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空言去绝踪》 第1章 蕙仙 洛阳城外，群山环绕，山上寺庙道观甚多。 水仙观是其中的一个山峰上的其中一个道观，因洛水水神而得名，蕙仙乃是水仙观中一个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小道姑，上面有十几个师姐，和她相熟的也就五个。 大师姐王清薇法术平平但是长得美丽非凡，三师姐凌飞烟胆子最小但是法术最强，四师姐白芷萱脾气最爆，九师姐林纾文静秀丽，十三师姐祝小芸只比蕙仙打了一岁。十三师姐十八岁，那蕙仙就是十七岁，其实蕙仙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多少岁，师父告诉她是几时生日，她便是几时生日，说她多大岁数，她也便是多大的岁数。 蕙仙虽然活的糊里糊涂的，但是很乖很听话，倒也没什么人欺负她。她在水仙观中随便练练法术，师父师姐在后山修炼修炼的时候做个陪练，出去降妖除魔的时候打打下手，日子过的还挺无忧无虑的。 蕙仙负责水仙观中的一份菜地，观中的人也会隔三差五的下山到市集买点观中所需的生活用品，可是师父从来不让她如此，非要如此也必须派几位师姐看着。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师父、师叔、师姐们到后山上潜心静修的时节，这才在观中有了她的自由。 这一天的上巳节后，观里迎来了一位贵客。 ——洛阳知府尹昭来到水仙观里求救来了。 观中的师父、师叔、师姐们都在后山上修炼准备一个月之后的比试，根本无暇顾他。尹昭悻悻地看着观中唯一招呼他的蕙仙，他觉得很没有面子。想想又生气，他吹胡子瞪眼：“我逢初一十五都来你们观中施舍香火，给你们吃给你们穿，就派了你们这些个黄毛丫头来？” 十三师姐祝小芸说道：“我们当然敬您，是因为我们观中一个月之后要有一个很重要比试，师父们正在后山上潜心静修，不敢去打扰。” 尹昭说道：“比试能比我的事情重要？要不是我，你们早就饿死了，你以为我是开善堂的吗？” 面对尹昭的暴怒，蕙仙也没怎么惊惧，想了想，问道：“那不然，您想怎么样？” “……”尹昭说道，“你们师父在哪儿？你给我带路！” 尹昭把蕙仙她们胡乱大骂了一通，自己也很郁闷，也不敢亲自到后山把雪晴道长她们找出来。他的家里最近出了一件怪事，他心爱的小女儿自从在上巳节春游回来之后，过了几天就生了一场大病，病重地几乎是奄奄一息。请了不知道多少名医都无法救她，医术无效，有人便想到了邪祟，于是，尹昭就张罗着和尚道士前来除去邪祟。可是，他几乎是请遍了洛阳中的高人，府中到处是灰飞烟绕，叮当作响，一连十几个道长不是被风吹走了就是回到自己道观之后谢绝见人。 请来请去也只剩下雪晴道长没有请来了，尹昭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雪晴道长的身上，三年前，雪晴道长曾经斩杀过一个无恶不作的好色牛妖萧南山，震惊了整个妖界，使得洛阳城中的百姓无不交口称赞雪晴道长的法力和慈悲。 水仙观的后山是她们修道的地方，处处机关重重，尹昭纵然再有多么着急的事情也不敢贸然前去。 “师父闭关之前吩咐过不许人前去打扰的。”祝小芸说道，“我们也只是送一些衣裳饭菜到后山即刻就要离开，不然的话，师父会生气的。” 蕙仙跟着点头。 尹昭听罢，哼了一声，吩咐道：“你们师父不肯出来是不是？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我抓起来，烧了这水仙观！” “你干什么要烧掉我们的道观？”蕙仙很好脾气地问道。 祝小芸说道：“……我们这就带你去见师父。” 第2章 怪病 蕙仙和祝小芸走在前面，领着尹昭一干人等到了后山的石室前，石室的周围是小桥流水，还有翠绿的竹林，石室就处在这竹林之中，显得清幽而质朴，仿佛是神仙之地。 祝小芸站在石室外面，说道：“禀报师父，尹大人来了。” 蕙仙安静地站在祝小芸的身边，她想，在这么个地方居住也是人生的一大乐事，只听地石室里清晰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尹大人，你有何事？恕贫道不能出来亲迎了。” 看来一个月之后的比试真的很重要，洛阳知府尹昭来了，雪晴道长也不肯走出石室相见。 尹昭回答说道：“云萝，云萝……” 蕙仙心里一动，她记得尹昭的女儿，名字叫尹云萝，据见过她的人说她是大家闺秀，长得漂亮，举止还温文尔雅，实在算是一个完美的女子，尹昭欲言又止的样子，云萝会出了什么事？ 雪晴道长有些动容道：“她怎么了？”毕竟云萝刚刚出生的时候，尹昭还特意请过她进府做满月酒。 尹昭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黯然道：“自从上巳节回来之后，她就病了，病的很重。” 她现在竟得了重病了么？尹昭急急忙忙地来到水仙观指名要找师父难道为的就是他女儿病重的事情吗？可是，病重不该是请大夫么，怎么会来请师父？难道是…… 蕙仙开始领悟尹昭初初一进观门为什么那么暴怒了。 雪晴道长说道：“病重该去请大夫，贫道的医术哪里比得上上京名医呢？” 尹昭摇着头，长叹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病非人力所能治愈，这孩子恐怕是招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雪晴道长说道：“脏东西？” 尹昭说道：“她一到晚上便躺在床上，声息全无，任雷打怎么也醒不了，这种情况已经快一个月了……” “这没有性命之虞也还好。”雪晴道长说道。 尹昭说道：“这孩子脸色日渐苍白，若非我用每天一碗的续命人参保住她这条小命，这孩子如今恐怕……” 他说着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他突然跪在地上：“求仙师救小女一命。”他现在已然不是一个知府，而是一个正经受着将要失去心爱的女儿的痛苦的父亲。 过了半晌，雪晴道长才说道：“也罢，小芸？蕙仙？” “是！”祝小芸和蕙仙一起答应。 雪晴道长又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既是如此，你们两个就陪着尹大人走一趟，看看那是个什么妖怪！” “我们？”祝小芸和蕙仙不由得都相互看了一眼。 雪晴道长说道：“你们在观中修炼多年了，也该独立行事了。”她对尹昭说道，“那就先让我的两个徒儿随尹大人走一趟吧！” “师父……师父……”师父竟肯让她们单独行事，恐怕也是无奈之举。蕙仙张了张嘴，还未说出后面的话，就被尹昭给打断了。 尹昭有些怒意，大声说道：“请你务必除去这个妖怪。只要云萝能够恢复常态，我……我愿意付出全部的财产送给到你们的观中。”显然，尹昭也是不满意这个安排的。 雪晴道长叹息了一声，说道：“看这妖怪只会使人患病，法力也不过尔尔，尹大人，请您放心，我的这两个徒儿多次随我除妖……” “可……”尹昭看了一眼蕙仙和祝小芸。 “……这样吧，我的两个徒儿若是不成，贫道自会去相救。”雪晴道长对尹昭说道，“我无需你的财产，只需要你每逢上初一十五为百姓施粥便可。” 尹昭心里愤怒，也只是无可奈何。 蕙仙看看十三师姐祝小芸，只见祝小芸浑身抖得比二师姐战牛妖的那天身体抖得差不多。蕙仙没有抖，但是也不想去，她学点那点法术能顶什么用，还不够一个妖怪塞牙缝的呢，十三师姐的法术更是与她不相上下，就是因为这个，师父才让她们两个看守山门的，可是现如今师父派她们两个废物去可真是放心，虽然但是是师父已经发话了，她们只能硬着头皮上。 “师父，您出关就来尹府哦！”蕙仙放轻了声音，轻轻地说道。 第3章 阮清 很快地，蕙仙和祝小芸到了尹府门前。尹昭派去的仆人敲了半天门，才有人出来开门，他见到尹昭，叫了一声老爷，便垂手立在一边。 蕙仙和祝小芸随着尹昭走进门，一路上看见的仆人婢女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庭院里春草疯长，无人打理，经过小亭子的时候，一群鸟儿“呼啦啦”飞起一片。 迎面过来的是一位面容英俊、行止儒雅的华服男子，他向尹昭作揖行礼，看了蕙仙和祝小芸一眼，又看了蕙仙一眼，才说道：“舅舅，这就是您请来的法师吗？” 尹昭说道：“……也算是吧！”只能请来蕙仙和祝小芸，他是不无失望的，“融儿，云萝现在怎么样了？” 郑融长长叹了口气，沉重地说道：“还是老样子！” “这就是小女的闺房！”尹昭领她们走进云萝的卧室。 云萝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凹陷着，竟看不出一丝美人的模样。她的身上盖着锦被，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贴身的婢女一边伺候着，眼睛已经哭得如同烂桃子一般。 蕙仙就像往常随师父出去降妖时的那样，从怀里拿出来一面青鸾宝镜，这青鸾宝镜乃是降妖至宝，只要用它一照，所有妖怪都无所遁形。蕙仙嘴里念念有词，将宝镜对着云萝的闺房照了一圈，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妖物在此！ “发现什么了吗？”祝小芸问道，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桃木剑。 蕙仙摇了摇头。 尹昭说道：“这可怎么办呀！” 蕙仙只好安慰他：“你先别哭，也许是因为现在是白天，妖物才不敢来，且待晚上来了再看看。”她的语气真挚，“也许也并不是妖物作祟，还需大夫来给尹小姐治病。”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你说越多我越烦。”尹昭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 蕙仙点头。 “既是如此，那……”尹昭吩咐道，“小荣，今晚你就不必在小姐的身边伺候了。” 小荣应了一声。 尹昭又说道：“你们去收拾一下，给师父们铺好床铺。”他对两个人说道，“今日就委屈两位师父守在小女的身边了。” 云萝的大床的两侧是两个小床，原本是伺候她的丫鬟睡的，现在尹昭让她们腾出来给蕙仙和祝小芸睡下。 阮清记得，第一次随着跃龙门的兄弟姐妹去看龙门之时，他的青梅竹马的姑娘如玉正在踌躇满志地期待着自己以后成为龙的样子，他们的面前便是直达天界的龙门。 龙门高万丈，是由当年的大禹凿出来的，如今却是他们鲤鱼化为龙的捷径。只要鲤鱼能从这龙门之上越过，那么他便可以成龙，不便再修一百年成蛇，再一百年成蛟，再一百年而成为龙。 “阮郎！我一定会成功的！”如玉对阮清说道。 阮清诚挚地点点头，眼睛里满是对如玉的赞许。 只不过，不付出一定的代价又怎么会成功呢？如玉只靠着父母输给她的一些功力还根本达不到跃龙门的火候，一跃而下，她承受不住鲤鱼化龙的所遭受的雷劈电击，顿时遍体鳞伤从高空中坠落下来成为一条鲤鱼，而不能再化为人了。 阮清眉目如画，俊雅倜傥，虽然为鱼妖，依然挡不住一种脱与世俗的气韵。 “如玉，你放心，我一定会再让你成为人。”阮清怜惜地看着如玉。 一个月前，阮清为了如玉能再次化为人形寻找能培育水仙花的女子，他在偶然之间见到了洛阳知府的女儿尹云萝，查看她的生辰八字为八月十五，那时阴气最重，正是培育水仙花的最佳器皿。阮清便将水仙花种子放在了云萝的身上，等候七七四十九日后再取回来种于洛水中的阴泉之中，等到它开花结果，便可取其花然后碾碎成汁，练成冷香丸给如玉服下，那么如玉就可以再次化为人形。 第4章 郑融 到了傍晚的时候，尹府照旧是没有什么异样。整个尹府上下还是那种萧杀的气氛，蕙仙想，恐怕只能等到云萝恢复健康了，尹府才会恢复成一个洛阳知府的府邸应有的热闹与喧哗吧！ 她在庭院里审视着，将青鸾镜拿在手中，悄悄地观察着尹府。 师父，你什么时候出关？你知不知道，等你出关来到尹府的时候，蕙仙，也许已经被妖怪给大卸八块了，师父，你快点出关好不好？我和十三师姐是拖不了多久的。 雪晴道长还没有出关，因为她一心只扑在升仙上，她必须赢得那个比试，她家里祖先几代都是修仙的，是家传的道法，升仙是每一代人的心愿，可是雪晴道长家里的人还没有一个升仙过。 “蕙仙法师。”一个温柔地声音在蕙仙的背后响起。 “你……”蕙仙转头便看见了朝着自己温柔着笑的郑融。她不知道生的这样舒服的郑融是否是世人所说的英俊，因为她从来就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修道女子。 “在下郑融。”郑融说道。 “郑公子。”蕙仙笑眼弯弯。 “不必叫我郑公子，……叫我郑大哥。”郑融笑了。 “……那你也该叫我蕙仙。”蕙仙微微皱起了眉。她那一点皮毛功夫，哪里能称得上是法师呢？ 郑融说道：“自从进府来忙了一天，还没有吃饭吧？” 蕙仙不好意思地笑笑：“有吃的吗？”她确实是有些饿了。 郑融说道：“跟我来吧。” “我叫上十三师姐，她也还没有吃呢？”蕙仙走着，回头叫正在寻找蛛丝马迹的祝小芸，“十三师姐，我们去吃饭。” 祝小芸听见叫她，便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将桃木剑收起来背在身后。她和蕙仙走在一起，跟着郑融到一处厨房，见桌案上已经摆好了饭食，迫不及待地将一块饼子往嘴里塞：“尹大人呢？” “尹大人……我舅舅有公务在身。”郑融说道，“特意吩咐我来招呼两位。” “真的是尹大人吩咐的？”祝小芸觑着他，“我看不见得吧？” 郑融尴尬地笑笑。 蕙仙说道：“是谁还不是一样？我们至少没有饿肚子。” “当然不一样，我们代表师父来的，是来救他女儿的命的，他就这么对待我们吗？”祝小芸转身看向郑融，“就连招呼我们吃饭，他也是先招呼你的。” 郑融笑着说道：“舅舅是真的有公务在身，怠慢两位了。”他看着蕙仙，又连忙说道，“在下绝对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是因为正巧在庭院里看见了蕙仙，而祝法师是在房间里。” 说罢，他向二位告辞。 叫她叫蕙仙，叫自己就成了“祝法师”了，祝小芸被饼子堵住了气道，噎得两眼发直：“水，水……” 蕙仙赶紧在厨房里找水，拿了一个水瓢从缸里舀了水连忙递给她。 祝小芸接了，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口。她喘过气来，说道：“蕙仙，你要是不把妖怪找出来，可对不起郑公子准备的这么好的饭食喽。” 蕙仙指指祝小芸手里的糕点，对她说道：“你也不是一样？” 祝小芸哼了一声，似看非看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想不到你那么有魅力啊，我们是一同进尹府的，你一见面就和人家郑公子打情骂俏。”她平时就很气师父对蕙仙的保护，现在有个男人一直在和蕙仙说说笑笑，她心里不得不产生了一些醋意。 可是，蕙仙的个性太过于纯良，她摇了摇头，似是探究地说道：“这就是打情骂俏吗？”蕙仙想了想，问祝小芸，“郑公子为什么不和十三师姐打情骂俏呢？” 言外之意就是她祝小芸没有她蕙仙有魅力呗！祝小芸愣了愣，虽然蕙仙说这种未必是有那个意思，但这更令她生气，脸都被她给气红了。 蕙仙无事人一般吃完了饭，说道：“十三师姐，我吃完了，你好了吗？” “你先去守着尹小姐，我待会儿就去。”祝小芸随口说道。 “那好。”蕙仙起身离开厨房。庭院寂寞，四周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响，沙沙的，如同蚕宝宝在吃桑叶。她拿起青鸾镜，走至云萝的闺房门前，看了看周围便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第5章 狐妖 就在蕙仙离开之后，她经过的一处草丛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雪白的东西，它看着蕙仙走远了，立刻变成了穿着粉红衫子的蕙仙，她娇柔一笑，一拧身推开厨房的门，笑着说道：“十三师姐！” 祝小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看她，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夜色沉沉，蕙仙回到云萝的闺房中。云萝仍旧是一动不动地躺在被窝里，小荣坐在矮凳上，趴在云萝的身边睡着了。 小荣听见关门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瞧见是蕙仙，说道：“蕙仙法师，您回来了。” 蕙仙点点头，说道：“你回去休息吧，你们小姐身边有我！” “辛苦法师了。”小荣望了一眼自家的小姐，叹了口气便退出去了，然后轻巧地关上房门。 蕙仙走到床边，摸了摸云萝的额头，只是觉得冰凉刺骨，去摸云萝的手腕，能感觉到她微弱的脉搏跳动。也许只有这微微跳动的脉搏还在昭示着她还活着，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子为什么总是长睡不醒呢？蕙仙想着想着，把云萝的手掖进被子里，便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云萝的脖子上正挂着一个小荷包。 小荷包做的精巧细致，鼓鼓的，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蕙仙想伸手去看看，但一想到这是人家贴身佩戴之物，这么去拿自然是不太好。 蕙仙试了几次，终于压住了好奇心，终是没有去看，她帮云萝整理好被子，给祝小芸留下一盏灯，然后坐到自己的床上准备脱衣服睡觉。 她刚扯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就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她踢掉被子，穿上衣服，然后翻身下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干脆。她推开门，来到庭院里，瞧见两个人在相互缠斗着，你一招我一式的好不精彩。 “蕙仙！”郑融奔到她的面前，说道，“祝法师在和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打架，这是怎么一回事？” “哦……”蕙仙抽出自己背上背着的桃木剑，“那是妖怪！”话一说出口，蕙仙早就跳到二人之中，加入了战斗。 蕙仙拔出她的桃木剑。 在银色的月光下，蕙仙的剑犹如一泓秋水。 蕙仙的剑光掠起时，祝小芸已经被那妖怪的长剑刺中了手臂，鲜血顿时流出来了。 那妖怪看到了蕙仙便随即变化出了自己原来的面目，蕙仙听到妖怪的嘲笑声。 “吃了你也可增加我的道行！”那妖怪说道。 蕙仙顾着要给祝小芸留下避开危险的机会，她的心中似烧了一盆愤怒的火。她的桃木剑上也似乎仿佛带了火一般，她微蹙着眉头，神情严肃将剑刺了出去。 “是狐狸！” “原来是只白毛狐狸！” 庭院里的人大声地惊叫起来。 那妖怪中了蕙仙一剑，就迅速地现出了原形。蕙仙沉着冷静，并没有因为妖怪的变化而感到迷眩，反而更加警惕它会趁着现原形的机会逃跑。 蕙仙全神贯注，紧握剑柄。 蓦然，一条纤巧的人影飞进了云萝的闺房之中。 “不好！”蕙仙随之奔过去，那狐妖的五指就掐在云萝的脖颈上，她笑着看着蕙仙。 蕙仙一见她挟持住了云萝就立即收招，一瞬间，那纤巧的人影消失不见。寂静中，蕙仙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从半空里传来：“小道姑，我一定会吃了你的。” 在旁目瞪整个经过的郑融一脸震惊，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去关心蕙仙： “蕙仙……蕙仙……你没有事吧？” “没事！”蕙仙把桃木剑放回身后，仍旧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十三师姐！”蕙仙向郑融点点头，转头去看祝小芸，她记得在打斗中祝小芸受了伤了。她冲到祝小芸的面前，“十三师姐，你的伤重吗？” “还好！”祝小芸瞥了她一眼，疼得呲着牙但还是嘴硬说自己没关系。在众目睽睽之下，祝小芸的脸红的像一只红透了苹果。 又被这丫头抢了风头！ 第6章 独守 “郑……大哥，方才的妖怪已经逃跑了，今晚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蕙仙微微一顿，说道，“大家可以放心。” 郑融疑惑地问道：“那个真的是妖怪吗？云萝病的这样重真的是因为妖怪作祟吗？”