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诡事》 第1章 深夜来客 一月的洛阳下了好几场雪,气温骤降到了零下,一到夜里外面连人影都看不到几个。 这样的鬼天气白姒却要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雪地里,原因无他,来客了。 她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对面那位丧到了极点的女鬼,心想做鬼真好,冷暖不知,不像她,冻得两股战战。 “你大半夜找我干啥?” 白姒声音都有点抖,她里头穿的是睡衣,脚上还是双拖鞋,这会儿脚后跟儿都快没知觉了。 “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她不能待在江家。” 女鬼声音里都是哀求,她被自杀了,在自己家的别墅里,她死没关系,可却放心不下女儿。 “你女儿?她怎么了?” 白姒知道眼前的女人是江家的儿媳齐佳,两天前的新闻里有她跳楼自杀的报道,说是抑郁症发作,人当时就没了。 “他们要把她当作祭品来换取财运不衰,我的女儿还那么小,不能就这么被他们困住一辈子。”齐佳泫然欲泣,却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白姒皱眉,听出这中间有个大瓜,但在听大瓜之前她还有疑问。 “你是怎么找上我的?”她业务好像没那么广泛,能接触的最顶天的客户也就月入过万,而江家显然不是这一挂的。 “十几年前我来过南村,当时你就在这门前。”齐佳一脸忧愁地看着白姒,“后来张师找过我,只是当时我还对江家的事一无所知,没能帮上什么忙,但这十几年下来,我多少也窥探到了一些东西。” 齐佳所说的那件事发生在白姒九岁的时候,当年齐佳连续一年呕吐不止,医院都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后来经人推荐找到了白姒的师父张师,一碗符水下去就全好了。 白姒自然记得这件事,因为就是那次和齐佳对视她才丢了魂儿,阴差阳错地拜了张师入道,才知道自己身负命劫,十六岁注定横死。 只是从那之后师父没再多谈这个,直到他们相继为她而死,白姒才明白自己活着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见白姒无动于衷,齐佳垂下头发出呜咽声,那声音在这雪夜里凄凄惨惨,好不瘆人。 “大姐,我没说不帮呀,但你既然能找上我,肯定对我的规矩有所了解,你这......” 白姒有些为难,她原本打算毕业了就找份稳定的工作,可一来二去她悲催地发现正常上班根本不行,毕竟一支镇魂香最便宜也得三千多,她一周就得点一支,咋可能供得起。 于是毅然决然重操旧业。 “知道,我知道,你只要救出阿月,我私藏的三十万全都给你。”齐佳眼睛里瞬间有了希望,白姒的规矩是拿钱办事,一分价钱一分货,童叟无欺。 白姒咋舌,三十万?果真豪门露个指头缝儿就够她这种小老百姓活大半辈子了。 不过是真是假还得确定一下。 白姒伸手掐诀在齐佳面前一晃,五行之气显现,代表财运的水微微浮动,证明她确实藏得有钱。 松了一口气,白姒心想幸好人死了没多久,还能看见这些,否则她可得慎重考虑。 “成交。”点头答应了齐佳的请求,白姒示意她把自己知道的说一说,她也好知道怎么帮她救女儿。 “江家一早就发现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之所以现在才动手,是因为他们找人筛选适合的八字,想找到替代我这个祭品的人。 很不幸,我的女儿符合,所以在知道她可以的同时江家就设计了我的自杀,接下来他们就会对我的女儿动手。” 齐佳满脸悲戚地看着白姒,“他们算计我也就罢了,左右我已经死了,我可以就此放下,可我的女儿不行,那是我的心头肉,谁敢动她,我就要谁死!” 嫁进江家之前她就清楚贫富差距不会因为江勖的爱而消失,一旦他们感情淡了,她将举步维艰。 所以她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攒钱,也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能为这富贵迷了眼,她可以爱江勖,更要爱自己。 但齐佳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祭品?江家供奉了什么?还需要用活人来当祭品?” “我不知道,但他们江家财运兴盛这么多年,一定和这个脱不了干系。” 从齐佳口中,白姒知道了江家的发家史。 洛阳江家最初是靠着收破烂起家,那时还是民国初,虽然不是太平年月,但跟后来的战乱比,总归好了那么点。 只是江家人能力有限,生意之道需要的八面玲珑和诚信他们有的都不多,所以直到民国十六年,江家也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铺面强撑。 但奇怪的是,民国十七年初,一直平平无奇了十几年的江家突然之间发了家,且一路高走,哪怕是战争彻底爆发前夕,他们也像是能预知一般将财产转移到了海外。 “也许只是巧合吧。”对于齐佳对这件事的看法,白姒并不多认同,那个年代大多数商人是被淹没在了战争里,但也不乏有逃出生天的。 齐佳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如果你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你就会觉得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 如齐佳所说,战乱后江家重新回到国内,可接下来无论大小事,江家都像是事先知道一般或避开或顺势而为,总之,短短几十年,江家的产业不仅没有因为战乱或是国内的动乱而缩水,反倒越积越多。 直到近十年,江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一跃成为了中原首屈一指的富豪。 事情到这里其实不多古怪,也许真是冥冥之中该江家财运亨通。 可慢慢的齐佳发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开始只是头晕,后来直接晕倒,再后来频繁呕吐,甚至为自己吐来了一张病危通知书。 为了活下去,齐佳私下托人打听,这才找上了白姒的师父张师,知道了自己是被鬼气侵扰。 也许是心虚,江家对齐佳的举动并没有阻止。 “我恢复健康之后心里仍有疑问,怀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齐佳苦笑,“许是老天也想让我死个明白,我无意中发现了那个上锁的房间。” 第2章 我谢谢你 齐佳说的上锁的房间在江家地下室的角落,算得上是江家的禁地,除了江家父子外,没有人有钥匙,更不允许被靠近。 但那天齐佳却发现那房间的锁是开着的,她跟着了魔一样进了房间,那种头晕的感觉一下子就出现了。 “那房间里有什么?”白姒听到这里隐约猜到了点东西。 “牌位,三个什么都没写的牌位,房间里还点了蜡烛,会散发出一股很奇异的香味。” 齐佳努力回忆当时的所有细节,“牌位前还放了几本账本一样的东西,我翻了翻,都是些履历,从出生到死亡,很详细很详细。” 她查看过,那账本上的人都是四十来岁就死了的,死因大同小异,全是意外。 齐佳直觉她触摸到了秘密的冰山一角,却没料到当天晚上她再一次呕吐,直接把自己吐进了医院。 “再次呕吐?”白姒蹙眉,果然鬼气来自那房间。 “是,不仅呕吐,我还看见了她。” 齐佳看见的是一个身穿清末汉女服饰的老鬼,那老鬼一出现就阴狠地骂齐佳不过一个聚财的祭品,还敢找人来压她,她非得把她往死里折腾不可。 “以江家的财富,一只老鬼根本做不到。” 白姒从前实力不咋样,但理论知识绝对扎实,自然明白江家这么大的财富,别说一只老鬼,就是再来一只,也绝对办不到。 所以齐佳所说一定不是全部真相。 “是,我死前江勖跟我摊牌了,那老鬼只是被推出来的小喽啰,但他也只知道江家的背后有尊大神,他说等他成为江家主人的时候,一定会知道那个秘密。” 齐佳一想到丈夫江勖那无所谓的样子,心中的恨就抑制不住地往外翻涌。 她努力克制着,微微垂下眼皮,“那个地下室的房间也许有答案,可惜我再也没办法进去了。” “江家有阵法?”白姒问道,其实这个不难猜,虽说相信科学,但等到了一定高度之后,这些人也还是会相信一些玄学。 毕竟数千年传承,也不全都是糟粕。 齐佳点头。 “无妨,我有法子,到时候你跟着我就行。”白姒动了动快要冻僵了的脚,“我先回去换衣服,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她深深看了一眼齐佳,她已经死了两天了,按照现在这世道的规矩,横死三日就得被带走,看她这样子八成压根就没和那边来的照过面,那么,明天太阳升起来她可就得魂飞魄散了。 这么一个毫无根基的新鬼,也挺不容易,能帮就帮一帮吧,何况...... 白姒敛眉快速进了屋,不多会儿就穿戴整齐的出了门。 从南村到江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白姒浑身脏兮兮的出现在江家别墅二楼,大摇大摆的进了齐佳女儿江月的房间。 这可不是她头铁,而是师父留下那一张隐身符的功劳。 毕竟三十万呢,她总得放点血表示一下诚意。 江月的房间和许多这个年龄的小女孩的差不多,只是稍微简单了一点,除了一面墙的衣柜和大床外,就只有一排摆放整齐的布娃娃。 身穿可爱睡裙的江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些布娃娃跟前,双眼像是透过布娃娃在看什么。 “阿月......” 齐佳一看见女儿就想冲过去,白姒也不阻止,反正她摸不到,况且...... “你就是那老东西的徒弟?我记得你。” 江月缓缓转头,抬手轻飘飘地一挥,冲上前的齐佳就被她给挥出去老远。 白姒听着这苍老之中透着沙哑的声音,忍不住揉揉耳朵,心中了然,“所以当年我丢魂儿不是意外,是因为你。” 那声音桀桀笑了两下,“你该感谢我,否则你到死也不会知道是怎么死的,更不会让你爹妈和师父想到法子给你续命。” 白姒垂下眼皮,“我倒是情愿不知道。” 用最亲最爱的三条命来换她短短五年活着,她不想,她宁愿他们自己好好的活着。 “不管情不情愿,这恩我已经给了,你就得报答。 我也不让你报答我多的,江家这件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 江月脸上摆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像是有人用手拉着面皮,硬生生凑出来的。 “这话说的,有恩肯定得报,要不我让你自己离开,权当报答你当年的无心插柳,咋样?” 白姒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木剑,那木剑只有巴掌长短,通体漆黑如墨,乍一看不怎么起眼,仔细一看,却能看到有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覆盖其上。 这东西是师父留给她的,可惜她一直没法用,直到半年多年那个梦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御剑了。 江月在她拿出木剑的同时就已经猛然朝后退出去两三米,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她的手。 “我无心招惹你,也不会害这孩子,你要是能放过我,我保证再也不借着她的身体出来。”苍老的声音很真诚,只差指天发誓。 白姒点头,江月脸上那如临大敌的表情顿时一松。 “那你给我保证金,不多,她给多少,你就给我多少就行。” 白姒一脸认真的看着江月,手却指着齐佳,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江月顿时一僵,后知后觉白姒这是在耍她。 “你找死!” 阴狠扭曲的声音如同刀子一般滑过白姒的耳朵,她皱了皱眉,一句聒噪出口,木剑便从手中飞了出去,速度之快堪比流星。 原本还凶神恶煞的江月瞬间变了脸色,小小的身体在房间里东躲西藏,但她很快意识到,拖着人的身体她根本跑不过那木剑。 眼珠一转,看见了瑟缩在角落里的齐佳,这木剑诛邪,她一个百来年的老鬼尚且惧怕,这个新来的哪里受得住? “别妄想了,这木剑比你聪明。”白姒一眼看穿老鬼的心思,抬手一个响指,木剑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咻的一声,下一秒木剑拍打在江月身上发出灼烧的声音,她立刻凄厉地惨叫一声,里头的老鬼再也受不住嗖的冲出孩子的身体,朝着窗户就要逃走。 第3章 送你离开 “等的就是现在。” 白姒双手分别掐诀,木剑再次飞出,与此同时雷诀成,一道雷自老鬼头顶劈下,巨大的威力将整面玻璃窗直接给震碎了。 齐佳早已吓得呆若木鸡,等反应过来时,江月已经躺在了白姒的怀中。 她忙上前查看,见女儿身上只有木剑拍打时留下的红痕,这才松了口气。 “这算是解决了吗?”齐佳看着白姒把女儿放到床上,低声问道,像是害怕吵醒女儿一般。 白姒摇头,“她的确只是被推出来的喽啰,不然你女儿这会儿已经是尸体了。” 这只老鬼道行太浅,想来从一开始就是被人养起来吸一吸供养者的精气。 白姒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她直觉老鬼没这么容易就噶。 果然,等了一小会儿,玻璃渣里突然有一块轻轻动了一下,随后朝着白姒的心口急射而出。 白姒也不慌张,轻松一个闪身避开。 那玻璃碎片深深扎进墙体,一股淡淡的黑气从里头迅速溜出了房间。 “你在这里照看她,我去去就回。”白姒头也不回地交代了一句,跟着出了房间。 江家这时候所有都人上了二楼,毕竟那么大的动静,要真出点什么事他们也无法善后。 白姒和这些人一一擦肩而过,朝着地下室方向跑去。 如齐佳所说,地下室确实有一间上了锁的房间,白姒没有贸然靠近,她能感觉到,里头有比老鬼更厉害的气息,以她的能力没有把握全胜而归。 但她不往前,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 “小姑娘,终于见到你了。” 房间的门在声音响起的同时缓缓打开,白姒看到那三个空白牌位,眉心不由一跳,她有种直觉,今天自己来的有点草率了。 心里不踏实,面上越要镇定,白姒咧嘴一笑,问道:“你也认识我?不会是那老鬼说的吧。” “不,我们很早之前见过,可能你不记得了,但你这先天灵体万中无一,我不会忘记。” 声音再次响起,白姒这才听清这东西口音里有些地方很古怪,敢情还不是土着。 可是先天灵体是什么?师父没说过呀。 似乎知道白姒疑惑,那声音又说道:“能成为先天灵体,你初一降世一定不是人,或许和我们一样,是妖是鬼也不一定。” 白姒眼珠一转,这东西看来活的年岁比刚才那老鬼久,它是不是曾见过上辈子的自己? “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帮你。” 那声音突然变得魅惑无比,像是一把小钩子,要勾着白姒点头。 “不想。” 白姒一秒钟都没犹豫,她又不傻,这种口气还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点头了,八成就要倒大霉了。 再说了,活不活得过明年都是问题,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留着当遗产啊。 那声音似乎噎了一下,像是没料到白姒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你非管闲事不可吗?” 魅惑的声音突然之间变的低沉且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白姒在脸上摆了个假笑,一言不发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拿钱办事,做人最起码的原则。 对面也不含糊,原本平静的地下室平地起风,接着刚才那淡淡的黑气在牌位前慢慢凝聚,一点一点有了人形。 白姒感觉到越来越强的压迫感,心知得先下手为强,且还得一招制敌。 她不敢有丝毫托大,双手掐诀,心中默念咒语,木剑在身前悬停。 “啊!” 一声尖啸猛然响起,直震得白姒气血翻涌,口中顿时涌出一股腥甜。 她硬生生把这腥甜咽了下去,手上快速变换,在最后一刻咒语和手势完美结合,一个破字冲口而出,木剑立刻带着破风之势朝着三个空白牌位刺去。 黑气此时已经凝聚出了人形,老鬼张牙舞爪地就要阻挡,木剑却如同穿透一层白纸那么容易,直接把老鬼捅了个透心凉。 此后势头不减,眼见着就要把中间那牌位给劈了,却突然停在了半道。 白姒只感觉到指尖触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再难往前前进一分。 她心中除了惊讶就是骇然,她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结果人家轻轻松松就给挡住了? 这他喵的还怎么打? 可来都来了,打都打了,总不能她说她觉得闲事其实可以不管就能完事儿吧。 白姒看着木剑悬在牌位前一寸也挪不动,咬了咬牙,在食指上划出一条血痕,再次捏诀念咒。 与此同时,木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雷光,剑身也在雷光中渐渐变大了一圈。 “不自量力!” 随着这一声低喝,白姒瞬间觉得压力倍增,喉头的腥甜都快压不住了。 “试试。” 她尽可能不让那点血腥从嘴里往下淌,双手用力往前一推,一个诛字说得铿锵有力。 木剑像是突然有了更大的力量被注入,竟然一点一点开始朝前推进。 三个空白牌位微微晃动,随着木剑越来越近,其中一个牌位喀啦一声出现了裂缝,且大地下一秒就有可能直接碎成两半。 空气中一片安静,但白姒能感觉到对面那东西愤怒了,因为她身上的压力在牌位裂的同时再大了三分。 眼下已经不是一点腥甜,而是一口满满的含在嘴里,头顶和肩膀上更是像压了一辆大卡车一般,稍一不注意就得碎了骨头,朝前推的手指先是从指甲一点点碎裂,后来是皮肉,就跟沾了浓硫酸一样。 白姒疼得两眼冒星儿,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放松。 这已经是紧要关头,谁怂谁嗝屁,她显然不想输。 木剑寸寸往前挪,又是喀拉一声,刚才那牌位彻底碎成了两半。 紧接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短促的响起,随后一切再次恢复平静。 这平静没让白姒松懈,她直觉要不好。 果然,像是垂死挣扎一般,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把她震飞了出去。 白姒落地的瞬间人已经有些迷糊,只隐约看到木剑落在了自己身边,耳边听到森冷的声音意味深长的说道:“他回来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第4章 雪夜梦魇 白姒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浑身上下酸疼无比,几根手指头也疼得钻心。 不过她没有矫情的时间,一张住院账单稳稳当当的举到了她面前,上面的数额让她有一种想现在就去见阎王的冲动。 “你昏迷的时候有条短信,银行来的,三十万到账。” 账单后一张眉开眼笑的脸歪了出来,正是给白姒提供续命香的鬼市小老板楼之遥。 “啊?钱到账了?”白姒赶忙伸着裹满绷带的手去拿桌上的手机,一看果然有条银行短信,显示的是一个清洁公司转来的。 她觉得奇怪,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有钱了,可以还清外债了。 “嗯,所以欠账尽快还,这账单你就自己处理吧。” 楼之遥把账单随手放在桌上,起身就打算离开,人美心善的她呀,大老远跑来都没好意思开口要点跑腿费。 “等等,我问个问题,我咋来的医院?” 白姒记得很清楚,她晕在了江家的别墅地下室里,她毁了人家的供奉,不灭口都算好的,江家人肯定不会好心地送她来医院。 尽管她清楚自己昏迷之前伤得确实很重。 “哦,我大侄子送你来的。” “嗯?” “就他。” 楼之遥朝病房门口指了指,白姒顺着看过去,就见一个身高至少在一八零以上的年轻道士站在门外,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连打招呼都是十分端正的微微颔首。 那脸看得白姒想流口水,但她忍住了,还十分矜持地抬手挥了挥,算是回礼。 “楼姐,你大侄子长挺帅啊。” 楼之遥一脸得意,“那可不,可惜是个修道的。” 一直到两人离开,白姒也没明白修道的咋了?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三天之后,她惊讶于自己的伤好得如此之快,但无论怎么回忆又都想不起来,后来她给自己下了个结论,晕得太死,断片儿了。 晚上美美地吃了碗汤面,白姒早早洗簌完躺进被窝,结果还没怎么着呢,竟然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白姒隐约听到扑簌簌的落雪声。 少顷,落雪声诡异消失,四周突然死一般的寂静,这种不同于寻常的寂静让她的心猛然一紧。 半梦半醒间,白姒感觉有雾气渐渐升腾,紧接着一股阴寒之气将她笼罩,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了她的四肢和脖颈。 一瞬间,白姒的汗毛倒竖,身体从里到外止不住地发抖。 她咬紧了牙关,知道自己现在是被困在了梦里,也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因为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是她大意了,这次受伤伤了元气,以为在医院那么长时间这东西没出来捣乱,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伤好以后也不会出来。 白姒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是不是真要油尽灯枯了? 咯咯咯...... 骨头被挤压的声音传来,剧烈的疼痛让白姒忍不住呻吟出声,接着脖子上的束缚突然一紧,把她整个人拉得坐起身来。 “还不愿意放弃吗?”轻柔如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其中夹杂着贪婪和诱惑。 白姒无心说话,只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因身体上的痛苦而放松警惕。 “放弃吧,这么辛苦,最后还不是要归于尘土?” 白姒不肯开口,趁着疼痛减轻的空档想了想,这女妖为什么比从前废话多了?是不行了吗? “阿姒,我和你相伴五年了,你既然奈何不得我,不如就妥协了吧。” 迷雾深处身着十二单衣的女妖缓步靠近白姒,她脸上的笑浅浅淡淡,像是钩子一般看得人心痒,那双白皙的手轻轻搭在白姒的肩膀上,冰凉刺骨,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只要白姒心神松懈,她就立刻动手夺了这与众不同的身体自用。 白姒半闭着眼默不作声,权当女妖不存在。 见她不搭理,女妖轻笑着缓步从白姒身后走出,一双嫩白的小脚轻飘飘地踩在地板上,在白姒耳畔低声说道:“你以为那香能帮你续命多久?这一次就算你再多出几对父母也无用,它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这身体早晚都是我的。” 她死于大唐年间,强大的唐让她生出无限的崇拜,以至于每次想起偷渡过来时的痛苦都觉得值得。 哪怕后来身死,成为他们中一员的心愿也可以强烈到让她化身为妖。 只是后来出了一些变故,数百年时间沉睡后醒来,竟然有人送给她这么一个好机会。 想到这里女妖眼睛都亮了,她要得到这具身体,她要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人。 他们可是被神所眷顾的人啊。 “有本事拿走,别废话。”白姒语气里全都是不屑,这样的对话她都已经听腻了。 女妖恼怒地冷哼一声,黑发如蛇般在周围蔓延开来,将白姒虚虚围在中间,她声音陡然变得尖厉,“九岁便知命劫,十六岁横死是注定的,可你偏要活,累得父母俱损,连恩师都因你而死,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没有一点后悔? 五年而已,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三条人命才撑了这短短时日,你终究无法抗衡天意。 所以你看,若是当初你肯去死,他们是不是都能活下来?” 女妖目光如刀,冷笑一声猛地俯身到白姒耳畔,“该死的是你!” 白姒心神微微一动,又瞬间固守。 人生不可逆,她一早就知道,所以女妖说这些有什么用? 是能让她师父活过来,还是能让她爸妈活过来? 如果不能,女妖说的就全都是扯淡。 可知道归知道,谁又能做到无动于衷? 察觉到白姒有那么一瞬间的松懈,女妖立刻不着痕迹的将一缕青丝送了进去,这是第七根,还有两根,她就可以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她激动地用那双鬼爪一般的手轻轻抚摸白姒的脸颊,如同抚摸挚爱之人。 “一个畜生,你懂什么。” 白姒觉得恶心,却无法躲避,在这个梦里女妖几乎可以主宰一切,她花了五年时间才不过从砧板上的鱼肉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但,有进步不是。 女妖愤怒尖啸,长着长长指甲的手钳住白姒的脖子,“你找死!” 第5章 问个问题 脖子上的疼痛让白姒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她痛苦地呻吟出声,恍惚间听到有人在低低吟唱,那声音断断续续,渐渐变得清晰。 “定神于心,沉心于海,破海之波涛,纳海之凝渊,着天地之精气,补五神之缺损......” 听清的瞬间,白姒周身的痛苦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她不敢有片刻耽搁,手上掐诀,通体漆黑的木剑凭空出现悬于头顶,丝丝缕缕的正气慢慢把她笼罩。 女妖发现自己用不上力气之后并没有同以往那般更加疯狂,而是似笑非笑地往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白姒,“他回来了,我等着你把自己心甘情愿地奉献于我。” 话音落下,白姒忽然发现自己能睁开眼了。 她有些怔愣,以女妖的尿性,不应该啊,她每次出现都恨不得立刻把她捏碎了,这次怎么这么痛快的放她出来了? 月光自窗外透进来洒在白姒的身上,她坐起身看了眼窗外,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对面屋顶上有一串小小的脚印,看上去是猫的。 她又转头去看床头柜上的香炉,不出意外,那香又灭了。 白姒把断香收起来,重新坐到被窝里看着窗外的雪景,脑子里想着自己睡着的太蹊跷,连窗帘都没拉起来,嘴里却喃喃念着,“他回来了......他是谁?她们什么意思?” 想不出这个问题答案的白姒一大早打车去了鼓楼东街,在东街一家牛肉汤店里找到了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杨老头。 彼时老杨正挑了一筷子吸满汤汁的饼丝往嘴里送,看见白姒满脸堆笑地朝自己走来,立刻也挂上了职业假笑。 “哟,自打初次见面,你可一直躲着我走,咋了?有钱了?” 老杨说的是白姒头一次去鬼市那时候,她自己手里拿着进门的凭证,愣是又在他这里花了六千六买了个进去的时间点,妥妥的人傻钱多。 一晃快一年过去,这小丫头不知道精明了多少,听说生意做的还不错,一次都能买上几根镇魂香了。 “哪有,我就是有疑惑,特意来找您这活神仙。”白姒忙拿了两瓶汽水搁在桌上。 “江家没动静,温道长亲自出面摆平了,你不必担心。”老杨听说了前些日子江家的事情,也知道是白姒闹出来的,以为她要问的是后续。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白姒在医院躺了那么久江家都没找上门,她就已经知道事情平息了,那时候楼之遥说是她大侄子把她带回来的,心里也多少猜到之所以能平息,八成跟这大侄子有关,毕竟能跟楼之遥一道的人,本事总不能太差。 不过,原来他姓温啊。 老杨吸了一大口汽水,这大冬天的喝这个莫名的爽,“那你想问啥?” “江家那东西的来历。”白姒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自己身上这女妖查了这么久都没个头绪,但却能和江家那东西说了同样的话,是不是足以说明这中间有联系? 既然一个地方没进展,那就试试从另一个地方入手看看。 其实白姒更想直接问女妖,不过那十二单衣不是本土的东西,要是问老杨的话,得***的数,那价钱就是搁现在她也没有张嘴的勇气。 “这样啊,行,老规矩,先说价钱。” 这话白姒熟,笑呵呵地说好。 转了三万过去,老杨就把关于江家那东西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抖了出来,顺道赠送了老鬼的信息。 江家的无名牌位是古时候的一种供奉,最早发现于清康熙年间,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东西并没有流传广泛,反而鲜少有人知道。 老杨之所以晓得,是因为那东西在他祖籍所在的一本县志里出现过,上面记载那户人家起于微末,短短三年时间已经成为了当地大户。 只是在第四年年关前夕,这户人家忽然起了大火,上上下下烧得十分透彻,连条狗都没能逃出来。 老杨说到这里看着白姒意味深长,“你跟那东西照过面,肯定也多少了解那就是敛财的邪物,对吧。” 白姒点头,老杨继续说下去,“要知道从古至今人为财死那是常事,可即便是这样,这邪物也没能在今后的百来年里流传开来,必定是有不能扩张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嘛......” 老杨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开始上人的汤馆儿,紧扒拉两口,起身就往外走。 白姒忙跟上,走到人少的地方才低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东西想要的供奉一般人给不了,所以别人选它的时候,它应该也在选。” 老杨点点头,“你猜得对,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一旦供奉者断了供奉,那后果绝对不比县志记载那家好多少。” 事实上自打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他总会留意各处相似的事件,总得下来基本最后都没个好,大多数都毁得很彻底。 所以江家这事儿一出,他就进了鬼市,把那东西的来历原原本本说给了温道长听。 “那知道这东西来自哪儿吗?” 白姒想到了女妖身着十二单衣,也许这东西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但老杨才收了三万,又让她心里没底,觉得可能这俩玩意儿只是同流合污而已,出处肯定不同。 “应该是东南沿海那边,具体已不可查。” 老杨说完咝了一声,扭头看着白姒,“我咋觉着你还有别的疑惑,这样,看在老相识的份儿上,八折。” 白姒嘴角一紧,心想来都来了,还是问问吧。 于是她把自己身上女妖和江家那邪物说了同样的话这事儿告诉了老杨,并十分自觉地强调她不问女妖的来历。 老杨呵呵一笑,一脸的我明白,“你放心,你就算问,我也回答不了你,旁人叫我活神仙,又不是真的神仙,哪能什么都知道。 至于女妖和那邪物说同样的话这事儿我现在也回答不了你,不过我瞧着八成是有事儿在里面。 明儿就是腊月二十四,你不是得进鬼市买香?我建议你可以问问温道长,他可跟你师父师出同门呢,算算你还得跟人家叫一声师叔吧。” 第6章 我有所求 老杨没回答上来,自然也就不提收钱的事儿,不过看在已故张师的面子上,举手之劳的部分还是得做。 “和我师父同门?”白姒见老杨不提收钱,她自然也就从善如流的不提,但师父竟然有师门?师父为啥从来没说过呢? “啊,他们都属昆仑派,再多我也不是很清楚。” 老杨只知道这个门派起源很早,听闻可以追溯到先秦,是至今为止保存的最为古老的道家门派。 又聊了两句,白姒才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她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疑问,走的时候不仅没少,还又多了几个。 直到回到家中,她脑子里还是老杨最后说的那句女妖这事儿说不定温道长能解决。 于是接下来一天白姒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坐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再次回到东街,她才稍稍镇定了一些。 东街鬼市据说年代久远,里头四通八达,而这四通八达不是一般的那种,是全国各地都有进入口的四通八达。 凡入鬼市需要一枚银杏叶作为凭证,白姒手里的是最普通的那类,只能每月逢四入,听说还有四八入和自由出入。 当然了,价格不便宜,她完全不需要。 嗯,真的不需要。 “哟,来的挺早。” 老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朝着白姒打了声招呼。 白姒看着他干笑,经过一天发酵,她现在有可多问题想问,奈何钱包不怎么富裕,万一问出个大单,她怕又得负债。 “你要是跟我一样活着的每天都是倒数,你肯定比我还早。” 这不是怼人,这就是白姒的真实想法。 “那你可就错了,老头我这岁数了,咱俩还不一定谁先。”老杨不以为然,他看着年轻,可今年都已经九十二了,活不活的过百完全靠运气,不过,应该比白姒能活,听她早上的描述,她那情况不容乐观呢。 这也是他大晚上过来鬼市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还因为他打听到白姒在江家伤得极重,但现在看来她那毁了的手指头也就只是破了点皮的程度,如果不是消息有假,那就只能是温道长的功劳。 老杨眉眼微微一敛,来历不明的女妖和身负命劫的小丫头,这么棘手的事儿,要是那位轻易就给解决了,那是不是侧面印证了他的想法?那他是不是也会有一点希望在? “说的也是。”白姒点头,深以为然。 这直白样子,很自然得了老杨一个白眼,“行了,时间到了,进去吧。” 两人朝四下看了眼,确定周围无人,这才抬脚往鼓楼下走,只一步之遥,原本该和身后一样的街道变得更加宽阔整齐,甚至连零星的小雪都不见了。 “不过话说你来鬼市干什么?”白姒和老杨并肩站在了鬼市的地界,顺口问了一句。 “吃鱿鱼,新鲜的。” 老杨嘿嘿一笑,率先一步朝不远处墙外挂着几排灯笼的小饭馆走去。 白姒默默叹了口气,脚下一转进了旁边的楼记香烛店。 一进门就看见楼之遥和那位温道长挤在小太阳前烤手,那模样咋看咋像地主家的傻孩子。 “说曹操曹操到。”楼之遥朝白姒招手,“来吧,奶茶刚到,选一杯呗。” 白姒眼睛一亮,走到近前才发现就剩下一杯没开的,拿了奶茶顺势坐到了两人旁边,“你们刚才在说我啥呢?” “温玉,上。”楼之遥吸溜了一口奶茶,示意温玉解释。 白姒立马把目光移到了温玉身上,这小道士看着就养眼,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盯了。 温玉被她这目光盯的头皮发麻,硬是挤出一个笑开了口,“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身上气息不对,除了命劫,你应该还被别的东西缠身,对吧。” “确实,不过她一向藏的极深。”白姒没有很惊讶,她师父张师当年只是帮她叫了个魂儿就察觉到她命中有劫,温玉和师父师出同门,能觉出女妖的存在也在情理之中。 甚至白姒心里想过,如果师父不走得那么早,女妖也许在出现的那个晚上就会被打包送走。 温玉点头,“不过某种意义上,这东西替你将命劫拖住了,不然你应该活不到现在。” 白姒的事楼之遥说过一些,温玉自己也算到了一部分,大致凑得出整个事情经过。 他微微敛眉,如此不计生死,师徒之情他尚且能理解,亲情?比这个更高吗?为什么他没有,脑子里甚至连关于爸妈的零星碎片都不存在。 “我知道,师父临走之前跟我谈过,我顶多也就活到二十四。”但她今年二十五了。 顿了顿,白姒试探着问道:“如果女妖被除,我是不是立刻就要死了?” “最多七日,命劫必定降临。” 温玉收回思绪,再次看向白姒,发现她最初来时那直直的目光已经变了,变成了淡然如水,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温玉不解,她无奈什么?那么多人以命爱她,有何好无奈的? 白姒闻言起身,朝着温玉深深鞠躬,“求道长帮我。” 她想让温玉帮的不仅仅是诛灭女妖,还想让他帮自己活下去。 温玉听懂了白姒的意思,沉默着没有立刻开口。 呼呼呼~ 吸奶茶的声音在这一片沉默中显得尤其大声,楼之遥立刻就引来了两人的目光。 她眨巴着眼睛回看过去,片刻一人送了一句话。 “你,还钱。” “你,清账。” 白姒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头一句是说给温玉的。 “我可以帮他还一点,就当报酬。”白姒嘴比脑子更快,说完才殷切地看向温玉询问,“行吗?” “行,肯定行。”楼之遥一把将再次准备开口的温玉按了回去,“你们俩加起来一共七万两千三百四,小本生意,不抹零。” 也不知道楼之遥从哪儿摸出的二维码和pos机,堆了笑容问白姒怎么付。 “七......”白姒僵硬的看了眼温玉,后者这会儿哪还有仙风道骨可言,垂着头跟个鹌鹑一样。 深吸一口气,白姒扫码的手都有点抖,不过真付出去之后,她又硬气起来,走上前拍了拍温玉的肩膀,“道长,我这条小命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第7章 千年槐树 温玉压根没想好帮是不帮,虽说张师是他师弟的徒儿,可到底从未见过,能在江家帮一次白姒就已经是看在这个关系的面子上了。 他两根手指搓了搓,还浪费一张灵符,这钱该怎么要呢? 温玉心里想着这些,对白姒的举动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只下意识干笑了一声作为回应。 “对了,刚才那可只是请他帮助的费用,你们要需要什么材料,得另外给。”楼之遥举起三根手指搓了搓,意思再明显不过。 白姒这下是真的麻了。 “那......还需要什么?”白姒看着的是楼之遥,话却是问温玉的。 “七白灵蔬。” 温玉言简意赅,却把白姒吓得不轻。 “啥玩意儿?”白姒的脸都已经开始扭曲了,七白灵蔬这东西说珍奇也不是多珍奇,但用来救命的,那肯定是个中翘楚,这就不仅仅是珍奇,而是凤毛麟角了。 “嘿,那不是巧了吗?”楼之遥将喝完的奶茶杯丢在垃圾桶里,笑眯眯的说道:“这东西咱们鬼市就有。” 温玉倒是没多废话,问了价钱,扭头和楼之遥一起盯着白姒。 白姒心里苦啊,可她又不能省,咬碎了牙也得把这钱花了。 再一次掏出手机付款,白姒已经像是被抽走灵魂的咸鱼,面无表情的问啥时候开始? “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天天气好,不如就现在吧。”楼之遥一双眼睛扑扇扑扇的看着温玉,温玉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点头说好。 这些年他虽然没有来洛阳,但从别的地方进入过鬼市,每一次都得找楼之遥买需要的东西,来来回回的,早就熟络了。 虽然打从第一次见面温玉就感觉楼之遥对自己很熟悉,后来时间长了,他以为那是她的自来熟性格所致。 可不管如何,楼之遥对自己可真就跟亲人一样。 所以,他默许了她说自己是她大侄子,也默许了有些时候她替他做一些自己犹豫的决定。 且事实证明,楼之遥除钱以外,没坑过他。 白姒干笑一声,说不上来心里都有啥感觉,不靠谱反正有那么一丝丝。 再者今天这天气,它跟好哪儿搭边儿了? “保险起见,我把法阵就设在鬼市中间那棵槐树下,麻烦楼姐你现在去拿七白灵蔬,我们半个小时以后就开始。” 白姒没想到温玉行动力这么强,确定要做,他立刻就起身打算出去开干。 “需......需要我做什么?”她小狗似的跟着温玉往外走,等出了门这句话才堪堪撵上温玉的脚步。 “把你身上那东西的每次出现都详细跟我说说。” 白姒没有迟疑,把女妖是怎么出现,在什么时候出现,到这一次说了和江家别墅里那东西一样的话这些都告诉了温玉。 “他回来了?”温玉顿住脚步,侧头看了眼白姒。 “对,那东西和我身上的女妖都是这么说的。” 温玉沉吟一声,“先解决你的麻烦,其他的随后再说。” 白姒嗯了一声,心想要是活不过今晚,那还说个球。 从知道鬼市,到进入鬼市,白姒活动的范围其实一直都只有入口到楼记这一段距离,而温玉所说的槐树则在鬼市的正中间。 走在从来没走过的街道上,白姒目光不受控制的往两边的店铺瞄,除了之前老杨进去的小饭馆外,还有一家理发店,老式的,透过玻璃橱窗能清楚看到里面的煤油灯和拿着剃刀给人理发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似乎察觉到白姒的目光,微微侧头冲她轻轻一笑,白姒却瞳孔微微收缩,他刚才的眼睛像是暗夜里看见的野猫,虽然只有一瞬间,白姒却看的很清楚。 这个拿着剃刀的年轻男人,并不是人。 “他叫玄色,是只猫妖。” 冷不丁另一边有人说话,虽然轻柔,却又似千锤百炼过的刚,很矛盾,又契合的很完美。 白姒转过头去看,见是一个穿着典雅的年轻女人。 “她是鬼市花店的老板巫姜,鬼市所有银杏叶都出自她的铺子,还有这七白灵蔬,也是她的。”楼之遥抱着个透明石盒从巫姜身后不远处的铺子里出来,冲着温玉点头,意思是东西拿到了,随时可以准备开始。 白姒朝巫姜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心想这位肯定很有钱,她手里那片最普通的银杏叶都要卖到六千多,上头还有八千多和一万多的,而且她听说一万多的每年还得交什么维护费,又是两千多。 再加上这七白灵蔬,白姒有理由相信,这花店别说日进斗金了,就是分分钟进个斗金,应该也绰绰有余。 “我想和你们一起过去,不妨事吧?” 巫姜看着温玉,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鬼市的街坊邻里没啥特殊爱好,就是喜欢凑热闹,待会儿阵法启动,闻着味儿过来的肯定不少。 “不妨事。”进出鬼市多次,他自然知道这里商户的爱好。 等到槐树前,起初的几个人已经变成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不少都是白姒头一次见,连是人、是妖还是鬼都不知道。 不过白姒没多余心思想这些,因为她被震撼到了,她几乎要把后脑勺贴到后脖颈上才看清槐树的大致样子。 这树如同一把巨伞一样在头顶撑开枝叶,一直延伸进黑夜里,无边无际。 “老槐树听说已经千年了,还有树魂,可惜很多年前就没人再见过,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楼之遥看白姒的样子就知道她好奇。 “树魂应该还在,只是不在这里,不然这树早该枯萎了。”巫姜上前摸了摸树干,灵气很足,再活个千儿八百年的不成问题。 “所以是打算用这千年槐树帮我?”白姒脑子不算笨,震撼过后就想到了温玉选在这里的目的。 温玉嗯了一声,“千年之物自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多少能帮你拖延住命劫带来的反噬。” 女妖一旦被驱除,被影响已久的命劫一定会爆发,到时候白姒恐怕扛不住。 “行,我知道了,需要我做什么?”白姒很配合,她看得出温玉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么自己听话些,能加一分是一分。 “以树为中心,三尺九寸之处盘膝而坐,别的什么都别做。” 第8章 有个疑问 一切准备就绪,温玉便开始布阵踏步。 白姒老老实实坐在树下,余光突然发现在看热闹的队伍旁突兀地多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她记得,就是刚才理发店里那个叫玄色的猫妖,另外两个看不清面容,但她知道那是两个女人。 白姒心里奇怪,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鬼市联通的地方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也许国内每个地方都有,也许还有国外。 那这样一来稀奇古怪的人再多也不那么奇怪了。 何况鬼市也不全都是人。 楼之遥也发现了他们三个,悄咪咪的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玄色没有说话,只盯着槐树下的温玉和白姒打量。 “还能为什么,他们又搅合到一起了,这小子也该苏醒了。” 说话的是面容白皙美丽的青婆,她手上捏着一把折扇,润白色的玉质一看就不是凡品。 “所以你们俩是来看热闹的?”楼之遥歪着头问。 “不算是。” 一身青碧色旗袍的管若虚站在那里就如同百折不挠的青竹,只是面上笼罩着淡淡的忧愁,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烦心事。 “啥意思?” 楼之遥的问题没人回答,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槐树下的二人低低呼了一声。 紧接着一股力量自那二人周身突然散开,众人都被推得一个趔趄,楼之遥更是差点摔个狗吃屎。 “我去,什么情况?” 楼之遥刚站稳就扭头想唠叨温玉两句,却看见此时温玉和白姒都双双闭着眼,脸上十分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楼之遥愣住。 “是须弥幻境,那东西有点手段。” 青婆若有所思地打开玉扇轻轻摇动,近乎透明的扇面有精致的镂空花纹,赫然是只九尾狐的模样。 “不是本地的妖怪?”玄色站得笔直,他安安静静的看了许久,这会儿才终于嗅到了一点白姒体内女妖的气息,藏得不可谓不深。 楼之遥斜了他一眼,“显然是。” 只是她不是嗅出来的,她是拿双眼看出来的。 就这一眨眼功夫,温玉的脸上已经都是汗珠,有的都顺着脸颊往下淌。 白姒不比温玉好到哪儿去,她不仅脸色惨白如纸,身后还盘踞着一只女妖,那女妖身着十二单衣,一双细白的手指正虚虚按在白姒的脖子上。 就这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是本地的,再说了,本地的女妖这儿就有俩,可不是那寒酸样。 “小丫头,找这么个鲜嫩的小东西来帮你,是觉得我最近吃得不好吗?” 这么久了,她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弄出来,所以压根没管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只顾着眼前即将到手的躯体和对面气息诱人的温玉,这里似乎还有天材地宝的味道,应是大补。 白姒紧闭着双眼,但听见女妖的声音还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怼了句,“你长不高是因为吃得不好吗?我以为是基因决定的。” 女妖的手指猛地收缩,白姒顿觉呼吸困难,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要不是看在你这灵体的份儿上,你早死了你知道吗?”女妖这次用的是她本土的语言,语速快且急躁,显然是又被惹怒了。 青婆微微蹙眉,管若虚更是直接露出了杀气。 也正是这一下,让女妖突然清醒过来,她缓缓的转头看向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青婆和管若虚身上,“大妖青婆,竹妖管若虚?” 白姒听见这两个名字,缓缓睁开眼,她好歹也修道许久,对于洛阳城里有什么特殊的存在,也是有所了解的。 大妖青婆听闻自先秦之前就已经存在,此后便一直长居洛阳,不过她似乎不喜欢外出,鲜少有见过她的。 至于竹妖管若虚,听闻她好像是唐代修成的人身,还曾跟随过神族,至于其他传闻,白姒觉得挺扯,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样的两个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她说不惊讶是假的。 “守住心神!” 温玉的声音及时把白姒的思绪拉了回来,但她快女妖更快,一缕青丝趁着白姒不注意的时候已经朝着她心口位置飘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女妖高兴又一次得手,却猛然发现已经侵入白姒心口一半的发丝突然无火自焚。 “混蛋!” 女妖片刻就发现了是温玉动的手脚,她怒目圆睁,海藻般的长发突然无风自动,如同一条条毒蛇一般朝着温玉迅速游去。 白姒能感受到女妖的杀意,她很想帮忙,但眼下这情况,她什么也做不了。 温玉焚了那根头发就已经是极限了,别以为看上去是根头发,实际上灌注了女妖的妖力,如女妖自己所说,她想要白姒的躯体,那就不能强取豪夺,而需要一些法子。 那青丝就是。 温玉觉得应该不止那一根。 “你们还不出手?”楼之遥不懂道法,但眼睛不瞎,看得出此时情况危急。 “出什么出,又死不了。”青婆拿扇子拍了拍楼之遥,示意她稍安勿躁。 温玉确实死不了,女妖的发丝只扎进他身上不足一厘米就再也进不去了,但古怪的是那一瞬间白姒也觉得自己身上很疼,疼得地方正是温玉被扎伤的地方。 白姒来不及多想,脑子一下子变得混沌难明,少顷又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飘过,再然后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碎片,如同被人打碎的玻璃镜一般。 紧接着白姒只觉得脑子像是被重锤来了一下子,钝疼钝疼后竟然晕不了,就这么让她越来越清醒地难受着。 “阿姒,我们会再见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阿姒,守住本心,我相信你会带他回来。” 无数的声音在白姒耳边响起,有些听得清楚,有些模模糊糊,但她可以确定,那些人口中的阿姒都是她,却又不是现在的她。 在一众杂乱的声音里,白姒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叹息,接着是什么东西滴落,滴在了她心头上的感觉。 白姒一瞬间脑子变得清明,像是雨后天空,澄澈无比。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嘴比脑子更快地问出了疑问,“我要带谁?回去哪里?” 第9章 一波未平 没有人回答白姒,片刻的宁静后她直接被一股大力给推了出去。 一声下意识的短促惊呼,白姒猛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对面同时睁开眼睛的温玉。 她觉得这会儿的温玉好像不一样了,眼神似乎更为清明温和,还有那周身的气场,和刚开始的全力以赴不同,竟然带着点漫不经心。 白姒心念电转,冷不防才发现钳制着自己的女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击飞了出去。 她不敢有大动作,只稍稍扭头用余光看了眼。 “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 女妖低声尖叫,忽然张开双手用力一扯。 白姒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猛地提了起来,巨大的疼痛从四肢百骸无限蔓延,一阵一阵的,就好像受了容嬷嬷的独门绝技一样。 白姒也不知道脑子里为啥会是这个形容,但这一瞬间她确实就想到了这个。 “这回轮到我劝你放弃了。” 咬牙忍住身上的疼痛,白姒想逞一时口舌之快。 也是这个时候她看清了自己为啥这么疼,好几根幽亮的头发直接穿过手腕、脚腕、脖子和心口,她没死都是命大,疼点真算不上什么。 温玉看着白姒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被女妖悬在半空,微微眯了眯眼,很随意地抬手一挥,那几根看起来如同钢筋一样坚韧的头发竟然瞬间化为了齑粉。 白姒妈呀一声摔在地上,四肢和脖子上都有血流出,好在不多,看样子是死不了了。 跟她一样叫出声的还有女妖,此时女妖十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灼伤,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是你?是你!” 女妖状若痴狂地看着温玉,连地上半死不活的白姒都顾不上了,只一直喃喃地念着是你,是你...... 白姒艰难的爬起身坐好,心里的异样越来越多,女妖说的是你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有一瞬间怀疑起了温玉,毕竟江家别墅里那东西和女妖可都对那个人表现出了不一样的期待,她们好像等了那人很多很多年。 “吵死了。” 温玉单手掐诀,一柄和白姒的木剑极其相似的长剑凭空出现,瞬间就将女妖捅了个对穿。 女妖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那么灰飞烟灭了。 白姒愣在原地,这......温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不过白姒没时间多想,在温玉上前给她把脉之前,她仔细感受了身体里的变化,女妖和她放进她心口的东西都不见了,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没注意到白姒的神情变化,温玉收回手微微蹙眉,“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啊?” “你难道没发现有人在借你的阳寿?” 在温玉的注视下,白姒艰难的摇了摇头,这个她是真不知道。 “开始我以为女妖是你眼下最棘手的问题,现在女妖已经解决,可你的生命力依然在缓慢流逝,但这却不是命劫反噬,而是有人在吸取你的阳寿,如果不是七白灵蔬的功效,你现在已经死了。” “所以还是要死?”白姒强打起精神想问个后续。 “嗯。” “......”白姒咽了咽口水,“多久?” “三天之内。” “有啥解决办法不?” “有。”温玉起身,指了指老槐树,“找到树魂,求它给你续命。” 白姒沉默了,刚才楼之遥才告诉她老槐树的树魂消失了很多年,这会儿上哪儿找去? “也许我可以帮忙。”在一片安静中,管若虚被青婆推了出来,这才恍然说道。 “那就有劳管姐了。”温玉朝着管若虚点头,又朝楼之遥看去,后者一脸认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膏,蹲到白姒身边开始给她上药。 白姒说了声谢,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已经摆开架势的管若虚。 师父曾经跟她说过,洛阳地界的地气充裕,曾孕育过一个很厉害的山神,只是这山神因为一段孽缘陨灭,后来她的力量本源山之精被一个青竹妖得到,让这妖一举幻化成人。 而这青竹妖就是管若虚。 白姒从前只当是个故事记着,眼下看来师父所说是真的。 管若虚笔直的站在树前,双手结印悬于头顶,而后平于胸前,随后一个如同鸡蛋大小的东西浮现在半空中,“以山神之名,召唤千年槐树之魂,尔若有灵,即刻现身。” 管若虚话音落下,山之精发出淡淡的微光,而后这光将整个槐树笼罩,一瞬间鬼市的天空竟如同白昼一般。 白姒只觉得沐浴在这微光之下浑身舒服,一身的疲惫几乎都消失了。 微光没持续多长时间,它消散后老槐树没有任何动静,白姒心下有了几分失望,却突然看见老槐树上断断续续的开始飘出来点点绿光。 “这是找到了?” 白姒睁大了眼睛,喃喃自语,不是说消失了很多年吗?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算是。”温玉微微蹙眉,以山之精召唤,老槐树的树魂却没有立刻现身,看来传闻不假,这树魂当年不是自己离开。 绿光缓慢的在管若虚跟前凝聚出了人形,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似乎比白姒这个受了伤的更虚弱。 “老朽应召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老槐树朝管若虚点头,声音淡淡的问道。 管若虚心中有疑问,但来的并非老槐树的树魂,而是他一点残影,所以有话得快说,不定他什么时候会突然消失。 “她想续命,条件你们自己谈。” 妖借天地灵气修炼而成,虽然无法参破天道,却也多少知道一些天地法则。 为人续命算是其中一个大忌,对自身修为并无好处,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帮这个忙,而老槐树如今这样子,怕是开出的条件不会那么容易办到。 “小姑娘的问题很棘手啊,老朽可以帮忙,但治标不治本,你得找到症结所在,掐断借寿的途径。” 老槐树只扫了一眼白姒,就看出了她的难处,沉吟一声又道,“即便如此,你也活不了多久,你命劫将至,避无可避。” 第10章 约定既成 白姒心里一紧,随即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这么说是有法子让我起码活到命劫发动的时候了?” 老槐树点头,“这个老朽可以办到,但老朽有个请求。” “请讲。” “找到老朽所在,将老朽带回鬼市。” 白姒没有多想,点头应下。 白姒的爽快让温玉多看了她两眼,心中对她有了几分猜测。 温玉不认为这是白姒为了活下去的无奈选择,她应该在那一瞬间想到了所有利弊。 “好,那就开始吧。” 老槐树没有废话,大喝一声,一只手朝着白姒虚虚一抓,后者就跟小鸡崽似的被扯了过去。 “天地之精,草木之本,吾以树心,延尔性命,与尔立誓,约定既成。” 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完,老槐树却已经比刚才更加虚弱了,他强咬着牙双手快速结印,少顷,无数绿色光点如同潮水一般朝着白姒身体里涌去。 起初白姒只觉得身上不适一扫而空,前所未有的轻松,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对劲,她的经脉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疼痛,之后越演越烈。 白姒很熟悉这个感觉,半年多前也曾出现。 她没有压抑的痛呼出声,且一声比一声凄厉,这种重铸筋骨的痛苦,是个人都难以承受。 “哟,看不出来她还藏拙了。”青婆摇着扇子凭空出现在温玉身边。 温玉没有看她,顺着话说道:“藏的不是一星半点,也许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会有今天这局面。” “哦?怎么说?” 青婆看着因疼痛嘶吼出声的白姒,她此刻周身不仅有老槐树的灵气,还有一层淡淡的水色涌动,那应该是她的本源之力,作为画灵的力量。 “我问过楼姐白姒以前的事情,我那个便宜师弟收的这位张师曾说过,白姒资质平庸,入道都困难。” 温玉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但她半年多前突然在圈子里有了名气,只是出手一向谨慎,江家那事照理来说她根本不会插手,而事实上她不仅解决了那只老鬼,还硬刚了地下室那东西,拼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青婆活了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温玉言下之意就是白姒去江家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不会出大事,她难不成算到了会遇到温玉? 不对,温玉说的是眼下的局面白姒也是知道的。 要真是这样,那这白姒未免可怕。 青婆目光再次移到了白姒身上,她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苦,整个人安安静静地浮于半空,方才那层水色灵气更为浓郁,正一点一点自外朝内收敛。 “幸好她与你有渊源。”青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温玉,转身消失在了老槐树下。 此刻的白姒完全顾及不到外界,她只拼命吸收那些聚集于身体里的水雾,她知道这是好东西,好到能让她这个师父教了近十年还是废物的人一步入道。 老槐树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周身渐渐飘出绿色光点,他已经到了极限了。 “接下来的事就有劳你了,老朽的时间不多......” 白姒睁开眼只来得及看见老槐树彻底消散,她愣了片刻,目光坚定地说道:“绝不辜负所托。” 从温玉口中白姒得知自己被续了三个月的命,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许是热闹看得高兴,临走前花店老板巫姜破例给了她一片自由出入鬼市的银杏叶,期限也是三个月。 “小姑娘,我看好你哦。” 白姒心想她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还叫她小姑娘,但嘴上却勤快地对巫姜道了谢。 很快围观的都散了开,白姒一瘸一拐的想要出鬼市,被楼之遥一把拽进了不远处的小旅馆。 “大姐,你也不看看你这啥状况,你就是去医院,你打算怎么跟医生解释?” 白姒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伤口倒是还好,就那么丁点,但这一身血刺呼啦的,确实不好解释,于是顺从地跟了进去。 洗簌过后,楼之遥重新给她上了药,“我刚才看见老杨头捏了点女妖的头发嚼,你是不是问过他关于女妖的事?” 白姒啊了一声,就刚才那情况,老杨头竟然还能找到机会拿头发,这老头是真的勇。 “老杨头很多年没这么拼命了,我听阿若说过,他这三十年来一直都是靠吃老本赚钱养活自己,这次怎么突然改了性儿?” 楼之遥是知道老杨头的能耐的,他这消息灵通似神仙般的美名,全靠他自己的命换来。 “传闻是真的?”白姒顿住了动作,她听闻过老杨头一些零碎的事情,但大多不全面,只知道老杨头获取消息的手段非凡。 “传闻?”楼之遥嗤之以鼻,“传闻说的是个屁,都不及真相的万分之一。” 那些传闻楼之遥听过,无非是巫术或是道法,但其实都不是。 白姒坐直了身体,等着楼之遥的下半句。 楼之遥也不是个喜欢遮遮掩掩的人,当即给她解惑,“老杨头嚼女妖的头发就是他获取信息的手段,不过一旦这些东西吃了进去,他就得承受被灵力冲击的风险,轻则元神受损,重则一命呜呼。” 早些年老杨头身体康健,吃也就吃了,无非躺个把月,但现在...... 白姒脸色凝重,这会儿才回答楼之遥最初的问题,“我是问过,但没有答案,所以我们的交易没成。” “那就怪了,老杨头可不是个喜欢深究的人。” 楼之遥认识老杨头二十来年,从来没听说过他会为了一桩没给钱的买卖追根溯源。 “我也不知道啊。”白姒一头雾水。 叩叩叩......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被敲开了,来的不是别人,就是老杨头自己。 “聊聊?” 老杨头一脸的笑,但整个人看上去跟风中柳絮一样,白姒都怕他一个不注意栽了。 “快请进。”白姒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忙起来和楼之遥一起搀扶老杨头坐到了沙发上。 老杨头也不强撑,咳了几声,喘着粗气开了口,“我知道那女妖的来历了。” 第11章 一波又起 “啥?你这就知道了?”白姒惊了一下,她还没准备好呢,卡里可没多少碎银了。 老杨头嘿了一声,“老头子明白,你不就心疼钱嘛,这样,看在你之前给钱给得痛快,这个给你打折,骨折那种,行不?” 他心里很清楚,之前那个消息算不上完全,但白姒给的是全价,所以...... 反正左右他不能亏本。 “快,说说,说说,那东西啥来历?”楼之遥不用看都知道白姒会动心,迫不及待地催促老杨头赶紧讲故事。 老杨头没有催促白姒给钱,他觉得这小丫头不会赖账,不拒绝那肯定就是同意了。 “那东西来自日本,和铜三年从当时的都城平城京贿赂船主偷渡到了大唐,当时唐朝当家做主的是睿宗李旦,也就是后来那位盛世皇帝的爹。 这东西一路九死一生才到了洛阳,结果进城的第一天就被人给卖了,稀里糊涂入了奴籍,换成别人肯定发愁,她不一样,她欣然接受,还成功怂恿被卖去那户人家迁到了长安。 直到开元七年,她死在了那户人家的小儿子手上,三个月之后,以执念化妖的她屠了这户人家满门,连刚出生半个月的婴儿都没放过。” 老杨头说完哇的吐了一大口血,把还在沉思中的白姒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老爷子,你可别因为这个死了,我受之有愧啊。”白姒嘴里胡乱说着,手忙脚乱地去拿毛巾给老杨头擦拭。 “呸呸呸,谁要死?你死老头子我都不会死。” 老杨头咳了两声,心想果然冲动了,他都这把岁数了,不该因着一腔热血就这么冒险。 楼之遥给倒了水,神情复杂地问道:“一把年纪了,有必要吗?” “怎么没必要?这东西祸害人,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白姒听出老杨头的咬牙切齿,心里大概猜到了他之所以肯这么拼命帮她,一定不仅仅因为她给钱给得痛快。 果然,老杨头叹了口气,“我大哥一家子都是死在这帮畜生手里,现如今咱国家有自己的考量,我作为百姓能理解,但遇着这样的,我要还坐视不理,那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一句话就已经让白姒了然,经历过近代最惨烈的战争,谁人心里没个恨?如果奶奶还活着,她应该和老杨头一个反应吧,毕竟她的亲人也曾被屠杀。 “人家为什么杀她?还有后来,她怎么到了阿姒身边?” 见老杨头和白姒都沉默,楼之遥干脆自己开口问。 “她撺掇着人家家里人互相争斗,差点闹得家破人亡,那小儿子游学回家,气不过就直接动手杀了人。” 老杨头顿了顿,又道:“后来几百年里这东西一到乱世就出来游荡,反正没干啥好事,不过宋末被封印了,七年前才被人唤醒藏在了一个陶泥人俑里。 这东西两年间去了国内二三十个地方,最后才到了你手里,期间经手的人很杂,我弄不清源头是谁。” 老杨头看了眼白姒,意味深长地道:“但能送到你手上,那人肯定跟你关系匪浅。” “我知道。” 当老杨头说起陶泥人俑的时候,白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行,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老杨头作势要起身,末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二维码,“听说你今天刷了不少,限额了吧,明天记得给我,三万七,谢谢惠顾。” 白姒:“......” 她突然觉得自己才是该被同情的那个。 送走老杨头,楼之遥拍了拍白姒的肩膀,“你该庆幸那东西出生在那地方,不然就冲老杨头这么拼命弄来这消息,没个十万八万的肯定拿不下来。” 顿了顿,见白姒缓和了脸色,楼之遥又开了口,“走吧,温玉在鬼市外等你,老周这店也挺黑,住久了我怕你心梗。” 白姒苦笑一声,“我现在有点脑梗。” 出了鬼市,温言就站在东街街口冲她招手。 凌晨四点半的东街一片漆黑,只有对面的小街里亮着一盏灯,白姒记得,那是汤馆儿,据说开了三十多年了,夜里十二点半开门,早上十点关门,一直很准时。 上了车,白姒不等温玉开口就开始坦白从宽。 “半年前我突然可以修习道法,为了活下去,我用了师父留给我的一张紫符,所以我去了江家。” 当时紫符给的提示是绝处逢生,于是半年多里她留意过许多危险的事,但到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成行,直到齐佳找上门。 温玉嗯了一声,专心开车。 虽然他没多余表情,但白姒就是能感觉到他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在医院醒过来见到你,我才突然明白遇见江家那东西是绝处,而你是逢生,我想要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可能只能从你身上入手。” 白姒说的认真,她去找老杨头确实是为了解惑,但也有打听温玉的想法,所以她把自己身上藏着女妖这事儿不着痕迹的说了出来。 于是不出意外的,老杨头想到了温玉,而她顺势知道了温玉就在鬼市。 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到是谁问你借寿了吗?” 白姒还在等温玉的一个态度,冷不丁听他问这么一句,一时半刻竟然没反应过来。 “啊?哦,已经想到了。” 白姒一瞬间眼睛亮亮的,他这么问,是不是代表不计较了?是不是代表他愿意帮她? 温玉没有明确给白姒答案,他在须弥幻境里看到了许多东西,还需要时间消化,而且在白姒休息的空档他去找过青姐和管姐,他总感觉她们似乎隐瞒了他一些事情。 但他的记忆在慢慢恢复,一切好像确实如她们所说,并没有出入。 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家中,白姒头一次睡的踏实无比,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一点半。 醒来习惯性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扫了一眼,登时从被窝里弹了起来。 早上六点半楼之遥发给她一条信息,短短五个字,却跟惊雷一样。 老杨头死了。 第12章 相似之处 老杨头是五点半死在了位于右安街上的出租屋里,人走得很安详,甚至脸上还带着点笑,浑身上下也没有明显外伤,真就跟医院出的证明一样,像极了自然死亡。 但白姒从温玉和楼之遥等人的脸上看得很清楚,他们不相信老杨头是自然老死,却也没有任何人多说一句。 葬礼结束已经是凌晨三点半,白姒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温玉的车,朝车里的两人挥了挥手,“温道长、楼姐,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好,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接下来说不定会很忙。” 温玉这话说的很深沉,似乎从他给自己驱除女妖开始,他整个人就如同沉淀了的淀粉,扎实了不少。 脑子里的想法才也一出现,白姒嘴角就微微抽了抽,她形容人的花样咋越来越不走寻常路了。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白姒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接下来忙什么? 是借寿还是找老槐树的树魂,还是,查老杨头真正的死因? 但现在人家车尾灯都看不见了,她就只能问空气了。 “唉,时常觉得脑子不够用啊。” 白姒唉声叹气地往家里走,冷不丁身上的木剑颤动了一下,她立刻停住脚步,皱眉朝西北方看去,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既没有妖气,也没有鬼气。 她拍了拍木剑,“你察觉到了什么?” 木剑一动不动,就好像刚才颤巍巍的不是它一般。 白姒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南村西北方有六条街,其中两条是死胡同,里头只住了一两户,其余四条中,一条临着村外的麦田,一条虽然住了不少户,但常年在家的就那么两三户。 白姒没有偷懒,一条一条地走过去仔细查看,一直走到最后一条街也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街里和往常一样,这个时间连猫狗都呼呼大睡。 但木剑不会无缘无故震动,所以白姒又细心地走了一遍。 等走到第五条街的时候,白姒突然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她之前过来那会儿这里的门紧闭,可现在门却开了一条缝儿。 白姒上前轻轻一推,门果然开了。 “大伯?” 这户是她不怎么来往了的大伯家,自打奶奶去世,这几个伯父和姑姑家除了逢年过节外,基本都没啥来往。 白姒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她琢磨着是不是睡得熟? 于是又喊了一声,这次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连家里的狗都没叫一声。 白姒这才觉得不对,抬脚就往屋里走。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客厅,顺利地让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嗖! 乍然而起的森冷寒意让白姒下意识躲避,等她稳住身形,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蹿出了门,她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 那东西速度极快,白姒追到村口就追丢了。 等转身想往回走的时候,就听见村里西北角有人大喊,说是死人了。 白老大一家死得很整齐,每个人脸上都很安详,甚至还带着一点笑,那样子像极了老杨头走的时候。 警察来得很快,查来查去结论还是自然死亡,但一家子一起自然死亡的,说出来根本没人相信。 于是第二天一早村里就传遍了,说是白老大一家招了邪,所以才会死得这么蹊跷。 白姒站在人群里听着大家议论纷纷,心里很清楚他们这回说的是真的。 但那个邪到底是什么? 又为什么要杀老杨头和大伯一家? 会是因为女妖吗? 这些疑问白姒都无从得知。 叮~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温玉发来的,说是已经到她家门口了。 白姒又朝警戒线里看了眼,转身往回走,一路上全都是议论白老大家的灭门案。 白姒远远看见靠在路口车旁的温玉,他一手提着水煎包,一手提着胡辣汤,显然一大早看见早上她发的短信就匆忙赶来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肉的,吃吗?” “吃。” 白姒一点不客气,两人进了门,她就拿了碗筷放到餐桌上,一边吃一边聊。 “你大伯家这种情况确实和杨老爷子一样,而且昨晚回去楼姐去问了鬼市里几个贩消息地,可以确定老爷子一直很圆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温玉一口一个包子,竟然也丝毫不耽搁他说话的流畅度。 白姒暗暗佩服,她就不行,两口一个都觉得有点勉强。 “那看来被我连累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她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胡辣汤,心说这味道正宗,待会儿得问问温玉从哪儿带的。 “算是。”温玉点头。 白姒敏锐地发现他这俩字里更多的是肯定,下意识问道:“你还查到了别的?” 温玉再次点头,“老周的旅馆里发现了一张纸条,画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鬼市里几个走南闯北的憋宝人认出那是民国初的湘西苗寨,且到现在为止,这种苗寨也不对外开放。” 他说着用两根没油的手指夹出口袋里的纸条放在桌上,示意白姒看看。 白姒一口包子咽下去,擦了擦手才拿起纸条,看的第一眼就呆住了,第二眼开始佩服起那几个憋宝人来,他们到底是怎么从一张最多算是简笔画的纸条上看出那是湘西的苗寨的? 还认得出是民国初? 温玉余光瞥见白姒表情,心想比自己反应还大,他总算不是最丢人那个。 “杀人的东西楼姐托人去查了,得花点时间。”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管你借寿的是出事这家吧,人都死完了,你这生命力怎么还在流失?” “还?”白姒最后一口饭咽下去,一双眼睛要多蠢萌有多蠢萌地看着温玉。 “你没感觉?”温玉觉得不应该,明明续命的时候她凭空多了不少力量,照理可以感觉到自身变化才对。 白姒摇头,“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温玉:“嗯......当我没问。” 白姒:“......” “陶泥人偶确实是我堂姐送我的,但我记得这东西是在南大街夜市上一个地摊买的,当时我们都在。”白姒顿了顿,“如果不是堂姐借寿,难道是那个地摊老板?” 第13章 逐渐清晰 白姒有点犯愁,要真是那地摊老板,这都过去五年了,她上哪儿找人去? 沉默的空档,温玉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扫了一眼冲白姒说道:“找到线索了,走吧。” 白姒嗯了一声,满是疑惑。 温玉并没有过多解释,只说鬼市把老杨头的事托给他,白姒又刚好欠老杨头的钱,理所当然得帮忙。 这个理由白姒肯定不能拒绝,修道的都很清楚,活人钱好欠,死人可不行。 她以为温玉会去大伯家看情况,结果他们上了车出了村,去的方向还是江家别墅所在。 白姒直到见到江月,脑子里还有些乱,她想了不少可能,就是没想到为什么要来见这个小女孩。 “姨姨,我记得你,你来看过月月。” 江月软糯的声音让白姒的心一软,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阿月记性真好,我......” 白姒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瞳孔微微收缩,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阿月最近好吗?” “嗯,月月很好,就是很想妈妈。” 江月说着瘪了嘴,眼圈红红的,没一会儿就掉了眼泪。 “阿月不哭,你妈妈很爱你,也一定会想着阿月的。” 白姒仔细观察着江月的表情,这孩子看着不像作假,但她那时来江家别墅用了隐身符,除了那老鬼和齐佳外,没人能看到她才对,江月为什么会说她记得她? “阿月睡吧,梦里你妈妈会去找你的。” 温玉一开始在屋中四下打量,这会儿才走到江月身边低声安抚。 江月嗯了一声,没有任何预兆地倒头睡了过去。 白姒瞪大双眼,看着温玉缓缓收手,“你干嘛?” “办正事要紧。” 温玉说着取出随身带着的银针,随着银针纷纷落下,不多会儿就见江月眉心慢慢探出一根月白色细线,而那细线最终落到了白姒手腕上。 “果然她也是。” 白姒微微歪头,随即后知后觉问道:“借寿吗?她这么小,怎么还需要借寿?” 借寿最初是为了给濒死之人续命用的,后来一些富贵的人为了想多活几年,也会找自愿卖命的人借寿,当然了,为了不欠下孽债,借多少寿,就得给相应的报酬。 价钱对方开,还不能讨价还价。 而江月似乎并没有这些非得借寿的原因。 何况她都这样了,谁家好人给孩子借寿借她的? “不算是吧,她应该和女妖一样,都只是一个媒介。”温玉从口袋里摸出符纸折成纸鹤,分别放在江月手心和眉心上,“那东西还没来,咱们先干别的。” “别的?”白姒是真觉得自己跟不上如今温玉的脑子。 “叫你来是招魂,开始吧。” 白姒呆滞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这青天白日的,叫她一个只带了手机的人招魂?咋的,打电话叫啊? 像是知道她心里想啥,温玉默默地拿出所需的东西,然后又默默地把窗帘给拉上,顿时整个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还需要什么?” 温玉的声音在白姒身后响起,白姒干干的回了句,“看不见了,得开灯......” 就在白姒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柔柔软软的笑声的在房间里响起,直笑的白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能感觉到漆黑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自己,没有杀意,却阴寒无比。 啪嗒~ 灯猛地被打开,突然的亮让白姒眼前花了一下子,但她也反应极快地祭出了木剑。 当的一声之后,木剑被弹了回来,白姒顺势接住,这才看清刚才离自己那么近的竟然是本该被她封存起来的陶泥人偶。 只是眼下这人偶有点不同了,她长出了头发,且像是直接从人偶身体里往外生长出来的。 那头发密密麻麻,把原先的灵蛇髻遮盖的严严实实。 长发一直垂到了人偶脚边,正和蛇一样缓缓蠕动。 白姒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想也没想再次甩出木剑,与此同时手上掐诀,一个破字说得铿锵有力。 她至少拿出了一大半的实力,但木剑依旧被弹了回来,雷决也没能直接落到人偶身上,半路就被一缕头发给挡住了。 这让白姒惊讶不已,照理说她现在这实力,即便是遇上厉鬼邪岁也不见得会落了下风。 可事实上她竟然连个人偶的边儿都摸不到。 “大哥,需要支援。” 白姒十分能屈能伸,见状把木剑一收,朝着温玉喊了一嗓子。 温玉无语,甩出一张符,又用剑指朝前一挥,那人偶原本飘起来要撕碎符纸的头发直接被斩断,符纸稳稳当当地贴在了她额头上。 “我咋觉着她跟女妖一个路数?” 陶泥人偶从半空掉到地上,头发眨眼间全部缩回到了泥胎里,白姒这才问出自己的疑惑。 温玉走上前把人偶捡起来放进口袋,又去看了看熟睡的江月。 “先找齐佳,剩下的晚点再说。” 白姒没有纠结,当即拿了符纸摆开架势招魂。 她师父其实并没有教过她这些,但突然能修道法那天就会了,就好像很久以前用过一样。 齐佳上来的很顺利,看见白姒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白姒哪里受得起这么大的礼,当即闪身到一边,“你这有点夸张了,咱们公平交易,不存在这些有的没的。” 说着瞄了眼温玉,示意他有话赶紧问。 温玉好整以暇地坐到椅子上,并没有翘二郎腿,而是姿势端正地坐着,“你找白姒不是自己临时起意,对吗?” 齐佳神色明显有点局促,片刻后点了点头,“我死后徘徊在别墅外,是有人指引我去找的大师。” 但齐佳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那时候着急救自己的女儿,根本没心情多想。 温玉把人偶拿出来,单手用力一捏,一声惨叫乍然而起。 “是这个声音吗?” 齐佳反应了很久才不是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她。” 白姒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脑子飞快转动,无奈地发现自己好像每一步都是被人算好了牵着鼻子走。 第14章 初有眉目 再三拒绝江家人的热情挽留,白姒和温玉开车往回走。 白姒一路都很沉默,她把事情捋了又捋,可无论回溯多少遍,发生的那些事看起来都很自然,一点看不出刻意来。 但眼下的事实就是她被算计了,从齐佳找上她......不,从五年前陶泥人偶被送到她手上开始,一切就都已经布局好了,只等一个时机推动。 可她想不通的是,女妖一直以来的心思都是夺取她的身体,为什么要借她的寿? 她应该和江月一样,有没有她的寿数根本无所谓。 脑子里的疑问一直等到晚上进入鬼市才得到答案。 彼时楼之遥和小旅馆的老板老周一起等在房间里,老周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东西都准备好,一定让她说实话。” 白姒顺着老周的目光看见了桌子上一只黑色的石盒子,那上头凹凸不平,像是被人砸过无数回,平平无奇的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但她又能清晰地感觉到从石盒子里渗出的阵阵寒意,像极了阴魂,又不完全是。 温玉把陶泥人偶拿出来,顺手撕了符纸,顷刻间人偶就长出了头发,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也随之响起。 老周再次推了推眼镜,弯腰把石盒子打开,白姒只见里头一只拳头大小的蓝色蜘蛛缓缓爬了出来,先是绕着石盒子转了一圈,之后嗖的一下跳到了陶泥人偶的脑袋上。 白姒这时候已经不是头皮发麻了,她在看见蜘蛛的一瞬间就躲到了温玉身后,手脚都开始发软。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蜘蛛,何况还这么大。 蜘蛛跳到人偶身上以后,毫不客气地张嘴朝她脸上咬,一口撕扯下来一块泥胎,连带着还扯断了好些头发。 陶泥人偶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叫声比之前被温玉捏那一下还凄惨。 “它是专门吃邪物的,你考虑好是被它吃干净,还是主动交代。” 老周笑的斯斯文文,白姒却只觉得看见了现实版的斯文败类,但这行事作风,她莫名有点喜欢是怎么回事? 陶泥人偶没有回答,于是蜘蛛毫不客气地再咬下去一口,这次都不等老周说话,那只会笑的东西终于开了口。 “我说,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人偶用一口蹩脚的中文急切说着。 老周冷笑一声,蜘蛛再次一口咬下,这次撕下来的泥胎更多了,陶泥人偶几乎大半张脸都已经烂透。 白姒强忍着对蜘蛛的害怕,眼睛死死盯着人偶,心想这东西死到临头还想耍花样,可惜碰上了老周这种不好惹的,算她踢到了铁板。 “命劫,是命劫!” 人偶再也不敢有任何小心思,声音都虚弱了几分。 “我时间不多,你最好一次性说清楚。”老周那双隐在眼镜后的眼睛里有丝丝杀意,他这些年开旅馆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耐心,现在看来成果不怎么显着啊。 “借寿是为了消耗她续的命,命劫本该降临,却因为那些人一拖再拖。”人偶声音顿了顿,“女妖被杀,我寄生在她身上也受了重伤,幸好被那老头捡到,这才侥幸活到了现在。” 可她没想到那老头颇有些能耐,竟然能通过一缕头发追溯到了女妖的过往,要不是她及时阻止,说不定会发现她的存在和不该看到的东西,继而发现主人的整个计划。 “他救了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他?还有我大伯一家。”白姒的声音平静如水。 “我受了重伤,所以......” 人偶话都没说完,趴在她头顶的蜘蛛再次一口咬了下去,顿时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 白姒垂着眸子,淡淡地道:“你说谎。” 老杨头即便黄土埋到脖子的人,魂魄也足够人偶养伤,但她却不仅杀了老杨头,还冒险杀了她大伯一家,要说只因为养伤,白姒不信。 她直觉这中间肯定还有秘密,这秘密才是人偶不得不杀人的理由。 老周微微眯了眯眼,蜘蛛立刻张开了血盆大口。 “不,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为了养伤。”人偶急切地说着,蜘蛛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立刻大声喊道:“秘密,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哦?说来听听。”老周没有任何动作,蜘蛛却缓缓闭上了嘴。 “我知道你们要找树魂,我可以帮你们。”人偶没有立刻说出秘密,而是用找树魂作为交换,想求老周放她一马。 老周看向白姒,这件事是白姒和老槐树的约定,今天他来帮忙也需要白姒付钱,所以当然得征求客户的意见。 白姒压根不知道这些,倒是觉得老周未免太客气,想了想说道:“我这人比较贪心,老槐树和秘密我都想知道,怎么办?” “那咱们聊得来。”老周抚掌笑起来,再次看向人偶的瞬间冷了脸色,于是不出意外的,蜘蛛又是一大口咬下去。 人偶的惨叫声开始变得虚弱,那头垂到脚踝的长发也开始一根一根化成飞灰,怕是撑不住几口撕扯了。 她终于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话,话音还没落下,陶泥人偶身上突然起了大火,几乎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把人偶烧成了渣。 白姒日语不咋样,听不懂人偶最后说的是什么,不过看温玉和老周的表情,他们应该听懂了。 “她说了什么?有说老槐树在哪儿不?” 两人久久没说话,白姒有点着急地问道。 老周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听说过亓师?” 白姒被问得一头雾水,但很快点了点头,亓师是民国初很有名的阴阳先生,听说当年他以一己之力诛杀了远渡重洋到华夏作乱的日本妖怪。 亓师一生有七子三女,但最终在战乱中活下来的就只有两个。 不巧,白姒就认识其中一个,也是亓师最小的儿子亓六。 可惜的是亓六并没有继承他爹的衣钵,于道法上比她还半吊子,妥妥的神棍一个, 白姒不解。“这事儿跟亓师有啥关系?” 老周捏着眼镜腿儿,“她说秘密和树魂在亓师。” 第15章 自己决定 白姒给亓六打了至少十几个电话才打通,宿醉的亓六连话都说不利索,却记得自己进不了鬼市,说没钱,买不起银杏叶。 “你现在住哪儿,我去找你。” 亓六打了个酒嗝,“我东北澡堂子里呢,来......来不?” “去。” 挂了电话,白姒开始查机票,借寿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老槐树可得抓紧找起来。 白姒余光看见楼之遥冲她挤眉弄眼,不明所以地问咋了? 楼之遥嘿嘿一笑,“请老周帮忙得花钱,正好,三万七。” 这次白姒没有心疼,这是欠老杨头的钱,虽说花在了查凶手上,但说到底还是她占了便宜。 老周收了钱看上去高兴了点,十分大方的让白姒在小旅馆免费住一晚。 之后楼之遥和温玉就找了借口离开,楼之遥回了楼记,温玉则拐去了理发店找玄色洗头。 玄色很细心,理发、洗头都很仔细,鬼市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光顾他的理发店。 但玄色有规矩,心情好的时候不接待,太高兴了也不接待,以至于来的人三天两头的碰壁。 可架不住喜欢,还是乐呵呵的来。 “青婆都告诉你了?”玄色把温玉的头发打湿泡在皂角煮的水中,笑眯眯地问他。 “也没多说,大部分都是我自己记起来的。”温玉闭着眼,感觉头皮舒服了不少,从诛杀女妖开始,他的记忆就在慢慢恢复,眼下已经七七八八记起来全了。 玄色哦了一声,“这么说白姒是画灵这事儿你还不知道?” “嗯?画灵?”温玉刷小视频的手顿住了,他记忆里确实有关于白姒的部分,但都是作为人存在的,并不是什么精灵鬼怪啊。 “啊,没事。”玄色利索的转身就走,完全不给温玉问问题的机会。 但...头发总归要洗...... 温玉很沉得住气,直到吹干了头发才老神在在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玄色摸了摸鼻子,“你不知道就是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这件事就他们几个老东西当年倒霉的卷了进去,知道最全的是青婆和管若虚,他更多算是个知情人。 温玉瞅了玄色一眼,很清楚这千年猫妖不想说的东西强求不来,也就放弃了继续问。 不过这边问不出来,他不介意费点腿脚去找青姐。 于是当天夜里整个鬼市都能听到猫妖的惨叫声,凄厉的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一样。 始作俑者温玉则坐在小旅馆外的长凳上,看着鬼市数十年如一日的圆月,陷入了沉思。 青婆没有告诉他太多,只说白姒和他的渊源不止他记忆中那些,如果他想知道全部,那就自己去挖掘,也许白姒自己也有这个想法。 温玉没办法忽视青婆说这些话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能感受到青婆的不赞同,但她却没有阻止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温玉吐出一口气,抬头看见白姒房间的灯熄了。 他好像从遇见她开始就一直给她带去麻烦。 第一世舔着好大一张脸让作为苗寨圣女的她给他药救人,却完全没想过坏了寨子规矩的她会有什么下场,更可耻的是打着给她报仇的由头带兵灭了苗寨,好让自己加官进爵。 第二世他们在战乱中相遇,成了比铁还硬的革命战友关系,她就为了他这个战友和一村的老百姓牺牲了自己。 他提出了计划,却最终让她做了英雄,让他往后余生里就只能回忆最后昏昏沉沉看到的她的背影。 “想什么呢?”管若虚递给温玉一杯茶,是今日刚得到的庐山云雾,是九江茶妖送来的,味道一绝。 接过茶,温玉喝了一小口,滋味醇厚甘甜,比宋时喝到的一点不差。 “管姐,你说我该刨根问底吗?” 管若虚晃动茶壶,白瓷薄而透亮,可以看见壶中舒展的茶叶嫩绿匀齐,汤色清澈明亮,和北宋时毫不逊色。 “那已经恢复了记忆,这千年凡世辗转,我以为你会有自己的判断。” 温玉不是寻常小妖精怪,他的阿爹和阿娘都是来自洪荒的神族,即便经过那场变故凡世里的神族彻底绝迹,洪荒也彻底消失,但他的认知依旧比她们这些老妖更深、更广。 即便时代不同,也不影响他做出当下最合适的选择。 而且她吃过一次自作主张的亏,所以即便再想帮温玉,也只能死死咬牙按住。 管若虚垂着眼皮喝茶,把眼睛里的情绪尽数遮盖。 青婆有句话说得很对,落魄了的神族也是神,那命格连天道都不见得管得住,她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去管? 何况白姒这个画灵是温玉的阿娘亲自挑选的,一点不比她们差,从当年她肯那么维护温玉就能窥见一斑。 “我知道了。” 温玉把茶喝完,起身朝管若虚颔首一礼,抬脚进了小旅馆。 第二天一早白姒一睁眼天已经蒙蒙亮,她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朝天上看,发现还是昨晚的月亮,只是现在比晚上的时候亮了不少。 “已经九点半了,赶紧收拾下准备出发了。” 温玉在楼下拿着包子一口一个,整个人看上去松弛了不少。 白姒一愣,随即高兴地应了一声好。 匆忙洗簌完才想起来自己没买到票,这会儿东北比过年还热闹,绝对是一票难求的程度。 “不用担心,鬼市有鬼市的路,来得及。”温玉把剩下的包子递给白姒,示意她边吃边跟自己走。 白姒知道鬼市每个区域都有一处通道,但这些通道并不是谁都能用。 诚然他们都在一个鬼市里晃荡,但走出的路却分散在全国各地。 比如他们,不管走哪边离开,最终都是在洛阳的鼓楼东街。 而老周则一定是云南。 哪怕他们从一扇门里出去,结果也是一样。 所以想要这边进来那边出去,就得另外想法子。 “咱怎么过去?” 思来想去,白姒决定还是问一嘴,不然心里没个底啊。 “走过去,东北区域的鬼市落在哈尔滨,我问过那里的负责人,亓六就在哈尔滨。” 第16章 改成买卖 哈尔滨鬼市出入口的负责人开的是家小酒馆,店老板是个十分热情的大姐,四十来岁,圆润高大,见了温玉就扯着嗓子喊老弟,还非要拉着他整上两口。 白姒全程一句话都没插进去,还被顺带照顾得十分周到,人生头一次见识到了社交悍匪东北人的强悍。 “萍姐,我们还有事得办,下次,要不下次我请萍姐喝两杯。” 温玉弓着背被萍姐勾着脖子,一米八几的人,愣是做出了小鸡仔儿的招牌动作,平时那仙风道骨的滤镜顿时碎了一地。 “哦,是姐给整忘了,那你们过去肯定得要车是不,这样,姐给你们整。” 萍姐松了手,掏出手机打电话,嘴里一口一个老妹儿敞亮,说下回带着她大侄子一道去坐坐。 撂了电话,萍姐朝温玉伸手,后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玉符递了过去。 “你们俩到了那边这样穿可不行,铁定得冻坏,听姐的,把厚衣服先换上咱再出去。” 萍姐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两人往酒馆里头走,等进了酒窖才停住脚步给他们时间换衣服。 白姒确实怕冷,过来前找楼之遥借了长款羽绒服,想着无论如何总能撑到地方就行。 结果萍姐哎呀着摇头说这孩子真耐冻,这稀溜薄的,顶啥事儿啊,然后二话不说把自己身上的貂给了白姒。 直到出门站在冰天雪地里,白姒才恍然萍姐的救命之恩。 “成,车给你俩了啊,用完还搁这里就行。”开车来的大哥把钥匙递给温玉,转头钻进了不远处的另外一辆车里扬长而去。 白姒环顾四周,和洛阳鼓楼出入口不同,哈尔滨的鬼市入口坐落在一条老街上,应该是穿过他们身后那座天桥进出。 老街上人不多,两边开门的店也不多,所以即便大白天凭空多出他们俩人来也无所谓。 白姒打开导航把目的地设置成亓六发来的那个地址,车子缓慢地驶出了老街,大约四十来分钟导航提示目的地已经到了。 隔着窗户往外看了眼,白姒忍不住挑眉,这夸张到有点过分的门头竟然是洗浴中心吗? 一路磕磕绊绊地进到里面,白姒再一次被震惊到,她印象里的洗浴中心就是个大澡堂子,但这里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见到亓六的时候他正坐在休息房里大快朵颐,抽了个空问道:“到底啥事儿啊,这么急?” 亓六也不问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他虽然没进过鬼市,但关于鬼市的传说知道的不少,自然也知道各个区域都有自己的出入口。 白姒看了温玉一眼,开口说道:“我们想知道关于亓师的事。” “我爹?我爹都死了多少年了,问他啥事儿啊?”亓六扬头,满脸不解。 白姒没有隐瞒,把老杨头被杀那些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真这么说的?”亓六放下筷子,一脸严肃。 “是,这话都是老周翻译的。”白姒觉得亓六神情不对,试探着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亓六咝了一声,喝了口水,“这么跟你说吧,我爹死的时候我就在跟前,他当时人都迷糊了,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一直不懂是啥意思。” 白姒眼睛一亮,却见亓六整个人松弛地往后靠在椅子上,心下了然,说道:“有啥我们能做的,您尽管说。” 亓六当即坐直了身体,一拍大腿赞道:“小姑娘不赖呀,那我也不矫情了,我遇到点麻烦,你们帮我解决,我把我爹的事儿都告诉你们,咋样?” 亓六的麻烦是一件有点诡异的撞邪事儿,来找他的人说自己家里每隔百日就会死一个人,基本都是意外或者暴病而亡。 “你们也知道,我这能力最多算个神棍,小事儿办得了,这种事儿他不是我这能力能办的,而且我觉得那东西盯上我了。” 亓六一想起来住在那人家里夜里被盯得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就止不住的心里发寒,又忍不住庆幸自己跑得快,不然说不定死的第三个人就是他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闹的吗?”白姒对于关外的邪物知道得不多,事实上她即便以道法出名接了不少活儿,可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真正大头的就齐佳那一个。 当然了,结局差点把自己送走。 亓六摇头,“这就是犯难的地方,我不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闹的,还有性命之忧。” “应该是百日咒。” 温玉看都没看同时转了头的白姒和亓六,淡淡地继续道:“百日咒顾名思义每隔百日发作一次,这个咒术基本是针对某个家族,狠一点的,等到中咒的家族死绝才会解开。 但对外人不会有影响。” 亓六摸了摸脖子,十分肯定地说自己确实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要不是这百日咒,那就还有别的。 温玉没有说话,给了白姒一个眼神,后者脑子转得快,心领神会地轻咳两声,“咳咳,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两件事,咱们买卖得公平,对吧。” 亓六也是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眼珠子咕噜一转,“自然,自然,要不这样,这单生意的钱我不要了,二位来都来了,空手而归多不好,显得咱东北多不敞亮,是吧。” 白姒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搞不定的生意推给他们,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末了都上升到了地区上,好大一张脸啊。 “三倍。” 白姒刚想拒绝,温玉突然开了口。 白姒:“?” “成交。”亓六想都没想,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钱该出去就得出去,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出了洗浴中心,亓六领着他们上了一辆面包车,美其名曰这里就适合这种稳重大气的车型。 白姒觉得自己的笑也很稳当大气,且这笑一路保持到了亓六说的那户人家门前,不出意外地碎掉了。 “大哥,你这单生意到底多少钱?” “十万啊。” 白姒咽了咽口水,再次看向那壮观的别墅,凑到温玉身边小声道:“三七啊。” 温玉斜了她一眼,“二八。” “行。” 第17章 百年仙家 出事的这家姓邵,算是当地一个不小的家族,家里杂七杂八的差不多得有七八十口。 邵家第一个出事的是邵老太爷,说是心脏病突发走的,那时候家里人就觉得奇怪,因为邵老太爷身子骨很硬朗,尤其是心脏,每年体检都会被夸奖。 但毕竟邵老太爷年纪都破百了,家里人再三确认医院没有弄错后,也就接受了这个病因。 接着第二个出事的是找上亓六的邵女士的二姑,出事那天邵二姑正炖排骨,低头翻炒的时候锅炸了,碎片不偏不倚扎进了眉心,人当场就没了。 这时候邵家人伤心归伤心,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直到邵女士带着她爸体检从医院出来,他爹脑梗直接死在了医院门口,邵女士才觉得不对劲。 如果邵老太爷是年纪大什么可能都有,但她爸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还是当兵的出身,体检不说年年完美,但也绝对不会有脑梗。 更讽刺的是这边抢救的医生刚下了结论,那边整体的体检报告送来了,什么毛病都没有。 “我这个人比较谨慎,前有老太爷的事儿,带我爸去体检的时候我就全面了很多,我可以确定体检那会儿还没有脑梗,所以他不可能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因为脑梗去世。” 邵女士叹了口气,“我发现了百天的规律,但不敢确定,直到半个月前我小叔没了,算算时间刚好是我爸去世后的第一百天。 更诡异的是我小叔的死因竟然是家里煤气泄露,我小叔家他......他压根连煤气都没有,咋就煤气泄露了呢?何况一家子在家,咋死了他一个呢?” 正是因为事情太过诡异,邵女士不得不托人千挑万选找上了亓六。 “三位大师可一定要帮这个忙,只要能解决,钱我可以再加。” 白姒一听立刻扭头满脸期盼地看着温玉,百日咒这东西她了解,解起来说难不难,但也不算容易,主要还是看下咒的人实力。 如果是亓六这样的,白姒有十足十的信心解决,绝不拖泥带水。 但要是温玉这样的,她会麻溜地选择放弃。 “没问题,但我们要去第一个人出事的地方,还有,需要查清楚你们家到底是谁得罪了什么人,能聊开最好。” 亓六很赞同温玉这话,白姒则默默抿唇,都已经闹成这样了,得拿火箭弹横脑袋上聊才能聊得开吧。 邵女士完全是东北人风风火火的性格,那执行力强得可怕,从温玉话音落下到他们坐上车,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邵家老家在山区一个比较偏僻的屯子里,以前叫山屯,后来因为邵家发达了,给屯子修了路,还给盖了些房子,屯子就改名叫了邵家屯。 晚上六点半到了邵家屯,屯子不大,前后也就六条街,满打满算还没有鬼市一半大。 亓六从进到屯子开始整个人就高度紧张,只差挂在温玉身上。 白姒问了他一句,他才小声说又有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了。 可惜屯子的路灯有点昏暗,根本看不清四周情况,白姒也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况且温玉四平八稳地往前走,如果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肯定第一个就察觉了。 进了邵家老宅,邵女士的爷爷和奶奶已经清理出了一间屋子给他们住,可惜白姒住不习惯,前半夜睡得跟张煎饼似的。 “小白呀,你是不是不习惯这火炕?” 亓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丧丧的,披了衣服也坐到了窗户前。 白姒嗯了一声,转头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刚坐好的亓六突然浑身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盯着窗外紧闭的大门看。 白姒直觉不对,也盯着大门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你......” 她刚想开口问问,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温玉朝她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院墙。 白姒顺势看过去,起初还没看见什么,直到稍微歪了歪头,这才看见院墙上竟然有一个黑影。 黑影体形不大,像是什么动物,在白姒看见它的同时,它也朝白姒转过了头。 一瞬间白姒觉得浑身上下都凉了,是那种濒死了的凉,她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双手慢慢地用力抓紧了衣领。 她甚至在那一刻看见了家人,还有为自己做了一切的师父。 他们站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朝她招手。 而她挪着僵硬的步子坚定地朝他们走过去。 “闭眼。” 温玉一手一张符贴在白姒和亓六的脑袋上,与此同时一脚踢开窗户,反手甩出了木剑。 一声类似狗的尖细叫声过后,院墙上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咳咳咳......” 白姒和亓六猛地咳起来,亓六更是虚脱地直接倒在了炕上。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白姒喘着粗气,她像是溺水刚被捞起来一样,肺都是疼的。 “东北五大仙之一的狐仙。” 温玉抬手一招,木剑稳稳飞了回来,白姒这才看清那是自己的木剑。 她突然就想起女妖伤害温玉时她也跟着受伤后看见的一些东西,那些画面模糊,声音却十分清晰,那个说他会想办法的声音,现在看来像极了温玉让她闭眼时的声线。 再加上他竟然可以操纵自己的木剑,难道说他们真的很早就认识了? 白姒极力收回远去的思绪,平静地接过木剑,“那咱们追吗?” “大半夜的,追什么追,睡觉。” 温玉平静地回答完,更平静地越过亓六重新钻进了被窝,没一会儿真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白姒傻愣愣地坐了片刻,又看了看还倒在一旁的亓六,默默钻回了自己的被窝。 第二天一早亓六挂着清鼻涕找了邵女士,问家里是不是供了仙家。 “小时候听老太爷说民国初供奉过一位狐仙儿,后来因为战乱还是咋得反正给断了,也就再也没有供过了。”邵女士有些不解,“大师问这个干啥?难不成我们家这百日咒跟狐仙儿有关?” 第18章 小庙狐仙 亓六回到屋里,一边擦鼻子一边喊着倒霉,“他们还真供奉过狐仙儿,不过是全屯子一起供奉,那它干啥只针对我呀?” 温玉靠在柜子旁玩儿手机,闻言坐直了身体,“它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你们俩,为了不浪费时间,狐仙你们俩去解决,百日咒交给我。” 直到和亓六裹得厚厚的进了山,白姒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根筋没搭对,怎么就同意分开行动呢? “小白,哥不是质疑你啊,你真能对付得了狐仙儿?” 亓六拿着地图一边看路,一边还不忘从白姒那儿求个安全感。 “我昨晚情况比你好不了多少,你觉着呢?”白姒这会儿心情比上坟还沉重,昨晚那狐仙儿一个照面就把他俩折腾得要死不活,要不是温玉及时出手,邵家可能得多准备两副棺材。 “我......这......”亓六原地跺了跺脚,“那咱咋办?总不能真去送死吧。” “走一步说一步吧。”虽然不知道原因,白姒竟然愿意相信温玉不会害她。 亓六叹了口气,“也没啥别的法子,说不定咱还找不到那小庙,这都百来年了,谁知道还在不在。” 邵家屯虽然没有再供奉过那位狐仙,但曾经为狐仙立的小庙却没有毁,邵女士去找了村里年纪最大的婆婆问了位置,简单弄了个地图让白姒他们带着。 可是两人进到山里大半天了,除了深深的积雪,别的啥也没看见。 眼见着天色慢慢黑了下来,亓六提议先回去,夜里的雪山就跟死亡盲盒一样,指不定哪一步就能免费来个黄泉路直通车。 白姒扬头看向望不到边际的树林,默默点了点头,“明天早点上来吧,不行找个熟门熟路的......” 她话都没说完,身边的亓六突然停住了,脑袋以诡异的姿势动了动,忽然往地上一趴,飞也似的朝山林深处冲去。 “亓六!” 白姒根本来不及拦他,眼睁睁看着亓六飞速向前,眼见着人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她来不及多想,艰难地抬腿去追。 可是亓六的速度太快,要不是雪地上留的那点痕迹,白姒根本追不出多远就肯定跟丢。 即便如此,白姒也跟得极为吃力,雪山林子里的雪越走越深,开始她还能小跑两步,到后来就只能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 前头的亓六早就没了踪影,痕迹也越来越微弱。 白姒心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不然找到亓六估计也只能是收尸。 “试试吧。” 她深吸一口气,气管儿被冰冷刺骨的空气刺激得生疼,她却管不了那么多,双手凭着记忆磕磕绊绊地掐诀结印。 第一次白姒什么都没搞出来,反倒被头顶积雪砸了个正着。 “我还就不信了,区区轻身术我弄不出来!”她不死心,第二次再来,竟然就真的感觉到自己浑身轻了不少。 白姒不敢有片刻耽搁,用力朝前一跳,在雪地上飞掠过去,不多会儿就看见了还在飞快朝前狂奔的亓六。 她这会儿才看清亓六的动作,像极了那晚逃走那只狐狸的样子。 白姒眼珠微微一转,当即决定跟在亓六身后,如果真是那只狐狸,也许他们不用地图也能找到那间供奉的小庙。 约莫跟了十来分钟,亓六的速度慢了下来,白姒远远看见亓六的手已经冻得发紫,如果没有好的法子治疗,他那两只手肯定要废。 好在很快白姒看见了矗立在林子后的小庙,此刻小庙里头隐隐有微光,微光外有两个并排坐着的影子。 白姒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一个狐仙儿都棘手,不会有俩吧...... 亓六越靠近小庙,动作就越迟缓,最后直挺挺摔在了庙门前。 小庙里并排坐着那俩没有动静,白姒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便她这会儿完全感觉不到除风雪外的任何不同寻常。 可等了好一会儿,白姒心里越发觉得古怪,它们到底把亓六弄来干吗?不会就是看着他在雪地里冻死吧。 咔咔,诡异的声音响起,白姒一瞬间汗毛倒竖。 她不敢放松警惕,死死盯着小庙里并排坐着的两个东西。 嗖! 几乎是本能的,白姒人朝前猛地扑倒,接着听到一声树皮被撕裂的声音,她想也没想朝着一边立刻翻身,果不其然,她刚才扑倒的地方从天而降一只浑身黑灰的狐狸,锋利的爪子把雪地都撕开了一大块。 白姒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爪痕,木剑已经被她握在了手中。 狐仙儿虽然是仙家,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怕,这木剑师父说过除非是大罗金仙,否则什么样的东西都打得了。 从前白姒修不了道法,木剑也就当个辟邪的摆设,现在却今时不同往日,老槐树给她续命的时候她又得了不少灵气,御剑就更加随心所欲了。 看见木剑出现,黑灰色狐狸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露出尖利的牙齿,一副要把白姒生吞活剥的样子。 白姒心中疑惑,这木剑是师父留给她的宝贝,据说更早是她师父从昆仑派带出来的,怎么看都跟眼前的狐狸没啥关系才对。 可它不会无缘无故这么上火。 狐狸刺耳的叫声响起,眨眼功夫已经到了白姒跟前,这次直接朝着她脖子来,看来是打算直接杀了了事。 白姒想都没想把木剑掷了出去,金铁撞击声响起,狐狸退到了小庙门前,一双眼睛森冷无比地看着白姒,突然咧了嘴。 这一下周遭的风雪似乎更冷了,白姒只觉得后脖子都要结冰了。 但下一秒发生的事让她更冷。 小庙门口倒地不起的亓六姿势扭曲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几乎翻得只看得见眼白,脖子耷拉在一边,举起那双冻得紫胀的手就朝白姒扑咬。 亓六的动作像极了动物,一次没扑咬到白姒,立刻掉转头继续攻击,几次撞了树摔了跤都跟不知道疼似的,只想找她拼命。 黑灰色狐狸抖了抖身上的毛,双眼森森,在白姒躲避的空档猛然起身蹿了出去。 第19章 柳暗花明 刺啦一声,白姒身上的衣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那口子咕咕往外冒,等看到了血,她才开始感觉到肩膀上的疼,心知这回怕是伤得不轻。 可狐狸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和亓六一起再次扑了上来。 “老六,对不住了。” 白姒单手掐诀,木剑在周身环绕一圈,朝着亓六飞了过去,她自己则就地一滚,抓了一把雪朝狐狸脑袋上砸。 亓六的动作到底没有狐狸灵敏,木剑在他肩膀上划了一道口子,不偏不倚,白姒伤在哪儿,他也一样伤在那儿。 霎时间亓六如同尸体一样倒了下去,四肢猛地抽搐了几下,又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疼疼疼......”亓六捂着肩膀原地转圈。 “别叫了,帮忙!” 白姒收回木剑,被狐狸抓着机会又在身上来了一下,她当即就怒了。 亓六这才看清局势,忙不迭在四下找了根树枝,却被白姒怒吼道:“进庙,砸了这东西的牌位!” “啊?哦哦。” 亓六转身就朝庙里跑,在门口被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给堵住了去路。 “有挡道的,我打不过呀。” 亓六转身朝白姒吆喝,却看见一柄木剑嗖的一下从眼前飞过,直直插在白色狐狸蹲着的地方。 亓六还没反应过来,兜头被同样飞过来的白姒撞着一起朝小庙里飞去。 咳咳两声,摔在地上的白姒吐出一大口血来,在她屁股底下的亓六则哼哼唧唧地只差断了气。 黑灰色狐狸窜进小庙的时候,白色狐狸拦了一下,“够了。” “不行,这个人比那男的有用,她可以救你。” 在荒野孤悬的小庙里,昏黄的微光下,两只狐狸互不相让地说着人话,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那个,能商量下不?” 白姒听出点端倪,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计较。 “别废话,把命交出来就行。”黑灰色狐狸根本不想多说,作势就要攻击。 白色狐狸则再次拦在了白姒和亓六跟前,“阿夜,我说够了。” “为什么?!” 被叫做阿夜的黑灰色狐狸明显有些崩溃,它原地转了几圈,浑身上下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她是昆仑派的人。” 只这简单的一句话,阿夜僵住了,它一双眼睛盯着白姒看了又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不管是谁,我都要救你。” 白姒越发觉得奇怪,白狐是怎么看出她是昆仑派的?要知道当初要不是老杨头说起,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门派。 “你该清楚他们的规矩,如果杀了这个小姑娘,我们才是真的要死。” 白狐叹了口气,昆仑派不会滥杀无辜,但如果伤了他们的人,就算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到底。 “你怎么肯定?”阿夜还是不死心。 “那柄木剑你不认得了?”白狐蹲下身,看上去有些疲惫。 白姒闻言看向还插在地上的木剑,心想难不成木剑跟这两只狐狸有啥渊源? “不就是雷击木......”阿夜话没说完,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眼寒芒一闪,“是那时候进山的老道拿走的那柄?” 白狐点头,转头看了眼白姒,“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进山来了。” “不行!” “不行!” 白姒和阿夜异口同声,让已经起身准备往外走的亓六默默蹲了回去。 他小声问白姒,“为啥不走?我这事儿解决了,回去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有啥不好呀?” 白姒瞪了亓六一眼,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我们是一起来的,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我的同伴。” 亓六这才明白人家压根没放过他的打算。 “他必须留下。”阿夜这算是妥协了,白姒可以走,但亓六绝对不行。 “为啥?”白姒不解。 “你不需要知道。” 阿夜露出了锋利的爪子,大有白姒再多问一句,它就一个都不放过。 “你真的想知道?”白狐想到了什么,递给阿夜一个眼神,后者不情不愿地别过头,倒是没再开口。 “嗯。”白姒点头,她确实好奇,更多是想着知道的越多,也许有解决的办法,总不能真把亓六交代在这儿。 白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你们跟我来。” 白姒和亓六对视一眼,亓六显然不想去,被白姒一个眼神狠狠的警告,现在是她在救他,别不识好歹。 白狐和阿夜一前一后把白姒和亓六夹在中间,白狐领路,阿夜是防止他们逃跑。 山里风雪本就大,不多会儿又飘起了雪花,气温骤然下降,白姒觉得自己伤口处的血都冻成冰块了,倒也算变相止血了。 亓六则哆嗦着四下打量,约莫是想记住路。 可惜这是雪山,大雪覆盖之下目力所及几乎都是一个样,以他的经验,根本记不住正确的路。 走了半个多小时,白姒的体力到了极限,她能带伤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破纪录了。 “到了。” 还好白狐在这个时候开了口,然后白姒就看见一个雪洞,不算大,够个成年人钻进去。 白狐看了眼白姒,率先进去。 亓六忙拉住她,“咱真要进去啊,这里面啥情况咱都不知道,万一......” “放心,我自有安排。” 白姒松开掐诀的手,给了亓六一个安心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跟着钻进去。 雪洞越走越大,两分钟后已经可以直立行走,且里面温暖如春,还有一股让人浑身舒服的气息弥漫四周。 如果不是一前一后两只狐狸跟着,白姒都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 但走着走着,白姒就开始疑惑,这气息怎么越走越熟悉? 等跟着白狐转了一个弯儿之后,白姒和亓六都愣住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比较大的空地,空地上赫然长着一株不算茂盛的槐树,在槐树下的石台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捧着一块鸵鸟蛋大小的绿色晶石。 “那......那是老槐树的树魂?”怔愣过后,白姒眼睛渐渐瞪大,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了树魂。 更没想到亓六开口比她还炸裂。 第20章 颇有渊源 “爹?” 亓六这一声爹把白姒叫得有点凌乱,她啊了一声,后知后觉他是叫石台上那个人。 “你不是说你爹死前你在吗?就这里?” 话是这么问,白姒却不觉得亓六会点头,他看上去也是头一次进来。 “我爹死在洛阳老家里,这......”亓六也不知道咋回事,他爹可是他看着下葬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因着亓六这话,白姒和亓六都很认真地盯着石台上那人看,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阿夜的眼睛眯了眯。 等白姒察觉到危险的时候,阿夜已经扑到了亓六背上,一个用力把人直接蹬了出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亓六和白姒都抬手想抓住对方。 阿夜用了极大的力气,于是连带着白姒一起都朝前扑了过去,她清楚地感觉到越过通道扑进空地的一瞬间似乎有一层波纹在空气中荡漾。 这样的反应,空地上不是有结界,那就是布了阵法。 “阿夜!” 落地前白狐惊疑的叫声更加佐证了白姒的猜测,这片空地也许并不适合人进来,事实上白狐和阿夜确实都没往前一步。 强忍着伤痛,白姒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眼亓六没事,这才转身环顾四周。 空地和在通道里看到的大差不差,两侧刚才被挡住的地方也都是凹凸不平的岩壁,并没有其他布置。 白姒目光最后落在了石台和那棵槐树上,槐树离近了才看清不少枝叶都有了枯萎迹象,跟鬼市的完全没法比。 “那是什么?”亓六本想冲过去和那死狐狸拼了,却抬眼看见石台一侧密密麻麻地刻着什么。 白姒也正在看,闻言说道:“很古老的一种铭文,我看不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空地外的阿夜盯着白姒和亓六的一举一动,白狐则十分焦躁地想要尝试进入空地,却似乎忌惮阵法的威力,终究没敢往前一步。 白姒心里没底,面上装得很镇定,“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们弄进来,应该不会只想看着我们死在这阵法里,对吧。 不如咱们都坦诚点,省得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从一开始白姒就觉得奇怪,阿夜为什么非得要亓六的命,那会儿又听见亓六喊石台上那人爹,她隐约猜测让白狐陷入危险的可能就是当年的亓师。 更甚者,老槐树的树魂也是亓师带到这里,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么多人都找不到树魂所在。 也许是这个阵法,也许还有别的。 可不管是什么,白姒眼下最重要的是知道一个相对真的真相,而这真相白狐应该乐意告诉她。 如她所料,白狐只沉吟了一声,就开口讲述了一个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一件陈年往事。 那是民国十六年,华夏已经陷入了混乱,彼时年轻的亓师突然出现在屯子,点拨了只差一步修出灵智的白狐。 它以为那是恩德,却没想到短短三日,亓师找到了这个山洞,在洞中布下阵法,把狐狸夫妻百多年修为差点吸干净。 “不可能,我爹最痛恨无缘无故杀妖,何况你们还是这里的仙家,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亓六想都没想就反驳,却只引来阿夜一个嗤之以鼻的笑。 白姒拍了拍亓六的肩膀,等他冷静下来,才示意白狐继续往下说。 “我们在阵法里待了七日,昏昏沉沉之际有人带我们出来,再然后莫名其妙就成了被邵家屯供奉的仙家。”白狐说到这里看了眼阿夜,“有了那么多人的供奉,阵法对我们的影响就没那么大,但好景不长,战争爆发,屯子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几乎没留下几户,现在回来的也都不再是当年的旧人,供奉早就断了。” “但阵法依旧在,还变成了只吸它一个。” 阿夜突然开口,眼中有压抑的愤怒,“你们人有句话说得很对,解铃还须系铃人,正好邵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就想法子让他们把他请来,只要人来了,也许就有办法让我们摆脱那阵法的吸食。” 可它怎么都想不到,亓六会是个绣花枕头,别说阵法,就是那个百日咒他都解决不了。 白姒沉默了,良久才问道:“那断了供奉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阿夜一听,眼睛就如刀子一般看向白姒,满满都是你什么意思? 白姒不理它,只等着白狐回答自己的问题。 白狐一爪子把阿夜按住,想了想说道:“每隔几年都将要油尽灯枯的时候,那棵树都会发出一个新芽儿,我就能再拖着活下去,我也不知道原因。” 顿了顿,白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前不久那棵树开始枯萎,还有石台上那颗晶石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白姒想树的枯萎大约是因为老槐树给她续命所致,晶石应该也一样。 她回头看了一眼,脑袋要转不转的空档,发现那晶石里似乎有什么的东西在缓慢蠕动。 白姒二话不说上前查看,仔细盯着晶石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白狐说的裂缝,又从那裂缝里看见了里面蠕动的东西,竟然是一张张人脸。 “亓六,你爹还修邪术?” 白姒被吓了一跳,凉气顺着脊背直冲脑门儿,抓了亓六就给他看。 亓六也被吓了一跳,嘴都不利索了,“不......不能吧,我爹再怎么说也是师承正统,不可能修邪术啊。” 他爹年纪轻轻就出名了,正统道法领悟得七七八八,在当年可是鲜少有对手,他完全没必要啊。 白姒抿唇,不置可否,又问白狐,“你知道我手中木剑的来历?” 这次白狐没有隐瞒,点了点头,“你手中木剑就是当初种在这里那棵千年枣树制作,当时一共出了两把,一长一短,被昆仑派一位道长带回了山,不过后来听说短的那把他留给了一位在外的徒弟,长的则送给了自己的师兄,听闻那人德高望重,是如今昆仑派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 第21章 石人石台 “德高望重?” 白姒干巴巴笑了一声,想起自己头一次见温玉确实仙风道骨,可后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跟楼之遥聊了几回,从她口中知道的温玉的形象那叫一落千丈,妥妥的话痨加屌丝啊。 尽管白姒还没真的见识到他那一面。 不过话说温玉那时诛杀女妖确实使了一次那柄长剑,且这种品相的木剑本来就少之又少,应该不会错,温玉就是白狐口中德高望重的昆仑派的亲传弟子。 这么算来的话,她是不是得喊温玉师叔? 哎呀,这辈分低的...... “所以看见你使木剑,我才认定你和昆仑派渊源颇深。”白狐说罢迟疑了下,“阿夜它只是关心则乱,你能不能......” “明白,我要是能平安出去,这事儿咱就算了,要是不能,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白狐到底聪明,立刻想到了什么,“你......” “进来前我找了我师叔,他处理完手头的事应该就会过来。”白姒无辜地笑着,在白狐瞪大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吊儿郎当和它的惊疑不定,“你没想错,就是持有长木剑的那位。” 白狐当场就僵住了,阿夜也头一次有了恐惧的情绪,如果阵法会磋磨白狐,那如果那位道长来了,死劫就在顷刻之间。 “对不起,我......” 阿夜的道歉被白狐挡了回去,“别慌,帮他们尽快破阵,一定要......一定要赶在他来之前。” 白狐抬头看向白姒,“这个阵法会吸取入阵者的精气,虽然不如初始那么猛烈,但也会源源不断的消耗,你们要尽快破阵。” “你咋不早说,我们都耽搁这么久了,哎呀!”亓六拍着大腿就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空地上转。 白姒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白狐道:“你们看着这阵法这么久,肯定知道点什么,别磨叽,都告诉我。” “我只知道阵眼是石台上那个石人,别的实在爱莫能助。” 白狐很想帮,但帮不了。 竟然是石人,白姒一直以为那就是亓师呢。 “行,我知道了。” 她拖着满是伤的身体往石台前挪了挪,仔细观察了下所谓的石人,不得不说,也太栩栩如生了,要不是白狐说,她一定看不出来。 但看着看着,白姒皱起了眉,“有点不对劲啊。” “确实不对。”亓六蹲在一旁同样皱着眉,“有点太真了,你看那汗毛眼儿,石人咋可能有嘛。” “你比我入道久,有没有什么术法可以让石头和真人一样?” 白姒所学的东西里没有,师父当年因为她无法修道术和随时临头的命劫焦头烂额,教给她的东西大多都是保命的,其他的都是她自己无聊翻来看。 “倒是真有,不过十年动荡后基本没人会了。” 亓六告诉白姒,那个术法叫活身替,是宋初一位奇人所创,但因有违天和,并没有流传开。 “有违天和有什么意思?”白姒虚心求教。 “这玩意儿吧,它得用活人的魂魄维持,之前我没想到这茬儿,现在看来你在晶石里看见的人脸十有八九就是被困住还没榨干的魂魄。” 亓六一想到刚才那些人脸,他就脊背发凉,维持这么一个大阵和石人的栩栩如生本来就需要不少力量,加上又这么多年,那往里堆砌的人命得有多少? “知道怎么破吗?” 白姒没抱什么希望,全洛阳道圈儿里都知道亓六不学无术,没继承他爹的衣钵,能被卷进邵家这事还是被算计的。 但让白姒惊喜的是,亓六竟然点头了。 “看见他手里的晶石没,打碎它,被压榨的魂魄一旦被放走,这术法自然就能破。” “这么简单?” “简单?”亓六嘿了一声,“在你打破晶石之前,里头那些可都是跟石人一伙的,且不说怎么安魂,我觉得你连上这个石台都难。” 白姒抿了抿唇,抬手一个剑指,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石人怀中的晶石飞了过去,却在叮的一声之后,木剑被直接弹飞出去,深深插进了洞壁上。 抬手摸了摸刚才躲闪不及被木剑在脸颊上蹭出的伤口,白姒神情凝重了。 难怪白狐知道阵眼所在却依然破不了阵。 亓六心惊,转头看向白姒,见她一言不发,也没好再啰嗦,毕竟眼下全靠白姒一个人,他反正是不中用的。 不出力的不哔哔,他很自觉。 白姒这一会儿脑子里有过无数的念头,突然目光重新落在了石台周围的铭文上。 石台本身只是普通石头,木剑却越不过分毫,说明在石台周围也有阵法。 “有法子把上面的铭文破坏不?”鉴于刚才木剑都靠近不了的前车之鉴,白姒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问了声亓六。 虽然亓六名声在外,但传言也不是全都正确,至少活身替这么冷门的东西亓六都知道,可见他知识面儿很广,半吊子的也许只有道术。 亓六也意识到了,挠着头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 “有了。”亓六顾不上一激动揪掉的几根头发,鼓起勇气朝石台前走,指着一块地方给白姒看,“这里,你想法子破坏这里试试。” 用铭文布置阵法的方法有很多,石台上这种比较冷僻,他几乎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想了一个遍儿才想起来这个法子。 不过也只是相似,不知道有没有用。 亓六定了定心神,眼下这情况,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白姒可不知道他这心思,以为他有十足把握,出手的时候并没有迟疑。 又是叮的一声,木剑虽然没有被直接弹飞,但也仅仅只是在一处铭文上留下了一个极浅的痕迹。 白姒眉毛已经要挑到天上了,这一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几乎全力以赴,却是这个结果。 白姒和亓六面面相觑,都意识到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然而不等两人琢磨别的法子,石台上石人突然动了,一双真人般的眼睛忽而变成了猩红,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把白姒兜头裹住,一点一点拉向死亡的边缘。 第22章 女鬼白嵘 亓六眼睁睁看着白姒像是着魔了一样上了石台,他几次想把人拉回来,都被白姒一挥手给推出去老远。 “小白呀,咱清醒点啊,可不能把小命搭在这里呀!” 亓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别人不知道昆仑派那些人啥性子,他是知道的,那帮人护短得很。 虽然不清楚以白姒的情况为什么现在才有人下山来找她,但既然来了,肯定会护她周全。 这人要是因为他折在这里,亓六都可以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得有多寸步难行。 然而白姒根本听不见亓六的呼喊,她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眼见着前头就是无尽深渊了,再走下去肯定得摔个粉身碎骨。 许是一向求生意志强悍,被逼无奈之下的白姒竟然能慢慢控制手指,她不敢有丝毫耽搁,就跟掰钢筋一样操控着手指掐诀,在即将踩下深渊的一刹那祭出了雷诀。 一瞬间周遭清明了,白姒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石台上。 “呀,醒了,醒了醒了,太好了!” 亓六长出一口气,抬手把脸上的冷汗抹了一把擦在衣服上。 空地外白狐和阿夜也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阵法不会这么容易让你破,你要小心。”白狐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白姒朝它挥了挥手,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到了石人对面。 刚才的遭遇让她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有些铤而走险,却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了。 不过临开打之前,白姒还是决定交代了一句,“如果一会儿阵法消失,麻烦各位以最快的速度在石台周围助我,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她私心不大愿意相信把自己伤成这样的阿夜,但目前的情况不得不把生死托付给他们,退一万步说,她也就活这三个月,早点晚点看开就好。 何况还有三个伴儿。 白狐郑重应下,并催着阿夜一并承诺。 亓六那就更不用说了,只差赌咒发誓。 白姒定心,双手快速变换掐诀,以木剑为媒介,强行从裂缝里进入到了晶石中。 晶石中的世界和外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白姒还没站定,脖子就被一双长着尖利指甲的手抓出了血痕。 也许是鲜血刺激了周围的阴魂,一瞬间阴风大作,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完全凭借本能阻挡四面八方袭来的危险。 心里还不忘想着自己是不是跟指甲相克,从前女妖抓,现在被狐狸和阴魂抓,他喵的,以后说什么也不留长指甲。 忍着身上的疼,白姒赤手空拳的跟不知道有几个的阴魂干架,没办法,木剑在外稳住她不被晶石当作养料,她就只能一巴掌一个扇不识相的东西了。 两圈下来,大部分都已经消停的退到了不远处,阴风也终于小了不少。 白姒喘着粗气,像条死狗一样盯着还坚持不懈找她麻烦的女鬼。 “我跟你有仇?你要这么锲而不舍?” 这位女鬼就是头一个伤她的那个,也是挨打最多的,不知道为啥就是不肯退开。 “白姒!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在最好的时候被杀?你还我命来!” 哟,竟然还认识她? 白姒有点好奇了,在女鬼冲上来的瞬间顺势一个擒拿手按住,又一把揪住了她披散的长发往后一扯,终于看清了这是谁。 “白嵘?” 白姒认出女鬼之后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很多,她隐约察觉到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就好像是个巨大的圆,从某一个点开始,全部可以连接到一起。 只是这个点一定不是她以为的那么晚,也许是在百余年前。 而老杨头和大伯一家的死,也是这个圆中的一部分,不然她不会在这里看见大伯的女儿,她的堂姐白嵘。 “我要杀了你!白姒,我要杀了你!” 白嵘面色狰狞,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挣扎间血泪顺着眼眶滴答滴答往下掉,看得人头皮发麻。 “杀我?我以为你会感谢我。”白姒用力按住了白嵘,陶泥人俑的事她没来得及找她算账,不代表她心里没气。 “你本来就该死,你要早早死了,你家的财产都会落到强子名下,他们也不会用我的婚姻去换钱,那天晚上我也就不会在家住,我更不会死!” 白嵘的血泪掉得更多,“我努力挣扎了那么久,终于可以离开那个家了,是你,是你!全毁了,全毁了啊!” “你的努力是指劝大伯让白强户口迁到我家这件事吗?”白姒脸色平静,“不说目的,我还是很感激你愿意帮我。” 白强的生辰八字替她争取了一个月的缓冲时间,让师父找到了法子救她,可如果可以,她不希望白强迁,这样爸妈和师父就都不会因她而死。 “是啊,既然帮了你,那拿你家的财产报恩怎么了?你一个女孩子,早晚也要嫁人,何必带着那些钱便宜别人?” 白嵘十分用力,却抵不过白姒一只手的力量,她就是不甘心,都姓白,凭什么白姒就能从小被捧在手心?而她只配给弟弟做垫脚石。 “所以你送那只陶泥人俑给我?” 白姒的话让白嵘安静了片刻,随即又挣扎起来,“你自找的,你还不死,我等不及了,我不能嫁给一个无赖,我的后半辈子不能毁了。” “你的后半辈子不能毁,我就得没有后半辈子?” 几乎是接着白嵘话音,白姒再也忍不住吼了出来,都是亲戚,她可以忍受他们冷淡,却不能接受他们恶毒。 “白嵘,我不欠你什么,但你们欠我一个说法。” 白姒用力按下去,这一次她没有保留,白嵘直接被她按着在地上撞出一个大坑,“奶奶是怎么死的,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 “我没有......” 这一下让白嵘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她血泪糊了一脸,却从最初的可怖变成了可笑。 “没有什么?没有故意说我活不了让奶奶怒急攻心,还是没有及时送她去医院?”白姒越说越愤怒,当年她一无所有,唯一的牵挂只剩下奶奶,可他们却为了让她放弃求生的意志,害死了她。 第23章 重聚灵丹 愤怒之下的白姒下手格外狠辣,掐诀的手极快,在白嵘爬起来之前雷诀已经落在了她身上。 那些原本还找机会蠢蠢欲动的阴魂见这场面,早就吓得胆寒,哪还敢造次。 “不是我,不是我......” 雷击过后,白嵘几乎要魂飞魄散,她惊骇白姒的力量,明明当年亲耳听见张英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修道术的呀。 白姒没有立刻收手,雷电之力在周身环绕,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嵘,声音淡淡的说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是谁让你做的这些?” 白嵘很想摇头,但她看见白姒的表情就害怕,从小到大这个堂妹脾气都泾渭分明,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坏的时候也是真的一点不留余地。 白嵘记得很清楚,当年才十二岁的白姒可是大过年站在街口把二叔一家怼得都快背过气去了,愣是谁都不敢上前劝阻。 “我说......我说,是......是个姓常的男的,他说只要我们把你带到夜市上买了人偶,其他就不用管了。” 她那时候急需一笔钱让她爸妈打消把她嫁出去的念头,所以在那人说事成之后给五万报酬的时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事情原本很顺利,哪想到白姒命大竟然一直活到了现在。 更想不到她比她还早死了。 白姒盯着白嵘看了一会儿,确定她根本不知道一家子到底为啥会死。 深吸一口气,白姒环顾四周,“我来是为了破阵,你们要是与我为敌,那我不介意收拾完了再破,如果你们愿意离开,我想法子送你们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老槐树树魂的作用,晶石里这些阴魂似乎比普通阴魂多了几分清醒,听完白姒的话,忙不迭地点头,没有一个迟疑。 笑话,雷诀引来的天雷之下,他们有拒绝的资格吗? “那好,我......” 白姒话还没说完,猛地感觉脖子上一紧,抬手却什么都没摸到,她立刻就知道外面出了问题。 而此时亓六已经快要哭了,白姒才闭上眼一会儿空地上的阵法就消失不见了,全部的力量都聚集到了石台周围。 他们不敢耽搁,两狐一人分别站在三个方位上,然而还没开始,亓六就察觉到不对。 那个石人笑了,笑得十分诡异,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亓六当时心下咯噔一声,感觉要不好。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石人竟然摇晃起来,就在他眼前突然变成了一条胳膊粗的大蛇。 “糟了,这不是活身替,这是东洋邪术!” 那蛇慢悠悠的将绿色晶石放到一旁,而后迅速绕到了白姒身上,一点一点缠绕住了她的脖子。 白狐和阿夜都心急如焚,可它们破不开石台上的阵法,根本爱莫能助。 亓六就更不用说了,他那点道行,还不如白狐一根脚指头深。 眼见着白姒的脸因窒息涨得通红,不一会儿嘴角开始有口水往下流,显然已经撑不住了。 “咋办?咋办?哎哟喂,温道长你咋还不来呀!” 亓六看着白姒的脸渐渐青紫,再下去小命肯定要交代。 忽然他想到了石台一侧的铭文,忙不迭喊道:“两位狐仙儿稳住,我试试看能不能进去。”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最靠近石台的地方,仔细找到了刚才留下痕迹的铭文,一咬牙解了皮带,用皮带钎子试着去扣那铭文。 他手才一伸过去,顿觉一股大力迎面袭来,接着人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这一下可把亓六撞得不轻,胳膊腿儿感觉都有些骨裂了。 但他没敢多哼唧,因为石台上的白姒已经开始翻白眼,似乎下一秒人就得下地府报道去了。 晶石里的白姒确实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周围的阴魂见她这状况,从开始的观望,到现在扑到她身上想将她当场撕碎吃下,一个个根本没有丝毫留手的打算。 而冲在最前头的就是她那好堂姐白嵘。 “白姒,你还是要死,你还是得死!哈哈哈!” 白嵘状似疯魔,举起手朝着白姒的心口用力刺下去。 尖利的指甲刺进皮肉的感觉让白姒有那么一瞬的清醒,她拼了命地求生,脑子不停闪过爸妈、师父和奶奶,他们每一个人都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她不能稀里糊涂死在这里呀。 白嵘的指甲只进去了一厘米,却无论如何都刺不进去,她发狠地用另一只手一起往下按,仍然无济于事。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在白嵘的疯狂喊叫中,白姒的眉心突然浮现出一点点光晕,随后这光晕渐渐覆盖到了全身。 那些趴在她身上正贪婪地吸吮精气的阴魂还在惊奇白姒魂魄的纯粹,冷不防被光晕碰到,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刹那间化为飞灰。 白嵘想收回手,可已经来不及了,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她清楚地看见白姒猛地睁开了眼,而她那双眼睛竟然是妖异的紫金色。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缠绕在白姒身体上的大蛇迅速离开,警惕的用蛇身围住了喀啦声不断的晶石。 亓六和两只狐狸都有些惊讶,三双眼睛不明所以的紧紧盯着石台上的变化。 片刻后还是白狐先惊呼出声,“是灵丹,她......她不是人吗?人怎么可能会有灵丹?” 狐狸最初是靠着月之精华修炼成型,生出妖丹之后才能更进一步,这个过程白狐用了五百多年,它还听族中老者说过,要是先天灵体的大妖则不会生出妖丹,而是直接孕育天地之精的灵丹。 但这五百多年白狐从未见过,当年同它说起这件事的老者也从未见过。 后来亓师点拨它成为狐仙儿,曾有幸通达天听,感受了先天灵体和孕育灵丹那大妖的力量,白狐此生不忘,所以当白姒的灵气凝聚隐入身体的瞬间,白狐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那就是和大妖如出一辙的强大力量。 不,甚至更纯粹、更强大。 然而不等探究明白,一道沉稳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夹杂着雷声传进他们耳朵。 “想要命的就快走,去小庙等着。” 第24章 踏破命劫 白狐和阿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亓六连滚带爬地往通道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有救了,温道长来了,听话赶紧走!” 眨眼的功夫,整个空地上就只有没了意识的白姒和轰隆隆的雷声。 白狐跑出去一段距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年轻道士一手持剑仰头看着上方,在他脚边是重新闭上眼的白姒,两人虽然姿态并不轻松,但却给人一种所向披靡的感觉。 温玉原本并没有着急赶来,他替亓六算过,这一趟有惊无险,所以他放心地去处理百日咒,放心地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却没想到白姒的命劫会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降临。 等他赶到地方看见白姒的样子,他又释然了,原本不给白姒算就是因为她命格特殊,这么特殊的命格就算有些偏差也说得过去。 何况之前因为玄色的话,他认真和青婆聊过,青婆虽然没有全部说清楚,但确实证实了和他曾有两世纠缠的白姒并不是人,而是一幅名叫昆仑神山图的守护画灵。 温玉直觉能让青婆三缄其口的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但他更清楚青婆的脾气,不该说的就算他死缠烂打也一样打听不到。 头顶上天雷滚滚,底下的温玉还有心思走神,不知道的以为这天雷只是个摆设,中看不中用。 温玉并没有小觑这天雷,他直觉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但还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毕竟这世间可仅有他一个跟神族真真正正沾边的人了。 虽然他不清楚当年神族被勒令不许踏足凡间之后,他为什么还在,却从未怀疑阿爹阿娘抛弃他。 第一道天雷在白姒再次睁眼的瞬间落下,白姒只觉得眼前突然亮得可怕,但她竟然一点不惧这亮光,眼睛好像能适应一般,一眨不眨地看着。 还看清了温玉挽出一个剑花,单手掐诀以身硬抗天雷。 那个身影从白姒的眼睛一直融化进了记忆里,和某个时间的某个人渐渐重叠。 刹那间,像是河流冲开了堤坝,一段零散的不成型的记忆清晰地展现在了白姒脑海中。 那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前,一个长相不咋地的人手持画卷,语重心长地交代着什么。 在那人的一旁有个极美的女人接过画卷后掉了一滴泪,眼泪融进了画中。 随后画面一转,白姒看到自己御风飞翔,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一处山巅,笑着朝盘膝而坐的小道士低语了几句,她说她会遵守约定守护他,直到他重新回到洪荒,重归神族。 而那个小道士眉眼间几乎和温玉一模一样。 “温玉?”白姒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 “是我,先保命要紧,有什么话等会儿说。” 温玉很奇怪她的语气,他们即便有渊源,应该也不至于亲厚到这种地步。 白姒缓缓起身,那双颜色妖异的眼睛抬起看向上方,“十六岁命劫,你们只是欺我灵丹破碎是吗?” 温玉眸光微闪,他只感觉到白姒周身气息变了,不像是人,但也不是妖。 听到灵丹二字,他才确定了白姒这个画灵恐怕不是普通的画灵。 “还请助我。”白姒没给温玉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语带请求地说道。 “需要我做什么?” 温玉自然不会拒绝,前两世都是他连累了人家,这一世能帮就帮一些吧。 “九转莲花阵,我要碎了这狗屁命劫!” 白姒知道温玉晓得这阵法该怎么布,细想下来从斩杀女妖开始,温玉应该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究竟是谁,因为从那时开始,他所用很多都是失传已久的术法,而那些根本不是道术。 “可以。” 温玉深深看了白姒一眼,长剑一甩,一人一剑立在了石台正中。 白姒也没闲着,双手掐诀,但却不是之前所用的道术,而是更为古来的术法起势。 渐渐的,两人所用手决一一重叠,巨大的莲花印在脚下直接覆盖了整个石台。 像是知道莲花阵的威力,天雷竟然数道一起落下。 一时间空地上的洞顶直接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石台也在天雷落下的瞬间化为齑粉,在阵中心的白姒和温玉更是被天雷灼伤了好几处。 就连洞外已经跑出去老远的两只狐狸和亓六,也都被这天雷落下一瞬间的力量给直接掀飞了出去,在雪地上摔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我的妈呀,这就是天雷的威力?这也太恐怖了。” 亓六从雪堆里爬出来,一头一脸糊得严严实实,跟个雪人一样。 白狐和阿夜更是跟个雪球一样,抖了好一会儿才有个狐狸样儿。 白狐有点担心的问道:“这么大的力量,他们真的不会有事吗?” 知道先天灵体和灵丹的厉害,但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更不知道在这样的天雷之下,他们还能不能有生路。 亓六沉默了,他也不敢肯定,在他的认知里,刚才第一道天雷就足以秒杀一切,何况这道天雷变态的强大。 “快走吧,让咱们干啥就干啥。” 想了好一会儿,亓六觉得得听话,温道长都说了去小庙等,那就去等,左右平不平安他们也帮不上忙,那起码做到不添乱吧。 两只狐狸没反对。 结果他们前脚才进了小庙,后脚温玉就抱着一身伤的白姒进了门。 “劳烦安排辆车,我们要立刻回洛阳。” 温玉没管阿夜和亓六是怎么去弄的车,他只坐在小庙中看着地上的白姒,神情格外复杂。 “大师......” “阵法已破,从今往后你不会再被吸取精气,今天的事我也不会和你们计较,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白狐乖巧地点头,它已经被眼前这人一身的气势给压得要匍匐跪拜了,当看见昏迷不醒的白姒,它甚至都开始后怕如果白姒没有活着出来,它和阿夜哪还有以后? “把亓师过来前后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全部告诉我,洞穴中的阵法,可不单单是咱们的道法这么简单。” 第25章 确定方向 温玉那一句咱们的道法让白狐差点热泪盈眶,它打起精神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把自己所能想起的所有都说了一遍。 直到温玉抱着白姒上了车,白狐和阿夜并排站在雪地里,两只狐狸默默地跪伏下去,充满了感激。 从邵家屯到市中心,一路上亓六几乎用命在开车,终于赶在天亮前送两人进了鬼市。 他站在冰天雪地里看着两人从眼前消失,默默掏出手机订了最快飞回洛阳的机票。 温玉抱着白姒出现在萍姐小酒馆前时,萍姐吓了一跳,尤其看清白姒身上那深可见骨的伤,更是二话不说领着两人往里走。 “咋回事啊?这姑娘咋弄成这样了呢?” “一言难尽,先救人再说。” 萍姐是知道温玉的,这小伙子看着仙风道骨的端正样儿,实际混熟了也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孩子,话多还天马行空。 要是他跟你说话言简意赅,要么不熟,要么就是事情很严重。 这会儿不用说都知道是后者。 温玉直接将人抱到了楼记,楼之遥一见白姒那模样,想都没想拿了三支定魂香。 她一边点香一边问道:“你们挖人祖坟了?咋弄成这样?” “我是那样的人吗?明显是比挖人祖坟更严重的事。”温玉抬手搭脉,白姒的脉象紊乱,似乎下一秒就有经脉爆裂的风险。 他倒是有法子解决,但眼下白姒昏迷不醒,他就只有三成把握。 “我们来吧。” 青婆和管若虚凭空出现在楼记,青婆给了管若虚一个眼神,后者上前唤出山之精,以两指点在白姒眉心,将一缕若有若无的淡绿色灵气引了出来,顺势渡进了山之精中。 “我先去安顿老槐树的树魂。”管若虚做完一切,收了山之精转身出门。 “她刚经历命劫本就虚弱,还强行把树魂引入自己体内保护,要是换做普通人,此刻早就凉透了。” 青婆上前单手在白姒的脸前拂过,随后蹙眉,“她的灵丹回来了?” 温玉刚想说是,青婆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对,这只是空有轮廓,连一丝灵气都没有。” 温玉张开的嘴默默闭上了,青婆确实比千年前话更多了...... 将手掌收回,青婆随意以剑指虚空画了一道符,而后点在白姒丹田,只见白姒周身横冲直撞的灵气竟然乖乖地朝着她点下去的地方汇聚而去,不多会儿就凝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珠。 做完这一切,青婆好整以暇地看向温玉,“你全都想起来了?” “嗯。”温玉点头。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青婆问道。 “我想回去,洪荒一定出了什么事。” 在白姒命劫的天雷落下之后,温玉脑子了所有的记忆终于完全连贯起来,他记起自己出自洪荒神族,也记起他阿娘是青丘之国涂山九尾狐苏兮,阿爹是东皇分身之一的温言。 但实际上这两人可都是创世青莲再次孕育而生。 所以他生来就注定不平凡,和很多神族不同,他的神魂和神躯曾一度分离,成了两个人,他作为凡人温玉在世间流转千年,而温决则在洪荒陪伴双亲。 可这一切在几百年前全都改变了,温决和他强行融合到了一起,而后洪荒那位天帝帝俊下令,所有凡世的神族尽数回归洪荒,无论是不是罪神,无一例外都要回去。 从那之后洪荒就彻底失去了联系,温玉最后的记忆只看见他阿娘含泪看着他,将他一缕神识抽离投入轮回,而真身则放进了一幅画卷中。 白姒便是那幅画的画灵。 青婆没有说话,她不是神族,没有去过洪荒,不过那场劫难到来之前,她是知道洪荒和凡间的天宫隐匿的真相的。 神族与神仙也遇到了自己的劫难。 “想要回去很简单,重塑她的灵丹,只要画灵恢复,就能解开你真身的封印。” 这是唯一的办法。 白姒在一阵沉默中幽幽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急着灭香的楼之遥。 “你醒了?感觉咋样?”楼之遥一边问一边朝温玉和青婆招手。 白姒没有说话,只盯着走近的温玉看,良久才开口,“我知道你是谁了,一个很美的女人让我守护你,我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做到。” “你就记起了这些?”青婆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温玉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啊,你加油。” 温玉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憋出一个问题来,“你还记得自己的灵丹是怎么没的吗?” 白姒下意识想去摸一摸丹田,却发现一边的胳膊压根抬不起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受伤的事,“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她这什么情况?”楼之遥看向青婆。 “应该是灵丹碎裂的同时带走了所有记忆。”也不知道画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需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知道碎裂灵丹是怎样的痛苦,即便是青婆自己,也不是有把握能忍受得住。 白姒则更多是茫然,她定定的看着几人,片刻后在周身一阵暖流拂过后重又陷入了沉睡。 温玉看着她睡着的脸,这张脸不算多漂亮,却比初见时让人安心了许多,也许是受到记忆影响增加了滤镜,总之他竟然开始觉得白姒值得信赖了。 “我会想办法重塑她的灵丹。” 青婆对温玉的话不置可否,“那你可得小心了。” 温玉没有说话,他清楚青婆的意思,一切还没开始之前白姒已经麻烦缠身,也许那些麻烦和她当初碎裂灵丹有关。 “那什么,你们要不要先看看她?”楼之遥指了指白姒渗出血的耳朵,有点心惊的问道。 “死不了,受了天雷只是流点血,怕什么。” 青婆扫了一眼,嘴上说着最无所谓的话,手上却还是轻轻一拂,“她得休息一阵,命劫已过,树魂的约定也已经完成,倒是也不着急好起来。” 话是这么说,白姒还是被送去了鬼市西北角的老廖医馆,医馆里头发花白的老廖只看了一眼,抬手用毛笔写了一张方子,“去抓药,知道咋煎吧,喝完还能跟上回家过个完整年。” 第26章 亓六来了 药是腊月二十九中午喝下去的,人是下午四点半醒的。 白姒躺在小旅馆的床上看着鬼市街道挂上了灯笼,长长松了一口气。 “确定今晚就回家?”楼之遥端了一碗面条给白姒,她长时间没吃饭,肯定饿了。 “嗯,我准备好了东西,打算除夕在家包饺子。” 白姒接过面碗,面汤清亮,面条整齐,上头还盖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旁边是几根翠绿的青菜,竟然是她最喜欢的清汤面。 “包饺子啊,那......那我能去吗?” 楼之遥极力隐藏自己的期待,大过年的上门打扰不是很礼貌,但她一个人过年确实很没意思,何况白姒还要包饺子,她真的很想吃。 白姒挑了面条还没送进嘴里,闻言看向楼之遥,末了笑着点头,“反正我家就我一个人,你要愿意就来和我一起过年呗。” “求之不得。”楼之遥很高兴,“那温玉呢?他也一个人,要不......” “行啊。”白姒不会拒绝,尽管她还没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守护温玉,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是一伙的。 于是年三十原本打算只包一盒饺子的白姒硬生生弄了三盒,倒不是楼之遥和温玉多能吃,而是除了他俩外还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还有吗?我再来一碗呗。” 亓六端着吃空了的碗往厨房去,一点不见外。 刚给自己爸妈、奶奶和师父的遗像前供奉了饺子的白姒忙说还有,手上却赶紧给自己先盛了一碗。 笑话,一共就那么多,亓六自己吃了一大半,照这吃法,她能分到几个都算多的。 但她的饭量是二十个呀。 “剩下的你看着盛啊,就当自己家,千万别客气。”白姒端着自己的碗往外走,稳稳当当坐到了餐桌前。 亓六看着锅里稀稀拉拉飘着的七八个饺子,心想再怎么说也是聊胜于无嘛。 结果他手还没抬起来,温玉不知啥时候进来了,拿了勺子说喝点饺子汤,两勺子下去,饺子又少了三四个。 最后端着三个饺子坐回位置的亓六深深叹了口气,“我大老远回来看你们,你们就这么对我?” “大哥,第四碗了,知足吧。”楼之遥喝下最后一口汤,这是奶奶去世后她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饺子了,可惜摊上了亓六这个大胃王,不然她还能再多吃几个。 “行行行,我咋说也吃了个七七八八饱,知足。”亓六说话间三个饺子都下了肚,随后一擦嘴,表情变得格外严肃,“咱们说说正事。” 白姒一半饺子咬在嘴里,心想这么突然的吗? 温玉没给反应,继续埋头小口小口喝着热汤,一碗饺子一碗汤,就是得劲。 亓六沉吟了片刻,“我爹八岁学道,到他病死床前,能称得上秘密的就只有一件事。” 他看着白姒缓缓说道:“将一个不是本地的女妖封进了唐代乐伎人偶里,不仅如此,这人偶后来不知去向,几乎成了他的心病。” “你他大爷的,竟然是你们家!” 白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椅子被往后踢出去老远,发出刺耳的声响。 亓六吓了一跳,不知道白姒为啥突然这么大反应,但直觉跟他刚才那话有关系。 “先前跟你说的那件事还记得吗?”温玉放下碗,淡淡地看着亓六。 亓六点头,“记得啊,不就是老杨头和那什么邪祟的事吗?” “嗯,邪祟最初就躲在陶泥人偶里,而在那之前,人偶里藏过一个女妖,被人想方设法送到了她身边,促使她命劫发动,她的家人为了让她活下去,先后填进去三条人命。” 温玉的话就跟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砸在亓六的脑瓜子上,砸得他脑子嗡嗡的。 “所以你那命劫是?”亓六亲身感受过白姒那命劫的恐怖程度,要真是他家老头子给弄的,那他现在就以死谢罪得了。 “命劫很早就有,但我现在怀疑就是人偶给弄的。” 白姒还是很气,但脑子很清醒,这件事如果不是亓师故意的,确实也怨不到人家头上。 亓六脑子转得快,“那人偶你啥时候得到的?” “五年多前。” “那你这怪不到我头上,老头子那人偶民国的时候就丢了。” “源头是不是你家?你就说是不是你家?” “那......那倒是......” “能说正事不?”楼之遥默默提了句意见,她想知道更详细的过程。 亓六瞄了一眼白姒,见她拉了椅子坐下,心里松了口气,“事情经过有点复杂,我长话短说。” 亓六的长话短说开头就给三人给硬控住了,因为他开头说的是亓师十八岁归家...... 那年亓师学成回村,家里父母早就过世,弟弟妹妹靠着村里的百家饭活了下来,也仅仅只是活下来。 但在那个年代,能活就已经是上天眷顾。 亓师回家的第一年并没有啥收入,大多数人都是观望,不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先生能有啥真本事。 直到有个姓常的外乡人找到了亓师,说是经他师父介绍,这才千里迢迢前来求助。 “那姓常的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他让我爹去西安封印的女妖,我爹那时候年轻啊,没有多想,等到事情完成后才发觉不对,那女妖根本不是自己到的西安,而是那姓常的想要借助女妖的力量给强行召唤过去的,结果姓常的自己能力不济,竟然被没有意识尚未苏醒的女妖给差点反杀。” 亓六叹了口气,“我爹年轻气盛,知道自己被骗,气不过把封印女妖的人偶偷了出来,却也因此引来了杀身之祸。” 亓师带着人偶回到村子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村里的人被吊死了在村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每个人都是满身的伤。 亓师找到弟弟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喃喃地喊着救命,身上还挂着一张白布条,上面用血写着要救那些孩子,就乖乖听话。 “那是民国二十年八月,1931年初秋。” 第27章 追根溯源 亓六的话突然就沉重了起来,白姒是知道1931年的,日本关东军制造了柳条湖事件,以此为借口发动了九一八事变,也正式开启了国内的抗日战争。 “其实你们刚找上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件事,但私心觉得不会是我爹干的,我爹做不出那种害人的事来。” 所以他很快就把那点想法抛诸脑后,直到刚才白姒动了那么大火气,他才意识到事情并不会那么巧合。 “从东北回来我就回家翻找了我爹的遗物,我能肯定的是你手里的人偶真不是我爹故意送去的,那人偶很早之前就丢了。” 亓六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张泛黄的纸,纸张上密密麻麻写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字符。 “这是老头子自己发明的一种密文,里头记载了当年他入村到离开后发生的一切。” 亓六深深叹了口气,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把纸上的内容娓娓道来。 亓师离开村子是一个人走的,在他看见布条上内容的同时,引线燃烧的声音也已经到了他弟弟脖子上,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亓师眼睁睁看着炸弹把他弟弟炸成了数块,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留下。 他独自一人一边哭一边将村里三十多户近百人原地埋葬,然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姓常的给他留的第一个地址是洛阳,亓师第一次到这个在历史上璀璨无比的城市,他有些失望,这里和许多地方一样,看起来破旧,完全没有师父说的都城的模样。 亓师宿在城北一座土地庙里,当天夜里遇到了一对从别处逃难来的母女,他们聊了不少,那对母女已经找到了亲戚,明天就出城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亓师是在一阵嘈杂中醒过来的,他立刻警觉,伸手去拽自己的背包,发现里面的人偶不见了。 原来夜里遇见的那对母女根本不是逃难的,而是拍花子,附近村里的人发现孩子不见了,这才一路着急忙慌地找到了土地庙里,吵醒了被下了迷香的亓师。 “从那之后人偶就彻底失去了踪迹,我爹试着用很多方法去找,都没能找到,这也是他最终决定留在洛阳定居的原因之一。” 亓六说道:“从那之后姓常地没再联系我爹,直到1932年除夕,我爹收到了一封信,信中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有几个孩子在雪地里瑟瑟发抖,我仔细看过,那个位置就是白狐最后带我们进入洞穴的地方。” 他说着从纸张中抽出了一张斑驳了的照片,依稀可见满脸惊恐的孩子和一座轮廓清晰的山。 “那天夜里那么黑,我还在心里吐槽过你能记到什么玩意儿,没想到你真能记住。”白姒看着那张照片,她是一点没看出来是同一个地方,亓六却似乎十分肯定。 “我就这点能耐。”亓六把照片放下,“现在能解释我们为什么在洞穴里能看到我爹的石像,他确实去过那里,白狐没有说谎。” 亓六把一张纸放到跟前,“姓常的以孩子威胁,让我爹在洞穴里设下阵法,逼着他从鬼市带走了树魂来当作阵眼,但白狐那事儿这上面没写,以我对老头子的了解,这应该是他留了一手。” 白姒回想一切,确实太过巧合,冥冥之中好像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似的,一环扣一环,置身之中又完全感觉不到被算计。 更让白姒觉得可怕的是,她竟然脑子里有个声音说亓师的留一手或许也是被算计的一环,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察觉,都以为自己是聪明的那个。 “所以邪祟说的秘密就是这个?”楼之遥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些橘子,和温玉俩人已经吃了好几个。 白姒眼巴巴看着,摇头说应该不是,她觉得应该还有更深的意思,要只为了这个,不至于连杀那么多人。 “姓常的可能才是重点。”温玉好心地给白姒分了一个橘子,他刚才剥开尝了一个,有点酸...... 亓六就主动得多,完全奉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能吧,按照我爹这上面的记载,那姓常的即便能活,现在也有一百一二十岁了吧,还能搞出这么多事儿?” “他要是个人那不一定,要不是个人,那就也不一定。” 楼之遥话说得很艺术,仨人儿反应了一下才明白。 姓常的是个人,那不一定有那精力折腾,要他不是个人,那可就不一定不是他了。 亓六对着楼之遥竖起了大拇指,“论说话艺术还得是你。” 顿了顿又道:“目前看确实姓常的身上更多秘密,说不定你那命劫也是他弄的。” 最后这一句落到了白姒身上,她正琢磨着事情的起源到底在哪儿,刚想到了之前迷迷糊糊听到的灵丹破碎上,就被亓六的话给吸引了。 “还真有可能。” 如果她并不是人,哪里来的凡人的命劫,如果原本没有命劫,那她所经历的又到底是什么? 在一阵沉默中,温言幽幽地说了句,“那个姓常的应该是个日本人,白狐说当年亓师走后,有人在洞穴中弄了石人,石台上的铭文是亓师的手笔,那个石人不是。” “啊,对对,看我都忘了,当时以为是活身替,结果石人突然变成了大蛇,我才这想起来那是东洋一种邪术,这么看来我爹被人摆了一道啊。” 亓六话音落下,白姒接着说道:“老槐树的树魂肯定也是那人给弄到石人手里的,这样就改变了阵法,招了不少枉死的怨魂吸取精气,而亓师的阵法最初的阵眼应该是石台一侧的那棵树,并不需要人的魂魄养阵。” “哎哟!”亓六这声咬牙切齿,“这些小鬼子真是招人恨,当年祸害咱们国家,到如今了还不消停!” 白姒抿唇,谁家往上数三代没有在那场战争中死过人,也怪不了老一辈提起小鬼子都恨得牙痒痒。 温玉一下子想到了第二世和白姒在雪地里的分别,声音低沉地说道:“可惜洞穴在天雷之下毁了,否则说不定真能追溯那阵法真正的用途。” 第28章 爱谁谁吧 除夕夜白姒睡了个好觉,梦里见到爸妈、奶奶和师父一起冲她挥手再见,他们很安心地笑着消失在了远处。 白姒想追上他们,一着急人就醒了。 她愣愣地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起身拉开窗帘看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看得白姒一时间有些恍惚。 片刻后手机震动声拉回了她的神志,白姒拿起来一看,是二伯母打来的电话,她不用接都知道,是叫她去吃所谓的团圆饭的。 白姒客气地说了几句,答应了过去,那边才果断挂了电话。 又醒了会儿神,白姒随便洗簌完,挑了件舒服的衣服穿上,扎了个简单的丸子头出了门。 年初一吃团圆饭这个习惯听说是她家房子盖起来那年开始的,那时候爷爷还在,听了大儿子和二儿子撺掇,就让她爸这个孝子承包了团圆饭。 于是每年初一他们家都像是打仗,大伯、二伯、大姑、二姑和小姑几家一起过来,来了就直接坐下嗑瓜子闲聊,看着奶奶和妈妈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 那时候白姒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吃这个团圆饭?各自回家吃自己的不行吗? 她爸叹了口气,说这是爷爷坚持,让他们兄弟几个促进感情,省得老的不在了,他们兄弟几个就生疏了。 白姒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兄弟感情要因为一顿饭才能活络起来,那这兄弟情要来有啥用? 第二年她爸倒是拒绝了爷爷,结果老爷子亲自下厨,还是一大家子一起在她家吃了饭,事后一行人拍拍屁股走了,留了个烂摊子给奶奶和她妈打扫了一下午。 白姒一想到这个就一肚子火,幸好后来老爷子那俩好儿子给他气得不轻,否则年初一这磨人的活儿还得持续几年。 白姒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又恢复了这个习惯,是爷爷去世后,还是奶奶的哥哥留给她的老宅拆迁? 总之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费功夫,今天也一样。 白姒深吸一口气进了二伯家的大门,院子里被打扫得很干净,隐约能听到屋中大家的欢声笑语,似乎前不久遇害的大伯一家跟他们没关系一样。 “你们说她会来吗?” 白姒准备推屋门的手顿住了,鬼使神差地往后站了站,想听听他们准备说什么。 “为啥不来?肯定会来,她家就她一个人了,往后不得靠着点咱们这些亲戚。” “说的也是,你说她都害死了一家子,咋看着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谁知道呢,听说她会点邪术,来钱很快,市里那套房子就是这么挣来的。” “难怪,那干啥非得叫她过来?” “谁知道大人们咋想的,对了,我听我爸妈私下里说白强他们家就是打了她家宅子的主意才被灭门,我光想起来就觉得可怕,待会儿我不想跟她一桌吃饭。” “她家不光有宅基地和市区的房子,听说她爸妈当初意外赔了不少钱,还有奶奶那老宅拆迁的钱,绝对是你们想不到的一个天文数字。” 屋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从最初对白姒的诋毁,到重点完全放在了钱上,他们似乎都很想要,又忌惮白姒会的所谓邪术。 白姒站在屋门外,反倒更像是个局外人。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奶奶那些年郁郁寡欢,她应该是一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女儿的心思,他们突然的热络全都是为了几两碎银。 白姒默默转身离开,来时心里那点不好拒绝变成了爱谁谁。 也许亲情在他们知道大伯一家的打算却没提醒过一句,或是只惦记着奶奶的拆迁款开始就没了。 也许更早。 白姒没有回家,一个人慢悠悠地往村外小路上走,远远地看见从古城路上拐下来一辆车,红色的甲壳虫,她记得大学时有个室友就很喜欢,还说要在停产前攒钱买一辆,后来她妈给她实现了这个愿望。 甲壳虫开到了近前,白姒看清了驾驶座上坐着的人,忍不住眉毛都要挑到天上了。 “大哥,你这会不会骚包了点?” 停下车的亓六一听就不乐意了,“你懂什么,这是情怀。” 白姒无语,又听亓六说道:“咋?一个人这么失魂落魄地在外溜达,谁欺负你了?” “咋可能嘛,我就是无聊转转。”白姒伸手拍了拍车顶,“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那不废话,这村儿我就认识你。” 亓六说着一脚油门开走了,这路有点窄,掉头都得往前开到路口才能办到。 等白姒上了车,亓六还想卖关子,结果白姒硬是不接茬,倒是把亓六弄得坐立难安,“你就不问问我来找你干啥?这会儿准备带你去哪儿?” “你求我办事,我还得上赶着去问,那多掉价。” 亓六嘿了一声,无奈地发现确实是这么个事儿。 “行吧,还记得邵家屯那位不?打飞的来找你了,看样子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亓六简单说了一遍,大致意思是邵女士指名道姓非得见她,亓六套话没套出来,还搭进去一顿饭钱,这会儿人在他涧西的家里。 “刚才进村前那红绿灯底下我给温道长打了个电话,他人已经到了。”亓六嘴严,但仅限于大秘密,像这种小事儿他那嘴就是个漏子,谁扯了塞子就能听一脸。 “为啥温玉比我去得早?”白姒有点不解,东街和南村到涧西的距离差不多啊,他们才上路,温玉就到了? “这还用问,人家有缩地术啊。”亓六自觉很了解道家术法,温玉能眨眼就到,肯定用了手段,最简单的可不就是缩地术。 白姒哦了一声,心想现在鬼市里一张缩地符最短距离也得一千多块,从鼓楼东街到涧西也就半个小时车程,公交车也就两块钱,而他竟然用了一千多块,难怪楼之遥说温玉欠账多,这么浪费,欠账能不多嘛。 然后他们就在车流里堵了一个半小时,等到地方的时候,邵女士的第二顿饭都已经吃完了。 第29章 好大一脸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 亓六进门就干巴巴地解释了句,温玉默默给了他一杯水,白姒在一旁看着,咋感觉亓六比温玉这个客人还像客人呢? “不着急,我......”邵女士在看见白姒的第一眼就站了起来,她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上次见面匆忙,我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姓邵,叫邵石岚,现在在哈尔滨工作......” 邵石岚说到一半哎呀了一声,拍了拍大腿,“这么说吧姑娘,我是受狐仙儿之托来找的你,它说你们走后小庙被毁了,布阵的也许不是亓师,可能另有其人。” 白姒和温玉面面相觑。 邵石岚明显有点焦急,“做了这个梦之后我们进山看过,小庙确实毁了,还在附近发现了两只狐狸的尸体,我心里害怕呀,连夜来的洛阳,你们说连狐仙儿都被杀了,那我们屯儿咋办?” “它还说别的了吗?”白姒没有安抚邵石岚,她更在意白狐既然察觉到了布阵的不是亓师,那是不是意味着它看到了什么? 邵石岚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别的?别的没说......” 顿了顿,她突然哎呀一声,“没说的,但有东西让我捎来。” 邵石岚忙不迭地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个塑料袋,想也没想递给了白姒。 白姒刚要去接,温玉先她一步拿到了手上。 塑料袋很轻,如果不是鼓鼓囊囊的一块,肯定要以为里面啥也没有。 打开袋子扑面而来一股腥臭,白姒捂着鼻子歪了歪头,这才定睛去看,里面竟然是一颗珠子。 “这啥玩意儿?咋镇臭呢?”亓六吸着鼻子,赶紧把窗户全给打开了。 “我不知道,我来就是应该就是这两件事,对,就这两件事。” 邵石岚确实有点魂不守舍,要不是这两件事太重要,她这精神状况,怕是都表达不清楚。 白姒见她情况不对,试探着问道:“邵家屯还发生了什么?你大老远过来,只是为了传话和送东西?” “我......”邵石岚踌躇的原地转了一圈,忽然朝着温玉跪了下去,“大师啊,求你救救我们屯儿,自打狐仙儿死后,屯儿里就出事了。” 邵家屯出的事邵石岚说不清,只简单说好些人病了,稀奇古怪的病,去了好几个医院都看不好,连十里八乡闻名的先生看了都直摇头。 白姒和亓六默契且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热闹,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温玉再去邵家屯走一趟,顺道还捎上了亓六,毕竟这事说到底跟他爹也有点关系。 拿着珠子回到家天已经黑了,白姒感觉跟梦游一样,她大老远去一趟就为这? 话说这珠子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那腥臭味儿外,就跟普通的玻璃珠差不离。 白姒前脚到家坐下,后脚就有人敲了她家大门。 让她意外的是门外竟然站着二伯白红亮和大姑白翠芳。 “二伯、大姑,你们怎么来了?” 把人让进门,白姒倒了两杯水搁到两人跟前,这时候心里还想是不是今天她没去聚餐,所以这会儿来兴师问罪了? “姒啊,你今天是不是有事?我听村里人说你出门去了。” 白红亮不是听说,是正巧看见在村边小路上白姒上了一辆红色的小车。 “嗯。”白姒不想绕圈子,直白地询问,“来找我是有事?” 白红亮干笑着点点头看向妹妹,后者一副长辈样子开口说道:“我和你二伯确实有事找你,只不过这事儿和你一个小辈儿说,一时间不知道咋开口。” 白翠芳嗓门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大,现在年纪一上来,耳背,那嗓门就更上一层楼,白姒耳朵都有点被震到了。 “不知道咋开口,不如咱就别开口了?” 白姒笑得可温柔了,两兄妹一对视,白翠芳嬉皮笑脸地拍了拍白姒的手,“你这丫头,咋还跟长辈开起玩笑来了?” 像是真怕白姒不让他们说,白翠芳紧接着就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表妹今年不是刚考了驾照,姑想给她买辆车,但姑手头紧,所以想找你借点周转下。” 白姒一声哦拖得长长的,表妹今年才大一,确定这车是给她买的? 不过白姒没问,转头看向白红亮,“二伯也是买车?” “那倒不是,这不你表哥今年都三十了,好不容易谈个女朋友,人姑娘要房,二伯想跟你借八十万买个房。” “二伯打算在哪儿买?”白姒很想笑,却还得忍着。 “就过去河那边就行。”白红亮一听有眉目,赶紧把自己的打算都说了,“到时候他们小两口住,买个一百来平差不多够。” “我记得那边房价便宜,七千多一平对吧,二伯是打算自己一分不出,全找我借吗?” 白红亮脸上的笑淡了淡,“姒啊,你这话说的,二伯年纪大,前头你爸盖房子我把攒的钱都给他了,后来身体不行,一直也没啥收入,实在是手头紧。” “哦,这样啊,咝,我记得我爸一年之内就把钱还给你了,还多给了不少。 再说了表哥今年不是拿了五万多的奖金,咋能没钱呢?” 这事儿二伯母逢人就说,早就在村里传来了,她是不想知道都不行。 “那大姑......” 白翠芳不傻,看出白姒不大情愿给钱,但她要的少,说不定有希望。 “表妹好不容易考了驾照,得支持,大姑打算给表妹买多钱的车?”白姒继续笑,乖巧又懂事的那种。 “不多,三十万够了。” 白姒又哦了一声,同样拖得长长的。 白红亮和白翠芳对视一眼,心说这孩子不直接拒接,也不说给,到底是啥意思? 两人拿了水喝上一口,还在绞尽脑汁怎么把话说下去,怎么把钱给借出来,那边白姒却已经起身去厨房拿了两只碗,分别摆在两人跟前。 “借钱也不是不行,但得按照我的方法来,二伯、大姑,你们没意见吧。” 白姒重新坐下,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 “自然。” “自然。” 两人异口同声,眼睛里的光几乎要与太阳比肩。 第30章 借个嘚儿 白姒咧嘴笑开,“亲兄弟明算账,这话是当初二伯对我爸说的,你们同胞亲兄弟都这样,那你们长辈和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是不是也得清清楚楚?” 白红亮点头,“那你想咋清楚?是写欠条还是咋的?” 白翠芳一听写欠条,立刻伸手拽了白红亮一下,“二哥你这话说的,姒可不是那个意思,咱们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那么见外干啥。” “不见外,就是想二伯和大姑写个欠条。” 白姒笑得人畜无害,白红亮和白翠芳却突然觉得后脊梁发凉,一瞬间好像被惦记的那个人不是白姒,而是他们一样。 “咋写?”白红亮咬了咬牙,只要能把钱拿到手,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白姒指了指他们面前的碗,“二伯、大姑,你们也知道我是修道的,写的欠条肯定和一般人不同,得需要你们一点指尖血,我和了朱砂一起写道符,这就是咱们的欠条了。” 白红亮和白翠芳面面相觑,白翠芳问道:“啥意思?一张符咋就是欠条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符,立约人如果到时候欠钱不还,那她一家子都得倒霉的,不过我相信二伯和大姑不会是这种小人,肯定能按时还钱。” 白姒一脸信任,还贴心地问他们打算多久还。 白翠芳登时跳了起来,指着白姒的鼻子就骂,“你这小丫头这么毒啊,外头说你会邪术我还不信,现在算是亲眼看到了,不就是借你点钱,用得着这么防人吗?” “是啊,你这......你这也太狠了......” 白红亮这会儿看见那碗都有点怵。 “不是说好了亲兄弟明算账,再说了,说个时间只要还了钱就不会有任何影响,二伯和大姑怕啥?”白姒的脸色渐渐变了,“还是说二位今天来借钱就没打算还?” 白红亮和白翠芳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们确实是这个打算。 老五夫妻俩走了,老太太也走了,手里的东西都留给了白姒这小丫头,还早早就防着他们,全都是赠予和遗嘱,他们就是打官司都捞不到一点好处。 “一百一十万,你们还真是敢开口。” 白姒深吸一口气,脸上已经没了笑,“你们今天要还借,那就按照我说的法子写欠条,要是不借,那我就不留二位了。” “你个小杂种!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儿上,我大嘴巴子抽你信不?”白翠芳拿起碗直接摔了,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白姒也不生气,嘴角一勾,抬手虚空一转,地上的碎碗转眼间重归完整。 这一手把白红亮和白翠芳吓得不轻,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还找我借钱,我借个嘚儿啊!” 白姒翻了个白眼,拿起手机看了看,这才心情极好的锁门睡觉。 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正月初五见到亓六。 “啊?这么不要脸?那我知道外头你那些闲话咋来的了。” 亓六进门就告诉白姒村里都在说她闲话,他这个老大人进来还被指指点点了好一会儿。 “是吧,我也知道了。” 白姒一点没放在心上,毕竟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那你打算忍忍?”亓六和白姒认识时间不长,不过觉得这小姑娘不是表面这样好说话的主儿,而且看她这态度,八成是早就想好招儿了吧。 白姒嘿嘿傻笑着拿了外套,“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到村边小路等我,办完了事咱们再去鬼市。” 亓六疑惑,却还是按照白姒说的办。 结果不到十分钟,从广播里飘出来的声音就把亓六给震撼住了。 不出意外,各家各户吃饭的都开始端着碗出门听热闹。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一点都得罪不起。”亓六啧啧两声,冷不丁车门被拉开,白姒弯腰钻进车里,催着他赶紧开车,不然要被狗咬了。 亓六这才发现后头有人正骂骂咧咧地朝这边来,吓得他赶紧一脚油门溜之大吉。 等到了东街,亓六都没缓过神儿,“你是早就算好了等我来才去放的录音?” 他今天到南村那闲话传得正起劲儿,可见不是第一天了,白姒愣是一点动静都没,偏巧赶到今天才发作,他是不是被算计了? “哪能啊,我咋知道你今天来找我。”白姒眼珠一转,真话不好听,可不能说。 “也是。”亓六咝了一声,“哎,不对呀,不是你叫我来接你去鬼市的吗?” 白姒嘿嘿笑的很傻,看的亓六直摇头。 到鼓楼东街正好十点半,白姒拿了银杏叶往里走,亓六也跟着往里。 “你有凭证?”白姒上下打量亓六,前阵子不是还抱怨说没去过鬼市吗?咋现在能进了? 亓六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片银杏叶来,叶子看上去比她的颜色要深,“我没钱买,但翻我爹遗物的时候在一本书里找到了,我问过温道长,这可是无限制的那种。” “倒是忘了,要没凭证,亓师也进不去鬼市带走树魂。” 白姒这话亓六没法接,只能含糊地笑了笑。 相较于过年的年味,鬼市比外面要足得多,街道的装扮就不说了,每晚还有大戏可看,都是些外面看不到的曲目。 要不是想解决家里那些觊觎她家产的好亲戚们,白姒铁定每天都往这里跑。 “阿姒,这边。” 楼之遥远远看见白姒就开始招手,早上发去的信息,这会儿终于看见人了。 “楼姐,咋样了?” 一大早说树魂有了动静,管若虚亲自用山之精护航,这会儿估摸着该苏醒了吧。 “已经醒了,就是还很虚弱。”楼之遥一边领着他们往老槐树前走,一边问道:“让你带的珠子带了吗?阿若说可能有用。” “带了。”白姒拍了拍自己的背包,从前出门都是大口袋装一切,最近她那些荡灰的包才终于有了机会重见天日。 “那珠子到底有啥秘密,还非得带过来。”亓六见过珠子,真的除了腥臭没别的印象。 楼之遥扫了同样疑惑的两人,神秘地说道:“想知道吗?我也想知道。” 两人:“......” 第31章 局中之局 鬼市正中的槐树下一片区域被结界直接圈了起来,结界外热热闹闹不受影响,结界内安安静静,竟然还有点温馨。 白姒踏进结界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她甚至忍不住看了一圈,确定她没走错地方。 老槐树看见白姒就跪了下去,也不管白姒是什么反应,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救命之恩,老朽能顺利活下来,全仰仗姑娘善心。” 一句话把闪身到一旁的白姒给弄愣了,她直觉自己这个天雷劈的有内幕。 “那什么,老爷子能展开说说不?” 白姒试探着问,也做好了听长篇大溜的准备。 然而老槐树是懂年轻人的,复杂的事情说的却没那么复杂。 “做阵眼是老朽自愿的。” 老槐树告诉众人,亓师当年算出他会有死劫,唯一的生机极其冒险。 此外亓师另起过一卦,不问自己问别人,问的就是那姓常的男人。 卦象显示此不为人,且阴债缠身,是为大患。 也正是这一卦,让亓师下定了决心绝不与此人为伍,这才有了进鬼市求老槐树相助一事。 “亓师将他的遭遇据实已告,我们两人便达成了协议,算是互帮互助,只可惜,终究为他人做了嫁衣。” 老槐树说邵家屯的阵法起初是那棵树,表面上看是吸取人的精气,但其实那精气都是一只狐仙儿的,而狐仙儿因受人供奉,短时间内并不会危及性命。 但后来有人发现了不对,想将阵眼移动,却斗不过有千年道行的老槐树。 直到几年后,阵法中突然涌入大量阴魂,将老槐树直接冲击得修为减半。 “那是老朽从未遇见过的,数量之多甚至数以万计。”老槐树想到此就忍不住皱眉,他心知外间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哪里会在一夜之间死个上万人? “是战争爆发。”亓六叹了口气,他没出生在那场战争里,但他爹亲口跟他讲过,事实远比书本上描述的要残忍得多。 “难怪。”老槐树摇头,继续往下说:“老朽受伤,又为渡化那些亡魂,就在阵法中沉睡了一段时间,但当老朽醒来,阵法已经大变,老朽本想着慢慢将阵法重新扭转,却在不久后又有无数亡魂涌入树魂所化的晶石中,老朽不得已再次渡魂,早就筋疲力尽。 后来阵法中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在石台上放了一颗蛋,那蛋落地破壳,就是后来你们所见的大蛇。 老朽此时已经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大蛇幻化成了亓师的模样将晶石捧在怀中,一瞬间阵法中狂风大作,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入阴魂,老朽心知要糟,遂用了全部灵力和那石人抗衡,这才勉强阻住了它疯狂吸食阴魂为己所用。 此后几十年,老朽五感渐失,直到感受到山之精召唤那次,老朽才有那么片刻清醒。” 老槐树庆幸,它等到了这个生机,“亓师布局本周到,奈何......唉......” “亓师应该算到了后来,否则我们也不会在今日还能在鬼市畅谈。” 白姒深深看了眼老槐树,后者不是个蠢的,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年亓师早就预知到会有人动手脚。 亓六的脑子速度慢了点,但也很快明白,“难怪大老远找我一个名不仅经传的神棍去解围,原来是我爹留下的伏笔。” 他咝了一声,“那百日咒不会也是我爹留的吧,有点阴损了啊。” 白姒翻了个白眼,“大哥,我是那个意思吗?我是说亓师早就算到阵法会遭人改动,老槐树也不会任由那些阴魂被吞噬,这才是让老槐树做为阵眼的真正意图。” 至于后来那些,大概真的只是阴差阳错吧。 “嗨,我就说嘛,我爹不至于。” 亓六尴尬地笑了笑。 白姒嘴角扯了一下算是回应,余光看见楼之遥一直在低头打字,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还有一事我想姑娘你也感觉到了。”老槐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身上命劫怕不是自然而成,你原身非凡躯,本不该有此等命劫才对。” “我猜到了,但一直不敢确定。”白姒笑了笑,左右命劫已破,她不再受制于天。 顿了顿,白姒问道:“只是当初去洞穴中的是什么人?你看清了吗?” 老槐树点头之后又摇头,“将蛇蛋放到石台上的是亓师,但他并非本人,他的气息不对,至于另外一个,老朽只能感觉到是个寻常凡人,并无甚特别。” “肯定是那小鬼子和他的狗腿子,还他娘的幻化成我爹的模样,真恶心人!” 亓六啐了一口,愤愤然的诅咒那俩人不得好死。 这次白姒觉得他说的对,跟着重重点了点头。 “别点了,看看这个。” 一直低头扣手机的楼之遥突然把手机面向他们。 “咦,啥玩意儿,这么恶心。”亓六嫌弃地别过头去,忽又凑近了看,“这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邵老太爷,咋不眼熟。” 白姒扫了一眼,恶心确实有点恶心,死了那么久的人,这会儿可想而知是个什么状态。 “哎呀,不是让你们看照片,是看温玉发来的消息。”楼之遥不满地用手指头点了点照片下的一段信息,示意他们再好好看看。 信息说的是温玉再去邵家屯的发现,原来当年亓师的布置之所以会被发觉,是因为亓师留下供奉狐仙的人叛变了,将狐仙一事告诉了姓常的。 而那个背叛了狐仙的人就是前阵子死了的邵老太爷。 “所以他们早就跟小鬼子沆瀣一气了?”亓六气的那叫一个牙痒痒,“早知道这样,还帮他们解什么百日咒。” “别人我不敢肯定,邵女士应该并不知情,何况你没看见吗,温玉不是说邵老太爷死后被人弄成了活尸,邵家屯这次遭难就是因为尸毒。” “那也是报应!” 亓六依旧不消气。 白姒抿唇,心里认同,嘴上却问了别的,“温道长说陶泥人偶的事另有隐情是什么?” 她看到的信息没有仔细说这件事,楼之遥给的又是她和温玉聊天的界面,白姒也不好动手去翻。 第32章 捏碎灵珠 白姒的问题楼之遥回答不了,温玉并没有细说这件事。 “他这两天就回来了,你到时候直接问他吧。” 楼之遥说着环顾四周,“阿若咋还没来?不是说会准时的吗。” “谁说我没来,我不来这结界自己立起来的?”管若虚自虚空中缓缓现身,手里提着两杯奶茶,一杯递给楼之遥,一杯递给白姒。 亓六刚才还在生气,见了奶茶眼睛一亮,最后发现没自己的,心里就更气了。 可他敢怒不敢言,这位管若虚是什么来头他爹早就说过,整个洛阳城最不能得罪的就是竹妖管若虚和大妖青婆了。 但他挺好奇青婆到底是什么妖,好像从来没人说起过。 “谢谢。”白姒很惊喜地接过奶茶,在管若虚淡淡的笑里后知后觉地把珠子拿出来递了过去。 管若虚拿着珠子蹙眉看了眼,“这就是温玉说的万灵珠?” “啥玩意儿?”楼之遥一口奶茶差点把自己呛住,她当年因机缘见过温玉的阿娘苏兮,自然也从苏兮口中听到过关于万灵珠的事。 当时她还在想那姓智的真是机智的一批。 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幸见到真的万灵珠。 白姒神色不明,她在想温玉是什么时候知道这珠子是万灵珠的?是刚见到就知道了吗?那为什么不说呢? “你见过?”管若虚拿着珠子转了转,微微蹙眉,这味道真是太难闻了。 楼之遥摇头,“听说过,温玉他娘的东西,你懂的。” 管若虚抿唇,亓六和白姒则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楼之遥一看他俩就知道他们想什么,摆摆手道:“那是另一个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跟你们讲。” 说完扭头看向管若虚,“我所知道的万灵珠绝对不是这个样子,这个是假的吧。” 管若虚摇头,“温玉没说,只让我把珠子打碎了看看。” “他想找到珠子的主人?” 虽然管若虚话是那么说,白姒心里还是觉得温玉的目的根本不是珠子本身。 如楼之遥所说,连她一个听说过万灵珠的人都一眼看出这是假的,温玉怎么会不知道。 “为什么这么说?”管若虚好整以暇地看着白姒。 “狐仙千里迢迢不会送个一无是处的假珠子过来,我猜姓常得费那么大劲儿改动阵法,说不定就是为了炼制这颗珠子,那你说这珠子对他重要不?” 亓六和楼之遥齐齐点头,白姒继续说下去,“既然重要,姓常的会一点后手都不留吗?” 管若虚似笑非笑,“所以你觉得珠子一旦碎了,一定会惊动那人,也许这珠子里还会有东西带我们找到那人?” “试试就知道了。” 白姒并不完全确定,但很确定温玉的想法。 管若虚没再多说,抬手结印,不过片刻便有无数灵气凝聚成了一只大手,随后朝着那珠子轻轻一捏。 起初珠子纹丝不动,管若虚挑眉,又稍稍用了点力气,珠子立刻便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转瞬间碎成了无数块。 珠子落地,阵阵腥臭更浓,连老槐树都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七八步。 白姒觉得他腿脚利索,可看不出才遭了大劫。 但又想到自己,自己也没啥刚遭劫的苦逼样儿。 结界里很快被腥臭覆盖,片刻后一缕若有如无的黑气凝聚,迅速朝着结界外遁去。 白姒想去追,转身的瞬间一道青光已经飞了出去,速度一点不亚于那道黑气。 “我去。” 管若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再看已经彻底没了踪影。 白姒在鬼市中这一等就等了两天,管若虚没等回来,倒是把温玉给等回来了。 楼之遥很热情地请他们到小饭馆的包间里围了个火锅,白姒一筷子肉还没夹到嘴里,温玉就开口说起在邵家屯发生的事。 起初他肯答应过去就是有所怀疑,谁知道去的头一天晚上就被成了活尸的邵老太爷给引进了山。 当时那老东西还想下死手,结果根本不是温玉的对手,被温玉三下五除二困在了阵中。 “我使了点手段,邵老太爷才肯说当年的事。” 温玉一口肉进到嘴里,吃得格外香。 白姒觉得他那点手段一定让人很难忘,不然一个神志不及活人三分之二的活尸,咋就能扭过那根筋说实话?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楼之遥和亓六碰了杯啤酒,抽空问了句。 “姓常的那个人在这边的名字叫常嗣,最早的记录是当年伪满洲国的一个顾问,但在那之前,常嗣根本查无此人。” 温玉顿了顿,白姒以为他在想说词,结果他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吃虾滑。 “那邵老太爷是怎么跟常嗣搭上关系的?”白姒觉得奇怪,她闲来无事问过亓六,亓师当年也不过见过常嗣两次,且两次都不是在邵家屯。 “常嗣找的他,连试探都没有,他就把亓师所做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温玉说邵老太爷知道的并不全面,但那常嗣不是蠢人,只去了一次洞穴就知道自己被耍,随后动手改了阵法。 “他到底什么目的?杀我?还是......”白姒停了筷子认真看着温玉。 “他的目的是炼制万灵珠,我们的出现可能真的只是意外。”温玉说着微微蹙眉,常嗣其人他并没有见过,但从亓师和邵老太爷等人的事中不难看出,这个人工于心计,绝非等闲之辈。 “是意外吗?”白姒喃喃自问,末了不忘来筷子涮羊肉,今天的羊肉没膻味儿,确实好吃。 温玉没说话,楼之遥得空问道:“一个不是人的东西,能炼成万灵珠?我记得你阿娘说那东西很难形成,也不是那种乌七八糟的样儿啊。” 魄兮归来不可渡,万灵亡魂过九幽。 楼之遥清楚地记得苏兮说那是非常难忘的场面,而这样的场面因为那姓智的,苏兮干了千余年之久。 温玉摇头,“不能,万灵珠是洛阳地心蕴养而成,是千万保家卫国的无名将士的亡灵得以回归故里的媒介,别说是常嗣,就是我阿娘也左右不了。” 楼之遥哦了一声,心想难怪苏兮每次提起姓智的就牙痒痒,却还是次次取了万灵珠前往边陲。 她还以为苏兮是怜悯苍生,却原来真就只是因果不可解而已。 第33章 是啥目的 白姒和亓六听的云里雾里,白姒恢复的记忆里没有关于温玉的身世,她就只知道自己要守护他而已,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倒是听他们说起温玉是神族后裔,但神族真的曾存在过吗? “那什么万灵珠,为什么非得是洛阳地心?” 亓六吃的一嘴油,凑到楼之遥跟前问到。 楼之遥耸耸肩,指了指温玉,“问他,我就知道个大概。” 温玉看了眼亓六,见他旁边白姒也一脸好奇,清了清嗓子说道:“中原之中的洛阳地气最为浓郁,古时候又有不少帝王之气镇守,再加上千万年日月精华凝聚而成的地心泉眼,这里能孕育出天材地宝就不足为奇了。” 亓六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懂了,天下之始,始于中原,华夏之根就扎在这里,这里确实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如果万灵珠只是渡魂的媒介,那常嗣为什么要炼制这么一颗珠子?”白姒更加不解了,费劲巴拉的就为了渡魂?那还不如找个道行高深的得道高人摆个法阵来得省事。 “万灵珠可容纳千万亡魂,常嗣的目的只怕是想要我华夏术之一门到此为止。” 白姒的问题温玉想过,结合当时的大环境,这常嗣八成是要用千万亡魂屠戮道门。 “这么阴毒?”亓六惊住了,即便当年常嗣没得逞,但现在想来都是后怕。 楼之遥表示赞同,“这东西在洞穴里那么久,要不是你们无意中发现,还不知道要存在多久,你们说他那心思是不是从来没消停过?” 白姒没说话,小时候奶奶跟她讲过,她之所以只剩了一下大哥,是因为家里的兄弟姐妹都被小鬼子打死了,她见过他们的残忍和狡诈,即便败走,他们也丝毫不掩饰卷土重来的野心。 所以说什么消停,谁信? 温玉则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了自己的看法。 “从高宗龙朔三年的白江口之战开始,到后来大明倭寇扰边,再到近代的抗日战争,那次咱们衰弱了,他们就闻着味道过来,他们不是死心放弃,只是没有机会。” 他们见识过这片土地的强盛和繁荣,眼红这里的物产丰饶,更幻想自己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有些欲望一旦开始,只会扎根疯长,除非彻底摧毁,否则不会有停歇的时候。 “还好珠子毁了。”亓六点头。 “还有一件事。”温玉说道。 白姒下意识看向他,见他也看着自己,心知这件事八成跟她有关系。 “那个人偶里的邪祟是邵老太爷,我看过狐仙儿的尸体,和老杨头的死法一样。” “啊?” 温玉一句话把白姒说得五官飞起,人偶里那玩意儿长发飘飘的,哪里跟邵老太爷有半分相似? 像是知道她怎么想的,温玉补充道:“几年前常嗣找到人偶,就用邵老太爷的头发控制了女妖,女妖死后被老杨头捡到了那根头发,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白姒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什么,她坐直了身体问道:“所以老杨头真正的死因并不是邪祟为了疗伤,而是他在女妖的溯源中可能看见过常嗣和邵老太爷?” “现在没法确定了,不过这个原因比起疗伤更有可能。”温玉顿了顿又道:“至于你大伯一家,邪祟应当没有说谎。” “不,白嵘应该见过常嗣,那个陶泥人偶是常嗣让她带我去买的。” 白姒一想到白嵘就忍不住唏嘘,她固然可恨,但也可怜。 那么有上进心的一个人,却偏偏一家子重男轻女,大学不让她上,工作觉得多余,在他们心里,只有白嵘嫁人换了钱给白强才是最大的用处。 “咝,奇怪啊,你有啥特别的?他为啥非得针对你?”亓六上下打量一眼白姒,“因为你不是人?” 白姒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的埋头吃肉,他喵的这话听着咋像骂人?可她郁闷的发现还反驳不了。 温玉默默的喝了口海碧,他也想知道,常嗣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白姒的灵丹?还是他? 垂下眼皮,温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阿娘说过郁离姨在凡间的遭遇,那时那妖道不就是觊觎她的神躯? 常嗣会不会也是这样? 如果此时青婆在,一定会拍拍温玉的肩膀说一句孺子可教,可惜她不在。 “虽然不知道真正原因,但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楼之遥拿起豆奶,“来,碰一个呗。” 白姒这才抬头,碰完把剩下那点水蜜桃味儿的海碧一饮而尽。 从鬼市离开已经是早上五点半,白姒凭空在鼓楼下出现,第一时间环顾了四周,见没人注意到才抬脚出了东街。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司机正和车队里的其他人说话,讨论的是本市首富江家破产的事。 白姒一听就来了精神,“师傅,江家真破产了?” “啊,可不是嘛,听说私下清算了很久,江家爷俩都进去蹲号子了。”司机越说越起劲儿,“这爷俩也不是个东西,听说还牵扯到多起命案,真是可怜了他家那闺女,还那么小。” “江月......” “哎,好像就是叫这名儿,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好在人家妈留了一手,给闺女留了钱,不然这孩子咋活下去呀。” 后来那司机师傅又说了什么白姒没有听仔细,但大抵是江家如何为富不仁,还有齐佳这个孩子亲妈如何的明智。 白姒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一直觉得齐佳看上去比小白兔差不多纯良无害,可她却能悄无声息地给江月存了一笔和江家没关系的钱。 齐佳是从什么开始知道江家一定会完? 在村口下了出租车,白姒抄着手往家走。 这个时间还早,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白姒迎着寒风一步一步走的散漫,冷不丁在街口转角碰上一人。 “玉玉?你咋这么早?” 白姒看清笔直站在那儿的是大姑家的表妹段晓玉,没事儿人一样打了声招呼。 左右不要脸的是那些个长辈,他们这些小辈该装还是要装一下。 第34章 差点被杀 段晓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白姒,想是要生吃的她肉一般。 “姐,你为什么那么做?” 白姒满脸疑问地啊了一声,“你是说借钱那事儿?我觉得我没做错呀。” “你那么有钱,借点怎么了?才三十万,三十万而已,难道还抵不过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吗?” 听她这么说,白姒神色变得古怪,她上下打量段晓玉,试探着问道:“是大姑让你来的吗?这么早吗?” 据她所知,段晓玉和她当年一样,是个喜欢睡懒觉的孩子,就为了堵她实在不至于起这么早。 何况她今天回来是临时决定,段晓玉怎么知道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一辆车而已,为什么这么做!” 段晓玉有些僵硬地往前走了一步,一双眼睛已经因为愤怒变得通红,看起来有几分疯狂。 白姒的手悄悄从包里摸出一张符,段晓玉这状态不对,但她又感觉不到四周有阴魂出没,甚至连段晓玉身上都是干净的。 段晓玉不停地念叨着那一句话,每念一次,她的样子就恐怖一分,到最后几乎到了目眦欲裂的地步。 她一步步逼近,白姒一步步后退,心想再来一步她就先把人撩到了再说。 却突然看见大姑带着人朝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玉玉你别闹!有啥事好好说啊!” 白姒被她的大嗓门一喊分了神,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段晓玉一把抓住,她不知打哪儿掏出一把尖刀,朝着白姒的腹部狠狠刺了进去。 温热的血液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裳,白姒不假思索地在段晓玉手腕上打了一下,段晓玉立刻吃痛松开手,又被她抬起一脚踢飞了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白姒已经精疲力尽,血液的流失和伤口的疼痛让她浑身无力,她缓缓坐到地上,朝站在不远处吓傻了的众人说道:“如果不想让她背上人命官司,赶紧送我去医院!” 话音才落下,白姒朝后一仰,人昏了过去。 场面一阵混乱,好在白翠芳回过神来,扯着嗓子让人赶紧把白姒送去医院,又招呼人把魔症一样的段晓玉绑回了家。 当温玉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白姒还在icu里抢救,外面一个人都没有,问了护士才知道送人来的大婶在隔壁接受警察询问。 亓六站在icu外一脸唏嘘,“温道长这卦可真准,就是晚了点,不然小姒也不用挨这一刀不是。” 顿了顿又道:“这里面看着就贵,得不少钱吧。” “命都没了,还在乎钱?”楼之遥瞪了他一眼。 “反正钱还没到我们手里,就当是花你的。”温玉淡淡地扫了亓六一眼,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跟刀一样扎亓六的心。 邵石岚昨晚就把钱打进他账户了,他就是看着那笔丰厚的报酬眼红,这才没立刻拿出来。 “不是有罪魁祸首吗,这钱肯定不该咱们掏。”亓六开始有点不舍得,随后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温玉看着亓六的表情变化,突然十分和蔼的一笑,“也对,那就把我们的钱给我们吧。” 亓六这才反应过来,温玉压根不是说医药费,他就是确定下钱是不是到账了。 “啊,好,好......”亓六不情不愿的掏出了手机转账,心里那叫一个痛啊,前前后后的报酬可有七八十万呢,一毛钱都跟自己没关系,心痛啊心痛! 白姒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等再睁眼外面已经天黑了,她环顾四周,有点意外,因为这不是医院,而是一间老旧的阁楼。 “你醒了。”老廖轻咳了两声,从木质长椅上起身,“伤还行,死不了。” 白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激灵,牵动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廖大夫,我咋在这儿?” “医院救不了你,小温他们就把你送到了我这里。” 老廖端起一碗黑乎乎的药走到白姒跟前,“喝了吧,喝完我们好好谈谈。” 他行医数百年,白姒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却也不能让她砸了自己的招牌。 白姒乖巧地喝了药,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老廖,上次她那么重的伤老廖都没说上两句,只一副药就给她治好了,这次这么反常,她该不会是有别的情况吧。 白姒猜的一点没错,确实有别的情况,要命的情况。 “你不是人,上次我搭脉就知道了。”老廖的开场让白姒心里咯噔一声,强自镇定的点头,“听说是个画灵,但我没太多关于这些的记忆。” 画灵还是楼之遥说的,具体什么画的画灵,又是咋成的画灵,她也不知道。 而青婆和管若虚明显不想多说,白姒也就没好多问。 老廖嗯了一声,“你灵丹尽碎,照理来说不可能再重新凝聚,但上次你来我就发现你丹田位置上有灵气虚化的灵丹,虽无实质,却已经是要凝聚的迹象。” 他顿了顿,又道:“可惜这次你腹部刀伤太深,冲击了这灵气,以至于它在你身体里横冲直撞,伤了内脏,如今我勉强以银针将它们再次凝聚,却也维持不了多久,为今之计你只有尽快找到你的灵丹碎片才能保住这条小命,别无他法。” 白姒无奈地长出一口气,果然,她高兴得太早了,这条命想要长长久久还真是不容易啊。 “可我都不知道这什么灵丹碎片到底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 她惆怅地看着老廖,“如果我明天就死了,咋办?” 老廖皱眉看了白姒一眼,全都是不满,“明天就死我救你作甚?你还有一个月时间。” 说完他立刻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操这些闲心,修道不都修身吗?你咋连个普通人的刀都躲不过?丢人的时候不见你问题多。” 白姒被怼得哑口无言,确实如此,以她的身手实在不该被段晓玉捅个正着。 “你既已有凝聚之象,那些碎片自然会感受到召唤,不用你去找,它们会主动找上你,等着便是。” 老廖说完径直离开,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第35章 都是好心 身上的伤只用了三天就全部愈合,这三天白姒手机几乎被她大姑给打爆。 直到第三天傍晚,白姒才慢悠悠地接了她第一通电话。 “阿姒啊,你咋样了?你那朋友靠谱不?”白翠芳心里慌得很,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颤抖,那天她跟丢了魂儿似的,那帅小伙一说带白姒走,她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连医院的意见都不听。 “我还行,死不了,大姑放心。” 白姒轻飘飘地给了白翠芳一颗定心丸,她知道那天段晓玉不对劲,也知道家里人无耻是无耻了些,却应该不会为了那点钱动手杀人。 “啊,那就好,那就好,吓死大姑了。”白翠芳声音总算镇定了不少,她有些迟疑地问道:“阿姒啊,那你......那你啥时候能回家?你表妹她......” “大姑,你先告诉我表妹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或者去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啥?啥意思?” 白翠芳有点没反应过来。 “大姑觉得玉玉是能为了一辆三十万的车就拿刀捅人的性子吗?” “那肯定不能。”白翠芳说完脊背猛地一僵,“你说玉玉她中邪了?” “我不能确定,但她捅我的时候很不对劲。”白姒顿了顿又道:“大姑放心,我已经让我朋友去警局处理这件事,玉玉很快就能回家。” 白翠芳顿时激动起来,“好好,阿姒真是个好孩子,之前是大姑被鬼迷了心窍,是大姑不对,大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啊。” 白姒心想鬼不背这个锅,人自己的欲望**,干啥赖人家鬼。 “那大姑把医院的钱结了,该给我的赔偿给我,这件事就算完。” 她这话一出,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匆匆说了句好给挂断了。 白姒捏着手机啧啧有声,是不是真心悔过一提钱就知道,钱真是当代的照妖镜啊。 在老廖的阁楼上躺了一天,白姒就被老廖提着几包药给赶出了门。 她站在老廖医馆门外,手上的药包被风吹得摇晃,一人一药,可怜巴巴的。 “小姑娘,又见面了呀。” 巫姜手里捧着一束花,一脸温婉地看着她。 “巫老板好。” 白姒乖巧的打招呼,冷不丁被巫姜凑近,看着她小巧的鼻子动了动,随后退出去一步,“小姑娘,你招惹了黒巫?” “黒巫?苗疆黒巫?” 白姒只在师父生前听她提过一次,说是如无必要,千万不要去招惹苗疆会巫术的巫师。 巫姜点头,“不过你身上这蛊虫的气息不浓,你是不是身边有人得罪了黒巫?” 白姒脑子里立刻想到了段晓玉,但她一个大一的学生,去哪儿得罪黒巫? “巫姜姐,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确定是不是招惹了黒巫呀。”白姒一脸的纯良无害,看得巫姜抿唇笑起来,“有,你拿这花去你怀疑那人的身边,要是这花枯萎了,那就说明此人身上有蛊虫。” “多谢巫姜姐,这个多少钱我转给你。” 楼之遥说巫姜不差钱,但她有自己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和她的一分价钱一分货差不多。 巫姜摇摇头,“也许有一天我会需要你帮忙,这钱就当我提前付给你了。” 白姒还想再说些什么,巫姜已经抱着那一束花走远了。 从老廖医馆到楼记隔着两条街,白姒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两条街上的铺子大多都没有开,有些甚至连锁上都落了厚厚的灰尘。 “高人的性格都是这么的特立独行。” 白姒叨叨了一句,心想自己啥时候有钱在鬼市弄个铺位,又一想光是楼之遥那间小小的楼记都要一百多万,她这辈子大约是没啥机会了。 可抬眼一看见一条街铺位比楼之遥还大的都放着荡灰,她又开始在心里蛐蛐这些铺位主人到底是个什么大神,百来万的铺子说荡灰就荡灰,实在不行,她可以分忧解难,帮着打理打理啊。 “白姒,你是叫这个名,对吗?” 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白姒抬眼看去,见是那只开理发店的猫妖,“是,我是叫白姒。” “听说你被人捅了,怎么样?好了吗?老廖那医术还能给你治了三天,他是不是打算关门大吉了。”玄色一边说着一边把门前的灯给打开。 白姒干笑一声,“伤好了也没好,情况有点复杂。” 玄色眸光一闪,嘴角上扬,“我看你头发脏了,来洗一洗吧。” “可以吗?我很穷的。” 上次温玉来洗了一次头,听说花了好几千,她是个小透明,没钱,洗不起这样的头,她这鸟窝也不配。 “免费,来吗?”玄色笑得更好看了,他觉得白姒很有趣,比它知道的她的前两世都有趣。 “来!” 直到躺在椅子上,温热的水从发间流过,玄色那双好看的手在她头上轻柔地梳理,白姒还有些不敢确定真的可以免费来这间传闻中贵且规矩多的理发店洗头。 “你想问什么?” 玄色端来皂角熬制成的水给白姒把头发泡进去,轻轻打理头发的同时听到白姒这么问了一句。 “你知道我想问你问题?是从什么时候?是我说让你进来洗头的时候吗?” 白姒摇头,“从你叫住我开始。” 她不是个多特别的人,玄色第一次见她甚至都没多看几眼,这次突然叫住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而她身上能让玄色感兴趣的,大约就是和温玉的渊源。 只可惜白姒这次猜错了,她和温玉的渊源玄色甚至比现在没有恢复多少记忆的她还清楚,他之所以叫住她,真就只是刚刚初见时问得问题。 “好吧,看来是我表现得太明显。” 玄色一点没被人拆穿心思的局促,反而笑得很高兴,“那能说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吗?” 白姒愣了一下,“就问这个?” “不然呢?我就想知道老廖是不是砸了招牌,我看他不顺眼。” 玄色露出自己的小虎牙,笑得格外坦荡。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白姒迟疑着说到。 第36章 我的规矩 白姒把老廖同自己讲的那些告诉了玄色,虽然他们没见过两次,但她觉得能和青婆、楼之遥她们站在一起的,应该可以信任。 这种直觉没来由,却如同口渴喝水一般自然。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说应该快了。”玄色脸上没了笑容,他安静地用手拨弄白姒在水中泡着的长发,突然问了一句,“你相信温玉吗?” “嗯,相信。” 白姒如实回答,尽管她都不知道自己为啥会答应那个美丽女人去守护温玉,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算守护好他。 “那老廖的招牌就不会被砸,他的本事虽然不如他爹娘,但到底在这世间是特殊的存在。” 白姒很想问一句所谓神族是不是真的存在?又或者温玉是不是真的是神族。 但话到嘴边,她生生忍住了,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反正她又得抱大腿了。 从玄色的理发店出来,白姒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温玉看见她的时候,她一手掕着药包,一手拿着一支花,正往鬼市外走。 “你好歹问问你这队友啥情况吧,就这么看着她走了?”楼之遥手里提着一份甘梅薯条吃的起劲,拿竹签就朝温玉的胳膊上捅。 温玉没动,看着竹签在离他一段距离时变成了敲。 “手机不是用来摆设的。”他顺势夺过竹签,朝着袋子里扎了根甘梅薯条出来。 “你怎么想?”楼之遥问道。 “你应该问白姒怎么想。”温玉嚼着嘴里甜丝丝的薯条,白姒没有直接来找他,而是出鬼市回家,她心里八成是有了打算。 有时候队友太有主见,让他颇为被动啊。 白姒的打算很简单,去见大姑和段晓玉,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挨这一刀,而且既然挨了总不能白挨吧。 出租车一路平稳的到了村口,白姒给钱下车,她想在到家之后就让该来的人上门,那么招摇过市就很有必要。 果然,才走到家门口,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白翠芳的大嗓门。 “阿姒回来了呀,快来让姑看看!” 她几乎是冲到白姒跟前,没敢上手,只拿眼睛打量着,“真没事了?谢天谢地,不然我到了地下可咋面对你爹呀。” “大夫说暂时死不了,不过以后不一定。” 白姒实话实说,只是没把个中缘由说清楚。 白翠芳脸上的喜色肉眼可见的消退,最后变成了忧心,她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姑,玉玉到底怎么回事?”白姒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没有进门的打算,她觉得白翠芳的反应很奇怪,如果只是来看看她是否安好,没必要把她堵在门外。 “玉玉......”白翠芳长长叹了口气,“玉玉很不好,她跟疯了一样,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白翠芳看着白姒,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开了口,“阿姒啊,玉玉的性子你很清楚,她不可能动手伤人,你肯定知道,所以才会不追究是不?” “赔钱就不追究啊。”白姒一脸无辜。 白翠芳准备接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儿,脸都涨得通红,好半晌才点头说行,但她有个请求,希望白姒能答应她。 白姒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白翠芳,把人看得羞愧无比。 你家闺女伤了人得赔钱,你咋好意思说请求,还什么希望答应,这跟逼迫有啥区别? 白翠芳很清楚,答不答应这钱也得赔,没跑。 “你之前电话里说玉玉可能中邪了,姑瞧着也像,你看,你跟着张师学了那么久,一定有法子帮你妹妹,对不?” 白翠芳眼中有期待,借钱那天白姒的手段她至今难忘,这丫头一定是个高人,从前是她看走眼了。 白姒并不端着,她回来的目的就是去看段晓玉的情况,如今大姑亲自请她过去,再好不过。 “我的规矩,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当然了,你是我大姑,你们惦记我的钱,我却不能一样无耻地坑你们。” 白姒说着伸出手,“看在亲戚的份儿上,我给你八折。” 白翠芳愣愣地看着白姒比划到自己跟前的手,她以为白姒一个小姑娘,即便心里有啥不痛快,也不会当面戳穿,却忘了白姒是个把他们借钱录音在村委会播放的狠主。 她觉得自己面上难堪,但一想到闺女那情况,白翠芳只能咬紧了牙关点头说好。 白姒把钥匙收进口袋里,“大姑可千万别想着事成之后赖账,我有耐心,不过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白翠芳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起来,直接就被一巴掌按死了,她赶忙摇头,“绝对不会,你放心,咱回家就打给你,不耽搁事儿。” 白翠芳家和白姒家隔着大半个村,好在南村不算大,走过去也就只花了十来分钟。 不用白翠芳领路,白姒直接到了段晓玉门前。 推门的瞬间,她手中支棱一路的花开始变得蔫吧,等进了门,花直接碎了。 白姒惊讶的看着掉在地上的花,巫姜只说花会枯萎,可没说能枯萎到直接碎了呀。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段晓玉看见白姒进来第一反应就是冲上来要掐死她,吓得在屋里看护的几个人瞬间跳起来就抓。 只是谁都没想到已经安静多了的段晓玉ui突然之间发难,竟然都没能及时拦住,当她冲到了白姒跟前。 白翠芳有反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完了完了,家里的钱不够赔不说,帮忙这事儿怕是也没戏。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段晓玉被白姒按在了地上,“我说差不多得了,上次我大意给你机会,咋的?还想欺负人?” 白翠芳心疼女儿,还只能忍着,可不能再出意外了,她这心脏受不住啊。 “咋样?是不是真......” 白翠芳问到一半,又住了嘴,房间里还有俩外人,虽说都是关系好的婶子,但架不住嘴碎,这万一出去说点有的没的,以后她闺女可咋办? “不是啥大事,大姑放心吧。”白姒抬手以剑指在段晓玉后脖子上点了一下,这人就昏了过去。 第37章 糊口手艺 一屋子人看着白姒动手,起先那俩婶子张嘴就要指责她打人,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白翠芳半推半拉地带出了门。 白姒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朝站在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姑父笑道:“把人放到床上吧,地上凉。” “哎,好好。” 和儿子把人抬到床上,段姑父还没问一句情况,就被白姒客客气气地给请了出去,连带着送客回来的白翠芳,一起被关在了房门外。 白姒先在房间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这才重新走到段晓玉身边,想了想,抬手掐诀,一道定身咒拍在了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白姒伸手拍了拍段晓玉的脸,力道不说大,总归能把人给弄醒就是了。 段晓玉睁眼的瞬间还有几分清明,可眨眼的功夫,她眼神里就又充满了嗜血的疯狂,比上次白姒见到的还浑浊,几乎没了神志。 “下手不留一点余地,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人家了。” 白姒说着掏出手机打开温玉的联系方式,咔嚓几张照片拍过去,又发了条语音,大致意思是这玩意儿怎么处理,这才老神在在的看着动弹不得的段晓玉冲着自己呲牙咧嘴。 收到消息的温玉正和楼之遥一起啃烤玉米,突然看见鬼一样的照片,嘴里的玉米都给惊的掉了几粒。 “白姒这拍照技术,一言难尽啊。”楼之遥啧啧两声,扭头又要了一根烤肠。 “确实,我以为上过大学的怎么说也不能拍成这样,不然她怎么会有朋友?”温玉嫌弃的往下翻,打开语音听完,又不得不重新翻了上去。 段晓玉房间内。 