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四妹炼丹?直接打上凌霄殿》 第1章 听说你要把四妹炼成丹? “依娘娘的意思,事成之后,百目道人可依约放走,她们留下,炼成不死药。” ——鹤道人 与四妹分别百天,再闻音讯,竟是噩耗。 天命人入观撕符,忽然听见四妹尖叫警告:“快走!” 天命人没有走,反而循声去寻四妹。 天命人是一只猴子。 自从斗战胜佛在还俗后被神佛分尸以来,大圣的“六根”被天庭瓜分,赐给各路妖王。 一代代猴子猴孙,怀念大圣。 一只接一只地走出花果山。 为了集齐大圣的“六根”,而前赴后继。 这些承担天命的猴子猴孙,被称为天命人。 这一代天命人,经过盘丝洞时,邂逅了风姿各异的蜘蛛精姐妹。 其中,外冷内热、孤高飒爽的“四妹”不仅多次出手相救,还在冥冥之中帮助天命人揭露鹤道人和百目道人的买卖。 当听见四妹惨叫“天命人快走!”时,天命人就生出不祥预感,恐怕四妹已经对上强敌。 天命人循声寻去,已不见四妹踪影,只见鹤道人飞上九霄,留下那恼羞成怒的叫嚣,回荡在空谷: “都第几世了?还是这般不通人情!” “自己莽撞闯祸,搅了天上的买卖也就罢了!” “还捎上个自不量力的小女娃!” “哼哼哼……哎,你放心,我定会将她,好生练成颗金丹,替你收着!” “你若下辈子还要闹腾,记得来天上取!” 鹤道人提及不自量力的小女娃,难道是擒住了执拗倔强的四妹? 天命人攥紧手中熟铁棍。 百日前,离别四妹,她凄婉一笑亦倾城。 四妹那时救他的芳音,此刻似在耳畔回响。 想起四妹那外冷内热的好意—— “这么快就能上蹦下跳了?” 想起那干脆利落的举止—— “若不想惹祸上身,这里的事你最好少管。趁早追上那只猪要紧。” 想起那一次次雪中送炭的搭救—— “路,我帮你铺好了。救人易,救己难。” 想起那一声幽婉的叹息—— “后面,咱们就各凭本事吧。” 最意难平,是想起那一刹,稍纵即逝的敞开心扉…… “臭猴子,你说——这山岭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现在,鹤道人竟透露,不仅擒了四妹,还要将她炼成金丹,待我上天去取? 她的山外青山,终究不能与天命人去看了! 这吃人的世道,已经吃到天命人身边来了! 天命人,恍然大悟,凛然顿悟,赫然开悟! 开悟过后! 石心始痛! 痛,就会怒。 怒,便是意! 纵然根骨未齐,可那石心之怒,牵出反天之意,生出翻天之意! 反天,翻天——即为大圣意! 一缕残留的大圣意,在怒动的石心中,化作金光篆字: “若这众生——” “皆是神佛药炉里的丹渣——” “那我便用这铁棍——” “为生灵开劈一条新路!” 大圣意,在分尸大劫后,于天命人之怒中,觉醒! 天命人不再沉默,随着“呔”一声怒吼,天命人攀瓦上树,纵身一跃,奋起熟铁棍,一击“劈棍势”,狠劈向窜飞天界的鹤道人,誓要将他打落半空,拷问出四妹下落! 鹤道人万没想到,天命人竟敢逆势追击,连忙振翅一折,躲开棍势,反手扇出一击刀风,将天命人打落高空,还振翅俯瞰坠落的天命人,发出尖利的嘲笑: “地上爬的蝼蚁,也妄图触碰天上的美羽?下一世,与她丹炉重聚吧!女娃儿炼出的丹香,必将得到上仙的赞赏!” 带着阴谋受挫的气急败坏,鹤道人疯狂又阴狠地讥笑着。 但是,下一秒,一道洁白的宝光,自空谷扶摇直上,攀升速度之快,宛如白色长虹! 鹤道人的讥笑戛然而止! 因他的小眼睛,已看清,那直冲而来的宝光长虹,正是消失百年的——筋斗云! 那猴子觉醒的“大圣意”,竟然吸引了潜踪匿迹上百年的筋斗云! 而那只沉默的猴子,正乘坐在筋斗云上,左持棍,右握拳,双目通红,獠牙咬碎,以电光火石之速,御云疾至,一拳轰在鹤道人的小脑袋上! 这一拳,带着筋斗云的十万八千里秒速,打的鹤道人眼冒金星,身子在天空像陀螺般翻滚! 鹤道人张开剪刀似的大嘴,天旋地转地狂怒:“你知本官是谁的法身吗!竟敢如此粗鲁!” 筋斗云上冲云霄,再急转直下,带着天命人持棍下劈,以破竹之势,拦腰劈在鹤道人的肥胖腰子上! “呀!”鹤道人被劈的,从半空笔直射进山谷! 山谷传来“噼里啪啦”的古树折断声,扬起冲天烟尘! 筋斗云如白色奔雷,紧追直下,亦如电光射入山谷,干脆利落地将熟铁棍,扎透了鹤道人的身体! 鲜红的鹤血,染红了鹤道人那洁白的羽绒,继而流淌到厚软的腐殖土壤中,将黄叶浸成暗紫色。 鹤道人难以置信,刚刚还在居高临下的自己,居然在三招之内,变成了铁棍上的鹤肉串! 这个禁脔般的三界,突然让鹤道人觉得陌生起来。 天命人的熟铜靴狠狠踩在鹤道人的红冠上,攥紧穿透鹤道人的熟铁棍。 鹤道人气急败坏:“你是为那女娃儿发怒吗!为个不值钱的贱妖,竟敢杀伤天官,着实可笑……” 天命人无声注视鹤道人,缓缓拧动穿透鹤道人的铁棍。 铁棍像卷面条般,把鹤道人的肠子卷成线圈,痛的鹤道人魂飞魄散,不打自招地凄厉尖啸: “大圣饶命,大圣——” 他略一停顿,纠正道:“小圣饶命!息怒息怒,我说,我都说!” “那个女娃儿妄图搅黄昆仑的买卖!” “被我擒住后,交给新任的昴日星官,带回光明宫,只消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炼成七转金丹了!” 天命人皱眉一算。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短短四十九年,恐怕弹指即逝。 与此相比,后续集齐灵根的任务,已经顾不得了。 当务之急,应是简单收拾,略作休整,争分夺秒地杀上天庭,救四妹去也! 鹤道人后悔触逆鳞,还在念念叨叨地找补:“就算我不捉她,百目道人也已将蜘蛛精全部抛弃,必将她们留困在地宫中,给娘娘炼化成不死大药之丹材——那女娃儿也自知命不久矣,故拼死撕符!天命人万不可将此仇,错记在我头上……” 她自知命不久矣? 还记得四妹倚在盘丝洞暗处,一镖射断那些嚷嚷着“大喜”的人面灯笼,欲盖弥彰地幽幽指路: “听说里头藏着不得了的宝贝,你模样这么伶俐,不如进去寻寻。” 天命人路过那嚷着“大喜”的灯笼,进去后,果真寻到几口大箱,里头全是灵丹妙药,正是这些稀世珍宝,帮助天命人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生死大劫。 现在想来,那些呐喊着“大喜”的人面灯笼,是暗指几口箱子,都是四妹纺织攒下的嫁妆吧? 四妹那眼角的泪妆,是明知逃不出命运,却仍然留在盘丝岭,只为等来天命人,将嫁妆托付作赠礼吗? 想到这里,天命人咬碎獠牙,在心中发誓: “四妹,且莫流泪,等我打上凌霄宝殿后,同你一起去看山外青山!” 熟铁棍果断抽出,再劈下,不由分说地砸烂了鹤道人的小脑袋。 鹤道人没机会狡辩,就化作一堆黑色小虫,四散纷飞而去,显然是法身崩散,化作飞虫,归附真身去了。 掩人耳目,鬼鬼祟祟,一股浓重的神仙味。 鹤道人法身崩散的地方,只留下一团精粹的灵蕴,和一张来不及带走,正在仓促着火的黄纸—— 黄纸上写着: “今年黄花观飞升道众计灵蕴十万,五万计入蟠桃园帐,两万入不死药帐,一万入游山将佐及文官执事人情帐,五千与百目道人结账,余者自用也已。” 天命人抬起手,接触那团精粹的灵蕴时,便感到十万缕生灵意蕴自指尖涌入,可用于修衍大道,强化自身,随心所欲。 难道,这就是所谓“天上的买卖”? 天命人将十万灵蕴充入体内的“风灵月影玄器”,顿时冲得玄器“咔哒咔哒”开锁变幻,化作“风灵月影会员一阶”! 全身法来到巅峰! 全武义实现解锁! 全奇术均得强化! 全棍法融汇贯通! 此刻的天命人,感觉自己已经强得可怕! 除了缺失六根之“舌”无法说话外,天命人的战力已经来到了传承的巅峰状态。 只需十万灵蕴,就能将战力充值到传承巅峰。 只要灵蕴足够,有风灵月影玄器在手,天命人什么都不怕! 四妹,等我! 天命人目光一凝,脚踩筋斗云,直冲霄汉! 第2章 留遗书,上天庭,救四妹! “天道有恒,故有人长生,就有人短命。天道取有余而补不足,长生者取不足而补有余,乃得‘长生逆天说’。故曰:顺天者人也,逆天者神佛也。” ——《花果山选集》 齐天大圣在战死前,曾经踩着杨戬的三尖两刃刀,说过这样一句警世恒言:“长生不老?三界六道不就毁在这四个字上!” 【水往低处流,担负起灌溉涸泽的使命,是天道之仁。】 【可居住在昆仑山顶上的神仙,偏要逼着水往高处走。】 【让一条条激流,纷纷逆天而上!】 【倒流上山!】 【汇于崖巅!】 【灌入瑶池!】 【归她那群神佛独享!】 【浑然不顾,昆仑山下,赤地千里!】 熟铁棍将这首八行诗,火花四溅地镌刻在花果山绝壁上。 刻这首八行诗,就是天命人留给神州的“大圣意”。 这是石心中觉醒的“大圣意”残念。 是天命人最宝贵的东西。 他将其留在花果山,传予后来人。 下一刻,他就要打上天庭,去救那被炼成金丹的四妹! 如果此行,一去不回—— 那就一去不回! 在后世说书人的唱词里,到底是一怒为红颜?还是奋起救众生? 天命人已不在意。 打上天庭,只为意难平! 持棍,登云,去也! ———— 四妹悠悠醒转,只见自己衣物齐全,横陈在殿宇之中、玉桌之上,周身被仙法禁制,动弹不得,只有长睫毛能够微微颤动,窥见仙童搬柴烧火,捣药热炉。 只听一个雌的仙童碎碎抱怨道:“明明只需提炼出这蜘蛛精的神炁精三元,炼作内药就能成引化丹!师父偏要节外生枝,把简单事弄的忒复杂!” 另一个雄的仙童讨好道:“师姐莫气,师父如此安排,自有其玄妙,必是要慢工出细活,炼出七转金丹,讨娘娘的欢喜哩。若那吃剩的蟠桃赐下来,咱们舔一口桃核都胜过几年苦修嘞!” 听见仙童讨论着四妹的烹饪之法,四妹长睫毛微微颤动,晕晕乎乎地暗想:“我命中注定为丹,再挣扎也难逃命运。” “只希望天命人,借我那几箱稀世灵药,能撕掉那四张符,成他的正果,顺手放我姐妹逃离盘丝岭,不作世道的食物。” 心念及此,四妹嘴角凄然一笑,仿佛宽慰没活路的自己。 一滴泪珠划过四妹的脸庞,划下一行眼影的黑,一如命运的眉笔,在瓜子脸上画下凄美的泪妆。 仙法禁制之力袭来,四妹的睫毛合上,陷入沉沉昏迷。 ———— 南天门上,一行天兵陈列,两员大将当关。 庞天君庞弘,红髯黄眉,背着两条银锏,在天门前团团转:“邓忠那厮,还不来交接班,莫不是又想占我便宜?” 刘天君刘甫,面如红枣,腋下夹着驼龙枪,单手画传音符,念念道:“我给辛环去张符,提醒他来接班了。八成又跟雷震子推牌九去了。” 天命人查看识海内的“风灵月影一阶会员”,点击遗忘奇术天赋,点击天罡三十六变天赋,点出“二十四天君幻形”天赋。 然后,拔根毫毛,“啪”一声变化,毫毛变成了辛天君辛环。 然后,天命人自己摇身一变,变成赤发獠牙的邓天君邓忠,提着开山斧,大摇大摆地走向南天门:“催你个娘偷人,我撒泡尿的功夫都等不得,你急着去投胎?” 庞宏看了邓忠一眼,瞧邓忠那系裤提裆的做派,楞没看出端倪来,于是不作争吵,抄着银锏,举手别过:“既来接班,我就回天王殿复命去也。” 说完,庞宏驾云而去,片刻不留恋。 刘甫也对邓忠赔个笑脸,急追二龙山老大去了。 邓忠装模作样地在南天门转两圈,又对值班天兵说:“我去撒泡尿,有事找辛天君。” 天兵精神懈怠:“天君去便是,堂堂南天门,还能有宵小闹事不成?” 邓忠咧嘴一笑,转身要潜入天庭,忽然感到一股热浪扑来,一双火轮逼近,一声脆喝炸响:“把枪摆直了!头盔戴正了!站没站相,当你妈的天兵!扣分!你今天的值勤分没了!” 邓忠回头一看,只见粉雕玉琢的哪吒,插着腰,仰着头,气宇轩昂,疯狂辱骂着比他高两米的天兵。 紧接着,哪吒注意到打算开溜的邓忠,粉嫩的食指立刻指向邓忠:“你也是!怎么当的值班天君?岂不闻,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 邓忠扭头,演戏挠头道:“三太子训斥的是,本天君御下不力,必当整改,望三太子恕罪,饶咱们这一次。” 哪吒细眉一蹙,臻首一歪,叉腰狐疑道:“你……你这嬉皮笑脸的模样,看上去好生眼熟,可一时半会,竟想不起像谁。” 邓忠继续演戏,肃然道:“三太子说笑了。本天君就是本天君,小小一个雷部神而已。” 哪吒苦思冥想,神思似有所感,狐疑愈甚,渐渐身形长高,变成玉树临风的少年体态,踩火执枪,居高临下,面色冷峻地盯着邓忠,嘴角抿作冷毅线条,剑拔弩张的气势压的天兵不敢作声。 天命人完全不慌。 他变作邓忠,只不过替四妹安危着想,优先选择潜入,防止打草惊蛇。 若真要宰了哪吒,一路杀进光明宫,天命人也毫不畏惧。 所以,邓忠神色如常,继续胡说八道:“三太子忽而粉雕玉琢,忽而玉树临风,通吃各年龄段女仙,不愧是天庭第一美少年。” 哪吒绷了一会儿脸,忽然露出笑容来:“杨戬不在的时候,还是邓天君最能逗我大笑。我走了,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哪吒转身就走,路过天兵时,还替他扶正头盔,树食指叮嘱道:“就当我没来过,所以你的分也不扣了。当我没来过!” 说完,热浪化作一道风,哪吒离开得就像出现时一样突兀。 第3章 带四妹去看山外山 “长生之池,慕强成公理;神仙殿宇,势利为护符。都说人情薄似纸,岂不见那驰骋英雄气的猪猴,个个家破人亡,丢了卿卿性命,姐妹听劝,越是猪猴,越碰不得。” ——《太阴星宫八卦笺》 猴子在天庭的名望,宛如树倒猢狲散,已是墙倒众人推。 除了那有救命之恩的昴日星官、亢龙星君外,其他天君星宿、玉女仙卿,都对猴子避之不及,唯恐被牵连。 所以,太阴星宫流传出来这则劝诫姐妹明哲保身的《八卦笺》,正好顺天应时,得到了不讲道理的吹捧。 此形势下,哪吒如果认出猴子来,无需念旧情,提枪刺来便可。 因天庭之下,人人自危,若念旧情,只会被其他神仙嗤笑蠢笨,更会被牵连清算,被视为仇雠。 天命人疑心哪吒看出了自己身份,却不明白哪吒为何不出手,反而撇清干系,令人疑惑。 难道这三斤藕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晃晃头,想不通,就不去想。 天命人深入琉璃南天门,眺望大罗天,见云盾托举之上,仙岛林立。 万道金光粉饰,千条瑞气呈祥。 明晃晃镇天金甲,执戟仗剑。 金龙绕通天大柱,次第排开。 通天廊柱之下,延伸出座座长桥,桥上彩凤盘旋,通向三十三座天宫、七十二重宝殿。 巍峨壮丽之象,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穷奢极欲。 天命人借云霞掩盖,悄悄捏个隐身术,顺着路引,寻光明宫而去。 光明宫是二十八星宿中昴日星官的天宫。 当年猴子蒙难,借昴日星官眼里炼出的绣花针,破了百目魔君的金光。 猪猴挨蝎子精蛰时,多亏请得昴日星官下凡,两声啼鸣震死蝎子精,方才一键通关。 天命人心中寻思,若真打起来,碰见老熟人昴日星官,多少得留几分手,以免恩将仇报。 不料进光明宫去,不见冠簪五岳、气宇轩昂的昴日星官,只看到一只花花绿绿的又鸟,坐在光明宫星官玉座上。 绿锈鸡冠金镶蹄,顾影沾沾自喜。 天命人又听见捧巾玉女和掌扇仙娥交头接耳道:“上任星官几个月都不来光明宫点卯,这一眨眼就等来一个新官,也不知上任星官哪里去了。” 仙娥小声道:“听说,是上任星官下界时,结交了些山野朋友,挂印而去了。这才换了个新的。” 玉女道:“以前,星官司晨,佩如敲韵,迅疾如风。现在这个星官,只知道抓人炼丹、照镜转腚,牝鸡司晨果真一塌糊涂。” 仙娥树食指道:“小声些!那又鸟的耳朵可灵着呢……” 话音未落,光明宫主殿里的又鸟果然听见,气急败坏地骂道:“竟敢背地议论主官,你是嫌我不如你那上任?” “上任星官,自己不知检点就算了,还留下这派自由散漫的歪风邪气,留下你们这群不知规矩的碎嘴贱婢!” “我今天就要扫清流毒!” “整顿那只大公鸡留下来的腌臜风气!” 那又鸟破口大骂完,为了铁腕立威,就命力士将那对玉女仙娥用捆仙绳绑了,拖到后殿丹房去,将元神打入轮回,将仙体炼成外药,作为炼制七转金丹的丹材。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又鸟刚来就要杀仙娥,吓得满殿玉女都面无人色,急忙跪地求情,哭声不绝。 又鸟固执不听,自称上头有靠山,大可先用刑再勾籍,谁不服,谁就同罪。 俏脸惨白的捧巾玉女和掌扇仙娥,被捆仙绳绑得凹凸有致,哭着被力士拖进后殿。 天命人趁那又鸟在训斥立威时,偷偷躲在万载长青的瑞草名花后面,尾随力士和两仙囚。 穿过玲珑剔透的复道回廊。 经过千年不谢的玉阁花园。 进入金钉攒实的后殿宫门。 只见那明晃晃、亮灼灼的纯金大殿葫芦顶下面,立着一尊庞大考究的融魂炼魄大丹炉。 两侧玛瑙瓶里,插着弯弯曲曲的镇魂珊瑚树。 阵列整齐的琉璃盘里,堆着许多重重叠叠的大药胚丹。 在琉璃盘中央,是一座玻璃种翡翠几,像冰云托月似的,承着一具纤美曼妙的躯体。 天命人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只见躺在玻璃种翡翠几上的那个美人,穿着凡绸丝褂,盘着禁欲道姑云髻。 瓜子脸,翘鼻梁。 深色唇彩和眼影,配着青山远黛般的泪妆,孤高傲岸如空谷幽兰,既遥不可及,又楚楚动人。 正是那美轮美奂、苦命苦情的四妹呀! 天命人看到四妹还没进丹炉,心中稍定:“还好果断上天,隐蔽潜入,又猴运昌隆,悄无声息地找到了四妹。接下来,哪怕一路打出去,都无妨了!” 此时,正在忙着剁蛟龙爪鳍的雌仙童抬起头来,诧异问力士:“为何绑陆英姑娘和安息仙子?她们犯什么错,要上捆仙绳?” 听到这话,那个雄的仙童抱着一团凡布道袍走出屏风,一边扔道袍进竹篓,一边激动地问:“莫不是星官开始炼仙子了?” 听到雄仙童的问句,捧巾的陆英姑娘,和掌扇的安息仙子,不由得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起来。 力士不敢多解释,只对识时务的雄仙童点了点头,表示你猜对了,然后扔下仙囚就走。 那雌的仙童便放下斩龙刀,将鲜红的双手在凡布道袍里擦了擦,站起来走到二位仙子前,背着手“啧啧”俯瞰: “二位仙子姐姐,人家刚进光明宫时,姐姐们不吝指导,教会小妹百多条规矩。这份教养之恩,小妹无以为报,只能尽心尽力——” 说到这里,雌仙童一字一顿: “稍后将姐姐们剁得细碎些……” “定将姐姐们,炼成高品质的金丹。” “也不辜负姐姐们,这丽质天成的冰肌玉骨。” 那雌仙童眯着眼,嘴角咧出比朱元璋还夸张的笑容。 陆英和安息没想到仙童竟在这等着她们,又气又悲,哭声变低,反而咬唇挺胸抬头,露出死不受辱的骨气。 她们意识到,天庭不仅是规矩坏了,连人心都坏了。 既然如此,横竖要进轮回,高低不能被小辈欺辱。 昂首挺胸下凡去,刀剁胭脂死犹香! 仙童没想到两位仙子死到临头都硬气,于是开始踢踹打骂,疯狂打击报复。 因两名仙囚身上还绑着捆仙绳,所以力士放松了警惕,去殿外摸鱼,并不在后殿中。 所以,天命人趁着两名仙童打击报复之际,隐身绕到承托四妹的玻璃种翡翠几后面。 打开风灵月影界面,点击遗忘幻形天赋,点击奇门天赋,点击阵法学识,点满“三十三天宫阵法”天赋。 点出天赋,天命人再睁眼,只见困住四妹的“缚魂镇魄阵”“三元神炁抽取阵”“大药温养炼成阵”“天宫辟邪破隐阵”正在一层一层地浮现出来,一览无余。 从阵法就看得出来,炼丹的流程,是将生灵镇住,温养成大药之材,然后抽去神炁精三元,炼为内药,再剁生体为泥,炼为外药,最后再以无上精妙之法,精炼为金丹。 天命人看到四妹的俏脸上,还挂着一线晶莹的泪痕,不由得百感交集——她一定很孤独、很害怕、很绝望。 还好我没有迟到。 四妹,让我带你走,我们一起去看,盘丝岭外的青山! 第4章 欺软怕硬好仙童 “天庭不过是几处天宫,几座殿宇,饭还是要分锅吃的。虽说殿宇捣毁还能重建,可人心坏了,还能重建吗?” ——《光明宫志》 坚定了决战决意,天命人开始做大战前的准备。 他打开风灵月影一阶会员,激活一阶“大圣神通”【毫毛千变】,将神识精血注入其中:“愿意救四妹的,将你的存档,化为我的毫毛!一起杀出天庭,从此天真快活!” 紧接着,【毫毛千变】的充能数量开始缓慢增加,1根,2根,3根…… 那是无数个志同道合者的助力! 天命人暂时关上风灵月影一阶玄器。 他在熟铁棍上刻下五个字,然后双手握棍,奋起千钧力,狠狠将熟铁棍捅进“缚魂镇魄阵”的阵眼之中! 阵破! 四妹的魂魄压制,随之解除! 而天命人也受到“天宫辟邪破隐阵”的反噬,隐身术破!猴身暴露在大殿之中! 听到这破阵的爆鸣声,那两个专心殴打师姐的仙童才回过神来,看见神猴破了天官亲设的阵法系统,吓的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哪里来的泼猴,敢破天官亲设的阵法!降罪下来,非把你剁碎了当柴火不可!” 此时此刻,四妹缓缓睁开美目,一睁眼,视野里就是猴脸严肃的天命人。 四妹看到天命人,喜悦得樱唇微张,美目中带着喜出望外的怀疑,弥漫着不敢相信的凄迷:“我以为那是美梦——还是说,我仍然昏睡在梦里?” 天命人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曾经梦见猴子来救她,可那种少女情怀的美梦,她也不敢奢望变成现实。 所以,哪怕睁开眼睛,看到了天命人,她依然怀疑自己的美梦里套着另一个美梦。 天命人从怀里摸出一节万年人参——人参上还留着猴子的牙印。 那是四妹多年纺织攒下的稀世灵药之一。 那天在盘丝岭中,四妹曾用飞刀将嚷嚷“大喜”的灯笼灭口,然后欲盖弥彰地启发天命人:“听说里头藏着不得了的宝贝,你模样这么伶俐,不如进去寻寻。” 天命人进山洞里,把四妹的嫁妆搜刮一空,每遇劫难,都靠四妹赠予的稀世灵药来逆转绝境、力挽狂澜,一大堆稀世奇珍,已经被啃的只剩下这半株万年人参。 天命人因六根未齐,说不了话,就将这带猴子牙印的万年人参,递给娇弱歪坐的四妹。 四妹冰雪聪明,一看,就认出了自己珍藏在嫁妆箱底的万年人参,确认这猴是故人,于是允许他投桃报李,接过他啃过的人参轻咬,尽快补充元气: “这人参只剩半颗,可见这不是做梦——既然你将灵药物归原主,那我也不嫌弃你的牙印腌臜啦。” 天命人虽然是哑巴,但是他丰富的经验蛊惑他,“四妹不嫌弃他的牙印,又给间接亲吻找这诸多借口,就是芳心暗许的表现”。 “四妹暗恋我——快进到成亲——快进到生猴子——快进到白日寻欢——快进到蛛猴大团结。”天命人的思绪飞快运转,口角生津,想入非非时,更觉得那尖叫的仙童聒噪—— 于是天命人抄起熟铁棍,一击“戳棍势”,将延伸到五米长的熟铁棍,照那雌仙童的天灵盖劈下。 这势大力沉的一棍,不仅劈烂了许多琉璃盘,打翻了许多大药丹胚,还把雌仙童的脑门劈成了屁股形状,白的红的都跟着眼珠射出眼眶,宛如做了个水陆道场。 在仙童面前硬气的陆英、安息两位仙子,感觉到热乎乎的东西溅到脸上,看到这泼猴行凶的画面,吓得花容失色,个个张大嘴巴,新的泪水,又润泽了旧的泪痕。 但是她俩没敢叫,唯恐大喊大叫变成取死之道。 那雄仙童,根骨悟性最高,在目睹搭档暴毙后,第一时间咬住了嘴唇,停止了谩骂和尖叫,并且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这位猴仙,趁现在快逃出去,不要管我!出光明宫后门向南直走,就是南天门侧门,守门的天君经常酣睡,下界特别方便!” 陆英姑娘和安息仙子鄙夷无比,心说这雄仙童变脸比翻书还快。 天命人将筋骨酸软的四妹扶下玻璃种翡翠几,发现四妹被镇压太久,元气虚弱,神魂不稳,纵然用半颗万年人参补气,仍然无济于事。 于是,天命人将闻声闯进来的两名力士一棍打死,然后将血淋淋的棍子,擦给雄仙童看—— 那陆英姑娘和安息仙子也忍不住投目光过来,同那尿失禁的雄仙童一道,逐字阅读熟铁棍上的血篆字: “强——制——下——凡——棍——” 雄仙童读完,浑身发软,表情坍塌,求饶道:“猴爷爷,小仙不想下凡,这里刚炼成的一葫芦七转金丹,全孝敬给猴爷爷,还望留小仙一条狗命——” 至此,安息仙子才扬眉吐气,痛快地揶揄道:“真个欺软怕硬好仙童!我光明宫怎就出了你们这种乖戾恶劣之辈!” 雄仙童对仙子的揶揄,置若罔闻,两腿像棉花似的,蹒跚到屏风后宝箱中,取出天官尚未收走的一葫芦七转金丹,献媚讨好地双手奉上: “此乃我宫遵照兜率宫密传之法,本月炼制的七转金丹,虽不及兜率宫九转金丹稀罕,却有生死人、肉白骨、延寿命、涨修为之显着功效!” “猴仙快取了金丹,掠了美人,快下凡去,不要管我!我来替猴仙断后!” 雄仙童恨不得把“求生欲”三个字写在额头上。 四妹弱柳扶风般扶墙站立,提醒天命人:“这小仙童残忍乖戾,媚上欺下,又反复无常,必会带天兵来捉咱们!不能信他!” 回过神来的陆英姑娘只觉得被说出了心坎上的话,有找到嘴替的痛快感,立刻附和:“我也附议!他绝对会两面三刀!” 天命人不言不语,倒出七转金丹,像倒豆子似的喂给四妹吃,这一掷千金的喂法,惹得浓郁丹香充斥殿宇,馋得两位仙子目光笔直。 七转金丹,虽不如九转金丹那般一颗难求,却是天庭中永远保值的硬通货! 哪怕这光明宫的星官服丹,都沐浴斋戒,调和坎离,和露化服,又要闭关三天,炼化丹力! 一个月能服上一颗,都算是娘娘面前得宠的红人了! 哪有这般囫囵吞枣地吃丹的,比凡人炫饭还挥霍! 七转金丹入口即化,四妹一口气嚼了十七颗,连连拿手推天命人:“不要了不要了,肚子装不下了。真的饱了!” 天命人才收起葫芦。 收葫芦的时候,天命人注意到,陆英姑娘和安息仙子的目光,仿佛黏在葫芦上,臻首随着葫芦而顾盼,明明馋到极点,却羞于开口。 毕竟仙凡有别,仙子虽然死到临头,但是羞耻心还在,不忍向妖猴开口求助。 天命人也不理仙子,右手擎着“强制下凡棍”,左手牵着灵动敏捷的四妹,交换坚定目光,然后无声经过两位仙子,走出殿去。 四妹细看天命人,发现他路过仙子时,真就目不斜视,置若罔闻,把丽质天成的天仙,当做死气沉沉的布景。 没有半分顺手救走的意思。 第5章 仙人的进退之道 “连人都知道江湖规矩,仙又怎会不懂进退之道?仙人仅是不理俗务,并非不识时务。” ——《花果山选集》 两位仙子咬着唇,低着头,心跳慢慢加速,可等到泼猴的影子走到殿门口,都不见来救,扭头一看,泼猴已走到殿门口,即将扬长而去。 仙子对视一眼,难受至极,提到嗓子眼的希望突然失望,变成绝望的苦味停留在舌根。 苦不堪言。 陆英姑娘想活下去。 她很清楚,金丹被偷,仙童被开瓢,力士成肉泥,只剩她俩安然无恙,那只又鸟星官,只会更加疯狂地折磨陆英和安息,甚至把她俩做成替罪羊的实罪,送上斩仙台。 这不是被迫害妄想,这是两位仙子亲眼目睹过的实事。 现在的选择很明了: 一边是无尽的黑暗和羞辱。 一边是向下界的妖猴求助。 “左右为难。”在这分秒必争的时刻,陆英姑娘先喃喃道。 “惟从本心。”安息仙子闭上美目,然后艰难地扭动娇躯,像只五花大绑的蚕宝宝,蠕动向殿门,抬起俏脸,含泪喊道: “光明宫掌扇仙娥安息,恳请大圣带我等下界!” 听到“大圣”两个字,天命人的脚步停住了。 他本来都不准备多此一举了。 可是她喊我“大圣”诶? 听到仙子那声婉转娇啼的“大圣”,天命人的脊椎骨都窜过了一道电流。 此时,四妹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天王殿方向来了重兵,天命人,宜尽快决断!” 天命人在2秒钟里,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拔根毫毛,对雄仙童吹口气,将雄仙童变作猴子模样,封住眼耳鼻舌身五根,将他朝着南天门方向狠狠扔出去—— 那仙童化作的猴子,不仅动弹开口不得,还在半空被筋斗云接住,光明正大地朝天门南路疾驰,引得天王殿追兵的旌旗摇动,浩浩荡荡追向南天门。 第二件事,天命人挑断安息仙子身上的捆仙绳,拔毫毛塞进她肚兜内,吹一口“风灵月影隐形咒”,将她隐形,从地上扯起来就往外走。 四妹也从房顶上跳下来,轻轻跺一脚,幽幽道:“是什么东西,只给她,不给我?” 天命人被逗的差点笑出声,对她如法炮制。 四妹又仗着隐形,轻轻跃上假山,小声通报道:“那个牝鸡星官,带着力士来后殿了!” 天命人跨出殿门时,被遗忘的陆英姑娘立刻像蚕宝宝一样蠕动,一边扭动娇躯爬向天命人,一边毫无矜持地抗议道: “大圣,也救救小仙呀,不要只救安息姐姐呀!” “大圣,大圣,光明宫玉女陆英,也恳请大圣带我下界!” “不要丢下人家一个人在这里!” 这就对了嘛。 下界不是请客吃饭。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想要我救你下界呢? 天命人在安息那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棍子一伸,挑断陆英的捆仙绳,对她如法炮制。 陆英开口求助以后,仙子的架子也放下了,咬着嘴唇听凭摆布,凭借肚兜里的猴毛,也成功得到了“风灵月影隐形咒”。 天命人示意四妹“跟紧我”,然后持棍走陆路,疾冲向气势汹汹的牝鸡星官一行力士。 牝鸡星官听见后殿骚动,正带力士来巡视,突然看见一只持棍猴子从复道回廊中冲出来,陡然一惊:“哪里冒出来的泼猴?” 紧接着,牝鸡星官自己否定自己:“糟糕,不是泼猴,这是天命人!他怎地出现在光明宫?南天门和金甲力士都是干什么吃的!” 正在那又鸟慌张的刹那,天命人举棍便打,“强制下凡棍”势如破竹地劈在又鸟的脑袋上! 只一棍,就将她打个脑浆迸裂,横死在大殿中央! 周围的力士,在第一时间,四散跳开,防止又鸟的脑浆,溅到自己身上,弄脏战裙和衣袍! 那又鸟本是披香殿唱曲的,一到光明宫履新,就找借口杀宫娥立威,还以整顿为名,站在宫门训斥力士至今。 早看她不顺眼。 看到又鸟被铁棍爆头,力士的第一反应是,站远点,别溅一身血,别脏了老子的战袍。 但是,形式主义仍然不可或缺。 所以,在闪避的同时,力士还在大呼小叫:“这泼猴,恐怖如斯!” “堂堂二十八星宿光明宫主官,一回合就战死了!” “我等不要乱,拼死命,为星官报仇,为天庭尽忠!” “围上去!跟这猴子拼了!” 天命人站在门口,提着棍子,看见那二十几个金甲力士的背影,都围在牝鸡尸体上,攻得有模有样、有章有法: “刺他脑袋!” “我攻他下盘!” “那猴子跌倒了!兄弟们抓住机会!上!” 看到那些金甲力士,围着牝鸡的尸体,攻的热热闹闹、风生水起。 天命人只得带着四妹、安息仙子和陆英姑娘,从战场旁边走过,纵起身法,急速奔向蓬莱东路。 四妹灵敏迅捷,隐于光明宫殿宇之颠,感知光芒动荡,小声传音给天命人:“蓬莱东路有许多惊动的星宿和天君兵马,朝天门南路集结,我们难免遭遇一些!” 天命人握紧熟铁棍,不由分说,闯进蓬莱东路,一路杀将过去,遇见金甲力士,就是一棍一个! 遭遇小股银铠天兵,天命人更是棍扫如龙,如秋风卷落叶,一扫一大片! 其棍势之威,不亚于当年大圣! 每过一处天桥,都留下无数被迫投胎的天兵力士仙体。 四妹居高指路,不断提醒天命人往天兵稀薄处转移,偶尔坦率承认对天命人的好评: “果然,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待天命人一棍打的房日兔吃痛遁走,四妹又惊喜道: “竟然能三合击退房日星官,天命人何时如此神勇啦?” 陆英姑娘和安息仙子紧紧尾随,也看的目瞪口呆,几度怀疑双眼,以为天命人是大圣归来。 等天命人撞进雷部战阵,仗着脚快,一棒劈断刘甫刘天君的驼龙枪,将雷部天兵扫得像四溅水花,两位仙子直接看麻了,安息仙子不知不觉都咬起手来。 四妹更是好评如潮:“天命人,若着盔戴冠,就与齐天大圣一模一样了!” 只有天命人清楚,房日兔和刘天君,都是星宿和雷部中的打工阶层,多年来深得摸鱼玄妙,能够准确分辨“出工不出力”的恰当场合。 他们三合即败,说不清是佯败还是开摆。 根本不能作为参考。 一旦天王殿的主力追到蓬莱东路来,场合变化,灵官督战,玉帝关注,将佐抵死用命,那突围难度将大大增加。 所以天命人始终不敢懈怠,一路曲折冲杀,急速逼近东天门。 第6章 好兄弟 好姐妹 “绝情断欲神仙路,冷血无情修罗途。在以千年为单位的成仙路上,能陪你走过千万年的,兄弟或者姐妹,哪怕有那么一个,这条路就不寂寞。就像千里眼有顺风耳。就像亢金龙有我氐土貉。”——《氐土星君的璀璨仙途》 此时此刻,宽广无垠、八进八出的琉璃天门南路上,五营神兵森严齐聚,四大天王高耸入云,托塔天王雄踞中军,法天象地,巍峨矗立。 如此森严庄重的阵仗,只因敌人是一只坐在筋斗云上的——妖猴。 最令天兵不安的是,妖猴此番归来,竟然比上次更加有恃无恐、气定神闲。 面对快速反应集结的五营神兵、四大天王,那猴子居然毫无惧色,独坐云头,与“中坛元帅大天尊”成单刀之势? 如此肆意妄为,如此骄纵轻狂,其后必有大神通! 所有天兵都捏紧了一把汗! 作为中坛元帅,站在三军之首的哪吒,已不是粉雕玉琢的莲花三太子法身。 哪吒切换为中坛元帅法身,火轮狂舞,枪尖流火,天绫翻飞百米,居高临下,面色冷峻。 经过三次例行招降,那猴子置若罔闻。 既如此,就只能枪棍下见分晓。 果然,托塔天王密音传来:“宰了这天命人,又能清闲三个月。显圣真君不在,这桩大功劳轮到你。去吧!” 哪吒微微蹙眉,踩火近前,最后一次喝问:“缴械来降,或能不死!” 那妖猴依旧纹丝不动,坐在云端,那不屑置评的态度,是对天庭的极端挑衅。 哪吒挺枪刺去。 猴子应声倒下。 四大天王喜出望外。 六万天兵齐声喝彩。 哪吒定睛一看,只见那“像穿糖葫芦般”挂在火尖枪上的,竟然是一个被三昧真火烧得面目全非的仙童。 笑容从哪吒嘴角荡漾开来,他高举火尖枪,呐喊道:“敌将,伏诛了!” 千里眼细看火尖枪上挂着的“大字型”焦炭,低声禀报百丈高的托塔天王法相:“禀告李天王,那焦炭体型短小,不似壮年猴。” 李天王缓缓反驳千里眼:“猴因毛发旺盛而显壮,大火一烧,便显原型,故显短小。中坛元帅杀的,就是妖猴无疑。” 千里眼做不得声。 这时候,顺风耳低声急报:“禀告李天王,蓬莱东路传来杀伐之声!” 紧接着,旗将随报:“星官符报,蓬莱东路有毛脸敌将阻击星宿部集结,房日兔部苦战难敌,已被击溃!” 这边没说完,下一个旗将又来报:“雷部符报,蓬莱东路有毛脸雷公嘴敌将阻击雷部集结,刘甫天君结阵苦战,重伤者过百,天君中暗器而溃!” 千里眼摸着下巴寻思:“恐中调虎离山之计,天门南路的是假猴,蓬莱东路才是真猴!” 思忖得当,千里眼及时展露自己的才华,出列公然宣布自己的观点:“禀告李天王,小神有话要讲。” 托塔天王瞥了一眼,干巴巴道:“讲。” 千里眼展示才华:“我等只道妖猴畏惧东天门的东极青华大帝和九灵元圣,不敢投东去,只敢望南逃,故兴大兵,穷追南窜之敌。” “可这种思路,何尝不是一种思维定式和路径依赖。” “一旦被这猴,摸清我等的工作惯性,再掷一假猴于南天门,用于吸引五营神兵,真身却窜向东门。” “我大军就会中调虎离山、暗度陈仓之计。” “要害在于,镇压东天门的东极青华大帝,又非‘四御’班子成员,一旦我等汇报不力,沟通出现差池,致使东门失防,妖猴下界,追责扯皮的结果,恐怕不会是东极青华大帝担责……” 眼看千里眼越说越离谱,就连广目天王都侧目过来,看千里眼何时住嘴。 托塔天王赶紧拆掉千里眼展示才华的舞台:“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蓬莱东路有急报,挥师东追便是。” “阵斩于天门南路的,是妖猴同党。” “扰乱蓬莱东路的,也是妖猴同党。” “妖猴同党,有备而来,故而势大。” “我等并没有中什么暗度陈仓之计,唯有奔走追剿之劳,唯有沥血尽忠之功。” “诸将以为然否?” 左右天王、上下天君、前后将佐,尽皆认同。 托塔天王缓缓道:“传军令!后军变前锋,向东转进,剿拿妖猴同党!并请文曲星上表奏陈军情,建议四御,会商东极青华大帝,协理剿务!” 说完,托塔天王看都不看千里眼,指挥大军转战东天门。 千里眼失了人心,尴尬地跪在两排将佐中央,直到众人走尽,都没有听到天王允许千里眼回列的将令。 只有顺风耳驾云折返回来,扯起独跪在苍茫白云之间的千里眼,小声说:“传天王将令,千里眼速归本阵,不得怠慢。若再掉队,依规处置,下不为例。走吧!” 千里眼听见这寒心的话,如坠冰窖,一声“冤枉”卡在喉咙里,脸色红的像噎着了。 顺风耳扯着踉踉跄跄的千里眼,腾云去追本阵,路上低声提醒:“千年万年的兄弟,只有我才提醒你,你说真话时,要顾虑着‘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刚才你分析战局的一席话,差点扣光了七万将佐的金丹和犒赏!天王当众晾着你,实则是在救你!” “莫摆着一副苦脸,以后万事依流程办,再莫自作聪明!破万人之财,显一人之智——看着像聪明,其实是树敌!” 千里眼灰心丧气,一副消极怠工模样,顺风耳只得连拉带拽,强行拖拽兄弟归阵。 ———— 外面一片哗乱。 斗牛宫的掌印天妃们,都跑到院子里去看战事。 唯有一名气质优雅的红袍女仙,两耳不闻宫外事,执一枝细长狼毫笔,神情麻木地抄写《昊天金阙功德注》。 那抄写的绢帛,来自一尊三丈高的绢卷滚轮,绢卷滚轮上的绢帛,足有四米厚、四米宽,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不止何时才能抄写完。 身着金袍的氐土貉急得团团乱转,听见外面杀声再起,就冲过来,用玉手捂住经卷,失态喊叫道: “亢金星君,你真要靠抄经来脱罪?难得猴子打上天庭来,被五营神兵镇压,正是捞功劳的时候!” “你哪怕是运起神雷,殛黑一根猴毛,都比你抄万卷功德注的功劳大!!” “还不动身,就连渣都抢不到了!” 亢金星君抬起头,白皙的瓜子脸如痴如怔,那双闪耀碧蓝的美目,原应顾盼流转、神采飞扬,可现在却空洞无神,心如死灰: “氐土星君,你从小西天捞起我这躯壳时,便告诉过我,天庭知我被黄眉洗脑,便勾销‘亢金星君’仙位,二十八宿,再少一星。” “今我奉玉帝命,抄经赎罪。” “潜龙勿用,无意争功。” “你自去吧。” 氐土貉气得七窍生烟,弯腰小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玉帝还让鸡啄尽米山,狗舔完面山,烛烧断铁索,才肯给凤仙郡降雨呢!” “他就是这样的,思路诡异,风格清奇!你莫非还要把这些旨意当真?” “听姐姐的,抓紧收拾法器,参与剿务!” “当玉帝看到,你出现在宰猴大军里,便是跟过去划清界限,便是跟猴子恩断义绝!” “玉帝就会免你的罪,众星官就会跟你和好如初!” “这是你重归天箓的最佳机会!” “姐姐怕你错过啊!痴女娃!” 氐土貉是真的急了。 一直以来,她就喜欢亢金星君这个干净清纯的龙女。 虽然眼高于顶,过于优雅傲岸了一些。 但是这小龙女明辨是非,重情重义,履职时,不问能不能,但问该不该,常办好事,心思纯净,出淤泥而不染,是一股清流。 坏就坏在,她过于纯净,竟在星宿集会上,说斗战胜佛是真英雄——她是脑子进水还是嗅觉失灵,闻不到天庭自上而下弥漫的倒猴气氛吗? 结果,亢金龙不仅被二十八星宿孤立,就连被黄眉装进人种袋时,天庭上下都个个迟钝、无人肯救。 直到亢金龙被人种袋洗脑,天庭才做出反应,直接勾销了亢金星君的仙箓,二十八星宿再次减一。 而氐土貉,因常常与亢金龙、房日兔同巡人间,消灾赐福,所以关系最密。 当亢金龙因为“救过猴子”而被逐渐孤立时,唯有氐土貉与亢金龙保持联系。 听闻亢金龙在小西天撞开金钹,身负重伤,也是氐土貉巧言上表,把“撞开金钹”情节粉饰成“幡然悔悟、悬崖勒马、浪子回头”,请旨带回了亢金龙的仙体,回天庭治罪。 要治罪,自然要活着治罪,以此为借口,氐土貉把亢金龙的重伤也治好了。 苦心挽救至今,在剿杀妖猴这桩天大机缘面前,傻龙女居然不为所动? 氐土貉气的直接用强,抢过狼毫笔折断,狠狠将断笔掼在地上,用蛮力拽亢金龙起身:“你可以不当亢金星君!但是你既然叫了本宫这声姐姐,本宫就是生拉硬拽,也要把你拽到功劳簿上去!” “哪怕是混在人群,摇旗呐喊,也是功劳!” “蠢女娃,跟本宫走!” 不料亢金龙犯病——她死都不肯走。 她在氐土姐姐铁腕下,像泥鳅般挣扎,洁白赤足抵在碧阶上,奋力与氐土姐姐拔河,像只不肯入水的猫。 奈何亢金龙被剥夺了仙职,变成了秉笔玉女,且重伤初愈,力量大不如前,又恰逢氐土貉暴怒,力量倍增—— 所以,亢金龙竟被拎着后衣领,硬拽到蓬莱东路上去了。 而中坛元帅的先锋营,已经追上了蓬莱东路上冲杀的天命人。 蓬莱东路,已经变成血流漂杵的绞肉场。 第7章 我就知道齐天大圣没有死 “‘那只鸡还不够分量让你赴险,你心里找的还是那只猴子。你若真想知道他的事,就自己进袋子瞧瞧。’” “亢金星君被吸进人种袋的瞬间,依稀看到袋中有只十尾金鱼,朝自己游来。” “待黄眉再将她放出时,那星君已变得痴痴傻傻,愣愣怔怔。” “黄眉大笑:‘如何?他可还是你熟悉的那般英雄?’” “亢金星君问道:‘他似满天神佛,亦是如此?’” “黄眉不点头亦不否认。” “过了良久,亢金星君才道心崩裂,低下高傲的头:‘人作酒肉被妖吃,妖作金丹被仙吃,仙作罪囚被神吃。世道如此,唯他超脱其外。未料,连他也被金丹所祸——这世道,连这半道曙光都断绝了。’” “黄眉不置可否,看着亢金星君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请……请收我为徒。’” “黄眉哈哈大笑。” “残缺的真相,才是完美的谎言。” ——《小西天志》 被天命人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亢金星君就知道黄眉的小西天也气数已尽,她也将恢复自由。 黄眉伏法后,黄眉施加的洗脑法术也一同破解,亢金龙很快甄别出黄眉的无声之谎。 她在人种袋中看到的,是残缺的真相。 她看到他在取经路上三次手刃旧情。 她看到他曾打得昔日兄弟妻离子散。 但是人种袋隐瞒了最关键的点——他没有同流合污。 修成佛门正果以后,能够主动激流勇退、求摘金箍的他,又怎会同流合污呢? 这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逻辑,正是黄眉不惜施法洗脑,向亢金龙隐瞒的关键所在。 虽然恢复了自由,虽然甄别了谎言。 但亢金星君的道心,依然破碎如故。 因她探查到了更加残酷的真相。 就是,大圣六根不可能集齐。 集齐“残五根”的天命人,将成为天庭满意的恶犬。 继承“大圣意”的天命人,将步上大圣战死的后尘。 只有听话的,才能集齐五根,去戴金箍。 而不听话的,必遭重重陷害,横死他乡。 亢金龙知道,在这样精心设计的剧本下,大圣归来,只是自己在现实重压之下,催生出来麻痹自己的美好幻想。 那只在小西天大发神威的天命人,也只是昙花一现,必将淹没在天庭与神佛妖王的剿杀之中。 看穿一切的她,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死在这似真似幻的天命人棒下,无异于挣脱噩梦的解脱。 但是,她没能死去。远在天上的氐土貉费尽心机,把亢金龙救了回来,还要带她去混剿务的功劳。 氐土貉拽着倔强的亢金龙混入二十八宿部曲,拼命往前挤,试图进入督战灵官的视野,在那功劳簿上,多多少少添一笔。 接下来,她们看到了天兵们的恐惧。 按理来说,天兵是不会恐惧的。 每当天兵战死沙场、甚至震碎魂魄,只要拼齐全尸,都能送至兜率宫,铁水浇模,魂附钢金,再回战场,永续不息。 这等战争机器,历经千生万死,又怎会因死生惧呢? 可是今天,从前线跌退下来的天兵,个个札手舞脚、进退维谷,肢体动作暴露出恐惧之心! 亢金龙冰雪聪明,见微知着。 她第一个看出天兵的异常。 但她百思不解。 她在小西天被天命人击败,知道天命人的神通。 那时的天命人,虽然强横,却比不上齐天大圣那般神武无敌。 又怎会将铜浇铁铸的天兵,给打成这副“心理不健康”的模样? 那战阵中左冲右突的妖猴,究竟是天命人,还是重生归来的齐天大圣? 亢金龙的芳心,因这疑惑而悸动起来。 因心生这份好奇,亢金龙变得比氐土貉还积极,竟在败兵中逆行,试图一睹那猴子的真面目。 氐土貉反被妹妹牵着前行,失声叫嚷着:“傻妹妹,别往前了,这败兵不对劲!躲在后面混一混比较安全……妹妹!回来!” 因两位女仙前行,渐渐从败兵走进溃兵里,拥挤更甚。 氐土貉在溃兵推挤下,渐渐牵不住亢金妹妹的手,只见那一抹红袍倩影,像着魔般消失在视野中。 “妹妹!回来!这不对劲!前面危险!”氐土貉心急如焚,边喊边行。 战阵中央的猴子,就如同血海中捞起的修罗,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棍扫一片白褚甲,力透万尊血浮屠。 后面的天兵,正是目睹了前军的惨状,才进退维谷,最终恐惧蔓延,产生溃兵。 而紧紧跟随那猴子的隐身仙娥,竟在这血泊中如释重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轻松感。 也许是看到天庭这架暴力机器,在猴子的铁棍下土崩瓦解。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被炼作金丹的命运,在天兵的惨叫中烟消云散。 陆英姑娘和安息仙子,首次产生了一丝丝安心的感觉。 而隐身的四妹,却没这么轻松,始终在提醒天命人:“东天门就在蓬莱东路前方!” “中坛元帅的旗号距离此处不足十里,转瞬即至!” “天命人,你若抵不住前后夹击,可突围下界,我自有藏匿之法!” 天命人听到四妹这句话,感受到关切和奉献。 眼看要逃出生天,她还唯恐成我的累赘,替我考虑周全。 她真的,我哭死。 心下感触,手中加力,“强制下凡棍”棍势更猛。 围在身边缠斗的角木蛟,连道袍都被罡风刮成布条。 尾火虎被铁棍震的虎口崩裂,兵器脱手。 就连五营神兵中临时担任前锋的东营神将张将军,都被打掉了金盔,披头散发地往天兵堆里钻。 天庭方面的战局,可谓是一败涂地! 就在此时,一席红衣在银甲中冒出,宛如一朵红梅在白雪中探头。 亢金星君终于亲眼看到了,她牵挂数百年的猴子。 她看见那只猴子,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酷似当年大圣亲临,让她蹙眉咬唇,分不清幻境和现实,一时看的呆了。 而溃兵后退,自然而然地将亢金星君拱到前面,暴露在棍锋之下。 角木蛟和尾火虎正力竭心怯,看到亢金龙来到阵前,乐见让孤僻患者去挡棍,不仅不提醒,反而且战且退,竟让亢金龙成了首当其冲的活靶子! 而飞在高空,代玉帝督战的灵官,也看的真切,在功劳簿上记一笔:“亢金龙,以道法之躯,临兵甲之阵,首挡棍锋,记先攻之功。” 狼毫笔锋金粉字,还没写完那一句,天命人的棍子就已经横扫八荒,来到了亢金龙的娇艳面庞前。 可怜那痴痴傻傻的星官,浑然不知生命可贵,还沉浸在回忆与现实重叠的幻想里,放任铁棍将自己爆头。 当初,她去小西天探查齐天大圣“六根”踪迹,就是期待大圣复活之日,希望有生之年,能再目睹那铁棒横扫千军。 今天,她如愿以偿,看到了她想看的画面,重逢了她牵挂的人。 如此纵横捭阖,如此神勇恣肆,如入无人之境!除了那个齐天大圣,还有谁能做到? 定是机缘巧合,天道庇佑,让齐天大圣历经劫难,王者归来了! “我就知道,齐天大圣,没有死!!”亢金龙不再心如死灰,她展颜微笑,喜悦万分,因她知道,若是她当年强忍剧痛、钻龙角入金钹救出来的齐天大圣,必不会伤她半分半厘! 被同僚孤立,被天庭迫害,一切痛苦折磨,都不及再见大圣这一刻,来的畅快惬意! 亢金龙站在万军前沿,即便棍风如切肤之痛扑面而来,她仍然感觉到了苦尽甘来的幸福欢快。 但是,她却没有考虑到闺蜜的感受。 只见赤发金袍的氐土貉尖叫着“放开那条蠢龙”,突然从溃兵中射出, “嘭”一声,势如千钧的铁棍,毫不留情地磕在氐土貉的五岳金牌上! 氐土貉的法器绽放万丈金光,然后迅速凹陷下去,撞在氐土貉的娇躯上,将她连人带牌,撞成弯月,成离弦之箭,飞出百米之外。 暴怒的氐土貉,居然能够正面接下最强一棍而不死,惹得角木蛟和尾火虎啧啧称奇,天兵也稳住了阵脚。 天上督战的灵官,无法忽略这个转折性的情节,在功劳簿上写下:“氐土貉,以道躯入甲阵,接重棍一轮,记主攻之功,受重创之恤。” 紧接着,灵官抬头看,惊愕地发现,那一记重棍,把氐土貉连人带牌打飞以后,竟然余力未绝,继续势如破竹地劈向亢金龙的娇靥! 从蛟虎退却,到重棍横扫,到氐土丢人,到亢金临死,这一切,都发生在天兵一个眨眼的转瞬之间。 全凭督战灵官的“功罪笔”快,才能将这眨眼间事,记载得巨细无遗。 督战灵官紧盯着瞬息万变的战阵局势,目不及帛,信手在功劳簿上写下:“亢金龙殁,记勇烈之功。受战死之恤。” 而战至正酣的天命人,也从棍子反馈的细微阻力上,察觉到自己打中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用余光一瞟,天命人就瞥见了被打到变形击飞的氐土貉,以及一脸久别重逢、喜不自胜的亢金龙。 天命人心中觉醒的“大圣残意”,陡然从石心中迸发,试图阻止这击毙亢金龙的一棍! 在第一个刹那,天命人还以为,“大圣意”迸发阻止这棍势,是因为铁棒不打笑脸人。 毕竟,亢金星君站在那里,喜不自胜,美眸神采专注,笑得春暖花开。 若将这颗美丽面庞,打成漫天血沫,似乎不符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传统美德。 在第二个刹那,天命人才想起来,那是亢金星君! 亢金星君,那是在小雷音寺之难中,将龙角钻进弥勒金钹,令大圣在龙角上钻孔,栖身孔内,得以逃出金钹的救命恩人! 难怪会让“大圣意”罕见地迸发了出来! 如果一棍打死了大圣的救命恩人,作了恩将仇报的丑事,那可真是让“天庭笑嘻嘻,亲友‘妈买批’”了。 天命人急忙使出一百二十分力量,收招! 万幸的是,“风灵月影玄器”在十万灵蕴充能下,已将天命人的身法、棍术、武艺、奇门全部点满,各项属性都来到了历代天命人的巅峰。 虽然仓促收招很难,但是天命人还是成功地收住了招。 那罡风切肤的铁棍,竟然在亢金星君的脸蛋旁边,硬生生地停住了。 然后,亢金龙那笑靥中,饱含的天真烂漫和幸福,又把天命人给气够呛。 因为,亢金星君在察觉到铁棍“戛然而止”以后,更加坚信面前的猴子,就是归来的大圣! 只有齐天大圣,才能将棍势收放自如,运用得妙到毫巅! 而且,只有齐天大圣,作为亢金龙最后的异性朋友,才会顾念昔日旧情,对亢金龙棍下留情! 她扬眉吐气! 她苦尽甘来! 她骄傲满足! 她喜不自胜! 她被现实重压击垮的精神,得到痛快释放! 她瞧着那只猴子,笑的既又痴傻、又亲切,停不下来。这一刻,那英武的大圣,急停的铁棍,对视的目光,都浪漫地定格在这一刹那,让亢金星君的少女心迷醉。 问题是,在天命人眼中,这女仙更是像个神经病。因她这如花笑靥,与这血腥战场格格不入。 天命人觉得,自己停了这一棍,就好像在她预料之中、掌控之内,被她得逞了。 四妹疑惑的声音传来:“那女仙是不是疯了?” 天命人也暗想:“蠢龙,这里很危险,别耽误俺打怪,好吗?滚回斗牛宫笑去!” 电光火石间,静止的铁棍,又开始加速,在毫厘间距内,精准地爆发出寸劲,以“戳棍式”的微妙力度,点在她的香肩上,轻轻将亢龙星君击飞。 哪怕在督战灵官那双明察秋毫的鹰眼里,都像是亢龙星君和氐土星君被双双扫飞,而那一棍如行云流水,看不出半点“放水”的端倪。 两名道袍星官,本就只擅长法术,不擅长甲士对抗,被一棍击飞,也是清理之中。 督战灵官甚至觉得,她俩不死,就已经是天大造化了。 但是,督战灵官万万察觉不到,亢龙星君被寸劲击飞时,那剪不断的目光,仍然缠绕在猴子身上,就像她那灵犀会心的笑意,仍然挂在她如花似玉的俏脸上。 就这样,原被整个天庭公认“通敌”的女仙,硬是在督战灵官的功劳簿上,记下了大大的功劳。 第8章 给哪吒上强度 “托塔天王的本体是塔,李靖是塔的赘生物。只要塔从李靖手中滑落,哪吒会突然出现在李靖身后。塔和人头是否同时落地,是困扰格物学的千古难题。”——《天庭怪谈》 中坛元帅的旗帜,云奔电行,转瞬即至蓬莱东路。 五营神兵完成对蓬莱东路的半包围,甲光向日,金鳞闪耀。 蓬莱东路遭遇战,变为大军决战主战场。天兵战力陡增,压力急升。 因军情直奏昊天金阙,再无一名天兵敢退,溃兵立止。 能够将一溃如注的局势,力挽狂澜成为渊临岳峙之态,“中坛元帅”之威名,可见一斑。 中坛元帅大天尊法相哪吒,踩火抱胸,高居九天之上,冷峻俯瞰琉璃大道上的战情。 二十八星宿残部、雷部二十四天君整编,均集结完毕,布成星宿大阵和雷部诛仙阵,两个大阵重叠轮转,生生不息,威力倍增,不停歇地消耗着那只猴子。 猴子神威不屈,在恢弘精妙的双重华阵中央,力斗四面八方之敌,打的火花迸溅,交击声如雨点。 只是,猴子必须全神贯注对敌,下盘必须落地生根,再不能移动半分,成插翅难飞之局。 待猴子体力耗尽,便是天王下场之机。 猴子面无惧色。 如意棍影天衣无缝,绝处依然苦战不休。 “这届天命人,像那猴子八分。”哪吒听见增长天王在评价。 这句话,触动了哪吒心弦。 他张开手掌,召唤出火尖枪,公然张口叫道:“不管天命人像那猴子几分,挑衅天庭,就得魂飞魄散!” “打什么车轮战,丢天庭的脸面!让我来!” 两句叫声,第一句强调脸面,第二句叫停车轮战,贬低群蚁,抬高主帅,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奉中坛元帅大天尊令,如车轮般围攻猴子的星宿大阵、雷部诛仙阵,同时后撤,宛如同心圆扩张到极致! 紧接着,一道雷火从天而降,轰击在蓬莱东路的琉璃路面上! 雷火中央,渐渐显露出挟绫持枪的哪吒! 枪尖流火如吐! 绫飞百丈如怒! 一双清爽清秀丸子头! 一张不怒自威莲花面! 既美且武,正是天庭第一美少年哪吒! 隐身的四妹、安息、陆英都看明白了,斥退二十八星宿、二十四天君,是为了在十万天兵围观下,展开主帅单挑! 单挑,既是礼仪,也是威仪! 四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轻声建议天命人:“若危急时,应以独善其身为先,你冲杀下界,总比一起折了强。” 天命人心想,四妹调皮,不信我的实力——但喂的这口糖倒甜!四妹恨她连累我,她真的,我哭死。 在二人隐语的刹那,那哪吒,居然将目光移到隐身的四妹身上! 天命人心头一震,我了个大草,这莲藕竟能察觉“风灵月影隐身咒”所庇护的人? 情急之下,天命人挥舞铁棍,以数十灵蕴,在天空喷薄赤金大字: “待俺老孙一棍打落那塔,我们先杀李靖如何?” 此赤金行书一出,只见那顶天立地的托塔天王,竟悄无声息倒退两步,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塔。 哪吒注意力被转移到赤金行书上,立刻睁大美目,怒喝道:“六根不全的哑巴,竟敢调侃天尊!你也配!” 一言不合,战事就起! 天命人箭步劈棍,抢攻哪吒,确保四妹站立之处不被波及。 可那哪吒也光明磊落,根本不把四妹放在眼里,专心杀猴。 可天命人打了几回合,竟觉得略有余力,不知道是哪吒放水,还是342启灵点全部解锁的天命人太强。 于是天命人继续挑拨离间,给哪吒上强度。 赤金行书随着横飞棍影,一字一字、断断续续地喷涂在半空中: “你只否定我六根不全,不配起事。” “你没否定夺塔杀李靖。” “我懂了。等我集齐六根再来。” “依旧先杀李靖。” 看到这猴子竟然公开策反中坛元帅,二十八星宿鸦雀无声,二十四天君个个侧目,天罡地煞倒吸凉气,九曜群星察言观色。 只有那四大天王怒容满面,托塔天王更是一脸不安。 哪吒被这几行字,上了强度,顿时心态略炸,不发飙不行了。 一声怒喝:“妖孽!原想生擒你,交金阙治罪!现在看来,不阵斩于此,不足以证本尊清白!” 法咒破天厉喝,三头六臂出! 兵器交击声陡然变密集! 那哪吒的攻势如疾风暴雨,铺天盖地淋在天命人的棍围上! 压迫之威,震慑众生! 但是,即便哪吒侵略如火,那背后的窃窃私语,依旧令他心烦意乱! “三太子也是倔强。” “就是,宁可祭出三头六臂血战,也不肯说一句‘我不杀李靖了’。” “三太子身上的谣言,怕是千年万年也洗不清了!” 那些窃窃私语,虽然不上台面,却字字诛心。 天命人最喜欢看,哪吒那张莲花玉面被气到扭曲的样子。 真可爱。 第9章 哪吒果然是自己人 “沉默寡言的哪吒是孤独的,当佛门背景的昴日星官不见踪影,当亲近猴子的亢金星君遭到孤立,当围剿大圣的杨戬赴金翅大鹏宴请便一去不回——哪吒就知道,下一个该轮到自己了。” ——《三坛海会大神志》 起初,陆英姑娘和安息仙子,都被猴子激怒中坛元帅的举措,吓得芳心乱颤,咬手发抖。 那可是中坛元帅大天尊,具备三重法相的莲花三太子,哪吒! 谁不害怕哪吒?连李天王都害怕哪吒! 猴子略施小计,把哪吒逼出三头六臂! 直接把一个优美冷峻的哪吒,变成了一个红温抓狂的哪吒! 那不是自讨苦吃? 但是,在短短1分钟之后,两名仙子对天命人的看法,会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她们会彻底沦陷在这只猴子的远见卓识中,对他佩服到五体投地,只因他办成了一件事,利用了一个孩子。 他竟然撕开了让四妹和仙子插翅难飞的星宿大阵、雷部诛仙阵! 他竟然利用哪吒暴怒时的好胜心! 在哪吒释放“乾坤·红莲”火咒时! 背对东天门,以肉身接火柱! 以示对“红莲·三昧真火”的蔑视! 让那红温上头的哪吒! 持续不断地鼓催三昧真火! 那威力节节攀升的“红莲·三昧真火”,经过火尖枪加速升温,穿过乾坤圈的增幅加持—— 让那红莲火柱,从吞没天命人的丈许直径,直接膨胀成了呈锥形盛放的百丈直径! “乾坤·红莲”喷薄的红莲三昧真火,宛如莲花怒放,宛如海啸席卷,宛如朝霞喷薄! 不仅吞没了天命人! 还以击穿寰宇之威,轰向整个蓬莱东路,轰向远处巍峨耸立的东天门,轰向目力难及的苍穹尽头! 直接清空了这条八进八出的宽阔琉璃大路! 惊天动地! 日月失色! 而那群结阵的二十八星宿、二十四天君…… 在看到哪吒读大招的时候起…… 就放弃了维持包围圈的无知念头…… 开始第一时间作鸟兽散! 结什么阵? 包什么围? 无知! 没看见你那哪吒大爹,抬枪瞄环,开苍穹炮了? 哪怕你结阵、包围,那巅峰施展的“乾坤·红莲”,都能把这大阵轰穿个洞,都能把这包围圈蒸发半截! 不趁早躲开,难道等哪吒给你上报“战死抚恤”吗? 四妹和两位仙子,隐身呆呆伫立在哪吒身后,目睹发疯的哪吒开大招,目睹发疯的猴子肉身接招—— 她们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震撼后,四妹感到了天旋地转的伤心,她不相信有任何真仙能在这击穿苍穹的红莲苍穹炮中存活下来——但她相信,这是那猴子为了给她争一条逃生之路,故意用肉身去接中坛元帅的红莲苍穹炮!目的是简单至极的“清道儿”! 那些天兵天将,星宿天君,天罡地煞,九曜群星,都清醒地跟蓬莱东路保持距离,防止自己从“功劳簿”转进到“抚恤簿”。 真的,原本密密麻麻站满星宿大阵、雷部诛仙阵的蓬莱东路,现在干净得一尘不染! 半个人影都无! 而那两位仙子,则吓得脑海一片空白,这是她们平生第一次看到,这种诛杀真仙级别的红莲苍穹炮。 在她俩发呆的时候,感觉四妹扯了扯她俩的衣袖。 “风灵月影隐身咒”的庇护者,互相之间看得见,两位仙子看见那只绝美冷酷的蜘蛛精,扯她俩衣袖,使眼色示意“快跑”。 三人急忙施展身法,悄无声息绕开气喘吁吁的哪吒,朝着蓬莱东路飞奔,朝着东天门飞奔,朝着奔向自由的一线希望飞奔! 四妹一边飞奔,一边强忍美目中的泪珠,防止溅泪暴露存在。 无论天命人做出什么决定,四妹都会第一时间配合——蓬莱东路都清场了,四妹还不跑,那岂不是让天命人白死了么? 只有逃出天庭,争得自由,才能带着仇恨苦修千年万年,总有一天,终成大妖,再聚众打上这天庭,为那只傻猴子报仇! 而那两个娇生惯养的仙娥,既然是傻猴子决定搭救,那傻猴子死后,四妹就替他,把这件事继续做到底! 努力让猴子牵头的好事,尽量得到好的结局,这是四妹纪念猴子的方式! 正当四妹内心戏逐渐丰满的时候—— 她陡然看见,一只猴毛焦黑的天命人,在前方十几丈外,逐渐失去隐形状态! 猴子也在疯狂逃跑! 在一望无垠的蓬莱东路上,猴子甚至领先四妹十几丈,跑的比四妹还快! 四妹心里狂喜,又气又好笑,传音嗔道:“臭猴子!等等我啊!追不上你啦!你真是装的一手好死啊!” 天命人在心里笑嘻嘻,哪吒果然是自己人,“天天上猴当,当当不一样”。 天命人要杀下界,概率跟四妹预估一致,独自突围是有可能成功的。 但是天命人的难点,不是冲杀下界,而是把他要救的四妹,也毫发无伤地带下去。 而二十八星宿大阵具有降妖诛邪破隐的特攻属性,瞒不过哪吒的隐身术,很难侥幸横穿二十八星宿大阵。 那雷部二十四天君结的诛仙阵,更是满编启动,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别说放跑四妹和两名仙子了,哪怕是放跑一只蚊子,都能算作雷部二十四诛仙阵的重大事故。 所以,要带走四妹,就要先破二十八星宿大阵和雷部二十四天君诛仙阵。 而且要在抵挡哪吒的同时破阵。 并且是当着四大天王、托塔天王、九曜群星、天罡地煞、五营神兵的面,一边抵挡哪吒,一边破这两个阵。 如果天命人能在这种地狱级难度下,达成破阵目标,那以这种实力,还不如直接调转枪头,杀光天兵,捣碎凌霄殿,夺了鸟位…… 所以,天命人反复给粉藕反骨仔泼脏水。 让他认真。 让他红温。 让他开挂。 让他在开大招的时候,一档一档攀升,最终开出3档“乾坤·红莲”,收获红莲苍穹炮的效果。 不得不说,这哪吒确实有两下子,大招清场效果非常好,蓬莱东路干净的,像四御来检查卫生创建工作一样。 而四妹也是心有灵犀,第一时间,就拽两个呆仙女跑路。 看到战略目标圆满达成,天命人十分欣慰,哪怕肉身吃了哪吒的1档大招,哪怕损失了3根“毫毛千变”神通来做替身,都值得了。 在这里,要谢谢那三个火抗点满的存档,只有他们幻化的毫毛,才能在哪吒的洗礼下,站上1那么秒钟。 在理论上,哪吒刚才拿一下,等于一口气干掉了4只猴,威力不可谓不大。 第10章 狮子舔毛成何体统 “鹤仙人最是神秘莫测,它的小道消息总能应验,它还能同时出现在不同大仙的宴会上,叫人猜不透哪个才是法身;它掌握的神仙秘事比它掌握的金丹资源还要多,出于对鹤仙人的巴结,各路仙官们都自觉地对它背后的秘密视而不见。”——《天庭佚闻》 在大赤天蓬莱东路的琉璃大道上。 猴子轻盈的身影,朝着旭日在自由地奔跑,那是诸神正在逝去的功勋。 李靖第一个反应过来,破口大骂:“泼猴,安敢脱逃下界!天宫四梵天,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完,李靖欲掷出手中宝塔,试图捉拿妖猴。 在宝塔从李靖掌中上浮的瞬间,哪吒就突然出现在了李靖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塔。 这让李靖改变了主意。 李靖立刻命令亲随神将、四大天王、天罡地煞、九曜群星:“追击妖猴!法宝尽出!切不可放他抵达东天门!击毙妖猴者,以头功论赏!” 持国天王的琵琶魅音,已如闪电,奔袭向蓬莱东路,无差别覆盖整条琉璃大道。 增长天王法相移动迟缓,但他罕见地掷出了不离手的宝剑,化作百丈千斤的凌厉巨剑,遮天蔽日地轰向蓬莱东路。 广目天王、多闻天王各出宝器,伴随着大小神职出手的法宝,成铺天盖地之势,劈头盖脸地浇向那猴子。 李靖心中安定。 在如此恢弘壮阔的饱和式打击之下,料想那强弩之末的猴子,也只能功败垂成,饮恨于东天门前。 猴子跑的再快,能比法宝飞的快?不存在的。 李靖的判断十分准确。 猴子不可能飞的比法宝快。 所以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昂头跨立,仰望那遮天蔽日袭来的法宝,右手持棍,左手轻轻招了招,示意四妹不要停,继续逃命。 四妹带着两名仙子,很快与猴子擦肩而过,轻声叮嘱:“我在东天门等你!” 猴子点头,举棍,看天,嘴角露出嚣张笑容! 随后,猴子双手持棍,作棒球棍握姿,脚步轻快地后跳调整身位,然后狠狠一棍甩在增长天王的宝剑上。 这一棍,是本垒打。 增长天王的宝剑直接被碗口粗、八丈长的“强制下凡棍”给打得反弹而回,转着圈儿划抛物线,掉进大赤天的霞蔚云盾中,跌穿四梵天的重云,不知道落到色界的哪重天去了。 “我的宝剑!”增长天王没想到会丢失法宝,气得怒目圆睁,大喊出声。 紧接着,那猴子像个世界级棒球运动员,灵活蹦跳,一棍接一棍,把那杀气腾腾的法宝,击打出一记又一记本垒打。 一时间,蓬莱东路上,仙家法宝到处乱飞! 大赤天的云盾,被跌下凡的法宝砸出密密麻麻的空洞,如同堆满浴缸的白泡沫被撒了一把豆子! 而速度慢一些的法宝,往往来自神职低微的地煞与群星,猴子不屑于逐一击飞,直接将“强制下凡棍”舞出密不透风的棍花,痛快淋漓地将飞来的法宝,全部弹飞! 猴子的棍花,舞得兴高采烈! 失宝的诸神,气的捶胸顿足! 而那不绝于耳的金铁交击声,更是与持国天王的琵琶魅音分庭抗礼,巧合天成地削弱了混天琵琶的魅惑之力! 琵琶魔音的魅惑,传达了,但不多! 李靖看到这备受羞辱的场面,气得牙根咬碎,发出贯通玉宇的总攻帅令:“给本帅追上去,围个密不透风!东天门自有九灵元圣堵着他,那泼猴插翅难飞!” 帅令一下达,那原本在天王殿集结的六万五营神兵,加上在蓬莱东路集结的二十八星宿部曲、雷部二十四正神天君,再算上从上层无色界(25-28重天)、下位四梵天(29-32重天)加急赶来的天罡地煞、九曜群星各部,共计十万余兵将,浩浩荡荡地缩小包围圈! 十万兵将,腾云驾雾,四面八方,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必将猴子围死在东天门内! 而猴子,既撞不出十万天兵重围,也打不过在取经路上落败过数次的九灵元圣。 死局已定! 李靖十拿九稳! “妖猴,你也想不到,鹤仙人早飞符天王府,通报你上天的意图!以致十万天兵,提前集结,布下天罗地网,等你入瓮!”李靖半场开香槟,开始得意洋洋地冷笑,“妖猴,这等惊喜,是你始料未及的吧!” 兵贵神速,李靖成功落下先手棋,秘密集结,提前准备,及时响应,以致光明宫生变的第一时间,天王殿就能够出兵执行剿务,如此战功,令李靖十分骄傲。 哪吒站在李靖身后,微微蹙眉,漠然以对。 哪吒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他已经被边缘化,排挤出重大决策的知情范围。 因为,五营神兵乃是天王殿直辖、镇压六合的常备驻军,须有天王殿降魔大元帅将令,才能从各驻扎色界,爬云奔赴三十三重天,入天王殿集结。 如此重大的秘密调动,哪吒自己作为五营神兵的中坛元帅,居然也成了信息孤岛,直到披挂上阵、执行剿务时,才被告知来龙去脉。 狗李靖! 哪吒微微咬牙,不断掂量手中火尖枪,打量着李靖头盔下的那截脖颈。 李靖一回头,哪吒又将火尖枪藏到背后,东张西望,欲盖弥彰。 “天道有常,世事多舛。” 意思就是天道最常见的特征,就是天道无常。 哪吒事事不如意。 李靖也不见得诸事顺遂。 因为李靖指挥十万天兵,将猴子逼到蓬莱东路尽头,进入那高耸入云的东天门阴影以后。 东天门竟然豁然敞开,毫不设防!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 最令人悲愤的是,那只上通三圣、下彻九泉的百丈五色九头狮子,本该一夫当关、守住东门的九灵元圣,居然趴在东天门外舔毛,静静看着许多小狮子打闹。 李靖唯恐猴子从敞开的东天门跑出去,急的放出震耳天音,朝着九灵元圣,厉声责骂: “东天门乃东极妙严宫辖地,汝竟然大开天门,纵娱嬉戏,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在李靖气急败坏的骂九灵元圣时,四妹也轻步躲到天命人身后,听见背后的仙子颤抖说道:“那只狮子……好生可怕,虽然未拿正眼瞧我,可可可,可我总觉得他像看见了我一般……” 天命人肃然。 连哪吒,都只能在四妹传音时,察觉“风灵月影隐身咒”庇护的四妹。 这九灵元圣,居然能隔着三百丈,就识破“风灵月影隐身咒”? 果真通天彻地! 但是,天命人紧紧牵住四妹,脚步不停,硬着头皮,朝着九灵元圣趴伏的东天门走去! 为了救四妹下界,无论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东西拦路,天命人也照闯不误,绝不畏惧,绝不回头! 而此时,正当四妹紧张、二仙子颤栗时,突然一阵具有浓厚猫科体味的罡风扑面而来,如同台风席卷,差点把修为较低的仙子,掀翻一个趔趄! 天命人与四妹抬头一看,原来,仅仅是挨骂的九灵元圣停止舔毛,从趴伏起身变蹲坐,就掀起了这么一股要命的罡风! 四妹的俏脸微微抽搐:“臭猴子,这狮子造化万千,我们恐怕逃不过这一劫了……” 天命人无言,却轻轻握紧四妹那冰凉的玉手,传递共创美好结局的决心。 四妹感受到五指上传来的安全感,这才话锋一转,小声笑道:“若有下一世,我一定来找你,你我如此约定,即便葬身狮口都不怕。” 四妹……四妹在表白啊! 那么清高傲岸的四妹,竟然率先开口向猴子表白了! 虽然四妹表白的风格,依旧偏向朦胧婉约,但是天命人依旧被这口糖甜到,渐渐猴脸微红,感觉有点酒精上头。 第11章 秉笔天妃 救猴有功 “自昆仑得势以来,那些侍女就得了许多实权的岗位,就连三十三天宫和七十二宝殿里,都增设了什么秉笔天妃、掌印天妃,不通人情就罢了,有时还耽误急事,连比干都摇头:这版本已经快进到令人看不懂了。”——《文曲星纪要》 那九灵元圣原本趴伏舔毛,好不自在,陡然挨天王殿一顿骂,抬头望见浩浩荡荡的天王殿大军压境。 九灵元圣也不慌不忙,仅仅是起身作蹲姿,九个头中,正中央那颗头,缓缓张口回话: “你那南天门也是朝夕敞开,怎么,你南天门开得,我东天门开不得?” “本座舔毛,是天性使然,你天王殿虽歧视‘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却也没见颁布‘禁止舔毛’的天条吧?” “既无天条禁止,本座舔毛,又何来斥责‘成何体统’?” 李靖被那斯斯文文的狮子反驳得说不出话。 顺风耳连忙提醒李靖:“此乃剿猴关键时期,与平日不同,自然要关闭东天门,协理剿务!” 李靖大喜,连忙大声驳斥道:“此乃剿猴关键时期,与平日不同,汝自当紧闭东天门,协力剿务!” 九灵元圣微微歪头,慢慢问道:“什么剿务,几号公函,何时来文,我东极妙严宫并未收到四御旨意。” 李靖和顺风耳同时语塞,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顺风耳反应快,连忙捅一下身旁的裨将:“快去问比干,李天王安排奏报四御会商妙严宫协理剿务的奏陈走到哪步程序了。” 裨将嘴里反复念叨着“李天王安排奏报四御会商妙严宫协理剿务的奏陈走到哪步程序”这27字,唯恐忘记,急忙腾云去找文曲星比干。 紧接着,一道疾冲的云驾,吸引了托塔李天王、十万天兵、九灵元圣的视线。 在众目睽睽下,只见那行色匆匆的值年功曹李丙,身披金盔银铠,手持白剑青锋,踏云步雾,传文司谕,飞云捧送四御公函至东天门外,先入云端东极妙严宫,随后腾云飞驰而下,将文书恭送九灵元圣呈览。 眼睁睁看到协理剿务的公函姗姗来迟,李靖直接傻眼了。 一只玩闹的小狮子起立化作人形,变成一个稚气未脱的道童,从值年功曹李丙手中接过法旨,呈到九灵元圣驾前阅览。 九灵元圣看了一眼,才慢慢敷衍托塔天王说:“好。” “现在收到来文了。” “收悉四御商请东极妙严宫关闭天门,协理剿务,东极青华大帝无一字旨意,批转我等办理。” “孩儿们,东天门闭,徐徐关门,勿伤到戏耍的狮儿。” 壮年的狮子们化作虬髯真仙,徐徐去关东天门,那嬉闹的小狮子蹦蹦跳跳地从蓬莱东路上逃出来,出东天门继续玩闹。 广目天王气的指着东天门,对托塔天王控诉道:“这这这,降魔大元帅你看,这徐徐关门,成何体统!分明不把我南天门诸神放在眼里!” 千里眼站在托塔天王边上,懒洋洋瞧见,那猴子并三个绰约倩影,早趁着东天门关闭的节点,混在小狮子里,逃出蓬莱东路,溜出东天门外! 而那关门的虬髯真仙们,竟然闷头推门,竟没发现那鱼目混珠的猴子! 但是,千里眼已经吃过积极建言的亏。 事实证明。 多干事就多出错。 少干事就少出错。 不干事就不出错。 反正依李天王和顺风耳的原话,按程序办就行,何苦去“破万人之财,显一人之智”,“看似聪明,实则树敌”呢? 灰头土脸、灰心丧气的千里眼,已经懒得去出头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安度日,它不香嘛。 千里眼就这么耷拉着眼皮,目送猴子,携娇带美,出东天门! 千里眼甚至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那猴子可真招人羡慕!” 而旁边的李天王,只知道跟顺风耳在那干着急:“若猴子被关在蓬莱东路上还好,若猴子出了东天门,那天门一关,岂不截断了我大军的追击之路?叫你们奏陈四御,你们怎就拖泥带水,延误我军机大事!” 顺风耳急忙推卸责任:“裨将来报,天王早就安排文曲星起草奏陈,请四御函商妙严宫,协理剿务!” “是那文曲宫的秉笔天妃!” “那表子非说比干写的‘有人张狂作乱,肆虐凌霄,逃窜东极’存在【内容低俗】【敏感词汇】,不能勾红用印,呈报四御!” “竟然将表文打回去,叫比干自查核检,改过再上交!” “比干改了三次,交了三次,被悉数驳回,那秉笔天妃也不明说错在何处,只逼着比干一次次改表文。” “比干抓破头皮,望穿字纸,才发现‘有人’通‘友仁’,‘张狂’内有‘张’字,犯金阙昊天尊讳;急忙改了,第四次呈递,那秉笔天妃才勾了红,着四值功曹,送四御商决!” “所以,四御的法旨,才来的晚了!” “加上那东极青华大帝,被排除在四御之外,原本就……”顺风耳说到气愤处,不慎说到东极青华大帝头上,瞥见广目天王盯自己,才察觉言多必失,连忙咬断话语,紧急闭嘴。 托塔天王烦躁不已,一想起自己苦心孤诣,秘密集结十万之众,又在天门南路、蓬莱东路奔走苦战,沥血尽忠,却被一个秉笔天妃给耽误了大事,不能成就全胜之功—— 想到这些,托塔天王心头,就升起功败垂成的空虚和恼火。 千里眼冷眼旁观,看见这些人吃瘪抓狂,只觉得身心舒坦至极。 可那顺风耳也善于文过饰非,看到天王郁闷,反而笑容满面的分析道:“降魔大元帅料敌机先,英明睿断,先手棋均收奇效,主动仗悉获战果,谋划部署、靠前指挥,无一处瑕疵,督战灵官都用金字玉帛记录的明明白白的。” “至于妖猴出东天门之后的事,在东天门关闭的此刻起,就是东极妙严宫的事了,是纵是擒,与我三军无关矣。” “如此看来,降魔大元帅挥师斩猴于南,降妖于东,已竟全功,十分圆满。去问督战灵官,想必也持类似结论。” 顺风耳暗示托塔天王去打点打点督战灵官,把调研报告写漂亮些。 听到这些,有些失落的托塔天王,才重新抓住工作重心,点头会意:“所言甚是,我自然会去找督战灵官吃酒,顺风耳和四大天王都来。” 广目天王也附议:“顺风耳说的在理。四御法旨威严在上,九灵元圣傲慢在下,妖猴是纵是擒,责任都在妙严宫,与我等无关。哪怕是闹到四御会议上,咱也有话可说!” 持国天王、多闻天王、增长天王一齐点头,如此密议定论。 于是传令下去,命千里眼、顺风耳设法打探,其余天兵天将、神职仙官,暂行休整,随时待命。 而李靖自留法身在原地装样子,真身遁出法相,去找督战灵官说悄悄话去了。 在东天门外,随着巍峨陡峭的东天门完全关闭,彻底隔绝了大赤天与下界诸天音闻。 那九灵元圣才低下头,瞧着蹑手蹑脚往外走的猴子,慢吞吞提醒道:“四位道友,要出东天门,须战胜本座。” 听到“四位道友”,隐身的四妹,娇躯陡然绷紧。 而后面隐身的两位仙子,更是牙关打颤,如置身冰窖。 猴子意识到全员暴露,便紧握铁棍,伸臂将四妹护在身后,与九灵元圣对视。 这简单的袒护动作,让四妹神情更为复杂,美眸带着感动和关切,凝视猴子的背影。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捧心,仿佛要按住那颗悸动的、牵挂的、关切的芳心。 而后面的两位仙子,则感受到了及时雨般的安心感,芳心稍微镇定下来。 她俩目光闪烁地扫视猴子和四妹,奇异的是,两位仙子在瞧四妹时,竟流露出羡慕之色。 第12章 不用杀狮子也能下界 “那猴子原是先天道家圣体,竟被逼得弃道归佛,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只怕昆仑这记猛药,不仅治不好病,反而给这群抱残守旧的老东西送了终,那时才是真正天下大乱。”——《东极妙言注释》 九灵元圣依旧慢吞吞地惊讶:“哦?小猴子竟要跟我本座斗?要知道,当年你那大圣爷爷,也是本座手下败将!” 天命人无路可退! 因他身后是四妹! 所以,天命人持棍上前一步,仰视那百丈外、百丈高的九头五色狮子,做出战斗姿态! 因六根未齐,天命人还无法解锁“法天象地”,以百丈千寻的体型互搏!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以小博大了! 四妹看着巍峨狮子面前的渺小猴身,钦佩他那不屈服、不妥协、不将就的坚强意志,红唇翕动,轻声动情道:“不服欺压,不惧悬殊,不惜生死,不问西东,是真英雄!” 陆英姑娘微微点头,凝视四妹那熠熠生辉的侧脸,羡慕她有这样一个英雄气概的天命人。 而安息仙子的目光则落在天命人那越发傲岸的背影上。 安息仙子看得咬住食指,竟看得呆了。 九灵元圣也是有排面的狮子祖翁。 它看到猴子迎战,颇为惊讶,于是,既没有使用铺天盖地、祸及四邻的大范围杀伤神通,也没有特地针对隐身的四妹、仙子。 而是轻轻道:“我主掌管诸天万灵,十方救苦,威司群仙考掠之权,行善者作于青篇,作恶者标于黑簿,考察无私。” “你与昆仑的争执,善篇有记,罪簿无差。” “因此,本座不以真身欺你。” “而是,化作你一般大小,比拼武义身法。” “你败,则尽皆束手就缚,交于我主发落。” “你胜,则大可扬长而去,本座自担罪责。” 宣布完规则,九灵元圣陡然收缩身型,从媲美山峦的百丈高,缩小成2米高的虬髯壮硕老者,身不着甲胄,手不执兵器,轻轻伸手来捉天命人。 天命人直勾勾望着那手,只觉得空间扭曲、缩地成寸,刚见伸手,五指已到,如因果律般,躲无可躲! 这才意识到,这九灵元圣,举手投足就暗含奇门遁甲之玄妙,形成神通级碾压! 难怪托塔天王、十万天兵,都放心大胆将天命人往九灵元圣处驱赶! 只因这狮子的神通深不见底,不愧是上通三圣,下彻九泉! 天命人满头大汗,以至于耗费数百灵蕴,强行使出脱壳神通,才让真身放弃这具躯壳,从绝境中逃脱! 待真身脱壳遁去,才避开那狮子伸来的五指,气喘吁吁地回头看时,那具猴子躯壳已经被九灵元圣轻轻抓在手中,无一丝走脱可能。 九灵元圣微微笑道:“好一手脱壳遁逃神通。” “你那大圣爷爷与我对阵时,也逃不脱这一手‘举重若轻’之技,被我轻轻衔住,带回洞府。” “你能从中逃脱,已足以回下界诸天夸耀了。” 四妹和二仙子都看傻了,她们哪怕置身事外,都能感受到九灵元圣那五指伸来的压迫感。 天命人却是个懂察言观色的,听到“已足以回下界诸天夸耀”,眉毛一皱,嘴角一翘,便咂摸出味儿来。 思路一:东极青华大帝明明统御诸天万灵,却不在四御班子之内,这就很耐人寻味。前者又威司考功核过、公正无私,显然与乌烟瘴气的天庭形成鲜明对比。所以,对于“将四妹练成金丹”这件事的功过考核,东极妙严宫也许有自己的看法! 思路二:而且,鹤仙人背后的势力,哪怕再有面子,也不及东极青华大帝有面子,只要后者不想,鹤仙人就无法腐蚀东极妙严宫的弟子!这就是九灵元圣的底气! 思路三:加之,九灵元圣在阅览法旨时回复过托塔天王:“东极青华大帝无一字旨意,批转我等办理。” 划重点:无一字旨意,批转九灵元圣办理。 也就是说,重情重义、护短溺爱的九灵元圣爷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然后,知识点来了:九灵元圣有多重情护短? 当年下界那三年,凡间一只当九灵元圣舔狗的黄狮精,在混战中被大圣打死了,九灵元圣,闻之落泪。 上通三圣、下彻九泉的九灵元圣爷爷,为一只凡间的狮子精的死,闻之落泪了! 这等慈祥性情,岂是天庭那帮断情绝育——啊呸,岂是天庭那帮断情绝欲的神仙比得上的? 揣摩完出题人的思路以后,天命人继续审题:“九灵元圣在规则里明确,比试武义身法,若输了,就为猴子下界,担这罪责!” 他只要你在武义身法上赢了就可以!不需要打死他,甚至不需要打赢他! 所以,打不死九灵元圣,重要吗?不重要! 哪怕,打不过九灵元圣,重要嘛?不重要! 九灵元圣,把下界的方法,都写在题干里了! 万幸,天命人向来就注意审题。 因为审题很重要! 想到这里,天命人开始检查他的【毫毛千变】神通。 短短几个时辰,【毫毛千变】神通已经充能三百多层,其中不乏各种操作大神的存档,捐予天命人,变成了救命毫毛。 天命人挑选了一根武义身法最灵活的毫毛,拔了下来。 这根毫毛,是由一名通宵首通剧情的游戏主播,捐出存档,凝聚而成。 它变化出来的猴子猴孙,会继承存档主人的战斗心得。 不仅对妖王们的身法、招式都了如指掌,还会揣摩和牢记敌人的出刀快慢、波及距离、攻防节奏,用粗鲁点的说法来形容,就是连敌人的经期是几月几日都一清二楚。 相当离谱。 天命人笑着拔下这跟毫毛,送嘴里嚼碎一吹,化出个穿草鞋、着布衣、提铜棍的简陋猴子。 九灵元圣一看,也笑了:“知兵器无用,选择大道若简,你这猴子,悟性倒不输你那大圣爷爷。” 简陋猴子笔直奔向九灵元圣,这送死举动,引起许多小狮子的好奇,纷纷变作稚气道童,围在云霭中争看。 九灵元圣伸手抓去,那简陋猴子似未卜先知,闪身避过,瞬间一棍轻轻敲在九灵元圣手背上,然后迅速拉开距离。 九灵元圣注意到,那简陋猴子的闪身时机,把握极其精妙,是抓住了“举重若轻”那六十四分之一秒内的“生机”,进行了暗合奇门之理的闪身。 因此,那简陋猴子才享受到了“奇门遁甲”的时空凝固之效,并在闪身同时,轻敲一棍,以证明“奇门遁甲”之妙曾在简陋猴子身上生效! 天命人也凝神细看,在似懂非懂中,学习简陋猴子身法背后的大神心得。 而四妹和二位仙子,更是如释重负,仿佛溺水憋了许久,终于喘上一口气来。 九灵元圣慢慢道:“连你的毫毛,都能赢本座一招,花果山不愧是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竟能孕育出你这等先天道体,可惜弃道从佛,大材小用。” 说完,九灵元圣头一摇,露出九头真形,正中央一个黄髯狰狞头,张开血盆大口,轻轻来衔那简陋猴子。 简陋猴子围绕九灵元圣转圈疾跑,突然又掐中一个“六十四分之一秒”转瞬即逝的“遁甲生门”,反向闪身,又触发了“奇门遁甲”的时空凝固之妙,让九灵元圣咬了个空。 只不过,这一次,简陋猴子没有余力再反敲一棍了。 四妹看的欢欣鼓舞,美滋滋夸天命人道:“你的化身竟然让九灵元圣都衔不住,单论身法,岂不是比当年的大圣还强半分?” 专注学习大神操作的天命人,微微点头。 所谓高手在民间。 身法最强者,不仅仅存在于高天上界,更存在于无数捐献通关存档的强者之中。 九灵元圣第二次失手,坦然点头承认:“第二招,又是本座输了。” 接着,九灵元圣深吸一口气,不吝流露感慨:“不过,奇事若发生在猴子身上,本座倒不奇怪。” “你那大圣爷爷,初诞之时,先天便能目运金光,直冲三十三天斗牛宫,可见是万中无一的先天道家圣体。” “哪怕一名真仙下凡,授以修炼之法,保住那先天金光,日后造化,便不可限量!” “都是那抱残守旧的风气害了它,令四御对石猴置之不理,放任它吃俗食、饮凡水,致使金光潜息不说,还在山野虚度300年,差点老死在凡间。” “好在那大圣悟性之高,天地罕见,竟能在寿元将尽的寥寥20年内,突然破去三灾,转眼修成长生大道,真是急转直上,令四御始料未及。” “又叹那福祸相倚,原是道家先天体,转作佛门掌中奴。那大圣被逼的弃道归佛那件事,就连我家主人,提及也不免唏嘘。” 感慨这些,九灵元圣抬起右臂,缓缓道:“听了老人家些许牢骚话,你不耐烦了吧?你若接下这第三招,本座就放你下界。” “接下来,是‘举重若轻’第三重。” “完美融合了超距缩地法、奇门时停法、遁甲预测法。” “缩地成寸,以攻其不备。” “奇门时停,以攻其不守。” “遁甲预测,以攻其必中。” “我只使这一次。” “小心了!” 第13章 总算有一个不买昆仑帐的大能了! “他对四御的感情还是深的,但对昆仑方面做的事儿,总是不以为然。”——《监东灵官无常簿》 九灵元圣轻喝一声,提醒天命人专注,随后双臂微举,举重若轻地朝天命人抓来。 天命人凝神细看。 可是,当他注目那九灵元圣的五指上时,就看到“伪未来”呈指数级暴增,从二种可能变成四种可能,从四种可能变成八种可能! 刹那之间,无数术数变易的玄妙可能性,就完成了二生四,四生八,八生万物的演变! 这空前丰富的细节,早就了浩瀚庞大的奇门计算量,在目光聚焦的刹那,灌进天命人脑海里,叫他顿时头痛欲裂,汗如雨下! 这,就是超距缩地、奇门时停、遁甲预测完美融合的,大巧不工,又深奥惊奇的神通:“举重若轻”! 只看了一眼,天命人就坚持不下去,不得不承认,自己那贫瘠的脑容量,着实装不下这么繁琐复杂的奇门术数。 就在天命人头痛难忍,将要闭目时,九灵元圣的声音又传入脑海: “天道有恒,星辰有时,万物有律!” “故曰:轩辕习天文而演四象,大禹习地理而通川海,文王精八爻而推六十四卦!” “习其然,知其所以然,推演天机,无不中也!” 天命人得到剖析点拨,忍痛睁目再看! 凝视那超距缩地的运行机理! 默算那奇门时停的术数法门! 逆推那遁甲预测的推演机制! 在那九灵元圣缓缓抓向简陋猴子的过程中! 天命人只觉得时间流速无比缓慢! 让他看清了每一个无限详尽的细节! 在旁人眼中的一秒钟里,天命人只觉得猴脑运转了一年! 最终,短短3秒过后,九灵元圣的双爪轻轻握住了简陋猴子的脑袋。 简陋猴子已经全身大汗,猴毛尽湿,失魂落魄,呆在原地,眼中满是绝望——他也试图参破那“奇门时停”的时机,并照例作出了闪身躲避,但是他算错了1毫秒。 反应过来时,他的猴脑已经被九灵元圣轻轻捧住,任人宰割。 “嘭”的一声,简陋猴子在九灵元圣的磅礴仙气中,被击碎成亿万粉尘,消散在天地间! 只剩一根显眼的猴毛,从半空中缓缓飘落。 与此同时,天命人缓缓举起碗口粗的铁棍,轻轻点中了那根缓缓飘落的猴毛,让那猴毛静静立在铁棍尽头! 不偏不倚! 妙到毫巅! 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恐怕不会高于四千分之一吧? 可那九灵元圣,看到立在铁棍尽头的猴毛以后,反而收回双手,负在身后,九颗头归于一颗,微微笑道:“是这样的。” “果然是大圣的徒孙。” “悟性不输大圣本尊。” “本座宰了你毫毛幻化的法身,却被你将神通偷学了去,这第三招比试,得失相较,还是本座输了。” “四位道友下界去吧。本座依约担负罪责便是。” 为参透神通,透支精气神,以至于汗水淋漓的天命人,恍惚听见九灵元圣说“放他四人下界”。 天命人又看到“风灵月影玄器”中,又多了一个神通【举重若轻】,描述是【集超距缩地、奇门时停、遁甲预测之大成的神通,常驻效果:闪避率上升99.99%;主动效果:我进攻速度下降50%,敌闪避率下降99.99%】 什么? 敌闪避率下降99.99%? 天命人想起刚才和哪吒对战时,那三斤藕用灵巧小蛮腰疯狂闪避铁棍的画面。 下次碰上三斤藕,还不给他一棍敲出个大包? 特别针对小藕人! 可以可以! 这一波,血赚一个究极强力的神通! 天命人疯狂甩头,甩干猴毛上的湿透汗珠,然后持棍上前,唱个大揖,在心中诚祷:“天命人敬谢东极妙严宫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拜谢九灵元圣狮祖翁!” 九灵元圣背着手,微微笑,举重若轻地受这个大礼。 拜神重在心诚,心诚则灵,甚至不必将祷词说出口。 天命人又对背后隐身的四妹和二位仙子做手势:“建议现形拜谢狮祖翁!” 九灵元圣这才抬手拒绝,坚辞不受:“目前,天王殿只追杀你这猴,我也只纵你这猴下界,亦只承担一人份的罪名,请莫让我罪责平添四倍,板子又没打在你身上!” 四妹失笑,然后扯扯两名仙子,在隐身状态跪伏在地上,给九灵元圣磕了个长头,诚心谢过放纵之恩,然后跟天命人直飞下界去了。 纵天命人下界后,九灵元圣叮嘱虬髯真人守好东天门,然后化回兽形,脚踩彩云,直飞大赤天东极妙严宫。 经过那重叠彩云,穿过那葱茏紫气,便望见一片金瓦荡漾日焰光的层层宫阙。 九灵元圣抬升彩云,来到玉兽崇排的宫门前。 缓步走进红霞绕顶的花楹长阶。 绕过日光映翠的修竹林。 在苍龙神光下,黄道瑞气中,寻着正殿主宫,跪在九色莲花座前,朝那百亿瑞光中端坐的太乙救苦天尊请罪: “罪畜狂妄自大,与那泼猴约比三招,不料输了,因此放泼猴下界,自来向天尊领罪。” 东极青华大帝,又称太乙救苦天尊,有天界考核群仙、人界寻声救苦、冥界救拔亡魂之权,又有接引功德圆满之人登天成仙之能,手中《青篇》尽录三界行善者,囊中《黑簿》尽录三界作恶者,亿亿劫中,度人无量。 只见东极青华大帝缓缓翻阅手中《青篇》,淡淡道:“元圣儿,你替三界存道种,又是遵我法旨办事,何罪之有?” 说着,《青篇》之上,缓缓浮现“九灵元圣 存三界纯元道种 证功德一件”字样。 九灵元圣跪伏在翡翠阶陛前:“话虽如此,可事涉剿务,昆仑干预在先,四御有函在此,罪畜恐金阙昊天见怪。” 东极青华大帝将食指轻轻叩击着莲案上的《黑簿》,默思少倾,就睁眼允诺:“昆仑迟早自作自受,你只秉公办事,自然不沾她的因果。若四御见怪,区区小事,本尊替你担下。” 九灵元圣高呼圣德。 他就知道,在主人的视角里,昆仑就是个屁。 自此以后,天庭就流传着一句佚闻,略微动摇那个女人苦心营造的氛围:“接引我等登天成仙的那位,对对对,就是那位负责招录和考核的,据监察东极的灵官说,那位对四御的感情还是深的,但对昆仑方面做的事儿,总是不以为然。看来,我等还需静观其变,审慎视之啊。” 第14章 明明是同时结缘的 “陆英姑娘睁大眼睛,瞪着巧笑倩兮的安息仙子,不明白仙子姐姐怎就捞到大圣恩宠了!明明是同时邂逅大圣,明明是同时结缘下凡,明明是不分先后的,怎么姐姐就捷足先登了呢?”——《仙子争宠传》 大赤天乃是四梵天的最高层,位列第三十三天,民间又称离恨天,三清之一、四御全员,及所管天宫宝殿,均高悬于此。 为逃出大赤天! 天命人借力杀穿双重华阵! 突围十万天兵! 艺压九灵元圣! 跟东极妙严宫结下善因! 终于带着隐身的四妹和二仙子,逃出天庭! 驾云俯冲! 在无数神职仙官的惊讶围观中,穿过四梵天! 在许多散仙真人的凝神注视下,掠过无色界四天! 又在蛟龙瑞兽的膜拜之中,彩凤金鸾的啼鸣之下! 宛如炽白长虹,掠过那云霞中的仙峰,横穿那雾霭中的山脉,映照在晚霞里的琼海中,垂直穿过色界十八天! 宛如仙人下凡! 在俯冲下界的飞行中…… 四妹抱紧天命人的猴腰,遍赏三十三天美景! 惊喜得美目睁大,神采连连:“原来那盘丝岭外,还有这么多新奇鸟兽,这么多壮美胜景呀!” 天命人轻轻捂住四妹的手背,心里得意洋洋:“这算什么,最刺激的享受,都在欲界六天中,尽在人间红尘里!” “我必带你,游山玩水,登遍高楼,拍遍栏杆,观遍山海,尝遍美食,将万紫千红赏遍,共千年万年长生!” 虽然不能说话,暗地下定决心,把最好的一切,分享给兴高采烈的四妹。 就连经常踏云出行的二位仙子,都睁大惊异美目,惊叹三十三天之流光溢彩,迷醉三界六道之造化神奇! 她们心中,也越发羡慕抱紧天命人的四妹,有那坚实背影可以依靠,有那忠贞英雄可以同甘。 可是,正因为羡慕得头皮发麻,安息仙子才两次在心中提醒自己,哪怕自己是得天箓的仙女,此刻也比不上那气质超然的蜘蛛精。 因那大圣英雄,是专程上天庭,来救四妹的! 之所以顺手救了两个谪仙,完全是大圣英雄无双、神通广大、游刃有余,故而捎手顺带一救,仅此而已。 有什么感情基础? 凭什么争风吃醋? 拿什么弯道超车? 摆正位置,放下身段,弯下仙体,小心伺候,方为存身之道! 安息仙子咬着嘴唇,把自己的保命之路,规划的明明白白。 只有陆英姑娘,还像个拼团出行的小女孩,纵情放声尖叫,什么也不想,放纵在劫后余生的狂喜之中,沉溺在耳目声色的陶醉之内。 等天命人从大赤天俯冲到虚无越衡天,就看见那苍穹尽头,有一层淡红色禁制,防止那些尚未清除“食色”两欲的欲界生灵偷渡仙境,也防止沾染“食色”两欲的神仙思凡下界。 天命人抽出熟铁棍,单手擎握,延伸到八丈长,凝神运转“举重若轻”神通,算准“奇门时停”中稍纵即逝的“生门”,便用铁棍戳入生门卡住,驾云如闪电般穿过那禁制结界的系统性漏洞。 安息仙子大为惊讶,待进入欲界,回头再看时,那禁制结界上的系统性漏洞,已经在刹那之间弥合,再无一丝痕迹。 “并非暴力破禁,而是掐指越禁!大圣竟有演算天机之神通!难怪进出天庭,如入无人之境!”安息仙子芳心发麻,意识到自己捡到了天大的宝贝。 这是机缘! 这是在三十三天宫,给星君摇一千年宝扇,都遇不到的天大机缘! 察觉到自己的机缘到了,安息仙子激动的肌肤都起疙瘩,一路都在颤抖,甚至忘了观赏红尘美景,一直在头皮发麻地思考,如何把机缘化成仙缘! 天命人踩着筋斗云,轻车熟路地飞向东胜神洲花果山。一路上,灵气愈发浓郁,景色愈发壮丽,山态愈发峥嵘,祥光愈发常见! 真是个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 如此道家仙府,祥瑞之乡,精华之地!别说万年出一个齐天大圣,哪怕出十个,那也匹配这洞天福地的档次! 天命人首先带四妹回花果山,除了需要跟家里的八戒报平安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 带娇妻回家四处看看。 反正,天上一日,下界一年。按照天庭的行政效率,一天之内肯定有扯不清的责任界定、捋不清的揽功诿过、磨不完的文书奏表,在此期间,无暇下顾。 此刻,天命人在下界处理一些当务之急,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回花果山,只见那白发苍苍的通臂猿猴兴高采烈地在山顶迎接,稀稀落落的猴子猴孙都躲在桃树后,小心翼翼围观。 天命人撒开“风灵月影玄器”的内置行囊,把天上缴获的神兵利器、琼浆玉酿、大桃小果、灵丹妙药,“哗啦”一声,倾倒在水帘洞外,拍拍通臂猿猴的老肩,授权几百年的老管家,继续组织猴子猴孙们,有序瓜分战利品。 顿时,花果山上一片欢腾,猴子猴孙们争相从树梢跃下,垂腕半蹲,排成粗糙的队伍去领仙品。 有些调皮精怪的小猴子,左右游荡,寻机会扒拉宝剑银甲,试图据为己有,被通臂猿猴飞起一个大耳刮子,打到队伍末尾,排队去了。 种种逗乐景象,惹得四妹花枝乱颤,陆英姑娘更是笑的直不起腰。 通臂猿猴稳定了秩序,就走上来对天命人比划猴语:“八戒怕你一去不回,就带着白须老猴下山了,说是去替你寻找第六根‘大圣意’,希望助你一臂之力。” 天命人看了一眼逗猴子的四妹,心想:“为了四妹,或者说为了这世界的种种不公,感到意难平,而上天庭,也是六根传承的一种吧。” “谁能说,意难平就不是大圣意呢?” 通臂猿猴继续比划:“八戒走前,叫你莫担心,他亲娘是斗姆元君,虽然玉帝暗恨他,却不敢害他命,其他神佛更没胆要他命,所以他经历分尸大劫都若无其事,此去也十拿九稳,叫你安心放心。” 正沟通时,安息仙子款款走上来,看着天命人,对通臂猿猴施礼:“小仙名为安息仙子,原是大赤天光明宫掌扇仙娥,蒙大圣善缘,搭救下界,知恩图报,愿为大圣分忧,听仙猴差遣。” 通臂猿猴愣愣地听半晌,指着安息仙子,用猴语问天命人:“仙女媳妇?” 天命人摇头,比划猴语:“这是仙子舔狗。媳妇是那个逗小猴子玩的四妹。” 通臂猿猴一愣,然后开怀大笑,白发乱抖,兴高采烈地拍三下大腿,才牵着安息仙子去水帘洞,教她去给天命人叠被铺床。 陆英姑娘不敢在猴群落单,急忙当跟屁虫,跟着安息姐姐进水帘洞去了。 第15章 四妹清清冷冷 一定把爱都藏在心里 “人和妖精都是妈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所以说做妖就像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了。”——《金蝉子选集》 天命人牵着四妹,走上花果山最祥瑞的山巅,来到嘉木瑞草中央,那块接受日精月华灌注之地,那里停放着一块奇石。 奇石刚巧三丈六尺五寸高,周长有二丈四尺,契合三百六十五周天、政历二十四气。 奇石上有阴阳天成的琥珀纹路,相传“分尸大劫”后的齐天大圣尸体,就沉睡在奇石之中,等到六根集齐,天时逢应,便能再次复生,大圣归来。 天命人拾起四妹的柔荑,轻轻触摸那冰冷的奇石。 四妹低垂着漂亮的长睫毛,低声轻轻说:“母亲曾说,大圣一世英雄,终不免遭害,可见无论人妖,若想长生,唯有当狗这一条路。不肯当狗,便当食物。这便是那天庭和西教所喜爱的世道。” 天命人心有感应,用掌心焐热四妹那冰凉的小手。 四妹抬起睫毛,看向天命人的眼睛,敞开心扉道: “当狗还是当食物,看上去很好选择,可是谁又不想天真自由呢?” “臭猴子,自从你来了以后,我终于决定了心意,哪怕被吃掉,也不想失去自由。” “于是,我想去撕去那禁锢盘丝岭的紫符,果然掀了鹤仙人的逆鳞,转眼将我抓去,扔到光明宫,欲炼成金丹。” “我本以为这一生就要带着遗憾死去。” “没想到……臭猴子,你又让我大开眼界。” 她的声音,娇嗔中带亲昵,表达出真心实意的欣喜。 天命人因口不能言,许多甜言蜜语甚至银词艳赋,都发挥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呵呵一笑:“四妹呀四妹,谁敢把你炼成丹,我就把谁炼成丹;谁敢让盘丝岭当狗,我就把谁变成盘丝岭的狗!” “当务之急,是授四妹修道之法,破三灾,助长生,千年万年快活下去!” 然后,天命人改变撩妹路线,不讲虚的,专务实际,拿铁棍在地上连写带画,比划示意: 人,和妖,都是被神佛吃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互相吃了。 没意义。 吃人,修炼,是旁门左道,最多活几百年,寿元尽了就要死,像紫蛛儿一样,老态龙钟。 四妹,你不要走紫珠儿的老路。你要长生。与天同寿。永葆青春。天天都像今日般漂亮。 “天天都像今日漂亮?怎么可能。”四妹歪头看他比划,连猜带蒙,竟然心有灵犀地看懂了,实现无障碍沟通,“我又不是先天灵物,怎能像齐天大圣般与天同寿呢!” 那天命人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然后朝西牛贺洲方向,伏地跪拜,唱大礼三次,磕响头三个,发宏愿一桩。 然后,天命人在四妹疑惑的注视下,捋平一处草地,用铁棍歪歪扭扭地默写出一篇仙谒,扯四妹牢记住: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 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四妹冰雪聪明,一看这口诀,便知道是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的长生法! 她连忙目扫一遍,闭目默念一遍,再睁眼比对一遍,纠正错漏,仅记三遍,就一字不差地铭刻于心。 此时,西方雷动,天命人急忙铁棍乱扫,铲土加埋,脚踩夯实,把这长生法给消除痕迹,那西方怒雷才停。 天命人再次朝西牛贺洲方向,伏地跪拜,唱大礼三次,磕响头三个,心中感恩戴德,说尽好话,那西方才云销雨霁,慢慢升上彩虹来。 至此,天命人才心中稍定,扯四妹同拜过彩虹,才用手指在四妹掌心写:“三百年后,再传你避三灾之法。” 避三灾之法,过于珍贵,容易怀璧其罪,惹祸上身,更不容外传。所以天命人计划在三百年后,等自己无敌了,再将避三灾之法传给四妹,那也不迟。 况且,三灾的第一灾“雷灾”,在得道五百年后才来,留给四妹修习的时间,还是充裕的。 四妹芳心颤动,猜到“避三灾”是与天同寿的最后三道关口,不由得喜悦上头,低头嘟囔道:“死猴子,你怎么这么好呀,你这般厉害,身边定不缺仙子,不知道你看中我什么。” 天命人见四妹捧心害羞,又流露出怀疑人生的幻境感,于是得意洋洋,哈哈大笑,然后笑着指那阳光烤暖的石板,扯四妹打坐,示意别说那些,抓紧尝试入定,掌握法门要紧。 四妹咬唇含笑,好奇地盘腿坐在天命人旁边,偷眼看天命人的打坐姿势,有样学样,纠正自己的姿势以后,合上长睫毛,尝试运转那牢记的长生法。 四妹领会玄门,就沉入忘我境界,不知不觉,时光流转,就过去了十二个时辰。 到次日此时,四妹终于初窥门径。 只见她娇躯周围,祥光起,瑞气升,日华蒸腾月阴,形成云蒸霞蔚异象,标志着四妹将“长生法”成功运转了一周天,正式打开了妖身修道的新世界大门。 四妹的入门,充分证明,只要有天分和诚心,妖如人般,亦可修道。 天道之仁,在于因材施教。 天道不歧视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亦不排挤低寒微末的生灵。 那是世道,并非天道。 待四妹运气一周天,睁开漂亮睫毛,见天命人点头后,顾影自怜地站起,然后美孜孜地转了两圈,喜不自胜地告诉猴子: “昨天还觉得一身凡胎沉甸甸,现在已是身轻如燕,好像脱胎换骨一样!臭猴子,你怎么那么好呀!” 天命人就爱听四妹重复“臭猴子,你怎么那么好呀”,闻言喜笑颜开,在四妹手心写下:“切勿外传,外传则祖师不忿,天打雷劈。连你姐妹都不可透露。” 四妹连连点头,认真答道:“我只劝姐妹莫吃人了,四处去寻道家法门来练,你这金丹和法门,关系身家性命,谁逼问我也不说。” 天命人突发奇想,拽四妹尝试一亲芳泽。 因过分聪明,四妹一眼瞧破猴子用心,超凡潇洒如她,一时惊讶得愣住,捂着心口被拽到猴子跟前。 天命人没想到四妹意外地听话,还觉得没挑战性。 可是,回过神来的四妹,忽然灵巧地转身躲开,回头瞧着猴子,清清冷冷地狡辩道:“祖师有言,谨固牢藏休漏泄,屏除邪欲得清凉。我可不想当那‘邪欲’,漏你的‘固藏’,你去找仙子吧!兴许采了她,不仅无损,还有补益呢?” 振振有词地狡辩完,四妹就低头摸着脸,逃向那水帘洞中。 天命人蹙眉揣摩四妹的思想感情—— 她原本就与藏富守成的其他姐妹不同,性格清冷,胸怀大志,不着绫罗着皂衣,仗剑问天不平事,以至于被四道紫符,镇压在盘丝地宫之中。 可在傲岸清越的外表下,却藏着口是心非般的专情。 在多次帮助天命人后,她明明说过“往后就各凭本事”,可当天命人被蛛群淹没时,她依旧现身搭救——不是说各凭本事吗?怎么,看到猴子落难,依旧会心疼呀?仍然忍不住出手相救呀? 所以,虽然四妹关照天命人的原因不明,但她确实将爱全部藏在心里,表面不会表达出来。 内敛持重,清冷傲岸,只不过被天命人识破了那颗悸动的心,所以顶不住猴子的热烈攻势罢了。 综上所述,这小妖精,明明就是禁不住羞耻,故而临阵脱逃!还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天命人下定决心,高低要去菩提祖师那里,求来“动”字门中之道,修到四妹极乐成仙。 四妹那轻盈逃走的背影,惹人心弦颤动,正是绝美风景,独属猴子一人。 第16章 横批吃枣药丸 “通敌的通报表扬,开工的开会批评。比干看了直摇头:这天庭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文曲星纪要》 哪吒恨不得在四御大会上谋杀李靖。 原因很简单,四御开会,追究妖猴突围的责任。 一群神仙,七嘴八舌,推诿扯皮半天,最后不约而同地达成一个喜闻乐见的共识: “若没有哪吒开那三档‘乾坤·红莲’,以红莲苍穹炮轰开‘双重华阵’,妖猴必然插翅难飞。” 这个共识,照顾到了所有利益方的颜面。 唯有孤臣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所以神仙们普遍愿意接受这一共识。 这不是最令哪吒悲愤的。 最令哪吒悲愤的是,作为天王殿一把手,李靖不仅不护短,反而站出来大义灭亲,给自己大捞人情资本: “若灵官论证,哪吒确无开启‘红莲苍穹炮’之必要,李靖绝不因三太子是我儿而徇私包庇,反而请旨,亲自执行刑罚,以示大义灭亲,正天庭视听!” 站在武仙行列里的哪吒,看着狂捞资本的李靖,气的目眦欲裂,咬碎钢牙,差点失去理智,恨不得在凌霄殿上动手谋反。 好在督战灵官,以金字玉帛,记录了多条哪吒战功,为了自圆其说,所以不愿意坐实哪吒罪状,因此在灵官论证环节中,使了暗劲—— ——勘察战场! ——收集证据! ——证实哪吒,现场的确击杀真仙级妖猴3名! 均是灰飞烟灭级轰杀,有战场残留的灵蕴灰烬为证! 虽然那三只真仙级妖猴,均为神通毫毛所化,但被轰杀后,现场残余的灵蕴灰烬,雄辩地证实,哪吒确实轰杀3名真仙级妖猴! 由此推出,哪吒确有开启“红莲苍穹炮”之必要! 因灵官论证会出具了有利于哪吒的结果,四御大会予以采信,叫停了对哪吒的追责程序。 哪吒性命,方得保全,只在四御会议上,挨了个口头批评。 纵使如此,哪吒对李靖的深仇大恨,更加深一层,每日只跟比干、千里眼饮酒,不再管中坛三秦军事务。 和出力不讨好的哪吒相反。 那个心系妖猴的亢金星君。 反而在好姐姐氐土貉的打点运作下,触底反弹,青云直上,被天庭通报表扬,官复原职,树为典型,鼓吹夸耀。 就连一向嘴硬的奎木狼、尾火虎,都不敢承认自己怯战后退,才把亢金星君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俩嘴硬哥,不得不违心吹捧亢金星君,添油加醋地形容她的勇猛无双、嫉恶如仇,让所有人都相信,亢金星君是自愿顶上去的,绝不是我俩怯战把她推上去的。 奎木狼在取证灵官面前,胡编乱造:“正在我等拼死抵抗,沥血尽忠的时候!” “只见那亢金星君,如天降甘霖,奋不顾身,亲冒铁棍,死战不退,力挽狂澜于既倒!” “她真的,主观能动性太强了!我用人格担保,她是主动冲上去的!” 灵官记录时,都嫌他说的夸张,可奎木狼猛拍胸脯,还按手印画押,由不得灵官不信。 尾火虎更是在吃瓜神仙面前,广传谣言:“那亢金星君跟猴子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然作为一个雷法行家,为何不躲在远处施展雷法,偏要冲到风口浪尖上跟猴子肉搏?” “当她凝视猴子的时候,那充满仇恨的目光,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好像只有持雷肉搏,手刃妖猴,才能发泄那不共戴天之恨!” “想必是看穿那妖猴恩将仇报的面目,才有此滔天之恨吧!” “所以她真的是主动冲上去的,我都拦不住她!” “她真的,太恨那猴子了!” 在奎木狼和尾火虎信誓旦旦的吹捧下。 亢金星君,莫名其妙地免了通敌的罪,莫名其妙地被通报表扬,莫名其妙地官复原职,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剿务先进典型,到三十三天宫、七十二宝殿巡回宣讲先进事迹。 面对升官发财的好事,亢金星君只觉得烦。 她现在对飞黄腾达,没有一点兴趣。 相反,她对那只嚣张下界的猴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执行公务之余,她经常忍不住驾云经过南天门,轻轻拨开那温柔的云朵,远远打量花果山上的天命人,越看越像齐天大圣复生。 有神仙说闲话:“那亢金星君,成天在南天门外,瞅着东胜神洲做什么?” 这时候,氐土貉、奎木狼、尾火虎便会同时跳出来,疾言厉色地驳斥那名神仙:“当然是密切监视敌人动向!” “为下一步剿务工作打牢坚实基础!” “倒是你,竟敢对四御树立的先进典型,阴阳怪气!” “你是什么成份?我要举报给昆仑,严查一查!” 寻常神仙,哪里顶得住这三只动物的素质三连。 纷纷缩头闭嘴,以免招惹无妄之灾。 渐渐地,亢金星君的仕途竟然触底反弹,从二十八星宿避之不及的孤独患者,变成了二十八星宿争相结交的明日之星。 而那出工出力又挨揍的哪吒,只在文曲星宫的侧殿里,跟比干、千里眼频频碰杯,畅饮宫廷玉液酒,微醺之下,吟诗作对:“通敌的通报表扬,开工的开会批评。这天庭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横批,吃枣药丸!” 第17章 花果山风景独好 “果然,活儿干的再好,领导不重视,便是无用功。”——《安息仙子升职记》 四妹修炼起来一日千里。 昨天凝聚玲珑内丹,今天就炼出元神出窍。 再打坐一周天,眼看已修出鬼仙金身,有望得寿三百年。 四妹检视自身,也十分惊讶:“这短短几天修炼,竟然快赶上夫人的境界,修炼果然要‘得其门而入’!” 虽然鬼仙是末流,比魏征、袁守城那等人仙都不如,但毕竟是仙,乃是“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跳出菜谱的必经之路。 而那负责叠被铺床,却望不见大圣来就寝的安息仙子,遥遥望见四妹突破鬼仙境界,更是馋得心如蚁爬。 要知道,她原是人间富贵花,得万中无一之点化,修炼一世而飞升,苦修十个甲子才得天箓,每当在寿元将近时突破境界,她都有劫后余生的临死恐惧。 即便如此,她都只炼到“会根源”之境,勉强算个真人,因此甘愿凭借姿色仪态,在大赤天执扇侍候,希望能够学会三花聚顶之要,成为神仙,得寿三千年,推迟死劫。 安息仙子早就体会到了: 越是享受过仙人的长生—— 越是见识过长生的金仙—— 就越是羡慕长生不死! 就越是害怕死劫逼近! 七百年方得仙人小成的安息仙子,看到四妹在七天内突破鬼仙境界,又怎能压抑住羡慕之心? 又怎能安之若素,又怎不会心如猫挠! 对安息仙子的躁动,陆英姑娘也感同身受:“那蜘蛛精怎就得天道垂青,短短七天就突破七重境界,踏入鬼仙境初阶?” 安息仙子咬着食指,扭头幽幽牢骚道:“你忘了在光明宫中,那得宠星君一月方得一枚的七转金丹,被大圣倒豆子般,喂了四仙女多少颗?” 陆英姑娘娇憨承认:“光顾吃惊了,竟然没数清,喂了多少颗。难道你数得清?” 安息仙子悄悄从仙绫广袖下,伸出手指,比个数字:“大圣喂了四仙子十七颗金丹,相当于最受宠的星官500天的赏赐,折算成下界日期,就等于在下界洞天福地中、天材地宝辅助下,闭关五百年!这等造化,在大赤天都难见!” “卧槽。”陆英姑娘看向四妹的目光,这才变得嫉妒起来。 一只湿生卵化之妖,竟然能在七天内,追上仙子们七百年的修炼进度,让人安能不妒? 安息仙子看见陆英目露妒火,便拿食指在陆英眼前摇:“姐姐这是提醒你第二次了,四仙子历经你不曾经过的大劫难,才享受你不配享受的大机缘,你若有半分嫉妒,只会作茧自缚,自寻死路。” 陆英这才噘嘴调整心态,目光变回清澈的愚蠢:“那我等该如何自处?” 安息仙子努力将目光从那夺目的四妹身上收回,调整心态,低头走向水帘洞,小声教导陆英姑娘:“应当手脚勤快,尽快熟络花果山的大小猢狲,最好承担社会职能。” “一边展示能力,一边积累猴脉,退可立身保命,进可静待仙缘。” “切忌以天上仙子身份,凌驾众猴。” “一旦你被猴群孤立,等天兵来拿你时,你还是那颗入口即化的金丹。” 陆英姑娘记不住,写在灵符做成的小本本上,一边记,一边恍然大悟地念道:“难怪安息姐姐自讨苦吃,去给大圣叠被铺床。” “原来在心中早有规划,乃是深谋远虑。” “不愧是安息姐姐!” “入口即化的金丹”一句,让陆英姑娘想起被捆起来丢进丹殿的恐惧。她因此照单全收,听取了安息仙子的建议。 安息仙子进水帘洞前,忍不住再回头眺望大圣一眼,见那猴子仍守在四仙子身旁护法,心中叹他用情至深,便进水帘洞洒扫庭池去了。 因安息仙子享尽人间富贵,又钻营到三十三重天上伺候顶级真仙,见识广博,仪态万方,品味精准独到,所以她揣摩大圣喜好,精心收拾好大圣的寝宫以后,又将那破败凋敝的水帘洞也洒扫一番。 数百年来担任大管家的通臂猿猴,看到安息仙子亲自打扫水帘洞,又以仙法修缮洞府,不禁老怀甚慰。 特别是安息仙子主动来跟通臂猿猴比划猴语,将一些布局布景、装饰装潢的想法与老猴沟通时,老猴更是老泪纵横,感到那股熟悉的家群氛围再次回归。 老猴感到,在天命人的庇护下—— 凋零凋敝的花果山。 荒废荒芜的水帘洞。 即将中兴复兴! 老猴欢喜地告诫群猴,见安息仙子如见通臂猿猴,务必配合仙子,共同修缮水帘洞,让天命人住得舒适,给天命人一个惊喜。 众猴欢喜响应,纷纷加入热火朝天的水帘洞大扫除。 安息仙子聪明无比,几天内就掌握了唇语+手语形成的猴语,在水帘洞中四处走动,时而比划授意,时而仙法解难,时而捋袖帮忙,不几天就跟猴群混熟了,不论她瞧向哪只猴,她都能叫出名来。 在四妹修炼的这半个月里,水帘洞扫尽凋敝,焕然一新。 既保留了洞天福地的自然美景,又布局了巍峨庄严的气派。 处处暗合九宫八卦之道家真意,成了一处“妖王看了惊奇、小怪望之景仰”的神仙洞府。 安息仙子完工时,亲迎修炼有成的四妹与大圣回洞府,本以为大圣会赞赏有加,而对仙子另眼相看。 万没料到,大圣眼里都是四妹,两人都只顾为四妹“突破鬼仙境、得寿三百年”而欢喜,丝毫没察觉水帘洞的焕然一新——大圣甚至以为,水帘洞原本就是这样子。 安息仙子道心差点破碎。 她抱膝坐在石床上自闭,万念俱灰—— “果然,活儿干的再好,领导不重视,便是无用功。”陆英姑娘满头蜘蛛网,把扫天花板的长扫帚往墙上一放,一面讽刺,一面熟练地跪在清冽池前洗头。 安息仙子纵然道心受损,依然逞强抬起头,给陆英姑娘打气道:“你这就丧气了!若想修仙有成,应当存人欲以破丧气!凡事做一百分努力,盼六十分结局,时刻贪恋,永远行动,方得长生!” “岂不闻,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求其下者无所得?” “你若扫地无功,就灰心丧气,害怕吃亏,不肯努力,那就必然毫无所得,你就等着寿终正寝吧!” 陆英姑娘歪头拧干乌黑的长发,冷笑道:“我只抱怨一句,你就骂回三句。” 安息仙子将俏脸埋回膝盖间:“我是在骂自己。” 第18章 怎样快速融入领导层 “但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既然所求不过安身立命,那也不至于格格不入。”