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桃花为君开》 第1章 惨死 青石板砖的路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入眼所及是一片血红,从里屋门口一直蔓延到院子外面,散发着浓浓的腥味。 里屋正中央跪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看着眼前垂落的尸体瑟瑟发抖。尸体中还有鲜红的血液不停流出,流到地面上,与原本干涸的血迹融为一体。 “栖时音,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和我作对的下场!居然敢肖想五皇子!这些人全都是因为你而死的!因为你的不自量力!是你害死他们!”尸体的前方坐着一位娇俏美丽的少女,口中吐露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跪着的身影剧烈颤了一下,眼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的落下,瞬间将脸上的面纱映湿,隐约显现出面纱下那张狰狞丑陋的脸。 平时清亮温和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与恨意,她只是想要见一见自己心爱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连这点权利都要剥夺? 苏甄婧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栖时音面前,眼里的得意和嘲讽毫不掩饰:“你以为自己从小和五皇子定下婚约就能嫁给五皇子?像你这样的贱人,就只配嫁给乞丐!哦!不对!我差点忘了,凭你这张毁容的脸,就是乞丐也看不上!哈哈哈哈……” 狠狠地一脚将栖时音踹翻在地,领着自己的下人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味的院子。 栖时音泪眼模糊,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手,把眼前几具尸体的眼睛一个个盖上。 待手来到一张同样稚嫩的少女脸上时,栖时音终于是忍不住,抱着这具尸体哭得撕心裂肺:“明月,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明月是她母亲生前在街边捡来的,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她早已将明月当做自己的姐妹,可如今,却因为她而惨死。 阳光渐渐隐没,屋子里越来越昏暗。 栖时音依旧抱着那具尸体,目光空洞,似乎对周遭一切都失去了感知,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 突然,“嘭!”地一声,栖时音倒在了地上,她身后露出几个强壮的身影。 “动作快点!别留下痕迹!”男人声音中带着急切,招呼手下将尸体搬运到一处,然后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房门上有些湿润,看起来像是泼了什么东西,领头的男子手一挥,一个手下划着了火折子,扔在地上。 火势迅猛,瞬间便将整个屋子都围住了。赤红的火焰照亮了半个将军府,也惊醒了府上的各院主子。 等火扑灭,整间屋子已经化为灰烬。 将军夫人魏氏脸色淡淡,吩咐婆子和小厮去废墟中寻人。苏甄婧挽着魏氏的胳膊,一张脸煞白,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快意! 压在她头上这么多年的栖时音终于死了!而且可能死无全尸!她当然痛快!因为魏氏是姨娘抬正,而栖时音是原配所生,所以就算栖时音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就算栖时音毁容了!外人说起来,也只会称栖时音一句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 在外人眼里,始终都只有栖时音这个原配生的才是苏府嫡小姐!哪怕栖时音是随母姓的都改不了这一点! 现在却不同了,栖时音死了!从此以后苏家就只有她一个嫡女!只有她苏甄婧是苏家的嫡长女! 第2章 穿越 一想到这里,苏甄婧都忍不住要发笑,要不是魏氏及时掐了她一把,她险些就要笑出声。 小厮婆子脸色不好地从废墟中回来:“夫人,只找到几具不完整的尸体,辩不出身份,其余人恐怕都化作了灰烬。” 魏氏眼皮跳动两下,偏头看一眼苏甄婧,眉头微皱,没有尸体到时候将军回来如何交代? 这事她心里明白和自己的女儿苏甄婧脱不了关系,有些失望苏甄婧的急躁,事办得不够漂亮。 苏甄婧似有察觉,抬头看见母亲失望的眼神,心中一惊,有些话脱口而出:“母亲可是担心不好同父亲交代?” 眼下秋天都快过了,离年关也就个把月的事,到时在边疆的苏凤成是要回京的,而且父亲隐隐提过这次回来许是不走,常留京城了。 苏甄婧很容易就猜到自己母亲在担忧什么。 魏氏不着痕迹点点头,声音压得极低:“你父亲极少回京,和你们相处的日子短,心存愧疚。尤其是栖时音,她最小,相处日子就更短,愧疚也就更多。” 苏甄婧见自己猜中了,心里悄悄松口气:“母亲实在多虑,正如您所言,父亲与那贱人相处最短,又哪里生得出多少父女亲情?栖时音是因为做了那样的事无脸见人才选择自尽的,与母亲何干?” 魏氏挑眉,苏甄婧的话她听懂了。 数日前皇家举办的秋猎,邀请了许多世家子女去热闹一下,栖时音与五皇子自幼有婚约,可因为容貌被毁,这身份就有些尴尬,所以请帖中落下了栖时音的名字。 可坏就坏在栖时音自己偷偷跑出府,去了狩猎场,且还被人发现狠狠嘲弄了一番。 五皇子被连累成了惊中笑柄,没举刀杀进将军府,那都是皇上拦得及时! 要说栖时音是不堪受辱自尽的,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京城里传得太难听了。 母女两这么一合计,栖时音的死就有了定论。 镇国将军府原配所生的嫡小姐发丧,皇上顾念苏凤成的功劳,令三品以上大员都需派遣家眷前去悼念。 长安街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有一处别院格外醒目,门口栽着两棵桃树,且秋末居然还开着桃花,委实是一道奇景。 不过却是没人敢停在这里欣赏的,因为谁都知道这里是平都侯府二公子薛容的别院。 栖时音睁开眼,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四面雕花的架子床,老旧黑沉的三屉柜,一床美人榻,一扇墨竹屏。 看起来都是极讲究的古物,只不过…… “我是……穿越了?”栖时音不可置信地呢喃了一句。 还不等她想明白,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精致的美人儿,美则美矣!就是有点冷啊!而且以栖时音的敏感,她察觉到这美人身上的杀气很重,起码弄死过十几条人命。 “是你……救了我?”栖时音试探地问,她刚才检查了一下,自己这幅身体新伤旧伤无数,体内还有陈年旧毒,能躺在这里却没死,显然是被人所救。 美人哼了一声:“是公子救了你。” 公子?栖时音吸吸鼻子:“那你家公子是?” 美人陡然看过来,目光犀利如刀:“不该问的别问,别试图打听公子的消息!” 第3章 大白兔白又白 栖时音噤声,她在这美人愤怒的语调里听出了懊恼和嫉妒。 现在她为鱼肉,人家为刀俎。 没搞清楚来龙去脉前,还是怂一点好。 美人看她不做声,继续手里的活,一会儿就握着一把磨好的草药走过来。 二话不说,撸起栖时音的袖子,就把草药按在她的伤口处。 疼得栖时音龇牙咧嘴,却愣是没叫。倒让美人多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是个能忍的。” 接下来一连几日,美人都会按时出现给她换药,只不过美人很不爱说话,尤其不爱栖时音打听“公子”的事。 经过这么几天,栖时音已经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想到自己前世的死因,不由发笑,也不知自己死后有没有人给她办丧事。 在第七天的时候,栖时音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公子。” “嘭!”地一声,栖时音听见什么东西碎了,那是她的幻想。 她本以为能称为公子,绝对是端方如玉,温文尔雅的,也只有这样才称得起公子二字不是? 然而事实呢? 眼前的少年一袭祥云红袍,腰间携着一块玲珑白玉,脚踩黑面勾金白底软靴,墨发垂背,松松垮垮地半扎着,束发的锦带时不时飘到胸前,手里像模像样拿着一把折扇,上书:清风明月。 本来一切都像那么一回事,可是谁能告诉她,公子脸上的面具是什么鬼?