白姒看着温玉发来的几条六十秒语音,心里开始相信楼之遥说他话多是真的,就是天马行空和赔钱的能力她目前还没见识到。 毕竟实际上认识也没多久。 温玉几乎是从基本开始科普,完事说了段晓玉这蛊的来历。 他初步断定人中的是死人骨,一般都是和死者有深仇大恨的人才会下这种蛊。 死人骨需要从死者身上取一根肋骨碾磨成粉,再加上数十种药材浸泡,最后把数百只蛊虫一起放进去百日,没死的那只就会成为真正的死人骨蛊。 白姒觉得这名字挺拗口,炼蛊的法子也挺麻烦,难怪要有深仇大恨才行。 温玉的语音最后说了控制死人骨的法子,就是还得取一截死者身上的骨头制成骨哨,下蛊的时候吹响骨哨,蛊虫会在被下蛊之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钻进体内。 骨哨一声,中蛊人会丧失大部分神志,将心中的怨气无限放大,从而做出过激的行为。 骨哨两声,蛊虫会顺着血液爬向大脑,开始一点一点啃噬脑髓。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骨哨三声,被下蛊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而这期间数第二声时最为痛苦,会没日没夜地头疼欲裂,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中蛊人就会受不了,有的甚至自己把头撞烂死亡。 白姒听温玉这些语音的时候并没有放到耳边,她注意到窗户上影影绰绰的人影,知道大姑和大姑父都在外面偷听。 所以语音才结束,两人就从院子里冲了进来,大姑更是老泪纵横地要给白姒下跪。 “别,你要这样我可就走了,被人架着救人这种事我不干。” 白姒说着就要离开,她又不是圣母,别人一哭一跪,她有没有那能力都往上冲。 何况她极度反感这种行为,说好听点叫关心则乱,说难点听那就是道德绑架。 “不不不,姑没那意思啊。” 白翠芳赶忙拉住白姒的胳膊,她就是急的,希望白姒能救救她闺女。 “没有就好,我收钱办事,利弊也说清楚,你们考虑好决定用不用我,我不是神仙,不是你跪这一下就能心想事成。” 白姒见过别人跪她的师父,那些人根本不听师父说什么,自顾自地认为师父答应了,那就能万无一失。 而这样的人,最后结果符合他们预期倒也罢了,如若不然,恩将仇报都是轻的。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白翠芳松开手,“是姑着急了,姑刚才听见了,这是蛊对不?” “是,很棘手。”白姒如实回答。 白翠芳当即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白姒在心里叹了口气,“大姑,你对玉玉了解多少?她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 从白翠芳的反应白姒就知道她这个妈对闺女没多少了解,不过想想也是,大学都是住校,一住一个学期,即便段晓玉有什么事,也不大可能和大姑聊,因为完全帮不上忙。 哦不,生活费不足是可以帮的。 “那玉玉有什么闺蜜之类的朋友不?”白姒再问。 “有,有,年前她带回家一个小姑娘,个头不高,说是一个宿舍的,对咱这里农村感兴趣,就跟着来家里住了两天,不过她家是县里的,这会儿不在洛阳呀。” 白翠芳还记得那小姑娘很爱笑,笑起来小虎牙特别好看,是个看上去很善良的姑娘啊。 她这么想着,再看一眼白姒,默默低了头,她这侄女看着好说话,实际上可一点都不,也许那姑娘也是人不可貌相? “玉玉的手机你们能打开不?” 白姒看见段晓玉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指着问了句。 白翠芳和丈夫齐齐摇头,白姒蹙眉,想了想给亓六发了个消息,问他认不认识修手机的。 亓六消息回的很快,说让她发个位置等着。 白姒心想现在修手机的都这么拼了?这还能上门。 结果半个小时候后亓六站在了门外,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箱子,咧着嘴冲着白姒笑,“修手机这种小事我来就行,说说吧,咋修?” 白姒挑眉,“哥,你还会这个?” “那可不,我爹的衣钵没继承住,活命的本事自然不能落下,想当年为了混口饭吃,咱也是十八般武艺该学的都学了那么一点点。” 亓六伸出小手指比划了下,催着白姒赶紧说生意。 白姒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手机,“暂时先把密码打开。” 第38章 符文困阵 白姒盯着亓六三下五除二就把段晓玉的手机锁给打开了,甚至都没动用到他背来那箱子里的工具。 “行了,你看看。” 亓六把手机递给白姒,顺嘴问了句,“这姑娘看着像是中蛊,你这是翻翻她得罪了谁?” 白姒闻言很意外地看着亓六,“哥,你咋看出来的?” 此时的段晓玉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完全看不出之前魔症的样子,只说她昏迷都没人会怀疑,可亓六却一眼就看出是中蛊。 亓六努了努嘴,“眼下有黑线,这是典型的中蛊后遗症。” 白姒啊了一声,凑到近前仔细看了看,什么都没看见。 “你看不见?”亓六挠了挠耳朵,“不应该啊,挺明显的。” “我确实什么也没看见,我发誓。”白姒上下打量亓六,“你这该不会是什么特殊的天赋吧,亓师竟然没发现吗?”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到了一种可能,亓师也许早就发现了,却任由亓六自由发展,他不愿入道修行,就也由着他散漫生活。 至于原因,白姒多少能猜到,十有八九和她亲人尽全力保护她一样,亓师是想保护这个孩子,他怕自己的孩子太出众,会引来常嗣的觊觎。 “可能吧。” 亓六问道:“需要帮忙不?报酬好说。” 白姒斜了他一眼,“先把你家欠我的还清,其他的都好说。” 亓六当即怂了,嘴上很想反驳这事怪不了他爹,又觉得说到底白姒是被连累的,他这良心容不得他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行吧,你都叫我一声哥了,我就当帮自家人忙。” “那就多谢了。” 白姒眉开眼笑,“先帮我封住死人骨,起码在第二声骨哨响起时能拖住一段时间。” “得嘞。”亓六上前从箱子里摸出一包银针,撕开袋子喷了点酒精,毫不犹豫的直接几针下去,床上躺着的段晓玉明显身体放松了许多。 等做完这些,白姒交代了声大姑和大姑父,接下来他们不叫,任何不许来打扰。 白翠芳有些担心,一脸想问不敢问。 白姒知道不把后果说清楚,这位大姑指不定能干出什么阳奉阴违的事来。 “大姑,事呢是你让我办的,你要不信我,我也可以不做,你另请高明。”白姒话音落下,白翠芳立刻摇头表示没那回事。 不过白姒没等她再多说,继续往下说道:“要信我,那就听话,否则到时候一屋子死人你也不好解释,对不对。” 白翠芳顿时脸都白了,在丈夫的拉扯下踉跄着离开。 亓六在房间里听的清楚,嘿嘿笑着说白姒吓唬人真是有一套。 白姒耸耸肩,“我不会解蛊,所以刚才说的结果真有可能发生。” 亓六当场就僵住了,“大姐,你不带这么吓唬人的,你不会解蛊你来干啥?” “解蛊做不到,引出蛊虫还是没问题的。”白姒从亓六的箱子里翻出一盒朱砂,“来得急没带东西,借用一下。” 亓六很想拒绝,不仅想拒绝,他还想走。 白姒根本不管亓六怎么想,在房间四个方位上各画了一道符。 这符文看起来十分复杂,光是一个就画了将近一刻钟。 前头白姒画着,亓六跟在后头看着,他虽然没修道,但自认为理论知识不缺,竟然没认出白姒到底画的是什么。 而且看白姒的手法,也不像现下修道圈儿会用到的画符手法,似乎更为古老。 直到将最后一道符文一气呵成的画完,亓六才敢张嘴打扰,“你这到底什么符?是你们昆仑派的独门绝学?” 白姒摇头,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符,就是知道这东西现下有用。 不仅如此,她竟然还清楚的知道昆仑派没有这个。 这符文阵似乎是她命劫之后随着那些奇怪的记忆一道进入的脑子,画起来毫不费力,就好像从前无数次练习一样。 “那这到底啥用处,你给我说说呗。” 亓六咽了咽口水,一无所知的嗝屁不是他的风格,死也要死得明白。 “引出蛊虫,以此符文阵封印四方,避免蛊虫逃出去,也避免操纵蛊虫的人趁机发难。” 白姒想了想补充道:“当然了,它跑不了,我们也跑不了。” 亓六的手抖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在外面给她护法得了。 结果白姒啥也没说,站在段晓玉的床尾直接双手结印,八卦阵自她脚下浮现,眨眼就覆盖在了整个房间内。 得,走不了了。 亓六欲哭无泪,去他娘的良心,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他的错,他要啥良心非得留下! 白姒的动作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已经盘膝坐在了阵中,竟是拿自己当阵眼诱蛊虫出来。 长叹一声,亓六没法子了,只能从箱子里翻了能保命的东西出来以防万一。 约莫几分钟后,床上的段晓玉有了动静,她四肢诡异地弯曲,脑袋却软软地耷拉在一旁,看上去就跟鬼片里的女鬼一样吓人。 “好香,好香......” 段晓玉往前走了一步,脑袋晃了晃,一双眼睛只剩下眼白,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地上的白姒。 亓六已经蜷缩成一团蹲在墙角,这场面有点太震撼,他这上了年纪的人经不住这么吓呀。 “想吃,好香。” 声音细细地从段晓玉口中发出,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含含糊糊的不停念叨,听得人毛骨悚然。 白姒没有动作,看着床上的段晓玉犹犹豫豫地不敢往前,心想还得再加一把火,把蛊虫彻底弄出来才行。 她吸了口气,朝亓六低声说道:“用你的时候到了,拿银针在我手背上刺一下,出点血就行。” “啊?”亓六有点懵,不知道她为啥这么做。 “别磨叽,快点。” “哦。” 亓六快速上前在白姒手背上扎了一下,且因为紧张,长长的银针一抖,扎下去一大半,疼得白姒呲牙咧嘴。 血一瞬间流了出来,床上的段晓玉就跟闻到了什么兴奋剂一样,活动的速度都快了不少,最后更是一个没忍住,直直朝着白姒扑了上去。 第39章 诱出蛊虫 亓六一看这架势,连滚带爬地缩回到了墙角。 白姒不疾不徐地变化结印的手势,段晓玉落下的刹那就被弹了回去,重重摔在了床上。 “想吃,想吃!” 从她嘴里发出的声音满是贪婪和急切,脑袋转动的速度加快,长长的头发甩得把脸都遮住了大半。 此时的段晓玉根本不像个人,更像是变异的怪物。 吧嗒...... 一滴口水落下,段晓玉再次朝着白姒扑去,这次用了更大的力道,似乎打算用身体撞开眼前看不见的屏障。 然而这次撞得有多用力,摔出去的就有多惨。 白姒嘴角微微挑起,挑衅般地看着原地转圈的段晓玉,“以这样一副身躯来破我的法阵,你怕不是疯了。” “好香,想吃,想吃!” 段晓玉疯了一般直接一拳把脚下的床砸得粉碎,巨大的声音引来了房间外人的关注,但到底没敢出声问上一句。 “想吃就来呀,我又不会跑。” 她说一句,白姒就跟上一句,主打的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段晓玉的身体几次腾跳后终于安分下来,仰起头朝着白姒露出诡异一笑,随后她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起球一般,软趴趴地倒在了床的废墟上。 白姒一刻都没有放松,眼睛一直盯着趁人不注意溜出来的一只指甲盖儿大小的白色虫子,那应该就是温玉说的死人骨蛊了。 虫子一路速度极快的朝着白姒爬,不过几秒钟,已经到了白姒跟前。 亓六这时候才发现,张嘴想喊白姒危险已经来不及。 蛊虫在靠近白姒的瞬间如同烟雾一般钻进了她的身体里,甚至白姒都没感觉到任何异样,这种蛊即便是不会用蛊的人也丝毫不担心下蛊手法不对而被人发现。 “大姐,你这......” 亓六一句话都没说完,已经掏出手机要给温玉打电话求救,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白姒死在眼前吧。 “没事,你帮我护住心脉,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白姒趁着自己还算清醒,交代了亓六几句,看着亓六忙不迭地下针之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她调动全身的灵气,虽然有一些地方受阻,但不妨碍她找到虫子的位置。 很快的,那只钻进体内的虫子就被白姒用灵气逼到了小臂处,接下来虫子的反应倒是让白姒出乎意料,她以为发现危险的虫子会横冲直撞,给她找出破绽的机会,哪知道那虫子竟然就那么好整以暇地趴在了一根血管上,大口大口地吸起血来。 白姒只觉得小臂上一阵阵钻心的疼,比平时抽血针头扎进去要疼得多。 她咬着牙,一只手凭空画符打在小臂上,但起到的作用却不大。 短短一分钟时间,白姒像是过了一个小时那么长,趴在她血管上的虫子才终于有了进一步动作。 虫子竟然用全部的力气冲破了灵气包围,直接冲到了白姒灵气凝结的灵丹附近。 这一举动把白姒吓得不轻,她刚有动作打算阻止虫子再靠近灵丹,丹田内的灵丹自己先碎了。 刹那之间,白姒的脑子嗡的一声巨响,眼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阿姐,等我考上了大学,我把学校里的所有事情都打电话告诉你,或者等你身体好一点了,你到学校看我,我带你逛一逛大学,看看我上学的城市。” 充满青春气息的好听男声很高兴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他似乎笃定自己一定可以考上大学,不会有任何意外。 “好,姐等你。”女孩的声音像是久病缠身后的虚弱,又像是油尽灯枯前的挣扎。 不过却满是宠溺和信任。 “嗯,那我去收拾东西,等考完了我第一时间来看阿姐。” 这句话像是魔咒,打开了白姒眼前迷茫的白雾,她看见自己身处在一间病房,看见自己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也看见自己身旁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她想,这人的病一定很重,也一定在医院躺了很长时间。 白姒抬眼的瞬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孩转身离开的背影,他高高瘦瘦的,腕上戴着一串手编红绳,绳子中间串着一颗不大的金珠子,不多昂贵,却似乎很重要。 她盯着男孩离开的背影暗自蹙眉,心想自己八成是被卷进了谁的人生,但到底是谁的呢? 白姒第一反应就是跟段晓玉身上的死人骨有关。 “翠翠,妈跟你商量个事呗。” 沉思之际,病床前走来一人,一身的简约旗袍,看起来十分精神。 白姒听见一个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问那女人,“妈,有什么事你说吧。” 女人脸上的笑格外的和蔼可亲,看在白姒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她见过妈妈爱女儿的眼神,不是这样的浮于表面。 “你看兴学明天就高考了,我想着你在这里,肯定会影响他发挥,所以跟你舅舅商量了下,让他先把你接到乡下一段时间,等兴学考完了,我们再把你接回来,你觉得呢?” 话是问,但实际上是已经决定好了来通知的。 “妈......” 翠翠的声音有些诧异,但很快她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问道:“那我要去多久?弟弟说考完要来看我......” “哎呀,到时候再说吧,你舅舅这会儿就在外面等着,妈带你出院。” 女人兴高采烈地催促着翠翠从床上起来,在这间病房里一天就得好几千,家里的钱已经不多了,他们商量过,女儿这病总归要死,还是留点给儿子和他们自己吧,不然一家人以后都喝西北风去啊。 “好。” 翠翠答应下来,白姒立刻感觉到心口上被人重重来了一拳,她是猜到什么了吗? 如今她们二人一体,这情绪强烈且清晰地传到她的脑子里,让她有种承受不住的悲伤。 翠翠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医院,坐上了门口舅舅的车。 白姒从她脑海里读到一段记忆,知道这车并不是舅舅平时开的轿跑,而是他拉货用的面包。 翠翠的妈妈没有跟着上车,只在车门口交代了着,“过去了以后不能给人家添麻烦,自己照顾好自己,你弟弟那边妈会跟他说你去乡下养病,不会影响他高考的。” “我知道了。” 第40章 一段记忆 面包车一路疾驰,翠翠很乖巧地坐在后座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飞掠过的风景。 白姒能感觉到,在她妈妈提到那个叫兴学的弟弟时,翠翠心中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希望燃起,这希望就像是在无尽的黑夜里的一点荧光,支撑了她所剩无几的生命的重量。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和段晓玉到底有什么关系? 白姒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她忍不住好奇,想知道中间有怎样的曲折,以至于让人取骨炼蛊这般决绝的报复。 翠翠的舅舅一路把车直接开到了乡下一处破旧的小院前,院子外是车轱辘印很重的泥地,院子里青砖铺了一米宽的小道直通屋子,其余地方杂草最低也到人的小腿肚子了。 “你别看这外面不咋样,里面可干净着呢,元奶奶人勤快得很,以后你一日三餐就跟她一起吃,米面啥的舅舅管够。” 从进门到离开,舅舅只停留了两分多钟。 等他离开,白姒借着翠翠的眼睛打量着坐在不远处那个身形瘦小、脊背佝偻的元奶奶,看着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试探着开口问道:“你就是他们说的小丫头?” “我叫翠翠,我叫你奶奶吧。” 从这一句开始,元奶奶真就把翠翠当成了亲孙女,八十高龄的人,为了让翠翠吃上好吃的果子,天不亮就独自上山采摘。 乡下的果子确实不错,个头大,还甜。 翠翠和元奶奶约定好,第二天再去摘一些回来,等明天高考结束,她可以带回去些给弟弟尝尝。 元奶奶没说什么,点头算是答应了。 如同旁观者一样的白姒从元奶奶眼睛里看到了心疼和无奈,她好像知道点什么。 约定好的早晨依旧早早出门,元奶奶带着翠翠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问,“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他们啥时候来接你?” 翠翠摇头,“等回去了再打,这会儿太早了,爸妈肯定还在睡觉,不好打扰了他们好梦。” 元奶奶唉了一声,拐杖一点一点往前探路,上一次她自己一个人走这路,没觉得很难,带着这个小丫头,反倒觉得寸步难行啊。 摘果子的树长在山腰往上一些的地方,一老一少五点出发,走到快七点半才看见了那树。 白姒没有自己走,但辛苦的感觉是一点没少体会,她甚至一度觉得喘不上来气,幸好每次有这感觉翠翠就会停下来歇一歇,否则没到地方她就先厥过去了。 元奶奶摘的都是些低矮树枝上的果子,翠翠则更想要高处的,因为那些果子更漂亮,她想弟弟一定会喜欢,爸妈也一定不会阻止弟弟吃。 翠翠爬到第二根树枝上的时候,底下没了元奶奶担忧的叮嘱声,她低头往下一看,却没看见元奶奶人,一下子心就慌了。 看了眼随身手提袋里已经有了不少果子,翠翠便打算先下去看看元奶奶怎么回事再说。 心里想得格外镇定,真往下爬的时候,翠翠比谁都着急。 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翠翠从树枝上跌了下去,好巧不巧地跌进了果树后一处狭小的土坑。 枝桠距离地面不算太高,摔下去也没有摔得很重,翠翠尝试着从土坑里爬起来,却在手攀上地面的同时浑身一震,重重跌了回去。 白姒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疼痛从五脏六腑不断涌入四肢百骸,她这才想起来翠翠是个病人,这会儿应该是病发了。 巨大的疼痛让翠翠不由自主地把身体蜷缩成了一团,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一口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就是不喊一声。 白姒同样煎熬,但她很快发现翠翠的不同寻常。 这样巨大的疼痛,正常人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翠翠的反应就好像很多次她都是这么沉默着忍受过来的。 白姒回想起翠翠妈妈的态度,和他们家对那个叫兴学的孩子的重视程度,大致猜到了原因。 也许翠翠最初也会因为疼痛喊叫,却被父母指责,或者和这次一样送走,理由无非是影响弟弟专心学习。 久而久之,翠翠为了待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学会了如何把所有的痛苦全部咽进肚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姒总算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她感觉到翠翠的虚弱无力,还有一丝死亡逼近的阴冷气息。 这个女孩要撑不住了。 “弟弟,阿姐给你摘了果子,很好吃的。”翠翠喃喃地念叨着,“阿姐想你了,可是阿姐回不去了,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他们不要我了。” 白姒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这个看上去乖巧听话的女孩其实什么都知道,从她妈妈要将她送走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可她还是跟着舅舅走了,是因为确实怕影响了弟弟高考发挥吗? 白姒静静地想,又听见翠翠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低,弥留之际翠翠脸上似乎带上了笑容,双手缓缓地抬起,像是要和什么人拥抱。 不过片刻,白姒被一阵巨大的吸力拉扯着飞了出去,沉重的身躯在那一刹那变得轻松,复又变得沉重。 “咋样?没事吧?” 亓六没敢靠近坐在阵中的白姒,见她眼皮颤了颤,浑身突然一震,知道她这是要醒了。 白姒猛的仰头深吸一口气,眼睛缓缓睁开,紫金色的瞳孔如同褪色般慢慢恢复成了黑色。 “死不了,就是太虐心了。” 她单手结印,先查看自己的身体,确定没有大问题,这才查看丹田附近虫子的动静,发现它不见了,而且她刚才碎了的灵丹重新凝聚,不过却在其中多了一片犹如实质的晶体。 老廖用银针勉强重聚灵丹,虫子气息的靠近估摸着是破坏了灵气的平衡,这才导致灵丹自己碎了。 至于晶体碎片,白姒猜测也许灵丹碎裂的过程灵气四散,虫子被这纯净的灵气给炼化了吧。 不管猜得对不对,她总算捡回了这条命。 白姒长舒一口气,朝还蜷缩在墙角的亓六道:“我想我知道这蛊是谁的了。” 第41章 乡下小院 白姒在翠翠身体里经历的部分大多都是在乡下,她没有舍近求远非得去找她的家,而是先找了那个院子。 和亓六开车到乡下村庄已经是夜里八点半,窄窄的水泥路两侧的农家小院大部分都熄了灯,他们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出来倒垃圾的大爷问了元奶奶的住址。 大爷和大多数农村人一样,老实巴交的,一听他们大老远从城里来,就让赶紧把两人让进屋里倒了热水。 “元婆很可怜啊,很早就没了亲人,几个儿女那些年赚了点钱都出国去了,也不管她,她自己一个人守着小院儿过了大半辈子。” 大爷一说起元奶奶就唉声叹气,他自己也是快七十的人了,知道人到老了最怕的就是孤独,可元婆却孤独了大半辈子。 “那元婆现在咋样了?”亓六问道。 白姒看了他一眼,很想说元婆应该和翠翠一样都不在了,她记得那棵在半山上一点的果树旁就是山坡,那时候翠翠突然听不到元婆担忧的声音,极有可能是元婆失足摔了下去。 大爷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在了,和去她家暂住的小姑娘一天走的。” “是翠翠吗?”白姒问道。 大爷点头,“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儿,小姑娘看着就乖巧,就是身体不行,跟刚出生的小狗崽儿似的,看着就让人担忧。” 白姒抿唇,大爷没等她再发问,继续说下去,“我估摸着两人去采果的时候出了意外,元婆在山坡下,浑身骨头断了好几根,是硬生生疼死的。 那小姑娘是在土坑里发现的,当时脸上带着笑,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手指头都抓变形了,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 大爷说着又是一声叹息,显然对两人的遭遇十分惋惜。 “那翠翠是葬在了村子里吗?”白姒看着大爷,大爷摇头,“那不能,好歹也是城里人,村儿里就通知他们家了,我记得是个小伙子来接的她,一共两辆车,后头那辆车下来的人脸上没多少悲伤,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倒是那小伙子哭晕过去好几回。” 他说村里很少有这么年轻就死了的,因为特殊,所以大爷记得很清楚。 和大爷又聊了几句,白姒和亓六双双告辞。 “元婆的死没有问题,年纪大的人骨头脆,从山坡上滚下去肯定得骨折。”亓六他爹当年就摔过一次,手臂骨折,就这还是修道练武的人,比元婆身体不知道强了多少。 “我知道。”白姒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山,“我就在那里,我看着她死在了土坑里。” 亓六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她后半句说的是那个叫翠翠的小姑娘。 “她也是摔死的?”亓六问。 “不是,她是病死的。” 白姒说着催促亓六赶紧去元婆的小院看看。 路灯昏黄,照着下车的两人,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当看见院门时,白姒在翠翠身体里的那部分记忆一下子就全部涌了上来。 她伸手推开门,里头的青砖小路还在,两旁的杂草却早已枯黄,乍一看这小院像是久无人居住,但白姒发现了一个细节,立刻警惕地朝亓六使了个眼色。 亓六也发现了小路两旁杂草的不对劲,尽管它们看起来像是自由生长,但谁家自由生长的杂草会刻意留出供人通行的小路不遮盖?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白姒甚至掐了雷决,一旦有意外,她先把对方劈个外焦里嫩再说。 沙沙...... 一阵浅浅的摩擦声传进耳朵,白姒第一时间定睛去看,随后也顾不上什么警惕不警惕了,妈呀一声转身就往小院外跑。 亓六有点傻眼,但身体十分诚实的跟着往外跑。 等到了院外,亓六才追到白姒问咋了? 他刚才啥也没看见,咋白姒就跟看见鬼似的。 不对,就她目前的能力,看见鬼那也是鬼跑才对吧。 “有蜘蛛,我最怕蜘蛛了,光是想想浑身鸡皮疙瘩都能掉三斤。”白姒一点不夸张,她此刻连手上的汗毛都是倒竖的。 亓六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说道:“那......这里面要是有人,咱肯定打草惊蛇了。” 白姒搓着手,好一会儿才缓解了自己身体上的应激反应,“虽然就看了一眼,但那蜘蛛绝对不是普通蜘蛛,谁家好人养拳头大且五彩斑斓的蜘蛛啊。” “你是说下蛊人?” 亓六立刻踮起脚尖朝小院里张望,杂草后的小屋看起来十分破旧,里头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影,看起来似乎真的空无一人。 白姒深吸几口气才镇定下来,“没事,咱不进去,那就逼他出来。” 说着,白姒双手结印,旋身一道符打了进去,顷刻间小屋里亮光一闪,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狼狈地跑了出来。 “嘿,还真有人。”亓六忙掏出手电筒照过去,这原本是他打算上山时用的,因为白姒说那个人很有可能会上山。 强光下那人的状况一览无余,白姒清楚地看见他大半张脸上狰狞的疤痕,那双满是冰冷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他们,就好像野兽盯着猎物一样。 “蛊虫是你们弄死的?”他的声音喑哑难听,如同指甲在黑板上慢慢地划过,让人听到就忍不住皱眉。 亓六哎呀了一声,嘟囔着:“还是别说话了,难受。” “是我,你是为了你姐吧,她是病死的,跟段晓玉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报复她?” 白姒上下打量他,确定这就是翠翠一家口中那个叫兴学的弟弟,她没见过他的样子,却记得那个转身离开的身影。 “呵,病死?对,所有人都这么跟我说。”兴学捂着胳膊,那是刚才被符打伤的地方,但他却一脸的无所谓,反而用最轻柔的语气说出最咬牙切齿的话,“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她原本该治病的药被全换成了止疼药,我会相信这个说法。” 白姒沉默了,原来促使翠翠说出那句他们不要我了是那些被换掉的药,她是不是一早就发现了,却什么都不说。 第42章 本色出演 一片寂静中,白姒缓缓且坚定的说道:“她没有怨你。” 兴学有片刻怔愣,随后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用力的撕扯、拍打身边的杂草,白姒的话就像是导火索,让他脑子绷着的那根弦断裂成了无数小型炸弹,将他炸的理智全无。 “为什么不怨我?为什么不怨我?!是我害死她的,要不是因为我,爸妈说不定......” “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 白姒不想把话说的太伤人,但事实上就是这么伤人,兴学的爸妈重男轻女到了一定程度,兴学的前途和女儿的死活,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哪怕两者其实并不影响,他们也不愿意冒哪怕一丁点风险。 兴学呆愣愣地看着白姒,良久才喃喃道:“所以最该死的是我?是我!” “也不能这么说,你从没有亏欠过她,亏欠她的从始至终都是你爸妈。” 如果不能好好爱自己的孩子,那为什么还要带她来这个世上? 翠翠死前心里不是没有怨气,她只是释然了,既然活着那么痛苦,那死后就轻松些,她把一切都放下了,包括她的名字。 兴学跌坐在了地上,他心里知道为阿姐的死该负责任的是爸妈,可他却没办法对爸妈下手,他们的偏心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拼命对阿姐好。 阿姐出事的时候他想过很多,发现自己能做的就只是和爸妈断了联系,甚至都没有去质问他们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清楚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阿姐她......”兴学早已泪流满面,脸上狰狞的疤痕在这一刻不是恐怖,是无助和可怜。 “她走前应该是幻想看到了你,所以脸上带着笑。”白姒没有把翠翠病发时的痛苦告诉兴学,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知道真相。 “难怪阿姐在笑,难怪阿姐抱的那样紧。” 兴学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双手不停地捶打地面。 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静下来,白姒才开口问他到底为什么要给段晓玉下蛊。 “给我爸妈建议把阿姐送到乡下的是段晓玉的大伯,可惜她大伯死得早,我就只能迁怒到了她身上,不过我没想过要杀她,就只是让她吃点苦头。” “就只是因为这个?”亓六啧了一声,表示不大相信。 “也不全是。”似乎解开了心结,兴学浑身松垮垮地坐在地上,抬眼看着白姒,“是她嘴贱,诋毁我阿姐,我真的就只是教训她一下。” 白姒挑眉,“你知道她对我动手,你这是在跟我解释?” 兴学抿唇不说话,白姒就继续说下去,“那只蛊虫并不完全受你控制吧。” “你怎么知道?”兴学有些讶然。 白姒指了指他的脸,“你根本就不怎么会炼蛊,不然也不会被蛊毒反噬,能告诉我是谁教你这些吗?” “是......” 兴学突然僵住,而后眼睛猛然瞪大。 “他咋了?”亓六立刻戒备,以为兴学突然变卦要对他们动手。 “是蛊虫!”白姒反应过来,立刻朝亓六说道:“拿银针封脉!” 亓六不敢耽搁,两人快速朝着兴学跑过去,却在接近他的瞬间被双双踢的倒飞了出去。 “咋突然这么厉害了?”亓六从地上爬起来,手上被擦破了一大块皮,呲着牙问白姒。 白姒没有回答,她上下打量兴学,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蛊虫空置了他。 兴学僵硬地从地上站起身,眼睛仍旧瞪得老大,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他抬手动了动脖子,骨头咯咯地响。 亓六吸了一口凉气,“他该不会把脑袋拧下来吧。” 这场面看着十分诡异,白姒大气不敢出,更别提跟亓六说这些。 “白姒,又见面了。” 沙哑的声音透着一股阴冷,如同寒风里的小刀一样刮着白姒的耳膜。 她仔细分辨这声音,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听到过。 兴学见她疑惑,咧嘴笑了起来,森白的牙齿在黑夜里格外瘆人,他轻轻抬起手,一只五彩斑斓的蜘蛛从后背爬出来,沿着手臂到了他掌心。 白姒瞬间毛骨悚然,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蜘......蜘蛛......” 她下意识往后退,被旁边的亓六紧紧拉住,“大姐,这时候了,咱可不能怂啊。” “我控制不住啊,我从小就怕那玩意儿啊。” 白姒也不想怂,可她眼泪都顺着脸往下流,脊背上的冷汗都跟瀑布一样。 亓六哎呀了好几声,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不过话说回来,那拳头大的蜘蛛确实看的人浑身难受。 “不会就是这玩意儿控制了他吧。”亓六眼珠一转,凑到白姒耳边嘀咕了几句。 白姒啊了一声,手还死死抓着亓六的胳膊,把人家衣服都抓得皱成了抹布。 “能行吗?”白姒抽了抽鼻子,眼泪滚滚向下,她一世英名都毁在了此刻,这要是被从前被抓的那些东西看见了,还不嘲笑死她。 “大姐,鬼都不怕,怕它作甚!” 白姒深吸一口气,低声吼了句我不是你大姐,手颤抖着快速捏诀,一道雷顺势而下,朝着兴学手中的蜘蛛劈去。 声势浩大的雷诀完毕后,白姒喘着粗气,可定睛一看,兴学纹丝不动,蜘蛛也还在他手掌上趴着,而那雷劈歪了。 亓六捂着脑门连声哎呀,都没眼看。 这出其不意,还真是出其不意呀。 兴学笑得更张狂了,手腕一抖,那蜘蛛朝着两人飞了过来。 白姒妈呀一声撒腿就跑,亓六比她反应一点不慢,一老一少在乡下的水泥路上一路狂奔。 被声音吵醒的村民纷纷扒着窗户朝外看,只能看到两人像身后有鬼一样慌乱逃窜,又纷纷吓得关紧了窗户。 “追上来了吗?”白姒喘着粗气,不是体力不济,是刚才被吓得。 “好像来了。” 亓六说着朝白姒竖起大拇指,“你刚才演得可真像。” “哥,我刚才是真的怕......” 白姒哭丧着一张脸,她那绝绝对对的本色出演啊。 亓六:“......” 第43章 被逼急了 跑出村子,白姒强迫自己扭头看了眼,一眼就看见兴学如同动物一样四肢着地地追在后面,在他前面不远就是那只五彩斑斓的蜘蛛,见她回头,猛地朝前一跳,一下子缩短了一大段距离。 白姒再也不看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前冲,心里不止一次感激当年师父为了让她强身健体做出的努力。 亓六那也是不甘示弱,紧紧追在白姒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绕了一大圈才上山。 他们的目标是半山腰那棵果树,目的是让兴学离开村子,不然万一伤及无辜,兴学倒是可以一跑了之,他俩难道要替他去蹲大狱? “准备好了吗?我刚才交代你的可一定不能出错啊。” 亓六一条老命去了大半条,多少年养尊处优,这大半夜跑乡下锻炼身体,真是够够的。 “放心吧,我在心里演示了一遍,没问题。”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果树下,白姒一刻不敢停,脚下以树为中心,快速在周围踏八卦步法,再配合手上动作,不多会儿一道无形的屏障自山腰朝四面八方延伸。 追到跟前的兴学不屑的冷笑,“一个结界就想阻止我,你未免太天真了。” “没打算阻止你,你这些小玩意儿死绝就成。” 白姒话音落下,双手麻利的掐诀,而后从上朝下用力一拍,无数细小的雷电凭空出现,把兴学周身炸了一个遍。 片刻后,一股焦糊味儿弥漫,地上出现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黑点,那都是跟随兴学而来的毒虫。 兴学眯起了眼睛,一招手,蜘蛛如离弦之箭朝着白姒面门扑去。 白姒瞪大了眼睛,手脚僵硬到不知道该往哪儿摆,还是亓六眼疾手快的一根银针飞射出去把蜘蛛打退。 “你行不行?他这就是看准了你好欺负,专门来恶心你的。” 白姒知道亓六这话不假,但她真的...... 白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意识的反应,她刚才明明是打算出手教训,却偏偏手脚不听使唤。 不,脑子也不听。 “害怕蜘蛛,那我多送一点。”兴学狞笑着,双手朝下垂,无数指甲盖大小的蜘蛛从他袖子里不停往下掉,伴随小蜘蛛的还有一些细碎的肉块。 白姒浑身一个激灵,刚才她确定已经把毒虫都弄死完了,那这些蜘蛛是从哪儿来的? “我去,这大的竟然把人身体当温床产卵,这人没救了,说不定已经死了。”亓六告诉白姒,那些小蜘蛛以兴学的血肉为食,他的内脏八成都被吃光了。 白姒咽了咽口水,手指头都在抖,可那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就跟自来水不要钱似的还在往下掉。 “去,吃了她。” 兴学笑的残忍,低声命令那些成团的蜘蛛朝白姒涌去。 一瞬间,用小蜘蛛铺成的地毯朝白姒快速移动,亓六都快急死了,可白姒就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姒啊,你爹妈养你不容易,可不能便宜了这些东西!” 亓六只差一巴掌拍在白姒脑袋上让她振作点。 白姒不停地喘着气,她很紧张,紧张到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眼见着蜘蛛越来越近,她脑子里却嗡的一声炸开了。 一阵空白过后,白姒发现自己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她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你他大爷的,老子也是你们能欺负的!” 她这怒发冲冠的模样唬了亓六一跳,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兔子急了咬人、狗急跳墙? 白姒闭了闭眼,凭着那股怒火召唤出木剑,单手结印,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火符贴在木剑上,随后法印朝前一挥。 木剑携着火符一路飞驰,霎时间地面火光冲天,所到之处蜘蛛全部化为飞灰,眨眼功夫就全都给烧死了。 兴学眼神森冷,牙齿咬了咯咯作响,而后缓缓蹲下身,猛地朝白姒冲去。 白姒早有防备,一招手,木剑回转,她单手握剑挡住了兴学朝她挥下的手掌,抬起一脚踢在他腹部,把人逼退了几分。 这一脚的感觉很不对,他的腹部松软无力,就跟面团一样。 兴学落下的瞬间再次攻来,五指如同鹰爪朝白姒脖子抓。 白姒不敢松懈,挥剑和兴学斗在了一处。 亓六躲在树下观望,见白姒没有落下风,这才松了口气掏出手机给温玉发消息。 他真是信了邪了,居然毫无准备的和白姒来乡下,自打遇见这小姑娘,他这命就跟不要钱似的,随时随地往外丢啊。 温玉消息回得很快,跟亓六要了位置,就没了下文。 亓六叹了口气,想着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没礼貌,来不来好歹说一声。 他这边收了手机,那边抬眼看见白姒木剑在兴学周身飞旋,她自己在虚空画符,在兴学躲闪木剑的空档打了出去。 亓六看不清那是什么符,只远远就能感受到一股精纯的灵气如水波朝四周荡漾,还别说,扑到脸上挺舒服的。 没有意外,兴学被直接揍到了地上,在地面砸出一个不小的坑,随后弹起来顺着山坡往下滚出去老远。 亓六咝了一声,看着就觉得很疼。 白姒没打算就此住手,她以诡异的速度闪身到了兴学跟前,两只手在他面前结印,倏然点在眉心,兴学立刻没了动静,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立在那里。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怎么?在江家没被我打够,来这里找存在感?” 没有人回答白姒的话,白姒也不指望那东西出声,她嘴角微微向上一挑,手指一动,一缕若有似无的灵气冲天而起,很快消失在了夜空中。 砰! 白姒身后不远处蛰伏的那只五彩斑斓的蜘蛛毫无预兆地原地炸裂,腥臭味儿弥漫,片刻又散得无影无踪。 而此时在千里之外的阴暗房间内,男人看着面前那尊漆黑的雕塑应声破碎,眼神不易察觉地燃起了一簇火苗,终于还是回来了,他伟大的计划终于开始推进了。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后,温柔的女声说道:“主人,院子的结界毁了。” “无妨,我们该离开了。” 第44章 第三回了 温玉到的时候就看见山上一大片焦黑,幸好白姒有分寸,不然这山火起,她就得去大狱里蹲个好些年。 亓六看见温玉就跟看见救星一样,“你赶紧来帮忙,这小姑娘沉得很,我背不动了。” 蜘蛛爆炸了之后,白姒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亓六给她搭了脉,确定人没事才放下心来。 温玉没有多话,背起人就往山下走。 白姒是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醒来的,还没看清楚自己在哪儿,就听见老廖的声音。 “第三回了,你就是我的克星。” 把一碗黑漆漆的药搁到桌子上,老廖极其不高兴地嘟囔道:“我是不是收费太低了,以至于你们有事没事就来找我麻烦,我是个开医馆的,不是慈善机构。” 白姒一个没忍住,嘴动得比脑子快,“三千插队一次哪便宜了,这要是慈善机构我肯定要投诉......” 话才说完,她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老廖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瞪着她吼道:“老子一年就看三十次,你算算这个月你来几回了啊! 还投诉,你怎么不去找阎王爷投诉,收人都不知道收彻底点,总给人添麻烦!” 白姒被怼得跟个小鸡崽儿一样,一句都不敢再多说。 细想老廖收她三千真不算贵,就她每次来的状态,搁到外面的医院没个几万、十几万可下不来,尤其是上次,icu里抢命差点没成,要不是老廖,她真要去找阎王报道去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有嘴没脑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计较。” 老廖哼了一声,傲娇感十足,白姒想笑却不敢笑,只能使足了劲儿憋着。 喝了药不到半个小时,老廖给她搭了脉,然后很不客气地把人给轰了出去。 白姒又一次站在风中凌乱,心想这次可能真生气了,关门的力道都比上一次重。 “看,我说什么来着,老廖肯定会把人第一时间赶出来,来吧,二十块。” 楼之遥冲温玉伸出手,温玉真就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块拍在了她手上,扭头朝过来的白姒说道:“邵家的事我得再去一趟,所以这边的后续你自己处理。” “嗯。”白姒点头,又问,“邵家那边又咋了?” “邵石岚没能劝住邵家那帮老的,邵老太爷的尸体被直接放在棺材里下葬,现在出了事,又让邵石岚来找我帮忙。” 温玉一脸不耐烦,“当初我就该直接一个雷把那老东西劈成灰,哪能多出这么多麻烦事。” “有报酬......”楼之遥默默补了句,白姒没忍住咧嘴笑了。 “那也没比一个雷来的利索。”温玉转身就走,“亓六定了包间,吃过饭我就出发,要是遇到难办的,等我回来再动手。” “好的,没问题。” 楼之遥拉着白姒跟上去,白姒还不忘赶紧回话。 她想着都是邵家的事,这次的报酬有没有二八分的可能?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期间白姒把她晕倒前发现的东西和几人说了说,“我能感觉到那东西是被人驱使,只是灵气遇到了屏障,没能探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大致方位你告诉老周,鬼市里消息没人干得过老杨头,寻人没人干得过老周。”温玉说得很平静。 白姒却在听到老杨头三个字的时候明显情绪低落了一下。 亓六瞅了她一眼,默默给她倒了杯茶,他能和白姒感同身受,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孽,但就是绕不过去这个坎儿。 “好,我知道了。”白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下去,总算给了她一些温暖。 “一个在牌位上被供奉的东西,还能操纵蛊虫,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亓六等气氛稍稍回暖点马上发问,他好奇啊。 “牌位只是依附物,能操纵蛊虫,还四肢着地追逐,这应该是个动物之类的妖。”温玉恢复了记忆,自然也记得在那些年的战争中无数妖魔都被绞杀,本土上能存活下来的,要么一早预感到危机藏身大山,要么就是手眼通天。 可连青婆都只能藏起来避难,还有什么样的妖能凭借实力渡过难关? 所以他想到了这个妖应该只是被人引渡了元神驱使。 但白姒说过,老杨头曾经告诉她江家那东西最早出现在清康熙年间,那个时候妖并没有什么天敌,不至于连自己的肉身都保不住。 温玉没有和白姒说更多,吃完饭后就直接通过鬼市去了邵家,死人骨蛊那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接下来也不需要他,所以还是先把手头接了的活干完再说。 亓六没跟白姒一起去老周的小旅馆,他人到中年熬不起,这会儿只想回去再补个觉,好保住已经没多少根的头发。 白姒没有勉强,但还是衷心地建议他去找老廖看看,说不定能让头发茂盛起来。 亓六听完满肚子气,一句话都没说甩胳膊直接走人。 “怎么这么大火气,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白姒不解,楼之遥拍了她一下,“你以为他不知道老廖能治?他只是没那能力进老廖的医馆。” 楼之遥顿了顿补充道:“老廖的规矩很多,一条不符合就得滚蛋,这几次要不是温玉,你就是死在他门前他都不带看一眼。 当然了,温玉也是托了他阿娘的福,否则也没这个面子。” 白姒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女人,很想知道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传奇故事,似乎鬼市里很多人都和她或多或少有着关系。 没注意到白姒的走神,楼之遥絮絮叨叨说着老廖的过往,“他那些年住在一个村子里,比现在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十里八乡许多人都受过他的恩,许多人也被他救治过。 但讽刺的是,那人被他救治的人因为他医术高的太过匪夷所思,渐渐的开始怀疑老廖到底是不是人。 尽管他确实不是。” “不是又咋了,救命之恩又不是假的。”白姒潜意识里知道这肯定是个让人失望的故事。 楼之遥难得笑得如同大家闺秀,“如果那些人有你一半的觉悟,老廖也不会是现在的老廖。” 第45章 得去借道 楼之遥对老廖的往事专场在老周的小旅馆门前戛然而止,白姒听了一大半,心里好奇的跟个猫抓似的,但已经看见老周出来了,她确实不好非得继续让楼之遥说。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还你们俩一起。” 老周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白姒瞬间找回第一次见他的感觉,不由在心里感叹,年龄这玩意儿真是神奇,有的人越老越有味儿,有的人是越老越味儿。 “那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你找个人。” 楼之遥推了推还在愣神的白姒。 “啊,对,找个叫兴学的人。”白姒顺嘴就说了兴学的名字,随即反应过来,她要找的不是兴学,而是操纵兴学和蛊虫的人。 于是赶紧补充道:“不是,是一个善于操纵蛊虫的东西,它之前在江家出现过,老杨头还说对它最早的记载始于康熙年间。” 等白姒说完,老周点了点头,“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媒介?” 白姒一愣,兴学死在半山上是温玉报的警,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说服警察兴学是自己作死,而且尸体被带回去后通知完家属就火化了。 至于那些蛊虫,被当时逼急了的她一把火烧得干净。 所以这会儿她确实找不到什么媒介。 “没有?”老周看白姒的表情就猜到了。 “理论上是没有。”白姒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什么意思?” 这话是楼之遥问得。 “有只蛊虫在我身体里化了。”白姒如实回答。 楼之遥这才恍然想起,白姒好像说过这话。 “那倒是可以试一试。” 老周领着两人上了二楼的小会议室,“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约莫十来分钟,老周捧着个盒子走了进来,白姒立刻应激般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会又是蜘蛛吧!” 老周推了推眼镜,“不是蜘蛛。” 上次他就看出来白姒对他家小宝贝发怵,没必要的话自然不会再拿出来吓她。 白姒拍着胸脯,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老周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破旧到甚至缺了一角的碗,“来,把血弄一滴到里面去。” 白姒将信将疑地抬起手,楼之遥很殷勤地拿了旁边的银针来了一下,点点刺痛过后,一滴血不偏不倚掉在了碗中。 “大姐,你刚才的样子就跟个那什么似的,嗯,你懂我意思吧。” 楼之遥哼了一声,“不就想说变态嘛,咋,嫉妒啊。” 白姒无语了,抿唇笑得十分乖巧。 血在碗中慢慢散开,片刻后在碗上形成了一片淡红色的血雾。 白姒和楼之遥一起没掩饰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惊奇样,看着碗上的血雾渐渐凝成几个字,又悄然消散无踪。 “湘西三神庙?那是什么地方?” 湘西白姒是知道的,据说是蛊的起源地之一,说蛊虫来自那里倒是不足为奇。 “传说是唐末一处世外桃源,因世代供奉三尊神像得名三神庙。”老周扶了扶眼镜,“不过战乱之后那里的神像都被毁了,如今就只是个偏僻的山村。” 湘西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的鬼市出入口有两个,一个是位于鬼市最里面的一家丧葬店,一个则是白姒比较熟悉的老廖医馆。 当白姒听到老廖的名字后,第一反应就是得去找他,他们好歹也是三次过命的交情,老廖说不定还会轻飘飘地让她一路走好。 楼之遥就没她那么有信心,但她没劝,只三缄其口地跟着白姒去了老廖医馆。 结果就是白姒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被老廖直接关在了门外。 “我猜他肯出来八成是以为你又要死了。”楼之遥憋着笑,老廖果然还是老廖,脾气数十年如一日啊。 白姒也不尴尬,没心没肺的一笑,“那没办法了,只能去另一家试试。” “行啊,一路顺风哦。” 楼之遥往后退了两步,朝白姒挥手道别。 白姒直觉那什么丧葬店恐怕也不好走,但如果现在去买机票到湘西找那个三神庙村,时间又太久了。 左思右想,白姒还是决定先去试试运气。 然而白姒站在丧葬店门前还没抬起手敲门,里头就有一只苍白的手直接把她拽了进去。 白姒几乎是立刻掐诀,一瞬间丧葬店内雷光浮动,那只苍白的手的主人就张着嘴满脸焦黑的看着白姒,半晌才带着哭腔的说道:“姐姐,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扎的纸人好看不,没必要这么狠吧。” 人已经劈了,也已经成这样了,白姒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开口说要借道去湘西。 见白姒不说话,那人甩了甩脑袋,焦黑的头发甩下来不少,有些还甩到了白姒脸上,她却只敢默默扒拉下来。 “不好意思,焦狠了,都掉了。”那人顿了顿,在一片焦黑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你是不久前在槐树底下那个倒霉蛋儿......啊不,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我是。” 白姒有点尴尬,对面的人比她还尴尬,俩人四目相对时,各自眼中都是对方傻笑的蠢样儿。 “那什么,喝茶不?师父从山上自己种自己采,绝对的稀罕玩意儿。”末了也不等白姒回答,那人一边转身去泡茶,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叫牧月宁,今年大三,是这家丧葬店里搞纸扎的,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白姒,无业游民一个。”白姒看着她忙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有事得从这里去一趟湘西,不知道方不方便。” 她觉得这个叫牧月宁的女孩看上去并不是难说话的人,她确实事出有因,也许人家并不会为难。 “方便啊,只要有印信,随时可以从这里过去。”牧月宁把一杯茶端到白姒跟前,“我听说你们从萍姐那边走过,印信一样,等会儿你带着就能走过去。” 白姒愣愣的听完,默默的起身往外走。 “哎姐姐,你走反了。”牧月宁好心提醒。 “我没印信,我还是老实买票吧。”白姒无奈地继续往外走,却冷不丁听到丧葬店深处一道苍老的声音说道:“如果是你,可以过去。” 第46章 湘西山道 白姒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她不明所以地回头,却没看见声音的主人在哪里。 牧月宁偷偷指了指一个堆满纸人的角落,无声地说道:“我老板。” 白姒仔细往那地方看,才终于看见一只穿着老式布鞋的脚在那儿一晃一晃的,好不惬意。 那她就不明白了,刚才店里被她搞得雷光乍现,这位老板竟然没有一丝反应,未免太沉得住气。 往回走了走,白姒终于看清纸人背后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老头,他看上去六十上下的样子,头发和眉毛都是半黑半灰,没有显老,反倒显得很精神。 让白姒更惊讶的是,那老头身下的躺椅竟然是纸糊的,压上老头这么个成年人的重量却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 “没有印信我也能过去吗?”白姒心知这肯定是个高人,语气都放缓了许多。 老头闻言睁开眼,“你尽管过,过不去算我的。” 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白姒,说不出的和蔼可亲,白姒甚至有种错觉,老头此刻很高兴,是那种故人重逢的高兴。 “好,那我试试看。”白姒有点紧张,朝丧葬店深处看了眼,一咬牙走了进去。 牧月宁凑到老头身边,“老板,你不是说自鬼市初建到现在,还从没有人能不拿印信通过别处的出入口,她这真没事吗?” “我哪儿知道啊,反正温玉可以,他俩身上有相似的气息,应该也行吧。” “......” 牧月宁无语的摇头,她就不该对自家老板这个死老头子抱有任何希望。 白姒压根不知道自己成了小白鼠,还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眼见着另一道门就在不远处,还想着这里出去能到哪儿。 她身后老头和牧月宁都伸着脖子看热闹,牧月宁心想都走到那儿了,应该没问题吧。 结果这想法才在脑子里飘过,那边白姒就跟被人点穴了一样僵在了原地,“我去,不会出事了吧。” 牧月宁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大学生,站起身就打算冲过去救人,被老头一把拉住,“再看看,再说了,就你这小身板,你救个屁的人。” 鬼市里每个人从何处来都会被标记,他们俩在这条通道上畅通无阻,即便真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白姒只觉得浑身犹如雷击,耳边传来嗡鸣声,脑子像是被半挂一路碾压过去,要多惨就有多惨。 她不知道这种比死了还难受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消退的,她就那么愣愣地站在那儿,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门前。 “看吧,我就说能过嘛。” 老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姒眯着眼扭头狠狠地瞪着他,这话的意思是他刚才是诓她的呗。 老头当即别过脸说了句天气真好,转身钻进了纸人堆里。 牧月宁则小跑两步到白姒身边,“姐姐你真厉害,刚才我都以为你要厥过去了。” 她说完不给白姒怼自己的机会,殷勤地帮着开了门,“姐姐请吧,咱湘西欢迎你。” 白姒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默默地告诉自己老祖宗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要听老祖宗的话。 可当白姒一步走出那扇门的时候,她心里的妈卖批那是完全压制不住了。 “你们湘西的鬼市入口在原始森林里?这连路都没有,咋出去啊?” 看着眼前绝对原生态的密林,白姒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谁家好人在原始森林里开丧葬店呀。 “怎么没有嘛,你看,你脚下不就是出去的小路。”牧月宁指了指门前只有两巴掌宽的路给白姒看。 白姒长叹一口气,甚至一度因为这一口长叹有点缺氧的感觉。 牧月宁指的小路严格来讲确实是路,但它明显是人走了几次踩踏出来的,且往前延伸不到十米就不见了,再往里全部都是横七竖八的枯枝落叶,和叫不出名字的茂密植被。 “打听个地方,三神庙你知道不?” 白姒看了良久,终于妥协了,不抱什么希望地问了牧月宁一句。 “知道啊,顺着这条小路翻过山头就到了,很近的。” “近......” 白姒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就她对望山跑死马的理解,牧月宁所说的山头距离她至少有洛阳到郑州的距离,她竟然管这叫近? 高铁那速度都得跑半个小时,她两条小短腿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啊。 白姒站在门外一脸茫然,牧月宁已经悄悄退回到了门里,一边关门一边好心的提醒,“姐姐,天色不早了,湘西山道夜里不好走,我就不打扰你赶路了哦。” 说完砰的一声关了门,那力道之大,白姒都怕门会掉。 “果然是大湘西啊,足够的让人出其不意。”白姒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顺着小路往前走。 她出发的时候手机上显示下午一点半,直到天色渐黑,她也没能离那山头近多少。 眼见着这么走下去不是个事儿,白姒决定先找个地方过夜。 林子里太过原生态,白姒找了很长时间都没看见任何人活动的痕迹,就在她准备要放弃,打算赶夜路的时候,余光里有一丁点亮光一闪而过。 白姒立刻扭头去看,什么也没发现,但当她收回目光的瞬间,那亮光又闪了一下。 这次白姒确定了方位,心想左右都是露宿野外,万一碰到了护林或者进山冒险的人,多少也有个伴儿。 她的直觉没错,顺着那个方位走了不一会儿,白姒就看见一片空地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的脊背笔直,正端着水壶慢慢喝水。 女的则在一旁小心的垂首站立,低声正和男的说着什么。 “什么人?!” 白姒才一靠近,女的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手顺势背到了腰后。 “不好意思,我进山迷路了,夜里一个人害怕,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等到天亮?”白姒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出那么一丝害怕的情绪在脸上,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 女人刚想拒绝,男的一摆手和气地点头,“当然可以,请坐。” 第47章 唐代横刀 白姒高兴地跑过去掏出小马扎坐到一旁,这东西是楼之遥非得让她带的,当时还觉得没必要,现在看来她八成一早就知道些什么。 等她坐定,对面的男人才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我们并没有点灯。” “不知道啊,就是这边有亮光一闪而过,我才决定碰碰运气,于是就看见了你们。” 过来之后白姒就发现了,两人面前没有火堆,也没有任何手电等照亮的东西,他们只是找了个月光能洒下来的缝隙坐着。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那感觉让白姒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好像自己误闯了拍花子的老窝还不自知,而对方已经盘算着如何把她给卖了。 但这深山老林的,拍花子是疯了才会来拐卖吧,运出去都是个大工程,铁定赔本啊。 何况这种地方过来一个外人,绝对比广场上空降一个明星引人瞩目。 “那可能我们有缘吧。”男人笑了笑,“我叫朱九,这是我的助理,小雪,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朋友都叫我小姒。”白姒回以友善的微笑,心道你都说了两个明显听上去就很敷衍的名字,那我回这个名字一点不过份吧。 朱九没有计较,笑着点了点头,“小姒一个人夜里进山是很危险的,听口音也不像是这边的人,不知道方不方便说出来此的目的,也许我可以帮到你。” 尽管他看上去极其善良,白姒心头仍旧对刚才他和小雪对视那个画面的不舒服念念不忘,所以并没有放松说出自己来做什么,只说在网上接了活儿,要在这里探险。 “我看你们跟我就不一样,我是牛马的命,为了挣钱糊口,危险也得干呐。”白姒说着满脸好奇的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也深夜在林子里,该不会和我一样是探险吧,看着不像啊。” “先生是应邀去三神庙村考古,事情已经办完,我们是接到了上头的通知连夜出山。”小雪说这些的时候看了眼朱九,后者微微点头,她才敢开口说出来。 白姒哦了一声,“三神庙村我听网友说过,不过他们知道的都不多,你们既然是去考古的,肯定对村子了解不少吧,方便同我讲讲吗?” “当然。” 朱九刚要开口,白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下,她抱歉地看了眼两人,掏出手机查看。 消息是温玉发来的,时间竟然是她出鬼市口那会儿,一共两条信息。 第一条:我是叫你去找老周,又不是叫你立刻前往那个位置,你怎么敢单枪匹马就去闯?!! 第二条:立刻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我稍后就到,切记!别轻举妄动!! 每条信息后面缀着俩感叹号,白姒能很直观的感受到温玉的气急败坏,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这会儿她再回消息解释管不管用? 咝,管他管用不管用,起码她态度端正。 白姒麻溜地回了两个字:好的。 等白姒回完信息,抬眼看见小雪正着急忙慌地捂着一个细长的包裹,她来的时候没注意到那东西搁在角落里,这会儿才觉得奇怪。 感受到白姒目光里的好奇,朱九解释道:“这是一个老物件,是村里老乡送的。” “哦,难怪你们连赶路都要带着,老乡的心意确实不能草率对待。” 白姒话音才落下,那细长的包裹突然开始抖动,吓得她当即起身戒备的紧盯。 “实在抱歉,吓到你了吧。”朱九说话间抬手用力的在包裹上按了一下,那东西立刻安静了,“我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不如就此告辞吧。” 朱九起身,小雪忙伸手抱起细长的包裹,白姒才发现他们两人比她还精简,除了那细长的包裹外,连水和食物都没带。 白姒本就疑心,这会儿就更加怀疑了。 但在外面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她不打算轻举妄动,便点头说了声好。 两人对着白姒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可才走出去几步路,突然锵的一声,朱九和小雪齐齐退到了一旁。 白姒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亮光一闪,一股森冷的杀伐之气朝她袭来。 这速度太快,她甚至脸色都没变化完,一柄锃光瓦亮的长刀就到了眼前。 刀尖与她鼻子的距离不过一拳,刀上的杀气犹如实质地刺激着白姒的皮肤,她甚至清楚地看到鼻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朱九看到这一幕眯了眯眼睛,朝另一边的小雪使了个眼色。 后者没有丝毫犹豫,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去就想要握住刀柄夺回长刀。 然而她的手才碰到长刀,就如同冰雪碰到了烙铁,眨眼间就融化成了一滩水。 白姒这才回过神,心一横歪头闪身自己握住了刀柄。 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俩恐怕都不是人,说什么考古,十有八九是偷盗宝物吧。 长刀没有拒绝白姒的持有,安安静静地在她手中躺着。 “小姑娘,这刀是我的,请你还给我。”朱九见她竟然能握住长刀,不由面上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镇定地索要。 白姒看了眼手中的长刀,上面并没有繁复的花纹,不过从样式来看,应该是一把唐中期往后的横刀。 “你说是你的,有什么证据?” 她本来不打算节外生枝,但偷盗文物这种事既然遇见了还不管说不过去,而且也不一定打不过对方,再不济她提了刀就跑,求救警察叔叔也行。 朱九脸上的笑还是那么友善,“刚才就我们三个人,这刀是从我手中出去的,不是我的,还能是谁?” “哦,这样啊,要不你给它叫回去?” 白姒一脸认真,既然刀自己飞到她手中,如果对方真是它的主人,那就自己叫回去好了,她善良且大度的不拦着。 “混蛋!”小雪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原状,闻言尖啸一声朝着白姒扑来,一时间本就冰冷无比的森林中似乎更连空气都要冻上了。 “你是雪妖!” 白姒不敢大意,刚要掐诀应对,手却被那把长刀带着朝前轻飘飘地一挥,无数风雪应声被劈开,小雪重重地撞进了森林深处。 第48章 夺刀走人 白姒嘴巴张得老大,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个局面,这把刀何止是个宝物,简直是个神器呀。 “废物!” 朱九没有去管小雪,朝着白姒诡异一笑,接着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出现了裂缝,无数人皮在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动中抖落到了地上。 白姒心里几十句脏话瞬间爆出,眼前这恶心程度比吃饭看丧尸片一点不逊色,她胃开始翻腾了,不知道吐出去能不能逼退这玩意儿。 “不行,太恶心了。” 白姒手上快速掐诀,十足十的力道引雷朝朱九劈去。 她从前遇见恶鬼都没下过这么重的手,能享受这待遇的就只有附在牌位上那东西和朱九了。 可一道雷过后,朱九仅仅是抖了抖身上被撑碎了的衣服,嘶吼一声朝着白姒张开了血盆大口。 白姒哪想到朱九这么厉害,本能就地一滚,身上的衣服被枯枝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寒风顺着就往里面灌,让她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我还不信邪了。” 白姒这段时间总被人按着摩擦,几次性命垂危,可在那之前她一直顺风顺水的,半年时间不仅把名气打了出去,所到之处连恶鬼也都手到擒来。 如此的反差她能忍到现在不爆发绝对是定力好,但不代表她不会憋着一股气。 单手掐诀,法咒随口而出,木剑凭空出现迅速变大,把已经到跟前的朱九硬生生逼退出去十来米。 白姒没有停手的打算,双手合十再度结印,木剑周身雷光浮现,带着风雷之势转了一个圈儿又刺向朱九。 朱九没料到白姒会这么棘手,一个没注意被木剑在手臂上穿了个洞,片刻后焦黑的手臂直接脱落掉在了地上。 他愣了一下,目光竟然颇为兴奋地盯住白姒,“原来是你。” 朱九猛然瞪大了双眼,肉身传来噼啪声,竟然又陡然暴长了一圈。 白姒皱眉,感受着朱九越来越浓郁的妖气,要说完全打不过也不一定,但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她得考虑值不值。 摸了摸插在身后背包上的长刀,白姒眼珠一转,算了,宝物没有被他们偷走就行,她还是想法子脱身要紧。 思及此,白姒一手雷诀,一手操控木剑,搞了个声势浩大却其实只是唬人的法术抛出,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只是她想走,朱九和小雪却没有放任的打算。 白姒如同野猴子一样在林子里一路狂奔,后头朱九紧追其后,时不时小雪还会给她来个冰激凌套餐,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她身上的衣服就跟乞丐服差不多,手上、脸上也多了很多血口子。 “大爷的,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白姒狂吼,后头压根不屑跟她打嘴仗,可白姒也发现他们没有真要杀她的打算,似乎更多像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这让白姒更郁闷了。 “差不多了,夺刀走人。” 朱九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身后传来,白姒立刻把背包上的刀抱进了怀里,这怎么说也是宝物,都有了灵性,可不能便宜了这些个妖怪。 白姒有了决定,一个急刹,握着横刀猛然挥出,同时雷诀随着刀的杀伐之气一道祭出,一时间天地都为之变色。 朱九到底道行深一些,以极快的速度闪避躲开了致命一击,小雪却没有那么幸运,被打出去老远,久久没有动静。 白姒得意的一笑,不敢迟疑转身就跑。 她看到远处隐约有灯光,也许那就是三神庙村,而且神奇的是她竟然感觉到温玉在村子中。 看着白姒远去,朱九骂了一句,要是被白姒听到,一定会诧异这妖竟然不是本土的。 站在原地片刻,朱九转身往回消失在了森林中。 尽管费尽心思才到手的东西被抢走,他却不敢继续往前追了,倒不是忌惮村中那些愚蠢的人类,而是那熟悉的气息几分钟前突然出现,他不得不走。 因为现在还不是交锋的时候。 “抱歉主人,是小雪无能。” 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到朱九身后,小雪垂首等待惩罚。 “收拾好自己,离开这里。” 朱九连正眼都没看她,转身的瞬间那恶心的恶鬼模样变幻成了俊美少年,在冰天雪地的森林里犹如降世的天使。 小雪不敢看他,抬手招来风雪,不过片刻就修复好了残破的身体,只是衣服却早已遮蔽不了身体,她也丝毫不在意。 相较于两人不疾不徐地离开,白姒就仓皇得多。 等她终于看见村子和站在村口一脸冰霜的温玉,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了。 白姒几步跑上前准备打招呼,被温玉手机的响声打断,她看着温玉掏出手机看信息,上面赫然是自己发给他好的那两个字。 “信号不好,真的,我早就发了。” 白姒很认真地解释,她起码半个小时前发的,这会儿才收到,绝逼信号的锅。 “你怎么拿到这把横刀的?你去了将军墓?” 温玉很想念叨她几句,猛然发现白姒手里握着一把刀,那刀上的气息他记得,是唐末一位将军受皇帝赐予的佩刀。 白姒把刀举到跟前,“不是啊,我路上遇见俩妖,这刀是从他们手里抢来的。” 顿了顿,白姒又补充道:“确切说是这刀自己到的我手里,我顺势就给抢走了。” 她刚才想过,刚开始吸引自己过去那亮光说不定就是这刀发出的,毕竟她观察过那俩妖,他们身上并没有任何亮光,也不像是故意引她过去。 反倒是这横刀,一听说要离开,自己急不可耐的就跑到了她手中。 “山中多精怪,但能进将军墓里取刀,道行一定不浅。” 温玉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往村里走,“老周说的是什么位置,你带我去。” 白姒哦了一声,把横刀重新插在了破破烂烂的背包上,几步跑到前头给温玉领路。 闲聊中她才知道,温玉看着邵老太爷尸身烧完后立刻赶了过来,前后只用了几个小时,那速度比她快了不知道多少。 “都说昆仑派的高人屈指算命、符走天下,果然不假。”白姒由衷感叹,她勉强也算是这派的,咋没这能力呢? 温玉:“从你报酬里扣,我的符又不是烂大街的玩意儿。” 白姒:“......” 第49章 有备而来 跟着老周给的定位走,两人最后到了一处已经人去楼空的二层小楼前。 推门进去的一刹那白姒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腥臭味儿,那是当初那颗珠子被摔碎后的味道,只是这里的比珠子碎后的味道要淡了很多。 温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说这里之前有结界,应该是被她当时那一道灵气冲击散了。 “所以我算是打草惊蛇了,他们才会离开得这么快。” 白姒有点懊恼,但当时的情况她自己都控制不住,被逼到极致后爆发出来的力量连带着削弱了几分理智,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 “进去看看。”温玉不置可否,不过他也清楚白姒当时的情况没有更好的选择,再者说了,打草惊蛇就打草惊蛇,起码他们手里的线索终于有了一条活的。 进了屋子,里面的摆设简单,大多都是仿制的瓷器和木雕,正中的圆桌上很突兀地摆着一个铁盒子,那样子就跟招手让人去打开它一样。 “有诈吧。”白姒走上前歪头看了看,铁盒子严丝合缝,一丝气味都没有流露出来。 “这么明显还用说。”温玉同样上前,刚准备抬手敲一敲盒子,他那好看的手还没碰到盒面,吧嗒一声,铁盒子竟然自己开了一条缝儿。 白姒自觉后退一步,对上温玉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善良,她没有说他碰开了盒子啊,她就是保护自己,仅此而已。 温玉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心想到底这辈子大家都不熟,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住了打一顿再忍。 可白姒刚才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就跟钢印打在他脑子里一样,她分明想说:哟呵,你闯祸了哟。 说不定还带点幸灾乐祸。 “我去,又是蛊虫!” 温玉走神这片刻,白姒已经叫了起来。 此刻铁盒子的缝隙里缓慢的爬出一条通体漆黑发亮的蜈蚣,正仰着上半身不停地朝四周探索。 白姒退得更彻底了,直接站在了门框后,她生平最怕的是蜘蛛,第二怕就是脚多且有硬壳的东西,本能这玩意儿她根本控制不住。 温玉看着那只蜈蚣前前后后进出铁盒子两三次,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不知道这蜈蚣到底要干什么,也就是这一眼疏忽,那蜈蚣竟然力气十分大的顶翻了铁盒。 两人看着翻倒在桌子上的铁盒满眼戒备,但久久没有动静。 “什么情况,吓唬人?”白姒已经开始晃动着脖子四下查看,“不对,你看这个是什么?” 她终于看见在铁盒子后面一粒小小的灰褐色药丸,忙让温玉过来瞧一眼。 几乎看到那东西的瞬间,温玉立刻拉着白姒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快速说道:“去村子口布阵,隔绝一切蛇虫鼠蚁进来,如果有必要,就用火咒。” 白姒这个时候要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那就未免太蠢。 “是虫香玉吗?”白姒知道这个东西,听闻十里之内的蛇虫鼠蚁闻到这个味道都会聚集过来,鬼市早年有过一颗,被小心翼翼地用玉瓶密封装着。 “不是,是万蛊香,只吸引毒虫。” 温玉这话说完脚下一转朝着村子更深的地方过去,白姒没有片刻停顿,匆匆忙忙到了村口。 月光下冰雪更加熠熠生辉,白姒麻利地布下隔绝阵法,又不放心地添上了火咒和雷符,这才严阵以待地观察着村外的地面。 起初冰雪上安安静静,不过几分钟之后,白姒隐约听到了沙沙声,紧接着一个黑点突兀的从雪地里跳了起来,姿态安稳地在松软的雪上快速爬行,方向就是她这里。 白姒皱眉,左右看了眼,突然觉得只在村口布阵好像不太行啊。 然而下一秒她脚下一阵淡淡的亮光闪过,一道无形的屏障直接笼罩住了整个三神庙村。 白姒感受着这精纯的灵气啧啧有声,不愧是自古以来顶顶神秘且实力高深莫测的昆仑派弟子,布个阵都这么土豪。 白姒没有掉以轻心,仔细检查了自己的阵法没有问题,才转身往村里走。 整个三神庙村的村民在这么大动静下仍旧没有一个出来的,白姒有点好奇,却不敢轻举妄动,她上学那会儿看了不少小说和电视剧,最厌恶的就是那种自作主张害人害己的蠢货。 所以,她即便不是个顶聪明的人,也绝对不要做那样的人。 快速回到二层小楼前,温玉已经蹲在地上拿着枯枝写写画画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村民被下了咒,只是让他们昏迷不醒,等处理外这些东西之后再解开吧,以免节外生枝。” “他们是打算屠村吗?” 白姒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问道。 温玉的手停了一下,“是,做了这么多,目的就是让这里的人死绝。” 他顿了顿,“你在林子里遇见的两个妖有些可疑。” 白姒垂下眼,“我想到了,可惜他们肯定已经跑了。” 回来的路上她就想过,哪能那么巧就遇见了带着长刀跑路的妖怪,来了村子又遇上这种恶毒的布局,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温玉在画的符文阵已经完成,闻言站起身蹙眉说道:“你说那两个妖怪的特征不像是深山里的那些,会不会......” 白姒一点就透,两条眉毛一挑,“不会这么巧吧,我跟这......擦肩而过?” 她指了指面前的二层小楼,脸色渐渐跟吃了苍蝇一样复杂。 “恭喜你,运气就是这么好。” 温玉这话褒贬不明,白姒索性心大一回,就当他是夸奖。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粒万蛊香。”白姒朝屋里看了眼,铁盒子已经被盖上,想来温玉已经把蜈蚣和万蛊香重新封了进去。 温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头皱得更紧,“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阵法不一定能拦得住那么多毒虫。” 他即便记忆恢复,但到底肉体凡胎,这个阵法能阻挡源源不断涌来的毒虫一时,却不能长久,必须得另想办法才行。 第50章 神赐之舞 白姒抬头看了眼脑袋上的天空,那层无形的屏障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精纯的灵气,连这样都不行,那得是多少毒虫啊。 “我理论知识还算扎实,但实际上的操作很单一。”白姒在手上简单比划了下,大致说自己运用得最顺溜的就是雷诀,其次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剑诀。 道家很多东西死记硬背不难,但想要真正上手运用那就是隔行如隔山,单单这雷诀,白姒就用了许多年才把掐诀步骤一一融会贯通。 就算这样,第一次有充沛灵气的她也没能使出雷诀,而是等到了快要断续命香的时候被逼急了误打误撞施展了出来。 自那之后,她才断断续续可以用雷诀解决一些小生意上的麻烦。 白姒很无奈地看着温玉,“所以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说实在话,她恢复的那点记忆唯一清晰的就是要守护温玉,而实际上自打他俩相遇,好像都是温玉在帮助她。 “没事,我也料到了,本来也没啥指望的。”温玉说完叹了口气,小声絮叨着什么劳碌命之类的,那样子没多讨厌人,反倒有几分憨憨傻傻的,和白姒第一次见他的感觉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然而在一声极为沉闷的声响中,温玉的絮叨戛然而止,白姒甚至都没做出任何动作,背包上插着的长刀已经飞了出去,直直插在了温玉所画符文阵的边缘。 “小瞧这东西了。”温玉眯起眼,眼见着长刀被底下那只跑出来的蜈蚣挡在了一指外的半空,他几步上前双手握住刀柄,一个下沉把刀尖刺进了蜈蚣身体里。 白姒只觉得迎面有一只无形的庞然大物狠狠地把她撞了出去,后背和院墙的相互作用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大爷的,为啥受伤的总是我啊! 白姒欲哭无泪,艰难地站起身,感受着后背骨头和肌肉的异常疼痛,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擦破了。 “一只蛊虫咋这么大威力呀。”白姒喘着粗气,疼痛让她的脑子格外清醒。 温玉脸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不敢松懈的说道:“这是蛊王,他们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万蛊香被阻挡,那这蛊王的毒一样可以毒死全部村民。”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不是假话,头顶的结界断断续续发出霹雳吧啦的轻微响动,接着便有细小的裂痕出现,一点一点朝四周蔓延。 温玉像是下了某种决定,“阿姒,你......” 这是温玉第一次这么叫白姒,白姒明白他可能想到了办法,但这个办法她得是执行者,而且不一定能完成,或者还有危险。 “没事,能帮上忙我很乐意,况且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一关要是不能过,老天还得把她小命收走,唉......保命之路千奇百怪的长啊。 温玉点头,“凝神守心,运转灵气,跟着感觉走。” 白姒虽然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地照做。 很快一串晦涩难懂的奇怪语言从温玉嘴里飘出来,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白姒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受到了启示般,竟然开始动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明明清醒得很,身体应该也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但就是跟着温玉一字一句的语言一步步舞动。 白姒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跳来跳去,渐渐地回过味儿来,这好像是傩舞,但又看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太像,这跳得好像比傩舞更复杂。 耳边听着温玉越来越快的语速,白姒有点吃力了,她是学过舞蹈不假,但那都是上小学那会儿了,现在就连劈叉和下腰对于她来说都是高难度动作。 但很快白姒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自己的身体反倒是她自己变得不清楚了,什么朝后仰天九十度,什么踢腿踢到后脑勺,总之她以前学舞都不敢想的动作,这会儿竟然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白姒的下巴有点往下掉,此刻的表情和身体的轻松形成了鲜明对比。 温玉没看白姒,他耳朵听的真切,白姒的脚步一次都没有错,他暗暗松了口气,这是神族在凡间曾用过的驱邪术,看着像是在跳舞,实际上却比最早的傩戏更有实用性。 白姒只是恢复了丁点的记忆竟然就能随着咒语起舞,这也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他还以为会失败几次,甚至会反噬。 随着白姒的动作越来越快,温玉的咒语终于到了最后一句,一声如同龙吟般的长啸发出,白姒一掌朝天,一掌朝地,用力拍下去。 顷刻间巨大的莲花印裹挟着无比浩瀚的力量朝四周蔓延,横刀下的阻力瞬间变小了很多,头顶在这期间已经开始破裂了的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不一会儿就完好如初。 与此同时白姒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灵气几乎要被抽干了,还意外地能感受到莲花印并没有覆盖住整个村子。 白姒心知这跟自己的灵气有关,她咬牙坚持,心想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了。 可灵气就那么多,已经快要枯竭,她再咬牙也变不出来更多的呀。 眼见着就要功亏一篑,白姒突然感觉到丹田内那个徒有其表的灵丹再次散开,又迅速合拢,而前不久刚刚生出的小小晶体上慢慢地褪下一层如雾般的东西。 她还在疑惑那是什么东西,身体却被一股灵气瞬间填满,莲花印转眼覆盖住了整个村子,和温玉的阵法完全的契合到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白姒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如同煮过了的面条一般瘫在了地上,连脸着地这种大事都完全顾及不上。 白姒双眼用尽全力朝温玉看去,见他已经收刀坐在一旁,显然也已经筋疲力尽,但神情放松,她就知道这就算是完事了。 她一口气松懈下来,脑子里猛然冲进去无数的碎片,一阵眩晕过后,那些碎片渐渐组成了无数个画面,这次她是真真正正的看见了和现在一模一样的温玉。 第51章 百来斤重 白姒晕过去之前看见温玉朝自己走过来,她很想说点什么,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姒,守护好他,我等你们回来。” 充满悲悯的声音自头顶远远地传来,白姒感受着周围呼啸而过的风和不停远去的云层,她知道这些可能是她曾经的记忆。 于是白姒努力想要去看清身处的环境,却发现前一秒还轻飘飘的身体突然一沉,借着十数年光景在脑子里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演过,最终停留在了一处落满白雪的院子里。 大雪纷飞,古香古色的院子,白姒有一瞬间恍惚,但当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的衣裳才明白,这里确实不是仿古建筑,而是真的古代。 “家主还在等什么?” 听到声音,白姒猛地转头看向身后,在回廊的一头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美,但那声音分明是她去三神庙村前在森林里遇见的那个叫朱九的妖。 “你是谁?” 白姒的话才一问出口,一股巨大的吸力开始撕扯她,她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挣扎了一下就飞了出去。 “你到底是谁!” 温玉只觉得自己背了个大蛤蟆,蛤蟆还抓着他领子叫嚣着问他是谁。 我是你大爷! 他在心里很礼貌地回了一句,面上则镇定自若地叫了几声白姒的名字。 白姒几乎是惊醒的,良久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温玉背在背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四周已经是一片密密的林子,即使有冰雪覆盖,也还是漆黑一片。 “进鬼市,回家。” 温玉简短的几个字就把白姒的问题打发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做噩梦了?抓着我后脖领子问我是谁。” 白姒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还抓着人家衣领呢,忙不迭地松了手,“不是噩梦,不过有点奇怪。” 她感觉那些该是一部分从前的记忆,但她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长相俊美,声音却和朱九一模一样的男子? “临苏醒前我还看到了一个人,他跪在一块墓碑前,好像是在忏悔。” 白姒说完歪头朝温玉的侧脸看去,那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而墓碑上的名字则是圣女白姒之墓。 温玉能感受到白姒探究的目光,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道:“那是我们遇见的第一世,但我不是有心害你,我恢复记忆之前就已经那样了。” 他每一世恢复记忆的契机不同,那一世是在得知白姒死后大病一场,然后才恢复了记忆。 事后他尽全力去弥补她的家人和朋友,但斯人已逝,他也无能为力。 “我也没说什么,左右都是上上辈子的事,计较了又能咋样。”白姒确实不在意,她只是好奇那是一段怎样的往事,她的记忆里只有很零碎的画面,并不能拼凑完整。 “嗯,那我们来说说别的。”温玉有十分正当的理由岔开了话题,“你还记得老杨头留在小旅馆的那幅画吗?” “啥?”白姒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 “民国初的湘西苗寨。”温玉提示到。 “啊,啊,我想起来了。”白姒朝四下看了看,“不会这么巧吧,那三神庙村看着也不像是个苗寨呀。” “你哪知耳朵听见我说三神庙村是图上的苗寨了?”温玉有些气闷,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难道听不出他的意思是这两者之间有共同之处,都和蛊有关系吗? 白姒还没听出他话里是这个意思,但也没反驳,问题说下去比较要紧。 “所以我们迄今为止遭遇的蛊虫极有可能都是来自民国初那个苗寨,老杨头留下那画还真是发现了大秘密才被灭口啊。” 之前只以为杀他是因为害怕他发现什么,现在看来老杨头确实发现了秘密,只是没来得及确认并告知他们而已。 “八九不离十,等回去之后把蜈蚣的尸体拿给老周看一眼,也许他能给出答案。” 白姒一下子从温玉的背上跳了下来,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人才落地就直接歪倒下去,一点迟疑都没有。 幸好温玉眼疾手快,一拉一提,重新把人背在了背上,“装进瓶子里了,放心。” “哦,那就好,那就好。”白姒喘着粗气,这一下把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全部用完,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温玉背上,连生出一点觊觎这结实后背的念头都懒得有。 “回去之后把朱九画下来,这个妖也许会是关键。” 温玉朝前看了看,从这里下去应该就是通往鬼市入口最近的地方,只是带着个人跳下悬崖,他那十成把握得稍微减一减。 唉......出门就该多带点缩地符,不然也不至于背着百十斤的重物长途跋涉,他真的有点背不动了。 但白姒这身体状况又不能自己走,被灵气冲击的身体也不能耽搁了治疗。 算了,赌一赌吧,大不了两尸两命。 白姒还在盘算着该怎么用自己简笔画一样的画工把朱九惟妙惟肖的画出来,一抬眼还没看清啥情况,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力,猛地朝下坠去。 “哎咿,我去!” 她的声音被呼呼的风声覆盖,两只手死死的抱着温玉的脖子,温玉呃了一声,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他还不敢有大动作,一个劲儿地稳住身形。 几个借力点之后,温玉带着白姒一起趴在了松软的雪地里,从高空看下去,只能看见两个大大的大字。 好一会儿温玉才哼哼唧唧地从雪地里爬起来,一转头对上白姒可怜巴巴的眼睛,到嘴边的机关枪应声熄火。 “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脸着地有点疼。” 温玉干咳一声,起身把白姒重新背上,顺道还解释了一句,“这是最近的路了,你这身体状况不能再拖下去。” “我知道,不过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说跳就跳,我害怕也正常吧。” 白姒声音越来越小,温玉是知道她能活着全靠老廖的银针镇着五脏之气,这一次冲击她虽然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但实际如何只有大夫知道。 第52章 重金买断 从崖下到进入鬼市入口所在的树下温玉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当一脚踏进那片毫无痕迹的雪地时,他竟然稍稍有点激动。 白姒一直好奇的四下观察,当时走出来她只顾着赶路,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没想到湘西这边的鬼市入口竟然是在两棵大树之间,踏进去之后就是在她在丧葬店门口所看到的小路尽头。 难怪当时小路只延伸出来这么点,原来是再走就出去了。 “呀,你们回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今天入夜以后呢。” 小路另一头牧月宁从门里探出头来,一脸的惊喜。 白姒连个笑都撑不住,更没力气解释,温玉没打算解释,只点点头一步一步的朝门前走。 反倒是店里的老头给了牧月宁一个爆栗,“叫你多学规矩就是不听,他们拿的是全乎的银杏叶,除了天亮后到夜里十点半不能在外面进入鬼市外,其他规矩可以不用守。” “这么爽啊。”牧月宁透着脑袋羡慕,“那就不用像我们一样只能夜里和天亮前出入,其他时间进不来也出不去。” “你有钱你也爽。”老头哼了一声,把温玉和白姒让进了门,“这丫头的伤得赶紧去老周那里,她这五脏之气都散到体外了。” 温玉颔首表示明白,白姒则感激一笑,但她没忘记这两人诓她不拿信物出去那事儿。 两人十分自然地敲响了老廖的门,老廖骂骂咧咧就出来了,“有完没完?我是个挣钱的大夫,不是短命鬼的专职医师,能不能都自觉点?” 温玉默默地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老廖在看见那块玉佩时闭了嘴,不情不愿地把两人请进了门。 白姒小声地问温玉那是啥,温玉很稀松平常地说是冰晶。 “冰晶?!”白姒一下子不淡定了,她刚才伸着脖子看了眼,那块玉佩通体雪白,虽然没感觉到有冰寒之气溢出,但就凭那一眼所见,这冰晶至少也是千年以上。 而据她所知,黑市里一块百年的冰晶都要千万,千年的可不仅仅是价格翻倍那么简单。 老廖斜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不会占人便宜,从现在开始,我就只给你一个人看病。” 白姒连忙摇头,话都没说出一句就先头晕眼花了。 “别摇了,不然真傻了。”老廖没好气地说着先往前走,这一次去的却不是阁楼,而是进了一层靠里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 温玉不用老廖吩咐,把白姒小心地放到了窗前的沙发上,“我们在三神庙村遇见有人用万蛊香屠村,除了万蛊香还有一只通体漆黑如墨的蜈蚣,她是被蜈蚣散出来的毒气震伤。” 以最简单的话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老廖,温玉伸手准备把装着蜈蚣的瓶子拿出来递给他。 老廖却摆摆手,“不用看,我知道。” “那她就交给你了,我去找老周。” 老廖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白姒眨了眨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直到温玉彻底消失在了房间里。 “从听你说要去湘西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天来时间,你这速度,倒是和你折腾自己小命的速度有一拼。” 老廖说话间手已经搭在了白姒的腕上,不出所料,五脏之气溃散了一大半,也就比上次来的时候好一点点,除此之外还多了三分毒气。 “咦?”老廖搭了一会儿,突然惊讶地问道:“你这第一块灵丹碎片破茧了?明明上次还固若金汤的不肯融合,这么快就妥协了呀。” 白姒嘿嘿傻笑,继而回过神来,“上次你就看出我丹田里的碎片有问题啊,那你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干啥?你是能治还是咋的?” 老廖上来一句就怼得白姒哑口无言,她确实什么都做不了,这一次也是误打误撞才让碎片和灵丹整体融合。 这个问题她不行,白姒眼珠一转,“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当问。” 老廖收了手,眼皮子都没抬,他几次见白姒,早就摸清了她的秉性,刚才他和温玉的对话这小丫头一定生疑了。 “哦。”白姒一个字回得乖巧,还真就不再问了。 老廖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出了房间。 白姒就那么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等着老廖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瓶药丸和一碗黄色的药汤。 “窗户外是你种的草药吗?不是说人工养的不如野生嘛。” 白姒刚才就看见窗户外的一片花草,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老廖用了什么法子,大部分都开着花。 “毒草无所谓,再说了,就现在这大环境,野生的除非自己长腿会跑,不然也早就被采得七七八八了。” 就跟长白山的野山参似的,他都怀疑有生之年能看见那玩意儿灭绝。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别废话,药得趁着温度适宜喝,别想少喝一口。” 像是看穿白姒的抗拒,老廖直接坐在旁边看着她满脸扭曲地把药一口口喝了下去。 这次的药和之前的有些不太一样,之前的只是苦,白姒完全可以接受,但这回的苦味儿倒是没多少,反倒有一种生姜的辛辣感,一口下去整个口腔和胸腔都是热辣辣的,比喝了酒还热闹。 白姒硬着头皮喝完,当即开始干呕,她这辈子最讨厌生姜了。 “吃这个压一压,每隔一个时辰一颗,吃完这一瓶就能走了。” 老廖端起碗就走,完全不看眼泪汪汪在那儿干呕的白姒。 直到午饭时楼之遥来看她,白姒的嘴里还是那股子极冲的生姜味儿,一开口就难受的直皱眉。 “良药苦口,忍一忍吧。” 楼之遥递给她一杯奶茶,“新出的口味,听说很好喝,你尝尝。” 白姒迫不及待地接过喝了一口,奶茶的香甜瞬间把生姜味儿压下去不少,她跟重生了一样往后一趟,问道:“上回你没说完的八卦咱能继续不?” 楼之遥嘿嘿一笑,“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呀。” 白姒跟着贼贼的笑,“就知道你没那么闲。” 第53章 他的过往 楼之遥把椅子往前挪到了白姒面前,又把一旁的垃圾桶拽了过来,然后施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开了封的瓜子,一看上面的标签就知道是从老周的小旅馆里顺来的。 她从里面掏了一把塞到白姒手中,自己也捏了一粒吃完,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其实老廖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再提起,所以一般当着他的面,我们也很少说,而且那确实不是一段让人愉快的过往,要是能忘记自然最好。” 白姒听着楼之遥这个开场白,就知道这故事可能不怎么下饭,她甚至有点犹豫该不该继续听下去,她只是好奇而已,这么揭人伤心事多不好。 “嗨,没事,都跟你说了,不是秘密,这鬼市里除了那几个老不死的,其他人的过去无聊的时候都被拿出来围观过,我的也一样。” 楼之遥很快一把瓜子嗑完了,还很礼貌的一点瓜子皮都没有掉在垃圾桶之外的地方。 “所以你就放心吃瓜,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门外不远处熬药的老廖只觉得鼻子发痒,忙把脑袋偏到一旁,随即一个大大的喷嚏惊天动地地打了出来。 他立刻扭头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间门,嘴巴动了动,到底还是算了。 俗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他当初听楼之遥说老周和她自己那些事的时候可一点没拒绝,还信誓旦旦地自己没有秘密。 哪成想不过一天,他连刚幻化成孩子时被温玉他阿娘拉上街卖艺这事儿都被扒了出来。 唉......出来混,迟早要还啊。 房间内,白姒嚯了一声捂住嘴,“老廖都这么老了呀,不过话说温玉他娘对待小孩子未免有点......” 楼之遥砸吧了一下嘴,“你先别急着下结论,听我说完。” 她告诉白姒,当年老廖虽然化形是个孩子,但实际年龄已经近五百年,而且他正长身体,才遇见苏兮就吃了她几盆肉,注意,不是盘儿,而是盆。 “我见过温玉他阿娘,人美是美,但穷也是真的穷,虽然不知道唐末时她经济状况有没有好一点,但据我所了解的,没直接把老廖拆吧拆吧剁碎都已经是心善了。” 楼之遥穿越回唐朝都算是在盛世阶段,那时候的苏兮都抠,后来远不如从前,谁知道会不会变本加厉。 “这么穷啊,你们不都说她是神族吗,怎么会啊。”白姒不解,这世间早就没了神族踪迹,连传说都是人自己二次改编,即便对神族有好奇,也不知道该从而打听。 只是楼之遥口中的神族太不一样,和传说出入也太大了点。 “她不是你认为的那个穷,她那座浮月楼我虽然没进去过,但当年妖集不少关于浮月楼的传说,里面奇珍异宝无数,且绝对是世间独一份的存在。” 楼之遥有些不知道该形容苏兮的穷,“总之,她有时候连吃一碗馄饨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去,那是挺穷。” 白姒同情地笑了笑。 楼之遥觉得白姒还是误会了,但眼下也不是解释温玉她娘为啥那么穷的时候,于是她顺势往下继续说:“所以啊,这也不怪人家。” 白姒点头,楼之遥继续说下去,“不过这些跟他后来的遭遇没啥关系,就纯属说出来热个场。” 白姒继续点头,瓜子一个接一个嗑,她知道正题要来了。 果然,楼之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们去的三神庙村,是老廖来鬼市前待过的最后一个地方。” “我就知道。”白姒一拍大腿,把楼之遥拍得一颤,“姑娘,咱能拍自己的吗?” “哎呀不好意思,我现在这身体状况,有点为难啊。”白姒悻悻地收回手,“你接着说,老廖他是不是精通蛊,当时温玉要拿蜈蚣给他看,他直接拒绝,说他知道。” “是拿到老周那里的那个吧,那老廖确实知道,因为那就是他养的。” 楼之遥一句话惊得白姒一把瓜子皮扔歪了,散了一地都是。 “你说是他养的?”白姒不敢相信。 “啊,就是他养的,听老廖说当年为了救人那蜈蚣他以血养了大半年,就是吧,人家没要。” 楼之遥说这事得从老廖远游到湘西开始说起,那时候的老廖还是青年模样,夜入深山老林什么的,易如反掌。 然后就在森林里遇见了被野兽撕咬的唐鸳。 “她是当时三神庙村村长的女儿,不过明中好像不叫村长,哎呀,不管,你将就听就行。” 白姒根本不在意,楼之遥这么讲她还听得明白点,不然以她的历史成绩,光是古时候那些称呼就能让她焦头烂额。 不过开局唐末,几句又到了明朝,非人的时间跨度可真是他们羡慕不来的呀。 老廖为了救人,也为了安全送唐鸳回家,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原本往更深处采药的打算,和她一起回了三神庙村。 明朝时期的三神庙村比现在更要封闭,是真真实实的与世隔绝,所以老廖的到来引起了全村人的好奇和警惕。 但很快老廖那出神入化的医术就让他们消除了一切顾虑,村中大大小小的疾病只要给老廖看过,就能药到病除,渐渐地,村民甚至开始将他奉为仙人。 白姒见识过老廖的医术之神奇,所以明白当时村民为之叹服的理所当然,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她也懂。 “老廖在三神庙村一待就是三年,这三年里老村长去世,新的村长娶了一个村外的女人回家,那女人第二年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是老廖亲自指导着老村长的女儿给接生的。” 楼之遥顿了顿,“不过孩子满月后出现了怪异的病症,就连老廖都束手无策,村长和那女人跪在老廖家门口整整一天哀求,最终老廖实在没法子,便说了一种极为冒险的办法,而这个办法就是饲养出蛊王,用蛊王之毒和万年冰晶调和,至少可以保住两个孩子二十年无虞。” “那他们为什么拒绝呢?”白姒问。 楼之遥淡淡的回道:“因为村中渐渐有了流言。” 第54章 流言吃妖 关于老廖不是人的流言最初只有一两个人说来笑笑,甚至还是在去老廖那里看病的时候拿出来打趣的。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有人看见了老廖总出村在林子里捉各色奇异的虫子,也有人无意中看见老廖手指上的血点,那流言渐渐就变了味儿了。 直到村中一个小儿被村外的毒蛇咬了脖子,人被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断了气,是不忍心的人去请了老廖,而老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将孩子救了回来。 这原本是好事一桩,但因为先前的流言,又加上许多人都查看过,孩子确实是死了,老廖就算医术再精湛,又怎么能让人起死回生? 于是一夜之间流言越传越真,也不知道谁起的头,竟然寻到了黑狗血要往老廖身上泼一泼,美其名曰辟谣,还让老廖无论如何配合一下,好安了村民的心。 “那个年代老廖还是个善心的大夫,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和气、好说话,而实际老廖有自己的傲骨,那些村民的做法无疑是想要在他的傲骨上撒野,老廖就算再医者仁心,也绝对不可能妥协。” 白姒在楼之遥停顿的空档问道:“那黑狗血真的有用吗?” “废话,你也是修道的,这种民间传说还信啊。”什么黑狗血辟邪,不过是人自己给自己的心理安慰,古往今来黑狗也不是没有成精的,难道就能比别的妖怪特殊? “倒也是。” 白姒小时候试过,那玩意儿只对新鬼有点作用,听师父解释过,只是因为新鬼阴气弱,而狗血性热阳气浓,这才起了点作用。 “咱们书接上文。” 楼之遥又抓了一把瓜子递给白姒,后者立刻小学生一样坐得端正,不过没几秒钟就力气用尽垮了下去。 老廖最后自然是拒绝了,不过说话倒也算温和,可封闭在深山老林的村民说好听点叫淳朴,说难听点叫愚昧无知。 他们不觉得老廖是为了什么傲骨或者自尊,他们只觉得老廖这是心里有鬼,所以才不肯配合。 好在村民都还有几分理智,多年来老廖对村里的无私奉献也都看在眼里,只有几个脾气大的说了几句重话,没多久人就散了。 白姒听到这里没有松口气,因为她知道这才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果不其然,第一次客气的要求没得到满足,村中的流言更加甚嚣尘上,很快第二次全村的人聚集到了老廖门前,这一次他们的态度比上一次更加强硬。 老廖很无奈,再次拒绝了。 “那时候村里出现了怪病,老廖每天为了这些病不吃不喝,拒绝的时候就没上一次温和,于是那些得了怪病的人家一起打砸了他的家。” 楼之遥把嘴里的瓜子皮呸到了垃圾桶里,“打砸的东西里有老廖好不容易采来治疗怪病的药,如果那些人肯再多等一天,那怪病就可以被治愈,但他们没有,那些流言日积月累地在他们耳边流转,他们早就相信了老廖不是人,那非我族类,又怎么会真心帮他们。” 当时老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表情平静,但眼里的失望是真真切切的。 “神仙也难救该死的鬼,我懂。” 白姒摇头,有时候人的命运就是那么神奇。 楼之遥很满意白姒的反应,虽然她知道白姒一直不是个圣母拥护者。 “从那之后老廖被软禁了,三神庙村很快一半人都得了怪病,那些人一边怀疑老廖,一边还是希望他能治病救人,就连村长每次见老廖,也只是为了给孩子拿药续命。”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几个月后,村民的怪病基本痊愈,村长的孩子却因为没能得到精心照料而愈加严重。 村长两夫妻再一次跪在了老廖的面前,但他们是四下偷偷去的,求老廖无论如何看在孩子还小的份儿上,救救他们。 老廖虽然心里不高兴村民的恩将仇报,但到底还是医者仁心,他把已经制作到最后一步的药拿了出来,没有避讳村长夫妻完成了制药。 可当他把药递出去的时候,他们却犹豫了。 白姒明白,是个正常人看见用毒制成的药,都会有点顾虑。 楼之遥却长叹了一声,“我都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俩夫妻的脑子是什么构造,他们不用那药也就算了,竟然还直接叫人绑了老廖,说他果真是邪恶的妖怪,于是全村人再一次忘了是谁救了他们的命,很默契地要烧死他。” 白姒光是想想这些事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大约在第一次被要求的时候就会直接卷铺盖走人,不懂得感恩的人,是死是活那就听天由命吧。 反正他们觉得自己很牛。 而老廖直到看着那火把点起,他才终于明白,很久以前那人说人性之复杂千万不要轻易去触碰,果真是至理名言。 “他没跑?”白姒到现在还不知道老廖到底是个什么妖,不过一般妖都会有点能力,伤不伤得了人暂且不说,跑一定没问题吧。 楼之遥摇头,要是跑了,老廖就不是现在这种性子了,他最多也只会谨慎点而已。 “他被烧死了。” “啊?” 白姒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廖被烧死了,那他现在是咋回事? “老廖死后并没有化成什么他们想要的形状,仍旧保持着焦黑的人形,村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错怪了老廖,但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错了,村长夫妻更是领头说即便是个人,也肯定是个逃犯之类的恶人,否则谁会用那么恶心的东西来喂给孩子。 他们把老廖的尸身扔到了林子里,还在上面洒了一些新鲜的鸡血,想着既然烧不干净,不如就引来野兽将他分食了也好,总之一定要尸骨无存,这才能偿还这些年村民被他骗的罪孽。” 白姒终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死不要脸的,套用诸葛先生一句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是啊,我也少见。”楼之遥说青婆当时把老廖带回来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都是深可见骨的伤,五脏六腑早就被野兽掏出来吃了个干净,要不是妖丹完好无损,老廖真就没救了。 他是拿命来赌那些人会有最后一丝良知,可惜他输了。 第55章 信息量大 听完老廖的故事白姒沉默了很久,要说有多感同身受那肯定是没有的,毕竟她不是老廖,经历过的最伤心的事无非是亲人的背刺。 而实际上她从小就跟叔伯和姑姑他们关系不怎么熟络,即便是背刺,其实心里愤怒大过于伤心。 老廖显然跟她的情况不同,他对那个小山村是倾注了感情的,不然也不会执拗地用死来赌那些朝夕相处之人的良知。 那几年与村民相处得有多愉快,被杀的时候就要多痛苦。 “好了,他的故事基本就是这样。”楼之遥从袋子里抓出最后一把瓜子,想了想分了白姒一半,“所以也不怪老廖不愿意帮你过去,他根本不想和那个地方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哪怕只是有人从他的店里走去那个地方也不行。” 白姒点头,她本来也没在意这些,没有人有义务非得帮她不是,她有自知之明。 “对了,既然老廖当年都死了,那那只蛊王又是怎么回事?”白姒不太懂蛊,但也知道蛊王用老廖的血养的,那它肯定只听从老廖的差遣,又为什么会帮着别的妖来布下毒阵? 楼之遥摇头,“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温玉正和老周说这件事,对了,还有一把装饰古朴的唐横刀,啧啧啧,比我在天授年间见到的一点不差。” 白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天授是年号,好像是武皇登基的年份,立刻激动地看着楼之遥,“你见过女皇不?咋样,帅不?” “威严端正,以前我不相信什么帝王之气可以震慑人,现在深信不疑。” 楼之遥说她是被带着远远见过,就这样的情况下,她腿肚子都发软。 白姒眼睛亮得可怕,她最喜欢女皇陛下,最崇拜的是始皇帝这位统一天下的老祖宗,于是也顾不上自己已经有些疲惫,催促着楼之遥择日不如撞日,把她自己的故事也给讲了。 楼之遥两手一摊,“吃瓜神器没了,今日到此为止,拜拜。” 白姒叫了她好几声,楼之遥都跟没听见似的,一溜烟儿跑得没影儿,只留下白姒自己捶胸顿足,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先让楼之遥讲她自己的八卦。 巫姜来的时候白姒的情绪还有点低落,这就是传说中的越复盘越懊悔。 “哟,有心事呀。” 她轻轻敲了敲大开的门,满脸笑意地看着白姒。 白姒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随即又反应过来,“巫姜姐咋来了?” 她可不觉得巫姜是来看她的,她们还没熟到那个地步。 “来找老廖拿点药。”巫姜扬了扬手中的单子,从那件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医治,她只信老廖。 “哦。”白姒指了指外面,“刚才他还在熬药,你进来没看见的话,那人应该在二楼。” “我看见了,他去给我拿药了,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巫姜的目光确实在白姒身上更仔细地打量了一圈,最后笑着摆手道:“果然和老廖说的一样,是个福大命大的主儿,如果以后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姐姐。” 白姒倏的坐起身子,不过不等她开口,巫姜很认真的补充道:“缺钱不算哦。” “那没了。”白姒一下子软了回去,死狗一样躺在椅子上。 巫姜突然就笑了,如同三月春风一般,看得白姒愣神了好一会儿。 直到温玉和老周进来,巫姜才打了招呼离开。 老周看了眼离开的巫姜,低声说道:“她最近好像遇上麻烦了,前几天在鬼市都没见到她。” “不是大麻烦,就巫姜那性子,该担心的是别人。” 老廖把两人挤到了一边,端着一碗药走到白姒跟前,“喝了。” 白姒看着碗里有点发绿的药汁,仰头问道:“大爷呀,我不是才喝了一碗嘛,这又是啥?” “那个是保命,这个是解毒的。” 老廖不愿意废话,把碗只差怼到白姒脸上,看着她满脸狰狞的喝了药,心里总算平衡了点,死丫头,才进鬼市多长时间就在背后八卦他,给她一口黄莲都是他心善。 拿了碗转身就走,从始至终都没搭理温玉和老周。 “你们俩得罪他了?”白姒嘴里苦,就想着心里能美一点。 老周摇头,他整天坐在小旅馆顶楼的阳光房里喝茶,能得罪了谁去? 温玉则淡淡地看了眼白姒,那样子就跟朝着她吼你心里没点逼数? 白姒干干的咳了一声,“说正事吧要不。” 老周扶了扶眼镜,眼睛里带了几分笑意,“蜈蚣的来历你已经清楚了,当年老廖并没有把它从村子里带出来,我虽然没查到它为什么会被别人驱使,但有个很有趣的事情或许可以佐证蜈蚣最后的归属。” 白姒没有说话,紧紧盯着老周等他的后续。 “三神庙村明朝时有一对双胞胎村长,这是他们自老廖离开后唯一由两个人担任村长的记录。” 老周的话让白姒一下子想到了那对烧死老廖的夫妻,他们的孩子不就是对双胞胎? “我是低估了人不要脸的程度吗?”白姒喃喃一句,难道说老廖被他们烧死后,他们又用他的药救了俩孩子,还把老廖的蛊虫占为己有。 “人不要脸起来可以不是人。” 温玉一针见血,当年的老廖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青婆和管若虚花了好长时间才让他勉强成了人形,后来又用了两百多年才让老廖神志渐渐恢复。 怎么说呢,这一过程比脱胎换骨更痛苦,老廖却全程毫无波澜的走过来了。 当年的他,说是心死都不为过。 “可也不对呀,一般人哪里就会养蛊,何况还是蛊王。”白姒愤怒之后又想到了可能性,她觉得有点低。 “村长娶的外村人来自苗寨。”老周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白姒。 “不会是黒巫吧......”白姒不傻,老周这个人废话一向不多,但凡说出来的一定有其深意。 她甚至阴谋论地想到了老廖的绝境会不会就是那女人一手造成,她是害怕老廖揭穿她的身份吗? 第56章 心理阴暗 老周的沉默肯定了白姒的猜测,她犹豫着朝门外看了眼,确定老廖没有在,低声问道:“他当年是因为那女人从中作梗?”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老周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因为我心理阴暗啊。” 白姒这理直气壮的理由把眼前俩人都给镇住了,温玉直接扭头就走,老周下意识又去扶自己的眼镜,好一会儿才张开了嘴,“确实跟她有点关系,又不全是。” 老周告诉白姒,其实老廖的事当年青婆亲自去查过,那女人只是顺水推舟,真正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是唐鸳。 “唐鸳在村子里比较特殊,村中的一切采买都是她领着人到外面去办,久而久之自然对外面的大千世界更加向往,再加上山下镇上有个让她魂牵梦绕的情郎,唐鸳就更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困在三神庙村了。” 老廖遇到她那一次是她想要逃出村去,结果出了意外,不仅人没走成,还伤重被重新送了回去。 唐鸳很能隐忍,接下来一年时间都没有再出去过,直到那个情郎找上了门。 “你猜唐鸳的那个情郎是什么人?”老周觉得白姒猜不到,毕竟当初连青婆都没见到过那个人,他好像只存在于流言蜚语里。 白姒低着头思索,她从没觉得自己的思想有问题,但...... “姓朱,对不对。” 老周忍不住挑眉,“你联想到了朱九,他们之间应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吧。” “其实也不难猜。”白姒说道:“三神庙村比较闭塞,外人想要进去长时间居住都会被村中人警惕,何况还在村子里搞出那么大动静,即便朱九是妖,也很难一点不被人察觉。 但他做到了。 而且从那院子里还可以看出,他在那里住的时间一定很长,那么长的时间都平安无事,要么他真的一丝疏漏都没有,要么他本身就是村子里的人。” 于是白姒顺着老周的话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年的唐鸳和情郎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个情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村里人,也许两人真有过孩子,也许从始至终那个所谓的孩子就是朱九幻化的。 对了,还有小雪。 老周深深看了眼白姒,从在老槐树下看热闹开始,他就听见温玉和青婆说着白姒不简单,但这一次是如此深地感受到了她的不简单。 “你果然心理阴暗。”连这种可能都信手拈来的想到了。 白姒咧嘴冲着老周笑,“我当你是夸我了啊。” 老周不置可否,笑着说道:“这个朱九花了数百年时间耗在三神庙村,大概就是为了那把唐刀,我想过,老廖当年之所以被他逼死,十有八九是因为大家同为妖,他可能觉得老廖也是为了唐刀而去,这才费尽心思弄死他。” “那算他倒霉,都已经得手了,偏偏在林子里遇见了我,人唐刀也是争气呀,紧要关头完成了自救。” 白姒知道那是唐代横刀的时候就对它多了几分好感,她可是对那个盛世大唐十分向往,那么来自那个年代的东西,自然也会被爱屋及乌,更何况值钱。 最后一个念头才起来,白姒就给重拳压了下去,她还年轻,命保住的不容易,可不想最后被一粒花生米送走。 “那把唐刀是唐末一位镇守边陲的将军所有,据史料记载,那刀还是当时的皇帝亲自赐给他的,意义非凡。”老周顿了顿继续说下去,“那刀的刀魂很虚弱,我们过来是想征求你的意见,是否可以将他送去地心蕴养,也许等到他恢复时,我们可以从他口中知道些内情。” 刀毕竟是白姒带回来的,一切决定也该由她来下。 而且本来这话应该温玉来问,结果这小子溜了。 “可以啊,这种事其实不必问我,我对这些也不懂,我相信你们会做最好的打算。”这是真话,她压根感觉不到刀魂的存在,只是从那刀的行为上知道里头存在刀魂罢了。 “好,那就这么办。” 老周得了想要的答案就走了,他走后老廖才站在门口提醒时间差不多了,该吃药丸了。 一边提醒完一边还不满地嘟囔,说他们这是把他这医馆当会议室了吗?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 白姒理亏,缩着脑袋跟个鹌鹑一样一口吞了药丸,连眼神都没敢给老廖一个。 可奇怪的是第二天老廖就春风满面了,后来她才知道温玉把冰晶给了他,也才知道那才不是什么千年冰晶,而是万年的。 当时白姒肝儿都颤了三颤,她这条命没那么值钱吧。 但这些都是后话,如今的白姒站在医馆门口,紧紧盯着紧闭的大门,“我......温玉是付了钱的......” 她小声的蛐蛐了句,熟练地转身朝另一条街上走。 在老周的小旅馆前,白姒遇见了亓六,两人坐到小旅馆外的长凳上,亓六说起了兴学那件事的后续。 兴学的尸身被焚化白姒一早就知道,亓六就说了兴学他爸妈,两人经受不住儿子的惨死,一个心梗发作当场去了,一个疯了,现在被送去了精神病院住着。 白姒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生活在一个十分健康的家庭中,亲人都很爱她,她体会不到那种被抛弃的绝望,即便当时她能感受到翠翠的情绪,也还是算不上感同身受。 “唉,也真是可怜。”亓六不知道感叹的是谁,不过八成不会是那对舍弃女儿的夫妻。 他说完这件事,问白姒事情处理得咋样了。 白姒摇头,“别提了,你要早来一会儿,肯定能看见我被老廖赶出门。” 亓六摸着鼻子小声嘀咕,“又不是没见过。” 白姒瞪了他一眼,亓六忙问道:“找到操纵蛊虫的到底是个啥玩意儿了吗?” “算不上找到,就是老周给的地址上被人布了阵,我俩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白姒顿了顿又道:“我怀疑路上遇见那个叫朱九的妖就是幕后黑手,但我没证据。” 第57章 绝不背锅 白姒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亓六听得只咋舌,最后重点却放在了那把唐刀上。 “湘西地界儿出的唐刀,不会是什么节度使之类的大官吧,那这东西老值钱了。” 亓六对历史有一定了解,唐末藩镇割据,如今的湘西当时应该称呼为溪州,隶属于黔中道,就以当时的情况能在这里坐稳节度使之位,必定有点手段。 “看倒是看不出来,但老周说刀的主人是个将军,还说传闻那把唐刀是皇帝赐给他的,意义非凡,照这么个情况,肯定值钱。” 白姒不懂古董,只是觉得凡是跟皇家沾上边儿的东西,怎么着也能翻个倍吧。 “哎哟喂,真是个宝贝啊,可惜了,有刀魂。” 亓六是真觉得可惜,这古物一旦有了灵性,你就算合法得到它,想卖钱也是很难的。 何况刀魂和剑灵一样,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你敢把它换了黄白之物,它就敢给你换个全新的人生。 除非认主,那倒是想咋样都行。 亓六偷偷瞄了眼白姒,这姑娘肯定不是那样的人,表面看着贪财,可真到了往外掏的时候也从不含糊。 而且他私下打听过,白姒那么缺钱续命的时候都没动用她爸妈留的赔偿金,而是自己想了法子赚钱活着。 亓六觉得,只要不到万不得已...... 不,就算到了万不得已,以白姒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中形成的性格来看,她也绝对做不出昧良心的事。 这也是他没有装疯卖傻把他爹做过的事一笔带过的原因,这个小丫头,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何况她和温玉,甚至和青婆等妖的关系一看就不一般,这么好的人脉,亓六断然不会错过。 “嘿,想什么呢?” 白姒伸手在亓六眼前晃了晃,后者立刻咧嘴笑道:“没什么,等刀魂蕴养好需要一段时间,你有啥大打算?回家歇一歇,还是......” “村里咋说我的?”白姒没有接亓六的话,他这么问肯定有原因。 唉,对认识才没多久的朋友这么了解,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段晓玉已经没事了,就是身体肯定不如从前好,你姑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病了。”亓六说着啧了一声,“她们没把段晓玉这事儿的真相说出去,现在你在你们村儿可出名了。” 白姒还没反应过来,亓六继续说道:“你忘了你是干什么的?村里现在可都传是因为段晓玉刺了你,你才动手报复的她。” “我......尼玛......” 白姒心里的妈卖批已经冲到了天灵盖上,她咋把这茬儿给忘了。 “所以有兴趣报个老年团出门散散心不?”亓六殷勤建议道。 “报,不过我还是得先回去一趟。”她这身衣服都已经要臭了,就算要旅游也得带点行李才行。 “那是自然,但老哥建议你晚上回。” 白姒很听劝,到了差不多十二点才和亓六一道回了南村,还特别要求亓六不准开他那辆扎眼的甲壳虫,而是弄了辆很一般的面包车。 亓六把车直接开到了白姒家门前的路口,看着她跟做贼似的进门收拾了一包东西提出来放到了后座。 “你们谁呀?大半夜把车停在这里干啥?” 白姒才上车,隔壁出来一人,手里提着垃圾,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们。 “哥,是我,我回来拿点衣服出门旅游。”白姒见躲不过,干脆伸出头朝那人打招呼,这是隔壁家的儿子,常年在外打工,一年也就回来个七八次。 “小姒啊,你大半夜回来呀。”大哥哎哟了一声,想到了什么走到车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最近村里传了不少闲话,你可得注意点,别到时候遇到个不理智的把你家给砸了。” 白姒跟这人实在不熟,又加上他老娘的为人,本能地有点抗拒他的关心,“没事儿,谁砸谁赔就行,正好我家宅子盖了也有些年头了,要是我爸妈还在,我家肯定都已经翻修好了,谁要真这么好心给我送钱,那我一定不客气。” 末了在那大哥奇怪的表情下,白姒还故作神秘的追加了一句,“就算我家没摄像头,我也有法子拿出证据,除非来打砸的不是人,所以大哥你就放心吧。” 一句话说完,那大哥只觉得有阴气一路从脚底板蹿到头顶,匆匆忙忙点了头,垃圾往街口一扔就往家里跑。 “好了,走吧。” 白姒冷笑一声,果然什么样的妈教出什么样的儿子,都觉得她占了那么大个宅子浪费,又以为她一个小姑娘好欺负,明里暗里都是试探。 咋了,她要拿不出证据,他们还真敢去她家洗劫啊。 “得亏你回来这一趟,也得亏你有点本事。”亓六叹了口气,人心不古啊,邻里邻居的还欺负人一个孤女,还是人吗? 白姒没有说话,临出村之前还是让亓六停了车,她觉得自己咽不下这一口气。 “我去去就回,你等我会儿。” 亓六没有阻止她,白姒这小姑娘看着好说话,却是个不肯委屈自己的,只是他很好奇白姒会怎么做。 白姒其实也没怎么做,大半夜把人家的门敲得震天响,不一会儿周围的邻居就开始有人骂骂咧咧地问干嘛? 白姒也不搭理他们,只等着白翠芳披了外套出来开门,“姒啊,咋这时候过来了?出了啥事?” 白翠芳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家闺女身上,难不成事情出了啥意外? “姑,也没啥事,就是明天我要去旅游,你看能不能把办事的钱给我结了?不多,六万六。”白姒本来没打算要这么多,但这一次差点搭上自己的命,回过头来还得被人戳脊梁骨,那不得补偿点精神损失费。 “啥?多少?”白翠芳准备了三万,她打听过自家这侄女以前的收费标准,以为三万足够了。 “大姑,你觉得多了?那不然我把蛊虫重新给你们请回来? 还有,在村里说清楚很难吗?也没让你们把家丑抖出去,就说明一下事儿是你们求我办的,很难吗?” “不难不难,钱也不多,我马上,马上......” 白翠芳算是听明白了,白姒这是知道村里最近的流言蜚语,心里有气。 第58章 出门在外 亓六等了约莫十来分钟才见到白姒从街里走出来,去的时候还山雨欲来,回来的就笑容满面了。 等白姒上了车,亓六问道:“咋?解决了就?” “那可不,连旅游的钱都有了。” “老年团,要不了几个钱。” 亓六报的是个三天的省内游,白姒挑了下路线,这大冬天往栾川那边爬山她不行,倒是开封那边的还不错,还能吃到不少好吃的。 但让白姒没料到的是,这一车老年人竟然大部分都不是本地的,一问才知道都是在洛阳玩了一圈又报了这个团。 “你确定这靠谱?”白姒心里有点没底,她好歹也是本地人,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老年团?就算有,一般不也是村里自己组织的吗? 白姒不止一次见过隔壁那老太太上这种大巴,村里也不止一次拉着那些老年人全国各地的转,挣不挣钱的她不清楚,但好歹是村里的兜底,村民们也乐见自家爹娘出去看看。 “应该靠谱吧。”亓六拿出自己前几天换的手机,扒拉了一会儿拿给白姒看,“群里说得很清楚啊,连保险都给我们买了。” 白姒看着手机上那几乎满屏的话术讲解,没底的感觉更没底了。 她有点想下去,可人家背着小包的导游已经上来让司机关了门,她抬起的屁股又只能落了回去。 “要不先跟着看看吧,实在不行咱自己开溜。” 亓六当时就是图便宜,人家导游也说刚过完年最划算,但绝对的物超所值,不会坑人滴。 就是经白姒这么一弄吧,他也开始动摇了。 “行行行,反正已经上了贼船。” 从洛阳到开封不远,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路上那导游还算卖力,先讲了一遍要去的地方和能吃到的当地美食。 乍一听确实没问题,但如果只是去这些地方的话,三天好像有点长。 白姒看了一圈车上的大爷大妈们,他们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都还在那里讨论着开封清明上河园在某抖上的视频,说的那叫一个起劲儿。 “我赌会购物你信不信?”白姒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一包豆干,这玩意儿现在不吃,肯定会怎么带来的都怎么带回去。 亓六其实年纪不算大,就是长得显老,对于市面上那些低价的旅游套路多少有所耳闻。 “这个我不跟你赌,你肯定赢。” 他话音落下,身后有个不大的声音插了进来,“放心吧,这个老年团我进来前考察过,都是些退休的大爷大妈,就算有问题,他们也绝对不会让咱们出头。” 白姒和亓六闻言齐齐爬到了靠背上,两颗脑袋两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后面那个拿着电脑还在敲字的年轻小伙子。 “你好,我叫陆戎,洛阳西工区的,今年上大四,我看你们俩父女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陆戎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介绍了自己,顺道一句话让亓六破防了。 “父......” “啊,对,我们是父女。”白姒笑颜如花,“我们也是洛阳的,也许咱们在路上遇到过,或者我爹长的大众,这才让你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亓六一句话被堵在嗓子眼儿里,本来很不高兴,但白姒一句我爹让他那心稍稍平衡了点。 但转念又一想,白姒的亲爹早死,她莫不是咒他短命鬼? 可这话亓六只敢在心里嘟囔,毕竟白姒她爹为啥死他们都心知肚明。 “嗨,别说,还真有可能。” 陆戎很善于放弃,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那不管是因为什么面善,就权当是人家长相大众好了。 白姒没想到陆戎这么容易就信了,一时间话题有点难以继续。 结果陆戎自己又起了个头,“你们咋也报这个旅游团了,我跟你们说,就这价格,你说他纯玩傻子才信。” “那你为啥报了?别说是报错了,我可听你说都研究过。”亓六逮着机会就想噎一下陆戎,他年纪是大了点,但绝对到不了要给白姒当爹的份儿上,这小子简直眼瞎。 陆戎很从容地合上了电脑,“我是被我们老板坑了,他说给我一个机会出门,结果就是这么个机会,我不来就扣我工资。” “那你老板是挺黑。”白姒适时来了一句。 “可不是咋的,就没见过那么坑的。”陆戎愤愤然,“他就是看我们俩是大学生打工,想着法儿地压榨我们,纯纯的奸商!” 白姒跟着点头,她刚毕业那会儿也去打过工,遇到的老板也都不咋样,要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她都打算收拾铺盖卷儿去许昌了。 一路上三人凑在一起聊了很多,白姒隐约替你出点不对味儿来,这个陆戎虽然一直说老板坑人,但话里话外都一点要辞职的打算都没有。 且她看了陆戎手里的电脑,那是华为最新款的电脑,价格差不多得一万多,所以绝对不是因为家庭情况才必须待在无良老板那里。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了这个疑惑,白姒给亓六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套话。 可让人惊讶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旁敲侧击,陆戎都能回答得滴水不漏,但仔细一听,又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说。 直到到了旅馆,陆戎突然说自己有点事,和旅游团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就悄悄离开了。 白姒和亓六犹豫再三,也准备一起跟过去,结果人负责人眉毛一皱,说什么都不放行,还说旅游团是集体方式来的,那就得集体行动,绝对不能有特殊存在。 白姒刚想问问为啥陆戎就行,亓六已经从口袋里掏了二百塞到了负责人手里,“通融一下,我妹子现在还单身呢,好不容易看见个不错的小伙子,总不能错过吧。” 白姒嘴巴张了又张,在负责人我明白了的眼神下默默闭上了。 顺利离开旅游团,两人没多久就追上了陆戎,眼见着他从市区到了郊区,又从郊区到了很偏僻的小村子,两人没敢再继续跟进去。 蹲在不远处的小土丘上,白姒问亓六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亓六没有回答,白姒咝了一声,扭头刚想怼上两句,就跟一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上了。 第59章 空白牌位 陆戎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两位这是在跟踪我呢?” 亓六紧紧抿着唇,白姒有点恨铁不成钢,但他俩总不能就这么默认吧。 “我们就是随便走走,刚好看见你朝这边来,本来是想打招呼的,结果你走得急,一眨眼就没人影儿了,这才......” 理由很蹩脚,重在真诚,尤其是白姒这张一看就是好人的脸,多少应该能加点分吧。 她这么想着,陆戎已经了然的点了点头,“那就是跟踪无疑了。” 白姒:“......”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就是好奇。”亓六总算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没什么卵用。 “我就是替老板来送骨灰盒的,这也值得你们好奇?”陆戎拍了拍自己身后的背包,“难道你们也需要定制?” 白姒和亓六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俩差不多的年纪,白姒也就算了,小命确实跟悬崖边的草一样,说没就没,但亓六不一样,他爹临终前给他算过,至少能活到八九十。 “那你们......”陆戎是真的疑惑。 白姒仔细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一点不在意是不是被跟踪,反倒更在意为什么要跟踪。 “实话说了吧,我是个先生,从看见你开始就觉得你身上阴气重,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出事,这才跟了过来。” 白姒说完,亓六立刻跟着点头。 陆戎这回不怀疑了,哦了一声,“我没事,我老板给了我护身符,一般的东西近不了身。”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赶紧给人家送东西去......” “我们也去!” 白姒和亓六异口同声,这默契程度让两人还颇为嫌弃地和对方对视了一眼。 陆戎啊了一声,没怎么挣扎的就同意了。 带着两人进了村,过去没几条街就看到了一家门口摆着花圈和纸扎,不少人忙忙碌碌地布置,显然应该就是出殡的日子。 白姒心里奇怪,这都要出殡了,怎么才要得骨灰盒? 三人没有阻碍地到了客厅,见到了坐在一群人中间说话的女主人程爻。 “送来了,还挺快啊。”程爻引着三人去了二楼,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们老板跟你说清楚了吧,这事儿他邪性,光弄个骨灰盒放着真没问题?” “老板说没问题。”陆戎想了想朝白姒看了眼,又说道:“这位是白先生,你要真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跟她说说。” 白姒满脑袋问号,她怎么感觉面前有个圈套,然后她自己傻了吧唧地跳了进来,还在那儿沾沾自喜呢? “先生?”程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陆戎就凑过去小声说道:“就是我们那边看事儿的。” “啊,哦哦,先生,那行那行,我们这确实需要看看。”程爻的态度更客气了,忙不迭地把屋门推开,“几位来吧,都在里头。” 跟着程爻进门,白姒一眼看见摆在一张黑色方桌上的一块牌位,牌位上什么都没写,光秃秃的,却引得前头燃烧的香烟儿不停朝那边飘去。 白姒四下环顾,整个房间只有一个小窗,窗子开的位置就算有风进来,也绝对不可能把烟吹到牌位上。 “怎么是个空白牌位。”亓六盯着那牌位若有所思。 程爻无奈道:“还不是我家那口子捡便宜,谁知道弄回来个麻烦。” 昨天她公公突发心梗人没了,她丈夫连夜从市里回了家,快进村的时候在路边碰到个人,那人先是拦车问路,然后又十分准确地说出程爻家里长辈过世,最后就给了那块牌位。 结果东西拿回来压根刻不上去字,不仅如此,还送不走了。 “东西我那口子扔了好几回,有一回都扔进了火盆里了,可它总能在几个小时之后重新摆在家里。”程爻说着叹了口气,“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家里本来就乱,他还被吓病了,连他爹身后事都得我来操持,这不为难我嘛。” 程爻看上去很不情愿,事实上她确实不情愿,自打她嫁过来,这公公就没咋帮衬过他家,就会嘴上说得漂亮,转头把所有好处都给老大家的,连她家的孩子也只嘴上疼,实际上哪回能抱着超过五分钟? 程爻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没那么多心眼子耍,好的坏的她都记在心里,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行,反正到最后给他养老的不会是她。 至于拿了所有好处的老大家养不养,她管不着。 白姒嗅到了这中间肯定有瓜,不然程爻的语气不会那么不耐烦。 可她不好直接开口问,何况还有空白牌位的事,这东西她第一眼就看着眼熟,总觉得跟江家地下室里的那三个很像。 “除了丢不掉,还有别的吗?”白姒问道。 “我没感觉有啥,我家那口子总说有什么东西盯着他,昨晚上愣是被吓晕了,这不,现在还在医院住院呢。” 她这人没啥信仰,也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就算那牌位会自己跑回来又咋了?说不定是谁弄了一样的恶作剧呢。 “老爷子什么时候下葬?”白姒想了想,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啊,等会儿就下葬了。”程爻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出发了。” 白姒原地转了一圈,琢磨着开了口,“我给你一张符,下葬的时候放到老爷子的手里,切记,一定要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程爻犹豫着接过白姒递来的符纸,虽说陆戎说她是先生,但看着年纪也就二十多,这靠谱吗? “相信她的话,不然你肯定有大麻烦。”亓六正和陆戎在一旁低声交谈,看见白姒给的那符纸,立刻意识到事情比他想的严重。 那可是张镇尸符。 陆戎对这方面多少也有涉猎,毕竟老板是吃死人饭的,方方面面也都得知道点。 “这么严重吗?”陆戎凑到亓六身边低声问道。 “你看出来了?那你还问。” 镇尸符一般不会给寻常死亡的人用,凡是用得上这玩意儿的,十有八九都有尸变的可能。 第60章 这是诈尸 程爻家老爷子的葬礼举办的很顺利,所有人都夸这家的老大儿子有孝心,给自家老子办的这么风光。 白姒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想难怪程爻对老大家的态度会是那样,明明是程爻自己出的钱出的力,结果人家上下嘴唇一碰,都成了人家的功劳。 这搁谁心里都憋屈吧。 但程爻没有闹,白姒觉得她肯定想着反正老的没了,他们这些小的不来往就行,可人心不足不是一天两天,也不会因为某个人不在就消失。 就好像她大伯一家,明明和她爸是亲兄弟,从小到大还专门逮着她爸坑,等她爸不在了,还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谋财害命这种事,白姒一直以为只存在于电视剧里,毕竟村里生活二十来年从未听说过,她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脑袋上。 “时辰差不多了,把坟头土放进骨灰盒里,等老爷子头七一过,再把那牌位一烧,这事应该就算解决了。” 陆戎交代了一句,看着程爻上了二楼,这才和白姒、亓六一起坐到了酒席上。 在现如今的农村已经很少有在家里摆酒席的了,陆戎每回刷到那种视频都十分想吃上一回,毕竟跟着家里去吃席,十次有八次都是同一个地方,菜色和味道还一成不变,吃的次数多了难免会腻。 “叨叨叨,千万别给俺客气。” 他们仨才坐下,主人家那大哥就来了,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出钱摆的席面。 “不客气不客气,主人家已经说过了,让我们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大哥你就放心自己吃吧。”陆戎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摆明自己是知道内情的,这场看着十分热闹的葬礼这位老大哥可是一分钱没出,还不停的嫌东嫌西。 得亏当时程爻被气的很,把什么都跟他老板说了,他老板呢又是个嘴碎的,店里就他们仨,前前后后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那大哥脸上一僵,随即又笑着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出门少,可别轻易相信了人呀,到时候被骗了都不知道。” “大哥这话咋说?吃顿饭而已,咋还能被骗?咋呀,这酒席不是主人家掏的钱?” 陆戎声音很大,还一脸单纯的又问了一遍前头做饭的大爷,那大爷也是个有求必应的,当即就说不可能,钱是这家儿媳妇亲自送达他手上的,不会有错。 宴席本来热热闹闹的,这一句之后顿时鸦雀无声,因为不少人都听那大哥说过这钱是他们老大家拿的,老二在医院,压根没法子管老爹的身后事。 白姒和亓六齐齐朝陆戎竖起了大拇指,整顿社会风气这块儿,还得看大学生。 “啊,没事没事,大家吃好喝好啊。” 等人灰溜溜的走了,陆戎才呸了一声,“什么东西还跟我传授经验,老子好歹上过学,有那么傻吗?” 白姒点头附和,心想傻不傻问你老板就知道了。 三人吃饱喝足还顺带打包了不少好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旅游团。 团里的负责人啥也没问,只说晚会儿有行程,是去清明上河园,会在里面看看晚上的表演,然后今天就算结束了。 从酒店出发到清明上河园是下午两点半,导游给每人发了一张景区表演的宣传页,然后卖力的喊着大家可以自由行动,等到九点钟在原地集合。 白姒随便看了一眼,最近的表演是两点二十的,这会儿去找估计都跟不上了。 “这个,三点半这个,咱们等会儿去看这个吧。”亓六指着那个写着大宋东京保卫战的一栏。 “行啊,我看还有点时间,不如咱们先逛逛呗。” 陆戎的提议很快被接纳,三人一起在园区里走马观花似的逛了起来。 这时候陆戎才知道白姒和亓六的年纪差不太多,但那长相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俩最多算兄妹。 从大宋东京保卫战开始,三人走走停停把剩余的节目一个不落的看了下去。 还别说,这一趟光是来这里看节目都值了,至于其他的,无所谓了。 一直到七点四十五,三人到了傀儡文化广场,宣传页上写着这里会在七点五十会表演骷髅幻戏图,光是听名字白姒就很想看。 然而就这短短的五分钟的等待,要好好看表演的打算被彻底打破。 起初是四下环顾的亓六先发现了不对,他再三确定,才拉了拉白姒,“你看那边那个人,咱是不是见过?” “我第一次来开封,不可能见......”白姒不假思索的张嘴,却在眼睛看向那人的同时闭嘴。 我去,还真见过。 她在心里惊讶过后,又开始惊疑,“不对啊,明明有镇尸符,他不可能诈尸啊。” “程大姐她公公?”陆戎也看见了,人被放进棺材的时候他们结果都围观过,陆戎多看了两眼,还夸人家遗容整理的挺好,所以印象很深。 白姒没有说话,她亲眼看着程爻把符纸放好,人不可能诈尸,也许是极为相似的两个人? “走,去看看。” 白姒率先抬脚,亓六和陆戎紧随其后。 远远的,白姒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儿,但她不敢轻易下结论,悄悄的绕到了那人身后,这才发现不少人都跟那人有点距离,像是怕什么。 但这种尸臭一般人在大冬天应该是闻不到的,那他们怕的是什么? 等白姒转到了那人的侧面,瞬间了然,那人的脸色惨白中带着点死人的青灰,虽然外面套着间长袍,但里头清晰可见穿的是寿衣。 她一看那样子就知道为什么大家只是远离,却没有被吓得一哄而散,大约是被人当成了npc或者是恶搞的游客。 “现在咋办?” 确定了那就是程爻死去的公公诈尸,亓六和陆戎显然有点不知所措。 前者是知道诈尸这东西压根没有理智,一旦被刺激了,那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后者是真的束手无策,他就是个学音乐的,被无良老板坑了卖身契在丧葬店里打工的普通人,干不了降妖除魔的伟大事业。 第61章 开了眼了 白姒也不知道该咋办,这么大场面她也是头一次,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用疏散人群,因为知道闹鬼的地方恨不得八百里不见人烟。 “我这趟出来干嘛,还得免费给人干活。” 嘴里抱怨着,白姒低声跟亓六讲了几句,见他点头说保证布置完善,这才转头朝陆戎招了招手,“你给程爻打电话,让她想法子找一件老爷子生前穿过的衣服,要真没有,那就把他儿子的拿来也行。” 以程爻对老爷子的不喜来看,能给他操持身后事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那老头的东西,大约是能塞进棺材的都丢进去,不能的也会都给烧了。 这也是吃席时陆戎说的,老头把全部都给了老大家,却死乞白赖的让老二养,没事还把老二的给老大家顺,那叫一个不要脸。 鉴于此,白姒肯定得有个备选方案,免得来回折腾。 意外的是陆戎打过电话后说有衣服,还剩下几件,老大家的想要拿回去还没给。 白姒心里觉得怪异,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问了多久到,陆戎说那边已经开车往这里赶,最快也得一个小时左右,“白姐放心,我把事情简单说了,程姐也不想闹出大乱子,一定会尽快过来。” “行,那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人带到偏僻的地方,起码不能惊扰了这里的游客。”省内的名声和旅游好不容易起来了,咋的也不能自家人拆自家人的台,这老东西无论如何她得妥善处理了。 “需要我做什么?”陆戎一听自告奋勇,他这大半年在店里给锻炼的相当到位,早就不怕死人了,而且仔细想想,确实活人比死人更可怕,起码死人大多只会吓唬你,活人可真的会宰了你。 有劳工她肯定要用,上下打量了一眼陆戎,快速拉起了他的手。 陆戎先是一愣,然后竟然有些害羞的说道:“白姐,我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你也不至于,哎呀......咝......” 陆戎看着自己出血的手指头,傻傻的没反应过来。 “行行行,确实很帅,去吧,引到人少的地方先。”白姒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见手指头已经出血,那边的那位也一下子嗅到血腥味儿转过了头,立刻催促着陆戎开始干活。 陆戎心里苦啊,可当那位朝着他过来的时候,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得跑。 也许是刚刚诈尸的缘故,老爷子身手并不利索,每走一步都得晃了一下,就这陆戎都差点没跑过人家。 白姒远远跟着,等亓六发了信息来,她才朝陆戎吹了个口哨,示意跟她走。 然后她发现陆戎根本没等她表达完是啥意思,已经径直朝她跑来了。 “年轻就是好。”白姒嘟囔一句,脚下生风的朝亓六方向去。 一路上三人串成了糖葫芦,一路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狂奔。 “亓六,阵眼!” 看见亓六的时候,白姒喊出了声,那边直接指了指自己脚下,“就这儿,你们进来我就封阵了。” 陆戎很想说那他咋办,可身后的老大爷没给他问的机会,他只能一往无前的冲。 白姒到了亓六身旁,脚下猛然刹车,一个旋身唤出木剑,另一只手抓住了到自己身边停下的陆戎,一用力就给这大小伙子甩出去老远。 陆戎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地上滚了几圈。 “亓六,封阵!” 亓六闻言将手中一块石头朝一个方向上一放,顿时刚才还清晰的白姒和老大爷变得模糊起来。 爬起来的陆戎唔了一声表示很惊奇,小跑两步到亓六旁边,“这就是传说中的道家阵法?真神奇呀。” “这算什么,不过寻常困阵,也值得你大惊小怪。”话是这么说,亓六却表现得对陆戎这话十分受用,甚至还带着点得意。 他是没白姒和温玉那么厉害,但对于寻常人来说,他也不差。 人啊,攀比的时候得放平心态,咱向上不行,那就向下找找自信呗。 两人说话间,困阵中已经雷光闪闪,不过片刻功夫,困阵竟然从里到外被一股力量破开了。 亓六和陆戎齐齐被推得往后跌了个屁股墩儿,抬眼看见白姒正蹙眉掐诀,口中喃喃念着什么,不多会儿周遭突然从冬日的干冷变得湿润,那种水雾缭绕的感觉就跟进了澡堂子一样。 “是水雷诀吗?” 亓六有点没弄清,私心觉得不像是水雷诀,倒更像是水咒。 可水咒好像只能调动身边水塘里的水,这空气中的水雾又是怎么回事? 他晃神之间,阵中的白姒已经双手停顿,一个困字出口,木剑携带着凝聚成型的水柱以风雷之势朝着那诈尸的老爷子袭去。 陆戎眼睛都直了,他一直觉得自家老板都已经算是奇人,好像什么事都成竹在胸,可跟眼前这种实打实震撼的场面比,他老板逊了点。 尸体被木剑当胸贯穿,水柱一下子四散开来,又以极快的速度拧成了一股绳子,不多会儿就把那尸身捆绑得严严实实。 白姒长出一口气,她是没料到就是个刚诈尸的东西,竟然这么难对付,还得以水法才能困住。 “成了。” 白姒抬手收回木剑,陆戎伸着脖子好奇地问,“那么长的木剑,你收到哪儿去了?” 他只在小说和游戏里见过那种可以藏东西的须弥戒,没想到现实中竟然也能遇上一回,几年的游戏生涯也算是值了。 “袖中啊。” 白姒举了举自己臃肿的羽绒服,看着袖子里鼓鼓囊囊的,好像还真藏有东西。 “不对不对,刚才那木剑在离你几掌远的地方就咻的一下消失了,肯定不是藏在了袖子里。”陆戎说完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追根究底了,忙找补道:“我不是要追问你隐私,你要真不方便,那我......” “确实是袖中。”白姒拉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上一道白色的花纹印记,心平气和地解释道:“这个符它就叫袖中。” 第62章 是喊她的 陆戎盯着那白色印记看了好一会儿,看得白姒想忽视他眼里那想要俩字都不行。 “别想了,这东西你用不了,你都没有入道。” 亓六一句话把陆戎心里那点幻想都给戳破了,他当时就耷拉下了脑袋,有气无力的说了声哦。 “行了,别沮丧了,想想咋把这东西弄出去吧。”白姒看着那几根水绳渐渐隐没,开始发愁怎么把人给运出去。 一般新鲜的诈尸很容易就能解决,但这老爷子有点反常,虽然没有神志,但行为举止短短十几分钟内已经可以自如,这根本不像是才诈尸。 “就......就扛出去?” 提议是亓六提的,他眼睛却看的是陆戎。 白姒迟疑了一下,扛出去倒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人多眼杂,而且要从景区进出口过,这能行?确定不会被直接拦下来报警? “不行吧,要是有人报警,那咱们可解释不清楚。” 仨人背着一具尸体被撞破带进警局,白姒想想那场面就精彩,至于解释,还解释个屁,总不能说人家诈尸,他们是替天行道吧? “要不等到快散场吧,咱们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少的地方把他扔出去,一个人在外面接应就行。”这是目前白姒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亓六没有意见,他打算提前出去找找看哪里合适,于是守着尸体的就成了白姒和陆戎的任务。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亓六发来消息,说找到了一个地方,并把位置发了过来,白姒就指挥着陆戎背起老爷子的尸体往约定的地方去。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半多,园区不少人已经往外走,倒是也方便了他们搬尸。 只是到了约定地点,陆戎呼哧带喘地看着高高的院墙,有点心虚的看向白姒,“姐,这有点高啊,我这小身板怕是弄不出去啊。” 白姒挑眉上下打量一眼他至少一米八的身高,心说白长了个大高个儿,嘴里却说着没事,她有办法。 陆戎啊了一声,又想起之前白姒一只手都能把他甩出去老远,说不定还真行。 结果白姒一扬手,一张符啪的一下贴在了陆戎手臂上,“你再试试。” 陆戎疑惑,但很乖巧地照做,然后竟然轻轻松松就把死沉死沉的尸体给举过了头顶,“我去,姐,大力符是不?” “赶紧干活,一会儿被人看见了咋解释。” 见他把人举起来不动,白姒赶紧催促道。 “哦哦哦,马上。”陆戎说着往前一踮脚把人扔了出去,他确定自己用了很小的力气,应该伤不到亓大哥吧。 但白姒叫了好几声,墙外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有点着急了,左右看了眼,确定摄像头在这块儿是盲区,于是拉着陆戎脚下发力,蹬着墙翻了出去。 俩人脚还没站定,就看见被尸体压在底下不省人事的亓六,陆戎马上心虚的低下头,局促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愣着干什么,你还背那死的,我背他。” 背上了人,白姒十分心疼地摸出了之前从温玉那里求来的缩地符,眼下这情况,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前脚才到了下榻的旅馆,后脚陆戎的电话就响了,程爻已经进了市区,正问他们准确地址。 “来旅馆。” 白姒吩咐了一声,等陆戎挂了电话才又说道:“你去门外守着,除了程爻外,任何人不准靠近我们的房间。” 陆戎忙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心知这件事的严重性,也知道人家是帮忙的,自己更该尽心尽力才是。 程爻十分钟后到了旅馆,陆戎跟她打了招呼,继续守在房间门外。 “爹?这......真诈尸了?” 程爻很惊讶,她来之前心里其实并不是十分确信,就只觉得陆戎这三个孩子看着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又加上老大家来闹,她才二话没说就出来了。 “符纸没有问题的话应该不会出现这情况,我们走后有没有人动过那坟,或者做了别的什么跟老爷子有关的事?” 白姒看着程爻手上的袋子,里面衣裳不新,甚至还有点旧,像是穿过很多年。 “刚下葬谁敢动啊。”程爻摇头,盯着放在地板上的尸身一脸的不可思议,“衣服我拿来了,这是从老大家手里抢来的,他们晚饭的时候去家里闹,非说我爹生前留了遗产给我们,还拿了不少衣服在我们家门口烧,说是要让我爹回来评评理。” “还不到头七,烧什么衣服?”白姒蹙眉,“你这大哥有问题啊。” “那可不是我大哥,我大哥早死了。”程爻下意识反驳,这些年老大家只会占便宜,她早看清了那家都是什么货色,根本不想跟他们来往。 “额......你明白我说的是谁就行。”白姒有点无奈。 程爻自知反应有点过来,抿着唇不说话。 良久白姒问道:“你准备咋办?人带回去再葬一次,还是烧了?” “带回去吧,我丈夫是个愚孝的人,要知道我把他爹一声不吭地烧了,肯定得跟我闹。”程爻长叹一声,要不是孩子们每年都要回来团聚,她年纪也大了不想折腾,她肯定早离婚了。 现在老头子没了,她希望丈夫能清醒点,她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 “那你叫个车吧,咱们连夜把人拉回去埋了。” 程爻效率很高,不一会儿车就开到了旅馆附近的巷子里,陆戎再次把人背到了车上,累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结果一听还得跟着回去,心里多少有点不愿意。 老板给他的任务只是来送骨灰盒,这都多出多少事儿了。 程爻也很明事理,说自家事儿又麻烦人了,等处理完一定给包个大红包。 瞬间白姒和陆戎的干劲就上来了,麻利地上了车,义正言辞地说这种事他们修道的义不容辞。 尽管陆戎压根跟修道的不沾边。 然而车才开到郊区的小道上,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了起来,一声急过一声,喊的还是程爻的名字。 但诡异的是,他们前后空无一人,长长的道上就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第63章 程姐威武 刚开始三人面面相觑,程爻和陆戎眼里多少有点害怕,但随着那声音慢慢尖锐起来,程爻第一个爆发了。 “叫你姑奶奶干啥!”程爻说着猛地拉开车门,三两下走到了车屁股那里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东西,活着的时候折磨人也就算了,看在你是老的,我能忍就忍,现在你都死了还作妖,咋?觉得我好欺负是不?” 她机关枪一样把自己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听的白姒和陆戎忍不住咋舌,没想到这老东西这么不要脸。 程爻一胎的时候怕吵,老东西就让老大家的天天到家里闹腾,还默许老大家媳妇隔三岔五地去念叨自家丈夫不会挣钱了、不会疼人了...... 长达三个月的折磨让程爻一度住院保胎,这些人还不以为然,老大家媳妇还说就是看她过得好,这才跟她诉苦,让她引以为鉴。 程爻生了孩子还在月子里时,老大家两口子要出去挣钱,孩子丢给了老的,那老东西倒是会当甩手掌柜,把孩子往家一领,说是他自己看着,但吃喝住行还是程爻夫妻来管。 整整四年,连孩子生病住院老大家都不知道主动打个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过继给他们家了。 关键是没一个人说句好,反倒孩子病了、成绩不好了,那都是他们给害的。 程爻从最初的怒骂,到后来的委屈,她甚至抹起了眼泪,这些年她受了多少委屈没人说,净挑些她没做好的拿出来反复念叨,还在街坊邻居间添油加醋地传。 以前为了她自己那俩孩子她忍了,不管是丈夫的愚孝还是老东西的絮絮叨叨,她惹不起那就躲开。 现在孩子们都已经飞了出去,她早就不想忍耐下去了。 要不是看在死者为大的份儿上,她一把火烧了老东西的心思都有,哪还能容他出来吓唬自己。 “程姐威武。”陆戎朝着车窗外竖起大拇指,扭头想问白姒啥打算,结果看见白姒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他忙跟着也下了车。 “不可能是他,水法绑住的尸身魂魄也会被禁锢,他开不了口,何况刚诈尸的玩意儿,怎么可能叫人名字。” 白姒说着拉开后座车门,仔细观察着里头的尸身,忽然抬手掐住他的下颚用力一捏,紧闭的嘴巴被捏开一条缝隙,一只通体青色的小虫子快速从里面爬了出来,而后嗡嗡两声展翅就要飞走。 “往哪儿跑。” 白姒打了个响指,一道细小的雷凭空劈下,把那虫子应声劈成了灰。 “雷诀还能这么用?”陆戎满脸羡慕,可惜他机缘不足,这辈子想要修道是没有可能了。 “以前我也不知道可以这么用。” 白姒蹲下身看了眼地上的灰烬,鼻子微微耸动,这味道她有点熟啊。 程爻情绪平复下来之后通体舒畅,看了眼车里的尸体,问道:“不行还是烧了吧,祸害我们倒是没啥,万一祸害到无辜的人,那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先不用烧,咱们先回村再说。” 白姒有个猜测,这老东西之所以能从镇尸符里折腾出来,十有八九是有东西帮他,而这个帮他的东西不仅将他送到了市区,还在他口中放置了那只虫子。 只有目的,肯定不是程爻。 她想到了那个空白牌位,似乎跟她在江家看到的一模一样。 如果真是一个东西,那陆戎带去的骨灰盒八成没有作用,毕竟那东西当初可是让她用了全部力气才只是赶走而已。 程爻没有反驳,刚才这小姑娘露的一手可比那些嘴上说着漂亮话的所谓大师厉害多了,她虽然是乡野村妇,脑子却不是蠢的,该有判断能力她都有。 三人上了车一路没有再停,一直开到了老头下葬的地方。 白姒绕着完好的坟地转了一圈,没有闻到刚才小虫子身上的味道,也就是说虫子不是在这里下的。 “陆戎,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跟程姐回家一趟。” 白姒说完就走,程爻抱歉地看着陆戎,把手里的锄头递给他,“麻烦你了。” “不是......我一个人啊......” 他的问题没人搭理,因为两人已经开着车扬长而去。 还没到程爻家门口,白姒就看见她家门前一团若隐若现的火光,这是有人大半夜在烧东西啊。 “咋还在这儿呢!” 程爻一股无名邪火一下子烧到了天灵盖,她把车停好,拉开车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揪住老大家的衣领就骂,“你啥意思?咱爹都下葬了,你还搁这儿装啥?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家没人!” 她声音很大,夹杂着怒气喊了出来,她要让街坊邻里的都看看,这老大家是安的什么心。 “程爻,你放开!我是你大哥,你敢对我动手?” 老大家的很不服气,怒目圆睁地瞪着程爻,声音比她还大。 白姒没有立刻过去,而是看着不少人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她才慢慢走了过去,声音不大不小却保证能让人都听见的说道:“下葬之后到头七之间不用烧东西,你不仅烧,还在人家家门口半夜三更地烧,你是希望这家家破人亡吗?” 她说完在心里朝三清拜了拜,不好意思,吓唬一下人。 “你谁啊,到我家蹭吃蹭喝的我没说啥,你还吓唬人,你成心的吧!”老大到底是个男人,几下把程爻推到了一边,朝着白姒就要动手。 白姒也不躲闪,确定他不是吓唬自己,那拳头真是朝着脸来的,她也不再客气。 老大躺在地上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才在自家媳妇儿杀猪般的哭喊声中回过神来。 他指着白姒颤声道:“你打老子?你敢打老子!老子不讹死你就跟你姓!” 白姒指了指电线杆上闪着红点的摄像头,又指了指程爻车上的行测记录仪,“那你恐怕得跟我姓了,不过我家风很严,你这样的,怕是看门都会被嫌弃。” “你!”老大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白姒半天说不出来话。 “别你了,你要不先解释解释为啥要害他们家吧。” 其实白姒清楚,老头子诈尸没回家,而是去市区他们待的地方,这是冲着他们去的。 但老大这举动,说他跟这件事没关,谁会信。 第64章 外生枝 “你血口喷人!那是我亲兄弟,我怎么可能害他,我就是想我爹,怕他在那边衣服没带够,没别的意思。” 老大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末了还满脸怒气地看着程爻,“弟媳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联合一个外人回来对付自家人,你安的又是什么心?” “你放屁!你把他当兄弟,有你这么坑自家兄弟的吗?啊!这些年你干的那些事儿,你以为村里没人知道啊。” 程爻刚才骂过一遍心里舒爽,这会儿把没骂完的继续补充补充,顺带把一旁起哄架秧子的嫂子也从头骂到尾。 “嫂子,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嫌弃自家男人不挣钱你倒是换啊,整天叨叨个没完,把自家孩子都弄得性格扭曲,还来指点我怎么教孩子,你有那资格吗? 还有,别有事没事的找我家那口子诉苦,不知道还你以为你想兄弟俩通吃,我们家可不想掺和进这种丑事里。” 程爻几句话把老大媳妇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她还反驳不了,因为她对太多人说过这些,根本不容辩驳。 老大也被程爻豁出去的态度给震的一时开不了口,反倒是村民们窃窃私语,那样子似乎早就对这些有怀疑。 白姒感觉自己啃了好大一个瓜,兴致勃勃地准备听后续,冷不防头顶上传来一阵爆裂声,她闻声看去,见是之前程爻安置空白牌位的屋子窗户碎了。 “糟了,忘了正事。” 白姒哎呀一声,抬脚朝着村外跑去,旁人看不见,她看得清楚,刚才有东西朝着老头子下葬的方向过去,这会儿那边就只有陆戎一个,他可对付不了这东西。 她的速度再快也追不上人家飞的,好在不一会儿程爻开车跟了上来,“上车!” 白姒没有片刻迟疑跳上了车,车子瞬间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吓得白姒赶紧抓住扶手,一脸惊恐地看向程爻。 这位村妇有点太猛了,这开车的架势和刚才回来判若两人。 “年轻的时候喜欢四驱车,后来长大嫁人了就没机会了,前些年我那俩孩子都到了外地,我才又动了这心思。” 程爻一边开车一边略带兴奋地说道:“我马上也五十了,算是黄土埋了大半截的人,今天却是我这大半辈子最畅快的一回。” 白姒看着她开怀的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宽慰的话,她看着是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光,她所谓的畅快,只是将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发泄了出来,仅此而已。 车在路上飞快往前,白姒已经看不见那东西的踪影,她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 等终于到地方时,白姒拉了车门跳下去就跑,远远看见老家伙的尸身还放在地上,他旁边不远处有个坑,坑里正站着个人,手里的锄头搭在坑外,不知道低着头在看什么。 “陆戎,你没事吧。” 陆戎没有回答她,反而更低了头。 白姒心中疑惑,脚下就慢了点。 她先绕着尸身看了一圈,确定这尸体没有问题,水法所化的绳子还缠在他身上,没有任何外力冲撞的痕迹,这才走到坑边蹲下。 白姒还没开口,陆戎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眼白,直愣愣地盯着她。 白姒被他吓了一跳,还不及反应,耳边呼呼风声乍然而起,她下意识趴下躲避,不假思索地出手击中陆戎胸腹之间的穴道,后者嗷呜一声倒飞了出去。 “果然中招了。” 白姒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掉落在了陆戎一旁的锄头,刚才要是没趴得利索,这会儿脑袋都得被打爆。 她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猛然支棱起来的陆戎,他面无表情地重新拿起锄头,高高举过头顶,朝着白姒再一次用力砸来。 “我还手了啊,别不识好歹啊。” 她嘴里这么说,手上一点没闲着,几下把陆戎拉出了大坑,那是他给老东西挖的,应该才挖到一半就被上了身。 但白姒仔细观察过,上陆戎身的好像也不是什么阴魂,反倒像是一种控尸术。 她不由咋舌,没想到小小江家地下室的三个牌位上会有操控蛊虫、求财恶鬼和眼前这控尸的玩意儿,倒是挺齐全的。 程爻很听话地躲在远处没有靠近,看着白姒和陆戎大打出手,她既担心又兴奋,这场面可比电视剧里刺激多了。 然而没看多久,村子里跟她关系好的姐妹打来了电话,说是老大家的佯装查看去了她家,出来就跟围观的人说没事,两口子这会儿朝着他爹下葬的地儿去了。 “我知道了,我就在这儿,我倒要看看他们两口子准备干啥。” 挂了电话,程爻再抬眼看见陆戎被按在了地上,白姒正拿着一柄不长的木剑一下一下地拍打他后背,不一会儿就把人拍得直翻白眼。 程爻犹豫了一下,往前跑了几步,低声吆喝道:“老大家的来了,咱咋办呀?” 白姒拍了最后一下,看着陆戎人如同烂泥一样啪的瘫在地上,这才收了木剑直起腰来,“来就来呗,正好问问这到底是咋回事。” 陆戎挖的坑还没碰到棺材,也就是说如果下葬时里头就是老东西,那他根本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出来。 但事实是老东西的尸身就在外面,而坟里里外外都没有被破坏,这除非有大变活人的手段,否则办不到。 老大家两口子来得很快,一看见地里被扒开的坟头就开始吆喝了,说什么老二家就是不孝,连亲爹坟都掘,太不是人。 两人骂骂咧咧的走到近前,当看见地上躺着的尸身和陆戎都是吓了一跳,“你们杀人了?” 程爻的大嫂当即就要往回跑,大约是想叫人来看看老二家杀人这事儿。 陆戎很给面子,呼啦一声坐了起来,嘴里还嚷嚷着,“杀人?谁?谁杀人?” “我,杀的你。” 白姒撇嘴,看着僵在原地姿势怪异的女人,呵呵笑道:“咋不跑了?杀人的热闹看不了,咱可以叫人来看看调包自己亲爹尸身的热闹呗,左右都是热闹,村里人应该不会嫌弃。” 第65章 偷鸡不成 “你,你胡说!”老大家两口子神色慌张之中全是心虚,人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 原本白姒是诈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她当即就明白,还真是这么回事。 “你们真是胆大呀,我说那时候大嫂你为啥非得支开我,竟然是为了换咱爹的尸身。”程爻惊讶过后忍不住冷笑,“那你们怎么敢腆着脸来这里说我不孝?” “原来不用那么麻烦,谁让你......”老大媳妇还没说完,就被自家丈夫推了一把,“别胡说。” 白姒微微挑眉,藏着秘密?那还不好办,道家的真言咒又不是摆设。 但白姒很善良,还是问了一句,“我也不想麻烦,如果你们自己说,那......” “说个屁,没啥好说的,就是你们不对,要么赔偿,要么咱们......” 白姒觉得自己耐心越来越少了,不等老大家说完,已经几步上前念出法咒,手在他眼前一晃,他立刻老老实实地说起了事情原委。 “三个月前老二媳妇娘家那边拆迁,听说分了不少钱和房子,我爹的意思是她家现在就她一个了,便宜了谁不是便宜,不如想法子弄到手,这样我们家也能宽裕些。 谁知道老二媳妇的拆迁款还没来,我爹突然脑梗没了,但我想着之前的决定不能不算数,就千方百计找了高人,高人说可以帮我让我爹给老二家托梦,只要能将空白牌位送到他们手里就行。 我想着先等我爹托梦了再给他操办身后事,所以老二家要发丧我不想同意,就故意说我家没钱,我不管,要管他们家全管。 可是直到我爹下葬,老二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心里着急,又去找了那高人,他让我把尸体调包,到时候让我爹半夜去老二两口子床头直接说。” 老大家说到这里就停了,喃喃重复着为啥没成,为啥没成? 老大媳妇已经吓傻了,刚才丈夫还不让她说,这会儿她都捂住他嘴了,他还一个劲儿地说不停。 “你们!你们竟然还想谋我的财?”程爻能忍着脾气听完已经是极限,她娘家原本是有哥嫂,可是不久前在疫情中都没了,现在家里确实就只剩下她一个外嫁的闺女。 她爹妈几个月前得知要拆迁就说过,家里拆迁的钱和房子会给她一部分,剩下一大半给哥嫂的孩子,只留一小部分老两口拿着打算出去散散心,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的难过一时半刻很难纾解。 结果这边才说完他们就开始算计了,这到底是怎样一家不要脸的东西啊。 “只有这些?”白姒看了眼还在愤怒的程爻,心里有个比较阴暗的想法,这一家子都是这么个货色,难道还能养出她丈夫一朵白莲花吗?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老大不停重复,眼里都是哀求,他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完了,真没了。 白姒点头,抬手虚空画了个符朝着老大家脸上一拂,他人立刻跌坐了下去,还害怕地朝后挪了挪。 “我不折腾你,但你老实交代,那个高人是谁,在哪儿?” 真言咒的威力在白姒这里发挥不了多少,她能施展出来都值得鼓掌说一声天才,毕竟才三五天的时间,能学会着实不容易。 “我不知道啊,都是打电话,就知道是个男的,带着点南方口音。”老大家已经被吓住了,眼前这个小姑娘没想到挺厉害。 “他参与了吗?” 没等白姒再问,程爻突然沉沉地开了口,一双眼睛盯着老大家两口子问道。 “谁?” 老大家两口子显然不知道程爻问的是谁。 “老二,他参与了吗?” 程爻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心平气和。 老大家两口子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我爹没跟我说,老二应该没有参与,那毕竟是你丈夫,你的钱不就是他的钱,用得着多此一举吗。” 程爻没有再说话,转身回了车上。 白姒摸着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尸身,“你们调包的,你们自己埋了,不过分吧。” 她说完走到陆戎身边拍了拍他的脸,看着他稍稍清醒了点,拽起人就往车上去。 冬夜里寒风阵阵,老大家夫妻俩被吹得清醒无比,更觉得这四下空旷的地里阴森森的。 两人站起来就想跑,被已经上了车的白姒摇下车窗喊道:“要么埋尸,要么我让他去找亲儿子叙旧,不信咱可以试试。” 一句话吓得老大家转头就提了锄头跳到了坑里。 关上车窗,白姒简单给陆戎贴了一张符,扭头和程爻说道:“程姐,待会儿得借你一间屋子,我把这东西抓了,可不能再叫它害人。” “你以前是不是遇到过这东西?”程爻一边开车一边问,她听白姒的意思这东西还害过别人。 “算是,但那时候作祟的不是它,是跟它一起的东西。”这事儿白姒还不能十分确定,但眼下它是唯一一个可以尝试抓住的东西。 “那中,到家你直接上二楼,所有房间都能用。” 二楼以前住着儿子和女儿,现在空荡荡的,想怎么折腾都行,大不了事后收拾下。 “多谢。” 车一路开到了家门口,程爻看着紧闭的大门和里面的灯火通明,有一瞬间恍惚,她都没进门就直接去了地里,从上到下的灯难不成是老大家给打开的? 推门进去,程爻一眼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的人,一下子高兴起来,“你咋出院了,医院那边说没事了?” “啊,都检查过了,没事,我想着住着怪费钱,就回来了。” 白姒听着二人对话,知道这就是一直未见其人的老二了。 她打量着老二,老二也看到了她和陆戎,皱着眉一脸不悦的说道:“这都谁呀,咋到咱们家来了?大半夜的咱也不好留人,让他们走吧。” 白姒对老二不了解,以为他不好客,倒是和许多农村人不太一样,毕竟她那些年在村子里可没见过谁家好好地赶人,除非来的人太不是人。 程爻却是很了解的,她心下疑惑,想着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忙解释了二人的身份,没想到老二更激动了,说什么都得让人离开。 第66章 他也有份 程爻神情渐渐变了,她从最初的怀疑到最后的冷漠,短短一分钟之内,她像是经历了冰火两重天般的极端。 她安安静静地看了老二很久,看得老二都开始皱眉准备张口说她,程爻才移开目光朝白姒说道:“你们先去二楼吧。” 白姒点头,看了眼还想阻止的老二,抬脚带着陆戎上了二楼。 陆戎浑浑噩噩的扭头朝楼梯下站着的两人看,被白姒很不客气地拽着耳朵转了回去,“还有心情吃瓜,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从陆戎后脖子里取出那个小小的尸虫并不困难,只是白姒没想到那东西一出来就朝着她身上钻,吓得她赶紧随手摸出一张符将尸虫裹起来,等看清时,那尸虫已经化成了血水。 “我对不起你。”白姒朝微微转动脑袋将要清醒过来的陆戎郑重道歉,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到楼梯口竖起耳朵听底下的动静。 程爻的声音不算小,白姒清楚地听见她在质问老二,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爹和他哥惦记她家拆迁款,他心里是不是也想着怎么占点。 老二开始小声辩驳,大约是不想白姒他们俩外人听见,后来被程爻逼急了,嚷嚷着他们是夫妻,他就算想要还用得着那么麻烦,说程爻就是不相信他。 程爻没有说话,不一会儿白姒就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她立马转身回屋,和揉着脑袋准备出门的陆戎撞了个正着。 “咋了?”陆戎一句话才问完就被白姒推搡着重新回屋,他一脸茫然,刚想再追问两句,屋门被敲响,程爻从外面推门进来,看着白姒就说想请她帮忙。 “你想我对他用真言咒?” 白姒听程爻说完,朝她身后看了眼,老二追了上来,正皱眉盯着程爻看,那眼神可一点不像看自己妻子。 “既然问心无愧,那怕什么。”程爻转头看向老二,“如果是我冤枉你,那我娘家给的我全都给你,一毛都不动。” 老二下意识拒绝,那什么真言咒听着就不是个好的,他才病好,可经不起折腾。 程爻没有多说,只看着白姒,眼睛里就只有一句话,帮帮她,一切后果她自己承担。 白姒在心里叹了声气,真相这玩意儿,可不是谁都能接受,她突然就有点后悔跟温玉学这个真言咒了。 “希望你不会后悔。” 白姒说话间已经闪身到了老二跟前,不等老二开口拒绝,真言咒便已经生效。 可接下来简直是修罗场一般的场面,白姒和陆戎都听得直皱眉,若说老大家和他们爹是个不要脸的谋财者,那这同床共枕的老二对程爻来说更像是豺狼。 他竟然想借着他爹和他哥的手不仅要谋财,还想害命,理由竟然是配偶死亡,那她的财产不就都是他的了。 老二甚至都没打算分给孩子们,而是想自己独吞。 “我们咋说也夫妻二三十年了,你为了钱要害我?”程爻这次没有愤怒,她只是默默流泪,愣愣地看着老二,这个她两个孩子的爹。 老二焦急如焚,但嘴里说出来的全都是内心最真实的话,“我本来没这心思,但你家都没人了,我问你要点钱咋了?孩子们现在哪个过得不比我好,再说了,当年要不是你家要的彩礼少,给的嫁妆又多,我咋可能看上你这种计较的女人。” “我计较?你觉得我计较?咋,你爹跟你哥要把他吃干抹净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该沉默着鼓掌?”程爻都气笑了,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老二。 “那是我爹和我哥,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你个外人,你凭什么指手画脚的?”这些年他忍着,就是不想在村儿里丢了面子,可现在有机会不用再忍,他肯定得试一试啊。 白姒和陆戎靠在一起吃瓜,表情给的很到位,以至于程爻看见他们俩这模样心情出奇的没那么差了。 “你们去车上等我,我送你们回市里。” 程爻深吸一口气,转身下了楼,不多会儿就拿了个大袋子出来,约莫是收拾了点自己的东西。 车子启动,老二才从门里追了出来,“你去哪儿?你别忘了,这车也是我的!” 程爻不为所动,直接开车扬长而去。 路上她给两个孩子打了电话,儿子只问了几句,沉默半晌说只要妈你想明白了,那就离吧。 女儿则更为简洁,连问都没问,还像是松了口气般说你终于要离婚了,她早就不想在那个家待了,一群子不要脸的东西。 “恭喜啊,脱离苦海。” 白姒还在想怎么说,陆戎已经先开了口。 “谢谢,是值得高兴的事。” 到了市区,程爻和他们一起在小旅馆开了房间,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法院,她说钱没拿到手,老二肯定会拖着,但她不想耽搁,一定要尽快把婚离了。 白姒看着程爻离开的背影,默默地念叨,“又是恐婚的一天啊。” “你怕什么,跟你结婚,该怕的是男方。”陆戎反手摸着自己的后背,他隐约记得昨晚打他的是白姒,还是把他按在地上打。 “你懂个屁,我们修道的,结婚可是实打实向天地承诺,谁胡来谁死。”白姒长叹一声,“单身好,单身好,一直单身一直好。” “你这思想有问题,觉悟有点低。”陆戎摇头,“事情办完了,咱这旅游团还能继续玩儿。” “嗯。”白姒咝了一声,“咱是不是忘了点啥?” “亓大哥?” “哎哟,我去,还真是......” 直到回到房间看见狼吞虎咽外卖的亓六,白姒整个跟个鹌鹑一样缩在一旁,陆戎没法子,自个儿一个劲儿的道歉,毕竟这事儿吧,确实怪他。 “有报酬不?二三五,你二,我三,她五,没意见吧。” 根本不等陆戎多说,亓六已经分配好了份额,白姒肯定没意见,她这忙不能白帮。 “行,没问题。”陆戎知道自己理亏,答应得很爽快,反正这钱他就算全拿,到自己口袋也没多少,还不如交个朋友,以后好多条路。 第67章 横刀刀魂 剩下这一天半三人玩得还算开心,期间程爻给陆戎打了电话,说是等离婚官司打完就给钱,她不想把那王八蛋的脏钱给他们,怕他们嫌脏。 三人没人有意见,都知道程爻是为了他们好,不然指不定还得被追回,说他们拿的钱是夫妻共同财产。 回程的当天下午陆戎先走了一步,说是他老板急召,不回去就扣钱。 坐在大巴上,亓六唉声叹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容易,白姒斜了他一眼,说咱也没多大,应该还算在年轻人范畴里。 亓六一脸不解,“我就是说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啊。” 白姒:“......” 她就不该觉得亓六是感叹陆戎的不容易。 回到家白姒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温玉来了电话,让她晚上到鬼市一趟。 虽然温玉什么都没说,白姒却明白八成是横刀那边有了结果,正好到鬼市可以把去开封这趟发生的事当面说一说。 如她所料,在楼记见到温玉的时候,他手边正放着那把唐代横刀,而在横刀上还坐着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人儿。 “就是她。”小人儿看见白姒很激动,站起来拿小手指着她说道:“当时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才挣脱了束缚,可惜能做的不多,不然肯定杀了那俩倭寇。” 他说到最后是真真实实的愤怒和懊悔,想他也是生于大唐,即便式微,也断然轮不到曾经屈膝在大唐天威之下的倭国人欺辱。 “啥情况?”白姒被没头没脑地一指,又听着他愤怒的言语,多少有点茫然。 “这位确实曾是天子赐予一位戍边大将的佩刀,刀名悬壁。” 温玉说完,悬壁朝着白姒行了一礼,那姿势她在电视上见过,是唐代的叉手礼。 白姒连忙也回礼,却是弯腰鞠躬,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总不能让古人觉得现在的人都没礼貌要好。 “天开地辟,甲子冬至,日月若悬璧,五星若编珠。”楼之遥啧了一声,“明明是上阵杀敌的横刀,怎么取了这样一个听着就容易碎的名字。” 白姒听不懂楼之遥的咬文嚼字,但不明觉厉。 温玉则切了一声,“学青姐说话有意思吗?” “要你管。”楼之遥哼了一声,拉着白姒坐下。 悬壁并不在意旁人议论自己,只忧心道:“他们亡我天朝之心不死,这次卷土重来,手段当然会比从前更甚。” “我......我要说我又没听明白,你们作何感想?” 白姒觉得自己这脑子头一次跟个摆设一样,悬壁每一句都说得很清楚,可连到一起就让她有点懵逼。 “就纵观历史,华夏积弱之时,他们总会蠢蠢欲动,最近的就是抗日战争,这个历史你总该知道吧。” 温玉一边解释一边想,这年头九年义务教育都没能拯救的,那基本不是蠢材就是白痴,白姒肯定不属于二者之一。 “哦,懂了,所以他们是觉得现在我国弱吗?”白姒换了个点理解,就近百年历史来看,现在是最好的时代没有之一,他们是怎么敢的? 温玉摇头,“知道不弱,也知道再强下去他们得玩儿完,所以开始想办法手动削弱。” “还带这么玩儿的。”白姒无语,一个小小岛国,玩儿的还挺花。 “我曾被他们带去倭国,辗转数百年,后被一僧人偷偷重新送回天朝,只可惜那时已经改朝换代,我的主人早已魂归黄泉,我经历无数磨难才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悬壁说起自己的经历颇为无奈,“但好景不长,不过百来年,倭寇再次寻到了我,还试图将我再次带去倭国,幸好在海边遇见了一个好心人,他将我藏在了礁石缝中,他的后人一路寻找我的来处,百年之后送我归去。 我在这期间听过不少他们的计划,倭寇扰边只是最微末的伎俩,他们还不停的往我天朝偷偷派遣细作,这些细作无孔不入,从下至上安插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几百年,你是说他们几百年来一直不停的派遣间谍?” 白姒咽了咽口水,几百年时间啊,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居安思危,咱们的先辈可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反而有先见之明。”温玉叹了口气,财狼始终是财狼,即便迫于压力低头,仍然改变不了其本性。 “那带你走的那个人是常嗣吗?”白姒惊异过后问到了重点。 悬壁没有回答,而是抬手一挥,一个身材佝偻矮小的中老年大叔模样的男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如果你们说的常嗣是这个模样,那就没错了。” 场面一度安静,安静后是浅浅的尴尬,因为他们谁也没见过常嗣的模样。 “想我悬壁也是征战过沙场的男子汉,竟被这等妖邪制住,着实丢人。”悬壁像是没注意到三人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唉声叹气,他怎能这般丢主人的脸呢? “要不把亓六叫来吧。”白姒提了一嘴,温玉和楼之遥跟着附和。 不一会儿亓六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烤肠,一进屋那香味儿就把三人给勾的馋虫作祟。 “来来来,见者有份。” 亓六笑呵呵的把烤肠递给三人,又有些为难的看着刀魂,“兄弟,你这,能吃吗?” “咋不能,必须能。” 刀魂不客气地拿了亓六手里最后一根烤肠塞进嘴里,味道不味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参与。 “你先别吃了,你再给他看看常嗣的样子。”温玉一边吃一边催着刀魂。 “好。”刀魂含糊不清地一抬手,那中老年模样的男人再次凭空出现。 “哎哟,我还真见过,我爹死的时候他来参加过葬礼,说是我爹对他有恩。”亓六拍着大腿,“他大爷的,那么坑我爹,他竟然还有脸上门,简直欺人太甚!” 悬壁叹了口气,“你们目前这实力,估摸着不是他的对手,我劝你们一句,韬光养晦最要紧。” 他看不清温玉的深浅,但料想一个凡人能有多厉害?还能比他这个千年刀魂厉害? 第68章 想捞外快 白姒抿了抿唇,见没人反驳悬壁的话,沉吟一声问道:“那那个朱九又是什么东西?他也是要带你离开吗?” 悬壁点头嗯了一声,“他很早之前就计划把我带走,只是我奋力反抗他才没有那么快得逞,后来他练成了蛊王,用它身上的毒封住了我,这才有了咱们第一次见面。 至于他是什么东西,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说我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人的气息,而且他和常嗣一定有某种关联,他们身上的气息差不多有一半相似之处。” “那个叫小雪的呢?”白姒再问。 “那就是个小雪妖,根本不足为虑。”悬壁是见过真正的雪妖,当年是和他们一起住在浮月楼里,不过当时楼主叫她雪女,听说她在雪域时就是吃万年冰晶长大,妥妥的大妖级别。 “确实。”白姒当时惊讶小雪的能力,因为这么多年没见过这种小妖,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之后就没多放在心上。 “你今后有啥打算,是重新回到将军墓,还是我给你上交?” 温玉等白姒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悬壁。 “上交有奖金不?”亓六和楼之遥齐声问道,两人甚至还默契地相视一笑。 白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扭头看见温玉的白眼翻得比她还彻底。 悬壁瞪了亓六一眼,“我想回到主人身边,但我也很清楚,如果我回去了,那些人会无休止地打扰将军墓的安宁,所以上交似乎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知道了。” 温玉起身往外走,没人问他去干吗,因为问了也白问,无论干吗他们也帮不上忙不是。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白姒问道。 悬壁摇头,“我不知道,我大多数时间都是被封印的状态,能感知到外界的东西很少,只隐约记得中原有很多。” “具体叫什么,或者在啥位置晓得不?” 亓六和楼之遥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加入了问话的行列。 悬壁不知道他们这是咋了,咋突然这么多问题,但它很感谢白姒的救命之恩和温玉的疗伤之情,所以凡是他能答上来的,全部都知无不言。 亓六到最后甚至掏出手机直接打字记录,白姒觉得要不是刀魂的声音无法被识别,他可能会更省事的开录音。 不到半个小时温玉重新回来,见他们几个围着悬壁坐,什么也没问,只朝着悬壁点头,意思是事情办妥了。 悬壁站起身朝着白姒再次行礼,这一次比刚见到时更郑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的恩情悬壁一定谨记于心,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 “没事,没事,那次你也算是救了我,咱俩扯平,咱谁也不欠谁的呗。” 这种大恩白姒不想占人便宜,何况还是个曾为华夏出生入死的刀魂。 悬壁没有跟白姒争执,只朝着众人颔首,转身隐没进了刀身。 等温玉带着横刀离开,白姒和楼之遥、亓六凑到了一起,楼之遥兴奋的问道:“行走的五十万,一共有几个?咱能平分不?” “啥钱不钱的,主要是咱爱国之心不能总藏着,你们说是不。” 亓六美滋滋的看着手机里满满当当的记录,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些线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万一扑个空,难免辜负了咱一腔爱国的热血。”白姒不想泼冷水,但凡事往好了想,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成与不成都得能接受。 “没关系,弄到一个是一个,就算一个都没有,那咱也是防患于未然,没啥不好的。”楼之遥想得很开,她不缺钱,至少不缺小钱,吃吃喝喝总归亏待不了自己。 “那是。”亓六收起手机,“我先找人筛一遍,真有可疑的咱再去。” 从悬壁那里一共得到了十六个线索,全部筛查下来也得个把月,白姒耽搁不起。 “行,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等有结果或者需要我帮忙给我电话。”白姒起身和二人摆摆手就离开了鬼市。 这一夜白姒睡得还算安稳,第二天一直到早上七点半才被隔壁大婶的吆喝声给吵醒。 白姒揉着眼睛坐起身,无奈的叹了口气,自打隔壁家的孙子上了幼儿园,她已经被人形闹钟折磨的没了脾气,听说对面那家比她还惨,儿媳妇怀孕的时候被那大婶吵的茶具都摔了好几套,几次交涉无果,最后干脆搬到了市里。 下楼弄个了手抓饼,又给自己冲了杯豆浆,一边吃一边发呆,直到门被敲响。 “姒啊,你在家不?大姑找你有点事啊。” 白姒眨了眨眼,真是稀罕事儿哈,她不回来也就算了,咋一回来就有人找,她啥时候成了香饽饽了。 再一听这话问得,分明是知道她回家了。 “大姑我在呢。” 白姒一边起身去开门,一边回应了一句。 等开门将人迎进来,白翠芳甚至都没寒暄,直接开口说道:“有个生意你接不接?” “啊?啥生意?” 白姒一听是介绍生意的,连忙拿了茶杯给倒了水。 白翠芳喜笑颜开,这是头一次进来有水喝,尽管这大早上的,刚喝了牛肉汤,这会儿哪喝得下去啊。 “哎哎哎,好。”虚虚接了杯子,滚烫滚烫的,这怕是到走都喝不进去一口。 “大姑说给我介绍生意,咋说?”白姒坐到她对面,一双眼睛如同小鹿一样扑扇着。 白翠芳张了张嘴,到嘴边那些天花乱坠的说辞又都咽了回去,直接说了重点,“就你之前给玉玉看邪病那事儿不是传开了嘛,我有个远房亲戚昨晚上给我打电话,说她家那边有个富豪家里出了事,想找个有真本事的给看看,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报酬这个数。” 她伸出五个指头,脸上全是兴奋。 “五万?” “啥呀,五千。” “大姑,你确定这是个富豪?” “是啊,听说身家过亿,可不就是个富豪。” 白姒低着头,半晌才说道:“没兴趣。” “为啥?” 白翠芳不解,车接车送去看看就五千,要是她有那本事,她二话不说就答应。 第69章 鬼瞳快递 白姒没多解释,只说去不了就打发了白翠芳。 笑话,她刚出道不懂事才五千,现在早就水涨船高了,何况还是个身价过亿的富豪。 吃饱喝足白姒搬了椅子坐到院子里晒太阳,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想到她好像忘了件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在开封的事忘记跟温玉说了。 于是掏出电话,白姒把事情简单和温玉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问为啥现在才说? 白姒干笑一声说忘了,但其实她昨儿进门那会儿还记得,然后悬壁一说话她没机会插进去这个话题,再然后又是细作线索那事儿,就......就真忘了...... “好,我知道了,我去找陆戎看看。” 温玉说完挂了电话,独留白姒后知后觉他这语气好像认识陆戎。 “不能吧。”喃喃一句,白姒重新放松窝到椅子里,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那仨空白牌位的事,江家、三神庙村、程爻家,这三者有什么联系吗? 想了半晌,白姒突然坐直了身体,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吓了白姒一跳,她看了眼是温玉打来的,忙接了起来。 “陆戎身上是一种子母尸虫,以前用来赶尸,现在基本绝迹了。”温玉的声音不疾不徐,“母虫通过子虫把尸气过渡到活人身上,四十九天后活人成为活尸,但跟一般活尸不同,除了没有心跳外,和活人无异,甚至还能摸到脉搏。” “这么神奇?”白姒很惊讶,一般活尸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但这种尸虫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绝对算得上是厉害了。 “你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吗?”温玉又是一阵沉默,随后问道。 “应该是发现了。”白姒听温玉这话,甚至能猜到电话那头他肯定皱眉了,“江家吸取精气,三神庙村蛊虫操控活人,再加上程爻家的尸虫,他们该不会是想造一个听话的人出来吧。” “还不算太笨。”温玉这不算夸的夸奖,白姒很受用。 “那现在我们算是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了吗?”白姒想起了前不久刷到关于哈尔滨日军留下的731部队的视频,说实话,连她这个看惯了不是人的人都看不下去,也不知道当年这帮畜生怎么下得去手! “应该不算,我想他们计划了这么久,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小心为上。” 温玉顿了顿转了话题,“悬壁临走前给你留了东西,我已经给了鬼瞳,你接收一下就行。” “啥东西呀?”悬壁全身上下连镶嵌个珠宝都没有,他能给她啥? “自己看,别耽搁我时间。” 白姒想张嘴反驳,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断线声,她嘴巴来回动了动,骂人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又躺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院子的栏杆外出现一个浑身上下裹在黑色羽绒服里的小哥,他把小电驴一停,用好听的声音问道:“请问是白姒女士吗?有你的快递。” 白姒早就站了起来,眼睛在那辆亮黄色的小电驴上来回打转。 心想,人漆黑一片,驴这么亮眼。 “啊,我是。” “好的,请你签收一下。” 白姒把食指按在小哥递过来的手机上,很快指纹通过确认了她的身份,小哥就把快递给了她。 “好的签收完成,鬼瞳快递祝您生活愉快。” 小哥眉眼弯弯地朝着白姒颔首,转身骑了小电驴迅速离开。 白姒给他行了注目礼,直到人和驴一起消失在拐角,她才看了眼手里巴掌大的木盒,木盒上还刻着一只软萌软萌的眼睛,这就是鬼市独有的鬼瞳快递的商标,听说还是知名设计师设计,但她没看出来有啥特别。 白姒没有立刻打开盒子,一是不知道里面是啥,二是这会儿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她决定顺其自然,先睡一觉再说。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白姒简单煮了碗汤面吃,然后拿着盒子去了客房打开。 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在一缕泛着点血丝的白发,上头有淡淡的灵气朝外扩散,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溢出盒子来。 白姒这才知道木盒的作用。 “给我这个干什么?”她一边疑惑一边伸手想去捏起那缕白发,却在手触碰到白发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顺着手指尖冲进了自己身体。 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白姒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后脑勺磕到地上的声音听着就很疼。 关键她只是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脑子还清醒得很,这就让人很郁闷了。 但很快白姒的注意力就从后脑勺的疼转移到了漂浮在半空的木盒上,她人都倒了,那木盒竟然还在原先的高度,就好像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般。 片刻后,木盒里的白发缓缓飘出,最终落到了白姒身上。 白姒眼睁睁看着那缕白发融进了自己丹田位置,随即她感觉到丹田里的灵丹再一次散开,横冲直撞的灵气让她痛苦地呻吟出声。 “我被贬是南衙从中作梗,北司则作壁上观,如今到了黔中,这把悬壁怕是再无用武之地了。” “刺史不必忧心,按照以往惯例,两三年便能重新调任,届时可运作一番,说不定能重返长安。” “也只能如此了。” 这没头没尾的对话在白姒脑海中响起,在疼痛之余,她竟还能分出了一点脑子思索这是不是悬壁主人的遭遇? 很快白姒的想法就有了答案,还真是悬壁那位将军主人,只是这将军带着悬壁到黔中的时候是被贬,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 而且他也没能等到两三年一次的调任,稀里糊涂地死在了黔中。 “你救了我,这是给你的回报,尽管我也不知道这对你到底是福是祸。”悬壁的声音响起,最终以一声叹息结束。 白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刚才灵气冲撞的经脉游走了一遍,而后散开的灵丹重新凝聚,在最初的晶体旁又生出了一片。 顷刻间,所有的疼痛尽数消失,她甚至觉得神清气爽到想高歌一曲。 第70章 迫于无奈 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白姒摸着自己温热肚子,想了又想,决定再吃点啥。 “姒啊,开开门。” 白姒连抽油烟机都没打开,就再次听到了大姑白翠芳在门外的声音。 她无奈的仰天哎哟一声,不情不愿的开了门。 “大姑,你又干啥呀?” “我还能干啥,还不是那事儿,那边说了,五万就五万,但你得尽快去。”白翠芳回去后还是觉得可惜,索性一咬牙就定了五万,没想到那边犹豫之后竟然答应了,她这不就连忙过来告诉白姒了。 “五万我也得考虑一下。” 白姒打算晚上去一趟鬼市找老廖,灵丹多了一片,她小命的进度条是不是得以加长了? 跟这件事比,其他都是小事。 “考虑啥啊,都五万了,你咋一点不上心呐。”白翠芳急了,这可是五万,他们一年到头也挣不到这么多,这孩子咋还往外推。 白姒张了张嘴,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以前要是听到五万她恨不得扑上去立刻开干,但现在是自己飘了吗?怎么感觉五万也就那么回事呢? 可她现在不缺钱了呀,光是邵家给的报酬都差不多够她付个首付了,何况还有程爻的没到账,这么多钱就她自己花,不出意外足够花个好几年。 这还是不保守的估计。 白翠芳以为白姒沉默是在犹豫,忙劝道:“你现在还年轻,趁着有机会多赚点钱傍身,不然以你这情况,将来找婆家都不好找。” 村里都知道白姒是干啥的,平时有个三灾五难的求到跟前是一副嘴脸,要真是给自家孩子说亲,怕是没人愿意。 “啊?”白姒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啥啊,大姑也是为你的将来着想,怎么说我也是你亲人,你又救了玉玉,于情于理我也该为你的终身大事上点心,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任性......” “停!”白姒打断了她,“首先我现在没这个打算,其次我自己完全可以自由恋爱,大姑要是有功夫先操心下自家孩子,完全不用管我,真的,谢谢啊。” “你这孩子,有啥不好意思的,大姑还能害你不成。”白翠芳完全没看懂白姒是真的拒绝,还以为她小姑娘家害羞。 白姒是真有点无语,她这样子哪像不好意思了? “大姑,咱还是说生意吧,我告诉那边,我同意了。”白姒不想再聊下去,鬼知道还能扯到哪儿去。 “中,那姑跟那边说,估摸着就这两天他们会来接人,你准备准备啊。”白翠芳一听她同意了,也就不再揪着终身大事不放,高高兴兴地走了。 白姒长长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啥她得妥协?不是早就想好了断绝一切关系,独来独往好好做个孤儿吗? 抬手朝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叫你拎不清,找麻烦了吧。” 挺到晚上九点半,白姒打了车往东街,先买了几杯奶茶和几根烤肠这才趁着四下无人进了鼓楼。 “嗨,早啊。” 楼之遥的楼记离入口比较近,从门里就能看见白姒从外面进来,尤其是能看见她手里的奶茶和烤肠。 “呃,早。”白姒把东西递出去,“我去找老廖有点事,这些你自己......” “谢谢,我不客气了。” 白姒话都没说完,手里的东西已经被楼之遥接了过去,还很贴心地给她留了两杯,“老廖虽然常说养生,不过奶茶这么好喝,偶尔喝一杯应该没问题。” 白姒心说她本来也给老廖买了,一共五杯呢,就想着万一温玉和亓六在,那不正好一人一杯。 敲响老廖医馆大门的时候他还在熬药,浓郁的药香随着吱呀一声全扑到了白姒脸上,呛得她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咳咳,我又多了一片晶体,过来......咳咳,过来看看身体咋样了。” “手。” 老廖波澜不惊的示意白姒把手拿出来,三根手指搭上去一会儿就说没事,五脏之气暂时没有外泄,不过不能掉以轻心,她这身体都是个破瓦罐了,摔不摔的都能碎。 “行,行,奶茶和烤肠给你,我......” “谢谢。” 老廖接过东西哐当一声关了门。 白姒张着嘴好半天,抬手在胸前顺了顺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是不是压根不易出行?才进鬼市这么一会儿,她都被打断说话两回了,再来一次指不定能噎死过去。 往回走到楼记的时候,楼之遥和亓六一起坐在门前边吃边喝,看见她就招手。 “阿姒,快来呀,温玉在小饭馆烤肉,一会儿就能吃了。” 楼之遥招手,亓六跟着附和,“楼姐说温道长的手艺很不错,咱们有口福了。” 白姒原本打算回家睡个囫囵觉,一听有烤肉,当即改变了心意。 约莫十来分钟后,对面小饭馆里温玉端了个不小的托盘出来,看那肉量,白姒都怀疑他把人家饭馆的肉串都烤了吧。 “开封那边我让朋友去看了眼,那夫妻俩已经离婚了,没别的异样,应该没事了。” 温玉把托盘放到亓六让出来的凳子上,又指使他再搬了两个出来,三人围坐到了一起。 “这么快?还以为会折腾一段时间呢。”白姒很惊讶,当时走的时候程爻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才几天就完事了,现在法院效率这么高的吗? “嗯,刚一调节那男的就同意离婚了,听说夫妻俩的孩子都赶回了家给亲妈助威,就这种情况,除非打算连孩子一起交恶,不然他没得选。” 温玉递给白姒一串烤羊肉,光是看着那滋滋冒油的外表就知道一定好吃。 她顾不上什么淑女不淑女,一口捋下来两块,把嘴里塞的满满的。 “那钱是不是该到账了,咱咋找陆戎啊。”亓六掏出手机翻了翻,发现忘记留陆戎的电话了,这可咋要钱呐。 白姒一点不着急,又吃了一口肉才含糊着说道:“这个你可以问温玉啊,他认识陆戎。” 第71章 挨个面试 温玉没有否认,指了个方向,“他是丧葬店伙计,白姒不是去过那里,怎么?没见过他?” 这下轮到白姒惊讶了,她在开封的时候想过陆戎所在的丧葬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可没往鬼市里这个想。 何况...... “我去的时候就只有牧月宁和一个老头,没见到陆戎啊。” 进丧葬店的经过太精彩,所以她记得无比清楚。 “哦,那可能是被支去出差了。”温玉想了想又说道:“丧葬店业务广泛,瞿老头年纪大了,很多时候都是让店里伙计出门打理,一般不会出什么状况,你们这次的,应该是意外。” 他瞄了白姒一眼,话说这姑娘出事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 “啊,嘿嘿,是这样啊。” 白姒摸着鼻子垂下头,小声嘟囔道:“这眼神里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明明我们才是被连累的那个。” 温玉耳力不错,闻言哼了一声,白姒立刻乖巧地张嘴吃肉,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这么说要钱很容易啊。” 亓六顿时高兴了,也不知道程爻到底能给多少,这二三五的分配是不是多了,陆戎给个一就足够了。 烤肉吃得众人心情愉悦,话不免就多了起来,白姒一边举着杯子一边抱怨,“我才回来没休息两天呢,我大姑就给我拦了活儿,说是什么富豪,有亿万身家,就给我出五千辛苦费。” “嘿哟,还有这样的亿万富豪呢。”亓六摇头,五千,他这种的都请不动,还想请白姒。 但转头又一想,白姒从前的业务好像也没啥特别出众的表现,可五千也忒少了。 况且现在白姒的能力即便不如温道长,却也称得上一声先生了。 “那不一定,人有钱归有钱,节俭归节俭,这是两码事。”楼之遥晃了晃奶茶杯,里头空空如也,“不过就这个给法,能找到神棍都算不错了。” “谁说不是。”市场有市场的规则,虽说不一定绝对,但大概率是不会有真本事的人前去。 至于那些高人,那碰到的概率跟碰到的不是神棍几率还小。 白姒没想到自己一语成箴,当她被车拉着到了一处别墅前,看着站在门前几个衣着比她像修道的人后,忍不住掐诀试了一下,得,一个真的都没有,几个人身上半点灵气都无啊。 很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请他们进去客厅坐下,还别说,这别墅里的摆设看着比江家还好点,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洛阳最顶尖的富人区。 管家客气地给他们一人来了一杯茶,然后才上了二楼去叫主人家。 白姒看了眼杯子里的红茶,光是色泽就很诱人,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诸位也都是来降妖除魔的?” 沙发另一头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先开了口,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白姒脸上,“小姑娘也是?” 他的目光不是那么友好,白姒的想法只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儿就直接付诸了行动,“是啊,不过看着大叔的样子我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 “大叔?”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但对此没再说什么,而是问为什么就放心了?这是竞争上岗,难不成她是打算躲在众人身后浑水摸鱼? 白姒微微歪头一脸天真无邪,“我没这个意思啊,就是觉得有你在,即便有邪祟出来,肯定也不会先找我们。” 她笑得真如灿烂娇弱的小白花,只说出那话一点也不娇弱。 “你!”中年男人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白姒半天没说出话来。 “大叔身上阳气很弱,现在还是白天,要是入了夜,怕是觉都睡不安稳吧。”白姒装模作样地抬起手掐指一算,哎呀一声继续说道:“大叔最近财运不济,今天肯定拿不到钱。” “你说什么!”中年男人本来还有点犹豫,他确实睡觉极不安稳,最近这财运吧也确实不济,几单到手的生意最后都黄了,也不知道咋回事。 可一听白姒说今天这钱也拿不到,他顿时急了,他这房贷一星期之后要还,这生意再不成,那他拿什么还啊。 白姒没有理他,因为听到了台阶上有脚步声传来,今晚的正主来了。 “诸位,咱们也不多废话,谁有真本事,这钱谁就能拿走。” 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下楼梯,径直坐到了对面沙发上,一双眼睛扫了一圈,最后皱眉落到了白姒身上,“我这是驱邪呢,你一个小姑娘来干什么?” 白姒挑眉,许给大姑五万报酬的不是这位?那......她眼睛落到了管家身上,果然见管家低声在年轻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才端正了姿态,朝着白姒多看了两眼,“五万,要价不低,要不是看在你是张师徒弟的份儿上,我一毛钱都不想给。” 白姒对这人的态度很不爽,她是拿钱办事,又不是求着他给钱当奴隶,还真以为自己多高高在上啊。 按照她的脾气,又没有了非得挣钱不可的理由,肯定抬抬屁股就走。 但很快白姒改变了主意,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名字,一个熟悉的名字。 “巫姜那边没发现吧,今天我出来时间紧迫,赶紧开始,弄完我得赶紧回去,省得我爸妈怀疑。” 他跟管家抱怨的声音不算大,白姒却听得很清楚,于是已经离开沙发的屁股又搁了回去,乖巧地等着老板开始面试。 不出意外,前头几个的说辞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但实际操作嘛,无非都是江湖上骗人的把戏,但凡多读点书就能识破。 这年轻老板虽然看着不咋样,但见识是有的,当场就把几个想蒙混过关的给轰了出去。 一轮下来,健在的就只剩下白姒和另外两个身形单薄的老大哥。 “张师的徒弟,果然有点真本事。”他站起身,“那三位就先给我算算,这两个生辰八字有没有问题。” 他说着示意管家把一张红纸放在桌上,上面整整齐齐列着两行字,字体娟秀漂亮。 第72章 剩她一个 白姒看着那张红纸有点犯难,她这入道入地仓促且草率,当初师父教的也只有驱邪之类的理论知识,例如算卦和推命,她不擅长。 不,压根就不会。 想了想好一会儿,白姒默默掏出手机偷偷给温玉拍了照片,不一会儿他就有了回复,大致意思是这两人的八字不错,一生大富大贵,就是子嗣上会出问题,他们的独子命中无大财。 白姒看完嘴巴都圈成了圆的,眼睛瞄了瞄对面的年轻男人,又看了看红纸,心下算是明白了,对面的不是富豪本豪,而是富豪崽子啊。 那这样一来这八字的含义可就说不得了。 白姒有点犯愁,那边那俩耿直的老大哥已经开了口。 不出意外,两位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说是让等通知,实际上相当于没面上。 白姒抿唇,得,她什么都没做,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来吧,说说咋回事。” 她施施然坐到沙发上,示意对方可以开始演讲了。 “我爸妈想把我的财产给我老婆和孩子,反倒是我啥也没了。”他激动的说着,“他们拼了一辈子难道不是为了我吗?怎么能跳过我给了一个外人?” 白姒很想说你爹妈这么决定,你为啥就不想想是不是自己有啥大问题? 但眼下这情况吧,她有点不好说出口,毕竟对面那位已经哭上了。 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这么突然哭,这场面,说实在话有点怵。 “所以老板你的意思是?”白姒试探着问。 “我爹妈肯定中邪了,你想想办法,一定要让他们恢复正常,我们谢家的财产绝对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他谢家这一代他是唯一的继承人,原本他可以高枕无忧,现在却要看那贱人的脸色,凭什么? “冒昧问一句,大哥叫啥?” “谢赠安。”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严肃地看着白姒,“大师一定得帮我,说好的五万一定一分不少。” 白姒其实不想管这闲事,她当时之所以留下完全是因为听见了巫姜的名字。 叮~ 手机提示有信息,白姒打开手机一看,消息是温玉发来的,说是让她接了这单生意,事少钱好赚,而且会有意外惊喜。 白姒心想巫姜姐的老公坐在自己对面求主持公道,可不就是惊喜。 “行,这事我答应了,不过我有个要求,我得当面见到人,毕竟从八字上完全看不出他们二老有什么问题。” 白姒的要求不算过分,谢赠安却有点为难,沉默好一会儿还是管家低声提议道:“不如就说白小姐慕名想见一见武当山大师,届时先生可以办个晚宴,家里人一起聚一聚,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谢赠安当即点头,“对啊,都是修道的,武当山那位大师德高望重,说是慕名前往也不为过,对,就这么办。” 白姒一句话没插上的被送出了别墅,顺道还通知了明天晚上参加晚宴。 坐进车里,白姒迟疑了一下让司机给她送到了丽景门。 下车时才不过八点半,十字街上正热闹,不少人穿着汉服逛来逛去,听口音天南海北的什么地方都有。 她穿过人群慢慢的往中心走,路过奶茶店很自觉的去买了五杯,又在卖甘梅薯条的小摊儿前要了三大份薯条,再拐到一旁要了十个烤鱿鱼。 白姒鼻子里嗅着诱人的味道,一步一步往东街上走。 两侧低矮的房屋很有年代感,和脚下的青石砖遥相呼应,若不是身后传来的喧闹,还真有一种走在晚清、民国时候的感觉。 她艰难的瞄了眼手机,还有十来分钟,走过去等上一小会儿就能进鬼市了。 远远的,白姒看见鼓楼旁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手机玩得正开心。 “陆戎?你咋在这里?” 温玉说陆戎是丧葬店的伙计,她以为他会是湘西那边的人。 “唉,白姐,我正打算找你们,程姐的钱到账了,我拿一万,剩下的我转给你,你到时候给亓哥呗。” 陆戎说着就打开了扫码支付,然后就看到了白姒双手满满当当的,恐怕连拿个手机都困难。 “行,给我吧。” 白姒再次艰难地把手机掏出来,用脸解了锁,也不见外的让陆戎自己点进去付钱。 然后陆戎看见她手里的余额顿时慕了,他啥时候才能有这么多存款啊。 两人看准了时间进到鬼市,迎面就看见亓六笑呵呵的冲他们招手,“大瓜,想不想听?” “我也有,你想不想听?”白姒抖了抖手,亓六立刻十分有眼色的接了东西,笑呵呵的说想。 “你们都有什么瓜,我也想听。”陆戎一双眼睛亮的跟夜里的小狗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俩人,结果到了小旅馆前发现自家老板也在。 “得,奶茶买少了。” 白姒有点尴尬的不知道该咋分,那边坐着的一圈人已经自觉拿了开始喝,还把甘梅薯条和烤鱿鱼放到了中间,谁吃谁拿。 “老廖咋还没来?”瞿老头招手让陆戎坐到他那边去,陆戎立刻听话的小跑过去,才坐下就和吃的正香的牧月宁交头接耳。 白姒和亓六自然挤到了楼之遥和温玉旁边,两人好奇的问出了什么事,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以往鬼市出来刷存在感的人少之又少,就现在这一圈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按月露脸,现在则全都围坐在了这里。 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白姒在老槐树下救命的时候,当时的热闹程度连十几年不出来的老妖都探头看了眼。 白姒心想,莫非是亓六说的大瓜? “上年纪了,腿脚不好使,迟了点,见谅啊。” 白姒刚想先问问亓六,老廖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黑夜中传了过来,他背着手慢悠悠地朝这边过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嫌弃,还有点无语。 瞿老头麻利地站起身,笑着上前迎了迎老廖,顺道把他背在身后的水壶夺了过去,“你迟点没关系,不能叫我们一帮人没喝的呀。” 老廖冷哼一声,“议论我医馆的人,还要我给你们弄喝的,也不怕我毒死你们。” 第73章 有个瓜吃 瞿老头一点不在意老廖的话,把巨大的水壶递给老周,“弄个杯子一人来一点,老廖这东西可不常能喝到,绝对的好东西啊。” 老周立刻起身接了水壶,不一会儿就端着个托盘走出来,一人分了一杯,还给一旁卧在窗台上的黑猫也分了。 “那是玄色。”温玉淡淡说了句,白姒才哦哦着收回了目光,她刚才一直盯着人家,有点冒昧了。 “对了,你们要说的是老廖医馆的人?” 既然和温玉说了话,白姒顺势问了心中疑惑。 “嗯,你不是接了个生意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温玉显然比白姒还疑惑,上下打量她一眼,“我一直以为你这脑子挺灵光,前前后后都想得清楚,没想到去了大半天了,什么都还不知道。” 白姒张了张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要说的不会是巫姜姐的瓜吧。” “还不算太笨,谢赠安跟你说了多少?”温玉问完又啧了一声,“算了,不重要,你等会儿听到的一定比你知道的多。” 白姒那嘴又是张了张,最后默默地闭上了。 最先开头的是老廖自己,他长长呼出口浊气,手里的杯子转了转,说道:“巫姜的情况你们大部分人都知道,她是我医馆的药人。” 这一句话就让白姒在内的几个小年轻嘴巴成了圆的,药人这种小众的词停在耳朵里熟悉,但实际上陌生无比。 而老廖压根不在乎他们的惊讶,缓缓说出巫姜最不为人知的过往。 巫姜最早并不是鬼市中人,她和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一样,对鬼市一无所知,甚至巫姜根本就不信这世上有除了人以外的其他非人。 所以遇见老廖这种医术高到让人匪夷所思的老中医时,巫姜第一反应是欺世盗名,尤其他们相遇还是在新区的一家三甲医院里。 过往在医院中行骗的骗子不在少数,大多都是看准了人那时候最无助,但凡有点希望都想去试试。 但巫姜对老廖的怀疑很快止步于他三两下就让她怀里的孩子停止了抽搐,她甚至都没能走到急诊门前,孩子来势汹汹的病就这么缓解了。 “你去医院干吗?踢馆?” 老廖的讲述最终被瞿老头等人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上,毕竟他自己医术都已经那样了,去医院看病的可能性比零还零,他们实在想不出他到那里去干什么。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该是巫姜那孩子啥病,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带孩子去医院?” 老廖有点无语。 “这还用问,一般孩子抽搐多为发烧烧的,至于为什么一个人带孩子去医院,我们都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多好啊。” 一个从开始就埋头不说话的花白胡子的老头嘟囔了一句,立刻引来众人附和。 “去,老叫花子别吭声。”老廖朝那老头瞪了一眼,沉吟了一声继续说道:“孩子确实是发烧,但他是邪病,妖气入侵心肺,不仅发烧,还差点毁了孩子的脑子。 我如实相告,那时候的巫姜半信半疑,她还是去了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显示孩子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之后她才重新到医院外找到了准备走的我。” 听到这里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老廖有自己的规矩,第一次止住孩子的抽搐最多算是不忍心,这会儿再求那可就是彻底负责了。 “你答应了?”老周问了句。 瞿老头立刻吧砸了一下嘴,“这还用问,不然哪有后来的巫姜。” “也是。”老周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多余问这一句降低自己的智商。 老廖没理会他们的对话,等消停了继续往下说。 巫姜问了老廖为什么确定孩子是邪病,老廖没有回答,只问她检查的结果如何,巫姜照实了说,老廖点头没多说什么,转头就要走。 “她没有拦我,而是问了我细节,我挑了重要的说,她当时就好像想到了什么,默默地抱着孩子走了。” 老廖当时想着可惜了这孩子,但他自己定了规矩就不能破,人家不让他看病,他上赶着也不会有好结果。 