可知，但瓶子里的却能一目了然。是用纸折叠的星星，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他打开小盒子，赫然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块手表。星空的设计，幽蓝之间点缀的星光，似是漫天星辰。并不算是名贵的手表，但对他而言，却胜过无数。 沈聿修哭笑不得，她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一想到她一会儿看到自己戴着手表的表情，想想就觉得应该很值。 他戴好手表，拿着瓶子。继续跟着红绳走，目的地是厨房。 但等到了厨房门口却发现，没有更多的纸条留言了。他正准备喊他，却见她出现在面前。隔着玻璃，正冲他比了个爱心。 “生日快乐！”顾曼晴拉开门，将身后的花捧到面前，“为我们英明伟大的沈总正式迈入而立之年欢庆，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烦恼全没有，财源滚滚来。” 沈聿修一挑眉梢：“我怎么感觉，这台词是过年用的。下一句，是不是‘红包拿来’？” 顾曼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沈聿修，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被点名的某人忙将花接过来，但也不忘美人在怀。 “怎么会？我最解风情了。我的意思是，太太给我准备这么多惊喜，那我理所应当要给一个大红包的。” 顾曼晴抬眸微笑，仰着双手道：“来吧，沈总，用你的大红包砸我。” 沈聿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还有其它惊喜吗？” 他看着怀里的人吸了口气，眉头一皱，努了努嘴道：“沈聿修，你可别不知足，就说你这瓶子里的星星吧，里面可都写了字的。一颗星星可以代表一个要求，当然，一个月只能用两次。” “嗯？”沈聿修跟着皱起了眉，“一个月就能用两次？那我不是很吃亏？” “你还吃亏呢？” “那万一抽到的不是我想的呢？” “那……允许更换一次……” “怎么着都是我吃亏的感觉。” “……” 顾曼晴明白了，你不能和一个根本不讲“武德”的人理论。 吃完早饭，他们出发沈庄。 为了让某人享受一个完美生日，顾曼晴主动请缨开车。 沈聿修本是一番“胆战心惊”，但对她还是有自信的。尽管开的速度是慢了点，不过总算安全抵达。 距离上一次来沈庄，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 八月正是暑假，作为热门旅游地的沈庄人来人往，显得过于热闹。 除了学生时期，顾曼晴几乎没有在这个时间去外面旅游过。 想过人多，只是没想到人会这么多。 他们一路往沈宅的方向走，路上看到不少穿着汉服的女孩子。上次来虽然零星看过一些，但这次更多，仿佛大家约好一般。 沈聿修似乎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笑着道：“好像这两天有办国风活动，可能来的人也就多些。” “国风活动？”顾曼晴颇有些兴致，“难怪，不知道都有什么活动？” “那我问问？” 顾曼晴还没作答，就见沈聿修拦住了一男一女。 看他们的妆容和穿着，她寻思两人应该是一对小情侣。看年纪不大，应该是大学生。 “您好，请问下今天会有哪些活动？我女朋友有点感兴趣。” 两人初见沈聿修，便不由咋舌称赞，心底暗暗想着。 这等颜值，不拉去花船游行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这等身姿，应该穿什么都好看吧？ 还是男生先反应过来，认真道：“这两天活动还挺多的，下午开始会有花船游行，晚上是灯会。明天的话会有很多游园打卡活动，如果感兴趣的话不要错过了。” 听起来，好像挺好玩的样子…… 顾曼晴承认，她心动了。 沈聿修谢过他们，正要转身时，女生叫住了他们。 “小哥哥，小姐姐，你们两个长得这么好看，穿汉服一定更好看！前面就有一家专门做妆造的，既然来了一定要试试呀！一起为宣扬中华民族传统服饰助力！” 顾曼晴看着那活力满满的女生，笑着道：“好，有时间我们一定试试。” 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远，沈聿修试探性地问道：“真要试试？” 顾曼晴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多好看，我想试试宋制，你觉得怎么样？” 沈聿修若有所思：“那看来，我只能陪你试试了。” 他们相视一眼，并不用过多的言语。 再绕过一条巷子，就已经能见沈宅。 顾曼晴看去，黑瓦白墙之上，那一树紫薇花开得正盛。上回来只见叶而不见花，现在看那当真是繁花似锦、璀璨动人。 她恍然生出一种，游子在外，近乡情怯的感觉。 沈宅的大门缓缓打开，倚门站着的人冲他们招手。 第133章 爱意 沈宅外是人头攒动，沈宅内是宁静祥和。 顾曼晴静静地在这紫薇花下站了站，方才在院外看，只觉墙头一片云霞。如今看，花色朵朵更觉雅致。 听沈聿修说，这紫薇花少说也有百岁。树姿优美，树干光滑洁净，花色艳丽。 沈老太爷在世时就最喜这棵树，在原来的形态上精心护理。这紫薇的形成一个好似古色古香的雕花瓶，与这满树繁花相得益彰。 顾曼晴不由伸手，轻轻地抚了抚树干。在碰触的刹那，花叶随之震颤。 “好看吧？” 顾曼晴循声，钱瑛已经走到她身边。 她忙迎上去，轻轻扶住。 “好看。” 钱瑛踱步上前，也轻轻地抚着树干。在那花叶震颤中，零散落下几朵，在她的掌心停下。 “这棵紫薇花呀，之前‘死’过一次。那年遇上台风，树根都被拔起。本以为是救不活了，不过聿修的爷爷啊怎么都不肯放弃。倒也没想到，真让他就‘活’了。这几年，长得反而越好了。” 顾曼晴静静地听着，说这话时，钱瑛的眼神平和而明媚，却又带着一丝伤感。想必，她和沈老太爷的感情一定很好。 “人也应当如花，纵然平凡，也得璀璨。” 钱瑛此话，却多少显得有几分悲伤。 顾曼晴轻轻地揽着她的肩膀：“奶奶，您说得对。” 钱瑛拍拍她的手：“走，我们看看聿修把菜准备好了没有。” 她们刚到厨房，迎面就见端菜的沈聿修。见到她们，他颇为无奈地说道：“奶奶，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吗？怎么这下厨房的还是我？” 钱瑛笑笑：“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你爷爷从前可就是自己过生日，还要给我下面的。那你在曼晴面前，不得也表现表现？” 沈聿修看着两人，耸耸肩道：“您说的对，谁让站在我面前的，都是我爱的人呢。来，奶奶，试试我的手艺。” 钱瑛拉着顾曼晴的手，满眼慈祥：“走，我们给他打打分。” “好嘞。” 三人一桌，各一方。 三碗小面，根根分明。 清亮汤色，青菜、小葱分明，是简单的阳春面。不过入口，方知那平凡背后的味道，各有不同。 “怎么样？”沈聿修看着两人，“我这‘阳春白雪’可是看着简单，不过味道绝对不简单。” 钱瑛点点头：“这回的葱油炸得倒是不错，勉强给你八分吧。” 于是，沈聿修看向顾曼晴。 在某人迫切的眼神注视下，她微微笑着：“既然奶奶给你八分，那我就给你七分吧。” 沈聿修挑眉道：“怎么还少一分？” 顾曼晴将碗里的煎蛋夹过去：“因为，荷包蛋焦了。” 听她说完，钱瑛跟着笑了。 八月初的天气虽然炎热，不过沈宅内花木扶疏，倒也舒服。 “来，曼晴。” 正打着盹的顾曼晴听到钱瑛的呼唤，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快步走了过去。 “奶奶，这是……” 顾曼晴看去，沈聿修正在小心擦拭什么。等她稍稍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架扬琴。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看实物，这架扬琴看上去有些年头，但保养得也是相当不错。都说优质的扬琴选的是优良的梧桐木，想必这架应该就是。外观油漆光亮均匀，山口处似乎用的是红木，纹路清晰，上有精细雕花，尤为古朴典雅。 “好漂亮的扬琴。”她由衷感慨。 怕是谁见了，都会感叹。 沈聿修笑着看她：“怎么样，想不想现场聆听？” 顾曼晴看看钱瑛，又看看沈聿修：“难道说，你会吗？” 沈聿修轻轻咳嗽一声，让出一条道来：“我呢，自然是不会。不过，奶奶会。” 顾曼晴自然是知道的，见他那故作慌乱的模样，她不由笑了。再看钱瑛，已经慢慢地走到扬琴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老家伙跟了我几十年了，别看它‘老’，可这音色是一点也不差。来，就让你们呀，听听它的声音。” 顾曼晴连忙将椅子搬过来，在钱瑛的一旁坐下。而沈聿修则跟着，在她的身边。两人静静相视一眼，转而等待聆听琴声。 空中有云遮日，暑气渐收。 