他只是一个书生，学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当真的妖怪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真的不太相信。 “眼见为实。那个妖怪幻化成我的模样去诱骗十三师姐，幸好十三师姐认了出来，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蕙仙看向祝小芸，轻轻地说道，“只是不知道尹小姐的病是否跟这个狐妖有关，明日可以看看尹小姐的病情会不会有所好转。” 祝小芸正在看自己的伤口。月光下，祝小芸的伤口实在是骇人。那她怎么还说没事呢？ 蕙仙走上前去，拿出怀里的手帕立刻给她绑上止血。 “……蕙仙。”看蕙仙这么帮她，还这么给她面子，祝小芸想起以前自己那么针对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蕙仙问道，她一窒，然后小心翼翼地为祝小芸包扎伤口。 “你的道行进步挺快的。”祝小芸说道。 “有吗？我觉得还是原来那样。”蕙仙听到十三师姐夸奖自己，笑了笑，仍是专心地为她包扎伤口。 郑融对蕙仙说道：“若不是因为云萝，你恐怕能一剑斩了那个妖怪！” 蕙仙却很平静地说道：“是十三师姐拖住了那个妖怪，不然我哪有这份能耐刺伤了妖怪。” 郑融还想要再赞她，祝小芸哼了一声，低声说道：“又是这一副德性，虚情假意得有什么意思。” 蕙仙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祝小芸说道：“郑公子，折腾了半夜，大家都挺累的了。我现在还受了伤，不能和蕙仙一起守在尹小姐的闺房里了，还请郑公子给我另找一间休息。” 既然你那么夸赞蕙仙法力高强，那就让她一个人守在尹小姐身边吧！ “十三师姐，你想要我一个人守在尹小姐身边吗？”蕙仙问道。 祝小芸点点头。 “可是……”再有一个妖怪来，她还能对付地来吗？ “没什么可是的，你想要我的伤势加重吗？”祝小芸问道。 蕙仙只好摇了摇头。 祝小芸笑着看向郑融。 郑融说道：“祝法师，你受了伤，我这就请大夫来看看，好不好？” 祝小芸笑了笑，说道：“还没那么严重，让我安静地睡一夜就好了。郑公子，夜深了，还请郑公子给安排一个房间休息。明天我才能继续为尹大人寻找妖怪。” “那好，我就为法师安排。”郑融说道，语毕，他拱手作揖，“祝法师，请跟我来！” 郑融走在前头，祝小芸看了蕙仙一眼，径自跟着郑融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蕙仙，今天晚上，尹小姐的事就全靠你了哦！” 郑融命人将紧挨着云萝闺房的另一间空房收拾出来，让祝小芸住下。虽说是妖怪逃跑了，他还是很担心还会不会有别的妖怪在尹府之中。 门关上了，祝小芸剔亮银灯，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着止不住的抱怨。祝小芸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三年前，师父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把蕙仙带回来的。 这边，蕙仙躺在小床上，很是惆怅，她不知道为什么十三师姐总是对她逞口舌之利，说一些她不懂得好歹的话。蕙仙摇了摇头，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听不懂好歹话的人，可能是因为十三师姐觉得整天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感到很无聊、很烦吧。 蕙仙躺在小床上，闭上眼睛默默地出神地想。 她翻了一个身，不在意地睁了睁眼睛，突然发现外面竟然都已经天亮了。 “还没睡着就天亮了？呀！真是不该想那么多……还怎么降妖……精神肯定会不够用的……”蕙仙忍不住埋怨自己，她一面抱怨着，一面挣扎着想起身。 正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衫，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喊道：“如玉……”可是她并不叫如玉啊！而且……这个男人或者说这个非人会是谁？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房间的？ 第7章 强吻 蕙仙被吓了一跳，想要挣扎起身，他仍是不依不饶地欺身过去，轻喊：“如玉，如玉……” 可是，她不是如玉啊，她奋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对方的一双眼睛。蕙仙的目光接触到对方的目光时，她好像是在和一只野兽的目光凝视。 蕙仙遍体生寒，她心中觉得不该和这样的目光对视，但是止不住与对方的目光对视。她很是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那人仍是盯着蕙仙看，嘴里还在轻轻地呼唤着“如玉，如玉……”，他看着蕙仙越来越沉醉的模样，一副原本严肃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目光深邃，一眼望不到他的心中在想什么。蕙仙整个人仿佛坠入了他编织的洞窟了，她只觉得全身冰凉，呼吸也变得困难。 蕙仙的额头和鼻尖上都是汗珠，但是她知道她是在冒冷汗。 他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邪门？ “妖？”蕙仙一呆，醒悟过来，她这是又遇到妖怪了，这妖怪正在用妖法控制着她的心神。她的脑中闪过的是——月光寒，这是一柄短剑的名字，只有三寸三，纯钢所铸，剑身上刻着一朵奇异的昙花——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柄短剑？她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对方伸出一掌，想顺势劈到她的脖子上，但见借着月光看到，她白腻的脖颈，再去看她的脸颊，红润的脸颊，接着是嘴唇，红艳艳的娇艳欲滴……很想让人去亲一口。 于是，他停住了手，不禁低下头去重重地压住蕙仙的嘴唇。 蕙仙被他的妖法所控，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嘴唇被他给压住，辗转多时，一点温热开始与她的舌尖纠缠…… 此人带着甜香，挺好闻的味道。 蕙仙惊得呆了，怔怔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遇见了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她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是在做什么？她从未和男子接触过，而现在就有一个男子居然正在亲吻着她。 他喘着气，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莫名得感到脸红。 她感到不安，开始微弱地抗拒。蕙仙略回了一些力气，奋力将他推开：“你干什么？”她赶紧拉好自己的衣服。 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年轻人从她的身上离开。 月光下，他的一头漆黑的长发只簪着一根似银非银的簪子，披散在两肩，一双眼睛犹如此刻天幕中的星辰，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腰间束着宫绦，戴着玉佩、玉环，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这是一个比郑融多些悠闲、多些玩世不恭的男子，便是阮清。 阮清有些惊讶，然后微微一笑，问道：“你还是清醒的？” 蕙仙点头：“我不是如玉。”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先要说这个。 阮清笑笑：“我知道。” 蕙仙顿了顿，问道：“……你是妖怪吗？” “你是来降妖的吗？”阮清不答反问，脸上依旧是笑着的。 蕙仙依旧点头：“是你害了尹小姐吗？” 阮清笑笑：“你有本事降我吗？” 蕙仙皱眉，右手拔出桃木剑，向他刺去。 阮清的目光深邃了起来，他还没有被蕙仙的娇憨所迷，自床榻上取来一个枕头，权当做冰刃，一记抵挡过去，想要趁机抢夺过来的她的桃木剑。 蕙仙想也没有想，电光石火间长剑一伸，一剑刺中了枕头，枕头顿时裂开，飞出许多羽毛。洁白的羽毛随着剑风、掌风四处飞散，凄美地犹如下了一场大雪。 阮清手腕一翻，右手已经伸过去打在了她拿剑的手腕上。 蕙仙一惊，手腕生疼就要拿不稳桃木剑了，便在这时，她听见有人在跟她说道：“剑在人在，剑无人亡。”她绝不放弃长剑，蕙仙眼见它砸向地面，迅速换了另外一只手接住了那落下去的桃木剑。 “刷”的一声，蕙仙一剑指在了他的眉心。一向资质平平的蕙仙在这一刻犹如神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可能会做到呢？ 第8章 回山 阮清望着她，说道：“我认输了，你杀了我吧！” 从未遇见过这样一下子就屈服了的妖怪，蕙仙更觉得不安。她的剑再向前一点，用力地说道：“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漫不经心地笑笑：“你还没有杀死过妖怪吧？” 蕙仙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有。”但是很快又说，“如果你还待在这里伤害尹小姐，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阮清微微一笑：“我没有伤害尹小姐，是她自己要爱我的，是她自己要我每天晚上来会她的。但是若是我的事情办好了，我就会离开这里。” 蕙仙皱眉：“你办什么事情要害的她这样？” 阮清抄手站着，说道：“我被人指着的时候不想回答太多的问题。”他问蕙仙，“你不能收起你的桃木剑，请我坐下吗？” 蕙仙收起桃木剑放回剑鞘里，屈了膝，将他让到小床上坐下来。 阮清掀袍坐定在蕙仙的小床上。 蕙仙看到阮清的青色袍子，月光下看到绣着缠枝的莲花。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像是一个妖怪，，倒颇有几分仙人的气质。 她立在窗户边上，月光撒下来，使得她像披了一层薄纱。阮清坐在那里，拍了拍身边的一个位置，对蕙仙一招：“你过来！” 蕙仙在他的身边坐下，看他的眉毛，凑得这般近，蕙仙才算看出来他的眼睛为什么会那么邪门，这是一双年少中充满朝气的脸和发亮的眼睛，她的心又在蠢蠢欲动。 她还留意到，他的兵刃是一柄锋利的长剑……她抬头看了看他的脸，没想到一个妖怪害怕伤了要擒拿他的人而不会出剑的…… 蕙仙正在胡思乱想中，阮清对她说道：“法师，我绝对不会害死尹小姐的性命的。” 蕙仙垂着眼皮听他说话。这妖怪还挺有礼貌的，此事她虽然是来降妖的，但是妖怪既然说不会害死尹小姐的性命，那她就放了一半的心。 阮清说道：“……如玉……是如玉需要水仙花汁，她现在不能化成人形。” 蕙仙看看他，她想不出如玉长得是何种的模样，他和如玉又是怎样的关系，要他迷惑人的时候还喊着如玉的名字。 阮清说道：“我上巳节遇见了尹小姐，发现她是八月十五生日，正是培育水仙花种子的最佳器皿，然而培育水仙花种子需要女子心甘情愿……” 蕙仙想不出尹小姐性甘情愿如此做的缘由，他是个妖怪啊，躲都来不及。她怎可会心甘情愿答应阮清呢？也许她并不知道阮清是个妖怪，也不知道为他培育水仙花种子会伤害了自己。 阮清说道：“她要我答应他每天晚上过来与她相会，她才会答应为我培育水仙花种子。所以，并不是我伤害了尹小姐，是她自己爱我，是她自己要每天见我的。”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蕙仙摇头说道，“她现在昏迷不醒，已经被你害的失去了半条命。你回山里去吧！” “我不回去。”阮清摇头。 蕙仙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阮清露出笑意说道：“我是水里的妖怪。” “那你就回水里去。”蕙仙说道。 阮清笑着说道：“我也不回水里。” 蕙仙问道：“……你想怎么样？” 阮清笑笑，说道：“过了七七四十九日，我就离开这里，你想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什么叫“你想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做的这件事情是为了如玉！蕙仙说道：“我想让你现在就离开这里，你会害死尹小姐的！”要过了七七四十九日，那尹小姐的小命何在？她曾经听师父说过，妖怪惯会花言巧语的。但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骗她的，他表现的一直很坦然。 阮清说道：“我说过了，我要办好我要办的事情我才能离开。” 蕙仙望向云萝，云萝还在痴痴地躺在那里，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这就是没得商量了？”蕙仙冷冷地说道，“我虽然法力低微，但是你也不能蔑视我的法力。” 阮清又微微笑了笑，这回他抽出了自己的宝剑。 剑拔弩张之中，两个人听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听这声音说道：“不许伤他！” 说话的人正是尹小姐尹云萝。 第9章 治病 蕙仙微微敛起了眉，尹小姐真的如这只妖怪说的那样吗？尹小姐这是什么态度？凡人是无法抵抗他那只邪门的眼睛的。 “尹小姐。”蕙仙说道。 云萝瞧了她一眼：“你是谁？” 蕙仙给云萝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尹小姐，我是水仙观里的雪晴道长的弟子，叫做蕙仙。是你的父亲尹大人请来为你降妖的。” 云萝停了一会儿，说道：“我爹又请你们这些骗喝骗喝的人来了？你听着，这里没有什么妖怪。”她又看了一眼蕙仙，“你这就从我的房间里出去吧！” “尹小姐，这个人就是妖怪，他不是人，他现在正害你的性命！尹小姐，你千万不要被他给迷惑了。”蕙仙微微顿了一下，手一伸指向阮清，露出一截如霜雪般的皓腕，“他还是一只水里的妖怪。” 云萝看见阮清，顿时喜上眉梢，轻轻地对阮清说道：“你来了？” 她仿佛在向一个认识已久的熟人说话。 蕙仙不知道这尹小姐为什么会对他那么一个妖怪这么熟络，她向她再一次道明这个人乃是一个正在伤害她性命的妖怪。 云萝睥睨着她，说道：“他与我于上巳节初见，我们相谈甚欢，我就请他到家里看我，怎么？我请谁到我家里来，你也要管吗？” 阮清清了清嗓子，插嘴说道：“我是尹小姐的一个朋友，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性命的。” 蕙仙抢着说道：“你胡说，你用妖法控制控制尹小姐的心神，让她连人和妖都分辨不了了。尹小姐，你听我说——” “蕙仙！你闭嘴！你再说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看我爹怎么收拾你们！”云萝竟然紧张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蕙仙连忙好脾气地闭了嘴，上前去安抚云萝好好躺着。云萝用着仅有的微弱力气拂开了蕙仙的手，她看着蕙仙，低声说道：“我自幼无母，爹爹对我宠爱有加，我从小想要做什么，爹爹从来都会依着我，你最好想清楚。” 蕙仙与云萝四目相对，她生着一双妩媚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星辰，蕙仙觉得这双眼睛跟阮清的长得很像。 尹小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但是无论怎样，她都要保护尹小姐的安全。 “你……你不要仗着尹小姐护着你，你就为所欲为。”蕙仙警告他，“你要向我保证，你绝对害了尹小姐的性命。” 阮清并没有理她，而是转头对云萝说道：“时辰到了，我给你输一些真气过去。” 云萝点点头，温柔地说道：“我一直在等着你来。” 阮清点头，正要过去，蕙仙一举袖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云萝不耐烦地说道：“阮郎要为我治病，你要搅和什么，你下去。” 蕙仙看了阮清一眼，转身要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去。 阮清走了几步，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阮清走到云萝的面前，在床边上坐下，边盘腿便说道：“房间里有些暗，你去把烛火挑亮些。” 蕙仙有些不甘心地争辩了一句：“我不去你又能怎么样？” 阮清的脸上似笑非笑。 “蕙仙，你去把烛火挑亮些。”云萝伸手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全都拢到胸前，然后背对着阮清，闭起眼睛来。 “……”蕙仙当然听云萝的话。她从小床上下来，走到云萝床边的一只有九节的青铜灯具前，拔下发髻上的银钗，挑了挑灯芯，房间里就立刻亮了很多。 蕙仙默默地出神地想，这只妖怪不过是个贪色的狐狸精而已，天知道那尹小姐是怎么被他给迷惑的，自己哪里和她说得明白？也许师父来了才能让尹小姐认清楚眼前的这个什么朋友不过是一只妖怪。 阮清对着蕙仙抱臂而视，他藐然一挑嘴角：“掌灯过来！” 一向好脾气的蕙仙这一刻真有些怒火上头，指使她挑灯不算，还要她过去掌灯！不过，眼见得阮清看了云萝一眼，好吧，她忍，她微微一笑，对着阮清说道：“是！” 说罢，蕙仙双手握住一盏小灯来到两个人的面前。 第10章 似水 “灯来了。”蕙仙小心地捧着烛台，“够不够亮？” 阮清正在收敛心神，抬眼一看她，不禁又是微微一笑。他重新收敛心神，开始运气调息。 蕙仙看他运功，不笑不说话的一张脸是那么恬美安祥，使她深觉得房中的时光现在是多么的平静祥和。看他给云萝输入真气，蕙仙一丝不苟地捧着烛台，尽量不要打搅了他们。 不一会儿，云萝的额头上冒起了汗珠，眼睛也慢慢地闭上了，很快睡了过去。阮清缓缓地把双手从云萝的后背上拿开，然后轻轻地将云萝放在床榻上，盖上锦被。 蕙仙心想，这阮清是故意的故意的吧？故意什么也不告诉她，然后让她看着他在为尹家小姐驱除水仙花种子所带来的伤害么？这妖怪还挺……有趣的。蕙仙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捧着烛台，突然阮清给云萝整理好床铺之后转过身来，她一个失神，差一点撞了上去，急忙将烛台拿开，由于着急，烛台竟从她的手中溜了出去。 怎么办？烛台的烛火还在燃烧着，如果落在地上那后果可想而知，她心知自己办了一件蠢事。 阮清眼见得那烛台飞了出去，电光石火间已经伸手将它接住放回了远处。 于是，什么后果也没有。 蕙仙诧异地抬起些头，阮清正压迫感十足地站在她的面前。这使她想起了一些仿佛被她遗忘了很久的一些悠远的事情，她忽然焦灼了起来。她是一个修道女子，从来不会使自己的心如此不平静。 阮清说道：“刚才还气势汹汹要降妖的，怎么这会儿被个烛台给吓成了这样？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换了个人？” 蕙仙低着头，咕哝着自己困了想睡觉，擦过他的身子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虽然想不出什么办法赶他离开这里，但是自己身为堂堂正道中人，和一个妖怪和颜悦色，那正邪之间的界限何在？ 待得平静了下来，蕙仙对阮清说道：“你如果害死她，我送你上西天。” “你有这个本事吗？”阮清笑笑。 蕙仙满怀嫉妒地看了看他，想了想，说道：“我师父是雪晴道长，她很厉害的。”她不说自己，她把自己的师父搬出来。 阮清听罢，指着蕙仙说道：“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他吓了蕙仙一跳。 “……” 阮清步步紧逼：“你若是告诉了别人，你知不知道会招惹出多少麻烦？尹小姐反而会被你给害死。” 蕙仙听他说话，手指不知不觉间握上了桃木剑。 