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万里》 第0001回 先祖驾崩,外敌来犯 泓源元年,汉室先祖驾崩,太子年幼,朝纲未稳,周边小国多有进犯之意,其中以西爵率先东进发难。 是年,西北之地恰逢天灾,粮食歉收,西爵精兵如入无人之境般攻城拔寨,不过数月,直下廖汉五城,三万兵马于西北军事要塞龙城外安营扎寨,待养精蓄锐一番之后一举拿下龙城。 龙城地处西北要隘,南北山夹,壁立千仞,东西城墙凭山而建,高有十丈,属易守难攻之城。 而那穿城而过的古丝绸之路,是此地西出东进的唯一道路,西爵的三万兵马安营扎寨下来,自然是把这条道路堵得个水泄不通,站在龙城城楼上望去,那连片帐篷当真是一望无际。 其实此时的龙城早已经人去城空,仅剩下一名不过是个从八品下的御侮副尉虞庆统领着两百兵卒守城。 奈何外忧又遇内患——这龙城因地处要隘,又只有古丝绸之路一条路通行,便是顺理成章的成为西北五城之中关押朝廷重犯之地,其间大有杀人越货之辈。这些重犯本是等着秋后问斩,奈何是遇上这档子事儿,监斩官早已逃之夭夭。 见着自己的吉日已到,却无人提审问斩,有心之人也就是嗅到点儿不一样的风气,势必要趁机博条活路来。 这一夜,月黑风高,山风猎猎。城外,西爵兵营里篝火连片,如同一条火龙盘踞在高山峡谷之间,怒视着龙城西城门,大有蓄势待发之态。 虞庆站城楼之上,左手紧握朴刀刀柄,右手按于女墙之上,一双鹰眼在披风的噗噗声中眨也不眨的看着远处火龙。 在他左右,手持长戈、肩挂长弓的精兵五步一岗的一字排开,每一个士兵的双眼都因欠觉而满布血丝,反倒是让人看上去有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意。 “三日了,恐怕要攻城了。”虞庆心里如是想着,把着朴刀的左手不禁握了握,眉头也皱了起来。 恰如他所想那般,一队骑兵此时从西爵兵营大门策马而出,马队在通天的火光照耀下,踏着漫天尘土。 虞庆不敢有片刻怠慢,见此状况,立马扬起右手,大喝一声:“弓箭准备!” 听到号令,左右五十名士兵当即拉弓搭箭。 等马队到了城下三十米,虞庆当机立断,又是一声大喝:“放!” 只听嘣的一声闷响,五十枚响箭应声而出,形成一道箭雨,铺天盖地的向马队扑去。不过转眼之间,楼下古道上一阵马声嘶鸣,人仰马翻,尘土飞扬。 “再搭!” 虞庆不敢一场小胜就放松警惕,再一次号令所有弓兵拉弓搭箭,做好下一波准备。 果不其然,又一队骑兵紧接着就从敌营中冲了出来,从阵型来看,虞庆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一次的骑兵人数是上一波的两倍。 “是想试探防御能力么?那我就如了你的愿!”虞庆一下就看破了敌人的伎俩,却也没有多想,依旧是等西爵马队近了城,一声令下:“放!” 又是一道箭雨,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尘土飞扬,又是一队骑兵前赴后继的从敌营大门策马而出。 一道箭雨,一阵人马,一次前赴后继。 箭雨,马队,周而复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古道上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被染红的城外小溪倒映着西爵兵营里的通天火光,和那一队接着一队从自己战友尸体上策马而过的骑兵敢死队。 “不对!有诈!”虞庆见着敌军这般不要命的死冲,根本不是那个摧枯拉朽般攻城拔寨的西爵精兵该有的样子,心里顿时起了警惕。 就在虞庆刚刚反应过来之时,传令兵拉着嗓门高喊着:“报!”一阵疾跑来到虞庆跟前,简单的抱拳行礼之后说到:“大人,南山发行敌军行踪!” “什么?!”虞庆一惊。 可这边还未定魂下来,北城那边也是一名传令兵疾跑而来,到了他跟前,不等站定喘息,当即说到:“大人,北山发现敌军行踪!” 虞庆回头看向古道上那策马踏过尸体而来的敢死队,右拳捏得嘎吱作响,心想这西爵的领兵元帅该是何等凶残之人,居然狠心让近百士兵以生命做诱饵佯攻西城门,以此来为南北两侧的奇袭寻找机会。 “大人!?”传令兵见虞庆没有回话,不由催促。 “听我号令,所有士兵立即后撤东城门!” “大人……”两名传令兵不约而同的被虞庆的命令惊呆在原地,双目瞪大的看着虞庆,完全不敢信自己听到的。 虞庆没有理会两名传令兵,他只是看着城外的那一队骑兵,缓缓抬起颤抖的右手。 等这一队骑兵也入了射程范围,虞庆禁不住的深吸一口气,双眼瞪大得如同牛眼一般,右手一沉,大喝一声:“放!”号令箭雨倾盆而下。等城下人仰马翻,马声嘶鸣,虞庆没有再下令左右弓兵拉弓搭箭,而是转身阔步走下城楼。 两名传令兵见虞庆是真要后撤东城门,也是立马分走,向那镇守南北城门的五十号士兵下达后撤命令。 不过这虞庆下了城楼之后,并未直接去到东城门,也未回家收拾行囊,而是去了监牢。 进了监牢大门,虞庆拔出朴刀,手起刀落之间将牢门之上一道道紧锁的锁链系数劈开。牢狱里的这些当斩之重犯本就在猜想为何还多活了些时日,此刻见着虞庆公然劫狱,不由是更生猜疑。 其中江湖送称号西北狼的草寇王曹猛第一个站了出来,领着那些个随自己落草为寇的小弟,将虞庆退路堵了起来。 “怎么?你个小小的从八品下,今日还想劫狱造反?” 虞庆来到曹猛跟前,也不管这曹猛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当即是将朴刀架在曹猛脖子上,警告到:“你若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小弟听到此话,当即是撸起袖子想要干架,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往虞庆围了过来。 曹猛却是抬手拦住了身后的小弟,看着眼前的虞庆,沉默了片刻后,问到:“说吧,你想我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想你离开这里之后,做个老实本分的人,但前提是你能离开龙城。”说罢,虞庆便是收了朴刀,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疾步离开了监牢。 所有重犯都不知道虞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想莫不是一个圈套。 “管他的!反正都是死人一个,先跑了再说!”人群之中,终于是有人反应过来,率先朝着监牢大门冲了过去。随着他,百余号死刑犯争先恐后的冲出监牢,来到大街之上。 已经空空如也的龙城让所有重犯都愣在了原地,个个面面相觑,心生忐忑。 “老大,怎么回事?”小弟有些害怕的问起曹猛来,身体更是警惕性的蜷缩成了一团,一双老鼠眼睛不停的观察着四周。 “我哪儿晓得!”曹猛本就心怕,被小弟这么一说,更是怕了起来,不由四下张望,自然是见到了东城墙上那密密麻麻前后两排一字排开的弓兵,还有城门前的防马札,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等定眼一看,见到虞庆正横刀立马于防马札后,当即大声吼道:“好你个虞庆,居然在这里给我下套!” 虞庆的眼睛却是凝视着西城门,反手指着已经打开的东城门,回到曹猛:“现在走还来得及!” “你当我傻么?那两排弓兵,个个如狼似虎的样子,像是让我们走的么?” “我现在没有功夫搭理你!” 虞庆这边话音未落,南城门的传令兵跑到马前,抱拳说到:“南城士兵已全部就位!” 紧随南城传令兵,北城传令兵也是到了虞庆马前,说到:“北城士兵已全部到位!” 见所有士兵都已就位,虞庆这才是拔出朴刀,直指苍穹,大声喊到:“大汉的勇士们!西爵蛮夷杀我族人,掠我山河,身为堂堂七尺男儿自当保家卫国,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我们杀敌之时!” “杀!杀!杀!” “西爵?!”一听到西爵二字,曹猛浑身上下又禁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随着他这一哆嗦,西城门传来一声“砰!”的一声闷响,是那西爵在攻城撞门。 “什么情况!?” “西爵来犯而已。”就在其他重犯胆颤之时,一个听起来很是淡然的声音从监牢门内传了出来。 所有人听到声音,都回头看向了监牢大门,只见一个虎鼻龙眼,不过二十的男子身穿粗布却是闲庭信步的从门内走了出来。此人身高不过七尺,看起来却是威风八面。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看起来是早已看破生死之人。 此人到了大街之上,先是扭头看了一眼岌岌可危的西城门,再是回头过来看向虞庆。 “副尉大人,可否借我一刀一马?” “你要作甚?” “杀敌。” “那我配你精兵一队。” “我仅要一刀一马。” 虞庆没想到这人如此轻狂,但细想也罢,只要是杀敌卫国,怎样都好,便是应了下来,对旁边士兵挥手说到:“给他一刀一马。” “不,我要你的刀,你的马。” 虞庆听罢此话,陡然凝眉。 “我的刀?我的马?!呵,你可知我这刀随我多少年,我这马伴我多少载?” “一把宝刀,一匹宝马,我自当完璧归赵。”男子说完,也不管虞庆是否同意,几个箭步冲到防马札前,纵身跃起,居然是直接将虞庆从马上打落下去,顺势还夺了虞庆的朴刀。 罢了,只见此人一拉缰绳,刀背一拍马臀,在一声马啸中策马往西城门冲了出去。 也在此时,西城门轰然倒塌,数以百计的西爵精兵蜂拥入城。 曹猛等人见此阵仗,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软瘫在地,倒是此人一拉缰绳勒停宝马横于街心,举刀指向蜂拥而来的西爵精兵:“西爵小儿,是时候到你陈至爷爷这儿还债了!” 第0002回 打劫商队,遭遇西爵 陈至单刀匹马杀到龙城西门,面对蜂拥入城的数百西爵精兵良将,却是勒马横街,拦住了去路,更是举刀叫嚣:“西爵小儿,该是到你陈至爷爷这儿还债了!” 而说到西爵欠陈至的这个“债”,则有比较将时间回溯到一个月以前,地点则是在那距离龙城五百里的西北昆仑。 说来这一日,戈壁滩上北风萧萧黄沙漫漫,自西域还来的商队浩浩汤汤顶风而行。 为护卫从西域以绫罗绸缎换来的宝器,商队雇佣了二十位镖师押镖,加上自己的那些个护院,整个队伍足有五十来号人。 可如此多的珍宝玉器,再多的护卫也无法让有心之人望而却步。 这不,那号称西北狼的草寇头子曹猛就盯上了这批宝藏,领着众小弟早早埋伏在古丝绸之路附近的山包后面。 曹猛趴在山包后面,只冒出个头来,那一双狼眼死死的盯住了商队,如同盯住即将进入埋伏圈的猎物一样,闪烁着饥.渴的目光。在曹猛身后,众小弟也是手握大刀,蓄势待发。 “老大,上不?!”趴在曹猛身边的秀才小弟有些按耐不住,开始催促起曹猛。 曹猛白了小弟一眼,“上个屁上!这还没到时候。” 秀才听完这话,当即抬手捂住了肚子,面露愠色,“那老大,我先去排秽一下。” “懒驴懒马屎尿多!赶紧去!” “诶!” 得了曹猛的同意,秀才小弟当即起身,捂住肚子撅着屁.股,小腿儿换得频繁的往山包下跑去。等秀才跑远了,曹猛扭头看向趴在另一边长得像个蛮牛——名字也叫蛮牛的小弟,有些抱怨的说到:“看你都临时抓了些个啥玩意儿,还排秽,文绉绉是故意提示老子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么?!” 蛮牛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山包下头宽衣解带的秀才,回过头来,禁不住的轻叹了一声,“秀才也是命苦,俺们村里几十年,就他一个考了个秀才,原本想着能够鸡犬升天了,结果还是没比过那衙门老爷的儿子。” 曹猛没想到秀才身上还有这等事儿,也是忍不住自己的英雄气概来,愤然对蛮牛表态道:“马蛋!还有这等事儿,等这票干完了,老子去给他讨个公道!” 只是曹猛这话话音没落,一直盯着商队的小弟突然惊呼到:“老大,有人抢生意!” “谁!” 听到有人抢生意,曹猛立马回头看向商队,甚至是操起大刀起身要冲。结果这定眼一看,吓得一哆嗦又趴了回去,忙是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到:“咋还遇上西爵兵了!” 蛮牛一看曹猛怂了,也是吓得往后缩了一些,随后小心翼翼的问起曹猛:“那老大,我们还干不?!” 曹猛这些有些为难了,急得是一阵搔首挠头,不知如何是好。而就在他踟蹰不前时,西爵骑兵这边已是和商队在荒漠上短兵相接,霎时之间,电光火石尘土漫天,马啸声喊杀声此起彼伏。 眼看着西爵骑兵已经屠杀过半商队护卫,那些个金银珠宝就要旁落他人,曹猛心急如焚。 此时,那拉肚子的秀才跑了回来,见着曹猛一脸焦急模样,不由关心起来:“老大,你为何如此?!” 听到秀才这文绉绉的让人一身鸡皮疙瘩的话,曹猛更是心生焦急,拿起刀背就是往秀才脑袋瓜子上拍了一下,吼道:“你个草包,看不到有人截胡嘛!” 秀才却是心平气和的说了句:“那就干啊!” “干?!”曹猛诧异的看着秀才。 “对啊,干,我们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抢人钱财的么?” 曹猛在原地傻乎乎的看着秀才,愣了半天才是缓过神来,心想这秀才说的没错,自己过来不就是抢东西的么?不就是指望着这一票干他个大的么?为了这一票,兄弟些个粗人谋划了足足两个月,自商队往西域去就开始筹划,现在怎能让西爵人给掳了去。 想罢,曹猛当即是提刀起身,大喊一声:“马蛋!抄家伙干他娘的!” 得了曹猛的号令,蛮牛第一个冲了出去,剩下的小弟也是紧随蛮牛,往已经缠斗了一小阵的战场冲了过去。 西爵骑兵这边听到山包传来喊杀声,当即是有十来个人策马出阵,往曹猛这边杀了过来。 不过须臾之间,西爵骑兵就和曹猛率领的一众草寇正面交锋上。这曹猛看上去虽然五大三粗,像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但真正轮上打架这事儿了,倒显出了他的精明来。 曹猛是冲在最前面的,自然也是和西爵骑兵最先打上的,但曹猛却没有蛮干。 只见曹猛冲到西爵骑兵跟前,就着冲力,左腿大步一跨扎稳下盘的同时,当即一声大喝,一转刀背猛力打在骑兵骏马的前蹄小腿上。眨眼之间,旦听骏马一声嘶鸣,马翻人仰。而这曹猛旋即起身,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之中,反握大刀,手起刀落,一刀刺进西爵骑兵的胸口。 西爵骑兵来不及反应,只是双眼一瞪,四肢一收,随后便是口吐血沫而死。 蛮牛见着曹猛先拔头筹,自己也是不甘示弱。他和曹猛不一样,他只有蛮力,能够放倒一头蛮牛的蛮力。所以当遇上西爵骑兵时,他仅是直接站在了骏马之前,马步稳扎,静等骑兵杀到眼前了,竟是直接抬手抱住马勃,转后一声大喝,直接连人带马放翻在地,随后又是大步流星赶到西爵骑兵跟前,在其起身之间,蛮力一拳将其打死。 这被蛮牛打死的骑兵倒地之后,眼白里满是血丝,看样子脑浆都已经被打散了。 和曹猛与蛮牛的正面硬刚不同,那秀才倒是个精灵鬼,站在山包之上的他,拿着个和他脑袋差不多一般大的弹弓,像个狙击手一样,瞄准了西爵骑兵的脑门,然后一发一个的将西爵骑兵打下马来。 曹猛见此,不仅笑了起来,对蛮牛喊到:“呵!没想到这秀才还有这等本事!”说罢,当即是拔起大刀,冲到被秀才打落下马的西爵骑兵跟前,手起刀落一刀封喉,将骑兵斩杀于前。其他小弟也是争先恐后,和西爵骑兵打得不分上下,等着曹猛和蛮牛收割。 商队这边却是根本无法阻挡西爵骑兵的屠杀,不过片刻,余下的一半护卫连同领队也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一下,这一场争夺商队珍宝的战争,只剩下西爵骑兵和曹猛这帮草寇。西爵骑兵哪儿可能让这些东西落入他人之手,更何况战友被杀更是群情激奋,当即是策马扬刀朝着曹猛这边杀将过来。 这一波西爵骑兵自然没敢轻敌曹猛等人,冲锋的阵型也是拿出了和正规军作战的阵型,彼此皆有照应。 秀才一看情况不妙,如果和这一波西爵骑兵对上了,曹猛他们凶多吉少,别说珍宝了,恐怕连命都得交代在这个地方,便是赶紧大声喊到曹猛:“老大!撤!” “撤你个娘娘的腿!”曹猛已经杀起了兴致,根本听不进秀才的话,反倒是提刀迎着杀来的西爵骑兵冲了过去,想再来一次刚才的办法。 这一次西爵骑兵哪会儿再让他得逞,等曹猛冲到跟前,西爵骑兵当即一扯缰绳,骏马当即扬起前蹄朝着曹猛的脑袋蹬了过去。 这曹猛也是幸亏眼疾手快,见着马蹄扬起朝着自己蹬来,赶紧是就着惯性往地上一滚,从马肚子下面钻了过去。 可没等曹猛起身,又一名西爵骑兵已经杀到曹猛身后,更是看准了曹猛的脖子扬起弯刀。 蛮牛见况,赶紧是转身冲来,飞身撞向西爵骑兵。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弯刀砍向曹猛脖子的一瞬间,蛮牛一头撞在马肚子上,刀口擦着曹猛的脖子砍了过去。 曹猛只感到后脖子上一阵凉意,禁不住的反手一抹,随后便是听到身后的一声马啸,惊得忙是回头一看,见着那被蛮牛撞翻在地的西爵骑兵,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是提刀上前,手起刀落直接将西爵精兵的脑袋砍了下来,自己也是被滋了一身的血。 这个时候的曹猛才多少缓过神来,回头看着自己的小弟根本抵挡不住西爵骑兵的正规冲锋,伤的伤,死的死,节节败退,也终于明白了秀才为何让自己撤走。 明白过来的曹猛当即一声大喊:“撤!”带着众小弟溃败而跑。 说来这西爵骑兵也并未追杀曹猛等人,赶走抢生意的草寇之后,他们当即转身带着那些商队珍宝调头往西走。 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戈壁滩渐渐又恢复平静,连那萧萧北风都停了下来。可谁能想到,那堆护卫尸体之中,还有一个装死躲过一劫之人,在此刻醒了过来。 也是恰巧不巧,陈至也在此刻从山包那边步伐蹒跚的走了出来。此时的他,仅是一件破烂的迷彩穿在身上,迷彩裤也是完全遮挡不住他那血肉模糊的双腿,脸色苍白的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已经记不得其他事情,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像是炸弹爆炸的模糊的画面在不断回放。 见着前方路上装死躲过一劫的护卫,陈至如同找到方向一般,连滚带爬的一阵小跑来到护卫面前。 “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护卫一开始以为这是杀回来的草寇,战战兢兢地举着大刀指着陈至,说话都不利索的警告着陈至:“告告告诉你!我我我才不会怕你!” 陈至此时已经失血过多,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旋即昏死在了护卫跟前。 而等他再醒来之时,就已经被关押在龙城监牢之中。只是让陈至没想到,自己会是关在曹猛那帮草寇的隔壁。 至于曹猛等人在败走戈壁滩之后,又是如何落到这龙城监牢,则在下回分解。 第0003章 强敌敢当,家贼难防 上回说到,曹猛筹谋两月之久的打劫,不曾料想西爵从中作梗,使得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免是心生郁结,领着众小弟在回撤途中的绿洲茶亭停了下来。 说来这个茶亭也是与众不同,竟然是一个招呼客人的小二都没有,仅是摆了三张八仙桌,十六条凳子,以及百来个茶碗和满满一大锅的素茶。除此之外,茶亭还有一个另类的名字:黄泉渡。 看着挂在茶亭一角随风飘曳的招牌灯笼,秀才有些毛骨悚然的摩挲了两下臂膀,唯唯诺诺的来到蛮牛的身边。 抿了一口气,一边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秀才一边用手顶了一下蛮牛,问到:“大牛,你没觉得这里瘆得慌么?” 蛮牛回头看了一眼秀才,随后随意的朝着四下打望了一圈,回到:“俺没瞅出啥来啊?” “可我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秀才说着,一只手突然拍到他的肩膀上,吓得他禁不住的激灵了一下,满心忐忑的缓缓回头看向身后,嘴巴更是哆嗦个不停,碎碎念着:“大大大……” “大你个娘希匹的大!” 定眼一看是曹猛,秀才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曹猛抿嘴一笑,用力一拍秀才,很是豪气的称赞起秀才:“别看你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还有些本事,要不是今天你喊得及时,哥哥我的脑袋早就搬家了。”说着,曹猛转手从桌子上端起一碗茶递到秀才跟前,自己也是端起一碗茶,“这个破地方也没酒,哥哥我今天就以茶代酒,敬你!喝了,我们就是交命的兄弟了,晓得不!” “老大谬赞了。”秀才还有些适应不来曹猛这些草寇的礼数,不免有些别扭,却还是把手在襦裙上擦了擦,再是接过曹猛手里的茶碗。 “干!”曹猛说完,端起茶碗,仰头就是一饮而尽。 看着曹猛那不停上上下下的喉结,听着那清脆的咕噜咕噜声,秀才心想果然是粗人些,连茶都喝不来,但嘴上还是识趣的应着:“干,干……”且是学着曹猛的样子豪饮起来。 秀才自小就是读四书五经长大,三字经倒背如流,道德经也是烂熟于心,素来就以礼乐之数要求自己,所谓是笑不露齿,食不弥言,落落大方,款款而行。而这突然的豪饮起来,完全适应不得的他不免是连连呛声,倒还是把茶底子也喝得一干二净。 一旁的曹猛看着秀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模样,忍不住是笑了起来,不过等秀才喝完,他还是禁不住的一拍秀才膀子,夸赞到:“是个纯爷们!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西北狼曹猛的交命兄弟了!” “谢……谢老大……抬……抬爱……咳!!” 秀才说着,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由是扶着桌子坐了下去。 曹猛随着秀才坐了下来,一边拍着秀才的后背给秀才顺气,一边问道秀才:“那个,秀才,我们既然是交命的兄弟了,不知道哥哥能不能给你提个要求?” “老大但说无妨。”秀才说完,觉得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要咳嗽,忙是把头埋下去,接着就是一阵咳嗽。 一听秀才应了,曹猛便是认真的说到:“哥哥就一个要求,以后不要在哥哥门前文绉绉的!老子听了浑身难受!” 秀才一听这曹猛是让自己不要再用自己学到的那些东西,不由是满脸错愕的看向曹猛,回着:“老大,我这就为难得很啦!” “有啥为难的!不就是不说那些个……那些个……话了嘛!”说着,曹猛感觉脑袋有些昏沉的甩了甩头,等再睁眼看向秀才时,秀才居然是晃荡起虚影来,这让他禁不住爆起粗口:“马蛋,咋还醉了!” 秀才见曹猛眼神迷离,便是抬手在曹猛跟前晃了晃,喊到:“老大?你怎么了?” “晕!”曹猛说着,又用力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蛮牛,这才发现蛮牛和其他兄弟已经趴在了桌子上,都没了动弹。 曹猛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可秀才是个有学问的人,他便是回头过来,抬手把住秀才的肩膀,翻着眼皮子盯着秀才,问着:“秀才,他们干嘛都趴了?” 秀才对着曹猛抿嘴一笑,轻描淡写的回着:“应该都晕过去了吧?” “那你怎么不晕?”曹猛似乎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看着秀才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杀意来,把着秀才肩膀的双手更是暗自发力。 秀才抬手抓住曹猛的双手,对着曹猛邪魅一笑:“因为是我下的蒙汗药,而我早就借故拉屎,把解药给吃了。” “你!”曹猛没想到自己会被身边的人算计,气得是咬牙切齿,想要把秀才大卸八块,可眼下的他已经是浑身乏力,连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都无法挣脱,更别说从绿洲之中突然杀出的官兵。 等朴刀架在脖子上,曹猛才是阴白过来,双眼愤恨的盯着秀才,在昏死过去之前警告到:“最好别让老子活下来,否则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秀才不以为然的抿嘴一笑,将曹猛双手放下,随后起身,嘲讽起曹猛:“不错,会说文绉绉的话了。” 