另一只手里拎着的大白兔是什么鬼?墨发间隐隐约约的兔毛和枯草枝又是什么鬼? 她这头纳闷,冷脸美人却见怪不怪地迎了上去:“见过公子。” 薛容点点头,薄唇轻启,话却是对着栖时音说的:“姑娘家家都喜欢养个小动物解解闷,我给你抓了一只大白兔,你觉得怎么样?” 栖时音很想说“我觉得不怎么样”,可她却觉得要是她敢不接这只兔子,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公子”可能会把她抽筋扒皮然后和兔子一块儿炖了! 所以她还是伸出枯黄干瘦的手去接大白兔,薛容笑了,拍拍手上残留的兔毛,兴趣盎然地问:“今天是你的头七,出殡的日子,要去看吗?” 大白兔在栖时音怀中不安地抖抖耳朵,栖时音手中不由加紧力道按住它,薛容的视线扫过,很自然地以为她是紧张了,所以才死劲儿抓住兔子。 脸上笑意更灿烂了一些:“不必紧张,既然是你的葬礼,没有你可怎么行?” 栖时音暗中翻个白眼,说实话,她真不紧张!她只是现在还不清楚状况,不想贸然开口。 半晌不听栖时音搭话,薛容有些不耐:“怕见到夜明澈?” 夜明澈,是五皇子的名讳。 栖时音诧异,这人好大胆,竟然敢直呼皇子大名! 心中一凛,斟酌着开口:“我其实是怕兔子跑了。” 薛容一愣,什么玩意儿? 低头又看一眼大白兔,正巧看见它不安分乱蹬的爪子。 气氛有些尴尬,栖时音想着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薛容又再次开口了:“那就收拾一下回府吧。” 说完,转身离去,连带着美人也一起走了。 栖时音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还不太了解,只有原主留存的一点记忆,这几天她已经梳理通顺了,总结出三大要点。 第4章 人至贱则无敌 第一,她身份尊贵却不受宠。 第二,她什么都会但是毁容。 第三,她喜欢五皇子夜明澈。 从原主记忆中所得到的这三大要点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她喜欢夜明澈这件事。 本来两人有婚约原主喜欢夜明澈无可厚非,可有狩猎场偷窥一事发生,原主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 尤其是,还惹来苏甄婧的疯狂报复。 栖时音眉头拢起,苏府今日为她出殡,她若是出现在苏府,必然会引起各方猜疑。 “唉!这烂摊子可够烂!”思索良久,栖时音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如泄气的皮球,懒懒趴在桌面上。 长安街上,已经有许多百姓站在街道旁边等着,从苏府里抬出一口棺材。 棺材后面跟着许多人哭丧,纸钱扬在空中,被风吹得打旋,然后又缓缓落地。 “啧,苏家这位六小姐可真是狠毒啊!自己要寻死居然连屋子里的丫头仆人也都不放过!” “谁说不是呢,自己做了丢脸的事,要死却还拉别人做垫背!呸!” “苏大将军忠君爱国一辈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女儿!” “谁让人家姓栖呢?我听说苏将军的原配栖氏本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这种女人教导出来的女儿能有多好?” 百姓议论纷纷,大多语气鄙夷,对栖时音各种嘲讽不满的言论满天飞。 而栖时音本人隐在人群中,听到这些话面上一丝情绪也没有,她只是眯眼看着那口棺材,眼中透出星星点点危险的寒芒。 魏氏母女真是不要脸到家了!杀人放火,还要倒打一耙!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好歹你做做表面功夫! 婶可忍!叔可忍!但是我不忍! “母亲,府里谁过世了?还劳驾您亲自来送殡?”眼看着魏氏神色哀伤路过她跟前,栖时音向前几步,拦住魏氏的去路。 魏氏不料有人拦路,脚下一歪,差点摔个狗吃屎,幸好身边的丫鬟香梅及时扶了她一把。 待站稳身子,抬眼一看,心中“咯噔”一声,惊讶异常:“栖时音,你……你……你不是……” “对了母亲,我刚才听到他们说苏家嫡小姐死了,咱们府上就我和二姐姐是嫡女,我好好的站在这,难不成棺材里的是二姐姐?”栖时音根本不给魏氏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掐断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抬棺材的人发现后面出了问题,只好停下,棺材停在路上挡住了一半的路。 一时间凑过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今天栖时音出殡,苏甄婧嫌晦气,并没有来。看热闹的人中不乏一些世家子弟,大多都认识苏甄婧。 听闻此话,又仔细在人群中搜寻一番,当真没看到苏甄婧,就有些纳闷了:“咦,苏二小姐果然不在呢!” 苏甄婧在京城素有温婉贤淑之名,嫡妹出殡,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也一定会在场的。 此刻却是没有出现,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百姓的议论声从讨伐栖时音变成了苏甄婧死没死。 魏氏气得浑身发抖,手扶在香梅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面上露出欣慰喜悦:“音娘儿真会开玩笑,七日前你的院子走水,母亲以为……以为你被五皇子拒绝想不开……” 第5章 姐有的是演技 说到后面声音哽咽,还伸出手握住了栖时音,一个劲儿地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栖时音能感受到魏氏的不甘,那双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将她的手抓得生疼。 稍稍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栖时音揉按着被魏氏紧握住的手背,有些埋怨:“母亲这手劲儿可够大呢,将音娘儿的手都捏青了!” 说这话的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众人听清楚。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京城的百姓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簪缨世家的丑事,眼下看来苏家的热闹还大有文章呢! 魏氏听着这些议论声,脸色一变再变,捏在手里的帕子都已经变形,却只能放缓了声音道:“既然音娘儿没事,出殡的事就此作罢,各位都散了吧!” 香梅很有眼色的掏出一把碎银子,赏给前面请来抬棺的人,让他们把棺材抬去处理了。 那些人自然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答应一声,就要起棺离开。 就在这时,城门处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中气十足的呐喊:“镇国将军班师回朝!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马蹄声渐近,百姓哗啦一声全都退到了街道两边,只剩下苏家送葬的人,还有那八个抬棺人抬着棺材不知退到哪里去才好。 魏氏脚下一软,差点晕过去,明明还有三个来月才到年关,这苏凤成怎么就回来了!? 她当初放任苏甄婧弄死栖时音,就是仗着苏凤成没回来,只要赶在这之前把人埋了,就万事大吉! 苏凤成回来如果追究死因,只要苏府上下一口咬定是自杀,再加上早就放出去的传言,苏凤成也只能相信栖时音是因为做出偷窥五皇子这种事而羞愤自杀。 左右不过一个毁容的女儿,魏氏相信就算苏凤成怀疑,也不会为了栖时音和她翻脸。 可是眼下栖时音没死,她却要给栖时音发丧,就算用误会来解释,也不一定能打消苏凤成的怀疑。 百姓伸长脖子打量,镇国将军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人人都怀着敬仰的心等待着将军和那些将士的到来。 当先骑着红鬃烈马,一身赤金战袍,手中提着一把长枪,浑身杀伐的中年男子,定然就是镇国将军苏凤成。 落后他半步,分在他左右骑马的两名银色战袍的青年便是左右副将,右边的叫罗展,左边的叫郎屈。罗展是威武侯的嫡孙,郎屈却是布衣出身。 再后面是各军小将,小将身后是数百位亲兵。 苏凤成视力极好,已经看见苏府众人,一夹马腹加快速度,转瞬来到棺材前。 盯着棺材看了一会儿,星目中射出锐利的光芒,看向魏氏:“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来自一个久经沙场刀尖舔血的将军的质问,魏氏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深院妇人,身子一颤,硬着头皮道:“老爷才刚刚回京,许多事不清楚,不如回府再叙?” 