然而一条街都没走完,巫姜再次回来了,只是手里没抱孩子,上来就问老廖看病有什么规矩? “接下来的没什么好讲的,无非按照规矩给她娃儿看病,可是一个月后她娃儿是好了,她出现了问题。” 老廖最后一次在东街外给巫姜药丸的时候她脸色苍白如纸,说是下一秒会原地死了都不为过,可见她情况有多糟糕。 “那时我就知道这妖气就在他们身边,孩子因为我的药痊愈,那东西就盯上了巫姜,且手段比之前凶残,短短半个月就把巫姜的五脏之气吞吃了大半。” 老廖说着斜了白姒一眼,“她跟你不一样,你有灵丹镇着,不会立刻归西,她就是个普通人,五脏之气被吃了那么多,死是随时会发生的事,但她只关心自己的孩子,我实在看不下去,就问她如果她没了,家里谁会全心全意护着那孩子?”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她所有的无脑牺牲,巫姜开始害怕自己会死,她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求老廖无论如何保住她的命。 老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立刻答应,因为他没把握。 “啥?连你都没把握,那得多凶险?”牧月宁终于忍不住蹦出一句,说完赶紧看了眼瞿老头,见自家老板没训斥,知道自己这话问到了大家的心坎儿里。 “我又不是神农,就算是,也不是全天下的病都手到擒来。”老廖顿了顿接着说下去,“巫姜的情况比较复杂,她除了那妖的迫害外,身上还有一种现代才有的毒,两种东西相互交织,只留给了她一个看似还算完整的身体,内里早就油尽灯枯。” 老廖给巫姜把完脉就犯愁了,这么危急的情况他这些年头一次见,想了一晚上才决定找当时的鬼市管理者要了银杏叶。 他要带巫姜去医馆。 第74章 一致对外 彼时的管理者是青婆,老廖的要求她并没有多问,给了银杏叶后只交代了句不要让她随便在鬼市走动,这里的非人虽然不会轻易出手伤人,但大部分人比较脆弱,再给吓出好歹来她可不管。 “我用了很多种方法,最终意外的发现成为药人可以延续她的生命,但也注定她从此以后离不开药,而且因为药人的特殊性,巫姜身上会有一个副作用,她会延缓衰老。” 老廖这话让在场好几个人眼睛里都有了亮光,尤其是白姒对面坐着的牧月宁和陆戎,这种副作用对他们寿命有限的凡人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 “过程比满清十大酷刑还痛苦,人家能忍下来是为了孩子,你们呢?”老廖淡淡说了第一步的毒虫游走经脉就让那俩人安静如鸡,眼里的光都快没了。 白姒心里暗想,好在她不执着这些,能正常苟活到六七十都已经很满足了。 实在不行,五十也不是不能商量。 老廖接下来简单说了药人的炼制过程,即便如他这般医术,也用了大半年才彻底保住巫姜的命,之后巫姜消失了一个月,再出现就求着老廖帮她在鬼市弄个铺子,她要开花店。 老廖说那一个月巫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公婆开始偏心她,还给了她两百万开店,之后不到两个月青婆把银杏叶给了巫姜。 “能进入鬼市开店的,大多不是自己非人,就是祖上跟非人有些渊源,巫姜是头一个什么也不沾地进来了,还掌握了进出鬼市必须要的银杏叶。”老廖看了眼白姒,“我知道你新接了生意,但我劝你想清楚到底帮谁,谢家那一摊子烂事可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啊?” 白姒还在想怪不得当时在老廖医馆养伤时看见巫姜去拿药,她当时还以为是小病只用拿药就行,老廖都不给人家看看,却原来巫姜是药人,药根本断不了。 “啊什么啊,不管怎么说巫姜是咱鬼市的人,你可得想清楚了。”瞿老头也跟着说了句。 谢家他倒是听说过,但就记得有钱,别的没多留意。 白姒这才注意到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好像在等她给了准话。 这是她头一次感受到鬼市的团结和一致对外,还别说,挺有气势。 “放心吧,我会先跟巫姜姐沟通一下,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白姒乖巧的点头让众人放心,她本来也没打算接谢赠安的活儿,现在倒是有了别的想法了。 温玉深深看了白姒一眼,他总觉得白姒这话另有深意,可她脸上的表情又不像是作假。 难道是他看错了? 温玉这想法只维持了不到三秒,就立刻坚定自己绝对没错,他甚至觉得白姒只是为了让众人放心才说的这么模棱两可。 和巫姜商量,这俩人该不会要坑死谢赠安吧。 老廖的讲述到这里基本就算完结,众人也都没有要再追问巫姜家里情况的打算,似乎对于他们而言,这么兴师动众的就是为了知道巫姜成为药人的缘由。 第一个离开的是玄色,他慵懒地伸直了爪子,慢悠悠地从窗台上跳下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哎呀,年纪大了,我就先回去睡了,你们继续聊。”瞿老头和老乞丐相继起身,那老乞丐更是原地转了个圈儿就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完了?”白姒看向温玉,他和楼之遥还稳如泰山的坐着,这让白姒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也许还有也许。 “他们感兴趣的部分算是完了,咱们还有。” 楼之遥举了举喝了一大半的奶茶,看在它的份儿上,她决定多说几句。 温玉没有动作,老神在在的就跟雕塑一样。 还是牧月宁先问了句,“巫姜姐那老公是个什么情况?” 白姒嗯了一声,她问的是她? “别怀疑,都知道你接了谢赠安的活儿,肯定见过他,说说这人什么样呗。”温玉终于蹦出一句,白姒觉得他还不如不说。 “他哭了,因为他爹和他妈把财产给了他媳妇和孩子,他一毛都没有。” 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牧月宁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这心理素质,还想继承那么庞大的财富,他守得住吗? 陆戎更是干脆直接上网搜起了谢赠安其人,结果愣是没找到关于他的词条。 “我冒昧地问一句,白姐,你缺钱吗?”陆戎有点不理解了。 “不缺。”白姒很坦诚,她现在是目前为止最不缺钱的状态,她甚至觉得自己钱多得可以坐吃山空好多年。 “那你图啥?”陆戎更不理解了。 “我要说我是迫于无奈,你信吗?” 还在的几个人齐齐摇头,她在南村的战绩亓六都给众人科普过,就这样的,谁还能强迫她? 白姒苦笑一声,“我大姑的远房亲戚给介绍的,她把我堵家里两回了,我本来打算去转一圈就走,哪知道一群人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顿了顿,白姒又补充道:“不对,有两个人在推算八字上有点本事,可惜情商一般,直愣愣就说给人听,然后就被婉拒了。” 她两手一摊,“然后就剩下了我一个。” “嘿,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啊。”亓六凑过去问道:“咋样,有没有带个小跟班去的打算?” “一共五万,你确定要去?”白姒伸出五根手指头,明白告诉亓六这次报酬不多。 “没关系,巫姜姐一定不会亏待咱们。” 他话音落下,牧月宁和陆戎立刻一双眼睛如同小狗一样巴巴看着白姒,看得她下意识想躲。 “人会不会有点多?”她想婉拒。 “去吧,谢家那东西能存在到现在一定有点道行。”鬼市没人接到单子自然不会上赶着去解决,但外面也没人能处理,说明这东西棘手程度一般人处理不了。 温玉这么一说,白姒便点了点头,“不过我很疑惑,巫姜姐为什么不让鬼市里的朋友帮忙呢?” “因为那东西自那之后没招惹过她。”温玉敛眉,巫姜最重要的是她的孩子,至于缠着谢家其他人,那她管不着。 第75章 算老相识 经温玉那么一说,白姒倒是对那东西有了点兴趣,她在鬼市和准备一起去的哥几个凑到一块商量了下说辞,最终决定俩打杂和一个帮手。 所以,不出意外的牧月宁和陆戎成了打杂的,亓六则微微扬了扬头,颇为得意的说自己到底有点经验,别羡慕他。 “好了,你们去忙吧,我有话跟她说。” 见他们分配好任务,温玉直接发话赶人。 白姒只是稍稍一反应,就想起他要说的是什么,忙跟着一起朝三人摆摆手,“赶紧走吧,回去准备好,等到时间我给你们消息。” 三人没有迟疑,站起来就走,在鬼市可以没有本事,但不能没有眼力劲儿,有些热闹他们能凑,有些就算了。 就比如当年老廖的事,听说非得跟着青婆去凑热闹的都被留在了那片深山里,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等人都走完,楼之遥凑到温玉跟前问道:“咋,那仨牌位有眉目了?” “也还没跟你说?”白姒在温玉之前开了口,她还以为以他俩的关系楼之遥会第一个知道。 “没有。”楼之遥很诚实地摇头。 温玉两眼一翻,无语望天,等她俩安静了开口,“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且发现的这三个牌位并不是唯一,但值得庆幸的是只有这三个的进度最稳,如果没有你无意中的拆穿,最多不过十年,那个听话的人就能出现在洛阳的大街小巷里。” 白姒紧紧捏着的拳头微微放松,复又捏紧,“他们占领不了我们的领土,就破数十年想要同化我们,现在还弄出这玩意儿,果然寇就寇,贼心不死。” “他们不会有机会入主这片土地,因为不配,也因为国运。”温玉没有说太多,他虽然身份不同,但眼下到底只是个寻常老百姓,透露太多天道的秘密容易遭雷劈。 白姒嗯了一声,没有追问,她不傻,温玉这一句国运就几乎说明了一切。 老一辈枪林弹雨中保卫了家园,除了万众一心不愿为奴、不愿后代受苦外,还有逢乱世定有庇佑华夏的伟人横空出世,从古至今似乎都是这样,说是巧合未免太巧。 从鬼市离开,两天后的傍晚白姒看见了谢赠安派来的车。 彼时她家门前齐刷刷站了四个,副驾上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默默下车,看着他们四个人钻了进去。 车一路开到了另一个别墅区,这地方白姒听楼之遥说过,绝对是本地富人的中富人才能居住,一平米的价格够买她半条命的咋舌程度。 白姒当时还问过楼之遥,她半条命多少钱,她说连五十块都不值。 从进别墅区大门到站在别墅门前,一车人花了大半个小时,司机都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这里的安保比较严格,除非是业主,否则都需要花这么长时间。 白姒没说什么,下了车跟来迎接他们的谢赠安打了招呼。 “这么多人?”谢赠安皱了皱眉,他就安排了一个位置,咋一下子来了四个。 “万一等会儿就得干活,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白姒朝身后三人看了眼,“他们你看着安排,能做到随叫随到的距离就行。” 谢赠安点点头,觉得也是,于是吩咐管家把人带到偏厅另外安排,他则带着白姒直接去了正厅。 正厅里的人不多,除了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外,还有一个身穿道袍的老道士,那一双眼睛精光内藏,显然是修到了一定境界。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巫姜,就听身旁的谢赠安低声说道:“我老婆去接孩子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坐。” 白姒没有客气,朝着在场三人打了招呼,这才坐到了不远处。 “小姑娘看着年轻,但却有大造化,不知师承何处?” 先开口的是那个老道士,他笑容淡淡,看着没有任何恶意,似乎只是闲聊。 “家师只是村中一位先生,名叫张英。” 没想到白姒才说完,那老道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师父是南村张师?” 白姒被吓了一跳,张着嘴啊了一声,有些不解地看着老道士,“道长认识我师父?” “自然有幸见过,不过未能见到那位自昆仑下来的高人,很是遗憾。”老道士说着朝白姒旁边坐了下来,“但只听张师说一说,就知道我等与那位高人之间的差距,怕是只有我家祖师才能与之媲美。” 武当乃是道家重要发源地之一,其中修道的高人数不胜数。 “那道长比我幸运,我都没听我师父说过师祖。”白姒有点尴尬,心想他要是跟我聊师祖,我一句话答不上来可咋办? 好在人老道士很有眼色,呵呵笑着抚了抚胡子,“听闻大道昆仑派自由散漫且百无禁忌,张师颇得精髓,如此显赫的师门竟也没同你说起,看来老道也无缘多知道一些你师门的事了。” 老道士很坦诚,他自幼修道,对隐藏在昆仑山深处的这一门派早有耳闻,但就连他家祖师都知道得不多,更别提旁人了。 遇到张英那一年是她拜师后的第三年,但仔细一问才知道,那位高人只教了张英不到三个月就走了,却生生教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徒弟。 老道士当年亲眼看着张英从一个被婆家欺负的无助妇人漂亮翻身,不仅与那对母子划清界限,还把那个把她当女奴一样使唤的儿子留给了前夫,只带了刚刚一岁的女儿另立门户。 他是佩服张英的,她没有远走他乡避开那家人,反而在同村租了宅子居住,不到两年时间自己申请了宅基地,后来还把女儿送去读了大学。 老道士回忆了一会儿,回过神来问白姒,“听谢先生说你想见见我,莫不是修行上遇上了什么问题?我与你师父虽然不算至交好友,但总算有过几面之缘,若是不嫌弃,不妨说出来,我能帮定然会帮。” 白姒其实没啥想请教的,但话都说到这儿了,她不找点问题待着未免尴尬,于是...... “五脏之气外泄,暂时......” “什么?!” 老道士一蹦三尺高,脸上的惊讶比刚才更夸张。 第76章 家庭地位 白姒没想到老道士反应这么大,后半句话在嘴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老道士已经快步到了她身边,探出手指搭在了她的腕上。 老一辈许多道士还是一身兼修全部,医术自然必不可少,只是老道士才搭了一会儿就满脸惊奇的问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啊?”白姒被问得懵圈。 “是银针封脉之法?但这早就失传了呀。”老道士是从祖师的一本笔记上看见过这种针法的记载,他也曾问过,祖师说那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传闻,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何况去用。 后来他才知道祖师也是听他的师父说起过,笔记上的记载根本不完整,就只是一个大概而已。 “好像是吧,老廖没仔细跟我说过。” 白姒有点不知所措,她从老道士的神情中知道这什么银针封脉之法一定很了不起,不然他不会失态的单膝跪在了她身边询问。 那急切的模样就跟看见传国玉玺一样。 “老廖?是,是鬼市里那位廖神医?”老道士都有些磕巴了,他祖师年轻的时候有幸进去过鬼市一次,后来一直没机会再进去,就单单是这一经历,都不知道在他们面前炫耀了多少回。 “道长认识老廖?”白姒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老道士,看见他摇头才哦了一声,不是认识,那就是知道有这号人咯。 “那就难怪了,你这五脏之气都外泄成这样,要不是廖神医那等出神入化的医术,恐怕也救不回来。” 老道士从地上起身坐好,恢复了刚才端正的姿态,但对面老夫妻和一旁的谢赠安已经收不住脸上的惊诧了。 “这位小友是?”老太太看了眼自家儿子,这是他们夫妻很艰难才老来得的一子,可惜了,给娇惯坏了,守不住这偌大家业啊。 谢赠安见亲妈这么问自己,忙摆正了姿态介绍道:“这位是白姒白先生,来历刚才道长已经说过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他说罢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开门声给打断了,接着高跟鞋的声音一路到了客厅,一身优雅长裙的巫姜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站到了众人面前。 “不好意思,接孩子回来晚了,我们没有打扰到什么吧。” 巫姜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对着老夫妻和老道士颔首算是打招呼,随后才朝着白姒笑了笑,从始至终她都没打算和自己的丈夫说话。 白姒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想近距离吃瓜就是美,连当事人的小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没有,就等你回来开饭呢。” 老夫妻一起站了起来,就跟迎接多年未见的亲闺女一样围住了巫姜,老爷子更是一边一个接过了孩子的手,扭头朝还在沙发前站着的他们仨示意到饭厅吃饭。 等众人落座,谢赠安的脸色都十分不好,他甚至几次朝着白姒使眼色,让她赶紧看看他爹妈是不是中邪了,否则怎么能这么对待他这个亲生儿子。 说实话,要不是在场人多,白姒一定立刻开口告诉谢赠安,你爹妈没事,你媳妇儿孩子也没事,倒是你这个怀疑他们的人有点问题。 嗯,他确实有问题,但面上看不大出来。 白姒塞了一口帝王蟹,肉质鲜美无比,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她专心的吃,耳朵却没闲着,听着谢家老两口和巫姜十分热络的说话,巫姜则客客气气的捎带上老道士一起,偶尔才会和白姒说上两句,但都没有打断她吃饭的节奏。 唯有谢赠安没人搭理,这个家似乎真没有他这个亲生儿子的一席之地了。 这顿饭白姒吃得很高兴,直到尾声一直给她使眼色的老板大人才终于绷不住了,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的瞪着白姒,“白先生既然来了,不如和道长一起帮我们家看看?” 他虽然是问,但眼神几乎要吃人,白姒觉得只要她敢说不,这位大约会当场暴起。 看了看神情有些淡然的其余众人,白姒心想这货肯定不止一次这么干过吧,那都不死心,看来对这财产是十分执着了。 “倒是也行,从前只听张师说起推算驱邪比较在行,但却没有提起堪舆风水之术,今日不知可否有幸一见?” 老道士的话让白姒嘴角微微抽了抽,心说你都说没提起,那不就说明不在行吗?还问! “师父这方面比较薄弱,自然教给我的也不多,我之所以冒昧前来,一则想见见武当山的大师,二则便是希望能见识见识风水之术。” 白姒嘴比脑子快,脑子还在想咋回应,嘴已经顺溜地给了说词。 还别说,白姒觉得自己的嘴完全可以单独出道,这话说得,多么的天衣无缝。 老道士十分受用地呵呵笑了笑,“小友谦虚,老道这风水之术不值一提。” “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谢家老夫妻见老道士和白姒都没意见,他们自然也不会有,最后目光全都落在了巫姜身上。 “那就请两位都看看吧。” 巫姜说着目光不经意瞟了谢赠安一眼,似笑非笑的起身低声请老夫妻带着孩子先去玩儿,她陪着两人就好。 谢赠安见状也想跟着,被老夫妻一句话给挡了回去,勒令他回来就得陪陪孩子,否则孩子将来不认他可怪不了谁。 “好吧,那白先生可得看仔细了。”谢赠安话里有话地叮嘱白姒,白姒立刻郑重的点头应下,末了还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巫姜先把两人领到了院中,这别墅的院子十分大,白姒打眼一看,至少比她家那两百二十平宅基地大许多。 “他希望你从我公婆身上找出什么?” 白姒还在感叹有钱就是好,院子不仅大还整洁,突然听见巫姜问了句,下意识去看陪在一侧的老道士。 然而老道士就像是早就知道巫姜会这么问,老神在在地继续看他的景致。 “没关系,除了谢赠安自己,我们都知道他想干什么。”巫姜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你,那么鬼市里我的过去应该被拿出来嗑了一圈儿瓜子了吧。” 她就知道,出来混早晚得还,过去就不应该逢热闹就去凑。 看吧,自己也成了热闹了。 第77章 她的打算 白姒没有隐瞒,顺道告诉巫姜,瓜子没嗑到,老廖的茶倒是喝着不错,就是太少。 末了她突然问老道士,“既然道长知道巫姜姐,那怎么会没有进鬼市的机会?” 那银杏叶不是很早以前青婆就交给巫姜打理了吗? “我穷。” 老道士理所当然的两个字出口,白姒嘴巴张了又张,最终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 这两个字还真是威力巨大,她想着当初自己说自己穷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理直气壮。 “老廖的茶不可多得。”在两人沉默之际,巫姜淡淡笑着说了一句,“按照惯例,鬼市租铺之人受鬼市庇护,要是为人所害,他们会出手摆平,但我拒绝了,我想自己试试,我要让他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废物。” 她说到最后的时候很轻很轻,似乎在告诉自己,又似乎是在提醒自己。 “原来如此。”白姒在老廖医馆养伤的时候听楼之遥说过一回,当年青婆曾帮老廖找过场子,具体内容她没多说,但意思是三神庙村如今只是一个孤村便是青婆的手笔。 她还以为鬼市没为巫姜出头是因为她是进入鬼市前遭的难,却原来是当事人自己要求。 白姒顿了顿,回答了最初巫姜的问题,“他说自己父母中邪,让我务必驱邪还他们清明。” 至于这个清明,无非是改变想法,把所有家产留给自己亲生儿子,而不是便宜外人。 “他觉得是中邪?”巫姜一脸好笑地说道:“明明真正中邪的是他,他竟然还怀疑别人中邪,看来是真蠢。” “那巫姜姐你打算怎么做?” 谢赠安身边的东西白姒还不知道底细,不过看巫姜和老道士波澜不惊的样子,他们俩八成都知道。 也许谢家老夫妻也知道? “将计就计,他想要财产绝无可能。” 巫姜的打算很明确,她要谢赠安一无所有,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 如今她已经做到让他的亲生父母彻底放弃了他,下一步就是让他从前骄傲的财富也不属于他,他就抱着那只害人无数的女妖一起天荒地老吧。 白姒没有多问,她明白巫姜的意思,左右真正身边有东西的是谢赠安,他们确实不必怕什么。 但...... “那东西的底细可以跟我说说不?我好配合你们。” 拿钱办事,她装样子也得装得像,不然招牌可就砸了。 “老道只隐约见到过一次,是个女妖,看样子至少也是宋末修炼出来的东西,很善于伪装,一身妖气几乎察觉不到。” 这一点老道士觉得白姒肯定是知道的,毕竟鬼市里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有道行的大妖也不是没有,他们恐怕一早就摸清状况了。 “难怪。”白姒微微蹙眉,“宋末到现在也好几百年了,这道行搁现在这圈儿里可不算低,不好好安心修行,还出来害人,不会没有理由。” 经历过那场战争之后,无论是人还是非人,他们都受到了重创,当年的大妖更是陨落无数,整个妖怪圈里五百年朝上的扒拉扒拉不是没有,但确实很少了。 如青婆和管若虚那种根本就是凤毛麟角。 所以这些妖大多都隐匿在深山老林,即便如现在这世道没什么绝对的无人区,他们也是尽量能往犄角旮旯里钻就往犄角旮旯里钻。 就她知道一个,前些年好像是在什么国家自然保护区里当守林员,听他说一年到头见不到人还挺清净。 当然了,例外也不是没有,市里动物园那位就很特别,他就喜欢热闹,人少就浑身难受。 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绝对不会轻易去害人,不仅是有碍修行,还容易被盯上。 “确实,但那女妖轻易不出现,且很谨慎,根本没办法在不惊动谢先生的情况下去询问。”老道士自然想过这些,妖行凶十有八九有缘由,若非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被修行之人盯上。 白姒低着头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不过我得回去找温玉。” 巫姜下意识想拒绝,白姒忙又说道:“温道长算不上纯纯的鬼市人,他在鬼市可没铺子,再说了,就是请他帮个小忙,应该没关系吧。” 巫姜抿了抿唇,最后松了口,“算了,温玉确实不太算鬼市的人。” 但他是鬼市最初主人的儿子。 这句话巫姜没有说出来,她看出白姒不知道这些,可能关于温玉她会是鬼市里知道的最少的人。 但据她所知,白姒和温玉颇有渊源,至于是什么样的渊源,似乎整个鬼市也就青婆、管若虚和楼之遥知道。 她们仨像是从很早很早之前就见过。 而那个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 “嗯,巫姜姐放心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心想事成。”白姒衷心希望她能报仇,尤其是想到老廖说巫姜成为药人的过程,她就恨不得抓了谢赠安也去试一遍。 但她也很清楚,老廖一定会嫌弃浪费药材不愿意帮忙。 白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也许是老廖说的时候太平静,也许是大家同为女人,有些东西即便不能感同身受,也清楚有多招人恨。 “好,那我就借你吉言。”巫姜朝着白姒和老道士郑重地行了礼,这才送两人重新回到客厅。 谢赠安正坐立不安地等在那里,见白姒他们回来,立刻起身就迎了上去,但到底什么话都没问。 直到离开别墅区,谢赠安才朝站在一旁的白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白姒朝亓六等人点了点头,随后跟着谢赠安走到了一旁,“谢先生,你父母看上去很正常,别墅里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你会不会是多心了?” 不等谢赠安开口,白姒先把自己的所得说了出来。 谢赠安先是皱眉,然后突然激动地说不可能,他爸妈如果没问题,他们怎么可能弃他不顾而选择一个外人? 白姒很想怼一句什么外人,那是你娶回家的妻子,是为你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孩子的妻子! 但她最终没有说出来,而是平静地告诉谢赠安,“有问题的确实不是你的父母,而是你的妻子。” 第78章 一清二楚 激动的谢赠安一瞬间平静下来,他一双眼睛渐渐有欣喜溢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肯定是那女人的问题,安霖还说她很干净,我呸,贱人!贱人!” 他欣喜过后就是愤怒,“你想办法,你赶紧想办法,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得逞,事成之后我给你五十,不,五百万。” 谢赠安近乎疯狂的说道:“我要让我爸妈亲眼看看,他们一心想要托付的人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谢家的财产差点因为他们看走眼全部便宜了别人,他们会感谢我的,他们会感谢我的!” 白姒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谢赠安,她在想,真是因为女妖才让他变成这样的吗? “好,我回去想想办法,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白姒没有再看谢赠安,她是头一次听到五百万这样的天文数字而没有动心,都怪这个男的,不然五百万啊,她高低当个狗腿都没意见。 和亓六等人一起回了鬼市,陆戎和牧月宁刚进去就被瞿老头给揪了回去,白姒看老头那样子,八成是着急打听八卦。 “巫姜跟你咋说的?”亓六跟着白姒进了楼记,里头楼之遥一个人坐在小太阳前烤红薯,也不知道烤多久了,那红薯还跟刚刨出来一样。 “哟,回来了,快来坐。”楼之遥招手让两人一起坐下,变戏法似的从桌子下拉出两个塑料矮凳,“温玉出去了,说是半个小时就回来。” 楼之遥凑到白姒身边,“亲,刚才老六问的问题我也想知道,说说呗。” “她想要谢赠安一无所有,她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巫姜最后是这么说的,她的将计就计是把中邪的人说成自己,让谢赠安所有的攻击都冲着她去,至于后续如何,她并没有细说,但白姒隐约猜到,她和谢赠安一个打算,要让那对老夫妻看清一个事实。 谢赠安想让他们看的是巫姜确实不可信,她是骗财,还厄运缠身。 巫姜的打算则是让老夫妻彻底放弃谢赠安,把他们对这个儿子的最后一丝希望完全掐灭,让谢赠安成为一个有父母的孤儿。 “哇哦,巫姜这么有魄力啊。”楼之遥啧啧着满脸的崇拜,她是鬼市里亲眼见过巫姜成为药人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那个过程远比老廖说的要痛苦百倍。 楼之遥自认为如果经历过那样的过程,她绝对忍不了这么久,肯定在恢复的第一天就把谢赠安大卸八块。 “谢赠安身后躲着的是一只女妖,但她很善于伪装和隐匿,就连武当山的老道士都只见过一次,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白姒顿了顿,“我回来就是看看有啥办法把那东西给逼出来不,不然巫姜这出戏的关键可就唱不下去了。” 白姒话音才落下,楼记的门被从外推了开,一身寒气的温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正好,我找你问问有什么办法......” “我听见了,这还用回来问一趟,你不就是最好的诱饵。”温玉搓了搓手,挤着亓六坐下,一双手冻得发红,但架不住仍是好看。 白姒把目光从他伸出来的手上收回,满脸疑惑的啊了一声。 温玉指了指她丹田位置,“灵丹已经开始运转,你这先天灵体是藏不住的,只要靠近女妖,她能忍住不出来凑个热闹?” 白姒:“......” 这是要她把自己当诱饵去引女妖出来啊。 不过想想之前她身体里那位不也是为了什么先天灵体,贪婪的最后连命都不要了。 白姒无语之后开始细想,如果靠近女妖她就会把持不住,那她也不是第一次靠近谢赠安,女妖却并没有出现,所以那女妖并不是无时无刻跟着他。 “见过女妖的就只有武当山那位老道士......”白姒喃喃念叨着。 温玉看着自己的手,淡淡的说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见过,问清楚。” 白姒立刻拿出手机,她刚才也想到了,如果不是天天跟着,那就是金屋藏妖了。 老道士回复的很快,地址和时间都说的一清二楚。 “邙岭大道,日落西山之际。” 白姒念出了老道士的回复,楼之遥一脸迷茫的问日落西山之际算个什么时间,还有邙岭大道那么长,具体说的是哪儿? 白姒和亓六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温玉,解释这种事还是他来比较好。 “每日日落时分有具体时间,自己查。 至于邙岭大道,能让谢赠安觉得能住的,无非就那几个地方,排除早就有主的,剩下的就是谢赠安和女妖暂居的地方。” 温玉觉得自己解释的很清楚,结果抬眼一看楼之遥还是一脸的茫然,但她一边哦一边点头,根本没在想这件事。 温玉暗暗长出一口气,扭头瞅着两个看热闹的人,语气不善的道:“没事早点回家睡觉,别在外面瞎晃悠。” 被轰出鬼市,白姒干脆上了亓六的甲壳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近的趣事,冷不丁聊到了青婆。 “我现在才知道那位竟然是只孔雀,听说还是孔雀中很不一般的存在,难怪能号令百鸟,难怪消息比老杨头还灵通......” 亓六猛然顿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白姒。 “没事,我很坚强的,我爹妈和奶奶相继去世,也都是因为我,我不也抗不过来了。”白姒知道亓六是怕她听到老杨头的名字难过,但她早就看开了生死,即便觉得对不住老杨头,她也无法弥补啊,他连一个后人都没有。 “是,人生在世,谁没个死的时候,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亓六说完又拍了下自己的嘴,这种事习惯个屁啊。 “是啊,习惯就好。”白姒朝车窗外看去,还是熟悉的道路,且因为深夜安静了许多,反倒没了白天的喧闹,“反正早晚有一天我们也要死,我到时候还想看看楼姐说的那位漂亮的孟婆。” “啥?孟婆?”亓六有点懵。 “对啊,漂亮的孟婆。” 第79章 那会是谁 白姒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下午就找到了谢赠安在邙岭大道的宅子。 那宅子外面看着就像是一间民房,和周围几户人家的宅子大差不差,但仔细看却能看出是布了阵的,寻常道行恐怕根本靠近不了。 “咱大白天的这么盯梢不好吧。”亓六第无数次朝疑惑看向他们俩的村民释放善意的眼神,但人家看上去更警惕了。 “走吧,我们去附近的农贸市场转转,今年这年我过得可憋屈了,连砂糖橘都没吃上几个,现在年过完了,说不定都降价了。” 通河在洛阳算是比较大的农贸市场,里面除了水果、蔬菜,还有海鲜、肉类等等商品,从前家里要烧烤基本都会来这里买材料。 后来她爸妈和奶奶相继去世,白姒就再也没来过,也是从那时理解了一个人确实很多事没啥必要去做。 在卖水果那几条街上,白姒搬了一箱砂糖橘,亓六买了一大盆草莓,什么柚子、苹果、橙子,两人每样都是成箱地买,后座就那么大点地方,塞得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等到差不多日落的时候,两人才重新开车到了那处宅子外的街道上。 白姒一手一个砂糖橘,缩着脖子朝窗外看,“等会儿你就在这里等,我自己过去就行,万一有情况咱也能及时跑。” 亓六想张嘴说好,但嘴里的桔子不允许,他只能点点头表示明白。 白姒掐着点下车,走到宅子旁朝四下看了看,不经意抬手按在了院墙上,下一秒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撞进了墙里。 “我知道你。” 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进白姒耳朵里,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立刻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到处都是白雾弥漫的空间里。 “你是谁?”白姒警惕地问道,她感觉不到任何不一样的气息,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这里的白雾犹如实质,阻挡了一切。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原来还不知道我是谁。” 声音飘忽地落在白姒周遭,片刻后又凝聚到了一起,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凭空出现。 白姒盯着那人影看,却只能看见她一片衣角,那上面刺绣精美,看着跟博物馆里宋时的华服一样。 没想到这女妖的身份还挺尊贵,生前能穿这样的衣服。 “我叫赵念,乃是宋度宗赵禥之女,封晋国公主,却最后死于海难,尸骨无存。”她声音淡淡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生平。 白姒咽了咽口水,还真是尊贵,竟然是个公主。 赵念微微侧头,白姒能看到她的半张脸莹润如玉,唇色殷红如血,既诡异又极美。 “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赵念朱唇轻启,带着疑惑地问道。 白姒张了张嘴,斟酌着说道:“谢赠安干的那些事你知道多少?他差点杀妻杀子,你又知道多少?” 赵念似乎很惊讶,身上环佩轻响,缓缓转身看向白姒,“你是不是弄错了,他怎会有本事动得了那个女人?” 顿了顿,她恍然道:“不,你不是怀疑他,你是怀疑我。” 白姒没有回答,一双眼睛同样看着赵念,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问是不是她? 赵念收回目光,“我虽成为了妖,却也有身为大宋公主的骄傲,自然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否则那个女人活不到现在。” 她有这个自信,即便如今的巫姜背靠鬼市,她也丝毫不惧。 白姒看了又看,确定赵念没有说谎,心里的疑惑就多了起来。 如果不是女妖从中作祟,那当初巫姜到底是被谁迫害? 脑子里仔细想着,白姒嘴上也没闲着,“如果不是谢赠安,那会是谁?就目前的局势来看,除了他有这个嫌疑,似乎没别人了。” 除掉巫姜和孩子,受益最大的不就是谢赠安吗? “我言尽于此,至于其他的,我没兴趣。” 赵念没有再看白姒,衣袖轻轻一翻,白姒瞬间感觉到一阵狂风扑面而来,接着她整个人朝后一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白姒眼前清明,她才看清自己一直就在院墙外。 “没兴趣就没兴趣呗,推我干啥。”白姒嘴里嘟囔着站起身,一只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抬头朝院墙里看了眼,刚才还没亮的灯现在亮了,透过窗户能看见谢赠安在拉窗帘。 白姒下意识闪身靠在了院墙上躲避,转头看见亓六蹲在车子前冲她招手,顿时一脸无语。 好在谢赠安没发现院子外的动静,拉了窗帘就再也没了动静。 白姒等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发现,这才一溜烟儿回到了车上。 “咋样?你刚才对着院墙发什么呆?”亓六远远看见白姒那样子,还以为她中邪了呢。 “我被拉进了女妖的结界,她说当初要杀巫姜和她孩子的不是谢赠安。”白姒一边催着亓六开车,一边说了刚才和女妖的对话。 这谢家的事本来挺简单的,让赵念这么一说,事情反倒复杂了起来。 “你见到女妖了?长啥样?”白姒头一回在鬼市老槐树下驱妖的时候他没在,没能看见那大热闹,现在又没看见,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白姒瞪了亓六一眼,“人家是宋度宗的公主,那样子能差到哪儿去。” “宋度宗?那个即位后孱弱无能,智商低于正常人水平的宋度宗?”亓六挑着眉毛一脸诧异。 白姒更诧异,皇帝弱智?这也能当皇帝? 两人面面相觑,决定跳过这个不可考证的历史问题。 “那什么,她说不是就不是了,我觉得谢赠安嫌疑很大啊。”亓六不大相信女妖的话。 白姒嗯了一声,“起初我也这么想,但赵念说她没插手,且谢赠安自己没那个本事对巫姜姐动手,这句话我赞同。” 亓六咝了一声,很认真的想了想谢赠安这个人,随即点头,“我也赞同。” “所以问题是究竟是谁干的。”白姒揉了揉眉心,决定先给老道士打个电话说说情况。 老道士接的很快,一听白姒说完,沉吟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谢先生,那会是谁?” 第80章 什么办法 白姒和亓六拉着一车水果去了鬼市,趁着夜深人静都搬到了楼记,几个人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砂糖橘,一边讨论他们今日所得。 “谢家无非就那几个人,要不是谢赠安,难不成会是谢家那对老夫妻?”楼之遥喜欢吃草莓,但砂糖橘也不错,于是一口这个一口那个,嘴里的味道精彩极了。 白姒沉默地从楼之遥手上顺剥好的橘子,好一会儿才决定再去找老廖问一问当初的情况。 鬼市众人透底儿的时候大多都只是个大概,如果深究那就显得有点太过不礼貌,所以大家即便心里有疑问,也大多选择揭过。 但眼下的情况由不得白姒不深究,她觉得如果不是谢赠安的话,那当初巫姜怎么会怀疑到他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她深信不疑是自己的丈夫要害死他们母子吗? 老廖听了白姒的来意并没有拒绝她,头一次白姒是被请进去坐着喝茶,还让她受宠若惊了好一会儿。 “你觉得哪里不对?咱们找准症结聊。” 老廖习惯一针见血,不然从头说起得说到什么时候去。 白姒摇头,“目前我也不清楚,如果女妖说的是真话,那我们还真的从一开始聊起,然后一点一点捋,找出不对的地方。” 老廖沉吟了一声,吐出一口气,说道:“我们最初是在医院遇见,那时候她的孩子是妖气侵入心肺所致,后来孩子好了,她则被吞吃了五脏之气,以至于性命垂危。” “妖气侵入......”白姒皱眉,因为她感觉到谢赠安身上有不经意透露出的一点妖气,加上武当那位老道士说他见过女妖出现,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孩子当初就是被女妖所害。 可仔细一想,她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 “我多嘴问一句,一般那种小孩子有妖要害,他们都会怎么做?”白姒问的是妖会怎么做。 老廖微微蹙眉,“吃阳气、吃精血。” 此话一出,两人对视一眼,白姒立刻把自己见到那女妖的模样形容给老廖听。 “你说她脸色莹润如玉,唇色却鲜红,那这不对啊,她不像是吃人养的,反倒像是由天地灵气滋养。” 他也是妖,自然知道吃人身上的东西养出来的妖做不到脸色莹润如玉,因为伤天害理,这样的妖大多数脸上都有淡淡的血气萦绕,通常眼中也会有血丝浮现,人吃得越多,异状就越明显,要是搁到古时候,八成下场就是一道天雷劈完了事。 现在虽然不一定能引来天雷,但引来凡世里的高人那是铁定的。 “那她就没有说谎,人还真不是她害的。” 白姒抿了抿唇,“这个谢家不会和江家一样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不是,你不是说你见过她吗?你咋没看出来?” “没看到脸。”老道士理直气壮,“如此我和巫姜小友再商量商量,晚些时候再给你电话吧。” 挂了电话,白姒还没说话,老廖先开了口,“你知道成为药人需要什么条件吗?” “啊?”白姒想说我咋知道,还没张嘴就明白老廖根本不是问她,而是准备说这件事,于是她老老实实的等着他继续。 “外面传闻药人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能扛住活下来就行,那其实是草菅人命,真正炼制药人都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身体素质过硬是最基本的,而巫姜当初的条件并不符合。” 老廖顿了顿,“但当时以她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成为药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才铤而走险试了试,没想到竟然成了。” 起初老廖很惊讶,以为是巫姜意志力太强,为了自己的孩子硬生生挺了过来,后来又觉得也许是巧合,直到现在,他有了别的想法。 白姒没敢插嘴,认真地听老廖说话,她直觉老廖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是谢家这件事的突破口。 “炼制药人期间,巫姜的心脏停止了三次,那应该是身体与药物排斥的反应,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她是必死无疑,而事实上她不仅活了下来,如今靠着药物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竟然有了痊愈的迹象。” 老廖看着白姒,“我知道你不懂医,但应该也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白姒点头,“重伤之下,死而复生,三次。” “大差不差。”虽然白姒的表达不是最为准确,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老廖甚至可以断定,巫姜第一次心脏停跳的时候就是真的死了。 但怎么会在不久之后重新活了过来? 他心头一直有这个疑问,所以他没有拒绝巫姜偶尔到医馆帮忙,他试图解开这个谜团,可惜直到现在都一无所获。 “这世上除了传说中的不死药,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死而复生?”白姒的见闻储备有限,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已经心脏停跳的人重新活过来,还和活人无异。 “傀儡术。”老廖想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末了又摇头,“巫姜那情况怕是办不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老廖建议白姒回去问问温玉,这世上稀奇之事十有八九温玉都见过,毕竟他是那位的孩子,幼时应该就接触过不少。 “好吧,算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 白姒起身和老廖告别,临走前老廖交代她要是有了答案一定要跟他通个气,这白姒哪能拒绝啊。 回到楼记,温玉确实已经回来了,他们三个人正围在一起吃烧鸡,见白姒进来,楼之遥晃着一只鸡腿说给她留的。 白姒谢过她之后坐到了一旁,先问了温玉关于让人死而复生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攻打冥府,活捉冥王,修改生死簿!”楼之遥兴致勃勃地说着,她那样子真就这么想的。 温玉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她举起的手上,“你先打过孟婆再说。” 在楼之遥悻悻然缩回脑袋的空档,温玉又道:“除了她说的那种不可能办到的方法,还有一种,替换心脏。” 第81章 以命填命 “替换心脏?是心脏移植手术吗?” 白姒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在现如今医学如此发达的情况下,心脏移植早就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神话。 温玉摇头,“你别忘了巫姜是在什么情况下心脏停止跳动的,且一连三次,要真是手术,谁能办到?” “那确实。” 白姒默默咬了一口鸡腿,味道还不错。 “唐末我曾见过这种情况,人被毒死,心脏停止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要下葬的时候却突然活了过来,心跳如初,身上剧毒全无。” 那件事他亲眼所见,后来听阿娘说那人替换了心脏,所以才得活,但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这么神奇?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呗。” 亓六一只鸡翅下肚,随口催了催。 “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替换心脏,据我所知只有傀儡玲珑心。”温玉顿了顿,继续道:“替换傀儡玲珑心需要被替换人指尖血与之签订契约,若此心在外,则契约人心脏停跳,此心会立刻感应并做出反应,使得契约人在短时间内重新活过来,但每活一次,折寿十年,若此心在内,十五年后契约人必定会油尽灯枯而亡。” 所以不管是死是活,注定了是个短命鬼。 可是巫姜的情况不像是这两种,反倒像是有人用傀儡玲珑心不知不觉操控了她。 “那个,我问一句啊,本来心脏就停跳了,那活过来折寿十年好像也划算吧,不然岂不是立刻就死翘翘了?” 白姒这话问得众人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温玉忍不住瞪着她,“有没有一种可能,心脏短暂的停跳并不致命?” “倒是有......”白姒干干的一笑。 “只是巫姜不属于这种情况。”温玉有认真听白姒刚才的话,老廖既然说那时候的巫姜必死无疑,那就一定没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傀儡玲珑心。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楼之遥提议要不去问问青婆。 于是这个重任就交到了温玉手上。 相较于他们之间联系用的手机,和青婆联系得用上术法,而目前为止这个术法只有温玉会用,也就导致了鬼市有什么大事,大家都会先找温玉。 白姒私下问过楼之遥,温玉没能来鬼市那些年他们怎么办? 楼之遥脸色立刻变得复杂,说如果是那样,最好不要有事情去找青婆,否则绝对是给她一个把你骂得狗血淋头的机会。 温玉掐诀念咒,片刻后青婆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什么事啊,这个时辰你怎么还不睡觉?” “青姐,我想问一问关于傀儡玲珑心的事,这东西有没有可能让绝对要死的人死而复生?” 温玉没回答青婆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啊,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需要有人拿自己的命去填,只要愿意,就可以活到百岁,就是百岁之后的下场略凄惨。” 青婆说的不甚在意,她很清楚温玉为什么会这么问,大约是跟巫姜有关,那姑娘性子不错,可未免太过自负,明知道牵扯妖邪,却仍是决意自行解决。 不过也能理解,她到底不是跟其他鬼市中人一样有奇遇才来,这些年即便见识了不少,也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青婆一犹豫,还是叮嘱了句,“温玉,巫姜到底算我们鬼市中人,如果傀儡玲珑心还没替代她的心脏,那么一切就都有挽回的余地,你可懂我的意思?” “温玉明白,青姐放心,我一定尽快处理。” 温玉颔首说完,四周再没有任何声息。 “这就完了?”亓六壮着胆子问道,温玉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会是谁肯用自己的命填巫姜的命,又到底是什么目的?” 楼之遥不喜欢这种动脑子的事情,干脆埋头收拾起残局,一只鸡就这么点大,不够吃啊。 白姒则跟着温玉一起想,就是想来想去没啥头绪,毕竟以命换命这种事,即便是最亲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谢家的矛盾是家产分配,谢赠安想要全部,巫姜不想让他得逞,谢家老夫妻的意思是给儿媳和孙子,儿子直接被绕了过去。”白姒喃喃念着,这么一捋,矛盾点也不全然就在巫姜身上,如果能让谢家老夫妻改变主意,那有没有巫姜完全不重要。 她一个外人都能想明白,谢赠安肯定也能想明白。 白姒眼睛突然一亮,“不对,谢赠安根本不是针对巫姜,他最想要干的是让自己爹妈改变主意。” “巫姜则是确保谢家老夫妻不会改变主意。”温玉看向白姒,“所以重点是谢家老夫妻。” 白姒这一刻脑子有点乱,她有个想法,但这个想法千头万绪并不完整,“既然知道了傀儡玲珑心,那咱们不妨先找到它再说,也许找到了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温玉并没有反驳,他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第二天一早,白姒直接给谢赠安打了电话,彼时这人还睡得迷迷糊糊,一听白姒要再去别墅看看,有些为难的说他爸妈年纪大,一次晚宴就已经够费力的,再来一次肯定不愿意啊。 白姒也没有多废话,只说她回家仔细想了想,别墅里有很不对的地方。 谢赠安一听来了精神,“真的?那行,我让人中午去接你,无论如何我把这件事办成。” 挂了谢赠安的电话,白姒又给老道士去了电话,她有点怀疑谢赠安那家庭地位能不能给给办成,还是让巫姜出马比较稳妥。 等办好一切,白姒和温玉就出了鬼市到外面逛早市,还别说,早市上的小吃味道不错,还格外的物美价廉。 直到九点半两人才慢悠悠的去了南村,在村口还被一众遛娃的大爷、大妈目送了一条街。 约莫十点钟时,谢赠安亲自开车来接,见白姒身旁只有一个年轻道士,还好奇地问了问之前的人,被白姒胡乱搪塞过去,介绍说这位是她师叔,能力远在她之上。 第82章 查探别墅 再一次到谢家老夫妻的别墅,白姒还是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即视感,没办法,她这辈子大约都住不上这样的别墅,连见的次数怕也寥寥无几。 “两位请坐。”谢家老夫妻还是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客气有礼,“巫姜说与你投缘,特意请你和你这位师叔一起再吃个便饭,我想着上次你那么崇拜武当山的道长,便也自作主张请了他来。” “真的呀,那太好了。”白姒兴高采烈地转头和温玉介绍,“小师叔,那位老道长可厉害了,三言两语就能说出我的过去。” 温玉不是第一天认识白姒了,一眼就看得出她这是在演,关键他还得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陪着她演。 “武当乃是道家起源之一,自古便有高人隐居,不足为奇。”温玉说着给了白姒一个眼神,“倒是你,修道之人的稳重你是一点没学会。” 白姒立刻乖巧地坐下,一副小孩子犯了错的鹌鹑模样。 谢家老夫妻呵呵笑着说无妨,还说白姒这个年纪正是风华正茂,遇见自己崇拜的人自然喜形于色,而且这模样比外面那些追星的小姑娘已经收敛很多了。 几人说说笑笑,到午饭时巫姜才领着几个人从外面端着盘子进来。 “爸妈,开饭了。”她先朝谢家老夫妻颔首,这才转头朝温玉和白姒招呼。 “道长呢?”白姒一边起身一边小声问。 “应该已经进门了,咱们先过去。”巫姜低声回了句,笑着领人往餐厅去。 老道士在众人刚落座的时候进了门,被谢家老夫妻客客气气地请着入了座。 饭吃得还算顺利,白姒和上次一样先顾着吃,再说其他。 一顿饭吃完之后谢家老夫妻就说自己累了,白姒看出他们有送客的意思,好在巫姜及时站出来,说三位大师难得来一次,不如就在院子里转转。 谢家老夫妻没有拒绝,由着巫姜领着人往外去。 等到了院子里,温玉头一个开口,“他们对你似乎格外放心,是不是所有要求都会满足你?” 巫姜点头,对于温玉她一百个放心,这个年轻人看着与世无争的样子,但鬼市里待过百年以上的都知道,他是最初创立鬼市那人的后代,似乎身上还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而这秘密只有大妖知道。 想到青婆,巫姜没来由地有些紧张,那是她除老廖外见到过的第二个非人,且竟然跨越了千年时光。 千年啊,那是个她想都不敢想的时间维度。 “你有没有听说过傀儡玲珑心?”温玉是问巫姜,也捎带着问了武当老道士。 两人齐齐摇头,于是温玉示意白姒把关于傀儡玲珑心的全部都告诉了两人。 “所以我不是自己扛了过来,而是有人用那个什么心给我填了命进去?”巫姜有一瞬间难过,她以为自己是靠强大的意志力才活了下来,却原来没了帮助,她早该死在几年前。 她竟然还在青婆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她自己可以,青婆当时也许是看笑话一样看她的吧。 脑子里有一瞬间这种想法闪过,巫姜立刻打住,青婆不会的,她活了千年,比这世上最有智慧之人还要有阅尽千帆后的淡然。 谦卑的比喻下,她与她而言不过漫长时间中的一只蝼蚁,谁会对一只蝼蚁冷嘲热讽? 何况青婆还是那般沉静谦和,她应该做不出这种市井小民才喜欢做的无聊事吧。 “只是十年寿命,不是全部。”温玉提醒了一句,巫姜才猛然回过神来,她刚才思绪跑偏了。 “所以我们再来一次是想看看那心是不是在这别墅里,巫姜姐你有没有觉得可疑的地方?”白姒余光中看到楼上有人影闪过,大约是躲在窗帘后想窥视,这让她更加觉得问题就出在这里。 巫姜皱了皱眉,“我回来住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就十天不到,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这栋别墅有密室是肯定的。” “哦?为什么这么说?”温玉问道。 “确实有。”武当老道士肯定了巫姜的说法。 白姒挑眉看着二人,等着他们说出个一二三来。 “是我儿子偷偷告诉我,所爷爷奶奶有天晚上去了很黑的屋子,好长时间才出来。”巫姜听儿子这么说,吓得赶紧叮嘱他不能再偷偷跟过去,更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她甚至从花店里拿了一株护魂草给孩子,生怕他出任何意外。 老道士则呵呵笑着说这别墅的风水不错,但却有处不顺畅,应该是在不该设置房间的地方设置了密室,只是并不影响,他才一直没有提起。 “那好办了,道长直接指出方位,我们俩去查探。”白姒自告奋勇,根本不给温玉拒绝的机会。 直到站在密室中,温玉心里都有点别扭,就是那种我可以自己想干,但不能被你上赶着推出来干,别扭,真别扭。 “就是这个东西?”白姒伸着脖子仔细瞅被像供奉佛像一样供在正中的透明玻璃罐儿,里头此刻正漂浮着一颗琉璃一样璀璨的东西,约莫只有拳头大小,缓缓的上下浮动。 温玉点头,“周围有结界,不好弄出来。” 白姒心想能有多不好弄,手比脑子快的伸了出去,然后就被甩抹布一样甩了出去,幸好温玉早有准备,单手稳稳托住了她,“手贱我帮你废了,别连累人。” 强忍着喉咙间的腥甜,白姒问温玉有没有办法,这种厉害的结界她还是头一次遇见,感觉比那仨空白牌位还难搞。 “没办法,咱们查探到傀儡玲珑心在这里就行,先别打草惊蛇。”温玉再看了眼玻璃罐儿,拉着白姒就往外走。 能摆出这种结界,一定有不俗的道行,轻举妄动遭殃的会是他们俩。 温玉突然有些怀念自己神魂俱全的时候,哪会怕这些小把戏,也只有那个时候才能充分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他深深看了眼身旁的白姒,昆仑神山图的画灵,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打开封印? 第83章 确实太早 离开谢家别墅白姒就回了村里,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才醒,犹豫了很久才裹着睡衣去了村口那家羊肉汤馆。 也许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然在这么早的时间遇见了大姑和段晓玉坐在里面。 “小姒啊,你咋这么早?”白翠芳一见到白姒立刻热络地让她坐到自己身边,随口指使段晓玉去给白姒买汤。 段晓玉一声不吭地起身去了窗口,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她肯定会坐着不动,顺便怼回去凭什么让她去。 白姒有心想拉没拉住,反倒被白翠芳一把拽着坐到了她身边,“姒啊,富豪家那事儿咋样了?给钱了没有?” “咋,大姑你想借点?”白姒眼见走肯定是不合适了,索性就等着羊肉汤上桌。 “哪能啊,你那借条有点吓人,姑这心里有点怵。”白翠芳悻悻地笑了笑,“就是怕你吃亏,万一没给钱,姑可以去帮你要。” “没给,事情还没完。”顿了顿,白姒认真地看着自家这个大姑,“大姑,我能求你个事儿不,以后咱还是别给我揽生意了,我接活儿有自己的标准和周期,我早就不缺钱花了,不想为了挣钱拼命。” “啊?拼命?这么严重吗?”白翠芳的重点完全放在了拼命两个字上,赶紧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姒,确定这闺女没啥问题,这才不好意思的继续道:“对不住啊,姑是想着你一个人不容易,不得多攒点钱,不然以后嫁人了都没底气。” “大姑,我没想过嫁人。”白姒微微皱眉看着白翠芳,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受过良好的教育,没有一条教我一定要嫁人才能活下去,即便我要嫁人,也绝对不会嫁给因为我家产多少来决定对我好赖的男的,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不理解也不赞同,那我也说句难听的,你只是我大姑,我的终身大事其实你不必操心。” 白翠芳不止一次以这个理由来劝她,白姒也是有脾气的,但到底说话没那么难听,否则就不是说让她不必操心,而是问她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了。 “姑没那个意思,哎呀,姑就是担心你。”白翠芳知道白姒生气了,她明白现在的小姑娘有自己的想法,连她家那闺女都不喜欢她这么说,她怎么就记不住别提呢。 “妈,你别说了。”段晓玉端着汤回来,还没走近就听见自己老娘的言论,忍不住无语地出声阻止,“姐你别理她,她就是闲的,突然想激发自己当媒婆的技能,结果到现在一对没促成。” “你闭嘴,吃都堵住你那嘴。”白翠芳被驳了面子,嗔怪地瞪了段晓玉一眼,“赶紧的,不是说要接你同学一起去学校吗,咋,不怕迟到了?” 段晓玉撇撇嘴坐下就吃,白姒也不说话,白翠芳就更不知道说啥了。 等喝完汤,三人十分假客气地道了别,她这才知道两人是找了人开车去接段晓玉在县里的同学一起回校。 这是白姒第二次听到关于段晓玉那个同学的消息,一个爱笑且笑起来小虎牙很好看的女孩,她还忍不住想啥时候能见一见有多好看。 白姒还没走到家,那边温玉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早。” “确实挺早。” “找老头约巫姜出来见一见。” “哦。” “再见。” “再......” 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在白姒说完话之前响了起来,她大大的白眼送上,怨气满满的给老道士打去电话。 那头老道士还迷迷糊糊呢,他上了年纪,就喜欢睡到自然醒,以他混到现在这辈份,好久没人这么打扰他了。 “喂,谁呀。” 白姒连客气都没有,直截了当地开口,“把巫姜叫出来,温玉有事找她。” 老道士想多问一句,那头电话已经挂了。 直到见到白姒和温玉一起出现在小饭馆外,老道士心里都有点憋着气,小丫头和第一次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忒气人了。 “怎么这个时候约我出来?” 巫姜把菜单递给白姒,白姒一点不客气地点了好几个平时想吃又觉得贵的菜,随后直接递给了老道士。 老道士有点诧异,接过菜单的同时看了眼温玉,心里大约猜到小姑娘一大早怨气深重的原因了。 “有点意外情况得当面告诉你。”温玉看着菜单直接被服务员收走,默默地出了口气,“傀儡玲珑心外所设的是术士以自身性命而成的结界,上次我们碰了,十有八九人家肯定有所察觉,你在谢家的处境会变得危险。” 顿了顿,温玉接着往下说:“虽然没有证据,但背后的人应该是想控制你。” 巫姜有些怔愣,“控制我?做什么?” 她说到底只是谢家的儿媳,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用得着人费尽心思地来控制她吗? 还是,为了谢家那不计其数的财产? 财帛动人心,这句话放到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和那口恶气,巫姜也不想接这烫手山芋。 “除了钱还能是什么,我就好奇了,要只是为了钱,控制谢家老夫妻不是更便利,直接赠予还来得快一点。” 白姒不理解,于是看向温玉。 温玉没有先回答白姒,而是看向巫姜,“你公婆把谢家财产给你有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 “有,我不能离婚。”巫姜垂了眼皮,她最开始很抵触,宁愿不要财产也要离婚,是公婆好说歹说为了孩子着想,才让她勉强同意不离婚。 不过他们只是有夫妻的名义,会私下签一份协议,巫姜只要保证谢赠安每年有一笔钱花就行,其余的她可以完全不当这个人存在。 且谢赠安这辈子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有继承谢家财产的可能。 “这算是把自家儿子继承的路给彻底堵死了啊。”白姒啧了一声,很认真地问巫姜确定这谢赠安不是捡来的? “确定,我打听过,早年公婆对谢赠安很好,直到他出了一次车祸,一切就全都变了。” 第84章 可知足吧 巫姜说的那场车祸是在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年,那时候她的儿子才刚出生没多久,谢赠安还十分疼爱他们母子,但那场车祸后就全都变了。 谢赠安开始一夜之间对他们母子防备,还不停地劝说谢家老夫妻让他有机会放弃这段婚姻。 但谢家老夫妻却一改往日的随意态度,坚决不同意谢赠安离婚,不仅如此,还一次一次地说要立遗嘱把谢家所有财产都留给巫姜和孩子。 “你的意思是谢家老夫妻之前对你并没有很执着,反倒对自家儿子很上心,是那场车祸后一切才突然变了。” 白姒看着巫姜,巫姜放下筷子,点头,“对,是从那之后开始的,我起初以为他们只是配合着演戏,但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他们是认真的,从前对我的不满全都消失了,甚至比我亲生父母还要溺爱我。” 这种转变让巫姜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适应,一度怀疑自己被设计了,可又找不到丝毫证据。 “事出反常必有妖。”温玉看了眼巫姜,后者抿唇不说话。 “那么一切的根源就是那场车祸。”老道士掐指一算,皱眉说道:“不行,还是算不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 “对呀,可以算一算。”白姒一双眼睛盯着温玉,不是说他卜卦推命无所不能吗?算一算也许就能解开谜团了。 温玉默默喝了口水,“命盘中的人越多,需要推算者的力量就越大,这里不合适,得回鬼市。” 顿了顿,他又说道:“如果真如武当这位道长所说有什么东西遮盖,那推算出结果的时候一定会惊动它们,傀儡玲珑心也许会从结界里出来,巫姜你要待在谢家别墅里,把心带出来。” “带出来?”巫姜有些好奇温玉要这心有什么用。 “不要想得太简单,那颗心现在跟你气息相连,一旦出了结界就会进入到你的身体,如果不想成为傀儡被控制,那就得在十二个小时内取出,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温玉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姒,“傀儡玲珑心就当是这次的报酬,别的我就不要了。” 巫姜握紧了筷子,随即点头,“我知道了,那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时间,一定要注意不能超过十二个小时,不过在傀儡玲珑心入体的瞬间你会有些神志不清,需要你尽快克服,不然时间肯定不够。” “啊?”巫姜心里有点没底。 “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即便当初你挺过来是因为有人给你填命,但终究是你自己足够坚强,否则即便有命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白姒的话让巫姜有了几分底气,是啊,成为药人那么痛苦的经历她都扛过来了,还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呢。 “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尽快赶去鬼市。” 白姒顺着巫姜的话说了个提议,让亓六在谢家别墅外等着,如果巫姜神志恍惚的开车不安全,让亓六带她去鬼市比较妥当。 “好,就这么决定的。” 四人分道扬镳,巫姜和老道士回了谢家别墅,温玉和白姒则一起去了鼓楼东街,只等着十点半进入鬼市开始卜算。 鬼市中人得知温玉要在老槐树下卜算推命,大多数选择出来围观凑热闹,白姒亲耳听见有人说神族的推命可以窥见真正的天道。 和凡间修道者的卜算不同,那是真正的天道轨迹,几乎没有任何偏差,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当然了,与之相应的是付出更多的代价。 温玉的布置还算简单,布置完成的时候连久不出现的老槐树都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这是要推命?” 对于老槐树,白姒还是很感激的,所以自然而然地跟他亲近。 “是啊,遇到了一点麻烦,推命是最简单能得到答案的方法,所以......”白姒给了老槐树你懂得的眼神。 “这还简单?神族推命代价非常,还一次要算三人,怕是得躺上好几天,你们这些人啊,还真是不知道轻重。” 老槐树的话音落下,那边温玉已经开始了,白姒想阻止都没了机会。 “我以为他是神族......”白姒不止一次听楼之遥他们说神族的厉害,她以为只是推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罢了,小道长既然这么做,想来是有把握的。”老槐树咳了一声,“世上神族早已绝迹,我们这些老东西有幸曾见过一次,怀念已久,今日即便不能见到郎君真容,能感受一番他千分之一的力量也是好的。” 他文绉绉地说着,白姒更想知道温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她又有多少关系。 可惜她急不来,那些断裂的记忆不是她着急就能自己想起,操之过急也许会得不偿失。 温玉的动作很简单,但只是那么简单的动作,却能让人感受到无比磅礴的灵气凝聚。 难怪他要回到鬼市,这要是在外面,怕是要引来百里之内妖魔鬼怪匍匐跪拜,那场景一定会引起恐慌。 温玉的手在身前停止,一朵莲花在他身下绽放,少顷,有灵气凝聚而成的文字一点一点显现。 白姒知道那是字,但却一个都不认识。 “那是秦篆,认识的人确实不多。”老槐树眯着眼认真看了看,“哟,还真是出大戏呀,难怪需要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地寻个答案。” “那上面说了什么?”白姒更好奇了。 “父母之爱子,为其倾尽所有,不惜围困他人一生啊。”槐树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巫姜这个小丫头。” 白姒没太听懂老槐树的意思,只隐约觉得巫姜到底是被人算计了。 不过...... “为什么卦辞不能是简体字,哪怕是繁体的,我好歹也能看懂一点,弄个秦篆太难为人了。” 老槐树斜了白姒一眼,“这已经是进步了不少,要搁以前高低得是甲骨文,毕竟这是伏羲卦,要不是秦嬴政统一,你连它是字是画都分不清,可知足吧。” 第85章 财运流转 白姒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仔细一想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 再次看向温玉身前不停浮现的秦篆,白姒无奈叹了口气,没事还是得多读书,不然连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看不懂啊。 不过要能看懂秦篆,那得读多少书呀。 温玉的推命很快就到了尾声,最后一行字显现,他突然一口血喷出去老远,接着人朝后一仰头,晕了。 “不至于吧......”白姒看着楼之遥和老廖迅速冲过去扶住温玉,有些呆滞地看向老槐树。 “早就说过了,得躺上几天。” 老槐树一撇嘴,“他要是本体推命,也许没这么多麻烦,可惜他如今只是凡躯,推演人的命运轨迹所受反噬确实重点了。” 白姒一挑眉,“你知道什么?” 老槐树呵呵一笑,“不知道什么,只是老朽这年纪,有幸见证过当年的变故,那时候天地变色,帝王尚且顾不上自己,寻常百姓就更不必说,而这一切异象听闻皆因上头出了意外。” 他指了指天,末了又加上一句,“不是天宫啊,是更外的天。” 白姒哦了一声,想起最初记忆里站在高处的美人,她身后的景色并非一望无际的云海,而像是虚化了的连绵山川。 那边温玉被放平了施针,这要搁到往常,老廖只要几针下去,人肯定就醒过来了。 但今天无论老廖怎么做,温玉就是紧咬牙关、紧闭双眼,没有丝毫要苏醒的意思。 “伤了元气,一时半刻醒不了。” 青婆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眨眼间人就站在了温玉身旁,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紧咬牙关的温玉就放松了下来。 “这样啊,那没事了。”紧张的楼之遥瞬间放松。 青婆不置可否,朝看热闹的老周使了个眼色,后者麻溜地招呼人将温玉抬回了小旅馆。 “散了吧,热闹凑多了不好。”青婆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老槐树下只剩下楼之遥和白姒两个。 白姒有些不自在地挪到了楼之遥身旁,她的举动让青婆忍不住睨了她两眼,“走吧,你不是还要知道温玉推命所得吗?” 青婆往小旅馆走,白姒和楼之遥立刻跟上。 “是要知道,不过一会儿说不定亓六会带着巫姜回来,我们不需要在外面等一等吗?” 话是这么说,白姒一点没迟疑地跟在青婆身后。 “无妨,阿若在那边等了。”青婆说完看了眼白姒一眼,“巫姜的傀儡玲珑心可以让你生出一片灵丹碎片,等巫姜来了,我帮你化了它。” “啊?”白姒一脸惊奇,她只以为那心是个奇珍异宝,没想到竟然会对她有帮助。 “我以为温玉之前问得那么清楚,已经把所得告诉你了,却原来你还不知道啊。”青婆收起扇子,抬脚进了小旅馆的门。 白姒满脸迷茫,温玉只说傀儡玲珑心不简单,没说跟她有啥关系啊。 老周的小旅馆白姒算是常客了,二楼几个客房更是熟门熟路,不过这次温玉住的这间她倒是头一次进来。 这个房间和二楼其他房间不同,面积要大许多,一个顶俩那种大,里面布局摆设也颇具古风,白姒环顾一圈发现竟然没有任何电器。 青婆示意他们随便坐,没多去看躺在床上的温玉一眼,而是随意抬手朝着书桌方向一挥,上面的文房四宝自己动了起来,不多会儿她手里就多了张写满字的纸。 白姒余光看到了一部分,其中几个字她刚才在温玉推命的时候看见过,确定青婆手中的就是刚才的全部内容。 “知道你们看不懂,给你们换成简体吧。” 青婆递给白姒的瞬间,手指在纸上点了点,等她再打开的时候果真变成了能看懂的字。 白姒先快速扫了一眼,忍不住骂了句无耻。 楼之遥刚才就看了个大概,听见她这么骂,忙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片刻后啧啧两声,“确实无耻。” 温玉这次推了三人的命格,谢家老太太、巫姜和谢赠安。 从他所推出来的卦象上显示,谢家老太太的财运一直平平,这辈子能得到的财富顶到天也就是个百万级别。 谢赠安则完全不同,他命格显示是大富之人,命中财运不说首富,也起码是能站在金字塔第二三层的那种。 但奇怪的是他们母子的命格在谢赠安高中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变化,谢赠安的财运以每年十分之一的速度下降,不过几年就财运全无。 而那场车祸就是谢赠安财运全无的第二年发生的,本来不严重,却几乎要了他一条命。 之后谢赠安的命格再次发生了变化,财运虽然没有逆转,却多了一些,约莫到了万上头。 到此为止还都是谢家自己的变化,巫姜的一直没有改变。 但车祸后不过半年之后,巫姜的财运突然也有了变化,和谢赠安当初一样,但她不是下降,而是突然莫名其妙的多了。 白姒记得当初温玉推到这里的时候人还好好的,随后没一会儿人就吐血晕了过去。 “谢家那对老夫妻是想拿巫姜当傀儡给自己儿子养老送终啊。” 楼之遥第二遍看完才算完完全全明白了谢家老夫妻的骚操作,但她不是很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傀儡玲珑心,他们用这心给巫姜续命,借这心的力量让巫姜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巫姜得到谢家全部财产应当是有什么要求在。” 青婆不咸不淡地顺着楼之遥的话往下说,眼睛扫了白姒一眼。 白姒赶紧点头,“有,这个温玉之前问过,谢家老夫妻让巫姜不能离魂,且私下还要签协议,大致意思就是让她养谢赠安。” 白姒当时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麻烦,直接把财产给他儿子弄个什么基金啥的,到点取一笔,保证不一次性白光不就完了,干啥非得通过巫姜啊。 呵,现在知道原因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人一生的财运不都是注定的吗?我记得你说过,连横财能发几笔都有数。” 第86章 两眼一翻 青婆将两人手上的纸收回,“正常确实如此,但他们是母子,生命相连,气运自然也有相通之处,若是母亲有极强的渴求,财运这种东西,是可以逆流的。” “不会吧,你是说谢赠安之所以财运突然下降是因为他妈?” 白姒一下子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谢老太太因为对钱的执念吸走了儿子的财运,这才有了现在的谢家。 “可以这么说,而且谢赠安之所以车祸,也是因为他财运全无,严重影响了他的命格,如果不是后来有了那么点逆转的财运,他必死无疑。” 青婆一抖手,纸凭空燃烧,不多时就化为了灰烬。 “当时的谢赠安一定不知道这些,所以不可能是他自己突然对钱执着,让已经没有的财运重新燃起了小火苗,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谢家老太太知道了原因,是她找人做的。” 白姒说完看向青婆,“傀儡玲珑心就是她找那人给她想的办法,对吗?” 青婆点头,“推命所得就这些,你们想要解决问题,那就得找出那个背后出主意的人,毕竟傀儡玲珑心可不是一般宝物。” 白姒嗯了一声,用这种方法操纵一个人的一生,把她当工具一样使用,不管是出主意的人,还是谢家老夫妻,都够可恶的。 是的,她不觉得这件事谢家老头子不知道,她见过他们两次,两人很是夫唱妇随,谢家老太太做的那些事,谢老头一定都知道。 青婆走的时候好歹看了眼温玉,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楼之遥起身站在窗口朝外看,正好看见亓六吃力地拖着巫姜往这边来,“哎哎哎,来了,赶紧去接一接。” 白姒跟着楼之遥一起跑到楼下,亓六已经把巫姜交给了等在门口的老廖,只一眼,老廖就说人没啥大事,估摸着神志有些模糊而已。 “青婆走了,这傀儡玲珑心该咋取出来呀?”白姒有些懊恼,当时就该拦一拦,现在可咋办。 “不是有你嘛,你试着自己把这玩意儿引出来。” 从门外进来的瞿老头朝老廖和老周打了个招呼,又转头跟楼之遥哈喽了一句,才认真地看着白姒,“小姑娘,要对自己有信心哟。” 白姒干笑两声,她记得巫姜当初也说过这样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信心我是有,但我需要知道该怎么做。” “那还不简单。”瞿老头笑呵呵地指了指白姒的手,“用你的血把它诱出来就行。” 白姒啊了一声,翻过来看了看自己白嫩嫩的小胖手,想起每次去化验被扎的疼,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啊什么啊呀,你赶紧的,要是耽搁久了,那心可就跟巫姜融为一体了。”瞿老头叨叨的催促,被正在施针的老廖瞪了一眼,顿时老实了。 等最后一根针下去,老廖才起身示意老周把人抱到屋里去,总躺在地上不是个办法,她是人,可不是他们这些妖魔鬼怪的经折腾。 安顿好巫姜,所有人都退到了一旁齐齐看着白姒。 白姒只觉得自己跟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招人喜欢,就是吧,她不适合这样的喜欢。 “就出血就行?”白姒在手指头上比划了几下,到底没下去手。 “对啊,你那血的味道这么近距离被它感受到,肯定会出来的。”瞿老头记得头一次老槐树下白姒流了血,那时候她的灵丹都没苏醒,却引得鬼市所有人前往。 如果不是青婆和管若虚亲自坐镇,还真的会有妖魔忍不住发疯,毕竟那味道着实太吸引人了。 瞿老头笑眯眯地看着白姒,也就只有她自己觉得他们是去看热闹的。 “好吧,我试试。” 白姒咽了咽口水,看着手指头使劲咬牙。 “哎哟我这急性子!”老廖迅速抓住白姒的手就是一针,他那速度快狠准,都没给白姒反应的机会。 “疼疼疼!”攥着手指原地转了好几圈,白姒瘪着嘴走到巫姜身边,“就这么着?滴下来了咋办?” “当然不能浪费,来来来,滴到这里。”瞿老头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你的灵丹都苏醒了,以后这血肯定越来越珍贵,咱肥水不流外人田对吧。” 白姒一脸痴呆的看着瞿老头把瓷瓶搁在自己手指下,血一点一点的滴进去,可床上的巫姜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不是在骗我吧。”白姒回过神来,想要把手指移开,不小心血滴到了巫姜的手背上,一瞬间她周身有淡淡的莹白色光晕荡开。 “没骗你,没骗你,你看,这不就有动静了吗。”瞿老头赶紧把瓷瓶收到了自己袖子里,这可不少了,他很知足。 白姒冷笑一声,“大爷,可是那血得滴到人身上,你这跟骗没啥区别吧。” 瞿老头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赶紧的,它要出来了,你得瞅准时机抓住它,可不能再让它跑出去成为别人手里的工具。” “知道了。” 白姒自认倒霉的集中精神,突然就被一道光晃了眼睛。 她凭着感觉下意识伸手抓住,只感觉到手中温润的一块肉一样的东西微微跳动,不是人心脏跳动的频率,远比那要低,一分钟也就跳那么三十来下。 白姒忍着恶心抓着不放手,“然后......呢......” 她一句话都没说完,那东西的真容已经显现在了眼前,还真是一颗如同心脏一般的东西,和那次在结界里看到的还不太一样。 “试着吸收它,快!” 瞿老头和老廖这次异口同声,催着白姒就跟催命似的。 白姒不敢耽搁,闭上眼睛尽可能不让自己胃里翻江倒海,试着调动全身灵力到手掌之上。 刚开始那颗心一点反应都没有,但随着灵力越来越多,那心竟然试图再次逃走,却被千丝万缕的灵气围绕住,一点一点吞噬,最后随着灵力一起回到了白姒身体。 “成了成了,你感觉咋样?”一众人看着挺高兴,结果白姒给他们的回答就是两眼一翻,倒了。 第87章 渣男一枚 白姒只觉得自己进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梦境里,身边的人和物不停地快速变换,即便是她这个对历史不是特别了解的人,也能看出这已经穿越了几个朝代,人们的装束从唐代的无所拘束,到宋代的温婉舒适,再到明代的端庄富贵,再到清朝的拘束,快的就跟看幻灯片快进一样。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一道让人听上去有些伤心的女人的声音传进白姒耳朵的时候,一切景色突然定格,而后迅速在眼前清晰。 白姒第一反应就是顺着声音去找人,却看见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又打扮的有些像苗族的女人。 “是遇见温玉的第一世吧。”白姒自言自语着就去看站在女人对面那男的,果真是张温玉的脸,只是他留着辫子,和电视剧里那些清朝的人留的辫子还不一样。 怎么说呢,历史真相总是不容易让人接受的。 白姒心里甚至还蛐蛐着,虽然长着这样一张脸,但面对那发型,白姒是真的动不了一点心,也不知道这一世的自己是不是缺根筋。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男人表情凝重,似乎真是万不得已才求到这里。 “我知道了,但你想要的东西乃是我苗寨至宝,即便是我也不能轻易拿出来,所以你要等。” “多久?我这边当真着急。”男人微微蹙眉,眼神里有一瞬的不信任,他觉得苗女是在敷衍她。 苗女并没有因为这个眼神而愤怒,她知道他初到此处并不知道苗寨的规矩,也不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对于苗寨的重要性。 他更不知道,一旦发现是她这个苗族圣女将东西偷偷送人,她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明晚丑时,你还在这里等我,我把东西给你带出来。” 她说完没有任何迟疑的转身就走。 白姒挑眉看着人走远,又看了看男人迟疑了片刻,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一看就是渣男,这小姑娘咋能信呢。” 白姒有点恨铁不成钢,她都能看出来这苗女喜欢着男的,她不信这男的看不出来。 可是他却用人家对他的喜欢要东西,且听那意思这东西对苗女自己也很重要,他是怎么有脸开口的? 白姒最后还是决定跟着男人走,一直跟着他走到了一处屋舍,里面躺着一个神情萎靡的女人,她听见他叫了女人的名字,蚴娘。 “她答应了?”蚴娘强撑着坐起身子,有些忧愁地看着男人。 “嗯,答应了,明晚丑时便能拿到那东西来救你。”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我见她表情凝重,想来那东西于她而言甚是重要,我这般要来,希望不要连累她才好。” “不会的,她是苗族圣女,族中的希望,即便拿了那东西出来,也定然不会被怎样,至多不过责备几句,你放心吧。” 蚴娘说着掩唇咳了起来,几乎要把自己咳过去。 白姒抱着手臂看着这死绿茶各种装柔弱,分明刚才她眼睛闪了一下,格外的有神呢。 但她更气男的,咋说也是和温玉一张脸,怎么脑子就没一点遗传呢? 咝,不对,温玉说过他会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恢复记忆,在那之前他就是正常人,也就是说这一世的温玉就这德性。 “哎哟我去,我手都痒了。” 白姒实在难受,虽然眼前这对男女相互之间挺彬彬有礼,但就是狗男女的即视感。 正在她准备要出去的时候,男的先被叫了出去,白姒借着门缝看了眼,是个穿着不错的中年男人,两人先低声说了几句,而后一起朝远处离开。 白姒想跟着去看看,人还没走到门口,突然听见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就见刚才还病恹恹的蚴娘下了床。 蚴娘小心翼翼的朝窗外确定人已经走远,这才走到后窗摸出一只细细的竹筒打开,先快速扫了眼纸上的字,才把空了的竹筒丢了出去。 白姒嘿呦了一声,趴在后窗仔细看了看,竟然看见刚才的细细竹筒被一只断尾的猫叼走了。 蚴娘一直看着那猫完全消失才关了窗子,扭头把纸条塞进了嘴里,一点一点吃了下去。 “恶心的东西,明日拿到了我想要的,真想吃了你。”蚴娘目露凶光吐了吐舌头,又极快地恢复了柔弱病秧子的模样,十分做作地躺到了床上。 白姒满脸嫌弃的看着她,心里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刚才吐出的舌头上怎么那么恶心,密密麻麻的小眼儿也就算了,咋还能长一排倒刺?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快到丑时,白姒跟在男人后面再次到了约定的地方。 不过苗女还没来,只有男的焦急地等在原地,且越是接近丑时,他就越是紧张。 然而丑时过了他还没等到苗女,白姒可以清晰的从他脸上看到愤怒和责怪,他大约觉得既然答应了,无论如何就得办到,这样耍他到底是为何。 白姒是想苗女放了这人的鸽子,尤其是知道了蚴娘根本不是人,她用这种方法来要这东西,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密谋。 可惜白姒失望了,就在男的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苗女出现了,手里抱着个陶罐,一见面就把东西塞进了男的手里,“我拿它救了你,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苗寨附近,你快走吧。” 救他?白姒看向男的的眼神就更加鄙夷了,分明是救那个恶心的蚴娘,这男的竟然......太不要脸了! 白姒原以为他说了真话,仗着苗女喜欢他才要东西,没想到一个谎话套着一个谎话。 “出了什么事?”男的也不算太笨,他发觉苗女语气不对,想追问两句。 苗女摇头,“没出什么事,只是这东西对于我苗寨十分重要,我坏了规矩将它给了外人,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但要是抓到了你,一定会把你喂蛊虫的。” 她说得很认真,力求男的最大限度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但其实即便身为苗族圣女,私自拿了族中圣物送予外人,她恐怕也活不长了。 第88章 赶进深山 白姒看着男的被推着离开,他只犹豫了三步,就再也没有回头。 而在他身后的苗女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嘴里喃喃地说着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保重啊。 白姒从一开始就看清楚了苗女的处境一定不是她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她的手腕上有擦伤,身上几处衣服明显被利刃割出了口子,她这一路是被围追堵截过来的吧。 苗女在原地站了好久,像是下定决心般朝着来时路跑回去。 这一次白姒没跟着温玉走,她想知道这一世的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刚才那眼神分明是视死如归啊。 苗女才走了十几分钟,迎面就遇上了几个跟她穿着风格有些相似的高大男人。 “东西呢?你是咱们苗族圣女,应该知道那圣物对苗寨的重要性,你怎么能私自拿出寨子?”领头的男人年纪看着稍长一些,话语间还带着几分规劝的意思。 苗女紧抿着唇直接跪下,“请族长责罚。” 她这一句话就相当于拒绝了这位族长的好意,也让族长知道圣物怕是追不回来了。 “你这又是何必?那男人既然能诓骗你取走圣物,若真是对你有心,又怎么会不带着你远走高飞?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丢下你走了,你竟然还要为这样一个男人甘愿受罚?你阿爸阿妈该有多心痛啊!” 族长看着跪在地上一身倔强的人,最终所有劝解的话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苗女被带回苗寨关了起来,一连半个月每天都有人前来问她,可她就是一言不发。 最终苗寨没了办法,让她的父母见了她最后一面。 她父母哭着抱住女儿,问她到底为什么如此鬼迷心窍,苗女终于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是为那男人辩驳。 “他说过会带领我们走出困境,我相信他,即便我可能看不到了,但我相信他,阿妈、阿爸我不后悔。” 一向没对女儿动过手的母亲终于忍不住给了女儿一巴掌,“他说什么你都信,却不信与你朝夕相处的亲人,外面的那些人,哪一个没有照顾过你?哪一个对不起你过?你就这样把他们的命交到了别人手里,你可曾问过他们是否愿意? 那是我们苗族圣物,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想送人就送人,想送谁就送谁!” 母亲的话让苗女哑口无言,她确实一句都反驳不了。 “阿妈,对不起。” 这是回来半个月她第一次动摇,但是事已至此,她除了选择相信,还能做些什么? 母亲摇了摇头,说不出的失望,最后深深看了女儿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三天后族中做了决定,苗女身为圣女私自盗取圣物已然是破坏了规矩,但族人大多都从小看着她长大,真要行刑他们确实做不到,于是就让她自己进山,自生自灭。 白姒一直跟着苗女到了深山之中,这里的环境比之前三神庙村外的山看着更幽深、更原始,说是无人区白姒都深信不疑。 她看着苗女艰难地爬进一个山壁上的山洞,她很想问问她,到底值不值得? 夜很快就降临了,四周有狼嚎声此起彼伏,白姒清楚的看到下面林间有幽绿色一闪而过,那是夜间野兽的眼睛。 苗女倚坐在洞边,良久才起身生起了一堆火。 白姒这才松了口气,这要是现在求死般的啥也不做,那她真想扇死这一世的自己。 忽而一阵风突兀的刮进山洞,白姒警觉的看向里面的黑暗中,刚才那风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应该是什么东西进来了。 “你还在等他?” 这声音白姒熟,不就是那个叫蚴娘的妖怪嘛。 “谁?”苗女并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异样,对于她来说,深山之中野兽遍布,风中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儿很正常,只要不离自己太近,就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但突然之间在山洞里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就另当别论。 至少她守在洞口,人是不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进到洞里的,而如果是她一直都在,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出声提醒这个山洞有主人了呢? 何况她问的问题让苗女感觉很奇怪,似乎带着揶揄。 “我叫蚴娘,我以为他同你说起过我,毕竟你苗寨里的圣物是拿给我用,总要让你知晓原委才好。”蚴娘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张脸上早就不见了病弱之态,反而挂着得逞的笑。 白姒看见苗女在看见蚴娘的一瞬间变了脸色,她以为是情人见面分外眼红,却发现苗女不是在看蚴娘,而是在她胸前挂着的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珠子,看不出是什么质地,只隐约能看见里头似乎裹着什么东西,且那是还是活的。 “你到底是谁?”苗女的手都在颤抖,她感觉得到蚴娘来者不善,她若是对她倒也罢了,若是对寨子...... 苗女不敢想象,如果是那样,那她即便死一百次都不足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我不是说了吗,我叫蚴娘。” “我是问你是什么东西,不是你的名字。” 蚴娘微微侧头一笑,“妖啊。” 在苗女的沉默中,蚴娘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他多么轻易就把这东西给了我,甚至连我不告而别也没有去追究,他对我格外的信任呢。” “那又如何。”白姒从苗女攥紧的拳头上看出她的极力镇定,“即便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那就不应该再来打扰我,你们的事我不想知道。” “那怎么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得有你啊。” 蚴娘说完一双眼睛猛然变得猩红。 白姒一直很警惕,但到底没有用,她只是在记忆中,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苗女只是一瞬间就被蚴娘给控制住了身体,“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需要你带我进苗寨呀。”蚴娘说着做了个转身的手势,苗女立刻转身朝着洞外走去。 “你无耻!我寨子中的圣物你已经得到了,你还想干什么?!” “明知故问,自然是要蛊王。” 第89章 情绪激动 苗女眼睛里的绝望白姒看的格外清楚,她抬手想去阻止,手却从她们身上穿了过去。 白姒眼见晃了一下,再睁眼看到的就是满目猩红,那个原本朴实无华的苗寨突然变成了修罗地狱,无数人的尸体和是死了的蛊虫遍布各处,每个人死状都极其凄惨,如同看见了恶鬼一般惊骇着死去。 “人间修罗场不过如此。”白姒喃喃的朝里面走,拳头不自觉的攥紧。 很快她看见了瘫坐在大厅里的苗女,她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双眼空洞无神。 “真是要多谢你,不然还真是不容易得到这蛊王呢。”蚴娘走到苗女身前蹲下,一只手轻轻的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她,“其实也没这个必要,可看见你这样子我就忍不住想捏碎,但我一想,不行啊,直接捏碎你多不好,所以,你看,他们就是我送你的见面礼,怎么样?喜欢吗?”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苗女短暂的颤抖后,疯一般的嘶吼着,只求一死,她是真的完全没了活下去的念头,生她养她的寨子啊,她亲手毁了。 “杀,怎么会不杀,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蚴娘一脸你急什么的看着苗女,“不过在那之前我们玩个游戏吧。” 她残忍的看着苗女笑,“你说我怎么杀你的情郎好呢?” “他不是!” “哎呀,回答不合我心意,得罚。” 蚴娘说着抬手放在苗女的手腕处用力一捏,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和苗女的痛苦声齐齐响起。 白姒看着她手腕上刺出皮肉的碎骨,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这个蚴娘简直是个变态,这片土地上有这么恶心的妖吗? “你再回答一遍我的问题,答对了我就放过你,给你留个......对了,你们这边叫什么呢?是,全尸?” 蚴娘呵呵的笑着,催促不停流血的苗女回应自己。 “滚,滚......” 苗女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呻吟,手腕上的血不停往下流,很快就蜿蜒如长蛇爬过般。 蚴娘还想再说些话,人突然定住了,而后像是竖着耳朵听什么,片刻后满脸遗憾的看着苗女,“真是抱歉,本来想和你好好玩玩的,但常嗣大人召我回去,我不能耽搁呢。” 她说着双手同时用力,苗女另外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被折断,森森白骨硬生生插出皮肤,就那么裸露在外。 蚴娘似乎还不满意,抬起手捏住苗女断裂的骨头欣赏了一番,随后用满是鲜血的手拍了拍她的脸,“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这心给我吃了吧。” 话音落下,她的手如同刀子一般刺进苗女的心口。 白姒再也看不下去了,要按照她的性格,就刚才苗女被折断手腕之后她就会扭头不看了,但她来不及反应,更想不到蚴娘会那么残忍。 白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常嗣!又是常嗣!” 这个名字她真是痛恨无比,已经到了想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地步。 蚴娘拿了心就走,独留下不想面对的白姒和已经死了的苗女。 白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事情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她还没有离开? 回答白姒的是一阵熟悉的眩晕,而后白雾起起落落,白姒再一次看到了温玉那张熟悉的脸,只是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温玉了,眼睛里是岁月的沉淀和神族对世人的悲悯。 她看着他跪在苗女的坟前,一言不发地喝着酒。 这是新坟,应该是刚埋了不久。 在新坟周围白姒还看到了其他大大小小的无数个坟包,那些应该都是苗寨里的其他人吧,终于有人前来给他们收尸了。 可这个人却是害他们到如此地步的间接凶手。 白姒有一瞬间觉得很可笑,还真就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这是梦见啥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亓六看着昏迷都不老实的白姒摇摇头,心想现在的小姑娘睡相真不咋滴。 另一边的温玉没有说话,他大约知道白姒梦见了什么,那段记忆他其实并不想回忆,尽管那是他恢复记忆之前所犯下的错,实际上跟他关系不算大。 但...... 啪! 一声脆响后,温玉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坐起身的白姒,“你干什么?” “打你,还干什么?你咋没告诉我你上辈子那么混蛋呢!” 白姒还沉浸在刚才的记忆中无法自拔,她现在看见温玉那张脸就恨不得挠花了。 温玉立刻起身往后退,站在安全距离之外解释道:“不是上辈子,应该是上上辈子,不是,那也不算是我吧,我那时候都没恢复记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哪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 “常嗣!你知不知道那个蚴娘她是常嗣手底下的妖!为了那么个东西,你害死了上上辈子的我,我打你咋了?我都觉得我打轻了!” 白姒瞪着温玉,温玉则皱紧了眉头,“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我是很多年后恢复了记忆才知道当初给人家要那东西的重要性,才知道苗寨被屠。” “是蚴娘拿着他们的圣物找到了苗女,控制着苗女诱使苗寨放下防备,她杀了苗寨所有人,抢走了蛊王,还虐杀了苗女,吃了她的心。” 白姒一字一句的说着,盯着温玉的眼睛一刻没闲着,但她无奈的发现,温玉是真的一无所知,他眼中的震惊和后悔十分浓烈。 “我以为他们是遇上了敌人才会覆灭,我真的不知道那女的是个妖,当时的我根本分辨不出人和非人。”温玉握紧了拳头,在他的记忆中,即不知道苗女是如何死的,也不知道蚴娘离开后去了哪里。 温玉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无论如何都是我造成的,我不会推卸责任。” 白姒还是瞪着他,温玉于是哭丧着脸继续说:“我真不知道,那时候还是正常轮回......” 接下来十几分钟里,温玉巴拉巴拉的解释了一大堆,第一次在白姒跟前展示了他话多的一面。 第90章 习惯就好 白姒渐渐恢复了平静,将自己从记忆中的情绪里拔出来。 “我没事了。” 在温玉还要继续话痨模式的紧要关头,白姒赶紧表示自己情绪已经平稳,刚才那么激动完全是因为受恢复的部分记忆所左右。 “那就好,不过这件事确实跟我有点关系。”温玉说着重新坐下问道:“但你说蚴娘是常嗣手下的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姒把记忆里看到的东西都告诉了温玉,他们两个当事人还没怎么样,亓六先惊呼出声,“这么变态的妖,那肯定不是咱们这里的呀。” “我当时也这么想,事实证明确实不是。”白姒叹了口气,“她一提起常嗣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惜苗女被她这么死了,这段记忆也就在这里中断了。” 如果能继续跟着蚴娘,也许她能知道他们的计划,还能知道常嗣潜伏过的地方。 白姒深吸一口气,“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轮到我问你。” 温玉还在仔细回忆当初的细节,冷不丁被白姒点名,还不知道她到底想问什么。 “我打了你,你就很清楚我为什么打你,你该不会一直都有那一世的记忆吧。”她从楼之遥等人口中多少知道温玉恢复了记忆,但到底恢复了什么记忆,她一直没有仔细问过。 现在一想,也许这些记忆中有一部分是和她有关的,就好像这次她恢复的这一世,他们不就纠缠在一起了。 温玉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的记忆很长,但跟你有关的部分大多都记得,只是其中一段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青姐说得等画灵解了封印才能知道。” 他看着白姒,那段记忆是他最后一次正常入轮回到被封印中间的部分,在那之后他就遇见了第一世的白姒,直到现在一共三世,每一次都会在特定的时候恢复记忆,独独没有那一段。 “我的灵丹又长出了一点。”白姒点头,说完又想起来问巫姜怎么样了。 “她问题不大,不过谢家老夫妻心梗没了。”亓六见自己终于能插上话,忙多说了几句,“他们试图用傀儡玲珑心彻底控制巫姜,好让她签的那份协议生效,可惜我们回来的及时,他们那边没办成被反噬了,就丢了命。” 白姒没有多少同情,人很多时候都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自己把儿子害成那个样子,却要囚困别人一生来弥补,多少有点无耻。 “那要是谢赠安拿着协议去起诉巫姜的话,那......”白姒突然想起来,即便没了谢家老夫妻的监督,但那张协议还在呀。 “不用担心,我问过巫姜了,那张协议是用特殊的纸写成,谢家老夫妻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形成契约,到时候巫姜想反抗都反抗不了,可现在那心不是没控制巫姜嘛,那协议也就成了废纸一张。” 亓六心里那叫一个感慨啊,人算终究抵不过天算,一切准备就绪,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谢赠安自己找上了白姒,偏偏这心对白姒有用,还偏偏温玉有那能力控制局面。 哎呀,老话说得好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倒是做得比法律有保障。” 白姒想起自己给自家二伯和大姑写借条那件事了,如果当初写的是普通借条,她真把钱借了出去,即便到时候拿着条子想要回来,那也不是件容易事。 但以符来写,到期不还的代价可就大得多,且立时生效,只要他们还想好好活下去,哪怕是砸锅卖铁都得凑了给她。 一如谢家老夫妻对巫姜,他们想了一切可能,生怕巫姜将来钻空子不履行承诺,所以干脆下道不能违抗的死命令,这就算是永绝后患了。 “这话说的,法律到底是人弄出来的,它虽然还不算完美,但已经足够保障大部分人的利益了,咱总得给时间等它渐渐完善不是。” “我知道啊,我是就事论事,我还是很爱国的,尽管她不是很完美。”白姒咧嘴一笑。 亓六嘿嘿一声,“那倒也是。” 从白姒苏醒到楼之遥等人上门不过就半个小时,屋子里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亓六和温玉两个已经听过故事的人就有点多余了,不出意外被请了出去。 温玉独自去了会议室,抬手掐诀找上了青婆。 “青姐,我心中有疑惑,怎么感觉那些人更多是针对白姒,我更像是他们利用的对象。” 青婆此时此刻正坐在自家的庭院里,身旁是一株挺拔茂盛的青竹,不远处则是四季常开的牡丹,她漫不经心地回答温玉的疑惑,“那是因为想要针对你,须得先把封印解开,照这么个顺序,针对你根本不用着急。” 温玉沉默了片刻,“那就对了,我的感觉没有错,他们很早之前就出现在我们身边,从这一世开始才改变了方法,他们应该是在帮白姒重聚灵丹。” “不算太笨。”青婆把杯子放下,“昆仑神山图怎么说也是东皇和你阿娘的手笔,即便神族已经于人间绝迹,这东西也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觊觎。 小子,我知道你心急想回去看看,但也千万不要被人算计,即便这封印我们要解开,也断然轮不到那些跳梁小丑指手画脚。” “我明白,但目前的情况来看,将计就计对我们来说并不吃亏,我想白姒应该跟我想的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温玉觉得白姒想到了他刚才想到的一切,只是他不确定白姒会不会选择配合。 “那丫头鬼灵精,倒是比她前两世聪明多了。”青婆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她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受你阿娘所托,你便就选择相信她吧,有些事情不妨摊开了说。” 她这段时间观察过白姒,这姑娘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事了,她刚才还给了我一巴掌,说实话,还挺疼。” 温玉这一世在襁褓里就被师父捡了回去,懂事起就受昆仑派上下尊敬和疼爱,头一次挨打就是白姒给的这一巴掌。 青婆笑出了声,“习惯就好。” 温玉:“......” 第91章 老天有眼 白姒是第二天离开的鬼市回家,巫姜回去继承家产的消息是下午就被楼之遥当八卦发了消息给她。 当看到谢家总资产有多少的时候,白姒无比懊恼临走前说让巫姜意思意思就行,毕竟她拿了傀儡玲珑心,还得拜托巫姜查一查谢家老夫妻背后指点的高人,所以让人家不必给得太多。 白姒以为这样她就够不要脸了,结果她天真了。 安安稳稳继承这么大家业,人家给多点怎么了?总不能让人欠她人情债吧,那多不好,是吧。 她心里想着,唉声叹气地看了又看那总资产的数字,到底没好意思出尔反尔。 此后一连一星期白姒都过得无比清闲,她甚至都闲得有点愧疚,毕竟从续命到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忙碌,而不是躺尸一整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手机电视。 “哎呀无聊呀,给我找点事做做吧!” 白姒发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只是说说,完全没有要当社畜的打算。 然而老天是有眼的,这种小小的愿望分分钟就给她实现了。 白姒看着手机上段晓玉发来的一大段语音,犹豫良久才点开了听。 “姐,我求你个事儿,我和我的同学遇到怪事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帮帮我们吗?钱,钱不是问题,我现在没有,我给你打欠条,我打工来还。” 语音里段晓玉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白姒啧了一声,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还是直接给段晓玉打了过去。 语音打过去瞬间就被接了,不等白姒开口,段晓玉已经有点欢喜的喊了声姐,那声音亲的就跟她俩同胞似的。 “别着急高兴,我要先知道事情原委,瞒我一个字,这事儿就算完。” 白姒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自己这无处安放的善心咋这么多,当初过年她可在背后蛐蛐过她呢。 但说到底也就是碎嘴了那么一点,真要说实质伤害,这帮子亲戚也就老大家那一屋子做过,其他的大多就只是出了嘴,她虽然心里有气,却也不打算同他们计较。 毕竟活着要干的有意义的事情还有很多,哪能老是同一些不相干的人耗。 段晓玉顿了一下,随后立刻说不会隐瞒。 段晓玉在郑州上大学,她说的和她一起的同学就是那天早上遇到时她和白翠芳去县里接的那个,那姑娘叫程莹,和段晓玉还是一个宿舍的。 俩人上周末和同班同学约了出去玩,去了附近有名的庄园,还去玩了一次密室,差不多到八点多才回的学校。 白姒听着这些行程觉得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什么怪的地方啊。 “姐,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那些东西去的人很多,也不是只有我们,可......”段晓玉知道白姒怎么想,着急的手机都有些拿不稳了。 “玉玉你先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程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但她似乎比段晓玉更紧张。 “对,慢慢说,说明白了我才能帮你们。”白姒安抚了一句,等着段晓玉讲接下来的部分。 “是,我镇定,我镇定。” 段晓玉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我们回来的第二天,莹莹说她做了噩梦,我当时还笑她是不是被密室给吓到了,她也跟我玩笑说有可能,我们都没当回事,但很快我也开始做起了噩梦。” 起初两人还讨论是不是被传染的,怎么一个人做噩梦,另一个也跟着做噩梦。 然后说着说着两人惊疑的发现她们的噩梦竟然是一样的,甚至是连贯的,就好像看电视剧一样。 只不过看的是恐怖片。 “噩梦的内容跟我说说。”白姒听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段晓玉嗯了一声,开始讲述噩梦的具体内容。 段晓玉说她和程莹在那个噩梦里分别是两个角色,她是被困在家里不得自由的小女儿,程莹则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大女儿,两人同时被一个看不见面容的家里人控制着,一言一行,稍有差错就会被打骂,甚至关进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屋中。 白姒听到这里觉得都还算正常,除了那个看不见面容的家里人。 但接下来段晓玉的叙述就开始往古怪和诡异中一路狂奔了。 她告诉白姒,每天早上八点半,在梦中的程莹会背着一个作画的东西出门,她出门之后,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就会要求她去二楼的一个阳台上坐着。 段晓玉说第一次她没觉得有什么,但第二次她发现阳台对面的屋子里有东西。 “是什么东西?”这一次段晓玉沉默了良久都没有说话,白姒只能自己问。 “是妖怪,是妖怪!” 段晓玉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看见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妖怪,她一双眼睛腥红似血,手里还拿着一截东西,我......” 段晓玉应哭出了声,“那是人手,是小孩子的手,她在吃人啊,我当时吓死了,可我就是出不来,那个没有脸的人也不允许我不看,我怎么挣扎都没用,我就是出不来。” 电话那头痛哭声越来越大,白姒沉默的等着,没有催促和不耐烦。 正常人即便是在电视里看见那个画面都能吓一跳,如果是自己亲眼所见,不吓出好歹来都是轻的。 要知道大多数梦的真实程度比现实也不遑多让,甚至更为清晰。 “我来说,我每天出门都会固定走到一个路口,然后支起画架画路上的行人和见闻,开始也很正常,但慢慢的路上的行人都变了模样,他们长出了带着倒刺的舌头,有些人的面目变得狰狞扭曲,一双眼睛恶毒地盯着我,有些人还来拉扯我,他们想生生把我撕碎!” 似乎想到了那个场景,程莹的声音也渐渐颤抖着带上了哭腔。 “我们大前天开始就不敢睡觉了,但是一过十二点就困得不行,那种困就跟吃了一瓶安眠药一样,根本控制不住,连掐大腿的时间都没有,就彻底睡死了。” 第92章 出外差了 白姒听程莹的讲述也开始觉得古怪,倒不是察觉到噩梦哪里古怪,而是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大学生有多能熬,不可能过了十二点就控制不住的倒头就睡。 即便前几天夜里的噩梦没能让她们睡踏实,也决计到不了定点昏迷的地步。 电话那头两个人哭作一团,根本不知道白姒心里这么想的,不然一定会觉得不靠谱。 等了一会儿,等段晓玉和程莹的情绪稳定了一点,白姒才开口说道:“你们俩先别着急,我打电话先问问你们这到底是啥情况,晚点给你们回过去。” 挂了电话,白姒犹豫再三先打给了亓六,结果亓六的电话竟然欠费了,没办法,她只能拨通了温玉的电话。 接通好一会儿对面都没有声音,白姒一度以为自己电话出了毛病,直到那边不耐烦地让她说话,她才明白温玉这是接起后等她先开口呢。 “问个事儿。” 白姒暗暗缓了口气,把段晓玉和程莹身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沉默到白姒以为温玉睡着了,那边才幽幽开口,“听着像是梦魇,实际情况得看看。” “你愿意去?” “在哪儿?” “郑州。” 从温玉答应那一刻开始,白姒就觉得不真实,直到两人上了动车,她才反应过来,为啥是她掏钱? 段晓玉和程莹特意在车站等候,一见白姒出来,段晓玉高兴地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像是忘了之前有多么不喜欢这个表姐。 白姒有些不适应段晓玉的热情,扒拉了好半天才把人扒拉下去。 不过她倒是看清了那个有对小虎牙,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说实话,不笑的时候长相和她们一样一般,但一笑就是莫名好看。 可惜现在笑得有点勉强,影响了这好看。 而且这俩人也太...... “你们这样子就没人查吗?”白姒实在没忍住调侃了一句,眼前这俩憔悴的跟熬了好几个大夜似的潦草少女,真是一点大学生的模样都没有。 哦不,清澈且愚蠢的眼神还是很乖巧、很大学生的。 段晓玉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命都快没了。” “哎呀,又不是第一次小命垂危,这次比上次好多了,怕个啥。” 白姒说着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温玉,“这位道长可是高人,我特意请来帮你们忙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这时候段晓玉和程莹才敢直接把目光落在温玉身上,刚才她们俩就注意到了这个一身道士打扮的帅哥,还想着他怎么一直站着不走。 温玉朝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两人赶紧笑着抬手挥了挥。 “姐,你们住哪儿?”段晓玉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人家过来帮忙她应该安排妥当,但时间太紧,她来不及呀。 “住在你们学校附近就行。” 白姒看了眼温玉,后者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好,那我带你们过去。”段晓玉拉着程莹走在前面,程莹小声说那个人太帅了,还是个道长,要不是这档子事,还真想认识认识。 段晓玉竖起手指示意她闭嘴,小心地朝后看了眼,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别乱说话,我姐认识的人不是咱们知道那种高人,我们招惹不起。” 她说话时的神情太过严肃,程莹一下子收起了这几天好不容易有的那点小心思,只是虽然放弃了,到底觉得很可惜。 段晓玉开了两个挨着的房间,温玉和白姒都没有行礼,温玉又想尽快再问一遍事情的原委,所以四个人都一起进了其中一间。 段晓玉和程莹把跟白姒说的部分又说了一遍,除此之外还补充了一些细节。 也许是当着他们的面两人没那么害怕了,讲述得比在电话里更稳定,也没有出现痛哭的过激行为。 而且白姒还发现了一件事,程莹所说跟电话里几乎一字不差,她就像是背书一样,只是背得比较声情并茂。 尤其和段晓玉的长篇大溜相比,那就更明显了。 “你们仔细想想,在庄园和密室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或者遇见了什么特别的人。”温玉没有急着下结论,开口让她们俩仔细想想整个过程。 段晓玉和程莹对视一眼,好一会儿后者开口说在庄园看见过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他跟人起了争执,她们俩还看了好几眼。 “对,我想起来了,那老头看着步履蹒跚的,但跟人吵架的时候可有劲儿了,不过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口音有点怪怪的。” 段晓玉想着又补充道:“还有,我们出庄园的时候也看见他了,后来在密室外也看见他了。” “身材佝偻的老头,口音古怪......”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默契地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们一直听说却还没见过的人。 温玉沉吟一声,“就目前情况来看,你们可能是被人下了咒,不过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咒,所以解咒还需要点时间。”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可以,你们俩今晚就睡在这里。” 程莹刚想问为什么,被段晓玉一把拉住,“好,那我们今晚就在这里,道长和我姐在,我放心。” “那行,我们俩想出去转转,你们......”白姒做了个手势,大致意思是询问她们想跟着还是就在这里休息。 段晓玉看了眼外面已经有些暗了的天色,摇头抱歉地说不去了。 和温玉出了门,白姒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两次说得一模一样几乎不可能,尤其是受到了惊吓的情况下,她一定隐瞒了什么。”温玉一边拿手机查附近好吃的店,一边回答白姒的怀疑。 “哎,我那天真无邪的表妹啊。”白姒隐约记得上次段晓玉惹祸是因为嘴贱说错了话,但不知道跟程莹有没有关系,不过程莹有其他心思这件事跑不了。 而且段晓玉显然并不知情。 “出了社会就好了,不急。”温玉一句话说的白姒哭笑不得又无法反驳,毕竟社会会平等地毒打每一个没心眼儿的人。 第93章 午夜入梦 因为出了车票,俩人逛夜市吃吃喝喝的钱白姒是一分没往外掏,温玉倒是自觉,无论白姒买什么吃的都利索扫码,完了看着她吃几口放起来,然后再买,再吃几口放起来。 “对了,我忘了问你,咱俩第二世你没坑我吧。” 白姒突然想起来,恢复和温玉第一世见面的记忆后她太过激动,都忘了问后面的事情。 温玉摇头,“没有,但是你骗了我。” “啊?我还有这本事?不会又是你没恢复记忆前吧。”白姒不觉得自己笨,但感觉没有温玉聪明,他总是默默地就掌控了一切,跟她的咋咋呼呼完全不同。 “不然呢?” 温玉斜了白姒一眼,扫了二十给卖猪蹄的小哥。 白姒撇了撇嘴,咬了一大口猪蹄,还别说,味道不错,就是一半就要二十,贵了点。 两人逛了一会儿就开始往回走,白姒很细心的给段晓玉和程莹也带了不少吃的。 当然,都是温玉给的钱。 回到房间时间还早,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会儿,程莹弱弱地举手提议打麻将。 这娱乐活动白姒是会的,因为村里就有棋牌室,大部分时间上年纪的大爷大妈们就喜欢聚在一起打麻将,他们这些小年轻放假时偶尔也会去打个通宵。 白姒耳濡目染,技术不说好,但也不至于太瞎。 下单了麻将,不一会儿就送到了房间,四个人摆开阵势,第一把白姒就点了炮。 接下来几个小时内,白姒更是一壶不开,眼见着就要到十二点了,段晓玉和程莹却越打越兴奋,一点没有要昏睡的迹象。 “姐,该你了。”段晓玉手里搓着一张麻将,这几圈打下来,今晚开房的钱可以回本了。 白姒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大饼。” “到站!多谢白姐!” 程莹把牌一推,白姒看得清楚,又他喵的点炮了。 “差......”白姒也把牌推了,刚想说差不多得了,那头段晓玉和程莹突然打起了哈欠,没一会儿竟然倒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白姒的手还按在牌上,张着嘴看了眼温玉,后者已经站起身冲她招了招手,“准备干活了。” “还真是突然之间就睡啊。”白姒摸了摸鼻子,前一秒还兴奋赢了,后一秒就啥也不知道了,她要有这技能,肯定不会睡眠不足。 两人先把段晓玉和程莹放到了地上,又把周围的东西清到了别处,温玉这才开始从自带的背包里往外掏东西。 “四张一把,以中心为轴铺开,分别在五行方位摆放,别弄错了。” 温玉的交代白姒听的很清楚,表示保证不会出错。 两人分别干着手里的事,很快在段晓玉和程莹周围布置好,这时候白姒才知道温玉想干什么,心里不由有些打鼓。 “大哥,你不会是想入梦吧,我能不能不去?” 白姒这一世的经历没有关于这阵法的见闻,但从前的记忆里有,虽然模糊,却可以肯定就是入梦之法。 不过温玉应该做了修改,那些符纸好像是御敌的。 “这是你的事,你不去我有什么理由去?”温玉不悦地看了眼白姒,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一只盒子,里面竟然有一只细小的毛笔和一盒朱砂。 他走到门前一笔而成一道符咒,又转到窗前同样画了一道符咒,“大姐,我都做到这地步了,你好歹给我点信任,再说了,我不也得跟你一起进去。” 白姒一句话换来这么多句,有点稳赚不赔的感觉,只是她很好奇,她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了吗?温玉的话好像比以前多,还比以前随意了。 “我也没多说什么...... 白姒嘟囔了一句,在温玉再次张嘴前先一步开口问道:“咱接下来怎么做?等着她们俩发癫?” “不会,如果是梦魇,她们会睡得极其安稳,颠的只能是情绪。”温玉收了小盒子,朝白姒招了招手,“你在这里打坐,手掐三清诀,我们以夜游神之力入她们的梦” 白姒点头,乖乖地照做。 但奇怪的是她根本没见到夜游神,哪怕是丝毫灵力变动都没有感受到。 “沉心凝神,咱们就走个过场,我带你进去。” 温玉的声音清晰传进了白姒耳朵里,她还来不及吐槽两句,一种再熟悉不过的眩晕感就传来,等终于目能视物,她已经站在了一间光线阴暗的房子里。 “走吧,按照她们所说,程莹不在这里,段晓玉应该在那边的阳台。”温玉从身后冷不丁开口,吓了白姒一跳,“大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呀。” “这是梦境,吓晕了你最多直接出去。”温玉一点不含糊,指了指二楼,“走吧,先去看看段晓玉描述的场景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段晓玉和程莹的噩梦每天都有一点进展,她们之前描述的部分是几天积累下来的整个过程,今天再入梦,肯定会有新的部分。 小阳台找起来并不难,上到二楼环顾一周就看见了。 此时段晓玉已经浑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但在她周围却没有其他人影。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出声,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旁的地方躲好,仔细地看着对面。 如段晓玉描述,对面有东西正在大快朵颐,但也不是她说的那个场景,里面就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大口大口的吃着猪蹄,时不时还朝阳台这边看一眼,神情中带着点古怪,似乎疑惑段晓玉为啥一直惊恐地盯着他。 白姒用口型问温玉这是怎么回事,后者无声地说是幻觉,然后又指了指他刚才发现的角落里的一盆拳头大小的花盆。 花盆里头乍一看去没种东西,仔细一看又能看到土壤上有一个跟黑色豆芽一样的东西。 温玉招了招手,示意白姒跟他先离开再说。 白姒担心地看了眼段晓玉,但还是迅速跟着温玉下到了一楼。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叫黑雾,只生长在瘴气弥漫的地方,三年才只能长一毫米,刚才那个至少已经百年了。” 第94章 说真话了 温玉跟白姒解释,因为黑雾的生长环境原因,这东西每到夜里都会释放瘴气,大多是用来迷惑周围的活物,好让它们自己吓死自己,然后成为它的养料。 “那玉玉她......” 白姒更担心了,段晓玉刚才一看就知道吓得不轻,只是在梦里她不敢贸然把她叫走,怕万一跟梦游一样叫出个好歹来咋弄。 “没事,她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再说这还不到第七天,死不了,放心吧。” 温玉这安慰白姒表示一点效果都没有,她是担心段晓玉被吓死吗?她是担心把这小姑娘吓出毛病来。 “那咱们现在去找程莹,我倒是想看看她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白姒等着温玉带路,她在这里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包括他们自己的,如果现在和温玉分开,她一定会走丢的。 温玉嗯了一声,抬脚往门外走。 两人从房子里离开才发现这就是一间很普通的老宅,不过和现在村子里大部分建筑不同,它是土砖和木材的结合体,看上去至少是上个世纪她奶奶辈儿的产物。 顺着街道走出去百来米,两人站到了大街上,这个时间路上一辆车都没有,连路灯都显得格外昏黄。 跟在温玉身后一直走了大半个小时,白姒丝毫感觉不到累,只觉得这么走着太过枯燥无味,刚想找个话题来聊聊,就看见不远处的路口坐着个人。 “那个是程莹?她不是说周围都是行人和车辆吗?”白姒疑惑地环顾四周,两个毛都没有,空荡荡的。 温玉没有立刻说话,先观察了一分钟,摇头说她身边没有黑雾。 “既然不是幻觉,那她就是自己要说谎咯。”白姒皱了皱眉,“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上去问问不就行了。” 和看见段晓玉不同,这次温玉直接走到程莹身前。 程莹手中的画笔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人,你了好半天,也没你出个一二三来。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白姒为了严谨,还特意把程莹扒拉开,有样学样地摆了和程莹刚才一样的动作,四周仍然没有一点变化。 “不是我。”程莹慌张地摆手,她是真没想到段晓玉叫来的人竟然能入梦来,她一直以为她说的所谓高人不过是沽名钓誉,就是个骗子来的。 “我们可什么都没说。”白姒坐在画架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程莹,“不过你这么急切地撇清关系,肯定是知道点什么,说来听听呗。” 程莹一口气没上来,她好像确实有些过于急切了。 “别想着糊弄,既然我们能来这里,也有法子知道真相,只是不想费那个力气,毕竟到时候可是你们俩给钱,要是功夫搭的多了,那钱可就不老少。” 白姒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也别想着侥幸赖账,以我们的能力,你要不给钱,我们也有的办法让你无福消受我们的付出。” 这一番话该威胁的都威胁过了,白姒仁至义尽,程莹要是实在不识相,那她真就不会心慈手软。 毕竟段晓玉是亲戚,这个不是。 程莹手紧紧地抓着身侧的裙子,没犹豫一会儿就决定交代了,反正那人只说给钱办事,也没说保密什么的。 “我是受人所托,不过你们放心,我没想过真要害人,他只说让我把你引来,别的就都交给他就行。” 程莹深吸一口气,“我只知道他叫朱九,口音听着不像是本地人,别的我就都不知道了。” 开始程莹并不相信这个人,因为他是直接打电话过来,一连三次她才接起,结果开口就是拿钱办事那一套,程莹理所当然地认为就是骗子。 然而没多久就有人加她绿泡泡,上来先转了五千,然后才说自己就是打电话求她办事的人。 程莹看到钱才想着再等等,万一真是有啥重要事呢。 于是就有了后来。 “所以你在这里根本没看见什么,只有段晓玉是真的做了噩梦?”白姒有点无语,五千就妥协了。 但她忘了,正常上大学那会儿,别说五千了,就是两千她都得想想,要不是办什么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她还真会去做。 “也不全是,我肯定是看到了那个场景才会跟你们说得仔细,但那不是我的经历,是另外一个人的。”程莹指了指四周,“是一个学画画的学姐,她当年出事后就一直在这个地方卖画,我之前说的就全都是她的经历。” 所有的话都是朱九一字一句教给她的,她背得可熟了。 程莹把事情经过全部告诉了白姒,一个字都没隐瞒。 “就给你五千,你也是真敢把自己搭进来。”白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是五千,是,是两万......” 五千她确实不敢进到这个梦里面,万一把自己搭进去,那她还要那钱干什么,难道留着置换天地银行的存款吗? 但两万确实不少,朱九又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他只会让段晓玉经历得更为真实,程莹只需要负责适时提出让人来就行。 “呃......那确实不少。”白姒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温玉,见他只是掐指算着什么,见她看过来就点了点头,意思是随时可以出去。 四个人从入梦到苏醒前前后后用了将近三个小时,出来的瞬间白姒就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从窗户那边飘来,走过去拉开窗帘一看,果真在外面的窗台上看到了一缕滴落的血。 “这么容易就受伤了?”白姒没敢开窗,扭头问温玉能不能感觉到来的是个啥玩意儿? “夜燕,俗称蝙蝠。” 温玉仔细看了眼窗户上的符,一角已经损坏,再晚点出来肯定要遇上麻烦。 “我都已经说了,我能走了吗?”程莹有些害怕,尤其是看见门上和窗户上的符,那就更害怕了。 “我劝你别走。”温玉声音冷冷的说道:“那个梦里的一切不全都是幻想,尤其是你。” 第95章 买票回家 程莹没太听懂温玉的意思,但她不是个傻子,当真站在屋里没再要急着出去。 “你是说她们的诱因在外?”白姒说着去看一直蜷缩在一起的段晓玉,她从苏醒开始就一直不说话,白姒生怕这姑娘再吓傻了可咋弄。 她的手才搭上段晓玉的肩膀,后者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抖若筛糠,显然是真的吓住了。 “他看见我了,他拿了梯子搭在阳台上,满脸是血地一点一点朝我爬过来,我害怕极了,可我逃不掉,我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不行,姐,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段晓玉虽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出的话倒是还算完整。 白姒转头看了眼温玉,“能破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想一劳永逸,还得先找到诱因。”温玉顿了顿,“如果没猜错的话,那盆黑雾她应该一早就收到过。” 白姒一直揽着段晓玉,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闻言抽抽搭搭地问什么黑雾? “是个拳头大小的花盆,里面有根黑色豆芽一样的花,你想想之前有收到过吗?” “没有,我从年前到现在就没收到过快递,来学校倒是收到了一些,但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和衣服,没别的。” 段晓玉不是个很喜欢在网上买东西的人,不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没钱,她的钱都拿来买学习资料和追星了,没有多余的供她挥霍。 所以年前她是直接和亲妈去了关林市场买的衣服,没有快递。 至于年后,她当时都成那样了,哪有能力去买买买啊。 “诱因至少需要一个月以上,如果不是快递给她,那就是有人悄悄送到了她身边。”温玉上下打量一眼段晓玉,她身上没有首饰,衣服也都是简单的款式,不像是随身携带。 又从白姒口中得知她们二人到学校也不过半个多月,所以也不太能是从寝室下的手。 “我知道了。”白姒深吸一口气,“你们俩准备准备,请假跟我们回洛阳。” 段晓玉没有丝毫犹豫,程莹则啊了一声,但也没有反对。 天亮之后两人回了学校一趟,很快就又在小旅馆前集合,白姒买了最早回洛阳的动车,四人急匆匆就踏上了归途。 四人下车直奔南村段晓玉家,白翠芳听说闺女回来了,十分诧异地从棋牌室往家跑,还真就看见三人围在段晓玉屋门前,屋里头还有个翻箱倒柜的。 “你干啥哩?”白翠芳没有立刻阻止,她可是知道白姒的能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 “大姑你没看出来我在搜家吗?”白姒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翻找,但段晓玉这屋子跟狗窝似的,找起来是真麻烦。 “不是,姑是问你想找啥?玉玉都不爱收拾,都是姑给收拾的,很多东西她自己都要问我放在哪里,我看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你要不直接问我。” 白翠芳看着才整理好没多久的屋子又是一团乱麻,心里那叫一个无奈啊。 白姒哦了一声,随手把自己翻出来的盒子放到了一边,“就找一个拳头大小的花盆......” “里头还有个黑色的芽儿?” 白姒话都没说完,白翠芳已经摆手让她等等,那东西她在段晓玉去学校后就移到了楼上的屋里。 段晓玉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妈,“真有?你从哪儿弄来的?谁给你的呀?!” 白翠芳被问得有点懵,她觉得闺女太激动了,“就给你的快递,我不是跟你说过嘛。” “我哪......”段晓玉猛然顿住,“年前那次?” “对啊,你着急出去玩儿,我就给收拾了,之前一直摆在你窗台上,就跟那俩娃娃一起。”白翠芳指了指被白姒碰的东倒西歪的两个瓷娃娃,之前那盆花就摆在俩娃娃中间。 白姒也顺着看过去,瓷娃娃一黑一白,精致倒是也精致,但这颜色真就不怎么和谐。 段晓玉顿时就哭了,“你怎么能随便替我拆快递啊,你知不知道那里面的东西要害死我啊!” 她是真的激动,都说了多少回了,她的快递拿回来就放在那儿,别拆别拆,可就是不听,这下好了,闯了大祸了。 “不是,我还替你拆出错了?”白翠芳也不能理解,快递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东西,拆一下怎么了? “可那是我的东西啊,妈你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隐私啊。” 段晓玉一下子有点崩溃,她知道她妈没什么坏心,但她有时候做的事真的很让她接受不了。 面对突然疯了一样哭起来的闺女,白翠芳有点慌神,“咋了,到底咋了?那东西不是你的?妈也不知道啊。” “大姑,那东西致幻,算是有毒吧。”白姒见段晓玉只顾着哭,一句解释也没有,实在忍不住问道:“在楼上哪个屋?” 白翠芳一听有毒早就手忙脚乱地抱着闺女查看了,她就说这次见咋这么憔悴,程莹那姑娘也是,还以为她们俩又为了什么哥哥姐姐熬夜刷剧,没想到竟然是中毒。 “楼梯口右手边第一个屋,我给搁在窗台上了。”白翠芳还想问白姒闺女咋样,但白姒没给她机会,和温玉快步上了楼。 花盆确实和在噩梦里看到的一样,但是里面的豆芽死了,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恶臭。 “来晚了。”温玉捂着鼻子走上前掏出一张符盖在花盆上,立刻一股蓝色火焰凭空燃起,不一会儿豆芽不见了,恶臭也慢慢的消散了。 白姒抿着唇,“那她们俩......” “把这个带回去试试,再不行就去找程莹说的那个学画画的学姐。”温玉能想到的就这俩办法。 白姒点头,“那我下去找我姑谈谈,她们俩还是等事情结束后再去上学吧。” 和白翠芳的谈话很顺利,在她眼里闺女很重要,尽管有时候她确实会被气到,但最后都会选择妥协,当然了,拆快递这事儿妥协不了多久又会犯糊涂。 不过白姒觉得这件事之后,她姑绝对不敢再去随意拆段晓玉的快递了。 第96章 重回鬼市 等跟白翠芳把事情的前后解释清楚,她二话不说给学校去了电话,直接请了一星期,还让程莹住在了家里。 温玉走之前给段晓玉屋里画了两道符,和在旅馆里画的不一样,说是安神助眠的,让她们俩睡觉时务必关好门窗,这样至少能保证这一星期内不会再做噩梦。 等出了门,温玉才问起白姒为什么不把程莹的所作所为告诉白翠芳,白姒摇头,如果说了的话,以她大姑的性子,绝对不会让程莹留在家里。 可那样一来不管对程莹还是对他们而言,都会有麻烦。 “我知道你那符肯定有别的用途,反正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怕什么。” “说的也是。” 两人从南村打车去了鼓楼东街,午饭随便找了家面馆吃到撑,然后进了附近的商场找了位置玩手机到人家关门,这才慢悠悠的回了鼓楼下等十点半进鬼市。 几乎在两人刚在鬼市站稳的瞬间,楼之遥就从楼记里冲了出来,“你们找到黑雾了?卖给我呗,我研究的新香就差这个,价钱按友情价哈。” “烧了。”温玉很认真的看着楼之遥,“就剩下灰你要不要?” 楼之遥一愣,然后皱眉咬牙道:“要!” “不给。” “你耍我呢?” “现在不给。” “为什么?” “还没研究明白,你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白姒在一旁听着两人一点营养也没有的对话,拳头都有点发紧了。 好在很快楼之遥就放弃了,说老廖和瞿老头都在小旅馆等着了。 “瞿老头怎么也在?”白姒其实不了解瞿老头,但觉得这人不怎么靠谱,毕竟第一回见面就坑人的,能是什么正经人? “还不是听说这年头还能瞧见黑雾稀奇,死皮赖脸地非要过来瞧瞧,还说他家那俩伙计上回沾光往别墅区跑个腿儿还没当面跟你道谢,必须得来。” 楼之遥递给白姒一个眼神,“啥意思你能听明白吗?” 白姒点头,明白,咋能不明白呢,不就是说俩伙计白跑一趟,咋连个跑腿费都没有给呢? 进了小旅馆,瞿老头和老廖正坐在大厅和老周一起喝茶,三人乍一看像是三个年代的人,但刚才喝茶的样子倒是如出一辙。 “哟,阿姒来了啊,赶紧的,都等着你们呢。”瞿老头热情的招呼,一点也不在乎白姒那古怪的表情。 白姒说实在话有点尴尬,他们统共才见了这是第三面,这么热情真的合适吗? “黑雾呢?我先看看。” 老廖则更关心黑雾,一点弯子不绕的就要。 温玉把包里的塑料袋拿出来,里面黑漆漆的一撮粉末很明显,“在这里,已经枯死了,我就给烧了。” 老廖接过塑料袋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黑雾的粉末,这看着像是长了至少有百年了,里头不少人命吧。” “还不清楚,这次要不是及时,恐怕得多加一条。”温玉看了眼白姒,把关于段晓玉和程莹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还补充了一句,“人我们带回来了,就在南村,想试试别的办法能不能追溯到黑雾的来源。” “我觉得那个看不清脸的家里人应该就是始作俑者,至于那俩女孩说的事情,十有八九皆有原型,就看你们打不打算深究了。” 瞿老头突然严肃起来,“要知道黑雾所需土壤得用特定的血来浇灌,我怀疑她们看到的是别人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只是梦境中的因为幻觉夸张了一些,实际上可能只是隐晦地表达了一种情绪。 瞿老头没多说,但他知道白姒和温玉能明白,这俩人不仅渊源颇深,连脑子都长得同样有特色。 “段晓玉说到底是我表妹,她也没真对不起过我,我想深究下去,永绝后患。” 白姒话是这么说,也知道想要永绝后患怕是得直接就出一直躲在幕后的常嗣,她有一种直觉,朱九就是常嗣本人。 “我没意见。”温玉对那两个女孩没什么特别的关注,他在意的是白姒之前说常嗣在他们第一世就让蚴娘出现过,那他们想打的主意就很明显了,是他。 而青婆说想要寻回他的身体和神魂就只能让白姒恢复画灵的身份,由她解开封印,别无他法。 那么如果常嗣知道,他会怎么办? 反正温玉肯定会选择推波助澜,尽快让白姒恢复。 不然搞再多小动作都是白搭。 “那行,我试着帮你们找出这上头附着的气息,但不能保证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瞿老头说完看向老廖,“去你哪儿?” “那肯定,我才不去你那阴森的丧葬店。”老廖说完转头就走。 瞿老头嘿了一声,走出去两步扭头冲白姒比了两个手指,“二十分钟,你们等着啊。” 等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老周推了推眼镜,“傀儡玲珑心的来源有消息了,是七八十年前从海上到的上海,当时它的主人是个女人,不过后来上海乱了,那个女人不知所踪,那心也没了下落。 直到三十多年前,有人在洛阳黑市买走了这颗傀儡玲珑心,再然后就出现在了谢家。” 白姒还在想刚才瞿老头说的话,那么除了学画画的学姐外,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啊,黑市?”白姒惊讶的样子让老周和温玉及楼之遥都有点奇怪,这种跟古时候完全不同的鬼市她都见了,咋对黑市反应这么大? “我不是,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白姒轻咳一声,“那在到谢家之前那心是不是就没消息?” 老周很斯文地收了脸上的表情,“有道是有,但都不是确定的信息。” 他告诉白姒,在那之前这心就在市面上流转,就是大多数人都当它是个精巧的工艺品,没人知道其实傀儡玲珑心是个宝物,后来因为一个阴阳先生偶然得到,却被那心给害死了,他的家人看着伤心,随手卖给了一个路过的中老年老头,那心就失去了消息。 第97章 营养不良 老周说卖给谢家傀儡玲珑心的是一个年轻女孩,不是中老年老头,他怀疑在那之后那心又流了出去,最后被那女孩得到。 白姒却不这么认为,常嗣手底下不是没人,更多还有妖,她和温玉第一世里的蚴娘不就是其中一个。 “不谈实证,十有八九就是常嗣了,这个朱九估摸着也是。” 温玉坐下喝了口水,听人说话这么久,他都口喝了。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猜测终归是猜测,实际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好说。”白姒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老周,“有劳了,还得继续查下去,现在能多一条线索多一条,无论如何得尽快把那东西揪出来,否则这天天被贼惦记的日子过起来真有点烦躁啊。” “放心,我的人继续盯着呢,只可惜......”老周很想说只可惜老杨头没了,不然只需要他出马,什么事情不都清清楚楚了? 但这话老周没说出来,老杨头虽然死得跟白姒没啥大关系,但这丫头可一直记在心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没事,不着急,尽力而为就行。” 老周那没说完的话白姒心里门儿清,脸上的表情稍稍变了变,眨眼就恢复了平静。 老周点头,几人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喝茶,偶尔看见有人进门,前台的小哥低声说上几句,人很快就离开了。 白姒百无聊赖地看着来了第三拨人后,老廖和瞿老头吵吵嚷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人来了。”白姒立刻站起来,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两人怒气冲冲地进来,瞿老头原本整齐的头发都有些凌乱,老廖耳朵上也有一点抓痕。 “都到了,别说那些没用的。” 老廖十分不耐烦地拍开瞿老头快要戳到他脸上的手,大踏步走到楼梯口才转身招呼众人,“还愣着干什么,到楼上说去。” 这火药味儿十足的话没人接一句,但都麻溜地跟在后头上了楼。 进了二楼还是去的老地方,白姒都觉得这房间都成他们的老巢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在这里说,不过她不喜欢,因为老周之前那只蜘蛛来过,她进来就觉得浑身难受。 “出了什么事?黑雾有问题?”温玉第一个发问,白姒等人也都是满脸好奇。 老廖叹了口气,“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你们带回来的黑雾年份有点出入,已经不止百年,但奇怪的是按照黑雾的生长速度来看,那个高度至多百年。” “怕不是营养不良吧。”楼之遥小声嘀咕了句,立刻引来老廖一记白眼,“不懂别瞎说,这玩意儿就没营养不良这一说,况且这个黑雾吃了六条人命,说营养过剩都不为过。” “六条人命?” 白姒当时想着最多三条,没想到这黑雾竟然这么凶残,六条人命啊。 “嗯,其中四条应该在建国前就发生了,另外两条就在不久前,但具体时间追溯不出来。”老廖沉默了一会儿,瞿老头立刻接着说下去,“还有这黑雾不是寻常吸取瘴气、毒气而生,它是被妖气催生出来的。”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怀疑的对象,常嗣。 常嗣不是人已经可以确定,但他是什么样的妖他们却不知道。 “还有别的吗?”白姒问,光是这些哪里需要到二楼来。 “有,这上面还有跟你相似的气息。”这话是老廖说的,他看着白姒第一次吞吞吐吐。 白姒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她总觉得自己刚才不该问,老廖吞吞吐吐的部分是她不能直面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是跟我家有关?” 老廖和瞿老头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不过你放心,这上面只是沾染了一点气息,没有很多。” 瞿老头被老廖捅了胳肢窝,不得已站出来说了实情。 “就可能你爸妈和你奶奶去世除了因为你命劫,还可能跟黑雾有点关系。” 一句话说完,老廖和瞿老头却看见白姒十分平静,她好像早有心理准备。 白姒倒不是早有准备,而是想到了一个点,之前说起她爸妈的死基本不会带上她奶奶,白姒也觉得爸妈的死跟奶奶的死完全是两种情况,一个是因为命劫救她,一个则是病故。 现在突然被并到了一起,白姒脑子里莫名就想到了当初常嗣和大伯一起逼她放弃生命的所作所为,如果,白姒是说如果,奶奶在那个节点的病故不仅因为他们袖手旁观,还推波助澜呢? “我打个电话。” 当初奶奶生病最初她并不在身边,但大姑他们几个迫于村里的闲言碎语也会去看望,哪怕是装的,也一定出现在奶奶身边过。 打通白翠芳的电话,白姒开门见山地问,后者也没隐瞒的必要,反正当初她也没干什么,都是大哥在那儿操办。 “当初老太太病得很突然,老是念叨着什么,我们也都没听清,后来老太太在你回来之前清醒过一天,非要我们开窗通风,大哥觉得她是因为着凉才病的,死活不同意,再后来你就回来了。” 白翠芳说得比较简单,说完又开始各种补充,“当时老太太的样子很急切,我手都摸到窗户了,又被大哥给叫停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很奇怪,老太太是个爱干净的这个你知道,但老太太病了没几天屋里就开始出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你后来回来应该闻到过吧,就不像是病人屋里会有的那种,而像是......” “淡淡的臭味吗?”白姒想起在白翠芳家二楼看见黑雾时的味道,但应该不至于那么浓。 “算是吧,还带着点苦味儿。”白翠芳多老练的人,一听就知道白姒应该没闻到过他们曾闻到的味道。 白姒沉默了一瞬,她见到奶奶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她当时觉得天都塌了,根本没注意到更多细节,更不知道奶奶还曾被黑雾侵蚀过,她也做了和段晓玉一样的噩梦吗?临了都没能安安稳稳地走吗? 第98章 邙山追妖 挂了电话回到屋中,白姒的心情无比复杂。 老廖叹了口气,“别太难过了,逝者已矣,你现在得往前看。” “我没事,只是想到奶奶跟段晓玉一样做那样的噩梦,她当时一定......”白姒不想哭,但眼泪忍不住。 “不会的,就那么点气息残留,黑雾恐怕压根没对你奶奶造成什么威胁。”老廖安慰道:“之所以问你这个,是因为这可能是黑雾到你妹妹那里前停留过的地方,如果能知道是谁把黑雾送到你家,又是谁拿走的,你们不是查起来方便一些。” 白姒一下子止住眼泪,紧紧揪着的心缓缓放松,“我大姑说我奶奶起初病的时候总念叨什么,还非要开窗,但我大伯不让,她还说当时屋里有点淡淡的臭味儿,除此之外还夹杂着苦味儿。” “苦味儿?”老廖一惊,和瞿老头凑到一起嘀咕了一阵儿,然后齐齐看向白姒,“我们怀疑一个东西,但这玩意儿可有百多年没出现了。” “什么?”白姒打起精神看着二人,她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最近不都碰上了嘛。 她越想越无奈,在心里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种虫妖,具体名字书中没有记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本体会散发淡淡的苦臭味儿,这东西清朝的时候曾出现过,吃了几个人就消失了,之后就再也没了记载。” 老廖说完,瞿老头跟着补充,“这种虫妖隐匿气息的本事极高,除非它自己显现,一般很难找得到,但黑雾是这种虫妖喜欢的食物,所以,它们肯定清楚其生长在何处。” “蚴娘!” 白姒和温玉默契地想到了一个人,那个第一世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蚴娘,看她的名字十有八九就是虫妖。 只可惜白姒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蚴娘身上味道的部分,只记得她口中那恶心的东西。 她马上描述给老廖和瞿老头听,两人点头说应该就是虫妖没错了。 “没想到百年多了,她竟然还在我们身边。”白姒看了眼温玉,后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扇脸,就是因为这个虫妖,他如果遇见了,肯定得好好感谢她。 众人都看出温玉脸上不一样的情绪,老周等人悄悄地围到楼之遥身边,打算等这两位正主离开后关心关心他们俩。 “那既然你们有线索了,我们就不多说了。”瞿老头是等着关心正主最积极的一个,这话就跟要赶人一样。 “只知道是个虫妖,还是好些年前的事,这会儿上哪儿找啊。” 白姒不是看不出来这帮子人想要独处,但她根本无从下手,还想问问有啥法子能把那东西引出来呢。 “给,黑雾的粉末虽然不一定能引出虫妖,但试试总归没坏处。”老廖把剩下的粉末递给白姒,想了想又在白姒接到之前给了温玉,“算了,还是给你吧,试试以术法寻妖,你,懂我意思吧。” 温玉捏着那包粉末,听到术法寻妖就明白了。 “懂,那我们就先走一步。”趁着现在还没有天明,还能去邙山上找位置作法。 白姒啊了一声,已经被温玉拉着出了小旅馆。 “咱去哪儿?”白姒坐上车才问,温玉也不绕圈子,“邙山,刚才老廖不是说了,以术法寻妖,再加上这些黑雾粉末,把握还是有一点的。” 车开得很快,温玉一路上都挑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敞开了跑。 白姒坐在副驾驶上心惊胆战,心想得亏是深夜,不然还真不好说会不会出点啥事。 车一路开到村子外,温玉让她下车一道往偏僻的小道上走,一边走还一边掐指算方位,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停下。 “爬山都没这么累啊大哥。”白姒叉着腰站得东倒西歪,以她的身手不该这样,但这一路走得格外沉重,也不知道为啥。 温玉蹲下用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漫不经心地回道:“这里有大阵护卫皇陵,虽然已经残缺不全,但对我们这些修道的还是有些影响,没事儿,等会儿阵起,你就没这么辛苦了。” 他说着摸出符纸递给白姒,“按照五行分别放置,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从恢复记忆开始,温玉所用的术法就大多不是现在流传的道术,甚至很多上古秘术。 白姒对这些还处在懵懂阶段,基本看不明白,更别提布置了,只能乖乖地按照他说的做。 温玉的速度很快,白姒不过才摆完手中的符纸,他已经单手掐诀,那柄长木剑赫然握在了手上,他眼皮微垂,口中喃喃地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好一会儿才猛地睁开双眼,长剑虚空一斩,一道若有似无的灵气从南面传来。 温玉微微蹙眉,这灵气只持续了几秒钟,他心知已经惊动那东西,如果不能一举找到她,恐怕以后就更难有机会了。 “借你的木剑一用。”温玉朝着白姒剑指一动,白姒只觉得木剑自她身上飞了出去,一瞬间跟她的联系都被切断了。 她惊骇于温玉力量的强大,又觉得神族本来也该如此。 只是脑子里忽然就歪了楼,既然神族这么强大,那被神族庇佑的华夏为什么还会经历那么多劫难呢? 就最近的一次,那可是差点就亡国了呀。 走神这一小会儿功夫,温玉那边已经重新摆开了阵势,莲花印在他脚下闪过,顷刻间两柄木剑冲天而起,片刻后在虚空中陡然消失。 “找到了,走!” 温玉一把拽住还没反应过来的白姒,一张缩地符祭出,眨眼功夫两人就到了洛阳城的另一边。 而此时白姒才看清那两柄木剑正一左一右围着一个身穿运动服的纤细女人,剑影和女人的身影几乎交织成了一张网,看得白姒直咋舌。 “她就是蚴娘?”白姒根本看不清女人的脸,木剑和她的动作都太快了。 “按照气息找的,应该没错。”温玉剑指舞动,木剑的速度陡然快了一倍,女人没几下就被长剑拍在了地上。 第99章 拔苗助长 “混蛋!” 蚴娘这一击失利,整个人暴怒而起,那一瞬间白姒看清了她的脸,和记忆中的蚴娘完全不同,似乎更清秀,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但当蚴娘张开大口朝着木剑喷吐毒水的时候,白姒一下子又打消了疑虑,那满嘴的恶心玩意儿除了蚴娘她没见谁有。 压下胃里的翻腾,白姒立刻掐诀御剑,和温玉配合着夹击蚴娘。 也不知道蚴娘嘴里的毒水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木剑才一沾染立刻就被腐蚀,木剑原本的金属光泽霎时黯淡。 好在蚴娘到底没办法以一敌二,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木剑一左一右拍翻在地,长剑更是直抵咽喉。 刀光剑影顷刻消失,蚴娘一双眼睛恶狠狠地朝白姒看过来,随后慢慢缓和着笑了起来。 “想不到多年不见,你们二人还是那副样子,怎么?莫不是想起了我是谁,特意来找我叙旧?”蚴娘嘴角微挑,挑衅般地看向温玉和白姒。 白姒歪头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咋?当初那么干,没想过有一天会遭报应?” 蚴娘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反正一寨子人给我陪葬,我也不亏啊。” “是不亏,人家死了还能投胎,你嘛,回馈大自然呗。”白姒想不到自己能这么心平气和的斗嘴,她想过一剑弄死这虫妖,但觉得不如先诛心来得痛快。 蚴娘眯起眼睛瞪着白姒,“你倒是一世比一世伶牙俐齿,可那又如何,你不还是......” 她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意识了什么,抿唇笑起来,“阿姒,你很快会知道的更多,我真替你高兴,就是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更高兴。” “你们倭国的妖都这么嘴碎吗?”温玉一句话就让蚴娘笑不出来了,他居高临下满目鄙夷地看着蚴娘,“一时得意就敢把屁股翘到天上,怎么?来我华夏多少年了,一点文化没学到,就学了点糟粕回去呗。” “你胡说!常嗣大人对华夏的文化了如指掌,我等自然不如,但也不比你们差,对于你们的历史,我们这些妖说不定都你们华夏人更了解。”蚴娘颇为得意地一笑,“不是连你们自己人都觉得许多东西是我们的,而不知那其实更早之前是随着遣唐使到的我们日本国。” 连这样的认知和自信都没有,还敢说文化。 “你们那芝麻粒大的小地方怎么会知道我们大国的苦恼,不过是有些人学习不到位,只要认真普及了,早晚也会知道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拿回去用也改变不了它的出身。” 温玉说完还不忘鄙夷地给了蚴娘一眼。 说实话,白姒觉得话嘛,说的没多少力量,但那最后一眼绝对的暴击。 蚴娘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 华夏有金山银山是真,而他们即便盗取了冰山一角,仍是无法和真正富有的华夏相比,稍微被人说上两句就破防便是最好的证明。 就好比高丽棒子看猪吃西瓜,道理是一样的道理。 “算了,跟你个不是人的玩意儿说这些干啥,还不如对牛弹琴。”温玉说罢想了想,一脸纯真地问道:“你知道对牛谈情什么意思不?” 蚴娘这回是真的气炸了,甚至不顾眼前的木剑,疯了一般的起身朝温玉冲过去。 白姒早就防着她这一手,剑诀一动,木剑朝着蚴娘的后心直直刺去,蚴娘不得已只能回身抵挡,被木剑擦着脖子飞了过去。 “别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常嗣大人,你们终归只是他成为神族的踏板。”蚴娘说着被温玉的长剑直接朝着脸刺去,这一下虽说也是擦着过去的,但比白姒那下要狠的多。 “你们!”蚴娘愤怒却无计可施,只能一挥手想要遁走。 “我可没说要放你走,你怎么能走呢?不留下看看你那什么常嗣大人最后能不能得偿所愿?难道说你不想看啊,那没关系,虫妖这么难得的妖类,老廖一定很喜欢。” 温玉说着给白姒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御剑,一下子蚴娘连多说一句的时间都没有,竟然疲于应对,甚至几乎次次都受了点不大不小的伤。 差不多十来分钟,蚴娘就彻底败下阵来,双剑直指咽喉和眉心,温玉更是不等她张嘴,一张符纸抛出,蚴娘立刻显出原形,又瞬间被符纸收了进去。 “我去,啥品种啊,大且恶心。” 那一眼白姒就看清了蚴娘的样子,还别说,比她见过的任何虫都埋汰。 “不知道,回去给老廖研究呗。” 拿了符纸往鬼市赶,两人在第一拨东街客人出来前重新走进了鬼市。 老廖彼时正在熬药,一听说虫妖捉到了,立刻弹跳起来跑到了温玉面前,“多少年的?我研究一种丹丸,就差一味千年虫妖,要是成了,以后妖类只要一口气在,我就能有把握让他们不死。” “这世上还有这种丹丸?” 白姒是知道对于妖来说一旦灵丹被毁,除了特殊的那几种外,基本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老廖这丹丸要真成了,那可真是万金难求的宝贝了。 “小丫头知道个啥,我等和你不同,灵丹都碎成渣了还能有翻身的机会。”老廖说完又觉得人家问的不是这个,自己这回答未免有点针对,于是又说道:“近些年成妖不易,死一个少一个,都快跟濒危动物有一拼了,总得想点办法,能救就救。” “确实。”白姒压根没把老廖的话往心里去,就听了个音儿,催着温玉把符纸给了老廖。 “哟,还真是有千年呢。”老廖才接过就感受到了里面的妖气,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啧,可惜是个拔苗助长的东西,用起来功效就没那么好了。” “也不可能真给你用,这东西就是黑雾里的虫妖。” “这还用你说,我一上手就知道了。”老廖叹了口气,“可惜了,用不了。” 顿了顿,他又打起精神,“行了,既然找到接触黑雾的虫妖是哪个,你们去找瞿老头帮忙问经过吧。” 第100章 准备就绪 瞿老头和老廖一样一摸到符纸就说这妖徒有千年妖气,实际根本不到千年修为,应该是被人强行拔到了这个高度,实力却跟不上。 “难怪那么弱,亏得我还做好了好好打一架的准备。” 白姒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从前就一个被蛊虫控制的人她都费劲,可这是个千年的妖,她甚至有信心温玉袖手旁观的情况下都可以轻易把蚴娘抓住。 “那跟人家被拔苗助长可没关系,是因为你灵丹恢复了些,原本的灵力自然随之而来。”瞿老头说着转身进了丧葬店里,“当然了,你可能啥也感觉不到。” 白姒和温玉进了门,一眼看见牧月宁和陆戎蹲在地上叠元宝,两边打过招呼,那俩小东西就贼眉鼠眼地偷偷盯着他们仨。 还别说,白姒都佩服他们俩手里叠着元宝都不用看的,妥妥的一心二用,还十分得心应手。 “这虫妖接下来还有啥用处不?要没有,那我可就省点材料了。” 瞿老头把符纸随意丢进一只碗里,蹲下身从一只陈旧的柜子里摸出一把香,温玉看得仔细,那是楼记的香,不过看着有些年头了。 “东西问完,别的就没啥用处了。” 温玉看了眼白姒,后者表示无所谓,他才朝瞿老头说了要求。 “那行。”瞿老头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摸出一包东西,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丧葬店里,让人脑子都有点晕晕的。 “你俩过来,把这个含在嘴里。”瞿老头把蹲在地上的牧月宁和陆戎叫到跟前,一人丢了一片人参一样的薄片。 轮到白姒和温玉的时候,瞿老头抿了抿嘴,“你俩就算了,晕一会儿肯定能适应,就别浪费东西了。” 白姒手都伸出去了,又干巴巴的缩了回来。 “行了,往后退一退,我要开始表演了。” 白姒转身往后退,一看原来叠元宝的地方没人了,再一看牧月宁和陆戎都已经躲到了纸扎人后面,乍一看那个纸扎人一下子多长了俩脑袋呢。 等白姒回过神,发现温玉也过去了,她没敢耽搁,也跟着躲了过去。 于是两尊三个脑袋的纸扎人齐齐盯着准备表演的瞿老头。 瞿老头的做法很像是傩祭,还是很古老的哪一种,他舞动的幅度比较大,手上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朝四下挥舞,不过片刻那种香气就更加浓郁了。 “难怪你们要躲。”白姒嘀咕了一句,不躲到这里就刚才那一个翻身就能踢到她身上。 “我们老板很少干这个,但我们俩有幸被踢翻过,所以,你懂的。” 陆戎话比较多,含着那东西也丝毫不影响他发挥。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瞿老头已经跳了一圈了,手上的东西差不多消耗完,他人也拿起了碗,轻轻打开了符纸。 顷刻间一条巨大的虫子啪的一声滚落到了地上,一股淡淡恶臭中弥漫着苦味儿的味道一下子压过了刚才的香味儿,把人呛得忍不住咳嗽。 蚴娘一听到白姒和温玉声音就挣扎着想要扑过去撕咬,一张嘴满口密密麻麻的小眼儿和倒刺清晰可见,一个照面就让牧月宁和陆戎歪头吐了起来,两人竟然还记得先把嘴里含着的东西先拿出来,也是不容易啊。 “跑什么,老头子我事儿还没干完呢!” 瞿老头在蚴娘往前爬出去几步的空档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尾巴,他也不嫌恶心,一用力就给拽了回去,朝着虫子张开的大口就灌水。 “那是啥?”白姒也恶心,但更好奇。 “符水吧。”温玉也不知道,只是蚴娘喝下去之后明显看着疲乏了不少。 瞿老头把碗扔到一旁,转头拿了香点上,绕着蚴娘走了一圈,顿时那股味道就被燃香味儿给取代了,还别说,众人感觉好多了。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不会屈服的,常嗣大人......”蚴娘的话都没说完,瞿老头直接打断了,“废话真多,又不是让你剖腹,表什么忠心。” 他说完直接把香往碗里一甩,每根香都稳稳地立在里头,看着颇为神奇。 “行了,想好要问啥,时间不会很充裕。” 白姒闻言下意识问不会很充裕是多久? 瞿老头笑呵呵地比了一根手指,“最多一天,赶紧的,别浪费了。” 白姒嘴角一抽,“够了,也没太多问题。” 她搁这边废话,那边温玉已经搬了把椅子坐好,竟然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条一条的开始问。 他问的第一个问题问的是关于白姒的,是他们第一世遇见时的细节。 白姒以为温玉起码会要以常嗣开头,却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 “问这个还好些,毕竟刚开始,这虫妖肯定是要抵抗的,循序渐进才是真道理。”瞿老头朝蹲在一旁等着听故事的两个伙计哼了一声,两人乖巧地搬了板凳过来,白姒和老头子一人一个,他们俩则干脆盘腿坐在了两人身边。 白姒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抽了,竟然问了句有瓜子没。 然后两个人眼睛突然就是一亮,真的从一堆纸扎人中摸出两大包瓜子来。 白姒看着跟自己坐着一样高的瓜子袋儿愣住了,现在市面上都有这么离谱的**了? 一人一把瓜子准备就绪,那边蚴娘也放弃了抵抗,开始缓缓的叙述当年他们的计划。 蚴娘最近接近的人其实并不是温玉,他们当年只找到了白姒,但由于白姒当时的身份特殊,蚴娘一直在苗寨外徘徊了好几年,终于在没耐心前意外看见了温玉的出现。 蚴娘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常嗣,常嗣给的计划就是让她利用温玉得到苗寨的蛊王,所以白姒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温玉,两人按照常理顺理成章地生了情。 只是情深的是白姒,而温玉则更为含蓄。 蚴娘说她追杀温玉后就调查了他,对于他的性格十分了解,等两人只差一张窗户纸的时候,她以最能让温玉生出恻隐之心的姿态出现,半推半就地用命让温玉求来了苗寨圣物。 第101章 恶心的很 这个时候温玉才知道那一世被追杀竟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因党派之争,而是蚴娘为了自己一手策划。 他神情凝重地侧头看了眼白姒,一下子愣住了,后头那四个在干嘛?他觉得严肃的场合,这四个竟然人手一把瓜子吃得正起劲儿。 白姒接触到他的目光停顿了一下,随后摆摆手,表示她已经不会因为上上辈子的事迁怒他了,不必介意。 温玉心想他现在是介意那个吗? 在心里叹了口气,温玉为刚才心里默默骂的那句忏悔。 蚴娘的讲述还在继续,她当初拿了蛊王杀了苗寨上下后去了洛阳,在那里见到了常嗣。 温玉紧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没想到这一部分会先从蚴娘嘴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青婆。 不过从蚴娘的讲述里,常嗣很忌惮青婆,虽然他蛰伏在洛阳,但却不敢掉以轻心,让蚴娘带着蛊虫直接渡海归国。 此后很多年里蚴娘只躲在海那边研究蛊术,最终为常嗣贡献了操控蛊虫的能力。 白姒当即想到了那三块空白牌位中的一个,那应该就是蚴娘的杰作。 她以为到这里已经算是比较大的突破,没想到蚴娘很快又提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就是亓六的爹亓师,更知道了原来当年帮着常嗣杀人的就是蚴娘。 这瓜算是越吃越大,等蚴娘彻底讲完,众人的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白姒更是久久没说出一句话来。 亓师也就算了,连江家都是他们事先布下的局,只是为了试探白姒和温玉是不是恢复了记忆,如今的实力如何。 随后那一系列事情虽然不是他们刻意为之,但也有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常嗣没想到白姒的运气这么背,早年埋下的许多伏笔甚至都来不及开启,她自己就撞了进去。 事到如今他们舍了两块牌位,唯一剩下的那个也元气大伤,所以才需要蚴娘亲自出手,只是蚴娘在海外多年,到底对如今的华夏了解不够深刻,一出手就栽在了温玉手里。 “这局布的不小啊,算着也有几百年时间了吧。”瞿老头啧啧两声,将瓜子皮用脚搓到了一堆儿,有些担忧地问道:“他们的目的看起来和你们差不多,这部分你们倒是可以顺势而为,但紧要关头的万全之策就容不得半点闪失。” “我知道,一定不会出差错。”温玉点头,看了眼白姒又道:“蚴娘多年不在这边,她对于常嗣的全部计划不一定找到得全,况且如果三个牌位都对应一个如蚴娘一样的妖,那就还有两个没有露面。” 温玉想的是蚴娘离开的这些年里常嗣是不是还有别的动作,而这些动作以常嗣的地位肯定不会上赶着告诉蚴娘。 白姒想的差不多和温玉相似,不过她的侧重是常嗣为什么也要解开封印? 她头一次对自己没恢复的那段记忆感到好奇。 “既然基本弄清了到底怎么回事,那咱们就如老爷子所说的顺势而为,那两个没露面的已经废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要跟蚴娘一样菜鸡,也不足为虑,倒是常嗣确实棘手。” 白姒说着看向蚴娘,想了想问道:“常嗣到底是什么东西?” “常嗣大人是我们的领袖,是见过创世之神的大妖,他带领我们曾击败神族,我们无比崇敬又爱慕着常嗣大人......” 听着蚴娘逼逼叨叨地表述着对于常嗣的崇敬之情,白姒实在没忍住一脚给她踢晕了过去。 “我去,耳朵终于干净了,我就不该多问那一嘴。” 白姒长出一口气,转头看见除了温玉外,那仨刚刚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显然也是被恶心的不行。 “行了,这虫妖没用了,你们想怎么处理我们不管。”温玉站起身往外走,到门口看见白姒还坐在那儿,没好气地问她是不是忘了还有事情没办? 白姒这才想起来那俩姑娘还在家等消息呢,忙不迭地跟着站起身往外走。 结果一起身,长长的羽绒服上往下掉了一地瓜子皮。 场面一度比较尴尬,温玉更是直接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赶回南村已经是早饭后了,白姒和温玉都有点饿,就在村口的羊肉汤馆喝了碗汤,这才去了段晓玉家。 “没事了?”段晓玉有点不敢置信,她和程莹确实都没有再做噩梦,但她的心仍是提着的。 “嗯,没事了,不过你这情况得静养,最好跟大姑说一声,再养半个月再回学校。”白姒诚心给了建议,但听不听她不管。 程莹明显比段晓玉更放松,“那就好,那就好。” 白姒看了这姑娘一样,到底没忍住吓唬道:“那个人是间谍,这次你算是侥幸没有被牵连进去,不然可是要坐牢的,你可长点心吧,有些钱有命拿没命花。” 段晓玉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从始至终她都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闺蜜做的那些事。 程莹像是不想让段晓玉知道,立刻乖巧地说明白,以后一定不轻易相信别人,绝对不会再做那些事。 白姒无所谓相不相信,反正也没打算再跟程莹打交道,至于段晓玉该怎么办,那就等程莹离开后让她自己决定。 毕竟白姒也没说不把真相告诉段晓玉知道,只是选择不当面拆穿,给彼此都留点余地。 程莹当天下午就离开了,白姒等家里只剩下段晓玉一个人的时候把真相说了出来,段晓玉一开始不相信,但一想这件事目前真正受伤害的就只有她,白姒没道理骗她,况且接触这两次下来,她已经相信白姒的为人。 “就为了两万就把我推出来钓我的亲人,我们俩算是闺蜜到头了。” 段晓玉伤心过后就是愤怒,她对程莹已经够好了,自己吃的、喝的、用的都愿意跟她分享,她没钱她就借,哪怕她自己省吃俭用的,也从来没催过她还。 她是真的想不到,程莹为什么能这么对自己。 “你的好来得太容易,自然就让人生不出珍惜的心,再说对于程莹来说,两万确实不少。”白姒宽慰了一句,让段晓玉吃了老廖给的丹丸,算是为此事彻底画上了句号。 第102章 比较刚好 然而白姒压根没想到,这一波才平,那边一波又是一个跟头就欢快地来了。 白姒才在家清闲了两天,大半夜的大姑白翠芳就和段晓玉着急忙慌地拍开了她家大门。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那姑娘死了。” 她们俩好歹还知道不能高声呼喝,而是压低了声音地喊了一嗓子,就这还是能清晰的听出两人声音里的恐惧。 白姒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脑后,身上搭着一件稍厚的睡衣,里头则穿着一件玉桂狗的卡通棉质春秋款的薄睡衣。 “大姑,谁死了?”白姒打着哈欠,不是很关心。 “程莹,她死了!” 白翠芳还没说话,段晓玉已经激动地拉住了白姒的手,“姐,你不是说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她.......她怎么会死?” 白姒这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她是怎么死的?” 白姒不能跟段晓玉说得太多,蚴娘和黑雾确实处理完了,但常嗣等藏在阴暗处的臭虫还在,只是她想不通,程莹都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为什么还要杀她?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社会,一桩凶杀案引起的轰动可不小,即便常嗣他们为妖,也不一定就查不到他们头上。 白姒当年看小说的时候可见过不少传说国家处理这些妖物的特殊机构,即便不知道真假,这市面上的各色高人也够他们疲于应付的。 如此百害无一利的事,常嗣是突然脑子抽风了才选择干的吗? “我听宿舍里的其他人说,她是吊死在床沿上的,用的背包带子,那背包里头整整齐齐放着两万块现金。” 段晓玉站在白姒身边才觉得安心些,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很害怕,一路上紧紧拽着她妈的胳膊,一点不敢松手。 “我知道了。” 白姒说完上下看了眼段晓玉,“你看着没啥大事了,那假请了吗?” 段晓玉完全在状况外,不知道为啥突然问起这个,懵懂的摇了摇头,“还没呢,本来想着这回休的差不多了再说,咋了姐?” “那正好,别休了,咱们去你学校。” 白姒想来想去常嗣都没有非杀程莹不可的理由,她就是个贪财的小姑娘,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既然不是冲着程莹去的,就是以程莹的死来威胁白姒,如果她不接着往坑里跳,那段晓玉说不定就是第二个吊死在宿舍的人。 “那不才死过人,你们过去不会有啥事吧。”白翠芳有点不放心,她就这一个闺女,万一出了意外,她可连后悔的地儿都没有。 “温道长会和我们一起过去,我再叫上一个朋友,三个人保护她一个,应该没问题。” 白姒看透白翠芳的心思,回答也比较直接,倒是让白翠芳有点尴尬。 这可是她女儿的事,人家完全没必要非得掺和,她还这样藏着小心思,确实不地道。 “你们都好好的那就最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一定要说啊。”白翠芳是客气,白姒那是一点不跟她见外,“上回的车票钱加这回的报销一下,另外吃住也得报,别的我就不多要了。” 白姒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段晓玉的事,而是她和温玉的事,只是她不说他们不知道而已。 但她老实且善良,不忍心坑人太多。 再说大家都是亲戚,点到为止最好。 “行,我报。” 白翠芳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不过一想到闺女的事,她还是咬牙往外掏钱。 白翠芳当天晚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跟白姒借钱开始就不停地破财,难道是遭报应了? 第二天一早白翠芳顶着俩黑眼圈送白姒和闺女去了龙门站,彼时温玉和亓六已经等在那里,两人都只背了一个背包,轻装简行的似乎就打算去一天。 路上白姒授意段晓玉多打听一下程莹这两天在学校的事,最好事无巨细的全都问一问。 等到地方,段晓玉把得来的消息整理了一下说给三人听。 “程莹到学校的第一天就去了银行取钱,然后高高兴兴的请了宿舍其他两个人吃饭,我问过她们,她们都说程莹自己说发了笔横财,不过只能干一次,还差点搭上自己,实在太惊险了。 那顿饭其实没多少钱,总共也就三百多,应该不是花的那笔横财,吃完饭之后程莹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自己去了超市,另外两个人先回去的。 第二天程莹和往常一样去上课,但她那天只上了三节课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学校,直到天黑了才失魂落魄地回去,期间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和往常一样洗簌,然后等天亮的时候早起的室友就看见了吊死在床边的程莹。” 这些是宿舍另外两个女孩说的,她们俩已经换了宿舍,如果不是派出所那边不让乱走,她们这会儿早就回家去了。 段晓玉聊的时候心里就跟着发怵,这要是她一大早起来看见对面吊着个人,早就吓死了。 尽管她经历过梦里的惊吓,但梦境和现实终归不同,梦里再真实好歹也知道是梦,现实的冲击力度可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就好像她喜欢看刑侦片,看的时候不害怕那些凶案现场,但要是放到现实,她肯定先晕为敬。 “其他同学有不一样的说法吗?”温玉多问了一句,段晓玉早就没心思花痴了,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系人不多,我们俩又都属于比较宅的那一类,朋友本身就没几个,程莹回学校之后好像也有意躲着人,所以只有宿舍的两个室友跟她接触最多。” “那就从她去超市那次和没上完课匆匆离开两点出发,等到了地方分头细查。”温玉沉吟了片刻说了自己的想法。 白姒没意见,亓六在这个组合里就是小透明,意见?他连话语权都没有,何况意见。 “那我和我姐去学校里问,你们俩去超市吧。”段晓玉说了自己的想法,“你们俩一个长得太帅,一个长得太成熟,到学校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我们俩比较刚好。” 第103章 哪种可能 亓六直到白姒和段晓玉走远才反应过来,一脸纳闷地问温玉,他到底哪里长得成熟了? 温玉抿着唇,很夸张地上下打量他一眼,回了句,“脸长得成熟。” 亓六:“......” 段晓玉领着白姒顺利的进了学校,这个时间食堂还没有人,她们就先去找了被安置在另外一间宿舍的两个舍友。 那两人一见到段晓玉就哭了,想也没想地问段晓玉她们俩之前请假去干什么了?程莹为什么回来没多久就自杀了? 白姒听着这话很不对劲,抬手拉住了想要发作的段晓玉。 “你们为什么会说程莹是在放假回来之后才选择自杀,她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白姒目光不经意地环顾四周,没看见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眼前这俩姑娘自己猜测了。 “我们也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她们俩虽然看着宅,但都是开朗的人,不可能突然之间自杀,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两个姑娘看了眼段晓玉,“她之前噩梦的事我们也知道,她们俩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才请假的吗?程莹的噩梦是不是没治好,所以才自杀的?” “你们想多了,噩梦而已,回家休息了几天就好了,程莹回来的时候你们不也看到了,她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吧。” 白姒脑子一转,顺势把话题往程莹回到学校上引。 两个姑娘一对视,好像是这样,但...... “如果不是因为噩梦,她到底为什么要自杀?还有,她说过她家里条件一般,那背包里的两万又是咋回事啊?” 白姒摇头,“我们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告诉警察了。” 俩姑娘现在才算是放下了戒心,转头见段晓玉一脸不高兴,知道自己刚一照面就怀疑人确实不礼貌。 “阿玉你也别怪我们,你知道我们没有坏心,真是被吓坏了,现在看谁都下意识提防。” 圆脸女孩说着哭得更厉害了,另一个瘦高女孩忙拍着她后背安抚,“阿玉你是不知道,一大早睁眼看见......我们能精神正常地跟你说话,你都该替我们高兴。” 当时那情景俩人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抖,恐怕以后也会是伴随一生的噩梦了。 段晓玉瞬间心里那点不高兴就烟消云散了,“我知道,也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好了,既然都说开了,有点事我想问问,阿玉毕竟是我妹妹,程莹之前跟她关系最好,我害怕如果程莹是被人害的,那这人会不会也找上我妹,所以我想查一查程莹到学校之后发生的一切,越仔细越好。” 其实这些问题段晓玉之前就问过,白姒之所以再当面提起,是想看看她们俩是不是有所隐瞒。 圆脸女孩先开了口,“我们知道的都跟阿玉说过了,基本没有遗漏。” “对啊,她才回学校没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宿舍里,应该不会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想不开吧。” 瘦高女孩说着说着脸上有了迟疑。 白姒给段晓玉使了个眼色,后者颇为上道的皱眉表示不理解,“也是啊,但她请假这几天都在我家,我们俩每天吃吃喝喝的很高兴的,她提前来学校还说要收拾好床铺等我......” 段晓玉的话没继续说下去,瘦高女孩迟疑着开了口,“我听跟她一起上课的朋友说过,她没上完课那天急匆匆的走的,走的时候脸上可慌张了,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能细说说不?”白姒拉着段晓玉指了指一旁的床铺,问两人能不能坐下说。 “可以可以,请坐吧。”她们忙让两人到床边坐下,瘦高女孩继续说道:“我那个朋友说第一节课的时候程莹还跟她们有说有笑,还讲了请假回家的事,说洛阳不少好吃的,她最喜欢大早上去喝汤,鲜美得很。 但到第二节课的时候,程莹明显有点心不在焉,谁跟她说话她都吱吱唔唔地答非所问,后来就开始频繁地低头看手机,老师还点过她的名。 再后来她就直接走了,我们俩还问她要去哪儿,她只说要出学校办点事,我们都洗簌完了她才回来,二话不说躺下就睡,全程没跟我们说过一句话。” 高瘦女孩能想到的就这些,至于程莹出去办的什么事,她们是真的不知道。 “对,当时我还问她咋了,她也不理我,拉上帘子就睡,我被气得不轻,没想到第二天一睁眼就看见了她吊在床边儿。”圆脸女孩说着眼睛又红了。 俩姑娘靠着一起坐,白姒明显看见两人都抖了一下,然后瘦高女孩说道:“我睡眠质量不是很高,照理说她大半夜要是起来那什么,我不可能不知道,但我确实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啊。” “是啊,她就吊在我脚边,我也一点没被惊动,不然也不会吓成那样。”圆脸女孩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大活人吊死在床沿儿,怎么可能忍住一点挣扎都不做,如果做了,又怎么可能一点响动都没有? 段晓玉下意识去看白姒,她越听越害怕,程莹这听着可不像是自杀,反倒像是中邪了。 这里宿舍的床连平时上下都会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动,吊上去个人肯定不可能没有声音,再者人都有求生意志,即便是自杀的人上吊,也不可能一点挣扎都不做,除非那个人早就死了。 白姒感觉到段晓玉的害怕,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起身跟两个女孩告辞。 等走出宿舍,段晓玉才问出心中刚才的疑惑。 “恐怕是被人操纵了,不然就是她们俩睡得太沉。”白姒还在想是哪种可能,也或许两种都有。 “可她们平时睡得都不会很沉,我有时候夜里上厕所她们俩都会嘟囔一句,没道理......” 段晓玉没有继续说下去,恍然得看着白姒,“姐,是有人下迷药?” 这年头还有这种东西能进到大学里? “想什么呢,肯定不是迷药,但你忘了之前你的经历,能让人睡沉的法子多的是。”白姒敲了一下段晓玉的脑袋,这姑娘脑瓜子里都装的什么,小视频刷多了吧,啥剧情都敢往里套。 第104章 早就失魂 白姒让段晓玉带着到了她们之前的宿舍,宿舍门锁着,上面还有封条。 “姐,咱们来这里干什么?”这个时间大家都去上课了,楼道里基本没人。 “当然是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她们俩都没被惊动。” 白姒说着符纸已经捏在了手里,另一只手掐诀,口中轻声念着咒语,不过片刻符纸自燃,一缕烟气从门缝儿里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又重新钻了出来,凝聚到了白姒手中。 “走吧,先去超市那边转转。”白姒把手里的烟气往袖子里一丢,拉着段晓玉就往外走。 “啊?姐,那你没看出来是什么结果?” 段晓玉好奇啊,她算是第一次见白姒出手,感觉和电视里演的不太一样。 “现在看什么,回去再看结果,眼下先把要紧事办完再说。” 因为时间原因,超市和宿舍一样冷冷清清的,白姒随便拿了点东西到结账的地方和收银员闲聊,起初人家很戒备,问她是不是这里的学生。 好在段晓玉是真的,还正好带了学生证,收银员才放松了警惕。 “那小姑娘我记得,买的东西不比你们少,全程都拿着手机说说笑笑的,听里面好像是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还挺好听呢。” 收银员说着颇为羡慕,“现在的小姑娘都挑,有什么手控,什么声音控,开始我都不明白,后来见得多了才了解,那手、那声音可不就勾人嘛,要我年轻个二十岁,我也控。” 她越说越离谱,白姒倒是不尴尬,段晓玉可快绷不住了。 “大学谈恋爱不是正常呀,只可惜了,人没了。”白姒把结过的东西都往袋子里装,一边装一边感慨。 “照理说人都没了,咱也不该背后说人闲话,但我其实见过那小姑娘的男朋友,可不是电话里那声音。” 收银员说的不算隐晦,白姒还没再问,段晓玉已经啊了一声,嘀咕着她没有男朋友啊。 白姒微微一眯眼,拿出手机扫码结账,和收银员又打了两句哈哈,拉着段晓玉走了出去。 “你确定程莹没有男朋友?”出了门她立刻追问。 段晓玉只差指天发誓,“真的没有,我们俩当初好得连上厕所都得挨着茅坑,她要真有男朋友我肯定知道。”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他们俩只电话联系,就像她之前坑我那样。” “这倒是奇怪了。”白姒一边走一边想,末了把手里的东西丢给段晓玉,“我再回去一趟,你在学校门口等我。” 段晓玉约莫等了十来分钟,白姒才从学校里出来,两人一道往住宿的小旅馆走。 路上白姒没有开口说话,段晓玉也没有问,她隐约猜测自家这个表姐一定又问出了什么。 直到回到房间看见早就已经回来的温玉和亓六,白姒才终于开了口,“程莹身边有两个陌生人,一个之前露过面,一个只在电话里出现过。” 这就是她返回再和收银员套话的结果,那个出现在程莹身边的男孩年纪虽然不大,但一看就不是学校里的人,收银员说他口音奇怪,跟外国人似的。 至于电话里的,白姒暂时没法子查。 亓六把手机递给白姒,“先点些吃的,剩下的咱们慢慢说,我们这边的收获可不算小。” 白姒直接把手机转给段晓玉,“你随便点,我不吃辣,其他吃什么都行。” 说完她走到温玉对面坐下,“我这边就这些线索,先说说你们的。” 温玉点了点头,“程莹出学校第一时间去了火车站,在那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就离开了,他好像没有接到想接的人,失魂落魄地在广场上的快餐店吃了汉堡,然后在这家小旅馆三楼住到了入夜,到现在都没有退房,也没有续费。” 他先把大概过程说了一遍,顿了顿又继续补充细节。 “她的手机已经被带回了派出所,我托人问出了里面的信息内容,是朱九让她去火车站接人,但我们去火车站问过,根本没有那个车次。” “啊对,那朱九真不是个东西,说如果小姑娘不去,他就让她的噩梦成真。” 亓六终于在空档的时候插了一句进来,不然他都觉得自己这一趟过来就是来当个打杂的哑巴。 “难怪她会急匆匆地离开。”白姒吐出一口浊气,程莹见过她的手段,心里多少相信这世上是有玄乎的事的,再者朱九肯定也用过一些法子让她丝毫不敢反抗。 “然后呢?”白姒催着两人继续说下去。 亓六看了眼温玉,后者没有动静,亓六立刻张嘴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找到了当时的监控,程莹那一个小时坐立不安的,其中光是厕所就去了三次,等她离开火车站去快餐店的路上碰到过一个小偷,不过那小偷很奇怪,没有偷她的手机,而是很惊恐地跑开了,就好像看见了鬼一样。” 亓六说到这里得意扬扬地道:“温道长真真的神通广大,连火车站和广场上的监控都弄得到,人脉简直恐怖。” “少说废话。”温玉心里多少有点子高兴,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毕竟活了这么些年了,就因为人家几句话就得意,好像过于幼稚。 亓六哎了一声,继续往下说:“快餐店的老板我们找了理由也要到了监控,当时就看程莹的脸色不对,她点的汉堡都是硬塞进嘴巴里的,而且全程没眨眼。” “她不会那个时候就......” 白姒知道活人不眨眼也不是不行,但在正常的生活中,大部分人不会在吃饭的时候也一次眼都不眨。 “你猜对了。”亓六朝白姒竖起大拇指,“据我们观察,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失魂了。” “哦,我还以为死了呢。”白姒松了口气,“你接着说。” “发现这个情况后我重新回去调了火车站的监控,在经过程莹身边的二十多人中找到了这个人。”温玉从手机里翻出那张照片递给白姒。 “是他?”白姒见过手机里照片上的人。 “谁?” “朱九。” 第105章 学姐常沅 对于朱九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都有耳闻,段晓玉则了解最浅,只知道就是这个朱九诱惑程莹坑她。 但显然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对于朱九的出现都没有多少惊讶。 段晓玉的脑子里瞬间就蹦出一个念头来,不会她这么倒霉是因为和白姒是姐妹吧...... 她看了眼沉默的其他三人,到底没把问题问出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现在这事儿到了她头上,人家都在尽心尽力的帮忙,她咋好意思去质疑什么。 再说了,就算因为表姐,也不是她的错,错的是坏人。 何况表姐已经很努力让她不受伤害了。 白姒不知道段晓玉心里是这么想的,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十分欣慰地摸摸她的脑袋,表示她这孩子绝对的社会主义好宝宝。 “那应该就是没处理完的问题,而是他们想让你入坑的目的没有彻底完成,所以才会以身犯险逼你继续。” 温玉脑子转得快,“你还记得程莹说的她在噩梦里经历的内容吗?” “当然,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就是朱九的目的?”顺着温玉的话,白姒立刻想到了那个学画画的学姐。 “嗯,事不宜迟,让她去。” 温玉的手指向段晓玉的时候,她和亓六一样满脸懵逼,他们俩根本不知道温玉和白姒说的是什么,两人跟听天书一样。 白姒一见她这样子,哎呀一声拉住她往外走,“路上跟你解释,先跟我再回学校一趟。” 等她们俩走了,亓六才问外卖怎么办? “人少饭多,不挺好。” “确实。” 段晓玉直到走到学校门才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她说自己做噩梦是假的,没想到是真的。” “真,当然真,不过没你那么惊悚,她就是走个过场,你那是真要吓死你。”白姒斜了一眼段晓玉,这姑娘还有心情心软,都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处境。 白姒有种预感,如果这件事没有达到朱九的预期,他十有八九会再对段晓玉下手。 白姒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前总觉得自己遇上这帮子亲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现在觉得人家当她亲戚也是有够倒霉的。 段晓玉一下子就收起了自己那一丁点的心软,十分积极的说道:“姐,我知道那个学姐住在哪里,不过她很少跟人交流,咱们就这么过去不会有问题吗?” 白姒刚开始还不太理解段晓玉的意思,直到她明说才知道,她所谓的很少跟人交流是因为人家压根听不见。 “你可以再委婉一点。”白姒斜了段晓玉一眼,这种事即便直说也没什么呀,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歧视不成? “我也不想委婉,但......”段晓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张嘴解释道:“这位学姐身上有点奇怪,她本人看上去还算和善,但每次一靠近她,总有声音不停地在脑子里响,大多数都是骂人的话,就诸如你眼瞎看不见我听不到之类的,怪异得很。” 白姒啊了一声,眼瞎不瞎的,好像也看不见人听不到吧。 “算了,你到了就知道了。” 这回换段晓玉先走一步,白姒忙跟在她身后往另外一栋宿舍楼走。 段晓玉说那个学姐叫常沅,今年大三,她从入校开始就会每天到路口那边去给人画像,从不收钱,却从不缺钱。 起初大家只是好奇她的家世,后来不知道谁传出说她之所以读得起画画这样烧钱的专业,是因为背后有金主。 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传言就越传越离谱,背后说什么的都有,还越来越难听。 不过好在常沅耳朵听不见,多少中伤的话都因为这个没能影响到她。 段晓玉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关于常沅的事,除了最开始外,一切都是充满恶意的诋毁。 白姒不明白就只是一个学画画的小姑娘而已,为什么会引来人这么大的恶意针对? 直到段晓玉描述了那个留着短发干练的美貌女孩,她多少有点明白了,大约是常沅太过美好,让看见她的人在欣赏她的美好的同时又很容易生出一丝邪念。 就是那种如果把神拉下泥潭的话,该是怎样的感觉? 白姒抿了抿唇,一般人即便有这个念头,也不太会真的付诸行动,除非受了什么刺激。 “没人知道这些谣言是谁传出来的吗?” 白姒的问题段晓玉也曾问过,得到的答案是常沅她们自己系,至于是谁,没人知道,就好像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一样。 “传了多久?”白姒再问。 “大概有几个月了吧。”段晓玉还真不记得时间,她比较宅,也不是很喜欢八卦,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基本全校都知道了。 白姒没有再问,因为两人已经到了门前。 在白姒的示意下,段晓玉硬着头皮敲了敲门,敲完又觉得人家听不见,敲来干嘛。 谁知道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真正看见常沅之后,白姒先前的想法就更笃定了,她确实看上去很美好,像是一尘不染的神仙。 “你们是谁?”常沅没有侧身请她们进去,而是一脸平静地问。 “我叫段晓玉,这是我姐白姒。” 白姒的嘴还没张开呢,段晓玉已经自我介绍完了。 她一脸无语,心想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秘密,直接点的好。 “我不认识你们。”常沅说着就打算关门,白姒一只手立刻按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常沅,“你能听。” 段晓玉这时候也才反应过来,对啊,她们是直接对话的,她可不会手语,也没抬过手啊。 “不用狡辩,你不是靠读唇语和我们对话,你是恢复了听力,什么时候的事?”白姒从她开口就一直观察着她,可以很确定。 常沅抿了抿唇,“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旧事,和程莹的死有关。” 白姒脑子稍微一转就决定直说。 常沅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到了床前坐下,“进来说吧,但我不保证我所知道的对你们有用。” 第106章 相似的人 跟着白姒进门坐下,段晓玉都还没反应过来,传言不是说常沅的耳朵是先天疾病吗?她怎么可能恢复了听力呢? 那学校里的传言她岂不是全都听到了? 段晓玉咽了咽口水,那些传言那么恶毒,如果换做是她,她八成会抑郁吧,可看常沅的样子好像很无所谓呢。 “能知道一点是一点,我不贪心。” 白姒打量了一眼宿舍,和段晓玉她们宿舍一样是个四人间,但看着好像只有常沅一个人住的样子。 她不知道是因为传言导致常沅被全宿舍孤立,还是她本身就一直一个人住。 而且刚才她的问题常沅并没回答,足以表明在流言传起来时她应该就已经能听见了。 程莹的噩梦里的情景应该就是众口铄金诋毁常沅的外象化,那些人在噩梦里成了怪物,想要将常沅淹没。 白姒很奇怪地在这个时候走神了,段晓玉的噩梦里会是谁的现状呢? “我见过她一次,在超市里。” 没有等白姒多问,常沅很平静的开口说起了和程莹的一次见面,当时程莹看她的眼神很鄙夷,但鄙夷在之外又是满满的嫉妒。 常沅那个时候已经恢复了听力,也知道了外面对自己的诋毁,但她不在意,她的全部精力都在自己的画上,那是母亲去世前对她最后的期望,她不能,也不想辜负。 “当时程莹的手里拿着不少东西,我在她前面结账,只是稍微慢了一点,她就嘀咕我残疾人还出来祸害什么社会,我没理她出了超市,可她就跟疯了一样追上我一顿臭骂。” 程莹骂的那些话和学校里传的大差不差,常沅自然无动于衷,左右她就一个人了,在乎的人早就都不在了,无关紧要的人的话,她想听就听一听,不想听就当是放屁。 这一点她想得十分的开。 白姒觉得常沅很厉害,很多人即便想努力不被别人的言语左右情绪也不见得能做到,毕竟有些人的嘴是真的又贱又臭,物理和魔法双重攻击下能不为所动的几乎没有。 “然后呢?”段晓玉再一次颠覆了对程莹的印象,她竟然这两年都不知道自己的闺蜜还有这样一面,她们平时在一起她都很客气,也很有分寸的。 “可能是我没有任何回应激怒了她,她想动手打我,但被电话铃声给打断了。”常沅说到这里微微蹙眉,“我听见里面有个男的声音很低沉地说让她不要惹事,还说明天要去接人,然后她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白姒和段晓玉对视一眼,白姒心想原来朱九不是第一次说让程莹去接人,当时的程莹应该不想去,或者她知道朱九手段不一般,不愿意再往里掺和。 但程莹到底低估了朱九的力量,等到第二天快到点的时候,程莹再一次接到了朱九的信息,这一次程莹没敢拒绝,课都不上的直接去了火车站。 也许是她的不配合让朱九不悦,所以在火车站里对程莹动了手。 “之后的事情我都是听说,我知道她自杀了,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常沅听到程莹自杀的消息很惊讶,只是觉得跟自己无关,也就懒得多打听。 可是她心里有个念头,程莹不会是自杀,那个学妹虚荣且虚伪,这样的人最为惜命,怎么会取了钱后吊死在床边? 至少也得把那些钱花完吧。 “你有梦到过她吗?”白姒没追问常沅为什么觉得程莹不会自杀,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常沅愣了一下,想了想,点头说道:“应该是梦到过的,在我常常作画的路口,她坐在我的凳子上,画我的画,而我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常沅有些话没说完,她确实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但她是路人的时候,内心里迫切地想要毁了那个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人。 那种感觉就像是心中阴暗角落里困住的野兽苏醒了,原本困住它的铁笼被打开,野兽只在脖子上拴了一根细细的链子,随时都会挣脱出去将人撕成碎片。 她每次想起那个梦就会惊出一身冷汗,每次都会想如果自己没控制住的话会怎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肯配合我们。”白姒起身朝常沅点了点头,“我看过你的画,很平静、很温和,有一种如春风拂过人心般的舒服,希望将来你能成为画家。” “谢谢。”常沅微微一笑,送两人出门。 走到宿舍楼下,段晓玉问白姒是不是见过常沅,白姒摇头说不认识,但她的画跟一个人的很像,不仅如此,那个人也是天生的耳朵听不到,也喜欢在路口作画。 白姒越想越觉得奇怪,世上真有这么相似的人吗? 回到小旅馆温玉和亓六已经都吃完饭了,见她们俩空着手回来,亓六自告奋勇地带着段晓玉出门去附近的夜市买小吃。 “查到了什么?”温玉给白姒倒了杯水,等她喝了几口后才问。 “那个学画的学姐叫常沅,她之前见过程莹,那时候程莹就接到了朱九的电话,让她去接人。”白姒顿了顿,“这些不算很重要,我一路走回来想了很多,觉得有个点很奇怪。” “这个常沅是不是有问题。”温玉看了眼白姒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白姒点头,“她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太像了,除了年龄、长相和遭遇外,其他的基本一致。” 白姒认识的那个人叫程焰,是洛阳一个小有名气的山水画师,她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去路口画画,却不是画车水马龙或是行人如织,而是在闹市里画山涧流水。 她第一次见到程焰的时候就是因为好奇多看了几眼,还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结果背对着她的程焰压根没搭理她,白姒要走的时候才有路人说她耳朵听不到。 常沅和程焰不仅这些像,连性格都十分相似,程焰的与世无争甚至比常沅更浓烈,只是程焰如今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会有人这样诋毁她吧。 “也许是巧合。”温玉没多想,白姒嗯了一声,也觉得可能是巧合,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第107章 尸身不对 让白姒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天都没亮,他们就被外面的警笛声给惊醒了,出门一问才知道,学校里又出了命案,这次死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听说是学画画的。 白姒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一声,扭头看见原本在身后的温玉不见了,再一看人家已经到了最前面去打听细节去了。 白姒长出一口气,紧跟着过去,就听见温玉正和一个身材魁伟的大叔说话,聊的就是命案。 “听说凌晨就死了,好像是一个人住,所以这会儿才被发现。”大叔说他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在学校找了点差事修花草,今天本来是打算去请假的,结果遇上这事儿,假也不请了,就在这里等消息。 “知道是怎么死的吗?”白姒凑过去问了一句,满脸路人被好奇心勾来的懵懂模样。 大叔打量她一眼,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你们还真问对人了,发现尸体那个宿管是我表姐,她报警后因为害怕就跟我一直打电话,我过来就是来等着接她的。” 白姒哦了一声,所以这大叔在这里等不是在等死人的消息,而是在等他表姐。 “所以是自杀?”温玉跟着追问了一句。 “应该是,就一根绳子吊死在了门把手上,我听人说这种死法痛苦极了,就算中途想放弃都办不到,也不知道这小姑娘遭遇了什么,这么下得去手。” 大叔啧啧两声,末了长叹一声。 “大叔不是在学校干活呢吗?没听过关于常沅的传闻?” 白姒觉得不太对,诋毁常沅的传言几乎大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连段晓玉和程莹这样宅在宿舍里的都知道,没道理天天在外面干活的大叔不知道啊。 “听过,但那都是些诋毁,我听我表姐说小姑娘耳朵听不见,她应该都不知道这些事儿吧,咋?还能为这个自杀呀?” 大叔显然还不知道常沅耳朵已经恢复的事,白姒想,也许常沅谁都没告诉,只是他们不小心知道了而已。 “说的也是。”白姒见温玉没有搭话的意思,只能自己继续把话说下去。 好在这时候大叔的手机响了,听那意思是他那表姐得去派出所配合调查,他也打算过去那边等表姐。 等大叔离开,白姒才问温玉什么想法。 他到后面就一直沉默着,肯定是因为想到了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常沅和程莹的死很像。”温玉示意白姒先离开人群,这里人多嘴杂,多说了万一被当成案子有关人员举报可就不美了。 “你是说都是自杀吗?可是程莹已经确定早在出火车站之前就已经死了,后来就是个空壳子而已,常沅应该不是这样吧。” 白姒觉得这样下结论有点草率,但又觉得温玉不是这样草率的人,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我是说操控自杀的手法。”温玉顿了顿,“你见过常沅,你看她像是被流言中伤到不想活的样子吗?” “不像,她似乎一点没受影响。” 白姒后来越想越觉得常沅的样子有点过于平静,就好像那些人说的不是她一样,这世上真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温玉嗯了一声,“走吧,想法子去看看常沅的尸身。” 白姒一愣,“你想到了什么?” 她这会儿脑子里乱的很,但对温玉的话反应的极快,他要去看尸身,一定是这个尸身有什么问题,但是就从她知道常沅到现在为止,她啥也没看出来呀。 “还不知道,去看了说不定能想到什么。” 温玉大踏步离开,白姒一路小跑着去追,路过小旅馆门口的时候看见亓六和段晓玉正坐在楼下的早餐店里吃的香。 “哎,你们俩去哪儿?”亓六忙起身走到门前问急匆匆要走的俩人。 温玉压根不搭理,白姒百忙之中抽空回了句去派出所,顺道还让亓六和段晓玉在这里等着学校里的消息,等回来她要知道所有细节。 看着两人从眼前风一样地走了,亓六咬了一口拿在手里的菜角,“不就是个命案嘛,干啥大惊小怪的,咱们是来干啥的都忘了?” 他才转头,就看见段晓玉一碗胡辣汤已经见底,正把手伸到最后一只水煎包上。 “等等!小姑娘胃口不要太大啊,容易发胖。”亓六三两步过去,却只来得及看着段晓玉把水煎包咬了一大口在嘴里,末了还含糊不清地说道:“少pua我了,这年头健康才是无价之宝,胖了瘦了只要爷高兴,管别人怎么说,我又不能发财。” “嘿呀,小姑娘有主见啊。”亓六对着段晓玉竖起大拇指,要是国家这一代都这么条理分明不被骗,那可真是国家之福啊。 发现自己吹得有点大,亓六忙收回思绪,“不管他们,咱们先吃,等会儿也好去打听消息,也不知道是谁出事了。” 这边俩人继续埋头吃早饭,那边白姒和温玉已经打车去了派出所。 白姒以为温玉会被阻拦一下,结果竟然是所长亲自出来迎接,说尸身还在路上,得等一会儿才能看到。 直到去了休息室,白姒才把心中疑问问出来,早前有好些事温玉都能通过当地派出所查看解决,她怀疑温玉跟这方面的人有关系。 “解决过一些麻烦,多少有点面子在。”温玉不想多说,这些事情多说了会给自己招惹麻烦,虽然他那师门也没啥事会放在眼里,但他好歹是个孝顺的徒儿,就不给师父他老人家添堵了。 白姒很有眼色,当即点头说了句明白。 俩人在休息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外面呼啦啦进来一堆人,没一会儿所长亲自过来让他去看看尸身的情况。 常沅的尸身算得上新鲜,但白姒看见她面色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她新死的人,怎么脸看着跟死了好几天一样。 但是昨儿和常沅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她确定常沅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她都看出的问题,温玉自然也看出来了,但却冲着白姒摇了摇头,示意有什么话等办完了事回去再说。 第108章 重回洛阳 全程温玉都做到了一言不发,先大致看了一遍常沅的尸身,又让所有人都出去,和白姒两个人用符纸和术法试了一遍,等确定了心中所想,这次一起走了出去。 “是有什么问题吗?”所长很好奇,但也清楚有些事情好奇多了不好,所以他只问这一遍,如果人家说那就听着,如果不说也不再多问。 所长到底干的时间长了,知道关于这位的事迹比较多,连上头的上头的上头有时候都有求于人家师门,那他这个小小的所长在人家眼里还真不算什么。 “验尸过后尽快火化了吧,这尸身你们留不住。”温玉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最多不要超过二十四小时,不然会有麻烦。” 所长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温玉和白姒已经走了。 “什么叫留不住?”所长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越想心里越是发毛,扭头就让法医赶紧的,无论如何得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人火化了。 上了车一路回到小旅馆,亓六和段晓玉还没回来,白姒先倒了杯水给温玉,问道:“常沅的尸身出了什么事?” 她能看出来的是常沅不是新死,至少尸身不是新鲜的,但太矛盾了,没道理面对面她还看不出来那人是不是活人啊。 “三魂七魄被人抽走了一半,人活是活着,但只是徒有其表。”温玉顿了顿,“你之前说的那些流言蜚语应该不是她听了不受影响,而是因为魂魄缺失,压根就进不到心里,也影响不了情绪。 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常沅的耳膜是先天不全,照理来说她根本不可能恢复听力,我查验她尸身的时候也仔细看过,耳膜是破的。” 白姒皱眉,这么说常沅所谓的能听到不是通过耳朵,那是什么? 她有点纳闷,如果这些事是朱九做的,那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想要常沅的三魂七魄? 看出了白姒的疑问,温玉摇头,“刚才的术法没有追溯到一点关于朱九的痕迹,常沅一半的魂魄不是他抽走的。 至于让我们来的目的,我想谜底就在常沅身上。” 白姒点头,眼下的线索就是那丢失的一半魂魄,只是她没想到,查来查去,最终的问题竟会查到那个熟悉的人身上。 “什么?你是说常沅的启蒙老师叫程焰?” 白姒盯着亓六的眼神让他有点不自在,好像他跟犯了多大错似的。 “啊,我听她一个系的同学说的,不过那同学也是偶尔看见常沅发信息的时候偷瞄到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亓六直觉有点不对,白姒咋听见程焰这个名字这么大反应? “怎么了姐?”段晓玉也觉得奇怪。 “程焰是我认识的一个画家,她和常沅的经历有点像,我起初还怀疑过她们俩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只是最后认为是巧合,没想到她们之间竟然是师徒关系。” 白姒皱了皱眉,一样的天生听不到,一样的画功了得,那受到流言蜚语的攻击是不是也是一样? 可是程焰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呢? “今天就回洛阳,我们去见一见你认识的那个画家。”温玉让白姒赶紧订车票,扭头又交代亓六,“你们俩先别回去,就在这里等着命案的进一步消息,我会给你们留三张符,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 亓六接过那三张符一看,眼睛瞪得老大,天了个爷嘞,他这辈子竟然有幸能见到这种级别的符,也是死而无憾了。 呸呸呸,不是,是这辈子都值了! “我一定收好,你放心,能不用绝对不会用。”亓六把符小心地放进口袋里,还不忘把拉链给拉上。 “高兴什么,能给你留这样的符,足以说明留在这里的危险性,你还有闲心高兴,心真大啊。”白姒订好车票忍不住摇头。 “不至于吧。” 才高兴没一会儿的亓六立刻也想到这个问题,一张脸瞬间变成了苦瓜。 段晓玉惊讶地看着他这堪比四川变脸一样的速度,依然没有意识到他们留下来到底有多危险。 白姒和温玉是下午最早一班车回得洛阳,楼之遥一听说他们俩到了,破天荒地起了床,还特别贴心地点了三杯到付的奶茶,在车站门口迎接了他们俩。 温玉一边无语地给人扫钱,一边十分语重心长的让她下次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他们俩不小了,完全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那可不行,我一收到你们的消息就和老周碰了头,你知道我一般白天都是睡觉,能这么早起来肯定不仅仅是因为要来接你们俩。” 楼之遥一边吸溜奶茶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温玉。 “有话就说。” “老周找到卖给谢家傀儡玲珑心的女孩了,应该和你们差不多时间到洛阳。”楼之遥朝两人身后指了指,意思是人家女孩也是高铁。 “你这么早不会是想看看那女孩手里还有什么稀奇货吧。” 温玉没有回头,知道楼之遥只是表示一下那女孩用的交通工具,并不是说人已经到了。 “怎么会呢,我又不是那些憋宝的,没那兴趣爱好,我来肯定还是接你们为主,顺道看看那女孩什么样。”楼之遥说着再次朝里指了指,这次温玉立刻就转头去看。 出站口此时人不少,但有一个女孩温玉一眼就看到了,因为她太过白净,就跟堆出来的雪人一样,要不是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动着,他都会以为这是个假人。 “是那个小雪。”白姒从一开始老周说年轻女孩的时候就想到了小雪,但那时候只是怀疑,现在看见人终于确定了。 “湘西森林里那个?”温玉还记得白姒说过当时帮朱九的那个小妖就叫小雪。 “嗯,我觉得她应该是雪妖之类的。”白姒说话的功夫突然发现小雪不见了,人群里完全没了她的踪迹。 “发现我们了,走。”温玉朝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快速朝停车场走,才一上车温玉立刻掐诀,周围所有非人的气息瞬间被他捕捉,片刻就找到了小雪的位置。 第109章 抓个正着 白姒看着事先坐到驾驶位的楼之遥,心想她会开车吗? 结果只是一脚油门的功夫,白姒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什么会不会开车,这不要命的架势,说她之前是赛车选手她都信。 白姒赶紧系好安全带,随后双手死死地抓紧安全扶手,余光却看见温玉不动如山地坐着,车都晃成这样了,他竟然没有东倒西歪。 好定力! 白姒暗暗赞叹一句,然而就这一个分神,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窗上,疼得她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坐好咯,咱们马上要到不限速的地方了!” 白姒听着楼之遥这略带兴奋的话,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儿了,这样竟然还是收敛后的结果吗?那真开起来得是云霄飞车......不,火箭吧。 如楼之遥所说,刚从大路上离开,她的车速就又提了,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前面一辆同样车速过人的小白车。 “就在那里?”楼之遥问了句。 温玉点了点头。 白姒发现温玉从车子启动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话,表情还十分严肃,她立刻琢磨着是不是小雪不是很好抓? 想当初她是靠着唐刀轻易就把小雪给打退,还将她的身体给打碎过一次,所以她其实是不知道小雪到底什么实力,这么一结合温玉的状态,心里就没多少底气了。 楼之遥不愧是神车手,不过几分钟之后就把小白车给逼停了,然后不出意外的,他们的车被一根巨大的冰锥子直接刺穿。 幸好白姒反应得快,这才没有当场报销。 “又是你,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坏了我的事!”小雪一看见白姒就是那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手掌中的冰锥一个接一个地朝着白姒飞,。 白姒不敢大意,木剑自袖中飞出,一手掐诀一手持剑,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然而她还什么都没做呢,一道雷自上头劈了下来,不偏不倚,所有的冰锥尽数被劈碎,连冰渣子都没有到白姒眼前。 她心里那叫一个震惊,缓缓扭头看向还趴在一旁吐的温玉,心想同样都是雷诀,咋他的威力能这么大呢? 还有啊,他难道这一路上都不说话是因为晕车?那从前咋没表现出来呢? “那个,他坐不了快车。”楼之遥挥着小手示意白姒看她,她可以解释。 “我那是坐不了你开的车,要不是事出突然,我能让你开车?”温玉从车里摸出一瓶水漱口,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这才呼出一口气看向小雪,“区区小妖,哪来那么大的口气?” 白姒刚想提醒一句温玉,手被楼之遥拉住,三两下就把她拉到了一边,“我劝你别去添乱,这家伙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让他自己发泄发泄也行,省得回去的路上还得阴阳怪气。” 白姒看看楼之遥,再去看看一脸平静的温玉,她哪儿看出来温玉心情不好......了...... 咔嚓一道雷再次劈下,这回白姒看得清楚,温玉甚至都没有掐诀,他只是以剑指随意一挥,一道雷就朝着小雪劈下,毫无预兆。 这实力,白姒觉得自己确实不要上去添乱的好。 小雪压根没想到温玉这么不讲武德,避开这道雷的同时,抬手召唤了附近的所有水雾为己所用,片刻后无数细小如钉子般的冰刺密密麻麻地朝着温玉袭来。 “不自量力。”温玉甚至都没动,剑指再次一转,那些冰刺竟然在半道上骤然停下,然后尽数转了个身,朝着小雪自己飞了过去。 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场面,小雪根本来不及躲避,无数冰刺从她身体穿过,直直钉入了地面。 “是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带你走,要不咱们在这里说也行。”温玉这话说得可谓霸道无比,看着小雪的眼神也是不容有任何违逆。 被冰刺穿过身体对于小雪来说并不算什么,她本身就是雪女,冰雪于她而言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 “我要都不想配合呢?” 小雪说着双手在身前结印,看那手势白姒觉得很奇怪,说是水法不像水法,但又有几个手势是一样的,她是越看越难受,很想纠正一下。 “别纠结了,她那就是偷学没学正宗,最后就成这样了。”楼之遥看的兴致勃勃,好多年没看见温玉动手,还挺想念他大打出手的样子,不过一个小小的雪女恐怕没那能耐让他使出全力。 果然,楼之遥一句话的功夫,那边已经结束了战斗。 小雪浑身焦黑的倒在地上,身上隐隐有水光闪动,温玉竟然用水法把小雪给绑了。 直到夜里进了鬼市,小雪身上的水法束缚她都没能挣脱开,这让她终于相信主人所说,这个地方的术法高深莫测,并不是他们能轻易对抗的。 “你们不要妄想从我嘴里知道关于主人的事情,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没人打算问你。”楼之遥翻了个白眼,听瞿老头说过上次那什么蚴娘的一番表白,害得他好几天肠胃不舒服,连鸡腿都不香了。 小雪还想再说什么,没人给她机会,直接拖着她去了老槐树下。 温玉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之后就开始抽取小雪的记忆。 “这次都没有留手,可见真的生气了。”楼之遥啧啧两声,扭头看见白姒已经盘腿坐下,看热闹的姿态摆的十足。 “上道。” 楼之遥跟着坐下,和白姒一起等着听故事。 小雪下意识想抗拒,但温玉的力量太过强大,她在他的力量面前就如同蚍蜉一般,连抵抗都显得无比可笑。 “奇怪,她的记忆被人设了禁制。”温玉微微眯起眼,轻声嘀咕了一句,试着抽出最近的部分。 “我知道你们会找到她,但没想到这么快,雪女实在是太蠢了,既然你们觉得有用,那就送给你们好了。” 记忆还没看到,朱九的声音十分嚣张的丢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温玉的脸就更黑了。 “你猜咱们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楼之遥想和白姒打赌,白姒没啥兴趣地回道:“一定能,他希望我能尽快解开封印。” 第110章 抽取记忆 如他们猜测的那样,程莹确实是被朱九杀死,而后以控尸秘术让她回到宿舍,又在深夜让雪女将那个宿舍瞬时冰封,让程莹自己吊死在了床边。 而与此同时,朱九见了常沅,不过她不是以自己的面目去见,而是用了程焰的样子。 常沅什么都没发现,只在程焰说她有办法让她听到的时候起了一丝疑心,但很快因为程焰真的办到了,能听见声音的常沅被兴奋冲昏了头,放松了全部警惕。 朱九在那一瞬间走到常沅身前从她眉心处抽走了她一半魂魄,临走之前还取走了她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 白姒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常沅会那么镇定自若地和自己对话,原来她是真的忘记了,自然和明知道却说谎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小雪的记忆还在继续,是关于她到洛阳的原因。 她手中有一卷山水画,是捎给程焰的,听说是程焰找了很多年的一位山野画师所画,成画还是宋神宗年间,虽然并非名人所出,但也是难得的古董了。 “这里,这里,我从车里拿到的。”楼之遥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那卷山水画,举过头顶示意温玉夸自己。 温玉压根不理她,继续往下追溯。 白姒则好奇地从她手里接过来打开了一点,顿时一股灵气扑面而来,一下子就把她震得晕头转向。 温玉第一时间察觉,一手掐诀一手结印,同时稳住白姒和还在不停回忆的小雪。 “老乞丐,别躲在暗处看热闹了,赶紧出来帮忙。” 被点名的老乞丐哎哟一声,腿脚一反常态的麻利,三两下就走到白姒身边盘腿坐下,嘿嘿一笑说了句收,那幅山水画就从白姒手里到了他手里。 “小丫头没个心眼儿,那妖女带来的东西也是能随便打开的?”老乞丐说着随意的拿手在白姒脑袋上点了一下,晕乎乎的白姒猛一下就清醒了。 “常沅不是被人抽走了一半魂魄,她是被人强行融合了一半别人的魂魄!”白姒清醒后立刻朝着温玉喊,“这个小雪的记忆是修饰过的,关键部分都被改动了。” 温玉此时已经发现了端倪,白姒这么一说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护着小雪的结界瞬间改了性质,不顾一切地将她的记忆尽数读取出来。 这种做法让小雪极为痛苦,一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可却没办法反抗。 