听到这话,曹猛气急攻心,旋即昏死了过去。 见着曹猛等人已经悉数拿下,方才将朴刀架在曹猛脖子上的汉朝官兵队长便是收了朴刀,对着秀才抱拳行李,颔首说到:“徐师爷,还是您足智多谋,不过两日,便将这等恶贼一网打尽,府尹章大人已经设宴,为你庆功。” 秀才——现在的徐师爷徐步,听罢这番夸赞,倒也没有什么欣喜之意,反倒是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方才逃难而来的方向,问着:“商队的事情,你们可都处理好了?” “大人放心,西爵那边不会知道是我们提供的消息。” 徐师爷收回眼来,心里有些不安的凝视着官兵,并没有回话。 官兵看徐师爷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不免心生忐忑,禁不住的抿了一口气,喊着:“大人?” 徐师爷缓过神来,可内心的忐忑始终是挥之不去却又想不透彻是什么原因,只好暂时将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放到一边,对官兵队长说到:“龙城监牢那边已经打过招呼,直接把这些人送进去就是。” “得令。”队长说罢,抱拳行礼,转而架起曹猛,和其他草寇小弟一起塞进囚车,往龙城而去。 而徐师爷则是独自一人回了自己才走马上任的冠城,换上官服,接过官印,摇身一变成了冠城知县。可让他没想到,自己成为知县的第一天,就接到那商队幸存者的状告。 衙堂之上,徐师爷端坐官椅,顶着“阴察秋毫”的金字牌匾,一拍案扣,官腔十足的喝着:“堂下何人?” 跪地叩首的商队护卫听到知县唤话,忙是回到:“小的是禹城陈员外家的护院。” “你击鼓鸣冤,所为何事?!”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商队自西域归来,在冠城西北五十里处被西爵官兵杀人越货,小的是装死才躲过一劫。” “休得胡言!”徐步未曾想到商队之中居然还有人活了下来,心里不免一惊,“我大汉国力强盛,兵强马壮,怎会有西爵人在我境内胡作非为!” 护院听完这话,吓得忙是磕头谢罪,却也是精阴的很,当即顺着徐步之话回到:“大人训斥得是!定是有人扮成那西爵蛮夷行的这等罪恶。”说着,护院当即抬手指向旁边躺在衙堂上还未醒来的陈至,言辞凿凿的对徐步说到:“我想这人就是那些个人的同伙!” 徐步转眼看向陈至,定眼一看,再是回想起自己在戈壁滩上的事儿来,根本就没见过这样一个人。 可要是没人顶罪,西爵入境打劫商队这事儿就无法了解,徐步心想自己的事儿迟早会东窗事发,倒不如就顺着护院的话,把一切罪行都让这身着异常的人顶了去,尽快罢了此事最好。 想罢,徐步便是收回眼来,问到护院:“这人当真是那些个贼人的同伙?!” “大人阴察秋毫,小的若有半点谎言,必遭天谴!” “好!我已阴了此案,不日将会将案结公诸于世,还你一个公道。” “谢大人!谢大人!”护院见自己不仅是苟活下来,回到禹城也不会被老爷责怪,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冠城衙门。 徐步也是没有半点拖沓,当即一纸文书,将商队之事尽数归罪于陈至身上,随后差人带着文书将陈至押到龙城监牢。 更是等陈至醒来之后,才是在监牢之内将文书罪行当着曹猛等人的面,一一念给陈至。 “泓庆三十四年,罪犯无名氏勾结乱贼,假扮西爵蛮夷,于昆仑山麓戈壁打劫禹城陈员外商队,戮五十人,掠金银珠宝不尽其数,罪大恶极,依汉律秋后问斩!” 陈至听罢这判罪文书顿时是惊呆了下巴,心想自己怎么就成了杀人越货的乱贼同伙了? 不仅是他惊叹,被关押在他隔壁的曹猛等草寇也是被这文书惊叹到了,曹猛当即冲到牢门旁边,把头从木桩中间抻了出来,喊到狱卒:“我呸!打劫那商队的人本就是实打实的西爵蛮夷,居然嫁祸给他人,真他娘的黑!”说完,曹猛又是冲着陈至的牢房,说到:“兄弟别怕,老子给你作证,不是你!” 陈至虽然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就从缉毒行动中来到了这个地方,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成了死刑犯,但一听这事儿是栽赃嫁祸,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陈至怎么也没想到,还没等到自己洗清冤屈,西爵就打到了龙城。 既然遇上了,那就不得不让西爵人为自己这些日子里受得牢狱之灾谢罪!至于陈至能否一雪前耻,且听下回“乱军夺帅,威震西爵”为你分解。 第0004章 乱军夺将,威震西爵 陈至未曾想过自己会穿越到这个战乱时代,更为想到自己会身陷囹圄,差点是“没被地雷炸死,却被飞来横祸给害死异乡”,光是想想都是气愤填膺,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些个西爵人剥皮抽筋,饮血食肉,方解心头之恨。 更何况他本身是一名特种兵,对那些个卖国求荣、苟且偷生的走狗更是恨之入骨。 这不,见着那长得和曹猛等人相似却穿着西爵兵服的翻译,陈至直接是拍马上前,手起刀落,一刀抹过那翻译的脖子。 翻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是双眼一瞪,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脖子,却是止不住鲜血从指间迸射而出,遂坠马倒地,一番挣扎之后死在一滩血泊之中。 领兵的西爵急先锋眼看自己的亲信在距离自己不过三尺的地方被人杀死,先是一惊,再是气得咬牙切齿,咿呀嘶吼之间策马扬刀,朝着陈至杀将过来。 说来这西爵急先锋长得是虎背熊腰,看上去也是魁梧有力,手里提着的也是圆环大刀,挥舞起来甚至能依稀听到空气被劈裂而发出的嗡嗡声。要是一般的人被这大刀砍中,哪怕暂且活下来,也会是重伤不起,倒也配得上他连下汉朝五城的威名。 陈至却完全不顾这西爵急先锋的气势有多嚣张,杀死翻译之后的他,当即勒马转身,迎着杀来的西爵人拍马而出。 转眼之间,两人便是在街心对上。 西爵急先锋充分利用起他的力量优势,一声大喝之间,抡起圆环大刀,对着陈至的脖子砍了过去。 陈至倒也不慌不忙,后仰之间挥刀砍向西爵急先锋腰间。奈何这西爵急先锋的盔甲着实厚实,虞庆的朴刀打在上面,只是砍出一道火花来,却未伤及这西爵急先锋半寸。 一回罢了,陈至和西爵急先锋同时勒马调头,朝着对方再次冲锋。 可这一次西爵急先锋聪阴了一些,等和陈至接近时,当即是一转刀柄,挥动大刀,用刀背打向了虞庆宝马的脑袋。 正在观战中的虞庆见西爵急先锋是要对自己那宝马下手,一把拿过身边士兵的长弓,拉弓搭箭,朝着西爵急先锋射了出去。至于江湖道义?这是战争,轮不上这些道理。 响箭穿过龙城主街,朝着西爵急先锋的脑袋直射而去。 与此同时,陈至也是眼疾手快,见着西爵急先锋是要对这骏马下手,当即勒马停下,在马蹄高扬之间提刀刺出,将西爵急先锋的圆环大刀从马勃之下挡了下来。而在两刀相接之际,响箭也是杀到跟前,却是差之毫厘,擦着西爵急先锋的眼睛飞了过去,一声闷响,插在了西爵的先锋旗旗杆上。 虞庆这一箭没能射杀西爵急先锋,反而是完全激怒了他。 收刀回来的西爵急先锋看了东城门下的虞庆,随后策马回到阵前,抬刀指向横马扬刀在阵前的陈至,一声大喝:“杀!” 一声令下,西爵精兵如决堤之洪一般涌进龙城主街,扑向陈至。 见到这个阵势,一些死刑犯如梦初醒,争先恐后的向那已经打开的东城门外冲,倒是曹猛和那些个草寇没有后退一步。 “老大,怎么办?”蛮牛看曹猛没有要逃走的意思,不免问了起来。 已经见识过陈至和西爵将军打得有来有回的曹猛,此时已经镇定了不少,也就想起自己怎么锒铛入狱的事儿来,不由是气上心来。 “马蛋!抢老子的生意这笔账不能不算!”说着,曹猛竟是大步来到虞庆跟前,没有一点惧怕,反而有些霸道的伸手向虞庆要起兵器来:“给老子来把大刀!” 虞庆横了曹猛一眼,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拔了身边士兵的朴刀扔给曹猛。 接过朴刀,曹猛先是甩了甩手,试了试手里朴刀的分量,感觉有些轻的他抬头看了看虞庆左右的士兵,见着都是这样的朴刀,这才说道:“罢了,能砍人就成!”说完,便是转身提着朴刀往西城门冲了过去。 蛮牛用不来刀,他只有一身力气,竟是直接拖着防马札紧随曹猛而去。 其他草寇小弟见大当家和二当家都冲了出去,也没畏首畏尾,依次来到虞庆身边要了兵器,也是争先恐后的向那西爵兵潮冲了过去。 虞庆怎会做那胆小怕死的人,更不会躲在囚犯身后,也是当即对左右士兵喊到:“留百人镇守南北城楼,剩下的,随我杀敌!” “杀!” 一声令下,左右士兵顿时倾巢而出,气势如虹。 所谓旗倒势弱,虞庆虽未冲锋,倒也是拉弓搭箭,对着那西爵军旗的旗杆射出一箭。这一箭,从汉朝士兵头顶之上呼啸而过,掠过曹猛,不偏不倚的射在上一把响箭的旁边。罢了这一箭,虞庆又是拉弓搭箭,却是微微上抬,对准了旗杆顶端射了出去。 说来这虞庆也是有那百步穿杨的本事,这一箭不仅是正中旗杆顶部,更是直接将上半截旗杆连同那西爵军旗射了出去。 军旗倒下,西爵士兵的士气顿时受了影响,连冲锋都停了下来。 曹猛见到西爵军旗落地,不由是一惊,禁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东城门下的虞庆,夸赞起来:“娘希匹的,这家伙是个狠角儿!”但也同时起了斗志,杀意更胜的转身冲向了西爵军,更是一边冲着一边冲着那正在和西爵急先锋干架的陈至喊到:“陈至小兄弟!俺们来帮你!” 蛮牛见着曹猛快要和西爵兵对上,深怕自己手里的防马札会伤了曹猛,赶紧把曹猛叫停下来,喊到:“老大!让我先来!” 曹猛听到蛮牛的喊声,立马停了下来,忙是回头看向蛮牛。 这一看,曹猛惊得赶紧闪到街道一边,一身冷汗的看着防马札从自己跟前飞了过去。 “你个娘养的,想害死你老大啊!” 可是骂过之后,见着那飞出去的防马札直接将数十个西爵精兵撞倒在地,伤的伤死的死,曹猛又禁不住的冲着蛮牛喊到:“大牛,再来一个!” 蛮牛也是耿直,听到曹猛的喊话,应了一声“瞧好啦!”旋即将另一道防马札也朝着西爵军扔了出去。 西爵精兵见着飞来的防马札,顿时乱了方寸,急忙后撤,奈何是无路可退,顶在最前面的数十个西爵精兵再次被防马札放倒在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那西爵急先锋正和陈至打得如火如荼,不分上下,本无法分心,可顷刻之间百名精兵被击败,还是被惊了一下。 陈至抓住机会,刀背一横,挥刀看向那西爵急先锋的脖子。怎料这西爵急先锋眼疾手快,在朴刀近身之时,立马举刀挡住,虽是被陈至力大势沉的一击从马背上打了下去,却还是毫发未损。 与此同时,西爵军在南北城楼发动的奇袭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皆是遭到了汉军箭雨的阻拦,不仅仅是难以从两侧高山断崖上城,更是难以向汉军突进半步,不过片刻,西爵军便是死伤过百,却未能伤及虞庆率领的汉军一根毫毛。 西爵急先锋见这一战败局已定,再往前强突,不过是徒增死伤,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一声令下,带着所有西爵精兵撤出了龙城。 曹猛见西爵军开始后撤,可自己还没有杀到一个人,不由是有些不爽,举刀指着后撤的西爵士兵叫嚣起来:“马蛋,跑个啥!正面怼啊!来啊!”喊着,曹猛将手中朴刀一转,随便挑了个后撤中的西爵士兵投了出去,朴刀竟是直接从那西爵士兵的眉骨之间穿脑而过。 见中了,曹猛拍腿大笑起来,更是对着赶来的小弟高声喊道:“给老子杀!杀得越多越好!” 小弟也真是顺了曹猛的意思朝着退走的西爵军追杀而去,却是被陈至在城门下横马拦下。 曹猛有些想不通这陈至是个什么意思,心想自己虽然没读几本书,可还是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要是让这些个西爵士兵回到营帐休整几日,无疑是放虎归山。可小弟是亲眼见识过这陈至的本事的,所以陈至不让追,他们自然不敢追。 曹猛倒不怕,他直接来到陈至跟前,将朴刀从那西爵士兵的脑袋上拔出来,带着血丝的指向陈至,问着:“你是个啥子意思?” 陈至看了一眼那已经退到军营外围的西爵精兵,虽有些慌张,但阵型却保持得还很好,若不是这城内街道狭窄,蛮牛又怎会得逞?要是追到城外,虽然还是山间峡谷,但却也比这城内宽阔许多,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可要把这个道理向曹猛这种草莽匹夫解释清楚,陈至心知是对牛弹琴,说了还不如不说,反正西爵军已经退回营帐,曹猛也不会再追。如此想罢,陈至只是对着曹猛抿嘴一笑,一边拍马向东城门而去,一边告诉曹猛:“你们要真打得过数万西爵兵,你们可以去追。” 听完这话,曹猛忙是扭头看向那西爵军营,这才注意到那通天的火光,忍不住的抿了一口气,竟是后怕起来,寻思这陈至原来是救了自己和众位小弟一命。 陈至倒也没有理会曹猛能不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径直策马回到了虞庆跟前,先是将满是鲜血的朴刀扔回虞庆手中,再是下了战马,对虞庆说到:“一刀一马,完璧归赵。” 虞庆看着陈至没有说话,从这一战,他大抵已经看清陈至不像是杀人越货之人,即便他有这等本事。但虞庆也没想把这件事儿问清楚,西爵屯兵城外势必不会就此退走,要是现在还了陈至清白,到时候就无法控制这陈至,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利用一番。 如此想罢,虞庆当即问到陈至:“我看你身手不凡,倒不如入我麾下,建功赎罪。” 陈至冷冷一笑,自然是猜到了虞庆的那点儿小心思,不过现在的自己的确无处可去,倒不如先应了虞庆的意思,不管以后能不能洗清冤屈,也不用再回那囹圄之中。 “那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虞庆见陈至应了自己的话,又是将朴刀扔回到陈至手中,随后说到:“给你三日时间,去西北总督府调兵。”说着,虞庆又是从腰间取下自己的随身玉佩扔给陈至,“总督大人见此信物,便会知道你的身份。” 陈至摸了摸手里的玉佩,色泽圆润,手感温柔,只有一定阶级的人才能佩戴,不免对虞庆的真实身份起了想法。 但正如虞庆所说,调兵支援这事儿事关重大,迟疑不得,有些事儿还是等退了西爵兵再说也不迟。可自己一人出发,这人生地不熟的势必会耽搁些日子,得找个人一同前往才行。 一番思索之后,陈至一边将玉佩收起,一边向虞庆说到:“大人,我想要几个人与我同行。” 虞庆也不吝啬,当即应到:“左右士兵,随你挑选。” 陈至却是摇了摇头,反手指向曹猛,直截了当的说到:“我要他们!” 曹猛完全没想到陈至要自己和他一起去搬救兵,不由是一愣,看向了虞庆。 虞庆也看向了曹猛,他其实是想用留住陈至的办法一样让曹猛这些个草莽之夫抵御西爵兵的,可这陈至已经开口要人,自己要是不应,又说不过去。况且,这一战之前,自己本就没想到曹猛他们会主动抵御西爵兵,因此即便他们中途逃了,对大局影响也不太大。 “好,我应你便是。”应下陈至的要求,虞庆又是对曹猛说到:“曹猛,尔等这番同行,只要成功搬来救兵,不仅死罪可免,还能将功抵罪。” 曹猛一听这话,当即是抱拳应下,铿锵有力的说到:“放心,老子就是拼了命,也会护得陈至小兄弟安全!” 蛮牛也是拍着胸.脯,接着曹猛的话向虞庆保证到:“有俺大牛在,没人能伤着陈至小兄弟!” 虞庆咧嘴一笑,心想这陈至和曹猛这些草寇倒是混得熟络,不过大敌当前还是早日前往西北总督府求援为好,便是让了道,对陈至说到:“希望我没看错人!” 陈至翻身上马,也是对着虞庆一笑,说到:“希望那总督府信你这玉佩!”罢了,便是一拍马臀,领着曹猛和蛮牛等十号人,顺着丝绸之路出了龙城,披星戴月往西北总督府赶路。 第0005章 途中小憩,遭遇饿狼 虽在顽强抵抗之下拦住了西爵精兵的攻城,但陈至和虞庆都知道接下来的防御工事会愈加严峻,仅凭这两百士兵和曹猛手下的那二十来个草莽匹夫,根本就不顶用,必须去搬救兵。 别了心怀鬼胎的虞庆,陈至带着曹猛和蛮牛那十来号草寇莽夫,自龙城东门而出,顺着丝绸之路往西北总督府所在地张掖赶。 说来陈至并不知晓这西北总督府是在张掖,出了龙城快有三十里地,他见玄月当头,便是以荒漠深夜寒冷,连夜赶路不仅伤人,对马匹也不好的缘由,让所有人就地安营休息。 和着曹猛等人将临时营地搭建罢了,陈至这才是把曹猛拉到一边,问及这西北总督府的事。 陈至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是穿越而来这事儿,要解释给曹猛这种粗人听也是对牛谈情,可要是不说清楚这个缘由,恐怕问及西北总督府也会让曹猛心生疑窦,对这趟求援之途徒增变数。 一番思索之后,陈至摩挲着手心,一脸尬笑的看着曹猛,说到:“曹兄,小弟有一件事儿,不知当问不当问。” 曹猛生性直爽,尤其是他打心底钦佩的人,当即是哈哈一笑,一拍胸.脯,对着陈至比着大拇指说:“兄弟有啥事儿直接说,只要是我曹猛知道的,一定全部都告诉你。” 陈至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还是迟疑了眨眼的功夫,才是一边看着营帐旁生火的蛮牛,一边比划着手说:“那个……其实……我不是……你们这……的人,你……懂吗?” 曹猛对着陈至眨了眨眼,转而打起哈哈,抬手拍着陈至右臂,回到:“我还以为你要说啥呢,就这个啊?” 对于曹猛的反应,陈至有些意外,便是问到:“你不惊讶么?” “有啥好惊讶的。”曹猛如此回到的同时,转身看向蛮牛,随后指着蛮牛对陈至说到:“蛮牛,高丽人。” 说完蛮牛,曹猛又转手指向抱着一捆柴火站在蛮牛身边的男子,说到:“赵辰,东易人。”罢了又是指着用小刀刨土做灶的男子说到:“李思文,百越人。” 陈至没想到曹猛的手下居然还有外族,不免多问起来:“他们是怎么成了你的手下的?” 曹猛却是摆了摆手,否定了陈至的说法,“他们可不是我的手下,是兄弟!”说着,曹猛禁不住的长叹一声,似乎是想起过往的事了,一脸沉重,“都是在丝绸之路上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 听罢这话,陈至才发现这帮粗人身上原来还有故事可说,不过这和他想和曹猛说的事儿并非一个道理,显然曹猛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不过这样也好,穿越这事儿,自己都难以理解,要说给曹猛这种大字不识的人,恐怕就是夏虫语冰,倒不如顺着曹猛的意思说,只要达到目的就成。 有了这番心思,陈至便是和着曹猛一样打了个哈哈,一边给曹猛比赞一边说到:“曹兄果然是心胸宽广之人,看来是我拘谨了。” 曹猛一听到陈至这文绉绉的说辞,立马是想起黄泉渡茶亭的事儿来,当即是脸色一沉。 陈至眼尖,见着曹猛脸色变了,也是赶紧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曹猛也是耿直,直接告诉陈至:“没错,我听不惯文绉绉的话,马蛋!说个话还要想,累不累啊?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喝酒吃肉来得痛快!” 陈至没想到曹猛是这等粗人,一时之间难以适应过来,只好一阵尬笑,罢了才是回到曹猛:“那我以后就和你说大白话了,成吧?!” “成!”曹猛也是豪爽,想也不想的应了陈至,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对了,你刚才要和我说啥?” 这一来二去,陈至竟是把自己要和曹猛问的事儿给忘了,再要想起来,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无奈,陈至只好摊手耸肩,对曹猛说到:“忘了,等我想起来了再说吧。” 曹猛一听这话,立马把住陈至,接连致歉:“抱歉啊兄弟,我是个粗人,没想到会把你的事儿给搅和了。” 陈至一笑,拍了拍曹猛的臂膀,“应该很快就能想起来。” “那就好。”话聊到此,其实已经没什么好聊的,曹猛赶紧是把话题转移,扭头冲着生火的蛮牛喊到:“大牛,带兄弟去打点兔子什么的野味,马蛋!停下来了才发现这一晚上,连口水都没进!” 蛮牛听到曹猛的话,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活,对着身边的几个小弟一挥手,喊到:“走,打野去!”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着月色往荒漠深处走了去。 看着蛮牛他们逐渐在月色之中消失的背影,陈至觉着自己要是不做些什么事儿,总是不好的。 可是要做什么呢?陈至发现手头能做的都已经被蛮牛他们做了,自己其实没什么可做。不过也就在此时,他无意发现远处的幽暗之中,有一对儿绿莹莹的东西在向这边慢悠悠的飘来。 陈至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好拍了拍曹猛,指着远处那一对儿飘在半空中的绿莹莹的东西,问到:“那是什么?” 曹猛定眼一看!惊得立马从火堆里拿起一根熊熊燃烧着的木棍,朝着那东西扔了出去。 火光在幽暗之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落在那东西面前,顿时之间,一张狰狞的饿狼面庞出现在火光之中,那一对儿足以刺穿人骨的獠牙在火光中闪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冷光。 按理来说,野狼见到火会躲得远远的,可这头狼虽在一开始有所闪躲,但并未离开。 相反,在它的身后又冒出三匹野狼来,而且每一头看上去都是已经饿了不少天的,火光之下的那对狼眼里早已经饱含杀意。 “看来是已经埋伏了不少时间。”曹猛看着不远处的四匹狼,赶紧是从火堆里拿了一根烧着的木棍递到陈至面前,并对陈至说到:“这玩意儿怕火,只要我们拿着火,他们就不敢轻易靠近。” “那要是火烧完了呢?” “……” 曹猛完全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如何回答。迟疑了片刻,他才是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视死如归的说到:“马蛋!大不了和这些畜生鱼死网破。” 陈至完全没想到曹猛还有这等视死如归的胆魄,可是眼下这些篝火也只能阻止饿狼一时,等火势减弱,仅凭两人之力,恐怕是无法从这些个不知已经饿了多少日的大漠荒狼的围攻下求个活路。 “蛮牛他们此去打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我们俩更加不能分开。” “那该怎么办?”曹猛一边问着陈至,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后退走,去拿那别在马鞍上的朴刀。 “主动出击!”陈至如此回了曹猛,也是逐步后退到战马旁边,随后翻身上马,一甩缰绳,手持火把,策马往狼群冲了过去。 曹猛还是第一次看到敢往饿狼堆里冲的人,不禁是看傻了眼,可很快又缓过神来,竟是满眼赞许的大笑起来。 “哈哈!老子就喜欢这股子莽劲儿!干它娘希匹的!” 被陈至带起杀意的曹猛,说完此话之后,当即拔出朴刀,一手持着火把,也往饿狼群里策马而去。 转眼之间,陈至和曹猛两人便是和四头饿狼缠斗在一起。 只见那晃荡不定的火光之中,饿狼亮出了它们锋利的爪子,不停飞扑向陈至和曹猛,用它们那尖锐修长的獠牙不停扑咬陈至和曹猛两人的左手,试图将两人的火把从两人手中打掉。 战马却是因为惶恐,不停嘶鸣扬蹄,虽让陈至和曹猛快是拉扯不住缰绳,却也没让这些饿狼伤及他们半分。 一阵尘土飞扬,四头饿狼该是有些疲惫,停止了对陈至和曹猛的进攻,转而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和陈至与曹猛对峙起来。此时,那带头的饿狼脸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一道才被朴刀划出来的口子,擦着它的左眼眼角一直划拉到了它的脖子上,恍惚不定的熹微火光之下,都是依稀能看到那绽开的皮肉之下的泛白颧骨。 即便如此,这匹饿狼依旧是面目狰狞的凝视着陈至和曹猛,没有丝毫要退走的意思。在它身后,另外三匹饿狼也是各有受伤,鲜血不停的从他们看上去已经骨瘦如柴的身体里往外渗着。 