栖时音冷眼看着魏氏开脱,回到苏府门一关,魏氏便有的是办法和苏凤成“解释”,不消说,肯定最后有错的都是她! 但她却没有阻止魏氏,因为她也想看看苏凤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有没有把栖时音这个女儿放在心里。 第6章 您真是我亲爹 将军回朝按照规矩是要先进宫复命的,苏凤成深深看了魏氏一眼,大街上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可等他进宫再出来,魏氏有足够的时间改变事情真相。 略一沉吟,他将手中长枪扔给罗展:“你先带着他们进宫,替我向皇上告罪。” 说罢,调转马头朝向苏府,行了几步回头冲抬棺人说道:“把棺材抬回苏府!” 魏氏一颗心揪起来,她没想到苏凤成这么较真。 栖时音隐在面纱下的唇角微微勾起,看来这个便宜爹还是很有是非观念的嘛!至少不会偏帮偏信。 谁都没有发现客来居酒楼的二层,面对街道的一处雅间窗户是开着的,隐约能看到一点红色的袍角。 “啧,真是没想到,苏将军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薛容对面坐着的青衣少年感慨了一句。 青衣少年算是薛容的狐朋狗友,大离国唯一一个异姓王政亲王的庶子秦繁,平常没事就喜欢拉着薛容为祸人间。 先前的罗展与他们也是一道儿的,不过威武侯家中情况复杂,罗展三年前投奔苏凤成帐下当了先锋兵,三年过去大小战功数十,已经是正三品的副将。 薛容不紧不慢地剥着杏仁儿,时不时端起茶杯抿一口,仿佛对街道上发生的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只是待苏府的人都回去之后,薛容起身,拍了拍身上剥杏仁儿留下的屑末,薄唇扬起:“走!去苏府看热闹!” 苏府门前的白绫随风飘扬,发出咧咧响声,还有几张纸钱被吹到门槛处,落在苏凤成脚背上,很有几分凄凉之感。 苏凤成并未在意,进府直奔前厅,身后跟着苏府众人,魏氏悄悄差人去给苏甄婧报信,心中有些忐忑。 在首位坐下,立马有丫鬟奉茶,端上点心。 苏凤成扫视众人一眼,开口问:“说罢,今天是给谁出殡?” 魏氏拧紧帕子,干笑道:“老爷,这都是个误会,你听我给你解释。” 偷偷瞟一眼苏凤成的脸色,看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魏氏才又继续开口,从秋猎圣旨到栖时音放火自/焚,事无巨细。 苏凤成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栖时音:“你母亲说的可是事实?” 栖时音低垂眉眼,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声音哽咽:“女儿并非是想偷窥五皇子,只不过自从容貌受损日日关在院子里,心中对那些热闹的事情总免不了几分好奇和向往,这才偷偷跑了出去。” 一番话说的情深意切,把自己的弱势放大,又无声诉说了这么多年所承受的痛苦,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一方。 魏氏诧异地看了栖时音一眼,这么多年,栖时音的性子她很清楚,生性懦弱又因为容貌受损而寡言少语,怎么现在这么伶牙俐齿? 苏凤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厅中气氛凝固,每个人连呼吸都放轻,生怕苏凤成把火发在自己身上,毕竟谁都能看出来,苏凤成现在是怒火中烧。 “啪!”一声惊响,连栖时音都被吓得一抖。 苏凤成拍案而起,几步走到栖时音面前。 就在魏氏等人都以为苏凤成会给栖时音一个耳光的时候,苏凤成却恨铁不成钢地来了一句…… 第7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 “你是不是傻!你身为我苏凤成的女儿,凭什么受委屈!皇上没给你下请帖,你找皇上去啊!” 魏氏:“……” 栖时音:“……” 众人:“……” 屋顶上的秦繁:“……” 倒是薛容神色淡淡,丝毫不意外苏凤成的反应。 栖时音惊愕过后有些哭笑不得,别说她才刚穿越过来不清楚时势,就算是原主,她一个臣子的女儿,没有宫里召见,如何能进宫? 苏凤成也意识到这一点,下巴一扬:“走!老子带你去找皇上算账!” 言语间竟然半点都不提栖时音偷跑出去和放火的事情,满满的都是老子的女儿受了委屈老子要去讨个说法! 魏氏有心想再提一提栖时音犯的错,可苏凤成早就没了身影,连带着栖时音也不见了。 等苏甄婧赶过来的时候,只见到魏氏等人一脸呆然地站在原地。 屋顶上薛容和秦繁相视一眼,那意思是咱们也进宫吧! 镇国将军和皇上讨说法,想想都刺激啊!也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一直到了宫门口,栖时音都还是懵的,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便宜爹叼成这个样子,居然直接用轻功带着她过来了!!! “苏将军!”宫门的侍卫一看到苏凤成,皆是单膝跪地行礼。 苏凤成淡淡应了一声,领着栖时音直奔御书房。 此刻,御书房内,永兴帝有些头疼,那些小将已经被打发了,现在留下的只有左右二位副将,但就是这么不凑巧,威武侯也进宫了。 罗展和威武侯各自为营,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皇上,苏将军来了。”大太监李公公低声禀报。 永兴帝脸色一喜:“快宣!” 不多时,苏凤成领着栖时音来到了殿内:“臣(臣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爱卿快快免礼,你来得正好!你看……”永兴帝正要求救。 苏凤成却打断了他,指着栖时音:“皇上,这是微臣的嫡次女栖时音。” 永兴帝一愣,看向栖时音,十二岁的少女很娇小很羸弱,感觉风大一点都能够吹走。 突然觉得脑壳很痛,永兴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苏凤成的来意,一个威武侯就够扎心了,现在再加一个苏凤成!朕想静静! 一时间,御书房陷入诡异的安静,还是苏凤成先开口:“皇上,臣刚回京就听闻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想必皇上早有耳闻,是非曲直臣不想分断,臣就想知道您为啥不给小女发请帖?” 永兴帝嘴角一抽,他能不能出卖儿子?当初要不是老五那个孽障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有多不想和栖时音见面,栖时音多么的粗俗不堪,他也不至于被烦得不行才抹去了栖时音的名字。 眼下苏凤成来兴师问罪,永兴帝觉得,死儿子不死老子! 大手一挥:“宣五皇子进宫!” 威武侯一看这架势,扯上皇家私事,还是不要凑热闹的好连忙告退。 罗展和郎屈自然也不会留下看皇家的热闹,俱都告退。 只是罗展才刚出御书房的门,眼前一晃,就被人提上了房顶。 看着面前两人,罗展张大嘴巴,指了指御书房又指了指他们:“你们,来多久了?” 薛容一把将他按坐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刚来,别吵。” 殿内,苏凤成不停擦拭着自己的武器长枪,栖时音垂眸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永兴帝时不时打量这父女两。 “五皇子觐见!”李公公通报的声音都有些抖,倒不是害怕就是憋笑憋得有点困难。 殿内三人都抬头看向门口,就见一着蟒纹紫袍的少年优雅从容地走了进来,行到殿中,躬身朝永兴帝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第8章 恰似一个皇子蠢到头 永兴帝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嗯,免礼吧!那个秋猎一事苏将/军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你给解释解释。” 夜明澈隐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颤,说实话,京城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文不能惹沈敬之,武不能惹苏凤成,文武不能得罪薛子晏。 沈敬之是永兴帝的恩师,亦是当代大儒,文武百官有一半都是他的学生。 子晏是薛容的表字,十二岁那年的年底宫宴,有人向皇上告他的状,沈敬之也从旁建议皇上应该严惩他,结果呢,薛容当场和沈敬之理论起来,把沈敬之说得哑口无言好险没被气死。 