阮清剑眉微敛，放缓了语气：“你，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好吗？” “为什么不告诉别人？”蕙仙故意问道，她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但不仅是为了云萝。 阮清想了想，说道：“我让你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蕙仙哼了一声。 阮清见她如此，便放心地离开了。 日子就这样过。阮清的事情，她对谁都没有说，一到晚上就避免让其他人来到云萝的闺房，祝小芸自然乐的清闲。蕙仙俨然成为了一个阮清和云萝他们两个人的婢女。 经过和阮清的对决之后，蕙仙立下决心要在晚上悄悄练惊霜剑法，她越来越发现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把惊霜剑法练的熟练。 蕙仙想，师父的法术太灵验了，居然根据她的资质传授给她符合她修炼的道法！她只怪自己从前觉得修道枯燥乏味，只顾着吃饭打扫睡觉。如今，蕙仙虽然亦是在尹府中过着既来之则安之的生活，但是她又多了一项练惊霜剑法的事情了。她告诉自己，她要在这段日子里把师父传授给她的道法练好。 她在修道，渐渐地，熟悉了很多招式。每当她练熟一个招式的时候，她会很兴奋地在自己的包袱里所放着的书本上划上一道。 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 第11章 讨好 阮清又来了。 云萝此时的精神头好得很。她看了看蕙仙，说道：“蕙仙，你出去逛逛。” “我不急。”蕙仙不解风情，她还以为叫她去上厕所呢。 云萝乜着一双眼睛看着蕙仙：“蕙仙，我说你急你就是急。” “我……我自己急不急我还不知道吗？”蕙仙委屈，但没有说出口，只是笑笑，她站起身，准备回避。 “小荣不再，留她在这里也好。”阮清说道。 “阮郎，”云萝近乎取悦地说道，“我听你的。”她看向蕙仙，“回来。”云萝冷冷地说道，“没听见阮郎不要你离开吗？”她眼睛看向一边，“你去把那边的棋盘拿过来。” 蕙仙乖巧，到卧房的桌案上拿了棋盘。 云萝盘腿坐在窗下，取出来一个螺钿小匣子。她笑着看向阮清，问他：“阮郎，你猜这是什么？” 让一个妖怪来猜东西，岂不是一眼就能看透？ 可是，阮清就是故意说错。 “是……吃的东西吗？” “不是。”云萝摇头。 “……玩的东西？” “你猜是什么？”云萝点头。 “小鸠车吗？”阮清问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还会玩小鸠车？” “我猜不到了。”阮清索性放弃。 “不呢。”她说道，“你都还没猜呢？” 蕙仙皱眉，云萝这是什么语气？她好像看到了师姐在和她的师父撒娇。 “我猜不出来，不猜了，不猜了……”阮清宣告投降。 云萝“啪”的一声，将螺钿小匣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的是两个泥人，一男一女。云萝看了一眼阮清，将两个泥人拿出来，她把它们并排着推到阮清的面前，希望能博得他惊喜一笑。她说道：“这是爹爹的朋友到任无锡之后，特意买来送给我的。” 干嘛要这样讨好一只妖怪？ 蕙仙手里端着棋盘走到两个人跟前，将棋盘往两个人之间的桌案上一放，又故意推了推，两个泥人不由自主地往地上落，恰好又被蕙仙接在手里。 “蕙仙，你做什么？”云萝见她坏了自己的好事，瞪了她一眼。 “是我不小心。”蕙仙低着头把两个泥人放到桌案上。 阮清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对着蕙仙的脑袋就是一通乱揉。他笑着对云萝说道：“小鸠车和泥娃娃都是三岁小孩玩的东西吧！哎，我的手！” 蕙仙实在忍不了，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一边去。她不知道自己自从见了阮清之后她就很容易被他牵动心情，大概是那个吻的原因吧！蕙仙想。 云萝痴痴地看着两个小泥人说道：“我累了，想休息了。” 第二晚上，阮清照旧过来了，云萝还在床上无声无息地躺着。蕙仙在庭院里无声无息地练着惊霜剑法。 月光淡淡地照着庭院，树影婆娑，这是一个初春的时节，微风吹来，浑身也有点冷飕飕的。 蕙仙使着她的桃木剑，一招一式如在月光下盈盈而舞，她纤腰楚楚，“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忽然，她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木槿花香。 阮清从疏影中走出来，掀袍走到云萝的闺房中。他坐在云萝的身边，取出来一颗不知是什么发光的珠子，一丁点一丁点要这珠子去照耀云萝胸口戴着的那个轻巧细致的荷包。 蕙仙见他垂眼的侧影，怎么看也看不够，她有一瞬间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能够永远陪伴他。 蕙仙无意中问道：“这是什么珠子？” “鲛珠。” “从哪里来的？听说吃了鲛珠可以长生不老。”蕙仙想了想，她似乎听说过着传说，“这是真的吗？” 阮清把鲛珠收起来：“这你要去问鲛神。” “你相信吗？”蕙仙追问道。 阮清笑笑，不置可否。 蕙仙说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她鬼使神差地又问道，“尹小姐讨你欢心用尽了心机，如玉也不一定有她那么用心，你为什么还要为了如玉伤害尹小姐？” “你这问题是哪里挨着哪里啊？” “我就是想问你……” 阮清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你那天还是第一次被男人亲吧？” 蕙仙脸红了。 第12章 恼羞 “蕙仙！”云萝叫道。 蕙仙回首，云萝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转眼间，七七四十九便到了。 蕙仙巴不得这一日的到来，可是内心中又希望这一天来的晚一点。就第四十九日的这一天，阮清果然来要那只荷包。云萝的精神很好，但是当她将荷包交给阮清之后，哭丧着脸说道：“阮郎，你不能一去不回，我受到那种子的伤害很大。” 阮清无奈，拿了荷包之后只得继续每天晚上来看她。 他来的时候，云萝会想方设法地将蕙仙支开，到了第五十五天的时候，雪晴道长竟然来到了尹府，她在尹府随便转了一圈，就看见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于是，当天晚上，雪晴道长才来到了后院，便看见一道影子从疏影中掠了过来。 祝小芸说道：“师父，有妖怪来了。” 雪晴道长仙风道骨，微微冷笑：“你果然又来了。” 阮清深施一礼，说道：“佳人有约，不敢不从。” 雪晴道长淡淡地说道：“你配和人有约定吗？你只是一只鱼妖，回到你的水里去，那河底的臭泥才符合你身为鱼妖的身份。” 阮清冷冷地注视着雪晴道长，笑道：“你以为你们很高贵吗？洛阳知府的女儿为我痴迷，你的徒弟也在爱着我。” 在一边偷看的蕙仙愣了愣，她想，她从未见过阮清有这一样的一副表情，心里不由得想起一些事情。仿佛很久以前，她与他也是不同身份的人，而她也曾被他如此羞辱过。蕙仙不知为什么她对窗外的妖怪会升起这么怪异的感觉，它仿佛是一种被埋没了很多世代的记忆。但她明明只是在尹府中与他见的第一面，又怎会有这种莫名的记忆呢，这使蕙仙感到很不解。 看着雪晴道长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阮清竟有一种报复成功了的快感，他微笑：“听说道长是修道中德高望重的高人，也迷恋着一个妖怪？” “闭嘴！”就在这刹那间，雪晴道长的脸色已经全变成了铁青色。 语声方落，雪晴道长挥出拂尘，她凌空飞起。 阮清抽出长剑，硬接住她从天而降的拂尘。雪晴道长再次凌空掠起，第二次挥出拂尘，阮清闪身避过，此时雪晴道长左手已经发出九枚银针，阮清再次闪身，“笃笃笃……”只有六针钉在了廊下的栏杆上，剩下的三针便死死地没入了阮清的身体中。原来，雪晴道长声东击西，以拂尘作掩护，发暗器才是真的。 雪晴道长下定了决心要杀死他。 那针一定不会致命的，蕙仙对自己说，但是再继续打下去还是不……太好吧！得想个办法阻止这场斗殴，自己人微言轻，师父怎么会听自己的话呢？找谁……对，找尹小姐，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雪晴道长一声惨叫，蕙仙连忙去看，只见雪晴道长正捂着胸口，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来，师父竟然受了伤。 蕙仙不由得着急，她连忙抽出桃木剑，穿窗而出，此时阮清的长剑在银月光下闪着寒光正要刺入雪晴道长的咽喉。 蕙仙连忙使出惊霜剑法，原本木头疙瘩制成的桃木剑现在犹如披上了一层霜雪，剑扬起便带出一道炫目的水光。那水光令阮清感到迷眩，便在长剑和桃木剑接触的一刹那，两剑皆断成了两段。四个人都呆住了，一个资质平平的小道姑的桃木剑竟能与一只妖怪的神兵同归于尽了。 阮清犹自看着手里握着的断剑，但这竟是蕙仙弄断了，他想不到一个法力低微的小女子居然能用一只桃木剑毁了他从欧冶子那里得来的长剑。 阮清苦笑了一下：“想不到你如此厉害，是我以前小瞧了你。” 雪晴道长看了一眼蕙仙，蕙仙连忙低头。雪晴道长说道：“哼，她是我教出来的徒弟，怎么样，你想怎么死？” “我不想死。”阮清微笑，强硬支撑。他脸上虽是在微笑，但心中也不由得着急了起来，他刚刚中了雪晴道长的银针，不知道有毒没毒，就算是没有毒，但僵持下去也会失血过多昏迷的。 雪晴道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管是拖延还是速战速决，她对于这只鱼妖的命都是志在必得。 “师父……能不能饶他？”蕙仙忽然插嘴道。 第13章 挟持 雪晴道长看着蕙仙，蕙仙连忙低下头。她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不过还是淡然一笑，说道：“蕙仙，这只妖怪就由你来杀。”她看了一眼阮清，对祝小芸说道，“把你的剑交给蕙仙！” “蕙仙，接剑！”祝小芸梗着脖子，将自己手里的剑一扔，师父这是要把这斩妖除魔的功劳硬塞到蕙仙的手里。 凭什么？祝小芸一脸的不服气。 蕙仙垂头看着手里的剑，脸上不由得多了许多的不忍。 “你会杀死我吗？”阮清看着她问。 蕙仙看向雪晴道长，她本向雪晴道长求情，可是雪晴道长却要她杀了他。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可是雪晴道长并不说话，只是铁青着脸瞪着她，她心里暗暗为难，难道自己真的要杀死他吗？ “师父，他虽然是妖怪，虽然是伤害了尹小姐的性命……但是他毕竟没有杀了她，而且还是尹小姐自己愿意的……师父，你信不信……”蕙仙嗫嚅着。 “你难道不听师父的话了？”蕙仙所有不杀他的理由皆被这一句问话所抹杀。 “快杀了他！”祝小芸尖刻地说道。 蕙仙只觉得拿在手里的剑仿佛有万斤重，谁来救救她？她念头刚转，便见阮清的身影急动，已绕到蕙仙的身边，右手伸来，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剑，然后架在她的秀巧的肩膀上。 蕙仙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她想不到处于弱势的阮清居然过来夺剑。 雪晴道长冷冷地说道：“她只是我收的一个最小的徒弟，你以为用她就能要挟住我吗？” 阮清微微一笑：“死马当作活马医呗，你若是不放我走，我就杀了她，你若跟我在三丈以内，我也会杀了她。” 雪晴道长很有种地说道：“那你就杀了她好了。” “师父……”蕙仙叫道。 阮清低下头，对蕙仙说道：“看来你对于你的师父真的是无足轻重的。我也就杀了你吧，到地下我也好有个伴儿。” 说着，他的剑一横，真的就要割向她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寂静中，只听雪晴道长大声地说道：“你走吧！” 话音刚落，阮清去势如风，待雪晴道长打算趁他放松警惕后出击的时候，阮清已经揽着蕙仙飞上了屋顶，他们在空中或疾走或跳跃，鸟一般飞走，转眼就消失了身影。 “师父，怎么办？”祝小芸说道。 雪晴道长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在下个月的比试开始之前一定要把蕙仙救回来！”她对祝小芸说道，“我受了伤，你先给我护法。” “是！”祝小芸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尹府众人都慢慢地聚拢了过来。尹昭走在前头，身后的家仆点着火把，随风摇曳的火焰都把众人的脸给映红了。 “道长，那妖怪……”尹昭说道。 “他中了银针的毒……没有解药，他也只能挨一个月，放心，他不会再来了。”说到这里，雪晴道长徐徐闭上双眼，她也受了不少的伤，她需要休养。 尹昭激动地说道：“道长是为了我们受伤的，道长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 雪晴道长无力地说道：“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运功疗伤，非四五日不能痊愈。” 尹昭笑着说道：“好，这儿附近有个红豆山庄，是我的产业。那里只有几个看守庄田的仆人，很是安静，道长尽管住到那里去。” 雪晴道长点了点头，由祝小芸搀扶着正要离去。 尹昭又上去拦住问道：“那我的女儿……她……” 雪晴道长说道：“不碍事，只要妖怪不再来，云萝便能渐渐恢复，不必用药。” “这我就放心了……放心了。”尹昭喜不自胜，他对小荣说道，“小荣，你还像往常一样，换那位蕙仙法师出来，住在小姐的闺房中好好伺候着。” 说道蕙仙，郑融忽然发现这里没有蕙仙。 郑融看了看周围，忍不住问道：“道长，那位蕙仙法师去哪里了？” “她被妖怪抓走了。”祝小芸回答道。 “这……”郑融担心不已，“道长，您有什么办法能把蕙仙救回来了吗？” 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不要操这种心了，祝小芸横了他一眼，没有人回答，雪晴道长已经勉强由祝小芸扶着支撑着身子，蹒跚走去。 第14章 农房 阮清带着蕙仙一直在逃跑，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放慢了脚步。天还没有黑，微风吹拂，一眼望到边际去，令人感受天地的苍茫浩渺。 蕙仙有点生气：“你现在安全了，该放我回去了。” 阮清看着她，摇了摇头。 蕙仙不看他：“我真的要回去。” 阮清只是似笑非笑地摇头，他觉得自己的后背上有些湿漉漉的，起先他以为是傍晚下了露水，后来才发现是在流血，一路上行来，他虚弱地一点也不想说话。他也想到再这样下去，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 蕙仙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阮清的心中渐渐着急起来，若是自己昏迷了，蕙仙趁此机会逃回去，那雪晴道长必然也会寻过来。他静静地伏在蕙仙身后，等待能够使她无法动弹的时机。 山谷中春风徐徐，借着最后一点余晖能看到山脚一边有袅袅炊烟升起。阮清一手将剑持稳，一手握着蕙仙的臂膊。他问她：“你怕我？” “怕有什么用？”蕙仙十分戒心。 阮清叹了口气，说道：“我中了你师父放的银针，为了逃跑才不不得用你来作为要挟。”他笑笑，“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我的后背一直在流血，你不能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我怎么会伤害我的救命恩人？” 蕙仙说道：“你受伤是你的事，何况我又没想当你的救命恩人。” 阮清说道：“我知道你是名门正派，是以除妖为己任的。”他冷冷地说道，“但是妖也和人一样，有好有坏，这几天相处下来，我何曾是一个坏妖？” 蕙仙还没有消气：“师父想要除妖，我听师父的。” 阮清听了生气，说道：“就当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蕙仙说道：“谁要做你的救命恩人了。” 阮清听了，不由得一笑。 “你笑什么？”蕙仙觉得奇怪。 阮清笑笑，问道：“你为什么生气？” “谁……谁生气了？”蕙仙想把自己装成冷漠的模样。 阮清笑着说道：“我忽然想起来，女人在生气的时候总是不可理喻的。我和你师父说的那些话是故意气你的师父的，我听说水仙观里雪晴道长一心想飞升，最恨的就是男女相悦。” 蕙仙想到阮清曾说过的话，不禁问道：“师父是真的迷恋着一只妖怪吗？” 阮清说道：“我不爱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 蕙仙高兴了，阮清这样的回答，她相信阮清其实也不知道师父是否迷恋着一只妖怪。他什么都爱假装，让别人乍喜乍悲。 蕙仙沉吟：“你的伤口怎么样，还在流血吗？” “还好。”阮清接道。 稍顿，阮清对蕙仙又说道：“天就要黑了，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不如找一个地方休息，找点东西吃。” 蕙仙眨着眼睛问道：“怎么？到哪里去？” 阮清看她的神情，心里愉悦，哈哈一笑，说道：“我看前面是个农家，我们可以到那里借宿。” 蕙仙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夜幕中有灯火闪闪。 两个人相视了一眼，向那农家走去，“笃笃”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老者，还未开口，阮清已经施了法术，让他和他的一家人睡倒在地上。 蕙仙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阮清说道：“省得他们以后聒噪。”他对蕙仙说道，“现在这房子我们可以安心住了，我们去挑选一个干净的房间。” 蕙仙从来不知道有法术的人可以如此横蛮，可以不问自取。她以前和师父、师姐们下山到农家里借宿都是有条有理的，农家的人也都是施以礼节相待。 蕙仙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前。蕙仙推开门，只见房间里红烛高烧，墙上贴着大红的“囍”字，床上是新织锦被，看上去这应该是一间婚房。蕙仙走进房间里去，由衷地说道：“这间房子就很好。” 阮清没有再说话，走在蕙仙的身后消失了。蕙仙转身寻他：“你去哪里了？” 阮清的剑悄悄地又架在了蕙仙的肩膀上，蕙仙吃了一惊，便后脑已经挨了一记，是长剑的剑柄打的，她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5章 吃饭 而阮清也随之晕倒了。他早已经头晕眼花了，好不容易撑到这个地方，刚才又施了不少的法术，这使他的体力减少更是雪上加霜，在用最后一丝力气打晕了蕙仙之后便承受不住晕过去了。 头脑越来越昏沉，眼前越来越黑暗…… 只过了半盏茶的时辰，蕙仙就睁开了眼睛。蕙仙略愣了一会儿，摸着后脑勺的疼痛，想要起身，便看到了倒在身边的阮清。她用手在他的鼻尖试了试，俯身专心听他的心跳，想找出他何时昏迷的，又是因何原因昏迷的。 蕙仙把他拖到床榻上去，解开他的衣服一看，里面穿着的雪白的衣裳早已被鲜血渗透了。她咬了咬牙，帮他把衣服都脱下来，从自己的衬裙上撕下来几块布条用来给他裹上。他的伤口已经泛紫变黑，再不处理的话，如玉恐怕就会见不到他了。 她到外面打一盆水回来，用毛巾濡湿了，轻轻地擦拭，阮清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知道是那个农房，他眉头一皱：这小道姑，终究还是舍不得我的。 蕙仙说道：“刚才你晕倒了。” 阮清望着她，说道：“你为什么不跑呢？” 蕙仙低着头不说话，自顾自的给他擦拭伤口。 阮清微微一笑，问道：“不忍留下我一个人，舍不得我是不是？” “那你就舍得我了？”言下之意，他当时为了性命真的要杀她很令她生气的，蕙仙问了这句话，手上也不由得使了力气。 阮清不禁一声惨叫，但是嘴上还再说：“多谢法师深情厚意。” “不要叫我法师……” “那姑娘芳名？” “蕙……” “我叫你惠儿。” 蕙仙点点头，脸莫名其妙的红了。 阮清满意地看着蕙仙的反应：“我叫阮清，你尽管叫我阮郎。” 蕙仙低着头，但看得出她在笑。她一声不发地帮阮清处理好伤口，缠上布条，然后才给他穿上衣服。她走出去，从农家的厨房里找了一点食材，摊了几个饼子，塞给阮清一个。 