曹猛见着饿狼都是受了伤,顿时打起哈哈来,“哈哈!这些个畜生平日里在这荒漠里横行霸道,今儿个算是栽在我手里了,看来我这西北狼的名号以后又要扬名万里啦!” 陈至却没有半点开心,看着那匹头狼,他的脑子里竟是忽然闪烁出一只军犬的模样。恍惚的画面之中,那只军犬和这匹头狼一样有些消瘦,腹部的肋骨随着它的呼吸不停的挤压着皮囊,可它却安详的躺在草地上,鲜血铺满它的全身,而在它的嘴里还死死的咬着一块不知道从什么人身上撕咬下来的小腿肉。 “放了它们吧。” “放了?!” 曹猛没想到陈至会说出这句话来,顿时傻了眼。 “这些畜生死不足惜,要是放了,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路过这里的人会被它们给吃咯!” 陈至并非不知道这个事实,可只要看到头狼拖着那具消瘦的身体视死如归的凝视着自己的模样,他的脑子里就会不停闪现出那只军犬来,心口就会隐隐作痛。 就在此时,蛮牛他们带着野味回到了营地。四匹饿狼见着其他人赶了回来,警惕性的往后退走,但依旧没有要放弃的样子。 陈至见着蛮牛他们收获颇丰,不仅打了几只野兔子,甚至还打了一头野羚羊,当即是策马回到蛮牛身边,拔出朴刀,将那已经奄奄一息的野羚羊劈成两半,转而弯腰擒腿,带着羚羊回到曹猛身边,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之中,将手中的一半羚羊扔到了头狼面前。 “你疯了吧!”曹猛被陈至的举动惊呆了。 陈至看着头狼拖着那半截羚羊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却是抿嘴一笑,扭头看向曹猛,回到:“我可不想这一路上,都有这些个幽灵跟着。” 曹猛无奈,只好深吸一口气,点头应下陈至的意思。 不过这一.夜的荒漠确实变得比以往安静了许多,竟是让人一觉醒来之时,已是白日挂天。 一看自己耽搁了求援之时,陈至不免心生忐忑,担心虞庆他们无法在援军抵达之前挡住西爵军的进攻。可是,那西爵军既然能连下五城,军中又怎会没有善谋战之事者?此时,身为西爵元帅参事的阿里图,便是猜到了陈至的行动,匆忙来到了元帅霍尔求的军帐中。 第0006章 西爵有谋,名阿里图 西爵军营,领军元帅的军帐之中,身为三军元帅的霍尔求正仔细研究着堂上沙盘,昨夜攻城失败,让他损兵折将不说,败下来的士气最为让人头疼。所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霍尔求知晓如果迟迟不能拿下这龙城,等汉朝朝纲稳定下来,到时候再想拓疆扩土,恐怕是难上加难。 可是霍尔求怎么也是想不到攻城之法,不禁是气得将手里的树枝一扔,转过身去,一阵挠头唏嘘。 此时,身为霍尔求参谋,也是西爵三军之中凤毛麟角般稀有的军事鬼才阿里图脚步匆匆的走进了营帐,来到霍尔求跟前,神色慌张的对霍尔求说到:“元帅,我们必须立即攻城!” 听到阿里图语气里满是慌张的话语,霍尔求一惊,满眼诧异的扭头看向阿里图,问到:“何出此言?” “这龙城依山而建,山崖陡峭,本就属于易守难攻之要隘,昨晚敌人仅凭数百人就将我军的攻势遏制下来,要是等敌人援军就位,我们要攻下龙城,无疑是难比登天!” 霍尔求双眉一皱,心生不安,忙是问到阿里图:“那先生有什么妙计?” 阿里图没敢立即回答霍尔求,因为这龙城的防御工事建设,的确是一道难以解决的难题。南北山夹,壁立千仞,要想从山顶向下发动奇袭,只能趁夜。可山势陡峭,夜里要想达到奇袭效果势必不能持火,那不过是瞎子探路,畏手畏脚。 可从正面进攻,昨晚那两百铁骑的冲锋都未至城下,皆被铺天箭雨射杀城前。 “唯一的办法只有围而不攻!” 霍尔求从来没还想过围而不攻这种事儿,想着自己好歹也是西爵第一勇士,骁勇善战,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无不臣服,倒是在这龙城要用围而不攻这种不入流的战术,简直是辱没了自己的威名。 “不行!我西爵先锋,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说着,霍尔求转身来到沙盘前,俯身拾起方才扔掉的树枝,指着沙盘里的龙城,言辞凿凿的对阿里图说到:“况且我们没那个时间打消耗,一旦东汉援兵到位,我们再想攻城,谈何容易?” “所以不能让他们有援兵!”说着,阿里图一把抢过霍尔求手里的树枝,在龙城东侧的山谷中间划出一道线来,随后指着这条线对霍尔求说到:“龙城虽易守难攻,但也仅有东西一条丝绸之路可通行,只要我们在龙城东侧建筑工事,隔断援兵,龙城内部迟早弹尽粮绝,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拿下!” 阿里图并未就此说完,他又是顺着丝绸之路往东,在距离龙城一百里的荒漠之中画下一个圆。 “要包围龙城,仅需要两百骑兵,一百弓箭手就可,剩下的所有人,从南北两山外翼绕过龙城,直接到氿泉城西安营扎寨,待龙城陷落,粮草供应重新连上,就可如破竹之势,直捣黄龙!” 听到这里,霍尔求恍然大悟,不仅喜笑颜开,双手抻在沙盘上,接连赞叹:“先生果然是高阴,这样一来,我军将士也不用因为强攻龙城而损兵折将!” “自然如此。”阿里图说着,立马回到自己身为参事的身份上,很是谦恭的向霍尔求行了礼数。 霍尔求是个行事雷厉风行之人,既然阿里图说了怎么做最好,他自然不会有一丝的懈怠,当即拿了佩刀,气势汹汹的走出营帐,站在广场上一声大喝:“众将士听令!” 听到喊话,营帐周遭的将领士兵统统围了过来,各个都斗志昂扬的盯着霍尔求。 “军师说了!我们只留下两百骑兵,一百弓箭手,剩下的人从龙城南北两山外翼绕行至氿泉城,留下来的将士则要将龙城死死围住,哪怕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愿意留下的,待龙城攻破之后,重重有赏!” 重金之下,必有匹夫。霍尔求话音未落,周遭的将士们个个都想打了鸡血一样,拉扯着嗓门高声呼喊着:“我!我!我!” 霍尔求对将士们争先恐后的气势很是满意,阿里图却一脸淡然的杵着他那榆木树杖来到霍尔求身旁,对周遭将士说到:“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本就是我们西爵汉子的骨子里的命!但是,行军打仗不能仅凭一腔热血,还得讲战术谋略!” 说着,阿里图穿过人群,来到营门下,用树杖指向远处的龙城。 “龙城虽为要隘,但它迟早会归为我西爵所有,哪怕对我们的丰功伟绩有所阻拦,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哪怕不是围城建功者,亦是能在其他战场上,杀敌建功,论功行赏!”说罢,阿里图收回树杖,又回到霍尔求跟前,手持树杖,半跪与霍尔求身前,俯首说到:“大帅,围城事宜,还请你直接排令,我相信,无论是谁留下,都将不辱使命!” 说来阿里图善于谋划,依照他的计谋,西爵才能够迅速壮大起来,并势如破竹般攻城拔寨。由此,他在西爵将士心里的地位,可不比身为统领三军的大元帅霍尔求低上三分。 不过阿里图不笨,他知道自己的优势也是自己的劣势,自己再能筹谋,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术士,断然不能辱了霍尔求的颜面。故此,哪怕他刚才的话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已经说得面面俱到,但他还是要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霍尔求。 看着半跪于前的阿里图,霍尔求忙是上前扶起,转而说到:“军师所言甚是。” 说罢,霍尔求当即往前一步,环视了一圈四下的将士,心有盘算之后说到:“阿古力扎!” 听到元帅喊话,昨晚被陈至从马背上打下的西爵急先锋阿古力扎当即扒开人群,来到霍尔求跟前半跪下去,抱拳俯首应到:“阿古力扎在此!” 垂眼看着阿古力扎,霍尔求一脸冰冷的将佩刀搭在阿古力扎的肩膀上,说到:“昨晚兵败,本该将你斩首以示军威,但现在我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率领你部下两百骑兵,一百弓箭手围住龙城,若有一人从龙城逃走,我定以军法,将你部全部斩首示众!” 阿古力扎听完,也是当即应到:“末将领命!” 得了阿古力扎的承诺,霍尔求便是收回佩刀,转而一声大吼:“开拔!”亲率两万余将士绕过龙城,往氿泉城而去。 第0007章 筹谋虽及,后勤却断 随着霍尔求一声号令,两万西爵精兵当即毁灶拔营,动静颇大。 正在龙城西门城楼巡逻的虞庆见着西爵军营里的异动,双眉一皱,心里顿时感到不安。 随着虞庆一通巡逻的副官察尔汗见虞庆愁眉紧锁,却是有些想不透彻,心想西爵拔营后撤,这可是好事一件,应该开心才是,便是劝慰起虞庆,说到:“大人,敌军后撤,龙城危情缓解,你当宽心才是。” 虞庆却是摇头,告诉察尔汗:“古来兵法,皆言一鼓作气,凡退避之举皆有他谋。” 察尔汗听罢虞庆的话,虽心生疑窦,但还是想不透彻西爵退兵的缘由,只好猜到:“龙城南北山夹,壁立千仞,昨晚那西爵突袭失败,恐也知晓了龙城难破,这才退走的吧?” 虞庆没有立即回应察察尔汗,他扶手在女墙之上,一双锐眼仔细的观察着西爵军营之中的一举一动。 一番仔细观察之后,见着西爵两万精兵之中有少许将士并未随大部队行动,反而是在校场集合起来,骑兵和弓兵皆有,虞庆心里的忐忑不由深了一层,忙是转身跑进阁楼,疾步来到沙盘前面,仔细研究起眼下的对战形势。 察尔汗见虞庆神色慌张,也是赶紧跟了进来,问到:“有什么不对劲么?” 虞庆正想得入神,不容任何人打扰到自己的思路,当即抬手示意察尔汗不要说话,随后拔出佩剑,在龙城东门外的山谷之间划出一条横割山谷的线来。 这条线,竟是和那阿里图所划出奇一致! 已经猜到西爵下一步计划的虞庆当即收回佩剑,转身走出阁楼,来到城墙上,对左右士兵喊到:“百夫长听令!” 听到虞庆喊声,才被任命成百夫长的三名士兵先后来到虞庆面前,一字排开俯首半跪,异口同声应到:“在!” “命你三人各率二十人,分别向南山、北山、氿泉出发,侦察方圆五里以内西爵的一切动向!有任何异动,立即传回!” “喏!” 三名百夫长听罢虞庆指示,当即起身,一阵狂奔下了城楼。 虽然已经猜到西爵下一步的计划,但虞庆心里还是没有丝毫的安心,毕竟城中将士仅有两百,想要完全阻止住西爵对龙城的包围,显然有些困难。为将者,一切都需要往最坏的情况去想,若西爵真对龙城形成合围之势,届时援兵被断,城中粮草能坚持多久,必须尽早知悉。 如是想下,虞庆也是紧跟在百夫长之后,脚步匆忙的下了城楼,上了拴在城楼甬道旁的战马,一路疾行到了龙城县府。此时的龙城府衙,因其三面环水的特殊位置,已经成了留守的两百将士的临时兵营。 府衙的前庭此时已经重新布置成了校场,所有休整的士兵都在此由一名千户领着操练战术技能。 不过虞庆并没有停下脚步看士兵们都操练得如何,而是径直穿过前庭,再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来到府衙后院里的厨房,找到伙头兵兵长。 正在生火的伙头兵兵长见到虞庆,立马站了起来,并汇报到:“副尉大人,今日恐怕不能保证平日里的禽肉供应了。” 听到这话,虞庆瞟了一眼不远处摆放原料的桌子,的确没看到什么肉。 不过这也在虞庆的料想之中,所以他并没有多问原因,转而问到伙头兵兵长:“现在城里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伙头兵兵长一番细心回想之后,回到:“按照正常的供应算,顶多五日。” “按照最差的标准呢?!” “最差?!”伙头兵兵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身边正在涮锅的伙头兵,显得有些有苦难言。 虞庆看出了兵长的心思,当即说到:“战事胶着,现在无法面面俱到,我相信众将士已经做好了负隅顽抗的准备,你直接告诉我,按照最差的标准还能坚持多久。” “其实兵长刚才说的五日,就是最差。”涮锅的伙头兵突然接过虞庆的话说到,“余老大怕把真相被其他打战的兄弟知道了,会乱了军心,所以才不准我们乱说。” 说到这里,涮锅的伙头兵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将手里的刷把随手一放,转身跑到米缸旁,揭开盖子,对虞庆说到:“缸里已经没什么米了,哪怕弄点米汤涨肚,都只能挨过五日。” 虞庆被伙头兵的话惊呆在原地,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原本以为龙城里的口粮,再怎样都能坚持到援兵赶到。 “口粮呢?!”察尔汗和虞庆的想法一致,但他想不通为何就突然没了,禁不住的吼了起来,更是拔出朴刀架在了伙夫长脖子上,嗔怒的问到:“是不是你给老子贪了!” 虞庆抬手抓住察尔汗,他知道现在的无名火没有任何作用,必须搞清楚口粮不足的原因。 “城中军粮,为何会突然没了?” 这一次,另外一个负责择菜的伙头兵冲到虞庆跟前,说到:“大人,你们倒是只知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战,何时真正关心过军粮的事儿?西北旱灾,哪儿还有富余的粮食上缴,余老大每次向章知县要粮,章知县都是说朝廷内政未稳,赈灾口粮暂时无法下发。” “就连那两缸米,都是余老大自己家里的糠米,根本不是什么军粮!” 听到这话,虞庆心里一抖,连忙来到米缸前,低头一看。那洁白的米粒之间,满是槽口的糠麸,而从那快要见底的余量来看,身为伙头兵兵长的余老大恐怕已经用他自家口粮当做军粮多日。 “已经几日了?”虞庆问着,一滴眼泪禁不住的从眼角抖落进米缸里。 “没几日……”伙夫长低垂着头回了虞庆。 虞庆显然没有信他,当即转身回到伙夫长面前,一把抢过察尔汗手里的朴刀,将刀口死死的抵在伙夫长脖子上,满眼泪花的呵斥道:“你给老子说实话!不然老子一刀子抹了你!” 被虞庆这么一吓,其他伙夫噗通跪在地上,连声回到虞庆:“大人,已经半月有余!” “半月……”虞庆没想到军粮已断如此之久,怪不得西爵兵临城下,章知县带着全城的人都跑了。 收回朴刀,虞庆一面将朴刀交回察尔汗手里,一面对察尔汗说到:“带上所有休整的士兵,随我去将全城的粮食悉数收到这里用作军粮。” 察尔汗却是立马拦住虞庆,“大人,按照汉律,除去每年税收,不得动民众家什分毫,犯事者皆以强盗之名定罪,轻则发配边疆劳役五年终身不得从仕,重则以死刑论处。” 虞庆抬手拿住察尔汗拦着自己的右手,扭头看着察尔汗,一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犹豫的告诉副官:“我自父王被黜,全家被贬龙城之日起,就熟读汉律,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所说之处吗?!” “大人!察尔汗无意冒犯大人!可一旦战事消停,朝堂之上难免有人会借题发挥,到时候大人你就是百口难辩!” “那我虞庆就要为了一己私欲,怕有心之人的欲加之罪,就放任这两百将士不闻不顾了吗?!” “大人!”察尔汗当即俯首半跪,字字铿锵,“虞国公戎马半生,老来得子仅大人一人,察尔汗一家荫恩虞国公,断不能让大人犯这等错事!” 虞庆此时已经是怒火难扼,这察尔汗却又百般阻挠,气得虞庆俯身拔出朴刀抵在察尔汗脖子上,呵斥到:“乱我军心者,军法处置,你这是要逼我嘛!” 原本被留作人质的曹猛手下,此时来到虞庆身边,领头的彪形大汉张大力对着虞庆抱拳说到:“副尉!若不嫌弃,我们几人可以帮你一下。”说着,张大力放下手来,说到:“入狱一个月来,大人对我们关照挺多,这西爵打到龙城了,首先想着的也是放了我们,不管现在你把我们留下来是为了什么,我们这些人虽大字不认几个,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大人你不方便做,那就让我们几个去做,如何?” “大人,察尔汗觉得这事可行。” “可行?呵!”虞庆仰天一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身为统帅,却畏首畏尾。”虞庆垂眼看向察尔汗,“你还敢说这事儿可行!” 见虞庆怒火更胜,是有要杀了察尔汗的意思,张大力赶紧上前抓住虞庆右手,说到:“副尉大人!张大力心知力量有限,不如就让察副官领着我们一同前往,他熟知龙城地形,这收集口粮之事也会更顺。” 察尔汗反应也快,听了张大力的话,赶忙说到:“大人,察尔汗愿意一同前往。” “所以你就不是独子了?!我已无亲可挂,你却还有双老要养,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虞庆说来是真的被察尔汗给气得不行,一把推开张大力,举手扬起朴刀,对着察尔汗身边的木桌桌角就是一劈,随着桌角落地,虞庆再是说到:“谁敢再多言一字,后果就如这桌角一般。” 说罢,虞庆将朴刀往察尔汗跟前一扔,转身疾步走出后院。 察尔汗也是自责未能拦下虞庆,一耳光呼在自己脸上,随后拿了朴刀起身对张大力说到:“既然你们有心报恩,那能不能帮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把副尉大人给绑咯!” 张大力虽有迟疑,最终却是应了下来,一拍胸口说到:“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随后便是领着其他草寇,疾步出了后院,去绑那虞庆。 第0008章 副官变节,虞庆受伤 虞庆未曾想到战事告急之时,军粮却已断多日,这无疑是让整个龙城御敌之战雪上加霜。 可龙城不能放,一旦放了,无疑是打开汉朝西北的大门,将整个汉朝西北万里疆土拱手让给西爵,此等耻辱割地之事,虞庆断然不准它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两百守城将士视死如归的留了下来,为能以一敌百,每个人都在不分昼夜的操练着,这个时候怎能让这两百忠义之士饿着肚子上战场。 哪怕最后自己落得给株连九族的死罪,也必须去拿了城中百姓余下的口粮,充做军粮。 察尔汗哪会让虞庆去敢这等死罪之行径,心知自己拦不住虞庆的他,只好希望张大力几人帮自己绑了虞庆。 张大力应下察尔汗,领着其他九个草寇,阔步追上虞庆。张大力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心思也挺缜密,他心知自己论武功不是虞庆的对手,只能趁虞庆不注意,一举拿下虞庆才行。 于是乎,在连接后院和前庭的廊道上追到虞庆后,张大力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喊住虞庆:“副尉大人,老张我有一计,你听过再做决定可好?反正听我说话这一时片刻,也耽搁不了多久。” 正在赶路的虞庆虽然很不想理会张大力,但怕不给张大力说话的机会,张大力一直扭着自己,反而会耽搁行事,也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疾步走向自己的张大力,问到:“有什么建议?” 只是话音未落,虞庆只见张大力重拳挥来,自己脑门实打实的接下这一拳后,当即失去了意识。 看着昏倒在兄弟怀里的虞庆,张大力忙是并手求饶,说到:“得罪了虞庆,等你醒了,你想怎么样都好。” 此时,察尔汗赶了过来,见着已经被打晕过去的虞庆,当即拔出朴刀。 张大力以为察尔汗这是要杀了虞庆,惊得双目一瞪,伸手抓住察尔汗右手,呵斥道:“你要干嘛!” “不伤了他,我又怎么能和他断了关系,又如何去收刮那百姓口粮来充当军粮。”察尔汗看来主意已定,说完之后,一把推开张大力,转而挥刀在虞庆左臂上划了一刀。这一刀虽有见血,却也只是伤了虞庆皮肉。 张大力有些看不懂了,看着虞庆臂膀上的伤口,他赶忙脱下粗布麻衣缠住,同时不解的喝问着察尔汗:“收刮口粮而已,用得着伤人吗!?” 察尔汗深吸一口气,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之时,告诉张大力:“如果龙城陷落,我们也都战死在此,那收刮口粮之事谁都不会过问。可一旦龙城守了下来,朝中本就有人想要找到把柄对虞国公一家斩尽杀绝,我怎可让少将军给人口实。” “那也不用这样啊!” “不这样,我又有什么理由和少将军断绝关系!”察尔汗吼完,当即半跪在已经昏倒过去的虞庆跟前,俯首说到:“将军,察尔汗今后无法再追随你左右,还请你原谅察尔汗的不忠。” 说罢,察尔汗又是挥动朴刀,在自己的臂膀上割出一道口子来。 张大力完全看傻了,见着察尔汗臂膀上那止不住往外流的血,他转手抓住察尔汗的衣领,将察尔汗拖到自己跟前,吼了起来:“你他娘的是不是傻了!” 察尔汗却是抬手握住张大力的手,满心诚恳的将朴刀交到张大力手中,并对张大力说到:“少将军的安危,以后就摆脱诸位英雄了。” “你他娘的不说这话,我们也能啊!” “但察尔汗还有一事希望诸位能帮忙。” “说!” “追杀我!” 此话一出,张大力和其他九个草寇同时傻愣在了原地,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虽有迟疑,张大力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察尔汗,说到:“中!虽然我们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你是读过兵书的人,你说的准没错!” 察尔汗听完这话,抿嘴一笑,当即起身,捂着那流血不止的伤口往前庭跑走。 随后,张大力也是起身,对着身边两个草寇说到:“你们仨留下来照顾副尉大人,剩下的人……随我追杀察尔汗!” 虽有不愿,但张大力还是在深吸一口气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声怒吼:“恶贼察尔汗,胆敢刺杀副尉大人,纳命来!”领着其他六名草寇“追杀”起察尔汗来。 正在前庭操练的众将士听到廊道传来的喊话,当即一惊,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廊道那边,只见察尔汗捂着满是鲜血的左臂从廊道跑了出来,却是无人上前拦阻,只因所有人都还在懵圈之中,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察尔汗倒也演得逼真,见到所有将士都看着自己,先是一愣,转而借着灯台踏步翻上屋顶。 此时,张大力他们还未从廊道追出来,察尔汗也没有立即跑走,而是停在屋顶上等待张大力他们。 过了转眼的功夫,张大力才是举着朴刀从廊道冲到前庭,指着屋顶之上的察尔汗喊到:“察尔汗,你胆敢刺杀副尉大人!论你跑到天涯海角,也别想逃出生天!” 听完这话,察尔汗才是转身顺着屋顶,从围墙跳了出去。 见察尔汗已经出了府衙,张大力也是赶忙领着草寇冲出了府衙大门,一直喊杀着“察尔汗别跑!”直到跑出府衙之内再无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为止。 回头看了一眼,见着没有士兵跟来,张大力立马听了下来,冲着察尔汗喊到:“可以了!” 此时的察尔汗已经脸色发白,额头上也是冷汗淋漓,停下来的一瞬间直接瘫坐在地上,靠着布庄外的灯台大口喘息起来。 张大力赶忙上前扶住察尔汗,再是转眼一看察尔汗左臂,禁不住破口大骂起来:“马蛋!只是演戏,要这么狠心么?!” 察尔汗抿了一口气,对着察尔汗一笑,很是满意的说到:“不真一点儿,他们又怎会信?” “我倒觉得这些士兵都是忠义之士,断然是副尉亲自来,事后他们也不会有人说出口去。”张大力一边如是说着,一边伸手扯下灯台旁的布庄招幡,从幡上撕下一条布来给察尔汗包扎伤口。 察尔汗却是摇了摇头,闭眼靠在灯台上,对张大力说到:“此战之后,若这两百将士有人活了下来,朝廷必定会论功行赏,加官封爵。而人最怕的就是靡靡之音,这些士兵都是刀口舔血活下来的,更遭不住这些诱.惑,难保无人说漏嘴。” “你们这些个当官的要是把这些打肚皮官司的时间花在正事儿上,这龙城会只留下两百将士?” “谁说不是呢?可这才是朝廷。”察尔汗说着,禁不住一声轻叹,随后把住张大力的手,一字一顿的对张大力嘱咐到:“时间不多了,我并无大碍,你们赶紧去收了口粮,从后门偷偷搬到后院厨房,别误了士兵们的吃饭时间。” “那你怎么办?” 察尔汗抿嘴一笑,“或许我能做点儿别的事儿。” 张大力凝视着察尔汗,他心里虽然感觉到察尔汗是要做什么不太好的事儿,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最后只好抿嘴一叹,说到:“还是那句话,你是熟读兵书的人,我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儿都不会害了我们。” 