十五岁那年,正好赶上三年一次的武状元会考,殿试的时候,一人挑了前三甲,独领风/骚,还施施然留下一句“不过如此”,就这么走了…… 从此,薛容的名字传遍整个大离,不过是恶名昭彰。 对上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很倒霉! 苏凤成把长枪横在腰间,好整以暇地看着夜明澈,那意思很明显:好好解释,解释不出来有你好看!你老子都护不住你! 深深对苏凤成作揖行礼,夜明澈暗中给自己打气:“苏将/军,令千金容貌被毁人尽皆知,我身为皇子,自然要为天家颜面考虑,若是娶了一个毁容的女子做五皇子妃,天下人当如何看待皇室?周边小国又如何看待我大离?” 问题上升到国与国之间就不再是小事,永兴帝和苏凤成一时都没有开口,等着夜明澈继续说下去。 夜明澈一看自己这么说有用,顺着这个方向再接再厉:“为了大离,我只能委屈令千金。当年我与令千金的婚约是我母妃与前将/军夫人之间的口头之约,如今二人皆已故去,我与栖小/姐又毫无感情,何不就此作罢?” 苏凤成脸色不太好看,提到栖时音的生母,他心中那隐秘的地方疼痛难耐,这是一道好不了的伤疤。 夜明澈的话很明白地表示自己抗拒这门亲事,想要废除婚约,嫁娶另谋。 “呵。”就在永兴帝和苏凤成都在考虑夜明澈的提议时,一声轻笑格外突兀。 三人的目光皆看向发出笑声的人,栖时音就那么坦然地站在那儿任他们打量。 “栖丫头你笑什么?”还是永兴帝先忍不住询问起来。 栖时音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下的触感坑坑洼洼还有些黏糊,这幅样子看起来格外让人心疼。 “我笑五皇子说的冠冕堂皇,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五皇子您又不是未来的储君,我嫁给你又不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又如何会引来天下人的看法?引来周边小国的看法?说到底不过是一句你不想娶我罢了。” 这一番话说的真是大逆不道!永兴帝却意外的没有生气,只是看着栖时音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探究和忌讳。 苏凤成都被吓到了,他是没想到这个在家里委委屈屈的女儿怎么到了皇上面前这么大胆!?总有一种被女儿坑了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夜明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青是气的,红是羞恼。想法被这么赤/裸裸的拆穿,还扯上未来储君这么敏/感的话题!但凡永兴帝听进去一点,对夜明澈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良久,才听得永兴帝开口:“那你的意思如何?你想不想要这门亲事?” 第9章 皇上我要退货 这话竟是略过夜明澈,直接问栖时音的想法。好像只要栖时音一点头说想要这门亲事,皇上就会立马下旨赐婚,坐实这场婚约。 夜明澈紧紧地攥紧衣袖,袖口都抓出皱褶了也不自知,他在等栖时音的回答。 苏凤成眉头又皱了起来,五皇子的态度他看得很清楚,要是栖时音执意这门亲事嫁过去,只怕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但他不会去干涉栖时音做决定,只要他不死,想来五皇子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不想。”清冷又坚定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栖时音的决定让人意外。 夜明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松了一口气,这门亲事如果没有意外,今日就算彻底黄了吧! 多年夙愿一朝达成,夜明澈心中自然是喜悦的,可是喜悦中又夹杂了一丝不快。 他生来高高在上,受人仰视,而栖时音自幼也是跟在他身后,目光中带着崇拜和倾慕,突然间变得如此决绝,还是会让他觉得受到了忽视。 却从来没有想过,曾经的他是否给过栖时音一点点回应,又是否在栖时音腹背受敌的时候出来说过一句公平的话。 永兴帝是没想到栖时音拒绝的这么干脆,之前传言栖时音心悦老五的事他也是知晓的,因为身份相称又自幼有婚约,所以永兴帝是乐见其成。 但是今日这么一出戏下来,亲是肯定结不了了,想到这,有些不悦地瞪了夜明澈一眼! 没出息的东西!这么好的机会拉近苏凤成的关系,居然没把握住! 屋顶上,薛容笑得漫不经心,幽幽叹道:“苏凤成的女儿果然也不是好惹的。” 秦繁摸了摸鼻头:“这么一对比,沈家大小姐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子,云泥之别啊!” 罗展沉默不语,苏凤成如今是他的上级,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却见薛容拍了拍衣袍站起身,嘴角噙了一抹懒散的笑意,凤眸微扬张狂尽显:“我觉得沈轻萝比不上她。” 话落,秦繁只觉得眼前一花,略过一抹红,眨眼再一看,薛容早不知去向。 栖时音随着苏凤成出宫,眉眼间透着轻快,总算是把这门烦人的亲事给退了!她不是原来的栖时音,自然对夜明澈没啥感觉,甚至因为夜明澈间接害死原主,让栖时音对他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厌恶。 宫门口,苏凤成的脸色有些凝重,看着栖时音欲言又止。 栖时音微微一笑:“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对于这个便宜爹,栖时音还算满意,能为她去和皇上讨公道,起码是真的疼爱她这个女儿。 “音娘儿,你如今退了五皇子的亲事,虽然能避免一些麻烦。可是你的脸……”苏凤成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等重要!哪怕苏府门楣再高,也难为栖时音再寻得一门好亲事。 之前有五皇子这个后盾,不管怎么说,她的亲事是不用担心的,可如今亲事没了,一个毁容又退过亲的女子,就更加难许配好人家。 栖时音却不甚在意地摇摇头:“爹爹莫要为此事担忧,以色侍人,色衰当如何?女儿嫁人,靠的定然不该是如花美貌。” 第10章 我没有犯罪 苏凤成一愣,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一般,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突然放声大笑:“好好好!我苏凤成的女儿就应该有如此气节!走!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由于来的时候是苏凤成用轻功带她来的,所以现在回去也没有马车代步,只能走回去。 父女两倒是都不着急,慢悠悠在街上逛着。 “小姐!救命啊!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一声哀嚎,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妇人,紧紧地抱住了栖时音的腿。 由于妇人冲得太猛,栖时音又太过娇小瘦弱,竟然直接让她撞倒在地。 地面凸起的石子磨破了栖时音的掌心,渗出丝丝鲜血,栖时音眉头一皱,看向依旧抱着她的腿哭嚎的妇人。 刚要开口说话,就见一群官差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把周围的百姓都轰退到两边。 “带走!”领头的官差冷冷看了妇人一眼,挥手示意属下动手。 立马就有几个官差上前去扯妇人,妇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扒住栖时音,嘴里仍在哀嚎:“我不走!我没有犯罪!你们为什么抓我!姑娘你救救我!救救我!” 栖时音不是圣母,不可能大街上随便谁来求救都会施以援手,一来和这妇人没有关系,二来不清楚事情原委,所以栖时音并不打算参与。 脚上用了些力气,想要把腿抽出来,哪知道这妇人力气如此大,而且发觉栖时音的动作,竟然又加大了力气,死死抱住不放手,似乎就认准了栖时音能够救她。 栖时音有些恼了,她极为讨厌受人胁迫,当下冷脸:“夫人,请你放手!” 那妇人哀嚎的声音一顿,手下却没有放松丝毫,眼里全都是绝望和哀求:“姑娘!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吧!我没有犯罪!我是冤枉的!他们要害死我啊!” 苏凤成一个男子,自然不好上前对一个妇人动手,眼下着急却又无奈,谁让他们出来的着急一个丫鬟仆人都没带! 