——《安息仙子升职记》 陆英姑娘安慰安息仙子道:“也不是无所得,那群猢狲,爱你得紧,至少咱俩安身立命没问题了!” 安息仙子呜咽一声,作为回应。 安息仙子不知道的是,她傍上的那通臂猿猴,究竟是何等神通之物。 一千二百年前,齐天大圣作为石猴出世之初,正是通臂猿猴得仙人托梦,告诉美猴王去找菩提老祖和龙宫,才将美猴王变成了孙悟空,成就一世威名。 斗战胜佛得正果两百余年,看厌神佛的长生产业链,欲脱金箍还俗,却遭神佛胁众妖王,于会战中诛杀斗战胜佛,分其六根,铸成“分尸大劫”。 “分尸大劫”后,又有仙人托梦,告诉通臂猿猴,五蕴皆空,能度一切苦厄。若她能访遍天下胜境宝刹,寻得五蕴之精,炼出五蕴之丹,或许可让那顽石感应,再度通灵显圣,复活齐天大圣。于是她走遍三界四洲,去寻找能够炼制五蕴丹的材料,直到遇到了与猴王容貌一般无二的猴子……于是将苦苦寻来的五蕴丹赠予天命人,成就善缘。 因此,天命人待通臂猿猴,比刘禅待丞相还亲切。 自水帘洞焕然一新后,猴群在新洞府拥天命人为新美猴王,庇佑猴群安身立命、修炼生息。 而天命人则大摆宴席,庆祝四妹突破鬼仙境界,得寿三百年。 通臂猿猴在水帘洞庆功时,举花果山自酿的杏果酒,敬酒新猴王,于猴王耳边劝谏道:“俗话说,内助贤,基业始。” “老猴年事已高,历经摧残,内助大王,已难堪重任。” “大王携下凡的安息仙子,美仪淑德,亲近猴群,对大王尽心尽力。” “不必册封正室,亦可纳为侧妃,予以名分,委任精细管理猴众、财宝、器物等权责,必能令修炼场地,井井有条;神仙洞府,于斯为盛。” “亦能安仙子之心,促和合交融。” “恳请大王考量。” 天命人听了,第一反应是抬眼去找四妹。 只见四妹,在一台石几前,如酒仙般,优雅地支颊歪坐,送玉杯沾唇欲饮。 最巧的是,她也抬起长睫毛,正对上天命人寻她的目光,然后潇洒笑道:“你这偌大福地,百千子弟,千万财宝,必须心思细腻、脚踏实地的人,才能管得井井有条。” “在盘丝洞时,就是大娘子管总,二娘子持家,三娘子崇文,五娘子尚武,四娘娘是出了名的不管事。你叫我现学,我都嫌烦,反而耽搁修炼的功课。” “你不如纳那仙子,替你管账,必能享受撒手掌柜之福,终日轻松快活,还能腾出手去忙大事。” 天命人眯眼歪头,凝视四妹,仿佛在问,你不吃醋? 四妹读懂,将俏脸扭到一边,捏着玉杯,清清冷冷道:“不要那么看着我,好像我会拦着你做大做强一样……” 她这么说话,宛如当年在盘丝洞中一样,面上冷冷清清,实则十分爱你,将深深关切都深埋心底。 天命人随即在一尺仙帛上,以指尖写出美猴王诏:“着安息仙子为花果山大总管……” 四妹不由自主瞟那字迹。 天命人继续写:“……花果山大总管通臂猿猴帐下大管家,协助通臂猿猴管理花果山事务。” 四妹见天命人没有纳妾,又将目光移走,昂头将玉杯琼浆倒入樱唇,心中飘飘欲仙。 在瞥猴子时,四妹那春暖花开的笑意一闪而逝。 然后咬着樱唇,续满玉酒,继续自斟自饮。 天命人舔着脸坐过去,举杯去与四妹相碰,她便歪头嘲笑猴子酒量:“来陪我喝酒?小心把你灌醉哦。”然后大方碰杯,一饮而尽,亮底为证,含笑凝视猴子,英姿飒爽潇洒。 通臂猿猴喜孜孜地领着绢帛去了。少倾,打扮得超凡脱俗的安息仙子,跟着通臂猿猴,来到美猴王面前,举着满满一杯荡漾的烂桃酒,目光灼灼望着美猴王,柔声道:“小仙定不负大圣所托,为猴群壮大尽心尽力。” 说完,安息仙子“咕嘟咕嘟”饮下满杯烂桃酒,糖汁从唇角溢出,蜿蜒经过锁骨,如冰溪流入雪峰,迷人至极。 那杯烂桃酒约莫有四两,酿造工序粗暴,酒劲浓烈,立刻让仙子的娇靥浮上可爱的红晕。 对安息仙子,天命人是有防备的。虽然他同意通臂猿猴的招揽人心举措,但这不代表他会把后背交给新人。 天命人点点头,示意好好干,算作正面回应。 安息仙子又向通臂猿猴讨了一杯满酒,转头向四妹道: “谨以此酒,敬谢四娘娘厚恩,若无四娘娘仙缘,小仙已经是炉中灰烬了。往后经年,小仙当以四娘娘之命是从。” 谢过四妹的恩,安息仙子第二次满饮此杯,喝完之后,眼冒金星,捂唇打了个不雅的嗝。 四妹可比猴子讲究的多。 仙子满饮一杯,四妹也放下玉杯,换石杯回敬,畅快喝光四两烂桃酒,四妹也红着脸打个嗝,然后恬淡地告诉仙子:“你若照顾好这臭猴子,哪怕登堂入室我都不会为难你。你若害他半分,我手中青锋剑,第一个找你白进红出。” 通臂猿猴也喜悦点头。 天命人看着四妹那宁静的侧脸,感觉她藏爱的方式,比任何撒娇都令人舒服。 安息仙子被四妹警告,首先感到恐惧。 紧接着,恐惧被兴奋盖过去。 仙子就自不量力地捋紧绫裙,坐在四妹身边,讨好道:“小仙虽无酒量,却有酒胆,今天定陪好四娘娘,共贺四娘娘登仙大喜。” 四妹左拥右抱,俏脸微醺。 安息仙子给四妹斟酒。 是夜,众人酩酊大醉,畅快淋漓。 只有陆英姑娘,一杯酒不吃,自顾自的吃大桃、逗小猴,玩的兴致盎然。 第19章 安息仙子谈心谈话记录 “也许是那谪仙的一席话,改变了我的想法。存有用之身,方能遂燎原之志。也许,确保安身立命,才是传播真相的当务之急,这样一来,也能陪那猴子……久一些。”——《七十二路妖王密信手稿》 安息仙子醉后,也不敢趁乱去骑大圣,只醉醺醺地黏着四娘娘,两人专心探讨成仙大道。 安息仙子把自己在大赤天上,道听途说的阶级理论,一股脑说给四娘娘听: 三十三天的仙人,大体上分五类,从低到高,称为“仙人”“真人”“散仙”“真仙”“金仙”。 每个境界又有上方、中方、下方三个层次。 最顶级的金仙,又根据正统和散修,分为大罗金仙、太乙金仙两类,其中大罗金仙为三清正统,太乙金仙为散修得道。 比如当年的齐天大圣,在天箓上的尊号就是“混元一气上方太乙金仙美猴王齐天大圣”。 而五类仙人,则与循序渐进的修仙功课进度,息息相关。 最低的“仙人”,功课是“通法性”,领会修行妙法,一人一山修行,便称为“仙”,及格线是“阴阳合济”。 高些的“真人”,功课是“会根源”,要炼化精气神,炼精为玉花,炼气为金花,炼神为九花,人之根在头,故聚于头顶,从此劲力源源不断。及格线是“三花聚顶”。 再高的“散仙”,功课是“注神体”,要将金木水火土五气,归藏于肺肝肾心脾五脏,坚藏不泄,固养多年,从此铸成神体。及格线是“五气朝元”。孙悟空在菩提祖师指点下,3年铸成神体,进位散仙,是有史以来修炼最快记录。 更高的“真仙”,功课是“避三灾”,要预先知悉那500年一度的天雷,500年一生的阴火,500年一吹的赑风,预先躲避,方能与天同寿。据说那阴火赑风,非从天降,而自内生,自涌泉穴烧穿泥垣宫,自顖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九窍,能叫真仙五脏成灰、骨肉销疏。听说必须锻三花、炼五气,在体内炼成造化烘炉,才能“避三灾”,盖此法干系重大,故“法不传六耳”,引无数得道真仙,甘愿在祖师大能的洞府中劈柴烧火、挑水打杂,无数绝色仙子,甘愿在大赤天捧巾执扇、端茶送水,只为求这“破三灾”之法,渡劫破境,与天同寿。 最高的“金仙”,功课是“证道果”,传言是将体内的三花五气合炼为一,炼成“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的原始混沌之气,成就无上太极大道。那混元一气,就是道果;太乙金仙,就是果位,这时方可称为“金仙”,因此称功课为“证道果”。 而齐天大圣的天箓为“混元一气上方太乙金仙美猴王齐天大圣”,就是展示大圣将“三花五气”合炼成“混元一气”,成就太乙金仙的道果。 四妹细听至此,调皮问道:“那大赤天诸神,竟然将这些心法,悉数公开?未免大方得不似天庭!” 安息仙子噘嘴怨道:“这些道理,便如那神职官位,如何选拔,如何晋升,都是写在天条里的场面文章,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是,寻常仙子,不懂关窍,不晓要领,不知法门,不得提携,哪怕将这些条文倒背如流,那也无济于事,这便是天庭。” 四妹若有所思,然后微微一笑:“我只道天庭不给妖精活路,没料到那些大罗神仙,竟对你们也如此刻薄。” 安息仙子继续倾囊相授:“这五类仙,还只是四梵天到无色界仙境里,住着的仙中仙、人上人。” “下界的给他们打工的小仙,还有成千上万,亦有细细归类哩。四娘娘若有兴趣,小仙跟四娘娘细细禀报。” 四妹十分好学:“时间还长,妹妹仔细说。” 安息仙子心花怒放。 四娘娘叫她做妹妹,那可比一百个“大管家”的虚职都值钱! 当下,安息仙子也不管寿岁高低,一口认下这个“妹妹”的头衔,跟四娘娘细细分说: 大日如来曰:“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人神鬼。”所以,根据西教与天庭约定俗成的阶级划分,境界各异的仙人,又依据“天地神人鬼”的出身,分作五个不同阶级。 分别是“天仙”“地仙”“神仙”“人仙”“鬼仙”。 唯有身怀“避三灾”之法而与天同寿的金仙,以及少数得天箓、舔昆仑、定期吃金丹蟠桃延寿的真仙和散仙,才被天庭认可为“天仙”出身。目前估算,不足百位,以金阙昊天玉帝为天仙之首。 活几千年、上万年就要死的,就是“地仙”,地位虽在天仙之下,却占据了绝大多数。地仙虽有神通,却受制于天庭,哪天兜率宫不给金丹了,或者蟠桃园不发请帖了,地仙的寿数都会受到影响,因此多为天仙所驱使。地仙掌握的资源中,能与九转金丹、九千年蟠桃媲美的,唯有地仙之祖镇元子的人参果。因此,地仙以掌握长寿圣品的镇元子为地仙之首。 其他“神仙”,高则如居住兜率宫的太上老君,堪称神仙之首;中则如海外三岛的福禄寿三星,不比地仙逊色;低则如漫山遍野的土地山神,则是最末流之神仙了。 至于人间得道者,如人仙之首“人曹官”魏征,如钓鱼执法斩龙王的袁守城,皆为人仙。人仙分两类,有的位极人臣,有的后台硬实。就连妹妹安息,也是七百年前的人间富贵花,苦修一世,耗资万亿,才经尸解脱离欲界,又一路攀枝取巧,勤奋刻苦十甲子,才修成阴阳济会之能,跻身光明宫打杂,其中吃的白眼、受的轻视,不计其数,远没有花果山融洽自在。 而冥界有司、执掌轮回的仙人,便是正统的“鬼仙”,如地藏王菩萨、十殿阎罗、钟馗等,其中均以地藏王为尊,且冥界规模庞大、业务庞杂、干系巨大,因此崇尚法度,以规矩为先,虽派生于佛道,却不盲从于佛道,自有一套制度理论与办事原则,西教和天庭的触手也探不到九幽黄泉、阴曹地府,反而是三界清静处。 此外,所谓“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遵道而行、修佛念经的,倘若得道,亦归入“鬼仙”之类,如四娘娘天资卓绝、7日突破鬼仙门槛,便是此类之冠。 最末流的,还有一类比人还短命的“鬼仙”,是阴魂厉鬼借机缘修炼而成,断食亦死,断机缘亦死,身如浮萍,命似浮游,极其凄美。 最出名的一个鬼仙。 生前天生丽质,死后化作惊为天人之貌、翩若惊鸿之资。 艳压群仙,媚绝古今。 传说…… 她一颦一笑,可坏天仙道心。 她一生一死,可诱罗汉轮回。 直视过她的诸佛,不敢妄称红粉为骷髅。 镇压过她的群仙,不敢断言红尘无芳华。 可惜,她被大圣打碎三次,从此芳踪潜迹。 想必是因旧爱痛下杀手,故而心死灰灭了吧。 四娘娘,当知小仙说的这位鬼仙是谁。 说到此处,四妹将玉杯沾唇一饮,潇洒抹唇道:“自然知道。齐天大圣为了证明自己诚心归顺,决意西行,在取经路上,将旧爱打死三次,彻底打碎了白骨夫人的心。” 说完,四妹冷冷一笑,轻轻摇头。 安息仙子幽幽道:“小仙提起她,是想告诉四娘娘,虽然神佛视鬼仙为末流,可鬼仙依旧有冥司之法度刚正,有妖仙之有教无类,有白骨夫人之惊世绝伦。” “望娘娘珍重自身,潜修大道,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莫在时机未成之时,轻上天庭,断送有用之身,反令仇者痛快。” 四妹放下酒杯,抬起睫毛直视安息仙子:“你知道我杀上天庭的事?” 安息仙子低眉顺眼道:“四娘娘当初,剑道初成,欲将苍生之苦诉诸天听,因此皂衣仗剑向青霄,揭露下界发生的骇人事。” “小仙正是光明宫执扇仙娥,听见鹤仙人与那披香殿的又鸟谈论此事。” “四娘娘,我们在下界饮酒,小仙说话大胆些,就直呼其名了——四娘娘所不平之事,玉帝看得比四娘娘还清楚。” “因此,为保全昆仑颜面,玉帝才压下四娘娘这件案子,不杀、不查、不问、不录,只以紫符镇住盘丝岭,防止消息走漏,更防止娘娘再上天庭。” “小仙和陆英姑娘,正是钦佩四娘娘仗剑向青霄的勇气,在光明宫暗地讨论此事,被又鸟听见,才定了死罪,丢进丹殿,因此与四娘娘和大圣结缘。” “依小仙说,那大赤天,黑着呢。娘娘须安心修炼,存有用之身,方可遂燎原之志。此肺腑之言,小仙尽饮此杯。” 安息仙子铺垫半夜,才得体合理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仰头喝光石杯中酒,即刻烧心反胃,捂着酥胸,探出臻首,朝着叮咚溪流,吐了个天昏地暗。 四妹一边轻轻拍着安息仙子的粉背,一边蹙眉思索,久久不再饮酒。 自从四妹知晓,安息和陆英是自己的迷妹,又因讨论自己旧事才定死罪,此后便对安息另眼相看,不再把仙子当新人。 安息仙子喝吐的这一夜,也算是值了。 第20章 猴子前世桃花债 “实验室泄露了,蜘蛛精逃跑了,天庭头一次为灭口感到焦虑。看到蜘蛛精初窥大道门径,修炼进度一日千里,昆仑只觉得心烦意乱,更年期的恐怖笼罩着昆仑阆苑的所有神仙。”——《紫云山实验日志》 “啪”一声,第四个新换的碧玉琉璃盏在阶陛上砸个粉碎,吓得执扇仙娥寒毛直竖。 鹤仙人拿翅膀指一指,命令捧巾玉女将碎片扫走,然后对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说:“并非陛下要查,只不过是天箓宫有受过娘娘恩惠的仙官,看到蜘蛛精入鬼仙箓了,跟娘娘知会一声,早做提防,原是好意,娘娘莫生气。” 昆仑阆苑便响起女人的怒吼:“五营神将,加上雷部、火部正神,都是干什么吃的!放走妖猴不说,还将那蜘蛛精给弄丢了!今年开蟠桃大会,天王宫的请帖不发了!谁都别吃!” 鹤仙人依旧摇头晃脑:“娘娘别说气话,那李靖是受过如来恩惠的天王,天尊还是想跟如来争一争。娘娘断他的蟠桃,不是把他往如来怀里推吗?” 昆仑阆苑又响起“啪”一声摔杯子的脆响,娘娘怒吼震天:“少拿师父压我!你厉害的,不也被一棍打碎法身,连今年收成的十万灵蕴都弄丢了!我且问你,成天赖在玉清天侍候师父,你就拿这点本事下界丢人?” 鹤仙人在阆苑里乱走,气恼道:“那妖猴也着实离谱,明明是六根不齐的货,竟能打碎我的法身。娘娘勿虑,我这就化出一具法身下界,去盘丝岭加固4道封禁符,再收一茬灵蕴上来,同时严防走漏。这次,我带王灵官去,必让妖猴看着蜘蛛精死!” 昆仑阆苑又“啪”一声,眨眼摔了四个琉璃盏,那女人开始歇斯底里起来:“法身?你且自己滚去盘丝岭!将那蜘蛛精杀鸡儆猴!再让我在陛下面前难堪,我把你踢回师父身边去!滚!” 鹤仙人被轰出昆仑阆苑,又抖擞精神,回眸抱怨道:“业务又不懂,脾气又暴躁,指挥又随性,又年老色衰,难怪陛下移情别恋。”口嗨一阵,这才稳固了道心,幻化出一道法身,遥控王灵官下界去也。 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鹤仙人在天上挨骂的时候,娘娘那玉口每喷一个字,地上都要度过一个时辰。 娘娘金口喷了181个字,等娘娘骂完,地上已过去半个月了;算上鹤仙人顶嘴的时间,至少一个月余;再算上那鹤摸鱼、过桥赏花、灵官应召的时间,等鹤仙人法身带王灵官到盘丝岭,应是3个月以后了。 因此,时间拨回到3个月前,大圣庆功日,福地宿醉时。 宿醉天明之际,天命人做了一个梦。 梦里,天命人潜心打坐,忽然有香风袭来,一个倾城绝代的幼艳美人伏在他背上,悦耳甜魅的问他:“打死妾身三次,夫君是否心疼死啦?” 打坐的天命人睁眼时,那美人的惨白罗裙立刻冲天鼓舞,遮天蔽日,宛如天地作奠,骇人心魄! 下一个刹那,天命人从梦中惊醒,感觉头痛欲裂,不知这是春梦还是噩梦。 忽然,四妹那清越迷人的声音响起:“连十万天兵都放不倒的大英雄,竟然倒在一坛桃子酒下面,这反差还有一点点可爱呢。” 天命人抬头一看,只见四妹若无其事地横坐在藤蔓秋千上,赤足踩着藤,玉臂搭在膝上,灵巧地玩耍着匕首,清清冷冷地瞧着天命人。 表情虽清冷傲岸,可她微微咬唇角,似乎藏着笑意。 她酒量真好啊! 天命人明明记得,昨晚自己频频向四妹敬酒,妄图灌醉四妹,再试芳泽—— 没想到怎么都灌不醉四妹,而以卵击石的天命人,反而越喝越迷糊,最后倒在四妹的裙下,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四妹那若隐若现的笑容。 于是,才有了猴王宿醉,噩梦惊醒后,被四妹嘲笑为“可爱”的一幕。 一杯清甜冷冽的甜泉水放到了猴王案头,安息仙子柔声道:“大圣喝点水吧。” 天命人喝水以后,只觉得舒服很多,扭头看安息仙子,觉得她那酡红的醉靥,也更加美艳了。 安息仙子的酒量也不行,直到清晨,眼神还朦胧,俏脸还嫣红,显然是没有喝酒的天赋。 一条温热的湿巾递到天命人脸上,原来是陆英姑娘重操旧业,开始捡起捧巾玉女的老行当了。 天命人揉着脑袋,分享了自己的噩梦。 安息仙子立刻扭头瞧四妹,两个大美人交换了目光,四妹才抛着匕首,用事不关己的口吻,给他答疑解惑:“看来,天命人果真是大圣转世,连桃花债都一脉相承。” 安息仙子掰开揉碎了解释:“大圣梦到的,想必是艳载春秋的白骨夫人,听说她与齐天大圣有段悲戚的情缘。” 天命人不理安息仙子,他故作蹙眉疑惑,背着手凑近四妹,忽然在石壁上刻字:“四妹定是我前世桃花债。好耶!” 四妹一瞧,芳心如擂鼓,原本冰山似的俏脸上,竟流露一丝慌乱,手足无措地伸手打一下猴子,嗔道:“臭猴子,什么羞人的字都往石壁上刻,花好些时日才清扫的洞府,可不许乱写乱画。” 猴子逮着机会就猛攻四妹。他从搭包儿里取出珍藏的“珍品湘妃酒葫芦”,给四妹看,表示这就是桃花债的证据。 这湘妃酒葫芦,乃是下界罕见的奇珍,是四妹多方请托,取来湘妃竹等天材地宝,在盘丝岭经年累月炼制而成,喝一口就能免疫火焚之灾,十分珍奇。 这还不是最令人感动的。 最令人感动的是,天命人取五根的最后一站,正是火焰横行的火焰山—— 合理猜想,四妹会不会与前世天命人性格相投,名载鸳谱? 结果前世猴子命丧火焰山? 哭得四妹泪痕成妆! 因此用心良苦地收集天材地宝,炼成辟火珍品“湘妃酒葫芦”! 然后苦等猴子转世,再来盘丝岭—— 好将用心炼成的辟火珍品,湘妃葫芦,暗中混在嫁妆里,赠予转世之猴? 希望这一世,能保他这条猴命? 这就解释了,四妹为何守身如玉,却梳着少妇发髻。 这也解释了,四妹为何一见猴子,就对他处处牵挂,次次搭救,赠礼送宝。 也许,四妹爱猴子,已不止这一世。 也许,四妹的付出,亦不止这一世。 只因天命人没有前世记忆,所以四妹总用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去掩饰天雷地火的喜欢,去掩盖眼泪哭干的伤情。 她真的,我哭死。 果然,四妹看到这珍品湘妃酒葫芦,娇躯一震,胡思乱猜地问道:“你该不是梦到前世了吧?你梦到了什么,快说!” 猴子难得看见四妹露出道心大乱的可爱样子。 它索性顽皮地摇头不说,故作神秘,收起葫芦就跑。 四妹急了,赤足穿入小皮靴,娇嗔着追猴子:“臭猴子,你快说!你快说呀!等我逮着你,可就不客气啦!” 安息仙子看着大圣勾引四娘娘,漫山遍野地追那猴王,不由想起孩童时的天真时光,不由得羡慕这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第21章 用情至深似无情 “大娘娘孝顺二娘娘精,三娘娘文绉五娘娘勤,四娘娘仗剑鸣不平!爱恨分明胜好汉,用情至深似无情!”——《花果山童谣选注》 正此时,通臂猿猴从树梢荡下来,稳稳落在水帘洞前,对着安息仙子比划猴语。 安息仙子居然秒懂猴语,立刻吩咐陆英姑娘:“快去报大圣,速来花果山下,观龙溪旁,八戒恐怕是重伤泡在溪水里了!我等先去现场,请大圣速来!” 说完,安息仙子挥袖捏法,掷帕成云,载着仙子和通臂猿猴、十几个得力猢狲,如闪电般飞行,朝山下去也。 陆英姑娘道行低微,既招不出祥云,又变不作虫鸟,只能捏神行法,在山林里电奔穿行,口唤“大圣”。 待找到那拉拉扯扯的两人时,陆英姑娘已跑得满身绫罗俱毁,满头松针,遍身蒺藜,狼狈的像个小野人。 大圣看见陆英姑娘就笑,气得陆英姑娘不忿跺脚:“大圣在山中快活,可有法宝给人家,下次找大圣也及时些。” 四妹飘过天命人身侧,在他耳畔轻飘飘留下一句:“我先溜了。”芳踪转瞬远去,留下淡淡的体香。 陆英姑娘看见四娘娘不在,就嗲起来:“大圣你看,为了寻你,我绫罗都脏了。” 大圣心软,一口仙气吹的绫罗光洁如新,又随手折断一根桃树枝,唤来筋斗云冲天而起,带陆英姑娘和自己,直飞观龙溪。 陆英姑娘踩在筋斗云里,心飞在天上,紧紧抱住大圣猴腰,将发育的恰到好处的胸压扁,心中暗喜:“我坐到了大圣的专属筋斗云,其他仙子做得到吗?” 她正美时,大圣已将桃枝刻成了蠢憨可爱的猴子木雕,头也不回地递给她:“以后找我,冲木雕唤大圣,他自会代我与你对话,或者带路来找我。” 陆英姑娘心花怒放,连忙小心接过,爱不释手地把玩。 转瞬之间,筋斗云就下探,轻盈落在银丝般的观龙溪旁,只见四妹和安息仙子正在救治猪八戒,通臂猿猴正在吩咐猢狲取水捣药。 天命人落地一看,只见猪八戒浑身焦黑,分不清哪里是烧焦、哪里是血痂,钉耙斜斜扎在两丈之外,两手紧紧抱着一件金光四射的琥珀,纵然昏迷,仍然死不松手。 安息仙子跪在地上,玉手、广袖都被猪血染红,抬头焦急地嚷道:“大圣,天蓬元帅的致命伤在眉心,血流不止,非得七转金丹,才能回天了!” 猴子还没来得及掏出金丹葫芦,就看见四妹站起身,闭目运功,手印变幻三次,就从体内逼出一颗尚未炼化的七转金丹! 安息仙子和陆英姑娘看着这颗金光四射的七转金丹,都变得愣愣怔怔,馋得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没有仙人能抵挡七转金丹的诱惑!没有! 天命人急忙伸手,要把那金丹塞回去。 可是,四妹已经款款蹲下,捏开猪八戒那长嘴,毫不犹豫将金丹塞入,捏合猪嘴。 接着,四妹双指抵压八戒下颌,用力将金丹推进八戒喉咙,迫他吞下。 少倾,八戒的神体感知到金丹入体,自动炼化丹力,流血立止,剑伤立合,骨肉立生,元气立固,顿时保住一命。 看到八戒的伤情,因吞服七转金丹而好转,通臂猿猴才松一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八戒死死抱住的琥珀上:“大王,这琥珀是何宝贝,二大王宁可丢了宝贝钉耙不要,都死死抱住这琥珀,定有玄机!” 听到这话,全副心思都流连在金丹上的两位仙子,才回过神来,细看八戒抱紧的那琥珀。 只见那琥珀,流光溢彩,坚如宝玉,灿如星辰,绽放的毫光,哪怕在白昼都熠熠生辉! 其金光之盛,比方才的七转金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妹捐金丹救回八戒后,才起身背手,歪头围八戒转半圈,莲步恰至猴子身后,才目视八戒,在猴子耳边轻声道: “那琥珀估计是这只猪的体液所凝,主要是为了封存宝光、断绝追踪痕迹。真正发光的,是琥珀中封存的宝贝。那宝贝不属于下界,一旦暴露行迹,将带来血光之灾。” 猴子跪在昏迷的八戒身边,细看那琥珀,隐约看到,琥珀里封存着一件细长法宝。 他猜到了这件法宝的身份和来历。 他从而联想到了四妹警告他的良苦用心。 四妹初见天命人,就压抑着对他的思念,在明明需要猴子的情况下,警告猴子最好置身事外,就是不想让猴子涉险,不想让猴子背负四妹那生机渺茫的悲戚命运。 今天,四妹也悄声警告天命人,这件法宝将带来血光之灾,可见四妹宁可自负灾愆,也不想让天命人承担前世、宿命、因果。 她实在太爱这猴子了,处处为猴子着想,在危险境地下都宁愿猴子独善其身,哪怕在杀出天庭的时候,都曾多次催猴子独自突围。 她真的……我哭死。 但是,此时的猴子,已不再是那个坐看四妹被擒,而束手无策的吗喽了! 此时的猴子,更不是那个护不住白骨夫人的忍痛取经人! 此时的猴子,不再妥协,不再忍耐! 已手持风灵月影! 横扫天下意难平! 玉宇澄清万里埃! 因此,天命人缓缓起身,凝视四妹,肃然含笑,微微摇头,攥拳结实锤锤胸膛,表示,俺来挡灾! 纵有冲天血光之灾,也有俺奋起千钧之棍,一路杀将去! 四妹看着猴子这通人性的眼神,心中升起难以置信的感动——她原将奋勇拼搏的天命人引为知己,没想到这猴子竟有如此霸气可靠的一面。 那种空洞数百年的安全感,竟然突如其来地降临四妹芳心,将她暖暖地包围起来。 即使猴子口不能言,但他不退缩的傲岸身影,以宣示了最明确的立场。 四妹在感动之余,尝试再次相信天命人的能力,小心将隐情,诉予天命人听: “这琥珀中藏的,应当是我师伯百目魔君私藏的‘昆仑钗’,师伯持此钗,以鼠搏猫,去杀自己的克星昴日星官,竟能一击毙命,从而将堂堂二十八宿星官,转化为晦月魔君那般魔头。” “什么?那新出现在紫云山的晦月魔君——竟然就是我光明宫销声匿迹的昴日星官?” 旁边的安息仙子听到这秘辛,美足一软,陡然跌坐在沙滩上,泪水不由自主流下来: “光明宫只传闻,星官交了山野朋友,挂印去了,没想到竟被天克之妖反害,还变得那么凄惨?” 陆英姑娘再蠢,也听明白大概,美目也红了。 这两个光明宫仙娥,都是昴日星官昔日部下,本以为星官隐退,逍遥去也,不料突然得知那黑暗百倍的真相,道心纷纷破损,难以自持,滚下珠泪来。 第22章 安息仙子破防记 “她见过小仙明争暗斗,也见过尊神固执蛮横,但她依然幻想,那些至高至善的天尊,应当像昴日星官一样优雅勤政,应当像亢金星君一样至善至美,应当像氐土星官一样重情重义——但是昆仑的下作行径,不仅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同时还毁坏了她的道心。”——《安息仙子升职记》 安息仙子歪在地上擦眼泪,仰面追问四妹道:“四娘娘,小仙虽居微末,也知道那紫云山乃是毗蓝婆菩萨福地!若真如您所言,昴日星官在菩萨家门口被害,菩萨岂有坐视丧子而不救之理?” 四妹令通臂猿猴屏退猢狲,肃然反问安息仙子:“你说的有理,杀在儿身,痛在母心,若昴日星官在母亲家门口被害,毗蓝婆菩萨又岂有见死不救之理。除非。” 四妹闭嘴不言。 安息仙子挂着泪痕,茫然仰视四妹,听到“除非”二字后面戛然而止,没有下文,起初露出迷茫之色,继而浮现惊恐之情,最后睁大美目,面露道心崩裂之兆,面带疯狂地抱头嚷道: “怎么可能!” “毗蓝婆菩萨,是得正果的菩萨!怎可能被区区虫妖所害!” “况且那百目蜈蚣,在西行时就是星官和菩萨的手下败将!” “那蜈蚣能躲过大圣巨棒,活到今日,还多亏毗蓝婆菩萨求情,收它做守门精怪哩!” “他怎敢害菩萨?他怎能害菩萨?他怎么害得了菩萨!” “从来只有仙佛降妖,何时见过以下克上?” “这世道怎能堕落到如此地步!” 四妹凝视道心崩裂、状若疯魔的安息仙子,淡淡回答了十二个字:“原本不能,有了那钗,他便能了。” 安息仙子听到此言,产生恐怖猜测,作为仙子,她难以置信,可目睹天庭近两百年之怪现状后,她又有线索拼合、茅塞顿开之感! 但她实在不能接受这等黑暗至极的事实! 安息仙子的眼泪化作血泪,对天长哭号泣:“那么亲民勤政的昴日星官,又没得罪过昆仑阆苑,怎就被昆仑设计!如此冤屈地惨死了!” “我修这道,我敬那昆仑,全是镜花水月,全是虚幻泡影!” “还有什么正气可修!?” “还有什么道心可证!?” “还有什么道果可言!?” “如此黑心,却无恶果,更不见天雷劈中阆苑,还说什么证心得果?都是假的!” 安息仙子痛苦地按住芳心,可那金光陡然炸现,那竟是天庭仙子道心崩碎的异象! 聪明敏锐的安息仙子,在拼凑出可怕的真相以后,道心破裂,一身仙气化作漫天金光,窜向九州四海,返归灵蕴本真! 而她那华美乌黑的秀发,也因仙气逸散,而一刹花白,竟然成了个鹤发童颜的美女。 天真懵懂的陆英姑娘,只觉得这信息量巨大,十分冲击道心,但还没到道心崩碎的地步,只慌了手脚,跪在地上,连声大叫:“大圣,四娘娘,快救救安息姐姐吧!” 大圣无言摸出葫芦,从十八枚七转金丹中倒出一颗,亲手喂安息仙子服下。 四妹再次出手,将仙气引导安息仙子吞服金丹,炼化丹力,再修丹田,运功一盏茶时间后,才见那安息仙子的白发转黑,安静下来。 四妹说道:“安息仙子虽然下界,对道统还是忠心的,所以才会因昆仑逆举,而损毁道心,散去仙气。还好有金丹重修她的丹田,以后还可以走散仙的路子,只是丢了百多年修为罢了。” “只是,她正统之路已绝,再难走以前的大罗仙道了。” 陆英姑娘流泪道:“修什么路,都无所谓,我这谪仙,只知路在脚下,唯有安身立命,及时行乐而已,哪管路途通向哪里!安息仙子因有大志,才有道心来毁;我那道心,早已麻了,听见什么离谱事,都无动于衷的。” 忽然,悠悠醒转的八戒哼唧一声:“只知路在脚下,这便是一句大道之言。小姑娘也有慧根,切莫妄自菲薄,说什么道心麻了的话。” 说着,八戒摇晃着站起来,歪头揩一揩怀中琥珀,喜笑颜开道:“这东西没事,那昆仑就该死了。” 然后,八戒再检查自身,见伤势痊愈,便扫视众人,哈哈大笑道:“俺老猪就知道,哪怕吊着半条命,栽在泥地里,只要坠落在花果山地界,就有人替俺老猪收场!哈哈哈哈!” 高兴玩,八戒陡然察觉到面无表情的四妹,整只猪往后一跳,伸手拔出沙滩里的钉耙,防备地绕着四妹缓行:“蜘蛛精,你那老母害得俺老猪好苦,竟然生生将金钗钉入俺脑门里!所幸‘猪头大、脑子小’,躲过了要害,俺老猪才能从百目魔君剑下逃出来!” 四妹冷笑道:“你安知不是母亲故意避过你要害,任你将金钗带出来,免得再落到百目魔君手里!她因你落下病根,你却张口闭口辱骂,真是天上地下第一浪情猪头!” 八戒被骂得张口结舌,似被戳中心中要害,眉目垂下,长叹一口气,挂免战牌道:“小女孩牙尖嘴利,叔叔辈的早骂不过你,就不该与你计较。说正事。” 被四妹骂一顿后,猪八戒不计较,自嘲给自己解围,转头向天命人道:“喂,贤侄,你招呼不打便上天庭,就连俺老猪都没了主意,只得连夜赶回紫云山,想寻回五根,回来全你的金身。” “不料旧情人与百目魔君联手算计俺老猪,不仅没带回火焰山的根器,就连紫云山的根器都没拿到,灰溜溜回来了,真丧气。” “好在贤侄有我猴哥的传承,竟把‘大闹天宫’学了七八分像,全身而退,可喜可贺……” 四妹立刻插嘴纠正道:“岂止七八分像,分明是十分相似!跟一千二百年前的大闹天宫,如出一辙!” 说完,四妹在猪八戒面前掰手指:“同样是天王殿倾巢而出,五营神兵、二十八宿、雷部二十四天君、四大天王、李靖哪吒……共计十万天兵,一个不少!” 摆完事实,四妹骄傲地宣布:“臭猴子就是大圣转世,不是七八分,而是十成十!否则,怎能将闹天宫都复刻得一丝不差?” 猪八戒愕然道:“四娃儿,贤侄救你回山,确是英雄救美,可你也太向着他了一些。” 四妹的俏脸腾地红了,竟然气势上输了猪八戒一筹,讪讪挠着俏脸道:“我不该打断你,你继续说正事要紧。” 说完,四妹低头踢沙子,背手不敢看猴子。 四妹因害羞而突然吃瘪的可爱情态,看得天命人心如蜜灌。 猪八戒继续说:“贤侄顺心遂意,全身而归,此是一喜;俺老猪虽没有取回根器,却拿回了昆仑那老表子的罪证,此是二喜。” “双喜临门,优势在我。仙女儿们莫倾慕老猪,此等大胜,也只是老猪的常规操作。” “只不过,我等身怀‘王母钗’,必然惹毛那老表子,不出数旬,杀身之祸必至,而那老蜘蛛与那些天香国色的小娃儿,也难逃灭口清算,定然凶多吉少,我等还须及早商议取舍对策。” 猪八戒话里话外,都在骂“老蜘蛛”“你老母”,可摆出来的商议,又全都是“灭口清算”“凶多吉少”,话里话外都在撺掇天命人去管一管盘丝岭。 第23章 谁让我骨肉分离 就让谁质壁分离 “人生最难,莫过于生离死别。若有得选,老猪又怎会忍痛与旧爱死别,与骨肉生离。”——《花果山选集》 说实话,换做以前,带着六根不齐的臭吗喽,被虎先锋毒打,挨熊瞎子取笑,遭老鼠精齐射,被大马猴折磨——陪着那样弱小的金丝猴奔命,猪八戒的心里是绝望的。 他为了保全那尚在成长的天命人,奔波搏命,自顾不暇,又有什么余力和奢望,去为了紫珠儿伸张正义,去为了旧妻稚女而与天庭一战? 八戒唯有做出取舍,装绝情,舍旧爱,不认女儿,全力陪伴小猴子去集齐根器。 这是八戒最痛苦的抉择,也是八戒为猴子作出的牺牲。 可是,这瞬息之间,乾坤倒转,今时不同往日了! 诶嘿? 曾经被虎先锋毒打的吗喽,居然突飞猛进,竟能打上天庭,复刻“大闹天宫”的绝世成就,然后毫发无伤地带妹归来了? 这样的话,那我老猪就有那余力,跟天庭上的老嫂子,好好辩经了—— 辩经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以下粗口: “莫挨紫珠儿!那是俺老猪的老婆!” “莫挨小六儿,没看见那小姑娘鬓发下的猪耳朵吗?俺老猪的骨肉,你敢动她试试?俺老猪反手就撺掇贤侄,第四次打上天庭来!” “曾经昆仑让我骨肉分离!” “今天我让昆仑质壁分离!” 因此,心思灵通的猪八戒,在判断清楚形势之后,第一时间,改变方针,化被动为主动,全情投入“破碎家庭补救计划”: “贤侄,怎么说?这取舍,无非是晚点拿火焰山的根器,早点回紫云山盘丝岭,去跟昆仑的爪牙们掰掰腕力!俺老猪这提议,如何?” 四妹紧张得在袖子里抠指甲,心盼天命人答应。 她被四道紫符封印时,虽然心心念念去看盘丝岭外的世界,但是如今,母亲姐妹存危,四妹还是心念亲情,盼望回家搭救。 天命人自然愿意去盘丝岭看看,无他,就为了见家长。 拜访一下岳母,这是礼节。 欣赏一下大姨子和小姨子,这是福利。 通过岳母和大姨子小姨子来攻陷四妹,这是曲线救国的战略。 毕竟四妹还没屈服于猴子的猛攻。 撩妹之路,道阻且长,攻略尚未成功,猴子仍需努力。 所以,猴子毫不犹豫地看着四妹,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一笑,宛如同甘共苦、心有灵犀,同步率+1。 猪八戒看见那猴子和四妹不清不楚,感慨万千道:“想当年,我也是这样恩爱,只可惜天意弄人,辜负她的苦苦等待,竟为我枯守一生,想到今日能杀回盘丝岭,我老猪也终能赎这桃花债了!” 直到形势转进,猪八戒才抛开口是心非的苦衷,首次承认自己辜负了紫珠儿。 可见,老猪装出绝情断义的负心汉嘴脸,不过是怕天庭清算他的妻儿罢了。 同时,老猪说这话,也是提醒猴子:“贤侄,盘丝岭的七彩蜘蛛精,多为昆仑仙子转世,既然放着天上仙子不当,自降身份来盘丝岭,苦等某某人,就是放不下前世情分。与紫珠儿一样,都是痴情性格,贤侄不可等闲视之。” 四妹这时开口打断八戒:“你跟个转世的家伙说这些做什么,他反正什么都不记得了。” 八戒戏弄四妹道:“四侄女,俺老猪记得,你现身屋顶拦我镖时,俏脸蛋还干干净净;等见过我这贤侄后,两行泪妆就未曾少过。” “莫不是,见猴子不认识你,转过身就偷偷哭哩?” 猴子身体一震。 别看那头猪,脏不拉几,不修边幅,可在撩妹这方面,老猪当真心细如发,这个细节都被他挑破。 猴子仔细回忆,确如老猪所说,四妹初现身,猴子还藏在镖箱里时,四妹意气风发,俏脸白净无暇,不见泪妆。 是四妹从二姐的蛛网中救了猴子后,发现猴子已不记得她,视她如陌路人,此后她再现身,两颊泪妆,便成了标志妆容。 可惜,特地让猴子睡她的洞府养伤。 可惜,特地在柜子上摆好清毒丹药。 一片好心肠,付与失忆人。 有没有可能,那不是泪妆,纯粹是背地里偷偷哭过,泪水染了眼影,方成泪痕? 四妹打死不承认,跑上去捂猪八戒的嘴:“猪叔叔,妖精里流行这个,你个神仙,就不要对妖精的品味胡说八道啦!” 猪八戒哈哈大笑,拿捏了外表高冷、实则脸皮薄的四妹,一边将“昆仑钗”交给猴子保管,一边心满意足大笑:“俺老猪还赚了一声‘猪叔叔’,既如此,今天就不取笑四侄女!” 猴子紧紧攥住四妹皓腕,目视她那灵动双眸,急得差点说人话:“你前世是我妻子,今生亦是我前世之妻!” 四妹低头,声音凉凉地道:“你承载他的意志,受多少考验煎熬,我知道。” “你深陷轮回使命,又有多少苦痛挣扎,我也知道。” “我等不入轮回,亦不喝忘情水,深知前尘往事的烦扰。” “你好不容易忘了个干净,岂不知无知是福,又何必自寻苦恼。还是专心你的大事吧。” 她说完这些体贴人的真心话,就挣开猴子的铁握,蹲下去浮起愣愣怔怔的安息仙子,叮嘱陆英姑娘道:“我等追随大圣与猪叔叔去盘丝岭,有千难万险,恐难回顾,你要懂事起来,护你安息姐姐安神养伤,摸索散仙之道。” 陆英姑娘挂着泪痕,抱着痴痴怔怔的安息仙子,啜泣点头。 四妹安排周详:“虽然天庭主力,会去寻大圣与我,可难保他们分兵来犯花果山。” “若天兵来袭,不可正面抵敌,应收拢猴群,取水帘洞底部密道,逃往山外潜龙涧中,深藏不出,存有用之身,以遂燎原之志!” 陆英姑娘喃喃重复:“存有用之身,遂燎原之志。我记住了!” 四妹看一眼痴痴呆呆的安息仙子,心情复杂——“存有用之身,遂燎原之志”,这个意蕴丰富的哲理,还是灵醒时的安息仙子提醒四妹的。 没想到,一天过去,灵醒的仙子破了道心,贪玩的仙子却得独当一面。 也许,这就是天道给予谪仙的考验吧。 随后,四妹又安排了花果山的琐事,跟通臂猿猴一一叮嘱,部署妥当,方与大圣、天蓬元帅驾起祥云,急赴紫云山去也。 第24章 阆苑侍女的工具人生 “娘娘息怒,听吾一言。那蜘蛛精从伴生仙石的芝兰得道,升做昆仑阆苑侍女,又奉命去白虎岭三探猴子道心,再到情根深种,于五百年前舍弃天箓下界与短命猴成亲——前前后后,她与妖猴缘分痴缠,至今已是妖猴轮回的‘四世妻’矣!” “娘娘试想,待妖猴集齐六根,寻回记忆,念及旧情,必为她而奋不顾身,亦为她而投鼠忌器!” “到那时候,她竟比那佛门金箍还好使哩!” “因此,活着的她,就是猴子软肋!相反,死了的她,反而毫无用处!” “娘娘可假装顾念阆苑侍女情分,饶过她剑指天庭的死罪,只以四道符将她镇在盘丝岭。” “待天命人聚齐六根,摘掉金箍,脱离佛门掌控,昆仑再以这‘四世妻’为质,挟蛛精以令大圣——则佛门机关算尽,皆无用功,而昆仑不劳而获,收下乖顺听话、巅峰圆满之齐天大圣,可谓大获全胜!” ——《鹤仙人·阆苑策论》 飞向盘丝岭的路上,猴子醉于四妹幽香,又疑心四妹那早死的夫君,可能就是那前世的自己,因此不断试探四妹,对她摸摸蹭蹭,猛攻四妹防线。 四妹聪明灵醒,精准捏住猴子那不老实的右前爪,回眸嗔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乱摸。 猴子不放过每一个眼神交流的机会,趁机猛攻四妹芳心,反制四妹的玉手,悄悄在她手心写字道:“你必是我前世桃花债,快让我再续前缘,今生爱你到天涯。” 四妹被握住手心写字,虽然痕痒难忍,痒到眯眼咬唇,可她瞥一眼旁边祥云上的猪八戒,见八戒未发现二人之事,竟放任那猴子轻薄,在她手心将银词艳赋写完,着实让猴子发挥了一波长处,倾泻了一波火力。 等猴子写完那三句甜言蜜语,四妹已无闪躲余地,只得正面回应,低头幽幽道:“我最怕的,正是你爱我,你可知否。” 猴子大惊失色,忙写:“为何?” 四妹抽回柔荑,小声道:“你为了摘掉头上的金箍儿,不惜经历分尸大劫。” “我不愿做你的第二个金箍儿。” “我知道会给你带来折磨,所以我不贪这片刻之欢。” “你现在虽不懂,以后便知道了。” 四妹垂下漂亮的长睫毛,黯然吐露了真实想法,察觉到气氛沉重,又立刻强打精神,罕见地展颜微笑,调皮地哄那猴子:“臭猴子,横竖你身边不缺仙子,足够充实三宫六院啦,届时左拥右抱,采补阴阳,享尽齐人之福,教天上神仙羡慕,岂不美哉?因此,你还是专心大事,做大做强,少想那梦幻泡影之事啦。” 原来,这才是四妹不拦着猴子纳采仙子的真实原因。 她是真的爱猴子,爱到连幸福也不要。 她真的,我哭死。 前尘往事,被四妹形容做“梦幻泡影”。 那猴子记忆有限,万万联想不到,那轻描淡写的“梦幻泡影”,会是“仙缘缠绵四世、刻骨铭心千年”的不变深情。 他陷入迷登,乖乖松开不老实的右前爪,怕惹恼了高冷的四妹,老老实实驾云疾行。 四妹又恢复了那清清冷冷的剑仙风度。 ———— 大圣如何繁荣花果山,如何与四妹在山岭追逐嬉闹,如何救猪八戒,如何飞紫云山……那亢金星君借摸鱼时光,在南天门上,时时偷窥,尽收眼底。 看到大圣既有神通,又重旧情,让亢金星君越发坚信,当年的齐天大圣回来了。 验证心中猜测后,亢金星君更想下界,去花果山近距离看看大圣,因此而心痒难耐,魂不守舍。 氐土貉听到亢金星君的狂悖之念以后,大惊失色,坚决反对,拼命劝阻:“您知不知道自己处于事业上升期?” “我的星君大人!您究竟是在金钹上撞坏了脑子,还是被猴子迷了心智?” “你可知,你那萌动的凡心,一旦传于六耳,你这万载难求的东山再起机缘,就会因‘通匪’而毁于一旦?” “你可知,老娘为了你的星位,如何钻营取巧,如何上下打点,如何左右逢源,耗费多少心血,赔了多少笑脸,扯了多少诳语!” “老娘但凡把这些心血,用在自己身上,恐怕早就加官进爵,青云直上了!还在这里陪你当个小小星官?” “老娘少操你这份心,现在高低也是个娘娘了!” “你怎能视姐姐的苦心如草芥,前途说舍弃就舍弃,星位说不要就不要,只为了那只臭猴子!” 氐土貉结结实实地破防了! 亢金星君良心发现,也知道对不起闺蜜,又割不断相思,于是蠢蠢笨笨地狡辩:“姐姐别生气,龙儿发誓,若那猴子飞黄腾达,龙儿一定替姐姐争个娘娘神位,吃万年香火。” 氐土貉听了,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我的星官大人,你是不是忽略了两个前提?” “首先,那猴子得飞黄腾达才行吧?” “你说刚才那梦话,是笃信猴子能择日成圣?” “其次,你得在猴子跟前说得上话才行吧?” “你说刚才那蠢话,是默认能跟他开花结果?” “不行不行,你已经开始说疯话了,你要管住嘴巴,不可让第三个人听见这些疯话,知道吗?”氐土貉急的团团转。 亢金星君蹙眉歪头,还在搜肠刮肚地思索其他借口,忽然仙童飞奔嚷报:“天王殿千里眼柳仙高明大人前来传旨也!” 氐土貉花容失色,正惊惴不安,出去堵千里眼时,那身材颀长的银甲神将已经大步流星走进宫来。 拾阶上殿。 将一支军令,扔在太师椅中间的茶几上。 千里眼自己,往太师椅里一坐,摘下头盔擦汗:“好事来了。” “天王殿军令。” “点齐二十八星宿,会同五营神兵,下界花果山,追缉妖猴,并拿干系人等,归案治罪。” “正好亢金星官也在,一起接军令,准备披挂,按时出征吧,切勿延误了军机。” 氐土貉大喜过望,拍手眯眼笑道:“高将军果真送来好事,下界打花果山,那可是白捡的功劳!快尝尝人家亲手烹的阳羡茶,这可是用昆仑雪水泡的!” 千里眼听到是昆仑雪水泡的茶,笑道:“确实难得。”于是接茶吹凉,轻轻啜一口。 氐土貉喜悦过后,又担心亢金龙到花果山干傻事,转瞬又害怕起来,小心翼翼问:“高将军,请问此役,可否告假?” 千里眼抬起睫毛,看了默不作声的亢金美人一眼,开门见山道:“亢金星君要告假?” 氐土貉连忙罗列借口:“亢金星君上次吃疯猴重棍,打飞几百丈,在小西天落下的旧伤也应声崩裂,这都是众目睽睽所见!只见那新伤旧伤叠加,仙体惨烈,虚不受补,用药无果,因此难以再战,恳请高将军在天王面前美言几句,替亢金星君告假。” “我愿将今年新采之‘阳羡茶’三斤,送至高将军府,以表谢意。” 千里眼放下茶,笑道:“氐土星官给面子,叫小将一声将军,实际上,小将不过是棋盘山一只断子绝孙的柳妖罢了,远不及道统正传的星官尊贵。” “茶就别送了。感念星官,尊重我这等树妖出身的裨将。” “所托之事,必尽全力。” “走了。” 千里眼喝尽阳羡茶,以示受礼应托,然后拾起银盔,大步流星往外走。 氐土貉喜笑颜开,追着道谢。 那千里眼却在宫门口,突然止步,戴上银盔,郑重对氐土貉道:“以后不要在宫里大喊大叫,我那兄弟高觉,正在争天王的宠,若让他听见,指不定会卖你邀功——到那时候,你和亢金星君,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上斩仙台!” 提醒完氐土貉,千里眼再无多话,大步出宫门,只留下娇躯酸软的氐土星官,失魂落魄地歪坐在宫门口,后怕万分地喃喃道:“这天庭耳目,果真非同凡响……” 第25章 盘丝洞卷土重来 “总觉得这天命人,神武不屈神似猴哥,又精打细算得不似猴哥,莫非是转世的缘故?”——《猪八戒回忆录》 驾云神行3日,到盘丝岭按下云头,天命人、四妹、八戒三人入山下岭,试图取盘丝洞密道,直奔黄花观。 这样规划路线,既能回盘丝洞探听四妹家人的安危,又能快速抵达黄花观。 因盘丝洞二姐打理着凡间的仙缎生意,因此盘丝岭下有村庄,人烟鼎盛;盘丝岭上有春景,清雅盎然。 入岭就见潺潺流水接长溪,又有石桥点缀,值得踏青玩景。 再深入青石雅道,左右渐渐布满古树嘉木,偶而听见幽幽鸟啼回荡其中,意境空灵,美不胜收。 猪八戒再返盘丝岭,已是主人心态,对盘丝岭赞不绝口:“我那老婆子,眼界还跟仙女无二,甚懂打理花草山水。” “只是我那猴哥转世的贤侄,变得有些古怪!” “见药就采!” “见矿就挖!” “见缸就破!” “见光就搜!” “不像猴子成圣,反而像采蜜的蜂蝶成精了!” 四妹歪头瞧那从甘草堆里刨出“青山骨”的猴子,捧唇偷笑道:“满山搜宝的猴子,如同好奇宝宝,也很可爱。” 猪八戒说:“你当他面时,就安安静静,背地里时,却净帮他说话。他搜那宝有什么用,都是上界神仙看不上的东西。” 四妹轻快地蹲在路边,采了一大把铁骨银参,自顾自道:“神仙看不上我不管,他喜欢就好了。” 说完,四妹欢快跑回来,将铁骨银参、不老仙藤、甘草碧藕都塞进猪八戒的搭包儿里,悄悄说:“送给你这当叔叔的做人情,给那猴子挥霍去。” 猪八戒来者不拒,将四妹采来的山珍药草,都装进他的净坛袋里去,口里说:“我就当四娃儿知孝顺,不揭穿你的女儿心了。” 四妹肯叫他一句“猪叔叔”,猪八戒已经很知足了。 猴子一路采药破缸,几乎将盘丝岭搜刮个寸草不生,才探到盘丝洞前。 四妹将最后一捆不老藤塞给八戒,就闪身飘向盘丝洞口,查探了洞中妖气,回头对天命人说:“还有母亲气息,姐妹们也尚在,快跟我抄近路进洞去。” 猪八戒顿时暴露父爱,自告奋勇道:“安知那狗蜈蚣有无埋伏,自然要我这皮糙肉厚的去探陷阱去。四娃儿指路,俺老猪当先!” 说完,猪八戒扛着钉耙,急不可耐地冲进洞去,一路见虫卵就筑,不顾脏臭,硬开出一条道来,回头急催天命人跟上:“贤侄,你那蛛儿岳母就在前面了,你多少积极些,免得岳母记你那一棍之仇。” 猴子一听,撒丫子也上了。 四妹咬着匕首,手执青锋剑,解决了三四个暗中窥伺的石面道人,追上猴子嚷道:“小心,我师伯在这里布了眼线了……” 话没说完,一只佛手凌空拍下,将猪八戒抓个正着,送到天花板上去,喂给一只人面大蛾子吃。 猪八戒被绿色口水毒得头昏脑涨,依旧破口大骂,支起钉耙抵住那人面蛾子,抵死不给蛾子吃,一虫一猪竟然僵持住。 四妹赶上来,与猴子并肩站,花容失色道:“这右手虫,不是被我钉在悬崖上做浮桥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忽然,一个石面具带笑容的道人大笑而出,并指抚摸血光剑,看向猴子:“魔君果然妙算,只需留那老蜘蛛一命,猪八戒自会回来,自投罗网——” 说完,笑面道人缓缓向猴子伸手:“天命人,你我相识一场,也是难得,不如帮人帮到底,将那‘昆仑钗’,也交给我吧!” 猪八戒的声音,立刻从洞顶传来:“贤侄,我老猪哪怕没了,成了蛾子屎,也不可将昆仑钗交给他!那是昆仑罪证,你以为将钗给了他,昆仑就不灭口了么?” 听到猪八戒大喊大叫,笑面道人笑意越浓:“那头猪说的对,你们回来就够了!金钗交与不交,你们,都得死!” 说完,盘丝洞两个岔口里,摇晃着钻出七八个虫羽士来,个个膀大腰圆,血满肠肥,比以前见过的更恐怖些。 笑面道人见八个虫羽士堵死猴子后路,就放心大胆地持剑观望。 这些虫羽士,乃是道人那些修为精妙的御剑师兄,被诱食琴螂仙卵所化,妖力充沛。 回想前些日子,一个虫羽士,就能逼得天命人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如今,在这适合虫羽士发挥的狭窄之地,天命人被八个虫羽士堵住归路,必然插翅难飞。 事后,待他从天命人尸体上搜出金钗,回魔君处邀功,必能得到魔君青睐。 可是,当他胸有成竹,自信十拿九稳时,却看见那美丽的蜘蛛精轻蔑一笑,眯眼挖苦笑面道人:“多年过去,仍不长进。拿这些恶心至极的东西,来围剿臭猴子,如同腐草之光,妄图与烈阳争辉,可笑至极。” 四妹听见母亲被师伯当做诱猪八戒回盘丝岭的人质,便确认母亲和姐妹暂时无虞,于是傍着猴子,挖苦起道人来。 笑面道人遭到美人挖苦,正想反唇相讥。 万万没想到,那猴子听见“臭猴子”三字后,像吃了大力丸般兴奋,铁棍舞的像火轮,几个来回,就把8个虫羽士敲得稀烂。 脓水涂满洞壁。 尸体堆满路口。 虫羽士只剩小腿还能抽搐。 四妹轻蔑道:“这只臭猴子,从十万天兵中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 “你埋伏8只炼丹材料,就想留下这尊真神,怕是坐井观天,误把黄云观,当做大罗天?” 笑面道人听见四妹讥讽“坐井观天”,只觉得诛心到极点,因为四妹否定黄云观,就是否定了笑面道人这百十年来的一切磨难和追求。 “休要猖狂!别忘了猪八戒还在我手里……”笑面道人气急败坏地喊道。 话音未落,只见一条熟铁棍暴涨至十几丈长,陡然从佛手底部穿进去,从佛手腕部穿出来,像铁签穿鸭肠,将佛手穿通透。 笑面道人仰望这一幕,骤然鸦雀无声,嚣张之色,立刻消失。 接着,猴子一发力,就将右手虫从洞顶上拔下来,掼在地上,乱搅三下,乱打三下,就把右手虫打得稀烂,浓浆四溅,只剩胳膊皮平摊在地上,像漏气口袋。 笑面道人凝视这一幕,人已经傻了,静静的像个石雕。 看到黄花观这几十年的试验成果,在猴子铁棒下毁于一旦,笑面道人不知道是该害怕魔君责罚,还是该害怕猴子凶威,一时傻了。 第26章 谁能挡我! “那妖王里头,唯独百目魔君最是下贱,仗着师门光耀,自称破观为神仙之府、羽士之家,实际上败絮其中,专把有根骨道心的求道人骗去吃妖卵。又三番两次出卖盘丝洞的蜘蛛精,因此在妖界名声最差。”——《花果山选集》 猪八戒也逃脱下来,嘴硬逞能道:“俺老猪眼看就要挣脱了,论理,这右手虫本拿不住俺老猪,全因这捏花指颇有来头,与寻常妖怪不同,因此俺老猪才着了道儿。” 四妹小声道:“曾听师伯吹嘘,这右手虫和左手虫,乃是剁下紫云山一位大能双臂,辅以阆苑仙卵,异化而成,十分凶猛。猪叔叔被暗算,也在情理之中。” 四妹本想提醒天命人,这盘丝洞里,脏水颇深,可猪八戒却抢先受用,全身舒爽,笑眯眯地夸四妹:“还是四侄女嘴甜,俺老猪正是此意。” 这时,笑面道人踉跄后退两步,试图静悄悄地逃走,却被一条铁棍,瞬息穿过琵琶骨,顿时右臂麻痹,血光剑“当啷”落地,失去反抗能力。 “强制下凡棍”穿透笑面道人琵琶骨后,寸寸缩短,拖曳着笑面道人,缓缓来到猴子面前。 猴子一脚踩住地上的笑面道人,歪头看他的石面具,开始无声的拷问。 笑面道人虚弱道:“我只是奉魔君之命,在此埋伏,其余不知……” 猴子一言不发,拧动铁棍,把笑面道人右边的经络、血管、神经,都拧作铁棍上的线圈。 笑面道人痛彻心扉,发出响彻盘丝岭的惨叫,惊飞了古树森林中的飞鸟。 接着,笑面道人结巴着喊道:“我知道红衣老妖还活着,同那些仙姿玉貌的妖精们一同拘禁在老妖兰房中!” “魔君目的,是以她们为饵,诱你们回来,好夺取失窃的昆仑钗!” 猪八戒和四妹都看着猴子,惊讶这哑巴竟然精通拷问之道。 万没料到,猴子不满足这拷问结果。 他缓缓松开棍子后,竟然开始逆时针拧铁棍,让本以为劫后余生的笑面道人再堕阿鼻地狱,把笑面道人的鲜血挤了一地,仍不松手。 笑面道人开始神志模糊,嘴巴张的像恐吓猎物的蛇,嘶哑发声,把知道的都说了:“我听见魔君——说天命人势大——做两手准备——调了百鸟毒给漂亮妖精吃了——若打不过,就以她们为质,威逼利诱,总能夺回宝钗——” “还有——事成之后,魔君就得飞升,而漂亮妖精要与蝎子精做配,生育许多炉鼎给琴螂仙卵寄生——永世不离盘丝洞——” 听到这里,四妹花容失色。 猪八戒更是怒气冲天,指着东天,破口大骂:“贼老天,拆我骨肉不说,还将我妻女配与蝎子精做生育工具,以我老猪脾气,非干上阆苑,一耙子筑烂你那钗金玉翠的狗头……” 猴子知道问不出更多了,一棍捣烂笑面道人脑袋,只见红白浆水从碎裂的石面具下面汩汩流出。 四妹面露悲戚,喃喃道:“师伯的百鸟毒,一厘叫凡人骨销,三厘叫神仙断肠。姐妹们竟然吃了师伯的毒,恐怕只能见最后一面了!” 猪八戒连忙安慰四妹道:“那鸟毒有什么厉害,不止俺老猪吃过三厘,当年那肉体凡胎的师父都吃过三厘,还不是毗蓝婆一颗解毒丹就救回来了!无事,无事!” 猪八戒恐怕不知道,毗蓝婆的一双胳膊都烂在地上,无人问津,本尊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四妹信了猪八戒的邪,放下紧张捧心的手,柔声对猴子说:“臭猴子,路上再搜搜洞府,把度瘴散和延寿丸等丹药带上,一定用得上。” 三人在盘丝洞中轻车熟路地赶路,经过四妹的洞府,便进去将管用的丹药搜刮一空。 四妹正在翻箱倒柜时,忽然瞧见猴子在轻轻抚摸那红木修仙榻,那神情动作,温柔得像在轻抚回忆。看的四妹脸红心跳,如同感受到了猴子对自己的温情。 在这不经意的瞬间,她看到了不善言辞的真情,惹的她心跳加速,如同鼓槌轻轻敲打着耳膜。 她怕天雷勾动地火,咬唇躲开魅力四射的猴子,将一捧丹药都倒进八戒的无尽行囊里,轻快走出洞口,催道:“走啦。” 猪八戒帮着催猴子:“走了,贤侄,那家具又不是娇妻,如此挑情地抚摸一堆木头作甚。” 四妹的脸红了,连忙扭头放哨,怕被猴子看见。 猴子急的要说人话,指着那熟悉的红木卧榻,对着八戒“吱吱呀呀”乱叫,仿佛在说,“我被四妹从蛛网救下时,就在这香榻上苏醒,柜上还摆了要紧丹药,原来那时睡的是四妹的香闺卧榻,这算不算同床共枕……” 这些话,都是吱吱猴语,表达不出。 急的猴子跳出洞府,直奔紫珠儿兰房方向去。 定要取回六根之“舌尝思”,用数不清的臊话,攻破四妹的心防。 四妹又脸红心跳,又忍俊不禁,低头捧唇笑出声,然后抬起睫毛瞧猴子背影,咬住嘴唇追向他。 猴子积极起来,比猪八戒还莽,像推土机般冲进盘丝洞深处,一路上杀虫无数,打的汁水飞溅、脓液横流,甚至连脚步都不停。 不到一刻钟,猴子就带四妹、八戒冲到了紫珠儿的兰房深院。 只见两颗流泪的灯笼,挂在大门上,望眼欲穿地喊着“救命”。 原本就昏昏惨惨的洞内深院,也更加显得凋零残破,凄风阵阵。 四妹心急,率先就要踏进院门,被猴子一把扯住皓腕。 猴子左手持棍,右手将四妹牵到身后护住,然后缓步走向那院门。 猪八戒仰头告诉四妹:“这猴子唯恐你出半点闪失。就让他去探路,皮糙肉厚的石猴,挨几箭也不碍事。” 四妹的五指微微颤抖,香肌麻酥酥,宛如在通电。 果然,猴子刚踏进院门,就见十几道沾着火符的弩箭,激射而来。 才听弓弦响,箭矢就到了面门,可见那发暗箭的,都是黄花观的资深道人。 猴子也不闪躲,棍花信手舞起,宛如百影绽放,滴水不漏地将火矢悉数打落。 他一边格挡,一边前进,闲庭信步走进苔藓小院中,等火矢尽落,他就抓一把毫毛嚼碎,吐在手心一吹,立刻化作9只一模一样的猴子,各奔屋顶后面。 屋顶、洞隙、石山后面,立刻传出“乒乒乓乓”的棍击之声,以及鬼哭狼嚎的惨叫之鸣。 少倾,9只猴子就陆续现身,拖出来9具奇形怪状的虫人尸体,堆在小院中央,点一把篝火,烧的油脂噼啪作响,焦香味弥漫洞府,火光照亮小院。 猴子岿然不动,任那9只神通广大的分身,四下冲撞,将厢房与兰房搜遍,最后在一处柴房中,听见呼救之声。 猴子冲过去,打烂柴门,才看见被反绑在柴房里的几个仙姿玉容的女子,个个饿得形容憔悴。 看到猴子,五个姑娘吓的魂飞魄散,还以为这杀神般的猴子又回来斩草除根了。 顿时,五个姑娘有三个哭出声来,以为屋漏又逢连夜雨,再无抵抗之志,纷纷央求猴子饶命,不要赶尽杀绝。 第27章 姐妹轮流送助攻 “盘丝洞里的蜘蛛精,原是天上的昆仑侍女下凡,因受了昆仑密令,连轮回都不曾进,连忘情水都不曾喝,在阆苑里被喂了仙卵,活生生将仙体异化成妖身,笔直扔下界来,去办昆仑阆苑那见不得人的差事。因此七仙姑都不敢搅这浑水,情愿将温泉让给蜘蛛精们享用,以免招惹到那喜怒无常的昆仑。”——《盘丝岭志》 妖精姐妹们求饶,是因为在四妹被掳上天前,天命人为了夺蜘蛛精保存的大圣根器,把妖精姐妹都教训了一遍,最后还把持有大圣根器的老蜘蛛精“紫蛛儿”打得旧伤复发、半死不活,因此树立了威名,令蜘蛛精都胆寒了。 妖精姐妹也想不到,那凶猛神勇的猴子,竟会化敌为友,回来救她们。 此时此刻,作为第一个出现在营救现场的准妹夫\/姐夫,敏锐的直觉告诉猴子,能否让岳母原谅他先前暴打之仇,就看今日在大姨子和小姨子面前的表现了。 他立刻吹一口仙气,将大姨子小姨子尽皆松绑。 同时,掷下早就准备好的锦衣玉食搭包儿,让美人们自去翻找珍馐玉食和补气灵药。 接着,在第一时间,拽住紧跟入柴房的四妹,将遭遇绑票的美人们指给四妹看。 四妹连忙替猴子澄清:“这臭猴子不再打我们了,姐姐们先吃点东西,补足气力要紧!” 大姐连忙扶墙站起来,软软地向猴子作万福,谢一遍猴子的救命之恩,然后纵容妹妹们围着搭兜儿果腹,有气无力地对四妹说: “当初我们几个约好,陪母亲,去求师伯的助力,岂料你被天庭抓走,母亲又被师伯吃了!” “只留我们姐妹几个,逼我们下嫁蝎子精,给他多多产子,好制作一些带蛛丝和倒尾毒的虫妖出来!” “二妹和五妹刚烈,宁死不从,我们五个就被师伯一起灌了百鸟毒,丢在这里,每七日吃一次糜道人送来的解毒药,七七四十九日后,肯成亲的就解毒,不肯成亲的就喂仙卵,做成炼丹大药。” “眨眼已是第四十八日,我们都回了糜道人,死也不便宜那蝎子精,气的糜道人大骂而去,我们五个只等死罢了。没想到四妹竟然与天命人再续前缘,杀回来救我们,真是前世的造化!老天的怜悯!” 四妹听着听着,忽然听见大姐说漏嘴,慌忙睁大美目,连连摆手捂盖子:“什么,姐姐你又胡说!什么前缘,臭猴子听见,又要胡猜乱想了!” 大姐美目半眯,迷惘地看那兴高采烈的猴子,再看那慌张掩盖的四妹,半懂不懂地捧唇笑道:“好好好,是姐姐胡说,以前不该嘲笑四妹大胆,今天才知四妹有眼光哩!” 四妹捂不住大姐的嘴,绝望地捂脸,耳根红了一片。 二姐也捧着一块太阴桂月糕,一边用手掌接着簌簌掉落的糖渣,一边扭头朝四妹道:“二姐也瞎了眼,不该奚落四妹外嫁,今日看来,昔日嘲笑四妹的,都是井底之蛙!呱呱呱!” 三姐平时最文绉绉,可这会儿却风卷残云,第一个吃到打嗝,罕见地忘记修辞,直白夸赞道:“妹夫出手好阔绰,搭包儿里都是天上才有的珍馐灵药,好久没碰这些穷奢极欲的美味了,尤其是快饿死时吃,香的如梦似幻,美的死去活来。” 五妹还在跟六妹抢一块南极寿枣酥,吃得忙碌,根本顾不上跟猴子社交。 猴子听见三姐说到了重点上,被一句“妹夫”撩的心花怒放,把猪八戒也扯进来,夺下猪八戒的搭包儿,展开了递给三姐,让她取用里面的山珍灵药和气血灵丹。 二姐一看猪八戒,气不打一处来,连太阴桂月糕都不吃了,将糕点交给六妹,立起柳眉道:“你这薄情寡义的大元帅,骂完母亲,又不认六妹,带着昆仑钗一走了之,害得母亲替你担罪,不仅没得救治,反被师伯一口吞了!你回来看母亲笑话的吗?” 猪八戒初听动容,再听惭愧,听到最后,勃然大怒:“那杀千刀的蜈蚣精,敢吞俺老猪的媳妇,是俺老猪提不动刀了,还是他百目魔君飘了!” “贤侄,你在这里叙旧,俺老猪去黄花观,一耙筑死那蜈蚣,片刻便来!” 说完,猪八戒提起钉耙就往天井里走,出院奔黄花观去。 二姐则睁大美目,难以置信地瞧着猪八戒的背影,不知道这头猪,怎么竟然回心转意,开始扮演家庭顶梁柱起来。 而猴子,则当真答应猪八戒,专注地用目光侵犯捂脸的四妹,同时,有条不紊地给大姨子和小姨子们查脉理气,探毒诊疗,乐不思蜀。 猪八戒走到天井里,意识到自己可能打不过百目魔君,于是尴尬地回头,底气不足地问猴子:“贤侄,你……若无他事,能否与俺老猪一同前去?有你掠阵,也多个照应……” 四妹被那猴子盯得面颊滚烫,双手捂着俏脸,正不知如何自处,听到猪八戒邀猴子,连忙伸手推猴子一下:“臭猴子,你前世的师弟叫你。还不快去。” 猴子言听计从,拎起棍子就跟八戒走了。 二姐又扬起眉毛,睁大美目,给红温的四妹添柴火:“哎呀,这猴子转世之后,比前世那个死猴子还更疼你些!怎么对你这般言听计从了!” 三姐善于用词:“这叫宠溺!对四妹溺爱无边!” 四妹成为众矢之的,咬着牙道:“他明明没有那段记忆,都是被你们撺掇的。你们好碎嘴!” 二姐耸肩做无辜状,理直气壮,环顾左右道:“这一世猴子,就是更疼四妹些嘛!没有记忆都这般迁就你!不像上世那猴,都夫妻对拜了,连洞房都不进,就奔火焰山去了,仿佛在他心里,根器排第一,姻缘排第二。” 六妹吃完仙糕,奶声奶气问四妹:“四姐姐,那你还叫他做臭猴子吗?有没有改口叫香猴子呀?” 大姐和二姐哄堂大笑。 四妹受不了姐妹嘲笑,跺脚道:“你们笑我且无妨,但不许在死猴子面前讲过去的事。他心思单纯,听到前缘,必走旧路,重蹈齐天大圣覆辙。你们难道想让昆仑继续拿我们操纵这些英雄诸侯吗?” 说完,四妹拔出青锋剑,紧随猴子,奔黄花观去了。 大姐运行心法,恢复一些气血,睁眼道:“都运气一周天,恢复五成功力,就追四妹,同往黄花观去,为他们助力。” “是,姐姐。”说到正事,二姐才不笑,催促妹妹们放下珍馐,抓紧运功,恢复气血。 第28章 金樽三贤 傲来四妃 “那天地灵物、通明石猴,在神佛两道三番五次联手打压下,原本已动心忍性、以退为安,不求逍遥自在,只求兄弟家全。不料,浊浪难容清流,正果亦遭分尸。此番石猴转世归来,竟更邪乎几分,上天庭,闹凌霄,破天门,与当初大圣所为,一分不差!故比干曰: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因果有序,否极泰来。此天意乎?此天道乎?”——《金樽三贤志》 金樽三贤,曰比干,曰哪吒,曰千里眼。 三个郁郁不得志的神通者,一个因无心而封神,一个因莲藕而入圣,一个自柳木而成精。 文彻天地的比干,被一个秉笔天妃折磨的求死不能。 武动乾坤的哪吒,被一个托塔天王出卖得遍体鳞伤。 明察秋毫的柳精,被一个树妖标签歧视得永难翻身。 三个人,丧到一处,天天来找比干饮酒,互称为“金樽三贤”。 这一天,李天王下令铲平花果山。 金樽老三,千里眼,传旨回来后,在金樽私宴上说:“文曲星官,中坛元帅,我有一言,我们或许可以扩张成‘金樽四贤’。” 那粉雕玉琢的三太子哪吒,举着脑袋大的金樽,醉醺醺地满口粗话:“放屁。咱们三个,都是人憎狗嫌的高危分子,谁敢来跟我们喝酒?” 千里眼说:“确有一个发展对象,论反动情绪,那女官可不输咱们三贤。” 比干一边斟酒一边问:“谁?” 千里眼说:“就是二十八宿里那两朵金花。” 哪吒抬起眼皮:“亢金龙?氐土貉?那两个不是对玉帝死心塌地么?亢金龙还是剿匪先进个人,前天还到天王殿做巡回报告来着!” “你把敌方骨干当做我们的发展对象?千里眼,你瞎了?” 千里眼连忙说:“元帅有所不知,那亢金龙在取经路上,就救过齐天大圣,因此一度被星宿孤立、被四御抛弃。是氐土貉帮她运作,才起死回生,重现仕途第二春。” 比干喝完这一樽,又拆了一坛陈年赤水酿,吨吨吨往三只金樽里倒酒:“你越说越离谱了。像亢金龙那般如日中天的仙女,又怎愿与我们混迹在一处。” 千里眼说:“我说了,那亢金龙的先进,是运作出来的,实际上,亢金龙对仕途不屑一顾,她满眼都是那猴子,心里装满了猴子,天天到南天门看猴子,既然猴子是个反贼,那亢金龙的反骨肯定不小!” 哪吒眯眼回忆:“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我当时在天上瞟过一眼,当时就觉得,亢金龙瞅猴子的眼神不对劲——原来有这猫腻?哈哈哈哈!” 千里眼举起金樽,问哪吒:“那么,考察一下?” 哪吒醉醺醺地举起藕臂,摇头晃脑拍板:“就借铲平花果山的机会,考察她一下,符合条件,就发展进入‘金樽三贤’!” 比干高兴得搓手:“那该是‘金樽四贤’了!美哉!美哉!”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天庭上,金樽三贤,反骨初成。 盘丝洞,寻仇猪猴,好戏连台。 自天命人探查大姨子和小姨子们的脉络,就察觉到,众美人们,都身中奇毒,又不进水米,亏空元气,再不来救,恐怕都时日无多。 即便猴子的搭包儿里,带了足量的珍馐和灵药,足以缓慢补充亏空的气血,但那奇毒却是依赖每日解药的定时炸弹,非解毒不可。 而猪八戒那苦命的遭罪妻子,更被百眼魔君,连妖身带根器,一口吃了,至今生死未卜。 重重冤孽,如万条丝线,都连结在百目魔君那狗东西身上。 猪八戒背着一身桃花债,天命人背着娇妻满门性命,两个都心急如焚,取盘丝洞底密道,势如破竹地杀向黄花观里去。 少倾,就冲出密道,进葱秀之山,入青苔道观。 一路上,再也看不到闻鸡起舞的道士,再也看不到挑水打砸的学徒。 只有三五成群的虫羽士,顶着臃肿 丑陋的虫头,在漫无目的的晃荡。 天命人一看,就知道,那丧心病狂的百目魔君,为了补上被猴子截胡的十万灵蕴,已经开始竭泽而渔,把道观里的求道道士,全都喂了琴螂仙卵,强行变成了虫妖。 满地是,虫头人腿缝合怪! 好一个,瑶草琪花羽士家! 天命人对这见人便拱的虫怪,更无一丝怜悯,纵云抡棍,一路打进去! 杀穿观门! 血洗阶陛! 直踏瑶园! 旋至后殿! 一路脚不点地,留下满地尸骸,冲杀至当年被四妹吐丝所救之处时,再次目睹当时旧景! 只见盘丝洞谷底连接黄花观后院的岔口处—— 看到那地上、路上、石上、墙上,全都是四妹被王灵官毒打后,带伤、扶墙、攀石、沿路赶来搭救天命人时,所留下的斑斑血迹! 天命人触景生情,清晰记得,当时自己苦战惨胜后,落难被亿万蜘蛛追杀、淹没,是四妹及时赶到,以千钧一发之际吐出的蛛丝,将天命人拽出蜘蛛海洋,因此逃出生天! 而天命人看到那地上、路上、石上、墙上的斑斑血迹时,这才知道,四妹救我时,已遭王灵官重伤! 但是,遍体是血的四妹,在自身难保之时,感知猴子遇险,依然忘了“从此各凭本事”的约定,一路流血奔赴猴子身旁,救了他后,就一言不发地离去! 结果,四妹失去了潜逃的机会,转头就被王灵官所擒,抓上天当做炼丹材料,这才有了第一章开篇那一幕! 她曾对猴子说,“救人易,救己难。”也许,在四妹带着重伤、踉跄来救猴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难逃王灵官魔手了! 只不过,四妹她在生死抉择中,义无反顾,选择了舍己为人,去救那个让她甘心去救的人…… 猴子看着那陈旧的血迹,看着那大片的血迹,看着那四妹专情于他的血迹,神目睁圆,钢牙咬紧,铁棍握牢—— 是的,曾经,我只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吗喽,看见四妹舍身救我,我却无能为力! 但是,今天,老子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百目魔君!王灵官!鹤仙人!你们欠四妹的那一滩滩热血,老孙教你们百倍奉还!千倍奉还!万倍奉还! 此刻,四妹已经提剑神行而至,看见猴子与八戒在岔路口等她,芳心一软,提示道:“师伯定在观后的琪花苑练功,岔路右转,入圆门便是!” 猴子一转身,搂住四妹的细腰,低头狠狠亲她一口,然后满怀对百目魔君的恚怒,踩云冲天而起,铁棍暴涨到八丈长、碗口粗,瞄准那瑶草琪花中央的紫色壮汉,猛一棍掷去! 四妹被亲得失魂落魄,睁大眼睛,纤指触唇,傻在当场,不知是回味无穷,还是沉浸梦幻,俏脸神态都愣愣怔怔。 第29章 是仙是妖 实为儿戏 “上界就是仙,坐享二十八宿天箓,尊号奎木狼;下界就是妖,强抢百花羞公主生娃,自称黄袍怪。唯有在徇私枉法的时候,天庭的仙妖认定才会切换得如此流畅。既然仙妖可以随意切换,那车迟国妖怪善用五雷正法,也是顺理成章了。”——《仙妖论》 那紫色壮汉早就锁定了猴子的仙气,感知到铁棍射来,立刻知道,这一击,接不住,急忙施展身法,避开这一棍! 铁棍触地,底力爆发,威力如同陨石撞击,直接把方圆十丈的瑶草琪花、黑泥富土,全炸上天,变成落地的泥土暴雨。 就连十丈外的煮茶石亭,都被炸掉半边,只剩半片屋顶,吊在残柱上,摇摇晃晃。 这简单一掷,就声势骇人,可见猴子怒意之甚! 那紫色壮汉以为这一棍是猴子全力,心下稍定,哈哈大笑:“我百目魔君,自三月前就知道,你们跑不远,定会回来!特别是,那,头,猪!” 百目魔君指着猪八戒骂“猪”,气的八戒举起钉耙,怒喝道:“你个丧尽天良的多目怪,既当走狗,又害同门!抓紧把紫珠儿吐出来,再将百鸟毒解药双手奉上,否则定一耙一耙,筑断你千条腿,将蜈蚣刮做蛇!” 百目魔君指着八戒,反唇相讥:“你这拔吊无情的腌猪头,我师妹等你五百年,不见你回来叙旧,猴子一转世,你就来叼走师妹代本君保管的昆仑钗!你眼里分明只有猴子,何来妻儿!竟有脸倒打一耙,赖在本君身上?” 八戒气得头皮发麻,哇哇乱叫,举着比猪还高的九齿钉耙冲过去,朝着百目魔君横扫竖劈。 百目魔君从腰间无形处,拔出一柄金身厚脊剑,左格右挡,与钉耙拼得火花四溅、有来有回,还能瞅空划八戒一剑。 只因那八戒已经怒发冲冠,身上流血也不顾,只狂攻猛打,这不要命的气势,竟然跟百目魔君不分高下。 四妹追上来,急忙告诉猴子:“我那师伯未现原形,都能讨到猪叔叔的便宜,定是吞了母亲以后,融合了母亲持有的根器,令他修为大涨了!” 猴子正在端详魔君的破绽,看见四妹跟上来,探手又捞住她细腰,双目灼灼盯着慌乱的四妹,蹙眉对她点头,示意“一切有我”。 四妹被突如其来的临幸,像只发抖的小兔子,粉拳轻轻抵在猴子胸膛上,欲拒还迎地睁大媚眼,怔怔与他对视,红着耳根点头,似对他失去抵抗一般。 猴子轻吻四妹额头,四妹闭目挨着。 然后猴子抄起棍子,跃上半空,凌空一棍劈下,一棍劈在猪八戒竖劈的钉耙上。 那百目魔君原本轻描淡写地横剑挡住猪八戒的竖劈。 万万想不到,那钉耙上,突然多了一道铁棍的力量。 只见百目魔君的金光厚脊剑应声沉下去,如房梁塌断般,砸在魔君的紫色络腮胡脑袋上。 魔君的脖颈立刻像碎核桃般脆响,颈椎“噼里啪啦”碎成几节,脖子上爆出红环似的血浆,然后脑袋被一棍砸进胸腔里去了。 魔君被一击爆头,门口的四妹都看傻了,表情竟是目瞪口呆状。 猪八戒看了,喜出望外,抽出带血的钉耙,围着魔君那喷血抽搐的巨大身体转圈,大喊大叫:“还是贤侄智勇双全,看穿那怪的破绽,一击毙命,甚是爽快!只是,怎不见他金身消散?” 这时,四妹才回过神来,尖叫警告道:“金身未散,就是没死!臭猴子,小心他现原形!” 八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澎湃的气浪,震了一个趔趄。 等八戒踉跄几步,用钉耙驻地,稳住重心,回头再看时,只见那百目魔君已经变幻易形,化作一条十七丈长的人身蜈蚣。 那长尾千足,乱踩乱扭,早已踏破院墙,延伸到道观外。 原本平视可见的紫色壮汉人身,却寄生在了蜈蚣头上,供得四丈多高,连猴子都要仰视。 支撑壮汉人身的前六根蜈蚣脚,一根比一根粗壮,上覆坚甲,比螃蟹精还硬三分。 那百目魔君挥舞丈许长的厚脊剑,竟然迸射滔天金光! 滔天金光中,竟有雷部正神令符三枚,环绕魔君,符纸上下翻腾,象征雷法护佑之征! 猴子难以置信! 一个蜈蚣修成的妖王,百目魔君,竟然如车迟国那些妖怪国师一样,能操纵天庭道统的五雷正法! 只见那魔君趾高气扬,运金光于周身,再凝符力于剑尖,信手一指,竟有金雷从剑尖迸射,炸飞八戒,在原地残留下五雷正法符印痕迹! 怎么,妖都能修雷部正法,那妖和仙还有什么区别? 真像奎木狼一样,上天归箓就是仙,名列二十八宿;下界脱管就是妖,人称黄袍怪?是妖是仙,无缝切换? 真像黑熊精一样,移动到南海是神,名为守山大神;离开南海就是妖,人称黑风王?是妖是神,无缝切换? 那可真是神、仙、妖不分家了。 猴子都有点想笑。 猪八戒摔的七荤八素,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抖落头上泥土,大喊大叫:“可真是仙妖不分家!我刚刚可是被五雷正法给殛了?” 百目魔君咬牙切齿:“现在你们知道,为何这些蜘蛛小辈,平日那般怕本君了吧?放心,见过本君使五雷法的,都,得,死!” 说完,百目魔君举剑汇聚金光,宛如巨型避雷针般,聚引金雷于顶,疾挥三剑! 应声划出三道金雷,接二连三劈在猴子落点处! 猴子连续运转“举重若轻”神通,以99%闪避率,躲闪两道金雷正法,结果看到第三道金雷奔着四妹去了,猴子顿时牙一咬,脚刹住,不闪不躲,持棍硬吃了第三记金雷! 只见那金雷在猴子胸膛炸开,迸发出道法浩瀚的雷部符印金痕! 猴子的护心镜、金叶甲炸的稀烂,胸前殛的焦黑,遍体金雷乱窜,叫他手脚发麻、动弹不得,连体内仙气都乱冲乱撞,站在那里如待宰羔羊。 百目魔君大喜,千足齐动,庞然巨物竟然灵巧的像只四脚蛇,窜过来就要用巨剑捅穿猴子。 八戒大叫道:“你猪爷爷在此!”跳起来,一耙击中魔君前足的膝盖。 九齿钉耙虽然磕的火花四溅,却实实在在地在那坚甲上筑破九个洞,连钉耙都嵌在上面,拽不下来。 魔君痛得乱跑,带的八戒像风筝似的,粘在钉耙上飞,猪叫声惨绝人寰。 第30章 吞剑杂耍事故 “五雷正法中有一类偏门奇术,叫做人剑合一,需将金光剑吞入腹中,金雷灌入经脉五脏,增幅雷劲,电随指动,及其霸道。只不过容易在吞剑时发生一些小闪失,不过这都不重要,谁会在没有护法的情况下吞剑呢?”——《车迟国虎力大仙讲经注》 四妹此时冲上来,不顾金雷滚烫,抱住动弹不得的猴子,流泪嗔道:“臭猴子,你何苦替我挡天雷!你别动,我将金丹渡给你,一定能解雷蜇!” 说着,四妹张开樱唇,口中析出一颗七转金丹,就要渡到猴子唇间去。 不料猴子竟然微微扭头,不吃四妹的金丹。 四妹也执拗,硬把猴子的脸掰过来,就要强吻他,好喂金丹。 正此时,一袭青衣飘至,竟是那国色天香的二姐赶到。 “师伯还没死,你们就开始亲?”二姐蹙眉问四妹。 四妹被误认为色狼,徒劳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猴子中了雷蜇……” 因答应猴子,不随便泄露自己身怀七转金丹的事,四妹开口说话时,口中金丹又化入甜唾,吞入喉中,不让二姐看见。 二姐一眼就看明白,这猴子是挨了师伯压箱底的雷部正法。 只见二姐仙袂飘飘地经过猴子,反手一粒通脉丸喂进猴子嘴里,回眸瞥着四妹道:“还狡辩,解雷蜇,喂一粒通脉丸不就行了?需要口对口?还掰着猴脸强吻?分明是垂涎猴色,想要霸王硬上弓。” 四妹睁大眼睛,蒙受不白之冤,偏生百口莫辩,微张着红唇,徒劳道:“我不是,我没有。” 三姐也赶上来,飘在四妹耳边轻声道:“子曰,食色性也,四妹大胆亲上去,三姐支持你。” 接着,五妹也喘息微微地赶上来,大喊大叫:“什么,四姐偷偷亲姐夫了?我就下过注,打赌说四姐矜持不了三个月!你们统统要输钱给我!给钱!” 二姐横了五妹一眼:“有命收钱再说吧!化身,救母亲要紧!” 说完捏法诀,立刻变作一只青色大蜘蛛,对准魔君激射两道青色毒箭,见毒性无效,就悍然跳到魔君背上,与魔君抱团儿厮杀,让鲜血淋漓的猪八戒扶着钉耙喘口气。 “二姐,我来助你!”三姐、四妹、五妹纷纷化出原形,或射出蛛丝限制魔君手足,或扑上去解救鼻青脸肿的二姐,一时间妖精打架,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大姐似难以克服对魔君的恐惧,进退两难,因害怕而跌退两步,却碰到了瑟瑟发抖的六妹身上——大姐看一眼六妹的猪耳朵,清楚自己一家已经退无可退,只得咬牙变成黑色蜘蛛,奋力加入厮杀。 猪八戒看见那魔君越战越勇,接二连三将蜘蛛甩飞,又扑上去踩住一只皂白蜘蛛,如爬虫抱团似的滚来滚去,厮杀得惨绝人寰,不由得厉声喊道:“贤侄,再不冲开雷蜇,侄女全家都要没了!” 这一声喊,直接把猴子的神通逼了出来! 神通·【毫毛千变】,充能数 x 399! 猴子奋力冲破禁制,直接拔下脑后一把毛,嚼都不嚼,对着魔君,鼓腮一吹! 瞬间,99只装备各异的猴子,在这口仙气中横空出世! 其中,有5周目通关的金甲赤冠猴! 有2周目通关的极品套装猴! 而铺天盖地的,大多是1周目通关的凡品大圣套装猴! 个个脚踏藕丝步云履,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臂笼点翠飞龙钎,手中的如意金箍棒金光闪闪,威风八面! 99只猴子一飞出来,先回头啐天命人一口,似埋怨天命人开分身太磨蹭! 接着,铺天盖地的齐天大圣,如山呼海啸般,涌向那吓呆了的百目魔君! 滔天棍式,如暴雨倾斜而下,浇得那百目魔君骨销肉烂、头破血流! 就在那五只蜘蛛大开眼界之时,那99只猴子,宛如心有灵犀一般,个个重棍蓄力! 只见那草地之上,无数只金箍棒绽放赤芒,蓄满棍势之力! 然后! 99位齐天大圣,腾空而起! 99只赤红金棒,翻滚劈下! 齐刷刷劈在了百目魔君那十七丈长的雄躯上! 百目魔君的上千条腿,果真被劈的稀烂,蜈蚣身躯上,被刮的干干净净,宛如条蛇! 刹那之间,百目魔君的妖躯原形,瞬间破功,被打个稀烂! 这轮地破天惊的千钧一击,不仅让八戒、蜘蛛们目瞪口呆,就连那百目魔君,都被劈出了五雷保命符! 作为妖王,他果真有手段,只见五雷保命符轰然炸裂,迸射出金蛇般的冲天雷电,将99名毫毛分身齐齐震开! 当那些毫毛分身,被五雷保命符的爆发雷击,震的趔趄倒退时! 那百目魔君,做狗急跳墙之举,愤然起立昂头,将一丈巨剑,塞入口中,寸寸吞入,试图人剑合一,做困兽之斗! 猪八戒看出端倪,大喊道:“他吞剑是要拼命了!人剑合一,是五雷法里的偏门,极其蛮横霸道……” 八戒还没介绍完“五雷正法·人剑合一”的显着特征和历史战绩…… 只见日光突然被一个高高跃起的猴子遮挡! 天命人在所有毫毛分身被震退之际,手持八丈长、碗口粗的巨大化铁棍,高高跃起,重重劈下! 那铁棍的末端,以势如破竹的巨大动能,精准劈在了百目魔君昂头所吞之剑的——剑柄上! 百目魔君正在吞剑,躲闪无门,眼睁睁看着剑柄像铁钉,被铁棍“一锤定音”,直接敲进魔君腹中,穿透肚肠,扎破会阴,从蜈蚣身下穿出,笔直钉进泥土里! 而吞剑吞到一半的魔君,也被这一棍,顺势将脑袋砸进了肋骨以下的位置! 整个妖躯,就被巨剑钉在草地上,像钉在砧板上的黄鳝一样,疯狂弹跳扭动! 鲜血随着妖躯的弹跳,溅射的到处都是,特别是钉住妖躯的草地,几乎变成了血池! 这画面,血腥得像屠宰水产,又恐怖得像暴力诛妖! 哪怕蜘蛛精,都被这一幕略略吓到,有种“此画面少儿不宜”的惊悚感。 魔君在吞剑前,明明利用五雷保命符,震退了全部猴子,这才利用宝贵的机会,冒险施行“五雷正法·人剑合一”的吞剑术——万没想到,远处的天命人,正好抓住了他吞剑的破绽,一口气把剑柄敲进了魔君的小肠! 那魔君吞剑被敲的画面,宛如杂耍事故,惨绝人寰! 紧接着,那魔君的脑袋,在腹内发出不甘的怒吼,声音带气泡,宛如浸泡在水中发声:“你们不敢走的通天路……我差一点……就走上去了……只要吞食剩下的根器……就能……摆脱……昆仑的控制了……” 可惜的是,昆仑的控制,无处不在。 百目魔君,即便付出众叛亲离的代价,都至死未能摆脱昆仑。 这作为工具而存在的人生,又何尝不是每一个妖王头上的“紧箍咒”呢? 第31章 为什么玉帝那么生气 “谁也没想到,为了一个醉后调戏嫦娥的罪名,玉帝居然给天蓬元帅判了个死刑立即执行,还亲手惩戒了天蓬两千锤,叫人疑心玉帝对嫦娥有意——诸公的想象力还是固步自封了,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被透的嫦娥是玉帝变的?”——《嫦娥见闻录》 渐渐地,百目魔君的妖躯失去元气,慢慢停止鲜活的蹦跳,开始瘫在血池中,作神经反射式的抽搐。 紧接着,一只分身猴子冲到变回人形的四妹旁边,温柔托起四妹,检查她的娇躯和伤势,仿佛在问,你没事吧? 四妹惊魂未定时,第二只分身猴子凌空飞踢,踹飞霸占四妹的那只猴,然后扶住四妹,同样用温柔目光看她,仿佛担心四妹伤重。 紧接着,所有的分身猴都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关怀四妹的伤情。 接着,这群猴子开始解决僧多粥少的问题,为了争夺对四妹的探视权,开始大打出手。 99只分身猴一通混战,身手弱的纷纷“砰”然消散,在棍下化作毫毛一根。 转瞬之间,99只猴就完成了“养蛊决斗”的赛程,弱猴子被通通击溃,留下来的那只华丽金甲猴,就是5周目通关的那个最强者。 那只华丽金甲猴,收起如意金箍棒,款款走向四妹,正要抬手抚摸吓呆的四妹,就“嘭”一声,化作一根金色毫毛,自半空飘飘落下。 这根金色毫毛,落到了天命人的手掌中。 四妹的俏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泪珠,惊魂未定道:“臭猴子,你没披金甲,该是真猴子吧?” 天命人收起金色毫毛,缓缓走到四妹身前,凝视着她那渐渐朦胧的眸子,轻轻点头。 四妹松一口气,双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猴子那厚实的胸膛,喃喃道:“你的分身好奇怪,看似好温柔,又彼此大打出手,好像在争抢我一样,令人费解。” 天命人想,因为每一根毫毛,都深爱着你啊。四妹。 只有一个人能让99根毫毛一致对外,怒斩魔君,那个人就是四妹。 只有一个人能让99根毫毛同时内讧,争风吃醋,那个人就是四妹。 接着,旁边的二姐发出尖叫:“母亲!” 四妹、天命人、猪八戒和所有姐妹齐齐看向魔君尸体! 只见那毙命的魔君,突然迸射金光,把紫蛛儿那具红衣老妇的病躯,喷射而出,重重跌向草地! 二姐立刻化回青衣仙子的人形,飞奔扑过去,滑跪在草地上,稳稳接住母亲那重伤的躯体,低头检查母亲的伤情,立刻埋头痛哭起来! 紧接着,三姐、四妹、五妹、六妹也陆续飞奔到紫蛛儿身边,似是察觉到母亲伤重,已经回天无力,不由得悲从中来,低头抽泣起来。 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凄凄惨惨,空气中弥漫着生离死别的无奈和悲怆。 黑衣的大姐,最后一个踉跄奔到母亲旁边,惭愧地在最外围跪下,双臂支在地上,羞愧难当,又痛不欲生。 大姐最年长,受魔君荼毒摧残最久,因此最恭顺、最温柔,在决战之刻,也最犹豫、最恐惧。此时此刻,大姐对自己的责备,恐怕笔墨难书。 紫蛛儿吊着一口气,在弥留之际,看见远方那血人似的猪八戒,既心疼,又释然,气若游丝地嘲笑那负心汉道:“你还是像从前一样……笨呐……” 紫蛛儿在临死之际,释怀的是痴情,嘲笑的是往事。 曾经,紫蛛儿是月宫陪侍仙子,仙职贵为嫦娥。 她默默暗恋着那个被太阴星君迷得神魂颠倒的天蓬元帅。 那天蓬元帅,明明家世显赫、盖世英雄,却爱上了玉帝的禁脔——太阴星君。 结果,天蓬元帅在蟠桃会醉酒后,偶遇了变成嫦娥来私会太阴星君的玉帝。 便借酒意,跟玉帝拉拉扯扯。 玉帝怕被揭穿真身,更怕被识破自己“变为嫦娥来私会太阴星君”的丑事。 于是玉帝不敢露出真身呵斥,而是保持着嫦娥的样子,试图夺路而逃。 结果,“嫦娥”这逃走的背影,就被醉熏熏的天蓬元帅,误认成了撩人的太阴星君。 天蓬元帅趁着醉意,冲上去捉住了伪装成嫦娥的玉帝。 有歌为证: ———— 天蓬拉着“嫦娥”的手 胡乱的说话 只顾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想法 狂乱的表达 天蓬迷醉的眼睛 已看不清“嫦娥”表情 忘记了“她”当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天蓬在那月光下 透“嫦娥”的时候 错误地感觉到“她”也没有生气 所以他愚昧 可是手中还残留着“她”的咸味 直到“她”转身离去那一刻起 逐渐的清醒 才知道把天蓬的玉液强加给你 还需要勇气 …… ———— 第二天,天蓬就被王灵官告了黑状,揭露了“月下透嫦娥”的罪行。 玉帝给天蓬判了个死刑,宣布立即执行。 在送天蓬进轮回之前,暴怒的玉帝,竟然亲自动手,痛打了天蓬元帅两千锤,才把天蓬踢进轮回。 天庭的两千锤,可不是等闲刑罚,足够打烂神躯、粉碎仙体。而玉帝亲自动手,更能见得生气到了极点。 而紫蛛儿作为真正的嫦娥,深知天蓬的冤枉,更佩服天蓬这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浪漫专情。 嫦娥四处打听,问南天门的天王和天君:“你们知道天蓬元帅投了什么胎吗?” “好像是只猪。” “原来是蜘蛛吗?”嫦娥和普通女生一样,天生害怕蜘蛛,可为了和天蓬相逢,咬咬牙,率先填写《西游量劫下界挂职锻炼报名表》交给了太阴星君,特地把种族填成了“蜘蛛精”。 “当天蓬看到我也是蜘蛛时,会不会很惊喜呢?”嫦娥在吞服阆苑仙卵时,心如鹿撞,期待捧脸。 可下界到盘丝洞,苦等到取经人到来时,嫦娥才意识到,命运跟她开了个谐音梗玩笑。 出现在濯垢泉的取经人,不是蜘蛛,分明是只猪。 但是嫦娥看到那只饱经沧桑的猪时,仍然笑了——只要能与暗恋的他相遇,是人是猪,又有什么要紧呢? 那只猪也认出了嫦娥,因她化着天蓬元帅熟悉的嫦娥眉心妆。 第32章 紫珠儿尝过深情 便生相思 “为什么那头猪以一敌七,仍然能大获全胜,经过事后分析,认为那头猪技能熟练是主要原因,那七个仙女初开情窦是次要原因,若濯垢泉里是七个久经沙场的,恐怕那头猪早被榨干,更别提跟紫珠儿单打独斗了。”——《盘丝洞佚闻》 那只欢天喜地的猪,到水里摇身一变,变做个鲶鱼精,蜘蛛精们都来摸鱼,赶上拿他不住,东边摸,忽的又钻了西去;西边摸,忽的又钻了东去;滑不溜秋的,只在那腿裆里乱钻。原来那水有搀胸之深,水上盘了一会,又盘在水底,都盘倒了,喘嘘嘘的,精神倦怠。 唯有紫蛛儿不屈不挠,与那鲶鱼精水上水下、斗个不停,粉纱绫罗和紫色肚兜,都漂浮在濯垢泉上。 斗到最后,气喘吁吁的鲶鱼精,忽然化作了黑毛猪妖,仿佛在展示自己最丑陋、最真实的一面——即便这样,你还要跟我斗吗? 那貌如天仙的紫蛛儿幸福一笑,随即扭曲化作了气势汹汹的大蜘蛛,仿佛在展示自己的堕落和决心——我与你一样,就让我们斗到底吧! 那一劫后,紫蛛儿怀上了六妹。 原本做戏的蜘蛛精,被齐天大圣擒住后,纷纷喊话百眼魔君,叫他放了唐僧,演习结束了。 没想到那百眼魔君假戏真做,将假演习玩成了真绑票,喊话道“妹妹,我要吃唐僧哩,救不得你们了”。 齐天大圣见蜈蚣精玩真的,只得也玩真的,命八戒将蜘蛛精全部送进轮回,自己挥棒去救唐僧。 八戒筑死六个蜘蛛精,轮到那嫦娥下凡的紫蛛儿时,终究下不去手,偷偷放过她,跟大圣谎称全杀了,断情断念,西行去也。 大圣或许知道八戒骗人,但大圣终究没戳破,只烧了蜈蚣精的洞府,帮八戒灭迹之后,匆忙赶路,揭过不提。 只留紫蛛儿在这盘丝洞,靠吞食死去姐姐的身骨续命,可她听说那天蓬元帅送佛到西,修成正果后,便又苟延残喘地苦等了五百年,总以为那头猪会回来找她。 为了等那头猪,紫蛛儿从貌美如花,等到红颜老去;从青春正好,等到寿元将尽。 可她不甘心。 她不信那头猪就如此绝情,放任妻子女儿不管。 为了继续等下去,为了引那头猪来见自己,紫蛛儿听从魔君安排,吞下了大圣的根器“舌尝思”。 舌尝思,舌尝思,尝过深情,便生相思。 最后,那头猪来了,带着杀她夺宝的决心而来。 在用昆仑钗制服那头猪的那一夜,紫蛛儿有无数次把猪炼成傀儡的机会。 但是,当那头猪躺在紫蛛儿面前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因为,从暗恋开始,到枯等至今,紫蛛儿都毫不犹豫地为这个梦中情人放弃了一切,放弃了嫦娥的仙职,放弃了青春年华,放弃了情仇恩怨。 她已经深陷这段情。爱的如此之深,又如何舍得将冤家变成傀儡呢? 她纵容那只猪,逃出了盘丝岭,哪怕魔君布局赐予的昆仑钗,还嵌在那只猪的脑门上。 魔君震怒,生吞了紫蛛儿,给紫蛛儿的小辈尽皆投毒,逼那猪头自投罗网。 被魔君吃的那一刻,紫蛛儿嘲笑自己笨,为爱上一个人,就倾尽了所有。 可是,在魔君与卷土重来的猪头血战时,紫蛛儿那如灯将尽的魂魄,又笑起猪头的笨来——他果然还是扛着九齿钉耙回来了,就像他被打落凡间一样,忍辱负重,义无反顾。 果然,抛去天庭、西行、猴子和压迫,那只猪心里,还是始终珍惜着濯垢泉的那一场恩爱啊。 果然,这只猪头,还是和以前一样笨啊…… 听到猪头的声音时,紫蛛儿便为此生的痴守而释然。 如今,魔君身死,紫蛛儿的伤体被排出,在弥留之际,紫蛛儿也没有对猪头说出任何责备、埋怨、诅咒的话。 而是用那痴情的娇嗔,为这段横跨千年的苦恋,画上无奈的句号:“你还是像从前一样……笨呐……” 紫蛛儿的余光,朦胧地看到,当那只猪听到这声娇嗔时,他无奈地仰起头,直视刺目的阳光,仿佛害怕生离死别的泪水,流过他那毛茸茸的脸颊。 紧接着,猪头缓缓走向悬浮在魔君尸身上的大圣根器“舌尝思”。 只不过,那只猪走的每一步,都如此沉重。 只不过,那只猪行走的背影,竟如此佝偻。 佝偻得像一个被岁月压弯腰的父亲。 完全失去天蓬元帅意气风发的样子。 逝者将去,而猪八戒无法承受这充满愧疚的离别。 唯有用麻木脚步,取下舌尝思,完善天命人的大圣传承,才能更好地保护紫蛛儿遗留在人间的女儿—— 在猪八戒想要将“舌尝思”取下,交给天命人时。 天命人已经狂奔到紫蛛儿身边,毫不犹豫地掏出一颗七转金丹。 只见那七转金丹,仙气充沛,金贵霸道,掏出来时,就毫光满天,宛如在黄昏里点亮一盏篝火,引得妖精美人们齐齐抬头来看。 在妖精们注目时,猴子就将那金丹,喂进了红衣老妇口中。 金光灭,生机起。 红衣老妇,竟然在那磅礴药力下,渐渐转换音容,又变回了三十几岁、风韵犹存的少妇模样。 这惊世骇俗的变化,吓的美人们惊叫失声,大姐更是喜不自胜地落下泪来:“许久不见母亲回归美貌了!这是什么金丹,竟然蕴含着匹敌妖王的造化之力!” 猴子是哑巴,并没有解答。 他只微微点头,肯定了大姨子的猜测。 这七转金丹,是光明宫丹殿即将进贡到昆仑阆苑的业绩。 是神佛长生产业链的终端产品。 仅次于当年齐天大圣狼吞虎咽的兜率宫九转金丹。 要凝成这颗七转金丹,光明宫丹殿的那两个仙童,不知道剁了多少条蛟龙,烫了多少只火鸟,剥了多少个妖精,炼了多少名谪仙。 所以,大姨子说,这金丹内蕴含着妖王的造化之力,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实际上,根据鹤仙人与魔君的约定,过不了多久,大姨子等美人,同面前的红衣少妇,都将陆续变成这种金丹的原材料。 用金丹成品,来救原材料的命,那自然绰绰有余了。 而那沉浸在悲伤里的猪八戒,忽然听到一个清越甜美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含笑响起:“猪头,你狠心不看老身临终这一眼吗?” 猪八戒惊呆了,长嘴微微张开,獠牙静止,最珍爱的九齿钉耙也脱手落在草地里。 第33章 猴子舌头解锁 四妹被撩 “动凡心的仙子经常一横心,仙职不要了,下界去找他!仙子下凡后,果真在盘丝洞等到那个人,又一横心,彩礼不要了,嫁妆十几箱!仙子嫁人后,那个人又踏上了西行路,又一横心,我就在老地方等,不信他舍得尘缘尽断!等到垂垂老矣,看到那个人喊打喊杀的回到盘丝岭,被昆仑宝钗降住,仙子杀又下不去手,放又舍不得放,到底为他承担了所有。在痴情这方面,四妹真像母亲的模子刻出来的。”——《母亲这痴情的一生》 三姑娘·着 猪八戒缓缓转身,仰头看到一位身段高挑的嫦娥,披着热烈鲜红的嫁衣,眉心带妆,柔情似水地凝视着他,缓缓张开双臂,广袖曳地,美不胜收! “紫……蛛儿……”猪八戒看到复生的紫蛛儿,难以相信这梦境般的现实。 紫蛛儿优雅地蹲下身,轻轻抱住矮小的猪八戒,将臻首靠在猪头旁,闭上美目,泪水滑下,笑吟吟道:“早知道猪头是这般铁打的心肠,老身那一夜就将你炼做傀儡,一辈子在盘丝洞逍遥快活啦。” 猪八戒再次仰头看天,强忍激动喜悦的泪水,缓缓抱住怀中妻子,闭目承诺道:“你便不炼我做傀儡,我也将余生陪在你身边,珍惜这重头再来的机会,再不亏欠你半分。” 紫蛛儿跪在草地上,柔声道:“一家齐全,便是最好,天庭若杀来,无非一死,又怎会比生离死别更恼人呢?” 猪八戒攥紧拳头,沙哑着道:“破镜重圆,只觉得豁然开朗,我宁可与天庭的鹰犬死战,也不愿再拆散家庭半分。以前的我,终究是怕了那天庭,也是蠢笨。” 紫蛛儿流露出无与伦比的宽容,伸食指轻轻贴在猪八戒的长嘴上:“不说从前离恨苦,过好今后每一天。” 猪八戒感动涕零,此刻感受到妻子的好。 紫蛛儿站起来,拍拍膝上泥,款款走向去取根器的天命人,朝那猴子的背影做个优雅的万福,作揖道:“老身敬谢大圣赐丹续命,令老身的小家破镜重圆。” 那猴子已伸手吸收了金光闪闪的根器“舌尝思”,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转头就朝着紫蛛儿喊岳母: “岳母大人见外了!” “是小婿没轻没重,打伤岳母在先,赔偿汤药费是情理之中!” “一颗金丹,不足挂齿!” “等岳母炼化此丹后,明年今日,小婿还有金丹孝敬,只望岳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紫蛛儿虽自称“老身”,可花容月貌,却回到了嫦娥之姿,听到这猴子突然一口一个“岳母”,立刻花容失色,回头看自己的女儿们。 只见那二姐还在跟三姐窃窃私语“那哑巴怎么突然如此伶俐”,见母亲回头,便齐齐抬手指四妹:“母亲,方才四妹还跟猴子吃嘴儿来着,众姐妹亲眼所见,定是四妹无疑。” 四妹陡然目睹母亲复生,又陡然看到猴子不停地叫“岳母”,又陡然被亲姐妹抬手指着,只觉得猝不及防,又面红耳赤,跪在地上,怔怔抬头看着那猴子,只觉得芳心越跳越快。 那猪八戒迅速进入角色,恢复了嬉笑怒骂的状态,扛着钉耙,大摇大摆走到四妹旁边,回头嘲笑猴子道: “贤侄,等你集齐六根,真的变成猴哥之后,咱们俩各论各的!” “我管你叫猴哥,你管我叫岳丈!” “各不耽误!如何?” 三姐低头,噗嗤笑的止不住。 二姐更过分,抬手宣布道:“猪八戒入赘盘丝岭,从此是六妹的生父,同时也是我们姐妹的养父!就叫父亲吧!” “猴子是父亲的兄长,我们应该称猴子为伯父!” “四妹是猴子的娇妻,所以我们以后应该称四妹为伯母!” “如此分明,方才显得盘丝洞是知书达理之府,钟鸣鼎食之家!” 四妹听后,真的急了,睁大眼睛就要打二姐。 五妹唯恐天下不乱,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四姐,阿不,伯母好!侄女这厢有礼啦!” 四妹气的追打五妹,二姐又在那边嚷“四伯母,四伯母”,几个仙子闹成一团。 紫蛛儿看见丈夫和女儿们都在狂欢,无奈微笑着放任,翩翩走向那专心搜索魔君尸体的猴子,再次确认道: “大圣所言‘岳母’,是有意再续前缘,娶我家四姑娘为妻吗?” 猴子一听“再续前缘”,心里叫道“我就知道四妹是我前世妻!”,立刻放下手头的解剖活儿,站起来面对岳母,猴嘴抹蜜: “岳母大人,你这闭月羞花之姿,难怪有六个沉鱼落雁的天仙女儿!听岳母之言,似乎小婿的前世有幸入赘贵府,曾娶四姑娘为妻?小婿轮回转世,记忆全无,还请岳母原谅!” 猴子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哄得紫蛛儿掩唇轻笑,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这六个女儿,除了老六是我与天蓬元帅的骨肉外,其余五个,均是阆苑仙子获罪,被迫吞服仙卵成妖,唯有四姑娘,是心甘情愿舍弃功勋和仙职,主动服食仙卵,化妖在此,专心等待齐天大圣转世。” “四姑娘与老身一样,同是痴情苦命人。” “大圣至今,已转世五回。” “前三回转世,不曾抵达盘丝洞。” “第四回转世,来到盘丝洞中,四妹真心相待,帮助许多,因此互生情愫,在老身见证下,书红笺,载鸳谱,立下白头之约。” “可惜,第四世的大圣,修为尚浅,敌不过那天庭鹰犬,为提升修为,连洞房都没入,径直去火焰山收取根器。” “不料中了红孩儿计策,烧死在火焰山中。” “四姑娘以泪洗面,此后便挽妇人簪,广求天材地宝,炼成辟火的湘妃葫芦。” “她执拗地相信,她那英雄命短的夫君,定将转世重生,卷土重来。” “她要在夫君东山再起之日,尽可能给予帮助。” “毕竟,除了这结发妻子,和那仗义猪头之外,大圣转世的天命人,已孤苦伶仃,再无朋友可伸出援手了。” 天命人斩钉截铁道:“四妹既然是俺老孙前世娇妻,如今俺老孙转世归来,自然要明媒正娶,给四妹一个风风光光的大婚!” “教那天地为证!” “日月为辅!” “死生不渝!” “若有背弃!” “天道殛之!” 那猴子把十世轮回的撩妹功夫都使出来了,猴嘴比蜜甜,远处的四妹听见这些话,只觉得小鹿乱撞,心跳声撞得耳膜痛,脑袋不知何时开始嗡鸣起来。 第34章 我不要彩礼! “一纸婚书,上表苍天,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佳人负卿,便是有意三界除名,永无轮回!”——《道家婚书》 紫珠儿欣然同意:“盘丝洞原本只招上门女婿,但老身愿为大圣破例,将四姑娘许配给大圣,望大圣好生待她。” 母亲都没过问四妹“你瞧这猴如意否”,就直接一锤定音。 四妹立刻饶过了碎嘴子的姐妹,小跑到母亲身后,手指藏在袖中绞指甲,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母亲,女儿愿意。”拉满了仪式感。 那猴子高歌猛进,正色问紫珠儿:“敢问盘丝洞索求彩礼几何,俺花果山亦颇有些家资!” 紫珠儿还没答话,那四妹就在母亲背后踮脚:“我不要彩礼!” 母亲回头盯女儿,四妹立刻低头咬食指。 四妹在形势晦暗时,处处为猴子考虑,明明一见猴子就忍不住浮上笑容,却偏偏禁欲忍性,以高冷姿态示之,以免情爱烦恼变成猴子安身的阻力。 没想到,猴子转世回来后,不仅浪漫加倍,就连实力都突飞猛进,居然召唤遍地法身,打死了魔君,暂时推翻了压在盘丝洞头顶的大山! 不仅如此,猴子拿到“舌头”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叫岳母,提亲事,把偷摸暧昧,办成明媒正娶—— 既然如此! 四妹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主儿! 嫁就嫁,谁怕来的? 四娘娘怕过谁? 三尺青锋在手,敢干天庭,自然也敢干猴子! 因此,四妹尽管害羞脸热,尽管被姐妹作弄,依旧坚定不移地配合猴子提亲,甚至嚷出“我不要彩礼”这种话来。 紫珠儿瞧了四妹一眼,然后款款对猴子说:“我盘丝洞颇有家资,从来只招上门女婿,因此也不要彩礼,反倒有丰实嫁妆,待成亲那天,就敲锣打鼓,送花果山去。” 猴子一怔:“有这等好事?盘丝岭的版本还这么朴素吗?” 四妹抬起长睫毛,提醒猴子:“磨蹭什么,快答应,快答应。” 猴子灵光一闪,喊道:“岳母稍候。” 转身继续解剖魔君,眨眼就把魔君体内的玲珑内丹给挖出来。 与此同时,猴子体内“风灵月影玄器”再次调整天赋点,将“兜率宫炼丹法门”点满! 猴子在众目睽睽下,运仙气将玲珑内丹震碎成粉末,将这内丹金粉,控制在半空中,兑入不老仙藤、银参大药等萃取物。 然后,猴子以自己的精气神三炁,汇聚成火,自眼鼻口喷射而出,将悬浮在面前的内丹金粉,烧炼凝实,形成七颗流光溢彩的妖王大药,悬在半空。 猪八戒是识货的,惊奇道:“贤侄,你何时修丹道了?你炼的这几颗大药,可是凝练了妖王内丹的造化,丁点也没浪费啊!” 紫珠儿也惊奇地伸手托住一颗大药,又惊讶,又感慨,喃喃道:“师兄,你替那只鹤,炼死那么多妖,没想到你也会变成这般圆圆的模样啊。” 猴子甜言蜜语,呼唤远处围观的大姨子们:“大姨子小姨子,快来吃师伯白凤丸,内含师伯天然提取精华,不仅能解百鸟毒,还有美容养颜、固元延寿之效!” 四妹听了,噗嗤一笑,抬起长睫毛盯猴子:“臭猴子,什么师伯白凤丸,起的名字太吓人啦。” 不料二姐第一个飘至,浑然不怕这师伯炼成的大药,拂袖托起一枚,歪头评价道:“害人者,终被害;食妖者,被妖吃。” 说完,二姐张开檀口,以妖力包裹大药,果断将那金光纳入口中,吞服炼化。 少倾,二姐青衣鼓舞,妖气澎湃,俏脸一白,弯腰捧心呕出一口黑血,然后仔细辨别那黑血里的疙瘩:“呕出来的,正是那百鸟毒无疑。妹夫好厉害,为我们姐妹解毒,是救命之恩呢!” 看到二姐炼化大药之后,立解奇毒,其他姐妹也一拥而上,各取大药,各自炼化,先后呕出黑血,将百鸟毒排出体外。 大姐在吃“师伯白凤丸”时,神情复杂,最后终于吞下了那心理阴影般的师伯炼成的白凤丸。 炼化师伯大药,呕出百鸟毒后,大姐神色豁然开朗,仿佛炼化的不是大药,而是心魔。 这时候,三姐秋波流转,瞧着那意气风发的猴子,幽幽挑事道:“二姐方才说,猴子对我们姐妹有救命之恩;二姐还说过,她操持盘丝洞偌大产业,必须男方凭本事挣得家业,能媲美咱们的资产,方才下嫁——好像这两个条件,猴子都符合呢。” 五妹素来亲三姐,闻言兴奋起来,唯恐天下不乱道:“既然四姐能外嫁,二姐凭啥不能外嫁!我盘丝洞从不欠人情,不如二姐以身相许,替盘丝洞报答救命之恩,如此三全其美!” 二姐慌了,躲大姐身后,反口道:“五妹,你说的好听,怎么自己不去跟四妹争宠?你不怕四妹揍你!” 五妹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是二姐自己说‘为我们姐妹解毒,是救命之恩’,自然该二姐以身相许!再说,我等小辈,发育还没跟上,拿不出手,贸然嫁给花果山,别人还以为蜘蛛精都是平板胸呢。” 说完,五妹理直气壮地昂首挺胸,以示发育尚未成熟,恕小妹爱莫能助。 所有姐妹的目光,都从五妹那盈盈一握的弧度,移动到二姐那雪山白梨的轮廓上,纷纷暗中点头。 二姐天性爱作弄妹妹,没想到竟有一天,因果报应,被妹妹们起哄以身相许、共事一夫,一时不知该怎样骂五妹,张口结舌道:“你你你,五妹你……” 四妹已经站在了猴子旁边,幽幽看着猴子,轻声问:“臭猴子,你也看中了二姐吗?二姐确是姐妹中最美的。” 猴子好不容易捡回舌头,转头就口吐莲花,喷薄银词艳赋,哄得四妹天旋地转:“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我眼中,四妹永远最好看,既有剑仙英姿的飒爽之美,又有高岭之花的清冷之美,若化二姐那样的美人妆,定然国色天香,不输任何人。” 四妹冰清纯情,哪里顶得住这猴子的猛攻,被撩的心花怒放,笑出来又憋回去,咬着嘴唇,故作镇定道:“说的真好听,看来不止是模样伶俐。” 她脸皮薄,所以即使芳心已被猴子撩的七上八下,面上却潇洒耍帅依旧。 但是,四妹已没有再纠结猴子有没有看中二姐这件事了。 猴子千百年来总被各路神仙批判颜值,唯有四妹三番五次说他“模样伶俐”,美的猴子摇头晃脑,自信得到补充。 紫珠儿又一锤定音道:“不是老身吝啬,也不是老身不肯将二姑娘许配给大圣,只因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既然大圣已经心满意足,二姑娘又害羞害臊,老身就暂不决定二姑娘的婚事,只议四姑娘的大喜吧。” 二姐躲在大姐身后,罕见地安静。 紫珠儿继续解释:“至于大圣的救命之恩,我盘丝洞必会知恩图报,既成亲家,常通有无,不必强行在此时此刻议定。” 猪八戒得意洋洋地扛着钉耙,瞧着猴子炫耀道:“如何,俺老猪这媳妇,什么都井井有条,有母仪天下的懿范吧?” 紫珠儿捏猪八戒的耳朵:“猪头。” 猪八戒更兴奋了。 六妹怯生生地靠近满身血痂的猪八戒,鼓足勇气,才踮脚去握猪八戒的衣袖,奶声奶气道:“爹爹。爹爹。” 猪八戒“哦哟”一声,激动得再次丢了钉耙,声音发颤地抱起跟自己一样高的六妹,涕泪交加地笑道:“爹爹在这里,好女儿,好宝贝,看看你这对耳朵,太有爹爹的风范了!爹爹再也不会不管你了!” 紫珠儿看着猪八戒将女儿举高高,不由温柔微笑,笑中带泪。 四妹痴痴地看着微笑的母亲、激动的八戒、欢腾的妹妹、沉默的二姐,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牵猴子的左前爪:“臭猴子,你说,这会不会是我的美梦呢?当我们不再害怕天庭以后,突然变得幸福起来,幸福得好不真实,仿佛是一觉醒来就会破碎的梦境。” 猴子头一次被四妹主动牵手,直接哲学火力全开:“因为反抗压迫会给人带来希望。” “当人们屈服于压迫时,希望是断绝的,毫无希望的人生是痛苦的。” “当人们反抗那压迫时,希望就产生了,哪怕还没有改变被压迫的现状,但是当反抗者们拥有了希望,那他们就比没有希望的人,过的更幸福。” “这种由希望带来的幸福,就是信念的力量。” 猴子简要阐述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要反抗”的齐天大圣精神。 四妹听得心荡神驰,美目半眯,眸子里带着痴情:“臭猴子,你一会儿轻佻浪漫,一会儿又睿智深刻,刚才说的话,那么新颖神奇,又含义隽永,仿佛都说到了人家心坎上。” 她的话语带着湿热的呼吸,就差把“我好爱你啊”直译出来了。 第35章 二姐和四妹吵吵闹闹 “被天庭当做用完就丢弃的‘白手套’,是虎力大仙等三名国师永远摆脱不了的‘生态位’。泄露了掌握五雷正法的事实以后,虎力大仙宁肯被大圣砍头,也要向天上的那位表忠,以示自己宁可投胎,也不出卖后台,这才是‘白手套’的自我修养。”——《花果山选集》 猴子继续分析形势,这次提高了声音:“家人们,虽然我们通过团结和反抗,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得到了片刻的幸福,但我们仍然要清醒地认识到,危机并没有解除。” “我们只是除去了天庭留在盘丝岭的‘白手套’,我们在食物链中的生态位,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 “天庭必然会物色新的‘白手套’,来接管百眼魔君负责的这一摊子买卖。” “脱离天庭控制的猴子和猪,必然也会遭到追剿和清算。” “与猪猴搭上关系的盘丝岭,必然会承受来自昆仑的怒火。” “多重风险和威胁叠加,盘丝岭面临的挑战,将不亚于五百年前的花果山。” “相信,过不了几个月,天庭就会作出反应,对花果山和盘丝洞,采取极端措施。” “我们不能耽于享乐,应该提前做好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任何强势压迫和卑劣手段。” 举着六妹打转的猪八戒,头晕脑胀地停下来,对猴子抱怨道:“俺老猪听见这种作报告的口吻,就止不住的头晕。” “你这猴子,什么时候这么官里官气了!” 猴子看见二姐都在低头笑的花枝乱颤,于是用通俗话说:“各位都是被昆仑降罪,罚到黑煤窑给她挖煤的,结果咱们竟把黑煤窑的工头给干掉了,昆仑饶不了咱们!” 二姐哈哈大笑:“好形象的比喻!” 猴子继续说通俗语言:“我上天去救回了四妹,暴力打穿两道天门,天庭也饶不了咱们!” “灵山的态度,还存在斡旋余地,毕竟这边死的伤的,都是佛门的菩萨和仙职!” “所以,我们要打好灵山这张牌,用灵山来分散天庭的兵力!” “同时,利用昆仑钗和盘丝洞黑幕,跟昆仑谈判,借谈判来争取发展壮大的时间!” “第三,我们要把天庭炼妖做丹的事,制作成精致的讲解小视频,通过我的毫毛法身,以花果山名义分发各路妖王,为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建立共识,打好基础,只有统一战线,全面团结,我们才能真正在天庭重压之下,安身立命!” 紫珠儿听完,摸着下巴扫视姐妹们:“老身听来,大圣的规划,颇有远见卓识。女儿们怎么看?” 猪八戒抱着六妹,抢先表态道:“虽说这贤侄,官气的有点怪异,但从他上天庭、破天兵、杀魔君的表现看,可圈可点,与我那猴哥,差不了多少!我信得过他!” 四妹立刻停止玩匕首,主动带节奏道:“夫君上天庭救我时,计划缜密,环环相扣,还能当着十万天兵玩阳谋,使离间计破双重华阵,最后从南天门杀进,从东天门杀出,还拜了东极青华大帝,将大闹天宫的步骤演绎得十分完美。我特别赞同夫君提出的‘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这应是下界生灵跳出菜单的唯一道路。” 四妹刚刚夸过夫君,二姐的揶揄就紧随其后:“耶耶耶,刚才还一口一个臭猴子,偷偷嘴儿过之后,就甜甜的叫夫君了!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 四妹直来直去道:“二姐可是眼馋了?” 二姐甩袖跺脚道:“才没有!”为镇住五妹的窃笑,二姐连忙拢袖信步,话归正题: “不过,妹夫的用计风格,确如四妹评价那般,配得上‘环环相扣’四字。” “昆仑的黑料,我们姐妹作为经办人,可是一清二楚。况且有她的昆仑宝钗做物证,可谓人证物证俱全,因此,昆仑也怕我们将此地的脏买卖,公诸天下,教她在天庭抬不起头,这便是我们的谈判筹码。” “妹夫也说了,谈判不是为投降,谈判只是缓兵之计,为更大的筹谋,争取必要的时间。” “至于那更大的筹谋,妹夫也作了规划。那就是收集证据,做实昆仑和天庭将人变成妖、将妖炼成丹的丑事,以此向各路妖王阐明利害,达成共识,建立妖王之连横,对抗天庭之合纵,以此来壮大势力,拉更多妖王进入咱们的防线。” “天庭的合纵,确是成功,但天庭逼迫五大妖王,瓜分了天地第一妖王齐天大圣的六根,这也是众目睽睽所见,在妖王心中,种下了‘今日吃猴,何日吃我’的恐惧。” “有这基础在前,又有天庭炼妖做丹的丑事在后,加以游说,建立连横,大有可为!妹夫这番筹谋,顺应天理人情,十分精妙。” “妹夫有大才,便宜四妹了。”二姐这段分析,本质上是替猴子当说客,说服了其余姐妹,最后还不忘作弄四妹一番。 四妹毫不示弱,清清冷冷一句话,就驳了二姐的嘴:“百年前猴子来的时候,你就笑我‘赔钱嫁他怕是一时糊涂’。现在你才知道猴子有大才!知道也晚了!知道也迟了!你再馋也没得吃了。” 二姐抬起下巴嚷道:“谁馋了,呸,呸呸呸!” 四妹跟二姐对着“呸呸呸”。 五妹又冲着大姐求救:“哎呀,大娘娘救命,四娘娘又跟二娘娘吵起来了!” 大姐拢着烟袖,看的津津有味,一点劝架意思都没有。 紫珠儿微笑着圆场道:“四姑娘胸怀大志,在二姑娘操持一家之计时,四姑娘却巡游山岭,探幽寻秘,还敢仗剑上天庭,讨要天理公道。” “你们两个,一个精明聪颖,一个志在四方。各擅胜场,又是姐妹,应当勠力同心,各施所长,扶助大圣,又何必吵来吵去。” 二姐躲到母亲背后,委屈道:“四妹总碎嘴,到底嫁出去的就大胆些。” 四妹追着二姐打:“你碎嘴我的时候还少了!竟敢恶人先告状!今天非揍你一顿……” 二姐见躲不掉,便不甘示弱,跟四妹互施粉拳,两个打的不可开交。 第36章 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当妖王看到花果山寄来的‘影声图’时,每个妖王都被迫在懦夫和猛士之间,做出抉择。”——《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那猴子放任未过门娇妻跟二姨子玩闹,自己只顾围着魔君的尸身转,研究一阵,竟然用仙法变出个大眼睛,对着自己,开始录像: “当你看到这段‘影声图’时,你可能会了解到这个世界充满苦难的本质,你将直面血淋淋的真相。如果你想掩耳盗铃、偏安一隅、蹲肥待宰,那你就不必看下去了。” “如果你拥有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请继续往下看。” “躺在我身边的尸体,是大名鼎鼎的妖王,百目魔君。” “百目魔君是昆仑在下界的‘白手套’,负责替昆仑经营见不得光的买卖,从百目魔君尸身上搜得的‘昆仑宝钗’,就是铁证。来,我给‘昆仑宝钗’一个近距端详的画面。” “昆仑在做什么买卖呢?” “昆仑阆苑产仙卵,能够将仙变成妖,我身边的如花似玉的蜘蛛仙子们,就是被降罪吞吃仙卵的昆仑仙子,她们都愿意证明这件事,目前我在保护这些仙子,尽量让她们免遭灭口。” “昆仑阆苑的仙卵,如果丢到下界,就会因为灵气稀薄之故,化作一种名为‘琴螂仙’的虫怪,虫怪将虫卵寄生在有道行的道士身上,能将道士变成妖。这个环节,就由百目魔君负责,目前黄花观的道士,全部被变成了虫妖,有这满地画面为证,请君细看。” 猴子带着那只金色眼睛,在黄花观巡游,拍摄那些活着游荡的虫羽士,确保字字有依据,句句有证明。 “昆仑将人变成妖,又什么用呢?” “答案很简单,就是将妖炼化,夺取妖身凝练的‘玲珑内丹’,作为进一步炼制天上仙丹的必备材料。” “而天上仙丹,则是天庭掌握的延寿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天庭供养天仙、号令地仙、命令神仙、统治众生,就是靠仙丹、蟠桃这两项延寿资源的分配权,来建立话语权,这是公开的潜规则,就不需要我举证了。” “至此,逻辑已经清晰,各位凡人、妖族在三十三天的生态位,也已经十分明确。那就是:菜单上的菜品。” “无论你是毫无修为的凡人,还是割据一方的妖王,你的名字都在天庭的菜单上。” “只不过妖王是硬菜,妖精是小菜,凡人是蔬菜,区别仅此而已。” “不论阁下是否愿意直面惨淡的人生,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甚至你什么时候被吃,都与你无关。” “如果你不甘于这样的命运,如果你想跳出这张菜谱,请暗中来花果山,找齐天大圣五代转世神猴。” “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欢迎你加入。” 猴子录像完毕,做好了音画并茂的“影声图”,就关闭仙眼,回头一瞧,只见所有人都在注视他,而四妹目光灼灼,更是充满钦佩:“虽然不知道夫君在干什么,但是你出口成章的才华,倒是令我喜出望外。” 