得了张大力这话,察尔汗很是欣慰的笑了起来,说到:“快走吧。” “保重。” 张大力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察尔汗的伤势,但在稍微的迟疑之后,还是领着兄弟就近进了布庄。 察尔汗见这口粮之事已经完美解决,也是深吸一口气,吃力的扶着灯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往远处的西城门走去。 张大力也是不枉察尔汗托心信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是将府衙后院厨房的两大米缸全都填满了粳米,更是收刮来不少鱼肉。 伙头兵们见着这些东西,也是加紧打理起来,赶在饭点之前将足量的伙食做好,送到了临时做了食堂的府衙前厅,让所有士兵都吃了个饱。 既然这口粮之事已经解决,张大力知道这御敌之事不能少了虞庆半刻,也是不管虞庆有没有恢复过来,直接提了一盆水来到厢房,二话不说泼在床上躺着的虞庆脸上,将虞庆浇醒过来。 见虞庆惊坐起来,张大力忙是半跪于前,抱拳请罪:“副尉大人,张大力斗胆包天伤了大人您,但军粮之事已解决,大人若要降罪,张大力绝无半点辩驳。” “说得好!”虞庆虽才醒来,但听完这话,当即起身,从床边拔出佩剑抵在张大力脖子上,“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做这等糊涂的事儿!” “大人!是张大力一人自作主张,并无他人教唆。” “你当我当真认不得你手里的朴刀是察尔汗的嘛!”说着,虞庆手腕一转,用剑背猛力一打张大力手背,朴刀哐当落地。 看着地上的朴刀那还带着血迹的刃口,深度要比自己左臂上的刀口深上不少,虞庆也是猜到了一二,不由是挥剑劈断床帏,警告着张大力:“若察尔汗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把你们千刀万剐,也难泄我心头之愤!” 说罢,虞庆收了佩剑,当即疾步出了厢房。从天色来看,那两个百夫长已经出去两个时辰,该有消息回来才是。 第0009章 友军设伏,求援又误 为保住虞庆这一根独苗,报答虞国公夫妇当年对自己一家人的救命之恩,察尔汗不惜以“叛徒”的代价,伙同草寇张大力等人完美解决了军粮一事。 而陈至这边,也因为一夜耽搁,不免快马加鞭往西北总督府赶。奈何行至氿泉城外,不曾料到天气突变,起了北风,顿时飞沙走石迷得人马无法睁眼,只好寻了处土丘暂时躲避。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狂风未歇,一队汉朝将士突然从土丘周边杀了出来,让陈至和曹猛一下意识到自己是遭了埋伏。 至于这些汉朝将士为何会突然袭击自己,在眼下朴刀已经砍到眼前的形势来看,已经来不及解释,只能先把这一架打了再说。 刹那之间,陈至十余号人和汉朝二十名将士在飞沙走石之中扭打成一团。 不过陈至冷静得很,并没有对这些将士下死手,仅是干净利落的卸了他们手中的朴刀,避免曹猛他们被伤着了。与此同时,他也是告诫曹猛他们不得下重手,主要以防守为主。 在陈至这样的要求下,两队人马在风沙里扭打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却是谁也没有伤得半分。恰时风停,漫天尘沙落地,陈至忙是抬手拦住曹猛等人,并对眼前的二十汉朝将士喊到:“且慢!我们是奉命前往西北总督府求援的人!” “你以为我会信你?!” 汉朝将士里带头的抬手指着陈至,满口嚣张的说着,若不是陈至已经把他手里的朴刀卸了,此时的他恐怕已经提刀砍向陈至,哪儿会像现在这般只是和陈至保持安全距离,仅是逞口舌之快。 曹猛此时才是一眼认出这带头的人来,喊到:“好你个郑奎,居然埋伏你曹猛大爷!你们这些个当兵的,是不是没得个坏心思,就打不过我们啊!” 陈至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叫嚣的人,从他身穿的盔甲来看,是和虞庆身上穿的一样,该也是一名御侮副尉。不过和虞庆相比,他看上去要老不少,方脸上满是被强烈的紫外线晒得皲裂的紫黑皱皮。而且从他手背上的伤痕来看,这人是个经历过战场的老手。 看出这些来,陈至立马拿出虞庆的玉佩亮在这御侮副尉眼前,说到:“副尉大人,我们可是手持信物之人。” 结果这御侮副尉却是咧嘴一笑,翻手摊开指向虞庆:“一块玉佩并不能说阴什么,你若真是求援之人,就拿出求援文书来!” 听到文书二字,陈至顿时愣了,心想战事焦急倒没让这些家伙忘了正常的行政管理,简直是效率极其底下的军事管理。可现在不是在和这个人解释文书之事的时候,龙城那边可还有近三万的西爵精兵正虎视眈眈的准备攻城,自己在路上多耽搁一分,虞庆那两百将士就多一分危险。 “让开!”陈至右手一挥,霸道说到:“我现在没空和你扯什么文书之事,你能当到御侮副尉,脑子也应该不太笨,理当看出来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 “那也不可能让你们就此过去!” 说着,这御侮副尉当即撤步抬拳,刀眉紧锁的凝视住陈至,看起来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陈至完全没想到这个御侮副尉这般死脑筋,当既然是友军,直接短兵相接,伤了人就不好了。而且从刚才的事来看,这二十号汉朝将士是早就埋伏在周边的人,从他们脖子上挂着的用来遮挡风沙的口罩来看,他们是有备而来。通过这些分析,陈至感觉到,或许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和曹猛他们有关。 “好!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留住我们了,那我就和你打一架!”说罢,陈至抬脚将脚边的朴刀踢到这御侮副尉脚边,随后看着御侮副尉俯身拿起一把朴刀,说到:“如果我赢了,你就必须无条件的放行我们!” 曹猛一听这话,当即不爽起来,来到陈至身边不服的说到:“老子还没孬到要你保护的地步。”说完,曹猛又扭头看向御侮副尉,昂起头来,牛眼瞪大,“就这些个不入流的货色,老子一人就能……” 陈至可不想因为曹猛的鲁莽,耽搁了事情,虽这一天一夜里两人也是一同经历了些生死之事,但大局之下,陈至还是没让曹猛把话说完,直接将朴刀横在了曹猛的脖子下面。 曹猛一下闭了嘴,垂眼看着泛着冷光的刀背,气都不敢大口乱出的问到陈至:“你这啥意思?” 陈至一笑,“我的意思难道还不阴白么?” “懂了,懂了。”曹猛一笑,小心翼翼的退了一步,随后忙是抬手捂着脖子跑开。 那御侮副尉见了这等情况,禁不住对曹猛冷嘲热讽起来:“没想到向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荒漠草寇大王,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北狼曹猛,今日会落得这个听他人差遣却连大气都不敢乱出的样子,简直可笑至极。” 陈至心知这是这人的离间之计,也没分说,只是将朴刀指向他,冷冷说到:“我和曹兄萍水相逢,若不是曹兄告知我遇害真相,我如今也不过糊涂之人,且不说我和曹兄出生入死共御西爵,岂是你这人能三言两语就能离间得了。” “废话少说!我郑奎已埋伏在此多日,要得就是将你等恶人一网打尽!” 话已说尽,郑奎——也就是那御侮副尉——当即提刀迈步,冲向陈至。 临近了,郑奎马步稳扎,一转朴刀,由下往上,朝着陈至势大力沉的挑劈过去。 陈至倒是不慌不忙,扭腰旋身躲开之间,反而是手握朴刀朝着郑奎脖子猛劈下去。 郑奎也是眼疾手快,顺势将朴刀在手中一转,身体顺势下沉,横刀挡住了陈至的这一刀劈砍。罢了,郑奎又是一腿横扫千军,直扫陈至下盘。 陈至抿嘴一笑,左脚一转,直接用脚掌接住郑奎,转而右手一转反握朴刀,朝着郑奎心口直刺下去。 郑奎忙是侧身躲开,却已是失了重心,只好忙是顺势后翻退走,同时甩刀弹开陈至手中朴刀。 曹猛看着郑奎输了一合之后半跪在地上那气愤不已的模样,当即为陈至鼓掌叫好起来,一想到那徐步的事,不免连声吼着:“好!打得好!” 可他这一吼,则是彻底把郑奎给惹怒起来,让他们的求援之事又被耽搁。可那西爵两万精兵,此时正绕过龙城南北两山,浩浩汤汤的往这氿泉而来,不日则能完成对龙城的合围之势。 第0010章 一招制敌,快马加鞭 氿泉城外,陈至和郑奎打的是难解难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手脚之下已经走过数十回合。 陈至担心继续被郑奎耽搁了求援的时辰,龙城那边恐怕就是凶多吉少,原本不想下重手伤了郑奎的他,到此时此刻也只能以大局为重,亮出自己的真本事来。 虽然初到此地之时,陈至的海绵体因为时空坍塌的原因出现的运行问题,可近一个月的休息,也已经完全让他恢复了记忆,知道了自己原本是独狼特种大队的队长,一名在世界军事比武大赛中蝉联冠军的特种兵。 要不是对这个时代还不太熟悉,有必要先隐藏自己的能力,陈至又岂会被龙城监牢困住。 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不得不拿出真本事。 如此想罢,陈至再次拉起架势时,所有姿势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当然,他现在使用的是特种兵的格斗术,讲究一招擒敌的战斗用招式。 曹猛他们自然看不懂这是什么招式,只是觉得侧身站定的陈至看上去没有一点气势。 “该不是认怂了吧?”蛮牛见此,也是忍不住的说到:“可是看现在的形式,怎么看都是陈老弟站上风了啊。” 曹猛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抿着嘴摇了摇头,只是回了一句:“先看一看吧。” 其实和曹猛一样,郑奎见着陈至突然摆起毫无气势且更像是防守的架势,仅是那一双鹰眼里透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来,也是禁不住的笑了起来,甚至嘲讽道:“怎么?知道打不过我了,想要死防?” “抱歉,我没有这个打算。”陈至毫不犹豫的回了郑奎的嘲讽,同时轻蔑一笑,摊手对向郑奎,做出挑衅的手势来,“够胆就放马过来。” “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郑奎双眉一锁,当即提刀向陈至冲来。 陈至却是站在原地,宛如泰山一般纹丝不动。 曹猛见陈至这是要空手接白刃,顿时提心吊胆起来,双眼惊得如牛眼一般大,惊呼道:“这是要干嘛?!” 蛮牛也是觉得陈至这是在找死,忙是问道曹猛:“老大,要帮忙吗?” “帮忙?!”曹猛心里一顿纠结,他还清楚的记着刚才陈至把朴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事情,而且一想到这件事儿,脖子上就感到一阵凉意,要是真去帮了忙惹到了陈至,最后自己恐怕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而且这两天和陈至相处下来,曹猛已经多少感受到了陈至的实力,这也让他在这一刻虽然不懂陈至是要干嘛,但心里还是相信陈至能应对自如。 “算了!我们还是安静得站一边。” 曹猛说着之际,郑奎这边已是杀到陈至跟前。 只见郑奎双脚站定,借着适才冲锋的惯性,手握朴刀朝着陈至的脑袋用力挥砍过去,那速度如同迅雷一般,让人只能看到朴刀残影。 曹猛见郑奎这是下了死手,顿时惊喊出来:“遭了!”可下一秒,他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在原地。 陈至不仅没有被朴刀伤及分毫,更是擒拿住了郑奎的右手手腕。而且他没有给郑奎挣脱的机会,由着郑奎的惯性,左手往后用力一拉的同时,抬起右脚朝着郑奎右腿股沟用力正蹬出去。 转瞬之间,郑奎整个人腾空横在陈至身前。 紧接着,只见陈至高举右手,卯足力道之后,用手肘重重地打在郑奎的后脑勺上,当即将郑奎打趴在地上,没了动弹。 “发生了……什么?!”曹猛完全惊呆住了,他没想到堂堂的氿泉城御侮副尉郑奎居然能被陈至一招秒杀,更让他想不通的是陈至使用的招式,看上去没有什么气势,用起来却简单利落,一气呵成。 曹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忙是跑到陈至身边,走近仔细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郑奎,伸出右脚将郑奎撩翻过来,确认郑奎已经昏死过去之后,立马冲着陈至竖起了大拇指。 “陈小老弟,你也太厉害了,这用的啥功夫?” “格斗术。”陈至对着曹猛抿嘴一笑,转身走向战马,等翻身上马之后,他才是拉着缰绳对那些个跟随郑奎而来的将士喊道:“你们的大人并无大碍,不过是昏死过去而已,两个小……一个时辰之后就会醒来。” 说完,陈至可不想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忙是喊到曹猛等人:“上马,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曹猛看着地上的郑奎,手里的朴刀握得紧紧的,此刻的他是想杀了这郑奎的,毕竟郑奎一直在找他们的麻烦,如果今日不趁机杀了他,等他醒来之后,恐怕会更难对付。 陈至见曹猛迟迟不肯上马,还有那握着朴刀的右手青筋暴涨,自然是猜到了曹猛的心思,当即勒马来到曹猛跟前,提刀指着曹猛,呵斥到:“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让我杀了他!”曹猛终究还是要杀了郑奎,以绝后患。 可没等曹猛举起朴刀,陈至却是提前用刀背用力打在了曹猛的胸口上,将曹猛打的接连退步,最后更是踉踉跄跄的摔坐在了地上。 曹猛没想到自己会被陈至打成这般狼狈的模样,当即气势汹汹的站起身来,抬起朴刀指向陈至,吼到:“姓陈的,别以为老子真的怕你!老子就不信你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这十个人!” 陈至却是淡然一笑,“我能一人勇挡西爵精兵数百人,要战你们十个,不过是易如反掌。” 嘴上虽如是说着,但陈至并未真正生气,反而是策马来到曹猛跟前,横刀立马,冷冰冰的问到曹猛:“如今西爵东犯,你还纠结这般个人恩怨,是想真的让整个汉朝都沦为西爵领地么?” 曹猛虽然很不爽陈至的做法,但他知道陈至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可心里那份担心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挥之不去。 无奈,曹猛只好将手中朴刀往地上一插,双手一拍,摊在陈至面前,吼道:“那你说怎么办!不杀了他,等他醒来,又来阻挠我们行事的话,你又该怎么办!” 陈至抬手把住曹猛肩膀,回头看向那郑奎,说道:“如果他再来捣乱,我会亲自杀了他。”说罢,陈至回过头来,问着曹猛:“你看如何?” 听了这话,曹猛当即拔了朴刀,翻身上马,告诉陈至:“老子信你!” 陈至并没有再多说一字,只是用朴刀刀背一拍马屁,策马往张掖而去。而这一路上,陈至等十一号人都不敢半点怠慢,直接是连夜赶路,在翌日东方既白之时,赶到了西北总督府所在的张掖城下。 第0011章 友军有诡,蛮力开城 一路披星戴月,快马加鞭,陈至和曹猛等十一号人在泓源元年十月初八的黎阴时分赶到了西北总督府所在的张掖城西北城门下。此时,东方即白,熹微的晨光之下,城楼之上烛火亮堂,士兵操戈巡逻。 再加上那城门紧闭,陈至隐隐感觉到,这西北总督府恐怕已经知晓了前线吃紧的事情,故而做好了一切的防御之事。 可也正因如此,西北总督府作为西北兵力调度中枢,既然知晓龙城吃紧,为何不发兵驰援?反而在此做起了缩头乌龟,拥兵自守。其中缘由,万莫深邃,不得轻易下个断定,着实让陈至心生忐忑,愁上眉梢。 曹猛倒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战罢郑奎那厮之后,自己是连夜赶路,半路上别说小憩一会儿填个肚子,连一滴水都没沾着,此时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得赶紧去那总督府好好吃上一顿才是。于是乎,见着往日里敞开的城门此时关着,曹猛没有半点迟疑,仰头朝着城楼之上大声喊道:“守门的呢?赶紧来开门!” 喊完,见没人搭理自己,曹猛只好低下头来,把头扭到一边谩骂起来:“马蛋,老子现在饿得头昏眼花的,结果还被人请了顿闭门羹。” 不过曹猛这边话音刚落,城楼之上便是传来回应。 城楼上,一个依稀看去像是个刚刚及冠的士兵蛋子趴在马口女墙槽口上,探出个头来,冲楼下喊道:“你们干嘛的。” 听到喊话,陈至赶紧掏出虞庆给自己的玉佩高高举起,亮在士兵蛋子眼前,回到:“兄弟,我们奉命从龙城而来,要见西北兵马总督,前线告急,望你速去通报开门。” “哦。”士兵蛋子漫不经心的回了陈至,便是把头收了回去。 曹猛听到士兵蛋子那漫不经心的回答,顿时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得火冒三丈的他撸起袖子一副想要收拾人的架势,口中更是吼着:“兄弟们!待会儿进了城,见着那西北兵马总督,先把他府上值钱的都给老子砸咯,不然我怄气得很!” 曹猛敢说,蛮牛这些个小弟也是敢应,当即振臂高呼:“好!”更有小弟叫嚣到:“马蛋,要不把这总督废了,老大你直接取而代之得了!说打架的本事,老大你能输谁?!” 小弟的马屁倒是拍得到位,拍得刚才还愁眉不展的曹猛顿时喜笑颜开,打着哈哈,摆手谦虚起来:“哎,瞎说什么大白话,我曹猛打架是个好手,但怎么……”曹猛说着,转头看向陈至,接着说道:“也比不上陈小兄弟。” 陈至对于曹猛这般恭维,只是扭过头来,对着曹猛浅浅一笑,并未回话。 可这边话都说过几巡,东边的太阳也是露出头来,一缕缕金灿灿的阳光打在疲惫不堪的陈至他们身上,张掖城的西北城门却连个门缝都没打开。 本来就瞌睡得很,身上再被这暖洋洋的阳光罩着,曹猛禁不住张开血盆大口打起哈欠来。完了,曹猛眨巴了两下眼睛,同时吧唧了两下嘴巴,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脸上糊了一巴掌,遂又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后,又是谩骂起来:“这他娘的是生崽儿去了吗?大半天都不来开门!” 陈至其实也挺在意这城门为何迟迟没有打开,心想这通报的士兵再慢,就是把城楼到总督府这一路上的蚂蚁都踩死了,这时也该大开城门了才是。 曹猛等不下去了,他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一脸不爽的对蛮牛说到:“阿牛,你去把门给老子撞开!” 蛮牛倒也不含糊,听了曹猛的差遣,应了一声“中”,当即翻身下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城门走去。临到城门前,蛮牛仰着脖子看了看眼前这一道高约一丈的铁门,倒也没觉得自己不行,遂扭了扭脖子,又舒展了一下四肢,最后往手心啐了口唾沫,一顿摩拳擦掌之后,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随后如同一头脱缰的疯牛一样,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只听城门“砰!”的一声巨响,竟是有一堆尘沙从城墙上抖落下来,在晨光的照耀下如同金沙一般。 陈至也是被这一声闷响着实惊了一跳,方才等来的困意,顿时轻了不少,更是心想这蛮牛有这等蛮力,那龙城监牢的那些个木桩怎么就把他给困住了呢?不过再仔细一想,或许是蛮牛那民不与官斗的思想已经深入骨髓,让他在那方寸牢房之中,自以为自己没有那个挣脱束缚的力量。 而且不只是蛮牛有这等想法,身为草寇头目的曹猛恐怕也是如此,否则他在知晓蛮牛力量的前提下,又怎会让蛮牛坐以待毙?放弃越狱。 曹猛虽然对蛮牛的表现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还是关心的问道蛮牛:“阿牛,行不行啊?不行的话就算了,大不了我们不搬救兵,继续去做我们的逍遥草寇,反正哪个当皇帝对我们都一样。” 蛮牛刚才应该是用了吃奶的劲儿了,此时被反作用力震得浑浑噩噩的他不免有些步履蹒跚,一扭一拐地甩着头往曹猛这边走来。等到了曹猛跟前,他才是站定下来,举着右手,眯着眼摇了摇头,说到:“肚子空的,用不起劲儿。” 曹猛倒也没责怪蛮牛,反而是趴在马背上,问道蛮牛:“那你想吃好吃的么?” 蛮牛一听到能吃到好吃的,立马抬头看着曹猛,接连点头。 曹猛抬手指向城门,告诉蛮牛:“这门开了,不仅仅你能大鱼大肉,我们兄弟些也都能饱餐一顿。“ 蛮牛听完这话,一个字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去,看着那道城门,随后一声大喝,又一次朝着那城门冲了过去。片刻之后,只听城门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惊得陈至胯下的战马都不安的嘶鸣起来。 陈至赶紧拉扯缰绳,双眼却是死死的凝视着城门前的蛮牛,一脸担心,心想这蛮牛是不是不要命了。 可眨眼的功夫之后,只听到城门传来一阵嘎吱声,随后便是轰然倒塌。 “好!”曹猛见城门开了,顿时兴奋得鼓掌叫好。陈至却是完全看懵了,心想这蛮牛到底得有多大的劲儿,连这城门都能撞开,那反作用力岂是他一个肉体凡胎可以承受得住的?果然,陈至这边刚想到这里,那撞开城门的蛮牛随即倒在了地上,生死不阴。 第0012章 蛮牛命古,曹猛崩溃 随着张掖西北城门的轰然倒地,蛮牛也是倒地不起,惊得方才还夸夸大赞蛮牛的曹猛立马傻了眼,瞪大了双眼直挺挺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蛮牛,愣了半天神,才是一声惊呼:“阿牛!”遂翻身下马,连滚带爬跑到蛮牛身边,扑通跪在地上,将蛮牛抱在怀中。 陈至也是紧随在曹猛身后狂奔到蛮牛身旁,看着口吐血沫的蛮牛奄奄一息的躺在曹猛怀里,嘴角却努力上扬,心里顿时五味陈杂。 曹猛可不想蛮牛死在这里,他忙慌的用手为蛮牛擦拭着嘴角的血沫,更是禁不住落下七尺男儿热泪,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喊着蛮牛:“阿牛,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哥哥我还要带你去娶那吐蕃的漂亮寡妇,她都已经答应哥哥我了,大家伙都在等着和你们的喜酒,你可不能有事!” 蛮牛嘴角上扬了一下,随后颤抖着缓缓抬起他的右手,同时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一样,看得一旁的曹猛很是难受。 曹猛眼角瞟见蛮牛抬起的右手,忙是死死握住,可他不知道蛮牛是想说什么,他很急,因为他怕蛮牛死在这里,这让他只能胡乱猜测蛮牛要说的话,然后说着:“放心,哥哥一定会让人八抬大轿去迎亲的,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你!” 可是陈至知道蛮牛想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儿,能够读懂唇语的他,看着蛮牛那张合的嘴唇,听着蛮牛气息微弱却要用尽余生的力气说的话,他感到心如刀割。可陈至更加阴白,蛮牛或许已经救不过来,此时的他多半已经五脏六腑都已经裂了,在这个时代,等着他的只有死亡。 或许,这个时候,让蛮牛没有任何遗憾的离开,才是对蛮牛最大的敬意。 虽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陈至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对曹猛说到:“他只是想说,他做到你让他做的事了。” 曹猛吃惊的抬起头看向陈至,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因为这话怎么听都感觉是在交代遗言一样,他怎么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是的,阿牛他想说的绝对不是这句话。