在树影摇晃间，顾曼晴听到了一声清音，似是珠玉落入盘中。随后，琴音缓缓如涓涓细流而来。 这声音与琵琶相似，却又不同。与古筝同音，却又有区别。 她虽不大懂乐理，可若是当个听客而言，在这缓缓而来的音色中已经被带入绵远的意境中。似是一番春日江南景象，清吟声如流水、顿声如马蹄，又似是瑟瑟风声，有深山远寺的里随风而动的铃声。 时而清扬跃动，时而婉转低吟。仿佛从山间缓缓而下，见那清江水面，随着小船一路向南。见得薄雾中黛瓦白墙，杨柳依依、桃花映面。 仿佛就这样静静听着，她的心跟着慢慢地平静。抬眸去看，绿树映窗，正好将那紫薇花挂于窗棂中。云散褪去，光影重现，声音随之平和。 顾曼晴看去，钱瑛收了手。动作如此优雅，浑然与这一刻的景象融为一体。 她好像能看到，年轻时候的钱瑛，素雅的旗袍，干净利落的短发。发上是被人簪上的紫薇花，而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一身长衫。 那景象，如此真切，却又虚幻。 如果顾曼晴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听钱瑛弹琴，她想，自己一定会缠着她听很久。可那是很久后的事情，没有人能预知。 “沈聿修，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 彼时，顾曼晴坐在长廊，看着那高大的紫薇花出神。 她总觉得，在很多个日夜里，钱瑛应该有很多次都是看着这棵花入眠的。 沈聿修倚在柱子，目光也同样落在花上。 “我记忆里，他是个什么都会的人。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他爱读书，也是个愤青。在那个年代，多少会被人觉得有点离经叛道吧？太爷爷一直希望他从政，但他就要从商，他说，他就爱钱。” 顾曼晴不由笑了，看来沈聿修的性格或许有点像他爷爷。隔代遗传，也未尝不可能。 “爷爷和奶奶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呢？” 沈聿修思忖片刻，随后看向她：“其实奶奶是扬州人，早年她家道中落，跟着家人流落到桐城，后来，就剩了她。” “她是书香人家的闺秀，若非为糊口，是不会选择去茶馆弹琴的。据爷爷说，他早就‘盯’上奶奶了，但没好意思。直到有天有人闹事，他就去英雄救美了。” 如此看，这其中还有不少故事…… 不过，以奶奶当时的情况，想必太爷爷他们也不会很快首肯。 “爷爷带着奶奶私奔过一次，后来太爷爷拗不过。但其实他也是真的见着奶奶的性格好，能持家，就允诺了亲事。” 顾曼晴不由跟着鼻头一酸，老辈人的感情虽不似如今轰轰烈烈，可同样刻骨铭心。那应该是，认定了一辈子不变。 “爷爷留了很多情诗，奶奶藏着没给我们看过。”沈聿修摊手，“但我小时候不小心看过一次，只能说，相当肉麻。” 顾曼晴忍俊不禁：“怎么个肉麻法？” 沈聿修握拳咳嗽，四下看看。但最终还是选择压低声音，轻轻道来。 “我不许你叫我先生，我只做你的心上人，称我为‘爱人’。” “春日负喧，常觉人生漫漫。若没有你，便是游魂。” “不用怕人之将老，我会陪你一同老去。直到我死去，即便死去，你也是我心头的紫薇花。” 顾曼晴静静地听着，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措辞。可听着，并不让人觉得肉麻。 那或许是一个男人，同心爱的人所说的真情实言。 “沈聿修……” 她一抬头，就见沈聿修站上台，伸手勾了一枝紫薇花。 很快，那花就被簪在她的耳后。 他笑着道：“我觉得那句‘即便死去，你也是我心头的紫薇花’很好。” 顾曼晴抬手，轻碰花瓣，微颤。她恍然笑了。 只觉得，风过耳。 花动，心也在动。 第134章 晚安 入夜的沈庄比白日更为热闹，因这国风活动，小镇家家户户都装上了各样式的灯。夜色清明，光影重重。 沈宅门口就是水道，届时夜晚的游船就会从这里过。 顾曼晴掐时间，拉上沈聿修与钱瑛一起搬了椅子在门口纳凉。与其说纳凉，当然也是想凑个热闹。 “我这一把年纪的，就不凑热闹了吧？” 彼时钱瑛还想着回去，手却被顾曼晴握得紧紧的：“奶奶，您啊就当陪我，咱们就看一会儿，一会儿就回去。” 沈聿修此时搬了张小桌子，放些干果之类。 这架势，颇有几分赏月的雅致。 顾曼晴抬头，今夜是农历三十，月色不明。明天初一，又是新月。不过，这小镇里灯火明亮，更有光影投射的圆月，氛围也是极好。 “从前哪能想象有这样的盛景。”钱瑛轻轻摇着扇子，“瞧那些小姑娘，多好看。” 顾曼晴微微笑着，伸手将她手里的扇子接过：“奶奶，您看，也有婆婆呢。” 沈聿修看着两人，从果盘里摸了一把小核桃，开始慢慢地剥。 沈庄这次是做了大规划的，定的是江南水乡情景式的夜游活动。 七点，游船自出发点而出。 一共八艘流光溢彩的古风花船，在这夜色之下缓缓而来。船上鲜花装饰，华衣男女尽显优雅。 来往游客连连，都沉浸在这美景之中。 低吟浅唱，声乐缭绕水乡。 顾曼晴也有了些微醺的感觉，今夜的沈庄俨然是千年前的宋时风光。 她正想着，转头看去，身边的位置竟然空了。 沈聿修这家伙，也不知道跑去哪里。 她再看看，钱瑛虽带着笑意，不过看上去也有些疲倦。 “奶奶，困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钱瑛摆摆手：“没事，难得有这样的热闹，再坐坐。”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面前出现了两盏灯。一盏莲花灯，一盏兔子灯。 顾曼晴抬眸看去，那拿着花灯的人正冲着她们，笑意盈盈。 “你从哪里弄来的？” 沈聿修坐下，将花灯递过去：“我方才听到他们说，那边在送花灯，就过去看了看。没想到，还真有。” 顾曼晴自是欢喜，她已经许久没有把玩过花灯。这些，也都是小时候的记忆了。 他们又坐了会儿，这才打算回去。 一路上，顾曼晴对花灯是爱不释手。 就连一旁的沈聿修，也跟着舒心。 “奶奶，晚上我们就在这住，我跟您一起睡，可以吗？” 顾曼晴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并不想离开。心口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可又说不出。她有了一丝孩童一般的“无赖”，想要多点和钱瑛在一起的时光。 钱瑛笑笑：“你也不怕老人家给你过气了。” 顾曼晴抓着她的手臂不放：“不怕，我高中那会儿都还和外婆一起睡过，我最喜欢她给我说从前的故事。不如，您也跟我说说，沈聿修小时候的事吧。” “不对，怎么说我的事？”沈聿修不肯，“那不行，奶奶，我也要睡您屋里，我得防着您说我坏话。” 钱瑛拿他们没辙，只得让吴婆婆在房间里添了床榻，拉了屏风。又给他们添了新床单、被子。 顾曼晴在外面站了站，看着屋内跟着忙碌的钱瑛，又看看站在一旁深思的沈聿修。她走到一旁，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聿修凝眉，迟疑片刻道：“刘医生，他是父亲安排的家庭医生，今天他跟我说，奶奶的身体不是很好。” 顾曼晴跟着沉默片刻，纵然知道，人生一遭，终有结果。 可在生死面前，谁又能真的看淡呢？ “严重吗？还是让奶奶和我们一起住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沈聿修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别担心，姑姑和婶婶其实一直都会过来。奶奶呢，和爷爷在沈庄生活了大半辈子，她是不愿离开的。” 顾曼晴自然明白，每个人总会有自己的执念。在这小小的沈宅，承载着一个人的数十年，那不是轻而易举能割舍的。 “你们两个啊，都这么大人了，跟我一个老婆子睡一屋。” 钱瑛的屋子本就收拾得干净，屋内点的是鹅梨香，又带着些腊梅的味道。中间挡了一幅四季图的屏风，安置了卧榻。那就是今晚，沈聿修的床了。 自从听沈聿修说了那番话后，顾曼晴总觉有些哽咽在喉。她拉着钱瑛道：“奶奶，现在还早，您快跟我说说沈聿修以前的糗事。” “奶奶，我可就在这，您可不能‘背叛’我……”沈聿修一脸可怜巴巴。 钱瑛看着两人，温和笑笑：“聿修这孩子，和他爷爷很像，打小就聪明。要说起糗事，大约是他四岁那年，有人送了一坛自家酿的梅子酒，就搁那窗台上。他倒是机灵的，不知怎么就去翻了盖子，偷偷喝了一口。” 顾曼晴看向此时憋着脸微红的沈聿修：“然后呢？” “然后啊……”钱瑛细细地想着，“我去找他时，他就抱着门口的大水缸，睡得呼呼响。可把我们吓坏了，从此啊，但凡有酒，我们都得离他远远的。” 顾曼晴都能想象到，那糯糯团团的小沈聿修抱着水缸的模样。想想都觉得，那定然是可爱至极。 “还有啊，他五岁那年，跟着他爷爷去别人家吃席。结果，他爷爷一个没注意，他就不见了。去找时，他呀被几个女娃娃拉着，正挑要当谁的新郎。” 沈聿修顿时急了：“奶奶，您不能把这些都倒出来……” 顾曼晴配合地感慨：“好啊，沈聿修，原来你小时候是个‘色鬼’……” “那是她们在玩，我是……冲着那糕点去的。” 