猴子解释道:“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法术,叫做‘影声图’,用灵蕴录制刚才的影像和声音,就可以作为信件发出,因为影像、声音、画面具备,自然比白纸黑字更有说服力。” 二姐掩唇惊叹,目光流转到四妹脸上:“妹夫好生天才,如此一来,连横之事的胜算,就又增加三成了!四妹,你怎拣到这天下第一大便宜!” 四妹冷冷道:“二姐嘴馋就直说,话里话外的铺垫,让人听了好生聒噪。” 二姐扑过去抱住四妹胳膊,喜孜孜要求猴子:“妹夫快将那‘影声图’试播给姐妹们看看嘛。” 四妹轻轻捏二姐的胳膊肉,小声警告:“不准对他撒娇!” 二姐疼的龇牙咧嘴,连连揉胳膊,蹙眉抱怨道:“哪能对姐姐这般刻薄哩!” 那边,猴子已经应二姐之邀,将录制好的“影声图”展开,呈现出一丈见方的影像幕布,重现刚才录制之景。 音画同步。 声情并茂。 栩栩如生。 又可以随意将画面放大缩小,随意将声音调高或降低,随心所欲,照顾观看和隐私的多方面需求。 二姐魂授神与,看完之后,注意力反而偏离轨道:“这小法术好生神奇,快教教我,若录下仙师授课的‘影声图’,卖到凡间,必然大赚。” 五妹唯恐天下不乱:“若录到二姐姐洗澡的‘影声图’,蝎子精必然倾家荡产来买,赚的岂不更多?” 二姐捋起袖子去逮五妹,五妹却勤于武艺,一边逃一边嘲笑二姐:“咦,二姐是否长肉了,怎么追不到我?” 猴子笑眯眯地想:“五妹不错,孺子可教也。” 四妹笑吟吟地捏猴子脸上的毛:“臭猴子,你果真好伶俐,那些神仙虚度数万年,冒出来的新主意,还没有你这一年发明的多。” 猴子一转向四妹,就是火力全开:“待到了榻上,我的花样更多哩。定教你大开眼界。” 四妹一下脸红到耳根,芳心猛跳,连忙别过脸去,故作清高,强装镇定道:“待你斗不过人家,方知花样再多,也是花拳绣腿。” 猴子见四妹这不服输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教她见识厉害。 小娘子,连“斗不过人家”都敢说,是谁给的勇气。 你给俺老孙等着。 旁边六妹的招风耳,听见四妹的夫妻私话,奶声奶气问旁边的三姐:“三姐三姐,榻上有什么花样啊?为何四姐说是花拳绣腿呢?” 三姐捂唇,笑弯了腰,花枝乱颤地笑够了,才文绉绉地糊弄六妹:“榻上花样,就是妖精打架;打不过的那个妖精,就是四姐说的花拳绣腿,也叫做银样镴枪头。” 六妹若有所思,奶声奶气道:“我记住啦。” 三姐笑弯眼睛,轻轻捏六妹的脸蛋。 忽然,两只灯笼像足球般滚来,对着紫珠儿大嚷:“巫山夫人来了!巫山夫人来了!” 紫珠儿回眸瞧八戒和猴子:“一点儿空闲都不给。瞧瞧,替昆仑谈判的来了。” “巫山夫人,她曾给我面镜子,照出我这蜘蛛的本相,暗示我安守本分。” “当初,我便气的摔了那镜子,此后,巫山夫人就不再来往,只过节时,差遣小妖互送礼品,以示礼节罢了。” “今天她亲临,我猜有两重目的,一是查看局面,二是封锁消息。当她得知魔君陨落,宝钗易手,定然惊惶,那便是我们拿捏她去拖延谈判时间的良机。” 猪八戒只拍手叫好:“俺老猪的媳妇,就是兰心蕙性,井井有条!蛛儿妹妹,你可真有主意哩!” 紫珠儿轻轻捏猪八戒,柔声嗔道:“猪头!” 第37章 臭猴子 你好坏啊 “盘丝洞里的姐妹们,就与那天庭相似,四娘娘明着反,二娘娘暗里反,五娘娘枕戈待旦随时反。唯有那大娘娘,唯恐全家灭门,每当二娘娘牢骚时就出来劝慰,因她知道,仅凭姐妹几个,扳倒百目魔君都难,更别提那巫山夫人和王灵官了。”——《盘丝洞志》 猴子问四妹:“巫山夫人来了,我们是先赴巫山云雨,还是先跟巫山夫人谈判?” 四妹察觉到,二姐、三姐、五妹的目光刹那盯在自己脸蛋上,目光中有调戏、有眼热、有艳羡,教四妹置身风口浪尖,又心动又害羞。 四妹只得努力镇定,装作对“共赴巫山云雨”视若平常,轻轻踩一下猴子的靴子:“臭猴子,当然是先谈判,因为谈判的方略是你提出的呀!” 光明磊落说完,四妹才微微低头,小声嗔道:“你故意在姐妹面前让人家脸红,臭猴子,你好坏啊。” 如果说四妹强装镇定,是猴子熟悉的表现;那么四妹这低头含羞娇嗔的瞬间,则是第一次流露这少女情态,出乎猴子意料之外,叫他感到惊喜。 只要猴子足够骚,冰山美人也中招! 心花怒放的猴子,连忙将带给大姨子小姨子的见面礼都分一分,简单相认,互相叫过一遍“姐夫”“妹夫”,就各司其职,收拾局面。 八戒举着他那个号称“须弥芥子”、能大能小的净坛搭包儿,拍胸脯道:“俺老猪最善搜刮宝贝,这黄花观交给我,定将那虫妖料理妥当,将那宝贝搜刮停当,不放过一寸地皮。” 六妹挂在八戒身上,摘也摘不下来,五妹就随八戒去,要留几个虫妖做活口关押住,免得八戒一耙一个,斩草除根了。 紫珠儿就带姐妹并猴子往盘丝洞去,接那久不走动的巫山夫人。 路上看见那拦路的虫羽士,猴子一棍一个,尽皆打死。这些心智混乱的恶心造物,除了留下几个作为标本保存外,连收下打杂的价值都没有。 盘丝洞只收纯妖,从不愿意将人变妖,那糜道人当人时,曾求二姐将他变妖,被二姐骂了个狗血淋头,赶出去了。 四妹带三姐去清理盘丝洞,要施法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琴螂仙卵清理干净,那些东西,总让三姐犯密集恐惧症,她见着就烦。 紫珠儿带管事的大娘娘去接巫山夫人,吩咐二娘娘催洞内小妖们排宴。 蜻蜓精和蜜蜂精忙碌排宴时,二姐翩然飘到猴子身边,悄声问猴子:“你六根不齐,就想着反天庭,是得了哪方神仙点拨,还是有什么机缘?总不可能是自己悟的。” 猴子眯起眼睛。 这二姐还是精啊。 竟然一语点中猴子的要害。 按道理,齐天大圣的转世天命人,就算要反天,也要等集齐六根,得到大圣的精气神三炁传承以后,才能脱箍圆满,浴火重生,去放手做那前世掣肘的大业。 但是,目前这猴子,连火焰山都没去,就先揭起了反旗,从时间逻辑上说,就有古怪。 二姐看见猴子笑而不语,就抬起绫袖,继续戳他胸膛:“再者,上一世天命人,也想替盘丝洞的姐妹们撑腰,结果没活过火焰山。由此可见,盘丝岭这几个姐妹,怕是无人能救,只能听凭昆仑利用,临死时引颈就戮罢了。” 二姐嗑着瓜子,说着生死,面色不改,如聊家常,似乎已看穿命运,跟现实和解。但提到猴子,二姐才露出异样神采: “可你呢,你这古怪猴子,别说火焰山了,连天庭都捅了个窟窿。只有你这天字第一号反贼,才敢插手盘丝洞这一摊破事。” 猴子来兴致,反问:“你的意思,盘丝洞的事,只有反贼敢管?玉帝不管?” 二姐将瓜子泄给猴子一些,继续嗑瓜子,神态自然:“四妹仗着自己给昆仑洗过肚兜子,有点情分,杀到天庭上,要捅破黄花观的恶心买卖,结果被直接打回盘丝洞,洞上还加盖四张符,很明显,玉帝管了,但是只管捂盖子,不管昆仑的买卖。” 猴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姐对反贼如此生好感了。 “确实只有反贼敢替盘丝洞撑腰。”猴子点头,跟前已吐一地瓜子壳。 二姐兴趣盎然地转身瞧着猴子:“反贼不是没有,齐天大圣当年就反了,结果扯成了六块。你这转世猴,竟然能破了天庭的不败纪录,定然背后有老祖师点化,或者有大机缘支持。” 猴子“嘶”的吸气。 这二姐,花容月貌不是罪,精明过头就欠打了。 三下五除二,就把猴子的外挂属性分析的巨细无遗,就差报出“风灵月影玄器”的名字了。 二姐看见猴子不说话,就心领神会地“哦——”一声,一幅了然神情,然后拍手丢掉全部瓜子壳,幽幽道:“四妹真好命,虽吃那么多苦,亦捡到天下第一号大便宜。” 猴子讪笑一下,假装石头脑袋,装作情窦未开,不理二姐的羡慕,专心打听盘丝洞后面的秘辛:“昆仑是怎么摆布你们的?又给你们安排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任务?她倒行逆施的目的是什么?” 二姐瞥着猴子,话里有话道:“我答这三个问题,必不容于天地,怕是有千个神仙、万种神通来取我脑袋。猴子,到我死时,你又岂会像救四妹般救我?” 猴子蹙眉想,可能这些贬下界的昆仑仙,都被昆仑植入了什么保密的手段,一旦说出某某敏感词,都不知道脑袋怎样就没了。所以二姐也不管秘密是否已经泄露,她只保证秘密不是从自己嘴里泄露就行。这是常见的。 于是,猴子轻轻拔下一根淡金色毫毛。 这根毫毛,是一个id叫做“二姐快用链子牵我”的高端玩家捐献存档形成,已经达成3周目圆满,解锁99%影神图,护住二姐周全,不成问题。 猴子将淡金色毫毛插到二姐的云鬓里,承诺道:“这毫毛,能在昆仑取你脑袋时,宰了昆仑的杀手,破了昆仑的法宝,挡住昆仑的神通。既如此,你可以回答那三个问题了吧?” 二姐怔怔看着猴子在她云鬓中插东西的姿态,呼吸停了半晌,冷不丁说:“别人都插花,就你插根毛,死猴子。” 猴子说:“你不要?那我收回来。”说着就伸手去取。 二姐捂住云鬓,歪头不给他取:“你都送出手了,还要拿回去,更没这个道理了!” 猴子生气了:“你这蜘蛛精,好精明啊。” 又拿人毫毛,又要在嘴里抱怨,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这二姐,太欠打了! 第38章 纯欲天花板 “昆仑压迫盘丝洞的三重手段,不仅在剥削这些贬谪仙子时管用,在剥削天地众生时,这‘三板斧’同样管用。君不见,车迟国三妖把持朝政,集举国之物力,结神仙之欢心;君不见,狮驼岭金鹏吃人无数,噬众生之身骨,而逍遥法外至今。可见在神佛眼里,吃人乃司空见惯,视众生如刍狗若此!”——《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猴子追问:“那三个问题,你倒是答啊!” 二姐装傻道:“什么问题?” 猴子抬起拳头要打人,二姐才忍俊不禁,作害怕状退让,委屈地抬起长睫毛瞧猴子:“我虽是你侄女,你婚后也得叫我姐姐,你就算不疼侄女,也不能打姐姐吧?” 猴子的拳头悬在半空,歪头一想,又是侄女,又是姐姐,这种莫名升起的背德感是怎么回事? 等到一种刺激感油然而生时,猴子才突然意识到—— 妈的…… 论调情…… 应是低段位的四妹最清纯…… 中段位的猴子最多撩翻四妹…… 而段位最高的,竟是这“纯欲天花板”一样的二姐,不动声色之间,就把猴子的背德之火给勾起来了。 不行,我得走。 我撩不过她,我还跑不过她吗。 猴子低头摆手,连连说:“没事,我不问了,回见。” 说完,猴子低头摇手,一幅过年拒收红包的坚定立场,抬脚就走。 二姐连忙拉住猴子的手腕,收敛道:“我说,你都送我护身法宝了,我自然说。” 猴子挣开二姐,保持距离道:“你说就说,你莫挨我。” 二姐嫣然一笑,知道自己打到猴子了,就见好就收道:“昆仑摆布我们,有三重手段。” “第一重手段,就是划特权。取经人走后,我们姐妹在盘丝岭作妖吃人,还把持了朱紫国仙缎生意,竟没天兵来将我们斩草除根,这便是特权。” “第二重手段,就是白手套。昆仑赐昆仑宝钗给师伯,令师伯镇压着我们姐妹,如泰山压顶,自然让我们姐妹动弹不得。自然,昆仑不可能全盘赋权给一介妖王,于是将巫山夫人做为第二重保障,负责监察师伯与我们姐妹。如此,盘丝洞更无半分动弹余地了。” “第三重手段,就是降杀神。那鹤仙人时常到访黄花观,身边经常带着王灵官。那王灵官号称天庭第一双花红棍,是金牌打手中的金牌打手,哪怕剑仙技艺排第一的四妹,都在王灵官手下走不过三招。我等妖精,但凡敢逃,或起异心,无论逃到何处,无论牵连何人,都被王灵官在一日内赶上,尽皆打死,丢进黄花观炼成丹。看到妖精如此下场,我们姐妹哪里敢反抗命运,都只顺从等死罢了——你看我大姐,连母亲被师伯吞了,她都心怀畏惧,不敢反抗,可见昆仑这三重手段,对人奴化之深。” 猴子轻蔑道:“你只编排你大姐,说的好像你不奴气似的。” 二姐傲然道:“你不想想,四妹什么事也不管,就只顾修剑仙之道,探山岭之秘,那剑谱丹药,那天材地宝,特别是那口天阶上品青锋剑,哪处不花钱!” “若没我这个大掌柜,到处巧立名目,给四妹销账付款,哪里养得起像四妹这么顶尖的剑仙哦?” “死猴子,竟说人家奴气,你伤了人家的心了,呜呜呜。” 二姐撅起嘴,红唇带屈,美目含泪,跟真的一样。 猴子又倒退一步,人贴在院门柱子上,好像距离远一些,就能让魅力削弱一分:“你莫讹我,我是你妹夫。” 二姐见猴子越来越警惕,就不撩他了,继续说道: “至于昆仑那些见不得光的任务,可就多了去了。” “听说师伯勾搭上昆仑时,第一件事就是反了毗蓝婆菩萨,斩了两只佛手,拖到盘丝洞来充作妖卵异化神佛的实验品。可惜琴螂仙的妖卵太低贱,消化不了那佛手中的造化,最后不成龙,便成虫。” “后来,师伯在山巅上关了一只诡异的大黑鸟,号为晦月魔君,令那帮倒插门的蝎子精守着,据师伯喝醉时说,那晦月魔君本是天上星宿,原本天克蜈蚣,因此下界来索取大圣根器,欲替猴子出头——结果被昆仑宝钗划破喉咙,破了金鸡司晨的功法,因此遭劫难,被仙卵变成这副人憎鬼嫌的模样!” “看来,那仙卵若在天庭服下,便能将仙变妖,而理智尚存;若在下界实验,便生出一大堆流脓冒泡的疯妖魔怪,除了拿去炼丹,便一无是处。” “因此,我斗胆推测,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两个字:买卖。” 猴子精神抖擞,连连催促:“细说,细说。” 二姐不知不觉,就跟猴子畅谈良久,已经口干舌燥,就拢起广袖,伸皓腕向石盆中舀一瓢山泉水,优雅而奔放地喝几口,放下瓢继续说: “昆仑将我们姐妹困在盘丝岭,就是像做生意般,布置条产业链。” “先由我们姐妹做大生意,繁华乡里,兴旺人烟,吸引人来繁衍生息,为黄花观引流。” “再将观里的道士,喂琴螂仙卵,寄生成妖,以生人喂之,拔苗助长,增加修为。” “等那道士化作的虫妖,吃许多人,在体内凝结出玲珑内丹,便由鹤仙人指导师伯炼化,将肉身烧成灵蕴,将精元炼成内丹,存在观内。” “那鹤仙人,一年来收一次灵蕴,三年来收一次玲珑内丹。” “如此,纵使野妖的玲珑内丹供不应求,盘丝岭和黄花观也能将庞大的人口,转化为身具内丹的妖怪,源源不断地补上那天庭炼丹原材料的缺口。” “反正‘吃人’的恶名归蜘蛛精来担,那些拔苗助长的‘虫羽士’也只需达到炼丹材料的门槛即可,昆仑坐收渔利,可以拿更多金丹,笼络更多寿元将尽的神仙,岂不美哉?” 二姐顽皮地一摊手,完成理论自洽。 猴子喃喃道:“经过数百年的实验和摸索,盘丝岭作为实验场,已经形成了‘盘丝岭模式’,这套体系盖已成熟,复刻到哪个山头,都可以拿来就用。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个山头,启动了同样的买卖。” “启动资金也低廉,只需几个妖王当‘白手套’,再配给几枚阆苑仙卵即可。” 二姐抱胸,歪头瞧猴子:“听四妹说,你不爱吃人。是真的吗?” 猴子歪头说:“你吃人,昆仑就理直气壮地吃你。你不吃人,昆仑就不占理了,她再吃你,我打烂她狗头。” 二姐听见这逆天言论,又惊讶的俏脸微红,又艳羡得心驰神往,心底升起对安全感的渴求,只好克制住投怀送抱的冲动,转身背对那猴子,慢慢走远,留下一句话: “那……人家也不吃人了。你要说话算数哦。” 说着,二姐果然吩咐蜻蜓精、蜜蜂精、马蜂精等小妖,学火焰山的做法,把人肉从采买单上删去,改以鸡鸭鱼肉取而代之。 二姐这做法,猴子都看见,凝视二姐那端庄优雅的倩影片刻,忽然给自己一巴掌,蹙眉想:“想也不行,想也有罪。”转身进接待客人的兰房里去了。 第39章 云华上宫夫人 “云华上宫夫人自从被宋玉作《高唐赋》宣传后,艳名传得比威名还广,那些显圣、传道、救灾的功绩,他们是抛诸脑后;那些‘朝云暮雨、美艳圣洁’‘欲近不敢、欲舍不能’的描述,他们是津津乐道,最后‘巫山云雨’竟成欢爱典故。贞亮洁清的夫人,从此不搭理媚俗文人,显灵只为指点航路、耕云播雨、育种灵芝而已。”——《神女风华志》 “紫珠仙子,多年不来看你,你竟然变回了青春容貌,不输月宫当年。这百年里,怕是天天当新娘,天天吃新郎?”巫山夫人伸手给紫蛛儿搀扶着,姿态矜贵雍容,可口吻却像小姐品评侍女一样,依然是阆苑里的做派。 紫蛛儿搀扶巫山夫人跨过小院门槛,走向兰房,微微笑道:“老身敬羡夫人与天同寿,幸得夫人庇佑,这百年间,吃了九十三个精壮新郎,因此提振了一些精神,又难得夫人到此,老身便努力幻形做昔年模样,伺候夫人更得力些。” 大姐低眉顺眼地捧着巫山夫人的绫罗长摆,丝毫不觉得母亲的言辞有异,可见蜘蛛精对巫山夫人的谦恭,不是突如其来,而是长久如此。 巫山夫人走至兰房门口,看到供在兰房中堂上的照骨镜,微微叹息道:“先前送你此镜,无揶揄之意。” “只是提醒你,五百年前,照骨镜中的你,仍是嫦娥;近百年来,不该吃的,你都吃了,阴德败尽,道心已毁,在照骨镜中,慢慢变成蜘蛛模样。” “为了一只猪,硬撑着不进轮回,以致坏了道心,失了仙缘,值得吗?” “你摔了照骨镜,不与我来往,想必是铁了心等那头猪了。” 巫山夫人说话慢条斯理,即便是澄清误会,都温文尔雅,端庄典雅至极。 说话时候,满头黑气的猪八戒,脖子上拴着铁链,被二姐牵进门来,只见八戒的眉心上刺着宝光闪烁的“昆仑宝钗”,神为之夺,见到紫蛛儿就喊“亲亲老婆,何时洞房哩?” 巫山夫人看到猪八戒这样子,垂下长睫毛叹气,慢慢看向紫蛛儿,轻轻问道:“哪怕是失心疯的猪,你也愿意共他度余生吗?” 紫蛛儿深情瞧着那满头黑气的猪八戒,向巫山夫人万福道:“蛛儿阳寿已不足百年,算做昆仑时间,即三个多月。哪还敢有过多奢求,能瞧着失心疯的猪,解开千年的心结,也满足了。恳请夫人,向娘娘陈情,将这昆仑宝钗多寄三个月。” 巫山夫人蹙眉道:“听闻四姑娘被擒,猴子杀上天去救,二人竟逃出东天门去了,变成了反贼;猪八戒又夺钗逃向花果山,恐与反贼勾结。各类风险叠加,母亲必下法旨查问。因此我来查看局势,以免在母亲面前‘一问三不知’。” “若那猴子掀不起波浪,则母亲心安;若母亲心安,我替你求情,揭过丢失宝钗的罪过,将钗多借你三月,亦非难事。” “就怕那猴子把盘丝洞的桌子掀了。” “那样的话,我也会获罪,自个儿都挨啐,替你求情的话也不会管用了。” 巫山夫人翩然转身,绫罗旋转如花开,这一落座,千重万叠如轻云薄霞的仙裙,就如花瓣、盛开成圆,举手投足都美不胜收,看出来是神女天生的风骨。 这时候,紫蛛儿亲来为巫山夫人斟茶,禀告道:“猴子来过,杀了许多虫妖羽士,却被师兄击退。师兄已亲来迎接夫人,他会细说过程。” 听到猴子被击退,巫山夫人这才明显松弛下来,吐气端茶啜饮,品评道:“这茶有点潮气,我差巫峡的猪妖,再将天庭新焙的阳羡茶,分一半送过来,你要多喝仙茶,能消解吃人的腥味,转世也能投个好去向。” 紫蛛儿听到巫山夫人愿意将茶神陆羽亲自焙炒的阳羡茶分自己一半,想起这几百年与巫山夫人的种种交谊,不由得感触深刻,心生歉意,低头不敢与夫人直视。 好在院中传来大笑,是蓝皮白髯的百目魔君昂然步入,气吞山河地唱个揖,中气十足地喊声:“无量寿福,您老慈悲。小仙百目真君,敬请云华上宫夫人圣安。” 巫山夫人虽端庄典雅,亦美艳绝伦,经宋玉《高唐赋》一通宣传,成了世上美女的代名词,“巫山云雨”更被世俗化、艳情化,成为男女欢好的典故。 实际上,巫山夫人贵为西王母之女,未嫁而死,葬于巫山,成为神女后,虽然亲近人类,且美艳万方,却贞亮洁清,不可攀附,《神女赋》中还原了她洁身自好、拒绝楚王的本来性格。 那东胜神洲的唐王,又奉昆仑托梦圣谕,将巫山夫人贵为昆仑二十三嫡女写入道经、广布天下,尊为“云华上宫夫人”,坐收人间鼎盛香火,根本不是一介妖王就能轻薄的。 因此,听见一个妖王用“您老慈悲”的平辈用语,又听他狷狂到自称“小仙”“真君”,巫山夫人就不给魔君半点好脸色,只低垂睫毛饮茶,冷冷问:“听说猴子来了,被你杀退,你又不报告。到底怎么回事?” 百目魔君虽对鹤仙人恭敬,却垂涎巫山夫人已久,大马金刀地在下首坐下,一边盯着紫珠儿低眉顺眼地斟茶,一边张狂夸耀道: “那猴子,带着猪八戒就杀回来,以为本君怕他!” “待我现出真身,吞了金剑,祭出五雷正法!” “第一道金雷,他破解了!第二道金雷,他也破解了!” “那第三道金雷到时,我的宝贝儿师妹,连同几个乖侄女,一齐反水背刺,吐毒麻他,吐丝捆他!!” “这第三道金雷,他躲不掉!根本躲不掉!” “啪一下,就殛成了黑炭!” “那猴子黔驴技穷,丢出昆仑金钗伤我,岂料我才是用金钗的行家,从身上拔出金钗,捻诀御钗刺去,给猴子扎个对穿!” “那猴子才知道怕了,急忙捏个聚形散气诀,隐身落荒而逃!” “连猪八戒都顾不上了!哈哈哈!” 那百目魔君洋洋得意,自夸邀功道:“因此,本君就擒了这头猪,拿铁链牵了!” “只要拿捏了这头猪,那天命人定掀不起浪来!这条计,连鹤仙人也首肯的!” 巫山夫人放下茶盅,嫌弃道:“你可否再大声些,让母亲在天上也听见你的功劳,给你封个仙箓?” 第40章 夫人怒怼蓝皮怪 “云华上宫夫人出了名的嫉恶如仇、爱惜凡人,龙宫祸害一方的十二条孽龙,夫人那脾气,说宰就宰了;大禹治理巴蜀洪水时焦头烂额,夫人那道法,说传就传了;神女峰脚下的航船、百姓,深受夫人耕云播雨、育种灵药、显灵救灾之恩,千年香火鼎盛,万载青史流芳。”——《神女风华志》 百目魔君这才微微一笑,压低嗓子,调戏夫人道:“你嫌本君嗓门大,本君就软语道来,你又何必阴阳怪气。” 听到这妖王用“你”相称,巫山夫人起鸡皮疙瘩,只觉得浑身难受,又碍于母亲法旨,不能没理由地跟这妖王翻脸,只得挑刺道:“这猴上天救了四姑娘,正顺了蛛儿母女的心,你又如何能挑唆蛛儿反水?肯定用了下贱手段!” 百目魔君用饮茶来掩饰尴尬,吭哧瘪肚地笑道:“你有所不知,那四姑娘从来自命清高,不管家务,跟二姑娘她们不对付,加上本君略通丹术,咳咳,给几位姑娘下了几厘百鸟毒,以命要挟,因此策反了她们。姑娘们若不为自个活命着想,那才叫天诛地灭哩,夫人明鉴……” 巫山夫人陡然翻脸,拍桌娇斥道:“区区多目怪,也敢叫本宫做‘夫人’?” “你既不像蛛儿般,在天上便与本宫有交情;又不像众姊妹般,与本宫礼尚往来!” “谁给你狗胆,敢对本宫胡言乱语!” 看到巫山夫人对魔君翻脸,二姑娘、五姑娘都在外面偷听,捂着唇窃笑。 大姐连忙去扶巫山夫人拍翻的茶盅,拭去茶几上的茶水。 二姑娘临机决断,匆匆进来,默不做声地撤走了魔君的茶几,往他跟前丢了个蒲团,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魔君瞪着二姑娘背影,难以置信地转头看跟前的蒲团,犹豫一会,才屈膝跪下去,低头认错道:“下界小妖,不懂天上规矩,鲁莽冲撞了上仙,请您看在昆仑面上,宽恕小妖这一次。” 巫山夫人只有监察之权,没有责罚之权,也不能真的赏这妖王耳刮子,只得转身消气,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冷冷道:“解药拿来!” 魔君傻眼了,没想到巫山夫人来这一出,连忙瞟紫蛛儿,用目光询问,如何是好。 紫珠儿打圆场道:“回夫人的话,感念夫人厚恩,师兄杀退猴子后,为表我等背刺之功,已解了我们的百鸟毒。” 巫山夫人的酥胸起伏,气犹未尽,看着那低头的魔君道:“你还算是个人——呸,你还算是通人性,知道给她解毒。” 魔君也不敢对上巫山夫人的目光,唯恐路出马脚来,只低头暗想:“紫蛛儿也没说这巫山夫人如此疯批啊,怎么聊着聊着,就开始替紫蛛儿抱不平了,果真是girls help girls啊!这么多戏,俺老孙差点没接住。” 想到这里,魔君也不敢给自己加戏了,垂头丧气,不言不语。 巫山夫人十分聪明,见好就收,继续责问正事:“四姑娘呢?猴子就没带在身边?” 魔君作茫然道:“不知四姑娘去向。那猴子好不容易从天庭劫四姑娘回来,又岂有带她涉险之理,定然藏在猴子老巢了,不如去花果山搜搜看。” 巫山夫人长吁一口气,微微点头,思考一阵,才如释重负道:“既如此,那抓猴子和四姑娘的事,就留给天王殿和妙严宫去扯皮了,与本宫无干。蓝皮怪,你随本宫上一趟昆仑阆苑,把刚才说的话,一五一十禀告母亲,这件事就此了结。母亲若降罪,你也得受着。记住了?” 魔君的脸皮抽动两下,慢慢重复道:“蓝皮怪?” 天命人怎地也没想到,这百目魔君这么不遭神女待见。 巫山夫人霸蛮道:“怎的,你还想听本宫尊称你做百目真君?你是否吃多了蘑菇,生幻觉了?” “给本宫记着,上阆苑时,哪怕吃罪,也要哭求母亲宽限昆仑宝钗三个月,我自会替你说好话!” 魔君难以置信地挣扎道:“多借三个月宝钗,也是给紫蛛儿享用,本君得不到一丝好处!” 巫山夫人又拍桌子:“好,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到母亲面前,添油加醋,倍说你的不是,着王灵官来把你炼了,另找个听话妖王来接管黄花观……” 魔君连忙磕头:“谨遵仙旨!谨遵仙旨!” 巫山夫人转头对目瞪口呆的紫蛛儿说:“斋饭就不吃了,人肉极腥燥,你这的石盆玉碗都飘着臊味。我先带蓝皮怪上天,了结一桩是一桩。” 紫蛛儿急忙送巫山夫人:“蛛儿感念夫人厚德。” 一神一妖,两个美人走出兰房,留下天命人变成的百目魔君,跪在兰房里风中凌乱。 他原本想化作魔君,摆布计策,糊弄巫山夫人,拖延一段;等巫山夫人识破真相,再以昆仑金钗为筹码,以武力胁迫巫山夫人去跟昆仑讲述谈判条件,再拖延一段。 但是,天命人万万没想到,这巫山夫人,居然狂踩魔君,只为给紫蛛儿出气、解毒、借宝,最后还要带魔君上昆仑阆苑?! 这可如何是好? 在魔君凌乱时,那巫山夫人与紫蛛儿走到院门,正在细细对紫蛛儿交代后事: “你这百年如何养猪,我都不管你了。等你寿元尽时,我会差小妖暗送你一道云华上宫妙符,你烧做符水服下,下一世投了胎,天生就知来云华上宫的路,我自会收留你,再教你修炼之法,至于能不能成仙,就看你投的什么胎了——这百年里少吃人肉,多喝仙茶!” 紫蛛儿听到这细细叮嘱,感动得泪流满面,双膝一软,不由得身子滑下去,跪在巫山夫人膝前,垂泪道:“夫人用心良苦,蛛儿不识,与夫人生嫌隙,罪该万死;夫人之恩,万死难报!” 后面的大姐、二姑娘、五姑娘听了,都感同身受,为欺骗夫人而惭愧,不由得低头垂泪。 巫山夫人淡淡道:“你是个痴情人,在月宫做嫦娥时,就温柔可爱,单纯善良,如今成了母亲的棋子,也不改纯粹,专一如初。这世道,都是蓝皮怪那等小人得志,我不管你,谁还管你呢?” 幽幽一叹,巫山夫人又换了一副凶恶的面孔,朝兰房里娇斥道:“蓝皮怪,磨磨蹭蹭,等过年呢?给本宫利索点!” 二姑娘、五姑娘齐齐回头一看,只见那蓝皮魔君面露凶相,虎背熊腰地走出兰房来,一边走,一边抬手抠耳朵,一脸狰狞道: “夫人哪,我恐怕是上不了天庭了——” 二姑娘精明,一瞧蓝皮怪那凶相,就猜到那扮作蓝皮怪的猴子要掀桌子! 特别是那个抬手抠耳朵的动作,二姑娘特别眼熟,一定是要从耳朵里抠出棍子来,一不做二不休,对巫山夫人行凶是也! 第41章 二姐姐天仙般的身姿 “盘丝洞能维持到今日,多亏了二娘娘,媚上时不曾触那喜怒无常的老女人霉头,治下时也让朱紫国仙缎生意欣欣向荣,兼具霹雳手段和菩萨心肠。大娘娘只管家事,三娘娘和五娘娘只管织造,四娘娘只管六娘娘的练功,二娘娘就是那个安内攘外的顶梁柱,板起脸时,叫小妖和织户怕她;堆起笑时,叫巫山夫人爱她,内外兼修,急智救场,样样精通,殊为不易。”——《盘丝洞志》 倘若平时,二姑娘只会觉得猴子掏棍子的姿势潇洒。 半时辰前,二姑娘也会同意猴子一棍子打晕巫山夫人,当做谈判人质。 但是,看到巫山夫人替母亲策划好来世的成仙路途以后,二姑娘对巫山夫人的善良心地,产生了更深认识。 能不能不打死巫山夫人? 不能!因为巫山夫人要带猴子扮的蓝皮怪上天庭! 难道巫山夫人就必须死吗? 一定有其他办法! 二姑娘精明能算,在她目瞪口呆之际,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二姑娘就灵光闪过,计上心来! 伴随着二姑娘发出“师伯”一声惨叫,她就步伐凌乱地扑上去,在众目睽睽下,把“师伯”扑在地上,还一巴掌将“师伯”那掏棍子的右手按住了。 猴子只觉得二姑娘的体香扑面而来,棍子顿时硬了,惊愕地看着二姑娘,不知道她突然扑上来做什么。 二姑娘飞快地传音道:“你只做暗伤崩裂,跟猴子换命拼死了,我去帮你圆。” 说完,二姑娘花容失色,尖叫道:“师伯你脑袋里怎爬出这么多小猴儿来?” “师伯你莫吓我!” “师伯你醒醒!” 猴子一听,只得依她导演行事,捏个“聚形散气诀”,留个百目魔君的假尸体在地上,真身自隐身飘走了。 那百目魔君的假尸体,在猴子的施法下,果然七窍流血,从眼耳鼻口中爬出许多血淋淋的小猴子来。 那巫山夫人瞪大美目,看的眼神都直了。 紧接着,百目魔君的尸体上,胸骨又像火山般鼓起,继而炸开血花,又有百多只鲜红的、黏糊糊的小猴子,从血淋淋的“火山口”中跑出来,碰到空气,就化作一条条纤细毫毛,飘散在地,碎作金烟,随风而逝。 这种尸体里往外跑猴子的死法,吓的巫山夫人花容失色,跌退一步,紫蛛儿连忙扶住夫人。 巫山夫人俏脸惨白,指着地上尸体,问紫蛛儿:“刚刚还嚣张跋扈,这就——死了?他不知自己死之将至吗?” 紫蛛儿一看,秒懂猴子不想跟巫山夫人上天庭,于是绞尽脑汁,自圆其说道:“师兄毕竟是凡胎的虫妖,只有肉体凡胎的‘回光返照’,故而亢奋嚣张;因师兄未成正果,没有仙人‘自算大限’的知命之法,所以不知自己死之将至。” 二姑娘跪在百目魔君尸体边上,垂泪道:“我记得那猴子重伤逃遁时,留下狠话,说师伯也活不长,叫师伯耗子尾汁。” “我等还以为那猴子夸海口,没想到他竟在师伯身上,留下了如此狠毒恐怖的索命手段。” 大姐也面露惊恐,掩唇帮腔道:“这种植入毫毛分身,令人爆体而亡的手段,真是阅遍三界,闻所未闻!” 巫山夫人傻傻看着魔君尸体,喃喃道:“如此一来,回禀母亲的事,就就就,就全靠我空口白话一张嘴了。这一关,恐难过了!” 紫蛛儿左右为难。 若要巫山夫人替他们去哄骗昆仑,就得叫猴子跟夫人上天庭,显然猴子不想上天庭,所以杀气腾腾掏着棍子走出来,似要掀桌子;而二姑娘急中生智,扑倒猴子,教他诈死,也免了猴子上天庭的苦。 但是若夫人不能去哄骗昆仑,猴子必然诈尸坐起来,再次掏出棍子,用大棒令夫人屈服。 世间难得两全法? 巫山夫人的恩,与逆反天庭的势,终究不能两全了! 正当紫蛛儿心如刀割时,二姑娘又揣摩到母亲的两难,她连忙加戏,不顾身上鲜血淋淋,跪地膝行到巫山夫人前,泪水涟涟哀求道:“还请夫人勉为其难,将师伯暴死的噩耗,禀告天听吧!” “盘丝洞并黄花观死伤妖众,已依鹤仙人之法,炼成灵蕴两万余,玲珑内丹二十颗,托请夫人一并带走,也算是盘丝洞与黄花观遭逢浩劫的见证!” 巫山夫人听到有两万灵蕴、二十颗玲珑内丹,不由得眼前一亮,嘴角微翘,如释重负道:“母亲最爱这个,有这些资材,哪怕微薄,也是个见证,我便能糊弄……我便能应付过去了。” 二姑娘一边给五姑娘使眼色,教五姑娘飞跑去黄花观取灵蕴葫芦和内丹宝盒,一边跪在巫山夫人脚下哭道:“师伯身死,妖众死伤大半,贱妹也不敢求什么抚恤,只求新派下来管事的妖王能通人情些,明年上缴灵蕴的限额能宽松些,给盘丝洞喘口气。” “也好细水长流,生意做长久。” 猴子的真身,隐在半空中,听见二姑娘连行贿带教唆,一气呵成,不由得叹息,二姑娘乃是时运不济,被贬成了妖精,若她留在天庭,以这精明能干的手段,迟早得混成个娘娘。 而猴子的隐身咒,乃是“风灵月影隐身咒”,只有哪吒那等中坛元帅大天尊,和九灵元圣那等通天彻地的修为,才能看穿这隐身术。巫山夫人,虽是神女,却不是战斗型人才,没有点出“强化索敌”系列天赋,所以看不穿这“风灵月影隐身咒”。 因二姑娘给巫山夫人送礼最勤,巫山夫人最怜惜二姑娘,于是收了五姑娘神行取来的灵蕴葫芦、内丹宝盒,首肯道:“我知道你们难,我也很难,世事如此,我们就都勉为其难吧。” 留下这句大发善心的话,巫山夫人裙底生出祥云,翩然飞出盘丝洞去了。 紫蛛儿、二姑娘还跪在地上,茫然对视,恍然如在梦中,互相喃喃道:“就这么混过去了?” 大姐更是如梦初醒,劫后余生似的拍着胸口,后怕道:“这也能混过去?这么离谱的演法,都能混过去?” 五妹无忧无虑,提着一桶泉水,瞧着二姐姐笑道:“这个坏女人,独自演好了一台戏,全靠她超常发挥,才能教唆巫山夫人去糊弄昆仑哩!” “只苦了我这天姿国色的二姐姐,为求逼真,溅了一身猴子血!来,小妹给二姐姐洗个澡。” 说完,五妹将手里那桶泉水往惊恐的二姐姐身上一泼。 “啊!好凉!”二姐姐惨叫一声,抬手遮住了花容月貌,却没遮住玲珑身段。 身上的猴子血,的确冲干净了。 可那雪峰白梨,和曼妙身段,都因青衣贴紧了肌肤,而暴露的淋漓尽致。 五妹放下水桶,电光火石间变换八个指诀,生涩地招出一个金色的大眼睛,对着湿身迷人的二姐姐,一阵全视觉无死角抓拍。 这鬼精的五妹,不知在什么时候,偷学到了猴子那“影声图”的小法术,并且说到做到,立刻就拍起二姑娘的洗澡影声图来。 第42章 妾心如磐石 坚韧无转移 “不求金仙齐天寿,只贪痴情半晌欢。”——《二娘娘案上笺》 这时候,那猴子才现出真身,落到紫蛛儿身边,说:“那巫山夫人竟然对你如此亲切,是我始料未及的。她此番上天,禀告昆仑,再辩论扯皮一番,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需要一天时间,换算到盘丝洞,我们应该可以休整一年。” “若巫山夫人行事顺利,那么在昆仑视角里,我这猴子是重伤遁逃的,四妹是潜踪匿迹的,猪是你养着的,宝钗是嵌在猪里的,哪怕你养猪,都是巫山夫人默许的。如此,便是最好结果,你能有一年太平日子。” “这一年里,我带四妹,必能集齐根器,传承意志神通,令大圣浴火归来,号令七十二洞妖王一致对外,应能暂时安身立命。” 紫蛛儿垂下睫毛道:“她若能拖上一天,人间确是一年,应可以从容推进大圣的计划了。那巫山夫人,是王母娘娘嫡女,素来亲近人类,多次显灵传道救灾,是个善仙。我也是三生有幸,担任嫦娥时,结交了她,因此她对我多加照顾。” 说到这里,紫蛛儿又抬起睫毛,恳求道:“二姑娘扑倒你,是怕你掏出棍来,伤了巫山夫人,惹我难过,因此她急中生智,冒犯了大圣。” “大圣若见怪,老身请代二姑娘受过。” 猴子听说这内情,理解了紫蛛儿左右为难的心情。 毕竟,巫山夫人对紫蛛儿一家有恩。若打翻巫山夫人,便有恩将仇报之嫌,紫蛛儿难受是正常反应。 “岳母大人这么说,我便不怪她了……”猴子回头看一眼二姑娘,正看见绫罗湿透的二姑娘,正火冒三丈地跟五妹斗法,连发簪法器都拿出来了,显然是动了真火,非要好好教训这不听话的五妹了。 这一眼看去,只见二姑娘那湿衫紧贴,欲盖弥彰,竟如《西游记》原着描述般“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 猴子的眼珠,就黏在二姑娘那天仙般的身体上,移不开了,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紫蛛儿对猴子说:“大圣这性情,不像成正果的佛心,反而像存人欲的凡心哩。” 被湿衫惹得佛心大乱的猴子,连忙跟紫蛛儿约定:“我便带四妹,去寻其余根器,传承大圣意志与神通。哪怕再现身他处,也与你和八戒毫无干系。” “若巫山夫人再来,就继续演过去,瞒得住就瞒,若瞒不住了,我给你根毫毛,只需对它呼唤一声‘大圣’,顷刻之间,我就到你面前,一棍轻轻弄晕她,我再去拿着宝钗和神女,去跟昆仑谈判。” “神女是昆仑嫡女,吃瘪回去诉说宝钗被夺的事,既不会获罪,也能叽歪些口舌,哪怕在天上的谈判,是虚与委蛇几天,那下界也能争取几年时间。” “等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实现,天庭就必须审慎,我们便再能安宁片刻,届时,岳母大人就可专心修炼我的长生诀,不再受寿元所困,与家人共享天伦。” 紫蛛儿紧紧攥住猴子给的毫毛,用力点头。 这个计策,也是紫蛛儿能想到的最实际的解决方案了。 猴子临走时,嘴里喃喃道:“亏的那巫山夫人心善,但凡她不答应替你们糊弄昆仑,我就一棍子招呼过去了。” 紫蛛儿连忙提醒猴子:“巫山夫人是三元道君的弟子,大圣若一棍子打伤夫人,那可就捅破天了!” 猴子逞强道:“三元道君我也不怕!” 紫蛛儿听了,满头细汗,不知道那猴子是不认得三元道君的通俗尊号,还是那猴子果有匹敌圣人的非凡神通,她不明白,她也不敢问。 紫蛛儿只得赔笑,送那凶神恶煞的猴子去了密道口,再回来小院里,看见那湿漉漉的二姑娘还隔着磨盘,与五姑娘对峙: “五妹,听话,把那影声图销毁掉,姐姐就不弄你啦!” 五妹围着石磨盘,跟二姐“秦王绕柱”,有恃无恐地叫嚣:“二姐姐胡说什么呢,你又抓不住我,凭什么销毁啊,我还要把影声图卖给猴子,高低赚一颗金丹呢!” 二姐一听“影神图要卖给猴子”,更着急了,立起刀眉,施法驾驭发簪,“嗖嗖”去追五妹,一边追杀,一边尖叫:“你个小蹄子,敢作弄二姐了,今天非给你打出原形!” 紫蛛儿咳嗽一声,垂手站在院门口看着,那五妹才老实下来,垂手低头道:“母亲。” “嗖”一声,二姐的金簪激射而至,在五妹脑门的一尺外停住,悬在空中。 二姐指着五妹,满脸委屈,不依不饶地朝紫蛛儿控诉道:“母亲!五妹越发不像话,拿冷水浇姐姐都不说了,还拿偷学来的影声图,来拍我……” 紫蛛儿板起脸命令五妹:“五姑娘,不得放肆,她是你姐姐!” 五妹歪着脑袋,乖乖把影声图凝在一张符上,不情不愿地将符卷成小棍,丢在二姐脚跟前,嘴里嘟嘟囔囔: “二姐馋猴子的身子,她偏不承认!” “我不牵线搭桥,莫非她自己敢把影声图给那猴子不成?” “哼,再管二姐的心事,我就是小狗。” 五妹说完气话,跺着脚夺路而去。 二姑娘急忙蹲下,拾起影声图,刚想蹲着展开观看,又想起母亲在侧,连忙收敛了,起立插手,做淑女模样,乖乖巧巧地说:“母亲,那,那我去换衣服。” 紫蛛儿点点头,目送二姑娘躲进厢房,门刚关上,细微的“影声图”播放声,就若有若无地传出来。 她换个屁的衣服。 她关门就展开影声图,开始细看。 紫蛛儿看透女儿们的心思,她只不说,低头哂笑一下,回兰房去,轻轻拔下那猪八戒脑门上的“昆仑宝钗”,蹲下揉着那毛茸茸的猪头:“猪头,疼不疼呀?” 八戒嘿嘿笑道:“俺老猪什么苦头没吃过,这算什么?没想到竟能骗过那巫山夫人,放她去糊弄昆仑,替咱们拖延时间,好妹妹,真有你的!” 说着,猪八戒看着嫦娥姿态的紫蛛儿,凡心大动,长鼻子拱着紫蛛儿,就将她拱倒在茶几上,让紫砂茶盅、金盘玉勺,都摔了一地。 紫蛛儿都顾不上去管,只抬手施法,远远关上那扇门,将难能可贵的幸福,都关在这及时行乐的时光里。 第43章 二姐房中有把琴 “安息仙子对天庭的最后信任,都连同她那脆弱的道心一起粉碎。在猴群仓皇躲避天兵围剿时,愣怔的安息仙子从迷茫中苏醒,帮助手忙脚乱的陆英姑娘,成功组织起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之计,将猴群转移到了潜龙涧,躲过一劫。至此,安息仙子将猴群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也偷偷对猴王有了更多期待,可那猴王归来时,积极邀功、喜笑颜开的安息仙子发现——当年与她竞争嫦娥职位的司琴仙子,竟然也挨啐下界了!” 安息仙子很开心:“司琴仙子,你也有今天!” 紧接着,安息仙子又察觉噩耗:“慢着,司琴仙子怎么变成了盘丝洞二娘娘?” “司琴仙子怎么站在猴王身边言笑晏晏,一副排队上位的样子?” “不是,姐妹,这一次,你能不能别跟我抢了?”——《仙子争宠记》 猴子回到四妹洞府中,东张西望找不见人,急的抓耳挠腮时,忽然听见瓦片上传来悦耳的轻笑。 因此猴子跳出门去,看见四妹潇洒地坐在屋顶上擦青锋剑,一条美腿悬在屋檐前,自由自在地晃荡,那无意间露出的小腿,洁白得像云缝漏出的晨曦。 四妹居高临下地瞧着猴子,忍俊不禁道:“原本想偷偷出现在你身后,吓一下你,可你寻我的样子太逗人啦。你的火眼金睛呢?” 猴子将铁棍担在肩上,同样潇洒,歪头笑着说了一句话。 当他说完这句话以后,那美腿的主人将不可自拔地爱上他,只因为他的骚话实在太频繁。 “俺老孙平生只会被两个人骗,因俺从来不会对这二人使用火眼金睛。其中一个是猪八戒。” 果然,四妹擦剑的动作停止了,不由自主地凝视猴子,红唇微张,似悸动,似期待,似心痒,催他说出第二个人:“那另一个人是谁?” 猴子跳到屋檐的兽角上坐着,伸出毛手,毛手毛脚地去触碰四妹那摇晃的赤足:“另一个人,自然是我的亲亲娇妻小四妹。” 四妹顶不住猴子的撩拨,因手足无措,慌张间失手,青锋剑“当啷”滑落到瓦片上,一路跌落屋顶,掉地上去,如水触地,没有声音。 四妹红着脸,瞧着猴子说:“我谢谢你,没有当着姐妹们说这些话,给我留下了一丝薄面!臭猴子!” 猴子得寸进尺地捏住四妹的赤足,疯狂侵犯娇妻的底线:“我也谢谢你,丢了面子,还舍不得打我,四妹最疼俺老孙了。” 四妹紧张得收紧双肩,双手抓紧那些松动的瓦片,一会儿抓紧这片瓦,一会儿扶牢那屋脊,像是怕绵软的自己会从屋顶上滑下去。 红唇也咬在了皓齿下。 眼波也变成了烟波。 猴子就知道,四妹的弱点在脚心。 他正要变本加厉时,屋顶下面传来二姐疑惑的声音:“青锋剑怎么落这里了?可恶,花大价钱求购的,竟然随地乱扔,我要好好说她。” 四妹一听二姐来了,难以从情迷的心境切换回常态,慌张间,弄响了屋顶的瓦片。 提着青锋剑的二姐,闻声抬头一瞧,看见猴子的毛手,正握在四妹那白皙的赤足上。 二姐虽未出阁,却精明懂事,一秒钟就猜到了猴子在干嘛,顿时俏脸飞上红云,看了一眼猴子,就转头去揶揄妹妹:“有夫君玩金莲,就连姐姐送的青锋剑都不要了。” “真是新人换旧人啊!” 四妹羞耻得无以复加,将赤足从猴子的毛手中抽出来,轻盈飘落下地,接过二姐手中的青锋剑,转身背对二姐,平复心境道:“二姐跟那臭猴子一样,惟爱戏弄我。” 二姐骄矜地抬起下巴,翩翩绕过四妹,走进四妹的香闺洞府里去:“在你身上花那么多钱,自然要偶尔调戏,当做回本。不知道盘丝岭外的青山,是否如妹妹意想那样好看?” 四妹收剑回鞘,点头道:“十分壮丽,一言难尽。景是死的,自由心境是活的。以自由之身,看那三十三天的仙境胜景,妹妹平生愿望已足。” 二姐咬着嘴唇,微微回头,用眼梢观察四妹神情,轻轻问:“妹妹是满足了,若姐姐也想看看山外青山的模样呢?” 四妹花容失色:“二姐姐那一百五十间仙缎庄,不要了?” 二姐转身得急,广袖绫罗像花儿般绽放成圆,飞快回答:“交给三妹,稳稳当当!” 四妹有种不祥的预感,微蹙细眉道:“母亲同意了?” 二姐微笑抬头,一副尽在掌握的自信:“那是自然!母亲说,三妹替我打下手多年,也该独当一面了,织造就交给五妹独立管理,也是一种锻炼!” 四妹难以置信:“母亲会叽叽歪歪说这么多?” 二姐这才微微心虚地避开四妹目光,瞥着墙壁,小声嘟囔:“这些话都是我说的,母亲紧闭房门,断断续续地‘嗯嗯嗯’了很多声,不仅是同意了,而且同意了很多遍,想必是十分认同我的话。” “嗯嗯嗯嗯了很多声?”四妹总觉得很可疑,母亲怎么会允许身为家庭顶梁柱的二姐像四妹一样出去浪呢。 猴子在屋顶上偷听,总觉得二姐在耍机巧,八成是利用了猪八戒的汗水,换来了母亲的首肯。 二姐摆出一脸端庄典雅,懂事识趣地凄凄惨惨,博取同情:“倒是四妹,不必害怕姐姐打扰你与妹夫恩爱。” “姐姐不与你同行就是了。” “独自去登山赏水。” “无非就是形单影只。” “茕茕孑立。” “若遇到那豺狼虎豹,对姐姐生了歹心,姐姐独力支撑,应无大碍,毕竟有姨妈们的在天之灵保佑——” 四妹听的心如刀绞,实在听不下去,抬手阻止二姐:“别说了!你还是与我们同行吧!我剑术强于你的法术,能有个照应,那臭猴子也能护你周全。” 二姐兴奋地睁大美目,激动得喜形于色,“嘶”似鲸鱼吸百川般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轻轻呼出满肺馨香,优雅矜持地微笑:“还是四妹爱姐姐哩!不枉费姐姐卖琴换钱,供养你修仙几百年!” 四妹微微仰头,总觉得自己被狡猾的小妖精算计了。 猴子从屋顶上跳下来,手里拿着四妹的小皮靴,蹲下去捏四妹的赤足穿鞋。 二姐看到猴子,立刻露出皓齿,再次喜形于色,看到猴子亲昵地替穿鞋,二姐才恢复典雅端庄的神态,掩唇朝尴尬的四妹笑道:“好疼人呢。” 四妹眯起美目,越发觉得这二姐不怀好意了。 第44章 二姐和盖世英雄 “那盘丝洞的二娘娘,曾是天上的司琴仙子,还跟安息仙子竞争过紫蛛儿出缺的嫦娥职位,可惜遇到黑幕,两个都没选上。后来,斗战胜佛被分尸的战报传来,娘娘听说佛门分走了大头,气得火冒三丈,踢鸡骂狗,宣泄怒火。那司琴仙子听到这事,竟然惆怅走神,从不出错的她,也在抚琴时弹错了一个音,顿时被怒火中烧的娘娘迁怒,踢下界做了盘丝洞的二娘娘,也是蒙受无妄之灾。”——《神女风华志》 猴子握着四妹那细腻的赤足,替她穿好小皮靴,站起身来,问二姐:“你也想去看山外青山?丢下大桩生意不要,学四妹动凡心?” 二姐听到这攻击性满满的话,也不生气,长睫毛垂下去,心想“先忍他一忍”,再抬起美丽睫毛,笑盈盈地瞧着猴子施礼:“侄女本就居住在下界,这颗心本来就是凡心呀!既然有妹夫的神通庇护,侄女趁机去享受那滚滚红尘,这等近水楼台的好机会,错过才是傻子呢。” 二姐那洋溢着古典雅韵的仙子姿容,加上直接了当的顽皮执拗,那茂密睫毛一垂一抬之间,情态丰富,眼神万种,对人心的冲击力,不亚于小西天的色相考验。 猴子眉毛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感受到了“女追男隔层纱”的精妙含义了——仙女追男,的确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啊。 旁边的四妹,也几乎确认了,二姐就是动了凡心,否则怎会将藏了百年的魅力,在短短一分钟内释放了个淋漓尽致。 猴子第一时间转头看娇妻:“我听四妹的。” 四妹无可奈何,咬牙认栽道:“当然要带上她了,终归是亲姐姐,总不能放任她独行山水,结果被大虫吃了吧。” 猴子竖起大拇指:“姐妹情深,俺老孙佩服。” 二姐也亲昵地抱起四妹的胳膊,对妹妹撒娇道:“妹妹出行要去哪里?” 四妹看着猴子,显然她想听猴子的高见。 猴子说:“此去一千里外,有个紫云山,听闻毗蓝婆菩萨在山上住。可黄花观中,有奇人曰黑手道人,只需毒打他一番,他自会解锁秘境,送我们瞬息千里,抵达紫云山。” 二姐问四妹:“黄花观里有个叫黑手道人的?” 四妹点头:“确有此人,每天在观后石壁前练功,孤僻古怪,后来被师伯蛊惑,泡在虫卵里练‘八臂神通’,恶心的很。” 二姐验证后,歪头惊讶,捧猴子道:“死猴子,你是神仙吧?竟然连这些天机,都演算得一清二楚?” 猴子清楚二姐馋他,遂挥霍她的热情,不给好脸色:“我不仅算到天机,我还算到春天来了,动物到了交配季节哩。你也要大惊小怪么?” 二姐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猴子欺负她,感觉骄傲蒙尘,却不肯轻易放弃,便微微咬紧皓齿,噘嘴低下头,聪明地不跟猴子抗辩,默默消化那不忿情绪。 四妹反而打圆场道:“臭猴子,二姐还没出阁,你也别出格,好不好啦。” 二姐感动无比,拽住四妹袖子夸道:“你这雅韵,含义隽永,胜三妹一筹。” 猴子心想,傻四妹,她馋你夫君,你还替她说话,真是单纯无暇,我随你便好了。 想到这里,猴子便拔根毛嚼碎,念动“天机归藏诀”,将行踪纳入不可观测的天机范畴,然后对着二姐轻轻一吹。 二姐后退一步,眯眼闭气,捏住琼鼻:“怎么腥腥的。” 猴子哼道:“这是归藏天机的仙法,能让天上的昆仑瞧不见你行踪。你若嫌弃腥腥的,我就帮你破法,让昆仑偷窥你三山四海乱跑的行踪。” 二姐连忙软语道:“好好好,人家错了还不行嘛?你这猴子,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好像炸药桶一样。” 四妹抱胸落井下石:“二姐姐,你平日那么爱端着架子,在猴子面前,怎么吴侬软语起来,好像被他捏了把柄一样!” 二姐轻轻“呸”一声:“纵使捏我把柄,我都不给好脸色哩,还不是指望猴子同行,二姐姐才看在四妹面儿上,多让着他些。” 那猴子只顾得寸进尺:“四妹,别给我面子,瞧她还让着我否。” 二姐被咄咄逼人的猴子欺负的没退路,于是解开金簪,歪头摇散乌云般的长发,风轻云淡道:“死猴子,我若不理你,你便不凶人家了。” 猴子试探到二姐底线,这才作罢,一边牵四妹往黄花观走,一边说:“你那金簪,走的是御剑的路子,主攻不主守,因此不敢单独行动,可要跟紧我。” 二姐听到猴子说“可要跟紧我”,就笑逐颜开,咬嘴唇收着笑意,翩然小跑追上妹夫二人,绫罗一荡一荡,就像她欢快的心情。 三人在“天机归藏诀”的掩盖下,躲过天界昆仑的窥视,大大方方进入黄花观,一路穿殿踏桥,直奔后观石壁去。 一路上,二姐看见那墙上、石上、路上的斑斑血迹,不由得叹道:“你好不容易从王灵官手下跑掉,却跌跌撞撞的去拿命去救夫君。若换作我,或许就‘死道友不死贫道’啦!” 四妹羞赧,忙去捂二姐的嘴:“现在不是平平安安的嘛?不去讲回头事了,好吗?” 猴子告诉四妹:“你姐姐在点我哩,叫我念你的救命之恩。” 四妹清清冷冷,理所当然地说:“我救你又不是图你回报,只不过是舍不得你横死罢了。” 猴子伸手就要捞四妹的细腰,恨不得亲她一口。 四妹知道,被捞过去就是一顿又亲又啄,连忙抵抗,粉拳像雨点,轻轻落在猴子身上,一边揍猴子,一边笑场。 妹夫和妹妹打闹的情景,看得二姐目不转睛。 少倾,到后观石壁前,果然瞧见个一头八臂的奇怪道士,坐在那里等猴子来: “其他兄弟去的地界,想必没有我这里舒坦。” “这虫卵竟有生臂增力的功效,好生爽快!” “所谓一窍通,百窍通,今朝也该换我飞升了,只是那天命人怎么还不来……” “噫,闻到一股骚味……” 喃喃自语间,那八臂道士站起身来,正瞧见持棍走来的天命人。 以及天命人身后那两个风华绝代的仙子,一个气质清冷,超凡脱俗;一个端庄典雅,国色天香。 八臂道士愣一下,努力将心智从那两个勾魂夺魄的美人身上移开,注目那猴子: “修炼多日,八臂功成,你也终于来了,天命人!” “话说前头,显圣真仙有令,命我试试你的身手……” 猴子单手抬起棍子,轻轻道:“你但凡躲过一棍,我就放你走。” 第45章 紫云山上的血卵 “别看二姐平日端庄优雅,端着架子,实际上是个恨嫁女,每日跟姐妹在濯垢泉洗澡时便发梦,幻想有个神通广大的盖世英雄,穿着金色铠甲,踏着五色祥云,来盘丝洞救姐妹们出苦海。” “妹妹们只嘲笑她:在倒插门的蝎子精里挑个好的,就算难得了,还等什么盖世英雄,岂不见母亲,等只猪都等白头哩?” “那二姐便在清澈见底的泉水里,端着那对羡煞姐妹的雪山白梨,说些什么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那种听不懂的话。” “妹妹们只嘲笑二姐发梦,濯垢泉上就荡漾着快活的雾气。”——《三娘娘文集选注》 说完,猴子同时发动缩地成寸、奇门时停、遁甲预测三大奇术,正是九灵元圣传授的“举重若轻”神通! 八臂道人察觉异常时,瞳孔慢慢扩大—— 只觉得刚刚还远在天边的铁棍,刹那就近在眼前! 只觉得那时间被偷走一般,试图闪避时,已经为时已晚! 只觉得自己的每一个身法腾挪的“可能性”,都已经被预测和锁定,以至于走投无路! 这种恐怖的、被奇门支配的绝望,彻底笼罩了八臂道人。 接下来,那铁棍举重若轻地点中了八臂道人背后持刀的胳膊上。 棍子的寸劲爆发,被命中的胳膊,应声震断,带血落地! 二姐睁大美目,就像猴子初见九灵元圣一样,满头细汗,只觉得虽然看见了这一棍,却看不懂这一棍—— “这一棍仿佛并不快,为何那个道士躲不开?况且那棍子似玄妙,目光落在上面,就头疼万分,冒出细汗来。”二姐轻轻挪到四妹旁边,小声请教。 四妹不吝赐教:“这是九灵元圣传于夫君的神通,名叫‘举重若轻’,名字平凡,却集奇门遁甲奇术之大成,必须有大机缘,才得传授!” “我的天,东极妙严宫的九灵元圣亲传神通——”二姐只觉得那猴子的背影,更高大了几分! 二姐在心里,更妄自菲薄起来:“这猴子,别说凶我了,哪怕揍我,都难以还手吧?” 而那八臂道人,犹不甘心,倒退两步,死死盯着那棍子,咬牙道:“这一棍,于一秒内衍生六十四路变化,需算其中唯一的‘生门’,方能进入‘时停’,避开此棍!” 猴子微微点头,肯定道:“你也是有奇门遁甲功底的。你说对了,但你能做到吗?” 八臂道人不服输,点穴止住断臂流血,七臂招展,各持兵刃戒备道:“愿意一试!你再攻来!” 一秒后,八臂道人的第二只胳膊,应声落地,喷着鲜血,微微弹跳着。 猴子潇洒扛着铁棍,举重若轻道:“还要试吗?” 那八臂道人不服软,喊道:“刚才算出两门,二选一,赌错了,因此失手!这次必能破你神通!再来!” 一秒后,八臂道人的第三只胳膊落地,猴子面露恻隐,劝道:“不来了吧?你快被截肢过半了。” 八臂道人双目充血,不依不饶喊道:“刚才算错了一门,这回定不会错!再来!” 又掉一臂。 “再来!”八臂道人宛如赌徒。 “再来!” “再来!” 就这样,二姐目不忍视,看着那八臂道人被揍的只剩两只手,跪在地上,愣愣怔怔,难以置信地复盘“怎么可能”“明明算中了生门”“我的遁甲术式难道有错?” 猴子麻木地扛着血淋淋的棍子,淡淡问:“还来么?你只剩下两次机会了。” 八臂道人环顾地上的八条断肢,又俯瞰自己仅存的双手,悲愤欲绝道: “你这猴子!” “我来这黄花观,又舍身入卵,是为了什么!” “你不谢我倒罢了,还断了我的手!” “等下——舍身入卵?难道,难道那紫云山顶上的血卵,也是如此原理?我懂了!我懂了!” “我明白那个老妖道的诡计了!” “天命人,我认可你的实力!现将这潜伏百年的线索,告知与你!” “入后观,触石壁,能过秘境直飞紫云山!” “那紫云山顶,有一颗鼓动的血卵,血卵里,是另一个上了老妖道狗当的仙君!” “只是要提醒你,那仙君入卵前是仙,出卵后就不一定是仙了!” “如何处置,天命人好自为之!” 说完,那黑手道人,连地上残肢断臂都来不及收拾,急忙取小路逃走。 猴子上前,棍子扒拉开残肢,拾起一个名为“下毒手”的仙品护手,其独门妙用是在暴击时能给对手施加毒伤,且有“花下死”之神妙,若凑齐两件,则毒伤如瘙痒;若凑齐四件,则中毒时神威大增。 直到此时,二姐才敢开口惊叹:“哇,猴子,在这黑手道人透露秘境之前,你就已经知道后观石壁上的秘境,能直飞紫云山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二姐那惊叹的声音,既圆润悦耳,又烂漫魅惑,像羽毛轻轻刮猴子的心脏,痕痒万分。 四妹浑然不觉,得意洋洋地宣布:“夫君算无遗策,还没失算过呢!” 猴子那毛茸茸的脑袋立刻伸过来,对四妹说:“好听,我爱听,多叫几声听听。” 四妹咬着嘴唇,将盈盈笑意尽量收起来,推开那不知羞耻的猴脑袋,不承认也不否认。 二姐看的目不转睛,樱唇微微抿住,流露略带委屈的可怜表情。 接着,那猴子便提议:“往紫云山一游?” 四妹欣然允诺。对她来说,只要跟猴子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开心的。 猴子来到后观石壁,轻轻触碰石壁上的山水画,就如同探水生波,手臂径直探进那微波荡漾的山水画里去。 猴子验证安全后,温柔地接四妹的小手,送她入画中。 待四妹轻盈入画后,二姐紧张地拎着绫罗裙,抬起柔荑伸向猴子,可抬起睫毛与猴子对视时,二姐又怕猴子凶她,于是低下头,收回手,轻巧地钻进壁画中去了。 二姐那一刹那的闪避,让猴子反省自己,是否对姐姐——不对,是对侄女——也不对,猴子反省自己,是否对二姑娘太刻薄了一些? 因此,带两位美人上山时,心软的猴子多次回头瞧二姐,见她那绣花鞋走不惯山路,便信手变出一双鹿皮小靴子,递给二姐。 二姐看见靴子,惊讶抬头,与猴子对视。 见那猴子也不说话,只举着靴子递给她。 她就猜到猴子怕她绣花鞋硌脚,不由得忍俊不禁。 二姐也不理睬那靴子,自顾爬山,经过那猴子时,低头笑道:“傻子。”就自顾上山去了。 四妹这才从树上落下来,将摘下的长寿仙藤丢进猴子的行囊里,漫不经心道:“二姐穿的绣花鞋是上品法衣,有踏水凌波之效,比你随手变出来的鹿皮靴子强多了。” 说完,四妹亲昵地凑到猴子耳边,带着微微的清凉体香:“傻猴子,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完猴子,四妹就带着迷人的笑,翩然飞到前方,去替二姐探路去了。 猴子被美人嗔做“傻子”,又被娇妻嘲笑“傻猴子”,脸上挂不住,嘴里嘀咕道:“你们敢嘲笑我,迟早叫你们两个一起求饶。哼。”拄着棍子,跟在二姐后面,徐行上山。 第46章 毒敌大王苦大仇深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为爱结束天长地久, 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 让真爱带我走, 说分手—— 毒敌大王离开女蝎精, 不是断了情、绝了爱, 而是拿得起、放得下。 当初离开他的夫人,是成全。 如今为那亡妻报仇,是深情。 百年羁旅忍辱负重,是坚决。 由此可见,万物有灵,道德水平的高低,不因物种差异而改变。灵吉所谓“慧根有别、次序有第”,岂不是放屁? ——《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爬到半山腰,四妹忽然传音到猴子耳里:“臭猴子,前面就是绕仙居了,有个酒蒙子在把守,要不要绕过去?” 猴子思索一下,问:“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蝎子?躺在屋顶上酗酒的那种蝎子?” 四妹的声音充满意外:“臭猴子,你怎么像老神仙一样,什么都未卜先知!” “的确是只大蝎子,嗜酒如命,号为毒敌大王,是师伯引进的品种。” 猴子说:“不需要绕行,只要你不打碎他的酒缸,他笃定不会碰我。” “好。那我现身跟他打个招呼,叫他不要伤你。”四妹还是牵挂猴子安危,现身跟毒敌大王寒暄去了。 猴子登上半山腰时,毒敌大王正在问四妹:“我那大儿子最争气,四妹是否给他个机会?” 猴子走上前,从耳朵里抠出棍子,晃一晃,变得八丈长,碗口粗细,握在手里,拦在四妹身前道:“紫蛛儿将四妹许配给本大圣了,令郎可以另谋良缘。” 那毒敌大王倒也通情理,醉醺醺地朝着猴子背后的二姐道:“四妹名花有主了,二姑娘还是待嫁之身吧?二姑娘今日忙里偷闲,竟有雅兴来我紫云山赏花?不如我唤那二郎来,给二姑娘做个向导,如何?” 二姐顾盼自如,得体地婉拒道:“上回说了,本姑娘忙着补银子的亏空,无暇下嫁,建议令郎先挣家业,先立业再成家,未尝不可。” 那只老蝎子横躺在屋顶上,感慨道:“如今的姑娘,现实的很哩!就像我那亡妻,一人养着七八十个道侣,见我生不出女儿,夫妻情就冷淡了。她与二姑娘一模一样,不见兔子不撒鹰,别无二致!” “二姑娘放心,我也是硬气之人,绝不死缠烂打。” “只可怜我那夫人,被那恶禽一声鸡鸣震死了!” “而那等天克我族的祸害,不乘机痛快杀了,还偏让老子这里护着!晦气,晦气啊!” “走走走,别碍着我喝闷酒!你那副瘦猴身板,吃个‘倒马毒’就死了!留着性命不好吗?” 说完,那蝎子精只顾仰头喝闷酒,突出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门前是与非。 四妹轻声叮嘱猴子:“那蝎子的‘倒马毒’是西梁女国传来的绝技,连我师伯都垂涎,不惜拿我们姐妹的婚事去换那绝技,不可小觑。他沉浸在亡妻之痛里,亦不拦你上山,你走就是了。” 猴子心里有筹谋。 这毒敌大王,是西梁女国那女蝎子精风月魔的道侣。 七百年前,唐僧取经到西梁女国,被风月魔掠入毒敌山琵琶洞,要采唐僧元阳。 那风月魔的蝎尾钩称为“倒马毒”,能蜇伤如来、逼走菩萨、痛退大圣,后被大圣请来的“天敌”昴日星官降服,一声鸡鸣,震死在琵琶洞口。 而这公蝎子精,是那风月魔几十个道侣中之一,因生不出女娃,被风月魔厌弃。这公蝎子也硬气,遂带一窝儿子搬离毒敌山,不与她往来。 后来,风月魔惨死后,那住在山外的公蝎子有所察觉。待他找去山间,发现昔日所爱,被人选剥了衣裳,割去了尾巴,捣作一团烂酱,死在坡前。 公蝎子多方打探,才知是天上的昴日星官杀了他夫人,因此一心要为夫人报仇。 结果那百目魔君不仅禁止公蝎子报仇,还差他替仇人把守山门。 气的这蝎子终日酗酒,看到猴子上山,他也不管。 猴子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俺老孙上去,会一会那恶禽。”说完就牵着四妹,径直上山去了。 那蝎子精听见这话,冷笑道:“虽是只瘦猴,却也够胆,敢去斗那恶禽!” 猴子上山时,二姐姐急忙追上他,小声告知:“那紫云山顶,是师伯不许涉足的禁地,谁知道那仙君被师伯炼成了什么危险东西!你若是游山玩水,大可绕开那山顶禁地!” 猴子一步一个脚印,坚定摇头:“那山顶的恶禽,本是天上的昴日星官。” “七百年前,昴日星官为救齐天大圣师徒,杀了西梁国毒敌山的女蝎精,因此与毒敌大王结仇,却对大圣有恩。” “大圣被分尸后,昴日星官又念及旧情,听闻大圣根器在你师伯手里,便下凡来讨要,希望帮助大圣集齐根器,早日复生。” “不料,被你师伯,拿昆仑暗给的‘昆仑宝钗’,一钗划开了脖子。” “因此落难,被炼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关在这紫云山顶。” 说到这里,猴子止步,直视二姐,一字一顿道:“大圣不能报昴日星官的恩,就由我天命人来报恩。” “无论昴日星官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必尽全力救之。” “你若害怕,即刻折返回去,我不留你。” 四妹听见猴子这爱憎分明的态度,觉得甚合心意,芳心大悦,低头心想:“不管夫君如何轮回转世,他的行事作风都跟那个恩怨分明、是非分明、爱憎分明的齐天大圣,一模一样。” 二姐听见猴子赶她走,立刻服软,嘟囔道:“人家提醒你一句罢了,你又凶人家。人家修‘器’字门中之法数百年,总能帮到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她这乖顺态度,令四妹都大为惊奇:“二姐姐,你是否有把柄被他捏着?你那心比天高的气性,何时肯受这鸟气?” 二姐对四妹说:“好不容易逃出来游山玩水,若不赏遍红尘,是决计不肯回盘丝洞的!” 四妹顿时了然,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原来二姐玩心也重!” 第47章 大圣救昔日挚友 “昴日星官受封时,红依仙子站在仙众之中,观看了这青梅竹马的少年许久。” “红依仙子见他头带五岳冠,手执山河笏,身着七星袍服,腰挂八极宝环,意气风发,迎来送往,神采飞扬,知他一心向上攀登,此时风光无限、前途无量,便不叨扰他,等片刻,见他不瞥这边,红依便转身,姗姗朝殿外离去。” “只是红依仙子万万没想到,这般爱往上爬、又前途无量的少年仙卿,竟然会冒如此风险,不惜代价,下界来救这猴子,最终折在那最不入眼的蜈蚣精手上。” “红依仙子本可仗着娘家之威,杀进去给青梅竹马一个解脱,让他免受生不如死之苦。可红依仙子从小看着他长大,终究下不去手。也许——他为救猴子而蒙难,终究只有猴子,才能触发这场机缘吧!” “红依仙子就守着那轮令人伤心的血月,在山上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神女风华志》 过了毒敌大王的庄子,又见许多扁头虫妖,错落分布在山林之间,一瞧见猴子,就摇头晃脑地扑过来,有的喷绿汤,有的射飞齿,有的张血盆大口来咬。 猴子跳到四妹跟前,棍花舞的飞起,将绿汤和飞齿尽数挡下,正要毙敌,忽然听见悦耳风声响。 只见一支焕光异彩的金簪,曲折电窜,在1秒内洞穿了33只虫妖的脑门,在方圆百丈之地,留下一条曲折蛇行的毫光轨迹,华丽而致命。 1秒之后,虫妖“噼里啪啦”的轰然倒下,几乎同时倒地。 身后,二姐轻巧地接住飞回来的金簪,尽管那金簪光洁如新,二姐却反复施法擦净血迹,好像嫌弃虫妖万分。 猴子说:“嗬,在‘器’字门还挺有造诣。” 二姐将金簪插回长发里,歪头顽皮道:“露一手,教你知道我的能耐。” 这时候,四妹扯一扯猴子衣袖,轻声说:“看那边,有个美女蛇。” 猴子看去,只见一袭华丽红裳中,露出半截眼镜蛇的蛇颈,蛇颈上方,顶着一个长发齐肩、仪态万方的美女头。 尽管那红裳之下,身段妖娆;尽管那美女如花,娴静优雅,但是那截突兀的蛇颈,仍然叫人毛骨悚然。 而这般仙风道骨的美女,出现在虫妖出没之处,令人更觉诡异。 猴子持棍,慢慢走向那红裳美女蛇。 仿佛感知到猴子的脚步,那美女蛇缓缓回眸,扫视满地虫妖尸体,轻轻感慨道:“这些凡夫俗子,不自量力,妄图取捷径成仙,结果被妖道蛊惑,落到这般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你不一样,这天地间的毒物,轻易要不了你的性命。” “快去救他吧,他困在那里,想必生不如死。” “从小看他长大,我下不去手……” 猴子持棍走向山巅,与美女蛇擦肩而过时,尖刻笑道:“我以为你会扮做寡妇,在山脚等我,说个未亡人的故事,哄我去山顶救你那青梅竹马。” 美女蛇娇躯微颤,似被说中想法,低下头去,闭目良久,才说:“糜道人已死,蝎子精不理睬人,你又闷头往山顶闯,无需我再做局引你上山。” “既如此,我便忍不住,想离他近一些,仔细瞧瞧我那苦命的……少年郎……” “此情,此痛……” “与那借酒浇愁的蝎子无异……” “与那丧夫的未亡人无异。” 猴子回头,看到那美女蛇泪水涟涟地抬起头,美目已然哭肿,漂亮的卧蚕,肿的像小小的桃子: “流泪眼逢流泪眼。” “断肠人遇断肠人。” “七百年前,你师兄弟被蜈蚣药翻,你又被蜈蚣的百目金光所伤,泪流不止时,我母亲扮做寡妇,与你相见,念下这两句诗。” “母亲教你去求毗蓝婆菩萨,取我青梅竹马眼内炼的缝衣针,破了蜈蚣精的百目金光,才过了第六十难。” “如今,母亲受大能法旨,离不开骊山女娲祠,只得遣我来查紫云山之事。” “可我那青梅竹马,舍弃天上大好前程不要,为救大圣而下界蒙难,这机缘拴在天命人身上,我若出手,便只有送他进轮回这一条路——我下不去手,因此在这里,守着血月,以泪洗面,等你已有百年了!” 猴子微微张嘴,看着那抬袖拭泪的美女蛇,心里想: “这美女蛇柔肠百转,在青梅竹马落难的山下,一守就是百年。” “那公蝎子忍辱负重,为了给亡妻复仇,给百目魔君当狗,一醉又是百年。” “这一蛇一蝎,比天上人间的蛇蝎心肠,重情重义得多。” “可见世上那些炎凉薄情的,未必就长个蛇蝎的样子!” 猴子百感交集时,那二姐却赶上来,扯美女蛇的广袖问道:“你一口一个‘你’,是暗指这猴子就是当年的齐天大圣?” 美女蛇揩去泪水,止住抽泣,庄严郑重答道:“母亲曾为大圣卜。” “他们佛门在赌。” “我们天庭也在赌。” “但那齐天大圣没有赌,因此大圣也不会输。” “你就是你。” “见宝则喜,闻不平而怒,嗅爱而舍己,怀思而救众生。” “就算我不在这里哭泣,你也会去打破那颗血卵,拼尽全力去救当年的挚友。” “因为,你就是你。” 四妹注视着猴子,仿佛美女蛇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自从在天庭被救下以来,四妹就觉得,现在的天命人,跟当年的大圣,越来越形似酷肖。 那大闹天宫的狂悖! 那不可一世的神通! 那不惧一切的深情! 那战天斗地的反抗! 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四妹强烈感觉到,天命人与齐天大圣的边界,正在变得模糊。 而二姐,则完全凭借精细和聪颖,抓住重点,擅自欢喜道:“死猴子,你已得到这美女蛇的认可了!” 二姐激动得攥住四妹手腕:“四妹,咱俩捡到天下第一号妖王做靠山,终于能脱离苦海啦!” 猴子无情自谦道:“我是我,大圣是大圣,六根未集齐,谁也不知道大圣当年下了一盘什么大棋,请不要半场庆祝,谢谢。” 二姐这才收敛喜悦,跃跃欲试地瞧着猴子,对他的表现充满期待。 猴子持棍走向紫云山顶,那里有万条丝线通向苍穹,既血腥诡异,又壮丽宏伟。 第48章 不打仗就没钱赚 许多年来,红孩儿一直做着同一个噩梦。小时候,他与母亲分享过这个噩梦。 “母亲,好多人,他们打打杀杀,都是冲着我来!” “好孩子,等你再睡着,明日便忘了。” 但他很振奋:“可我很厉害,我打败了和山一样高的和尚,会飞的怪鸟,吐火的神像……我一点也不怕他们。” “我儿真有本事。” 他继续说:“我梦见我长成了大人,头上生出很长的角,手上生出很长的刺,一次能打杀好大一片坏人。但他们太多了,我根本杀不完。后来,又来了一些我没见过的怪人,他们踩着连绵不绝的白云,静静地挂在天上,不下来,就在天上默默地看着我。” 母亲将他拦入怀里:“若真有那一日,父亲母亲会与你一道去天上,杀干净他们。” 那一日,母亲就知道,灭夜叉国时,天庭不仅点了头,还派了兵,只不过合作不合兵,天庭的只围不攻罢了。 这连天的兵燮,已经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七百年。 罗刹国覆灭,夜叉国灭族,灭国之因,无非怀璧其罪。 战争,已经像呼吸一样平常,而复仇的种子,也在重压下悄然生长。——《火焰山志》 在猴子紧锣密鼓赶往紫云山,去救昔日的挚爱亲朋昴日星官时。 天庭也在紧锣密鼓地策划对猴子的打击报复行动。 “这不是天庭非要跟花果山过不去!就是不能开这个头!如果猴子挑衅了天庭的权威,花果山却没有变成火海——” “那火焰山方面会怎么看?” “那狮驼岭方面会怎么看?” “那黑风山、黄风岭方面,又会怎么看!” “如果这些势力,都觉得天庭失去了在三界六道执法的能力——” “天庭怎么维持在这些地区的控制力!” 托塔天王在四御面前,疯狂夸大战争必要性:“所以,维持十万天兵的经费不仅不能削减,而且还要在本年度维持4%的增幅!”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三界六道的资源向天庭富集的固有秩序!” 这时候,赵公明站出来,持玉笏问托塔天王:“纵使如此,天兵就无挥霍之嫌?天王殿账目,一百具白褚甲所用之铆钉,要耗资九万灵蕴,有些离谱吧?” 托塔天王脸不红,气不喘,一口咬定:“天王殿所制天王甲兵,均在兜率宫冶炼!你要查账,去查太上老君的帐!” 太上老君贵为三清,甚至都不屑于参加四御议会,不在现场,赵公明作为武财神,自然没有办法去查太上老君的帐,只得跟关圣帝君耳语一番,咬牙道:“我们自会派遣仙官,去核实账目开销!” 李天王有恃无恐,昂首挺胸:“怕你不成?” 赵公明禀告玉帝:“只是天王此番铲平花果山,天兵一动,又是数十万灵蕴、数千丸金丹,耗资甚巨!” “七百年来,天庭与灵山出兵千余次,灭国七十余,诛妖上百族,灭罗刹,绝夜叉,战争一场接一场,军费开销,已成天文数字!” “天庭欠兜率宫的金丹,已经赊账到千年以后了!” “天王殿,已成吞金巨兽;战事不息,则巨兽吞金不止!恳请四御,节制用兵之议!” 四御交换意见。 关圣帝君出列,甩翠袍,禀四御:“七百年来,天庭与灵山,止息兵戈的时日,加起来不足百年。兵燮之害,害三界久矣,恳请四御明鉴!” 文武财神俱出,字里行间炮轰天王殿穷兵黩武、假账吞金、尾大不掉,顿时在众仙官中引起窃窃私语。 正当李天王面露紧张之色时,顺风耳来报:“兜率宫来使,携太上老君仙符一张,觐见四御。” 玉帝允许:“召见。” 一名金光闪闪的道童阔步走入,道:“敬请四御圣安。家师为天庭蟠桃会所炼制的一炉九转金丹,已到了开炉节点,可开炉所用之‘大药’,竟在光明宫被妖猴劫走。而今补救之计,惟有降兵灾于花果山,掠灵猴,炼大药,以作开炉之用。此家师仙符,恳请四御明鉴。” 说着,道童将仙符递给太白金星,转呈四御轮流察看。四御一碰那符,就接触到符中的三清神识,进行了深度交流。 少倾,玉帝命赵公明、关圣帝君归列,然后在天王殿的军费增长奏报上勾了红:“今年军费,再增4%,剿灭花果山所需军资,计二十万灵蕴、两千丸金丹,照准。李天王速点兵下界,不得有误!” 李天王大喜,狠狠瞪了赵公明一眼,上去领了四御法旨,红披风一甩,大步出殿去了。 ———— 紧接着,李天王在天王殿召集天王会议,传达四御关于剿灭花果山、掠灵猴以炼大药的法旨,并在会议上宣布: “天王殿必须全力以赴,尽锐出战,现拨灵蕴十万,金丹千丸,作为军资,请各天王即刻点齐兵马,下界花果山降妖!” 四大天王在会议上认领了任务,明确了分工,就去各自召集筹备。 ———— 紧接着,哪吒接到天王殿军令,着他点齐本部三秦军,会同四大天王、二十四天君及相关星宿,下界铲平花果山,掠尽灵猴,以炼大药。 在军令末尾,写着本次用兵预算:“增长天王、持国天王、广目天王、多闻天王及所部天君、相关星宿,各拨灵蕴一万、金丹两百丸,中坛元帅哪吒及本部三秦军、相关星宿,拨灵蕴一万、金丹两百丸。” 哪吒一看,心想:“这次金丹和灵蕴还算阔绰,便再下界一次,好领下军资,把这些年三秦军亏空的抚恤金补发一下。”于是领命,自去点兵。 ———— 紧接着,氐土貉就惴惴不安地紧跟着千里眼,混在浩浩荡荡的三秦军中,小声问千里眼:“小仙不是给亢金星君告假了么?怎么中坛元帅还是点了她?” 千里眼回头,瞧着氐土貉笑道:“有星官盯着她,料想亢金星君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事,混个功劳不好么?” “本次出兵,打的是阔绰仗,中坛元帅手里握着一万灵蕴、两百丸金丹哩!” “你但凡上了功劳簿,七转金丹是稳拿的。” “岂不美哉?” 氐土貉忧心忡忡地看着远处,那认真照镜子勾眼影的亢金星君,痛不欲生地说:“我很怕那条蠢龙看到猴子就走不动路。” 千里眼看了那照镜子的亢金星君一眼,对氐土貉的忧虑感同身受:“别太现形就好了……” 氐土貉陡然一激灵,暗想:“什么叫别太现形就好了?莫非千里眼竟容许蠢龙犯花痴?” 于是,氐土貉蹙眉看千里眼:“总觉得你们似乎也……像那蠢龙的一丘之貉?” 千里眼把话说的滴水不漏:“你才是貉。你自己才是蠢龙的一丘之貉。” 氐土貉被怼得无话可说。 第49章 花果山万分危急 但是你先别急 “花果山就是猴子的家。猴子料到天庭必抄他家,但是没料到天兵来的如此快,当猴子还在游历各地、收集六根时,重重白云已经压向花果山。” “四大天王、二十四天君、五万天兵,已经将猴子老巢围了个严实。” “道心破碎的安息仙子和仙职低微的陆英玉女,在哪吒手下过一招都难,她们和猴子猴孙一样,都只不过是会走路的大药和灵蕴罢了。” “情况万分危急,眼看意外就要发生,结果发生了意外——大家都以为大闹天宫的猴子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中坛元帅大天尊竟然比猴子更离谱。” “没错。” “哪吒。” “这个浓眉大眼的大罗金仙。” “竟然也染上了摸鱼的恶习。” “这天庭,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比干志异》 四大天王,赚的从来都是轻巧钱。 天庭共出五路兵马。 持国天王,领秦赵董袁等金鳌岛十天君,守住最紧要的东方天地,谨防脱逃。 增长天王,领邓辛张陶等黄花山四天君,守住最广阔的南方天地,谨防走漏。 广目天王,领庞刘苟毕等二龙山四天君,守住最复杂的西方天地,谨防潜藏。 多闻天王,领吉余金黄四天君,并菡芝仙、彩云仙子,守住最清闲的北方天地,吃瓜看戏。 四大天王,带天君仙子和四营神兵,驾云飞到指定地点,将地盘一站,天兵自去布防,横向到边、纵向到底,将这方天地围个水泄不通、蚊子难逃。 四大天王再将“法天象地”神通一开,四尊顶天立地的狰狞巨神站住四方,震慑花果山群猴。 而天王的真身,则从法天象地中遁逃出来,在云端摆开琼浆仙果,边吃边喝边看,舒舒服服挣这六千灵蕴、一百二十丸金丹。 这也是那四尊顶天立地的狰狞法相,长期面瘫、一言不发的原因——因为真身不在躯壳里,而在云中吃酒。 ——其他的天君天将,闲站会儿,就能跟天王六四分成,平分剩下的四千灵蕴、八十丸金丹,也乐享其成。 于是,天庭从上到下,都喜欢打仗,特别是喜欢打这富贵仗、挣轻快钱,甚至到了闻战火则喜的地步。 除了那些冤种天兵,死的最多不说,分的钱还少。 比天兵更冤种的,是一个军团包揽所有工作的三秦军,以及统帅三秦军的中坛元帅大天尊——哪吒。 在作战计划里,三秦军要在四大天王形成口袋阵以后,冲进口袋里去,把花果山上所有带灵蕴的东西,全部捕获,捆绑,装袋,送去兜率宫炼成灵蕴和大药,最后把花果山铲平。 施工任务巨大无比。 三秦军往往有怨言。 中坛元帅大帐的云盾,缓缓压迫到花果山上空时,千里眼来禀告道:“禀告元帅,四大天王合围已定,花果山已成瓮中之鳖,四方挥动令旗,提示我军按照计划作战。” 哪吒躺在帅椅上。 两只手剥葡萄。 两只手削桃子。 一只手支着脸颊。 一只手轻轻敲着帅案。 一只手喂嘴巴吃西瓜。 一只手剔一张嘴的牙。 剩下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对着帐下的文曲星道:“在奏报里写上,中坛元帅开启三头八臂神通,按计划执行作战方案。” 文曲星比干笔走龙蛇,头也不抬:“在写了,在写了。” “都快写完了。” “你开了哪些神通——” “作了什么指示——” “如何升帐议事——” “如何研究部署——” “如何靠前指挥——” “如何亲临一线——” “如何奋不顾身——” “已经洋洋洒洒三千言了。” “只等战事结束,填上几个战利品的数字,就能封卷盖印,送天王殿请功了。” “善。”哪吒放下牙签和西瓜,去整理中坛元帅的宝印。 站在天将中间的氐土貉,看得美目睁大,目瞪口呆地想:“不是,你们这些税金小偷,就是这么诓骗天庭公帑的?” 亢金星君东张西望,看见左右天将,都安之若素,毫无下界之意,于是愣头青似的问一句:“请示中坛元帅,我们何时按下云头,登上花果山呢?” 哪吒那个剔牙的脑袋微微一动,那比仙娥还好看的凤目瞧过来,瞥亢金星君一眼。 “要去花果山,你自己去,早去早回,我们再摸两个时辰就收工。” “哦。”亢金星君好像没脑子,袅袅出列,然后小跑出帅帐,最后狂奔到军阵排头,踩朵祥云下界,一眨眼就窜没了踪影。 氐土貉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哪吒就派一个亢金星君去干活,立刻出列质疑道:“中坛元帅大天尊圣鉴,只派亢金星君一个女仙去陆战,未免太摸鱼了吧?” 哪吒淡淡道:“本尊摸鱼又怎么着?” “只许那四大天王摸鱼?” “我中坛元帅就摸不得鱼?” “都是五营神兵,岂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氐土貉微微后仰,竟然无法反驳。 “那掌管功劳簿的灵官,必来督查,那时可如何是好?”氐土貉又问。 “那就轮不到你操心了。”哪吒看了看比干递上来的战报,一目十行,顷刻认可,端起中坛元帅宝印,在战报上盖了章。 氐土貉指着那战报,尖叫道:“太离谱了!你还没开战,就把战报写完了!” 比干不耐烦道:“女儿家家,没见过世面!那四大天王,谁不如此!先写战报,再走过场!” “我都替他们写过百八十卷了!” “少聒噪,你闭上嘴巴,拿你的灵蕴和金丹就是!” 氐土貉的道心微微动摇,退进沉默的天将行列里,龇牙咧嘴地暗想:“我原以为,我已经够无耻、够胡来、够摸鱼了!” “没想到这四大天王、比干哪吒,比我还无耻、比我还胡来、比我还摸鱼!” “这天庭,是怎么支撑到今天不破产的啊!” 氐土貉思来想去,觉得最大的风险,不是哪吒摸鱼被抓现行,而是亢金星君下凡跟猴子跑路。 以亢金星君目前的精神状态,哪怕猴子说一句:“我,齐天大圣,打钱。”估计那条蠢龙都会信以为真,连裤衩子都被骗走。 担心闺蜜的氐土貉,又探头探脑从武将行列里站出来,主动请缨道:“中……中坛元帅大天尊圣鉴,小仙愿下界陆战,效犬马之劳。” 一时间,所有沉默的天将一起回头,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主动想事谋事干事的小姐姐,仿佛她是什么异类一样。 哪吒倒不计较,只是换了个躺的更舒服的姿势,抬起那只剔牙的手,不耐烦说:“滚滚滚。” 氐土貉小跑出账,然后飞奔到军团边缘,踩祥云下界,一眨眼就窜没影了。 一连串的“蠢龙,你在哪”的悦耳回音,回荡在花果山的空谷之中。 第50章 安息仙子临危苏醒 “五营神兵里,东南西北四营,跟着四大天王吃尽红利,打了六百年的仗,偷了五百年的懒,大部分场合,都是远远挂在天边,踩云发呆。” “唯有战斗力最强的中坛元帅大天尊,次次都挑大梁,干最重的活,拿大锅饭的钱,三秦军也跟着他们的中坛元帅,当牛做马,怨声载道。” “好在哪吒向来光明磊落,不屑于克扣天兵军饷,三秦军拿到手的灵蕴,是其他军团天兵的十倍,所以哪怕做牛做马,三秦军也服哪吒的管辖——” “准确地说,若不是死后非得去兜率宫复活不可,三秦军甚至可以只服从哪吒一人管辖。” “兜率宫牢牢握住了天兵复活的浇铸工艺,就等于握住了十万天兵的忠诚——哪怕是迫不得已的忠诚。”——《比干志异》 当持国天王的法相,在东部天空巍峨现身时,花果山就乱作一团。 四面八方的白云压近,十面包围的天兵耸立,将花果山围得水泄不通。 直到此刻,花果山略有些年纪和修为的老猴子们,才想起被天兵天将血洗的恐惧,和被天庭当做灵蕴材料所圈养的耻辱。 陆英姑娘战战兢兢,一想起自己被捉后,就会被执行炼丹之刑,她就恐惧万分,胸口窒息,身子冰冷。 “陆英玉女,四娘娘临行前,嘱托你那些言语,你可还记得?”那苍老的通臂猿猴问陆英玉女。 陆英玉女用发抖的五指,指派八名壮年灵猴,去探查花果山八方通路,寻找逃生之机。 没多久,那八名壮猴就先后逃回来,带着伤势,面色惊恐地描述:“四面八方的下山路径、入海湾口、上天云彩,俱被天兵,重重堵死!” “并在路口,均设下‘空气仙墙’,眼睛看不见,撞上去却头破血流,引来仙弩攒射,十死无生哩!” 通臂猿猴历经多次血洗,缓缓在陆英玉女耳边说:“年幼的灵猴,都不曾经历这些,天兵设‘空气仙墙’的围山之法,是要将猴群尽皆活捉,拿上天去,炼成‘灵蕴’和‘大药’哩。” 陆英玉女她自从目睹仙童剁蛟龙以后,最怕自己也像那蛟龙般,被肢解,炼成丹药。 她吓得美腿发软,扶着石桌才能站稳。 这时候,通臂猿猴派出去的心腹赶回来,回报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通往潜龙渊的南面小径,也有一队天兵在把守,最后的逃路也断了。” 陆英玉女彻底站不住,美腿像棉花似的软下去,一下坐在猴王石案前,脑子空空,红唇颤颤,陷在恐惧和绝望里。 通臂猿猴似乎不意外,早知道这小丫头不顶事,于是颤颤去摇安息仙子的香肩,摇的安息仙子摇头晃脑,可那愣愣怔怔的仙子就是双目无神,茫然不理。 陆英玉女哭道:“安息姐姐她道心破碎,已经痴呆了,再也管不了我了,如何是好啊!” 通臂猿猴急了,双手掐住安息仙子的玉臂,拼命摇晃,吱吱呀呀,急得差点说出人话来。 万万没想到,在这吱吱呀呀的猴语中,安息仙子忽然哆嗦了一下,涣散的瞳仁,终于开始聚焦,缓缓看向通臂猿猴,软语问道:“猴妈妈,怎么了?” 陆英玉女惊愕看着恢复神智的安息仙子,喜出望外,连忙跟通臂猿猴一起,七嘴八舌,手语笔划,把“天兵来袭”“十面包围”“出路被断”“密道口有天兵把守”等事,悉数道来。 安息仙子头痛欲裂,心碎如焚,站都站不起来,喝了一口山泉水,坐在猴王宝座上,脸捂在手心里,疲软道:“也就是说,猴群要亡了,我也该变成金丹了。” 连安息仙子都无计可施。 陆英玉女最后一丝希望断绝,连哭都哭不出声,只低头捂脸,泪水无声从指缝中溢出。 通臂猿猴对安息仙子笔划: “我等无神通。” “仙子有神通。” “仙子救猴群。” “大圣必大喜。” 安息仙子喝了许多口山泉水,破碎的道心才慢慢稳定下去,心口没那么疼,头也没那么痛了,才虚弱地对通臂猿猴道: “你说的对。” “我有神通。” “此事当我去。” “要从密道逃去潜龙渊,只有一个办法。” “我去引开天兵。” “陆英施展障眼法,带猴群入密道,逃进潜龙渊。” “我再以高阶的符箓成兵之术,假造猴群,遍布山头。” “等天兵回过神来,你们早已潜踪。” “而天兵不知潜龙渊,故猴群可安。” 通臂猿猴善于观人,她看到安息仙子说话时,原本美丽的樱唇都苍白的像白纸一般,就猜到安息仙子勉强为之,此去必凶多吉少,甚至是有去无回。 陆英玉女也惊慌道:“安息姐姐,你道心已碎,而丹海未重聚,勉强施展神通,岂不是等于燃烧金身,自散修为?” 燃烧金身,对仙人而言,无异于竭泽而渔! 自散修为,是将七百年苦修,尽皆付诸东流! 安息仙子微笑道:“傻丫头,你会符箓成兵术么?你能在天兵什长手下走过两招么?你若能,就代我去,我就不必燃烧金身了。” 陆英玉女破防,方知自己弱,哭道:“今日才恨自己疏于练功,这也不会,那也不能,害姐姐去涉险!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啊!” 听到玉女在水帘洞里哭,外面的猴群都焦躁不安,人心惶惶。安息仙子拿食指轻轻按住玉女的唇,示意她噤声。 的确,安息仙子此去,纯粹是因为不想被活捉,也不想投降那“碎她道心”的天庭,哪怕此去死在天兵戟下,也是为猴群而死,心里多少舒服些。 即便代价这么高,安息仙子却别无他法,柔声决断道:“不用此计,你我和猴群都难逃厄运;用此计,最多损我一个,你们都能活。还是我去吧。” “猴妈妈,记住,声东击西,暗度陈仓,靠陆英那三脚猫的障眼法,可保猴群瞒天过海。” 通臂猿猴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仙子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怆感,叹服仙子这向死而生的勇气,不由得跪在安息仙子面前,泪流满面,磕头以谢救命之恩。 第51章 安息仙子 壮哉!千古! “妖身成仙,爱走‘动’字门中之道,采凡人之阳,修补得道之路;人身成仙,爱走‘器’字门中之道,集富贵之力,铸成升仙之梯;而其余道统诸仙佛,则经由‘禅’‘静’‘卜’‘药’等360道旁门得道,各有专精,不一而足。因此盘丝洞二娘娘善用金簪,安息仙子炼‘流光披帛’与金钗为器,皆人仙之底蕴也。”——《神女风华志》 安息仙子从美猴王座上站起来,两眼一黑,眩晕一会才重新恢复视觉,弱柳扶风地掀开藤蔓,走出水帘洞去,瞧见许多猴子都围上来,在她身边抓耳挠腮,依依不舍。 “去跟猴妈妈走,她自会保全大家。”安息仙子有生离死别的预感,她难舍这些可爱的小猴子们,于是断然留下这句话,转头就摇晃着走向山南,泪水缓缓划过俏脸。 越走风越冷,仙子的绫罗在冷风中猎猎飞舞,更显得她虚弱。 走了上百步,安息仙子扶着一棵桃树,喘息微微,竟然走不动了。她知道上限已到,于是心一横,强行运转道统神通,周身迸射仙人金光。 七百年修为,开始熊熊燃烧,一点一滴逝去。 仙子重新强势起来,立刻燃烧一百年修为,强行使出高阶“符箓成兵术”,玉手变幻,招出漫天纸人,又凝聚仙气一推,那漫天飘飘洒洒的纸人都像弩箭射入丛林。 最玄妙的是,那些纸人在飞行之时,飞快膨胀,变成一只只活灵活现的灵猴,漫山遍野,流窜而去,个个以假乱真,形成了猴子满山的假象。 接着,仙子再燃烧十年修为,运转“神行法”,倩影如奔电,如游龙,激射向山南方向的天兵。 山南“潜龙道”隘口,是花果山通往潜龙渊的密道入口,只有美猴王和几个老猴子知道这个秘密。 因此,守在山南“潜龙道”隘口的天兵,都不知道这隘口有多关键。 而且,守在这里的天兵,只有一个十人队,包括三个犬天兵,六个鹰天兵;除鹰犬之外,还有一个选锋什长。 那十个天兵正百无聊赖,叼草赌博,忽然看见幽静小道后面走出个美丽仙子,不由得起身喝道:“你是安息还是陆英?快自缚来降,少受一点活罪!” 安息仙子周身宝光绽放,俏脸傲然,如高岭之花,微笑哼道:“前世炼丹害命的狗东西,穿身白楮甲,就敢对七百年的仙人吆五喝六,真是愚不可及。” 说完,安息仙子指诀一捻,肩上优雅飘荡的流光披帛,立刻化作一道丝绦游龙,电射而出,连续击穿两只鹰天兵的白楮甲。 那两只鹰天兵应声倒地,残魂冲天而起,直接被仙子送回了兜率宫。 其他天兵立刻对仙子刮目相看,怒喝:“剑卫逼她位置!” “戟卫攻其不备!” “鹰卫乱箭招呼她!” 瞬间,天兵的协同作战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安息仙子的“流光披帛”虽然灵巧凶猛,却穷于防护仙子娇躯,再难有击毙之功。 仙子见势不妙,拔下金钗,丢在半空。然后,仙子翻指成诀。 那金钗在下落时,突然感应到法旨,立刻调转锋刃,如利箭飞射,刺穿一名鹰卫的头盔。 那具鹰卫铠甲骤然倒塌,一缕残魂从铠甲中逃逸,直飞兜率宫。 另一个鹰卫骂骂咧咧:“这贱货,欺软怕硬,专挑鹰卫动手!兄弟们,把她那些法宝衣裳都剁碎!看她还有什么招!” 仙子一惊,想收回“流光披帛”时,那戟卫已经用戟缠住“流光披帛”,奋力斩在地上,七八个鹰犬乱刀砍去,立刻破了“流光披帛”的灵性,将它斩做七八段。 零星的“流光披帛”飞回安息仙子身边时,已经宝光衰微,不堪再用。 安息仙子是人仙得机缘升天,而人间富贵花又以“器”字门中之道居多。 仙子的“流光披帛”被破,无疑是断仙子臂膀。 与此同时,最先被击毙的那两具鹰卫铠甲,竟然又缓缓漂浮到半空,显然是残魂已经到兜率宫完成浇筑,正在传送,试图回到战场。 此消彼长,安息仙子决计打不过了。 她花容失色,咬牙恨恨道:“待我再修个两百年,定叫你们好看!”撂下狠话,仙子掉头就跑。 她那绫罗漫舞的娇躯,在寒风的勾勒下,隐约能看到那曼妙的仙体曲线,背影迷人至极,天兵很难不追。 那十个天兵,大呼小叫:“通知左哨和右哨,去前面堵截这仙子!” “我们只把她往包围圈里驱赶!” “必然擒获!” 一只鹰卫一边追,一边狞笑道:“什么仙子,明明是囚犯!” 一只剑卫追的更卖力了:“什么囚犯,明明是颗金丹!” “金丹需要穿衣服吗?” “金丹需要穿什么衣服?” “金丹都是光溜溜的,金丹当然不穿衣服!” 那十个天兵,本就是夺命炼丹的邪道恶魂注入盔甲形成,在驱赶仙子进包围圈时,一路大呼小叫,说尽污言秽语。 安息仙子听在耳里,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那只不可一世的猴子,心碎想道:“守贞尚难入他眼,失节定被他嫌弃,与其苟且偷生,不如玉碎而死,在他心里留个纯净的我。” 想到这里,安息仙子默默笃定了死志。 在一逃一追之间,潜龙道隘口和附近四个哨位的天兵,全部被安息仙子引走。 泪流满面的陆英姑娘,拼全力施展出最强的障眼法,将猴群变作树叶杂草、蚂蚱蟋蟀的模样,朝着潜龙道飞窜。 足足花了一盏茶时间,障眼法下的猴群,才抵达潜龙道隘口。 因隘口狭窄,猴群只得鱼贯而入,通臂猿猴变成的蜻蜓,悬在隘口上紧盯四周动静。 而陆英姑娘,则主动留下来,维持障眼法,猴群不撤光,陆英姑娘不离开。 一刻钟后,猴群撤走近半,而安息仙子迟迟未归。 安息仙子的燃烧修为之法,只能维持一刻钟时间。 一刻钟时间后,安息仙子将神通尽失,加上透支的反噬,她又会变成那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恐怕连走路都难,更别提在天兵的围剿下逃出升天了。 所以,一刻钟内,安息仙子没有来跟陆英玉女会面——那安息仙子就永远无法来跟玉女会面了。 陆英姑娘察觉到一刻钟时间到了以后,指甲抠进肉里,皓齿咬进唇里,鲜血直流,泪水滴落,一声不吭,痛不欲生。 直到与最亲的安息姐姐生离死别,陆英才在悔恨中意识到,自己懈怠修炼的每一次偷懒,都将在未来某天付出相应代价。 “只有在修炼时付出一切,才能避免在劫数中失去更多。”这一天,陆英的道心,终于结成了。 第52章 亢金星君 绝世风华 “亢金星君临凡时,雷霆跃动护持左右,目射神光不怒自威。红袍飘如火,冰肌白如雪,蓝眸湛如电,两条若隐若现白玉足,一双龙女多情含春目。风华绝代,举世无双。那追杀安息仙子的天兵,看见亢金星君祥云时,都看得呆了,个个神思恍惚,险些连武器都脱手。”——《神女风华志》 安息仙子敛光闭息,狼狈不堪地藏在一处巍峨树根下面,用树叶埋住自己,只能透过树叶缝隙,观察到一些支离破碎的视野。 一刻钟过去,安息仙子神通尽失,就连剩余的500年修为也无法继续燃烧了,沦落成了个幽香扑鼻、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妹妹。 蚂蚁和蜈蚣,从湿润的泥土里钻出来,好奇地爬上仙子的绫罗。 安息仙子强忍恶心,尽管娇躯上爬着虫蚁,她都纹丝不动,唯恐被外面的天兵发现。 她在神通消失之前,孤掷一注,趁天兵没追上来,躲进巨大的树根底下,聚腐土落叶于身,埋住自己,算是穷途末路、狗急跳墙的逃生之策。 至于瞒不瞒得过天兵,那就听天由命了。 很快,那些骂骂咧咧的天兵就追了过来,脚步声、兵器声、荤段子和大笑声,都由远及近。 安息仙子甚至能看到那银白的战靴,急促地进入她的视野。 “奇怪,仙气到这里就消失了,怎么回事?莫非她有隐藏仙气的法宝?”鹰天兵的战靴在仙子视野里转来转去,语气气急败坏。 笑死。 仙子根本没有隐藏仙气的法宝。 她纯粹是一刻钟时间到,神通尽失。 紧接着,那名选锋哨长也赶到,拿戟一挥,“喀拉”扫断三株参天古木,又将树根都拔出推倒,喊道:“那就把这里搅个天昏地暗!挖地三尺,必能把那仙子找出来!” 犬天兵便挥剑狂砍嘉木修竹,树木拔地而起,暴露修长根须。 这暴行离开仙子越来越近,仙子偷偷握紧金钗,钗尖压在酥胸上,闭目深呼吸,鼓励自己:“只痛一下,就转世投胎去了,也许下一世,还能看到那猴子呢。” 正当她狠下心,要用金钗刺心时,外面忽然传来优雅清越的女仙声音:“你们是在翻地吗?打算在这开垦出一亩水田么?” 听见这慢条斯理的声音,所有天兵都停下暴行。 带头的选锋哨长收起丈八浑铁长戟,恭恭敬敬答道:“仙长无量寿福。” “小的是南营八蛮军选锋哨长。” “领增长天王法旨,围守花果山南面要道,追踪一名罪仙至此,因此在掘地三尺,翻找罪仙。” 那女仙身旁雷霆跃动,美腿修长,红袍翻飞鼓舞,气质冷艳,又气势孤傲,缓缓按下云头时,压的天兵抬不起头。 “本仙方才在云端,看到一条法宝遮蔽的仙气,抄小路向北去了,这等雕虫小技,竟能瞒过八蛮军哨长?”那女仙的兰花指优雅遮唇,隐晦地嘲笑,“嗬!” 那哨长无地自容,羞愧难当,结结巴巴找借口:“我等还是……走过场居多,实战机会偏少,不知道遮蔽仙气的法宝又更新换代了,还好遇到仙长,谢仙长指点。” 说完,那哨长回头厉叱:“通知左右各哨,那罪仙使用了遮蔽仙气的法宝,取小路朝北逃遁了!” “令他们配合我部,速向北截击!” 那些鹰犬纷纷答应:“是!”立刻如闪电般,射向花果山北面。 那哨长再谢女仙,然后也朝北追去了。 瞧见天兵走了,安息仙子惊疑不定:“声音如此寒冷清冽的仙子,又有雷霆傍身,必是得道真仙,怎会帮我支开天兵?她到底是谁,是否已经发现我了?” 隔着重叠的枯叶,安息仙子从支离破碎的视野中,窥见那红袍仙女翩然落地,雷霆收聚,开叉到腰的飘飘红袍也翩翩垂下,遮住那修长白皙的美腿。 安息的目光上移,看到那仙子披着金刚盘龙圈,鲜红的衣领露出雪山般洁白的深沟。 从媚惑的锁骨,到傲人的雪山,以及玲珑的腰肢,和曼妙的美腿,这红袍仙子,从头到脚,都完美得毫无死角。 她那美轮美奂的身段,和清高孤高的气质,都美得让安息仙子略感窒息。 枯叶被绣花仙履踩断的声音,慢吞吞地响起,只见那女仙随意抬手,就让倒翻的古树根系回到坑洞里,扶起折断的参天巨树接合断口,恢复原状。 安息只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天道难逆,杀生易,复生难。仙子救活这几棵千年古树的神通,不知道高出砍树者几万倍。 正在安息仙子震撼时,那迷人的绣花仙履已经走到安息仙子的三步之外,款款立住,轻轻叹道:“身上到处是蚂蚁蜈蚣,天上仙子何曾吃过这般苦头。安息妹子,多日不见,你越发令我刮目相看了。” 安息仙子搜索枯肠,绞尽脑汁,终于将这悦耳声音,同脑海里的人名,对号入座:二十八星宿,东方苍龙部,亢金星君! 亢金星君当年来到光明宫造访昴日星官时,安息仙子曾为亢金星君奉茶,在众多正职神仙里,亢金星君是唯一对安息仙子说“有劳敬谢”的,因此安息仙子留有印象。 因此,安息仙子也不掩耳盗铃了,索性从树根底下爬出来,娇弱柔软地支起柳枝般的弱体,对亢金星君行礼:“星君无量寿福。” 亢金星君眉目如画,长发如出浴般顺向脑后,既有龙女的美丽,又有性格的英气。 湛蓝的唇彩优雅地抿着,天蓝的眸子绽放着神光,威严且高贵,冷艳又迷人。 那肌肤如冰雪般的白,那眸子如碧海般的蓝,那华服如烈火般的红,三色衬托出凛然不可侵犯之美。 安息仙子心跳如鼓,紧张、后怕、庆幸、感恩——诸多情绪,纷至沓来。 美丽的亢金星君轻吹仙气,将爬满安息仙子绫罗的蚂蚁虫蝎、腐土烂草,一扫而空,让安息仙子恢复了出浴新装般的洁净清爽。 “敬谢亢金星君厚德天恩。”安息仙子感觉舒服多了,连忙又万福称谢。 亢金星君抬头看一眼南边天空,轻轻说:“那些天兵,好像苍蝇般挥之不去。”说完,赤红绫罗广袖拂过,两人身形一晃,竟然超距神行,直接瞬间移动到了水帘洞内! 安息仙子傻了:“星……星君,你为何知道这水帘洞位置?” 第53章 亢金星君赐安息大机缘 “《五杂俎》:龙性至淫,故与牛交,则生麟;与豕交,则生象,与马交,则生龙马;即妇人遇之,亦有为其所污者。” “亢金星君守贞的清誉,在多情龙女中,独树一帜,被称为‘冷艳星官’,难以亵渎。可这份高岭之花的清誉,也在西游量劫中,在众目睽睽下,在执行公务时,被那猴子毁于一旦。” “可清誉扫地的亢金星君,仍然与那猴子互为挚爱亲朋,本人毫不在意流言蜚语,宛如梅花,临寒而开,冷艳如故,别人说她假清高,她也充耳不闻,我行我素。”——《神女风华志》 亢金星君优雅地走向那空荡荡的美猴王宝座,从广袖中探出的白皙五指,蜻蜓点水般慢慢触碰那冰冷的石块: “我每日在南天门外,凝视你们生活起居,却不见大圣在此。可否告知他的去向?” 安息仙子微微后仰,感受到了龙女仙子那扑面而来的春意。 不好。 亢金星君——竟然毫不掩饰她对大圣的关注! 龙女都这般奔放的么? 一点矫揉造作都没有? 一点故弄玄虚都没有? 一点旁敲侧击都没有? 就直接了当,开门见山,暴露她对大圣的喜欢? 就像那衣裳一样,好热烈啊—— 安息仙子带着一丝羡慕之情,柔声禀告道:“回禀星君,大圣外出云游,收集根器去了。小仙法力低微,蒙大圣不弃,以猴群相托。” “因此小仙拼死与天兵起争端,最后落入绝境,幸蒙星君搭救,感恩涕零。” 亢金星君从石块上收回五指,转身直视安息仙子,直截了当道:“我救你性命,是托你转告大圣,根器归属,干系重大,事关灵山与天庭的一场赌局,因此凶险至极。” “哪怕昴日星官和我亲自下界,试图帮助大圣早日集齐六根,都先后遇害。” “我回宫后,暗中收集情报信息,才知道我与昴日星官遇害,乃是救大圣的举措,影响到了赌局结果,因此招致了灵山和天庭的激烈反弹。” “这场赌局的关键,在于一个字。” 安息仙子急忙追问:“什么字?” 亢金星君缓缓道:“六。” “6?”安息仙子迷惑不解,还以为亢金星君缓缓扣出了一个6。 亢金星君正色道:“大圣若参不透,你可提示他,若是‘五’,则佛门赢;若是‘六’,则道家赢;而道家之赢,又分作天庭赢,和大圣赢。” “赌局的胜负,事关道家盛衰、三界走向,天机玄奥,晦涩敏感。我只参透这一些,多的也没有了。” 安息仙子低头默默记下,又黯然神伤道:“花果山被重重围困,小仙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到大圣……” 亢金星君抬起美丽的长睫毛,打量她一眼,就淡淡道:“无非是道心崩碎,周天停滞,无法使用神通罢了。” “我送你一缕‘大圣明悟’,此为太乙金仙根器所诞,可作为你重新筑基的机缘,凝聚出一颗新的道心。” 安息仙子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能从亢金星君这里,得到属于太乙金仙级别的“大圣明悟”! 如果能以太乙金仙的“明悟”作为筑基机缘,重聚道心,那日后前途,必然远胜于原先那颗道心了! 说着,亢金星君叫安息仙子仰头伸舌,从星君指尖,接了一滴精纯浓郁的珍珠色液滴。 安息仙子吞入细品,初觉腥咸,后变甘美,入口即化,将道蕴打通经络周天,神通复归运转。 紧接着,一只十尾金鱼浮现在仙子脑海。 金鱼又顷刻消散,凝聚成一个“爱”字,下有大圣判词: “鼻根嗅爱,嗅爱而舍己,破旧立新,而举火燎原者,因爱生勇也。” 安息仙子顿时明悟——这就是齐天大圣对“爱”的体悟! 从前,安息仙子以为,只要对歪风邪气视而不见、对人情世故融会贯通,就能融入天庭,安然攀爬,修成金身道果。这是她用七百年修成的道心。 可那勤政爱民的昴日星官,无半点过错,却横生灾殃,让安息仙子意识到,自己对黑暗现实的妥协,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投降,最终必将被黑暗吞噬,就像飞来横祸的昴日星官一样! 因此,安息仙子修了七百年的道心,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不堪一击地破碎了! 可如今,大圣根器诞成的“明悟”,重新解释了这个世界! “鼻根嗅爱,嗅爱而舍己”,道蕴所指的是——世间之爱,绝非自私的爱,而是无私的爱。当感受到爱的时候,舍己为人的想法就会滋生,这句判词,与舍身引走天兵、帮助猴群脱逃的安息仙子,竟然不谋而合、高度一致! “破旧立新,而举火燎原者,因爱生勇也”,道蕴所指的是——在拥有无私之爱以后,修道就能更进一步,破除旧的肮脏糟粕,迎来新的真理主张,从而获得烈火燎原般的力量,神勇便有了取之不尽的源泉,这就是神通无边的太乙道果! 以此为筑基,重聚道心! 安息仙子只觉得天地四周的长生之气,以十倍的速度,向自己亲近而来! 修炼速度,比以前,快了何止十倍! 安息仙子看到了新生的希望,连忙三谢亢金星君:“谢星君赐宝!我果真以它筑基,初现道心重聚之像,且道心品格比先前高出十倍不止!” “真是千年难遇的大机缘!” 安息仙子否极泰来,感觉自己这颗道心,让她与大圣更加心意相通,开心得喜极而泣。 亢金星君交代完毕,优雅向外走去:“我在你身上留下了‘潜龙勿用诀’,管用四十九天。” “这四十九天里,你就藏在这水帘洞中,哪也别去。” “天兵撞见你,也会视而不见。这就是‘潜龙勿用诀’的功效。” 眼见那星君要翩然离去,安息仙子连忙追上去,依依不舍地问道:“敢问星君,为何赐小仙以机缘?这‘大圣明悟’,您若自己炼化,岂不突飞猛进?” 星君回过半边脸,嫣然一笑,令水帘洞春暖花开:“我之道心,本就与这判词灵犀相通、水乳交融,既然殊途同归,又何必重复炼化?因此,攒下这精纯的一滴,赠与有缘人,也算将大圣的宏愿大志,经我之手,传予众生了!” 第54章 哪吒摸鱼的机关诀窍 “行者依言,真个在里面乱摸……那金钹口好像皮肉长的,顺着亢金龙的角,紧紧噙住,四下里更无一丝狭缝。” “行者摸着她,叫道:没奈何,你忍着些儿疼,带我出去。” “大圣入角后,这星宿又不知费了多少力,方才拔出,使得力尽筋柔,倒在地下。”——《西游记》 亢金星君说到这里,勾起思念,微微眯起美目,伸手捧着那新盛开的牵牛花,赏花喃喃道:“我在人种袋中,察觉到那十尾金鱼蕴含的‘大圣明悟’后,我便知道,世俗小爱,只能庇荫于十尾金鱼承载的‘十方大爱’之下,方得存活。” 她用食指端起牵牛花:“无论是漫天神佛,还是佛门道家;无论是阴谋诡诈,还是强取豪夺;那些竞逐长生者,不过是世俗小爱罢了。” “‘杀身求果’的大圣,所化成的十尾金鱼,才是‘十方大爱’之火种。” “那黄眉碍于弥勒法旨,不敢碰我,我却自愿留在人种袋中,就是为了将十尾金鱼中的‘大圣明悟’提取出来,凝练精纯,传予世人——现在,机缘授予给你,责任也一并传递,弘扬‘十方大爱’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莫让我失望。” 亢金星君动情说完,轻轻放下那朵牵牛花,倩影已消失在水帘洞的瀑布里。 安息仙子难舍难分,追几步,追问道:“我若见大圣,如何描述星君情意?” 亢金星君那悦耳清冽的声音,如空谷回响,幽幽传来:“西行路上,他与我早有合体之情。你只告诉他,有人每日在南天门外望着他,祈求他平安顺遂。” 星君倩影已消,芳踪已逝,唯有那朵颤颤巍巍的牵牛花,暗示着仙子曾经来过。 安息仙子抬着广袖,而那星君已远去,安息仙子便软软地坐在石凳上,低头苦思:“星君说,西行路上,早已与大圣有合体之情,那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大圣自己知道了!” “唉,非得像亢金星君那样出类拔萃,才能跟大圣合体呀——”安息仙子胡思乱想了很久,才慢慢按下杂念,回卧房打坐,修炼明悟道心。 而氐土貉落在花果山,只见满地野猴子乱窜,大喊大叫也找不见亢金妹妹的踪影,急的上火,忽然听见千里眼在远处叫道:“元帅,那督战灵官刚出南天门,正绕道朝着东胜神洲而来!” 氐土貉连忙飞过去,问那精神抖擞的千里眼:“你看到亢金妹妹了嘛?” 千里眼一把抓住氐土貉的皓腕,叫嚷道:“别管你的亢金妹妹了,督战灵官要下来检查了,貌美如花的,要站在迎接检查的队伍前列。” “你快去排头站着!” 氐土貉莫名其妙地被推到哪吒身后站着。 只见那哪吒,三头九眼八臂,威风凛凛,美润无暇。 每只臂膀,都举着举世罕见的宝贝,除了火尖枪、混天绫、乾坤圈等招牌法宝,还有降魔镯、金砖、阴阳剑、九龙神火罩——几乎整个金光洞的家当,都在他身上挂满。 而那三颗脑袋,也在分别对三秦军天将部署抓猴子、绑猴子、移交猴子的具体细节: “协同作战要熟练!” “声音越大越好!” “动作越干脆越好!” “安排军令营,飞驰传令!” 花果山上,渐渐天兵乱窜,追的满山野猴,攀枝腾跃,鸡飞狗跳。 紧接着,比干在旁边喊了声:“文曲星官比干,敬祈督战灵官无量寿福!” 督战灵官身穿披云甲,肩悬武官披帛,腰上横着一口四御开光斩仙剑,左手握着烫金功劳簿和金墨功罪笔,踩着祥云,亲到哪吒身边,作揖道:“无量寿福,中坛元帅大天尊辛苦!” 哪吒回了一个头,满头大汗说:“灵官辛苦,亲来前线,深入基层,招待不周,实在过意不去。比干,做好接待工作!” 比干早就端着十颗七转金丹,已木匣盛好,恭恭敬敬等在旁边了。 督战灵官右手推辞比干:“你客气了!” 比干惊讶道:“客气吗?” 督战灵官说:“你太客气了!” 比干调皮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熟练地把木匣,塞进督战灵官的箭囊里。 紧接着,哪吒就牢牢牵督战灵官的手,三头喋喋不休地说:“灵官亲临一线,靠前督战,我就陪同灵官,简单汇报一下战况。” 哪吒指着满山乱窜的天兵:“三秦军尽锐出战,全部投入花果山战区。” “为了确保作战方案能够贯彻到每一营、每一哨,本人没有在天上遥控指挥,而是亲临现场,靠前指挥,在必要时冲锋在前,做出表率。”哪吒的第二个头,捧着比干写好的讲稿,现抄现卖,另一个头则对着灵官,照本宣科,绘声绘色,娓娓道来。 灵官看见哪吒亲手射出一道金光,击晕了一只用竹棍抵抗天兵的猴子,喉咙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哪吒继续汇报:“虽然三秦军准备充分,作战顽强,但是花果山的猴子训练有素,极其狡猾,使用各种法宝,对我军造成了较大杀伤……” 灵官的“功罪笔”停在半空,站住脚步,蹙眉问哪吒:“您说的法宝,是指那些猴子手里的竹棍和石块吗?” 哪吒早有准备,直接丢出乾坤圈,把一只以一当十的野猴子砸的天旋地转,然后探手吸来野猴子的竹棍,给灵官看:“灵官请看,这看似是竹棍,实际上是南海竹林出品的守山大神武僧棍,下面还有黑熊精的出厂火印。” 灵官眯眼细看,果然,那咒法强横的棍子末端,盖着“守山大神监制”的火印,是黑熊精那财迷的手笔无疑。 灵官点头,功罪笔这才落下:“花果山猴子武装豪华,清一色南海装备,三秦军迎难而上,顽强作战,记逆战之功。” 哪吒继续带灵官,走到下一处景点,指着那上千天兵中间,那十几只被分割包围的猴子:“为了坚决贯彻天王殿关于活捉猴子、移交兜率宫炼丹的指示——” “三秦军优化了战略,采取了大纵深战术,根据实际情况,将花果山切割成十七个区块,为活捉创造条件。” “每个区块中,都配强作战单元,一边抵挡住猛烈的法宝攻击,一边将猴子逐一分割包围。” “在具体执行方面,三秦军根据作战预案,结合地形实际,综合运用攻心战、包围战、突袭战等办法,坚持攻心智取、致残不致死等战术思想,取得了显着成效。” 第55章 氐土貉拒绝千里眼 “氐土貉照管人间后妃宫府、山林草木、雨水婬溢之事,又度学者身,引善人业,常与亢金龙、房日兔于寅卯日同行,姿容姝美,头顶紫气,与人救世之术,济化疾苦。” ——《氐土星宫风流录》 走到第三个景点,哪吒指着上百个贴着镇压咒符的铁笼:“目前,第一区块、第二区块、第三区块已经实现活捉目标,致死率控制在百分之三以下,共活捉猴子109只。” “全部用冷铁禁锢,贴天尊符镇住修为,为安全移交兜率宫,提供坚强的安全保障。” 看到灵官连连点头,功罪笔如龙蛇凤舞,哪吒就知道灵官已经被这精彩纷呈的实地汇报所折服,于是来到第四个景点,指着三秦军的伤员: “虽然战死的天兵可以到兜率宫复活,但是灵魂层面的修复,还需要灵蕴的补充。目前,三秦军的灵魂创伤率高达47%,重伤率达到9%,大部分是两百年来抚恤不到位留下的旧创。” “这些困难,还请灵官予以重视,为负重前行的三秦军解决抚恤不到位的问题。” 灵官为难,咬笔头道:“这可费劲,要写奏报——” 哪吒坚持道:“自然不给您添麻烦,文曲星都写好了。” 比干恭恭敬敬地举着一卷金帛:“详情在此,呈请预览。” 灵官打开金帛扫一眼,问哪吒说:“卷中数据都属实,那我往奏报上抄誊即可?” 哪吒拍胸脯:“保真,这数字都保真!” 灵官笑眯眯道:“那我可就抄了?” 哪吒说:“你放心抄。等赵公明的核查仙官来三秦军查验,定与你奏报所陈,无一字误差。包放心的!” “事后,文曲星宫还会给你上表,盛赞你明察暗访、了解实情、善作实事,切实解决基层急难愁盼的实际问题。那表就让许仕林写。” 灵官听到赵公明也同意,还有文曲星宫助威,顿时喜笑颜开,庆幸白捞成绩一桩,便跟哪吒称兄道弟,扯到一边密谈良久,说了一大堆“东极青华大帝教我关照你”之类的悄悄话。 最后,灵官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其他区块的战情,收起比干代笔的督查奏报,尝了一些三秦军的土特产,醉醺醺地踩云升天,回灵官府醒酒去了。 看到灵官走了,哪吒的八只手臂就收起法宝,重新拾起葡萄、苹果、桃子、西瓜和鸡腿,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日华照耀,灵蕴充沛,那猴子真是生了片好家乡,难怪他宁可弃佛不做,也要回花果山终老,是真舒服呀!” 氐土貉看傻眼了,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八臂哪吒,也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当着督战灵官的面,八臂就是火尖枪、混天绫、乾坤圈! 背着督战灵官的面,八臂就是红葡萄、青苹果、炸鸡腿!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千里眼还偷偷向哪吒禀报:“禀告元帅,一大堆树叶、蚂蚱、蜻蜓、蟋蟀,以日行千里的速度,朝着南部转移。有些像障眼法呀……蚂蚱哪能蹦那么快?” 哪吒把炸鸡腿塞千里眼嘴里:“再吃喝两个时辰,就打道回府了,你这是已经吃饱了?” 千里眼怀疑哪吒在阴阳他“吃饱了撑得”。 于是千里眼拔出嘴里的鸡腿,嚼了几下,然后小声问:“当没看见?” 哪吒振振有词:“什么当没看见,你看清楚,南边是谁的防区?增长天王也是拿了一万灵蕴和两百金丹的!” “你为何要拿着两颗金丹薪水,操着两百颗金丹的闲心?” 千里眼一拍大腿,醍醐灌顶,说:“悟了!我悟了!我顿悟了!”说完,就狠狠啃一口鸡腿,仰头灌一口花果山特产的烂桃酒,惬意美满地哈哈大笑道:“我顿悟了呀!舒服!好舒服!” 氐土貉捂住眼睛。 腐朽! 太腐朽了! 简直不能直视! 这时候,那亢金星君翩然按下云头,面无表情地俯瞰这群酒囊饭袋:“元帅竟然在战场吃鸡喝酒,莫非督战灵官已经走了?” 氐土貉连忙冲上去,对着高岭之花的脑袋,就是一个大逼斗:“你跑哪里去了!哪里都找不到你!急死我了!” 亢金星君的冷艳清高形象,被一个大逼斗毁坏殆尽,疼的亢金妹妹,美目里噙着泪水,捂着脑袋,咬着嘴唇小声道:“我去山巅看猴子石去了,那里聚集月精日华,汇集十洲祖脉,我沉醉进去,忘了时间。” 千里眼又跑过来,拽氐土貉的皓腕:“你打妹妹不要紧,可别气坏身子,来吃点喝点,就当参加中坛元帅的私宴。” 因为千里眼察觉了氐土貉和亢金龙的秘密,却好心提醒,叮嘱氐土貉小心顺风耳察觉以后告发,所以氐土貉对千里眼高看一分,才任千里眼拽着她皓腕,从亢金龙身侧拉开。 那哪吒却朝着亢金星君招手:“小龙女,快过来,给你留了烂桃酒和红葡萄,今天我们‘金樽四贤’难得下界一聚,何不畅饮一番!” 氐土貉竖起耳朵,怕这群酒囊饭袋带坏自己的好妹妹:“你们干嘛,我亢金妹妹可是天庭剿匪先进个人,又乖又规矩,你们不要带她喝酒啦!” 岂料那亢金星君张口就答应:“金樽四贤?有点意思,若司琴仙子还在就好了,她的《广陵散》是一绝,嵇康都爱听。” 说着,亢金星君就双手捧着那桃香扑鼻的小玉盏,优雅地抬头喝。 氐土貉就去轻轻扯亢金妹妹的绫罗广袖:“这个金樽四贤就这么容易加入吗?你怎么开始喝酒了啊妹妹!” “哎呀,这烂桃酒怎么这么香啊,罢了罢了,我也加入,谁叫我们是姐妹呢……” 氐土貉讨酒喝,千里眼就给了美人星官一尊玉盏,笑道:“酒管够,但是你不能加入,金樽四贤是有严格的考察机制的,你没通过考察,怎么能加入呢?” 