特别是看到栖时音擦破皮的手,眼神更是冷冽,余光瞥见官差,厉声道:“既然是抓捕还不快点动手?!衙门养着你们吃闲饭的么!” 官差虽然不知道苏凤成的身份,但苏凤成将军的气势摆在那,让人自然而然地选择服从。 官差拉扯妇人的力道加大,只听见“撕拉”!一声,清脆的棉帛撕裂的声音。 栖时音呆住了,官差呆住了,苏凤成也呆住了! 众人寻着声源看去,妇人手里还拿着一块扯下来的棉帛,栖时音坐在地上,原本长至脚踝的罗裙此刻却短至膝盖,露出一双洁白细嫩的小腿。 还没等栖时音反应过来,小腿一沉,一件红色的外袍已然盖在她的小腿处,遮住了那引人遐想的洁白肌肤,也遮挡了众人探视的目光。 头顶传来戏谑的声音,带着一股寒凉之气:“奉天门如今这般不堪?连一个小小的妇人都拿不住了!?” 第11章 你是不是救过我 领头的官差看着眼前俊美得如同天上谪仙的少年,只觉头皮发麻,多余的解释一句都没有,直接跪地请罪:“是下官失职!” 薛容脸色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笑意盈盈,可任谁都能感受到他不太高兴。 一群官差跪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薛容在天机卫挂职,虽然官职不高可是权利大啊!天机卫是皇上的人,里面都是一些能人异士,随便拎出来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更何况薛容还是平都侯府的二公子,自身本事也过硬!最重要的是这位爷喜怒无常啊!谁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就惹他不高兴了!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薛容一脚蹬在领头人的肩膀上,将他踹翻:“问你话呢!” 领头人不敢怠慢,连忙爬起重新跪好,恭敬答道:“奉天门自两月前撤去单大人职位便有许多官差辞官回乡了,所以……。” 后面的话无需多言,自然是因为有本事的都走了,所以现在的奉天门不堪一击。 薛容啧了一声,又是一脚踹过去,却是对着妇人的方向,将那妇人踹得一个四脚朝天,不等人反应过来,起身上前,手摸上妇人的脖颈,像是在摸寻什么,突然间手一顿用力拉扯了一番。 众人便见一块人皮硬生生从妇人脸上拽了下来,露出妇人本来的面目,竟然是一张白净得晃眼的少年模样。 少年被揭穿面目,扬头看向薛容满是不屑:“哼!今日是本公子大意!下次我定撕下你这张美人皮做新的面具!” 话落,手一挥,一股烟雾笼罩过来,众人连忙退避,只有薛容站在原处未动,盯着烟雾若有所思。 待烟雾散去,少年的身影也一并消失。 栖时音一手捞着红袍遮挡下身,一手拍了拍薛容的肩膀,甚是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救过我?” 薛容转过身,看见她把自己的红袍如此使用,面色有一瞬僵滞,很快回过神笑道:“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栖时音犯难,她只是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和当初她看到的那个戴面具的救命恩人很相似,要让她说出个理由她是说不出来的,一切都是直觉而已。 看她纠结的脸色变幻来变幻去,薛容也没有为难她,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话:“记得把袍子洗干净送回平都侯府。” 待薛容离去,苏凤成看着栖时音的目光略显怪异,直把栖时音看得浑身不自在,才开口问道:“你刚才说薛二公子救过你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的突然,栖时音想了一会儿,凭着原主记忆,半是猜测地说道:“不知是谁将我打晕关在院子里,然后又有人放火。等我醒来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是一位公子救了我,那位公子戴着面具也喜欢穿红袍,我不知是不是刚才的公子。” 闻言,苏凤成皱皱眉头,有些不解,薛容并没有戴面具的习惯啊!而且也不是会救人的性子。 看了一眼同样困惑的栖时音,苏凤成抛开这些想法,笑眯眯地说:“走,咱们上客来居吃午饭!” 彼时,苏府内院,苏甄婧来来回回走个不停,昭显她的不安。 不远处,魏氏坐在凉亭中,也有些心神不宁。 “娘,你说爹会不会发现我做的那些事!?”苏甄婧惶恐的问道。 第12章 做贼心虚 一张俏脸因为恐惧变得苍白,倒真有了几分病态的感觉。苏甄婧本就生的柔弱,加上这几分病态,真是我见犹怜。 魏氏抬手替她把垂落的头发理顺,声音平静:“你从来没有自己亲自动过手,怎么能算在你头上?” 不管苏甄婧如何慌,她都不能乱,她必须把苏甄婧摘出来,否则的话苏凤成一定不会放过她们娘俩! “娘,我害怕。”苏甄婧的身子轻轻颤抖,宛如塘中的莲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任谁都觉得她无辜。 魏氏到底多经历一些事,心绪已经渐渐平稳下来:“婧儿不用害怕,你只要如同往常一样就好,其他的都交给娘来做。” 苏甄婧点了点头,强制压下心中的不安,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娘亲,也相信苏凤成对自己的宠爱。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苏凤成才带着栖时音迟迟归来。 魏氏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领着丫鬟迎出来,一双眼睛通红,美目中盈满了担忧和欣喜,走得太急,还差点摔了,幸亏身后的香梅扶了她一把。 “老爷,您回来了!音娘儿的事如何了?皇上可有怪罪?”端得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苏凤成原本是想找魏氏问罪的,问问她何以让外面那些百姓胡言乱语中伤栖时音,可看到魏氏这憔悴的模样,心里又软了几分,毕竟是夫妻。 虽然不是原配,可当年也是一起走过来的,他在战场这么多年,全靠着魏氏支撑苏府,替他伺候老夫人寿终正寝。 这么大一个家,难免有所疏忽。 如此想,苏凤成的语气缓了缓:“皇上不曾怪罪,只是音娘儿的婚事作罢,以后就莫要再把五皇子和音娘儿挂上关系。” 魏氏心下一喜,她本以为有苏凤成在,想要如愿毁了这门亲事恐怕不能了!没想到这一进宫还有意外之喜! 心里虽然高兴,面上却还是表露出一副哀叹地模样:“五皇子是个好去处,如今……唉!罢了!音娘儿终归是没有那个福分。” 苏凤成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胡说什么!咱们音娘儿福分大着呢!以后定能嫁个如意郎君!” 魏氏心里高兴,也不在乎苏凤成这点子挤兑,反正她已经认定只要没了五皇子这个接盘的,就凭栖时音那张脸肯定是嫁不出去的! 栖时音在旁边把魏氏眼底的喜悦看得一清二楚,却也不拆穿,只是等二人说完话,才适时地开口:“母亲,我如今住哪儿?” 魏氏好似这才发现栖时音,有些无奈地说道:“瞧音娘儿这话说的,母亲还能让你露宿街头不成?早就给你安排好啦!香兰,带六小姐去杏荷院。” 香兰是魏氏的另一个大丫鬟,闻言应是,冲栖时音福礼:“六小姐随我来。” 跟着香兰穿过了原来被烧毁的院子,没走多久就看见一个别致的小院儿,不仅花草雅致,连仆从都已经选好了。 “六小姐,这里就是杏荷院,是夫人特意为您收拾出来的,您且休息,有什么需要的派人知会一声,奴婢先告退了。”香兰能成为大丫鬟,为人处事肯定是圆滑的。 话说的漂亮,可却里外都透着一个信息,把栖时音当客人对待着,否则怎么会临时收拾一个小院儿给栖时音居住?半点都不提给她重新修个院子,她可记得苏甄婧的揽月阁比她这个院子大了两倍不止! 第13章 突然出现的印记 “奴婢连笙见过小姐。” “奴婢连箬见过小姐。” 香兰走后,两个穿着鹅黄色长衫襦裙的少女一并上前行礼。 连笙个子高挑偏瘦,长相清秀,很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一双大眼睛更是灵动透彻,好像世上所有事到了她眼中都被净化了一般,倒是丫鬟中少见的品相。 连箬生得丰满些,脸蛋儿圆圆的,看起来面善极了,可她低垂着眼眸,身子比起连笙要站得笔挺,端得是个稳重人。 栖时音眼中划过一丝不解,这两个丫鬟看起来很不错,并不像是魏氏的奸细,可魏氏怎么会好心给她安排这样妥帖的人? 似乎看出了栖时音心中所想,连箬微微抬起头,冲栖时音露出一点笑容:“小姐不必疑惑,我们姐妹二人是老爷在回京路上救下的,与府上的人都没有关系。” 连箬这一解释,栖时音更疑惑了,她记得苏凤成回来带的那些人里面没有姑娘啊!而且这两个长相性格完全都不一样的少女,居然是姐妹? “小姐,我们为了方便行路,是扮成亲兵的模样的。”