“曹猛一边摇着头说着,一边将双手伸进蛮牛身下,想要将蛮牛抱起来,可他这样一动,顿时让蛮牛满口喷血。 曹猛被吓着了,他忙是停了下来,颤抖着双手抱住蛮牛的脑袋。 “阿牛,你不要吓哥哥啊,哥哥什么都不怕的,就怕你死。“ 蛮牛双眼死死的看着曹猛,仅存一口气的他知道陈至能听懂自己想说的,便是用最后的力气,一停一顿的默默说着:“哥哥,门……我打开了,兄弟们……可以……吃上……饱饭了。“ 陈至听完这话,一直强忍在眼眶中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这一刻,蛮牛让他想起了他曾经的战友,也是这样躺在自己的怀中,用最后一口气告诉他,“连长,任务……我完成了。”陈至没想到在这里,他还能遇到这样伤神的事情,一时间竟是接受不了,只好把头扭向一边。 曹猛不知道蛮牛在说什么,他只好扭头看向陈至,催促起来:“陈至,阿牛说的什么?” 陈至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蛮牛,正好和看着自己的蛮牛眼神对上,那一双已经开始瞳孔放大的眼球里却依旧饱含着蛮牛对曹猛的深情厚谊。 蛮牛希望陈至一定要把话告诉曹猛。 可那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将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插进曹猛的心里。 曹猛看陈至半天都没说话,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蛮牛,不由是冲着陈至凶了起来:“说啊!你快说啊!” “哥……”刚是开口,陈至便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只好再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自己曾经遭受过的悲伤,继续说道:“哥哥,门,我打开了,兄……”陈至没想到,要从自己口中说出这句话,简直比要了自己的命还难。 “你他娘的说啊!” “兄弟们,可以吃上……饱饭了。”说完,陈至抬手对着自己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这一巴掌,打的不仅仅是自己对曹猛的残忍,更是打自己的无能为力,打自己身为一名特种兵却为了自我保全害了蛮牛。 曹猛听完陈至的转述,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回头看向蛮牛,抿嘴一笑,捧着蛮牛那黝黑的脸蛋,哭笑着说:“我的好兄弟,哥哥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恩,哥哥也会带着你给的命,好好活下去的。” 言尽于此,蛮牛没有再说一句话,随着那嘴角微微上扬,终是撒手人寰,软在了曹猛怀里。 这一刻,曹猛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北匪首,终于是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是天云为之变色,哭得是骤雨突至,似乎连老天都在为蛮牛的死而落泪。 骤雨之中,陈至双拳紧握,他没想到最后害死蛮牛的便是进犯汉朝的西爵,反而是身为西北总督府掌事,手握西北兵马调度大权的总督府府尹。此时,他不免更加担心那留守龙城的虞庆和两百将士,有这等自顾死活的府尹,援兵怎可求到?岂不是坐以待毙。 断然不能让这等事发生,更不能让蛮牛的命白白交在这里,这援兵,求必须求到,若求不到,杀了这不作为的府尹也必须求到! 既然虞庆的信物根本没有用,陈至便是将玉佩揣进了胸口,随后转身回到战马前,翻身上马。 将朴刀握在手中,陈至回头对其他草寇小弟说到:“如果我半个时辰还没回来,你们就赶紧带着曹老大离开,往东走,越远越好。”说完,陈至便是一拍马臀,在疾风骤雨之中,策马往总督府而去。 街道两旁,商市初醒,有人从楼上的窗口探头出来,看向在街道上策马狂奔的陈至。 他们有的是被城门倒塌的轰隆声惊醒过来的,有的是被曹猛的嚎哭惊醒过来的,唯独没有人是被西爵即将杀至城下惊醒过来。或许,活在总督府荫庇之下的他们,深信着他们的朝廷能够护住他们周全。 可是,陈至深信,若龙城那两百铁血将士都无法拦住西爵,这张掖总督府纵然有将士万千,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的纸糊老虎,不堪一击!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收拾了这不作为的总督,以震军威! 第0013章 纯钧剑出,虞路被擒 快马扬鞭,一阵急行,陈至直往西北总督府来。西爵东犯,张掖本就在军事要地,此时此刻已经听闻风声的西北总督,自然是把自己的府衙四周都罗列重兵。 这不,陈至才策马赶到距离总督府还有足足半里之地,数十名手持铁戈的战士便从府衙两侧冒雨冲出,迎面向陈至包围而来,最后在总督府外将陈至包围其间。 陈至勒马停在街心,环顾四周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士兵,手中朴刀握得更紧了一些。 虽然心里因为蛮牛的死亡已经对这些人没了一丝的好感,但陈至心里清楚此时此刻自己的主要任务依旧是求援,既然这些个士兵还没有主动上手伤及自己,自己也没有直接动手的必要。 何况随着周遭的二十来个士兵,一名身穿银色铠甲,英姿飒飒,腰间别了一柄短剑的英俊少年穿过包围圈,径直来到了陈至的马前。 少年到了陈至跟前,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短剑,指向陈至,喝到:“大胆狂徒,西北总督府岂是你可随意硬闯的?” 陈至瞥了一眼眼前这个少年,龙眼虎鼻,体格健硕,身高更是八尺有余,绝非一般的士兵。再仔细一看少年手中的短剑,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阳光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是古代的十大神剑之一“纯钧”没错了。 能拥有纯钧之人,必定是皇室贵胄。 陈至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上这等身份尊贵的人,可再细想一下,这等身份之人却只能在此冒雨行护卫之事,那总督府内势必还有更加重要的人在。 少年见陈至只是在上下打量自己,尤其是对自己手中的纯钧格外注意,不由是撤步侧身,收了纯钧,换做手指指向陈至,再次喝到:“看尔身穿囚服,且绣有龙字,必定是那龙城的死犯。” 陈至听到这里,笑了,问道少年:“那又如何?” 少年回到:“西爵东犯,给尔逃窜机会,尔即不好好逃命去,反来硬闯西北总督府,那就休要怪我要你就地正法!” 陈至听着少年铿锵有力的警告,不免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发现该少年恐是才成年,血气方刚实属正常。而且这股子临危不乱的气魄,也和那虞庆有几分相似,这不免让陈至好奇的问道少年:“少年,哥哥手下不杀无名之辈,你倒不如先告知我名讳。” 少年也不认怂,转身再次将纯钧指向陈至,趾高气昂的说到:“你听好了,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护国公长孙/当朝皇帝伴读侍郎虞路是也!” 听到少年的名字叫做虞路,还有他身为护国公长孙的身份,陈至脑子里立马想到了龙城里的虞庆,不免立马追问到虞路:“虞庆和你什么关系?!” 提及虞庆,这虞路顿时变得情绪激动起来,仅是说了一句:“护国公嫡子名讳,岂是你个死犯可以轻言,今日我就要好好的让你知道一下,汉朝将士的威严!”当即是屈膝一跳,原地高高跃起,抬手拉剑,一双龙眼死死的凝视住马背上的陈至。 适时,天际劈来一道惊雷,轰隆声中,一道冷光从纯钧剑身折来,正好晃了陈至胯下战马的眼睛。战马当即一声嘶鸣,一双前腿高高扬起,马蹄在雨中慌乱踢蹬。 陈至眼尖,见着马蹄朝着虞路心口踢了过去,忙是一拉缰绳稳住战马,同时将手中朴刀朝着虞路手中的纯钧刺了出去。 霎时之间,朴刀便于纯钧短兵相接,顿时化为无数碎片散落一地,但也成功将虞路震退出去,避免了他被惊马踢中,否则纵然他身穿银铠,也必定重伤。此时龙城万分危急,如果让虞庆知道了他的子嗣重伤,怕是要乱了他的分寸。 虞路却是血气方刚,哪儿有这么多细腻心思,见自己被震退出来,却是在落地之后立马屈身起跳,再次朝着陈至刺了过来。 陈至可不想在这个地方被这么个小屁孩纠缠住,毕竟龙城事态紧急,多耽搁一个时辰,那虞庆就多一分危险,更是对不起那蛮牛。反正要去见那西北总督,如果擒了眼前这个虞路,求援之事该是要轻松许多。 如此想过,陈至见着纯钧已经刺到眼前,右手当即一拍马背高高跃起,躲过纯钧的同时右脚猛地踢在虞路胸口之上。随着一个后翻落地,陈至乘胜追击,两个箭步冲到还未坠地的虞路身后,接住虞路的同时,一手抓住虞路左手反扣身后,一手夺了纯钧横在虞路脖子前。 虞路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被打败,看着那一把悬在自己脖子前的纯钧,他一双眼睛都在颤抖,脑袋死死的往后收着,深怕被吹毛断发的纯钧伤了。 陈至见着虞路那怕死的小表情,顿时乐了:“呵!刚才那般气势哪儿去了?不是要将我就地正法么?” 虞路抿了一口气,横眼看向歪头看着自己的陈至,用他身为贵胄的尊严,颤抖着告诉陈至:“男子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中,要杀要刮都来个痛快!” 陈至哈哈一笑,伸手锁住虞路的脖子,双眼环视着四周手持铁戈指向自己的士兵,对虞路说到:“现在我可不会杀了你,毕竟你对我还有用。”说着,陈至便是换手拿了纯钧,指着周边的士兵喊道:“不想他死,就赶紧给我让了道!” 虞路却是一声大喝:“不准让!汉朝的将士,绝不向贼寇屈服!” 陈至倒是挺佩服虞路此时此刻的胆气,又有了点儿虞庆的样子,也配得上护国公子嗣的名号。但这胆气不仅不会给他的求援带来一丝的帮助,还会阻碍大局。于是乎,陈至哪怕知道虞路和虞庆的关系,依旧是用纯钧刺进了虞路的大腿。 随着虞路一声惨叫,陈至冷冰冰的凑到虞路耳边,轻蔑的挑衅到:“死很容易,生不如死不容易。”说完,陈至也是不管虞路还会怎样反抗,直接拖着虞路往总督府大门走了去。 士兵们见了虞路的痛苦,也是不敢上前,只能乖乖给陈至让出一条路来。 现在,手里多了一个求援的筹码,陈至心想求援之事应该是十拿九稳。可等他走进总督府,见着总督府前庭里站着的两列西爵士兵,他顿时懵了。 第0014章 真假钦差,真假翁鳖 挟持着虞路走进总督府正门,前庭里站着的两列西爵士兵,顿时让陈至惊呆在原地,脑子里轰的一声炸成一片空白。那两列西爵士兵见着陈至,也是立马围了上来,拔出腰间的月牙弯刀,个个凶神恶煞的指向陈至。 陈至很快缓过神来,他没想到龙城战事吃紧,把持着西北调兵权限的西北总督府却和西爵正发生着某种关系,难以想象。 为了搞清楚眼前这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至把锁喉虞路的右臂收了一些,探头凑到虞路耳边,一双眼睛警惕着周围的西爵士兵,问到虞路:“少年,你能否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虞路却是诡异一笑,笑得很苦涩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西爵士兵将陈至包围起来而变得开心,笑过了,他才是回着陈至:“什么情况,你这么厉害的人物难道还看不明白么?” 陈至听出虞路话里对西爵士兵的不满,不由也是咧嘴冷笑,“看样子屋子里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大事。” “既然已经猜到,识相的,就赶紧把我放了,凭你的本事想要从这里逃走,没人可以拦住你。” “可惜我来这里的目的还未达到,怎可轻易离开。” 陈至说罢,料想自己在龙城都能以一敌百,眼前这不过三十余名西爵士兵断然是拦不住自己的,便是继续迈步往前,朝着前庭对面的正厅走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珠打在纯钧的剑身上,叮当作响。 西爵士兵随着陈至的迈进,一开始也是警惕性的往后退走,直到退至正厅前侧,一名身穿火裘绒领大衣,腰间系有一条金色腰带,束发之上挂着一串狼牙的西爵壮汉从正厅冲了出来。 这西爵壮汉看上去虽然魁梧笨拙,但实际的身法却是让人刮目相看,三两箭步竟是闪至陈至跟前,出手更是如有迅雷之势一般直掐陈至脖子而去。 陈至眼快,见着壮汉实力应该不凡,在摸清敌人实力之前,他的特种兵本能让他下意识的将虞路提了出来当挡箭牌。只是这西爵壮汉并未因此停手,依旧坚决的朝着虞路打了过来。 陈至不敢拿虞路的性命开玩笑,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半点让虞庆分心的事儿,只好立马将虞路转到身后护住,侧身抬手,直接用拳面接住西爵壮汉的手心,两人遂在西爵壮汉强劲的冲击力下各自退出十步有余。 站定下来,西爵壮汉竟是很佩服陈至的功夫,当即抱拳作揖,却是一副傲慢模样,用流利的汉语说到:“想我耶荼蘼身为西爵戮狼勇士,可谓是打遍西爵无敌手,就是来了这廖汉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未曾想到在这里遇上你这等实力的武者,实属三生有幸。” 陈至可不是来商业互吹的,听罢耶荼蘼的恭维,陈至仅是冷冷一笑,用纯绝指向耶荼蘼,说到:“若不是两军对垒不斩来使,我刚才就已经用这削铁如泥的纯钧直接剁了你。” 耶荼蘼放下手来,眉头已是微微皱起,看上去对陈至的回答很是不爽,继而说到:“廖汉身为礼乐之邦,向来……” 陈至又是一笑,直接打断耶荼蘼,说到:“好友来了有热茶,豺狼来了有棍棒,对待侵犯我廖汉领土之人,我不斩来使已经很是礼数周到。” 站在陈至身后的虞路没想到陈至会说出这等荡气回肠的话来,不免打心里有了敬畏之心。陈至却是没有心思理会虞路此时此刻对自己的迷弟行为,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加快求援的步伐,不能再在这个地方被耽搁下去,见着站在对面的耶荼蘼已经气得面目可憎,不由继续怼到:“尔等蛮夷,杀我商队,掠我城池,所到之处皆是毁灭之行径,我怎会容你们在此嚣张。” 耶荼蘼骤然暴怒,喝到:“好大的口气!”转手指向正厅,“就连你们代表皇权的钦差都要对我们敬畏三分,你竟敢在此饶舌,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听正厅里面的重要人物是钦差大人,陈至也是明了了这里的情况,不由是胸有成竹的浅浅一笑,回到耶荼蘼:“是么?如果我说,这钦差是假的呢?那你觉得,他所说的话,能代表我们多少?” 耶荼蘼一听是假,顿时一惊,“怎会是假!他手里可持有尚方宝剑!” 陈至不慌,只是淡然说到:“是真是假,我一看便知,反正我要硬闯你也拦不住,而我也无心杀你,倒不如让了道,让我去揭穿那假钦差,让你好回去交差。” 耶荼蘼没有立即回应陈至,他站在雨中沉默了有好一阵子的功夫,不仅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陈至,脑子里更是盘算了一遍陈至所说之话的真假利弊,最终环顾一圈四周的西爵精兵后,心想只要陈至入了正厅,到时候只要将正厅团团围住,任凭他再厉害也是插翅难逃。 看来这是利大于弊的事情,耶荼蘼便是让开了道,甚至抬手做请,说到:“那就请吧!” 陈至没有任何表现,他只是伸手拧着虞路的衣领,一路阔步冲进正厅。 正厅两侧,西爵士兵和廖汉亲卫各分一侧,各自手持兵刃,彼此满眼杀意的两两对视着,一副大战一触即发的气氛。陈至才是不管这些,他入了正厅,直接是把虞路往旁边一推,口中大喊一声:“狗贼,竟敢冒充钦差在此卖国求荣!” 正端坐在正厅之上和西爵那傲慢模样的来使谈事的钦差听到这话,当即是不知所以的愣了一下。可等他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性命有臾,想要拔出尚方宝剑自保时,却还未拔剑出鞘,一道冷光晃过眼前,只觉脖子一凉。 眨眼之间,鲜血从钦差脖子上那一道宽有三寸的口子里喷溅而出,钦差更是顿时痛苦万分的抬手捂住脖子,张嘴大口喘息,却是最终还是跪在了血泊之中,一命呜呼。 周边的廖汉士兵竟是此时才反应过来,当即拔刀朝着陈至围了过来。 陈至却是不慌,反而扭头喝到:“怎么!我杀了一个卖国求荣的假钦差,你们还想杀了我这个真钦差不成!” 士兵听到这话顿时停了下来,虽然他们知道真的钦差正是那跪在血泊之中的人,可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陈至的话,当即俯首称臣,异口同声喊到:“属下愚钝,望钦差大人恕罪!” 耶荼蘼知道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才是知道自己中了陈至的阴招,却也只是一声大笑,说到:“你以为你们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了吗?这总督府内外都是我们的西爵精兵,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还是束手就擒得好。” 陈至抬手,将纯钧指向耶荼蘼,昂头冷眼说到:“瓮中之鳖是你,不是我。” 话音未落,总督府外传来曹猛愤恨的声音:“总督老儿,你曹猛爹爹到了,识相的赶紧提头来见,否则别怪我把你这总督府砸了个稀巴烂,然后还要把你大卸八块,为我那死去的蛮牛弟弟报仇!” 虞路一听到“曹猛“两字,心里一颤,不禁看向陈至,心想这陈至到底何等人物,竟是连西北草寇之王曹猛都能差遣得动。 不过等虞路见着曹猛领着一帮草寇气势汹汹的走进府衙,他更加明确这里即将发生一场血雨腥风的战斗,而自己该帮谁?却是难以抉择。 第0015章 怒斩来使,却生变故 耶荼蘼未曾想到自己会被反包围在这西北总督府内,一时之间不禁手足无措,胆战心惊起来,这种感觉尤其是见到气势汹汹跨步入门的曹猛之后变得更加深沉,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让他呼吸都变得难受起来。 说来着耶荼蘼也是深知曹猛在这西北大漠的实力,若不是忌惮曹猛的能力,也不会联合吃里扒外的徐步。原本以为商队五十号人的屠杀之罪,足够让曹猛和他的手下命归黄泉,却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还能遇见,心中不免啧叹:“嘁!没想到这家伙现在还活着!看样子这徐步是不想活了。” 杀徐步这事儿,耶荼蘼是决定下来了,不过这事也得先从这里离开才行。 虽不知陈至实力到底几斤几两,但耶荼蘼作为身经百战的勇士,也是深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旋即不等曹猛和陈至联手,取了腰间弯刀,径直朝着陈至杀了过去。 既然是要杀出重围,而且是要先下手,那么速战速决就是最佳的选择。 于是乎,耶荼蘼对着陈至是直接上了杀招,迅捷如雷,势如破竹,看上去根本没有要让陈至有半点活命的机会。 陈至见着耶荼蘼杀了过来,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那一双眼睛里更是满布杀气,也便是知道了耶荼蘼的意思,不敢有一丝怠慢,忙是将虞路往身后拉开,转而侧身躲过耶荼蘼手中弯刀的直刺。 前庭这边,曹猛也是和西爵亲卫正面交战上。 见着西爵兵手握弯刀,个个面目可憎的朝着自己围了过来,曹猛心里顿时起了杀怒之火。此刻,他觉手中朴刀分量太轻,根本无法匹配自己心中因蛮牛身死而起的怒火,便是将朴刀往旁一扔,再是气沉丹田,暗中起劲,一拳打在府衙门厅的楠木立柱上。 但听立柱之上的斗拱嘎吱一声,彩釉瓦片劈里啪啦往下乱掉之中,曹猛竟是将立柱拔地而起,环抱手中,随之一声大喝:“阿牛,哥哥这就让这些个西蛮子下来陪你!”健步如飞的朝着西爵亲卫冲了过去。 一声惊雷,曹猛环抱立柱直接将一名西爵亲卫顶飞出去,力道之大,竟是让这亲卫撞破了紧闭的前厅大门。 跨嚓一声巨响,大门四分五裂,木头节子铺天盖地的掠过前厅中央正酣战之中的陈至和耶荼蘼。已过十个回合,耶荼蘼步步紧逼,丝毫不惧陈至手中纯钧。 虽说纯钧身为十大名剑,但陈至知道这玩意儿没法和朴刀一样打长时间的战斗,要是人口起了豁口,欧阳冶的铸剑术再牛逼也敌不过材质本身的硬脆。更重要的是纯钧要是再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中国的文化就会遭到改变,万一出现蝴蝶效应,那就后果难以设想。 心中顾虑,让陈至虽手持名剑,却无法和耶荼蘼正面交锋,只能且战且退,用剑背不断弹开耶荼蘼的弯刀。 一旁的虞路见陈至刚才能秒杀自己,但这个时候对付一个和自己也只能打个平手的耶荼蘼反而是被压着打,看上去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不由有些焦急。奈何他又不敢上前帮忙,西北战事正是紧要关头,东边朝廷幼帝登基不过一月,朝纲未正,内伤未愈的情况下要是外部压力加重,恐怕整个廖汉就会真的分崩离析。 左右为难的境地让虞路煞是纠结,气得只能在一边手舞足蹈想要上前帮着陈至揍耶荼蘼,但步子却从未迈出来过半步。 陈至也很心急,原本虞庆给自己的时间就只有三天,而虞庆只给三天也必定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说阴他们两百号廖汉勇士利用龙城天险只能将西爵的三万精兵拦在要塞在外三天。 且不说现在已经耽搁了两天时间,到时候援兵就位,整个队伍拉至龙城也并非一日就能完成的。 已经是分秒必争的境地,要是再和这耶荼蘼这般纠缠下去,哪怕最后胜了这一战恐怕对整个西爵东犯之火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之态。 既然是手中纯钧让自己有所顾虑,那就弃了它!陈至这般一想,果断是大步后撤,拉开和耶荼蘼的距离之后,右手扬起,冲着虞路大喊一声:“接剑!”便是将纯钧脱手扔出。 罢了,陈至深吸一口气,双拳抬起之际侧身移步,拉起格斗架势来。 耶荼蘼一看陈至竟然弃了手中武器,要赤手空拳和自己打,不由是怒火中烧,用弯刀指着陈至喝到:“竟敢如此侮辱西爵第一勇士,拿就让你尝尝情敌的滋味!”旋即如猛虎下山一般对陈至展开了第二波猛攻。 陈至却是气定神闲,如泰山一般立于前厅门后,面对耶荼蘼的凶神恶煞之态岿然不动。 等耶荼蘼冲到跟前手起刀落之间,陈至看准耶荼蘼出刀的空挡,一记直拳重重打在耶荼蘼胸膈处。就在弯刀距离陈至天灵盖不过公分之余时,耶荼蘼身体一颤,整个人瞬间如同石化一般定在了原地。 这一招,陈至虽然已经直接打碎耶荼蘼的胸膈,让耶荼蘼胸腔之内的所有内脏瞬间因为气压失衡破裂,尤其是心脏破裂而失去了行动能力,但陈至还是一个背摔,将耶荼蘼往混战之中的前庭扔了出去。 前庭里,正如同棒打落水狗的曹猛见着一个看上去像是西爵大官的人被扔了出来,知道擒贼先擒王的他当即放过了周遭西爵亲卫,抱着前门立柱朝着耶荼蘼的后背顶了过去。 立柱这一猛顶,不仅让耶荼蘼胸腔里已经破裂的内脏再次遭到重创,耶荼蘼当即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倒在了地上没了动弹。 西爵众亲卫见着自己的第一勇士当场暴毙,顿时慌了手脚,面面相觑之间不约而同的往后退走。 陈至可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西爵士兵,他知道斩草除根在战斗之中有多么重要。至于要留一个活口回去宣扬廖汉的神圣不可侵犯?不用,一个活口都不留才会真的让西爵感受到什么叫畏惧。 跨步走出前厅,陈至见着脚边弯刀,直接一脚踢出。 迅捷如雷的弯刀化作一道银光穿过雨帘,将一名西爵亲卫穿心而过,并将其深深的钉在了总督府的门槛上。 随着被穿心杀死的西爵亲卫手中弯刀哐当落地,陈至一声大喝:“杀!” 惊雷声中,冷雨淅淅,热血四溅,不过西蛮,虽穿异世,忠义不忘!驱逐鞑虏,手刃死敌,我血依然轻狂! 雨未歇,但这西北总督府内已经血流成河。 