阮清看着饼子，说道：“我是一只妖怪，不吃人间的东西。” 蕙仙听了，又从他的手上拿了回来。 阮清看着蕙仙吃的津津有味的，心里还真有点想吃，但早已经说过不吃了，说道：“你不怕有毒吗？” 蕙仙一怔：“这是农家自己吃的粮食！怎么会有毒？” 阮清失血太多，脸色苍白，他眼睛不看她，说道：“拿过来给我看看，我就能看出来有毒还是没有毒。” “你这是想要吃吗？”蕙仙将信将疑地问道。 阮清说道：“我说过我是餐风饮露之人，不吃这种人间烟火的东西。” “……”蕙仙戒备地看着他。 可是，她没料到受伤了的阮清竟然突然发力，他后背有伤，手臂不能轻易动弹，便把整个上半身压在了蕙仙的身上，嘴巴伸的老长，一口咬住了她手里的饼子。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这只妖怪一直不都是温文尔雅的么？蕙仙吃惊地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手里的饼子吃干抹净。 刚才给他吃他不吃，现在却要抢着吃！蕙仙将他一把推开，往一边挪了挪屁股。 阮清的后背猛地接触到床榻，惨叫了一声，蕙仙想去关心，想到他才饿狼一般的模样，还是缩回了手。 “还有些，你吃不吃？”蕙仙问道。 阮清闭上眼睛，不说话，刚才拼着面子去抢吃的，现在若是再和她说话，也是怪羞人的。话说这小道姑做的饼子也是挺好吃的，可惜她出家了，是个修道之人，若是她是一个平民女子，嫁给了如意郎君倒也是会成为一个很可爱的妻子的。 这只妖怪真是奇怪，就是喜欢抢着吃。 蕙仙拿了饼子，并从炉子上取来茶壶，倒了些许热茶放在他能够得着的地方，然后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阮清重新睁开眼睛，看到蕙仙为他准备的食物。他张张嘴，刚要和蕙仙说话，他忽然又闭上了嘴巴。他细听了一下，忽然开口道：“糟了，我们有麻烦了。” 正在这时，蕙仙开始听到屋顶上有仿佛鸟一样的东西飞过，当蕙仙猜测是鸟飞过时，她又看到窗外仿佛有鸟一般的东西飞过。 第16章 鲛神 这是来了敌人，但阮清却是从开始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敌人来了。 敌人来了，蕙仙去抽长剑。 阮清明知故问一般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敌人来了。” “你知道是什么样的敌人吗？” “……或许是鸟妖？” “你连敌人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去拼命？” 蕙仙看着阮清，老实巴交地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都寻上门来了，不去拼难道等死吗？拼命还会有一丝机会。”说罢，她已横剑，摆好姿势。 阮清说道：“你等会儿。” “嗯？” “帮我穿好衣服。” “大敌当前，你……”蕙仙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他有必胜的把握吗？可是他都伤成这样了。 “你什么，叫你过来你就过来！”阮清皱起双眉，“一个女子，最有优势的就是头脑，而不是去拼力气。” “你是说……说我笨？”蕙仙慢慢地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刚才说的时候可是相当婉转，可见你也不算笨。”阮清笑笑。 蕙仙哼了一声：“你聪明你有什么办法？” 阮清说道：“我当然有办法，只要你肯合作。” 蕙仙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阮清点了点头：“先过来帮我穿好衣服。” 蕙仙走过去，刚伸手过去却被阮清一拉，她一下子就跌进了阮清的怀里，她吃了一惊，随即闻到了一缕木槿花的香味。这使她想起那天晚上他的吻，这使她脸红起来，想要挣扎逃出，阮清却抱她更紧，还脱掉她的一点衣服，露出她秀圆的肩头。 烛火摇曳里。 蕙仙听到外面的敌人忽然开口，只听她嘲讽一般地说道：“阮清，想不到你死到临头了却是在这里和一个女人苟合。” 阮清扬眉一笑，对蕙仙说道：“雪晴，刚才有个东西说你夫君要死到临头了。” 蕙仙这才知道，阮清要她扮师父雪晴道长，可是扮雪晴道长可以无须要她如此啊！ “雪晴？雪晴道长？”外面的敌人显然吃了一惊。 阮清暗暗地捏了捏蕙仙的胳膊。 “是我，雪晴道长！”蕙仙伪装成雪晴道长的声音，她是蕙仙最为熟悉的人了，扮她还是有些底气的。 “雪晴道长，上次我鲛神是有意让抢了那小孩回去，你才能够抢了那小孩，我们之间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了。”鲛神说道，“可是你的情郎偷走了我的鲛珠，你不能不讲道理吧！” 鲛珠？蕙仙记得有一次阮清曾拿了一颗鲛珠过来给尹小姐驱除妖的伤害。 蕙仙睁大眼睛，撒谎道：“我没见到什么鲛珠。”她又大声地说道，“就算是那颗珍珠是鲛珠的话，我看也不过是普通的珠子，那一颗破珠子有什么稀罕。” 鲛神听了，不禁大怒：“你敢说我的鲛珠是破珠子！雪晴道长，你不要我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我挺喜欢听好听话的。”蕙仙说道，她想任何人都喜欢听一些好听话的。 鲛神嘲讽似地笑笑，说道：“听说雪晴道长是家传道法，一心想要飞升，以降魔除妖为己任，却没想到在这里和一只鲤鱼妖私通，毁了童女之体，看你以后还怎么修行，怎么飞升？这只鲤鱼妖果然手段非常，连一向行事冷冽的雪晴道长都被他弄到手了，不如请雪晴道长写一本《房中秘读》来给大家长长见识如何？哈哈哈……” 私通？蕙仙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话。至于《房中秘读》什么的，蕙仙知道这是他们道家中人某一派的修炼法门。 阮清却轻描淡写的对蕙仙说道：“他们因为害怕你，所以故意来说一些不经之谈来激怒你的。” 鲛神一听阮清的话，立即说道：“阮清，如果你立即还我鲛珠，我就放你一条生路。雪晴，上次我让着你，这次你要阻拦，我必斩杀你。” “是吗？雪晴，这个家伙说出这么猖狂的话，你不该去教训她一下吗？”阮清悠然地说道。 “我……”蕙仙不知道该怎么办。 阮清哈哈大笑以掩盖蕙仙的不安，他说道：“雪晴，你就用斩妖剑法去杀了她。” “好！”蕙仙拔出剑来。 第17章 中毒 农房中便狂风大起。 烛火在狂风中摇摇欲灭。阮清歪在床榻上，神情却是冷和定，蕙仙手中的长剑发出凛冽的蓝光，随之她乍见有十几种玉珠如暴雨一般地飞了过来，她知道此时自己若是不做任何动作，就会这些玉珠打成碎片。 玉珠来的如此凶猛，如此快速，以自己的功力，蕙仙显然无还手之力。在就要被打成碎片的那一刻，蕙仙居然想到的是阮清会不会受到着玉珠的袭击呢？眼看着玉珠飞来，刹那间，玉珠在的眼前突然碎成了粉屑。 玉珠被阮清顺手扔来的桌案给打碎了。 蕙仙就趁着这个时候使出惊霜剑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起一泓艳光，蕙仙的长剑掀起一泓艳光之时，便有一场霜雪如萤火虫一般扑向了窗外。 “砰！”的一声，接着是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如果房中的烛火还亮着的话，蕙仙一定能看到阮清此刻得意轻松的神情。阮清说道：“鲛神，你死了没有？” “哼，还好。”鲛神亦是笑着说道，“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那好，我们看看到底谁先死！”阮清说道。 说完这句话，鲛神便不再搭腔了，但握着长剑的蕙仙能感觉到鲛神的一双锐利的眼睛正在盯着屋内的人，就像笼子外的一头狼盯着笼子中一头绵羊一样的眼神，只要那头绵羊有出笼子的迹象，它就会立即扑上去，直接咬断绵羊的脖颈。 鲛神等待着屋内的人冲出房子的机会，她定定地看着，随时准备出手杀死阮清。可是，她痴痴等待着，不肯出手。 蕙仙也在待机而发，月光中，她听见鲛神喘息的声音，这声音断断续续，已经不是很平稳，其中还伴有咳嗽。蕙仙明白，鲛神这是受了不轻的伤。 阮清认为，鲛神一言不发，也不肯出手，这就已经昭示着鲛神怕了，相信过不了多久，鲛神就会灰溜溜的逃走。 阮清伸手捞住了帷帐旁垂下来的铜钩，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上面的龙凤呈祥纹，说道：“雪晴，你还要参加下个月的比试，不能为一个天高地厚的妖怪而损伤了体力，知道吗？等到比试之后，你尽管来取这妖怪的命。” “阮清，你是什么意思？”鲛神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可以在活着。”阮清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但是，你必须不能再和我讨要鲛珠，否则我让雪晴现在就取你的性命。雪晴下个月有个比试，为了取胜她需要保存体力，你现在可以得一线生机。但是，下次再碰见，我就不能保证你的性命还在不在了。” “哼！”鲛神迟疑了一会儿，终是不敢轻举妄动，她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逃跑了。 鲛神一离开，阮清不禁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她跑远了吗？”蕙仙问道。 阮清没有回答，他未伸出来的那只手已经沾满了鲜血，是他自己的血。 房屋内外又陷入寂静。 蕙仙蹲在地上摸来摸去，摸到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忍不住一笑。她把那东西起来，解开铜盖，吹了吹，便有火苗从里面冒出来，趁着这光亮，她在窗户下需找到了一根大红色刻着龙凤纹的蜡烛，立即将它点亮了。 蕙仙捧着蜡烛，就如那次阮清命她捧着烛台过去一样。蕙仙走近阮清，烛火映着阮清的脸，映出墙壁上两个亲密挨着的影子。蕙仙不安地问阮清：“你的嘴角正在流血，你刚才被她的玉珠给打中了吗？” 阮清说道：“我没事。” 蕙仙让阮清靠在床榻上歇息：“你嘴角流出的血现在变成了黑色，这是不是……是怎么了？” 阮清一愣，笑了笑说道：“我想我这是中毒了。” “中毒？” “我想的不错的话，是你师父的银针上淬了毒。” “这可怎么办？”蕙仙又着急地看着窗外，问道，“她会不会还会回来？” “会。”刚才战况紧张，鲛神没有注意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等到她回过味来有可能会发现阮清是在虚张声势，就会很快地折返而来。 此处不能再待了。 阮清忍着毒性，挣扎着起身，挽着蕙仙在黑夜中出了农房：“所以我们现在就要走！”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一处山林之中。 第18章 浓雾 眼见得离那农房很远了。 蕙仙不住地回头往那农房的方向看，农房里的一家人曾被阮清施了定身术定在那里，还没有解除，若是一直得不到解除，他们会如何呢？ 阮清告诉蕙仙：“我们在离开的时候，我已经解了他们的定身术。” “他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她喃喃自问。 一轮明月悬挂在半空中，皎洁中透着凛冽的寒气。 可是，他们借着月光什么也看不到，只见前路茫茫，皆是云雾。他们的耳中只听见呼呼地风声，风声中有枝叶呕哑掉落的声音，在这两个声音里还掺杂着一些诡异的声响，仿佛是蛇“丝丝……”吐舌，又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刀剑相击的战争。 蕙仙突然感到恐惧，她不由得扯住阮清的衣袂，怯怯地要躲到他的身后去。 阮清瞟了她一眼，以手护着她往更前面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蕙仙问道。 “我们闯了就知道。”阮清挡在蕙仙的身前在浓雾里行走。 浓雾的前方仍是浓雾，浓雾的左边也是浓雾，浓雾的右边还是浓雾，他们想要回头，身后也已经被浓雾遮盖，他们抬头望天，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浓雾给吃掉了。 他们现在到底是陷入了一种什么样的情景中？前后左右，就连天上也是浓雾，看不清浓雾究竟有多远、有多深。 “你觉得这像不像是一个阵？”阮清问道。 蕙仙点了点头，只有施了奇门遁甲之术才会令人仿佛闯进了迷宫之中。她问阮清：“这会是鲛神设下的阵吗？” “管它是不是，我们只要能找到生门，便可以闯出去。”阮清无所谓地说道。 “生门？” “你会找吧？” “这……这谁不会？”蕙仙抬起了美丽的下颌。她说道：“风无正行，附之于天，变而为蛇，其意渐玄，风能鼓万物，万物绕焉，蛇能为绕，三军惧焉。这里到处都是浓雾，我猜想这一定是为风所吹，是风扬阵，东南之地为巽居，巽者为风阵，生门便在东南。” 阮清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蕙仙心虚地说道。她为道家子弟，奇门遁甲本是她们入门所学的东西，要是说她不懂，那该有多丢脸啊！可是，她是真的不会啊！她只希望她这次能瞎蒙能蒙对。 然而，现实告诉她，做什么事情都是不能瞎蒙的，就像考试的时候，一个人只有好好地复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回报，有时间能好好学习就去好好学习。 阮清随着蕙仙往东南的方向走了二三里路，被一些树木绊住脚的时候他们不由得感到惊喜，走在稳稳当当的平路的时候，他们又感到失望，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他们发现他们此刻还是处在一片浓雾之中。 前方仍然处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中。 不知道这个时候天亮了没有。 “我好想找错了。”蕙仙说道。 “没事，你只是说会找生门，并没有说你会找对啊。”阮清笑了笑，说道。 “对呀！”蕙仙恍然大悟，经他这么一说也不觉得自己丢脸了。 阮清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说道：“我们可以慢慢地寻找生门的所在，现在可以排除生门不在东南之地了。” 蕙仙点点头，这个叫阮清的鱼妖全然没有了与雪晴道长对峙时的恶劣。 他们相互搀扶着在小径上走着，阮清挽着蕙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去寻找云垂阵的生门。 “云附于地，始则无形，变为翔鸟，其状乃成，鸟能突出，云能晦异，千变万化，金革之声。东北之地为艮居，艮者为山，山川出云。既然不是风扬阵，我就去试试云垂阵。”阮清说道，“我们往东北方向走。” 差不多走了有一个时辰，正要放弃往回走的时候，蕙仙一眼瞥见了对面的山峰，不由得兴奋，她指着那山峰回头对阮清说道：“你看，那是不是山峰，……我们……我们是不是找到生门了？” 原来她和阮清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山峰附近，却没有爬山的感觉。 阮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的时候，他们眼前的浓雾突然没有了，就是仿佛刚才的浓雾就像是一场醒来的梦一般。 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明亮的山林，阳光明媚，山花烂漫，到处是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一只梅花鹿定定地站在草丛上，用一双眼睛迷茫地看着阮清和蕙仙，准确的说，它在看着阮清和蕙仙的前世。 第19章 蛟龙 阮清和蕙仙在这莫名其妙的山林之中莫名其妙的看见了他们的前世。 蕙仙想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做梦，她明明刚才和阮清看到了云垂阵的生门，看到了那山峰，忽然之间就眼前的世界一片明亮，这其实就是在梦中吧，连这个浓雾也极有可能是在梦中。 那个女子，身上穿着一身淡黄的衣裙，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松松挽就，腰间束着宫绦与玉佩，闪着金色的耀眼的光芒，是颗明珠，那是随侯珠。 蕙仙一惊，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随侯珠，但是眼睛一看那颗发光的明珠从心底里居然叫出了它的名字。 而那女子是谁？ 蕙仙不由去凝视着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似乎长着与自己相同的面貌，但是她的脸上虽然是高傲的，却带着怜悯众生的慈悲。 蕙仙看向身边阮清，阮清也在一脸疑惑地注视着那个与自己长得模样相同的女子。蕙仙不知道自己和阮清为什么会看到这么一出诡异的情景？难道是鲛神施法，将他们困在了幻境之中了吗？ 正在奇怪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了起来：“许飞琼，快点把随侯珠交给我！” 许飞琼！ 蕙仙知道她是西王母身边的侍女，是他们道家中的仙人，传说她曾于仙山遇见寻仙的书生郑交甫，在汉泉台下，两个人相见倾心，许飞琼便摘下了佩戴的明珠相赠作为定情信物，以表爱意。 二人吓了一跳，他们顺着声音去看，就看见在白色的云层里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青着面庞，太阳照耀下，脸上似乎还有紫色的鳞片，他的头上还长着两只小枝丫一样的小角。蕙仙知道他是妖怪，想躲到阮清的身边去，但是她仿佛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她走不了，也扯不到他的衣袂。 她有点着急，张口叫阮清，又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她试着转了转眼珠，发现眼珠子还能动，于是斜着眼睛去看阮清，而正对上正斜着眼珠看她的阮清。蕙仙想了想，原来阮清也是如此，看来就只能这么挨着了！ “随侯珠是仙家宝贝，我要把它交给西王母。”许飞琼淡淡地说道。她的声音清脆凛冽，犹如琉璃碎落在地上的脆响。 那站在云层中的男子说道：“在你把它交给西王母之前，我想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上。” 许飞琼默然，半晌才说道：“我一直不杀你只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好不容易从蛇修炼成一条蛟龙，再过上一百年便可以成龙了，你又何必为了随侯珠而犯了天条呢？” 那只被许飞琼叫做蛟龙的男子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上天有好生之德？上天若有好生之德就不该降下雷劫给我们这些修道者。你不过是西王母跟前的捧盘侍女，有杀我这个本事吗？大言不惭！” 许飞琼微微一笑：“那又怎么样，在仙界神仙也是有等级的，就算我是西王母身边的侍女，我还是一个上仙，而你，”她打量着他，“你只是一条蛟龙，再修炼一百年如果成功了也只是一条龙而已。” 蛟龙听罢，脸上慢慢显出一片黑气，他被许飞琼给激怒了。 许飞琼挟了随侯珠就要离去，蛟龙闪身来到她的跟前。 “你拦我？” “把随侯珠交给我！” 许飞琼看着他：“让开！” 眼前的景象突然出现一片混沌，蛟龙已经变成了一条蛟龙的模样，四周发出极耀眼的光芒，令人看上去蔚为壮观，蕙仙目瞪口呆地看着，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会拥有这样的法术，而她又不得担心那与自己长的很是相像的许飞琼能否打得赢这只蛟龙呢？ 这时，蛟龙的长尾向着许飞琼卷去，许飞琼飞身闪过，却夺不过他袭来的一爪子。 蛟龙一爪子拍向许飞琼的胸口，这一爪子带着他紫色的鳞片，几乎穷尽了他几百年来修行出来的功力，一爪子袭来，纵然许飞琼注意到了也无法抵挡！ 强到了极处的蛟龙爪，反而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也只是看起来是轻轻一爪。