连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应当是觉得栖时音疑惑的样子很有趣。 栖时音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苏凤成看起来大大咧咧,没想到也有细心的一面,本来这两个丫头按理说要么放出府去,要么也该是他自己留在身边伺候。可却顾及到栖时音如今的处境,把这二人送给了她。 “小姐,您出去了一天应当累了,奴婢去给您准备热水,伺候您沐浴。”连箬看着栖时音有些疲惫神色,体贴地说道。 栖时音点头:“去吧,把热水准备好就行了,我不用你们伺候。” 不管怎么说,现代的她虽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洗澡这种事是绝对亲力亲为的! 连箬做事很妥当,不仅准备的水温度适中,还撒了花瓣。 栖时音躺在浴桶中很是舒服,正眯着眼睛哼小曲,忽然觉得左手手腕处有些灼热,不是热水造成的,更像是从皮肤内部散发而出。 不由得抬手查看,只见白/皙的手腕处,隐隐浮现出一个阴阳图,面积只有一元钱的硬币大小,里面却变化万千,一半演示着原主的人生轨迹,另一半却是模模糊糊看不清,隐约能看出是个男子的一生。 这些影像幻化了一会儿,原主那半停留在栖时音穿越过来的那场大火中,然后消失恢复成阴阳鱼的样子。 栖时音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魂印?这个世上居然有魂印的存在!?” 魂印,是栖时音在现代的家族中特有的标记,因为是隐世家族,所以很注重传承,嫡系一脉的孩子都会在五岁的时候被种下魂印,开始修习咒术之力,十岁以后就可以学着施展各种咒术。 难道说她的魂印也跟着她的魂魄一起穿越过来了?还是…… 第14章 薛容的身份 想到另一种可能,栖时音本能的皱起眉头,她宁愿相信这是自己的魂印跟着穿越了。 可是为什么会演示出原主一生的经历?这太反常了! “小姐,您洗好了吗?要不要再添些热水?”门外传来连箬的询问。 栖时音这才发现水凉了,原来她洗了这么久,想必连箬实在是担心又不好贸然进来,所以才会开口试探吧。 又扫了一眼魂印,叹一口气,算了,一切随缘,谁让她佛系呢! 明月高悬,只剩下树杈子的梧桐树上落了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树下还趴着一团白毛,绿油油的眼睛望着窗户,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树杈晃动了一下,一个青衫男子落在窗前,看了一眼委屈的白毛,调笑道:“呦,我们一向受宠的小花今天也被赶出来了?” 白毛抬头,眼神愈发幽怨:“吱~” 青衫男子笑出声来,很是嘚瑟地翻窗而入。 屋子里,薛容脸色不怎么痛快,就算又添了一盆碳火,依旧冷的让人发颤。 青衫男子一入内就有些后悔,好想再翻出去怎么办? “人抓到没?”薛容冷冽如寒冰的声音响起。 青衫男子摸了摸鼻头:“跑了。” 薛容就这么看着他,一副“你怎么这么没用”的表情。 青衫男子干咳两声:“咳咳!虽然人没抓到,但也查到了一些线索。” 薛容挑眉,给他倒了一杯茶:“说来听听。” 青衫男子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一口饮尽,脸色严肃起来:“我发现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 “对,我一路跟踪那个会做人皮面具的少年,发现他并没有直接逃走,反而很有目的性地去了几家店铺,我后来去问过那些掌柜的,他们说这少年把店里所有的玉都看了一遍却一块也没有买。”青衫男子眼里闪现疑惑。 这个少年并不是第一个会做人皮面具的人,之前也有两个同样的少年出现过,天机卫追查这件事已经有段时间。 青衫男子是天机卫的卫营长,叫令东胥,虽然他在天机卫的官职比薛容大,但整个天机卫真正的掌权者却是薛容,这一点除了皇上和天机卫几个主事人并无其他人知晓。 外人只会觉得薛容不过是天机卫的一个小小户长,就算有点本事也不至于让人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轻轻捻动着一串紫檀佛珠,薛容脑海中划过这段时间三个少年出现过的所有地点,手一顿,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不必再去追查这些人了,再过半月是皇上的寿辰,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提到皇上寿辰,令东胥的神色又正经几分,翻窗离去。 待他一走,薛容手中用力,一串上好的紫檀佛珠便全部化为粉末,洒在茶水表面,渐渐沉了下去。 身后一道身影落下,躬身道:“公子,要不要我去……” 薛容打断他:“不必,一群乌合之众。” 次日,天光明媚,连箬手中拿着那件红色的男子长袍一脸纠结:“小姐,你怎么会有男子的长袍?” 栖时音:“……”她能说自己忘了把袍子藏起来吗? 不过既然被看到,她也没打算瞒着:“昨天出门借的,你洗干净了给我就成,到时我还回去。” 连箬不说话了,默默拿起衣服出去。 连笙想问又怕问多了惹栖时音不高兴,只能憋回去。 “六小姐起了吗?”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一声高唤。 连笙看了栖时音一眼,见她没啥表情,边往外走边应:“起了!是哪位姐姐来找我家小姐?” 待走到院子里,看见来人是香梅,连笙本能地皱了皱眉,语气也淡了些:“不知香梅姐姐有何事?” 第15章 重回女学 香梅下巴微扬,自觉高人一等,从来不屑给连笙这样的小丫头好脸色:“夫人说了,六小姐如今身子大好,书院那边的课业不能落下,今儿起就同大小姐一块去书院!” 说完,也不管连笙的反应,转身离去,竟是一句问候栖时音的话也没有。 连笙气得呸了一口:“什么破人!” 栖时音看她嘟着嘴回来,不由一笑:“你和她计较什么?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连笙重新给栖时音簪上一朵花钗,才道:“小姐说的是,我不能和狗一般见识。” 这时连箬进来了,手里端着早饭,简单的红豆粥和小菜,一笼水晶虾饺,一份黄金小馒头再加两根油条。 “小姐,我刚看见夫人院里的人来了,可是叫你去前厅见客的?”连箬一边摆上饭菜,一边问。 栖时音挑了挑眉,目露疑惑,见客? 看栖时音这模样,连箬已经知道答案,把刚才去大厨房领饭菜时听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我方才去前院,听他们说五皇子派人送了许多礼过来,夫人把人迎去了前厅,怎的没让小姐过去呢?” 昨天回来得晚,栖时音忘了和两个丫鬟说,皇上又是口头解除的婚约,没有圣旨过府,所以现在府上也就苏凤成,魏氏和栖时音自己知道婚约作废这件事。 “五皇子府上来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昨天进宫这门婚事已经作罢,以后他是他,我是我。”栖时音稍微一想就明白,这礼准保是送给苏甄婧的。 动作倒是快,前脚解除婚约,后脚就送礼来讨美人欢心了。 两个丫鬟听到婚事作罢先是一惊,随即释然,栖时音以前的事她们都听别人说了,没了这门亲事未必不好。 连箬又问:“那香梅来做什么?” “说是让小姐今天起就继续去书院。”连笙接过话头。 栖时音不做声,一口一口喝着粥,心里却在想着毁容的事,每天戴着面纱吃东西还要卷起来,一点不方便,而且她前世好歹是个美女,现在要她整天对着这张满是脓疮的脸她受不了! 现在她有魂印,就可以积聚咒术之力,到时候用个生肌咒,保管脸上一点印子都没有! 等栖时音收拾好一切准备去书院,苏甄婧早已等在苏府门前。 苏甄婧今日穿着一身藕粉素色的长裙,外罩一件白色织金长衫,露出半个芙蓉鞋面,妆容竟也意外的素雅,整个人宛如初冬里的一束暖阳,叫人看着就舒心顺遂。 看见栖时音出来,苏甄婧微微一笑,声若莺啼:“六妹妹果真是大好了,瞧着气色不错。” 要不是早就通过原主记忆知道苏甄婧是个什么样的人,栖时音还真要被她骗了! 这么多年来,魏氏母女一直对外称栖时音身体欠佳,鲜少出现。以至于外界对栖时音的猜测越来越不堪,魏氏甚至还煽风点火。 诚然这些年原主的身体确实不好,但绝没有到不能出门的地步!只是比同龄人的身子骨要弱许多而已。 面对苏甄婧的关心,栖时音很是热情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还用力拍了拍:“大姐姐原来这么关注我!我还以为母亲不喜欢我,所以你也不喜欢我呢!” 第16章 飞来横祸 苏甄婧面色一僵,反射性就想把手抽出来,她巴不得栖时音去死,又怎么会关心她! 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厌恶,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怎么会呢?