第56章 氐土貉坚拒千里眼 “当氐土貉天宫里的起居仙娥,把千里眼送的玉佩送到氐土星官的宝案上时,正在梳妆的氐土貉愣在原地,半晌才问那仙娥:‘这玉佩的意思,是要找我当道侣?’” “起居仙娥说:‘那是自然,天将倾慕仙子,都送玉佩。’” “氐土貉烦恼的放下梳子:‘你想办法给他退回去。尽量委婉些,不要驳他面子,但也不要把你家星官搭进去。懂吗?’” “起居仙娥有点犯难,那氐土貉就逼她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不办,有的是人去办。’” “于是起居仙娥逞强道:‘小事一桩!我就说句咒语,就一了百了啦。好多摆谱的仙子,都是这样婉拒男仙的。’这提议让氐土星官拍手叫好。”——《氐土星宫风流录》 氐土貉花容失色:“怎么啦,我这神思恍惚的亢金妹妹都能通过考察,我凭什么不能通过考察啦?说起来,你们什么时候考察亢金妹妹啦?我怎么都不知道呀!” 那哪吒连睫毛都不抬,左臂斟酒,右臂举杯畅饮,不悦道:“这次考察,论心不论迹。你若有疑惑,自去问你那好妹妹就是了。” 那亢金星君听了,就知道自己偷偷摸摸的行迹,都瞒不过哪吒这大罗金仙的法眼,于是跟着斟酒,举杯遥祝哪吒,四只美丽眸子对视,便心照不宣,各饮一杯,都在酒里。 说完,哪吒举杯祝道:“自那显圣仙子跑路以来,这日子就索然无味,今天这酒,有两个难得。” “第一难得,是花果山荡平,今后这烂桃酒,可就越发昂贵了。喝一杯就少一杯,且喝且珍惜。” “第二难得,是有人味儿的都在这儿了,今后,金樽四贤,当守望相助,虽然做不到万事如意,至少不被按头吃屎。” “认同的,就满饮此杯。” 比干、千里眼、亢金星君,都不约而同,一起饮尽。 氐土貉生气道:“这里五个人喝酒,你们四个举杯,却不带我!到底是个什么考察,也考察我啊,我不信我会输!” 千里眼连忙拿玉杯跟氐土貉相碰,哄她道:“来来来,我陪你喝,莫作乱。这一杯,小神敬你貌美如花。” 氐土貉这才噘着嘴,举起杯,瞧着千里眼说:“还是你会劝酒,我顿时心境通明了。” 千里眼觉得氐土貉这一哄就好的性格,格外坦荡可亲,酒兴大盛,就给美人星官斟酒,敬她第二杯:“这一杯,小神敬你仕途通达。” 氐土貉又喝了这杯酒,然后骄傲道:“哼,要不是把心思花在这乖巧可爱的亢金妹妹身上,我现在高低混成个娘娘了!” 千里眼马不停蹄地给美人星官斟满,敬她第三杯:“这一杯,小神敬你情义双全。” 氐土貉三杯都喝了,醉得腰肢发软,头重脚轻,低头扶额头,娇滴滴的抱怨道:“这凡间的烂桃酒,怎么比天上酿的琼浆还上头,真个烫耳朵。” 比干一边敬亢金星君,一边抬头说:“这花果山的桃子,虽不像蟠桃那般富集众生灵蕴,却沐浴了天地最盛的月精日华,又生长于十洲祖脉之上,其非凡之处,在于顺应天道,而非逆天而行,所以妙不可言啊!” 氐土貉醉醺醺道:“比干!我怀疑你在阴阳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你是不是在暗示,蟠桃园用大妖金丹和修士元婴做肥料的事……糟老头子坏得很!” 亢金星君花容失色,连滚带爬扑过去,慌乱扑倒氐土貉,紧紧捂住那醉货的檀口,失声道:“姐姐在说什么!呸呸呸,你喝醉了!你说的都是反话!” 哪吒用神识扫描四周,确认帐外没有窃听的耳朵,于是对比干说:“你说的对,氐土貉那姐们,酒品太可怕,还是别带她喝酒为好。‘金樽五贤’可万万使不得。” 比干说:“老朽所言不虚。” 私宴足足搞了两个时辰。 亢金星君说了她的理想主义,比干抱怨了秉笔天妃都是外行,哪吒嘲笑了遍地泛滥的官僚习气,三个人越喝越起劲。 亢金妹子第一个露醉态,然后哪吒就逮着比干喝酒。 三个部门正神,包括一个大罗金仙,都喝的酩酊大醉。 两个时辰后,三秦军天将准时入帅帐,禀告道:“作战计划完成,共捕获花果山野猴一千八百六十三只,只是……” 比干淡淡问:“只是什么?” 那天将禀告道:“只是抓来的野猴,似乎都是肉体凡胎,不似百年前抓的那一次,个个都灵气充沛,身具灵蕴宝光——” “小将担心,这批猴子送上去,恐榨不出灵蕴,炼不出几个金丹——” 哪吒听到这里,已心里有数,随手丢了一个葫芦给天将:“这是本天尊这次的分到手的两千灵蕴。” “其中一半,犒赏三军,作为本天尊的私赏。” “另外一半,布施在猴子身上,令其显现灵蕴宝光,这样一来,移交给兜率宫时,就看上去与百年前那批猴子一致。” 那天将跪地谢恩:“三秦军谢大天尊恩赐!只不过,这灵蕴布施上去,那些猴子也只不过金玉其外,虚有其表,照样练不出金丹,如何是好……” 哪吒醉醺醺道:“抓猴子,是三秦军的事,我们抓了猴子吗?” 天将道:“抓了。” 哪吒继续醉醺醺地诱导:“炼丹,是三秦军的事吗?” 天将道:“不是。” 哪吒明知故问:“炼丹是哪个宝殿的事?” 天将道:“炼丹是兜率宫的事。” 哪吒于是理直气壮道:“兜率宫炼不出丹来,是兜率宫的事,你急什么??” 天将替哪吒着想:“卑将恐兜率宫与天尊扯皮,找天尊的麻烦……” 哪吒哈哈一笑,躺进帅椅里,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来!” “扯皮!” “本天尊陪他们扯皮!” “妈的,累的累死,闲的闲死,自个屁股带屎,还来挑三拣四!本天尊最喜欢跟这些崽种扯皮了!” “你自去办,有什么事,天尊帮你们顶,自然不会祸及你们。” 那天将才心里安定,大喜道:“谢天尊恩赏。”急忙去干活了。 第57章 氐土貉给了千里眼一个大耳刮子 “然后,才过了两天,那起居仙娥就站在氐土星官的天宫里,跟氐土貉一起,看着十八箱宝光四射的聘礼,面面相觑,同时傻眼。” “氐土星官指着聘礼,瞪那起居仙娥:‘你不是说小事一桩吗!你到底说了句什么咒语啊!’” “那起居仙娥眼泪花花,委屈巴巴道:‘我就说,星官说千里眼将军是个好人,所以将玉佩退给你。那将军就欢天喜地的把定情玉佩收回去了!可是其它仙子说这句咒语的时候,男仙都会垂头丧气啊!没想到千里眼将军会错意了啊!是不是千里眼将军太落伍啦,连话外音都听不出来啊!’” “氐土貉气的坐在主官宝座上,扶着额头直喘气。” “那起居仙娥小心翼翼的找补道:‘看这十八箱聘礼价值不菲,怕是那将军自封神大战以来的全部家当了,看他如此心诚,不如,星官,您就,从了他?’” “氐土貉一个大逼兜拍在仙娥后脑勺上:‘到头来还是卖了你家星官啊!你管过库房的吧,你知道咱们家底吧,老娘一百八十箱都拿得出来啊!你气死我算啦!’” “那仙娥只讪笑,悄悄把手上的新镯子褪下来,唯恐被拿住受贿的罪证。” “氐土貉思来想去,对那仙娥说:‘原本念在你服侍我起居的份上,给了你个机会。但是事已至此,我已被架在火上烤,你与我的主从缘分,就到此为止了。’说完,氐土貉不顾那仙娥跪地求饶,叫秉笔天妃进来,勾了起居仙娥的芳名和仙职,重新拟了封推荐起居仙娥到天王殿任职的仙笺,丢在地上。” “氐土貉冷冷道:‘拿这笺,到掌印天妃那里盖印,连同彩礼和这个婢子,一起送到天王殿千里眼那里去,就说氐土星官承不起情,彩礼原路退回,另送起居仙娥一名,令这仙娥代替领受将军美意。’” “那起居仙娥被拖走的时候,才慌忙将受贿的镯子拿出来,爬到地上求情,氐土貉一见,更留不得了,立刻狠下心,叮嘱力士道:‘这仙娥已经勾了芳名和仙职,是无主黑户了。千里眼若要,就自去天王殿给她办仙籍;千里眼若不给她办仙籍,就算这仙娥被丢下界,那也是千里眼的事,怪不到我身上。’” “自此,天王殿都流传,那氐土星官外柔内刚,事都办的体面果断,不好欺负,于是没人敢对氐土星官有非分之想。”——《氐土星宫风流录》 氐土貉听到这里,才脸蛋红红地抬头道:“中坛元帅大天尊,我总算明白了,这花果山四面的汪洋大海,都是你放的水啊!” 千里眼连忙剥粒葡萄,塞到氐土貉红唇间,说道:“看来你还是没吃饱,接着吃,我给你削个桃子吧。” 氐土貉连忙推:“饱了饱了,吃不下了。” 那哪吒懒洋洋道:“你们知道在下界喝酒有什么好处嘛?” 氐土貉问:“什么好处?” 哪吒将赤足搭在帅案上:“地上一年,天上一天,喝醉睡一觉也不怕误事,舒服啊……” 说着,哪吒仰头沉沉睡去,细腻鼾声渐渐升起。 氐土貉东张西望,看到亢金星君早就趴在茶几上,一醉不醒,那比干也躺在虎皮垫子上打鼾了。 因此,当千里眼凑过来的时候,氐土貉给了他一点薄面,责备他狗胆包天,赶紧滚。 千里眼小声笑道:“氐土星官但凡给我一个耳刮子,我又怎会狗胆包天。” 氐土星官思考了一下,这种要求还真少见,但是既然对方明确提出,又不好吝啬不给,于是勉为其难地举起右臂,“啪”给了千里眼一个大耳刮子,声音清脆,震耳欲聋,抽得千里眼脸上红肿,连哪吒都被惊醒了。 氐土貉对哪吒解释说:“我说千里眼狗胆包天,不是说他酒后毛手毛脚,我是说,他竟敢在大天尊帅帐里,当着大天尊的面,就往我身上爬,多少有点瞧不起大罗金仙……” 老实说,氐土貉的脾气有点好。 换做其他孤芳自赏的仙子,别说装腔作势、耍性摆谱了,哪怕千里眼不小心碰着一下,怕是都要横眉冷对过来,讥讽几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都知道千里眼是柳树妖得道,被姜子牙斩了,才上了封神台,因出身寒微,甚至没进封神榜,更没正神名位。谁肯被这种寒微小神“占便宜”? 所以,氐土貉,是唯一在打脸之前,诚恳提醒千里眼的仙子。 不料人善被人骑,千里眼把氐土貉的礼貌当成了软弱,还以为碰到了千年难遇的脱单机会,甚至想趁着酒劲,无视警告,继续毛手毛脚,去试探仙子的底线。 结果,仙子的底线相当之高,一试便出,警告无效以后,立刻求锤得锤,大耳刮子扇醒了三个醉鬼,哪吒、比干、千里眼同时醒了酒,都怔怔看着捂脸的千里眼。 氐土貉仍然客客气气,有礼有节:“千里眼将军说,非得给他一个耳刮子,他才不至于狗胆包天。小仙拗不过,知道再吝啬就过不去这一关,就大方给了一个耳刮子,唉哟,手开始疼起来了。” 亢金星君提着酒壶站起来,摇晃走到捂脸发呆的千里眼旁边,踢千里眼一脚:“看将军脸色潮红,难道是越打越兴奋了吗?” 千里眼连忙说:“没有……” 亢金星君又踢了千里眼一脚:“那还不去陪你比干先生喝一杯?人家老先生睡的好好的,被你‘啪’一声吵醒了!” 千里眼连忙顺水推舟,连滚带爬,爬到比干那边去,羞惭无地的看着比干给他斟酒,听见比干在他耳畔说:“你真当这些仙子是好哄的?表面温柔软弱,那都是保护色!实际上,道行比你高深得多!” 哪吒御下无方,面子上也挂不住,有些在氐土貉面前抬不起头来,亲自下桌,去给那两个仙子敬酒道:“闹笑话了,看在我面子上,饶我兄弟一次,若有我力所能及之处,我也愿效劳赔罪。” 为了给兄弟扛事赔礼,哪吒连“本天尊”“本太子”都省略了,直接自称“我”,态度谦和,已经很够意思了。 氐土貉笑眯眯地同意了哪吒的赔礼,趁机敲诈一笔:“无妨,喝醉乱摸而已,大天尊肯出面担当,我自然没话说。只是我那亢金妹妹,还真有求大天尊的地方——” 亢金星君端起酒杯,敬了哪吒一盅,正色道:“烦请中坛元帅大天尊,摆驾东极妙严宫,向东极青华大帝,求一颗九转太乙还丹,去救那昴日星官的命。” 哪吒闻言一凛,这回完全酒醒了。 “那可是九转级别的金丹,能救世间天下生灵,足以跟兜率宫的九转飞升金丹媲美。”哪吒提醒她们,你们这属于狮子大开口。 亢金星君面不改色,淡淡道:“大天尊只需向妙严宫开口,必能有求必应。一来大天尊如日中天,妙严宫青睐有加;二来妙严宫主考核功过,那昴日星官勤政干净,志虑忠纯,值得此丹一救。三来妙严宫一直对天庭的歪风邪气不以为然,大天尊求丹,救贤良之臣,更会让东极青华大帝对大天尊欣赏有加。” 说完,亢金星君举杯道:“如此利人利己之事,大天尊不失为一件功德。” 哪吒被捧到天上,笑眯眯的在亢金星君的伶牙俐齿下认输:“我不为其他,单替我兄弟赔礼,并为亢金星君加入‘金樽四贤’接风,凭此两个理由,求颗九转金丹不过分。” 氐土貉端庄大方地坐在旁边,笑吟吟看这两个金童玉女唇枪舌剑的碰杯饮酒,只微微笑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58章 晦月魔君破卵而出 “当一个活生生的凡人站在你的面前,如果你吃了他,你将安然无恙;但是如果你给他生孩子,很快你就会明白天规森严,法网恢恢。” “大胆!竟敢诽谤天庭!”托塔天王和鹤道人大怒。 “前半句,是描述王母娘娘在紫云山干的事;后半句,是描述玉帝在华山底干的事。” “胡说!可有见证?”托塔天王和鹤道人怒斥。 “黄花观,毗蓝婆菩萨做见证。华山底,劈山救母的二娘显圣真仙做见证。” “……”托塔天王和鹤道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其实很好笑,我只是把王母娘娘和玉帝做过的事情陈述一遍,你们就说我诽谤天庭——难道你们认为她们两位做的不对?” “我……我没有!”托塔天王和鹤道人慌张。 “呵呵呵,诸天神佛在上,天地苍生见证,真的反贼已经跳出来了,一个是托塔天王,另一个,就是鹤道人!” “可恶!你这泼猴,居然倒打一耙!我要将你就地正法,明正典刑!啊啊啊啊!”——《天庭禁书目录》 万物有灵,人为万灵之长,荣养三炁,有升仙之资。 有趣的是,从西牛贺洲到东胜神洲,吃人都不犯法。 灵山脚下,狮驼岭五百里白骨累累,您猜怎么着?“不犯法!” 黄花观内,某暴躁娘娘甚至发明了将人变成妖的办法,科研项目惊世骇俗,逆天胆识更是勇气可嘉,但您猜怎么着?玉帝看在眼里,只字不提。“不犯法!” 就连神仙婚配问题,也只责罚那些思凡下界、仙凡通婚的案例,至于在天上结交道侣、兼顾“动”门、鼎炉双修,您猜怎么着?“不犯法!” 没错,就是这样歧视凡人。 所以,有些神仙玩的花哨,公然带着貌美如花的炉鼎出席讲经大会,或者公然挽着精壮俊美的炉鼎私下聚餐,都是司空见惯的公开秘密—— 个别造成不良影响的案例,风评传到下界,产生了不好的舆情,天庭也只用“神仙眷侣”四个字潦草定性,就将案子糊弄过去了。 根本不会去深挖彻查背后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问题。 以至于一些纯情的仙子神将,会互送定情玉佩,甚至一掷千金送出大礼,来将道侣关系进一步升级和绑定,来阻止道侣从手头飞走。 神将送出手的,就叫聘礼。 仙子倒贴送的,就叫回礼。 若收了这些,那就是喜事,许多熟稔的神仙甚至会自发来庆贺随礼。 此后,当事人再跟第三者红杏出墙,就会被瞧不起。 毕竟往后几亿年,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只剩下这些同僚活着,都是抬头不见抬头见的熟面孔,谁也不想社会性死亡。 ———— 亢金星君匆匆回宫写了告假书,然后叮嘱宫娥:“这两日我没去点卯,已告假了,若有人多事追查我,就说中坛元帅给我派了公差,叫他问中坛元帅核实去。记住没?” 宫娥甜甜的答应:“记住啦,星官大人。” 亢金星君紧闭宫门,立刻出宫,驾祥云直奔蓬莱东路,眨眼没了踪影。 她驾云飞走时,鼻尖甚至哼着旋律,心情美好至极。 ———— 与此同时,紫云山巅。 苍穹如血,万缕丝绦垂落九天,诡异恐怖。 一颗巨大的鲜血之卵,粘在绝壁上,如心脏般搏动。 红依擦干了哭肿的眼睛,安慰着自己:“哪怕没有回天之术,那么终结他的痛苦,也是一种解救吧……” 她深知,堕落成晦月魔君的昴日星官,已经成为了他神性的对立面,纵使以骊山道术的广博学识,也只能想到通过击毙来结束晦月魔君的痛苦。 她苦等天命人,就是希望这猴子能带来大圣与昴日星官的一缕机缘,能带来回天之术。 猴子无所畏惧,走向那颗鼓动的血卵。 感应到天命人的气息,那颗血卵里的怪物,竟然爆发出嗜血本能,在血卵中东突西顶,试图钻出来。 紧接着,血卵被怪物的利角刺破,胞衣爆开,红浆迸溅,一只头生羊角的骨禽摔在地上,爬起来时,竟有五丈高,凄厉地昂头啼鸣,惨绝人寰! 红依看到那晦月魔君,急向前奔两步,又伤心止步,美目盈泪,恳求猴子道:“他痛苦至极,若不能度化他,也恳请杀了他!听到他求死的啼鸣,挚爱亲朋的心也在流血!” 猴子抬手,示意红依、四妹、二姐退后,淡淡道:“我来度他,你们替我守住四方,不要靠近。” “除了毒敌大王,什么妖怪也不要放进来。” 二姐美目闪光,昂头拢袖,派头十足地断定:“这猴子要借那蝎子的世仇来做文章。他真的,好细啊。” 四妹纠正道:“不准说他细!” 二姐顿时,俏脸青一块白一块,最后都涨成红色,轻轻啐四妹,转身去守住了东方。 四妹与红依各守一侧,三位美人依照“三才”阵势站定,替猴子护法。 晦月魔君堕落成魔,早已六亲不认,瞧见猴子靠近,竟然二话不说,骨翼横甩,射出两排骨刺,要将猴子万箭穿心。 猴子单手挽棍花,将二十八支骨刺,全部击飞。 那骨刺被击飞后,如劲弩四散激射,“当当当”钉在四周巨石上,每一支骨刺都入石三分,深没至尾! 紫云山巅都是千年坚石,硬如金刚,竟然被骨刺扎透,可见这魔君的骨刺之戾。 可猴子刚刚击飞骨刺,那五丈高的骨禽,已如闪电般射到猴子跟前,两轮骨翼如刀锋斩下,势如破竹! 两轮骨刺,只是佯攻! 近身以后,恶禽的翼展宽达十丈,斩击的波及范围巨大,猴子已来不及退出斩击范围。 眼看利斩加身,猴子刹那间眯起火眼,“举重若轻”神通发动! “奇门时停,以攻其不守!” 刹那间,猴子周围的时间仿佛凝胶般迟缓,让那猴子在电光火石间,妙到毫巅地闪过斩击,留下残影! “缩地成寸,以攻其不备!” 残影被斩击粉碎的同时,猴子已经缩地至骨禽身侧,一击蓄力到三段的重棍,带着暴涨的赤光,劈的那骨翼渣子飞溅,一翅膀的骨刺都被削平! “遁甲预测,以攻其必中!” 在那骨禽吃痛跌退时,猴子已预测到他跌退的轨迹! 早就缩地成寸,神行到骨禽背后,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手中铁棍“邦!邦!邦”蓄起三重巨力! 然后,朝着空地,腾空而起,棍子暴涨到八丈长,碗口粗,带着喷薄的赤光,势如破竹地劈向那块空地! 远处的二姐,看得微微歪头,迷惑不解:“猴子拿棍子敲空地干嘛?” 第59章 蝎子:我不是死了吗 “昔年,毒敌大王带着四个儿子投来黄花观,百眼魔君觊觎倒马毒的威力,便许诺将几个蜘蛛精小辈与蝎家联姻,便唤老蜘蛛精带着四个女儿来相看,不料那几个蜘蛛精小辈个个有来头,不是司琴仙子被贬,就是昆仑侍女下界,因为见过世面,所以眼高于顶,二姑娘暗示蝎儿子没本事挣家业,四姑娘更是直截了当,指出这四个都是银样镴枪头,把相亲搅浑,就连百眼魔君都只好不了了之。由此可见,‘倒马毒’神通强横无比,只是那骨禽不吃毒,天克蝎子罢了。”——《盘丝洞志》 下一秒,那跌退的骨禽,居然刚好踉跄到铁棍下面,送上来,吃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击重棍! 遁甲预测,以攻其必中! 蓄力劈下的,虽是空地—— 但是,在铁棍落下的那一刹那—— 神志不清的敌人恰好跌退至此—— 接这一棍! 就好像命运预设一般准确! 刹那间,那骨禽被打的羊角折断,骨棒横飞,发出的惨叫,撕裂了紫云山的天空,整座紫云山的飞鸟都受惊飞起,如乌云般盘旋、复落! 二姐惊讶得瞪大美目,只觉得这妙到毫巅的技法,让战斗变成了视觉冲击力极强的演出! “生死厮杀,竟也能如此美奂绝伦?”二姐看的入迷了。 那骨禽佯攻失败,强攻不成,反而连吃两重棍,顿时暴怒,一边纵血气卷回骨刺修补伤势,一边暴跳如雷地冲向猴子! 骨翼连斩! 连斩间隙之中,两轮骨刺补上空隙! 骨刺还未落地,骨禽已高高跃起,遮天蔽日,一双利爪狠狠踏下! 没踩中猴子,又马不停蹄地转身翼斩,劈的山巅石屑乱飞,天摇地动! 这一系列攻势,快得不符合它那庞大体型,密集得没有一丝喘息空隙! 就连那猴子,都必须连续不断地施展“缩地成寸”“奇门时停”神通,来接二连三地规避那接踵而至的杀招! 猴子在一连串杀招中闪转腾挪,如刀尖上跳舞,看的四妹芳心悬起,目不转睛;而那二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咬起了樱唇,又紧张又欣赏,屏息已久了。 就在那骨禽狂暴之时,山下传来一身咆哮: “好猴子!” “真敢挑战这只恶禽!” “那本大王也豁出去了!” “让我来助你,亦报我夫人之仇!” 那一声声气吞山河的咆哮,呈多普勒效应,由远及近! 直到最后一个“仇”字响起,那只金甲金螯的苦闷巨蝎精“毒敌大王”已经犁平一线树木,冲上山巅,跃在高空,从天而降! “呀呀呀呀!倒马毒!”那锐利剧毒的蝎尾钩,折射着夕阳的金光,如金鞭,凌空打下,精准地劈在骨禽身上! 骨禽被这一记势大力沉的蝎尾劈斩,打的踉跄后退,但是晃晃羊头就回过神来,毫无中毒迹象! 那毒敌大王站在猴子右侧,手里还提着一缸残酒,豪情万丈地仰头“吨吨吨吨”喝光缸中酒,狠狠摔碎缸,怒喝道:“好猴子,我毒敌大王在此立誓!” “今日不报夫人之仇!” “我碎如此缸!” 怒喝完,毒敌大王也不管自己的蝎尾毒无效,闪电般扑上去,悍不畏死地钩在骨禽身上,跟它展开两败俱伤的死斗! 只见一只五丈高的骨魔恶禽,与一只两丈五的大蝎子精,像原型猛兽般,抱成一团,撕扯撕咬,打滚打拳,打生打死! 一时间,山顶激斗的飞沙走石,烟尘弥漫! 猴子持棍细看,因那毒敌大王拼了命,每被踢飞,都弹回骨禽身上钩住撕咬,两妖密不可分,甚至插不进一根棍子! 但是,猴子没强行插手,也是因为他通过“遁甲预测”,算到短暂天机呈现的“伪未来”中,毒敌大王并非死于肉搏,而是死于那一声“血月啼鸣”! 昴日星官当年震死女蝎子“风月魔”的克制绝技“金鸡啼鸣”,在魔化成晦月魔君后,绝技也腐化成了“血月啼鸣”,同样能够一击震死毒敌大王! 所以,猴子只绕场闲庭信步,一边细看两妖死斗,一边轻轻拔下一根等闲毫毛,吹口仙气,变作五副“3m工业级防噪隔音耳塞”,挨个发给漂亮姑娘们,示意她们塞住耳朵,静待血月到来。 漂亮姑娘们虽然莫名其妙,但是都听他话,乖乖戴上了。 没过多久,虽然那骨禽虽然有体型优势,且天克蝎子—— 但是,也架不住那毒敌大王那“碎如此缸”的死誓! 在杀妻之仇的刻骨仇恨下,毒敌大王以命搏命,竟然将自己的克星,连钩带抓、连撕带咬、连扎带剪,进攻的伤痕累累、狼狈不堪! 很快,晦月魔君就被打到忍无可忍,悍然震飞了粘在身上的大蝎子! 十丈翼展张开! 一双骨翼鼓舞! 昂头怒啼! 在这震耳欲聋的怒啼声中,白昼陡然化为血色,在那阴森的万条通天丝绦中,一轮硕大的血月冉冉升起! 那毒敌大王感觉耳中有异物,但心神已被那血月震撼,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不甘地用金螯支撑身体,痛苦地呐喊道: “夫人,夫人呐!是我无能啊……” “今死于此,杀妻之仇,何日能报……” 就在那蝎子痛苦不堪、不甘就戮时,那骨禽啼鸣已尽,血月已悬在高空,可那毒敌大王,仍在苦痛中悲鸣,迟迟不见他死去。 骨禽收起骨翼,看着那啜泣不止的铁血蝎子。 那蝎子“夫人呐夫人”悲鸣了半天,感觉被铁棍戳了戳背甲,回头一看,是那猴子在提醒他:“别哭了,上去,继续干它。” 蝎子说:“我不是死了吗?那血月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它的啼鸣震死了。” 听到蝎子说这话,摘了耳塞的二姐“噗嗤”低头,笑出声来,瞧着那蝎子骂道:“看来,你真是抱着送死之心来报仇的。” 四妹那清越的声音传来:“蝎子,你没死,你挖挖耳朵里是什么。” 蝎子歪头抠耳朵,从里面抠出一副奇形怪状的柔嫩塞子来,抠出塞子后,顿时觉得周遭声音都恢复了,这才如梦初醒:“是这塞子救了我命!” 猴子继续拿棍子戳蝎子:“别废话,戴上塞子,继续上去干他。” 那蝎子也不废话,哈哈哈大笑:“竟有如此机缘!” “这是天意助我报仇!” “夫人!我忍辱负重七百年,终于能为你报仇雪恨!” 带着这武德充沛的呐喊,那蝎子嗷嗷叫着跳上去,继续粘在那骨禽身上,开始兴高采烈地厮杀。 第60章 晦月阴针 入世! 菩萨道:“我有个绣花针儿,能破那厮。”行者忍不住道:“老姆误了我,早知是绣花针,不须劳你,就问老孙要一担也是有的。”毗蓝道:“你那绣花针,无非是钢铁金针,用不得。我这宝贝,非钢,非铁,非金,乃我小儿日眼里炼成的。”行者道:“令郎是谁?”毗蓝道:“小儿乃昴日星官。”行者惊骇不已。早望见金光艳艳,即回向毗蓝道:“金光处便是黄花观也。” 毗蓝随于衣领里取出一个绣花针,似眉毛粗细,有五六分长短,拈在手,望空抛去。少时间,响一声,破了金光。行者喜道:“菩萨,妙哉妙哉!寻针寻针!”毗蓝托在手掌内道:“这不是?”——《西游记》 那骨禽显然没料到这意想不到的画面,它更加暴跳如雷,带着蝎子上蹿下跳,陷入苦战后,竟然突然睁圆血红眸子,从眼睛里射出两根妖异鲜红的缝衣针来! 那缝衣针,宛如御电之疾,化作两道红光,像梭子织布似的,瞬息穿透了猴子千万遍! 那猴子被两根缝衣针,像踩缝纫机般穿透,被逼的连续开“缩地成寸”“奇门时停”,闪避了一千四百多万次透体之伤,身上依然多出七百多万个细孔,鲜血瞬间就漫布全身,将猴毛粘的像红地毯一样紧实。 红依迅疾出手,陡然释放女娲净化神通,红袖一张一收,玉手就收走了那两道妖红缝衣针上面的赤光! 失去赤光的缝衣针,虽然速度和力道减退,但是杀气不减,依旧朝着猴子追杀而去。 看到那缝衣针如此离谱,二姐毫不犹豫,翩翩走向那猴子,派头十足地摘下脑后金簪,自信地抬起下巴哼道:“在我面前摆弄‘器’字门中之道,岂不是班门弄斧?” 说完,金簪射向半空,快得像清晨那道金色晨曦,刹那间,将猴子与二姐密密织在一道金光大帐之下,那两根缝衣针左冲右突,都被金簪弹飞,死活扎不进来! 这金簪以光速织成的金帐,竟然致密如此,当真“插针难进”。 猴子抓紧时间,点穴止血,运转灵蕴疗伤。 二姐微微瞥着猴子:“知道我的好了吧?” 猴子说:“知道了知道了,二侄女炼器技艺,天下第一。你那金簪,怕也是哪位上仙的贴身之物,绝非等闲仙品。” 二姐听爽了,美滋滋地“哼”一声,咬住嘴唇,抬起下巴,风光无限地继续施法。 那骨禽见晦月阴针被夺了血气,以至于扎不进金簪防御,急忙调转针头,驾驭那两枚金针,疯狂穿刺毒敌大王双目! 刺的毒敌大王惨叫不绝,双目鲜血横流:“我的眼!我看不见了!我的眼!” 纵使毒敌大王双目射血,它依旧死死钩在骨禽身上,无论如何都甩不脱。 四妹见势不妙,将时常擦拭的匕首掷入半空,精准击飞一根晦月阴针,叫道:“二姐,夫君交给我,你去解毒敌大王之围!” 说完,四妹凝神变幻指决,以御剑术精控匕首,刹那间与缝衣针对拼百万击,只听空中“叮叮叮叮叮”之声,密如琴弦嗡鸣。 二姐跟四妹“貌离心和”,配合的默契无间,早就驾驭金簪,直追上迫害毒敌大王的那根阴针,捉对厮杀,一簪一针发生高频对撞,金铁交击声,密如音叉震响! 猴子听见这两个漂亮姑娘的法宝,与妖针发生粒子量级的微观数字对撞,流出一丝冷汗—— 因为,猴子虽然擅长大开大合、兵团作战,却很少接触这精细密集得像“粒子对撞”“来去无踪”的法宝对拼,有种大棒打不中细菌的苦闷。 好在身边有个炼器行家,有个御剑行家,能够抵挡一阵,可算是补齐了水桶中的短板。 在三个漂亮姑娘各施所长的时候—— 猴子利用这争取来的宝贵时间,拔出一把毫毛,再次请出99个分身! 【毫毛千变】神通,充能数 x 1186! 顿时,场上“啪啪啪啪”出现无数大圣,接二连三,盛大登场! 并且,这次出现的大圣,不仅实力更强,甚至还解锁了舌根,说着许多让人听不懂的话: “带头大爹,余雨生前来助战!” “猹的二爹,黄山鸡太美前来助战!” “猹的三爹,宁青前来助战!” “三周目全收集弟子,蔻机前来助战!” “三周目弟子,爆炫西瓜前来助战!” “三周目弟子,温束小朋友前来助战!” 在二姐和四妹惊讶时,那铺天盖地的猴,纷纷怒吼着:“休伤我四妹!”“放开我二姐!”“莫挨美女蛇!”“放开那个毒敌大王!”接二连三冲了上去。 那骨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铺天盖地的“邦!邦!邦!”蓄力声此起彼伏,顿时联想起自己被猴子连敲的那两击重棍,也是发出了这种“邦邦邦”的蓄力声! 凶残如晦月魔君,也知道怕了! 因为它的直觉在告诉它,如果不跑,铺天盖地的重棍同时敲下来,它,晦月魔君,难逃一死! 晦月魔君扑腾翅膀,带着蝎子,扇起滔天狂风,就要飞到天上去,不敢直撄猴锋! 只见那唯一闲着的天命人,闲庭信步地侧着身子,歪着脑袋,抬起手掌,对着半空扑腾的晦月魔君,气定神闲地念了声禁字决:“禁!” “噗通!”那升空的晦月魔君,应声摔落在地,全身金光乱窜,麻痹妖法,禁镇了神通! 好巧不巧,那晦月魔君刚刚摔在地上,99只金猴刚好蓄力到三段,一个个大呼小叫,腾空而起,棍势如狂风暴雨,势如破竹劈在了晦月魔君的骨头身上! “噼里啪啦!”骨碎筋断声,连绵不断的响起! 在冲天碎石落地后,烟尘散尽,只见地上剩下一滩七零八碎的鸡骨头。 除了瑟瑟发抖的蝎子精是完整的以外,就只有晦月魔君那颗羊角颅骨是正常形状了! 蝎子精趴在晦月魔君的碎骨头上,心惊胆战地颤抖着,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刚才那一轮暴雨般的重棍砸下来了,刚刚还妖氛暄天的晦月魔君,在顷刻之间,就被打得,永远安静下去了! 那一轮棍雨,恐怕成为了毒敌大王永远无法摆脱的心理阴影了! 第61章 针有两根,娘子只有一个 “安息仙子跟司琴仙子叙旧。” “安息仙子:我参加公开选拔,从五百个仙子里脱颖而出,提拔成光明宫的掌扇仙娥。” “司琴仙子:大圣送我定情信物了。” “安息仙子:掌扇仙娥的待遇是参照嫦娥职位管理的!” “司琴仙子:大圣送我定情信物了!” “安息仙子:你明明跟我抢过嫦娥的职位,你下凡以后,还是我赢了!” “司琴仙子:大圣送我定情信物了!是阴阳神针哦,阴针属于我,阳针属于大圣哦!” “安息仙子(逐渐扭曲):一个破银针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司琴仙子:是从你们光明宫的昴日星官眼睛里炼出来的晦月阴针哦!” “安息仙子(彻底破防):啊啊啊啊啊!臭蜘蛛,我不理你啦!”——《仙子争宠记》 下一秒,当那群猴子分身,迫不及待地收起棍子,冲向花容失色的二姐、四妹、红依甚至毒敌大王时,猴子及时收了神通。 “啪!”一声,满地猴子,瞬间消失,只剩下一根根金色的毫毛,飞在半空,诗意地飘落。 四妹被分身“关怀”过一次,惊魂甫定地对猴子说:“你这些分身,对我太过关切了些,刚才他们朝我跑来时,我都犹豫要不要逃跑……” 猴子咳嗽一声说:“是这样的,我召唤出来的【毫毛千变】分身神通,第一优先级不是杀敌,而是保护你——” “如果刚才有妖怪偷袭你,那些分身猴子,恐怕连晦月魔君都不会管,一定齐齐转头,先把偷袭你的妖怪宰了,再论其他——” 四妹还以为,那些分身是贯彻了猴子对她的爱护,因此如此保护她,一时被自己的想象力哄得芳心乱跳,瞧着天空结巴道:“虽,虽然有点受宠若惊,但是习惯的话,倒还好啦……” 猴子默默想,四妹,你也太可爱了吧。 红依看到“大圣”收了神通,才跌跌撞撞走过去,站在那颗红光奄奄一息的羊头颅骨前面,泪流不止。 二姐驾驭金簪,“叮叮”两声,将晦月阴针击落在地,那两枚阴针,失去了晦月魔君的血气操控,只能在地上颤抖不止。 二姐拾起那两枚阴针,走向猴子。 她将阴针递给猴子,然后歪头卷起长发,优雅地插回金簪,抬着下巴告知猴子:“这是从晦月魔君眼里,精炼出来的‘晦月阴针’,与你用来击败师伯的‘昴日阳针’,是天作之合。” 四妹也擦拭好匕首,走来细看那阴针:“若以那枚阳针为主,以这两枚阴针为僚,就能以快打慢,破万千法宝,无往而不利。” 猴子将昴日星官眼里炼出来的“昴日阳针”与这两枚“晦月阴针”放在一起,那阴针果然停止颤抖,逐渐驯服下来,吸取了阳针上的仙气,慢慢重新认主,开始听猴子的意念行事。 猴子将一枚阴针,交到四妹手上,柔声道:“谢谢你助我降妖。你是御剑行家,这枚阴针送你,你我阴阳互补,永不分离。” 四妹单纯高洁,哪里见过这种骚话撩拨,听的屏气凝神,美目睁大,一口深吸气,将美胸微微鼓高,一副被宠迷糊了的“怀疑人生”模样,可爱至极。 二姐瞧见四妹那幸福到发懵的样子,心里又欢喜,又羡慕,知道自己垂涎不来,就抬着下巴,装作不稀罕,踢着石子转身走开,赏花观山,实际上只为背对猴子,其实毫无赏景心情。 四妹的深呼吸化作馨香吐息,才缓过气儿来,拼命压住气泡般涌起的喜悦,扭头看远方,清清凉凉地答应猴子: “如果你真的想要如此,不分开就不分开,人家答应你又何妨。你送人家的第一枚,第一枚,信,信物,人家就收下啦。” 二姐噘着嘴,神色嫉妒地歪头眺望山间云霞,满脑子都在诽谤四妹:“笨蛋妹妹,还改不了那清冷傲岸的剑仙习气!要换做我,早就十八般武艺一起上,把那猴子迷得五迷三道啦!” 正当二姐沉浸在“我上我更行”的意霪中时,忽然被毛手拍肩。 她惊讶转头一看,瞧见那毛茸茸的猴子脸,正漫不经心地朝她露齿而笑。 那第二根晦月阴针,正浮空而起,精细地给猴子剔牙。 “干,干嘛?”二姐被这一拍,陡然从意霪的幻想里“卜”一声拔出来,一时心率、血压、潮色还没恢复正常,陷入被动。 那猴子看见二姐耳根红扑扑,就知道她那不耐烦的嗔怪表情是装的。 于是猴子按计划说:“谢谢炼器大师二侄女出手相救,这第二根晦月阴针,应送给你保管,能够与四妹心意相通,发挥最大威力。” 二姐惊讶得倒退一步,差点摔落山崖,被猴子拽住皓腕站稳,才喜出望外地收下这根针,又嫌弃地施法擦去针尖的青菜,得寸进尺地问猴子道:“你送第一根针的时候,说了‘阴阳互补’‘永不分离’的话,凭什么送第二根针时,就不说了?它不配吗?” 四妹听不下去了,阴阳起她姐姐来:“二姐好生客气,夫君不过是送你个法宝,你就恨不得终身打工来报答吗?这阴针倒也没有那么贵重。” 猴子发现,惟有吃醋的时候,四妹才不叫“臭猴子”,而是脱口而出叫“夫君”,她那清越迷人的声线,将这声“夫君”说得无比悦耳。 二姐和四妹又文绉绉地拌嘴起来,那毒敌大王小心翼翼地摸着脑袋,一步一步蹭到猴子身后,察言观色地搭讪道: “本大王观察两位蛛仙情态,怕是连二姑娘也心有所属了,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是断了入赘盘丝洞的念头吧!哈哈!哈哈哈哈!” 那蝎子笑起来,倒也洒脱豪迈。 猴子从搭包儿里翻出一小瓶“人参愈伤丸”,丢给那蝎子接着,说:“嚼碎敷在眼睛上,另一半和水内服,七日之后,眼睛就好了。” 那蝎子觉得猴子救了他的蝎命,又帮他报了“原本无望可报”的杀妻之仇—— 正在愁肠百转地思考怎么谢恩—— 接到这瓶丹丸,蝎子立刻顺坡上驴,单膝跪在地上,三个响头磕得地板震动: “我毒敌大王这条命,是好汉从‘血月啼鸣’下救出来的!” “我毒敌大王这血仇,也是仰仗好汉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助我报仇,让亡妻九泉瞑目!” “报仇之后,我这身本事,无处奔赴,惟有报恩这一件要紧事了!” “好汉若有吩咐,毒敌大王随叫随到,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第62章 毒敌山的汉子 “多年以后,毒敌大王将‘倒马毒’修到大成,更胜亡妻风月魔,当了猴子的七十二路妖王先锋官,把那天庭冲的稀里哗啦。” “快去请如来佛祖!一个声音从凌霄殿的桌子下颤抖飘出。” “那面带黑痣的如来,慈祥地对毒敌大王道:我与你打个赌赛;你若有本事,一筋斗打出我这右手掌中,算你赢,再不用动刀兵苦争战,就请玉帝到西方居住,把天宫让你;若不能打出手掌,你还下界为妖,再修几劫,却来争吵。” “毒敌大王欣然允诺,进如来五指间,他就转过钩子,把如来左手中拇指上扎了一下。如来也疼难禁,正要嚷‘泼蝎子犯规’,那毒敌大王又像艺术体操般,连着翻了2880度后空翻,瞬间在如来掌心蛰了8下,见那如来的巴掌肿得比头还大。”——《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猴子心中暗笑。 果然,毒敌大王虽然“倒马毒”强横无匹,却被“晦月魔君”克制个死的,在山下喝了几百年郁闷酒,早就破防了。 只需猴子略微出手,保毒敌大王一命,再当他面,降了“晦月魔君”,那毒敌大王这个豪爽大汉,就会心服口服、知恩图报,自动前来结交。 猴子指着那哭泣不止的红依,和那摊只剩下羊角颅骨还亮红光的碎鸡架,跟毒敌大王约法三章: “你既然说大仇得报,那就是认可以命换命,用晦月魔君的命,抵了你亡妻的仇。从此两清,再无纠葛!” 毒敌大王爽快利落,拍胸脯喊道:“毒敌山的汉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此两清,再无纠葛!” 猴子看着红依抽泣的背影,吸气道:“那美女蛇,是骊山老母那一系的神女,自小看他长大。” “美女蛇与他有旧,而我亦与他有旧。” “接下来,我就该料理我们的旧事了!” 毒敌大王正在打扫碎酒缸子,闻言,又拍胸脯保证道:“你若有能耐施法救他,你救便是,我仇已报,绝不纠结。” 四妹走向猴子,中肯评价道:“这大蝎子粗中有细,从放你上山,到中途参战,其实灵醒得很。” 见四妹不拌嘴了,二姐一个巴掌拍不响,也走过来问猴子:“难道你真有办法救那星官?” 猴子低声说:“我也没有十成把握,需要那红依哭完,驱散那晦月魔君戾气。” “在那晦月魔君魂飞魄散之际,回光返照之时,昴日星官的残存元神也会在那一刻消散——” “我再出手,揪住昴日星官那一缕元神,固定在泥丸宫中,再以七转金丹维持其苟延残喘,带他去见毗蓝婆菩萨。” “昴日星官是毗蓝婆菩萨生的。” “要将昴日星官的残缺元神复生,也只有毗蓝婆菩萨这个亲娘,才能办到。” 听了这计划,四妹面露惊讶,睁大美目叹道:“夫君好精细的谋划,此法听上去符合天道,看似可行!” 二姐竟然跟上了猴子的思路,替他捉虫道:“可毗蓝婆菩萨的一双佛手,都被那忘恩负义的师伯劈下来,寄生成‘左手虫’‘右手虫’了,安知菩萨还健在否?” 二姐面露愁容时,四妹也领会到了,发愁补充道:“二姐思虑有理,反过来推想,哪怕毗蓝婆菩萨还有一息尚存,又怎会坐视亲生儿子在自己的道场被害,从前途无限的仙卿,变成人憎狗嫌的魔怪?” “我若为母,见子如此,恐怕早就杀出来了,哪怕身死道消呢!” 四妹愤愤之言,尽抒剑仙意气。 猴子哄四妹道:“你给我生的孩子,我定会好好呵护,给他谋划美好未来,必不会让你们母子受这份气。” 四妹的义愤,顿时被这猴子的骚话填平,瞬间没脾气了,轻轻“嗯”一声,咬着嘴唇,低头玩剑穗,唇角的莞尔微笑微微翘起来,压不住。 二姐瞧的,心生羡慕,指甲玩弄绫罗,在心里小声腹诽了一声:“齐天大圣转世次数多了,竟然变成骚话大圣了,该不是孟婆汤里加了可疑的成分吧?” 几人商议已定。 那美女蛇红依,也抽抽搭搭地对那红眸明灭的羊角颅骨,说完了伤心叙旧的话,劝他接受超度,进入轮回,了结此生的痛苦。 那晦月魔君似乎仍然狂怒不甘,可是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形销骨烂,无力回天。 随着时间流逝,晦月魔君的红眸终于暗淡下去,眨了几下,最终熄灭。 那昴日星官的残缺元神,也在这身死魂灭的刹那,进入回光返照,伴随着晦月魔君的戾气,一起从颅骨七窍中喷薄而出,朝天地六合四散而去! 猴子喝道:“就是现在!” 他发动“举重若轻”神通,刹那间连续百次“奇门时停”—— 在那铺天盖地的漆黑戾气中—— 连续百次精准揪出夹在黑气里的白色元神—— 将元神汇聚成团! 以整整一万灵蕴,作为蛋壳,来供养和保存,这团辛苦收集到的昴日星官元神! 紧接着,待黑气散尽,晦月魔君的戾气都离开颅骨后,猴子再与红依联手,一阴一阳、一左一右,缓缓将那裹着昴日星官元神的“灵蕴蛋壳”,逼入羊角颅骨的泥丸宫中! 直到此时,红依才惊喜地察觉到,昔日那个志虑忠纯的昴日星官,又回到了这个世间! 紧接着,那羊角颅骨,竟然又开始迅速泄露灵蕴! 猴子喝道:“他失去了躯壳经络,一丝元神,如风中烛火,难以独活!灵蕴泄尽,他就要死!” 红依泪眼朦胧地咬咬牙,从袖子里摸出一颗五转金丹,毫不犹豫地喂进那颅骨里面,含泪道:“这是师姐赐我突破的金丹,喂给你吃,哪怕帮你缓一时半刻也好!” 五转金丹,在三十三天底部的无色界,已经是稀罕物事了! 猴子果断命令红依:“你是他干姐姐,天生亲和,能缓解他的灵蕴泄散速度,你背起他颅骨跟我走!不要施法,就用力气背!” 红依对猴子言听计从,急忙弯腰背负那巨大的羊角颅骨,像个挑山工似的,驼背跟随猴子,口里急急恳求:“两位仙子,还请施法回收泄散灵蕴,灌回七窍中,让我那苦命弟弟,能支撑久些,让那魂飞魄散的时刻,来的更晚些!” 四妹和二姐果断答应:“那是自然!” 第63章 倒马毒没克星了 “如来与毒敌大王对赌,若毒敌大王翻出他手心就算赢,不料那蝎子在如来手中连蛰9下,将佛手肿得比佛头大。如来疼痛难忍,反手扔了蝎子。” “毒敌大王落在云头,转头就对诸天神佛道:‘本大王从如来掌中出来了,赌约是我赢,玉帝可从凌霄殿搬出去了。’” “如来和玉帝齐声骂道:‘做你吗的春秋大梦。’说完就着金刚与天将来混战。” “毒敌大王哈哈大笑:‘就知你们说话像放屁!我家大圣使了法术,将你们翻脸食言的丑态,都录成‘影声图’给九天十地的生灵看哩!让三岛十洲都认清你们嘴脸,岂不比夺几处殿宇更加快活?’说完大笑迎战。” “天庭与灵山恍然大悟,方知中猴子奸计矣!急忙去寻那蝎子的克星,又有菩萨献计:‘天生万物,相生相克,禀告世尊,东天门里光明宫昴日星官,专克此妖。’” “如来喊道:‘快去请昴日星官!’” “听如来这般喊,灵山尊者一个不动,都傻眼看世尊,尴尬的不知当讲不当讲。”——《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红依狼狈不堪地驮着那两米多高、羊角有六米宽的巨大颅骨,喘息微微地拼命跟紧飞奔的猴子,绣花鞋都快跑出火星来。 “大圣,大圣,您带我们姐弟,前往何处?”红依喘息微微,止不住忐忑地问。 猴子头也不回,一路驾云,纵横捭阖地打翻拦路虫妖,言简意赅地喝道:“去盘丝洞,找毗蓝婆菩萨!” 四妹和二姐美目睁圆,同时惊叫:“毗蓝婆菩萨在盘丝洞?!” 猴子头也不回,直奔山脚下的石壁秘境入口:“我帮你揭符的时候,记住了图案,抽空核对过了!那不是等闲镇妖符!那是大罗金仙才能施法制作的‘紫霄镇仙符’!” “傻妹妹,你真以为贴在那里的那四道‘紫霄镇仙符’,是镇你这个小天仙的?” “我们俩当初揭那紫符,确实能将你们姐妹释放出盘丝洞,但是我们破坏的,不仅是天庭的金丹生意,而是天庭镇压罗刹鬼出身的毗蓝婆菩萨的——灭国生意!” “否则,天庭第一双花红棍王灵官,根本就不会因为你碰第四张紫符,就立刻下界捉你!” 二姐和四妹听的脸色铁青,双双咬紧樱唇,背上寒毛直竖,心中细思恐极! 的确,将前因后果,串联捋顺,推演过来,竟然跟猴子的论断,丝丝入扣,全部吻合! 盘丝洞的生意,不仅仅是化人为妖、化妖为丹的金丹生意! “金丹生意”,是说给蜘蛛精听,麻痹蜘蛛精戒备的台面说辞! 实际上,盘丝洞真正秘不外宣的“肮脏生意”,是连蜘蛛精都不知情的灭国生意,因盘丝洞内镇压的,是被灵山天庭联手灭国的罗刹国流亡余党——罗刹鬼出身的毗蓝婆菩萨! 这一刻,灵吉菩萨在讲经时鼓吹的“众生根器,持优劣为次等,乱来不得”佛号,犹如一根利箭,扎得大家道心动摇,心虚急喘,都喘不上气来! 利益推动的阶级固化,已经如此明目张胆? 阶级带来的等级森严,已经如此罔顾天理? 灭罗刹国后,就连贵为菩萨的毗蓝婆,都逃不掉“出身优劣,斩草除根”的清算吗? 难怪,天庭要瞒着所有蜘蛛精,将“毗蓝婆被镇压在盘丝洞”的消息,瞒得死死的! 甚至不惜用“金丹生意”这个灰色秘密,来掩盖“灭国生意”这个黑色秘密! 直接触及此等黑暗机密的蜘蛛精姐妹,又怎么可能有留下活口的道理? 哪怕不被百目魔君出卖,蜘蛛精姐妹都逃不掉被炼成金丹的命运! 因为她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充当了数百年的狱卒! “镇压毗蓝婆菩萨残骸”的狱卒! 这是永远见不得光的狱卒! 恐怕,就连巫山夫人,都不知道此事。 恐怕,就连昆仑本尊,都不知道此事已经被猴子发现! 所以,昆仑仍然在佯装无事发生,仍然在外松内紧,仍然在欺天蔽日! 而猴子将秘密藏在心底,只等击败晦月魔君,才厚积薄发,试图一举挽回昴日星官和毗蓝婆菩萨,用这两个关键受害者,来吹响真理和反抗的号角! 那猴子一路冲到紫云山脚,到了后观石壁壁画的秘境入口,只见一大堆虫妖,居然自发聚集在此,摇摇晃晃地朝着红依扑来! 因为,昴日星官的仙卿元神,直接暴露在死去躯壳之外,暴露在浓郁灵蕴之中! 这对那些失去神志的虫妖来说,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有致命的引诱力! 猴子正咬牙时,突然一声大笑逼近,接着一条金光闪烁的巨大蝎尾,从天上凌空劈下! “倒马毒!” 这一尾鞭,直接把四十多只虫妖,全部拍成红泥! 那毒敌大王提着一缸酒,站在秘境口,豪气干云喊道:“恩人快走!这里有我毒敌大王!” 猴子一马当先,冲进石壁秘境,顺便拍毒敌大王肩膀:“等接到花果山拜帖后,带上你几个儿子,到花果山报到,给你个先锋官做!” 毒敌大王也爽快,一声“好嘞”,男人的沟通就是这么简洁明快。 紧接着,呈90度弓腰、驮着六米宽羊角颅骨的红依,才小跑赶到,像苦力搬家具进宅门一样,侧身将羊角先怼进秘境去,然后小心翼翼进秘境。 毒敌大王看了都摇头:“恩人大气,拿骊山的仙子当老妈子使。” 二姐啐道:“要你碎嘴。”然后推着四妹进秘境,穿过画卷,直飞到黄花观后部石壁前。 那猴子只催“快快快”,踩着筋斗云在前面带路,只见红依姑娘已经驼背呈直角,美眸只看得到鞋尖,长发都垂在胸前,答应着“好好好”,汗如雨下地飞奔。 纵使二姐和四妹帮忙使力,红依都香汗淋漓,咬牙苦苦支撑。 她刚刚飞奔到盘丝洞的密道口,就听见二姐在后面叫道:“那灵蕴已经稀薄,他的元神已经护不住了!” 红依听了,慌忙向猴子求助:“天命人——不,大圣!还请大圣施以援手,拿出金丹,保我干弟弟元神不散!” “红依定当报答大圣这救命之恩!” 第64章 她们都开始口口声声称大圣 “听到世尊喊‘快请昴日星官’,其他菩萨面面相觑,细细禀告迦叶尊者:‘那昴日星官,可是罗刹鬼毗蓝婆之子?若是,恐怕已在罗刹灭国后,被……被被被……’” “迦叶尊者合十确认道:‘昴日星官是罗刹国余孽之子,在与天庭交易时,已同毗蓝婆一起被——’” “如来连忙道:‘噤声!’思索半晌:‘除了昴日星官外,还有这蝎子的克星么?’” “那献计的菩萨冷笑道:‘天道有常,一物降一物,因此克星只这一个,没了便是没了。这事,当怨天庭,如何将他自己的星官弄没了?’” “如来汗如雨下,答不上来,只问:‘这倒马毒没了天敌,毒敌大王难道就无敌了?’” “满天诸佛,没一个吱声,既没胆量承认,又没信心否认。世尊如来都被蛰成了馒头手,哪个尊者也不敢妄称自己比世尊强。”——《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猴子闻言停下,十分纳闷,因为猴子本就打算拿出一颗七转金丹,来维保昴日星官的离体残缺元神——这美女蛇还来一句“定当报答大圣救命之恩”干嘛,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可是她喊我大圣诶。 可真是通人性啊。 于是,猴子飞快倒出一颗七转金丹,交给红依,说:“再坚持一段路就到了!” 红依感恩戴德,感激涕零,连忙将这下界举世无双的七转金丹,喂进昴日星官的泥丸宫,运法力利用七转金丹保住昴日星官元神不散。 二姐瞧着猴子,歪头向四妹,小声问道:“妹夫的家底到底有多深厚啊?他救母亲时,掏了一颗七转金丹;救这昴宿时,又掏出一颗七转金丹;他怎么这么富啊?” 四妹眯起眼睛,想起重伤的猪八戒也吃了一颗,道心破碎的安息仙子也吃了一颗,自己更是像吃豆子似的吃了17颗—— 猴子提醒过,这些事,说出去,是要招来灾殃的。 亲姐妹,明算账,不能说的,还是不能说。 所以四妹歪头说谎:“不知道呀。” 二姐抬起下巴,满脸都是不信:“姐妹!有福同享啊,姐妹!” 四妹守口如瓶:“就是不知道!” 二姐顿时心里不平衡,微微咬牙,心想:“姐姐卖琴供你修剑仙道的时候,你眼里都是姐姐;等到嫁人了,就移情别恋了,眼里全是妹夫。你就嘴严吧,我自己去撬妹夫的嘴就是了!” 一行人直冲盘丝洞,辗转来到堕龙壁,经过土地庙,绕过白蛛网,转过一层碧翠绿萝,来到佛塔横七竖八的晦暗洞窟内。 猴子指着那东倒西歪的四座破败佛塔,说:“这是栖霞寺舍利塔,在小小洞窟内,就摆了四座,说明百目魔君对此处极度重视,或者说极度恐惧。” 四妹走上前,伸手碰触那破败佛塔,感到指尖传来熟悉的厌恶感,蹙眉思索,感觉真相已经呼之欲出:“这舍利塔,贴上紫符,四座就能镇住整个盘丝洞!没想到,这小小洞窟内,密集布置了四座舍利塔,确是暴露了师伯对此处的恐惧。” 二姐看四妹:“师伯一向狂妄,他恐惧的,只有——” 四妹的目光,立刻扫到石窟中央坑洞内的那尊断臂无头雕像:“对,师伯恐惧的,只有他曾经的主人,毗蓝婆菩萨!” 红依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她看到猴子、二姐、四妹都盯着坑洞内的断臂无头雕像,难以置信:“这脏兮兮、破烂烂、黑乎乎的雕像,竟然就是被镇压的毗蓝婆菩萨?” 猴子似乎在等谁,一边打扫石窟,收拾出一片净土,请香汗淋漓的红依将晦月魔君的羊头颅骨放在净土上,然后说:“毗蓝婆菩萨双臂已被百目魔君砍下,置琴螂仙卵寄生腐化成了左手虫和右手虫,因此这雕像无臂。” 红依追问:“那这雕像又怎会无头?你莫非要说,毗蓝婆菩萨不止被砍双臂,连佛头都被砍了?” 猴子只含糊其辞:“这只是推算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的计策能不能成,要等猪八戒来了才知道。” “猪八戒?跟他有什么关系?”红依关心则乱,声音高亢的像尿急的小女孩,那淑雅从容的仪态,都一扫而光。 紧接着,洞窟上方传来钉耙刮地声,只见那大汗淋漓的猪八戒,左手拖着钉耙,右臂举着搭包儿,后面跟着面容急切的紫蛛儿,一叠声喊着跑来:“来了来了,贤侄,你神神秘秘,叫我把这芥子须弥搭包儿取来做什么?” 在漂亮姑娘们的注视下,猴子伸手入搭包儿,翻出来一大堆过期的泡酒物、没有宝刀的刀鞘、皱皱巴巴的练功法诀、吃一半的仙草煎饼——最后,终于在搭包儿底部,拔出来一个三尺见方的红木箱子。 猪八戒说:“这红木箱子一直硌在搭包儿里,总算见你拿出来用了。里面是啥?” 猴子答道:“琴螂仙的头。”说完,打开红木盒子,一股恶臭喷薄而出。 只见盒子之内,腐败的白烟中,露出一颗金色的佛头——正是被猴子一棍打死的琴螂仙的头! 八戒喊道:“打那琴螂仙时,俺老猪也觉得古怪,何以琴螂仙扭曲丑陋,却顶着一颗金光灿灿的佛头?贤侄你竟然割下琴螂仙的头,收了起来,不愧是你呀!” 红依一看那佛头,摇头道:“这佛头虽然金光璀璨,却不是毗蓝婆菩萨的面容!” 猴子吹散腐败的臭味,将佛头取出,一边同四妹引来清水冲洗秽物,一边说:“根据我猜测,百目魔君定是让琴螂仙吃了毗蓝婆菩萨的头。” “因此,那琴螂仙的虫身上,才能长出颗金灿灿的佛头来。” “同时,琴螂仙的卵,也有更强的邪力,能够腐化那对佛手,生出左手虫和右手虫。” 猪八戒也听明白了,提着钉耙,围着佛头转,匪夷所思道:“那灵吉菩萨,为了与凡人争夺流沙国的香火供奉,不惜以头为棋子,设局让那黄风大圣去钻——以此类推,是否毗蓝婆菩萨也有同样神通,被砍头而不死?” 二姐竖起食指,赞成道:“毗蓝婆菩萨与灵吉菩萨平起平坐,灵吉菩萨能丢头而不死,那么毗蓝婆菩萨应不遑多让才对!” 四妹与姐姐灵犀相同,也触类旁通,莺声燕语说出印证猜测:“对,正因为毗蓝婆菩萨能断头而不死,所以师伯才如此害怕她,设下八座舍利塔,求来四张紫霄镇仙符,来镇压毗蓝婆菩萨的残躯。” 紫蛛儿也说:“师兄被大圣打死时,还惨叫‘菩萨饶命’,可见他知道毗蓝婆菩萨未死,还以为是菩萨派大圣来报仇哩!” 猴子听的身心通泰,那岳母、二姐和红依,都一口一个“大圣”,叫得亲切又自然,提供了满满的情绪价值。 第65章 猴子释放毗蓝婆 “紫云山中无紫云,千花谷内有奇情。蛇蝎虫豸相煎急,白日无光晦月明。那紫云山千红洞,曾是罗刹出身的毗蓝婆菩萨道场。” “曾经千红拈花指,今作虫巢零落肢。兼具金身正果和罗刹刚体的毗蓝婆菩萨,在肢解之战中,承受了多么令人心寒的围剿,抵挡了多少派系各异的法宝,经历了何等惊天骇地的大战,三界都无从知晓。” “但是,自此刻起,毗蓝婆复生,罗刹鬼归来,曾经埋入尘土的秘辛,将被当事人一一揭晓。”——《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接着,猴子将那颗佛头洗净,与四妹同心协力抬起,放置在石窟坑洞里的断臂无头雕像上,发现尺寸刚好,切面咬合得严丝合缝。 红依一面施法护住昴日星官元神,一面惴惴不安地问道:“为何佛头安上去,却仍然无事发生?” 猴子说:“贴了紫符的四座舍利塔,我已在路过时随手敲碎;现在,还需砸碎石窟中这四座东倒西歪的舍利塔,才能移除百目魔君布置的镇压。” 猪八戒喊道:“那还等个鸟!”举起钉耙,朝着舍利塔就筑下去。 猴子连忙嚼碎毫毛,朝洞窟吹一口“风灵月影天机归藏诀”,将这洞窟内牵引的天机暂时“归藏”,以免天上的昆仑和鹤仙人、王灵官窥视到此方动态。 “风灵月影天机归藏诀”刚刚生效,猪八戒的钉耙就筑烂了第一座舍利塔! 顿时,一缕百目魔君的幻影,从塔中逃逸而出,刚要飞出去报信,就被猴子追上,一棍打成齑粉,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贴了雷符的蜈蚣蛊虫。 猪八戒哈哈大笑:“俺老猪来破塔,贤侄来抓虫,我们叔侄配合,依然如此默契!舒服,舒服!”大笑之间,拎着钉耙飞奔,像锄地一般,一耙一座塔,尽数捣毁。 猴子也用铁棒捣烂了所有逃逸出来的雷符蜈蚣蛊虫,只听百目魔君的残留神识发出一声惨叫“此地的秘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便烟消云散了。 这下,三个紧跟猴子的漂亮姑娘,就都对猴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真是洞察天机!” 二姐更是抬着下巴,凝视猴子,掩着嘴唇:“这么隐秘的真相,都被你顺藤摸瓜的推演出来了,你可真是太细了!” 紧接着,二姐飞快向举拳抗议的四妹解释:“我是说,妹夫是一只能干大事的猴!” 四妹这才作罢。 舍利塔里的贴符蛊虫被捣毁后,那金色佛头突然绽放毫光,与破败石雕融合在一起! 那宝相庄严的佛头,也在融化、扭曲,最终变成了风韵犹存的罗刹族菩萨宝相,高鼻梁,薄嘴唇,碧蓝大眼,金白发髻,正是毗蓝婆菩萨本人! 待那金色佛头缓缓睁开眼,发出一声空洞悠长的叹息! 紫蛛儿、二姐同时捂唇,强行吞回尖叫,而八戒、四妹则目瞪口呆! 唯有红依跪在佛像前,流泪磕头,不断念叨着:“恳请菩萨保重金体,救令郎还阳!” 毗蓝婆菩萨身体上下,只有头部呈肉色,断臂躯体仍然是青苔遍布的石雕。 只见菩萨那头,微微晃动,发出第二声喟然长叹,无奈、悲怆、辛酸、凄苦之情,从那长叹中呼之欲出,令人感同身受! 接着,菩萨接回佛头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肝肠寸断的一声“儿啊”! 这一声“儿”的气若游丝、延绵不绝,诉尽愁肠百结,让紫蛛儿忍不住低头啜泣——在场四个美人里,紫蛛儿作为唯一的母亲,对这声痛断肝肠的“儿啊”最为共情。 那猴子这才上前,问那菩萨:“菩萨的正果金身,在罗刹族的‘不坏刚体’支撑下,竟能在如此迫害下,顽强维持香火不灭。令我钦佩!” “不知如何才能恢复菩萨宝相,敬请法旨示下,我等倾力相助!” 那菩萨缓缓抬起半片眼睑,气若游丝、肝肠寸断地吐字: “我本已斩头去臂,囚于八塔绝阵之中,当于五百年内身死道消——” “是我那昴宿孩儿!” “临死之际,吐尽三花五气,无声念了他一生最后一咒——乃是乾坤无量的‘万千花蕊游子慈母咒’!” “这道乾坤无量咒,是孩儿舍弃他自己的全部机缘!” “请求天地,将那绝处逢生的全部运数!” “都留给了他那生死未卜的母亲……” “方才存了我一线生机……” “啊……我的儿啊!”菩萨的佛头,悲怆喟叹,这生不如死的唏嘘,让二姐、四妹纷纷受到感染,低头垂泪。 此刻,收到慈母感染,那晦月魔君的羊角颅骨,突然绽放柔和白光,竟然是那昴日星官的元神,在灵蕴包裹下,冲出泥丸宫,化作人形,拜见慈母最后一面! 只见那七转金丹的柔和金光,包裹着那精纯乳白的仙卿元神,缓缓作白球飘出,又延展成仙卿生前模样! 只见他头戴五岳冠,手执山河笏,身着七星袍服,腰挂八极宝环,斯文儒雅,玉树临风,噗通跪在地上,向那悲惨石雕,纳头便拜: “母亲!孩儿狂悖,不听您劝我辞官避世的劝诫,结果惹祸上身,殃及了母亲!孩儿万死!” “好在大圣转世,念及旧情,击溃了孩儿的入魔之体,让孩儿以清白之躯,散于天地之间,也算是……善终了……” 昴日星官沉痛悲告,说到“善终”二字时,乳白魂躯悲恸颤抖,自责万分:“孩儿不求苟全性命,临死看到母亲仍存世间,孩儿含笑九泉矣!” 猪八戒闻言感慨万千,扭头去擦拭泪水,强作镇定地叹道:“好一个泪眼思泪眼,断肠复断肠!这世道偏生好人遭难,坏人逞强!” 那菩萨刚刚复生,又听到昴日星官这篇孝感天地的肺腑之言,正果“嗔”“痴”之戒全破,泪盖满面,痛断肝肠地长叹:“我的……儿啊!” 那昴日星官仿佛知道七转金丹保不了他多久,在魂飞魄散之际,他显露刚强坚毅之貌,转头朝那猴子,纳头再拜: “大圣,小仙蒙难,恐难陪大圣取回六根了!此一拜,一是庆幸结交大圣,九死不悔;二是感恩大圣厚德,令我母子重聚;三是将家母菩萨生死托付大圣,恳请大圣念这七百年挚爱亲朋情谊,受小仙此拜!” 说完,昴日星官果决跪下,连磕三头,行大礼后,伏地流泪颤抖,长跪不起! 第66章 猴子露富 二姐怀春 “毗蓝婆躺倒在地,尚不知自己如何败的。原先那不入眼的守山蜈蚣,如今站在她面前,竟然在笑。” “那忘恩负义的蜈蚣,手里拿着一根流光幻彩的金钗,看到这昆仑宝钗,毗蓝婆心下恍然,那避之不及的劫难,终归是来了。” “细看过去,菩萨在那百十把法宝中,认出了老君的离火扇,灵山的十八金沙,金翅大鹏的阴阳二气瓶,托塔天王的照妖镜,甚至还有紫金钵盂。”——《毗蓝婆揭示录》 毗蓝婆菩萨仰头流泪,气若游丝,恨己徒劳:“儿啊,如此仁孝慈厚,如此志虑忠纯,恨母亲无能,何忍爱儿横死于眼前!” “但凡母亲争气些!” “在那合击之下,在那夹缝之中,在那围攻之内,存下菩萨金身,便能纳孩儿元神回来,以我金身,为孩儿孕育蛋壳,大不了重修一世!” “可母亲的金身,已在那百十个法宝合击下,金光散尽,变成了石身!” “母亲……肝肠寸断,母亲……恨己无能!昴宿,我的儿啊!” 紫蛛儿噗通跪在地上,抽泣不止。 作为母亲,紫蛛儿深深知道,毗蓝婆菩萨此刻,是多么想挽留孩子的元神! 可是,菩萨金身,已被百十个法宝合击,打散了金光,变成了石雕,失去了重孕蛋壳的神通。 所以,菩萨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那仁厚慈孝的孩子,即将在她眼前,魂飞魄散,而她除了流泪之外,难有回天之力! 这对菩萨的折磨,岂不是比断臂失头,更残酷百倍、千倍? 那红依已经哭抽过去,膝行向前,朝那长跪不起的昴宿,苦劝道:“万请节哀!百年之前,我母亲也离奇的闭关,至今不出;怪异无比!” “如今,天庭不仁,灵山乖觉,九天之上,必出大事,天地之下,必有大劫!” “贤弟和菩萨,万请节哀,贤弟以清白之躯,入轮回避劫,待轮回转世后,若贫姐有幸劫后余生,再传授贤弟修炼之法,亦能引贤弟母子重见——” “万请节哀!” 即便红依说尽好话,那昴宿又岂能因三言两语,而克服生离死别之痛,所以仍旧长跪伏地,流泪颤抖。 猴子急的抓耳挠腮,倒出一颗七转金丹,问毗蓝婆菩萨道:“七转金丹,我们试验过,只能留昴宿元神片刻,不能救他复生。可这七转金丹,若能修复菩萨的金身,菩萨就能救昴宿,不是吗?” 毗蓝婆菩萨泪流断肠后,深吸一口气,才微弱答道:“大圣所料不错,我儿堕为魔君,如今只留清白元神在世,已经无药可救!” “什么蟠桃金丹,什么人参仙露,什么寿桃圣果,全都无用!” “唯有重回母身,孕育蛋壳,再修一世,重聚三花五气,方能不死!” “可我这不中用的母亲啊……” 猴子急了:“那以三颗七转金丹,可否修复菩萨金身?” 菩萨缓缓摇头。 猴子下决心,张开五指:“五颗!五颗七转金丹,可否修复菩萨金身?” 菩萨闭上眼睛,依旧缓缓摇头。 二姐抬起婆娑泪眼,漂亮的眸子湿漉漉的,挂着泪痕的俏脸痴愣愣的,被猴子的财力震撼到。 猴子低头计算金丹余额,紧接着横下心去,咬牙切齿道:“俺老孙全压上!全副身家,九颗七转金丹,可否修复菩萨金身?” 二姐感觉娇躯酥麻,身体里似有电流在奔腾,电到哪里,哪里就软软的,提不起力气:“我见猴子用金丹救母亲,就知道他有钱,但我万没想到,他会比我还有钱!” 四妹揩去泪痕,点头承认:“夫君的确比姐姐有钱,是罕见的阔佬。” 二姐咬唇不语,粉拳在袖内攥紧,保持着习惯性的傲岸端庄,实际上在心里大喊大叫:“这猴子越发眉清目秀了!” “盖世英雄,还富可敌国!而且跟我眉来眼去!” “糟了,这种上天注定的感觉,根本把持不住啦!” “四妹,‘有福同享’啊四妹!四妹!啊啊啊啊!四妹!” 她矜持端庄地咬紧嘴唇,任凭心中那个狂野放荡的小人儿在抓狂大叫。 美目紧紧盯住那只一掷千金的猴子,绫罗广袖里的粉拳,差点把漂亮的指甲都掐断了! 可是,任凭那猴子出到九颗七转金丹,菩萨都微微摇头,闭目叹息,喃喃道:“大圣,老衲感怀大圣厚德,非老衲为难,实在是正果金身,非七转金丹所能修复——” 那昴日星官也抬起头来,感念抽泣道:“大圣愿出9颗金丹救我母亲,虽难收回天之效,但这九丹之德,昴宿愿转生九世,世世报答!” 猴子急了,气的一拳打在石壁上,自责道:“我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连9颗七转金丹,都不能逆天改命,是我准备不足,太草率了!” 紧接着,在安抚泪人般媳妇的猪八戒,也心急火燎问:“我的菩萨呀,您可否示下法旨,到底什么样的灵丹妙药,才能修复您的金身,哪怕现在赶不及,我们日后也好设计去找寻!” 昴日星官缓缓抬头,目露死志,强作欢笑,安慰猴子和八戒:“小仙在血卵中,曾听见鹤仙人与百目怪密谋,母亲受伤之重,非九转金丹不能修复,而鹤仙人已经照会各天尊,防止九转金丹从天尊手中流出,唯恐母亲得到九转金丹,会东山再起。” “自那时起,小仙就知道,我母子已被重重算计,如崇山峻岭压身,再难翻身了。” “因此,只要母亲活着,小仙就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复生。” “此生结交诸位挚爱亲朋,小仙三生有幸。来世见时,再报今生旧恩!” “我去也。” 昴日星官站起来,玉树临风地与众人诀别,故意露出解脱的笑意,来宽慰悲恸的挚爱亲朋。 一听到昴日星官说的秘辛,四妹就气的头皮发痒,咬牙瞧着天空:“卑鄙无耻!阴险下流!竟然照会天尊,严控九转金丹流出,就这么想置菩萨于死地!” “既然他们谋划这种绝户毒计,等日后我们打上天庭,也别怪我们不留后路!” 昴日星官,和毗蓝婆菩萨,听到“打上天庭”四字,都自嘲哂笑,不当回事——都母子死别,魂飞魄散了,还谈什么“打上天庭”? 第67章 你们要的亢金妹妹来了 “二丈五尺高的黄眉,跪在三尺高的弥勒前,不解抗辩:‘那亢金龙来寻猴子,斗法败给我,为何师尊不准我碰她半个指头?’” “弥勒左手捧着西瓜,右手捏着珠串,回过头,满脸都是红彤彤的瓜瓤:‘你敢碰亢金龙半根指头,你就去跟十尾金鱼双修。’” “黄眉一想起那诡异离奇的十尾金鱼,为难道:‘师尊说笑了,弟子是阳体,十尾金鱼也是至阳之体,如何双修……’” “弥勒随手一扔,那吃尽的瓜皮,正好丢在黄眉脑上盖着:‘那你就别碰龙女,只拿言语激她到搭包儿里,留下她在小西天等天命人就是!你若碰了龙女一根指头,那金鱼的十根尾巴,就要跟你行龙阳之礼了。’” “黄眉颤抖着拿下头上的瓜皮,想象了一下自己跟十尾金鱼交欢的画面,立刻哆嗦了一下,连忙遵命:‘徒儿必不碰她一根指头,谨遵师命。’” “弥勒说:‘谁给你师命了,明明是你偷了我的搭包儿,狂妄自大,肆意妄为。为师顶多是个失察之责。’” “黄眉连连称是,瑟缩退下。”——《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这时候,那含恨盯着天空的四妹,忽然美目眯起,睫毛微颤,紧盯着天边一片彩云:“臭猴子,我记得你在这里设了天机归藏诀,为何天庭还会来人?” 猴子正暴怒,立刻喝道:“来就来,我也不怕天庭发现,他来一个王灵官,我就打爆一个王灵官!来两个,我打爆一双!” 说完,猴子从耳朵里抠出铁棍,晃一晃,变得七丈多长,碗口粗细,提着棍子,冲出石窟,朝那天上按下的祥云就打。 只听九天之上,传来一声优美悦耳的“哎呀”惊叫声,让二姐和四妹的心弦一紧:“糟糕,哪里又来个仙子?” 果然,在那九天之上,筋斗云和亢金祥云对接贴合,两朵云彩之上,那褚色的猴子昂然站着,那红衣的仙子娇弱坐在云头,楚楚可怜地抬手遮头,露出龙女那白皙绝美的侧脸: “大圣,您除了小雷音寺没揍小仙,以后相逢,哪次不打人家。” 那披着红袍、裹着雷霆的美丽雷仙,亢金星君,露出委屈娇弱姿态,更显得那高贵优雅的脸蛋,绝伦美奂。 猴子早停住棍棒,下意识狡辩道:“亢金星君?俺老孙哪里次次揍你了?” 亢金星君抬起俏脸,仰望那大圣,这优美仙子屈尊承迎的姿态,看得猴子道心一震。 亢金星君仰望着猴子,伸手指数:“小西天打人家一顿,东天门打人家一顿,今天又打人家一顿。不是次次揍?” 猴子收起棍子,抵赖:“在东天门,老孙收了劲;这次,更是棍子都没挨着!” 亢金星君恨不得把七百年的思念,都在只言片语的撒娇中发泄出来,嘟嘴道:“你说没有打到,那为什么人家的心还那么痛。” “嘶……”猴子吸气。好可爱啊。她明明平时高冷,绝不撒娇,为何对我撒娇时还这么熟练? 猴子印象里,这星君是龙女出身,乃大富大贵之家修成的天仙,从来就举止优雅,高调矜贵,以美艳闻名于天庭,又因孤高傲岸而被《神女风华录》冠以“冰雷隐秀”美名,录入天庭十大仙子之一。 万万没想到,这星君撒娇起来,竟如此销魂蚀骨。 猴子伸出食指指着她:“你不要碰瓷,我跟你清清白白,你心痛关我屁事——” 星君立刻不依了,站了起来,优雅地娓娓道来,徐徐帮猴子回忆桃花债:“大圣,你我绯闻早就飞满天啦。七百年前,小雷音寺,人家以龙角入那皮肉金钹,您化身芥子,寄生龙角内,因此逃脱,那是我们第一次合体之情……” 猴子头皮发麻,一边俯瞰那两个仰望云端的美女姐妹,一边骂那捧脸害羞的美丽星官:“进入龙角,又不是进入‘那什么’,算什么合体!你休碰瓷!” 亢金星君微微一笑,横眸子瞥猴子,优雅伸出食指,轻轻抚摸幻化成金角盘龙圈的龙角:“大圣岂不闻,老虎屁股摸不得,龙女金角碰不得?你若碰龙女的角,比在耳旁呵气还冒犯她哩——” 猴子张口结舌,恨自己生物学造诣浅薄,竟不知道龙女的金角是那么隐秘、敏感、禁忌的生理部位,心想坏了,这“合体之情”竟然被她自圆其说了! 仔细一想,那金钹严丝合缝、宛如皮肉,难怪龙女将角深入后,会气喘吁吁、筋骨酸软,难怪亢金星君的清白毁于700年前——停停停,不能细想,细思极恐。 这都是什么青史留名的桃花债啊!白纸黑字写进《西游记》了啊!根本就赖不掉啊! 猴子只觉得脑袋疼,比念了紧箍咒还疼,捂着脑袋,拼命跟这矜贵美丽的“白给仙子”赖账:“那我也跟你没有夫妻之恩,我现在有了心上人,请你不要再烦我了!” 亢金星君的笑容慢慢消失,湛蓝的美眸,直视猴子,俏脸渐渐浮起幽怨之态,惹人爱怜:“大圣竟然说,没有夫妻之恩?难道你还没有提取根器中的记忆么?那小仙就解锁‘鼻嗅爱’的记忆,帮大圣回忆一二吧。” 说完,亢金星君踮起脚,俏脸凑过来。 “你干嘛?”猴子闻到清冷的幽香扑面而来,心旌摇荡,连忙攥住星官的香肩,阻止她投怀送抱。 亢金星君睁开美目,幽幽道:“只需要让我将鼻尖碰一碰大圣的鼻尖,‘鼻嗅爱’根器就会释放齐天大圣当年的记忆,到时候,大圣就会紧紧将人家揽入怀中,再也不忍分离了。” 什么疯话?猴子听得莫名其妙,又心驰神往,还头皮发麻,于是松开了那美貌星官。 亢金星君再次闭上美眸,踮起脚,白皙挺翘的鼻尖轻轻碰到了猴子的鼻子。 一点白光渡过! 迷人冷香扑鼻! 将猴子“鼻嗅爱”根器中,齐天大圣的记忆,全部解锁,释放出来,充满了猴子的脑海! 猴子直接惊呆,拄着铁棍保持站立,难以置信地蹙眉喃喃道:“齐天大圣——竟然梳理出不亚于大乘佛法和天庭森规的行动纲领,叫做‘十方大爱’,还把这行动纲领传给了你??” 亢金星君看见猴子大受震撼,又期待欢喜起来,将手背在腰后,挺着饱满的胸口,美孜孜问猴子:“不然,大圣以为小仙为何自愿留在小西天?弥勒待我以礼,黄眉不敢动粗,若非为了传承‘十方大爱’,来跟‘佛法’‘天规’分庭抗礼,小仙又何必留在小西天呢?” 猴子喃喃道:“日后,只需将‘十方大爱’散播出去,那这世间,就有了不输于大乘佛法和天庭天条的‘行动纲领’!” “弥勒,将你留在小西天,恐怕目的也是在这‘十方大爱’上面!未来佛在下一盘大棋!” 那亢金星君羞赧的低头微笑,仿佛为自己的大胆而害臊。 然后,那美丽仙子又大胆地抬头,明媚的眸子仰望猴子,仿佛期待他低头亲吻:“人家特地告假,下凡来见大圣,难道大圣就不想奖励人家一点么?” 第68章 孤高冷艳是专一,奔放倒贴因爱你 “《怀麓堂集》:龙与牛交生囚牛,龙与狼交生睚眦,龙与鸟交生嘲风,龙与蟾交生蒲牢,龙与狮交生狻猊,龙与龟交生霸下,龙与虎交生狴犴,龙与青龙生负屃,龙与鱼交生螭吻。故曰:龙性本婬,乃生九子。” “可那亢金星君,虽是龙女修成天仙,却将本性管理得很好,又因她办事过于追求理想,遭人排挤,得了‘清高’之名,愈发矜贵冷艳,拒人千里,就连纳入《神女风华录》十大仙子时,都得了冰山美人专属的‘冰雷隐秀’名号。令人怀疑,这亢金星君是不是龙女中的异类,根本对男人提不起兴趣。” “直到她偷偷下凡,私会了猴子,这种谣言才被打破。所谓‘一城烟雨一楼台,一花只为一树开。’亢金星君并非对男人不感兴趣,恰恰相反,因她有了意中人,才对天庭的仙官天将们提不起兴趣。”——《神女风华录》 猴子道心大乱,扭过脸去,坐怀不乱道:“仙子请自重!” 亢金星君第二次失去笑容,微微蹙眉,歪头不解道:“旁人说,龙性本婬,独我清高。” “岂不知,我见众生皆草木,唯独见你是青山。” “我对别人横眉冷对,只为大圣守身如玉。” “纵使闲言碎语不断,我只充耳不闻。” “一城烟雨一楼台,一花只为一树开。” “人家的龙女热情,只为大圣而奔放。” “唯有见到大圣,人家才变得大胆,主动来讨大圣欢心。” “想不到,七百年前的合体,这一百年的纠缠,都比不过大圣的新欢。” “人家好伤心!” 那猴子扭过头,推说转世:“你要的大圣,已经入了轮回,喝了孟婆汤。我只不过是一只转世心猿,早已忘却了这千年的种种风流。” 亢金星君猛抬头,用明媚的美眸,紧盯着心虚的猴子,斩钉截铁地反驳:“不,你就是齐天大圣!你有他的记忆,有他的神通,有他的志气!” “若是别的猴子,早在东天门一棍打伤了我!” “只有大圣是爱我的,因此,你才会在看见我的面庞时止住棍势,轻轻一推,将我送出人群外,既得功劳,又不伤身体!” “你对我的温柔,早就暴露了你是齐天大圣!你为什么要当我面说谎!” 猴子头痛欲裂,想起地上的四妹,就守住贞洁,坐怀不乱,坚决婉拒了这送货上门的矜贵仙子:“纵使如此,我也另有心上人了,我会从一而终,守她终老,就像你说的,一城烟雨一楼台,一花只为一树开。请你谅解,请你成全。” 亢金星君瞥一眼地上那望眼欲穿的四妹和二姐,然后面露倔强,抬起下巴,跟猴子对质:“我不信,你骗我。你心里爱的是我,不过你怕连累我,所以不敢承认罢了!” 猴子无可奈何,绝情耸肩道:“我随你怎么想,总之请你不要纠缠我。”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要回盘丝洞,跟我的心上人去恩爱了。” “请你不要打扰,谢谢!” 亢金星君难以置信,那倔强板着的俏脸上,漂亮睫毛已经在颤抖,泪水很快蓄满眸子,眼看就要滑下来。 可她依旧强势地死盯着猴子,妄想猴子回心转意。 猴子转身要走,被亢金星君拽转身来,两人继续无言对视。 过几秒钟,猴子又狠下心,转身离去,亢金星君驾云追上,拽猴子回转来。 “你干嘛!都说我们之间不可能!”猴子心烦意乱。 亢金星君的俏脸挂着泪珠,不屈地抬着下巴,倔强地瞪着那见异思迁的猴子:“我不信你变心了。你让我到你心里看一看。我听听你的心怎么说!” 猴子大惊失色:“使不得啊,仙子!” 话没说完,亢金星君已经钻猴子胸膛里去,因她是大圣“十方大爱”行动纲领的传人,因此大圣的身躯竟然对亢金星君全面开放,任她畅行无阻。 猴子被元神入体,根本不敢动,僵在原地,半晌,才看见那貌美如花的星君闪现出来,嘴角噙着笑,瞧着猴子道:“我找到你的弱点了,死猴子!” 猴子听到“死猴子”三个字,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猴子面露疑惑。 亢金星君慢慢拿出一方东极妙严宫制式木匣,轻轻打开,里面是一颗流光幻彩的金丹,绽放九色宝光,引发天地灵气聚集,一看就是至高无上的金丹品级——九转金丹! 猴子的眼睛都直了! 要知道,地上的昴日星官,只能支撑一刻钟,就会元神化烟,魂飞魄散! 而毗蓝婆菩萨,则缺一颗九转金丹,来修复正果金身,非如此,不能救昴日星官! 一切的天地机缘,一切的历史走向,就死死卡在一颗“九转金丹”上! 而鹤仙人和百目怪,早就算到这个关键隘口,因此照会天界各天尊,严控九转金丹流出,就是要活活拖死毗蓝婆菩萨! 断绝毗蓝婆菩萨的东山再起之路! 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而此时此刻,那从天而降的矜贵仙子,不仅情深意重地将娇躯白给,还拿出了一颗九转金丹? 还有什么“送货上门”,比这亢金星君,更加及时、更加美妙? 简直就是困了递枕头,旱了下大雨,突出一个雪中送炭! 猴子大惊失色后,立刻喜出望外,伸手就去夺九转金丹!可见猴子有多着急! 可那美貌仙子,眼疾手快,“啪”一声合上木匣,藏起金丹,抬着下巴瞧猴子,仿佛在说: “我爱你时,你爱答不理;我使性子时,你担待不起!” 猴子直截了当问那美貌星官:“既不肯给,为何将九转金丹拿给我看?” 那亢金星君,依旧板着俏脸,一脸倔强,骄矜地抬着下巴,气势凌人地宣布: “你要九转金丹,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你要等价交换!” 猴子一听,尚有斡旋转机,立刻问:“可以!拿什么换?” 夺回主动权的亢金星君,强势地盯着猴子,红唇轻启,迸出如狼似虎的四个字: “拿!” “身!” “体!” “换!” 猴子尽管有心理准备,依旧大惊失色,后仰惊诧道:“啊?这么直接?” 猴子没有应激,因为这无理要求,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亢金星君专门告假,下凡来私会猴子,若两人情投意合,再续前缘,在云端浪漫拥吻,亢金星君大概会在温存过后,拿出九转金丹,白送给猴子—— 因她此行,也是猜测到猴子急缺这九转金丹,提前在天界积极活动打点,专门给猴子备好这稀世奇珍,欢喜满满的带下界来,期待博猴子欢喜。 只不过,她没想到那猴子顽固,硬要斩断前缘,断了痴情仙子的念想,因此仙子才将取悦猴子之物,临时变成了强睡猴子的瓢资。 第69章 猴子被狠狠倒贴 “亢金星君费尽周折求到了九转金丹,好不容易请到了假,千辛万苦下凡来,终于见到了念念不忘的猴子——这仙子肯空手而归吗?换谁,甘心,空手,回去?” “所谓‘仙不走空’,今天这猴子,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因亢金星君不知道,此去能否平安返回,下次又是何年何月。”——《神女风华录》 “怎么样?你若不换,我就拿着金丹回去了。”亢金星君到猴子心中一日游后,变得恃宠而骄,大胆奔放。 猴子咬着牙,气急败坏,提棍子威胁仙子道:“我也可以杀人夺宝!” 亢金星君立刻将手背在身后,高高挺起骄傲的雪山,俏脸娇蛮地往猴子脸上凑:“来呀,打死我,九转金丹就是你的!来,打头吗?还是打胸?” “任你选!” “人家不反抗!” 猴子痛不欲生,她仿佛知道猴子不会下手杀她,因此放浪天真,有恃无恐,令人无可奈何。 亢金星君歪头欣赏猴子这副“想打人又舍不得下手”的神情,坚信着他爱她,满足地微笑催促道:“到底换不换,你有时间磨蹭,那昴日星官可没时间等你啦!” 猴子咬牙切齿,看了看地上的石窟,又看了看那仙子调皮端着的金丹,束手无策,抓耳挠腮。 那优雅矜贵的亢金星君,竟然露出含情脉脉的笑容,柔声劝猴子道:“想开些,无非出卖肉体,俗话说笑贫不笑娼,你出卖身体,也是为了一件无上功德,光明磊落。” “死猴子,你就从了人家吧!” “好吗?” 这亢金星君美目朦胧,半劝半诱,捧着金丹,踮着脚尖,呵气如兰,不给猴子一丝一毫拒绝的余地。 猴子抓耳挠腮一阵,就心急如焚地作了决定——还能怎样?无非是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只有拿了九转金丹,修复菩萨金身,救了昴日星官,才能真正建立起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的基本盘! 才能真正保盘丝洞和花果山全家老小,安身立命! 既如此——俺老孙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四妹,盘丝洞的乡亲们,花果山的父老们,你们永远不知道—— 我为了你们付出了什么! 猴子沉痛万分,缓缓抬起手,从亢金星君的绫罗叠袖上,拿走了她捧着的九转金丹。 那亢金星君心花怒放,踮脚凑在猴子耳旁说:“从今以后,只要人家想要,大圣就要给!” “一千年,一万年,沧海桑田,海枯石烂,都不许反悔喔!” 猴子咬牙切齿道:“在小西天见你时,举手投足,都矜持优雅,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那亢金星君也不甘示弱,带着胜利者的愉悦,朝猴子耳朵里吹气道:“小仙一直没有变,变心的是大圣而已。” “因此,小仙不得不略施手段,把长歪的小树,修直溜些。” “若拘泥那些细节,大圣可就离小仙而去了。”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大圣当了人家的清风,填过人家的春梦,就想绝情而去,小仙自然不答应啦。” 仙子说时,尽显龙女孟浪,让猴子心头酥酥麻麻,头皮如蚂蚁在爬,于是约法三章道:“可不能叫我娇妻发现了!” 亢金星君咬猴子耳朵道:“若大圣一诺千金,小仙什么时候要,大圣就什么时候给——那么,小仙自然替大圣保密。” “若大圣不给,就别怪小仙略施小计,叫四娘娘撞见美妙画面了——” 猴子闭上眼睛,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猴子提议:“那我先拿金丹,去救菩萨和昴宿,你且回天庭,记住此间事情,必须守口如瓶,否则我怕你引火烧身,在天庭孤立无援。” 亢金星君的脑子已经泡在蜜糖里,竟然从这话里,听出了关切和甜蜜,于是用力点头答应,保证守口如瓶,又撒娇道:“人家告假一天,便能在下界晃悠一年。大圣这就催人家回去,是怕修罗场么?” 猴子被揭穿,只得点头承认:“是。请你速回天庭吧。” 亢金星君优雅地推猴子一把:“人家既然上了大圣的贼船,怎能不引荐人家给菩萨眼熟呢?快带我下界,一起去救昴宿,他看到小仙,自然知道小仙是来救人的,便会承小仙人情。” “快快快,在云头磨蹭半刻钟了,昴宿等的快死啦!” 仙子优雅地双手推猴子,催着他下界救人。 猴子心一横,心想事已至此,犹豫也无用,不如高歌猛进,奋勇前行,既然路在脚下,自会柳暗花明。 想开以后,猴子牵住那亢金星君,急急按下云头,对望穿秋水的四妹和二姐说:“天上人送来九转金丹了!” 说完,猴子就牵着亢金星君冲进石窟,去用九转金丹,修菩萨金身,给菩萨挽救昴宿创造条件。 那亢金星君没想到猴子敢牵她手下界,一时猝不及防,心里又甜蜜,又刺激,一路都微微低头,略带羞意。 而二姐听到“九转金丹”四个字,人就已经痴了,跟四妹面面相觑:“九转金丹?就是那个,吃了之后,白日飞升成仙的九转金丹?” 四妹狂喜,雀跃道:“没听错!是九转金丹!菩萨和星官有救了!”急忙牵二姐进石窟去看,并没有在意猴子跟亢金星君牵手的细节。 那亢金星君进石窟,看见那断臂石身的落魄毗蓝婆菩萨,和那纯白莹润的昴日星官元神,不由得深感震撼,向毗蓝婆菩萨请禅安:“敬请毗蓝婆菩萨禅安!” 又见拜了昴日星官:“昴宿无量寿福,得遇齐天大圣这等机缘,他肯拿九转金丹救你,特差我下界送金丹来。” 猴子看着那亢金星君的迷人脸蛋,暗想这娘皮怎么撒谎—— 明明是她自个求来九转金丹送下凡—— 却诬赖是猴子拿九转金丹救星官—— 她自己连这个人情都不要么? 那四妹听得美眸放光,挽起猴子的胳膊,柔声夸奖道:“臭猴子,你真是高瞻远瞩啊,连九转金丹都安排好了,真是下了一手通天妙棋,莫非真能推算天机不成?” 猴子百口莫辩,明明都是那亢金星君雪中送炭,可星君非要把这功德强加在猴子身上,真是没法解释。 第70章 金身重现,昴宿复生 “阿弥陀佛,罗刹国既灭,罗刹公主逃亡东土,小富亦安。菩萨又何必拘泥乡情,收容余孽?”佛号森严,劝诫毗蓝婆菩萨学那罗刹公主,安心做亡国奴。 毗蓝婆菩萨冷笑:“灵吉菩萨,你灭了老衲故国,老衲忍了。你们欺凌罗刹公主,老衲也忍了。可你们来我紫云山,杀我罗刹族,老衲不能忍!” “天道有恒,万物有灵,万灵生炁,皆可修行成圣!” “你却鼓吹众生优劣,持根器为次等!高高在上,凌掠众生!” “灭我故国,欺我帝姬,杀我乡众,是否某一天,还会清算到老衲头上!只因我身上流着罗刹女之血!”毗蓝婆菩萨睁开佛目,罗刹刚体绽放万丈佛光,轻易震飞了满地的肉佛头。 灵吉叹口气:“老衲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啊。” 说完,一柄烈火升腾的扇子,一支流光幻彩的金钗,一枚光彩熠熠的宝瓶,一个紫光蔽日的钵盂——三界六道的顶级法宝,陆续出现在紫云山巅。——《毗蓝婆揭示录》 那毗蓝婆菩萨闻言,激动得第一次睁开佛目,声音颤抖道:“阿弥陀佛,老衲生前何等善缘,竟能结下大圣与亢金星官这等善果!大圣和星君从鹤仙人的制裁封锁之下,取来严控外流的九转金丹,必然付出巨大代价,对老衲母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先谢过大圣与星君才是!” 亢金星君转头对猴子道:“大圣,你特密传小仙,散尽积蓄,求拜请托,遣一上仙,到东极妙严宫,求来东极青华大帝十方救苦天尊的一颗九转太乙还丹。” “如今,功德在面前,何不取丹救菩萨,还愣着干嘛呢?” 听到娇艳龙女的娇嗔,猴子才从这诡计多端的龙女面前回过神来。 连忙取出九转金丹,道声“冒犯”,在二姐、四妹、紫蛛儿那直勾勾的凝视下,将氤氲九色宝光的九转金丹,送入毗蓝婆菩萨的口中。 九转金丹,能在3个时辰内,将凡人变成天仙,可谓是一步登天的机缘,也只有东极青华大帝这等祖师,才能无视鹤仙人的制裁清单,将九转金丹流出到下界。 要说蜘蛛仙子们不嘴馋,那是不可能的,九转金丹飘出木匣时,蜘蛛母女的目光,就跟着金丹移动,根本挪不开视线。 但是四妹侠肝义胆,不屑夺宝;而二姐端庄傲岸,精明聪慧,“一顿饱”和“顿顿饱”分的门清,更不会贸然夺宝,坏猴子大事;紫蛛儿则好不容易阖家团圆,也不会得陇望蜀。 因此,蜘蛛仙子们馋虽馋,却克制的很好。 那金丹入菩萨佛口,立刻化作九道宝光,滑入金色佛头内。 只见九道彩霞,从金色佛头爬向褐色石身,逐渐将那具石头身躯,覆盖得流光幻彩。 很快,幻彩流光的断臂石身,逐渐沉淀成宝光氤氲的纯金之躯,流露出宝相庄严的正果金身气派。 紧接着,磅礴浩瀚的佛力,和刚严盛怒的法力,汇合成澎湃的冲击波,将周遭的舍利塔废墟都轰成齑粉! 在绿萝簌簌乱颤的狂风下,毗蓝婆菩萨缓缓直立在半空,头戴五花纳锦帽,身穿一领织金袍,脚踏云尖凤头履,腰系攒丝双穗绦,面似秋容,声如春燕,垂眸对叩拜的昴日星官道: “我儿,元神归我金身,为你重育金蛋也!” 昴日星官看见母亲复生,佛力澎湃,又能挽救自己于死劫,只觉得双喜临门,不由得喜极而泣,伏地叩拜母亲后,化为一道纯白流光,回到毗蓝婆菩萨金身内。 毗蓝婆柔声道:“金鸡至阳,重育金蛋,须一双至阳之数,乃九九八十一天后,方能孕育我儿金蛋,给他重修一世的机会。” “这九九八十一天后,老衲还虚弱一甲子,闭关潜修‘三乘四谛’,方能重生双臂,再归圆满。” “在此期间,还须避世潜藏,仰仗大圣与星官庇佑。” 亢金星君脉脉瞧猴子一眼,柔声道:“但凡大圣之命,小仙莫敢不从,在天庭为君耳目,百死千殛,义不容辞。” 二姐听了,又惊讶地看猴子,又眼热地看那芳华绝世的亢金星君,在四妹耳边嘀咕道:“那猴子神通广大,竟能收服亢金星君做他的内应,还能搞到九转金丹——看来这猴子在天庭,不知道迷死了多少仙子,我们姐妹要勠力同心,一致对外才是。” 四妹微微一笑,嫌弃地扭头戳穿姐姐:“家贼难防,锄头挥的最卖力的,难道不是姐姐你?” 二姐脸蛋一红,狡辩地说一些“姐妹之间的事,怎么能算偷”之类听不懂的话,逗得四妹捧唇轻笑,石窟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因猴子事先铺设了“风灵月影天机归藏诀”,以至于毗蓝婆菩萨挣脱镇压这等大事,都被纳入“天机归藏”范畴,没有惊动天上的鹤仙人与昆仑。 而猴子也预料到了,劫后余生、耗费修为挽救昴宿的毗蓝婆菩萨,比如会在当前和今后的一段时间内,一蹶不振、无暇他顾,需要闭关潜修、恢复力量,所以提前布置下了最高等级的“风灵月影天机归藏诀”,给毗蓝婆菩萨孕育昴宿金蛋,争取必要的时间。 那亢金星君也不是省油的灯,看见大圣把九转金丹用了,木已成舟,就有恃无恐,去向正宫娘娘介绍自己: “小仙亢金星君,于七百年前与大圣结缘——” 这开场白,听得猴子魂飞魄散,急忙把亢金星君扯到一边,对四妹干咳道:“她说的是在小雷音寺从金钹中救出齐天大圣的那一段历史——” 四妹疑惑地问猴子:“臭猴子,亢金星君在小雷音寺救你在前,赴小西天为你受难在中,求九转金丹帮你应急在后,你欠这么多恩情,怎么不对她礼貌些?” 猴子被娇妻啐的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那亢金星君捧唇笑吟吟,又翩翩走上来,对四妹叙旧道:“大圣不知我俩有旧,因此疏远我们。四娘娘在五百年前,贵为昆仑阆苑‘仗剑天妃’,权势通天,却放弃仙箓,下界守候大圣转世,这等专情和勇气,激励小仙与昴宿下凡帮大圣尽绵薄之力。” 二姐在四妹耳朵旁边嘀咕不止:“捧杀!这龙女笑里藏刀,小心她抢你夫君哩!” 四妹充耳不闻,任仙子们千军万马来,四妹只水来土掩:“在天上,就相识,下凡间,续前缘,既然是臭猴子的同伴,不妨就同心干大事。” 言外之意,就是强调同心同欲,一致对外;至于其他小节,四妹并不在意。 第71章 亢金星君 扮猪吃虎 “亢金星君在龙宫修炼时,曾经偷看一只猴子来龙宫打劫。” “龙者,融合九大图腾,象征炎黄华夏万族统一,是灵兽之首,长居下界,统治十洲水族,在下界矜贵至极。” “而亢金星君的父亲敖广,更是四海龙王之首,是水族之王、龙族之王,在下界地位崇高。” “不知何时起,天庭掀起了‘大炼金丹’之风,大量蛟龙、螭龙、虬龙、角龙被安上妖孽之名,捕捞上界,剁成八块,龙肝上了餐桌,残肢进了丹炉。” “水族人口骤降,中坚青壮流失严重,传承出现青黄不接的危机。虽然敖广动用人脉多方营救,接回来的龙族却不到一成,如杯水车薪,令龙宫愁云惨淡,敖广更是消瘦憔悴。” “这一切,在那只猴子来龙宫打劫后,遇到了转机。”——《神女风华录》 亢金星君天资聪颖,如何听不明白四妹的放权之意,心花怒放地谢过四妹,然后款款走去结识猪八戒和紫蛛儿夫妇。 二姐听得心痒难耐,芳心如有蚂蚁爬,又在四妹耳边嘀咕道:“四妹,你对那龙女,如此大度,好歹也带姐姐同甘!” 四妹告诉二姐:“她是天仙,我须笼络她,她才脚踏实地的帮臭猴子谋事办事。纵容她那点私心,也是大局所迫,势在必行。” “二姐则不同,姐姐早就是猴子造反的受益者了,你还好意思跟妹妹讨价还价?莫非,妹妹不许你大被同眠,你就要转投天庭不成?” 二姐答不上来,万没想到精明聪颖如自己,都有被四妹驳的张口结舌的一天,又急又气,跺脚嗔道:“妹妹只顾笼络外人,不便宜自家人,二姐姐伤心啦。” 二姐竟然跟自家妹妹置气,背过身去,蹲在石窟角落摆弄小黄花,生闷气去了。 猴子莫名其妙,问四妹:“你姐姐怎么生气了?” 四妹清清冷冷道:“她见我不吃亢金星君的醋,她反倒醋意喧天,臭猴子,你拿一根‘晦月阴针’,把二姐姐的春心撩到天上去了!” 猴子摸脑袋讪笑:“我是好心,把缴来的宝贝都给你们姐妹,别无他意,我是老实猴子。” 四妹抱胸,千娇百媚地翻白眼:“臭猴子,你才不老实呢!哼。” “考虑到你缺人帮忙,人家权且替你笼络着。” “臭猴子,你可不要得意忘形哦。” 四妹微微噘嘴,轻轻啐道。眼眸流向猴子时,又洋溢着温柔宠溺之情,看得猴子目光融化,轻轻去捞四妹袖子,亲昵道:“待击退天庭,内外安定,我就敲锣打鼓,八抬大轿,派猴群来盘丝洞接你回花果山成亲。” 四妹心里欢喜,反过来欺负猴子道:“你就不怕人家天天采你元阳,将你采成猴肉干?” 猴子小声挑衅道:“你来采,就怕采蘑菇的小姑娘体力不济,走路扶墙。” 四妹不屈道:“扶墙也是你扶墙!” 猴子挑衅道:“不信的,今晚试试。” 四妹清清冷冷地将头一扭,下巴一翘,娇嗔道:“休想。” 猴子跟四妹恩爱时,那亢金星君在跟猪八戒拜码头,先拜了猪八戒:“小仙亢金星君,敬请天蓬元帅圣安,在小西天多有冒犯,请天蓬元帅海涵。” 然后彬彬有礼地向紫蛛儿问好:“小仙祈嫦娥仙子无量寿福。仙子下凡后,月宫少了您这般淑德懿范的仙子,近年八卦频出,越发嘈乱了。” 紫蛛儿听到这叙旧,对亢金星君好感大增,嫣然笑道:“星君过誉了。” 猪八戒拄着宝贝钉耙,大大咧咧嘲笑亢金星君道:“俺老猪被关在小西天金钹里时,叫你进金钹里来双修,你却不肯,原来心里已装着猴子了——” 猪八戒浪惯了,把亢金星君当小仙来调侃,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俺老猪以前如此,今天如此,今后亦如此,前后如一,又什么不妥? 可紫蛛儿却担心夫君惹恼了送九转金丹的恩人,连忙捏着猪八戒的耳朵,在他耳边道:“夫君好快活呀,在金钹里还邀仙子双修?” 猪八戒立刻收起桀骜不驯,捂着耳朵,赔笑脸哄老婆道:“那时,是敌我对立,无非是讲一些阵前挑衅的腌臜话,夫人不要当真——” 亢金星君也捧唇莞尔,一笑揭过,伸手劝阻紫蛛儿道:“无妨,小仙不记仇。看到天蓬元帅和嫦娥仙子终成眷属,小仙满心欢喜,振奋鼓舞,谨具贺礼一副,祝二位上仙阖家欢乐,情比金坚。” 说完,亢金星君从腰间摸出一粒七转金丹,郑重递给紫蛛儿收下。 紫蛛儿睁大美目,因她自己这条命就是“七转金丹”救回来的,亢金星君下凡随礼,出手就送一粒“七转金丹”,等于给紫蛛儿又续了一条命,显然是有备而来,情义庄重,可见一斑。 “这,这等厚礼,可如何好意思收呀!”紫蛛儿喜出望外,对亢金星君亲热有加。 猪八戒大大咧咧道:“好夫人,这七转金丹,哪怕在三十三天上,也是稀罕之物,二十八星宿天宫主官也只得隔三差五获赏一枚。” “亢金星君既然带下界来,就是特地送给夫人的,夫人快快收下,别寒了仙子的盛情。至于回礼,俺老猪人脉广博,日后必不会亏待了仙子。” 猪八戒拍胸脯保证,哄的紫蛛儿喜笑颜开地收下了七转金丹,亲热地嘘寒问暖道:“夫君说,仙子心里已装着猴子了,这猴子可是我那贤婿?” 那亢金星君一掷千金,混脸熟买门路,就是为了在猴子身边争一席之地,听到紫蛛儿问起,亢金星君就演起来。 颊生红晕。 美目流转,似有哀怨。 咬唇低头,若有难言之隐。 猪八戒何等人精,就朝夫人叫道:“被夫人说中哩!但看她这样,似受天大委屈。” 那亢金星君倾情出演,装作林妹妹的哀婉,替猴子洗白道:“天蓬元帅别这么说,大圣要斩断前缘,必有他的道理,小仙若叫委屈,倒像是来讨桃花债了,会叫大圣为难。” 那猴子在三米之外,竖起耳朵听见亢金星君的绿茶之言,整只猴惊呆,脑子里炸雷般吐槽:“在云头时,你可不是这般哀婉柔弱的!” “你那么强势地瓢了俺的身子,还到俺岳母面前装柔弱!” “难怪她要把金丹的功劳,按在俺猴子头上,原来就是为了在岳母面前,来一手扮猪吃猴!” “这诡计多端的龙女——为了睡俺——费尽心机啊!” 果然,那紫蛛儿先入为主,安慰哀婉垂泪的亢金星君道:“仙子不哭,那猴子虽是新定的贤婿,对老身却也恭敬,老身自去说和,叫他回心转意。” “七百年的小雷音寺救命之恩,一百年的小西天赴难之情,今天还送来九转金丹,匡扶天地正气,如此情深义重,那猴子若还想赖掉桃花债,未免太绝情断义,就不怕天打雷劈?” 第72章 无有因 龙女爱妖猴何故 “水族上天庭餐桌后,人丁凋敝的惨状,在那只猴子来龙宫打劫后,遇到了转机。” “当那猴子大逞凶顽,抢走藕丝步云履、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点翠飞龙钎之后,敖广更是不经意透露出:‘龙宫有一根定海神针,是大禹治水神器,猴子你肯定没本事拿走——’” “不出意外的是,意外发生了,猴子连定海神针都抢走了。” “躲在后苑偷看的亢金星君,那时还是窈窕龙女,气愤问父亲:他又不知龙宫有这些宝贝,父王何必露财,以致宝物被夺?” “那敖广露出精明神色:宝贝女儿,你以为这几件价值连城的披挂是宝贝,却不知那猴子才是这世间至宝哩!” “龙族虽在下界矜贵,却难逃上界盘剥,苦奢靡之风久矣!奢靡之风,始于安乐,终于忧患;那猴子天性自由,桀骜不驯,只需龙族略加吹捧,他必与天庭成单刀之势,捅破那贼天——如此,则天庭食用‘蛟螭虬角’的奢靡之风,可稍止矣!龙族得喘息之机,可休养生息矣!” “亢金星君不信,问,他只不过是一只猴子,怎能将龙族气运寄托在他身上?” “敖广说,他有一颗不屈反抗的心,这是遍寻四海龙宫而不见的绝世奇珍,女儿静观其变就是。”——《神女风华录》 猪八戒精明,一眼看穿了亢金星君的诡计,弱弱提醒夫人道:“夫人,你莫忘了,那猴子是你女婿,女婿!女,婿!”拼命暗示夫人,莫帮外人替你女儿树情敌。 不料紫蛛儿比八戒还精明,瞧着猪头,眨眼道:“女婿怎的,今天老身帮仙子说和,往后仙子也会护着我女儿,免遭外面的狐狸精欺负。相信仙子也认此理。” 八戒意识到,夫人比自己高五个级别,自己还在考虑当下,夫人的眼光已经放到了猴子重登万妖之巅的未来,顿时心悦诚服:“夫人,高明!” 那亢金星君也心里窃笑,自认为诡计得逞,甜甜道:“若叔母替小仙说和,小仙自然认四娘娘为长。” 这声“叔母”叫的猪八戒耳不忍闻,目不忍视,拖着钉耙躲老远,一叠声批判:“俺老猪看不下去了!若那猴子的旧情人,一人送夫人颗金丹,只怕这盘丝洞,都装不下那猴子的嫔妃!” 紫蛛儿自有计较,牵着亢金星君笑道:“莫跟我那夫君计较,他的嘴巴,是三界四洲最刻薄的,唯有哄我时甜!” 猴子看着猪八戒投来的嫉妒目光,看着和岳母聊的火热的心机小三,看着蹲在墙角摆弄黄花的飞醋二姐,最后缓缓扭头,看向身边的清冷娇妻—— 只见四妹本来笑吟吟,察觉猴子看她,便收了笑意,冷艳绝伦地用目光,轻轻剜猴子一眼。 猴子徒劳地声明:“老婆,我是个老实人。” 四妹嫣然一笑,轻轻捏猴子的脸,嗔道:“臭猴子。” 这声悦耳的“臭猴子”,把猴子的心都融化了。 忽然,一道敕令自天而下,是亢金星宫的起居仙娥偷传符音,来提醒亢金星君:“星官,兜率宫的道童来天宫,说要追查九转金丹流出之事,小仙按星官嘱咐,推说中坛元帅派星官出公差,叫他去找中坛元帅,他也不听,嚷着要下界找星官本尊问话,我们拦不住了,恳请星官决断!” 亢金星君听了符音,算了时间,暗想:“怕是鹤仙人消息灵通,知道东极妙严宫的九转金丹少了一颗,最近又只有我下界,因此急急来拦我。此时,应速回天庭,找中坛元帅串供,咬定金丹被元帅吃了,如此才能蒙混的过。元帅是大罗金仙的金身,吃颗九转金丹,又能如何。欠的人情,无非陪‘金樽三贤’多喝几顿大酒就是了” 亢金星君心思缜密,快速思考完,又怕猴子担心她,一怒再打上天庭,坏了全盘计划,于是高声嚷道:“送完金丹,我就回去了,各位切记保密,不可走漏风声。” 说完,亢金星君驾起祥云,奔向云端,经过猴子时,留恋不舍地瞥了他一眼,俏脸的情态,既有眷恋,又有坚决,最终扭头朝天,化流光直冲霄汉。 猪八戒好奇道:“这龙女妹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唯有毗蓝婆菩萨,掐指算中亢金星君的劫数,缓缓念佛号:“阿弥陀佛。还望大圣早早收齐六根,在老衲闭关大成时,继承大圣转世神通,方可助亢金星君,渡过此劫!” 四妹花容失色:“亢金星君上天之时,神色如常,菩萨怎说她有劫?” 毗蓝婆菩萨睁开佛目,看着四妹说道:“老衲推算得知,日前四娘娘揭开镇压老衲的四张符,就被天庭捉去,理由是坏了天庭的买卖。” “现如今,亢金星君冒死送九转金丹下界,彻底救活了老衲和小儿,岂止是坏了天庭的买卖,简直就是掀了天庭和灵山的遮羞布。” “老衲若将断臂之日,围攻老衲的那些法宝,一一公诸三界四洲——天庭与灵山,岂不颜面尽失,永无宁日?” “因这一层利害关系,那亢金星君送金丹所面临的清算,只怕会残酷千倍万倍,因此,这便是那亢金星君的劫数!” 猴子一听,立刻急了,咬牙道:“这泼娘皮,挨老孙的打就叫天屈,挨天庭的打却隐忍着不吱声!走的那样风轻云淡,是要去独自挨劫数么!” 说完,猴子招来筋斗云,就要上天去:“我捉她回来!” 四妹握紧青锋剑:“我也去!” 毗蓝婆菩萨急忙睁开眼,喊道:“大圣止步!” “老衲没说完!” 猴子站在云端,抓耳挠腮道:“菩萨,您倒是一口气说完啊!” 毗蓝婆菩萨一边心中演算劫数,一边抬起眼皮仰望大圣: “大圣,老衲算到,亢金星君遭逢劫数,却有三颗璀璨将星,拱映亢金之辉,应是有三位上仙拱卫,暂时可保亢金星君无虞。” “况且,亢金星君此劫,乃是‘燎原量劫’之‘线头劫’,亦是导火索,一动而牵涉全身,一旦开战,就是三界之战!” “恳请大圣,信那三位上仙,能保亢金星君一时;待大圣集齐六根,神通灌顶;待老衲功成出关,身怀三乘十地,不惧漫天神佛围攻!” “到那时,老衲定陪大圣,上天去救亢金星君,解星君劫数,哪怕引爆‘燎原量劫’,也无所畏惧!” 罗刹国最守信誉,毗蓝婆菩萨更是一言九鼎,既然承诺要陪猴子上天庭救亢金星君,那自然是把劫数和时间算准了,不会筐瓢翻车。 第73章 真英雄自有迷妹无数 “敖广断言,那武装到牙齿的妖猴,必与天庭成单刀之势,捅破那贼天——如此,天庭食用‘蛟螭虬角’的奢靡之风将被叫停,龙族得喘息之机,可休养生息。” “亢金星君不信,问,他只不过是一只猴子,怎能将龙族气运寄托在他身上?” “敖广说,他有一颗不屈反抗的心,这是遍寻四海龙宫而不见的绝世奇珍,女儿静观其变就是。” “果然,不出100年,天庭被一只披挂齐全、挥舞千钧棒的猴子,掀翻了凌霄殿,十万天兵齐解甲,宁无一个敢撄其锋。” “天界思危,‘食龙之风’立刻刹住,全面恢复了对龙族的安抚厚待。水族得以休养生息,逐渐恢复往日强盛。” “而那猴子,则寡不敌众,被诸天神佛合力镇压,盖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不见天日。” “龙女修炼成仙后,被封为亢金龙,号为亢金星君,她时常去五指山,变身成牧童,摘些桃子野果给那猴子吃,以为报答,五百年来,风雨无阻。” “那猴子只嬉笑怒骂,毫无沮丧情态,英雄志气仍旧桀骜烂漫,因此龙女每思凡时,就想起那纵横驰骋的妖猴,心想英雄无双,就应如是,不知不觉,就看不起其他蝇营狗苟的仙官神将,眼里心里只剩那猴子,甚至敢在‘分尸大劫’后公然说出‘那斗战胜佛也是一世英雄’的话来,惨遭同僚排挤。” “她却依然如故,甚至借查寻昴日星官之名,赴小西天找妖猴根器,因此蒙难。”——《神女风华录》 那猪八戒听愣以后,慢慢琢磨明白,也扛起钉耙,豪情万丈地挥手:“到时候,俺老猪必不缺席!早就想跟天庭算总账,打上天庭,岂能少我老猪!” 用豪言壮语稳住猴子以后,猪八戒话锋一转,开始晓之以理:“话分两头,菩萨谋划,亦有道理,如今菩萨新归,以残躯救昴宿,正是佛力衰微之时,也是我们蛛猪猴三家最低谷的时刻。”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若以我之弱势,敌彼之强势,殊为不智。” “不如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等待菩萨孕育昴宿金蛋,生出双臂,恢复佛力,修成出关!” “且等贤侄,集齐六根,得我猴哥神通灌顶,七十二路妖王望风来投,到那时候,才是我之强势,彼之弱势!” “到那时候,再声势浩大,打上天庭,一口气就给他打个稀巴烂!总比飞蛾扑火,蚂蚁咬象,有功无果,要强得多!” “信菩萨那句话,天上自有三位上仙,保亢金星君一时周全,只是贤侄收集六根,可要抓紧些!” 猪八戒扛着钉耙,说的唾沫横飞,围着石窟一圈一圈地踱步,意气风发,谋划天下大势,到激动处,还挥钉耙砸烂几块石头,仿佛那石头就是覆灭的天庭,气势十足。 四妹听了,扯一扯猴子的袖子道:“继父所言,也不无道理。” 紫蛛儿也把那蹲在墙角生妹妹闷气的二姐扯起来,到石窟外喊道:“贤婿,听你猪叔叔一句劝吧,先下来,集齐六根再说!” 二姐则不学母亲作哀求,而是另辟蹊径。 她对天上的猴子横眉冷对,削肩微抬,下巴微翘,优雅矜贵地笼起绫罗广袖,作不屑状,用激将法气猴子:“圣人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猴子自己制定了远景战略,此刻却全盘推翻预设计划,只为冲冠一怒,看起来,也不像个成大事的。” “独自上了天庭,中了埋伏,被那些老不死的拆了‘四根’,砸了毗蓝婆菩萨的闭关洞府,将我们各个击破,那时候,四妹和我们盘丝洞姐妹,无非跟你一起完命就是。” 二姐一改先前的温柔迁就,变得理直气壮,强硬不屈,非要把道理讲明白,丝毫不给谁留面子。 猴子果然吃激将法,下云来狠狠执住二姐的皓腕,龇獠牙凶道:“你说什么风凉话,你又岂知我打不过天庭虾兵蟹将!” 二姐见猴子逞凶,吓的花容失色,很快又管理好表情,装作端庄不屑,继续激那猴子:“人家知道你神通广大。” “可那齐天大圣,那毗蓝婆菩萨,哪个不是正果金身?哪个不是法力无边?最后什么下场?一个大卸八块,一个变成石像!” 猴子仔细一想,似乎确实如此。 二姐看见猴子终于听进去了,这才声音转柔,神色恳切,循循善诱地劝诫道: “你好不容易才挽回这一切,你还吸取了齐天大圣和毗蓝婆菩萨的教训,心思机敏地设下了‘天机归藏诀’,防止行事暴露,不就是为了争取时间,集齐六根,让菩萨闭关复原吗?” “再说,菩萨也说过,亢金星君虽有劫数,却得三位上仙拱卫,暂时无忧!” “你又何必因一时冲冠之怒,自毁长城,把好牌打成烂牌?” 紫蛛儿只苦劝女儿,少说几句,那二姐却直抒胸臆,虽然被猴子钳着皓腕,却大胆地抬下巴与猴子对视,一幅“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说”的不屈神态。 四妹连忙降下云端,轻轻解开猴子钳二姐的五指,柔声对猴子说:“二姐是盘丝洞最精明的,你听她几句劝,至少保你不会吃亏。” “况且菩萨、继父众口一词,都劝你做大做强。” “夫君,你就消消气吧。” 猴子听到四妹叫“夫君”,联想到,自己已不是单打独斗,而是牵涉着盘丝洞和花果山的生死存亡,牵涉着毗蓝婆和昴日星官、亢金星君的安身立命,顿时冷静了一些。 四妹又柔声提醒猴子:“亢金妹妹上天时,故意风轻云淡,还不是因为她跟你旧相识,知道猴子毛躁,怕你小不忍而乱大谋,所以才不告诉你细节,独自走了。” “若你听的进劝,稳得住阵脚,她自然会事无巨细都跟你说,就不会匆匆的来,匆匆的去了。” 猴子挠头一会,冷静下来,承认道:“四妹说的对,我贸然打上天,反而对亢金星君不利。还是先做大做强,集齐六根,保毗蓝婆菩萨闭关为重。” 猪八戒这才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贤侄还是听娇妻的话哩!” 四妹虽然已经改口称猴子“夫君”,却依然禁不住这震耳欲聋的戏弄,心里欢喜,脸上害羞,振振有词道:“道理都是二姐讲的,臭猴子明明是被二姐劝回了头。” 二姐被架在火上烤,甩绫罗广袖道:“我只说时势,听不听随他。我又不是他老婆,充其量是个师爷。” 猪八戒嬉皮笑脸地扛起钉耙:“二姑娘,别犟了,都知道你想当他老婆哩。” 二姐被烤的俏脸通红,刚才有多不屈、有多强硬,现在就有多羞耻、多下不来台,转身背对猪八戒,在袖子里轻轻抚弄那“晦月阴针”。 第74章 四妹欺负铁腕娘娘 “通常来说,玉帝的底线是神仙凡人婚配,至于神仙和神仙之间的那些历史遗留问题,实在过于错综复杂,有些历史遗留问题发生在天庭成立之前,有些问题存在各种历史局限性,有些问题具有极其特殊的原因……综上所述,玉帝通常不理睬神仙乱搞的事,没有背景的神仙除外。”——《氐土星宫风流志》 猴子拜过菩萨,帮菩萨设了一道“风灵月影天机归藏符”,找到闭关的福地后,只需将符贴在洞府内,就能从容闭关,不被天庭和灵山察觉。 随后,猴子又细心复原了石窟里的封印现场,不仅将舍利塔还原如初,还变了个如假包换的断臂无头石雕,斜倒在石窟中央,配合“天机归藏符”,以迷惑天庭耳目。 至于紫云山顶的晦月魔君骸骨,并消失的毒敌大王,都顺理成章,无需再费心了。 搞完这些,猴子就跟四妹细说,大意是带四妹与二姐回花果山,等安置好花果山猴群,就去火焰山寻第五根器“身本忧”。 至于猪八戒,则自愿留在盘丝洞陪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天塌地陷的大事,贤侄都可自己解决,俺老猪就守住盘丝洞,免得巫山夫人来,找不见老猪,俺夫人圆不上谎。” 等商量妥当,猴子就走过去扯扯二姐的衣袖:“走啦,带你去看盘丝岭外的青山。” 二姐听到猴子来扯她,心里飘在云端,就问:“去哪里嘛。” 猴子说:“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当然去花果山啦,不知道那潮起潮落的沙滩,和那云卷云舒的山谷,是否能入二娘娘的眼呢?” 二姐听到猴子形容的花果山胜景,憧憬得美眸迷醉,芳心又像融化成一滩水,不能跟他硬气半分:“好呀,那就跟你去嘛。” 原本二姐还被猪八戒调侃得尴尬羞耻,背对众人,“非三邀五请”下不得台。 可见,二姐对真实的自己,并没有清醒的认识。 她认识中的自己:矜持端庄,大家闺秀;对猴子免疫力 很高。 实际上的她自己:矜持不了,经不住撩;对猴子免疫力为零。 猴子还没开始说臊话,二姐就欢天喜地的“好呀那就跟你去嘛”,被钓成翘嘴,很轻易就上钩了。 猴子一牵二姐的手,她就在心里妥协“好啦好啦,算啦算啦,依他依他,最后一次,就这一次,下次不了!” 四妹看出二姐跟平日的反差,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哎哟,二姐平日不是最有主见么?以前强硬的跟铁娘娘一样,怎么猴子一拽就动啊?” 二姐被戳穿反差面目,恨得牙痒痒,狠狠盯四妹。 可是二姐的目光,只会提高四妹嘲笑的爽感: “哎呀,未来的洞主娘娘,什么‘做事皆有时辰定规’,‘出了差错就一顿好罚’,那叫一个事事要强、样样出挑呀!” “可是猴子一拽,就羞答答跟着走了,若让那些怕二姐的小妖瞧见,怕是形象尽毁了呢,哈哈哈哈!” 四妹捧唇娇笑,笑的花枝乱颤,骑在二姐脸上嘲笑。 二姐被嘲笑的芳心猛跳,俏脸滚烫,头皮发麻,香肌通电,绞尽脑汁替自己狡辩道:“哼,凶小妖是为了做事,跟猴子走是为了去玩!一个为了公家,一个为了自己,自然态度有所不同!” 四妹捧唇,凤目眯起,窃笑不止:“最喜欢看二姐面红耳赤地狡辩的样子了。旁人都害怕二姐甩脸色,只我知道二姐背地里也是只小妖精。” 二姐羞的牙关发颤,皓腕一挣一挣地想从猴子手中抽出来,那猴子却配合四妹,威胁二姐道:“你把手挣脱,俺就不带你去花果山了,你也别想在那洁白细腻的海滩上玩弄潮起潮落的海浪了。” 二姐自从贬下界以来,几百年没离开盘丝洞一步,听到“洁白细腻的海滩”“潮起潮落的海浪”,心痒难耐,权衡一下,就认了命。 右手皓腕任那猴子牵着。 左手广袖捂着脸蛋,低头遮住羞红的脸。 就这么被猴子一直牵到石窟外去。 四妹跟到石窟外来,几人一起向毗蓝婆菩萨、猪八戒、紫蛛儿告辞,要驾云飞花果山时,猴子问二姐:“你还没修成鬼仙之体,要乘筋斗云,就抱住俺的腰。” “若要乘你四妹的云,就抱着她去。” 四妹已经踩上白云,在二姐旁边飘来飘去,捧唇讥笑道:“我才不要载她哩,她现在恨我入骨,我怕她在我身上毛手毛脚。” “你不是想当他老婆么,去蹭他的筋斗云去。” 二姐听了这话,知道坐筋斗云就会被四妹嘲笑至死,万万不敢去抱猴子的腰。 于是,二姐就提溜着绫罗广袖,提起裙纱,跳上四妹的云,死死抱住妹妹纤腰,在妹妹耳边吹气:“小蹄子,我已锁住了,死都不会撒手,你就受累,带我去花果山吧。” 四妹邪魅笑道:“好姐姐,你上当啦,妹妹驾云比较野,您多担待哦。” 说完,四妹踩云,一飞冲天,化作一道白虹,如奔雷御电,瞬息百里。 猴子能看到的二姐最后画面,就是鹅黄的绫罗仙袂,在狂风中拉直成猎猎飞舞的旗帜,带着狂烈的风声和二姐那高亢悦耳的尖叫声,消失在天际尽头。 猪八戒哈哈大笑:“带姐妹出去玩,倒也热热闹闹,贤侄还不追上去,你放心让两个大美人落单么?” 猴子跟大家告辞,踩筋斗云,飞快追上去,与四妹的云驾并驾齐驱,看到二姐闭目咬唇,抱紧四妹,不敢乱动,长发如瀑,绫罗如旗,美不胜收,又惹人怜惜,可爱至极。 越是端庄强硬的铁娘娘,在被欺负时,越惹人心动怜爱。 没多久,到了花果山,二姐听到那沙沙海浪声,好奇地睁眼俯瞰,一瞧那湛蓝海浪和洁白沙滩,不由得心醉神驰,像好奇女孩一样东张西望,兴奋快乐。 四妹故意晃荡一下,叫二姐抓不稳,惹得二姐花容失色地惊叫,四妹就浑身爽利:“二姐姐可要抓稳了哦,掉进海里,可就成落汤鸡啦!” 第75章 四妹和二姐的欢乐日常 “中坛元帅大天尊率领三秦军回归天庭后,安息仙子捏了个障眼法,骗过留下的鹰天兵哨岗,回到了潜龙渊,与猴群汇合。” “‘大王回来了’的消息在潜龙渊传开后,大小猢狲皆欢呼雀跃,振奋鼓舞,将劫后余生的阴霾之风,都一扫而空。忙于操劳的安息仙子如释重负,欢喜地映着水面打扮一番,去迎接大王归来。” “紧接着,第二波猢狲又带回来新消息:‘四娘娘还带了个天仙般的娘娘回来,据说是盘丝洞主持事务的二娘娘哩!’安息仙子听到这消息,小跑的脚步又停住,抓住飞跑的猢狲细问:‘那二娘娘是什么来路?’” “当安息仙子打听到,司琴仙子现在被贬到盘丝洞,成了盘丝洞二娘娘以后,猴子刚好带着两位国色天香的娘娘,在猢狲簇拥下,走进安息仙子的视野。” “安息仙子瞧着大圣身旁的‘二娘娘’,觉得啼笑皆非。那曾经在昆仑阆苑抚琴的绝世美人,怎么又阴错阳差地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大圣身边人的名额,竞争也太激烈了吧?” “那个,司琴仙子,你当年竞争嫦娥职位,我就揭过不提了,这次能不能请你往后稍一稍?大圣身边那个位置,说好要留给我的呀!是我安息仙子先来的呀!讲个先后顺序好不啦!”——《仙子争宠记》 猴子想起二姐被五妹偷拍的湿身画面,想起那傲人的轮廓和迷人的线条,不由得沉默不语,默默享受。 好不容易在沙滩落下,猴子轻松无比,四妹却筋骨酸软,一边扭腰,一边猛占姐姐便宜:“二姐姐太沉啦,又怕的要死,差点把我箍断气!” 二姐噘嘴道:“你是鬼仙,自然脱了肉体凡胎,宛如上清仙气般轻灵。姐姐不知修到何时才能追上你呢。” 四妹逮机会就拿猪八戒的话来撩她二姐:“你不是想当他老婆么,教你个捷径,采他的元阳,那可是固藏千年的万世奇珍,跟他双修可比吃金丹还快。” 猴子对不知所措的二姐说:“你妹妹就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所以你脸红就输了!你的当务之急,是修炼脸皮厚度。” 在盘丝洞时,四妹就喜欢跟二姐对着干,当时姐妹势均力敌,唇枪舌剑往往不分胜负。 现在,四妹终于能够薄纱二姐,尽情欣赏二姐羞惭无地的可爱模样,这等福利,让四妹如何克制的住? 四妹自然就不停地按动二姐的羞耻开关,然后愉悦欣赏,大快朵颐。 二姐被这夫妻混合双打,给调戏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抬起罗袖捂脸,跺脚后悔道:“我只不过馋你神勇多金,谁知要受此折磨,‘现世报’唯有在小事上才报应得如此之快!” 四妹捧唇“吃吃”笑道:“你也知有报应,以前对我凶巴巴的时候可多着呢,我要一一找补回来。” 猴子居心叵测地扯下二姐捂脸的罗袖,挑拨离间道:“你害羞只会让敌人更加兴奋。” “矜持和教养,都变成了‘你的弱点’和‘敌人的爽点’。” “要想战胜她,你唯有变得比她更不要脸。” 二姐顺从地垂下罗袖,露出潮红的俏脸,低着头,咬着唇,没过两秒钟,又捂住了脸:“我可不可以认输嘛?” “不要再捉弄我了!” 猴子对四妹说:“她耻度太高了。” 