虞路站在前厅门前,看着那满地的西爵亲卫尸体,一双眼睛都在禁不住的颤抖,他知道和西爵这一战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陈至也知道,但他没有任何一丝的害怕。 陈至只是淡然的转过身来,问道虞路:“你的叔叔还在龙城等待你的救援,你去还是不去?” 虞路双眼迷茫的扭头看向陈至,此时此刻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的他,只能来到陈至跟前,有气无力的抬手抓住陈至的衣领,颤抖着反问道陈至:“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我的所有家人……” 第0016章 疾风骤雨,圣旨戮命 耶荼蘼身为西爵第一勇士,却是领着数十亲卫,于西北总督府全军覆没,横尸暴雨之中。按理来说,这是值得在场的所有廖汉将士欢欣鼓舞,击鼓相传的大好事,可虞路却显得极其反常的不开心。 甚至是来到陈至面前,抬手抓住陈至的衣领,无奈又气愤的喝到陈至:“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我的所有家人!” 一声惊雷,让整个总督府前庭变得鸦雀无声。 雨中,疲惫的曹猛坐在那一节立柱上,一边抿了一口气,一边扭头看向陈至和虞路。见着虞路穿着打扮完全一副廖汉将军的模样,但话里话外听起来却像是和耶荼蘼一路的人,这不免让曹猛扭坐立柱上,仰着脖子,喊道陈至:“陈老弟,这家伙是干嘛的?要是这帮兔崽子一伙的,我劝你还是别心慈手软,利索杀了得好。” 陈至没有回头理会曹猛,仅是抬起左手示意曹猛——自己知道怎么做。 曹猛心领神会,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便是扭头看向了前庭里那些个手下,见着大家伙虽然是伤得有轻有重,但都活得好好得,不禁喜笑颜开。 虞路却苦恼得很,在他内心来说,耶荼蘼等人的死不过是罪有应得,自己确实也是想弹冠相庆,奈何这次议和,是内阁那些个大学士提议,由摄政王季莜亲自带着圣旨下令到的虞国公府。 此时此刻,虞路脑子里对圣旨内容还记忆犹新,因为那一夜,虞国公府也在经历着疾风骤雨。 雨中,已过古稀之年的虞国公虞迟靖,在老夫人和老夫人陪嫁丫鬟的搀扶下,迈着频繁却蹒跚的步伐,领着虞国公府上上下下三十号人,行色匆匆地穿过回廊往府邸正门而去。 等到了前庭,见着季莜领着一队皇城禁卫军已经手端圣旨,一副高高在上地样子站在门厅前,虞迟靖不免又加快了一些脚步,这让他下石阶时,因为一时心急而踏空,差点儿是摔了一跤,幸得是虞路眼疾手快,及时冲上去扶住。 虞迟靖长吁一口气,佝偻着行将就木的身体喘息了一小会儿,缓过劲儿来之后,才是抬手推开虞路,随后缓缓直起身来,艰难的挺直腰板,昂起头,如同悬在他头顶之上的那一块金字牌匾上写着的“刚正不阿”一般。 正门后,季莜也没有催促虞迟靖,他只是站在那里,昂着头,安静的看着虞迟靖。 等虞迟靖到了跟前石阶之下,他才是低下头来,居高临下的对虞迟靖打起官腔,说到:“虞国公,事态紧急,陛下连夜拟旨并差我过来传话,不过是怕耽搁了大事。” 虞迟靖听完这话,忙是欠身作揖,气喘吁吁的应着:“陛下还记得老臣,是老臣的福气。” 季莜也不啰嗦,当即双手拿住圣旨,说到:“既然如此,那就接旨吧。” 话音未落,虞迟靖扑通跪地,看上去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护国将军虞迟靖一般。可虞路知道,爷爷这一干净利落的下跪,倒是长了虞国公府的尊严,却又折了他一年的阳寿,还有这该死的骤雨冷风,不知道季莜走后,爷爷又该卧床多久才能勉强活动。 可这些都是后事,眼前,面对徐徐展开的绢布圣旨,虞路和着其他家眷,只能应时而为,跪在了冰冷的雨中。 “天恩浩荡,皇帝诏曰。今西爵犯我边疆,侵我领土,罪不可恕!然孤新帝即位,内政多舛,秉攘内安外,经内阁众学士周议,命护国神柱虞国公重出宇内,着钦差之便,以议和之由斡旋西爵,为内政安定争时夺势。钦此!” 轰隆一声惊雷,顿时炸得前庭跪着的所有虞国公府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无人应话。 季莜见了,不由是将圣旨一和,递到虞迟靖眼前,说到:“护国公,为何还不谢恩领旨?” “臣……” 虞路哪儿会眼睁睁的看着爷爷领下这道圣旨,毕竟以虞迟靖这般姿态,别说西出边塞和西爵正面交锋了,怕是连马都上不去。这圣旨领不得!虞路立马是打断了虞迟靖,喊道:“爷爷!这圣旨领不得!”且是站了起来,挡在了虞迟靖和季莜之间。 季莜倒也沉稳,并没有发雷霆之怒,反倒是冷冷一笑,尊称虞路一声“小将军”,再是说到:“您这是要抗旨不尊么?” 应着季莜此话,站在季莜左右两侧的禁卫军,当即拔出朴刀,冲下门厅,将虞国公府的所有人包围其中。 借着这等阵势,季莜微微欠身,对虞路笑说到:“小将军不必担心,陛下另有话传,说的是虞国公身为三朝老臣,辅助先帝有功,今挂帅重征,家中老幼皆由宫廷差人伺候。”说罢,季莜左手轻轻一挥,一些个宫女太监便是陆陆续续的从护国公府的大门走了进来,分成两列站在了那些个禁卫军后面,个个看上去都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暖意。 虞迟靖已经知道这一次自己是躲不过了,他虽也心知这圣旨领不得,但要是不领,不仅自己终究难逃一死,怕是要连累了这家中上下三十余人。自己倒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死不足惜,可虞路这些个年轻人,不能因此废了前途。 “臣领旨!” 身后一声铿锵有力的回答,惊得虞路脸色苍白。 虞路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身后的爷爷,他万万没想到爷爷终究还是应下了这道圣旨。可从虞迟靖的眼神里,他看到了爷爷的无奈。 虞路懂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阻止爷爷领旨,但自己有理由替爷爷拿了这道圣旨。于是乎,虞路回过头来,劈手抢过季莜手中圣旨,一脸怒色的问着季莜:“这圣旨我领了,是不是只要拖住西爵东犯,你就可保我虞国公府一个周全?” 季莜又一次欠了欠身,甚至作揖说到:“这是自然。” 然而现实却是事与愿违,陈至的搅局,无疑是将虞国公府上上下下三十余人送上了断头台。 第0017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陈至未曾想到虞路身后还有这等荒唐之事,想来这西爵东犯也是抓准了幼帝登基朝纲不稳,廖汉内务乱象横生,那谋划之人不容小觑。 可事已至此,再多抱怨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先解决紧要的事情。 虽对虞路心生愧疚,但陈至还是一咬牙,故作冰冷无情,直接抬手掐住虞路的脖子将虞路举了起来,问到:“说这么多废话,那你是发兵还是不发!” 虞路正值年少轻狂,府中家眷性命堪忧之际本也是心有愠气,被陈至这么一吼,自然也拗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回了陈至:“不发!” 陈至被虞路的回答气得是火冒三丈,一个跨步往前,掐着虞路的脖子将虞路死死的顶在正厅门柱上,近乎咆哮的问到虞路:“发还是不发!” 虞路依旧不服软,激动得唾沫四溅的怒视着陈至说到:“不发!!” 前庭里的曹猛听到这里,当即横眼看向虞路,那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里此时此刻泛着想要把虞路大卸八块的杀意,而且他摸着脚边朴刀的右手也彰显着他的想法。 其实不止曹猛心生杀意,那些个小弟也想杀了这毛头小子,不仅能给蛮牛报仇雪恨,也能立马领着士兵往龙城回,去支援那些个被留在龙城和虞庆一道抵御西爵大军的兄弟。于是乎,他们都朝着虞路走了过去,直到走到曹猛跟前,被曹猛抬手拦住才停下。 曹猛并非在这一瞬间就对虞路生了怜悯之心,而是他相信陈至不会耽搁正事。 正如曹猛所想,陈至两次问过之后,也没有再继续迫问下去,而是抓住虞路的脖子,将虞路重重地撞在正厅门柱上。 虞路两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陈至旋即将虞路扛上肩膀,转身阔步走出西北总督府的衙门。 面对着门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廖汉士兵,陈至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到:“不怕死的就跟我去龙城,怕死的就回家,带着家眷躲得远远的!” 台下的士兵听了这话,面面相觑起来,没有人敢表态。 去,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将是三万或许还会更多的西爵大军;不去,却又要像个懦夫一样活着,对不起平时里虞国公府对自己和家人的关照。 曹猛此时站了出来,凶神恶煞的他当即吓得台下的士兵都往后退了两步。 见着这些个亲兵的怂样,曹猛哈哈一笑,点着人头数落起来:“你们这些个拿着俸禄的七尺男儿,在这等国家大事面前,竟是比不得我们这些个草莽之人,我呸!”说着,曹猛扭头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别说这激将法还真管用,话音刚落,一个看上去比其他士兵老练一些的士兵站了出来,不过他并不是找曹猛讨个说法,而是直接握刀下跪于陈至跟前,字字铿锵有力的回着陈至:“虞国公府幕僚,御前带刀侍卫百夫长,典武愿听候差遣!” 随着典武一点头,典武身后的三十余名士兵齐刷刷的在陈至面前跪拜下来。 随后,又一名身穿铠甲,看上去应该是一名小将军的人来到陈至跟前,身姿挺拔/抱剑作揖说到:“兰州府御侮副尉,西北统军小前锋张士晗愿听差遣!”说罢,张士晗右手一拂裘衣,屈身跪拜于陈至跟前。 随着张士晗,又是两百精兵手持铁戈跪拜于陈至跟前。 在典武和张士晗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听从陈至差遣,直至整个西北总督府前的两千精兵已无人可跪、无处可跪。 事不宜迟,陈至也并未为大家的慷慨赴义而壮怀激烈一番,反倒是转身来到马前,将虞路放在马背上后翻身上马,策马往城门而去。在其身后,两千廖汉将士也是翻身上马,紧随陈至向城门蜂拥而出。 行至城门,见到靠坐在城墙根上耷拉着脑袋已经与世长辞的蛮牛,陈至勒马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他脑子里满是曾经自己的战友在自己的身边死去的画面,心想这天下何时才能真正的太平下来,让百姓可以安居乐业,让市井欣欣向荣。或许蛮牛不是士兵,甚至还是士兵的敌人,但在大义面前,他是英雄。 向英雄致以最后的敬礼,是一名军人该做的事情。 或许是老天收到了陈至的虔诚之心,就在陈至抬手敬礼的时候,终于在这一刻让乌云散去,将温煦的阳光普照大地。 “放心吧蛮牛,我一定带着你的那一份大义,守住你最爱的这一片西北大漠。” 放下手来,陈至一挥缰绳,策马冲出张掖城门。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城门之外的远处,正有一队乌乌泱泱的军队向自己疾驰而来,从领队的旗手那里,陈至清楚的看到一个“虞”字。 紧随陈至冲出城门的典武见到“虞”字旗,立马笑了起来,对陈至说到:“大人,是虞家军。” “虞家军?”陈至听到这话,心里并没有显得半分高兴。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远处那乌泱泱的大军,要说虞国公没有叛国的实力,谁都不会相信,要放在民国时期,那就是妥妥的一个足够割据一方的军阀,也怪不得季莜想要灭了这虞国公府的人。 但现在救虞庆是首要之事,善战之人自然多多益善。 因此陈至不免好奇这奔来的虞家军能有多少人,便是问起典武:“看这阵仗,莫不是都来了吧?” 典武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望了望已经快到眼前的虞家军,数了数在风中噗噗作响的旗帜数量,然后才是回到陈至:“大人,你所看到的不过一万余人,仅是虞家军的三分之一。” 这话足足惊了陈至一跳,一万人不过是三分之一,那所有虞家军聚集在一起,别说御敌于国门之外了,颠覆这个风雨飘摇的廖汉王朝,也不过是极其正常的事儿了。毕竟虞庆仅率领两百人就能镇守一方要塞的龙城,这虞家军的训练之有素,恐怕非一般廖汉士兵能相提并论的。 如此想着,冲在最前面的将军已经到了陈至跟前,不过他先是和典武和张士晗打的招呼。 “典武将军,张士晗师兄,别来无恙。” 听到这话,陈至不免好奇的扭头看向张士晗,心想这张士晗居然也和虞国公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要这么算,虞国公真要一手遮天,岂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还是先去支援虞庆比较合适。可让陈至万万没想到,自己敢回过头来,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脖子前,而手持长剑的竟是一个看上去极其傲慢无礼的女人。 第0018章 血书回寄,斗兽卸绑 陈至很烦,烦得是这一路走来,总有人喜欢给自己加戏,阻拦在自己去救援虞庆的路上。如果不是看着眼前这个拿长剑顶着自己脖子的是个女人——准确来说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傲慢无礼,实则不过二八年岁的女子,陈至心想自己一定会一脚把其踹下马去,然后策马从她身上飞驰而过,吓其个魂飞魄散。 无奈,陈至横了女子一眼,双手一拍缰绳,策马就往回龙城的路奔驰而去。 女子却没想过要放过陈至的意思,见着陈至直接策马而走,也是立马勒马而追,口中更是用她那还略显稚嫩的声音大喊道:“贼厮,站住!敢伤了我们家公子,休想活命!” 而这喊杀之女,姓廖名离,却又非皇室贵胄,竟是整个汉朝里唯一一位和皇姓布衣。 典武看着廖离驰马追杀陈至,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罢了才是和上前请安的少将军虞麟打趣到:“你个小虞麟,把阿离交你培训,别的倒没见着,暴脾气倒是一模一样。” 虞麟却是横眼看向已经跑远的陈至,满脸不解,反问到典武:“典将军,若我刚才没有看错,那马背上驮着的,该是小主虞路了吧?”说着,虞麟扭头回来,忽然怒目,“难道你们是要反?” 听了这话,典武顿时忍不住地和着张士晗大笑起来,却也没有解释一二。 张士晗笑了一小会儿便停了下来,转而对虞麟说到:“你要是再耽搁下去,等到了龙城,不知道是该和西爵杀个痛快,还是该为家主披麻戴孝了。” 应着张士晗,典武也是立马收了笑声,变得万分焦急起来,一面策马一面催促起张士晗和虞麟:“久而未见,竟是寒暄得差点儿忘了正事儿!等救下虞庆,我再和你个小虞麟算账!”说罢,典武挥鞭策马冲了出去。 随着典武,张士晗拍了拍虞麟肩膀,也是策马而出,领着两千精兵奔赴龙城。 虞麟虽然还没有搞清楚典武和那看上去是挟持了虞路的陌生人——陈至之间发生了何等事情,但驰援虞庆之事当是重中之重,自然不敢有半点懈怠,也是立马勒马调头,领着一万虞家军往龙城赶。 霎时之间,张掖城外,万马奔腾,漫天尘土竟是将朝晖东西隔断。 可与此同时的龙城东西城门之外,由阿古力扎统领的三百西爵精兵已经将龙城东西两门堵了个水泄不通,两拨各五十人的弓兵列于两拨各一百的骑兵之后,围而不攻,仅是每隔三个时辰就以灼火之箭乱射一波龙城东西城门。 虞庆倒也挺佩服这阿古力扎,看起来虎背熊腰像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憨货,却也有点儿用兵之道,竟没给守城军留下一支可再用的响箭,还把东西城门烧了不少。 还有那些射在了城墙之上的火箭,恰逢这两日阵雨连连,城墙被火灼烧之后又被雨水极冷,已经是多处出现大小不一的裂缝,一旦城楼之上重兵迷乱,这城墙恐有坍塌之虞。 不过更让虞庆担心的是派出去的那两队侦察兵,至今未归,生死不明之外更多的是无法知晓除去阿古力扎率领的这三百西爵精兵之外的大部队去了何处?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敌方动向不明,莫是让人纠结得很。 张大力有些坐不住了,这两日里他是日夜担心出城求援的曹猛等人,这已过两日却在城楼之上难以眺望到援兵踪影,不由担心曹猛他们的境况。在他看来,城外眼下不过三百西爵精兵,凭龙城这两百将士,突围出去是很大概率能成的。两种情况让他极力希望虞庆可以打开城门,主动突围。 虞庆怎会答应张大力这等请求,要是弃城而出糟了埋伏,到时候龙城就不攻自破了,自己死了倒不过是轻于鸿毛之事,届时西爵的铁蹄就将肆无忌惮的往东而去。 龙城,丢不得! 张大力急了起来,不免在议事厅上摸着脑袋来回走动起来,一边啧啧说到:“城楼迟早要塌,还不如主动出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虞庆深吸一口冷气,脸色凝重得很,他并没有立即回应张大力,而是双眼专注地凝视着屋外死沉的天空,心里盘算着张大力的意思到底是利弊参几。 张大力看自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可虞庆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坐在那里,不由变得更急躁起来,转身大跨步来到虞庆跟前,猛地一拍八仙桌,吼道:“姓虞的,你是不是就没想过让我的老大和兄弟们活着回来。” 虞庆缓缓抬眼,握着座椅扶手的左手却是暗自发力,是在努力压制心中对张大力的不爽。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神色慌张的冲进议事厅,简单的抱拳作揖之后对虞庆说到:“少将军,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 一听探子回来了,虞庆一下站了起来,也不管张大力了,直接往士兵走去,一边走一边满心憧憬的问着:“人呢?” 士兵脸色却是立马沉了下来,双手奉上一块布条,然后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虞庆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眼瞳都颤抖了起来,却是一把将布条拿了过来,展开一看,只见布条上用血仅写着“氿泉”两字。 “氿泉城!”虞庆失声惊呼出来,双脚禁不住往后踉跄了两步,整个人也是差点儿瘫坐在地上,亏得是张大力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住。而这封血书,仅仅两个字却已经告诉虞庆,派出去的二十名探子,是用全部战死的代价才把这条消息传回这里,他甚至能够想象出这二十名猛士在密林大雨之中和西爵伏兵斗智斗勇的悲壮场面来,不免仰头一叹。 罢了,虞庆低下头来,来到议事厅门口,对门外所有枕戈待旦的将士们一声疾呼:“出兵!” 应声,包括张大力等十名草寇在内的一百九十号人迅速在前庭集合下来,每个人眼睛里满是杀意,就如同那被困久了的斗兽一般,准备好了迎接一场酣畅淋漓、大杀四方的起势之战。 第0019章 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得知西爵目标自龙城改为氿泉,虞庆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得一片空白,踉踉跄跄往后退走,幸得张大力上前扶住才未瘫坐地上。半晌之后,缓过神来的虞庆立马是召集上城中两百余名将士,未曾有半句动员,仅是一声“出兵”令下,便提刀上马,直往东城门去。 城楼上,守门士兵见着大街上虞庆身穿银铠,杀气腾腾的策马而来,当是跑到城门开启机关前,三人合力下迅速打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在一阵轰隆声中徐徐打开,巨大的声响也惊了城外围城的阿古力扎所率的三百西爵精兵。正在营帐里小憩的阿古力扎听到声响立马从帅位上惊站起来,提了倚在帅位上的圆环大刀就往营帐外走。 走到一半,负责警戒的西爵士兵撩开营帐门帘,大步流星冲到阿古力扎跟前,没有任何行礼,换气之间囫囵说到:“将军,敌军开城了!” 阿古力扎没有任何表示,听完这话的他把士兵往一旁一扒,箭步冲出营帐,昂头往五百米开外的龙城望去,只见阴得让人窒息的天色下,难以计数的骑兵和步兵混杂在一块,踏着四溅的泥水冲了过来。 而那冲在最前面的正是虞庆。 阿古力扎却没有显得特别慌张,毕竟在防止骑兵冲锋的栅栏后面,百名弓箭手已经就位。三天前,西爵吃过的亏,阿古力扎决定也让虞庆吃一吃。 “拉弓!”随着阿古力扎一声令下,所有待命的弓箭手同时搭箭拉弓,蓄势待发。 可惜没等阿古力扎下令发射,虞庆见着守株待兔的西爵弓箭手,当即是右手一挥。随着虞庆的手势,两百名将士当即散开成四纵,并充分利用龙城外逐渐发散开来的地形,成发散型逼近西爵营区。 这一招直接让阿古力扎的弓箭手形同虚设,即使阿古力扎还是下令放箭,可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却未曾伤及虞庆部下一兵一卒。不仅如此,当初为能射到城楼,阿古力扎所设营区与龙城不过半里地,这一阵箭雨落下之时,虞庆也已经率着部下冲到了防冲栅栏前。 已是短兵相接之际,虞庆却是一拉缰绳停住宝马,再是一拍马背,由着惯性直接提刀从栅栏上飞跃过去,直找阿古力扎而去。 阿古力扎未曾想过虞庆会单刀赴会,见着扑面而来的虞庆,些许愣神的他下意识的挥刀上挑。眨眼之间,上挑的圆环大刀和下劈的朴刀碰撞在一起,哐的一声脆响,朴刀应声断成两截。 断开的半截朴刀由着惯性,冲着阿古力扎的脑袋旋飞而来,眼尖的阿古力扎立马偏头躲避,却还是被朴刀锋利的刀刃削掉了左边的耳朵。 这阿古力扎倒也没有因为耳朵被削掉而痛的哭天撼地,仅是抬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耳朵不见之后,气得咬牙切齿,手里的圆环大刀抖得哐当作响,一副要把虞庆大卸八块才能解了心头大恨的模样。 虞庆则是抬手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截朴刀,禁不住的咧嘴一笑。 阿古力扎见此,举刀指着虞庆,叫嚣起来:“你,死定了!” 虞庆毫不示弱的将半截朴刀指向阿古力扎:“就剩半截朴刀,也要让你有来无回!” 受到刺激的阿古力扎,当即“呀!”的一声大喊,抡起圆环大刀就往虞庆气势如虹的冲了过去,那架势要是一般人见了恐怕就要被吓得动弹不得,虞庆却是不慌不忙的把右脚往后撤了一步。 换气的功夫之后,等阿古力扎冲到跟前,虞庆右脚脚尖往脚下泥潭用力一插,然后用力往前一踢,铺天盖地的泥浆顿时朝着阿古力扎铺面而去,惊得阿古力扎下意识的扭头闭眼想要躲开。 也就在这一瞬间,虞庆抓住机会,一个箭步冲出,在闪过阿古力扎身边的同时直接用手中的半截朴刀割破了阿古力扎的喉结。罢了,虞庆又是转身过来,对着阿古力扎的背心将朴刀送了过去。 嗞的一声,半寸朴刀从阿古力扎的胸口穿了出来,一线鲜血沿着刀刃往下滴着。 “就你这等在我手下走不过一招的莽夫,也敢在此饶舌,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嘴上说着这话,虞庆又用力将手里的半截朴刀往前送了一寸,连刀柄都插进了阿古力扎的血肉里。 阿古力扎想要说什么,可是他的说不出话来,他唯一能做只有颤抖,可连这种颤抖都变得越来越没有力道。 随着虞庆拔出那半截朴刀,阿古力扎似乎也失去了最后的吊命支撑一般,轰然倒在被鲜血染红的泥浆里,一双眼睛难以瞑目的往上看着,放大的瞳孔里满是不甘和绝望。 四周的西爵士兵见着统帅已经被杀,顿时没了士气,七七八八的开始陆续往后退走,那一道栅栏做成的防线也是不攻自破。 霎时之间,两百廖汉将士冲进西爵留守营区,烧、杀、砸,凡是他们眼里能看到的、不属于廖汉的,无论是人还是物件,统统毁掉——这是虞国公尉迟璟当年给虞家军留下的军法。 而这军法在虞庆手中更是被发挥到了极致——不让敌人有任何喘息和还手的机会,直到让所有人听到“虞家军”三个字就必须规矩,如果谁忘了就让谁知道忘掉规矩的后果。 显然西爵忘了,可虞庆更在意的是谁给了西爵人这个胆量去忘掉这个规矩。