说话间，屋内笑声连连。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声音渐渐平下去。 “聿修啊，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盼着你们啊……” 顾曼晴听着，旁边钱瑛的声音缓缓淡去，随后是浅浅的呼吸声。她看着紧紧被握着的手，不由心头微澜起，随之将手覆在上面。 “奶奶睡着了？”沈聿修踱步，走到床前。 他看去，顾曼晴正侧身，为钱瑛掖好被子。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连忙伸手示意他小声。 “人老了，有时候像孩子。”顾曼晴轻声道，“她记得你们的每一件事，或许她其实，也是希望你们能留在这里。可她更知道，不该绑着你们留下。” 沈聿修看去，她眉目间似有些哀愁。 “奶奶也说，我们要向前看。” 顾曼晴吸了口气，转过身看蹲在床前的沈聿修：“嗯，快睡吧，我也困了，不要吵醒奶奶了。” “好。”沈聿修应了一声，随后轻轻托着她的下巴，“晚安。” 顾曼晴颔首，微笑：“晚安。” 屋内灯暗下，窗外紫薇花浮动。 第135章 沈郎君 第二日是初一，钱瑛照例是要去湖心寺的。 顾曼晴和沈聿修这次跟着一起去，第二次到这里，感触也有不同。 他们跟着请烛上香后，又沿着湖边走了走。 原本是要等钱瑛的，但她道礼佛事宜需要一整天。 于是，他们被“赶”了回去。 国风活动还在继续，一大早就有人开始准备。 沈聿修牵着顾曼晴的手，径直往前走，像是早有目标一般。 “我们这是去哪儿？”见他颇为神神秘秘，顾曼晴忍不住问道。 沈聿修温和笑笑：“昨天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吗？” 陪她？顾曼晴微微发愣，昨天自己说什么了呢？但很快，当她看到巷子里那家汉服店的时候，才恍然明白。 原来，是这个意思。 大概是因为时间比较早，店里还没什么人。店面虽小，不过里面的各类服装形制倒是应有尽有。 店主是位年轻女孩，见到他们进来后便招呼道：“两位喜欢什么样的形制，我们可以根据形制全妆造。” 顾曼晴一时看得眼花缭乱，看向一旁的沈聿修：“哪个好？” 接到问题的某人细细看，于是，在众多的衣服里挑了一套。 “这个，怎么样？” 顾曼晴接过看了看，沈聿修是有点审美的。 是一整套宋制。清雅的天青色宋抹，新芽绿百迭裙，外搭配淡绯色色的直领对襟飞机袖短衫和同色的直领对襟宽袖长褙子。配色清新，除些许暗纹外，最为迷人的便是上面的春日花色，梨花、芍药、琼花图案交织，让人一眼心动。 “这位先生可真会选，这套是我们刚上新的。还有个男生款，正好能凑情侣款。” 店主小姐姐一边夸人，一边将衣服找了出来。 男款的配色亦然清新，淡粉色的长衫，天青色的半臂。不得不说，这个颜色只怕很难驾驭。 “怎么样？要试试吗？”顾曼晴眨着眼，看起来某人对这颜色似乎也在迟疑。 沈聿修顿了顿，下定了某种决心。 “试。” 店主小姐姐很快就为他们安排， 妆造的过程是漫长的,不过，店主同她聊上几句，也算是一种解闷。 顾曼晴还没有尝试过全妆，她平常几乎都是淡妆。这个过程对她而言，也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沈聿修已经在等了。本以为粉色在他身上会有些违和，却没有想到竟是如此贴合! 他的身形颀长,衣服显得还略有些短。此时他正对镜正冠，许是感受到目光后，他转过了身。 顾曼晴看去，着了宋装的沈聿修当真将这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他的骨相好,稍稍一化妆便有剑眉入鬓，目若朗星之感。一身英气与嘴角的微笑相衬得有几分儒雅风度。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跳出几个字。 ……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 大抵就是如此…… 沈聿修整了整衣衫，抬眸看向几步之遥的顾曼晴。 她梳了宋时流行的朝天髻，装饰了精美梳篦，另有红色发带和簪花。 妆容算不上浓烈，有着清雅而不失精致的东方美学感。眉形修长而略带弧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温婉。眼妆淡雅，眼波流转间都能感受那脉脉柔情。两抹飞霞与唇色柔和，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 \"小哥哥，小姐姐，你们两个也太登对了吧!”店主不由感慨，来店里的人多，可像是他们这样让人一看就是一对的还真的不多。 重要的是，他们就像是天选汉服人! 沈聿修笑着缓缓走过去，伸手：“来。” 顾曼晴有一瞬失神，这一刻仿佛真的感觉，那是个宋史里走出去的少年郎。 他邀约自己，去赴一场春日宴。 她回以微笑，把手放上去。 第一次正式穿汉服出门，顾曼晴多少还有些未习惯。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穿了不同时期的衣服。他们在路过时，总会有人投来目光。 沈聿修看着身旁拿着扇子遮面的人，伸手握住扇柄，轻轻地往下压。 “这么好看的妆，挡了多可惜。\" 顾曼晴垂眸，摆弄着衣角。闻此，她扯了扯他的衣袖：“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聿修笑笑，很快他就换了个话题，“你知道，若是在从前，你要怎么称呼我？” 顾曼晴蹙眉思索，心里有了一个答案。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沈聿修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挑着她的下巴，眼眸满是浓情蜜意。 “顾娘子为何要想这么久？” 顾娘子…… 他这模样，放在剧本里，那就是一个轻佻的世家郎……可偏偏又生得这好皮囊，那该是个花花公子吧？ 想到这，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嗯？\" 顾曼晴将他的扇子握住：“沈郎君，请自重。” 沈聿修不由眉目舒展：“再叫一遍。\" 顾曼晴知道他犯了幼稚，扯住他的衣袖道：“沈郎君，不知今日你能替我赢下多少彩头？” “哦？”沈聿修反握住她的手，“顾娘子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真的吗？” 沈聿修见她那眉目之间，尽显多情。俨然是那如花似玉的娇俏小娘子，他俯身，保持与她平视的姿势。 “自然是真的，千金博得美人笑。” 相视片刻，顾曼晴道：“好了，那边好像有活动，我们去看看。” 说着她便拉着沈聿修，快步穿过人群。 “各位同袍，咱们小摊今天设的是闯关活动。且听鄙人介绍，一共五关，分别为投壶、毽子、蹴鞠以及飞花令，这四项完成后，最后体验拓印，完成五关内容就可以获得精美礼品。至于具体规则，大家可以到这边了解。” 顾曼晴拿了宣传册看，活动倒是有些意思。 第一关的投壶，其实大家也不会陌生。规则要求每人五次机会，只要投中三次即算闯关成功。 第二关的毽子限时一分钟，若能连续踢出十个以上即可过关。看似简单，可要真的参与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三关的蹴鞠，则是设定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门洞”。参与者站在线外，随机抽取一个位置，任意进洞即可成功。 第四关的飞花令，参与者任意抽取一支签。按照上面所显示的关键词，成功说出五句以上包含的诗词就算成功。 她再看去，礼品的种类也是相当丰富。 “喜欢哪个？”沈聿修挨着她。 顾曼晴如实道：“都喜欢……不过，能不能过这关还是个问题……” 正思索间，活动主持人敲响了锣。 “各位，各位，谁愿意当我们活动的第一个闯关者！第一名通过将额外附赠国风大礼包！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人群中顿时攒动，个个都是跃跃欲试。 “我来。” 顾曼晴看去，沈聿修已经举手示意。 第136章 美人靠 随着沈聿修的话音刚落，主持人乐呵呵地上前将他带了过去：“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丰神俊逸、骨骼清奇，在这里祝你旗开得胜。”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箭矢递了过去。 别说，看似简单的活动，顾曼晴竟然有几分小紧张。但对上沈聿修的眼神后，她的手轻轻地握在一起，等待他开始。 只见沈聿修站在线外，细细看了看。也未做过多思考，左手执箭，微微扬起。 他将力量集中在手腕处，稍一抬手。手中的箭矢便腾空而去，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随后，在一声金属碰撞声中，稳稳地落在壶中。 “中了中了！” 人群中有人欢呼，顾曼晴也跟着鼓掌。没想到，他这是一发就中。 沈聿修并没有耽搁，而是很快就拿好了下一支。 对准，投入。 再对准，再投入。 当第五支跟着落在壶中后，顾曼晴也有些不可思议。身边纷纷鼓掌，她惊喜地看着走来的男人，他的表情轻松，带着些得意。 “真棒！” 顾曼晴给他两个大拇指点赞，倒是让某人更为飘飘然。 “公子当真厉害，这边请！” 下一环节是毽子，顾曼晴寻思，沈聿修该不至于这个也拿手吧？ 等她看再看去，他只是垫了垫毽子，随后将衣摆往上那么一提。不一会儿，在他的动作下，毽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顾曼晴掐着手指数，毽子竟然没有落地。等她数到第十个时，那毽子忽然朝她而来。 旁边的人都默契地退了一步，不等她寻思更多，便下意识地抬腿将毽子踢了回去。 沈聿修稍稍屈身，将毽子稳稳接在手心。 “第十个完成，不浪费时间了。” 顾曼晴从茫然中回神，却见某人正挑眉看她。 这家伙，也不担心自己接不住吗？万一没接住，这可算失败了。 毽子对他都没有什么难度，蹴鞠就更别说了。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彩球穿过门洞，落在指定地点。 顾曼晴下意识地跟着欢呼：“沈聿修，加油。” 得到助威的某人那可正是一鼓作气时，直接挑战了飞花令。 “你来抽。”沈聿修将她拉到台前，“这必须让你也有参与感。” 顾曼晴吸了口气：“万一我抽到很难的题，可别怪我。” 沈聿修笑得欢，掸了掸衣袖轻声道：“小娘子你尽管来。” 他的声音虽小，可这主持人到底还是听到了。他一脸看戏的模样，让顾曼晴不由面色一热，随即在签筒中抽了一根。 “石榴。”主持人将上面的字展示，“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我呢，在这里也先公子留个引子。石榴好，榴花可寓意爱情，果可寓意绵延。有请。” 沈聿修面上流出一分为难的神色，看向顾曼晴：“顾小娘子还当真能抽，一抽就抽个大的。” 顾曼晴轻声咳嗽，的确，这忽然让人说五句包含石榴花的诗词，还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笑着看他：“沈郎君定然可以。” 沈聿修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为了你，不可以也得可以。请听。” 他稍顿，眉目舒展：“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 主持人点点头，这是方才他送的那句诗的上半句。 他走了一步，继续道：“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顾曼晴放下第二根手指，听他说。 “林间摘遍双双叶，寄与相思。朱槿开时。尚有山榴一两枝。” 他含笑看她，又道：“寻得石榴双叶子，凭寄与、插云鬖。” 这些诗词，有些她记得，但有些也着实记不得。可他这样娓娓道来，又好像是在某个瞬间，恍然想起。 “小立红桥柳半垂，越罗裙飏缕金衣。采得石榴双叶子，欲贻谁？” 沈聿修说完，示意主持人。 显然，他也没有回过神 “好厉害啊……” “人长得帅就算了，还这么有才，我要是她女朋友，我都要哭了。” …… 顾曼晴想想，她是不是应该哭一下。 “恭喜！第一位挑战成功！可以获得我们的国风大礼包！”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人群中再次响起掌声。 顾曼晴还沉浸在方才他吟诗颂词的画面里，他缓缓走来时，她慢慢地回过了神。不等开口，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礼盒。 “发什么呆呢？刚才是谁说要这礼物的？” 顾曼晴看去，里面东西颇多。除了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外，还有一把绣扇、丝巾等，另有一朵石榴的绒花。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当真栩栩如生。 “沈聿修。” “嗯？” 他看去，顾曼晴正把玩着手里的花。但很快就冲他招手，示意。 “你蹲下来点。” 沈聿修没有多问，只是照做。 顾曼晴微微笑着，将那朵小小的石榴花簪在他的幞头边。 “嗯，好一个美人。” 沈聿修整整衣衫，嘴角噙着笑意：“怎么感觉，我像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顾曼晴捂嘴笑得不亦乐乎：“走，我们再去看看其他活动。” 她先走一步，他随后跟上。 路过的人看去，那温润如玉的公子以扇子当伞，为身旁的明艳娘子遮了大半的太阳。他们说着话，又会心一笑。 走了大半个沈庄，顾曼晴已经得了一堆的礼物。 “别说，这样的活动真的可以多来参加。” 彼时，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亭子坐着。 沈聿修摇着扇子，见她满心欢喜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看起来，每一样都是爱不释手。 “我去买水，别乱跑。” 顾曼晴点点头：“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去吧。” 他好像，总会不自觉地把她当成孩子。或许，在感情的世界里，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就是想把你当成孩子一般吧？ 走的路多，加上温度偏高，顾曼晴只觉此时坐下松懈，倒有些犯困起来。 沈聿修还没回来，她静静地坐了会儿。后面实在有些累得慌，便干脆倚在栏上看了看。 旁边是小桥流水人家，穿梭而过的男女老少们，诠释独属于沈庄的人间烟火。后来，好像真的有点累了，便枕着自己的手臂，打算小憩片刻。 沈聿修回来时，就见这亭中只剩下顾曼晴一人。 她整个人靠在栏上，一手为枕，一手垂在身旁。许是因为热，半挽着袖子。 那葱白的手臂明晃晃地在外头，露出戴在手腕处的那串佛珠。再见她那脸上飞霞，红润明艳，俨然酣眠之姿。 他上前走了一步，脑海中恍然闪过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美人靠在美人靠。 美人靠，也叫“飞来椅”，也是“鹅颈椅”，最早相传乃是吴王夫差为西施所设，故而也有个名字叫“吴王靠”。后来民间亭台水榭边上，便常能见到。 这等画面，让他不由心动连连。 沈聿修缓缓走近，她一听动静就醒了。 四目相对间，顾曼晴拿起扇子挡住自己的脸。 “有印子吗？” 沈聿修笑笑，将她的手挪开：“是啊，好长的印子。” 顾曼晴眉头一皱，连忙去擦脸：“怎么可能，我其实没睡着来着……” 熟悉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是衣服上的花纹。” 顾曼晴抬眸，莞尔笑了。 第137章 金玉 他们又走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家清雅的沈庄小轩吃午饭。 临水而坐，菜色丰富，上的都是具有当地特色的美食。其中也有卤豆干，不过，顾曼晴觉得，还是钱瑛做得更好吃些。 饭后稍作休息，沈聿修说要去取个东西。 两人先回到店里将衣服换回，又借了地方洗漱。 别说，顾曼晴还有些恋恋不舍。好在今天拍了不少合心意的照片，毕竟，沈师傅的技术她是包满意的。 他们去的地方，似乎有些偏。 顾曼晴慢慢跟着走，这条巷子的房屋比较老旧，住户的年龄也偏大。不过，反而安静很多，更能让人感受沈庄作为古镇的安宁。 “之前说要商业化开发，但这边不少老人们不愿意。”沈聿修解释道，“他们都是在祖祖辈辈在这生活的，说要把房子拆了都不同意。” 顾曼晴感慨：“这倒是，年轻人向往的是城市的繁华，留下的都是老人。” 的确，比起他们过来的地方，这里的房屋虽破旧，可从那雕花看更为古朴。若是全拆了，那真的有些可惜。 “到了。” 随着沈聿修的声音传来，顾曼晴抬头看去。 这处民宅面积不算大，门口还贴着褪了色的门神年画。大丛的凌霄花从院墙翻出，为这古朴增添一分明艳。 沈聿修刚准备去敲门，门却开了。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气呼呼地冲出来，不甘心地念叨一句。看到他们后也只是淡淡一瞥，随后跑了。 顾曼晴诧异，看向沈聿修。 他却并没有解释，而是将她带了进去。 顾曼晴看去，这院子并不算小，不过都被各类东西堆满。看上去，都是些设备工具。她猜想，这应该是手工作坊之类的地方。 “小兔崽子，你跑了就别回来！” 