四妹拿秀发绕着食指,胜券在握道:“当初她讥笑我下嫁,现在让她知道少妇的厉害。” 二姐还未出阁,惨被妹妹拿捏。 猴子提醒四妹:“还没圆房,就不是少妇。你得意什么。” 四妹抚摸发髻,睁大眼睛道:“人家都为你盘发了,还为你舍弃了漂亮的绫罗——你看二姐那露肩抹胸的仙纱,我以前也穿那个!只有少妇才像我这样,遮的严严实实喔!” 自从局面形势扭转向好以后,四妹的顾忌减少,逐渐对猴子坦诚率真起来。 猴子连忙说:“好好好,既是我的好娇妻,就是少妇,十成十的少妇。” 二姐欲言又止,显然习惯性地想阴阳四妹几句,只不过张口无声,想必是克制住了这种不自量力的欲望。 猴子牵四妹的手:“放过你二姐吧,我们快去找猴群。” 四妹顺从地跟着猴子,运神行法上花果山水帘洞,路上看见到处都是天兵吃剩的残羹剩汁、酒壶果壳,桃树被糟蹋狼藉,嘉木被推倒毁坏,一副大军过后、乱七八糟的狼藉场面。 四妹心被揪紧:“糟糕,天兵来扫荡过!竟来得如此之快!” 二姐好奇地东张西望,又惊讶地看到水帘洞,喊道:“这就是水帘洞呀!”立刻施展神行法和避水诀,进水帘洞逛一圈,就飞出来道:“里面空荡荡,乱七八糟,似乎走的很急!” 四妹看着猴子说:“一定是天兵来袭,抵挡不住,猴群按照我们的嘱托,转移到潜龙渊了。快去潜龙渊看看!” 二姐忽然警觉:“慢着,似乎有观测之感,天兵纵使走了,也会留下监视岗哨。” “我们若没把握杀光岗哨,就最好捏个障眼法,装作一无所获,向西而去;本体隐身,悄悄去潜龙渊,免得暴露潜龙渊的存在。” 猴子十分认可,心说还是二姐精细,依计捏了个障眼法,将自己三个盖上“风灵月影隐身咒”,又拔三个毫毛变成替身,踩云朝西飞去。 观测天空,果然牵一发动全身,四方白云飘动,分出两朵白云,追踪毫毛替身而去。 四妹心悦诚服地赞道:“还是二姐细心。” 二姐噙着笑意,微微抬起下巴,正要做扬眉吐气的发言,就听到四妹继续说:“这么细心,适合娶做老婆呢。” 这一个关口,怕是要被调侃到死了。 二姐一边垂着绫罗,低头朝南匆匆走,一边气苦跺脚道:“妹妹要嘲笑姐姐到什么时候。” 四妹美孜孜地追上二姐,阴阳怪气道:“咦,妹妹不松口,姐姐又说自己还不如外人,跟妹妹闹脾气;妹妹松口了,姐姐又说妹妹嘲笑姐姐,到底是妹妹的不是了。” 四妹罕见使用林妹妹的哀怨口吻,把二姐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见二姐自怨自艾道:“早知有今日,以前就多让着你些,可不敢招惹这女魔头!” 四妹继续玩弄姐姐:“好心把夫君献给姐姐睡,姐姐倒唤我女魔头,妹妹反倒里外不是人了。” 二姐根本抵挡不住,抬起绫罗捂住耳朵,跺着脚就往南逃,四妹岂肯放过一溃如注的姐姐,紧跟在后面猛追,恨不得把二姐玩坏。 猴子在后面憋笑,不远不近地跟随。 第76章 绫罗仙袂可以漂在水面上 “垂涎猴子的仙子有很多。” “为什么用‘垂涎’两个字,是因为仙子们的竞争,已经激烈到了内卷的地步。” “为什么用‘内卷’两个字,是因为互相知根知底的仙子们,已经无法直视对方争宠时的绿茶面目了。” “比如说,亢金星君想吃南海表姐寄来的椰子,剥不开椰子的硬壳,于是楚楚可怜地把椰子递给猴子,柔声道:‘听说椰汁很鲜美,可是人家打不开。若你帮忙打开,就分你一半。’” “猴子嘴馋,于是将铁棒变作钻头,帮亢金星君打开了椰子,两人将两支洗净的芦苇管插进洞里,头挨头地啜喝。” “这事情被司琴仙子看到了,只觉得辣眼睛,对旁边的安息仙子说:‘这条头铁龙,连弥勒佛的金钹都能撞开,她居然声称打不开一个椰子?’” “明明就是动机不纯!想要接近你们大王!” “那猴子竟然也信?!” “那猴子一点都不懂得在心机女面前保护自己啊!” “那安息仙子听了,只淡淡地揭穿司琴仙子:‘二娘娘,你只不过嫉妒他俩共吃一个椰子吧?’” “司琴仙子因嫉妒而发红的脸,顿时因恼怒而发青。”——《神女风华录》 隐龙隘口是一条小道。 循小道下行百步,见林中小溪,名为“无用溪”。 被四妹调戏的不堪其扰的二姐,像被驱赶一般,匆匆来到无用溪前,无措地向猴子求援道:“没有路啦,潜龙渊该怎么去?” 猴子说:“涉溪水上行二十步,水深处有浮萍覆盖着小水塘。” “水塘底下通着溶洞小道,能容1人泅水而过,闭气2分钟就能潜游通过。” “向白光下的水面冒头,就是潜龙渊溶洞。” 二姐低头拎起绫罗仙袖,蹙眉道:“如此隐蔽虽好,可溶洞若勾住我纱袖,岂不是叫我淹死在水底下。” 四妹背手,摇晃着凑上来,意味深长道:“姐姐不会脱嘛?” “穿抹胸亵裤,化作水底雪白的美人鱼,不就勾不到纱袖了?” 猴子听见娇妻怂恿二姨子脱绫罗,只觉得心跳加速,喉咙干涩,话都说不出来,只沉默着吞口水,佯装置身事外,期待事情发展。 二姐果然有羞耻心,手掌要褪下肩头绫罗时,又犹豫踟躇:“太……太羞耻了……四妹可有水下呼吸的法诀么?救姐姐一回嘛!” 猴子心里一失望,心想四妹身为鬼仙,自然会水下呼吸法,给二姐捏个水下呼吸咒,就看不到二姐褪绫罗了。 四妹却清清冷冷地揭露道:“我们姐妹在濯垢泉洗浴时,是谁双手托着那对大白梨,自怨自艾地炫耀‘天生丽质难自弃,傲人霜雪无君识’来着?” “现在正是好机会,快脱剩件肚兜儿,让人好好见识你的‘傲人霜雪’。” 二姐面红耳赤,不敢看猴子表情,一跺脚就去捂四妹的樱唇:“姐妹间嬉闹的事,怎么当着别人说!” 四妹瞥了猴子一眼,露出 嫣然微笑,意味深长地笑道:“二姐姐,妹妹给你机会啦,是你不中用哦。” 说完,就垂下漂亮睫毛,专心给二姐念了个水下呼吸法诀,念完就推二姐下水,然后瞧着拍打水花的二姐笑弯腰:“你叫什么,踩着鹅卵石就站起来了!淹不着你!” 二姐跌坐在溪水里,慌张打水,才伏着石头坐稳,撩开粘在俏脸上的发丝,喘息微微,绫罗尽湿,狼狈不堪:“好妹妹,真是好妹妹,你给我等着!” 说完,二姐就冷不防射出水弹,正中四妹,浪花爆开一丈高,把四妹浇个透心凉。 四妹顿时秀发粘脸,下巴滴水,清冷仙子形象也无影无踪,一脸惊愕,仿佛始料未及,愣一秒后,才大笑大叫着跳下水去,跟二姐互相泼水:“来!斗法!比比谁厉害!” 猴子看见四妹的皂衣透水贴身,隐约拓印出一圈一圈的裹胸布印痕,正大饱眼福时,二姐抵挡不住水仗,一头钻进水下,朝潜龙渊游去,猴子只好中断欣赏,一同前往潜龙渊。 四妹水性最好,宛如只灵巧的鱼儿,趁二姐瞧不见,一会儿游到猴子身边,吐着气泡玩弄猴子那水草般摇曳的长毛,一会儿又游到二姐身后,及时解开勾在溶洞上的绫罗,免得二姐惊慌,对二姐关照备至。 少倾,三人在寒潭底部望见水面有白光,浮游上去,二姐冒出头来,长发甩个靓丽圆弧,将水花洒做天上的一圈珠光,美不胜收。 紧接着,远处石子滚动,是暗中观察寒潭的猢狲落荒而逃,踢到了滚石。二姐循声望时,溶洞中已鸦雀无声,毫无人烟迹象。 四妹和猴子相拥着从水底新浴而出,紧接着四妹松开猴子,悄然整理身上衣扣,红着脸跟二姐搭讪道:“上岸再走五百步,才到潜龙渊溶洞。二姐快上岸,我用法术烘干你的绫罗。” 二姐听见四妹一反常态地温柔,立刻扫视四妹的身体,隔着粼粼水波,隐约看到皂衣凌乱松懈,就猜到原因,立刻戳破道:“四妹如此周到,是因为鸳鸯戏水,心情正好么?” 四妹被看穿秘密,立刻收起温柔表象,露出灭口神色:“既被你识破,那我就不客气了!旱鸭子,看招。” 四妹钻水游过去,像只袭击人类的鲨鱼,对二姐这里扯一下,那里撕一把,将她的绫罗东扯西拽,全拽下来,一件一件浮在水面上,反射出天衣仙缎的粼粼波光。 而那清澈的水潭里,则能看见二姐惊慌失措地捂着身子,只看见白花花的冰雪在折影里荡漾,二姐则声嘶力竭地求饶: “妹妹!” “是姐姐错了!” “给我留一件罗衫!不要扯罗衫了!姐姐错了!啊!” 猴子潜在水里,看的津津有味。 最后,四妹推着猴子游到百米外,上了岸,欺负她姐姐道:“你在这里,她羞的不敢出水。你且回去,我在这里等她。” 第77章 司琴仙子赢得了比赛 “司琴仙子对安息仙子吐槽亢金星君善于扮弱。” “安息仙子转头就对亢金星君打了小报告。” “亢金星君怀恨在心,从此密切关注司琴仙子的举动。” “司琴仙子分管花果山的山珍海味出口贸易,很快就从无到有、做大做强,把出口贸易办成了花果山的主要财源,烂桃酒、铁根人参、月华灵芝和东极甜虾,远销西牛贺洲,盘活了‘花果山-盘丝洞-朱紫国-火焰山-西梁国-狮驼岭’的贸易丝绸之路。” “亢金星君表示认可。” “为了确保这件集体协作、精细分工、广泛配合的贸易体系运作有序,司琴仙子把她那套赏罚分明的考核机制,复刻到了出口贸易的猴群中。” “做事皆有时辰定规,若出了差错,便有一顿好罚,是以猢狲们对她又敬又怕,总觉得这位‘二娘娘’样样出挑,个性又要强,没准以后能当上大王的贵妃,反能压安息仙子一头。” “亢金星君对司琴仙子产生钦佩。” “直到亢金星君发现,司琴仙子开始暗示小猢狲监守自盗,偷取库房里的烂桃酒。” “亢金星君很不解,因为烂桃酒的价格被司琴仙子炒的很高,卿本佳人,何必指使猢狲做贼呢?” “紧接着,司琴仙子向猴子报告了烂桃酒失窃的事,向猴子讨了一张封条,贴在酒窖门外,封条上写着:‘严禁偷烂桃酒,违者大王大棒伺候。’” “亢金星君恍然大悟:‘原来司琴仙子是为了防微杜渐,提前堵住家贼偷酒的漏洞,真是巧妙啊。’对司琴仙子更加钦佩了。” “然后,司琴仙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亲自到酒窖偷烂桃酒,喝的醉眼朦胧,被陪四娘娘夜巡的大王抓个正着。” “念在姐妹之情,四娘娘向大王求情,请大王不要用铁棍伺候司琴仙子。” “直到此刻,一切都很正常,躲在云端偷窥的亢金星君也并没有改变对司琴仙子的钦佩。” “直到司琴仙子幽幽向大王建议:‘虽然不能用铁棒责罚,用其他大棒惩罚也是必要的,因为是人家有错在先,无论什么大棒人家都会承受的。’” “在云端探着头的亢金星君,目瞪口呆地看着司琴仙子被大王拖进小树林里,执行了‘严禁偷烂桃酒,违者大棒伺候’的处罚。” “司琴仙子被严惩到半夜,惩罚的后遗症非常严重,严重到仙子走路都扶墙,第二天猢狲们都看到了,纷纷表示,触目惊心,认识到了仙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力推进了花果山的法治建设,对觊觎烂桃酒的猢狲起到了‘杀鸡儆猴’的警示震慑作用。” “只有亢金星君知道,那司琴仙子的真正目的,并不是策划什么‘南门立木,一字千金’的改革,而是在排队中实现弯道超车,抢在安息仙子的前面,吃到了肉。” “数百年前,安息仙子在争夺嫦娥仙职的时候,没抢赢司琴仙子;数百年后的今天,安息仙子在提前取号排队的情况下,依旧被司琴仙子弯道超车,赢下比赛。这段历史雄辩地证明,老实人等待机遇,聪明人抓住机遇,精明人制造机遇。” “亢金星君对司琴仙子的钦佩之情,从此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反思:‘如果我的敌人也像司琴仙子一样狡猾,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细思极恐,焦虑起来了!’”——《神女风华录》 二姐在深潭里游来游去,一件一件地收集漂在水面上的绫丝仙袂、罗衫蝉衣、肚兜儿抹胸儿,如宝贝般抱在怀里,碎碎地骂着:“好妹妹,好妹妹!你给我等着!今天这一页,你可揭不过去啦!” 四妹推猴子先走,然后叉腰站在岸上,洋洋得意道:“好姐姐,妹妹若把你衣服都捞走,你才着急呢!还不谢谢人家的大慈大悲!” 二姐在水里,将仙袂绫罗,一件一件,歪歪斜斜地套在身上,才缓缓游到岸边,在四妹拉扯下,东张西望地上岸,小声问:“猴子没有偷看吧?” 四妹盯着二姐的胸,嫉恨道:“你装什么,你巴不得他看见吧,心上人若瞧不着,你这几斤肉白长。” 二姐得意洋洋:“这是天生的,你嫉妒不来。只是别扯姐姐衣服了,还没出阁呢,此时也不该给他看。” 四妹咬牙去拧二姐纤腰肉:“就知道你是小妖精,表面端庄,暗地下流,就该把你衣服都捞了,叫你‘表里如一’一回!呸。” 二姐惟有跟四妹独处时才敢嚣张一下,咯咯笑着躲开四妹的攻击,妖娆地逃向溶洞去,还一步三回头地瞧四妹,回眸百媚生,气的四妹举着拳头追。 猴子走了两百步,走走停停,不断回头,才慢慢听见悦耳的私语声,看到二姐笼着绫罗,与四妹边走边说,不时掩口轻笑,端庄典雅,有十足的大家风范。 一想起这美女的反差情态,猴子就唏嘘这上天造化神奇,竟能生出如此情态千变的美丽尤物。 “你们怎么不吵了?”猴子站在溶洞中,等两位美人靠近,直截了当问道。 二姐闻言,面露幽怨,轻轻撩起绫丝仙袂,给猴子看纤腰上的青痕:“吵了,妹妹赢了。便和好了。” 仙子撩裙,将开衩到腰的绫罗撩开,露出腰上淤青给人看,举止十分优雅,才让那不设防的轻佻感更加欲盖弥彰,普通人根本顶不住这幅画面。 四妹见姐姐又摆茶艺,忍不住想打断,于是抱着胸,清清冷冷地嗔道:“臭猴子,你闷头瞧了一路,还没瞧够吗?” 猴子怀疑娇妻此前故意给他发福利,因此知足常乐,挠头讪笑:“俺什么都没看见。前方就是潜龙渊,随我走吧。”说完急忙前驱带路。 没多久,四妹就瞧见了躲在钟乳石后面探头探脑的猢狲,于是露出笑容,柔声道:“小猴子,你们大王回来啦。” 那猢狲揉两遍眼睛,才认清楚大王,高兴得连蹦带跳,手舞足蹈地冲进溶洞去报喜。 越往溶洞里走,放哨的猢狲越密集,快走到潜龙渊溶洞时,更是五步一明哨,十步一暗哨,健壮猢狲都着甲持枪,井然有序,戒备森严。 二姐是识货的,点头品评道:“劫后余生,却仍旧纪律严明,没有丝毫败像,猴子治下颇有手段。” 四妹这才告诉二姐:“想必是安息仙子在主持这里的事,因此井然有序。” 二姐一听,美目一抬,回忆片刻,就立刻想起来,难以置信地问四妹:“就是那个——跟我竞争嫦娥职位的光明宫玉女?安息玉女?” 四妹幸灾乐祸地给二姐扫盲:“你被贬下界以后,安息玉女又竞选了光明宫仙娥职位,现在不是安息玉女,是安息仙子了——可惜红颜薄命,议论了两句昴日星官的事,获了个死罪,因此被猴子救下界来——” 四妹说着说着,声音越发悦耳旖旎,如魅魔般,挑弄二姐那心神不宁的芳心:“那安息仙子,好像在当年与姐姐并称大赤天双娇玉女,如今被猴子救了性命,恨不得以身相许呢!姐姐再矜持,就连汤都喝不着了!” 二姐表情呆滞一阵,显然是把这魅惑人心的言语听进了心里,在心念电转地思索对策呢。 第78章 封赏元帅 “兜率宫就像一台巨大的炼丹炉,喷薄着千年不息的黑烟,戴着黄金假面的道童进进出出,将一筐筐灵蕴充沛的‘大药’运进宫内,又将一盒盒流光溢彩的七转金丹运进丹库。” “顺风耳来替天王殿领取本月的七转金丹时,听见那戴着黄金假面的道童窃窃私语:‘听说练大药的材料又快用尽了,这次不知又是哪族哪国的皇族遭殃哩?’” “另一个道童斥责道:‘如何是遭殃?下界生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本就是上天生养来供奉仙人长生之物!下界小国的皇族,能变成金丹,入仙人之口,也算与天地同寿了!难道不是福报?’” “第一个道童不服气道:‘那夜叉国的皇族,几百年才修得金刚之躯,进丹炉不到一年,就烧成了九转金丹,岂不冤枉?这福报,谁肯要?’” “第二个道童小声骂道:‘上一个说这话的猴子,已经被五马分尸了!莫非你也想被大卸八块不成?快闭嘴!难道你也想和师哥一样,被丢到火焰山去当个土地老儿?’” “这时,一个拿拂尘的仙长出来,轻声喝止了这两个道童的私语,然后将一盒七转金丹交给顺风耳,柔声道:‘天王殿本月的月供,一共一百二十八颗,请清点查收。’” “顺风耳只点头哈腰:‘兜率宫封装的,必不可能出错,小神又岂敢启封。仙长无量寿福,小神回去复命也。’” “一回天王殿,顺风耳就把偷听来的事禀告了李天王:‘夜叉国的皇族,兜率宫已炼的七七八八了,九转金丹的原料捉襟见肘,恐怕又要起灭国之战。花果山之事,宜尽快了结,好为灭国大事,早做筹备。’”——《天庭佚闻》 安息仙子看到心心念念的大王走进潜龙渊时,又激动、又欢喜,想跑上去迎接他,向他细说自己的功劳,倾吐自己的仰慕,可大王始终在听那二娘娘说话,让安息仙子好生失落。 陆英玉女如今也勤快了,忙前忙后地为大王和二娘娘、四娘娘看座、奉茶。 通臂猿猴则情感激烈,拄拐从潮湿的洞穴里转出来,看到大王正在洞中清点猢狲数目,立刻颤颤巍巍走到洞中间,含着热泪,与大王相见。 猴子对通臂猿猴说:“你辛苦了。” 通臂猿猴摇摇头,然后扭头看向侍立在墙角的安息仙子,比划着告诉猴子,是安息仙子燃烧了金身修为,才舍身引开天兵,为猴群开辟出一条绝处求生之路。 二娘娘看不懂猴语,歪头听四娘娘翻译,一边听,一边瞧远处的安息仙子,美目慢慢睁大,看安息仙子时,略带钦佩之意。 猴子听了通臂猿猴的话,直接离开石椅,站起来,走到墙根下,轻轻拾起安息仙子的皓腕,在她那惊喜又忐忑的注视下,安静察看她的脉象。 少倾,猴子轻轻问安息仙子:“为何燃烧自己的金身?那可是你两百年的苦修啊,傻瓜。” 这一声“傻瓜”,带着温柔的责备,险些把安息仙子的泪水逗出来。 她连忙跪在猴子跟前,低头含泪道:“若非大圣将小仙带离光明宫,恐怕小仙已成丹炉里的金丹了。为报此恩,死不足惜,又何须吝啬金身和修为。” 猴子低头看着跪地啜泣的安息仙子,良久无言,然后轻轻问:“我察觉到你道心稳固,丹海复聚,是得了什么仙缘吗?” 安息仙子连忙抬起俏脸,仰望着猴子,一五一十将亢金星君传授给她的“十方大爱”讲述一遍,最后说:“大圣流传的‘十方大爱’,在佛法与天规外,另辟一片天地,因此重铸我道心。” 四妹和二姐听见亢金星君在送九转金丹到盘丝洞前,还专程到花果山,救了猴群和安息仙子,传授了“十方大爱”,顿时面面相觑,惊讶咋舌:“那龙女为了帮猴子,还真是不遗余力。” 而猴子也想起来。 在盘丝洞上空的云头之上,那美貌的龙女亢金星君,闭目踮脚,将琼鼻轻轻碰触到猴子的鼻尖,唤醒了齐天大圣藏在根器“鼻嗅爱”中的终极纲领“十方大爱”。 那是足以跟“佛法”“天规”这两套行动纲领等量齐观的一套纲领。 也是猴子将七十二路妖王进行革命化、组织化、正规化改造的理论武器。 可以说,齐天大圣那两百年斗战胜佛,都没闲着,不听如来法旨,不接玉帝旨意,忙着为天下生灵之存亡而上下求索,这才形成了这套宝贵的理论结晶。 正因为“十方大爱”如此强而有力,才能够在传承之后,帮住道心破裂的安息仙子重铸道心,这道心历久弥坚。 猴子明白利害以后,伸手轻抚仙子额头,叹息道:“你受累了。你救了猴群,猴群因此亲近你,从此以后,你就代替通臂猿猴,掌管花果山的人丁、财货、兵器和防务。” 安息仙子得到猴子的肯定和回应,美目盈盈,红唇微颤,几次想要倾吐仰慕的心意,又数次欲言又止,唯恐自己单恋大圣,因此羞于启齿。 猴子转身向猢狲们宣布: “天庭不仁,以花果山生灵为刍狗。从今日起,厉兵秣马,誓报此仇!” “安息仙子,舍己诱敌,智勇兼备,恩怨分明,补‘四健将’之缺,领花果山‘安息元帅’之职,统管花果山人丁、财货、兵器、防务,带领猴群,重回故地,重振旗鼓,重抗天兵!” 猢狲听见安息仙子被封职务,个个欢欣鼓舞,大吼大叫,争相庆祝。 通臂猿猴倍感欣慰,轻拍安息仙子的香肩,微笑不已。 只有四妹敏感地看见,安息仙子磕头谢恩后,抬头强颜欢笑,显然她想要的只是与猴子厮守,而非富贵。 猴子对安息仙子说:“七百年来,四健将跑的跑,死的死,只剩年迈的通臂猿猴主持花果山大局。” “我愿保你做花果山第一女将,递补‘四健将’留下的元帅之缺。” “此后,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你的披挂,功法,金丹,我自取最好的与你。” “你可愿意?” 安息仙子恨不得大声疾呼,大圣误会了,我说那些“为报此恩,死不足惜”的话,表达的意思是倾慕喜欢大圣,而非要官职去为大圣冲锋陷阵啊! 大圣,你是否会错了意!误会了佳人心意啊! 安息仙子愣怔时,猴子手一抬,以隔空取物神通,抓来一副龙宫上品红绦芙蓉甲,双手递给安息仙子,郑重道:“此后,你就是花果山的左右手,亦是我的手足了!” 听到“是我的手足”了的时候,安息仙子芳心欲碎,泫然欲泣,暗想:“这回完了!本是恋情未满,结果兄弟情拉满!这辈子只能艳羡其他仙子在大圣怀里承欢,自己就只能替大圣杀敌了吗!” 猴子看见安息仙子泫然欲泣,就郑重地拭去仙子的晶莹泪珠,庄严嘱托道:“为将者,渊临岳峙,纵使再激动,也不可轻易落泪了。” 安息仙子心想,完了,连扮弱的优势都丧失了,这下争宠就彻底没有竞争力了——可恶,司琴仙子,你真好命啊! 二姐看的喜笑颜开,幸灾乐祸地捧唇轻笑,瞧着泪水涟涟的安息仙子接下披挂,正式受封为花果山“安息元帅”,接过了通臂猿猴的管事大权—— 虽然功劳得到了相应的封赏,但是安息仙子感觉自己情场失意,亏的一塌糊涂。 第79章 潜龙勿用 “安息元帅奉大王令,将猢狲编组整备,分做雷火寒毒‘四燮军团’,依据猢狲灵根命格,对号入座,各领披挂,各入其军;又熟记大王口述‘训词’,传授四军进行操练,忙碌无比。” “入深夜,大王哄睡了四娘娘,才回溶洞安歇,安息元帅又默默解甲,替大王叠被铺床,侍候他就寝。” “大王道:‘你现在是花果山四军统帅,也是未来‘四健将’之首,不必做叠被铺床的丫鬟事了。’” “安息元帅仰面诚恳道:‘小仙略具神通,得大圣垂青,委任要职,自当尽心;可大王身边,又没有熟悉起居的丫鬟,那些娘娘和仙子,也在暗争地位,不肯屈尊做丫鬟事,小仙不放心她们来,因此自己服侍大王。’” “大王道:‘让将军做侍妾,终是大材小用。’” “安息元帅扭捏低头,脸红道:‘服侍大王,小仙也是开心的。’” “听见安息元帅如是说,大王也勉强不得,由安息的妙手轻轻抚弄太阳穴,沉沉睡去了。安息元帅轻手轻脚地在外面的石床上躺下,心里欢喜激动:‘他准了,他准了。’”——《仙子争宠记》 大王封了“安息元帅”为“四健将”之首,发第一道王令:“安息元帅查验猢狲的灵根命格,分‘雷火寒毒’编为‘四燮军团’,领取对应属性披挂操练。” 溶洞中欢呼鼓舞,大喊大叫,嘈杂热烈:“好!好!好!” 大王发第二道王令:“齐天大圣参天详地,上下求索,为天下生灵参悟‘十方大爱’,现委任安息元帅,传授‘十方大爱’于全军,超然于‘佛法’之外,独立于‘天规’之中!” 猢狲们纷纷欢欣鼓舞:“十方大爱,超然物外!” 安息元帅将“十方大爱”的旌旗悬挂在溶洞上空,自己行走在猢狲之中,口传“十方大爱”行动纲领: “一爱有炁之生灵。” “二爱自主之灵魂。” “三爱进步之思想。” “四爱进取之姿态。” “五爱开明之融合。” “六爱务实之行动。” “七爱理性之实践。” “八爱天道之公允。” “九爱不屈之斗争。” “十爱广泛之团结。” 安息元帅用悦耳有力的声线,循序讲解“十方大爱”的具体精义,猢狲们听得心悦诚服,醍醐灌顶! 只听一次! 灵猴们纷纷豁然开朗! 洞悉了天规的自相矛盾,参透了佛法的阶级局限! 在此基础上,通过“十方大爱”而铸造道心,聚集丹海,顿悟而入道,完成了极高质量的散修筑基! 一时间,潜龙渊上,灵气汇聚,宝光氤氲,一个接一个的筑基猴,幡然顿悟,开口出人言:“元帅,俺悟了!” “俺也是!只觉得气海之中,金丹旋转,似乎是那‘十方大爱’筑基之丹,在亲和天地灵气!” 安息元帅柔声引导猢狲们:“十方大爱,堪比天阶上品筑基,能让你们以十倍亲和力度吸引天地灵气。” “好生修炼,未来的成就和神通,当在目前本帅之上。” 安息元帅的鼓励,让猢狲们欢欣鼓舞,纷纷开口赞颂“十方大爱”,个个听话遵旨,盘腿而坐,有模有样地吸纳灵气,踏入散修之道。 四妹走来,对大王说:“你的猴群迟早要夺回花果山,天兵也迟早会卷土重来,而你还要尽快去火焰山取回根器。” “不如在潜龙渊设下天机归藏符,将此处改为临时修炼福地,令猴群在此修炼,尽量突破修士初期的筑基、金丹、分神、开窍、化虚、飞升等必经阶段。” “等他们修炼有成,有自保之力,再回花果山修炼,借助洞天福地之助益,得到十洲祖脉之加持,冲击飞升成仙的瓶颈。” “到时候,花果山全员鬼仙,亦能中兴既往之昌盛。” 猴子点头应允:“如此谋划甚好。”又拔下99根金色毫毛,将脑后拔秃一块,再将99根金色毫毛纳入锦囊之中,交给安息元帅: “我在潜龙渊,设天地归藏符,天兵找不到这里,昆仑窥不见这里,你指导猴群在此,潜心修炼,可迅速提升至化虚境。” “化虚境飞升成鬼仙,有渡劫瓶颈,必须在花果山那等灵气浓郁、气运加持的洞天福地,才能完成飞升。” “到那时候,你就带领猴群,杀回花果山,若敌不过天兵,就尽情取用这些金色毫毛——这金色毫毛,皆我大能分身,每一根能变化出真仙之能,可与哪吒过百招而不败。” “待毫毛用完时,持陆英玉女之猴雕,闭目呼唤我,我自放下手头事,亲自驾云来解花果山之围。” “依此计,夺下花果山,令猴群全体飞升突破为鬼仙,则我花果山中兴,指日可待,我也将重赏你。” 安息元帅目光盈盈,接过装着99根金色毫毛的锦囊,不舍问道:“大王新归,又要出远门吗?” 大王看了一眼旁边的二位娘娘,点头道:“要做大做强,就必须去集齐齐天大圣遗留根器,此事宜早不宜迟,因此将花果山托付给你,望你珍重此身,等我归来。” 安息元帅听到“珍重此身”的嘱托,心里甜蜜,就鼓起勇气,按捺思念,点头应允道:“谨遵大王之命。” 大王走近安息元帅,轻声问:“还有俺没有考虑周全的,或者你有其他需求,可以告诉我,我自解决。” 安息元帅闻到猴子的骚味变浓,离奇地心跳加速,不愿意提出其他的要求,只想借此良机,拉近彼此距离:“若安息思念大王,怎么联络大王呢?” 大王露出诧异之色,这是大王第一次听到安息吐露暧昧之情。 安息元帅咬着嘴唇,心情紧张,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大王的反应。 好在大王没有怪罪,也没有流露拒绝之情,而是略带迁就地答应道:“好办。”说完伸手折下藤蔓,从耳里抠出铁棒,晃一晃,化作锉刀,将那一节万年藤蔓雕刻成猴子,交给安息元帅:“身上带着它,遇紧急情况,就可随时接通俺的神识,与我神交,只是会消耗一些灵蕴罢了。” 安息元帅听见“神交”二字,欣喜若狂,像宝贝般捧着这藤猴,美孜孜地踮脚欢喜,美目笑弯:“陆英那个木雕,只能唤大王一声,人家这个藤雕,却可以跟大王对话神交,大王对人家真好!” 那披挂带甲的仙子,欢喜时像少女般烂漫天真,大王就不说话,轻轻摸摸安息元帅的后脑,柔声道:“遇险就叫我,好不容易重铸道心和金身,再别轻易以身涉险。” “你是经历大事考验的跟前人,我要长期用你,因此要爱护自己。” 猴子的叮嘱,和那一句“跟前人”,让安息元帅的芳心飘起来,喜悦像海底的气泡向水面冲刺,遮都遮不住,春暖花开的笑靥,顿时照得蓬荜生辉:“好的,谢谢大王关爱,安息铭记在心,甘之如饴。” 这句“甘之如饴”,是付出得到了回报,功绩得到了奖赏,思念得到了回应,让安息元帅委婉地宣泄了自己的满足和幸福。 大王安排了其余事项,宣布次日启程赴火焰山收集根器,就安歇了。 大王回花果山仅仅一天,潜龙渊猴群就变得欣欣向荣,朝着集体修仙的路上高歌猛进,战力在潜龙渊中猛增。 如亢金星君预言的一样—— 在“潜龙勿用”的蓄势之后—— 是“飞龙在天”的星火燎原! 第80章 经与火 灵山,鹫峰,雷音寺的大门口。铁扇公主双手交叉,紧紧握着,身体微微颤抖,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又和蔼。她这次出门,去了好多地方,找了下界的朋友,天上的神仙,海外的仙岛,还有幽冥的地府,都拜访了个遍。 她还特意去了兜率宫找师父。师父就劝她:“让你养个孩子,又不是真让你当妈。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让你老公也别管,这样你们就安全了。”师父的话,让她心里凉凉的。她知道,火焰山的事,是没人愿意帮忙了,这都是命啊。 但她太了解自己儿子了,那小子脾气大,有仇必报。这些年他吃了不少苦,除非他能出了这口气,不然就得打断他的腿,才能解了火焰山的围。 她舍不得打断儿子的腿。 她只能替儿子去报夜叉国的仇! 所以,她来了这里——为了替儿子报仇! 可是怎么报呢?她一点头绪都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 “公主,师父叫你进去。”阿傩在殿门口温柔地说。 她挺直腰板,握紧手里的芭蕉扇,声音有点哑地说:“谢谢尊者。” 她一路走进大殿,两边站着八大金刚、五百罗汉,她好像听到有人在笑,但一看,他们都一本正经的。 走到宝莲台前面,她跪下来,手还是紧紧抓着扇子。 “罗刹女,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抓着扇子,随时准备扇出神风——能替儿子报仇的,恐怕只有太上老君赐她的灭火扇了。 可是,在进殿的刹那,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的人,似乎不怕她手中的老君至宝;她甚至预感到,这里的人,在期待着她使用手中的老君至宝! 就像狼期待着羊羔走出羊圈! 终究——还是浅薄了。 儿子的仇,根本就超出了这对母子的能力范围。 这段生命不能承受的仇恨,将硬生生拆散这个可怜的家。 大殿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能感觉到金刚在瞪她,罗汉也在瞪她,他们的脸都变得好凶。 事,已不可为;聪明的她,既然察觉危险和陷阱,就只能改变计划,放弃那个“一扇子把如来从大雷音寺扇到阴曹地府”的复仇计划。 “我……”她低下头,“弟子……” “弟子是代师父来向您问好的。” 突然,一阵大笑声响起,震得她耳朵嗡嗡响。在这笑声里,她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笑声,还有少年的怒吼,还有花开花落、草长莺飞的声音。最后,她听到了火焰山的火熄灭的声音。 ——《经与火》 “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当猴子的赤足,踏碎火焰山领地的第一片焦土,他诵出了这样的诗句。 二姐背手跟在猴子身后,天真道:“猴子竟会作诗,诗还颇具禅意,莫非是大圣的神通开始苏醒了?” 猴子站住,凝视着那行尸走肉般的漆黑夜叉族遗族,缓缓从耳朵里抠出铁棍,晃一晃,碗口粗细,淡淡道:“此话是七百年前,卷帘大将答猪八戒的话。” “意思是,事虽难而必行。” “有的火,不得不闯,因天赋使命,逼迫着火中取粟。” “有的仇,不得不报,因国仇家恨,逼迫着粉身碎骨。” 四妹冰雪聪明,听懂猴子在说什么,缓缓走上前,青锋剑赫然出鞘:“臭猴子,你在影射的,是前面那棵树上吊着的狐狸吧?” 猴子点头。 此时,那些饥饿已久的夜叉国流民,闻到生人的鲜肉味,个个摇晃着漆黑的臂膊,像行尸般围过来,张着狰狞的大口,恨不得将生肉咬一口下来。 然后将棍子伸直百丈长,左右一抖,便将那摇晃着的夜叉流民震飞到一旁,露出条通天大道来,直通向那火焰山深处。 再走几百丈,那些被震散的夜叉国流民又围上来,摇摇晃晃要扑咬二姐。 二姐“欸”一声,抬高广袖,让一只夜叉国民扑空,含嗔立起柳眉,祭出金簪。 金簪呼啸而起,化作流光,“噗噗噗噗”接连洞穿了几十个夜叉流民的膝盖骨,顿时教他们噗通倒地,化作爬行的恶鬼,仍在不屈不挠地爬向三人,仿佛只贪口腹之欲,不怕枉死在棍下。 四妹轻轻扯二姐袖子:“猴子都只震开他们,你躲开他就是,下狠手做什么?” 二姐抬起下巴,理直气壮道:“慈悲是强者的奢侈品,仁义是弱者的墓志铭。” “猴子快要肉身成圣了,自然能手下留情。” “我还是区区分神境的妖精,被夜叉国的铁齿铜牙啃一口,肉就掉一大块,若奢谈慈悲,岂不是被左一口右一口,变成历史和社会的食物?” “你若有大能,就解放那夜叉国,送这些流民回原籍,叫他们落叶归根、安居乐业,我自然就不会拿金簪来自保了!” “你不去责备灭夜叉国的诸佛,也不去责备丧失人性的流民,反而来责备拿法宝自保的姐姐,是否本末倒置?” 第81章 静静看红孩儿表演 萍萍跟妈妈说了今天的学习情况后,就跑到灰烬台去了,因为哥哥约她在那里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她一到那儿,就看到红孩儿在那儿指挥着急如火和快如风,把牛妖们追得满山跑,笑得可大声了。 “哥哥。”萍萍小声地喊他。自从红孩儿从南海回来,她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每次跟他说话都有点害怕。 红孩儿看到她来了,就停下练武,跟她说:“今天咱们来玩个游戏,你跑,我追,看看我一炷香的时间能不能抓到你。” 以前萍萍变成小狐狸,跑得可快了,但现在红孩儿一枪就能打碎她藏身的石头,一口火就能烧掉她站的枯树,变成一团红云就能飞过她跳过的悬崖。 结果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红孩儿就轻轻松松地抓到她了,还叹了口气说:“妈妈教你的时候,还是太温柔了。” 萍萍心里有点不高兴,但红孩儿还是拉着她去丹灶谷的崖边休息,还拿出火尖枪在空中舞来舞去,给她看。 萍萍连连叫好,红孩儿就问她:“你觉得我的本事和我爸爸比怎么样?” 萍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从来不敢做这种比较,只好拿出妈妈给她的火枣分给红孩儿吃,然后聊些山里的趣事。红孩儿也就不再问了,跟着她敷衍了几句。 萍萍小心翼翼地说:“哥哥,咱俩关系最好了,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一家人能聚在一起不容易,我只想在这山里好好过日子,不想争来争去的。” 红孩儿看着天上的火烧云说:“妹妹啊,你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与世无争啊,都是争不过别人后的自我安慰罢了!” 萍萍很想问他到底是在和谁争、为什么要争。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呢,就被打了一下后颈晕过去了。——《经与火》 四妹听二姐振振有词,倒也论述透彻,颇有见地,就叹口气,承认二姐说得对。 可那猴子却扭头过来,瞧着二姐笑道:“我越发喜欢你的刚直个性了,你刚才说的话,可以写成影声图,广发各路妖王,一些混乱地区,或可传檄而定。” 四妹闻言,精神大振,神采奕奕地看着猴子:“正好可将‘十方大爱’和猴子的反抗思想,一并写入影声图,教各路妖王领会揭竿而起的原因。” 二姐会心一笑,拍手称赞道:“这必是鸿篇巨着,必有启发人心之功。可是,该叫什么名字呢?” 四妹与猴子并肩而行,歪头思考,提出许多名字,不乏好名,比如《反天檄文》《告天下妖王书》等,庄重得体,那二姐却只顾摇头:“太守旧,太死板,配不上猴子这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猴子走到一片喷薄着岩浆的焦土前,看着两个乱飞的人头妖,守着一只倒悬在树上的红狐狸,便停住脚步,扭头对二姐笑道:“就叫做《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正好将你讲透的道理,说与七十二路妖王听,教妖怪们团结起来,方能在诸天神佛脚下,杀出一条活路。” 二姐细细默念《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十三字,美目渐渐绽放光彩:“虽然累赘,却铿锵有力,读之心潮澎湃!太好啦,就叫这书名吧!” 那两个乱飞的人头瞧见猴子,开始急冲过来,张口就要咬死外来的生人。 猴子双手持棍,轻松撤步,精准一棍将两个人头妖击飞,消失在天际,然后潇洒回头笑道:“既如此,书归你们姐妹来写。亲爱的四妹,司琴仙子,可愿意接这彪炳千秋的差使?” 四妹捧唇笑道:“臭猴子,给自己贴金,我替你着书立传就彪炳千秋,莫非你是渡劫成圣的大能?” “我帮你写,你快去瞧瞧那倒悬的狐狸吧,她一口一个‘猴哥哥’,嗓子都快叫哑啦。” 四妹指着那吊在树上的红狐狸,笑道。 猴子问四妹:“你瞧见小狐狸叫我‘猴哥哥’都不管么?” 四妹微微昂起头,抱胸握着青锋剑,清清冷冷答道:“小男孩而已,叫你一万句‘猴哥哥’又如何?” 猴子了然于胸:“原来四妹不介意,那我便将计就计,肆意施为了。” 二姐听不懂,背手绕到猴子面前问:“那小狐狸叫的如此悦耳,怎么成小男孩了?” 四妹在二姐耳边道:“昨夜臭猴子跟我交代过,红孩儿喜欢以身做饵,变个受害者来骗人。到火焰山,若见红狐狸求搭救,必是红孩儿在耍诈。” “将计就计,看红孩儿表演便是,不必吃飞醋。” 二姐美目睁大:“这都能算到?猴子神通也太广大了!” 两姐妹正议论着,猴子已经扛着大棒子走上去,歪头瞧着那只精巧玲珑的小火狐。 那小火狐被麻绳缵捆四足,倒吊在焦黑的枯树枝丫上,挣扎得晃晃荡荡,呼救的声音却又甜又纯,令人心荡神驰: “小师父,小师父救人呐!小师父!” 那小狐狸的嘴巴一开一合,朝着猴子,声音嫩软,一口一个“猴哥哥”叫的悲切: “猴哥哥,是你!救我,猴哥哥,救我啊!” 猴子缓缓向前,走近去瞻仰这红孩儿的演技。 红孩儿扮演的小狐狸撒谎不打草稿,声音越发勾人: “山中生了变故,只有我逃了出来。” “不想下山路上,又被妖人擒住!” “在这儿吊了三日三夜……” 小狐狸一边扯谎,一边费力扭头瞧猴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哪怕是狐,都清纯无比: “不知哪世修来的缘法,今生得遇好哥哥!” “若肯舍大慈悲,救我一家老小——” “就算典身卖命,也要酬谢大恩!” 这暧昧无穷的“典身卖命”,借小狐狸那少女嗓音说出来,酥的二姐身上起鸡皮疙瘩,悄声在四妹耳边说:“哪怕是狐狸精,这少女感也太强了吧,连我都被她比老了。” 四妹冷哼一声,小声答道:“公狐狸扮母的,比母狐狸还骚,姐姐自然比不过。” 二姐喜笑颜开:“定是如此!如此便想得通了!” 第82章 解决头目急如火快如风! “齐天大圣问那喷火妖王来历,众神道:‘说起他来,或者大圣也知道。他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养的。他曾在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炼成三昧真火,却也神通广大。牛魔王使他来镇守号山,乳名叫做红孩儿,号叫做圣婴大王。’” “那红孩儿轮枪拽步,也无甚么盔甲,只是腰间束一条锦绣战裙,赤着脚,走出门前。” “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战裙巧绣盘龙凤,形比哪吒更富胎。”——《西游记》 正当那小狐狸编故事时,先前被猴子打飞天际的两颗人头,又带着额头上高高肿起的鼓包,顽强地飞回来。 这次,那在地上打滚的光头“急如火”,与那在半空滑翔的獠牙鬼面“快如风”,都深刻领会了猴子那记杀威棒的厉害,不敢靠近猴子,只谨慎地在旁掠过,尽心尽力地哈哈大笑,背诵骗术剧本: “大王说的没错!这小娘儿叫唤起来果然勾人!” 小狐狸像对过台词似的,立刻接茬,嚷道:“是他们!抓我的人回来了!” “哥哥!快点救我!” 声声呼唤,旨在勾起别人的怜香惜玉之心,分外惹人怜惜。 可那在半空飞翔的鬼面“快如风”,愣不敢靠近那扛棍屹立的猴子,导致那台词都虚伪了一分: “嘿嘿嘿,通通烧死,烧个皮焦肉烂!” 地上打滚的光头“急如火”倒耿直,听这暗号,立马端正摆好,微张口腔,一口赤炎喷向猴子。 猴子像立地生根般,不闪不避,岿然不动,瞧着那扑面而来的熊熊烈火,歪头轻轻抠耳朵,忽然扯出一面避火罩,往前一扔。 避火罩见风鼓舞,张开成飘飘荡荡的锦斓幕布,将熊熊烈火,尽数阻挡在外。 “急如火”急了眼,喷着火,滚过来,碾开那假的“避火罩”,一边撞向猴子,一边将火吐的遍地都是! “快如风”在空中煽风点火,一口风吹来,就将火焰铺满焦土,一时间,遍地熊熊火焰燃烧,连落脚处都无,一边吹,一边大叫: “火焰山没有火怎么行?” “把你也烧死跟这小娘儿作伴!” “大王的命令是全烧死!” “烧个枯干,烧个味美!” “要么烧死,要么撞死!都是自找的!” 那满地烈火,逼的四妹搂起她姐姐,驾云飞在空中,传音问猴子:“臭猴子,你若要我们帮忙,就说一句,否则,人家就随你玩闹了。” 猴子得了提醒,自己若显的太强,那红孩儿就该犯嘀咕了,那还如何顺藤摸瓜,去见铁扇公主和牛魔王呢? 于是猴子佯装翻滚,躲避那撞来的“急如火”。 那吊在树上的小狐狸,瞧见猴子滚来滚去,捉襟见肘,甚是狼狈,竟然假仁假义起来,做关切状,嚷道:“若是不行,猴哥哥舍了我,逃命去吧!” 猴子心里冷笑,你这小南娘,还颇懂男人心思哩。 当初四妹被擒时,哪怕喊声“救我”,都不至于让猴子如此情深意切——四妹蒙难时,偏生惨叫了句“快走”,唯恐猴子步她后尘,这一声“快走”,就一眼万年,栓牢了猴子的红尘心。 没想到,这虚情假意的红孩儿,竟然也会欲情故纵,故意催猴子逃命去,这假狐狸比真狐狸还惑乱人心。 那“急如火”“快如风”也越发来劲,喋喋不休地给红孩儿制造“不在场证明”:“这猴子最怕火,烧死他!” “烧成灰扬了!省得给大王添乱!” 猴子一听,就知道,自己那短命的前世,恐怕就是折在了这茫茫烈火之中! 于是,猴子意味深长地探手去腰间,摸出四妹暗地送给猴子的“湘妃葫芦”,站在火中央,视线与四妹隔火相望,然后缓缓喝下“湘妃葫芦”中酒。 湘妃葫芦,是四妹请托二姐高价收购舜帝娇妻“娥皇”“女英”为舜帝殉情之处的“泪斑竹”,配合天材地宝,精炼而成的仙品葫芦,其价值珍贵,堪比三十三天的仙器! 所谓“无土不生,无水不长”,其饮酒功效,更是有辟火保命之能,饮酒后一定时间内,一定程度增加火焚耐性,且不受熔岩地面造成的焚伤! 正是四妹听闻猴子前世惨死在火焰山以后,专门为今生今世的天命人,特地精心制作的保命葫芦! 四妹瞧见猴子昂然屹立在熊熊烈火中,潇洒畅饮“湘妃葫芦”中的琼浆,一边痛饮,一边深情凝望自己,仿佛在说:“佳人的苦心盛情,我已领会受用。” 这含义隽永的潇洒与深情,让四妹脸颊发烫,轻轻将二姐放在祥云上,捏咒发动“晦月阴针”。 只见“晦月阴针”化作银白流光,“嗖嗖”在半空穿出一道蜿蜒曲折的银线,刚好洞穿了“急如火”“快如风”的眉心! 那两颗人头是火系降头妖,眉心是命门,又被至阴至寒的“晦月阴针”所伤,立刻痛的魂飞魄散,惨叫连天。 四妹喃喃道:“谁也不许伤到臭猴子。哪怕是演的都不行!” 二姐摇头啧啧道:“问天下情为何物,竟让人魔怔如斯。” 那猴子看到阴针飞舞,就知道四妹心疼夫君,忍不住出手了,连忙仗着“湘妃葫芦”的“辟火”神效,踏火神行而上! 沐浴在茫茫烈火之中,怒睁双目,高高跃起,一棍劈下,把“急如火”的光头劈的惨叫连天,眼见不活了。 那狠心的小狐狸,还在替猴子喝彩:“猴哥哥真个勇猛!”帮猴子把情绪价值拉满! 眼见猴子一棍把“急如火”打的没了声息,那小狐狸还提醒:“真个厉害!不过那个长头发的妖怪还在!” “快如风”听见这句话,就知道自己少不得像“急如火”般丢半条命在此,只得硬着头皮冲向猴子:“炸!爆!吹!吹!吹!把火吹的更旺些!轰死你!” 猴子浑然不惧,铁棍立在火焰中,“长长长”,伸至三十丈长,猴骑在棍子顶,顿时俯瞰那鬼面“快如风”。 “快如风”飞在半空,忽然仰视猴子,青面獠牙的面容上,竟然流露恐惧之色,口中喃喃道:“这一棍下来,恐怕我也变成风儿了——” 他话没说完,一棍当头落下,将他敲成断线风筝,飞出十几丈,滚落在地上,喘息时,又被猴子跟上一棍,打的元神出窍,同样没了声息。 猴子朴实刚健的两棍子,直接解决了战斗! 第83章 小狐狸精演技超群 大火烧到了皇宫大殿,外面杀声大得吓人,但大殿里面却听不太清。王受了重伤,坐在地上,抱着一个刚刚死去的少年。 一个人站在帘子后面,叹了口气说:“生灵涂炭啊……你看看你,当真罪过。” 王默不作声。 “你们夜叉王族能不能继续传承下去,就看你今天怎么决定了。” 王看了看四周,仍能看出昔日繁华。 “都说夜叉最是果敢,怎么你这当王的反而犹豫不决?” 王轻轻抚过儿子的脸庞,他的身体还有点温度。王想着这大好河山,多希望这孩子能亲眼看看。 “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不如试试我的办法。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我都可以帮你搞定。” 王是一国之主,却没能战死沙场,他闭上了眼。 最后,他睁开眼,慢慢地说:“既然已经没救了……我和我儿子就交给你们了。” “好!好!好!现在想通了也不迟。” 那人拍了拍手,又出来一个穿白衣服的道士。道士走过来先给王鞠了个躬,然后坐在地上,把手放在这孩子的头上,开始念咒语。没过多久,这孩子额头上长出一朵红色的小莲花,看起来特别漂亮。道士小心地把莲花摘下来,放到一个钵盂里。 王一直盯着那朵莲花看。 那个人说:“这朵红莲是你儿子的灵魂变的。要想让它在投胎的路上不消失,还得用你的命和子母河的水才行。” 王又看了一眼那朵血红的莲花,然后慢慢抬起手。 “不用麻烦两位了,我自己来。”——《经与火》 ———— 猴子打烂“急如火”“快如风”,只见那两颗硕大无比的妖头,都变作无根的石头,滚在地上,颓败毫无生气。 二姐忽然美目一横,抬手将金簪弹出去,电射追上两团出窍逃逸的元神,抬起下巴冷冷道:“败了还想逃,元神出窍就能逃得掉?想得美。” 四妹知道二姐捉了那“急如火”“快如风”的元神,就轻声叮嘱道:“姐姐就将他俩的元神,囚禁在仙绣里,不急着杀。” 二姐抬手,优雅接住飞回的金簪,将手心里两片十字绣织成的“急如火”“快如风”布片给四妹看:“你瞧,鬼脸还会动嘴求饶呢。” 只见那两个妖头,都绣在了方寸之间的布片上,龇牙咧嘴,求饶不止,只是没声音,言辞都直传到了二姐神识里: “仙子饶命,大王只命我等,囚他演一出苦肉计,叫来人相信大王假扮的萍萍是真萍萍——大王只说佯败以后,捏个元神出窍诀,溜走就是,不伤我等性命!” “可大王没说,会有仙子来拘我元神呐!” “我兄弟二人,都是圣婴大王火云洞旧部!” “皆是奉命行事,求仙子饶我们一命啊!” 二姐听了这些,掩唇惊叹,对猴子佩服有加:“这死猴子,真个料事如神,来之前就算到红孩儿会拿苦肉计骗他,如今拘了元神一问,还真是如此!” 四妹轻轻说:“灵山灭了夜叉国,红孩儿是夜叉王之子,本来死在灭国之战中,奈何那铁扇仙的师父,太上老君,以子母河之水,用夜叉王之命,借铁扇仙的腹,将夜叉王子转生为红孩儿。” “因此,红孩儿生来就有国仇家恨,生来就是无法无天。” “红孩儿背后,干系重大,既是牛魔王、铁扇仙、火云洞三大势力收编的关键一环,又是撬动灵山、天庭、三清丑事的核心苦主。” “猴子计划收编红孩儿,于是就静静看红孩儿做戏——且让这小东西过个戏瘾,利于今后降服。” 二姐如梦初醒地点头,含情脉脉地瞧一眼猴子背影:“好周密的谋划,这死猴子,越看越显得眉清目秀了。”说完又问四妹:“昨天你不是在外面床上独睡么,哪有时间跟猴子串通谋划的?不对劲,守宫砂给我看!” 四妹忽然俏脸涨红,死死捂住广袖里的守宫砂,假装对小狐狸产生浓厚兴趣,躲避二姐目光,转移话题道:“姐姐你看,那小狐狸还真标致哩。” 二姐又转头去看那萍萍。 只见猴子走向被吊住的小狐狸,手一挥,罡气就割断绳索,那被缵捆四足的狐狸就像个枕头掉入猴子臂弯里,软绵绵一挣,化作缤纷花瓣落地,变成个含羞转身的少女。 那少女眉目如画,漆黑的齐肩秀发中,冒出一双黑绒狐耳,模样又美又纯,声音清冽甜脆,似甘泉入人心脾,令人瞧一瞧便如沐春风,听一听就精神振奋。 最勾人的是,她既清嫩,又纯欲,金红绫罗滑到香肩以下披着,黑梅背心也迷人地隆起,哪怕腰间围着貂,绫罗遮到脚,都挡不住她那扑面而来的娇艳魅力。 二姐看的屏气凝神,默默将那狐狸精的气质跟自己比较,一时忘了追查四妹昨夜行踪。 四妹落下云头,将青锋剑一亮,冷冷拷问那狐狸精道:“小妖精,姓什么,叫什么,早些报上来,若有半句对不上,姐姐青锋剑可不饶人。” 那小狐狸傻了眼,上下打量四妹一番,竟认不出是何方仙子,于是急中生智,朝四妹“嗯”一声,去向猴子献媚,绽放如花笑靥,娇美地抱拳作揖: “好险好险,多谢恩人搭救,我是大力王的女儿,名叫萍萍……” 四妹瞧见猴子一脸面瘫,实在不像个会上钩的样子,于是故意刁难小狐狸,亲自下场唱对台戏:“天下皆知大力王喜当爹,可铁扇仙生的是个儿子,我可没听说过大力王有过女儿!” 那小狐狸精听见“喜当爹”三个字,气的俏脸抽搐一下。 二姐瞧见这细节,扭过脸去偷笑——“小南娘还是肝火旺,连父亲‘喜当爹’三个字都听不得。” 小狐狸精迅速管理好表情,佯装害怕,躲到猴子身后,轻轻搂着猴子的小臂,结结巴巴解释道: “我,我的母亲不是铁扇仙,而是玉面公主,可她已经死了——” 第84章 猴哥哥 猴哥哥 “人称大力王,一生非平常。三界气盖世,四洲威名扬。妖中数豪杰,天下尽欢场。忽然佛道至,故乡变他乡。心魔随身伴,正果腹中藏。” “牛魔王是孙悟空的结拜兄弟,早年随孙悟空大闹天宫。后娶铁扇公主为妻,生下红孩儿,纳玉面狸精为妾,育有一女萍萍。悟空西行取经至火焰山,佛道联手围攻牛魔王。最终牛魔王被擒,皈依佛门。” “因参与剿灭孙悟空有功,得以重返火焰山,与亲人相聚。行动中分得大圣根器‘身本忧’,藏于腹中。红孩儿知晓自己的身世后,牛魔王担心他惹祸丧命,将其锁住。然而红孩儿使诈,打伤牛魔王,使他现了本相,跌坐在山旁。也就是天命人撞见的样子。”——《经与火》 说到这里,小狐狸精勾起愁绪,渲染氛围,低头呢喃道:“母亲被取经人打死后,我便一直跟着父亲生活。铁扇公主心善,认我作了养女。” “后来……哥哥从南海学成回来,我们一家团聚,终于过上安宁日子。” “哥哥一向孝顺,对我也甚是关照。” 说到这里,小狐狸精急切起来,转身朝猴子倾吐道: “可是不知怎的,不久前他突然性情大变,他悄悄招了火云洞的旧部过来,先是囚了父亲,又困住母亲!” “我……我实在没有法子了,才跑出来搬救兵——” “急急的一出山口,就撞见了哥哥的手下!” 二姐看见这小狐狸精天生丽质,情态千变万化,怕猴子被勾了去,急忙打岔道: “那大力牛魔王敢跟齐天大圣反抗天庭,十万天兵天将都拿不住他!铁扇仙更是有至宝护身,怎么到你嘴里,说囚就囚了?” 那小狐狸精面对两位仙子的质疑,竟然丝毫不慌,含愁低头,垂下长睫毛,叉起十指,翘起蓬松的狐狸尾巴,柔肠寸断道: “谁能料到自己儿子反目成仇……” “做父母的,谁又真的狠心,对自己的孩子动手?” 二姐看着这情深义重、楚楚可怜的小狐狸,那演技天衣无缝,无一丝破绽,以后若被收入猴子后宫,那还不独享宠爱,一时急了,对猴子道:“死猴子,越漂亮的越会骗人,这小狐狸哄你玩呢!” 那小狐狸精外柔内刚,跟二姐成单刀之势:“你们看看这火焰山!若不是哥哥乱喷三昧真火,又怎会烧的如此凄惨!萍萍岂有半句虚言!” 就在这三个女人矛盾即将激化的时候,火焰山深处,又响起那悲悯无力的苦鸣,正是那被囚禁的牛魔王在呻吟。 小狐狸精一听,立刻打断二姐的话头,心急如焚地眺望远山,又可怜兮兮地转身去抱猴子双臂: “父亲性命顷刻即休,请猴哥哥务必助我一家渡此劫难……” 一边说,一边顾此失彼地转身眺望群山深处,踮脚张望的模样,真像热锅蚂蚁,令人心疼怜惜。 二姐对四妹指狐狸精背影,瞪大眼睛,仿佛在说,这狐狸精做戏如此逼真,回头收入帐下,与我们姐妹同台竞技,能把我们都卷死。 四妹瞧着猴子,见猴子已经抬步前行,显然是打算将计就计,跟“假萍萍”进火焰山去——四妹突然顽皮心起,冷冷问那“假萍萍”道: “你当初说,典身卖命也要酬谢大恩,正好这猴子缺个伶俐丫鬟——” 猴子一听,头皮炸裂,扭头看四妹,看到四妹挂着邪魅微笑,清冷的声音如同刀尖插入小南娘的心脏—— 四妹继续说:“你若肯为奴为婢,白天给他备饭奉茶、叠被铺床,晚上给他甘当炉鼎、通宵寻欢——” “我们方信你是真,跟你去赴这火焰山的火海刀山。” 果然,小南娘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显然心灵遭受了来自四妹的重击。 只见那小狐狸精慢慢转过身来,俏脸上挂着难堪又难以置信的讪笑,当真结结巴巴道:“萍萍虽然甘之如饴,却怕被仙子嫌弃萍萍争宠,还是不要夺仙子所爱了吧……” 二姐一看这小狐狸打退堂鼓,心里才稍微踏实一点——所以当二姐听到四妹说出下面那句话时,二姐和小狐狸精同时惊呆了: 四妹“呵呵呵”捧唇冷笑,抬着下巴傲然道:“你既然有眼力见,知我是猴子道侣,那就不用拿‘争宠’来挑唆。” “你做他炉鼎,我就保你;你对他不利,我第一个宰你。此乃同甘共苦,胜者气度。有什么问题?” 那小狐狸精被四妹的气度镇住,震惊得美目睁大,樱唇微张,不由自主伸手去捂娇臀,后退一步,就绊到石头,踉跄蹒跚才站稳,目光飘忽,开始犹豫起来。 猴子看到红孩儿被四妹破了防,怕坏了收编大事,于是抬手对四妹说:“论辈分,我该是萍萍叔字辈,备饭奉茶还勉强说的过去,通宵寻欢就略显离谱了。” 四妹抬起美眸,剜猴子一眼,听话地闭嘴了。 那小狐狸精这才松一口气,结结巴巴的讨好猴子道:“猴……猴哥哥,只要仙子不忌惮,萍萍以身相许又如何!还请猴哥哥紧跟萍萍,去救我父亲要紧!” “萍萍在前面带路,猴哥哥快跟紧些!” 说完,那小狐狸精化作漫天花瓣,在花瓣中凝聚出狐狸远行,三蹦五跳就上了百丈外的山峰,回头甜甜唤道:“猴哥哥,快来呀!” 猴子按计划跟上去,二姐也只好忍耐着去追猴子。 当二姐经过四妹时,听见四妹的牙关咬的咯咯响:“这才几分钟,就叫了十句‘猴哥哥’了!把我的猴子当肥羊来宰是吧……” “小东西——我给你数着,看你能叫多少次!” “你叫的每一声‘猴哥哥’,都要拿你的身体来结账!走着瞧!” 四妹咬牙切齿地追上去。 二姐只觉得毛骨悚然,这才感觉到,四妹对猴子的偏爱有多强烈。 可那猴子追上小狐狸精时,却开口问了一句:“萍萍,你说哥哥一向孝顺,又待你极好,为何他不肯为了你和双亲,打落牙齿咽下那血仇?” 第85章 红孩儿的决心 “侍奉萍萍的狐女说,萍萍公主最守规矩,对大力王又敬又惧,对铁扇仙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半分。” “侍奉红孩儿的小妖说,圣婴大王自南海回来后,便潜心敛气,修身养性,每日只哄着萍萍爬山练功,早晚向父母请安,遇事还会劝架,俨然一副不管窗外风雨、只求小民安宁的架势。” “侍奉铁扇仙的毛女说,铁扇仙是佛道兼修、老君亲封的地仙,每到季节都免费给四周村庄扇风求雨,功德无量,节制小妖的规矩也严,山场里没一个妖怪吃人的。” “大力王新封的皓斧力士说,大王既不出去云游,也不跟人吃酒,日渐消瘦,容颜渐显老态,饮食少了,仿佛有重重的忧思压在心上。一家人如此守规矩,日子却越过越悲戚,可见人情薄如纸,世态也炎凉。”——《经与火》 萍萍一惊,顿时化作了人形,惊讶道:“猴哥哥为何说些萍萍听不懂的话!哥哥双亲俱在,何来血仇?” 猴子冷笑道:“三界之中,风言风语,说你家哥哥头不生角,身不披毛,不像是白牛生的,反而全身赤红,像个夜叉,谣传是夜叉国的独苗。” “俺来火焰山一看,果然闹的厉害,看来这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萍萍大惊失色,刚要开口说一些背诵过的话,猴子又开口道: “假定你哥哥是夜叉,要去报血仇。” “可是,你哥哥有夜叉国的国仇家恨,你母亲铁扇仙也有罗刹国的国仇家恨。” “为何铁扇仙不去报仇?” “因她知道,若要报仇,就护不住膝下儿女,就护不住你们兄妹。” “因此,铁扇仙愿意为了你哥哥,将血仇咽下。” “你哥哥却不愿意为了铁扇仙,做同样的事。” “果然,天下间父母对儿女的爱,比儿女对父母的孝,更多、更厚、更沉吗?” 那小狐狸精听见猴子的问题,只觉得心头剧痛,不由得捧心低头,暗想:“死猴子这寥寥几句话,竟比仙子那离谱发言,更加扎人,令人更痛。” 她低头立在原地,心痛着,拳头攥着,尾巴垂着,秀发晃荡着,咬紧牙关答道:“猴哥哥若硬要问,萍萍就揣测一番哥哥的心思。” “哥哥若只有自己的仇,恐怕还不会跟父母反目。” “哥哥正是眼见娘亲颠沛流离,眼见父亲化为牛马,眼见双亲含仇俯首,眼见亲人在‘佛道夹缝’中苦不堪言——” “因此,哥哥才下决心,要替娘亲与父王,将那‘被人灭国之仇’、将那‘寄人篱下之苦’、将那‘为人棋子之悲’,一并斩断!” “哥哥又好强,宁可与父母反目,若反目,事败则不牵连父母,事成亦不耽误尽孝,最多死他红孩儿一个,又有什么好可惜!” 小狐狸精攥拳说出这番话,身上竟然盈盈澎湃出凌然不屈、独身擎天的志气和胆气,瞬间在娇媚中增添一丝飒爽的英雄气! 猴子转身,故意不看那露出破绽的小狐狸,只觉得头皮发麻。 铁扇仙的痛,是灭国之痛;红孩儿常梦见灭国之战,当知此痛。 牛魔王的屈,是牛马之屈;红孩儿常在南海为奴仆,当知此屈。 正因为感受过父母的痛楚和屈辱,红孩儿才知道父母忍痛含屈,为孩子牺牲之巨! 正因为红孩儿对父母的痛楚屈辱,感同身受! 才让他无法忍受! 才让他萌生反意,孤掷一注,拼死一搏,反戈一击,发誓为父母、为家庭、为妹妹,打碎那摆布火焰山命运的无形大手! “最多死他红孩儿一个,又有什么好可惜!” 是啊,红孩儿这条命,如果不拿去为父母拼杀,难道还要苟活到日后,留着给太上老君去做一颗棋子吗? 难道还要留着,给天庭跟灵山讨价还价的筹码增重吗? 红孩儿自己说不出口的话,借“假萍萍”之口说出来,不炫耀孝心,只透露着快刀斩乱麻的快哉志气! 从这一句“豁出去”的话里,可以看出,红孩儿对自己的身世看的很真,对自己的命运看的很透,对自己的生死看的很轻! 此命薄如尘,将恩还双亲! 红孩儿对自己的狠,仅次于削肉还父的哪吒。 小狐狸精捧着酥胸,揉了两下,才止住那心如刀割的感觉,抬头装出悲戚,继续骗猴子道:“事非经历不知难,萍萍只知道哥哥性情大变,背后必有深重因果,惟有抓紧救下爹爹,才能叫哥哥悬崖勒马,不要犯下弥天大错!” “猴哥哥,你这般神通广大,必能帮助爹爹,好生管教哥哥,叫他颐养双亲!” 猴子听见小狐狸精说这些鬼话,知道他铁了心要从牛魔王手里骗根器,难以用言语劝回。 于是猴子再不言语,只跟紧“假萍萍”,直奔牛魔王处去。 翻过两座焦土山,一头高达三丈、举着利斧的力士堵住去路,警惕瞧着那猴子道:“火焰山遭逢祸乱,竟还有猴子来凑热闹!” “竟是你这猴头……” “刚刚与那些阴兵正打杀着,不知为何昏了神……” “吾乃牛魔王麾下先锋,不伤你性命!” “你的事我早有耳闻!” “你要寻的东西,老大王定然知道!” “如今山里生了妖孽,不知哪里冒出这些个阴兵……” “上山的关隘也被几辆棺材车拦住,冒着邪火烧老子,我等老大王部下,想上山勤王,都没路上去!” “我想你有些溜撒,寻个法儿,把它们都拆了,如何?” “棺材车又叫五行车,是大王的孩儿炼化出来的异物,厉害得很!” “那车儿怕不只是阻止我等上山!” “我觉得其中定有蹊跷!猴子,你且上去拆了那车!” 猴子瞧见那萍萍想瞅空溜走,就信手捉住她尾巴,将她扯回来,亮给皓斧力士看:“你瞧这是谁?” 那“假萍萍”搂住被扯掉毛的尾巴,爱惜抚弄,躲着那皓斧力士的眼神道:“连父王座下先锋,都被阻挡在外!” “可见父王,已危在旦夕了!” “猴哥哥不加快脚步,还有心思调笑人家!” 小狐狸那含羞带嗔的模样,竟然真的骗过了皓斧力士。 皓斧力士将山路让开,对猴子道:“我那马兄弟,出奔去寻妖王来救,却铩羽而归,心说无人来援,救老大王还须靠自己,已经寻法子去拆棺材车去了。” “难得萍萍公主一片孝心,下山去请救兵来,老牛代老大王谢过萍萍公主。” “快抄捷径上山,拆了棺材车,便到避水洞!放避水金晶兽出来,老大王方有救!” “眼下老子还得守住山门,这火焰山乱成一团,没了我可不行哩!” 那小狐狸见皓斧力士让开道,一溜烟就上山去了。走半途,她回头打量打量沉默赶路的猴子,和私语不断的两仙子,计上心来,嚷一声:“猴哥哥,这边探到捷径,能绕开五行车哩!” 猴子随他使计,只埋头跟去,果然找到山间小道,绕开了那拦路的五行战车,来到一处幽静洞府前。 小狐狸轻巧落在殿宇重叠的洞府前,回头嚷道:“猴哥哥,这便是我养母铁扇仙的洞府,只是她云游未归,这里就归火焰山土地打理,我们且去寻一寻,若能向土地公借些宝贝,也好助父王脱困!” 说完,狐狸就窜进洞府里去。 四妹追上来,警告猴子道:“这洞府云雾缭绕,乃是被执念幻境笼罩,定是有人施法,以执念幻境为屏障,遮住了真实殿宇!” 二姐学识广博,对猴子柔声说:“执念过强,乃生幻境;幻境笼罩,走进去时,就只能看见那段执念的历史,碰不着真实的一瓶一罐。” 猴子点头:“除非找出布置幻境的施法人,击败他,才能破除执念幻境。” 四妹说:“正是。快叫那狐狸回来。” 猴子摇头说:“她已一马当先,闯进幻境里去了。” 二姐冷笑道:“小狐狸擅长幻术,那红孩儿扮做的狐狸,更是对火焰山了如指掌,岂会错认幻境?只怕他引你进去,就是想让你瞧一些过去的事,引诱你帮他打死几个他想杀的人!” 猴子无惧道:“这处洞府的执念环境,我略知一二,且跟进去,以不变应万变。” 第86章 罗刹宫执念幻境 “给避水金晶兽送饭的牛妖说,避水金晶兽提起过,那个整日拿玩具哄圣婴大王的火焰山土地,看似对圣婴大王百依百顺,却暗地里怂恿圣婴大王软禁老大王,那些阴兵,棺材车,石头精,飞天猴,都是火焰山土地做的手脚……只望圣婴大王得权后,念及父子情,凡事软着来,莫跟老大王动硬!”——《经与火》 猴子擎着铁棍,昂头走进巍峨耸立的山门,上书三个大字“罗刹宫”。 跟着狐狸的脚印追进罗刹宫,转入一座恢弘主殿,四妹在猴子身边轻轻说:“殿门上写着‘翠云殿’,这是铁扇仙的居所,恐怕幻境里面的执念主体,就是铁扇仙本人——” 猴子第一次接触这幻境。 因幻术非他主修科目,所以他站在门口,搜肠刮肚地翻找“风灵月影玄器”,想找些识破幻术的神通来用。 只见风灵月影玄器340点启灵点,尽点入武义、奇术、身法、棍术等科目,愣是没有“识破幻境”的科目,可见灵猴擅长打斗,本身就不屑于修习奇技婬巧。 正手足无措时,猴子忽然看到“风灵月影玄器”解锁了红孩儿头像,那个精致头像列在四妹、紫蛛儿、亢金星君、毗蓝婆、昴日星官后面,凑齐了六根之数。 猴子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精怪高亢的声音,是熟悉的齐天大圣腔调:“俺老孙虽顽皮精怪,却恩怨分明,你替我救了这六个故人,俺将火眼金睛传你,也容俺放心睡个好觉!” 突然间,“风灵月影玄器”次第点亮四妹、紫蛛儿、亢金星君、毗蓝婆、昴日星官与红孩儿头像,聚集为六根之数,带着笑傲红尘的人间烟火气,汇聚为承天载地万灵阵。 承天载地万灵阵中央,赫然传送来一颗光球,被猴子的泥丸宫瞬间吸收,“火眼金睛”神通立刻灌注进猴子身体! 猴子闭目消化一阵,缓缓睁开眼眸,两道金光喷薄而出,所到之处,幻境辟易,尽皆展露宫殿真实模样,比探照灯还好用! 少倾,猴子运功收敛“火眼金睛”金光外放的神通,改为“识破不道破”的内敛状态,双目喷薄的金光,这才收敛回去,凝聚在瞳孔中央,缓缓自行运转。 这爆发火眼金睛的异象,看的二姐美目发直,小声颤颤告诉四妹:“目射金光!这,这……这才是齐天大圣该有的样子!” 四妹也芳心发颤,怀疑自己时来运转、得天眷顾,嘴上哆嗦着嗔怪姐姐:“把你那浪声收一收,春心都洋溢到声音里了!”心里却心肝颤动:“莫非是我四世厮守,念念不忘,终得回响,凭一腔痴心与孤勇,守得云开见月明?” 猴子一回头,看见四妹喜极而泣,寒意皆无,只剩温馨喜悦;二姐睁大美眸,含情脉脉;两个都情深沦陷,花容失态。 他不由问道:“你俩怎么了?我不过是试图看破幻境,传承了大圣的火眼金睛而已。”他并未细说“风灵月影玄器”里响起的“大圣妙音”,因他自己都没搞懂其中奥秘,自然不便宣传。 四妹听到“火眼金睛”四字,确认心中推断,低头揩去颧骨上泪珠,抬头一笑,笑的春暖花开:“无他,只觉得我们这千年的孤勇,终换来三界曙光,振奋鼓舞,因此落泪,也许是绝望了太久,数百年没尝到希望的味道了吧!” 二姐笑道:“死猴子,四妹说你长的伶俐,我起初不信,如今一看,果真越看越眉清目秀——”她情不自禁,不知不觉,没察觉自己矜持扫地。 四妹立刻咳嗽一声,二姐意识到自己孟浪,连忙在心里念几声“禁欲清心咒”,咬住嘴唇,悬崖勒马,低头停住话头,冷场两秒,才抬起长睫毛,观察猴子神色。 猴子神色如常,柔声说:“我不过是一介心猿,还没有大圣那种为天地立命的不屈大爱;只是为了保住娇妻和故人,奋力多继承些神通。” 四妹连忙柔声宽慰道:“不急不急,路一步一步走,神通一个一个学,慢慢来,能陪伴在你左右,瞧着你日渐伟岸,我已甘之如饴了。” 二姐常因为自己不够调情而与他们格格不入,转身低头,捧住滚烫的脸,心里的欲望像油锅撒盐一样暴跳:“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 猴子向前一步,带着火眼金睛,推开沉重的翠云殿主厅大门,瞧见那小狐狸被幻境所惑,竟然跟那幻境里的铁扇仙求借起芭蕉扇来: “孩儿想……借母亲的芭蕉扇去救父王!” 听到“假萍萍”求宝扇,一个清冽冷御的声音反驳道:“救?火焰山这场劫,一柄扇子,怕是救不了。” 猴子捏个“风灵月影隐身咒”,三人轻手轻脚走到正殿柱子后细看,瞧见空旷幽静的主殿阶陛上,高高摆放着宏伟宽广的辟火石仙床。 一丈三尺宽的辟火石仙床上,优雅歪坐着一位姿容绝顶的银发仙女。 她的身段成熟婀娜,白衣款款如银河泄地,金色抹胸肚兜凌乱地遮住山峦美景,气质散发清冽仙气,却难掩疲惫寂寥。 那正是传说中男性极丑却女性绝美的罗刹国之王女,罗刹公主铁扇仙! 四妹在猴子耳边轻轻道:“臭猴子,目不转睛的看,是不是想,这铁扇仙风华绝代,只可惜是嫂子?” 猴子扭头,看见四妹嘟嘴,连忙伸头轻轻一啄,将四妹的醋意啄掉。 二姐捂住眼睛,不看这两人的互动。 此时,那孤独站立在空旷大殿中的“假萍萍”,依旧在不死心地恳求铁扇仙:“母亲!母亲,女儿求求你了!” “再这么拖下去,哥哥的凶性一发,父王怕是必死无疑!” 铁扇仙心中似有惊涛骇浪,再坐不住,起身在仙床前来回踱步,冷冷拿话试探小狐狸道:“哼,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我看你只想骗去芭蕉扇,做个人情,献与我那孽儿。” 小狐狸花容失色,心似极寒,低头软软跪在冰冷的兽纹阶陛前,诉诸肺腑之言:“我……我是父王的亲生骨肉……” 铁扇仙眉头一挑,见这小狐狸看似顺从柔弱,却开口就是快刀,暗指红孩儿非牛魔王骨血亲生,不如狐狸与牛魔王亲密,以证明狐狸不会弃牛魔王而倒向继兄。 小狐狸张口就戳了铁扇仙的痛处,然后话锋一转,哽咽陈情道:“承蒙母亲不弃,才得以苟活至今!” 说着,小狐狸朝铁扇仙爬几步,再次抬头,已是美目泛光,面色坚决:“哥哥待我再好,又怎比得上双亲的天恩呢!” 铁扇仙被狐狸的恳切之辞触动,不忍目视她,转身向石案,疲惫抬手道:“扇子的事,我意已决。当时多造的孽缘,如今不配自怜。” 区区几句,掷地有声,展现出铁扇仙铿锵玫瑰般的铁肩担当。她紧接着朝萍萍身后的白衣道士冷言道:“倒是你,挑这个时候来,是何缘由?” 猴子、萍萍、四妹、二姐闻言,齐齐转头,看见大殿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托着钵盂的白袍道士,戴着斗笠,穿着与铁扇仙酷似的黑边银白长袍,朝铁扇仙施礼道: “师姐,这是你的家事,我一介外人,本不便置喙。但萍儿找到我,说天命人已经到了火焰山。” 铁扇仙发出悦耳而不屑的冷哼:“天命,听命,乖乖听老天命令。几个老不死,名字起的倒怪传神的。” 四妹悄悄传音给二姐道:“那白衣道士,他应是太上老君的炼丹道童,因此唤铁扇仙做师姐,这炼丹道童在大闹天宫中倒了丹炉,被贬到火焰山当土地,看他服饰,与铁扇仙的白袍酷似。” 二姐连连点头。 第87章 罗刹宫恩怨 “火焰山最隐秘的洞府,璧水洞,洞天深处,婴儿啼哭声隐约可闻。” “白衣道士抱着小小一只红色婴儿,轻声哄着。那幽暗洞府的窄小仙床上,坐着憔悴疲惫的铁扇仙,扶额喃喃:‘师父只道让这孩子平安降生,却不知带累我糟了多大磨难。’” “那白衣道士叹口气,替太上老君辩护道:‘师父的示下,我们怎能不从。一身神通,皆师父所赐,师姐是亡国公主,更须师父庇护,方能在东土安身立命……’” “说到这里,白衣道士走了几步,将话题深入:‘况且,师姐你已当着他老人家的面,饮了子母河的水……’” “铁扇仙缓缓搅动着的安神汤,也全失去了胃口,抬头喝止道:‘住口,这事莫要再提。’” “说完,铁扇仙落寞低头,兴趣索然地搅匀安神汤:‘大王明知我不得不饮,可从那之后,脸都没露过,还多了个不归家的借口。’说到这里,她芳心寂寥,搁下安神汤,无心养身。” “白衣道士搂着红皮婴儿,急忙转身挑拨道:‘师姐,那老牛定是见不得这些,他给你腾出此洞,又派碧水金睛兽把守,全是为了给足师父情面。’” “铁扇仙即便落魄到这境地,也对挑拨之词颇具戒备,心里顾念着破碎的家,反而叮嘱那白衣道士:‘你千万要守紧嘴巴,若是再有他人晓得了此子来历,我们一家,必有大难!’她扶案起身,俯瞰师弟,严词庄重。” “白衣道士连忙撇清自己:‘师姐放心,师父已让我来此作暗中协助,你且与那老牛好好将他抚养成人——’” “他安抚了踱步的铁扇仙,又低头看怀中红婴,流露出指点江山的姿态:‘待这娃儿长大,灵山的那些血债,他便是最好的人证!’” “那红彤彤的婴儿,吱呀呢喃着,天真无邪,浑然不知道他的悲惨命运,正在给这个破碎的家庭带来更大的灾愆。”——《经与火》 那白衣道士道:“那天命人的真实来历,你我皆知。” “届时,你的儿女也好,丈夫也罢,连上这罗刹宝地,都难逃灰飞烟灭!” 那白衣道士右手托钵盂,左手指点江山,仿佛身在兵位,胸有将谋。 铁扇仙依旧漫不经心地赏玩美丽的指甲,凌乱的白发轻轻遮住半张俏脸:“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来了又有何惧?” “不说老牛与孩儿,我那芭蕉扇,也不是吃素的!” 那白衣道士心里藏不住事,急急打断铁扇仙:“他前脚得知身世,天命人后脚就到!” “两事同时发生,师姐不觉得诡异么?” 那“假萍萍”装的天衣无缝,听到“身世”二字,失声复读出声,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朝铁扇仙跑两步,大声问道:“身世?” “什么身世?” “你们在说谁?” 猴子轻轻传音给四妹和二姐:“俺用火眼金睛一扫,这幻境里,只有铁扇仙是执念所化,而那假狐狸和火焰山土地,都是真的!” “那假狐狸,在俺言语试探中,已知道她那圣婴哥哥身负血仇,此时装做不知,明知故问,可见她实际上想骗的‘肥猪’,不是铁扇仙,不是你我,而是……” 四妹和二姐冰雪聪明,又灵犀相同,同时传音响应猴子道:“她想骗那火焰山土地!” “可她想从火焰山土地身上,骗出什么?” 猴子淡然道:“自以为能玩弄世人的骗子,其实是舞台中央自以为是的小丑。我等看破不戳破,安坐看戏就是。” 二姐对猴子的免疫力持续下滑,睁大美目打量猴子的侧脸,芳心如小鹿乱撞:“他这运筹帷幄的模样,真是越看越顺眼。” 四妹轻轻捏一把二姐的纤腰软肉,二姐才回过神来,把目光从猴子侧脸上移开,振作精神,强迫自己去注视铁扇仙。 果然,假萍萍追问“身世”时,那白衣道士已经煞有介事,开始深入剖析局势:“我听闻剩余几个根器,都已落入天命人之手。” “师姐!事已至此……” “你还不明白吗!” “是谁让天命人回来的?” “那些根器……当真是修炼至宝?!” 那白衣道士发出阵阵冷笑,分析得痛快淋漓,渐入佳境,昂首背手,步步走向铁扇仙,发出振聋发聩的论断:“只怕我们一个个自作聪明,到头来,反倒成了助他还魂的祭品!” 四妹听到这一句,反而振奋地悄悄传音道:“我已看到臭猴子像齐天大圣五成了!如今又得了火眼金睛,只怕大圣归来的那一日,已经指日可待啦!” 二姐心头泛起醋意,微微撅起红唇,心想:“四妹得了一个盖世英雄做夫君,她理应高兴,可我心里这酸溜溜的醋意,是怎么回事?” 在二姐逐渐认清真实的自己、认识到正在发情的现状时,那大殿里的白衣道士,已经开始发情了:“我不在意别人死活,我……我从来……” 白衣道士伸长脖子眺望那端坐在仙床上的铁扇仙,声音像断气似的发颤,用手捂住心口,对铁扇仙诚恳表白道:“我从来……都只在意你一个人!” 铁扇仙缓缓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白衣道士,没有开口拒绝,也没有出声答应。 也许这“不拒绝”的思索,助长了白衣道士心中的热切渴望。 白衣道士激动热切地上前一步,恳切建议道:“不如——我们两个一起走吧!” “当年在上面我如何待你,今后也会如何待你!” 听到这白衣道士想骑铁扇仙,连四妹都倒吸一口凉气,掩唇轻轻道:“果真色字头上一把刀,一个小小土地为了这点念想,竟敢拆兜率宫的墙角?” 二姐神情淡漠,冷冷道:“他死了,他虽然还喘气儿,但是他已经跟死人没两样了。” 猴子也淡淡道:“甚至等不到太上老君出手清理门户,红孩儿已经要借咱们的手宰他了。” 听到猴子这话,四妹讶异道“哦?”与二姐对视,仿佛难以相信这突如其来的预言。 二姐垂在广袖里的玉手,与四妹背在腰后的小手,做着打赌下注的小动作,最后二姐赌二十灵蕴买猴子赢,四妹则开盘赌猴子在信口开河,赔率一比二。 果然,如猴子所言,那红孩儿假扮的萍萍已经急的跳脚,抬手尖叫着警告铁扇仙:“母亲,不可信他!” “这厮面露奸相,定有轻薄之意!” 铁扇仙坐着没动,也不吱声。因此那白衣道士得意洋洋,瞧着萍萍,走向铁扇仙的仙床。 假萍萍气急败坏,口吐芬芳,破口大骂:“婬贼!我是白瞎了请你救人!” “你竟趁人之危!” 白衣道士浑然不为所动,竟然得寸进尺地抬起屁股,坐在了铁扇仙独享的仙床上,与铁扇仙并肩而坐。 那假萍萍气的破音:“你!你敢!” 那白衣道士将屁股在仙床上贴瓷实,才有恃无恐地反驳道:“长辈们说话,轮不到一个庶女弄舌!” 然后,白衣道士志得意满,扭头看向铁扇仙,带着嘲弄腔调,贬低牛魔王资历:“我与你母亲相识的时候,你那父王,大概还套着牛梭子,不知在哪里犁地呢!” 假萍萍气的七窍生烟,美目眯起,杀机迸射,面露鄙夷,小嘴抹了蜜似的,口吐芬芳停不下来:“婬贼!” “下贱!” “母亲,别信他!”说着,假萍萍就要冲向铁扇仙,试图阻挡那白衣道士得逞。 那白衣道士已经饥色难耐,沉下脸色,对假萍萍凶道:“你啊,一边清静清静!” 说完,白衣道士捏一道诀,化作阴阳无根咒,打在假萍萍娇躯上,瞬间将传送到不知哪儿去了! “这才好些。”这白衣道士弄走了最后一个绊脚石,冷哼一声,才重燃欲火,扭头看向身侧铁扇仙,声音再次变得饥渴恳切: “师姐,下界之后,小仙……” “还从没离你这么近过……” 四妹预感到要发生不可描述的成年人镜头,越看越专注,雪颈伸长,踮脚想看的更真切些,像个好奇的少女,少了剑仙的清冷架子,多了天真的烂漫之情。 二姐则将四妹扒开,臻首探到四妹肩头,也专心致志地眺望,想看到接下来的紧张刺激。 第88章 无根之水的讽刺 银河澄澈,玉宇洁净无尘。在这宁静的夜晚,小道童坐在炼丹炉前,挥动着扇子,守护着炉火。正当他感到困倦,想要小憩片刻时,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笑声。他抬头一看,只见师父携一名女子站在门前,正注视着他打瞌睡的情景。他急忙整理衣襟,起身向师父致歉。出乎意料的是,师父并未责备,而是召唤他至近前,简要介绍了女子,并嘱咐他们日后共同守护炼丹炉。师父最后淡淡地说道:“你可以称呼她为师姐。” 起初,小道童对于有人陪伴感到欣喜,但听到要称呼新来的女子为师姐,心中有些不悦。师父离开后,他便打算对她进行一些刁难。 他将扇子递到女子手中,说道:“炼丹炉就交给你看管了,没有理由让年幼者休息而让年长者劳作,不是吗?师姐。”女子并未反驳,只是微笑着回应:“的确如此。师弟,你去休息吧。” 第二天,师父登坛讲法,女子快步上前。小道童本以为她会告状,但她却说:“师父,弟子初来乍到,理应由我来扇风。只是昨日师弟给我的这把扇子,扇面稍小,使用起来不太方便。” 师父瞥了小道童一眼,微笑着说:“既然如此,我将为你制作一把新的扇子,并且将它作为法器赐予你。” 小道童未曾料到师父平素严厉,对这位女子却如此温和,不禁开始对她刮目相看。——《罗刹宫志》 猴子看到这两个未出阁仙子,竟然这么期待铁扇仙的八卦故事,不由得轻轻摇头,心想,你们两个,道心不纯,都该打屁股。 紧接着,“怦”一声,假萍萍突然出现在猴子三人背后,莺声哀求道:“猴哥哥,两位仙子,萍萍本想请那土地仙人来救父亲,不料……不料……” “不料那土地仙人,趁人之危,不仅不救父亲,反而趁父亲不在,要对母亲行不轨之事……” “求求猴哥哥,帮萍萍救母亲一救!” 猴子回头盯着那假萍萍:“你竟能看穿我们三个的隐形咒,小狐狸好本事。” 假萍萍毫无惧色:“萍萍本就是狐狸精,打小就学惑人耳目的魅术,更是障眼法的行家!” “猴哥哥在狐狸面前用隐身术,不是班门弄斧?” 四妹笑道:“好厉害的嘴,不知道这巧嘴还能硬多久?” 二姐轻轻咬四妹耳朵:“这狐狸果然要借妹夫除掉那白衣道士。好妹妹,你输了,欠我四十灵蕴!”却反而挨了四妹一记脑瓜崩。 这边动静,早就惊动了那白衣道士,他立刻站起来,托着钵盂,大步走到殿中央,对猴子藏身的巨柱喝道:“谁藏在那里!” 猴子却不慌不忙,扛着棍子,慢慢从巨大的廊柱后面走出来,歪头瞧着那白衣道士,头也不回地问那假萍萍道:“萍萍,这白衣道士虽是外人,却与你母女相处了几十年,虽有贼心,亦有交情,你真舍得杀他?” 假萍萍也豁出去了,从仙子身后走出来,毫不犹豫地指着那面色阴沉的白衣道士,破音骂道: “他不过是老不死的安插在我们母女中的监工,名为协助,实为监视,他更有监守自盗之心,行轻薄婬辱之举!” “就算平日给我们兄妹小恩小惠,今日看到他轻薄母亲,萍萍也定要跟他拼个死活!” “况且,那些软禁父王的阴兵、五行车、飞天猴,都是这土地的杰作,足见他目的不纯,包藏祸心,死有余辜!” “平日受的恩惠,萍萍今日一股脑还给他,跟他恩怨分明就是!” 说完,那假萍萍竟然从体内生生抽出十年修为,化作金光缤纷的两千灵蕴,凝聚成宝光四射的金色灵蕴球,狠狠掷向那白衣道士,面带泪痕喊道: “婬贼!” “萍萍将十年修为,抽离金丹,连本带利还给你!” “至此,萍萍与你恩怨两清,你婬辱母亲之恨,萍萍今日就要向你讨还!” 那白衣道士被金光命中,道体自动吸收了那精良纯粹的灵蕴,阴沉的面庞方才有些许动容,对假萍萍喃喃道:“一个庶女,竟然如此刚烈,你修这十年何等不易,为了跟我恩怨两清,如此舍得?” 猴子点点头,举起铁棍,掷地有声道:“虽是骚狐狸,却也是烈女。念在你叫了俺八十几声‘猴哥哥’,俺帮你这回!” 那白衣道士缓缓抬起下巴,轻慢蔑视这猴子,举起钵盂道:“猴子,你当真不知死活,要挑战这兜率宫的‘无根之水’?” 猴子持铁棍指着道士,歪头冷笑道:“牛鼻子,你须知铁扇仙是我前世嫂子,你要辱她,须问过我!” 假萍萍兴高采烈的喝彩:“猴哥哥!精彩!” 白衣道士苦笑道:“我知她已为人妇,可我并不因此变心;我也知自己配不上她,因此当她落魄时,才对她袒露心迹,试图带她私奔,逃出这九天十地的埋伏算计——这也有错?” 假萍萍咬牙切齿叫道:“少给自己叫屈贴金!你趁虚而入,当儿女面,婬人父母,就是该死!” 猴子也缓缓抬起铁棍,指着白衣道士:“你替兜率宫做那么多脏事,本不关我事,你今天若死在此棍下,就怨你爱上不该爱的人。” 白衣道士情知此战难免,于是将老君赐他的保命闭气符放进锦囊里锁住,将锦囊丢在铁扇仙的仙床上,然后盯着猴子,缓缓翻转钵盂,将兜率宫的无根水,滴落在大殿上,咬牙发狠道:“今天,谁都不能阻我带走师姐。” “若我真死在你棍下,便是我依旧配不上她。” “来战吧,泼猴!” 只见那一滴无根之水,落地晕染,立刻将天地化为乳白,广阔大地,俱化为黑白阴阳两仪之色,独将猴子纳入其中,而萍萍、四妹、二姐,均不见芳踪。 猴子低头淌水徐行,发现这漆黑之水,如同那猪八戒发怒时布设的“阴雷”一样玄妙! 形同液态! 随步生波! 吞噬仙气! 迟滞身形! 甚至限制了猴子的神通、仙法的发挥,具有一定的“禁”字诀神妙在内。 猴子尝试拔猴毛、吹分身,发现那些分身一踩“无根水”,就立刻身影稀薄、烟消云散,可见这方天地都被限制在“两仪”规则内,只能采取武义强拼来破解。 猴子洞悉“无根水”的“禁字决”神妙后,暗想:“不愧是兜率宫法宝,竟然与弥勒佛赐我的‘禁字决’有异曲同工之妙,难得,难得。” 一边感叹,一边涉水而上,巨棒狂劈那道士,可那道士占在两仪的“白为阳”的阳池之中,身法加快了一倍,竟然能施施然避开棍风,随手召唤出无数阴兵! 那十几个阴兵,宛如水墨挥毫绘就,细节逼真,却从头到脚都“滴答”这“黑为阴”的阴雷液滴,一矛扎到猴子身上,居然有阴雷的“麻痹”之效,虽是兵卒,却不可小觑。 “麻烦。”猴子一棍扫烂那幻形成罗刹鬼的阴兵,收棍抱怨道。 白衣道士在无根水里占了上风,于是洋洋得意道:“夫无根水,天地精英,不染凡尘,其源高远,其洁清纯,为上天之赐,利万物而不争。” “师父赐我这一滴无根水,便令我傲视火焰山群雄矣!” 猴子看见那白衣道士又露出那指点江山的模样,嫌弃他夜郎自大,就一语点破,破他道心:“太上老儿怕是借无根水,暗喻你没有基础,不可久存,就像你那扑朔迷离的暗恋一样,既无根本,亦无结果,一场苦恋,注定成空!” 那白衣道士一听,如同五雷轰顶,一想似乎有理,顿时细思极恐,不肯相信,道心大乱,声嘶力竭喊道: “泼猴!” “你拿这疯话激我,是自寻死路!” “本不想致你死地,你既寻死,就瞧我阴阳鱼的厉害!” 第89章 无根水 两仪池 小道童对师姐刮目相看以后,与师姐同在兜率宫修炼。小道童发现这位女子佛道兼修,无论师父讲解何种经文,她都能应对几句。而他自己,不仅言辞跟不上,连思维也显得逊色。 后来,炼丹炉被齐天大圣踢翻,小道童受到师父的严厉惩罚,同门师兄弟们冷眼旁观,唯有这位师姐,自愿下凡,给予了他许多帮助。 下界后,他才得知师姐拥有一座洞府,有一群誓死效忠的随从,师父还特别为她请了一个地仙的尊号。 又过了一段时间,师父将师姐许配给了下界的一位魔王。虽然他心中有些失落,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师姐不相匹配,无论为师父做了多少脏事,在师父眼中,他始终无法与她相提并论。——《罗刹宫志》 猴子摇头说:“明明是实话,你却当疯话,舔狗不得好死啊。” 说着,猴子面无表情地竖起铁棍,往无根水的黑池里一扎,就将那阴阳鱼穿在铁棍上,挑出黑池来。 只见那铁棍已伸展到二十丈,将阴阳鱼挑在半空。 那条“色分两仪”的阴阳鱼,竟被铁棍穿透鱼鳃,挂在铁棍上胡乱挣扎,却滑不下来。 猴子兴致勃勃道:“看我给你穿个大串。”说完,就将阴阳鱼从棍子上褪下来,试图从鱼口穿入,鱼尾穿出,做成烤鱼串模样。 白衣道士气急败坏,咬破舌尖,指诀变化七次,一口血喷在符咒上! 阴阳鱼得到这口饱含修为的精血支持,立刻如鲤鱼蹦跳,逃离了铁棍,一头扎进“白为阳”的两仪白池里,阴恻恻地浮在水面,一双眼睛窥视猴子。 紧接着,黑池之水开始堆积,凝聚成马天霸、皓斧力士的身体,一个甩开闪电五连鞭,另一个高举白刃利斧,配合默契地朝着猴子攻来。 猴子脸色一变:“他俩变成了阴兵,莫非已经横遭不测?” 白衣道士狠狠道:“当然没有!你以为我非要干掉他们才能模拟阴兵吗?瞧不起谁呢!阴阳鱼驱使阴兵,不拘其神,亦可得其形!” 猴子松一口气:“那就好。”随手铁棍横抡半圆,把马天霸和皓斧力士的阴兵一起打散。 白衣道士恶狠狠道:“看这几个阴兵,你是否下得去手!” 说完,阴阳鱼摆动尾巴,催动黑池化作喷泉,堆积攒聚,模拟出娇艳可爱的萍萍、清冷迷人的四妹、端庄典雅的二姐,各持法宝,向猴子攻击而来。 猴子腾挪躲闪,歪头皱眉道:“你这阴兵,栩栩如生,你莫非拘了他们三人的神魂,才能凝聚这阴兵?” 白衣道士的敏感自尊心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程度:“你看不起谁!都说我可以凭空捏造阴兵了!难道你如此看轻我,认为我连无中生有都办不到?可恶,可恶至极!” 说完,阴阳鱼像发了疯,炮制出一大堆牛魔王、红孩儿和萍萍的拟态阴兵,排山倒海地围着猴子乱砍。 猴子被人海淹没,兵器招架声渐渐变弱,让那白衣道士得意洋洋:“双拳难敌四手!” “你被无根水,禁了神通和仙法!” “又被阴阳鱼,形成以多欺少之局!” “任你神通广大,也只能力竭而败!” “这就是挑战兜率宫的下场!” 下一秒,一声尖锐的猴子叫声传来:“长!长!长!” 三声“长”,教那铁棍变成百丈长,天地之间,只看见粗壮铁棍,横扫千军! 阴兵被那铁棍扫过,个个灰飞烟灭,挨着皮就皮开肉绽,碰着骨就粉身碎骨,完全无法招架! 当阴兵都化作黑烟消逝,只剩那猴子,擎着铁棍,顶天立地于黑白之间,冷冷瞧着白衣道士,猴嘴一如既往地刻薄:“手持无根水,脚踩两仪池,幻化黑白境,偏偏自己却黑白不分、是非颠倒,替那太上老儿干尽脏活。不分黑白的你,又如何能领会两仪的真意?” 这刻薄的嘴炮,震撼得白衣道士踉跄一步,神情震惊:“你怎知我与师父的秘辛?即便你猜到这些事,可你这石头里迸出的生灵,又怎知为人处世的无奈!” 说完,白衣道士火冒三丈,终于以掌化雷,欺到猴子面前来,与他肉身相搏! 猴子刻薄道:“你会变我亲近人的样貌来对付我,我也能礼尚往来,叫你品尝这滋味。”说完摇身一变,化作铁扇仙模样,生生挨了白衣道士的掌刀,血流满身,皮开肉绽,凄美地立定。 白衣道士明知那是猴子变化的障眼法,可看到师姐遍体鲜血的画面,依然心如刀割,肝肠寸断,只觉得噩梦照进现实,痛苦地握住自己的手刀,龇牙咧嘴地咒骂道: “泼猴,竟然变成师姐模样挨刀,乱我道心!” “你,你好卑鄙!” 猴子变回原样,摇头叹道:“你连她挨刀都看不得,果真魔怔了。既如此,就送你和阴阳鱼上路吧。” 猴子铁棍暴涨到百丈长,简单一敲,正中阴阳鱼的脑壳。 阴阳鱼避之不及,还没来得及下潜,就被铁棍打的脑浆迸射,当场翻了肚皮,浮在白池上,不再动弹。 本命器灵被击毙,牵累白衣道士又吐出一口血,可他依旧弓腰,握着那劈过“师姐”的手掌,沉浸在痛苦里难以自拔: “我无数次梦见师姐走上毗蓝婆的旧路,被清算杀害。” “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都久久无法入眠。” “泼猴竟能看破我软肋……败在你手中,终是我实力不济,还是配不上师姐啊!” “师姐,这世道诡谲险恶,还望你早日看破,不要步上师弟后尘啊……”他嘴角的红血,点点滴入无根水化作的白池中,红烟变成墨渍,败局已分生死。 此时,阴阳鱼死去,无根水也被凡尘污染,化为灵蕴,被猴子吸收,“两仪幻境”烟消云散,两人依旧站在大殿中央,回到了萍萍、四妹、二姐的视野内。 而那铁扇仙的倩影,早已无影无踪。 假萍萍激动道:“狗土地的两仪幻境已破,定是分出胜负了!” 四妹的青锋剑如闪电,射向白衣道士的脖子:“敢伤那臭猴子!你找死!” 那白衣道士不躲不闪,缓缓抬头,麻木地看着那青锋剑射向自己。 忽然,白衣道士脚下多了一片香蕉皮,噗通滑倒,致使青锋剑穿肩而过,没刺中脖子。 白衣道士血流如注,却坐地上抬头盯猴子:“我已愿赌服输,你又何必救我?” 四妹这才察觉到,地上香蕉皮,乃是猴子变出来的玩意,于是跑到猴子身边,熟练地撩起猴子的披挂,上下检查猴子身体:“并无伤口,臭猴子,你没受伤,害我好担心!” 猴子擎着七丈长的铁棍,棍梢悬在白衣道士眉心,歪头对四妹说:“这道士就跟车迟国的那些国师一样,见事情败露,即将被擒,就想一死了之。” 四妹冰雪聪明,立刻收回青锋剑,听话道:“那我不杀他了。” 二姐比四妹更聪明,笼袖款款走近猴子,歪头明知故问:“可他为何求死呢?人家不明白,可否解惑呢?” 猴子耐心地告诉二姐:“他要死给天上人看。” “若贪图一身修为,苟活在人间,就有泄露机密的嫌疑。一旦泄露机密,他就不再是天上的白手套,而是天上的眼中钉,迟早被除掉,也再不能替天上人办事。” “只有求速死,才能让天上人相信他的立场和忠心,哪怕进了轮回,下辈子还能继续替天上人办事,只要继续当白手套,修为和仙缘,都会更上一层楼。” “而自杀也不行,除了保守秘密外,他没有自杀的理由,所以自杀也会给天上人添麻烦。” “因此他求死!并且是求横死!” 二姐作恍然大悟状,眉开眼笑地拍手,美丽笑靥令大殿蓬荜生辉:“死猴子,你可真是太精细了!人家都有点佩服你啦!” 四妹咬牙切齿道:“二姐,收一收,有点现形了!” 那假萍萍一言不发地看着二姐表演撩汉技能,认真看,认真学。 第90章 动门之法 四妹下凡在盘丝洞,被四张紫符镇住,离不开这山岭洞窟,只能常去山巅闻霞饮露,苦等猴子不到,渐年常日久,缓缓入剑仙之道。一日四妹吞吐云霞后,隐约见仙人向西方去,是夜入梦,梦见一壁画,画上是一祖师,在教导一猢狲,四妹视之良久,画竟动起来。 只见那祖师道:“我教你‘动’字门中之道,如何?”猢狲道:“动门之道,却又怎样?”祖师道:“此是有为有作,采阴补阳,攀弓踏弩,摩脐过气,用方炮制,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并服妇乳之类。”猢狲道:“似这等也得长生么?”祖师道:“此欲长生,亦如‘水中捞月’。”猢狲道:“师父又来了!怎么叫做‘水中捞月’?”祖师道:“月在长空,水中有影,虽然看见,只是无捞摸处,到底只成空耳。”猢狲道:“也不学!不学!” 祖师因叹道:“你今世不学,来世也要学;来世不学,转世也要学。长生本是虚妄法,惟有红尘滚滚流。这法且寄下,待你遇到四世难忘之人,叫她传你罢。” 四妹梦醒后,神识里多了一册金光灿灿的《动门之道》,无论如何参悟也翻页不开,那一刻她就知道,惟有那猢狲来了,她才能翻开神仙赠与的“水中捞月”之长生法。——《神女风华志》 白衣道士恨恨盯着猴子:“你这泼猴,疯话不断,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吐露半个字!你就死心吧!” 猴子睁大眼睛,歪头惊讶道:“我杀你?” “那也太没挑战了!” “你一肚子秘密——” “不仅你自己巴不得死,就连天上的老君都巴不得你死。” “让你活着,才是地狱难度的挑战。” “你曾说过,红孩儿长大,才是灵山那些血债最好的人证!” “无独有偶,我留你活着,才是天庭那些诡计,最好的人证!” “你气不气?” 听到这里,假萍萍也想通了,开怀大笑,一口一个“猴哥哥”赞不绝口,捧唇笑弯腰:“猴哥哥好聪明!这狗土地,留他活着,让天上人以为他叛变,这才叫他生不如死哩!” “猴哥哥好英明呀!” “萍萍几世修的福缘,才能在今世与猴哥哥相逢,萍萍好幸运呀!” 二姐听的背脊酥麻,一脸醋意地盯着那小狐狸,盘算着怎么才能卷赢她。 如此想着,二姐就流转目光,去瞧姐妹,却发现四妹依旧清冷傲岸,不屑一顾,仿佛没把小狐狸当做对手。 接着,白衣道士对猴子破口大骂,试图激怒他,一棍敲死自己。 可猴子偏不上当,将阴阳鱼炼化成十万灵蕴,连同无根水的一万灵蕴一起,纳入了“风灵月影玄器”。 然后,猴子将手无寸铁的白衣道士,锁了琵琶骨,封了周天经络,用朱砂在背心画上仙法禁制符,彻底锁死了这具肉身的法力神通。 接着,二姐笑道:“他的元神就交给我看管好了。”说着,二姐放出金簪。 金簪电射出去,瞬间穿透白衣道士的泥丸宫,将他的元神拽出,拘入二姐的刺绣布片中,随身携带。 那刺绣布片上,还留着白衣道士的动画形象,在布片上嘴巴开合、口吐芬芳,被二姐用针一扎,就吃痛闭嘴,从此老实缩在布片上,不敢妄动。 而白衣道士那行尸走肉的躯壳,愣愣怔怔地跟随着猴子行走,与生人无异。 二姐这一手拘魂的本事,看的假萍萍大开眼界:“将元神织成刺绣,地府的老爷看了,都要直呼内行!仙子姐姐的本事,可比小狐狸强多啦!” 二姐根本不吃这一套,嗔道:“少拍马屁,我才不会中招!” 那假萍萍趁猴子不注意,偷偷溜到铁扇仙坐过的仙床上,藏起白衣道士留给铁扇仙的兜率宫保命“闭息符”,低头暗想:“这蠢道士,连这等珍贵的保命神符,都遗忘在母亲的仙床上,也太粗心了!此乃天助我也。” 假萍萍藏好“闭息符”,就跑去催猴子:“猴哥哥,方才坐在仙床上的,竟是母亲留在宫中的一缕元神分身!如今分身消失,想必是惊动了母亲,将分身收回去了!” “如今,母亲不在宫中,芭蕉扇也借不到了,父王孑然一人,困在山中,危在旦夕!” “我们还是快动身去救父王吧——猴哥哥,你在干什么呀!不要去翻箱倒柜啦!” 假萍萍催了半天,却发现那猴子正在挨个检查罗刹宫里的瓶瓶罐罐、木盒宝箱,一幅刮地三尺的模样,着实把假萍萍看傻了。 四妹翩然经过目瞪口呆的假萍萍,一边御使飞剑,摘下房檐下的极品燕窝,一边淡淡道:“忘了告诉你,你的猴哥哥呀,染上了‘猴不走空’的毛病,无论到那里,都要搜刮一空,寸草不留。” 假萍萍完全不能理解财迷行为,连撒娇都不知道怎么撒娇了,甜甜的“猴哥哥”撒娇时变得像骂人: “哎呀,猴哥哥,只要救了父王,连萍萍都是哥哥的,又何必在意这些瓶瓶罐罐啦!” “猴哥哥,那些金稞子都是凡间钱货,你不要装进搭包儿里占地方啦!” “哎呀猴哥哥,你不要每个箱子都打开啦,萍萍偷看过,全都是空的,母亲早就把嫁妆变卖啦!” “猴哥哥,枕头下面怎会放钱!你不要翻母亲的床好不好!” “猴哥哥,那是母亲的衣柜,你若乱翻,母亲归来,定然生气!” “猴哥哥,你若连母亲的金丝肚兜都装进搭包儿,萍萍可真的生气了喔!” 就连四妹都飘进来,一边将火灵芝和血燕窝装进猴子的搭包儿,一边轻轻捏住猴子的手,将那件香喷喷的金丝肚兜儿从猴子五指中扯下来,递给萍萍。 萍萍连忙将母亲的金丝肚兜儿叠好,放回衣柜里,关上柜门,“乒乓”施法上锁,撅着小嘴,用娇躯拦住柜子,一脸不悦:“猴哥哥,哪怕你拿走萍萍的肚兜儿,萍萍都不会生气的,你别碰母亲的衣物就好了。” 四妹也劝阻:“臭猴子,那是你嫂子的肚兜儿,你连她的肚兜都要拿来拆线卖店吗?” 猴子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铁扇仙的衣柜,念一声“须弥芥子”,关上盆满钵满的“净坛使者搭包儿”,大摇大摆出门去。 萍萍惊魂未定地监督猴子离开铁扇仙闺房,心有余悸道:“猴哥哥的财迷,竟然到了斩草除根的地步,以前为何没传出财迷的名声?” 四妹尴尬地解释道:“他原本只醉心于采挖山珍矿藏,没想到这臭猴子,自从拿走了猪八戒的‘净坛使者搭包儿’以后,就开始刮地三尺了。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搭包儿的错。” 萍萍怜悯地看着四妹,心想:“这仙子对猴子的痴情,也略有些离谱了,竟然说猴子财迷都是搭包儿的错。” 猴子在翠云殿转悠了一圈,将值钱东西都装进了那无底洞般的“净坛使者搭包儿”,这才施施然走出罗刹宫,指着鼓鼓囊囊的搭包儿,对假萍萍道:“这是帮你揍火焰山土地的首付。” 假萍萍把猴子一行引入翠云殿,就是要借猴子之神通,除掉火焰山土地,夺走那张兜率宫流出的“保命闭息符”。 猴子看破不说破,虽然出手俘虏了火焰山土地,却也不是白干活的主儿,自然要收假萍萍一笔劳务费。 那假萍萍涉世未深,茫然问道:“猴哥哥,什么是首付呀?” 猴子循循善诱道:“首付就是先支付一部分钱,剩下的钱欠着慢慢还。” 假萍萍大惊失色:“猴哥哥,整个罗刹宫的金银珠宝、珊瑚玉石都被你搬空了!这还只够首付啊?” 猴子一边跟着萍萍往火焰山深处走,一边振振有词:“买凶杀人也是‘买’,自然要付钱,何况你除掉的是兜率宫丹童,是三清弟子,太上老君门人,身上还藏着那么多天庭的秘密!” “看似是小角色,不上称还没四两重,可一旦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我收你等值十万灵蕴的劳务费,把这些干系都担下来,我可能会血赚,但是你一定不亏!” “罗刹宫的这些财宝,四舍五入也只值2万灵蕴了!” “剩下的8万灵蕴,就让你分期付款,慢慢支付好了!” 假萍萍一听,还要支付8万灵蕴,立刻花容失色,摇着猴子的手腕,撒娇卖惨道:“猴哥哥,萍萍只是一介庶女,别无积蓄,还不起钱,可怎么办嘛!” 清清冷冷的剑仙四妹,听到狐狸精撒娇,便转过头来,提醒小狐狸:“你可以选择用屁股支付。” 正在喝水的二姐“噗”一声,将水都喷在火焰山石壁上,然后扶着石壁咳嗽,呛的咳弯了腰。 第91章 罗刹与夜叉 牛魔王坐在山头,精疲力竭,动弹不得。 他眼见璧水金睛兽瘸瘸拐拐跑离了山场,本想唤两声,再想想,算了。 骑得最久的坐骑,被自己无情地撵走,头也不回。使得最久的兵器,被自己儿子夺去,不知扔到了哪里。 牛魔王看了一眼身上的血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那臭小子的火尖枪又长进了。 起先那孩子知了身世,日日嚷着要报仇,牛魔王怕他闯出杀身之祸,锁了他一阵,派了金睛兽看管。不料红孩儿竟逃了出来,金睛兽发觉后一路追咬,与他缠斗许久。待牛魔王赶到时,红孩儿已被它扑在爪下,奄奄一息。 只怪这畜生不该下那么狠的手,逼他不得不为了救儿子,重重伤了它,这有什么错? 亏得下手时收住了,让这不知轻重的畜生捡回一条命。可谁知那鬼娃儿的伤,却是装的。 好了,现下,换儿子囚了老子。报应原来从不在天,只在人与人的寸心之间。 “想救你的,被你打跑了;想杀你的,你偏偏要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深处幽幽传来。 是啊,你救我,我救你,可谁来救我们呢?牛魔王的头,又开始痛了。 ——《经与火》 小狐狸分辨不出剑仙姐姐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尴尬地挠着脸蛋,难堪地讪笑着:“剑仙姐姐未免过于大度——” 四妹清清冷冷地道:“总比你赖账不还要强。” 猴子都弱弱替小狐狸求情:“娇妻是否在说笑……” 四妹伸食指,轻轻按住猴子的双唇,然后盯着那不知所措的狐狸精:“你若拿没钱当做赖账的借口,那你现在可以开始思考怎样当好一个合格的炉鼎了。” 狐狸精终于确认,这冷艳剑仙是在下最后通牒,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姐姐也太严厉啦!” 四妹扬起细眉,浮起爽到的微笑,讥讽狐狸道:“你不是一口一个‘猴哥哥’叫的亲昵么?” “连给猴哥哥当炉鼎都不肯,你有什么资格叫他‘猴哥哥’?” “莫非那一百六十八句‘猴哥哥’,都是你的虚情假意,为了骗他才叫出口的?” 四妹美目眯起,青锋剑弹出剑鞘一寸,俏脸迷人,眼含杀气。 狐狸精这才意识到,二姐不是狐狸天敌,四妹才是狐狸克星:“姐姐竟然在数我叫了多少声猴哥哥!还数的这么清楚!” 四妹的青锋剑寒光逼近小狐狸:“少废话,我问你是不是在骗猴子?” 小狐狸自问打不过这三人联手,踉跄倒退一步,扮弱哭惨道:“萍萍不敢欺骗猴哥哥,一言一行,皆发自本心,对猴哥哥真情实意,不敢有半分虚假!” 四妹拔剑:“你发誓,否则我半个字都不信!” 小狐狸走投无路,穷途末路,心里哭着骂娘,脸上哭着发誓:“萍萍发誓,若对猴哥哥有半分欺骗,就天打雷劈!天地不容!” 四妹满意地收起青锋剑,轻轻摸小狐狸的脑袋:“既然不是骗子,那就要说到做到,好好攒钱还给猴哥哥,如果没有钱,就要用屁股支付哦——对狐狸来说,似乎更愿意当炉鼎吧?毕竟狐狸都是媚术大师呢!” 小狐狸低头咬牙,心里流下了屈辱交加的泪水,脸上也流下了喜极而泣的泪水,在泪流满面中做到了表里如一。 猴子等那小狐狸哭着带路以后,故意落下一段距离,好小心翼翼问四妹:“娇妻为何积极替我寻炉鼎?你明知那是红孩儿!” 二姐耳朵一动,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走在四妹前面三米处,竖起耳朵偷听。 四妹抱着青锋剑,故意不看猴子,清清冷冷地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臭猴子,乐开了花对嘛?” 猴子严肃庄严地回答:“我心里只有四妹,其余美色皆过眼云烟,皆不及我四世妻之美貌动人也。” 四妹的耳根渐渐变红,皓齿咬的樱唇发白,忍住欢喜和笑意,始终瞧着远山,留给他冷艳的侧脸:“少……少来!臭猴子,人家只不过替你谋划长远,先收服红孩儿火云洞,为招降铁扇仙、牛魔王埋下伏笔罢了。” “日后,若收服这三家势力,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收编罗刹国、夜叉国流民,这两国曾是‘八部天龙’中的一流战力,收编下来,对你自有好处。” “至于收服他后,你们修不修,怎么修,都不过是细枝末节,随你喜欢就是。” 猴子凛然顿悟。 原来,四妹抓住假萍萍一口一个“猴哥哥”的由头,逼假萍萍发毒誓,是因为四妹要替猴子,拿下“红孩儿”这个夜叉国王子。 如果红孩儿归顺猴子,不仅火云洞旧部会悉数来降,就连夜叉国的高端战力都会陆续赶往猴子的山场,为夜叉国王子效力。 同时,铁扇仙已经对红孩儿产生了母子之情,如果猴子收服红孩儿,就为收编铁扇仙,打下了坚实基础。 铁扇仙更不简单,她是罗刹国的流亡王女! 一旦猴子收服铁扇仙,昔年罗刹国的高端战力同样会选择猴子的山场,名为替铁扇仙效力,实际上等于为猴子效力! 而夜叉和罗刹,均为“天龙八部”的一流战力之一! 夜叉排第三! 罗刹排第五! 罗刹又名阿修罗,罗刹男极丑陋,罗刹女极美丽,因罗刹王拒绝将王女配予帝释天,常与排第一的天众之首“帝释天”争战。 罗刹和夜叉同源而出,战力联合之后,可与“天龙八部”之首的“天众”和“龙众”分庭抗礼! 因夜叉众食人,罗刹众又与天众争战,因此不和。 如果四妹的筹谋顺利实现,让猴子收编了夜叉众的王子和罗刹众的王女,那么花果山的战斗力,可以用“暴涨”来形容。 领会到娇妻的深谋远虑和良苦用心以后,猴子心悦诚服,夸四妹道:“旁人纵使馋我,也只顾争宠斗气,只有四妹,运筹帷幄,全无私心,只为俺好,不知俺几世福分,才修来四妹这样的仙缘。” 二姐偷听到猴子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只顾跟狐狸精争宠吃醋,可四妹却根本不把狐狸精当对手,这才是自己与狐狸精双双输给四妹的原因—— 四妹正因为不屑于争宠,才能为猴子谋划长远,而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我悟了,《道德经》言‘唯不争,则无能与之争’,说的正是四妹这境界!”二姐醍醐灌顶,暗自锤掌心,开始思索调整争宠思路。 四妹听见猴子的蜜话,心里飘飘的,轻声撒娇道:“你口口声声要与人家厮守到海枯石烂,若守不住山场,又何来海枯石烂,人家自然要替你谋划长远。” “臭猴子,还以为你能秒懂人家的设计,不料你还须多此一问,真是个傻瓜。不过你肯来问人家,就胜过天下无数人啦。” 这是故作清冷的四妹,第二次柔声向猴子撒娇,那一声声“人家”,把猴子爽得精神抖擞,郑重表示“了然,必按夫人设计行事,稳步慎重收编火焰山三势力”,然后对视一笑。 接着,天地之间,响起沉重的叹息,宛如山岳抱憾,又像海啸悲鸣。 四妹与猴子抬头一看,发现这声生命不可承受之叹,来自于一颗巨大的白牛头颅! 那白牛头颅从一座高山中探出来,头顶苍天,却憔悴枯槁,胡须拉碴,纵有通天彻地之貌,也是日薄西山之景,除了忧思苦闷外,再无半分驰骋天下的英雄气了! 四妹道:“那就是大力牛魔王的本体,那头白牛了!” 果然,那牛头微微转动,俯瞰这群山,仿佛瞧见了米粒大的猴子,硕大的鼻孔喷出潮湿之气,化作了飘入山谷的白云: “明知山有火,偏向火中行,你这猴子,倒有几份故人的犟脾气,从来不认输……咳咳……” 第92章 天天盼着跟猴哥哥双…双…… 这个故事,是听许司徒说的。 昔年,许司徒因嫌夫人规矩周正,无甚闺房之乐,便讨了个泼辣貌美的小妾。 这小妾脾气十分大,对许司徒总是颐指气使,对正房夫人也从不敬畏,若有人拿礼法与她说事,她便将来者一通笑骂,只将人搞得灰头土脸才罢休。偏许司徒觉得这般有趣,便处处让着小妾,对她十分宠爱。 这日,许司徒回京述职,怕马车遭遇盗匪打劫,雇了一艘大船,将财物家人仆役同时带回京城。夜里,船上忽起打斗之声,原是有个妖魔,摸黑上了他们的船。不久,真就有个头长犄角,獠牙参差的怪人走将进来。他腰上别着一块破布,左手持一口锅形刺盾,右手攥一柄铁鞭,凶恶地盯着众人。 许司徒和夫人怕得瑟瑟发抖,唯有那小妾昂然不惧,大声呵斥妖魔无礼。那妖魔愣了半晌,忽然叹道:“化作人也如此娇纵,不愧是我们夜叉。” 小妾变色道:“放你的屁!我原想多玩些时日,如今被你坏了好事。罢了罢了,只好杀个干净,一起走了罢。”这才摇身一变,竟化作与那妖魔一样的容貌身形。 许司徒这才明白,自己识错了人,竟招了个妖怪到家里。 他两个正待要杀许司徒众人时,忽闻有个女声响起:“你们夜叉国虽灭了,流落至东土,也不该这般没规矩,不如随我入山修行罢。”他两个还想反抗,就见船头落下个女子,手里持一柄宝扇,尽力一扇,就将他们控在风中不可动弹。 许司徒经过这场虚惊,从此再也不敢纳妾了。 ——《影神图》 那巨大的牛头似乎牵动了伤口,咳嗽几声,就耷拉脑袋,没有力气言语。 而那挂着泪痕的假萍萍,忽然从焦土火山里折返来,举着一柄精致的铁色宝扇,踮脚朝猴子嚷道:“猴哥……大圣哥哥,母亲留下的芭蕉扇找到了!想是母亲左右为难,因此留下芭蕉扇在此,潜匿了踪迹!” 四妹提着青锋剑,站在猴子旁边,静待小狐狸精编完谎言,就启唇挑狐狸精的理儿:“你怎么改口叫大圣哥哥了?不是一口一个‘猴哥哥’叫得甜吗?” “怎么?不想用屁股付账?于是不敢叫他‘猴哥哥’了?” “哎呦,生分了!感情淡了呀!” 二姐听见四妹阴阳怪气的样子,捧心暗想,还好不是我惹了四妹。 这顶级阴阳学,二姐我都顶不住,更何况那涉世未深的小狐狸了。 那假萍萍顿时面红耳赤,羞赧无地,跺脚娇嗔道:“仙子姐姐怎么口吐风流艳语,叫人家好生害羞!” 四妹清清冷冷地回眸瞧那小狐狸,一语定乾坤:“狐狸精个个是天生双修圣体,神仙都喂不饱,你这小狐狸竟然在这里端架子,莫非是障眼法变出来的假狐狸?” 那变作假萍萍的红孩儿一听这话,才知道自己又出纰漏,吓的魂飞魄散,连忙找补起来:“哪……哪有障眼法!怎么可能是假狐狸!人家……人家天天盼着跟猴哥哥双……双……双修哩……” 四妹将青锋剑抱在怀里,点头:“你记着自己说过这话,日后若不认账,小心将你先剑后棍,打成狐狸酱。” 二姐捂住眼睛,不忍直视那目瞪口呆的小狐狸。 那假萍萍表情管理几乎失控,芳心里暗藏的红孩儿在抓着脸皮惊恐:“怎么办!完了啊!这死猴子的道侣太可怕了!她真的会逼我跟猴子双修啊!不行,我一定要拿到根器,我绝对不能输!” “如果我输了的话,我会变成那个猴子的炉鼎啊啊啊啊!” 一念及此,那假萍萍就强行镇定心神,指着火燎关内奔驰的铁球道: “猴哥哥!那铁球滚来滚去,不肯消停!” “你且引开那铁球,让我用芭蕉扇,灭了这火焰山的火!” “就能开辟无火大路,去救我父王!” 猴子定睛一看,只见焦土山上,火燎关下,风驰电掣地滚下一颗比五行车还大的铁球。 那铁球上镶嵌着精钢倒钩,宛如刀片凿削,把碾过的焦岩都轧得粉碎,势不可挡! 猴子不作声,从耳朵里拾出棍子来,站在那铁球倾轧之路上,纹丝不动。 四妹忍不住轻声提醒道:“臭猴子,别刮着自己啦——” 那铁球里也发出尖锐的雌雄笑声。 雌的尖笑道:“这猴子比你还丑哩!” 雄的大叫道:“试试他的能耐!” 铁球腾空碾到猴子面前时,猴子轻快地闪身让到一侧,棍子高举,圆圆的一抡,“当”一声迎面敲中铁球。 只听那雌雄双怪发出尖利惨叫,铁球被棍子打凹进去,像棒球被打上天,铁球又在半空“咔嚓”裂成两半,变成两个臂举半球、手持钢鞭的半裸夜叉,狼狈落地,大喊大叫: 雌的尖叫道:“丑归丑,力气却大!” 雄的偷懒道:“我被打岔气了,且歇一歇!” 那雌夜叉就跳进半球里,像坐在船里似的,猛撞过来,与猴子硬磕一记,然后跳起来,持鞭舞盾,跟猴子过了几招,立刻觉得气力不济,尖叫骂她男人:“你歇够没有?要你何用!快来!” 那雄夜叉惧内,连忙抖擞精神,尖叫道:“得令!”也乘在半球里,一头撞过来,将铁盾磨的高热通红,砸向猴子时,溅出一滩岩浆。 猴子暗想:“不愧是夜叉,就连名不见经传的小妖,也能跟我斗几回合,这个族裔,厉害,厉害。” 小狐狸巴不得那俩夜叉给猴子打出点儿内伤,跳上山头,对猴子喊道:“猴哥哥,你先抵挡住,我且用扇子灭了火,再来救你!” 四妹看穿小狐狸心思,第一时间发声拆台:“装模作样的小狐狸,你怎知这是真的芭蕉扇?” 小狐狸精害怕四妹,连忙解释道:“放心放心,母亲曾教我用扇子的口诀,一扇下去,便知真假!” 说完,那小狐狸精双手擎着扇柄,默念口诀,奋力挥舞芭蕉扇,只见那火焰山的火,不见熄灭,反而增长!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越燃越烈,火苗儿舔着了天。 四妹摇头道:“小狐狸,你那父王气息虚怯,听上去只剩半口气了,你再拖时间,只怕猴哥哥没伤着,你父王先没了!” 小狐狸精听了,差点怀疑四妹会读心术,连忙扭头讪笑道:“是萍萍情急念错了口诀!再来几扇,定能灭火!” 说完,小狐狸精扭头瞧那满山烈焰,眉头皱起,默诵口诀。 只见那芭蕉扇陡然一震,绽放出灵光,尺寸暴涨近半,被小狐狸全力舞起,只消三扇,立刻席卷出真空的龙卷风,将空气虹吸进去! 接着,龙卷风所到之处,火焰都偃旗息鼓,只剩下烧红的亮晶晶的焦土。 四妹转头,又调戏二姐说:“姐姐想骑猴子的,还不帮他击退那对夜叉公婆!让猴子念姐姐一份情?” 二姐俏脸一红,结结巴巴抵赖道:“谁……谁要骑他!妹妹又戏弄姐姐!”转身跺脚,然后悄悄放出晦月阴针与金簪,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将那两只夜叉,贯穿了上百遍。 那夜叉纵然铜皮铁骨,也抵不住这暗箭难防,只觉剧痛难当,心力交瘁,雄的立刻尖叫道:“有暗器!”当即往地上一蜷,将铁盾罩住周身,变成个铁乌龟,躲开了金簪的攒射,又掀起铁盾叮嘱母夜叉道:“婆娘,小心!那暗器是高人所放,来无影去无踪!” 四妹三言两语,就撺掇两个美人替猴子打工,她自己则运筹帷幄,统揽四方,一会儿催那小狐狸“扇用力些没吃饭么”,一会儿嘲笑二姐“姐姐怎么连铁王八都扎不透”,玩的津津有味。 那母夜叉被猴子、金簪、晦月阴针夹攻,左支右绌,头皮发麻,痛骂她男人道:“只会偷懒!呸,这猴子又蛮又狠,就去喂那紫皮狮子狗吧!老娘不管了!” 说完,母夜叉遁入铁盾,一溜烟跑了。 雄夜叉掀起铁盾,看见母夜叉不见了,也战意全无,啐道:“那后面的路,可烫脚的很,你这猴子要去便去,关我屁事!”说完就缩进盾里,依样画葫芦,追逐他婆娘去了。 第93章 夜叉越吵越厚笃 虫妖们素来不爱巡夜,因为扑火的天性,让他们很容易在夜晚受伤。幸而,有群自西边来的青面夜叉,登界游方,最终在盘丝岭安家落户。他们主动请缨,要承担巡夜的工作,虫妖们便顺水推舟,把这个招人嫌恶的缺儿让与了他们。 夜叉秉性桀骜,虽然落草为寇,今非昔比,但他们仍然积极划分族群,早晚都点着灯笼,很少与虫妖们来往。虫妖也视夜叉为稀奇的异类,看不惯他们目无尊长,不分上下地戏耍作乐。更令虫妖们迷惑的是,夜叉们开心时,看似关系很亲密,但他们经常翻脸吵架,次次都言语犀利,锋芒毕露。 某夜,又有四个夜叉在巡夜时闲磨牙,继而争执了起来。因为闹得动静太大,将洞外的虫妖们全都吵醒了,它们急急赶来劝道:“你们每天如此,山前吵完,山后和好,到底闹腾些什么?何不如我们一般,客客气气的多好。” 四个夜叉原本争得面红脖子粗,一听此话,马上合力反驳道:“你有所不知,言论畅达才能积极进取。”另一个帮腔道:“意见之不和,说开了方好,彼此相知,感情才能厚笃。”第三个也赶紧道:“正是。我们互相扶持,一路残存到此,即便言语激动,也不伤和气。”最后一个总结道:“我们夜叉才不像你们虫妖,面和心不和,外头客客客气气,心里实存许多怨怼。”说罢,他们四个又勾肩搭背地一起离开了,留下无法理解他们的虫妖们以白眼对之。 ——《影神图》 猴子打跑了那两个夜叉,嘲笑假萍萍道:“那两个夜叉,看着凶悍,也不过尔尔。” 假萍萍听了,罕见地赌气道:“那是母亲招抚的守山怪,瞧见猴哥哥是来救父王,才手下留情,并非夜叉不顶用!” 猴子指着萍萍,朝四妹笑道:“你看,他急了。” 小狐狸“哼”一声,收起芭蕉扇,化作狐狸本相,三步两跳,奔向那瘦骨嶙峋的巨大白牛,仰望着那牛,欢喜嚷道: “父亲,父亲!天命人,我带来了!” “趁着哥哥不在,父亲可把那东西交还于他!” 那头比山峰还高的颓败白牛,气若游丝地倚靠在火焰山主峰上,目光缓缓滑落到持棍走近的猴子身上,情绪这才有波动,光秃秃的肚皮鼓起,竟然微微叹一口气。 那小狐狸已经渐入佳境,还在设身处地地替老牛分析局势:“父亲,此物一旦物归原主,哥哥自然会死心。” 她开心地拂袖在身后,再次仰望牛魔王:“那火焰山的劫数,也便解了!” 小狐狸自以为分析得丝丝入扣,却没想到,那山岳般大的牛魔王,竟然对小狐狸视而不见,而是瞧着猴子叹气道: “你这猢狲——怎么作死,都死不干净——” “可惜,来的不是时候——” 那小狐狸被老牛忽视,立刻急了,趋近欺老牛道:“父亲糊涂了嘛?” “小女把天命人带来救你了!”小狐狸一脸焦急与不解,不明白老牛为何无动于衷。 只见那悲怆的老牛,顶着满头稀疏白发,赤条条地坐在山间喘息着,摇头晃脑的自嘲道:“是糊涂喽——” “可眼没糊涂——” “你——不是我女儿——” 此言一出,老牛、猴子、四妹、二姐、萍萍五个人里,只有萍萍大吃一惊:“父亲此话从何说起?” 她委屈无比,抽抽搭搭,捧心自怨自艾:“萍萍吃尽千辛万苦,寻了人,灭了火——” 说到这里,小狐狸精愈发动情,踱步倾诉,又含怨扭头瞪她父王:“萍萍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回到父亲这里?” 