六妹妹许是误会了,我与母亲都是极关心你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上马车吧,书院的先生最讨厌学生迟到。” 说话间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率先上了马车。 因为苏凤成的缘故,魏氏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苛待栖时音,竟也为她特地准备了一辆马车,虽不如苏甄婧的精致却也是好木料好做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向黎章书院,黎章书院乃是太祖皇帝特立的女学,但凡是京中五品官员以上的女儿,都可以进入黎章书院学习。 黎章书院对面便是太学府,太学府中都是天子门生,三品以上的世家子弟才能进入,且每三个月都会考核一次,考核不通过者就算是皇子都得滚出去,太学府中没有庸才。 栖时音刚下马车就听到一声嘲讽:“呦,这不是那个死缠着五皇子不放的丑八怪吗!?怎么还有脸来书院!” 书院门口本就人来人往,这一声嘲讽尤其引人注目。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站在苏甄婧身旁,长得颇为俏皮,广袖流云长衫,牡丹花色的百褶裙遮盖住了鞋面。神情孤傲,眼里隐隐流淌着不屑和讥讽。 对这样一个小姑娘,栖时音提不起丝毫兴趣,抬脚跨入书院,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那少女似是急了,一把拽住栖时音,趾高气扬:“喂!我跟你说话呢!” 栖时音眼中闪过一丝恼色,这小丫头还蹬鼻子上脸了! 转头冷冷地看着她:“放手。” 少女被她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栖时音伸手掸了掸被她抓过的地方,继续朝书院里走。 少女脸登时铁青!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下过面子!刚才居然被栖时音吓住了!被一个低贱的丑八怪吓住了!栖时音!你给我等着! 栖时音并不理会身后发生的事,脚步不停,根据记忆中她所在的乙子二等班行去。 行过一道院墙时,忽而止步,耳边传来凌厉的破空声。 栖时音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只听“咻!”地一声。 只觉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击中,被带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周围一些路过的学生尖叫一声,有些惊慌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栖时音。 此刻栖时音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长箭,一头青丝散了大半,垂落在额前和耳边,凌乱无比,很是狼狈。 然而栖时音却并不在意发型,她在意的是她的屁股!刚才那一跌,她的屁股好疼啊! 偏头看向那道院墙,眼中满是恼恨,刚才的箭就是从那里射过来的!墙的那边是太学府!很明显是那边的男学生干的! 众人的视线也望向了院墙,好些路过的学生都聚到这边来看热闹。 太学府经常会有男学生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挑逗这边的女学生,只不过他们大多有分寸,从不做过分的事,所以两边的先生和院长也不曾管束过。 没想到这次居然有人敢直接射箭过来,而且还射中了京城有名的丑八怪头上! 果然,不多时就听到那边响起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有五六人。 院墙上,探出一张稚嫩的脸,看了看地上的栖时音,转头发出一声惊呼:“哎呀!薛二哥你射中人了呀!” 那边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射中谁了?” 第17章 你家是动物园吗 接着,薛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就出现在了院墙之上,看着坐在地上的栖时音,很是惊讶:“唔……还真是射中人了!” 场面一度陷入沉寂,薛容盛名太过,京城里别说公子怕他,连这些小姐也是又怕又爱。 毕竟像他这样容貌无双,才华无匹的少年郎又有几个姑娘不爱呢? 栖时音是没想到薛容居然也是太学府的学生,她以为以薛容单挑过状元郎的架势,是绝对不会看上太学府的! 薛容见栖时音半晌都没有反应,眉头瞥了瞥,单手一撑墙头,翻越过来,引起一片惊呼。这要是被先生发现,一顿竹条炒肉准跑不掉! “你没事吧?”薛容径直向栖时音走来,伸出手想扶她起来。 栖时音也没矫情,屁股是真的疼,不然她早爬起来了! 把手搭在薛容手里,顿时凉得一哆嗦下意识就要缩回,薛容却已经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旋即又快速放开。 “受伤了?”薛容皱眉,他看出栖时音的站姿有些不对劲。 栖时音瞪他一眼:“没事你乱放什么箭!” “还有力气瞪我也就是没事了?”薛容自动忽略栖时音话中歧义,只顺着自己的话头说。 说着还伸出手拔出了栖时音头上的箭,好好的发髻彻底散开,墨发柔顺地铺在后背,如上好的锦缎,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光。 栖时音摸摸散开的头发,更加懊恼,这么披头散发的让先生看到,治她一个无礼之罪,她可真是没地哭!本来名声就差,这下直接就为负数了。 可薛容有可能是她的救命恩人,并且上次在大街上也算帮她解了围,她总不好因为这次误射就翻脸吧。 不能翻脸就只能憋着不发作了,揉揉屁股,她正准备离开。 薛容却叫住她:“你等等!” 栖时音顿住脚步,回头好奇地看着他。 “误伤你是我的不对,如果不做点什么我良心难安。”薛容眉眼透着一股认真,很是诚恳。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她们听到了什么?薛容居然会因为误伤而良心不安!?这简直比听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不可思议! 就连院墙上趴着的几个脑袋都是一脸愕然,天呐!他们是没有睡醒出现幻觉了吗?还是在做梦啊! 栖时音也有些错愕,正要开口说“算了”。 便见薛容伸手在广袖中掏了掏,掏出一团白绒绒比巴掌大一些的毛团子。 不知为什么,栖时音脑海中划过那只大白兔,这次该不会又是什么别的动物吧? 还不等她收回思绪,手中一沉,薛容已经把那个毛团子塞进她怀里。 神色有些不舍地道:“这可是我养了三年的小狐狸,叫小花,我把它当成赔礼送给你!” 栖时音嘴角一抽,她不喜欢养宠物!真的不喜欢!!上次是大白兔!这次是小狐狸!平都侯府是动物园吗?!! 第18章 风华绝代 栖时音尚且有过被送动物的经验都如此反应,其他人的反应更是不必说,一个个活像见鬼了! 薛容今年十六,这十多年,谁见过他送东西给别人啊!就连皇上寿辰都从不备礼好嘛! 不远处的苏甄婧和那孤傲少女看见这一幕更是咬碎牙齿,这个丑八怪凭什么能得薛容另眼相待! 薛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行为造成多大的影响,拍拍空了的袖子,一跃回了太学府,在墙头上顿了片刻,回眸一笑:“别忘了把我的衣服送回平都侯府。” 红袍青墙,少年翩立墙头,冬日暖阳洒下一片在他身上,三分风情七分俏,回眸那无意扬起的唇角,更是胜过十月艳阳天。 看呆了众人,也看呆了栖时音。 人间一个薛子宴,害得百世春秋闲。 栖时音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世人为薛容所做的这首诗,这可是有典故的。 据说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外来学子经过大离的京城,当时正好赶上百花宴,一日便能看尽长安的四季之景,有感而发作了一句诗“闻见风雨声声慢,何如人间春秋色。” 意思这世间不会有比四季更出彩的美景,就连风雨声在这美景中都成了衬托。 可这句诗刚落下,学子便在百花丛中看见了薛容,那时薛容才将将十二岁,稚气未脱,已然衬得这百花黯然失色。 旁边有京城的公子打趣学子:“怎么样?咱们平都侯府的二公子,可比得上你的春秋色?” 学子呆呆看了半晌才叹:“人间一个薛子晏,害得百世春秋闲啊!” 初见薛容,她满心戒备,又因为戴着面具不曾有多大的触动,第二次也不过匆匆一瞥,只觉得这是个极美的人。 如今第三次,她才真正地领略薛容的风采,不需做其他的,只随意一站一回头,足以! “贱人!