于是，这一爪，直直地打在了许飞琼的胸口，光芒从她的后背穿出，一道鲜血自她的口中吐出，溅在旁边的石头上。 许飞琼受此一爪，自是重创，她大喝一声，猛然趁此临近的机会将自己整个身体里的法力再加上随侯珠的灵力推出去，全部击在蛟龙的七寸之处。 “砰”的一声，蛟龙被推出十几丈之远，撞在崖壁之上。 第20章 书生 许飞琼轻叹道：“我不伤你的性命，你这就回到水里去吧！去潜心修炼，不要再妄想得到随侯珠！” 蛟龙从山崖上爬起来，看了她一眼，虽然心有不忍，但是这小仙女不知道为何如此一根筋，再争抢下去，自己就算是没有被她打死也伤的无法恢复元气，纵使是抢到了随侯珠也不免被其他守株待兔之人给抢了，到时，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算了算了…… “谢谢你，但是在我恢复好灵力之后我还会来抢的，不达目的我誓不罢休，小仙女，你好好养伤，我们再会。”蛟龙说罢便展开法术飞上天空离开了。 许飞琼静静地站着，见他远去，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轻松下来，她只感觉到浑身都是疼痛的伤口，她再也支持不住，与人不同，她的灵力在重创之下慢慢地飘散，她渐渐地感到头晕眼花，忽的眼前一黑，她昏倒在地上了，手中还是在紧紧握着那颗随侯珠。 在这样下去，人失血过多会昏迷不醒，而神仙失去灵力过多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蕙仙想帮她，但是她无能为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一只梅花鹿跑过来，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你跑到这里来了？这里有神仙吗？” 随即，一个懒洋洋的少年跟在那只梅花鹿的身后走过来了，他一身的书生打扮，但是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书生，倒像是一个道士。 是郑交甫吗？蕙仙想，是许飞琼和郑交甫第一次相见吗？那书生不是给他们一个侧脸就是一个后背，蕙仙看不清他的面貌。 那书生仿佛是对梅花鹿说道：“这不是神仙，她晕倒在地上了，石头上有鲜血，应该是她的血吧！” 那只梅花鹿自然不会说话，或许也听不懂他的意思。它只是围着许飞琼转，时而低头，仿佛在查看她的伤势，时而望着那书生，似乎在要求那书生救人。 书生说道：“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梅花鹿也是有灵性的，你好像是在要我救人，是吗？”他看了看梅花鹿，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许飞琼，他说道，“我现在就救人。” 他双手扶起许飞琼。 许飞琼便在这时警觉地慢慢睁开了眼睛，她询问似的望着他：“你？” “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许飞琼淡淡地说道：“你……是人？” “我也多想能成为神仙。” 许飞琼皱眉，说道：“你不是普通的人。” 书生笑道：“我当然不是普通的人……” 书生的话还没有说完，许飞琼已经又晕厥了过去。 书生也皱起了眉头：“我都还没告诉你我是什么人，我叫什么名字呢？我是寻仙的人，我叫郑交甫。” 蕙仙心里想，原来郑交甫本来也不是个普通的书生，他是个如李白一样喜欢到名山大川中寻仙的人，也对飞升带着不少的期待。只是为什么自己跟许飞琼长得那么相像，而那郑交甫又是长得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可恨看不到，猜不透。 她才这样想着，忽听有人大叫道：“这里是云垂阵，大家都小心一点！”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眼前的明媚景象就一下子消失了，她看不见许飞琼，看不到郑交甫，也看不到了那只梅花鹿。 刚才真的只是一场梦，一场幻境。而为什么会让他们看到这场幻境呢？ 眼前只有云雾中的山峰，脚边是山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石子隐身在其中，当蕙仙看到那明媚之境消失的时候，陷入阵中的恐惧又袭上了她的心头。 “小心，前面是悬崖！”她听到阮清低喝一声警告她。 然而，她在心慌意乱之中却踩到了草丛中的一颗小石子，脚下一滑，她便不由自主地掉入了悬崖之中。 幸好此时，阮清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 云雾缭绕之中，悬崖犹如一张深不可测的巨口。 第21章 悬崖 阮清身受重伤，徒手拉住正在下坠的蕙仙。 蕙仙在峭壁的缝隙中看到他关切的神色，她望了一眼脚下深不见底的幽谷，转头向着阮清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阮清深受重伤却还是来救她，她的心中自然是欢喜无尽的。 欢喜之余，她也突然发觉阮清还在受着重伤，此时他拉着自己，那后背上的伤口岂不是要裂开了？ 她朝着阮清说道：“你把长剑扔给我，我用它支撑着就行了。” 阮清将长剑扔给她，说道：“你先用这把剑撑着。”他说罢，转头看见崖壁上的长藤，便施了法术，想将那长藤尽数拔去，可是那长藤纹丝不动的。 阮清便只好用手去拔，用比较少的时辰尽量编成比较长的草绳。 然后，他挟了草绳往悬崖下边走。 “你为什么下来？”蕙仙担忧地看着阮清。 阮清说道：“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然后找出下悬崖的梯级，我们在这里使不出一点法术。” 此时，一阵山风吹过来，阮清和蕙仙都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蕙仙差点采不稳石头滑下去。 阮清将草绳拿出来栓到蕙仙的腰上，说道：“我已经把草绳的那一头栓在悬崖上的一棵松树上了，你尽管借着它往上爬。” 他打算先让蕙仙爬上去，然后自己跟在她的身后攀爬，当然等到蕙仙安全了也可再将草绳扔下来，他借此蹬崖壁而借力跳上悬崖，这样做他是为了节省时间，他担心鲛神的帮手到齐了，到时候他们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蕙仙拴好草绳，说道：“这草绳承受得住你我的重量吗？” 阮清打量了她一下。她穿着粉色的衫子，头上簪着一根荆钗，额前飘着几缕发丝，一张不施粉黛的脸上尽显一位身为小道姑的可爱。 他还记得自己初次亲吻她的嘴唇时的感觉，他原本是嫌她待在云萝的闺房中碍事，想要用自己的看家本领迷晕她，没想到却先被她给迷住了。 多可爱的小道姑，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她，可惜他已经有如玉了。 阮清说道：“你有多重？” 蕙仙回答道：“有个一……二百……一百二十斤……”她想往大了说，但是她要说自己二百多斤，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她想让阮清上去，然后自己用这把长剑撑着自己爬上去。 阮清保证：“草绳绝对承受得住。”他对自己做的草绳很有信心，承受个一二百斤还是没问题的，况且他看得出来这小丫头在撒谎，这么小的体格怎么看都没有一二百斤，他挟着她飞的时候，他更是体感她没有一百二十斤，绝对是没有如玉重的。 蕙仙将那草绳栓好了，自己又检查了一遍，说道：“你怎么办？” 阮清说道：“你往爬的时候，我跟在你身后。” 蕙仙往上看了看，原来这条草绳只拴着自己上去，阮清并没有打算用这条草绳。 阮清说道：“我们这样会快些。” “好。”蕙仙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上爬，云雾还在缭绕，间歇中还有狂风吹来。蕙仙踩到了滑溜的石头，阮清总会及时地扶正了她的身子，他在后面关注着蕙仙，这种同舟共济、同生共死的感觉是从没有人给过她的。 这便是民间夫妻口中的患难与共吗？ “就要到了。”阮清轻声说道。 蕙仙便使出自己的力量，在这云垂阵中虽然不能使出法力，但是她还是用她的武功的。她一蹬长剑便身如青燕一般飞了上去，她全神贯注，一双眼睛只寻找悬崖上能停住脚的地方。 一个鹞子翻身，她再踩住一块凸出来的岩石，最后雁落平沙安安稳稳地落在了悬崖之上。 她站在悬崖上，探身往下看，对下面的阮清说道：“我到了！” 她将草绳解开，扔了下去，她看到阮清接住草绳随即拴在自己的腰上，如刚才的蕙仙那样如法炮制，一气呵成，眼见的离蕙仙越来越近了。 “你慢点，那只长剑要确定插进崖壁中。你也要踩准了……”蕙仙也越来越紧张，那只长剑也千万不要断啊，倘若断了，那阮清便只有一根草绳了。 蕙仙咬着嘴唇望着下面徒手攀岩的阮清。 第22章 苏醒 就在她忧心忡忡地关注着崖下的阮清时，蕙仙忽然听到“嗖”的一声，接着是金属断裂的声响，“呯”的一声，声音虽小但震撼了蕙仙的整个心，因为正是是阮清脚下正踩着的长剑竟在此时被人的暗器给打断了。 蕙仙忍不住尖叫：“不要！” 阮清来不及去暗器飞来的方向，他感受到自己的脚悬空之时，便立即寻找凸出来的岩石，再辅以草绳，使得他反而加快了爬上悬崖的步伐。 “不要不要！”蕙仙没有往日修持的平静心情，她心乱如麻，手足无措，连忙用力去拉草绳，想将阮清赶紧拉上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草绳也被人一下子用石子割断。 阮清整个身体立时下坠。 蕙仙也同时向后蹲在悬崖边上。但是，她立刻站起身来，随即如同入水一般一头扎进悬崖下，她如此奋不顾身，手伸长了去够那草绳，她现在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阮清掉到下面的幽谷里去。 她如一条鱼，随着他跌下了万丈深渊。如此决绝，阮清看着她，看的清清楚楚，他想施法将她往上面送，可是他们自掉落在这云垂阵中便早已失去了法力。 他们不过是比普通人会些武功。 风很大，吹起他们的衣袂。 云很多，缭绕在他们的身边。 悬崖和幽谷之间太远，从悬崖上望下去，看不清幽谷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鸟鸣啾啾，房间里尽是药石的味道。 “蕙仙在云垂阵中法力尽失，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所以才会昏迷不醒的。师父放心吧！蕙仙很吃了您给她开的药，她会很快醒来的。” 蕙仙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样说。她好像是二师姐，还是三师姐？抑或是八师姐呢？她说她侍从悬崖上掉下来的，那那条鱼妖——阮清呢？ 蕙仙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果然是十三师姐正坐在床边为她把脉，九师姐、八师姐、四师姐、二师姐她们围了一圈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而雪晴道长坐在一边，手里拿着念珠，口里念念有词。 “师父，蕙仙醒了。”四师姐白芷萱高兴地说道。 祝小芸大声地说道：“你总算是醒了，那只妖怪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我们水仙观的女子可都是处子修道……” 祝小芸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惹怒了雪晴道长，她沉着脸喝道：“你成什么体统！” 祝小芸连忙住了口，低着头退了出去。 雪晴道长走过去，二师姐起身把位子让给她坐下来。雪晴道长在扶起蕙仙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蕙仙露出被子中的一截皓腕，只见上面依然有着一颗状如水珠般的胭脂痣。蕙仙分明看见雪晴道长在看到这颗胭脂痣的时候欣慰地松了一口气，这颗胭脂痣便是用守宫和着丹砂制成，然后滴在手臂上，若是冰清玉洁的女子，那红色便会不再退去。 十三师姐说得，若不是冰清玉洁的女子便不可能修道飞升。但她口中所问的“那只妖怪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觉得这句话是一定是和这颗胭脂痣有关的。 雪晴道长满怀关切地问道：“蕙仙，你觉得怎样了？” 蕙仙点点头，向着雪晴道长一笑：“师父，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好。” 雪晴道长笑眯眯地说道：“你醒过来就好了。你落在云垂阵里法力尽失，那只妖怪正要作祟，幸而你师姐去的及时，才救了你的性命。” 那只妖怪？师父说的是那只鱼妖，还是那只鲛神？蕙仙想了想，她只记得她和阮清都掉落了悬崖，却想不出自己是如何被师姐救起来了。而那……阮清现在如何了？ 雪晴道长说道：“这里是尹大人的红豆山庄。你现在好好修养几天，不必急着修道，十几天后我们一起去上清宫参加比试。” 想到那只斩妖剑她势在必得，雪晴道长的脸上满是笑容。她如此高兴，全不顾蕙仙刚刚苏醒过来，便要她好好修养以准备以后的比试。 蕙仙知道那场比试对雪晴道长很是重要，但是自己如此平庸又能帮到她什么呢？她虽然在练惊霜剑法，但也总是时灵时不灵的，她到底是不如前面的几个师姐的。蕙仙自入水仙观以来就是一个资质平庸，只会给师父和师姐打下手的小道姑罢了，况且，雪晴道长让她准备以后的比试的时候总是说要她好好休息、修养什么的，也不会让她修炼什么奇门法术。 蕙仙能帮到她什么呢？ 蕙仙想不出，只好冲着雪晴道长点点头。 第23章 打听 蕙仙站在祝小芸的身后，她向红豆山庄的仆人询问过了，她果然在这一处溪水找到了正在为观里的姐妹洗衣服的祝小芸。 师父和师姐们都在打坐，蕙仙只能和祝小芸说上话。 祝小芸洗好了一件衣服，便端了一盆水向着自己的身后就泼，一下子泼在了蕙仙的身上。蕙仙顺了顺气，叫她：“十三师姐。” “哎呀，蕙仙，你怎么在我身后？”祝小芸仿佛是才发觉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蕙仙一边整理着身上湿透了衣服，一边说道：“尹府的家丁说十三师姐在水边洗衣服，我就来找十三师姐了。” “既然来了就说话啊，瞧，害我泼了你一身，这是洗衣服的水，脏得很！”祝小芸催她，“快回去换换。” 蕙仙站着不动，忽然要给祝小芸赔罪，说道：“对不住，我被那只妖怪抓走，害的大家担心，还让师姐冒险来救我，蕙仙这里给师姐赔不是了。” 祝小芸摆出以往的姿态，客气地说道：“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师父的徒弟，见师妹有难，我们怎么好袖手旁观，是吧？” 蕙仙有点小激动，真没想到，她越来越聪明了，可能是因为她实在想知道阮清的消息了。蕙仙说道：“谢谢师姐！” 祝小芸摆了摆手，回到石头上坐着洗衣服。 蕙仙走过去，在祝小芸的身边蹲下来。 “我昨天……”祝小芸顿了顿，“……以前我说过的那话你不要介意，我说话难听也是因为担心你。知道吗？” “我知道。”蕙仙乖巧的说道，她本对她说什么话都是不介意的，况且她这次来找她全都是为了阮清，就更加不会感到介意了。 洗了一会儿衣服，蕙仙看着她洗了一会儿衣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蕙仙斟酌着说辞：“……十三师姐，师姐……你看……我一醒来就在红豆山庄了，那只妖怪不知道怎么样了。” 祝小芸意义不明地看她一眼。 “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后我若是再碰见了那只妖怪，我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要倒霉，有可能还会连累我们水仙观的。”蕙仙连忙说道。 “你不会再碰见他的。”祝小芸说道。 “为……为什么？”蕙仙一惊。 祝小芸不回答，却只是说：“我差不多洗了半个时辰的衣服了，又要和你讲话，我回去休息的时候肯定是腰酸背痛的。” 蕙仙说道：“耽误不了十三师姐多少时辰的，只要十三师姐捡紧要的事情告诉我就行。” 祝小芸说道：“我现在就要坐那边歇歇，不过可以一边歇着一边说话，但是这衣服又是师父和师姐们尽快要穿上的。” 蕙仙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垂头：“我来替十三师姐洗了。” 祝小芸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赶到云垂阵的时候，有一个妖人正在阵外召集一些山狸精怪，见我们过来了就纷纷丢下兵器逃走了。我们寻遍了每一处山洞，后来在幽谷中的水边发现了，就赶紧把你送到了红豆山庄。” “幽谷的水边，那就说悬崖下面是水了。”蕙仙喃喃道。 祝小芸点点头：“是水，怎么了？” “没……没什么。”蕙仙低着头，水大底上都是相通的，阮清是水里的妖怪，他尽可从那幽谷的水中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十三师姐刚才说我不会再碰见那只妖怪，是……是什么意思？” “他挟持你走的之前已经中了师父的暗器上的毒，若非师父的解药，他活不过下个月的月圆。”祝小芸笑了笑，说道。 “中毒？中的什么毒？” “我怎么会知道。你对这个好奇吗？” “不好奇，我洗衣服。” 阳光温暖地斜照着红豆山庄，溪边杨柳丝丝，草叶长得细碎。有几个草虫在草丛中跳来跳去，云彩在天空中自由地漂浮着。 祝小芸已经带着洗好的衣服离开了，蕙仙蹲在溪水边，并没有跟她一同回去，一阵风吹来，吹动她的发丝，蕙仙望着溪水中的自己不由得发呆。 ——阮清，这只鱼妖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不仅受了伤，还中了毒，在云垂阵法力全失的情况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落入幽谷，纵使是鱼……也是经受得住的吗？ 他回没回到自己的地方呢？ 第24章 师姐 月色皎洁。 蕙仙无法成眠，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自从下定决心练惊霜剑法之后，她的修为便一日曜一日增加，身体也轻盈了不少。 她一路悄然潜行，翻墙出了红豆山庄，加快步伐终于回到了水仙观。 水仙观中空寂无人，蕙仙想那些随师父闭关修炼的师姐们出关之后便随着师父到红豆山庄休整了，水仙观中就是留下几个人看守现在应该也已经休息了。 蕙仙沿着小径往后院里去，越走越接近一所小木屋。 蕙仙来到后院的一处小木屋旁，此处青砖铺地，小木屋就隐藏在藤蔓之中，现如今正是春夏之交，小木屋的周围就开满了紫色的小花，月光下看上去如点缀的星星一般。 蕙仙挑开窗户，一跃而入。小木屋中放着桌案、床榻、烛台……一切摆设与修道的禅室并无所不同，蕙仙用烛台上放着的火折子点亮了烛火，右手握住烛台，在小木屋中以门槛的右边为起点横走三步、直走三步，走到炉火旁停下，然后再绕着炉子走了三圈。接着再朝着书架走了七步之后。蕙仙便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另一个小木屋中了。 这间小木屋却与前个小木屋是不同的，这里桌案上、书架上放满了瓶瓶罐罐，墙上还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兵器，中间共放着八个炼丹炉。蕙仙估摸着兵器是师父下山斩妖除魔的时候从妖怪的手里得来的，至于那些瓶瓶罐罐里面有放着毒药、解药，也有那些妖怪的元丹。 她在红豆山庄里煎熬不住。 她得到消息师父带着众师姐在红豆山庄里进行最后的休整，水仙观里只留了两三个师姐看守着，阮清如今如何她打听不到，而他现如今中了师父的毒针。蕙仙对于他所中何毒依然无法了解。但是，她知道师父的药室所在。 蕙仙决定，悄悄地回到水仙观里，纵然不知道解药何名，那就把所有解药都拿出来，一一试过，便可以查明阮清需要哪种解药了，这样她才能放心。 蕙仙走过去一个个寻找，什么迷情酒、荡魂粉、挑情丸、夺命丹……把这些东西连带着毒药用一块包袱全都裹在了一起，她背上包袱出了小木屋。 蕙仙走出小木屋的时候，月亮依旧皎洁，她走的更为轻盈了，就在蕙仙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房顶上落了下来。 