她正思忖，就听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身量不高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全套工作服，戴着手套，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他也是生气得不得了。 “平伯。”沈聿修恭敬地称呼道，“你徒弟又跑了？” 沈平一见沈聿修，将方才的怒火全收了起来，急忙迎上：“小修来了，别提了，那孩子啊就是静不下心！你说，我们这行吃的就是手艺饭，讲究的就是耐得住性子。我不过说了一句，他就闹了。” 他再看顾曼晴：“你家小媳妇啊？来来，姑娘，进屋吧，外头晒。” 顾曼晴忙道：“平伯好。” “好好好。” 这也不像是个凶神恶煞的师傅，怎么就让徒弟气跑了？ 但她未来得及多想，沈平已经领着他们进门。 顾曼晴这才发现，这屋子里的灯光不算亮，摆了好几张桌子，又有各式工具。看起来，是做手艺的地方。 再看去，挨着角落有玻璃柜，里面放了好些金饰、玉饰。她这才明白，沈平应该是专门定制金银玉器的老匠人。 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一人。年纪大约四十，正顶着帽灯，小心地雕刻着一块不大的玉石。见到他们，只是微笑打招呼。 “上次你妈妈让人送来的那块翡翠原石可是好东西，我已经切好了，你看看，你们想做什么样的小玩意儿，我呢马上安排。” 沈聿修温和道：“平伯，这次主要是来取定制的那套首饰。我那小舅舅要结婚了，这次顺道带回去。” 沈平一听，一拍脑袋：“对对，我把这事给忘记了。你们先坐会儿，随便看看，我马上就去拿。” 顾曼晴看着他跑开的背影，疑惑地看向身边人。 沈聿修拉着她到外面，随后道：“沈平伯伯呢祖上都是金银器匠人，到他这里我也不记得是几代了。不过沈庄人家但凡嫁娶，多半是从他这里定制金银首饰。 见她仍有些好奇，他继续道：“之前你不是发愁要送什么给他们两个当新婚贺礼，我就让平伯帮忙选了。” 顾曼晴心神一动，他竟然连这些都考虑好了。她本来想着挑点什么摆件，可又觉得过于简单了。 “可惜，平伯的两个儿子都不愿传承。刚才那个，是他早年收的徒弟。看起来，也是个不愿踏实学的。” 顾曼晴不由也感慨：“一门手艺重要的就是传承，但其实，又有几个人真的能耐得住性子呢。但愿，不要后继无人。” 沈聿修目光沉沉：“我们需要新技术，不过也更需要保留传统。希望那个孩子能想清楚吧，有这个天赋就不要浪费。” “来来，小修，来看看。” 沈平的声音再次传来，将两人的思绪带回。 回头看，就见他捧着一个礼盒而来。 他们回到屋里，沈平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赫然映入眼帘。 顾曼晴只觉眼前一亮，一条黄金打造的项链，搭配了五彩的玉石，呈铜镜的形状。上头是喜鹊与梅花的图案，寓意“喜上眉梢”。 别说到时候陈映书会心动，她都跟着心动了。 “真好看！”她由衷地赞叹，“平伯伯，你的手艺也太厉害了吧！” 沈平眉眼弯弯：“这都不算什么，我们阿正还有更厉害的。哦对，那个就是阿正。” 听到自己的名字，角落里的男人憨憨一笑。 沈聿修看着满眼欣喜的顾曼晴，笑着道：“喜欢吗？” 顾曼晴连连点头：“我都舍不得送了。” 沈聿修沉思：“那……我们不送了？” 顾曼晴握拳：“送！算上我的份子钱，不要拒绝，我一定要入股的。” 真是拿她没辙。沈聿修摇摇头。 沈平笑得不亦乐乎：“姑娘，给你的东西还在准备呢。来，你们看看有什么想法。” 说着，他将另一个盒子打开，将上面的红绸子掀起。 顾曼晴看去，里面放着大小不一的原石。水润的蓝色，犹如清澈湖水一般，似乎能见其中泛起的涟漪。 “这块天空蓝翡翠，算得上极品。这里呢一共出了七块料子，可以做个镯子，吊坠，戒指，耳环之类，当然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天空蓝翡翠。顾曼晴抽了口气，这样看还真的是有雨过后天空之感。拿在手上看看，那真是空灵深邃。 沈聿修见她那欣喜又爱不释手的模样，笑着道：“再出个簪子，或者一些摆件也可以。工费您就不要跟我客气，该多少就多少。” 沈平摆手：“还跟我客气什么，要不是你爸当年救我，我哪能还在这里做这些。” 沈聿修握着他的手臂：“平伯，工费不是给您这人，是给您的这手艺。” 顾曼晴此时也有些触动：“是呀，我是真心喜欢您这手艺。我能现场看看吗？不如，您给我先做个玉镯吧。” “好啊！”沈平一口答应，“这料子好，都不用特别点缀，直接出样最好看。” “就依您来。” 说着，沈平便准备好一切。 顾曼晴攀着沈聿修的胳膊，静静地在一旁看。 手镯的确算是玉石加工处理中较为简单的一类，只见沈平根据她的手腕大小确定了圈口。又仔细看着石料端详，最后开始打样、切割，再抛光打磨后，最后基本定型。 看似简单的过程，却最需要师傅耐心、细心，每一次的打磨都是对手镯的升华。时间一点点过去，到最后也只是出了粗略版。 “怕你们等太久，这个后续呢还有很多要处理。看看，这样如何？” 顾曼晴看去，加工后的天空蓝更为莹润，出水的光泽更为优雅迷人。她小心地拿在手里欣赏：“真好看，交给您，肯定会有惊喜。” 沈聿修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间。 “师傅。” 门外传来陌生的声音，他们看去，竟是方才那个少年。 “还知道回来！”沈平不争气地道了一句。 少年迟疑片刻，慢慢走了过来：“我可以跟着您一起做这套首饰吗？” 沈平沉默，没有说话。 顾曼晴看了眼沈聿修，读到他的眼神后道：“当然可以啊，那就拜托你，还有你师傅了。” 少年咧着嘴笑：“谢谢姐姐！” 传承，或许就是这样吧？顾曼晴这样想。 第138章 矛盾 如果可以，顾曼晴真的想在沈庄慢悠悠地生活。 但事实就是，终要回归打工人模式。 临行前，她和钱瑛说了很久的话。 她始终记得，钱瑛说：“人各有福，留下是，离开也是。” 钱瑛始终不愿和他们一起生活，沈聿修又请了人专门照看，随时联系。 回到桐城，已经晚上八点。 他们是在沈庄吃完饭才回来，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本想着回家洗个澡躺着好好休息。可哪想到，门一开，就见陈大小姐裹着被子毯子躺在沙发上。 对于他们的回来，她只是淡淡地瞥了眼：“曼曼，你回来了。” 听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顾曼晴看着她茶几上泡着的泡面，忙上前去：“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吃上泡面了？周寻呢？” 陈映书显得有气无力，淡淡道：“分了。” 顾曼晴不由愕然，看了眼身旁的沈聿修。他也是一脸茫然，两手一摊。 她忙将东西放在地上，在陈映书打开泡面前先摁住：“你说‘分了’是怎么回事？映书，两周后可就是你的婚礼了，这可不能随便说。” 陈映书咬着唇，倔强地偏头：“婚礼取消就可以了。” 顾曼晴屏了口气：“那你们还领证了呢。” 陈映书满不在乎：“反正就是再多一本证的事情。” 看起来，她这两天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但顾曼晴寻思，周寻的性格虽然木讷了一些，但是对她的好是看得见，应该不至让她受委屈。 而且，眼看着婚礼在即…… “曼曼，晚上我要跟你睡。”陈映书说着又蜷缩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顾曼晴拿过毯子盖在她身上：“好，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做点热汤面。” 起身时，她见沈聿修站在门口，也跟着委屈巴巴。她径直走过去，小声道：“你今天去周寻那里吧，顺带探探口风……” 沈聿修的嘴角瞬间往下压：“不是，我不要去……” 顾曼晴瞪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沈聿修，这个艰巨的任务只有你能完成。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分了吧。” 话虽如此…… 沈聿修还想说什么，就已经被顾曼晴推着往外走。 门一开，他被推到了外面。 “保持联系。” 于是，门就这样关上。 站在门外的沈聿修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回家，还想着抱着某人好好睡一觉。怎么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 等下，为什么会想到“扫地出门”这个词？ 沈大boss恨恨地抬头，最终挪动步子，朝对门而去。 顾曼晴将屋内的温度稍稍调高，方才就觉得冷，可陈映书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她在冰箱里找了些食材，准备给她做点热乎的营养面。 刚准备下面条，客厅忽然传来疾步的声响。 顾曼晴连忙将锅的电源关上，出门一看，就见陈映书朝着浴室的方向而去。 “映书！” 她连忙跟了上去，到了门口才发现陈映书正趴在盥洗台上吐得厉害。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此时吐出来的多为酸水。 顾曼晴的眉头一皱，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好些了吗？” 陈映书扶着墙壁，整个人靠着，缓缓抬手道：“曼曼，太难受了，我当初就不该……”她后面的话还是收了回去。 “算了，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的脸色泛白，人也跟着憔悴很多。 知道陈映书有孕吐现象，但没想到会吐得这么厉害。此时见她那颓然模样，不由跟着心疼。 “来，先坐会儿，我煮了面条，喝点热汤暖暖。” 陈映书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走。 顾曼晴将热面条端上，就听到门铃声响起。她看了眼陈映书，匆忙去开门。 留着门缝看，就见沈聿修站在外面。他抬手示意，那是一袋橙子。 他压低了声音：“周寻让我送的。” 顾曼晴点点头，将橙子接了过来。关门前，她再次叮嘱：“记住了，你的任务艰巨。” 门再次被关上，沈大boss握拳。 今晚，再一次被“扫地出门”了呢。 顾曼晴切着橙子，时不时看看有气无力吃着面的陈映书。等切完最后一刀后，她端着橙子走了过去。 “来，不舒服的话吃点橙子吧。” 陈映书放下筷子，最终选择了橙子。 “说说吧，你们这好好地怎么闹矛盾了？”顾曼晴小心地将橙子皮去掉，留下果肉放到她手里，“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陈映书慢慢地吃了口橙子，总算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她稍稍调整状态，吐了口气：“曼曼，我就是想要他求婚，有那么难吗？” 顾曼晴此时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事。 “是，我们是决定结婚了。但我发现，他都没有好好跟我说过关于结婚的这件事。而且，求婚本来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求婚……顾曼晴想了想，对于女生而言，求婚的确是一个重要的过程吧？ 这是共度余生的正式邀约，就像恋爱时，男生会忐忑告白，问一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而在婚姻开始前，也应该问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 毕竟，结婚本就不是儿戏。也并不应该是作为到一个阶段后，随意了事。而应该是两个人的感情顺理成章。 即便结婚时的约定或许并不能成为一辈子的承诺，可若没有承诺，或许就更没有意义了吧？ “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陈映书总结一句，“我还是觉得，我们两个或许真的不适合生活。” 顾曼晴静静地听着，她当然知道，陈映书的心思。 对她而言，能决定结婚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她也知道，周寻的性格本就是做实事的，这花里胡哨的一套也是真的很难去尝试吧？ “映书，在这件事上，我没办法完全帮你说话。” 陈映书抬眸，静静地看着顾曼晴。 “两个人生活呢，不仅仅是心意相通，而且是相互体谅和包容。我相信你的心肯定是知道周寻是能陪你一辈子的人，他呢也是个实心的，或许没有什么浪漫的想法。可对你的感情，是不掺一点虚假。” 陈映书靠在椅子上：“我知道，曼曼，但我就是觉得，婚姻是什么？如果说以后都是寡淡如水，我真的接受不了。他就是个木头，但好歹偶尔也能开个花吧？” 顾曼晴“嗤”地笑了：“还不够开花啊，你看看你的肚子。那得是多开花，才能让你结果呢。” 被她这么一说，陈映书难得也红了脸。 “这不一样，他那些，还都得我来教。就不能稍微有点主观能动性……而且，我也不是要什么盛大的求婚，就只要他说些好听的话。然后再准备点惊喜什么的，我也就满足了。” 顾曼晴笑得欢：“我可不敢想象，周寻一本正经地跟你说，‘陈映书，嫁给我，我会爱你一辈子’这种话。你说，你自己能想象吗？” 陈映书还的确认真地想想，总算笑了：“好像是……” 顾曼晴握着她的手：“所以呀，其实有时候不一定非要强求对方改变。不然，找个台阶让他下？” 陈映书轻声咳嗽：“再看吧，但也不能便宜了他……” 好说歹说，总算将她劝下休息。 顾曼晴看着浅眠翻身的陈映书，不由叹口气。 但愿，周寻能开个窍吧。 第139章 作战(此章kiss) 顾曼晴难得看到沈聿修在会上走神，看起来，他好像没有睡好。 会议结束后，她有些不放心。借着给他办公室换花的机会，打算过去看看。 丁义山对顾曼晴的到来早已习惯：“顾经理，今天是什么花？” 顾曼晴笑笑：“睡莲。”说着，她抽出一支，递到他面前，“来，也有你的份。” 丁义山感激涕零，目送着她进门。 老板娘真是……散发着爱的光辉…… 顾曼晴看去，沈聿修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她小心地关上门，本打算先坐一会儿，但没想到他已经醒了。 “沈总，您的花。” 沈聿修取下眼镜，揉了揉睛明穴。随后，他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 “是什么？” 顾曼晴将上面的网打开，紫色花瓣层层舒展开。 “睡莲。” 沈聿修轻轻地将她环住，顺带帮她一起拆了花上的网。然后慢慢地放入花瓶，见花色明艳，清雅动人。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他的声音满是委屈，气息游走在她的脖颈间。 顾曼晴被他弄得发痒，忙用手肘轻轻地抵了抵：“那要看你舅舅怎么哄好他老婆了。” 沈聿修觉得，更委屈了。 为什么周寻老婆跑了，自己却要跟着过没有老婆的日子…… “好几天没睡好了，你陪我一会儿。” 顾曼晴被他拉着，很快，办公室就多了一张……床。 是的，这张床与办公室看上去显得格格不入。是设置在墙柜的隐藏款。顾曼晴不是第一次见，那时候她的反应，大概只有《知否》里盛大娘子的那句话来形容。 ——真是好大的一张床！ 但其实她还没有在这里休息过，一来工作时间她基本都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度过，二来她觉得即便他们的关系不同，可基本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不过，现在她已经来不及多想。 身体接触到柔软后，顾曼晴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 沈聿修安静地平躺着，双手平放在胸前。 看起来，他是有些累的。 顾曼晴稍稍翻身，保持侧卧的姿势，这样可以清晰看到他的脸。 她又何尝不想让他早点回家呢……习惯了有他的生活，现在反而不习惯…… 在有更多思绪前，她被人轻轻一揽。随后，整个人被圈在他的怀里。 短短三天，却感觉是很漫长的过程。 顾曼晴感受他拥抱的力量，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随后，她也加重拥抱的力量，仿佛要揉进他的身体。 良久，她听到外面传来走动声。 完了，没锁门。 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吧？那他们现在这场景，才真的是大型社死现场…… “不会有人这么大胆敢公然闯领导办公室的……”身边的人幽幽而道。 是哦。 顾曼晴又想着，的确没有人会这么做…… “而且，你这么久没出去，小丁该想的，不该想的也都想了。他这么大个人了，你以为是小屁孩呢。” 是哦。 顾曼晴决定摆烂了…… “现在还早，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些晕染的情绪，让她的心头似是被羽毛轻轻挠过。有些不受控制的感觉，想要同他亲密。 “做……做什么……” 沈聿修睁开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今日的妆容好看的紧，尤其是口红。用的是自己之前送的，是海棠色。 “比如……”他伸手在她的发间穿过，找到那柔软的耳垂，轻轻捏了捏，“这样？” 顾曼晴的身体微微一颤，他明知道那是她的敏感处，却还要这样逗弄。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拂过她的脸，到脖子，慢慢而下，即将要触碰锁骨。 “沈总，你这是职场……骚扰……”她说的很小声，眼角却满是笑意，“而且……时间不够……” 沈聿修低声笑了，俯身吻住她。