在场没有人同情她,白姒不知道其他人是因为什么,她反正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还因为那边的妖凭什么来中原撒野?难道他们的人来侵略还不够,连妖都想在这么多年后来欺负人? 温玉的速度已经算是快的,但最终没能全部读取完,小雪已经撑不住化成了一缕飞灰。 温玉力竭般的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才恢复平静,他有点孟浪了,自己到底只是肉体凡胎,这样抽取一个妖的记忆还是太吃力。 “怎么样?”白姒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温玉身边问了句。 “至少这件事能知道原委,再远的恐怕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温玉以为白姒问的是小雪的记忆,抬头却听白姒问他怎么样了,一愣之后才说没事。 “那就好,人没事就行,事儿咱慢慢查,不着急哈。” 白姒这语气跟哄孩子似的,确定了温玉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她虽然没有全部记忆,但脑子里知道刚才温玉那么抽取记忆的法子很危险,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冲击成傻子的,她这小命有没有倒是其次,再把温玉这种特殊的人给连累了,即便青婆和管若虚不找她算账,楼之遥都够她喝一壶的。 然而白姒不知道,她和温玉之间的纠缠别人根本插不进去手,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走吧,老周那里坐下说。”老乞丐笑呵呵地率先往小旅馆去。 “你扶着他过去,我回去拿点东西,你们也许用得上。”楼之遥转身往楼记跑,看那急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着急拿东西,但温玉却心里门儿清,这是她怕自己慢了吃不到第一手的瓜。 老周看着众人朝自己这边过来,忙从楼上的窗户缩回身子去安排,他刚才只看了个大概,都还没想明白出了什么事呢。 一行人再次坐在了二楼的房间内,温玉二话不说把小雪的记忆放了出来,那感觉跟看个幻灯片似的。 足足半个小时,这场电影......不,记忆才终于看完。 总结来说,小雪和朱九当初去三神庙村的目的和他们猜的差不多,但不全是,他们竟然只是顺手去做那件事,真正想要做的是找到隐藏气息进入鬼市的方法。 可惜有青婆和管若虚在,他们所有的试探都被瞬间识破,就再也没敢轻举妄动。 这一次小雪带着山水画这么急匆匆地回到洛阳,是因为被迫融进常沅身体里的那部分魂魄就在画中,她得赶回来将魂魄放归原处。 白姒不太明白,他们这又是放又是拿回的,到底想干啥? 但总算知道突破口在哪了,她看来有必要非得去找一趟程焰了。 “朱九只是常嗣的一个形象,看来这个常嗣曾用不少形象和名字出现在我们周围。”温玉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顿说道:“她其余的记忆破碎得很厉害,我去找青姐问问看有没有办法修复,哪怕多知道一点也是好,所以程焰那边我就不去了。” 白姒没有意见,她认识程焰,去拜访下并不是什么多突兀的事。 “我觉得你们没必要去了。” 老周推了推眼镜,把手机举到几人面前。“刚才的消息,有个画家死在了家中,应该是你认识的程焰。” 白姒一下子站起来拿过手机,仔细地翻看那张有些模糊的图片,果然就是程焰,她十分平静的躺在地上,身边放着不少画具,就像是准备好了才安然死去一样。 白姒指了指那幅山水画,“是因为这个吗?” 第111章 最后一面 “不是,她是自杀。”在听到程焰死的消息的同时温玉就掐指算了一算,知道这个程焰并不是因为魂魄不到位才死,她是早就有了死心了。 “不应该啊,程焰一向很积极乐观的呀。” 白姒心里纳闷,又迫切想去看看自己难得认识的一个朋友。 温玉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催促白姒别在鬼市待着了,赶紧去看看情况再说。 当白姒一个人站在东街外的路口时,她有点苦恼,这个点打车都是个问题,她咋去程焰家? 好在很快有人开车停在了她跟前,等摇下车窗看清驾驶位坐着的人时,白姒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上车吧,老家伙我好久没开了,可能有点生疏,但你放心,我绝对安全把你送到地方。”老乞丐信誓旦旦,难得温玉支使他一回,可得把事情办漂亮了。 “好的。”白姒坐在了副驾驶上,心里那叫一个感叹啊,她一个小年轻,技能没亓六这个差不多同岁的人多也就算了,连老乞丐这岁数的都比不过,多少有点自责。 然后就心安理得地指挥起路来。 一路上十一个红绿灯,老乞丐熄火了四次,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好久没开了。 好在这是深夜,没人在后面不停地按喇叭催促,倒也算是平平稳稳的到了地方。 可是程焰家已经空无一人,连周围的民警和看热闹的都没见一个。 “走完了,你咋办?”老乞丐手背在身后,半长的头发被夜风吹得有点凌乱,竟然看着像是颇有一种高人临世的错觉。 “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她的魂魄。”白姒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鬼市里本来就没几个寻常人,老乞丐什么来历她就算不知道,也相信他不简单。 白姒摸出符纸,一手掐诀一手举着符纸,嘴里默默地念咒,不过一会儿,一阵颇为突兀的阴冷风气,一股淡淡的墨香飘进了她的鼻子。 有门儿。 白姒凝神聚气,再接再厉地念着。 果然,不多时就有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显现在她跟前。 “阿姒,真的见到你了。”程焰的声音若隐若现地在白姒耳边回荡,她听上去很虚弱,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才显现在白姒面前。 白姒抿了抿唇,放下手看着那人影,“常沅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自杀?” 见她开门见山,程焰苦笑一声,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就是我们听一听这世界的代价,我和她,一起被那些恶言恶语攻击,她因为融合进了别人一半的魂魄而受到冲击感知不到外界的情绪,所以她平静地接受了一切,而我不一样,我从前听不见,一心一意只为了作画,心境如止水。” 她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可是我太过平静了,稍有波澜就会决堤,那些流言蜚语每一句都如同刀子,剜肉割心,我受不住,再加上常沅的死,我心灰意冷,所以才选择结束了生命。” 她从始至终语气都带着愧疚,这原本是她的事,却牵连常沅枉送了性命,她很后悔,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就不会乞求能听到声音。 但是她不是早就想到了言语如同双面刀,有赞美就有诋毁,可没想到会这么让人难以承受。 “那山水画又是怎么回事?”白姒被画中灵气冲击,她隐约感受到画中有画灵,像是同类之间的感应般,她听到了那画灵的求救。 只是再看那幅山水画时,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温玉,如今他因为强行抽取妖的记忆而虚弱,如果再探那幅画,白姒怕真有个闪失。 她想等到见过程焰之后再从长计议,说不定那时候温玉已经看到了小雪全部的记忆,他们可以空出手来去见一见山水画的画灵。 “是通过她我们才以先天缺陷的样子重新听到声音,但在我们听到声音的第二天她就不见了,之后我发现了常沅的不对劲,着急找到那幅山水画,想着能让我们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程焰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可惜那幅画就跟人间蒸发一样,一直没有消息,直到昨天有个自称小雪的人说她见到了那幅画,也说好了今天会送来,可她却没能等到。 “既然你要等那幅画,又怎么自杀了?”白姒觉得程焰这话说得奇怪,有所求的人,怎么会轻易就放弃了生命呢? 程焰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有些迟疑地说她也不清楚,就是那时候一股强烈不想活的念头盘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游离在了身体之外。 白姒心里有个想法,赶紧问了程焰时间,她说就在一个小时之前。 白姒一愣,看了眼老乞丐,后者点头说就是她打开山水画的时候,也是在同一时间小雪化为飞灰。 白姒捏紧了拳头,难道这一切是早就算计好的? “阿姒,我得走了,谢谢在最后的时间里再次见到你,是我害了常沅,希望下辈子她不会遇见我这样的师父。” 程焰的话音才落下,白姒面前的影子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四周的阴冷都再也感受不到了。 “得,先回去看看那幅画吧,这大冷天的还得跑来跑去,咱们也是个命苦的。”老乞丐伸了个懒腰,又因为衣服宽大,灌了不少风进去,整个人猛地一哆嗦,搓着手就往车子里钻。 两人走得快回去的也快,老周却一点没有意外,问他们是不是见到了人? 白姒点头,把程焰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老周扶着眼镜点头,“温玉临走前也交代了,那幅山水画里封着东西,让我不要随意打开,我就放在那间屋里没有拿出来。” 老周说着领两人去了二楼。 里头已经摆上了果盘,看样子是老周早知道他们会去而复返。 “他还交代了什么?”白姒以为瞒过了温玉,没想到他早就察觉到了。 “说如果你们回来了他还没回,那就让你自己看着办。”老周说着看了眼那幅画,心想到底是幅怎样的山水画? 第112章 山水画灵 白姒没有任何犹豫,点头上前把画拿在手里,想了想,单手掐诀布下结界,而后缓缓打开了那画。 和上次完全不同,她这次什么都没感觉到,连一丝灵气都没有,似乎这就是幅再普通不过的山水画卷。 “呀,咋没动静了?”老乞丐一边吃着水果,一边一点不关心地问了句。 他就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吃吃吃的,多少得出点声儿,不然还以为他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老周斜了老乞丐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乞丐的岁数不算小,听闻从前是位修行高人,至于有多高,看老廖和瞿老头平时的态度,恐怕是很高很高。 白姒也纳闷,想了想再次掐诀朝着画点了一下,灵气瞬时覆盖整幅画,但画中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应该啊,我当时明明......” 白姒话都没说完,老乞丐已经很随意地挥了一下,“被封了,我给你打开。” 他手落下,白姒只觉得山水画中猛然有灵气冲出,和之前的不同,这股灵气没有朝着她来,而是迅速覆盖到了画上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画灵的力量。 白姒知道老乞丐不是普通人,但能这么随意的就解开封印,他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白姒有一瞬间想问问老乞丐能不能帮帮她,又想到如果能帮忙,老廖当初肯定会说,但他却只让她自己寻找灵丹碎片好固住五脏之气。 “我试试把画灵叫出来。”白姒再次掐诀,老乞丐忙出声阻止,“别啊,她灵气不稳,出不来的,不如你进去吧。” “啊?”白姒手上一顿,只感觉到一股力道拉扯着她朝着画中栽了过去。 老乞丐看着人木呆呆地站着不动,抬手朝着已经离魂的白姒说道:“坐下吧。” 老周只见白姒真就缓缓的盘膝坐下,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你可别玩儿大了,温玉的脾气你比我清楚吧。”老周还是有点担心,他是见过温玉发火的,差点把鬼市都给掀了。 老乞丐塞了一颗草莓进嘴里,含糊着说不会,这个画灵灵丹都有溃散的迹象,根本不可能对白姒造成任何威胁。 画外两人安心的坐着吃吃喝喝,画内白姒一脸茫然地看着蜿蜒而上的山道。 这辈子没怎么爬过山,没想到竟然在一幅画里实现了登山远眺的梦想。 白姒一路往上走,偶尔停下来回头看看远处风景,只见云海涌动,如同到了仙境。 走了十来分钟后,白姒才察觉到了不对,她一直往上,可云海的高低却没变,她嘟囔着,难不成是在原地踏步? 想了想,白姒唤出木剑,“去找画灵所在。” 木剑浑身一颤,继而像是十分兴奋的飞了出去,却是朝着山下而去。 白姒挑眉,朝山上看了眼,无奈的转身开始朝下走。 走了约莫几分钟,云海突然从眼前消失,继而出现的是一处立于山崖上的古宅,看样子像是宋代建筑。 脑子里蹦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白姒很诧异,她历史并不是很好,照理说根本看不太出各个朝代的建筑样式才对,怎么会知道那个宅子是宋代的呢? 不过不等白姒多想,她的木剑就从宅子里飞了出来,在它前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孩子。 白姒挑眉,这不会就是画灵吧,白白嫩嫩的跟个年画娃娃一样。 她抬手召回木剑,那孩子立刻转身朝着宅子飞去。 白姒也不迟疑,一路小跑地朝宅子追,只追得满头大汗,却是望山跑死马。 插着腰气喘吁吁,白姒终于忍不住大喊道:“你自己出来,不然我还让木剑去找你。” 整个山谷中都回荡着白姒的声音,好一会儿那个孩子才不情不愿地出现在了白姒面前。 “你们都是坏人,就只会威胁我。”画灵声音低沉,是一种和外表完全不符的成人声音,唬得白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他在说话。 “我没有,我只是想找到你聊聊。” 白姒立刻摆手,她可是标标准准的好人,怎么可能会威胁人呢。 “刚才不是你说我要不出来就让那破剑去找我的?” 画灵鄙夷地朝着白姒翻了个白眼,“你把我送回去就行,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送回去?程焰那里?她死了。”白姒现在说起程焰的死还是很惋惜,她朋友寥寥无几,即便和程焰来往不多,好歹说出来也算是个朋友。 现在好了,没了。 “不可能,我都帮她恢复了听觉,她不是应该活得更好吗?怎么会死?”画灵越说对白姒的警惕越高。 “别这么看我,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的灵丹怎么和我一样都有点溃散的迹象啊。”白姒这会儿看出来这画灵的灵丹凝而不实,她要用点力气,这画灵可就完了。 画灵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关你什么事!你就告诉我你进来我这里要干什么?” “你那么小心做什么,这是你的世界,该警惕的是我吧。”白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来就是问问情况,你告诉我我就走。”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被人封印你又不是没看见。” 画灵一句有用的都不想说,程焰已经死了,常沅那边肯定也出了意外,他要想法子护住她。 “这可由不得你,程焰师徒两条人命,即便外面查不出原因管不了,鬼市却不可能不管,你最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白姒是好脾气的,但分人。 她可以理解画灵的警惕,但她已经很有诚意地进来了他的世界,他还这么不肯配合的话,那她不介意用点手段。 “鬼市?你在鬼市?”画灵看上去很高兴。 白姒嗯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的进来画中世界?我既然进来......” “别废话,一个朱九的外来妖把我带走的,我察觉到他的计划,拼尽全力抽了自己一部分魂魄强行放到了常沅身上,现在我的魂魄还没有归位,她应该还没出事,你......” “她也死了。” 第113章 办正事吧 画灵明显一愣,很不可思议地摇头,“不可能,要是常沅死了,那我的魂魄怎么可能还没有归来?” “在外面。”白姒朝天指了指,“朱九应该把你的魂魄封在了画轴里,让他身边的雪女带着画去找程焰,结果在半道被我们拦下来了。” 她第一次打开画的时候估计就是被那封印给震的,第二次还没搞清楚情况又被老乞丐弄到了画里。 不过情况应该就是她想的这样。 但有个新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把画灵连同他的魂魄分开来送回程焰身边? 白姒沉默这会儿,画灵也很沉默,他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那一半魂魄被封印在自己的画轴里,他竟然毫无察觉。 那他自以为做的其他的一切不着痕迹,是不是在那个叫朱九的眼里都跟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 “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用了禁术,也不会把朱九这样的妖引过来,程焰和常沅也不会死。”画灵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显然是伤心后悔极了。 白姒张了张嘴,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说道:“不是因为你,朱九早就盯上我们了,他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如果没有第一世蚴娘的事,白姒也许不那么确定,但现在十分确定,朱九,也就是常嗣,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计划,她甚至都不知道身边还有多少个这样的计划有待发现。 “他盯的是你?” 画灵的脑子不知道怎么转的弯儿,立刻抬头紧盯白姒。 “啊,可以这么说。”白姒话才说出来,画灵的眼神就变了,虽然配着那张脸只让她觉得奶凶奶凶,但...... “还有温玉。”她赶紧加了一句。 听到温玉的名字,画灵皱了皱眉,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白姒咧了咧嘴,看吧,这年头妖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你去哪儿啊?”白姒追着画灵走,心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难道不应该跟着她出去把自己的魂魄给取走吗? “鬼市众人的性格我很清楚,出去自然要跟你出去的,不过我得准备点东西。” 画灵一眨眼消失在了山道上,白姒眼巴巴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画灵很快就回来了,还背着个精致的小包,看着好像也是宋代的产物,只是咋和外面的某个奢侈品那么像呢? “你那什么眼神?我这可是宋代古董,跟你们现在那种照抄都抄不好的玩意儿不一样。” 画灵头也不回地朝着山道上走,白姒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扭头快步跟上。 这一次白姒在看见云海的同时也看见了一扇门,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儿,画灵抬脚就往里走,丝毫没有要推门的打算。 白姒挑眉,他是直接穿过门消失的,那这扇门打开的那条缝儿起到了什么作用? 好奇心驱使下,白姒的手都抬起来了,门内却传来画灵幽幽的声音,“我劝你别动,那就是个机关,你也不想永远陷入画中世界出不来吧。” “那是当然,当然。” 白姒悻悻地收回手,学着画灵的样子一步踏了出去。 “哎呀,总算出来了,你看,我们水果都吃了两盘了,你这解决事情的速度不行啊。”老乞丐朝还没站稳的白姒就是一顿唠叨。 白姒则只看见画灵正朝着老乞丐行礼,后者很随意地摆了摆手,画灵这才安安静静地站到了一旁。 “既然吃好喝好了,那就办正事吧。”白姒对老乞丐眨了眨眼,老乞丐一愣,哈哈笑着抚掌道:“你这小姑娘果然心思深沉,难怪青婆说幸好你与温玉有渊源。” 白姒啊了一声,那样子看着竟然有些蠢蠢的。 老乞丐笑了笑,转头看向画灵,“你那一半魂魄就在画轴里,不过上面下了禁制,单凭你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拿不回来的。” 画灵没有说话,只抿着唇看着老乞丐,他在等接下来的话。 老乞丐颇为满意画灵的反应,“你放心,不是威胁你,只是希望你说出所有你觉得不对的细节,当然了,说给她听。” 指了指白姒,老乞丐在众人不经意之间掐诀一动,画灵那另外半缕如水墨般的魂魄被他轻易从画轴中抽了出来。 老周扶着眼镜看老乞丐的手势,忍不住暗自啧了一声,竟是古时候的道术,这世间还会的人可不多了。 画灵感觉到魂魄的召唤才从白姒身上收回目光,一扭头那缕水墨就直冲眉心。 魂魄入体的痛苦让画灵忍不住呻吟一声,片刻后,他幼小的身体慢慢地竟然开始变得高大,直到比白姒高了一个头还多才止住了长势。 白姒瞠目结舌地看着突然之间从孩子变成大男孩的画灵,下意识抬手去摸了一下他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还别说,挺顺滑的。 画灵冷哼一声,转身的瞬间一身黑色的长袍已经遮住了身上的破衣烂衫,“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白姒点头,这低沉的声音还是配着这皮囊比较合适啊。 “如老乞丐所说,所有你觉得不对的地方我都要知道。”她收回打量画灵的目光,他长大了是帅,但没帅过温玉。 画灵皱眉看着白姒,又回头去看了眼老乞丐,老乞丐只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好吧,那就从我恢复了程焰和常沅听力开始。” 画灵说他是用了禁术才让两人没有通过耳朵直接听到了外界的声音,他原本只许诺程焰和常沅三天时间,但当天晚上因禁术沉睡的他就彻底醒不过来了。 “我刚开始以为是程焰动的手脚,但我在她身边一年多,可以很确定她不是修道之人,那既然不是她,肯定有人瞧准了时机算计我,我拼尽全力才只清醒片刻,就把自己一半魂魄融合到了常沅身体里,那时我才知道自己到了郑州,而且就在她学校附近。” 画灵顿了顿接着说道:“朱九封印我不是用的妖术,而是以活人的命,天道之下凡人的命和魂魄皆是真贵的,光是这个就足以压制我不得动弹分毫。” 第114章 蹊跷之处 白姒听到这里立刻想到了程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苏醒迹象的?” 画灵看了白姒一眼,“不用这么问,我告诉你,封印压制我的就是第一个死的姑娘,但我当时没有立刻苏醒,只是能隐约感觉到外界的气息了。” 他说在那姑娘死的那一夜身边气息变得寒冷无比,他的山水都结了一层冰,但很快这冰就消失了。 第二次让他感觉到寒冷的是常沅出事的那个晚上,但他没见到常沅,也没有和自己那半缕魂魄有任何感应。 “这么说杀常沅的不是小雪。”白姒一蹙眉,“难道朱九还在那里?” 她猛然一惊,赶紧掏出电话打给亓六,也不管这都凌晨了,只想确保一下两人是不是平安。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白姒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在最后关头总算没有听到盲音,而是亓六迷迷糊糊的声音。 “喂,这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呢?”亓六揉着眼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五十二分,还有零有整的。 “朱九就是常嗣,他还在郑州,就在你们附近,你们俩可一定要小心,如果那边的消息打听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回来。” 白姒一口气把重点都说完了,手机那头一阵沉默,接着就是亓六吆喝的声音,“段晓玉别睡了,赶紧起来收拾,咱们今天最早一班车回洛阳。” 白姒挑眉,俩人这是开了标间啊,不过转念又一想,分开住确实不安全,左右不过一人一张床休息,心不脏眼不脏的情况下,好像也没什么。 “对了,常沅这姑娘死得蹊跷,周围阴气分得很散,这可不像是阳气极重的学校会有的现象。”手机那头亓六明显是开了外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白姒说话。 “她应该是朱九亲自动的手,不然我也不会大半夜的提醒你们注意安全。”白姒有话直说,两人一早回来也好,左右该知道的消息都知道了。 亓六哦了一声,“我明白了,温道长给的符我一直踹在怀里,我教你妹怎么用,到时候实在不行我们俩一起动手。” “她就是个普通人,你确定教了就能用?你不是在逗我吧。”白姒有些无语了,扭头看见画灵不耐烦地看着自己,明白现在不是打电话掰扯的时候。 “你别低估你妹妹,这姑娘是块干这行的料子。”亓六意味深长的说完,电话那头白姒更无语了,别人说段晓玉有前途她或许会高兴,亓六就算了,“没事我先挂了,我这边还在听故......不是,处理后续事情。” “行,我们到了直接去你家,再见。” 白姒还想说去我家干啥,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看着手机,好一会儿白姒才接受了明天别想一早补觉的事实。 “继续刚才的话题,小雪着急忙慌地把山水画往回送,十有八九是因为那边压制你的两个人都没了,剩余的一个也跟我们在一起,他们下不了手,所以才想回来用程焰。 但这么算的话,程莹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姒觉得朱九不会随便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程莹必定在这中间起到了一个作用,但又不应该只是把她拉入局这么简单。 “她姓程。”画灵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姒,后者哦了一声,理解了他的意思。 如今两个死者,一个是程焰的亲人,一个是她的徒弟,看来封印画灵的都是和程焰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难怪小雪非得大老远的跑回洛阳来。 白姒暗自为段晓玉逃过一劫感到庆幸,如果他们能平安回到洛阳,那就更值得庆幸了。 所以这么高兴的事,怎么说段晓玉也得请客吃饭才行吧。 “那我没什么大问题了。”白姒觉得该知道的都知道完了,至于为什么朱九非得她入局,她觉得画灵应该不知道。 “你确定?”画灵蹙眉看着白姒,“你别告诉我你是自愿查这件事。” “那当然不是。”白姒摇头,她虽然不是无利不起早的周扒皮,但一向喜欢明码标价、拿钱办事,但这件事很明显应该是拿不到报酬了。 画灵冷哼了一声,“那个朱九应该知道你的底细,他想用我来试着激发你的灵丹凝聚速度,你别告诉我你毫无察觉。” 他被封印的时候感知不到外界,但程莹死时他已经渐渐开始恢复了,即便没有听到全部过程,几句之中推断出事情的全貌也不是难事。 白姒静静地看着画灵,良久才问道:“你感应得到我的灵丹?” 画灵没有迟疑,点了点头,于是看见了在场众人都有点奇怪的眼神。 他不解,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和白姒同为画灵,能感应到她不奇怪吧。 白姒拍了拍画灵的肩膀,发现自己还得垫脚,感叹同为画灵,为啥她才只有一米六? “你难道没发现我现在就是个人吗?我身体里的灵丹是后天进去的,而且它和我的五脏之气连接,要不是因为灵丹,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白姒指了指自己的丹田,示意画灵可以再感受得清楚些。 画灵将信将疑,他只是觉得白姒的气息和他同源,虽然有所出入,但应当不会出错。 倒是没想到她的灵丹竟然不是先天生出,而是后天放进去的,那一个人怎么能融入妖的灵丹,即便和五脏之气关联,也不大可能活到现在。 要知道人与妖的身体强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人试过,别说是妖之根本的灵丹,就是妖血之类的东西吃下去,十有八九也得疯癫而死。 画灵抬手用自己灵气探入白姒丹田,片刻后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刚刚回归的魂魄再一次变得不稳。 “你是......你......”画灵久久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瞪着眼睛看白姒。 她身体里的灵丹他见过,当时这颗灵丹可是在他眼前碎成无数片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第115章 当年的事 白姒被画灵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摸了摸自己的丹田,不至于吧,她这不就是个残缺不全的灵丹嘛,能把人吓成这样? 画灵也觉出自己失态了,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我......” 他虽然稳定住了心神,但话还是说得结结巴巴,他算是看出来了,白姒根本不知道这颗破碎的灵丹为什么成了这样,但她是不是知道这灵丹的主人原本是什么样的呢? 画灵盯着白姒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十有八九多少是知道一点的,那他要不要说上一两句? “我什么?你到底怎么了?难道你认识这灵丹原先的主人?还是知道这灵丹究竟是因为什么碎成这德性的?” 白姒发誓她就只是胡说,虽然眼前的画灵年纪不小,但她成为画灵的时候并没有见过除温玉他阿娘之外任何人,当然了,那个藏在云头后面的东西她不知道是谁,可也十分肯定不会是这小小画灵。 所以他肯定不知道她才对。 哪成想画灵竟然咽了咽口水,很紧张的说道:“我还真见过几次,至于你灵丹为什么碎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是被人设计害的,你当时好像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才选择了这么极端的方式。” 当时的白姒一身神力让他根本不敢直视,方圆百里内的妖魔鬼怪都因为她全力释放了灵气而匍匐在地,要不是他离得不算远,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姒愣住了,我去,还真知道点。 “那你知道对方大概是什么人吗?或者,或者你描述一下你看到的场景。”白姒紧张地上前一步抓住画灵的手臂,后者有心想甩开,又不敢了。 “我不知道啊,当时你灵气几乎尽数泄出,那力量别说让我去找寻是谁在那儿害你,就是抬头我都用尽了全部力气了,能看到的东西实在有限。” “有限没关系,说说,赶紧说说。” 白姒催促着,转头看见老周和老乞丐也是一脸好奇。 他们都对白姒和温玉的事情有那么一点道听途说,但也仅仅只是道听途说,并不多了解。 据说知道全部真相的整个鬼市就只有青婆和管若虚,连楼之遥这个曾和温玉阿娘见过面的人都只知道一半一半。 “当时天地变色,像是有人设了巨大的法阵,我是被这么大的动静给吸引过去的,结果就在离大阵不远处被隔绝在外了。 我隐约记得听见过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和现在的朱九有点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那个人的口音很奇怪,而且因为就只说了一句话,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朱九。 除此之外,我记得当时有一缕灵气从你眉心一直朝外溢散,我看不清你的脸,但我听见很痛苦的喊声,接着就是无尽的灵气十分疯狂地朝外溢散,我被迫在原地跪了一个多时辰,那灵气才终于一丝不剩。” 画灵说着看了眼白姒,“我亲眼看见你以力量碎裂灵丹,灵丹彻底破碎,灵气自然全消。” 那颗灵丹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是他们这些小妖无法比拟的,画灵很羡慕,盯着看了许久,结果就看见那灵丹在自己眼前四分五裂。 当时那个心啊,疼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白姒的手下意识握紧了,她无法感同身受灵丹碎裂的痛苦,但知道妖要碎丹跟人要活生生剜心差不多,还得是不打麻醉那种。 可是那么痛苦的过程当年的她竟然生生受了一个时辰之久,那到底得是多无奈才选择这种法子的呢? 白姒没去想她要保护什么东西,如果没有猜错,她保护的是温玉这个人。 她从记起温玉他阿娘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温玉对于她而言极为重要,甚至重要的超过了她自己。 这种感觉她每次见到温玉都能重温到,像是应激反应似的根本压制不住。 “呀,这情况肯定很严重了呀。”老乞丐一脸同情地看着白姒,“看不出来你还有此壮举,高看你一眼。” 白姒很无语,这叫什么话,她需要什么高看?她想要实际点的。 “你们俩就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吗?或者你们觉得是什么样的可能,一个妖才会这么决绝?”白姒在老周发言之前用眼神警告了一遍,要是跟老乞丐一样说些没用的,那她可就要发癫了。 老周扶了扶眼镜,清咳一声说道:“我这年岁能知道的也就清末时候的事,别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当年族中传闻中原曾出过一件大事,当时不少大妖都因为那件事陨落了,剩下的寥寥无几,而且据说它们都有自己的使命,不是镇守一方,就是守护什么,总之基本都不在世间行走了。” “确实有此事,不过你知道的太笼统,那件事最初是因为华夏之外的妖族试图染指这片土地,被直接扫除了大半,剩余的假意臣服,却用很长时间往地心之中渗入了魔气,导致中原的大地之神受到重创,地脉更是被冲撞的千疮百孔,后来是一位神族挺身而出,但神族在凡间应该是受到压制的,那位神族最后以自己的陨落换来了地脉不再恶化下去,可要是想恢复如初,起码也需要成百甚至上千年来慢慢修复。” 老乞丐此时神情极为严肃,“再后来神族在世间绝迹,我猜测可能跟这件事有关,但具体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或者温玉和青婆她们会知道一些。” 白姒看着老乞丐,头一次对老乞丐的来历有了探究一下的兴趣。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经历过那件事,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师祖,传闻他老人家曾在洛阳跟一位神族交好,后来在他入仙还是再入轮回的时候,那位神族还曾出手帮忙,但我师祖最后放弃了入仙,至于原因我同样不知道。” 老乞丐都是从老师祖的一本册子上看到的,那是他们道观最机密的东西,要不是因为偷看,他也不至于从下一任观主直接沦为了乞丐。 第116章 防不胜防 听着老乞丐的话,白姒有种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感觉,什么仙啊神的,这年头一般都是骗人的神棍才会说。 虽然温玉的神族后裔身份她已经确定。 可听起来就是很遥远的样子。 “你就偷看了点这个?没有更多的细节吗?”白姒想了想,在老乞丐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下追问了一句。 老乞丐:“......” 他就看了这点就已经被逐出道观了,还敢再看多少?难道要把一本册子都给看完吗?那观主肯定用雷诀劈死他信不信? “大概就这么多了,那本册子流传了差不多千年了,尽管有了法子保存,但你知道的,经历过战乱,多少遗失了一部分,能知道这些就不错了。” 老乞丐说着看了老周一眼,“你这不对吧,你们族中不也有记录的习惯吗?我听说可是从上古就开始了,你别说你不知道。” 白姒立刻看向老周,这时沉默了有一会儿的画灵问道:“他是什么族?怎么感觉不到他的妖气?” “人家就不是妖,感觉到了才见鬼。” 老乞丐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周,后者下意识再去扶眼镜,但三双眼睛看着他,老周到底没扶住,“灵山十巫是有这个习惯,但都是巫咸负责记载,我是巫真一族,而且我们族脱离灵山已经很久了,这个习惯早就没有了。” 老周表示自己没办法,除非他们能找到巫咸族的后人,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东西来。 只是后世巫咸一族早就不负责与神灵沟通,他们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神族也不好说,何况是记录关于老乞丐说的那件大事。 所有人都沉默了,最后还是老乞丐幽幽地说了句,“你们要真想知道,不如等温玉回来问一问他。” 白姒一下子看向老乞丐,眼神不善。 “哎呀,别这么看我,我不是利用你吃瓜,大不了到时候我问也行。” 也不知道老乞丐是不是今天没看黄历出门,他话音才落下,房间门被推开了,温玉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想问我什么?” 他这话把老乞丐架起来,老周和白姒甚至画灵,齐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老乞丐此刻非常想给自己一嘴巴,没事儿瞎说什么。 但都架到这儿了,他要不问心里确实猫抓一样。 老乞丐最后还是妥协了,他这辈子就这点毛病改不了,当年因为这个沦为乞丐,现在希望不会因为这个真去要饭。 “就早年神族陨落那件事,我只从我老师组的册子里看见了部分记载,知道是因为地心侵入魔气,其他的一无所知......” 老乞丐虽然好奇心重,但也是惜命的,一边说一边观察温玉的表情,心想要是他表情不对,他立刻表现一下自己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姿态。 “这件事我知道。” 温玉走到沙发上坐下,说话和表情都很平稳,众人立刻示意老周倒水,这不得趁机听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接过水,温玉浅浅喝了一口,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说了四个字。 此言非虚。 然后等了好一会儿温玉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众人顿时表情各异起来。 白姒:“?” 老周:“......” 老乞丐:“?!” 画灵:“......” 最后还是白姒壮着胆子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温玉看了她一眼,又是一阵沉默,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再说了的时候,他缓缓开了口,“当年倭国扰边却一直没有被妥善处理,久而久之他们就有了可以欺一欺这庞然大国的念头,行事就越发肆无忌惮。 人尚且如此,那盘踞在那一隅的妖魔鬼怪自然不会比人的心思少,所以在他们以为王朝积弱的时候大举踏过海岸线到了这里。” 起初那些东西并不是直接到的中原,而是在沿海自扰,大约觉得不够过瘾,也许是受到华夏文明影响,觉得只有占领中原才算是彻底在这片土地上立足成功,所以最后竟然真就横冲直撞的到了洛阳。 彼时洛阳虽非王朝的京师,但上千年帝王坐镇的地方,可不是那些东西随便想来就来。 它们才一踏进洛阳城,就已经有几乎一半的小妖直接被挫骨扬灰,连渣子都不剩下。 “是以为地心在这里吗?”白姒忍不住问了句,其余听故事的人都有点不高兴她的打断。 白姒摸了摸鼻子,看来他们都知道确实是因为地心。 “嗯,虽然帝王已经不在,地心却从未移动,如此精纯的力量,它们又没有得到城隍的认可,就那么水灵灵地往里闯,那下场肯定就是成为花肥。” 温玉顿了顿,“而且因为是硬闯,城隍那边立刻就感觉到了,等到的时候,这些乌合之众已经损失过半,又见到了当时在城中的青婆,一个照面就都该跪的跪,该服软的服软。” 当时温玉没有在洛阳,而是在开封,等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结束了。 这些还是回去看望青婆的时候城隍无聊说起来的。 白姒嘴都呲起来了,这也......太搞笑了,大老远过去难不成就是去完成跪一跪洛阳城城隍的任务的吗? 她看了眼老周和老乞丐的表情,猜测他们俩跟自己差不多的想法,倒是画灵一脸的激动,似乎很后悔没看到那个场景。 “然后呢?”白姒催了一句。 “然后就是退回去,找准了机会卷土重来。”温玉叹了口气,也真是亏得我泱泱大国是礼仪之邦,不然当年直接在城下把那些东西扫除干净多好,也省得有后来那么多事儿。 “我很好奇,那些东西既然无法进入城中,那他们又是怎么在地心里动手脚的?”老乞丐问道。 温玉看了他一眼,“从古至今都不缺汉奸,只要利益许诺的到位,有的是人铤而走险。” “不会是像邵老太爷那样的人吧......”白姒想到了那老头,也算得上是汉奸了。 “差不多吧,总之动手的是人,还是修行的人,防不胜防。” 第117章 那就请吧 温玉没有细说当年地心被渗透的事,但表情足以说明一切,当时的情况一定让人恨不得将那些为了蝇头小利而置家国不顾的人挫骨扬灰。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温玉才又说道:“那妖的记忆最终没能完全读出,不过我看到了一些我们第二世遇见的场景,从中得知了一部分真相,常嗣之所以那次肯亲自出面,是因为地脉在那个阶段开始有了重生的迹象,他们试图在这薄弱的关键时刻彻底摧毁华夏根源。” 白姒一愣,难怪第一世她和温玉都没见到常嗣,也难怪常嗣的记录会是在民国时才出现。 “那我呢?他们为什么会盯上我?”画灵有点不解,山水画虽然生出了他这个画灵,但他自己什么水平还是很清楚的,完全没有强大到要让人抢的地步。 何况这山水画并非名家所画,那人甚至连功名都没有考取,用现在的话来讲,完全就是业余爱好的级别,当真犯不着这么抢手。 “你曾见过白姒,对吗?”温玉一句话问得画灵和众人一愣,画灵说起往事的时候温玉可不在呢。 画灵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我其实算不上见过,我连她的脸都没看清,我就只是认得那灵丹的气息。” 同为画灵,再加上那时候的场面太震撼,他把白姒灵丹的气息记得如同自己气息一般真切。 “这就是原因。” 温玉扫了众人一眼,心知他们八成已经知道了原委,也就没有过多解释。 “当时还是画灵的我灵丹破碎,灵气四散......”白姒喃喃着,猛地抬头看向温玉,“他身上也有能让我灵丹生出碎片的东西?” 画灵眨了眨眼,一脸的懵懂。 白姒只觉得这表情还是比较适合没有长大前的他,这样子配上这表情,着实有点杀伤力过重。 “嗯,他当年应该刚成型不久,对于灵气的渴望非常,在那种情况下,下意识吸取了你释放出来的灵气也不是没有可能。” 温玉说小雪的记忆里没有过多关于这个的部分,但前后信息一联想就能得出结论。 “难怪朱九逼着我入坑,是因为有能帮助我恢复记忆和灵丹的东西。”白姒恍然,这些人的目的那么单纯且明朗,是她自己疏忽没有想到。 画灵沉默了片刻,语气突然无比认真的说道:“那就请吧,无论你是不是我画灵中的翘楚,光是那些人的目的是毁我华夏这一点,哪怕是让我重回原形或者是灰飞烟灭,我都定当义不容辞。” 白姒觉得这些话得给那些汉奸听一听,看他们会不会汗颜,一个自幼受到教育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自生自成的画灵明白国家大义,可会愧对自己是个人这件事? “倒也没那么严重。”温玉语气明显温和许多,他看着画灵说道:“只是需要取出原本就属于白姒的灵气就行,你最多虚弱几天,没有大碍。” “有没有我能帮忙的?”老乞丐头一次主动想要帮忙,却被温玉歪着头交代了一句,“倒真有个忙需要帮。” “什么?”老乞丐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从未见过温玉这么不正经的样子,下意识觉得肯定这忙八成也不正经。 “回去把那本册子带出来。” “告辞!” “里面有我阿娘留给我的东西。” 老乞丐搭在门把上的手停住了,皱眉扭头看向温玉。 “我不会拿我阿娘说谎。”温玉看得出老乞丐的质疑,十分坦然的说道,心里却默默地跟苏兮说了句对不起。 “我现在不好回去,所以想要拿到册子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顿了顿老乞丐又道:“而且以你的昆仑派弟子的身份,直接请你家师父去交涉是不是更快一点?” 温玉摇头,“他们不会轻易给的,即便我师父也一样,那可是你们道观的至宝,且我无法证明我所说是真。” 他的意思老乞丐大致明白,温玉是神族后裔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们在遇见白姒之前也都是道听途说,谁都没个准信儿。 再说了,没人知道神族到底什么样,即便道观那边给温玉机会证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证明。 “我知道了,如果你没有骗我,那这件事我就帮了。” 老乞丐话音才落下,温玉已经十分郑重地朝着他行了一礼,“那就多谢了,至于时间,至少请在白姒恢复记忆之前拿到,否则一切就都晚了。” 白姒觉得温玉这交代有点奇怪,不过他既然没有明说,那她至少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不会没有眼力劲儿地问。 老乞丐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老周有些局促地看着剩下的几个,想了想借口查账先离开了,把房间留给了他们仨。 画灵似乎一瞬间变得无比相信白姒和温玉,即便温玉接下来让他将自己的灵丹取出,他竟也照做了。 白姒从头到位就坐在一旁看,等着温玉费劲巴拉的把画灵灵丹里的一缕细小的灵气抽出,她才坐直了身体。 紧接着温玉一抬手,那缕灵气如同清泉一般汇入了她的灵台,然后顺着经脉一路朝下凝聚到了灵丹周围。 白姒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她有一点失误了,她做的太直,晕的瞬间一头栽在了地上。 当然了,这时候的她完全感觉不到疼,只在一阵熟悉的眩晕感后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村子里。 白姒站在村中朝四下环顾,这里的屋舍像是古代电视剧里的那样,有些还没了屋顶,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外力给砸毁的。 咚咚咚! 正在观察屋顶的白姒被巨大的声音给吸引,她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在村后的空地上看见了一条巨大的蟒蛇。 “你我本是同族,你何故为难我?” 蟒蛇开口说话,声音还十分反差的是个稚嫩的小女娃。 “我与你不同,再说了,不是因为你先为难这些村民,我才会为难你吗?” 声音清凌凌的,却不是她的声音,这让白姒有些意外,毕竟大多数进来的时候听到的或是看到的都是她自己。 第118章 来不及了 白姒顺着声音去寻找那个人,结果她什么都没看见,好一会儿才在树枝上看见一只蹲着的小鸟,那体形最多有她拳头大小。 白姒挑眉,想着一只这么小的鸟,怎么会把这条大蟒蛇斗的有了求饶的意思的? 直到她看见大蟒蛇转头就想跑,那小鸟往前振翅,小小的爪子一下子抓住了蛇的七寸。 小鸟爪子虽然小,可那一下子抓进去,白姒看的真切,那蛇皮就跟纸皮一样,立刻皮开肉绽。 “咝,这么凶残啊,现在连鸟都不可貌相了?”白姒看着都觉得疼,尽管她觉得这一爪子下去未必真的抓住蛇之七寸,但也够这蟒蛇吃一壶的。 果然,那大蟒蛇惨叫一声,整个身体剧烈地扭动,不一会儿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白姒刚想夸奖两句小女孩长得漂亮,又见那小鸟也落地变成了青衣姑娘,还是个比大蟒蛇更精致的美女。 白姒暗暗叹气,妖艳妖艳,这个词可真是一点没错,瞅瞅人家的漂亮程度,何止一个艳字能描述的。 “我只是废了你的修为,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回去告诉那些东西,阿姒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如果不想修为尽毁,那就乖乖躲回山中。” 青衣姑娘的话说完,一双眼睛淡淡的看着大蟒蛇,后者捂着伤口痛苦地开口,“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连你都护着她?” “画灵而已,其余的我不会告诉你,那些人也不会告诉你,但我想你很清楚,他们之所以不敢自己来,就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惹不起,也就是你们这些初化人形的蠢货才会受到蛊惑前来送死。” 青衣姑娘皱了皱眉,大约觉得说得够多了,摆了摆手道:“走吧,把我说的话带到就是。” 大蟒蛇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青衣姑娘身后,随即转身就走。 白姒顺着她的目光在青衣姑娘身后搜寻,发现正是那座被砸了屋顶的屋子。 不等白姒过去查看,青衣姑娘已经转身飘然落到了那屋子里,白姒只能靠着两条腿跑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她自己坐在那里,还十分泰然自若地喝茶。 “走了?”喝茶的白姒眉目秀美,一双手白皙修长,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只能想到完美的漂亮的手。 青衣姑娘走到她对面坐下,嗯了一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已经被他们察觉了,如果他们拿到了你,那......” “不会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得到解开封印的方法。”她说着放下茶杯,颇为认真地说道:“哪怕是碎裂灵丹,也绝对不让他们得逞。” 站在一旁的白姒听着那个自己说的话,心想你知不知道一语成谶了,最后还真是碎裂了自己的灵丹了。 白姒站在一旁,看着青衣姑娘起身朝着喝茶的自己深深一礼,“阿玉是苏兮留在这里的唯一血脉,她既然选择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不会让她失望,阿玉无论如何我们得护好了。” 青衣姑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洪荒那边如何,他们是不是平安了。” “何必担忧他们,各人有各人的劫数,我们的也不比他们轻松到哪儿去。” 白姒刚想说这话在理儿,眼前的场景突然一阵扭曲,接着周围一切都霎那间消散,四周大雾骤起,一眨眼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白姒没有轻举妄动,警惕地站在原地。 “阿姒,时间来不及了......” 白姒心下一惊,这声音她熟悉,是那个站在高处叮嘱她的美人的声音,那不就是温玉的阿娘苏兮吗? “什么来不及了?你需要我做什么?”白姒往前走了一步,想追问个清楚明白。 却在那一步之间突然掉入了深渊,整个人猛然一抖,竟然坐了起来。 “你梦见啥了?”楼之遥蹲在白姒身边一脸好奇。 她离得太近,几乎和白姒脸贴脸了。 白姒没有回答,抬手把她的脸往后推了推,“你吃臭豆腐了?也不知道给我留一份儿。” 楼之遥摸了摸嘴,“不对呀,我嚼口香糖了,不应该闻出来吧。” “嘴角。”白姒指了指,然后往后一倒重新躺下,“温玉呢?咋就你在这里?” “去接亓六他们了,你这睡得有点久,外面都天亮了。”楼之遥指了指外面,鬼市不会天很亮,但外面亮了,鬼市里面肯定和夜晚的朦胧会出现差别。 白姒嗯了一声,闭了闭眼,被楼之遥拍了一下手臂,“还没回答我呢,你梦见什么了?” “没头没尾的一段,还听见温玉的阿娘跟我说话了,可惜我没能搭上一句,人直接掉进了深渊,然后就出来了。” 白姒觉得可能是因为画灵给的那点灵气不足以让她看清所有,不过她大概猜到大蟒蛇那些可能就是当年试探她实力来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小妖,常嗣才有了针对她的法子,甚至逼着她碎裂灵丹保护封印。 “温玉的阿娘跟你说啥了?”楼之遥很好奇,苏兮当年好像没这么唠叨吧。 “时间来不及了。”白姒实话实说,说完有点奇怪的看着楼之遥,“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我上哪儿知道去,这么没头没尾的。”楼之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姒哦一声,她其实没指望楼之遥真能回答,她就是想问一问,仅此而已。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温玉终于来了消息,说人已经接到了,现在都在段晓玉家中。 白姒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她早饭都没解决呢,又得打车往回赶了。 “我先回家了。” 和楼之遥告别,白姒小心翼翼的出了鬼市,一转头看见一个小孩盯着她看,表情有点惊恐。 得,吓着人了。 她干干地朝小孩笑了笑,转头就走。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小孩的哭声,隐约听见他说看见鬼了...... 白姒无语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孩真没眼光,有见过她这么白白胖胖又可可爱爱的鬼吗? 第119章 一贯作风 见到亓六和段晓玉的时候,两人看上去十分狼狈,尤其是亓六,蓬头垢面的,就跟逃难回来似的。 “你们这是......啊?”白姒眼睛上下打量一眼亓六,疑问的意思表现的不能再明显。 “嗨,别提了,从小旅馆出来都还很正常,结果上车前遇到了意外,我们俩差点交代在车站了。”亓六一说还是一脸的后怕。 段晓玉在一旁补充道:“刚开始我都没有注意,还是六哥说有人跟着我们,叫我警惕一点,就刚准备上车的时候有个人朝着我们挤,然后手势很奇怪的朝着我肚子戳,我因为已经戒备了,当时就给躲开了。” 她说着比了比那个手势,白姒觉得很古怪,这是个什么手势? “哎呀,这里不对。”亓六给掰了一下,再给白姒看,白姒立刻就知道了,这手势跟当初程莹在车站遇见朱九时他用的手势一样。 不过当时白姒和温玉都没看出端倪,不清楚这样的手势到底是做什么的,也就没有在意。 “你们遇见朱九了?”白姒这话问的有点多余,就朱九目前出现的形象,她可以断定这货是会变化之术的,就算他再次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一定能知道那就是朱九。 “应该是。” 亓六也不敢确定,因为是在上车那短短的一瞬间,他们根本来不及弄清楚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而且就这一次是致命的,接下里就是无尽的骚扰。 “你看我这样子,就是去厕所一回弄的。”亓六很无语,他就是出门着急没上厕所,要不也不会在火车上解决,结果就被人钻了空子,差点在厕所里被人迷晕拖走。 白姒的表情越发古怪,这会是朱九的手段?怎么听起来有点儿戏呢。 直到这时候温玉才开口,“他们遇见的应该不是朱九,我觉得像是特意安排出来做个阻止他们回洛阳的样子。” 白姒很赞同温玉的说法,这确实像是做样子。 “啊?那为什么呀?”亓六不解,和段晓玉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盯着温玉。 一路上这位都没多说一句,现在才给下结论? “别看我,就是不想多解释一遍而已。”温玉像是知道亓六隐藏的问题一般,很直接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白姒却越想越不对,总觉得他们忽略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突然问道:“你们不会在学校那边发现了什么吧。” “啊,有,听常沅系里的一个小姑娘说,常沅死的前一天有个人去找过她,据她的描述,那个人跟常沅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后来还在常沅所在的宿舍楼下转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可惜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谁,就只说是个高瘦的女人,头发甚至还有点花白,不少人都以为那是常沅她妈,还有说是亲戚的。 “我问过她隔壁寝室的学姐,那天晚上她寝室里有哭声,大约持续了五六分钟的样子,然后就没别的异常了,没想到第二天她人就没了。” 段晓玉说完又补充了一点,“对了,我们还沿着她们说的那个人走的路线走了一圈,很多地方她都走的不止一边,跟在找什么似的。” 亓六跟着点头,“我觉得有蹊跷,但看不出来哪儿蹊跷。” “走一遍给温玉看呗。”白姒指了指院子,农村没什么别的优点,就宅子大,院子也大。 亓六答应了一声,开始在院子里不停的走动,果然如段晓玉所说,很多地方都是走了两到三遍,很奇怪的路线。 亓六刚走了一半多一点,就看见温玉突然变了脸色,掏出手机给老周打去电话。 白姒在一旁听的仔细,他让老周立刻找老乞丐和老廖去看着画灵,无论如何稳住情况,等他们晚上回去鬼市。 挂了电话,温玉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显然这件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 “怎么了?刚才那个跟画灵有什么关系?”白姒指了指站在院子里不动的亓六,她没看出来刚才亓六走得有什么问题,看起来就是闲逛啊。 温玉叹了口气,“这是一种阵法,常沅死后周围阴气分散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这个阵用她的阴气和画灵的身体那一缕灵气做了呼应,我们现在把灵气取了出来,那边的阵法一定已经溃散,而阴气在不久之后一定会反扑画灵,他不一定能挡得住。” 别人要说这话白姒肯定不信,一个新死之人的阴气能有多大力量,还能把一个近千年修为的画灵给击溃了? 但温玉说了画灵可能抵挡不住,白姒就没有一点侥幸心存在了。 “这也太歹毒了吧。”白姒皱着眉,这就是说只要他们抽了画灵的那缕灵气,无论他是不是受到影响,大阵都会要了他的命。 可朱九这么做图什么?难道就纯粹是觉得画灵无用就杀吗? 这倒是符合那边人的一贯风格。 “怕只怕还有更歹毒的。”温玉有种不好的预感,又希望画灵在鬼市可以撑到他们回去。 想了想,觉得还是知会一声青婆比较稳妥,结果电话打通,那边却是管若虚接的。 温玉三两句说了自己的意图,管若虚只沉默了一会儿就答应了,还保证一定会在他们回去鬼市之前保住画灵。 既然回了南村,白姒肯定要回家一趟,其余几人也就跟着她回了家。 “你们想吃饭就自己去小超市买菜,我家现在除了米就是面,没别的东西了。”鉴于自己最近的生活状态,白姒什么东西都没囤超过一天的,都是现吃现买,不然就跟上次一样说走就走,买的东西不全都坏掉浪费了嘛。 “那我们去买吧。”段晓玉自告奋勇,村里的小超市她从小去到大,熟悉得很。 等亓六和段晓玉出门,温玉才问了句,“你恢复了哪一部分记忆?” “啊,对,我忘记告诉你,我看见你阿娘了,她跟我说时间来不了,我本来想多问一句,可惜没问成就掉出来了。”白姒不清楚那是不是记忆的一部分,如果是的话,苏兮是在什么时间和自己说的呢? 第120章 互通有无 温玉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翻涌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知不知道答案也不那么重要。”他声音极为平静,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白姒点头,“其余的就是一个很奇怪画面,一只鸟大战一条大蟒蛇,然后那只鸟赢了。” 温玉本来心里还有些伤感,觉得自己这么久没阿娘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们在洪荒那边怎么样了。 结果一听白姒接下来的叙述,心里那点伤感顿时烟消云散。 他扶了扶额头,“你说清楚点。” “就两个妖怪打架,还跟我,不对,那个时候的我有点关系。”白姒想了想又道:“那个鸟妖长得挺漂亮,通体羽毛很漂亮,有点像是孔雀,但又不像是。” 白姒对孔雀不是很了解,但知道雌孔雀都长得不怎么好看,所以觉得那鸟肯定不是孔雀。 温玉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确定白姒口中的鸟妖应该就是青婆,当年的青婆比现在可青春靓丽得多,只不过到了近代经历过大劫难,她就改变了容貌,以现在这种稳重的样子示人。 而且放眼整个孔雀族,青婆的形象确实独一无二,完全没有雌孔雀原型的一般,相反的,比雄孔雀的羽毛更漂亮几分。 “然后呢?” 温玉没给白姒解释,只问她还有什么。 白姒摇了摇头,“没别的什么了,她俩就说了几句话,就是什么察觉了什么拿到你之类的话,当时的我就说大不了碎了灵丹也绝对不让他们得逞。” 她叹了口气,“你看,这洛阳地邪,说什么来什么,我最后不就被迫碎了灵丹了嘛。” “你怎么知道她们那时候在洛阳?”温玉不相信这玩意儿,即便是地心被污染那些年也没这么邪乎,这句话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 “我认得那个地方,那个村子里有一块石碑,那块石碑就在城角村外,现在还盖了个小庙供奉呢。”白姒很肯定。 温玉看了眼她,见她是认真的,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这次的记忆不多,我还以为会出现我们第二世遇见的部分。”温玉沉思了片刻,觉得这种情况可能跟促使灵丹恢复的东西有关系。 “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第二世遇见的时候,你没坑我吧。”白姒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得先给自己一个心理建设的时间,可不能跟上次一样醒了就给温玉一巴掌。 温玉摇头,“我们第二次遇见和第一次不一样,我们是统一战线的同志,但你最后的下场确实比第一世更惨。” 他不太想回忆那一段,当年他们分别之后是一年以后才又见到的,那时候的东北早就沦陷了,当他们救出白姒的时候,她的样子让人看了几乎要咬碎牙齿,温玉觉得那时候从来没那么恨一个种族的人,甚至在恢复记忆的时候想过要单枪匹马地将那些人全部屠尽。 但天道不可违,一国的气数也不是他一个人说断绝就能断绝的,不然在那场长达十三年的战争里,华夏早就没有了。 白姒抿着唇,忽然想到了从前女妖还在她身上的时候曾做过几次噩梦,那个噩梦里她躺在一个低矮的屋子里,四肢没有任何感觉,也不知道白天黑夜,就那么不死不活地躺着,周围都是惨叫声,那种声音就好像求死都做不到的绝望。 她好几次都沉溺在那个感觉里出不来,好在最后女妖抵不过她,终于再也不用在那个梦里挣扎了。 “算了,我不问了,再问下去我都该犹豫要不要继续。”白姒心里很清楚,她即便是为了活下去也不能停止现在所做的一切,何况她的存在本身也是为了封印。 她才恢复了一点记忆心里就已经抗拒不了答应苏兮的事情,何况现在记忆已经恢复了不少。 白姒不是没有迷茫过自己存在的意义,想来想去,为谁活着不是活,至少在自己还能掌控生活的时候好好的不就行了嘛。 也许这是心知无法改变后的妥协,也许就是她记忆深处原本带来的想法,总之,她释然了,也接受了。 温玉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某段记忆也模糊不清,青婆说那是他阿娘动的手脚,原因将来他会知道。 两人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还是亓六和段晓玉推门进来的声音唤回了两人的思绪。 “中午吃米饭吧,今天刚好赶上进货,菜可新鲜了。”段晓玉进门就开始给了建议,事实上他们这菜买的就是吃米饭的配置。 “可以,我那锅最大量可以蒸四个人的米饭。”白姒说完看着亓六又补充道:“正常人的饭量就够。” 亓六摸了摸鼻子,这啥意思,他饭量不是正常人呗。 “没关系,我会老法子。”亓六自告奋勇去厨房忙活,温玉竟然主动表示可以去帮忙。 客厅里也就只剩下白姒和段晓玉两人无所事事。 “姐,那位道长......”段晓玉想八卦一下,直接被白姒打断,“那是我小师叔。” “哦。”段晓玉有点失望,她还以为白姒会稍微娇羞一下,然后她不就能窥探到一丝一丝不一样的情感了嘛。 白姒抬手拍了一下段晓玉的脑袋,“少看点言情小说,这世上人跟人之间不是只有男女之情这一种,你姐我也不是来个好看男人就花痴到跟着人家走,咱们要始于颜值,终于内在美。” 段晓玉觉得这话的意思还是先看颜值再说,但后头一句突然就升华了。 一顿饭吃得格外顺利,谁都没想到亓六和温玉两个谁都看起来不像会做饭的人,竟然烧了四菜一汤,且色香味儿俱全。 饭后段晓玉回家补觉,亓六就在白姒家客房补觉,白姒和温玉两人又是大眼瞪小眼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快晚饭时间,管若虚终于来了电话,说画灵确实出了问题,好在及时出手稳住了,但情况不是很好,他身上被人下的咒十分歹毒。 第121章 放手一试 原本不接这个电话温玉心里没底,接了之后发现更没底了。 于是他把这个事情告诉了白姒,两人一起没底,随后亓六睡醒,两人又很默契地告诉了他。 短短十几分钟后,三个人开始一起愁眉苦脸。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夜里十点半,三人相继进了鬼市才稍微有点好转。 只是在老周的小旅馆看见一脸痛苦的画灵和满头大汗的管若虚时,三人意识到事情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 管若虚可是有山之精的千年竹妖,曾还受过神血灌溉,可她现在却看上去十分吃力的维护住画灵灵丹不散,可见情况危急。 “啥情况,什么咒这么厉害?” 白姒比温玉更着急,她才得了人家帮助,脑子里的记忆还没热乎呢,画灵就出事了。 “是古时的一种禁术,唐朝我曾见一妖僧用过,被当时的大妖废了全部修为,若不是与人间有约定不可随意伤人性命,那妖僧恐怕得被万妖啃噬干净。” 管若虚说着看了眼温玉,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是经她阿娘的手办的,青婆比她要清楚得多。 “大妖是?”白姒一直以为所谓的大妖就是像青婆和管若虚这样有千年以上修为的,但这会儿听起来好像不是她理解的意思。 “帝王所在城池有大妖辖制众妖,若想在城中行走,除知会城隍外,更得到大妖处报到,否则很快就会在城中待不下去。” 温玉顿了顿又道:“和人的制度有些相似,用意也都大差不差。” 白姒哦了一声,登记在册之后谁敢犯事儿抓起来就容易得多。 “那她们不是也可以处理吗?”白姒觉得管若虚和青婆一定不比大妖差,大妖都可以解决的事情,没道理她们俩解决不了吧。 “处理不了,对于现在的你们来看我们是大妖,但跟当时的大妖比,我们什么都不算,他们可是能去往东海仙岛的。”管若虚叹了口气,“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你们要想救下他,那得找到下咒的人,逼他解咒。”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都一言不发。 亓六摸着下巴说道:“就那个叫朱九的,我觉着难。” 这东西先不说千变万化的,就他目前做的事儿,亓六觉得他一定是有所图,且这目的很明显在白姒和温玉身上。 不仅如此,这东西下手不留余地又狠辣,大学里两条人命说没就没了,杀人都不顾忌,杀妖又有什么心理负担? 亓六余光扫了眼管若虚,而且看这样子这两位怕是也不会插手,这样一来那东西岂不是气焰更加嚣张。 “确实。”白姒心里也很清楚,人家都算计他们好多次了,结果他们连人家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提落脚点了。 就目前这样的进展,想要在画灵灵丹消散之前抓到朱九,并让他给解咒,这可能性几乎为零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最后还是温玉多问了一句。 管若虚紧皱着眉不说话,温玉就知道还是有点别的办法的,只是这个办法可能并不怎么完美,或者说大多数人不愿意做。 “管姐只管说,行不行的,我们再商量也成。” 温玉看得出白姒很想保住画灵,不知道是出于他们都是画灵的惺惺相惜之情,还是觉得人家刚帮了她需要回报,总之既然她想做,那就试一试也无妨。 温玉想着,微微垂了眼帘,虽然青姐和管姐谁也没说解开封印对白姒有没有影响,但他自己心里有种预感,如果白姒这个守护画灵能全身而退,那他阿娘应该不会那么郑重的交代她了。 而且封印神族的封印向来繁琐且后劲儿大,恐怕在那个节骨眼儿行落到他身上的封印肯定只会更难缠。 只是,洪荒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们融合后封印? 管若虚察觉到温玉的情绪波动,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们。” 她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一字一句的道:“生与灵,气与命,不分彼此。” 短短一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这话的意思是不仅命要连在一起,还得把灵丹也得连在一起,而在场能这么做的其实就只有白姒一个人。 “要怎么做?”白姒没有犹豫,她都这样了,按照正常情况她才是占便宜那个,没什么好迟疑的。 管若虚有些意外的认真看了她一眼,“你要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一旦他承受不住,你们即刻就得一起死。” “啥玩意儿?还得抵抗住?都这样了,就不能是百分之百的成功吗?”亓六不赞同的朝白姒使了个眼色,他们虽说认识时间不算长,但可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得护着。 “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当然了,要怎么做,你们可以自己选择。” 管若虚没多解释,他们问的她说完,其余的跟她关系不大。 “告诉我怎么做吧。” 白姒收到了亓六的眼神示意,但她看着画灵那样子就不可能放弃,所以只是稍微一沉默,便坚定地请求管若虚将方法告诉她。 管若虚看了眼温玉,后者微微点头,她这才开口让白姒按照她的法子慢慢地调动灵丹和画灵之间形成联系。 白姒的灵丹凝出一缕灵气刚刚和画灵的灵丹接触,画灵立刻浑身抖动起来,似乎是承受不住白姒这灵气的接触。 温玉一眯眼,二话不说掐诀上前,白姒当即觉得自己周身的吃力感散了一大半,但同画灵的联系还是无法更进一步。 “请相信我,我们是要救你。” 白姒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嘴里不停地轻声念叨,她希望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意识的画灵能放下戒备,试着让她的灵气融进去,为他保住即将溃散的灵丹。 白姒也是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灵丹的不同,她的也是破碎后重新凝聚的灵丹,还是个瘸腿的那种,但其中所蕴含的灵气比画灵完整的要强大无数倍。 难怪管若虚会说画灵万一承受不住,他们都得死。 第122章 错误理解 不知道是白姒的念叨有了效果,还是温玉的出手帮了大忙,总之渐渐的画灵开始卸下了防备,白姒的灵气一点一点帮他稳住了灵丹,进而迅速修复了他身上的伤。 “这算是稳住了吗?”白姒觉得有些吃力了,她的灵丹都已经开始慢慢的想要散开,几个才生出来的晶片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龟裂。 “算是吧,这个程度他会陷入沉睡,不过也差不多了,命总算保住了不是。” 管若虚话音落下,温玉那边已经动手,一道封印打下去,白姒与画灵之间的灵气直接被切断。 “这样就够了。”看着白姒无力地直接坐到地上,温玉又抬手将画灵送回到了画中,“这幅画就有劳你代为保管,等到了合适时机,我们再来唤醒画灵。” 温玉把画递给老周,老周点点头接过,表示自己一定会保管好。 至此,这边的事便算是告一段落。 等从小旅馆离开,白姒整个人都蔫蔫的,她想回家休息,似乎从自己一心续命开始,她就没有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待过,从前那种虽然时日少但却安稳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温玉看出她的疲惫,一言不发的送她回家,看着她昏昏沉沉的睡下,这才悄悄的退了去。 白姒这一觉睡了很久,断断续续地做着一个算是温馨的梦,梦里有爸爸妈妈和奶奶,还有师父和幼时见过的一个身着道袍的人。 她能清楚地听见每个人都跟她说话,关心地问候,或是鼓励着她勇敢走下去。 唯独那个身着道袍的人,他说了什么白姒一直听不真切,隐隐约约的只有几个字传来,沃野、劫、封印......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凌晨,白姒才悠悠醒了过来,她坐在床上拥着被子,不停的反复回忆梦中的一切,可那身着道袍的人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甚至都看不出来那是一个人了。 白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无奈地发现没啥用,干脆起身下楼给自己煮了碗清汤面,但是看着那面又觉得寡淡,于是多加了一根火腿肠和一个鸡蛋。 吃饱喝足看了看表,也才不到五点半,白姒就那么无所事事地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但是这年头的电视,也不是从前那样人家播什么你看什么,都是自己选择的,看来看去和玩儿手机没啥两样,无非屏幕大一点。 熬到天亮之后,白姒破天荒地想出去走走,走到村边小道上,不少村民都同她打招呼,但其实很多她都只认得脸,却不知道人家到底叫什么,或者她该叫人家什么。 于是一路走过去,不是叔、婶儿,就是大娘、大伯的,叫到最后看见段晓玉都差点嘴瓢喊声姐。 “你咋还没去学校?”白姒看着小狗一样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段晓玉,心想她们俩好像也没熟到这一步吧。 “姐,我妈给我请了半个月假,我昨天去找你没见到人,没想到今天一早听隔壁婶儿说你在这里,我这不就过来了嘛。” 段晓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白姒觉得好看,但也知道这眼神下肯定没憋好屁。 “你想干嘛,直说。” 白姒想把胳膊抽出来,段晓玉抓得更紧了,“姐,我想拜亓大哥为师,他说我能学道。” “放屁!” 白姒也不管是不是在街上,抬手戳了戳段晓玉的脑袋,“你好歹也是上了大学的人,亓六的话你也敢信?你以为修道容易啊。” “可是我听我妈说姐你......” 白姒都不等段晓玉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了说道:“我是个例外,但这世上不是人人都能例外,再说了,我从前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成问题,咋?你想试试换成我那样刺激的生命血条?” 段晓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想,但我觉得亓大哥说的也不一定不对,我万一真......” “屁,他自己就是个神棍,根本没有入道,你之所以觉得他很厉害,是因为人家博闻强记,凡是跟修道有关的大部分书籍他都有涉猎,你觉得你行吗?” 白姒不想打击人,但道家书籍大多晦涩难懂,别说理解,就是不解其意的死记硬背都困难。 “啊?可我看着亓大哥能用符啊。”段晓玉在郑州的时候见过亓六施展,她觉得很厉害,至少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吧。 “家学渊源,他爹可是在民国时就已经远近闻名的亓师,就连我师父都对此人十分敬重。”亓师凭一己之力对抗常嗣而未落于下风,光是这一点,放眼当年也是独占鳌头。 何况如今修行一途没落,倒是满大街的骗子信心满满。 段晓玉明显有点失落,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像亓六和白姒一样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你要真是对这个感兴趣,在不影响学业的前提下,你可以试着先接触接触,到时候你要还坚持这个想法,不妨去考道教学院。” 白姒说得很真诚,但心里小声嘀咕,当年她师父那能力都没能考上,段晓玉八成不行,到时候碰壁碰得疼了,自然会放弃。 “真的?那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考去道教学院。” 白姒抿唇笑着点头,心说人家可不只看你学习成绩。 姐妹俩相谈甚欢,中午就去了家里吃饺子。 相较于以前白翠芳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明显最近热情不少,一听白姒来了,原本菜和肉各一半的饺子馅儿愣是又多了一碗肉。 白姒平时二十个饺子的量,在大姑的热情下足足多吃了十个,要知道在村儿里的饺子个头,十五个基本就是一碗,她当时就有些站不起来,心想这要多吃一个,她怕不是当场就得撑吐了。 从大姑家离开,白姒慢悠悠地晃着回了家,还没拐过街口呢,就看见亓六那辆骚气的甲壳虫停在路边。 “别告诉我又得开工,我不去,我想歇歇。” “想得美,我就是来打先锋的,他们今晚要来你家吃火锅,空手来的那种。” 第123章 魅灵阿契 白姒从见到亓六就开始准备,小超市里剁个鸡,大超市里买个丸子,婶儿家地里揪点菜,骂骂咧咧到了六点多一帮人才陆陆续续进门。 她几乎把这几天准备的食材都给掏出来感觉还是不够,她从没想过自己人缘这么好,来的人一桌都坐不下。 好在段晓玉一直观望,觉得白姒准备的东西怕是不够这么多人,着急忙慌地把自己家的食材也都搜刮了一遍,顺道还揪了不少隔壁大娘菜地里的涮锅菜。 看着小山一样提来的东西,众人比白姒这个主人更热情地招呼段晓玉一起吃。 这一顿一直从晚上六点半吃到了十点多,却没有白姒想象中的狼藉一片,反倒什么东西都井井有条,垃圾没有在地,碗筷也都整整齐齐地摆在各自面前。 约莫十点半后,年纪大的都坐到了沙发上看电视,年轻的那几个,包括温玉在内,收拾的收拾,刷碗的刷碗,各司其职,好像都不是第一回这么做。 白姒这个主人反倒被晾在了一边,完全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傻站着干什么,你不喜欢看电视?”老周推了推眼镜,他看着年轻,但年纪不小,自然也是混沙发的那一拨。 白姒摇了摇头,西游记她也喜欢,但实在不想看了一遍又一遍,“你们看,我给你们切点水果吧。” 老周挑眉指了指她身后,“那你怕是晚了。” 白姒扭头看见段晓玉和亓六一人一个果盘,那上面不仅水果被切得漂亮,种类还挺齐全。 白姒干干一笑,嘟囔了句,“不是说给我带的果篮儿吗......” “哎呀姐,别计较了,你家啥也没有,总不能只喝白开水吧。”段晓玉朝着白姒挤眉弄眼,见她没明白,只能凑到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红包不比果篮儿实在啊。” 白姒啊了一声,满脸的疑惑。 “她是说我们来你家都给了红包。”瞿老头哈哈笑着,在段晓玉惊讶的眼神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们人老,但耳朵不聋,听得清楚。” 于是原本打算走的时候再给的众人,因为段晓玉这低低的一声全都放下手头的活儿,一个挨一个地给红包,最后弄得白姒不得不把衣服翻起来兜住,不然早就掉了一地。 众人差不多到十一点就齐齐告辞,白姒以为要到门外送人,结果好几个直接一转身没了,就亓六他们几个门外停车地开车离开。 她这才明白不是人家挤在一起开车来,而是飞天遁地来的,也是真不怕被人看见。 送走了所有人,白姒看着安安静静又恢复如初的家,不由自主的笑了,这是家人走后她最开心的一次,那些热闹至少可以让她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觉得孤独。 简单的洗簌躺下,白姒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她看见了爸妈和奶奶,却唯独没有见到师父,不过亲人们都告诉她,师父已经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也许几年或者十几年后她们就能相遇。 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白姒只觉得自己睡的格外安稳,像是躺在棉花里,轻飘飘的,又极为安心。 “小姑娘,我能跟你问个人吗?” 突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姒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发现外面天还是黑的。 她环顾四周,没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心想自己是不是闲出幻听了?难道她已经适应了驴一样的劳碌生活了? “小姑娘,我能跟你问个人吗?” 白姒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刚准备躺下,又半路刹车,顺着声音猛然扭头去看,结果扭得太猛,脑袋有一点懵了。 等稳住后才看见那人是站在窗外阴影处,又浑身焦黑一片,跟个煤球似的,难怪她刚才一眼没看到。 不过...... 白姒耸了耸鼻子,她自打灵丹凝聚出第二个晶片后就可以隐约嗅到不一样的气息,但这人身上似乎没有。 “我家已经没有结界了,你可以进来说话。” 白姒想了想,示意站在外面那位先进来再说,她没从人家身上感觉到恶意,当然也得以礼相待。 尽管这是在她的卧室。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朝着白姒点了点头,穿过窗户站在了屋里。 白姒在这期间爬到了床边盘腿坐好,问道:“那什么,你刚才说要问我个人?你想问什么人呀?” 她觉得自己在鬼市算是有一定的人脉了,但能让人家找上门来问人踪迹,似乎还不够格。 “他是屋主,他给我取名阿契,是个比我低一点的中年男人,长相端正,为人忠厚,是个极好的人。” 白姒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黑乎乎的是叫阿契,但他话中那个中年男人除了身高外,似乎没有一点可用的寻人线索。 “还有别的线索吗?你这也太笼统了。” 白姒心想我寻不着,但不代表鬼市那么多人寻不着,看在大半夜人家在门外礼貌询问的份儿上,能帮就帮一下吧。 阿契似乎在想怎么说,好一会儿摇了摇头,“火太大了,我不记得了,我就知道他出去了,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家人都很想他,我就凭着感觉找到了这里。” 白姒抿唇想了许久,总觉得阿契的话有点奇怪,虽然每天都有地方着火,可她就是直觉里阿契说的大火不是现在。 “你能从头说起吗?还有,你到底是什么?” 这一会儿了,白姒都没弄清楚阿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我是老屋里生出的魅灵,屋主家的木屋快三百年了,我从有意识开始就在他家,看着他们一代一代人,直到那年家中被战火牵连。” 阿契说那天的大火烧了好些天,连绵不断的大火从天亮烧到天黑,他不记得烧了多久,只觉得周围从最初的人声嘈杂到悄无声息,只有木头在大火中的噼啪声。 “战火?你从哪里来?”白姒心下咯噔,这魅灵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样。 “山城。” 白姒一下子坐直了腰杆,“是1939年开始维持了三年之久的大轰炸!” 第124章 接的顺手 阿契没有反驳,但他似乎不记得那是轰炸还是大火什么的,他只记得那天突然有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山城,他不知道响了多久,只记得家里的木屋被波及的时候那声音已经消失了。 木屋烧了三天三夜,他拼尽了全力才保住了屋里的人,但也仅仅是保住了性命,阿丽的脸被烧伤了,他们儿子的腿也烧伤了。 白姒看着阿契沉吟半晌,她不想泼人冷水,但...... “从那件事到现在已经八十多年了,你要找的那个人,他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客观事实来说,当年那个屋主已经结婚生子,就算当年结婚年龄小,算他个十八九岁吧,那现在也至少已经一百出头的年纪,这还是乐观的想法。 “我曾吃过一滴他的血,虽然不能准确的感应到他的位置,但我能确定,他还活着。” 阿契看着白姒,“我走了很久很久,我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如果你能帮我找到他,我会很感激你的。” “可是你的形容太笼统,我没办法在脑子里拼凑出这个人的样子。” 白姒说完朝外看了看,现在时间不算太晚,或许还可以进鬼市。 想到就去做,白姒干脆跳下床去衣柜里拿了外套,“走吧,我带你去鬼市,我不行,有人可能能行。” 阿契并没有多问,他对白姒有种莫名其妙的相信。 赶在第一拨人起床前白姒顺利进了鬼市,二话不说直接带着阿契去找了老周。 老周扶着自己的眼镜有点纳闷,他就是个很普通的小旅馆老板,怎么白姒会觉得他无所不能呢? “那个,你想找的人就只有这点消息?”老周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再问一问细节,这魅灵虽然年岁不大,但气息已经很不稳,应该活不了多久。 人家临终前的请求,他作为一个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阿契看了眼白姒,见她点头,这才重新把自己脑子里那些零星的记忆再次拼凑,把他所有能想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尽管这些话前言不搭后语,很多还都只是他自己的想象。 老周认真地听着,偶尔看一眼白姒,很明确从白姒脸上看到了茫然,这姑娘是一点没听明白啊。 等阿契说完,老周点了点头,“我给你总结一下,你想找的人现在至少一百来岁,个头比我低一点,浓眉大眼,耳垂很厚,身上应该还有不少当年战争时留下的伤,此外右手手指缺了一根,对吗?” 白姒惊讶的看着老周,他到底是怎么从一堆碎片里听到这么多东西的? “差不多吧。”阿契也有些惊讶,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东西。 “行,我试着帮你问问,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其实老周心里约莫有数,毕竟能活到一百多岁的老人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其他条件,备选的人就更少了。 不过阿契到底是在洛阳寻人,他得先知会一声这边的人,白姒来的时间短又年龄小,那些老家伙可能不会说什么,但他要直接越权,八成得在鬼市被当成反面教材数十年。 “那我能在这里等消息吗?” 阿契说了白姒想说的话,她还是要回家的,要是带着阿契多少有点不方便。 “当然,不过我这里住的话是需要钱的,你们谁付一下?”老周立刻摆出一副生意人的严肃表情来,白姒只觉得眼皮一跳,就看见阿契看向了自己。 “知道了,记温玉账上。” 她原本是想说记自己账上,但嘴比脑子更快的规避了破财这一可能性,而且她觉得话已经说出去了,往回收肯定是不地道的,所以...... 白姒睁着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老周,老周干咳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反正温玉在这里十年才清一次帐,多一次少一次的,有什么关系? “那我先走了,一晚上没睡好,再折腾下去睡眠不足事小,万一抑郁了咋办。”白姒适时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差点顺着眼角往下掉,看上去比她刚才的话更有说服力。 老周无奈地摆摆手,“走吧走吧。” 心里却想着这都叫什么事儿,一大早的,咋就给自己头上拦了个找人的活儿? 但转头看见阿契的模样,老周又不忍心拒绝,他是知道1939年山城那三年大轰炸的,虽然抗战期间大家都苦,可是现在还能见到当年经历过那些苦难的人越来越少了,如果可以,能帮就得帮。 把阿契安顿好,老周就去找了玄色,刚到鬼市那些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洛阳这边的负责人可能是楼之遥,但其实不是,这里是千年帝都,楼之遥手上没有足够的能力,是没办法震慑里里外外那些老家伙的。 而玄色不同,他不仅活得久,能力更是一绝,如果说他愿意的话,甚至有实力和青婆及管若虚争一争。 玄色起初并不乐意管,但听老周说是白姒领来的人,又是个当年经历过抗战的残破魅灵,到底是来了兴趣。 “把关于那人的一切说一遍。” 老周一听忙将总结好的有用的都告诉了玄色,末了玄色只让他午后再来,说那时候应该就有消息了。 出了玄色那边的门,老周就给白姒发了消息,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想着阿契的一定能在消散前见到当年的屋主。 可是白姒在家中等到了晚饭也没能等到老周的消息,电话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她于是又试着打了温玉的,结果他人根本不在洛阳。 草草说了几句,白姒就挂了电话往鬼市赶。 但心里有点好奇温玉这个时候去了什么地方,去干什么了? 会和画灵有关吗? 掐着点儿进了鬼市,白姒一眼望去大半的店铺竟然都关门了,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尤其是楼记和小饭馆,这两家她每次进来都能看见亮着灯,但今天黑了。 “咋回事嘛。”白姒一边往前走,一边左右张望,心想找不到旁人,老乞丐总能看见吧,什么情况问问他说不定就清楚了。 第125章 消息来了 然而直到白姒走到小旅馆门前还是没瞧见一个人,整个鬼市就像是突然之间空了。 她站在黑漆漆的一片商铺中,如同迷失了方向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会真出事了吧。” 白姒想了想转头朝广场上跑,也许可以去问问老槐树? 但是还没到广场,她就已经知道老槐树没在,她完全感觉不到老槐树的气息。 白姒的心里越来越忐忑,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变故会让整个鬼市的人走得这么彻底。 “嗨小丫头!” 白姒还在全神贯注地想原因,冷不丁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掐诀丢出去,那人立刻就反应过来,几个起跳闪身退开,刚好与劈下来的雷擦肩而过。 “哎哟呵,幸好老东西我身手敏捷,不然可就当场烤焦了。”老乞丐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后怕。 白姒也不管他这话真的假的,忙跟着道歉,“不好意思,手滑了。” 顿了顿又道:“今天鬼市里太奇怪,我这正想怎么回事呢,您老咋突然冒出来了?” 老乞丐笑了两声,心想这小丫头明明是抱歉,就是这话说到头有点怪他不该吓人的意思。 “都去老君山了,我是半道被遣回来给你消息的。”老乞丐踱步走到白姒身边,“那个魅灵家的屋主找到了,只是现在还没办法见人。” “为什么?”白姒还在想老乞丐被遣回来给她啥消息,就听见了后面那半句。 “人在重症监护室,能不能抢救过来都不一定,何况那魅灵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阴气外溢,如果这时候去靠近那人,他们俩都得完蛋。” 老乞丐说完看向白姒,“那魅灵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找上你也许只是巧合,你倒是心善,来者不拒。” “不是心善,也不是来者不拒,是因为我祖上也有在那场战争中牺牲或是失踪的人,从小奶奶就跟我讲当年的无奈和悲痛,即便以我这个年纪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也还是想尽我所能帮一帮他。” 白姒听奶奶说了许多年,许多年里都只是懵懵懂懂的,直到后来爸妈和奶奶相继去世,她忽然就理解了那种亲人没了的感觉,很不好受,也很难在心里真正地迈过去。 就如同老杨头的死,她可以让所有人都觉得过去了,事实上心里却一直是记着并带着愧疚的。 “也是,那个时候的人都太苦了。”老乞丐叹了口气,他当年不也忍不住出手教训了那帮倭寇。 白姒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问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阿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放心吧,他再不济活个几年是没问题的,倒是那个人,他就不一定了。” 毕竟一百来岁的人,又是第二次进重症监护室,出不出的来连神仙都说不准。 “那就是得等那位老人家恢复一些才行呗。”白姒想了想,“那能告诉我他在什么医院吗?” “这倒是不难。”老乞丐当即就告诉白姒人在那里,不过又一次告诫她,在人恢复一些生气之前不能让魅灵过去,不然不仅两人完蛋,她说不定也会背上人命因果。 白姒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顺势问了阿契在是不是也跟着去了老君山。 “是啊,老君山灵气充足,他跟着过去多少能有些益处。”老乞丐说完不等白姒再发问,十分干脆的道:“今天是青婆的生辰,她不喜欢热闹,但鬼市每年都会前往一聚,顺道沾一沾外面日渐稀薄,里头去十分充裕的灵气。” “那我是来晚了吗?”白姒眼睛一亮,她自打灵丹生出碎片来,对于灵气的渴望那是与日俱增,她在家睡的这几天脑子里甚至想着她是不是已经不是人,而是个妖了。 老乞丐斜了她一眼,“你去不了,去的都是非人,即便你现在有灵丹在身上,到底还是个人。” 白姒一下子泄了气,“哦,那还真是遗憾。” 老乞丐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知道的你是遗憾不能进山汲取灵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遗憾你是个人呢。” “都有,都有。” 白姒嘿嘿笑着,心想如果我在爸妈和奶奶出事前就不是个人了,那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不上不下的窘境了。 老乞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姒,末了一摆手,“说什么胡话,人即便再不好,不也都想成为人嘛,既然如此,那便是有他的魅力之处,得珍惜。” 白姒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从鬼市离开已经是凌晨,白姒站在没有人烟的街道上,突然不想那么快叫车回家睡觉,于是脑子一热就那么两条腿倒腾着往家的方向慢慢溜达。 她不是没有见过凌晨的城市,只是不是这座而已。 如今静下心来看看自己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城市,竟有些许的陌生,这些年它发展得太快,离开去上大学那几年每次回来都很惊讶,尤其是当年修路,她差点就找不着家了。 白姒一个一个路灯走过去,影子从长长的变成圆圆的,再重新变得长长的,周而复始。 就像她最近的经历,从挣扎活着,到有了希望,再到挣扎活着,好像没有尽头。 白姒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除了一点点小肉肉外,还有里头裹着的那颗灵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真希望一步到位,再无后顾之忧。” 她说完自己都笑了,要真那么容易,也不至于一连三世都不成,就算她这辈子衰到极致转运了,八成也得有个九九八十一难才行吧。 “就打算这么走回去了?” 听到声音白姒下意识转头,在她身后不远处温玉骑着一辆老头乐正笑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坐在老头乐上,那车都帅了不少。 “有这个打算,实在不行我再摇人。”白姒一边说一边十分自觉的坐到了小三轮后面,还别说,座椅软和且宽敞,帘子一拉,衣服一裹,比迎风硬刚好不知道好多少倍。 第126章 有条件的 温玉等白姒坐好才启动,新街桥还没下,他就已经开始说起自己这次出门在外的原因了。 “我去了邵家,找到了一点关于常嗣的蛛丝马迹,他当年在东北活动的时间太长,即便这些年有心想要抹除,也不能做到彻底。” 白姒认真的听着,赞同温玉的想法,当年的常嗣,如今的朱九,不管他叫什么,只要寻到他做事的痕迹,就不难抽丝剥茧查到根本。 “那有什么结果了?”白姒见温玉良久没有再开口,就自己主动问了句。 “只查到他在洛阳这边有个落脚点,具体地点还不清楚,不过我今天去山里找了青姐,等等说不定就会有消息了。” 温玉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那个魅灵你打算怎么办?” “帮他找到人就行,其余的我也操心不来。”白姒说的很轻,她都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等到和阿契见面。 温玉嗯了一声,“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虽然不如从前,但到底比你办法多。” 白姒知道人家这是好话,但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她抿唇安慰自己温玉说的是事实,而且人家有心想帮忙,无论如何是该感谢的。 “阿契要找的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他身体太虚弱,阿契又是强弩之末,两人怕是一时半刻见不了。”白姒本来不打算说这么多,但一想温玉这么热心,那她总不能让人家寒心吧。 “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和妖,确实不适合见面。”温玉想了想说道:“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得借瞿老头一件东西,而且这事儿你去比我合适。” 白姒啊了一声,想到第一次见瞿老头就被他诓骗,她下意识有些抵触,“你不是诓我吧,什么东西非得我去呀?” “牧月宁设计的纸人。” “纸人还用得着设计?” 白姒没多想要纸人干什么,她好奇的是就瞿老头店里那些纸人,真用得上设计吗? “她是设计专业的在校大学生,如果不是设计能力出众,瞿老头怎么可能白给工资。”温玉不觉得有什么,第一次他去店里看见牧月宁的时候,这姑娘还在一旁蹲着开导自己,说什么设计专业的,设计纸人也是设计,算是专业对口。 当然了,真正让牧月宁释然且接受了现状的不是这些自我安慰,而是看见了陆戎,他在店里也是专业对口,音乐人指挥且参与到了哭丧、送葬乐队里,相得益彰。 白姒的表情已经有些管理不住了,她着实没想到牧月宁这么惨。 “就随便借一个就行吗?”她心想自己用雷诀劈过牧月宁,也就温玉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她手上有一个红色的纸人,借那个就行。” 温玉确实觉得白姒劈了牧月宁是大事,他只是觉得她们都是女孩子,应该比较好说话。 白姒也是信了温玉的邪,竟然真就在第二天去找了牧月宁。 起初这姑娘还十分热情,但是一听她的来意,一下子蹦出去老远,深怕挨得近了就会有所损失。 “大姐,你开什么国际玩笑,那个纸人可是我毕生心血,你说一句就想借走,不地道吧。” 白姒嘴角微微一抽,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跟她说毕生心血?她难道不是开的国际玩笑? “我是来和你商量的,不是通知,我可没那么厚脸皮。”白姒说的很认真,“你应该也知道我带了个魅灵去老周那里,他是从三几年来一路走到现在才找到了我,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她不知道牧月宁能不能理解那种情绪,就是明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无关,可就是出于恻隐和那种莫名的情绪想帮。 奶奶在的时候她问过,奶奶说这就是对先辈浴血奋战给我们如今和平日子的感恩,这种感恩可能是小视频里看见那个年代的事情会情绪激动到落泪,会因为一句歌词痛哭不已。 这些都是因为他们是个知道好歹的人,如果没有当年先辈们的宁死不屈,现在说不定我们是谁家地盘上的亡国奴呢。 白姒觉得牧月宁年纪太小,连她对当年的事都是全凭长辈的灌输和学校的教导才在多年之后理解并感恩戴德,她说不定会觉得无所谓。 然而让白姒意外的是,牧月宁在一阵沉默后问了句,“他真的是那个时候来的?我可以见一见他吗?” “见他?为什么?”白姒有些好奇,末了又觉得这话有歧义,于是又多说了一句,“我是说你是对魅灵感到好奇吗?” 牧月宁摇头,“不是,我是对那个年代感到好奇,你知道的,我年纪还小,对咱们国家那场抗战的所有了解都是源于网络和部分书籍,难得能遇见一个经历过,可能还愿意告诉我的魅灵,我想问问他当年事。” 白姒闻言看了眼不远处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瞿老头,他们这些老东西的年纪应该都经历过那场战争吧,他们为什么都不愿意提? 牧月宁的目光是真的很期待,又似乎带着些忐忑。 白姒没有犹豫太久,点头答应了。 带着牧月宁去小旅馆的时候老周刚刚从外面回来,白姒看见他身后那扇门外铺天盖地的鲜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花卉市场一样。 “怎么和阿宁一起来了。”老周一边往前台走,一边问白姒。 “我们想和阿契说说话。”白姒没有说是牧月宁想找阿契,而是带上了自己。 老周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推了推眼镜,“他在二楼,你们直接上去就行,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他周身阴气过重,你们不要待得太久。” 这话他其实是说给牧月宁听,白姒自打有了灵丹,什么阴气不阴气的,基本对她无用了。 白姒点头,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张符塞到了牧月宁手中,后者来者不拒,高高兴兴的揣进了兜里。 老周在楼下看着两人上去,摇了摇头,“这小丫头好奇心还这么重,不过对当年的事好奇也没什么不好,知道真相才能更好的爱国嘛。” 第127章 过往不同 阿契听了白姒和牧月宁的来意,先是茫然了一会儿,而后点头说可以把他知道的都告诉她们。 牧月宁想了想先问了句,“她说你来自山城,那你知道一个叫牧军的人吗?” 白姒听她这么问,心下稍稍有些意外,而后脑子忍不住转了个弯儿,这姑娘怕不是没问过其他人当年的事,而是她想问的事那些老东西可能并不知道。 比如现在,比如这个叫牧军的人。 阿契皱了皱眉,嘴上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好一会儿才恍然道:“南里牧军儿,他是屋主的朋友,我记得他。” 牧月宁在听到南里时眼睛就亮了,听到后面甚至激动的抓着白姒的手甩了起来,“他知道,他居然真的知道,太好了!” 白姒努力保持着自己不被牧月宁给甩得东倒西歪,抽空还问了句,“你也想人吗?” “不是,我不是想找人,我是想知道关于我爷爷的一切。”牧月宁扭头见白姒被她晃得头发都甩到脸上了,有些不好意思。 “牧军儿是你的爷爷?”阿契看着牧月宁,眼神在一瞬有了变化,那是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慈爱。 “是,我从未见过我的爷爷,我连我爸妈都没见过,我是被舅舅带大的,可是他也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没了,我很想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我想记录下来,如果将来我结婚了,我希望我的孩子能知道我们是一个怎么样的家。” 牧月宁从周围人口中打听了舅舅的从前,但他们知道的仅仅是舅舅当年抱着襁褓中的她从外地迁居来的洛阳,别的一无所知。 当时牧月宁很气馁,但从未想过放弃。 她那时候还在上学,就利用假期的时间去寻找家人的过往,就凭着几个名字和几张老照片,她知道了爸妈的过往,知道了自家祖籍原来是在山城。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瞿老头,走进了这个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是十分神秘且神奇的鬼市。 “我已经知道了很多很多,我的笔记本都已经写完了一本,但也仅仅只是写完了我爸妈和舅舅的一生,没有爷爷的。” 牧月宁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白姒挨着她坐,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的平静是极力压制情绪的结果。 “你的爸爸妈妈没有和爷爷在一起生活过吗?”白姒不解,一边问一边轻轻朝牧月宁靠了靠,想给她一点安慰。 牧月宁摇头,“我不知道,从我爸妈和舅舅的经历看,爷爷和奶奶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很久,尤其是奶奶去世后,爷爷就从此消失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当年在山城没有迁居出来之前,他们为什么不是住在一起。 “他不是消失了。” 阿契突然出声,这才让聊起来的两个女的知道了还有人在。 “不是消失?那是?” 牧月宁的脑子毕竟还算新,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当年什么地下党之类的工作者,甚至满脸期待的看着阿契。 白姒被她的情绪带动,也后知后觉地盯着阿契。 于是不出意外的就有意外了,她爷爷不是。 “牧军是个很普通的人,但他的一儿一女都很不普通,当年根本不是牧军消失,而是他的女儿和女婿消失了。” 从阿契的嘴里牧月宁知道了一段和她探知的完全不一样的过往,在这段过往里,她的爸妈比爷爷更像是地下工作者。 阿契告诉牧月宁,她爸妈离开山城是在一九三七年抗战全面爆发时,当时的山城还没有沦陷,但在大环境下,仍是处于不利局势。 牧月宁是知道山城在一九三八年开始遭受了持续长达几年的轰炸,白姒说阿契栖身的木屋被大火烧没了,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吧。 “那......” 牧月宁刚想问得详细点,白姒的手机响了。 她给了两人一个抱歉的眼神,直接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老乞丐,说是医院那边有消息了,人已经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但阳气很弱,不说能不能见阿契,就是活下去恐怕都希望渺茫。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情况更像是回光返照?”白姒说着皱眉看了阿契一眼,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近在咫尺,是不是也不能说上最后一句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有没有解决办法?”白姒不想就这么放弃了,虽然她还不知道阿契的全部经历,却觉得既然是发生在那个年代,又让他执着了这么久,一定很深刻。 老乞丐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我是没办法了,不过你可以问问温玉,他比我们知道的东西都多,也许会有办法。” 温玉年纪看着不大,但据说三世都是带着记忆活的,那少说也有千年的储存量,连修道一途中的失传典籍说不定都知道,这件事不定就有办法解决呢。 “对啊,我差点忘了。”白姒说完立刻挂了电话,完全不管老乞丐的反应。 此时阿契和牧月宁都盯着白姒看呢,阿契是紧张,他觉得刚才白姒看他那一眼意思不好,难道是屋主没找到?还是出事了? 牧月宁则是害怕白姒这个时候把阿契弄走,那她好不容易要知道的家人的过往是不是就飞了? “出了点意外。”白姒在两人极力想要镇定的眼神下说出了缘由,“阿宁,我找你借纸人就是温玉的想法,我找他帮我想办法让阿契和他的屋主见一面,你的纸人应该是关键。” 顿了顿,在牧月宁纠结的目光下白姒又看向阿契,“那位屋主已经找到了,不过他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可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而你现在的情况如果强行去见他,那你们俩可能在见面那一瞬就都会失去生命,所以......” “他已经快不行了吗?”阿契喃喃道,良久又有些期待,“那纸人能让我们见一面,或者还可以说上几句话吗?” 白姒不敢肯定,迟疑一下才说道:“方法是温玉想到的,我不能给你保证。” 第128章 一墙之隔 阿契没有失望,有人肯帮他想办法他就很感激了。 三人再次沉默,末了还是牧月宁先开了口,“我回去给你们拿纸人。” 一句话说完她就立刻起身往外走,白姒没有叫住她,阿契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希望我把他们的经历作为条件交换,对吗?” 牧月宁闻言回头看着阿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条件,我其实一开始就没抱希望,而且我从你这里已经知道了大概了,我不贪心。”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白姒抿唇,如今的年轻人好像有点返璞归真的架势了,也许当年淳朴的社会风气真能回来也说不定。 “走吧,我们到外面等她。” 白姒让阿契跟着自己下楼,在楼下遇见了老周,他扶着眼镜问出了什么事,白姒就如实相告。 “那这算是好事,咝,我打电话找人开车送你们过去。”老周掏出手机打电话,不一会儿就说人现在就在东街附近,一会儿出去就能看见。 白姒朝老周说了句谢谢,领着阿契出了小旅馆,就站在街边等牧月宁。 大约过了五分多钟,牧月宁怀里抱着个只盒子匆忙到了两人跟前,她将纸盒子往白姒怀里一塞,“给,你要的东西,希望你们顺利。” 白姒看着手上带着巨大logo的鞋盒子,心里对之前牧月宁说纸人是她毕生心血表示怀疑。 “哎呀,宝贝本身最重要,别的都是其次。” 牧月宁见白姒盯着鞋盒,咧嘴笑呵呵地解释了一句。 “说得有道理。” 白姒还没说话,阿契已经十分认同地点头,并朝着牧月宁拱手道:“我想请你跟我们一起去,也许见完屋主后我能帮你回忆关于你祖上的事情。” 阿契说得无比认真,白姒却觉得有些不靠谱,他如今这模样,怎么帮牧月宁回忆过往? 但看阿契脸色并无异常,他好像确定自己可以。 压下心中的怪异情绪,白姒看向牧月宁,“那还是一起吧,这纸人是你做的,说不定温玉会有问题问你。” “绝无可能,瞿老头说过,他来历不凡,谁困惑他都不困惑。”牧月宁别的不敢说,但对瞿老头的人品和说话的从无质疑。 “那倒也是。” 白姒摸了摸鼻子,领着人出了鬼市上车往医院去。 三人才走到病房门外,阿契已经紧紧皱着眉头,原本还能凝出的实体竟开始若隐若现,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原地了。 “你没事吧。”牧月宁比白姒反应大,她在发现阿契的情况后立刻朝四下看了眼,幸好这个时间医院里没什么人。 白姒指了指不远处的摄像头,“看人干什么,看那里。” 牧月宁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却听白姒又道:“逗你的,进来前我就给他贴了符,不会有人看见他的,倒是你,八成会让监控那头的人觉得奇怪。” 身边明明空无一人,她刚才的姿态又是做什么? 牧月宁嘴巴张了又张,好一会儿才骂了句鸡贼。 “骂得有理。” “是吧,我......” 牧月宁一愣,抬眼看见温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病房里出来了,正十分赞同的朝她点头。 白姒一个白眼就差翻到温玉脸上,“别说废话了,赶紧的,纸人都拿来了,然后怎么做?” 温玉拿过鞋盒子嫌弃的看了眼,说了句等会儿,转身进了病房。 约莫十来分钟,病房门再次被打开,陆续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看年龄参差程度,少说也是四世同堂了。 这些人路过她们身边都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但没有人多问,径直到了远处的椅子上坐下等待。 温玉最后一个出来,朝着白姒和牧月宁点了点头,“进来吧。” 见阿契也想跟着进去,温玉立刻开口,“你等会儿,待纸人起了作用我再叫你。” 阿契点头,老实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进了病房。 白姒一进病房就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但却没有让人很不适。 病房里只有一张大床,床上半躺着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头,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她和牧月宁,“就是这两位小姑娘?真了不得啊。” 温玉笑了笑,算是回答了老头的话,随后表情转为严肃,“那老爷子你准备好了吗?我能做的就是让你们见上最后一面,之后......” “之后我就死了,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已经很知足了。” 老头很是乐观,脸上一直带着笑,没有看到丝毫因为死亡迫近的恐惧和焦虑,他好像很坦然地接受了即将到来的终点。 “希望我将来也能知道长命百岁是什么感觉。”牧月宁竟然满脸羡慕的接了一句。 白姒表情古怪的看着她,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哈哈哈,小姑娘一定可以的,但前提是你的子女将来至少不会嫌弃你活得太长才行啊。”老头笑得十分开怀。 白姒觉得,至少老头的子女没有嫌弃他活得久,许是他家子女孝顺,许是他自己人好。 不然就像村里的另一位九十几岁的奶奶,一生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到老宅的路程都超过十五分钟,可他们宁愿每天早晚送饭,也不愿意和自己妈住在一起。 即便后来要拆迁了,老奶奶说谁和她住一起就把钱都给谁,几个子女仍是不为所动。 他们不缺钱吗? 缺。 可比起钱来,他们也不想妻离子散,自家妈什么样他们都知道,也尝试过磨合,奈何实在受不住啊。 她奶奶都说那些年村子里的热闹都是这位老太太提供的,还每次都不重样,也是真能折腾。 白姒的思绪飘得有点远,完全不知道温玉在这期间都说了什么,只看见牧月宁拿着纸人走到老头跟前,用他食指一点血滴在了纸人额头,片刻那纸人竟然动了,如同活人一般活动四肢。 温玉在纸人动起来的瞬间便掐诀念咒,不一会儿一缕轻烟从老头眉心飘了出来,“留了一缕生魂,让阿契进来吧。” 第129章 老待遇了 阿契在门外听到了温玉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紧张,原来人所说的近乡情怯是这样的。 他在门外迟迟没有进,牧月宁有点不耐烦了,小跑两步走到门外一把将还在做心理建设的阿契拽进了病房。 “磨叽啥呢,你不是都找人家八十来年了嘛。” 阿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推到了老头面前,却一下子愣住了,眼前的人和记忆里很不一样,那时候的屋主还很年轻,不是眼前人这样满脸风霜和岁月留下的痕迹。 “阿契?”老头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阿契,那双平静的眼睛惊喜几乎要溢出来,“你怎么......你怎么找来的?” “黑娃,我受阿容所托,找到你,告诉你,她们很好。” 一句话说完,阿契的身形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模糊,只是短短两三秒钟,竟然就维持不住人形了。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温玉第一个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掐诀,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白姒跟着掐诀,可她根本不会固魂之术,能做的无非是将阿契的灵气凝聚在这屋中不会彻底飘散。 然而她才做了个起势,温玉就猛然喊着让她停手。 白姒不明所以,一个愣神的功夫,只觉得天旋地转,倒下去之前瞧见牧月宁早就睡得四仰八叉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白姒忍不住叹气,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能感受到女妖当初拉她进幻境的特殊服务,果然妖啊、灵的,基本业务运用都是大差不差啊。 这个想法才飘过,白姒已经被拉扯进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 当她站在低矮的墙头上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牧月宁,这才明白阿契带她们俩一起进了幻境。 “牧月宁!”白姒朝她招了招手,后者环顾四周,终于在墙头看见了她,“姐,你这,嗯?” “哎呀,坐标不对,没事,我能下来。” 白姒说着一个纵身就跳下了矮墙,等走到牧月宁身边才知道她刚才是在看屋里呢。 “那是你爸妈?” 屋里此时正坐着三个人,一个年纪看着有些大的中年男人,和两个年纪最多十五六的男女,不过白姒默默算了算,这俩人除非和亓六他爹一样,否则根本不可能有牧月宁这个年龄的闺女。 “应该不是吧,虽然我没见过我爸妈,但这年龄也对不上啊。” 从前抱着她迁居的是小舅舅,当时他年龄三十来岁,往后推算的话,她爸妈应该是四十左右生下的她,和眼前这两人的年纪完全不符啊。 白姒点头,“那就继续看下去,阿契把咱俩弄进来,肯定会让你看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她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还真是小瞧了阿契这个魅灵,这样的幻境可不止是阿契知道的那些,他似乎以他自己为媒介,在幻境里折射出了牧家中人的过往。 白姒心里很清楚,如果真是这样,那阿契自打决定叫上牧月宁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抱着死的心了。 屋里头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不一会儿年纪大的人捂着心口倒了下去,两个小年轻忙上前搀扶,随后女孩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人。 她喊的名字是牧军。 哟呵,屋里头不仅不是牧月宁的父母,连她家人都可能不是啊。 牧月宁此刻的表情如释重负,如果年龄如此对不上,她会怀疑自己的。 不一会儿女孩儿领着看起来二十来岁的男子进了院子,里头上年纪的男人还是很痛苦,看着进来的男人说了句,“军儿,我没啥大事,不用浪费药材了。” “叔,这你可说了不算,还是赶紧让我瞧瞧。”牧军上前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搭脉,不一会儿松了口气,扭头冲着站在一旁的俩人就吼道:“不是说了别气你爹!咋啊,嫌他活得太舒坦了?” 俩小年轻跟俩鹌鹑似的,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等牧军吼完了,女孩才小声的说道:“不是我们想气爹,我们是想出去外头,现在的形势这么严峻,我们也想为老百姓出一份力。” “放屁!就你们俩整天上树掏鸟窝的本事,出去能混个啥?还不叫人一枪给崩了!” 被牧军按着扎针的男人一下火气又上来了,却被牧军及时给按住,到底没能蹦起来。 “爹,我俩大本事没有,但帮个小忙总不至于都帮不到吧。”男孩儿这回也不沉默了,表情十分认真地表示他确实有心想要一展抱负。 尽管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和从前早就不一样,险恶程度比从前更甚,可家国危难之际,他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 “这倒也是。”牧军把最后一根银针扎下去,先附和了一句,又叮嘱刚准备要说话的男人老实别动。 那人倒是不动了,不过嘴没消停。 “是什么是,他才多大,还是个娃儿呢,还要带她妹妹一起出去胡闹,我不同意。” “那不让我妹妹去,我自己去。”男孩儿妥协了一句,换来他妹妹揪耳朵警告。 “你看吧,你连你妹这个女娃儿都搞不定,你还想干啥子?” “那是我哥让着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爹你别挑拨啊。” 兄妹俩一唱一和的配合十分默契,成功让他们爹又有些气急了。 “晚俩月,再晚俩月,等你们爹身体好一点再好好坐下来商量呗。”牧军住在隔壁,一边是老实巴交的一户商户,一边就是这一家三口了,两个邻居都挺好,就是这边的三口子总让他当和事佬。 见双方都没意见,牧军收起东西就要走,却被叫住,“针还没拔呢,你走啥?” “还要一会儿,我先回家把锅里的饭弄出来,不然糊了算谁的。”牧军没好气的继续往外走,等出了门才回头看了眼,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他叹什么?”牧月宁有点没明白,这一段到底跟她家有什么关系?阿契为什么要给她看? 第130章 事实真相 白姒盯着牧军看了很久,听到牧月宁这么问,有点不确定地说道:“他好像是在看着那个年纪大的叹气,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秘密吧。” 白姒还不知道现下是哪一年,不过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这时候必然已经开启了乱世篇章。 “啊?你咋看出来的?” 牧月宁挠了挠头,竟然什么都没感觉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幻境,可能只是一个影像,一个过客,哪里就会有知觉。 “这个嘛......”白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要说是直觉,牧月宁会不会觉得扯淡? 正想着措辞,眼前的场景突然就变了,可其实仔细看,却还是原来的院子,只是屋中只有兄妹二人,和一块牌位。 “这是,没了?”牧月宁有些惊讶,再环顾四周,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但有些细节不一样了。 “原来他叫王元民。” 白姒看清牌位上的名字,这个名字她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可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屋内的兄妹在牌位前跪了很久,直到牧军推门进去,两人才朝着牧军磕了个头,“我爹说把我们俩托付给你,那我们就认你为大哥,从今往后,大哥就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了。” 两兄妹眼圈红红的,都等着牧军说话。 牧军神情严肃,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我是你们唯一的亲人了,那你们也该听我的话,我知道你们想去干什么,但在那之前你们至少得成婚,把你们爹娘的遗愿完成,之后你们是去是留我都不插手,只需你们时不时的报个平安就好。” 两兄妹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由小妹说道:“爹娘的遗愿我们会完成,但在那之前我们有事想问问大哥,我爹娘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句话,白姒和牧月宁对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地往前走了几步,但不知道是不是幻境里有禁制,很快她们又回到了原位。 里头的牧军只是稍微一迟疑,就长叹一声将两人扶起,“你爹知道你们会问,叮嘱过要把实情告诉你们,免得你们将来遇险。” 兄妹俩对视一眼,和牧军一起到了床边坐下。 白姒和牧月宁伸着脖子侧耳听着,很快从牧军嘴里知道了关于这对兄妹爹娘的过往。 王元民和妻子早年是在上海认识,当时的王元民还是一个愣头青,一次在路上遇见了受伤的妻子,从此有了交集,但很快王元民就被爹娘叫回了山城,一走就是三年,等再到上海的时候,茫茫人海里哪还有当初遇见的人。 当时的王元民很失望,他觉得即便作为朋友,至少也该留个口信,就像他一样,走得即便匆忙,也是托人给她捎信了的。 王家父子这次的上海之行只是送货,东家有规定,来去都时间卡得虽然不紧,却也没太宽裕。 王元民找了几次没找到人,无奈之下只能再次留下口信,希望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能给自己哪怕一个回应。 尽管他觉得人家未必会看上他一个傻小子。 然而第二年王元民竟然在山城看见了她,彼时她再次受伤晕倒在了巷子里,王元民二话不说就将人带回了家中。 两人这次相处的时间更长,长到真的日久生情了。 很快第一个孩子出生,娃儿一岁的时候王妻消失了,一走就是两三个月,再回来又是带着一身伤。 此时的王元民已经不是当初的傻小子,他这些年来往周边大城市,见识与日俱增,隐隐猜到妻子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只是王元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最终选择了默默支持,而不是歇斯底里地逼问。 王妻是能感觉到丈夫的心意的,只是她不敢大意,她所做的事如果被人发现,掉脑袋都是小事。 两人默契的你不提,我也不问,一直到老二丫头出生,家里来了个年纪不大的所谓远亲,王妻才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的身份以及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了王元民。 原来王妻真实的身份是个杀手,六岁被乱军杀死双亲后就一直靠乞讨为生,后来被一位善人收养,但不幸的是那善人也在战乱中全家被杀。 从那之后王妻就下定决心要报仇,不仅是她亲生父母的,还有那善人一家的。 于是机缘巧合之下,王妻进入到了一处秘密培训杀手的地方,她因为心中有怨恨,最终在一众孩子里脱颖而出,但是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到底还是因为太年幼而差点失手。 也就是那一次她遇见了王元民,她很感激王元民,但她知道自己什么情况,自然不想拖累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 只是缘分有时候就是天注定的,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头几年刚结婚的时候王妻过得很幸福,上面知道她的情况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连任务都尽量没有给她。 可是事情总是有万一的,所以结婚后她也出去过几次,本以为丈夫会问起,结果丈夫却只装作不知道,给足了她空间。 王妻在这种情况下一直犹豫不定的等到了他们家老二出生,才等来了上面的人,也正是这个人的到来,才让王妻松了口气,上面允许她坦白了。 牧军说到这里,王家兄妹俩已经惊呆了,尤其是杀手这个词儿,搁他们这儿绝对的新鲜词啊。 “所以我娘是个杀手?是我理解的那种吗?”王家小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地问牧军。 “应该是你理解的那种,但你娘从不滥杀无辜,她杀的都是些祸国殃民的该死之人。”牧军害怕小丫头想歪了,顺带着解释了两句。 “那是当然了,我娘......” 王家小妹想说我娘的为人我相信,但其实她是没见过她娘的,她不足周岁的时候她娘就死了,根本没有印象。 她之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娘的为人好,是因为他们爹整日念叨,这么多年,就好像他们娘一直就在身边似的。 可事实上如今爹和娘都已经不在了。 第131章 毫无进展 牧军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因为王家老大问了那个人是谁,后来他们娘为什么死了? 牧军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讲从王元民那里知道的故事。 王妻和王元民坦白了一切之后,王元民沉默了至少有一刻钟,然后起身说他会保守秘密,不仅因为他们做的是好事,也因为他不想妻儿被人盯上。 那时候的世道早就已经乱了,今天那边打仗死人了,明天那边贪官扒皮老百姓了,他们这些小民能安逸地活下去都已经成为了奢望。 王元民早年其实也有过抱负,可他太平庸了,就是扔到前面去当炮灰都嫌挡不住敌人,所以他只能庸庸碌碌地得过且过。 但自从知道妻子的身份之后,他好像又有点跃跃欲试。 只是他确实平庸,以至于根本进入不了王妻所在的组织。 直到二几年时,他被妻子神神秘秘地带到了上海,在那里他见到了几个意气风发的人,他们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似乎这个濒临破碎的世道终于有了希望的曙光。 王元民的恳切和真诚最终打动了他们,他顺利了成为了组织第一批发展的人员。 可是世事无常,是真的很无常,王元民以为更走近了妻子一步,却没想到短短时日之后,他们会生离死别,中间隔着的距离再也无法逾越。 王元民那段时间极度颓废,可是小女儿尚在襁褓之中,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悲伤,因为妻子临终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交代他照顾好孩子们。 牧军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为王家兄妹的哭声已经要大过他的讲述声了。 王家老大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所以我娘是怎么死的?她那时候应该是在家带小妹,她怎么会死了呢?” “暗杀。” 牧军两个字便说明了一切,以王妻当年的身份,应该是身份泄露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王元军这些年一直在查,他也从中帮了不少忙,可惜一无所获,那个杀王妻的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在王家兄妹失声痛哭中,白姒只觉得眼前一花,她下意识拉住牧月宁,果然后者完全不能适应这种场景转换带来的眩晕之感,歪歪斜斜的就坐到了地上。 等眼前终于变得清明,白姒才把牧月宁拉了起来。 “到地方了,前头那么多铺垫,我猜肯定和你爹妈有关系,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关系。”白姒猜不透,但觉得肯定不可能是那对兄妹之一。 “啊?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呢。”牧月宁刚才完全就是当个故事在看,差点就忘了自己被拉进来是干什么的。 两人说话的空档,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看面容应该还是牧军,但却上了年纪。 “小崽子,你是不是连爹的话都不听了?”牧军朝着屋里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跑出来个女娃,仰着脑袋就吼了回去,“谁说的,小叔和小姑都是英雄,如今家国危难,我也要当英雄。” “我没拦着你当英雄,但你好歹等把孩子生完了再说。” 白姒和牧月宁这时候才知道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娃竟然已经是要当母亲的人了。 “你不会是这肚子里的吧。”白姒虽然是问,但依旧不相信,她才刚观察过,这院子可不是两千年时会有的样子。 而且她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这些人的年纪好像无论如何都跟牧月宁的年纪对不上啊。 “你觉得呢?”牧月宁掰着指头算了算,除非她比哪吒还哪吒,或者她是个老妖怪,不然好像不太可能。 “我想知道现在是哪一年。”白姒是真想知道,只有知道了才能确定。 “我也想。” 似乎是听到了她们的心声,已经进屋的两人说话间竟然真的提到了年份。 丙子年,一九三六年。 白姒忙算了下,这个时候怀的孩子顶多是牧月宁的爹妈的爹妈,所以阿契记忆中和牧军道别离开的根本不可能是牧月宁的父母。 “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查这么多年,就没发现年龄这个问题?这牧军看起来可不像是你爷爷,倒像是你太爷。” 白姒揉了揉眉心,这乱的,费脑子啊。 “想过啊,不过见到亓大哥我就释然了,万一呢,对不对。” 牧月宁挠了挠头,她好像太想当然了。 “亓六是个例外吧。”白姒不知道该咋反驳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看看再说的意思,于是便沉默着继续等下面的故事。 只是接下里的故事讲述的速度比她们想的快,她们就那么一转眼的瞬间,屋里头的人已经生了娃,是对龙凤双胎,他们的母亲让爷爷牧军起了名字,牧平、牧安。 白姒算了算日子,这已经是一九三七了,这一年抗战全面爆发,牧军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是作为爷爷对他们未来的期望。 生于乱世,平安可不就成了唯一的奢求。 春去秋来,两个孩子很快就开始姗姗学步,也就在这一年,牧军的女儿和丈夫双双离开了家。 白姒看着院中的情景,用手肘碰了碰牧月宁,“你看这像不像是阿契说的你爸妈离开的情景?” 牧月宁点头,心里已经很清楚,这对夫妻绝对不是她父母了。 “原来魅灵和人一样,也会有记错的时候。” 话音落下,她们眼前的场景突然又是一转,院子已经起了大火,四周炮火之声不绝于耳,就像是下雨一般密集。 白姒和牧月宁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和平年代下生长的人,最大的苦难就是没钱,最大的想象就是电视剧里的乱世。 眼下这就跟亲身处于那个乱世一样,俩人只剩下恐慌和抱头鼠窜。 接下来一整日都是不停歇的轰炸,四周大火弥漫,木屋被烧得七七八八,可火势依旧不减。 “你看那里!”在断壁残垣之间,白姒看见了被人救下的牧军,他此时已经昏迷,只能靠拖拽去往安全的地方。 “那不是病床上的老头吗?” 牧月宁一眼就认出了拖拽牧军的人是魅灵阿契要找的那个屋主。 第132章 乱的辈份 白姒和牧月宁对视一眼,两人也顾不上其他,极力克制心里的恐慌往牧军的方向追过去。 只是两人在战火纷飞之下太受影响,等她们追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早就没影儿了。 白姒站在损毁殆尽的街道上,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这就是如今繁华的山城,她甚至都没找到牧军之前住的木屋在哪里,这里早就是一片废墟了。 “怎么办?什么都还不知道呢,人就被跟丢了。”牧月宁在每一声炮响时都抑制不住的抖动,她知道这是幻境,是早就过去了的灾难,可她还是怕。 她甚至不知道当年那一代人是如何在这种状况下生存下去的,如果换做他们,是不是早就疯了? 生于和平年代的他们,还是低估了战争的可怕。 “不会的,阿契既然带你我进来,肯定是想让你看到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们再等等。”白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管这接连不断的炮火声让她脑子几近空白。 整整三分钟,白姒以为要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们终于再次迎来了眩晕之感,而这一次她们去到了山林里,站在一处山洞前。 “这是哪儿?”没有了炮火,牧月宁终于能稍稍安心,只是感觉耳朵还是轰鸣不断。 “不知道,等等看。” 白姒环顾四周,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是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小道,看痕迹应该走的次数不算多。 等了约莫有三五分钟的样子,山洞里终于走出来一个人,却是已经脊背佝偻的牧军,他小心地扶着一个受伤的中年男人,一边走一边叮嘱道:“你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家里人都在安全的地方,和阿容她们住在一起相互照顾,你闺女下个月就结婚了,是组织上给介绍的,是个有为青年。”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候白姒才知道,这个男人是牧平、牧安的父亲,是牧军自己的孩子。 白姒和牧月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男人的闺女的孩子,会不会是牧月宁? 正琢磨着呢,那边中年男人艰难地朝着牧军跪下去,“爹,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尽到一个儿子该有的孝顺,这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只是这一回我不一定能回来了,她们娘俩还得托付给您老。” 他说着朝牧军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牧军没有拦着,这些年他也经历过那么生离死别,他早就看淡了,唯一活着的希望就是看那帮畜生被赶出这片土地,看着胜利真正到来。 如今这个希望早已实现,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他在见到儿子回来就已经做了决定,听着他跟自己说的话,看着他给自己磕头,他都受了,也算是给他们之间的亲情留一个圆满的结局。 牧军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扶起来,然后不经意地在儿子手上的伤口上轻轻一抹,“往后余生,好好活着,爹看着你来这个世上可不是光盼着你孝顺养老的,你不欠爹的。 可是你亏欠你的妻女啊。” 儿子是经过训练的卧底,他的警觉性非一般人能比,牧军这语气和说词,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觉得浑身一软,正好被牧军扶着缓缓躺到了地上。 “我在这山里来来回回多少年,也跟着郎中学过点,这草汁镇痛的,就是会让人昏睡个一天。”牧军说着从儿子身上摸出一封信,“爹很欣慰你对爹知无不言,虽然我知道你是想交代后事,但爹答应过你们娘,何况爹这个年纪早就活得差不多了,这种牺牲也让爹来一回,算是死得有用些。” 牧军接下来零零杂杂的说了很多,大多都是村里的生活,说的是让儿子珍惜三十来岁才好不容易娶上的媳妇。 说完又自己自顾自的笑起来,说是这儿媳妇肯定吃不了亏,自己把闺女拉扯大,娘俩活的很好,就是偶尔被村里的流言蜚语气得吃不下饭。 “你闺女结婚你不能缺席,这任务我替你去,左右那地方我比你熟悉,你就等到事情平息后,把爹和你小姑的尸骨一起带回村里安葬,咱家没啥祖坟,但你小叔肯定想和你小姑葬在一起。” 牧军说着抹了一把眼泪,两年多了,小妹在那里孤零零的躺着,得多害怕啊。 儿子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不行,说那是一群敌特的藏身之处,去了就回不来了。 可是牧军早就下定了决心,见他还没晕过去,又给他嘴上抹了一点点草汁,直到人昏迷之后,他才费力地把人重新放进了山洞。 牧军很快离开了,约莫几个小时后,一个看着颇为和善的女人带着几个人进了山洞,十分激动地把中年男人给抬出了山洞,径直去了山下。 白姒和牧月宁跟着他们走,走了快一天,这才走到了一个村子里,看见了一个面容和牧月宁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姑娘上前喊爹。 白姒和牧月宁对视一眼,得,破案了,牧军还真不是她爷爷,而是太爷啊。 中年男人比牧军说的昏迷得更久,睡了快两天才醒过来,他急匆匆地下床,却什么都晚了。 所有村里人都被屋外巨大的爆炸声给吓住了,村长更是直接组织了人准备去巡查。 许是察觉到丈夫的异样,中年男人的媳妇问了一句,他默默流着泪,摇了摇头,后者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丈夫会在那个山洞里昏迷不醒,也明白了为什么两天了都不见公爹。 搜山是在半个月后结束的,中年男人几次想去找回亲爹和小姑的尸骨,但一无所获,那里地势险要,又被爆炸炸得面目全非,根本不知道那些尸骨到底哪些是同一具。 中年男人一直隐忍,直到闺女嫁出去,他才跟媳妇坦白,没想到媳妇很赞同他,于是两人一起摸到了爆炸的地方,找了几个月才终于拼凑起了牧军和早年死在这里的小姑的尸骨。 第133章 死里逃生 事情看到这里白姒已经确定牧月宁的父母就是那个出嫁的闺女,可是阿契说牧月宁的父母十分了不起,但目前看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转念一想,阿契还把牧月宁的爹妈给认错了,也许这个说法也是错的? 她觉得事情到现在应该是要结束了,尽管她心中有疑惑,如果是平凡的夫妻俩,那似乎不至于在牧月宁那么小的时候就被舅舅带着迁居到了洛阳。 毕竟听意思这已经是解放后了。 白姒正想着,眼前突然又是一阵眩晕,她身边的牧月宁已经适应了这时不时的晕车,刚有感觉就扎起了马步。 这一次到的地步很不一样,看周围的建筑风格不像是国内,至于时间看着也是近现代了,跟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大相径庭。 “出国了?我还没出过国呢。”牧月宁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突然眼睛定在一处,“那个是我妈妈吗?” 白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一个衣着十分正式的女人正和身边人说着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子,很快又一起出来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走去。 白姒觉得奇怪,和牧月宁对视一眼默契的跟了上去,途径街道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广告牌,上面清楚的显示着时间,是一九九九年。 几乎是在瞬间,白姒想到了那件事,她瞪大了双眼,不会吧,牧月宁的父母和当年大使馆轰炸事件有关吗? 转念又一想,白姒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是这个时间牧月宁父母出事,那她根本不可能出生。 压着狂跳不止的心,两人跟着前头的人一路到了大使馆门前,里面有人出来说了两句,先头那两人便钻进了旁边一辆汽车。 白姒这时候才松了口气,但看见不久之后就会被炸毁的大使馆,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尽管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国人没有不痛心的,只是当年国家不够强大,除了忍耐竟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而现在不一样了,那样的屈辱和忍气吞声再也不会有了。 车子一路飞驰离开了她们的视线,牧月宁显然是想追上去看看的,但她做不到。 白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努力调动自己的灵气,然后拉着牧月宁的手一个闪身落在了车子顶上。 “我去,还能这样?”牧月宁惊疑不定的坐在车顶上,生怕自己一个不稳被甩下去。 “这是在以阿契为媒介的幻境里,他让你我成为了主角,那么自然能努力得到一些小小的特殊照顾,不然哪能完完全全看到事情的全貌。” 白姒说话间,汽车已经开进了一条巷子,车上的两人下车拿了行礼再次上车往不远处的港口开去。 车子再次经过大使馆门口的时候,白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们的年龄看不到当年国人对这件事的反应,但想想都知道,绝对是恨不得将那些凶手生吞活剥了的。 很快车子再次停下,两人带着行李上了船,而就在两人乘坐的船离开没多久,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港口。 大使馆到港口不过几百米距离,白姒甚至能清楚的看见建筑被摧毁的碎片四处飞溅。 在那一瞬间,白姒的脑子都有点充血了,她甚至已经掐诀,想把盘旋在上空的飞机给一个雷劈成废铁,可她也清楚,这只是幻境里的过去,她什么也干不了。 “这就是屈辱的感觉吗?”牧月宁的手紧紧攥着,她已经忘了此时此刻进来幻境是要干什么,她更想有能力护住被迫害的人。 眼前的情景突然之间发生扭曲,白姒和牧月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朝一个方向飞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们出现在了最先的院落里。 山城还是原来的山城,也不是原来的山城。 白姒看着和当年只有五六分相似的院落,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缅怀故人的吧。 果然,不一会儿屋中出现一个中年男人,他站在门口朝屋内看了很久,才声音嘶哑的问道:“非去不可吗?国外的情况不比咱国内,意外比中奖概率都高,阿宁才刚出生,你们就不能为阿宁想想?” “那是我舅舅!”牧月宁认出了那个中年男人,激动的想要上前,却最终还是被送回到了原地,她们不能太接近幻境里的人。 “是你刚出生这一年,你爸妈怎么要出国了?” 白姒换了个角度朝屋中看,透过窗户能看见一个女人半躺在床上,一个男人坐在床边,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给女人喂吃的。 两人听见舅舅的问话,女人叹了口气,“世道远不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我们这么艰难才有了阿宁,我们希望给她更安稳的生活,不会经历我爸妈和牧军爷爷他们那样的担惊受怕和朝不保夕。” 男人点头,“是啊,我们现在出去肯定比那时候安全,何况即便没有我们,阿宁由你照顾我们也放心。” “你们别放心,我这辈子连婚都不打算结,我照顾不了孩子。”舅舅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一个大男人咋带孩子,还是个刚出生的娃儿,这不为难人嘛。 “我们相信你!” 两人异口同声,这倒是让舅舅忍不住挺直了脊梁,阿姐和姐夫从来都不是平凡的人,这些年国内外也不是头一次涉险,上一次更是差一点就再也回不来了。 爹妈当年也不算是善终,他真的怕唯一的姐姐再出意外。 “我不相信你们。”舅舅最终低低呢喃了一句,他不相信他们会次次都平安回来,阿宁还那么小,她不能没有爸妈。 然而最终夫妻俩还是走了,只是他们走之前竟然到了洛阳,还见了当时已经落户在洛阳的阿契的屋主。 白姒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阿契说牧月宁的爸妈也不普通,那时候的阿契明明已经离开山城去寻找屋主,他其实不该和牧月宁的爸妈交集,是因为同样朝着洛阳的方向走,才在途中遇见过吧。 第134章 还有收获 夫妻俩离开不到两个月,舅舅接了一通电话,在这通电话里,有关部门告诉舅舅他们遇害了。 后来的内容舅舅根本无心听下去,他呆愣愣地扭头看着还在摇篮里睡得香甜的牧月宁,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舅舅拒绝了组织上的大部分补偿,最终变卖了所有家产离开了山城。 故事到这里才算是真的没有了,白姒深吸一口气拉住了牧月宁的手,她愣愣地看着毅然决然离开山城的舅舅的背影,很想追上去问个清楚。 只是什么都来不及,她们就被再次的眩晕感给击中。 这一次两人谁都没能避免天旋地转的失去重心,直到一瞬间的沉重,白姒知道她们从幻境里出来了。 等眩晕感消失,白姒缓缓睁开眼,就见温玉正满头大汗地维持着屋中的法阵,在他面前是已经只剩下一缕灵气的阿契。 白姒感觉着那熟悉的灵气,忙爬起来帮温玉一起维持法阵。 “怎么还是,他怎么就只剩下这一点了?”白姒虽然是问,心里约莫也有个大概,阿契以自己为媒介去追溯别人的过往,原本就是很消耗自身的事情,再加上他本来就已经油尽灯枯,雪上加霜之后那还能有个好? 温玉的回答和白姒想的一样,但不仅仅是这样。 “什么?他把自己剩下的生气都给了他?” 白姒看向病床上昏睡的老头,他原本是回光返照的濒死之人,现在打眼一看,确实不像是将死之人了。 “应该是一早就做好了打算。”温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而是问白姒她们俩怎么回事。 “追溯了牧月宁祖上的一些事,说实话,挺复杂。”那关系不静下心来琢磨琢磨,她都得弄错好几回。 不过想想那个年代确实复杂,就比如她家和村里的另外一户,她和那家的孩子年龄相差十几岁,但祖上没有差过辈儿。 再比如亓六这样的,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但说出来那就有点难以解释了,何况原本被认为是爷爷的牧军其实跟牧月宁没啥血缘关系,只是她的爷爷奶奶被托付给了牧军,这才使得三人成为了一家人。 可是,最后牧月宁竟然还姓了牧,不知道是不是对牧军这个名义上的所谓爷爷的缅怀。 温玉没有追问,只嗯了一声算是表达自己知道了。 “那现在咋办,咱们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他已经不可能恢复了。”白姒问温玉的打算,这个法阵最多还能支持不到十分钟,十分钟后阿契最后一缕灵气还是会消失。 “本来也不打算留着,只是你们被拽进了幻境,我得确保你们不会陷进去回不来。”温玉没想到阿契带两人进去的会是牧月宁祖上的过往,早知道他就不费劲留这一缕灵气了。 他话音落下,给白姒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收势,法阵在一瞬失去了禁锢的力量,那一缕灵气终于朝着窗外飞去,很快消散在了半空。 等做完这一切,白姒才转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牧月宁,她的表情看不出来悲喜,倒更像是在想什么。 “你咋了?”白姒上前把人拽起来,“我有点疑问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不......” 牧月宁一个字才说完,白姒已经直接问了,“你既然是跟着舅舅迁居的洛阳,那你是咋成为湘西那边鬼市进来的人?” 瞿老头的店里就这俩年轻人,陆戎说是游学到那里上的贼船也就算了,不至于牧月宁也是吧,那瞿老头可真是个会坑人的。 “我在那边上学。” 白姒脑子里的想法还没形成完整的一条,牧月宁已经确定了她想得不错。 “那你和陆戎还真是聪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白姒很真心地夸了一句。 “大姐,你也别阴阳我,是谁见第一面就被瞿老头算计的,还好意思说我。”牧月宁这个年纪的大学生照理来说应该很淳朴,但谁叫跟着瞿老头这样的老板,牙尖嘴利都是基本的操作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有时候被欺负了能当场报仇。 白姒无言以对,第一回见瞿老头确实被骗了。 这边两人终于沉默,那边温玉已经扶着床上醒过来的屋主小声说着什么,好半晌老头才看向牧月宁,颤颤巍巍地问道:“你就是牧军儿的后人?” “你认识我爷爷?不对,是太爷爷。”牧月宁发觉自己说错,忙改了过来。 “当年是我救了他,不过后来我参军出了山城,他好像留在了家乡,这么多年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还在吗?” 他当年认识的人大多都不在了,连收养的孩子们都走了好几个,如果不是他们大多孝顺,也许他会非常孤单。 “早就不在了。”牧月宁这才想起来在幻境里屋主老头是救走牧军的人,顺道也把她在幻境里知道牧军后来的结局告诉了老头。 老头叹了口气,“你们这一家子都是好样的,你爸妈也是,他们也是无私奉献了自己。” “是因为什么事情?”牧月宁一听老头的意思就明白,当年她爸妈来找老头大约是透露了一点消息。 谁知道老头却摇头,“我只知道是机密任务,无论是哪个年代,这样的任务是不会告诉任务以外的人的。” 他顿了顿,“牧平是个好孩子,你太爷会为他们骄傲的。” “我也为有这样的亲人感到骄傲。” 牧月宁最终也不知道爸妈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但无论什么时候,为了国家隐姓埋名的人从来不会少,她即便没办法准确地把爸妈的过去记录下来,却丝毫不妨碍她为此骄傲。 她也终于明白当年舅舅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带着那么小的她迁居洛阳,也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小的年纪就成为了孤儿,却可以平平安安的到现在。 舅舅是怕她被牵连,可是最后舅舅在临走之前一定还是选择了寻求组织的帮助,让她能顺利成人。 她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 第135章 请客吃饭 离开医院,温玉先把白姒送回了家,然后和牧月宁一起回了鬼市。 白姒到家洗簌完躺在床上,回想起在幻境里看见的一切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只看到了国家日益强大,却很多不知道她曾经差点被杀死,只是众志成城,才终于让这个濒死的国家重新活了过来。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在网络上看到那些诋毁国家的人而义愤填膺了,也许他们是那些付出了惨重代价才救回国家的人的后代,也许他们更能共情国家的不容易。 别说什么我才月薪三千关我什么事,如果没有国家的强大,月薪三千可能会是这辈子领到的最后一笔财富。 国之不存,民将焉附。 左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这一夜白姒睡得不是很安稳,第二天破天荒醒得很早,坐在床上想了又想,决定出门去喝完羊汤。 “姐!姐!你也去喝汤啊,咱们俩一起呗。” 白姒才出门不久,就在路上遇见了不知道打哪儿回来的段晓玉,这姑娘看着风尘仆仆的,后头还背着一个不小的包,看样子倒像是周边游刚结束。 白姒没有拒绝,两人并肩朝着村口的羊汤馆走去。 等坐到凳子上喝上第一口,段晓玉才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昨儿去县里找朋友的事情。 “就不到两天,你瞎折腾什么?”白姒一听时间这么紧迫的情况下,她们还能去周边转了一圈,心里就有些不赞同。 现在为什么很多人说旅游累人,一则因为时间不足,二则因为荷包空虚。 真正的旅游难道不应该是不疾不徐地欣赏和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吗?现在搞得就跟赶进度条一样,行程恨不得快地飞起,你不累谁累。 “还行吧,我年轻,精力旺盛。”段晓玉对着脸比了个耶的手势,可爱吧没多可爱,吐沫星子倒是飞了不少。 白姒默默地把碗往一边挪了挪,“真值得骄傲。” “姐,再过一个星期我就得去学校了,我要不要请你们吃个饭啊,上次在你们家见过那几个高人,我感觉都挺平易近人的呀。” 段晓玉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不仅答应了白姒要努力学习去考道教学院,她还想提前融入到这个圈子。 白姒也不打击她,只如实说道:“这话说的,都是活了至少百多年的人,啥玩意儿没见过,早就把一切都看透了,情绪自然稳定得很。” 当然了,还有这些老家伙自身的实力也允许他们云淡风轻,毕竟谁反抗就揍谁,生气做什么,容易折寿。 “百多岁?还至少?” 段晓玉脑子里回忆着那天的情景,那些看上去也就七八十来岁的老爷子,竟然都是活了那么久的人吗? “对了,还不全是人。” 白姒的话让段晓玉脑子差点短路,她刚才想了什么?那么久的什么? 白姒默默地喝了一口羊汤,用筷子在碗底捞了几片肉下肚,抬眼见段晓玉还僵在那儿,不由无语地喊了她一声,好让她赶紧回魂。 两人吃饱喝足就溜达着往村里走,段晓玉这时候才回过神来,“那不行我还是请吧,是不是人的有什么关系,我受的教育是一视同仁,仁德的仁。” 白姒一口气卡在脖子里,心想我那话是这意思吗? “不是很有必要吧。” “那就请熟悉的那几个年轻人吧。”段晓玉一点不迟疑地降低了要求。 白姒总觉得这小丫头一开始是不是本来就打算只请那几个? 最终的决定还是要请客吃饭,但不是去饭店,而是被请求在家里弄个烩菜。 亓六说这些年在外漂泊久了,就想念这一口,其他人也都表示赞同。 在洛阳,有时候过年串亲戚也会吃烩菜,同时搭配的还有馒头、油饼和小凉菜,亓六这一帮子人来做客,段晓玉和白翠芳弄得一点不比过年差,还没进屋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来了呀,赶紧屋里坐吧。” 白翠芳的热情让白姒都觉得她有点陌生,当初她来救人的时候也没见老姑这样啊。 等所有人落座,段晓玉才快速的数了一下人数,开始给所有人盛饭。 在场众人,除了温玉外,都算是洛阳人,对烩菜的吃法烂熟于心。 一口菜,一口馍,完了再来上一口热汤,那感觉简直绝了。 温玉有样学样,看不出他是不是吃的惯,反正末了是一碗见底。 等大家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段晓玉小声让白姒给介绍一下不认识的那几个。 温玉和亓六不算,牧月宁和陆戎她也是见过并知道名字的,另外两三个虽然见过,却不知道叫什么。 白姒这才不舍地放下碗,“那个叫玄色,你喊哥就行,他旁边的那个是小饭店掌勺的,叫明霁,你也喊哥,至于另外那一个......” 她有点犯难了,这姑娘她好像没见过,刚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谁带来的。 “我叫鲮鱼,我是......” “停!”白姒一听见她说话就知道了,这怕不是个鱼精,问题是她咋混进来的?这一帮子人再不济还有温玉和玄色在,捉个妖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姒的疑惑太明显,所以不等她多问,玄色已经笑着解释了,“在河边看见了,顺手带来的。” 白姒张了张嘴,来吃饭还自带口粮? 猫就是讲究哈。 段晓玉虽然不知道鲮鱼到底是个啥,但从两人的对话和表情中不难猜测,她要是追问下去,可能会吓到她妈。 “那我就叫姐吧。”段晓玉高高兴兴的给众人续了碗,等所有人都吃饱喝足之后又把早就洗好的水果放到了桌子中间。 众人坐着闲聊,聊着聊着亓六就开始忽悠段晓玉,说什么以她的底子说不定将来会有成就。 段晓玉眼睛顿时就亮了,但这姑娘不傻,顺势观察了一下其余几个哥哥姐姐的表情,发现他们都是一脸的见怪不怪,似乎亓六不止对一个人这么说过。 “那,能展开说说我到底底子好在哪里不?” 第136章 吃出问题 段晓玉一句话把亓六给噎着了,他盯着段晓玉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个字来,“透。” 鲮鱼先憋不住笑了,“他的意思是说你好骗。” “我听出来了。”段晓玉说完抿着唇看亓六,大致意思是他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会相信他就是个神棍。 亓六有点着急地抓了抓头,良久才又憋出一个字来,“懂。” 这回众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都看着亓六等他说说。 亓六感觉自己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的挖,挖完还得自己填上,颇有点造孽到底的意思。 “我觉得玉玉这姑娘心地善良,通透且有分寸,啊,那个,懂事且颇有孝心,况且她一心想求道,我觉得该给她一个机会,毕竟这年头想要找个肯相信且肯努力的年轻人不容易啊。”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可实际上亓六也没多大,在现如今这个年代,妥妥的年轻人一枚啊。 众人本来都以为他能说出些有意义的话,结果就是各种蹩脚的含糊话语,不由齐齐对此嗤之以鼻。 白姒更是不客气地怼道:“说来说去都是我们知道的,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何况她之所以想求道,还不是你给忽悠的。” 段晓玉见白姒说话了,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亓六确实是诓她,她和其他普通人根本没啥区别。 “这话说的,我像是坏人吗?”亓六和白姒到底熟悉,说起话来连表情都放松了许多。 “你不像是坏人,但也绝对不算是好人,你诓玉玉修道是为了啥我猜不透,可她有没有修道的天赋我看得一清二楚。” 白姒拿了水果塞进嘴里,一边努力咀嚼,一边含含糊糊地继续说道:“这一行即便不如从前,也没啥可能忽悠普通人进来,你也是经历生死的人,肯定知道贸然卷进来却没有自保能力的危险,你们好歹也算是认识了,你忍心看她把自己置于险地?” 这话说得就重了,亓六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连身板都坐直了,“当然不忍心,但我也确实没有恶意,就是觉得这姑娘即便不能像你们那样,也可以和楼之遥一样......” “等等,对哦,楼之遥这些天去干啥了?有人请客吃饭都不出来啊。”亓六的话还没说完,白姒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楼之遥似乎很久没出现了。 白姒这问题是面向温玉问的,她第一次见温玉他就和楼之遥在一起,两人的关系比旁人更亲一些,所以她觉得温玉会知道楼之遥的去向。 结果温玉摇头,“我不知道,她没跟我提起过。” 于是白姒和温玉两人又朝其他人看去,结果看了一圈好像就玄色很淡定的样子。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玄色嘴角微微一动,“出门寻找材料了,她店里有一种香断了供给,本来打算跟你说,结果没找到你人,所以她一个人去了。” 玄色说的人是温玉,后者当时确实不在鬼市,甚至也不在洛阳。 “她店里的香都很特殊,轻易不会断了供给。”温玉皱眉想了想,又道:“知不知道是哪一款香,断的又是什么材料?” 楼之遥的店是在最后一次穿越回来后搬进的鬼市,自那之后她就只经营功效特殊的香,而那些原材料都是通过鬼市中间人收集,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 这一次怎么会直接断了供给? 玄色想了想,终于回忆起楼之遥走之前在他那里的一段碎碎念,“一种桐油,本来是比较常用且数量相对比较多的材料,不知道为什么就断层了,害得人觅香都做不成。” 玄色说完点了点头,“嗯,就这些。” 温玉点头,“那种桐油确实数量比其他材料要多,确实没道理断货。” “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段晓玉听明白了,下意识说了一句。 白姒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看向温玉,“我有种不是很妙的预感。” “我也一样。” 温玉立刻掏出手机拨打楼之遥的电话,却被告知关机,他也不迟疑,又让抬手掐诀燃符,仍是被挡了回来。 “洛阳真是地邪,好的不灵坏的灵。”白姒说着已经站起来,“知道她家桐油是从哪里进货的不?” “浙江,那里的桐油是全国产量最多的,想要筛选出觅香需要的特殊桐油,量一定小不了。”温玉对觅香不算陌生,他从前找楼之遥买过好几次,不过最后都被师父用来追丢了的猫或是失踪了的狗了。 “我知道浙江那边的店是哪家,上次他家老头子过世还是我去吹的唢呐。”陆戎和牧月宁本来都缩在一起默默地吃水果,这会儿见事态严重,赶忙举手表示可以帮忙。 白翠芳收拾完碗筷进来的时候众人刚好站起身要走,她有心想多问几句咋了,被段晓玉一把拉到了一边,“妈,你啥也别问,我先去送人。” 白姒留在最后离开,临走前交代段晓玉,他们的事不要和她老妈说太多,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段晓玉点头答应,她本来也不打算跟自家老妈说太多,不然很多她自己也解释不来,还得被念叨很久。 离开南村时间还早,众人就在东街鼓楼下的一家茶肆坐等。 这茶肆是巫姜专门为了等待进入鬼市的众人开的,里头的店员也都是些曾经接触过这个圈子,但最终没能融进去的人,对前来等待进入鬼市的顾客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好奇。 只是今天他们一行人来得比较多,店员安静地招待过后总是时不时地看上几眼。 可是众人此时没有心情去逗店员,都凑到一起小声的讨论楼之遥这次会遇到什么麻烦。 白姒和温玉的猜想都是跟常嗣,也就是朱九有关,那东西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就甩不掉。 “我觉得也是,他的目的那么明显,还坚持了这么多年,想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玄色是这些人中知道个中原委最清楚的一个,自然也就赞同两人的猜想。 第137章 寻找踪迹 无论是何种情况,众人在踏进鬼市那一瞬便做好了万全准备。 陆戎领着白姒和温玉先去了出入口的店铺,里头是个年纪比较轻的小姑娘,此时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有动静抬头问了声,“出了什么事?” 她自打接手父亲的店铺就基本没见过从内门进来的人,倒是对外营业的大门偶尔还有人误闯进来,这就是开在闹市的苦恼啊。 “借道寻人。” 温玉直接拿出信物,小姑娘忙起身往前去开门,“寻人?谁丢了?你们看上去好着急啊。” “楼之遥失踪了,电话打不通,借由燃符也没有回应。” 陆戎一点不隐瞒,温玉和白姒也没有阻止他说出来的意思,在鬼市虽然不能说所有人都品德高尚,但基本的信任却是可以做到的。 “楼姐啊,我见过她。” 小姑娘已经推开了门,却突然转身说了这么一句。 本打算尽快过去的白姒和温玉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你见过?”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小姑娘眨了眨眼,很确定地点了点头,“见过,她是从我这里走的,” 从小姑娘口中他们得知,楼之遥日前直接从这里离开的鬼市,确实说去寻桐油,当时在门外还有一个身材圆润的大婶,两人并肩离开的。 白姒和温玉面面相觑,回到鬼市之后他们就去看了桐油供应商的照片,本来是方便寻人来的,现在倒是发现了端倪。 因为供应商和他手下的一众小工都是男的,可没有一个女的。 说来也好笑,这个供应商对妻子忠贞不渝,为了避免工作上不必要的麻烦,他那厂房里上上下下都是成了家的老爷们,连大妈都不见一个。 白姒当时还多嘴问了一句,说是厂房有时候很热,他们老爷们儿脱了上衣干活不用避嫌,挺方便的。 “你这里有监控吗?”温玉问。 “有。” 小姑娘知道温玉是想看看大婶的样子,忙把手机里的监控记录给他看。 画面里的大婶满脸堆笑的迎了楼之遥,和她有说有笑的朝远处走,随后又在不经意处朝着监控的方向挑了挑眉。 “这算是挑衅吧。”白姒看见了那笑,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这么善于变化,你们要怎么找啊?”陆戎有点担心,虽然和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可已经认定他们是朋友了,自然会为他们着想。 温玉沉默不语,白姒则调整了气息说道:“这死德性仔细观察就能分辨,无论变化多少次,依旧狗改不了吃屎。” 众人点头,小姑娘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托楼姐帮我拿点桐油回来,今天早上我就在门外看到了这个。” 她从柜台后提着一只小桶出来,小桶密封的很好,丝毫闻不到味道。 “是桐油?” 白姒是猜测,见小姑娘点头,才又问道:“不是楼姐送回来的吧。” “看了监控,没拍到人。”小姑娘觉得应该是楼之遥让人给送来的,但是又觉得她没必要遮遮掩掩。 可是想要一点桐油的这件事她又只跟楼之遥说过,心里一时间就有点犯嘀咕。 “对了,你要桐油干什么?”温玉顺着她的话在想,末了突然想到了这个。 “前阵子有个客人带来一把伞,说是知道我外公制作伞很厉害,想请我外公把她的伞修复一下,她给了不少钱,也不着急,我就答应了。” 小姑娘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玻璃柜里的那把伞,虽然是合着的,却不难看出这伞的做工不寻常,因为那伞的柄是雕刻了牡丹的羊脂白玉。 这种玉是白姒能认出的为数不多的好东西之一,但她不能确定那玉的品质如何。 于是白姒看向温玉,后者颇有些诧异地盯着那伞,感觉到白姒的目光才回过神来,“是绝无仅有的好玉,只是这伞我建议还是送去老周那里暂时存放为好。” 小姑娘在鬼市待了也有许多年了,对温玉过去的事知道的不多,但知道重点,这人不是寻常修道的,连鬼市之主有时候都照拂有加。 “好,我等会儿就送去。” 等出了店门,白姒和温玉一道朝着之前查到的供应桐油的厂家去,无论是不是在那里出事,他们都得先过去问一问情况才行。 厂家的厂房离市区有点远,温玉确定了地址后直接一张缩地符到了门前。 没有让白姒动手,温玉上前推开了门,立刻就跟几个坐在院子里的工人对上了眼。 “你们找谁?” 其中一个工人站起身朝两人询问,却没有上前的意思。 “我们是楼之遥的朋友,她之前说来这里问问桐油的情况,然后一直没回去,还联系不上,我们就赶紧过来了。” 白姒上前一步直接问道:“她人现在在哪里?咋连手机都打不通了?” 这年头手机联系不上的可能性很小,要么真是紧急情况没来得及充电,要么就是丢了,如果两个都不是,那十有八九遇到了危险。 “楼之遥?哦,我记得她,她不是早就走了吗?”工人这才放松了警惕,皱眉朝身边其他人问道:“当时是谁帮着送货的?” “我。”一个瘦高的工人站了出来。 “还有我。”另一个胖乎乎的工人也站了出来。 白姒看着二人问道:“那两位大哥记不记得当时有没有一个大婶在旁边啊?” 两人对视一眼,胖乎乎的工人点头说有,“当时她跟楼老板有说有笑,不过声音不大,我隐约听见那大婶说带楼老板去个地方,说是有她想要的东西。” 胖乎乎的工人说那个大婶见他走得近了点,立刻就止住不说了,等他们搬好货离开才又开始和楼之遥说话。 “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温玉看着他,工人被他看的有点紧张,心下知道恐怕真是出事了,那脑子连当天自己有没有偷偷放屁都赶紧回忆了一遍,“有,有线索,但不确定。” “没关系,一点也能帮上大忙,请说吧。” 白姒看得出工人很淳朴,他分明也开始担心楼之遥真的出事了。 “应该是城西瓦子沟。” 第138章 人都傻了 两人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这才知道当初桐油出现问题是真的,只是这问题出现得很蹊跷,就在楼之遥到的前一个小时突然就解决了。 当时厂里负责楼之遥单子的销售还很不好意思,让楼之遥平白跑这一趟。 白姒这才知道,这家给楼之遥供货的厂家根本不知道她是用来制香,只以为她就是普通的比较苛刻的客户。 不过楼之遥给钱很爽快,他们自然也就接受了里面包含的条件。 往城西瓦子沟去的路上,温玉问白姒有什么想法。 “是故意引她来的这点毋庸置疑,那个大婶十有八九也是常嗣幻化,而且按照那东西以往的尿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件事中有能帮助我灵丹恢复的人或者妖?” 白姒早在知道有那什么大婶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现在不过是更加确定了而已。 温玉点头,“那会是谁?” 他虽然是这么问,脑子里却想到了玻璃柜里那把油纸伞。 他当时匆匆一看,只觉得那伞年代久远,伞柄上的羊脂玉和雕工都说明这伞来历非凡,即便不是皇室之物,也绝对出自王侯将相之家。 而且那伞里似乎栖息着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边走边看呗。” 白姒想的是早晚都会知道真相,尽管她很不想让一个狗东西牵着鼻子走。 呸呸,什么狗东西,简直侮辱狗狗。 她道歉。 温玉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两人速度很快,白姒也是头一次见识到温玉竟然能御空飞行,还能捎带手教教她。 但白姒到底底气不足,一会儿就已经身体疲乏,不得不落在地上任由温玉提溜小鸡一样把她提溜着走。 到了瓦子沟,温玉也不一家一家去找,干脆以符引路,就找不寻常的地方。 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瓦子沟,光是不寻常的地方就有七八个,两人耐心地一个一个找过去,终于在找到第五个的时候发现了端倪。 白姒和温玉还在想着怎么敲门进去,里面已经有人打开门准备出来。 “你们谁啊?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准备出门的大妈一脸警惕地上下打量着门外的陌生人,这些天村里说有外来的坏人,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大妈心里叹气,本来是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疫情过去之后咋突然之间来了那么多体验生活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想体验啥。 “我们是外地的,我朋友来这里之后一直没联系上,所以过来看看她是不是手机坏了。” 温玉声音尽可能的温和,再加上他的长相,大妈觉得也不大可能是坏人。 扭头再看了一眼白姒,心想话是这么说,该不会是哪家来打仗的吧,现在的年轻人,花样是真的新。 “我在这村里住了一辈子了,你们说个名字,我帮你们一起找人,到时候一问就知道了。”大妈实际上是想凑个热闹,想着反正也就抓三儿的戏码,肯定也危险不到哪儿去。 再说了,这是自己家附近,街坊邻居哪个不认识?还能叫几个外人给欺负了? “楼之遥。”白姒忙把名字告诉了大妈。 大妈原本跃跃欲试的表情顿时一僵,“谁?楼之遥?” “啊,名字没错,是她。”白姒上下打量一眼大妈,“大姐你认识她?” “认......认不认识的,我这也不好说了。”大妈的手都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在两人紧盯的目光下干脆说道:“也算不上认识,她手机确实坏了,人奇奇怪怪的,已经在我家住了几天了。” 大妈说完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你们也别怪我多事啊,那姑娘看着有点傻,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祸事,你们就算要抓人,也稍微悠着点。” “抓人?什么意思?”白姒有点懵,他们哪里看上去像是要抓人的,再说了为什么要抓啊? “怎么?你们不是来抓三儿的?”大妈看上去竟然有点失望,她还以为会亲眼看见一场大戏呢。 但同时她心里又有些庆幸,还好那姑娘不是道德败坏的人。 “啊?” 白姒和温玉是真的有点没能理解大妈的脑回路,再说了,他俩哪儿看上去像是来抓三儿的? “理解错了,理解错了,来来,赶紧进来吧,她这会儿刚睡醒。”大妈忙侧身去让两人跟着她进门。 如大妈所说,楼之遥确实刚睡醒,脸上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眼角的眼屎都没擦干净,就那么呆愣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白姒第一眼看见她都不敢认,之前楼之遥也不会刻意去打扮自己,但每次见她总是干干净净十分利落的样子,可是眼前这个楼之遥用不修边幅来形容都觉得不够。 “楼姐?” 白姒喊了她一声,楼之遥十分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她,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几乎没有一丝清明。 温玉也看得清楚,低声说道:“魂魄被封,对外界的感知跟傻子没有区别。” 要是搁到平常,白姒肯定要笑上几声,精明如楼之遥也有成傻子的时候,但眼下她笑不出来。 “有没有办法?”白姒问道。 温玉点头,“在这里不行,那东西不知道还布置了什么,我感觉周遭的气息从我们踏进门开始有点不对。” 温玉说着看了眼一旁探头探脑的大妈,她显然有点好奇眼前俩人在嘀咕什么。 白姒立刻明白过来,如果在这里出了事,那周遭的普通人恐怕要遭殃的。 “她以前不这样,是不是来这里之后受过伤啊?”白姒迎着大妈的目光先她一步开口,他们得把楼之遥带走,还不能闹出大动静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在对面野地里捡到她的,当时人就是这样。”大妈如实说,顺便还热情地建议道:“不然你们带她去医院看看吧,这好好的小姑娘可不能真傻了。” 白姒点头,“那得赶快,病情不能耽搁了。” 于是顺理成章的两人便架着楼之遥离开了瓦子沟。 第139章 十分抗拒 等三人站到小姑娘店门前,他们傻眼了,她家门竟然关了,还挂了停业三天的牌子。 白姒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楼之遥身上的口袋,不出意外的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手机,这年头这两样缺一样都是麻烦,何况两样都缺。 “要不等晚上?”白姒提了个建议,这大白天的,就算用缩地符也不敢走那么远,稍有不慎撞上哪个摄像头就是一堆麻烦事。 温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接受了建议。 为了避免过于引人注目,两人老老实实的带着楼之遥去了趟医院,什么胸腔、脑ct的来一套,然后大摇大摆地提着去了附近的酒店住下。 坐在酒店的房间里,三人大眼瞪小眼干坐了一个多小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白姒起身过去开门,有点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外抱着一把油纸伞的女孩儿。 “你找谁?”白姒这边问着,那边仔细看了眼那把油纸伞,突然认出了伞柄,是那把搁在小姑娘店里玻璃柜中的油纸伞。 “我找温道长,我撞邪了。” 听她这么说,白姒回头看了眼温玉,见他轻轻点头,侧身让女孩进了房间。 女孩显然没料到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一个人,而且那人看上去有点怪怪的。 “啊,不用担心,这也是来求助的客人。”白姒简单一句带过,请女孩坐在了小沙发上,“你说你撞邪了,是怎么回事?” 女孩看了眼温玉,没从他脸上看出不悦,心想这恐怕是温道长的助理,于是没有再迟疑的说道:“前几天把这把伞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店里修复,本来是约定昨晚下班去拿,结果有事耽搁了。 我想着晚一天也没事,可是早上一睁眼这把伞竟然出现在了我床头,伞面也已经修复得跟原先一模一样。” 她当时心里就是一惊,她是当地人,但并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是自己独自一个人住在一个小公寓里,为了安全,她不仅把大门锁换得最好的,家里也装了监控,她可以确定,没人来给她送伞。 这把伞是自己回到她家的。 “还有,我之前就发现这把伞有点奇怪,明明没有下雨,伞面上却总是三五不时的有水珠,跟眼泪一样一滴一滴的,有时候能把周围的地面给打湿。” 这把油纸伞是她妈妈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小心保管,但这伞总是自己跑出盒子,有时候出现在她床头,有时候是在窗台上。 她曾经有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想法,这把伞也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变成了人,就在她的房间里来回溜达。 “这些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温玉问了一句,如女孩所说,这把油纸伞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应该不是撞邪,只是伞中栖息的东西跑出来了而已。 “这个我记得很清楚,是在我妈妈去世后的半个月,我当时还以为是妈妈不放心我显灵了,还特意去妈妈的墓前念叨了许多,希望她能走得安心。” 女孩现在想起来会觉得荒唐,人死如灯灭,再者她妈妈明知道她胆子不大,肯定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关心她。 温玉沉吟一声,说道:“确实是伞的问题,不过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如果不着急的话,等把我们的朋友送回洛阳后,我再来找你一趟。” 哪知道女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千万别,我现在已经没办法上班了,跟公司请了一星期假,我是一天都等不了,实在不行我跟你们回洛阳一趟也行,就当去旅游了。” 白姒看着温玉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大约在想这女孩到底是被吓到了,还是没被吓到? “也不是不行,但我们还得中途去个地方,所以你要去洛阳的话,可能得自己去了。” 温玉没说话,白姒就当他答应了。 女孩没有意见,当场就拿出手机订了票,然后起身就回家去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白姒看着关上的门,十分敬佩有如此行动力的年轻人。 女孩走后他们仨又枯坐了一会儿,等着天黑了,外面人声渐渐沸腾,这里的夜生活开始了。 “要不现在找个地方走?”白姒到窗前朝下看了眼,哎呀妈耶,这比白天人还多,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人少。 温玉叹了口气,他太久没下山了,都忘了疫情之后憋了太久的人需要出来放风。 “再等等吧。” 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睡着了的楼之遥,温玉心想这时候咋把人不知不觉地带走啊。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一点半,温玉也不在乎了,干脆在房间内直接带着两人一张缩地符往洛阳赶。 至于酒店的押金,白姒一点不在乎,反正也不是她付的钱。 因为时间原因,温玉直接带着两人到了东街鼓楼下,但不知道为什么楼之遥十分抗拒进鬼市,还没靠近就鬼吼鬼叫的。 她声音还十分高亢,在安静的东街上格外清晰,吓得白姒抬手就捂在了她嘴上,“别叫,再叫咱们都得进局子蹲一宿。” 这时候的楼之遥哪管得这些,她就是觉得害怕,两只脚不停地朝后退,但因为有温玉在,她能退一步,温玉就能把她往前赶两步。 折腾了几分钟后,楼之遥还是被推进了鬼市。 两人没有迟疑,带着楼之遥去了老周的小旅馆,彼时玄色等人也都在旅馆外,一见到楼之遥立刻就有人去叫老周出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走吧。” 老周拿着不少东西领着人往老槐树下走,刚才接到温玉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准备,总算赶在他们到之前都弄妥了。 温玉示意白姒把楼之遥放到老槐树下,他则上前拍了拍老槐树的树身,后者树枝微动,飘下来一些叶子,十分有规律地落在地上,就像是画了法阵般。 白姒退到一旁,陆戎和牧月宁立刻凑过来,“浙江那边的店出事了你知道不?” “你看我们咋回来的就知道我知道了。” 第140章 回过神来 本来是问问题的,结果被白姒一句话给绕晕了。 看着两人这模样,心想他们能整整齐齐地放在瞿老头手里一点不委屈。 “也是,把这个忽略了。” 牧月宁哎了一声,“我见过那个姐妹几次,好好的人,咋就失踪了呢?” “失踪?”白姒一愣,问道:“不是说停业三天吗?” “那东西还是玄色去贴的。”陆戎终于来得及凑上一句,“就你们离开后人都还好好的,我还跟人约定晚点你们带人回来我就去接一下,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人就失踪了。” 也就是他们从厂房离开去瓦子沟的时候小姑娘失踪了? 白姒正想的入神,被陆戎问了一句,“你背上背的是啥?有点眼熟。” 她这才回过神来,“哦,是之前在玻璃柜里那把伞,它好像有点问题,自己跑回了家,把主人给吓到了,人就让我们带回洛阳,她稍后也会到。” “我就说嘛,一般的伞怎么能流进鬼市,果然有问题。” 陆戎那手顺势就想去摸一摸露在外面的白玉伞柄,被白姒闪身给躲开了,“我劝你别给自己找麻烦,这上头的东西连温玉都没法轻易解决,你确定你摸了没事?” “那算了。” 陆戎退缩之快,连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还换来牧月宁一个怂包的称赞。 随后牧月宁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有个猜想,那个小姐妹的失踪会不会跟这把伞有关呀?” 白姒摇头,她刚才也想到了,但这伞上的气息并没有恶意,它似乎更多是悲伤。 “想那么多干什么,青婆都出手了,还用得着咱们瞎猜呀。”陆戎啧啧两声,“来这里也一年多了,还是头一次见掳人掳到鬼市的,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谁说不是,前天在东街上喝汤,碰到一个大婶上来就问我吃不吃血,那可是清真馆呀,问这话不是找抽是什么?” 牧月宁也是无语,幸好当时没人注意,不然就得惹麻烦了。 “那确实是够奇葩哈。” 白姒和陆戎齐齐对那大婶给予了中肯的评价。 三人正聊得火热,突然被一股气浪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陆戎和牧月宁还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白姒忙朝老槐树下看去,却见楼之遥双眼通红,身上除了她自己的气息外,又多了一个十分纯净的强大气息。 “那是什么?”白姒还没来得及多了解楼之遥的过往,对她身上能存在两种气息感到十分不解。 但在鬼市没有一个普通人,哪怕是陆戎和牧月宁也一样,只是她没主动去打听过而已。 “那是仙灵,楼姐祖上是天女,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被惩罚,中间还有温道长他阿娘的参与,这才让天女的仙灵在消散前重塑,破了她家世世代代短命的诅咒。” 牧月宁说完啧啧两声,表示也是个挺悲惨的故事。 陆戎补充道:“可不是温道长他阿娘非得参与,是她在其中收集因果,顺势而为罢了。” 老东西们说过这件事,他当时乍一听觉得温玉他娘真不厚道,她当年要是不多事插那一手,说不定那个天女就不会有后来的惨事发生。 但瞿老头语重心长地教训了他,说这世上不论是人还是什么,自己做的错事就得自己承担后果,虽然责罚有点重,可却是她自己惹出的事。 况且因果既已成,有没有人在其中插手结果都一样,那人不过是收集因果而已,可改不了天道轮回。 陆戎后来才知道,确实如此,即便没有温玉他娘,天女也还是被会书生带往凡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世上真的有神仙?”白姒喃喃自语,尽管她已经恢复了些记忆,可这么多年老实人当着,九年义务教育学着,总是不能打心底里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仙。 即便她已经见识了同样不太相信会存在的妖,也一样不能一下子就改变根深蒂固的想法。 “应该有吧,那些老东西不就跟传说中的神仙差不多吗?” 牧月宁的话让白姒忍不住点头赞同,鬼市里的老东西们确实跟传说中的神仙差不多,就是没传说中的有底线而已。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楼之遥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微微低垂着头,头发散在肩膀上,片刻后才轻轻的晃动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众人。 “我梦游杀人放火了?那也不至于把我游街示众吧。” 她不怎么清醒地说着胡话,不出意外地收获了众人热情洋溢的白眼。 “大姐,你不记得出了什么事吗?”温玉扶着老槐树缓缓坐到地上,他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人唤醒,也亏得有天女的仙灵护着,否则楼之遥真就要永远成为傻子了。 楼之遥还有点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突然坐直了身体,“有人想害我!” “已经害了。”温玉有点无语,“一个底细都不知道的大婶,你也是真敢跟人走,瓦子沟那么偏僻的小村子怎么可能有桐油产出,你去那里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楼之遥混沌的大脑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光明,“对,是那个大婶,他是男的。” 见她说话乱七八糟的,温玉干脆不搭话了。 “你别这幅样子,我才刚恢复,有点不正常属于正常情况。”楼之遥拍了拍脑袋,努力把事情的经过捋了一遍,这才又开口说道:“我本来是去找桐油的,但去了之后厂家说没事了,货可能会晚一点,但不会耽搁事。” 楼之遥当时没多想,还松了口气,毕竟觅香这种属于消耗比较大的香可不能断货,不然营业额都得少个五六分之一。 “那个大婶是一早自己联系的我,说是手里有我想要的霜雪水,我最近确实需要它,这才跟着她到了瓦子沟,而且我带了防身的幻香,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不是人,能力还在老周之上。” 楼之遥一句话把老周拉下了水,后者脸色有点黑,大约在想什么时候他成了用来衡量幻香管不管用的标杆了? 第141章 吃出祸了 围观众人的目光耐人寻味,老周紧抿着唇冷哼一声,楼之遥才赶紧往回找补。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你很厉害,那个东西比你还厉害,这是我没料到的。” 她当时把幻香都燃烧了一大半,人家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楼之遥就知道自己这回是被人给算计了,人家有备而来。 听她这么说,老周表情才缓和不少,“常嗣应该是那边的大妖级别,你那一根幻香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 “我就知道是那个龟孙子!”楼之遥一听常嗣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以为他是想用我来引他们俩,结果那东西竟然说不是,他就是闲来无事找人练练手,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那话你也信,他是故意气你的。” 白姒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引他们,那她和温玉又怎么会去浙江?又怎么能找到瓦子沟去? 但是常嗣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这一趟除了女孩给的那把油纸伞外,好像也没其他收获啊。 难道...... 白姒把目光往后移,稍稍能看见背在背上的油纸伞柄。 可惜没人注意她的异样,身边陆戎还在问温玉刚才楼之遥双眼通红是怎么回事,温玉告诉他那是仙灵之气在帮着驱逐楼之遥灵台盘绕的邪气,如果不成功,那就真傻了,无药可医的那种。 “大哥,先别问这些有的没的,先问问到底是怎么中招的。”白姒催促着,却是看向楼之遥。 “对对对,说说过程,姐你看着也不像是个容易得手的人啊。” 陆戎和牧月宁两双眼睛亮亮的,跟两只等待肉骨头的小狗一样。 楼之遥摸了摸脸,有些尴尬地说道:“可我确实掉以轻心了。” 她和大婶到瓦子沟时其实心里有点犯嘀咕,照理说霜雪水这种东西在浙江不多,这玩意儿大多是北方产的比较多。 但也不排除偶尔有一天这里大雪纷飞,正好有人收集了的情况。 霜雪水并不是下的雪越多有用的部分就越多,全都靠运气,可能某一年大雪连绵却连一瓶都弄不到,而另一年只下了一场,则全都符合标准。 综上所述,楼之遥就把心里那点嘀咕给忽略过去了。 后来那大婶真就从一户人家里给她弄出来一瓶极为清澈的霜雪水,那品质说是极品有点过,但也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 “然后我就更不怀疑她了,高高兴兴地付了钱,就准备往市区回,那大婶却说来都来了,就在村子里吃过饭再走,我看时间还早就答应了,然后在吃完第一碗饭的之后就开始神志不清。” 楼之遥瘪着嘴,“那饭菜都是村民在自家地里弄的,肯定没有问题,我觉得是那龟孙儿加料了。” 白姒在心里叹了口气,整个过程都没事,唯独坏在这一口吃的上,不得不说鸟为食亡是多么有道理的一句话。 “你就一点没吃出来有问题?”牧月宁小声问道。 楼之遥还真就认真回忆了一遍,咝了一声,“好像有个菜有点苦,但那菜我没见过,还以为就是那个味儿。” 她当时想就当苦瓜吃吧,反正苦的大多都有药效,就比如苦瓜能下火。 至于是不是真的,管他呢。 陆戎和牧月宁齐齐对着楼之遥竖起了大拇指,那脸上的敬佩之情老真诚了。 “常嗣给你下的是妖毒,可不就是带着苦味儿。”温玉是真的很无语,这么些年了,他到底从哪里觉得楼之遥是个关键时刻靠得住的人? 楼之遥有点心虚的哦了一声,这次是她有点冒进,明知道他们身边人都可能被盯上,也明知道自己这能力确实是最容易被下手的那个,却还是风风火火的去了。 幸好没有造成多大的麻烦,不然不管是谁因为她的疏忽遭了难,那她不得愧疚一辈子啊。 “好了,幸好人没都没事。”温玉见楼之遥已经知道自己这次的草率,就转头看向白姒,“把油纸伞给我,我把里面的伞灵叫出来,在那女孩到之前能解决就解决掉。” 白姒点头,顺手从背后抽出那把油纸伞递给了温玉。 她觉得温玉这次想得格外周到,那女孩说了来一趟洛阳就当旅游,那不得开开心心毫无包袱地玩儿啊。 而温玉刚才那话似乎就认证了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需要我做什么?”白姒跟着温玉重新走到刚才楼之遥坐着的地方,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什么中心点,咋每次有事都会选在这里。 温玉像是知道白姒的想法,轻飘飘地来了句,“顺手而已。” “啊?”白姒嘴角微微一抽,听说过东西用得顺手的,没听说过蹲着的地方也能顺手的。 “我点引灵香,你以香为中心,布锁灵阵。”温玉交代一句,变戏法一样摸出了一根细细的香。 白姒看着那香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说这么细的香,他到底是怎么保证搁在身上不断的? 纳闷归纳闷,白姒在温玉点香后手脚麻利地开始布阵,从前师父只教过她理论知识,后来跟着温玉倒是上过几次手,可惜还是生疏得很。 好在这次没有出错,只是她弄完才想起来思索,这伞灵莫非不好对付?怎么需要布的法阵是锁灵阵。 然而不等白姒多想,温玉已经缓缓地把油纸伞撑开,一瞬间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侵入了白姒的脑子。 白姒那些年藏在心底的连自己都骗的情绪被一股脑都翻了出来,呼呼啦啦地摊了一地,与她面对面地对峙着,一点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她清楚这不是她自己自控力崩溃,而是受到了那把油纸伞的影响,可是一把油纸伞的伞灵怎么这么大的能力? 白姒有那么一瞬间的回神,立刻强忍着掩面哭一场的冲动,转头看了眼法阵周围的其他老少爷们,发现他们大多只是皱眉,就陆戎和牧月宁抱头痛哭,一边哭还一边安慰对方,下辈子一定投个好胎,千万别遇上瞿老头。 一旁的瞿老头:“......” 第142章 伞灵讲述 温玉也没想到伞灵能把众人的情绪给调动起来,当机立断地掐诀念咒,法阵周围便再次升起一道屏障,这时候陆戎和牧月宁才终于渐渐停止了哭泣,然后就对上了瞿老头斜睨着他们的小眼睛。 白姒长长松了一口气,抬手把眼角的泪给擦干,“这还没出来呢就这么大威力。” “已经出来了。” 温玉头也不回地说着,抬手甩出一张纸符,不过眨眼功夫,刚才还空空荡荡的油纸伞下缓缓地显现出一个纤细的人影。 “奴家见过诸位。”那人影姿态十分优美地朝着众人行了一礼,还是白姒追剧见过的唐代的叉手礼。 温玉朝伞灵微微颔首,算是回了她的礼。 法阵外众人则是点头,不管那伞灵看不看得见,谁都没有糊弄。 “方才真是抱歉,奴家多年积怨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并非有意伤害各位。” 她不管是姿态还是话语都满是诚意,可白姒就是觉得不那么真实。 “无妨,说出你的诉求,或者我们也可以成为你的听众。”温玉面无表情的说道:“咱们能安安静静的解决一切最好,不然我也是有别的办法可以处理,你觉着呢?” 伞灵微微咬了咬下唇,声音细弱蚊蝇得嗯了一声。 这动作和语气要是换了别人,白姒铁定把胆汁都能吐出来,可伞灵这一套下来,她竟然觉得人家我见犹怜之姿真是勾人心弦。 “那就请吧。”温玉干脆盘腿坐下,微微仰头看着伞灵。 伞灵略一迟疑,便也柔柔软软地坐在了地上,“小郎君有所不知,奴家乃初唐名人所制,用的皆是最好的材料,光是伞柄的白玉就花了一千金,说奴家是那时绝无仅有的宝物都不为过。” 她说完不着痕迹地扫了众人一眼,却只见寥寥两个人抽了一口凉气,对她的价值表现出了惊讶。 伞灵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有传闻这鬼市的前身乃是妖集,那其中栖息的绝非等闲之辈,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哪里会为凡人所谓的宝物乱了神色。 “可是主人把我制作得太好了,自然而然就引来了不少人的觊觎,但主人又是个执拗之人,绝不会为了权贵卑躬屈膝。 奴家记得那一日是扬州刺史府的小吏路过,见主人将奴家拿在手中欣赏,伞上所绘飞天神女活灵活现,犹如真的要飞升天界般,他为之惊叹,便上前询问主人价钱几何。 主人摇头说无价,那小吏还十分遗憾地说此等宝物竟只能在陋室之中栖息,当真是可惜。” 伞灵当时才刚刚被点了心智,听着二人对话还觉得那小吏说得有理。 但主人不以为然,甚至对那小吏嗤之以鼻,说他身在官家,却一身的市侩之气,当真是丢了官家的脸面。 小吏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气鼓鼓地离开了。 伞灵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却不曾想半个月后的一天,家中突然闯进来一队官差,领头的就是那个小吏,他对着主人就是一个耳光,打得主人踉跄着跌坐在了地上。 “奴家的主人是个工匠,虽然不如习武之人有力气,但也绝非柔弱之辈,却被那小吏一巴掌打倒在了,可见他用了多大力气。” 伞灵颇有些怒意,“他们是想要带走奴家,却找了个拙劣的借口说是主人同强人勾结,家中金银布匹皆是非法所得,如今公廨已经有了证人,他们便是要来拿走证物及捉拿凶犯。 这不是说笑吗?主人一心钻研制伞技艺,哪里有功夫去劫掠别人的财物,家中所有钱财也全都是凭手艺所得。 还有那个什么证人,根本就是被买通前来诬陷的恶人。” 伞灵越说越气,白姒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法阵周围被温玉重新布下的结界有了轻微的波动。 她估摸着如果不是有结界在,他们八成又得抱在一起哭一场,或者愤怒地给旁边人一个大耳刮子? 伞灵本是想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和自己感同身受,但温玉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以眼神催促她继续讲下去,别停。 无奈之下,伞灵收敛了情绪,那收放自如的顺滑感觉,简直令人叹服。 “主人被直接带去了刺史府,有他们给的人证、物证,他当日便被下了大狱,而我和家中其他东西一起被送到了刺史府的书房。” 伞灵当时还只能待在伞上,她刚被带过去便迫不及待地出来看了眼,只见到一个头发微微有些灰白的男人正低头欣赏伞柄。 伞灵觉得厌恶,便想抬手一巴掌把人给拍出去。 可是手还没来得及碰到人,她就被一股灵气直接冲击的飞了出去。 这是她头一次离开伞体,却是被别人给打出去的。 伞灵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手良久,才反应过来是那人身上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奴家一直以为自己便是那伞的唯一,却在被打出去后见到了伞中的另外一位娘子。”伞灵苦笑一声,当时的情况她尚且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还兀自欣赏自己的完整的身躯。 只见到那一双没看几眼的脚慢慢地变淡,她才意识不对。 可已经晚了,她拼命地朝着伞跑去,却怎么都进不去了。 “奴家当时害怕极了,就在以为自己没救时,她伸手拉了奴家一把,竟真就让奴家重新回到了伞里。 奴家后来才知道,她不是伞灵,而是那白玉的玉魂。” 伞灵说着回头看了眼白玉伞柄,神情蓦地有些落寞,“奴家那时甚至都没能看清她的容貌,只记得那只手如玉般好看,却有玉没有的温度。” “她是那女孩母亲的转世?”温玉终于有兴趣问上一句,伞灵则微微摇头,“哪里还有什么转世,她在大唐时就灰飞烟灭了。” 白姒知道这可能是个悲伤的故事,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悲伤。 白玉生魂可不容易,他们历来知道自己脆弱,大多时候都会十分小心谨慎,何况是把自己弄到灰飞烟灭的地步,那得是多大的事啊。 第143章 痴人丹娘 伞灵的讲述还在继续,她说那次之后她在伞中休养了许久,等再出来的时候主人已经被流放到了岭南。 脾气如她,当即便要找那刺史麻烦,却被玉魂给拦住了。 “她同奴家讲,那刺史身上有一道平安符,乃是高人亲手所绘,别说是奴家,就是我们二人联手也一样动不了他。” 伞灵的愤怒到现在都清晰可见,可想而知她当年更是怒发冲冠。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起码是安全的,那个玉魂又怎么会灰飞烟灭呢?”白姒不解,干脆直接问。 伞灵却猛然转头瞪着她,“她不叫玉魂,她叫丹娘。” 白姒张了张嘴,最后说了声抱歉。 见她态度还算不错,伞灵这才收回目光,幽幽地道:“丹娘并非被那刺史害死,而是赠予那刺史平安符的一个妖僧。” 据伞灵所述,她们二人最后还是对此事不了了之,不是忘恩负义,实在是别无他法。 直到六年后的一天,刺史调任长安,伞便被送到了更为华贵的宅子里,她们从那里的侍女口中得知,那是亲王府邸,只是一连数日都没能见到那位亲王。 “王府自然宝物众多,我们在外面算得上是宝贝,但在奢华无度的皇室眼中也就无非是精美些的摆件,甚至都比不上他们库存里荡灰的字帖来得珍贵。” 伞灵叹息,是真的有一种自己被人比下去的无奈之感。 “可是她却不一样了。”伞灵的无奈还在脸上,声音则突然变得冰冷,“年轻的亲王,面容俊秀,身姿挺拔,谈吐更是比以往我们所见之人更为优雅有见地,丹娘从见到他那日开始,心思就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温玉听着这话,突然想到了点什么,他咋觉得这故事同他阿娘曾说过的一件事那么像呢? “那个亲王不会是开国皇帝李渊的儿子吧。”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如果真是那个人,那他大约知道是个怎样的故事了。 伞灵幽怨地看了眼温玉一眼,大抵意思是这么久不说一句话,张嘴怎么就先问别的人。 温玉权当没看见,只等着她的答案。 白姒和牧月宁等人一脸地看好戏,但白姒心里很好奇,温玉怎么会知道初唐指的就是那么初的唐呢? 当然了,最后答案没有意外,还真就是李渊的儿子,还是那位后来造反造成整个大唐标杆的秦王殿下。 温玉舒了口气,得,真就是那件事。 白姒一眼就看出温玉眼中的了然,又对伞灵这磨磨唧唧的讲故事节奏给急得不行,干脆直接示意温玉接着往下说好了。 温玉看了眼伞灵,后者尽管有些不愿,但也没有出言阻止。 于是温玉便把自己知道的那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话说当年太宗还是秦王时,曾遇到一人进献宝物,但听闻却只是一柄伞,太宗并没有多大兴趣,看都没看就将其送到了妻子长孙氏手中。 后来一次长孙氏在雨天执伞去给秦王送点心,那伞却在见到秦王时突然嗡鸣,秦王本以为是妖异之兆,打算将那伞焚毁,是长孙氏觉得那伞并无恶意,应当是有灵性的宝物,需妥善安置。 “丹娘又怎会是妖物,那秦王分明不识好物,倒是他的妻子慧眼识珠。”伞灵提起秦王颇有些不喜,尽管他后来成为了帝王,做得还十分不错,她也依旧觉得他配不上丹娘一腔热情。 何况...... 伞灵情绪开始低落,阵法上的结界就跟着出现波动,显然是被她情绪所影响。 “非秦王不识好物,而是他本就是帝王之相,不过区区玉魂和伞灵,在他眼里确实不算什么。” 温玉说当年丹娘去找过他阿娘,请求让她可以脱离纸伞守在秦王身侧,但她与浮月楼没有因果,自然也就见不到。 “丹娘很执着,我阿娘说她数年间找了无数次,但每次都因为不能长久离开油纸伞不得不回转。”温玉顿了顿,又道:“我问过我阿娘,即便没有因果,也可以找人帮一帮玉魂吧,我阿娘说她想待在的是未来的帝王身侧,帝气若是被影响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确实与浮月楼无缘,她连楼都进不去,自然也就拿不出楼中的东西去帮她,而且轻易与人结下因果,于他们而言并不是好事。 温玉其实当年年纪尚小,但又不傻。 况且那时候已经是晚唐,他是知道过去自家阿娘曾与女皇有过交集,说什么帝气影响,那都纯属扯淡,帝王之气乃是天定,除非他自己作死,不然谁也无法夺走。 一个小小的玉魂,顶天给天子找点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那种抬抬手就能解决的麻烦,实在翻不起大浪。 伞灵却不知其中缘由,只觉得温玉说得对,那到底是人间帝王,丹娘糊涂,怎么会倾心于那人? “后来呢?后来呢?” 结界外三人跟长颈鹿一样伸着脖子等后续,大唐神奇故事不少,但眼前人的故事至少不是传了不知道多少手的不知真假的老故事,自然更加吸引他们探究。 温玉斜了一眼三人,又看此时阴影中多了不少听故事的,无奈地接着往下说。 “秦王杀太子建成之后,周身帝王之气已经大盛,丹娘靠着这股气息滋养,不出半年就能自由离开油纸伞,之后她幻化成侍女重新进入东宫,一待便是一生。” 接着温玉的话,伞灵叹了口气说道:“奴家与她一起十数载,可却比不过一个连面都没见几次的郎君,奴家当时着实心寒,但又想着她若是能找到心仪之人也不错,便也安心地待在了长孙氏身边。” 此后二十年她们两人便在宫中相依为命,伞灵每每听到丹娘说着今日见到陛下何等英明神武,心里总是不屑,可大唐日益强盛,又是不争的事实。 她以为会和丹娘就这么一直待下去,却在那年的某一日看见丹娘凭空出现在了房间内,甚至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144章 一场意外 伞灵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极为悲伤,白姒甚至能看见法阵上的结界如水纹一般荡漾开来,这是之前几次情绪波动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奴家用了不少法子与她渡了灵气,可她还是昏迷了一日才苏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吐出一大口血。 血对于我们灵物也是极为珍贵的东西,是我们的根本,那么多血吐出来,她元气自然损耗不少。 奴家也是无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虚弱到被打回原形吧,便冒险带着她去了皇帝所在之处。 可是让奴家想不到的是,皇帝周身竟然带着几分丹娘的气息,精纯无比,非灵丹祭出渡他,定然是无法出现此种情况的。” 伞灵说着一巴掌拍在了地上,白姒只看见地上一个深深的掌印,几乎要把伞灵的手给埋起来。 她心中暗自啧啧两声,千年之物就是不同,也不知道她当年全盛是怎么样的姿态? 看出伞灵一时说不出话来,温玉就接了话茬继续往下,“人间帝王到了暮年都会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心思,即便是千古一帝,也不会例外。 只是那时候跟现在差不多,有真的高人,也就有真的骗子,别以为身为帝王就一定只会遇到高人,不然丢了颜面事小,丢命才真是得不偿失。” 太宗晚年沉迷丹药,那一次就是吃丹药出了问题,而侍奉在侧的就是丹娘,她眼见不好,忍不住出手想帮一帮太宗,可是那到底是帝王,她一个玉魂轻易根本没办法把法术用在他身上。 “所以是玉魂......” 白姒着急,下意识张嘴要问,被伞灵瞪了一眼,立马改口,“丹娘,对丹娘,是她用自己的灵丹救了太宗?” “算是,如果不是丹娘灵丹解了部分丹毒,太宗确实要遭罪不少,但也不算是救,他那时候也命不该绝。” 温玉没有给帝王算过命,给太宗算命的是另一个,还没说出结果呢,人就被雷给当场劈死了。 回想起古时候还是规矩森严些,像现在,私自篡改命格也就是倒霉点,搁那时候得当场横死吧。 “那又如何?仍是救命之恩,若不是丹娘,那老东西得疼死!”伞灵很不赞同温玉的话,甩了衣袖怒道:“何况为了他,丹娘差点就没了,可他非但不知道感恩,还以为自己吃出的问题乃是妖物所为,硬生生把好大一个屎盆子扣在了我们头上。” 她和丹娘被直接封存在了库房之中,这还不放心,又请了高人前来。 “她的情况本就不好,那来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下手又极重,丹娘被他扰得又连吐了几口血,伞柄的白玉都被那血染红了。” 伞灵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都已经这样了,他们竟还要用玉上渗血为由断定确有妖孽,李二,他当真是忘了长孙氏的话,着人要将我们烧了。” “可我看着这伞上也没什么损坏的地方。”白姒仔细看了眼伞灵身后飘着的那把油纸伞,虽然历经千年,可这把伞却依旧如新,伞柄上的白玉更是温润如初。 “怎么会没有损坏,那场大火如我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伞灵说着掩面哭泣来。 温玉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得他帮着说,不然这要说到什么时候去。 “是丹娘在最后关头悔悟,知道是自己的行差踏错才招来灾祸,觉得她不该受到牵连,所以用仅有的灵气为她护住了本元,使得油纸伞只是伞面损毁,而没有伤到根骨。” 当年他阿娘就是看在丹娘护友的份上将此事告诉了一位老道士,老道士也十分仗义,将伞带回自己的道观,以镇观之宝为它修复灵气,十数年之后伞灵才能再次苏醒。 但玉魂已经灰飞烟灭,再没有转圜余地。 温玉说完看着已经伏地哭泣的伞灵,好一会儿等她情绪平复了才开口问道:“过去讲完了,现在说说你为什么吓唬那女孩吧。” “奴家不是吓唬她,奴家只是太想念故人,所以才忍不住出来透透气,哪成想那小娘子竟然能感知到奴家的存在,头一次奴家都被吓到了呢。” 伞灵举着袖子躲在后面将脸上的泪痕擦干,随后又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温玉,“你有所不知,这千年之间奴家从未放弃找寻丹娘的踪迹,只是每每都是以失望结束,可是这一次不同,奴家感受到了那小娘子母亲的身上有她的气息,奴家就想方设法的留在了她家中,却......” 她说着叹了口气,像是有点后悔。 白姒看着伞灵的样子就猜到了,大约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把油纸伞看着就不是凡品,识货的又怎么会错过。 “你也活了这么些年了,这些道理还用别人教?何况你既然留在她家,为什么不护着那人的周全?”温玉摇头,他觉得一个活了上千年的人,即便再思虑不周,也不该疏忽到这种地步。 “奴家自然知道,奈何那人以有心算无心,奴家再周到也不可能日日都守着她,何况那人似乎算准了奴家虚弱的时日将她诱骗出去,且把事情做得毫无痕迹。” 伞灵说的是带着油纸伞来找温玉他们的女孩的母亲,她于去年死于一场意外,说是车祸,连对方司机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空无一人的街道,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车前? “奴家当时便去看了,她眼睛里的诧异和慌张都还没有散去。” 伞灵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温玉,那场所谓的意外并非真是意外,而是有人把本不该出现在一起的两人弄到了一起,这才有了车祸现场。 “能做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那人实力不俗,非大妖所不能及。”伞灵从未见到大妖,但在她的认知里,能这么随心所欲地将两个大活人凭空送到一处,一般的妖肯定办不到。 “大妖可以做得更完美。”结界外玄色突然接了一句,眼睛内幽深似海,看得伞灵脊背一阵发凉。 第145章 愿意听话 白姒恢复的记忆中没有关于大妖的部分,但从温玉和鬼市众人口中她也不难猜到,大妖是比青婆和管若虚更强大的存在。 温玉曾说大妖是辖制京都众妖的存在,而京都无论在哪里,必然是众多生灵向往的地方。 人尚且是精英中的精英,那非人更是如此,而且能在京都都有几分薄面,实力要是不行,肯定被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们分分钟请到深山老林修身养性。 所以白姒从一开始就觉得大妖实力毋庸置疑地强。 拿常嗣和大妖比的话,感觉有点侮辱大妖。 “所以我之前没猜错呗。”白姒扶额,真正的目的还真是油纸伞。 “桐油也是关键。” 温玉说着抬手掐诀,顷刻之间油纸伞上就升起了一层淡淡的油迹,同时在结界外的楼之遥脖子后一阵瘙痒,她抬手一摸,竟然也有丝丝油迹。 “哎哟喂,这什么时候沾上的?”楼之遥叫了一声,在一旁的老周上前看了一眼,“不是沾上的,是从你皮肤下面冒出来的。” “来,让老头看看。”老乞丐凑到跟前瞄了一眼,“还真是,你怕不是除了妖毒还被人下了别的东西在身上吧。” 楼之遥顿时慌了,抬手就要再去摸,被老周一把按住,“没用,得去根儿。” 法阵中的温玉朝老乞丐点了点头,“楼姐就有劳你了,我先解决这里的问题。” 伞灵到底活了千余年,也不是真的傻到人家把事做到这份儿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二话不说转身回到伞中,不一会儿又像是被推出来一样跌在了地上。 “这桐油不对,奴家怎么回不去了?” 伞灵狼狈地站起身,有些着急地看向温玉。 “用赤夜妖骨碾成粉末,用无根之水调和,再和桐油熬制半月,只得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凝胶,把这凝胶重新在桐油里化开,就是最不容易被察觉的妖蛊。 这东西作用不大,制作又极其麻烦,所以即便是在盛行的年代也极少有人知道。 那个人为了牵着我们的鼻子往前走,还真是费了大心思了。” 温玉告诉伞灵,这东西一旦沾染,妖灵与本体就会分离,中间犹如隔着结界,除非把用了这种桐油的部分都烧毁,不然是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不行,奴家当年就受过一次焚身之苦,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伞灵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不把伞上的桐油烧了,她照样回不去啊。 “不破不立,如果任由这桐油继续侵蚀下去,你这根骨也都得毁了。”温玉看着伞灵,“况且如你所说,丹娘极有可能在千年之后有了一丝凝聚的意思,你确定就这么看着妖蛊毁了你们的家?” 温玉这话的杀伤力很大,伞灵几乎在一瞬间就抬起了头,“你说的是真的?丹娘她......” “不确定。” 一点不担责任,温玉只是猜测,万一不准,那不是给伞灵找借口来寻他发泄愤怒? 伞灵顿时一噎,但很快镇定下来,“那就请动手吧,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一丝希望,奴家也不会放弃,奴家绝不叫丹娘无家可归。” 她说得斩钉截铁,示意温玉尽管吩咐,需要做什么,她都一一配合。 温玉二话不说手势就是一变,随后让伞灵将自己全部灵气都注入到伞中,只要他不说停,哪怕是只剩下最后一丝也得继续。 伞灵果真没有迟疑,十分听话地照做。 顷刻之间老槐树下的空地上一阵光芒大盛,不多会儿又有一缕淡淡的奇怪的臭味弥漫,再然后就是油纸伞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火,燃烧了许久才终于把伞面烧出一片焦糊。 火起开始,伞灵就表现得几位痛苦,她那张白皙的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往下掉,一双秀眉几乎拧成了麻花,红唇也早就咬得没了血色。 “烧油纸伞就是烧她,这痛苦我当年也体会过,确实终身难忘。”楼之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身体坐到了白姒脚边,她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睛很亮。 “你也被烧了?”白姒下意识问道,然后想起来温玉似乎说过,楼之遥当年是受过剔骨之苦,还是他阿娘亲自带着去天河尽头完成的。 楼之遥翻了个白眼,“小姑娘,我那是剔骨,剔骨你懂吗?就是把全身的血肉从骨头上分离,然后再重新塑造身躯,咦,想起来就感觉哪儿哪儿都是疼的。” 她果真就打了个一个寒颤,一脸的抗拒。 “是因为天女的仙灵?”陆戎问道。 “瞿老头说的?”楼之遥没回答,反问了一句。 “我发誓,就是瞿老头。”牧月宁举手,表示她绝对不会骗人。 白姒嘴角一撇,这俩人对瞿老头意见是真不小,也不知道当年瞿老头具体是怎么骗的他们。 “那他说得对。” 楼之遥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 三人都以为她能说出点别的东西来,结果绕这么大一圈就这一句废话,不由都有些失望。 而那边阵法里伞灵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她所有灵气已经全数入了油纸伞,如今消耗的是元神,若是元神消耗过三分之一,那她就会和丹娘一个下场。 可伞灵没有停止的意思,她虽然不是绝对相信温玉,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她想的是,即便真是被骗了,也总好过人家说的是事实,那到时候丹娘回来了能去哪儿栖息? 其实伞灵根本没意识到,作为玉魂的丹娘早就不存在了,她即便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是作为玉魂的她。 女孩的母亲身上的气息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大约是想要变成人吧。 白姒抿唇,都说人好,可到底哪里好? 人既没有妖魔鬼怪的长命百岁,也没有人家有实力,飞檐走壁、穿墙遁地更是一样都不行,还得背着这么大的压力赚钱养活自己。 可那些妖魔鬼怪咋就挤破了头的想要成人呢? 难道做妖魔鬼怪的压力比做人还大? 还是纯粹想为爱奉献? 第146章 觉悟很高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白姒心想也许自己全部记忆都恢复的时候就会有答案了,毕竟妖她当过,人也已经当过,两边一对比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伞灵越来越支撑不住,可温玉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 “这不会真出事了吧。” 第一个担心的竟然不是对温玉底细知道不多的陆戎和牧月宁,而是一向很有把握的老周。 白姒看了他一眼,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就她知道的温玉,向来说没有全部把握的时候,也至少已经准备了七八成的胜算。 所以她其实没多担心,毕竟伞灵现在这状况很凶险,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是为了感谢白姒的信任,法阵里的温玉终于开口了,伞灵几乎是在听见他声音的一瞬间就立刻收手,倒不是她反应多快,而是再不收手她就真没了。 此时的伞灵哪里还有刚出现时的样子,一头栽倒在地上,发髻早已凌乱,她却没有力气去整理整理。 温玉手势再变,已经几乎燃烧殆尽的油纸伞突然旋转起来,伞骨上附着的一些残存的灰烬和火焰被一下子甩了出去,只剩下光秃秃的伞骨和伞柄。 温玉在油纸伞停止旋转的第一时间快步上前抬手握住了白玉伞柄,随后一张紫符凭空出现在手中,他单手几下将其折叠成三角形,口中念念有词,再将紫符塞进了伞骨正中。 将一切做完,温玉把油纸伞唰地一下合了起来。 白姒清楚地看见伞灵在油纸伞合上的瞬间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随后整个人倒在地上,眼睛紧紧地闭着。 “没事吧这。”白姒朝温玉问了句,之所以敢开口问,是因为温玉撤了结界,应该是一切都做完了。 “没事。”他回答的时候顺手就朝伞灵挥了下,随后伞灵就化作一缕轻烟回到了那把光秃秃的伞中。 白姒盯着那把伞,心想都这样了,也不知道伞灵会藏在什么地方。 温玉显然没这个心情解惑,他把油纸伞递给了瞿老头,“虽然隔行如隔山,但我知道你认识制伞的工匠,这把伞的伞面就拜托你找人修复,即便不能立刻如当年那样,也至少给她一个栖身之所。” “明白,等伞面做完,我直接把符纸烧了。” 