蕙仙连忙躲到旁边的树藤后，她偷偷去看，便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站在小木屋旁边的石室旁边，手持一把宝剑，这白衣男子长得很是英俊，他站在石室前。 蕙仙看了看，幽寂的深夜，寂寥的水仙观，怎么会有男子来这里？她想不出这是什么人，这人也不关她的事，她正打算离开，那男子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就听见一个女子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石室，这里开启了结界，你是进不来的。” 这女子的声音在蕙仙听来很是熟悉，却是三师姐凌飞烟，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怪不得在红豆山庄里，她没有见到法术最为高强的三师姐，她竟是被师父关在了这里了吗？ “她竟然如此对你？”那白衣男子愤怒道。 “是我犯了错。结界是我自己开启的，我想出去便可以出去。”凌飞烟说道。 那男子立即说道：“飞烟，我是要你跟我走。” 凌飞烟说道：“不！” “你为什么要飞升？”那男子黯然问道。 “凡人谁不想超脱凡骨，得道成仙？” “得道成仙又会得到什么？” “……大概是快乐吧！” “难道我们在一起不快乐吗？” “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 “师父说世上的情仇爱恨都是虚妄的，只有修道成仙才是真实的。我们不该……不该沉溺凡俗之事，这是不对的……” “难道你和我在一起所感到的快乐都是虚妄的吗？” “……你不要再说了。师父……师父罚我在此思过，我们不该……”凌飞烟固执得说道，“我是修道之人，你是只妖怪，道人怎么能和妖怪在一起，这是世间最为无耻的事情！就当我……就当我们从没有见过吧！” 凌飞烟说的如此决绝，蕙仙不由得再去看那男子。 蕙仙分明看到那男子比刚才更为暗淡了：“好，既然你如此说，从此之后，我们之间的情分便犹如此袍！”他说罢，宝剑出鞘，“呲”的声音，一片衣袍便飘落下来。 衣袍随风飘来，正落在蕙仙藏身的树丛上。 蕙仙瞧了那衣袍一眼，再去看那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早已不见了身影。 第25章 正邪 此时，凌飞烟也感觉到了石室外又有了另外一个人，不禁问道：“是什么人站在我的门前？” 已经被发现了，蕙仙不得已从树丛中站出来，她走到石室的门前，行了一礼，回答道：“三师姐……是我，蕙仙。” “原来是你。”凌飞烟长叹了一声，“刚才那个男人你都看见了吧。” 蕙仙点点头，想到凌飞烟在石室中是看不到她点头的，连忙说道：“看见了。”她忍不住问道，“三师姐，你为什么不愿意同那个男人走？” 半晌，凌飞烟才说道：“自古正邪不两立。” “哦，他是一只妖怪。” “对。” “修道之人为什么和妖怪是正邪不两立？” “这……听说这是上天所规定的。” “上天？” “师父没给你讲过吗？上天造它们是让它们为人所用，不过是一些无知无识的蠢物，可是它们偏偏不安分守己想要成人成仙。这就是它们违背了上天的旨意了吧，这也许就叫做邪！” “不对不对，我们本是人却要修道飞升了，这岂不是也是邪了？” “这……”凌飞烟不知道作何解释。 “你讲解一下好吗？我实在不知道。”蕙仙一边说话一边向着石室里去，正邪之分对蕙仙很重要，“把师父讲过的都讲给我听，好不好？” 蕙仙轻松地走进石室中，便看到了一脸懵的凌飞烟。 “那也许是因为妖怪要修炼就会害人。”凌飞烟试图把师父给她讲的关于妖怪的邪恶都讲给蕙仙听，“最早的时候，九婴喷水吐火作害人间；九尾狐变成的苏妲己，她迷惑纣王亡了国；现在亦有狐狸幻化成人吸人阳气，大蟒造成水患为祸一方……” “可是我见过的三个妖怪，只有一个是可恶的。”蕙仙想起了那只鲛神，虽然阮清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拿她的鲛珠，可是鲛神也不该处处致他于死地，鲛珠还在，她有本事抢过去不就行了，“……师父也曾不论好坏，见到妖怪也只是打，让我觉得她比妖怪还要过分。”蕙仙想起了阮清中了师父的银针之毒，原来师父其实也是不知道正邪之分的，不过她没有把这句话给说出来。 忽听凌飞烟问道：“你拿的什么东西？” 蕙仙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将包袱抱在怀里，说道：“三师姐，没什么！” 凌飞烟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不说话，我就把它拿过来看看了。” 蕙仙愣了愣，她知道凌飞烟法术高强，说道：“三师姐，师父的银针上淬的是什么毒？” 凌飞烟问道：“怎么了？” 蕙仙低着头，说道：“我这包袱里全都是解药……” “你偷师父的解药？”凌飞烟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蕙仙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三师姐，你不要拦我。” 凌飞烟轻叹一声：“我不拦你。” “你为什么不拦我？”蕙仙感到惊讶。 凌飞烟微微一笑：“你那么坦诚，我自然要对得起你的坦诚。”接着，她在蕙仙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你也要答应我，你把刚才看见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连师父也不要告诉，哦？” 蕙仙点点头，说道：“我一定不会说的。” 凌飞烟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月亮，此时的夜已经很深了，她对蕙仙说道：“蕙仙，你要是没有什么事就回去吧！别让别人发现你在这里。。” 蕙仙答应了一声，背上包袱就要出去。凌飞烟又叫住她，叫她回来，她还有一句话要嘱咐。蕙仙便又走到凌飞烟的跟前，问道：“三师姐，还有什么事情？” “师父的银针上淬的毒叫做荡魂粉，你只需悄悄地拿走那瓶紫色的瓷瓶就可以了。”凌飞烟悄悄地说道。 蕙仙惊喜万分，她立刻打开包袱，寻了那紫色的瓷瓶挟在怀中。 凌飞烟看着她的模样，想起了那个初次进入水仙观里失了忆的小姑娘，她轻叹了一声，说道：“你这么容易相信人，这样下去就会吃亏的。” “你是我的三师姐，我不该相信你吗？”蕙仙奇怪的问道。 凌飞烟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只是说道：“你此去小心。” “谢谢三师姐，我会的。”蕙仙将那剩下的解药留下，只拿了那紫色的瓷瓶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蕙仙来到墙边，施展道术轻盈地越墙而过，心中只有获得解药的惊喜，全然没有注意前面的路上的黑影，以为只是月亮照耀下的树影，等到撞上了才知道是人。 第26章 云萝 蕙仙抬头去看时，原来是十三师姐祝小芸挡在自己的身前。 “十三师姐，你怎么在这儿？”蕙仙问道。 祝小芸冷笑了一声：“这也正是我要问你的话，蕙仙，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赏月而已。”蕙仙抬头看看月亮，此时月亮正被一片乌云遮住，真的很不给她面子。 祝小芸当然不信她的谎言，只是转而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蕙仙心里一惊，自己还是不如师姐们聪明，可是就算是知道师姐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抓她个正着，她想她还是要来水仙观寻解药的。她咬紧了牙关，来个死不认账：“我忘记东西了，特意回来拿东西的。” 祝小芸默然。 蕙仙不知道她心中在想着什么，只怕她再问，便道：“我现在就要回红豆山庄了，十三师姐，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祝小芸淡淡地说道：“你想回就自己回去吧。” “好，那我回去了。”蕙仙心中大石落了下来，她刚要离开，便听见祝小芸忽然问道，“你拿了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解药？” 蕙仙连忙摇头：“当然不是解药。我拿……解药干什么？” “好给那只妖怪解毒啊，是不是？”祝小芸转身过来，冲着蕙仙冷笑。 “这……”蕙仙心中有鬼，糟了，她知道了，怎么办呢？电光石火之间，蕙仙忽然想到了搪塞之语，“就算是我要给那只妖怪解毒，我也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我总不能把师父的解药全都拿过来一个个的试吧？” 蕙仙装作很坦然的样子：“不信你搜，我像是拿解药的样子吗？” 解药拿在手里了，却不知道那阮清在什么地方？蕙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出门了。她向守在尹府的婢仆行礼：“水仙观后学蕙仙想求见尹小姐，请两位大哥禀报一声。” “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其中的一个婢仆很快地往府中跑去禀报，过了不久他就跑过来请蕙仙过去。 蕙仙在丫鬟的引导下往云萝的闺房里行去，一路上之间尹府中忙忙碌碌。蕙仙不由得问：“府上是要有什么喜事吗？” 丫鬟喜滋滋地说道：“是有喜事，大喜事！小姐病好之后，就有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前来向我们小姐提亲，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定亲的。” 哦，原来如此！蕙仙点点头，尹小姐是知府千金，生的貌美如花，如今病好了，自然提亲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了，这十几天来不知道媒人踏破了多少门槛。 很快，蕙仙来到了云萝的闺房。丫鬟敲了敲门，说道：“小姐，蕙仙法师来了。”里面的云萝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请她进来吧！” 丫鬟打开门，向着蕙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退下来去了。 蕙仙走进房间里，向着云萝行了一礼，说道：“恭喜尹小姐了。” 云萝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向我道喜的吗？” “不是。” “什么事？” “是关于阮清的。”她道，“……” “阮郎，他怎么了？”蕙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她给打断了，她知道那天阮清与水仙观里雪晴道长对峙的事情，也知道蕙仙被阮清挟持而去。她一直忧心阮清的安危，但是尹昭因为之前的事情总是把她保护地里三外三层，再也不允许她外出，行动都要有人相随。因此，她听婢仆禀报蕙仙来求见就算心里多么厌恶可还是叫蕙仙来了。 蕙仙有点不忍。 “你快说啊！我一直在等着阮郎的消息……”云萝说着，两行珠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他中了毒。” “中毒？中了什么毒，怎么办？” “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拿到了解药，这次来我是问你阮清的洞府在什么地方？我好把解药给他送去。” “他没有告诉你他的洞府何在？”云萝不答反问，她的嘴角隐隐显出一丝笑容，这笑容是带着些胜利的意味的。 啊，他告诉她了，他没有告诉她。 蕙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她的这丝笑容很是厌恶，她有点受伤，本来她也不想来见云萝的。蕙仙只有略略点头：“请尹小姐尽快告诉我他会在哪里。” “他在洛水深处的紫贝台。”云萝说道。 第27章 出发 蕙仙从尹府中回来，推门进了庭院，就看见祝小芸正背对着她练剑，一听见门响，马上停下动作回过头来。 看见是蕙仙，祝小芸挽了一个剑花，问道：“你又去哪里了？” 蕙仙心虚，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眼神闪烁，她把话反过来说道：“尹小姐找我有事，我不得不去。” 祝小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你找她有事，还是你找她有事。” 蕙仙愣了愣，她知道多少？可是她为什么不去禀报师父呢？蕙仙想不通。 祝小芸打量着她，目不转睛。她慢慢地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住脚步，笑着说道：“师父刚才找你，我说你帮我洗衣服去了，你还不谢谢我？” 蕙仙咳嗽了一声才说道：“谢谢十三师姐。” 祝小芸点了点头：“眼见比试之期就要到了，师父和师姐们都在修炼以争到那把斩妖剑，你不想要那把剑吗？” 蕙仙说道：“以我这资质，我怎么可能争到，而且师父也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祝小芸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然心思深沉，斩妖剑自有师父和师姐们去争，知道就算自己争到了也没有自己的份。” 蕙仙还真的没想到这些，不过她也不想跟祝小芸理论，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资质，理论又有什么意思。不过，祝小芸没有告诉师父，去讨师父的赞赏，祝小芸对她是有姐妹之情的。 接下来要怎么做？蕙仙皱着眉头想了想：“十三师姐，你说刚才师父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祝小芸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说在比试夺剑之前的时日里不许你外出，而且由我来看着你。” “看着我干什么？我根本不重要。”蕙仙一听祝小芸的话，不禁有些着急。 祝小芸瞥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怕师父，你只管不听师父的话就好了。” “十三师姐……我要是出去可怎么办呢？”蕙仙问道，她的声音颤抖。 祝小芸奇怪地看她一眼，问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去？你为什么要出去？” 到什么地方去？为什么要出去？这是她内心的秘密，难道要她看着阮清无药可救吗？“但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却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人。” 说谎话真的很累，蕙仙索性都直说了，不管祝小芸知道多少，不管师父要如何惩罚，她都管不了那么多了，况且，师父那么疼爱她…… 阳关明媚，倾泻在两个的身上，暖融融的。庭院中的花朵几乎都是同时开放的，这样好的天气在蕙仙说出那句话之后几乎都要凝固了。 蕙仙只听到风声、鸟叫声。 祝小芸微微一笑，说道：“念在姐妹之情，我可以替你瞒着师父，但是你一定要在去上清宫之前回来。明白吗？” 蕙仙高兴地点点头。 蕙仙主意已定，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打扮成男子的模样，这样行走在外就会方便多了，蕙仙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的模样，忍不住佩服自己，这样的聪明。 蕙仙悄悄地翻过围墙，离开红豆山庄，向着洛水的方向走去。一路走，一路打听，洛水离红豆山庄并不算远，以她轻盈灵活，不到三日，她就来到了洛水附近。 越是临近洛水，蕙仙想见到阮清的心就更为急切。此时天气晴朗，路旁开遍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蕙仙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看的牡丹花这样声势浩大的开放，她欢喜地看着大片的牡丹花，还凑到鼻尖去闻它们的香味。 “可惜牡丹不香。”蕙仙欣赏了一会儿牡丹花，便继续向前走去，不多久，天忽然变得阴暗，天上的白云急速地变成乌云，接着是闪电齐鸣。 蕙仙抬起头，注视着这一切的变化，她知道这是有人在施法降雨。她不假思索，连忙查看周围想要找一处避雨的地方。 看着前方一眼望不到边的山林和牡丹，蕙仙只好跃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以期它能为自己遮风避雨。 蕙仙躲在榕树中，过了许久，雨才开始停下来。已经是黄昏了，蕙仙跳下榕树，那些牡丹花仍旧肆无忌惮地开放着，她小心翼翼地经过，而牡丹花丛中传来了很奇怪的声音。 蕙仙蹲下身子，悄悄地拂开一朵牡丹花像前方看去，一个半裸的男子正俯身在一个穿着水红衫子的女子的身上。 第28章 冯夷 “娘子，雨停了，是我施的法。是我！” “你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呢？”半裸的男子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他伏在女子的身前，言语态度甚是轻佻。 那女子想要起身，却在他的步步逼迫下以手臂抵地，在地上后退了三步，尽可能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看着他。 “冯夷？”她仿佛是认出他来了。她听人说过河伯冯夷不仅样貌俊美，还长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不论天上还是地下，冯夷可以称得上是个十足的英俊神仙。 “冯夷，你干什么？” 雨过天晴的潮湿空气，在她与冯夷之间流动，围绕着他们的是朵朵开的骄傲的牡丹花……冯夷听到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便支起身子，又向她俯身过去。 那女子不由得变得很是紧张，冯夷慢慢地靠近她，脸上带着暧昧的神色，那女子变得更加紧张。一下子，她的脸上满是红晕。 “你的脸可真红！”冯夷说道，然后他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用一种迷离地语调来对她说道，“娘子，我对你感兴趣，你呢？” 那女子无法抗拒。 冯夷还是不放过她，伏在她的身上，说道：“……你知道吗？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能让我突然产生爱慕的女子，你要很爱我……” 冯夷伸手去解她腰间的丝绦，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如此温柔，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是在强迫。事实上，冯夷从来不强迫女子，只喜欢引诱她们。那女子起初还很慌乱的神色渐渐生出了一种骄傲，原来是她迷倒了他，传说河伯风流多情，娶了洛神还想要嫦娥，而这河伯竟然现在迷恋上了她。 那女子顺着他的亲吻逐渐把他扳倒在自己的身畔。 蕙仙躲在牡丹花丛中看着面前的这副景象，她从未见过这一男一女这样做的到底是在干什么，可是看得她不禁有些面红耳热的。 蕙仙侧头到一边，她不想再继续看下去，却不曾想脑袋碰到了一株牡丹花，她连忙抓住那只牡丹花，眼睛看过去，查看他们是否发现了自己。而那冯夷已经躺倒在了地上，牡丹花动，他还以为是风在吹，目光随意地一扫正巧遇到蕙仙投来的目光。 蕙仙不由得一惊，糟了，被他们给发现了。 冯夷向身边的女子耳语了几句，那女子听了立刻没有了十分的疲倦，她穿好衣服，看了看四周一溜烟跑走了。 牡丹花丛中只剩下半穿着衣服的他，还有躲在花丛中的她。 