那柔软处过于清甜，不过数日，但当真有久违之感。 顾曼晴勾着他，回应着这个吻。此时将所处之地忘了干净，随着他的深入，任由他采撷香蜜。 结束一个吻，他长指轻抚她湿润发红的唇瓣，眸色沉沉：“还想吗？” 顾曼晴的面颊一片潮红，眼眸湿润，拽着的衣领喘气。稍稍缓过神后，她的大脑还有些空白。 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自己不是只是来换个花的吗？ 既然如此，她不再挣扎。 片刻，他们从拥吻中抽身。 “回家再……” 沈聿修的话被她用手捂了回去，见她面容红得厉害。再看那微微肿的嘴唇，他笑意更浓。 “嗯？” “别说。” 沈聿修握住她的手：“好，跟你说正事。” 顾曼晴被他拉起来，两人并排坐着。 沈聿修双手环抱在胸前：“我深思熟虑，决定帮周寻一把。当然，我是有私心的。” 当然有私心，再这样下去，他的老婆都要跑了。 顾曼晴听得认真：“怎么帮？” 沈聿修拿出手机，显示在她面前：“我为他准备了这几个方案，你参谋参谋。” 顾曼晴拿过手机看去，不由吃了一惊。 他竟然用ppt认真地规划了求婚方案……就连场景都想好了…… 她看去，某人一脸洋洋得意。 果然……他是学霸…… “这个？”顾曼晴看了看。 沈聿修点点头：“这个是昨晚在周寻的想法基础上改的方案，你也觉得可行？” 顾曼晴笑笑：“我觉得可行，不过，你们不会这几天晚上都在策划这吧？” 找到他……没睡好的原因了…… 沈聿修扶额：“没办法，还得布置现场。你说，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嗯……”顾曼晴转而一想，“不对啊，为什么是我补偿？” 沈聿修两手一摊：“我是因为你闺蜜而承受的身心打击，难道不该你来补偿我吗？” 顾曼晴不干了，轻轻推了他一把：“沈聿修，你本末倒置！这件事明明是因为你舅舅而起……”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他牢牢锁住，陷入另一个绵长的亲吻中。 还好，没有吃干抹净。 顾曼晴出门前，只觉丁义山的目光显得有些奇怪。她保持礼貌微笑，匆匆离去。 丁义山摸摸头，顾经理看上去有点怪。 “丁助理，给我泡杯咖啡。” 丁义山看去，自家boss站在门口冲他招手示意。 “好的，boss。”丁义山应了一声。 不过，老板的嘴好好地怎么破了？ 哦……他回过神。 好险，差点要被“灭口”了…… 顾曼晴刚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己已经被拉进一个群里。 果然，沈聿修是群主。 很快，周寻也被拉入了群中。 某人的速度相当快，群聊名字很快就被改成“作战小分队”。 沈聿修：「今晚实施作战计划。」 周寻：「收到。」 顾曼晴不由哑然失笑，这舅甥两人，到底要搞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 她随后在群里回复了一句：「收到。」 第140章 和解 “曼曼，你怎么从刚才起就一直看手机?”陈映书疑惑地看着顾曼晴，“你家老沈不会就这么几天都憋不住吧?我跟你说啊，千万不可纵欲过度……” 顾曼晴连忙捂住她的嘴，路人的目光过于犀利。 “不是他！是…….公司里有些事，最近不是要办展销会，他们问我怎么安排……” 陈映书努努嘴:“那你家老沈也真是，都下班了还让你忙这些。\" 果然，她是拿陈映书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曼晴看了眼手机，沈聿修在群里发了消息，示意一切妥当。 “那个，映书啊，沈聿修说他把东西落在周寻家了。你看，我也不知道他家密码……你陪我一起过去，好不好?” 陈映书正吃着橙子，随口问道“周寻不在家吗?” 当然在……顾曼晴苦笑：“不在，沈聿修让他去谈事了。\" 陈映书没有多想，直接报了密码：“你去开吧。” 顾曼晴扶额，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换了一个表情:“陈映书，你变了。你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现在你连陪我拿个东西都不肯……\" 陈映书愣了愣，曼曼是中邪了?还是抽风了? 不等回过神，就听她继续说来。 \"而且，我自己去的话，万一丢了东西怎么办?那你是当家女主人，你跟我一起去就没有那么事了……” 陈映书看去，顾曼晴这表情，还真是颇为“我见犹怜”…… 她放下橙子，麻利起身，拉起人就走:“好好好，陪你去，我怎么会不陪你呢！” 顾曼晴心里松了口气，跟上她的脚步。 陈映书快速输入密码:“好了，进去吧。\" 顾曼晴边回消息，边道:“映书,不如你帮我拿吧，就在客卧，我在这里等你。” 不对啊不对，她家曼曼很不对…… 陈映书的心头疑虑重重，但还是决定照做。 “行……” 她探手去摸开关，一按下去，客厅的灯没有亮。 但下一刻，客厅里出现了另一种光。 陈映书看去，那是节日灯。整个客厅的天花板到沙发，铺满了萤萤光，若隐若现，一闪一现。 “搞什么呢……”陈映书喃喃一句，“这是换了装修风格吗?” 她刚走一步，忽然发现地面铺了毛绒绒的白色地毯，上面还洒满……玫瑰花瓣。 陈映书好像有了些想法，她再看去，客厅里还多了不少的东西。 “周寻，你是不是在家里，不要躲着不出来。”她能猜出来，这一看就是他安排的。 难怪，自家曼曼这么奇奇怪怪。 不过，客厅里很安静。 顾曼晴此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陈映书寻思，他们这是联合起来还有什么惊喜? 正在这时，她听到白雪的声音。 “喵呜——” 陈映书看去，就见白雪踏着猫步优雅地走了过来。它被人穿了一条纱裙，背后有个大大的紫色蝴蝶结。 “白雪，来，你爸爸搞什么呢？把你穿成图多盖洛的样子，是准备让你去勾引别家小公猫吗？” 她轻轻摸着白雪的头，这才发现蝴蝶结系着一个竹篓。而面有个小小的，像是按钮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某种装置的开关。 陈映书向来好奇心重，不等再细看，直接摁下开关。 墙壁上出现四方荧幕，是投影仪呈现的画面。 镜头一直在晃动，看起来拍摄的人并不怎么能熟练使用。 很快，周寻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陈映书惊讶地发现，他穿得很正式，就连发型都特别打理过。他看上去，还有些不适应，但最后找准镜头。 “陈映书。”周寻开口，而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陈映书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这段vcr的后续。 周寻鼓足了勇气，再次看向镜头。 “映书，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爱’的人。很多话，我很想当面告诉你，可又总觉得过于煽情。请允许我，用这种方式，把这些话告诉你。” “你知道吗？我想，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已经被你吸引了。但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好有个性。可她，又总给人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 “这么多年，我想过很多。如果有机会能再遇见你。我是不是能有机会，去说出我曾经想说的话。但万一，你已经有了那个保护你的人，又怎么办呢？” 他垂首，再次陷入沉默。 陈映书嗫嚅，低声说了一句：“笨蛋。” vcr继续。 周寻微微笑着：“但是，你看老天是偏袒我的，我重新遇到你了。你不知道，当我收到你留下的小卡时，我有多激动。可我又知道，你身边有过很多人，我和他们有着太大的差距。所以，我犹豫了。” 陈映书吸了吸鼻子：“犹豫个屁。” 周寻继续道：“谢谢你，给我一个走向你的机会。陈映书，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 本来并不怎么煽情，可他这么一问，陈颖书感觉自己好像也跟着煽情起来。 “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寻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并不是从屏幕中传来，而是从身后。 陈映书转身，他站在那里，仿佛从vcr中走出一般。 “我不会说漂亮的话，也可能不会浪漫的事。我只想用余生告诉你，我会一直爱你。” 陈映书需要承认，想过很多关于求婚的名场面，可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来的更为真实，也更让人心动。 气氛到这里，她恍然也跟着释怀了。 