温玉点头,表示瞿老头做的都对。 白姒这才反应过来那张紫符就是给伞灵修养的地方。 瞿老头拿了伞就走,根本不看一眼身后小尾巴一样跟过去的陆戎和牧月宁。 白姒远远还听到三人拌嘴的声音,心说相爱相杀会不会就是这种状态? 热闹看完,老槐树下的诸位很快就散了。 老周推了推眼镜,“我已经托人去查了,不过那边的情况我不是很熟悉,小姑娘又消失得离奇,可能需要花一些时间。” “需要我做什么?”温玉看向老周。 老周摇摇头,“青婆亲自出马,需要我做的都很少,你可能暂时不需要。” 顿了顿,他补充道:“你们当务之急是办好自己的事,一旦你们的事情做完,也许鬼市就能解决常嗣。” 老周说的不多,白姒却不傻,她从这寥寥几句中听出了一些和自己想法有出入的味道。 但白姒没有直接问,而是等老周离开,她才低声问温玉到底怎么回事。 温玉没有想隐瞒的意思,事实上没有人想隐瞒,只是都没有主动提起罢了。 “常嗣坏了这里的规矩,本来早就该处理,但因为和我们有关系,轻举妄动可能会牵连更多无辜,所以青姐的意思是等我们的事情结束她亲自动手。” 温玉不动声色地观察白姒的神情,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白姒可能会有些生气,但白姒只是哦了一声,甚至在沉默一会儿后突然松了口气,“那就是无论如何有人能兜底,我真怕那玩意儿真就在咱们的地盘上无法无天。” “你太小瞧青姐了。”温玉眼神变冷,“他们还以为这里是当年的华夏,那么随意杀人,甚至将手伸到了鬼市,都不会有人拿他们怎么样,那么屈辱的时候早过去了,要不是有所顾忌,一早众人就动手处理了那帮垃圾。” 白姒嗯了一声,“我一直想问,如果我恢复了全部记忆,那我还会是我吗?或者到时候我给你解开封印,我还能做我吗?” 温玉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这个问题他没想过,也不知道答案。 当年他阿娘封印他的理由他都一知半解,更不知道那个封印到底有多大的威力,他只知道那幅昆仑神山图的画灵是东皇亲手点化。 旁人也许不知道这是什么含金量,他却能推测一二,白姒这个画灵如果放在这个世界,大约连青婆都不一定能是对手。 当然了,前提是这里的禁制消失。 “好吧,你也不知道对不对。”白姒有点失望,不过很快打起精神来,“没事,左右总会到那一天,到时候就有答案了。” “你不担心吗?”温玉皱眉问她,“一般强大的封印反噬都不小,有的甚至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我是说如果,是后者呢?” “那就后者呗,我的出现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我不能因为我活了这么长时间就忘了自己被创造出来的初衷,那是不负责,尽管我其实没那么伟大,可我分得清先来后到,知道轻重缓急。” 白姒想表达的是受人之托,肯定是要忠人之事,何况她已经作为画灵之外的人好些年了,总归是赚了的。 温玉没想到白姒这么豁达,豁达到他开始反思自己该不该继续。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他的封印必须解开,常嗣必须消失,如果可以,他会尽全力保住白姒,或者可以助她去过她想过的日子。 只是这一切都是封印顺利解除为前提。 所以温玉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现在不能给出绝对的保证,可是真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力量护住白姒。 不仅仅因为这些年白姒和他一起遭得殃,还有他们是如今这世上唯一和洪荒有直接关系的同乡。 第147章 盛家聚餐 等女孩来的时候油纸伞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温玉询问过伞灵的意思,最终把她和丹娘的事告诉了女孩。 女孩沉默了很久,她不知道该恨伞灵害的她是去了母亲,还是该同情她苦等千年才终于等到了姐妹唯一的线索。 总之她没有张嘴要回那把油纸伞,而是朝着温玉和白姒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把伞送给了巴斯,子厚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白姒看着女孩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虽然不是伞灵杀的她妈妈,可她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 如果换做是我,我大约不会做得比她更好。” 最亲的人因为一个陌生人去世,哪怕这个人再无心,多少都会迁怒吧,毕竟这世上普通人多,圣人就那么几个。 “世事本来就无常,也许一个无心之举就会掀起惊天大浪,我们能做的,无非是在这大浪来临之前做好准备,或是谨小慎微地走好每一步。” 温玉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很清楚,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白姒脑子里还在想着油纸伞该怎么办,温玉的话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白姒才回过神来,看着温玉掏出手机接电话,然后挑眉看了眼她。 “咋?又出事了?” 白姒不想乌鸦嘴,但她现在就跟乌鸦一样,就是两眼一抹黑的倒霉,她也是没办法呀。 “那倒不是。”温玉有点想笑,但为了自己在外的高大上形象,他忍住了。 “那是啥?”白姒一点不见外的追问,因为她知道肯定跟她有关,不然温玉才懒得用刚才那种表情看她。 “阿契的那个屋主老爷子出院了,他说找人去老家把家人接来了洛阳,想请我们,尤其是你,到他家里聚个餐。” 温玉顿了顿又道:“他说有东西想交给你,是当年亓师专门交代过的,本来他以为丢了,没想到能和家人再次相聚,东西还被带了过来,他想当面交给你。” “亓师留的?”白姒一脸苦笑,“还以为遇见阿契是意外,没想到是被人安排的意外,我就说他怎么能那么准确地在村里找到我家外面。” 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被人牵着鼻子走,虽说大家目的一致,但这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也不一定,说不好真是巧合,是意外?” 温玉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阿契寻找的是屋主的气息,白姒身上又没有,怎么会那么巧就找到她家去了? 而且在事情结束了之后还能有后续。 “打个赌,这个东西一定能让我的灵丹再长出一点来。”白姒时时刻刻的关注自己的灵丹变化,她发现随着时间推移,灵丹上那些晶片慢慢的开始变得饱满,第一个已经变的如葡萄一样了。 照这个速度,只要稍微努努力,她可能比原先估算的时间更早聚齐灵丹。 温玉没有否认,亓师当年算是参与了白姒命劫的过程,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其中探到了多少真相,如果他已经知道白姒的不同,那这个东西还真就极有可能可以帮助到白姒。 即便不知道个中缘由,他接触过的常嗣难保不会从中算计,那么结果还是一样的。 如约和温玉一起到了屋主老爷子家,小别墅外的门牌上写着盛宅,白姒看了又看,确定没有走错,这才知道人家也是个低调的富豪。 “全世界我最穷,我得努力赚钱,还得努力活命,哎......” 白姒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跟在温玉屁股后头往里头进。 过来开门的是盛家的老大,一个看上去十分健谈的中年男人,但还没走到里头,白姒就知道了人家今年芳龄六十五,按照以前对年龄的分配,这妥妥的老年人了。 于是到嘴边的大哥打了个转儿,改成了叔。 盛老大笑笑应了下来,看样子是习惯了别人把他当成年轻人,“老爷子从早上就开始念叨一定要好好招待二位,这会儿就在客厅里和闫阿姨他们说话,这一家人隔了快一个世纪终于再次见面,多亏了你们呀。” 白姒和温玉没有多说,关于魅灵的存在只有盛家老爷子知道,盛家其余人只以为他们帮老爷子治病,至于怎么治的,都很默契的从不多问。 不得不说,盛老爷子把这几个子女教养的很好。 “阿闫,你们这些年都在什么地方,我托人去找了好些次都没找到人,头些年我也回过祖屋,也是一无所获。” 当年那场战火把一排的房子都烧得七七八八,他被救起辗转逃亡到了洛阳,等稍稍安定就一直托人回山城去找妻儿,可是却一无所获。 白姒进来的时候就听见这么一句,她和牧月宁在幻境里听到过阿颜这个名字,似乎是老爷子的媳妇儿。 打算张嘴的人听到了脚步声齐齐朝外看,见是盛家老大领着俩年轻人进来,就都知道这就是救命的高人了。 盛老爷子更是激动的起身朝两人迎来,“就等你们来了,还以为你们会和那丫头一起过来呢。” 白姒这才看见牧月宁竟然坐在沙发上,正朝着她笑嘻嘻地挥手打招呼。 “没在一处,就自己过来了。”白姒收回目光笑着回答,和主人家寒暄几句后坐到了牧月宁身边。 “没想到救你的会是两个这么年轻的孩子。”闫婆婆脸上是由衷的感谢,她等了老头子一辈子,能再见到他,多亏了他们啊。 “我们只是凑巧有这个机会而已,担不起这个谢。” 温玉不说话,白姒就只能先客气一下。 “担得起,这些年我不知道找了多少回他们母子,可临了都差点没见到,要不是你们,老头子就得带着遗憾走了。” 从老爷子口中白姒得知,眼前这个她以为的阿颜,实际上是闫婆婆的姓氏。 在那个年代,闫婆婆的名字是和许多姑娘家一样,粗糙的很,她不喜欢,所以当年的老爷子也就不叫她名字,而是只称呼她的姓氏。 久而久之,周围的人都习惯了称呼她为阿闫。 第148章 终于再见 在场人不算少,白姒在听老两口说话的同时也不忘扫一眼不认识的众人,她发现那个坐在闫婆婆身边的一对中老年夫妻脸上多少带着点淡漠。 他们紧挨着闫婆婆,应该就是她的子女,可是不管对闫婆婆还是对盛老爷子都很不想搭理的样子。 像是察觉到白姒的目光,女人抬眼扫了过来,没有如愿抓个正着,狐疑地多看了一眼白姒,这才收回了目光。 这一眼让白姒更加确定,他们应该并不是真心想要跟来洛阳,也许是迫于老太太的年纪大,这才不放心地来,但又不情不愿。 “别胡说了,这不是都好好的。” 闫婆婆叹了口气,虽然年纪这么大了,但还是挺害怕生离死别,因为当年体会得够的,真是一点都不想体会。 可偏偏她身体硬朗,没法子比别人先走一步。 “妈,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这不是早晚的事,可不是不提就不会发生,何必掩耳盗铃啊。”女人拍了拍闫婆婆的手,看似贴心,话却说得刺耳。 闫婆婆皱眉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让她没事多喝水,话可以少说一点。 女人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说道:“妈,不是我说你,这都多少年了,你们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弄什么千里认亲,各自过得好不就行了,左右老头子已经成家,看样子家产不少,我们这一来,知道的是你们俩夫妻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上赶着过来争家产呢。” 这一番话说得闫婆婆满脸怒气,她一把甩开女儿的手,还不忘朝坐的稍微远一点的儿子、儿媳看过去一眼,却看见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就更来气。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唯一的心愿就是和老头子死前再见一面,你现在这话的意思就是嫌弃我麻烦你走这一趟,还被人说闲话,是吗?” 闫婆婆深吸一口气,但脸色十分不好,“我把你们兄妹俩养大,从来也没求过你们什么,唯独这件事麻烦到你们。 如果你们觉得走这一趟委屈、不情愿,那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从今往后我是死是活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就当我已经没了!” 闫婆婆一番话说的格外重,她身边的夫妻俩似乎都没料到老太太会突然这么说话,明明老娘一辈子都没有对他们说过重话啊。 “妈,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不孝的地方吗?为什么非得惦记一个把咱们忘到脑后几十年的人啊!” 女人比闫婆婆还生气,她腾地一下站起身,看着自己的老娘一脸不理解。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就是个模糊到不能再模糊的人影,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父亲是生是死,只知道他在战乱中丢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盛家的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看老爷子的意思,却发现老爷子一点动怒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脸上都是愧疚。 可是明明...... “方才的话你是没听见吗?你爹没去找咱们吗?战乱之后咱们搬了地方告诉你爹了吗?可他没有放弃,这些年咱们也尝试去找他了,你们谁有消息?” 闫婆婆说着落了泪,“是,你们现在长大了,觉得有没有这个离开多年的爹无所谓,可那是我的丈夫啊,我年少时就和他成了亲,那些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无比舒心,我忘不了,更忘不了当年是他把我藏起来,以至于自己错过了躲避的时机,这才在战火中失踪。” 顿了顿,眼见着自己的儿女没有说话,语气稍稍缓和道:“我刚才说的也不全是气话,你们也长大了,儿女、孙辈都要照顾,确实不必再总顾及我这个老太婆。” “妈!” 闫婆婆的儿女齐齐喊了她一声,显然都不赞同她这个说法。 这些年是老娘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不仅如此,为了让他们安心,连孩子都是两家轮番的带,要不是如今年纪大,恐怕连他们的孙辈也会带几年。 这样的老娘他们真是一句怨言都不会有,可是这个消失了许多年的爹,他们实在是一时接受不了,哪怕他有的是钱。 即便老娘说的都对,他们心里也是难受啊。 那些年上学被人说是野孩子,从小到大被人议论嘲笑,老娘被人指指点点,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阿闫,说那些干什么。”盛老爷子知道当年无论如何都是他丢下了他们母子,如今能找回来见一面都已经是感恩戴德。 哪怕孩子们对他有怨气,那也是他活该。 “为什么不说,当年的事本来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要不是你,我们一家子现在整整齐齐就该在阎王殿等着一起投胎,也不用在这里翻旧账。” 闫婆婆叹了口气,“咱们错过了许多年,我本以为孩子们都知道当年分离的缘故,即便有怨气,解释清楚也就罢了,到底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可我是想错了。” 闫婆婆的儿女嘴巴张了张,却都没说出一句话来,他们心里都清楚,把话说的那么重,无非是委屈。 可是老娘没有错,她这些年日日思念的就是自己的丈夫,尤其是当年能在战乱之中先救她的丈夫。 客厅里一阵沉默,良久盛老爷子才叹了口气,“不怪孩子们,当年......” 他话没说完,盛家那些子女中终于有不守规矩小声嘀咕的了。 “我爸妈说爷爷当年也是九死一生,醒了就没耽搁去找人,就算心里有怨气,骂两句就行了,还想咋样啊。” “闭嘴,小兔崽子,轮得到你说话。”小东西才说完,他爸妈就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整整齐齐,一人一半。 小东西捂着自己的屁股,更加不服气了,“本来就是嘛,你们虽然都是爷爷收养的,但也不能忘恩负义,爷爷被人误会成这样,你们咋一个屁都不放啊。” 一屋子人看着小东西哑口无言,最后齐齐看了眼白姒这几个真正的外人,面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他们这哪是不说话,是老爷子交代的呀。 第149章 解开心结 “他们,不是你的孩子?” 在众人的尴尬中,闫婆婆的儿子终于开口了,他愣愣地看着盛老爷子,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了,爷爷说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不会另娶别人,我们的爸妈都是爷爷收养来的,无一例外。” 小东西见反正说了话爷爷也没有怪他,于是更加大胆地往外抖。 “他一直记得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每年都会给你们准备生日礼物,不过前些年咱们家里不富裕,准备的都是我爸妈他们几个弄的四不像,但都是很用心的呢。” “你说什么胡话,我那手工怎么就四不像?你小子欠揍是不是?” 小东西一句话引来一圈长辈恶狠狠的温柔目光,他们那么用心的给哥哥姐姐准备生日礼物,咋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那么的一文不值呢? “还有礼物......” 兄妹俩对视一眼,他们来之前做好了一切闹翻的准备,却唯独没有做好老爹这辈子只有他们俩亲生孩子的准备。 这一屋子就他们是一家人,而他们俩却对老父亲怨气深重。 “有,早年收养老大的时候他还小,就只能帮着打个下手,我本来想准备些吃食,可是想着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到你们,就都换成了一些小玩意儿。 后来家里人多了,也富裕了,每年的生日礼物就多了不少,现在都已经堆了一屋子。” 盛老爷子这时候才想起来,“对,对,老大,你带娃儿去看看。” “好。”老大就是刚才领着白姒他们进来的那位,他客客气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率先带着人往外走。 闫婆婆本不想跟过去,奈何盛老爷子轻柔地拉了她的手,二人才相携着跟了过去。 既然主家都去了,那他们这些客人自然也就跟着过去,一下子一屋子人走得一个不剩。 “漂亮姐姐,爷爷说你是牧爷爷的重孙女,是真的吗?”刚才被打了屁股的小东西凑到牧月宁身边,仰着小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哎呀你嘴真甜,我确实是呀。” 牧月宁学着他的语气回答,多少有点冲击到白姒了。 “人家即便年纪小,那好歹也是个人啊,你就不能好好说话?”白姒无语地快步往前走,实在不想折磨自己的耳朵。 温玉默默地跟着她往前走,他也不耳朵受难。 牧月宁嘟了嘟嘴,“无知者,我不怪你们。” 她好歹也曾去做过几个月保姆,带的就是两三岁的孩子,同他们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就是这样,忍不住啊。 “我觉得那个姐姐说得对,咱们好好说话,不用非得跟哄孩子一样。” 牧月宁才嘀咕完,小东西给了她致命一击。 众人一路走到了隔壁的别墅,白姒还在想盛家是真有钱啊,别墅都带批发的? 然而等进了门,她才真是震惊住了,因为从门廊进去之后的所有地方都放了置物架,那些置物架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盒子,有些装不进盒子的就堆在靠墙的地方,还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不会全都是生日礼物吧......” 白姒看向温玉,后者的惊讶刚收回去,见她看向自己,默默地点了点头。 白姒咽了咽口水,人家说的堆满了是指堆满了一栋别墅,这计量单位还真是新奇得很。 同样震惊的还有闫婆婆母子三人,尤其是刚才还说话很难听的女儿,这时候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闫婆婆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好了,骂也骂完了,心里有好受点没?妈知道你什么坏心,是这些年妈委屈你们了。” 刚才都是一时气话,现在冷静下来就有些后悔,最亲的人,干啥要说那么难听的话呢。 “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欠你们母子仨一句道歉。”盛老爷子说着朝三人弯身郑重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这举动让所有人都很意外,闫婆婆当即就捂着嘴哭了出来,她的子女更是慌乱的去把盛老爷子给扶起来,眼眶里都挂着眼泪。 盛老爷子眼圈红红的,顺势拍了拍两人的手背,“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们了,我知道没有父亲在身边的苦,当年我也经历过。” 其实他也怨过,可是他爹是参军去了,保家卫国这件事,他不能有怨言。 后来娶了媳妇,遇上了更大的乱世,就更加明白保家卫国的重要性,怨气自然消得一干二净,甚至为此感到骄傲。 虽然后来听人说他爹其实是从土匪转的军人。 盛老爷子每每想到这件事都有些好笑,要是当年他爹没能转正,那些年批斗的时候他就得被吊起来打了。 不过他爹没能看见太平盛世的到来,自然也就管不着后来他这个儿子过得咋样。 也正是有这段经历,盛老爷子自打养好伤开始就一直寻找自己的妻儿,可是他们早就搬走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放弃,即便当时在重症监护室里,他最惦记的也是他们,可是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怕是见不到了。 却没想到阿契竟然牺牲了自己来救他,这让盛老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活了太久,按照人的年龄他算是喜丧的。 可阿契不一样,他要是没了,那就真是没了,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再凝出个人形来。 这世上也不是只有人不容易,他们应该也很不容易吧。 感觉到自己想得远了,盛老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人老了就是容易多想,还总是忍不住去回忆往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爸。” 盛老爷子被这一声爸给惊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儿女,久久说不出话来。 “爸,其实我们也知道不怪你,我们就是看着你这些年过得这么好,而我们小时候和妈受了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心里不平衡。” 闺女掉了眼泪,她明明很想见见记忆中已经模糊了轮廓的老爹,这才跟着老娘来的洛阳,可是见了却忍不住想发泄发泄自己的委屈。 第150章 竟见苏兮 盛老爷子从被儿女认可的一声爸中回过神来,嗨了一声,说道:“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我能理解。” 他握住儿女的手,“没关系,剩下不管多少时间,咱们一家人一起过。” “爸,那这下我们就能放心了。”盛老大适时的说道:“这些年我们都忙着自己的事,就爸一个人在这里住,我们其实很不放心,这才把几个稍大点的孩子放在家里照顾,等你们住进来,我们可就能放心的出去撒欢儿了。” 白姒听着这话看了眼盛老大,他不是想表达自己有多放心,他是想告诉闫婆婆母子,住进别墅不用担心合不来,这里只有他们一家人。 盛老爷子和闫婆婆等人也听出了他的意思,闫婆婆叹了口气,自家老头子收养的这些孩子都很好,怕他们心里不舒服,把什么都做得格外周到。 可是这里其实是他们的家呀。 “我们前两年才搬回老家,再大动干戈地搬到这里......” 虽然心里释怀了,但他们现在都是一大家子十来口人,真要搬过来得多麻烦? “不用你们搬过来,我如今年纪大了,也想回老家看看,我跟你们回去。”盛老爷子见儿女为难,十分不在意地决定自己跟他们走。 他收养的这些孩子们如今都已经很有出息,并不需要他操心。 “也可以,那我跟老七说一声,让他在山城那边找个合适的住宅。”盛老大一边说一边拨了个号码往外走,不一会儿就说老七已经去找了。 从头到尾,闫婆婆和子女三人都来不及说点什么。 “走走走,解决了这个事情,咱们好好吃顿饭。”盛老爷子肉眼可见的开心,拉着闫婆婆的手一起重新回到隔壁别墅。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直到闫婆婆说累了想睡会儿,其他人才一一离开,剩下小东西和几个十七八的女孩领着闫婆婆母子仨去了二楼。 直到客厅只剩下白姒三人和盛老爷子及盛老大,后者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木质盒子放到了白姒面前。 “这是亓师当年救下我之后交给我的,叮嘱将来我会有一劫,若是有人帮我顺利度过,就将这盒子交给来人中的女孩。” 盛老爷子有一阵子很好奇,也曾打开过这盒子,可是里面就是一块石头,平平无奇。 白姒大致想了想,那时候的亓师应该刚和常嗣交上手,他竟然都已经能算到几十年后的事了? 这样的能力,也难怪年纪轻轻就可以声名远扬,也难怪常嗣会找上他。 白姒拿起盒子打开,那一瞬间她只感觉有一股清凉的气息直冲眉心,接着就是熟悉的眩晕感。 白姒内心无比平静:哎,又来了。 温玉比她还平静,看着人朝沙发上一摊,在盛老爷子和盛老大慌乱的眼神中淡淡的问道:“有空房间吗?暂借一下。” 盛老大忙点头说有,又想到二楼已经住了人,就带着温玉他们往后院的房间去。 温玉抱着白姒进了屋,然后在盛老爷子和盛老大两人好奇的目光下解释了两句,“这东西承载着她的记忆,等个十来分钟人就会醒了。” 盛老爷子点了点头,迟疑着问道:“那不就是块石头吗,怎么会......” 温玉不太想解释很多,于是托词说是亓师的手笔,而且个中缘由负责,他也说不清。 盛老爷子和盛老大也不是蠢人,自然看出温玉不愿意多说,两人就不再多问,而是找了理由出了房间。 等人离开,温玉松了口气,懒懒散散地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静静等待白姒苏醒。 而此时沉入到记忆回溯中的白姒正一脸纳闷,先不说是哪个朝代,这大白天的街上都空无一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白姒前后看了又看,随后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一条巷子过去。 这是几次被扯入记忆中唯一一次没有任何指引,她只能凭直觉自己去找看。 顺着街道走进一条幽深的巷子,白姒远远看见长长的院墙一处挂着一盏灯笼,再仔细看,似乎有一座二层小楼,只是看不真切。 她好奇地往前一直走,直到快走到尽头才看清,那就是一座二层小楼。 “你来了。” 一道让人一听就觉得主人是个美人的声音传进白姒耳中,随后她看见了本来没有门的院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扇大门。 门缓缓打开,白姒盯着从门内走出来的美人久久没办法移开目光。 “你是......”她一时间有点茫然,一般在记忆中她的存在就是个小透明,能看能听,但绝对和当下的人无法交流。 可是白姒觉得她可以跟眼前的人互通有无。 “苏兮,温玉的阿娘。” 她站在门口笑看着白姒,轻轻抬手示意她进去。 白姒觉得又是一阵恍惚,她就进了门内,然后看见了有点反人类的一幕。 “那是梨树?那是大蛇?” 她盯着长得有点古怪的树和树下盘着的一条黑蛇咽了咽口水。 “那是因果树,他是东皇分身之一的温言,以后会成为温玉的父亲。”苏兮走过小桥坐到了凉亭中,见白姒还愣在原地,笑着解释了句,“不用担心,都只是幻境,这浮月楼早就不存在了。” 白姒傻乎乎的嗯了一声,快步走过去坐下。 “你这么快就能寻到了这一段记忆,想必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不过也无妨,要真有翻天的本事,也用不着非得你恢复不行。” 苏兮的话白姒觉得听懂了,又似乎都没懂,她像是早就知道后来会发生的一切,但是她听之任之了? “不用诧异,温玉是我亲手封印,而你,是我找上东皇所点化,我不是对此袖手旁观,而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往凡世,送走温玉和你就已经是违背天道。” 苏兮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紧要的是你们顺利在时机来临之际将封印解开,而后将温玉完好无缺的送回洪荒。” 第151章 心甘情愿 白姒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来是干什么的,她有点不解的问,“不是,这不该是我记忆的一部分吗?为什么我会出现在浮月楼里?” “因为我想见你。” 苏兮本就长的极为好看,这一笑更是晃花了白姒的眼。 “见我啊?见我做什么呢?我已经很老实的找灵丹碎片,等我恢复,我一定能解开封印,送温玉回家。” 虽然,但是,她其实是为了活下去,不然等五脏之气都没了,她就是枯骨一具了。 苏兮微微摇头,“不是为了这个,是想告诉你,一旦封印解开,你会有什么下场。” 白姒愣了一下,看着苏兮,满脸的不解。 她不是希望她儿子能完好无缺地回家吗?那如果跟她说了后果,然后她吓住了,不肯了,她怎么办?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问,“什么下场?不会是灰飞烟灭吧。” 白姒发誓,她只是开玩笑的,可苏兮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头,“差不多,也就是个神形俱灭,但也不全然没有生还的机会。” 白姒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一般这种情况下她是不是该着急的问那一线生机? 可是白姒觉得苏兮会告诉她,如果苏兮不愿意,那她问了肯定也是白问。 果然,下一秒苏兮就笑着说她也不知道具体法子,但东皇说的话,一定不假。 白姒这时候才想起来思考这个东皇是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大佬,思来想去,应该是吧。 “好了,不扯别的,这幻境也不能待的太久,总归是要被天道窥视,万一再把你劈个粉碎,温玉可就太可怜了。” 苏兮说着抬手点在白姒眉心,白姒只觉得一阵清凉的气息顺着眉心迅速游走到了全身,而后又在灵台齐聚。 片刻后,她脑子里突然涌入一段记忆,那记忆和之前同温玉纠缠的几世不同,是在一个如同域外仙境一样的地方。 白姒在那里看见了身着古代衣裙的自己,只是她从腰往下没有实体,若隐若现的,倒像是幽灵一般。 在她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才刚见过的苏兮,另一个是长相一言难尽的男人,他们低声说着什么,是不是朝她看上一眼。 “阿姒,你过来。” 白姒还在猜想他们在说自己什么,那边就叫了她过去。 她看见自己朝着那个男的行了一礼,说道:“见过东皇,小妖不是有意窥视,是因为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身体。” “无妨,你才化形,我也还未把画完成,你慢慢适应便是。”东皇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道:“不过有件事我想一开始就告知你,是去是留,全有你自己决定。” “东皇请说。” “这幅昆仑神山图并不是一般闲来无事所画,它其实是一道封印,封的是苏兮的儿子,洪荒和凡世即将有大劫,她这个儿子既是洪荒神族,也算得上凡世寻常人,或许保住他,将来会给洪荒一个翻身的机会。” 东皇第一次不确定这个大劫他们是不是能过的去,因此焦虑了许久,还冒险上到不周山找了烛九阴。 那老家伙还是和从前一样啰嗦,拉着他聊了好几百年,才问他是不是真的要知晓未来会如何? 东皇早就聊得精疲力尽,闻言却又迟疑了,他们拼一拼全力也不是不能知道未来大致走向,可之所以大家都默契地不去窥探,是因为知道一旦通晓未来,那未来便不再是定数。 而这个定数改变了,他们所知道的未来又能准确到哪儿去? 况且如此大劫,一旦有所变动,那面临的将是更可怕的连锁反应,他,或者说全部生灵,是不是能承受得起这个变动? “是需要我去做这个封印吗?” “算是吧,以她儿子如今的实力,即便是神魂与神躯合二为一,也比一般神族要虚弱得多,你好歹也是我亲手所画,封印他个百来年不成问题。” 东皇想了想又道:“不过到底凶险,万一出了岔子,最坏的结果就是你们俩都完蛋,不好不坏嘛,就是护住你们其中一个。” 他没有说最好的结果,因为最好的结果不用说。 “我能出来见一见天日,已经很感激了,我愿意做这个封印,并且保证一定会在将来时机到来的时候把人安全送回来。” 白姒听见那个自己无比认真的承诺,她是真感激,也是真的愿意哪怕牺牲自己去成全温玉。 “你不必如此,此事其实说到底原本是同你无关的,若是为难......” 苏兮的话都没说完,那个白姒便摇头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劫难我在洪荒,那我能躲得过吗?” “不一定。”苏兮实话实说,哪怕是她,也不敢确定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那便是了,左右我都是可能会消失,若是做了封印,至少还能多活许多年不是。”她很乐观,且很认真,“我没有一点为难,我也想去传闻中的凡世看看,也许将来我真正自由了,我会选择留在那里也说不定。” 苏兮和东皇看着她,确定她说的是真心话。 “也罢,那就等我将画画完,便送你去凡世。”东皇说罢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白姒看着那个自己和苏兮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苏兮突然问了句喝酒不? 白姒当时脑子差点宕机,这么大的事才说完,这就要去喝酒了?这苏兮的性格和温玉未免差的太大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温玉已经在世间辗转千余年,他原先是什么样的性格也早就被时间捏扁搓圆了好几回了。 就如同在楼之遥他们的记忆中他是话多且天马行空的性格,可是他们这些刚认识他的人却完全看不到他那一面。 白姒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立在原地想了许久,她其实一早就接受了自己的责任,但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现在清楚了,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而且这件事远比她想的似乎更严重。 温玉竟然是洪荒最后的一丝希望。 第152章 烧个几天 白姒以为记忆到这里就算完结,结果那俩人才走出去没多远,她就被一股力道扯着甩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站稳后看着四周的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是被带到了哪里。 “好多年没人来我这里了,小家伙,你是从未来来的?” 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光是那说话的气息都让她站不稳当,白姒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这才仰头去看,却见两大巨大的灯笼挂在半空中。 “你是什么东西?” 她发誓,她不是骂人,也不是侮辱人,她是真的好奇。 “老龙是不周山之主,你都跑到我这里来了,怎么还问我是什么东西?”烛九阴挺好奇,闯到他居住的地方,还问他是谁,这小家伙的脑子有点意思。 “烛龙?不会吧。”白姒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烛九阴以为她和自己瞪眼睛,也跟着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就不会了?” 它稍稍动了动脑袋,巨大的龙头从云雾中落了下来,让白姒看得更加清楚。 白姒倒抽了一口凉气,山海经里说烛九阴身形巨大,但到底没个概念,现在这么一打照面,她算是真的理解了什么叫巨大。 就以她的角度来说,她觉得跟烛龙之间至少隔了十万八千里,但仍然能看清对面的样子。 可是她觉得烛龙肯定以为他们之间就隔着一巴掌那么近,他甚至都得眯着眼睛才能看清她。 “你是怎么从未来过来的?虚邪最近也没什么大发明,不至于总让时空出现漏洞。”烛龙还在想缘由,尽管他完全可以自己去看一看来龙去脉,但他懒得去动用自己的神力。 “我不算是从未来过来的,这好像是我的记忆碎片,我只是在这里寻找我丢失的部分记忆,很快就会回到现实中去。” 白姒如实回答,她不敢,也不想在这样的大佬面前说谎。 何况这可能又是一个和最初见到苏兮一样的幻境。 “原来如此,那你这孩子还真是努力,都找到我这里来了。”烛龙说完思索了片刻,“相逢即是有缘,小家伙,不如我帮你一把,如何?” 白姒很想说不如何,苏兮说过时机到来再解开封印比较好,要是烛龙帮了忙,谁知道会不会立刻就结束了。 但是她还来不及拒绝,那边烛龙已经呼啦一声抖动着龙须一飞冲天。 这动静好比上百个地震同时发生,白姒心想,得亏是在不周山上,这要是搁到别的地方,都不够他毁一次的。 等一切重新平静,白姒捂着晕乎乎的脑袋看向重新挂在天边的两个大灯笼,突然感觉自己丹田里的灵丹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生长晶片。 她万分惊恐的感受着突然而至的灵气游走在四肢百骸,这些灵气充足到她稍一不注意,身体就会如同皮球一样爆炸。 “你做了什么?大哥,我就是个普通人,灵丹一旦完全我就得炸了!” 白姒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怒气冲冲地朝着烛龙吼。 后者嗯了一声,全都是疑惑。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抱歉,我忘了这一点,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 白姒很想问他有什么办法,咱先说清楚再做。 然而烛龙又没给她机会,直接迎面一阵狂风就把白姒给吹飞了。 如同掉进洗衣机一样的白姒心里无数个草泥马来回狂奔,最后水灵灵的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玩儿手机的温玉,茶几上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端进来的餐食。 “醒了。”温玉察觉到动静,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扔,起身走到床边看了看白姒,蹙眉问道:“那块石头里没那么多灵气吧,你这灵丹......” 他不好形容,白姒这灵丹刚才还挺正常,这会儿就跟泡了水的胖大海一样,几乎都快填满了。 温玉甚至能感受到白姒周身的灵气充盈无比,可能稍一不注意就能毁了这一片别墅区。 “石头确实没有,但记忆里我进了两个幻境,一个你老娘的,一个烛龙的。”白姒没好气地盘腿坐好,“你老娘倒是没说什么,那个烛龙说帮我,然后就成这样了,还把我一阵风给吹了出来,美其名曰这就是解决办法!” “明白了,那他没说错,确实是解决办法。” 温玉顿时了然,他没见过烛龙,可是温决当年在洪荒多少年了,时常偷偷跑去跟烛龙唠嗑,对于烛龙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 “什么意思?”白姒不明白。 “凡世对神族来的都有禁制,会将其力量削弱,有些仅存十之一二,有些甚至是百分之一二,你现在这情况要是在洪荒,十有八九得炸了,但是回到凡世就最多只是烧个几天,等身体慢慢的适应了灵气的充盈,一切就会恢复成原样。” 温玉解释完顺道恭喜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也是高人了,如果使用得当,你的能力应该不亚于我们。” “我谢谢你。”白姒揉着隐隐跳动的太阳穴,却触手一片火热,得,已经烧起来了,“得烧几天来着?” “不知道,五六七八九十天?看情况呗。” 白姒:“......”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玉嘴臭,白姒真就在家躺了十几天,期间反反复复发烧,也没别的症状,就是烧起来浑身没劲儿,还浑身酸疼。 要不是知道因为灵气的原因,高低她得整两包感冒灵喝一喝。 这期间段晓玉已经回去了学校上学,偶尔会发个信息,说的都是学校里传之前出人命的事,越传越邪乎,她现在都不敢自己一个人夜里出门了。 白姒翻了个白眼,快递给她几张符,顺道回了个动图,就是大猩猩一样拍着胸脯给人保证不会有事。 这可不是她装逼,那符听闻是昆仑派的特色,外面大几十万也不一定能弄到一张,效果杠杠的。 不过白姒没掏钱,这十几天的烧总不能白烧,到底是为了温玉的事情,即便她心甘情愿,也得在临了之前要点好处不是。 第153章 同吃一锅 恢复如初那一天,白姒在家里搞了个火锅,蔬菜都是在大姑家地里现拔的,顺道还要了一些她炸的丸子,还别说,是真好吃。 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吃到一半忽然对面多了一个人。 白姒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随后继续夹了肉送进嘴里。 “咋?你也想吃?”她问了一句,却不知道伞灵这种精灵类的是不是能吃人的饭。 “是有点,很香。” 伞灵看着白姒,跃跃欲试。 “那就自己去拿碗筷,现在也算是自己人了,咱就别客气了。”白姒实在不想动,也不知道这懒是不是烧完之后的后遗症。 “嗯。”伞灵风一样消散,又风一样的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她拿起筷子迟疑了一下,还是下到了锅里。 唐时大家都是分餐而食,这样一起围炉的时候少,且用的都是自己的筷子下锅,她这些年即便见的多了,也多少有些下不去手。 但是这样吃饭说实在话,好像更亲近一些。 伞灵第一筷子入口,接下来就没停过,看的白姒以为她是从哪个饥荒的年代来的,可她又光吃菜。 “菜多的是,不够我去地里给你现薅都行。” 白姒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说点什么比较好。 “无妨,够吃了。”伞灵说着又是一筷子下去,把一撮菠菜全都捞了起来放到自己碗里。 白姒点点头,默默地吃起了肉。 好一会儿,伞灵突然放下筷子,端正地坐好,“奴家今日出现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说。” 白姒啊了一声,默默地把筷子放下,嘴里的肉嚼吧嚼吧硬咽了下去。 “你可知我们姊妹二人为什么可以在同一把伞中栖身幻化吗?” 白姒心想我上哪儿知道去? 于是老实地摇头。 “是因为这伞中有一枚独山玉,就藏于伞柄之内,长约寸许,是主人曾打算送与心悦之人的礼物。” 那枚独山玉被雕刻成了一只哨子,主人曾念叨说他的心悦之人时常上山采药,他跟去了几次,可惜总是稍不留意就会被走丢,他于是就想着做个玉哨送予她,这样两人以后便能以哨音寻找对方。 只是伞最终没能送出去,主人自己还被流放,他们二人后来如何她们也未能打探到消息,这玉哨就一直藏在了伞中。 “一枚玉哨而已,没那么大能力让你们二人化形吧。”白姒知道独山玉,又名南阳玉,是一种重要的玉雕材料。 只是这玉就算再重要,似乎也没那么大的威力。 “这可不是普通的独山玉,是玉子,吸取玉母大半精气而生,虽然它不能化形,但凡是开了灵识的灵物在其周围长年累月的被滋养,化形的速度会比自行修行快上很多。” 伞灵看了眼白姒,“我们姊妹二人就是如此,只是丹娘到底与它同出一族,所以比奴家的获益更多,化形的自然也早。” 白姒哦了一声,关于玉子她早前听亓六说起过,那东西是玉母临死之前慈爱所化,但玉母至少得千年才能生出一个,基本不会无故消散,所以玉子的出现就更加少。 但是一旦玉子出现,就意味着玉母死亡,而且她死前的大部分精气会全部转而投入到玉子身上,之后玉子会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地吸收、转化,直到有一天化成人形,成为新的玉母。 这种迭代方式在妖灵中不算少见,但也不常见,所以白姒之前根本没听说过。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我做什么?”白姒还是不太明白,伞灵跟她说这个是要干啥? “这玉哨中有你想要的东西,奴家希望你不破坏伞柄的前提下取走,最好还将玉哨留在其中。”伞灵最终的目的是这个,她原先其实打算瞒着,但这次白姒回来之后周身灵气完全不同了,她认为白姒发现玉哨只是时间问题,倒不如自己先说了,还能讲一讲条件。 结果白姒没给她机会,当即点头说可以,但现在不行,得稍微以等一等。 伞灵想问为什么,白姒又先一步开口往外诉苦,“倒不是我有意拖延,实在是刚经历了一场大病,我现在身体虚弱得很,要是强行抽取里面的东西,万一出了意外,那我可赔不起你这伞。” 她问过温玉,这把伞修复用了两三天,剩余时间都放在老君山中滋养,不然伞灵也不会在她面前现得了身。 而这些算一算价格,前前后后一共用了小三十万。 当然了,其中给管若虚购买滋补的天材地宝占了九成。 “是奴家考虑不周。”伞灵这才想起来白姒确实生了一场病,前前后后拖了那么久才好,自然身体虚弱。 只是她感觉到的是白姒身体里的灵气格外充足,便想当然地觉得她没事。 白姒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她可不是故意说谎,实在是这灵气撑得慌,这时候再抽出来一缕,那她岂不是还得病? 头一次白姒不着急找灵丹碎片。 不过这油纸伞里的东西怎么藏得这么好,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想着白姒干脆打电话给温玉,把伞灵想要她做的事告诉了他。 温玉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明天再到她家看看。 白姒觉得他现在和自己差不多的想法,这事儿先不急。 伞灵主要想要的是一个承诺,见白姒都答应了,她也就不纠缠地回了伞中。 直到第二天温玉来了,白姒才再次看见伞灵出现。 “是伞柄里的那块独山玉子?”温玉才上手就握在了那块独山玉所在的位置。 “你咋知道?我还没跟你说细节呢。”白姒昨天在电话里只简单说了伞灵想要她做的事,可没说关于玉子的部分。 “我看起来很傻吗?”温玉斜了白姒一眼,“从第一次拿到这把油纸伞我就知道了,只是觉得里面的玉子沉睡着就没管,确实也没感觉到有你之前的气息。” “那气息藏的极为隐秘,若不是奴家,怕是在外的人很难发现。”伞灵如实说道,“这次你们帮了奴家,这便当作谢礼。” 第154章 见到自己 温玉没有立刻帮白姒抽取里头的那缕气息,而是问她能不能行。 白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烧倒是不烧了,就是那感觉实在不好,她不太想再来一次。 “要是不着急的话,能再缓缓不?” 白姒征求温玉的意见,盛家回来之后她把全部知道的都告诉了温玉,当时她清楚地看见温玉眼里的担忧,然后还故作镇定地说不急。 可是如果亲人都在那边,他自己一个人在外漂泊,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好不好,又怎么会不着急? 谁知道温玉还没说话,伞灵先开了口,“不能再缓了,它恐怕随时都会苏醒。” 白姒知道伞灵说的是玉子,但现在独山玉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说,连本身的灵气都内敛不出,怎么会随时要苏醒? 见她不信,伞灵抬手一挥,片刻后与伞柄藏着独山玉那块就开始有浅浅的光晕朝外扩散。 “它之所以气息内敛,是因为它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它会立刻苏醒,到时候那缕气息你恐怕就得不到了。” 伞灵不是危言耸听,玉子苏醒,不过三日就能蜕变为玉母,到时候它身上的所有气息都会被吃掉,从而用来滋养一方玉脉。 白姒不知道这其中关键,温玉是知道的,他点头说如果是这样,那确实不能再等了。 见他都这么说,白姒即便不明原因,也点头同意。 于是干脆在一楼空着的房间简单搞了个法阵,倒不是怕玉子在这中间苏醒,而是防止抽取气息的时候闹出太大的动静。 阵法落成,温玉几个手势变换,不一会儿油纸伞缓缓打开,一缕气息沿着伞柄缓慢地游走出来。 温玉把气息顺到自己手上,转身朝白姒送了出去。 白姒只感觉到一股温凉的气息顺着眉心钻了进去,却很久都没有迎来该有的眩晕感,反而周身清凉无比,像是有潺潺流水把她被灵气撑着的经脉给抚平了。 她狐疑地睁开眼,诧异的看着自己对面站着的人。 “你......” “我是白姒,作为画灵的白姒。”她笑得淡淡的,和白姒在上一段记忆中看到的完全不同,似乎褪去了当时的青涩,变得格外沉稳、沉静。 “你好。”白姒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这是自己,也不是自己,反正感觉怪怪的。 “你叫我阿姒就行。” 她朝着白姒行了一礼,看着她又道:“我感觉到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你是已经见过苏兮和东皇了吗?” “算是见过了,不过只跟苏兮和烛龙说上了话,东皇没有。” 白姒没有隐瞒,那段记忆太特别了,可是告诉温玉他竟然一点不意外,好像这就是他老娘的做事风格。 “苏兮还是那样,总喜欢留一手。” 阿姒抿唇一笑,竟然有种难以言说的画中美人的感觉,可是白姒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长相,完全不是那一挂的。 她认真地反思了一下,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为啥人家可以跟美人挂上钩,她就只能是长得还行的女的呢? “她说封印很凶险,我们到时候可能就没了。” 白姒只走神了一下下,又重新回到正题上。 她一开始被提醒就做好了活不了的准备,可是但凡有一丝希望,她还是想活着的。 不然这些年她亲人们的努力,和她自己挣扎前行,似乎就全都变得不那么有意义了。 尽管有没有意义其实不是很重要。 “确实如此,我们最坏的结果就是灰飞烟灭。”阿姒说得云淡风轻,从一开始苏兮和东皇就都说得很清楚,她也想得很清楚。 只是没想到自己入了凡世,还被人逼得碎了灵丹,这才有了眼前这个白姒的存在。 阿姒看着她,她一直觉得事到如今她没有丝毫后悔或者愧疚,可是面对这个女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要告诉她真相吗? “我们?”白姒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看着阿姒,“我不完全是你,对吗?” 阿姒没想到她会因为自己的一个称呼就这么问,想了又想,点了点头。 “那......”白姒能想到的是温玉的情况,难道她和画灵也是这样吗? “不是。”阿姒到底是主体,即便不刻意去窥探白姒的情绪,但他们离得这么近,也多少能被动感觉到。 白姒哦了一声,说不上来自己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阿姒见她神色古怪,叹了口气,“我这次出现不是意外,是特意等在此处见你,也是来提醒你,当年你灵丹破碎并非意外,常嗣乃是罪魁祸首。” 因为灵丹碎地太突然,阿姒自己也没有弄清楚事情经过,不过当时那个大阵以及阵中弥漫的气息,她后来遇见过,就是如今的朱九,或者叫他常嗣也无不可。 “竟然是他?”白姒有些诧异,她以为至少是比青婆还要厉害的大妖才能动的了东皇亲手电话的画灵,却没想到就只是常嗣这种玩意儿。 “当年我刚寻到温玉,原本是打算守在他周围便可,却没想到被人发觉身份,又一步步的引我入彀,那天的法阵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当时一脚踏进法阵就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但那帮东西也太小瞧了她去,尤其是后来她察觉到他们所求不仅仅是她的灵丹这么简单。 阿姒一想到当时的感觉,她就忍不住皱眉,幸好当时反应迅速,不然若真是让自己的灵丹落到了常嗣手中,那说不定根本不会有现在的白姒,也不会有她重见天日的一天。 “他是觊觎温玉还是你?”白姒一早就觉得常嗣这么费力肯定不是只为了乐于助人,但她还不能确定常嗣想要的是她完整的灵丹,还是温玉所说他的神族血。 阿姒摇头,“我不知道,但过往曾有凡人觊觎神族身躯,想要驱逐神魂霸占神躯,从而偷天换日地成为神族,但这法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若是没有强大的神魂,一旦贸然进入神躯之内,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155章 舍己救人 白姒顿时来了兴致,想听听她讲一讲古时候的事,不过阿姒显然没那个心情,只略微提了一嘴,就不再往深了说。 “那肯定是觊觎温玉了,咱这小小画灵,有啥好惦记的。” 白姒一下子泄了气,心想要是知道有神族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还会费气巴拉的就要一个灵丹。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没有神魂进去神躯是个死呀。 阿姒看了白姒一眼,凉丝丝地说道:“小小画灵已经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存在,除了神族外,无一人能困住我。” “那你是怎么逼得灵丹破碎的?” 白姒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回去,问完才觉得不妥,还偷偷地看了眼阿姒。 后者倒是没什么气愤在脸上,只是长叹一声说道:“凡世对洪荒来者皆有压制,实力越强压制越大,又恰逢我当时刚刚救完温玉,一时心急还误入法阵,最后弄得灵丹尽碎,我自认倒霉,但我仍是这凡世绝无仅有的存在。” “行吧,是我妄自菲薄了。” “倒也不是。” 白姒嘴巴张着,却啥也说不出来,她竟然感觉到了自己对自己的些微意见。 “咳,说重点,所以你是让我当心常嗣?那你还真是白来了。”白姒不想斤斤计较,可就是觉得她太自傲,明明她们同出一脉。 阿姒摇头,“不全是。” 她顿了顿,认真地看着白姒,“你难道感觉不出来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知道啊,鬼市的瞿老头说我五脏之气外泄,不及时处理会活不久。”这个问题白姒记着呢,不会忘的。 阿姒再次摇头,“不管是你之前命劫还是之后受伤,亦或是灵气突然充盈全身,每一样你的身体都超出了承受范围,你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没有人帮你,你不定哪一日就会暴毙而亡。” 白姒认真地听着她说话,听完后脑子冷不丁蹦出个想法,嘴巴脱口问出,“所以我之前发烧就是因为这个?” “那是你的身体在同你示警,看来这次的灵气冲击让你经脉受损不小。” 阿姒叹了口气,白姒的身体已然成了这样,可是封印还没有到解除的时候,她更是没办法替她走完剩下的流程。 所以她眼下是不得不放弃自己了。 可是最初从自己身体里抽出这一缕精魂是为了给本体留下后路,如今自己却成为了她的后路,果真人算不如天算,讽刺得很。 只是事到如今别无选择,阿姒也就不再多想,左右谁她们俩谁去完成任务都一样。 想到这里,阿姒抬手以剑指迅速点在白姒眉心,白姒甚至来不及反应,只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这近了看一眼,她觉得阿姒的皮肤就跟透明的一样,白得过于不真实。 “你要干什么?”白姒没有惊慌,更没有闪躲,后者是没机会,前者是觉得没危险。 “救你啊。” 阿姒说着双眼猛地一睁,白姒看见她眼睛变了颜色,浅浅淡淡的如同雪山顶映照着的天空。 下一秒她就收回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清洌的如水一般的东西在她的四肢百骸快速游走,竟还有些舒服。 只是这舒服没有持续过十秒,她就慢慢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万蚁噬身,那种痛苦让她一秒都承受不住,甚至想抬手去把自己的血肉给撕开,把里面的蚂蚁给挖出来。 但她不能动,她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丧失。 “忍着点,若不帮你脱胎换骨,你根本走不完接下来的路。”阿姒知道白姒很痛苦,但她不能停手,否则她们俩都得死在这里。 之所以这么迅速地动手,阿姒也是防止自己反悔,她既然在那一刻决定放弃自己来救下白姒,那就当机立断地将自己当做后路,如今需要她,那她就义无反顾的去成全便是。 白姒根本不知道这些,她只痛苦地想要挣扎,脑子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之前楼之遥说的重塑仙灵时的痛苦,难道就是这样的? 那楼之遥还真是勇敢的让人敬佩。 无声的呐喊让白姒的痛苦多少减轻了一点,但很快又一波比之前更疼痛的感觉袭来,这一次她清楚的感受到血肉寸寸被毁,又重新被整合。 而这样的痛苦反反复复三次,白姒到最后甚至都觉得自己怕是坚持不下去,要活不成了。 但等一切感觉渐渐开始消退的时候,她又觉得还是活下去最好。 整个过程白姒觉得无比漫长,但其实也就只过了片刻。 阿姒收回手,缓缓地后退两步。 白姒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恍惚间觉得阿姒的肤色更浅了,就跟要变成透明人一样。 “这就好了?”她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随后去感受身体的变化,却发现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如同整个人被放空一样,除了意识清醒,别的什么都没了。 她抽空想了一件大事,就是将来人们的长生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由科技将意识保存,身体则顺其自然地回归天地。 “好了,从今天起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白姒,剩下未完成的事情也皆有你一个人去完成,我信你守诺,更信你不会辜负我。” 阿姒的声音渐渐变得涣散,白姒到最后差点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出不对来,忙挣扎着站起身来,“你怎么了?” “我们本来就是一体,如今灵丹和灵气尽数归到你的身体,你承受不住,便只能将你我融合,可又不能惊动常嗣等人,以免招来更多麻烦。” 在解开封印的时机到来之前,她会用最后的力量去帮白姒遮掩,这也许也会成为封印解开时留给她的最后一道保障。 尽管阿姒自己也不清楚这保障是否有用。 “融合?那你......”白姒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姒,“可是你才是主体呀。” “你果然猜到了。”阿姒微微一笑,“但你还是选择相信了我不会伤害你,所以,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毁诺。” 她话音落下,人便如同烟雾般散了开来,不复存在。 白姒想伸手去抓住些什么,身体却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第156章 突来外客 白姒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站着的是温玉和一脸探究的伞灵。 她来来回回看了两人好一会儿,然后捂着肚子说饿了。 白姒清楚的感觉到温玉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之后默默的转身走了出去。 她以为温玉是懒得理她,却没想到随后厨房传来了声音,人家竟然是去给她做饭了。 “你要吃点不?”白姒问还站在原地的伞灵。 “不了吧。”伞灵微微摇头,她现在这状况,勉强吃一顿就行了,再吃要出事的。 似乎是害怕白姒跟她客气,伞灵说完就消失在了房间内。 白姒微张的嘴默默闭上了,感受了下身体没啥问题,这才抬脚往外走。 温玉在厨房里十分熟练的找出了挂面、青菜和一颗鸡蛋,末了还把白姒仅剩下的唯一一根火腿切了,简简单单一碗清汤面很快就到了她面前。 “材料有限,你将就吃一点吧。” 温玉明明记得每次来白姒家里,别的不说,厨房里的食材绝对是丰富的,这次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剩下零星一点东西,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白姒干咳了一声,心想昨天火锅才吃完,她都没来得及去补充,可不就材料有限嘛。 温玉做的清汤面卖相很不错,尽管没有刻意去摆盘,但看着就让人十分有食欲。 等白姒一口下去之后,那感觉顿时又蹭蹭的往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她以为长成温玉这样的,十有八九厨艺不和样貌成正比,结果这一碗简单的清汤面竟然这么好吃。 “你还会厨艺呀。”上次在家里聚餐,她就只见过温玉在打下手,倒是没吃过他做的饭菜。 “我师父是个老饕,作为还能在他老人家身边待着的徒弟,不得不精通一下这个技能。”温玉说的轻描淡写,但实际上他师父那嘴呀,刁得都能让人一天打三顿。 只可惜他老人家武力值过高,没人打得过,底下一众在山上的徒子徒孙就只能含泪抄起锅铲勤学苦练。 后来竟然发展到集体去报了厨师学校。 他记得七师兄好像还得过什么厨艺比赛的大奖,当时师父特别开心的打电话恭喜,然后七师兄就被喜滋滋地叫了回去,他才有空脱身出来。 “没见你做过,还以为你不会呢。” “我倒是想不会。” 白姒觉得这话奇怪,不过一通折腾下来她确实饿的厉害,狼吞虎咽地吃完,连汤都没剩下一口。 温玉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口问她,刚才独山玉里的东西是什么? 白姒眨了眨眼,哦了一声,明白温玉感觉到了那缕气息并不是关于她的记忆,而是别的什么。 整理了一下思绪,想了想说道:“她是真正的白姒,那个从洪荒来的画灵。” 温玉微微挑眉,却什么都没说,只等着白姒继续往下说。 白姒把在阿姒那里说的所有话都一字一句地复述给温玉听,包括她心里的一些想法,事无巨细地都说了出来。 温玉渐渐地收起了轻松的表情,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 尤其是听到阿姒竟然为了他而甘愿牺牲自己去保全白姒,他心里就说不出的无力。 似乎大家都在为了他回家铺路,但他自己对所有事情依旧茫然,他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封印的为什么是他。 难道是因为他当时就在凡世,还是阿娘和温决都觉得他可以做到他们所期待的? 可是他对洪荒的了解仅仅是从温决的记忆中获取,他就算回去了,能做什么呢? 等白姒说完,温玉也回过神了,他沉默了片刻,十分郑重且认真的说了声谢谢。 白姒一愣,随后摆摆手,“大哥,咱都这么熟了,不用这样,再说了,从一开始就已经说好的事,不能因为中间过程漫长就反悔吧。” 顿了顿,白姒又道:“再说了,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我想当那个泰山。” 最后这句完全就是舒缓紧绷的气氛,而且确实起到了一点作用,温玉嘴角小小的翘了一下。 送走温玉已经是快晚饭的时间,白姒前脚刚把人送走,后脚终于想起来自己家什么东西都没了,晚饭吃啥? 结果一转头差点和门上突然长出来的东西撞在了一起。 “哎哟,我去!” 几乎是本能的,白姒一拳挥了过去。 可是这一拳打完脸就垮了,她只觉得砸在了石头上,手骨有没有事不知道,但疼是真的疼。 “啥玩意儿啊?”白姒哭丧着一张脸往前凑近了看,那东西是趴在门上的,严丝合缝,要不是白姒清楚知道自家门原来没这东西,她都要以为是原本就长在上面的。 就在白姒凑近了没弄明白的空档,那东西突然动了,一根长长尖刺直接朝着白姒的面门直戳过来。 白姒下意识侧头,那尖刺擦着她的脸颊过去,又咻的一声缩了回去。 这给她疼的,当场就要开骂。 可不等她骂出口,那东西又伸出一根尖刺,这次比上次更迅速。 白姒不敢迟疑,翻身躲开,一下子出去好老远。 这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先被袭击带伤了,这可是最近唯一一次受皮外伤了。 “你不是人。” 白姒缓缓起身,脑子还在想办法应对,对面那东西先开口了。 白姒一挑眉,行,会说话就好办。 “你才不是人,我货真价实的老百姓。”她继续打量门上那东西,心想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出现在她家门的里面的? “你不是人,你的血味道不对。” 那东西似乎还想了想,然后继续笃定地说道。 “行了,别说我了,你先说说你是什么东西?你来我这儿干吗的?”白姒实在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个啥玩意,于是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给亓六打电话。 这大哥最近也不知道在忙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白姒这边刚拨通,那边亓六已经急切的说他已经到了村口,马上就能到她家。 “咱都这么心有灵犀了?”白姒往后退了一步,想说一说自己这边的情况,亓六又一次急切的说道:“别贫了,那东西危险,你悠着点!” 第157章 圆过去了 白姒听到亓六这么说,下意识去看了眼门上的东西,却发现它竟然不见了,顿时白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头都不回地往门外跑,只是还没等摸到门把手,只听见身后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白姒心里骂了一句,头朝一侧一偏,一根细细的尖刺从她耳朵旁过去,直直刺到了门上,看样子把门都给捅了个对穿。 她很无语,她家的门到底招谁惹谁了,咋总是受伤呢? 嘴里骂骂咧咧的躲避越来越快袭来的尖刺,白姒不忘听着门外的动静,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冲出去找亓六问个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咋就到她家来了,为啥他知道她家有这玩意儿? 一系列问题在脑子里一过,白姒心说对呀,为什么亓六知道呢? 我他大爷的,该不会就是他弄出来的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白姒脚下速度因为这气愤竟然变得更加利索起来。 终于,她找到了机会,在地上一个滑行,顺利打开了大门,然后就和急匆匆来的亓六撞在了一起。 “哎哟,大姐,你干啥呢?!” 亓六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只以为他和同时出门的白姒撞了,压根不知道这是个要命的时候。 白姒压根不搭理他,抬手把刚准备露头的亓六一把按了下去,随后一脚将人踢到了门廊外,自己紧随其后也滚了出去。 亓六这时候已经明白肯定出事了,也不敢多耽搁,四肢并用地往一边爬,嘴里还念叨着这东西怕阳光,只要站在阳光底下就没事。 白姒一听顿住了动作,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不早说。”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对面那东西已经退了回去,就缩在门后。 白姒朝亓六招了招手,跑出去老远的亓六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太阳底下了,就老老实实的走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这事儿他不怪我。” 不等白姒开口,亓六已经一边走一边开始了解释。 “哦?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姒态度十分平静,甚至还有种事不关己地松弛。 不了解她的人肯定就会松懈,但亓六到底和白姒有过过命的交情,那可是最真实不过的状态,自然能看到的她的性格就更真实。 所以亓六知道,她这算是给他机会,更算是暴雨前的宁静。 接下来到底是狂风暴雨,还是阴转晴,就得看他怎么说了。 亓六不敢耽搁,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那个会出尖刺的东西是种叫棘妖,算是荆棘的一种亲戚,这东西生存的条件极为苛刻,国内基本绝迹,更何况还能成为妖,这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所以当亓六听说有个山村里出现类似的东西时,他二话不说就赶去了,只因为这棘妖身上有价值连城的药材,如果能弄到一点,他就真的下半辈子混吃等死就行。 白姒眼神不善地看着亓六,亓六忙继续说下去,“还有你的病。” 这一句话好歹让白姒温和了下来,“老廖跟你说这东西能治好我?” “那倒不是,但这东西能让你五脏之气慢慢凝聚,至于会不会好得彻底,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亓六说这才是老廖的原话。 他当时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后来一想白姒最近身边的人发生的事都那么邪乎,最后还都能绕到她头上,万一这一次也是个陷阱,那他自己去不跟送死差不多。 所以临走之前才去找了老廖,还从老廖手中得了点东西,起码可以保证不会被棘妖给毒死。 事实证明他做的是对的,这一次才进村就遇上了棘妖杀人,他倒霉地被追着跑了大半个村,才终于甩掉了那东西,然后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胳膊上被擦出的伤口。 不过幸好有老廖的药,亓六总算是保住一条命,还想了法子把棘妖给带了回来。 可惜只是带回来,没能力把它制住。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有意的,我都已经很小心地等着鬼市开门就带给老廖处理,哪想到它就这么跑了。” 亓六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这东西只想着跑,而是反手给他一根尖刺,那他现在还有命在? 白姒深吸一口气,算是接受了亓六的说法。 但现在问题是她有家不能回,那东西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趴在门上,跟个门神一样。 就算真能进去,她也不敢睡觉,谁知道棘妖会不会半夜冒出来给她来个透心凉。 “那你之前怎么抓的,现在就再去抓一次呗。”白姒皱眉看着自家大门,又得掏钱换了。 “你别开玩笑了,我是由于地形和村民的帮忙才勉强抓住的,就这还伤了七八个人,我都差点埋在那儿,咱现在这情况,你干脆一点,直接让我去撞死算了。” 亓六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摆明的拒绝。 白姒紧抿着嘴,想了想,还是给温玉打了电话。 那边知道出了什么事的温玉很无语,他下个红绿灯就到东街了,这会儿竟然叫他拐回去。 “行了,知道了,你们别轻举妄动,我尽快回来。” 挂了电话,白姒让亓六在门口守着,千万别让那东西往两边的房子里钻,虽然隔壁是顶顶讨厌的大嗓门,但毕竟罪不至死。 “那你去干吗?”亓六有点不情愿。 “要俩凳子,不然你准备站到温玉来?” 白姒翻了个白眼,往小街外走,不一会儿就提着两个小凳子回来。 期间有两个孩子经过,不过都只是看了一眼就进了最里面的那家。 “这就是你说的两个熊孩子?” 之前闲来无事亓六听白姒唠叨过,最里面那一家有个大娘嗓门跟开了广场舞音响一样,白姒那些年没少被她定点叫醒。 当时亓六还以为是啥定点法,结果是要送俩孙子去上幼儿园,还非得站在门外吆喝,骂骂咧咧地让俩孙子速度快点别磨叽。 直到白姒住校,她才慢慢忘了这事儿。 结果寒暑假回家更惨,人家不仅早上吆喝,一天到晚随时随地的都能吆喝。 第158章 老相识了 亓六目送俩小孩回家,凑到白姒边上问道:“这闹钟还定点不?” 白姒长长叹了口气,“早上七点四十,比原先的七点半晚了十分钟。” “哦,小学不用去学校吃饭了呗。”亓六了然,又指了指关上的大门,“那不用做点什么措施?万一跑到他家,那俩小的吃不消吧。” “放心,跑步过去,只要它在我家里,就一定跑步过去。” 白姒看了眼现在的太阳,这时候整面墙上都是阳光,棘妖出不来的。 “你后窗关了吗?” 亓六伸着脖子试图从前面的大窗户看到后面。 “没关,那它也不可能从后面出去,有结界。” 白姒之前把门前的结界给撤了,所以阿契那样的魅灵才能进到屋里,但房子后头的结界她一直没动,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反正这些东西都喜欢从屋前,能从屋后进的,大多都是小贼。 而现如今村里的治安虽然不是夜不闭户,却八九不离十,毕竟街口和她家隔壁占了半拉路的邻居都装了监控。 俩人一人一句的闲聊,直到温玉的车出现在路口,他们才慢悠悠的起身,目光热烈的迎接他的到来。 “在哪儿?”温玉直接忽视,他一直觉得俩人性子差得远,怎么就能成为朋友,但相处一段时间后,他算是看明白了,能走到一起,那必定有臭味相投的地方。 就跟现在一样,这俩人现在的表情说是亲兄妹都不为过。 “门上。” 异口同声并且齐齐指向大门的位置,然后双双目送温玉一点一点走到门前。 可是原来刺头一样的棘妖到现在都没动一下,那要命的尖刺更是一根没有。 “什么情况?”白姒小声问亓六,亓六摇头,他还想问她呢。 “进来吧,不是什么大事。” 说话间温玉抬手直接把趴在门上的棘妖给扣了下来。 白姒和亓六下巴都要掉了,呆愣愣的看着他转身冲他们招手。 俩人咽了咽口水,跟着温玉进了屋。 “什么情况?”白姒小心翼翼的挑了最远的距离坐下,她可以保证自己在这个距离之内闪避掉棘妖的任何攻击。 亓六更直接,就站在门口,他的身手约等于无,再往前就跟送死没区别了。 “它是我阿娘从前救过的小东西,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没了人形。”温玉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要不是气息一样,他几乎认不出来这就是当年的棘妖。 白姒顿时松了一口气,起身走了过去,看着棘妖确实没有一点反应,这才坐到了温玉对面。 “那它原来就长这样?”白姒理解的棘妖应该至少是植物的形态,这怎么看着就跟个水泥饼一样。 “差不多,它是介于动物和石头之间的东西,原状比现在要稍微圆润一些,无口无眼,身体能生出尖刺,可以瞬间猎杀周遭活物。” 温玉拍了拍棘妖,后者开口说道:“她是什么东西?她不是人。” 白姒张了张嘴,心说咋跟骂人一样,“我跟你说了,我现在确实是正儿八经的人,以前或者以后是不是我就不确定了。” 棘妖不说话了,但白姒知道她不信。 温玉无奈的一笑,“她说的是真的,她现在就是人,只是内里实际上是我阿娘封印我的画灵。” 亓六眨了眨眼,这些东西他不小心听过无数次,还是头一次听温玉正面回应。 他不会被灭口吧。 脑子才想完,亓六自己都给自己逗笑了,人家想灭口,他是能活还是咋的。 “他抓了我,他是坏人。” 棘妖没有继续白姒是个啥玩意儿的话题,转头开始说起亓六。 亓六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确实抓了你,但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请你来救人的。” “你骗人,你想卖了我。”棘妖一字一句,那说话语气越来越像小孩子。 白姒看着温玉用眼神询问,温玉挑了一边眉毛,白姒就知道他指的是脑子。 看来当年棘妖失去保持人形那次也伤了根本,这才使得她智力弱了许多。 “我真没有,我真是想救人啊。” 亓六苦口婆心的解释,棘妖一口咬定他就是别有用心。 俩人就差同时跪在地上求对方相信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温玉揉了揉眉心,“闭嘴。” 亓六和棘妖双双噤声。 白姒于是趁机说了亓六带棘妖回来的原委,起码有那么一丝丝他真就是为了救人的。 温玉点头,问棘妖道:“救人对你而言可有妨碍?” “没有。”棘妖没有一点犹豫,它本身也算是一种药材,成妖之后药效更精纯。 “那你愿意吗?”温玉再问。 “愿意。” 棘妖仍是没有迟疑。 “那好,咱们就在这里等,晚上十点进鬼市。” 于是白姒最后还是去了一趟小超市,买了三个人的食材,顺便在沙发上听亓六和棘妖小学生式的斗嘴三四个小时,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时间。 她头一次逃也似的冲出家门,只求快点让这俩东西闭嘴。 进了鬼市径直往老廖的医馆去,当温玉拿出棘妖的时候,老廖吓了一跳,毕竟这东西全身有毒,这么直接用手托着,总归不是很妥当。 “没事,你取药的时候轻一点,它怕疼。” 温玉简单交代了两句,就退到了一边。 白姒和亓六以为他不忍心看棘妖被取药,就自动补位凑到了老廖面前去满足好奇心。 然后老廖一银针下去,白姒和亓六被呛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等要退开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哼,好奇心不止能害死人,还能呛死人。” 老廖等着棘妖银针上结出了白晶才伸手取下放进水中,随后把嘴巴里的香片吐了出来。 白姒和亓六一边擦眼泪鼻涕,一边心里暗骂老廖鸡贼。 “喝下去吧,虽然不能去根儿,至少可以修复一些你没来得及修复的伤。”老廖意有所指,从白姒进来他就感觉她和之前不一样了,五脏之气竟然已经止住了外泄的趋势。 第159章 列出单子 白姒很听话的一口闷了,结果喝完第一个反应就干呕,看着没什么颜色的一碗水,进到嘴里没味儿,咽下去就酸臭酸臭的。 “你是真勇敢。”老廖见白姒这么爽快的干了一碗,当即竖起大拇指,他是真佩服,毕竟棘妖身上弄下来的东西,想想也知道不会太美味,不然先秦之前就已经被人吃灭绝了。 白姒很想说不是,她就是草率了而已。 可是胃里翻腾的厉害,她是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她是不是有什么机遇,她的五脏之气已经稳定,这碗药无非是起个以防万一的作用。”老廖这话是说给温玉听的。 温玉点头,表示确实已经被修复,他没有说其中缘由,也没人不懂眼色地非要追问。 白姒这会儿根本不想这些,她在干呕的空档难以置信地看了几眼老廖,所以说这药她喝不喝的不打紧? 那她这难受到底是为了啥? 瞬间干呕的感觉更重了。 一时间整个医馆里都是白姒呕~呕~的声音,美妙得让人不想待。 老廖没办法,很不舍得地从抽屉里拿了颗丹丸给白姒吃下去,“行了行了,再听下去我都得呕,我究竟造的什么孽。” 等医馆恢复平静,温玉才问了棘妖的情况,老廖是医者,可他其实不仅仅是寻常医者,更是妖医。 当年棘妖出事就被他阿娘送去了岭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失去了踪迹,也就没能知道她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毁了人形,还差点灰飞烟灭。 老廖沉吟了一声,缓缓说道:“它灵智被损毁的很严重,后来修复过,但一直有东西阻碍它恢复。” “灵智被损毁了还这么厉害?”亓六想起自己是怎么带回的棘妖,心里还是有点突突的。 “已经很收敛了。”棘妖小声说了句。 亓六啊了一声,有点不明白它啥意思。 “所以你是故意跟他回来的?”温玉看向棘妖,它现在这样子还真是像块石头。 棘妖乖巧的嗯了一声,说它一感觉到亓六身上若有似无的温玉的气息,它就决定跟着来了。 但那里的村民这些年总想杀它,它不想让他们轻易得手,这才给了他们一些教训。 亓六连忙抬起袖子闻了闻,他跟温玉是有接触,但不至于都出去好几天还有他的气息吧,温玉又不是香水,还能持久留香。 “是气息,不是味道。” 温玉无奈地看了眼亓六,他到底是怎么理解的? “啊,哦,抱歉,下意识的。” 亓六尴尬地放下手,鼻尖还有自己这些天操劳的味道,稍微有点有碍观瞻。 “行了,说正事。”老廖指着棘妖说道:“让它恢复人形倒是不难,可是它毁得太厉害,几乎是全部,能留这一丝灵智已经是不容易,想要重新恢复,恐怕很难。” 温玉自己也知道这件事确实不容易,但基于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来看,棘妖被亓六带回,一定背后还藏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十有八九是跟他们俩现在要做的这件事有关。 所以他无论如何得想法子让棘妖记起一切。 但同时也想过会不会是棘妖毁了人形后发生的那些,可如果是的话,以棘妖的性格,它一定在见面的时候就告诉它了。 毕竟从温玉知道棘妖开始,它就是个从不喜欢拖延的性子,但凡有一点东西跟他的事有关,它一定会立刻就说。 “它说不出来的东西很可能同我们有关,所以,还请你务必想想办法,不管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去找,或者老廖你有别的人推荐也行。” 这世上高人无数,老廖也曾说过,他虽然是比较老的妖医,但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混在人堆里,能力不说退步吧,却肯定进步得比较慢。 是以温玉才会想着让他推荐个人也行。 哪知道老廖一听顿时跳脚了,“我都医不了的病,你还指望别人?” 温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有点懵,他甚至仔细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从前老廖说的话,可问题是没错啊。 “我不是......” “行了,我自有打算,你们都出去。” 一行人被老廖轰出了门,亓六唉声叹气地表示他咋每回都那么背,来了几次,几乎每次都是被撵出来的,也不知道沾了谁的光。 白姒和温玉齐齐对他投去了友好的目光,后者立刻噤声。 “不是,老廖也没说要什么,那咱就干等着?” 亓六话音才落下,后脑勺被砸了一下,扭头一看,是一张被揉得看不出来样子的纸团儿。 他走过去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 纸团儿倒是没多稀奇,就是小学生用的那种拼音本,可是纸团儿上写的东西却惊世骇俗。 “万年折耳根......”亓六念第一个的时候心里想着,这他娘的怕不是折耳根成精了,还得有万年道行,啥玩意儿能让这东西活万年啊。 “是地龙骨,一般藏匿于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常见的是百年品相,千年也有被遇到的时候,万年的几乎没有。” 温玉听到第一个的时候就皱眉了,虽然他可以找管若虚帮忙,但希望也很渺茫。 “那这个呢,天人灵须,这又是啥玩意儿?” 亓六指着第二个问温玉,他扫了一眼,这一行行下来就没几个正常的词汇。 反正他看了开始怀疑自己是文盲。 “这个简单,找楼姐就行。”天人灵须就是指天人脑袋上最前面的一撮头发,现如今天人绝迹,但楼之遥好歹是天女之后,还曾在天河尽头重塑了仙灵,本质上和天人就只是差了个长命百岁的区别,尽管药效可能差了一丢丢,却也是可以替代一下的。 “我去,这也行。”亓六彻底无语了,他想着那接下来那些什么钻山血盔甲、幽冥百尾花等等等等,应该都有另外一种叫法。 他呲了下牙,“要不你还是写明白点吧,至少看懂了也好帮忙问问下落,咱找得快点。” 第160章 分头行动 白姒从头到尾就只顾着看,反正有亓六这个嘴替在,她想问的问题十有八九都会有答案,顺道还能买一送一也说不定。 温玉拿着单子和两人直接去了小旅馆,他说其中有几样东西云南那边比较多,去找老周帮忙会比较快。 等单子递给老周的时候,他露出了和亓六一样的表情,最后还问了和亓六差不多的问题。 亓六嘿嘿一笑,学着温玉给他解惑的样子告知了老周,还得了老周一个小子不错的赞许眼神。 一张单子一共十四种东西,除开楼之遥的头发外,其他都很难找。 白姒觉得只靠他们肯定不行,除非他们打算耗个几年时间,“不如这样,鬼市里不是有憋宝人吗?有些东西他们肯定知道,你觉得哪些能从他们手里购买,咱列出来,让亓六去。” 亓六指着自己鼻子,“我?别吧。” “他给钱。”白姒还不知道亓六什么想法,干脆利落地打消了他的顾虑。 “没问题,咱们都是朋友,我跑个腿儿不是大事。” 亓六的态度转变得快如闪电,上一秒的为难眨眼就成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玉看了眼白姒,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银行卡,这可是他所有的积蓄,花完了就是穷光蛋了。 本着钱都掏了,事儿得赶紧做,温玉发了几个可能能买到的东西给亓六,后者兴高采烈地就走了。 “这上面我知道的有三个,我去那边找人帮你们问问,但是这东西特殊,这两个有看护的灵兽,恐怕那边没人能搞定。” 老周推了推眼镜,其实三个都有灵兽护着,但前几年有人试图盗取,搞了次大规模的行动,虽然以失败告终,却把那里的灵兽给打伤了,看护的严密程度不如从前,只要小心一点,也不是没有弄出来的可能。 何况温玉这单子上只要那东西的一片叶子,想来不会引来灵兽毫无顾忌的追杀。 “没事,找到地方,我们自己过去。”温玉的回答很干脆,事是他们的事,总不能让旁人拿命去冒险。 “行,那我去安排。” 老周点头离开,一边走一边掏出电话。 白姒看着他,闲聊似的问道:“要是刚才你不说我们自己去,他是不是就不告诉我们真实的消息了?” “你是不是又犯病?”温玉瞥了她一眼,“老周一定会告诉我们,但不会让其他人必须去取,说到底最后去的必须是我们,或者有能力全身而退的人。” 白姒摸了摸太阳穴,她又阴暗了。 “这里不是外面的世界,鬼市里的人相对比较简单,他们是懒得费精力去搞小心思,你这从前也没上多长时间班儿,怎么内耗学的这麽得心应手。” “我谢你夸奖,我就是随便说说猜想,又不是真的。” 白姒知道老周的为人,大家都相处这么久了,她几次生死都在老周的小旅馆里活了过来,绝对不是故意去把老周想成坏人。 就是脑子不受控制,总想把事情挖得更彻底一些,明明已经有结果,又想这结果是不是最终结果。 好比刷个小视频,看到一个当下的时事。 事儿吧,已经拍案敲定,可她自己觉得说不定会有反转。 白姒知道肯定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拧巴,而且现下这种消息满天飞的时代,确实有不少事情反转反转再反转的时候。 “知道不是真的,我就是好奇,你这心思一直都这么敏感吗?” 从最初的遇见到现在,温玉对白姒的看法改变了很多。 起初包括青婆和管若虚在内,都觉得白姒心思深沉,甚至有点让人敬而远之的缜密。 可事实上后来来往多了,温玉发现当初那些看法过于片面,很多时候白姒真就是凑巧踩在那个点上。 当然了,再后来发现这个凑巧是被人家牵着鼻子带过去的。 “也不是,就是我自己一个人之后就谨慎了许多,头几年出去工作还被人说自作多情,可是孤身一人,又是女孩子,我即便想多点也没什么不对吧,何况也没妨碍到别人,倒是别人一直想妨碍我来着。” 白姒越说越觉得自己冤枉。 “那你没有错,独身就该想多点,不然连想的机会都没了。” 温玉不是没见过大大咧咧的女孩儿,但她们身边要么有亲朋好友护着,要么自身实力完全够保护自己。 要是单单靠别人的良心和道德来平安一辈子,似乎不那么牢靠。 两人说话间老周已经回转,拿着笔记本电脑放到前台,示意两人过去看看。 上面是一张略显简单的地图,山啥的都是用弯曲的线条来表示,路就直接一条直线过去,然后在上面写了个歪歪扭扭的路字。 “这是他们给出的具体地址,你们按照这个路线去找,在这里就能感受到那东西的所在,不过我提醒你们,看守的灵兽是雪貂,可是经过你阿娘点拨的。” 老周透过眼镜的目光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看戏味儿,大约琢磨着温玉自家的事儿自己到底能不能解决? 温玉则揉了揉眉心,“你管这叫具体地址?你这上面至少给我标出来这山是什么山,这路是哪条路吧。” 他说完转头看向白姒,“你怎么这个时候一言不发的,难道你看得出来?” 白姒忙摇头,“我以为老周会解释一下。” 老周微微挑眉,好一招祸水东引,不过他刚才就说了那么一句,至于让温玉起这么大火气吗? 难道那只雪貂和他家之间还有什么别的过往? “我正准备说呢。”老周干了这么多年旅馆,不说长袖多善舞,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不差的。 他指着简笔画一样的线条说道:“玉龙雪山后面,只要过去就行,那边有人给你们引路,就只能领到距离那个地方稍远一点的位置,他们一旦靠近就会引起雪貂的警惕,给你们取到东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周说完见温玉又要张嘴,且一看就不是好话,他立刻继续说道:“这地图本身意义不是很大,就是给你们个大概位置,所以不必太在意。” 第161章 帅气领路 到最后温玉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他默默告诉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别跟小年轻一般见识,不就是提了他家的往事嘛,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临走之前还是轻飘飘的给了老周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老周干咳一声,尽可能的拿出作为生意人的周到来送走二人。 白姒从头到尾没有再插嘴,笑话,她又不是没有眼力劲儿的人,多说多错的道理很懂。 老周的小旅馆前后门并不是对应的,而是需要穿过一间通透的厨房。 这是白姒第一次来这里,还好奇的扫了一圈,发现不少都是菌类的菜肴,心想云南人民十分倔强,网上传吃中毒都不是菌类的问题这事儿可信度又增加了一分。 出了厨房就是宽敞的走廊,约莫也就五六米的样子,赫然有一个和鬼市那边一样的前台,连前台里的小姐姐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用惊讶,她们是双胞胎。”老周都没有回头,完全靠着对白姒的了解未卜先知的回答了她心里的疑问。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已经先进的会克隆了。”白姒调侃了一句,顺道观察了下温玉的表情,他好像平静多了。 老周干笑一声,“我要是突破了这项技术,我高低冲个院士当当,可惜没那脑子。” “别灰心,这辈子不行可以等下辈子,还有机会。” 温玉一句话结束了两人的闲聊。 这话实在没法接啊。 老周麻利的把两人送到了早就等在外面的车上,热情地挥手同两人告别,心里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吐槽自己一句,没事儿说什么雪貂,人家那往事没弄清楚不说,还被摆了脸色,八卦也不能这么打听呀。 相较于老周的懊恼,白姒就自在得多。 她从前就很想到云南旅游,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出发,现在倒是有了机会了。 还别说,云南的风景是真的好,车窗外随便一眼就很让人惊艳。 “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多远?”温玉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还早,路上基本没有行人,现在直接过去,说不定可以在天亮之前就完事儿。 “不算太远,一个小时差不多就能到了。” 副驾驶上坐着的人回答了温玉,白姒下意识看过去,刚上车她就注意到了她,还以为她是个男的,没想到是个帅气的女人。 注意到白姒的目光,那人咧嘴笑起来,“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男的?也不能怪你,我这板寸亮出来,十个有八个都会觉得我是个男人。” “确实,不过我更多是因为你长的很帅。”白姒如实说道。 “谢谢,我也觉得我很帅。”女人很高兴,那样子就是从高冷大帅哥一秒变成阳光大男孩的感觉。 “唉,这年头好不容易遇见个帅的,不是名草有主,就是同类妄想,我的命已经够苦了,就不能给点甜头。” 白姒感叹一声,她当初看见温玉的时候可兴奋了,毕竟长成这样的不多见,可惜相处久了就没那个心思了。 也不知道小说或者电视上那种越看越相思的桥段到底是参考谁的。 “可不是嘛,所以我就自己找女朋友了。” 女人一句话让白姒眼睛都亮了,“那你女朋友也很帅吗?那你们俩眼睛一定都很好吧。” “哈哈,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很异类。”女人笑的声音更爽朗了,看得出是真的开心,“我女朋友跟我不是一个类型的,她是漂亮,就是那种古时候大家闺秀的典范,我跟她在一起出门,人家都会觉得我是她养的小白脸。” 白姒被逗笑了,心里却一声叹息,她刚才说出自己不是大众取向的时候很犹豫吧,害怕她会歧视她吗? 其实白姒从前也不是没有歧视过,后来想明白了而已,人家不偷不抢,也不妨碍别人,即便是接受不了,远离就行了,没必要过度干涉。 就跟你不喜欢吃榴梿,总不能让全世界都不吃是一个道理。 “那我就更好奇了。”白姒是真想看看。 没想到她才说出来,人家就把手机举了出来,“这个就是。” 白姒伸着脖子仔细看了眼,那是张在玉龙雪山下的风景照,不过和雪山一样吸引人目光的还有那个在下半张照片里大笑的女人。 乍一看完全看不出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但仔细一瞧,白姒明白人家说的是面相,而且实话说,确实很大家闺秀,就是那种越看越有钱的面相。 怪不得她会被人说是被包养的小白脸。 “你被说得不冤枉。”白姒由衷补了一句。 “是吧,所以我就努力提升自己,小不小白脸的不重要,起码不能让人因为我看轻了她。”收起手机,女人脸上的笑越发温柔。 “对了,你们这次去的地方是由我带过去,我觉得咱们投缘,钱就少收一点。” 白姒这时候才知道她叫文瑞,是老周联系的向导,之前几次去雪山后找药材的队伍都是她领着去的,不过大多因为她是女人而不怎么重视她的提醒,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白姒明白这肯定不是唯一的因素,应该还有更多事情致使那些人的失败,但不重要了,因为有温玉在。 “那就多谢了,等我们回来就请你吃饭。” 白姒说完看了眼温玉,后者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认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解释我女朋友给你们认识。”文瑞很爽快地答应,她听得出什么是敷衍,什么是真话。 一个小时的车程,白姒和文瑞聊了四十分钟,天南海北的,什么有趣说什么。 白姒从文瑞的话里知道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有些甚至在鬼市都没有听说过。 直到下了车,文瑞整个人的状态瞬间发生了改变,又成了那个高冷的帅气模样。 她认真的让白姒和温玉穿戴好装备,却被告知两人是光秃秃的来的,能拿出来的装备就是身上一个小小的背包以及电量只剩下一半的手机。 如果身上穿的衣服也算的,那就加上衣服。 第162章 不速之客 文瑞的眉头皱得几乎能拧成一条麻绳,她不敢相信就这样的状态他们要怎么才能顺利的到达地方,又活着走出来。 “放心吧,你只要顾好自己,然后给我们带路就行。” 温玉没有多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越麻烦,等真遇到了事情,让她看一眼就能全明白。 文瑞还是不放心,有心想再劝劝,但扭头看见白姒也是和温玉一样的不在意,心里突然就有了别的想法。 圈儿里盛传老周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他如果愿意,喜马拉雅山也照样能轻易上去。 虽然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但足以见得老周不是一般人。 而这次介绍这单生意的时候老周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就好像真就是让她领个路,且还是那种啥也不用管的领路。 如此纯粹的要求,文瑞当时不敢相信的。 但现在她瞧着两人的样子,又想起老周的传闻来,心说难不成这两位也是高人?和老周一样的高人? “那你们确定?”文瑞到底还是又问了一句。 温玉点头,白姒则笑着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文瑞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说服自己不再劝阻,而是专心的收拾好自己的装备,带着两人开始进山。 这里的雪山说深也不算极深,起码没法和昆仑那样的雪山比,不过由于月份的问题,此时的雪山也是很难进去的。 三人是在车无法再前进的地方下的,一路朝前又走了个把小时,周围的雪越来越厚,几乎要没过了小腿。 “下午三点左右可以到达第一个休息的地方,剩下的路等明天天亮再继续。”文瑞说着安排,通常这个点进山,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在第一个休息点过夜,因为整个过程中一共也就两个点,山脚下那个,和即将到达的那个。 一旦错过了这个休息点,那就意味着要在雪山里露宿一晚上,那是很危险的。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可以一直走,如果你能一直带路的话。” 进入雪山开始,白姒就不再做决定,这里她不熟悉,但温玉显然不是。 白姒从温玉嘴里听说过,他们昆仑派就在雪山深处,那里人迹罕至,没点本事根本走不进去。 所以对于雪山,温玉有绝对的发言权。 “我倒是可以一直领路,但你们真的没问题吗?” 文瑞不是没有发现两人的状态比她还要好,可是夜里在雪山行走,可不是光靠状态就行。 “确定没问题。”温玉甚至都没看白姒一眼,她的灵丹都已经凑得七七八八,这种情况下除非被直接抽出元神,或者再次碎了灵丹,否则是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至于他自己,在深夜的雪山里行走,那不就跟玩儿似的。 毕竟师父他老人家可没少让他夜里去雪山中抓猎物加餐,他早就习惯了。 何况如果不是雪貂的缘故,他可能更愿意来一张缩地符安全到站。 “那好吧,咱们就去休息站补充点物资,然后就继续往里走。”文瑞摸了摸自己的背包,里面的东西其实足够三人撑一天,但她喜欢有备无患,还是再多带点比较好。 反正以她的体力,完全没问题。 如文瑞说的,下午三点左右他们就到了休息站,里面坐着几个人,见他们进来都投来了目光。 文瑞朝几人点点头,然后扬声跟一个坐在角落里翻火炉的中年大叔说道:“加一点物资,顺便弄点东西吃。” 中年大叔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皱着眉看向文瑞,“咋?这回不在这里休息?” 休息点一共三间屋,简陋却干净,至少能容纳十几个人住,以往文瑞带的人都会在这里休息,然后第二天再走,这一次咋没有说要留下呢? “不了,老板赶时间,我们等会儿吃过东西就走。” 文瑞说着已经熟门熟路地自己倒了热水,一杯递给白姒,一杯递给了温玉。 “知道了,你们稍等一会儿。” 中年男人麻利地架起了锅,几包泡面下去,不一会儿香气就勾得人想淌哈喇子。 结果那几包不是给他们的,而是给最初在这里的人。 文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时间吃饭,这些人不会也不打算在休息点过夜吧。 而且看他们的架势,也不像是从山上下来,倒像是和他们一样要往上走。 “你们也是打算直接进山吗?那我们是否可以一起?” 不等文瑞开口询问,那边几个人中的一个光头先开了口。 “不好意思,我们属于私人单。”温玉直接拒接,他从一进来就注意到这几个人身上的气息不对,如果猜得不错,他们的目的应该也是那个药。 “这样啊,那真是遗憾。” 中年男人颇有些失望地坐回了原位。 文瑞从始至终没能插上话,但她感觉白姒和温玉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似乎都不愿意跟那几个人一起。 可是人多其实会更安全一点。 等吃完饭,三人又休息了十来分钟,之后文瑞先一步走了出去,却见外面已经开始飘雪。 这样的天气说实话很不适合继续走,但扭头看见白姒和温玉都走了出来,且没有任何要回去的意思,文瑞也就不多嘴问那一句走不走了。 离开休息点约莫一个小时之后,风雪越来越大,几乎要睁不开眼的地步。 白姒看着前面艰难行走的文瑞,低声同温玉说话,“要不给她一张符吧,要不然还没走到地方,她就先倒下了。” 他们俩在风雪里即便没有如履平地,也没有太大阻碍。 白姒甚至有种把羽绒服脱了的冲动,这长款的到底有些不利索。 “不用,给她一颗丹丸就行。”温玉说着上前叫住文瑞,前者已经有些疲累,但是还能坚持。 “怎么了?”文瑞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尤为细弱,好在白姒和温玉都听得清。 “吃了它,我不希望到最后是我们照顾你。” 温玉把丹丸塞进了文瑞手中,顺势指了指身后,“再不快点,我们可能会被人捷足先登。” 第163章 追上来了 文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见不远处有几个黑点缓缓移动,正是朝着他们的方向来的。 “不会是休息点里的那几个人吧。”文瑞一边问一边把丹丸送到了嘴里,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许多,连疲惫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心里更笃定眼前两人肯定跟老周一样是高人。 “看样子应该是。”白姒说着笑道:“走吧,一时半刻他们是追不上来的。” 从那些人刚出现她就注意到了,不过觉得问题不大,可是很快她就察觉出不对来,于是想问问温玉的意思。 白姒抬眼的时候正看见温玉朝她使眼色,约莫也是感觉到身后那行人不一般。 两人眼神一对,最后就有了商量好的结果,那就是让文瑞加把劲儿,尽可能把后面的人给甩开。 不过这一枚丹丸温玉想让白姒给钱,让白姒给直接忽视掉了。 “好。”文瑞感觉着自己的不一样,脚下丝毫不耽搁地继续领路。 她很清楚他们想要去的地方有怎样的宝贝,她当年也觊觎过,可她有自知之明,那东西她拿不到手,甚至执着之下肯定是要丢了命在那里。 后来她遇见了现在的爱人,惜命就变得很有必要,何况即便真的得到了那东西,她自认也没那个能力把它留在手里。 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深知。 可是她能醒悟,不代表其他人能。 所以她明白后面那队人的期盼和志在必得,也明白他们最后一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文瑞又感觉到了不一样,因为自打她吃过丹丸后,感觉比之前更敏锐了点,自然也就察觉到身后那队人的速度很奇怪,竟然丝毫不比他们慢。 要知道她本身比普通人体能就好,速度也快了那么一点,现在有丹丸的加持,这才能有如今的速度。 白姒和温玉就更不用说,他们俩从一开始就闲庭信步一般地走。 可是身后的队伍不仅能跟上他们,竟然还有想要追上他们的趋势,这就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不用多想,他们肯定也请了高人了。”白姒不费力地跟着文瑞走,一边还不忘给文瑞解惑。 “你们果然是。” 文瑞没惊讶身后队伍里有高人,反而像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一般点点头。 白姒咧嘴一笑,“算是吧,我以为没点本事,应该不会来找这样的药材。” “那可不一定,这些年我带上来的也有普通人,其中不少体力都还不如我呢,可他们都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选择放弃,有的原本是为了治病,结果因为这一趟残废了,得不偿失啊。” 文瑞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想再冒险的,只是除了这个我也没别的谋生本事,而且习惯了高报酬,扎人堆里的低工资就有点接受不了,干了仨月就有点入不敷出,然后就又回来了。” “那你没存点钱?”白姒不解,文瑞一看就是干了许多年的老手,不可能一分钱都没存下来。 “存了啊,那仨月我没动自己的老婆本,就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干下去,结果就这样了。” 文瑞笑笑,觉得自己太高估自己了。 白姒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难怪三个月就入不敷出,还以为她手里没钱呢。 “别闲聊了,他们追上来了。” 温玉低声插了一句,示意文瑞速度再快点。 文瑞一咬牙,脚下越发急促,但竟然没有出错,一路顺顺利利的到了她之前用来休整的山窝窝里。 “恐怕不行,他们的速度太快,简直不是人该有的速度。”明明他们出发时这些人还在休息点里,走了一个小时后文瑞确定身后没有人,可仅仅十几分钟过去,那些人不仅出现了,还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文瑞目测过,按照这个进度,最多再有二十分钟,他们一定能追上来。 “无妨,咱们走咱们的,真要追上来了再说。” 温玉话说得云淡风轻,眼神却变得冰冷,一开始遇见只以为那是些纠集在一起的修道之人,尽管身上气息有些奇怪,他却没有多想。 更觉得那些人能坦然说出和他们同行,应该也不是常嗣安排来的人。 可是就在刚才,温玉察觉到了一丝很不一样的气息,那种气息不是修道之人的,更像是雪妖之类的东西。 他又想到白姒早前在湘西那边遇上的其中一个叫小雪的,两边这么一结合,心里就有几分怀疑。 “能确定了不?”白姒和温玉是同一时间发现的,不过温玉按兵不动,她也就按兵不动。 “嗯。”温玉点头,那雪妖的力量很微弱,不像千年前那位自雪山之巅出来的雪妖,那可是几乎可以比肩神明的存在。 “你们在说什么?”文瑞有点迷糊,她怎么云里雾里的啊。 “哦,不是什么大事,待会儿要是乱起来,你尽管自己躲好,我们完全可以照顾自己,但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白姒笑着提醒文瑞,让她千万别不好意思只顾自己。 “我明白,我不会自作多情去拖累二位,放心。” 她有自知之明,真要乱了,倒霉的只会是她,眼前这两位压根不需要她救。 她也很清楚自己救不了。 说话间,三人齐齐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在一阵阵呼啸的风雪声中,这脚步声竟然清晰得有点诡异。 三人面面相觑,白姒把文瑞拉到了一旁,示意她不用上前。 文瑞十分听话地窝在了一旁,心里忐忑之下还有一点隐隐的兴奋,她隐约觉得自己可以看到一场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大战。 说不定还能有法术之类的。 越想越兴奋,一等座里的vip,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贵宾票啊。 文瑞甚至有掏出手机现场直播的冲动,可惜在这里没有信号,而且也怕自己的举动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可是答应过要保护好自己的。 胡思乱想的功夫,那边已经有人走了过来,赫然就是早前问他们同行的那个光头,他竟然连帽子都没有戴。 第164章 风雪困境 “哟,还真是巧啊,竟然这么快就遇上了。” 光头热情的要去和温玉握手,温玉没有避开,很自然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是挺巧,不过你们这速度快得让人惊讶,有什么秘诀吗?”温玉直白的问题让文瑞捏了一把冷汗,这要真是有问题,能这么摊开来说吗? “那是真有,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不是。” 光头一点没要隐瞒的意思,反而十分热情地朝队伍里最后面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招了招手,“来呀,跟人家说说呗。” 白姒看见那人立刻警惕起来,但等那人露出脸后,她又慢慢放松了下去。 不是小雪,这张脸是个青涩少年的脸。 温玉一直关注白姒的气息变化,见此就知道不是她遇见过的那个小雪妖。 少年腼腆地朝三人笑了笑,竟没有忽略窝在角落里的文瑞。 “你们好,我是休息点刚聘用的向导许冰,第一次带人进雪山腹地,咱们要是一起走,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许冰看上去真就是天真无邪的少年,可是既然能让休息点里那个老油条看上,并且肯花钱聘用他当来往队伍的向导,一定是看中了他身上的过人之处。 文瑞觉得,这少年肯定不简单。 白姒和温玉也是这么觉得,虽然许冰不是小雪,可是他身上雪妖的气息在离近了之后更清晰了。 “以你们的速度,根本不需要我们的照应,这样,我们就不妨碍你们前进了。”白姒开口拒绝,并且做出了请的动作。 许冰和光头都没有生气,即便拒绝了,也没必要吵一架,再说也不是第一次拒绝。 但是另外几个人就不干了,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上前就吵吵上了,“你们什么意思?在休息点里就拒绝我们头儿,现在还拒绝,给你们脸了是吗?” 白姒站在原地不动,尽管那人就差直接贴她脸上了。 “都知道我们会拒绝,为什么还要再说一次?怎么?是觉得我们现在很困难?”白姒十分平静的看着那人,又说道:“还是你觉得我们欲擒故纵,需要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一提,然后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你!” 那人刚想张口反驳,又被温玉截了胡。 “既然提出来,那就要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怎么?是我们拒绝不起,还是你们接受不了?”温玉目光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那人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总算从白姒身前让出去了。 “别别别,就是说说而已,可别伤了和气。”光头这时候才出来说和,笑吟吟得把人拉得更远,“就是个想法,能拒绝,能拒绝。” 顿了顿,又道:“那既然咱们不同行,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们先走了。” 光头朝许冰看了眼,后者微微点头,一行人就从白姒等人身边走了过去。 “这就走了?”文瑞探出头看了眼,那些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风雪中。 “准备好吧,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白姒朝天边望了一眼,天色倒是还好,可是她感觉不好。 似乎是为了证实白姒的预感准确,不过短短五分钟之后,风雪陡然大了,那种大就像是涓涓细流突然变成了大江大河。 文瑞震惊的看着肆虐的风雪,往里面又蹲了蹲,这未免太夸张了,她都来这里多少回了,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这么大的风雪。 “是那个叫许冰的吗?” 文瑞不傻,就刚才白姒和温玉看许冰的眼神明显不对,直到许冰走了之后,他们俩还盯着看了几眼。 “你看出来了?”白姒问她,顺手结印布阵。 文瑞眼睛亮亮的,不忘回答她,“没看出他有什么不一样,但看见你们不一样了。” 白姒抿唇笑起来,“细致入微。” “多谢夸奖。” 文瑞自得完又问道:“那许冰有什么问题?” “他身上有妖气。” 这次回答的是温玉,因为白姒已经蹲下身再次结印,她头一次的阵法竟然被风雪一下子给吹散了,这倒是让他们都很意外。 “妖什么?妖气?” 文瑞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世上真的有妖? “本来想着是个小妖,现在看来有点手段呢。”白姒缓缓起身,身上刚才落上去的雪一瞬间被弹开,之后的风雪也不再往她身上落。 那感觉文瑞觉得怎么那么像小说里说的真气护体呀。 “应该不是常嗣,不过这里的雪山没听说过出现了这一类的妖物。”温玉想着单手画符,随后往前一拍,那符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种情况白姒之前见过,那是个青婆去的消息。 文瑞却没有见过,惊奇地看着那符消失的方向,“我去,这是戏法还是法术?” “算是法术。”白姒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那这是干什么用的?降妖除魔?” 文瑞更好奇了。 “不是,只是......”白姒想了想,“只是发消息,就是手机上那种发消息。” “啊?还能这样啊。”文瑞眼睛溜圆,很想问问温玉能不能教教她,她想给女朋友去个消息。 白姒笑着点头,眼睛在阵法外的风雪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突然以剑指朝前挥去,一柄木剑嗖的一声飞出,眨眼就消失在了风雪中。 “你学不了的,这种程度的符篆运用,鲜少有人能做到。”白姒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声音清晰地告诉文瑞,道法深浅不一,有些即便穷其一生也学不会。 在文瑞哦的一声中,木剑重新飞了回来,剑尖上还挑了一个东西,看上去像是雪球一样。 “找到了。”白姒伸手接过木剑,却在木剑即将入手的瞬间被温玉一把拽了过去,紧随其后就是砰的一声巨响,刚才那雪球竟然在白姒原先站的地方炸了开来。 文瑞离得比较远,她只觉得雪花四溅,把她都给撞得生疼。 “看来不是想困住我们,这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白姒眯起眼睛,她的小命维护的不容易,谁想要取走,她绝对死磕到底。 第165章 妄称雪王 温玉听出了白姒语气中的杀气,但他没有阻止她接下里的动作。 杀人犯法,杀妖其实也一样,只是在妖类中有一个规定,若是你先下了杀手,那被杀也是咎由自取。 白姒的动作十分迅速,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将脚下的阵法调转了方向,由护人的大阵变成了攻击为主的杀阵。 几乎在阵法改变的一瞬间,文瑞只觉得周身的风雪陡然变大,雪花如同刀子一样从露在外面的脸上刮过,吓得她赶紧裹得更严实一些。 但这情况不过眨眼的功夫,风雪又渐渐停歇,到最后竟然天空都放晴了。 文瑞不敢置信地仰头再三确认,这才缓慢地起身问道:“这就破了?” “操控风雪的人受伤,我们自然就安全了。” 温玉朝文瑞看去,“能走吗?” “能,当然能。” 从头到尾她啥也没干,就只蹲在那儿休息了,不仅没损伤,体力还得到了恢复,肯定说走就能走。 于是三人再次起程,不过半个小时就看见了趴在雪地里的一行人。 “我又没真的下杀手,不至于干倒一大片吧。”白姒伸着脖子看了眼,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温玉很配合,“那既然都已经倒了,不如就地掩埋吧,反正这雪山深处也没人知道。” 文瑞听着两人的对话,后背凉飕飕的,心想当着她一个外人的面就开始商量毁尸灭迹,会不会不太好? 但仔细看了两人的神色,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就好。 然后她就看见温玉一手掐诀,巨大的冰块轻轻松松给提了起来,直接悬到了趴在雪地里上的那几个人身上。 白姒认真观察地上几个人的反应,发现年轻的许冰手指微微一动,但顶上的冰块纹丝不动,他于是手直接握成了拳,然而冰块还是一动不动。 白姒抿唇笑着给温玉指了指,后者冷哼一声,他的术法,一个小妖就想破了,那他还不被师父给打死。 眼见着冰块已经越来越低,底下趴着的人终于撑不住了,先是起初跟白姒呛声的男人连滚带爬的滚到了冰块覆盖之外,接着是光头和其他几个人。 最后许冰也幽幽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手势不变的温玉,良久泄气般的叹了声,“我认输,求道长高抬贵手。”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不是许冰真的镇定自若的待在冰块下,而是他根本出不来。 “先说说为什么。”温玉不动,冷冷的看着许冰。 “我只是想赚点钱,顺便给雪貂找点麻烦,没有别的意思。”许冰认真的说着。 他是山中天生地养的雪妖,虽然弱小,可也是有自尊的,那雪貂几次三番的讥讽他,他气不过才决定想办法偷了雪貂守护的天材地宝,只为教训教训它。 “哦,是吗?那刚才的风雪可是冲着要我们命去的,你不解释解释?”白姒不相信,就算他要教训雪貂,也不应该连带着伤人性命。 这年头虽然没有天罚,但雷罚可还是悬在头顶上呢。 “不可能!” 许冰显得比白姒更激动,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最多只阻止你们赶过去坏事,绝对没有伤人的意思。”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他们能感觉到许冰的气息很纯净,所以当时即便知道他有问题,二人谁都没有出手处理。 而且现在看许冰也没有一点邪气,显然真的没有沾染过人命。 “如果不是你,那就是你们中的其他人了。” 温玉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了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人身上,他记得当时呛声白姒的大汉身后就是他,而当时这人一直低垂着头,一点看热闹的意思都没有。 光头、大汉、许冰,这三人基本排除在外,那剩下的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不对劲。 白姒很快也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人身上,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缓慢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和白姒对视。 “是你。” 那双眼睛白姒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正是湘西密林里的小雪。 在认出来的瞬间,白姒已经抬手结印,她没有护着自己,而是护住了还在状况外的文瑞。 果然,下一秒一根尖利的冰锥就到了文瑞面前,幸好白姒挡的及时,文瑞只受到了一点点震撼外的惊吓。 “哼,在雪山之中,我便是王,你们发现了我又如何?能拿我怎么办?”小雪一脸的傲然,好像她真就有十足十的把握。 白姒忍不住叹气,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识不说,还傲慢自大。 温玉就没白姒这么好脾气了,二话不说直接抬手就是一挥,这一下犹如鞭子一般抽到了小雪身上,她连抬手阻挡的机会都没有。 “啧,你到底是哪个犄角旮旯的雪山里出来的王,就这能耐?” 温玉打完还不忘嘲讽,明晃晃地杀人还得诛心。 小雪顿时恼羞成怒,但她还真就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刚才那一下竟然直接抽得她皮开肉绽,要知道自上次之后,主人已经帮她弄到了千年冰晶修复身躯,轻易不会被损坏。 “放肆,我们的圣山岂容尔等玷污!” 小雪一手指着温玉低声怒吼,“主人说的没错,你们就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早晚是要被尊神给带走的。” 白姒都给说笑了,确实她也没忍住,一边笑一边祭出木剑,“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先被带走。” 话音落下,木剑携带雷霆之势朝小雪袭去,所到之处带起的风雪冰碴如同龙卷风一般,唬得其余人众抱头躲避。 小雪怎么也没想到短短时日,这个叫白姒的女人已经完全和当初遇见时不一样了,她的木剑一点不比方才温玉的鞭子弱,如果真被打到,恐怕不止是皮开肉绽。 心念电转,小雪双手也急速结印,双眼猛然睁大,一道坚硬的冰雪盾牌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正好及时挡住了白姒的木剑。 “雕虫小技,我乃雪山之主,又怎么会被你给打败!” 第166章 瓜子板凳 白姒呵了一声,刚想张嘴讥讽两句,眼角余光突然看见有白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过来。 不过温玉一动不动,她也就也只是稍稍加了点警惕。 而对面的小雪还在叫嚣,只是嘲讽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白姒心想,网上说国外的人骂人的功力不如国人的万分之一,她现在相信了。 根本毫无杀伤力啊。 然后就是清脆的一个大耳刮子声,小雪被打得直接飞出去老远,脸上还是那种完全在状况外的茫然。 “要不,坐下一起凑个热闹?” 文瑞朝白姒轻声问了句,白姒扭头一看,好嘛,温玉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和文瑞坐在了一起,两人手里竟然十分诡异的还拿着一袋金鸽瓜子。 白姒皱眉不赞同地看了两人一眼,脚十分诚实地小跑过去,“早不叫我,站着不累啊。” 三人凑到一起看那白影把小雪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文瑞十分好奇,问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也太厉害了。 “雪貂。”温玉漫不经心地嗑着瓜子。 “啊?” 文瑞一脸诧异,他们要找的东西不就是雪貂守护,那现在他们难道不该趁着机会去偷吗? “不急,等热闹看完了再说也不迟。”温玉一点不着急,白姒当即就知道老周说的那段往事说不定另有隐情,似乎在温玉这里,雪貂并不是站在对立面。 白姒眼珠一转,凑过去问道:“是不是不用打?” “不好说。”温玉把瓜子皮装进口袋,乱丢垃圾要不得,再说雪山也没有人能来打扫,更不行。 白姒顺势把自己手里的瓜子皮也丢了进去,“那你去,我一个弱女子,我不行。” 就现在看雪貂揍小雪的架势,这家伙的武力值绝对比她强,她不想挨打,也不想拼命,她就想凑个热闹,顺道带了药回去。 温玉和文瑞齐齐看向白姒,两人的目光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里头的大致意思基本相同。 那就是:你还算弱女子?那这天下还有强人吗? 文瑞甚至觉得自己也可以称之为弱女子了。 三人说话间,那边小雪已经被捶出去老远了,那几个同小雪一起的人此刻都缩在了一起,躲在许冰身后战战兢兢地看着停下来的雪貂。 白姒清晰的听到光头颤巍巍地问这到底是不是妖怪,咋能这么厉害? 许冰那是气血翻涌,却不敢上前一步,他一直以为同自己打架的雪貂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人家是玩儿呢,根本没尽全力。 “是妖。” 几乎在许冰话音落下的同时,雪地里的雪貂身形一抖,竟然化作了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美丽女人。 她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用一根绸带松松绑着,有一种慵懒到极致的优雅。 白姒心想这么美的女人打人下手那么狠,难不成本土的妖怪们和本土的人一样爱国? 她还想多在心里夸几句雪貂,却见那优雅的女人忽然抬手叉腰,指着小雪被打出去的方向破口大骂,“神他娘的雪山之主,你这小逼仔算个什么玩意儿,还敢称王,老娘不打断你狗腿!” 白姒已经夸到一半的心声如同被人突然掐灭的香,啪的一声噶了。 和白姒一样的表情和想法的还有文瑞,她是第一次觉得有比她女朋友更美的女人,可是这一开口确实有点震到她的天灵盖了。 “果然,千年不变的泼辣。”温玉揉了揉眉心,他就不该抱希望,觉得雪貂的脾气会稍微改改。 小雪是被压着打的,这会儿才终于缓过劲儿来,听到人家破口大骂,心里气得不行,可实力不允许她打回去,就只能气呼呼地瞪着雪貂。 “在您面前我确实不该狂妄自大......” “知道就好,少在老娘面前放屁,不然打到你爹妈都认不出你来。”雪貂说完故作不好意思地哎呀了一声,“忘了,你没爹没娘,孤儿一个啊。” 本来被打断的小雪心里就不爽,还被这么明晃晃地给损,终于是气不过,干干脆脆地动起手来。 雪貂见状轻笑一声,“难得见到你们哪儿出个有血性的,不过没脑子。” 小雪全力一击在雪貂面前就跟过家家一样,轻而易举就被破了攻势,后者还顺势直接把小雪给打得再次飞了出去。 这一次飞得有点远,怕是一时半刻都回不来。 白姒觉得这些该轮到他们说正事了,才准备起身,就被温玉给按了回去,“再等等。” 白姒啊了一声,见雪貂直接转头去看许冰,“小东西,咱们吵归吵、闹归闹,可不兴使坏哦,否则我一定打你屁股。” 许冰一听她说话就知道要完,可是他反应再快也不及雪貂快,眨眼功夫就被提在了人家手里。 白姒眼睁睁看着许冰一个大男孩变成了半大的娃子,光着屁股被雪貂搁在腿上啪啪的打,不一会儿就成了猴屁股。 “我知道错了,雪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白姒和文瑞看得下巴都要掉了,后知后觉地象征性地捂了捂眼睛。 文瑞不好意思地问,“小孩子,没事吧。” “看都看了,算了。” 白姒透过手指缝儿看见雪貂把许冰丢在了雪地里,小娃娃转身一溜烟儿消失了。 随后温玉起身,慢悠悠地说道:“你的事处理完了,来说说我们的事吧。” “少主这话说的,那可不是我们的事,那是你们家自己的事,我就是个打杂的,别给我戴高帽子啊。我受不起。” 雪貂都不等温玉多说,直接指了指更深的地方,“你们要的东西就在地穴里,里面有苏楼主设下的结界,除了你,没人能取出来。” “我知道,我想问的是关于棘妖被毁人形。” 温玉盯着雪貂看,他阿娘既然能找到这里并设下结界保护药材,可见一早就预见了他们会有寻到此处。 既然如此,当年阿娘是不是有能力让棘妖恢复原状? “这件事我知道的不多,只隐约听说棘妖被碎了人形之后就去了岭南,再之后出了大事,苏楼主没办法将最后几味药材集齐,神族就被召唤离开了凡间。” 第167章 幸好赢了 关于这件事温玉知道的不多,因为那时候他还在凡间轮回,等再次从冥府离开时,他就被告知要和温决合二为一。 之后的事情说不定白姒都比他知道得清楚。 所以听雪貂说起神族被召唤回去这事儿,温玉立刻来了精神。 结果被白姒捷足先登,“能说说吗?我们很想知道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神族被召唤回去。” 雪貂皱了皱眉,抬手朝着文瑞挥了一下,后者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随后她才开口说道:“当年神族在凡间的人数不算多,加上被罚下来的统共十几个,你阿娘和阿爷也算在其中,不过他们后来长居洪荒,只是偶尔前来看你罢了。” 雪貂告诉两人,那一次温玉入轮回重返人间,按照惯例,苏兮和温言会在他十二岁时带着温决来看他,可是他们却失约了。 之后温玉直到寿终正寝,他们三人都没有出现。 彼时雪貂还在凡世,心里觉得奇怪就托人去打听,得到的结果就是神族全部被召唤回了洪荒,连罚下来的神族也不例外。 “我当时还去了昆仑,想看看那个神棍在不在,结果连他都被带了回去,神族在凡间彻底绝迹了,而且我渐渐发现,不仅是神族离开,连他们所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在被慢慢清除,你成了唯一的例外。” 雪貂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这情况太不寻常,我又好奇心重,就一直追着不放,好在在一切都消失之前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她所说的蛛丝马迹就是常嗣的出现,在神族被召回之前地心、地脉被人侵入,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致使原本众神蕴育之地的华夏神州以极快的速度萎靡下去。 雪貂说这个所谓的极快速度不是对人来说,而是对生命漫长的神族,他们察觉到了不对,所以召唤回了所有神族。 “我猜测可能是常嗣那些人利用神族的强大所为,不然也不会只让神族离开,而没有更多的处理动作。”雪貂当时想不通,地心、地脉出了问题,为什么不是尽快的修复和阻止,后来才慢慢的回过味儿来,如果真是利用的神族,那没了神族在凡世,事情是不是就能得到解决? 只是雪貂到底没有参破全部真相,她能感受到的是自那之后华夏之上国运再没有出现如大唐那样的盛世出现,反倒王朝渐渐的走向了衰弱。 不过许是因为起点太高,导致即便如此,在外人的眼里,华夏仍然是个庞然大物,仍然是不可侵犯的神圣存在。 但百年前那场浩劫是真的差点灭国,连那帮子文人墨客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旦家国覆灭,那他们无论如何也会拼尽全力让后世之人莫要断了传承,更不能忘了身为华夏子民的责任。 雪貂现在想想仍是敬佩的,凡人虽然弱小,有时候却能有比神仙更坚强的意志,所以即便历史长河中几次翻覆,他们仍旧勇往直前。 “所谓的浩劫,就是那场抗战吧,幸好我们最后赢了。”白姒是真的庆幸,如果没有赢下来,她都不敢想时至今日会是怎样的局面。 那个民族,无论如何她喜欢不起来,更不想喜欢。 “对啊,幸好你们赢了。”雪貂也十分庆幸,不然妖族那些因浩劫潜伏的老东西们一觉醒来变了天,还不定能疯成什么样,恐怕到时候上头降下的雷罚都没地儿劈了。 温玉点头表示赞同,他和白姒一样,他们有一世本就身在战争中,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些侵略者的无耻和残忍。 数不清的同胞惨死,更有数不清的同胞为了后世安稳慷慨赴死,他们没资格说原谅。 “自那场战争之后,我又去了地心外查探,发现地心和地脉都在一点点恢复,显然召回神族是个明智的决定。” 雪貂叹了口气,“只是我到底道行浅薄,能查到的就这些,并不清楚地心和地脉是因为什么衰竭,更不知道常嗣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利用神族影响华夏,但此人阴险狡诈并非善类,这些年我因看守药材不能离去,一直没能找他,没想到他竟然敢派个小喽啰过来找麻烦,简直自不量力。” 温玉没有说话,他在想雪貂之前的话,因为什么地心和地脉受到了影响,难道会是阿娘成人礼遇到的那件事吗? 他那时年纪尚小,只从灵鸟等小妖口中零碎地知道了一些事情的原委,魔气入侵致使凤凰一族的战神长言被责罚,虽然后来他被召回,但魔气一事最后怎么解决的谁也不知道。 温玉当时问过阿娘,阿娘的表情很奇怪,还头一次无奈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她阿娘那样的性子,何曾将天机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因用水镜窥视天机而几次三番地伤了自己。 嗯,这是他爹说的。 “你想到了什么?”雪貂见温玉默不作声,似乎在回忆什么,下意识张口问道。 “千年之前的一件往事,也许和地心、地脉衰竭有关。” 温玉皱了皱眉,“不过我阿娘的成人礼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我以为已经被处理妥当了。” 当年海域中有洪荒来的鲛人,他阿娘回归洪荒之后便找了东皇,后来得了东皇的默许,阿娘就带着那个鲛人进了归墟,想要通过归墟的通道将他送回洪荒去。 但在进入归墟不久之后,鲛人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听说联合了归墟之主一起将归墟封闭起来,自那往后海中死灵就只能被运送回陆上,再由冥府接管。 “青丘九尾狐的成人礼出现的东西,一定非同寻常吧。”雪貂本就觉得这件事不一般,听温玉这么一说,更觉得严重了。 “万年之前洪荒溜走的一缕魔气,东皇和西王母联手诛灭,但仍有千分之一泄入凡间,这亿万凡世一一承担,到这里的就那么点,可对于弱小的凡世来说足以带来灭顶之灾。” 第168章 忆不可追 雪貂是听说过魔气曾在凡间出现过,但都没有听说过后续,并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被消灭了,还是又藏了起来。 直到百余年前,她才偶尔得知,自洪荒来的魔气根本没办法消灭,唯一能做的就是封印,或者将其带回洪荒。 前者只有神族或者绝顶的强者联手才能做到,后者几乎是不可能能完成的事,因为在凡世的神族连自己都无法自由往返洪荒,更别提带着魔气回去。 “神族被召回的同时应该已经被悄悄解决了,不然就地心、地脉那情况,魔气也不是傻的,一定会汲取力量幻化成人形。” 温玉的话是自己琢磨后的结论,也是和青婆及管若虚讨论过的结果,他们都觉得常嗣那点能耐虽然算是上头那一层的实力,可跟魔气幻化来的东西实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毕竟那魔气当年可是连长言都给坑了的,那可是凤凰一族的战神呢。 “那就好,难怪常嗣这些年没有一点动静,原来是想韬光养晦另寻法子。”雪貂一脸的嫌弃,“他们那边是什么热胀冷缩的东西吗?纵观千年,飘了就来咱们这儿找存在感,挨揍了就卑躬屈膝的做舔狗,没脸没皮的,千年都不便的套路,我看都看烦了。” “咱也不是没上过当,不然那地方早没了。” 白姒吐槽一句,连个妖都知道纵观千年海那边都不是个好东西,本土的就不知道要提防? “说的也是。”雪貂很自然地接了一句,随即又看出白姒没说出来的意思,走上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咱这千日防贼的,也有疏忽的时候,不必太在意。” 白姒抿唇干笑,心想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三人一时间有些沉默,白姒试着挑头问道:“那什么,我们是可以直接带走那个药材吗?” “当然了,那是他阿娘留给他的,我听说还有几样,不过这些年我也没出去过,也不知道具体位置。”雪貂说着还挺不好意思,那样子和刚才叉腰骂街完全不同。 “我会自己查,倒是你,之后是要离开这里吗?” 温玉想了想还是问了句。 “应该会离开,这里待了太久,一点新鲜感都没有。”雪貂十分嫌弃,一个地方就算再美,待个千儿八百年的试试,不吐都是给面子。 “那你要去鬼市吗?”白姒问了一句,立刻引来温玉不赞同的目光。 白姒到现在还不知道温玉和雪貂之间的纠葛,就看着俩人挺和谐的,没啥深仇大恨啊。 “暂时不去,他肯定不想我去。” 雪貂意有所指地看着温玉,温玉干脆把头扭到了一边,那样子就跟小孩儿闹脾气一样,把白姒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啥,说说呗。” 白姒主动凑到雪貂旁边,但她不敢凑得太近,因为雪貂周身的寒气是真的重,连她服了丹药,又贴了符都有点扛不住。 “我当年把这小子吓得尿裤子了,然后就被记恨到了现在,不过我记得外面都传闻我们之间曾有过龃龉,这才导致他对我不怎么待见。” 温玉想阻止的时候雪貂已经一口气说完了,顿时他脸色就黑得跟锅底差不多。 “不是真的吧......”白姒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眨巴眨巴,愣是贴脸问温玉。 后者的脸色顿时更黑了,一句话不说直接御剑飞走,看方向是去拿药材去了。 “哈哈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雪貂大笑着拍了拍白姒的肩膀,“我说的可是真话,不过那时候的温玉已经转世,就只是个半大点的孩子,对于从前的记忆全无,更不知这世上除了人之外还有妖和神仙,乍一看见一只雪貂突然变成了人,可不就得吓尿了。” 尽管这解释合情合理,可白姒还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她从认识温玉就只见过他高冷和帅气干练的一面,即便恢复了和他纠缠那三世的记忆,也都是些比较正常的一面。 这半大孩子被吓尿的样子,说实话,白姒根本不敢想会是温玉的经历。 难怪他一听老周提雪貂就不高兴,他们都以为这俩之间有啥误会,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劲爆的事情。 也亏得温玉到最后都能记起从前的事情,不然雪貂这么一说,还不得被温玉以造谣生事为由给追杀到天涯海角啊。 “对了,棘妖如何了?”雪貂朝温玉消失的方向看了眼,那株仙草她守护了近千年,就等着有一天能派上用场,如今要被带走,她竟然还有点舍不得呢。 “老廖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所需药材比较难弄。”白姒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了药材之后她就能尽快恢复人形,当年的事情也能随着神志恢复得以重见天日。” “那就好,她当年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苏兮知道多少,我瞧着肯定是隐瞒了一些的,他们那些神族知道的天机太多,好些都不能宣之于口,我们这些小妖也不敢多问,生怕一个不注意被劈死。” 雪貂说这些的时候很稀松平常的样子,引得白姒越发好奇当年凡人、神族和妖类到底是怎么一个和谐共处的景象。 可惜经过那场战争之后,妖类折损,现今存在的也都尽数蛰伏,而神仙更是绝迹,恐怕再也见不到那样的景象了。 “对了,你不是恢复了一些记忆,咋样?我跟你说了这老些话,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洪荒是什么样的?” 雪貂当年就好奇,可惜没多少机会问,后来神族被召回,她就没人可问了。 “我记忆中的洪荒很美,是那种在这里见不到的美,大气磅礴,如梦似幻。”白姒努力回忆着见到苏兮后去的那个地方,她知道那就是洪荒无疑了。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在洪荒游历过,所见就只是那些个地方,没有更多。 其实白姒不知道的是,洪荒不仅美,还他娘的危险,就她这样的但凡走出去一段,十有八九就得进了哪个凶兽的肚子当加餐。 第169章 至关重要 温玉拿了东西就催着白姒离开,雪貂也没多说,挥着小手同两人告别,还说自己得空了一定去洛阳找他们。 温玉一听脚下走得更快了,几乎都要飞起来。 白姒抿着唇极力憋笑,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爽朗的笑声催得温玉逃得更快。 从云南进入鬼市,老周扶着眼镜一脸地八卦,白姒很清楚他想知道关于雪貂和温玉的更多内情,但那事儿吧,她是真不敢说,万一被温玉灭口咋办。 而且现在温玉看她的眼神儿已经有那苗头了。 “果然跟你说的一样,不过好像已经和解了,雪貂从那里离开,说是要周游世界。”白姒一同胡扯,就希望老周有点眼色。 老周哦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温玉要刀人的目光,爽快地转移了话题。 将仙草送到老廖那里,他递给温玉一张纸条,温玉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这个是重中之重,你们想法子去取回来,记住,千万不能用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老廖叹了口气,他是没想到温玉这么快就拿回了第一株,照这速度,说不定真就很快收集到了全部。 温玉看着纸上的地址,眉头立刻皱成了麻花,昆仑山上?这地方不就是离他师门不远的那处禁地吗? 要是这地方,不用老廖提醒,他也很清楚不能用强,否则他师父第一个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 “没有替代吗?” 温玉有点不想回去,这会儿七师兄还在,如果他一旦回到山上,七师兄绝对没有意外的立刻收拾包袱开溜,那他就下不来了。 “没有。”老廖说得斩钉截铁,这玩意儿是整个方子里最不可或缺的一味,缺了谁都不能缺了它。 “我知道了。” 温玉捏着纸条转身就走,白姒想跟上去,又想问问老廖那药材的特别之处。 “先别去了,他跑不了。” 老廖看出白姒犹豫,示意她到里头坐坐。 白姒求之不得,乐呵呵地就去了。 从老廖嘴里白姒得知,那个叫土腥石的药材是原先生长在地脉之上的一种石头,不过这石头质地柔软,就跟山药差不多一个口感,但却多了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土腥味儿,因此得名。 “既然是在地脉上生长,咋能跑到昆仑山那么远?”白姒不解,她听说的地心和地脉不都是从洛阳朝四下延伸,再怎么也不至于能跑到昆仑吧。 “百年屈辱之后,地心依旧在这里,但地脉被截断甚至错位,许多早就衰竭枯萎,昆仑山上那一段不是连接地心的活脉,而是被昆仑派以雪山之灵滋养着的一段死脉,一旦离开雪山之灵范围内百米,立刻就会枯萎,从而消失。” 老廖叹了口气,“虽然这些年地脉因为地心的复苏渐渐重新延伸,可道阻且长,非一日之功就能完全恢复到鼎盛时期,不然也就不用非得去人家禁地里取了。” “啥?还是禁地?” 白姒被口水呛了一下,难怪温玉看上去忧心忡忡,原来是人家师门的禁地。 老廖像是知道白姒怎么想的,呵呵笑了一声,“温玉可不是为了这个,虽然那是昆仑派的禁地,但对于温玉来说,这世上连冥府都不算禁地,那点规矩在他身上相当于无。” “那他愁啥?” “他愁的是去了就不一定能被放下山,我可听说他那师父性情古怪,他是骗了他家七师兄回去才得以脱身,不然你们现在也遇不见,这一世你怕就只能早早下去投胎了。” 老廖的话让白姒一阵后怕,那还真是,冥冥之中她命不该绝啊。 “难怪。”白姒蹙眉沉思,这事儿有点棘手了,东西非拿不可,温言又不能因此搭在那里,有什么两全的法子呢? 这一想就一直想到了出发,直到站在昆仑派白玉山门前,她还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于是只能跟温玉一起硬着头皮先去再说。 山道看着不算长,但真正踏上台阶的时候才觉出不一样来,白姒心里默默数着,一千多道台阶走完,那座巍峨的道观还在天边不远不近地矗立着。 “你们这是什么阵法?”白姒忍不住问温玉,后者嗯了一声,神情严肃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一点不敢懈怠。 白姒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敢分心,亦步亦趋地跟着温玉往前走。 直到一千九百九十九道台阶走完,眼前突然景色转变,原先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眨眼功夫就成了绿树成荫的江南小镇。 白姒还来不及惊叹这出神入化的幻术,迎面已经冲过来七八个人,男的去拉住温玉问东问东西,女的则围着白姒叽叽喳喳。 “你就是温玉小师叔的有缘人?”一个扎着朝天辫儿的女孩儿盯着白姒看,眼睛里全都是好奇。 “啊?我算是吧。”白姒不知道这有缘人指的是什么,他俩之间的事情,不算是有缘吧。 “不学无术,那是小师叔的机缘,他俩不算你说的那种有缘人。”另一个身材微微有些丰腴的女孩儿说道:“而且我听说了,这是咱们小师侄,对吧。” 她最后一句是朝另一个高个儿女孩儿问的,后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点头都点的不那么利索。 “暂且就这么叫吧,左右不会吃亏。”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白姒被她们围在中间,可却有自己是局外人的即视感。 不过十几分钟,白姒被簇拥着领到了大殿上,还没进门她就看见温玉跪在地上,正朝着上首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行礼。 “师父,我们回来了。” 起初讨论她到底是不是小师侄的几个女孩儿朝老者行礼,老者很随意的摆摆手,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白姒下意识看过去,就撞进了一双如同汪洋大海般的眼睛里,瞬间便感受到了极致深渊的恐怖和无边无际被笼罩的无力感。 但也就那么一瞬间,她就从那双眼睛里被放了出来,能感受的也就只剩下岁月沉淀后的平静如水。 第170章 回归师门 “小丫头,闻名不如见面,你比老头我想的胖了一点。” 老头子一句话就让白姒对他的尊敬碎了一地,甚至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腹诽:我吃你家大米了?我胖我沉稳,咋得了? “多谢老爷爷夸奖。” 白姒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高人,他的辈份连她师父张师都得喊一声师祖,那她......嗯...... “老爷爷?我老吗?”老头子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白姒才察觉到自己那句话说完之后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她突然就开始有些忐忑,忍不住去看温玉。 却见温玉朝她使眼色,白姒立刻明白,缩了脖子就往外跑,温玉紧随其后。 白姒出去之后不忘回了次头,却见大殿里众人也做鸟兽散,似乎早就对此情景司空见惯。 “啥情况?我不就叫了声老爷爷,有这么夸张吗?” 跑到温玉停下,白姒才喘着粗气问他。 “我师父听不得老字,一听就犯糊涂,然后就上蹿下跳地折腾,我们都习惯了。”温玉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咱们至少有半日时间去禁地,如果顺利,今晚就能走。” 按照以往的经验,老头子至少得闹到半夜,所以刚才跑出来前温玉就想好了要怎么办。 “啊?这么着急的吗?”白姒嘴上说着,脚已经很听话地跟着去了。 “除非你打算在山上住个一年半载,咱们倒是可以不用急。” 温玉走了几步,脚下突然一转,“这边,长时间不回来,差点忘了还有小路走。” “咱们认识的时候你不才下山?也没多长时间嘛。” 白姒默默算了下,这才几个月而已,哪儿长了。 温玉斜了她一眼,“大姐,我在山上被关了好几年,你觉得我下山第一件事就一定会去鬼市?我那时候可没恢复记忆,没现在这么沉稳。” “啊?”白姒记得第一次见温玉他就是一副高人的样子啊。 “人不可貌相。” 温玉轻飘飘地送了她一句话,当时他就是看着像,实际上还是阳光开朗大男孩,不跟现在似的,心事如冬日松柏落积雪,沉甸甸的。 白姒哦了一声,还是觉得温玉在她心目中的高人形象一时之间塌不了。 跟着温玉往前越走脚下的路越窄,到最后就只有一条细细的跟线似的痕迹。 白姒心想小路还真是小路,但未免有点太小了。 “到了。” 就在白姒盯着脚下的线生怕它下一秒就断了的时候,温玉出声了,几乎在同一时间,白姒一脑袋撞了上去,把温玉直接撞出去两步远。 温玉满脸无语地扭头看了眼,白姒立刻挂上无伤大雅的笑,“抱歉,没注意。” 前者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远处被一片白雾笼罩着的地方,“就是那里,记住,进去千万不要调动哪怕一丝灵气,不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白姒一听立刻严肃起来,点头说一定不会调动灵气。 左右她做了那么久的人,大部分时候她也想不起来用灵气。 温玉深吸一口气,抬脚像是要去慷慨赴死一样往前进了白雾。 白姒看他那架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咬牙跟着进了白雾。 进去之后白姒才感觉到这白雾和她之前每次恢复记忆时遇到的几乎一样,虽然但是,实际上白雾都差不多德性,可白姒就是知道,它们是一样的。 她走着走着就闭上了眼睛,光是靠着感觉就能跟上温玉,甚至能清楚的知道温玉准备朝哪里去,他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到了。” 温玉一声到了才让白姒睁开了眼,她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能在这白雾中行动自如,哪怕没有眼睛去看,也一样可以毫无差错。 “是那上面的东西吗?” 白姒好奇地看着那截被搁置在水面的巨大树枝,它没有根也没有其他枝叶,就是光秃秃的一截,在正中的地方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乍一看确实像是一块石头。 “嗯,就是那个。”温玉看着水面发愁,这水可不是普通的水,是天河弱水稀释而来,可即便是稀释了,那也不是说过就能过的。 “咋了?”白姒看出温玉发愁,忙问了句。 温玉指了指宽阔的水面,“过不去。” 白姒脑子一下子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啥意思?过不去是啥意思?即便不能用灵气,那游过去不就结了。 “弱水,稀释后只有一种木材做的船可以在上面行驶。” 听到弱水的时候白姒心一下子沉了,记忆中弱水除了里头的水神外,几乎无人可以渡过。 不过听到稀释过了,又稍稍放了下心。 “这附近肯定有,咱们时间紧迫,造不了船,咱弄个木头直接过去也行啊。”白姒立刻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别说树了,就是草都只有指头高低。 白姒立刻想着可能被白雾遮挡,只要走出去找找也许能找得到。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就只有你眼前看到的东西。”温玉拍了拍脑门,他是着的哪门子急,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长叹一声,在白姒探究的眼神中,温玉告诉她,能在这水中不沉的木材就只有师父他老人家院中的浮云木,那东西一共没多少,每天都会被进去院子的师兄、师姐们数个百八十遍,偷出来不到一分钟绝对会被发现,根本到不了禁地。 “那怎么办?”白姒对这里根本不了解,她根本给不出任何办法。 “还能怎么办,绕不过师父他老人家了。” 温玉一想到要和老头说,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白姒哦了一声,心说按照正常流程也该这样,不过她咋觉得昆仑派上下的氛围完全不像是师门,倒像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友人杂居。 于是在温玉五味杂陈的无奈之下,两人老老实实的再次去了大殿,却看见原本该折腾的老头子竟然稳坐在主位,一脸的我就知道你们还得来找我的表情看他们。 第171章 答应下来 “徒儿见过师父。” 温玉暗自深吸一口气朝老头子行了一礼。 老头子一点不在意,甚至有些嫌弃地冲温玉摆摆手,“躲开点,挡着我看女娃娃了。” 白姒两条眉毛不受控制地朝上扬了扬,然后满脸乖巧地上前行礼。 “晚辈见过......呃......师尊。”白姒在心里给自己这称呼加了声嗯,以此来给自己更多肯定,肯定自己没叫错。 “呀,小娃娃换称呼了,好呀,这称呼我喜欢听。” 顿了顿,老头子竟然开始自我介绍,“我叫赵君央,你叫我老赵就行,不过叫师尊也没有不对,你毕竟是我徒儿的徒儿的徒儿,咱也是同门,随意些。” 白姒哦了一声,试着叫了一声老赵,赵君央顿时高兴得找不着北。 可白姒有些纳闷地看了眼温玉,不是说不能同他师父说一个老字吗? 温玉嘴巴紧闭,老赵?他们都没有这么叫过,大多时候他老人家不都让他们叫赵天师吗? “小娃娃是叫白姒?那我叫你阿姒,我知道你们回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我有条件,你们得在山上待个一月,到时候我就把土腥石双手奉上,如何?” 白姒啊了一声,用眼神询问温玉。 “别看他,要是这小子,那我就不给了。” 赵君央一脸不满的瞪了温玉一眼,耳边一直回荡着老七说的话,他就是不想陪他这个老东西,这才急匆匆的下山去了,要不是这回带着小娃娃上山,他铁定让他尝尝什么叫竹竿炒肉。 温玉张了张嘴,最后目光落在了赵君央身后抱胸一脸得意站着的七师兄脸上。 家贼也是贼,他才走了多久,最宠小师弟的名头就不保了? 温玉想着既然这样,那就更不能在山上待了,大不了找机会找个家贼帮忙就是。 结果那边白姒一看这架势立刻点头说好,她答应了。 温玉心里嗯了一声?他刚才不是给白姒使了眼色,她是没看见吗? “好好好,那你们就去住温玉之前住的院子,这里没啥规矩,就是别再轻易进出禁地,好歹尊重一下禁地这个名字。” 赵君央乐呵呵地叮嘱了一句,然后想了想丢出去一根树枝,“这东西带在身上,省得在这里迷路。” 白姒忙伸手接了,明白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迷榖树枝,佩戴后不会迷路。 但其实白姒觉得即便不佩戴也不会迷路,她虽然从未来过,却觉得每条路只要踩在脚下,那就知道尽头是通向何处的。 “咝,其实也不必佩戴,你呀,不会迷路。” 赵君央意味深长地说完就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边拍着后脖子,一边嘴里嘟囔着没味儿,就那么一步三晃地走了。 赵君央一走,温玉立刻冲到白姒跟前问道:“大姐,你没看见我刚才给你使眼色?我的意思是拒绝,拒绝懂不懂?” 白姒头一次见温玉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颇为新奇,“不是,大哥,都这情况了,你就算真怕你师父,咱也得忍忍啊,再说了,这可是你的事,我帮你做了正确的决定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我真是谢谢你啊!” 温玉咬牙切齿,这是怕的问题吗?师父他老人家那是难缠好吧。 “不用谢,应该的。”白姒不是没看出来温玉的不情愿,可是来之前老廖交代了,先把东西搞到手,剩下的时间都能解决。 而且棘妖的情况也等不了太久,她一旦开始用药,土腥石就得往里加,还不能停止,否则可真就是啥也不剩的结局了。 不过这些话老廖没有和温玉说,白姒问过原因,老廖的说法是怕温玉激进,那毕竟是昆仑师门,闹的太大怕不好。 温玉气的完全不想说话,扭头就往外走。 白姒忙跟上,她可不知道温玉的院子在哪里,至少她得跟到一条能感知的路上再说。 温玉的院子离大殿不是很远,顺着主路走出去不到五分钟后就能到了他通往他院子的路,路的两旁长着一丛丛不知名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同在欢迎这路上的行人前往院子一坐。 到了院子前,白姒朝门洞里看了眼,里面是几间看上去颇具古意的房子,房子前有一汪浅池,池中波光粼粼,还隐隐有水雾升起。 白姒下意识去看池后的空地,没有看见树木,反倒是看见了花圃中盛开的牡丹,这个季节,牡丹竟然是开着的,真是稀奇。 不过没有上次回忆中那棵看上去很像梨树的花树稀奇。 “你这咋还搭建了秋千?”白姒目光一转,院子另一侧角落里的秋千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不是给我搭建的,那是给大师姐搭建的,这里原来的是她的住处。”温玉顺着白姒的目光看过去,神情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也不过是多和师父周旋几天,他老人家也是挺可怜的,这么些年都没下过山。 白姒哦了一声,就说以温玉这种性格,即便是小时候应该也不大会喜欢秋千这一类的玩乐活动吧。 “那现在你住了,你大师姐呢?” 这只是顺势问了一句,却没想到听到的答案会是死了两个字。 白姒嘴巴微张,很想说抱歉,但又觉得温玉不需要这两个字。 “她是师父当年在山下亲自接生的,她爹娘死在了日渐贪腐无能的官吏手中,那时候还是清朝,所处的年月还是如今所说的盛世,她算是棺材子,师父在死人堆里发现了她,救下了她,一直带在身边,直到清朝宣布结束,大师姐才央求师父想下山去看看。” 温玉眉眼微垂,“当时的世道应该并不好,我听师兄们说,大师姐没两年就回到了山上,还和从前一样有说有笑,但眼底没有光。 后来才知道她看见战乱下被屠戮了的村子,看见那些金发碧眼的蛮族将百姓当作奴隶一样使唤,看见没了血性的同胞卑躬屈膝。” 那个时代这一世他没够得上去经历,但在记忆里,那个时代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尽管电视剧里多么的光鲜亮丽。 第172章 无意对账 “她是失望吗?” 白姒从前对那个朝代的了解大多都是电视剧啊、电影里的那些,看上去还不错,有时候也会生出一些向往,但认真起来又没来由的隐隐排斥,总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她在网上一篇文章里找到了理由,才知道了原因。 过往每个朝代尽管都不是尽善尽美,但至少人还是人,没人会自称自己是奴才,也没老百姓见人先点头哈腰。 近百年时间,这种情况才被扭转回来,但也不乏站不起来的人。 温玉摇头说不知道,“我没见过大师姐,她只活在师兄、师姐们的言语中,偶尔师父也会让我们去雪殿祭奠,才能看见师父法术下大师姐留下的幻象。” 顿了顿,温玉叹了口气,“我出生那年大师姐奉命下山找我,但是却没找到应该刚出生的我,还遇到了意外,失踪了两年之久。” 这两年大师姐经历了什么只有师父知道,但师父什么都没说,似乎不想提起。 虽然他们一行师兄、师姐都是个有热闹挤破头都得凑一凑的性子,可关于这件事,没有一个人提。 可是,温玉恢复记忆后竟然有一段关于大师姐的记忆,那时候的大师姐面容憔悴,身体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完全看不出山上画像里那个道骨仙风的修道模样。 白姒知道温玉说的时间应该是他们相遇的第一世时,那时候整个国家笼罩在阴霾之下,人口别说是失踪了,就是突然消失百八十个都不叫事儿。 但她隐约觉出这件事恐怕不止这些,否则温玉不会是那样的表情。 温玉没有瞒着白姒,把关于那段记忆的全部都告诉了她。 那是温玉大师姐失踪两年之后回到山上又下山的第四年,彼时温玉已经七八岁,因为战乱跟随家里人闯关东去了。 这一道上去的人很多,有的死在半路,有的遇到了喜欢的或者合适的地方就留下了。 只有温玉和带着他的叔伯们进了东北。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场几乎要了他们一家子命的大雪天里,他看见了从天边走来的大师姐。 “我当时以为神仙降临,直到她给了我一个热乎乎的窝窝,一口下去我才确定这还是在人间。”温玉说着摇头失笑,“她带着我们走到了躲避风雪的临时木屋,还给我了一个奇怪的石头。” “石头?什么石头?”白姒下意识问。 “土腥石。” 温玉叹了口气说道。 “啊?”白姒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土腥石,她歪着头指了指禁地的方向,“同一个?” “对,那个就是我带回来的。” 温玉苦笑,“当时没恢复记忆的我,答应了大师姐把东西带回她的师门,我那时候才多大点,啥也不知道,都没问问她的师门在哪儿。” “那你最后是怎么做到的?” 白姒仍是保持着好奇。 “她临死之前把我送到了山门外,不过我当时晕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个院子。” 温玉指了指四周,“这里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我连一块石头都没动过。” “那她是怎么死的?” 白姒想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 “不知道,我只记得她从漫天大火里背着我往外走,一步一步,全是血脚印,可是当时是在东北的冬天,穿着厚厚的棉靴,别说是血液的温度,就是热水也是倒出来就成冰锥的程度。” 温玉皱着眉,他那时候是真的不明白,大师姐的血究竟是怎么一路上都在淌的。 “是邪术吧,我记得师父说过,有一种南阳邪术可以让人的血沸腾,即便是在冰天雪地里也照样可以不凝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受伤,伤口的血根本无法止住,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血液流干而亡。” 白姒的话没让温玉多惊讶,这些问题在这次下山后他就托人去打听过,已经知道了真相。 可是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了,连是谁动的大师姐都不知道。 师父的态度也让他无可奈何。 “那你记得你们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背着你离开吗?” 白姒和温玉在东北的那段记忆里也有漫天大火,只是那时候的温玉已经成年,他们是革命同志的生死之交,且那个场景里只有他们,没有别人,更没有血迹。 温玉皱了皱眉,“好像是在村子外,我听见有人的哭喊声,但很快那些声音就戛然而止,我还隐约记得我是从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出来的,大师姐让我闭上眼别说话,再然后我的记忆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场景了。” 白姒皱眉,昏暗的房间,她好像也曾见到,在记忆深处,耳边还有惨叫声和求救声。 难道他们当时真的在同一个地方? 可是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关于温玉那个大师姐的印象呢? “怎么了?”温玉说完察觉到白姒的神情有异,觉得奇怪,就多问了一句。 “那个地方是不是一直有求救的声音?”她思索片刻问道。 温玉想了想,点头说是,他的记忆繁杂且多,但近代的记忆还是记得清的。 “我们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待过。” 白姒这下进一步确定了。 “是那个实验室吗?”温玉后来有去过东北,他几乎走遍了整个东三省,终于在一个地方有了熟悉的感觉,甚至还以师门秘术探查到了一些大师姐的气息。 可惜时间太久了,气息太过微弱,根本没办法锁定到具体的位置。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是的。” 白姒不得不承认,那段记忆那么灰暗,几乎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除了那个地方,没有其他地方能做到那么惨绝人寰。 “原来我们在那个时候就有了交集,可是你似乎根本不知道大师姐。”温玉看向白姒,后者点头说是,她确实没有大师姐去救下温玉这段记忆。 也许是她从始至终没有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也许温玉的大师姐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 “三十六号房。” 白姒和温玉异口同声,两人先是一愣,而后都陷入了沉思。 第173章 短命喜庆 这个三十六号房是白姒那一世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部分,倒不是多么美好,相反的,是太过生不如死,那种折磨即便是隔着近百年都依旧让人浑身战栗。 “是在同一个地方,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白姒不解,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你大师姐手段高明,并没有弄出什么响动来?” 温玉摇头,“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带走我,她在这里一定遇到了极强的阻碍,而这个阻碍我觉得会是常嗣。” 他当年只是怀疑,这次下山之后发生那许多事情,让温玉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可如果是常嗣的话,师父为什么要避而不谈? “那就是我们当时被隔绝在外了,所以才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白姒深吸一口气,如果那时候就和温玉遇见,或者温玉在那时候恢复了记忆,也许那一世她就不用在那里待那么久。 “大师姐所修不是阵法结界,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那个隔绝一切的结界必定出自伤她那人之手,而当时的世道,许多有能力的人要么归隐山林,要么下山济世救人,鲜少有听说助纣为虐的。” 这些都是那一世恢复记忆之后记得的部分,当时管若虚千辛万苦找到了他,将几乎濒死的他救下,却因此差点把自己给搭上。 后来温玉才知道,那个乱世就是劫难,是华夏浴火重生的契机,成则重回巅峰,败则亡国为奴。 这样大的契机即便是天道也无法轻易左右,管若虚的插手很明显是干扰了其中一部分机缘,所以她受到了极大的惩罚。 自那之后青婆就再也不让管若虚轻易下山插手凡俗的事情,即便是他的,也不行。 而在那一段时间里,管若虚告诉了他很多人的事情,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身怀绝技的修行高人。 “在那个地方,我相信再没良心的国人也不会无动于衷的帮着害人,所以会不会是常嗣?”白姒觉得温玉应该想到了这个人。 “都只是猜测,而且我是前不久才串联起了一切。”温玉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大师姐早就不在了,就算要报仇,她又如何能活过来? 白姒知道温玉说的什么都晚了是指大师姐的生死,但报仇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嫌晚。 “那没关系,即便是把常嗣挫骨扬灰当花肥,也算是给大师姐一个交代。” “你得喊师叔。” 白姒正一心琢磨着常嗣这玩意儿到底咋能抓到,又咋能弄死呢?那边温玉突然来了一句,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意思是你的大师姐,我可没有不敬。” “嗯,你从来没叫过我师叔。” 温玉凉丝丝的说完还不忘看了她一眼,满满的都是控诉。 白姒嘴巴张了半天也没啊出一个字来,她觉得温玉回到山上之后整个人的感觉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上都是高人,完全显不出来温玉的气质来,反倒让他其他方面更凸显了些。 “算了,也不是第一天了。” 温玉摆摆手,走到院子里的山石上坐下,“现在想法子弄到土腥石才是最重要的,这一个月我肯定不能待足。”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你说来听听。” 白姒不拒绝温玉的提议,但办法她实在想不出来,她头一次来这里,对这里的人可谓没有一点了解,法子是一点没有。 温玉看着白姒,良久,“......”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咱们慢慢商议。” 白姒一看就知道他也没更好的办法。 于是回山的第一天,俩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白姒是被窗外的鸟鸣声给叫醒的,她睁眼的第一秒就看见窗户口探出一个小脑袋来,虎头虎脑的,很可爱,但太突然了。 “啊!哎呀我的妈呀,小东西你干啥呢?” 白姒先是惊呼,然后掀了被子套上衣服就冲过去把小娃娃提到了屋中。 “你干什么!我可是你师叔,你怎么能这么不懂礼数!” 小娃娃没有挣扎,但嘴上一刻都没有停。 白姒啊了一声,“你也是我师叔?” “这山上不是你师父的师父的师兄弟、师姐妹,就是你师父同辈的师兄弟、师姐妹,你觉得你不喊师叔说的过去吗?” 小娃娃理直气壮,他就是张师的师弟,虽然入门晚吧,但辈份搁在这儿呢。 白姒一挑眉,好像还真是。 她琢磨了一下,其实喊温玉师叔算是降了他的辈份了,不过她确实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叫啥,她一直都是师门外野生的徒弟,没有那么多上下的辈份关系。 “那小师叔一大早跑到我房间外干啥?”白姒从善如流,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 “不错,还挺识时务的。”小娃娃嘿嘿笑了两声,一本正经的坐到了凳子上,“我就是听山上的人都在讨论来了个女孩儿挺喜庆,连师祖都让她叫自己老赵,我挺好奇,但昨晚回来太晚,没好意思过来,今儿一早练完功就来了。” “喜庆?我吗?” 白姒指着自己的鼻子,她一直知道自己长的还算可以,至少不算丑,但跟喜庆好像不挂边吧。 “是啊,你看看你,从上到下都洋溢着短命之象,咱山上那些卜卦、推算的同门见了你眼睛都放光,很想知道能不能找到什么法子让你不那么短命。” 小娃娃说的很认真,他甚至不觉得这事儿叫事儿。 白姒则听的一脸无语,然后又觉得自己对山上这些同门有点作用,是不是可以利用利用? 只是很快她就甩开了这个想法,禁地虽然温玉可以自由出入,但其他同门并不能,甚至除了赵君央之外,无人能接近。 “那我可得谢谢你们关心。” 白姒无奈的道谢,小娃娃大人似的摆摆手,“行了,闲事说完,咱们去偏殿吃饭吧,我和师父昨儿在后山采了好东西,吃了对你有好处。” 这时白姒才觉得肚子饿了,二话不说跟着小娃娃就走。 第174章 让他去呗 从温玉的院子到偏殿不算远,白姒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温玉赫然就在靠前的位置。 白姒心里嘀咕,来了也不叫她,还是不是一条船上的? “小白来这里,山上还没有像你这样辈分低的,你不用跟我们一样论资排位,找了空位就能坐。”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里空位也不多,而且看样子之前都是自己加的桌椅,这些年没新的徒弟上山,自然也就没有新的桌椅供给。 “阿姒,来这里坐。” 白姒本打算顺着小娃娃坐下,结果还没走到跟前,赵君央已经挥着大手叫她到跟前坐了。 一瞬间,整个偏殿的所有人都光明正大的把目光落到了白姒身上。 纵使白姒脸皮再厚,这时候也有些火辣辣的,“好嘞。” 她缩着脖子三两步跑到了前面,在温玉旁边坐下,位次还在温玉前面。 赵君央摆摆手,众人才把目光收了回去,安静的偏殿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阿姒吃这个,这可是你七师兄,啊不对,不是七师兄,哎呀,你叫老七就行,他新做的菜,味道极好。” 白姒顺着赵君央的手看过去,只看见一盘四四方方的白豆腐一样的菜,心想如今这菜也流行人不可貌相了? “别光看,尝一尝呗。” 赵君央催了一句,自己先夹了一筷子,就这一筷子就夹走了大半。 白姒暗暗挑眉,跟着夹了一小块送到嘴里。 起先没尝出什么不对,但很快白姒就惊讶得越嚼越香,这么不起眼的东西竟然味道绝美,简直不敢相信。 “好吃吗?” 赵君央吃完下筷子的空档问了白姒一句,接着又塞了一块继续吃。 “好吃好吃。” 白姒跟着下筷子,速度一点不比赵君央慢,两人就跟比赛似的,不一会儿菜就吃完了。 “要不要舔个盘子?”温玉实在看不下去了,揶揄了一句。 “倒是想,但不妥吧。” 白姒一心想着吃,顺嘴就回了句。 “知道不妥你还不收敛点。”温玉一句话就让白姒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了,可那菜也太好吃了,忍不住,一点都忍不住。 “对了,师祖,山下村民说的那件事咱管是不管?”斜对面第十六个圆滚滚的中年男子问道。 “他不是回来了吗,让他去呗。” 赵君央手里筷子夹菜的速度不变,干脆直接地把事情指派给了温玉。 “什么事情就丢给我了?” 温玉好不容易提上来的食欲一下子又降了下去,他才回山啊。 “不是什么大事,山下村民遇见了妖,常给咱们村子送物资的小卓被伤了,现在还困在梦境之中醒不过来。” 圆滚滚的中年男子说着扒拉了两口饭,白姒以为他算是说完了,结果等他吃完又来了一句,“昨天夜里送来了信儿想请咱们帮忙,师祖睡了,我师父就没让我去打扰,今天师父又闭关了,我就只能当面问问师祖。” 温玉深吸一口气,“能在昆仑山下撒野的,你确定叫我一个人去就行?” 他是回来要土腥石的,不是回来当苦力的呀。 “不还有她嘛,我听说你们俩在洛阳不是降妖除魔无所不能,这点小问题就当小菜吃一吃,不打紧。” 温玉眼见着白姒准备张嘴,一把捂了过去,语速极快地说道:“她还没有认回师门,这件事不能牵扯到无辜,再说了,我们什么都没带,打不过。” “那还不简单,你们去挑点趁手的,速战速决。” 赵君央说完不再给温玉反驳的机会,起身晃了晃脖子走了出去。 温玉愣愣地看着赵君央,都忘了要把手从白姒的嘴上给拿开。 好在白姒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挪开了愣住的温玉的手问道:“咋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此时的温玉已经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满脸的抗拒和丧气,似乎要去过刀山火海一样。 “他这副表情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换做我,估计得哭。” 小娃娃不知道啥时候跑到了他们旁边,白姒这才知道他师父就坐在温玉后面的第三个座位。 “挑东西不好吗?” 白姒想的是昆仑派好歹也存在了很长很长时间,宝库一定不少好东西,能进去随便挑,那还不感恩戴德啊。 “挑东西是挺好,关键是让你这时候去挑,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小娃娃嘿嘿笑了两声,“现在去挑,那就表明这东西不容易对付,一般物件难以降服,算是个麻烦。” 末了小娃娃还补充了一句,“我说的这个麻烦是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对于世俗来说。” 白姒点头,但其实对于小娃娃说的话没有多少概念。 直到她和温玉一起踏进那个受伤的小卓家门就被拽进了梦中,白姒才意识到这个麻烦究竟是多大的麻烦。 寻常即便是妖,想要把修行且有些道行的人拉进梦境,也需要有个过程,且这个过程通常情况下都会被修行之人发现,只是发现早晚,以及能不能破解而已。 可这次白姒根本毫无察觉,几乎是在眨眼的功夫就被拽了进去。 而且她看了身边的温玉,他竟然和她一样。 “什么样的妖能这么轻易地把人拽进梦境?”白姒搜索了全部记忆,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魇。” 温玉环顾四周,明明眼前还是那个他们踏进的门,但身边的人和屋中摆设的位置不一样了。 “两位请进吧,卓爷爷就在里面。” 领路人一张画得不怎么精致的纸扎人的脸,大红脸蛋照理来说会让人觉得出戏,可白姒却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从来没这么害怕纸扎过。 温玉朝她使了个眼色,冲着那人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里头。 白姒第一眼就无语到长叹一声,刚才听那人喊小卓爷爷她就觉得奇怪,明明在山上不是说小卓吗? 但现在看见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她算是明白所谓的小卓,只是山上人和山下人辈分不同,人家就是个老年人。 “两位请看病,我去准备饭菜。” 领路人说着转身就走,白姒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人的脚轻飘飘地在地上滑过,根本没有迈开步子。 第175章 味同嚼蜡 白姒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转头看见温玉已经坐到了床边,伸手搭在了卓老头的腕上。 她不懂看病,但也没打算闲着,仔仔细细的在屋中查看了起来。 房间里的摆设杂乱无章,有些本来体积不大的东西被搁在最下面,大的东西反而搁在了上面,有些则根本不是男的会用的东西,比如角落里一尘不染的梳妆台。 梳妆台? 白姒忍不住好奇走过去仔细观察。 这梳妆台和现下流行的不一样,样式比较古老,看上去像是清朝的产物。 白姒伸手摸了摸上面繁复的花纹,缠枝纹、花鸟纹,还有凤纹。 她皱了皱眉,不对呀,那个时候一般人家谁敢用凤纹? 白姒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确定不是自己看错,那就是凤纹。 “不会是宫里出来的东西吧。”她又绕着梳妆台来回看了看,然后果断放弃,她一个从小到大古董全在博物馆和网上见面的人,懂个屁的鉴定。 正巧这时候温玉收回了手,白姒就朝他喊了一声,让他过来看看眼前的梳妆台。 “清朝样式,用的黄花梨。”温玉上手轻轻一敲就确定这就是质地极好的黄花梨,在那个时候应该是进贡到宫中的。 “真是宫里出来的呀,那这卓老头不简单啊。” 白姒已经脑补出不少落魄贵族被迫藏身乡村的戏码,就听见温玉摇头说卓老头祖上三代都是给山上送菜的,绝对没有其他身份。 而且他擅长卜算的师妹曾给卓家算过,上下三代不会出大富大贵之人,因为命格承受不住大的财富,凡是落到手的横财,如果不第一时间送出去,必定会引来血光之灾。 “那这东西不会就是这次卓老头昏迷不醒的原因吧。” 白姒脑子也转的快,当即就想到了这东西肯定价值不菲,会不会是卓老头见财起意,偷偷给留下了? 温玉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卓老头的脉象很平稳,一时半刻不会有生命危险。 既然确定了卓老头没啥大事,温玉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这个梦境上。 “既然没啥危险,咱们倒是也不急,看看这里的主人想干嘛呗。”白姒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只是一想到那个领路人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从小到大,西式的恐怖片那就跟减肥餐一样,除了恶心,基本没有害怕,但中式就不一样,那他喵的是越想越怕。 即便她是个修道的,该被吓着还是被吓着,最多比普通人反应小那么一点,被吓死的几率低那么一点。 “你确定?我敢打赌咱俩现在肯定横在人家门口,就这冰天雪地的,就算不能把咱们真冻死,那身体十有八九也用不了,你是打算当个游魂?” 白姒倒是忘了这一茬,“怎么出去?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看着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温玉一点不奇怪,在鬼市里待久了都这样,能屈能伸的很。 “虽然不知道梳妆台是不是罪魁祸首,但应该是出这梦境的关键。” 温玉说着凭空画符,一张打在了卓老头身上,一张则打到了梳妆台上。 白姒紧张的等结果,但结果有点意外,梳妆台纹丝不动,卓老头却突然坐了起来,还是那种电视剧里僵尸的起身法。 “天亮了,吃饭了。” 卓老头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同手同脚地往门口走。 “诈尸了?”白姒看温玉一言不发地跟上,她也小碎步过去,心想刚才领路人说去准备饭菜,这卓老头现在就说要吃饭,巧合吗? 卓老头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出了门,转了个弯儿进了另一侧的房子,里面赫然摆着一桌饭菜,但仔细看不难发现,那玩意儿就是长得像饭菜而已。 “这是给死人吃的东西。” 温玉皱眉,看了眼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的天,又看看桌子上用蜡弄成的饭菜,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怎么觉得一般妖不喜欢干这种事。” 白姒是真的觉得这事儿不像是妖会做的,它们是妖,又不是恶鬼,吃的、喝的其实和人没什么太大区别,这香烛纸钱一桌子的,妖恐怕看了也没啥食欲。 “都来了啊,那坐下吃饭吧。” 两人皱眉盯着一桌饭菜看的时候,领路人冷不丁冒了出来,就从白姒身侧轻飘飘的走了过去,吓得白姒直接跳到了温玉身上。 后者只觉得身上突如其来多了个挂件,还挺有份量。 “也不知道你这点趣事在鬼市能换几顿饭。”温玉地垂下眼皮看白姒,后者忙不迭的下去,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跟小饭馆的老板不是很熟,但知道掌勺的那位酷爱众人糗事,就她刚才的丢人样儿,起码能换一顿全装备火锅。 一想到那火锅,白姒口水都不争气的往外淌,也不知道掌勺的到底怎么做到的,把火锅都能弄的那么别出新裁,味道和涮锅的菜品绝对排的上全国火锅前二。 这还是自谦的排名。 发现自己跑偏了,白姒忙正了正心神,见领路人已经请卓老头坐下,她和温玉一对眼,也跟着坐了。 卓老头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蜡烛盛宴,只等着领路人一句吃吧,立刻拿了筷子往自己碗里扒拉,愣是弄了大半碗的蜡烛沫子,端起来就开始往嘴里送。 白姒看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她以前只能想象什么叫味同嚼蜡,一直觉得这就是个形容词,现在看卓老头这么吃,尽管她没下嘴,却还是感同身受的明白了这词的全部意思。 卓老头也不觉得噎,大半碗蜡烛沫子很快都进了肚子,他还一脸意犹未尽,拿了筷子打算继续往碗里扒拉,却被领路人给制止了。 “饭菜有定量,你吃得差不多了。” 卓老头像是很怕领路人,手中筷子麻溜地收了回去,尽管脸上都是不舍得,却还是将碗筷摆好放在了面前。 而让人更惊讶的是,明明是空空的一个碗,卓老头却能将筷子齐齐立在碗中央。 第176章 一鬼一妖 白姒知道这种碗筷的摆放方式,那是每年祭祀时才会弄,而且一般是一碗饭中竖着插上筷子。 师父曾告诉过她,有些地方管这种饭叫死人饭,或是先人饭,活人绝对不能吃。 “果然不是妖。”白姒喃喃一句,或者说不只是妖。 也不知道卓老头到底招惹了什么,妖拉人入梦,鬼给人吃饭,妥妥的要把人送走的即视感啊。 “能这么规规矩矩地害人,可以确定不是常嗣之流。” 虽然恶妖和恶鬼都不是好东西,却还是和常嗣那种的有区别。 本土的这些只要不想背负巨大的恶果孽缘,或者引来天雷给自己轰轰烈烈的送个葬,基本都只会弄点弯弯绕绕的手段害人。 不然照卓老头招来的这俩,分分钟让他重新投胎选择爹妈。 “本地的也不好办啊,何况咱还不知道是谁。”白姒一直觉得其实本土那些非人比常嗣这些外来户难搞多了,要不是牵扯到封印问题,光是青婆和管若虚,或者根本鬼市里那些个整日不是热闹不出来凑的老家伙们就能收拾。 可本土的这些,光是想想种类都一个头两个大,何况除了列表里基本的那些还有变异的,或者因为机缘获得额外能力的,千手观音恐怕都数不过来。 “大致可以确定鬼是哪一种。” 温玉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白姒来了精神,“哪一种?” 她接触的鬼物种类不多,也没弄出这么多花样来,大部分都很务实,吓唬个人表达一下诉求,再不就跟江月她妈妈一样,吓唬人都省略了,直接表达诉求。 “饿死鬼。” “啊?” 这个白姒还真没遇见过,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袁爷爷的技术早就让国人脱离了会被饿死的范畴,这题绝对的超纲。 不过仔细想想卓老头刚才的样子,可不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虽然只是在梦境里,可卓老头一旦吃过三顿这样的饭菜,他恐怕就真就离死不远了。” 温玉看着对面呆愣愣坐着的卓老头,领路人的话让他顿时失去了所有光彩,那是切断生机的反应。 而照这个反应来看,这已经是卓老头第二顿饭了。 “你们为什么不吃?这么好的饭菜,你们为什么不吃?” 领路人没给两人太多时间思考,突然站起身朝两人走过去,不一会儿就站到了两人身后。 白姒这会儿已经迫使自己收起了害怕,她梗着脖子做得笔直,在温玉的眼神示意下大声说道:“这都什么猪食,残羹剩饭都比这些强,你让我们怎么吃?” 她说着直接动手掀了桌子。 可就算杯盘碗碟碎了一地,卓老头还是直愣愣的坐在那里,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反倒是站在他们身后的领路人愣了一下之后突然仰天尖叫,“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如此美食,尔等怎敢浪费?!” 白姒被这声音震得脑瓜子都嗡嗡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美食你咋不吃?谁家好人招待客人用蜡捏饭菜啊!” 她这一嗓子一点不亚于领路人的尖叫,唬得对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们识破了?那就留下命来,同那老头一起死在这里吧!” 他说完再一次尖叫出声,然后陡然变换了身形,刚才瘦高的男人,眨眼之间成了细瘦的女人。 不过意外的是她竟然不是同以往那些喜欢穿红衣的恶鬼一样,而是穿着一身灰白色的旗装。 白姒下意识去看她秃秃的脑袋,心说电视剧果然加了无数倍的滤镜,不然就以眼前这个清代女子的样子,鬼他娘的才会心生涟漪。 似乎感受到白姒目光里的失望,女鬼顿时恼怒,“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 一成不变的动手开场白,白姒甚至都没等她说完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反观温玉,他竟然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大有看热闹的架势。 “不是吧,这好像是为了你的事,你这么袖手旁观的,真的好吗?”白姒一边对付女鬼,一边还有余力和温玉说话,顿时把那女鬼气得更是火冒三丈高。 “她交给你,妖交给我。” 白姒咧嘴一笑,她猜到温玉是这个打算,但她小人,还是得听人亲口说出来,不然等会儿二打一,她吃不消。 然而白姒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她惊讶地发现女鬼变得越来越强,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力量。 可这里除了卓老头和那只没露面的妖外,也没别人啊。 “不是她强,而是你弱了。”温玉的话算是个提醒,白姒瞬间明白,这里是梦境啊,那这梦境的主人就是这里的主宰,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啥,还不帮忙?” 白姒越发吃力,几次已经下了狠手了,打在女鬼身上却不痛不痒,让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不急,你还撑得住。” 温玉无动于衷,他在等,等一个时机。 都到这份儿上还不出手,白姒立刻就想到了关键,她没办法,一咬牙硬着头皮继续缠斗,不求把对方弄死,只求恶心死。 果然没那么急功近利地想要打死、打残女鬼之后,白姒反倒轻松了一些,她就那么老鹰捉小鸡一样跟女鬼绕来绕去,几乎把餐厅里的所有东西都给砸了个干净。 到最后白姒瞅准时机,干脆地朝着门外冲,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砸了那梳妆台会怎么样? 温玉会意,嘴角微微上扬,跟在后面确保女鬼不会回过神来逃走。 两人就这么夹心饼干一样引着女鬼进了卧室,温玉立刻抬手以符封门,然后继续好整以暇地看热闹。 白姒也不计较这些,和女鬼缠了一会儿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往梳妆台旁蹭。 刚开始女鬼还没反应过来,渐渐地她就觉出些味儿来,每次都趁着白姒远离梳妆台时下死手,力争一击必杀。 可惜每次都失败,且终于在一次被激怒之后脑袋一热使出了全力,不偏不倚就打在梳妆台上。 第177章 镜后小妖 眼见着梳妆台就要被这一击给砸个粉碎,白姒余光且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卓老头跟了进来,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径直朝着梳妆台扑去,大有要替死的架势。 “就在此时。” 温玉眼睛一眯,身形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卓老头和梳妆台之间,一只手轻轻松松地化解了女鬼的一击不说,还将卓老头捞在了手里。 而后他二话不说转身抬手掐诀朝着梳妆台上那面根本照不出人影的镜子拍去,顷刻之间,只见镜面细细碎碎的出现了无数裂痕,接着哗啦一声碎了满地,露出镜子背后一个破了个小洞的木板。 白姒趁着这个时机把还在怔愣的女鬼直接拿下,这才放心地伸着脖子去看。 木板上的小洞只有指甲盖儿大小,里面此刻蜷缩着一只小小的白色的虫子,肉乎乎的,弱得像是一捏就得碎。 温玉没有直接去抓,而是抬手做了个招引的手势,那小白虫就化成一缕烟落到了地上,变成了一个只有一米上下的女娃。 “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玉一句话就让白姒知道他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的,不由更加好奇。 “要你多管闲事,这老头见财起意,都托梦告诉他不能收了这梳妆台,他还是不听,合该遭此劫难。” 小女娃一脸的气愤,似乎被卓老头的不听话给气得不行。 “那你也不该就这么袖手旁观吧,怎么说卓家祖上也曾修复过你,算是有些渊源。” 温玉话音才落下,小女娃已经冷笑着说道:“要不是看在他爷爷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现身趟这趟浑水。” “所以你不是在害人,你是在帮他?” 白姒这话问完,小女娃当时就瞪着眼睛看她,“不然你以为呢?要不是我拉他们进来,他现在全家都已经死透、凉透了。” “现在也快了。” 温玉淡淡说了句,小女娃当时就蹦起来了,是真的蹦起来那种,“你放屁!他才吃了两顿,吃下三顿才会死,何况你们不是都来了,怎么可能让他出事。” 小女娃说着原地转了一圈,“我知道你这样子不怎么中用,可对付一个小小的女鬼肯定不在话下,你难道要见死不救?” 温玉没有回答,小女娃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又觉得昆仑派确实也不奉行什么济世救人的门派宗旨,如果真算出弊大于利,可能真就袖手旁观了。 毕竟在他们眼里,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若原本就是抛物线,非得强加干涉让它往上跳,不仅折损人家原本的气数,也折损自身修为,妥妥的出力不讨好。 但小女娃早前大致看过卓老头的命格,虽然不能长命百岁,可现在就死,好像也不应该啊。 “这件事本身也是你招惹出来的,我们过来算是帮忙,你不感谢就算了,上来就指责,你觉得我脾气好吗?” 温玉凉丝地看着小女娃,那样子真是打算袖手旁观,不过就白姒这些时日跟他相处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唬人的。 小女娃嘴巴一张一合的,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好像是做得不太对,可她不先声夺人的话,肯定是要被教育的,她一把年纪,不想被说教。 尤其还是个看上去年龄只有二十来岁的人,只有实际到底有多少岁,她不管。 温玉早就知道小女娃对年龄双标这件事,自然也知道她想干嘛,但要不是她故弄玄虚地搞出这些东西,这会儿说不定他和白姒都能回山上坐着数星星了。 “我错了。” 小女娃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认错,这件事发展到这里她已经没办法处理,卓老头又确实罪不至死,何况确实有渊源,她得考虑到。 “知道错就好。” 温玉没有得理不饶人,他原本的目的也就只是让小女娃知道自己这么做并不是很妥当。 “那现在怎么办?他被人操控了,但那个人不是女鬼。” 小女娃一见他态度软和下来,立刻说起了正事。 “我知道,她没那本事。” 温玉朝白姒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把地上碎了的镜子碎片捡起来一块,然后拿了一张符纸包裹住,掐诀念咒,不一会儿那片镜子里就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一股淡淡青绿色的烟儿冒了出来,随后消散在四周。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小女娃一愣一愣的,那镜子本身是她用来遮挡本体的东西,自己也在上头施了法,竟然丝毫没察觉里头藏着东西。 随着青绿色烟儿消失,卓老头浑身一激灵,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人也不那么僵硬木讷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温玉一个挥手给送了出去。 “走吧,到外面说。” 温玉眼中情绪一闪而过,白姒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小女娃好像不明白,还问为啥要出去说,这里肯定比在外面安全得多。 温玉也不多说,就看了眼还捏在白姒手里那片镜子,一切就已经不言而喻。 小女娃抿了抿唇,二话不说带着他们出了梦境,心想嘲讽都不带这么无声的,太伤人了。 从梦境中出来,白姒果然躺在地上,身上已经凉了一大半,再等下去还真就要冻死在人家门槛上。 两人才出来,里屋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有人从里面跑出来,正瞧见门口的一切,诧异地看着刚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的白姒和温玉,“两位怎么在我家门口就......” 他话没说完,只觉得周身一阵发冷,那种冷不是外头天寒地冻的冷,而是阴冷,就好像见鬼一样。 “没事,事出紧急,刚才还没进门就赶紧去救你爹了。”白姒笑着解释道,顺道给温玉使了个眼色,女鬼跟着出来了,肯定会影响到别人的。 温玉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手指就在身侧搓了搓,屋中的阴冷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两位高人救了我爹,难怪他老人家这会儿突然就醒了。” 卓先生忙请了两人进去,老爹虽然醒了,但看上去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真希望高人能有办法安抚一下。 第178章 上错香火 进到屋里,白姒扫了一眼,发现屋里的摆设和梦境中的差不多,只是没有那种下小上大的奇怪摆放,而角落里的那个梳妆台上的镜子也没有碎,只是被透明的塑料布给盖上了。 “卓先生先出去吧,我不叫,就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温玉盯着卓老头看了眼,转头朝卓先生叮嘱道。 卓先生一句都没问,点头转身就走,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他好像很信任你。”白姒忍不住瞅了一眼房门,又瞅了一眼温玉。 他不说话的时候确实仙风道骨得很,除了年龄外,真的很让人信服。 “你忘了,卓家送菜的,对我们了解不少。” 温玉一边朝卓老头走过去,一边回答白姒的问题。 白姒哦了一声,跟着走到卓老头近前,看见他整个人双眼惊恐地瞪着屋顶,对他们进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最初就是这个情况,我看着情势不对,这才把他带到了梦境里,结果他们就说是妖孽作祟,就去请你们前来捉妖了。” 小女娃本来就是打算把卓老头安顿好后想办法让山上的人下来,既然卓家的人已经那么做了,她也省得再想法子摇人,不过说她是作祟的妖邪,她确实也真的生气。 “所以你让他吃了两顿蜡烛餐?” 温玉说着抬手点在了卓老头眉心,一下子卓老头就失去了所有力气睡了过去。 “这你也知道?”小女娃不想承认,不过按照温玉的德性,既然说出来了,十有八九是有了把握不会猜错。 “不难猜。” 温玉给了小女娃一眼眼神,分明说着就你那小心眼儿的劲儿,不报复都不像你。 小女娃顿时气鼓鼓地把头歪到了一边,不再搭理温玉。 “好了,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干活吧。” 温玉歪着头示意白姒别光看,赶紧干正事。 白姒哦了一声,才想起来问自己要干什么。 温玉一边指挥她给卓老头身上扎针,一边解释扎这些是为了干什么。 白姒起初还不自信,想着她就是个吃药的,突然间给人扎针治病,好像专业不对口吧。 但几针下去之后她觉得不是很难,银针细小,只要找准了穴位快速扎进去,也不会有血液流出来。 等最后全部扎完,白姒信心倍增,还想着自己将来实在不行就改行给人针灸好了。 结果温玉淡淡地说了句扎针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找准穴位,以及弄清楚怎么扎下去之后针到病除。 于是白姒心里升起的那点小幻想啪的一声破灭了。 中医博大精深不是吹的,她还是太小瞧了这传承千年的医术。 接下来十五分钟温玉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白姒和小女娃则站在旁边等,只有女鬼不耐烦地时不时叫两声,还全都被白姒毫不留情地封了回去。 等时间一到,温玉把手收了回去,顺势将卓老头身上的银针给拔了出来。 “温道长啊,多谢救命之恩。” 卓老头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感谢温玉,之后不等温玉问他,就自觉地把自己遇见的怪事说了出来。 卓老头说他是上个月去山外采买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古董商人,那人手里确实有不少宝贝,他起先没什么买的想法,毕竟古董这东西没点钱根本就不敢想。 谁知道那古董商人说他手里的都是早年在农村低价收来的,原本想着赚个差价,没想到因为种种原因都没卖出去,现在还在手里,每年光是保养费都有点吃不消。 所以他打算低价卖出去,然后拿着钱去搞些别的赚钱营生。 卓老头被他说得有点心动,于是这月月初再见到古董商人的时候就提出想去看看。 “我本来还想挑一挑,结果他说就只剩下一件大件了,如果我要就再便宜点给我。”卓老头说着眼睛朝梳妆台上扫了一眼,又立刻收回了目光,显然是有点怕的。 “那个商人叫什么?” 白姒迫不及待的问道。 “朱九。”卓老头说:“听口音有点奇怪,也不知道是哪儿的人,不仅给我打折,还好心的帮我找了人搬货,起初家里有点不对劲我还没怀疑过他,我真是老糊涂了。” “如果是朱九,那真就怪不了你。” 温玉和白姒对视一眼,又让卓老头继续往下说。 梳妆台搬回到卓家的前三天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村里人以及卓先生夫妻俩还都挺开心,想着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到时候找个合适的买家给卖了,说不定都够在城里付个首付,或者直接就能全款买了。 谁知道才高兴了没三天,第四天家里就开始出怪事。 先是大半夜养的狗突然死了,死状恐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活活咬死的。 接着他总感觉半夜有东西在窗外盯着他,几次都已经睡熟了,愣是被这盯人的感觉给吓醒了。 卓老头当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本来想着再过两天就能上山送菜,到时候把这件事说给山上的高人们听听,说不定看在他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的份儿上,会帮他破除邪祟。 可是没有等到卓老头上山,卓家就又出事了。 去送菜的头一天夜里,卓老头按照往常一样到梳妆台前焚香祈祷,无论如何请里面的东西一定不要祸害家里人。 之前他不止一次这么做,那香都会飘到镜子前,就跟里面有人接受了他的香火,答应了他的请求一样。 “糊涂,那不是答应你的条件,那是利用你给香火供奉来壮大自己,你在养虎为患啊。”白姒忍不住叹了口气,“以前就有人警告过,野神不能随便拜,你以为是因为你三跪九叩?那就是指的香火,这玩意儿就相当于咱们人的饭菜,可能这东西原先没啥能力作祟,你这么一顿饭一顿饭地喂,半死的也给你喂胖了。” 白姒的话就是温玉想说的,就是他可能说不出来这么粗糙。 “原来是我自己害了自己,唉,我还自以为是这是个解决办法呢。”卓老头长叹一声,颇为后悔。 第179章 连救带拿 白姒在卓老头懊恼之后催着他继续往下说。 卓老头哎了一声,说起接下来发生的怪事。 当天夜里他供奉完之后就去睡了,这一次倒是没有被人盯着的感觉,但他还是在半夜的时候醒了,原本想着翻个身继续睡,却在翻身之际余光扫到了梳妆台的镜子。 卓老头当时就彻底醒了,心惊胆战的盯着镜子看,那镜子里此时也有个卓老头,但那个人是背对着他的,要不是后脑勺和他的一模一样,他都不知道那是自己。 “你......” 卓老头是打算问上一句,但又不知道要问什么,就一直你啊你啊的,好半晌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倒是镜子里的卓老头缓缓转过身来,一张脸带着阴恻恻的笑对着床上的卓老头,声音十分低沉地问道:“你想问我是谁吗?我是你啊。” 卓老头被吓得够呛,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屋子,把儿子、儿媳妇都给喊了起来,三人战战兢兢地进屋一看,啥也没有。 当时卓先生就不干了,这都后半夜了,正睡得熟的时候,被人突然叫起来本来就心情不好,还被吓唬一通后说是误会,泥人儿也会火气三丈高。 可是对方是他爹,所以卓先生只能长叹一声拉着媳妇回了屋。 卓老头心里也纳闷,难不成刚才是因为自己迷迷糊糊给弄错了? 可那人都说话了啊,即便看错了,总不能也出现幻听吧。 心里越想越不对,卓老头往屋里走的脚步就越来越慢,到最后他甚至都不敢进去了,就站在门口朝里头张望。 卓老头一直在门口站到了凌晨四点半,屋里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由越来越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些天被弄得出现了幻觉。 于是在一番不怎么谨慎的思考过后,卓老头重新踏进了房间。 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完全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白姒听到这里知道那是小女娃为了保住卓老头的命才把他拉进了梦境之中,同时带进去的还有女鬼和藏在镜子里的那个东西。 难怪从卓老头昏迷之后卓家就再也没有发生怪事。 温玉原本不打算跟卓老头过多解释,但架不住小女娃不愿意,她虽然是个妖,但是个心地善良、纯真无邪的好妖,不能平白无故地让人给冤枉了。 两人用眼神你来我往地争辩,最后白姒看不下去了,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卓老头,顺道告诉他梳妆台是因为卓家先辈曾修补过她,所以才想着报个恩。 卓老头满脸诧异,他一直以为妖邪就是那梳妆台,没想到人家是个好的,真正坏的是藏在镜子里和被他不知道从哪儿带回来的女鬼。 “对不住,对不住,我错怪了大仙。”卓老头十分诚恳地朝着梳妆台鞠躬道歉。 小女娃一听就很欢喜,三步两步地蹦到了梳妆台前,全然受了卓老头的道歉。 白姒嘴角微微扯了扯,这娃儿年龄不小,性子却跟小孩子没有一点区别。 等道完了歉,卓老头开始问其他问题,比如女鬼,比如镜子里的东西,这俩该怎么办? “女鬼好办,要是能送走就送走,如若不然,那就送走。”温玉绕口令一样的话没一个人多问,因为都知道前后两个送走分别是指什么。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至于镜子里的东西,我还有别的用处。” 卓老头点点头,朝白姒手上捏着的东西看去,有心想问问啥别的用处,又觉得自己不该多嘴。 “老爷子放心,这东西不会再来缠着你,以后还是谨记山上给你们卓家的卦言,别行差踏错了。”白姒捏了捏手中的东西,叮嘱了卓老头一句。 这一次不就是因为那张价值不菲的梳妆台才招惹了这些个麻烦。 “是是,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不敢有丝毫松懈。”卓老头这才知道自己这回是因为得到了超出承受能力范围内的财富才会招来祸事。 白姒和温玉离开卓家时还带走了梳妆台,那么大个物件,温玉竟然只用了一只小小的布袋就裹走了。 回山的路上,温玉在一处空旷的雪地里停住了脚步,白姒会意将手中捏着的东西朝地上一扔,镜子碎片直直插进了雪地里,不一会儿有东西从雪中爬了出来。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雪地上出来的东西个头小小的,看起来并不好看,一脸的畏缩和胆怯,感觉比最胆小的小妖还不经吓。 “女鬼的断头饭确实迷惑性很大,但卓老头是被吸食了生气,这可不是女鬼喜欢的东西。” 温玉给白姒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在四周布下了结界,心里还不忘嘀咕,自打和温玉开始学这些东西开始,她就跟个小跟班一样。 不过可以练手的机会确实不多,能这样实战更是几乎没有,大不了就当这是师父布置的作业好了。 “天朝的猎妖人果然不同,是我大意了。”畏缩小妖蜷成一团,它喜欢阴暗之处,可是这里是空旷的雪地,根本无处可躲。 可是它真的不喜欢出现在人的面前啊。 “啊呸,猎妖人是个什么东西?我等乃是修行之人,别拿你们那儿不入流的东西来形容我们。”白姒还没反驳呢,温玉已经一下子怒了,抬手就是一个雷诀劈过去。 白姒顿时睁大了眼睛,怎么短短时间内,温玉的雷诀又进步了,这都快赶上天降雷罚了。 “咳咳,那个,这是个什么东西?” 白姒对那边的妖怪不怎么了解,师父也没教过,大约是觉得本土的都能收拾得了,那边不管是什么品种,还不都手到擒来? “天井下,传说在屋顶阴暗处生活的小妖,以人生气为食,不过不太会直接出现在人面前。” 温玉说着不屑地扫了一眼天井下,“大约是怕被人直接拿住打死吧。” “你胡说,我虽然个头小,但却也是排得上号的妖怪,不许你看轻了我。” 天井下才吼完,又是一道雷劈在了脑袋上,妥妥的外焦里嫩。 第180章 正面交锋 两道雷算是把天井下给治的服服帖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说。 温玉这才满意,但也没有再问问题的心情了。 于是白姒自觉上前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梳妆台的镜子里?难道不该是在哪个要倒的老屋待着吗?” 天井下回答之前先看了温玉,确定温玉背过身不打算搭理它,竟然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只是想换个地方待,有什么不可以吗?” 白姒哦了一声,和和气气的点头,然后抬手就是一道雷诀。 天井下嘴巴往外冒烟儿,心想怎么一个两个都会雷诀这样高深的术法? “我是被送到镜子中栖息的。” 它老老实实地跪坐在雪地上,尽管冻得瑟瑟发抖。 “谁送的?是不是你们那个常嗣大人?” 白姒继续问。 天井下立刻点头,“是常嗣大人,百妖之中只有常嗣大人有这个能力,他是我们百妖中最为尊贵的大妖,是我们的信仰。” 白姒忍不住挑眉,虽然对那边的妖怪不是很了解,但如果常嗣是她猜测的那个妖的话,似乎还够不上信仰这么尊贵。 她扭头扫了一眼温玉,见他也微微蹙眉,想来是跟她想到了一块了。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白姒皱了皱眉,手已经再次掐诀。 天井下一个激灵,忙噤声,可怜兮兮地看着白姒。 可是它长得实在不怎么讨喜,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大打折扣,只让人想按在地上捶上三回。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白姒用眼神警告天井下,直切主题的回答,不然提醒它的就是雷诀了。 “让我监视着山上的动静,不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他。”天井下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它生性胆小,本来就觉得这样的任务不能给他,可常嗣大人说无妨,如果一旦被人捉了,那就照实了说便是。 所以它这绝对不是背叛,它只是听从吩咐。 白姒是真的不信天井下能传出去什么有用的消息,干脆直接忽略那些消息内容,转而问它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天井下说是那面镜子,不过现在肯定传递不出去了,因为镜子碎了。 白姒听到这里心中有一种异样的不祥之感,还不等她想明白这感觉到底因为什么而来,温玉已经转身朝山下飞掠而去,只在风中传来声音,“带上它立刻回去,卓家有危险。” 白姒这才想起来这种感觉到底因为什么,可不就是画灵那次吗,常嗣留了后手,差一点就让画灵魂飞魄散。 这一回倒不是谁会魂飞魄散,但天井下显然是个饵,动了它,后面一定会带出来一系列别的反应,而这些反应最大的可能就是卓家一家子要出事。 白姒把天井下重新收进符中,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转身就跟着往山下狂奔。 她的速度肯定不如温玉,等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卓家的房子毁了一大半,卓先生和媳妇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老爷子和温玉呢?” 白姒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卓老头和温玉的身影,这俩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知道啊,我们刚从村长家出来,本来是商量要翻修房子,这......”卓先生看着自家塌了一半的房子,心想这不翻修好像也不行了。 白姒抿唇,单手掐诀,片刻后直接朝着村子外冲去。 这个方向是卓家所在村子的北面,一般情况不会有人去,因为这里常年积雪不说,下面还有数不清的洞穴,稍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根本没有被救的机会,甚至事后连尸身都找不到。 白姒往前跑,后面卓先生大声吆喝,基本把情况说了个清楚。 等到了村子弄的防护林外,白姒回头示意卓先生不必担心,也不用再跟着,她一个人倒是有能力全身而退,要是带上别人恐怕就有点悬念了。 卓先生见白姒十分平静,尽管还是担心,却还是点头说了声好。 白姒转身穿过防护林,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倒在雪地上的卓老头,和远处同个黑影缠斗在一起的温玉。 她忙上前探了探卓老头鼻息,人还活着,不过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天寒地冻的,总不能让你一直这么躺着。” 她说着给卓老头身上贴了张符,功效不是太多,但护着人身体暖和绰绰有余。 而后白姒顺手给卓老头周身设了结界,等做完这些才迅速起身朝温玉那边飞掠过去。 白姒帮着温玉和对方过了两招才发现那竟然是之前在湘西密林里见过的朱九,也就是最初算计他们的常嗣。 “没想到我们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白姒说着掐诀,无数道雷在天际若隐若现。 温玉见状立刻抽身,改用术法和符篆将常嗣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确保白姒的雷诀能最大限度劈在常嗣身上。 “神州大地早就没有神族和仙族了,你们的雷对我起不到作用,我不怕!”常嗣一脸的轻蔑,内心却以十二万分的严肃来对待。 虽然华夏再无神仙,可到底是古神诞生之地,地大物博一词完全是为它量身而定。 所以,即便没有神仙,也不乏能力卓绝的大妖和修行之人,他尽管让自己成为了如今的百妖之王,实际也不一定能斗得过那些高人。 否则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在这里蛰伏近千年,肯定一早就直接抓了人逼着他们将封印打开,好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神躯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许还可以打开通往洪荒的通道,寻找更大的机缘。 “聒噪!” 白姒双手不停变换,而后用力拍了下去。 一时间无数道雷劈下,若不是温玉眼疾手快地设下结界,这一片雪地恐怕就要彻底变了模样。 常嗣用了全力来抵挡,发现竟然还是受伤了,心下不由大骇,他最初可以拿捏生死的小姑娘,实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甚至将他打伤,简直不可思议。 他看向温玉,难道这就是同神族待在一起的好处? 那为什么不是能是他? 第181章 另有所图 白姒看见滚滚天雷过后常嗣仍旧站在原地,就是嘴角多了一点点血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心下骇然,她一直觉得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算是不错,可对付这个东西竟然在用了七分力的情况下,才伤了人家分毫。 “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你比从前能有多多少能耐。” 常嗣这次之所以现身,一则因为时间快到了,昆仑山中的秘境一定会再次泄出丝丝神力。 当年他只是吸食了一口,就能有如今的成就,如果能占为己有,那这神州之上的众妖还不都得臣服于他? 那么当年未能实现的愿望,时隔近百年,就有了更大的把握让他梦想成真。 常嗣每每想到这广阔的天地是他们的了,心中就忍不住狂喜。 “我不反驳,不过你连重伤的我都收拾不了,啧,一样不过如此。” 白姒承认自己嘴笨,但对上小鬼子,她怎么着也得把过往二十来年的损样塞进机关枪里突突出去。 常嗣神情变得冷淡,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嘴上说得再厉害,也不会改变你们奈何不了我的事实。”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柄木剑直指常嗣的眉心,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要不是反应够快,真就被人一击毙命了。 看着常嗣狼狈地滚在雪地里,白姒幸灾乐祸的说道:“哎呦呦,不经说啊,差点就噶了呀。” 常嗣气闷地看着温玉,他缓缓做了收剑的手势,“你应该很清楚你为什么还能在这里蹦达,不要以为会一直相安无事下去。” 要说回来之前没想明白常嗣为什么费事儿把天井下弄到卓家待着,那在见到常嗣竟然自己出现在这里,他心里就有了答案。 每隔百年一次的昆仑秘境即将开启,虽然山中不会允许不受邀的人前往,但每次都有不识趣或是不自量力的希望能浑水摸鱼。 毕竟能少走百来年修行捷径的机会不多,能混上一次是一次,哪怕被发现了,也顶多是被打回原形而已。 常嗣一言不发,白姒便知道这东西肯定没憋好屁,果然,他缓缓起身之后,突然抬手朝着他们俩站着的方向扔出两颗黑乎乎的圆球。 白姒第一时间甩出一张符,圆球根本没来得及炸开,就又被白姒给打了回去。 常嗣眼睛一瞪,想都没想地朝着雪地下面钻了进去。 “不追吗?”白姒都爬出去几步了,才看见温玉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在地上画着什么,好奇的转身走了回去。 “不追,底下的雪窟窿四通八达,传闻有一条还通往山上的秘境,我就说常嗣怎么会引我们来这里,他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温玉有点生气了,到头来还是少算一步,这个常嗣果真是狡猾得很。 “啊?那现在怎么办?他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就能找出正确的路线吧。” 白姒脑子里有一瞬间想到了天井下,它在卓家待了那么久,应该不仅仅是盯着卓老头和山上这么简单,会不会还有雪窟窿下的正确路线? 可是去昆仑秘境做什么?偷东西? “别忘了天井下。”温玉相信不用他多说,白姒一定想得通其中关联。 果然,白姒咝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把这东西弄出来带路不就行了。” 她拍了拍被塞在口袋里的符,天井下这怂货,抽两鞭子不就什么都招了。 “先给山上去个消息。” 温玉说完,手上的动作也已经停止,只见一道亮光从他所画的阵法上陡然升起,转瞬间消失在了昆仑派那个方向。 “好了,走吧,先把卓家安顿好,我们再去追不迟。” 白姒点头,转身和温玉一起带着卓老头回到村中。 此时卓先生正在全村人的帮助下处理家中废墟,见他们带着自家老爹回来,忙上前接应,“我爹这是咋了?” “没啥大事,估计是吓着了。”白姒一边说着一边把温玉刚才交代的药方念了一遍给卓先生听,让他尽快想法子凑齐了给卓老头煎服。 “你等下,我开一下录音,你再说一遍,我这记性记不住啊。” 卓先生赶忙拿出手机,白姒于是再说了一遍。 很快在村民的帮助下,卓家暂时安顿好了,白姒和温玉就告辞再次返回到了防护林外。 白姒站在常嗣消失的地方把天井下抖了出来,温玉则二话不说在天井下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给他身上加了一道符。 “行了,带我们走通道去山上的秘境。”温玉没有商量,直接提的要求。 天井下眼珠微微转动,“我不知......” 话都没说完,咔嚓一道雷径直劈在了它脑袋上,一点迟疑都没有。 天井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那么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满脸呆滞。 “说谎一次,天雷的威力就更大一分,三次之后,天雷降下一次就消减一分妖魂的力量,就是不知打你的妖魂能抵挡几次。” 温玉轻飘飘的话在天井下耳朵里就跟炸雷差不多,它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仙风道骨、长相颇为好说话的温玉,一时间竟然没敢搭话。 白姒摸了摸鼻子,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厉害的符篆? 而且刚才温玉明明只是贴了几张引雷符而已。 “我知道了,我带两位过去。” 天井下终于在短暂的愣神之中回过神来,那态度说是谦卑都不为过,且动作十分麻溜地跺了跺脚下的雪地,就见一个大窟窿出现在了一旁。 “两位请跟我来。” 天井下率先跳了下去,还不忘在下面说话表示自己没有跑。 “你跟在我身后。” 温玉说着跳了下去,白姒紧随其后。 雪窟窿下空间并不是很大,下去之后三个人就有些展不开了,于是天井下弯腰钻进了一旁低矮的洞穴,说从这里往前走就能到达一条隐蔽的暗河,顺着暗河往上走,再辨认好岔路就能通过第一道屏障。 白姒好奇,温玉就跟她解释昆仑派下设有三道护山大阵,第一道最简单,但也足以隔绝世上百分之八十多的修行者。 第182章 尽心领路 跟在天井下身后,很快就到了暗河边。 这里的暗河跟白姒想的不太一样,没有冰寒刺骨,竟然还带着一丝丝温度,暖洋洋的。 “我以为雪山里的暗河就能冻死得凉,没想到咋跟温泉一样。” 白姒本来打算伸手去摸一摸那河水,被温玉制止了,“不要小瞧这里的暗河,尤其是暖和的还不如冰寒刺骨的。” “啊?为什么?不会跟探险小说里说的一样,里面有啥危险的东西吧。” 白姒一脸兴奋的看着温玉,把温玉都给整无语了。 “倒也不会,但这里的河水都被咒法加持过,普通人摸了没事,但如果有半点修为在身上,都会遭到反噬,而且是那种修为越深反噬越强烈的。” 温玉说完看了眼幽深的暗河,“也不是没有直接被反噬死的倒霉鬼。” 白姒浑身一僵,如果有被反噬死的人,那这里的河岸上如此干净,那尸体不就...... 虽说哪条河里没个水鬼,但这里的环境听到这样的事儿,说实在话,头皮发麻。 “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好歹也是修行的,还是张师亲传的弟子,怎么总觉得你似乎有点怵这些东西?” 温玉观察过几次白姒,妖她倒是不怎么怕,有时候甚至还好奇,但魂魄之类的就有强自镇定的痕迹。 “也不是怵,就是过去没这本事的时候也被吓唬过,可能是身体记忆吧。” 白姒也不清楚,说害怕吧,她确实心里没多怕,但脑子非得让她表现出一点苗头来,她也没辙。 好在每次只有最初见面那一会儿,不然得多丢脸。 天井下听着二人的对话很想笑,但它不敢,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引路。 暗河很长,不知道尽头从何处起,也不知道它要流到哪里才是尽头。 白姒觉得至少走了得有一个小时了,还是凹凸不平的河岸,只是暗河的宽度稍稍窄了一些。 “就在前面了。” 天井下看见了自己做的记号,很高兴的冲了上去。 “不是这里。”温玉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不会是这里。 “啊?可我没说谎啊。”天井下几乎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朝头顶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雷劈下来。 “你确实没说谎,因为你的记号没认错,但这个记号被人动过了。”温玉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句,又问天井下有没有别的辨认方式。 天井下挠了挠头,实在不怎么样的脸上露出为难,不过在听到头顶隐隐雷声的瞬间就点头说有。 白姒微微挑眉,温玉则淡定的嗯了一声。 天井下辨认是不是自己找出来的岔路口的方法说出来有点恶心,它说当时它走的时间太久,又因为在卓家吃的饱饱的,所以留了点味道。 白姒当时就皱眉了,很不想从天井下低头去闻过的地方走。 她看温玉的样子和她差不多,看来不是她一个人嫌弃。 好在两人都没看到那堆带着点味道的东西,不然白姒可能忍不住要吐两口,然后怒火中烧的揍个妖。 岔路口前面有点狭窄,只能由一个人侧身走过,天井下则是大摇大摆的就过去了。 “岔路要走多远?”白姒实在闲得无聊,张嘴问了一句。 天井下赶忙接了话,“不远,走的快一个小时之内就能到达第二个岔路。” “一个小时之内现在都不算远了?”白姒扶额,她以为五分钟到二十分钟步行能到才能勉强算不远。 “神州幅员辽阔,一个小时之内能走到的地方确实不算远了,当初我被送到这里可是坐的飞机,用了好几个小时呢。” 天井下那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来之前对于神州的了解全都是听前辈们口口相传,只知道这里是神圣之地,无边无际的大地上到处都是修行的高人,也有唾手可得的珍宝仙草。 直到坐上飞机到了这边,它才知道前辈们说的无边无际是真的,它真的一眼看过去的所有地方都是神州,甚至还只是神州的一个市。 白姒干笑一声,“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下飞机的地方确实大的离谱?” “啊?可是我所见的所有地方都很大啊。” 天井下一脸认真,手里捧着的夜明珠把它的认真照的特别清晰。 白姒抿唇,她不该和一个小地方来的妖解释这些,白费力气。 就如同早年认识的一个同事,她说曾遇见过一个棒子,竟然跟她大言不惭地说要一天之内从新疆一路旅游到海南,还问她怎么规划比较合适。 她那同事当时就很想建议她回家睡觉,后来又觉得白日梦都不敢做得这么离谱。 话题因为白姒的沉默而就此结束,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里就只能听到脚步声和他们衣服偶尔摩擦到石壁的声音。 如天井下所说,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再次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这一次天井下摆的标记没有被动过,甚至还发现了常嗣走过的痕迹。 “我们能商量个事吗?”天井下看着地上的痕迹有些忐忑,常嗣大人只说让它不用抵抗说实话,但没说这种情况下也要这么做,万一到时候对上,那它可就死定了。 “你不会出现在山上的,放心吧。” 温玉意味深长的话白姒都听出来不是什么好兆头,结果天井下竟然欢天喜地的谢了又谢。 白姒无奈,都以为那边的人对华夏研究很深,那这语言难道要被排除在外?怎么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呢? 还是中文太过博大精深,他们学了许久也就只能学个皮毛,甚至这皮毛还不如普罗大众的水平高? 天井下接下来带路那叫一个卖力,直到看到了通往秘境的最后一段路,它才小心的问是不是能放了它。 “当然不能,我只说过你不会出现在山上,但没说会放你吧。”温玉一脸平静。 白姒以为天井下会暴跳如雷,结果它只是想了想,然后就欣然接受了,“那还是把我关起来吧,只要不让我和常嗣大人对上,我就很知足了,谢谢。” “不客气。” 第183章 随你处理 从地下暗道走出去后,白姒第一时间听到了不远处的呼喊声,那声音不像是慌乱着有外人闯入,倒更像是许久不见这么大胆的,大家都有点兴奋的样子。 “咱们去帮忙?” 白姒听着这声音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结果问完温玉之后见他摇头,心下确定还真是兴奋的,说不定还觉得就来了一个不够分。 “山上基本没有这么不怕死的,他们也基本不可能进到秘境,这回连玩带运动,可能并不希望我们过去分一杯羹。” 温玉闲庭信步一般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过去,虽说不插手,但等会儿肯定得去说明下具体情况。 白姒哦了一声,小碎步跟在温玉身后,心想常嗣也是有够惨的,被这么一群老顽童给玩死了可真是让人悲伤的一件事。 她越想越悲伤,嘴角都忍不住翘了上去。 两人慢悠悠地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了地方,就看见一群人围着满脸是血的常嗣指指点点,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挨了多少打,才能有这副惨样。 “唉唉唉,阿玉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全部都落到了温玉身上。 白姒觉得自己不算内向,但也被众人那火辣辣的目光给看得有点想躲。 而温玉就好像早就习惯了,镇定自若地朝着他的师兄、师姐行礼,然后等着底下的一众人再给他行礼。 “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挺耐揍哈。” 其中一个师兄摸着自己的拳头,刚才他虽然没用全力,可是一般妖怪也顶不住,这玩意儿竟然只是飞了出去,好像也没受多少伤的样子。 “海那边的小妖,可能有了什么机缘,能力提升了不少。” 温玉还没回答,那边赵君央悄无声息地出现了,顺道还解释了一下这妖怪的不同之处。 “机缘?难道还曾受过秘境神息?” 温玉则一众师门没几个蠢人,不少人都猜到了能有这么大提升的肯定非秘境中神息莫属了。 那可是山上众多同门都不曾享受过的待遇,毕竟敢以凡人之躯硬接下神力分化而来的神息也不是件容易事。 但眼前的小妖竟然得到了这个机缘,还没有因为神息冲击而灰飞烟灭,那可真得好好研究一下。 “只是些许一丝,不算什么大事,不过这东西你们杀不得,莫要平白给自己的修行之路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赵君央没有多解释,但脸色之严肃绝对是算近年来少有,所以一众人谁也没有质疑,很听话地退到了一边。 赵君央这才朝白姒和温玉招了招手,“这是你们二人的事情,我们不便过多插手,所以按照山上的规矩,非本门弟子闯入秘境者,得益无论多少,一律废除一半修为驱逐下山。” 他说完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常嗣,这小妖看上去倒是也硬气,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还是不肯有丝毫服软。 但只这一眼赵君央就忍不住皱眉了,“仔细严查秘境,所有可疑之人立刻驱逐。” 他此话一出,白姒和温玉都有些意外,随后惊愕地看向那个坐在中央的常嗣,温玉更是直接一个雷诀送上,赫然发现那就是个傀儡。 “竟然跑了?什么时候跑的?”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都在想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妖到底是在哪个瞬间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的呢? “老七!刚才老七离开了!” “肯定不是老七,他今天闭关,根本没来凑热闹。” “我去,该不会是会化形吧,他变成老七的样子跑了?” 众人七嘴八舌,立刻快速散开去寻人,顺道还在自己身上贴了符,保证下一回不管遇到谁都是正牌无疑。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并没有离开,因为他们看到赵君央还在打量他们俩,显然是有话想说。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赵君央才缓缓开口,“虽然我并不清楚温玉身上的因果到底是什么,但按照以往所有给你推算的倒霉蛋儿的下场来看,必然是牵扯不小,为师不会擅自插手,不过需要帮忙也一定不要吝啬开口,这世上除了让我去找神仙之类的事情办不到,好像也没什么是办不到的。” “忌口。” “办不到。” 温玉很自然地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赵君央则摸摸鼻子,“大事除外。” “忌口算什么大事?” 温玉觉得自家师父有点过于夸大了。 “民以食为天,怎么就不大?” 赵君央理直气壮,又觉得话题跑偏,忙抬手制止,“行了,记住为师的话就行。” 为了避免再被自家小徒弟贴脸打脸,赵君央干脆一句话结束了话题。 温玉本来也没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万一把老家伙逼急了,还是自己要倒霉。 白姒站在一边只能感受到小鸡对啄的荒唐感,心想一个活了百来岁,一个心理年龄甚至超过千岁,结果就是这种吵架水平? 怪不得人家说越来越回去,敢情是越老越像小孩啊。 “常嗣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就算了,只要确保咱们秘境不出问题就行。”温玉脸色转变得很快,一本正经的开始说起了正事。 如赵君央所说,他和白姒身上的因果太大,强大如青婆和管若虚都不敢轻易插手,师父尽管是世间首屈一指的高人,却也扛不住天道碾压。 温玉不想再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给人家添麻烦,也让他和白姒身上担子加重。 “我正有这个意思,那这件事我的处理就到底为止,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赵君央说着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嘟囔,“老七还闭关,都出这么大的事了,怎么着也该出来给师父弄个大餐压压惊才行,闭什么关。” 温玉:“......” “你师父挺豁达。”白姒觉得赵君央和她师父不一样,一个关心的颇为放松,一个则事无巨细地操心,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嗯,当年如果不是师父,我们大概是不会相遇的。” 第184章 师弟的事 温玉说那是一件他幼年时期的往事,当时的他还在大街上乞讨,遇见了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野狗抢食。 照理说当时的温玉身体还算不错,尽管瘦弱,却有的是力气,可那野狗就跟疯了一样,每每都是朝温玉最为致命的地方撕咬。 他一连几次躲避过之后心里纳闷,却没办法彻底将野狗甩开,更没办法将野狗打倒,让自己从危险之中脱身。 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温玉已经开始气力不支,最后一次彻底被野狗扑倒在地,差一点就被直接咬碎了喉咙。 “是师父及时赶到救下了我,不过当时我没恢复记忆,只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又听他说要收徒,可以管吃管住,我就跟着来了山上。 后来下山遇见你,我的记忆在那一次渐渐复苏,我才知道我们早在第二世的时候就已经渊源颇深,他是受了嘱托在一定时间内去寻轮回的我,然后带我回去抚养。 我猜如果不是我从小就在昆仑派,常嗣的目的也许早就已经达到。” 温玉只是猜测,但他认为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极大。 “确实说不定,我的灵丹都碎了多少年了,常嗣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促成封印解开,起初还可以解释为寻不到关键,但后来明显他已经知道找回我的灵丹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又怎么会再等了这么多年?” 唯一的解释是这条路上阻碍不少,并不能让常嗣一帆风顺地达到目的。 “三世机缘,是为了我们拖延,如果这一世封印可以解开,也许就是最合适的时机到了。” 温玉算不了自己,当年他阿娘说过,他们是神族,尽管他出生和长于凡间,但仍是神族血脉,人间的推算一旦遇上神族,轻则丢了小命,重则再无轮回的机会。 “我觉得也是,常嗣这么顺利地让我找回灵丹,应该是冥冥之中注定了这一次我能顺利且安全地将你送回家。” 白姒其实心里想的是,尽管她可能会在封印解除的时候有危险,甚至丢了性命,但如果让她一直背着这个承诺活下去,那会很累的,倒不如做了该做的事,之后能活就轻松地活,不能那就痛快的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她轻轻叹气,默默跟为了自己付出生命的家人和师父告罪:小的不是辜负你们,只是想好好为自己活一回,说不定咱们到时候还会相遇,就跟我和温玉一样,都遇了三世了,小说都可以开一本了。 “嗯。” 温玉看了一眼白姒,觉得她好像突然之间想通了许多事,看上去没有之前束手束脚,也没有之前那么拼命。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等这件事结束,希望她可以过她自己想过的日子吧。 常嗣的踪迹很快就被找到了,不过还真给他逃了出去。 山上众人在秘境之中地毯式地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不妥,而且神力还没到时间溢出,神息自然也没有被那东西占了便宜,这才兴高采烈地回去等师父点名去得神息沐浴。 温玉和白姒走在最后一个,温玉顺势按照师父的交代加固了结界,这次用了昆仑派镇派至宝紫金符,听说那是曾经在凡间逗留的鸾鸟真身留下的血所画,独一无二。 当然了,这话是对外说,据温玉所知,这种紫金符还有七八张,说是至宝确实没错,但就数量来说,算不上独一无二。 当天昆仑派上下都挺热闹,直到入夜才传来消息,进入秘境的几个人都出来了,可惜只有一个人成功,其他都只是做到了强身健体,修为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对于多年来在瓶颈上徘徊的几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突破了。 “我问你件事,那个秘境里的神力不会是你......” 白姒想说是他的尸体,又觉得不合适,人毕竟没死,何况神族轻易不会死。 “你猜得没错。” 温玉不想听她的形容,尤其是绞尽脑汁之后说出的不怎么想听的词。 “哦,所以你到昆仑派不会是因为你师父受人所托看管那个秘境,而你正好是被封印之中的正主吧。” 白姒还记得之前温玉所说,赵君央受人所托寻他,那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 “不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秘境里到底是什么,我师父也不例外。” 昆仑派的那个秘境之所以能让众人进去,是因为所谓秘境其实只能算是封印之外又外的地方,离真正封印之地还远着呢。 要是谁都能闯进封印之地,那他们还费那么大劲解开封印干啥,只用大力出奇迹的破开不就行了。 “也是,要是那么容易,常嗣自己去破了封印就完了,何必这么麻烦地算计咱们。” 白姒一想到常嗣处心积虑地给他们牵线寻灵丹碎片,都忍不住想问问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会儿不逼急了她碎了灵丹,这会儿也不用煞费苦心了。 于是在昆仑派的第二天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过去了,接下来两人基本窝在院子里不出门,心想这总能安安静静的熬到月底了吧。 结果他们不出门,有人干脆进门寻他们。 当一脸青肿的小师弟哭着找上门时,温玉手里的茶都不香了,听着人家一口一个小师叔地叫着,想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所以你们遇到了雪山中的妖怪?”白姒听了半天就听出这一条有用的信息来。 这个叫张立的小师弟今年刚满二十,前阵子下山去办了入学手续,因为修行的关系,完全跟别人的入学步调不同步。 但因为情况太特殊,收了他的学校给了他无比宽松的条件入学。 白姒没深问,但就张立自己透露的那点,他竟然没参加过高考不说,连学校都可以不用去,只要在毕业前去一趟就行。 至于期间的各种课程和考试,他完全不用参加,因为他会参加比学校更有难度的国际比赛,足以证明自己。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张立从入学那天开始就一直备受骚扰,而这个骚扰他的就是雪山中的妖怪。 第185章 问题所在 白姒跟在温玉一旁仔仔细细的听了全部故事,纳闷地发现自己脑海里竟然形成了一个妖的样子,而且越听这个样子就越清晰立体。 到最后张立终于说完,白姒忍不住弱弱地问了句,“你说那妖怪不会是有一头银白色长发的美丽女人吧。” “啊?你也见过?我就说那妖作恶多端,不仅仅只骚扰我一个,竟然还跑去洛阳骚扰了你?简直丧尽天良!” 张立一张嘴叭叭叭的往外倒话,白姒都没能插嘴,只能等他说完了才摇头说不是,他口中那个妖是之前他们去雪山找仙草的守护兽,因为仙草被他们拿走,她才恢复自由下山游历去了。 “还有这一段儿?”张立顿时来了兴趣,都差点忘了自己来找小师叔的目的。 “所以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去骚扰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吸引到了她?”白姒把心里的想法如实问出来,以她那一面所见的雪貂肯定没那么主动去骚扰一个学生,除非遇到了感兴趣的事情。 张立张嘴就想说绝对不可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皱着眉想了又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不正常。” 白姒余光看见昏昏欲睡的温玉都来了一点精神,只等着张立能说出什么让人振奋的不正常事情来。 “我入学那天遇见了一个特漂亮的学姐,就是那种看一眼就能把结婚啥的都想一遍的漂亮。” 张立说完间隔了好一会儿,白姒挑了一边眉毛,这特么的算什么不正常的事儿? 结果张立立刻就再来了一句,“她竟然说喜欢我,还要做我女朋友!” 白姒:“......” 温玉:“......” “这个确实不正常。”作为一个女孩子,白姒实话说,连她这种长相差不多的都不可能第一眼就看上张立,毕竟这小伙子精神归精神,可是没帅到让人沦陷,或者气质绝到让人忽略长相和实力。 何况对方还是个特漂亮的小姐姐,如果不是张立救过人家的命,那十有八九是另有目的。 难道是大冒险? “看吧,她这样的都不会对我有啥想法,何况人家那么漂亮。” 张立从白姒的表情上读到了一切,就是这话说得白姒有点想先打他一顿平复一下心情。 “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你答应了?那你也太不要脸了。” 白姒认为张立先不礼貌,那她完全没必要矜持,该损的时候就得损,该骂就得骂。 “那我就是不要脸了一把,我答应了。” 张立那表情一点没觉得自己不要脸,甚至有种莫名的娇羞,看得温玉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白姒这下无话可说了,冲着张立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张立还挺高兴,又在瞬间恢复了严肃,“所以我不仅被妖给纠缠了,连那位漂亮学姐也不简单?” “你说那不是废话嘛,你自己都说了,是因为不要脸才答应人家做你女朋友,心里难道不应该早就知道人家是另有所图?” 白姒忍不住怼道。 “我这不是身在其中看不清嘛,要不是你们提醒,我也想不起来这件事有啥不对。”张立是真的乐在其中,甚至可能一早有察觉,但兴奋冲昏了头,完全给忽略了。 白姒很干脆地送给他一个白眼,温玉则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师父到底怎么教你的?连最基本的清醒都保持不住?” “小师叔,我师父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一向喜欢放养我们,收徒前后一共十七个,每个脾性都十分独特,全仰仗我师父他老人家这种教学方式。” 张立还有些不满,不过一想到师父十分和蔼地拿着藤条满世界追他,他又马上把不满收拾得一干二净。 “跟我吐槽没用,你师父连我师父都管不了,何况是我。” 温玉皱眉问道:“你们在一起之后有发现你那学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有啊,忒漂亮了,比第一次看还漂亮。” 张立话音落下的同时已经再次挨了一巴掌,这次不是打在肩膀上,而是打在后脑勺,人都差点被直接拍翻过去。 “说重点,再多一句废话我废了你。” 温玉冷冷的看着张立,心想这都收的什么玩意儿,眼见着都要出事了,怎么还能顾左右而言他。 张立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又是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俩每次出去她都会带我去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地方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口,屋中所有人都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 他说每次都要去个一个小时左右,起初他没感觉,后来无聊记录了时间,发现从第一次记录开始,每次都会递增一分钟,不多不少,连秒都十分精确。 但那时候张立只是觉得奇怪,推算之后也没什么异常,也就当作一个消遣来看。 “你每次去都没什么别的感觉吗?” 白姒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张立本身也是修道的,如果真是那样,他不至于一点没察觉啊。 “感觉?”张立咝了一声,“好像每次都有点犯困,那茶喝着也没味儿。” 温玉垂着眼皮,良久说道:“进去的都是有些年纪的人吗?” “啊?不是啊,也有和我们差不多的,不过看着都是一脸的疲惫,应该是被生活所迫吧。” 这年头牛马从大学就已经开始筛选出来了,他原本被分配进的寝室里就有已经打工两三年的哥们,脸上的疲惫比真正的上班族更甚。 “比例是多少?” 温玉再问。 “就几个,带上我们俩,不超过***。” 张立认真回忆,突然发现人数的比例确实有点问题,“从老年到中年再到我们这种年龄,比例确实不一样,老年和中年每个阶段十二人,我们这个年龄的起初是三人,后来变成了四个,等我被妖骚扰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变成了五个,中年和老年的人数不变,但我注意到其中各换了一个人。” 第186章 薄我的命 “那就对了。” 温玉叹了口气,“这是养生大阵,古时候有些权势滔天的人想要活得更久一些,就会寻找方士用这种邪术吸取生气滋养自身,虽然不至于长生不老,但延寿十来年不是问题。” 他没说的是,有些更狠的会直接吸干阵中人的生气,延寿时间自然也会增长,但毕竟有违天和,最终的下场势必凄惨。 到现在这个年代,即便权势、富贵仍旧可以左右一些事情,但到底没古时候那么无法无天,视人命如草芥,他们能做的就是以财富吸引一部分人不停地补充,然后轮换着供养自己。 这种法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被轻易发现,比古时候的更加隐蔽,通常被吸食的人不会有太大感觉,直到身体支撑不住,才会离开那个自己以为能轻松享受且说不定会挣钱的地方。 张立听得那叫一个惊讶,他从小就被师父收了,从那之后除了必要的事情外,基本没下山。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没有跟社会脱轨,完全依赖于网络发达,和偶尔一次跟随师父下山完成任务期间的多看多学。 所以张立是真的没发觉那个地方竟然被设了阵法,也没感觉到自己的生气被吸走。 可是他确实在那之后会偶尔有疲惫感袭来,他以为是自己休息不够,在山上和学校之间来回奔波导致,完全没想过自己是被带沟里了。 “自古红颜薄命,原来薄的是我的命啊。” 张立一本正经地问温玉现在没去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温玉还没从他那混话里回过神来,见他突然正色,下意识就想给他来一下,幸好及时止住,把手搭在了他手腕上。 张立的脉象还算平稳,隐隐有一股冰寒之气护住了心脉,温玉一触碰就知道那就是雪貂的。 “没什么大事,回去让你师父多给你补补,不然底子亏的时间长了不好。” 温玉说完收回了手,“至于那只妖,不出意外就是我们的朋友,人家也不是骚扰你,应该是感觉到你和我身上修行的路子相似,知道你我同出一门,心善的保住了你的命。” “啊?那我错怪人家了?” 张立挠了挠头,“也是,都确定我女朋友接近我不单纯,那她说的话确实不可信。” 这话差点没把温玉和白姒原地气升天。 温玉这回真就下了重手,直接把人给打趴下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我说你这身体脉象怎么这么奇怪,不就是被吸了点生气,也不至于让雪貂用自己的灵气护住你心脉,原来还有别的要命的东西。 你刚才那句薄你的命,合着是你活该啊。” 温玉说完背过身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复了心情,扭头看见一脸茫然的张立火气顿时又上来了。 “还用打不?我可以效劳。” 白姒很积极,她是不好意思,不然刚才她会比温玉早一步揍飞张立。 温玉抿唇,摇了摇头,“这孩子就是单纯的缺根筋而已,心地善良又纯净,所以他这些年上学的事情我师父都会特意打电话给认识的人疏通,好在他也争气,这里完全配得上这些特殊待遇。” 他指了指脑子,示意张立的智商在某些方面是很高的。 白姒很难看得出张立智商高,毕竟谁家聪明人能干出这种蠢事。 普通人也就算了,察觉不到阵法之类的东西,可他是修行之人,这事儿要是他师父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追着满山打。 白姒这个疑问没过十分钟就得到了印证,答案明晃晃地写着会这个字。 “你这电话打的,很及时。” 刚才那个空档,温玉给张立的师父去了个电话,当时那头只是沉默地挂了。 然后不出十分钟一个气势汹汹提着烧火棍儿的大汉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先是很礼貌的跟温玉行礼,然后张嘴一声大吼蠢蛋,接着就见这师徒俩一前一后在各个院子的屋顶上追逐。 而路上其他人最多也就看了眼,像是司空见惯。 白姒甚至听到有人说:“是张立啊,那就不奇怪了。” “咱们不用管,对吧。” 白姒想去看热闹,但是就这两人的速度,她默默算了算,自己肯定跟不上。 “不用,一会儿还得回来。” 温玉转身回屋提了茶壶到石桌前坐下,又叫白姒别傻站着,一般张立被追着打至少得半个小时,一时半刻的也不会有别的事情。 “你说雪貂会处理了张立的女朋友吗?” 她肯因为张立可能是温玉的同门就出手帮忙,不知道会不会送佛到西。 “不知道,如果不麻烦的话,应该会吧。” 温玉虽然对那件往事耿耿于怀,那也是因为毕竟他是个男的,那事儿也太丢人了。 但他从不怀疑雪貂对他阿娘的情意,这情意即便是在阿娘离开凡间数百年之久也依旧不减,甚至也会爱屋及乌地落到他身上。 “也不晓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肯牺牲自己去把张立带进坑里。” 白姒是真好奇,尤其是无聊的时候就更好奇了,毕竟闲来无事最适合八卦了。 “首先肯定是个人。”温玉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如果不是人,即便生得再漂亮,张立都不会上当,他是没啥对人往来上的智商,但不是真的傻。” “我觉得差不多。” 白姒嘀咕了一句。 温玉斜了她一眼,“人家从小到大就考过几次试,如果不是他师父压着,可能十几岁就已经是博士了,这样的脑子,确实不能称之为傻。” 顿了顿,温玉啊了一声,“不过普通人是理解不了天才的世界的,我不怪你。” 白姒嘴巴张了张,她刚才说啥了?她是不是被阴阳了?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用了什么样的法子,竟然能让雪貂出手去护住张立的心脉。” 就他所了解的雪貂的性格来看,不是真要命的时候,她最多也就是提个醒,出手那是肯定不想出手的。 第187章 又被坑了 张立最后还是被他家师父追到打了一顿,顶着一个猪头重新被掕到了温玉面前。 “师弟莫怪,我这小徒儿有时候脑子不够数,这件事我知道不该麻烦你,但现在能下山的只有你和这位小姑娘,你看......” 来人看着温玉,一双眼里是十分真实的为难,似乎真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把这件事托付给温玉,还希望他不要拒绝。 但白姒从温玉的脸上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他这师兄十有八九以前用这个法子坑过他,他一脸嫌弃后就直接拒绝了。 “师兄,我只是下山去了,不是重新投胎了,吃过的亏一个都没敢忘。” 温玉话中有话,那师兄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师父教导过我们,有些亏吃完就赶紧忘了,不打紧。” 温玉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走。 “你不回答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啊,那张立这小子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去师父跟前侍奉呢。” 那师兄说完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根本没给温玉说话的机会,自然也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温玉脸色铁青,瞪着自家师兄消失的方向,人都说了去侍奉师父,这是正事,他哪敢耽搁。 发现自己没法子找人说理之后,温玉又瞪向张立,后者这会儿跟个鹌鹑一样缩着,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你在哪儿上学的?人现在在哪儿?” 这回张立没敢迟疑,大脑终于第一时间理解并给出了正确答案。 “我在西北上学,我女朋友是交换生,她严格来算是外国人。” 张立想着要不要多解释几句,被白姒一个白眼给吸引了注意,“还女朋友,要你命的女朋友?” “不是不是,是那女的。” 张立立刻改正,心里委屈巴巴的都不敢流露出来。 “是外籍华人?”白姒又问。 “啊,是的,新加坡那边的,不过听说她更早是美籍,也可能现在也是吧,我也没出过国,外面啥情况也不清楚,反正她肯定没咱国的户籍都对了。” 张立听人说过外面可以同时拥有好几个国籍,也许学姐只说了一部分情况,毕竟他现在知道了人家是真心的要算计他,那过往一切越想越可疑。 “行了,先带我们去你最后一次见到雪貂的地方吧,剩下的事等到地方再说。” 温玉实际上是觉得张立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毕竟刚才还一口一个女朋友地叫着,压根没觉得人家有问题。 张立大约没想到温玉行动这么迅速,这会儿就要他带着去事发地,整个人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好在最后顺利出发。 不过白姒很想问问,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不能在山上混吃等他们呢? 对于她的疑问,温玉很平静地回答了,“你不觉得这种方式很相似?也许你会有意外收获。” “不会吧,以前不都是我身边的人吗?这回都轮到你了?” 她觉得以前在学校都没这么多问题,脑瓜子也还算够用,可是自打江家那件事开始,她好像就跟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连脑瓜子都有点秀逗了。 “都追到我师门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温玉不以为然,他现在就一门心思只想在时机到来时把常嗣挫骨扬灰,以此来报答他们在恢复全部实力前他给添的一系列麻烦。 “说的也是。” 被说服的白姒在一天之内从昆仑到了大西北,当站在张立的学校前,她颇有些后悔当初选的学校是在大都市里,完全领略不到祖国大好河山的美好。 “你竟然是搞科研的?” 白姒看张立那战五渣的表现,还以为他是学文的,没想到是理科高才生。 “我不像吗?”张立低下头打量下自己,他这么朴素的打扮,很像低调搞科研的人才啊。 “还行吧。” 白姒干笑一声想搪塞过去,那边温玉呵了一声,说张立被他师父追着打是因为他师父至少有老乞丐的能力,如果换成她,那结果就说不一定了。 说不惊讶那是假的,白姒自认为灵丹恢复的过程中她的实力已经突飞猛进了,可是在温玉他们的眼中,可能也就是那么回事吧。 “是我井底之蛙了。” 在她的记忆中没有太多关于她能力的记忆,不过既然能在洪荒被东皇和苏兮给捣鼓出来,想来也不会太差劲。 可是她现在动摇了,她的灵丹都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怎么还是小卡拉米的即视感? “倒也不是,如果你恢复了,这世上除了同样恢复的我,没人是你的对手。” 温玉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白姒一个人能听见。 “真的?”白姒同样小声问,有这句话她信心总算恢复了几分,还生出了一点期待,想看看全盛的自己到底有多厉害。 温玉没让张立领着找人,而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坐在奶茶店吸溜的雪貂。 雪貂看见他们一起来一点不意外,甚至还热情地问白姒要喝点什么,她请客。 “换个地方吧,他请客吃饭。” 温玉指了指张立,后者一愣,忙点头说是的,去哪里都行。 雪貂可不客气,她浪费灵气救人,不给他吃破产都算是手下留情。 等进了饭店的包间,雪貂一口气点了七个菜,还说十个应该就差不多了,他们仨一人一个,很公平。 谁也没废话,迅速点了菜。 之后温玉设下了结界,屋里的声音确保传不出去,除非进了门靠近他们才会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 “什么情况?他那个红颜什么来头?” 温玉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问道。 雪貂看准时机把他的水杯换到了自己面前,又把自己的空杯送了过去,在温玉想要张嘴的刹那开口说道:“外面修行的,有点东西在身上,不过邪门得很,轻易发现不了她的身份。” 雪貂说如果不是因为张立身上已经开始出现问题,她根本不会怀疑那姑娘,可见这人做得有多么小心。 第188章 赶一块了 “真是她啊,我还以为她跟我一样是个受害者,或者是被人蒙骗才......” 张立话都没说完,就在温玉刀子一样的眼神里默默低下了头。 雪貂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立,“怎么,到现在还不死心?” “没有没有。” 张立连忙摆手,他哪敢啊,又不是缺心眼儿,就是把心里的几个可能说一说而已。 “那就好,那姑娘可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就她那些手段,即便我不了解外面的行情,但可以断言必然是个高位之人。” 雪貂说的高位之人是指某个教派里较高职位或者手段的人,她觉得那姑娘应该两者兼顾,做事滴水不漏。 张立那天走后她闲来无事去看过他们之前去的地方,发现那姑娘竟然会变幻之术,里面七八个都是她陆陆续续带进去的,时间什么的都掐算得相当好。 “那看来我还挺厉害的。”张立嘴比脑子快,于是不出意外收获了温玉一个闭嘴的眼神。 “她同时还兼顾了其余几个人,老老少少,你看起来最好骗。” 雪貂笑眯眯的看着张立,在他僵住的同时和白姒搭起了话,“对了,那天你们走了之后我才想起来一件事,他阿娘还交代过我一件小事,说是遇见你自然就知道了,因为时间太久远,我想不起来具体要怎么做来着。” 她很苦恼,一路想了很多,都已经做好要去洛阳找他们的打算了。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被人一早就算计好的,虽然跟他们想要做的事相同,可这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她好想去弄死常嗣啊! “还有,我看见在雪山上大言不惭那东西了,她竟然完全恢复了,气息十分平稳,一点看不出来曾经受过重伤。” 雪貂对自己的能力十分了解且有自信,就她对那东西出手的力道,不死也至少废了。 可是这次见到却发现人家活蹦乱跳,心里顿时就升起了一探究竟的好奇来。 “不会吧,常嗣自己不也受了伤,他应该没那么快找到小雪,还能让她恢复如初。” 白姒这话是看着温玉说的,后者微微蹙眉,显然也觉得不太可能。 “那我不知道,反正那东西就是一点受伤的样子都没有。”雪貂很敏锐,是不是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十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就很奇怪了。” 白姒蹙眉想这件事。 温玉则继续问关于那姑娘的事情,雪貂把自己的知道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他,二人一直认为张立只是意外被带进去,并不是特意针对他。 两人确定这个结论之后,齐齐看向张立,此时他已经开始吃第三个上的菜,一脸的没心没肺。 “突然觉得那姑娘眼睛真毒,一眼就能挑中他。” 除了这个,温玉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他身上的气息也很好闻,要不是我不想被雷劈,肯定也尝一口。”雪貂觉得那姑娘选中他一定两个原因都有。 “既然知道是有人设下这种缺德的大阵,你......” 温玉话都没说完,雪貂直接摇头,“别指望我,人间的事我尽可能不愿意去插手,这次是因为跟你们有关,我捎带手的事,可没打算负责到底。” “明白了。” 温玉点头,转头看见白姒已经眼神清明地开始夹菜,抿了抿唇说道:“那个大阵你自己能处理吗?” “啊?”白姒一口菜还在嘴里嚼吧呢,压根没听清温玉说的是什么。 “好,你可以。” 温玉干脆替她决定了,淡定地继续和雪貂说话,“你可以不插手,但总能带我去找那个姑娘吧。” “当然,吃完饭就去。” 白姒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让她一个人去搞定那个吸食生气的大阵啊。 白姒看着面前的饭菜,有一瞬间不香了,但一想等会儿还得干活,不吃太亏了,于是抄起筷子风卷残云,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你们走你们的,我带他去。” 白姒也不傻,能设下这种大阵还不被人发现,还能找个国外的高手来带人,背后的怎么可能是个小白兔。 她现在的实力说低不算低,但说高也不算太高,万一遇到个真高手,她可能要交代在哪儿。 可是带上张立就不同了,温玉可是说过他师父的实力几乎可以和老乞丐媲美,楼之遥又说老乞丐能降了鬼市的千年老槐树,那能力肯定差不多。 今天她还亲眼看见被自家师父追着打都能坚持几个回合的张立,就算打架不行,逃跑肯定天下第一。 “啊?我吗?” 张立刚结了账,扭头被白姒拽着袖子扯到了身边,一脸的茫然。 “不然呢?这可是你的事,我就是个帮忙的。” 白姒说得格外认真,顺便让张立从她脸上看到她的意思,如果他不去,那她立刻撂挑子走人。 “行,好,我全力配合。” 张立很识时务,不然也不能在山上混到现在。 “那就好。” 白姒领着张立和温玉他们分开后,就直奔他和前女友经常去的那个地方。 她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确实没感受到那间屋子有任何不一样的气息,布下这样的大阵还能做到滴水不漏,布阵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小心点,布阵的人肯定不简单。” 白姒深吸一口气,想了想从包里摸了一张符,喃喃念了咒,那符就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纸鹤飞了出去。 “这是啥法术?”张立挺好奇,山上没人用过这样的法术,看起来挺有意思。 “我还没想起来。”白姒是真的没想起来,这术法是上一次记忆恢复之后自己就会的,名字压根不知道。 “啊?”张立还想再仔细问问,就听见屋子里有声音,接着不少人从里面冲了出来,一脸的慌张。 白姒眯起眼睛,抬手掐诀,不一会儿纸鹤凭空出现在了她手上。 “被发现了,做好准备。” 白姒看了眼人群最后淡然走出来的女人,心想这大概就是管事的,结果余光看见张立的表情,又忍不住扶额,不仅是管事,还特喵的是姘头。 第189章 就这眼光 “你前女友?” 白姒上下打量一眼那女人,漂亮是漂亮,就是这一眼看过去完全没个学生样儿,张立这眼光未免有点太着急了。 “不是,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接收到白姒的目光,张立赶忙解释,他当初见到的可是个青春靓丽的学姐,不是这样成熟的御姐啊。 “哦。” 白姒这一声哦让张立知道自己的解释没啥用处,他垂头丧气地问道:“是打是跑?”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肯定得跑,我又不傻。” 她说话间,刚才出去的那只纸鹤被一个穿着像是卖保险的精瘦男子捏着送到了女人手上。 那女人望着白姒,挑衅般地晃了晃纸鹤,然后拿出打火机直接烧了。 白姒一边眉毛轻轻抬了抬,她还以为这女人会弄个凭空火烧的把戏撑撑场面,结果就是拿出一打火机,那她到底哪里觉得能挑衅到她? “从这水平来看,不像是高人。” 白姒咝了一声,严肃地和张立讨论起雪貂会不会看走眼。 不过雪貂到底是温玉她阿娘挑选的,说差肯定不怎么可能,所以这女的必然有过人之处。 此时从白姒到那女人之间不过一二十米远,他们俩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那跟讨论今天大白菜什么价一样的随意感很快激怒了高人本人。 “你们够了!” 女人微眯着眼,一句话之后眼神陡然变得清澈,脸上带着些不解地问张立,“你怎么会带这样一个老女人过来找我的麻烦?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啊,我不会害你的。” 张立张了张嘴,想反驳又组织不好言语。 白姒看得一阵摇头,他要是能把劝他师父和在温玉面前的流利腾出来三分之一,也不至于显出现在的傻样儿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看人下菜碟? 那做他师父和小师叔的温玉平时肯定只能吃咸菜吧。 “有没有害他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我既然都来了,你觉得我是一点没发现这里设了个大阵?”白姒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都把他带进这阵法里了,还叫没有害他,那啥叫害他,大卸八块还是吃干抹净?” 白姒拿人品保证,她说的吃干抹净是指吸食生气,不过看那女人和张立的表情咋那么古怪呢? 她干咳一声,“行了,别遮遮掩掩了,都是成年人,直接说解决办法吧。” 女人见她这么说,以为有商量的余地,想了想和颜悦色道:“既然他不喜欢,那我以后不会再带他过来,咱们就此两清,如何?” 白姒一个嗯字拖了好长好长,半晌摇头说不行。 女人一皱眉,脸上已经换了楚楚可怜的表情看向张立,“咱们好歹也在一起过,你就非得带人来为难我吗?我都已经不计较了。” 白姒一直以为这样恶心的话也就恶毒绿茶能说出来,没想到大家说的艺术来源于生活,竟然一点不假。 她拍了拍额头,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皱着一张脸问张立怎么活到现在的,这茶言茶语到让人反胃的姿态,他到底是有多荤素不计才能忍到现在。 张立抿着唇一脸快哭了的表情,他之前的女朋友真不是这样的,她之前明明很温柔,还十分大方得体,跟师父给他算的未来媳妇简直一模一样。 “算了算了。” 白姒不想折磨自己了,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干脆利落地单手解决,木剑凭空出现,如流星一般朝着女人飞了过去。 女人的反应让白姒知道人家刚才也只是陪她玩儿,其实早就做好了打起来的准备。 几个回合下来,白姒终于对雪貂的说法认可了,这女的还真是有点手段在身上,应付起她的木剑虽说不是绰绰有余,但也绝对没有落在下风。 白姒仔细观察着女人的一切动作,确实不是本土修道之人的术法,更像是大杂烩,有南洋秘术,也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如果是这种程度,那我打得过。” 张立比白姒看得还认真,十分肯定地告诉白姒,他们等会儿不用跑。 白姒深吸一口气,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实诚,他没看出来她就是在拖延时间吗?雪貂和温玉去找这姑娘,找不到人肯定就会寻到这里,等他们一到,谁来了也不用跑。 几乎是说曹操曹操到,白姒才打算把木剑收回来搞点别的拖延时间,余光就看见有两个黑影快速移动到了附近,仔细一分辨可不就是刚才心里想的两个人。 她嘴角微微上扬,木剑上又加了几分力道,那女人就立刻抽身离开。 当木剑飞回到白姒手中时,温玉和雪貂已经到了近前。 “终于来了,确实有大阵在这下面,不过我没法子破,正好你们要找的人也在这里,不如一并解决了吧。” 白姒说着拉了张立往后退,把主角位置让给温玉和雪貂。 谁知道雪貂也麻溜地站到了白姒身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准备看温玉表演。 温玉深吸一口气,心情不好到了一定程度,连话都不放一句,直接抬手掐诀,巨大的法阵在他脚下迅速扩展,眨眼功夫已经那房子给覆盖了。 “你要干什么!” 女人感受到了脚下法阵的厉害,慌张的就要转头去提醒,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咔嚓一声,屋子上头挂着的一面镜子应声裂开,紧接着速度极快地碎成了无数片。 “不!” 女人大喊一声,吐出一口血。 “不是你,设阵的人是谁?” 她只觉得有人以极冷的目光盯着她,浑身僵硬的转头一看,就看见刚才一个照面毁了大阵的人站在自己身后两步之遥,那居高临下的样子让人想要膜拜。 这就是爸爸说的高人的姿态吗?她突然有一瞬间有些心动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移开目光,心想如果这个人可以为己所用,那他们在国内的实力就会进一步得到提升,那些不惜一切想要得到长生的人更会尽心尽力成为他们的护身符。 一想到十几亿的人口将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她就兴奋地有些颤抖。 第190章 抓住根本 “不知道?” 温玉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再次抬手,可是这一次却不是法阵,而是咒法,直接施在刚才碎了无数片的镜子上。 女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但直觉并不是好事。 “你......你做了什么?” 她一颗心十分忐忑,却还是没有放弃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她想用自己的优势去让温玉多看自己一眼,但却忽略了,就温玉的容貌,一般的漂亮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何况他已经恢复了过去千年的记忆,什么样的美人和人没见过,真要动心,哪里轮得到她。 “很快就能知道了。” 温玉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就跟庙里的和尚差不多。 可他是个道士,就另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一旁看热闹的白姒很清楚温玉刚才做了什么,现在这女的还能问问题,待会儿可能就只剩下尖叫了。 果然,不到三分钟,那些镜子碎片突然无风自动,很快在半空中凝聚到了一起,然后镜子竟然发出了淡淡的光晕,在正前方渐渐扩大成了一人高的虚幻镜子。 女人到这个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更多感叹这里的修道之人法术太过神奇了,竟然还能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当镜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时,女人终于慌了。 “爸爸?怎么会是我爸爸?” 她想都没想赶紧爬起来要冲过去,结果被巨大的光晕猛然一闪给挡了回去。 “原来这个幕后主使是你爹啊。”白姒捂着嘴十分做作地惊讶道:“那你爹挺舍得,把自己女儿撒出去当诱饵,只为了给人续命。” “你闭嘴!” 女人朝着白姒大吼,白姒连忙很给面子地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转头听见雪貂说道:“确实挺舍得。” 女人瞪着雪貂,可是敢怒不敢言,况且她爸爸已经被拽出来摔在了地上,她根本也顾不上这些了。 “爸爸,你怎么样?” 她这边问得急切,那边圆润的男人还是满脸茫然,他明明在家里吃着菲佣做的中餐,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在了这里? 他刚才就看见了那间屋子,那是上一次女儿拍给他照片的地方,很适合布下大阵,他可是隔着老远亲自动手了一次,记忆犹新。 可这不该是千里之外的国内吗?他怎么可能顷刻之间就到了这里? “尤雅?真是你?” 他喊了声女儿的名字,想问问什么情况,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高人? “爸爸,你没事吧?” 尤雅把人扶起来,愤怒地朝着温玉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爸爸会出现在这里!” 温玉根本不搭理尤雅,目光冰冷地看着那男的,“是你自己动手毁了这大阵,还是我替你?” “你是谁?你是怎么带我过来的?” 男人不答反问,温玉垂了垂眼皮,抬手掐诀,一道雷直接劈在了屋子上,一瞬间男人一大口血喷出去老远,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一句话不讲就动手,属实有些不讲武德了。 更关键的,他好歹也是个高人,布下的大阵为了确保不会被本土的修道之人破坏,已经完善到了几乎不会被发现,即便被发现也不会轻易被破坏的地步。 但他就只是抬抬手的功夫,轻易就找到了阵眼,轻易就毁了这大阵。 “你到底是谁?” 男人捂着心口吃力的问,他明白跟眼前这人肯定不能废话多,但他是真的想知道,难道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 心里想着,余光就看见蹲在一旁的三个人,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个一脸崇拜的小年轻身上。 这孩子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人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女儿之前好像发过他的照片,说他很干净,如果踏入阵中,一定会事倍功半。 难道是因为他? 张立被盯着看还有些茫然,热闹正好看呢,那油腻男看他做什么? 他心里纳闷,这个样子的爹,咋能生出尤雅这样的闺女?基因突变?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 温玉再次抬手,这次那男人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传说中的雷诀。 “等等,我明白了,是我女儿尤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对不?”他声音急切,把尤雅往前一推,“我这就让她道歉,并再也不会接近那位先生,只要你肯放过我们。” 临到最后一句,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尤雅的不敢置信,把最终的我字换成了我们。 “嗯,还有呢?” 温玉手势不变,等着他继续。 他清楚这件事不能私自处理,尽管眼前这人干了错事,但没有伤及人性命,正常的部门也追查不到痕迹,很难给定罪。 不过他想要全身而退也肯定不可能。 “还有?”男人有些茫然,都已经道歉了,还想做什么? “怎么?你不会觉得你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以一句道歉完事吧。”这题白姒会,举着手抢白道:“还是因为张立有背景,要不然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对的?” 男人被这话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当初是这么打算的,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你到底招惹的是什么人?!” 他压低了声音,狠狠瞪了尤雅一眼。 “昆仑派张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张立这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温玉是看白痴,白姒和雪貂则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今天这俩人不跑就算了,要是跑了,以后的麻烦矛头可就对准了昆仑派,尽管白姒觉得没人会找死去主动招惹那样一个顶级门派。 “什么?那个传说中的昆仑派?这......” 这下不止圆润油腻男了,就连尤雅都惊掉了下巴。 难怪只是一抬手就能将人从千里之外带回来,就能把他们辛辛苦苦布置的大阵给顷刻之间毁掉。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只要能放过我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他没出生在国内,但知识没少学,大丈夫能屈能伸,或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能保命,怎么都行。 第191章 自有天收 温玉神情淡然地看着二人,问道:“这种大阵是你研究的?” 男人赶忙摇头,他什么能耐能研究出这样的大阵,他就是拿来用用而已,而且不止他一个人用,国内外用的人可不少。 “知道源头在哪里吗?” 温玉再问,就刚才一番试探下来,他很清楚这俩人没那个本事。 尤雅摇头,她只知道五年前有一天爸爸突然把她叫到跟前并说了这件事,最开始尝试的时候他们都很小心,但并没有人发现,他们才大着胆子明目张胆地设下法阵吸引人前往。 男人也想跟着摇头,却听见温玉漫不经心的声音说道:“我肯问,不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知道,所以希望在我还温和的时候你们能说真话。” 两人都是浑身一震,想起之前温玉的所作所为,都有些迟疑了。 尤雅是想劝她爸爸想清楚再说,男人是想该不该说,该说多少。 温玉也不催促,等着男人自己最终想清楚开了口。 “我知道的不算很多,还是五年前的事。” “无妨,说来听听。” 温玉背着手长身而立,那样子多少有点装,至少在白姒和雪貂眼里是这样,而张立眼中则从一而终的都是崇拜。 白姒默默嘀咕,在山上也没见他对温玉多舔,怎么下了山就转性了? 男人叹了口气,缓缓说起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 当年他是跟着来国内宣传自己的教派的,但是遇到了很大的阻碍,他失望之下去了当地的一个酒吧喝了一晚上,在凌晨时被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搭讪。 他很清楚自己什么样子,这样的美女接近一定有目的,且肯定不是冲着他的人。 本来打算视而不见,然而那美女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她说她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以目前国内的形式,我们肯定不可能有什么喜人的进展。”事实上确实如此,这里人的信仰跟他当时想的不一样,后来在国内多了,也就知道了为什么。 你说连一个神仙都得有用处才能当的国度,卷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基本操作,而他们的教派显然做不到这样。 而且当他们说自己不排外他们可以当真,你要是当真就是真傻,在他眼里,他们的不排外是指你友好我友好,你呲牙我打死你算完事。 不排外的十分有教化蛮夷的怜悯感。 “我当时本来就心烦这件事,她不仅知道,还能一针见血,我就来了兴趣,心想无论如何我不会吃亏。” 男人当时真是这么想的,确实事实上他没有吃亏,那个美丽的女人带他去见了一个看着很像是佛像的光头和尚,他仔细观察才发现这家伙和佛教没啥关系,就只是长相慈悲,剃了个光头而已。 假和尚见他的第一面就问他是想传教,还是想赚钱。 “那我当年肯定说想传教,毕竟我当时还没到这个位置,一心一意的只想着怎么给教派做出贡献,好往上再爬一爬。” 男人叹了口气,他后来才回过神来,不管当时他怎么回答,假和尚都会让他帮着设立阵法。 毕竟殊途同归,不管是想要钱,还是想要权,都得先有建树,而长生大阵就是一个契机,对外赚了钱,对内修为提升,两者一起自然有了神奇的功效,让他在短短两年之后就坐到了现在的位置,成了教派里说一不二的人。 “然后呢?然后呢?” 白姒仗着有温玉和雪貂在,这会儿完全就沉浸在看热闹的情景里,见人家说得慢了,还不忘催促几句。 男人看了眼白姒,觉得在场几个里,也就这个女孩弱一些,但她的气息很古怪,明明是个人,怎么能嗅到一点点非人的灵丹气息,太诡异了。 “我们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大阵是我爸爸设下的,其余都是我经手,其实我已经发现了不对,因为大阵最终汇聚的方向有其他几缕跟我们这边一样的生气。” 尤雅见爸爸不开口,她怕温玉动手,忙先一步解释了一句。 可她就只察觉到这些,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是说这样的大阵不止一个?” 温玉皱眉,这些大阵对于他来说毁了不费吹灰之力,但想要一个一个去寻找,确实比较费事儿。 “是,是,不止一个。”男人说道:“我是前年才知道的,因为疫情的关系,大阵差点就要断了供给,那个美丽的女人再次找到了我,说让我把一张符放在阵眼,这样就能把微弱的生气和其他地方的一起凝聚,供给最大的金主。” 他当时多问了一句,那女人就笑着让他不要找死,否则现在到手的一切都会全部消失不说,还会让他再无翻身之地。 “我怕了就没多问,不过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儿,那缕气息最终落在了中原,我觉着不像是什么金主,好像是在炼制什么东西。” 国内的修道之人多如牛毛,但真正有能力的却不是很多,而这一部分人对他们这些国外的修行者已经算是高深莫测,何况还有更为顶尖的存在。 所以他不敢断定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不过绝对不止是给人续命这么简单。 温玉回头和白姒对了一个眼神,余光看见雪貂正兴致勃勃地等他说话,温玉偏就一言不发的转过头去。 “我知道的都说完了,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男人一只手举起来朝天,那信誓旦旦的模样白姒都觉得他下一句会来个若是假话就遭天打雷劈。 好在他没说,倒是让白姒觉得他说的可能真有几分实情。 温玉点头嗯了一声,男人犹豫着问道:“那我都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这就走了?敛财和抽人家生气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就不等温玉开口,白姒已经跳起来冲到了他身边,“少好几年命呢,你们就给口喝的,合理吗?” “这,我们也没敛他们的财啊。”男人还有些不舍得,那可是好几十个亿呢,毕竟命这种东西有价无市。 第192章 交换条件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赔偿了?” “我......” 男人对温玉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生怕自己有命赚钱没命花啊。 “爸爸,钱可以再赚啊。” 尤雅忙劝了一句,顺道给温玉送去一个自认为十分得体的笑,“请给我爸爸一点时间,那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她不会认为温玉只让他们出个七八万,如果不出意外,这些年在国内拿走那几十个亿都得吐出来,就这样如果能打住都算好的。 男人看了眼女儿,最终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做出补偿,全部,不,我再加一个亿,会给所有献出过生气的人补偿。” “这还差不多。” 白姒说了一句转身继续回到雪貂身边蹲下,刚才其实也不想起来,但是腿麻了,起来跑一趟感觉好多了。 男人和尤雅没有松口气,因为温玉还没松口。 “人的生气被吸走是无法归还的,虽然金钱的弥补只是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温玉看着那两人,眉眼微动,金钱可以让那些人生活得到缓解,而这个抽走活人生气的罪孽金钱是弥补不了的,如此大的因果罪孽,他不动,天道也不会放过。 “谢谢,谢谢,我们一定不会再助纣为虐,高人放心。” 男人感恩戴德,拉起女儿就准备离开。 “我送你回去。”温玉话音落下,刚才已经散开的光晕再次波动,顷刻间男人就被拉了进去。 尤雅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扭头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理她,结果就只看见温玉的背影,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白姒起身拍了拍小腿,还是有点麻了,早知道看热闹还得蹲这么久,当初就该好好练习,这才蹲了一会儿就麻了,师父以前可不这样。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鸡贼。” 白姒和张立不知道其中门道,都以为赔了钱就算完,雪貂却很清楚这中间还有猫腻。 “我当你是夸我了。”温玉不以为然,他可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选择了不说那对父女即将到来的惩罚而已。 “我咋听不懂啊。” 白姒和张立对视一眼,发现他们俩都没听懂,于是白姒干脆直接问雪貂。 雪貂笑着拍了拍白姒,这小丫头都知道问她更容易得到答案呢。 “大阵抽了那么多人的生气,如今阵眼被迫,再也没有隐藏气息的能力,天道很快会察觉,雷劫将至。” 雪貂想了想,从前大多都是这些,不知道时至今日会有什么变动。 不过怎么变动都逃不出被劈熟的既定结果。 “哇哦,我就说哪这么容易,还是小师叔算无遗策。” 张立终于有机会插上嘴,忙跟在温玉屁股后面奉承,却被温玉一个眼刀给弄得噤若寒蝉。 他麻溜地闭嘴走到了白姒身边,比起小师叔来,这个更和蔼些。 “然后咱们是要回洛阳吗?”白姒拍了拍张立,按照拜师顺序,她得喊张立一声师叔,不过鉴于她是个野生的,上山之后也没人要求她遵守师门长幼顺序,她决定算了。 嗯......其实也是因为真的没认同感,她和师父一直都在外,虽然有这个名头,但谁也没用过,也没真的在山上待过,一下子就能觉得自己是昆仑派的人,有点牵强,而且颇有些碰瓷人家名门的嫌疑。 “先回山上,后头的事情看师父怎么说。” 温玉没有迟疑,当天就带着白姒和张立回了昆仑派,临走前雪貂还挥着小手说到时候洛阳见,弄得温玉脸色铁黑。 等上了山,赵君央一早就等在大殿里,他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不等温玉开口,老神在在地说道:“我呢,是个人见人爱的祖师,这样,你们想要土腥石没问题,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我直接差人给你们送去,咋样?” 全程只有温玉波澜不惊,白姒那表情起初听到没问题时就开始高兴,随后就垮了。 不过再想想,比起一个月待在这里跟牛马一样,还不如去干点什么,搞不好还能给自己的灵丹做个贡献。 可能温玉也是这么想的,丝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白姒不知道温玉那些年在山上到底经历过什么,他竟然连夜收拾包袱要走,不知情的还以为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可是这些天白姒也没见着他那一堆同门和师父有多过分啊。 临下山前白姒终于忍不住偷偷问了张立,这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上待着,对情况肯定知道得很清楚。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七师伯等闲了肯定要去跳小师叔的窗户,毕竟当初是因为他才被留在山上。 还有我师父的几个师兄弟闲下来也会找他促膝长谈,这还是碍于辈份无奈之下的选择,不然可能也得半夜掀房顶。” 从张立嘴里白姒扎扎实实的听到了一串儿温玉调皮捣蛋的过往,她是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有这么不靠谱的一面,坑人那都是惯犯了。 难怪他不想回山上,这要是换做她,抓住后哪里会有教养的半夜长谈,直接锤死好吗。 “当然了,主要还是师祖他老人家太能折腾人。” 半夜刷个视频要吃麻辣烫都是小事,有一回还非得吃佛跳墙,正宗的那种。 当年的小师叔哪里有那个本事,后头闹得不行,弄的大半夜一张缩地符到了广东舍着脸求了一罐儿。 这种还都是小事,零零碎碎的不胜其扰,可那是个老顽童,整日说自己没多少年好活,谁也不好接这话反驳啊。 于是小师叔就开始把风险转嫁到其他幸灾乐祸的同门身上,然后师徒俩就都成了山上的风口浪尖。 至于谁是风口,谁是浪尖,张立还没弄清楚。 回去的路上白姒脑子里都是张立说的那些事情,很神奇的她竟然还开始有了画面,慢慢就有些绷不住了。 原来楼之遥说的不一样的温玉竟然这么不一样吗? “你那什么表情?”温玉手上掐诀,眼睛微微一斜,他怎么觉得白姒在笑他? 第193章 速度之快 白姒赶紧摇头,直到到了洛阳也一个字都没说自己从张立嘴里听到的一切。 两人回去的时间正好赶上鬼市开启入口,白姒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和温玉进了鬼市。 到里面才知道洛阳这些天出事了,有人竟然误入鬼市,人都走到了老槐树下才被发现,这在以往根本不可能,这次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离谱的吗?我们可都是花钱进来的,谁这么大脸,直接就进来了?” 白姒是知道鼓楼下的入口内是有守门兽的,如果没有持银杏叶,肯定是会惊动它们,不可能让人直接走到中心才被发现吧。 “一个孩子,只有十一岁。” 老周操着他的经典动作现身说法,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孩子再怎么说也没那个能力让守门兽对没有凭证的人进入鬼市视若无睹。 但事实上人就是进来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都检查过,完完全全一个普通小孩,身上没有特别之处,也没有人动手的痕迹。”楼之遥抱着个烤红薯一边吃一边说,末了还问白姒要不要来一口。 白姒立刻点头,两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讨论这年头吃个烤红薯都精致了,还给配了勺子。 温玉无语地闭了闭眼,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现在难道不是在讨论正事吗? 他深吸了口气,问道:“人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肯定是回家了呀,不然我们还能把人扣在这里?好歹咱也是法治社会,会蹲局子的。”老乞丐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好几年没喝可乐了,感觉咋味道没以前好了。 “你们呢?土腥石带回来没?” 一直没反应的老廖突然问了句,白姒连忙举手回答,“还得等等,老头说让我们善后个事情才给。” “老头?谁?他师父赵君央?” 老乞丐听到白姒这么说,立刻坐直了身体。 “啊,咋了?”白姒不明所以,怎么感觉老乞丐一下子精神了呢。 “没啥,就是年轻的时候见过一回老观主,现如今近百年过去,还没有机会再见一面呢。” 老乞丐颇有些感慨,当年要不是老观主伸了***,他说不定早就饿死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临下山前师父让我带给你句话,有空到山上喝一杯,他可是弄了不少好酒。” 温玉这时候转头朝着老乞丐点了点头,这话确实是他师父说的,不过还有后半句,要是不带好吃的就别来了,山上物资紧缺,请不起客。 温玉没说出后面,是因为知道老乞丐不会去,他有自己的心结和承诺,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中原。 “他老人家还是这么和蔼,你回头记得给我也捎句话过去,说我有心想去,可惜走不开了,多谢老观主的好意。” 老乞丐挺高兴,他活得太久了,久得身边都没了可以说话的人,也就一个老观主还活着,可惜也是远在天边啊。 “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带到。” 等他们把话说完,老周才又继续开口,“对了,你们要善后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白姒看了眼温玉,后者没有拒绝的意思,她就把之前发生的关于长生大阵的事情说了一遍。 “怎么可能?这种害人的阵法如果在洛阳支起来,分分钟能被隐居的那几个家伙给拆散架,咋会留到现在来给你们处理?” 老乞丐摇头表示不可能。 “那对父女应该没有说谎,当时我们也没发现法阵的位置,还是因为山上有个叫张立的孩子被带进去过,这才知道竟然还有隐藏起来的阵法。” 白姒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张立的身份,众人才确定消息不会出现失误,这种大阵是真的存在的。 “我想办法去找,既然需要这么多人进去才能维持运转,一定会有破绽。” 很多事情在没关注之前可能只觉得寻常,而一旦关注上了,很多东西就变得耐人寻味。 老乞丐的方法没人反对,因为他们也想的是这个法子。 且以老乞丐在本地的人脉,一定会最快找出大阵所在。 就是白姒没想到会那么快,她才在小旅馆里睡了一个不算长的觉,翻身准备继续的时候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楼之遥发的信息,说是找到地方了。 白姒立刻爬起来穿好衣服,噔噔噔下楼就看见几个人站在门口说话,其中一个就是老乞丐。 “大爷,这么快就找到了?” 白姒上前直接问重点。 “那可不,别以为这年头没有丐帮了,咱们只是换了方式而已。”老乞丐骄傲地仰了仰下巴,“当然了,那种骗钱的不是我们啊,我们可都是你情我愿,还必须守法。” 白姒摸了摸鼻子,她小时候去灵山就被一个专门要钱的小孩给骗过,她自己都不舍得拿一块钱买冰棍儿,那小孩可怜巴巴地说自己没吃饭,把她手里仅有的一块钱骗走后,转头就去买了雪糕。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一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光是雪糕在她的小学门口才两毛钱一个。 所以她一直记到了现在,再也没让自己有过没必要的心软。 虽然她不知道老乞丐说的所谓丐帮是怎样的,但应该没有她遇到的那种人吧。 “具体地点在哪儿?也是个大房子?”张立学校外那个房子还算屁精,这个地方应该也不例外。 谁知道老乞丐摇了摇头,“房子倒是不大,也就九十多平,里头满满当当的摆了不少小马扎,按照你们说的每个阶段比例十二人,那里头应该是满的。” 也就是说这里的养生大阵每次的人数都是十二个,连年轻人也不例外,比张立学校那边的还整齐。 可是在学校附近,还有尤雅那样的美女引诱都办不到的事这边是怎么办到的? 白姒不由好奇的问道:“这边负责的人抓到了吗?” “倒是抓了一个,但不清楚是不是她。” 老乞丐说的是个带孩子的中年女人,也不是抓住,而是人家压根没要走的意思。 第194章 根源茶水 被老乞丐越说越好奇的白姒这时候才发现温玉不在,问了才知道人已经过去了,她睡得沉,所以没叫她,只让楼之遥给发了信息。 白姒也不再废话,催着老乞丐赶紧带路,她想去看看情况。 两人到的时候温玉已经在屋中转了一大圈,确实就是个很普通的居民楼,白姒从外面进来这一路疑惑都快把她淹死了,这老破小怎么看都想不到长生大阵这种东西会存在。 “来了。” 温玉看见白姒和老乞丐进来,先打了声招呼,指了指屋里坐着的中年女人和一个满脸好奇的孩子。 “哟,这不是那个谁嘛。” 老乞丐一看见那孩子就瞪大了眼,白姒不解,他赶忙解释道:“之前不是说有个孩子误闯入鬼市吗,就是她。” “女孩儿?”白姒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闺女长得还不赖,大眼睛亮晶晶的,嘴巴粉嫩嫩的,小鼻子上还有水珠,看样子是刚跑回来给累出来的。 “女孩儿怎么了?我一样可以保护我妈。” 她脸上的好奇瞬间收了回去,故作凶狠地看着白姒。 白姒哎呀一声,她说啥了?干啥这么大敌意? “我没说你不行,就是好奇你怎么进的鬼市。” 既然把长生大阵设在家里,也进过鬼市,白姒觉得这母女应该一早就接触过了非人,想来是不会陌生她的说辞。 “要你管,我就是进去了,咋了?” 小女孩梗着脖子装出一副我很不好惹的样子,白姒摸了摸鼻子,默默往后退了一下,示意温玉来。 这年头不管老的小的,应该都很难招架得住温玉这种长相的小帅伙吧。 果然,温玉还没开口那小女孩就脸红了,然后很乖巧地说只要不伤害她妈,她可以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们。 老乞丐嘿嘿笑了一声,拉着白姒坐到了小马扎上。 “这闺女有出息,将来能成大事。” 白姒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她就看出来颜控,没看出别的来。 “只要这大阵不是你们设下的,你妈妈就不会有事。” 温玉没有给更多的保证,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能说的就是与此事无关就行。 小女孩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妈妈,抿了抿唇说道:“这不是我们弄的,是一个大姨说这样可以给我们酬劳,我妈为了我上学才答应下来,我们平时也不住这里,就是定点过来打扫下卫生而已。” 这几年她和妈妈住在外面一个出租屋里,她知道妈妈不仅仅是为了这房子的使用费,还为了躲避上门找麻烦的爸爸和奶奶。 她其实早就长大了,只是妈妈还把她当小孩子,觉得她啥也不知道。 “你们也一直在这里?”白姒忍不住问了句。 小女孩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看了眼白姒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只有固定时间过来一次,打扫完就必须立刻离开,今天这样已经算是违约了。” “哟,还知道违约。”老乞丐很小声和白姒嘀咕了一句。 白姒心想咋不知道,人家都十一岁了,就她目前认识的那些十来岁的孩子的状况,别说违约了,就是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人家都门儿清。 “那这些人的茶水是谁准备的?”温玉再问。 “是那个大姨,她每次都会在早上把茶水准备好放在茶几上,那个壶很神奇,明明就那么点儿,却可以供应这么多人一整天的茶水。” 小女孩很好奇,想过偷偷过来看看,但一想到如果被发现,那不仅会没钱,还可能被奶奶和爸爸找到新的住处找麻烦,她就忍住了自己的好奇。 “算算时间没多久了。”白姒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五点十三。 温玉明白了她的意思,问了具体时间,小女孩再次看了看不说话的妈妈,张嘴说六点四十。 温玉点头,顿了顿说道:“这个大阵你们知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小女孩摇摇头,一直不说话的中年女人也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这里待着就会被吸走生气,一天两天不会多影响身体和寿命,但时间久了,人就会变得萎靡,我想你们应该也见过有些人来着来着就没再见过吧。” 白姒的话让中年女人猛地抬起头,她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这是害人的?” “严格意义来说,是的。” 白姒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讨生活,应该是很爱自己的女儿吧。 其实这个逻辑白姒自己知道不严谨,可感觉应该不会出错。 “走,走!快离开这里!” 中年女人突然站起身,拉着闺女就往外走,甚至都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她们俩都出了门,剩下的自然就跟上了。 等出了小区中年女人才终于停住了脚步,这次不等白姒他们问,她自己说了,“我当初只是把房子租给了那个大姐,她说自己是开班儿的,可能人来得比较多,就再雇我给打扫一下卫生,费用另算。” 她顿了顿,“我们已经打扫了好几年了,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对,但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是一般人,因为你们能进鬼市,我哥原先就在鬼市干活,后来出意外才没的,我多少听说过那里面都是些高人和妖怪啥的,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的有点乱,但意思表达得还算明白。 “手给我。”温玉示意他要把脉,中年女人立刻抬起手露出手腕给他。 搭了一会儿,温玉又换了小女孩的,等两人都把完脉,他脸上竟然也有些疑惑。 “是茶水吧,我刚才进去就没感觉到大阵的力量。”老乞丐观察到温玉的疑惑,当即说出自己的猜测。 “对呀,张立当时不也说进去都会有喝的,会不会是两者加一起才能起到作用?” 白姒也想到了这个细节,茶水和那边的一切喝的,会不会都是这个目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打扫卫生?” “早上四点半。” 温玉此时的问题她们没有任何迟疑,全部照实了回答 第195章 不像高人 “那垃圾还在对吧。” 白姒抬脚就往屋里进,果真在房间里看见了一袋儿还没来得及丢出去的垃圾,打开一看,里面不少一次性杯子,只是大部分都喝光了,只有垃圾袋儿底下还有一点点茶水的痕迹。 她把袋子直接提出去给温玉看了眼,后者抬手凭空画符,垃圾袋儿底下的水很快被吸了出来,在符纸周围转了一圈,里面的粉末就被符纸给吸了出来,没用的茶水则再次进了垃圾袋里。 “就是这点东西?” 白姒一手提着垃圾袋儿,伸长了脖子凑过去仔细看,那粉末小的都看不清楚。 “这一点就够了,没想到还能歪打正着。” 温玉盯着符纸上的粉末神情松快了不少,“这是老廖单子上的一味药。” 白姒:“......” 即便是药,可是是从别人喝剩下的茶水,还是丢在垃圾袋儿里给弄出来的,好像有点恶心啊。 “又不是给你们的,能弄到就不错了。”老乞丐一看嘿嘿笑了两声,他前两天去老廖那里看了那东西,别说,真像是块石头。 “说的也是。”白姒点头,看着温玉翻了个白眼把东西给收起来,又问,“所以是个啥?” “让人生魂和身体产生缝隙,在这个阵中就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抽走生气。”温玉收完也解释完了。 “倒是个隐蔽的好法子。”老乞丐是夸,如果这大阵是直接抽走人的生气,那时间长了阵中多少都会残留一点气息,抽生魂就不一样了,哪怕多出来一点,生魂自己就会吸收回去,丝毫不留破绽。 “可惜一样逃不过天谴。” 白姒看了温玉一眼,在他脸上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放了心,如果这法子可以逃过被雷劈,那太便宜尤雅父女了。 到国内赚钱就算了,还特么的要人命,太不是东西了。 接下来老乞丐带着母女俩先离开,白姒和温玉一起在小区蹲那个放茶水的人。 手机上的时间到六点四十的时候,果然一个穿着很普通的大婶儿出现在了房子门前。 白姒给老乞丐发了照片,确定就是这个人,他们俩才进屋堵人去了。 “时间太早不接待,八点以后再来吧。” 大婶儿像是没意识到俩人的目的,一边麻利地把壶放到茶几上,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包一次性杯子。 “宋朝无尽壶,挺舍得下本钱。” 大婶儿听温玉一句话说出自己这壶的年代和名字,眼中一下子就生出了警惕。 “你们不是来喝茶的,你们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走不走得了。”白姒说完都不给大婶儿机会,直接一张昏睡符吹了过去。 当然了,她没想过成功,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长生大阵最初的创造者,实力一定不会那么弱。 结果不仅大婶儿中招了,还是一点反抗都没有的就倒了。 直到咚的一声,白姒才反应过来,“真的假的,就这就完事儿了?” 温玉也挺意外,他都做好了补一手的准备,这……完全用不上啊。 “带其他符了没?”温玉摸了摸鼻子,想不通。 “啊?” 白姒还在想到底怎么回事,根本没理解到温玉的意思。 “你要是能扛得动也行,记得别被发现。” 白姒把人弄回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她气喘吁吁地叉腰站在客厅里,已经恨不得问候一下温玉的祖宗十八代,但一想到人家是个什么族群,又默默地说了句算了。 她前脚到家,后脚一行人就上门了。 这次几人还挺有自知之明,除了蔬菜外,其他东西都带了不少。 “人在哪儿呢?”楼之遥第一个询问,之前的事她自己复盘了好久,然后私下找了人把常嗣在洛阳好几个窝点都给端了,现在总算觉得气顺了不少。 白姒指了指屋里,“我想着能布那种大阵肯定不弱,剂量下的有点大,这会儿还睡着呢。” 他们啥也没问,她也不好直接丢地上不管,就只能先搁到屋里床上了。 “你还挺有心,这要换了我,也就给睡个沙发。”老乞丐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地板。”老廖言简意赅,他来是为了那个药。 厨房里的亓六没资格发言,他今天就是被叫来给温玉打下手的,还不清楚来龙去脉呢。 白姒已经习惯了他们跑题的聊天方式,干脆把不知道啥时候买的瓜子花生拿出来摆好,于是众人很自觉地坐到了沙发上。 “你说她搞这个大阵什么目的?敛财吗?” 一坐下楼之遥就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问。 “看着不像,就那婶儿的穿着,全身上下就外套值点钱,那也就几百块,谁赚钱了还这么寒颤自己?” 老乞丐见过的人多了,一眼就能确定这婶子肯定另有目的。 “也许是伪装。”白姒喝了口水,一天了嘴巴都干的掉皮了。 老廖摇头说不像,刚才他也去瞧了一眼,人一看就是常劳作,手指都有点变形了,看得出有比较严重的腱鞘炎。 “可是我觉得阿姒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在那边那个不是要了老多钱嘛。” 楼之遥认为这婶子好歹也是初始者,肯定要的不比那父女俩少。 “之所以觉得不是敛财,是因为她财运不大,要真有好多亿,早就横死了。” 老乞丐示意白姒自己上手去看。 这业务白姒熟,进屋一试果然是真的,不由对老乞丐更刮目相看了,他是怎么看一眼就知道的呢? “那你还看到了什么?我咋就忘了你老本行就是给人看面相的。” 楼之遥催着老乞丐多说点,老乞丐忙摇头,“你都想起来我是干什么的,肯定也记得我是咋成为乞丐的,再多嘴可就只能躺棺材板儿了。” “呃……也是,唐突了。” “所以到底咋回事?”白姒一脸小白兔的追问道。 “话多遭雷劈,你先把自己的事解决再说。”老乞丐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末了才看见白姒黑着脸说她问的是里头那大婶儿的事。 第196章 离奇的事 老乞丐不尴尬,丝滑地过渡到了正题上。 “既然不是为钱,那就是有人需要这么多的生气,而且这个人对她很重要,不过我倒是好奇,她到底怎么办到的。” 众人也都好奇,因为白姒一张昏睡符就能放倒的人,怎么有能力设下长生大阵,一般这种级别的大阵所耗费的灵力可不少,何况还得想法子隐藏气息。 “会不会还有人帮她?”老廖说了大家心里都想过的问题,可是温玉和白姒去的时候压根没发现,所以这个可能性也很小。 没人能回答,场面一度只剩下嗑瓜子的生意。 叮~ 长长的颤音整齐地响起,接着就是亓六从厨房传来的吆喝声,“有点东西,发你们手机上,自己看看哦。” 白姒拿起手机打开消息看了一眼,心里哟呵一声,没想到亓六还有这能耐和人脉,这么快就把屋里那大婶儿的底细给摸清了。 这婶儿名叫李英兰,于一九六八年出生在洛阳辖下的一个小县城里,二十来岁的时候和她现在的丈夫经人介绍结婚,一年半后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但是夭折了,后来连续三个都没能保住。 直到李英兰三十五岁的时候终于千辛万苦地养活了一个,只是孩子身体一直很孱弱,动不动就得去医院小住,村里不少人都戏称这孩子是药罐子。 但李英兰一家完全不在乎,他们对这活之不易的孩子倍加呵护,李英兰的丈夫更是为了能给孩子挣足医药费,那是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夫妻俩当真是苦哈哈地过了好些年,好在赶上了时代最后的红利,俩人就一路发达到了现在。 再后来因为生意和孩子的缘故,夫妻俩迁居到了洛阳,现在在新区居住。 白姒看到这里嗯了一声,新区?老破小不是在西工区吗?李英兰难不成每天都是从新区一大早赶到西工区换茶水的? “前前后后四个孩子都没保住,这两个人的身体八成是有问题的吧。”楼之遥的点在这里,“你们说不会是因为最后这个孩子才弄的这个大阵吧。” “不好说,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孱弱。” 老乞丐一见面就给李英兰看了面相的,她可不像是子嗣稀缺的面相,怎么会失去了那么多孩子。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那再找人问问也不是难事。”老乞丐拿着手机一阵捣鼓,不一会儿就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白姒离的近,听见里头是个大妈的声音,说自家亲戚有在县城里的,和李英兰嫁过去那家同村,可以帮忙问问。 老乞丐说了句好,等了也就三两分钟,那大妈又打来电话,让他记个号码直接打过去问就行,已经打过招呼了。 老乞丐多问了句咋直接联系了? 那大妈说事情有点复杂,中间传话怕给弄漏了细节。 老乞丐于是没多说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说话的也是个大妈,声音粗犷,还带着点沙哑。 “老哥啊,那家的事儿可离奇了,一连死了四个孩子,谁去看了都不中。” 电话那头都不等老乞丐开口,直接就开讲了,就跟憋了好久没人倾诉一样。 老乞丐把电话开了免提,原本还想礼貌的问句介不介意,现下看来根本不需要。 “谁去看了都?”楼之遥忍不住问了句。 电话那头咦了一声,然后问了句没打错吧? 老乞丐赶忙说没错,他也是帮人问的。 大妈哦了一声也不追问他们为啥要知道,连珠炮的就开始了。 从大妈的口中白姒得知李英兰第一个和孩子没的时候家里出了怪事,当时附近有个有名看事儿的先生正好在老家,李英兰婆家就叫人去找了来看看。 人先生还没进门就皱眉不走了,又掐指一算,干脆扭头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说这事儿他管不了,没本事管。 这下不止李英兰婆家人心里没底,周围街坊邻居也都有点害怕,不少关系不错的还帮着打听看有谁能解决。 “后续来了五六个,都是没进门就走了,大家当时都要放弃了,心想反正也没发生啥大事,说不定就只是生不了孩子而已。 那谁知道没过多久她又有了,这回孩子倒是过了满月,可是当天夜里也没了,没的莫名其妙。” 电话那头大妈长叹了一声,“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肯定他家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厉害东西,孩子就是给那东西给害死的。 但先生来了不老少,都没辙啊。” “那后来呢?”白姒觉得一般先生虽然能力不是很好,可是一般小打小闹也都能应付,李英兰家这个到底多厉害,一个两个门都不敢进啊。 “后来又花钱请了一个来,听说是啥山上挺有名的大师,还别说,来的时候可排场了,光是拎包都好几个。 人家不仅没怵,还进门就喊话让那脏东西识相的赶紧走。” “我打赌没办成。” 楼之遥和白姒在大妈空档的间隙小声交流了两句。 果不其然,大妈接下来就说可惜又是开坛做法,又是跳大神儿的,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说差不多可以了,下回肯定能保住孩子。 李英兰和她婆家人感激涕零,街坊也都松了口气。 结果两年之后又出事了,这回都没等到满月,二十来天的时候突然就没了。 一连失去了几个孩子,李英兰整个人的状态越发不好,一眼看去就跟孤魂野鬼一样。 她婆家也是整天唉声叹气的,一家人都陷入了几乎要走不出来的阴霾里。 可是李英兰的丈夫不死心,也害怕妻子真就从此一蹶不振,悄悄地筹备着又要了一个。 当然了,结果仍是一样。 这下所有人都消停了,一家子先从阴霾里走出来,之后不停地开导媳妇儿,好几年之后才终于让李英兰振作起来。 “那时候我们都说李英兰幸好是遇见了这样一个婆家,不然说不定会把所有错都怪到她身上,让她一个女人不仅没了孩子,还没了家。” 第197章 养活孩子 大妈的话虽然残酷,但也是真实的。 在那个年代别说孩子没了,就是生了,生个闺女,那也是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就跟她那个小姑子一样,结婚的时候生了俩闺女,一直被人戳脊梁骨,连公婆都整日絮絮叨叨的,嘿,挺到现在享福了,谁见了都是羡慕她有俩闺女。 白姒很沉默,这件事她其实也有发言权的,因为她家就只有她一个闺女,当年她妈妈还在的时候不知道被多少人说三道四,好在奶奶三观正,从来不觉得只有一个闺女有啥不好。 “不过说来也奇怪得很,只要他家不说要孩子,就啥事儿也没有,没几年我们就都把这些事情给忘了。 直到零几年吧,李英兰又怀了,我们这些乡亲才想起来她家以前的事。” 大妈说当时不少人都去看了李英兰,说是关心,但实际上多少带着点打听的意思,毕竟之前的事儿也没个说法。 她那会儿也去了,还提了不少好东西过去,毕竟街坊邻居的,也都是女人,多少能理解一连失去那么多孩子的痛苦。 如今人家好不容易又有了,咋说也得恭喜一声。 “当时她孩子已经七八个月大了,看上去她状态挺好,吃好喝好,说是睡得也踏实。”大妈哎了一声,“大家伙儿虽然是想打听内情,也都是真心希望他们家这孩子能保住的。” 在众人的期盼中,那孩子很快就出生了,在医院的时候很健康,可是等到了满月身体就开始变得差了,几次差点没能救过来。 李英兰夫妻俩于是啥也不干了,就带着孩子到处求医问药,就为了能让孩子活下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挺久,孩子的情况才算稳定,虽然还是经常生病,但好在都是小灾小难,不会要了命。 孩子的爷爷奶奶劝夫妻俩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出去赚钱,这样以后真要出点什么事,也能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 李英兰的丈夫心疼妻子,想自己一个人出去,李英兰不同意,最后还是夫妻俩一起到外面赚钱。 “他们俩虽然子嗣上运气不行,可是这赚钱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没多久就带着一家人搬到了洛阳,听说买了大房子,过得滋滋润润的。” 大妈语气里都是羡慕,她家那口子就不行,到现在还只是拿着几千块钱养家糊口,还敢整天回来跟个大爷似的,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脸。 “那她家的事到这里就算完了吗?” 白姒觉得不应该,不然也没必要非得给大妈打电话,毕竟整个脉络亓六的信息上也大致梳理过了。 “当然不是。”大妈理所当然地回了句,“她家那事儿那么离奇,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呢。”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楼之遥凑过去问了句。 大妈叹了口气,“你是问他们刚搬走那会儿,还是不久前?” “都说说呗。” “那就从刚走那会儿说起。” 大妈的叙述中,当时李英兰夫妻带着公婆和孩子走了得有大半年,突然有一天一家子都回来了,村里街坊想着可能是回来祭祖,毕竟到了十月初一,家家户户都是要给先祖烧纸、供奉扁食、面条的。 可等到晚上十一点之后,不少人听到李英兰家有人呼喊哭泣的声音,在十月初一这一天显得格外诡异。 被吵得不行的邻居们站在自家门口议论纷纷,最终几个男人壮着胆子敲开了门。 来开门的是李英兰的公公,一脸疑惑地问出了啥事? 邻居几个听他这么问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跟他家关系好的将信将疑地问他没听见什么人哭喊的声音吗? 当时李英兰她公公脸色就是一白,但还是摇头说自己没听到,还问哭了多久? “我当时好奇啊,就趴在门边儿听,就他们说话那会儿那哭喊声一刻没停,可那老头愣是说没听见,他表情太认真了,好家伙把我们听着的人都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起初问那大哥手一抖,把李英兰她公公给拉到了门外,一步之遥,那老头突然就说听见了,脸色还变得轻松了不少。” 大妈说老头只安抚众人这是高人给的符起作用了,明天一早等消停了就给街坊解释清楚。 本来大半夜这情况他们也不想在外逗留,眼看着要过十二点,众人忙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众人再去的时候那家门开着,大妈凑热闹又离得近,是第一批到的人,就看见李英兰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埋着头不知道是不是跟孩子说悄悄话。 到早上七点半左右的时候,村里基本该起的都起了,李英兰家门口围了不少人,都是昨晚被哭喊声惊扰,现在想来听个前因后果的。 眼见着人都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李英兰没动静,她婆家人也一个都不出现,围着的人渐渐开始议论纷纷。 “我呢,也就是个凑热闹的,不会咄咄逼人,但小县城,还是村里,蛮不讲理的人肯定不缺,她家迟迟没个说法,就有人开始大声嚷嚷,可李英兰还是一动不动,这时候村里有几个上年纪的就觉出不对来,可劝不住那几个泼皮一样的人,还差点给推搡到地上。 最终那几个人冲了进去,和他们一起进去的还有被煽动的几户人家。 他们也不管李英兰怀里抱着孩子,上去就拉拉扯扯,没几下连人带椅子就都给推倒了。” 大妈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咽了咽口水,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画面。 那孩子是李英兰夫妻好不容易养到现在的,平日里只要不是原则和道德问题,连大声骂一句都是不可能,但现在他们俩都倒在了地上,李英兰竟然还是一动不动。 众人顿时慌了,有人甚至开始喊着是不是打死人了? 领头的泼皮更慌,人可是他动手推的,虽然力气不大,可如果真死了,那他也得蹲大牢吧。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乱作一团,刚开始起哄的几个人嚷嚷着不是他们干的就跑了,剩下的那些也都没了主心骨,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第198章 肯定不对 “乱糟糟中是村长大着胆子去探了鼻息,好在人没有死,可是他们就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大家伙儿还进屋去看了,他们一家子都是那样。” 大妈依旧很紧张,“他们就跟都丢了魂儿似的,人还活着,但是没有任何活人的反应,村长一把年纪吓得不轻,还颤巍巍地叫人去喊附近的先生来看看。 这回那先生倒是没走,他看了一眼就说是中邪了,这一家子都被困在了半梦半醒的幻境里,他没办法破解,得寻个更厉害的高人才行。 然后我们就......我们就看见了一个长发的女妖。”白姒在电话这头都感觉到了大妈手肯定抖了,她不知道大妈说的那个长发女妖是什么样,有没有她从前身边藏着的那个可怖,但肯定不美就对了。 “那女妖青面獠牙,嘴里还滴着血,一张脸狰狞得很,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跟个血窟窿一样,大白天的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李英兰家半空,当时把围观的人都给吓跑了一大半,亏得我身体不错,不然早就被吓晕了。” 大妈滔滔不绝地形容那女妖的可怕,她声音都是颤抖的,可一点没要停下来不说的意思。 白姒心想她真是因为身体好没晕吗?她怎么觉得她是不想错过看热闹的机会啊。 从大妈乱七八糟且夸张的形容中,白姒确定这个女妖不是自己身边的那个,倒更像是恶鬼一样的存在,但是师父教过她,一般恶鬼不具备大白天现身,或是自设阵法的能力。 他们说白了就是只是心怀怨念的魂魄,生前是个普通的苦命人,死后也是个可悲的苦命鬼,大多数时候只要怨念被散去,就能再入轮回。 你说一个普通人死后突然就因为怨念通晓道法道术,那不是胡扯吗? “后来呢?后来那个什么女妖怎么样了?” 楼之遥的问题其实是有答案的,如果女妖被彻底降服,那李英兰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有点解释不通了。 不过那个其实是恶鬼的女妖又是怎么会阵法这些东西的? 难道她生前是个修道之人? 白姒带着这个疑问等待大妈的进一步解答。 大妈也不含糊,尽管她心里还是害怕的,可是声音依旧清晰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后来是一个云游到村儿里的老先生出手给解决的,要不说人家才是真的高人,就上手那么几下,李英兰一家子就都醒了,可对飘在上头的女妖他没啥好办法,只能让她不再害人。” 老先生给了李英兰一家子符纸,还特意给她体弱的孩子把了脉,说只要女妖不再侵扰,这孩子慢慢就能健康起来。 这时候所有人才知道原来李英兰前头没的那几个孩子都是因为这东西害人给弄没的。 大妈说李英兰当时就给人跪下了,千恩万谢的,后头老先生就把那东西给封进了一个罐子里,现在还埋在她家院子的一棵树下。 “五年多前吧,我在门口吃饭的时候看见李英兰自己回来了一趟,也不知道去干了啥,后来急匆匆地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大妈说自打老先生把那害人的玩意儿封在李英兰婆家的院子里,她家就再也没人敢去,他们这几个街坊也都不敢过去。 “当初要不是老先生给了我们符纸,我肯定让我家那口子立刻搬家,不过现在我们也搬到县城了,老家一年才回去一次。” 那个县城里的村子很小,统共一条街走到底也就二十来户,现在大家但凡有点钱就都在外面买了房子,村子里基本没人在了。 大妈后来说了什么白姒没听清,她在想五年多前李英兰回家那次,她回去是干什么的?尤雅她爸说他们接触长生大阵也是在五年前,会是巧合吗? “大妹子,五年前李英兰回去的时候出过什么怪事吗?或者她走了之后有出现什么怪事吗?” 老乞丐终于问了个重点问题。 大妈一听大妹子心里那个高兴,她都这把年纪了,平日里听到的都是大妈、大婶儿啊之类的称呼,妹子可真是不多。 “没什么非常奇怪的事发生,不过自打她来了之后,她家那院子里的多了几只野猫,以前因为封印着东西呢,别说野猫了,就是鸟都绕着飞。” 大妈说着还不忘吐槽,“老家我们没常回去,收粮食的时候就待个几天,那几只野猫可把粮食糟蹋得不轻,要不是我娘非得说到时候落叶要归根,我早想法子把那房子给卖了。” 电话那头大妈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头众人面面相觑,这事儿听起来没啥不对的地方,但仔细一想就奇怪了。 李英兰家的恶鬼大白天出现可以说是人家怨气厚重,足以抵挡白天的阳气灼烧,但老先生把那东西原地封印就很古怪了。 那毕竟是个村子,谁都知道院子里封着个恶鬼,如果放到白姒自己身上,她即便没钱也得想法子从村子里搬走。 毕竟在自己的小命面前,其他都不是难事。 可是大妈口中不少人还是待到了很多年之后才搬离,其中有些还是在发达之后还住在村中几年才走。 这情况就很不合理。 不要说什么可能有些人胆大之类的话,白姒家住在洛阳市区边上的村子,到市中心开车不堵车也不等红绿灯的情况,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村子里还是比较老套的思想居多,何况是在零几年的时候,更是明显得很。 她敢打包票,如果她家今天被人知道封了只恶鬼,明天两边邻居就能直接卷铺盖走人。 至于其他村民,十有八九也得绕着走。 “恶鬼纯阴,野猫倒是也有可能,但之前没有,突然就出现,不对呀。” 老乞丐好一会儿才说了话,电话那头的大妈顿了顿,接道:“谁说不是啊,一直没见有野猫,她回来转了一圈就有了,村子里还固执留着的几个老家伙全都给吓跑了,说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下头本来也有妖怪嘛。” 第199章 明着封印 大妈说这些已经不是她亲眼所见,是她在村里的老姐妹时不时说起,毕竟这件事的离奇诡异程度,约莫这辈子也就只能碰见这一回,一回就得八卦一辈子。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大妈的补充让白姒有了不确定性,这些大妈可能觉得无足轻重,但可能恰恰就是关键。 那边大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一下说道:“还真有,去年,就去年,老两口没了,一起没的,好不容易熬过了疫情,却因为感冒丢了命。” 白姒觉得大妈应该没说完,一边捧哏一样应了一声一边等她的下文。 “我记得就是十月初一前一天,老两口跟他们儿子回村打扫了一下,不过没等当天烧纸就走了,我是后来听我姐妹说,老两口当天晚上回去就说不舒服,第二天夜里人就没了。 那会儿疫情不是刚过没多久嘛,我还问她是不是疫病,她说不是,人家有钱,还找了人化验,结果是心脏上出了问题,猝死的。 怪就怪在老两口虽然身体没说多好,但那么大岁数就心脏从来没过毛病,听说夫妻俩拿到化验报告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样子是想到了什么。” 后头这些就纯属道听途说,顺带还有那么一点自己的猜测。 毕竟她那姐妹也是听人说的,没亲眼看见人家夫妻俩脸色不好。 “那确实挺奇怪的。”老乞丐见没人吱声,慢悠悠地搭了一句。 “可不止呢,听说老两口是火化的,当时不都已经可以土葬了吗,这夫妻俩却说什么都要火化,和他们家亲戚因为这个还吵了一架。” 老两口那岁数,身边的亲人大多数都已经没了,剩下的那几个因为年龄肯定也不可能多开放,本来就觉得火化违背祖宗礼法,这会儿能改回来,那肯定是更坚持了。 却没想到夫妻俩那么坚持火化,听说还气晕过去一个。 “这个肯定还是尊重主家的意思,再怎么样,其他人也都是外人,就算有意见也只是意见,做不了主。” 楼之遥顺着话说了一句。 “谁说不是,我那姐妹去了,说老两口的丧事一切操办都是在老家,最后连骨灰和照片都没带走,夫妻俩临走那表情看着还有点担心和害怕。” 大妈越说记忆越清晰,她咋就把最近发生这些给忘了呢。 “遗像都没拿回去?那平时咋祭拜啊。”白姒认为这个举动很不合理,之前大妈一直说李英兰和婆家人关系好,老两口也就这一个儿子,那肯定不可能偏心啥的,就是说一家子关系都不错。 生前这样,那不可能死后突然关系恶劣了呀。 “这我哪能知道,我就是听了一耳朵。”大妈回答不了这个,电话里就沉默了。 “我多问一句,这几次李英兰的孩子一直没出现吗?” “没有,我那姐妹说他们家孩子去上学了,很少看见。” 开始大妈还信,后来那姐妹自己都开始怀疑那孩子是不是又病了,不然咋可能寒暑假都不在家? 大妈还说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细节,不过一时半刻觉得都不是很重要。 直到挂了电话,围在沙发一周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李英兰婆家的封印应该已经不在了。”老乞丐看向白姒,她应该也猜到了,李英兰家后来发生的事情约莫就和封印开了有关系。 白姒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猜测,和老乞丐一样不能确定。 “去看看不就得了。”楼之遥觉得事情不大。 老廖斜了她一眼,“那不如等人醒了直接问,不过我瞧着起码得等到咱们午饭之后。” “如果你出手,什么时候能醒?”楼之遥不在意老廖的态度,他自打认识白姒,脾气已经好了很多了,以前都是直接无视,现在好歹给一眼。 “你是不打算吃午饭了?” 老廖这话已经给了答案,于是众人谁都没再提。 笑话,人醒了就得问话,就刚才那些信息都问了个把小时,李英兰还不得直接问到下午。 万一真要去一趟县城的村子,今天一天别吃饭了。 白姒表示他她不是怕辛苦,就是食材都已经弄了对吧,浪费了太可耻,要知道河南这边老一辈人都是经历过饥荒的,把粮食看得比啥都重要,这优良传统得延续下去。 于是嗑瓜子的嗑瓜子,看电视的看电视。 等到厨房里亓六端了第一个菜出来,喊着众人开饭,白姒才发现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多了。 温玉这次全程自己做菜,亓六在里头唯一的作用就是洗菜,然后把米饭放到电饭锅里蒸熟。 还别说,温玉的手艺是真的好,比白姒在山上吃的一点不差,难怪只有他家七师兄能代替他给老头子做饭,这要换了别人,老头子肯定不乐意放人。 一顿饭吃到末尾,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讨论之前的事,谁知道说着说着听见咚的一声,所有人扭头,就看见李英兰扶着门坐在地上,看上去应该刚苏醒,身体还不受自己完全控制。 “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李英兰声音嘶哑,整个人看上去却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抓走。 但她又有点意外,应该是没料到自己会被这么多人抓走吧。 “温玉、楼之遥、老廖、亓六、老乞丐,我叫白姒。” 白姒实诚地介绍了一圈,然后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地问李英兰,“你又是谁?李英兰,还是被附身的恶鬼?” “我没有,我就是李英兰。” 她立刻摇头,脸上有厌恶,又有些无奈。 白姒用眼神看向楼之遥,刚才赌输了吧,她就说李英兰身上没有恶鬼,那个东西肯定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呢。 楼之遥默默拿出手机给白姒转账,听到到账声音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长生大阵可不像是你能布下的。”温玉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虽然当时做饭,电话的聊天内容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确实不是我能布下,我就是个普通村妇,布不了阵,救不了我孩子。” 第200章 个中内情 李英兰神情一怔,说话语气就带着点悲伤。 “你孩子不是已经恢复了健康了吗?”到现在白姒还没弄不清楚李英兰当年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以当时那一代的思想,如果不是男孩,应该没那么多关爱吧。 白姒垂下眼睛,其实也不止是那个年代,现在不也有那样的,只是大环境下推送给他们的信息是女儿如何如何好,但实际上在利益面前,女孩子依然是被牺牲和忽略的那个。 她无比庆幸,自己在少数被真正关爱的那一拨人里。 李英兰摇了摇头,“他确实好了一段时间,但就如老先生说的那样,一旦中途出现意外,他就会和花一样迅速枯萎。” 她一下子红了眼圈,“我的孩子被折磨了五年,他也求了我五年,我知道他很痛苦,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孩子,他还那么年轻,我还没看到他成家立业,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李英兰的情绪一瞬间变得十分激动,她挣扎着爬起来,蹒跚着朝坐在餐桌前的众人走来,“你们行行好,让我走吧,只要再等一年,一年之后我的孩子一定能好起来,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我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伤天害理。”白姒皱眉看着她,“你的孩子固然可怜,但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万一走进大阵里的人是一家的顶梁柱,那你毁掉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 你到底是在救你孩子的命,还是在给他积攒罪孽,往他脑门上贴催命符?” 白姒知道自己的话重,但也是事实,而且事到如今李英兰都觉得自己没错,她就更没义务照顾她的脸面了。 “我没有,我是想救人,那些人都是自愿到阵中去的,我也没有想要他们的命。” 李英兰不停地念叨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她确实没有亲手害死过人,大阵里的人最后都只是疲惫地离开,都还活着的。 “自愿?你跟每个人都说了那房子里到底是在干什么的了吗?他们知道自己喝的茶水里被人下了药,好方便把他们的生气更好的、更隐秘的抽离吗?” 白姒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得李英兰哑口无言,她以为的自愿是没人逼着,却忽略了旁人是不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引诱着伪自愿参加。 她其实心里很清楚,如果知道进去那屋子是干什么,知道喝茶是干什么,那些人不打死她都算好的,还谈什么自愿。 李英兰的沉默让众人摇头叹息,明知故犯且掩耳盗铃,或许对于她的孩子来说是个好母亲,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恶魔。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做事准则,让现在很多母亲都蒙上了一层不好的滤镜。 可是母亲本该是伟大的啊,更明白生命的可贵的啊。 “说出原委,也许我们能处理得比你更妥当。”温玉在沉默中开了口。 他们不做审判,他们只是为了自己才来解决这件事,温玉无比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又需要怎么做。 李英兰没有立刻开口,众人也没有人在温玉之后说话,反正长生大阵已经被毁了,她别无选择。 “你们真的能帮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李英兰突然泄气,又慢慢的带着点期盼地看着众人。 “话我们不会说得太满,但会尽我所能。”老廖实在很不想插手,可是吃了人家的饭,现在说不干显然晚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温玉这百十年不下厨一回,突然积极做饭肯定不简单,他咋就吃完才反应过来呢? 顶着温玉带笑的目光,老廖很不厚道地拽了下老乞丐下水,除了他们俩,那几个早就混熟了,有饭没饭都能上,所以这鸿门宴就是给他们俩老家伙的,老乞丐还矜持啥。 “这位也能帮忙,有他出手,不管是恶鬼还是你们的怪事,怎么说也能有个结果。” 正在幸灾乐祸的老乞丐一下子被推了出来,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不过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中,他也不能推脱,理由同上。 “啊对,先看看咋回事再说。” 暗戳戳瞪了老廖一眼,率先催促李英兰赶紧说说内情。 李英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缓缓说出外人不知道的一些隐情。 当年孩子没了确实是怀疑过招了邪祟,一家子明里暗里都找人看了,几乎都是来了就走。 但有一个老婆婆例外,她给了一个方子,说只要喝上几年再要孩子说不定就能保住。 李英兰的丈夫不大相信,不过架不住她哀求,只能到县城里找了中医看了眼,说方子没问题,就是调身体的方子。 “我喝了几年了,终于有了我现在这个孩子,可是他出生起就有点不一样,不过好在满月前都挺好,可是一过满月就不行了,身体越来越差,我们精心呵护却还是没办法让他健健康康。 我们夫妻俩私下托了不少人,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老婆婆,后来听人说会回乡祭拜祖宗也许能得到庇佑。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回我们都差点被留在了老家。” 李英兰说的就是他们一家子突然在十月初一回到村里的那次,当时就是为了给病情一直迟迟不见好转的孩子敬告祖宗保佑。 可是才烧了元宝,供奉了饭食,当天晚上连十一点都没过,家里就出了怪事。 李英兰说她当晚心里一直不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在提醒她,可是眼见着怀中的孩子睡得比从前安稳,她也就忽略了这些不适感。 直到十一点过后,李英兰突然听到身边孩子的哭喊声,但起身看了一眼,孩子一直紧紧闭着眼怎么叫都不醒,另一边的丈夫也是睡得死死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要是搁到以前,只怕孩子才哭了一声他就爬起来和她一起安抚了。 李英兰现在完全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抱起孩子打算走出去,却怎么都走不出院子,就在空旷的前院转来转去。 第201章 隐情隐情 也不知道转了多久,李英兰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叹息,接着那叹息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随后抽泣声渐渐变大、变疯狂,直到震耳欲聋。 李英兰怀中的孩子在这一瞬间哭声戛然而止,眼睛也缓缓睁开,却带着惊恐地看向四周,好像是看到了一个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 “我当时也很害怕,可是我的孩子就在怀中,我不能让他感觉到连我都在害怕,他的心目中妈妈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李英兰说着双手缓缓抱住,就好像凭空抱住了一个孩子般。 在她的叙述里,她是一直从十一点多走到了天亮,其间那声音一直在她四周徘徊,她死死抱着孩子,感受到她的怀抱给了孩子一些温暖,孩子看上去没那么惊恐了,才仰头朝着声音的来源发问。 但是无论李英兰喊什么,对方都只是哭泣,不跟她多说一句。 “这期间我想了无数个可能,但我十分确定我从来没有招惹过这样一个女的,还把人家害得那么惨。”那个女鬼的声音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如果不是经历了什么让人难以释怀的苦难,应该哭不出那么绝望的声音来。 “不是因为你,那就是你的公婆了?” 白姒回应了一句,她觉得李英兰公婆死得蹊跷,如果说只是寻常猝死,应该不至于让夫妻俩去化验寻求个结果。 除非他们的死连他们的儿子和儿媳都觉得不对劲。 “是,就是他们。”李英兰捂着脸哭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满脸恨意地扫了众人一眼,“我从来没想过对我那么好的公婆会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一直以为我的孩子接连失去是我们夫妻俩自身的问题,我们与那几个孩子无缘。” 那么多个日夜,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脑子里一次次都是孩子们最后离开的样子,她痛苦得几度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 尽管丈夫安慰她,公婆宽慰她,可是改变不了事实啊,她的孩子还是接二连三地没了,这叫她一个母亲怎么能接受? 这样的折磨日日夜夜不停歇,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个活下来的小生命,李英兰的欢喜和提心吊胆几乎一样多。 她欢喜的是孩子终于活了下来。 她提心吊胆的是孩子并不是那么的健健康康,很多时候甚至差点就要走了。 “我那么小心地呵护着,最后却告诉我一切根本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们家造的孽,却要我一个人去承受所有?” 她后来质问过,可公婆却说那都是过去的事,而且这件事跟她没啥关系,连她丈夫也得是她小题大做,孩子现在不也有一个了嘛。 可是十月怀胎生下孩子,又在身体没有恢复,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时候失去孩子的都是她。 他们是尽可能安慰她了可万一她就脆弱得想不开呢? 在他们眼里她活着,那这件事就不算很严重吗? 还是说即便她死了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再娶一个回家? 从知道真相,知道他们是什么态度开始,李英兰就变得沉默寡言。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塌陷了一大半,一双好公婆和关怀自己的丈夫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惊恐地发现他们可能甚至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生死。 “我从来没想过人能演戏演得连他们自己都感动的以为自己是好人,如果不是那次被恶鬼缠住差点丢了命,如果不是老先生恰好及时出手,我还被困在他们编织的谎言里浑浑噩噩,直到丢了自己的小命。” 李英兰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扑簌簌地掉,无论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所以你的公婆不是正常死亡,对吗?” 白姒起初是怀疑过李英兰的,不过她刚才仔细观察过她,心里已经否定她会因为自己的愤怒去害死公婆。 李英兰摇了摇头,“不是正常死亡,但绝对不是我害死的。” 她说老先生救了他们一家人之后就封印了那个恶鬼,但是事实真相他们不想让村里人知道,所以在封印的同时就求着老先生让村里人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梦渐渐忘掉。 “老先生也觉得封印了东西恐怕影响村里人的生活,所以就给众人下了一个咒法,随着时间推移,在村里生活的人会慢慢的对我丈夫家的院子失去兴趣,但心底被隐藏的真相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绕开那里。” 白姒想起来大妈在电话里的叙述,她好像只知道自己很害怕,也记得那恶鬼的样子,可讲的东西其实很笼统,并没有诸多细节。 只是照李英兰的话说,大妈应该也忘了差不多才对,可不仅她没忘,连她姐妹也没忘。 两人又不是立刻搬走,不至于影响和别人差那么多啊。 “我知道我睡着的时候你们找人问了,也知道你们能问的就那么一两个。” 像是知道白姒的疑惑,李英兰缓缓说道:“既然问了,肯定知道我后来又回去过一次,那次我就是去解咒的,可惜我力量微小,能让记起来的人极少,但好歹有人记起来不是吗。” 白姒一下子就明白李英兰的打算,她需要有人把真相说出去,给自己一个公道,也要让婆家一家子的家丑外扬。 李英兰没有立刻去说那个真相,而是再一次哭了起来,“可是我没想到会害了孩子,没想到只是移动了一块小石头而已,怎么封印就被毁了呢?” 这时候一桌子人都了然了,原来野猫聚集是因为封印打开,那么多年里头积攒的阴气外泄,它们是闻着味儿去了。 那既然这样,恶鬼想来是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再后来李英兰她公婆猝死,和她儿子病情突然恶化,就都有了解释。 “大婶儿,道家法阵精妙,就是一颗小石子也极为关键,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应该是懂的吧。” 楼之遥心想刚才还说不是她害死的公婆,看来是相信早了。 看向白姒,后者抿了抿唇,果然谎言说得真切连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 连自己都骗过去的人,骗外人还不是十拿九稳。 第202章 妥协说出 李英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当时很慌张,但仔细回想,她那时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知道后果,可还是去动了那颗小石子。 “恶鬼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有你弄那个长生大阵,是恶鬼教你的?” 白姒看了眼温玉,知道他想问的和自己想问的都一样,于是直接问了出来。 李英兰抿唇,把自己刚才心里的一丝动摇给忽略掉,稳了稳气息才说道:“那是他们家造的孽,那个恶鬼是我丈夫的亲姑姑,十八岁那年被亲哥卖给了一个瘸腿的老汉,就为了给我丈夫换口吃的。” 白姒对亲戚间的称呼不是很能对号,想了一会儿才捋过来,就按李英兰丈夫的辈分来算,就是他爹卖了自己的亲妹妹给他换吃的,可是算时间那个时候已经过了饥荒,即便全国上下仍旧不是能顿顿白面馒头,可也不至于还需要用人去换吃的。 而且那个时候李英兰的丈夫应该才几岁而已,还不到半大小子养不活的年纪。 “很不可思议吧,他家就是这样,我嫁进去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他们家为了儿子可以牺牲那么多,他姑姑当年可是救过他命的呀,他爹咋就那么狠心把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卖了呢?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偷偷托人去打听了当年的事,费尽周折才终于找到了那个老汉当年的同村,他告诉我说那老汉酗酒,娶了媳妇就好了没几天,就又开始喝个烂醉,回家就把人往死里打,他媳妇想活下去,就回家去求自己的哥哥,可是等到的却是无情的拒绝。 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可我约莫能感同身受她的绝望,一定不比我失去那么多孩子轻松。” 李英兰说那人告诉她后来人是被活活虐杀的,因为她总是想着逃跑,老汉气不过就打了整整一晚上,等人发现去收尸的时候,人早就没气了,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好皮,眼珠子都被打的挂在了外面,可见老汉下了多重的手。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人去讨一个公道,还十分大度的不予追究,只因为老汉又给了十几块钱,他们甚至连尸身都没带回来,说是老汉不同意,他花钱娶的媳妇,就算死了也得葬在自家坟地里。 “我当时听完人都懵了,回过神后我甚至想过我前几个孩子到底是恶鬼害死的,还是家里人看见是女孩才害死的。” 李英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步一步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亲口承认姑姑那件事是真的,我质问我的丈夫,是不是从前孩子的死跟他们也有关系? 他几乎是立刻发重誓否认,又说虎毒不食子,他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可我和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他是个什么脾气,如果他不是心虚,怎么会是那个反应,他一定会说我想多了,而不是从他自己身上说起。” 丈夫的性格一向是有错误先找别人的问题,她一直很不喜欢他这样,可是他大部分时候真的很体贴,即便是下意识责怪她,语气也大多温柔,李英兰这么多年也就忍了。 可那一次质问之后,李英兰是一次也忍不了,几乎是本能的学着他的样子对他,丈夫没两天就受不了了,还问她是不是还觉得是他害死了孩子。 “他一向健忘,尤其是那种不是他做的事,所以当他再说起这件事我就差不多确定之前孩子的死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可我留心观察了很久,也不经意试探了好几次,反倒是试出我公婆有些不对劲。” 李英兰苦笑,那段时间的打击真是一个比一个致命,如果不是顾及孩子,她可能真就疯了,会拉着他们一家子人同归于尽吧。 “就是在我崩溃的边缘,那个恶鬼找上了我,她其实也没有蛊惑,就只是告诉了我实情,一个被害死的人,一个还口不能言的人,都能告诉我救孩子的办法,可他们呢?孩子的亲爹、亲爷爷、亲奶奶,他们都在干什么?” 李英兰说到最后咬牙切齿,“他们确实不是我亲手害死的,是他们自己作孽害死了自己,我不会背这个锅。” 没人接李英兰这个话,因为都知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你们不是想知道那个长生大阵是谁弄的吗?确实不是我,而是一个云游的好心人告诉我的,她也曾被人辜负,九死一生之后才找到了这个办法给自己续命成功。 我想着既然她能给自己续命,那我给我孩子续命是不是也可以?何况我确实没有害死过人,起码比起他们来,我好了太多了。” 李英兰说到这里想起了家中还躺着的孩子,不由皱眉哀求道:“你们如果有办法请一定要救救他,他是无辜的啊,即便有罪,那也是我一个人的罪。” “那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白姒问到。 李英兰几句话就把关键信息给说完了,这也太敷衍了点。 “这……”李英兰犹豫了。 “看来你孩子的命也不是特别重要啊。”楼之遥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李英兰之前说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她说自己多爱孩子,可却宁愿帮人隐瞒也不试一试这个现在唯一可以救人的机会。 “不,我不是的。”李英兰摇头否认,她犹豫是因为那人说过,一旦秘密泄露,一定会引来天雷,大阵就真的没有了。 “长生大阵已经毁了。”温玉在压死李英兰的稻草上又加了一根,瞬间就让她的那一点希望崩塌了。 李英兰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阵眼是你公婆的骨灰,里面放了一张紫符,这应该是之前才换下来的,威力比之前更大。” 温玉一字一句地说给李英兰听,每一个字都能让她的脸色白一分。 她公婆死后没多久那个人就来了,说服她换了这个阵眼。 诚如她那个人所说,她的孩子确实好了一阵,可惜好景不长罢了。 第203章 李英兰家 “所以,最后问你一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温玉平时看上去就够高冷了,现在故意冷着脸的样子更是不怒自威,再加上那几分仙风道骨,一下子就把李英兰彻底唬住了。 她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说道:“她……她………我知道她叫小雪,长相颇为清秀,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年岁不大?小雪是那边的雪女,最小也得有个百年吧,哪里小? “真是阴魂不散。” 亓六和楼之遥对这个叫小雪的可不陌生,光是听都听过好几回了,知道那就是个跟在常嗣身边的狗腿子。 接下来的问话就简单得多,李英兰也答得飞快,可以确定的是她没有从中敛财,就只为了给自己的孩子续命,可是不管怎么弄,她孩子都没办法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只能日日躺在床上。 不仅如此,还莫名隔三天就会浑身疼痛一整天。 白姒明白了李英兰孩子为什么想死,一个意识清醒的人,这一躺就是好几年,期间还要忍受身上莫名其妙的疼痛,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下谁能熬过去? 从李英兰口中问到了恶鬼的栖身之处,也问出了她现在的住址,白姒和温玉带着老乞丐就立刻动身过去。 至于其他事情,就由楼之遥他们去处理。 赶到新区李英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因为天气原因阴沉沉的,推门进去第一时间竟然没能看清屋内的情况。 直到温玉打开了灯他们才发现,客厅角落里竟然有一口棺材,里头似乎有活物,听见开门声就开始咚咚咚地敲击。 “什么玩意儿?”老乞丐那是一点不带怕的,上前用脚踢了两下,没想到里头的动静更大了,竟然还有求救声。 “是李英兰的丈夫吧。”温玉没去管棺材,抬脚进了房间。 白姒好奇,确实从头到尾李英兰都没说她丈夫现在怎么样了,难不成真关在棺材里? 老乞丐嘿了一声,一只手轻轻一抬,沉重的棺材盖儿就被他轻松提到了一边。 棺材刚打开,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到了房间,接着里面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探出脑袋哭着求道:“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白姒和老乞丐齐刷刷往后退了两步,前者用眼神询问这人怎么看着这么老?就像是八九十的人,看着一点不像跟李英兰一个年龄啊。 后者淡淡的掐指一算,低声说这家伙被人吸走了生气,估摸着之前的阵眼应该是他才对。 长生大阵用活人当阵眼,那这人必须是最后汇聚生气之人的至亲,显而易见,这位就是李英兰的丈夫不会错。 不过他现在那样子简直不能用人来形容,枯瘦如柴不说,浑身上下都是污秽之物,显然吃喝拉撒都是在棺材里解决的。 那张脸上都是讨好和惊恐,生怕棺材外的人把他给再关回去。 白姒看得直犯恶心,说了句她没回来,抬脚就往屋里走,这场面再看一会儿恐怕真的要吐出来了。 进了屋还能听到那老头和老乞丐求救,说什么那女人疯了,把他关在棺材里几年了,每天就给一顿吃喝,其他全都要在棺材里解决,也不给他清理,他浑身上下长满了脓疮。 白姒听得干呕一声,顺手把屋门给关上, “他还活着吗?” 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和外面差不多干瘦的男子,但他看上去年轻许多,只是脸色灰白,显然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白姒仔细打量着床上的男人,虽然他看着像个死的,可是身上干干净净的,倒是比外面棺材里的那个活人要更像个活人。 温玉弯腰探了鼻息和脉搏,“还活着,不过也差不多了。” “难怪李英兰那么着急长生大阵。”白姒叹了口气,“可是这样活着不是更痛苦吗?” “常人都是这样,医院里早就见怪不怪了。” 温玉的一句话让白姒想到了那些拖着病重父母不肯放手的人,他们心里也有自己的不舍得,无非是花钱把自己的来时路能留一天是一天。 你说这些人不知道父母被病痛折磨痛苦吗?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不想放手啊,不然可真就是再无回头路了。 “说的也是,如果换做我,可能也要天人交战很长很长时间。”白姒只是想了想,就理解了李英兰,可是她不会成为李英兰,因为奶奶和父母教她的底线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越过去。 白姒看了眼屋子里的摆设,干净整洁,看上去不像是李英兰的性格,她猜测应该是床上这个人还没有卧床前自己布置的。 光是从这些布置就不难看出,这个人是多么阳光自律,那一排排登山的照片,现在恐怕就跟毒药一样摧毁他的意志吧。 “你们是谁?” 白姒和温玉进来这么长时间,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却是气若游丝。 “受你母亲所托,过来看看你。” 温玉根本不想多解释,单手掐诀在床上的人身上探查,很快在他心脉上察觉到了一股细小的气息。 “不会的,我妈不会让任何人看见我现在这样子,连那个高人都不行。” 他没有阻止温玉的动作,也没有能力阻止,所以无所谓了。 “那个叫小雪的没来过吗?”白姒上前一步,床上的人艰难地转头看她,“没有,我说过,我妈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爸也不例外。” 白姒微微一挑眉,心说外面那老头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关在棺材里这么多年吧。 “小雪没来过,那恶鬼呢?” 温玉往后退了一步,仔细观察床上人的表情。 他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温玉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温玉再上前一步,刚才那丝气息虽然稀少,但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和床上男人是同出一脉,那个应该就是李英兰口中丈夫的姑姑,那个最后被虐杀而死的姑娘。 她确实不是害人的那个,至少不是害李英兰孩子的那个,不然也不会拼着自己的魂魄去护住这人的心脉,留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204章 知道了吧 温玉看了白姒一眼,后者脑子转得贼快,“你家之前封印的是你亲姑奶奶,她不是害人的那个,她现在应该还在保护你。” 她不是很确定,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看向温玉,见他微微颔首,这才松了口气,心想有啥不能自己说的,非得她来代劳? 后来想了想,约莫是觉得她更能让人信服? “姑奶奶?”床上的人更加茫然了,那个时候他年纪不算太小,依稀记得确实有个老头子到家里作法,后来还给了他一张护身符。 但那时候他妈妈说这件事是大人们的事情,他年纪还小,不用操心。 所以记忆里关于这个部分并没有多少,更不知道那时候封印的竟然是他的亲姑奶奶。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害死了你妈妈的孩子,还让你从出生没多久就一直身体虚弱,但其实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 白姒从李英兰那些话里隐约猜到这一切都是她公婆或者还有丈夫的手笔,但李英兰没有证据,她也没有。 “是我爷爷奶奶吗?”出乎意料之外的,床上的人自己说了出来,在白姒略微有些惊讶的表情中继续说道:“很惊讶我会知道这些?但我其实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在该死的死去,不拖累我妈,也不让自己痛苦地活着。” 他眼圈突然就红了,却没有眼泪掉下来,“我妈的精神状态很多年前就出现了问题,她有时候会坐在我床边絮絮叨叨地说很多奇怪的话,起初我因为自己身体状况的原因并不想听,可是后来渐渐地我发现,她说的很多事情都跟我有关。” 说了太多话,他累得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姑奶奶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妈只说我爷爷奶奶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孩子,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我爸,现在想,我爸不是一直被当宝贝一样惯着,爷爷奶奶哪里会对不起他。” 李英兰神志不清楚的时候把她能知道的许多隐情都以碎片的形成说给孩子听,由于太过乱,很长时间都没能被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你爷爷奶奶对不起的那个亲生孩子是你姑奶奶,他们为了给你爸换口好吃的,把她嫁给了一个老汉,她是被虐杀的。” 白姒现在说起来还觉得愤怒,尽管那对老东西已经死了,她还是觉得不解气。 床上的人紧抿着唇不说话,他没有资格说这件事,害死姑奶奶的是他的爷爷、奶奶和爸爸,他知道不对,可他那个时候甚至都没有存在,他能怎么办呢? 有这个想法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是个好人了,在明知道姑奶奶护着他的同时,他竟然还在为她当年的遭遇找借口视而不见。 白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从他脸上看到了悲伤和惭愧。 “让她走吧,姑奶奶该去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连死都得被困在这里,我们谁都不值得。”他一字一句带着哽咽的说道,他们真的都不值得啊。 “她护着你最后一口气,如果她走了,你可就活不了了。” 温玉提醒了一句,虽然鬼力阴气重,作用在活人身上副作用也大,可是跟下一秒直接死翘翘比,还是要好得多。 “我早就该死了,虽然不知道我妈用了什么法子,但拖着一个将死之人一直活下去,代价一定不小吧,我不想她继续错下去,如果我但凡有一点办法,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她为了我犯下不可弥补的错。” 他很后悔当初没有在病情恶化的时候就自我了断,即便他知道自己其实怕死,可如果是后来这个样子,那他一定会有那个勇气的吧。 “她听信一个女妖设了长生大阵,吸取别人的生气给你续命,虽然没有害死过人,但对于那些人来说,这已经算是不可弥补的错了。” 白姒还在想着该怎么把李英兰做的事情说出来,那边温玉已经十分直白地告诉了床上的人他妈的所作所为。 不出意外,床上的人哭了,还越哭越大声,把外面的老乞丐都给吸引了进来。 “啥情况?你们把人打了?” 老乞丐嘴比眼睛更快,不过等看清楚屋里的情况,又迅速退了出去。 人都已经瘫痪在床,这俩人再凶残也不至于打人家,肯定是听错了。 “不会的,我妈那么善良的人,她不会的,你们肯定是弄错了。”床上的人哭喊着,可是语气里的不确定连白姒和温玉两个外人都能听出来,他们不信他自己没感觉。 于是两个人站在原地等他哭够了、喊够了,情绪得到了平复,才再一次开口,“你妈妈希望我们能救你,说实话,其实也不算太难,但除此之外,我们帮不了你别的。” 温玉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那人的表情突然像是有了希望,只是到了后面他神情又黯淡了下来。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他们是,你妈也是。”白姒叹了口气,“长生大阵把本来已经走到尽头的人强行留住,吸取别人的生气来续命,这就是逆天,即便是放到现在惩罚没有古时候那么严酷,但也肯定不会毫发无伤的就算了。” 她看着床上的人,“你不用想着去替她开罪,你该做的是想想怎么在天罚到来之前帮她减轻罪孽,这样起码她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李英兰即便活着,余生恐怕也会厄运缠身,老乞丐说她原来是很不错的命格,可惜一步错,那就步步都不对了。 白姒不知道李英兰是在嫁给她丈夫那一步错了,还是在她弄出了长生大阵时错了。 如果是前者,也许当年她及时止损,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如果是后者,她要是能在后来的每一个夜晚想到那些人可能会因为她的举动而家破人亡,良心的不安能让她停止错误,也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世上诸多可能,唯独没有如果,更没有也许。 “我要怎么做?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我妈一辈子都为了我,现在换我为了她吧。” 第205章 人性之恶 得了他的话,温玉点了点头,抬手掐诀,却不是给他续命,而是先把他心脉上的气息抽了出来,在一瞬间的功夫送到了白姒准备好的符纸里。 “你姑奶奶已经很虚弱了,我们带走安置,至于你,等会儿外面的老头会带你去鬼市,不过你身体虚弱太久,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 床上的人看着白姒,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是说我……我还可以康复?是……是像正常人那样吗?” 他最后那一句问得小心翼翼,心里做好了白姒否定的准备。 结果却看见她毫不迟疑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 不过她这底气不是自己看出点什么,而是温玉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就知道这件事能吹牛。 从房间里出来,老乞丐鼻子上贴着一张符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假寐,对面那个老头老老实实地蹲在棺材边儿,时不时看看老乞丐,一看见他们出来,立刻就想扑上来说话,被老乞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里头的人交给你带回鬼市,我们找他聊聊。” 白姒指了指老头,虽然老乞丐已经开窗通风,但棺材里的味道依然让人上头,参考老乞丐自己给自己贴符就不难看出有多难闻。 “行,最后记得讲给我听就行。”老乞丐拍了拍手起身进屋,不一会儿就背着个袋子往外走。 “乾坤袋?”白姒低声问温玉。 温玉嗯了一声,又补充道:“无相乾坤袋,算是古时候一个大派传下来的宝贝。” “有时间得聊聊老乞丐的人生啊。” 两人若无其事的说着,已经走到门口的老乞丐无语地回头瞪了一眼,不满的哼了一声才甩上门扬长而去。 “你们想找我问啥?” 等屋里安静下来,老头先忍不住开了口。 白姒转头,鼻子上赫然也贴了一张符,“聊聊你和李英兰之前那几个孩子。” 老头眼神微微闪躲,这件事他其实不想提起,但是看他们的手段,恐怕他不说也不成。 “是她让问的?”老头口中的她是指李英兰,她很想知道真相,他也说了不是自己,可是李英兰不信他,也许从面对他开口就认定了是他吧。 白姒摇头,“不是她。” 老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说道:“不是我做的。” “但你知道他们不是无缘无故夭折的,是吗?” 白姒盯着老头,他其实不是个很会演戏的人,整张脸上蛛丝马迹多得都跟要碎的瓷器一样,她想李英兰之所以不确定自己丈夫是不是参与了这件事,十有八九还是顾念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 “我......”老头有些难以启齿,这件事毕竟是家丑,这两个再怎么高人,那也是个外人啊,家里那些事能往外说吗?太丢人了啊。 “不用嫌丢人,就目前你们家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足够丢人了,不在乎再多一点丢人的谈资。”温玉话跟毒药一样朝着老头抛,把老头说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白姒干脆坐到沙发上,等着老头开始讲述他家的所谓家丑。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后来觉得不对才发现的。”老头缓缓开了口,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他说当年第一个孩子夭折,他们夫妻俩很悲痛,他爹娘说可能是因为胎没养好才导致的,可见这孩子不是真心想来他家,既然如此,那肯定是勉强不得。 开始李英兰不赞同这样的说法,但随着时间长了,家里人都跟着劝,她也就慢慢地走了出来。 可是第二个孩子还是没有保住,李英兰就有些崩溃了。 “她逼着我一起去医院检查了身体,确定不是我们身体的原因,又找人检查了孩子的,只说孩子是先天发育不足,这才导致的早夭,还叮嘱我们俩一定要注意饮食和作息,这样下一个可能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老头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我当时还真当这就是真实情况,跟着我爹妈劝她想开点,我们还年轻,以后注意点,一定能要个健康的孩子。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有点疑神疑鬼,毕竟这俩孩子都是女孩,她怕是我们重男轻女下的黑手。 直到下一个孩子的到来,仍旧没有逃过夭折,她才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是一个男婴,和他前两个姐姐一样莫名其妙就没了。” 当时他家里一片阴云密布,每个人都无精打采,这次连他爹妈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我明显感觉到我爹妈的情绪比前两个孩子波动大,我以为是因为接连三个孩子都没能保住,他们也伤心极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竟然突然想起了我姑姑年轻时候的事,没来由就觉得心慌,于是私下里去悄悄关注我爹妈的一举一动。 很长时间,他们都尽心尽力地伺候我媳妇儿,真的,我都没有那个待遇。 直到我媳妇再一次怀了,他们都没什么奇怪的举动。” 老头说着再次叹气,白姒都觉得他是把这辈子的气都攒到现在叹了吗? “孩子一直长得很好,因为有前几个的前车之鉴,我们夫妻和我爹妈都十万分的小心,一点不比伺候皇帝差。 我以为这一次一定十拿九稳了,可是在孩子检查完后,我无意中看见我爹妈大半夜出门,一去就是两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脸上没了喜色,好像知道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是知道了孩子的性别吧。” 白姒淡淡地接了一句,除了这个,她都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在儿媳妇又怀孕时还不高兴的。 当然了,除非孩子不是他家的,而这个显然不可能。 一家子都这么期待孩子的到来,李英兰一定被看护得极好,她没机会,应该也没那个心思。 “是,我爹妈去找了给我媳妇检查的医生,得知这次又是个女婴。” 老头两只手互相交握,“他们被我撞见,也就不瞒着我了,说之前都是因为知道了孩子的性别才想让孩子自然走的。” 第206章 抢吃食的 “可是中间不是有个男孩吗?” 白姒不明白,不想要女婴,那那个男婴呢? “他们跟我说那是个意外,检查的医生说可能是个女婴,他们就以为那就是个女婴,所以动了手脚,谁知道出生后是个男婴,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也夭折了。” 老头一说到这里就痛心疾首,“那可是我的第一个儿子啊,他们怎么能不弄清楚就朝他下手呢?” 白姒一点不惊讶老头会说出这话,自家的父母潜移默化,他这个儿子要说有多平等也不大可能,无非是没有刻意去做出来让人看见而已。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连尸检都查不出来。” 白姒对这个更好奇。 “符水,不用喝下去,就在心口擦一擦就行。” 老头激动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平息,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刚才是不是只在乎那个夭折了的儿子,而忘记了枉死的其他几个女儿? 他怎么能变得和爹娘一样呢? 他的自我反省还没有开始,就被白姒给打断了,“符水谁给的?” “我问过,他们说是一个叫朱九的游方道士。” 白姒才要长叹一声,她就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麻烦找上门。 前头害人家子嗣夭折,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吧,又他娘的派小雪来祸害,他们还真是让人恶心啊。 只是这老头一家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家伙重男轻女,因为这个害死了李英兰那么多个孩子,眼前这个本该爱重妻子的男人最终选择和双亲一起瞒着那个可怜的女人。 他们后来遭受的一切说起来就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的活该。 这件事中最无辜的就是李英兰和她那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孩子了。 “有时候蠢也是一种罪过。” 温玉斜了老头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白姒撇撇嘴,“确实。” 眼看两人都要走,老头有些急了,他现在啥也没有,连出门去吃个饭都成问题,这两人要不管他,那可咋办啊。 “等等,你们带上我吧,带上我啊。” 他在后头一路喊着,那边温玉和白姒的脚步那是一点不带停的,直到两人消失了,老头也没能如愿以偿。 白姒和温玉没有立刻到东街,这个时间还早,回去也是在店里等,正好亓六他们那边也已经处理完了,李英兰以宣传邪教的名义被带走,那个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也都被他们处理妥当。 不过从始至终小雪没有现身,剩下的那些茶水她也没有要取走的意思。 “既然都处理完了,那晚上火锅吧,你家那锅再放下就生锈了,我们帮你保养保养。”亓六的提议得到了楼之遥第一个回应,电话那头的热闹让白姒没法拒绝,主要她也想吃。 “那行,我们去地里转一圈弄点涮锅菜,你们去超市买东西。”白姒爽快地答应下来,拉着温玉就回家到各家地里薅菜去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除了老乞丐外的其他人都已经坐在了桌前,锅里的肉香和底料香气让人口舌生津。 “开始吧同志们,今天可都辛苦了。” 白姒撸起袖子下了第一筷子,亓六等人立刻跟上。 楼之遥一个丸子到了嘴边才小声问道:“咱是不是忘了什么?” “没有吧,赶紧吃吧,等会儿吃完还得回去呢。” 老廖的涮羊肉熟了,捞出来放了小半碗,他筷子搅动几下让肉全部裹上蒜泥芝麻酱,张开血盆大口全塞了进去。 白姒看着都觉得烫,偏偏人家呲呲哈哈的照样咀嚼完咽了下去,还十分满足地来了口啤酒。 一看老廖这一筷子下去了六分之一的羊肉卷,众人立刻疯狂动起来,亓六直嚷嚷着买少了,一共才两盒,照这个吃法也就淡淡嘴而已。 一时间筷子飞来飞去,白姒看的长叹一声,直接站起身来夹,一边夹一边叫唤着不准抢。 之前大家可能还会顾及点她主家的面子,现在,那绝对是爱谁谁。 “凭本事吃饭,少哔。” 温玉一句话让空气都安静了,他什么样大家都很清楚,少有的几次失态也仅仅只是气急败坏,或者拂袖而去,现在这话根本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白姒,她回神就看见温玉一筷子把锅里的肉都夹走了,当即嚷嚷起来,“你故意的!太无耻了!” “兵不厌诈。” 温玉慢条斯理地裹了蘸料往嘴里送,他想吃饱谁能拦得住?就这帮人,还嫩了点。 想当年他从阿爹阿娘手下讨吃的,可比现在艰难多了。 火锅吃得十分火热,白姒起先觉得东西太多可能会剩下,都已经打算好第二天实在不行再来个自制麻辣烫,结果一顿下来差点不够,连她冰箱里备用的饺子都给吃了个精光。 直到大家出门往东街鼓楼去,楼之遥才弱弱的说道:“咱们好像忘了老乞丐了......” 众人:“......” 于是在鼓楼下老乞丐看见他们的第一眼就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忒没人性了,我在这里风餐露宿,你们在家里大吃大喝?别狡辩,老远都闻见你们身上的火锅味儿了。” “没狡辩的意思,这事儿吧,确实是我们疏忽了,对不住,下次你要吃什么温玉再给你弄,保证吃饱吃好。” 白姒双手朝着温玉脸前一托,说到底这事儿是他师父交代的任务,即便后头可能对她有利,那她出了地方,他去出力,挺公道的。 温玉抿着唇没有拒绝,做饭嘛,给师父做是做,给朋友也是一样。 老乞丐这才哼了一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就往鼓楼下走。 一行人确定周遭没人,一起进了鼓楼下,等再看就是鬼市内了,他们身后的守门神兽眼睛亮了亮,自打上回放了没有凭证的人进来,它们可没少被青婆说道。 “这俩小东西总算肯动一动了。” 老廖回头看了一眼,踱着步子跟老乞丐一起往老周的小旅馆走。 第207章 撞个运气 等到了小旅馆,老乞丐才把人给放了出来,顺道问了句他叫什么,但是还没等人家回答,他就摆摆手说不重要了,反正此后不会有瓜葛。 白姒觉得总不能一直叫喂喂喂,或者那个谁吧,所以还是问了名字。 “陈福,福气的福。” 他有气无力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却觉得无比讽刺,他哪里是福气,他是累赘,拖累了他妈跟他苦了一辈子,被人骗了一辈子。 老乞丐办完事就走,亓六和楼之遥则坐在一旁等着看热闹,陈福跟前就只有老廖、温玉和白姒三人,他的表情白姒和温玉都知道什么意思,老廖却不知道,当面就问了起来。 “你先封他经脉,然后和阿姒去那边说,反正那边那几个也都还不知道。”温玉不想再说一遍,先催着老廖干活,至于讲故事这种事就让白姒去吧。 白姒微微挑了一边的眉毛,这意思是不用她帮忙了呗,那行,讲故事就讲故事,坐着不费劲。 老廖手脚麻利的按照温玉的要求封了陈福经脉,随后拉着白姒和亓六他们坐到了一起,正巧这时候老周提着果盘和零食来了,一下子屋子里的严肃变成了街边八卦聚集地的随意。 温玉是真的好脾气,想也没想转头一张符甩出去,屋子边坐在一起听故事的众人就被瞬移到了门外。 白姒仰头看着鬼市上空那轮月亮,低下头继续绘声绘色的说起李英兰和陈福家的家丑。 “那这个李英兰是有点可怜啊。” 老廖没想到个中内情竟然这么复杂,更没想到除了李英兰和陈福外,陈家没有一个善茬。 “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亓六也同情李英兰的遭遇,但更同情那些毫不知情就被夺了生气的人。 他问过老乞丐,那些人不会死,可是往后都会厄运缠身,也会更容易被脏东西骚扰。 “那既然陈福是个男孩,他爷爷奶奶肯定没给他喝过符水,那他咋也要死不活的。” 楼之遥一把瓜子吃完,扭头又拿了块苹果塞进嘴里。 “都知道是朱九给的符水,你猜他会没料到孩子可能是个男婴?”白姒摇头晃脑,“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什么劳什子的符水从一开始就是无差别攻击,而且应该有后遗症。” 不然李英兰隔了那么多年才有了陈福,为啥在没有喝符水的情况下还是让陈福虚弱得差点也没了。 “你是说陈福打娘胎里就有问题?那温玉这回是要取出被符水带进李英兰身体里,然后又被转移到陈福身上的病气?” 老廖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想研究研究。 “不知道,我没发现他身上有啥不对劲的气息,哦,除了他姑奶奶护她那一缕鬼气。” 白姒现在的能力虽然还比不上温玉,探查一个人上气息是做得到的,可她确实没发现有病气在陈福身上。 “哎……才十八就……那姑娘也是个可怜的。”老廖叹气,这位才是真的可怜,从头到尾谁也没惹,就被自己亲爹妈给卖了,还只是为了一口好吃的。 众人沉默,这位确实。 “对了,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楼之遥想知道人是不是去排队投胎了。 “啊,还在我这里。”白姒把嘴里的草莓咽了下去,举着手表示自己没来得及送出去呢。 老周扶了扶眼镜,“那给我吧,我正好晚一会儿要去老君山见青婆,交给她就不用操心了。” “那敢情好。”白姒忙把符纸递给老周,冥府在她恢复的记忆里有模糊的影子,可是也就是个影子,她也没那能力送去魂魄进冥府轮回,那里即便是神族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当然了,市面上说自己能通鬼神的高人们,十有八九也是吹牛,真当自己都是西游记里的孙猴子,幻想着自己能跟下头那帮子鬼差一较高下? 这边陈家的家丑被白姒抖了个底朝天,那边温玉也终于从屋里出来了。 众人一下子围了上去,手里的瓜子都没放下。 温玉干脆把手掌朝上一摊,“五行水气生成的东西,难怪一点察觉不到。” 白姒看着他手掌上那一缕如同火一样形状的黑色水雾,不明白温玉说的五行水气生成的东西是什么,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病气或者晦气,看起来甚至很无害。 看出她的疑惑,温玉解释道:“青眚,是一种五行水气生出来的灾祸,春秋和东汉时都有记载,不过陈福身上这个威力竟然这么小,都种到身上了,也就是生个病,这么久还没弄死,不像是它的水平啊。” 温玉的记忆里没直接接触过青眚,只听她阿娘说过,这东西的威力仅次于瘟神,所到之处灾祸不断,规模最少也得方圆百里。 这个……嗯…… 温玉的表情代表了一切,白姒也看懂了,心想都这样折腾人了,竟然还被嫌弃不中用,这个叫青眚的东西要是有灵会不会哭出声来啊。 “应该是被催生出来的吧。”老廖没见过青眚,却知道这是什么。 他刚行走天下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知道青眚确实威力不小,这个确实弱得很。 “应该是,这个没有灵智,没费什么劲就取出来了。”温玉说完顿了顿,轻轻皱眉看向白姒,“只是没找到你需要的东西。” “那挺可惜。”白姒嘴上这么说,心里觉得奇怪,迄今为止,朱九不管是化名,还是他本名常嗣,两者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希望她尽快恢复灵丹,从而解开封印。 李英兰家的布局那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肯定不会是他们闲来无事干的,所以白姒一直以为她的灵丹肯定会再多一点。 可是李英兰和她丈夫身上没有,陈福身上也没有,那还能在谁身上? 沉默中老周突然问了句,“有没有可能在这里?” 他举起刚才白姒给的那个符纸,里头确实还有一个陈家人,而且他们都忽略了她。 “要不试试看?”白姒觉得有道理,伸手拿回了符纸。 第208章 灵丹汇聚 陈福的姑奶奶为了护住他已经很虚弱,白姒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她从里面唤出来,她似乎已经不能凝成人形了。 “我帮你吧。”楼之遥不知道刚才干嘛去了,这会儿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献宝似的拿出一根细细的香来,“用它可以凝聚魂魄,不管多弱,只要还有一丝魂魄在,就能把她给叫出来。” 香点上,白姒再一次掐诀,不一会儿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就缓缓出现在了空地上,一双眼睛空洞洞的,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小福得救了吗?” 她第一句先问的陈福,等温玉回答说得救了之后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顿了顿,她转头朝着白姒的方向微微歪了歪头,“你就是白姒吧,我受人之托保护着一缕灵气,原本在我死后就该找你归还,但我有私心,我想救下小福,这个家里,他最无辜。” 白姒没有搭话,她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 “我爹娘其实是我吓死的,他们当年辜负了我这个亲生闺女,我有怨气,可我不忍心朝他们下手,我知道他们也是受世俗规矩才会那样,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手伸到了更无辜的孩子身上。” 直到现在她提起来还是极为愤怒,那么多孩子啊,那可都是他们最爱重的儿子的血脉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那你之前的恶鬼模样是装的?”人死后会成为鬼魂,但不会立刻就变成恶鬼,通常有极大怨气又沾了血的魂魄才会转化为恶鬼,而陈福这个姑奶奶头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内的时候,明明还没干过什么恶事,却是那副样子。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有人把我叫了出来,控制着我在大白天现身,竟然还让我毫发无伤地回去了。” 她说完又补充了句,“也不全是,我被关在了一个木盒子里,突然有一天弟媳来了,她挪动了一角,我这才能挣脱了束缚跑了出来。” 她当时很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的家,还有从小生活到大的村子早就凋零,家里空无一人,村子里也只有零星几户人家,家里头也只剩下老人还守着。 “我在院子里游荡了好久,后来有道声音指引着我出了院子,又出了村子,一路朝着这里过来,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已经到了洛阳。” 她说那时候李英兰已经有些疯魔,她跟着她几次,知道她用邪术给陈福续命,可不知道为什么,半个月前那个阵法的生气就已经不再朝陈福汇聚,而是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原来你护住陈福心脉不是因为长生大阵被毁。”白姒点头,半个月前,那时候他们在昆仑派。 “我根本不知道大阵是什么时候被毁的,我本来就被关了太久,护住小福心脉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哪里还顾得上外头的大阵。 我只知道李英兰出去了没回来,他被关在了棺材里一天没吃东西。” 白姒知道她口中说的他是老头,那个她至亲之人,也是害她成为现在这模样的罪魁祸首。 “她被拘留了,一时半刻肯定是回不来的。”白姒没解释李英兰到底怎么被抓的,这年头虽然封建迷信不可信,但很多事情不一定非得说通透才能处理。 尤其是温玉还有一些人脉在,上头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行。 再说李英兰确实犯了法,光是茶水里的不明药物就足够她进去待一阵儿。 “难怪小福突然有了求生的念头,李英兰再怎么样,也是一心呵护他的亲妈,况且她确实没做过什么让人不可饶恕的事情,希望小福以后能得偿所愿吧。” 她说着抬手覆在了自己的心口,然后用力朝外一抽,一缕精纯的灵气从中被抽了出来,在她手心化成了一颗小小的珠子。 “物归原主。” 她抬手朝着白姒的方向轻轻一扬,珠子轻飘飘地朝着白姒飘了过去,转瞬间就没入了她的眉心。 白姒还想感慨一句这个好像比其他的灵气都淳厚的时候,人突然间被一股力量拽着飘了起来,片刻后丹田内的残缺灵丹竟然浮出了身体,在她身前缓缓旋转,而后无数的灵气从她四肢百骸游走而出,朝着灵丹凝聚。 白姒在上头感觉不到四周其他的变化,下面的人则清楚地看见鬼市里游走的那些灵气也在灵丹出现的同时被吸引了过去,一点一点融进了灵丹之中。 温玉快速地把陈福的姑奶奶给收进了符中,再晚一会儿这名不副实的恶鬼可就灰飞烟灭了。 “要不要设个结界?不然待会儿老槐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子家当都能让她给勾走。”老廖嗑瓜子的频率低了一点,人年纪大了,要是瓜子嗑多了,说不得牙齿中间是要有豁子的。 “不用,那颗灵丹很有分寸。” 似乎是为了印证温玉话的正确性,灵丹渐渐地就不再吸纳鬼市里的灵气,而是将白姒身上的灵气全部吸了回去,等到从女鬼身上收回的珠子尽数融合到了灵丹之中,它就重新回到了白姒丹田位置。 只那一瞬间,白姒刚才被抽干灵气的匮乏感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身体上的一切病痛都被治愈,五脏之气也都充盈无比。 前脚人刚站稳,白姒后脚就拽住了准备离开的老廖,“赶紧的,把脉,看看我的病咋样了?” 老廖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搭上了手腕,“嘿,还真别说,好了个七七八八。” 他初步判断完手没有移开,而是继续搭脉。 过了好一会儿才皱眉奇道:“你的灵丹虚影是补齐了,可是实际上还是缺了一块,可这速度未免太快。” 老廖说完看向温玉,温玉也给白姒搭了脉,果真探到她灵丹竟然已经浑圆,只是仔细分辨还是少了一个角。 温玉收回手,低头看了眼装在口袋里的符纸,不过一个女鬼,她不可能承受得住白姒这个神族画灵的大半灵丹,可事实上她不仅承受住了,还带在身上这么多年。 第209章 有点懵啊 “你们的意思是我们离解开封印只差一步?”白姒仔细感受着自己丹田内灵丹的运转,它比以往更清晰地在她脑海中浮现,似曾相识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只是这次为什么没有被拉进记忆幻境中,她的记忆明明还缺了不少呢。 尤其是灵丹破碎前的那一段,迄今为止都没能想起来。 “表面上看,是的,不过实际情况肯定没那么简单,因为你的灵气还没有恢复,身上还是半人半妖的气息。”温玉对神族的气息很熟悉,尽管他从未去过洪荒。 白姒哦了一声,“反正咱们不着急,急的是别人。” 她拍了拍脑袋,还是没有眩晕的感觉,难道这次真就没有记忆了? “怎么了?” 她这举动奇奇怪怪的,温玉随口问了一句。 “这次没有记忆。”白姒没有隐瞒,在场几人都知道她每次收回一点灵丹的碎片都会伴随一段记忆的恢复,可这次却没有。 楼之遥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这次能看到灵丹破碎那段记忆呢,咋什么都没有呢?”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白姒再次拍了拍脑袋,确定没有一点要进入记忆幻境的预兆。 “可能是因为灵气还没有循环开,不急。”温玉也不知道原因,不过不急于一时。 “也是。”白姒感觉到身体里的灵气还在缓慢的循环,它们好像在帮她修复身体上的所有暗疾内伤,也许等它们忙完后就可以恢复一段记忆了。 她倒是希望是关于灵丹破碎那一段的记忆,她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鬼市又待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啥事,白姒就缠着亓六给她送回了家,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惜她一觉差不多睡到凌晨四点半,就被一阵响动声给吵醒了。 白姒揉着眼起身朝屋里四下看了眼,没有任何东西,心想难不成自己太累出现幻听了? 她心里想着,倒头准备继续睡,不说睡到中午,起码也得十点再起来吧。 “阿姒!是你害的!是你害的!” 又是一道更加清晰的声音传来,白姒这次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就是有人在说话,而且声音就在她房间之内。 可是...... 白姒仔仔细细的环顾四周,这次连只有一条缝儿的床底下都看了,百分百的没有活物,不,连死物都没有。 整个房间只有她自己一个。 “见鬼了?” 说完她立刻呸呸呸了几声,就她现在这实力,见鬼有啥好怕的。 白姒纳闷地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啥也没有,那声音是从哪儿出来的? 正想着脑袋突然一阵眩晕,人直接倒在了床上。 白姒在熟悉的感觉里一路被带着跑了很远,这次和以往有点不同的是她感觉到了累就是那种长跑之后的累。 可是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拽着自己,只觉得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应该不是人。 “阿姒,放弃吧,你逃不掉的!” 白姒走神那一会儿突然耳朵边再次传来声音,这一次是个低沉的男声,只是听着应该年龄不大,却带着一股阴郁的窒息感。 他声音在白姒耳朵边渐渐扩散,如同水波纹一圈一圈荡出去,最后消失。 白姒心想难不成这回又不是自己想知道的那部分记忆? 想法才在脑子里滑过,下一秒她只感觉到呼的一下,整个人犹如游鱼出水,大量的空气让她十分不适应的呛地咳嗽了起来。 “阿姒,你怎么了?” 眼前渐渐明朗,白姒看见一个眉目如仕女图的漂亮姑娘站在自己面前,不过她穿的是明朝服侍,说实在话,比白姒在现代看到的那些复原款更好看。 脑子里这个想法一闪过,白姒立刻意识到自己怕不是已经被拉进记忆幻境了? “我没事。” 白姒试着说话,对面的人可以听到,她们这次竟然是真实的面对面。 “没事就好,你昨晚喝的也太多了,这都日上三竿了才醒,快,把醒酒汤喝了。”漂亮姑娘从旁边的小几上拿了一碗褐色的汤水给她,白姒远远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心想古时候的醒酒汤竟然是甜的? “放心吧,加了蜂蜜了,不会苦的。” 白姒:看来想多了。 她看着那碗醒酒汤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喝下去,没想象中苦,起码比她小时候喝的中药液好多了。 见她喝完,对面的漂亮姑娘松了口气,刚想要说什么,门外有人低声叫了声洹娘子,漂亮姑娘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白姒默默念了刚才那个名字,洹娘子,好像还挺好听。 她趁着洹娘出去的空档看了下自己所处四周,这就是明代的屋子,屋中摆设让白姒有点小小的兴奋,因为一看就不是个平民家,倒更像是富贵府邸。 那她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呢? 正想着,脑子嗡的一声,片刻的空白之后就是流水一般的记忆冲了进来,数量之多让白姒脑袋晕乎乎的,身形不稳倒在了床上,发出咚的一声。 “阿姒?!”洹娘听到声音赶忙冲到了跟前,小心地观察白姒的反应,见她只是撞到了头,这才松了口气,“下次还喝那么多吗?看你现在这样子,傍晚出城去见温道长这事不如改日再说吧。” “等等,温道长?温玉?” 白姒捂着后脑勺,这床比她的硬,撞一下挺疼啊。 她突然觉得以前自己被拉进幻境那种局外人的模式也不错,起码不会有危险,也不会被撞头。 洹娘很奇怪地看着她,“阿姒,你不会这个都忘了吧,这可是你自己心心念念非得求来的,怎么?难不成你只享受求的过程,到手就都忘了?” 这城中想见一面温道长的人不少,可惜每次都差那么一点运气,阿姒也不例外,求签求了好几次才终于得偿所愿,怎么一场酒而已,转头就能忘了呢? “不是,我可能喝得真的有点多。” 白姒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心想她和温玉不是只纠缠了三世,那这一次到底怎么回事? 第210章 去见故人 白姒小心翼翼地花了大半天功夫才终于弄清楚自己目前处在什么状况内。 她所在万历年间的京城,是一家专门供货皇室的一支商队的二把手,从三年前开始,温玉的名声传到了京城,她就开始不停地求签,希望能见上一面。 洹娘,也就是这个商队的真正主人,因为白姒的救命之恩帮助她,通过各种关系终于在这一次让白姒得偿所愿求到了签,定于今日最后一个去见温道长的人。 也许是高兴求到了签,她这个原身喝大了,一直喝到后半夜才回来睡觉,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白姒不知道原本去找温玉是干什么,不过如果是明朝,那不就是她作为画灵的最后一个朝代?她知道的那点零星信息就是在这个时候碎了灵丹,然后投入了轮回。 她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好一会儿,如果是这样,那这段会不会就是她最想知道的那部分记忆,就是灵丹是怎么碎的整个过程? 一想到这里,白姒就不那么着急出去了,心里甚至隐隐猜到为什么这次自己会作为主角出现在记忆里的原主身上。 “阿姒,怎么了?” 洹娘忙完商队的事回来就看见白姒坐在那里发呆,上前问她是不是还在想去见温道长的事。 白姒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碎的灵丹,但从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碎裂灵丹应该是在城中,应该不会是这次去见温玉造成的。 洹娘看着白姒魂不守舍的样子抿唇轻笑,“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见情郎,可那是个道士,即便年轻俊俏,也应当不会对你动心。” 从混入凡人中开始,洹娘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不少道士可是见到异族便喊打喊杀的,她们这些女妖更是该死。 白姒听出洹娘话里的别有深意,这才回过神来仔仔细细的打量洹娘,终于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洹娘身上的气息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白姒到底是不一样的画灵,仔细分辨还能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来,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人不是人,而是和她一样的妖。 “我知道,我对他也无意,我是想去见一见故人。”白姒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这些话明显不是她的语气,更不是她说话的方式。 这倒是更像原本这个身体里的那个旧时的自己。 “故人?你可没同我说过。” 洹娘有些诧异,她和白姒认识了得有七八年了吧,虽然对于妖来说七八年实在不算什么,但到底朝夕相处,她以为她们的关系一点不比凡人那什么亲姐妹差。 可是白姒却从未提起过温玉是她的故人。 “啊,你也没问啊,我还以为你对我这些陈年往事不感兴趣。”白姒心想我也没打算说这些,可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洹娘一想也是,她好像真就从来没问过这些。 白姒眼见着洹娘表情变化,知道眼前这个也是个性子爽朗的,这一次算是糊弄过去了。 她在心里嘟囔,既然都让她掌控身体了,能不能就不要突如其来地捣乱啊。 洹娘摆摆手,“罢了,车驾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虽然是故人,但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你我身份有异,又是在天子脚下,可别招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大明朝行至今日,皇帝虽然不如从前彪悍,但京城中高人仍是不少,她即便不珍惜费心弄起来的商队,也不想拖累了这商队数百人的生死。 何况还有白姒,她只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是个妖,其他的一概不知。 万一她实力偏弱呢? 洹娘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冒险,白姒就更不能冒险了。 “知道知道,你放心吧,我保证去见一面就回,不会耽搁,也不会暴露。” 白姒拍着胸脯保证,那怪异的举动让洹娘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怎么从前没发现她这么豪爽? 注意到她的目光,白姒把手轻轻地放下了,努力回忆起她还在洪荒时候的样子,努力地学着矜持起来。 可是她在洪荒那也不算矜持啊...... 直到傍晚时分,白姒上了马车,说实在话,以洹娘现在的实力,钱肯定不是问题,可她这马车也绝对没法跟电视剧里那些富商比,甚至连稍微好一点的人家都没法比。 白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真正的古代等级制度森严,即便再有钱也不敢过于僭越,那种能在里面跑马的马车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除皇族之外的人家里。 唉,还是现代好啊,只要有钱,想干啥干啥,除了造反。 马车一路出了城,白姒看了一眼,这时候的城门十分高大,城门下不少行人进进出出,确实有查验的士兵,还有一些人拿着画像,像是在核查进出的人有没有逃犯啥的。 “万能的网络,通缉像一发,比这省事点。”白姒小声嘀咕,车夫回头看了一眼,像是询问她有什么事。 白姒干笑一声不再嘀咕,心想这车夫咋耳朵这么灵。 出了城往南走了一二十里地,车夫把车停在了一处矮山前,“二管事到了,此处上去走一会儿就是温道长所在的道观,马车上不去,还得自己走上山去。” 白姒从马车上下来,仰头朝上望了眼,古代的傍晚是真的晚,天色都已经黑了,根本看不清上面都有啥。 “我自己去吗?”白姒见车夫没有要跟自己上去的意思,犹豫着问了句。 “啊,二管事你当时吩咐过,不准人跟着你上去,所以洹娘就只让我给你赶车来,我待会儿就在前面等你下来,到时候应该可以赶上回城。” 白姒知道这个时候没有夜禁,但城门是否要关闭她确实不知道,毕竟历史学得也不怎么样,于是忙答了声好。 从山下就只有一条曲折的山路往上,白姒顺着山路走,好一会儿才隐约看到了一座小小的道观,里头似乎有灯火透出,等走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香火气。 第211章 有点尴尬 白姒提着裙子哼哧哼哧地走到门前,看着自己身上这还算不错的衣裙,心想古时候的大户人家果然不适合大动作,这爬个山她都踩了无数回裙子了。 她从未想过,也许是她走路的姿势打从一开始就不对。 古时候的大家闺秀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从启蒙开始就得学不少东西,走路也是其中之一,若是跟宫中有关系,更是会请了宫里的人前来亲自教导。 等平复了心绪,白姒才敲了门。 过来开门的是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士,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脑袋夹在门缝儿里上下打量一眼白姒,问她是不是求到了签的客人。 白姒忙点头,从腰间的荷包里抽出一根短签递给小道士。 他看了之后嗯了一声,把脑袋缩回去,然后才把门给打开了。 “进来吧,师兄等你很久了。”小道士似有所指,原本约定的时间是傍晚一刻,现在都已经过了两刻钟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兄还等,这要是搁到从前肯定早就走了。 小道士叹了口气转身领路,目光在道观里扫了一眼,心想算了,反正好歹是有片瓦遮身,总比风餐露宿好太多。 “啊?我还以为我来得挺早呢。” 白姒下意识去摸手机,结果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大家看的都是天色,人家是能看天色知道时间的。 可惜她一个现代人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小道士大概没想到白姒会这么回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再说。 很快二人到了后头一间看着有些古旧的房门前,白姒觉得这房间怎么跟整个道观那么格格不入,好像不是一个年代建造的。 “请进吧。” 熟悉的声音让白姒拉回来思绪,她抬手推开门,一眼看见坐在桌子前喝茶的温玉。 这个时候的温玉除了长相和声音外,没有和白姒认识的温玉有任何一样的地方。 “温道长?”白姒试探着叫了一声,对面的温玉淡淡地嗯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白姒可以坐到对面。 白姒哦了一声,十分确定眼前的温玉没有恢复记忆,他还是这个年代正常生活的人。 难道来见温玉就是为了确定他有没有恢复记忆? 白姒脑子想着,人已经坐到了温玉对面。 “你为什么来见我?即便我非不分青红皂白便捉妖的道士,却也不是认同妖物同人混居一处。” 温玉开门见山地挑明了白姒的身份,也说明了自己的态度,为的是让眼前的小妖知难而退。 谁知对面那位又是哦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了。 温玉终于放下茶杯认真的打量白姒,惊讶地发现他竟然看不出她到底是个什么妖。 “咋了?我就是来看看传闻的温道长是什么样,没别的意思。”白姒以为他觉得她是在挑衅,忙开口解释,“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上来就喊打喊杀的道士。” 温玉却没有在意她的解释,而是皱着眉问道:“你究竟是个什么妖?” “啊?”白姒还在想着怎么解释她来干嘛,她自己也不知道啊,哪料到温玉突然又抛了个问题,“我可能是个画灵……” 她没感受到灵丹,但洹娘说她们都是妖,那肯定是不会弄错的。 温玉低头沉思,一个画灵,那他不应该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上的妖气,也不应该看不出她是个什么妖才对。 思来想去,温玉再次看向白姒,“冒昧一问,你身上是否带了什么隐匿气息的宝物?” 白姒一愣,身上衣服都是洹娘准备的,她也不知道啊。 “那个,我说我不清楚,你会不会觉得我说谎……”她说着直接起身,“不过没事,搜一下就行了。” 温玉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阻止,那边白姒已经上下其手地自己动手了。 他看得目瞪口呆,传闻中商队的二把手是个典雅恬静的女子,怎么眼前这人的反应和谈吐与传闻相差如此之大。 白姒摸来摸去的老半天,确定身上就挂着一个香包、一个荷包和一块玉佩,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把那些东西都取下来摆到桌子上,“就这些,不过我觉得应该都是普通东西,没法隐匿气息。” 温玉木木的点点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表示没关系,他只是好奇而已。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温玉盯着桌上的东西想着她怎么还不把东西拿回去?这要是有人进来看到,还以为他是打劫的。 白姒则在想该说点什么,总不能过来花了个把小时,见面一分钟完事吧。 那岂不是太亏了。 “那个,要不你帮我算算,我最近是不是有劫难将至?”白姒思来想去自己就这点疑惑,不如就让温玉算一个大概时间,也让她多少有点心理准备。 温玉立刻点头说好,他从前定的一月三卦,这个月还有一卦,本来是留给月末最后一个客人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用了吧。 暗暗沉了口气,温玉熟练地掐指起卦,片刻后一脸疑惑,又起身拿了纸和笔来,让白姒写了字。 可是仍是一无所获,温玉这下可不是疑惑,而是面色凝重地把自己会的卜卦之术全都试了一遍。 “怎么了?”白姒感觉温玉有点怀疑他自己,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只是算个卦,犯得着把所有吃饭的家伙都给倒腾出来吗? 温玉摇了摇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是在下无能,竟然算不出你是否会有劫难。” 白姒点点头,然后满是疑惑地哦了一声,“算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她刚才以为温玉说的是没有劫难,没想到竟然是算不出来,这就有点尴尬了,名扬四海的温道长算不出来,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因为我是妖?”白姒努力想找个理由,可是在鬼市的温玉给妖也算过,算得还蛮准的。 温玉摇头,“单纯的算不出来,你……” 他想说她没有未来,可这话听起来就奇怪,即便是妖,也不会没有未来,除非魂飞魄散。 第212章 遇上小妖 白姒看着温玉满脸的犹豫和为难,觉得自己是不是给人出难题了,现在的温玉说不定水平就那样,对于妖的卜算一点不擅长。 她自以为很贴心地表示没关系,知不知道劫难并不影响劫难的到来,她还是得先从自己开始,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要紧的。 温玉可一点没因为她的话而轻松,相反地更加愁眉苦脸。 她这是看出他为难,所以在宽慰他吗? 他一个修道的,竟然需要一个女妖来善解人意的宽慰,他是不是太失败了? 两人谁都没再多说什么,像是都怕彼此不自在,寒暄两句后,一个起身送客,一个笑颜如花地往外走。 院子里的小道士歪头看着白姒飞也似的下山去了,转头想问问什么情况,却只看得见在自己眼前砰的一声关上的门。 山下的车夫一袋子干果都没吃完,就看见二管事飞奔下来山道,那提着裙子的样子他这辈子都没见哪个姑娘干过,这也太豪放了。 “走走走,赶紧回去。” 白姒三两下蹦上了车,催着还在愣神的车夫快点往回走。 洹娘压根没想到白姒回来的会这么快,提着盒子往外走的脚是进夜班也是退也不也是。 “你……”她想问这便算见过故人了? 白姒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她跟前,“洹娘,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温道长有多少真材实料。” 洹娘一愣,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这个温道长和她不是故人吗? “别有顾忌,实话实说。” 白姒认真的模样让洹娘下意识开了口,“听闻道法高深,曾于扬州降服水鬼,解救一方百姓。” 这件事是商队管事亲眼所见,定然不会有假,至于其他传闻,那她就不知道了。 白姒摸着下巴,照这么看至少要比从前的她强不少。 “那卜算之术呢?” “温道长有规矩,一月三卦,迄今为止,无一不准。” 白姒眉头皱的更紧了,既然如此,应该不至于算不出她的劫难呀。 “你们不是故友?怎么觉得你似乎并不了解他啊。”洹娘有疑问便直接问,从不喜欢拐弯抹角。 “多年未年,确实不了解。”这种漏洞白姒张口就能补,根本没有在怕的。 末了才看见洹娘手里提着东西,好像是要出门。 察觉到白姒目光落在了她手上,洹娘便解释道:“以为你还得等一会儿,所以便应了一位客人的请求,把三日后府上所需糕点拿去给试吃一下。” 白姒哦了一声,心想这年头做生意和现代也没轻松到哪儿去,不也得加班。 目送洹娘出门,白姒回了自己房间睡觉,这个时候就无比庆幸自己从不认床,不然还不得失眠到死。 接下来两天洹娘忙得不见人,白姒就自己上街转,不由感叹古时候可真是一点不比现代落后,街上商铺林立,其间竟然还有这个时代的外卖小哥。 直到第三天洹娘带着一身新衣出现,催着白姒换上,自己则在一旁解释,“今日是王府千金及笄,咱们商队奉命供应今日糕点及部分席面,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过今日推辞不得,你就勉为其难随我去一趟吧。” 王府?白姒还没去过呢,听洹娘这么说哪会拒绝,当即配合地换了衣裳和妆容,随她一道上了马车。 明朝万历时期国力尚算强盛,白姒这两天在街上就能窥见一斑,虽然可能仅仅是因为这里是京城。 王府作为皇族的脸面之一,自然也不可能寒酸,但白姒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富丽堂皇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过遗憾的是她们被领着从侧门进府,一路那个大婶都没怎么正眼看过她们一眼。 白姒默默嘀咕,果然古时候商人地位一般,即便混到了皇商也是一样。 她们被带到了一处小院子,里头几个穿着一看也是商贾的人齐齐看过来,见是洹娘,忙起身寒暄。 白姒站在洹娘后头打量院子,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寒暄,但看着看着白姒发现了一个人,准确说是个姑娘。 那姑娘独自一个人站在院子一侧的柱子后,时不时朝人群看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洹娘身上。 白姒有心想提醒洹娘一句,却见洹娘目光凌厉地朝着柱子后的姑娘看了一眼,吓得那姑娘转身消失在了廊下。 “走吧,去里面坐。” 洹娘拉着白姒往里走,等坐下之后白姒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刚才那个不随人吧?” “不是人,也不是妖。” 洹娘微微蹙眉,“没想到王府之中也能混进来这等小妖。” “我们不是吗?”白姒觉得她们这样的也是小妖啊。 洹娘古怪的看着她,白姒相信如果不是人多,她八成会抓着她肩膀让她不要妄自菲薄。 白姒摸了摸鼻子,她在鬼市见到的那些老东西都太深藏不露,以至于她一直觉得自己目前的实力顶到天也就小妖的级别。 那洹娘一看就跟她差不多,自然也是小妖。 “你继续。”白姒干笑一声,示意洹娘不必在意她的胡扯,继续说就行。 洹娘深吸一口气,活了好多年都没听人说过她算小妖,果然白姒来历不简单,看来平时也都隐藏了不少实力吧。 “那是个真正的小妖,最多也就两三百年的修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混了进来。” 洹娘告诉白姒,如王府这等宅邸多半都是有辟邪之物镇宅,别说两三百年的小妖,就是七八百年的也不一定进来不被发现。 “我问一句,不是说妖五百年才能化成人形吗?” 这次洹娘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声音极轻却又极清晰的说道:“我实在怀疑你最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妖想要幻化人形虽然艰难,但也不是必须五百年才行,通常只要悟性不是太差,两三百年也差不多。” 顿了顿洹娘皱眉又道:“不过刚才那小妖有点奇怪,就我所感觉到的,她应该化不了人形。” 连妖气都控制不好,根本没那个能力化成人形出来走动。 第213章 看吧又来 两人嘀嘀咕咕好一会儿,转头又看见刚才吓跑的小妖不知道啥时候又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里偷看。 不过这次那小小妖没看洹娘,而是楚楚可怜的看着白姒。 白姒挑眉,难不成刚才认错人了?她想找的是她? 还是因为刚才洹娘那凌厉一眼让她被迫换了目标。 “不知死活。”洹娘也注意到那小妖,作势就要起身去收拾了她。 白姒赶紧拦住,“别啊,咱们现在还在王府,你不是说有辟邪的东西,万一打起来被发现不就麻烦了。” 既然只是小妖,那不管她什么目的,白姒心里都不怵。 “说的也是。”洹娘想了想便安稳坐下,但那小妖仍是时不时地出现,让她多少觉得厌烦。 白姒刚开始还关注一下小妖,后来宴席开始,她被桌上各色菜肴勾得口舌生津,也就顾不上去管小妖如何了。 等一顿饭吃完,白姒已经把小妖给忘了个干干净净,和洹娘一起等在一旁,等着来人了给她们领出王府。 只是等来等去来的不是之前那个大婶,而是稍显年轻的姑娘,她一直半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在前面引路。 可是到该向右的岔路口时,这姑娘却脚下毫不迟疑的往左走。 白姒眨了眨眼,抬头去看洹娘,见她也有些疑惑,便无声问她这是什么情况? 洹娘微微摇头,做了个静观其变的手势,两人就也这么跟着人往前走。 渐渐的,四周变的荒凉,看着都不像是王府。 “可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四周已经再无人声,洹娘立刻站住脚步,神情懒散的看着前面仍旧半垂着头带路的姑娘。 那姑娘听到这话才停住脚步,与她们俩隔了好几步,像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转身抬头看向二人。 白姒这才看清楚,这姑娘的眼睛竟然不是如她们一样的黑色,而是带着点淡淡的灰紫色,且瞳孔如同猫一般。 “你是妖?”白姒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样的眼睛就是外国人应该也极少吧,何况这姑娘明显一张汉人的脸。 听到她这样问,那姑娘直接跪了下来,“我不是有意要引两位过来,我只是别无他法,只能求到二位跟前。” 洹娘不说话,只看着那姑娘,无形的压迫感连白姒都清晰的感觉到了。 那姑娘连头都不敢抬,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妹妹被人抓走带进了王府,那个人是个倭寇,他定然目的不纯,若是惹出麻烦来,我一族恐怕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白姒一个激灵,倭寇?不会又是常嗣吧。 想到这里,她往前走了一步问道:“那个倭寇叫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叫常嗣,我听见有人叫他常嗣大人。” 姑娘满脸愤恨,“我妹妹才刚生出灵智,人形尚且幻化不完全,也不知道他们抓走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那个躲在柱子后的小妖吧。”洹娘出声,示意地上的姑娘起来,“你们一族鲜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那个倭寇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不知道,他是直接去了我们在山中的家,当时我妹妹正是修炼的紧要关头,我们都在四周给她护法,可是那人悄无声息就进去带走了她,要不是我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儿,我妹妹就算消失了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消失的。” 当时的情况她想起来就觉得后怕,那个人如果是要来杀妖,那他们一家子,乃至一族,是不是都要遭殃了? “阿姒,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叫常嗣的是个什么人?”洹娘沉吟片刻,见白姒表情有异,便多问了一嘴。 “也是个妖,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妖。” 白姒说罢看向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妹妹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暖,我妹妹叫玉团。” 白姒听到这个名字脑子就回想起之前出现在廊柱后面的小姑娘,她小小的脸和瘦弱的身体,怎么都跟玉团这个圆滚滚的名字不搭吧。 洹娘见她不说话,于是接着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你们是如何进的王府?这里应当有大师所制辟邪法器才对,寻常小妖根本不能靠近,何况还出现在王府之中。”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不知深浅,还差点惊动那法器,好在她修为精深,险险躲过了那次意外,且从那之后她都会提前做好准备才过来。 阿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辟邪的法器。” 白姒和洹娘对视一眼,后者心下有些诧异,她来往王府多少次了,一直都是自己准备好才来,早就习惯了感受不到法器的存在,但这一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存在了。 而白姒则没多少感触,她说是妖也不算是妖,人间的法器对她并没有多少作用。 阿暖见两人沉默,忙又跪了下去,“求两位一定要帮帮我,我妹妹年岁尚小,我们一直居于深山,并没有害人之心,她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付出代价,我们也不能。” 白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个外来的,到现在都还不能感受到身体里的灵丹,可见也调动不了灵气运用法术,想帮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至于洹娘,白姒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被卷进这件事中,自然也不能强行为她做主。 好在洹娘只沉默了片刻,开口答应了下来,还让阿暖就在府中观察着,以防玉团闹出太大的麻烦。 阿暖满口答应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她走得没影儿,洹娘皱眉说道:“我想去试一试。” 白姒听她说话没头没脑,却秒懂她是想去试一试王府的辟邪法器是否还在,如果在,是否还有用。 “行啊,我陪你去。” 白姒的陪法就是站在一旁看着洹娘取了身上的宝贝靠近王府的院墙,还别说,洹娘的东西一拿下来,白姒立刻就感受到了更为浓郁的妖气,比初见时清晰多了。 她甚至有一瞬间还看见了洹娘身后隐隐的本体模样,那是个一丈多高的花蛇。 第214章 走不了了 洹娘缓缓靠近院墙,一只手贴到了墙上,几乎是在瞬间,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朝着她手掌的位置汹涌而来。 她立刻往后撤,却还是被那力量推的趔趄了几步。 洹娘去看白姒,“辟邪法器还在。” “我看到了,这么厉害的法器,她们姐妹俩不可能进王府如入无人之境。” 洹娘的第一反应就是阿暖骗了她们,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玉团羸弱,阿暖也没强到哪儿去,这俩是实实在在的小妖,如果不是真的没感觉到辟邪法器的存在,恐怕早就被杀了。 “所以不是她们来的时候没法器,是有人帮她们隐匿了妖气,或者法器被动了手脚,从而忽略了她们俩的存在?” 前者有问题,那就是进去之后为什么法器还是不能作用?要知道像王府这里的法器厉害程度可不是仅仅看个门这么简单。 但后者白姒从未听闻有人能办到,当然,她其实也没多少储备知识,也许古时候有人能办到呢? 她看着洹娘,期待她能给个答案。 “昆仑仙山曾有修道高人,这种级别的法器一定是出自那里,也许真的可以做到你所说的事情。” 洹娘说完恍然又道:“那个温道长,传闻他来自昆仑,或许可以问上一问。” 白姒微微挑眉,突然对局面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成名的温玉出现在了京城,她去见,就是宿命的开始,不过白姒不明白,本来也是为了守护而来,怎么会感应不到温玉在何处? 难道是因为封印之后的温玉和凡人无异,连画灵都没办法循着气息找到? 那也太平凡了。 吐槽完这句,白姒开始担心自己。 她、常嗣、温玉,三者遇到了一处,那肯定是个圈套无疑,可重点是这个圈套是个怎么行进法,她又会在什么节点上碎了灵丹? 还有温玉,他又在此事当中如何了? 白姒觉得肯定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不然也不会后来跟她纠缠了三辈子。 最后白姒还是和洹娘一起去了城外找温玉,彼时两个道士已经在收拾包袱,看样子是打算离开这里。 “你们要走了?”洹娘有点惊讶,外间都说温道长一个地方至少会待一个月,来京城才半月不足,怎么就打算走了呢? 温玉一看见白姒又带着人,哦不,带着妖来了,眉头下意识皱到了一起,一个都把他弄得莫名其妙,再来一个,他怕不是要疯。 “啊,一个月的卦提前算完了,待着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去往下一个地方。” 温玉手上不敢停,心想快点收拾完快点走,也不知道到达下一个地方之前,他给师父去的信会不会有回音。 “那道长怕是现在走不了了。”洹娘上前一步,示意温玉不用着急收拾,她们有事想请教。 人家都这么明显的打断了他的进度,他也不能真就油盐不进的赶人,哦不,赶妖,顺势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疑惑的问她们想要问什么。 白姒苦笑一声,“问一个关于辟邪法器的事。” 果然,她这话才一出,温玉的表情就变得古怪,她们俩可不就是妖邪本妖,竟然还要问辟邪法器的事情,这年头妖都这么嚣张了吗? “不是我们。”尽管料到温玉会是个什么表情,白姒还是多解释了一句。 “那是?”温玉来了兴趣,心想反正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不妨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两个妖过来问辟邪法器。 白姒朝洹娘看了一眼,后者点头说道:“今日王府千金及笄宴,我与阿姒在府中被一个小妖几次三番的窥视,后来有个自称是她阿姐的姑娘找上了我们,说她妹妹是被人强行从深山中带出,还安置在了王府之中,我去试了,王府的辟邪法器还在运作,可她们俩却可以自由进出,所以想问一问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温玉听完长眉皱得更紧了,今日城中只有一个王府有酒宴,那家的法器他之前还去看过,确定并没有什么问题,缘何会放任两只小妖进出? “你们是知道那法器出自我师门?” 温玉不答反问,她们能找上门来,约莫是知道一些那法器的来历的。 白姒摇头,然后又点头,“后来知道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想问问有没有法子可以让法器识别妖物,从而不起作用?” “绝无可能,法器对所有妖物一视同仁。”温玉顿了顿又道:“不过倒是有可能这个小妖身上有隐匿自己气息的法子,这才使得法器没有动静。” 温玉这大喘气白姒是早就习惯了的,果然,这人呢,有没有从前的记忆都是一个德性。 “那到底有什么法子呢?”白姒再问。 “这是本门秘法,我怎好告诉你们。”温玉想都没想就拒绝说出来。 白姒点头,说的也是,是她唐突了。 “那你能帮忙吗?”白姒看着他一脸认真,那样子看在温玉眼里就好像说你拒绝你就不是人,那你说他能拒绝吗? 无奈地握了握拳头,温玉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 “那就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看看吧,我怕迟则生变。” 直到温玉坐上了马车,他都还没想明白自己本来要走的人,怎么就开始往城中去了呢?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小道士,他一个打杂的,为啥还得捎带上他? 不过再怎么想不明白,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到了王府外的院墙,温玉很想问为什么不能直接进去,以他的身份,即便不是王府主人亲自出来迎接,也至少是主家的其中一个。 可是现在他们就站在院墙下,跟个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 “不是要去看法器吗?咱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温玉忍了又忍,觉得忍不了,干脆直接问。 “不是你说跟法器无关吗?”白姒眨了眨眼,不等温玉张嘴,立刻说道:“先等那小妖出来,你从她身上找找原因,说不定就不用去看法器了。” 第215章 引出小妖 温玉无法反驳,干站在院墙外等,就是看那脸色并不怎么美丽就是了。 白姒权当看不见,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约莫过了几分钟之后,墙内有了声响,片刻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墙头,身手极为利落的翻了出来。 “阿暖见过诸位。” 她很有礼貌地行了一礼,白姒看着看着想到了觉得奇怪的地方。 阿暖说她们一族住在深山,她妹妹也才被掳走没多少,但她这礼仪举止可不像是才学了没多久。 感觉到白姒眼中的探究,阿暖只稍稍反应之后就明白她在疑惑什么,镇定自若地解释道:“因为玉团进的是王府,我就逼着自己去学了礼仪,三个月便混了进去。” 她说着朝院墙内看了眼,可惜到现在她都没能和妹妹见上一面,她像是有意躲着她。 “山猫一族适应能力极强,三个月倒也合理。”温玉说了句公道话,他曾行于深山,也见过其他山猫族类,它们有时候为了一件事,能从对凡人世界完全陌生的状态开始,仅仅花上几个月时间便融入其中。 尽管不算完美,但足以骗过大多数人,而这期间它们还会不停地完善自己的行为举止。 所以一些混迹在凡人之中时间长的山猫,是轻易不会被发现的。 白姒点头,但其实她根本没看出人家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猫,只觉得第一眼看阿暖的眼睛颜色很漂亮。 “好了,先让温道长看看再说。” 洹娘朝着温玉点了点头,又轻声告诉阿暖让她出来的原因,阿暖自然不会拒绝,十分配合的供温玉检查。 温玉几张符烧完又开始怀疑自己,他这次是不该来京城?怎么一个两个都没有眉目? “怎么样?”白姒见他站着不动,还以为他已经有了答案。 温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不成说自己啥也没看出来?那更丢人了。 可是不说吧,这也不是个事儿。 “她身上没有异常。”犹豫再三,温玉还是说了实话。 白姒和洹娘很惊讶,反观阿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我自查过,什么也没查出来,我身上没有多余的东西,也没有被人下什么禁咒。”阿暖叹了口气,她以为温道长是高人,应能看得出端倪,没想到...... “那就奇了怪了,总不能无缘无故的,那辟邪法器就放过这俩小妖吧。”白姒说着看了眼阿暖,还是如此两只弱弱的小妖,以往那种辟邪法器不也是挑了软柿子捏吗? 在场没人有答案,于是大半夜的两人几妖大眼瞪小眼。 “要不把你妹妹找出来?”白姒有了个提议,实在不行干脆带着那小东西赶紧先逃了再说。 阿暖眼睛一亮,她到王府许久,就是没办法见到妹妹,明明都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就寻不到她呢? 洹娘觉得是个办法,总归源头就是玉团,要是解决了玉团,那辟邪法器是不是有问题也就无关紧要了。 众人目光再次落到了温玉身上,这次连小道士都一起加入了。 温玉从未觉得有压力,哪怕是面对千年大妖也是如此,可是现在他压力很大啊。 “我试试。” 有了白姒和阿暖两个前车之鉴,温玉这回是一点不敢打包票,哪怕是在心里都不行。 他退后两步,取出符纸,而后掐诀念咒,不一会儿他脚下一个简单的法阵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约莫几分钟过去,王府之中有东西飘了出来,但却不是玉团,而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女鬼。 所有人面面相觑,王府咋还有这东西? 女鬼一出来就开始哭哭啼啼,都不用问她,自己就把底细抖了个干净。 “奴家是王府后厨婆子的儿媳,三年前为王府中一个小吏所害,一直藏尸于水井之下,本以为永无再见天日之时,没想到为道长所救,奴家跪谢大恩。” “不用谢,举手之劳。” 平日温玉要是遇见这种的,都会出言安慰一番,但现在他需要有人安稳自己,一次两次的事情都办不成,他焦虑啊。 温玉暗自叹了口气,抬手让小道士去把亡魂超度了,自己则打算再试试,这一晚上总不能一事无成吧。 哪想到那女鬼试探着问道:“道长是不是在找一个小妖?”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温玉甚至有些小小的激动,“是,你可曾见过那小妖?” 白姒都没张嘴呢,温玉已经问了,她于是乖乖地闭嘴等着听结果。 女鬼点头,许是不太受得住众人的目光,瑟缩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奴家日日在井中不得出,但不久前有一日夜里,奴家试着往上一跃,竟然真的出了水井,还在水井外的门口看见了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姑娘,她面容清秀,只是有些羸弱,还冲我甜甜一笑,随后转身化成一只奇怪的猫儿跑了。” 她这才知道那是个妖怪,不过她也成了鬼了,自然也就没那么害怕妖怪了。 “玉团那么弱,甚至连妖术都没几个能施展出来的,她怎么可能把你从井里放出来?”阿暖不敢相信,即便是玉团背后有操纵者,也断然办不到这种事情吧。 在她们这些小妖眼里,如洹娘和白姒已经是顶尖的存在,如温玉这样的道长也是高不可攀且惹不起的人,根本想不到他们其实也有被人压制的时候。 白姒明白阿暖的心情,因为她最初也是觉得温玉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的人,直到进了鬼市,然后三观和见识那是一天一个新高度。 “虽然不想承认,但玉团背后应该是个不输大妖的存在,所以只是提一个女鬼上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白姒说完看向温玉,“如果我有法子把她引出来,你可有把握制服她?” 温玉确定白姒说的是玉团那个小山猫,便没有犹豫地点头说可以。 但如果换做白姒都认为是不输大妖的那个妖物,他不一定有完全把握。 “那好,那我来试试。” 第216章 算好了的 白姒说的试试就是用自己的妖丹作为引,用现代温玉教给她的法术试着引诱玉团出来。 但其实她没有把握会不会连带着把常嗣也引出来。 如果引出来了,那这个时间点就是她碎裂妖丹劫难的时候。 白姒心知这是在记忆之中,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那就由着自己的性子造吧。 大不了读取不完成被丢出去。 “这是遣妖奇术,一个妖怎么会这样的术法?”温玉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姒掐诀念咒,一举一动都是标标准准的道家术法招式,可她是个妖啊,而这个是昆仑派大成之人才会的术法啊。 温玉第一次见还是在师父的院子里,几个师兄和师姐都十分惊奇,可见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温玉内心别提多不平静了,他都开始怀疑白姒是不是跟他的师门有什么牵扯。 白姒无暇顾及他是个什么心情,双手快速变换,片刻后眉心一点血珠飞出,转瞬间化为了水雾,朝着王府内快速飘去。 “成了。” 白姒虚弱的放下了手,退后两步直接盘腿坐下,别看只出去一滴血,却是她凝炼而成的心血,伤元气的,这身体只是累而已,已经是很强的存在了。 温玉点头,把心里的波澜收一收,全神贯注地等着里头的东西出来。 约莫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王府院墙内有了动静,又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是张清秀的脸,还带着懵懂的笑。 “出手!” 白姒一眼看见立刻低声喊道。 温玉迅速出手,一根淡淡金色的绳索直接套在了玉团身上,硬是把她拉了出来。 “玉团!”阿暖忙不迭地上前将她抱住,低声问她怎么样了。 玉团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先是好奇地打量她,而后开始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小妖确实羸弱,连人言都不会说,又怎么能幻化成人形。”洹娘蹙眉。 白姒指了指玉团的下半身,“她也不算完全的人形,应该被人以术法强行催化。” 阿暖当即就怒了,怒目圆睁地骂道:“哪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干的,玉团妖力太弱,这么强行催化她化作人形,岂不是要慢慢地耗死她?她还这么小啊。” 说着说着阿暖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没有办法破解玉团身上的妖术,要带她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白姒看着这姐妹俩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温玉,温玉却摇了摇头,他这几日受到的打击前所未有,突然就想起师父临下山前说的话:尘世间才是最好的学习之所。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我现在没力气自己干,只能你来。” 白姒不是不想让洹娘做,可惜她是妖,用的是妖术,和她会的术法完全不同。 温玉眼睛一亮,有心想问问这么把法术传给外人是否妥当,那边白姒已经一字一句地告诉了他口诀,顺道还演示了一遍手势。 东西看起来简单,但当温玉做的时候才发现其中的难处,口诀和手势以及灵气调动一个跟不上就得重头再来,他试了四五次才终于成功。 玉团被重新变回了山猫的样子,阿暖将她抱起,感激涕零地就要走。 白姒出声叫住她,“你先别着急,我有事想问问玉团,你们先跟我们回家吧。” 阿暖没有拒绝,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地回了洹娘的宅子。 谁都没注意到身后跟了尾巴,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 白姒问玉团的问题很简单,把她从出了山到现在为止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说一遍。 这次不等白姒吩咐,温玉很自觉地用了符咒,可以让玉团的叫声能转化为可以听懂的人言。 玉团告诉白姒她是在即将要幻化的关头被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给抓住的,才一照面她就被控制住了,然后跟着他腾云驾雾的出了深山。 开始他们并不在王府,是在城南的一个小院子里,每天她能看见的也就只有老头一个人。 后来有一天她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远处传来,随后老头回来就把它抱了出去,最后落脚在了王府后院的一处偏院。 玉团说老头每天都会给她吃一点东西,有点苦,但吃完之后就会有力量幻化成人形,虽然只是一半身体,却可以支撑她趁着老头不在的时候出去转转。 后来几次吃完之后玉团脑子开始变得空白,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有印象的就是水井边上一个女鬼。 “难怪你不肯见我,原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暖抱着玉团泣不成声,她家最受宠爱的小妹妹却最苦,幻化人形不成,还要遭这罪。 玉团把脑袋在阿暖怀里蹭了蹭,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大多都是些琐碎的事情,没有白姒想知道的。 想了一会儿,白姒在玉团停顿的空档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躲过辟邪法器的探查呢?” 玉团想了想,用爪子朝着阿暖手臂上抓了抓。 阿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把自己手臂露了出来,白姒清楚地看见一个印记,记忆中似乎在鬼市里也见过。 “这是?” 她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干脆先问一问这姐妹俩是不是知道。 玉团叫了两声,大致意思是她只知道是因为这个才躲避开的辟邪法器,那个老头也是因为此才能在王府里行走。 阿暖则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说道:“是一个很美的女人,我记得我阿娘的阿娘说过,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给的东西,说是如果将来有一天山猫一族有姐妹相差一百年零二十四日出生,那就把这东西给姐妹二人用。” 至于别的话阿暖不记得了,就现在说出来的,也只是年幼时阿娘当成故事讲给她听过一次,能记得都算是记性好。 不过现在想想,她能在年纪轻轻就幻化成人形,这个东西起了不小的作用。 “她是不是叫苏兮?”白姒咽了咽口水,眼睛余光还瞟了温玉一眼,他们神族是真的算无遗策吗? 第217章 禁卫围府 阿暖没有立刻回答,不过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个很美的女人就是叫苏兮。 白姒叹了口气,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十分没有坐像的说道:“行了,那我知道为什么了,这世间哪里会有法器能抵得过苏兮呢。”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不知道白姒为什么这么说,还有这个苏兮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连这么厉害的辟邪法器都可以说没用就没用。 况且还不是本人来,还是个几百年前的一个印记而已。 白姒抿了抿唇,“你们就别打听了,说不清,而且应该是没啥机会遇见了。” 她都这么说了,尽管都还好奇,也都没再追问。 玉团别的就没什么能提供了,白姒让洹娘安排人送她们离开。 温玉犹豫片刻问为什么不要一张画像,这样也好提防。 “那东西千变万化,一张画像跟废纸一样,画来干嘛。” 白姒是下意识回的,回完才反应过来,干笑着找补道:“我以前就遇见过那个妖怪,当时在我眼前就变化了三四种样子,男男女女都有,所以我知道。” 温玉这才哦了一声,等了等觉得应该没事了,那他是不是就能收拾包袱走了? “我们……” 他才迟疑完张嘴,白姒就先一步说话了,“温道长要不要留下来帮忙?这个叫常嗣的妖怪心狠手辣,他发现玉团不见了,一定会另想他法,到时候王府遭殃这京城里的百姓怕是也要遭殃。” 温玉嘴巴张着,后头那个要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一个王府不够,还拉上了京城的老百姓,他得多没责任心才能一走了之。 这还不算,要是被师父知道他袖手旁观如此大事,会被打死吧。 “义不容辞。” 温玉万千心绪最终只化为四个字,还得是心甘情愿地说出来。 白姒立刻拍手说了句好,又十分随意地赞美了几句,然后就伸着懒腰说自己困了。 温玉硬撑着一张笑脸回了客房,越想刚才白姒的赞美越是窝火,不想说就不说,干什么说得那么不在意啊。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白姒见到温玉的时候,他正顶着一双淡淡的熊猫眼练功,一招一式倒是标准,可惜总有那么点力乏。 早饭时,白姒还在想着常嗣的事情,她对碎了灵丹这件事基本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那个画灵说有大阵,那肯定是要提前布置。 不仅如此,还得想法子把她引过去才行。 不过以全盛时期的实力,不是白姒自信,常嗣能不能把她诓进去都是个问号。 那么如果不是因为常嗣的花言巧语,那就是得有必须进去的理由。 她想着,眼睛不由自主的移到了温玉脸上,该不会是这就是温玉现在出现的理由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白姒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心想何苦非得找他,把人家神躯和神魂都已经封印了,放他在这世间自由不好吗? 她现在吐槽得多起劲儿,知道事实原委的时候就有多无语。 不过那也都是后话。 话说正吃饭的温玉突然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白姒那略带嫌弃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他又做什么?是吃相不好吗? 已经陷入自我怀疑好几回的温玉想都没想就开始反省,可是反省了好几遍也没反省出问题来,他这吃饭的礼仪是专门负责行走天下的师姐教的,师姐说了,就是和皇帝老儿对坐,那咱也是不输的。 所以,白姒到底在嫌弃他什么? “出事了。”饭吃到尾声,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厅中,他朝着洹娘和白姒行了一礼,“王府那边被围了起来,站在门外的是宫中禁卫,听人说一大早连国师都过去了。” 白姒努力回忆万历年间的国师,竟然完全不知道那是个僧人还是个道士。 不过明朝好几个皇帝都追求长生,那应该是个道士吧。 然后她就听见洹娘说道:“龙裤国师?听闻是个得道高僧,还从未有缘见过一面,只听人说他常年居于寺院后山的石窟,鲜少出现。” 白姒抿着唇:我去,高僧?高僧可不兴炼丹修道悟长生啊,专业不对口。 “龙裤国师确有耳闻,不过王府的事情他怕是处理不来,但眼下的问题是禁卫围府,我们也进不去了。”温玉对这个国师也有所了解,是个一心修佛的得道高人,可是他在真正的妖邪面前,可没那么大用处。 “禁卫都围了王府了,国师都去了,肯定是出了大事,该不会是那个常嗣找不到玉团发疯了吧。”欢娘问的是白姒,在场也就她了解常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怪。 白姒摇头,“不清楚,常嗣行事毫无章法,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应该是朝着我来的。” 不得不承认,常嗣手段再飘忽,最终还是要招呼到她身上,可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弄出这么大动静,他真就不怕死吗? 现代高人凋零是因为温玉阿娘口中大劫,也就是持续许久的战乱,而如今是大明的天下,尽管再不济,人也是天下第一,尤其是在藏龙卧虎的京城,这无疑是找死啊。 “白天去不了,不代表晚上去不了。” 白姒沉吟一声说道:“左右辟邪法器对我们无用,咱们晚上过去一探究竟就是了。” 洹娘点头,温玉和小道士则跟看疯子一样看着白姒,但到底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 然后说完提议的白姒一整天除了吃喝就是睡回笼觉,其他人则忙得忙,焦虑的焦虑。 直到夜已过半,白姒才慢条斯理的跟着洹娘上了马车。 “你有什么计划,现在说给我们听听。”洹娘的话也是温玉想问的,都已经快到王府了,连计划都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白姒愣了一下,微微蹙眉说道:“我没计划,或者说我的计划是走一步看一步。” 眼下还不知道王府里是什么情况,说有详尽计划有点不现实。 第218章 夜行探查 马车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白姒觉得她是不是该再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可是要说点什么呢? “有理,随机应变便是。”洹娘轻轻一句话缓解了马车里的尴尬,还让温玉和小道士刮目相看。 不过小道士有点想问问为什么他又得跟来,他真就是个打杂的呀。 等到了王府后墙无人处,小道士才知道自己的用处,除了陪着车夫壮胆外,还得看着温玉道长设下的结界,以免有人误闯,或是被人破坏发现他们的存在。 看着一人两妖轻松进了院墙,小道士看了看缩成一团的车夫,心想洹娘说他是什么妖来着?怎么能这么胆小,天黑还得找人陪着才敢在外面。 而进了院墙的白姒等人却没那么闲了,才一落地就发现了不对,整个王府似乎都被笼罩在了奇怪的迷雾之中,即便以他们的目力,也只是能看到身前三米左右的位置,顶多算是聊胜于无。 “这是什么阵法?”白姒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少储备知识,只能求助温玉。 温玉皱眉,神情格外严肃,“在外竟没有丝毫察觉,落地方才知道是个大阵,这应当是以生人魂魄布下的戮神之阵。” “戮……什么?!” 白姒瞪大了眼睛,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想过无数个可能,就是没想到竟然是她自己跳进来的。 这戮神之阵不就是为她量身定做? 许是她的反应过大,洹娘和温玉都被吓了一跳。 温玉还出声安慰:“放心,这个阵法虽然玄妙无比,但也只针对那些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族或是神兽,我听师父说过,它们都来自洪荒,而洪荒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与凡世隔绝,所以这阵法与我们而言顶多算是麻烦,不是无解。” 