风轻轻地吹着，已经被他发现了，蕙仙不知道自己是要继续躲着，还是大大方方地从花丛中站出来，她这样想着，以至于不知道冯夷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冯夷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服，低下头时，望着还在牡丹花丛中躲着的蕙仙说道：“你还没看够吗？” 蕙仙吃了一惊，抬起头，冯夷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冯夷笑嘻嘻地看着她：“哦？原来是个小娘子。” 蕙仙一愣，自己是男装，居然这么快就被他识破了。 冯夷面容一板，说道：“你坏了我的好事！” 蕙仙指指自己，问道：“你说我坏了你的好事？我哪里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好事？” 冯夷看着她说道：“孤男寡女在这以天为盖，以地为席的地方做一些好事，这……还能是什么好事？” 蕙仙皱眉，老老实实地说道：“刚才下雨，我只是路过这里——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冯夷仔仔细细地打量蕙仙，这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看起来神志清醒，不像是一个傻子。她穿着一件青衣，虽是男子打扮，一眼便能看出身为女子身份的特质。她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的时候，清丽可爱，懵懂无知的模样有着说不出的魅惑。 于是，冯夷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走近她，岔开话题，说道：“你不像是一个普通人，你是修道之人？” 蕙仙点了点头，问道：“你也是修道之人吗？” “你不认得我？”冯夷又是一问。 蕙仙摇了摇头。 冯夷弯腰摘了一朵牡丹花，然后吹了口仙气，这朵牡丹就变成了一个透着五彩的水晶牡丹花。他把它递给蕙仙。 蕙仙不接，心下已经有了警惕：“……你是妖怪吗？” 冯夷有点尴尬，还是微微一笑，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妖怪，也许是鬼，也许你我都是一样，都是修道之人。” 蕙仙看着牡丹花，想起刚才的那个女子，问道：“那个女子，你为什么不送她牡丹花？” 冯夷笑道：“你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了吗？她加上我以前的那些女子，也比不上你一半的美貌。” 第29章 计划 蕙仙脸上微微一红，听他称赞自己容貌，虽然欢喜，但也记得他曾经对那女子说过的话，说道：“你对女子都会这么说的吗？” 冯夷听罢，不禁哑然失笑。 蕙仙瞪着眼睛看着他，还是要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能看出来她是修道之人，而她看不出他的来历呢？ 冯夷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是冯夷？” “冯夷？”蕙仙摇了摇头，“不认识。” 冯夷仍旧是把牡丹花往她手里送，说道：“既然你问了，那你收下它，我就告诉把关于我的事情从头给你讲起，好不好？” 蕙仙想起了凌飞烟要她不要轻易相信人的话，还是不接：“我不收，我也不想听你讲你的事情。我有事先离开了。”她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冯夷第一次表现得着急，他上前拉住她的手。 蕙仙缩回自己的臂膀，盯着他的眼神更加警惕了。 冯夷撒开手，说道：“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是有什么急事要做吧？兴许我可能会帮到你。” “你帮我？”蕙仙歪头一笑。 冯夷觉得此时的娇姿真是美极了。他真想此时此刻就抱她入怀里，好好地温存一番，但是蕙仙是这么一个懵懂的女子，如果一开始就这么热情的话，难保她不会反感，所以一旦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他还能与她像这样地走在一起吗？ 冯夷虽是风流，但还不至于色令智昏，他已经订好了计策，他要对蕙仙循循善诱，让她对他主动地投怀送抱。 “当然了，我是神仙。”冯夷说道，“我是河伯，是河水之神，这总该知道吧？” “河伯！你是河伯？”蕙仙惊喜地看着他，她当然是知道河伯的，但她不知道原来河伯的名字是叫冯夷的。 冯夷微笑着看着她。 蕙仙禁不住问道：“刚才那个女子知道你是冯夷吗？” “她认出我来了，她也是修道之人。”冯夷笑道。 蕙仙点了点头：“你是河伯，你为什么在洛水之滨？” 冯夷轻轻叹了口气：“我是来找洛神的。” “洛神？” “她是洛水之神，也是我的妻子。”冯夷说道。 蕙仙说道：“你既然有妻子，就不该夸别的女子长得漂亮。” 冯夷解释道：“当年我从九隆的手中把洛神救出来，我和洛神就一见钟情了，然后水到渠成地结成了夫妻，她刚刚嫁给我的时候，我们也算是如胶似漆，甜甜蜜蜜，可是没想到时间久了，洛神就喜欢上了别的男人，让我很伤心，所以我……” 蕙仙默然，她对这种事也不太明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夷哭丧着脸，继续说道：“也只好怪我自己。你说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要这么对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蕙仙看着可怜，只好安慰道：“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想起伤心事！” “这不关你的事。”冯夷转过头抹眼泪，手底下的他的脸却是在得意地笑。这是引诱女子的一招，就是博取她们的同情。 蕙仙还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这样哭。 “我这次来洛水就是为了接回洛神的，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冯夷黯然地低着头。 这让蕙仙想起了那个在凌飞烟的石室前黯然低着头的白衣男子，她更觉得冯夷可怜了，她说道：“你一定会让她回心转意的。”她顿了顿，又说道，“就算你不能令她回心转意，但是世上绝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子的。你一定要看开些哦！” “谢谢你。”冯夷顺势握住她的手，他只觉手心软软的，“有你这句话……你叫什么？” “我叫蕙仙。”蕙仙说道。 “蕙仙……蕙仙……哦……不介意我叫你蕙仙吧？”冯夷试探着问道。 蕙仙摇了摇头：“不介意，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冯夷还不放开她的手：“……蕙仙……有你的安慰，我心里好受多了。” 蕙仙只好抽出一只手来为他擦眼泪：“别哭了哦，别哭了。”她想了想，说道，“我也正要去洛水，你既然要去洛水接洛神，那我们也正好同行。” 接洛神吗？自从与后羿那一战，他与洛神已经有几千年未见了。 第30章 馄饨 洛水，洛水紫贝台，他会在那里吗？ “你知道紫贝台在洛水哪里吗？”蕙仙问道。 “当然知道。”冯夷亦是问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自然是有事。”蕙仙只是笑了笑。 冯夷是河神，他是来接洛神回去的，冯夷是神仙，自然比蕙仙道行高，也比蕙仙见多识广，蕙仙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她觉得跟着他一起去洛水，以便也有一个照应。 蕙仙跟在他的身后，翻过附隅之山，登上邙山，望见的便是伊水和洛水，随即见到了伊水两岸的香山和龙门山，犹如两扇天然的大门，于是这个地方也被叫做伊阙。两座山崖上雕刻的石窟，自北魏以来开凿，佛像壁画栩栩如生，凑近了去看迎面即是一尊卢舍那大佛。 听说这是唐朝的女皇武则天要工匠们按照自己的面容雕刻的。 “武则天，你经历过她的时代吗？” “她的时代是一个红妆时代。” 蕙仙问道： “她长得真的是如这尊佛像一般吗？” “不知道，我对人世间没有兴趣。” “哦，枉你经历过那么多时代，原来你对人世间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我只是说对人世间不感兴趣，谁说我对人世间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冯夷不堪受辱，“据说……卢舍那大佛确实是武则天命令工匠们按照她自己的面容雕刻的。” “你再给我讲一下，你经历过的还有什么趣事？” “那是可就多了，讲到明天这个时辰恐怕也讲不完。”冯夷说道。 “那你就从这些石窟开凿的时候给我讲起。”蕙仙想了想，“你……就讲发生在洛阳的事情就行。” 冯夷开始给蕙仙细数前朝：“西方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他在少林寺面壁九年终于顿悟成佛；隋帝杨广正是站在这座邙山上远望伊阙，而决定将隋朝的京都定在洛阳；武则天于此地登基为帝，终老于上阳宫；刘希夷曾经写诗‘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而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正是文化鼎盛的宋朝，宋朝的开国先祖便是出生在洛阳夹马营……” 蕙仙一开始还挺有兴趣听他讲的，到了后来她越听越觉得无趣。 “那便是洛水了吧？”蕙仙忽然兴奋地指着那条与伊水汇合在一处的河流。 冯夷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想骗她说不是，这么快到洛水了，他与她相处的日子怎么短暂的？冯夷打定了主意，说道：“这……好像不是……” 蕙仙已经雀跃起来：”是的，怎么不是？真的是洛水！“原来她已经看到了洛水岸边立着的石碑，“你瞧！” 冯夷无奈，真个气个半死。 蕙仙念了避水咒，一头扎进了河水里去。游到最深处去，水里有条条的游鱼，水草嫩绿，珊瑚艳红橙黄，冯夷反而这时候跟在她的后面，整个一个消极怠工。 往最深处游了不知道多少时辰，忽然前面再无去路，蕙仙想着自己是游到了对岸去了吗？她从水里冒出头来，只见前面豁然开朗，原来是一个小岛，岛上花红柳绿，人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竟然与人间街市上的情景简直是无二。 “我们上岛去吃饭。”冯夷提议道。 “你饿了？” “难道你不饿吗？” 蕙仙抚着肚子，一笑：“你一说饿，我还真的有点饿了。” 他们爬上岸去，混迹于岛上的行人之中，去找一些可口的吃食。有一个卖混沌的摊子，老板娘一边手脚利落地做饭，一边扯着嗓子吆喝：“卖馄饨了！卖馄饨了！” 蕙仙说道：“我们去那里吃馄饨吧！” 冯夷点了点头，与蕙仙到摊子上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老板娘，多少钱一碗？“ “五颗珍珠一碗。”老板娘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我没有珍珠，只有钱。”蕙仙说着，已经从怀里掏出来了十几文铜钱。 老板娘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这诧异也只是转瞬即逝，她随即依旧是笑嘻嘻地说道：“有钱也是可以的，只要……只要三文钱。” “那就来两碗吧！”蕙仙数出来六文铜钱。 老板娘接过钱，到锅里舀了两碗馄饨端上来。蕙仙真的是饿极了，拿起筷子来就夹起一块，谁想到还未送到口中时，馄饨就自动跳进了她的嘴巴里。 怎么回事？ 那老板娘哈哈一笑，变回真身，原来她是一只蚌精，那街上行走的人也都变回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有蚌精、螃蟹、乌龟、龙虾等等水里的动物。 蕙仙心里一惊，自己刚才吃了这蚌精做的馄饨，不知道会怎么样！ 第31章 山洞 冯夷冷然看着众妖，眼神如狼，全然没有他面对蕙仙时的玩世不恭。 眼前的洛水，春意融融的景象忽然变得乌云密布，冯夷的一头长发，银色的光芒闪烁，就像白天阳光下照耀着的粼粼波光。 无数的水妖被他的法力所荡纷纷跌倒，他一边对敌，一边将蕙仙护在身边。 蕙仙只感到腹痛难忍，仿佛肚子中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她一边奔逃，一边躲避，也难以抵挡那些敌人的偷袭。 她心想原来这些如人间一般的景象竟是妖怪们幻化所成的，必须寻找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否则他们源源不断地围上来，纵使法力高深如上仙也是被累的十分疲倦而最终被俘的。 夕阳从香山的方向一点点落下去，春寒料峭，寒气逼人。 蕙仙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在冯夷的掩护下在人群中躲来躲去，忽然，蕙仙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冯夷赶忙回头看她：“怎么了？” 蕙仙看着自己手掌上摸到的鲜血，目光楚楚：“我的脖子在流血。” 冯夷看了看她的脖子，笑了笑，说道：“不是你的血，是那些妖怪的血。” 蕙仙怔了怔，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果然不是自己的血。 又一群妖怪冲过来，蕙仙和冯夷犹如水中的两片漂浮的树叶，碰到礁石就被分开了。“冯夷！”蕙仙的睫毛微微一颤，她没有听到冯夷的应声。 他们被这群妖怪有计划地冲散了，蕙仙不由自己地在众人中躲避，蚌精仿佛是一只对猎物势在必得的白色猎豹，一路上紧紧跟随着，好几次蕙仙都差点被她给捉住。 想那蚌精是水里的妖怪，她肯定很熟悉水里的形势，蕙仙往树丛里跑，绝不入水，登孤山，下激流，听见不远处有“轰隆隆”的声音，仿佛是千万只燃烧着的火药，蕙仙料想那是一个瀑布，可以借住瀑布来掩盖的声音和痕迹。 蕙仙往那有声音的地方奔去，果然在树林掩映之中看到了犹如天柱一般从天而泻的水柱，橙红色的夕阳照耀下，银光闪烁，能看见那瀑布正掩着一个山洞。 蕙仙来不及细想，使出全力钻进了山洞之中，打算借着山洞的昏暗来躲避蚌精的追捕。 蚌精眼看着蕙仙钻进了瀑布后的山洞，便也钻了进去。一到山洞里去，山洞里与山洞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外面是暖融融的春天，洞内显然还在过着雪意融融的冬季，虽然蚌精并不会觉得寒冷。 但是蕙仙觉得要把她给冻冰了，她缩着脖子，两臂紧紧地抱着摸黑沿着一条石径狂奔，地上深深浅浅，于是，她一边跑一边有时候就会被脚下的深坑给绊倒，双腿磕在石头上，天黑看不到，但是白天的时候，她觉得她肯定能看到她的一双腿已经血肉模糊了。 越往山洞的深处，蚌精越是觉得难以再往前走了。她最后看了一眼山洞的深处，终于还是不甘心地转身离开了。 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蕙仙料想到那只蚌精应该不会找到自己了，她得到一个喘息的时间，便摸索着石头坐下来，但蕙仙一坐下，她的手指就碰到了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 别是一条蛇吧！ 想到是蛇，蕙仙立刻忍不住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的声音尖叫出来。她生平是最怕蛇了，她冷静下转念又一想，若是蛇的话，它在自己触摸到的那一刻不说会咬她一口，也会立刻警醒逃跑的啊，可是那冰冷滑腻的东西仿佛是个死物。 寂静中，洞内发出一种腐臭的味道。 难道那冰冷滑腻的东西是骷髅吗？ 骷髅！ 蕙仙施法发出一点光亮，在微小的光亮中，蕙仙果然看到了一个骷髅！这只骷髅生前是个美人，还是一个英雄呢？ 蕙仙想到唐朝时期，武则天曾经把太平公主的丈夫薛绍关在一处天牢里，一关就关到他被饿死。曾经紧密相偎的翩翩美少年，待被太平公主发现时已经变得不成人形。 那是一个令蕙仙感到害怕的故事，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骷髅。然而，她在害怕之中还能关心着冯夷的处境，而那河伯冯夷现如今如何了呢？他是神仙，怎么会对付不了妖怪？ 第32章 宓妃 蕙仙想到冯夷稍稍放了心，她在山洞中待了半晌，便慢慢沿着来时的路径悄悄地往洞口外走。蕙仙静默地走在黑暗的山洞中，离洞口近了，她便也看见了点点亮光。火把之下，蕙仙看见洞口正站在两名穿着白衣的女子，蚌精在离去之后，应该是派这两个人守着出口的。 两个人正在交谈。 “我想回去睡觉。” “睡什么？你这只懒虫。真珠大统领吩咐了，我们必须守在这里，不能让这生人跑了。” “什么真珠大统领？早上的时候她还只是卖馄饨的蚌精。” “谁让人家立了功！你知道吗？她抓住的那个叫冯夷的，他本来是我们洛神娘娘的夫君，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分开了。冯夷是河水之神，人头鱼尾，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仙界的那些男神仙谁都比不上他的英俊，却到底还是输给了后羿。” “后羿不是有自己的妻子嫦娥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嫦娥也分开了。只是听说，嫦娥偷吃了西王母赐给后羿的不死药就飞升到月宫里去了。” “你说不死药，我想起来一件事。”小妖怪压低了声音，“阮清要死掉了。” “我怎么不知道，他不知道在哪儿中的毒……这和不死药有什么关系？” “听说吃了鲛神的鲛珠就可以永远不死。你说这是真的吗？” “怎么没听说，如玉小姐可以求求鲛神得她一粒鲛珠给她的情郎试试。” “阮清生的俊吗？比冯夷如何？” “当然俊了。冯夷当然也俊，但说什么也是一个被我们洛神娘娘抛弃的臭男人，怎么和对如玉用情专一的阮清相比？” 蕙仙站在一边听着，冯夷是被洛神的部下给抓了，所以暂时不会出什么事的。还有阮清的所在，看来山洞外守着的两个小妖怪对阮清很是熟悉，就让其中一个带她去见阮清就好了。 蕙仙打定了主意。 “宓妃，你看，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漫长的时光如流水一般缓缓地流走，洛神仍然记得那个觉得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冯夷带着她来到他用鱼鳞做成的龙宫，指给她看着这波涛汹涌的黄河，他对她说道：“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会在这里生儿育女。” 冯夷说完这话，便深情地望着她，洛神亦是笑着看他。 那个时候，宓妃还是伏羲的女儿，她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在洛水两岸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她被天帝的儿子可恶的九隆纠缠，刚巧被路过的冯夷所救。 冯夷俊美，宓妃美丽，又是英雄救美，两个人之间是不可能不会发生一见钟情的。 冯夷对洛神说道：“宓妃，嫁给我做妻子吧，这样，九隆就不会纠缠你了。” “你让我嫁给你仅仅是为了不让九隆纠缠我吗？”洛神对冯夷这个求婚的理由很是不满。 “不用这个理由，如果你拒绝了我，我岂不是很尴尬？”冯夷轻笑。 洛神听罢，望着冯夷，然后娇羞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自己答应嫁给你了。” 其时，冯夷的地位还不如天帝的儿子，不仅九隆不会答应，而且伏羲自然是不满意这场婚姻的，但是洛神以命向自己的父亲要挟才摆平了伏羲；九隆那里，为了报复洛神，他向天帝进谗言，天帝便对洛神说道：“你真的要退婚嫁给冯夷的话，朕便抽去你的仙骨，你听清楚了，冯夷是神仙，他会永远这么年轻英俊，而你会像个凡人一样会老去，你还要执意如此吗？” 会老？ 洛神抬起头，望着冯夷，说道：“夷，你永远都不会老吗？” 