是啊，原本周寻就是这样一个“木讷”的人，但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他这样而觉得与众不同呢？他的爱，从来也不需要花里胡哨，一点一滴都在行动中。 “嫁给我。” 陈映书只觉得鼻头发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一束“花”放在自己面前。那并不是鲜花，而是用水果包成的“花束”。 她忽然就笑了，谁求婚用的是水果。但她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自打怀孕后就对鲜花的味道有些敏感，而这些水果又恰恰是能够缓解她的孕吐。 “好。” 她的话音刚落，音乐声响起。 周寻咳嗽一声：“谨以此歌，献给我最爱的人。” 陈映书抱着花，等着他继续。 记忆里，这应该是周寻第一次唱歌。 曲目是《至少还有你》。 这首歌，曾是她青春里最喜欢的一首。 人生总是充满太多的可能，但我们能确定的是，不能去改变过去，但能改变未来。那时候，她失去母亲，听这首歌有太多的害怕，又有太多的遗憾。 可现在，听着周寻的声音好像不是害怕，也不是遗憾。 那是坚定，是相守一生的承诺。 不怕来不及，一切都在继续。 陈映书忽然觉得眼眶温热，顽强如她，还是哭了。 屋内的氛围刚好，屋外的两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顾曼晴松了口气：“别说，我好像都跟着感动了。” 沈聿修笑着道：“那以后，我会让你更感动。” 顾曼晴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累了。” 沈聿修忙给她按肩膀：“走，回家我伺候你。” “……” 顾曼晴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但总算，陈映书和周寻算是和解了。 只是第二天，顾曼晴接到了自家好闺蜜的“投诉”。 ——谁家求婚跟ktv一样！ ——家里需要打扫！在线等！挺急的！ 第141章 情调(此章微love) 顾曼晴感觉最近自己挺忙的，可若说忙什么，好像也没有忙出什么来。 眼看着陈映书的婚期将近，她白天处理工作，晚上还要帮着料理事宜。虽然大部分的事情都有程婉莹安排，不过一些琐碎事情，陈映书坚持要自己来。 婚礼的主场定在海边，这是陈映书很久之前就给自己策划过的。 一切都好说，但对顾曼晴而言还有个难题。 那就是——她被华丽丽地选为了伴娘。 当伴娘本也无所谓，可按照婚礼的流程，伴娘和伴郎是有跳舞的环节。 顾曼晴自认为体育中规中矩，运动能力也算中上。可偏偏在跳舞这件事上，她多少有些肢体不协调。 于是，她一开始是拒绝的。 陈映书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告诉你哦，你家老沈是绝对不可能不当伴郎的，你要是想让他和别人贴贴，搂搂抱抱的话，我是不介意的。” 顾曼晴的拳头硬了，激将法或许激进，但真的有用。 可偏偏时间又紧，于是在仅剩的一周内，她就要将婚礼上要跳的双人舞学会。 这不仅是一个考验，更是一个挑战！ 考验的是顾曼晴的耐心。 而挑战的是沈聿修的能力。 不知道看完第几遍舞蹈视频后，顾曼晴依然有些发蔫。 这分开的动作她都能记得，可连在一起后，就有些分不清了。 她静静地趴在桌前，看着厨房里洗碗的男人。 “沈聿修，要不然我放弃好了，怎么样？” 收拾好一切的沈聿修缓缓转身，将身上的围裙取下，径直走到他面前，义正言辞地回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别的女人跳舞吗？顾曼晴，你确定吗？” 顾曼晴慵懒地看着他，越看他顺毛的模样越是欢喜。 她抬手，轻轻地在他的鼻尖点了点：“我觉得，我应该成为一个大度的人，不拘泥于小节……”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随后单手一抱，整个人腾空。 虽早已习惯他的这般，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你干嘛……” “给你一个选择，要不我陪你练舞，要不你陪我运动。” 运动……顾曼晴的脸上泛起热潮。 “沈聿修！” “你选。” 顾曼晴没辙，偏过头道：“我选练舞。” 男人的眼眸里满是笑意，等她的双脚安全着陆后，这才道：“前几天我太忙了，是我没有好好配合你。来，今天我们就把舞学会，怎么样？” 顾曼晴明眸闪烁：“好呀，那就请沈老师多多指教。” 说练那就练，沈聿修向来是行动派。 但很快，他发现自家未婚妻可能真的没有多少舞蹈天分。几个节拍下来，她不是踩了自己的脚，就是乱了节奏。可看着她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他是半分气都生不起来。 “顾曼晴，原来还有你不会的。”沈聿修总结了一句。 被点名的某人气呼呼地看着他：“显然是沈老师你没有教好。” 沈聿修笑得欢，他轻轻地环住她的腰，微微将她抱起，让她的双脚踩在自己的脚背上。然后，握住她的手：“好，那看来，需要言传身教了。” 顾曼晴看着他，眉眼盈盈。 沈聿修的动作很慢，耐心再次讲解每一个脚步。 顾曼晴缓步跟着，反复记忆。 这一圈下来，好像有那么点印象了。 “看来，沈老师的教学还是有点作用的。” 沈聿修握拳轻咳嗽：“不如，我们换上衣服再试一遍？” “嗯？”顾曼晴扬眉，“这是什么讲究？” 沈聿修挨着她，似有若无的声音道：“穿的衣服、鞋子都会影响到动作。所以，刚才是复习，现在是小考。” 顾曼晴沉思般点点头：“沈老师此言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可是，那衣服很难穿…… 顾曼晴换上后才深刻意识到这个问题，选的是藕荷色伴娘服，一字肩的设计。但这些衣服的设计吧总归都有bug，非要束腰，这自己也够不到啊…… “沈聿修……” 顾曼晴拖着裙子出去，就见某人已经换好衣服。 黑色西装看似简单，搭配红色的领结，偏有几分成熟的俏皮。那大长腿赫然到了面前，她就被人带着转了个圈。 他的手指温热，指尖碰触她的腰肢处。只是轻盈一过，让她没忍住轻轻颤了颤。真是无论多久，只要他碰到自己的敏感处，总会情难自禁。 “这样，会不会紧？” 顾曼晴在他的问话中回神，应了声：“不会。” “好了。”沈聿修带着她转回来，“稍等。” 他拿过手机，点开音乐，外放。 这是陈映书选定的，婚礼上的音乐。 顾曼晴笑笑，见他已经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顾小姐，可否有请？” 她莞尔一笑：“沈先生，请。” 沈聿修一手放在她腰间，一手握着她的手。 在音乐声中，他们慢慢地移动脚步。 前、后、左、右，仿佛能够跟上节奏了。 顾曼晴的心是紧张的，但努力回忆着。说来也是，反而在这样正式的练习中，好像的确没有出错。她跟着他缓步旋转、飘逸地滑步，每一个动作精准而默契。 她抬眸，就能看到他明亮的眼睛。 他低垂的眼睑，目光所落处，都在自己身上。心跟着舞步在动。 一曲终了，她提着裙摆，微微喘气。 “沈老师，我能得几分？” 沈聿修一把将她拉回自己面前，扣着腰肢的手用了力。他的神色温和，目光却是越发灼热。 “十分的话，我给八分。” 顾曼晴不罢休，盯着他看。 下一刻，就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指腹在唇瓣上轻擦而过。不过微微一怔，身上已经满是他的清香。 “我陪你跳完舞了，所以，你可以陪我了吗？” 沈聿修的声音幽幽在耳边，像是无法拒绝的邀请。 顾曼晴眼眸湿软，微微歪头道：“陪你什么？” 沈聿修凑她耳边：“你说呢？” “我……” 我不知道。 顾曼晴的话被悉数压在温热之中，本来因为转圈有些晕，现在更晕乎乎了。可她唯一清醒的就是跟着陷入厮磨与缠绵。 “哎呀。” 沈聿修一把抱起她，却听得她一声惊呼。 “鞋子硌脚。” 他没有动，只是看着怀里的人借着搂他脖子的力量支撑，身体微微向前倾。随后，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了下来。 “好了吗？” “嗯。” “鞋子给我。” “嗯？” 顾曼晴应得很小声，随后便陷入另一段缱绻中。他俯身吻着她，一路朝了房间而去，步履不停。 房门关上，声音沉沉。 脸色发红的顾曼晴看着只剩衬衫的沈聿修，伸手将他的领结解开。慢慢地开始动手，将他的口子解开。半晌，她又停下，笑着看他。 沈聿修抓着她的手，眉梢一挑：“你这算是在调\/情吗？” 顾曼晴轻声一笑：“不对，是情调。” 沈聿修伸手，将灯光调暗。 “是谁教你这样解释词语的？” “我……” 她没有说完，陷入沉沦。 旖旎春色，半城风光。 ……（此处自行带入） 而这后果便在于那件被蹂躏得不成样的伴娘服，被陈映书看在眼里。彼时她摇摇头，叹口气：“都说了，要节制……” 于是，只能再换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