你居然敢勾/引薛二公子!”尖利的声音打破众人的思绪,那孤傲的少女已然来到栖时音身边。 扬起手掌就要打下去,栖时音眼底深处闪过狠戾,她不与这少女计较,少女却三番两次凑上前来。 在少女巴掌落下之前,栖时音先一步给了她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响亮无比。 这一巴掌不可谓不用力,打得少女连退几步,差点跌倒。 “你敢打我!我可是建阳县主!你这个丑八怪居然敢打我!?”少女捂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栖时音,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栖时音吹吹打痛的手掌,掀起眼帘瞥她一眼:“我管你是谁!打都打了,我怕你不成?” 怀里的小花也抬起头,露出绿油油的眼睛看向建阳县主,龇牙发出低吼声。 建阳县主气得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地扑上来,一定要把栖时音打成猪头她才甘心。 不过她快,小花却比她更快,连栖时音都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小花冲出去扑/倒了建阳县主,四只爪子趴在建阳县主的脸上,一顿乱抓。 “啊!滚开!畜生!给我滚开!啊!我的脸!我的脸!”建阳县主的惨叫声凄厉无比。 院墙那头,薛容领着几位狐朋狗友往回走,忽然顿住脚步,有些慨叹地啧了一声:“我忘了告诉栖小姐,小花的脾气不太好。” 第19章 谁还没点脾气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黎章书院,院长的屋里,韩院长一脸痛心疾首。 栖时音抱着小花低头看鞋,苏甄婧在一边默不作声,建阳县主坐在椅子上哭得梨花带雨。 小花下手很有分寸,都是皮外伤,不会留疤,却能让建阳县主几个月之内都没脸见人。 “院长!您一定要为我做主,这个丑八……栖时音公然对同门下如此重手,把我的脸抓成这样!要是不重罚她,我意难平!”建阳县主狠狠地说道,明显是在压迫院长惩处栖时音。 韩院长看了看低头老老实实站着的栖时音一眼,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小花,眼皮直抖。 小花是薛容的爱宠,如今虽然送给栖时音了,可毕竟是薛容养出来的,整一个凶悍乖张了得,和薛容的性子如出一辙。 栖时音也不是什么小官小吏的女儿,不能说惩处就惩处了,要是一个处理不当,苏凤成杀到书院来,谁能挡得住?书院可都是拿笔杆子的文弱书生! 讲理?你和苏大将军讲的通吗?要是苏凤成讲理,就不会有武不能惹苏凤成这一说了。 可建阳县主也不能惹,建阳县主是葛国公的女儿,她娘是太后的亲侄女。 韩院长是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只好把目光移向苏甄婧。 她是栖时音的姐姐,又是建阳县主的闺中密友,若是能从中调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最好不过! 苏甄婧接收到韩院长的目光,虽然心里很不情愿帮栖时音,可谁让她名声在外,要是不帮,多年经营就要毁于一旦。 如果要帮,日后她与建阳县主定不如从前那样亲近,而且她还得付出大代价才能让建阳消气。 该死!该死!小贱人你惹的祸!凭什么要我给你善后! 纵然万般不愿,苏甄婧还是深吸一口气,走到建阳县主面前:“瑶儿,我那里有一盒海外来的上好膏药,用在你脸上,不出七天就能好全,今日之事我代六妹妹向你赔罪,你看……” 建阳县主名葛瑶儿,自从有了封号,大多人见了她都要尊称她一声建阳,只有很亲近的几个朋友才能唤她的名字。 建阳县主抬起泪濛濛的眼睛看着她,听到海外药膏的奇效时,眼睛一亮,又看了看栖时音,恨恨道:“甄婧你就是太善良了!这样的妹妹你保她做什么!我听说她还在府里欺负你,你可是嫡长女,哪轮得到她对你指手画脚!” 建阳县主的话刺痛了苏甄婧,让她又想到栖时音的身份,论起来,栖时音才是真正的嫡女,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脸上却是为难得很:“瑶儿,她毕竟是我妹妹。” 言下之意,虽然栖时音处处欺压她,但是她作为姐姐还是要爱护妹妹,不会和栖时音计较的。 栖时音要不是心理素质强,都要上前给她一脚!我去你姥姥的姐姐妹妹!说这话可要点脸! 建阳县主看苏甄婧这幅委曲求全的样子,心里为她感到不值,也怕栖时音回去变本加厉地对付苏甄婧,冷哼一声:“这次我就看在甄婧的面子上不计较了,我告诉你栖时音,再有下次你死定了!” 第20章 问罪 一直低头的栖时音忽然抬头,挑衅地看了她一眼:“有本事你现在来打我啊!” “你!”建阳县主倒是想打她,可她害怕小花啊!真不知道那么小小一只,怎么那么可怕! 韩院长松了一口气,罚了栖时音抄一百遍学规,挥挥手让她们都出去。 栖时音心情格外地好,觉得宠物也不那么碍眼了。抱着小花边走边哼:“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打不过我吧,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哈哈哈哈哈哈……” 气得苏甄婧和建阳双眼通红,一团火在胸口闷闷的,偏偏又发泄不出来。 傍晚下学,栖时音回到杏荷院刚吃过晚饭,香梅又来了。 “奴婢见过六小姐。”这次香梅倒收敛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魏氏提点过了。 栖时音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有什么事?” 香梅心里不爽,面上却不表现:“夫人让您去一趟芳荣院。”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栖时音一听,心里就明白了。 肯定是苏甄婧把今天书院发生的事告诉了魏氏,这是要揪着这件事给她好看呢! 坑人家已经挖好了,要是不跳岂不是对不起别人的辛苦? “小姐,带上小花吧。”连笙把小狐狸抱出来,她和连箬也知道了书院发生的事,觉得小花可是个好狐狸。 栖时音看了看小花绿油油的眼睛,嘴角微扬:“抱着吧。” 杏荷院在比较偏远的地方,距离芳荣院有些远,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栖时音才走到芳荣院。 门口魏氏的另一个大丫鬟香兰等在边上,看见栖时音主仆二人,又望了望连笙手里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很显然,芳荣院的人都知道了小花抓人事件。 香兰打起珠帘,把栖时音二人让进去,嘴里已经在通报:“夫人,六小姐来了。” “跪下!”栖时音前脚刚迈进屋子里,一声冷喝便当头而来。 眸光微动,栖时音不疾不徐地给魏氏行了个礼:“母亲,音娘儿犯了何事,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魏氏面色僵了一瞬,继而厉声道:“你还不知错!我问你,在书院,你是不是打了建阳县主!?” “是,我确实打了她。”栖时音承认,这件事她做过,所以她认。 魏氏一愣,似乎没想到栖时音居然这么干脆的就承认了,她还准备了一大段的台词和栖时音对峙呢!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那你还不跪下认错!” 栖时音咦了一声,眼露疑惑:“母亲,我打了她是不错,但我何错之有?” “你还敢狡辩!建阳县主是有品级的,你呢?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动手打县主!你这不是以下犯上吗!?”魏氏更加严厉的喝斥,就差把手中的茶杯砸到栖时音脸上了。 站在她旁边的苏甄婧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眼中的兴奋和喜悦却压都压不住。 栖时音隐在面纱下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一声冷笑轻轻传出:“呵,母亲,我是什么身份?我当然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难不成母亲觉得镇国将军府的嫡女低人一等吗?还是说母亲觉得镇国将军比不上葛国公!?”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894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894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