冯夷说道：“我是当年渡水寻仙溺死在黄河之中的，天帝感我心诚，便让我做了黄河水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成仙的时间也很久了，外貌倒还是我死的时候的模样。” 洛神满面愁容地说道：“我是会变老的。当我变成老太婆的时候，夷，你还会是现在模样吗？” 冯夷愣了愣：“即便你会老，谁也不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洛神听了，满心欢喜，还没有想到将来。直到有一天，她拿着铜镜中发现了自己发间的一根白发，她如临大敌。慢慢地，这变成一场恐惧，一方面，她害怕冯夷会嫌弃她老而抛弃她，另一方面，她相信没有谁能代替自己在冯夷心中的位置。在她的眼中，冯夷并不是最初的那个英雄救美的翩翩美少年，而是一个随时可能嫌弃她老而遗弃她的负心汉。 第33章 勾当 “洛神娘娘，真珠来了。” 洛神听到，收拾身心，命人将真珠领进来。 洛神款款坐在高位上，仪态万千，她那么荏弱，有风情，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怀想过一样，男人只要看到她相信都会生出一种由衷的保护欲的。 “洛神娘娘，那两个来到洛水的陌生人，一个已经被我们抓到了，还有一个躲在明霞洞里，我已经派人守在洞门口了，相信很快就会抓住她了。” 洛神若无其事地问道： “呀？会是什么人呢？” “一个男子，我觉得是个妖怪，而另外一个是女子，看她的身手应该是一个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那她就是个人了？” 真珠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个人。” “——务必将她活捉了。” “是！”真珠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过来禀报：“洛神娘娘，真珠姐，不好了，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真珠眉头微皱。 “那个被抓来的男子……不见了。”那小妖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你们怎么做事的？”真珠简直是暴跳如雷，“洛神娘娘，是我办事不利，我这就去把他再抓回来！” “你去吧！”洛神点了点头。 真珠退出去了之后，便问身边的婢女：“红绡，我的药呢？” “……还……还……”红绡后退了几步，说不出话来。 “嗯？”洛神眼睛一瞪，瞪得红绡又往后退了几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荏弱。 红绡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这就去办。” 没辙，她若没有药的话，就会很快地老去，如果当年她得到了不死药就好了，就不必这样每月吃一次药来保持青春了。那个修道之人是个女子，洛神想到了蕙仙。 红绡只得无奈地离场。 先缓步，后急走，再领几个女子同她一起飞出了水面。 要去为洛神找药去了，可是方圆百里要寻找一些适合做药的女子越来越艰难了——她要找那样的女子，就算是死了也是无人问津的。 “闭嘴！”随着一声爆喝，蕙仙突然从山洞里传出来了，指头一连指过去两个小妖怪就瞬时被制住了。 “小杏，你……你要做什么？”桃色衣服的小妖说道，“放开她！” 蕙仙如风掠过，伸手扼住了另外一个穿着紫衣的小妖的脖子，装作一副恶狠狠地样子说道：“你不要跟过来。”她学着阮清当时劫持她时的做法，“你要是跟过来，我就掐死她！我会掐死她的！” 说罢，蕙仙带着那紫衣的小妖飞走了。 她们在一处山崖上停下来。 “你是个修道之人，怪不得不怕我们这些妖怪。”小杏说道。 蕙仙冷冷地回答道：“我正是师承雪晴道长。告诉我，紫贝台在何处？我就放你回去！” “我若是不告诉你呢？” “不告诉我的话，我会杀了你。”蕙仙迟疑着，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她那么着急，倒是比被她所要挟的人还不淡定。“ “那你就杀吧！”小杏笑笑。 “你怎么不怕？”蕙仙问道，她从来没试过要挟人。 小杏笑着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找紫贝台做什么？” 蕙仙说道：“我是要找阮清。” “修道之人找一个鱼妖？”如烟问道，“你要找他做什么勾当？他现在就快要死掉了，你是修道之人，我不知道你来找他是不是为了杀他的。” 蕙仙一怔，做什么勾当？她只想给阮清拿解药，可是她这时才突然想到阮清是一只鱼妖，师父常说正邪不两立，三师姐凌飞烟也说过正邪不两立的，但是正邪之分到底是什么呢？ 小杏问道：“你是来杀他的吗？” 蕙仙坚定地摇头：“我是来救他的。” 小杏凝望着蕙仙，看清楚她到底是不是骗自己的。她是阮清的堂姐，如何不担心阮清的生死呢？而面前的小道姑竟是一个如此美丽纯真的女子，仿佛是初次下山，连要挟人都不会的，而她对阮清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他，”小杏迟疑着，“你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要救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他？就是很莫名其妙。蕙仙不想跟她啰嗦，咬了咬牙，说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小杏看着蕙仙的神情，说道：“我带你去找他！” 第34章 吵架 小杏带着她一路潜行，来到了一临着池塘的房子里。 此处的池塘里还养了几只青蛙，青蛙在荷叶间游来游去时发出点点蛙鸣，令听者不禁感到些许的惬意。 蕙仙估摸着房间里待着的就是阮清，心情便有些近乡情怯。 屋子里有两个人。 “不怪我的呀……”如玉一定是委屈着的，她偎依过去，偎依到阮清的身边，想求得他的安慰。 “我想成为龙，完成父母的心愿，听说借住随侯珠的力量就可以成为龙，所以我一变成人形就去打听随侯珠的消息了，随侯珠好像是在上清宫，阮郎，你帮我去取呀……“ 她那么美丽而柔弱，希望阮清能助着她。看她如此，有哪个男人不愿意去保护她呢？趁着阮清怜惜之时，如玉又伸手去抚抚他的脸。 “阮郎，你帮不帮我？” “……当然帮呀。” “那说好了。” 如玉妩媚地亲了他一口，又为难地说道：”姐姐那边……“她指的是小杏。 ”我会跟姐姐说的。“阮清招架不住。 “你现在受这么严重的伤，她一定不会让你去的，其实……我也不想让你去的，可是，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随侯珠现世……”如玉连哭带说，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好了，好了……”阮清抱着她安慰，她还不知道他中的要命的毒，并不是一种修养了一下就可以痊愈的伤，不过不知者不怪，算了。 她又再强调： “说来，也是因为我只有你一个人，你要是再不理我，我还能怎么办呢？我也不想的，但是我真的想快些成龙，这样就能完成我父母的心愿了。阮郎——”如玉偎依在他的怀里，旁边新烧好的饭菜在冒着袅袅的烟。 青蛙在池塘中的荷叶上跳来跳去。 如玉蓦地抓住他的手。 阮清还是抱她在怀里安慰，还是那几个字： “好了……好了……” “别装了！”小杏愤然踢开了大门。 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回头去看，蕙仙也去看，看着他们亲密地抱在一起，女的美丽如梦，蕙仙的心里就莫名感到有点酸酸的。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酸。 小杏已经走过去，连珠炮一般地朝着如玉发射：“我不是让你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回来是不是向我弟弟说我的坏话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性子？” “对不起，姐姐，你大概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如玉看了她一眼，往阮清的怀里贴的更近了，“我怎么可能说你的坏话呢？阮郎，你说呢？” “……” “姐姐，你为什么要赶她走？不要动不动就吵架！”阮清现在活像一个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的一个双面胶。 “什么动不动就吵架？她现在心思有多歹毒，她让你现在去上清宫夺随侯珠，是不是？你现在身受重伤，她这不是在要你的命吗？”小杏指着如玉，“你说，你是不是想要我弟弟的命？” 如玉躲在阮清的身后，委屈地说道：“姐姐，你不要这样说我啊！” “住嘴！姐姐也是你能叫的吗？”小杏瞪着她。 “阮郎啊……”如玉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转向阮清求助。 阮清一手搂着如玉，一面看向小杏：“姐姐……” 小杏哼了一声，要把阮清拉到一边把话说清楚，阮清不由得吃痛。 如玉连忙把阮清扶到一边坐下来：“你先到这边坐下来呀！” “弟弟，你到底对她让你去取随侯珠什么想法？”小杏不依不饶，跟过来气呼呼地问道。 如玉忍了很久了，终于忍不住了，她同样气呼呼地对小杏说道：“我又没让你去帮我，这是我和阮郎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 “玉儿，她是我姐姐，你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没大没小？”阮清有点生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玉知道自己失态了，她向小杏道歉：“对不起，姐姐！” 小杏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是姐姐，一个是自己的爱人，这两个女人吵架，阮清深知站在谁的一边都不太合适，他烦恼又无奈，看了一眼小杏和蕙仙，又看了一眼如玉，目光转到桌案上放着的新烧好的菜肴上，说道：“姐姐，我肚子有点饿了，况且有客人在这里，我呐……我们先吃饭吧！” 如玉也说道：“这是我新烧好的菜，还热着呢，姐姐，你也坐下来，我帮你布菜。”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姑娘，也笑着说道，“这位想必是姐姐的朋友，你也快坐下，我来布菜。” 待她离开，小杏白了她一眼，坐下来，悄悄地对阮清说道：“你刚才站在姐姐的一边，我放过你了。不过，弟弟，你趁早和她分开好了。” “姐姐！”不出所料，姐姐又在劝他同如玉分开。 第35章 不救 “姐姐，尝尝这碗汤……”如玉微笑着，先给小杏端了碗汤过去。然后，又乖巧地端来一碗汤放到蕙仙的跟前。 “阮郎，来呀！”如玉端着，用汤匙盛了一点汤，红艳的嘴唇轻启，吹了吹，才撒娇着这汤匙往阮清的嘴边送。 阮清只好喝下了一口。 如玉甜蜜地问道：“阮郎，好喝吗？” “很好喝。” “是我亲手煮的。”如玉妩媚地再往他嘴里送上一汤匙。 小杏看不下去，打断他们的卿卿我我，说道：“小道姑……”她顿了顿，随即改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蕙仙。”蕙仙正呆呆地看着阮清与如玉。 “蕙仙姑娘啊！”小杏说道，“你什么时候救他？” 蕙仙闷闷地咬着嘴唇。 小杏又再强调： “说来，你曾经告诉我你找阮清是为了救他的。” 是啊，她不惜冒着被师父发现惩罚的风险，千山万水地来到洛水，又差点被洛水中的妖怪给抓住，她奋不顾身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来救阮清的。可是，等到她终于见到了阮清的时候，却看到他正在和另一个女子在…… 她和自己有什么不同呢？ 蕙仙从一进屋里，眼睛都不住地盯着如玉看。如玉真美丽，如同碧蓝地水中的一朵水红的牡丹花。她注意到阮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如玉的身上，根本无暇去看她这个多日不见突然造访的蕙仙。可是，他总该要注意到她的呀！ 他们在争论一些什么，蕙仙都没有听进去。她坐在桌案前，目不转睛地看那女子，她穿着绯红的衣裙，头上插着珊瑚形状的步摇，随着她动作一明一暗，蕙仙想这女子恐怕也是水底中的一个妖怪，她和阮清才是同类。 如玉手里托着一只白玉般莹白的碗，不仔细看的话竟分不清手和碗的界限，嘴里说出来的话清脆如黄莺出谷。 “蕙仙姑娘，听姐姐说你是来救阮郎的，你快些救他呀！”如玉着急地说道。 蕙仙被她从出神中拉了回来。她去看阮清，阮清的脸色已经很苍白，嘴唇微微带着些紫色，不仔细看的话倒也没有多么明显，但是要仔细看，那面容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蕙仙觉得自己来的太晚了，为什么要考虑那么长时间才决定救他呢？她还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技不如人，若不是冯夷的话，她又怎么会这么快找到阮清呢？ “阮……公子。你还好吗？”蕙仙忍不住问道。 阮清回答道：“还好。” 蕙仙说道：“你从山崖上摔下去，我担心死了。” “从山崖上摔下去，我怎么都没听你给我讲过？”如玉惊愕道，她嘟着嘴看向阮清，眼神里带着一丝埋怨。 阮清赶紧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我是怕你担心我，何况我是什么人呀，山崖底下是水潭，我怎么会有事呢？” 如玉贴近他的怀中：“还好山崖底下是水潭，阮郎，你好让我担心呐！” 阮清拍拍她的后背：“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是不是？” 如玉从他的怀里出来，脸颊上已经流出了两行眼泪：“阮郎……” “咳咳……”小杏清了清嗓子。 阮清把如玉的身子扳倒一边去，如玉满腹委屈地看了小杏和蕙仙一眼。 阮清看着蕙仙，笑了笑，问道：“惠儿，药呢？拿出来，你不是说来救我的吗？” 蕙仙猛然站了起来，她局促不安，低着头，语气不由得变得冷冰冰地，她说道：“我忘了……我救不了你，对不起。” “你刚才不是说……”阮清双眉微蹙。 不等他把话说完，蕙仙仍旧是说道：“……我真的是忘了，我走了。”她感到莫名其妙地伤心，她忍不住言不由衷地说谎，她想到一个地方静一静，这样恐怕才能让她保持平静的心情。 蕙仙往外走。 “哈！”小杏心中明了，这叫蕙仙的小道姑这是动了凡心了啊，怪不得，她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弟弟，至于现在又说不救了……她叹了口气，心道：活该人家又反口说不救了！ “惠儿……”阮清亦是莫名其妙地叫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不救他了，刚才还说自己是特意过来救他的。 蕙仙一个头都不回，她转身出了这个屋子。 阮清看着蕙仙毅然远去的背影，问道：“姐姐，你是怎么和她认识的，她这又是怎么回事？说是来救我的，又说忘记带药了，莫名其妙！” 小杏没有回答，只是掩口一笑：怎么回事，这就是少女心事！亏你和如玉相好了这么长时间，却连女孩子的心事一点都不懂！ 第36章 救人 蕙仙非常生气地，非常闷闷地出了屋子，她慢慢地走着，眼睛看着这个水底世界，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去。不知道此刻冯夷会在哪里呢？而这阮清竟也不肯出来追她回去。 走着走着，便被一阵耀眼的红光所吸引住了。 那到底是什么稀奇古怪地东西，蕙仙忍不住跟过去一探究竟。她小心翼翼地跟在那红光的后面，便看到了那红光正挟持着一位绿衣的少女。 一个鲜红，一个嫩绿。 那是谁家的女儿？必定是为这发着红光的妖怪所擒。当蕙仙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意兴阑珊，心中也不由得疑惑起来。只见一道红光，看不出是什么样的妖怪，行动也不怎么快，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蕙仙在紫贝台外漫无目的的游荡，刚好就碰到了妖怪绑架人的事情。这只妖怪要把这女子抓到哪里去呢？ 蕙仙虽然不认识那人间的女子，但已经为她愤愤不平了。她跟在那红光之后，与之一前一后进入了一座散着紫光的阁楼。 当红光停下来，蕙仙看到是一个穿着红衫子的女子。她一张俏脸，美目盼兮，手上扶着的那绿衣女子虽然还在昏迷着，但看得出她有着令人惊艳的美貌。 蕙仙在暗处瞧着她把绿衣女子放于床榻之上，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颗丸药塞在她的嘴巴里，便轻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见她离开，蕙仙潜进阁楼里，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那那女子的身边。她推了推她：“唉，你醒醒，你醒醒……” 那绿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蕙仙的容貌渐渐地映入眼帘，她慢慢地转动眼珠，疑惑地看着向自己微笑的蕙仙。 那绿衣女子缓过神来，问她：“你是谁？这……这又是哪里？” “我是水仙观雪晴道长的徒弟，你知道吗？”蕙仙说道。 那绿衣女子懵懂得点点头。 “长话短说……”蕙仙挠了挠头，说道，“水仙观里的雪晴道长是有名的除魔卫道的高人，你总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吧？” “听说过。”绿衣女子点点头。 蕙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再次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你不知道吗？这便是洛水之底。” “洛水之底？”绿衣女子一惊，“我怎么会在这里？这真的是洛水之底吗？”她紧张地查看着周围，只见四处是碧水的波纹，房间里的摆设皆具水底的风格：贝壳做成的锦盒，鱼鳞做成的梁柱，还有礁石做成的桌椅……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蕙仙问道。 那女子竟一时说不出来话来，她细细地打量这个房间，越看越觉得害怕。她的眼泪一下子盈出眼眶：“这到底是在哪里？我要我爹我娘！我要离开这里！” 她说着就要往外面闯，犹如一只无头的苍蝇，但一旦要踏出门口便被屋子里无声无形的结界给弹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要离开这里！”她站起身来，又要奋力往外闯。 蕙仙连忙爬过去，捂住她的嘴巴，打草惊蛇了可不好。 “你答应我不要动……还要小声一点，我就放开你。”蕙仙小声地说道。 那女子听罢点了点头，蕙仙便松开了手，对她说道：“看来你是被妖怪掳来的了。” 那女子亦是小声地说道：“我原本在树林里拾着柴火，突然一阵风来，我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问我去王寨的路怎么走，我刚要给她指路，就觉得眼前一黑，后来……后来我就在这里了。” 蕙仙说道：“那姑娘是穿着红衣红裙吗？” 那女子点点头。 这就是了，一定是那发着红光的妖怪从人间抓来了这姑娘。 蕙仙说道：“你愿意离开这里吗？” “我当然想离开这儿，我要去见我爹娘，没有我拾过去的柴火，二老不知道现在吃到热饭了没有。，可是我不懂得怎么避开妖术，怎么走？” 蕙仙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若是信我的话，我们一起闯闯如何？” 那绿衣女子忙不迭地说道：“好，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她只是一个生活在乡下的村姑，蕙仙对她来说显然是山崖上的一根蔓藤，怒海中的一叶扁舟。 蕙仙点了点头，她施展法术，拉着那绿衣女子的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