她演技超群,那副掏心掏肺营救父王,却将一腔热血错付的伤心模样,当真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那牛魔王看到这楚楚可怜的小狐狸精,却恶心反刍,将呕未呕,难过呻吟道:“早知把眼也戳瞎好了……” “免得见你作怪……” 听到牛魔王这悲伤的叹息,那假萍萍如遭雷击,蹒跚跌退两步,低头扫视自己那婀娜多姿的窈窕身体,接受了自己被识破的事实。 假萍萍渐渐发出冷笑,声音跟之前那甜腻的少女音,竟然大相径庭,变成了中气十足的少年音色:“莫急啊,老畜生——” “一会儿就遂了你意!” 那假萍萍冷笑时,雪白的赤足逐渐变成血红的夜叉皇族肤色,周身血气缭绕,将幻形皮囊在三昧真火中烧尽,露出白发红皮、袒胸露腹的红孩儿本相! 那猴子定睛一看,只见红孩儿昂然抬头而立,在三昧真火中显露身形。 红孩儿昂首挺胸,手持火尖枪,七条霓裳流苏,仿佛嘶嘶吐信的七条白蛇,在他身后像孔雀开屏般绽放。 他仿佛要找回面子般,来回把玩火尖枪,念念有词道:“没意思,真没意思。” “不如都杀了利索!”红孩儿梗着脖子,对老牛放狠话。 猴子蹙眉,对着红孩儿背影问:“你用屁股支付8万灵蕴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那红孩儿假装没听见猴子说话,依旧在牛魔王面前扮勇斗狠,试图给自己挽回颜面:“我打扮做那小妖精!” “自问一般无二!” 红孩儿扫视自己全身,然后气急败坏地举枪问老牛:“你是怎么看穿的?” 四妹在猴子身后幽幽说:“漏洞实在太多了。” 牛魔王也缓缓抬起枯槁的右手,食指点着红孩儿答道:“她,不像你——” “面上敬我,心里一点不惧……” 红孩儿恍然大悟,又开始把玩他那火尖枪,嘴里不断放狠话:“原来如此——少不得要再把那小贱人抓回来,好好耍子一番——” “不过,眼下先把你们两个好兄弟,烧成灰,葬在一起——闲情雅致,时间多的是!” 红孩儿一边说,一边扛着火尖枪,转过身来面对猴子,七条衔着火焰的霓裳流苏,在身后猎猎飞舞,气势逼人! 猴子和四妹浑然不惧,猴子还大声揭露道: “老牛啊!” “你这儿子嘴上一套,心里一套,那叫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哩!” 红孩儿一听,陡然想起来时路上被猴子套出话,立刻瞪圆眼睛,急道:“住口!我的心也是刀子!” 说完,红孩儿身形如火,挺枪扎来,被猴子闪身躲过,变出个大喇叭,高声大叫,在火焰山里宣传红孩儿的事迹: “俺上山路上,问这变成小狐狸的红孩儿——” “我问他,铁扇仙愿意为了你们兄妹,咽下灭国之仇不报,你却不愿意为了铁扇仙而隐忍仇恨,难道是不够爱父母吗?” “那小子就反驳道——” 猴子一边躲闪,一边拿着喇叭喊叫,惹得火焰山的夜叉公婆、风火两颗头、皓斧力士等一众妖精,都探头探脑的来听。 红孩儿气的七窍生烟,惨叫否认:“我没反驳!我就是穷凶极恶!” “你给我住嘴!死猴子!” 看到猴子不听阻止,红孩儿就狠锤鼻头,锤出鼻血来,鼻血带出火星子,立刻化作烧骨灼魂的“三昧真火”,朝猴子喷去! “都说!” “叫你!” “住嘴!” “啦!” 火冒三丈的红孩儿,从鼻子喷出的三昧真火,烧的猴子连忙摸出四妹赠送的“湘妃葫芦”,灌一口“辟火酒”,压压惊:“还好有娇妻定制的湘妃葫芦,让我免遭红烧之苦。” 四妹一改清冷形象,被猴子逗的捧唇忍笑,花枝乱颤。 二姐躲在四妹背后,颤颤发抖道:“妹妹救我,这红孩儿,小小年纪就修出三昧真火,着实吓人!” 四妹已经炼化三颗七转金丹之力,连续突破鬼仙下方、中方、上方三个关卡,来到了“阴阳合济”的瓶颈处,就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到真仙境,因此无声念出避火咒,阻挡住红孩儿喷出的熊熊热浪,然后柔声道:“姐姐避火就避火,将‘傲人霜雪’收一收,大馒头压到小妹的背啦。” 二姐躲在四妹背后,咬住红唇,抱紧四妹腰肢,小声道:“你修成鬼仙了,就处处戏弄姐姐了,恨你,恨你!” 第94章 红孩儿猜到了开头 “夜叉王归顺花果山‘十方胜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西牛贺洲,无数流离失所的夜叉族欢欣鼓舞,不惜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也要赶来东胜神洲,为最后的夜叉王贡献自己的最后力量。” “夜叉王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出现在练兵场上时,那象征皇族纯正血脉的赤皮铁骨,在阳光下反射金属的毫光,是那样不可侵犯,是那样威风凛凛,让夜叉们喜极而泣,振奋鼓舞!” “只有大力牛魔王的萍萍公主,对夜叉王不以为然,有一次萍萍公主喝多了烂桃酒,在宴会上造谣道:‘你们的夜叉王,只是看上去威风,背地里却躲在某人怀里‘嘤嘤嘤’,哭诉这里疼那里疼,比本公主还擅长撒娇哩!’” “夜叉们对于这种谣言,都是持严厉批驳态度的,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只要每个夜叉都不传谣、不信谣,这些毁谤夜叉王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而远处的猴子,痛饮一口“湘妃辟火酒”,不怕火焚灼烫,躲开红孩儿的三昧真火,继续举着大喇叭宣传道: “我问红孩儿是否不爱双亲,红孩儿反驳道——” “他正是眼见娘亲颠沛流离,眼见父亲化为牛马,眼见双亲含仇俯首,眼见亲人在‘佛道夹缝’中苦不堪言——” “因此,他才下决心,要替娘亲与父王,将那‘被人灭国之仇’、将那‘寄人篱下之苦’、将那‘为人棋子之悲’,一并斩断!” “老牛,你如何教出来这么血性的好儿子?此等齐天之福,俺老孙羡慕的紧呐!” 老牛听见这话,竟然胸怀大畅,摇头晃脑,“诶嘿嘿”的笑出声来,哼哼唧唧,甚有苦中作乐之趣。 那红孩儿听见猴子揭他老底,气的面红耳赤! 好在他本来就是夜叉皇族,皮肤赤红,倒也看不出他脸红! “我不是!” “我没有!” “我没说过!” “本大王为一己之仇,因此铤而走险,绝无怜悯双亲之意!” “可恶!遭瘟的猴子,豁嘴的猢狲,竟敢如此诽谤本大王!本大王活烤了你!呀呀呀!” 红孩儿被猴子气的红温,一口精血喷在火尖枪上,顿时枪头喷射三昧真火! 枪头指哪里,哪里就被烧得土地赤红! 烧得岩石融化! 烧得岩浆迸射! 猴子捏个“奇门时停”,连续七次闪过火尖枪的三昧火柱,继续举喇叭宣传红孩儿的先进事迹:“红孩儿说!” “他生性好强!” “宁可与双亲反目,也不肯连累双亲!” “若造反事败,亦不会牵连双亲获罪!” “若造反事成,亦不耽误事后奉养双亲!” 红孩儿急的将火尖枪掷出,化作个喷薄三昧真火的火轮,“呼啦啦”燃烧着,擦着猴子天灵盖飞过去,打在坚固火山岩上,再“叮”一声反弹回来,追的猴子左支右绌,只求灭口: “死猴子!你不要胡编乱造,影响我乖张凶恶的名声!” “你快住口啊!” 猴子若能被红孩儿三言两语吓住,那他就不是猴子了。 所以猴子浑然不惧,继续大喊大叫: “红孩儿还说!” “如此设计,他夺双亲法宝,独上天庭造反,最多只死他红孩儿一个!” “又有什么好可惜!” “总比当人棋子强!” “俺老孙的看法是!” “红爷威武!” “红爷壮哉!” 那红孩儿听到这里,气喘吁吁地擎着火尖枪,嘴巴张开,目瞪口呆,像只惊呆的猫咪,露着虎牙,不知所措。 而那些探头瞧热闹的妖众,比如风火人头、持盾夜叉、皓斧力士,都纷纷拍腿,交头接耳道: “我就知道小大王只是面上跟老大王撕扯,心里还念亲情的。” “众妖都说小大王凶恶乖张,不知道小大王的良苦用心!” “就是就是,小大王既要背水一战、绝地反击,又要撇清父母,独担罪责,那稚嫩的肩膀,终究承担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皓斧力士的长吁短叹,宛如尖利的刺刀,扎进了红孩儿的心窝。 红孩儿睁圆眼睛,看向皓斧力士,努力诚恳地解释道: “不不不,我是真的穷凶极恶!” “你们不要把我想象成那样!” “你们不要听信猴子的谣言!” 听到这里,那牛魔王又长长太息,痛不欲生地悲鸣道:“猢狲,你又何苦说出来——” “我儿要强,你看破不说破就罢了——” 红孩儿焦头烂额,急赤白脸地回头骂牛魔王:“老畜生,你就不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了!” “快点把那根器给我啊!混蛋!” 猴子冷笑道:“长兄,你这儿子,虽然是条英雄好汉——” 红孩儿气的痛骂猴子:“不准夸我!造谣猴子!” 猴子继续说:“虽然你这儿子是条英雄好汉,但是他小小年纪,就擅长坑蒙拐骗,连你这老父亲都管不了,少不得由俺这个叔叔,来替你管教儿子了!” 红孩儿目眦欲裂,骂着脏话,持枪攻向猴子:“死猴子,我才不要你管啊啊啊啊!” 那红孩儿狂暴之下,人枪合一,化为红色火龙,往来冲突,每次都被猴子妙到毫巅地闪过。 红孩儿看见枪刺不着,就念诀御使背后七条霓裳流苏,伸展成二十丈长的火蛇,次第有序地朝猴子拍击而去,逼得猴子连滚七个后空翻,才勉强躲过这劈头盖脸的围剿。 “你这猴子——可真狡猾!”红孩儿绝招频出,却始终烫不卷半根猴毛,不由得信心受挫,怀疑人生,再次露出猫儿惊呆的表情,露着虎牙,傻看着猴子: “为何翻来覆去都打不着你!敢不敢堂堂正正对拼一场!” 猴子这才想起,这骗人成性的红孩儿,还等着佯败在自己棍下,装昏厥去骗老牛吐出根器呢—— 非如此,红孩儿又怎能突然暴起,中途截胡,夺走根器? 想到这里,猴子才站起身来,咧嘴笑道:“好侄儿,你连俺老孙的毛都碰不着,还叫嚣对拼?俺怕你一碰就碎!” 红孩儿怎堪此凌辱,暴跳如雷道:“生死有命,士可杀不可辱!来战!” 喊完,红孩儿周身三昧真火鼓催到巅峰,七条霓裳飞舞,一点枪尖如火,带着磅礴热浪,直刺向猴子。 猴子睁大眼睛,喊了声“好”!不闪不避,手中铁棍暴涨到四十丈长,七八丈粗,差点塞满整个山场,巍巍地抬起,沉沉地砸下! 那巨棒,把红孩儿像碾苍蝇般,轻轻压在棒子下,少倾,才激起冲天尘土,迷的仙子们睁不开眼,咳的小妖们直不起腰。 等猴子轻描淡写地收起巨棒,才看到山场中间多了一条笔直的小渠,正是铁棒压出的印痕。 巨棒印痕的中央,是嵌入大地的红孩儿,背脊已经跟地面嵌合得严丝合缝。 二姐躲在四妹背后,探出臻首眺望,声音颤颤道:“妹妹,你夫君的巨棒,寻常神仙哪里遭得住?” 四妹微微蹙眉,觉得二姐不对劲。 猴子抬头对牛魔王道:“长兄,不留神下手重了些,你儿子怕是没了。” 牛魔王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打进大地里,却无力干预,更无法阻止,只能颤抖着叹息道:“你这猢狲……走到哪里,哪里就家破人亡……” 猴子扭头看那高耸入云的颓唐牛头,摇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牛马。天命人是天地的棋子,让你家破人亡的,不是棋子,而是这天地!” 牛魔王想起齐天大圣临死之际说的话。 那一天,诸天神佛齐聚,五大妖王围攻,血泊如镜湖,而那只桀骜自由的齐天大圣,也倒在了牛魔王的怀里。 齐天大圣在弥留之际,对牛魔王说了肺腑之言:“长兄,我一直以为,攒了功德,他们就会放过我,也会放过你们。” “原来,我这样的人,只怕独自活着,也是罪过。” “长兄,照顾好妻儿。我死后化的东西……碰不得……” 第95章 红孩儿解锁夜叉王成就 “夜叉王的身世,可谓颠沛流离。每当夜叉们看到夜叉王傲立在花果山海崖上,迎接晨曦和朝霞时,纷纷感动涕零,交口传颂:‘我们的夜叉王,是从千难万险中磨砺出来的王!一定会带夜叉族走出黑暗,迎接曙光!’” “每当夜叉们集体膜拜夜叉王时,一些多事的虫妖就会阴阳怪气:‘神佛控制妖怪的三个金箍儿,你们夜叉王就戴了一个!那金箍,入骨生根,摘不下,戴上就栓一辈子,能把脑袋勒成葫芦,连齐天大圣和黑风大王都奈不何!菩萨一念咒,安知夜叉王不会滚地变成善财童子?’” “每到此时,夜叉和虫妖就会争论不休,撕扯着去见武英玉女,武英答不上来,虫妖和夜叉就撕扯着去见安息元帅;安息也答不上来,这两拨妖怪就要当庭打起来,刚巧二娘娘路过,给安息元帅解了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金箍儿入骨生根,戴上就摘不下,一栓就是一辈子,但也只能栓一辈子,人死以后,金箍就成了无根之物,自然没了。’” “那虫妖兀自强辩:‘人活一世,树活一春,又岂会有人为了摘金箍,去自寻死路呢?且人死不能复生,死了以后,万事皆空,摘了金箍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二娘娘听了,收起平日严厉,竟然捧唇娇笑,目光温柔地瞧着水帘洞,得意道:‘你没这胆识气魄,所以你才是小妖。你不敢拿命换自由,又安知大王不敢拿命争自由呢?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说的就是你们呀!’”——《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牛魔王从猪八戒处得知,成佛两百年的齐天大圣,已经看遍了食谱上的妖怪烹饪方法——小妖死后化灵蕴,妖将死后化玲珑内丹,妖王死后留妖王金丹,大妖死后化作六根宝器,皆是食谱上的大补之物。 齐天大圣见过神佛吃大妖的根器,因此知道自己死后,也会化作“六根宝器”,因此叮嘱牛魔王不要吃这祸害。 直到捧着好兄弟的尸体,平天大圣牛魔王才幡然醒悟,原来好兄弟替他管教弟弟、替他送儿子入体制、送他皈依佛门,都是为了让牛魔王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是,像他们这样的大妖,只怕平安活着,都是罪过。 感受到齐天大圣在怀中渐渐变冷,平天大圣终于后知后觉地看清了天地中的一切。 旧日的记忆开始攻击牛魔王。 牛魔王慢慢低下头,不再多扯,索性对猴子推心置腹道:“小儿惯用苦肉计,你掉以轻心。” “他虽然一时落败,但精气未散,只怕不过半晌还能站起来。” “抓紧时间罢。” 说完,牛魔王一阵痛苦反刍,摇头晃脑地干呕一阵,从胃袋里生生挤出一颗金光流溢的琥珀。 这金光琥珀飘飘荡荡,从那高耸入云的牛魔王嘴里飞出来,缓缓飘落到猴子面前,琥珀里面竟然是一只臀上长着第二颗头的双头猪。 牛魔王缓缓说:“这东西,我得来后一直封在胃囊,无人知晓。” 他说着就咳嗽起来:“我老了,什么都怕……” “怕战……” “怕死……” “怕老婆……” “怕儿子……” “所以……我不敢吃这宝贝……” “儿子来要,我更不敢给……” 牛魔王气若游丝,缓缓道来,话里都是受尽折磨的困顿苦闷:“狗屁天命,都是苦命!” “切莫信了他们那些便宜话!” “此番能否再修正果,全凭之前因缘造化——” 猴子正要伸手接住那缓缓飘来的金光根器,忽然一道红光掠过,将那金光根器劫走! 猴子、四妹、二姐淡定地看着那道红光含着金光根器飞走。 那道劫走根器的红光,落地化作满地火焰。 红孩儿的身影,逐渐从火海中露出来,左手拖着金光根器,右手捏着一张宝贵仙符,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多亏这张闭气符!” “那土地老儿虽然技不如人,也算留了张好宝贝。” 那红孩儿志得意满地端详着那根器,欣慰期待,嘴角笑了笑,略加踌躇,就下定决心,一口咽下了那金光根器。 根器一入口,就如同点亮了红皮灯笼里的蜡烛,金光透过红孩儿的赤皮肤,大放毫光,照得红孩儿宛如透明! 红孩儿的血管经络,都被金光映在皮上,一览无遗,纤毫可见! 红孩儿状极痛苦,口鼻含金,双目喷光,仰头惨叫却发不出声音,整个火焰山都听到,红孩儿那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强过一声! 紧接着,三昧真火澎湃溢出,像火山爆发般炸开,热浪席卷山场,猴子拦在四妹跟前,奋力张开避火罩,才护住二位仙子无虞! 二姐看到猴子那可靠的背影,芳心缭乱,宛如桃花纷飞,正想撒娇夸奖猴子,就听见四妹柔声道:“臭猴子,你怎么这么好呀。” 四妹这一反常态的甜甜嗓音,迷的猴子“心肝宝贝”语无伦次,羡慕的二姐咬住食指,看的入神。 远处的小妖,都被这股火浪掀的人仰马翻。 火浪消散,烈火收敛,才看到红孩儿原本站立之处,已半蹲着一个赤骨外露的夜叉王,正在缓缓站起! 只见那夜叉王,身高二丈,轻敏矫健,额生双角,深瞳獠牙,白发赤骨,一身肌肉刚健得像鲜红的熟铜,又嶙峋得像赤红的钢铁! 那正是吞噬根器后,提前成长为夜叉王形态的红孩儿。 只见那夜叉王活动了脖颈,挺直腰肢,就发出“卡拉卡拉”开龙脊的关节气泡声! 夜叉王抬小臂细看那铜皮铁骨,手腕翻转之间,无数赤红刀刃就欣欣向荣地拔地而起! 那些赤红刀刃,如同海底水草,锋利柔韧,轻柔地生长,整齐地曼舞,让夜叉王置身于刀刃海洋之中,美不胜收,又惊世骇俗。 夜叉王欣赏这为杀戮而生的美景,双肘激射出一丈长的赤红锋刃,屹立在利刃的花海之中,赫然有君王再临之气势! 那兴烘掀、掀烘兴在热浪中站稳身体后,看到夜叉王的矫健英姿,顿时欣喜若狂,伏地顿首叩拜,声嘶力竭地喊:“我们的王!” “夜叉的王,归来了!” “夜叉血脉不绝!” “夜叉必将归来!” 四妹微微蹙眉,在猴子耳边轻声道:“传闻夜叉铜皮铁骨,好吃人,主杀戮,战力在天龙八部中排前三。臭猴子,你小心些,若危急时,我就御剑助你。” 二姐心急道:“我也可帮忙。” 猴子淡淡道:“好的,宝贝勿忧,俺敌得住。” 四妹听了,只欢喜答应“嗯”,只觉得这是日常灌蜜,品尝得心安理得,可后面的二姐却听的心如鹿撞,娇躯轻飘飘像在云端,脸蛋红红地捂着脸,脑子里嗡嗡回荡一句话:“糟糕,他叫我宝贝!” 猴子粗心大意,没理睬仙子的情态,这边说完,就扭头对老牛抱拳:“知子莫如父,令郎使的一手好苦肉计,既如此,就势成水火,让俺老孙代长兄执行家法吧!” 老牛哼哼唧唧,拦也拦不住,护也护不得,痛苦不堪,恨不得戳瞎双眼,只得闭目扭头不看。 那夜叉王缓缓转身,以生杀予夺的姿态,沉着地对猴子道:“我本不欲与你为敌,既然你苦苦相逼,那我们就用性命,来决定根器的归属吧!” 说完,夜叉王垂手屹立,等猴子先动手。 猴子不废话,火眼金睛一睁开,“举重若轻”神通同时发动,超距缩地法、奇门时停法、遁甲预测法自动运转! 刹那间,猴子立足之地只剩残影,真身已到夜叉王面前! 紧接着,夜叉王的时间变得粘滞如泥,流动缓慢,眼睁睁看着那势如破竹的一棍,打在头上! 最后,夜叉王本能的闪避走向,被棍势精准预判—— 导致夜叉王像用脑袋去接棍子似的,结结实实挨了那当头一棒! 第96章 夜叉王起手开大绝 “自火焰山与罗刹宫两大势力,先后投奔花果山‘十方胜地’以后,火焰山大力牛魔王的掌上明珠‘萍萍公主’也将洞府搬到花果山来,公主那天真烂漫的少女情态,和芙蓉初绽的娇艳美貌,一时惊艳了初涉仙途的猢狲。” “但是猢狲们中,渐渐流传出关于萍萍公主的谣言,有猢狲信誓旦旦说,萍萍公主平时虽然持重大方,背地里其实是个销魂蚀骨的烧狐狸,特别是跟着大王时,一口一个‘猴哥哥’叫个不停,媚态蚀骨,堪称纯欲天花板。” “又有火焰山的牛妖反驳说,萍萍公主虽是狐狸,却守身如玉,知书达理,因是庶出,故敬畏双亲,不敢孟浪,像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一样端庄持重,猢狲定是造谣。” “这两股谣言,互相针锋相对,争执不下,于是猢狲和牛妖开盘下注,压了酒钱,定了时辰,打赌藏身于灌木中,叫牛妖亲眼看一看,萍萍公主在背地里,究竟是个多么勾魂摄魄的‘反差婊’。” “那牛妖理直气壮地下注,信心十足地给钱,昂首挺胸地跟着猢狲上了花果山天真顶,藏在一处茂密灌木丛中,偷看大王作词谱曲的过程。” “次日一早,那牛妖竟然失魂落魄地回来,输光了这个月的酒钱不说,还在其他牛妖的追问下,开始痛哭流涕:‘我亲眼所见,萍萍公主在大王跟前,岂止是一反常态,简直是……简直是……不行!我说不出口!总之!反差太大,与公主平时的持重之态,判若云泥之别!’” “自此,‘萍萍公主是烧杯反差婊’的谣言就不胫而走。” “萍萍公主对夜叉王也颇有微词,她跟夜叉王的兄妹关系,也不像幼时亲近了。”——《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纵使夜叉王铜皮铁骨,也遭不住铁棍的开山劈石之力,顿时敲的夜叉王跌退一步,蹒跚站稳。 这个细节,发生在0.05秒之间。 在旁观者眼里,短短1秒内,猴子的残影如众,猴子的棍影如盘,“叮叮当当”在夜叉王身上猛敲了几十下! 夜叉王竟然没躲过一棍,二十几记棍花,居然全部命中,砸得夜叉王踉踉跄跄、蹒跚跌退,全面被动挨打! 幸亏夜叉铜皮铁骨,铁棍加身,就如敲锣一般发出金石之声,只有“乒乓”之声,而无皮开肉绽之象! 四妹捧唇惊叹道:“夜叉的铜皮铁骨,真是天下罕见的先天刚体!” “能硬吃猴哥哥这铁棍的,我也只见过红孩儿这一个!” 二姐细眉一皱,轻轻重复:“猴哥哥?四妹,你这般清高冷艳的仙子,也会学习狐狸的勾汉小口癖?” 四妹厚着脸皮哼道:“姐姐清高,姐姐一辈子都不要叫他猴哥哥。” 二姐高高抬起下巴,也哼道:“姐姐纵然馋他身子,也不会像小狐狸那样舔他,防止他骄傲。” “好姐姐,说的好,请你说到做到。”四妹反唇相讥。 两位仙子坚信猴子天下无敌,因此能够分心吵闹。 可那些在树梢石头后面探头偷看的夜叉小妖,看见夜叉王被1秒暴打几十棍,都急得捶胸顿足。 万没想到,被暴打一百多棍后,那被动挨打、蹒跚踉跄的夜叉王,居然陡然昂头怒吼,铜皮铁骨像铁皮烧红般绽放赤芒! 紧接着,夜叉王强行抬臂,扛住猴子劈下的棍子,郑重道:“你的神通,是百发百中!” “但我克制你的神通!” “因我——避无可避,那就不再躲避!” “痛快搏命!” 夜叉王气吞山河地宣布看破猴子神通以后,左肘的赤红弯刃,华丽竖劈至地,斩向猴子! 四妹惊叫道:“猴哥……臭猴子,不可硬接!” “那自体内喷出的锋刃,古怪的很,怕是能伤到你的金刚不坏身!” 二姐悄悄退到暗处,低头变幻指诀,抬头时,金簪与晦月阴针同时升空,悄悄朝夜叉王后脑飞去。 猴子本想硬接这一刀,可那赤红弯刃的罡风竟然割得他的老皮剧痛,带来凌迟切肤之感! 这空前强烈的危机感,让猴子立刻听取四妹的忠告,后跳闪避,躲开这一刀! 结果,那夜叉王沉着怒喝一声“长!”那肘里突出来的赤红弯刃,竟然陡然暴涨到二十丈长,依旧砍中了后跳的猴子! 猴子惊愕地睁大眼睛,看到自己的猴毛吹到红刃上就断,他急忙发动“举重若轻”神通,把缩地、时停全都赌上,奋力横移,试图闪过这一刀! 紧接着,那二十丈长的赤红弯刃,气吞山河地斩在山场的地上,半空中还飘着一片猴子皮! 猴子滚到红刃东侧,脚跟刹住动能,扭头看见左臂喷出的鲜血,洒在地上,已被焦土烤成黑色,体力在随着失血而流失。 “这自体内炼出的红刃,竟然可长可短,又能破我刚体,还贯透着三昧真火的无上焚力,着实是件了不得的法宝了!”猴子刚要掏出湘妃葫芦来饮酒疗伤,又听见二姐尖叫“猴哥哥,危险!快退!” 猴子右手持棍抓地,左手捏着湘妃葫芦,还没张嘴喝,就看见焦黑的火山岩大地,正在缓缓烧红,仿佛地心深处,有万点赤芒,在飞速逼近地表! “草,起手开大绝?我印象里的夜叉王不是这样子的啊!”猴子立刻察觉到,二姐的尖叫是正确的,他急忙听劝,狼狈后跳,第三次抽身急退! 果然,在二姐尖叫后的2秒钟后,夜叉王身侧,百枚赤红弯刃,从地底突刺而出,宛如一片赤红水草,簇拥着怒斩地面的夜叉王! 又过半秒后,千枚赤红弯刃,变本加厉地破土而出,覆盖了方圆十丈范围,那弯刃上窜到一人高,就连猴子刚刚立足的土地,都被刃海淹没! 倘若猴子没有抽身急退,恐怕已被扎的千疮百孔。 猴子刚刚落地喘息,二姐尖叫又起:“那夜叉王纹丝不动,杀招还没停!猴哥哥,再退!” 猴子主打一个听劝,一个后空翻,翻身再退出十丈,身影刚刚翻到半空,地面上又“轰”一声,窜出万支赤红弯刃! 这一次,赤红弯刃矗立到两人高,万刃朝天,密布了方圆三十丈,几乎覆盖了整个山场的空地! 猴子踉跄跌退到山场边上,被四妹柔手接住,抱在臂弯里,仙袂旋转个圈,巧妙地卸去动能,然后低头瞧着咬紧牙关的猴子,玉手已摘下猴子腰间的葫芦,轻柔地将酒葫芦递到猴子唇边: “猴哥哥,喝酒,我帮你对付他。” 猴子连忙站直身体,仰头猛灌一口酒,疗愈血流不止的伤。 猴子疗伤时,二姐站在暗处,指诀飞动,操纵金簪与晦月阴针,左右穿梭,刁钻围攻夜叉王,逼得夜叉王连连出刀弹飞金簪,又抬臂护住双目,一时竟然抽不出身来乘胜追击。 金簪与阴针,竟能缠斗夜叉王,为猴子争取宝贵疗伤时间,可见天下功法与宝贝,自有相生相克之循环。 夜叉王心思敏锐,在金簪和阴针下吃亏以后,意识到高速法宝克制他,必须攻击法宝主人,方有成效,于是缓缓起身,突然跃入半空,双肘双拳,皆长出二十丈长的赤红弯刃! 下一秒,弯刃摧枯拉朽地扫向二姐! 二姐看到,被那赤红弯刃刮到的火山岩,都被一分为二,不由得花容失色,心道:“我连鬼仙都不是,吃这一刀,岂不一分为二?” 此时,四妹早就衣袂鼓舞地升空,御剑将夜叉王从半空斩落,头也不回地娇叱道:“猴哥哥,送姐姐走!这里太危险!” 猴子早就踩筋斗云,风驰电掣地抱起二姐,从经天纬地的赤红弯刃下逃脱一劫,然后飞至半空,将二姐放在安全的半山腰上。 二姐惊魂未定地勾着猴子的脖子,缓缓从猴子怀里滑下来,站在巨石上,轻轻推猴子:“猴哥哥,谢谢你救我,快去帮四妹,我在这里,自保无虞。” 猴子点头,腾云而回,正看见四妹跟夜叉王斗得有来有回,而夜叉王明显有留手,刀法不如砍猴子那般歹毒。 第97章 惨胜 “花果山要开山场——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三界十洲,大家都很诧异,心想这花果山的猴子,居然不是被天庭吃绝种了吗?怎么还开得起山场的?” “后来,盘丝洞的管家娘娘出现在花果山的消息,又不胫而走,叫许多妖王都犯嘀咕:‘莫非那花果山的猴子杀不尽、吃不绝,如诗所言,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奈何那盘丝洞又端着架子,既不承认反叛,也不主动辟谣,撩的那些道听途说的妖王们,好生心痒。” “最后,火云洞、罗刹宫、摩云洞这三个开山已久的山场,同时宣布并入花果山。” “这不是最惊人的,最惊人的是,在并入花果山后,火云洞发出夜叉军令,广招夜叉旧部,赴夜叉王麾下集结;罗刹宫发出修罗国书,广招罗刹遗族,赴铁扇仙麾下集结,光明正大地在花果山开启了复国运动!” “这惊天动地的排场,终于让打听消息的妖王们确信,那曾经濒临亡山灭种的花果山猢狲们,真是要死灰复燃了!” “割据一方的妖王们,从传递夜叉军令和罗刹国书的小妖们口中得知,现今的花果山,个个都练了一门崭新的心法,名为《十方大爱仙诀》,因此那花果山的山场,也取名为‘十方胜地’。”——《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那夜叉王飞在半空,双臂的赤红弯刃,如同斩天裂地,大开大合。 四妹无法御剑格挡,只得纵起敏捷身法,纵横闪避,再以青锋剑和晦月阴针追刺夜叉王双眼。 两边都留余地,斗个平手。 猴子看见四妹被夜叉王砍,心里无名火起,拔毛咬碎,吐在掌心一吹,那毫毛从山腰上纷扬飘落,于半空膨胀成99只黄金战甲猴! 原本气若游丝的牛魔王,陡然看见漫山金甲乱窜,顿时回光返照,打个激灵惊叫道:“死猴子,你是真死假死,不会又骗我老牛吧?” 只见那威风八面的夜叉王,看见那百多只金甲大圣,漫山遍野冲过来,那排山倒海的场面,宛如给漆黑的火焰山泼了一盆金漆! 夜叉王被唬的一怔,喝道:“仙子,来日再斗,我现要凝神对付这猴子!” 四妹被夜叉王气笑了:“你打猴子便是打我!更要揍你了!”她轻巧落在一处山头上,与二姐一齐御剑。 只见两柄晦月阴针,像心意相通似的,拖曳美丽流光,翻来覆去地刺向夜叉王的眼球,偏生它又来无影、去无踪,夜叉王被迫频频出刀格挡,看上去像在同看不见的高手苦斗。 夜叉王焦头烂额,嚷道:“你们两个妒妇,我处处留手,你们却处处紧逼,气死我也!” 听到夜叉王骂四妹和二姐,99个金甲猴都红了眼,气吞山河骂道:“小南娘,你骂谁毒妇!大爱仙尊方圆法相在此,今天就要你狗命!” 又窜出一猴,喊道:“红孩儿!你骂四妹和二姐,先要问过我小羊彦彦!看棍!” 紧接着,第三只猴骂骂咧咧的从天而降:“我极光霜华虽迟但到!母夜叉,吃你大爹一棍!” 正乱棍打下时,后面一只金甲猴越众而出,后发先至,一记蓄力3级的戳棍术,直接命中夜叉王小腹:“我六周目大圆满,余雨生,承让了!” 夜叉王被这一记真仙级别的3段蓄力戳棍术,直接轰的下盘失守,重心不稳,踉跄后退,一身铜皮铁骨,都失去了招架的基础。 接下来,铺天盖地的猴子叫骂声,灌满了夜叉王的耳朵。 紧接着,劈头盖脸的巨棍,在夜叉王的脸上,投下棍棒状阴影,映照着夜叉王那惊诧无措的神情。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下一秒,金铁交击声,密集到连成一线,宛如巨锤敲金磬,震耳欲聋的音叉震鸣,经久不息! 就连牛魔王,都不忍看到这毒打的画面,徒劳抬起手,失声惊叫道:“我的孩儿!这——” 下一秒,只见那夜叉王被劈头盖脸的棍子同时敲中头,宛如钉子般扎破坚硬的火山岩,数丈雄躯直接被砸进地里。 地下突然传来愤怒而低沉的低语: “诸佛说此色非命,然则如何命在身!” “山!崩!地!裂!” “斑!腥!见!血!” 语出之际,只见那满地盛放出利刃的红莲,宛如红色的刀锋草原,盛开在漆黑的火山广场! 四妹叫道:“利刃莲台,是南海之技,臭猴子小心!” 猴子一凛:“利刃莲台?” “想起来了!” “红孩儿秉性刚烈,誓死不屈,当初观音收他做善财童子时,就是以此招,化出千百利刃,如莲台吞没了红孩儿!” “无数利刃,穿透红孩儿腿脚,血流如注,染红刀刃,红孩儿犹不屈服,直至‘利刃莲台’全面盛放,将他万刃穿身,红孩儿昏迷过去,才败在此招之下。” “因此,这‘利刃莲台’,竟成了红孩儿的绝技!” 而那99只猴子,有一半没躲过此招,被万刃穿身而过,血流如注! 接着,大地炸裂,红孩儿缓缓升起,双臂红刃伸长到极致,优雅绝伦,美丽致命: “没刃,花开!” “入地,莲生!” “观音所传,长!” 利刃莲台,暴涨近丈高! 被利刃穿透的40多只猴子分身,纷纷身死道消,“砰砰砰”接连化作泡影,变成一根鲜血淋漓的毫毛,粘附在烧红的火焰山赤地上。 剩下的猴子,都是经验丰富之高手,早就跳在山头上,暴怒不已:“这夜叉王,大绝开个不停,欺负我们不齐心!兄弟们跟我上,我大爱仙尊方圆上去吃伤害,你们打死他!” “我余雨生何尝怕过夜叉王!打死他5次了,今天打第6次!” “上!宰了他!” 分身们骂骂咧咧,再次一拥而上! 那夜叉王浑然不惧,双臂华斩而下,砍落余雨生,刺穿大爱仙尊,又被接二连三的十几道重棍打落,二次坠地! 夜叉王狼狈起身,满身是血,浑然不觉痛,沉声喝道: “此骨与肉何处来,如何此生住母胎——” “挡我的路,不知天高地厚!” “千刃莲台,青胜于蓝!” 在夜叉王的喝声中,这莲台再次扩散一圈,再次暴涨一丈,将伤过夜叉王的猴子,全部重伤,都穿成了串糖葫芦! 那余雨生化作毫毛消散之际,不忘举棍对天呐喊:“他还有一涨,天命人,别来!” 果然,那夜叉王杀红了眼,仍在鼓催法力,沙哑喊道:“孙悟空做不成的事,我来做。孙悟空不敢杀的人,我尽杀之!给我一条通天路,让我捅破这贼老天!” 说完,那千刃莲台,再暴涨1丈,扩张1圈,壮观秀丽,令人触目惊心! 这一次,所有打到夜叉王的猴子分身,全部在这铺天盖地的千刃莲台中,流干鲜血,化作烟尘! 天命人听到那大爱仙尊消散前,气若游丝地呐喊道:“莲台三变,他招式已老!” “天命人,此时出击,重棍击颅,可破之!” 天命人知道,这是通关5次以上的老玩家,对新手的忠告。 他捏准时机,从天而降,用蓄好的3段重棍,悍然跃入那冲天莲台中,迎着鲜红刀光,拼着万刃加身,一棍敲在夜叉王头上! 夜叉王果然变成强弩之末,轰然跪在地上,又不屈抬头,举臂喃喃道:“天命人……别说笑了!难道我族人的天命,就是灭门绝户吗!石头里蹦出来的东西!焉知我之痛!” “可悲,可悲啊!我本无意与你为敌,但你对他们的手段一无所知。过了火焰山,还有灵山,你过得了吗?” 第98章 猴子被二姐救回来 “铁扇仙的号召力,在罗刹国的遗民中仍然非同凡响。简简单单一封‘罗刹国书’,就召回了近千名流落在外的罗刹修士,分别收编到海罗刹和地罗刹的部曲里,让阿修罗军的中兴之象,隐隐显露。” “历史的齿轮再次开始运转。当命运的丝线牵动‘燎原量劫’的天机时,灵山顶上,风云扰动。入定的如来佛祖突然睁开佛目,看向东胜神洲。” “佛祖左胁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同时睁开双眼,顶礼问世尊:‘世尊也察觉到了劫数有变?’” “如来佛祖缓缓道:‘罗刹女在东胜神洲重建了罗刹国。夜叉与罗刹一脉同宗,想必夜叉国也会在东胜神洲重建。’” “观世音菩萨高诵佛号:‘阿弥陀佛!因果定数,终难改变,非我灵山屠灭两国可以逆转。花不生此处,彼岸自见花开。’” “如来佛祖缓缓道:‘观音尊者,你可是在阴阳本座,不该毒手屠灭罗刹国、夜叉国?’” “观世音菩萨再诵佛号:‘阿弥陀佛!弟子观世间一切苦难,惟有救苦救难是愿。世尊屠灭二国,自有因缘妙算,弟子参悟不透,世尊亦不曾垂询。故曰:非阴阳也。’” “如来佛祖缓缓转头,佛目直视观世音菩萨:‘既如此,尊者对东胜神洲的夜叉、罗刹余孽重新建国之举,可有高论?’” “观世音菩萨三诵佛号:‘阿弥陀佛!弟子无颜对罪徒善财出手,特请世尊恩准,恕弟子不去东胜神洲。’” “如来佛祖慢慢扫视列位菩萨:‘观音尊者有心障了,可有菩萨罗汉,代观音尊者前往东胜神洲,断绝量劫之因果?’” “观世音菩萨也缓缓转头,扫视列位菩萨:‘世尊的意思是,请你们送罗刹女、红孩儿及罗刹、夜叉遗民,尽入轮回。至于杀孽,世尊自会替你们作法消除。’” “如来佛祖缓缓道:‘阿弥陀佛,杀孽者,各凭修行消孽。’” “观世音也缓缓道:‘世尊不替你们消除杀孽,谁愿去东胜神洲,请自出列。’” “大雷音寺静悄悄,菩萨各自含笑,罗汉各呈宝相,没一个肯站出来。”——《燎原量劫》 火焰山上,利刃莲台已经化作赤红花瓣,纷飞在天空。 夜叉王变成强弩之末,跪在地上,不屈抬头,举臂喃喃道:“天命人……别说笑了!难道我族人的天命,就是灭门绝户吗!石头里蹦出来的东西!焉知我之痛!” “可悲,可悲啊!我本无意与你为敌,但你对他们的手段一无所知。过了火焰山,还有灵山,你过得了吗?” 猴子满身伤痕,血流如注,二姐急忙从山腰神行而下,不慎崴了脚,拖着一瘸一拐的玉腿,来到包扎猴子的四妹身边,施咒吐出莹润如膏的蛛丝,粘黏伤口,强行替猴子止住血。 四妹惊讶,喜出望外道:“二姐,你还有这本事,什么时候学到的?” 二姐扶着四妹:“人家下山太急,脚崴了,借胳膊与我扶一下。”顾左右而言他,没回答四妹的问题。 猴子立刻运行仙气止血疗伤,仙气刚刚运转一周天,发现二姐的止血蛛丝,居然是仙气所化。 猴子仔细一想,二姐成妖数百年,仙气已经所剩无几,再将仙气化作蛛丝救我命,她自己岂不是彻头彻尾的断送仙途了? 紧接着,猴子回头,用火眼金睛一看,果然看到二姐的仙缘尽断、丹海尽干,俏脸上逸散的,只有无尽的妖气,寿元恐怕将在三百年封顶。 “你何必用最后一道仙气来救我?”猴子面露不忍,扭头责备二姐道。 四妹陡然意识到,目光立即湿润:“二姐,你的仙缘断了?你全靠这点仙气延寿,那你还怎么渡过下个死劫!” 二姐抬起下巴,巧笑倩兮:“这次出来,已是大开眼界,此生足矣,早入轮回,还能再来投奔你们哩!” 四妹目光湿润,斩钉截铁道:“断不会让姐姐香消玉殒,你续了猴子的命,我就会想尽办法续姐姐的命!” 猴子虽不说话,却也在心里暗下决心,二姐肯在千钧一发之际,祭出最后一缕仙缘来救猴子的命,那猴子就必将想方设法,帮二姐再续仙缘,帮她渡劫延寿。 那夜叉王气若游丝地抬起头来,滴答着铁水般赤红滚烫的鲜血,勉强用力嘲笑猴子道:“被我的千刃莲台——扎穿百骸肺腑——都能从流血而死的命运里逃脱出来——” “仙子姐姐们对你——可真是掏心掏肺啊!” “我若有这般助我的伙伴——何愁大仇不报!” “死猴子——你试想一番,若刚才葬送在千刃莲台中的,不是你的一百根毫毛,而是这些倾心帮你的仙子和同伴——” “你那颗石头做的心,就能感受到我被仇恨煎熬的疼痛了!” 猴子提起铁棍,围着气若游丝的夜叉王缓缓踱步,看出这夜叉王已经被打破泥丸宫,重伤难战,再也使不出苦肉计了。 猴子这才松一口气,重重将铁棍插在烧红的火山岩地面里,仰头对那同样虚弱的牛魔王道:“你这孽子,留着岂不是祸害……” 正当此时,天边射来悦耳求情声音:“天命人棍下留人呐!” 那颓败的夜叉王精神一振,猴子也回头一看,只见远处飘来一片白云,白云落地消散,翩然落下一个白衣翩跹的少妇。 这少妇珠光翠玉,十分雍容华贵,一头耀目的白色长发,更是让她像白玉雕琢的美人一样,美轮美奂。 可是这美丽的白发,却凌乱地垂在少妇的俏脸上,让她那魅力四射的俏脸,徒增了几分疲惫和落魄:“小仙是这处罗刹宫的铁扇仙,外出求援,刚刚归来,看见天命人——不,是看见大圣,教训了孽子,感激不尽,还请大圣棍下留情,饶过孽子性命!” 那夜叉王看见母亲归来,像被抽干了力气和筋骨,顿时瘫软跪坐在地,深低着头,不敢看那爱子心切的母亲,也不忍看那低三下四的母亲! 这红孩儿,何等桀骜乖张,何等心高气傲! 甚至要为了那受尽摆布、受尽嘲笑、受尽冷眼的父母,去挣脱那神佛的无形枷锁,去捅破这迫害火焰山一家人的贼老天! 可结局又如何? 红孩儿终于吃下了寄托他全部复仇希望的根器! 可吃下又如何? 他依然败在猴子的神通之下! 他依然害得那天仙般的母亲,再次为了他活命,而低三下四,而苦苦求饶! 此时此刻,红孩儿不仅心痛如割,更是羞惭无地,根本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母亲! 牛魔王此时开口了:“你去求救兵,终究还是……” 铁扇仙缓缓转身,落寞地低下头,凄然回答道:“如大王所料,他们——都不愿意来救助——我只好只身回来了!” 她此行去了好些地方,下界交好的妖王,天上结识的神仙,海外的仙岛,幽冥的地府,她都访了个遍。 她还去兜率宫求见了师父。师父只是语重心长地劝道:“叫你养个孩子,不用真就做个母亲。此事尽他去闹,你夫妻只要不管,可保无虞。” 师父的话,让她彻底寒了心。她知道,火焰山请不到救兵。这,是天意。 但她何其了解自己的儿子,肆意狷狂,有仇必报,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头,除非他能喘平这口气,否则就只能打断他的脊骨,才可解了火焰山之围。 第99章 爱你不跪的模样 “七百年前,红孩儿将自己吊起来,骗了唐僧,一把火熏跑了齐天大圣,耀武扬威回洞里,本以为能吃口好肉,修成正果,不料被观世音菩萨按在千刃莲台上,穿成了肉糖葫芦,收编成了善财童子。” “百余年前,观世音菩萨将善财童子放归了火焰山,什么原因也没说,只叮嘱他:‘摘了头上的箍儿,须知心里的箍儿还在,老实侍奉双亲,不要惹是生非。’结果红孩儿没多久就得知自己的身世,发誓复国报仇,把观世音菩萨的叮嘱抛诸脑后。” “回火焰山后,红孩儿听说那齐天大圣死了,就问牛魔王:‘七百年前,那猴子替神佛来害我,将我配与南海为奴;今天,那猴子竟死在神佛手里,可见跪也是死,不跪也是死,与其等死,不如拼死一搏!’” “牛魔王惊愕难当,反诘道:‘那猴子若不跪下,又岂能保全我父子家小至今!我儿不可胡言乱语!’” “红孩儿驳道:‘那猴子跪的时候,我也跪了;如今那猴子起了,我也该起。虽然那猴子死了,但我之胜算,尤未可知,只需父王将猴子的根器交给我,我便能杀上天去,逆天改命!’” “神佛造出三个箍儿,分别给了齐天大圣、红孩儿与黑熊精,这束缚自由的箍儿,便是诸天神佛对他们三个战力的认可。其中,大圣已捐躯赴难;唯有黑熊精聪明绝顶,回回都逢凶化吉,保全性命;而红孩儿肆意狷狂,远不及黑熊精的大智若愚,若得根器加持,必酿大祸。” “因此,牛魔王不敢将根器交给红孩儿,只得斥退儿子。红孩儿忿忿不平,临走翻脸道:‘那猴子虽死犹荣,因他醒悟的及时;怕只怕父王跪麻了腿,等到退无可退时,举目四顾,尽亡国奴,您再想站起来,都没机会了!言尽于此,父王三思!’说完,红孩儿摔门而去。”——《经与火》 四妹心系猴子的六根圆满,提着寒光闪闪的青锋剑,指着那奄奄一息的夜叉王:“你怎么吞下根器,就怎么吐出来,将根器还给臭猴子!” 牛魔王喟然长叹,因他知道,根器一旦吞下,就只能通过杀妖夺宝的方式,才能再次取出,开膛破肚的场面,甚是血腥。 如今夜叉王对赌根器,又败北于猴子,那么猴子取回根器的方式,就是一棍打死夜叉王,别无他法。 铁扇仙显然心知肚明,于是翩然转身,望向猴子与两位仙子,持宝扇施礼,悲戚恳求道:“三位上仙,万望垂慈,饶我儿一命——” 猴子不说话,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四妹没听见猴子发慈悲,就默认猴子不肯放弃根器,青锋剑依旧举着,杀气腾腾。 铁扇仙无奈,只得将辛酸凄楚,和盘托出,回头瞧那气若游丝的夜叉王:“这孩子,是西方夜叉部仅剩的一缕血脉。” “身世之悲惨离奇,世间罕有。” “他现在已无还手之力……” 说着,铁扇仙二次款款转身,下定决心,舍去一切来守护孩子:“若能放他一条生路,我罗刹女与大力王,情愿虔心隐性,坐关修行,连同一对儿女,永驻火焰山。” 坐关修行,就是闭关自守,不管外界事,等于放弃一切权力,将一家四口自行软禁在方寸之地,如同坐牢。 铁扇仙说出这话,等于诸侯割城弃地,换一夕安寝,可见她对家庭的重视之深,为家庭舍弃之巨。 猴子仍旧不说话,空气里的沉默冷得像霜花,冻结着铁扇仙的希望。 铁扇仙凄然抬头,莲步蹒跚地走向猴子,失魂落魄地倾诉乞怜:“我夫妻两人,甘心代他受罚!” 铁扇仙毅然跪下,可猴子仍然不为所动。 猴子这强硬态度,让铁扇仙以为天意难违,她不得不再次让步,依依不舍地抚摸形影不离的芭蕉扇,喃喃道:“如果上仙不弃,这把宝扇,也一并送上……” 铁扇仙下定决心,然后低头垂首,高举芭蕉扇,将等同于身家性命的至宝也献出去,换取孩子性命! 猴子看着豁出一切去捞红孩儿性命的铁扇仙,心中恻隐,面上动容。他持棍踱步,目视跪在地上的铁扇仙,蹙眉喃喃道: “身怀神通,手持至宝,心具灵音,而隐忍退让至此,可见父母之爱子,足可感天动地也。天若有情,当怜此景。” 铁扇仙缓缓抬头,以为猴子要网开一面。 谁知猴子话锋一转,仍然皱眉,继续说道:“君不见,那天下苍生,底层人民,农夫匠户,亦同铁扇仙一般,品性坚韧,智慧绝伦,甘于隐忍,创造人界瑰丽文明!” “可底层人民的忍耐,不能使剥削者适可而止,反而助长贪剥之风!” “今日课五税,明日课十税,倾家荡产交完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邻,而苛捐杂税又至矣!” “唯有家破人亡,流民千里,饿殍遍地,底层人民忍无可忍,方知无需再忍!戍卒叫,反旗举,推倒重来,破而后立!!” 铁扇仙美目含泪,情知猴子取定根器,而她儿必死,泪水已经在美目中打转了。 猴子则低头问铁扇公主:“铁扇仙,俺钦佩你献宝扇的魄力,可你当真以为,献了宝扇,圈禁全家,就能平安么?” 铁扇仙被猴子一句利害之词,戳中心中痛点,娇躯一软。可母性的刚毅,又支撑她举着宝扇,低下臻首,固执地请求为红孩儿免死! 下跪乞怜的铁扇仙,与战至力竭的夜叉王,同样跪着,却背对着背—— 仿佛根器中映照出来的那只名为“并封”的“双头猪”一样—— 虽然同样为给家庭争取生路—— 却因两颗头秉持截然不同的思路—— 朝着背道而驰的方向使劲—— 两个都用尽全力,两个都徒劳无功! 所以,统一思想、同向发力,至关重要!猴子如果要挽救火焰山的悲剧,首先就要解决这一家子“背道而驰”的问题。 就在猴子与铁扇仙僵持不下时,洒脱的夜叉王,如何能忍受母亲这般低三下四,为他红孩儿乞怜饶命? 夜叉王撑起身体,直接冷笑道: “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 “知仇不报,何来修行!” 猴子闭上眼睛,想起了这句偈语的典故。 七百年前,西行取经人来到火焰山,被熊熊烈火挡住去路。 【沙僧道:“似这般火盛,无路通西,怎生是好?”八戒道:“只拣无火处走便罢。”三藏道:“那方无火?”八戒道:“东方南方北方俱无火。”又问:“那方有经?”八戒道:“西方有经。”三藏道:“我只欲往有经处去哩!”沙僧道:“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诚是进退两难!”】 此话正是七百年前,卷帘大将答猪八戒的话。 意思是,事虽难而必行。 有的火,不得不闯,因天赋使命,逼迫着火中取粟。 有的仇,不得不报,因国仇家恨,逼迫着粉身碎骨。 对红孩儿来说,这灭国、弑父、辱母、欺家的四重深仇,就像那取经人西行的坚定意志一样,势在必行,哪怕火中取粟,都不得不闯! 红孩儿没的选,因他是血性刚烈的红爷! 因他看穿这世道因果,唯有发出怒吼,前赴后继,才能拼杀出一片未来! 如果甘当亡国奴,则被诸天神佛温水煮青蛙,瓜分祖国家园,千百世后,无人记得先祖名号也! 因此,红孩儿怒喝道:“我败在猴子手里,是我本事不如他,根器在他手中,或能打开更新局面!” “这双头猪,我还给你便是,休要为难我母亲!” 铁扇仙的削肩颤抖着,想必是早猜到了红孩儿的刚烈! 红孩儿倔强地支撑残躯站起,咬牙切齿地含恨迸字: “他们想看的……” “正是如今,我们跪着的模样!” “我……” 遍体鲜血的夜叉王,虽然连站立都摇摇晃晃,却依然顶天立地! 他艰难地吐词,低头看着生出莲刃的右手,决绝地宣布: “我……偏不让他们……” “遂心!”最后两个字一出,夜叉王仰头插颈,赤红莲刃从右手突出一丈长,华丽地洞穿夜叉王的头颅! 鲜血迸溅,赤红满地! 如烧红钢铁般剔透炽烈的莲刃,穿透夜叉王头颅的剪影,成为了火焰山黄昏中,最凄美壮烈的布景! 夜叉王牢牢屹立,仰天自裁,全身化作烈焰,缓缓焚烧,缓缓崩解,缓缓飘散,像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火莲,化作凋谢的花瓣。 美轮美奂! 悲戚妖艳! 夜叉王忍受自裁焚身之痛,至死一刻,都顶天立地的站着,死都不跪。 第100章 你们可知为何逼死红孩儿? “鹤仙人闲闲挥动拂尘,示意道童给迦叶尊者奉斋茶,问:‘尊者行色匆匆,不知有何见教?’” “迦叶尊者对道童端来的茶视而不见,脸色铁青,双掌合十,盯着鹤仙人道:‘传世尊偈语:火焰山有变,天命人定住了夜叉王崩散的元神,夜叉王死不成!请兜率宫履约,给夜叉王临门一脚,送他进轮回!’” “鹤仙人失色道:‘有此事?我们看见夜叉王自裁,只道他死了,不料还有‘定住崩散元神’的法门?’” “迦叶尊者狠狠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可不是兜率宫违约的借口!你是去,或不去?贫僧好跟世尊回话!’” “鹤仙人连忙道:‘自然去,兜率宫与世尊谈好的价码,贫道自当履行。’说完,唤上那召之即来的王灵官,施施然飞向火焰山去也。”——《经与火》 二姐鼻尖一酸,低头捧脸,揩拭泪水。 四妹也缓缓放下青锋剑,震撼而钦佩地喃喃道:“是我低估了他……” 而铁扇仙听见儿子在背后自裁,听见那至死不跪的熊熊焚身之音—— 她伤心欲绝,心如死灰! 她不能呼吸,不敢回头! 她只娇躯一软,整个身子往下塌一尺,麻木地继续捧着那失去尊严的芭蕉扇,泪已流干,只剩下丧子之痛的失魂落魄。 红孩儿化作昂然屹立的熊熊烈火,火苗碎成缤纷壮美鲜红花瓣,随着火焰山的烈风飘逝。 在红孩儿自裁后,一颗包裹在琥珀内的双头猪“并封”,也缓缓化作金光浮起,被猴子收入囊中。 这颗名为“身本忧”的根器,仿佛暗示着牛魔王一家,因父子各自为战、背道而驰,以至于陡生忧患。 看见此景,牛魔王无力阻止,无力挽回,只能发出痛断肝肠的呻吟,悲惨的牛鸣,响彻这道被炙烤千年的山谷! 就连那些围观的夜叉小妖,都痛断肝肠地噗通跪下,泪眼磅礴地嘶哑呐喊,祭奠着他们的大王! 四妹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奠声,泪珠儿也溢出来,低头靠在猴子的肩膀上,借心上人的肩膀来纾解那“兔死狐悲”的哀伤。 正当二位仙子、铁扇仙、牛魔王、众小妖及头目痛断肝肠时,忽然听见一声玩世不恭的“定”! 所有人抬头一看,只见那猴子,不知何时,对着正在焚身崩散的夜叉王,念了一句来历不凡的“定”字诀,居然把身死道消的红孩儿,变成了金光闪闪的火人雕塑! 四妹脱口而出:“不是,臭猴子,你连死人都能‘定’的么?” 猴子提着铁棍,围着那金光闪闪、纹丝不动、凝固火焰的夜叉王转圈,歪头细看夜叉王狰狞的表情,给众人解惑道: “你们只顾给红孩儿求情,却忘了他头上的金箍。” “金箍?”铁扇仙支起娇躯,若有所思地仰望猴子,美眸中流露出希望的神采,“大圣,您关切小儿的金箍,可见是慈悲为怀的!可是有转机么?” 牛魔王听到铁扇仙那才思敏捷的分析,只觉得喜出望外,又忧心忡忡:“只怕天上人,愿见小儿死!” 猴子轻轻擦拭二姐眼角的泪痕,然后扭头看那被定住的夜叉王,揭露谜底:“红孩儿就算吃了我的根器,也打不上天庭。因他头上,仍然戴着神佛赐的金箍儿!” “五百年前,齐天大圣力战二真君、四天王、五妖帅,如此英雄驰骋,如此神通无边,仍然战死在天际。” “为何?” “因为金箍儿,再次浮现出来,将他的头,勒成了个葫芦!” 铁扇仙惊讶回头,踮脚仰望夜叉王的长角秃额头,诧异道:“可是,孩子头上分明没有金箍,师傅说已经摘了——” “摘?”猴子冷笑,“不可能摘的!这三个金箍,是对皈依佛门最强妖王上的保险,怎么可能摘?” “神佛只不过使个障眼法,将金箍隐去而已,却骗你说摘掉了!” “齐天大圣在‘分尸大劫’的决战中,脑袋被金箍勒成葫芦,坠落云端,因此战死,血淋淋的事实,说明金箍根本没摘!” “相反,这金箍,入骨生根,能栓人一辈子!戴上箍儿,这辈子就只能跪着!” 铁扇仙花容失色:“那小儿这脾性,是死也不跪的,他若吃了根器,打上天庭,岂不是也会在血战之时,被金箍勒碎铜头铁骨,步上大圣的后尘?” 牛魔王悲切呻吟道:“夫人呐,这不正好是灵山想看到的结局吗?老牛不敢把根器给痴儿,正是这个道理!” 铁扇仙终于破防,泪水掉下来,喃喃一声“苦命的儿”,探手想触碰那金光灿灿的定身夜叉王,又害怕青葱玉指碰碎了儿子。 她急忙转头,第二次跪在猴子跟前,泪水涟涟道:“痴儿命苦,还以为能凭一己之力,替父母打破镣铐,尚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神佛算计之中!” “还请大圣救痴儿一命,再帮他褪了那金箍儿,还我们一家人自由身吧!” “小仙全家四口,愿献上两洞一宫,谢大圣再造之恩!” 四妹悄悄在二姐耳旁道:“她不知道罗刹宫已经被猴子盘剥干净了么?” 二姐轻轻回复道:“地契还在她手里。” 四妹恍然大悟。 只见那猴子扛着棍子,缓缓经过跪地的铁扇仙,站在她的白衣旁,轻轻问:“你仍然不知,我为何逼死你儿子。” 铁扇仙放心如刀割,尊严全放下,像个失去一切的美丽女人,低头泪如雨下:“小仙愚钝,参不透大圣深意,还请大圣明言。” 牛魔王悲切呻吟,扭过头去,不忍看共患难的结发妻子为了家庭而仙颜扫地。 猴子用食指敲着太阳穴,依旧轻轻回答铁扇仙:“齐天大圣和黑熊精,都已参透了。” “这金箍儿,落骨生根,能栓住妖王一辈子。” “因此,齐天大圣做了一件空前绝后的实验。” “拥有不死之身的他,迎战神、佛、妖三界顶尖战力,最终,光明正大地战死了。” “在他死的一刹那,金箍儿,随着他一起湮灭,消失在世间。” “而一代代转世心猿,都脱离了金箍的诅咒,开始重走大圣的神通之路!” “齐天大圣,宁可打碎无主权的生命,也要迎来主权的新生!” 铁扇仙娇躯震撼,挂着泪花抬头,口中喃喃重复着“有主权的新生”,芳心受到激烈冲击。 猴子踱步后,转身凝视铁扇仙的背影: “齐天大圣的死,告诉了黑熊精,金箍儿虽能拴住妖王一辈子,却也仅仅只能拴住一辈子。” “黑熊精懂了,于是他韬光养晦,明明战力排进前三,却处处自谦自嘲,假装是废物,故意打不过我,连根器都不碰,还大修禅院,讨好旧主,打算永远与金箍共存。” 猴子这么说,是完全有依据的。七百年前,齐天大圣在取经路上与黑熊精死斗,打了三天三夜,千余招不分胜负,可见黑熊精的战力,并非如它装的那般窝囊。 猴子扛棍信步,斩钉截铁:“而红孩儿,刚烈狷狂,必不可能走黑熊精那般窝囊的求生之路。红孩儿,只能走大圣的自由之路!” “因此,俺逼死红孩儿!” “一来,是让兄长夫妻看一看,你们生了个多么英雄了得的儿子!” “二来,让你们瞧一瞧,片面的投降主义、忍让退缩、丧权辱门,只会让你们在亡国奴的路上越走越远,只会让你们和那英雄儿女背道而驰!最终,家庭也会分崩离析!” 老牛痛苦低头,发出凄切的悲鸣:“别骂了,别骂了!老牛胆小怕事,终不比先前了!” 铁扇仙却听了进去,攥紧扇子,抬起泪水涟涟的俏脸,瞧着猴子道:“大圣,奴家已经看清楚,投降不能保全我们,投机也不能夹缝生存。脚无立锥之地,便无法保全儿女后人!” “唯有理解支持我的孩儿,与他一同奋起,一同抗争,才能给这个破碎的家,争取一线安身立命的希望!” 第101章 逼死他,为除他金箍儿! “白晶晶轻轻伏在那猴子背上,轻轻嘲笑他:‘你管这叫道心坚定,岂不知在上仙眼里,不过是一盘银针试毒的御膳,针黑了,菜就倒掉;针未黑,菜就吃掉,终究是跪着的命!’” “那猴子睁开眼睛道:‘你来了,我会这样做;你不来,我同样会这样做。我是跪下了,但我有跪的理由。三界中的人情事故,远比你想象的惨烈,你既看不懂,也斗不过,不如潦草死在我棍下,回天上交差吧。’”——《神女风华录》 四妹看见跪了一辈子的铁扇仙,竟然被猴子说的开了窍,欢喜的拍手道:“铁扇仙若加入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必让花果山如虎添翼!” 猴子也伸手扶楚楚可怜的铁扇仙起来:“听我说完,俺逼死红孩儿的第三个用意,是在他自裁时,令那金箍儿烟消云散!” “俺瞅准了金箍消散的节点,再用这通天彻地的‘定’字诀,将他逸散的元神定住,辅以七转还魂金丹,就能让他将元神收回泥丸宫,起死回生!” “这,是令红孩儿摆脱‘金箍儿’的唯一手段!” 铁扇仙喜出望外,美腿险些一软,再度跪下去,被猴子紧紧搀扶住:“嫂嫂仙体,不可一跪再跪,红孩儿复活后看见,可要记恨俺老孙欺负仙嫂了。” 铁扇仙美目盈盈地凝望猴子,只觉得这尖嘴猴腮的面庞,竟变得那么伶俐可靠,忍不住流露深情,脉脉恳切道:“大圣良苦用心,舍的七转金丹,来成就生死造化之功,待我孩儿还阳之后,小仙愿为大圣驱驰,以报厚恩!” 四妹看不下去,走上去轻轻分开那对感天动地的叔嫂,柔声对猴子道:“臭猴子,你的长兄牛魔王还没说话呢,铁扇仙子虽然一言九鼎,但也要听大力王表态才是。” 牛魔王躲不过,暗想怕是要给猴子打工了。 可他转念想到红孩儿自裁的那个瞬间,就被一股心惊肉跳的悲恸和绝望割伤心房,那妻离子散的恐惧,叫牛魔王无法维持体面,只得柔声叹息道:“老牛有什么话可说,都依夫人便是!” “我的摩云洞,孩儿的火云洞,并夫人的罗刹宫,三个山场,百万财货,数十头目,千余小妖,都归猴贤弟处置!” “只要能庇护我一家四口平安,怎着都可!” 牛魔王在亲眼见过儿子自杀以后,为了防止妻离子散,他清楚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只剩下归顺猴子这一个选择! 这,便是猴子逼死红孩儿的第四层深意—— 牛魔王是出名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所以,便让他亲眼看见一意孤行的后果! 让他亲眼看见愤怒自裁的红孩儿! 让牛魔王撞一回南墙,让牛魔王看清局势,理性地选择与猴子联手建山场——当然,是以归顺的形式联手。 听到牛魔王也开口表态,同意带两洞一宫,归顺猴子,四妹这才松开了铁扇仙的柔荑,从这两人中间走出,瞥猴子一眼道:“臭猴子,有什么逆转乾坤的神通,就快使出来吧,救回红孩儿,花果山就如虎添翼!” 猴子点点头,使出“举重若轻”神通,将那被“定字诀”定住的红孩儿元神,用仙气一一捕获,轻柔包裹在仙气内,送回红孩儿的泥丸宫里去。 铁扇仙看到那一束束洁白的元神,像白鸽归巢般“咻咻咻”射进红孩儿的头颅,立刻相信了猴子在救红孩儿,喜出望外,芳心乱颤,捧唇惊叹道: “果然,大圣是为了替小儿除去金箍,才沉默不语!等小儿自裁后,金箍自然消失,大圣再施神通,救小儿还阳!” “这等通天彻地、救死扶伤的法力,加上这等巧夺天工、洞彻造化的巧思,还有这等倾囊相助、渡人脱困的良苦用心!大圣帮助火焰山渡过此劫,如有再造之恩!” 二姐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蹙眉飘到四妹身边,暗中问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当着牛魔王的面?叔嫂?不避人了都?” 四妹轻轻道:“你管他那么多,铁扇仙子带‘两洞一宫’来降,这件事比天大,你就别计较那四两重的得失了。” 二姐这才住嘴。 确实,摩云洞是牛魔王经营数千年的班底! 火云洞是红孩儿建立了八百年的山场! 罗刹宫更是太上老君亲自请的地仙级编制单位! 又有牛魔王、夜叉王、罗刹女三位成名已久的妖王、仙子助阵! 这阵容,属实豪华! 跟这些助力相比,那些眉来眼去的“小火花”,都是旁枝末节的小事,不足挂齿,不值一提。 二姐十分钦佩,四妹竟能如此设身处地,替猴子筹谋大事。 你说四妹不吃醋吗?那是不可能的,铁扇仙被猴子扶起,用楚楚可怜的美目,盈盈与猴子对视时,大度如四妹,都忍不住走上前去,找借口将两人分开。 可是,吃醋归吃醋,四妹始终以招降火焰山的大事为重,不像二姐那样,会被醋意呛昏头。 二姐心里唏嘘,自认不如四妹爱猴子,她惭愧地想,与四妹相比,自己对猴子的爱,只不过是一种馋罢了,因馋而护食,因护食而吃醋,因吃醋而昏头,以至于看谁都像敌手。 “四妹已有正宫娘娘的气度了,姐姐自愧不如啦。”二姐感慨良多,第一次向妹妹服软。 四妹撇撇嘴,抱着剑,斜眼看猴子救红孩儿还阳。 猴子将红孩儿的元神收纳回他的泥丸宫后,从葫芦里倒出一颗七转还魂金丹,递给铁扇仙:“嫂嫂拿好这金丹,预先运功揉碎。俺缓缓拔出红孩儿穿透头颅的莲刃!” “待莲刃拔出,俺老孙解除定身时——嫂嫂立刻将揉碎的七转还魂金丹,裹在仙气内,灌入红孩儿口中!” “届时,七转还魂丹的药力,将修复红孩儿自裁形成的致命伤,并将他的元神状态,还原到前段时间的圆满状态,以形成‘七转还魂’的还阳之效。” “嫂嫂可听清楚了?” 铁扇仙立刻运仙气揉碎金丹,控制着那金光氤氲的丹球,用力点头道:“奴家——小仙听懂了,请大圣施展神通吧!” 第102章 母爱无疆铁扇仙 “‘大王,子母河水,乃是师父逼迫奴家喝下,你明知奴家不得不喝,何忍丢下奴家一人在罗刹宫!’在碧水洞里,铁扇仙委屈凄楚,柔弱无助。” “‘大王,那猴子逼的甚紧,为了一家三口平安,就将扇子给那泼猴,放他们西去吧!’在摩云洞里,铁扇仙泪水涟涟,恳求息事宁人。” “‘大王,奴家访遍了神佛妖鬼,他们……都不肯来……’在火焰山中,铁扇仙一袭白衣,茕茕孑立,孤苦无依。” “‘大王!’‘大王!’‘大王!’那一声声悦耳而凄美的呼唤,折磨得牛魔王满眼血丝,难以安寝。是啊,自从这天仙般的美眷,下嫁积雷山以来,就一直在受苦,没过几天舒适日子。” “牛魔王既悔,又愧,还怕,他对红孩儿骄纵溺爱,仿佛能够借此补偿铁扇仙于万一。但是,直到猴子用那斩钉截铁的铁棍,牢牢挡住王灵官砸向铁扇仙臻首的无常锏,那一刻,牛魔王才陡然意识到,一个遮风挡雨的强者,才是结束铁扇仙苦痛的救赎。”——《神女风华录》 四妹耳朵动了动,听见铁扇仙那改口的狼狈,唇角不由莞尔——铁扇仙是地仙,因嫁给牛魔王,故对牛魔王自称“奴家”,面对别人时,都不可自称为“奴家”,应自称为“本仙”,哪怕在大圣面前刻意放低姿态,也应自称为“小仙”,而不应脱口而出“奴家”。 猴子控制着“定字诀”的强度,缓缓从夜叉王下颌,拔出那穿透颅骨的莲刃时—— 天边突然飞来一朵祥云,只见那鹤仙人带着王灵官翩然按下云头,依旧带着调侃的语调,责备猴子道: “你这泼猴!” “原以为你干掉夜叉王,拿回根器就罢了!” “没想到你竟然猴胆包天,还想保夜叉王不死?” “天上的买卖都被你扯烂了!” “今日,就让你与小女娃的帐,同夜叉王的帐一起,做个了断吧!” “王灵官,先给夜叉王送进轮回,再捉了这猴子与女娃,回天庭复命!” 四妹一看见那只摇头晃脑的仙鹤,心头一惊,立刻念诀,御飞剑出手,挡住那从天而降的王灵官,一面尖叫:“臭猴子!小心!鹰犬又来了!” 二姐也不敢怠慢,金簪与阴针同时飞刺王灵官,满头乌云秀发立刻洒落肩头,美不胜收。 只见那王灵官身着战袍金甲,手持钢鞭,背生双翼,颈上不是脑袋,而是一只猩红血手,望之令人毛骨悚然! 这血手代头的王灵官,身上大有文章。 天庭有个神佛共知之事,那便是太乙雷声应化尊,又名王灵官者,乃是玉帝最忠诚的纠察,若被他盯上,定是灭顶之灾。天蓬元帅,就是前车之鉴。那般显耀新贵,经王灵官告上一状,说没就没了。 起初,王灵官并非如今这般怪模样,虽无天蓬那般俊美,但至少有头有脸。后来玉帝嘉许灵官秉公执法,竟将自己的右手化生在了他的头上,以示王灵官至,犹如玉帝亲临。 神仙们若遇见王灵官,都会老实行礼,随即远离。更不敢在灵官前高谈阔论,深恐被捉了什么错处去。 这王灵官,除了对玉帝负责,就只卖这鹤仙人的面子,可见鹤仙人辈分之高。 王灵官因战力超绝,能在一千二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充当凌霄宝殿最后的防线,与齐天大圣打的难分伯仲,支撑到灵山援兵到来,可以说守住了天庭最后的底裤。 因此,王灵官又被称为“天庭第一双花红棍”,来彰显他这金牌打手的赫赫威名。 二姐也对王灵官心有余悸,因初代贬落盘丝洞的仙子,一旦出逃奔赴自由,必被王灵官捉回,打成半死,丢进黄花观炼成金丹。 王灵官如此杀鸡儆猴,以至于二姐这一批蜘蛛仙子,都老实枯守盘丝洞,五百年不敢出逃半步,足见王灵官之威。 那猴子却不为所动,继续慢慢拔出杀死夜叉王的莲刃! 鹤仙人在半空尖叫:“泼猴!现在停手,还有回转余地!你若复活夜叉王,休怪我将那两个女娃都炼成仙丹!” 接着,王灵官双鞭横扫,闪电般击飞青锋剑、金簪和晦月阴针,收翼落地,一双战靴踩碎三丈火山岩! 气势恢宏! 杀气弥漫! 此刻,那瘫在火焰山巅的老牛,竟然挣扎着爬起来,惹得火焰山天摇地动,风卷云涌! 紧接着,那老牛仰天悲鸣一声:“鹤老儿,你杀我无妨,若杀我儿,休怪老牛与你拼命!” 紧接着,瘦骨嶙峋的老牛飞起一掌,掀起地动山摇的罡风,直接将苍蝇大小的王灵官,拍飞几十里远! 可那王灵官却第一时间抬起双鞭,挡住罡风,又在飞跌途中,张开双翼,稳定身形,继而展翅俯冲,冲向牛魔王! 牛魔王抬起巨手,试图抓住王灵官,可他形容憔悴,消瘦已久,刚体不再强硬,竟然被王灵官飞起一鞭,打断大拇指! 巨木粗细的大拇指,从半空摔到人间,溅出池塘大的血泊! 铁扇仙惨叫道:“大王!奴家救完孩儿,就来助你!” 牛魔王忍痛柔声道:“夫人只管救孩儿,老牛虽瘦,却也不是好惹的!” 说完,牛魔王奋力凝聚刚体妖气,重新长出一个大拇指,握指成拳,第二次打飞王灵官,继而抬头长吟: “猴子说的对!” “退让一步,敌国便得陇望蜀!” “丧权一次,敌国便步步紧逼!” “与其丧权忍辱,不如奋起一搏!” 猴子凝神拔出那夜叉王下颌的莲刃,立刻解开定身术,怒喝道:“长兄终于悟了!” “世间无退路!” “因路在脚下!” “需我辈披创流血去争取!” “我辈不流血,儿女永为奴!” 铁扇仙只觉得一股浩然气填充胸臆,芳心鼓舞振奋,立刻将仙气金丹,灌入红孩儿伤口! 看见红孩儿的伤口迅速愈合,铁扇仙芳心欣慰,哪怕此刻战死在王灵官鞭下,她也无所畏惧! 铁扇仙翩然离开孩子,款款走向王灵官,身后,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赠予孩子的偈语:“我们为彼此着想,以为自己的办法才是对亲人最好的选择,因此背道而驰,互相角力——孩子,妈妈再不阻挠你的通天之路,妈妈去为你开路!” 留下这母爱深沉的偈语,铁扇仙奋起残余仙力,举起宝扇,对准冲向牛魔王的王灵官,狠狠一刮,顿时掀起无与伦比的龙卷狂风,直接将王灵官扇飞到千里之外! “大王,奴家来助你了!” 牛魔王默契地修复伤口,然后咬牙凝聚妖力,右拳开始绽放毫光! 第103章 大圣赐金刚之躯神通传承 酒至数巡,罗刹觉有半酣,色情微动,就和孙大圣挨挨擦擦,搭搭拈拈,携着手,俏语温存,并着肩,低声俯就。将一杯酒,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却又哺果。大圣假意虚情,相陪相笑,没奈何,也与他相倚相偎。真是:面赤似夭桃,身摇如嫩柳。絮絮叨叨话语多,捻捻掐掐风情有。时见掠云鬟,又见轮尖手。几番常把脚儿跷,数次每将衣袖抖。粉项自然低,蛮腰渐觉扭。合欢言语不曾丢,酥胸半露松金钮。醉来真个玉山颓,饧眼摩娑几弄丑。——《牛魔王罢战赴华筵 孙行者二调芭蕉扇》 铁扇仙俏立在山巅,心中倒数十个数——果然,十息之后,天边风雷呼啸,那气急败坏的王灵官,果然毫发无损地疾驰而回,凶狠冲向铁扇仙! 芭蕉扇,有拒敌千里之能,缺杀敌断刃之威,因此,像王灵官这等顶尖战神,即便被龙卷风刮飞,依然能毫发无伤地卷土重来! 铁扇仙俏立在牛魔王跟前的山头上,面无惧色,优雅持扇,眼看王灵官冲到面前,牛魔王那蓄力已久的重拳,就狠狠将王灵官拦下! 王灵官头上的五指张开,拈个“破”字诀,令灵官双鞭蒙上夺目金光! 王灵官持鞭撞向牛魔王的右拳! 下一秒,王灵官直接被牛魔王轰进地下三百尺,炸开的火山岩都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陨坑! 而牛魔王的右拳,也被从中指骨节撕开,一直撕裂至手腕,右手血流如瀑布,眼见是不能用了! 铁扇仙俏脸如故,面不改色,淡淡说:“大王疗伤,奴家来对付他!” 话音未落,一只持钢鞭的大手,像坟里爬出死人般,破土而出,撑住地面,带着灰头土脸的王灵官,从地下钻出,浑身抖擞一下,抖落满地泥土!。 紧接着,那王灵官就气势逼人地冲向铁扇仙,发起第三次进攻! 铁扇仙早做好准备,樱唇无声念咒,奋力刮出第二扇! 王灵官刚扑到铁扇仙面前,就被龙卷风裹住,飞出千里之外,十秒后,王灵官再次卷土重来,从天边电射而回,冲到铁扇仙跟前,又被刮飞! 铁扇仙被如此狂攻,接二连三地挥出第七扇、第八扇,已经身娇腿软,气喘吁吁,仙力不济,手中芭蕉扇也急剧缩小成耳环状,挂回了仙子那洁白莹润的耳垂上。 王灵官等的就是芭蕉扇灵力耗尽的这一刻! 他完全不给铁扇仙喘息机会,像个火力壮猛的公牛,再次冲向铁扇仙,举鞭就打。 铁扇仙急忙抽出纤腰上挂的宝剑,咬牙使出“碧水游仙”身法,躲过当头一鞭,回身一剑,刺王灵官头颅! 万没想到,铁扇仙的宝剑,不仅没有刺穿王灵官颈上的血手,反而被那血手握住剑身! “什么?!”四妹、二姐见状,大惊失色,“这本应刺穿头颅的一剑,居然反被……那颈上取代头颅的手……捉住?” 铁扇仙招式已老,这一剑是唯一能够杀伤王灵官的实招! 因此她不肯弃剑! 铁扇仙反而刚烈咬牙,抖剑震断宝剑,持残剑,再刺王灵官脖颈! 这一次,寒刃过处,皮开肉绽,王灵官那滚烫腥臭的深红色血液,溅了铁扇仙一脸! 可是,被划伤后颈的王灵官,不仅没有负伤倒地,反而像没痛觉般转身,反手一鞭,横扫在铁扇仙左胁! 铁扇仙的残剑,还嵌在王灵官后颈上,手无寸铁,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眼睁睁地硬吃了这一鞭! 娇躯的仙体,立刻破功! 铁扇仙被打的喉头腥甜,一股吞咽不下的内伤之血,疾冲上咽喉,从檀口中喷出,洒了王灵官一身一脸! 此时,猴子刚好替夜叉王还阳完毕,夜叉王复活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母亲被王灵官打到吐血,娇躯像断线风筝,飞落在火山岩上! “母亲!”夜叉王的声音,嘶哑而凄厉! 听见夜叉王的呐喊,铁扇仙唇角带血,脸上带笑,奋力支撑娇躯,回头看向孩子,欣然一笑,凄美绝伦:“孩子,你活啦,母亲向你赔不是,替你走出了开天的第一步……” 铁扇仙还在微笑着向夜叉王说遗言,那无情的王灵官已经如跗骨之蛆,急追而至,钢鞭打向铁扇仙的臻首,就要让她香消玉殒! 夜叉王目眦欲裂,想动却动不得,双目流血,惨叫道:“母亲!” 就连牛魔王都发出有心无力的悲鸣!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当”的一声,钢鞭在一根铁棍上迸出灿烂火花,也因铁棍而止住轨迹! 铁扇仙讶然抬头一看,只见那面无表情的猴子,顶天立地的站在她身前! 猴子手中自然垂落的铁棍,刚好树在铁扇仙鼻尖,纹丝不动地替她当下了那致命的一记钢鞭! 紧接着,那猴子的寒冷音调,响彻这热浪袭人的火焰山: “你们不放心我们这几个妖王,我懂。” “你们拿一国一族兴亡换长生,我也懂。” “我不懂的是,你们为何要赶尽杀绝,为何连我的四妹和二姐都不放过!” “你们连铁扇仙都不放过!竟对她痛下杀手!” 铁扇仙呆呆抬头看着那口出狂言的猴子,心头久违的有暖流流淌。 猴子胸中怒火升腾,他的底气,来自于刚才大圣赐的传承“金刚之躯”! 因他刚才救了牛魔王与铁扇仙的劫数,风灵月影玄器早已点亮“牛魔王”“铁扇仙”的头像,显示为“已释厄”状态,将“释厄”头像增加到了8个! 因此,那桀骜自在的猴子嗓音,再次在猴子胸中响起:“俺这长兄仙嫂,纵然本领非凡,却命途多舛,你救下他二人,倒遂了我的心意!‘金刚之躯’神通传你,去整顿天地吧!” 当时,空前强横的力量贯彻猴子的四肢百骸,猴子只觉得全身骨骼“咔咔”密响,仿佛有千枚九千年蟠桃修为灌体! 同时,猴子的经脉扩充如大江大河,仿佛有九万缸御酒灵力淬炼! 甚至,猴子的肌肉筋膜,宛如用千丸九转金丹、七七四十九天的三昧真火煅烧锤炼,都化为金钢,混为一体,五脏皆牢,皮骨皆固! 这种感觉,唯有“脱胎换骨”方能形容! 而接受大圣“金刚之躯”的神通传承后,那340点风灵月影奇门武义棍法的天赋,效能成百上千倍膨胀! 与先前的本领相比,就如同云泥之别! 那王灵官灵觉敏锐,本能地察觉到,大事不妙,缓缓收回钢鞭,戒备地后退三步,紧张地展开洁白双翼,就连颈上的血手,都微微张开,随时准备结印! 可见,以王灵官的级别,已经察觉到了,这猴子隐藏着的实力! 第104章 铁扇仙子感动有加 大圣见他这等酣然,暗自留心,挑斗道:“夫人,真扇子你收在那里?早晚仔细。但恐孙行者变化多端,却又来骗去。”罗刹笑嘻嘻的,口中吐出,只有一个杏叶儿大小,递与大圣道:“这个不是宝贝?”大圣接在手中,却又不信,暗想着:“这些些儿,怎生扇得火灭?怕又是假的。”罗刹见他看着宝贝沉思,忍不住上前,将粉面揾在行者脸上,叫道:“亲亲,你收了宝贝吃酒罢,只管出神想甚么哩?” ——《牛魔王罢战赴华筵 孙行者二调芭蕉扇》 天上的鹤仙人,仍然在欠揍地看戏,不忘扇风拱火:“红孩儿吞吃根器,进化成夜叉国余孽,试图反上天庭,这三条,条条是死罪!” “铁扇仙和牛魔王溺爱儿子,打伤纠察灵官,连坐死罪!” “那两个盘丝岭的女娃儿,更是逃不脱干系!只怕整个盘丝洞都跟着一起反了,把天庭蒙在鼓里!” “王灵官,还犹豫什么?全部打死,带回天庭,便是大功一件!” 听到鹤仙人给火焰山三口,全部定下连坐死罪,牛魔王对铁扇仙道:“夫人,这一天迟早会来,你我横竖一死,为了儿子,便反了又如何!” “只要能死在妻儿前头,我老牛便不怕了!” 铁扇仙缓缓起身,身不由己地站在猴子身后,向牛魔王施礼道:“奴家这些时日,求遍诸天神佛,用尽人脉手段,却换来冷眼旁观,甚至遭受白眼嘲笑,早已看清人情冷暖、神佛嘴脸!” “在神佛眼里,我们一家四口,从来都是‘无主权的生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生死如草芥!” “奴家细思,大圣所言,抛却‘无主权的生命’,去争取‘有主权的生命’,才是一双儿女需要的真正福祉!” “奴家——愿同大王,共反天庭!” “唯有我辈流血,子孙后代方能免去血光之灾,才能享受岁月静好!” 猴子听见这两人达成共识,一起反了,便微微一笑,心想也不枉我一番周折! 于是猴子扛起铁棍,微微一笑,看着王灵官道:“你看,你亲手把我那仙子嫂嫂给逼反了!” “既然嫂嫂也反了,那俺老孙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从今天起,花果山成立山场,名曰‘十方胜地’,盘丝洞、罗刹宫、摩云洞、火云洞,皆得我‘十方胜地’之庇护!” 听到猴子这气吞山河的掀桌决定,铁扇仙隐隐有预感,这猴子实力,远不止先前展示的那般狼狈—— 猴子还在闲庭信步,歪头朝着王灵官笑:“至于你,你诬告猪八戒的烂账,和打伤四妹的血债,就在今天,跟你一一算清楚。” “这火焰山,埋你这只血手,不委屈吧?”猴子盯着王灵官,皮笑肉不笑。 王灵官颈上的五指张开,察觉到不对劲,又踉跄后退一步,萌生退意。 天上那不知死活的仙鹤,还在口不择言地督催:“王灵官,快宰了他,还在等什么?” 猴子对着王灵官,仍然皮笑肉不笑:“王灵官,听见没,催你了,还不来宰俺么?” 铁扇仙欣喜地察觉到,这猴子似乎比预想的,更强! 王灵官绷紧双翼,再没有抢攻铁扇仙的气势和气概! 他如临大敌地高举双锏,摆出极限招架的防御姿态,谨慎地围着猴子转圈,脚踏地煞之数,严阵以待! 猴子微微一动,王灵官就后撤一步,如惊弓之鸟。 看见猴子上场,王灵官立刻转攻为守,这落差巨大的一幕,都把牛魔王看傻了。 四妹也看出王灵官的谨慎,欢喜地夸耀道:“臭猴子诡计多端,定是留有底牌没有揭开,因此王灵官才投鼠忌器!” 二姐点头,歪头痴痴瞧着猴子那拎着铁棍的背影,只觉得安全感涌上心头,遍体温润,如坠暖乡。 猴子狞笑道:“你不来攻我,就轮到我来攻你啦。” 说完,猴子身影一摇,化作三个身影,从左中右三个方位,保持华丽的步调一致,举棍拍向王灵官! 王灵官经验丰富,电光火石间,默算奇门术数,刹那就认出真身:“真身在左!”双锏交叉,奋力挡住真身的一棍! 谁料这简简单单的一棍,却势大力沉,把王灵官劈得身体下沉一尺! 王灵官从站姿,被迫变成马步! 王灵官战靴下的火山岩,立刻炸开两个深坑,两只战靴被钉进大地,入石半尺深! 牛魔王看得身体前倾,一双牛眼差点凸出来——猴子简单一棍,竟然能把王灵官打成马步?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 最令人悲愤的是,被王灵官判定为“虚招”的中路猴,也狠狠一棍,横扫在王灵官的胳膊上! “咔嚓”一声,王灵官的胳膊,应声而折! 骨折声清脆尖刻! 鹤仙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铁扇仙也看傻了,轻轻掩着红唇,呆呆看着那王灵官右臂上突出的断骨,声音高亢地叫道:“大圣——竟如此神勇?” 要知道,铁扇仙自己,是用两败俱伤的剑招,赔上宝剑一柄,才伤到王灵官的后颈! 四妹作为花果山人事专干,不放弃每一个替猴子张目的机会,轻轻走到铁扇仙身后,幽幽道:“具有如此神通的神佛里,他是唯一站在天下苍生这一边的,也我们这些水深火热之人的唯一希望。” 铁扇仙回眸看四妹,讶异震惊:“既有更胜王灵官的神通,那他怎会被我孩儿打至重伤?” 四妹画龙点睛:“牛魔王为何会被红孩儿打伤?自然是宠孩子,才被孩子所伤。臭猴子也是如此,因为要解开你们一家的心结,因此扮弱挨打罢了!” 铁扇仙听了,心中感动得点点酥麻,美目放光,扭头再看猴子时,眸子开始盈盈绽放神采! 二姐对四妹竖起大拇指:“好一个胭脂苏秦,没有你,花果山都不知怎么合纵连横!” 紧接着,天上传来第三声脆响,竟然是猴子的第三个分身,一棍打断了王灵官狼狈招架的副手铁锏! 打断王灵官的胳膊,王灵官还能再生一只胳膊出来! 可是,打断王灵官的副手兵器,这天阶上品的“帝心无常锏”又怎么能在一时半刻修复? 王灵官拖着折断的右臂,瞧着折断的左锏,斗志全无,洁白双翼一振,从三只猴中间飞出,想要夺路而逃! 猴子留下两只分身饮酒看戏,猴子的真身腾云直上,刹那追上那扶摇冲天的王灵官! 直接骑大鸟似的,骑在王灵官背上! 一双猴腿夹住王灵官的虎腰! 左手持棍,右手扣住王灵官颈上那只血手,奋力往后掰,痛得王灵官收拢双翅,在天空翻滚挣扎,恐惧地想要把猴子甩下去! 可是猴子双腿,将王灵官的腰死死夹住,根本甩不脱! 第105章 王灵官练成的金丹 “王灵官被阵斩的那一刻,铁扇仙的神情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仿佛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又似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铁扇仙已经不记得,到底有几百年没有感受过好消息的欣慰了,而猴子的胜利,宛如清甜的甘霖,润湿了铁扇仙的人生涸泽,点亮了她的黑暗世界。”--《经与火》 只见王灵官惊骇恐惧地在天上横冲直撞,没挣扎几个来回,就“咔吧”一声,被猴子活活掰折脑袋! 玉帝种在王灵官颈上的血手,直接呈130度角,软绵绵地倒挂在王灵官的后背上,甩来甩去 ,像条多余的肉条! 王灵官也失去灵性,直挺挺朝火焰山摔下去! 猴子这才松开王灵官,腾云俯瞰王灵官的尸身,从云间坠落! 地上的铁扇仙、牛魔王、四妹、二姐,和那天上的鹤仙人,都真切看到,代表玉帝亲临的王灵官,是如何被猴子活生生掰断颈椎的! 这个过程的原始、野蛮—— 这次杀戮的残忍、粗暴—— 这场复仇的快意、酣畅—— 让地上的人,心潮澎湃,胸脯起伏,身体酥麻如电,感到震撼惊骇,又觉得过瘾痛快,恨不得大声喝彩! 只有猴子,预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始终持棍立在云头,密切监视王灵官坠落的身躯! 突然,异变陡生! 王灵官的脖颈里,暗地喷出精血,身影陡然消失,竟然使出“聚形散气”之术,留假身在原地,隐去真身,想要冲天遁走! 鹤仙人看见王灵官启动逃窜战术,顿时大惊:“你这猴子——是得了哪处仙缘,刚集齐五根,就得了大罗神仙的仙力?竟把王灵官打的落荒而逃?” 猴子那三个分身,一齐回头,盯着鹤仙人,吓得鹤仙人像看到恐怖片,倒退十里,躲在天边眺望猴子,听见猴子尖叫道:“哪有什么仙缘?无非是有仇报仇,让这鹰犬咎由自取罢了!” 说完,猴子的三个分身,又摇身模糊,三个变成九个猴子,飞在天空,像个灯笼般团团围住王灵官! 猴子的真身,早就枕戈待旦,立刻腾云爬升,刹那间爬升到比隐身的王灵官还高的云端! “让俺老孙,传授给你‘爱人的能力’吧!” “一爱有炁之生灵!”猴子一边喷薄着垃圾话,一边高举铁棍,对准冲天逃窜的王灵官,当头劈下! 王灵官被一棍打中没脑袋的脖颈,那只软塌塌的玉帝之手,被这一棍打的稀巴烂,腥臭手指四散纷飞! 王灵官的本体,也被打出个凹槽,急转直下,反射向地面! 一只猴子的分身,早在地面恭候多时,看见王灵官被一棍打落云端,就收起畅饮的酒葫芦,双手抓稳铁棍,像打羽毛球似的,一棍将王灵官打向东方:“二爱自主之灵魂!” 东方天空,早飘着一只猴,取下肩上扛着的铁棍,瞄准飞来的王灵官,迎头一击本垒打,把王灵官送往西方:“三爱进步之思想!” 西方的猴,一棍把血肉模糊的王灵官,打向南边:“四爱进取之姿态!” 南边的猴,一棍把七零八落的王灵官,打向北方:“五爱开明之融合!” 北方的猴,一棍把藕断丝连的王灵官,打向天上:“六爱务实之行动!” 地上的仙子们,和那重伤初愈的夜叉王一起,看见9个猴子分身,配合那猴子,将王灵官踢皮球般,抽得飞来飞去! 仙子们和夜叉王的脑袋,也跟着上下翻飞的王灵官一起,仰望,俯视,左顾,右盼,远眺,后仰,目光跟着棒球似的王灵官,同步转动! “七爱理性之实践!” “八爱天道之公允!” “九爱不屈之斗争!” “十爱广泛之团结!” 猴子的分身,对王灵官完成了十次击球,正好将“十方大爱”口诀,都对着骨肉相连的王灵官,口述了一遍! 等到十棍打完,王灵官像半片猪肉一样,从云端“噗通”摔在火焰山地面上,变成一滩铠甲、兵器、羽毛、肋骨交叉混合的铁板生煎,在微红的火焰山赤地上,微微烤熟、变色、焦化、上卷,冒出淡淡的蛋白质烧焦香气。 二姐“嘤”一声,低头捂住双眼,娇啼道:“太残暴了,想吃香煎鸡翅了。” 四妹温柔地把姐姐揽入怀中,捂着姐姐的娇艳脸蛋,拍着她的肩膀安抚:“不要看,看了会做噩梦。” 四妹一边安慰姐姐,一边看的目不转睛。 铁扇仙则已经风中石化,傻傻看着天上的猴子,无法想象,天庭顶尖的纠察官,竟然被猴子打成了手工牛丸! 风中凌乱的铁扇仙,诧异地张着红唇,檀口张的能塞进一根如意金箍棒了。 只有那重伤初愈的萍萍,高高翘着狐狸尾巴,在铁扇仙身边拍手大叫:“好!好!猴哥哥,打得好!” 铁扇仙缓缓转过生锈的颈椎,诧异万分地看着那流畅喊出“猴哥哥”的儿子,感觉芳心再次遭受剧烈撞击,继续风中凌乱:“孩儿,你这癖好是何时产生的?” 红孩儿低头一看,瞧见自己肌肤雪白,吹弹可破,轻飘飘的深沟绸背心,被雪山高高撑起,长裤赤足,轻佻顽皮,青春可爱。 “哦,应该是被七转还魂丹,还原到数个时辰前的状态了。”红孩儿解释道,避开了母亲的问题。 铁扇仙俏脸僵硬,不敢深究,害怕适得其反,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能变回——变回——寻常身体吗?” 红孩儿尝试了一下,然后回答:“变不回去,我的元神在‘还魂’后,被锁在了这个阶段,可能要元神彻底愈合以后,才能变回原形了。” 四妹走过来,提醒红孩儿:“你还想变回去?说好给臭猴子当……” 假萍萍立刻大喊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给猴子当先锋对吧?” 假萍萍用一叠莺声燕语的“啊啊啊啊”,盖过四妹的“鼎炉”两个字,然后抢先对石化的铁扇仙撒谎:“母亲,我扮妹妹骗猴子根器时,猴子说要我当他的先锋。” 二姐扯了扯四妹,递眼色,示意照顾一下风中石化的铁扇仙,不要一次性给她太大的心灵冲击。 铁扇仙听见“先锋”二字,本能地怀疑,大圣凭什么要请狐狸精当先锋? 可是她宁可相信谎言,也不敢展开想象的翅膀! 因此,铁扇仙只好勉强露出笑容,机械点头道:“先锋,先锋也好,合你性子。” 四妹同情铁扇仙子,因此咬住嘴唇,暂且替红孩儿瞒住那不可描述的真相。 在天上,猴子已经收起分身,腾云落地,铁棍往“手工灵官肉排”里一插,从“粘锅”的赤地上揭起来,翻个面,在火焰山冒出的地火上,烤的滋滋冒油,不忘讽刺天上的鹤仙人: “老仙鹤——” “咱们的帐,一笔一笔算!” “打伤俺四妹的王灵官!!” “俺定将他,好生炼成一颗金丹,替你收着!” “等你下次带了新的炼丹材料下界,记得找我来取!” 说完,猴子将烤熟的“手工灵官肉排”收进“净坛使者搭包儿”,留着带回黄花观炼成金丹。 二姐被猴子逗得花枝乱颤,伏在四妹肩上“哎哟”:“这猴子,好记仇,不仅把害你的灵官打没了,还将那老鹤的话,原样奉还!” “好诛心呀!” 四妹咬唇凝视那潇洒的猴子,唇角带笑,秋波盈盈,心中荡漾着红尘的美妙。 那躲在云端的鹤仙人,气得眼歪嘴斜,拂尘指着猴子,尖叫道:“你个泼猴!” “竟敢把天界纠察第一号人物,炼成九转金丹!” “待我回禀老君,启奏玉帝,带天兵天将,下来捉你归案!” “连同你这花果山,什么十方胜地,什么盘丝洞,火焰山,全部铲平!化作废墟!你们所有人,都要进兜率宫的炼丹炉!” 猴子站起来,叉腰跟鹤仙人对骂:“好,多炼些,炼好些,备整齐,待俺老孙打上天来,一并接收!” 这话,逗得铁扇仙子都低头笑出声。 鹤仙人气得七窍生烟,刚想骂回去,猴子举棍子一吓唬,那鹤仙人就果断转头,朝天庭全速逃窜! 那鹤仙人,刹那就飞了一千多里,连影子都不见了。 第106章 二姐劝降牛魔王 菩萨道:“你有甚么兵器?” 老君道:“有,有,有。”捋起衣袖,左膊上,取下一个圈子,说道:“这件兵器,乃锟钢抟炼的,被我将还丹点成,养就一身灵气,善能变化,水火不侵,又能套诸物;一名‘金钢琢’,又名‘金钢套’。当年过函关,化胡为佛,甚是亏他。早晚最可防身。等我丢下去打他一下。” 话毕,自天门上往下一掼,滴流流,径落花果山营盘里,可可的着猴王头上一下。 猴王只顾苦战七圣,却不知天上坠下这兵器,打中了天灵,立不稳脚,跌了一跤,爬将起来就跑;被二郎爷爷的细犬赶上,照腿肚子上一口,又扯了一跌。 他睡倒在地,骂道:“这个亡人!你不去妨家长,却来咬老孙!”急翻身爬不起来,被七圣一拥按住,即将绳索捆绑,使勾刀穿了琵琶骨,再不能变化。 那老君收了金钢琢,请玉帝同观音、王母、众仙等,俱回灵霄殿。”——《西游记》 猴子也不追,因神仙手脏,你若上天去追他,云盾上头,就冷不丁飞出先天法宝,诸如“金刚镯”“玉净瓶”之类的,一砸一个迷糊。 不如不追,先把王灵官炼成丹再说! 猴子折返回来,就看见牛魔王变成了人形大小,披上贵气的貂皮长袍,更显得骨架大、皮肉少,一幅衣带渐宽、瘦骨嶙峋的惨样:“猴兄弟,老牛观你神韵,已得我那大圣兄弟的七分真传,竟能打死王灵官,老牛震撼万分,敬佩万分!” 说着,牛魔王躬身作揖。 在猴子亮出的硬实力面前,好面子的老牛,也收起了桀骜不驯的样子,变得客客气气,礼貌有加。 四妹捧唇窃笑,瞧着猴子的眼神,似有万分得意。 不需聚光灯照到四妹身上,她只要看见心上人在聚光灯下威风凛凛,窃思“这盖世英雄就是我的意中人”,四妹就心满意足,欢喜之至。 二姐则不然,她更爱抛头露面,去博猴子的宠爱:“大力王此话差矣,你的大圣兄弟死在你的怀里,天下皆知。” 看到牛魔王低头,二姐就抬着下巴,莲步缓踱,出口成章:“如今,大圣轮回转世,重走西行释厄路,已觉醒‘火眼金睛’‘金刚之躯’‘十方大爱’等诸多神通,只需取得‘意见欲’根器,就能彻底苏醒,成为不受诸佛节制的,真正的齐天大圣!” 说到这里,二姐扭头瞧着牛魔王,轻轻道:“窃以为,大力王若怀念你大圣兄弟的旧情,就应支持齐天大圣的觉醒,别再叫‘猴兄弟’,认真叫一句‘大圣兄弟’又如何?” 牛魔王不肯被蜘蛛精说教,扭头看铁扇仙,想征求铁扇仙的立场。 二姐继续踱步,晓之以理:“非我给猴哥哥贴金,而是如今,神佛联手贯彻‘连横’之策,分化孤立妖王近千年,妖族分崩离析,苍生任凭鱼肉,火焰山、花果山更是被逼至绝境,在亡国灭种边缘!” 剖析过时势,二姐广袖一挥,昂然挺胸,抬着下巴,断论道:“此时,妖族人界,若想从灵山、天庭、买办这三座大山下,求一线活路,就必须亮出‘齐天大圣’的大旗,广纳人心,众生团结!” “只有这样,才能粉碎神佛的‘长生’,去争取众生的‘民生’!” 二姐有理有据,盛气凌人地扫视牛魔王和铁扇仙,字字珠玑,直达心灵:“与神佛翻脸的火焰山,需要齐天大圣,为你们遮风挡雨!” “被神佛盘剥的受苦妖族,需要齐天大圣,于黑暗中乍现曙光!” “死在你怀里的大圣兄弟,更需要觉醒和回归,来遂他的遗愿,为苍生整顿这片黑白颠倒的天地!” “你需要,妖族需要,大圣需要,我们所有人,都需要猴哥哥,变成齐天大圣!”二姐最后犀利地盯着牛魔王,完成了酣畅淋漓的演说,“这是现实的需求,也是你弥补昔年亏欠大圣的唯一办法!” 猴子扛棍,歪头看着口若悬河的二姐,忽然冒出了让她来替自己打工的念头。 如果二姐知道,她这流芳千古的《火焰山策论》,换来的不是猴子的情欲和温柔,而是猴子的剥削和压榨,只怕会半夜哭死过去。 铁扇仙却被二姐的游说,策动了芳心,鼓动牛魔王道:“奴家浅见,司琴仙子说的在理,大王可明鉴之。” 铁扇仙是地仙,“佛道兼修”,人脉广博,所以记得二姐被贬前,在昆仑阆苑的仙职,直呼二姐“司琴仙子”。 牛魔王犹豫道:“可是,天庭尚拿着大圣兄弟的‘意’根,灵山还留存着给猴兄弟戴上金箍的‘备选计划’,没闯过这两关,终不能视为猴兄弟得到大圣传承……” 猴子心里点头,心想牛魔王还是见识广博,分析得十分透彻,甚至连灵山“给天命人再戴金箍”的后备计划都言中了。 二姐却侧过身子,回眸瞥视牛魔王,口灿莲花:“你是谁?你是大力牛魔王,在火焰山割据一方的诸侯,齐天大圣的把兄弟!” “只要你牛魔王,率领铁扇仙、红孩儿拜入花果山‘十方胜地’,尊称猴哥哥一声‘齐天大圣’,再竖起你那‘平天大圣’的大旗!” “这天下苍生,必将争相传颂,奔走相告,传播齐天大圣归来的喜讯!” “到时候,谁敢不信?谁能不信?谁又愿意不信?” “等到我们团结一致,兵精粮足,但有‘妖族买办’跳出来质疑二位大圣的,打他个鼻青脸肿,他自然也就信了!”二姐在只字片语之间,就将猴子规划的未来,描述得光辉灿烂。 铁扇仙听到“鼻青脸肿”,被逗的微微一笑,优雅转向牛魔王,二次进言道:“司琴仙子,是知人、知时、知势的,如今,合则两存,分则两败,我们似乎应当为‘齐天大圣’这面大旗,贡献一份心力。” “毕竟,得神通易,得人心难,在众生中重新举起反抗的大旗,更是难上加难。”铁扇仙触景生情,越说越多,踱步到萍萍身边,原想抚摸儿子脸蛋,却在看到儿子那貌美如花的娇靥时,手一颤,又收回广袖里,继续说: “你我龟缩一隅,名为投机求存,实为投降求生,却依旧被贪得无厌的神佛逼至家破人亡。直到齐天大圣到来,重新点燃反抗之志,前路才豁然开朗!” 说到这里,铁扇仙急转向牛魔王,游说道:“推己及人,何不将这面‘齐天大圣’的大旗,照耀更多受苦的妖族,号召他们克服投降思潮,发出亡族前的最后怒吼,也能建立更加广泛的抵抗阵线!” “事关我等生死存亡,请大王明鉴!” 牛魔王对铁扇仙有万般亏欠,抵不住她摆事实、讲道理,因此懊恼地晃晃头,嘟囔一声“千万年的大妖,奉百年的猴子为尊,也是破天荒地”,然后整理衣袍,纳头拜在猴子跟前,正式宣布归顺: “某,积雷山摩云洞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喜迎齐天大圣孙悟空法驾归来,愿投入花果山十方胜地效力,任凭驱驰!” 猴子一懵,没想到二姐竟然有如此好用的“功能”,能把牛魔王说到以礼来降,真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牛魔王虽然答应造反,也答应献上财货,但是说归说,做归做,人家一方诸侯,非要拥兵自重,你花果山也不可能内斗去揍人家。 对付敌人,才用揍人这个办法。 对付盟友,却不能揍,只能通过统战、策动、攻心、利诱等种种方式进行,其中学问和周折,远比痛快打一架要复杂。 而二姐却擅长此道,竟然对牛魔王展开强烈的心理攻势和政治攻势,还策反铁扇仙来统战牛魔王,最终把牛魔王整得心服口服,认了这个“齐天大圣”的招牌,甚至以礼来降。 既然二姐这么好用,就要多多使用起来。猴子心中,甚至已经设想好了二姐的职务了。 第107章 马天霸加官进爵 “世上成仙好物,分为三等。” “第三等是那唐僧肉,说是金蝉子转世,做了十世好人,功德尽带在身,只消吃掉唐僧,便能炼化功德,平地飞升。为何说是第三等,因那信邪的蠢妖都在七百年前死绝了。” “第二等是那九千年蟠桃,九转的金丹,海外三岛的寿桃,五庄观的人参果,皆天地造化而生,吃了以后,白日飞升,不在话下。为何说是第二等,因此物为成仙捷径,尽卡在天、神、地三仙之祖的手里,要想吃,得跪下。” “第一等是那修炼‘大品天仙诀’仙人的元阳,固藏千年,不泄半分,已证混元一气太乙金仙之道果,但凡食用一滴,则百日飞升,灵元充沛。若能阴阳济会、炼化受用,就道果加持,仙途坦荡,既得仙体,又开仙途,因此是一等一的成仙好物也。只是修成此法的灵物,要么是超凡入圣的祖师大能,要么是名载金榜的太乙金仙,要么就挨三灾死了,众生众仙,也唯有望洋兴叹而已。” “直到大圣成亲,敲锣打鼓,教花果山和盘丝洞喜结连理,那一天,全世都发现,第一等成仙好物,获取有望了!”——《神女风华录》 猴子去扶牛魔王时,铁扇仙也款款上前,盈盈一跪,她似乎对跪猴子毫无抵触,反正今天已跪他多次:“罗刹国皇女,罗刹宫铁扇仙子,感念大圣救子释厄厚恩,喜迎齐天大圣法驾归来,愿率罗刹宫一千二百余众,投花果山十方胜地效力,愿为马牛,听凭驰骋!” 听到“驰骋”两个字,二姐总觉得心生醋意,偷偷去看猴子脸色,好在猴子是文盲,竟无半点反应,只不迭去扶铁扇仙起身。 而那萍萍,则躲躲藏藏,缩在铁扇仙身后,妄图萌混过关。 四妹专治这小南梁:“那个谁,鬼鬼祟祟,躲在铁扇仙子身后,以为你逃的脱么?答应过猴子什么,你都忘了?” 那萍萍背对四妹,气的咬牙切齿,俏脸铁青,充满了心虚恐惧,暗地想:“怎么办!万没想到,我堂堂圣婴大王红孩儿,也会有今天的窘境!早知道,就不答应当死猴子的炉鼎了!” “如果那四仙子说出本大爷当猴子炉鼎的事!” “本大爷的父母,会羞愧致死的啊!” “绝对不能暴露啊!” “事到如今,也只能装一装可怜,先顺着那四仙子了!” “不愧是本大爷,苦肉计可是轻车熟路呢!” 想到这里,那萍萍装作身娇体怯,转身面对四妹,捧心低头道:“我,我不该变成妹妹的样子,骗大圣的根器……” 四妹当场纠正:“你应该叫‘猴哥哥’!这一路上,你一口一个‘猴哥哥’,一共叫了两百四十八声‘猴哥哥’,而且……” 红孩儿吓的魂飞魄散,唯恐四妹顺口说出“而且你还答应当臭猴子的炉鼎”,连忙抬手猛摇,顺从嚷道:“猴……猴哥哥!我叫猴哥哥就是了!我是要道歉……道歉不该骗……” 四妹又挑刺道:“你不应该自称‘我’,应该自称‘奴奴’,你这一路上都是这么自称的,而且……” 红孩儿感受到双亲的凝视,头皮发麻,背上汗毛倒数,狐狸尾巴夹进双腿里! 纵使红孩儿心里火冒三丈、痛不欲生,面上却不得不温柔恭顺、予取予求,低眉顺眼地对着四妹,声音颤颤道:“好,奴奴!” “奴奴道歉,奴奴不该骗猴哥哥,去巧取根器……”红孩儿莺声燕语,面红耳赤,赤脚在地上抠出了三室一厅。 四妹抱胸微笑,闭目侧耳聆听,仿佛之前的醋意,都在红孩儿的修罗场中得到了复仇! 小南梁! 叫你撩猴! 然后,红孩儿强忍心中羞耻、愤怒、抓狂,佯装弱弱道:“可是奴奴一复生,就变回了这副样子,暗中使变身术,却变不回去了,不知道大圣可否将奴奴变回去?” 四妹睁开美目,立刻叉腰,指着那红孩儿道:“你还想变回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猴哥哥情真意切,还要……” 眼看“当猴哥哥鼎炉”六个字,已经在四妹的樱唇上呼之欲出,吓得红孩儿魂飞魄散,一边在心里抓狂尖叫,一边在面上求饶卖乖:“猴哥哥救奴奴性命,奴奴自然情真意切!四仙子快莫说了!” 四妹微微一笑,住了口,盯着那心虚胆怯的红孩儿,仿佛在说,小南梁,拿住了你的把柄,不怕你不听话。 铁扇仙看不过,开口求情道:“扮成妹妹模样,骗大圣和仙子,自然是孩儿的不是,小仙愿代孩儿受罚……” 猴子眼前一亮。 那红孩儿被自己的仙子母亲吓的炸毛,心想:“母亲有所不知,本大爷欠的是屁股债,受的罚是‘当猴子炉鼎’啊!母亲怎可代本大爷用屁股还债啊!”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红孩儿千拦万阻,拼死挡住求情的铁扇仙子,打落牙齿咽肚里,强颜欢笑地对铁扇仙撒谎: “母亲,孩儿平日暴烈狷狂,正想变作妹妹的文静模样,好好收敛,修养心性!只需大圣偶尔将孩儿变回夜叉王模样,去操练队伍,战天斗地就好了!” “至于平时,变作妹妹模样,潜心敛性,也对孩儿修炼心性颇有好处……母亲就不要替孩儿受过啦……” 铁扇仙被红孩儿苦苦哀求,竟然心软,拗不过ta,于是叹气道:“随你喜欢好了,母亲连你造反都能容,别的癖好……也会慢慢习惯的……” 牛魔王看到铁扇仙的娇纵溺爱,目不忍视,缓缓扭过头,悲切地看着远山,喃喃:“早知道,把这双眼睛挖了也好了……” 猴子看牛魔王的模样,心疼这个受伤的中年人。 忽然,那围观的小妖里,忽然响起“喀拉”一声,是那皓斧力士组织小妖,硬拆了一辆五行车,从里面扶出一只壮硕又狼狈的马面妖怪,嘴里连声道:“幸亏马二爷奔走操劳,竟请来了神通无双的齐天大圣,来释厄火焰山大劫!” 那马面妖怪,手持闪电五联鞭,滚出五行车,站起来扶额晃头,迷迷糊糊问:“管我做什么,快去救老大王!” 牛魔王听见马天霸的声音,于是越众而出,笔直走向马天霸。 瞧见牛魔王亲临,皓斧力士率领众小妖,呼啦啦跪下一片,喜出望外地山呼道:“恭贺老大王法驾归来!” 马天霸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老大王,您平安了!” 牛魔王亲手扶起马天霸和皓斧力士,肃然道:“我老牛虽虎落平阳,所幸还有马牛二将和诸位忠义之士,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我老牛在此拜谢!” 牛魔王郑重作揖,马天霸和皓斧力士噗通又跪,连说“不敢当”。 牛魔王继续说:“本王度过火焰山之劫,赖夫人运筹,将士用命,特别是皓斧力士,忠守山门,更有马天霸,千里驱驰,请来齐天大圣,为我平天大圣,释厄解难!” 小妖欢欣鼓舞,山呼“平天大圣万岁”“齐天大圣万岁”! 牛魔王缓缓道:“如今,天庭灵山,欺人太甚,挑唆我兄弟阋墙,挑拨我父子相间,孰不可忍!” “今齐天大圣,神通无双,法驾归来!” “花果山秉持‘十方大爱’之纲领,整合妖族势力,建天下第一山场,曰‘十方胜地’,为统一裂土、我族独立而抗争!” “我等感念齐天大圣释厄之恩,皆入‘十方胜地’山场,听凭齐天大圣号令驱驰!” “现封马天霸为忠烈先锋,皓斧力士为勇烈先锋,为本王左右手,统管摩云洞千余众!以彰忠勇!” 马天霸刚从五行车里爬出来,就被提拔封赏,只觉得双喜临门,又唏嘘这千里奔驰,终不负恩主、不负自身,感动的纳头便拜:“感念大王恩赏,马天霸肝脑涂地,以报王恩!” 皓斧力士也拜谢封赏,两个被牛魔王扶起来以后,就鼓噪“双圣悬天,齐天万岁”,个个雄赳赳,气昂昂,一扫颓唐之气! 铁扇仙子柔声款款地向猴子提议:“大圣归来,释厄火焰山大劫,齐天大圣归来的美名,应从火焰山发源,请容许小仙大操大办一番,设宴延请八百里妖王,举杯共饮,共襄盛举。” 猴子又想,铁扇仙子这么会来事,不重用就太浪费了。 因此,猴子点头答应,回头与四妹商量,在火焰山大宴三天,由牛魔王和铁扇仙来站台背书,将齐天大圣归来的名号播出去。 第108章 火焰山的小小美好 “太阴星君在三百年前,新得了一把仙琴,极为宝贝,乃是昊天之子,金乌栖身之梧桐木作琴身,能抵御烈阳之火而不焚;以王母之女,瑶姬公主斩恶龙之龙筋为弦,能拽动巫山而不崩断;以万年火凤之羽为饰,鸣奏此琴,可闻凤鸣,因名为‘来仪’。” “太阴星君得琴后,欢喜之至,在广寒宫举办‘宝琴赏宴’,大宴宾客,预先拾起《广陵散》苦练,于宴会上盛装演奏,获得满堂喝彩,太阴星君名望大涨。” “唯有亢金龙不以为然,在曲终后,声音不低地叹了一句:‘得其琴而不得其情,宝琴蒙尘矣。’” “太阴星君拂袖而起,对亢金龙下逐客令。” “亢金龙优雅站起,广袖背于腰后,淡淡道:‘吾欲复购宝琴。星君若恶吾言,可痛宰一笔。’” “短短一句话,让太阴星君破了防,宴后雪藏此琴。‘来仪’沉寂300年,芳音渺茫。”——《神女风华录》 二姐不做声,只瞧猴子脸色。而四妹歪头算了算时间,对猴子说:“时间来得及,不要推却铁扇仙子的盛情。” 铁扇仙子欢喜,微微笑道:“既如此,我这就使银钱去采买猪羊鸡鸭,全力款待大圣和二位仙子。” 猴子歪头挠脸道:“你那罗刹宫——被我盘剥一空,入手共两万灵蕴——” 铁扇仙子突闻噩耗,俏脸一僵,少倾又神色如常,莞尔微笑:“无妨,小仙防着孽儿变卖家产,因此罗刹宫只放些寻常物件,小仙的体己钱,都藏在碧水洞哩,大圣只怕搜刮到小头,却漏了大头!” 铁扇仙说到这里,自己将自己逗笑,捧唇花枝乱颤,她的气质如三春化雪,把尴尬的气氛消融无形。 二姐芳心似有所感—— 感慨罗刹公主风华绝代,就连这社交气场,都令人如沐春风,荡漾着少妇的无穷魅力。 二姐细心观察,暗中记下,虚心拾取雅慧。 那“萍萍”起初扭捏,不愿意再叫猴子做“猴哥哥”。 后来,“萍萍”听见二姐向猴子陈情时,一口一个“猴哥哥”叫得亲昵熟稔,心中不忿。 再后来,铁扇仙和二姐同去罗刹宫备宴时,“萍萍”踢着石子,跟在后面,狐狸耳朵听见四妹远远吊在队伍末尾,跟猴子悄悄叫“猴哥哥”! “萍萍”顿时心想“你这个清高刻薄的仙子也学人家撩汉”,立刻想反咬四妹一口,就借小狐狸那天生丽质的外形,跺脚向猴子叫屈道: “猴哥哥,那个剑仙娘娘学人家口吻,也叫你猴哥哥,现学现卖,也不给奴奴什么好处,奴奴不高兴了!” 四妹好笑,斜睨着那小狐狸精道:“猴哥哥三字莫非是你造的?只你叫得,我叫不得?” “萍萍”一溜烟跑过来,轻车熟路地抱住猴子右臂,一幅抢走猴子的架势,反咬四妹道:“奴奴年幼,叫猴哥哥自然顺理成章;仙子平时端着架子,清高冷艳,仙子若叫猴哥哥,就有反差之感,令人难以适应。” 四妹被那煞有介事的“萍萍”逗得捧唇笑弯眼,大度把猴子往“萍萍”那边一推,调皮地玩笑道:“你快把她采了,变成炉鼎,她就老实了!” 猴子轻轻捏四妹的耳垂,然后对“萍萍”说:“俺带你造反,你却跟我的娇妻争宠,这是什么道理?” “萍萍”立刻陷入自我怀疑,一脸惊疑错愕,暗想“我只想造反,怎么可能想争宠”,口上也争辩:“才没有!奴奴只是,只是——对了,是剑仙娘娘强迫奴奴这样做的!” “萍萍”找到借口,振振有词:“叫猴哥哥也好,自称奴奴也好,都是剑仙娘娘强迫奴奴的!” 猴子愕然,歪头思索,似乎找不到反驳之词,竟拿这理直气壮的小南梁没办法。 倒是四妹有招数,拿食指戳“萍萍”额头:“明明是你自己欲罢不能!” “我除了三言两语说几句,可曾武力强迫过你?” “退一万步说,我强迫你当他炉鼎,你从了没有?还不是照样拿我话当耳旁风。” “都是你自愿,别赖在我身上。” “萍萍”就跟四妹闹:“就是你强迫的,你故意在奴奴双亲面前说有的没的,奴奴害怕你说漏嘴,因此听你的话。” “萍萍”说一句,四妹就反驳一句,两个吵的你来我往,不可开交,猴子落单,信步走到罗刹宫门外。 看见牛妖们被卖鸡鸭的村民围住,正在讨价还价。 狐女们救出了关押多日的萍萍,跪在牛魔王面前哭诉思念之情。 白发雪肤的毛女们将罗刹宫封存落灰的设宴桌椅都搬出来,指挥小妖们张罗宴会。 那巨大的海罗刹,依旧戴着面具,踮脚往罗刹宫上悬挂秀丽的薜荔藤萝,海罗刹的脚边,是叉腰的毛女在指挥“再靠边一点,把花儿插上去”,提供专业审美指导。 有几个顽皮的夜叉,躲在路边,偷鸡鸭商户的老鸭子吃,“急火火”为了给夜叉擦屁股,从口中吐出火云洞的钱币,补上夜叉偷吃的鸭子钱。 那商户看见飘在半空的人头会吐钱币,吓的战战兢兢,等急火火飘走了,才敢上前拾取钱币,一数,竟然还多给了几个钱。 火焰山妖众,在铁扇仙子的节制下,数百年不吃人,已经习惯与周边人族互通有无。 经过猴子释厄解难,火焰山借这次大摆宴席,正在迅速恢复往日的繁荣。 猴子信步走到罗刹宫外,看见一尊嵌满多彩水晶的石巨人,抱着一具枯骨,跪在罗刹宫山门前,垂头哀悼。 猴子走上前,询问这石巨人:“斯人已逝,为何抱着枯骨,长跪罗刹宫?” 那石巨人微微抬头,面容憨厚,虽壮而心善,看见猴子,也不隐瞒,长篇大论地倾诉起来:“山中有山神,休羡难休嗔。怀内骷髅骨,曾是花下人。” 原来,这石巨人是黄风岭磐石谷中,由石晶造化而成的山神,因驱赶肉佛头有功,得赐精魄,才有了人身人心,更与石母为配,育有石子一个。 第109章 被戳伤了声带的二郎神 “盘丝洞那柄仙梭,原是织女炼成的‘银河九梭’中的一柄,哪怕落入凡间灵气稀薄之界,仍然能织出一种名唤‘降真纱’的布料,如月华般莹润,如堆云般缥缈,价值连城,支撑起了朱紫国官营染织署的赫赫声名,为盘丝洞的姐妹们,攒下来富可敌国的嫁妆。” “只是谁也不知道,自那柄仙梭来改善盘丝洞生计的一日起,司琴仙子被贬前收藏的名琴‘来仪’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二姐也再没有弹过琴。”——《神女风华录》 一日,黄风岭的磐石谷中,闯入个衣裳破烂的姑娘,她满身伤痕,因路过石精的洞府,见里头有些天然家当,便躲了进去,打算在那里栖身。 石父归来,见有人在洞中,原要赶她出去,见她一副可怜模样,只好容她休息片时。岂料,这姑娘将洞中的山果野味,炊成一桌可口的菜肴。那石父嘴馋,便留下姑娘来做饭。其后,石父每日负责带回食材,姑娘负责烹制,人与妖,相处极洽,便这样过了两年。 一次,姑娘外出洗衣裳,在河边遇到了同村的樵夫,回来之后不由大哭起来。原来她常年遭受父母虐待,因要把她嫁与一个傻子换彩礼,这才从家中逃了出来。如今,她十分害怕被捉回去,惶恐不已。 果然,翌日晌午,村民们都找来了谷中。她的父母因惧怕妖怪,便在洞口苦苦哀求。姑娘拒不从命,他们又转成破口大骂。只有石父冲出山洞大喝一声,他们才赶紧躲藏,待石父回到洞中,又跑出来继续辱骂。 石父索性坐在了洞口把守,那姑娘的父母就放下狠话,若妖精不还回女儿,便找道士来收他们。 姑娘害怕连累石精们,趁夜悄悄离开了洞府,结果不慎滚下山崖摔死了。次日当石精们找到她时,尸首都已凉透了。 他听山间的妖怪们讲,火焰山的铁扇仙极有法力,心也善良。于是石父抱着姑娘的尸首,一路走到火焰山。铁扇仙见过尸首后,说此事难如登天,若强行复活,只能是一副没有灵智的躯壳,不要也罢。 石父不死心,便日日抱着姑娘的尸首等在火焰山的山道上,希望博得铁扇仙的怜悯,哪怕姑娘的肉身已化为了白骨,仍是没有放弃。 猴子听了石父的故事,心中唏嘘,因此对石父道:“你是石精通灵,我也是石猴显圣,既然同出一宗,我自要帮你。” 石父感恩戴德,磕头作天响,猴子便手写“九泉寻幽宝箓”一封,贴在姑娘的枯骨上。 只见一道清澈白光,演化成姑娘生前模样,向石父深作一礼,万福道:“小女子前世是木材巨贾,毁山败林,因此今生被判官罚入山岭,侍奉石灵,以销罪衍。今横死山崖,投胎去也,判官允我来世投作护林人,补销前罪。若有缘,再来报旧恩!” “此为奴之残魂,以寄幽思,真魂早已轮回转世,如今已豆蔻年华。石灵勿虑,奴去也!” 说完,那清澈白光,化作缤纷洁英,随风飘散。 猴子对石父说:“她和你,虽有同居之缘,却各有使命。” “如今,她的使命已经完成。” “你的使命,却被你搁置了多年。” “你的良配,仍在磐石岭,苦等你归;你那石子,仍然懵懂单纯,还等你教养。你怀中的枯骨,生魂已入轮回,朝向未来阔步前行,你又何必固步自封,沉溺在旧时光里,荒废时日?” 石父看了姑娘残魂的诀别,又听了猴子的诫勉,这才缓缓放下怀中红颜白骨,轻刨一坑,由大圣助他葬下,默默贡上山果,点上三注粗香,对猴子道:“谢神仙点醒,我自当速回磐石岭,尽我人夫之责,尽我人父之义。” 说完,石父缓缓起身,朝黄风岭蹒跚而去,走几步,又驻足回身,朝罗刹宫三拜,对猴子喊道:“神仙他日来黄风岭,请至磐石岭一叙!”看见猴子点头,石父才化为石堆,遁入地下,快速游去。 在飨宴排列的罗刹宫望山台上,铁扇仙将石父的背影,指给身边的二姐和四妹看:“那尊石精,捧着一具进了轮回的艳尸,强求小仙复活那具艳尸。” “小仙若强行复活,艳尸也只能是一副没有灵智的躯壳,不要也罢。可那石精,沉溺于旧事,执迷不悟,在宫门一跪不起。冬去秋来,光阴荏苒,小仙也劝他不动。” “大圣一到,三言两语,就开解他的心结,送他释怀返乡,何尝不是释厄解难,挽救一个精怪家庭。这又是一件功德。” 二姐捧唇笑道:“大圣走了一路,好事做了一路,真叫人心肝发麻。”四妹立刻赞同:“比七百年前打打杀杀的西行做派,他今生的释厄之行,似乎更有人情味了。” 铁扇仙缓缓扭头,专注打量二姐,瞧得二姐头皮发麻,然后铁扇仙笑道:“正是如此。司琴仙子正值妙龄,可不要错失良机喔。” 二姐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眺望猴子背影道:“他可俏哩,几个仙子为他抢破头!” 四妹打趣道:“臭猴子万般都好,就一点招二姐的恨,那便是‘一双毛臂千人枕,两片尖唇万人尝’。二姐恨死他哩!” 铁扇仙歪头问四妹:“你不恨么?”她见二姐羞窘,因此把火力移到四妹身上。 四妹潇潇洒洒,坦坦荡荡,青锋剑抱在怀中,得意洋洋地流露傲气:“看到仙子们抢的头破血流,我只在高处窃笑,那盖世英雄,虽猎遍群芳,却只属于我。那你们这些馋他的仙子,不也是我的裙下之臣?” 二姐气的咬唇攥拳,俏脸涨红,委屈不甘地瞪着四妹。 铁扇仙脸蛋微红,却不让话落在地上,聪明地噙着笑接话:“小仙听了,如梦初醒,可不敢馋大圣,否则便成了四娘娘的裙下之臣啦!还是作壁上观,至少可与四娘娘平起平坐,雅谈神交。” 她听见四妹说“你们这些馋他的仙子”,知道自己也被包括进去,连忙摘清。 四妹夸铁扇仙子道:“到底是铁扇仙,面上典雅少语,实则口齿噙香,将人捧的心服口服,还觉得如沐春风呢!” 铁扇仙子与四妹互吹道:“不敢当。聆听四娘娘之言,方知这是正宫懿范,流露的自信从容,慧根雅量,令小仙心悦诚服。” 二姐恼道:“一个剑仙,聊只猴子,竟比我还文绉绉,跟你们当闺蜜可真难。” 铁扇仙笑弯了腰。 四妹忽然道:“咦,那皓斧力士,找到猴哥哥,神神秘秘嘀咕什么?” 铁扇仙和二姐,听到这声“猴哥哥”,都感觉有被炫耀的光芒晒到。 公开场合敢叫“臭猴子”,私下里能叫“猴哥哥”,四妹真是无形炫耀,最为致命。 铁扇仙压下心头波动,耐心解释道:“那皓斧力士,大有来头,本领非凡,不亚于妖王,却甘心屈居摩云洞做校尉。” “不简单呐。”二姐慧目如炬,拿小扇子遮俏脸,露出两行刀眉和一双明媚杏眼,瞧出了端倪。 铁扇仙被二姐揭破,只好如实相告:“小仙背地查访,几番周折,才查出,这皓斧力士,功法源自梅山。” “梅山——二郎显圣真君,灌江口梅山兄弟?”二姐巧思敏捷,一瞬间就抓住了重点。 四妹只歪头看那皓斧力士背影。 铁扇仙用力点头:“若真是二郎显圣真君派来的卧底,那靠山可大,因此小仙谏言大王,封为校尉,委以重任,不敢得罪。” “那皓斧力士,也豪爽重义,得大王倚重,反而以德报德,尽心尽力。” “只是——”铁扇仙欲言又止。 四妹伸手打铁扇仙子:“吞吞吐吐什么,我们形同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铁扇仙嫣然一笑,然后吐露疑虑:“只是,小仙查访时,道听途说个秘密——” “那就是,二郎显圣真君,已失踪四百年,不见踪影了!” “起先,二郎显圣真君还偶尔露面,到灌江口点个卯,到三十三天赴个宴,只是沉默寡言,一张口,声音变细柔,解释说是被猴子用棍戳伤了声带——” 四妹噗嗤一笑,笑得捂肚子:“戳伤了声带是什么鬼嘛!” 第110章 二娘显圣真仙 “大雪封山庙,梅山苦寒香。” “她将自己封印在这画卷中,断绝皇天,隔断后土,自逐于三界,抛弃掉仙途,消耗入圣之身,只为保存那天地逆命之宝。” “屈指一数,已是大战后的第三百六十五个年头。这三百六十五年里,她每一刻都在想他。” “哮天犬蹲在她身边,黑毛披满霜雪。酒已尽,肉吃光,她优雅而潇洒地醉在大雪中,搂着三尖两刃枪,柔声逗狗道:‘无聊了吧,再同你看一遍他的生平好了!’” “天目张开,云宫迅音响起。那猴子的一生,再次投影在茫茫雪地里,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大电影。她睁开迷离的醉眼看着,渐渐觉得腰酸背痛,心想当女人真麻烦,随着元阳在泥丸宫中消融,胸口的坠物越发饱满了,坠得她颈酸背痛,已是不堪其扰了。”——《神女风华录》 铁扇仙兴致勃勃地八卦个不停:“真的真的!送丹师兄,和奉酒仙娥,我一一问过,都信誓旦旦,说二郎显圣真君的声音,一日不见,就变得更细腻甜柔,一听即知!” 四妹激动地催:“然后呢,然后呢?” 二姐也加入八卦大军,咬食指细听。 铁扇仙挥袖,关了望山台的梨花木镶大理石门,隔了音,然后兴致勃勃地伸食指道: “再后来,二郎显圣真君就不出门了,连每月金丹,都劳烦兜率宫师兄送去灌江口。根据师兄跟我私下说——” 铁扇仙神秘兮兮,因这谣言,只有身为兜率宫前任掌炉师妹的铁扇仙,才有资格偷听到,因此把四妹的八卦之魂,勾的熊熊燃烧:“快些说,再卖关子,就挠你痒痒。” 铁扇仙眯起美目,神秘兮兮,小声窃道:“根据师兄跟我私下说,那二郎显圣真君,接金丹时,紧闭尊口,一言不发,可是容貌越发秀丽莹润,看得师兄都道心发痒!” “道心发痒!男人看到男人,怎会道心发痒?”二姐诧异地插嘴。 四妹打一下二姐:“笨蛋姐姐,兜率宫当差的师兄,自然道心坚定,看到等闲艳色都无动于衷的,更不可能是龙阳癖!师兄道心痒痒,自然是二郎神变成绝色仙子了!” 二姐目瞪口呆:“什么?天界又多个仙子?还是二郎神?!”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名分,又往后靠了一分。 铁扇仙瞬间认可了四妹的推测,并且一本正经地对二姐举证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但是,但是!我亲耳听见师兄说,二郎神接金丹时,护心镜下面,鼓鼓囊囊,好像铠甲里肿起一块!” 二姐瞠目结舌,低头看看自己的傲人霜雪,然后扫视笑痛肚子的四妹,傻傻问:“什么意思,二郎神,发育了?” 铁扇仙笑的伏在栏杆上喘气儿,半晌才提起力气,忍笑带喘地回答:“你怎么猜测,小仙不管,可师兄就是那么说的,‘鼓鼓囊囊’,‘肿起一块’!” 