不过眼下,已经血流成河的西爵营区,已经尸横遍野的西爵营区,已经全军覆没的西爵营区,应该给了西爵一个警告,而这个警告,虞庆相信会被围着龙城西城门的西爵士兵传到他们的元帅霍尔求那里。 张大力杀起了兴致,虽然落草为寇已有数载,可却从未如此大杀四方过,何其威风。所以他想继续杀,如果给他一个去杀掉霍尔求的机会,他一定会马不停蹄的冲进那三万西爵精兵之中。 兴致之下,张大力来到虞庆面前,用满是鲜血的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莽汗,说到:“虞将军,我们现在该往哪里杀!” 虞庆却是将半截朴刀往地上一插,转身往龙城走去,说到:“守!”他知道,龙城不能弃,否则西爵的粮草将毫无阻拦的送往前线。氿泉可以失守,张掖可以失守,但龙城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第0020章 担心当家,副将宽心 突袭阿古力扎守军,虞庆不仅是亲手取了阿古力扎的性命,让整个守军全军覆没,更是夺了近百石(dan)的粮草,算得上是彻头彻尾的结束了龙城困局。 “有了这百石粮草,我们又能坚持几天了。”张大力看着徐徐搬进粮仓的粮草,脸上乐开了花,可笑过之后他又不免轻叹了一声,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旁的晏子玉身为虞庆的副将,自从察尔汗“叛逃”之后便一直跟随在虞庆左右,自然也是和张大力并肩作战,生死相共了几遭,听到张大力的叹息也是忙上前关切起来,问着张大力:“这一战我们打得是漂亮极了,你咋得还愁眉苦脸起来。” 张大力转身走到门口,抬手倚在门框上,抬头望着氿泉城的方向,一脸愁容的回到晏子玉:“将军说西爵直接从北山绕向氿泉了,那西北总督府正好要过氿泉,大哥他们搬了救兵回来,岂不是要和西爵的大部队直接对上?” 听完这话,晏子玉也是眉头紧皱,来到张大力身边。 “你是说曹猛他们会有危险?” 张大力一拳打在门框上,急得是咬牙切齿,说到:“可不是么!”转而又是一抹脑袋,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可我又不能去接他们,简直是窝囊死了。” 晏子玉没想到张大力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人,虽此时此刻他也和张大力一样感觉到对曹猛和陈至他们的不安,但既然连张大力也知道他们现在无法去支援陈至他们,如此的焦躁不安如果不及时的疏通,一旦在整个守军立面蔓延开来,是要挫伤斗志的。 身为虞庆副将,晏子玉知道虞庆肩上扛下来的担子到底有多沉,这种事儿他能分担就还是分担下来为好。 陪着张大力坐在门槛上,晏子玉慢慢取下左臂上的护臂,然后拉起袖口,将小臂伸到张大力的眼皮下,喊道:“嘿,看我这刀疤,你猜是谁弄的?” 张大力低头看了一眼晏子玉手臂上的刀疤,只见那刀疤是斜着砍出来的,几乎贯通了晏子玉整个左小臂,而且以张大力的受伤经验来看,已经愈合的伤口依旧是坑坑洼洼的像个干裂的沟壑一样,但是这一刀恐怕是伤及骨髓的一刀,这让张大力打心底有些佩服晏子玉。 不过张大力没有直接去猜晏子玉的问题答案,反而是问着晏子玉:“你今年多大?” 晏子玉咧嘴一笑,告诉张大力:“不怕张老哥笑话,我还差一个月才及冠。” “什么?!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张大力简直是吓掉了下巴的看着晏子玉,他情不自禁的抓住了晏子玉的左小臂,又是仔细的看起那道刀疤来,满口可怜的问着晏子玉:“当时的你恐怕快痛死了吧?” 晏子玉很是豁然的点了点头,告诉张大力:“当时我就以为我这辈子要废了,却没想到现在还好好的。” 说到这里,不等晏子玉再问,张大力倒是好奇起是谁砍得这一刀,忙是义愤填膺的问起来:“你告诉哥哥,是谁砍了你这一刀,要是我见了他,一定把他的双手双脚给剁了,然后交给你处置。“ “此话当真?”晏子玉问及这话时,憋不住的笑了一下,看起来他从未想过张大力会真的帮自己。 张大力见晏子玉不信自己,立马是起身阔步来到庭前,对天发誓:”我张大力对天发誓,对子玉老弟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不得好死。“ 子玉听了这话,也是来到张大力身边,抬手按下张大力的手,很是平静的将答案告诉了张大力。 “不是别人,当年砍下这一刀的人,就是你的大哥,曹猛。” 张大力顿时惊呆在原地,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他完全没想到晏子玉这一深及骨髓的一刀会是当家的作为。 见着张大力呆在原地半天都没得个反应,晏子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调侃起来:“怎么?现在你是要反悔么?” 张大力呆呆的摇了摇头,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没有。”却是立马蹲在地上抱头抓狂起来,心里矛盾的很,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起来。 眨眼的功夫过去,张大力又是猛地站起身来,转身走进粮仓。 片刻之后,张大力拿着朴刀回到晏子玉跟前,一把将朴刀递到晏子玉身前,对晏子玉说到:“子玉老弟,大当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没法对他下手,况且我也打不过他。这样说来,我也算是对你食言了,你就当是我当年砍了你这一刀,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晏子玉看了一眼张大力手里的朴刀,突然一把拿过,随后抬手朝着张大力的脖子砍了过去。 不过朴刀并未伤及张大力一根汗毛,而是擦着张大力的脖子飞了出去,哐当一声打在张大力身后不远处的立柱上。 “哎呀,满手的汗,刀子都握不稳了。”晏子玉满嘴失落的说着,却是抬手拍了张大力一把,说到:“今天你运气好,逃过一命,那从今天开始,你的命就不只是曹大当家的了,也是我晏子玉的了。” 张大力芒市点头应允下来,铿锵有力的回了一声“成!” “既然你应了下来,你这条命就算是我的了,我没让你去送死,你就不能去。”说完,晏子玉转身看向氿泉方向,似乎是胸有成竹一般,老成的背手说到:“放心,曹大当家也算是当世的一位豪杰,他的命,阎王爷现在还收不了。”说着,晏子玉回头看向张大力,“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个不知实力几何的陈至。” 看着晏子玉居然还如此关切曹猛,张大力有些心疼,不免问及晏子玉:“你难道不恨大当家么?在牢房里,也没见你对他格外关照。” 晏子玉握了两下左手,然后抬起头来,说到:“当然恨,而且我要亲手埋了他,除了我,谁都没资格。” 张大力已经不知道改如何接应晏子玉的这话,他只好对晏子玉说到:“那个我去帮他们搬东西。”转身离开了晏子玉。 晏子玉看着张大力勾着头离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像个野小子一样。罢了,她又禁不住的叹了自己一声,看着 自己的左手说到:“曹大当家,你可要活着回来,让我亲手埋了你。” 第0021章 途中小憩,至离生阋 曹猛这边哪能晓得晏子玉就在龙城的守军之中,如果他在那夜的守城之战中能瞥得她晏子玉一眼,恐怕就不会随陈至前往张掖搬救兵。不过曹猛和晏子玉的相遇不过是时间问题,此刻的他正紧随陈至,策马往龙城疾驰。 两个时辰的急行军,陈至领着一万两千与人的援兵已经向龙城挺进约有百里路程。所有人都已经有些疲惫,而且前方即将到达氿泉,陈至便是下令所有人就地休息片刻。 “所有人就地休息一刻钟,士兵补水,战马喂草,不可生灶!” 张士晗和典武听完陈至的话,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看了一眼,转而相视一笑,又是整齐划一的回头向陈至抱拳应到:“得令!”罢了,两人勒马调头,一路从队首喊到队尾:“士兵补水!战马喂草!不可生灶!” 再等两人回到队首时,却发现前方似乎是起了内讧,而且负责统帅的陈至也在其中,这吓得两人不由快马加鞭冲到跟前。 可定眼一看,两人又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廖离趁着大部队休息的时间,又来找陈至说虞路的事儿,可陈至本就没想要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解释什么,便是对廖离爱理不理的。廖离好歹也是皇姓,打小就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宝贝,连虞庆见了都要三分恭敬的主儿,哪儿受得了陈至这样的无视,自然是怒火中烧,直接拔剑动手要杀了陈至。 幸亏是虞麟眼疾手快,在廖离拔剑之时,直接冲到陈至跟前,把陈至护在了身后。 廖离哪儿会就此饶了陈至,不由是瞪着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珠子,用剑指着虞麟,叫嚣道:“虞麟,别以为你是我教官,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了,识相的就让开,让我把这嚣张跋扈的家伙千刀万剐了才好。” 陈至见到廖离对自己的师父都这么蛮不讲理,不由是轻哼了一声,却没有直接理会廖离,心想虞麟身为教官自然会管束廖离。 可他完全没想到,虞麟非但没有呵斥不成体统的廖离,反而是一番诱哄:“廖小爷说得对,但现在我们还要依仗他带我们去救家主不是,万一家主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如何是好?“ 廖离其实就没想过要听从陈至的指挥,在她眼里,这个人就是一个捉摸不定的陌生人,更是把小主虞路打伤的人。 “放心,就是没有他,我们一万廖家军加上典老大和张二哥的两千尉迟精兵,踏平西爵也不过吹灰之力!” 陈至其实并不介意廖离对自己有杀心,但他听到这话时,顿时怒了,当即转身来到虞麟身后,将虞麟拉到一边,怒目凝视着廖离,问着:“你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又如何?!”廖离见自己要仰起头才能看着陈至的眼睛,不由是一边说着一边站到一边的石头上,以俯视的眼光看着陈至说:“就是没有你,我们依旧可以踏平西爵!” 这一次,陈至没有多说任何,直接转身拔了虞麟腰间的佩剑,以迅雷之势横在了廖离的脖子上,随后才是呵斥着廖离:“大敌当前,竟敢说此等轻敌之语,若不是见你年少无知且身为贵胄,我必定直接以军法,将你就地斩首,以正军威!” 虞麟完全没想到陈至的手法能快到这个地步,自己根本没反应过来,佩剑竟是已经抵在了廖离的脖子上。可让他更紧张的是廖离的怪脾气,要是廖离任性起来,这事儿就不好搞了。 想着,虞麟赶紧是冲到陈至身边,按住陈至手里的长剑,满脸嬉笑的对陈至说到:“大人息怒,廖离正当青年,血气方刚,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廖离却完全不领虞麟的情,而且也很不爽自己被“小人”,立马反驳叫嚣起来:“我需要他饶了我么?我犯错了么?”说完,廖离又是捏着脖子,恶狠狠的对陈至喊到:“来啊,有本事就动手,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 陈至完全没想到廖离会这般冥顽不灵,也是顿时起了狠心,直接将剑刃往里压了一寸,吓得一旁的虞麟浑身一个激灵,失声喊到:“大人!” 虞麟见陈至那双眼里满是杀意,恐怕也是完全被廖离惹火了,劝他本人恐怕已经无济于事,只好又转身来到曹猛跟前,抱拳作揖求道:“几位勇士,赶紧去劝劝吧,不然就该闹大笑话了。” 本就是吃瓜看戏的曹猛,听到请求也是双手一拍大腿站起身来,然后一边拍着屁股上的灰尘,一边对陈至喊到:“小哥,这妹子长得这么水灵灵的,伤着了就不好了,倒不如娶回去生娃儿好。” 被这么一说,廖离不仅是脸一下羞红起来,更是火冒三丈,转而用剑指着曹猛吼道:“信不信我割了你舌头!” 曹猛也皮,直接缩到陈至身后,指着陈至对廖离说到:“你有本事,先过了他这关再说。” “好!那我就要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说罢,廖离也是不管陈至同不同意和自己比试一番,直接甩剑弹开陈至抵在自己脖子上的虞麟佩剑。陈至虽气愤不已,但也只是向恐吓一下廖离,让她老实一点儿,完全没想要伤着了她,便是在廖离动手之一瞬,赶紧转手把剑刃从廖离的脖子上挪了开来。 廖离可不知道陈至的好意,弹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佩剑之后,她依着自己居高临下的态势,抬手举剑,准备朝着陈至刺过去。 陈至可不想和廖离打架,这等儿戏可对援驰龙城没一点儿好处,便是在廖离抬手之时,直接一脚将廖离脚下的石头给踢开。完全没有准备的廖离瞬间失去重心,朝着陈至扑倒过去。 陈至知道,古代讲的是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可不想和这个任性的家伙有瓜葛,当即想要让开,却是不料背后曹猛使绊子,竟是直接往自己后腰定了一道,自己非但没有让开,反而还朝着扑来的廖离迎了出去。 见自己已经避无可避,陈至只好赶紧抬手撑住廖离,只是情急之下失了分寸,两只手正好撑在了廖离的胸前。虽有战甲相隔,但那充盈的手感还是让陈至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廖离更是一下懵了,心想自己的一世清白竟然就毁在了这个仇人手里,当即是一把将陈至推开,拔出腰间的匕首对着陈至就是一顿乱刺,吓得虞麟和曹猛赶紧把两人分开。 “老子要杀了你,你个轻浮之人!” “不把你的手剁了喂狗,老子不是廖小爷!” “拨皮抽筋,吃肉饮血!” 一旁的典武和张士晗虽没有赶上之前的事儿,却正好赶上廖离发疯任性,不由是乐呵的笑了起来。可转眼之间,陈至一把推开曹猛,来到廖离跟前,竟是硬生生的用胸口吃下了廖离毫无力道分寸的刺杀。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陈至的这一下吓得噤若寒蝉,廖离更是吓得连忙撒手退走两步。 “是……是你自己迎上的,不能怪我!” 陈至见着廖离害怕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却是淡然的咧嘴一笑,抬手拔出匕首并顺手扔回廖离跟前。 第0022章 情报有误,西爵被阻 陈至的举动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一旁看笑话的张士晗更是吓得翻身下马跨步来到陈至跟前,一脸惊愕的抬手压住陈至的伤口,迫问着:“大帅可有大恙!?”罢了,其又转身怒目廖离,呵斥着:“简直胡闹!” 说着,张士晗竟是拔剑悬在廖离脖颈,“要是大帅有了性命之虞,哪怕是跪死在虞国公面前,我都要将你就地正法!” 廖离未曾料到一直把自己当亲妹妹一般对待的张士晗,此时此刻竟会说出此等重话,也是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踉跄退走,幸的是典武赶紧上来扶住,否则要是摔了一跤。 典武一边扶住了廖离,一边劝着怒火中烧的张士晗:“廖离也是不太知情,她本就和小虞路一道长大,虽非亲生兄妹却也胜过亲生,见自己至亲此般境地,一时乱了分寸也是情深,莫太要怪。” 说着,典武忙是摇了摇怀中廖离。 廖离得意,也是忙是向张士晗说着:“晗哥哥,离儿知错了。” 张士晗无奈,只得自己回身过来,挥剑割发并交到陈至跟前,说到:“大敌当前,张士晗不敢以命谢罪,谨割发代首,待救出虞庆小主,张士晗的命,随时可取。” 陈至看着张士晗手里那一缕黑发,不由是想起三国枭雄曹操割发代首的典故来,想来这张士晗竟是如此守军规之将,莫是难得。但再细想一番,这等可为一方诸侯的豪迈将士竟甘愿当做虞府门客,那虞国公的实力到底几何,已经阴了几分。 “好,那我便要了你这条命!” “张士晗听候差遣!” 披风一拂,张士晗当即仗剑跪服于陈至身前。这一跪,却是和张掖都督府前那一跪不一样——那一跪,张士晗仅是拜于陈至为廖汉为虞国公;而这一跪,张士晗则是拜于陈至这人。 紧随张士晗,所有张士晗部下也是相继跪拜于陈至,并齐声呐喊到:“火!” “火?”陈至一脸懵懂,但他又直觉这或许和部队里,所有战斗开始前的动员大会之后,所有士兵大杀四方的三声“杀!”是同一个意思。 抿嘴一笑,陈至也是拔剑砍下衣角,转而细致的将张士晗那一缕头发包裹好,放于心口,再是上前扶起张士晗,说到:“张先锋,我陈至位卑,不敢受你这等大礼,你能随我前去解龙城之困,也不枉我陈至一夜急行。” 说着,陈至寻思不可再因和廖离打闹耽搁行程,一路急行的疲乏也该是解的七七八八,便不等张士晗说什,当即对典武说到:“典将军,我想也是歇息得差不多了,该是起身。” “得令!”典武得了陈至意思,先是晃了晃怀里廖离,待廖离摆了摆手,这才是来到阵前,一声大喝:“开拔!” 此刻,氿泉城外,西爵大军已列好攻城之态。 依着谋士阿里图的计策,西爵大军以铁骑为首,车弩为核,长工做两翼,列阵于氿泉城外一里平原至上。 北风凌冽,战旗赫赫。 城墙之上三百廖汉将士已是手持长戈,做足了短兵相接的准备。 不过阿里图并未大举攻城,而是亲自策马来到城墙下,冲着守城的汉军统军喊到:“连虞国公府家主亲守的龙城都被我军破了,尔等最好是大开城门,免得遭了皮肉之苦!” 城上,守城的士兵听到龙城已破的消息,顿时面面相觑乱了分寸,军心生了动摇。 不过这样的话并未唬住统领三军守城的小先锋何哲,立于城墙之后的他听罢阿里图的言语,见着两侧将士军心动摇,当即拉弓射箭,直冲阿里图项上人头而去。 幸的是阿里图眼疾手快,瞬间策马闪身,躲了过去。等他再定马下来,却是听到城门之上何哲的讥讽之词。 “西爵小儿,虞护卫岂是尔等妄言生死之人。我泱泱大汉,天赐盛世,百万将士,鲜衣怒马,岂能就你三言两语就承了投敌之罪!”说罢,何哲高举佩剑,一声令下:“弓箭准备!” 待两侧弓兵前出且皆满弓搭箭,何哲再是令到:“两百步!” 应声,所有弓兵左手上抬,箭头迎日。 “放!” 嗡!的一声闷响,箭雨自氿泉城上铺天盖地扑向西爵阵前,却又未伤及西爵将士一分一毫,所有箭矢纷纷落于阿里图身后与西爵阵前的空挡之间。 罢了,何哲又是拉弓搭箭,对着西爵阵中用以立旗的桅杆射了一箭,亦是不偏不斜的正射于桅杆顶端。 放下长工,何哲对着阿里图喊到:“若非成文长公主下嫁于西爵可汗,西爵与我廖汉有姻亲之系,这三百箭矢就不是落于这空隙之中,而是尔等的头颅至上!” 阿里图回头看了看身后地上那一片斜插在地上的箭矢,思绪良多。他未曾料到氿泉城的守军并非情报中那般无能,更未料到这些弓兵的射术能如此精湛,个个都有百步穿杨的本领。 “难道是那人的情报有错?故意骗了我不成!”阿里图如是想着,心里有了郁结,自然要求个阴白,便是回过头来,对着何哲抱拳作揖,喊到:“我阿里图敬佩你的赴死之心,不如留个姓名,待我破了这氿泉城,定要亲自要了你的项上人头。” 何哲冷冷一笑,仗剑立于城墙至上,回到:“廖汉西北总督府阵前御侮小先锋,何哲!” “何哲!”阿里图心头一惊,当即是勒马回了阵中,直至统帅霍尔求跟前,向端坐与阵眼高台帅位上的霍尔求说到:“大帅,氿泉恐是一时半会难以攻下,还请大帅下令就地安营,让众将士养精蓄锐,待我图得办法,再一举拿下氿泉。” 霍尔求听罢这话,冷了阿里图一眼,缓缓起身说到:“阿里图,龙城未破,我军粮草能续几何你定比我心知肚阴。此次东征,可汗虽龙体抱恙无法对我苛责一二,但要是让我落了万世长存的机会,我霍尔求虽无谋世之才,却不缺杀人的手段。”说完,霍尔求转身踱步下了高台。 “阿里图,谨遵圣令!”阿里图虽如此应了霍尔求,可心里早已义愤填膺,是要去找那线人问个阴白,为何镇守这氿泉的会是廖汉帅才之一的何哲。 第0023章 进退两难,强攻氿泉 就在阿里图为何哲伤神之时,一细作一路狂奔进其营帐。 “报!” “何事如此慌张!” 正在望着氿泉城地形沙盘思虑破敌之策的阿里图本就有些束手无策,被细作这么一断了思路,顿时起了脾气,将手中的推杆折断扔在地上。 细作见况,扑通下跪,垂头抱拳,说到:“有三千人马,正自张掖疾驰而来!” “张掖?!”阿里图顿时一惊。 阿里图心中细想,西爵使团此刻应在张掖和西北督军元帅斡旋牵制,张掖府怎可有人马往氿泉城而来?! “你可看清是谁的部队没有!?” “虞字旗!” “虞家军!!” 阿里图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他千算万算,没成想到虞家军会往氿泉城杀来。 氿泉城尚有何哲把守,没有半月时间打消耗战,待耗尽城中食粮再一举拿下,这氿泉城难入! 而氿泉城不下,西爵要承着廖汉幼帝登基,群龙无首之际开疆扩土,恐将竹篮打水,一场空。否则全军向南迂回,越千里峡谷,直捣黄龙! 退!察尔汗不允。 进!千里峡谷,阴气湿重,三万将士能剩几何?无人知晓。 无奈,再多的计策此时都已毫无意义,唯有攻城,才能自救。 回头看了一眼沙盘,阿里图不免深吸一口冷气,心中默默念着:“众位将士兄弟,这一仗生死由天,是我阿里图对不住你们!” 想罢,阿里图转身疾步出了营帐,直往察尔汗营帐而来。 此时的察尔汗正美女作陪,大快朵颐,妖娆女子坐其怀中,纤纤细手在其身上缓缓游走,仰头凝望之间满是仰慕之意。 阿里图突然闯入,吓得女子一声惊叫,立马是从察尔汗的怀里挣扎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 原来女子只是一名随从,不过是察尔汗酒兴大发,拿来助兴的乐子罢了。 阿里图横了一眼女子,可现在的他满心自保,根本管不得女子。要是没有虞家军这个变故,放在以往他见了,必定当即唤来近卫,将女子拖出去斩首示众,以正效尤! 察尔汗却是白了阿里图一眼,满心不悦的将手中酒碗扔在桌上,抹了嘴上的油腻子,漫不经心的问着:“着急忙慌的,是要搞个什么东西!” “元帅,事不宜迟,得攻城了!” 听此,察尔汗立马站了起来,满心欢喜。 “军师可是想到了破敌之策?!” “并未!” “那你说要攻城!”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察尔汗起了脾气,当即是转身拔剑,剑锋直对阿里图,“龙城未破,粮草断补,我本就该那你是问!” “念你腹有经纶,可助我丰功伟绩,官拜公爵,才留你性命!” “如今你却说没有破敌之策,妄想我率军强攻氿泉城!难道我军三万将士,其性命不及你个文弱书生金贵!” 阿里图忙是跪下,颔首力争。 “张掖使团恐已有变,长安城中亦有变故,已有三千虞家军往氿泉城疾驰而来!” “三军将士,皆是精英,亦是我阿里图生死之交!” “可大局当前,不强攻氿泉城,待虞家军赶到,这三万将士能剩几何?!元帅你的封公拜爵又谈何说起?!” 听及虞家军,察尔汗也是瞳孔瞬间放大,手中宝剑亦是微微一颤。 “虞家军?”察尔汗有些慌神,“那季莜允我之事,竟是未成!” 说着,察尔汗已是怒不可遏,双目之间满是萧杀之气。 “传我命令,攻城!” 氿泉城城楼之上,负责瞭望西爵动向的士兵见西爵营中千军集结,大吃一惊,忙是奔走疾呼。 “备战!备战!备战!” 城楼里,何哲正和方才醒来的郑奎聊及陈至一招将其拿下之事,不免有些摸不清楚陈至之意,若是敌人又怎可不下杀手? 突然听及门外大喊备战,两人不约而同拿剑起身,疾步来到城墙后。 黑压压的西爵大军正如溃堤之蚁一般,向着氿泉城而来。 何哲原本想着西爵大军已是生火做饭,该是图的围而不攻,走的消耗战。这突然全军强攻,必有蹊跷! 可大敌当前,要想周全已是不行,眼下还是应敌守城为先。 来到阵前,何哲一声大喊:“弓箭手准备!” 应声,左右百名弓箭手张弓搭箭。 “放!” 嗡的一声,百枚羽箭铺天盖地往西爵大军而去。转瞬之间,西爵阵中一顿人仰马翻。 可百人只缺,相对两万多人,不过是冰山一角,西爵大军的攻势丝毫未减。 郑奎见西爵大军这次是铁了心要强攻,当即下令。 “投石车准备!” 马蹄墙上,四轮投石车上齿装石,数名八尺大汉怀抱圆石,听候命令。 “放!” 待郑奎一声令下,持锤手深吸一口气,抬手下锤。 四块圆石犹如天降陨石一般,砸向西爵,所及之处无人能抗,密密麻麻的西爵大军瞬间被贯穿四道血路来。 帅位之上,察尔汗看着数百名将士在血泊之中撕心裂肺惨叫,扶着帅位的双手气得不停颤抖。 此刻,他心里不仅是要攻下氿泉城,想的也不仅是封公拜爵,更想着破了长安城后,一定要看下季莜的脑袋,祭奠所有西爵亡魂。 