白姒看着温玉很想回个微笑,但脸不受控制,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挤出来的根本不是微笑,那就是个苦笑。 温玉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凡人人没错,可她不是啊,虽然只是被东皇弄出来的画灵,也算是神族一个小小的喽啰,这阵法对她是管用的呀。 不过话回来,哪个杀千刀的把这种阵法外传,还他娘的让一个小鬼子家的妖怪学会了! “怎么了?你……”洹娘看出白姒仍是忧虑,本想问她该不会是个神兽吧。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可能,她不是没听白姒说过自己是个画灵,她可从未听说过神兽有画灵的。 “没事没事,就是乍一听这阵法的名字有点被吓到了。” 那是真吓,她都还没准备好去亲身经历一次碎灵丹,怎么就到眼前了。 硬着头皮往前走,白姒格外小心,心里不停盘算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她该如何把洹娘和温玉一同送出大阵。 白姒是不知道王府布局的,走了一会儿差点就直接进了池子里。 洹娘看不下去了,默默的走到了前头,“往日进王府送货,为了以防万一,我记住了全部地形。” 白姒哦了一声,看见温玉微微动了动眉毛,小声说了句生意难做。 温玉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不是个遇上妖邪就要除之而后快的刻板道士,但洹娘也算是个有些道行的妖,既然能避开辟邪法器,若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岂不是防不胜防。 不过白姒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女子总揽皇室生意,本就十分不易,谨慎些也是自然。 前路有了洹娘带着,一行人很快就摸到了正厅。 还未走近,白姒就看见几点灯火飘飘忽忽地在迷雾之中亮起,片刻后有几个侍女打扮长相怪异的人走了出来,在他们四周站定。 “主子请诸位进去坐坐。” 侍女声音冰冷地响起,又整齐划一地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洹娘看着那行礼的模样十分怪异,不像是皇族该有的仪态,多少有点小家子的感觉。 白姒低声说道:“怕不是王府主人。” 洹娘和温玉都看向白姒,她无声说了句常嗣,两人便都了然的点了点头。 侍女的话说的冰冷,态度更冰冷,几乎是强制的请他们进了正厅。 白姒一脚踏进去,忽然四周的迷雾就都朝后退去,片刻功夫就退到了门外,而正厅内的一切也在那一瞬间清晰起来。 正中的主位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仪态威严的王爷,一个是端方温婉的王妃,两人都面带微笑,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王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洹娘小声告诉白姒,这两人确实是王爷和王妃,就是神态多少有点不一样了。 以往王爷多不苟言笑,王妃虽然看着上去温婉,但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善茬,对她们这些商贾更是有一种与生俱来藐视。 如今天这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是对的,不过应该是被人操纵了。”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都不需要白姒提醒,温玉一眼就看出来了。 上首两人眉心都有几不可查的轻微黑气萦绕,应该是被人用了傀儡术。 “没想到这妖物如此厉害,这种程度的傀儡术可不简单啊。” 寻常傀儡术只能操纵人的身体,再高深一点不过是操纵人的表情,可眼前这个怕是连神志都一并影响了。 “识货啊。”白姒夸了温玉一句,“这是一种东瀛秘术,是当年从大唐穿过去的无上秘法,不过这个传的过程并不怎么光彩就是了。” 这些秘辛自然不是白姒的知识储备,而是现代那个温玉告诉她的,且当年经历这件事的时候,温玉才不过五六岁而已。 至于到底是怎样的傀儡术,就只能问苏兮了。 但好像东西是她从南山道观里得到的,也并非她的术法。 “竟还有这等事情。”洹娘很是惊讶,她从前怎么没听白姒说起过这些奇闻,这些年她可是很喜欢说奇闻给她听的。 “是啊,看见这个我就想起来了这件事。” 白姒接收到洹娘的疑惑,顺势解释了一句。 温玉点头,“大唐过于璀璨,什么样的奇事都不足为奇,有这等术法并不奇怪。” 第219章 出其不意 白姒几个在底下小声蛐蛐,上首那俩人还是一脸端正的微笑,越看越像个假人。 白姒有点看不下去,朝四周看了眼,,“叫我们来不会就是看你操控别人表演微笑吧,有事说事,没事放人。” 她也想明白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再说了,这已经是发生过的事,是她被弄丢的记忆,她只是来看个过程,有啥好怕的。 屋中久久没有回应,白姒耐心终于被耗完,当然,最重要是想明白了,于是也不废话,抬手就试着调动灵气掐诀施法。 她原本是感觉不到灵丹和身体里有任何灵气的存在,可是当她掐诀的时候,口诀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整个法术竟然已经施展出来了。 白姒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她甚至想到了一种可能,她之所以感觉不到灵丹和灵气,会不会是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是凡间说的返璞归真的状态? 原来全盛时期的自己施法是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而当白姒看清楚自己一个法术丢出去的威力后,那暗爽就更上一层楼了。 原本只是个普通破幻法术,她是没把握能在这种级别的阵法之中起到作用,没想到不仅破除了幻像,连带着一众假人一样的侍女都被打回原形,变成了制作粗糙的纸人。 上首刚才还在假笑的王爷和王妃,下一秒如同大梦初醒,茫然之后蹙眉看着他们几个就想发问。 “我劝你们什么都别说,那妖物还在。”白姒太知道该怎么让满肚子疑问的凡人闭嘴了。 刚要张嘴的两人瞬间闭了嘴,满脸惊恐的看向四周。 白姒给温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随便弄个法阵把他们护住就行,起码得让他们知道情况危急,少说少错。 温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立刻领悟了白姒的意思,上前一步干脆来了个手势最为繁琐,但实际也就那样的法术,将两个完全没弄清楚状况的人护了起来。 他太知道这帮所谓的贵人信什么了。 白姒默默给了温玉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回头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迎面而来,本能抬手掐诀抵御。 悬于面前的是一支利箭,箭头寒光森森,离她的眉心不过巴掌远。 白姒眉眼一冷,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手上微微一动,那利箭立刻调转朝着来时方向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出去。 扑哧一声,利箭入体,同时有惨叫声响起。 白姒挑眉,是个人? 她上前一步在门前把刚才破除幻境的术法再施展一次,还没看清对面是什么东西,已经有一道中正威严的声音念了佛号,说妖孽莫要猖狂,束手就擒才是唯一的活路。 这下不止白姒,屋中温玉等人也面面相觑。 “这是?”白姒问了句。 “应该是国师吧。”温玉看向身后的王府主人,两人立刻点头,却还是不敢说话。 与此同时,院中的迷雾消散,果然看见几个人和光头老和尚严阵以待地立在对面。 温玉当即上前一步喊道,“在下昆仑派温玉,请国师入内一叙。”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身着朴素的老和尚朝这边走来。 “此间阵法凶险,贫僧尚无破解之法,若是温道长出自昆仑派,那我等便可获救了。”老和尚也不多客套,把自己进来后遇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们倒是比白姒他们经历得多,又是蛇女,又是无间地狱,还有什么冰窟,总归能走到这里已经算是实力过硬,否则尸体这会儿都凉透了。 温玉没有立刻应声,转头看了看白姒,他对这戮神之阵并无多大把握,能做的自然也就少。 “国师客气了,我们也是无意中进来,走到这里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若是想破阵而出,恐怕还得费些功夫。” 白姒知道温玉不好说,她就替他说了,顺道告诉这位国师,想要出去就得集大家之所长,尽快找到阵眼。 现代的温玉曾告诉过她,天下法阵千变万化,但阵眼所在便是破阵的最快的方法这件事,从来都没变过。 “说得有理,那贫僧便带着他们去寻法阵。” 老和尚说完就要走,白姒忙出声道:“还是让洹娘跟你们一起去吧,她或许可以帮上忙。” 以老和尚的道行定然不难看出洹娘的妖身,可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想来也不是个遇妖非杀不可的榆木疙瘩。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洹娘去帮一帮这些和尚,免得阵眼还没找到,他们就先阵亡一半。 “那贫僧就多谢施主了。” 老和尚朝着白姒和洹娘施礼,洹娘便同白姒点头跟着和尚走了出去。 两人才出门,四周的迷雾又顷刻间弥漫,仍是大的几乎看不见前路。 “那我们干什么?”温玉往后看了眼正襟危坐的王府主人,两人这会儿怕是心里都紧张极了,却还是端着皇族的姿态,不肯示弱一分。 还别说,老朱家的血脉这点上倒是不错。 “等,常嗣是冲着我们来的。” 白姒看了眼温玉,这小伙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同当年的自己,他们俩在某种程度上真是如出一辙的倒霉蛋本蛋了。 “冲我们?”温玉不解,他直觉白姒没有说话,而且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奇怪,好像还带着点无奈。 白姒无意跟他解释,就搪塞的说他以后会懂。 至于多以后,那她就保证不了了。 仔细想想,好像现代的温玉也没有关于这个时候的记忆,否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怎么碎了灵丹的呢。 温玉张了张嘴想再多问两句,白姒已经转过头去走到了门口。 门外迷雾厚重,白姒深吸一口气没有闻到任何不同的气息存在,常嗣好像并不在这里。 可是戮神大阵都支起来了,她和温玉也误打误撞地进来了,一切顺理成章,常嗣怎么能不在呢? 白姒心里想着,转身往屋中走,却见温玉猛然瞪大了眼睛,她立刻察觉到不对,下意识去唤木剑,却发现这是在从前的自己身上,哪里有什么木剑。 第220章 身负重伤 有了这一刹那的失误,白姒后背结结实实地被一只利爪伤了一大片,她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后背往下流。 白姒恼怒地掐诀念咒,一掌挥了过去。 那只利爪闪避得很快,却快不过怒气之下白姒的一击,两根枯骨一般的手指被她硬生生削了下来,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半脑袋。 啊的一声尖叫过后,迷雾之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这是什么东西?”温玉一边上前搀扶住白姒,一边问她。 白姒的整个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血腥气在屋中迅速蔓延,把上首坐着的两人吓得不轻。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本土的妖怪。” 白姒盘腿坐下,单手结印给自己疗伤。 可是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她的伤口可以很快愈合,伤口之下的地方却不停地有火灼般的刺痛,这不是单纯的伤,而是中毒。 “那东西的手上有毒。” 白姒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不是因为流血过多,而是疼痛越来越磨人,它似乎还在一点一点吞吃她的灵气。 温玉一下子有些慌,“我有解毒的符,我试试。” 白姒没有拒绝,因为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温玉一共用了三张符,白姒身上的疼痛一点没有减轻。 不过她发觉在她受伤之后,院子里的迷雾正慢慢地变得稀薄,不过一刻钟左右,竟然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候白姒已经明白,这什么戮神之阵根本不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伤她。 她稍一想想就明白,当年的她是全盛时期,即便和神族一样被压制了修为,可对于这个凡世来说仍是强大的存在。 常嗣在现代对付她这样一个连灵丹都没有的人尚且谨慎,那对付全盛的她又怎么会毫无准备。 一个戮神之阵说到底只是凡间的产物,是不是真的能杀神谁也不能保证,而常嗣所求容不得他有半点闪失,所以他一定会伺机削弱她。 白姒努力稳住身形,试着掐诀发动净化之咒,虽然作用不大,但好在聊胜于无。 “这个阵法肯定有不对的地方。”如果目的是要杀她,那刚才枯爪得手之后紧接着就该发动大阵将她拿下,可是现在不仅没有动静,连迷雾都散了。 “可我感觉这阵好像被破了。” 温玉仔细掐算,得到的结论确实是戮神之阵已经被破,应该是老和尚和洹娘他们找到了阵眼并摧毁了。 只是话是这么说出来,温玉心里也觉得不太对,戮神之阵啊,这破的未免太简单了点吧。 “先离开这里再说。” 白姒没有再多说什么,既然阵法已经破了,那暂时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于是三人怎么进来的,就又怎么出去了。 白姒强撑着身体不适还不忘叮嘱老和尚别把他们供出去,理由他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老和尚当时的表情有点震惊,因为他只看出了洹娘是妖,倒是没想到白姒也是。 老和尚一言九鼎,答应了白姒的要求,还十分贴心地提醒了王府主人夫妻莫要多说,否则容易招惹灾祸。 当时王府主人那谨慎且严肃的表情,看得白姒不得不感叹一句,古时候的人完全没现代人想的那么简单,他们的脑子感觉比现代人更好用啊。 等上了马车,白姒再也忍不住弯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血色泛着微微的墨绿色,明眼一眼就知道是毒。 “怎么回事?你怎么中毒了?” 洹娘本来还在同小道士说王府里发生的事,白姒冷搞不定来这么一吓,当真把她吓得不轻。 白姒擦了擦嘴上的血,往后靠在马车上,有气无力地摇头说没事。 只是她自己很清楚,屁的没事,她都快疼死了,还要忍受灵气被一点一点吞吃的痛苦,双重之下她都要撑不住了。 原来当年的自己是在这种情况被困阵中,被迫碎了灵丹。 “怎么会没事,这毒......这毒可是众妖都望而却步的无妄蛊,一旦被种下,伤口永远无法痊愈,其中的毒更是会一点一点蚕食中毒之人的灵气,直到将灵丹吃掉。” 洹娘看着地上那颜色怪异的血,心已然乱了。 她虽然不知道白姒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让人用戮神之阵做引子只为伤她,可她知道白姒是朋友,这些年两人如同亲姐妹一般同进同出,她不允许她出事。 “我去找常嗣,如论如何要他把解药交出来!” 洹娘咬牙切齿,起身就要跳下马车,被白姒一把拽了回来。 “不用去,他还会来找我的。”白姒因这一下过于用力,忍不住咳了起来,又是一缕血顺着嘴角流出,配上苍白的脸上,竟然平白有了几分病西施的感觉。 也不管洹娘是不是听自己的话,白姒稳住气息后转向温玉,“还有你,立刻离开京城,最好是回昆仑派去。” “为什么?” 温玉不解。 白姒张了张嘴,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想了想如果自己是这时候的自己,她会怎么做? 将情绪稳住,心也沉住,白姒开了口,“我之前跟你说过,常嗣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以为捉住我就能逼我打开封印,但他应该没把握能降服我这个自洪荒来的画灵,所以他需要一个筹码,一个可以让我束手束脚的筹码。” 温玉并不傻,白姒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可能就是那个筹码。 可是他就是一个小小的道士,前多少年根本没下过山,怎么可能和白姒这个洪荒的画灵有关系,还能牵制她不能大展身手? “其他的我不便多说,你要还有疑问,那就去找你师父问,他一定会都告诉你的。”白姒暗自嘀咕,这时候温玉的师父是谁她不清楚,但肯定不是赵君央那个老头。 她倒是不知道,温玉原来一直和昆仑派有牵扯,那说不定温玉恢复了关于这段记忆,然后水灵灵的发现自己才是昆仑派老祖呢? 哎哟,想想都觉得刺激。 “好,我明早就走,但你也要保重,如果师父没能给我答应,我希望我还能再找你问清楚。” “不,现在就走。” 第221章 如约而来 温玉最终还是听了白姒的话,在马车拐进巷子前独自跳了下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小道士难得流了两滴眼泪,“他都走了,那我是不是能回去道观了?”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在宅子里多住几天,等一切尘埃落定再离开也不迟。” 白姒很想抬手拍一拍小道士的肩膀,却因为伤重实在没那力气,就只能在口头上劝了劝小道士。 小道士老老实实地点头,因为他刚才耳朵没聋,他听见白姒说她是从洪荒来的画灵,那可是神族的地盘,那里来的画灵一定不简单。 洹娘是真没想到,她早年可是一直同白姒说对神族好奇,只是恐怕终其一生也无法遇见一位神族,所以她退而求其次,想着哪怕是洪荒妖兽灵物也好。 现在想想,当时白姒的表情确实有点似笑非笑。 洹娘一直以为她是在笑自己痴心妄想,却原来并不是。 “我……”洹娘张嘴想说啥,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啥,就那么结结巴巴地看着白姒。 “你怎么了?”白姒不清楚洹娘和原先的自己之间有哪些趣事,自然也不知道洹娘为啥突然之间激动到语无伦次。 洹娘忙摆手说没事,可是直到马车到了宅子前,洹娘还是两眼冒光地看着白姒,看得她忍不住抖了一抖。 这一夜白姒睡得极其难受,伤口下的疼痛折磨得她翻来覆去,天不亮她就起身坐在了廊下,呆愣愣地想着当年的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转念又一想,其实也不需要折磨多久,她应该很快就会没了灵丹,随波逐流的进入到轮回吧。 哎......果真是不一样啊,这要是凡间的妖物碎了灵丹,十有八九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绝无转圜余地。 “阿姒,你怎么这么早?” 洹娘原本是想来看看白姒的情况,一踏进院子却看见她坐在廊下发呆,脸色较之昨夜更苍白了几分。 “睡不了啊。”白姒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想要告诉洹娘她后背很难受。 只是手才抬上去拍了一下,就牵动得整个后背火辣辣的难受。 “你别动了,我知道了。”洹娘心疼的看着她,“阿姒,你让温道长走了,那剩下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从王府开始洹娘就看出常嗣不是个善茬,且手段颇有些不俗。 虽然老和尚说王府里的戮神之阵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但应该只是时间仓促没能做到最好,不然就算是找到阵眼,以他的能力,十个也不可能破阵。 洹娘当时是见识了老和尚的修为的,连他都没法子对付真正的戮神大阵,那白姒呢?她可有把握? “该怎么办怎么办吧,该来的想避也避不开。” 话说得倒是洒脱,不过是因为她提前知道了结局,还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个过客。 从前是以第三方经历,如今换成了第一人称而已,差别不大。 洹娘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白姒。 两人默默的坐在廊下,看着天边第一缕阳光透了出来。 洹娘侧头去看白姒,阳光在她脸上渡了一层柔和的光,又渐渐变得清晰明朗,本该是很美的画面,可是那层柔和到泛着淡淡金色的光晕没来由让人心中恐慌。 “洹娘洹娘,不好了不好了,温道长被抓走了。” 院墙外飞来一只灰色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冲着洹娘喊。 “你说什么?!” 洹娘腾地一下站起身,把身边的白姒都吓了一跳,还疑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麻雀落到了洹娘的手指上,又是叽叽喳喳的一阵,洹娘才面色凝重的转头同白姒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姒皱了皱眉,看来常嗣是早有准备,也许从温玉踏进京城开始,或是更早之前,他就已经布好了局等他们凑齐。 “你放心,我立刻让雀妖去找......” 洹娘的话都没说完,白姒就拉住了她的手,“不用了,他会告诉我去哪里找人。” 不管洹娘是不是明白她的意思,白姒转身进了房间,以她目前的状态肯定无法救人,她觉得即便是当年的画灵,肯定也是先给自己尽全力疗伤,然后才毅然决然的踏进了这个明知道是陷阱的局吧。 白姒在房间一整天没有出门,洹娘在外面也不敢上前打扰,只一日三餐都送到门外,等凉了便再换新的。 直到亥时初,白姒才推门出来,一眼看见站在院中的洹娘和她手中的食盒,笑着请她进屋。 洹娘观察着白姒的脸色,见她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悬着的心缓缓放下,“一整日未进食,先吃饱了肚子再说。” 白姒嗯了一声,埋头把食盒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她不是真的画灵,是能感受到饥饿的,她还仔细研究过,应该是在幻境之外的自己也饿了吧。 “你的伤......”洹娘等她放下筷子才开口,看着是没什么大问题,可是那毒她是知道厉害的。 “暂且压制住了,不过撑不了太久,这毒果然厉害。” 白姒叹了口气,不明白强大如洪荒的众妖,到底是怎么被凡间的人给拿捏住七寸的? 她一想到用了当时在鬼市老廖私下教给她的保命险招,就觉得有更多浊气需要吐出去了。 洹娘不敢打扰她太久,收拾了食盒叮嘱她早些休息。 白姒笑着说好,等洹娘一走,她立刻起身换了身比较利落的衣裳,在夜色之中悄无声息的朝城北摸去。 常嗣比她想的动作要快,入夜时就在她窗户上偷偷塞了关于温玉的消息。 如她猜测的那样,温玉是被拿来当了诱饵,只为她能心甘情愿地前去赴约。 有了之前王府那一次的经历,白姒已经可以调动灵气为自己所用,只是她觉得这还不是全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凡间被压制的缘故。 从宅子到城北纸条上所说的地方,白姒越走越谨慎,她感觉不到阵法灵气的丝毫波动,如同进王府之前不知道内里竟然设有戮神大阵一样。 第222章 针锋相对 “来得倒是快。” 带着点戏虐的年轻男子声音响起,片刻后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凭空出现在一处不高的屋顶上。 白姒仔细看了两眼,眉眼间看不出一点自己认识那个朱九的模样,但感觉却是一样的,都是那么令人厌恶。 常嗣却觉得白姒是被他俊美的外表所迷惑,冷笑一声,转头的瞬间变成了个丑陋的老头。 “哦,还是这个样子更适合你。” 白姒一见他恶鬼般的样子,终于算是觉得顺眼多了。 常嗣目光一冷,随即又笑了起来,“何必嘴硬,你们中原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的处境,可不适合讥讽我。” 白姒都快被气笑了,什么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可以用在这里,简直是玷污这句话。 “废话少说,温玉呢?” 她私心已经可以确定今日怕是走不出去了,并且也了解当年的她明智有诈还来八成不是因为和温玉有交情,毕竟他们俩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那就只能是为了同苏兮的承诺了。 白姒在心中叹气,一诺千金,大抵就是这样了。 “温道长安然无恙。”常嗣哈哈一笑,自以为很豪迈的起身跃下了屋顶,“今日请你过来,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白姒实在是不喜欢这么拐弯抹角的说话,尤其还是和一个心生厌恶的东西说话。 “有屁快放,老娘没时间。” 常嗣愣了一下,他所调查的白姒性子可不是这样的,如此粗俗的说话方式,简直和小妖们来报的大相径庭。 见他愣住,白姒心里的不耐烦简直要到了极点,她干脆掐诀念咒,片刻后就有了结果。 常嗣这才回过神,见白姒要朝着藏匿温玉的地方去,立刻上前一步阻拦,“你若答应,我立刻便放人,如若不然......” “怎么着?”白姒手中没有木剑,但她试着用这身体里的灵气调动藏在手腕上的东西,赫然发现竟然是一柄短剑,样式倒是和她及温玉的有些相似,但更精致,其上繁复花纹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短剑才一出现,常嗣立刻就后退了几步,脸色也比刚才的轻松多了几分严肃,“别忘了,温道长还在我手上。” 白姒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常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本意是要白姒甘愿解开封印,他想要神族的神躯,至于那碍事的神魂,自然是要这戮神之阵将其彻底毁灭才好。 到那时候,一个小小的温玉又算得了什么,由着他浑浑噩噩的一次次轮回下去也无妨。 可这些话他现在说了,意图就太过明显,白姒怎么可能会乖乖的打开封印? 想到这里,常嗣脸色更冷了几分,“敬酒不吃吃罚酒!” 常嗣双手舞动,一股淡淡的尸臭中夹杂浅浅的脂粉香朝着白姒扑面而来,她忍住要吐的难受劲儿,简简单单的一剑劈过去,竟然辟出颇为震撼的剑光来。 “你难道不管温道长的死活了吗?” 常嗣一边应对,一边出言威胁,今日无论如何他得拖到这画灵扛不住无妄蛊才行,否则单凭他的实力,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白姒这次倒是和常嗣想到了一处,不过她想要速战速决,不然无妄蛊发作,温玉还没救出来,自己就得玩儿完。 但白姒很清楚这肯定不是当年自己的选择,或者说当年的她唯一的目标可能是杀了常嗣。 几番斗下来,白姒渐渐感觉到了吃力,被她强行压制下去的无妄蛊也开始有了复苏的趋势。 常嗣在第一时间也察觉到了,哈哈笑着往后一退,竟是不打算继续跟白姒斗下去。 “无妄蛊是我在大唐时就得到的一种至阴之毒,听闻即便是神族也一样会被它吃干抹净,你不过是小小画灵,怎能与神族想比。” 他笑的猖狂,曾几何时,大唐是它们一众外族妖怪的向往之地,如今不也是任由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今日只要这事成了,那成为这广袤土地上的霸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姒脸上的无语都快怼出来怼到常嗣脑门上了,她确实是个小小画灵,也确实没法和真正的神族比,但常嗣见过真正的神族吗? 温玉不算。 “你自视甚高,不然也不可能让骨女偷袭成功。”常嗣被白姒的态度给刺激到了,中原的大妖向来看不起他们这些外来的,可是现在他这个外来的妖就要一统此处的众妖了。 “确实,我大意了。” 这个错误白姒承认,她甚至很想当面问问那个被称为小小画灵的白姒为什么比她还大意。 她深吸一口气,短剑一抖,霎时间她所在的地方一片华光。 这个万剑阵法她只在昆仑派无聊的时候听温玉说起过,因为当时觉得很帅,这才一点一点记住了,但从未有机会上手一试。 剑阵她勉强完成,万剑齐发那一刻她看着常嗣认真的说道:“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大意了。” 因为她没有第二次启阵的力气了。 常嗣没想到都这样了,白姒还能用这般大阵,他如临大敌的看着那无数剑光闪烁,不敢有丝毫托大,立刻将戮神大阵开启。 他原本想要白姒活着自己开启封印,那样所有的反噬都会由她一人承担。 当然了,这只是他最为理想的想法。 如今看来是不成,那就只能让她重伤,然后用傀儡术将其控制,再由她去开启封印。 至于封印的反噬,常嗣眼睛微微一眯,雪女或是谁都可以,只要挡下就行。 巨大的力量相互碰撞,几乎是刹那,白姒就知道已经到了结局了。 她的万剑阵法被常嗣开启的戮神大阵抵挡了一大半,即便剩下的招呼到了常嗣身上,也不足以让他就此失去力气。 白姒苦笑一声,原来是这种情况下她才被迫碎了灵丹的。 身上的疼痛越来越盛,无妄蛊已经彻底压制不住了,即便她现在不碎了灵丹,不久之后也一定会被它吞吃干净。 第223章 别浪费了 “罢了,如你所愿吧。” 白姒闭了闭眼,强撑着站直了身体,看着常嗣缓缓一笑。 常嗣颇有些意外,张嘴刚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却看见白姒双手掐诀,人如同雄鹰一般朝上一跃,片刻后一枚晶莹剔透的灵丹透体而出,安安静静地悬在了身前。 “你要干什么?!” 常嗣感觉到了不对,但又想赌一赌,或许开启封印就需要如此呢? 白姒根本不搭理他,也没法搭理他。 就在灵丹出去的瞬间,她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到了一旁的地上。 白姒看得清楚,那画灵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紫金色的瞳孔仿若这世上最美的宝石,她嘴角轻轻上扬,说了句保重。 白姒瞪大了眼睛想好喊一声,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再次朝后飘了出去,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房屋倾倒、天塌地陷的声音。 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入眼所见已经是废墟一般的空地上画灵一点一点消散,这就是碎了灵丹之后所造成的后果? 白姒不敢置信,但很快发现了不对,这么多的房屋都倒塌了,怎么没有一个人叫喊出声? 她迅速转头看向四下,终于在一个倒了一半的墙体下看见了一个仰面躺着的人,但是那人的脸色苍白,嘴唇青紫,显然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 白姒这才反应过来,常嗣刚才是开启了戮神之阵的,他是用了这里所有人的命布下的大阵。 难怪画灵会无所顾忌地直接碎了自己的灵丹,丝毫不管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 她一想明白这个,忙试着朝着画灵飘去,却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 白姒愣愣地看着最后一点灵气从她手中消失,好半晌才怒极转头去看常嗣。 而此时哪里还有常嗣的影子,地上只有一滩血迹,泛着腥臭。 画灵这一下不仅抵消了戮神大阵的力量,还重创了常嗣,难怪他许多年都不曾自己出来捣乱。 白姒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憋得她难受极了。 她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眼前突然变得恍惚,隐约看到远处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从废墟下钻了出来,正朝着她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眼前彻底黑了之前,白姒终于看清了那个跑来的人,正是被抓起来的温玉。 她心想这家伙没事就好。 “这是要醒了吗?” 老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姒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直接腾地一下坐起来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吐完这一口,她那从幻境里带出来的难受劲儿才终于下去。 白姒深吸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下巴上就被怼了两根棉签。 她傻呆呆地看着老廖把棉签在她下巴的血渍上转了转,确定吸满了才收回去装进密封袋儿里。 “你干啥?”白姒一脸嫌弃的看着老廖,这人咋还有这种癖好。 “收起你那龌蹉心思,我是为了那个小画灵,这个可是你的心血,拿给老周用到小画灵身上,他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白姒哦了一声,差点忘了那个山水画灵了。 “你们现在一损俱损,要是有了这点心血,至少你们就没啥关系了。”老廖笑呵呵地把东西递给了一旁的亓六,后者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白姒挑眉,亓六现在改行做同城跑腿儿了? 后知后觉的白姒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认真地看着站在自己房间里的老廖,和坐在那边一直专心玩儿手机的温玉及楼之遥,“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老廖干笑一声直接转过头。 那边的温玉终于忙里偷闲的搭理了她一下,“锁给你换新的了,不用谢。” 白姒一句我谢你大爷含在嘴里,她家这门跟着她也是遭了大罪了,三天两头被人拆。 “别生气,你都昏迷四天了,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你,不得已才撬了你家门锁。”楼之遥麻将输了,干脆起身走到床前问白姒发生了什么。 白姒还有点懵,四天?难怪那时候会觉得饿,正常人四天不吃饭都快见阎王了好吗。 “我饿了。”她看着准备听故事的楼之遥,楼之遥愣了一下,然后和她十分默契地看向温玉。 游戏还没结束的温玉只觉得有两道期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头顶,他抽空抬了下眼,然后叹了口气地低头继续打游戏,“这把打完我去做。” “哎呀,这就对了嘛。”楼之遥挺高兴,“那你可以说了吧。” 白姒又看了眼温玉,缓缓躺下抱住被子。 她把自己怎么进的记忆幻境全都告诉了楼之遥,楼之遥听完之后第一个问题就是当初说她逃不掉的男声是谁?怎么好像记忆幻境里没有出现? 白姒不知道,那个声音她没在幻境里听见过,和常嗣的也不一样,常嗣的声音没有那种阴郁的窒息感。 “我去做饭。” 温玉游戏早打完了,一直等着白姒把记忆讲完才起身离开。 约莫十来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清汤面端到了白姒跟前,她狼吞虎咽的吃完,舌头都被烫的有点麻麻的。 “好吃,好吃。” 不知道是因为饿还是咋的,这面简直美味到让人欲罢不能。 “再来一碗?”温玉看着连汤汁都不剩的比脸都大的碗,觉得白姒或许可以再吃点。 白姒赶紧摆手,她平时都拿这只最大的碗拌面,然后盛出来放在盘子里。 她也没想到自己今天能饿得吃下这么大一碗面,要知道这个碗拿起来当她帽子都要大一圈呢。 温玉嗯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戮神大阵所在地点你还有印象吗?” “有,现在应该是在京郊。”白姒知道他想去看看,虽然不知道过去了几百年之后还能看出点什么。 “好,那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心血流失是损伤根本,不好好养着会留下后遗症的。” 温玉叮嘱了两句起身就走,楼之遥想了想,也跟着跟白姒告辞。 由于身体原因,白姒没有下楼去送人,而是趴在窗户上冲出了门的两人挥了挥手。 第224章 一味银童 温玉一去就是五天,白姒这五天每天都是亓六过来做的饭,有时候两人懒了,干脆买了饭回来直接吃。 亓六把她昏迷这四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是昆仑派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同意把土腥石给他们,温玉不想自己回去,所以打算让她去,结果电话一直打不通,传了符过来也一直没有回音,这才找上了门。 “你昏迷这段时间单子上的药材找的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一味小妖的心屑。” 亓六说的小妖是一种古时候就极少出现的银童,它和传说的五鬼运财不同,是可以带来正财的妖怪,不过它很有个性,想去谁家就一定要去,但如果这家人对它不敬,那它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去。 银童出现的地方和时间从来没有规律,可以说找它比找任何妖怪都困难。 “别的先不说,你能告诉我银童的心血是跟我吐的那口一样吗?”那它不得跟她差不多经历才行啊。 “吐……”亓六满脸懵,好一会儿才哎呀了一声,“不是心血,是心屑。” 白姒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刚才是把方言和普通话混到了一起,才会以为这俩是一个东西。 “哦,明白了,那要人家心屑不是跟要命差不多,人能同一吗?” 这感觉就跟说我削你心脏一小片差不多,是个正常人都得拒绝吧。 不,不正常的人也肯定会拒绝。 “那你就不知道了,银童是银矿里诞生的妖怪,它浑身上下都是银的,你说银子上刮点碎沫沫能对银子有啥伤害?” “重量少了……” “……” 亓六是真的无语,干脆埋头吃饭,这说正事呢,瞎说什么大实话。 两个人谁都没想到,一次吃饭中的闲聊,转天就有了进展。 彼时出差五天的温玉终于胡子拉碴的出现了,与此同时还带回来一个消息,银童有消息了。 “洛阳果然的邪啊,昨天才说完,今天就来了。”亓六摸着鼻子小声和白姒嘀咕。 白姒跟他想法差不多,心想从前许愿中个五百万咋就没这么灵啊。 难不成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可找银童也不是啥坏事啊。 她不知道的是,棘妖一旦恢复了,她的灵丹也就恢复到完整的状态,紧随其后的就是和当年一样对上常嗣。 不仅如此,解开封印也就迫在眉睫。 这一切对于原本的她来说,当真算不上什么好事。 “你怎么知道银童消息的,你不是去当年那个大阵地遗址了吗?” 白姒疑问很多,这个目前先冒头。 “当年的遗址上找到的。” 温玉说他走遍了白姒形容的地方,一一拔除了当年大阵留下的阵脚石锥,虽然时隔多年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他还是觉得拔了更心安。 就在拔除最后一根石锥时,温玉看见了被压在下面的一张符,符纸里裹着一根只有火柴棍儿粗细的手指,长度仅仅只有两厘米。 他许多年前游历天下曾听人说过银童的传说,初见时是个小童,但夜里就会变成小小的一个雕塑,不过这雕塑是银质的而已。 看手指的大小,应该就是从银童本体上折下来的。 温玉说着已经把东西拿了出来,亓六接了符,白姒接了手指。 亓六拿着符纸翻来覆去的细细的看,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说应该是一种禁术,以银童为媒介,调动天下银矿中的灵气稳固阵法,顺便镇压阵中亡灵。 “阵中亡灵……” 白姒看着二人说道:“戮神大阵用的就是活人魂魄,我在记忆幻境中看到灵丹碎裂之后天塌地陷,倒塌的房屋废墟里明明有人,却没有一个人叫喊,而且没有被直接掩埋下去的人看着也是死了有一阵儿的。” 温玉点头,“那就没错了,拔除最后一根石锥的时候我感觉到有阴气外泄,不过没有造成危害,相反地,他们很快就消散了。” “应该是时间太过久远,这些人恐怕……”亓六没有说下去。 在那样的大阵中待了几百年,普通人的魂魄根本撑不住,重见天日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消失的时候。 三人都沉默了。 这也是他们控制不了的,但仍是心中有些愧疚。 如果早点想起来,也许他们有一线生机,不至于魂飞魄散。 “对了,我在那段记忆中见到了你,可是你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是白姒醒来之后一直想问的,就是老给忘记了。 “关于我为什么被封印前后许多事情在我的记忆里都不完整,可能是我阿娘下了禁制。” 他几次恢复记忆都不完整,他也问过青婆,青婆告诉他时机未到。 但管若虚说其实她们知道的也不多,是他已经被封印之后她们才被托梦,还只说在鬼市等待他的到来。 “这么说只能等到封印解除才知道咯。”白姒叹了口气,她的记忆也就只有在洪荒那一小部分,和后来被丢出结界来了这个世界那一点,根本拼凑不出来当年到底发生了啥。 可是能让神族流放在外的族人都回归,还能让苏兮去封印自己的孩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那温玉在这中间是起到什么作用? 难不成他是被当做一个变数留在这个世界的吗? 那究竟会是什么变数? 白姒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推算出一切,这样大的局,除了温玉的阿娘苏兮,恐怕这个世上也鲜少有人能推算出吧。 “应该是,不过不着急。” 温玉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等你的记忆和能力全部恢复之后,我们再去解除封印,这么大的封印,反噬一定不会轻。” 他对神族的了解仅限于他幼时阿爹和阿娘,他们俩一向在封印的时候喜欢设置小小的禁制,根据封印大小,禁制也会越来越大。 就这尿性,绝对不是凡人那些修道之人能有的,他们大多只是封印,封印解开也就解开了,大不了多来几层,反噬?那是大反派才有可能干的事。 “那确实不能急。”白姒赶紧接嘴,她是想知道真相,但更想活着。 第225章 俩小作文 既然有了银童的消息,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这最后一味银童心屑。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温玉还是先找了人去确定银童手指是不是能指引方位。 至于白姒,那肯定是趁着机会继续好吃懒做的回家躺尸。 一直到了三天之后,一大早白姒就被电话吵醒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她想都没想就给挂了,然后那号码又打。 “什么骚扰电话这么锲而不舍的……” 一边嘀咕着一边接了。 电话那头亓六的语气有点急,“五分钟到你家收拾一下出门。” 白姒都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里已经是嘟嘟嘟的声音了。 她看着电话愣了几秒,猛的想起会不会是银童有了具体位置? “五分钟,才他喵的给五分钟,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点时间能干啥?” 白姒一边吐槽着,一边冲到洗手台放水刷牙,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拿了梳子三两下把头发梳顺,立马又转身坐到了马桶上。 等一切洗漱完成,她又百米冲刺去换衣服,回头才从袋子里挤了点面霜一边涂一边下楼到门口换鞋。 最后拿了钥匙冲了出去。 白姒刚站到路口,亓六的车也开了过来,她低头弯腰钻进去,一边给自己扎头发,一边问,“有位置了?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确实不用,就是高铁票买错了时间,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白姒扎头发的手一顿,无语地看向亓六。 “别看我,温道长干的。” 亓六专心开车,他被临时叫起来也就给了三分钟,他脸都没洗,就扣了扣眼屎就出门了,先把温玉送去拿东西,这才来接白姒。 “温玉呢?”白姒深吸一口气调整气息,她现在就想知道始作俑者在干嘛。 亓六咳了一声,“回家抄家伙,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到站里了。” 两人停好车一路狂奔才终于赶上检票,温玉则早早站在站台冲他们招手。 白姒觉得奇怪,这才刚检票,他咋就能已经在站台了? 见了面才知道,人家是有特殊待遇的,因为能掐会算,从前有点关系在。 白姒深吸一口气,官方老说相信科学,自己倒是挺相信科学的哈。 直到坐上车,白姒才有机会问这次的目的地是哪儿。 温玉直接把自己手机拿给她看,上面有一篇长长的小作文,仔细一看,是加上分析的银童的最终出现地点。 发来这个消息的是一个叫老庄的人,听温玉的意思,他是个化形只有不到四百年的小妖,一直生活在秦岭一带。 后来改革开放,老庄就跟着几个朋友南下,现在长期居住在安徽一个地级市内的小乡镇里。 年前他去住在山上养鸡一户人家送饲料,无意中看见了他家后山顶上蹲着一个小童,他看过去的时候,那小童还冲他笑了笑。 “就这些也不能确定那就是银童啊。”白姒好不容易从长篇大溜中找出了关键点看完,又觉得下这个结论太草率了似乎。 温玉示意她换个号继续往下看。 白姒满是疑惑的嗯了一声,手指一动,返回后果然看见另一个对话框在最顶上,看头像和名字,还是这个老庄。 她点开就开始头大了,又是长长一篇小作文,随便扫一下就是老庄细细的分析。 这与其说是小作文,不如说是分析报告。 白姒长叹一声,继续认真看起来。 老庄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般住在山上的人家,孩子大多都比较活泼懂事。 他们喜欢在山上跑来跑去,蹲在后山顶上实在算不上啥大事。 可是一月后老庄再去,那小童还是在同一个位置蹲着,这回老庄觉得奇怪了,可是他道行浅,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人还是啥。 最后实在被好奇心磨得难受,小心翼翼旁敲侧击地问了养鸡那户人家里的男人。 男人说他家孩子就寒假来玩儿几天,其他时间都在老家给他爸妈带着,今年已经要高考了,她说想去看看故宫。 老庄一听不对啊,后山顶上的小童最多十岁出个头,根本不可能高考,而且现在没到寒暑假,他咋有空蹲那么高玩儿呢? 但他也不好直接问,怕吓着这对夫妻。 于是老庄很委婉地问了后山顶上有啥好玩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进山玩儿过,最远也就到这里送个货了。 小两口很健谈,说后山上原来啥也没有,后来他们来了之后就在上面用多余的水泥盖了个小房子,是和闺女一起盖的,觉得好玩儿而已,闺女每年来都会上去看看。 老庄于是问上面的小房子里有摆啥东西不,就是小娃娃啥的。 夫妻俩想了想才说有个镀银的小娃娃,是从另一边山道旁的泥地里捡到的。 老庄没敢再多问,怕夫妻俩起疑,是自己蹲在山脚下一直等到后半夜一点多才偷偷上山去看了的,确实见到了一个矮小的银质小童,和他前两次见到的小童一模一样。 当时老庄的想法是这东西也没害人,人家喜欢蹲在这里就蹲呗,他纯属好奇才去看的,既然解了好奇心,那这件事就到此结束。 谁知道前不久温玉问起来,老庄就又想这事儿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又跑去蹲了一晚上去确定那小童还在,这才坐在山道上给温玉发了小作文。 白姒看完闭了闭眼,这晃眼的小字少说也有一千来字吧,也不知道老庄怎么一点一点扣出来的,如果她上学那会儿这么能写,作文也不会总是憋半天憋出个十几分来。 “传闻说这个银童是自己找上门的,可是老庄口中这对夫妻却说是他们捡回家的,这中间和传闻差的可有点多啊。” 白姒想了又想,又觉得也许银童在这么多年里改变了性格? “如果不是它自愿,那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导致那对夫妻在带走银童的时候它无力反抗。” 温玉垂着眼皮拿回自己的手机,这是他看完之后的第一反应,也是目前为止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 第226章 山顶小童 从洛阳赶到地方已经是下午,老庄早早等在乡镇上,一见面就领着他们钻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面包车。 “你们可别嫌弃啊,从这里往山上去,也就这小破车最合适,别的车再贵也不好使,走半道都得歇菜。” 老庄一边唠唠叨叨的说着自己这车的牛掰之处,一边告诉众人那对夫妻住着的地方就在左手边数过去的第五个山头。 白姒把脸伸到车窗边儿数了数,心想今晚上能到都算不错了。 事实上还真如她所预料的,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到了地方。 老庄远远的就把车给熄火了,身手矫健的跳下车,“剩下的咱们得自己走过去,夜里进山的人少,车灯老远就能看见,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温玉嗯了一声,把背包往身上一甩就率先往前走。 白姒和亓六轻装上阵,反正温玉带了家伙就行,他们俩可以提供啦啦队服务,专业的摇旗呐喊。 从山脚往上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白姒才隐约看见一盏昏黄的灯光挂在树影之间,再往前又能看见几间简陋的房子,和房子前空无一人的石桌石凳。 老庄说这就是那两夫妻住的地方,那个住着银童的后山在另一边。 他说着指了指,趁着微弱的月光看过去,能隐约看见那里好像真的站着一个小童。 “它不会跑吧。” 白姒对银童了解不多,可以说是仅限于老庄的小作文。 亓六压低了声音说不会,它一般很少主动离开借住的人家里,除非那家人对它不敬。 白姒哦了一声,站头看见温玉已经朝着后山顶走了。 他们几个赶紧跟上,路上老庄说了他之前上去查看的详细情况,那啰啰嗦嗦、滔滔不绝的话,要真发成语音,估摸每一条都得把时长怼满。 白姒根本不敢想象,谁要是面对满屏幕都是满时长的语音消息,是不是得拿头撞墙才能缓解心情。 当然了,要是换成她,第一件事肯定是打语音过去劈头盖脸骂一通解解气再说。 如老庄所说,后山顶上确实有一间低矮的水泥房子,说是房子,也根本住不了大人,满打满算屋顶到地面的高度不会超过一米一,就是给小孩子过家家用的。 小房子三面是墙,还有一面是用木头制成的门窗,看着粗糙,上前用手一摸,也全都是光滑不揦手。 “他们没骗人,这个就是当初给孩子玩儿的,没想到会被银童给当成了家。” 老庄蹲下身朝里面看,里头的银质小童已经发黑,不过那双眼睛却还泛着银白色的亮光。 温玉跟着蹲下来,才和银童对上眼,后者就咧嘴一笑,然后活动了下身体,慢悠悠的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白姒和亓六蹲在一旁看着个头低矮的银童,又想到那根小小的手指,心想这小东西到底能给人带来多大财运?看着整个称重也不值几个钱啊。 “温玉,好久不见。” 它踏出房子站在了月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长成了一个十岁左右小童的模样。 温玉在脑海中搜寻关于银童的记忆,发现空无一物,但很显然银童是认识他的,并且不是在这一世。 银童见他久久不说话,恍然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丢失了一段记忆,不过她的灵丹已经差不多完整,你很快就能记起来了。” 被指了的白姒嗯了一声,满是疑惑,它是怎么知道她的灵丹快完整了? “你不会也认识我吧。” 白姒可不是温玉,有啥问题能问就问。 银童点头,又摇了摇头,“那时候我没资格认识你,但我们确实见过面。” 白姒一下子想到万历年间,她除了和洹娘一起外,肯定也见过不少同类,也许银童就是其中之一。 “你和他在戮神大阵之中消失,洹娘给了当时所有朋友去了消息,希望我们能找到你们,不过我后来感觉到了一缕灵气入体,知道你肯定已经遭遇不测。” 银童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所以我知道你们这次来的目的,但我现在还不能把心屑给你们,我在这里的事情还没完成,等完成之后我到洛阳去,到时候别说是心屑,就是心,我也是给得起的。” “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事吗?也许我们可以帮忙。” 白姒挺好奇,银童不就是给人带来财运的嘛,还能有啥大事? 银童似乎挺诧异她会这么说,在他的记忆中,白姒很少管闲事,连洹娘的闲事都不大愿意掺合,更遑论它们这些小妖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的白姒早就不是那个刚到凡间的神族画灵了,一张嘴全是人情味儿,说她是个人它都信。 白姒不知道银童怎么想的她,否则肯定得认真问一问,它这话不带一点骂人的意思吧。 “他们夫妻的财运按照原先的轨迹是很坎坷的,但他们好心捡了重伤的我,我也就安心住了下来,只要再过七天,他们的财运就能步入正轨,不会再大起大落,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七天,确保这七天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它之前其实已经发现了老庄,但它不能立刻离开,又加上老庄看上去没什么恶意,它也就能混一天是一天。 没想到时隔几月之后,老庄竟然能把温玉和白姒领来,虽然后头还跟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但那不重要,它起码可以把一直挂心的这件事给办了。 银童想着再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之前被一个外来的妖怪追杀,要不是心口那缕灵气护着,它说不定就被妖怪得手了。 眼下这缕灵气的主人找上门,按理说它该立刻归还,可是这对夫妻的事情也迫在眉睫,抽了灵气出去它肯定要虚弱一点,没办法保证能帮他们顺利度过这七天啊。 “那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在这里给你保驾护航,等七天过去之后我们再一起回洛阳鬼市,你看怎么样?” 白姒爽快地答应了,完全没注意到温玉凉丝丝的眼神。 “那真是太好了。”银童很高兴,手舞足蹈地请他们到房子里坐坐。 第227章 追踪银童 白姒自作主张的最终结果是温玉和老庄把她和亓六留在了后山山顶,顺道还给了他们一顶帐篷和一些现金,美其名曰被人发现了就说进山玩儿的,可以给钱买只鸡解决温饱,以及缓和和养鸡夫妻俩的关系。 在银童闪亮亮的目光注视下,白姒不好拒绝温玉安排,咬牙和亓六留下来。 俩人的出现第二天一早就被养鸡的夫妻发现了,亓六把事先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真就掏钱买了只鸡。 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和白姒在做饭这一块着实也就让自己不饿死的程度,你这野外生火搭灶难度太高,根本做不来。 好在养鸡夫妻心好,聊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不是坏人,也就顺势帮他们把鸡处理好做了。 于是一大清早第一顿饭混了人家的白粥,第二顿就吃上了黄焖鸡。 白姒配着人家蒸的白米饭愣是吃了三碗,把养鸡夫妻都给看愣了。 俩人在后山顶上待着也无聊,就没事帮着养鸡夫妻干点活。 当然,最主要是他们俩这顿顿三四五六七八碗米饭吃着,人家夫妻俩也有点扛不住了。 于是亓六提议给鸡场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顺道把他们俩身上仅有的现金都给了夫妻俩,算是这几天的伙食费。 夫妻俩人也挺好,欣然同意,每顿不仅把鸡炖好了,还弄了不少其他菜,花样比饭店一点不差。 直到第六天夜里九点多,白姒和亓六蹲在银童的小房子前侃天侃地,顺道也问问银童这夫妻俩到底还有什么大劫难。 “我能力有限,具体的并不知道,不过感觉就是有难,要过了之后财运才能平顺。”银童其实来的第一个月就彻底好了,当时本来是打算走的,但这夫妻俩和那孩子都对它呵护备至,又恰好它知道了这家的财运坎坷,一时心软就留下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银童绝对不会妇人之仁,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缕灵气的原因,它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也是,你这道行也就能感觉个大概。”白姒摸了摸银童的脑袋,光溜溜的,还挺凉。 银童嘟了嘟嘴,敢怒不敢言,虽然眼前这个不是从前的白姒,但余威仍在,何况还有温玉和鬼市那些得罪不起的大佬,所以被摸个脑袋就摸吧,死不了。 “那咱们聊点别的,就你是怎么受伤被捡到这段展开说说。” 银童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我受伤这件事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就是一个小妖,他们干什么追着我不放,都几百年了,我一旦出现他们就能追到我,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抓,几次我都险险跑掉。” “你说的他们是谁?” 白姒好奇地问了一句。 “常嗣,洹娘说当时逼的白二管事......也就是你的前身碎了灵丹的就是他。 这些年追着我的命令肯定都是他下的,但来的是个骨妖,又不是白夫人那样的大妖,所以我猜测可能是外来的。” 白姒当时就想到了肯定就是在王府偷袭的骨妖,那东西看着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当时即便有大雾掩护,以她的能力,也绝对不会被那么容易偷袭到。 可是骨妖真的就是悄无声息地抓伤了她。 “他们确实都是外来的,不仅仅只有常嗣一个,还有不少小喽啰。”白姒说完示意银童继续。 银童点头,“这一次我刚从山里出来,就又被他们盯上了,不过因为来的不是骨女,我没有那么警惕,这才被差点被他们得手。” 它是拼了命才从深山里逃到附近那座山道上,本来想着再不济被人捡走,或者就那么埋在泥地里休养一天也行。 结果它才刚栽进去,后脚就被路过的养鸡夫妻一家子给捡了。 “他们把我带回来原先是搁在下面的屋里,后来我听见他们说水泥要过期了,左右都是要浪费,不如给孩子那个木屋再加固一下,省得以后想起来去玩儿有危险。” 银童说的木屋就是它现在住着这屋子的前身,不过因为水泥有限,所以这屋子最后也只是加固了三面和半个屋顶,其他的部分也还是由木头组成。 不过屋子翻修过后那女孩就再也没来过了,听说是学业紧张,一天到晚的冲刺,偶尔有空来鸡场这边,也是帮着爹妈干点活儿,待上几天就得往回赶了。 “现在这孩子真是辛苦,想当年我们的学习除了老师关心,谁还关心过,别说爷奶,就是爹妈也都忙着一家子生计,活下去都用了全力,谁还有那心情去搞别的。” 亓六这个年龄其实不应该,但他从前还有个姐姐,如果活着的话,现在也有三十五六,她那时候就没人管成绩是不是好,因为那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一大家子人都为了生计奔波,无暇顾及其他。 “可是不是说读书改变命运吗?” 白姒没有经历过被家里人逼迫学习的阶段,她都是自觉去学习,倒也不是为了改变什么,就纯粹是不想让自己看上去蠢蠢的。 亓六冷笑一声,“读书改变命运?诚然这确实是改变命运的一种方法,但这世上有多少读书人,又有几个是真的改变了命运的? 如果只是抱着这个想法去读,我觉得从一开始就失败了一半。” 白姒觉得他这话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说不上来不对,不过她没啥改变命运的想法,只想了几秒钟后就放弃了。 “跑题了啊,接着说重点。” 白姒摸了摸鼻子,“有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去深山干什么?他们每次都能准确地找到你,你就没想过也许他们对你的出现有方法追踪?” 银童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思考白姒的问题,缓缓开口说道:“第一,我去深山是去找银矿,在外面待得久了,需要回去补充灵气,而我的灵气只有银矿能给。 第二,我曾经怀疑过,所以在第三次回到银矿中时,我把自己彻底融入到了矿中,此后每次出来的身体都是全新的,除非是在我元神中动了手脚,否则根本不可能在我身上藏追踪的东西。” 第228章 风雨欲来 和银童聊到了后半夜,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发现,白姒甩了甩蹲麻的腿,干脆回了帐篷钻进了睡袋。 只是不到第二天早上,她就被一阵呼啸的风声给惊醒了,睁眼一看,好家伙,周围都已经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帐篷也被风吹得破了一个大洞,难怪风声会那么大。 白姒从睡袋里爬出来,转头看亓六睡得那叫一个熟,朝着他的脸就是啪啪几巴掌下去,“嘿,醒醒大哥,都成这样了,再不起来可就完犊子了。” 亓六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忽然脑袋就被吹破了的帐篷兜头盖住,直接把他又重新拍了下去。 “谁!什么情况!” 亓六手忙脚乱地把眼前的帐篷布给拨开,就看见外面已经完全变了天了,睡前明亮的星光和月光这会儿全都不见了,整个后山顶上能看见的就是黑压压的乌云。 “变天了吧。”白姒说着心里还泛着嘀咕,心想这咋说变就变,还变得这么彻底。 她也顾不上睡袋了,钻出帐篷朝银童的小房子跑去,蹲下身朝里一看,银童竟然不知去向。 “亓大哥,银童不见了。” 她回头就看见亓六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闻言直接指了指山下,“可能在那边。” 白姒这才想起来去看下面的养鸡夫妻的房子,发现里头亮着灯,估摸着是半夜里风大,夫妻俩不放心养的鸡要出来看吧。 “下去看看,我总觉得这风大的有点不对劲儿。” 白姒说着就开始朝下面去。 山顶到养鸡夫妻所住的房子不算远,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两人就已经站在了屋门前,这才发现屋门是从里面锁着的,连窗户都给锁死了。 “谁?!” 屋里的男人听到声音紧张且害怕地喊了一声,白姒忙搭腔,“是我们,夜里突然起了大风,我们的帐篷被刮坏了,正好看见你们这里亮着灯,所以下来问问情况。” 屋里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接着就是门锁打开的声音,夫妻俩满脸紧张的快速把白姒和亓六让进了屋,又迅速把门给锁上了。 “不是风大,不是风大,是......”女人看起来被吓坏了,哆哆嗦嗦又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妖怪?” 亓六试探着问道。 女人一个激灵,脸上都带了哭腔,“就是妖怪,两个,一个小娃娃,一个浑身雪白的女人,大风刚起的时候他们就从山上飘了下来,在院子里打了好一会儿才走,那小娃娃还让我们把门锁好,千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男人跟着附和,“是啊,我看着那小娃娃眼熟,像是山顶小屋里那个镀银的小童,你说一个连活物都不是的银娃娃,怎么可能会成精嘛。” 他这么说是想寻求认同,可是白姒和亓六都沉默着,这让男人脸上的笑瞬间挂不住了,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又不敢肯定。 好一会儿白姒才皱眉和亓六交换了个眼色,他们俩刚才都在回忆,这么大的风如果不是自然天气造成,那他们怎么会睡的那么死,完全没感觉到有布阵的灵气波动不说,连银童什么时候离开的竟然都不知道。 亓六也就算了,他在本质上只是有些知识储备的神棍,白姒就不一样了,她现在可是实打实的有一定道行的半个高人了,怎么也能被绕进去? “会不会是结界?” 亓六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 白姒也想到了,就是没想出什么样的结界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可是灵丹几乎要完整了的呀。 但很快白姒就释然了,常嗣在明朝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布下戮神大阵,那现在有些稀奇古怪的结界出自他手下也不是很奇怪。 “算了,你在这里保护他们,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白姒摸了摸身上的符,温玉临走时她就从他背包里搜刮了三张,虽然以她现在的本事也不一定能用上,那还是觉得多多益善嘛。 亓六点头,等白姒出去之后迅速把门给重新锁上。 养鸡夫妻俩看着他那动作愣了好一会儿,女人先开口问道:“她一个小姑娘,能行吗?要不咱们报警吧。” 亓六啊了一声,笑着摆摆手,“没事,她看着是个小姑娘,其实是个高人,降妖除魔那是手到擒来,再说了,这事儿你们报警真的管用吗?” 夫妻俩对视一眼,心想要真是妖怪啥的,报警好像真没啥用处。 “放心放心,二对一,咱们胜算大。” 亓六这话本意是让夫妻俩放心的,结果却把两人的问题勾了出来。 “二对一?小伙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刚才那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手也不抖了,认认真真的想知道一个答案。 亓六示意他们俩别紧张,有啥话坐下慢慢说。 女人看了眼窗外,外面风声呼啸,院子里不少东西都被吹的横七竖八,可是不知道为啥,她现在倒是安心了不少。 “行,咱们坐下说,我去倒水。” 她颤抖着手倒了三杯水,三人就这么聊开了。 亓六把关于银童的事情娓娓道来,只是没说关于财运的部分,眼前的夫妻俩是看着很和善,但人性这玩意儿,能不考验就不要考验,毕竟靠谱的几率比中彩票都难。 “没想到山顶上那小童竟然这么厉害,我就说咱闺女是个福娃,将来一定有出息。”男人忍不住搓了搓手,当时捡回家这个决定是闺女的意思,他其实觉得不太想要,毕竟都已经那么脏了。 “有没有出息都是咱闺女,她只要好就行。” 女人不满地瞪了男人一眼,谁规定人生下来就必须有出息了?她闺女就算没出息也可以,只要她好,只要她开心。 “是是是,那不是有出息更好,就没人敢欺负,我就想让咱闺女一辈子都平安健康。” 亓六还以为他会说让闺女找个好人嫁了呢,结果最后男人只说自己对闺女的祝福,一句不提嫁人这件事。 不过想想也是,这年头嫁人风险太大,大多父母早就不把这个当成目标逼着孩子完成了。 第229章 破阵之法 屋里越聊越感性,内容完全偏离了最初的话题。 屋外白姒好不容易找到了银童,它身上已经遍布伤痕,不少地方看着至少有寸许深的口子,只是它是银质的,倒是没有弄的浑身是血那么惨不忍睹。 在银童对面就是白姒许久没见的小雪,她此时双手结印凝结了无数冰锥,正满脸嘲笑地看着银童。 只是在白姒出现那一瞬,小雪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嘲笑不见踪影,只有不甘和犹豫。 “还不走?你家那位什么狗屁大人没交代过你?” 白姒自知现在没能力去直接对上常嗣,但对付雪女还是不怵的。 但是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明明上次在雪山她已经被打成那样,照理是要玩儿完的,可是没多久就活蹦乱跳的出来作恶,到底用了啥办法才能起死回生呢? 小雪皱了皱眉,张嘴怒道:“请你对常嗣大人尊重点!” 白姒叹了口气,怎么感觉有点小学生打嘴仗的即视感,但...... “凭啥要我尊重,他算老几要我尊重,你们害我的时候尊重我了吗?在我们这边待了也不短时间了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学会?” 一通话噼里啪啦地怼回去,虽然不如亓六吵架那么有杀伤力,可多少解气了呀。 就这连小学生都不如的吵架水平,对面的小雪愣是一句没能反驳回来。 白姒在心里摇头,果然外国人的吵架水平不能和国人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行了,你别说话了,走还是打,别哔哔。” 眼见对面要开口,白姒立刻截断,她不想浪费力气打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能满血复活的小妖,又不能在这里用杀伤力太大的术法直接让小雪灰飞烟灭,那还不如让她滚蛋,反正最后大家要算总账,谁也跑不了。 小雪捏紧了拳头,耳朵听着四周肆虐的风声,最终还是选择直接转身就走。 这里的阵法已成,这对夫妻的财运一定会被狂风截断,银童想要扭转,就一定得用尽全力,它藏在身体里的一缕灵气会在它筋疲力竭之后飘出,画灵的灵丹也就完整了,常嗣大人希望解开封印的心愿顷刻就能实现。 白姒看着小雪消失之后才去看银童,“你对我们做了什么?雪女身后就是常嗣,他们可不止一人,也不止当年的实力,就像今晚,如果有我们的帮助,你不至于伤成这样。” 银童没有立刻说话,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以为你们会更希望我出事,那缕灵气只有在我出事之后才能被抽出来,它在我身体里太久,又缠绕在心脉上......” 白姒懂它的意思,它以为她和亓六来的目的就是那缕灵气,而银童是不是活着根本不重要。 “大哥,你看我们像反派吗?亏你还认识当年的我,难道不知道我啥性格?”白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如果取不出来那就慢慢想办法,没道理为了这个就去杀只小妖吧。 银童抿了抿唇,低头小声嘀咕当年的她是什么样它清楚,现在啥样它上哪儿知道去。 白姒张了张嘴,最后直接上手提起银童的后衣领就往回走,“先回去再说,这阵法是要断那夫妻俩的财运,你不想拼命就得听我的。” 两人一路赶了回去,鸡场里已经有不少鸡因为大风受到了波及,万幸的是波及数量还不算太大。 亓六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回来了,拉开门想喊一声白姒,结果被风糊了一脸,咳得眼泪都掉了一箩筐。 “出来找阵眼,不然这里就完蛋了。” 白姒摸出一张符直接甩到了屋门上,眨眼间被大风刮得咯吱作响的门窗一下子就安静了,随后符纸上的朱砂一闪,无风地带扩展了到了整个院子。 松了口气的白姒把凌乱成鸡窝的头发理了理,转头朝后山上看了眼,他们刚从上面下来,那里没有不对劲的地方,阵眼一定不在上面。 亓六掐指一算,哎呀呀的几声还没有装腔作势完,那边白姒木剑已经悬在了手上,眼神都凉丝丝地看着他。 “在正北位置。” “早直说多好。” 白姒掐诀念咒,以极快的速度在正北方向来回移动,这个瞬移术她用得不熟练,几次险些贡献自己的血给山中的花花草草。 好在一圈下来有了收获,正北一百二十五米处确实有东西,白姒感受到的异样气息很微弱,如果不是她人美心善谨小慎微,肯定就错过了。 “找到了。” 白姒眼睛一亮,闪身回亓六旁边的同时木剑飞了出去,刹那间雷光闪动,只听见轰隆一声,埋着东西的地方被炸起一片尘土,其中一个丑陋的人偶被炸得飞出老高。 “给我破!” 白姒双眼凌厉,剑指朝前用力一指,一道比刚才更盛的雷光瞬间劈在了那人偶上。 人偶只是挣扎了一下,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山头,连屋里蹲在窗户下偷偷朝外看的养鸡夫妻俩都听明白了声音里的不甘。 亓六嫌弃地掏了掏耳朵,“死都不让人清静。” “不对,还在。” 白姒的放松只维持了一秒,很快发现外围的大风依旧肆虐,没有一点要减下去的意思。 亓六也发现了,他疑惑地看向白姒,“这不对呀,阵法已经破了呀。” 白姒没有说话,转头四下寻找,阵肯定是破了,只是这大风不是阵法带来的。 对了,还有结界,只是结界一般都是用来封闭某个空间的,不应该会引起这么大的风啊。 “是结界,这个结界不对劲。” 推演阵法阵眼及寻找结界破除之法她学得不多,这问题只能亓六上。 后者恍然大悟,“我说咋还在,等等,容我想想。” 亓六闭上眼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喊道:“有一种失传了的阵法和结界相互关联的方法,如果阵眼在,那只要拿着阵眼中的物件和结界中心的钉子互换就能破除,如果没有,那就找到钉子,用灵丹将其拔除一样可以破解。” 第230章 下山离开 亓六看着白姒,白姒一脸无语,她是不是下手太快了? 深吸一口气,白姒转身开始按照亓六提供的方位去寻找稳固结界的钉子。 这期间,两人谁都没注意到银童的状况,只以为它是紧张的没有说话。 等到白姒终于找到钉子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亓六!固魂术!” 白姒喊出这话的同时一张符已经甩了出去,当时她摸出这张符的时候还想着留这玩意儿干啥,基本没啥用处,一个小小的养鸡场,难不成还能让人魂飞魄散是咋的。 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就得用了,也幸好留了。 亓六的反应贼快,他和白姒及温玉一起出门一直保持警惕,不然随时有可能成为唯一一个阵亡的人员,最重要的是,还得听话,无脑听话的那种听话。 这是他几次总结下来的经验。 至于固魂术用在哪儿,他不用脑子都能想到,肯定是银童身上,毕竟他一点屁事没有,活蹦乱跳的。 两人配合默契,固魂术和符一起到了银童身上,把灵丹已经有点涣散迹象的它硬生生给逆转了回来。 白姒做完这些不敢有丝毫耽搁,双手掐诀,试着把自己的灵丹唤出,又用灵丹的灵气一点一点把钉子给拔了出来。 她如今的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在拔出钉子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吃力,可想而知如果是银童来做这件事,它十有八九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常嗣的恶毒真是一如既往发挥稳定。 黑色的钉子咻的一声飞出去老远,直直插进了一棵一人合抱粗的树中,随后那树就以极快的速度发黑枯死。 “真是毒啊。”亓六啧啧两声,转头看了眼银童,确定它没啥事以后才朝着屋中挥了挥手。 屋内的夫妻俩只知道刚才情况危急,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见一道金光迅速朝着小童飞去,然后看山去萎靡不振的小童就慢慢精神了起来。 不是说那是个银童小妖吗?怎么气色看着和人差不多? 白姒将灵丹收回到体内,撑着膝盖起身往回走,“这算是完事儿了吗?回家不得多吃几碗米饭啊。” “我们管饭。” 站在门口的夫妻俩一听见这话马上接道:“我们什么忙也没帮上,净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得表示表示。” 别说几碗米饭,就是杀它个几只鸡都不是问题。 “那就有劳了。” 白姒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五十八了,马上就该吃早饭了。 “没事没事,那我给你们做早饭,你们三个想吃啥?包子还是油馍?”女人说她是河南那边来的,这些面食做得比较地道,要是想吃安徽这边的特色,可以叫她男人去做。 白姒肯定是不能拒绝家乡美食的,亓六和她一样,至于银童,它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家伙到现在还被符纸贴着呢,脸色是恢复了,就是身体的控制权还得等等。 女人说了声好,转头就往厨房去。 白姒看了眼山顶上破烂的帐篷,想了想问男主人是不是能给她找个地方稍微眯一会儿,她觉大,这会儿还有点困呢。 白姒最终在沙发上凑合了四十来分钟,亓六则和银童在外面坐着烤火,生锈的铁炉子烧到一半竟然还自己裂开了。 “吃饭了,咱进屋吃饭了。” 女主人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一碟子一看就很好吃的葱花油馍,扬声招呼着火炉子前的两人进屋。 顺道扭头朝去了上头养鸡场查看的自家男人喊了一嗓子,这才推门进了屋子。 白姒已经坐起身,正打着哈欠从沙发上站起来,“好香啊,比我们镇上的包子店做的还香。” 女主人对她的赞美很受用,“那就多吃点,不过咱材料有限,不是纯肉的,里头我包了一点山上的野菜和家里的干菜,委屈你们将就吃点。” “不将就,不将就,这味儿闻着都好吃。” 亓六和银童是端着锅和碗进来的,身后还有端着俩菜的男主人。 “赶紧坐吧,天冷就得喝点粥,咱们都别客气,趁热吃。” 银童以为经过昨晚的事夫妻俩会害怕它,毕竟它是个妖,一般人知道了害怕是在所难免,它也做好了准备。 没想到的是不仅没人害怕它,这夫妻俩似乎还很感谢它。 总之一顿饭下来,银童没有被区别对待,临走之前夫妻俩还热情地邀请它有空去家里玩儿,说要是他们闺女知道了自己的朋友竟然是个妖,一定会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觉的。 银童很高兴地答应,直到下山再回头,才终于不舍地叹了口气,“可以了,你们动手吧。” 白姒点头,把最后一张符拿出来,轻声念咒,随后朝着山上一抛,顷刻间一阵淡淡的微风席卷山间,站在院子里挥手的夫妻俩浑身一僵,随后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挥手。 “行了,走吧。” 亓六看着那夫妻俩转身各忙各的去了,心里说实在话还真有点不舍得,女主人做饭确实好吃,他们家的鸡肉也好吃。 带着银童没办法继续高铁,亓六就一路开车往洛阳回。 走到半道上才接到了温玉的电话,说是问一问他们俩用不用去接。 白姒一把夺过手机,朝着里面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接倒是不用接,麻烦温道长准备个三人餐就行。” 温玉轻咳一声,刚说了一声好,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他蹙眉看着自己的手机,虽然这事儿第一受益人是白姒,第二受益人才是他,可为啥他会觉得心中有愧呢? 车里安静了几秒,亓六抬手要回了自己的手机,“妹子别生气,咱这不也没事,回去找他报销精神损失费不就完了。” “你说的有道理,要他个百儿八十万的,不然不足以弥补我伤痕累累的灵丹。” “......” 银童和亓六的不敢置信和无语已经快要从脸上掉下来了,不过白姒不管,她的灵丹也是花了老多钱和时间修复的,一次就差点报废,得赔。 第231章 灵丹修复 最终白姒也没能从温玉手中抠出个百二八十万,因为搜遍全身,他也就只有百二八十块,手机里倒是有点,可惜限额了。 白姒一度怀疑温玉知道她的打算,所以提前把当天的额度给刷完了。 不过她没证据。 众人吃了温玉做的饭,算着时间往鬼市去,如银童所说,它身体里的那缕灵气确实藏得比较深,想要取出来十分不容易。 进到鬼市,银童满脸都是好奇,它一直听说关于鬼市的传闻,却没有来过,刚才进来时间他们都身怀银杏叶,怕是早前想来也来不了吧。 “还是老周的地盘吧,那里地方大。” 白姒一边说着一边朝那边走,不过在路过楼记香料铺的时候朝里面的楼之遥挥了挥手,后者啊呀一声蹿了出来,满脸的兴奋。 银童被楼之遥那兴奋过了头的样子给吓了一跳,眼见着人冲到了自己跟前,下意识就想往后退,被楼之遥一把揽住了肩膀,“小家伙,咋样,来我家里坐坐?” 温玉和亓六见怪不怪,从他们看见白姒挥手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么个开场白。 银童看了一圈大家都很平静,咽了咽口水说道:“以后有空一定去。” 楼之遥这才兴高采烈地放开了它,“那行,那我可等你了。” 一行人到了老周的小旅馆,老周早已经准备好了瓜子茶水,只等人来了就开始。 “这次真齐全啊,一次比一次周到,不愧是周老板。” 白姒抓了一把瓜子准备坐下,屁股都还没挨到沙发,就被温玉一把拉了起来,“今天你才是热闹的主角,坐那边去。” “啊?哦,对不起,忘了。” 白姒把瓜子放下,老老实实地和银童坐到了一边。 温玉默默叹了口气,人熟悉起来就完全不同了,还不如之前相处来得省事。 “老周,这次动静可能有点大,你看着点,老乞丐和老廖一会儿就来,他们会帮你的。” 温玉的交代老周记在心里,他这小旅馆因为白姒的出现就变得比以前热闹,危险的事情也多了,他这些日子抽空就赶紧升级结界。 就是生怕哪一天一个承受不住,他就成了没有小旅馆的旅馆老板。 “真的有把握吗?”银童是压低了声音问得白姒,他所认识的温玉就是稍微有点名头的小道士,即便过了几百年他还是个小道士,能力怎么样它不知道。 “放心吧,他可不是当年的他,就如同我不是当年的我一样。” 白姒这话一点毛病没有,不过银童的表情有点让她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自嘲的意思。 温玉很快就将一切都准备妥当,白姒一眼看见那张紫符,不由挑眉,这是偷偷从昆仑派带来的? 脑子转到这里,白姒又想起来土腥石还没去取吧,这次说什么她也不去了。 温玉所用的方法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是什么,亓六更是瞪着眼睛伸着脖子想记住,可惜温玉的手势和口中所念咒语太过晦涩难懂,他一个眨眼竟然就错过了两三个手势,想记都记不住了。 白姒和银童老老实实坐在一起,心里都有些忐忑。 白姒是忐忑这最后一点灵丹补齐之后她是不是就变成了画灵原先的模样,那她现在这个自己会不会消失?她还是她吗? 银童忐忑的是成败如何,万一失败了,它还得以死报恩,自己动手把那缕灵气给抽出来,可它怕疼,也有点怕死,想着还不如那个时候就被阵法给弄死来的痛快。 但又抱着一点侥幸心理,万一成了呢?那它不仅可以活,也可以算是报了恩了。 内心戏不管多丰富,两人表面都十分镇定。 直到温玉最后一个手势完成,银童只觉得自己心脉上有轻微的疼痛,接着是身体里的灵气在急速凝聚,朝着心脉疯狂游走。 银童有点不适地闭上眼,却发现能感受到更多身体上的变化。 它竟然清晰地感受到紧紧附着在心脉上的那缕灵气一点一点地剥离了,没有伤了它,也没有难以承受的痛苦。 银童惊讶于这个反应,它对眼前的温玉已经不是刮目相看那么简单了。 那缕灵气被取出来的还算简单,起码对于银童来说算简单的,等灵气离体,它也只是有些浑身无力而已。 但看温玉的样子,满头大汗不说,嘴唇的颜色都发白了,显然是用了极大的精力才完成。 “要不等一会儿?” 白姒感觉温玉的状态很不好,虽然知道灵气离体需要尽快,可害怕温玉体力不支倒下。 “没事,尽快完成再休息。” 温玉一句话说完,手掌一翻,灵气被他直接朝着白姒的眉心送了过去。 白姒只觉得一阵微微灼热感顺着眉心缓缓钻入,不多会儿这灵气就没了踪影,但丹田内的灵丹正在缓缓长出最后一点。 随着灵丹的完成,白姒只觉得脑海中不少从前没有出现过的片段如同电影花絮一般朝外冒,到后面甚至多的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众人。 直到听见咚的一声,接着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喊着什么,她才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老周等人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晕了俩,温玉前脚倒下,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喊两句以示关心,那边白姒也朝着底下栽,不偏不倚,刚好栽在温玉的肚子上。 那一下看的众人都觉得疼,温玉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晕的那叫一个彻底。 最终众人手忙脚乱地把两人各自抬去了房间,一边楼之遥守着,一边老周守着,老廖则两边给人看病抓药。 忙忙活活到了后半夜,老周才刚刚合眼,突然感觉到一阵灵气波动,震得他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怎么回事?” 老周猛地起身,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外跑,出了门就看见自己小旅馆的走廊上一片凌乱,挂着的装饰画一个不剩,全到了地上。 “老板,住个店而已,不至于要命吧......” 不少客人捂着胸口蹒跚着开了门,有的甚至嘴角还挂着血,样子比老周惨多了。 第232章 画灵苏醒 老周一边道歉,一边急急地朝着刚才感觉到灵气袭来的方向跑,发现竟然是白姒和温玉休息的那几间房的其中一间。 不等老周去问,白姒的门突然被拉开,楼之遥欢天喜地地冲了出来,“醒了,她醒了!” 整个小旅馆差不多都被刚才的灵气震荡给波及到,楼之遥却安然无恙,看来这灵气只影响修行者。 “白姒醒了?那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老周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这会儿还难受着呢。 “是白姒,也是画灵,总之她不全是白姒。” 楼之遥说完朝着隔壁温玉房间跑,推门看见老廖脸色苍白的正给温玉施针,后者看上去也受到了波及,只是没那么严重。 “怎么样?”楼之遥问。 老廖把最后一针扎下去,缓缓退到了一旁坐下,这才开口,“没什么事了,这灵气波动倒是让他体内瘀血化开,留针十五分钟后应该就能醒。” 老周看了眼时间,想了想转头去看隔壁房间看白姒。 说实在话,如果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倒是看不出来是不是原先的人,只是坐在床上的人一转头,老周就知道楼之遥说得对,她还是白姒,又不全是白姒。 因为白姒的眉眼之间是人间的烟火气,而这个白姒的眉眼之间是雪山冰原的辽阔孤寂和化不开的寒气。 “那个,你要吃面不?菌汤底的。” 老周的嘴自己动了,说了句他自己都觉得抽风的话。 然而对面的白姒竟然轻轻的一笑,说了句好,她喜欢清淡的味道。 楼之遥转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老周一脸纳闷的走了出去,好像有点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样子。 “阿姒,你跟他说什么了?” 楼之遥没什么陌生感,她那几次穿越时空遇见了太多可以性格切换自如的人,白姒这样,见怪不怪。 “没有啊,他问我吃不吃面,菌汤底的。” “啊?” 楼之遥那叫一个懵逼,老周和白姒刚才就说了这个?那...... “嗨,我明白,难怪他那副表情。” 白姒抿唇一笑,似乎早已了然。 楼之遥搓了搓手,“那个,要不我去看看?你等着啊,温玉一会儿就醒。” 白姒没有说话,她看得出楼之遥馋那碗面,想来是很好吃。 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才昏迷那会儿她恢复了全部记忆,也知道自己这一世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所处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虽然大有不同,不过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事儿。 起身走到门口,白姒径直朝着另一边的房间走去,那是小主人的气息,她很熟悉,毕竟在她本体里封印着他的真身,他们也算是朝夕相处。 温玉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白姒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里面有人问了声谁,白姒就推门走了进去,“是我,他如何了?” 老廖愣了一下,心想白姒以前可不是这个腔调说话,不过这么一改变,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就连那张脸都没来由颇具古意。 “啊,差不多了,还有几分钟就能取针,约莫也会醒来。” 老廖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四分钟就完事了。 “我来吧。” 白姒上前两步,抬手简单地一挥,温玉身上的针全部被取了出来,而后她只是一个掐诀,甚至都没什么时间念咒法,就已经收功后退了。 老廖看着被整齐摆在一旁桌上的银针,又看看眼皮一动一动要醒了的温玉,不由咋舌。 温玉的损伤可不算小,几乎伤了根本,他施针也不过是让温玉能尽快醒来,可不能保证一下子就完全治好他。 可是看温玉现在的脸色,他八成是已经痊愈了。 这就是洪荒画灵的恐怖实力吗?那青婆和管若虚能打得过吗? 老廖不知道的是,洪荒来的任何物种都会受到这个凡世的压制,白姒不是现今实力多么的恐怖,而是她作为封印温玉的画灵,早就与温玉气息相通,这世上除了她之外,没人能做到立刻救治好他的伤势。 “你醒了。” 温玉睁开眼看见白姒顿了一下,然后才说了这么句,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白姒不是原来的白姒,她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嗯,不过只能占用她的身体片刻,我如今的情况大不如前,不宜多走动。” 白姒立在原地,如同画中的仕女一般,只是眼神波澜不惊,如一池深水,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啊,那就好,那就好。” 老廖说实在话松了一口气,这要是天天对着这么个祖宗,他精神容易出现问题。 “那就长话短说,当年的事情,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 温玉想知道的是他被封印这件事的原委,他记忆里这一段十分模糊,只记得阿娘说让他一定要保重自己,将来有一天回去看看他们。 白姒垂下眼皮,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所知也不多,只知道洪荒诸神推测出这方世间将有大的劫难,也许会成为人间炼狱,他们想帮助,可是神族无法直接干涉凡间的气运,上面又天命盯着,一旦察觉被干预,天命会带来更大的劫难,到时候有一丝转机的劫难,就会变成肯定的事实。” 她顿了顿,“何况洪荒也有劫难同时发生,诸神还要自救,实在是分身乏术,但是最后为什么会选择将你留在这里,又把你的真身封印在我本体之中,我就不清楚了。” 她知道的就是这些,没有一丝隐瞒地都告诉了温玉。 温玉点头,“我听阿娘说过,洪荒的争斗和劫难和这里完全不同,诸神大多都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当年一个沃野之战就可见一斑。” 现在的神话传说也有形容沃野当年一战的,但跟实际上的情况还是相差甚远,人是无法想象神的战争的究竟有多可怕。 老廖那是大气不敢喘,他是不是听了个比较大的秘密?天命?洪荒?神族? 我去,传说竟然是真的? “我要不先回避一下?”老廖咽了咽口水,鬼市众人喜欢凑热闹没错,可是要命的热闹没人喜欢凑,他尤其不喜欢。 第233章 赔偿问题 温玉没搭理他,他就不信老廖真舍得走。 白姒也没有多说,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被人知道。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白姒的灵丹已经恢复完整,封印应该是随时可以解开,不过看她的意思像是不着急。 “静观其变,时机还未成熟,若是你真有空,不妨着手把那东西在洛阳布下的网撕了,也免得到时候麻烦。” 她说完皱了皱眉,扶额叹道:“行了,时间差不多了,等解开封印的时候我再出来。” 白姒都不等温玉有个反应,人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好在老廖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扶住放到了地上,不然这一下栽下去,可不得一个大包啊。 “这是走了?”老廖下小声问温玉。 刚才那个白姒他还挺不习惯,有点像是面对青婆的感觉,不,比那更甚。 温玉点头,看了眼老廖,他能感觉到老廖的情绪,他也一样不习惯。 “哎哟喂,你们虐待我是不是,咋还给我搁地上了?不会是看着我昏迷就一直放着不管吧。” 白姒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点疼,也不知道是被摔的,还是咋的,反正有点疼。 老廖被吓了一跳,“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白姒疑惑地啊了一声,啥就吓死他了,她毁容了? 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平整,没有毁容啊。 “不是你吓我,是你......”老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叫那位画灵了。 白姒这才知道刚才自己醒过,不过不是她醒,是最初的自己醒了。 顺道还知道了画灵苏醒那一瞬灵气波动把整个小旅馆的人都给震伤了,老周没辙,给每个顾客都送了一碗菌汤,能固本培元的那种。 “你想想等会儿老周要是让你赔钱你怎么办吧。”老廖站起身揉揉老腰,“这一晚上折腾的,我这老胳膊老腿儿都受不住了。” 他说着就往外走,白姒也想跟着走,不然等会儿老周来要钱她招架不住啊。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老周已经端着三碗面进来了,“都在这里啊,那正好,来吧,一人一碗,这一晚上可真够热闹的。” 热气腾腾的面没人能拒绝,老廖脚下一个转弯儿就坐到了沙发上,就着低矮的茶几撸起袖子开吃。 白姒舔了舔嘴唇,她是饿了,可是不会吃一口就开始说要钱的事儿吧。 她内心天人交战,突然想起来自己有钱啊,卡里好几十万呢,就算全赔给老周也无所谓,只要不是负债就行。 乐观的给自己找了理由,白姒腿脚利索的和老廖坐到了一起开吃。 温玉就更加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他耗费大量精力,这会儿可得好好吃饱。 一时间房间里都是各种吃面的声音,老周端着盘子看得欲言又止,他感觉自己被当成服务员了。 白姒第一个吃完,她是真的饿,不知道为啥那么饿。 “老周,那个啥,我得赔你多少钱?”白姒很想装作不知道,可是她已经知道了,如果置之不理她可能好长时间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老周还在走神,猛地听到白姒这么说,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刚才她醒了,然后让你破费了。” 白姒提醒了一句,老周才哦了一声明白她在说什么,赶忙摆手,“赔什么钱,怎么跟我还这么见外。” 白姒:嗯?以前不都这么见外的吗?偶尔留宿一晚,钱可是一分没少收呢,这回咋转性了。 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老周推了推眼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倒是想算,可是那是另一个白姒弄出来的,只是苏醒就闹这么大,他哪儿有那胆子去找她算账? “那行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白姒不是受虐倾向患者,人家都说了不要赔,她顺杆子就爬。 老周那笑勉强得很,他好像只说了一句吧,这也叫坚持? 等他们吃完,老周收了碗准备离开,想了想扭头说道:“我这损失不用赔,但是有个特殊顾客得安抚安抚。” 老周说的特殊顾客白姒他们都认识,是前不久说了到洛阳集合,结果好久都没出现的雪貂。 老周说雪貂是他在前天进货捡回来的,她昏迷前说了白姒和温玉的名字,这次要不是他们回来着急办正事,他第一时间肯定要说说雪貂的事。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他们都给忘了,也没想过以雪貂的能耐谁会想不开去找她麻烦。 “她现在在哪儿?” 白姒起身就催着老周带路,顺势还把老周手里的托盘放到了老廖手上,“麻烦你接一下,我们有重要的事去做。” 老廖看着三人匆匆走出去,又看看手里的托盘,他是个神医吧,不是个服务员吧...... 雪貂的房间在三楼最里侧,老周说她自打进来就一直昏迷不醒,他试过各种方法,实在无能为力。 “那怎么不找青婆她们?雪貂和青婆应该是认识的。”白姒提出疑问。 老周一愣,“这我可不知道啊,鬼市每天事情那么多,总不可能解决不了的就去找青婆,她会打死我的。” 白姒:呃...... 进了房间,温玉让白姒先试着用自己的灵气调动雪貂身体内的灵气,但可惜,一无所获,雪貂的灵气虽然在,却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不行,我怎么感觉她像是被人下了咒术?” 白姒退后一步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刚才灵气进去就如泥牛入海,要不是她灵丹已经恢复,灵气充足的可怕,说不定这会儿都得吐一口表示敬意。 “我试试。” 温玉之前给银童抽取灵气差点伤了根本,是画灵帮他修复,但毕竟伤过,损伤之处就像是刚刚长出来的皮肤,吹弹可破。 这一次可是实际描述词,一点夸张的成份都没有。 而且这一次如果温玉再伤了,恐怕得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养好。 “别了,你忘了我灵丹已经完整,有什么你直接跟我说,我这脑子里不见得有存货,但她有啊。”白姒醒来之后没觉得脑子里多出什么记忆,但她有直觉,画灵既然苏醒,那她的记忆最多只是蛰伏在某处,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全部勾出来。 第234章 老相识呀 温玉看着白姒好一会儿,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适宜再大动干戈,索性点头表示可以。 他说的办法不算难,白姒只听了一遍就开始动手。 不过实话实说,她其实完全没底,就是莫名觉得自己可以,仅此而已。 白姒忐忑着抬手掐诀,心中默念咒语,直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顺势而动,她才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对的,灵丹已经恢复,画灵也苏醒过来一次,很多东西即便她的脑子里没有,身体却十分熟悉的直接开干了。 流程既然这么丝滑,白姒的信心自然大涨。 一套搞下来,不一会儿雪貂就有了动静,却是周身泛着黑气,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她四肢百骸往心口凝聚。 “这怎么回事?” 白姒有点不知所措,情况似乎比刚才恶劣了。 温玉皱眉看着眼下的变故,只想了片刻,立刻说道:“有东西朝着她心脉袭击,拦住它,把它揪出来。” 这次温玉没有给出具体的方法,可是白姒抬手的时候自己竟然十分顺畅的使出了自己都从未见过的法术,就好像从前用过千百遍一样。 更重要的是,这法术还挺管用,在那些黑气游走进雪貂心脉之前截住了它们,并十分顺利地把那些黑气给抽了出来。 温玉眼疾手快,在黑气离体的瞬间掐诀丢符,眨眼间就把所有黑气都收进了符纸之中。 “老周,冥火。” 老周唉了一声,手掌翻转,一簇不算大的黑色火焰升起。 温玉把符纸放在了火焰上,只一个呼吸之间,符纸直接被黑色火焰吞灭,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白姒嘴巴惊讶成了圆圈,追着老周他怎么能用冥火,还有冥火这么厉害的吗? 老周啊了一声,没多做解释,他这冥火也不算是自己,是当年进鬼市的时候青婆带了个人来救他,然后把这一簇冥火借给他使用,约定了四百年之后来取。 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所以白姒现在问的问题他一个都没法完全解释,他咋能用的冥火他也不知道,反正醒来就可以用了,至于冥火厉害不厉害,他也不清楚,他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敢用一次啊。 不过看刚才样子,应该挺厉害。 温玉没有参与他们俩的你问我答,他走上前看了眼雪貂,抬手搭脉确定了她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真是惊险,要是晚一步,恐怕雪貂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说你遇见她时的情况。” 老周被温玉一句话给解救了,他忙开口说道:“当时是在雪山下,我远远看见有人躺在雪地里,可是车一直没办法靠近,就好像我们不在同一个空间,我只是能看到她而已。” 他来来回回了两三次,确定不是他的错觉,他们确实不在同一个空间之中,倒在雪地里的人被困在了一个看不见的结界内。 老周坐在车上想了一分钟,决定下车去看看。 他试了好几种方法,结界都没办法被打开,而且每次他想要用蛮力破除结界的时候,躺在雪地里的人都会表情痛苦一分。 “我这才知道这结界不是别人给她设下的,是她自己给自己设的,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吧。” 老周推了推眼镜,“明白了这一情况,我就蹲在不远处开始跟结界内的人说话,好在她并没有屏蔽结界外的一切,我说的话她能听到,直到我提起鬼市,里头的人就动了,然后说了你们俩的名字。” 当时老周还挺惊讶,心想怎么哪儿哪儿都能遇见熟人? 然后他就开始说白姒和温玉的事情,不一会儿结界就消失了,不过雪地里的人还是没有苏醒。 老周这时候没有犹豫,直接把人抱到了车上,货也不进了,转头开车就往鬼市赶。 “我带她回来的第一天她还睁开眼过一次,但是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愣愣地看着我,我都以为她要讹我了,结果下一秒又昏迷了。” 老周这不是开玩笑,就雪貂最初那眼神,他是真这么想的,甚至都准备好她敢张嘴,他就敢把人丢出去。 “你是怎么把她带进来的?”白姒抓住一个不算重点的重点问道。 老周啊了一声,大约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片银杏叶,“我好歹开旅馆的,对吧,总得有备无患啊。” 当时可是花了大价钱找巫姜买的,现在想要见巫姜一面可难了,那花店都是她收养的一个小花猫在打理,听说最近和玄色一起欺负那只鲮鱼来着。 “行吧,那说重点,你遇见雪貂的时候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说附近有什么可疑之人吗?” 白姒隐约猜到雪貂是被谁伤的,心里有些惊讶,常嗣的实力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所以当时我还疑惑弄个结界把自己圈起来是为啥。” 老周认真回想之后说道:“我一路开回来也有观察四周,也什么都没有。” “那就是说雪貂身上的咒是在你发现她之前就被人下了,她没办法自行解咒,又或者当时身后有人追,所以才设下结界来保护自己。” 温玉沉吟一声,“是常嗣吧,除了他们没人会去招惹一个活了这么久的雪貂,那得多想死才行。” “我也这么想,这个常嗣我们低估他了。” 白姒面色渐渐凝重,她一直觉得只要灵丹凑齐,常嗣就不是问题。 可是从上一次进入记忆幻境时就开始意识到,一直以来不是他们在无视常嗣,是常嗣在逗弄他们。 白姒心中自嘲,还觉得自己多厉害,不去找人家麻烦,还什么顺势而为的修补自己的灵丹,现在想想多少有点闹笑话了。 “他也低估我们了。” 温玉倒是不在意,他现在没把握一定能战胜常嗣,可是常嗣想要解开封印,那他就注定要输。 神族的一切可不是那么容易觊觎的,古往今来多少觊觎的人最后都灰飞烟灭了。 “那你们打算接下来怎么做?”老周有点好奇。 “顺其自然,得空把洛阳隐藏在暗处的垃圾处理一下。” 第235章 不对之处 白姒对清理垃圾没啥大兴趣,就是一听到是常嗣这些年搞出来的,她觉得兴趣也是可以培养的。 毕竟她根正苗红好青年,虽然干这些事不能单开族谱,可满足感绝对是要爆表的呀。 于是她自告奋勇夜里守着雪貂等她醒来,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雪貂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白姒觉得不对劲,照理说如果咒术已经被解,以雪貂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昏迷这么久。 心中有疑虑,白姒当即就给温玉打了电话。 温玉晚上在鼓楼东街上找了地方住,比起老周的小旅馆,酒店相对来说便宜了不少。 他觉得自己才躺下没多久,电话响了,他是真的不想接,翻来翻去好一会儿才在铃声即将结束时拿起了手机。 “喂。” 声音有气无力,白姒一度以为温玉是不是病了。 “雪貂都现在都没有要醒的意思,我想问问你搭脉的时候确定没有诊出点别的问题吗?”白姒很认真,温玉自然也不好有脾气,“没有。”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白姒哦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温玉拿着电话愣了好一会儿,很无语地翻身继续睡。 那边白姒挂完电话直接去找老廖,老廖开门很快,他其实压根没睡,一晚上折腾完,忽然就想自己配点药留用。 “咋?你又有事儿了?”老廖上下打量白姒,没看出她有什么问题。 画灵的灵丹都已经修复完整,这时候除了她自己作死,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大事了才对。 嗯......解开封印和被常嗣坑另算。 “不是我,雪貂到现在都没醒,我觉得不太对,刚才给温玉打了电话,他说他没诊出问题,我想让你去看看。”白姒实话实说。 老廖脸上的表情慢慢的竟然有点开心,这丫头意思是不是觉得他比温玉要厉害呢? “行,走,咱去看看。” 高高兴兴的跟着白姒去了小旅馆,正巧遇上一晚上只顾着稳住结界的老乞丐睡在外面的椅子上,看样子也是累得不轻。 “我说刚才没见到人,原来睡在这里了。”老廖心里纳闷,走的时候咋没看见人? 白姒点头,“等会儿跟老周说一声,这天冷,咋着也得给盖个毯子。” 俩人说着进了小旅馆,一路上没看见老周,就跟店里的服务员说了一声,后者十分爽快地答应立刻去做。 雪貂和白姒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手指头摆着的动作都一样,好像一点没动过。 “看着是有点不太对。” 老廖一进门就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先搭脉看看,也许就有答案了。” 白姒让到一边让老廖上前。 老廖点头,抬手搭在了雪貂腕上,第一回他没察觉到什么问题,想了想又换了只手,仍是没啥问题。 可是感觉上就是不对,老廖不敢放松,又搭了一次。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老廖整个过程中有一秒里的脉象挺奇怪。 白姒看出老廖神情不对,想张嘴问问,见他又一次搭上了另外一只手,立刻闭嘴耐心地等他完事儿再说。 “要说还是你们小姑娘心细,她这情况确实不对。” 来来回回又诊了三次,老廖才终于确定雪貂的情况确实不正常。 她那脉象几乎是正常的,只有偶尔那么一两秒露出了些许端倪,要是他第一次诊脉完就下了结论,那肯定就发现不了了。 “真的不对?”白姒上前一步,雪貂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她之所以觉得不对,只是感觉上雪貂不应该昏迷这么久,叫来老廖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老廖点头,“她身上有东西封住了经脉,灵气在身体里流转却不能经过灵丹,以至于现在还昏迷不醒。” 妖不管能力大小,灵丹也就是古时候说的妖丹都是重中之重,一旦有了损伤,基本就是死翘翘的下场。 白姒这种逆天的存在不算,他所知道的那些即便是受了稍微重一点的伤,大多结局就是魂归大自然,连打回原形都做不到。 雪貂从被老周捡到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如果不是因为自身强大,就这种情况维持到现在基本也是个死,可她只是昏迷,着实令人不可思议。 不过要是再耽搁下去,也是要开席吃一顿了。 “什么东西能封住她的经脉?”白姒很好奇,心想常嗣的手段难不成比从前更难以捉摸了? 要知道雪貂可是能轻松把雪女打到要死的大妖啊。 老廖摇摇头,“不知道,我仔细检查过,什么都没发现。” 这就是奇怪之处,明明可以诊出有些地方有阻碍,转眼那个地方又恢复了顺畅,如果不是他用时间来确定,可能会以为产生了错觉。 白姒啊了一声,她以为老廖会嘚吧嘚吧说一堆呢。 “那咱咋办?” 她听不出老廖刚才诊断结果的严重性,只觉得跟灵丹有关系的问题大多都不会轻松而已。 “得尽快找到解决办法,不然这只雪貂可就只能当标本了。” 老廖神情严肃地起身,“我先回去想想办法,你再给温玉打个电话,把我的诊断告诉他,也许他那边有办法也说不定。” 白姒点头,送走了老廖就立刻再给温玉去了电话。 那头温玉是真的有点怒了,他刚睡着好不好! 然而等白姒把问题一说,温玉立刻坐了起来,但是这时间他也不好进鬼市。 “我暂时没有好办法,不过我可以先问问青婆,等到晚上我找时间回去。” 他有点后悔为了省钱住在外面,不然这会儿就能去看看雪貂的情况了。 白姒应了声好,挂了电话继续守在雪貂身边。 期间老周来给白姒送了两回饭,楼之遥也过来待了一会儿,两人对此都没有办法,不过楼之遥说如果用得上她的东西,可以上店里随便挑。 白姒肯定不拒绝,还顺势表达了感谢。 楼之遥店里的香很大一部分都是有特殊功效的,万一晚些时候温玉进来用得上也说不定啊。 第236章 玄冰之针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温玉才姗姗来迟。 见到白姒的第一句就是有办法,不过需要老廖的配合。 于是白姒二话不说去找来老廖,后者麻利地收拾了一些自己琢磨着能用得上的东西跟着去了小旅馆。 “我去找了青婆,她前不久被人暗算,虽然没有大碍,但是短时间内出不了老君山。” 温玉的话让几人面面相觑,青婆是什么实力他们根本不清楚,只能肯定在座都不是对手。 可她却被暗算成功了。 白姒一下子就想到了记忆幻境中在王府被骨女偷袭的事情,难不成又是它?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青婆被人偷袭,雪貂也受伤昏迷,我怎么觉得是针对你们呢?”老周心思比较缜密,立刻看出问题所在。 如果说要解开封印,那雪貂和青婆她们一定会全力帮助温玉和白姒,眼下却都或多或少受伤了,不得不让人多想。 “就是针对我们,所以你们各位也都小心点。” 温玉还记得那个无缘无故走进鬼市的孩子,尽管后续一直什么都没发生,可他心里就是不踏实。 众人点头,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 “好了,先把雪貂弄醒,起码能知道事情是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白姒见气氛沉重,出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雪貂身上。 接下里温玉和老廖搭手救治,其他几个就在屋里等。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叮的一声脆响,一根小手指长短的透明长针插在了白姒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黑色茶几和泛着寒气的长针凑到一起,看得不要太明显。 “这什么玩意儿?”白姒歪着头观察,老周也捏着眼镜好奇,唯独楼之遥伸着脖子朝床上的雪貂看去。 “玄冰针。” 温玉一边等老廖点出第二个玄冰针的所在之处,一边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原来温玉和青婆说了雪貂的情况之后,青婆就想到了这个玄冰针,这是古时候祭祀天地时专门封住牲畜灵识的一种手段,为的就是避免这些牲畜一旦上了天会说部族的坏话。 “部族?这得多古时候啊......” 白姒历史学得再不好,也是知道一点零星碎片的,部族这种称呼,不是蛮夷就是上古,她觉得从青婆嘴里说出来,那肯定更倾向于上古。 她猜得没错,就是上古,人还没开化之前。 “那这东西就这么厉害了?不是古人不如现在的人聪明吗?”老周有点不可思议。 这都不等白姒等人的反驳,楼之遥就直接反对了,“可别这么说,就我所见的情况,咱们这些人到古代,约莫是活不了多久的,都不用旁人陷害啥的,自己都能把自己弄死。 至于宫斗或是世家大族里生存,能活过一集都是强者。” 这个她最有发言权,当时在唐代光是听那些故事就觉得自己这种智商在现代挺好,就不去跟古人凑热闹了。 老周是知道楼之遥底细的,摸了摸眼镜没有反驳。 人家都去过了,肯定比他们有发言权啊。 “这东西也不完全是原来的样子,经过几千年的不断完善,威力可比从前大多了。”温玉说最初根本没什么威力,只是象征性地扎几个地方而已,中间甚至中断过一段时间,后来才又重新被用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也都还是花架子,但是随着祭祀越来越多样化,玄冰针也变得越来越实用,一些修行者也不停地改变玄冰针的使用方法,使得它不仅仅用于祭祀封印牲畜。 第一次玄冰针被用到妖身上是在周朝,而那个妖就是青婆自己。 众人的表情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出奇的一致,实打实的不敢相信,因为在他们眼里,青婆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了。 “那时候青婆道行尚浅,没有现在这么厉害。” 温玉一句话说,老廖那边已经找到了位置,他立刻闭嘴弯腰开始将玄冰针往外拔。 叮! 第二声响起,茶几上又多了一根,样子几乎和上一根一模一样,就是尾巴稍稍弯曲了一点,可能是取出来比较费力,上头还沾了一点点血色。 “那当时青婆是怎么处理这东西的?”白姒第一个回神,接着刚才的问题问到。 “她说当时只被钉到身上两根,她花了两天时间才取出来,元气大伤,在山中躲了百年才出来。”温玉记得自己出生于唐代,商朝那么久远的事情他大部分都是从阿娘和阿爹口中知道,了解实在不多。 白姒舔了舔嘴唇,妈呀,两根都用了百年才恢复,即便那时候青婆没现在厉害,这杀伤力也确实够大了。 她看向已经有一些表情的雪貂,不知道她这一身都是的情况下,需要多长时间能恢复。 接下来取针的速度快了不少,白姒几个一个一个的数,足足五根玄冰针,到最后一根被取出来的时候,雪貂直接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在床边凝聚了一大滩。 “行了,完事了。”老廖喘着粗气,抬手把满脑门的汗擦了擦,这活儿看着轻松,实际上很耗费精力,他都这把年纪了,好久没这么聚精会神过了。 温玉倒是看着还好,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显然也费了不少力气。 “这就可以了?”白姒起身往前凑了一步,正好对上雪貂缓缓睁开的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雪貂的声音十分沙哑,像是久不说话造成的。 “鬼市里的小旅馆。” 老周上前自我介绍,他可是好久没见过这等大妖了,而且看着和青婆及管若虚完全不一样呢。 “我记得你的声音,是你救了我。” 雪貂撑着坐起身,朝着老周点头表示感谢。 老周赶忙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但你也该感谢我。” 老周话才说完,雪貂已经紧随其后来了句,直接把老周给说懵了。 “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老周确实不明白,他救人还得感谢被救之人? “如果不是我强行封住体内的魔气,你在看见我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第237章 目击证人 雪貂一点没有夸大其词,她告诉众人,她去往洛阳的途中遭人埋伏,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入到社会上,她对很多东西都很好奇,以至于放松了警惕,这才被得手。 “我能问一句,你是咋被埋伏的吗?” 白姒觉得雪貂的表情有点奇怪,她好像不大想提起这件事,但是吧,白姒就是好奇,不问晚上睡不着的那种。 雪貂嘴巴抿得很紧,但众人的目光就跟钢管儿似的,一点一点地撬动,她最后还是妥协了。 “一碗螺蛳粉,那人给了我一碗螺蛳粉。” 众人:......嗯? “我太久没吃到好吃的了,当时那味道勾得我忍不住,我想着就一碗粉而已,应该问题不大,谁知道那帮人那么恶心,在碗底留了咒术,我根本防不胜防。” 白姒微微挑眉,“你还把汤喝到见底了?” 雪貂没有说话,表情说明了一切。 “后来呢?”老周很奇怪,如果去洛阳,怎么会在那条路上躺着? “起初没啥问题,我还想着去洛阳找他们解决,可是后来我发现有人跟着,却不对我动手,他们应该有别的目的,我一想自己的麻烦还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又带去一堆麻烦,干脆直接转头往回走。 那些人一见我回头,立刻就有了动作,倒是证实了我的猜测没错,那些东西最终针对的是他们,我只是个诱饵。” 刚开始那些东西只是尝试着驱赶或者诱导她继续往洛阳去,见她无动于衷,就用更激烈手段逼她去。 雪貂啥性子,他们要是一直怀柔说不定还能激起她的好奇心,说不定就去了,但是用强,那不好意思,老娘偏要刚到底。 只是她没想到那些东西中间竟然有那么厉害的妖,她眼见着都要走回老窝了,却被几根玄冰针给挡住了去路,甚至逼得她不得不用百来年修为设下结界护住自己。 “我本来想着在结界里自己把玄冰针弄出来,至于那咒术,实际上并没啥伤害,结果一调动灵气我才发现自己被阴了,咒术和玄冰针中都有夹带私货,两者本来相安无事,我的灵气一动,它们本身藏着的东西就一下子溜了出来,我这才知道大事不妙,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雪貂说的私货就是魔气,她自打有灵识就曾听其他妖说过,只是其实大家谁都没真正见过。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了。”老周由衷的感谢,他也没见过真正的魔气,可是云南那边曾有一本古书上说过,那东西曾轻而易举地屠灭了一整个族群。 “不客气。”雪貂摆摆手。 “那房钱就给你打个五折,请问你怎么支付?” 老周把pos机都拿了出来,一共三种支付方式,任君选择。 雪貂:...... 最终付钱的是温玉,顺道还把这几天的伙食费给结了一下,老周说是免费的就那一次,其他时间肯定是要给钱的,霸王餐的行为要不得。 接下来半个月里雪貂就在鬼市里吃吃喝喝,顺道转一转,看看这里的店铺都有点什么不同。 于是最遭殃的店就从老周的小旅馆变成了入口不远处那家小饭馆,好几次白姒进门就看见里头的掌勺提着菜刀追雪貂,说什么也得给小饭馆加一道特色菜。 这边打打闹闹好不热闹,那边白姒等人忙得脚不沾地,亓六发动了他所有人脉去打听,可惜没发现一点常嗣在洛阳的布置。 温玉则干脆在邙山上布下大阵,可是他身体不允许他立刻启动大阵,以至于摆了很长时间,也没能依靠大阵发现点什么。 后来白姒突发奇想,能不能用大阵可以寻到常嗣踪迹这一噱头让他们自己动起来,这样不就更容易找到他们了。 她的想法很好,温玉当即着手,亓六等人也纷纷若有似无地把消息散布了出去。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动静,一个星期之后亓六急匆匆地传了消息,说是城郊有一处民房里有人半夜起来看见天上有黑影过去,他很确定不是鸟。 白姒问了半夜起来的是谁,亓六指着自己的鼻子给她看。 于是也不用多问了,三人很快赶到了亓六说的地方,可是不管是用符还是被的什么办法,没有任何妖气显现。 “真是见了鬼了,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白姒对常嗣身上藏着的秘密越来越有兴趣了,先是小雪起死回生,再是隐匿气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常嗣跟魔气勾搭到一起,那这些就不足为奇。” 他小时候有幸见过一次那东西,虽然是被封印在地下的,但能感觉到其力量的可怕。 而且那时候是神族把魔气封印,那位还是青丘辈分极高的姑姑。 温玉心里很清楚,他即便现在对上被削弱了的魔气,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再次将它封印。 “这么厉害啊。”白姒有点担心了,心想要不要让自己身体里的那位出来镇个场子? “这个魔气和你们现在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它是从洪荒逃出来的,不知道它是怎么躲过当初洪荒召回令留了下来,也许用了跟我一样的办法。” 温玉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封印,或许如画灵所说,他是洪荒和这里的变数? 白姒和亓六没有问到底有什么不同,两人都知道问了也不一定能明白,反正结果就是比这里的厉害很多就对了。 但两人心里都很好奇,不会比电视上演的还变态吧。 一晚上一无所获,亓六也不敢在家里休息了,不停念叨年纪一大把好不容易拿下一块宅基地,这还没住几年呢,可不能变成凶宅。 白姒默默地点头,她家如今那宅基地也是她一个人的,她每次回去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出事,然后全村都知道她干了神婆这一行。 嗯......现在其实也差不多了,大半个村都知道她继承了张师的衣钵,就是没跟从前一样给村里人看事罢了。 第238章 初次见面 接下来又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两三天,突然有天傍晚吃着饭呢,温玉一下子站了起来,差点把小饭馆里的桌子给掀了。 “咋?菜不合口味也不至于吧。” 掌勺的刚好路过,一见这架势,勺子都举了起来。 “菜留着,我们等会儿回来吃。” 温玉也不多解释,率先冲了出去。 白姒嘴里的酱爆鱿鱼还只嚼了一半,亓六的烤鸭卷饼也才吃了一口,两人对视一眼,前者快速塞了一嘴往外冲,后者一张饼直接卷了一把鸭肉紧随其后。 掌勺地看得一脸懵逼,不过倒是按照温玉的要求把菜保留了下来,等他们回来后热一热继续。 白姒和亓六钻进温玉车的一瞬间他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两人手忙脚乱地系安全带,然后才有空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试图冲击大阵,幸好我之前留了一手,不然大阵被破坏了我们还一无所知。” 温玉留的是一张寰宇符,只要有人到了大阵一定范围内,就一定会被困在寰宇符内。 白姒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很厉害,隐隐有些兴奋的问会不会是常嗣本人? “怎么可能,打交道这几次你还看不出来,那东西贼的很,怎么可能轻易露面,肯定又是哪个小喽喽。” 亓六说的一点没错,寰宇符里困住的就是个小喽啰,而且还是个他们都有认识的。 “这娃看着眼熟啊,咱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亓六想不起来了,但就是觉得眼熟。 白姒则伸着脖子眯着眼睛仔细看,不是亓六一个人觉得眼熟,她也觉得,可记不起来到底是从哪儿见过。 “是那次闯进鬼市的小孩。” 温玉在看见寰宇符里站着的小孩就知道了他是谁,可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他深更半夜的来邙山上做什么? “啊,对对对,就是他,我就说眼熟来着。”亓六一拍脑门,可算想起来这位是什么人了。 白姒也恍然大悟,当初她还挺好奇这孩子是怎么躲过鬼市内的看门兽的,只不过后来跟着温玉去了昆仑派,这事儿也就被她搁置了。 “话说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头,上次去鬼市连银杏叶都不用拿,我记得温玉你都没这待遇吧。” 白姒朝温玉看了眼,后者想了想说道:“我当时只查到这个孩子家里世代都是农民,父母之间不睦,那一次是他无意间跑出来走进了鬼市。 至于别的,我也一无所知。” 温玉记得这孩子是当时那个大阵里那位打扫大婶的孩子,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们在这边努力琢磨人家的底细,那边孩子已经开了口,“猜那么多干什么,有什么用?” 这声音白姒熟悉,是那种阴郁的窒息感,让人一听就印象深刻。 “你不是原先的孩子,你是谁?” 白姒拳头握得紧紧的,她当初听到的那个声音一直没找到对应的人,没想到这回人家直接到了她面前。 孩子嘴角微微一动,淡淡一声笑就让人脊背发凉,“不要拿我跟那个东西比,它还不配。” 三人几乎是同时就明白这孩子说的那个东西就是常嗣,在这孩子眼里,常嗣好像根本不值一提。 “好奇吗?”孩子背着一只手,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三人。 白姒和亓六都有些气势弱,只有温玉站得笔直。 “当然好奇。”温玉说了三人心中都有的疑问。 这个孩子在他们的印象中好像被人篡改过,三人越想越不能确定这个孩子之前到底是女孩还是男孩,甚至不能他的妈妈是不是那个在大阵的房子里打杂的大婶。 他们唯一记住的是他进入过鬼市。 “你们不是才刚议论完过我,如何就不记得了呢?” 孩子目光一转,转向亓六和白姒,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本座活了这么久,还是唯三见到能影响本座成败的妖出现,所以本座就忍不住出来看一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妖?白姒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在场除了她没人是妖,这孩子说的是她? “不是,我还是不明白,你能说得清楚点吗?” 白姒是真的没听懂,这孩子说话云山雾绕的,就不能直接点吗? “它应该就是我们之前说的魔气,第一次被封印是青丘的阿鸾姑姑,后来第二次是郁离姨,这一次你没有动手,它只是觉得你能和前两个一样封印它,所以好奇过来看看。” 温玉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又低声说道:“它应该才是真正布下戮神大阵的人,雪女和被隐藏的气息也是它的手笔。” 白姒立刻明白,难怪一个小小的海外小妖能那么猖狂,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白姒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强大的还是自家这边的妖魔鬼怪,可却帮着外来的和尚加害自家人,这跟当年的汉奸有什么区别? “打开封印对你有什么好处?”温玉不解的是这个。 对于魔气来说,现在这种状况它就是最强大的,即便是眼下所有称得上世外高人的修行者都齐聚,也不一定有办法能和它对抗。 孩子脸上的笑让人捉摸不透,声音仍是让人极其不舒服地说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们操心,若非当年画灵抵死不肯,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麻烦事。” 他顿了顿,又道:“你的灵丹已经恢复,不过时机尚未成熟,我不会动你,你也别找死。” 最后一句话说的白姒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起了一身。 只是一句话而已,竟然真的让她有一种杀气临身的感觉。 “多谢你的忠告,可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常嗣再三搅扰,我们也不是泥捏的。”温玉不动声色地说完,白姒立刻补上一句,“如果不想重蹈覆辙,那我们和常嗣的事情就请不要插手,至于封印,到时候各凭本事。” 她在赌,赌这个东西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希望她自愿将封印解开。 个中原因不管是什么,她都有一半赌赢的胜算。 第239章 讨要饭钱 从知道眼前这孩子是什么底细开始,温玉就知道寰宇符困不住他,所以白姒说出那些话之后,他就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实在不行,跑也是可以的。 结果那孩子只是淡淡一笑,“好,我不插手,你们若是有本事就去做,若是自己不中用,可谁也怪不得,届时封印你给我乖乖解开,如何?” 白姒想都没想立刻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出尔反尔谁是狗。” 她心里很清楚这次封印解开是势在必行,有没有魔气和常嗣的逼迫,她也得帮温玉拿回自己的身份,还得送他回去洪荒。 “一言既出。” 孩子深深看了眼白姒,脸上的笑意味深长,然后在三人面前就那么轻轻一甩手,困住他的寰宇符竟然毫无征兆就化成了灰,风一吹,连个渣子都不剩下了。 “那我就不打扰几位雅兴了。” 话音落下,眼前的孩子凭空消失,一时间白姒三人谁也没说话。 好一会儿温玉叹了口气,“这个阵法没用了,他一来,底下那些沉不住气的就都安心了。” “也不一定,他不是什么没做就走了吗,借机发挥呗。” 白姒脑子下意识就是这个反应,这么好个机会,不用白不用。 温玉和亓六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亓六对着白姒竖起来大拇指,这办法刁钻,倒是可以一试。 温玉则恍然,他怎么忘了白姒的脑子与众不同,当初可是被青婆亲口夸奖过。 虽然他觉得其实没多少夸奖的意思。 下山时三人不如上山那么紧张,亓六甚至还哼上了小曲儿,嘚儿嘚儿的好不惬意。 听了白姒的话,温玉的大阵不仅没有撤掉,还顺道布置了更多陷阱,只是这次没有寰宇符,毕竟那玩意儿挺贵,用一张肉疼好一会儿。 重新回到鬼市时间还算早,亓六先一步冲进小饭店,掌勺的还在卖力做菜,他立马放心地让给他们之前的菜给热一热。 掌勺的说行,转身之际又说了句,“刚才那些菜中没动的被楼之遥拿走了,就剩下三个菜,不够赶紧说,天亮我可就下班了。” “九个菜呢,就剩了仨?她一个人吃那么多啊!”亓六没觉得楼之遥饭量大过,突然这么能吃吗? “这不是我该问的。”掌勺的很忙,不想管这些,何况亓六也不是没挂过楼之遥的账,他们之间的事自己去算清。 亓六叹了口气,也不用拿菜单,让掌勺得按照原来的单子补上,左右最后温玉结账。 忙了大半个晚上一事无成,三人就把精力都用带了吃饭上。 白姒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脆弱的胃从进了鬼市之后就变成了铁打的,半夜三更吃饭竟然也没有闹过脾气。 尤其还是胡吃海塞之后。 一顿饭吃完,温玉结账才知道饭钱为什么翻了一倍,扭头想问问亓六啥时候知道的,谁知道没看见人,扫了一圈才发现亓六和白姒一起站在外面,动作还一致地仰头看天,显然两人在结账前都知道了。 温玉什么也没说,他有自己的想法,楼之遥一个人肯定吃不了那么多,应该是去了小旅馆。 白姒和亓六见温玉出门径直往小旅馆去,俩人敏锐地嗅到了有热闹可看,屁颠屁颠跟着一道进了小旅馆。 在雪貂房间里的桌子上,刚刚吃完的饭菜还没来得及收拾,明晃晃的证据摆在那儿,楼之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别说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我可要鄙视你了。”雪貂先发制人,一点饭菜而已,不至于追到这里要钱吧。 “瞧你说那么严重,我就是来要钱的。” 温玉前一句以为他不在乎,后一句直接上主题。 雪貂皱了皱眉,以前的温玉可不是这样,所以这饭菜很值钱? 那就难怪小饭馆里那个掌勺的每次都跟要了他半条命似的。 “多少钱?”雪貂是问温玉,也是问楼之遥。 “一万两千七。” 温玉和楼之遥异口同声,把雪貂震得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意识到了价钱不会低,可也没想到会这么高啊。 “他那是黑店吗?”雪貂老半天才问了一句白姒最初问的话。 “不是,主要是食材贵重且难寻,吃了对修行之人有帮助,你应该察觉到了才对。” 这题白姒熟啊,第一回的时候就被科普过,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只不过从那之后除非有人请客,否则能不进去就不进去,她怕自己那点子存款都不够吃一年的。 雪貂舔了舔嘴唇,那倒也是,她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她还以为是鬼市里的灵气充足养人,后来才发现是饭菜的问题,这才撺掇着楼之遥去截胡。 深吸一口气,雪貂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圆润的珍珠,“我打听过,这颗珍珠放到市面上至少也得几万,抵饭钱了。” 这是她收藏的珍珠里最不起眼的一颗,送出去倒也不心疼,不过她还是又补充道:“多出来的扣我以后的饭钱,同那个掌勺的说清楚啊。” 亓六麻溜地接了珍珠,左看右看,成色确实不是最好的,但也是现在很难见到的货色,且可以确保是纯天然,绝非人工养殖,“行,这事交给我去办,保准妥当。” 他转身就走,楼之遥也借口店里有事先行离开。 屋里不一会儿就只剩下白姒、温玉和雪貂他们仨。 “这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雪貂先开口,她一边养身体,一边也在等,当年苏兮交代的事她才做了一半,可不能半途而废。 温玉摇头,“常嗣的线埋得很深,一时半刻没有头绪,不过我们见到了那个魔气幻化的孩子,他的实力比我想的要更加深不可测。” “你应该知道那东西的来历,以你现在的情况,没法子很正常。”雪貂盘腿坐好,想了想说道:“我几十年前曾在雪山救下过一个小妖,它当时曾在洛阳遇到过一件很奇怪的事,我觉得可能会对你们有帮助。” “说来听听先。” 第240章 一点线索 雪貂伸手拍了拍床边让白姒坐下,然后才开始说起当年的事。 那时候战争已经爆发,只是还没波及到位于中原的洛阳,当时那小妖是在洛阳遭遇了一件怪事,身受重伤之下不得已借由鬼市去了雪山疗伤。 雪貂那时候被困在雪山无聊得都快长出草了,平常无论什么时候闻到血腥味儿都会上去凑个热闹,那一次也不例外。 “我到的时候那小妖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到处都是被利爪弄出来的深可见骨的伤,说实在话,我都觉得它十有八九要冻死在雪山里,但神奇的是它不仅没有,还在不停地吸收冰雪中的寒气,然后把自己冻成了冰雕。” 雪貂说当时她好奇的都快要把冰雕砸开问问里头的小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疗伤的方式这么特别。 不过她忍住了,一直蹲守在冰雕旁边等它自己化开。 “那到底是个啥?”白姒忍不住了,干脆直接问。 “雪虫,雪山里很少出现的小妖,一般夏天雪化的时候就死了,基本没有成妖的可能。”雪貂的意思很明显,这玩意儿的寿命短得她都没兴趣去了解一下习性,就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修成人形,这不痴人说梦嘛。 “那它是咋成妖的?” “这问题问得好。” 雪貂先给予了肯定,然后摇头说不知道。 温玉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也就白姒有时候傻里傻气地伸着脖子等答案。 “继续说下去。” 催促了一句,温玉给了白姒一个眼神,让她没事别再问了,基本不会有答案。 白姒抿了抿唇,表示自己听劝。 雪貂知道两人的互动,一点没往心上放,继续往下说道:“我当时问了和白姒一样的问题,雪虫没能给我答案,因为它自己也不清楚。” 当时雪貂就觉得奇怪,但人家都说不知道了,她就很自然地换了个问题。 雪虫于是告诉了她自己是如何在洛阳被伏击,又是因为什么被伏击。 在展开说说之前,雪貂先看了眼白姒和温玉,确定两人很有兴趣,这才继续往下说。 雪虫那个年代在洛阳的身份是个长工,给一个地主家里干杂货的,出事的前一年这地主家里来了个人,说是姓常,到洛阳寻亲的,但没找着人,所以下想在地主家里借宿一宿,给了不少钱。 地主家算是比较良善,既然人家给了那么多钱,好吃好喝肯定得有,房子也是收拾了最好的一间客房,就是雪虫去给打扫的。 第一天晚上雪虫起夜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它以为是谁家烧了啥东西飘到了院子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知道,昨夜地主家那个小儿子掉进了后厨外用来烤羊肉的坑里,一晚上时间,硬生生给烤干了。 雪虫这时候还没起疑心,只以为这就是个意外。 可是第二天晚上它又闻到了那个奇怪的味道,心想该不会又出事了吧,可是早上因为孩子的事,地主家已经把烤羊坑给清理了呀。 “雪虫说它当时想着的主人还不错,要真是有事得救人啊,却没想到这一去就去出了大麻烦。” 雪貂唉了一声,白姒和温玉都已经想到会是什么麻烦了,姓常,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常嗣。 雪虫悄默默地去了后厨,还没走近就看见了白天来家里借宿的客人站在空地前,他一手按在男主人的脑袋上,一手正拿着一颗泛着黑色光晕的珠子,而男主人五官中正不停地朝外渗血,一缕缕精气源源不断地被吸进了珠子里。 白姒觉得那是魔气,现在这个时代别说是妖了,就是各种精怪都不会轻易去吸食人的精气,一来是现在的人没以前精纯,二来是活着不易,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雪貂没有问出那珠子的来历,雪虫只说它很快就被发现了,好在它机灵,从地主家里逃了出去。 雪虫说它没有离开洛阳,躲躲藏藏大半年没发现一点事,它就渐渐松懈了,可没想到出去的第一天就被伏击,伏击它的还是一些气息很奇怪的正常人。 “那些人根本没有修行过,用的都是菜刀之类的东西,只有一个人用了克制雪虫的地火。” 雪貂说雪虫就是被这地火给制服的,它被带进了一间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得可怕。 它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只知道但凡它觉得累了,都会有一只利爪刺激它一下,让它能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白姒听到这里拳头捏得死紧,小鬼子不光人蔫坏,连他们的妖都这么让人讨厌。 那个年代真是华夏近代最为黑暗的百年啊,人被人欺负,妖也被妖欺负。 “那它是怎么逃出去的?”白姒深吸一口气问道。 雪貂这次没有绕弯子,“有人救得它。” 她说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亓六的爹亓师,当年的亓师应该已经和常嗣打过交道,一直在追踪常嗣的踪迹,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雪虫被关着的地方,在破坏了那个地方之前把雪虫给放了,还给它指了鬼市这条生路。 “所以雪虫的银杏叶是亓师给的?那亓师当年也算是真有钱啊。”白姒啧了一声,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咝,去你所在的雪山,那不是要经过老周的小旅馆?” “两个问题的答案一样,是的。” 雪貂盘腿盘的有点麻,干脆直接躺下,反正她是妖,不用遵守人的礼仪,再者这俩也不值得她规规矩矩地招待。 “雪虫当年待着的地方就是突破口。”温玉敛眉,“那是什么地方?” 雪貂给了温玉一个赞许的眼神,总算问到点子上了。 “据雪虫所说,应该是城外七八里处的一个民房的地窖下面,如果你们去得及时,说不定能在当年的遗址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那个年代常嗣的手段还不如现在成熟,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否则也不会后来被亓师找上门救下雪虫。 “我知道了。”温玉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老周,他还想多问两句。 第241章 村外密道 对于雪貂说的那件事老周还有印象,毕竟当时雪虫的模样在鬼市里属实不多见,且它走了之后服务员打扫了好一阵儿,还让他加了钱,他印象更加深刻了。 “它没在店里过夜,我送它出去这一路上问过几句,人家也都如实相告了。” 老周说雪虫来的地方是一个叫诸葛的村子,它还是逃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一个路牌才知道的,至于具体是什么地方它自己也说不清。 “我问过它到底在里面干什么?雪虫摇头说不知道,它就是被关在里面,每次都会被偷袭,身上的伤多得数不过来。” 雪虫当时的状态非常不好,身上不少深可见骨的伤,老周注意过,它那些伤口看着有点怪,新的旧的都没有愈合的意思,血色也看着有点偏红。 “妖毒吗?”白姒问道。 她想到之前记忆幻境里不就是有专门针对妖的蛊毒出现,也许雪虫也是中了那种毒。 老周摇头,“不清楚,我们其实也没说多少话,它就离开了。” 如果不是当时的雪虫的样子和后来服务员要求加工资,他压根就不会记得这件事。 “起码有个方向,已经很不错了。” 温玉对此表示很知足,不然洛阳方圆七八公里的地方就都得去查,那工程量可是真的不少。 白姒点头赞同,诸葛这个村她以前去过一次,村牌不远处的一条街上有一家磨坊自制的芝麻酱很不错,以前村里人买过尝了一口觉得很好吃,她就自己去买了一桶回来。 温玉让白姒先指路去她去过的村牌下看看,虽然不能确定那就是雪虫说的地方,也总比毫无头绪要强。 开车从南村到诸葛路况还算不错,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到了白姒知道的村牌处。 她车上问过温玉,知道雪虫说的七八公里十有八九是直线距离,而且应该有些误差,或者说雪虫绝对不是在市中心或者城郊算的这个距离,不然七八公里都出不了城。 两人到的时间太早,一整条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声鸡鸣从远处传来,听上去比白姒在家睡觉时听到的要美妙一点。 “然后怎么查?那么多年过去了,气息恐怕早就被消磨殆尽了。” 白姒含在车旁有些茫然,她会的东西都支撑不了她的想法,就比如溯源,再或者设下法阵直接从土地里或许信息。 她这边还在想呢,那边温玉已经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了起来。 白姒伸着脖子看了眼,没看懂,那阵法画得有点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失传了的古阵法。 温玉的速度很快,画完最后一笔之后用剑指点在眉心,嘴里念叨了几句,然后地上的针就发出了微弱的刚,紧接着凝聚成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一样的虫子朝前飞去。 “它要带我们去哪里?” 白姒看着温玉开门上车,也赶紧钻进车里,嘴上还不忘问一句。 “雪虫在地下待了那么长时间,即便气息消散干净,妖血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清除的,这只虫能闻到妖血的味道,带我们找到最为可疑的地方。”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那虫子突然转了个方向,朝着一旁的杂草堆里一头扎了进去。 温玉见状立马把车子停到了一边,催着白姒下车一起去追。 虫子飞的速度不算慢,他们俩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候左右,虫子在一个土丘上停住,然后开始不停地盘旋。 白姒走上去查看了一圈,没有下去的入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入口被埋,还是当年雪虫逃走后那些人自己给毁的,总之想要下去得费点功夫。 “你站到一边,我来。” 温玉话音才落下,那边白姒已经一掌拍了下去,他只觉得脚下一空,眉毛都没来得及动一下,人直接朝下掉。 白姒看着温玉原地消失,再看看那个一人宽的洞和自己的手,“我要解释说不是故意的,他能信不?” 嘴里嘀咕着,人一点没敢耽搁地跑过去趴在洞口朝下看,洞不算深,还能看见温玉稳稳当当的站在底下,正好和她对上了眼。 “下来吧,这应该就是入口。” 温玉说完抬手掏出手电筒径直朝里走,白姒赶紧往下跳,等站稳只看见了温玉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她三两步跟上去,随后才有闲情观察起两侧的石壁。 从石壁的痕迹来看,应该是一块直接被锋利的东西切割后垒到了这里,而这样的大小至少需要七八个人才能抬动。 如果村子里有这么大的工程,即便被废弃,也绝对不会随意就给掩埋,所以极有可能这一切是常嗣他们自己悄无声息弄的。 可是为什么选在这里呢? 两人一前一后朝里走,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儿才终于看见了一个石门。 温玉试着推了一下,没有推动,他一挑眉,用了五分力气再试了一次,这次石门应声开启。 然而都不等两人看清里面的情况,一股黑色的烟雾迅速飘了出来,幸好温玉和白姒都有防备,一人一张符暂时护住了自己。 “噬魂虫,这里怎么这么多?” 白姒难得认得这东西,也知道用火就能解决,可是这虫未免太多了,就跟一片黑雾一样把人笼罩住,如果用火,他们俩肯定也得受到波及。 “这种东西需要腐尸供养,石门里一定少不了,不然也养不出这么多。” 温玉的话让白姒头皮发麻,那得需要多少人才能养出这么多噬魂虫,不仅如此,还活了这么多年。 她忽然就想到了东北的731遗址,难不成这里也有一个小规模的? “这些东西不能出去,不然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遭殃。” 温玉给了白姒一个眼神,两人十分默契地掐诀念咒,身形以极快的速度朝后退到了入口,又趁着这个空档拉出来的距离同时释放了雷诀。 温玉的雷诀五行皆可,白姒则只有水雷诀最拿手。 不过也不妨碍两人相辅相成把整个通道清理了个干净。 第242章 地下石室 确定出来的噬魂虫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温玉才继续往前走,但是在进石门的时候还是提了十二分精神。 白姒紧随其后,石门后的情景没有她想的那么惨绝人寰,反而很干净,桌椅板凳都整齐地摆放着,连上面的陶碗都放得很规整。 “没有腐尸?” 白姒尝试深吸一口气来确定,鼻子里闻到的味道只有陈旧的空气味道,没有任何该有的腐臭味儿。 “在更下面,这里有隔绝气味的符。” 温玉蹲在墙角用手指了指被灰尘盖住的红符,那是诛杀混着人血写下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添加了什么药材,把血腥味儿全都给盖住了。 白姒走上前看了眼,符很简单,写得甚至有点潦草,似乎写符的人很着急离开这里。 “没看见往下去的通道,是隐藏了吗?” 她刚才就看了一圈,四周都是石壁,没有门,也没有暗道,如果底下还有空间的话,要么是地板翻转,要么就是有阵法隐藏。 “西北角上,试一试。” 温玉掐指算出的方位,因为他也没找到破绽往下去。 白姒点头,抬手把自己的木剑召出,一手掐诀,一手以剑指指挥木剑飞过西北角的所有地方,来来回回两圈,她才指着顶上皱眉道:“在上面。” 两人抬头看上去,石顶上光滑平整,根本看不出一丝缝隙,也没有符文等东西。 “这怎么个章程?”白姒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这些外来的妖别的没学会,弯弯绕绕那是一学一个不吱声啊。 温玉回答不了,因为他也纳闷,就算要隐藏,也没必要这么弄吧,何况墙角那个符还写得那么歪歪扭扭的,他刚才以为常嗣等人撤走完全是被迫的。 “大力出奇迹,我再试试。” 白姒话音落下已经抬手指挥着木剑直接朝顶上冲击,不出意外,木剑被硬生生挡住了,不过原本空无一物的顶上因为木剑的力量产生了涟漪,接着浮现出了一个有点眼熟的阵法。 “不要停,我知道怎么打开被隐藏的空间了。” 温玉把自己的木剑召出,在白姒身后的空地上快速走动,最后长剑一指,一个开字从口中吐出,顶上的阵法瞬间光芒大盛,等两人能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另外一个石室。 白姒把木剑收回,转头四下看了一圈,这个石室和刚才的几乎一模一样,桌椅板凳和陶碗连位置都没有移动。 “能点火吧。” 白姒看见了一面墙壁上有一个装满煤油的灯窝,手电筒光线很强,但是只能照哪儿看哪儿,不如油灯来得实在。 温玉点头,她麻溜地搓了一个小一点的火诀把灯点上,再次环顾四周,在那张床的下面看见了一个阴影。 这阴影套在床的阴影之中,颜色更深,看着倒像是一个入口。 有发现就不废话,两人把床挪到了一边,果然看见了一人宽的通道朝下,但是深不见底,不像是正常人会走的通道。 不仅如此,温玉又发现了那个掩藏气味的符,只是这个画得格外工整。 “该不会根本不是给活人走的吧。”白姒没勇气把脑袋往下伸,万一过了符闻到什么冲击力巨大的味道,她可能会直接晕死过去。 “亓师到底想让我们看见什么?” 温玉深吸一口气,抬手封住了自己的嗅觉,然后看了眼白姒,自己直接就朝下跳了。 白姒想阻拦的话都没说出口,他人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算了,舍命陪君子。”白姒同样把嗅觉封住,一闭眼朝下跳。 没有想象中左碰一下右磕一下,人十分顺利且快速地朝下坠去,约莫五六分钟才终于听到温玉的声音,是提示她要到底了。 白姒算着时间,在即将落地的霎那抬脚在石壁上轻点了几下,人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可是还没等站稳,白姒就被眼前看见的一切给震惊到了,目之所及全都是累累白骨,一层叠着一层,数之不尽。 温玉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去,这下面的噬魂虫绝对不比上面少,他在她落下之前都清理过了,没伤到这里的一具尸骨。 “他们到底在这下面干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多尸骨?” 白姒没有去过东北的鬼子遗址,可是每次在网上刷到都会被震惊一次,人怎么可以恶到那种程度,那他妈还是人吗? 也许是因为家中有经历过当年战争的亲人,让白姒觉得那个如地狱一般的年代其实离自己不算太远,所以她不喜欢那个小小的岛国,也不喜欢那里的人。 “实验吧。”温玉蹲下身对着一具尸骨说了声抱歉,这才动手把他翻了过来。 白骨的肋骨断了三根,断口处有淡淡的深红色痕迹,看着和老周说雪虫身上伤口上的颜色有些相似。 “他们拿活人实验妖毒?”白姒的拳头捏得声声作响,“那种毒就算是最一般的放到活人身上也是千刀万剐的效果,他们......” 白姒想说他们怎么忍心?可转念一想,那些残忍的实验他们都做了,还有什么不忍心的。 在他们看来,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不是同类,甚至都不能算是人,杀也就杀了,不想平白浪费的话,那就拿来做个实验吧。 “亓师应该是希望有人能超度他们,这里的亡魂太多,他当年恐怕根本办不到。” 温玉再一次叹气,脚下的白骨死后还被摆成了阵法,用自己的尸骨来镇压自己的魂魄,让他们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里不停在这里经受活着时的痛苦。 白姒这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神志,才发现了这里的异样,顿时一双眼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平复好心情,我们做些对他们有用的事。” 温玉把木剑握在手中,开始在仅有的一小片空地上用灵气画出阵法,而又凌空画符,朝四方墙壁拍去,好稳住这里的基本结构。 不然一旦众多魂魄齐齐出现,这个地下石室说不定会瞬间崩塌。 白姒深吸了好几口气,拳头捏了放,放了又捏,好一会儿才总算平复好心情,“来吧,尽快送他们离开吧。” 第243章 抓住重点 超度的阵法很快就成了,白姒和温玉一边一柄木剑维持阵法的稳定,看着不停从四面八方往阵法中汇聚的魂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部分魂魄刚一进入阵法就被送走了,但也有迟迟不肯离去的,他们在阵法中不停的转悠,不知道是心中怨恨难以消解,还是害怕后头的同胞会被漏掉。 白姒觉得应该是后者,因为到最后那几个一直不肯离去的魂魄也慢慢的消失在了阵法中。 可是最后一个进入阵法里的那个却不动了,就那么直愣愣地飘在阵法中间,好像是有话想说。 白姒看向温玉,后者点了点头,抬手甩出一张符,片刻后那魂魄渐渐变成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孩,一双眼睛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白姒。 “你有话想跟我说?”白姒问。 女孩摇了摇头。 “那你是认识我吗?”白姒再问。 女孩这次点了头,张着嘴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白姒先是疑惑,后来才想起来,和温玉在东北相遇那一世她曾被关在一个很压抑的地方,女孩说的应该就是那个地方吧。 所以这里的部分人是从那里被转运过来的吗? 女孩见她想起来,脸上竟然浮现了一抹笑,然后轻轻歪歪头,又无声地说了一句,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白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一掌拍在了身边的石壁上,顿时一道裂缝从上到下贯穿整个石壁。 “这帮畜生!” 她怒气冲冲地骂道。 “走吧,这里支撑不了多久了。” 温玉把木剑收起来,拉着白姒往外走。 直到回到地面,地下的轰隆声才沉闷的传来。 温玉想了想把洞口重新掩埋,他们已经离开,尸骨就葬在这里吧,也许有朝一日可以重见天日,为他们的冤屈昭雪。 “我师父曾跟我说过,乱世的时候不仅仅是外面打仗,更是考验人性的时候,有些人一想到那个乱了的世道就兴奋不已,因为没人能约束他们的行为,只要敢想,他们就敢干,这样的人不算人,最多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可就算是这些人,和弄出这样一个地狱的人来比,他们甚至都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白姒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只是紧握的拳头依然显示着她的愤怒。 “不会被遗忘的,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和平,我们既然享受着,也该记住他们的牺牲和苦难。”温玉拍了拍白姒的肩膀,“刚才她说的地方我知道,走吧,即便不到清算的时候,利息也总要收一点的。” 白姒抿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女孩临走前一共说出了三个地名,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基本都保持着原先的地名没有变化,倒是一点不难找。 就是白姒每看见一个就心情沉重一分,每个地方的地下都有一个和之前差不多的密室,里头白骨累累,甚至到最后一个竟然堆积的都是未成年的孩子的尸骨,那数量让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白姒和温玉不停地摸进去、超度、出来,然后再到下一个,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直到最后一个超度完,两人站在荒野了好一会儿,看着已经微微擦黑的天色,久久没有离开。 回去的路上,白姒问温玉这四个方位的意义,她隐约猜到了点,只是不敢确定,她对阵法是真的不怎么了解。 “四合困阵是由两个阵法组成,我们去的每一个地下密室就是一个小阵,和四个方位密室形成一个大阵,小阵困魂魄,大阵困灵气。” 温玉刹车等红灯,继续说道:“你没发现小阵所在的地方和其他地方比人气少了很多,这是因为阵脚所在,灵气相对稀薄,导致这里的人气外溢。” “那阵眼会是在四处方位所指的中心吗?”白姒不知道四个阵脚算不算已经被拔除,这个阵算不算被破了。 温玉摇头,“不一定,以前人比较实在,大多数时候阵眼都会放在正中,后来随着阵法变化,阵眼早就不那么死板了,而且我们把四个阵脚都已经破坏,这个大阵竟然也没有任何异动,我怀疑可能还有第三层保障。” “你是说还有一圈这样的密室?”白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四个密室已经埋葬了那么多人,要是还有,她都不敢想象当年的洛阳因为这个到底死了多少人。 “不一定。” 温玉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有除阵眼和阵脚外的第三层设置,他希望是没有,不然这不一定就极有可能变成了一定。 两人回到鬼市心情都比较沉重,亓六和楼之遥彼时正坐在楼记门外一边烤红薯一边吸溜奶茶,见他们进来,二人立马起身。 “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出了什么事?” 亓六早些时候去找两人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老周说去了一个叫诸葛的地方,那地方亓六知道,是个村子,不算太富庶。 他大半夜和楼之遥一道等在门口,为的就是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看看诸葛一个小村子能发生什么大事,还需要他们俩一起过去。 白姒不说话,默默坐到了楼之遥旁边。 亓六赶紧回店里又提出来两个凳子,和温玉一起坐下。 “常嗣当年在洛阳摆了四合困阵,这阵的阵脚是由无数冤魂的白骨铸就,其中一处里面藏着的都是孩子的尸骨,数量之大,数都数不过来。” 温玉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白姒和自己点了奶茶,这个时候也许甜的东西能冲淡一些心里的难受吧。 亓六和楼之遥面面相觑,顿时觉得手里的奶茶和炉子上的红薯不香了。 他们以为这两人出去只是去核实一下线索,没想到竟然发现了个这么大秘密,四合困阵,亓六再熟悉不过,这个阵法当年他爹就研究过。 亓六想了想,说道:“我爹当年研究这东西不会就是为了去超度那些惨遭毒手的同胞吧,他研究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办法,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第244章 迅速起阵 亓六说的一点不夸张,他爹死前那段时间还在看四合困阵的演变之法,可是他始终没有突破,只留下一堆图纸给他。 但很不好意思,他的本事还不如他爹的百分之一,那些图纸他只能束之高阁,也研究不出一二三来。 可是白姒和温玉才出去了不到一天,回来就说大阵的阵脚被起了,亓六的内心不得不被震动。 “只是超度了亡魂,没干别的。”白姒看着炉子上的烤红薯,第一次没有对食物表现出太多的兴趣,就只是木木的看着。 “啊?” 亓六挠了挠头,“那我爹怎么还需要研究那么多年一无所获啊。” “你说亓师研究过,都研究了什么?” 温玉一路上都在想亓师留下的那些符到底是要做什么,他既然发现了藏着白骨的密室,为什么不顺手将那些亡灵送走? 温玉认真地推敲过,想着也许亓师当年没有那个能力去超度那么多的亡魂,可是后来亓师已经盛名远播,甚至还能算计得了常嗣,没道理仍然无法超度那些亡魂啊。 亓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手机掏出来登录上了网盘,“你看看吧,有些图纸的样子很奇怪,我也搞不懂老头子到底在研究什么。” 他认识白姒和温玉的时候还是把保存图纸当做稳妥的办法,不过从东北回来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特意抽空把家里老头子留的那些东西通通拍照存到了网盘里。 温玉只翻看了几张就明白了亓师当年的苦衷,原来真的有第三层保障的存在,而且是阵脚和阵眼中间的链接点,一旦阵脚或是阵眼有异动,第三层保障就会启动,以最大速度加快四合困阵吸取灵气的速度。 这下轮到白姒和温玉面面相觑了,他们大意了。 “眼下得尽快找到阵眼或是这第三层保障,否则整个洛阳都会被吸干灵气,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没人对温玉的话质疑,白姒心里甚至想到了那个孩子说的话,他是一开始就知道会发展成这样吗? 接下来不止是白姒和温玉一个人手忙脚乱,整个鬼市能帮上忙的都动了起来,连一直闲着就眯一会儿的玄色都主动帮忙了。 于是从午夜开始,整整一天时间,终于在离阵脚三四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但是其余三个还得温玉算出方位才能一起拔除。 鬼市里,众人分了小队,温玉只要算出一个,就会有一个小队赶过去确定后待命,直到算出最后一个方位,温玉已经筋疲力尽,他肯定是去不了现场了。 “你在这里休息,剩下这个我去。” 白姒一直没有离开,就是因为观察到温玉的状态越来越差,好像算这个方位十分消耗他的精力和体力,他这会儿看着多走一步都有可能跪下。 “小心点。” 温玉没有逞强,只叮嘱了白姒这一句。 从鬼市出来,白姒看了眼身边被安排来的司机,想了想问道:“您老怎么称呼?” “叫我小年就行,再说了,我也才几百岁,还是个孩子。” 它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快要秃了的脑袋,接着浑身一摇,那干巴小老头的模样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米八的小帅哥。 “这样是不是顺眼点?我感觉你好像喜欢这一类型的。” 小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尝试了一下变声,最终定格在了阳光大男孩的声线上。 白姒面上没啥波澜,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这模样她确实喜欢,声音也喜欢,还有那双漂亮的手,那就更喜欢了。 可惜不能摸一摸。 “少废话,赶紧办正事。” 白姒一本正经地教育孩子,转过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小年满脸堆笑,连声应好,三两步跑到一辆破面包前,“来吧,就这辆,耐造。” 白姒:呃...... 都说香车美人,帅哥应该也是一样才对,可这破面包吧,它实在破得有点厉害了,白姒都怀疑她稍微用点力,那车门都能给拽掉了。 但也如她所说,眼下正事要紧,有车就不错了,总比腿儿去强太多。 还别说,小年的开车技术绝逼是跟赛车的学的,从离开市区道路开始,白姒就没见他踩过刹车,如果不是有的地方限速,他肯定一路飞过去。 到了地方,白姒下车之后好一会儿都觉得脚下的不是实地,好在最后该做事的时候缓过了劲儿。 这第三层比起阵脚超度的难度稍微小了一点,但是看见底下依旧是几十具尸骨随意被丢弃在坑中,白姒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这帮狗东西趁人之危的时候就没想过以后?”小年也是个喜欢上网的小妖,对当年的事知道的不少,只是它当年弱小且还被限制不能出山,到底没能如同族们那样为这片土地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大约那时候他们是不想我们有以后,也确实是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了,可惜没成功。” 白姒一想到那时候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那么多同胞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她就无法如有些人说的那样放下仇恨、忘记仇恨,甚至有时候看见网上有人这么说的时候,私心总想着有朝一日让这些选择原谅和忘记的人尝尝那些人的苦难,如果到时候他们再说原谅,那她敬那些人是一条汉子,更佩服那些人的菩萨心肠。 “好了,跟他们说开始吧。” 白姒深吸一口气,把该做的准备都做好,等着小年在群里和其他方位的人约好就开始。 整个过程不算费时间,但却很费力,这里的亡魂身上都有一层层桎梏,比阵脚里的亡魂更加难以解救。 不过幸好众人**,到底在最后关头将他们都送走了。 回去的车上白姒已经累得瘫在了座椅上,小年一路都很压抑自己着急的性子,把车开的跟老年代步车差不多,稳稳当当的把她送回了家。 “温道长说了,你今晚在家好好休息,等明天大家休息好了,就去把阵眼起出来。” 白姒点头和小年告别,转身回家躺下就睡着了。 第245章 鬼市核查 第二天直到早上十点多白姒才睁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清醒,慢悠悠地爬起来洗簌,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然后给亓六打了电话。 “喂,我和楼掌柜正打赌你是会给温玉打还是给我打,你这电话就打进来了,你是想给楼掌柜省钱吧。” 亓六唉声叹气,好像自己损失了几十万。 白姒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她就只是去起了个点就累成这德性,温玉肯定不比她轻松,她是疯了才会主动去打扰他。 至于为什么打给亓六,那还不简单,以他的能力,顶多也就是跟着去了,实际上的事干不了,一定不会累成狗,那接个电话有啥事。 亓六在那头听见了白姒的解释,竟然和自己选择她打给自己的理由不谋而合,“行吧,看在咱这么默契的份儿上,算了算了。” “不是大哥,你们打赌多少啊,我听你这语气至少得上万了吧。” 白姒好奇了,亓六那可惜了的语气都快让她以为他们是在澳门大赌场里下了注了。 “二十五呢,奢侈点一顿午饭你说是不是。” “......”白姒深吸一口气,“说正事,阵眼在什么地方找出来了吗?常嗣那边有没有异动。” 她最近的脾气是真的好了很多,这对话竟然都没有提了刀迫不及待去找亓六聊一聊。 “我也不知道,昨儿回来温道长就睡了,到现在都没醒,大伙儿都等着消息呢,你要是没事自己去找个地儿吃早饭,然后溜达溜达,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白姒说了声好,挂了电话就往村口的羊汤馆溜达。 这回一个熟人都没碰到,不是大家不吃了,而是她来的时间点都能吃午饭了。 好在老板都是村里的,认得白姒是谁,匀吧匀吧弄了一碗给她。 白姒也没敢吃得太撑,不然中午饭不吃,再到下午饿了,那可就尴尬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时间来个宵夜。 如白姒所料,直到下午三点半,亓六的电话打来了,说是温玉已经醒了,还算出了阵眼,但地点让人十分的意外。 白姒心想能有多意外?难不成会在市政大楼? 可是等亓六说了地方之后,她觉得市政大楼其实不算意外,只能算还好。 “我知道了,我等时间到了就进去。” 挂了电话,白姒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嘴里不停的繁复念叨着,“怎么可能在哪儿?不可能呀。” 温玉算了三次,位置竟然是在鬼市中,这个时候但凡在鬼市的大小活物都开始一一排查。 只是鬼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排查下去,一天估计也查不完。 如白姒想的那样,她十点半进鬼市的时候众人才排查了五分之一,就这还是速度快的。 “没算的具体点?” 见到温玉第一句问了这个,白姒问完就开始反思自己嘴是不是和脑子分家了,不然这么没脑子的问题怎么好意思问出来? 温玉斜了她一眼,“能意识问问题所在就不是没救。” 顿了顿,温玉深吸一口气又道:“三次都分毫不差,你要说准确度高也行,但我心里觉得不踏实。” 白姒明白温玉的意思,她师父张师说过,卦象与掐算功力越深,那算的就越分毫不差,但实际上真能分毫不差的,可能得是个神仙。 温玉是在质疑自己算出的结果。 “这就是青婆和管若虚迟迟不动的原因吗?”白姒跟温玉这些时间相处下来多少有点了解他的办事风格,基本都是胸有成竹才动手,要么就是留了后手,即便出了意外也不至于让事态失控。 这一次应该是后者,而这个后手极有可能是青婆和管若虚。 温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实际上只是告诉了青婆她们这件事,却没有求助,只算是通知一下好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也许是我想多了,再等等看。” 白姒盯着温玉的脸,长得帅连发愁都好看,不过她不是花痴,她是想看出点东西来。 不一会儿她移开了目光,心里有了别的猜测,也许温玉觉得鬼市里找不出真正的阵眼吧。 猜测归猜测,接下里的排查里白姒依旧专心致志。 一连折腾了三天,才终于只剩下鬼市中心那巴掌大的地方没有排查。 “以前不知道鬼市里这么多只占个铺面不营业的店,这些人到底是多有钱,几百万的租金说空就空着了。” 亓六坐在小旅馆外的长椅上,一口一口喝着热茶,心里无限感慨。 “能在鬼市开店,你觉得人家会缺钱?”楼之遥靠在椅背上,这三天可真是累死个人啊。 “敢问楼掌柜存款几何?能付得起一年租金不?” “我例外。” 楼之遥一点不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有什么不对,她其实算不上正经租户,她之所以能进鬼市,靠的是苏兮的关系,不是自己的努力。 亓六嘿了一声,心想人家活得通透,他怎么就没有认识这样的朋友? 不过转念又一想,人家祖上来历不凡,有点奇遇也正常。 “就剩下这一片了,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核查?”亓六抱着热乎乎的杯子也往后靠在椅背上,这个姿势虽说不雅观,可真的舒服啊。 “马上,也就吃口饭的时间能休息。” 楼之遥晃了晃脖子,这会儿众人都在小饭馆里吃喝呢,听说是老周出钱,也不知道这周扒皮怎么舍得出血。 “那咱们为啥在这里?”亓六仰头望天,他也饿啊。 “咱们最后一批,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白姒的电话才打给亓六,两人立刻从长椅上跳起来就朝小饭馆跑。 这一顿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要不是考虑到等会儿还得干活,怎么着也得把自己吃撑了再说。 白姒和亓六几个从老廖店里那个方向朝中心的老槐树排查,一路上打了无数个电话,有的真是来不了,干脆授权他们直接破门而入,说是店里没啥值钱的。 第246章 请他问话 白姒到鬼市的时间短,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人家说让破门,她于是就很听话地破门了。 结果进去一眼看,不是外行人看一眼也知道的价值不菲的翡翠玉石,就是角落里堆了一堆的黄金白银。 “这储存量要是拉出去得枪毙吧。”白姒咽了咽口水。 “应该不至于吧......”亓六和楼之遥对视一眼,后者摆摆手,“别猜了,人家能搁在这里,说明这东西来历正,肯定是年纪大自己攒的。” 白姒看着店铺里的东西,突然对刚才那位店主有了点好奇。 “你这话说的,老乞丐年纪不大吗?不也啥都没攒到。”亓六一边往里走,一边反驳楼之遥。 “你等会儿,我录个音,一会儿给老乞丐听听。” 亓六立刻闭嘴,三人这才开始正经的排查。 这间铺子比老周的小旅馆面积还大,里头的房间一个套着一个,一通排查下来三人也是累得够呛。 “没发现有啥不妥的,这地方看着都好多年没人来了。” 亓六站在门外看着楼之遥锁门,又指了指隔壁的空铺子,“走吧,下一家。” 白姒和亓六想法一样,三人很快就转战到了另一家。 这家主人倒是来得迅速,到了才知道人家就住在鬼市里,这间铺子和隔壁一样,就是用来堆杂物的。 于是白姒三人再一次被冲击到,人家堆积的杂物是他们一辈子也未必能挣来的财富。 “冒昧一问,隔壁的你们是不是认识?”白姒有此一问绝对不是看着他们一样处理财富的方式,也肯定不是眼红,她纯粹好奇。 “不冒昧,我们俩确实认识,不过他不常在鬼市,有时候十几年才回来一次,回来一住几年,我猜应该是在转换身份。” 对于他们来说这应该是不可避免的烦恼,除非不入世。 “那应该也快了吧,我看隔壁的灰尘少说也有十来年了。” 亓六一边和白姒核查,一边和店铺主人闲聊。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没给他打电话?照理应该会回来的呀。” 跟在三人身后的店主估摸了一下隔壁那位店主每次回来的时间,也就是这几天,如果打电话的话,应该会提前回来住才对。 “没有啊,打电话说没空,还让我们自己破门进去。” 楼之遥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这不,我给换了新锁,发票还留着呢。” 她这几天一共换了有十来家,回头一起找人报销。 “啊?那可能真是有事耽搁了。” 店主有点懵,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和人家也算不上多熟悉的朋友,顶多坐在一起喝个小酒,他所了解的那些也无非是酒后吐槽来的。 这段聊天谁都没多想,核查完之后三人就离开了。 一路核查到老槐树前,三人累得直接席地而坐,“什么都没发现,希望他们那边有结果吧。” 亓六刚拿出手机,楼之遥就说了句谢谢,白姒还没反应过来,亓六已经长叹一声点开了外卖软件。 “你喝什么?” 亓六看着一杯十块的奶茶,转头问白姒。 “红豆,谢谢。” 白姒自己点的时候基本都只喝这一种,她喜欢软糯糯的红豆,也是唯一接受味道比较甜也能吃的东西。 “得嘞。” 亓六熟练地点完付款,然后跟被人抽走了魂儿一样坐着发呆。 白姒凑到楼之遥身边小声问道:“什么时候奶茶这么便宜了?我看他那外卖上最贵也才十块。” “那是门口那家,咱鬼市自己开的,你要真是没钱,一分不给也不是不能喝。” 楼之遥打了个哈欠,这几天都没睡好,她这普通人的体质,有点遭不住了。 白姒干干一笑,是,不给也能喝,然后就进去打工半年没工资呗,这买卖只要不是脑子被狗吃了都能算明白。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另一面的人出来了,远远就冲着他们摇头,看样子也是一无所获。 但白姒没有立刻放弃,直到最后一面出来的人也齐齐摇头,她才确定温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怎么办?”亓六心里有点动摇,可是那是温玉呀,门派牛掰,自身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牛掰,怎么会算错呢...... 白姒摇头,朝小旅馆看了眼,正好看见温玉走出来。 他脸色比初见稍微好了点,就是仍然没什么精神。 “还有一个地方没查。” 他说着走上前,站到了老槐树前,仰头看着高大的树杆。 白姒立马站了起来,心想温玉该不会是怀疑阵眼在老槐树下吧。 亓六和楼之遥也站了起来,其他刚核查完还在休息的同志们也都围了上来。 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问上一句,都在静静的等待温玉的下一步动作。 温玉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不过片刻后就抬手唤出了自己的木剑,“老槐树,你既然已经回来,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才对,可以给我个你隐瞒不说的理由吗?” 白姒这才想起来,自打老槐树回来之后,他好像出现的频率确实很低,有时候叫一叫都不出来。 她一直以为是当初回来之后帮她伤到了根本,人家只是在潜心修炼疗伤。 亓六和白姒挤眉弄眼,显然亓六也是这么觉得,不过他不敢直说。 白姒摇了摇头,三人默默地站在一旁等老槐树现身说话。 但是好一会儿,老槐树没有一点动静,温玉的长剑也没有犹豫,直接朝着树杆上开启了法阵。 白姒以为他会直接动手,没想到他只是想把老槐树给逼出来,看来他心中也疑惑。 温玉的实力毋庸置疑,老槐树即便再想躲着,也没能力抗衡这种上古法阵。 大约过了不到一分钟时间,老槐树就被逼着现身站在了地上。 他脊背看上去比之前佝偻了一些,人也看着蔫蔫的,比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憔悴。 “到底出了什么事?”温玉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有问题,可是他没办法确定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槐树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着周围大大小小的人和妖,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第247章 主动请来 温玉叹了口气,转头朝四下看了一圈,周围不过片刻就几乎清场,只剩下白姒、亓六和楼之遥。 “我们就不用了吧,你咋回来的我和白姒最后发言权,至于她,只要我们知道了,早晚她也得知道,就省了这一步吧,多麻烦。” 亓六满脸堆笑,看着是在征求老槐树的意见,实际上是在告诉他眼下的情况。 老槐树没有说什么,长叹一声转身把手按在了本体的树杆上。 几乎是眨眼之间,无数细微绿色丝线一样的东西从老槐树朝外蔓延,覆盖了目力所及之处。 不过众人最关注的则是这些丝线的起源之处。 顺着树杆往上看,在中间位置悬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水晶一样的心脏,此刻那心脏正艰难地跳动着,每一下都十分吃力。 “那是什么?”白姒眯起眼睛盯着那颗心脏下的部分。 绿色丝线的尽头就是那颗心脏,而在它们离开心脏的那一点距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比绿色丝线更细的暗红色丝线,且随着往外扩张,那些暗红色丝线几乎已经完全看不见。 “是禁制。”回答完白姒,温玉转头神情严肃地看着老槐树,“这就是你基本不再现身的原因?” 老槐树点头,他刚才不肯多说是怕引起鬼市的恐慌,他在鬼市出现时就已经被作为支柱支撑起了这方结界,也就是说只要它在,这鬼市就会安然无恙。 或者说只要他的本体在,鬼市就不会出事。 所以当年他被带出去那么久,鬼市依旧固若金汤。 但是这次回来之后老槐树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这里的一点不是谦虚,是真的只有一点点,那就是树叶总是在奇怪的时候掉,掉的也不多,三四片的样子。 起初老槐树以为是因为他离开本体太久,所以才导致树叶无故掉落。 可是他早就不是普通的槐树了,他离开那么多年都没听人说掉过树叶,为什么自己回来了,反而还使得树叶掉了呢? 但又因为只有那么三四片,老槐树就打算再观察观察再说。 “是灵气出了问题对不对?”白姒知道如老槐树这样的树灵早就脱离了一般树木的轮回,树叶掉落肯定和根源有关系。 老槐树点头,“我其实一直没能找出原因,直到有一天一个孩子站在了我面前,他只是摸了我一下,我一下子就知道了问题所在,我的树心出问题了。” 白姒和温玉面面相觑,是那天突然进入到鬼市的那个孩子,现在已经证实他是魔气的承载体,他只是摸了一下老槐树,竟然就能直接影响了他的树心? 两人越想越不对,最后温玉示意老槐树站到一边,他想感受一下树身,好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问题。 白姒上前一步拦住他,“你这些天消耗太大,还是我来吧。” “这个方法是古时候的法子,你恐怕不行。” “我不行,但她行。” 白姒拍了拍自己,“你们不是说她苏醒了吗,那叫她出来不就行了。” 温玉皱眉,有点想阻止,但确实没有理由,以他现在的状态确实勉强。 白姒也不等温玉点头,闭上眼试着叫醒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她其实也没确定自己能不能叫醒人家,但觉着吧,应该不算难。 然后白姒就没有知觉了。 温玉眼见着白姒闭上眼,过了片刻又睁开,整个人的感觉瞬间变得不一样,立刻就明白眼前的已经不是刚才的白姒,而是作为画灵的她。 “你们的对话我已经知道了。” 画灵缓步走到老槐树前,将手按在了树杆上。 站在温玉身后的老槐树只觉得现在的白姒很不一样,等她把手按在自己的本体上,他才惊觉到底是有多不一样。 这股精纯的灵气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妖能拥有的,她是那个传闻作为封印的画灵。 这就是洪荒来的族类的不同吗?难怪知道的都对洪荒那么渴求,换他也想去看看。 白姒手下温和的灵气如同温柔的月光一般迅速笼罩在了整个老槐树上,随后她收回了手,“很大手笔呢,布置了至少有几百年了,不过到最近才完成了最后一步,这禁制是冲着整个鬼市来的。” “可以说得具体点吗?” 温玉听懂了一部分,又不全都懂。 老槐树也和他一样。 “就是说这个禁制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计划了,他们应该每隔几年,甚至几十年才会完善一次禁制的其中一个步骤,这间隔也许是无法进入鬼市,也许是在看鬼市的反应,总之一直持续到了最近,禁制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才完成,而且禁制被开启了。” 画灵看向老槐树,“如果一开始你发现了端倪说出来,也许还可以破除,但现在禁制完全启动,你又自以为是的拿自己的灵气去跟它抗衡,反倒让它更快速地蔓延到了鬼市的每个角落。” 顿了顿,画灵摇摇头,“除非那个竹妖肯代替你成为鬼市的支柱,否则这里一定会被彻底摧毁。” 她当年从洪荒下来的时候鬼市已经存在了,不过她没有立刻过去,就是因为这里有青婆和管若虚守着,她觉得万无一失。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似乎当起了避世大佬,鬼市都让人动了手脚,这俩到现在都没出现。 她们只记住了苏兮叮嘱的不乱插手因果,却忘了承诺好的守护。 画灵心中没有什么怨气,只是觉得她们做的不那么好罢了。 “我可以。” 管若虚的声音凭空出现,画灵耷拉下去的眼皮动了动,忽然整个人就放松了一点。 “那就好,有了你的支撑,这个禁制就有把握破除。” 画灵朝着管若虚点头,这才看到她身后站着的青婆。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青婆手中拿着扇子,却没有和往常一样摇动,只虚虚的双手握着。 “你比我过得好,我如今都是寄人篱下了。”画灵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的处境,就好像在说别人一般。 第248章 代替支柱 亓六等人凑在一起,听着大妖们的对话,多少有点疑惑,大妖之间也流行攀比? 青婆抿唇一笑,“这话说的,这身体不也是你保命的后手吗,等解封印的时候,还分什么你我。” 画灵嘴角翘了翘,“说的也是。” 画灵深吸一口气,“那就开始吧,我出来不了多久,靠你们也成不了事。” 在场除了她以外,没有真正到过洪荒的,对于那里的术法也不是那么了解,怎么让管若虚替代老槐树成为整个鬼市的支柱且丝毫不损这个结界的法子,她们怕是没有。 她抬了抬手,温玉就示意亓六和楼之遥看热闹往后退,跟他们一起往后退了退的还有青婆。 “不是,你不帮忙啊。” 楼之遥看着站在一起的青婆,小声问道。 “帮什么忙?我都不知道怎么做,就别去添乱了。” 青婆看了眼画灵,这件事其实算是她疏忽了,一直以为这结界是苏兮走时留下的,应该不会有人有能耐破坏,最终还是大意了。 画灵让管若虚站到了老槐树本体前,“我带你入灵台幻境,你什么都不要说,跟着我做就行。” 管若虚点头,双手和画灵一样在身前掐诀。 亓六抄着手伸着脖子看,她们俩就跟入定了一样,不过很快两人脚下都有莲花阵法出现,渐渐地融合到了一起。 “这怎么看着眼熟啊。” 亓六转头问温玉。 “和我的术法如出一辙。”温玉看着那莲花印,知道她用的是洪荒的术法,因为这印记是他阿娘的术法印记无疑,连昆仑派的人都不会的术法。 两人说话间,管若虚突然显出了本体,一丛枝繁叶茂的青竹,扎根在老槐树旁边,气势丝毫不逊于高大的老槐树。 青竹才一出现就迅速开始跟老槐树抢夺灵气,不过几个回合,老槐树树心延伸下来的灵脉就被青竹截断了一大半,约莫十来分钟后,树心下的灵脉就只剩下了稀稀拉拉几根。 但是管若虚没有树心,那些被她抢夺走的灵脉尽数连接到了她的灵丹上,也就是说她和鬼市从今往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槐树站在一旁身体已经缩成了一团儿,显然这些灵脉离开树心让他很痛苦,但他愣是一声都没叫出来。 温玉仔细看过,那些被抢夺走的灵脉没有了暗红色的东西缠绕,而老槐树树心上的暗红色也在不停地朝内收缩,似乎想抢夺走树心,好掌控住老槐树。 不过显然画灵和管若虚谁都没打算给那东西机会,很快一根竹枝如同蜿蜒的蛇一般缠绕上了树心,接着一点一点剥离出了无数的竹丝,顺着树心朝下一寸寸地驱赶着那暗红色的丝线。 “这是要成了吧。” 亓六低声问温玉。 “差不多吧,只要那东西不最后反扑,事情就算成功了。” 温玉紧紧盯着缩成指头长短的暗红色,想到白姒说常嗣那尿性,是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怂样儿。 其实他不是很明白,现在怂样儿都是这样的?那他倒是不希望人人都怂,不然得冤死多少人呢。 但很快他明白白姒这话不是空穴来风,那暗红色果然在缩成一定程度后猛然反扑,只是有画灵、管若虚和老槐树的**协力在,它的反扑显得格外可笑。 几乎是眨眼之间,那暗红色就被竹丝穿成了串儿,又被画灵紧随其后的精纯灵气给击得粉碎。 随后老槐树立刻将树心重新掌控在自己手中,但他到底年纪大了,这一下折腾得当即瘫坐在了地上。 “这肯定是成了。” 楼之遥长长松了口气,鬼市这算是保住了,她那小破店不用搬了。 咝,她又想到了一件事,转头看向温玉,“那啥阵眼的,是不是也破了?” 温玉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没完成,他立刻抬手掐算,发现之前算的完全不存在了,阵眼根本不在鬼市里。 “没有破,算不出来了。” 温玉才轻松了不到一分钟,又开始发愁了,只是一个禁制,直接就影响了卜算的结果,这魔气果真是格外棘手。 这边话才说完,那边画灵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幸好一旁的青婆眼疾手快,不然白姒醒过来脑袋上一个大包,她不得想想是谁这么缺德。 “差不多了,后面我来收尾,你们先去休息,至于四合困阵的阵眼,我会想办法找出来。” 青婆把人交给温玉,示意他们先去小旅馆休息休息。 温玉点头,没有逞强,抱起白姒就走。 亓六和楼之遥则一步不动,同样抄着手双眼亮晶晶地打算看个结果。 青婆也不赶他们,上前把老槐树扶起来,“虽然你已经不是鬼市的支柱,不过一时间恐怕也没办法脱离鬼市,暂且就在这里修养,等好些了若想去山中,我再带你过去。” 她说的山中不是老君山,而是十万大山深处,如老槐树这样的庞然大物一下子出现在老君山里,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好,那老朽就暂且回去休养了。” 老槐树点点头,化作一道光没入了树中。 “阿若,不用我交代你吧。” 青婆走到管若虚的本体前,伸手摸了摸绿色的竹叶,多年不见她这样,还挺想念的。 “我知道,站岗三天呗,没事,我可以。” 管若虚抖了抖,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青婆哼了一声,转身消失在了树下。 “这就完了?”亓六搓了搓手,他还以为后续处理会有啥大惊喜,结果平淡得比喝口白开水还淡。 “应该是吧。” 楼之遥也有点失望,还以为青婆说的善后是怎么个善后法,结果就这? “不对吧,她不会是知道阵眼在什么地方,这会儿是去拔除阵眼了吧。”亓六觉得是,青婆这样的大妖,肯定不会就简单做这点东西就走,不然来一趟干吗来了。 “放心,不会。” 管若虚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们是不是对青婆有什么误解?她千年之前就是个冷冷清清的性子,当年也是三催四请才肯帮忙的呢。 第249章 都解决了 白姒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难受,说不上来是怎么个难受法,就是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的,不得劲儿。 亓六一听她这么形容,一拍大腿说了句等着,然后十来分钟后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带菌菇的那种。 “吃吧,吃完保证百病全消。” 亓六信誓旦旦,白姒也不推脱,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碗汤面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那碗不仔细看都跟刷过一样。 等她吃完,楼之遥不确定地问她是不是好点了。 白姒点点头,楼之遥顿觉神奇,对着亓六竖起大拇指。 “别闹了,谁饿了都一样,这都多长时间了,是个人都得饿。” 亓六坐到沙发上,“你昏迷了一天多,好在老廖说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又一天多啊,我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也没睡多久。” 白姒摸了摸脸,“对了,事情咋样了?” “解决了,连阵眼都一并解决了。”这题楼之遥知道答案,举着小手开始抢答。 “阵眼真在老槐树身上?”白姒还是有点意外的。 “不在。” “那是什么情况?” 亓六觉得就她们俩这一来一回的问答,他可能还需要在小旅馆吃一顿饭才能完。 于是干脆接过话头回答了白姒的问题,“几个小时前老城区有地方有灵气异常波动,我们当时还不知道啥情况,等了会儿才知道是青婆找到了阵眼所在,很干脆直接地把阵眼起出拍碎了,那个叫小雪的小妖重伤被带去了老君山,常嗣一直没露面,我觉得可能是你们上次在昆仑秘境里打得有点狠,还没好利索。” 亓六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顿了顿又道:“洛阳这边的事情算是解决了,青婆说时机差不多,让你和温玉这几天就去昆仑派,等你们俩养好了身体,时机一到就能解开封印了。” 白姒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快,她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到了最后的步骤了。 “温玉伤得很重?”白姒下意识问道。 “不重,就是伤在根本,不好好调养肯定会拖后腿。” 楼之遥一边说一边问白姒需要准备点什么,她可以帮忙置办。 白姒摇头,在昆仑派什么都有,但凡吃的那个老七都能做,根本不用带行李。 “那行,那我就不多事了,我们到时候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楼之遥这话白姒没敢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温玉早就说过,越是强大的封印反噬越大,她没把握全身而退。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亓六起身起找温玉,青婆走之前交代过,他们如果可以动身,那就尽早离开。 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过青婆的交代一向不是没有缘由,左右待着也没啥大事,那就早点去吧。 而此时老城区一处地下废墟里,一个孩子站在一处空地上,良久才抬手朝着一个角落一挥,巨大的落石跟豆腐一样被他击得粉碎,四散在了各处。 “活着就自己起来,本座是真的没想到,你们竟然能败得如此之快。” 孩子声音低沉,压迫感让废墟下的人根本不敢抬头。 “是我大意了,主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失败的。” 废墟里跪着的不是别人,就是没被找到的常嗣,他原本躲在阵眼中养伤,没想到青婆会突然出现把阵眼破坏,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此时此刻也许会和小雪一样被带走。 孩子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如同看着一只蝼蚁,他知道眼前这东西再给几次机会也同样是失败,他不在乎,他只是用他来牵制,或者说是当作麻烦来丢给温玉他们,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行。 “他们很快会回去昆仑派,既然在洛阳的一切都毁了,那你就跟着他们,静待白姒解开封印吧。” 孩子的手只是抬了一下,跪着的常嗣顿觉身上的伤竟然奇迹般的迅速愈合,不仅如此,连停滞的灵气也在这一刻变得澎湃。 “是,谨遵主人命令。” 常嗣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洛阳的大阵本来也只是为了他提供灵气,虽然毁了可惜,可是有了主人给予的力量,这点可惜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不仅如此,他对于自己当年坚定跟随主人的决定再一次感到庆幸。 等常嗣大着胆子瞧瞧抬眼,发现刚才孩子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他这才敢缓缓起身。 看着眼前的废墟,常嗣握紧了拳头,眼睛里的痛恨几乎要溢出来,他只是追求力量,为什么这些人总要跟他作对? 等着吧,只要他的计划成功,今日所遭受的一切,他一定会百倍奉还。 常嗣站在原地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不去救雪女,虽然在昆仑派所在的地方雪女可以给予他一定程度上的帮助,不过她被带去了老君山,他要进去恐怕得费点力气。 不仅如此,很可能会引起青婆的注意,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常嗣抬手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的灵气,眯了眯眼,转身消失在了废墟里。 而鬼市这边,白姒和温玉已经准备好打算往外走,亓六和楼之遥等人在后面挥着手,那场面感动说不上,甚至还有点诡异。 好在他们很快离开了,倒也没来得及细品。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动车,白姒心里一直怀疑温玉是不想那么快回到山上,这才选择了交通工具,而不是穿过鬼市,或者直接一张缩地符。 温玉则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嘟囔道:“大姐,缩地符多贵啊,动车好歹省点钱。” “没有不想回去的意思?” “实话说,肯定有点,但这次和以往不一样,由不得我拒绝。” 温玉很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所以他这次回去没那么多抗拒,毕竟和师父的难缠比起来,封印要重要得多。 “万一待个一年半载也解不开封印咋办?”白姒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因为青婆自己也说了时机成熟才行。 而这世上的时机一般都很难等。 温玉靠在椅子背上,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就是命,老实待着就行。” 第250章 再次回山 再一次踏上昆仑派的地方,白姒没了第一次的乡巴佬模样,遇见各个不知道比自己辈分高还是低的统统称呼哥哥姐姐,把一众人叫得满脸灿烂。 一路走过去,温玉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偷偷和山上有联系,怎么感觉这么自来熟了。 等进了大殿,赵君央坐在主位上,身边仍旧是七师兄,不过在两人更身后的地方,张立瘪着嘴站的笔直,看样子上次的惩罚还没结束。 “小丫头又来了,咋样,有想你祖师爷我没?” 赵君央笑呵呵的招手让白姒上前,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封袋,里面装着一个可爱的小猪包,看上去十分诱人。 老头子配着这个小猪包,白姒竟然也觉得相得益彰。 “想,怎么没想,我还给您带了礼物呢。” 白姒先一把接过小猪包,然后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块东西塞进了赵君央手里。 赵君央原本满脸笑意,等看清手里的东西后,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 “你这小丫头,一来就给我找活,我一把年纪了,他们都供着我,就你一点不客气。” 赵君央看着手里的棘妖,脸上浮出了一丝苦色,他在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过的太逍遥了,所以才派这俩回来折腾他? “所有东西我们都已经集齐了,我想知道关于我身上封印的始末,师父,请你帮帮我。” 温玉上前郑重地行礼,那严肃的样子让赵君央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你真想知道?” 赵君央的话让温玉眼神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是,我必须知道,我不能一无所知地去解开封印,即便没人趁虚而入,我也得为我们两个负责。” 他说着朝白姒看了眼,神族的封印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他知道当年他阿娘可是引来了天雷的。 赵君央也看了眼白姒,压制住内心不停冒出来的八卦,故作威严地问道:“即便答案并非你想要的,也不后悔?” “不后悔。”温玉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你呢?” 赵君央看向白姒。 “我既然承诺了人家,那就一诺千金。” 白姒的想法更简单,人活一世为了什么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还算比较幸运,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虽然这目标有点自我毁灭的意思,但她不想辜负这么长时间所有人的努力。 如果,她是说如果还有下一世的话,她希望自己碌碌无为地过完一辈子,当个快乐闲人。 “也罢,你们本人都没想法,那我自然也不会有想法,那就三天后吧,我帮你们一把。”赵君央看了看白姒手里的小猪包,“趁早吃,不然被抢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白姒笑着点头,当场拆开就放进了嘴里,憋得整个腮帮子鼓鼓的。 张立冲着白姒竖起了大拇指,她是怎么敢当着七师伯的面这么胡吃海塞的?这还不被骂死啊。 然而七师伯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的跟着祖师走了。 张立歪着头好一会儿都没想明白,干脆直接问白姒,“你和七师伯关系很好?” 白姒摇头,努力把小猪包嚼吧嚼吧咽下去,“为什么这么问?” “一般当着七师兄的面这么吃他做的糕点的,都成了猪头。” 温玉也挺意外,他刚才想阻止都没能阻止住,还以为七师兄起码会怒吼一声,结果就那么皱着眉走了。 白姒啊了一声,所以第一次来昆仑派吃饭的时候不让狼吞虎咽是因为这个? 可是七师伯好像挺大度的,没把她怎么样嘛。 “我看你也不知道。” 张立抿了抿唇,微微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你们还是住在温玉小师叔的院子里,这次我师父让我特意给你们做了菜单,保证你喜欢。”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白姒说的,那张菜单可是他根据之前同女朋友相处之后努力定制的,大部分女孩子都会喜欢的。 结果白姒看见那张粉红色的菜单第一眼就把脸皱了起来,她不喜欢粉红色,真的。 然后在看到菜单上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名后就更难受了,什么玲珑女神汤,什么白玉无瑕糕,还有什么忠心耿耿套餐,以及没你不行饼。 白姒一圈看下来食欲全无,她甚至觉得一顿不吃其实也死不了。 温玉就比她直接多了,满脸嫌弃的捏着那张菜单轻轻一甩,那菜单就跟飞镖一样飞了出去,有去无回的那种。 “再搞这些恶心的东西,我打断你的腿。” 他说的很平静,张立浑身一抖,点头如捣蒜,他之前明明见尤雅很高兴的呀,他还以为每个女孩都喜欢这种很有承诺感的东西呢。 如果白姒能知道张立此刻心中所想,一定能气得仰天长笑三百声,这他喵什么极品人种,那个女人接近他是为了什么他都已经知道了,人家演戏演得逼真也不是他自信的理由啊。 在温玉院子里住的这三天白姒睡得都很安稳,因为知道很安全,不会有人半夜突然蹦出来找她,也不会被人算计。 所以当赵君央叫他们过去的时候,白姒那叫一个精神抖擞。 赵君央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棘妖,“这小东西的伤不轻,难怪需要这么多药材。” “伤的轻我们自己就能搞定,哪敢劳动师父。” 温玉这话的意思是:但凡我能自己搞定,死活也不可能回来求你。 赵君央那是多老的老东西了,这话哪能听不出来,颇有些骄傲地拿下巴看温玉,“一顿饭交换,干不干?” 温玉深吸一口气,“请师父帮忙。” “嗯,乖。” 赵君央说话间,手一抬,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青铜炉出现在了掌心,另一只手一挥,所有药材尽数飞进了炉子中,接着炉子自己飞到了半空中旋转,片刻后一颗丹药炼成。 “吃下去,我帮你运开药力。” 赵君央让棘妖按照自己的吩咐做。 棘妖不敢迟疑,立刻将丹药吞下,顿觉一股温热走遍全身,脑子更是不受控制的眩晕起来,竟是没有感觉到赵君央已经将药力在它身体里运开了。 第251章 瞬间覆灭 棘妖努力想在眩晕中保持清醒,可是不管它怎么努力,总有更大的眩晕感袭来,最后更是有潮水般汹涌的记忆画面雨点般砸在她头上,这已经不是眩晕,而是直接晕。 在外的白姒和温玉完全不知道棘妖此刻在承受什么,只看见那块像是石头一样的小妖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尽管它平时也是那个样子。 “不会有问题吧,这怎么看着没动静?” 白姒悄声问温玉,温玉几不可查的摇头,他也不清楚,不过师父既然说可以,那应该就是没问题的。 赵君央老脸轻微的抽了一下,心想这俩小的是不是当他聋的,他都修行到这份儿上了,再小声也是听得见的,何况还是当面蛐蛐。 缓缓收回手,赵君央哼了一声,“没什么问题,它只会被兴奋的晕了过去,等一等自然就没事了。” 白姒默默垂下头,眼珠子丢溜溜的转,好一会儿才换了严肃表情抬头问道:“那它是不是就能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了呢?” “自然,只要它愿意说。” 赵君央背过一只手,一身仙风道骨地踱了两步,“其实我也很好奇,当年我只是被交代要收他为徒,虽然后来确实觉得这小子天资过于聪颖,可到底一头雾水,这感觉不好。 所以你们问的时候能叫上我不?”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这事儿吧,他得问温玉,白姒都算是蹭的。 “师父的意思是棘妖一时半刻还不会醒吗?”温玉没打算瞒着赵君央,青婆既然让他们回来昆仑派等待解除封印,应该也是有原因的。 “是得等一会儿。”赵君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单手叉着腰,再次问温玉刚才的问题。 “可以。” 温玉两个字才落下,赵君央立刻拍着手说了声好,然后走上前抬手敲了敲棘妖坚硬的外表,“差不多得了,就这点东西你打算晕多久!” 白姒:...... 温玉:...... 说好的得等一会儿呢? 也不知道是被赵君央给拍的,还是棘妖自己挺过来了,反正它身体抖动了一下,一骨碌滚到了地上,没一会儿幻化成了一个十来岁的人的模样,不过也就轮廓像,毕竟没人会穿一身石头衣。 “棘妖见过小主人。” 棘妖才站稳,朝着温玉就跪了下去。 温玉不动声色的让棘妖不用这样,现在时代不同,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 “我知道小主人想知道什么,主人留下了一部分记忆凝珠给我,小主人可以自己看看。” 棘妖恢复的记忆是关于它自己的,而小主人的那部分则是被加了封印的记忆凝珠,它没有能力打开,只有主人自己可以开启。 棘妖把记忆凝住从自己的灵丹内取出来,过程说实在话有点痛苦,但这是最好的保存方法,谁也没办法盗取。 温玉接过凝珠,但没有立刻打开去看里面阿娘留给他的记忆,而是先问了棘妖身上发生的事情。 “主人当年离开,妖集里不少小妖都被叮嘱去往深山藏起来,但也有不听话的,其中就有我的族人。” 棘妖告诉温玉,它和族人不同,它很信任主人,原本也没打算出深山找它们,大家都是混过日子的妖,又不是一出生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有,那就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可是没想到的是,常嗣带着一帮从海外漂泊来的小妖抓了它的族人,还十分残忍地直接从记忆中抽取众妖的藏身之地。 要知道这种办法就是要道行浅的小妖直接魂飞魄散,连一点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可惜棘妖一族当年根本没走到地方就中途脱离了,它们知道的很有限,常嗣一众并没有直接找到深山的落脚点。 棘妖说到这里顿了顿,叹了口气,那样子一点不像是十来岁孩子能做出的样子,颇有些少年老成。 “可是我们还是低估了那些外来妖邪的毅力,它们不动声色地在我族记忆中提供的最后地点蛰伏,整整五十多年,一点破绽都没露出,众妖之中也有一些慢慢厌烦了枯燥的山林日子,悄悄的离开了。” 这些其实大家都能理解,因为它们从前都是因为喜欢人间的热闹才会汇聚到了妖集,后来妖集没了,它们被迫离开人间的热闹,起初倒是还能忍着不去触碰,可是时间久了,谁会一点不想念呢? 就说棘妖自己,它也是无数次想出去,只是碍于对主人的承诺,这才一直忍着在山中住下去。 众妖对此心照不宣,要走要留都是自己的心意,不会被强迫。 直到第一只妖在山中失踪,众妖重新想起了之前棘妖一族发生的事情,但此时的它们还没有完全警觉起来,只觉得可能是意外。 棘妖说领头的妖找了最警觉的小妖在外围巡查,并且亲自又加了一道结界。 还别说,从那之后倒是没有再出过事,众妖就觉得那一定是意外,渐渐地还是有小妖偷偷的逃出去,为首的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正出事是在它们入山的百年之后,变故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生了,从结界被攻破到众妖被屠杀,仅仅用了不到半日,棘妖如果不是因为机警,恐怕此时此刻也不会在这里说当年发生的事。 “领头的是个孩子吗?” 温玉的问题也是白姒想到的,如果只是一个常嗣和手下的乌合之众,应该没那么快能解决掉从妖集离开的众妖。 实话说,就是本土的小妖再一般,也并非别处妖物能轻易拿捏,能这么快解决,必定是有更为强大的东西在背后支持。 他们能想到的,就是那个轻松捏碎了寰宇符的孩子。 棘妖想了想,点头说有,不过那个孩子从头到尾没有动,就只是站在常嗣身后。 “那是由魔气幻化出的人,他不需要动手,就能轻易摧毁你们设下的结界,常嗣从最初的名不见经传到如今这么难缠,十有八九有他的功劳在。” 第252章 是你所想 听到温玉这么说,赵君央终于开了口,“魔气?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赵君央的年岁对于正常人类来说已经很大了,但他很多事情也只是听他的师父说起。 当年他的师父曾说过这样一件事,说世间魔气分为三种。 一种是由人间自主生产,由人的各种负面情绪滋生而成,来得轻松,去得也容易。 一种是魔族自带的,不过这种早在上古时期就已经因为各种原因被搞死的差不多了,基本不会出现,出现了影响也不大。 而这最后一种则是当年洪荒被单独划出去的原因之一,是来自神族居住地的一种厉害的东西,连他们自己都没办法彻底解决,如果一旦跑到了人类的地盘,那基本就是大家一起死翘翘的结局。 不过好在当年神族的众神英明神武,先一步把洪荒直接圈了起来,魔气也就一并带走了,偶尔出来的那些也不足为惧,这上下几千年,也就听说过一两次,也都被很快封印了。 当时的赵君央年轻,完全是当故事听完的。 但随着年纪增长,昆仑派的书阁权限一步步打开,他发现当年师父说的并不是天方夜谭,而是真的存在过的。 他不希望自己碰上这种完全在认知以外的玩意儿,但更不希望自己的徒子徒孙们碰上。 如果两者非得选一个,那不如让他来,反正也活了这么大年纪,够本儿。 温玉不知道自己师父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只如实回答道:“应该是师父所想的那个,门派的书上曾记载过,但不完全,那些魔气并没有被彻底解决,只是被封印了而已。” 这许多年过去,那位辈分极高的长者的封印已然再次松动,这一次温玉找不来她,也没办法寻求阿娘的帮助,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而且眼下的局势明显比他所知的任何一次都严峻,毕竟人家那两次可没有让这东西这么光明正大的跑出来。 赵君央神情严肃且沉凝,他早年曾破例为自己算了一卦,大致意思是该活就活,活不了谁也没办法。 当时他觉得扯淡,他还能活不了? 现在看来,卦象不欺人啊。 “照棘妖所说,它在差不多千年之前就已经能自由行动,会不会众神被召回跟它有关系?”白姒的记忆里有这么一段,只是不知道前因后果而已。 温玉摇头,以他所知的神族,不会因为这点魔气大动干戈,而且他们连这个都没解决就离开了,可见有更为棘手的事情出现。 “这世上真有神族?” 赵君央一直对于派中古籍上偶尔记载的神族颇为好奇,他只觉得书上说的神族和他知道的神仙是不一样的,似乎是更为高级的存在。 “师父,这一点我以为你早就肯定了,咱们门派的书籍上可没有记载废话的习惯。” 温玉话是这么说,可是当年他没恢复记忆之前也觉得门派的书籍上写得过于神乎其神,什么居于洪荒神族,洪荒难道不是对更早时期华夏大地的形容吗? 赵君央对着温玉冷哼一声,眼中的意思两人都懂,就是让他别太得意忘形,谁还不了解谁? 温玉清咳一声,“神族自古存在,只是鲜少和人类有牵扯。” 他记得小时候阿娘说神族的存在会一定几率影响人的气运,如果牵扯过多,肯定是要被带回去一顿鞭子教育的。 可他当时小,还反驳说气运这东西都是司命的差事,他没弄好怎么能怪别人? 后来他看见阿娘出手,才知道阿娘说的话不假,那样强大的力量,是有能力改变一个人的气运,可是人又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存在,动了一个,就会带来接二连三不知道后果的麻烦事。 温玉的记忆中阿娘确实不喜欢插手人的事,唯独对他放心不下,他现在是知道自己每一次转世阿娘都会带着阿爹和温决去看他,但当时的他是过后一无所知的。 约莫也是为了不影响他的气运吧。 “为师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难怪当年师父的师父交代得那么郑重。”赵君央叹了口气,“也罢,我去通知你那些同门,看看是否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师父。” 温玉叫住准备转身离开的赵君央,“没用的,那东西不是你们可以抗衡,这件事只能由我和白姒来做。” 他顿了顿又道:“但有一件事希望师父能鼎力支持。” 赵君央点头,问他要做什么? “我们需要进入到真正的昆仑秘境,等我们进入后请师父开启全部的护山大阵,并尽全力维护阵法不破。” 赵君央听着温玉的话,良久才看向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儿,“你是想护住山下的百姓,我和你那些同门必定全力以赴,如果......咱们这风水宝地埋人也不错。” 他中间的停顿白姒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赵君央会这般豁达。 白姒想到了古代那些渴求长生的帝王,如果他们有如赵君央的心胸,大约那些个王朝会比现在史书里的记载更璀璨夺目吧。 “师父也说了是风水宝地,可不能就变成了坟地。”温玉单手叉腰,“怎么说也得改个旅游景区啥的,还能赚点钱。” “滚蛋!” 赵君央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谁也没有叫住他,都知道他是去交代注意事项去了。 “棘妖,你下山去吧,这片银杏叶给你,在鬼市里他们都会护着你。” 温玉把自己的银杏叶给了棘妖,并叮嘱它立刻下山去。 棘妖有心想留下,但也知道自己能力微小,别到时候帮不上忙,反倒拖了人家的后腿。 等棘妖离开,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温玉把记忆凝珠在手中捏碎,一缕淡淡轻烟把他们两人围绕住,片刻就进入到了一片悬湖。 “在下面。” 白姒先一步发现脚下的湖水中有东西在晃动,起初破碎得无法拼凑出那是什么,渐渐地随着湖面上水波涟漪,那些破碎的东西慢慢变成了完整的画面。 第253章 记忆凝珠 悬湖之下,先是他们的影子慢慢的淡了,随后无数的画面如同快速倒退的幻灯片,很快定格到了一个白姒觉得有些熟悉,又记不起来为什么熟悉的画面上。 “这是......啊!” 白姒的问题都没问出口,人就被拽着朝着湖下栽去,入水一瞬间白姒呛了一口,却不是正经呛水。 她幼年时和奶奶去河边玩耍,那时候玩心重,还不听话,偷偷下了水,差点就被河水给带走,所以很清楚呛水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这次只是单纯的灌了一下风的感觉,并不是呛水。 白姒的脑子有一瞬间茫然,等恢复正常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湖面和湖水,而是一处还算大的宅院,里面来往行走的人服饰看着有些眼熟,倒是跟洛阳博物馆里的仕女有些相似,只是没人家的华贵罢了。 “你没事吧。” 温玉一直拽着白姒的袖子,刚才她不知道在迷糊什么,差点被湖中的暗流给卷走,幸好及时拉住了,不然都不知道她会飘去哪里。 “我没事,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白姒仔细看着四周的景色,观察着四周来往的人,发现他们并没有朝他们两个衣着奇怪的人看一眼,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种情况白姒在记忆幻境里也遇到过,知道他们是作为旁观者在重温过去的事。 “走吧,咱们去看看这是哪里。” 白姒反手拍了拍温玉的胳膊,刚要抬脚跟着几个婢女走,就被温玉一把拽住,“这是温府,走这边。” 白姒颇有些惊讶,一边跟着温玉走,一边问他怎么知道这是温府。 “我有关于这里的记忆,但不多,都是幼年的,这个花园我经常来玩,看布局,应该不是我小时候了。” 温玉说着脚步快速地朝着后头走,白姒紧随其后,一路小跑着跟上。 温玉在后院一个四方的院子前停下,院门紧闭,上面一把大锁牢牢的锁住了院门,让人没办法看清院子里的一切。 “这是你原来住的地方?怎么锁了。” 白姒上前摸了摸那锁,上面有灰尘和淡淡的锈迹,显然是有一阵子了。 “因为继母进门,我无礼冲撞,所以被锁在了更为偏僻的院子里。” 温玉微微皱眉,这个时间阿娘就已经来过并安排了吗?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难道还是如以往每一世一样被抹除了记忆吗? “啊?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在你身上发生过?啧啧啧,就说现代人的思想匮乏,玩儿的都是你们古人剩下的东西,诚不欺我啊。” 白姒的吐槽换来了温玉的一个白眼,转身就朝更偏僻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阴阳我。” 白姒撇嘴,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 在更偏僻的院子里,白姒见到了被关了几年的小温玉,彼时的他眉清目秀,比现在的温玉看上去更温和清爽,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小公子的感觉。 “相比之下,我觉得他比你更优秀,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姒摸着下巴满脸的欣赏,甚至想上去摸一摸小温玉那张有些瘦弱的脸。 “为什么?为他不会怼你,为他打不过你。” 温玉的声音凉丝丝的,他看的清楚白姒眼里的蠢蠢欲动,虽然这是记忆凝珠里的幻象,可温玉还是不想被调戏。 不,是不想从前的自己被白姒调戏,太丢人了。 白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有这个想法吗?好像有吧...... 两个人在院子外看着里面的小温玉安安静静的坐在树下看书,旁边一只小狗晃着小脚丫来来回回的跳动,却不发出一点声音,像是生怕打扰了小主人。 “阿玉。” 白姒和温玉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小温玉读书,冷不丁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两人和小温玉都下意识去看,就见院中的另外一侧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不对,或者说是神仙? 白姒还没有看清那人的样子,但感觉是美人。 温玉则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就浑身一震,他猜测得没错,阿娘这个时候真的来过。 不过又觉得情理之中,不然这记忆凝珠也不会把他们带来这里。 “你是谁?”小温玉循声看过去,眼睛中的惊艳一闪而过,他不是没见过女子美丽的,却从未见过这样美的。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涂山九尾苏兮,温玉真正的阿娘。 她脸上带着笑,缓步走到小温玉跟前,抬手轻轻点在他的眉心,“醒来吧,我的阿玉。” 小温玉起初眼中还有疑惑,渐渐地就变得清明,最后更是笑着扑进了苏兮的怀中,“阿娘,你来看我了?温决呢?阿爹呢?他们这回怎么没来?” “他们有事出不来,你知道的,洪荒和人间的结界比以前更坚固了,阿娘来一次也不容易呢。” 苏兮本是想在儿子面前得个夸奖,哪知道小温玉疑惑的嗯了一声,问她难道不是从归墟的阵中来的吗?哪里就不容易了。 白姒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摇头,“你这么小就已经这样拿话噎你阿娘,不怕挨揍吗?” 温玉没说话,因为眼前的苏兮已经抬手一个爆栗敲在了小温玉脑门上,“怎么同你阿娘说话的?你就不会装不知道?” 白姒一看,“呃......” 是她想多了,她为数不多关于苏兮的记忆都在说明这不是个善茬,那应该对自己儿子也不会愿意处于弱势吧。 至少不会愿意做看上去弱势的一方。 “别捣乱,看清楚,我阿娘这个时候来肯定有事。”温玉示意白姒别走神,老老实实的看着事情进展。 如温玉所说,苏兮确实不是过来只看看儿子,这一次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苏兮在小温玉的院子里待了一整天。 直到日薄西山,她才在灯下看着小温玉说了今日来的目的。 “我先前同你说你阿爹和温决有事来不了,说的是实话,且这次的事情比我们想的都严重,所以,阿娘是来求你的。” 第254章 十年之后 小温玉应该是没见过苏兮这样严肃过,立马就坐直了身体,一脸正色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兮没有直接说此来的目的,而是先说了洪荒的近况。 昔日沃野之战,使得那片土地至今寸草不生,这便是洪荒众神的前车之鉴,所以此后鲜少有大神们亲自下场斗法。 但这一次不同,那几个站在最高处闲了成千上万年的大神们竟然听了帝俊号召去开会,且连以往总是迟到的东王公都先一步出发,力求赶上一次。 苏兮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这些个大神难得有出门活动筋骨的机会,她还催着她阿娘赶紧去赶紧回,好让她早早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然而等回来的则是召回众神。 “召回众神?阿娘是什么意思?”小温玉不太明白,洪荒众神早就不允许出入了,还召回什么? “我来除了要见你一面外,就是为了召回这方凡世里流落的众神,不管是罪神还是私自下来,全都要回去。” 苏兮摸了摸小温玉的脑袋,这孩子这些年受苦了,连头发都没有之前摸的光滑趁手了。 “那我不会也要回去吧,我不想的,阿娘知道,我更喜欢凡世的生活,每一世都不同,很有意思。”小温玉看上去没有着急,但那话有点急。 “我不是来带你回去的,但十年之后,你需要死一死。” “啊?” 小温玉一脸诧异,他今年才不过十三,十年之后才正是好年岁,为什么就得死一死?他从前每一世可都是寿终正寝,活得那叫一个老的不能动弹。 “怎么?你挺兴奋啊。”苏兮看了眼自家儿子,司命和孟婆对她这儿子可是照顾有佳,除了太波折伤元神的剧情没安排,几乎都让他经历过。 孟婆更是次次都让他活到不想活了为止。 这好不容易一次短命,她这傻儿子好像还挺喜欢。 不过他要是知道从此之后没有长命百岁的戏码可演,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兴奋。 “也不是,阿娘快说到底怎么了?” 小温玉晃着苏兮的手,只想求个后续。 “十年之后因果将启,阿娘会再来看你,届时需要将你封印,以一丝气息在凡间轮回,待到时机再解除封印回到洪荒。” 苏兮摸着小温玉的肩膀,“我们都需要你,将来的大劫你是唯一的变数,阿娘没法同你说太多,但你要知道自己待在这里会改变这里的局势,也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是一同覆灭,阿玉,你会害怕吗?” 小温玉摇头,“我听阿娘的安排,阿娘比我会算计,我信阿娘。” “小滑头!” 苏兮刮了一下小温玉的鼻子,“这不是阿娘的安排,是那几位的推算出来的结果,每一种结果都是万劫不复,唯独把你放进去,玉石俱焚之中方才有了一丝生机。” “那看来我挺重要的,行,我等阿娘十年之后来寻我。” 小温玉想了想又问,“那打算怎么封印我?又是谁来封印?” “东皇他们几个已经想好了,就用一幅昆仑秘境图作为容器,图已经画了一半了,阿娘准备贡献一滴眼泪,让她成为水灵,会更好护住封印不被轻易撬开。” 苏兮说得轻松,心里当时却是有些忐忑和沉重的,整个封印是需要他们兄弟二人合体,届时就没有温决了,如果如实告知,温玉怕是不会同意吧。 白姒看到这里还是有些不解,这部分他们其实已经知道了,而且看苏兮的样子,也没有打算多说洪荒和凡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劫。 “不会就这样了吧。”白姒转头去看温玉,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和小温玉说笑的苏兮,眼中全都是温柔和怀念,他应该从之后的很多年里都没见过他的阿娘了吧。 “等着吧。很快就能知道了。” 似乎是知道他们的急切,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得模糊,再清晰之后却不是温家的宅子,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宅院。 “这是你家?” 白姒照旧环顾四周,比最初的宅子大了不少,但看上去像是无人打理,花草都长得歪歪斜斜,有的甚至已经枯死。 “不知道,我没有这段记忆。”温玉刚才就想跟白姒说,他甚至都不知道当年阿娘来找过他,更不知道十年之后的约定。 “那这时候是不是神族已经都被召回,那妖集是不是已经没了。” 白姒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许是长安,也许是洛阳,她其实好想出门去看看古时候的城市是什么样的。 “应该吧,阿娘向来喜欢速战速决,除非迫不得已。” 温玉记得小时候一段因果拖得久了她总会念叨,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碰那样啰嗦的事,但如果找上门了,她也还是耐心地去收集,尽管偶尔仍是喜欢念叨。 白姒哦了一声,和温玉一起往里走,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阿娘我不同意,温决既然已经在洪荒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让我们合二为一,我们都各自是个人了呀。” “阿玉,这就是阿娘不能提前告诉你的原因,阿娘问过温决了,他没有意见。”苏兮顿了顿,又道:“阿娘来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征求你的意见,因为阿娘知道,如果你知道接下来的大劫有多严重,你也会和温决做出一样的选择。” 白姒和温玉赶到的时候,苏兮单手掐诀,巨大的莲花印在她脚下盛放,她对面的那个温玉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缓缓闭上。 “她在干什么?”白姒看不懂那样的手势,自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术法。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让这时的我看到将来大概率会发生的事吧。”温玉的性格实际上变化不算太大,骨子里一直都是倔强的,如果不是知道了什么,肯定不会愿意让在洪荒活得好好的温决牺牲自己和他合二为一的。 “那......”白姒挠了挠头,“那咱们是不就不能知道原因了?” 第255章 万无一失 温玉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这个记忆凝珠里到底都藏了多少东西。 白姒不再追问,两人静静地看着对面。 也就几分钟的样子,小温玉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眶通红,竟是有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阿娘,这就是......” 他声音哽咽,似乎心神都受到了巨大的震荡,连身形都有点不稳的需要抓住苏兮的手才能稳住。 “就是你看到的,这还是封印了你之后才有的局面,如果......” 苏兮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让温玉自己去想,如果没有转圜,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阿娘......”小温玉忍不住痛哭出声,“他们怎能......” 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哭了好一会儿才被苏兮抚着后背缓了过来。 “阿玉,事态严重,阿娘别无他法。”苏兮叹了口气。 但凡有第二条路子走,她哪里舍得自己的孩子被这样折腾。 “山河被觊觎,百姓被屠戮,家园被践踏,那已经不是民不聊生了,那是人间炼狱。” 小温玉的一番话让白姒和温玉都想到了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那几年,华夏大地可不就是人间炼狱。 “阿娘,是因为我和温决身魂分离,处在了天道机缘之外,所以我们才能成为这大劫之中的变数吗?” 小温玉情绪平复之后脑子才开始转动,他想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他们兄弟二人才非得牺牲一个,或者牺牲一对。 苏兮却摇了摇头,“乱世大劫必有救世明主,你们的作用是干扰天道所辖气运,让这大劫不至于真的覆灭了之后才重生。” 其实她知道这华夏之地实际上是众神故土,只是当年迫不得已才以洪荒大地为界划分,这里的人有能力自救,他们是自己的神。 可是他们这些真的神族到底生于此地,即便不能随意干涉这里人的生活,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真的成为死灰。 况且从前再怎么样也是自己人和自己人争斗,可这一次却是为外人欺负,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为什么众神不能稍稍帮衬一番?” 小温玉的疑问也是白姒的疑问,但看温玉自己好像不觉得有什么。 苏兮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你是傻吗?神族自来就不被允许随意干涉人的事情,何况洪荒也有自己的劫难将至,阿娘如今最大的心眼便是两处各自安好,如以往一般。” 神族最初给了人希望,等他们自己可以自行生活之后就退居二线,虽然偶有跑到人间来玩儿的,但也尽可能地不干扰对方。 可如今即将到来的大劫或许会让他们都不复存在。 小温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话确实有点傻,天道从很早以前就有意隔绝两族,那样的大劫又怎么会允许神族施以援手。 “阿娘,那你们又当如何?” 洪荒也有劫难,必定是和这里相互关联,这里的大劫是人间炼狱,那洪荒的肯定也不会是轻描淡写。 苏兮再次摇头,“不知道,这次连通晓过去和未来的烛龙都无计可施,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 “那是不是已经有端倪可查?” 刚才他看到的人间的大劫不是在这个时候,那个时期人们的装扮很不一样,简单利落,比现在似乎更便利些。 按照洪荒和人间的时间间隔,洪荒的劫难应该来得更早。 苏兮看着自家儿子,犹豫了良久才决定和盘托出,“洪荒有支柱支撑天地,海天才能相安无事,自古就是如此,连混沌初开的大神们也都不敢轻易去动天柱,可是不久前天柱出现了裂缝。” 小温玉的神情变得惊讶,他虽然没有去过洪荒,但自幼听过不少关于洪荒的事情,那时他知道阿娘和阿爹是存了带他回去的打算,同小小的他说这些,无非是想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所以他知道天柱的重要性。 如果简单点比喻,它就跟人的心脏一样,如果坏了,那这人就死了。 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阿娘,那......” 小温玉知道归知道,他却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心里是干着急。 “无事,天塌了自有人顶着,不碍事的,你眼下要管的是这一方凡世,记住,一旦封印完成,你每一世都会在特定时间恢复从前的记忆,这些记忆可能长达千年,怕是会让你难以承受,所以将来我与你阿爹会为你想个妥善的法子,起码在恢复记忆的时候不至于伤了身体。” 听着苏兮这话,白姒恍然大悟,“原来你去昆仑派拜师是因为这个啊。” 温玉抿了抿唇,难怪每次记忆被寻回,他都能感觉到最初那几次的痛苦,原来是因为这个。 “别打岔,听听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白姒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听着那对母子的对话。 小温玉显然对苏兮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他是明白自家阿娘的能耐,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多,那肯定也会想尽办法让大劫过度得万无一失。 “阿玉,这世间有好人也就有坏人,且与洪荒那些坏得透明的家伙不同,惯于伪装自己,所以须得小心谨慎。” 苏兮顿了顿,“东皇的意思是将你封印在一处神图内,其中画灵便是封印的关键。” “可是阿娘不是说越厉害的封印反噬也越大,如果我们到了时机解开封印,那这画灵......”小温玉有些担忧。 “个中要害我已经同她说了,她是个比你还实诚的孩子,阿娘不会愿意看着她因为此事折损了自己,只是到底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造化。” 苏兮是难得觉得天道是个祸害,总是对着遭遇波折的人雪上加霜。 白姒听着小温玉的关心,没来由的暖暖的,甚至还给旁边的温玉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 “他是他,我是我,你别这样看我。” 温玉被她的样子给弄的有些无措,干脆手动把她的脑袋重新摆正,让她继续看下去。 第256章 是谁死了 白姒心里乐呵呵的,只是接下里的母子二人的对话就全都是一些话家常了,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听了好一会儿,都有些犯困了。 然而就在这时机上,眼前景物突然又是一转,这一次竟然是在一处灵堂。 “我去,谁死了?” 白姒看着眼前的棺木和一旁跪着烧纸的小孩子,心想该不会是到了下一世的温玉吧。 “我死了,谁死了。” 温玉比她要直接,径直走到了棺材旁,往里看了一眼满脸黑线。 这记忆凝珠除了上一次对话有用外,怎么都是些琐碎的事情? 温玉很努力想把这些事情给拼凑到一起,可惜他脑瓜子怎么着也想不出个完整的线来。 “哇哦,古代丧事这么隆重啊。” 白姒也走过去朝里看了眼,棺材里的温玉躺得很整齐,除了脸色苍白外,倒是也没多少死人该有的样子。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白姒眼尖看到躺在棺材里的人手中握着东西,只露出了小小的一角,看上去是丝绸之类的布料。 温玉此时也看见了,先是朝四下里看了眼,就伸手去扒拉,结果扒拉了个空。 “大哥,咱们只是过客,摸不到的。” 白姒撇了撇嘴,眼角余光看见有人进来,忙拉着温玉躲到了一边。 “大姐,咱们只是过客,看不见的。” 白姒:“......” 非得这么计较一两句话吗? 他们说话的空档,进来的人已经走到了棺材旁,先是左右看了眼,抬手让烧纸的小孩离开,他来守灵。 小孩没说话,只起身乖巧地行礼退出去,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大半夜鬼鬼祟祟的,这人你认识不?” 白姒问的是温玉,眼睛却盯着那人一直看。 “认识,本家堂哥。” 温玉和这人只见过一面,是在小时候,只记得这人荒淫无度,家财几乎被他一人挥霍一空,那次见面就是上门来打秋风的,不过被他无意中给搅合了。 “不会又是什么狗血剧情吧。” 白姒心里有了点猜测,还完全是顺着电视剧和小说上那样的发展走向猜,不能怪她思想狭隘,她也没进过大宅门,想象不出里头的波谲云诡啊。 “也许,你真就猜对了。” 温玉对这段记忆不深,是因为他已经躺在了棺材里,肯定不知道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事。 但就眼前这人去扒拉死人这举动,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位堂哥十分谨慎,再三确定无人之后才探身进棺材里掰开小温玉的手,把那块布料取了出来,然后换了一块和那个有七八分相似的布料重新塞进去。 他做完这一切,快速拿着那布料走到烛火旁,对着烛火仔细地观察,半晌后满脸激动的喃喃说着发财了。 “你家有宝藏?”白姒觉得自打和温玉认识之后,她的问题怎么越来越多了,走哪儿问到哪儿的那种。 “你觉得我能知道?” 温玉很无语,这个时候的他都躺棺材里了,他知道个屁啊。 “也是,那你生前就一点没察觉啊。” “没有。” 两个字结束了这次聊天,两人眼睛随着那堂哥来来回回,心想这人不会真要在这里守一夜吧。 结果想法都没落地,那人已经悄悄的走到门前,先是开门朝外看了眼,接着一闪身溜了出去。 “得,死了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 白姒说话间,温玉已经跟着那人走了出去,她也赶忙跟着走,想着接下来会不会就是大型解密现场?比如小温玉咋死的,那布料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堂哥一路从温家出去,不多会儿就拐进了一处小巷,人才进去,就听见一声闷哼。 紧随其后的温玉和白姒对视一眼,快速跑了过去,就只看见一道黑影跑远,而堂哥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显然已经气绝身亡了。 “我去,超出想象了。” 白姒看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追吗?” “走。” 温玉不废话,拽着白姒直接掐诀,然后发现没用,还被白姒反手拽着狂奔着追了上去。 “都说了是过客,比普通人还普通人。” 温玉微微挑眉,可是他们是在穿墙啊,谁家普通人能穿墙? 因为是直接追的人,他们的速度显然比那黑影要快一点,白姒拉着人一通跑之后,扭头才看见那黑影从远处跑来,一头钻进了一处宅子的后门。 二人没有着急追进去,而是绕到了宅子正门,看见上满写着朱府,不由面面相觑。 “不会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白姒现在一看见朱啊常啊的,脑子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玩意儿。 她都觉得自己对不起本土这俩姓氏的人,明明也都是好人家,怎么偏偏被这烂东西碰瓷了呢。 希望有朝一日这俩姓氏能亲手报仇,嗯。 进了门,白姒左右环顾,偌大的宅子里竟然没有仆从,虽然这时间不算早,倒也不至于连个守门的都没有,电视剧里可不是这么演的。 “门房都在那里面休息,你想什么呢。” 温玉先看了一下宅子大致布局,然后选了个方向走过去。 白姒不懂古时候有钱人家的宅子都是怎么建的,只觉得弯弯绕绕找不到路,也就只能跟在温玉身后往里走。 还别说,温玉到底是在古代生活过的人,对大宅子熟门熟路的,就跟走自己家似的。 “都说古时候宅子都有规制,看来是真的。” “那不废话,不然谁有钱就能建个皇宫住住,那还得了。” 温玉不想给白姒科普这些基本知识,脚下不停地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前,“就是这里了。” 这是正房,主人家就住在这里,刚才那黑影杀人手法利落,肯定是有些能力在,这在古代可不是一个小喽啰能指挥动的,必定是一家之主才能办到。 白姒还在想温玉前一句话,觉得说得很有道理,那些现代存在的大宅大多都是明清时期的,唐代似乎基本没有逾制的建筑,嗯,滕王阁除外。 抬头就看见屋中两道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那个眼熟的不能再眼熟,还他喵的真是熟人。 第257章 长安废墟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还阴魂不散了。” 白姒皱着眉,此时的常嗣一看能力就不如后来的,它是不是还没跟那缕魔气合作? 嘴里怎么骂都行,脑子不能坏了,该思考的事情就得思考。 “我也没想到这么早,我以为是你被迫碎了灵丹那次。” 温玉现在倒是知道了这记忆凝珠除了他被封印真相这一件事外,另外要告诉他的事情了。 “连你都以为......那......” 白姒皱着眉,那该是多隐蔽、多早之前啊。 温玉没有说话,他盯着屋中看,耳边听见刚才进去的黑影说道:“东西已经拿到了,上面所蕴含的灵气可以确定里头一定藏了不寻常的东西。” 坐着的常嗣抬手把布料接过去,才一入手就感受到了其中强大的神族灵气,那是凡间不可能会有的。 他激动的手都有点抖,立刻闭上眼睛去感受其上的波动,可是好一会儿过去了,除了灵气波动外,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不对,这上面没有那张图。” 常嗣有些疑惑的睁眼盯着手中的布料,主人让他务必把这东西弄到手,如今到手了,却没有主人想要的东西,那他该怎么办? “带来找我,你没能力解开它。” 常嗣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而后立刻起身恭敬且有些卑微地说了声是。 这一幕看在外头两人眼里有些奇怪,不过很快两人就意识到了什么,对视一眼决定一直跟着常嗣,也许他们能找到最初魔气被封印的地方。 常嗣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再出现,立刻挥手让屋中的另外一个离开,片刻后也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从朱宅往外走不一会儿温玉就低声告诉白姒,这里是长安。 白姒瞬间眼睛瞪大,长安?这里是长安? “不用惊讶,此时的大唐应该已经衰败,或者说从安史之乱后就已经衰败了,不过就眼前这情况来看,怕是离最终灭亡不远。” 温玉的话让白姒心中的惊讶缓和了不少,难怪这里看着有些萧条,原来是英雄末路了。 常嗣一路走到了一处废墟上,此处杂草丛生,显然已经荒废了许多年,可是却在城中,而非郊外。 “不用觉得奇怪,长安城内也有荒地,统共一百多坊怎么可能处处住满,我记得幼时还在其中一坊中见到了老虎,活的,膘肥体壮,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路人。” 白姒嘴巴都成圆的了,她一直以为繁华如长安城,一定人满为患,就像现在的北上广深一样,人多的没地儿站。 没想到竟然还有荒着的地方,还有老虎这样的野生动物出没。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看你好像一点不惊讶常嗣会来这里。” 白姒该惊讶的惊讶完了,就说起了正事。 “这里我还真来过一次,被我阿娘提着后领子一顿打回去了。”温玉长出一口气,“这就是封印那魔气的地方,约莫是开元后吧,我阿娘几乎每年都会自己一个人过来看一眼。” 他知道的时候大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彼时长安早就不复盛况,但在番邦眼里,仍是无比璀璨的明珠。 他悄悄尾随阿娘来了这片荒地,很好奇那地下封印着什么东西,然后就有了开头他说的那一幕。 “呃......我觉得你阿娘是为你好。” 这要是换成她,说不定打得更狠,这可是洪荒逃出来的东西,这么多年洪荒那边没法子弄回去,只能靠着下来的神族一次次的封印,可见这东西的棘手程度。 不过为什么弄不回去?在洪荒的时候不也打败过它吗? 白姒想不出原因,就自己往大劫上贴,左右大家都要遭难,他们都那几年都那样了,洪荒肯定也很惨吧。 难怪温玉有几次都自己呆呆地坐着,十有八九是想念自己的家人,想回去看看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姒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担心别人,人美心善果然不是说说而已,真感动。 温玉没有搭理白姒,眼睛紧紧盯着常嗣的一举一动。 常嗣走到废墟上,左右环顾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跪下,一额头触地,“主人,东西送来了,请过目。” 它把那片布料轻轻举出去,下一秒布料凭空飞起,接着其上的灵气被直接震了出来,形成了一张模糊不清的地图。 常嗣不敢抬头去看,直到耳边响起了声音,他才颤颤巍巍的抬头,却只敢以最快的速度按照声音的意思记住了地图的样子。 不远处的温玉和白姒也一并记住了地图的样子,温玉甚至还记住了几处不起眼的细节。 “这张地图跟我所知道的昆仑秘境有几分相似,但我不能完全确定。” 温玉想了想告诉了白姒,“其实上次我们去的秘境只是师父弄出来唬人的,真正的秘境除了师父外,也就只有我偷溜进去过几次,其他山上人连秘境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想来和你师父弄出来的秘境相隔不远,不然那假秘境里的灵气不会那么充足。” 白姒是下意识随口说的,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连你都能猜到,不知道师父这些年会不会掩耳盗铃。” 白姒摇头,“应该不会,即便猜到也不敢确定,更不一定找到,这不就是一句空话。” 温玉没有被白姒安慰到,很认真地琢磨着等出去了该怎么提醒那老头。 废墟上常嗣已经站起身,嘴里十分恭敬地说着是,显然是被吩咐了什么,可惜白姒和温玉都听不到内容。 “打个赌,肯定是这个时候开始着手害你,五十块钱。” 白姒举起自己的巴掌,被温玉啪的一下给拍歪了,“害我难道不害你?说起来害你比较多呀。” 温玉转身就走,“你还五十块,吃饭都只会挂我帐的人,还敢跟我赌五十块,还钱!” “快快快,走远了,赶紧跟上去,千万别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白姒脚底抹油就要溜,五十块和五万比起来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第258章 夺人躯壳 离开废墟的常嗣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城东热闹的地方。 白姒第一次知道原来古代的夜晚也可以这么让人眼花缭乱。 “这是平康坊。” 温玉一句话把白姒的好奇和兴趣拔到了最高,她都感觉自己两只眼睛不够用了,左顾右盼地,只想看得更多点。 “你就不好奇他来这里做什么。”温玉虽然是问,实际上却已经有了答案。 “小雪呗,还能做什么。” 白姒不以为然,总归这常嗣不是被平康坊的漂亮小姐姐们迷了眼,它来这里,一定是为了自己的计划。 嗯,或者说是为了他主人的计划。 常嗣在曲中兜兜转转,最后进了一家比较偏僻的院子,里头的声音倒不如外面的歌舞喧嚣,反倒是清雅的丝竹之声。 跟着常嗣进了院子,前院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侍女打扮地站在树下轻声细语地聊天。 常嗣径直往后院走,无人阻拦,更无人问上一句来此作甚。 白姒和温玉也就跟着一路畅通无阻,虽然也没人看得见他们。 如二人所料,常嗣来见的就是一个叫小雪的女人,但白姒和温玉都看得清楚,这就是个普通歌姬,身上没有半分妖气。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这个小雪不是他们以为的小雪。 “朱郎君怎么来了,今日可未曾说要过来呢。” 叫小雪的女人起身迎到了常嗣身边,听这话的意思二人一直有来往。 “今日得空,又错过了时辰不得离开,便想着到你这里来。” 常嗣说着和小雪手挽手往里走,那架势是要过夜了。 “这就勾搭上了?” 白姒不想跟上去,怕长针眼,就是那脚它不听话啊。 温玉一言不发,他就压根不信白姒能耐得住看热闹的性子不跟去。 但是两人也怕有意外,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到里面消停了才探头探脑往里看。 然而里面可不是什么香艳的场面,刚才那歌姬此刻正昏迷在地,常嗣则蹲在她身边,正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从她眉心往外抽魂魄。 “它还会这等邪术啊。”白姒觉得纳闷,这种把人魂魄抽出来的术法早就是禁术了,本土修道及妖邪大多都不会,常嗣是怎么会的? 不过不等温玉开口,白姒自己就拐过弯儿来,“该不会是废墟下那位教的吧,可真是博学多才呢。” 温玉听着这阴阳怪气的夸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屋中常嗣把小雪的魂魄抽取之后很快放进了一只小瓷瓶里,随后拿出一张纸人一样的东西,快速贴在了她额头。 瞬间,那歌姬就像是僵尸一样原地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只是眼睛闭着,嘴里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这是占了人家的躯壳?” 白姒摇摇头,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还真是配常嗣这不要脸的妖。 “难怪几次都寻不到那个叫小雪的踪迹,原来她是躲在人的躯壳里。”温玉叹了口气,他还是把常嗣这些外来的妖想得太好了。 “是啊,一直找的都是妖气,结果人家住在人的躯壳里,怎么可能有妖气。”白姒跟着叹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术法来遮盖气息,却原来这么实在。 不过这唐代歌姬的躯壳是不可能保存到后世千年以后,所以后世小雪躲藏的地方一定是其他人的躯壳,那会是谁呢? 白姒想着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人曾出现过异常行为,她们都正常的从小到大...... “从小到大......”白姒喃喃的咀嚼着这四个字,如果小雪选了幼时的孩子躲藏,那前后的行为就不可能有异常,因为一直都是她啊。 “你想到了谁?” 温玉从她这四个字里猜到了一些东西,他身边的人都是昆仑派的,基本没有下手的可能,那就只能是白姒身边的。 可是他和白姒认识以来,她身边的朋友很少,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 白姒摇头,“想不出来,我朋友几乎没有,基本都是亲戚,而且不怎么来往。” 现在唯一来往算得上频繁的就只有段晓玉一个。 她能想到的,温玉自然也想到了,两人默默地看着歌姬缓缓睁开眼,眼神和刚才的妩媚完全不同,清澈得如同冬日落雪。 “雪女,我为你寻找合适的躯壳,让你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从此以后你务必臣服于我,一起替我帮主人办事。” 常嗣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自己第一次使用术法召唤到身边的妖。 “是,请主人放心。” “你还是叫小雪,我会为你赎身,你离开长安去东都洛阳,等待我的指令,记住,在那之前就正常生活,不要让人看出一丝端倪。” 常嗣神情严肃地叮嘱,他知道故土的小妖对于大唐的向往,它们会为了这一切赴汤蹈火,同样也会忍不住炫耀。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在主人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前,他们必须蛰伏。 “是,小雪谨遵主人吩咐。” 小雪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在打量着自己新获得的躯壳,这双手白皙如玉,只可惜有几个茧子,想来是弹琵琶所致。 常嗣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危险地盯着小雪。 似乎感受到这份危险,小雪浑身一抖,将所有思绪都拉了回来,更加卑微地朝着常嗣行礼。 “不要让我失望,否则这躯壳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常嗣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小雪的脑袋上,后者整个人都紧张了,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十分卑微且紧张。 “主人请放心,小雪一定不会让主人失望。” 小雪几乎是本能的跪在了常嗣面前,尽管这身体她还不算熟悉,但动作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白姒看着屋中的两个人,扭头问温玉,“四合困阵会不会是她去洛阳时就开始的?两重保护和一个阵眼,不可能都是后来才弄的。” “和我想到了一块儿,但是我们没办法证明。”四合困阵已经破除,没办法验证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一点一点埋下了。 第259章 信守承诺 两人还在想着后头会不会有更多信息出现,却同时被一股大力拽着飞了出去,紧接着是那种需要的溺水感袭来,等再睁眼,两人重新站在了湖面上,脚下的画面却还在快速地继续。 “阿玉,阿姒。” 白姒的脑子有点嗡嗡的,心想如果记忆凝珠中的记忆被读取完了,那应该送他们回去才对,怎么又到了湖面上,难道接下来还有记忆?那为什么不在下面直接跳转? 谁知道耳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猛地扭过头去,还因为扭得太用力觉得脑浆都晃了一下。 白姒只是看过去,温玉则诧异地出声喊道:“阿娘?” 脚下的湖面原本一马平川,但在苏兮这声呼唤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陡然浮出一片小小的岛屿,其上一棵看起来像是梨树的花树下摆放着一张小桌,苏兮就坐在桌前懒洋洋的看着他们。 “过来。” 苏兮招了招手,两人便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花树走去。 期间白姒不是没想过是不是有诈,但一想这是苏兮留给温玉的记忆凝珠,和其他东西不同,魔气或是常嗣再有本事应该也不能在这上头动手脚吧。 白姒想用眼神问问温玉的想法,结果这货从头到尾压根不看她,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桌前的苏兮。 她长叹一声,好歹是母子相会,全神贯注点也没啥,可怜她这个灯泡,不知吉凶啊。 两人在桌前坐好,苏兮就开口说道:“我知你心中存疑,不过你放心,这记忆凝珠乃是虚邪大神所制,便是王母也不见得能轻易动手脚,它们就更不行。” 白姒愣了一下,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不由憨憨的笑了笑,这是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疑问啊。 “阿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温玉这么问,白姒脸皱了皱,他这会儿怎么像个傻子一样,这里是记忆凝珠,这里的苏兮肯定是当年留下的幻影,他这问题对面人能回答得了吗? 但就跟要打脸白姒似的,对面的苏兮竟然笑着回了句,“自然是在这里等你们,不过我也说不了几句话,有话尽快问吧。” 白姒的脸这会儿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她琢磨不出来这到底是怎样的法术,怎么跟人工智能一样。 不对,比人工智能看着可自然多了。 “阿娘,刚才那些是你后来得知的吗?那个时候魔气是不是已经开始外泄了?” 温玉一连两个问题,白姒听着,眼睛则看着苏兮,想看看她怎么回答。 “自然是后来得知的,十年后来寻你的时候,我已经不能以真身前来,只是一缕神识附着在了旁人身上,这才发现了端倪,却是无能为力。” 苏兮顿了顿,开始回答第二个问题,“至于那魔气,此时倒也不是外泄,只是蛊惑了那个小妖为它办事罢了。” 她说完目光一偏落到了白姒身上,“阿姒,既然你们已经到了这里,想来你的灵丹是好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洪荒神族的封印非同一般,虽说我们已经尽可能减少对你的伤害,但你到底灵丹曾碎裂过一回,这一次恐怕......” 当初设想好的一切是没有这些变故的,他们用了那么大力气遮掩白姒的气息让她得以留在凡间,却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骨妖给算计了。 果真身入凡间便由不得自己。 白姒的事情,八成有上头那老家伙的手笔,他们这些胳膊用了全力也不一定拗得过大腿啊。 “没关系,当初都答应了,那就一定做到,何况如果没有这个承诺,我就什么都不是,不,也许就压根没有我。” 这一点白姒想得很清楚,是有了守护温玉的承诺才有的她,那她这些年说到底也都是赚来的,尽管不少时候都不怎么如人意。 可是这世界上不如人意的人多了去了,甚至更多都是不如她的。 苏兮看着白姒,“不愧是我洪荒出来的,想法就是与众不同。” 她说罢叹了口气,“可是既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生命,原本是该先紧着自己的。” 白姒摇头,“有始才有终,短时间看我是亏了,可是长远来看,我理所当然该这么做,诺之所以会是诺,是因为信守,若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言而无信,说实话,我大约后半辈子都得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苏兮笑了,看向温玉,“阿玉,护好她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温玉急切地开口,“阿娘,那幅昆仑神山图是不是在秘境之中?” 苏兮点头,身影随之变淡,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就消散了。 随即白姒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也开始如同水墨画一般被晕染开,片刻之后眼前的就已经是熟悉的院子了。 两人还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温玉才回过神来,“那东西有那么大的能力,我师父的结界不一定能挡得住它。” “那就做两手准备,以防万一。” 白姒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很快打起精神来,既然知道可能时日无多,那就该吃吃该喝喝,人生不能留有遗憾才行。 于是接下来整个昆仑派都知道了有个女壮士吃饭如同饿狼扑食,七师兄的银牙都要咬碎了,却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 一时间整个昆仑派都传起了小话,说七师兄欠了这女壮士的钱,很多很多,多到原则都没了。 也有说这是师尊赵君央的意思,七师兄即便有脾气,也只能极力克制,不然很容易被赵君央这个老顽童大半夜叫起来操练颠勺。 总之山上的谣言传得那叫一个五花八门,连温玉这个在山上常年待过的人都不由感叹,同门的想象力不可谓不神乎其神。 一连大半个月,白姒别的没进步,体重那是进步得挺快,连来时带的衣服都有点紧了,不得不找了门派的衣服穿着。 整日里招猫逗狗的好不悠闲。 直到有一日大半夜,白姒还在做着美梦呢,梦里那大肘子就在她眼前,嘴都要碰上了,她猛地被人一把从床上揪了起来,提溜着就往外走。 第260章 给冻着了 “好汉饶命,好歹说清楚找我干什么吧。” 白姒没有挣扎,只努力转过头看了眼是谁提溜着自己,确定是张立他师父后,整个人就放松了。 “醒了就自己走吧,师父在秘境里等着你呢。” 把人放下,那位留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把白姒一个人留在原地懵的一批。 好一会儿白姒才哦了一声,自己朝着秘境走,心想不叫温玉,就叫她一个人,是有啥秘密要说吗? 昆仑派的秘境除了本门被准许的人之外都不能进,白姒站在洞口转了一圈又一圈,想着是叫喊几声还是敲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赵君央的声音。 “小丫头进来吧。” 白姒立刻应了一声往里就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了站在秘境入口内小道上的赵君央。 他此时身板笔直,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正掐指算着什么。 “师尊晚上好。” 白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问个好吧。 赵君央闻声放下手,转头乐呵呵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先问问大半夜叫你来干什么。” 白姒抿唇笑着不说话,心想总归不会是来看星星看月亮的。 “罢了,不绕弯子。”赵君央冲她招了招手,“这里不是真正秘境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想不想去真正的秘境看一眼?” “能去吗?” 白姒听温玉说过,真正的秘境除了赵君央谁都没去过,连他也只是偷偷去的。 “能啊。” 赵君央也不等白姒多说什么,抬脚就往里走。 白姒自然不会多问,跟着就去,左右这是在昆仑派,常嗣等动作再快,也不至于现在就把手伸进来。 何况这是赵君央,这老东西的底谁也无法看清,且白姒相信苏兮为了自家儿子所选的人,一定不俗。 从外间的秘境一路朝里走,不知道走了多远,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洞口,看着倒是和进来的那个洞口相差无几。 “到了,走吧。” 赵君央抬手掐诀,看似随意的一挥,一股让白姒有些诧异的灵气瞬发至洞口,接着竟有结界一闪而过,随即洞口便又恢复了原样。 赵君央抬脚往里走,白姒紧随其后,她虽然对于阵法之类的不是很熟悉,却知道刚才那结界非比寻常,如果在结界落下之前没有进去,她要么不进,要么就得粉身碎骨了。 “小丫头识货啊。”赵君央没有看身后的白姒,从脚步声就能听出她的迅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白姒跟着笑,“过奖了,我也只能看个皮毛。” 她摸了摸鼻子不敢掉队一步,直到眼前突然开朗,漫山遍野的花一下子冲进眼睛里,把她弄得晕乎乎的。 “到了,就是这里。” 赵君央站在花海边缘不再往前一步,白姒回过神来立刻就观察起了他脚下,发现被人踩踏过的痕迹也就只是到这里,没有再往前。 “发现了?再往前怕是连我的道行也扛不住。”顿了顿,赵君央微微仰头说道:“这是昆仑派偶然所得的宝物,才一入昆仑派便自行成了一方天地,最初祖师也想过进去看看,可惜最远也只走到了这里,再往前便落了个元神受损、阳寿折半的下场。” 他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盘膝坐下,“来,小丫头过来坐。” 白姒点头,乖巧地坐了过去,“那这么多年就没人能进去吗?” “怎么没人,温玉不是人啊。” 赵君央斜了白姒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偷偷进去过。” 白姒抿了抿唇,好一会儿见赵君央没往下说,才小心问道:“那他走到了哪里?” 赵君央抬手朝前一指,“逛了个遍儿。” “啊?”白姒有心想想一想温玉曾经说过的话,可是脑子有点懵,一时竟然没想起来温玉当时说的是逛完了,还是只去了一部分地方。 “那小子怎么跟你说的?肯定没说全吧,他自己来了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没跟你说全也正常。” 赵君央说着拍了拍膝盖,“这里的景物瞬息万变,他每次来都不太一样,按照地方来说确实已经逛了个遍儿,按照景物来说,倒是许多地方不曾去过。” “瞬息万变?”白姒看着眼前欣欣向荣的花海,心想怎么个瞬息万变法。 赵君央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让她再等一分钟。 白姒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等了一分钟,一分钟后眼前的景色突然就变了,刚才的花海在一息之间凋零,狂风乍起,眨眼间就成了凛凛寒冬。 白姒的嘴巴重新变成了一个圈儿,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变化,后知后觉屁股底下的寒意,低头一看,底下已经不是松软的草地,而是坚硬的冰面了。 赵君央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了,白姒也跟着跳了起来,这一动不要紧,身体对于寒冷的感知就像是被打开了阀门一样,一拥而入。 她哆哆嗦嗦地问冬天得多久,赵君央面不改色地伸出了手。 “五分钟?”白姒觉得五分钟可以坚持一下。 “五个小时。” 赵君央呵呵笑着转身就走,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多少年了,每次进来一遇到冬天就冻得要死,他都这等功力了,怎么还扛不住。 白姒见他都走了,自然也不会在原地待着。 主要是这里真的太冷了,她受不住啊。 两人逃也似的出了秘境,又沿着原地返回,谁也没多说一句。 赵君央心想小丫头一定没发现自己的窘迫,白姒则想赵老头怎么也有点抖,难道也跟她一样被秘境里的寒冷给冻着了? 两人各怀心思,出了秘境就分道扬镳。 白姒一路哆嗦着回了宅子,进门看见温玉坐在那里,抬手颤抖着打了个声招呼。 “你怎么了?”温玉有点诧异白姒的状态,她看上去像是被冻着了。 “去秘境了,遇见了冬天,给......给冻的。”她吸了吸要流下来的清鼻子,打了个寒颤,好奇地问温玉有没有在连遇见过冬天? 温玉点头,“我第一次去就遇见了,是有点冷,但也不至于跟你一样,这么夸张啊。” 第261章 莽撞姑娘 白姒抖了好一会儿才平复,看着温玉眼中的不理解越想越气。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封印你的地方,所以你才没那么大反应的?” 温玉眨了一下眼睛,淡淡的道:“严格意义上来讲,封印我的地方是你的,我只是借用。” 白姒:“......” 好像也是,那她为啥还能被冻成这熊样。 接下来几天白姒都没见到赵君央,一打听才知道这老家伙感冒了,鼻涕、喷嚏不断,干脆卧床休息。 白姒吸了吸自己的清鼻子,突然就心理平衡了,强悍如赵君央都这样了,那她才只是打几个喷嚏抖两下实在不算什么。 两人就这么懒洋洋地在昆仑派一直住了小半个月,所谓的时机一直没来,白姒反倒胖了一圈,要不是道术也有不少精进,她都得坐门口哭天抹泪个半天才能平复心情。 这小半个月里,昆仑派在外的徒弟尽数被召回,连一些在外收的徒弟也有自愿跟来的。 众人坐着闲聊,突然发现大家经历差不多,一拍即合的成了朋友。 白姒心中感叹,她过去二十来年都没几个朋友,来这里才这点时间,朋友居然可以数出***去了。 刚开始大家都有些茫然不知道干什么,一月之后渐渐有些人就不那么准时出现在八卦集中地了。 白姒看在眼里,心想赵君央应该已经合计好了要怎么做,这会儿八成是找合适的人在合适的位置,只是不知道这布置要多久才能完成,他们多久才能再次进入秘境,去开启那道封印。 “对了,听说温道长也在山上,谁知道他住在哪里?” 一道颇为清丽的声音在一众人中突然出现,引来所有人齐齐回头去看,却见是个身姿高挑的妙龄少女,看年岁顶多也就十八九。 “你新来的?” 盘腿坐在白姒身边的中年大姐上下打量一眼那少女,又看了看毫无反应的白姒,直接问那小姑娘要干吗? “是啊,我今天早上才到山上,师父说我辈分在山上最小,见谁都得喊师叔、师伯,但我看你们跟我年龄差不了多少,咱们称呼名字好了。” 她灿烂一笑,犹如盛开的芍药,“我叫鹤琼,诸位怎么称呼啊?” “昆仑派从来不以年龄论辈分,入门早就是长辈,入门迟就是晚辈,况且我已经三十五岁了,相差还是有点大的。” 说话的中年大姐并不觉得鹤琼之前的话是夸奖,她们都是修道之人,心性大多淡泊,年岁更不在焦虑范围之内,被人说大说小都没什么所谓。 “哦哦,是我唐突了。” 鹤琼立刻道歉,“那温道长到底住在哪里啊?” 中年大姐指了指白姒,“问她。” 白姒:? “啊,哦,第一十六间小院,你直接去就行。” 白姒说的那叫一个痛快利索,反正人到了门前也不一定能进去,知不知道的,根本没关系。 “啊,那你能带我去吗?” 鹤琼这话问出来,白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了,是那种被人冒犯的不舒服,她想去找温玉自己去找就行,路也告诉完了,怎么还要她带路过去,她长得像个带路的吗? “不能。”白姒拒绝,余光却看见一众刚交的朋友们脸上全都是八卦的亮光,顿时明白了刚才中年大姐为什么突然改了性子同鹤琼说话不和气了,原来她们是以为她和温玉有一腿。 白姒嘴角微微抽了抽,当初刚见面的时候确实花痴过,后来相处久了心里就很明白,她垂涎的是温玉的美色,和这个人关系不大,更谈不上爱慕。 但天下有这样美色的男人多的是,电视上一抓一大把,今天这家哥哥好帅,明天那位哥哥英武,总之爬墙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要真都有一腿,那她得比章鱼腿还多才行。 “哦,那算了。” 鹤琼不坚持,甚至放弃得有点快。 她转身就要走,被匆匆赶来的张立给拦住了,“鹤琼,你师父没跟你说不要乱跑?” 他一看见这里坐着的都是什么人心里就咯噔一声,他这徒孙收的徒弟太没有规矩了,本来是不让带上来,奈何这小丫头死缠烂打,磨得她师父没法子,这才给带上了山,但也已经约法三章,哪知道才来就没规矩。 还他喵得来这种一句闲话满山尽知的地方。 “这是你那边的?”白姒看着张立,微微挑眉。 张立虽然自己脑子多少有点奇怪,但在山上的时候该有的规矩一点不会少,不像是会带鹤琼这种小徒弟上山的人啊。 张立摸了摸额头,拼了命地朝着鹤琼使眼色,让她赶紧离开这里,哪知道鹤琼抢先说是,她同张立喊师尊的。 众人面面相觑,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神色不善地看向张立。 “小师弟,你这徒孙的徒弟刚才可是要跟我们平辈相称,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其中一个看上去面容最为和善的清瘦女孩先开了口,其他几个立刻点头附和,最后齐齐看着张立。 张立这会儿后背上的冷汗都要变成小溪流了,转头恨恨地瞪了眼鹤琼,随即换了讨好的笑脸回道:“小丫头不懂事,各位师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这就带她下山,再也不让她上来了。” “我不要,我是来见温道长的,我师父说了,温道长就在山上,我一定要见到他。” 鹤琼可不管这些,虽然刚才一看师尊这态度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平静下来,都是年龄相差不算太巨大的姐姐们,哪怕和师尊平辈,她至多为刚才的冒失道个歉就行,犯不上直接赶她走吧。 “够了!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立刻给我下山!” 张立是真的恼了,从他那个徒孙收这个徒弟开始他就不待见,他一直告诫自己这是他们师徒的事,左右闹不到他跟前,眼不见心不烦算了。 可是这一次竟然把人带上了山,这回是啥大事都不知道吗?本来就够手忙脚乱了,还非得添乱? 第262章 门口蹲点 鹤琼很委屈,她拜师后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就是喜欢温道长那样仙风道骨的道士不行吗?千辛万苦才上了山,看一眼都不行吗? 张立根本不给鹤琼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凭空画符将人送回了她师父那里,然后才郑重地朝着白姒等人行礼道歉。 白姒心里已经不在意了,只八卦的问张立这究竟是哪个奇葩收的徒,怎么受得了的? 修道之人性子大多平和淡泊,但也有例外的,她觉得这对师徒应该就是例外那一挂的。 “秦曳,你上次见过,也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转不过来弯儿,怎么就收了这么个祖宗。” 张立说着摆了摆手,“师尊还交代了其他事,我就不久留了,各位,告辞了。” 他说完立刻就走,完全没想要听她们的回应。 “阿姒,那你可得把人看紧了,这小姑娘看着青春貌美的,说不好......” “别啊,我和温道长就是朋友,哥们的那种,绝对不可能谈恋爱。”白姒立刻举手表示停止这个话题。 “真的?”中年大姐也是结过婚的人,仔细分辨着白姒的神情。 “千真万确,比千足金都真。”白姒只差举手发誓,若有一句违心的话,她甘愿天打雷劈。 “行吧,温道长如此高的辈分,也不是我等能肖想的,何况听说这次召集我们上山布阵也是为了温道长的大劫,这万一......” 中年大姐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万一这大劫过不去,连人都没了,还想个啥。 白姒跟着点头,她这些天已经摸清了赵君央对外是如何说的,也就顺势而为,并没有拆穿。 只是护山大阵这么多人未免繁杂,不一定就可以起到人多力量大的作用,要知道修道和别的不同,不是靠人多就能取胜。 她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当年的画灵只一个就能在戮神大阵中以一己之力抗衡众妖,虽然自己灵丹碎裂,但也让布阵的常嗣等妖折损近半。 可见还是道行及术法的精深程度更为重要。 “别想那么多了,就算有想法,也大可以等到大劫过后再说,反正我们是看不到了,明天任务完成之后就得下山。” 清瘦女人有点遗憾的看向白姒,“你一定能留在山上对吧,那你到时候记得给我们发个消息,是好是坏有个结果就行。” 众人一听都纷纷看向白姒,白姒爽快的举起手机点头说行。 她们这几天已经开了一个五百人的群,不知不觉里头都有百来号人了。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午饭时间各自回了住处解决,白姒也如往常一般回了温玉的院子。 她人都没走到地方,就听见有人在院子外喊温玉的名字,听声音还挺耳熟。 “温道长,我就是为了你才上山的,你出来见我一面呗,我可喜欢你了。” 鹤琼两只手圈在嘴巴前一边喊一边晃着脑袋,这要是搁到偶像剧里肯定是可爱花季少女的女主角色,可惜这是昆仑派,看惯了大家的云淡风轻,突然看见这种的,说实在话,白姒有点反胃。 她叹了口气摇头想着世风日下啊,脚下一转就打算翻墙进去。 “白姒师叔!” 白姒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确定是鹤琼在叫她,眉头一皱,当即就要爬墙进去,她不想和这小姑娘打交道,非常不想。 “白姒师叔也喜欢温道长吗?” 一句话让白姒的动作止住了,她坐在墙上看墙下的鹤琼,皱眉问道:“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温玉?” “原来温道长叫温玉啊,好名字呢。” 白姒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给她一脚让她清醒清醒的冲动。 “叫我什么事?没事别打扰我吃饭。” “白姒师叔能带我进去吗?我想见温道长,但是这里有结界,我进不去啊。” 白姒一挑眉,“学艺不精找你师父,找我干什么,我没收徒弟,也不想带徒弟。” “可是我师父也进不来啊。”鹤琼去问过,这里的结界连张立师尊都没把握能破开,她和她师父就更不行了。 可是为了这个去找师祖也不现实,她只能求眼前的白姒师叔。 “那就别进,你想见他,他想见你吗?” “肯定想吧,我们都是同门了,见一见没关系的。” 白姒这会儿算是想明白她为什么有点反感这小姑娘了,她就跟个私生饭一样,不顾旁人感受地横冲直撞,觉得人人都得为了她去见一见偶像而出一份力。 可是凭什么? 况且以白姒对温玉的了解,她这会儿敢把人带进去,下一秒温玉就能不顾情面的把她一并打包扔到院子外。 白姒不想没地方住,十分干脆的再次拒绝,并扭头跳下了墙。 直到走进院子里,白姒耳边还能听到鹤琼在外不懈努力的劝说,大致意思就是帮一帮忙对她没坏处,大家都是同门,不能这么小气。 白姒捂着额头,干脆在结界上加了一道,这回连声音都传不进来了。 “我已经给张立的师父去了信,相信她不会在外面待太久。”温玉坐在桌前,示意白姒可以坐下吃饭了。 “老头的布置还需要多久完成?算算时间,常嗣也该有行动了才对。” 白姒坐下拿起碗筷,从温玉的表情里她就知道自己刚才的选择是对的,这家伙一点不想见外面的漂亮小姑娘。 “你怀疑她?” 温玉夹菜的手顿了顿,有点诧异的看着白姒。 白姒嘴里正嚼着肉呢,有点茫然的啊了一声,随即忙摇头说不是,鹤琼虽然有点不讨喜,但应该跟常嗣无关吧,不然这么个人,恐怕没两天就会被赶走,还怎么在山上里应外合。 “说的也是。”温玉点头,继续吃饭。 “不是她肯定会有别人,之前的密道已经封死,他们还会用什么办法躲过护山大阵上来呢?”白姒说完又是一块肉进了嘴里,耗费心神之后就得补一补,不然容易虚。 “雪女的法子,这些天上山的人师父都让他们进过外围秘境,已经找出好几个身上有标记的,但没有被换魂,也许只是试探。” 第263章 强人所难 常嗣的试探是从大部队上山的头一天就开始了的,也就是说它其实比他们更早到了这里,然后一直蛰伏着等待,待赵君央下令召集众人回山时,它开始安插了动过手脚的人。 只是它估摸也不能确定会不会被发现,于是每一拨人里都只放了一个,且只是稍微用了点手段,并没有直接完成摄魂换人。 白姒不知道赵君央发现之后是怎么处理的,不过听温玉的意思他想按兵不动。 想想也是,现下常嗣只是用了这手段,如果贸然揭开,常嗣一定会想别的办法,那还得费心思去防着,倒不如现在这样,你做你的,我知我的,互不干涉。 “护山大阵怎么样了?”白姒靠在椅子背上,一只手还拿着干果往嘴里送,饭吃饱了,还可以来点零食。 “不知道,师父并没有告诉我具体布置,他只让我们安心等待。” 温玉不是没起过疑心,可是连七师兄那样的老实人都说没有猫腻,只是想让他们安心休息,到时候好有足够的精力去解开封印。 “你对昆仑派的护山大阵有多少了解?我总觉得这么多人回山很奇怪。”白姒相信温玉也有这个疑问,只是他选择了安心等待。 “护山大阵从我进入到门派开始就一直是由师父和几个师兄守护,每年也会选一些备用的师兄待命,但是我一直都没被选上,师父说我命格与众不同,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所以我一直都不被允许接触护山大阵,了解等同于没有。” 温玉如实回答,他当年还因为这个伤心难过了一阵子,还是师兄们安慰了他,让他放宽心。 后来这件事就被他渐渐放下了,也就没了心情去探究更多。 “你怀疑这么多人不仅仅是为了护山大阵?” 温玉顿了顿还是问了白姒,他的想法和白姒一定是一样的,修道之人贵精不贵多,这么多人回山还容易给常嗣下手的机会,师父不会不知道。 “嗯,总觉得不太对。” 白姒点头承认,抬眼看着温玉,“那魔气很难对付,我怕老头会想不开。” 为求万全,谁知道赵君央会不会用什么秘法禁术,虽说胜算会大一些,可是这样的术法一旦用了,肯定是要遭雷劈的呀。 何况是这么大阵仗,感觉不劈成灰都不是天雷的个性。 温玉沉吟了一会儿,“要不咱们偷偷去看看?” 白姒微微挑眉,偷偷去看没问题,但问题是她为什么要一起去? 最终白姒没能扭过大腿,大半夜跟着温玉一起偷偷摸摸翻墙出去,结果来人脚都没站稳呢,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道人影给挡在了面前。 “你们真住在一起啊,你们怎么能这样,温道长,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和别人住在一起呢?” 鹤琼的声音就跟大喇叭一样响起来,幸好温玉的院子当初为了安宁住得比较僻静,不然这一嗓子能把所有人都喊来。 “你谁呀?” 温玉皱眉看着眼前一脸失望的少女,心想他没收徒弟,不可能有不孝徒孙出现啊。 “鹤琼,我叫鹤琼,请记住我的名字,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拜师的,好多年了,终于逮到机会上山来见一见你,你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帅气,比一般修道的更仙风道骨,谪仙不过也就是你这模样吧。” 鹤琼盯着温玉,越看越喜欢,早把刚才的失望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请不要侮辱我。” 温玉有些点不高兴了,神他娘的谪仙,他可是神族,和天宫的神仙不同,况且知道谪仙什么意思吗?就往他脑袋上案。 白姒摸了摸鼻子,这算是拍到马腿上了,温玉要是个人,这话还算是夸奖,毕竟如李白等人也被形容天上谪仙人。 但温玉不是人,他是神族,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比仙更为厉害的存在,把他比作谪仙,确实有那么点侮辱。 鹤琼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有些呆愣愣地看着温玉满脸的不悦。 “我不是,我......”鹤琼一反应过来就着急忙慌地解释,“我这是夸你,不是侮辱。” “那你说完了吗?说完的话请你离开,这里是内山,以你外门弟子的身份并不被允许来这里,如果被发现,你,以及你的师父等人都会受到处罚。” 温玉说的格外严肃,一旁的白姒在心里蛐蛐,是啊,处罚,不就是给老头打扫卫生以及听听念叨嘛,能少块肉吗? 鹤琼不知道这处罚是什么,但她完全不在乎。 “可是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才走到这里,站在你的面前,我不能放弃的,温道长,你有没有女朋友,不行你看看我怎么样?” 鹤琼的毛遂自荐和隐隐透出的自私让温玉更加反感了,他算是一点都不想忍了,完全成了白姒最初见到他的高冷模样。 “我对你没兴趣,我的要求你连一条都没达到,麻烦就不要在这里做梦了。” 温玉这话听在白姒耳朵里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神经粗,但配上他那瞧不起的神情就很伤人了,白姒甚至都有点不忍心去看鹤琼的脸。 “你告诉我你的要求,我可以尽快达到,你放心,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 鹤庆原本只是对传说中的小师叔很仰慕,直到见到温玉本人,立刻就给他的脸给迷了魂儿了。 当时上山时七十分的期待,如今成了百分百。 “你的修为什么时候比我七师兄更高再说其他。” 温玉摆摆手,催着白姒就走。 白姒走出去老远还能看到鹤琼站在原地,忍不住小心说道:“同志,这要求未免太高了吧。” 她记得在七师兄的各种照片里有一张只在真正修道圈才流传的一种竞技赛的冠军照,她就算孤陋寡闻,也知道在那种竞技赛里夺冠是什么含金量。 七师兄的实力恐怕搁到古代都能当国师。 不,也许他都不屑于小小的国师一职。 让鹤琼一个小姑娘现在就达到那个水平,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第264章 鹤琼失踪 温玉不以为然,“不拒绝的果断点,难不成继续让她骚扰我? 我是修道的,不是上台演出的,不需要粉丝,更不需要这样狂热到不顾人死活的粉丝。” “我不信你以前不追星。” 白姒撅了噘嘴,她以前就追过,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温玉不说话,白姒一下子好奇起来,“追过啊,谁啊?帅不帅?还是漂亮的?演戏还是爱豆啊。” “闭嘴!” 温玉脚步快得几乎要跑了,白姒两条小短腿倒腾着硬是跟上了,“大哥,该不会都有吧,那你挺杂啊。” “不是,你闭嘴吧。” 温玉恶狠狠地说着,可是对于白姒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二人絮絮叨叨的到了温玉说的护山大阵的中心,可惜外面他几个师兄一起站岗,两人等了大半夜都没有一点机会进去瞧一瞧。 眼见着天快亮了,两人不得不返回院子。 彼时鹤琼已经不见了踪影,两人都以为鹤琼知难而退,可能明天就会下山走了吧。 此后两三天夜里两人都会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去一探究竟,却一次都没能如愿。 直到某一日山下的张立突然冲到了院子里,“鹤琼失踪了。” 白姒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吃饭,“你们赶紧去找啊,不行就报警。” 鹤琼是个成年人,又跟着张立的徒孙修道多年,一般人根本拿她没办法,白姒更多倾向于那天鹤琼被温玉的话给伤了,自己离开了昆仑派。 张立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不是不是,她是在山下的村子里凭空消失的,有村民看见了,这才给我们传了消息。” 他已经下山去看过了,也仔细询问过村民,可以确定鹤琼的失踪不寻常。 “凭空消失?瞬移术?”白姒问出来就觉得自己不靠谱,这种术法是古时候的一种秘法,一般人根本不会,何况是鹤琼这种修为不精的。 张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是,这术法我都不会,她怎么可能会。” 顿了顿,张立努力平静下来继续说道:“我听村民说,在她消失前有个孩子去找过她,但是吧,那孩子不是村里人,问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的村,更别提孩子的身份了。” 听到一个孩子的时候白姒和温玉都坐直了身体,两人对视一眼,白姒又问了一句,“那个孩子长什么样知道吗?” “知道,村里有监控,拍得还算清楚。” 张立拿出手机把那小孩的画面弄出来给白姒和温玉看,两人才看了一眼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也不管张立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话,白姒和温玉已经快速朝院子外跑,等张立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没影儿了。 “什么情况?怎么比我还着急?” 张立愣了一下,也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左右人肯定是去村里了,知道目的地就行。 张立到的时候白姒和温玉已经在村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村里的监控室坐下了。 “你们这也太快了,我紧赶慢赶的到这里,你们怎么都坐进监控室了呢。”张立扶着桌子站住,往监视器上瞅了一眼,是那个孩子出现的时候和最后消失的画面。 不过他很好奇,怎么一个孩子就让他们俩这么大反应呢。 “是你速度有点慢。” 这里人多,白姒不好多解释,只盯着显示器上的人仔仔细细地查看。 张立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温玉一个眼神制止了。 监视器上的孩子从进入村子就径直朝着鹤琼住的地方去,没有一丝犹豫,且轻车熟路的好像不是第一次进村。 画面上鹤琼见到这孩子的第一面很是惊讶,但不知道孩子对她说了什么,她竟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随后竟然十分高兴地蹲下身和孩子面对面地聊了几句。 再然后孩子一脸浅笑地转身离开,鹤琼则高高兴兴地回了屋里。 “这原先是谁家?”温玉指了指画面里鹤琼住的地方,问身边有些紧张的人。 “是老张头家,不过他家年轻人之前都去南方打工了,一直没回来,今年老张头在山上摔了一跤,现在都在医院待着呢,他们家儿子儿媳回不来,就请了村里熟悉的人去照顾,老张头还说把家里房子交给村里看护,那小姑娘说要租,我就征求了老张头的意思,租给她了。” 他把实情说得那叫一个仔细,生怕自己漏了什么关键线索,耽搁了那小姑娘被寻回的机会。 从监控室出来,三人就往老张头家去。 老张头的家与其他人的院子并不相连,算是村中比较独特的一个存在,除了两边的街道外,一边是个狭小的死胡同,另一边则是后山凸起的一块平整巨石。 看来看去都很平常,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 白姒则直接进了院子,这就是很平常的农家小院,和她小时候的家有点相似,乱中有序,很有生活气息。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三人什么都没看出来,好在村里人也没看出他们三人的一无所获。 坐在村外的暖和地方,白姒和张立抄着手一脸不解,都在想那孩子和鹤琼说了什么,鹤琼明显看上去很高兴,那她的失踪会不会是自愿的? 温玉则在想那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跟着他们来了昆仑派? “那孩子到底什么来头,我怎么觉得你们俩一看见是他就如临大敌啊。” 张立胡思乱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了跟过来之前的疑问。 “那是魔气幻化的孩子,他就是师尊召回众人的原因。”白姒撑着下巴一脸纠结,那眼下是去找鹤琼呢,还是不去找。 “什么?!” 张立腾的一下站起身,差点把跟他挨着的白姒给带翻了。 “大哥,你不至于吧,你徒孙的徒弟丢了都没见你这么大惊小怪。”白姒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示意张立稍安勿躁。 “是洪荒来的那种魔气?我就知道师父不会没事跟我闲聊,原来他说的东西是真的啊,那......那我们怎么办?” 张立坐立不安的样子让白姒有点无语,又后知后觉人家该是这个反应,毕竟山上知道了这魔气存在的众人谁也没比张立好到哪儿去。 第265章 村中异常 先安抚好了张立,两人才又重新坐好。 “那鹤琼不会是……” 张立这会儿才算想起来自己这一支小徒儿的失踪。 “不知道啊。” 白姒心里有猜测,但只是猜测,而且她总觉得鹤琼不算失踪,主动跟人走的怎么算失踪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十分默契地转头去看温玉,后者一撇嘴,“别问我,咱们知道的东西差不多,我没比你们更能耐。” 这话引来白姒和张立齐齐鄙视,不过张立鄙视得不明显,白姒则很明目张胆而已。 三人齐齐坐着,不一会儿有急促的脚步声从村子里冲了出来,还没扭头就听见刚才监控室里的那位村民大声喊道:“有新发现,有新发现了!” “发现什么了?” 张立先好奇地问道。 “在那小姑娘失踪后的三个多小时后,那个孩子又出现在了村里,就在老张头家门口,还冲着街里头的摄像头笑了笑,嚣张得很呢。” 村民从三人的表情里觉得这孩子可能就是同伙,总想着自己要是能抓住一点线索,那肯定是帮上大忙了,所以等他们走了之后就把前前后后几天的监控都看了一遍。 这不,还真被他找到了一点端倪,就是那孩子的笑。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张立发现没人跟他对眼,干脆起身走过去示意村民带他去看看。 于是才走没二十分钟的三人又再次到了监控室,仔仔细细的看了那孩子出现前后一分钟的监控。 如村民所说,他朝着监控的方向笑了笑,没有挑衅,但比挑衅更让人心塞。 他似乎知道他们找不到他,对一切都格外的随意。 “这就是那个......”张立看着画面里的孩子,怎么都无法跟那个传说中的可怕魔气联系到一起。 “嗯,上次在洛阳见过,一出手就把他的寰宇符给碎成了渣渣。”白姒做了个当时那孩子做的动作,把张立惊得不轻。 要知道寰宇符在昆仑派虽然算不上多么高深上等的符,在山下却是一符难求,破开它至少需要数十年精深修为的人才行,而这孩子抬手间就直接给粉碎了,那得是多可怕的实力啊。 村民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直觉肯定跟凶手有关,他在心里啧啧两声,没想到他们村里除了山上的高人外,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来过。 监控往后翻了一天,孩子没有再出现过,他进了老张头的家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最终温玉决定让张立继续前后翻看监控视频,他则和白姒一道再去了老张头家。 这次两人不止是进去打量一圈没发现就出来,而是在踏进门的一瞬间就掐诀,灵气四散开来,很快充斥到了整个院子。 温玉的灵气覆盖的地下,白姒覆盖整片屋舍。 两人分工明确,很快就找到了上次没有察觉到的细枝末节。 “屋角地下一米三有东西。”温玉确定了位置就告诉了白姒。 与此同时,白姒也找到了一个地方,“屋顶第二根横梁里有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这些虽然是藏在比较隐蔽的地方,但他们第一次来却什么都没感受到,显然是不应该的。 “先找出来看看再说,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温玉去屋顶上,白姒去挖地下的,两人很快把东西弄了出来,竟然是两只一模一样的老鼠雕塑。 温玉仔细翻看过,两只老鼠用的材质很一般,就是普通的陶瓷制品,老鼠的眼睛却是晶莹的红宝石,而且里面有人血的味道。 “这东西不可能第一次没发现啊,奇了怪了。” 白姒一听就更加确定第一次没发现一定有问题,他们来现在的实力不至于,除非有人在这两只老鼠身上动了手脚。 温玉没有说话,一直仔细地观察老鼠的红色眼睛,好一会儿才拿起来给白姒看,“你看这眼睛里面。” 白姒闻言凑过去仔细朝那颗小了吧唧的眼睛里瞅,差点给自己瞅成斗鸡眼,才终于发现温玉说的到底是什么。 “阵法?这竟然是在一颗被血浸泡过的米粒中刻画出的阵法!” 她着实是惊讶,如果不是温玉仔细观察,就算有疑问她也不会想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这应该就是我们第一次来没有察觉的原因,应该是他的出现破坏了这里头阵法的磁场,所以我们这一次察觉到了。” 温玉不觉得是他们的灵气捕捉到了老鼠,更多倾向于孩子的出现,他自身的灵气太过充足,以至于这老鼠眼睛里的阵法受不住,所以濒临崩溃,于是被他们探查到。 “那他是故意的?” 白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那孩子在鹤琼失踪后又出现,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察觉到老张头家的不对劲? 可是为什么呢。 “和常嗣一个套路。” 温玉起身朝四下看了看,“这里应该有能找到鹤琼,或者说他们的线索。” 白姒立刻就明白了温玉的意思,两人开始分头在老张头的家里寻找。 老张头的宅子大体上是两处房子,一个是和主体建筑不在一块的杂物间,一个是他们家日常居住的二层小楼。 白姒去的就是杂物间,这里的门没有上锁,只用一根铁棍插着,稍微一用力就能扒拉开。 推开门就能看见满当当的一屋子农具,只有角落里的木板架子上是一些小的修理工具。 白姒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心地查看每一个农具,大多都已经用得老旧了,只有一张铁锹上有一层厚厚的铁锈。 她把铁锹拿起来,感觉重量不对,想了想把铁锹的木质长柄拆了下来,又重新掂量了一下两边的重量。 木质长柄轻飘飘的,而那个铁锹却重得有点异常。 白姒提着这把铁锹出了杂物间,那边温玉也已经找到了有问题的地方,一只只有耳钉大小的银铃。 “你这......”温玉看着白姒把铁锹往肩膀一扛,十足十的汉子模样,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平时的白姒就算再大大咧咧,也总还是个姑娘模样的。 第266章 走的理由 白姒歪了歪头看着温玉,“咋了?我跟你说这铁锹很奇怪,木质长柄不像是木头,铁锹不像是铁锹。” 温玉张了张嘴,把手里捏着的银铃晃了晃,一声声清脆到有些震荡心神的铃声瞬间让白姒有点迷糊。 “听出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吗?” 他看着白姒,等她眼神清明之后才问。 “这铃声好像会迷惑心神,不过作用不是很大。” 白姒把铁锹放下,揉了揉发懵的脑袋。 温玉无语,好一会儿才又晃了晃银铃,看着白姒眼神有那么一瞬的迷茫才开了口,“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怎样的实力,就这样还能被这东西迷惑一瞬,要是换了旁人,是不是早就被制住了。” “也是哦。” 白姒挠了挠头,“那我这没问题?” 她指了指铁锹,温玉想了想,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拿银铃去碰了一下铁锹,顿时刚才迷惑人心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一下子把白姒震得倒退了两步。 温玉看着她的反应皱眉,他只觉得声音刺耳,倒是没觉得和刚才有什么区别,但看白姒的样子,应该是负负更负的结果了。 “什么感觉?” 温玉这话听在白姒耳朵就跟在水底的声音一样,有点嗡嗡的发闷。 好一会儿她才调整好自己回道:“比刚才力量更强,我甚至觉得心口闷闷的,差点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 “两种东西都看着很平常,而且这银铃上的灰尘很少,之前应该经常用,只不过最近用得少了。”温玉想起来老张头最近不在家,也许这就是原因。 “铁锹就不一样了,你看这上头的铁锈,这么厚一层,应该是拿回来就没用过,而且像是故意洒了水在上面。” 白姒屈指敲了敲铁锹,只有很沉闷的声音,且没有任何作用。 “老张头家不对劲。”温玉心中震荡,山脚下的村庄是昆仑派最为信任的山下人,这个村庄最初就是山上派中年老或者家小居住而形成的,昆仑派多少年了,这村庄就几乎存在了多少年。 而现在却发现这村庄里有奇怪的法器,且是出现在祖辈居住在村子里的老张头,那感觉就跟在枕头边儿埋了颗地雷差不多。 温玉动作很快,打电话先把事情告知了山上,又调了几个同门下来在村子四周布下了结界。 村民倒是很信任他们,并没有人多问一句,甚至都主动等在家里不上街乱走。 白姒重新和张立坐在了村头的太阳地儿,心想失踪已经不简单是失踪了,恐怕会牵扯出更大的麻烦来。 张立甚至在后悔自己收了徒弟,不然徒弟就不会再收徒弟,徒弟的徒弟也不会带个麻烦回来。 “节哀,事情也不是你能控制住的,也许鹤琼确实是被挟持走的。” 白姒这话前半句很认真,且比真金还真,后半句嘛,反正她自己不信。 张立本来只是哭丧着脸,听完白姒的安慰后竟然挤出了两滴眼泪,“我又不瞎,那小姑娘是不是自愿我看的清楚,她肯定和那魔气达成了什么交易。”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立的这句交易让白姒开了窍,她突然想到了温玉说至于跟七师兄差不过的修为才能配得上他,那小姑娘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心里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常嗣之前不就是利用人心渴望和贪欲才罗织大网,他和魔气又是一伙的,一定一脉相承了。 白姒掏出手机给温玉发了个短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对方好一会儿才回了句知道了,却没有说要怎么应对。 “这么多人下来布结界,真能防得住?” 张立对魔气的了解源自于师父的师父的口口相传,他只知道那是无比强大的存在,连师尊都不一定是对手,所以他不认为这结界能有用。 “不是为了防那魔气,他不会轻易亲自动手杀人,不然被天道察觉,他会有更大的麻烦,我们要防的是常嗣。” 白姒想了想又道:“何况防不是主要,主要是帮你们师徒找人。” 不管鹤琼是因为什么失踪,总归人是在昆仑派的地盘出事的,肯动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张立长叹一声,再一次后悔了。 两人约莫坐了半个多小时,村委会的广播响了,播放的是注意事项,希望村民都能积极配合。 紧接着不少人开始往各家各户送东西,白姒探头看了眼,是一张黄符,大致意思是让村民挂在家门后就行。 众人忙忙碌碌一直到了晚上才在村长家里吃了饭,温玉让一拨人留下巡守村子,另一拨人则回到山上把这里的事情详细转述山上知道。 晚上白姒和温玉及张立还有村长两口子挤在一个屋子里,好在村里用的是大炕,几个人一躺也不算挤,就是晚上三个人的呼噜交响曲实在折磨人,白姒硬生生睁眼到了后半夜也没能睡着。 “你什么想法?” 白姒正盯着窗户外的亮光看,脑子里是第一回跟亓六一起见狐仙的事情,冷不丁被问了一句,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啥?呼噜?” 白姒愣愣地扭头看向坐起身的温玉,她记得温玉是封了听觉的,怎么还睡不着。 “孩子和鹤琼。” 温玉皱了皱眉,他是闲得慌吗?大半夜跟人讨论呼噜。 “哦,就是我白天给你发的那些,我觉得那孩子应该跟鹤琼说可以帮她实现愿望,鹤琼才会那么高兴。” 白姒是觉得鹤琼对温玉一定不是一时兴起,即便是一时兴起,也不会这么快就褪去热情。 毕竟温玉那张脸的魅力,没个三五七八天肯定走不出。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地方给鹤琼拔苗助长,这个地方不会离我们太远。”温玉脸色微微有点冷的说道:“据我所知能让人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禁术不是没有,但它们都有一个通病,持续的时间不会太久,如果鹤琼提升修为是为了我说的话,那她肯定会来见我,万一半道修为就没了,那魔气就白忙活了。” 第267章 口出狂言 基于温玉的猜测,白姒想了想补充道:“魔气不会是出于怜香惜玉之心去帮助鹤琼,他一定和鹤琼达成了某种共识,而目前他最想要的就是进入到昆仑派中,只是鹤琼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甚至都没被安排过去帮助护山大阵的完善,那魔气盯着她又有什么意义?” 这会儿白姒瞌睡得很,脑子里能想到一些东西,但总体来说不多也不完善。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张立一个电锯般的呼噜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温玉的脸色直接沉了,白姒甚至都看见他的手微微举起又不着痕迹地放下了。 “别的人他可能利用不到,但鹤琼最少还是张立的徒孙的徒弟,对于其他人来说,更接近昆仑派老一辈的圈子。” 温玉说完立刻就去看白姒,月光不是很明亮,但有雪色,他依旧能看清白姒的那轻微的挑眉动作。 “老一辈只是指辈分,不是年龄。” 不知道为啥温玉就解释了一句,立刻引来白姒更大幅度的挑眉,“大哥,我什么都没说。” 不过她心里想着,就算比年龄,以温玉的实际年龄也完全可以吊打那帮子老头子啊。 温玉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也不能只等待鹤琼的出现,该有的准备也得有。” 白姒哦了一声,傻乎乎地问准备什么。 温玉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按在了张立的口鼻上,适时地阻止了他的又一次高亢的呼噜声,“知道他大概的目的,不如我们就洗干净脖子让他砍。” 白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前天才洗的澡,应该算干净吧。 后知后觉自己又跑神了,忙拉回心神担忧道:“可是那到底是魔气幻化的孩子,我们这么做有几成把握?万一瓮中捉鳖不成,反倒被人家砸了瓮,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们不能太实在。”温玉想了想继续往下说:“得让魔气知道我们是在设圈套,但又不至于去揭穿,这样鹤琼下一步动作我们既能掌握,又不至于失控。” 白姒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温玉的真正意思,他要把昆仑派摆在一个有点低的位置,当然了,这个低是对于魔气来说。 “我明白了,那你打算跟老头说吗?他这些天为了护山大阵的事一定忙得焦头烂额吧。” 白姒最近没怎么见到赵君央,不过那么多人上山后被快速安排起来,这个领头的老道肯定不能是闲着的吧。 温玉叹了口气,“你觉得的呢?” 白姒瞬间把刚才心里的疑问给驱散了,她还是太不了解赵君央。 “行吧,那这件事我只管配合,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说。” 白姒打了个哈欠,脑子实在是迷糊的厉害,可是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也确实让她没法睡她踏实。 想了想,白姒转头朝温玉笑起来,“劳烦帮个忙,我实在困得要死。” 温玉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抬手一个昏睡诀拍在了白姒脸上。 白姒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脸很无辜,然后再睁眼就到了第二天天亮,且整个屋里就她一个人,其他人早就不知去向。 “小师父醒了?” 村长媳妇从窗户前路过,看见窗帘拉开着,里头的白姒坐在炕边上,忙招呼了一声,“赶紧出来吃个饭吧,这几天这么忙,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白姒答应了一声,揉了揉脸,下床穿鞋披衣出门。 村长家的饭桌就是家里看电视用的茶几,村长媳妇一大早起来烙饼煮粥,温玉和张立一早就吃完出门去村里转了,白姒是最后一个吃饭的,但饼和粥都是热的,连小菜都是现炒给端来的。 不得不说,这婶儿是真麻利,白姒从出来到这里也不过十分钟左右,人家连菜都炒了个新的。 一顿饭白姒吃的格外香,她可能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大饭店里的偶尔吃吃还行,一直吃的还是家常的比较喜欢。 白姒吃饱喝足就往外溜达,一会儿就看见张立站在村中左顾右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可算醒了,看着你的样子,没想到这么能睡。”张立一边冲白姒招手,一边嚷嚷,“师父说我睡觉的呼噜声大,一般人不可能在我身边睡得着,可是你却睡得安稳,你很厉害啊。” 张立的话引来不少人侧目,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白姒却一脸无语地让他闭嘴。 “怎么了啊,我说的是事实。” 张立有点不解,但好歹把声音放轻了。 “大哥,你有点男女有别的观念没有,昨晚上是我们五个人睡在一个大炕上,你这说的跟就我们俩似的,你没看见人家眼神都有点八卦的意思了。” 白姒上去就是一脚,他们混熟了之后白姒就没那么顾忌了。 张立躲得很自然,“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说昨晚......” “温玉拍了我昏睡诀。” 白姒不想让他再胡言乱语,干脆直接挑明。 “啊?”张立愣了一下,干笑着说道:“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受得了我那呼噜声,原来是昏睡诀啊。” “不然呢,你那葫芦声跟五把电锯一起在耳朵边开了一样,谁能睡得着啊。” 白姒叹了口气,“你就没让山上懂医理的给你看看?” “怎么没看,看了好几次了,就是我喝不下去中药,不然早好了。” 张立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可也是没办法,他几次把药硬灌进去了,可转头又不受控制地给吐了出来。 “丹丸,吃丹丸怎么样?” 白姒觉得丹丸肯定能咽下去吧,有些浓缩得厉害的丹丸只有黄豆大小,大不了吃得久一点,治病要紧。 张立干笑一声,“大家都没时间,炼制丹丸的那位一直闭关了十几年,我到现在还没见到面上,也没法让人家为了我的呼噜声就出关吧。” 那可是只比温玉小师叔早五年入门的师叔,他没那么大的脸,他师父甚至都不行。 “哦,那什么,呼噜声不要命。” 张立:“......” 这转变会不会有点快了。 第268章 不同密道 白姒说完觉得自己这转折有点太生硬,眼珠子一转,换了话题。 “对了,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经她这么一说,张立总算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干嘛,忙继续左右去看,嘴里则回了白姒的问题,“找个方位,说是那个方位特别,看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了,什么也没看到。” “我来试试。” 白姒走到张立站着的地方,让他往一边让让,自己站好了往四周看。 第一遍她什么也没看出来,就是几个方位,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等到第二遍时,白姒突然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不知道是不是雪光反射,正北和东北方位中间折射出了一层五彩光晕,一闪一闪,白姒来回转动了几次才确定了。 “在这里。” 确定之后白姒抬手给张立指出来,张立啊了一声,也没想着自己去确认,就按照温玉交代的直接上去布置。 “这是什么?”白姒看着他几下就把符和几块小石子摆好,有点没看明白。 “是一种很小的阵法,专门用来迷惑妖的。” 张立做了收尾,然后才跟白姒解释,“这种阵法可以迷惑大部分道行不足千年的妖,不过时间不长,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白姒倒吸了口凉气,迷惑千年道行妖物的叫很小的阵法?昆仑派果然名不虚传啊。 两人把这边弄好,一起去村口找了温玉。 和他们一样,温玉也布置了同样的阵法,还一次性布置了三个,说是一坑接着一个坑,坑坑不同。 做好这一切,温玉屈指算了一卦,用的是张立写给鹤琼的一个字,他如同往常一样算了三遍,每一遍的结局都是死局。 “这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这是什么地方啊,什么人都敢信啊。” 张立一听忍不住叹了口气,连满山修道中的佼佼者都没有办法办到的事,她就不用脑子想一想为什么一个孩子能办到? 而且那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啊,她怎么就相信了呢? 白姒有点无奈,明明现在的年轻人应该警觉性更高才对。 “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然一个孩子的话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白姒的疑问张立心里也有,但是这会儿才想了起来。 “应该是和常嗣一样,鹤琼看见了希望,所以才会选择相信。” 温玉皱了皱眉,“可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动用了魔气,为什么山上会一点都没察觉到呢?” “是啊,不太可能啊。” 张立跟着疑惑,昆仑派在昆仑山脉深处,其中除了护山大阵外,还有不少秘法结界以及法器,这些东西有些甚至有和神族有关的神器,对于魔气的异动会格外敏锐。 “那会不会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白姒提出了异议,“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孩子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动手,毕竟只是要让鹤琼知道他有实力而已,完全可以让常嗣展现一下就行。” 顿了顿,白姒又道:“而且常嗣善于变化,也许那个孩子根本不是魔气幻化所出,就是常嗣本人。” 她这个猜测是有可能的,这样也就解释得通山上没有动静的原因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白姒和温玉突然猛地抬起头,齐齐说道:“密道!” 两人突然转身就跑,张立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很诚实地跟着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问,“啥情况?密道不是已经被封了吗?” “封了在门派内的一段,但外围的并没有彻底封死,毕竟大多数都是天然形成的,要封死的难度太大,而且里面也可以给遇到雪崩的村民们躲避所用。” 温玉一边跑一边解释,“之前忽略了这一点,以为他们只是需要密道往山上去,却忘了密道里道路四通八达,有些地方我们根本没去过,也许他们就藏在其中。” “是啊,地下辟出一块地方来隐藏自己很方便,也不会有人经常到里面,就算到里面也不会冒着危险到处乱走。” 白姒起初就没想到这些,要不是刚才想起来那孩子可能是常嗣变化的,也不会想起来还有密道这茬。 “那就我们进去有点不妥吧,要不我再叫几个人一起?” 张立给了建议,不过没得到应允,反倒把他自己给建议在了外面。 看着两人从林子里钻过去进了雪地,声音一点点消失在里面,张立最终还是拿起电话把事情告诉了赵君央。 “啊,这样啊,没事,他们俩下去就行,你就别去了,等到晚上要是还没上来你再给我电话。” 得了这一句话那边就挂断了,张立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这么放心他们吗? 这边下了密道的两人在第一个岔道前停住了,白姒等着温玉掐指算方位,温玉则希望白姒用自己的灵气去探。 “这里肯定有各种防御,起卦并不能准确算出来,你的灵气就不一样了,遇到阻碍就能确定方向没有错。” 白姒懂他说的道理,想了想抬手掐诀,不一会儿一缕细小如发丝的灵气以极快的速度朝岔路一边飞去。 “这里只有一条岔路,先探查一条,如果不是,那肯定就是另外一条了。” 白姒觉得自己的灵气这么用消耗有点大,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温玉当然没有意见,他有时间也有耐心,不着急这一会儿。 几分钟后,白姒收回了手,摇摇头说不是,于是两人很干脆地进了另一条通道里。 如此反复几次,他们已经完全偏离了第一次来时的道路,而是进到了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约莫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温玉先发现了脚下的地面有点不一样,松软且带着点泥泞,可是低头去看,又是很坚实的土地。 “怎么了?”白姒跟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冷不丁看见一只手从地下探出,径直抓住了她的脚踝,且那只手还是森森白骨。 她猛地已经,一句卧槽出口,下意识就要去抽,却被温玉给按住了。 第269章 终于找到 “咋?”白姒一个字代表了自己的全部疑问。 温玉这才松开手,示意白姒仔细看清楚。 白姒心中疑惑,再次低头盯着脚踝上那只枯骨状的手,突然就懂了温玉为什么不让她去碰那东西,那根本不是白骨,只是看着像是而已,实际上则是通体骨白的植物。 “这东西叫断魂,一旦扯断就会有剧毒从枝干里流出,毒素会顺着你手上的皮肤迅速游走全身,而且修为越高毒发越快。” 温玉说话间已经甩出一张符,黄符才一贴上,那东西就立刻枯萎变成了黑灰色。 “草如其名。”白姒有些后怕地把脚挪开,在这样的光线和环境下,谁乍一看刚才的情况都会选择立刻挣脱,不管是手还是脚,毒素沾染在身上就是个潜藏的祸害。 “走吧,我们的尽快了。” 温玉告诉白姒,这草出现在这里除了以防万一外,肯定还有提醒的作用,也许里面已经知道有外人进来了。 两人接下来的速度快了一些,只是随着岔道越来越曲折幽深,白姒即便尽了全力也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阻止了她的灵气继续探查。 “好像找到地方了,有结界。” 她试着再探了一下,确定阻挡自己灵气的东西很不一样,应该就是结界一类的东西。 温玉点头,两人在狭窄的小道里抹黑往前,约莫十几分钟之后才终于到了白姒探查到的最后的地方。 如白姒所说,挡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结界,上面的气息不是魔气,而是常嗣的。 不过让两人惊讶的是,结界内并不是他们想的什么秘密基地一样的存在,而是一个空旷的石台,石台上鹤琼盘腿坐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着急忙慌前来的他们。 白姒盯着那石台看了好一会儿,低声同温玉说话,“这石台看着有点眼熟啊。” “东北雪洞里的就是这种。”温玉一眼就看清楚了,上面连雕刻的符文都一模一样。 只是如今他和白姒都不会再被这样的结界和阵法给难住了。 “鹤琼,你为什么跟他走?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白姒见温玉不想说话,只能自己提了声音去问。 鹤琼闻言笑得更灿烂了,“他说可以帮我实现愿望,我就跟他走了,至于他是什么身份,不就是个妖嘛,我还会怕他?” 在她眼里那孩子就是个可能得了什么宝贝的小妖,只要她实现了愿望,达到了温玉口中的要求,她随时可以把那小妖捏死,有什么好怕的。 白姒和温玉齐齐皱眉,眼前这小姑娘再一次让他们有了无力感,她以为那孩子是个普通的妖吗? 而且白姒从鹤琼的脸上清楚地看到,她不仅不忌惮那孩子,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将他除掉。 白姒无语到长叹一声,一只手插在腰上,好一会儿才开口,“大姐,你搞搞清楚,那孩子的来历非同寻常,你也看到山上的情况,你以为那是针对谁的?” “虽然师父什么都没告诉我,但肯定不是那孩子,放心吧,等我愿望实现,我一定亲手妥善处理后续。” 鹤琼说着抬起手给两人看,“还差一点,你们等着,我一定可以成为厉害的人。” “摄魂咒法,你疯了!” 温玉一眼看见鹤琼手腕上的红线,那是以自己的魂魄和魔气作为交换的摄魂咒法,比普通摄魂咒更彻底,咒法一旦完成,鹤琼还是鹤琼,但从里到外的操控权就不属于她了。 她会成为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什么摄魂咒法,这不就是以雪山灵气帮我短时间提高修为的禁术吗?”鹤琼看见温玉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严肃且震惊,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做了蠢事。 可是那就是一个孩子,身上甚至都探查不出来什么妖的气息,要不是他自己说,她还以为那就是个普通孩子呢。 “那孩子是魔气幻化出来的,这次昆仑派就是因为他才如临大敌,虽然带你走的不一定是他,但你手腕上这东西,一定是他的杰作无疑。” 白姒以眼神询问温玉有没有什么办法,虽然这小姑娘不着调,他们也不能真袖手旁观啊。 “破阵,我来想办法。” 温玉神情格外严肃,普通摄魂咒因为有魂魄在其中作为契约就已经很难破除,鹤琼这个就更是难上加难。 如果一旦那孩子稍微一动念,鹤琼极有可能当场就没了。 白姒不废话,掐诀唤出木剑,强行将结界破开,但是阵法不是用强就能破开。 且按照之前的经验,一旦进去就会被吸食,他们还只能在外尽快想办法。 可是破阵对于白姒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四方之位,依次寻找天干地支对应的点,按顺序破开。” 温玉一边快速说出破阵之法,一边已经从身上摸出了朱砂及一颗丹丸,他将丹丸碾碎了和朱砂一起放在手心,然后抬手在眉心牵出一滴眉心血放到其中,在白姒破阵的瞬间到了鹤琼跟前。 鹤琼已经被两人的反应弄得很紧张,却在温玉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一瞬重新沦陷在了他的美貌和帅气里。 她甚至不自觉就想抬手去摸一摸温玉那光洁无暇的脸,却被温玉两指捏在了手腕,顿时一股刺痛传遍全身,下意识就打算甩开。 “别动。” 温玉声音冰冷且充满了危险,吓得鹤琼立刻就僵在了原地。 鹤琼身上的刺痛其实并没有多严重,只是有些难受,就跟全身背负了荆棘一样。 很快温玉就是收回了手指,手心刚才弄的东西已经全部不见了。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忍一忍,忍过去就好了。” 温玉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鹤琼身前凭空画符。 鹤琼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随着温玉画符的手势在一点点移动,且这些东西不受血管和肌肉的肌肉,横冲直撞朝着一个地方汇聚,导致她身上犹如被什么钝器刺穿一样,疼得差点没躺地上打滚。 第270章 踏入幻境 白姒站在两人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手中的木剑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地上的温玉也同样聚精会神,生怕自己有一丝疏漏就导致了鹤琼断送性命。 反观鹤琼,此时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嘴里不停地叫嚷着算了算了,她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苦,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就这么闹哄哄的过去了分多钟,温玉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好了。”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朝后一坐,开始调整自己的气息。 这个法子是最早他阿娘教给他的,说是闲来无事权当练手,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能派上用场。 “我总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虽然这边解决完了,白姒心里却凸凸得更厉害了,就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之感。 不管那孩子是常嗣还是魔气幻化,他们冒着被追踪的危险骗走鹤琼,还弄出这么大阵仗引他们过来,怎么会轻易就给他们时间救下鹤琼。 不仅如此,中间连个象征性的阻止都没有,就这么让他们完事了。 温玉没有说话,心里也有点犯嘀咕,照理来说起码刚才他要解了那摄魂法咒就该出来阻止了,可是都现在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这边没事,那就是山上要出事了。” 温玉想到这个多少有点心慌,起身和白姒一人一边拉上还没恢复过来的鹤琼就朝外走。 来的时候速度稍显迟缓,出去就快了很快。 等三人出现在村子里时,诧异的发现整个村子都没人了,可是村中的结界和法阵却都完好无损,就好像这里的村民都是自己走出去的一样。 “我给张立打电话。” 温玉掏出手机打过去,几次都没人接听,他再给师父和几个师兄打过去,结果也都是一样。 “都不接?” 白姒这时候也有点慌了,她想过那魔气厉害,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在她心里此刻已经觉得眼下这一切都是魔气造成的。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就算那孩子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破坏了护山大阵,而且以大阵的威力,如果被强行突破,这个村子早就不存在了。” 护山大阵的威力极大,一旦被强行突破,四散的灵气一定会造成雪崩,这个在山脚下的村子第一个遭殃,可是现在村子好好的,并没有被淹没在雪中。 白姒听着这话,握了握拳头,让自己慢慢镇定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是不可能的,那这里可能并不是我们进来时的村庄。” 温玉此时也已经恢复了理智,他刚才一下子关心则乱了,倒是忘了还有一种可能。 “是幻境。” 白姒嗯了一声,“我对幻境了解不算多,有什么办法能让咱们走出去?” 她接触的最多的就是记忆幻境,但那都是无害的,最多让她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过往,根本不具有破开幻境之法的参考价值。 温玉想了想,一手掐诀,一手舞剑,刹那间一道剑气直冲云霄。 可是片刻后四周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玉皱了皱眉,这可是他阿娘说的,以此法可破世间九成幻境,另外一成则是他们涂山九尾狐和青丘九尾狐之血所设下那种幻境,世间除了他们自己,鲜少有能破开之法。 “麻烦大了,这是神族之中九尾狐之血设下的幻境,我没有那个能力破开。” 温玉没想到自己身为九尾狐后人,竟然有一天被自家的幻境给困住了,太讽刺了也。 “啊,那......”白姒想说你们自己家的幻境,解开不是更容易才对,怎么就没能力破开?可是转念一想,如今的温玉空有记忆,却没有拿回自己的神魂与神躯,以这状态去破神族幻境,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于是到嘴边的那不是更容易几个字转了个圈儿,就变成了那怎么办? 温玉看了眼白姒和有些蔫蔫的鹤琼,“笨办法,找阵眼。” 只是说起来容易,九尾狐之血设下的幻境几乎可以涵盖方圆百里,就他们这一无所知的找阵眼的法子,说不定得花个几年时间。 他可是知道当年他爹和他娘去归墟时候的遭遇,也是因为自家一滴血,愣是在里头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况且两人还是本体过去的,只是被稍稍压制了神力而已。 而他这状况简直比当时的爹娘糟糕一万倍。 白姒哦了一声,她从未接触过九尾狐的幻境,自然不知道这找起来多难,还以为就跟之前找四合困阵差不多,顶多他们再多几天罢了。 可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因为别说找阵眼了,他们甚至连村子都走不出去。 每次白姒走到村口想到外面看一眼,三步之内必定会重新回到村中那条路,整个过程丝滑得她以为自己记忆出现了问题,不过几次之后就确定不是她的问题。 可能意识到这个幻境的不同,白姒干脆找温玉聊了聊,于是就知道了这幻境的可怕之处,它可以让你知道这是个幻境,也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阵中的人觉得这是真实的世界。 “我们才出来还感觉不到,时间再久一点,我们会越来越分不清真假,直到最后沉沦在这幻境之中。”温玉顿了顿,“而且以目前我所查探到的结果,那滴九尾狐之血一定不在村中,可是我们出不去。” 白姒有点茫然地看着四周,心里不由感叹,神族就是神族,什么不合理的东西在他们那儿都好像很合理。 “有法子没?” 她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找到阵眼出去,虽然出去之后可能也是被封印的反噬搞死,但至少没有死得稀里糊涂。 而且万一,万一她没死,是不是还可以苟延残喘地活上个好几年。 总归比死在这里要好得多。 “目前没有。”温玉实在想起来当年阿娘有教导过他破开自家幻境的法子,好像就是要找到阵眼中的那滴血,只要找到了,他就能凭借九尾狐族的术法将其散开。 第271章 从未离开 鹤琼差不多是一个多小时后醒的,然后就那么盯着温玉看了十来分钟,目不转睛的样子让在一旁的白姒都看不下去了。 “要不喝点水再看?” 白姒递过去一杯白开水,这里虽然是幻境,但是一切东西都真实的可怕,她喝过这里的水,和在真实世界里喝的感觉一样。 鹤琼很实在的就接了过去,浅浅地喝了一口准备继续看。 不过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手里的水,“这水味道怎么这么奇怪,跟加了土一样,太难喝了。” 白姒疑惑地嗯了一声,看了眼鹤琼手里的水,转头拿了自己的水杯尝了一口。 她特意仔细地品尝了一番,确定并没有鹤琼说的那些味道,“很正常啊,没有一点土味。” 一般水里有土味都是在下雨前后,村里的水或多或少在那个时候是会有点,但都不是很明显,反倒是下雨后地上的水会明显一点。 “不会有错,我可跟你们不一样,我尝得出来味道。” 鹤琼很坚持,她从小味觉就比别人灵敏,这也是她师父收她为徒的很重要一个原因。 白姒见她不像是开玩笑,就朝着温玉看过去,想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温玉此时已经转过头来,他原本不想跟鹤琼对视,这姑娘的眼神太好懂了,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刚才鹤琼说水里有土味后,他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正好白姒看过来,他就开口说道:“是这里的地下雪水,一般的雪水都会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可是村庄里的村民所饮用的都是已经经过过滤的水,这种土腥味基本尝不出来。 “没有,肯定没有过滤,这味道挺明显的。” 鹤琼见温玉搭话,立刻坐直了身体,还又尝了一口水,十分确定的说到。 “我真没喝出来。” 温玉没有只听鹤琼的话,而是看向了白姒,后者表示她是真没喝出来,她只是觉得这水喝着一般,什么土腥味的,压根没有啊。 “我试试。” 温玉伸手,鹤琼当即把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他干脆忽略,等着白姒倒了一杯给自己。 他先是把水杯举到鼻子前闻了闻,没有特别的味道,又喝了一小口,仍是没有味道,于是干脆来了一大口,却突然之间知道了鹤琼说的土腥味儿是什么,当即把水吐到了一边。 “你们也别喝了。” 他皱眉把水放下,“这里面不止是土腥味儿,还有腐臭味儿。” 他话音才落下,白姒和鹤琼齐齐朝着一边干呕了起来。 不管有没有东西呕出来,片刻后两人脸色不好的看着温玉,都希望温玉说得更清楚明白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根本没有走出去,还在地下密道里。” 温玉仔细想了想进去的路,又道:“很有可能是在断魂草附近,只有那里会有大量的尸骨。” 断魂草出现的地方环境相对会让人降低防备,那就很容易着道,自然也就会把自己交代在那里,然后成为那些草的肥料。 而地下雪水流经此处的话,沾染上这两样东西就不稀奇了。 “断魂草?我只听说过断肠草。” 鹤琼盯着温玉的眼睛满是崇拜,她喜欢的人真是博学多才,只是一杯水而已,就能想到这么多。 “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 白姒摇摇头,这小姑娘是没救了,她以前觉得电视剧里演那种追星追到愿意杀人放火的桥段觉得太夸张,现在想想,艺术大多来源于生活,甚至还是美化过后的生活,现实中这样的事情说不定更夸张。 杀人放火极有可能是情节比较轻的了。 鹤琼压根当白姒是空气,就追着温玉来回移动目光。 “如果还在密道,那就说得通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村子了,肯定是因为地域不够辽阔,可是我记得断魂草附近没有大的空间活动,都是窄小的通道。” 白姒沉下心来仔细跟着温玉的思路想正事,以他们初来时在村子里的走动看,这里的面积至少和村子差不多,比他们之前找到鹤琼的地方还要大不少。 “底下密道四通八达,我们只是走了其中一条通道,也许有密室或者其他空间。” 温玉的说法白姒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一阵后,发现鹤琼一句话都没说,就坐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他们。 “怎么了?” 白姒到底于心不忍,别让人家小姑娘觉得他们是故意孤立她。 鹤琼没有说话,还是那么直愣愣的坐着,好一会儿才突然说道:“我看到了一个人,刚才在门口晃了一下。” 他们三个知道这里出不去之后就到了村长家里待着,这会儿外面的门开着,可以清楚的看到村中的道路。 鹤琼说的人就是从大门口过去的。 白姒立刻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她看没看清是什么样的人。 鹤琼说是个孩子,个头和当初带她离开的那个差不多,只是这孩子是长头发,一条小辫子挂在脑后,头顶还戴着一个皮草帽子。 白姒在门口朝外四下张望,村中道路笔直且一眼能看到底,并没有人影出现。 “是女孩?” 人下意识的思维就是这样,长发小辫儿和皮草帽子,第一反应就是个女孩。 鹤琼摇头,“不是,是个男孩,就那感觉根本不是女孩子。” 白姒没有问她什么感觉,不过在这里有男孩留长发绑辫子也不奇怪,他们有的还会在头上戴装饰品,说实在话,比很多短发好看。 最重要的是,那些装饰品老值钱了,一看就是地主家的儿子才会有的装备。 “我去村里看看,你们俩在这里不要出去。” 温玉让白姒回来,自己出门去村中转一圈,如果真有孩子出现,应该就是魔气幻化的那位,但他应该不会这么故弄玄虚,而是直接站在他们面前。 “好,那你快去快回。” 白姒心里有点不踏实,只是不知道原因,所以当温玉离开后,她就拉着鹤琼进了屋,把门给关住了。 第272章 忐忑来源 温玉去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还没有回来,白姒算着时间,以他的速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排查完才对,毕竟整个村子也没多少户人家,且此时此刻一个人都没有,只需要掐诀搜寻,再磨叽也该完事儿了才对。 “你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 身后的鹤琼突然出声,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 白姒猛的转身,上下打量着鹤琼,她和鹤琼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对这小姑娘的了解却是不少,因为她太好懂了,是个一眼就能看到心里去的简单人。 但是现在白姒没看明白鹤琼,她那双眼睛里像是突然笼罩了一层薄雾,淡淡的,不明显,却遮盖住了所有心思。 “为什么这么问。” 白姒不动声色地坐下,等着鹤琼张口。 鹤琼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咧嘴笑起来,那笑白姒从来没有在鹤琼脸上见过,不太像是她能摆出来的笑容,倒是更像小丑,不,是提线木偶。 “呀,已经看出来了吗?真快,我以为我可以再藏一会儿呢。” 鹤琼笑完抬手拍了两下,整个人真就开始像木偶一样动作,僵硬且一顿一顿的。 屋里的画面开始变得诡异,白姒依旧坐得笔直,并没有动,“看出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鹤琼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稍稍一歪头盯着白姒看,好像真没从她脸上看出害怕或是警惕的情绪,于是重新坐直了身体皱着眉念叨着不应该。 白姒面上镇定的一批,心里已经无数个草泥马狂奔而过,她怎么一开始没有发现鹤琼被操控了?可是眼皮子底下,她到底是怎么被操控的? 白姒思来想去觉得可能从没有进到幻境之前就出了问题,或者就是在那个石台上,有人趁着她和温玉无暇顾及下了手。 白姒想得顺利,可是实际上来讲难度还是有点大的,温玉和她再不济,如今的修为也摆在那里,不至于有人当面动手都一点察觉不到。 而且看鹤琼的样子,她十有八九中的是傀儡术,这术法白姒脑子里有记忆,破解起来并不是很难,难的是找到背后操纵之人,从根源拔除,以绝后患。 所以眼下是两个同样的难事,而且不管是找九尾狐之血还是操纵之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头绪。 白姒想得出神,回过神的时候鹤琼的脸陡然出现在了眼前,把她吓得嗷呜一嗓子就要往后退,而对面的鹤琼像是抓到了破绽般,神情变得血腥且残忍,“你骗我,你发现了对不对?你发现了对不对!” 她就跟闻到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举手成爪朝着白姒的脸就抓,“凭什么你能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凭什么你先发现了,我要撕烂你的脸,我彻底毁了你!” 白姒不敢有丝毫耽搁,抬起一脚就朝鹤琼肚子上踢,不过她也没敢真下死手,万一把人给踢坏了,她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可惜她完全多虑了,白姒这一脚踢过去确实把鹤琼踢开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她的脚就跟踢在钢板上一样,疼得她嗷嗷叫。 鹤琼不管不顾,歪歪斜斜地再次朝着白姒抬起手,这回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一把刀来,刀刀朝着白姒的脸上划拉。 白姒心想活这么多年,头一次被别人嫉妒长相,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他喵的却是误会,多少让人有点无奈。 “大姐,不是因为脸,你弄错了。” 白姒一边闪躲,一边跟鹤琼解释,她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因为她发觉鹤琼的思维好像变得单一了,如果真能解释通,也许她们可以相安无事到温玉回来。 鹤琼手上的动作一顿,僵硬地歪着头思索,“弄错了?哪里错了?没有错。” “错了错了,不是因为脸,我们俩没关系,真的,不信你去问温玉。” 白姒见有用,赶紧把自己能想到的解释都说出来。 鹤琼皱了皱眉,手中的刀缓缓放下,“弄错了,不是因为脸,那是因为什么?” 她嘟嘟囔囔地嘀咕了好久,突然抬起头盯着白姒看,“那就是因为修为,废了你,只要废了你就行。” 说干就干,鹤琼把刀朝着白姒一甩,人跟着弹簧似的朝着白姒发射,目标丹田里的灵丹。 白姒有点欲哭无泪,相较于这个还不如划拉脸呢,脸没了还能活,灵丹碎了可就死翘翘了。 “也不是,真的不是,温玉那么厉害,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点修为。” 白姒在屋里已经躲闪不开了,鹤琼突然变得灵活,每一次都目标明确且又快又狠,如果不是她身手过得去,这会儿早死八百回了。 “这回不会错的,一定是修为,把你的灵丹给我,他就会看我一眼了。” 鹤琼疯魔了一样朝着白姒攻击,一次比一次速度更快,白姒没办法只能破窗出去,人还重重地在院子里的雪地上滚了一圈,样子十分狼狈。 “大姐,你换个想法,有没有可能是我和温玉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次不管白姒怎么解释,鹤琼就是不听,不停地攻击之间还能顺势送她点刀啊、斧子之类的小玩具,弄得白姒一秒钟都不能歇着。 “温玉!你个王八蛋!再不回来老娘就没了!” 白姒被追得有点精疲力尽,两人都绕着村子转了好几圈了,愣是一次都没碰到原本该在探查的温玉,没办法她只能扬声破口大骂。 可是骂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温玉有任何回应,他好像从这个村子里凭空消失了。 白姒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这家伙已经找到了办法离开村子吧,或者误打误撞走出去了,现在走不回来了? 她不怀疑温玉是丢下她走的,这点信任她有,何况还有封印的事情,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她去,所以白姒更倾向于出了意外,所以温玉没能出现解救她。 白姒抿了抿唇,心想要不然还是动手吧,不打死打残,就让这姑娘不能动就行,不然这么跑下去她可能会被拖死。 第273章 别有洞天 白姒心里想的那叫一个完美,再次跑到村口的时候脚下一个急刹回头就是一套组合拳,可是鹤琼比她想的厉害,不仅躲闪十分到位,还几次化被动为主动,差点让白姒不能动。 她这一看不行啊,刚才那想法完全基于鹤琼之前的实力上,现在好像有点打不过。 白姒当下发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识大体思想,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瘪着嘴,还打残打死,怕是人家把她打残打死吧。 绕着村子又是一圈,白姒是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好在经过村长家的时候,白姒听到了里面有声音,她这会儿也不管里头到底是谁了,脚下一转就往里冲。 等看见消失好久的温玉从里面走出来,白姒那叫一个热情,“快快快,有惊喜!” 温玉愣了一下,还在想这里能有什么惊喜,就见白姒突然临到跟前突然一个旋身,露出了后面紧紧跟着的鹤琼。 “我去!” 温玉眼皮一跳,手下意识掐诀,一个照面就把鹤琼给打得倒退出去老远。 “还得是你。” 白姒看着倒飞出去的鹤琼对着温玉竖起大拇指,他是真舍得下手,她刚才都没敢这么干,生怕这姑娘清醒过来又哭又闹,她吃不消。 “什么情况?” 对面的鹤琼发现温玉出现了,整个人突然僵在了原地,然后表情变得格外扭曲,一张小脸上同时出现了愤怒、欣喜还有痛苦。 “不知道啊,她突然就成这样了,追着我都在村里绕了好几圈了,你要再不出现,我可能就得被迫动手把人给解决了。” 白姒这会儿气还有点喘,指着鹤琼说道:“她是不是中的傀儡术?变脸都不忘你,还把我当成假想敌,我多冤呢。” 他们俩是纯洁的小伙伴,没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能不能不要一男一女就非得想成是奸夫淫妇啊。 呸呸呸,不是,是情侣...... 温玉斜了白姒一眼,她看上去确实很累,他只是走了这么点功夫,就算再怎么绕着村子跑也不至于啊,难道是因为这阵法的缘故? “不是傀儡术。” 温玉说话间,那边的鹤琼已经软软的倒下了。 “啊?不是?那是什么?” 白姒心想不是傀儡术也对,刚才就没想明白鹤琼是怎么被人下的咒术,既然没有可能,那不是倒是正好。 “嗯,是被直接操控了神志。”温玉一边说,一边上前把鹤琼从地上扶起来,“应该在我们找到她之前就已经存在,这一定是那孩子的手笔,不然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抱起鹤琼,“走吧,我刚才找到了可以出去的地方,我想顺着那地方走就能看见阵眼。” 白姒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跟在温玉身后,三人一起朝着老张头家的方向走。 温玉说的能出去的地方就在老张头家左边那条道的尽头。 白姒看着那块大石头挡在面前,不知道温玉打算怎么走过去。 却见温玉压根脚步不停,直接冲着石头就过去了,然后人还真就不见了,像是从石头里穿过去了。 白姒也没敢停,一咬牙跟着往石头上冲。 咚的一声,白姒脑袋撞得有点疼,抬头看见温玉满脸无语地看着他,这才知道自己不是撞了石头,而是因为用力过猛,撞在了温玉的后背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误失误。” 白姒一边道歉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这里看着倒像是地下密道了,不过这个密道很宽,来回开个车都够的那种宽,跟之前两人并行都难的密道完全不同。 她走到一边仔细看了看密道的墙壁,没有人工的痕迹,就像是天然一下子辟出来的,一气呵成的从头到尾。 “我都看过了,是靠术法辟出来的通道,这里的尽头是一扇石门,我没轻易把石门打开,怕破坏了幻境的架构。”温玉顿了顿又道:“石门后的世界比我们所在的村子要复杂,你一定要跟紧我。” 白姒点头如捣蒜,她这会儿真是一点都不想动,绝对能怂就怂。 然而一路走到石门前,温玉却没有办法去推门,毕竟他还抱着鹤琼呢。 白姒不得已只能自己去。 石门没有她想的那么难推,甚至推开的时候都没费什么力气,都不太像是石头做的大门。 白姒推开之后还特意看了眼,又上手敲了一下,石门又高又大又厚,重量少说也得有千斤重,可是推的时候就跟几十斤的差不多,这反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她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温玉,温玉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两人最终没在石门上多浪费时间,径直朝里头走。 石门后的空间不算大,一条道通往了远处只看得见一尊石像的地方。 三人到了石像前,白姒才看清这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古代女子雕塑,等走到后面一看,竟然有九条狐狸尾巴。 “这该不会是......” 白姒看向温玉,虽然石像没有苏兮本人美,但就这种长相,要是天然的恐怕也不多。 “不是,这哪里比得上我阿娘。”温玉想都没想就否定了白姒的想法,“这是商代妲己石像,跟我们九尾狐族没有关系。” 白姒听到是妲己石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九尾狐大多都是天生地养,后来因为机缘才修炼而成的狐狸,而洪荒青丘之国的就不同了,有很多生下来就是九条尾巴。 两者根本无法比。 不过妲己到底是不是九尾狐也不能确定,商代之前九尾狐可是神兽,一般是很神圣的,有些地方祭祀的人也会被尊为九尾狐的化身。 至于为什么后来狐狸变成了下九流的妖艳贱货,这就要问问那些在历史长河中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书生们了。 在他们的笔下,不乏脑子不够数的高门千金,脑子一热就能把自己整个家族赔进去帮他们,简直比现代舔狗做得还到位。 白姒从来不是什么大家族的人,更不知道古代士族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但既然都那么大势力了,教育资源肯定很好,真的会把家族中的孩子教成脑子里只有情爱的废物吗? 第274章 逃出生天 白姒这边越想越远,温玉那边已经绕过石像走进了后头的石室。 石室的面积不小,只是被许多架子隔开了,看不见里面都是什么,只能看见外围的架子上摆着各色玉器和青铜器,温玉只一眼就可以断定,那是战国及以前的东西。 尤其是那些玉琮,都是上古时期用来祭祀神明的礼器,温玉听阿娘说过,最早的一个玉琮就在女娲大神手中,因为那玉琮,女娲大神还特意赋予了那些先民绵长的寿命。 可惜凡世种种把他们的寿命折损了不少,到最后真正能活到特定寿命的人少之又少。 后来又因为洪荒和这里脱离,不少原本的人都跟着一道离开了,现在的人寿命更是大打折扣,更不知道如何才能活得更久,大多都只能靠医学手段,而不是强化自身。 温玉闭了闭眼收回思绪,转头没看见白姒,微微皱了皱眉,干脆喊了她一声。 白姒啊了一声,从更后面的架子前冒出头来,“咋了?我在这里看东西呢。” “别乱跑,还没搞清楚状况,万一......” 温玉话都没说完,那边已经听到咯嘣一声,接着是白姒倒抽凉气的声音。 “你动了什么?” 温玉三两步走过去,看见白姒蹲在地上,脚边是一个弹出来的木盒子,巴掌大小,上头垫着丝绒,丝绒上面是一块圆润的羊脂白玉。 不过这玉的中心位置却有点不一样,像是浮着一滴殷红的血。 “这是什么东西。” 白姒说着就想伸手去摸,被温玉出声阻止,“别动,这是九尾狐之血。” “啊?”白姒一脸懵,这就找到了?这么随意的吗? 温玉把鹤琼放到一边,走到白姒跟前蹲下,小心地将盒子里的丝绒带着上头的东西一并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没错,这就是九尾狐之血,虽然我现在还不是我,但我们的血脉不止是身体上的,我不会认错。”神族血脉之间有一种奇特的感应,这种感应温玉没办法形容,但可以肯定的是,基本没有出过错。 “那你开始吧,咱们还是先出去比较要紧。” 白姒满脸期待地想看看温玉怎么散掉这九尾狐之血,她的记忆中没有关于这些的片段,甚至都不知道九尾狐之血究竟厉害到何种地步。 就目前她所看到的,好像也就那样吧。 温玉摇头,“现在不行,不然一旦这血散开,你和鹤庆......不,是鹤琼现在的状态,一定会灰飞烟灭。” 白姒脸上的期待一下子就没了,转而变得惊讶,只是一滴血而已,怎么会这么大威力? “能设下幻境的基本都是九尾狐的眉心血,其中蕴藏的神力巨大,我阿娘从前就可以以一滴造出万人大阵,使得边关淤血而亡的将士魂魄得以被送往冥府轮回。” 温玉顿了顿,“这样的大神力别说是鹤琼,就是我们在这血散开之后也会受到波及,只是不会死而已。” 白姒算是听明白了,破解幻境还得有个强健体魄,不然也是白搭。 那这困在里头是个死,破开了也是个死,可如何是好。 “你我合力弄个结界护住她,要还是不行,那也是她的命。” 温玉沉默了一会儿想了个办法,他们不能在再这里耽搁下去,谁也不知道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是不是对等,万一不是,那他们可耽搁了不少时间了。 先不说封印的问题,万一魔气和常嗣一起潜伏进山,那事情可就大了。 白姒点头,想了想以自己的指尖血设下了结界,这是她目前记忆中最强的结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了神族的力量,但聊胜于无。 温玉见她这样,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只是他所设下的结界比白姒的更牢固。 “你看好她,我这就开始了。” 温玉叮嘱了一句,想了想拿起那滴血转过身去,按照记忆中阿娘教的办法开始念咒掐诀,只是那是神族的咒法,他以这个身体操作到底有些吃力。 约莫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流出了血,但他不能停,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白姒搂着鹤琼,眼睛一直盯着温玉的后背,见他越往后肩膀缩得越厉害,似乎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想问问,可又怕自己出声会打扰到温玉,就那么一直咬牙等着。 直到温玉一声散字出口,一股巨大的灵气扑面而来,两层结界就如同菜刀砍豆腐一样轻易被击碎,白姒心道一声不好,想都没想趴在了鹤琼身前。 但其实这是灵气震荡,人的身体是挡不住多少的。 白姒和鹤琼齐齐吐出一口血,后者眼睛只睁开了一下就又闭上了,吓得白姒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赶紧抬手去摸她的鼻息。 好在呼吸平稳,可能只是受了点内伤。 她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温玉,结果一眼没看见,再一瞧,这人也躺在了地上。 “我去,你们都是大爷啊,这让我怎么一拖二啊,我就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啊。” 她哭丧着一张脸,想了想干脆拖着鹤琼往温玉身边去,一只手才挨到温玉的胳膊,眼前一切突然开始崩塌,接着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急速往下掉。 白姒本能地尖叫出声,手上愣是一个都没放开,死死地拽着两人,三个人一起往下掉。 “阿姒?醒醒,阿姒?” 感觉到脸上被人啪啪打了几下,说疼不疼,但是有感觉。 “醒了吧这是。” 张立左看看右看看,试着去掰开白姒抓着担架的两只手。 这都抬回来一整天了,两只手愣是死活不肯放,没办法就放在担架上医治,可是脉都请了七八回,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啊。 “像是。” 赵君央探头瞧了一眼,松了口气道:“总算是醒了,那我就回去睡了,这一天一夜的,可把我折腾坏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白姒就突然坐了起来,把张立给吓了一跳。 “没事了,已经把你们救回来了。” 张立一句话说完,白姒才如梦初醒般的哦了一声,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第275章 大殿议事 等白姒再醒已经是两天后了,这两天里先是温玉醒过来,再是鹤琼,就唯独她呼呼大睡,谁来把脉都说没问题,但人就是不醒。 好在张立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白姒突然睁眼了。 “哇去,你吓死我得了。” 张立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都全神贯注地准备掐诀念咒了,这关头突然看见人睁眼,心灵受到了冲击了啊。 “我在哪儿?” 白姒爬起来盘腿坐好,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怎么跟喝酒断片了一样,这会儿只觉得头疼。 “你忘了?”张立歪着头仔细观察白姒的反应,后者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伸手拍了拍张立的脸,有温度,是真的吧。 张立被拍的愣在了原地,“你干嘛?” “看是不是还在幻境里。”白姒老实回答。 “早出来了,都出来好几天了。”张立说着去给白姒倒水,“你上次醒到现在都过了两天了,现在你们都在山上,还是师尊算出你们有难,让七师兄带人到山下把你们从密道里给捞出来的。” 他把水递给白姒,白姒接过直接喝了一大口,水里的土腥味儿没有了,确实像是山上经过简单过滤之后的水的味道,带着些淡淡的甜味儿。 “那他们都醒了?” 白姒想起来昏迷之前看到的鹤琼,她好像被散开的灵气给震伤了,还有当时怪异的行为,不知道找没找到原因。 “醒了,小师叔先醒的,七师伯给他做了好几顿好吃的,鹤琼后来也跟着吃了几顿,就你没口福吃上七师伯的小灶。” 张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是说了一遍,正好就有白姒的疑问。 “相较于你们,鹤琼的内伤不是很严重,几天药就全好了,只要不再胡来,相信不会留下一点后遗症。” 白姒点头,又听张立继续说道:“鹤琼身上有一种红色的丝线,小师叔说那是一种可以激发人内心最阴暗欲望的东西,可以让人不择手段地达到目标。” 白姒哦了一声,原来那时候鹤琼是因为这个才突然变的?她内心最阴暗的欲望就是温玉,当时她把她当成了假想敌,所以才会突然攻击她。 “那现在处理好了吗?”白姒觉得自己是真的冤枉,白白被人追着健身可真是痛苦。 “没有,连师尊都没办法轻易把那东西取出来,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一起没了。” 张立说得很认真,他还是第一次听师尊自己说没办法呢,从前他可是自信的一批。 白姒没有接话,想了想,从床上下去穿鞋拿外套。 “你干什么去。” 张立看着她打算出门,这才跟着往外走。 “找温玉。” 两人一起出了院子,张立说这个时候温玉一定在大殿,赵君央休息了几天之后人更加精神抖擞,这会儿把几个徒弟都叫了过去,也不知道要交代什么。 白姒脚步不停,走到大殿外听见里面有笑声才止住了脚步。 “小丫头来了,进来吧。”赵君央的声音响起,顿了顿又道:“小张立回去,跑了几天了,休息去。” 张立抬起的脚又重新放下,嘴里嘀咕就是把他当外人,什么秘密还不能跟他说一说。 “滚蛋!” 这一声被张立吓得一机灵,撒腿就跑。 白姒扭头看了眼几个起跳没影儿的张立,抿了抿唇,推门走了进去。 “就这么把小张立给赶走,他不会伤心吗?” 老七宅心仁厚,有点不赞同师父的做法。 赵君央哼了一声,“就他那张嘴和脑子,你信不信都不用等最后,他就能被人骗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这话在场没有一个人搭腔,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真话,反驳不了啊。 “小丫头过来。”赵君央朝白姒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坐到温玉旁边的空位上。 白姒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的坐下,顺势就问他们在讨论什么,在外面都听到里面的笑声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说护山大阵,还有鹤琼的问题。” 老七见师父没开口的打算,就先解答了白姒的疑问。 “护山大阵已经完善完成了?”白姒挺惊讶,这些多久,如昆仑派这样的神秘门派的护山大阵,应该传承至少得差不多千年吧。 那这样一个大阵岂是说修复就能修复的? “暂时没有。” 老七摸了摸鼻子,要是修复了,哪里还用坐在这里讨论啊。 “已经过半了,剩下的不需要那么多一起,很多回山的外门徒弟都已经陆续下山离开了。”温玉端着一杯茶,整个人看着精神还算可以,只是白姒感觉上他好像很疲惫。 “我听张立说了鹤琼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连师尊都解决不了啊。” 白姒一句话就让整个大殿上的气氛彻底僵住了,所有人都看向赵君央,后者一脸平静,平静到有种不怒自威的错觉。 “这话不能说?”白姒小声的问道。 她是不是又犯了这位老人家的忌讳了。 “能,怎么不能说,我确实没把握能做到万无一失。” 赵君央一开口,那种让人噤若寒蝉的气氛就瞬间破碎。 白姒清楚的感觉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老七。 她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老人家的威严还是在的,即便平时不怎么着调,关键时刻完全可以成为徒弟心中的领头人。 “可是她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放进来的一个定时炸弹,就这么不管是不是也不太好,要不还是把人送走吧。” 白姒想了想提了个建议。 一旦在秘境中解开封印,他们肯定是无暇顾及其他,而鹤琼在幻境里表现出来的实力,也不得不让白姒担心。 “已经去安排了,不过这小姑娘十分的倔,说什么都不肯走。” 老七看了眼赵君央,再次开了口。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不走也得走。” 温玉放下茶杯,态度格外坚决,以前的鹤琼尚且不能保证会不会成为破坏这件事的不确定因素,何况现在随时不受控制且实力强大的鹤琼,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第276章 强势劝退 整整两个小时,他们也就说了这两件事,来来回回想了好多办法,否定之后再提一种,然后再否定。 白姒在一旁时不时地插句嘴,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到最后她才确定哪里怪异。 这整个过程不就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吗,一个被要求改了无数回的方案,到最后一个说还是觉得第一版最好,这不就跟现在大殿里最终还是觉得刚开始的决定最好一毛毛样。 从大殿里离开,白姒和温玉并肩往院子走。 白姒到底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伤得有点重,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累。” “能看出来?” 温玉挑眉,赵君央可是给他用了最好的丹药,虽然元气不足,灵气也有些匮乏,但外表上基本与平常无异。 山上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师兄弟外,几乎没人能瞧出问题。 “没看出来,就是感觉。” 白姒说她坐到他身边的时候那一瞬间感觉到的,应该不会错吧。 “可能因为封印吧,你的感觉没有错。” 温玉肯定了白姒的感觉,她所感受到的疲惫并没有错。 “那......” 白姒想问那封印该怎么办?是继续?还是等一等。 温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气坚定的说道:“不是说时机吗?等到了我们就开始。”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可以开始,那就说明是可以的,不用管我的状态。” 他的话有点绕口,不过白姒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鹤琼是第二天被带去大殿的,当时只有赵君央、老七和白姒及温玉在。 鹤琼一看见温玉就两眼放光,甚至要不是赵君央在,她可能都会扑到温玉身边挽着他的手臂说话。 白姒脑子里开始想,张立说他们俩一起吃老七小灶的时候,鹤琼是不是都高兴疯了,她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吃饭,就只顾着看温玉了。 “小姑娘,今天就走吧,让老七送你下山,你身上的东西用这张符先震住,等山上的事情一了,老道我亲自下山去找你,无论如何保你平安。” 赵君央说得极其认真且严肃,但看在鹤琼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皱眉说道:“不行,我不走,我这身上的东西这么可怕,万一半路就发作了,那可怎么办?” 她把头摇得很快,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 赵君央看着鹤琼,好一会儿才再次说道:“老道一言九鼎,若你不信,那也可以立符起誓。” 白姒忍不住挑眉,赵君央这是下了决心了,这鹤琼不走是不行的。 她当初那么简单一个立符起誓都把她那一帮子亲戚给吓成那样,赵君央的立符起誓肯定比她要严肃的多了。 “我说了我不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逼死我一个女孩子吗?” 鹤琼见赵君央态度坚决,和上次商量完全不一样,心里也知道不用点狠的是不可能留下了。 赵君央的神情依旧云淡风轻,但了解他的老七和温玉都清楚,这老头是动怒了,原本鹤琼身上的麻烦也并非是因为他们才弄出来,老头只是看在外门徒子徒孙的份儿上才做到这一步,可是人家不仅不领情,还打算道德绑架老头。 老七和温玉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头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道德绑架,鹤琼用错法子了。 “小姑娘,你如何成了现在这模样你我都很清楚,这并非我们的责任,如果不行,我建议你去报警,咱们把村里的监控交给警察去处理,你觉得怎么样?” 赵君央这法子其实是有点侮辱人的,修道之人都只能看出点皮毛,让人家警察去看监控,恐怕只能看出来鹤琼自愿跟人走这一个结果,那到时候可是和山上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现在赵君央还愿意帮鹤琼这个忙,甚至还愿意立符起誓,等到了那时候,鹤琼的死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鹤琼满脸怒气却不敢再说什么,她只是对温玉头脑发热,却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现在,你可以做出选择了。” 赵君央再次开口,只是不再看鹤琼一眼。 “我......” “想清楚再说。”老七提醒了一句。 鹤琼到嘴边的我不想离开,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点头说她愿意离开,但是赵君央要说到做到,立符起誓。 赵君央一句废话都没有,抬手凭空画符,而后轻轻一挥,那符就隐没到了鹤琼的小手臂上。 老七也没废话,看着这一切完成,直接做个请的手势,让鹤琼立刻就下山离开。 鹤琼可怜巴巴地去看温玉,后者只是垂着眼皮老神在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压根不关心鹤琼最后如何。 白姒就比温玉有温度多了,脸上淡淡的笑一直没有落,她在想,这姑娘是怎么好意思的? 要不是她自作主张地搞那一出,她和温玉都不会白白消耗那么精力,原本他们对解开封印都心怀忐忑,这下好了,连忐忑都不用有,压根是一点把握都没了。 “温道长,你就一点都没有想说的吗?” 鹤琼见温玉无动于衷,有些无法抑制地带着哭腔问道。 温玉这才微微抬了抬眼皮,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说道:“我们很熟吗?” 一句话让鹤琼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以为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艰险,又一起回到山上同桌吃饭,即便没走到她想的那一步,也一定是朋友了呀。 可是他一句我们熟吗,就如同王母娘娘的簪子,直接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银河。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鹤琼看上去有点崩溃,那样子,要不是白姒跟着一起经历过她说的那些,真就要以为温玉对人家始乱终弃了。 “你是说因为你的愚蠢,导致我和白姒身陷险境这样的经历吗?那我觉得我这样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然照我从前的性格,你怎么可能活着站在这里。” 第277章 真正目的 不知道不是因为温玉这话说的太直白,总之鹤琼愣在原地好久都没有说话。 她以为的生死经历,其实不过是她制造出的麻烦。拖着另外两个不相干的人去冒险,如果这也能生出什么感情,那大约只有愤怒和嫌弃吧。 没有人再去搭理鹤琼,最终还是老七心善地叫了张立过来把人送走,毕竟是他们那一支的,多少得出点力。 张立硬着头皮把鹤琼往外领,临出门的时候鹤琼突然转身看向白姒,“你能一起送我吗?” 白姒还没开口,温玉先皱眉要拒绝。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我也没那个能力。”鹤琼看着温玉的眼神还是仰慕,尽管她觉得温玉刚才的话很伤人。 “没问题,我和张立一起去送你。” 白姒给了温玉一个没事的眼神,和张立一起把鹤琼往山下送。 雪山的山道很长,出了昆仑派的地盘就开始有风雪肆虐,张立说这应该是最后一场雪了,因为天气已经转暖,这些雪也远没有冬天里的那么让人难以承受。 “你们都不好奇我师父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吗?” 走着走着,鹤琼突然停住了脚步,满脸平静的问道。 张立和白姒对视一眼,几乎是本能反应的,两人觉得要不好。 结果还不等他们真做点什么,鹤琼已经突然咧嘴一笑,伸手从胳膊上那么轻轻一撕,刚才被赵君央亲手覆在上头的符文被轻易撕了下来。 白姒和张立是震惊的,他们都清楚知道立符起誓的厉害,通常除了施术人外,基本没有散开的可能。 可是鹤琼轻而易举的就把这符文完整的撕了下来,这就意味着甚至都不需要惊动赵君央,她想把符文重新给谁都可以,赵君央还得应誓。 白姒和张立没有任何交流,几乎同时朝着鹤琼进攻,无论如何他们得把那符文打散,哪怕被反噬震伤,他们也不能让赵君央的誓言被利用。 鹤琼根本不在意,脚下一转就避开了两人的攻击,甚至还有能力出手把张立和白姒一起逼得重新退到了原地。 “主人的计划没有人能破坏,你们自己也不行。” 鹤琼的声音不是之前的少女声线,而是带着冰雪寒气的女音,白姒听得出来,这是小雪的声音,可是她的实力很早白姒就知道,根本不如自己。 而眼前的人却可以一打二。 何况如今的自己早就今非昔比,这么算下来,鹤琼,不对,是小雪,她的实力比她这个开了外挂的人增长得更多。 “你是什么时候占据鹤琼身体的?”张立再脑子不灵光,这时候也已经知道鹤琼怕是已经换了人了,里头那位极有可能就是师尊一早对山下众人一一测试的原因所在。 “应该是她失踪之后。” 白姒仔细想过,鹤琼从在石台上出现就出了问题,可是他们当时都被她强行突破修为这件事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根本没注意到其他问题。 后来在幻境里鹤琼发狂,他们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自然也就没人去管她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不对之处。 而且这一次上山他们都昏迷着,赵君央一定没有测试,也是小雪便算是瞒天过海成功了。 只可惜鹤琼之前的行为实在让人反感,赵君央和众人稍稍一商议,最终还是决定让鹤琼下山离开。 但是...... “你在山上已经动了手脚?”白姒看了眼张立,想起他说他们醒来的时间不同,那这中间鹤琼会不会做了什么。 鹤琼抿唇笑得得意,那样子果真就同小雪看起来如出一辙。 “看来是已经完成了。”白姒说着掏出手机,“拦住她,我要跟温玉打个电话。” 张立点头,抬眼就看见鹤琼五指成爪朝着这边袭来,他不敢托大,用了全力迎敌。 电话很快接通,白姒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鹤琼被雪女偷梁换柱,又说了她极有可能在山上动了手脚,让他们务必细查一番。 温玉说好,当即就挂了电话。 白姒盯着手中已经断了的通话,心想就不关心一下他们俩是不是人家对手吗? 还是他对她都这么有信心了? 白姒把手机收起来,想了想又把口袋拉链拉上,等会儿打架要是掉了多可惜,换一台挺贵的。 她才做完这些,抬眼就看见张立从自己眼前飞了过去,那是真飞啊,衣角都是飘起来的。 “知道又如何,已经晚了。” 鹤琼的人和声音是一起到的白姒跟前,一手刀劈下来的时候,白姒才回过神,整个人险险避开,脚下没注意到,就着雪就滑倒在了落地的张立身边。 “不是吧,你怎么还不如我。” 张立以为白姒是和自己一样被人给打过来,哭丧着脸看她,心想这可怎么办,他们俩加起来都不是人家对手,这哪是送人家下山,这分明是送自己上路啊。 “闭嘴,我不是。” 白姒从地上爬起来,单手掐诀,将自己的木剑唤出来,“小雪,这次我不会让你。” “哦?是吗?”她一脸不屑,她早就今非昔比了,如今除了常嗣大人,她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白姒深吸一口气,木剑携带风雷之势而出,人更是紧随其后。 鹤琼皱眉,双手快速结印,以九成力量来对抗白姒这一击。 她知道白姒的灵丹已经完整,只是常嗣大人说了,她短时间内不可能用得了画灵的全部力量,那就根本不足为惧。 可是一交手她才知道,即便白姒只用了画灵一点力量,那也是来自于神族的力量,她一个人间的小妖抵抗起来也有些吃力。 鹤琼口中有腥甜,一念之间就把九成提升到了十成十。 “你们再不回去可就晚了,秘境已经被撬开一条缝隙,解开封印势在必行。” 鹤琼用尽全力把白姒挡开,她只觉得气血翻涌,这具身体里的魂魄也不怎么安分了。 白姒木剑握在手中,“你们费尽心思想要打开封印,难道就没想过这封印打开了,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第278章 情势所逼 神族封印的力量之强白姒光是听都知道有多可怕,她这个封印本身想要解开封印尚且会被反噬,甚至会丢了命,那常嗣这些小妖会有什么好下场。 白姒心想这些人为了一点可能的利益都敢这么不管不顾,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不知者无畏啊。 “你想挑拨我们?我告诉你,不可能。” 鹤琼抬手,这次周围的风雪如同刀片一般朝着白姒和张立不要钱的飞,两人要不是结界设得快,这会儿恐怕都得体验一下古代凌迟是什么感觉。 “你激怒她干什么?”张立不是抱怨,是真的好奇。 “我没想激怒,我说的是事实。” 白姒刚才那一瞬间想了点别的,她和鹤琼说的话是事实,但也有挑拨的意思。 她赌那魔气幻化的孩子一定没有把全部真相告诉常嗣他们,魔气只是拿神族的神躯来引诱常嗣上钩,而真正的目的或许是打开回去洪荒的封印,或者他自己也想要温玉的神躯。 鹤琼眯起眼睛,她想打,但是就刚才那一下交手,她知道即便要胜也是险胜,而且她不能破坏了主人的计划,万一白姒在这里伤得解不开封印,那怕是会被主人拆骨剥皮。 冷哼一声,鹤琼原地旋身消失,带起一层风雪扑了白姒和张立一脸。 “你们没事吧。” 匆匆赶下山的温玉远远看见两人在雪地里面面相觑,不过看着倒是没有受伤。 “没事,自己跑了。” 白姒有点纳闷,这鹤琼到底搞什么?怎么感觉她有点多此一举啊。 她脑子里一点线头扑了出来,白姒顺势抓住,可是线有点长,一时半刻她也没办法凑出真相来。 “山上确实出了事,真正的秘境被放了不周土,秘境的结界已经在一点一点瓦解,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秘境就会暴露在人前,到那时候,恐怕会吸引无数妖魔鬼怪前赴后继的去冲击,尽管那是飞蛾扑火。” 温玉边说边转身往山上走,既然山下的事情已经解决,那他们是该好好准备准备自己的事情了。 “这世间妖魔鬼怪已经少了很多,但如果全部都朝着一处冲击,那秘境很快就会被打开对不对?这就是魔气想要的结果?” 她听赵君央说过,秘境的结界其实不是为了保护秘境,而是为了阻止外面的妖魔鬼怪被秘境的力量所吸引,从而前赴后继地前来赴死。 即便没了结界,秘境本身的力量也足以将九成九的人拦在外面,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人闯进去。 那么魔气现在的做法会不会是引来外界的力量中和秘境的力量,好让他有机可趁? “差不多,如果有足够多的妖魔献祭在秘境前,那秘境自身的力量就会变得薄弱,到那时候魔气完全可以蛰伏其中,等待我们解开封印,就能趁机夺取我的身体,顺势重回洪荒。” 温玉对于洪荒那边的情况不了解,但他知道,魔气的本源在那里,纵使这里的魔气再怎么强大,也终归只是一缕气息,跟它原本的样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如果曾经那么强大过,那如今这样对它来说跟条狗也没区别,老虎和狗,换做是我也想做回老虎。” 张立这个比喻就比较直接,而且角度是从人性出发,虽然也不知道人家魔气有没有人性。 “慕强是天性,万物都一样。” 温玉算是肯定了张立的说法。 白姒也觉得慕强是天性,只是不应该脱离了框架,因这天性而害人。 当然了,这只能针对人,好像无法劝阻魔气。 回到山上的时候白姒很清楚的感觉到了山中灵气不如之前平和,有些地方稀薄了,有些地方却浓郁得让她差点醉过去。 “先去看看师父。” 温玉下山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才这么短短时间,情况好像更恶劣了。 三人直接去的大殿,此时赵君央和一众元老级的弟子都在,见他们回来,目光齐齐移了过来。 “怎么样?”老七先问的话。 温玉摇头,白姒则说道:“只知道确实是鹤琼被雪女霸占了躯壳,秘境里的不周土就是她放的,她自己说那是她主人的计划,我想这个主人应该是魔气,而不是常嗣。” “嗯,常嗣不过小角色,麻烦是麻烦点,但真要动起手来,他不够看。” 赵君央有那本事对常嗣不屑一顾,但白姒不行,如果没有画灵的存在,她早就被常嗣给弄死了。 赵君央沉吟片刻,“我算过时间,至多三天,结界就会完全崩塌,到时候秘境被冲击,你们恐怕就更不好解开封印,所以我的建议是,择日不如撞日,尽快吧。” 白姒和温玉对视一眼,这也太草率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如果等到结界全部毁坏,届时秘境之内力量会更不稳定,你们解开封印的稳妥性就不能保证了。” 赵君央抬手朝白姒和温玉摆了摆,“你们俩赶紧的,回去准备准备,今天晚上就进秘境去。” 然后两人就被水灵灵的赶了出去,直到走回院子,白姒都还没回过神来,她刚才好像是想问一问晚上的时候秘境是什么季节,要是冬天,她得劝一劝了。 院子里很安静,白姒穿戴好一切出门的时候,温玉就站在院中,手里拿着盘花生米,正一颗一颗地嚼着,似乎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温玉转头去看,一下子愣住了。 “大姐,你这......有必要?” 白姒艰难地移动到温玉旁边,抬手捏了花生米,发现手够不到嘴巴,干脆瞄准了丢进去,嚼了嚼才说道:“你不受秘境冬季的影响,但我不行,我可不想冻死在里头。” 她把自己带来的冬装都给套上了,说实在话,很影响行动,但是确实很暖和,甚至有点想冒汗。 “那也不用羽绒服里套羽绒服,我看你毛衣也套了两三个吧,而且秘境里的寒冷是精神攻击,穿这么多管用?” 温玉的话让白姒僵在了原地,她僵硬的扭头看过去,“大哥,你为什么不早说。” 第279章 艰难前行 临出院子前,白姒忍不住再跟温玉确定了一次,秘境的冬天确实是自精神之中释放寒冷,而不是单纯的身体上的感受。 温玉只差举手发毒誓,他实在没必要骗人。 好在几人进入秘境的时候还是春风和煦,一身羽绒服反倒热的快冒汗了。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接下来的路没有人能进去。” 赵君央和温玉的几个师兄弟站在秘境最外围,白姒看得清楚,就在之前赵君央走到的最远的边缘。 白姒和温玉还没说话,那几个被眼前美景震撼到的师兄弟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地问为什么。 赵君央背着手很爽快地往旁边退了一步,“要不你们试试?” 他这态度一放,几个师兄弟就闭嘴了,老七甚至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生怕他师父拉他做个实验给众人看效果。 “不去啊,不去就别叽歪,吵得我脑仁儿疼。” 赵君央瞪了众人一眼,然后才看向白姒和温玉,“行了,你们进去吧,时间不等人,别拖了。” 白姒和温玉嗯了一声,温玉先一步抬脚踏过那条边界线,一瞬间四周的灵气如同波动的水纹朝四下扩散,片刻后恢复了正常。 紧接着白姒踏进去,同样的水纹再次显现,复又恢复平静。 站在边界线外的众人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景色,不知道这水纹到底起的什么作用。 里头的白姒和温玉则震惊地站在了原地,刚才还春风和煦的美景,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就发生了变化。 春风不在,转换成了薄薄的水雾,刚才还一望无垠的花海也眨眼之间枯萎,变成了坚实的黄土地。 “这会不会有点扯淡......” 水雾还在飘着呢,底下却是这样,这放到哪儿都感觉不合理。 温玉抿着唇不说话,他也不知道,他从前来的时候不是这样,不管是那条线外还是线内,风景都是一样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似乎是察觉到温玉也有疑惑,白姒那心里可就更没底了。 “你之前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吗?不会里头也会变化环境啥的吧。” 白姒问得小心翼翼,这里已经是秘境之内了,连赵君央都没办法进来,肯定不会是山上人动了手脚,被小雪鸠占鹊巢的鹤琼恐怕更没那能力。 所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魔气自己动手了。 可是如果魔气自己可以轻易进来,其实完全没必要让小雪和常嗣搞出这么多小动作,它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把不周土放进来,效果不是也一样? 这想法在白姒脑子里你拉我拽,最终也没能有个定论。 那边温玉开口了。 “我进来的时候不是这样,我猜跟结界即将溃散有关,这里的灵气开始失衡,环境也许就维持不了完全统一。” 他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走吧,穿过这片区域就是通往秘境的码头,到了正中就不会有四季变化。” 白姒连忙有样学样,把自己的口罩也戴好,跟着温玉就往里走。 四周的水雾看着薄薄的一层,但是才不过走了几分钟,白姒就可以清楚的看见一道道水顺着肩膀往下流,要不是她为了图省事买的防水面料的羽绒服,这会儿恐怕浑身已经跟从水里捞出来的差不多。 白姒全程都很警惕,这环境太怪异,她不得不小心。 但是温玉走得却很快,像是要赶路,而不是防备四周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 等看到温玉说的那个码头时,时间只过了十五分钟不到,他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水湿透了,越走越沉重。 “你没事吧。” 白姒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上半身是防水没错,裤子和鞋子不是,这会儿也已经全部湿透,那重量完全不像是只浸过水,要不是她练过,恐怕早就不能移动了。 “还能走,到了码头一切应该会好。” 温玉气喘吁吁的,他这一身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 “好。” 白姒咬牙坚持,最后这一段不到五十米的路,两人愣是又走了半个小时。 白姒第一个摸到了码头上的木桩,她是真的有点坚持不住了,这也太重了,跟背了座山已经。 她只是半截裤子和鞋子就这样,真不知道温玉浑身上下得被增加多少重量。 可是脑子的想法才过完,白姒发现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她低头一看,鞋子和裤子也都干爽得很,没有一点曾经被打湿的痕迹。 她想了下,把手从木桩上拿开,瞬间那背着山的感觉又回来了,吓得她赶紧重新抓住木桩。 “温玉......” 白姒想告诉温玉再走两步摸到木桩就能卸下重量,结果一转头却看见温玉朝着她这个方向倒了下来,眼见着脸就要着地了。 她没来得及多想,连忙抬起一只脚想要撑住后者。 之所以不直接扑过去,是因为白姒很清楚,一旦松开了木桩,别说去扶人了,她自己恐怕也得倒,到时候救人绝对是句搞笑的笑话。 但是白姒也不清楚自己伸出去的这条腿还能不能保得住,毕竟是真的很重,砸下来断个腿都是轻的。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砸在她腿上的温玉的重量就只是正常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疼还是疼的,但腿保住了。 “温玉,你没事吧。” 白姒姿势很奇怪地同温玉说话,后者喘气粗气,看上去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只是回答一句没事就用了一分钟的时间。 “那你试着抬抬手,看看重量是不是都消失了。” 白姒不敢肯定,因为她看温玉浑身还是湿的,但是砸下来的重量确实没那么重。 温玉照她说的做,试着把手抬起来,却发现根本动不了,依旧重如千金。 “不行。”他说完也不管脑袋是不是在白姒的小腿上,直接闭上眼努力调整呼吸。 白姒没有说话,她更加仔细地观察,温玉的状态不管是接触到她腿的部分还是其他部分都没有变化,但她却没有感受到那么大的重量。 第280章 一叶扁舟 “这可能是被调和过的弱水,一旦被附着,重量会不停地增加。” 温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点,同时也发现自己身体因为重量的原因在地面上压出了一个浅浅的印子,如果再继续躺下去,恐怕会直接陷入到地下。 “那......” 白姒想问她扶一下的问题,又觉得现在不是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人弄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因为木桩,我不知道它具体叫什么,但肯定是洪荒之中的奇特树木制成,我现在恢复了一点体力,你不要动,我看看能不能爬过去。” 以他现在的重量,倒下了基本没有爬起来的可能,他只能一点一点的爬过去,还得尽快,不然更大的重量会让这里成为他的坟墓。 白姒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头嗯了一声,没有伸出去的腿和双手开始齐齐发力,希望能帮一点是一点。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温玉整个身体只移动了不到十厘米,他整个人的状态再次跌入谷底,看样子甚至都有昏厥的可能。 “这也不是办法。”白姒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脱衣服,你试试把衣服脱一件看能不能轻一点。” 她是因为羽绒服防水才重量轻了一点,那如果温玉身上的衣服少一点,是不是也可以减轻重量? 虽然白姒很怀疑如果真是弱水,区区羽绒服的防水面料怎么可能真的防得住。 温玉已经喘气如牛,闻言皱了皱眉,他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怎么才能脱衣服? “你帮我,木剑材质特殊,短时间内应该不受弱水控制。” 温玉喘着气说完,他其实想自己来,这样更有把握,但是他无法掐诀唤出木剑,再加上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更是力不从心。 白姒啊了一声,随即迅速单手掐诀唤出木剑,只听嘶啦一声,温玉上半身就只剩下了一件秋衣,还张着一条巴掌长的口子。 “不好意思,还没干过这种事,稍稍失误了点。” 但还别说,衣服从身上脱离的一瞬间,温玉感觉重量稍微轻了不少,他是一点都不敢耽搁,用尽了全部力量往前奋力一爬,虽然没有摸到木桩,却从陷下去的小坑里拉出了半个身体。 温玉这回是真的没力气了,一点都没有,眼皮能抬着都是他意识坚强。 他很想继续往前,不然待会儿岂不是要让白姒把他裤子也都脱了,那以白姒刚才的表现,他不得露腚。 可能这个想法太可怕,已经如同烂泥一样的温玉瞬间就跟回光返照一样,再次用力一爬,人算是从坑里彻底出来了。 只是这回他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人彻底软了下去。 白姒见他不动,整个人顿时就慌了,手忙脚乱的去扒拉温玉的手,生拉硬拽地总算扯着他的手摸到了木桩。 但是温玉好歹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白姒发愁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往里再拽一拽。 想了半天,白姒看见刚才被她劈碎的衣服碎片中落着几个瓷瓶,她知道那些是丹药,不定哪种就能让温玉恢复。 可是距离有点远,她思来想去看见了温玉腰上的皮带。 “算了算了,再搞下去说不清了都。”白姒拍了拍自己的脸,再次把木剑唤了出来,集中精神控制木剑,三次之后总算把瓷瓶铲飞到了他们身边。 她赶紧把木剑收回,第二次的时候她已经能感受到木剑有些重量,再来几次恐怕也会和他们一样因过重而掉下来。 白姒拿了瓷瓶看了看,还好就是益气归元丹,算是比较对症。 拿了一粒塞进温玉嘴里,约莫过了五分钟后人总算醒了,自己踉跄着往里再爬了爬,算是彻底脱离了外面的水雾。 这会儿两人才终于都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身后的的木地面,也没歇着,继续往里再挪了一点,确定松手不扶木桩也完全可以,才双双往后一躺,彻底放心了。 “先说好,不赔钱。” 白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还没恢复多少力气的温玉说的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衣服不值钱,但是你劈得也太彻底了。” “没有啊,我好歹给你留了一件秋衣。” 白姒下意识反驳,接着就看到了温玉转过身把后背给她看,秋衣虽然还是秋衣,但烂了。 白姒干咳了两声,可是尴尬已经爬上了脸,“我第一次干这种事,已经很好了。” 她是真的觉得很好了,按照她从前的技术,眼下温玉只可能剩下一身皮,皮肤的皮。 “两清,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上船去中心。” 封印只能在那里解开,不仅是因为灵气浓厚可以让他的神躯和神魂不至于一出来就引来万雷把这里劈成大坑。 而且在那里解开封印,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白姒的安全,尽管这个安全可能只是一个全尸。 休息了约莫十来分钟,温玉终于可以扶着木桩站起身了,虽然气力还是不济,但到底已经可以走动了。 白姒见他起身,自己也跟着起来,样子可就比温玉轻松得多了。 “刚才就看过,这里哪儿有船。” 白姒环顾四周,对面是看不见尽头的湖泊,不对,大海?也不算是...... 算了,就湖吧。 她还想说点什么,就见温玉抬手掐诀,不一会儿一艘木船飘飘荡荡地来了,不偏不倚就停在码头前。 “你隐藏的?” 白姒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船,又看了看温玉放下的手,心里冒出的想法压都压不住。 “几年前来的时候发现的,师父说这里没人来过,这船也一样没人用过,然后我就藏了起来。”温玉当时不知道赵君央的意思,现在明白了,他是害怕一旦哪天结界溃散,那就如刚才来的水雾一样,出现异常。 白姒初听不明白,后来见温玉往回看了一眼,就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不说了,我们快走吧。”温玉先上了船,随后转身朝着白姒伸出了手。 第281章 顺理成章 小船中没有船桨,两人刚坐下它就自己朝着远处荡去。 “全自动呢,还挺先进。” 白姒好奇的东张西望,可是除了身后一条线和那个越来越小的码头外,其他目之所及都是碧蓝色的水。 “船是受灵气吸引,能走到这里上到船上,无非是要前往中心岛屿去。” 温玉看了眼远处,“只有一条航线的船,全自动最省事。” 白姒点头,那倒是,上船的客人只要等着到目的地就行,不仅省事,还省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耗费了太多体力,白姒在船上摇啊摇的,渐渐的眼皮就开始有点想要打架。 起初她还能强撑着,怕自己睡着了错过了下船的机会。 可是那种困意越来越强烈,强烈到白姒在它面前就跟蝼蚁一样。 白姒心知可能有问题,精神却再也撑不住,彻底睡了过去。 温玉看着白姒倒头就睡,心想这姑娘倒是心大,这里也敢睡着。 这想法在脑子里才转了一圈出去,温玉只觉得眼皮子沉沉的,铺天盖地的困意如浪潮一般朝着他扑面而来,一波又一波,即便他自认精神力算强的,却还是架不住这样的冲击。 不过三分钟,湖泊上飘荡的小船上的两人就都躺倒睡了过去,湖水轻轻拍打着船身,将他们一点一点往远处荡去。 白姒恢复意识的时候人还在船上,她猛然坐起来,看见对面的温玉正抱着手臂闭目养神,见她坐起身就睁开了眼。 “我睡着了?” 不等温玉说话,白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睡觉起来的那种感觉,她好像就是闭上眼又睁开眼了而已。 “不算睡着,才过了一分钟。” 温玉说着目光穿过白姒看向她身后,“我们快到地方了。” 白姒瞪大了眼睛,心里有疑问,但还是被温玉的话给先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转过头去看,果然看见原本什么也没有的湖面上此刻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随着小船慢慢飘荡,那黑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白姒首先看到的是一棵巨大的树,树冠上点点白花,有些旁边挂了小小的果实,有些则蔫巴巴的似乎随时都会掉落。 可是秘境里怎么会有开满花朵的梨树,而且这树未免也过于高大了些。 “那是因果树,原本是东皇仙岛上的神树之一,后来被我阿娘吸收了,他们现在算是息息相关。”温玉看着那棵树,表情十分平静。 白姒注意到他的情绪好像没有丝毫波动,心里有点纳闷,以前只要说到苏兮,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温玉的情绪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丝波动,尽管很多时候他都极力克制,但白姒跟他相处久了,总能在他脸上捕捉到细微的变化。 即便没有,如同感应一般,她也能通过玄乎的感觉察觉到温玉对苏兮的情感波动。 可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不管是表情还是感觉,她都没感觉到丝毫情绪波动。 白姒蹙眉再去看那棵因果树,它真的很高大,也很美,可是却很不真实。 “这么重要的树怎么会出现在秘境里。” 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解开封印的,照理说中心岛屿最大可能是有法阵和那幅昆仑神山图,也就是她的原身。 怎么会出现与苏兮息息相关的因果树,它难道会跟封印有什么关系吗? 白姒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发现根本没有关于因果树的片段,她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因果树的存在。 所以这不可能跟封印有关。 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白姒心中开始对温玉和那棵突兀的因果树产生了怀疑。 只是她想不通,就目前看能到这里的只有他们,能有什么变故? 又怎么会用一棵她不知道的因果树和温玉来给她制造变故。 白姒想到了一点,悄悄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那叫一个疼啊,足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幻境里,也不是在做梦。 当然了,如果有什么法术可以让人感受这么真切的话,她表示认栽。 主要白姒是觉得九尾狐之血那么珍贵,总不可能哪儿哪儿都留上一滴,况且温玉说这血是带着九尾狐本身的灵气的,一滴都耗费巨大,也没那条件处处留。 胡思乱想的空档,小船已经漂荡到了中心岛屿边上,它很贴心地往前冲到了岸上一部分,可以让船上的人脚不沾水地走上岸。 温玉和白姒一前一后离船,小船颤了一下,然后晃晃悠悠地朝后重新回到了水里。 “走吧,先去打开昆仑神山图。” 温玉出声叫了看着小船离开的白姒,示意她办正事要紧。 白姒哦了一声,心想将来人类的科技是不是也可以发展成这样,连船都可以全自动。 然后又想到现在很多车已经可以自主驾驶,船应该不远吧。 就是要人性化到这只小船这样,想想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后怕。 白姒抖了抖肩膀,算了,她操那闲心干什么,她如果不是遇见温玉他们,也就是个平头老百姓,一辈子见过的钱都不超过百万的,就算真有那科技,恐怕也轮不到她享受。 环顾整个中心岛屿,其实面积不算大,四周都可以看到边沿,只是湖水像是静止了,并没有拍打岸边的迹象。 因果树就在岛屿的一侧,在因果树下则是一个由白玉堆圈出来的空地,里面的玉石台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白姒看见那只盒子的瞬间心中就有一股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回家了一般舒服。 “这画是你的原身,就由你来打开吧。” 温玉站在玉石台子旁,转头看着白姒。 里面不出意外就是昆仑神山图,也就是画灵的出处,盒子被打开之后,解开封印也就进入了倒计时,届时没有人再能阻止他们,没有人。 白姒点头,虽然她仍旧没有打消对因果树和温玉的怀疑,但那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钩子一样勾着她去打开盒子,她太想知道昆仑神山图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第282章 最大破绽 白姒上前两步走到玉石台子前,伸手去抚摸盒子表面,惊讶于这盒子的材质奇特,明明看着像是木质的,上手却又有玉的温润,再一感受,又似乎有了金石之感。 温玉一直盯着白姒,见她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微微蹙眉催促道:“打开吧,时间不多了。” 原本自己也十分想打开盒子的白姒听到温玉这话,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声,不对,太不对了,以温玉的敏锐,这时候绝对不会没看出来她在感受盒子,且老成如他,更不会这么催促她。 白姒把手收回,警惕地往旁边退了两步,紧紧盯着温玉问道:“你到底是谁?” 温玉闻言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大姐,都这时候了,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不想解开封印送我回家吧。” 如果刚才白姒是有四成怀疑,那现在至少有八成。 解开封印对于她和温玉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大事,他们再怎么开玩笑,也从来不会拿这件事打趣。 温玉很清楚她信守承诺的决心,她也很清楚温玉担心她封印解开之后的处境。 是以在她面前,温玉从来不会催她尽快,因为这相当于催她去死,即便温玉确实很想回家,也张不开这个口。 他们俩一直都是默契地顺其自然,等待时机成熟,他不推辞,她也不食言。 可是眼前的温玉张口就是催促,这会儿更是说出了质疑她的话。 “你说什么呢?我是温玉啊。” 温玉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有点怀疑地打量白姒,“你难道不是白姒?” “你要是温玉,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倒是说出来我听听。” 白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出意外的从温玉脸上看到了迟疑,尽管他掩饰得极快,却还是露出了马脚。 得,确定这人不是温玉了,白姒很想仰天长叹啊,还真他喵的又是幻境啊。 “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温玉感觉到白姒眼神的变化,当即说出了这八个字。 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这八个字完全可以解释一切。 但是架不住白姒和真正的温玉压根没有约定,他们俩凑到一起不是解决迎面而来的麻烦就是吃吃喝喝,日子要多松散有多松散,谁有那功夫去约定。 何况他们之间有封印这层关系在,什么约定能比得过? “不好意思,回答错误。” 白姒话音未落,木剑已经被召唤出来,她雷诀祭出,霎时间四周电光闪烁,又瞬间附和着木剑朝温玉攻去。 温玉根本来不及再狡辩一个字,人险险地躲开了这近距离的一击。 白姒看得清楚,避开之后的温玉眼神变得冰冷,站在因果树下盯着她突然就笑了,“虽然画灵只是蛰伏于你的身体之中,却还是帮了你不少忙吧,否则你怎么可能识破我不是温玉?” 这是个如水的女人的声音,一句话说完,她抬手轻轻一拂,露出了她原本的样子。 白姒继见到雪貂之后再一次被惊艳,虽然还是不如苏兮美,却也是这么多年见过的第二美的女性了。 “她没醒,我也不需要因为她才能识破你。”白姒上下打量一眼女人,咧嘴一笑,“识破你只需要用点脑子就可以,很不巧,我有。” 女人被她的眼神看得很不悦,又听她这么说,当即冷哼一声,“何必狡辩,我的幻化之术无人能及,你怎么可能看破。” “是,外表确实没看出来,行为举止一开始也没有多大问题,但是你好像不了解我们俩,好像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白姒眨着一双真诚的眼睛,嘴里说着最戳心的话,“我刚醒那会儿咱们看见了因果树,那时候我只是有点怀疑你......” 她话还没说完,女人蹙眉不相信地说道:“你怎么可能那个时候就怀疑我,我们才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即便你们之间相处的方式与众不同,一两句话怎么可能就听出问题?” “我没说是因为话啊。” 白姒示意她稍安勿躁,那样子让女人越看越气。 “那是因为什么?” 她很不喜欢人卖关子。 可其实是因为她打断白姒才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 “因为你的态度。”白姒笑呵呵地看着那女人,心中的警惕一刻都不敢松懈,刚才她仓促之间虽然不是用了全力,却也有七八成,可是人家轻松就躲过了。 白姒把自己最初心中存疑的细节都告诉了那女人,倒不是她喜欢闲聊,而是她想试试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找出打破幻境的办法。 “竟然只是感觉,那后来我是哪里说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一下子就肯定了?” 女人也不着急,这里是她的地盘,即便是神族来了也不见得逃得出去,何况是已经只剩一口气的小小画灵。 “他知道我会遵守承诺,从来没有一点怀疑,我也没想过食言而肥,所以你的催促和最后质疑我的话在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连玩笑都基本没有。” 何况这女人刚才的语气完全不像是玩笑,更像是真的怀疑,怀疑之中还带着激将。 “遵守承诺?你可知道这封印一旦解开意味着什么?你可是东皇亲手带出来的画灵,灵丹之中蕴含有九尾狐的一滴泪,这世间画灵无人可及你纯粹。” 女人是真的不理解,好不容易拥有了别人遥不可及的一切,为什么会愿意放弃。 如今洪荒那边和这里完全断了联系,或许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神族,洪荒的劫难使得那边早就归于混沌,它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安心的待下去,何必要自找麻烦呢? “那又如何,从我出来苏兮就告诉了我一切,她没有勉强我,这是我应下的誓言,一言九鼎这话我学过。” 白姒有种感觉,这女人说不定和她一样是苏兮留下来的保障,只是这个保障有了叛变的想法。 虽说人各有志,可是既然拿了人家的好处并承诺了,等到该出力的时候才反悔,多少有点不要脸。 第283章 劝服水灵 女人对白姒的话嗤之以鼻,她绝对不会认命,既然幻化成妖,那她就该有自己的想法,也该跟着想法去做。 “既然我劝不动你,那也简单,谁赢就听谁的。” 女人作势就要动手,白姒立刻喊停,“等等!你到底什么意思?整个解除封印的过程不是只有我和温玉参与其中,你虽然在秘境里,应该也影响不到你,你别说你是那魔气的手下啊。” “什么魔气?我才不当谁的手下,我只为我自己。” 女人微微扬起下巴,颇有些骄傲地看着白姒。 “那到底为什么要阻止我们?”白姒这就更纳闷了。 “你以为解开神族封印是件简单的事?一旦昆仑神山图的封印被解开,温玉强大的神族气息顷刻之间就会引来天雷,这里将会化为一片废墟。” 女人眉眼一沉,“届时这山中精灵都会被波及,而我就在秘境之中,你觉得我能落个什么好下场?” 神族的妖灵不畏惧人间的天雷,但那是全力的时候,现在的她们只剩下了一缕意识,天雷之下根本逃不掉。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温玉说,以他的性格,他不会为了自己去摧毁整座雪山中的妖灵。” 白姒说得很认真,她所认识的温玉一定会想出万全之法,他不是个不顾别人死活的主。 尤其是秘境之中的妖灵,怎么说也是守护这里多年。 “他一心想要回去洪荒,怎么可能会为了我们放弃,如果不放弃,又有什么办法可以不招来天雷?”女人看着白姒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她不信她的话,更不信温玉。 “你都没有问一句,怎么知道他没办法?” 这话白姒说得可硬气了,但心里没底,她也不知道温玉是不是有办法帮这些妖灵。 女人抿着唇不说话,脸上有一瞬间的犹豫。 白姒没有继续游说,因为她没有把握能掌握住眼前妖灵的心思,万一一句话说错了,有她后悔的。 所以,倒不如闭嘴等着。 眼见着女人就要张口,白姒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出现,接着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那熟悉的感觉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温玉来了。 得,安全了。 “不可能!你怎么......”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凭空出现的温玉,一时间惊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温玉没有立刻搭理她,而是抬手掐诀,转瞬间四周的景色褪去,白姒发现他们还在小船上,她就差那么一步就下到湖中去了。 白姒盯着看不见底的湖泊,脑子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她双眼冒火地瞪着凭空站在水面上的女人,低声怒道:“你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引诱我自己下去,你刚才做出的犹豫也是希望我上前一步去推你一把?” 女人这时候已经恢复了镇定,她冷笑着看白姒,“只差一点,就只是差一点,真是可惜了。” 这湖水和飘荡的水雾系出一脉,无论是神族的妖灵还是这里的妖灵,只要掉下去了,就会一直沉入湖底,再也爬不上来。 而白姒如果没了,封印就再也不可能被解开,她们都会没事的。 白姒拳头握得紧紧的,片刻之后又放开,“封印我们必须解开,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没有天雷落下,在外虎视眈眈的魔气也一样会让这里覆灭,到时候它可不会跟你废话,更不会管你的死活。” 女人紧紧抿着唇,其实从听到魔气开始她就犹豫了,洪荒之中的魔气和人间的魔气完全不同,那是绝对的杀戮和邪恶,但她还是想赌一赌,毕竟这里是神族辟出的秘境,不一定就被入侵。 “你不用侥幸,我们之所以现在就进来,是因为外围的结界被不周土撬动,相信很快就会溃散。”温玉淡淡的一句话让女人心中的一点希望破灭,好半晌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了。 温玉见她这样,才问白姒天雷是怎么回事。 “她说的,封印解开之后,你的真身一出来就会引来天雷,估计量级比较大,会将整座山上的妖灵都摧毁,这里也会成为废墟。” 白姒觉得温玉应该知道才对,不过她说完温玉皱起了眉,看样子是不知道会这样。 “阿娘没有说过这些,你不也不知道吗。” 白姒点头,她确实也没听苏兮说过。 “原来是不周土,难怪秘境之中的灵气会倾斜的这么厉害。”女人看着白姒和温玉说道:“原来是不会这样,最多会给我们带来点麻烦,可是灵气失衡,神族神躯出世,当这些碰到一起时,就是我们灾难的开始。” 温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现在没有能力保证天雷不会波及到你们,但封印解开之后到天雷落下中间的空档,应该足够运作。” 女人一听眉眼顿时爬上了喜色,“真的?那我们......” “你应该是这里的水灵吧,你说的我们还有谁?你是不是能带着他们到秘境之外,我的师父和师兄弟都在这座山上,我不会伤害他们,所以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找在秘境边缘的他们。” 温玉把话说得十分有诚意了,他之前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后果,现在知道了,一定会阻止。 他要回家,也不会以摧毁师兄弟们的家为代价。 有白姒一个他就已经很抱歉,再多来那么多个,他哪里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气啊。 白姒没有去观察水灵的表情,她在想难怪人家可以站在湖面上,又后知后觉水灵想骗她下水,十有八九这湖水和外面的水雾一样,站的多了,那重量能要老命。 她心中叹了口气,早该想到了,这荒不拉几的地方,哪里有那么多水雾被蒸腾出来,肯定是背靠的湖泊的功劳嘛。 “只要不出秘境,我们相对自由,左右都是没有活路,那我就信你一次。” 水灵朝着两人颔首一礼,转身消失在了水面上。 白姒这才想起来问温玉遇见了谁,都经历了什么。 第284章 谁更紧张 “游鱼,带着我去了东海之外的仙岛,见到了我阿爹。” 温玉说的是他爹年幼的时候,当时他爹和他娘还没有认识,他爹一个人坐在仙岛边缘看着海中的鲛人和神兽畅游,那样子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不过绝对不是孤独。 “那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白姒很好奇,她根本没有找到破开水灵幻境的法子,怎么感觉温玉好像轻而易举就出来了。 “水灵的幻境制造不出太过强大的环境,我阿娘和阿爹在因果树下打架,因果树倒了,她的幻境就直接散了。” 温玉心中多少有点无语,他虽然知道那是幻境,但和白姒一样苦于找不到出去的办法,没想到脑子里一想到想看看因果树到底是怎么倒下的,这边想法都还没完,那边整个幻境就开始出现龟裂,没一会儿功夫就崩塌了。 温玉很想翻个白眼,还是没看清楚到底为什么,当年他问过他们,得到的答案也是模模糊糊的,他一直很好奇。 “那是挺厉害。” 白姒也很无语,她也看到了因果树,可惜只会哇塞。 她脑子里过于宏大的场面就当年自己碎裂灵丹那会儿,就算摆出来,恐怕也撑不破水灵的幻境吧。 “幻境的强大取决于施术着自身的力量,如果力量不够,那么幻境就不够真实或是不够宽广。”温玉算是解释了水灵幻境为什么那么容易破碎,而在密道下的幻境却不行。 白姒点头,“那如果用了九尾狐之血,是不是跟施术者本身没有关系了。” “是,但因为九尾狐之血过于强大,也不是谁都可以开启。” 温玉知道白姒想问的是密道内的那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滴是被人触动过,我后来想了很多,也许在我们被困在幻境里的时候,也有其他东西同样被困在其中。” 白姒愣了一下,然后想到了温玉当时出去的原因,那个他们都没看清楚的人? “所以是故意的。” 白姒看了眼小船继续往前飘,干脆盘腿坐好准备和温玉好好探讨下这个问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嗯,应该是故意的。” 只是当时他回去就看见白姒和鹤琼那架势,也就把心中那点怀疑给忘了。 再后来误打误撞找到了那滴血,开始了破除幻境,温玉就更没时间想那点东西了。 直到刚才再提起来,他突然就想起了当时的那点怀疑。 九尾狐之血的幻境这世上已经没人能操控了,那密道的幻境是怎么打开的?答案昭然若揭,就是被人故意触动。 而知道那滴血的幻境该怎么开启,温玉只想到了魔气,除了它之外,常嗣和小雪根本没那个能耐。 白姒沉吟一声,“所以当时搞出那么大动静就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把鹤琼送到山上,让她有机会把不周土放进来。” 她叹了口气,洪荒来的就是不一样,一出手就那么大阵仗。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它还是和之前一样。” 温玉一直觉得常嗣和魔气的做事方式很像,但现在这么一对比,常嗣那些手段简直小巫见大巫,根本没法和魔气比。 它更倾向于不惜一切代价达到目的,而常嗣偏于小家子气了。 小船稳稳地往前,涟漪一圈圈荡开,又很快消失在了湖面上。 白姒往更远的地方看去,整个湖面如同一面镜子,连涟漪都荡不远,看着多少有点奇怪。 而在幻境里小船很快就看到了中心岛屿,在现实里,这四周除了湖面还是湖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如果解开封印后你还有力气,就立刻离开秘境。” 沉默良久的温玉突然之间开口,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在交代一件他觉得该交代的事。 “放心吧,有活着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放弃。” 白姒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绝对不用他操心。 温玉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那就好。” 他倒是忘了,从一开始认识白姒,她就是在努力的让自己活下去,虽然不见得平时多热爱生活,但绝对不想轻易放弃活着的机会。 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不管封印解开后发生什么,白姒只要安全出去了,剩下的他就自己想法子解决。 温玉垂着眼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也挡住了白姒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 接下来至少又飘荡了半个多小时,白姒终于在看晕了的湖面上看到了一个小点儿,“那个是不是就是中心岛屿。” “应该没错。” 温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定那个不是幻觉,那就是中心岛屿。 只是按照看到的样子来算,恐怕还得飘半个小时。 “那中心岛屿会和我在幻境里看到的一样吗?” 白姒很想知道那棵因果树是不是也会子啊。 温玉摇头,“不会,至少不会有因果树。” “啊?”白姒问为什么。 温玉就把因果树后来被他阿娘吸收这件事说了出来,后来他阿娘回了洪荒,因果树自然也就从人间消失了。 “其实我有点紧张。” 白姒搓着手,越近越紧张,她脑子里没有关于解开封印的记忆,相信画灵也没有,当年被创造出来就只是看着温玉被封印了进去,谁也没说该怎么解开封印。 白姒甚至在想,难不成是顺其自然就行?那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我觉得该紧张的是我。” 温玉有些意外地看向白姒,他确实觉得该紧张的是他。 从他出生到现在,可是从未以真正神族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上,当年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留在这里当个普通的人,他是打算生生世世就是个普通人的。 谁能想到突然有一天能和从未谋面的兄弟融合了神躯和神魂,重新变成一个人。 这回比之前更彻底,从里到外的成为了普通人。 “大哥,你就只用等着拿回自己的神躯和神魂就行,可我还得想想怎么才能解开封印,顺道还得想想怎么才能保住小命,你说咱们俩谁更该觉得紧张呢?” 第285章 缓解缓解 温玉被白姒这话给问得沉默了,按照实际情况来说,好像该紧张的确实不是他。 两人又一次沉默,白姒百无聊赖地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她记忆中如同苏兮那样的神族容貌好像都挺好,东皇除外,那温玉的容貌会和现在一样,还是会更上一层楼? 想想那可是九尾狐,尽快经过漫长的历史各种添油加醋,狐早就不是最初的祥瑞代表之一,但有一点好像从来就没变过,那就是魅力。 这不仅仅是通过容貌,似乎还有感觉。 就如同现在网上说的那种氛围帅哥,单说脸可能排不上号,可是就是让人觉得他很帅。 白姒觉得温玉不是这种,他更像是两种的结合体。 “哎,我想到一件事。” 白姒突然出声,把同样神游的温玉拉回了思绪。 “什么?” 他有点好奇这个时候白姒会想到什么。 “封印解开之后你肯定要回去洪荒的对吧。” 白姒等着温玉点头才又道:“那你这些年积攒的存款咋办?你看啊,咱们怎么说也是过命的交情,你要不都留给我吧,我一个孤女,多可怜,就只能靠这些身外之物傍身。” 她很想把自己说得可怜点,可是词穷。 温玉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想的是他的钱。 “存折在楼姐手里,谁有密码就能拿走。” 白姒眼睛一亮,“密码多少?” 温玉看着她一点不掩饰的渴望,无奈地说道:“车尾号加上六二一。” 白姒很认真地记住了,她其实没想到温玉会说,“为什么是六二一?有什么特殊意思吗?” “我弟弟和我最后一次见面就是那一天。” 他们自出生之后并不是从不见面,相反的,因为有归墟的密道,每一次轮回后的几年,一家人都会到人间来见他一次。 尽管每次见过之后他还是会忘记,却也觉得很满足。 他和弟弟都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人生,爹娘还不干涉,这不比现在很多人都要好吗? “果然密码什么的,还是得有特殊意义,不然记不住。” 白姒告诉温玉她的银行卡密码,一开始是她爸妈出事的那天,后来奶奶离开了,于是就变成了三个人离开的那天。 “你不会是因为悲伤,对吧。”温玉看着白姒,她对于亲人的离开已经从悲伤到了释然,所以这密码的意义一定也改变了。 白姒抿唇一笑,“刚开始是,后来就不是了,更多是想念,或者说是缅怀。”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表达是不是到位,总之亲人的离开已经从一块伤疤变成了柔软的铠甲。 “可惜我用不上,记住也没用。” 温玉有点明白白姒现在跟他东拉西扯的用意,她在通过别的事情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乐意奉陪。 “我有用就行,那你方便说下你银行卡里有多少存款不?” 白姒眨巴着眼睛希望得到一个惊喜到让她窒息的数字,越窒息越好,那可是她活下去的动力之一呢。 尽管温玉知道她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但是面对白姒这样一张狼看见肉的嘴脸,嘴角还是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 “至少可以保证你后半辈子无忧无虑。” 温玉顿了顿,又补充道:“前提是你能活到一百岁。” 这里的人的寿命并不算多长,他所见过的最长的也就是师父了,也不过一百五十多岁。 而洪荒的凡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少也是五百朝上。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更想活下去了,那么多钱,还不用自己出去当牛做马得赚,要不活到一百岁都是亏本啊。” 白姒很兴奋,她转过的最多的钱也就是最初遇见江家那儿媳妇和后来去东北那次,再然后的钱就没太多,很多因为她需要灵丹碎片还倒贴去干。 满打满算银行卡里加上爸妈和奶奶留下的,也不过百来万,而这对于她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巨款。 事实上一个村里的普通村民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有一百来万的存款,甚至都不会见过。 可是翻开手机看一看,大家似乎都过的很好,动辄月入几万的一抓一大把,而她刚开始想要月入过万的时候,甚至需要拼上老命。 就这,还算是高薪行业。 “我也希望你长命百岁。” 温玉这话说得很轻,却很认真。 两人突然就又沉默了,这一沉默就一直到小船到了中心岛屿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白姒伸着脖子去看那个小岛,和在幻境里看到的差不多,只是比幻境里的要稍微再小一点。 中心岛屿上确实没有因果树,有的只是一种不知名的花树,满树粉紫色的花朵,看上去挺梦幻的。 在树下同样的位置是那个放着盒子的台子,这么远看过去,光泽度都很好,质感比在幻境里看到的更好。 “稳住心态,顺其自然,开干吧伙计。” 白姒很中二地喊了一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等船飘荡到岸上,第一个跳了下去。 温玉跟在她身后下去,一言不发。 “咝,我是应该直接打开盒子吗?” 白姒记得水灵当时很希望她打开盒子,可是打开盒子如果就是解开封印的话,水灵这么做好像本末倒置了。 她最初的诉求可是不要解开封印呢。 “可以,昆仑神山图就在盒子里,除了你之外,没人能打开。”温玉告诉白姒,包括他自己,也是打不开盒子的。 白姒这才明白,原来水灵是想拿出昆仑神山图好销毁,或者干脆再藏起来。 “那行,那我打开了啊。” 白姒撸了撸袖子,走到盒子前伸手去准备打开盒子。 可是她用了吃奶的力气,盒子竟然纹丝不动。 “什么情况?我不行?”白姒左瞅瞅右瞅瞅,盒子确实只是盖着,而她确实就是画灵没错,灵丹都在呢,怎么就打不开呢? “你要不试试把她叫出来。”温玉给了建议,这盒子恐怕不止是认灵丹,还需要调动灵丹的全部灵气才有用吧。 第286章 只是开始 白姒觉得温玉说得有道理,在心中默念,随即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眩晕,但奇怪的是这次却没有失去意识,而是清楚地感觉到另一个人在操控身体。 “不用这么惊讶,我们本为一体,谁操控这个身体都不是问题,之前只是我太弱,所以才需要你彻底昏迷,以免干扰了我的行动,现在没事了。” 白姒脑子里是自己的声音,又不像是自己的。 总之很奇异的感觉。 画灵安抚完白姒,微微闭了闭眼,抬手再次去开盒子。 这一次不出意外,很轻易就将盒子给打开了。 里头的画在盒子打开的同时缓缓飞出,在半空中慢慢的展开,估摸着竟然有两三米的长宽。 画灵往后退了两步,感受着本体在打开那一瞬给自己的反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现在,我们才是真的要开始前往解开封印的地方了。” 画灵侧头看向温玉,“画中的昆仑山是以洪荒中的为原型,那是帝之下都,有神兽守护。” 这是她有意识时的事情,听苏兮说,更早之前那里是西王母、昆仑神女和东王公的地盘,至于他们后来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才是开始?”白姒在心中生出的疑问,下一秒就被画灵解答了,“是啊,这才是开始,不然以神族不受压制的本体的力量,外面这秘境哪里顶用。” 温玉的原身没有意识,神族的力量不受约束,一旦外泄,这秘境根本抵挡不住,外面的世界恐怕都会被这力量冲击,那原本该有的命运轨迹也会为之倾斜。 苏兮说,这样的情况下,天道唯一的做法就是摧毁。 白姒咽了咽口水,她还是太狭隘了,真正的神族比她想的更恐怖啊。 “不恐怖怎么会无奈脱离人间。”画灵觉得白姒挺天真,神族的强大足以覆灭一方人类,可其实当初洪荒离开除了是为约束神族不要干涉人间外,好像也有人间反抗差点成功的原因吧。 总之各有各的想法,最后就选择了距离产生美这一条路。 画灵从白姒的记忆中读取到信息表明,这一条路是正确的,至少人类在过往很多年里都很崇拜神仙,尽管里头有一部分也还是他们人类自己的产物。 “走吧,我带你进去。” 画灵没有再管白姒的情绪,朝着温玉招了招手,而后只是一挥手间,两人就从画卷前消失了。 不过片刻后,画卷中多了两个立在山脚下的人。 从画外到画里,温玉最大的感觉就是四周的灵气的变化。 画外秘境之中的灵气已经算得上充裕,但进入到画中才发现,这里的才叫充裕,外面的顶多是兑了水的烈酒。 他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至于被周围太过充裕的灵气给冲击到头昏脑涨。 “适应一会儿就好了,洪荒的灵气一向充足,何况这里是昆仑山。” 画灵仰头往山上看,中间的山峰一如往昔被白雪覆盖,其他两侧则郁郁葱葱,景色倒是比人间的要好上许多许多。 可是这么美的景色下危机重重,她最初来的时候就被山上的陆吾等神兽戏弄过,要不是有苏兮护着,她不定这会儿在哪里被当铺盖用。 温玉点头,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虽然没有彻底适应,却已经不影响前进。 画灵在他睁眼的时候就已经抬脚往上走,从山下到山顶宫殿有一条小路,从下至上一共蹲着三只神兽,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鸟兽,吃人的吃人,有毒的有毒,总之危险重重。 而这是画灵离开洪荒时的记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小路蜿蜒而上,白姒也能看见四周的景色,确实,这里美得让人词穷,直呼自己没文化,除了一句卧槽走天下外,一点赞美的词都想不出来形容它。 白姒更是一会儿一个问题,什么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仙草,另一个是不是就是树上说的神树。 总之不过短短百来米的小路,她至少问了不下十个问题。 温玉甚至都转动眼珠想看看画灵是不是会不耐烦到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让闭嘴。 画灵情绪一直很稳定,白姒的任何问题她都一一回答,且是那种知无不言的回答,一点不见敷衍。 温玉也跟着知道了许多他从前只从阿娘口中听过的东西,有些甚至比阿娘说的更神奇。 “到了,过去这座亭子就是土蟋的地盘,它是吃人的。”画灵回头看向温玉,“你现在身上的气息它一定很喜欢,毕竟应该许多年没见过这么鲜嫩的人类了。” 洪荒中的人类多磨难,不是遇到不靠谱的神,就是遇到不靠谱的兽类,再不就自己给自己制造点麻烦,总之过得那叫一个丰富多彩,是以没几个细皮嫩肉的。 画灵记得自己走之前还听说帝俊发起了一个什么行动,把几个大神安排了一下,由他们带领人类去寻找合适的领地生活。 她当时就想,谁遇上东皇肯定很倒霉,因为他完全不知道人类应该怎么生活,说不定还以为只用朝饮露水暮食雪就行,找不找得到合适的地方不一定,人能不能活着到地方就更不一定了。 “我打得过?”温玉只有这一个疑问。 要是打不过,那他就识相点,有机会就跑。 “现在打不过。”画灵这回答不带一点犹豫,就目前温玉这实力,都不够土蟋玩的。 “好的,我明白了。” 温玉回答完,躲在一旁听热闹的白姒忍不住啧了一声,她还是头一次见温玉这么快认怂。 “不是他认怂,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件好事。”画灵不以为然,这里是洪荒,说不定路边的蚂蚁都能要了他的命,不苟着些,是不打算见下一刻的星星了吗? 白姒虽然哦了一声,但是其实还是不清楚画灵这话里有多少水分。 直到白姒看见了所谓的土蟋长什么样,才终于明白画灵说温玉打不过这话有多实在。 这是打不过吗?这压根就不用打好吗! 第287章 装个样子 其状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蟋,是食人。 山海经里一句废话都没有,还真是那样。 白姒看着眼前大个儿的东西,心想土蟋好歹有个蟋蟀的蟋字,她以为会像食人蚁那样一群出来吃人,没想到人家自己个儿就能开席,这要是真来一群,他们干脆直接洗干净等死算了。 “有什么好办法?”温玉彻底死了逞强的心,老实巴交的问画灵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过了这一关。 画灵警惕的看着对面晃晃悠悠出来的土蟋,一言不发。 温玉以为她在想办法,哪知道半晌之后画灵一反常态的叉腰开始大骂。 温玉发誓,这架势完全就是当年楼之遥的翻版,尽管她已经多年未再先当年的风采了。 土蟋本来还在打量眼前这俩人怎么那么眼熟,到底是选择吃呢,还是不吃呢。 吃吧有点熟悉,万一吃的是自己人,那肯定是要被惩罚的。 不吃吧,它是真的有点饿,这都多少年没人进来,它能活到现在完全靠从前积攒下来的脂肪,如今的它比最初可都瘦了一整圈了。 结果对面那女的叉腰就骂,听语气和那骂人的词儿,土蟋十分确定确实是熟人,因为从它在昆仑山上开始,这么骂它的就那一个。 “小画灵?你终于来了,哎哟喂,我们都等你多久了,你终于舍得来了。” 土蟋高高兴兴的跑到画灵跟前,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重新恢复了端庄的姿态,然后才开口继续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能解开封印让我们回去了?我就说你骨骼清奇,将来一定能完成苏兮的托付,到时候我们都能重新回到洪荒去。” “我还不确定,不过人我带来了。” 画灵侧身看向温玉,“这是苏兮的儿子,你应该认识。” 土蟋上下打量温玉,眉眼之间有几分苏兮和温言的影子,但更多和温决长相一样,这兄弟俩身魂分离尚且能各活一方,神族的血脉果真强大。 “认识认识,素未谋面的温玉。” 土蟋呲着大牙花子朝温玉笑,把已经准备好大战一场的温玉弄的有点手足无措,他人生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白姒则啧啧称奇的看热闹,没想到土蟋和画灵竟然是靠这样的方式相认,还真是清奇啊。 “好了,叙旧到此为止,来说说正事。” 画灵拍了拍土蟋的脑袋,“我们要打开封印就得上去山顶,如今在山上守着的都有谁?我可不信陆吾会真的来。” 这里画的虽然是帝之下都昆仑神山,但却不是真的,当年能被派来的神兽自然也不会是全套。 所以画灵得先了解当初苏兮和东皇到底都送了谁进来,知己知彼,才能安然过去。 “除了我之外,还有钦原、梼杌、毕方,其他的都是些小东西,不是你的对手。” 土蟋说完朝后退了几步,“规矩你知道的,我不能放水,不管怎样你们得过了我这一关。” 它说的坚决,但那双眼睛对着画灵不停的挤,因为过于用力,连脸型都有点变了。 画灵长出一口浊气,“行,我知道了,那我来。” 她说着摆出架势,一柄把闪着寒芒的刀出现在了手中,刀柄上神兽睚眦怒目圆睁,一脸凶相。 土蝼看见这把刀缩了缩脖子,温玉和白姒清楚地听见了咽口水的声音,心想这东西可是吃人的,难不成还会怕了小小画灵? 但他们都不是很清楚,白姒这个原身原本的强大程度,他们都只知道在人间那次碎裂灵丹,别的就不清楚了。 而白姒清楚的知道,那次是画灵被偷袭之后才迫不得已做出的选择,即便是在那样的危难之局,她也能重伤一众敢来犯颜的小妖。 这样的实力,白姒觉得一定不简单。 温玉则是从土蟋的反应中看到了画灵的真正实力,如同他阿娘那样,旁的小妖见了都下意识会想要退避。 尽管当年在人间的时候,他阿娘被当成是一般小妖。 “咱们就稍微做做样子,我是这个意思。”土蟋很认真地跟画灵解释,眼神不停示意她把那刀给收起来。 画灵看了看手中的刀,那是当初离开洪荒时苏兮送给她的,说是东皇压箱底的宝贝,没想到竟然这么的有用。 “也不是不行,可你到底是吃人的,我们俩就只有他是人,你要是吃了他,那这封印就没有解开的必要了,你们要不考虑一下就在这幅画中待到天荒地老,如何?” 画灵觉得很为难,打不好打,吃人也不能吃,那土蟋想怎么切磋? 土蟋也很为难,不打,它身后背着的禁制会劈熟了它,打吧,又觉得没必要,左右还是要放他们过去解开封印,不然光是梼杌都能找上门先吃它为敬。 “那这样,就我打你两下,然后你就追着我打,过了前面的小溪就是钦原的地盘,我可就管不着了。” 画灵觉得这办法好,和温玉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土蟋打他,毕竟先打弱的,强的那个才好顺理成章的追着打回去。 土蟋看着面前柔弱到跟个小白花似的温玉,想了许久,抬起一只脚踢了过去。 它发誓,真的只用了三成力,而且就是一只脚,完全没什么杀伤力。 可是温玉都掐诀抵挡了,人还是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吐出去老远。 画灵和土蟋都愣住了,两者都在想怎么可能。 土蟋就只是一只脚而已,不至于跟要命一样吧。 土蟋更是琢磨着第二下还要不要打,这要是打下去,恐怕得出人命,它今晚的食物是有了,以后可就得饿死了。 画灵的反应就很快,脑子里听着白姒拱火的啧啧声,扭头就提到要砍土蟋。 “不是,我没......” 土蟋还想解释一句,奈何画灵根本不听,嘶吼着就追着往前跑。 温玉捂着肚子疼得肝肠寸断,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抬眼看见他们跑远,一咬牙踉跄着跟了上去,打都挨了,不能白挨。 第288章 不要命的 很快土蟋说的小溪就在眼前了,画灵一个大吼,把前面跑着的土蟋吓得一激灵,扭头一看温玉捂着肚子追了上来,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我认输了,我走还不行嘛。” 土蟋险险的躲过一刀,就地一滚就消失在了一旁的草丛中。 等温玉走到小溪前时,画灵正拿着刀在溪水中搅合,好一会儿捞出一截白玉一眼的东西递给温玉,“疗伤的好东西,吃吧。” 当年为了让这幅画更加逼真,东皇请了虚邪大神仿照了整个昆仑山的气候,这里的仙草十之五六都是和真正的昆仑山一样。 画灵当年很纳闷了好长时间,既然可以让虚邪大神直接辟出一方天地来,为什么还非得那么费力的去画神山图。 后来苏兮告诉她,一则只有这样才能遮挡住真正神山的通道,二则东皇闲地。 画灵没想到理由这么的两极分化,但好在给她解惑了。 温玉听话地吃下,尽管那口感实在一言难尽,可是当东西下肚之后,他清楚地感觉身上的伤缓解了,甚至都不怎么能感觉到疼痛了。 “过了小溪就更得小心了,我和钦原没什么交情,我们当年只是远远见过一面,彼时它就落在一棵树上,尾巴不过稍稍碰到了树,那树顷刻之间就枯死了。” 画灵一提起这东西也是头疼得很,它尾部全是毒,碰哪儿哪儿死,往往你还没动手呢,人家屁股就撅起来了。 “我知道,山海经对于它的描述还算详尽。” 温玉知道这东西,确实是个十分棘手的存在。 跨过小溪用了三分钟,不是因为小溪上有什么东西,而是在神族眼里的小溪至少跟人间的小河差不多,要不是温玉个子高,刚才某个地方一脚下去就得没过头去。 扭头再看看画灵,她倒是惬意,直接御风飞在水面上,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湿。 嗡嗡嗡...... 才从溪边走到一侧的林子,一阵阵轻微的翅膀震动声传来,温玉立刻扭头去看,就看见不远处的林荫下有东西一闪而过。 “这么快就来了?” 画灵皱眉,突然听见身体里的白姒说快跑。 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还是拉着温玉往前狂奔。 钦原的地盘不算很大,在天帝蓄养禽兽的园林中占地算小的。 可是架不住这东西它毒啊,一般没事,大多数兽类都不愿意来招惹它。 “没看见东西,钦原出现了?” 温玉脚步丝毫不敢停歇,刚才土蟋那一脚让他明白了,以他现在这身体素质,根本都不够这些东西塞牙缝的。 “没看见,是白姒让我跑的。” 画灵一边跑一边说,顺道还问了白姒一句为什么? 白姒说她感觉到了有危险在身边,离他们很近,这才让跑的。 “你相信我,女人的直觉很准的,就刚才那地方,一定有东西就蛰伏在四周,如果是那个什么钦原,你们就死定了。” 她对自己的感觉有九成九的把握不会出错,所以她才直接让人跑。 “我信你,关键是我们这么跑也不是办法,总得找到方向,尽快离开这里才是长久之计。” 温玉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在同一个地方已经路过了两次,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迷路了。 “你设下结界,我们在前面的大树底下停一停,我得观察一下四周,好确定了方向再走。” 帝之下都有多大画灵不清楚,但在其中迷路的神明可不止一个,也就能窥见一斑了。 “好。” 温玉直接摸出一张紫符,到地方的时候二话不说就设下了结界,他还不放心的又加固了一层,这才警惕地环顾起了四周。 画灵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停下就掐诀散出灵识,只用了不到半分钟时间,便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就是那边,从这里出去约莫三百多米,就能进入到下一个区域,而且那里应该什么都没有。” 两人停住的默契,拔腿继续跑的也默契。 白姒在心中暗想,如果不是她控制不了身体,她真想鼓掌叫好。 两人才离开原地,大树上面突然扑下来一只不大不小的东西,水灵灵的撅着屁股就要刺,但是刺了个空,毒液直接甩到了树身上,眨眼的功夫那树就枯死了,且十分彻底。 白姒惊讶之余不停地催促两人快一点,因为刚才没得逞的东西追来了。 这次白姒看得清楚,确实是钦原,而且比书中形容的如鸳鸯大小要大的多,这只起码要跟大白鹅一样了。 “土蟋不是说伙食不好吗?怎么这东西长这么大?” 温玉不太理解,这会儿他不想动脑子,只想一路狂奔去逃命。 “土蟋是吃人的,这东西什么都能来点,自然不愁没东西吃。” 画灵翻了个白眼,这幅画中哪儿来的人,苏兮和东皇再怎么着也不可能为了真实在这里圈养人,还是被当作食物一般的养。 神族只是能力强大,认知和人有所不同,倒是不至于干出这么缺德的事。 何况东皇乃是域外大神,对于土蟋和钦原这样的禽兽,了解并不多。 至于苏兮,她在人间摸爬滚打几千年之久,身边大多时候围绕的都是前来了结因果的人,她就更不会干这种事了。 “还有心情想人家伙食问题,这东西脑子简单,恐怕是真要弄死你们啊。” 白姒感觉到身后的危险越来越近,而且好像不止一个。 也确实如她的感觉一般,不多会儿身后的钦原多了两三只,大多都没有第一只那么肥硕,可体形也不算小,且一个不一个追的卖力,就跟比赛一样。 “还有一半路程,实在不行你来,你这身体反正也不要了,我带着你的魂魄去解开封印也行。”画灵的提议被温玉和白姒无情否定。 尽管封印一旦解开温玉这身体就没啥用处了,给谁不是给,但现在不是还没到时候嘛,这时候被来一下那就是死了,谁知道到时候魂魄会不会被强制带回冥府。 那这一切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他们岂不是还要再等上好长时间? 第289章 走出边界 钦原追的起劲儿,画灵和温玉跑的飞快,白姒这个看热闹的都紧张的很。 眼见着最后三十米的距离了,前面不知打哪儿了又飞出来一只,撅着那个屁股就等着俩人自己撞上去。 白姒下意识闭上眼睛,却见感觉到灵气快速凝聚,接着就听见一声轰的一声,冲天火光朝着那只钦原飞了过去。 本以为这么大的火,这东西说什么也得闪避一下。 结果人家不闪不避,就那么硬钢,还特喵的给刚赢了。 “侧过去。” 画灵大喊一声,和温玉在临近那东西的时候猛然一闪身,险险的避开了钦原的毒尾巴,一左一右越过了过去。 也许是这样都没能拦住他们俩,一群钦原瞬时间愤怒了,速度比之前更快的朝着即将越过边界的两人疯狂追逐。 白姒有一瞬间想到了一个杀他们的办法,比如射出尾针,但想着到这个时候钦原都没这样做,要么它们不会,要么是跟蜜蜂一样,尾针一旦离开身体,它们也会跟着死亡。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钦原们只是更加疯狂的追着,倒是没有这些远程攻击。 最后十米距离的时候,白姒的心提的最高,因为很多时候出问题的都是临门一脚。 好在他们没有,成功越过了那条死亡边界线。 但两人谁都没敢停下,鬼知道这东西会不会私自越界,毕竟这个地盘并没有归属。 让他们放心的是钦原确实在边界线外停住了,它们徘徊了一会儿就直接放弃了往回飞,一点没有刚才穷追猛打的凶狠。 白姒看着一路跑来的地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刚才只顾着逃命,完全没注意到,这一路上的植被基本都枯死了,就跟生生辟出来一条道一样。 “钦原的毒很霸道凶猛,幸好刚才反应快,不然这会儿我们俩也死透了。” 画灵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转头看温玉,见他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提议先到一边的空地上休息一会儿。 左右来都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温玉没有反对,他现在这状态继续下去,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完全没办法招架。 坐在空地上,白姒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这里是空白地界,是它们都不感兴趣,还是它们都不敢来?” 画灵听完她的问题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昆仑山上的各种禽兽都是有自己的地盘的,按照道理来说完全可以全部划分完,但总会有几个地方没有任何禽兽愿意盘踞。” 顿了顿画灵继续说下去,“我觉得是后者,这些空白地盘里有这些禽兽不愿来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并不是因为它们不够强大,而是再强大也畏惧这里的某种东西。” 画灵之前来昆仑山的时候也好奇过,只是没有知道具体的答案,她记得当时陆吾说过,那些空白地方常年生长着特殊的东西,没有禽兽会去冒险靠近。 “特殊的东西?” 白姒以意识环顾四周,除了各色的花草树木,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嗯......不对,这里的任何东西对于她来说其实都挺特殊的。 “是植被吗?” 温玉也不知道昆仑山上这些细节部分的东西,他所知道的都是阿娘说的趣事,当然了,还有一部分西王母等大神的往事。 说实话,都挺让人意外的。 尤其是西王母以雷霆手段让陆吾等神兽屈服,逼得这些神兽跑去找昆仑神女出来撑腰,结果人家俩不打不相识,最后还成了好友。 幸好最后这些神兽没再被当做试药的,算是达成了一些目的。 再有昆仑山下白玉京发生的事,这绝对是温玉所知道的时间最早、做的最成功的舔狗事迹,不仅为自己的国民赢得了长生,还得到了大神的庇佑。 “应该不是,昆仑山上吃各种草木的禽兽多的是,再怎么特殊都不一定能逃得过它们的嘴,所以我觉得不是。” 画灵有点后悔当初没把这里搞搞清楚,她当时还是太天真了,没想过自己要这样走一遍。 或者她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苏兮在前头开路带她,而应该自己走一遍,让苏兮在暗地里帮着不出危险就行。 这样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困境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一无所知,那就格外谨慎就行。” 温玉长出一口浊气,稍稍调息之后想起来师父给的丹丸还有一粒,那是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师父说保命用的东西。 他想了想翻了出去,照这样的情况,现在不吃,说不定就没机会吃了。 白姒诧异的看着温玉把口袋撕开,从里面翻出一个小小的口袋,然后又从口袋里撕出一个小小的防水密封袋,里头赫然是一颗丹丸。 “哇哦,你这藏的也太隐秘了,幸好当时没让我劈下半身,不然这丹丸可就保不住了。” 白姒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越琢磨觉得这话越怪异。 温玉皱了皱眉,“保命的东西,藏好一点很正常。” 他所有的丹丸都被白姒劈到了水雾下的地面了,一颗不剩。 “等你运开药效我们再走。”画灵拍了拍温玉的肩膀,颇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温玉不解,但还是点头说好。 约莫也就七八分钟的样子,丹丸的药效已经全部运开,温玉整个人恢复了七八成状态,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走吧,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顺着这里我们不需要爬万仞山壁,但得过许多禽兽的地盘。” 帝之下都禽兽众多,虽然也都是天帝蓄养,可是这些禽兽野性难驯,可不是谁都敢靠近,况且有些灵智都尚未开启。 “明白,就是你们俩说不定还会遇到跟钦原这样的呗。” 白姒很扎心的说了一句,把画灵和温玉都给说沉默了。 两人默默的朝山顶方向走,尽可能的沿着地界边缘行进,因为白姒有一点说的对,也许还会遇见钦原这样的一根筋,何况这边的无主之地情况不明,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第290章 无声无息 无主之地和钦原地盘的边界线接壤了将近三分之二,剩下的一部分则接壤着另一种兽类的地盘。 画灵说那个兽类叫腾蛇,之前是女娲身边的神兽,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女娲借给了天帝,后来也就在昆仑山上住了下来。 这个腾蛇和现在人间流传的那个腾蛇神兽是不同的,它是神兽,虽然也有野性,但更多是神性,性格及做事十分规范,称得上是合格的神兽。 白姒一听到腾蛇这个名字当即就想到了某个电视剧里杀人如麻的角色,当然了,人家不是腾蛇本蛇,而应该是后代吧。 不然也太给腾蛇这个神兽招黑了。 白姒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进入腾蛇地盘的边界线,然后她就被挂在一棵大树上的蛇给吓唬了。 说实在哈,白姒最怕的是蜘蛛一类的东西,蛇还真不怎么怕,可这腾蛇出现得太突然,是什么都能把她吓一跳。 “我去,我收回我刚才的想法。” 他喵的,什么神性不神性的,这玩意儿一定跟人性一样,根本不可直视,否则一定让你惊掉下巴。 温玉抿着唇不说话,他刚才脊背一阵发凉,那是对危险的一种本能反应。 只是环顾四周,除了那条挂在树上的小蛇外,什么都没有。 “不对劲,怎么一离开钦原的地盘边界四周的灵气突然就变了。” 画灵没有温玉这种本能反应,那是独属于灵长类生物的东西,画灵并不算。 她靠的是对于灵气变化的捕捉,就比如现在,几步之遥,灵气的变化已经产生了三四次,这是很不正常的现象。 这次反倒是白姒什么都没感觉到,还正一心火气的看着那只仍旧挂在树上的小蛇。 直到温玉和画灵都停住了脚步,藏在身体角落里的白姒才察觉到不对,小声问道:“出啥事了?你们怎么不走了?” “这里有问题,我们已经来过两次了。” 在昆仑山上几乎不可能出现相同的地方出现两次这种迷路行为,它的迷路会直接把你送走,而不是让你在原地转圈。 即便是原地转的情况下,也绝对不会粗糙的让你发现你在迷路。 所以当再次确定这个地方来过时,画灵就确定了他们是迷路了。 白姒小心的看了眼四周,刚才好像是走过这里,可是她没有再看见那条小蛇。 她突然一个激灵,难道刚才那蛇不是在吓唬她,而是在提醒她什么? 虽然不敢肯定,但白姒还是把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画灵说很有可能,腾蛇是比土蟋更有灵性的神兽,它肯来这画中守护昆仑山,一定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那正主来了,它即便不能和土蟋一样放水放的那么粗糙,也肯定不会和钦原一样疯了似的想杀人。 “发现的晚了,我们已经进入到了循环中,得找到这一路上不同的东西,肯定是那个东西让我们偏离了正途。” 只是不经意间看到的东西太多了,到底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啊。 “再走一遍,这次我们慢一点。” 温玉看着画灵,现在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试一试了。 画灵点头,两人再次往前走去。 白姒这次没有闲逛的心,跟着一起仔细观察四周。 脚下的草有七八种,这在山上不算多,但也不算很少,其中一种长的郁郁葱葱,跟草坪那种小草的基本功能差不多,把整个地面铺的看不见土壤。 在这些小草中间还有一种一人手臂高的野花,顶端的小花随着威风轻轻摇曳,淡淡的蓝色,十分的好看。 在这种野花不远处则是一些分布不均的类似于雏菊一样的矮一些的野花。它的数量比蓝色小花要多一些,白姒发现,一般有蓝色小花的地方,基本都有三四株这样的小菊花。 本着多的不一定有问题的先入为主的观念,白姒下意思就把目光移到了其他几种稀稀拉拉出现在各个角落里的植被。 画灵和白姒在一体,她能很快感知到白姒的想法,看着其中一种说道:“那个不是,那叫瑶草,传说是帝女瑶姬死后所化,实际上是不是也没人知道,反正它最初不长在这里,这些都是天帝命人带回来的,能活的没多少株。” “那另一种呢?” 白姒看过去,也就相等于画灵看过去,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种。 “祝余,是洪荒中的凡人送到这里给天帝的,它象征着丰收和富足,算是对天帝的一种感谢。” 画灵顺道又看着祝余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道:“那是迷榖,将其枝叶佩带在身上就不会迷失方向,寓意着指引和守护。” “迷榖,那我们拿了它的枝叶是不是就能走出去?” 白姒嘴比脑子快,都还没想明白既然有这种树在这里,为什么他们还能迷路,那不是既要考试,又给了答案吗?这也太多此一举了。 画灵和温玉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两人谁都没动。 正常人都知道,有毒的和解毒的东西一般都是相生相克的,如果是动植物,那这两者相隔不会太远。 那迷榖会不会也和某种让他们迷路的东西相隔得不远呢? 白姒后知后觉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安静地等着画灵和温玉观察完,然后一点一点地朝着迷榖树靠近。 两人踩着松软的小草,缓慢地从蓝色小花和类似小雏菊的花草中慢慢地穿过,起初没人感觉有什么不对,但走着走着他们就感觉到了,明明二十米不到的距离,为什么走了好一会儿还是那样的距离,就好像他们在原地踏步一样。 “不对,是这些花!” 白姒和画灵同时察觉到了那些淡淡小蓝花每动一次都会换一个方向,它们像是在缓慢的转圈,每转一圈都会停留一会儿,像是在等待什么。 温玉二话不说从秋衣上撕下一块捂住口鼻蹲下,仔细地盯着那些小蓝花看,半晌才站起身来说道:“是花粉,它们每转一圈都会洒出一点花粉,这些花粉应该就是迷惑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