四妹笑完了,又去扯花枝乱颤的铁扇仙的袖子:“然后呢?然后呢?二娘神就不露面了嘛?” 铁扇仙原本就笑的乱摇,听见“二娘神”三个字,立刻弯腰捂肚子喊“哎哟”,笑的比孙悟空钻进肚里还疼:“四娘娘,你怎么叫她——二娘神呀——哈哈哈哈!小仙笑不活啦!” 四妹理直气壮道:“声音甜柔,胸口鼓起,那还不是二娘神嘛!你别只顾自己笑,快接着讲!” 铁扇仙摇摇晃晃地直起腰来,捧心喘匀气,忍笑继续道:“再后来,二娘神连金丹都叫梅山兄弟代收了,从此再不露面,宴请也不来,法旨也不听,点卯更是查无此人,消失了整整四百年,灌江口的事儿都交给梅山兄弟和师爷啦!” 二姐歪头思索道:“二郎神驻扎灌江口,听调不听宣,他若铁心不露面,倒也没人会去找他,没几个神仙察觉的到。也就是说,二郎神最后一次露面,就是在四百年前?” 铁扇仙点头道:“正是如此。因此,小仙怀疑二娘神失踪了四百年,可是天庭无动于衷,想必是执行‘内劲外松’策略,对二娘神失踪的事,秘而不宣!” 二姐和四妹都点头,十分认可。 铁扇仙又指着那皓斧力士,将话题拉回正轨:“所以,小仙格外护着这位皓斧力士,因为他背后的主子,可能身上藏着大秘密呢!” 四妹的目光,始终在猴子背影上:“看臭猴子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怕是已经听到‘大秘密’,甚至开始跟皓斧力士谋划了!” 铁扇仙精神一振:“小仙斗胆设想,倘若梅山兄弟背后的二娘神也来花果山入伙,那猴子岂不是——” 四妹脱口而出:“艳福加倍?” 铁扇仙“呸”一声,拿扇子拍四妹的削肩,笑到后仰:“四娘娘好顽皮!小仙是说,那猴子——啊,呸呸呸,小仙是说,那大圣岂不是英雄相惜,如虎添翼!” 四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二娘神可愿意做妾?” 想的入神的二姐陡然回神,举手赞同道:“我同意!先来后到,按辈分排!” 铁扇仙子笑不活了:“司琴仙子,你在做梦!” 三位仙子,在那高高的罗刹宫望山台上笑闹时,那猴子正站在石父离去之处,与皓斧力士窃窃私语: “你说的什么意思?牛魔王仁义无双,你侍奉他心甘情愿,只是辜负了你大哥?你大哥交给你的差使办砸了?” 皓斧力士一改豪爽,东张西望,忙请猴子压低声音:“大圣小声!俺原是接大哥托付,在火焰山等大圣,要试试大圣身手,若大圣心性坚韧,则悄然回小西天浮屠塔弥勒佛宝地,入菩提祖师授业壁画中去寻她。” “岂料俺力有不逮,救老大王不得,不得不央求大圣救老大王,惹来天庭灵官,彻底立下反旗,连俺都成了反贼,无颜回见大哥了,这差使岂不是办砸了?” 猴子满怀期待问:“你大哥,可是二娘显圣真仙?” 那皓斧力士愕然,急忙扯猴子,到更僻静处,更加鬼鬼祟祟地小声问:“俺七兄弟约定守口如瓶,替真仙保守秘密,到底是哪个该死的,走漏了风声,让大圣知道了二郎真君变成绝色仙子的事?” 猴子一听,就知道诈出来,因此笑道:“俺也不知,随口诈你的,不料你耿直,一诈就出。” 接着,猴子低声问道:“二娘神变成绝色仙子,有没有让兄弟们先爽?” 那耿直的皓斧力士吓懵了,呆呆道:“大圣莫说笑,显圣真仙冰清玉洁,对俺七兄弟恩重如山,俺七兄弟岂敢僭越!” 猴子逗够了这憨牛,因此笑道:“逗你玩哩,你只放心做反贼,你家大哥那边,俺自去小西天壁画里寻她。她在画里等俺多久了?” 那憨牛看见猴子全知全能,因此不敢隐瞒半分,老老实实和盘托出:“前四个天命人,都不济事,陆续死在路上妖王手里,更得不到俺们七兄弟的认可,因此无缘面见俺大哥!” “大圣转生四次,算到这一世,俺大哥在那孤寂壁画中,已苦等大圣四百多年了!” 猴子笑道:“你还不改口叫‘大姐’么?” 皓斧力士断然道:“断断改口不得,大哥神通天地,仁义无双,对俺等恩同再造,肝胆相照!永远是俺们七兄弟的大哥!” “就算声音细了,胸脯鼓了,容貌艳了,气质娇了,也无法改变他那义薄云天的格局,无法改变他法力无边的神通,无法改变他情深义重的本质!” “永远是俺们的大哥!” 猴子竖起大拇指,承认:“服气。你跟俺说这事,是催俺去小西天找你大哥吧?” 皓斧力士承认道:“正是!” “俺那蛇兄弟,猪兄弟,翠笠武师,黑手道人,都给俺发来密符,称大圣英武无双,天命所归,已通过他们的试炼,而俺是试炼的最后一关!” “四百年前,大哥的女相就十分明显了,如今苦等你四世,这几百年,大哥承受‘那东西’的煎熬,一定倍加辛苦!” “大圣既得俺七兄弟认可!” “就尽快赶往小西天浮屠塔吧!” “大哥苦心孤诣,以身入局,布局如此,必有要事托付给大圣!” “不要再让她孤苦受难了!” 第111章 罗刹仙子招待大圣的礼仪 “老猴子说,人死意散,只留五根。” “二郎显圣真君为了保存齐天大圣的‘意’,只能把‘意’存入了自己的泥丸宫,所以释放‘意’的时候,必须开天眼释放。” “但是‘大圣之意’汹涌澎湃,就像中华民族海纳百川一样,‘意’根会消化吸纳一切接触的外界之物,二郎显圣真君为了防止自己的元神被‘意’根吸收,只能将属性与悟空最亲和的‘元阳’来包裹‘意根’,冒险将元阳包裹的‘大圣之意’封存在储存元神的泥丸宫内。” “二郎显圣真君成功了,但是——代价是什么呢?”——《神女风华录》 猴子说:“俺尽快前去。只不过你家主人盛情,排宴三天,俺不好推却,待宴后再去吧。” 皓斧力士煎熬急迫,却不得不同意:“大圣所言有理,但俺每天也会催大圣一次,以表心疼大哥,大圣勿怪。” 猴子满头大汗,但念及这憨牛耿直,也就不怪他了。 至夜里,二姐伴铁扇仙张罗齐整,铁扇仙子就请猴子巡视排宴场所,依序介绍:“上首是大圣主座,挂‘齐天大圣’杏黄旗。” “左手为尊,是四娘娘副座,挂‘紫芝仙子’杏黄旗。” “右手为次尊,是二娘娘又副座,挂‘司琴仙子’杏黄旗。” “大王为‘十方胜地’下属山场之主,在四娘娘下首设座,挂‘平天大圣’杏黄旗。” “小仙忝为东道,亦是‘十方胜地’下属山场之主,在二娘娘下首设座,挂‘罗刹公主’杏黄旗,以招揽罗刹国旧部军心。” “其余宴座,均为八百里火焰山大小妖王头目,依据山场规模、修为、风评,依次设座一百席,皆挂名号镶黄旗,名号、称呼,一目了然。” “上菜、布菜、斟酒、活氛、听宣等宴仪,各有专人负责,包管大圣满意。” “宴请菜品在此,分上上、上中、上品、普菜四等,每等又分山珍、海味、时鲜、素斋四类,请大圣过目挑选。” 铁扇仙款款递上一册金边宴谱。 二姐惊叹罗刹宫排宴的次序之谨、仪式之密、规矩之严,心想“老贵族就是不简单”,心里默默记下,学了个通透。 猴子翻了翻金边宴谱,问了句没头脑的话:“就不能大桌同席,主次混吃吗?” 牛魔王一听,摇头哈哈一笑,优越感顿生。 铁扇仙瞧牛魔王一眼,款款走近猴子,轻声禀道:“大圣若设家宴,则主次混座,众生平等,随心所欲。” “可这三日,大圣明令,设‘法驾归来宴’,如此庄重正式,便需要用到许多传承千年的宴请礼仪。” “比如这‘分餐制’,便是商周以来,流传华夏的宴请礼仪,自封神大战伊始,传承千年万载,日渐完善,是礼仪中的瑰宝。” “大圣威仪,自然在这井然有序的排宴细节中,尽皆彰显。” “排宴严谨,则赴宴者自觉守序。” “自觉守序,则投靠后令行禁止。” “礼者,纪之始。” “大圣,可择善而用。” 铁扇仙耐心地给猴子讲解了分餐制的起源与发展,意义与价值,声音空灵轻柔,没有说教之感,令人如沐春风。 就连四妹都劝猴子:“在一厅入席,就算众生平等了;山场内部,还需分清主次,方显纪律严明。铁扇仙子排宴缜密,审美得体,又耗力费心,你不说认真学着,至少别拂主人美意。” 猴子借坡下驴,认真点了菜品,将宴谱双手递还铁扇仙:“劳烦嫂嫂费心。” 铁扇仙优雅笑道:“折煞小仙了,若非家宴,就称小仙作罗刹公主好了,从今往后,只有罗刹女,再无铁扇仙!” 牛魔王哼道:“山妻心里装满了‘十方胜地’的大事,日夜想着替你招揽罗刹旧部哩。” 猴子歪头想,发现这些受尽苦难压迫的仙子,一旦发现“十方胜地”这处反抗根据地,就倾尽全情投入,时时处处都思考怎样将根据地做大做强,也许这就是仙子们的务实吧。 “有劳罗刹仙子。”猴子从善如流。 罗刹仙子报以嫣然一笑,翩翩走向一边,击掌通知白发雪肤的毛女排宴,请猴子一行享用晚宴。 二姐忧心忡忡对四妹道:“有没有感觉,这罗刹仙子对死猴子的好感度,越来越高了?而且她沐浴后,一洗颓唐憔悴,更加美奂绝伦了!” 四妹与二姐并肩入席,笑答道:“救了你儿子,放了你丈夫,宰了追杀你的灵官,又给你遮风挡雨,换做你,你有没有好感?” 二姐跺脚,小声急切道:“我们一定要联合起来,防止猴子被勾跑啦!” 四妹抓住一切机会嘲笑二姐:“我的好姐姐,一边挥锄头挖着妹妹的墙,一边抬脚踩住后面的人,你累不累呀。” 二姐面红耳赤,嗔四妹一句“就知道呛我”,老老实实赴座入席。 席间觥筹交错,牛魔王细问了许多“十方胜地”的发展规划和应对天兵天将的应急预案,结合自己多次造反的经验,给了许多实用的建议。 罗刹公主听到《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和《十方大爱仙诀》时,美眸发亮,欢喜问道:“十方大爱仙诀,小仙在大圣毒打王灵官时,从旁观察,大为震撼,不知可否传授给摩云洞、罗刹宫、火云洞,一体提升妖众修为?” 猴子当即将“十方大爱”仙诀的十句总口诀背诵出来,传予罗刹公主,并说:“日后将山场搬迁至花果山,有十洲祖脉之灵气温养,妖众突破鬼仙境亦指日可待。在仙诀指导上,安息元帅更会定期开坛讲法,解答‘十方大爱仙诀’细则,对妖众修炼,起到点化开窍之功。” 罗刹公主当即将“十方大爱总口诀”抄录下来,交予毛女织成大旗,高悬于罗刹宫顶,然后像少女般拍手笑道:“久闻花果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若有空地予我等建山场,自是妖众的造化,修炼之时,必突飞猛进!” 牛魔王犹豫道:“怎地,拜了山门,还要搬家?” 罗刹公主的心思,都飞到了“十方胜地”去,急于提升妖众实力,因此劝牛魔王道:“俗话说,合兵则坚不可破,分兵则各个击破。在花果山新建山场,万一天兵打来,也好聚力抗敌!” 看到牛魔王仍栈恋故地,罗刹公主看破牛魔王心思,出谋划策道:“火焰山的基业也不丢,留几个管事妖怪,维持日常运转即可,奴家逢播种季节,依旧带孩儿回罗刹宫住几日,为村民灭火求雨,其余时间,皆在花果山修炼,待妖众全体突破鬼仙境,则天兵攻来,小妖亦有自保之力了!” 听到这里,牛魔王就说:“本王想家时,也要随时回摩云洞度假。” 猴子答应道:“那是自然。” 罗刹公主兴致高涨,拍手笑道:“今儿解了劫数,得遇大圣,又白送了‘十洲祖地’这一场天大的造化,大王请允奴家,代火焰山三千妖众,敬大圣一杯!” 牛魔王正在看着酒席上的两个女儿发愣,看来看去,看不出两只小狐狸精的区别,听到罗刹公主的话,就心不在焉地支持:“夫人代我宴客,理所应当,夫人请便。” 那坐在末席的两只小狐狸精,一个文文静静,垂耳蜷尾,遵规守矩,另一个战战兢兢,低头吃肉,不敢对视,互相也不交谈,始终没破冰。 因此,牛魔王竟分不出,哪个是红孩儿,哪个是真萍萍,歪头一直看。 第112章 二娘显圣真仙的诞生 “二郎显圣真君成功了,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就是,随着包裹‘意根’的元阳被‘意根’点滴吸收,被元阳压制万年的元阴,逐渐从泥丸宫中分离出来,形成了二娘显圣真仙的人格,而她的娇躯,也在一天一天朝着‘阴盛阳枯’的特征发展。” “元阳中的‘二郎显圣真君’人格被‘意根’吞没,陷入沉睡;而元阴形成的‘二娘显圣真仙’那超凡脱俗的人格,开始接管身体,独自承受数百年的冰天守候。” “承受‘大圣之意’有多难熬,没有人比她更懂!” “在地绝天通的世外古卷中,在大雪纷飞的梅山小庙前,她为了那斩钉截铁的君子一诺,苦等了数百年!” “伴随着‘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诗酒寂寥,她等呀等呀,三百多年,弹指即逝!” “二娘显圣真仙,在冰天雪地里,等了猴子三百六十五年——乃子都变成两斤重了,那猴子还没来!” “死猴子,你到底闯到哪一关了!等你的这些日子,我每一刻都在想你啊!”——《神女风华录》 四妹见牛魔王盯着姐妹俩看,就大发慈悲,帮牛魔王甄别儿女:“那个小狐狸,还欠臭——还欠齐天大圣钱的那位,不来敬债主一杯酒吗?” 听到四妹那清越悦耳的呼唤,坐末位的小狐狸精耳朵一竖,优雅地抬头看四妹,大眼睛里荡漾着清纯、敬畏和仰慕,令人心情舒畅。 而坐上位的小狐狸精,则尾巴一翘,毛发一炸,耳朵倒伏到长发后面,低眉顺眼地捧起酒杯,羞耻难当地离席,勉为其难地在众目睽睽下,走到猴子跟前,甜甜敬酒道:“谢谢大圣带我造反。敬大圣一杯。” 牛魔王这才一拍手,喊道:“是了!耳尖有一撮黑毛的,就是儿子变的。小萍萍的耳尖是白毛!” 坐在下首的“小萍萍”的长耳朵动了动,她歪头探手去摸耳尖,一双美目饶有兴趣,还觉得哥哥变成自己,当个姐妹很有意思,显得很新奇。 小萍萍万万没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觉得“当姐妹很有意思”。 因为第二天,小萍萍一觉睡醒,发现天都塌了,只觉得风评被害。 洗漱时,小萍萍就听见烧热水的狐女在窃窃私语:“庆幸公主终于遇到心上人了,喝了点酒,就挂在大圣身上,一口一个‘猴哥哥’,好亲昵呢!” 另一个狐女捧唇笑道:“我们狐狸精本就天生媚骨,迟早要情窦初开,公主能将初夜送与大圣那样的盖世英雄,可让狐族个个羡慕呢。” 小萍萍隔着屏风纱窗帷幔,听见这碎碎念,只觉得天雷炸响:“谁送初夜了啊!老纸明明还是黄花闺狸啊!她们是把哥哥认成我了吧!” 但是一想起,昨夜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泄露哥哥的秘密,小萍萍只得守口如瓶,羞耻无地的在狐女的侍候下洗漱起床。 白毛狐女还体贴地问:“公主走的动吗,是否要咱扶?” 小萍萍的脸蛋抽搐着,讪笑婉拒了侍女的善意。 公主走出殿门时,后面又隐约飘来一白一红两只狐女的窃窃私语:“是大圣的太小了,还是公主太骚了?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如意金箍棒,怎可能小?公主是金枝玉叶,怎可能骚?明明是公主天赋异禀,因此连大圣的尺寸都能适应。” “不愧是公主殿下!不愧是公主殿下啊!” 小萍萍听得耳朵火烫,逃出玉洁宫,短期内不想回到这里了—— 她经过火燎关,要去罗刹宫给母亲请安,路上看见的夜叉、牛妖、罗刹,都在面红耳赤地吵架: “你哪只眼睛看到萍萍公主发浪了?公主是俺们牛妖心中的清香白莲,断不容一字玷污!” 那夜叉振振有词:“那都是假象,谁知你的女神,竟是上仙的金盆?表面端庄矜贵,背地当上仙炉鼎的反差仙子,你见得还少么?” 牛妖气得跟夜叉火拼,罗刹在旁边苦苦劝架:“都别打了,我昨日亲眼所见,公主确叫大圣为‘猴哥哥’……” 牛妖反手给了罗刹一肘子,骂罗刹“怎可凭空污人清白”,气的罗刹加入战团,走马灯般掐架。 小萍萍站在远处看了半晌,沉默一阵,“嘭”一声变作一只红背黑足小狐狸,灵巧地溜上树,在树梢山头之间腾挪跳跃,绕过了所有小妖的眼线,悄悄溜进罗刹宫,去给母亲请安去了。 再然后,刚起床醒酒的罗刹仙子,赤脚踏在金盆里,玉手拾着白发雪肤的毛女递来的洗脸巾,目瞪口呆地看着小萍萍跪在闺房里告状: “呜呜呜,母亲,萍萍羞于见人,恨不得钻进地缝,于是变作狐狸,像潜入似的,绕开小妖,潜入罗刹宫,来向母亲请安——” “求母亲管管哥哥吧,不要再变作萍萍的样子,去败坏萍萍的风评啦!” 罗刹仙子轻轻擦拭俏脸,然后双手撑床,赤足在金盆里尴尬地盥洗着,小心翼翼地遣词造句:“你兄长变作你的模样去骗根器,也是他任性妄为了些!” “可是他竟宁死不屈,兵败自裁,这也不是我们一家愿见的结果,你哥哥对你颇有宠溺,你也不愿他死吧。” 小萍萍一下没了方寸:“母亲所言极是——可是——” 罗刹仙子继续说:“你哥哥原本无处申冤,如今有大神通者,广开自由之门,为千万妖族的解放而举旗,遂了你哥哥的夙愿,他自然欢喜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局面,亲亲贴贴,也是自然抒发,在所难免。” 小萍萍委委屈屈道:“道理都懂,话虽如此,虽然但是——” 罗刹仙子问:“你是问,他能不能现本体,对吧?” 小萍萍猛点头:“不是妹妹吝惜名声,是怕哥哥威望受损!”她歪头郑重,庆幸自己找到合理借口。 铁扇仙说:“你兄长兵败自裁后,是大圣用七转还魂丹救了他。七转还魂丹,是将元神还原到三个时辰前的状态。” “所以,你兄长,就一直保持在自裁之前三个时辰的状态,也就是你的模样——” “以后,我们会恳请大圣,想办法让你兄长变回本体,可即便如此,你兄长变回夜叉王的时段,也会投身练兵或战斗。” “在非战斗场合,你哥哥可能会选择保持现今状态,来节约灵力——” 小萍萍越听,小嘴越瘪,美目盈盈,泪水在眼眶打转,楚楚可怜:“母亲,萍萍的名声就完蛋了嘛?狐女说萍萍已经采大圣元阳了,整个火焰山,只有牛妖还坚信萍萍是冰清玉洁的……” 铁扇公主对毛女招手,拿出一管“碧海潮生仙露”,打开倒在珐琅碟子里,小萍萍立刻目不转睛盯着。 “没吃早点吧,喝点仙露吧,增进修为的。”铁扇公主把碟子递给小萍萍。 小萍萍小口喝着,也顾不上哭,一边喝一边猛嗅露香,爽的尾巴翘老高。 在小萍萍舔碟子的时候,铁扇公主飞快地说:“小萍萍一直洁身自好,我们都知道。” “奈何大萍萍身世曲折,秘密良多,迫于无奈,只得秘而不宣,权当是掩盖夜叉王行踪的障眼法了。” “大萍萍和我们,自然不会亏待小萍萍,你的委屈,双亲自会多加赏赐,作为补偿。” 小萍萍优雅地喝完仙露,翘着尾巴舔碟子,然后竖起耳朵问罗刹仙子:“我可以天天早晨喝仙露吗?” 罗刹仙子诡计得逞。 仙子故作为难地捧着俏脸,目光流转到柜子上的玉瓶子上:“这,仙露不像金银珠宝,赏给你后,双亲还可想法赚取;这仙露是东海龙宫送的,取自旭日东升第一道晨曦前的朝露,久服可入仙途,如今揭竿而起,恐怕没面子去讨第二瓶了……” 小萍萍翘着尾巴说:“萍萍愿意替哥哥保守秘密,承担污名。” 罗刹仙子立刻宣布:“来人,用沉香木盒子将那半瓶‘碧海潮生仙露’装好,送到小萍萍的玉洁宫去。” 第113章 去花果山成亲吧 “天命人抱着铁棍,坐在火焰山翠云殿的顶梢儿上,细细梳理自己的神通。” “举重若轻,火眼金睛,金刚之躯……” “这一个个神通,仿佛在述说着齐天大圣复生归来的倒计时。” “虽然这些神通在释厄之路上逐步解锁,但那些根器却始终没有融入天命人的身躯。也许有一天,天命人会取回大圣之意,将它们还给大圣残躯,让齐天大圣在残躯中六根归一,复苏归来。” “在那一刻,天命人期待大圣残躯在睁开眼眸时,为猴子猴孙的争气而欢喜。” “‘二姐不懂我。从花果山出发时起,俺就只想复活大圣,而非取代大圣。’天命人听到四妹的脚步声,就轻声说,‘只不过罗刹仙子,二姐,红孩儿,都那么迫切地渴望齐天大圣为他们出头,俺义不容辞罢了。’” “四妹优雅弯腰,在天命人耳边轻声说:‘我知你不是齐天大圣,我瞧中的,就是你这只伶俐猴子,哪怕你削去道行,那也无妨,我来养你便是。’” “天命人心动,回头捉佳人,四妹却轻盈地逃开,站在殿顶对侧,含笑盈盈地望着他,听见他诚恳道:‘去花果山成亲吧。’”——《神女风华录》 小萍萍欢喜无比:“谢谢母亲,萍萍会量入为出,一天能炼化多少,就啜饮多少,绝不贪多。” 罗刹仙子噙着微笑,抚摸小萍萍的黑发:“小萍萍最听话了,是母亲的心肝儿肉。” 小萍萍又说:“母亲若有其他好东西,也须先想着小萍萍,不要偏袒大萍萍!” 罗刹仙子失笑道:“小傻瓜,以前将天材地宝给你长兄吃,是怕他刚直夭折,想尽力保他命。如今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危机缓解,自然不会那么填鸭地喂他了,若有好东西,小萍萍跟大萍萍可以均分。” 小萍萍歪头,以为自己赚到,露出天真烂漫情态,娇憨道:“母亲肯将一碗水端平,那小萍萍也就不理会流言蜚语啦。管他是姐姐还是哥哥,不抢仙露就行啦!” 罗刹仙子轻轻刮萍萍的琼鼻:“你变着法儿骂母亲偏心,小馋猫,胆子变大了,越发现行了。” 这边哄着小狐狸,那边又听毛女来报:“大王来问,西海龙宫送的水晶虾还有多少,碧水金睛兽在耍小脾气,要用水晶虾来哄他。 ” 罗刹仙子听了,吩咐毛女如令去取,胳膊粗的水晶虾,满满装了一花篮,一面吩咐毛女给牛魔王送去,一面穿上降真仙袜和飞云鹿皮靴,对小萍萍道:“终归是你那胡闹的姐姐惹恼了碧水金睛兽,抓她去给大王坐骑道歉,胜过十篮水晶虾!” 小萍萍听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既然每天都有仙露吃,小萍萍也不计较细节。 小萍萍拖着狐狸尾巴,跟罗刹仙子来到翠云殿外,看见一个活色生香的小狐狸精,正高高翘着狐狸尾巴,甜甜地叫着“猴哥哥”:“猴哥哥,奴奴拟好了招纳夜叉国旧部的军令,猴哥哥瞧瞧这般措辞可好?” 猴子坐在翠云殿外的练剑台上叼草,忽然被软玉温香抱住脖子,一条带着馨香的金黄丝帛从猴头滑落到怀里,拾起来一看,正是招纳夜叉旧部的军令国书。 “可以。”猴子把军令国书还给大萍萍。 远处的小萍萍看的眼睛都直了,她身边的罗刹仙子也停下了脚步,开始进退维谷。 而大萍萍浑然不知到自己的放纵美态,都落在了母亲和妹妹眼里,她还继续撒娇弄痴,自然而然地往猴子身边一坐,一双赤足去逗猴子悬空的毛腿,娇躯挨在猴子肩上,缓缓抱住猴子的胳膊: “猴哥哥——” “何日带奴奴打上天庭呀?奴奴好生焦急,心思蠢蠢欲动,一刻也等不得啦。” “好生焦急”“蠢蠢欲动”等词汇,隔着上百丈距离,若隐若现地飘进罗刹仙子耳中,把高贵矜持的仙子哄得面红耳赤,咬牙小声啐道:“大萍萍太不像话,大庭广众,光天化日,说这些香词浪语……” 小萍萍告状:“就说哥哥不守妇道!母亲如今眼见为实了吧!” 罗刹仙子还在替红孩儿辩解:“你哥哥不知妇道为何物,自然不守妇道……” 话还没说完,远处的大萍萍已扑在猴子身上,欢天喜地的发浪:“猴哥哥真个英雄盖世!” “奴奴不知道几世修的缘法,今生得遇好哥哥!” “便是要了奴奴的命,奴奴也欢喜!” 小萍萍也面红耳赤,摇着罗刹仙子的广袖:“母亲,你还替哥哥说话,你瞧他都那样啦!” 罗刹仙子羞的扭头就往宫内走,一边疾步,一边吩咐毛女:“去请大萍萍到避水洞,劝和大王与坐骑。我——我就不去找她了。” 毛女应诺,款款出翠云殿,进承天广场,拾阶而上,入练剑台,听到大萍萍还在使浑身解数撒娇:“猴哥哥,您就答应奴奴,连灵山一起掀了,好不好嘛。” “只打天庭,不掀灵山,报仇报一半,如同隔靴搔痒,总觉得不痛快。” 听到大萍萍在央求猴子掀翻灵山,毛女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拍大萍萍的香肩,弯腰柔声禀告道:“罗刹仙子请公子——嗯,请小姐去避水洞,劝和大王的坐骑哩。” 那大萍萍入戏正深,渐入佳境,竟然回头道:“你叫什么,没看见本小姐在跟大圣商讨大事么?” 毛女立刻确定了称谓,继续强求道:“请小姐不要为难婢子,婢子也只是递个话。” 那猴子回头一看,目光扫进白发雪肤的毛女领口,只见寒山如岭,峰高谷深,立刻决定慈悲为怀,别为难侍女:“你个傻狐狸,俺都打下了天庭,灵山必来讨伐我,顺势掀翻灵山,为你报仇,不过顺水推舟之劳。” “水到渠成的事,何须你在此聒噪?” 那大萍萍欢天喜地的抱着猴子胳膊,娇声道:“猴哥哥真好!奴奴赖上猴哥哥哩。父母之命,去去就回!猴哥哥等奴奴回来!” 说完,大萍萍起身,高高翘着狐狸尾巴,跟着毛女向避水洞去了。 猴子回头眺望大萍萍的婀娜背影,总结出来了:“翘尾巴的是大萍萍,拖着尾巴的是小萍萍;耳尖黑毛的是大萍萍,耳尖白毛的是小萍萍。” 旁边传来一声悦耳的轻笑:“看入迷了,你怎么不把她娶回去?只须你顺手帮他报仇,他侍奉你比真狐狸还尽心呢!” 猴子一听,这么悦耳的阴阳怪气,必然是那清冷又顽皮的四妹了。 “嘭”一声,猴子原地消失,捏个聚形散气,在四妹身后现形,冷不丁的伸出双手,合握住四妹的细腰,柔声问:“好妹妹,我回花果山娶你吧。” 四妹仿佛被拿住软肉,娇躯变柔弱,清冷气质如高雪化溪,冷艳傲气都融化作潺潺涓流,眯眼侧面,睨着猴子道: “臭猴子,爱占嘴上便宜来哄我开心。你还没收齐意根,又没得大圣传承,这会儿敲锣打鼓地跟盘丝岭联姻,天庭怕是派十万天兵来闹洞房!” 她的睫毛浓密上翘,眉梢眼角含情,令人心荡神驰,越挨骂越兴奋。 猴子试探四妹底线,拿毛脸去贴她粉面,痒的四妹咯咯笑。猴子在四妹耳旁呵气:“十万天兵来,我就摆十万席婚宴。他们老实坐下喝,我就饶他一命;他们敢坏咱俩好事,我就拿他们的血在天地写个‘囍’字!” 四妹笑不活了,伸手推开猴子的毛脸,花枝乱颤道:“你这会儿,又是嫂子贴,又是狐狸抱,天上还有龙女惦记,地上还有二姐馋你,你舍得跟我成亲?” 猴子认真道:“胡说,我要娶了你,再带你去玩遍千山万水,赏尽三千世界,历经大好红尘。我忍了这许久,再也等不及,迫不及待要成亲,一刻也等不得!” 四妹止住玩笑,噙笑打量猴子一阵,眼如弯月笑成丝,一语道破他心机:“臭猴子,你是听说,那二郎显圣真君现了女相,变成了绝世仙子,在秘境苦等你几百年,你怕把持不住,才不敢去讨‘意根’的吧?臭猴子,你太好读啦,花肠子都写脸上呢。” 第114章 二姐的泪 “猴子不肯与四妹分开半刻,特意求告了猪八戒与紫蛛儿,请盘丝洞诸仙提前将家资搬到花果山去,挑风水宝地建立山场,连同晒布场、织染坊一齐搬迁,只留个得力校尉来打理余事,在大婚之日,只来盘丝洞迎娶新娘子。” “紫蛛儿宠这盖世英雄的新婿,下本钱撕了张价值千金的‘搬山纵云符’,把山场搬去了花果山,将四妹锁在闺阁里,婚前不许见猴子。” “可猴子却变作小虫,偷入窗缝,去私会四妹,瞧见四妹研磨金粉朱砂,在金光纸上默写密录,伸头一看,乃是《紫金光耀大仙修真演义》,问四妹:‘默写这做什么,都是骗人的。’” “四妹被他惊喜多次,早习惯他突然袭击,精灵顽皮拿密录遮住俏脸,只露出灵动的眸子瞧猴子:‘等新婚之夜,将此册送你,你才知道感恩戴德呢!这会儿就任你嫌弃好了!’”——《神女风华录》 猴子连忙讪笑道:“好妹妹,我心里只有你,什么二娘神,都只能给你做小。就依我意思,成亲为先!” 四妹绷不住笑了,伸手要挠猴子的脸,二姐的声音就飘来了:“我听见小妖在传,大圣在跟四娘娘恩爱呢,连忙来看,可算让我赶上了!” 猴子直接对二姐说:“刚刚跟你妹商量好,这两天宴罢,就回去办花果山和盘丝岭联姻的喜事。” 二姐喜出望外问:“可你还没跟母亲问我的婚事呢!” 猴子猝不及防地陷入沉默,四妹扭头噗嗤笑弯腰。 二姐察言观色,猛然意识到猴子要娶的是四妹,立刻俏脸涨红,羞的面红耳赤,恨不得钻地缝,连忙甩袖子,转身背对猴子: “你……你们办喜事,跟我说做什么!” 四妹笑着牵二姐那红温的小手,落井下石道:“自然是抓你打工,替我们大操大办一番啦!” 二姐睁大美目,瞧着四妹委屈道:“太欺负人啦,干活时,想起姐姐来了!有好处,却都给外人啦!” 四妹欺负二姐道:“什么好处给外人啦,姐姐且当面细说,妹夫定替你找回来!” 二姐红着脸,瞪着四妹,欲言又止,一句“我要的就是妹夫”噎在动人的嗓子里,说不出口,轻轻咬着银牙,任妹妹欺负,认栽道:“这一阵,算你赢!我帮你们操心就是了。” 看到四妹喜笑颜开,二姐又慢慢说:“你份内的嫁妆,都被你拿去炼‘湘妃葫芦’挥霍完了。先把我那粒‘金丹砂’拿去,兑成金银,预先采买酒水、牲禽、礼品装潢,把排场支起来,没一个月花不完呢。” 猴子耳朵一竖:“一个月花完一粒金丹砂?”要知道,如来佛祖降服青牛精,都只送了18颗金丹砂给太上老君来买路! 要说那金丹砂是什么?《西游记》明载于册:看上去“似雾如烟初散漫,纷纷霭霭下天涯。白茫茫,到处迷人眼;昏漠漠,飞时找路差。细细轻飘如麦面,粗粗翻复似芝麻。世界朦胧山顶暗,长空迷没太阳遮。不比嚣尘随骏马,难言轻软衬香车。手中就有明珠现,等时刮得眼生花。”实际上就是十八座金山,既是炼制金丹的原材料,又是换取香火的恩泽之源,是神仙最刚需的钱财! 没想到,这一场喜事,二姐就拿出一粒金丹砂来,好大手笔! 看到猴子大惊小怪,二姐微微抬头,斜肩朝他,派头十足:“你放心,盘丝岭嫁女,自然给你将派头撑足,那一粒金丹砂,只是一个月花完的排场。四妹带过来的嫁妆,还有十粒金丹砂!” 猴子脑子嗡嗡响:“十粒金丹砂?” 太上老君可以为了18粒金丹砂,收回青牛精,让出西行路,大约估算,18粒金丹砂应能支撑兜率宫500年炼丹之靡费。 “盘丝岭这么富有的嘛?”猴子直来直去。 “你当‘富可敌国’是吹的?”二姐没好气。 四妹连忙扯猴子一下,小声说:“二姐下凡时,不忍母亲姐妹吃苦,就卖了她的琴,换了一柄仙梭,在凡间织银河才有的‘降真纱’来卖,如今垄断朱紫国官营织染坊数百年,把朱紫国带成了丝绸之路上数一数二的发达大国,盘丝岭积累的金银财宝,全部兑换成金丹砂存着,每个姐妹都有定额。” “只不过,我的嫁妆,都变成法宝灵器、灵丹妙药、湘妃葫芦,挂在你身上啦,二姐是拿出她自己那11颗金丹砂,来帮我撑场子呢!”四妹说完,顽皮地绕过去,抱住二姐的细腰,将那对傲人霜雪托给猴子看:“要不,你娶我们姐妹吧,更显得你花果山脸上有光呢!” 二姐羞得手足无措,用力打落四妹的顽皮手,背对猴子整理绫罗:“小妹,不许胡闹。” 猴子走过去笑道:“替四妹谢过二姐美意,待二姐成婚那天,俺也送11颗金丹砂随礼就是了。” 四妹闻言,微微蹙眉,心想你明知二姐中意你,还故意说要在她婚时随礼,是要断她念想么。 二姐听到这话,心如刀割,双目泛起水汽,竭力忍住泪珠,背对猴子,强颜欢笑:“姐姐爱妹妹,关妹夫什么事,我也不稀罕妹夫的金丹砂,只望妹妹笑口常开。” 说完,她托词道:“宴罢要回花果山,我便去通报牛魔王与罗刹仙子,叫小妖预备着搬家吧。三千余众,早准备才行呢。” 说完,二姐朝猴子勉强一笑,优雅笼着双袖,仙袂飘飘地快步离去,泪珠随着脚步,一颤一颤地滑在脸颊上,也不去擦,忍住痕痒,直到走出猴子视线,才低头拭去泪珠。 “还好没被他看见,他以为我倒贴不成,哀怨伤心,更要得意笑话我了。”二姐回想起猴子那句“待二姐成婚那天俺也送11颗金丹砂”,泪水又涌出来,绫罗都擦不净,低头匆匆靠墙根走,速回翠云殿去。 四妹被猴子搂在怀里,笑了一会,渐渐回过神来,蹙眉细思二姐的言行,只觉得姐姐大度得反常,心神不宁,就轻轻推猴子道:“我去看看姐姐。” 猴子还在做直男发言:“她不好端端的吗?” 四妹轻轻捏猴子耳朵,柔声道:“她喜欢你哩,你却作践她。你又是块石头,不知道去哄她,还得劳你的大老婆去哄二老婆!” 说完,四妹轻巧地挣脱猴子的拥抱,咬嘴唇嗔了他一眼,飘然驾云寻二姐去了。 猴子满腹冤屈,心想我专情都挨骂,天理全无。 四妹踩云找见二姐,见她顾盼自如,正在跟毛女长史、皓斧先锋、狐女丫鬟和夜叉公婆交代搬家时间:“我已跟你家主人都通过气了,约定四天后启程,搬去花果山建山场,依旧保留罗刹宫、摩云洞、火云洞,并入‘十方胜地’旗下。” “大宴还剩2天,宴后还有2天,四天里,要将家当物事、法宝兵器、床铺被褥、行李家什,全部收拾停当,大王们捏个诀,一并送去。” “若误了时辰,错过了这趟便宜捷径,自行去花果山,可就山遥水远,三五年也不见得能到了!” “各自叮嘱下去,抓紧拾掇起来!” 那毛女长史、皓斧先锋、狐女丫鬟、夜叉公婆,都被二姐一一安排了事,各领任务去忙活,窃窃私语地赞这仙子端庄典雅,干练利落。 四妹等小妖走了,凑上去歪头看二姐,仔细端详。 二姐正宝相端庄,瞧见四妹在打量,笑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儿吗?” 四妹笑道:“我看你哭花妆没呢。” 二姐立刻施法关了梨木门,将四妹和自己关在偏殿里,照了一遍镜子,才安心驳道:“哪里就哭花了,你又唬我!” 四妹诈出二姐哭过的事来,心里疼,口上笑道:“我头回佩服姐姐,刚刚还柔肠寸断,转头就运筹帷幄,将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你怎不去做个女将军?” 二姐道:“我可不跟安息去争那差使!” 四妹款款走上去,轻轻在二姐耳边问:“那猴儿说话不中听,姐姐若句句往心里去,恐怕这辈子的眼泪都归他了呢!” 二姐逞强抬下巴,摇香肩,起派头道:“我的心归了他,眼泪自然归他。” “可我偏不流给他看。” “乞怜的爱如同嗟来之食。” “宁可不被他怜惜。” “不如在别处胜过他一截,叫他心悦倾慕。” 第115章 妖族独立统一战线建立 “看到四妹默写的密录,猴子立刻伸手要看,四妹顽皮不给,被猴子追得绕屏风而逃,最后喘息微微地被逮住,给猴子一目十行地看了几页:‘此三峰大药也。惟知道者,对景忘情,在欲无欲,乃能得之。所以发白再黑,返老还童,长生不老也……’” “四妹柔声道:‘人家用等闲标题作掩护,实则抄录了神仙梦授的‘动字门’中高深道法,可以我之月华,助夫君修行,略尽道侣之责……’” “听到神仙梦授四个字,猴子恍然出神,心中一动,对西面三星洞方向俯首长叩,起身方解释:‘我迟早将六根归还大圣,大圣可长生,你我却不能,因此祖师暗中赐我们长生术,借此续命。此法定是祖师暗中恩典!’” “四妹嫣然一笑,歪头俏皮道:‘自然猜到,因此留心替你寻炉鼎,以全祖师美意。否则,才不让你碰别人呢!’” “猴子感动莫名,抱住四妹道:‘此生此世,同走通天路,定不负你。’四妹捏猴子脸上毛,笑道:‘君当如磐石,妾当如紫芝,芝兰同山在,磐石无转移。’”——《神女风华录》 四妹瞧见二姐坚强如初,略微放心,轻轻自后方搂着照镜子的二姐,柔声道:“当初姐姐当了琴,换仙梭来维持家计,挣出了姐妹的嫁妆;今天又把自己的钱给了妹妹嫁人。” “姐姐的都挪作了妹妹的,妹妹的也可分给姐姐用。” “可再别说什么‘便宜了外人’的话了,妹妹不明说,姐姐心里有数就是,妹妹总不能上赶着送汉吧?” 二姐镜子里低垂的睫毛忽然抬起,拧身握住四妹的手,喜上眉梢道:“妹妹是认真的?” 四妹又抽手出来,微微笑道:“快高兴些,快烂漫些,妹妹最喜欢姐姐这副‘人前矜持、人后孟浪’的模样了!” 二姐咬住牙,又爱又恨道:“你又编排起我来了!” 四妹见二姐无碍,彻底放下心,转身往外走,打开梨木门,又缓缓回头,瞧着二姐,清清冷冷道:“姐姐日后趴在他的怀里‘哎哟’时,妹妹才编排的起劲儿呢。这会又算什么呢?” 二姐一跺脚,四妹才笑着出去了。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还在为旁枝末节害羞脸红时,四妹已经在盘算着教姐姐《动字门》中之道了。 只有四妹知道猴子的决心——猴子不肯将大圣的六根占为己有。 收集大圣六根后,猴子会稳慎尝试,以“风灵月影玄器”异能,修复大圣残躯,将六根还给大圣残躯,复活齐天大圣本尊! 至于猴子自己,哪怕因此失去“六根”赋予的长生刚体,也在所不惜。 对猴子来说,齐天大圣本尊,是他的执着信仰,是他的精神图腾,绝不可能因为贪恋长生,就霸占大圣的“六根”,放弃对复活大圣的尝试。 猴子这份舍生取义、向死而生的决心气魄,也正戳中了四妹那恩怨分明的剑仙性情,让四妹更欣赏这伶俐的夫君。 四妹听到猴子吐露决心时,也说过“我知你不是齐天大圣,我就爱你这只猴”,因此四妹悉心给猴子找炉鼎,好借祖师暗赐的《动字门》中之道,希望能给猴子续命百年或千年,给他修炼其他上品长生诀争取时间。 万一延寿的百千年间,又在其他长生之路上得到突破呢? 因此,与其死了,万事皆空,不如打好手中牌。 这是四妹常常顽皮勾搭其他仙子的原因——比起独占猴子一生,四妹更愿意让猴子好好活着。 在火焰山大宴的三天,是妖族千年以来最振奋人心的盛事。 五百年前,五大妖王协助神佛围杀齐天大圣,只能说是妖族闻之戚戚的大事,远称不上“盛事”。 所谓“盛事”,必予人希望,提振精神,鼓足动力,于斯为“盛”。 而在火焰山大宴八百里妖族的三天里,四百多名妖族头目赴宴,代表三千妖众,向“齐天大圣”杏黄旗拜了山头,向齐天大圣敬了酒,自报了家门。 “齐天大圣”对敬酒的头目们,予以亲切慰问。 同时,“齐天大圣”语重心长地表示,花果山为了推倒灵山、天庭、妖族买办这三座大山,做出了长期不懈的努力。 经过花果山的覆灭与重建,经过火焰山的度厄与再起,血淋淋的历史,一再雄辩地证明,妖族唯有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实现万族团结、一致抗争、民主议事、改善民生,才能挽救妖族于危亡。 “齐天大圣”指出,长期以来,诸天神佛视群妖为食料,西牛贺洲更是爆发了震惊十洲的“罗刹国事变”和“夜叉国大屠杀”,妖族全面沦为金丹原料,灵山和天庭疯狂亮出了全面食妖、灭亡妖族的恐怖獠牙! “齐天大圣”宣布,在这万族存亡的危难关头,花果山代表齐天大圣,同盘丝洞代表司琴仙子、火焰山代表牛魔王、罗刹宫代表罗刹仙子、火云洞代表圣婴大王,在翠云殿举行第三次谈判,就发表《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和改编火焰山、盘丝洞妖众问题,初步达成一致意见。 “齐天大圣”强调,在火焰山正式颁布《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标志着妖族独立统一战线正式建立,希望在座的妖族头目能够准确传达“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精神,做好组织动员,抓紧筹备第一次战略转移,把工作中心转移到星星之火的发源地、灵气充沛的花果山,启动轰轰烈烈的花果山建设运动,把花果山打造为团结阵线的根据地和主战场! 聆听“齐天大圣”的讲话以后,妖族群众欢欣鼓舞,振奋昂扬,一边鼓掌一边哭泣,展示了对齐天大圣的景仰和爱戴。 当妖族头目的掌声在翠云殿经久不息,就连牛魔王都目露震撼,连罗刹仙子都眼含热泪,连大萍萍都激动万分。 在受尽折磨困苦以后,看到希望的群妖们,热烈欢迎“十方大爱”修行思想,坚决贯彻“团结妖族,争取人族,抵抗神佛”的运动方针,为取得妖族解放和斗争胜利而不懈奋斗。 猴子将二姐起草、四妹完善、五大代表审议通过的《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和“十方大爱修行思想”,全部用“影声图”全程录制,广发十洲三岛、三界六道,实现了第一次全频段发布。 收到这份影声图以后! 四海龙宫,鸦雀无声! 山神土地,敬而远之! 凡人州郡,欢欣鼓舞! 妖王妖众,纷纷响应! 八百里黄风岭外,石父沉重地叩开虎先锋的柴门,将一只透射着彩光的锦囊,粗鲁地喂进黄风大圣的尸体。 虎先锋看着黄风大圣的三尖叉颤抖了一下,虎目绽放出了希望的光:“恭迎黄风大圣法驾归来!‘十方胜地’送来影声图一卷,呈黄风大圣亲启!” 被七转金丹粗暴救回性命的黄风大圣,凝视着那影声图中神采奕奕的罗刹仙子,勉强坐起,钢叉狠狠扎进黄沙地:“传令,整饬徒众,密切关注花果山战事!我疗伤出关前,不得妄出黄风岭!” 冰天雪地的小西天,弥勒佛捧着吃一半的西瓜,歪头瞧着那“影声图”,嘲笑身边的袁守城道:“告诉过你,只需将‘十方大爱’授予亢金龙,必能撬动佛道两极之格局!你赌输了,葫芦归我!” 袁守城只微笑:“我输了葫芦,却赚你入局,岂不是赚?” 第116章 玉清上清太清 “袁守诚朝着猴子笑道:‘我非一般人,此非一般火。以后无论伤了寒了冷了,就用棒子在地上画个圈儿。凭他甚么虎豹狼虫、妖魔鬼怪,俱莫敢近。’” “于是传授了猴子‘安身法’。” “猴子日后思忖,想那袁守诚算尽天下事,被尊称为神课先生。” “区区一个人仙,竟然能与未来佛在小西天平等对话。” “区区一个人仙,竟然在与泾河龙王打赌时,准确预测玉帝制定的雨水时刻、点数,诈了泾河龙王的老命,推动西游量劫的历史齿轮滚滚转动。” “区区一个人仙,竟然能随手将神器胚胎丢给猴子,给他去淬炼,那葫芦胚子,居然淬炼出了上品神珍,‘上清宝葫芦’……” “上清宝葫芦……上清……猴子掂量着手里的神珍,陷入了沉思。”——《上清微服私访记》 弥勒佛端着西瓜,婴儿肥的腮帮上涂满红瓤,庄严地一摇一晃,走向那冰天雪地:“一个是肉身成圣的天宫战神,一个是天造地化的斗战胜佛。” “一个是良知未泯,一个是本性真纯。” “与其坐视他们被‘现在佛’打落尘泥碾作尘,不如保他们一手,留给未来的天地,开辟未来的盛世。” 袁守诚拔出口中的酒葫芦,咽下豪饮的美酒,哈哈大笑:“不愧是‘未来佛’,就如那隐居东宫的太子清流一般,时时刻刻为将来的天下做着谋算呐!” 弥勒佛轻轻将吃尽的瓜皮瓜籽抛入瓜田,弹指施神通,崭新的瓜藤立刻破土而出,顷刻间开花结果,长出大西瓜一颗。 “我竟算不到这瓜内是白瓤还是红瓤。想是我掌握前因不够多,因此算不出后果。”袁守诚意有所指。 弥勒佛走向瓜田,婴儿肥的大手一挥:“红瓤,白瓤,多汁甘甜,便是好瓤!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善恶有报,天道有恒!何须精算?” 袁守诚如获灵感,醍醐灌顶,捋须大笑道:“我还是喜欢跟未来佛打交道,看似乡野村夫,听着像农人粗话,却是字字珠玑!” 弥勒佛捧起西瓜笑道:“真的佛,就该多到田间走一走,不当一回乡野村夫,怎知村夫的苦?” “不知众生苦,又谈何渡众生?” “高据莲台,坐而论道,都是放屁!” “论现实真佛,唯地藏与猴耳!” 袁守诚和弥勒佛剖开大西瓜,果然是甘甜红瓤,相视大笑,分而食之。 那一句“论现实真佛,唯地藏与猴耳”一出,与此同时,远方灵山,大雷音寺上,立刻蒙上滚滚乌云,电闪雷鸣,黑云压寺! 满殿罗汉,惊惶乱窜! 阿傩迦叶,疾报世尊:“禀告世尊,殿外风雷涌动,暑热如蒸,天王惶然,菩萨震动,罗汉之中,皆言‘燎原量劫’已至,恳请世尊辟谣!” 世尊睁开佛目,厚唇宝启,声如洪钟,震动寺宇:“无妨,是花果山群妖汇聚,形成冲天妖气;那妖气随‘影声图’,散布十洲三岛,凝成妖云,因此雷动。本座略施手段,除去即可。” 说完,世尊右掌轻弹,将一粒金光菩提射入乌云,少倾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天王安定,菩萨心宁,罗汉各归其位,大雷音寺山呼“世尊大慈大悲”。 紧接着,妖气随雷云一哄而散,天空中居然绽开一卷“影声图”,绽放万丈宝光,将那猴子公诸于世的“十方大爱”修炼思想,投射到每个比丘、罗汉、菩萨、天王的识海之中! “一爱有炁之生灵!” “二爱自主之灵魂!” “三爱进步之思想!” “四爱进取之姿态!” “五爱开明之融合!” “六爱务实之行动!” “七爱理性之实践!” “八爱天道之公允!” “九爱不屈之斗争!” “十爱广泛之团结!” 一时间,比丘迷醉,罗汉震惊,菩萨惶恐,天王震怒! 阿傩迦叶,急忙抄录“十方大爱”,急趋入宝殿,呈送世尊阅览! 观世音菩萨此刻才睁眼,看见这“十方大爱”,忍俊不禁,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灵吉菩萨睁圆的眼睛,此刻睁的更大,翘着两撇八字胡,吹胡子瞪眼地出列,提醒手足无措的如来:“世尊慈悲!” “此十方大爱,蛊惑人心,公然提出‘开明之融合’‘天道之公允’!” “实则包藏祸心,影射我佛,阶级森严,以众生为刍狗!” 观世音菩萨第二次睁开眼,合十念道:“阿弥陀佛!灵吉菩萨,不可毁谤世尊。世尊何时阶级森严,何时以众生为刍狗?” 如来听了,更加手足无措了,宝相庄严,纹丝不动,一声不吭。 灵吉菩萨的眼珠子瞪的像铜铃:“老衲没说世尊阶级森严,也没说世尊以众生为刍狗!” “老衲是说,那‘十方大爱’看似有理,实则用心险恶,影射世尊与诸佛!须知,众生有序,持根器为次第,乱来不得!” 观世音菩萨第三次睁开眼,合十念道:“灵吉菩萨,你听听自己说的话,哪句不是阶级森严?” 灵吉菩萨差点佛心大乱,眼睛直径再次增加到极限,弯刀似的八字胡翘上天:“你在这里胡搅蛮缠!” “搅吧!” “你就搅吧!” “搅的帝释天前方镇压妖患没了佛力,吃了败仗!” “搅的尊卑大乱,让黄毛老鼠跟诸佛平起平坐,把大雷音寺亡了!” “老子无非陪你们一起完命就是!” 观世音菩萨第二次忍俊不禁,微微藏笑,正经合十,柔声提醒道:“灵吉菩萨,你着相了!” “着相”在佛语里指代执着于外相,生了嗔痴之执念,简而言之就是“急了,你急了”的意思。 灵吉菩萨犯了嗔戒,连忙深吸一口气,恢复庄严宝相,合十念一声“世尊慈悲”,才慢慢缓过气儿来,最后强调道: “万不能让‘十方大爱’传播开来!” “否则,黄毛老鼠那般劣等根器,迟早与诸公平起平坐!” “这才是‘燎原量劫’的先兆!世尊!” 如来也琢磨明白,这“十方大爱”必定广受欢迎,正应了量劫谶语中的“燎原”二字,因此点头首肯,假意征求一遍意见,就一锤定音道: “本座观东胜神洲,妖氛冲天,那影声图更是居心叵测,名为‘十方大爱’,实则举事逆天,如秋山之火,务必扑灭于萌芽之中。” “传本座法旨,着六部天龙,任点金刚、罗汉,径直往凌霄殿,协助天兵,扫平花果山妖众!” 灵吉菩萨最为积极,再次出列:“老衲愿玉成此事。” 世尊谆谆叮嘱:“那花果山妖势,如野草,如野火,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此番定要削平山头,填尽浅海,地里撒盐,水中屙屎,一劳永逸才好。” 观世音菩萨第四次睁开眼睛,长诵了一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观世音菩萨自两千四百年前,就与如来同为五方五老之列,此时一声“我佛慈悲”,饱含提醒之意。 臊得如来老脸一红,将紫金钵盂赐给了灵吉菩萨,即号令其余菩萨罗汉闭口修课,进行冷处理。 在灵山震动的同时,那份通电十洲三岛、三界六道、三十三天的“影声图”,自然也传到了三十三大赤天之上,悬在南天门外,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这前所未有的异象,惊动金阙昊天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驾座金阙云宫灵霄宝殿,聚集仙卿,见有金光焰闪,即命千里眼、顺风耳开南天门观看。 二将果奉旨出门外,看的真,听的明。须臾回报道:“臣奉旨观听金光之处,乃是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国花果山射来‘影声图’一副,上陈‘十方大爱’修炼思想,短短七十字,字字金光万丈,射冲斗牛!” 短短70字,就能字字金光,其异象超过了神珍级仙诀,说明这些字符已经暗合天道,与圣共鸣,达到了与“天规”“佛法”相同的层次! 这意味着,三界六道诞生了一部崭新的修行思想,足以突破“天规”“佛法”对成仙途径的垄断,直接在太乙仙箓中单开一页! 非同小可! 玉帝大惊,忙问左右:“众卿如何是好?” 第117章 关圣帝君义绝千秋 “亢金星君,财神殿正神关圣帝君来三秦军视察调研,快敬关圣帝君一杯。”哪吒瞧见亢金星君掀帘走进帅帐,连忙介绍。 亢金星君跪在地上道:“启禀上仙,兜率宫童子从亢金星宫追小仙至此,逼小仙交出九转金丹下落,小仙走投无路,恳请上仙搭救!” 哪吒狠狠将金樽摆在帅案上,琼浆纷飞:“欺人太甚!上次跟他说过,是老子吃了九转金丹,他还来逼你!左右,上披挂,老子……” 关圣帝君缓缓放下金樽,起身离席,出账外拦住兜率宫童子,冷冷道:“如今中天北极紫薇大帝不在,统御万星职权旁落,你们趁机欺压二十八星宿?且不说九转金丹是中坛元帅吃了,就算是亢金龙吃了,兜率宫也无权干预!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查东极妙严宫的东西?滚!再让本座看到一次,索性把你兜率宫的利息也断了!” 兜率宫的童子骂骂咧咧,叫嚣着走了,亢金星君连忙拿金樽来敬关圣帝君:“叩谢上仙仗义执言,兜率宫天天来围堵小仙,幸得上仙庇护,敬上仙一杯。” 关圣帝君喝下金樽酒,淡然道:“无妨,紫薇大帝不在,众星若遇不平事,关某能帮则帮,义不容辞。”——《天庭佚闻录》 托塔李天王巍峨雄伟,手托宝塔,昂然出列,气吞山河道:“都是妖猴作乱!上回拨款不够,预算不足,因此掣肘三军,未能斩草除根!” “唯有增加预算,扩张军备,方能镇压妖氛,杜绝金光射斗之患!” 赵公明与关圣帝君对视一眼,齐齐站出来,指着托塔天王大骂:“二十万灵蕴,两千丸金丹,俱足额拨付,天王为何血口喷人,犹称不足,复得陇望蜀焉?” 增长天王出列,站在托塔李天王后面哼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天兵下界,万两黄金!岂不闻‘打仗打的是后勤’?” 广目天王出列,顿时声势再浩大一分:“若非财神爷抠抠搜搜,处处掣肘,花果山妖众,又怎会春风吹又生,多次东山再起!” 赵公明破防,刚要破口大骂,只见持国天王、多闻天王齐齐出列,为托塔李天王站台,一起恶狠狠瞪着赵公明,大有杀气。 关圣帝君轻轻扯了扯赵公明的红袖,扯回赵公明,然后亲自出列,有理有据地奏陈:“小神好与军卒同席共饮,近日与中坛元帅大天尊饮于三秦军中,听闻……” 略顿一顿,听玉帝催“快说”,关圣帝君才清清嗓子,斩钉截铁道:“听闻,金阙昊天拨付的二十万灵蕴、二千丸金丹,本该分给三秦军四万灵蕴、四百丸金丹!” “可是,三秦军实得军饷,仅有灵蕴一万,金丹两百丸!” “从凌霄殿拨付军饷,到三秦军实领军饷,中间竟有三万灵蕴、两百丸金丹去向不明,近八成军饷不知所踪!” 关圣帝君凤目横扫,看见托塔李天王面如白纸,那气势如虹的四大天王更是缩回了武将队列中! 托塔李天王颤颤道:“关圣帝君,你!你你你!你身为武人,却中伤兵事,是何居心!” 关圣帝君冷哼:“小神掌兵时,设‘笔记法’‘日清簿’,军费之‘源、收、出、存’四项,详明清楚,最恨靡费!” 关圣帝君继续斩钉截铁,痛陈利害:“天王殿除克扣外,更有贪墨之弊!武财神核查天王殿账目,见一百具白褚甲所用之铆钉,要耗资九万灵蕴!奢费之巨,触目惊心!” “天庭欠兜率宫的金丹,已经赊账到千年以后了!” 四御和玉帝扭头看李天王。 托塔李天王倒打一耙,指着关圣帝君污蔑道:“照你意思,这几场仗,就把天庭财政打到山穷水尽了?” 四御和玉帝又扭头看关圣帝君。 关圣帝君冷哼道:“小神并没有这么说!” “只是小神略读礼记,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如今寅吃卯粮,不知道把卯粮吃完以后,我们天庭还有什么可吃!” 四御和玉帝又扭头看李天王。 托塔李天王拼命把水搅浑:“禀告陛下,奸臣已经跳出来了!” “赵公明是一个!” “关圣帝君是一个!” “他们以财政为名,毁谤四御法旨,实则与下界生灵暗通款曲,试图掣肘军需,来保住那群妖乱舞的花果山!” 四御和玉帝又扭头看关圣帝君。 关圣帝君义薄云天,凛然不惧,昂头缓缓道:“关某忠义一生,光明磊落,领武财神宝印,尽自己的职责!” “早已把得失置之度外!” “有什么欲加之罪,尽管来就是!” 玉帝抬起右臂上的鎏金光触,指着对峙的天王和关帝,对四御道:“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好好议个事,又开始左右互搏,御前廷议变成了党争之地。” 南极长生大帝对玉帝道:“中天北极紫薇太皇大帝不在,此事可问勾陈大帝,他协理北极,主持兵革权衡,应有高论。”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微微蹙眉,捋了捋胡须,然后小心翼翼道:“南极长生大帝,贵为三清之元神分身,又兼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是雷部三十六正神的根祖,与掌握五雷的北极紫薇大帝并驾齐驱。本座虽掌人间兵革权衡,也不可混人神为一谈,还请南极长生大帝定个调子。” 后土娘娘抬起睫毛看了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一眼,又将美目合上,继续养神了。 南极长生大帝轻声问后土娘娘的意见,后土娘娘第二次抬起长睫毛,瞧了瞧脸色铁青的王母娘娘,忽然笑道:“今日不见王灵官?对了,总在南极长生大帝跟前侍奉的白鹤童子呢?听说告病了?奇怪,神仙也会生病?” 王母娘娘听到后土娘娘巧笑倩兮,脸色更阴沉了,立刻开口表态道:“谣传说王灵官被杀了,且不论这谣传有多可笑,就算是王灵官吃了亏,也是在抓妖猴的公差里遇袭,就这一桩,能定那猴子的死罪!” “发天兵,下九天,血洗花果山,给妖界万族立个规矩,这铁板钉钉的事,还有什么好议的?” “关圣帝君,你们武财神不肯掏钱,就只好让我昆仑阆苑来毁家纾难!哪怕典当珠奁,砸锅卖铁,我昆仑阆苑也要凑出二十万灵蕴军费,来供天兵讨贼!” 在王母娘娘撒泼时,南极长生大帝立刻接住话茬,转向玉帝奏道:“花果山有击伤王灵官的罪责在身,人神共愤,十恶不赦,据此来看,似乎确应发兵讨伐。哪怕军费再多点,请白鹤童子回一趟玉清天,再支领点灵蕴下来,填补填补也是够的。” 玉帝看见王母娘娘开口就破防,叹息更年期的易怒,低声道:“王母息怒,既然昆仑是这个意思,发兵讨伐就是了。‘大赤天’的帐,自然没有让‘玉清天’来平的道理,思来想去,唯有向诸天加征灵蕴,只好再苦一苦众生了。” 王母娘娘的昆仑阆苑,与元始天尊的元神分身“南极长生大帝”,加上玉清天徒孙白鹤童子,都是昆仑系的中流砥柱。 你说昆仑系没有主见?那是不可能的! 问勾陈大帝和后土娘娘的意见,只不过是提前探明形势,以便于作针对性处理! 看到勾陈大帝和后土娘娘明哲保身,一个推诿,一个助攻,于是昆仑系的也不装了,直接上嘴脸,露出战狂面目。 勾陈大帝和后土娘娘一齐靠在椅背上,垂下睫毛养神,随便南极长生大帝和王母娘娘去“里应外合”“推波助澜”。 拦? 拦是不可能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拦的。 上一个拦着王母娘娘的中天北极紫薇大帝,已经百多年没出席四御大会了,椅子都落灰了。 后土娘娘和勾陈大帝,只知道紫薇大帝的龟蛇二将,陆续在小西天遇难,蛇将被砍成了几段,也不见紫薇大帝出面问罪,离奇中透着诡异。 后土娘娘和勾陈大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俩也不敢问,能做的也只有明哲保身,保住天庭中几个诤臣。 因此,听见玉帝发出屈服于昆仑系的声音,勾陈大帝就对御前对线的关圣帝君眯了眯眼,示意关圣帝君收兵。 第118章 巫山仙子的天庭生存技巧 “巫山夫人作为王母娘娘第23个亲女儿,直接对王母娘娘负责,不论雷霆雨露,均是劈头盖脸,没有第二个人能替她遮风挡雨。” “随着王母娘娘的更年期临近,雷霆居多,雨露见少,女仙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巫山仙子从盘丝洞归来后,考虑到盘丝洞情况的敏感复杂,为了自己的安身立命着想,在去向王母娘娘复命时,就渐渐收起了典雅雍容,慢慢扮出小儿痴呆后遗症的天然呆,径直去昆仑殿。” “王母娘娘听到百目道人战死、猴子重伤逃遁、猪八戒被圈禁的报告,虽心中暗喜,却疑窦丛生,拍桌子骂女儿:‘ 这结果竟如此完美,莫不是你编来糊弄本座?” “巫山仙子跪在凤荣毯上,挺直细腰,歪头装作小儿痴呆:‘女儿不敢。’” “王母娘娘问:‘那你查核了没?’” “巫山仙子装作天真无邪,美眸如唐氏综合征患儿,视线错乱,仿佛脑子细如桃核:‘女儿查了尸首和猪。’” “王母娘娘看见那天然呆的傻女儿,恨自己帐下无人,耐住性子追问:‘那佐证呢?可带回来?’” “巫山仙子仍然歪头,装做脑膜炎后遗症,娇憨傻痴,恨不得在唇角挂一线晶莹甜唾:‘女儿怕尸体,因此没带佐证回来。’” “王母娘娘气的掀了果盘:‘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座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痴货!’” “巫山仙子浑然不惧,纹丝不动,作患儿笑容,天真拍手道:‘母亲索性罚女儿去华山底下玩吧!’” “鹤仙人急忙干预道:‘三公主就被华山挤坏了脑子,再不可轻易将公主压到华山之下了。二十三公主虽然天真无邪,终归是自己人,目前也无更好人选了!’” “王母娘娘愤懑之后,怪她自己迁怒太多,把常用的仙子都贬谪下去了,帐下无人可用,只能寄重任予二十三公主,于是无可奈何,把掀翻的果子一颗一颗拾回盘子里,恶气道:‘不成器的东西,下去吧!’” “巫山仙子的笑容,依旧烂漫得像个患儿,挨了骂依旧欢喜:‘好呀好呀。’敛裙起身出门,揉揉笑僵的俏脸,面无表情走了。”——《神女风华录》 关圣帝君深吸一口气,及时领旨:“小神恭领玉帝法旨,即刻盘库清点,从别处削减开支,供应大军使用。”说完,低头退回到赵公明身边去。 赵公明气的眼歪嘴斜,胸脯激烈起伏。 那躲在武神行列里的四大天王,在劫后余生后,发现竟无人追究他们贪墨事项,一个个更加耀武扬威。 刚刚议定,顺风耳又闯进来禀道:“西教灵吉菩萨,领六部天龙、一百金身罗汉、三百护法伽蓝,已到西天门了!” 玉帝连忙命仙娥铺下七彩霓虹仙路,从西天门一直铺到凌霄殿,命太白金星迎接灵吉菩萨来凌霄殿。 南极长生大帝哼道:“西教的必是怕那‘十方大爱’掀翻他们的‘释经权’,来天庭讨兵伐猴了!” 天庭怕武力造反,西教怕大儒辩经。 天庭如果打不过,凌霄宝殿轮流坐! 西教如果辩不过,大雷音寺没香火! 因此,南极长生大帝一语道破“西教怕‘十方大爱’掀翻他们的‘释经权’”,因此急赤白脸,来合兵攻伐。 王母娘娘富态雍容,慢慢挑拨道:“上回合兵,好处都被西教分去,这次,轮到西教出大力,也轮到天庭收大头了!” 少倾,灵吉菩萨眯着眼睛,双掌合十,快步走入凌霄宝殿,行礼道:“阿弥陀佛!老衲见过金阙昊天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见过四御帝君。” 接着,灵吉菩萨高诵佛号,道明来意,果然如南极长生大帝预料,灵吉说是“世尊如来料定天庭发兵伐猴,特派遣灵吉菩萨率领罗汉金刚,前来相助”。 王母娘娘冷笑不止,不齿这行径——明明是自己急赤白脸,谋求合兵攻伐,却非要说是天庭“先动刀兵”,秃驴是“前来襄助”。 臭不要脸。王母娘娘在心里啐。 想到这里,王母娘娘又先声夺人,好整以暇地将灵吉菩萨一军:“世尊如来的美意心领了,只是天庭财政捉襟见肘,无意劳师动众,此后天庭无战事,还请灵吉菩萨原路返回。” 灵吉菩萨一怔,顿时慌了——天庭不打花果山,那灵山既要承担主攻任务,又要背负穷兵黩武的恶名,如何顶得住? 万一天庭在背后弄小动作,搞灵山擅长的“摘桃子”那一套,岂不把灵吉的底裤都赔进去? 灵吉菩萨一时瞠目结舌,眯着的眼睛都睁开了。 此时,王母娘娘此话一出,李天王就懵了,跳出来问:“娘娘何故出尔反尔?明明刚才……” 灵吉菩萨听到李天王的提醒,才知道王母娘娘在诈他,知道了底细,立刻心下踏实,再次闭上眼睛,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庄严宝相。 李天王话音未落,被王母娘娘怒声喝止:“销金的天王!好你个西教的善男!敢在凌霄殿犯上!来人,夺了他塔,推出去打一百锤!” 两边神将立刻捉了莫名其妙的李天王,推出大殿,在云盾高台上锁住,打得惨叫连天: “宝塔!宝塔!啊!啊!宝塔!宝塔啊!” 李天王不顾痛,只顾满嘴嚷“宝塔”。 太白金星噗通跪在殿下,求告玉帝道:“可否恩准李天王带塔受刑!” 玉帝看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横身侧坐,背对太白金星,扭脸来斥道:“西教的善男,托着座佛塔不撒手,怎不去灵山当天王去?赖在我天宫一掷千金……” 王母娘娘还在骂,南极长生大帝却不想把李天王推到西教那边去,轻轻一声“罢了,把塔还他吧。”就让王母娘娘住了嘴。 半晌,王母娘娘才不情不愿地哼道:“那就请玉帝恩准,让他带塔受刑吧!” 太白金星连忙捧起那宝塔,狂奔出凌霄宝殿去,只见那天边已出现一道赤虹,闪电般由远及近,激射而至,竟然是火尖枪的凌厉赤光,直奔“打仙台”上的李天王而去! 李天王看见那火尖枪的赤芒,吓得口水四溅:“宝塔!宝塔宝塔宝塔宝塔!” 太白金星奋起老腿,争分夺秒,变成白虹,冲向打仙台,在火尖枪抵达前,抢先一步,将宝塔送进李天王那抖个不停的手掌中! 下一秒,火尖枪戛然而止,那三头六臂的中坛元帅大天尊哪吒,披着百丈招展的混天绫,踩着风驰电掣的风火轮,双臂抱胸,冷眼俯瞰着狼狈不堪的李天王,美丽的眸子里充满了惋惜。 李天王任那神将鞭打背脊,只颤抖着托起宝塔,给哪吒看。 哪吒背上的三头六臂,“嗖”一声缩回去,将火尖枪抛在右手握住,恢复一头两臂的法相,一言不发,缓缓飘离打仙台,飘向凌霄宝殿门口。 太白金星累的汗如雨下,歪在打仙台旁边感慨:“天王,为何家庭关系如此紧张!” 李天王无法解释,满嘴告谢:“承念老仙送塔之恩,日后不敢忘却!” 紧接着,关圣帝君、赵公明等列席四御办公会议的核心部门正神,也陆续从凌霄殿出来,碰见哪吒,赵公明就叹息道:“李天王泄了王母娘娘的底牌,这次恐怕也敲诈不到西教的钱财。罢了,四御留灵吉在殿内密谈,我等只得去备战了!” 赵公明摇头去了,关圣帝君与哪吒缓缓而行,轻声告诉哪吒:“合兵打花果山的事,怕是板上钉钉了。王母原想敲诈灵山一笔,被李天王嚷破了底细,这会,怕是要出钱又出兵!” 哪吒问:“李靖贪墨的事,就没见个处分?” 关圣帝君说:“北极紫薇大帝不在,大权旁落,昆仑系如日中天,玉帝夹在王母娘娘和南极长生大帝中间,顺从如羔羊,如何处分贪墨?” “万一查出贪墨的去向,那两个天尊也有份,岂不伤体面?” “勾陈大帝给小神眼色,叫小神忍他一时,想必还没到清算贪墨的时候!” 哪吒沉默不语,清秀如莲的侧脸,比宫娥还美丽三分。 第119章 巫山仙子不肯接差使了 “巫山夫人虽被称为‘云华上宫夫人’,却洁身自持,生人难近,据说早已看破生死,洗尽铅华,对功法、神器、宝地、俊男、英雄、才子全无兴趣,只爱收留些阿猫阿狗,在云华上宫里慵懒闲散,不问窗外事。”——《神女风华录》 关圣帝君走到财神殿门外,对哪吒作揖:“小神还要置备军需,他日再与大天尊一聚。” 哪吒拱手道:“将军高义,哪吒敬服,改日再聚。”与关圣帝君惜别,起云去文曲星宫,跟千里眼、比干、亢金星君通报了御前廷议的结果,然后叮嘱亢金星君道:“北极紫微大帝不在,统御万星的职权旁落,二十八星宿若出事,也没大帝来保你。” “星君若信我哪吒,我就派你个差使,到三秦军军机处躲一躲。” “兜率宫来问九转金丹的事,我亲自替你拦下,推说是我吃了九转金丹。” “避过这阵风头,你再回亢金星宫。” “否则,我怕那失心疯的老姑婆对你动私刑,你怕是像那昴日星官一样,好好个星宿主官,说没就没了!” 亢金星君袅袅婷婷,对哪吒行了个叩谢救命之恩的大礼:“小仙敬谢大天尊救命之恩。” 千里眼掌握情报最全,摸着下巴思索道:“亢金星君有大天尊保着,是福缘造化。只是那王母娘娘的女儿,监察盘丝洞的巫山夫人,怕是要遭难了!就算能洗清同党嫌疑,至少也有个失察之罪吧?” 哪吒端酒杯,一饮而尽,脸颊微红,冷冷道:“巫山夫人的保命功夫深不见底,轮不到咱们去担心。喝酒!” 比干举着金樽,醉醺醺道:“这天庭,是一日不如一日喽!” 事实上,巫山夫人的保命功夫,何止深不见底,简直就刀枪不入。 在女仙生存环境最差的昆仑阆苑,巫山夫人很快接到王母娘娘懿旨,说盘丝洞已经串通花果山、火焰山一起造反了,要责问巫山夫人的监察之责。 远在大赤天和太清天的交界处,是仙气缭绕的昆仑阆苑,宛如一望无际的园林,掩映在云盾之间,霞光威瑞,瑞兽徜徉,美不胜收。 王母戴着满头珠翠,歪在白玉长生床上,让司棋仙子和入画仙子捏着肩膀,在缭绕仙乐中,知书仙子迎巫山仙子入宫来,跪在凤绒毯上,向王母检讨了盘丝洞的事。 巫山仙子歪着头,美眸睁大,眼睛上斜,张檀口,伸香舌,一副智商不超过50的天真模样,结结巴巴地做检讨:“女儿是个大笨蛋,去瞧盘丝洞时,妖怪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造起反来!” “母亲还是不要给女儿派差使了,罚女儿去华山底下躺着吧!” 王母娘娘气的笑出声来:“罚你压在华山下?再让你那本不富裕的小脑袋瓜雪上加霜?正好方便你躺平是吧?呸!懒惰的小蹄子,老娘看透你了!” 巫山仙子以退为进,成功保命,带着患儿的烂漫笑容,爬到王母娘娘长生床前,给王母娘娘捶腿。 王母娘娘听了检讨,与鹤仙人交头接耳:“百目道人身死,是真的。猴子拼了个两败俱伤,遁走了,应该是障眼法,把这不成器的傻姑娘糊弄了,那猪八戒被紫蛛儿拿在手中,都是假的,紫蛛儿既然把女儿许配给妖猴,必然也反了。” “黄花观的金丹材料流水线,包括昆仑阆苑流出去的金钗,恐怕也落到了猴子手里,这是一个大把柄。” “猴子那‘影声图’又极其厉害,有通达三界六道、彻地通天之效,若把昆仑惩内攘外、大炼金丹的事情编成谣言,远播三界,昆仑补救亏空的大计,恐怕会中道崩殂。” 鹤仙人献计道:“当务之急,是双管齐下,两面卖好。” 巫山仙子歪着头,玩着绫罗,听见王母娘娘急问:“怎么叫‘两面卖好’?” 鹤仙人道:“一方面,派巫山仙子去盘丝洞,借与紫蛛儿旧情,稳住蜘蛛和猴子,叫他们休走漏风声。这是对外卖好,稳住一时,争取时间,为缓兵之计。” “另一方面,王母娘娘亲上玉清天,向元始天尊禀明此事,请来元始天尊法旨,奉旨紧急公关,向玉帝、四御、西教告知‘炼妖为丹,补救亏空’的大计,并制定应对之策。” “只要玉帝、四御、西教在猴子揭露‘炼妖为丹’大计时,保持集体沉默,那猴子嘴里的真话,自然就沦为谣言;而我们散播的谣言,自然就变成真话。” “这就是卖玉清天、太清天、大赤天的好。”鹤仙人娓娓道来。 王母娘娘眼睛一眯:“此言甚是,借师尊法旨,将试点阶段的‘炼妖为丹’底牌打到桌面上来,开展公关,签好集体性沉默协议,到时候任那猴子如何奔走呼号,神佛都会漠然以对,猴子手里的把柄就不再是把柄了。” 鹤仙人谦谦行礼:“正是如此,娘娘慧心蕙质,所言极是。” 巫山仙子听到这里,心里暗叫“狠毒”,满脑子想着“不行,我要走”,立刻娇痴顽皮地站起来,佯装去追蹁跹的蝴蝶,天真烂漫地左扑右遮,追着蝴蝶,顺理成章逃出宫去。 可巫山仙子还没逃出昆仑阆苑,就被一道仙气捆住细腰,紧接着被天上飘落的入画仙子和知书仙子扯住广袖,笑着拖她回去:“公主休走,娘娘又唤你哩。” 巫山仙子挣扎着,刚拗进宫门,就听见王母娘娘哄她道:“好女儿,你闯下的祸,还得你自己去修补修补,且去找那紫蛛儿,以谈判为名,拖延三年,叫猴子不要宣传‘炼妖为丹’的事。如何?” 巫山仙子宁死不肯接差使,跪下哭道:“母亲,女儿驽钝,上次下界,就被盘丝洞妖精骗的团团转,此番再去,恐再误事!” “还请母亲罚女儿压在华山底下,图个凉快吧!” 王母娘娘脸一板,摆臭脸骂道:“本座没嫌弃你驽钝,你倒撂起挑子来了!如今趁手的女仙,调走的调走,贬谪的贬谪,若不是手头没个趁手人儿,谁稀罕用你?” 巫山仙子拼命推脱这件差使,捂着俏脸,哭花容颜:“女儿不去!女儿只会碍母亲的眼,母亲骂时,女儿是头也昏、眼也昏,端茶摔杯子、送桃绊跤子,百无一用、一事无成,刚刚女儿扑蝴蝶,又摔断了腿,母亲另找个精干的来办差吧!” 王母娘娘站起来,左边插着腰,右边指着女儿,破口骂道:“你何曾摔断腿?你借扑蝴蝶,想逃,本座亲自施法拴住你的腰!休瞒我!” 巫山仙子立刻撩起流水般的绫罗套裙,露出晶莹玉润的美腿:“母亲你看,腿折了。” 王母娘娘随手破去障眼法:“小小障眼法,还想瞒我!” 巫山仙子双手搂着流水绫罗裙,夺门冲到阆苑栏杆前,就要往那茫茫白云中跳:“女儿摔断这腿,总是真的了吧!” 昆仑阆苑被闹的鸡飞狗跳,那入画、知书两位仙子慌忙飞去,要拦巫山仙子,却抵不住她的力气。 巫山仙子推开入画、知书,翻身从云中摔了下去,少倾,只听一声惨叫,果然狠心从大赤天摔到了四梵天里的龙变梵度天,把腿摔断了。 王母娘娘对鹤仙人说:“她又整这死出。去带她回来。” 鹤仙人苦着脸,驾云飞下去,看见高耸入云的龙门掩映在云霞之间,滔天瀑布从龙门中喷薄而出,白浪如珍珠碎玉,不见大地。 而龙门之上,廊柱宽如广场,上面战战兢兢地伏着两条四爪神龙,首尾咬接成圆,护住圆心里的天仙。 看见鹤仙人亲临,那东面的卧龙,瑟瑟发抖地禀告:“启禀上仙,妾身是苦修千年的瑶池金鲤,甫过龙门,成为了试用期御龙。” 西面卧龙连忙补充道:“昨日,陡见仙子从天而降,仿佛是自散祥云,笔直坠下,竟然摔断了左腿,妾身因此衔尾为圆,在此护法,不敢片刻懈怠。以报上恩!” 鹤仙人只觉得在龙族面前丢丑,心里恼火,面上微笑,挨个问了名号和籍贯,听见一个叫“西阁”,一个叫“东楼”,就面无表情道: “出身虽贱,好歹护主有功。” “日后考评,自有垂青。” “今日之事,若到处说去,不仅收回恩典,还要扒皮抽筋,煮做龙羹,上桌凑成龙凤宴!切记!” 西阁、东楼吓的胆战心惊,连声答应。 第120章 巫山仙子 送货上门 “巫山仙子留在花果山谈判时,游园发现,虽然猴子那蛮不讲理的面孔惹人气恼,但是花果山的小猕猴却金灿灿、毛茸茸,惹人怜爱。” “巫山仙子经历生死、洗尽铅华,对‘法财侣地’‘英雄才子’毫无兴趣,唯在云华上宫收留阿猫阿狗消遣度日,因此对毛茸茸的小东西毫无抵抗力,一下就对小猕猴产生浓厚兴趣。” “很快,猴子的石案上,就收到了‘近期幼猴失踪’的线报。经过深入的现场调查和线索排查,猴子带着‘幼猴失踪专案组’顺着线索追查到水帘洞里,找到了失踪的幼猴,并且现场拿住了抱着小猕猴玩耍的巫山仙子。” “在受害猴家属领回幼猴以后,巫山仙子狡辩称,‘我不过逗弄小猕猴,谁知他自己跟我回水帘洞吃果子,我喂着玩,不留神就过去了五天。’” “花果山美猴王诉讼委员会对巫山仙子的辩词不予采纳,经一审判决,认定巫山仙子犯下‘诱拐未成年灵猴罪’,判处拘役500年,立即执行,判决书一式三份,抄送‘十方胜地’‘昆仑阆苑’‘云华上宫’。” “巫山仙子不服,向‘十方胜地诉讼委员会’提起上诉,诉讼程序正在蹄疾步稳推进。”——《神女风华录》 巫山仙子只觉得恶心,刚开口说“我死也不回昆仑阆苑……”话音未落,景色变幻,四周陈设已变成珠光宝气的昆仑阆苑。 王母娘娘端坐在长生床上,冷冷盯着巫山仙子,无情地命令道:“摔断腿,也要去办差。” “你就对紫蛛儿说,你为了替她圆谎,触犯天条,被打断腿,紫蛛儿就算承你情面,也要豁出命去,促成谈判,达成你的目的。” “记住了?” 王母娘娘那冰冷的声音,像指甲挠水晶,那噪音尖锐得刺伤心灵。 巫山仙子扶着入画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摆烂道:“如母亲日常所骂,女儿是个没眼力见儿的,又懒又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再被妖精蒙骗,母亲莫怪女儿痴顽。” 王母娘娘冷笑道:“正因为你痴顽,万事都保着故人,因此适合当本宫的软刀子。” “你只去——你对紫蛛儿和猴子有恩,猴子的弱点就是知恩图报,你瘸着腿露面,猴子心软,本座的胜算就多了三成。至于是成是败,本座都恕你无罪。” 巫山仙子心头如浇清泉,顿时水落石出——原来,王母娘娘要用强攻,就派鹤仙人;要用软刀,就派巫山仙子。 无论如何,巫山仙子都逃不脱这命数。 “我要那两条龙女给我拉车。”巫山仙子心地善良,能保则保,“西阁,东楼。我摔断腿的时候,这两条龙女衔尾成阵,给我护法了一天。” 大赤天的时间比四梵天金贵,大赤天流逝一天,等于四梵天流逝五十天。王母娘娘稍等的片刻,对于那两条护法的龙女而言,就是一整天。 王母娘娘懒得跟这冤家磨嘴皮,随手批准:“你就爱收留些猫猫狗狗,妇人之仁,不务正业!不就是两条化龙的金鱼?拿去拿去,替本座把差办好,百条金鱼也给你!” 巫山仙子蹒跚俏立,行礼谢恩,心情低落,不肯多说一字,领了差使,跛行出昆仑阆苑去。 王母娘娘的骂声从阆苑追到巫山仙子耳中:“有祥云不乘,有龙辇不坐,非要跛着走出去,瘸给你老娘看呢?” 巫山仙子恨恨想“世界真是个草台班子”,硬着头皮招来龙辇,由侍女扶上辇,说了声“回宫”。 那龙辇就跃入晚霞之中,在华丽的大赤天中划出七彩斑斓的瑰丽航迹,如梦似幻地朝着云华上宫飞去。 王母娘娘恨道:“这女儿姿容当属女仙之极,八字却承不住这天赐之资,早夭寿尽,未嫁而死,受大唐国的香火,而成神女,因此亲近下界,心性稚嫩,始终搞不清上天与下界的天壤之别!” “历练数百年,玩物丧志的气性不改,气煞本座!” 鹤仙人不管王母家事,只转移话题,问王母娘娘道:“地上一年,天上一天。时间紧迫,娘娘可速上玉清天,向师祖请法旨!” 王母娘娘不敢怠慢,跟鹤仙人化作流光,直冲大赤天霄汉。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巫山仙子瘸着腿来到盘丝洞时,看见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正在把盘丝洞的万贯家私往花果山搬运。 一个蜻蜓精校尉曾经给云华上宫送过礼品,看到巫山仙子亲临盘丝洞,立刻发出荣幸之至的爆鸣,“嗡”一声飞过来,跪在巫山仙子三米开外,尖叫: “云华上宫夫人法驾临凡!小的给云华上宫夫人请安!云华上宫夫人仙寿永昌!” 巫山仙子微笑道:“小机灵鬼,嘴巴还这般爽利。你家奶奶呢?” 巫山仙子对蜻蜓精校尉和颜悦色,是历史遗留因素所致。 天界上仙,各有提拔照顾的族裔,比如三清之太上老君提拔牛族,坐的是大青牛,金角银角二童子也是长角之辈,布棋时也将座下罗刹仙子许配给了牛魔王。 又比如东极青华大帝提拔狮族,座下九灵元圣就是万狮之祖,地下狮子精都拜九灵元圣做师祖。 而王母娘娘提拔的族裔,就是昆虫之族。 因为王母娘娘察觉到佛家金身能被剧毒所伤以后,就精挑细选了一名天下无双的“倒马毒”母蝎子去西牛贺洲深造,那母蝎子横死后,王母娘娘退而求其次,选了只百目蜈蚣精打着三清的幌子在黄花观研制“诛仙毒”。 因多年与昆虫一族打交道,王母娘娘就惯从敏锐精干的昆虫妖族中遴选女仙,千年之中提拔了不少昆虫妖族上天任职,因此盘丝洞中蜘蛛精,有许多昆仑阆苑贬谪下来的仙子。 有这层庇护关系在,蜻蜓精校尉就把巫山仙子当成本家宗主来孝敬,不仅不害怕,反而嘴甜殷勤,拍马屁轻车熟路。 听到巫山仙子问紫蛛儿去向,蜻蜓精一点都不隐瞒,和盘托出:“我家奶奶早就阖家搬到花果山去建山场啦!” “如今齐天大圣归来,于半年前,在火焰山收服了罗刹、夜叉和牛魔王,与盘丝洞、花果山一起建立‘十方胜地’,又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了我家盘丝洞四娘娘!” “奶奶和娘娘们都乘云飞到花果山,去操办大圣娶亲的排场了!” “祥云没运完的嫁妆,都靠小妖走水路运输,已运了半年之久,小的押运的就是最后一趟哩!” “也是小的有福,能在此处迎着云华上宫夫人,莫若夫人开恩,一道将这些嫁妆都运去花果山,省了小的跋山涉水的辛苦吧!” 巫山夫人歪头一想,说:“也好。”轻轻挥动广袖,那几十车金沙银器、绫罗绸缎、玉石珠宝全都腾空而起,托在祥云上,四平八稳地朝着东胜神洲飞去。 那蜻蜓精背着长矛弓箭,站在霞光威瑞的龙辇旁边,一路上马屁不断,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夫进城,惊叹不断:“云华上宫夫人端的法力无边!竟有五彩云霞装饰的玉辇,还有九色真龙来拉车!” “那龙辇上的真龙,随便一条来下界,都是百年难见的尊贵客人哩!” 巫山仙子捧唇微笑:“少拍马屁,你们盘丝洞的小妖精,最擅哄人!” 那蜻蜓精察言观色,猜着是紫蛛儿奶奶哄了夫人,因此夫人来找紫蛛儿奶奶问罪,立刻讪笑赔罪道:“小的愚钝,可这颗敬爱云华上宫夫人的心是诚的,若我家奶奶有不是之处,小的在这儿给夫人赔罪了,哪怕给夫人拉一万年车,也是愿意的。” 巫山仙子是受民间香火成神,因此亲近凡俗,含笑骂蜻蜓精道:“你倒会占便宜,给我拉一万年车,混上天箓不说,还享用天仙之寿,是瞧着我云华上宫的路好走么?” 第121章 杀威棒 “巫山仙子到花果山时,看见天上祥云笼罩,十万天兵将花果山围个铁桶严实,四大天王顶天立地,罗汉金刚高悬云端,宝相庄严。” “巫山仙子暗想此番十拿九稳了:‘母亲果然策划周全,一边派遣神佛两道围攻花果山,一边授我机宜来与猴子谈判,如此软硬兼施,那猴子必然就范。’” “在云端,灵吉菩萨也对李天王道:‘此番围剿花果山,必然一战功成,世尊有偈语,山要铲平,海要填平,水中屙屎,土里撒盐,务必将妖孽土壤铲除,以竟全功。’” “李天王信心百倍:‘听说猴子正在办喜事,要迎娶盘丝洞的姐儿过门,我们正好击其不备,将红事变白事!此战必成全胜之功!’” “巫山仙子、灵吉菩萨、托塔李天王都对形势无比乐观,充满了自信。万没想到,那猴子比他们三个更自信。”——《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十方大爱》修行思想是半年前传檄天下的。 迎娶盘丝洞四妹到花果山成亲的喜报是三个月前发的。 灵吉菩萨率领的罗汉金刚军团是七天前到天庭的。 天庭与灵山合围花果山的“口袋阵”是今天凌晨到位的。 盘丝洞运来的最后五十车嫁妆,是一台拖曳着七彩云霞的九龙云辇,在拂晓时,穿过了十万天兵的重重封锁,大摇大摆地飞进花果山里来的。 所以,当枕戈待旦的花果山,在水帘洞升帐议事时,那高居美猴王石椅上的天命人,看着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巫山仙子,面容是冰冷的,言辞是简短的: “你有1分钟的时间说明来意。” 巫山仙子环顾左右,看到身着红甲的安息仙子披红绣,挂金剑,是老熟人。 安息仙子下首,是面带愧色的紫蛛儿,和尴尬挠脸的猪八戒,也是老熟人。 紫蛛儿对面,是亭亭玉立的新娘子,前昆仑阆苑紫芝仙子,如今的盘丝洞四娘娘,更是老熟人。 四娘娘右侧,是连续四百年,年年给云华上宫寄送厚礼的盘丝洞幕后大掌柜,前昆仑阆苑四大女仙之首,司琴仙子,如今的盘丝洞二娘娘,更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故人。 既然有这么多熟人在侧,巫山仙子料定自己安然无恙。 因此,巫山仙子扶着“西阁龙女”,款款走到水帘洞正中央,优雅瞧着猴子道:“半年之前,你佯装重伤遁逃,串通紫蛛儿骗本宫去向昆仑保平安,害的本宫受天条责罚,跛行残疾。如今本宫来,是想听一个解释,想讨一个说法。” 紫蛛儿听了,面上愧色尤胜,低头攥紧绫罗,不敢抬头看巫山仙子。 这种愧疚,就是巫山仙子想要的“势”。 势大,才能成事。 万万没想到,那猴子面不改色地计时:“你还有40秒。” 紫蛛儿花容失色,抬头看那铁面无情的猴子,惊讶想:“是我们欺负巫山仙子在前,大圣就没有半点羞愧之心吗?不愧……不愧是成大事的猴呐。” 那巫山仙子也花容失色,被这猴子的无情惊到,乱了芳心,乱了方寸,急忙抓紧时间,强作镇定道:“本宫穿过十面包围时,听闻灵吉菩萨要铲平这山,填平这海,土里撒盐,水里下毒,一劳永逸……” 猴子那坚硬的指甲,有节律地轻轻叩击着石桌,像台没有恐惧的计时机器:“你还有30秒。” 巫山仙子有些慌,她感觉到西阁龙女搀扶她的手也在颤抖,这种分秒必争的压力,形成了泰山压顶的恐惧,让巫山仙子呼吸乏力:“本宫听说,托塔天王要带领十万天兵、四大天王,协同罗汉金刚,把你的红喜事办成白喜事!” 猴子那坚硬的指甲,叩击的节律依然不为所动,精准而匀称:“你还有20秒。” 巫山仙子的威胁尽出,却不能干扰猴子的意志——哪怕一丝一毫。 但是巫山仙子的时间,只剩20秒了! 她无法理解“秒”这个概念,但是她能感受到,那猴子的指甲每次“邦邦”叩击石桌,都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巫山仙子对猴子的想法一无所知! 压力全部给到巫山仙子这边! 这位高贵典雅的天骄神女,被迫将底牌全部打出:“而本宫是以德报怨,来救你们脱困的!只要你们保证在三年内,不主动宣传黄花观‘炼妖为丹’的试验,昆仑就保持超然姿态,不参与围剿花果山的作战行动!否则,昆仑一旦参战,只会让危机四伏的花果山雪上加霜!” 万万没想到,那猴子依旧不为所动,指甲叩击石桌的频率仍然那么稳定,稳定得像没有感情的计时机器:“你还有10秒钟。” 巫山仙子惊呆了,暗想:“什么?就连昆仑的态度,这猴子也不在乎吗?” “就连黑云压城的大军,这猴子也不在乎吗?” “就连十方胜地的存亡,这猴子也不在乎吗?” “就连以德报怨的恩义,这猴子也不在乎吗?” “这猴子的弱点到底在哪里!” 巫山仙子微张红唇,睁大美目,反复端详着那镇静的猴子,让那十秒钟在她的惊愕中,悄悄溜走,转瞬即逝。 那猴子冷冷说:“时间到。” 说着,在巫山仙子那美目凝注的注视下,猴子站起来,对水帘洞全体仙子、妖王、健将、校尉,宣布道: “大家都听到巫山仙子的话了。下面是本王的态度。” “仙子带来的威胁,本王收悉,但本王不在乎。” 大力牛魔王率先鼓掌,掌声迅速传染到整个水帘洞,掌声震耳欲聋。 巫山仙子傻了,环顾四周,万没想到猴子会如此强硬! 猴子继续宣布: “仙子提出的条件,本王不接受。” “不仅不接受,本王还要反其道而行之,第一时间曝光昆仑在黄花观‘炼妖为丹’的丑事,以快打快,打乱昆仑的部署——” 罗刹仙子忍不住再次鼓掌,她不顾文雅,洁白仙袂如浪花翻滚,鼓掌得小手通红,俏脸上的笑容饱含兴奋,甚至属于亢奋! 巫山仙子有上千年没见过罗刹仙子这么“亢奋”过了! 那猴子轻轻按下双手,掌声立刻停止,收放自如。 猴子微微鞠躬,向惊呆的巫山仙子致谢:“这里,还要谢谢巫山仙子,因她此行唯一的贡献,就是给我带来小小的情报,这个情报就是,昆仑希望本王为她守密三年。”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 “也就是说,昆仑在天上统一思想、达成共识的公共关系处理措施,需要消耗三天左右。” “谢谢巫山仙子带来的宝贵情报,我会打昆仑一个措手不及,在这里谢谢巫山仙子。” 听到这猴子刻薄的挖苦,巫山仙子瞠目结舌,美腿一软,险些娇弱地坐到地上,全靠西阁龙女用力搀扶仙子娇躯,巫山仙子才免于失态! 直到此刻,巫山仙子才意识到,不仅自己低估了这只猴子,就连天庭都低估了这只猴子,而王母娘娘,更加低估了这只猴子! 从这猴子那蛮不讲理的态度,和他那知书达理中透露的极端抵抗主义,巫山仙子能品尝出一种“略带平静的癫狂”,这种气质,是所有反抗天庭的妖族头目,都不具备的气质! 果然,接下来,猴子还有更大的惊喜给巫山仙子。 只见那猴子平静地等待掌声平息,然后平静地宣布: “为表谢意,请让巫山仙子吃顿好的。” “待她吃饱以后,在与天庭交锋之时,本王再杀她祭旗,以示必胜。” 这话一出,紫蛛儿的手指紧紧掐进肉里,而猪八戒心疼老婆的惊叫声,更被排山倒海的掌声和“必胜”呐喊声掩盖! 场面之沸腾,如同翻滚之铁水,战意蒸腾,喧嚣尘上。 其中一只貌美如花的狐狸精,更是尖叫得声嘶力竭,亢奋地撕扯掉身上外套,仅仅挂着若有还无的花瓣背心,发出赤膊上阵般的豪迈战吼——然后被另一只狐狸精死死用旗帜包住她的曼妙身体,用力拖出人群去。 第122章 那猴子的决断 “王母娘娘万万没想到,她对二十三公主的打压式教育,虽然如愿以偿地阉割了二十三公主对‘才子佳人’‘俊男英雄’的凡心,但是同时也打开了二十三公主抵触天威、漠视亲缘、亲近马屁精的叛逆之门。” “这不是最令王母娘娘悲愤的。” “最令王母娘娘悲愤的是,原本看似人畜无害的‘爱收容阿猫阿狗’等善良癖好,竟然会扭曲成叫王母娘娘颜面扫地的巨大威胁。” “当巫山仙子老实承认‘有点迷上了那猴子毛茸茸的触感’时,王母娘娘教育女儿用的鞭子‘当啷’摔在地上!” “嚣张跋扈的王母娘娘,第一次两眼一黑,昏厥过去,鹤仙人喂了两颗九转金丹,才让她悠悠醒转,指着无动于衷的叛逆女儿骂道:‘我就算把你压到华山底下,压一百年,也不会让世人知道,我昆仑阆苑的公主,迷上了妖猴那身皮草!’”——《神女风华录》 巫山仙子如坠冰窖,刚刚还趾高气扬,现在就毛骨悚然,忍不住拿目光去投紫蛛儿——此处,唯有紫蛛儿欠巫山仙子最多,也唯有紫蛛儿愧疚心最重,也唯有紫蛛儿能告诉巫山仙子,花果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猴子很快吩咐左右,将巫山仙子带离,水帘洞回到被中断的议题,继续商议防务。 果然,失魂落魄的巫山仙子,被陆英玉女带到侧洞以后,紫蛛儿很快来到侧洞,泪水涟涟地向巫山仙子行礼,诉说心中歉疚与无奈。 巫山仙子已经麻了,脑子里乱糟糟地回放着那猴子不近人情的镇定面庞,芳心大乱地问紫蛛儿:“你我无需客套,我也没空责备你以怨报德。你只告诉我,这猴子为何疯癫的如此平静,居然煽动群妖三线作战,同时抵抗昆仑、灵山和天庭?” 巫山仙子能理解猴子与灵山、天庭为敌。 巫山仙子不能理解的是,猴子居然不怕三线作战,在与天庭、灵山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同时与昆仑为敌! 这不是傻吗? 关键时刻,难道不应该缩短战线,减少树敌吗? 猴哥的思路,巫山仙子参不透啊!她想不通啊! 紫蛛儿抹去泪水,新泪又滚下,啜泣着告诉巫山仙子: “天兵是昨天凌晨围上来的。” “夫人您是今早拂晓到的。” “这一夜,齐天大圣也彻夜未眠。” “我和女儿们看到,在郎朗明月下,夜风刮骨时,齐天大圣,独自屹立于花果山之巅,仰视十万天兵,彻夜伫立,思索良久,宛如石像。” “回来之后,大圣告诉我那四女儿,说他彻夜推演,机关算尽,在逐一取舍后,终于做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巫山仙子听了,只觉得香肌生皱,寒毛直立,轻声问道:“什么决定?” 紫蛛儿樱唇微颤,沉浸在那震撼里,犹自说个不停:“大圣公布这个决定后,我的女儿们,那些仙子们,上到妖王头目,下到健将校尉,都像疯了一般,哭着鼓掌,发疯般歌颂他的魄力,拥护他的主张……” 巫山仙子更急了,芳心如有蚂蚁在爬,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快说呀,他做出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决定?” 紫蛛儿娇躯打寒颤,仿佛这段回忆,正在反复地激发她的热情:“他……他说……” “打的一拳开!” “免得百拳来!” 听到这十个字,巫山仙子那直立的寒毛、那起疙瘩的香肌,宛如流淌过一遍电流! 而那痕痒的芳心,直接狠狠地、结结实实地被电击到发麻,酥麻到失去痛觉,仿佛成仙顿悟时第一次打通经脉周天,有着茅塞顿开的痛快: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站在敌人的立场,也不得不赞同他呀……” 巫山仙子痴迷地喃喃重复着这十个字,咀嚼这十个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参悟越领会其中真意,竟然飘然产生了参破瓶颈才会升起的“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超凡体验,说出“也不得不赞同他”的痴话来。 紫蛛儿跪在巫山仙子跟前,含泪发誓道:“若无夫人这五百年照拂,我紫蛛儿眷恋旧情、离经叛道的行径,早就自取灭亡了!” “半年前,也是紫蛛儿布下骗局,令夫人承担罪责,麻痹了昆仑,为大圣争取了收服‘火焰山三杰’的宝贵时间!” “以怨报德之罪,罪在紫蛛儿一人!” “紫蛛儿这就去向大圣求情!” “哪怕豁出去,用紫蛛儿的命,去换巫山仙子的命,紫蛛儿也义不容辞,亦心甘情愿,更含笑九泉!” 听到这里,巫山仙子善良心起,更说不出责备紫蛛儿“忘恩负义”的话,脱口而出“不!你别丢了卿卿性命!”伸手去抓紫蛛儿的罗袖,却抓了个空。 那紫蛛儿决心已定,化作芳踪飘走,早就冲去水帘洞正厅,冒死向齐天大圣求情去了。 巫山仙子芳心大乱,又被猴子的无情所震惊,又被那“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哲理所迷醉,又被紫蛛儿的忠义和刚烈感动,急忙追去看水帘洞正厅时,却又被那离谱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只见紫蛛儿垂着一双广袖,傻傻站在齐天大圣左手侧,目瞪口呆地看着水帘洞中央跪着的小妖——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正厅之中央,正跪着那只请求巫山仙子驾云运送嫁妆来花果山的蜻蜓精! 只见那背着长矛和弓箭的蜻蜓精校尉,冒死跪在五大妖王之前,额头带血,地板染红,在磕头之后,含泪求情道: “小将,盘丝洞第七蜻蜓校尉,奉王命运送盘丝洞第十批次嫁妆到十方胜地,清点收讫,为大圣贺喜!” “并冒死为云华上宫夫人求情!” 满座妖王,静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想必是惊呆了。 不说紫蛛儿看傻了,就连巫山夫人也惊呆了。 一个蜻蜓校尉,敢来为天庭的人求情? 命不要了? 怎么回事? 盘丝洞的妖精,都这么有节操的吗?都这么刚烈的吗? 只见那额头带血的蜻蜓精,趁着妖王沉默,冒死奏陈:“我等不知天兵围困十方胜地,若按原计划,跋山涉水押运嫁妆,撞上天兵,只怕丧命事小,违背王命事大!” “所幸小的在盘丝洞遇见云华上宫夫人!因五百年得夫人照拂,因此大胆越性,请夫人驾龙辇彩云,运送五十箱嫁妆至此!” “因夫人宅心仁厚,体恤小的,竟同意小的请求,驾龙辇彩云运嫁妆,是以旬月之途,朝发夕至!” “遇见天兵,要杀小的,也是夫人心疼小的们‘难得修成人形’,拿话搪塞了天兵,才一路畅通无阻,将嫁妆运进十方胜地来!” “今闻夫人,将遭不测!小的铭记四娘娘素日教导,时刻以忠义为念,愿替云华上宫夫人,代行祭旗之职!” “替盘丝洞各位娘娘,还了夫人五百年照拂之恩!” “愿撒此血!” “愿抛此头!” “以全盘丝洞之义!” “以尽虫校尉之忠!” 这蜻蜓精豁出命去,以身代死,这一席话无半分犹豫,可见是肺腑之言,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第123章 猴子顺水推舟 赦免巫山仙子 “那些如尘土如蝼蚁的小妖、凡人,巫山仙子对他们和颜悦色,因为她心怀怜悯。” “那些迷恋巫山仙子容貌气质的仙家,巫山仙子对他们不屑一顾,因为她心存叛逆。” “无论如何,三界都喜欢着巫山仙子——王母娘娘的打压教育除外;巫山仙子也习惯了三界的宠爱——王母娘娘的语言暴力除外。” “猴子是第一个把巫山仙子当空气的。”——《神女风华录》 那巫山仙子在岩石后面,听得用手帕捂面,感动万分。 听到这里,牛魔王、罗刹仙子皆动容,个个扭头去看盘丝洞的娘娘们。 紫蛛儿刚要冲出去跪下,就被四妹扯住了衣裳,回头一看,只见四妹漫不经心,微微张着小嘴儿,悄悄传音道:“这巫山仙子,是昆仑阆苑派来的天仙‘蒋干’,婀娜‘鲁肃’呢。” “蒋干‘反间变犯贱’,鲁肃‘斯文好牵线’,这巫山仙子,若利用得当,能给我们大助力!” “因此女儿设计了这一出杀威棒。” “就算那蜻蜓精没有突然冒出来,女儿也会去做同样的事,去说同样的话。” “母亲就放心吧。你瞧,她们都不慌哩。” 说完,四妹示意紫蛛儿看蜘蛛精,只见二姐面带不甘,三姐置若罔闻,五妹直勾勾瞧大圣,显然都知道四妹的计策,唯独把紫蛛儿蒙在鼓里。 紫蛛儿这才明白,为什么听见云华上宫夫人死刑,盘丝洞姐妹都不出来求情,原来是四妹串通了姐妹们,梅开二度,又算计了云华上宫夫人一波。 “死蹄子,你怎蒙我在鼓里……”紫蛛儿听说是计,紧绷的拳头这才松懈,愤愤嗔怪女儿时,又被四妹悄声打断:“母亲这几滴泪,洗去了布计的痕迹,可比五百担嫁妆还值钱哩,大圣自会念母亲的好。瞧着吧,大圣要卖好儿了。” 紫蛛儿抬头一看,果然! 只见那天命人抬手拦住了纷纷站起的盘丝洞二姐、盘丝洞三姐、盘丝洞五妹,淡淡道:“各位不必求情,敬请归坐。” “原来盘丝洞与那巫山仙子还有这份交情。” “更想不到,我妖族之中,英雄辈出,连最基层的粮道校尉,都有如此壮怀激烈之情怀,都有如此忠肝义胆之担当。” “四娘娘能教化出如斯壮士,是我十方胜地之喜。” “妖族校尉,皆如此壮士,又何尝不是我妖族之喜?” “本王欲特赦壮士与巫山仙子,以呼应底层之关切,以庆妖族人才兴旺之双喜!” “诸公以为如何?” 只见那蜻蜓精欣喜若狂,猛磕头,咚咚作响:“皆四娘娘教化之恩!” “皆大圣如天之德!” “皆妖族通天气运!” 那大力牛魔王站起来拱手道:“盘丝洞教练有方,连一介校尉都如此忠肝义胆,老牛佩服。” 罗刹仙子仿佛察觉到什么,也站起来款款施礼道:“大圣深谋远虑,识民心,有决断,小仙全力支持。” 那上身裹着夜叉火纹旗的小狐狸精也冲上来,大喊大叫道:“奴奴也支持猴哥哥——”还没嚷嚷完,就被另一只面红耳赤的狐狸精拖走了。 那巫山仙子听到猴子宣布赦了自己,只觉得恍如隔世,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是号称“看破生死”神女,真死到临头时,依然会娇躯生寒、细生冷汗,远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圣洁清高。 所以,听到死罪赦去时,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巫山仙子,也有种劫后余生的释然感,仿佛真到了鬼门关走过一遭。 紫蛛儿擦着泪,又回侧洞来,对坐在石床上的巫山仙子道:“启禀夫人,紫蛛儿无用,还没来得及求情,就被一只小蜻蜓精抢了先。” “那蜻蜓精自请报恩,代夫人祭旗。” “大圣嘉许其忠义,一并赦免了。” “夫人虚惊一场,紫蛛儿在此赔罪。” 巫山仙子已经调整好心态,不再失态,典雅庄重地缓缓扶起紫蛛儿,柔声道:“你的泪是真的,你的心也是真的,本宫不怪你。” “那猴子敢三线开战,自然也有杀死本宫的本事,不知本宫是否需要此刻出去谢恩?”巫山仙子将紫蛛儿当闺蜜,因此不耻下问,咨询花果山的礼仪,是否需要谢恩。 紫蛛儿心中惊叹女儿的计策灵妙。 堂堂云华上宫夫人,居然起了“谢恩”的念头,可见四妹布设的“杀威棒”扎扎实实地生效了。 要知道,“十方胜地”刚刚成立,就被灵山、天庭合兵征讨,证明在道统上还没有取得三界六道的承认。 作为天庭神女的云华上宫夫人,完全可以对猴子的“杀”与“赦”不屑一顾,这才是一个神女应有的态度,这才能展现一个神女对道统的扞卫和坚持。 而云华上宫夫人竟然觉得“谢恩”是“被赦”之后理所当然之事,说明四妹已经借“杀威棒”,悄悄在云华上宫夫人的芳心中,埋下了尊敬猴子的暗示种子。 而尊重猴子,是建立正确认知的根本基础。 既为猴子铺路,又不影响猴子的道心。 紫蛛儿思索了这些,略出了神,听到巫山夫人再问“是否需要谢恩,请给我提个醒儿”,紫蛛儿才回过神来,如实建议道:“大圣是个务实的,他在和妖王商议防务,夫人去谢恩,不仅见不到好脸色,还会因为打断议题而被大圣嫌弃。” “不如在侧洞坐会儿,或闭目养神,或让紫蛛儿陪夫人说说话,等大圣散会,他自会来找夫人说话,那时再致谢不迟。” 紫蛛儿一边不由自主地顺水推舟,一边忍受良知的鞭笞:“这都什么事儿啊!差点丢了命,还要去致谢,我们的云华上宫夫人何时如此卑微过啊!” 可那巫山仙子却深以为然,柔声说:“刚才经历,震撼繁多,需要打坐一番,稳固道心。蛛儿,烦你陪我打坐吧。” 紫蛛儿自然答应,悉心整理好巫山仙子的流水绫罗,然后在巫山仙子石床前的蒲团上盘腿坐下,摆好紫纱裙,捏诀入定。 场外花絮,请教观众 《西游记》是反映明代民间神话体系和暗讽官场职场潜规则的古典小说,《黑神话》是前者的演绎,本书是黑神话的“意难平纾解文”,写出来难免会对读者的期待和xp兼收并蓄,因此后台也产生了五花八门的花絮。今天摘取花絮,与读者共享,今天由“读者1”来给读者们开拓眼界: 花絮之一“后土娘娘是天道之敌”。为了如实还原后台花絮,下面直接复制聊天记录: 读者1 评论了第117章 关圣帝君义绝千秋<作者赞过>: 【离谱,地界的后土怎麽可能在天庭】 月光之猹 作者 作者赞过 前天 20:45: 【四御是指道教天界尊神中辅佐“玉皇大帝”的四位尊神,所以又称“四辅”。他们是: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承天效法后土皇地只。班子开会,后土是四御之一,凭什么不出席。】 读者1 作者赞过昨天 12:23: 【知道,道教神话设定。在西游或者封神的世界,后土娘娘怎麽可能和天庭的人凑一块开会。同理,三国志和三国演义是一码事?】 读者1 作者赞过4小时前: 【问题是正在看这书就是西游记延伸啊,又不是神话正史,意思你赞成野史自成体系,回头以正史来看这本野史?你要不要看看你在掰什麽】 月光之猹作者作者赞过1小时前 回复 @喜欢白蛤蜊的毛二: 【很显然我在瞎掰三清四御七宝九宸研究十方胜地如何剿灭,你觉得后土娘娘虽然是四御四辅但是她不配在天庭履职,我觉得四御四辅既然履职就配出镜,如果后土娘娘出镜辣了你的眼睛,你就把我写的当野史沟子文学看,一笑而过,后土清净,你也惬意】 读者1 作者赞过55分钟前:回复 @月光之猹: 【鸡同鸭讲 是配不配的问题吗?你觉得你说那些就你知道?都说了神话的归神话,演义的归演义,都不是一样的世界观,卖弄别人也知道的东西改变不了他们不在一个体系。在西游和封神以及延伸的洪荒小说世界里,后土娘娘虽然在六御之列,但是相对独立,古典小说没把他们凑一块排剧情,今人编撰的延伸作品多将祂作为天道算计】 【的受害者,作为唯一的地道圣人,是困守六道轮回,即使不被困,更应该是天道代言人的对立面,至少不是凑到一块一团和气的角色。本来看的是野史说的是野史,你在拿正史阴阳个der。虽然不是正史,野史也有他的约定俗成,就是一般天地人三道不混为一谈,地道圣人后土娘娘不和天庭在一起】 月光之猹作者作者赞过32分钟前: 【管地上事的四御怎就不能上天庭开会了?作者解释两句就变成“鸡同鸭讲”,直接贴你要的原文好吧:《西游记》第七回:“如来不敢违悖,即合掌谢道:老僧承大天尊宣命来此,有何法力?还是天尊与众神洪福,敢劳致谢?玉帝传旨,即着云部众神,分头请三清、四御、五老、六司…来此赴会,同谢佛恩。”四御怎就不能来天庭赴会了?】 【好,你要的西游体系,你要的西游原文,你要的四御上天庭赴会,都贴给你,省的你说我鸡同鸭讲:“西游记第七回:如来不敢违悖,即合掌谢道:老僧承大天尊宣命来此,有何法力?还是天尊与众神洪福,敢劳致谢?玉帝传旨,即着云部众神,分头请三清、四御、五老、六司…来此赴会,同谢佛恩。”贴原文不算卖弄了吧?】 【1.你说西游世界观里后土独立,古典小说没把他们凑一块排剧情,所以本书不该写后土上天赴会,好,给你贴西游记里玉帝请四御上天赴会的原文了,古典小说确实给他们一起出镜了。2.你说的后土是天道受害者,在天道对立面,你贴你的论据吧。合着作者冒犯你,是因为作者没有把后土写成天道之敌,你的主张终于浮出水面了,鼓掌】 — 我是更新的分割线 2024年11月8日 — 猹应该把后土娘娘写成天道的对立面吗? 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请宝贝们帮猹擦亮眼睛,鉴别真伪 t t — 2024年11月15日 — 谢谢宝贝们替我扫盲,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这里声明一下,现代形成的洪荒设定不纳入《西游记》系列二创作品的参考文献范畴。 因签约作品章节不能删除,所以第二卷《花絮》会存在较长时间,请宝贝们移步《第一卷 正文》观看更新章节。 本书还在持续更新,只不过最新章节出现在《第一卷 正文》中,请移步观看,爱你们~ 第124章 列阵在东,御剑生杀 “在神佛围困花果山的那个午夜,天命人站在天真之巅,终于感受到了,当年齐天大圣被‘神-佛-妖’压顶围剿的庞大压力。” “如果顶不住压力,妥协媾和,必将陷入右倾投降主义错误,让苦难的枷锁,永远在身上生根。” “如果奋起一战,再稍有不慎,被云霞中掷下的瓶儿、圈儿、箍儿砸中,落败就缚,那么覆巢之下,再无完卵,罗刹仙子等信任天命人的仙、妖、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过了一阵,布防会议散了,那猴子的金甲声接近侧洞来,巫山仙子猛睁开美目,低头整理流水绫罗仙裙,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闭目,宝相庄严地等猴子靠近。 猴子没有带其他仙子入洞,而是独自走进侧洞,对紫蛛儿作揖道:“岳母大人在上,小婿不知巫山夫人与盘丝洞故交在前,决断草率,惊着岳母大人,恳请见谅。” 紫蛛儿早从入定中醒来,连忙亭亭站起,斡旋道:“大圣进退有据,张弛有度,杀伐有断,恩威有加,无须自谦。巫山仙子要向大圣谢恩,静等大圣多时了。” 听到那金甲微响,巫山仙子就知道那猴子转向自己,不得不睁开美目,典雅从容地滑下石床,站在床前对猴子道:“大圣聆听民意,义赦蜻蜓精,本宫谢过大圣赦免蜻蜓之恩。” 紫蛛儿一听,心想“你不是叫嚷着要谢恩么,我替你搭好台,你又改口,说是替蜻蜓精谢恩,不知道你在傲娇个什么”,又不好圆场,只得干巴巴说:“大圣……” 猴子抬手制止紫蛛儿斡旋,然后对巫山夫人说:“你也要谢那蜻蜓精,我喜欢他那副赤诚劲儿,因此赦了他,你是顺带赦免的。” “赦免你,跟你无关。” “因此不用谢我,去谢他吧。” 猴子三言两语,把傲娇的巫山仙子说得面红耳赤,无话可答。 巫山仙子被她自己的“自作多情”羞的无地自容,讷讷点头应承。 若说巫山仙子在王母娘娘面前装的痴态,是故意为之,那么此刻,她在猴子面前流露的笨娇情态,绝不是故意为之,而是真的被猴子整不会了。 巫山仙子那失态所流露的痴憨娇美之态,与早先的高贵精明,产生强烈对比,连紫蛛儿都有种心被撩动的爽感。 那猴子更是撂下这高贵仙子,转身往外走。 猴子这无情转身,又让巫山仙子如梦初醒,意识到“这猴子竟不是特地来看望本宫的!” “这猴子竟是来拜他岳母的!” “他看似凶恶蛮横,不近人情,却谨守晚辈之节,对岳母敬爱有加!是本宫自作多情,还以为他特地来瞧本宫呢!” “哎呀,笨蛋,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自作多情的毛病,每次察觉,都好羞人呐。”巫山仙子羞耻之际,更责备自己失仪,感觉自己在猴子面前显得更差劲了。 在这层苛责自身的心态下,巫山仙子放下自矜自贵的神女架子,微趋半步,抬袖追问猴子道: “大圣,你真的要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跟昆仑三线作战吗?” “试问,树敌甚众,危如累卵,又如何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是巫山仙子参不透的疑问,因此她心防降落之后,首问就是此句。 猴子恰在洞门停住脚步,但是不屑回头,而是在洞中拉出长长倒影,举重若轻地答道: “正因为树敌众多。” “因此要背水一战。” “若示弱不战,则诸天神佛,个个欺我老无力,这个咬一口,那里割一块,群蚁食象,我不可能发展壮大,更会尸骨无存。” “唯有团结众族,握指成拳,全力一战!” “方能震慑诸天!” “立威立国!” “以喋血一战,换百年和平,方有重建与发展之空间!” “这便是,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说完,那猴子的红披风招展,消失在侧洞门外。 而巫山仙子的芳心,则重新感受到了那电殛欲死般的震撼,脑海里翻江倒海的,全都是那猴子的声音和字句! 仿佛每在脑海中重复一次猴子的词句,仙子的心,都更接近猴子在寒夜绝壁之上伫立的心境! 两次感受到芳心电殛的震撼,让巫山仙子更加留心猴子的言行,隐约产生强烈的宿命预判:“这只猴子将改变三界!” 忽然,洞口的绿萝左右揭开,攒着丸子头的陆英玉女低头走进洞来,看了巫山仙子一眼,认出了这大名鼎鼎的神女,就站在洞口对紫蛛儿招手。 紫蛛儿走过去,陆英玉女踮脚在紫蛛儿耳边说:“紫蛛夫人,大圣娶亲的排场图,将我吓一跳,竟有十二万桌,几乎将十方胜地的山场摆满!” “有必要吗?” 紫蛛儿不以为然道:“我家四姑娘陪过来五百担金银珠宝做嫁妆,盘丝洞的家私也都搬到了花果山,你尽管找二姑娘支金银,又不差这点钱。” 陆英玉女花容失色:“好夫人,我不是请不起客,是统计过人头,水帘洞、盘丝洞、摩云洞、罗刹宫、火云洞五路军马,总数不过六千众,摆十二万桌做什么?” “岳家虽然阔气,也不是这么浪费钱财的!修仙人家,要惜福哩!” 那巫山仙子,久受盘丝洞好处,自然知道紫蛛儿阔气,听见猴子要摆十二万桌,也好奇心痒,竖起耳朵偷听。 紫蛛儿问陆英玉女:“你怎不问你大王去?跑来问我。我只管支钱,不管使钱。” 陆英玉女跺脚道:“人家问大王,大王检查过,排场图准确无误。因此人家才来问夫人。” 紫蛛儿优雅抄着广袖,微笑道:“你家大王怎么说,你就怎么办,今儿不知道缘由,兴许明儿就知道了。乖,去找二姑娘支领物资吧,早些置办起来,热热闹闹地办好喜事。” 陆英玉女俏脸发白,嘟囔道:“天兵围的水泄不通,还,还……”她不敢说下去,心慌慌地跑去找二姐了。 巫山仙子这才开口问道:“蛛儿,那猴子如此好大喜功,狂悖孟浪,都死到临头了,还要挥霍无度吗?十二万桌,谁家喜事也不是这么备席的……” 紫蛛儿转头,雍容得体地微笑,已经有年轻国太的尊荣气质:“夫人,我家贤婿,既非好大喜功之徒,也非狂悖孟浪之辈。” “大圣的事,我不敢不知,也难以全知。” “以前遇到这等离奇安排,事后复盘,才发现我等之迷茫,皆因一叶障目而起。” “而大圣,不畏浮云遮,一览众山小,视野覆盖全局,便不会像我们这般迷惘。多经历几次,我们便相信大圣,无论决策如何令人费解,都会带我们逢凶化吉。” 巫山仙子冷笑:“盲目的信任,是一种懒惰。” 紫蛛儿也冷笑:“夫人不相信,明儿去观战就是了。” 巫山仙子说:“去就去,若猴子当真好大喜功,挥霍无度,那你就乖乖跟我回昆仑阆苑磕头认错,我好保你一家戴罪立功。” 紫蛛儿也说:“那好,若大圣当真运筹帷幄,胸怀丘壑,那夫人就乖乖向我的小婿祝酒贺喜,我好保夫人在花果山如鱼得水。” 巫山仙子和紫蛛儿一齐翻个白眼,各自整理绫罗纱袖,打坐入定。 第二天,天兵在九霄敲起燮牛鼓,震的天摇地动,海啸拍山,山头古树乱摇,果实纷纷坠地,鸟雀惊飞,兔鼠乱窜。 巫山仙子施法唤出妙音清心幡,遮住盘丝洞山场,抚慰了山场的飞禽走兽,坐在龙辇里,摇着小扇子偷看猴子迎战,坐等着紫蛛儿被打脸。 盘丝洞的小妖,都跟娘娘们出去列阵应敌了,只有几只没修成人形的蝴蝶精,逗弄那九条龙女抬爪扑弄,玩的不亦乐乎。 听到天庭的燮牛鼓声起,天命人在水帘洞设酒六百坛,在花果山各山场分发烂桃酒六千坛、熟牛羊肉一万斤! 在那通天战鼓中,喝酒吃肉,畅快淋漓! 一坛快意拔剑饮,酒酣胸胆尚开张! 简单吃喝过后,参议周详的猴子与盘丝洞、摩云洞、罗刹宫、火云洞众妖王,放下酒碗,拔出兵器,豪情万丈道:“喝完这碗酒,我们去会会那诸天神佛!!” 花果山宛如波涛迭起,声浪如潮,一浪比一浪高: “喝了这碗酒!” “去会会那诸天神佛!” 这上下同欲的呐喊声,与那千里雷鸣的燮牛鼓声,分庭抗礼! 接着,各路妖王率众皆出,修到鬼仙境界的小妖,皆化作各自钟爱的人形,披坚执锐,簇拥自家妖王,踩云升空,列阵应敌! 盘丝大仙列阵在东,御剑生杀! 罗刹仙子列阵在西,风卷云涯! 大力牛王列阵在南,重戴披挂! 夜叉王子列阵在北,万刃如花! 第125章 列阵在西,风卷云涯 “这一夜,天命人站在花果山之巅,面临绝壁,寒风刮骨,彻夜伫立,仰望那兵戈林立的苍穹。” “风灵月影玄器首次与天命人的灵魂对话:‘救人易,救己难。你帮助罗刹仙子等人渡劫释厄,能够增强玄器的力量,但不足以让你渡过此劫。但是,你组建十方胜地,为六千多名走投无路的有炁之生灵,带来新的曙光。我的力量,已经得到了千倍增长,足够你去抵挡浩劫。’” “风灵月影玄器提出致命问题:‘但是,这是你踏上武装反抗的起点。武装反抗越成功,天庭的反弹会越强烈,引来的镇压力度会一次比一次大,围剿规模会一次比一次广,最终,就连圣人都会不知廉耻地下场,通过镇压你们来解决问题,那一刻将是你的死期。你,确定要选择‘武装反抗’这条必败之路吗?’” “天命人沉思彻夜,做出抉择:‘我初来这个世界时,你告诉我,只要拯救足够的劫难,就能积攒能量,让我返回原本的世界,从病床上苏醒。但是,现在看来,天庭和灵山不会允许我拯救万族的劫难,而我的最初目的,也无法达成了。’” “风灵月影玄器说:‘是的。从没有人达成过。’” “天命人仰望星空,注视那黑云压城的天兵天将,淡淡说:‘我想尝试一下,如果我反其道而行,能否获得足够与圣人辩经的潜力?’” “风灵月影玄器说:‘如果你付出高位世界的灵魂为代价,永远困守在这个世界,那么,是的,天道会将你的灵魂化为紫气,反馈给我,赋予你与圣人辩经的潜力。这样一来,你的武装反抗之路,将不再是必败之战,而会出现一丝胜利的光。’” “天命人叹道:‘救人易,救己难。既然救不了自己,那就选择救人吧!我放弃最初目的,换取武装反抗的潜力。’” “在娑婆世界中,一声警报响起,一条曲线拉直,一具躯体冷却,一片莲瓣凋零,一个生命飘逝,一场大梦破灭。婆娑世界的你,选择了死亡。” “风灵月影玄器对天命人说:‘你用永不苏醒的代价,选择呵护这个世界的美梦。你的灵魂化为一道紫气,拓宽了我的上限。请你横空出世,于绝望中开辟希望,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天命人问:‘就像那一代横空出世的猛士一样?’” “风灵月影玄器说:‘就像那一代横空出世的猛士一样。’” “只不过,他们拯救的是婆娑世界,而你拯救的是这个世界。”——《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其余小妖,还未修至鬼仙“通法性”境界的,踩不了云,便在山上预备银链金索,摇旗呐喊,鼓噪喧天。 巫山仙子看到这热血沸腾的壮观场面,又觉得昨日的电击感隐隐归来,俏脸发麻,不由得轻轻抚弄玉臂香肌,抚平那芳心震撼带来的鸡皮疙瘩。 那灵吉菩萨在云端一看,冷笑道:“罗刹夜叉,皆亡国之奴,断脊之犬罢了。” 那托塔李天王站在灵吉菩萨身侧,伸头看过,也冷笑道:“青蛛白牛,皆不入仙班的末流,天庭玩物罢了。” 灵吉菩萨如逢知己,看着李天王笑道:“一群劣等根器,竟然还结党勾连,以为抱团取暖,就能逆天改命?” 李天王如遇知音,看着灵吉菩萨笑道:“他们的出身,就是他们的命!不去投胎,就想硬改?” 一神一佛,相视而笑,心意相通,齐声笑道:“下贱!” 四大天王在李天王背后问:“我们一齐进攻,谁先破阵,放出烧山的第一把火,便算头功!李天王,这样分功劳,总行了吧?” 李天王抬手道:“稍安勿躁,那猴子尚未露面,且依序出战!” “广目天王攻西面,擒拿铁扇仙子,吸引猴子主力,记先登之功!” 广目天王领命:“手到擒来!” “持国天王攻东面,斩杀猴子的新娘,破猴子的道心,记斩将之功!” 持国天王领命:“砸成肉酱!” “增长天王攻南面,牵制大力牛魔王,断猴子强援,记抗压之功!” 增长天王领命:“跟他大战三天三夜!” “多闻天王攻北面,擒拿夜叉王,与铁扇仙子一齐绑了,送兜率宫听发落,同记先登之功!” 多闻天王领命:“唾手可得!” 命令分发下去,四大天王各回本阵,调兵遣将,风卷云涌,组织进攻。 坐镇中军的中坛元帅大天尊哪吒,化出了三头八臂,各持神兵,只留双臂抱胸,冷眼看那四大天王瓜分功劳。 千里眼按住比干那奋笔疾书的表面文章,请示哪吒道:“大天尊,我观四阵云动,皆是进攻迹象,恐怕四大天王已经瓜分了功劳,没我们三秦军什么事了!” 亢金星君背手站在比干后面,玉手一撮,就迸出金雷火花,吓的比干护住笔墨纸砚,逗得亢金星君咯咯笑。 哪吒只冷冷回答千里眼:“在他们眼里,我们都坐冷板凳。” “可在我眼里,他们都是臭炮灰。” “争功劳?” “他们四个也配?” 千里眼傻眼:“什么意思,大天尊?花果山马上就要被铲平了!” 哪吒面容冷峻,抱胸俯瞰四大天王的军团阵型,冷峻抿唇,华美的杏眼中,流露出冰寒彻骨的怜悯:“能打死王灵官的猴子,打不死四天王?” “一群猪,让他送。” 千里眼打了个寒战,狠狠敲自己头盔,检讨道:“小神被功利蒙了心,还是大天尊看的透!我们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各方计议已定!落子生根!各显神通!刀兵相见! 在灵吉菩萨含笑注视下! 在托塔天王运筹帷幄下! 西方广目天王手持赤龙,身先士卒,压云头,带领西营六戎军,乌泱泱、齐刷刷,铺天盖地压向花果山! 只见花果山西面天空上,踩云屹立着一位流裳胜雪的仙子,挽着银白垂云髻,垂着翩翩广袖,优雅持着银光铁扇,美艳如玉,含笑看着广目天王: “广目天王,好生捧场,带着山呼海应的天兵来,是要吃我家大圣的喜酒吗?” 声线清冽,如山泉涤心,正是罗刹仙子。 广目天王拉下凶脸,恶狠狠道:“吃你娘的丧酒!区区一个地仙,敢挡天兵去路!” “老子数到三!” “你若不自缚来降,老子就剥光你衣,捆成粽子,叫兜率宫都没脸来认领你,索性丢给六戎军做妓!” 