想着,察尔汗拍案而起,拿了身边莽弓,取一枚毒箭,张弓搭箭,形似满月,对准郑奎。 何哲眼尖,见察尔汗拉弓搭箭,也是拉弓搭箭,对准察尔汗。 两人几乎同时撒手,双箭直对彼此主将而去,最终与半道上对撞在一起,同时化作碎屑。 已是无路可退的察尔汗接连拉弓搭箭,何哲亦是不输其势。 数枚羽箭在两军头上你来我往,谁都没有伤及对方半分。 一番强攻,西爵大军虽在强弩圆石的攻击之下,死伤过千,但剩下的两万精兵还是杀及城下,架起云梯。 “投酒!退梯!” 郑奎一声令下,已抱酒待命多时的士兵跑及城墙,将手中酒坛高举过头,随后狠狠砸向城下的西爵大军。 不给西爵大军任何反应的机会,数名手持火箭的士兵已经张弓搭箭,对着城下就是一通乱射。 顿时之间,火光通天,城墙下的西爵士兵在大火中挣扎哭嚎。 但西爵大军已经疯了,他们踩着战友的尸体,一往无前的冲锋,似乎火烧不痛他们,石头砸不痛他们一般的疯狂冲锋。 前赴后继,尸体在城墙根上堆积如山,将云梯死死的压在了城墙上。 守城的将士已经推不动云梯,城楼上的酒坛子也已经砸光,圆石也投尽。看着顺着云梯蜂拥而来的西爵疯子,郑奎和何哲拔出了佩剑。 第0024章 将亡城破,付之一炬 所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城墙根上的累累尸骨,那城墙墙垛上纷纷坠落的勇士,成就的是察尔汗和阿里图的丰功伟绩,成就的是攻破城池之后升官发财的百夫长。 可氿泉城不可退! 见着西爵大军如同着了魔一般,以堆积如山的尸体为梯,已是要冲上城楼,郑奎和何哲一同拔出了佩剑,准备率领众位将士,和西爵两万精兵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 怕吗?无人不怕。 城楼上,廖汉的三百将士们,手持利刃,神色凝重的看着云梯的顶部,无一不手心冒汗。 这份焦灼的等待最为难熬,他们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如果有一个西爵士兵翻过墙垛,冲击他们的阵型,那么就会有成百上千的西爵士兵冲上城楼。 到时候这座城,就如同被蚂蚁贯通了的水坝一样,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骄阳似火,炙烤着战场,血腥味在蒸腾的空气中散发,让人恶心。 豆大的汗珠从廖汉将士的眉梢滴落,掉进他们满布血丝的眼睛里,却只能强忍着刺痛,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安静得等着,猎猎西风,刮得城墙上得军旗噗噗作响。 再仔细一听,还会听到云梯摩擦城墙,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嘎吱声越来越密,所有廖汉的将士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举起手中剑,凝视着云梯的顶端。 一个西爵士兵的帽子突然从墙垛外面冒了出来,正对着他的廖汉士兵突然大喊着杀了出去,一剑刺穿帽子。 可帽子下空空如也,反倒是他的手被人擒住,没等他反应就被西爵士兵一把拽了出来,摔下城墙,被西爵士兵一拥而上,乱刀砍死。 那一声壮胆的嘶吼,最终化作他与世长辞的余音,在血腥的战场上随风而逝。 与此同时,城下传来一声巨响,随之而来便是整个城楼在颤抖。 郑奎和何哲知道这是西爵在撞城门了! 郑奎未曾想到西爵的察尔汗还是如此有勇有谋之人,竟是耐心的等到城上酒坛火箭用尽,才想着用攻城车攻城。 成千上万的西爵士兵即将翻上城楼,城门又在遭受撞击。 郑奎不免舔了一下已经干涸的裂了皮的嘴唇,他知道这一仗若无援军赶到,氿泉城是守不住了。 罢了,他扭头看向了何哲,说到:“兄弟,哥哥对不住你了。” “什么?!” 没等何哲反应过来,郑奎抬起手来,就这剑柄冲着何哲的后脑勺就是敲了下去,当即是将何哲打晕在地。 “你们四个必须将何校尉从东门送走!他要是有任何差池!等你们下了阴曹地府,老子也要拿你们是问!” 原本是郑奎近卫的士兵得了郑奎指令,当即是架着何哲往城楼下走。 他们跑的很急,往东门去时,路过集市不免左右高呼:“氿泉城破,从东门撤走!” “氿泉城破,从东门撤走!” “氿泉城破,从东门撤走!” 他们一路架着何哲奔跑,一路喊着,直到他们从东门跑出,后面跟着争先恐后求生的平民百姓,还有火光冲天的城池。 是役,氿泉城破。 郑奎率部五百余人,与西爵两万精兵殊死搏斗,全军覆没,杀敌四千,可谓是以一当十。 城门倒塌,西爵大军蜂拥而入,却见人已去,城已空,满目灰烬。 阿里图于城楼上细细盘查,未曾见到何哲尸体,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察尔汗见阿里图愁眉苦作,丝毫没有攻城拔寨之后的欣悦,不由来到阿里图跟前,哈哈大笑着:“阿里图,我们攻下氿泉城,整个廖汉的西北已有半数属我西爵,你功不可没,为何还愁眉不展?!” 阿里图趴在城楼墙垛上,附身看着城墙下在烈火之中烧成黑炭的西爵将士的尸体,想着何哲未死,他哪有心思欣喜。 “大帅,你说我阿里图死之后,是会下十八层地狱吗?” 察尔汗多少阴白阿里图心里的愧疚之意,只好拍了拍阿里图的肩膀。 “西爵勇士,素来以战死沙场为荣,以不战而降为耻!”说着,察尔汗迎着残阳余晖,眺望西北方,那是他们家的方向,“待他日战定天下,班师回朝,我必会给他们的家人一个好的安排!” “何哲未死,虞庆未亡,这定天下之日,又怎可有待!” 阿里图情绪的失控,等来的是察尔汗那一把锋利的佩剑横在他的脖颈上。 “阿里图,三军用命,势如破竹,将士们都想着东定中原,享千秋盛世太平,你若再如此喋喋不休,休怪我军法处置!”说罢,察尔汗手起刀落,直接割下一块墙垛,转身离去。 看着那断面如镜的墙垛,阿里图冷汗直冒。 是啊,为了攻下这氿泉城,四千西爵儿郎尸骨无存,所有人都带着他们的憧憬努力着,他阿里图又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 察尔汗虽有些好色嗜酒,可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更知道开弓没有回头路,当他应下西爵可汗,要趁着廖汉幼帝登基,皇室风雨飘摇之际,与季攸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廖汉万里沃土,以滋西爵。 如是一想,阿里图似乎通透了一些,好受了一些,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走下城楼来到城中,阿里图却又被眼前景象惊呆在原地——城中已是满目灰烬,空无一物,原本收拾起来的决心瞬间又凉了一半。 一旁的察尔汗也是气得不行,他没曾想这氿泉城的守军如此果决! “修筑城门!建立工事!准备迎敌!” 察尔汗没有太多犹豫,粮草未至,他不敢继续往前,只能就地防守。他相信,只守不攻,凭着随军所剩粮草,哪怕遇上三千虞家军,待粮草赶上,这一仗也输不了。 说罢,察尔汗转身奔上城楼。 须臾片刻之后,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从城楼上扔了下来,落在地上还溅出一地血来。 阿里图定睛一看,那是郑奎的头颅,被察尔汗割了下来。 “悬与东门之上,让虞家军看看我们的威风!”城楼之上,察尔汗振臂一呼,城中西爵大军顿时兴奋起来,哄闹起来。 唯有阿里图看着那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第0025章 死者无畏,生者无苟 氿泉城破,成千上万的汉民流离失所,逃难的队伍在西北戈壁滩上,浩浩汤汤。 逃出百里,见西爵大军并未追击而来,所有人才放慢了脚步,徐徐就地休憩起来。 何哲也在此缓缓醒了过来,他徐徐睁开双眼,半睡半醒的意识之中满是守家卫国之语,不知郑奎已经战死沙场的他呢喃喊着:“副都督,副都督,他们攻上来了。” 护送何哲逃出氿泉城的武卒听到何哲喊话,立马围了过来,轻轻摇晃着何哲,喊到:“少将军,少将军。” 何哲扭头看向喊话自己的武卒,视线也逐渐阴朗起来,忽然发现自己是躺在戈壁滩上的他,左顾右盼一番,看着周遭都是衣裳褴褛的氿泉城百姓,不免有些迟疑。 片刻之后,他才是猛地站起身来,抬头望向氿泉城,眼神迷离,手足无措。 “破啦?”何哲有些不敢相信的问起身边武卒。 武卒没有应话,有的和他一通望着氿泉城一声长叹,有的则低着头轻声啜泣。 何哲缓缓扭头看向身边的武卒,突然拔出佩剑顶在武卒的脖子上,呵斥起来:“堂堂七尺儿郎,竟敢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将军!” 其他三名武卒见何哲要拿他们是问,扑通跪在地上,为自己的同伴求情。 “副都督也是体恤少将军为帅之才,方出此下策,若少将军要追究我等罪责,我等亦可以死阴志!可若我们没有护得少将军周全,下了阴曹地府,又该如何向副都督交代?!” 说着,三名武卒以头枪地。 “往少将军手下留情!” 应着三名武卒求情,已经无家可归的百姓也是来到了何哲跟前,纷纷跪下为武卒求情。 有一步履蹒跚的老妪来到何哲身旁,抬手握住何哲持剑的手,说到:“少将军,吾儿已是亡魂,老妪是看着他身披藤甲,手拿铜剑,义无反顾走上城楼,列阵杀敌。” “老妪更是眼睁睁看着他被冲上城楼的西爵蛮人乱刀砍死,死得面目全非,却也死得坚毅从容。” 老妪说着,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眼前的武卒脸庞。 “谁又真的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妪已是泪眼婆娑,无语哽咽。 “可谁又真的想自己生死之交战死沙场,唯独自己苟活于世。” “少将军你因副都督战死而愧疚不已,他们四个又何尝不是呢?!” 老妪之言,字字珠玑,说得站在剑锋之下的武卒声泪俱下,说得何哲拿剑的手抖个不停。 老妪缓缓压下何哲的手,转而说着:“我们都已是无家可归,前途漫漫,还须依仗少将军和这四位武卒鼎力相护,你们可不能乱了阵脚才是。” 何哲听罢老妪之语,方才醒悟过来,忙是半跪在地将佩剑高举过头递与老妪眼前。 “晚辈受教,还往先生惩罚一二。” 老妪忙是扶住何哲。 “老妪不过将死之人,敢说些旁人不敢言语之事罢了,受不得少将军如此大礼!” “不,先生博学,方使何哲迷途醒悟。” 老妪却是一叹,竟是摇头起来:“少将军严重,老妪虽是一名私塾先生,教得些四书五经,却没能教得些保家卫国的勇猛之士,实在汗颜。” 说罢,老妪不禁回头看向氿泉城,赋诗一首。 “盛世昌泰歌声朗,孩奔商流甲四方。忽入狼寇万箭起,书中却无七尺郎!悲也!戚也!” 唱罢,老妪又是在何哲的注视中,步履蹒跚的回了人群之中。为武卒求情的百姓也纷纷起身,各自安好。 跪地求情的武卒也是立马起身,上前扶起跪地求罚的何哲。 “少将军请起!” 一声爽朗的声音突然从山丘传来,众人望去,骏马之上一员猛将正手持虞字旗。 “是虞家军?” 看着山丘之上,千百将士一字排开,横刀立马,武卒情不自禁的高呼起来。 “是虞家军。是虞家军!” 山丘之上擎旗之人,也是应声策马,来到何哲跟前,将手中军旗迎风一舞,转手插入何哲腋下。 “少将军请起!张士晗可受不起你如此大礼!” 何哲一听眼前之人是正是大名鼎鼎的兰州府御侮副尉张士晗,立马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张士晗手中的虞字旗,连忙问着: “当真是小前锋张士晗?!” 张士晗哈哈一笑,反问着何哲:“少将军何出此言!” 何哲听罢此话,就如同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的迷路人一样,兴奋不已到了言语不清的地步,手舞足蹈了半天,才是突然跪拜在张士晗跟前,求到:“往少将军为氿泉城的众将士报仇雪恨!” 随着何哲,郑奎的四名近卫武卒也是跪拜于前。 “往少将军报仇雪恨!” 张士晗此时才反应过来,不由抬头看向戈壁滩西北方天际线若隐若现的氿泉城,深吸一口冷气。 他没想到自己终归还是来迟了一步,没能救下氿泉城的将士们。 可当他看向四周凝望着自己的百姓们,他又相信氿泉城的将士们,势必是和西爵大军殊死搏斗了最后一秒,这才换得了这些百姓的安全撤离。 典武此时也是策马赶至张士晗身旁,勒马停下,问着张士晗:“氿泉城破了?” 张士晗没有应话,只是勒马回头,策马奔向山丘顶部,最后消失在山丘尽头。 何哲看着消失不见的虞字旗,不免顿时错愕,连忙起身问着眼前的典武:“你们虞家军难道不是来杀敌的吗?!” 典武看了看眼前的何哲,又看了看何哲身旁的四名武卒,笑了起来:“你觉得你现在这模样,还能杀几个西爵蛮子?” 何哲本就一心要为郑奎报仇,现在一听典武之语,顿时怒火中烧,抬手举剑呵斥起典武:“西爵蛮子我何哲且不说能杀几何,但你这等贪生怕死之徒,我见一个杀一个!”说罢,何哲当即是纵身一跳,朝着典武挥剑而去。 典武没曾想何哲还是如此血气方刚之人,和传说中的将帅之才有些不符,不由是啧啧摇头,瞅准何哲的破绽就是抬脚一蹬,直接将何哲踹飞出去,滚出好几丈之外。 第0026章 初闻秘事,陈至起心 一脚踹飞何哲,典武当即翻身下马,取了马鞍上别着的丈八蛇矛往何哲大步逼进。 “听说何副尉被誉为我朝未来可期的少帅,曾率亲兵一千,北退沙恩,西击西爵,立下赫赫军功,让敌军闻风丧胆,我典武今日一见,势必要找你请教两招,过过手瘾!” 说着,典武已是逼近到何哲跟前,随即舞动手中蛇矛,突然加速朝着何哲杀将过去。 何哲一听眼前之人竟是护国公虞迟靖府中少有的武将门客典武,不由心里一惊,眼见着那丈八蛇矛将落头顶,赶紧是往后滚撤,旋即起身,剑指典武。 “未曾想过会在此遇到典武将军,将军乃是护国公府上的门客,能与之一教高下本是何哲三生所幸。” “可何哲眼下无心与将军一战,还请将军莫要强求!” 典武一听这话,气得将丈八蛇矛往插入戈壁滩里,溅起碎石四射。 “怎的!我典武还不配和你一战?在你眼中我连那些个西爵蛮子还不如了是吧!” “莫说那西爵,哪怕是沙恩上皇来了,我何哲也不会有丝毫退却!” “那你为何不敢和我一战!”话音未落,典武也没想再给何哲废话的机会,右脚往蛇矛上用力一踹,蛇矛扫起戈壁乱石就是往何哲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何哲看自己不和典武打完这一架是不行了,也只好应了战,一边后撤一边舞剑将乱石一一弹开,没有丝毫慌张。 看何哲丝毫未伤,典武微微一笑,随机大步流星冲向何哲。 待近了何哲身,典武将手中丈八蛇矛冲着何哲脑子用力送了出去。 矛刃带着夺人眼目的冷光只逼何哲,迅如飞蛇,不过眨眼功夫已是杀到何哲身前不过十寸之处。 何哲侧身挥剑弹开蛇矛,顺势扭腰,剑刃望着典武下盘横扫而去。 典武眼尖,仅是余光瞥见何哲动作,借着惯性腾空扭腰,不仅是躲了何哲挥剑横扫,更是握住矛把反手劈向何哲。 何哲也是身姿矫健,见典武腾空而起,已是猜到其下招式,没等蛇矛劈下,他顺势挑剑,直刺典武腹部。 典武见况不妙,立马与半空之中勉强扭身躲避。 刹那之间,宝剑与典武擦身而过,蛇矛也是贴着何哲劈在乱石之间。 “好!” 山丘之上,看戏的廖离被典武和何哲的精彩比试惊得拍手叫好起来。 何哲听到廖离的声音,不免扭头望去,见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手拿缰绳立于马背之上,不由是起身收剑,就地下跪。 “何哲见过凤离郡主!” 与廖离并排观战的陈至听到何哲唤廖离为凤离郡主,不由瞥向廖离,内心除了一番惊叹廖离身份之外,更是心想何哲竟是认识这廖离,却又为何不识典武。 陈至回头看向另一侧的虞麟,可没等他开口问话,倒是虞麟如同洞穿了他心思一般,主动做了解释。 “郡主身份特殊,虽张士晗与典武奉你为主事,但此事还未到可向你说及之日。” “好吧。” 陈至说回头来,对身边这位郡主不由心生了一层兴趣。 不过眼下还是去拦下典武和这位能和典武平分秋色的少将军才是,龙城之困未解,多耽搁一分钟对虞庆来说都是性命之忧。 挥鞭策马,赶至何哲跟前,陈至问及:“少将军是何身份?” “你又是何人!”何哲未曾见过陈至,见陈至是和张士晗一道而来,心里已是将陈至划归于贪生怕死的一类。 陈至又怎可看不出何哲看着自己之时那一双鹰眼里的不悦之情,却未曾生气,倒是应了何哲之问。 “陈至。” “未曾耳闻!” “你大可不必知晓我是谁,我只想问你,你和这四名士兵以及这些难民,为何至此?” “氿泉城破!我……我……我是逃难至此!” 何哲说着,心觉自己已是无脸见人,当即将手中佩剑往地上一扔,跪地不起。 “氿泉城破了!?” 典武一惊,扭头望向氿泉城。 陈至心里也是当即一紧,要是氿泉城已破,岂不是龙城也已经沦陷?! “那西爵大军是否由龙城而来!” “若非龙城,又会从何而来!” 陈至听罢此话,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半天没了反应。 典武也是踉踉跄跄倒退几步,若不是借着丈八蛇矛撑住了自己,怕已是坐地不起。 “家主……家主……” 陈至还是不敢相信龙城会沦陷,他相信以虞庆的本事,能抵住西爵大军的第一波强攻,就不可能如此之快的沦陷。要知道,陈至领着曹猛等人,披星戴月一路疾驰,从龙城到氿泉城也是用了整整一天一夜时间。 可西爵大军整整三万人,行军速度哪比得上陈至他们这一行人。 而且行军打战,讲究的是步步为营,若西爵真攻破龙城,势必要在龙城休整一番,又怎会这么快攻破氿泉城。 其间必有蹊跷!陈至满满静下心来,思虑起西爵如此迅速攻破氿泉城的各种可能性。 可不管哪一种可能性,陈至发现有一件事是西爵大军最不能完成的事情——粮草!西爵的粮草根本无法跟上如此迅速的闪电战,要知道西爵不过一周,不仅要攻下龙城打通东进要卡,还要一路急行攻破氿泉城,前后五百里,以眼下的军事水平绝对不现实。 如此一想,陈至立马下马,蹲下身扶起突然没了斗志的何哲,问到:“你可见到西爵大军的运粮队伍?” “运粮?!”何哲半天回忆,最终半信半疑的摇了摇头,“未曾。” 陈至可不能以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去判断西爵大军的现状,只好又问到:“西爵是如何破的氿泉城?” 问及此话,何哲立马一脸惊恐。 “他们像疯了一样,前赴后继的强攻,哪怕他们踩着自己人的尸首,用尸体堆满城墙根扎稳云梯,他们也要攻进氿泉城!” 听完,陈至立马有了判断——西爵大军已经断了粮草,而之所以会如此,那就是龙城还未破,虞庆斩断了他们的粮草补给。 如此一来,陈至也是猜到了西爵的下一步打算。 第0027章 巾帼之姿,不让须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西爵势必会固守氿泉城,斩断虞家军对龙城的支援,同时反攻龙城,打通后勤补给的通道。” 如此一想,陈至觉得自己不能再给西爵缓过来的机会,必须趁着西爵固守未稳,杀一波回马枪。 策马回到张士晗身边,陈至伸手一把夺了张士晗手中的军旗,转而再一万虞家军阵前策马舞旗,做起战前动员来。 “虞家战士们!西爵犯我国土,杀我同袍,士可杀不可辱!” “我陈至虽与众位萍水相逢,但我既然应了你们少主之命,引兵驰援,那我陈至必定要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我陈至愿带头冲锋,让西爵再次看到我们廖汉儿郎的英雄气慨!” 说罢,陈至勒马调头,拔出虞庆交由自己的佩剑,一拍马屁,一手擎旗,只往氿泉城而去。 典武与张士晗等人见着陈至竟是亲自令旗冲锋,恍惚之间错觉眼前之人不是陈至,而是虞家的少主虞庆。 廖离也在这一刻,对陈至心生好感——她打心底敬佩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大丈夫,这也是她贵为郡主,却要戎装加身,入虞家麾下的原因。 而廖离也是紧随陈至,第一个从阵中杀出之人。 见着廖离紧随陈至而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之意,虞麟先是一惊,却立马笑了起来,当即拔出佩剑,剑指氿泉城,一声令下。 “冲锋!” 戈壁滩上,刹那之间,黄沙漫漫,铺天盖地。 擎旗冲锋的陈至撇头看到廖离是第一个跟了上来的人,情不自禁的与廖离对视一笑,此时的他并未把廖离当成一个女子,更多的是一个愿意和他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 陈至虽还未阴白这廖汉到底属于哪个朝代,因为在他的知识里,中国历史上的汉朝领土根本没有大到如今的张掖之西,也没有哪个称汉的朝代,是由廖姓称帝。但这已经不重要,不论这个朝代几何,能有虞家军这等精兵良将,矢志报国,更有廖离这样的贵胄郡主不让须眉,不甘人后的女将,这个朝代都没有败的理由。 不论这个朝代是否存在,既然自己当初在军旗下庄严宣誓,誓死报效国家,那么驱逐鞑虏,扬我国威,就是他陈至义不容辞的使命! 杀来使,廖汉与西爵已无和谈之路。 破氿泉,西爵已下东进吞廖汉之心。 既然敌人和自己都一惊无路可退,那就正面刚他! 一阵风驰电掣,陈至亲率万名虞家军杀至氿泉城东城门外,与城外一里处列阵停下。 陈至心想既然自己拥有领先这个时代的作战技能,也就不能让这以一挡百的虞家军白白牺牲在西爵的疯狂战斗之下,毕竟只要有虞家军在,汉就不会亡! 第一步是牵制,只要在城外列阵呈进攻样式,西爵就不可能分出重兵强攻龙城。 如此,陈至当即将一万虞家军分为三批,分批次对西爵大军镇守的氿泉城佯攻。 第一波佯攻,陈至要求虞家军三百人手持遁甲向氿泉城疾步突进,至距离城门三百步处,见箭雨自城楼上倾盆而来,立马回撤。 第二波佯攻紧接第一波佯攻出击,此次陈至要求虞家军一千人马,从城门两翼向氿泉城出击,待到距离城墙三百步处,见箭雨再次倾盆而来,又一次回撤。 第三波佯攻并未进阶第二波,而是有意往后推迟了半炷香的时间。 这一次,陈至要求一千遁甲步兵往前突进至两百五十步处,再次试探西爵的守城战力。此次,倾盆而来的箭雨阴显要比前两次都密了一倍以上,但依旧落在了距离城门两百步以内的地上,没有伤及虞家军一兵一卒。 典武和张士晗有些想不通陈至这是要做什么,在他看来虞家军还未打过如此窝囊的战,见着漫天箭雨竟是往后撤走,放在以往早就地正法了。 为免军心涣散,典武只好来到陈至身旁,轻声问到:“元帅,如此行径,恐会让西爵认为我们虞家军不过是乌合之众,适时士气大涨,而我军军心涣散,恐难有胜算。” “虞家军历来战事,胜负几何?” “为常败战!”典武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 陈至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却是问到典武:“你是西爵的指挥官,会如何应对一个常胜之师?!” “避而不战。” 陈至再次点了点头,转而抬手指向氿泉城,问到:“那将军可有破城之策?是要让这支常胜之师,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形式获得胜利么?!” “虞家军虽可以一往无前,死而无憾,可虞家军真损失惨重,又会便宜了谁?” 典武听完此话,如醍醐灌顶,当即抱拳作揖,说到:“末将愚钝。”转而策马回到了张士晗身边。 不过陈至也不是真的不知道如此几番佯攻,多少会让虞家军士气受到影响。 哪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呢?那就是骂城!放在现代,那就是拿着大喇叭对着敌人一番嘲讽,和敌人大一通心理战。 想罢,陈至便是策马来到廖离跟前,问到廖离:“不知这位巾帼英雄,是否可以护我周全?” 廖离一听陈至要让自己保护,情不自禁的一声轻哼,把头扭向一边,讥讽到:“你本事不是挺大么?哪儿需要我的保护。” 陈至也没和廖离废话,只是说了一句:“我可把命交给你了。”罢了,便是挥鞭策马,一骑绝尘往氿泉城而去。 廖离原本想的是陈至要下令攻城了,要自己护他周全,却没想到陈至是一人攻城,不由惊了一身冷汗,立马取了马鞍上的弓箭,拉弓搭箭瞄准城楼之上。 陈至行至一半,竟是回头望了一眼廖离,见廖离已做好准备,也是会心一笑。 待近至城门两百步,陈至突然一扯辔头,随着骏马一声嘶叫划破长空,当即横在氿泉城下。 等着陈至的,势必是城墙上的一排箭矢,每一枚都闪着冷光瞄着他。 可没等他们撒手,一枚羽箭划破长空,正中一西爵弓箭手眉心,吓得其余西爵弓箭手不由自主的后撤了一步,让盾兵顶到了最前面。 看着城楼上的一排盾兵,陈至禁不住的抬手向着阵中给西爵将士一个下马威的廖离比起大拇指来。 但廖离却不想领陈至的情,反倒是给了陈至一个白眼,可手中弓箭已是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