罗刹仙子柳眉倒竖,咬牙骂道:“好心请你吃喜酒,可惜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扇!” 罗刹仙子掐指捻决,纵起芭蕉扇,狠狠一刮,卷起接天卷地的狂风,一口气将整个西戎军卷到了千里之外。 那海罗刹看见罗刹仙子一扇退敌,欢声四起。 天上的灵吉菩萨见了,微微一笑:“就知道那亡国奴要拿老君的宝扇逞凶。好在我又这定风珠——” 说着,灵吉菩萨龇牙咧嘴地伸手指进左眼眶,把眼珠子挖出来,变作一颗定风珠,交给托塔李天王:“且将定风珠借你,助广目天王破敌。” 托塔李天王抬头看看灵吉那流着黄水的左眼眶,又低头看看那滴着清水的定风珠,不肯亲手去接,吩咐顺风耳接过,千里迢迢给广目天王送去。 “谢灵吉尊者借宝之恩。”托塔李天王客套。 “老衲炼体为宝,血肉所系,皆为宝器,再长一颗出来就是。”灵吉摇头晃脑一下,再看向李天王时,左眼眶里已经恢复如初,除了溢出了几滴黄水,别无抠珠痕迹。 托塔李天王开始思索,灵吉尊者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果然,定风珠送到广目天王手中后,没过多久,那气势汹汹的六戎军又腾云驾雾,卷土重来。 罗刹仙子奋起法力,用力再一扇,只见那接天卷地的狂风,刮到六戎军时,立刻一分为二,左右裂开! 而那六戎军与广目天王,则纹丝不动,耀武扬威! 罗刹仙子花容失色,蹙眉思索,立刻醒悟过来:“糟糕,是灵吉尊者的定风珠!” 那广目天王立刻狞笑,尖叫道:“好娘子,兜率宫不要你了,我六戎军可稀罕你的身姿哩!快束手就擒吧!” 那一万名盔甲雪亮的六戎军,带着一大群刚录编的杂牌天兵,跟着广目天王,山呼海啸般杀过来,宛如白云压城,铺天盖地! 鼓声震耳,杀声震天,令人毛骨悚然! 罗刹仙子身边的海罗刹,立刻颤颤巍巍举起熟铜巨盾,宛如两座门板,坚定不移地挡在罗刹仙子的娇躯前面,誓死守卫他们的王女! 而身边的地罗刹,纵使身形矮小,比不上天兵那两米多高的尺寸,却依旧勇猛无畏,奋起刀兵,填了上去,挡住了天兵那排山倒海的攻势! 而广目天王,则放出赤龙,绕到海罗刹背后,从后偷袭,打乱了海罗刹的重心,便于广目天王趁虚而入,一举掰开两面重盾,狞笑着欺向仙袂赛雪的罗刹仙子! 罗刹仙子拔剑拼刺! 化精为炁,炁入剑身! 让那宝剑,喷薄出四十九柄仙剑巨阵,如同海中灵巧的沙丁鱼群,时分时合,过甲留痕,过肉见红,割得广目天王飘带褴褛,甲胄横斜! 可罗刹仙子那美丽娇躯,在法天象地的广目天王面前,渺小得像一株仙草! 最终,广目天王荡涤剑阵,拼着皮开肉绽,冲开一道破绽,庞大身影跃到罗刹仙子上空,持龙锏狠狠劈下! 天王的庞大身躯,令阴影遮住了罗刹仙子的身躯! 在罗刹仙子即将被巨大的龙锏砸中时,半空传来“当”一声脆鸣,荡漾出绕梁三日的龙锏震音! 本以为剑断人亡的罗刹仙子,睁开美目一看,只见一根熟悉的盘龙雕花熟铁棍,轻轻架住了那渔船粗细的龙锏! 粗细之别,如同牙签托住了擀面杖! 那力拨千斤、举重若轻的抽象画面,直接暴露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只见那广目天王,将全身体重都压在龙锏上,却无法逼迫那铁棍动摇半分! 广目天王,在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绝望以后,这才满头大汗地抬起头来,堆起讪笑,朝那小小的金甲猴子,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大圣这铁棍,还是像当年一样难压!” 罗刹仙子看到那凶神前倨后恭—— 听见那“大圣”二字响彻耳畔—— 这才确信,自己第二次被铁棍所救! 第126章 天王变得无比乖巧 “十方胜地妖众,借助花果山灵气充沛的山场,修炼半年,才有40%的大妖突破鬼仙境界,成为了人形稳固的‘下方仙人’。” “而十万天兵,平均修为在‘中方仙人’左右浮动,历战老兵的‘五营神兵’,平均修为来到了‘上方仙人’境界,而五营神兵里的百户,则个个都有‘下方真人’的水准。” “加上天兵的不死属性,让一千妖众抵抗两万天兵成为了送死的代名词。” “但是,猴子一声令下,盘丝大仙(四妹过门以后的新旗)、罗刹仙子、牛魔王、夜叉王都毫不犹豫,带领突破鬼仙境界的本部精锐,升空列阵,四方应敌。” “无他,唯笃信耳。”——《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劫后余生的欣喜,与充满胸膛的安全感,让仙子的芳心,颤动如水豆腐,嘤咛一声,四十五度角回眸,仰望身后的救星:“大圣,小仙不才,给您丢人啦——” 只见那金甲翅冠的齐天大圣,单手持铁棍,稳稳挑起那遮云蔽日的龙锏,轻松之态,与倾尽全力仍角力不敌的天王,呈鲜明对比! 猴子朝着铁扇仙子微微一笑,然后歪头戏弄广目天王道:“我家罗刹仙子,好心请你们来吃喜酒,为何反倒来打她?” 广目天王双臂酸麻,汗如雨下,只觉得那猴子的力道如深渊般深不见底,如山岳般连绵不绝,连忙讪笑答道:“大圣说笑,我等公职在身,不能赴宴,天条约束着呢……” 猴子陡然变脸,厉声呵斥道:“狗东西,我家仙子,就让你白打了?” “今儿,给你两条路!” “要么打你个脑浆迸裂,送你投胎转世!” “要么就老老实实入席坐下,整整齐齐地给我当婚礼气氛组!” “老子数到三!” 罗刹仙子听到猴子也爱“数到三”,想起广目天王逼降时说的“老子数到三”,顿时觉得猴子报仇不隔夜,让天王的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一念及此,罗刹仙子忍俊不禁,低头偷笑。 广目天王听到罗刹仙子嘲笑,脸面终于挂不住,激起血性,怒吼道:“给你三分薄面,你当我是瓜锤!” “妖猴!老子跟你拼了!” 说完,广目天王猛然抽出龙锏,配合那偷袭的赤龙,对猴子发动预谋已久的反戈一击! 猴子不动声色,发动“举重若轻”,一手将罗刹仙子拦在身后,单手持铁棍之尾,一声“长”,将那铁棍变成百丈长,十丈粗,与广目天王一样大小! 紧接着,那铁棍如敲木鱼,“当!”“当!”“当!”接二连三敲在广目天王头上,把个法天象地的天王,当做钉子,一下一下钉进浅海里去! 那猴子敲木鱼敲的过瘾,一边敲,一边快活得抓耳挠腮地笑,逗得罗刹仙子花枝乱颤,大呼过瘾! 罗刹仙子快活之际,甚至觉得,猴子快要把她的“天庭恐惧症”医好了! 而那些在云端厮杀的六戎军,和筋疲力竭的罗刹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刀兵,俯瞰着海滩上露出的广目天王天灵盖——陷入了沉默和沉思—— 紧接着,回过神来的天兵,开始第一时间,拔腿而逃。 而回过神来的罗刹,又油然升起无穷力量,欢呼振奋,乘胜追击,高歌猛进! 那被当成钉子,敲进浅海沙滩的广目天王,犹自奋勇不屈,挣扎着从海里探出头来,呐喊着鼓舞军心:“六戎军乃万战之师,宁死不屈,必有重赏!” 那猴子喜笑颜开,一棍接一棍暴打广目天王,嘻嘻笑道:“好个硬骨头,那就打成软骨头吧!” “今天的喜酒,你们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由不得你!” 然后,在花果山观战的巫山仙子,被紫蛛儿扯了扯衣袖,一转头顺着紫蛛儿的玉指看去,巫山仙子差点两眼一坠! 只见花果山半山腰,罗刹宫的山场前,原本空荡荡的两万张婚宴坐席中,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银盔银甲的天兵! 那些天兵,个个盔甲凹陷,旗帜凌乱,目光空洞,双眼无神,一副丢盔弃甲的败军之像,偏又坐得整整齐齐,老老实实,噤若寒蝉,一点都不敢乱动! 巫山仙子张开红唇,喉咙发不出声音,红唇翕动几次,才朝着紫蛛儿发出悦耳的惊讶声:“那几万席婚宴,怎么被围山的天兵坐满了?” “离谱!天兵不是来烧山的吗!怎么坐下吃喜酒?” 紫蛛儿得意洋洋,“吃吃”笑着,玉指戳向婚宴酒席上首:“你瞧!” 巫山仙子移目看去,只见那鼻青脸肿、甲歪铠斜的广目天王,正衣衫褴褛地坐在婚宴的第一桌前,双手摆在膝盖上,正襟危坐,不敢乱动。 而广目天王的赤龙,也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挂在广目天王脖子上,宛如垂着条红围脖。 收了“法天象地”神通的广目天王,也有三丈高,蹲在最大的桌子前,宛如大人坐在小孩桌,委屈得无以复加。 巫山仙子睁圆美目,不由自主掩住樱唇,难以置信的眺望着那乖巧的广目天王:“那只猴子!他布设十二万张婚宴坐席,都是给那些天兵天将留的!” “他!他他他!他居然强迫那些围攻的天兵来吃喜酒!” “过分!他好过分啊!” “离谱!他好离谱啊!” 紫蛛儿捧着脸,得意洋洋,美孜孜地落井下石:“是啊,好离谱,丈母娘好喜欢!” 巫山仙子扭头瞪着紫蛛儿,不服气道:“蛛儿不要得意,天兵才败了一阵呢!万一剩下十万张桌子浪费了,也算本宫赢!” 紫蛛儿露出胜利者的大度,去抚平巫山仙子微微起伏的酥胸:“不要生气,闺蜜间打赌,赚个彩头而已,何须气得娇喘吁吁呢?” 巫山仙子的胸翘,把紫蛛儿的手拿开,扭脸哼道:“本宫才不气。” 罗刹仙子款款走来,向巫山仙子炫耀:“你看这是什么?” 巫山仙子定睛细看罗刹女端着的宝珠,大惊失色:“灵吉之眼!这是定风珠,还是真品!” 说着,巫山仙子探手来抓宝珠,罗刹仙子灵巧收起,得意洋洋道:“不许碰!是大圣给我的!如今,定风珠真品被我拿了,芭蕉扇的克星,竟是我自己!” “小仙——无敌辣——”罗刹仙子端着定风珠,在巫山仙子面前摇来晃去,炫耀卖弄。 巫山仙子微微嫉妒,忍不住咬牙切齿:“那猴子,好离谱,连灵吉菩萨的左眼珠都能挖来——他怎么那么宠你们啊——” 罗刹仙子见过猴子的通天法力,压力烟消云散,逐渐释放了少女的轻佻,顽皮地摸巫山仙子的头:“哎呀,现在抱住大圣的毛腿,还来得及哦,姐妹可是早早提醒你啦,勿谓言之不预也——” 巫山仙子恼了,反手去抓罗刹,罗刹身经百战,早就溜了,银铃般的笑声洒在山谷里。 天上的灵吉菩萨看着空荡荡的西方战场,沉默了半晌,问李天王道:“那广目天王,是登陆花果山了么?怎么都按下云头上山了?” 李天王犹豫半天,才含糊其辞回答:“若先登,是首功,报捷抢功的功曹应该早就到了!怎会音讯全无?” 灵吉尊者和李天王心里都飘起一个不详的预感,但是他们都不愿接受,所以谁也不肯先说出口。 李天王阴阳怪气的功力更深厚,所以率先抛砖引玉:“呃,灵吉尊者,如果你交出的那颗定风珠,取不回来,那你再生的左眼,还有定风珠的神力吗?” 说完,李天王又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我只是说‘如果’。” 灵吉菩萨眯着两眼,翘着弯刀胡须,瓮声瓮气:“当然没有定风珠的神力,只不过是充当‘五感六识’之一罢了。” “哦。”托塔李天王深吸一口气,“那你可能要永远失去定风珠了。” 灵吉菩萨敏锐还击:“天王是说,贵殿的废物,在手持定风珠的情况下,仍然打不过那猴子?” 托塔李天王反唇相讥:“我天王殿大军耿直死战,反而被骂做废物;贵教铺天盖地的罗汉金刚,声势浩大,却袖手旁观!” “力气没出半分,脏水先泼一盆!” “这才是‘银样镴枪头’吧?” 第127章 以弱抗强 妖族之光 “自从西游量劫过去后,灵山进入迅猛发展的历史黄金期,虽然多次与天庭合兵开展灭国级军事行动,但是在释经权和话语权方面,还隐隐压天庭一头。” “这样一来,天庭就成了苦力,而灵山常占便宜。” “比如说罗汉军团。” “经过七百年的经验总结,天庭摸清了罗汉军团的行动规律。” “那就是,哪里有大量香油,哪里就有罗汉军团的影子。” “盛产香油的国家,全部皈依了灵山,源源不断地贡献香火。” “不愿意皈依灵山的,有的国民变成了老鼠,有的国土上生长肉佛头,国不将国,最后消失在历史的漫漫黄沙中。” ——《天庭佚闻录》 灵吉菩萨耍心机被戳破,顿时骂不过李天王,讪讪道:“现在不是互呛的时候!我且派出最强的天龙众罗汉,去救广目天王回来!” 李天王哼道:“这还像个东西!” 灵吉菩萨气的吹嘘瞪眼,却仰仗天王殿承担主攻任务,为了保持占便宜的灵活姿态,只得忍一忍。 那中军的云台旌旗之中,千里眼向哪吒报喜:“西面先攻,那广目天王果然非同凡响,不出一刻钟,就被猴子全部生擒,无一幸免!” 哪吒眯起眼睛,淡淡道:“再探。” 后面的亢金星君隐约听到军情,从云端探出臻首查看,正瞧见那东面妖阵中,金甲翅冠的猴子高悬于天,赤氅席卷,铁棍横斜,威加宇内,威风八面。 亢金星君只觉得芳心“咚咚”乱跳,咬着嘴唇,强忍喜悦,在心里暗想:“若他能带领众生在这阵仗下幸存,那才叫盖世英雄!” 然后,亢金星君看见那英姿飒爽的盘丝大仙,不由自主的拿手指卷发丝,心里酸酸地想:“真羡慕盘丝大仙啊。” 如果炼化猴子的元阳,能让女修一步飞仙,保守估计,能从仙人境界突破到真人境界。 最低的“仙人”,功课是“通法性”,领会修行妙法,一人一山修行,便称为“仙”,及格线是“阴阳合济”。 高些的“真人”,功课是“会根源”,要炼化精气神,炼精为玉花,炼气为金花,炼神为九花,人之根在头,故聚于头顶,从此劲力源源不断。及格线是“三花聚顶”。 亢金星君炼到“会根源”之境界,突破仙人瓶颈,踏入真人境界,足足花了三百年,还仰仗龙宫天材地宝的灌注,和龙女千年寿命的加持,才能遂心如愿。 看到四妹能在一夜之间,跨越“龙宫贵女”三百年才能走完的仙途,从仙人升格为真人,亢金星君难免心潮澎湃。 而树着“盘丝大仙”崭新杏黄旗的四妹,根本不知道有只龙女躲在云端羡慕,因她知道,身边的猴子是个假身,真猴子还远在西线战场,忙着救火呢! 东方持国天王的防区,正是东胜神洲。 因此,持国天王在主场作战,带来的压迫力更上一层楼。 蜻蜓精校尉指挥盘丝洞妖众弯弓搭箭,与天兵对射,伤天兵极少,根本压不住天兵踏云推进的阵脚! 而鹰天兵反击的箭雨,则摧枯拉朽,把虫妖们射的人仰马翻,虽然有甲虫校尉及时举盾,避免减员,但是伤情仍然不可小觑。 四妹也根据战局,推演判断了战损,得出结论,这仗极其难打。 首先,天兵为“通玄了道”的魂魄,附身在坚固无比的“白褚甲”上,经兜率宫铸造而成,法术抗性普遍达到了上方仙人水平,物理防御更是做到了刀枪不入,唯有境界碾压的神仙才能以力破之——刚刚突破鬼仙境的盘丝洞小妖,逊色天兵两个档次! 其次,盘丝洞也不存在悲壮玉碎的机会。因蜻蜓精、蚱蜢精、蜘蛛精、甲虫精虽然修成人形,却依然是血肉之躯,抛头洒血以后,直接三魂荡荡、七魄悠悠,送入轮回! 怎比得上那天兵,“一缕凶魂再淬甲,一道雷霆杀归来”!真是个砍不尽、杀不绝,彻头彻尾的战争机器! 最后推演的结局,无非是,盘丝洞全员战死,那天兵一个不少,战损比,没法看! 最后一个因素,就是这场战争的意义! 十方胜地揭竿而起,是为了保存这些妖族的火种! 如果这些妖族,都在天兵拼杀中变成了肉酱,那十方胜地的反叛,就失去了存续的火种,那还有什么意义? 因此,四妹任凭那持国天王污言秽语、挑衅辱骂,她只咬牙忍耐,维持战阵,不肯挥师冲锋。 但是,局面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蜻蜓校尉派蜜蜂射手来报,大圣掳掠来的箭矢已尽,很快就要短兵相接了! 持国天王也是老成,看出了双方军队在质量、数量上的天壤之别,骂累以后,鼓舞了一下士气,就下达了全军突击命令。 这不是最阴的。 最阴的是,四妹看出的问题,持国天王也看出来了,为了进一步扩大问题影响,持国天王缩在后面,不肯冒头,只放九夷军和一万新录用天兵在前面厮杀! 用杀不尽的天兵,重重围困盘丝大仙战阵,消耗盘丝洞妖众的人员和士气! 等杀尽妖众,再围困盘丝大仙,持国天王袖手旁观,风险为零,胜利概率就是——百分之一千! 在天兵士气如虹的攻势下,东营神将张圣者摧枯拉朽,带一领青旗,直杀到“盘丝大仙”杏黄旗下,青龙巨斧直劈向四妹。 紧接着,旁边金光闪来,是那根自号为“天之飓风大圣”的黄金猴毛,化作了大圣分身,举棍架住青龙巨斧,冷笑道:“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说完,金棍一挑,东营神将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力袭来,直接将他挑飞! 东营神将站住脚跟,心头狐疑揣测,失色怒喝道:“是孙猴子!” “情报说,孙猴子本体在西线战场,怎会出现在盘丝大仙旗下?” 那自号为“天之飓风大圣”的猴毛,也不亮身份,直接冒充大圣,扛着金棍,冷笑着诈那神将道:“西线战场那个?不过是俺的分身罢了!” “区区广目天王,连持国天王的脚指头都比不上,何须俺亲自出马?俺自然要守在盘丝大仙阵下!” “广目天王连持国天王的脚指头都比不上”这个理由,立刻被持国天王坚决采信,那天王兴高采烈,地在天兵里尖叫:“西线那个猴子是假的!” “真猴子在东面战场!” “东营天将,各路天兵,听天王号令,向张基清圣者靠拢!” “围住那只猴子!” 那猴毛分身无所畏惧,踩云逼战张圣者,斧来棍往,电光火石间拼过百招,打的张圣者气喘吁吁,越发坚信面前的是真猴! 急忙变更部署! 以重兵围困猴毛分身! 那“天之飓风大圣”拼尽全力,披创而不改其色,长棍大开大合,颇具猴子杀出南天门的风采! 如此一来,其余妖众压力减轻,个个持枪喘息,显然已被天兵耗尽体力,到了背水一战的境地! 四妹洞若观火,知道主帅再不出手,力竭战死的减员将会剧增,战损飞涨、士气崩盘,就在旦夕之间! 一念及此,四妹不再持重,青锋剑、晦月阴针冲天而起,以剑为主,以针为僚,如极光照射,一气洞穿十几个天兵! 那天兵的白褚甲,尽被毁坏,轰然散落,坠下云端! 只剩凶魂弃甲而逃!逃向兜率宫! 第128章 在天王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他 “天兵中流传着一个笑话。” “狮驼岭附近搬来一只金翅大鹏鸟,好吃人,荼毒生灵,附近如人间地狱。狮驼国国王求灵山救世,灵山置若罔闻。” “不久,狮驼岭又来了一只白象精,好吃人,狮驼国国王求灵山显灵,灵山无动于衷。” “逾年,狮驼岭又来了一只狮子精,也吃人,率众妖围了狮驼国首都。狮驼国国王潜行而出,徒步至大雷音寺,求灵山救国,灵山布施斋饭,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提及军团援助之事。” “国王急不可耐,谎称狮驼国有香油窖藏,只见那布施的比丘立刻飞书迦叶尊者,偈语曰‘有油,速来’,顿时罗汉军团布满天空,佛号震耳欲聋:‘狮驼国乃佛国领土,岂容妖怪作孽!罗汉军团朝发夕至,立解狮驼国之围!’” “罗汉军团到狮驼国一看,并无香油窖藏,不发一箭而回,狮驼国遂亡。”——《天庭佚闻录》 四妹屏息御剑,剑针阴阳合济,左冲右突,瞬杀天兵上百员! 可是天兵组织严密,每百员天兵中,就有一名“下方真仙”修为的天将,千员阵中,便有天将十名! 只见那十名天将,轻车熟路地聚到一起,祭出克制飞行法宝的九夷军制式“金银纱”,形成浩浩荡荡的银帷金帐,减缓了“青锋剑”的飞行速度。 接着,那十名天将,纵起身法,迎着“青锋剑”,你招架,我格挡,他竖劈,再硬磕,一番作业下来,耗尽了“青锋剑”的法宝灵气! 青锋剑失去法宝灵气傍身,再行御剑之事,就过于耗损灵蕴,四妹只得归剑还手,纵起滔天剑光,以身入场,继续爆杀! 天兵损耗加剧,可天将却毫无感觉,反而任由天兵做炮灰,十名天将轮流与四妹换招,无耻地打起了车轮战! 这车轮战,打的轻车熟路,进退有据,天衣无缝,让四妹逐渐被团团包围,只能坐视妖众陷入天兵的围剿! 那蜻蜓精眼尖,望见猴子被一群千户天将围住,盘丝大仙被一群百户天将围住,而妖众被一群天兵团团包围,俨然是井然有序的“分割剿杀”的阵势! “背水一战!杀穿这群杂兵,去与盘丝大仙汇合!”蜻蜓精校尉举矛大呼,督促盘丝洞妖众聚在一处,死战杀出缺口,去与盘丝大仙会师! 四妹看见情势危急,能否顺利会师,关乎全师存亡,她也不敢留手,化精为炁,灌注剑身,一招华丽的“剑气霓裳”澎湃圆舞,振飞那十个如影随形的百户天将! 四妹正要踏云飞向主力时,天边一道魅音射来,震得四妹头晕目眩,是持国天王出手了! “吃我这一琵琶,保准砸成肉酱!”那持国天王大喊大叫,亢奋至极! 他避战多时,等的就是四妹以身入局、体力消耗、剑招老去、新力未继的这一刻! 他突然射出魅耳魔音,击中四妹,然后从裂开的白云中露出庞大法身,以一击必杀的气势,化琵琶为金锤,笔直砸向晕眩的四妹! 为了一击必杀,夺得头功,持国天王谋划这场突袭,谋划得用心良苦! 那猴子分身,此刻被人山人海埋住,连金甲的反光都看不见了,哪里还救得及? 四妹被魅音偷袭后,头疼欲裂,正眼冒金星,浑然不知杀身之祸已至。 “盘丝大仙小心!”正当那蜻蜓精校尉和妖众们目眦欲裂、声嘶力竭时,花果山这一侧的滚滚白云,也同时左右裂开! 一只顶天立地、赤身露体的巍峨灵猴! 披着泡沫碎雪般的流云! 浴着烈日流淌似的霞光! 如盘古推开天地,从重重白云中走出来,轻轻伸手,接住了那持国天王砸向四妹的琵琶! 那“法天象地”的琵琶,在那顶天立地的猴子手中,竟然袖珍得像只端在手心的水瓢! 当琵琶被巨猴握在手心,无人能体会持国天王那一刻的心情。 就连高居云端最高层的托塔李天王,都踉跄跌退了两步,惊骇欲绝地俯瞰猴子那毛茸茸的天灵盖,声音像尿床的小女孩:“障眼法!” “这一定是障眼法!” “这法天象地,怎会如此高大?” “持国天王在他面前,无异于垂髫小儿!” 旁边的灵吉菩萨已经睁圆双目,面露惊骇,化作石雕,一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持国天王的“法天象地”,最多肩与云齐,方能以大欺小,躲在云中,偷袭四妹。 而那猴子从云中走出来时,飘荡在猴腰上的云彩,就达到了持国天王肩膀的高度! 而猴子的胸肌上、肩膀上,分别飘荡着一层云彩,可见猴子的“法天象地”,已经是持国天王的三倍高度! 跟猴子相比,持国天王的“法天象地”,真如垂髫小儿了! 只见那猴子轻轻托住持国天王砸向四妹的琵琶,宛如握着一枚水瓢,然后张开嘴,发出滚滚雷霆之音: “俺老孙今日大婚。” “你不来伴奏。” “反而拿琵琶砸俺的新娘子。” “不礼貌吧?” 四妹这才从晕眩中回过神来,感觉置身黑夜之中,头上雷音滚滚。 抬头一看—— 只见身如万刃高山的猴子,投下了万丈阴影—— 遮得持国天王与数万天兵,如坠黑夜! “臭猴子!你怎变得这么大?”四妹看见四周的天兵天将,全部目瞪口呆,化作黑夜凌乱的雕像,只有四妹兴高采烈。 可惜四妹声音如蚊鸣,那猴子的脑袋,在三重层云之上,没听清四妹的娇嗔。 而那持国天王,反复朝数个方向用力,龇牙咧嘴都拔不出被握住的琵琶,累的满头大汗,只得堆砌讪笑,仰头仰望猴子:“多年不见,大圣在小神心目中的身影越发高大了!烦请稍松些个,琵琶是小神的命根子哩……” 猴子淡淡说:“若不能在婚宴上充当琵琶伴奏,搏新娘子一笑,那你的命根子也无存在的必要了!” 持国天王冷汗涔涔! 前面是握着命根的旷世妖猴,齐天大圣,天上地下空前绝后第一妖王! 后面是托塔李天王,和西教来的监工,直勾勾盯着持国天王的脊背,给他巨大心理压力! 堂堂持国天王,在众目睽睽下,天地凝视中,被胁迫到攻打对象的婚宴上,去担任气氛组? 这将造成何等恶劣的影响啊! 持国天王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左右为难,汗如雨下地发出甜腻魅惑的夹子音:“感谢大圣盛情,只是小神有公务在身,恐难出席,毕竟天规森严……” 紧接着,那猴子说出了张口震八方的话: “这不是盛情。” “这是命令。” 说完,猴子手掌轻轻一握,把持国天王的心肝宝贝琵琶握了个粉碎! 持国天王低头看着双手紧握的琵琶柄,惊呆了! 然后,那猴子的大手缓缓展开,露出手心稀烂的琴弦、琴鼓、碎片,缓缓倾倒下去,只见那些碎片飘飘荡荡,落下云端,陆续消失在大海里。 持国天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我的琵琶!” 在天上,托塔李天王声嘶力竭地对灵吉菩萨喊:“你不是牛逼吗!” “你怎么还不上!” “我的天王已经没了一半了!” “你那些罗汉金刚,倒是上啊!” 李天王这措辞,好像是是默认“持国天王有去无回”了! 灵吉菩萨怎么可能出兵? 灵山的兵,都是摆出来看的,除非对方国土能挖出香油,否则只耀武,不出手! 灵吉菩萨立刻踢皮球,把问题踢给李天王:“分明是你打压三坛海会大神,施策不当!” “你若第一时间派三坛海会大神出战,又岂会被猴子打的措手不及!” 李天王听了这话,顿时耳鸣了。 三坛海会大神——你灵吉难道不知道三坛海会大神是什么意思? 三坛,指的是天、地、水三坛界! 海会,“海”禅喻德高、数众,禅宗意为无数高僧汇聚之海会,引申到武职意为人山人海、无量浩大、兵多将广! 三坛海会大神,直译成白话,意为统领天庭的“天”“地”“水”无量大军的天威大神! 提“三坛海会大神”,与夺李靖兵权予哪吒,无异! 李天王特意把哪吒压成“中坛元帅大天尊”,只从五营神兵里拨一营给哪吒,就是要压哪吒的权,把其他兵权攥在天王殿手中! 如今,天王殿输了近半,灵吉菩萨又在这里阴恻恻地提什么“三坛海会大神”,叫李天王怎么能不耳鸣呢? 第129章 盖世英雄论 “安息仙子忙完军务,解下红绦金甲,要去帮齐天大圣洗漱就寝,忽然听见大圣寝洞里有美人之声,顿时心头醋起,攥紧拳头,悄声接近,突然掀开绿萝,闯进大圣寝洞去,喝道:‘是哪里的妖精,勾引我家大圣?’” “只见那一身端庄杏黄仙裙的司琴仙子,缓缓从那猴子身上爬起来,猴子则烂醉如泥,歪在石榻上呼呼大睡。” “安息仙子咬牙切齿,拔剑半寸:‘好你个司琴仙子,在天上就抢我的仙子职位,贬下界还要抢我的如意郎君!臭不要脸的妖精……’”——《仙子争宠传》 而哪吒,早已心冷如铁,抱胸站在三秦军旗下,冷眼俯瞰那瑟瑟发抖的持国天王,冷冷道: “早就说了。” “都是猪。” “让他送!” 灵吉菩萨和李靖,在云端开展现场踢皮球表演赛时。 那猴子早就双手握住了持国天王。 在两万多天兵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将持国天王在手心揉成一团,揉成个皮球,行云流水地表演了一轮双臂滚球、指尖转球、膝盖颠球、脚背兜球,最后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将持国天王踹进花果山的海滩上! 那圆滚滚的持国天王,宛如被潮水冲上海滩的蓝鲸,在海滩上犁出一条小运河! 然后,持国天王在海水浸泡下,逐渐泡发,缓缓从球形展开成“大”字形,已经全身筋骨尽断,气若游丝,半死不活! 李天王看得目瞪口呆,倒吸凉气。 亢金星君躲在三秦军大旗下,偷看得过瘾极了。 那猴子在半空中轻轻说:“你们这些天兵,是老老实实、整整齐齐去当婚宴的气氛组?” “还是像持国天王一样,当个球?” 只见那目瞪口呆的天兵天将,个个筋骨酸软,手一松,兵器如暴雨,坠落云端,插满了花果山的东滨海滩! 盘丝洞的小妖们,逐一拿银钩金锁,穿了天兵的琵琶骨,禁锢了白褚甲和凶魂的法力连接,将天兵俘虏去花果山,编入气氛组。 接收这两万名俘虏所花的时间,比天兵在猴子面前抵抗的时间还长十倍。 忽然,灵吉菩萨灵机一动,对李天王说:“我们先不要内讧!先站在理性客观中立的角度,分析一下,有没有可能,猴子这种法天象地,是一种透支秘术,会消耗巨量灵蕴,让他付出极大代价,基本上无力再战?” 李天王的思路被打开:“尊者的意思是,猴子透支代价,使用这等法天象地的秘术,是为了虚张声势,让我们自乱阵脚?” 灵吉菩萨看见李天王的脑干如此贫瘠,大喜过望,继续循循善诱道:“正是如此。” “猴子本体在东,则南、北防务空虚!” “我们只需将计就计,以快打快,调动三秦军猛攻夜叉王的北军!” “夜叉王必然败北,而猴子身体透支,又鞭长莫及,只能坐视夜叉王被擒获!” “夜叉王被擒,则牛魔王、铁扇仙爱子心切,投鼠忌器,战力全无!如此,则西、南告破!” “届时,三秦军与两营天兵,自西、北、南蜂拥入花果山,救回败军,烧了山场,擒了猴子猴孙和老幼妇孺,反过来胁迫东线战场上的猴子!” “则猴子军心尽失,无意鏖战,内外交困,孤立无援,必败受擒!” 李天王原本不买账,奈何灵吉尊者巧舌如簧,描绘得丝丝入扣、有理有据,让李天王心动如痒,连称“好计”! 立刻下令三秦军,立刻运动到北线战场,协同多闻天王,擒拿夜叉王,一点破面,打开局势! 千里眼拿到天王殿的军令,来请示哪吒:“大天尊,我等崭露头角的军令来了!” 哪吒看了看军令,冷笑道:“若北面也有猴子,那怎么办?把三秦军赔进去?” 比干拿着笔杆,讶异道:“猴子的真身,已经在西线和东线出现过了,总不可能北面也有猴子吧?” 亢金星君兴致盎然道:“那可不一定,兵者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听说四面都有猴子的分身在压阵,谁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比干盯着亢金星君道:“亢金贤友看上去很兴奋。” 亢金星君拍手笑道:“四大天王又贪钱又使唤人,看到他们有今天,岂能不快意!” 千里眼尴尬地提醒道:“低调些,收敛些,毕竟你是天庭剿匪先进个人,不要留下通敌的话柄……” 亢金星君欢喜道:“天尊快去北面,我要看猴子暴打多闻!” 亢金星君这么一说,哪吒也有些意动,军令传下去,三秦军的旗帜立刻腾云驾雾,朝北边去了。 巫山仙子还在盘丝洞的山场摇扇子,就看见上百个穿了琵琶骨的天兵,苦哈哈地抬着一尊三丈多高的滴水胖子上山来。 “什么东西?”巫山仙子提着裙子,凑过去一看,立刻吓一大跳:“我了个持国大胖!” 紫蛛儿过来一看,只见那鼻青脸肿的持国天王,全身关节都以特立独行的角度折断,像个修不成了的皮影戏木偶。 后面,耀武扬威的蜻蜓精校尉,带着盘丝洞的大妖精们,压着数不清的天兵俘虏上山来,形成一条银盔银甲的长龙,从山腰蜿蜒到山脚,壮观无比。 巫山仙子难以置信,随便抓个天兵,问:“你们也败了?” 那天兵一抬头,看见是个倾国倾城的神女,连忙小声哭诉道:“我们以为,持国天王开启‘法天象地’,有百丈高,已是骇人了!” “谁知那猴子,推开云朵现身,竟如仙岳险峰,高达千寻万仞,把持国天王当球踢……” “呜呜呜,神女救救我等啊,若给妖怪喜宴跳舞助兴,我天兵颜面何存,天庭颜面何存!” 那天兵才说三句,后面的天兵就骂上了:“往前走,往前走!后面的兄弟被你堵住了!磨蹭什么!” 巫山仙子站在山腰,拿扇子遮住阳光,提着裙襟,踮脚眺望这条银光闪闪的俘虏长龙,竟然一眼望不到头,宛如花果山系上了银色衣袋。 紫蛛儿笑眯眯地背手走来,小人得志地炫耀:“夫人,如何,蛛儿的贤婿,还算可靠?” 只见那巫山仙子若有所感,低头咬手,似有所思。紫蛛儿拍一下她的肩,巫山仙子才抬起头来,幽幽道:“虽然敌我有殊,立场有别,但是我认同他的决断,也欣赏他的武力,猴子如今,称得上是盖世英雄。” 紫蛛儿正欢喜时,却看到巫山仙子转身,握着紫蛛儿的十指,提醒道:“但他不可靠。” “盖世英雄,招人喜欢,却不代表他是可靠的‘靠山’。” “相反,英雄的神话越美丽,英雄的悲剧就越凄美。” “像猴子这般出众的盖世英雄,击败广目、持国之后,下一个来找猴子的该是谁?哪吒?李天王?菩萨,玉帝?” “击败这些天神以后呢?若三清出手,猴子还能击败三清吗?” “英雄不畏浮云,故木秀于林,天必摧之!” “所以,英雄诚然美丽,却不是混日子的好靠山,蛛儿,你糊涂了!” “等猴子高歌猛进,一路挑战天神,从渐绝吃力,到猛吃败仗,到时候,覆巢之下,绝无完卵,你想脱身,都来不及了!” 巫山仙子刚刚沉思片刻,就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远方。 因此,她第一时间劝自己的故友回头。 但是紫蛛儿只是微微一怔,就含笑摇头:“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曾经,我和夫人一样,只想找一个好靠山,混渡安生。” “但是,付出的是什么?” “每天唯唯诺诺,做伤天害理的事,睡不得安生的觉,无法与良心和解,不能与至亲相认,如同朽木,老于山林。” “夫人,这样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 巫山仙子怔住,没想到自己紧锁的芳心,竟被撬开了一线气泡。 第130章 四妹婚宴坐满被霸凌的天兵 “捡到醉大圣的司琴仙子,正欲品鉴大圣,被大圣贴身侍女安息仙子撞破。” “面对安息仙子拔出一半的宝剑,司琴仙子却不慌不忙,理直气壮地挺着香肩,昂着漂亮的鹅蛋脸,淡淡问:‘你这柄雷部亲造的紫电飞剑,多少钱买的?’” “‘趁火偷汉的臭妖精!你问这作甚?’安息仙子气势汹汹。” “‘我问你多少钱买的!’司琴仙子提高音调。” “‘五万金!’” “‘你那南海开光的磐龙金项圈儿,多少钱买的?’司琴仙子继续问。” “‘四万金!’” “‘那东海免税的正品避水珠耳环呢?’司琴仙子乘胜追击。” “‘三……三万金!’安息仙子说。” “‘谁给你买的?’司琴仙子咄咄逼人。” “‘大圣买的……’安息仙子的声音变小,气势弱下去。”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仙子争宠传》 紫蛛儿笑着说:“现在,我有了自由,有了纲领,有了思想,有了希望!” “哪怕明天就迎来末日,我今天也是快乐的!” “哪怕终有一天战死在云端,我也是为了女儿们的幸福而死!” “死得其所,了无遗憾!” 巫山仙子呆立半晌,才慢慢拾起紫蛛儿那温暖的玉手,认真道:“蛛儿,你变了,变得绽放光芒,变得有些耀眼,变得教我仰视了。” 紫蛛儿捧脸笑道:“夫人谬赞啦!” 然后,巫山仙子才阴恻恻道:“我不喜欢被别人的光芒盖住的感觉。” 紫蛛儿吓一跳,愣一会,才看到巫山仙子在憋笑,如梦初醒地跺脚,伸手挠她细腰,嚷道:“夫人,你也顽皮起来了!吓蛛儿一跳!” ———— 二姐还在花果山上焦头烂额地布置排场,忽然陆英玉女兴高采烈地冲过来喊,“坐满了坐满了,两个山场都坐满了”,让二姐莫名其妙,扯住那失心疯的妮子,问:“什么坐满了?” 陆英玉女扭头嚷嚷道:“大圣把广目天王和持国天王打成了半个残废!” “那些天王和他们带来攻打花果山的天兵,全部鼻青脸肿,老老实实,坐在盘丝洞和罗刹宫的山场里,等着给四娘娘当气氛组!” “几万张空荡荡的酒席!” “坐满了!” “全都坐满了!” “大家快去看呀!” 一时间,水帘洞和天真顶忙活的猢狲、蝴蝶精、毛女和狐女,全都一窝蜂拥到观景峰去看。 一边看,一边惊叹:“真好看!” “红的喜宴,银的盔甲,白的反光,真亮堂!” “整整齐齐一大片!看着像白色的鱼鳞!” “妈耶,来给娘娘拆台的天兵,被揍到帮娘娘站台!” “这大圣也太情趣了吧!” “是啊是啊!” 二姐被猴子委派,初掌花果山财政、物资两大行政权,原本令行禁止,管的好好的,结果前线捷报一传,纪律立刻崩盘,干活的全看景去了! 她只得提着裙子,挨个儿去捏耳朵,扯猢狲回去干活:“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干活去!今儿是你家大王头回娶亲吧?在你那儿掉链子,仔细你的皮!” 等把人都哄回去,二姐忍不住心痒地探头瞧了眼半山腰的山场,只见银甲如鳞,齐齐整整、密密麻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二姐不由得心头涌起甜蜜,哪怕这不是她自己的婚礼,她也由衷替妹妹开心,竟无一丝嫉妒与醋意,欢天喜地的监工去了。 ———— 北线战场前,多闻天王扛着混元珍珠伞,提着方天画戟,看着那“夜叉国王”杏黄旗下那只风流妩媚的小狐狸精,反复揉眼睛。 揉醒眼睛,细看,确实是妖娆多姿的小狐狸精。 可狐狸精为什么提得动火尖枪? 可狐狸精为什么踩的是三昧火? 离谱!离谱啊!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 最令人悲愤的是,那只小狐狸精还兴致高昂,将外套当做围裙挂在细腰上,上身只穿着清凉的黑底金花小背心,兴高采烈地叫嚣: “天庭的狗贼!” “如来的鹰犬!” “快来你爷爷枪下送死!” 多闻天王歪头,轻轻问身边的北营神将连将军:“连将军,夜叉国中,何时出现这样一号人物?狐狸将军?” 那连将军也两眼一黑:“禀告天王,根据灵山通报,夜叉国屠灭时,皇族尽诛,地府勾名,天地核对,斩草除根。” “并未留下女性皇族!” 天王这边,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那边的小狐狸,已经按捺不住躁性,转头对夜叉们进行战斗动员: “儿郎们,婆娘们!” “前面,就是灵山的鹰犬,天庭的狗贼!” “咱们的灭族之恨,亡国之仇,就在今日,一并清算!” “跟本大王冲!” “杀一个够本!” “杀两个就赚!” “宰了他们!” 小狐狸精鼓噪完,火尖枪就喷出三昧真火,带着山呼海啸的公母夜叉,张牙舞爪地杀向多闻天王! 多闻天王一看,被迫接敌! 万万没想到,天兵刚上去,就被那小狐狸精纵枪横扫,扫飞一片! 只见几十具白褚甲,像天女散花般飞出去,排场之壮观,仅次于齐天大圣闹天宫! 多闻天王哪里受的了这个气,立刻下了全军突击令,挥师围上去,仗着二十比一的人数优势,将“夜叉国王”的杏黄旗团团围住。 完成包围圈以后,多闻天王长舒一口气,吃定心丸:“兵力是二十比一,优势在我!” 谁料那群夜叉,修至鬼仙境后,“铜皮铁骨”的先天刚体变得更加强悍,防御力甚至不输于“下方真人”! 箭雨加身如瘙痒,刀砍枪刺留白痕! 就是这么离谱! 天兵发现砍不动这群夜叉以后,开始紧急调整方略,迅速动员两百名百户天将,顶到前线去,凭借神力,破夜叉的刚体! 但是,正在这项应急动员开展之时,那小狐狸精,已经杀的兴起,直接将火尖枪扔出去! 那火尖枪,喷薄着三昧真火,化作一个呼啦狂转的火轮,在人山人海的天兵里,来去穿梭,所过之处,如同镰刀扫麦,避之不及的天兵,碰着就拦腰截断,挨着就甲融魂断! 而那小狐狸精,丢了兵器之后,反而更加勇猛,跳进天兵人群,玉手上喷薄出四十丈长的赤红莲刃! 莲刃横扫,就是几百个天兵被腰斩,数个白人营,成建制覆灭! 莲刃竖劈,连北营神将连将军都顶不住,兵器被一刀两断,左臂鲜血如喷,惨叫“天王救我”! 直到此时,多闻天王才感受到,被夜叉这个种族支配的恐惧!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 最令人悲愤的是,一只背上插着“暮雪”号旗的金甲猴子,居然直接找上多闻天王,尖叫着“吃俺老孙一棒”,跟多闻天王打的难解难分! 多闻天王惊愕地发现,自己全力施展方天画戟,都在这猴子身上讨不到半点便宜,不由得在心里猜忌:“这猴子如此勇猛,莫不是复活的齐天大圣本尊?只不知那‘暮雪’号旗是什么说法?” 因多闻天王被“暮雪”号旗猴,假扮大圣,牢牢拖住,导致北线军团的指挥体系失能! 北线天兵,越打越乱,包围圈也被夜叉军团东突西顶、左冲右突,杀了个七零八落! 天兵以二十比一的绝对优势,跟一千名鬼仙境夜叉精锐,打了个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唯一美中不足,是天兵这边的战损,居然高的惊人! 多闻天王气急败坏,只觉得蒙受莫大羞辱,拼力一戟,击退那“暮雪”号旗猴,豁出去撑开“混元珍珠伞”! 顿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夜叉军团正不知所措时,兵器纷纷脱手,全都被“混元珍珠伞”虹吸而去! 三军兵器齐脱手,全体缴械赤手搏。 多闻天王大喜过望,正要宣布总攻,忽然天际之外,一条金光闪闪的绽放毫光,照亮昏黑长夜,笔直射进“混元珍珠伞”里面去! “吸了个什么东西进去?”多闻天王还在纳闷。 第131章 天庭仙器杀天王 “捡尸醉大圣却被安息仙子撞破后,司琴仙子不仅没有慌张,反而问遍安息仙子的法宝价格,然后主动出击,一招制敌:‘你自己想想,自从你家大圣认识我以后,你还缺过啥?说,你还缺过啥!’” “安息仙子这才意识到,大圣隔三差五送给自己的宝贝,都是大圣用司琴仙子的钱换来的,不由得一个字也答不上,气势减弱,偃旗息鼓,唯有将紫电宝剑归鞘。” “‘你先出去,大圣醉了,我来照顾大圣就好了。’司琴仙子大获全胜,然后轻轻提议道。” “安息仙子低头退出大圣洞府,将绿萝洞帘放下,留司琴仙子在洞府里面。” “安息仙子不懂,明明是自己先认识大圣的,就连大闹天宫、杀出重围、私奔下界,都是自己陪大圣度过的,为什么从天而降的新人,总能击败默默守候的旧人呢?” “她伫立清宵,月华洒满空阶。这场争夺盖世英雄的战斗,终究是金主赢了。”——《仙子争宠传》 “没看清,好像是个宝贝,金光闪闪,尖尖小小……”北营神将连将军还在摸脑袋,突然,“混元珍珠伞”像卡住一般,停止旋转,“咔咔咔”冒出黑烟来! 多闻天王运功遇阻,蓦然咧嘴流出一道黑血,惨叫道:“糟糕!吞到不该吞的东西……吐,快吐……” “混元珍珠伞”狼狈地反向旋转,“乒乒乓乓”,把刚才吸进去的兵器全都吐出来,最后仍然黑烟乱喷,卡卡顿顿,露出过载爆炸的前兆! 天兵们看的心惊胆战,夜叉们莫名其妙,正此时,一只扛着铁棍的猴子现身云端,一面哈哈大笑,一面指着“混元珍珠伞”嘲弄: “多闻天王,不知王母娘娘的‘昆仑钗’,好吃不好吃?” 多闻天王一听,骇的心胆俱裂! 旁边的连将军也茅塞顿开!只因那“昆仑钗”是昆仑阆苑流出的宝贝,品级高于“混元珍珠伞”! 因此,一旦“昆仑钗”在虹吸兵器时,趁虚而入,刺入“混元珍珠伞”内部,就会自内而外地破坏“混元珍珠伞”! 多闻天王心疼自己的安身立命之伞,一听见“刚才吸入的金光是昆仑钗”,立刻乱了分寸,失声喊道:“好大圣,快将您那宝贝拔出去,再搅几下,小神可就亏大了!” 那猴子歪头笑道:“那好办,你自己和天兵天将,都穿了琵琶骨,来给俺的新娘喜宴上跳舞助兴,若逗新娘子笑了,俺就收回这昆仑钗!” 多闻天王果然支支吾吾,讨价还价:“不是小神支吾,实乃公务在身,不宜出席婚喜嫁娶,毕竟天规森严——” 猴子笑的前仰后合,倒也好说话,又给出第二条路:“那你就开启‘法天象地’,对着这天地,大喊三声,‘王母娘娘你的昆仑钗怎么插在昴日星官尸体上’,若如此做,我也饶你!” 那多闻天王一听,吓得魂飞魄散,这才意识到这个“昆仑钗”的问题有多严重,立刻觉醒了高度的求生欲,愤然大喝道: “呔!” “你这妖猴,拿什么邪魔法宝,也敢冒充昆仑钗!” “三军听着,昆仑钗还好端端地留在昆仑阆苑,本天王见得真,看的明!” “不可被妖言蛊惑,更不可信谣传谣!” 说完,那多闻天王狠下心,闭上眼,咬紧牙,眼角滑出泪,逆运法诀,自行摧毁了“混元珍珠伞”! 只见那遮天蔽日旋转的“混元珍珠伞”,竟然在顷刻之间,喷火冒烟,碎成漫天金光,最终消失不见! 多闻天王站在云端,咬牙切齿,捶胸顿足,悲戚难当! 因他知道,如果不壮士断腕,毁灭证据,一旦跟“昆仑钗”案件扯上关系,别说一柄“混元珍珠伞”,就连他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可能交代在这桩大案里头! 那猴子收回“昆仑钗”,微微点头:“四大天王里,只有你还像条汉子。但是,气氛组仍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请问,你是要被俺打残了拖走,还是穿了琵琶骨,自己走?” 多闻天王痛不欲生地喊道:“妖猴!你毁我宝器,污我仙途,还要抓我做气氛组!” “我跟你拼了!” 他抄起方天画戟,悲壮地冲向猴子。 天兵、夜叉,所有仙和妖的目光,都随着多闻天王的雄躯,流向那方天画戟和铁棍的交击点! 只见那猴子纹丝不动,端起手中的“昆仑钗”,轻轻一吹。 昆仑钗如闪电射出,经过了多闻天王的喉咙,然后急转飞行,回到猴子手中,金钗上滴落几滴鲜血。 紧接着,多闻天王从飞行变成爬云,从爬云变成踏云,最后持戟站在云端,捂着喉咙,发不出声音,这才意识到,喉咙已经被“昆仑钗”划破了! 昆仑钗,御器之极宝,金仙以下,一击必杀! 在天兵天将的众目睽睽下,多闻天王被秒杀,已经雄辩地证明了,猴子手里的,就是传说中的昆仑阆苑“昆仑钗”! 而猴子号称,这昆仑钗是“插在昴日星官尸体上”的! 可见,昴日星官被天庭清算的流言,又增加了一条重量级的铁证! 顿时,天兵天将之间,窃窃私语,流言四起! 紧接着,那猴子扛着铁棍,收起金钗,驾云飞到多闻天王身边,大声慰问道: “意外吗?” “昴日星官被害时,也像你一样意外!” “杀死仙官的凶器,竟然是仙界的东西!” “堂堂天庭顶级御器之宝,竟然莫名其妙流到了妖族买办‘百目道人’的手里,让‘百目道人’以下克上,反杀了天克‘昆族’的昴日星官!” “试问,这样的仙界,是否已经烂到了根子上?” 那多闻天王捂着喉咙,摇摇晃晃,发不出声音,感觉自己被猴子抹上了清凉的膏药,喉咙断口就合上了,正想发问,又被猴子制止道: “莫急,外伤之药,岂有治好内伤的道理?” 说完,猴子随手用银钩金锁,穿了多闻天王的琵琶骨,扔给小狐狸精捆住,然后大手一挥,喝道:“剩余天兵,不肯自己穿琵琶骨的,就由俺老孙来帮他好了!” 说完,这猴子拔一把毫毛,咬碎一吹,变出成千上万个嬉皮笑脸的猴子,个个手持银钩金锁,把丢盔弃甲的天兵全绑了! 多闻天王痛苦地闭上眼,目不忍视。 兵败就算了,居然还是败在王母娘娘的“昆仑钗”下面! 以后这麻烦,可就数不清了! 王母娘娘要灭口的话,清算名单里,恐怕也少不了他多闻天王这个苦主! 从前,多闻天王听说昴日星官被害,却无动于衷,还以为屠刀永远不会落在自己脖子上! 因此,多闻天王,也不曾为昴日星官,去奔走呼号! 今天,轮到多闻天王来承受王母娘娘的无常喜怒了,当初沉默的他,有资格请求别人来替他奔走呼救吗? 多闻天王,陷入了彻头彻尾的慌张和迷茫! 就在此时,三秦军的旗号露出云端! 天边白云,逐渐变成烈火炙烤般的火烧云! 在那喷薄壮丽的火烧云下,是三头八臂的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抱着胸,踩着火,挂满神兵至宝,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些闹剧和笑话! 看到三坛海会大神驾临,那多闻天王捂住喉咙,拼着咳血,嘶哑地挥舞左手:“救……救我……三太子……” 哪吒那气吞山河的亮相,让海滨高空的凉爽空气,顿时变得热浪滚滚,连火焰山来的夜叉都大汗淋漓! 这份大罗金仙的火属性灵压,蒸得一些修为低微的妖怪,喘不上气来! 猴子也终于收起了嬉笑怒骂的轻松姿态,手里铁棍晃一晃,变成碗口粗细,七八丈长,踏前两步,仰望苍穹! 猴子,与哪吒,成单刀之势,针锋相对! “你是来救多闻天王的么?”猴子将巨大的铁棍扛在肩上,宛如人类扛牢一颗参天古木,画面冲击力极强! 哪吒那冷漠而怜悯的眼神,终于从多闻天王身上移开,盯着猴子,伸出右手,淡淡道:“是不是昆仑钗,我一瞧便知。拿来看看!” 猴子顽皮地端着昆仑钗,调戏哪吒道:“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自己来拿呀!” 第132章 酣畅淋漓战哪吒 “安息仙子戴着情敌买的磐龙圈,挂着情敌买的避水夜明珠耳环,佩着情敌买的雷部铸造紫电飞剑,有种被包养的丧气感,郁郁不振,被盘丝大仙看出来,细问得缘由后,盘丝大仙捧唇失笑,对安息仙子道:” “我那二姐,是觉得她争不过你,这才心急火燎地对臭猴动手动脚呢!你也觉得争不过她,就在这里顾影自怜,徒自内耗。” “你们两个又有什么好内耗的呢?” “你是与我们一起杀出南天门的旧人,你掌管臭猴子的起居,又领着十方胜地的元帅,往后抛头露面的机会多着呢!” “就凭这两样,谁能争得过你呢?”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与其外向索求,不如内向生长,以你的天生丽质,若修成太乙散仙,必然风姿绝代,明珠宝剑,闪耀天地。那臭猴子偏爱舞刀弄棒,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安息仙子听了,醍醐灌顶,道心通明。”——《仙子争宠记》 哪吒依然面无表情,气定神闲说声“好”,探手从八臂中接过火尖枪,扯开枪囊,轻轻一抖,枪缨即刻立起火焰。 猴子也肃然,一脚把多闻天王踢进夜叉堆里,然后昂头淡淡道:“小狐狸,看好了。” “你自戕明志,已经够狠了。” “但你至少得到过父母之爱。” “而你看到的这个三坛海会大神,从出生起,就被生父拔剑相向,多次加害,成长于利刃之间,绽放于红莲之上。” “他曾经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他比你更狠!” “看好他的枪法!这是你的仙缘!” 小狐狸高高翘着尾巴,攥紧火尖枪,激动得无以复加:“嗯!谢谢猴哥哥!” 接着,猴子喝道:“首先是枪法!看好!” 话音未落,猴子一记蓄力戳棍势,铁棍关注灵炁金光,怒涨百丈长,直刺哪吒胸膛。 高手过招,开场即绝杀! 哪吒纹丝不动,右手已滑至火尖枪尾,身如满月之弓,将暴涨到百丈长的火尖枪直送出去! 火尖枪和如意棍,互相平行,直取对方心脏! 猴子不傻,若不变招,就是自己被戳穿,而棍子最多击飞哪吒,这不是血亏? 因此,猴子发动“举重若轻”神通,瞬间识破哪吒的千路后招,从一千四百四十四种方案中,刹那择出最优解,那就是——再送力,一荡,震开火尖枪,改戳为劈,使出“棍势·翻江海”! 哪吒同时识破猴子的变招,即刻展示出登峰造极的控枪术,那便是,执枪尾的右手腕一震一抖,卸掉如意棒传来的巨力! 然后,火尖枪瞬间舞出枪花! 哪吒单手执枪尾,有力掌控百丈之枪,弹性旋转,那火尖枪在弹力美学的演绎下,绽放出越来越多枪花! 猴子头皮发麻! 因他火眼金睛看出,那展现在等闲仙人眼里的“六朵枪花”,实际上是百丈长的火尖枪在弹性限度之内高速疾旋,所呈现出来的稳定性幻影! 就像跑车疾驰时,轮毂呈现的叶片幻影一样! 而如意棍的“翻江海”变招,也被局限在这恐怖的枪围之中,无法发挥变招的威力。 下个0.1秒以后,火尖枪就要碰到猴子,在猴子身上犁出个大圆圈。 猴子被迫施展“身外身”,一个聚形散气遁走,留个分身被火尖枪捅个稀烂! 然后,在火尖枪招式已尽,尚在收回时,猴子强行收棍回招,此为“退寸!” 接着,高高跃起,狠狠劈下,此为“进尺”! 哪吒冷笑,他早料到猴子使了分身,否则为何轻易捅破“金刚之躯”呢。 看到猴子真身出现,千钧大棒又来,哪吒收枪格挡,就落了下风。 哪吒何尝肯落“下风”? 与其落入下乘,不如玉碎,倒逼对方交出主动权。 因此,哪吒不仅不收招,反而再往旧招中,注入新力! 只见哪吒,将那蜂腰,一拧一回! 带动臂腕,一送一扫! 那百丈长的火尖枪,就立刻横削,以横扫千军之势,砸向猴子! 猴子若不变招,那就是自己腰子被枪尖削断,而棍锋也劈烂哪吒的中间那颗头! 猴子更不能躲,因为猴子若躲了,后面的夜叉军团可没那造化躲,被这百丈长的枪尖扫过,必然腰斩80%以上! 哪吒这一招,猴子识破了,但是找不出解法,只能顺了哪吒的意,玉石俱焚算球。 下一秒,天兵天将、夜叉军团、包括那只翘着尾巴的小狐狸,都目瞪口呆地看到,猴子的金刚之躯被长达十丈的枪尖,狠狠砸中,直接砍到脊椎处,才吃住劲,挟余威扫飞了那猴子! 梅绽苍穹,血溅千里! 而猴子的如意棍,也在电光火石之间,劈在了哪吒的肩膀上! 小狐狸拍手尖叫:“打中哪吒了!” 可小狐狸仔细一看,才惊愕发现,那如意棍,却被一对阴阳双剑和乾坤圈、混天绫,交叉格挡、层层卸力! 以至于如意棍劈碎了哪吒的肩骨,却没能将哪吒劈成两半! 这还是在哪吒没有披甲的情况! 倘若哪吒怕死一点,像李天王一样,挑天庭最好的宝甲披上,恐怕连肩骨都不至于粉碎了! 猴子反手一棍,打飞那火尖枪,摇身变出三头六臂,运肌肉强行闭合喷血的伤口,以金刚之躯,强行愈伤止血! 紧接着,抽空对小狐狸说了一句:“神兵博弈,是枪胜半招,下面,是本体死斗,招式繁多,你看好了!” 小狐狸握紧双拳,眼睛睁大,不敢错过半张画面! 那哪吒也施展莲花化身神通,瞬间修复了被打碎的肩骨,火尖枪缩回三丈长,下一秒,已经与那扶摇直上的猴子,短兵相接! 只见那火尖枪与熟铁棍,高频交击,金铁碰撞的火花,如同电闪雷鸣,连续不断;那眼花缭乱的招式,又像大江滔滔,连绵不绝! 那哪吒的法宝层出不穷,金砖砸烂肉猴头。 这猴子的刚体生生不息,三头六臂无穷尽。 阴阳双剑寻隙,暴涨猛刺,洞穿石猴心。 昴日金针刁钻,来去无踪,刺瞎莲花目。 乾坤圈,定时砸,混天绫,遮天日。 熟铁棍,幻千影,身外身,铺天地! 这一通对打,只听见“乒!乓!叮!当!”密如擂鼓! 这一番血拼,只看见“噗呲!啐!荷!”血洒如泉! 这一顿死斗,只看见筋斗云、风火轮,在万丈高空、渺渺白云之中,风驰电掣,又如影随形,咬死殴斗,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短短半时辰,打了上万招,那哪吒愤然一金砖,砸向猴子,抽身退回三秦军云台,一身莲花羽衣褴褛不堪,鲜血淋漓:“你这猴子,虽是冒牌货,却有正主儿的本事,只是在法宝上吃了亏!你怎不去取你前世的如意金箍棒?” 那猴子三头六臂,走马灯般旋转一圈,接连三棍打在金砖上,这才将金砖打回天上,然后瞬间恢复伤势,持棍大笑道: “如意金箍棒,就插在花果山上,可是你们如此不争气,连我的熟铁棍都抵挡不住,又有什么资格与如意金箍棒匹敌?” “那金箍棒,虽寂寞,却是无敌的寂寞!” “让金箍棒寂寞,在座各位,都有责任!” 遥遥关注此方战事的天王、天君、罗汉、金刚,听到猴子这反诘,气得头昏脑涨——狂!这猴子太狂了!哪吒,你快治治这猴子呀! 看到那猴子喜笑颜开,哪吒也微微一笑,收起三头八臂神通,一边擦拭火尖枪,一边高声认输:“你仅仅凭借一条熟铁棍,就与我金光洞十二至宝,战了个平手,我哪吒赢了排场,却输了体面。” “我认输!” “等你取回金甲神棍,我们再战吧!” 猴子哈哈大笑:“体面!天庭竟有你这样的体面人!俺甚欢喜!” 听到哪吒认输,被捆成粽子的多闻天王只觉得耳鸣不止,难以置信:“什么?三坛海会大神,天庭海陆空无量天军威权大神,认输了?” “李天王,这可如何是好!” “哪吒撂挑子了!” “李天王和灵吉菩萨要亲自下场才管用了!” 多闻天王如丧考妣,痛苦地在俘虏中间蜷成一个圈。 那猴子笑嘻嘻地调戏哪吒:“你既然认输,那‘昆仑钗’也不看了?” 哪吒抬起左手,接住“嗖”一声飞回来的金砖,收起法宝,抬起浓密的长睫毛:“验过你的本事,就等于验过了昆仑钗。看与不看,我皆入局,有何分别?” 猴子略怔,心头狂喜! 天兵一怔,心头惊悚! 第133章 哪吒的随礼 “昴日星官履新之时,由太白金星领着,拜遍了神仙同僚,自然也少不了中坛元帅大天尊。” “那三秦军帅帐莲花座上,中坛元帅大天尊依旧双手抱胸,冷漠无比,拒人千里:‘本尊没什么好嘱咐的,如今紫薇大帝与王母娘娘政见不合,你当心点昆仑系就是了。’” “太白金星连忙打圆场:‘哪有什么昆仑系、上清系,我们都是天庭的官员,尽自己的职责。大天尊说笑了。’” “昴日星官笑眯眯道:‘谢大天尊提点,前日去拜王母娘娘,她还夸小仙一表人才哩,暗地里想,只要小仙恪守本分,勤勉尽职,遇事隐忍,顾全大局,应能保一夕安寝。’” “太白金星赞不绝口:‘好星官,老练世故!’” “中坛元帅大天尊口中只说‘随你’,心里却赏识,隔三差五就向紫薇大帝讨昴日星官协战,暗地观察,见这星官表里如一,勤勉扎实,更加赏心悦目,正琢磨着向太乙救苦天尊推荐提拔昴日星官时,噩耗传来:大公鸡下界镇妖,被蜈蚣精‘下克上’,昴日星官人没了!”——《天庭佚闻录》 因哪吒与猴子血战半时辰,惊天动地,风卷云涌,四海关注,六合悉知! 血战的结果,以哪吒投子认负,认输告终! 在人神注视、众目睽睽下,哪吒把自己的名声,给了花果山的“新大圣”! 那么,万族妖王,都会对“新大圣”持有的“昆仑钗”真实性,坚信不疑! 但凡有哪个妖王买办,敢散播“那猴子拿着假昆仑钗抹黑王母娘娘”的谣言,都会被最近的妖怪赠予大逼兜,并予以痛斥: “连三坛海会大神都被新大圣打的服服帖帖,你算哪根葱,来质疑新大圣的信誉?” 哪吒虽没有亲手查验和宣布“昆仑钗”,却远胜于亲手查验和宣布“昆仑钗”! 哪吒把自己的名声、把天庭的面子,一起送给了刚刚建立的“十方胜地”,给“十方胜地”屹立于万族之林的宏大叙事,注入了正统性和合理性的地基! 还有比这更昂贵的“随礼”吗? 没了! 再没了! 那猴子灵性机敏,眼珠左右一转,就领会到了这诸般好处,顿时照单全收,嘻嘻哈哈道: “既如此,俺亦有胜利者的大度!” “在此一诺千金:若三秦军谨守主宾之礼,俺花果山欢迎哪吒大天尊并三秦军来喝俺的喜酒!” 听到猴子这话,三秦军纹丝不动,哪吒只微微一笑,摇头婉拒,可那托塔李天王、灵吉菩萨、天兵天将、天君星宿,个个震撼莫名,立刻就开始交头接耳: “中坛元帅战败在前,下界妖猴示好在后,难道三秦军也跟下界妖怪,勾勾搭搭?” “其他军团被俘虏,那是技不如人;若坐镇中坛的三秦军,都不战而和,去吃妖怪的喜酒,那性质就太恶劣了!” “暴露了!三秦军的底细暴露了!是叛徒啊!” “是天庭的叛徒!” “丢了天庭的脸!” 这些窃窃私语,在神威灵压的放大效应下,窸窸窣窣地传到了三秦军的云盾之中! 哪吒、亢金星君、千里眼、比干,和三秦军天兵天将,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比干气得老脸发赤,挥袖怒骂道:“只知道在背后议论纷纷!有种上前线来展示自己!” 亢金星君和千里眼同时观察哪吒,只见哪吒那俊朗美丽的侧脸,竟然微微鼓起了咬肌! 换以前,哪吒都是把这些背后的窃窃私语,置若罔闻,习以为常地隐忍。 这一次,哪吒仿佛崩断了心中的琴弦,忍无可忍,便不再忍! 他咬着牙,克制着积攒了千百年的恚怒! 千百年来,狗李靖打压他,四天王盘剥他,整个天王殿克扣他,同僚议论他,哪吒都忍了! 直到今天,哪吒看到那猴子拿出了昆仑阆苑谋害昴日星官的如山铁证,彻底看清了——隐忍不会有善终,因小人对君子的追杀,是一场无止境的过度防卫! 在看清天庭腐朽以后,哪吒心里的最后一根弦,崩断了。 在痛快淋漓打一场后,哪吒心头的沉重镣铐链,崩断了。 “他妈的,老子在前面打生打死,他们在背后骂我叛徒?”哪吒青筋暴跳,终于失去了“莲花童子”的冷漠冷静,露出了“削骨还父”的暴怒狠厉! 接着,那猴子十分贴心地送来一注金光,展开一看,竟然是空白的“影声图”法术! 是那个足以将影像声音,无损广播到十洲三岛的神奇法术! 哪吒想都不想,拿来就用,直接将影声图金光,爆射到苍穹云霄! 只见那九天之上,白云之间,展开了哪吒抱胸俯瞰的冷漠怒容,那美轮美奂的面容,与寒冷漠然的声音,被四海六合、十洲三岛共见! “影声图?!”众神的窃窃私语更加猖獗,“这不是猴子的影声图吗?怎么哪吒也在用!” “哪吒与妖猴的勾勾搭搭,已经是铁证如山了!这是不忠!这是背叛!” “无论如何!哪吒必须做出深刻检讨!” 在那纷纷扰扰的闲言碎语中,那金光四射的哪吒影声图,抱胸俯瞰众神,冷冷道: “天庭灵山,神仙诸佛,在前线说我三秦军勾搭妖猴、说我三秦军有叛徒之嫌的,请立刻来与妖猴大战半个时辰!” “否则,就闭上你们的狗嘴!” “不要在别人负重前行的时候,在背后拨弄是非!” 哪吒不再忽视自己的内心,第一次在天庭诸神面前,明确指出自己承受的不公,表达自己的不满! 整个天庭,上到玉帝、四御、王母娘娘,中到李天王、增长天王,下到天兵天将、鹰犬走狗,都被哪吒表达的不满,给惊呆了! 对玉帝来说,感受到的是军心浮动带来的震惊! 对李靖来说,感受到的是矛盾上浮带来的恼怒! 对天兵来说,感受到的是偶像破碎带来的迷茫! 特别是增长天王,听到哪吒公开反啐那些拨弄是非的同僚以后,立刻意识到不妙,回头一看,果然看见天兵之中,军心大乱! 增长天王大惊失色,心头巨震! 竟然被牛魔王一棍劈落云端,从“对局小劣”变成“大败亏输”! 牛魔王曾经跟齐天大圣打上过天庭,在对付天兵天将方面,摩云洞妖众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只不过牛魔王这四百年里怠于进补,所以增长天王还招架得住牛魔王! 结果增长天王这一跌,被牛魔王骑着碧水金睛兽一路毒打,护身罡气、天王宝甲全部破功,直接大败亏输,丢盔弃甲! 天庭围困花果山的南线战场,也终于崩溃了! 牛魔王开始追杀天兵,抓俘虏回去填满气氛组的席位——他的妻儿都抓了两万多俘虏,牛魔王总不能在妻儿面前丢面子吧? 他都能想象到,红孩儿高高翘着狐狸尾巴,小儿得志地阴阳老爹:“不会吧不会吧,父王抓的俘虏不会比孩儿少吧?” 一念及此,牛魔王就战意大盛,横冲直撞,围追堵截,疯狂抓天兵:“不行!决不能在妻儿面前抬不起头!绝对不可以!” 到此为止,天庭、灵山对花果山布下的“铁桶围剿”,终于全面溃败! 那托塔李天王更是破防到底!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灵吉菩萨,宝相庄严地站在他身侧,正在用极端蔑视讽刺的眼神,微微睁开眯眯眼,横睨着他! 李天王立刻给哪吒上强度,接二连三地发出天王令: “中坛元帅接天王殿军令!敕令中坛元帅,即刻出战,扫平妖氛!” “中坛元帅接天王殿军令!敕令中坛元帅,除恶务尽,荡平花果山!” “中坛元帅接天王殿军令!敕令中坛元帅,奉令即动,违者视为逆天处置!!” 第134章 猴子单挑托塔李天王 “哪吒始终不相信,天庭的阶级能够固化到这地步,连昴日星官这种活泼的新鲜血液,都迫害致死。” “佛道之争,昆仑与上清之争,神将与女仙之争,重重纷争,眼花缭乱,已经将天道内耗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 “曾经的天人感应呢?断绝了!” “曾经的天心无私呢?过时了!” “曾经的天道为公呢?说笑了!” “也许,只有一场洗涤天地的瓢泼大雨,才能荡涤神佛因长生资源争执而产生的私念,将这片天地,还原到当初那片公正无私的牧歌时代!” “这一切,就从刺向托塔李天王的那一枪,开始!” ——《天庭佚闻录》 哪吒心下愤懑,又不得不接天王殿军令,更不想被安上“逆天而行”的名头,因为哪吒倒台,他羽翼庇护的亢金星君、千里眼、比干等“金樽四贤”,都要一起被清算。 哪怕是为了平时保的这些人,哪吒也强迫自己忍耐。 正在哪吒难受时,那猴子贴心地送上枕头,又发了一则影声图: “十洲三岛,四海六合,声闻影达,影声共鉴:” “哪吒已败,穷寇不追。” “李靖鼠辈!” “自龟缩于三军之后!” “泼污名于战将之身!” “四围溃败,皆李靖指挥之无能!” “龟缩不出,正可谓天庭之懦夫!” “故曰:李靖若不与俺老孙单挑,就是天庭第一龟缩王八头!” 哪吒看到这疯传到十洲三岛的“影声图”,不由得抱胸大笑,仰天大笑,哈哈大笑! 笑得遍体通泰! 笑得浑身舒坦! 笑得扬眉吐气! 笑得周天通透! 妈的,终于有人替老子说句公道话了! 从前,众神皆知哪吒之屈,可是那些势利逢迎的神仙,只知迎合天王殿,只知逢迎玉帝,可曾有一人敢仗义执言! 李天王指挥不当,应领败军全责,却蝇营狗苟,反将污名,泼在浴血奋战的哪吒身上,试图把前线将领,污化为战败的替罪羊! 如此冠冕堂皇,如此众目睽睽,可这漫天神佛,为何一言不发! 只有那桀骜恣肆的泼猴! 用一纸通达十洲三岛、广播四海六合的“影声图”! 将那李天王媚上欺下的嘴脸! 活脱脱地揭露给三界六道看! 天庭丑角,天下人共赏! 没有人情世故的空间! 没有危机公关的余地! 直接曝光,公开处刑! 毫无顾忌,毫不遮掩! 爽! 哪吒爽啊! 虽然哪吒表面上在抱胸大笑,但是哪吒在内心里手舞足蹈! 太爽了! 跟那泼猴拜把子的心都有了! 这种爽翻的“影声图”,再来多一些啊! 那猴子看见笑眯眯的哪吒,心里笃定,他日反上天庭时,只需弄走李靖手里的塔,这哪吒都不用通气,估计会反手一枪,直接把李天王挑了! 而那在昊天金阙中关注战事的玉帝,也第一次发表了他的不安,并非针对妖猴,而是针对“影声图”: “这花果山弄出了个‘影声图’,能够通达十洲、广播四海,对我天庭灵山统治不利啊!” “这猴子的影声图,已是取死之道啊!” 听到玉帝定下调子,王母娘娘也颔首答应,心中暗喜:“玉帝也察觉到这影声图的隐患,趁早怂恿他全面否定影声图,也好断绝猴子利用影声图揭穿我‘昆仑钗’害死昴日星官一事的后患!” 因此,王母娘娘柔声劝道:“玉帝,不如遣鹤仙人去灵山,详述影声图的危害,在三界六道立下规矩,但凡偏信影声图者,皆做逆天之囚处置!” “再请世尊下法治,令灵吉菩萨率领罗汉、金刚参战,铲除‘影声图’的发源地——花果山!” “再莫让灵吉菩萨作壁上观了!” 因玉帝未召,故四御不在,凌霄殿里,就王母娘娘地位最高,于是玉帝顺理成章地下旨,全面否定“影声图”的正统性! 明确“影声图”一切内容皆谣言! 偏信“影声图”者皆以逆天论处! 同时抄送法旨,由鹤仙人携带,急递灵山! 与此同时,那前线上,被“影声图”吓的冷汗如浆的托塔李天王,陡然听见值年功曹急递昊天金阙法旨! 看到昊天金阙第一时间否定“影声图”,托塔李天王才吃下一颗定心丸,朝着昊天金阙千恩万谢、歌功颂德: “昊天金阙玄穹高上帝英明睿智,金谋圣断!” 灵吉菩萨依旧冷眼睨着那奴颜婢膝的托塔李天王,冷笑道:“松了一口气?” 然后,值年功曹又飞来,传了第二道法旨:“昊天金阙玄穹高上帝法旨,令降魔大元帅托塔李天王亲自出战,诛杀妖猴,荡平花果山!” 李天王看见这第二道法旨,冷汗又涌出来,面如白纸,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值年功曹高举金光法旨,厉喝道:“还不接旨!你要抗旨吗!” 李天王连忙高举双手过顶,低头抖抖索索接过法旨,目送值年功曹远去,心中隐约升起一个想法:“原以为炮灰不过哪吒那级,没料到自己也有做炮灰的一天!” 灵吉菩萨继续冷笑:“李天王,玉帝舍得让你上,是真不怕你死呀。” 李天王也顾不上天庭颜面,里通外国,向西教求救道:“灵吉菩萨救我!” 灵吉菩萨不吱声,李天王又颤声道:“我手中佛塔,乃世尊所赐,自那以后,世尊要除谁,天王殿就出兵除谁,何曾爽约过!” “西教救过我一次,何不救我第二次,叫我有机会偿报佛恩?” 灵吉菩萨听到想要听的话,才露出微笑,趾高气扬地答应:“既如此,那就再救你一回。” “你只去应战,老衲自会密切关注,于关键处,施展神通助你!” 李天王信了灵吉菩萨的邪,威风凛凛地率领二十四天君、二十八星宿,浩浩荡荡地降下云头。 在与猴子对阵前,托塔李天王不忘冷冷瞪哪吒一眼,仿佛在说,好好看,好好学。 哪吒直接抱胸扭头,气得冷笑不止,恨不得猴子能失手宰了李靖。 托塔李天王趾高气扬下凡来,高高托着塔,另一手按着天罡刀,冷冷对猴子道:“区区妖猴,竟敢叫嚣尘上!” “如今本降魔大元帅亲临,单手也能收拾你!” 猴子立刻扛着棍子,哈哈笑道:“李天王,劝你心急些,双手持刀来战吧!” “再拖沓一刻钟,十万天兵都被擒上花果山坐定,那你天庭的老脸往哪搁?” “何不放下那塔,专心打斗?” 托塔李天王逞强道:“呔!泼猴!何须……” 猴子抢断道:“你该不是不敢放下那塔吧?” “不会吧?不会吧?” “堂堂降魔大元帅,托塔李天王,都上阵单挑了,不会连那毫无攻击力的佛塔都不敢放下吧?” “你到底是道家的还是佛家的啊?” 哪吒听得扬眉吐气,一双莲花目,牢牢盯着托塔李天王的后背,默默地、轻轻地抽出了火尖枪! 因为那佛塔是世尊如来所授,塔内罗列诸佛,有清除哪吒恨意的奇效,是西教公然策反天庭高官的宝器。 佛塔在,哪吒就不能对托塔李天王动武! 可以说,在哪吒眼里,那座塔才是“托塔李天王”的本体,而李靖,只不过是个塔座。 托塔李天王被哪吒的阴影笼罩太久,今天终于忍无可忍,暗想有灵吉菩萨在,又有何惧哉! 一念及此,托塔李天王抽出天罡刀,举刀喝道:“二十四员雷部正神,听降魔大元帅号令!电来!” 顿时,雷部正神云集列阵,令苍穹风卷云涌,正雷云集,化作滚滚电浆,涌向托塔李天王的天罡刀! 托塔李天王单手擎刀,朝猴子一指,百丈雷光,化作滔天刀势,斩开百里白云,劈开朗朗晴天! 以这般威力之雷光刀体,劈向猴子! 第135章 偷袭猴子是神佛的传统艺能 “亢金星君从来没有告诉过猴子,龙宫和十万水族死里逃生的故事。” “对于猴子来说,无论水族是否濒临灭绝,他都会大闹天宫,因为那是他的志气。” “每次变作小牧童去喂猴子吃野桃的时候,亢金星君都会对猴子说,你再等一等,这一切会迎来改变。” “猴子以为小牧童指的是岁月。” “土地以为小牧童指的是圣僧。” “只有小牧童自己知道,她指的是力量,是鳞族之长忍受万年屈辱所迸发的力量。”——《神女风华录》 猴子怒喝道:“夜叉军团!压战俘后退百里!红孩儿,看真切!” 吼完,猴子化精为炁,化炁为神,凝聚出三道神火,自金睛、口鼻中喷涌而出,化作火浪,喷薄出千丈之远,炙烤天空,蒸煮东海! 火浪与雷刀,成单刀之势,针锋相对,分庭抗礼! 顿时,九天被一分为二! 火云与紫电齐飞! 红霞共天水一色! 天兵天将,难挡雷压,纷纷退让! 夜叉妖众,不耐蒸煮,匆匆远离! 托塔李天王见猴子的神火势大,心惊肉跳想:“这猴子修为突飞猛进,这火浪竟不亚于哪吒的苍穹红莲柱!” “雷为火之极,只因雷火一体,因此二十四雷部正神的雷光,竟压不住猴子的神火!” “只得借风力破之!” 托塔李天王心念电转,计上心来,再举天罡刀,怒喝道:“雨师风伯,雷公电母,入阵行法,听降魔大元帅号令!罡风!” 天庭之上,二十四雷部大阵又大一圈,只见风伯雨师,各显其能;雷公电母,急从律令! 磅礴无匹的罡风,化作凌迟切肤的万把罡刀,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吞没了猴子的火浪,还切的猴子皮开肉绽! 那托塔李天王哈哈大笑时,突然看见,漆黑的罡风,自中间裂开! 而鲜血淋漓的猴子,正以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之势,自下而上,举棍打向托塔李天王! 最令人恐惧的,不是猴子披创袭来! 最令人恐惧的,是猴子的铁棒,打的不是天罡刀,而是右手上的佛塔! 那托塔李天王惊骇欲绝:“这猴子的神火被罡风所破!” “为何他还能迎风直上?” 突然,托塔李天王看见了,猴子身后,千丈之外,屹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倩影,正是那风华绝代的罗刹仙子! “定风珠——是定风珠!灵吉的左眼珠,被罗刹仙子所得,又临时给了猴子!” “狗日的灵吉,你的眼珠,害了我!害了我啊!”托塔李天王心胆俱裂地咆哮,同时作困兽之斗,天罡刀徒劳砍向猴头! 那猴子,端的铜头铁背,脑袋硬挨一刀,居然发出金石之声,只皮开血溅,颅骨却固若金汤! 而猴子脑壳挨刀时,铁棒已经无情地劈断托塔李天王的右臂! 托塔李天王的右手腕射出鲜红喷泉! 托塔李天王绝望地看见,自己的右手,在喷血,在旋转,在跌落! 哪怕跌落云端时,托塔李天王的断手,依然紧紧握着那尊佛塔,不肯放松分毫——就像他数百年来,紧紧压迫哪吒,不肯放权分毫一样! 下一秒,“噗嗤”一声,托塔李天王的喉结上,竟然长出了一颗火光熊熊的枪头! 火尖枪转瞬即至,绝不迟到!无情地洞穿了李靖的喉咙! 李靖惊恐地睁圆眼睛,想要怒骂灵吉,想要讨好哪吒,想要为了长生不老而使尽所有手段,却已吐不出半个字了! 他只能徒劳地看见,猴子轻轻地接住了李天王的断手,托起了那尊佛塔! 火尖枪“噗嗤”从李天王的喉咙里拔出,哪吒也紧紧盯着猴子手中的佛塔! 这一刻,就连哪吒,都是心慌意乱的! 李靖捂住喷血的喉咙,断断续续地挑拨离间:“猴子……拿着那塔……你就能……控制……哪吒……” 他知道,只有挑动猴子与哪吒死斗,他自己才有逃生的契机! 可是,在这风云突变的刹那,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那紧握宝塔的猴子,突然发出不屑的冷笑: “控制哪吒?” “不,俺不想控制任何人。” “这苍生,被无形的大手,控制了太久太久!” “俺要送给他的,是久违的自由!” “自由!” 这一天! 这一刻! 十洲三岛的凡人,停下为生计劳碌,妖怪停下了巡山与摘果,神仙停下了饮酒与下棋,全都直勾勾地盯着天空中的“影声图”! 直勾勾地盯着这历史转折的瞬间! 天地人神鬼,蠃鳞毛羽昆,十类生灵,亲眼见证! 只见那猴子,将控制哪吒的佛塔,轻轻抛起,举起铁棍,狠狠砸去! 佛塔,被铁棍粉碎成十万八千片,飞散九万九千里,再也凑不整齐! 当佛塔在熟铁棍下分崩离析时,哪吒终于重获自由! 这一刻,整个天地都宁静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四百年间,诸神排挤了哪吒多久,公道亏欠了哪吒多久!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天庭的两大反骨仔,在这个机缘巧合的瞬间,被天意紧紧衔接到了一起! 惟有那失塔的李天王,徒劳地伸手扒拉着那佛塔飞溅的碎片,面容惊恐,瞳仁涣散,仿佛被打碎的不是佛塔,而是他李靖的长生梦! 哪吒再出一枪,无情捅穿托塔李天王的心脏! 三坛海会大神,千年之前,有言在先,佛塔不在,见则杀之! 在天庭诸神眼里,这条誓言,仿佛轻飘飘的混天绫,都快没人把它当回事了! 只有哪吒,咬牙切齿,把这誓言,看的千钧重! 如今,誓言兑现,一言成谶! “勿谓言之不预也!”哪吒将托塔李天王的尸身,从火尖枪上甩下,看着那具仇恨数千年的躯体坠下云端! “早就说过!勿谓言之不预也!”哪吒转向天庭神佛,再次重复这句话,他的俊逸脸颊上,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冷漠和解脱! 而那坠落云端的托塔李天王,仍然无力地伸着胳膊,仿佛在哀怨抗诉:“灵吉菩萨,说好出手的,你又害我……” 下一秒,灵吉菩萨姗姗来迟地出手,将一盆巨大的紫金钵盂,出其不意地砸中猴子的天灵盖! 紫金钵盂射出万丈佛光,将重伤未愈的猴子,彻底笼罩,吸入钵盂中! 红孩儿大惊失色:“为何猴哥哥会被吸入法宝?” 消息传回花果山,正在捆天兵的四妹听见噩耗,立刻纵云到山顶,急忙去与二姐商议。 二姐跺脚道:“还商议个屁,八成是被什么神佛给暗算了!” “所有人都拉上,去北线,拼死也要把他救出来!” 二姐很清楚,如今反旗刚起,一旦猴子出事,那就是鸡飞蛋打,绝无完卵。 事到临头,二姐也是个最果断的,立刻催安息仙子去找猪八戒、紫蛛儿,又吩咐陆英去报罗刹仙子、牛魔王,再吩咐三妹、五妹道:“求母亲去借巫山夫人的云辇,趁着天兵包围圈瓦解,急飞出去,看花果山令旗!” “半时辰后,若‘齐天大圣’杏黄旗倒,就是没救出猴子,你们即可直飞紫云山,用这道金符,找到毗蓝婆菩萨闭关洞府!” “告知猴子遇难,请毗蓝婆另寻宝地,闭关养伤,以期东山再起,为我等报仇!” 听到“为我等报仇”五个字,三姐心头一颤,扫视四妹和二姐:“你们放我俩去报信,是想给盘丝洞存两个活口么?” 四妹读到二姐的志气节操,只柔声道:“三姐从文,五妹习武,你们活着,盘丝洞的传承就不断绝。去吧,听二姐命令行事。” 三姐低头落泪,狠狠拽着一步三回头的五妹,急寻巫山夫人去了。 第136章 亢金龙替十万龙族报旧恩 “袁守诚对弥勒佛道:‘李靖死了。’” “弥勒佛说:‘虎毒食子之徒,首鼠两端之辈,他对哪吒造下的那些冤孽,又岂是一座塔能够消弭的业障?’” “袁守诚畅饮一口酒,又道:‘今世佛出手了。为了针对那只猴子,连紫金钵盂都抛出去了。’” “弥勒佛又说:‘大抵是那影声图戳了他的肺,若世人看穿他的表里不一,又如何坐收万世香油呢?’” “袁守诚点题道:‘话虽如此,只是失了体面。’” “弥勒佛笑道:‘你我只派弟子入场,而菩提、青华更是观棋不语,守着规矩。只有他们,每次都以大欺小,毫无心理负担。’” “袁守诚捏着酒葫芦,深邃的眼睛洞穿万里长空,蹙眉喃喃道:‘为了夺先机,不惜坏规矩,当年如此,今日亦如此。他们呐,毫无体面可言。既然如此,你我就帮他体面吧!’” “弥勒佛笑的前仰后合,摸着大肚皮,眯眼哈哈道:‘帮他们体面?’” “袁守诚决心已定:‘帮他们体面!’”——《小西天志》 四妹刚跟匆匆归来的牛魔王述说前情,牛魔王就急问:“那我夫人与孩儿如何了?” 四妹说:“是罗刹仙子差地罗刹来报信,尊夫人与令郎应无恙,可大圣若折,我们几个迟早是个死!不如拼死一搏,把大圣救出来!” 牛魔王也不含糊,不顾甲烂臂软,翻身骑上碧水金睛兽,喝道:“我做先锋!”更不含糊,冲天而去! 四妹封锁消息,不让战俘听见大圣被套的事,单留二姐、安息仙子监视那漫山战俘,自己带上猪八戒、紫蛛儿,直冲北线去! 心急如焚,不惜鱼死网破! 刚到北线,就看见哪吒怒开三头八臂,率领两万三秦军,与六部天龙、三百金刚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猪八戒扛起钉耙,“哟呵”一声,喊道:“好嘛,这帮坐享其成的秃驴,反倒跟五营神兵里的精锐干上了?俺老猪喜欢!话说,俺那贤侄的钵盂呢?” 只见天地之间,一个泰山般巍峨的紫金钵盂,正在伸缩不断,时大时小,并发出金石之声,显然在与里面的猴子斗法! 四妹喝道:“猴子还没认命,在里头打钵盂呢!各显神通,帮他一把!” 猪八戒喊道:“好贤侄,你敲个响儿,你猪叔叔找个下耙儿的地方!” 猴子仿佛能听见,立刻奋起一棍,砸得钵盂震荡不绝! 猪八戒也不含糊,抄起九齿钉耙,就朝钵盂的震源筑下去! 谁知那钵盂跟皮肉一般,钉耙筑下,就内凹进去,仿佛拳头打进棉花里,一个印痕都不见! 罗刹仙子、盘丝大仙宝剑齐出,手段用尽,依旧不见效果! 牛魔王骂道:“什么九齿钉耙,青锋宝剑,不过虚有其表!看俺老牛的!” 说完,牛魔王奋起混铁棍,一棍将紫金钵盂砸个大凹进去,反而被那弹性十足的钵盂弹飞一个跟头! 那哪吒带着三秦军,跟灵吉菩萨的金刚罗汉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三头八臂应接不暇,还特地分一颗头,对老牛喊话: “孬牛,连个钵盂都撬不开!” “你这五百年都没吃草么?” 牛魔王一听,气的七窍生烟,因五百年前曾被哪吒斩首十七次,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暴跳如雷喊道: “莲藕人嘴也忒毒!” “看你牛爷爷真本事!” 说完,牛魔王昂头甩脊,现出白牛真身,头如峻岭,眼若闪光,两只角似两座铁塔,牙排利刃。 连头至尾,有千余丈长短,自蹄至背,有八百丈高下! 已经损兵折将的天庭,再次看见千丈白牛横空出世,顿时想起了“双圣逼宫”的恐惧! 昊天金阙上,一众神佛差点儿应激,反而是金阙昊天玉帝,从容笃定,右腕上的金光触手,裹着仙果,边看边吃! 那王母娘娘,看见佛门背景的四天王、李靖败的败、死的死,又看见认佛作父的哪吒与灵吉菩萨反目相斗,只觉得老怀欣慰、乳腺畅通! 看到天庭中被佛门腐蚀的高官,卷入了一场盛大的“狗咬狗”,王母娘娘只觉得,昆仑系赢麻了! 也许天庭正在大失血,但是昆仑系永远不亏! 接着,金阙昊天玉帝看见,那千丈白牛撞向钵盂,依然被佛力护持的紫金钵盂弹开,顿时乐得开怀大笑,指着那白牛,向王母娘娘道: “那牛魔王气喘吁吁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 王母娘娘也跟玉帝恩爱起来,有来有回:“这头牛,每次都选错,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本就是一条断脊之犬!” “哈哈哈哈!” 凌霄殿里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紧接着,一声清越悦耳、正气凛然的雷法咒声,隐约响彻九天: “八方云涌!乾元雷动!” 听到这果决动听的雷咒,那王母娘娘缓缓站起身来,探出头去,略惊愕地叫道:“雷部正神都在结阵,还有谁能运用正雷?” 底下的顺风耳尖叫奏报道:“亢……亢金龙在运行鳞族雷法!” 太白金星急忙运筹,大惊失色,喊道:“启禀陛下,雷为阳之极,力破万柔,能脆化紫金钵盂!” 玉帝抬手尖叫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何在!叫他管管!” 太白金星也喊道:“亢金龙是紫薇大帝管辖星宿!她运的是万鳞之长的雷法,也不属于雷府管辖……” 太白金星的话音未落,玉帝、王母都急的站起,伸长脖子,看见亢金星君那袭翻滚的红衣,招摇于滚滚乌云之下,引天地之雷,怒殛向紫金钵盂! 那天地怒雷,竟然化作四条雷电巨龙,咆哮、蜿蜒,接二连三轰击着膨胀到五百丈高的钵盂! 当第四条雷电巨龙轰击钵盂时,紫金钵盂上流动的金色梵文终于崩裂! 整个紫金钵盂顿时失去柔性,变成一个硬邦邦的法器,矗立在天地之间,困着那个愈发暴躁的猴子! 下一刻,那悬飞在乌云之下的红袍龙女,垂下浓密的湛蓝睫毛,微微一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大圣,你虽答应随叫随到,可我不叫你,你便不找我。” “那就让我来靠近你吧!” “十万龙族欠你的恩情,就在此刻报答啦!” 龙女闭上美目,一滴清澈泪水滑下,娇躯化作洁白巨龙,在雷电之中,奔行电窜,翩然矫健,美轮美奂! 四妹在云头失声喊道:“亢金龙想故技重施,她……她要……” 话音未落,只见那洁白巨龙,吸纳雷雨之力,如风驰电掣,一头撞向那紫金钵盂! 龙头上的尖锐龙角,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骨折声! 皮开肉绽! 血骨横飞! 第137章 氐土貉连夜跑路 “氐土貉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就是,她那痴痴傻傻的龙女妹妹,迟早会弄出幺蛾子。” “为了防止自己辛苦经营数千年的家当毁于一旦,氐土貉每天晚上都躲在小金库里,盘点家私,逐一打包,以备不时之需。”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氐土貉坚定地认为,日后的她,必会感谢今日努力的自己。”——《氐土星宫志》 那被雷法轰焦梵文的紫金钵盂,终于被龙头上的断角,撞开一道细密的裂缝,透出一丝细细的曙光! 下一秒,那困在钵盂里的猴子,也瞬间抓住了这个难得机会,施展“举重若轻”神通,奋起一棍,戳向紫金钵盂上的裂缝! 这一刻,与哪吒斗法的灵吉菩萨,与罗汉厮杀的三秦军天兵,甚至连凌霄宝殿上伸长脖子的王母娘娘、金阙玉帝,都彻底静止,纹丝不动地盯着! 盯着那乌云之下,五百丈高的紫金钵盂! 只见一根金光闪闪的铁棍,从紫金钵盂的裂缝里,长长地伸出来,静静停在那里! 那洁白的亢金龙,最后看了一眼那铁棍,硕大的龙目缓缓合上,仿佛吃定心丸般昏迷过去,直坠九霄! 四妹含泪喊道:“亢金星君!”和紫蛛儿同时现出原形,合力喷出蛛网,减缓百丈龙躯的下坠之势! 那猪八戒面露不忍,滚在云端,变成一头三百丈高的大黑猪,喝道:“俺老猪既是猪妖,妖怪自当帮妖怪!” 说完,大黑猪跳至海滩,又高高跃起,稳稳驮住那被蛛网托住的绵软龙躯,踏云三两跳,落在东海前,轻轻将亢金龙泡进海水里。 洁白的龙躯刚入水,猩红的烟雾就在海水中弥漫开来。 东海之中,龙影窜动,不出片刻,就有条老龙悄悄将亢金星君拖入海底,又有几百只蚌精,吐出一大堆夜明珠,堆在花果山畔海滩上,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而半空之中,那根金光闪闪的铁棍,突然“邦”一声变粗一圈! 玉帝王母,吓一大跳! 只见那几十丈粗的棍子,又“砰”一声,伸长上百丈! 玉帝这会儿,才终于慌了,颤声问王母娘娘:“说好一举两得的呢?这钵盂也罩不住他呀!” 王母娘娘的眼泪都下来了,气急败坏地推卸责任:“原本罩住了,都是你那‘天庭剿匪先进个人’把钵盂撞开了!” “你去问那年轻漂亮的‘先进个人’去!倒来问我作甚!” 玉帝听见“天庭剿匪先进个人”八个字,只觉得脸皮火辣辣,比被王母娘娘甩巴掌还疼! 没错,用雷法破去钵盂上的佛法,还用鳞族刚角撞开钵盂的亢金星君,正是玉帝钦点的“天庭剿匪先进个人”! 万没想到,剿匪先锋,居然是扭转战局走向的造反积极分子! 玉帝悔不当初,痛心疾首地拍桌子,痛彻心扉叹道:“只怪她藏得太深了!” 氐土貉见势不妙,低头退出仙班,偷偷溜回氐土星宫,开始疯狂收拾细软,准备趁四大天王被俘、五营神兵下凡、天门管理缺位,抓紧时间跑路! 要知道,亢金星君的“天庭剿匪先进个人”,评选的背后,都是氐土貉在上下打点、悉心运作,没少花钱! 现在,是玉帝头皮发麻,没反应过来! 一旦玉帝开始彻查“天庭剿匪先进个人”的评选黑幕,氐土貉保守估计,她自己基本上会被送上斩仙台。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现在去投奔好姐妹,还来得及! 氐土貉一边疯狂收拾细软,一边在心中默念:“亢金龙!你可千万不要死!” “以前姐姐罩着你!” “现在姐姐失势了!” “轮到你罩姐姐了!” “你说过,要给姐姐谋个‘娘娘’当!” “姐姐可记得一清二楚呢!” 氐土星宫收拾出三百六十箱灵丹妙药、仙草仙器、珍品法宝、绫罗仙缎! 带上两个死心塌地的贴身玉女! 连夜走东天门! 贿赂了九灵元圣! 落荒而逃,下界去了! 九灵元圣依旧佛系,理都没理氐土貉,只顾照看玩耍嬉闹的小狮子,只当无事发生。 第138章 天庭灵山兵败,四御下场 “妖魔鬼怪皆是我” “神仙菩萨一般样” “泪若涌泉莫相问” “仰天大笑是荒唐” ——袁守诚 云霄之下,天兵与罗汉混战! 雷霆之中,金棍再现天地间! 在四妹惊喜的注视下,那百丈长、十丈粗的金色举棍,直插进滚滚雷云里去! 摇一摇,让那三百罗汉,东倒西歪;雷部天君,蹒跚趔趄! 云端仿佛响起云宫迅音的仙乐! 这神佛的时代,仿佛迎来变革的强音! 灵吉菩萨彻底睁开佛目,目光里充满意外:“不可能!紫金钵盂,乃世尊亲授,是金蝉子西行之宝,天生克制这猴子,怎可能破洞?不可能破洞!” 仿佛回答灵吉菩萨的疑问,一声清朗震耳的佛号,自花果山传来! “阿弥陀佛!” 佛光自花果山天真顶绽放,直射苍穹,驱散乌黑雷云,展开晴朗彩霁,照得那破洞钵盂,金光粼粼! 哪吒收枪,挡在灵吉菩萨前,禁止灵吉菩萨干预紫金钵盂,同时冷笑道:“亢金龙不过是佛的棋子。” “真正解开紫金钵盂咒文的,是紫金钵盂的主人。” “还不明白吗?你们费尽心机寻找五百年的目标,今天出现了!” 灵吉菩萨睁圆双目,猝不及防地趔趄跌退,难以置信地哆嗦着:“今天……今天……都出现了,劫数,全都出现了……” 仿佛呼应灵吉菩萨的呼唤! 花果山天真顶上,再次传来清朗有力的佛号声! “我要这天,再不遮我眼!” “我要这地,再不埋我心!” “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时隔千年,再次听到这阔别已久的佛号,四大天王、被俘天兵、二十四雷部正神,全都回忆起了被那个传说笼罩的屈辱,和被那个身影支配的恐惧! 只见花果山天真顶上,一名白衣负手的老猴子,昂然而立! 他,就是那个削制柳木棍,送一个个天命人下山寻大圣的老猴子! 五百年了! 他年复一年,送走一个又一个灵心慧性的石猴! 他日复一日,等候着那一个个天命人修成归家! 没有人知道,他在等一个怎样的结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任何赌的成分,因为他要的时代,必然会如期而至! 他的背后,已经飘起了佛陀才拥有的飘带! “阿弥陀佛,老衲旃檀功德佛,亲手毁去旧日钵盂,有何不可?”老猴子缓缓合十,再诵佛号。 是的,佛一直在! 他曾经是金蝉子! 他曾经是唐三藏! 他也是旃檀功德佛! 他一直在花果山,潜踪匿迹,等待天命人撬动这时代的齿轮! “糟糕,金蝉子竟然躲在花果山,除了世尊,只有金蝉子能毁去紫金钵盂——糟糕!糟糕了!”灵吉菩萨佛心大乱,牙齿乱战! 金蝉子佛号一起,那紫金钵盂上的金色梵文,就全部脱离钵盂,化作万千灵蕴,回归天地之间! 而钵盂失去梵文加持,立刻脆如瓦块,被猴子怒吼一挣,钵盂就崩碎做千万碎片,彻底化作齑粉! 猴子刚挣脱出钵盂,就化作五百丈高的巨猿,目射金光,上冲牛斗,冲天怒吼一声,震得天地失色! 接着,猴子抄起金棍,扫荡层云! 只见二十四雷部正神,抱头鼠窜!大阵立破! 只见漫天层云,被金棍搅得凌乱稀碎,露出朗朗晴天! 只见三百罗汉、金刚比丘,挨着那棍就伤,磕着棍子就横死! 一时间,金光纷纷坠落凡尘,轮回路上挤满了秃子! 猴子这失去理智的法天象地,看的哪吒哈哈大笑:“好!真好!从未有如此扬眉吐气之爽快!” 而那猴子的最后一棍,就是劈头盖脑,朝着灵吉菩萨而去! 灵吉菩萨哪里敢接这一棍,早就念完了莲台遁形咒,“嗖”一声,连人带莲台,传送至千里之外,佛号遥远回响: “灵山钟响!” “罗汉金刚!” “归寺参禅!” 猪八戒指着落荒而逃的罗汉金刚,扛着钉耙,对紫蛛儿哈哈大笑: “俺老猪一直说,灵吉菩萨是个体面人!” “落荒而逃不叫逃,叫归寺参禅!” “你就说体面不体面吧?” 灵山军团逃离! 四大天王被俘! 八万天兵生擒! 哪吒无情戳死托塔李天王,带五营神兵里最精锐的三秦军,反了! 二十四雷部正神,缩在白云顶端,瑟瑟发抖,打又打不过,逃又不敢逃,尬在云端,进退两难! 天庭可用之兵,已经打的差不多了! 猴子把天庭、灵山的联军打烂以后,一点也不给神仙留面子,直接仰头朝天,双目喷射出金光,化作通天彻地的“影声图”,播放了一段长达一刻钟的血泪故事! 那段故事,从齐天大圣被分尸开始! 大圣五根,遭到瓜分! 而昴日星官,下凡查探齐天大圣下落! 结果被蜈蚣精,凭借“昆仑钗”,以下克上,刺杀于紫云山! 被活活灌下昆仑阆苑的仙卵! 玉树临风的昴日星官,直接变异成了阴森恐怖的“晦月魔君”! 画面中,毗蓝婆菩萨在千花洞遇害,双臂被斩下,以琴螂仙卵寄生,变成了丑陋可憎的“左手虫”“右手虫”! 画面拉到千里之外的火焰山,播放了佛国残忍屠灭夜叉国、罗刹国的画面,揭露了罗刹国王女被迫饮下秘药,诞下夜叉国王子的阴谋! 紧接着,苦难又绵延到八百里黄风岭! 一只侠义为民的得道貂鼠,为了小国之民,战巨虫,劈佛头,做尽好事,却被师父灵吉菩萨陷入不义——斯哈里国全员变成了老鼠,盘石岭地上长满了肉佛头,只要凡人不肯归顺,灵吉菩萨就以神通压迫! 这长达一刻钟的“影声图”,带着猴子的怒火,带着众生的控诉,带着血泪的记录,上抵太清,下传九幽,十洲三岛,好片共赏! 元始天尊看了都沉默! 地藏菩萨看了都红温! 在影声图的布告下! 哪怕在大唐国锄地的农民,都清楚地知道,灵山和天庭为了维持黑暗的旧秩序,将受害者覆盖了佛、神、仙、妖、人! 最后,猴子怒吼总结:“天庭的买卖,如影声图所达,天地之所共见!” “天庭不仁,将众生炼金丹!” “灵山不仁,以众生为刍狗!” “如此黑暗之仙途,何不破之,另辟蹊径!!” “此时不破,则天地众生,无明日矣!” 这一刻,四妹、牛魔王、铁山仙子、红孩儿,都看得热泪盈眶! 都觉得壮怀激烈! 都失去疲惫之感,只觉得斗志填膺,呐喊鼓噪:“十方胜地!” “十方大爱!” “另辟仙途!” 凌霄殿上,王母娘娘抬着手,对怒目而视的玉帝,反复劝说:“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猴子说的那样子……” 大雷音寺,狼狈而归的灵吉菩萨,对着怒目而视的观世音菩萨,反复告饶:“世尊,菩萨,诸位罗汉,听我解释,事情不是猴子说的那样子……” 就在灵山和天庭乱成一锅粥时,四方神灵显现! 元始天尊之元神分身,南极长生大帝,派遣其化身——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法驾亲出南天门,刹那洞穿三十三天,来到花果山上空,雷音滚滚: “妖猴,你炮制谣言,搬弄口舌,妄图另起炉灶,与天庭正道分庭抗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吾乃四御之首,南极长生大帝之化身,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率雷部五府,二十四正神,亲来拿你!” “妖猴,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罗刹仙子一惊,失声轻轻道:“怎么……四御亲临?” “这是齐天大圣闹天宫都没有发生过的事!” 四妹也头皮发麻:“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雷霆神部之根祖,亲自出手对付臭猴子?” “无异于禁军挥刀砍婴孩!” “他不要老脸了?” 正在四妹头皮发麻时,那哪吒已经化作一道鲜红火云,从二十四雷部正神面前划过,直冲东部天穹而去! 霹雳功曹莫名其妙,不知哪吒飞去干嘛,突然听见五雷使大叫一声:“糟糕!那哪吒朝东极妙严宫飞去了!” “天尊,快拿下哪吒!” “别让他打小报告!他会把东极青华大帝搬来!”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也察觉到哪吒的小心思,深以为是,刚要抬手捉拿哪吒,却发现哪吒被一道青色帝符护住,居然从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手里逃走了! “帝符?!”雷尊有点意外,看向另一侧,果然发现彩彻区明之间,是勾陈上宫天皇大帝的法相! 第139章 在野大佬 轮番出面扛雷 南宋《无上黄箓大斋立成仪》中对六御的排列顺序为:玉清上帝、上清上帝、太清上帝、昊天至尊玉皇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东极太乙救苦天尊、南极长生大帝、后土皇地只。前三尊为三清,后六尊则构成了上(玉皇)、下(后土)、四方的“六合”布局。道教称之为“昊天六御宸尊”,加上三清,合为“九皇御号”。后来为了符合道经四辅(太清、太平、太玄、正一)的分类,去掉了“玉皇大帝”和“青华大帝”,成今日之“四御”。《道法会元》称“三清”、“四御”为“七宝”,统率天地万神者。 ——四御也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冷冷瞅着西方,声音寒冷得像流淌的阴雷:“勾陈大帝,不知你放跑哪吒,是为何故?” 端坐在西面云端的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捋须一笑,反问道:“不知哪吒,何罪之有?竟要捉拿?”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有点暴躁。 自中天紫薇北极大帝失联后,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后土皇地只两个唱反调的,就消停了很久,对南极长生大帝不闻不问,仿佛已经彻底摆烂。 今天,这个摆烂的家伙,怎么又蹦出来唱反调了? 好生烦躁! 可是,那家伙偏偏又是四御之一,与南极长生大帝平起平坐。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作为南极长生大帝的雷部分身,又不好对四御甩脸色,只好耐住性子,与他唇枪舌剑: “哪吒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乃父,悖逆人伦,人神共愤!谈何无罪?”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依然捋须一笑,不紧不慢道:“那哪吒早已削骨还父,魂魄悠悠,寄身莲藕,与李靖断绝了父子关系。之后,那李靖又毁哪吒功德金身,逼死其母,哪吒为母报仇,誓杀李靖,四海咸知,天人共勉。” “再说,世尊如来与李靖约法三章,佛塔在,李靖存;佛塔去,哪吒杀李靖,世尊不问。” “李靖自己弄丢了佛塔,被哪吒依约刺死,天尊此时捉哪吒,岂不是‘欲加之罪’?”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娓娓道来,斯文儒雅,气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暴跳如雷,再忍不住体面,指着西面骂道:“我看你就是趁乱搞事!我告诉你,别看天兵败了,李靖死了,灵吉逃了,鹤仙人已去禀告玉清天,你别以为天庭无人!”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继续捋须一笑,也不生气,更不答话,只看着下界,顾左右而言他: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本来就是个雷厉风行的急性子,一听这话,气的差点呕黑血:“你到底想说什么!”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俯瞰下界,微笑道:“我想说,你们都越权了。”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瞪圆环眼,难以置信,咄咄逼人喊道:“本尊越权?你再说一遍!” 忽然,一个柔和悦耳的女声,中气十足地传播天地:“下界山岳地只,与那劫运,皆归我后土皇地只节制,石灵完婚,阴阳配育,亦属本尊之权柄。” “何须天兵下界,雷尊亲临?” “天庭莫不是——看不起我后土皇地只?” 这温婉有力的悦耳女声,听得神仙妖众头皮一炸,纷纷低头一瞧,只见那地脉之中,缓缓浮起金光笼罩的庄严女帝法相,正是宝相庄严、柔光绽放的四御之一,后土皇地只!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还没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驳斥:“后土娘娘,你沉默数百年,不干天政,不要在这件小事上犯糊涂!劝你明哲保身为好!”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又捋须一笑,煽风点火道:“看来,雷尊越权,并非大意,而是真的看不起后土皇地只,或许也有点看不起本尊。” 后土皇地只深以为然,与勾陈上宫天皇大帝遥相呼应,宝相庄严道:“根据天道地法,本尊掌阴阳,育万物,制劫数,管山岳!” “这花果山灵猴,大婚配育,阴阳合济,呼应量劫,势在必行。” “后土皇地只亲予赐福。” “雷尊,你擅权越界,可缓缓归矣!”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气急败坏,吹须瞪眼,指着后土娘娘怒道:“你!” “你憋了几百年不开言!” “一开口,就给本尊整个大的!” “看来,你们两个,是串通好了,诚心跟我玉清天过不去!”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终于不笑了,捋须蹙眉,声音隐含雷霆万钧之怒:“什么你的玉清天?” “那是玉清上帝的玉清天!” “跟你一介分身,有何关系?” “你若要滥权专政,就把天地道则收回去,一并炼化好了!还分什么三清四御?还要什么七宝九宸?” “嗯?雷尊?”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这一怒,反而把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呛得张口结舌,说话不出—— 收回天地道则,一并炼化,独揽大权? 别说他自己做不到,就连他的后台,甚至他后台的后台,都做不到! 正是因为做不到,才需要七宝九宸,来共同分担天地道则的因果和劫数! 被点破核心以后,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索性撒泼耍赖,胡搅蛮缠,拼命往猴子身上扣帽子: “好,我给后土皇地只这个面子,不追究猴子与盘丝洞妖精联姻之罪!” 后土皇地只立刻打断雷尊,吩咐使令圣女以山川日月笔,在十洲后土志上记下:“后土皇地只亲批赐福花果山配育之喜,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附议。”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气的七窍生烟,又不想转移话题,忍怒继续道:“但这猴子,对抗天兵,打伤天王,击碎世尊如来法宝钵盂,倒反天罡!” “为正视听,必须捉拿妖猴,治他逆反天庭之罪!” 后土皇地只高高昂头,仿佛没听见,不理睬雷尊。 雷尊气的神志模糊了:“后土娘娘!我跟你说话!你答不答应,倒是表态啊!” 后土皇地只缓缓道:“雷尊,你抬头看一看。”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要被这两个“在野党”逼疯了:“本尊头上,就是大罗天!还有谁敢在本尊头上!” 然后就听到一个心宽体胖的童声佛号:“南无弥勒尊佛!雷尊,慎言呐。”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抬头一瞧,看见头顶之上,又飘着一片白云,那慈眉善目的弥勒佛,正从佛光中探出头,笑眯眯盯着他。 未来佛到场,顿时让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迅速恢复礼貌,连忙寒暄:“无量寿福,不知未来佛来此何事?” 弥勒佛笑眯眯地抬手,右掌中佛光普照,将那碎成千万片的紫金钵盂碎片,全部虹吸入掌中,像时空逆转般,瞬间恢复原样! 仍旧变成完整无缺的紫金钵盂,好端端地摆在弥勒佛掌中! “这!”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傻眼了! 弥勒佛笑眯眯道: “南无弥勒尊佛!” “紫金钵盂从未碎过。” “请莫拿佛家宝器说事。” “雷尊要大开杀戒,自有私心缘由,非佛宝降罪也。” “去矣。” 弥勒佛修好了紫金钵盂,全面否认“猴子打破紫金钵盂”一事,然后拂袖而去,深藏功与名。 “这!这这这!”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气急败坏,摊手无奈,有种被针对的疲惫感! 给猴子按个罪名,怎么就那么难? 哪吒帮猴子告状! 勾陈帮哪吒开脱! 后土帮猴子担责! 弥勒还出来帮猴子擦屁股! 感觉像一环扣一环! 把一根筋的雷尊,给整不会了! 第140章 雷尊陷入鬼打墙 弥勒在浮屠塔里,不知待了多久。 真君找上门的时候,墙上的画还没画好。 “我知真君一定会来。”弥勒笑道。 真君拱手:“尊者慧眼高明,昔日在花果山,想必已料到今日。还请尊者,解我心中苦闷。”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疑惑既是由孙悟空而起,那也该由他来答。” “他,死了。”真君似是不愿开口说出这个字。 “路我已为你打开,那里不会有人来打扰,可以慢慢想。”弥勒让开身子,对面墙壁霎时风雪飞出,连带塔里都冷了几分。 真君依言上前,停在那虚空外,回头又道:“今日踏入这画中梅山,天庭自寻我不着,可是尊者所为,灵山难道不知?” 弥勒笑道:“我们见过吗?我认得的二郎神,比你丑多了。” 真君听罢,不再多言,信步踏入那风雪之中。 ——《南无弥勒尊佛》 “那!那那那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有力无处使,暴跳如雷地拿最弱小的亢金星君撒气,“那本座抓了亢金龙,押上斩龙台,剥皮拆骨,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听见雷尊要拆亢金龙的骨皮,猴子勃然大怒,纵云上去,要接着打,忽然听见东方传来隐隐狮子吼! 那狮子吼—— 起初如闷雷,隆隆雷动! 继而如霹雳,震耳欲聋! 可见那狮子,飞行之迅疾! “九灵元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正好要跟九灵元圣算总账,怒不可遏喊道:“九灵元圣,纵使你来此,也是无用!” “你在东天门纵走妖猴的事,本尊还没跟你算账!” “区区一头狮子,不过是条坐骑,不知怎就那么多人吹嘘你厉害!” “在本尊眼里,你连灵山脚下的青狮精都不如!” “今天,本尊就要狠狠碾碎九灵元圣的神话,让吹嘘九灵元圣通天彻地的,都意识到自己的无知!都自惭形秽——” 就在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疯狂辱骂九灵元圣时! 九灵元圣背上的九色莲花座上,百亿瑞光中,显露端坐着的东极青华大帝,缓开玉口,声动九州! 东极青华大帝言:“元圣儿与雷尊有何仇怨,至于贬辱如斯?”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听见东极青华大帝、十方救苦天尊的亲口道音,立刻梅开二度,第二次表演前倨后恭! 迅速从暴怒中恢复理智! 突然从粗鲁中重拾礼貌! 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喊道:“无量寿福!敬拜东极青华大帝圣安!” “小尊与九灵元圣并无仇怨!” “方才所言,乃气话耳!” “天尊切莫当真!” “还请九灵元圣海涵!” 后土娘娘“噗嗤”笑了一声,音量伴随道韵,如清波荡漾到九霄云外,开始当众嘲笑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因天地众生,都在大能灵压下三缄其口,所以这后土娘娘的悦耳笑声,更加清晰可闻! 四御之一,公然嘲笑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后者明明是个暴脾气,却偏偏不敢发怒! 此刻的静默,更加震耳欲聋。 东极青华大帝排面最大,瑞光百亿,道音直抵神佛内心:“你说元圣儿,连灵山青狮精都不如?”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头皮发麻,不敢吱声! 东极青华大帝见雷尊认怂,也大度放过,不再迫害,而是扭头问身旁的三头八臂小藕人:“哪吒,你说的亢金星君在何处?”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头皮发麻,心想:“如果连撞破钵盂的亢金龙都治不了,昆仑系的门面就砸地上了!” 一念及此,他斗胆禀告道:“启禀天尊,那亢金龙辜负天恩,里通外敌!应处以极刑,小尊正待捉拿!” 东极青华大帝不开尊口,由旁边的哪吒代为问话:“亢金龙如何里通外敌了?”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恨哪吒恨的咬牙切齿,却碍于妙严宫势大,不敢发作,只得继续禀告道:“亢金龙撞毁灵山佛宝紫金钵盂,天地共见,人神共愤!仅此一条,就足够处以极刑!” 哪吒还没吱声,只见西边一朵白云又急转折回,竟然是那稚气未消的弥勒佛去而复回,托着紫金钵盂,在天上亮相一圈! 雷尊看傻了! 弥勒佛将紫金钵盂展示一圈,确保东南西北全看仔细,然后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批评雷尊道: “南无弥勒尊佛!” “都说紫金钵盂安然无恙了!” “雷尊三番五次,借我佛门宝器,来毁谤攻击他人!” “真当吃斋的没半点脾气?” “善了个哉!” 说完,弥勒佛竖起紫金钵盂,把二十四雷部正神,稀里哗啦的吸了进去! 一边吸,一边愤愤不平地爆着佛门粗口: “善了个哉!” “雷尊口口声声说,紫金钵盂被毁了!” “那就让你们雷府的大小官员,亲自进钵盂里来!” “好好参观!” “好好体会!” “看仔细了!” “这钵盂到底坏没坏!” “善了个哉的。”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同时应付东边一尊大神、西边一尊大佛! 被夹在中间,进退失据,左右为难,痛苦不堪,如同煎的滋滋冒油的两面黄煎蛋!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 最令人悲愤的是,那东极青华大帝,还淡淡地开口,声传八方: “雷尊,你把未来佛惹毛了!”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道心差点松动!在心里恨不得破口大骂:“我还不知道未来佛毛了嘛!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您来提醒吗!您幸灾乐祸也太明显了吧!”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当着十万天兵、神州妖众、天地生灵的面,在影声图的直播之下,连手下直属的雷部五府正神都保不住,面子已经被踩进泥里了! 可是他敢动吗? 他不敢动! 东边一个,西边一个,就像商量好了一样,把雷尊迫害得束手无策! 保守估计,至少五百年里,雷尊和五府,都在天庭抬不起头来了! 无论雷尊和雷系走到哪里,估计都会听到背后的仙子神将在窃窃私语:“对,就是他,想宰亢金龙没成功,反而喜提紫金钵盂一日游!” “就是就是!我们要引以为戒啊,修行不努力,结果就是紫金钵盂里做兄弟!” 雷尊一念及此,自焚的心都有,只得低下高傲的头颅,尽快平息事态:“未来佛息怒!” “本尊记得了!” “紫金钵盂安然无恙!” 弥勒佛还在端着紫金钵盂,猛吸雷将,口里纠正:“什么叫安然无恙?” “紫金钵盂从未碎过!” “不是贫僧咬文嚼字!” “而是事关灵山脸面!” 雷尊痛不欲生,连忙重复一遍: “是是是!” “紫金钵盂从未碎过!” “本尊牢记了!” “还请未来佛高抬贵手!” “放我雷部众将出来吧!” 听到雷尊服软,那弥勒佛才小孩气性地哼一声,充满傲娇地答应: “看在你态度较好的份上!” “这次就依你!” 说完,紫金钵盂一倒,宛如倾倒出万顷银河,将东倒西歪的二十四雷部正神,全部倒出来! 然后,弥勒佛端着钵盂,施施然飘走! 对于那些摔在云端喊疼的雷部正神,未来佛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二十四雷部正神,平日私自贩卖《五雷正法》的威风劲儿,全部一扫而光,个个垂头丧气,站回雷尊身后,羞愧得连跳槽的心都有了! 那雷尊气的面红耳赤,一心想收工回府,耐住性子,送走西边的大佛以后,继续向东边的大神,进行汇报协调: “话接上文,小尊还需将亢金龙带回天庭处置,恳请天尊谅解——” 雷尊话没说完,就被哪吒厉喝打断: “呔!” “紫金钵盂明明从未碎过!” “雷尊又为何诬告亢金星君撞毁紫金钵盂!” “亢金星君的罪行又从何论起?” “难道,雷尊还要坚称紫金钵盂碎过嘛……” 第141章 那钵盂可万万没碎过啊 “二娘显圣真仙唤那黄眉童子:‘小东西,过来。’” “黄眉童子连忙放下烈酒与鹿肉,垂袖小跑过去:‘二娘……不不不,二郎显圣真君示下。’” “二娘显圣真仙蹙着绣眉,漫不经心,欲盖弥彰地问:‘那猴子的第五世,早就过了小西天了吧?’” “黄眉童子问:‘真君是想猴子了吗……哎哟!’” “二娘显圣真仙的三尖两刃刀刚好倒下来,锋刃擦着黄眉童子的眉毛削过,吓的黄眉童子魂飞魄散,连忙摆正态度,不迭道:‘过了,过了!猴子早就过了小西天了!’” “二娘显圣真仙继续蹙着绣眉,玩弄着一根枯草,轻轻道:‘没你事了,去吧。’然后搂着三尖两刃枪,低头倚在山神庙前,香肩披满风雪。” “她的侧影,孤独而靓丽,是独钓寒江雪的超凡之美。”——《神女风华录》 哪吒还没说完,那吓得魂飞魄散的雷部正神,就开始哭天喊地的录起口供来: “三坛海会大神明鉴,那紫金钵盂从未碎过啊!” “我等亲眼可见,紫金钵盂完好无损啊!”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紫金钵盂也没碎过!” “对,哪怕跪在凌霄殿,小神也是这句话!” “紫金钵盂明明完整得不能再完整了!” 雷尊整个人风中石化,缓缓扭头,瞪着平日厚养的这帮正神,有种被儿子出卖的悲凉! 在雷尊责备的目光下,那些喊冤叫屈的雷部正神们,也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渐渐鸦雀无声! 但是,事已至此,雷尊已经心知肚明——那个未来佛,和这个东极青华大帝,就是故意来给昆仑系,上眼药的! 未来佛负责把雷尊定罪的逻辑打碎! 东极青华大帝执掌考核万神权柄,出面兜住哪吒和亢金龙,威能绰绰有余! 这一东一西,配合得默契无间! 在这种针对下,他雷尊算老几?除了认栽,还有什么办法? 雷尊须发怒张,虎牙咬碎,强忍悲愤,暗想: “这背后,定然还有人奔走游说,沟通串联!” “否则,东极妙严宫,和西方未来佛,不可能形成如此精妙绝伦的配合!” “可是,又是谁有这般威能,能够协调东极妙严宫和西方未来佛协作?” “离谱!” “这局面,越发离谱!” 看见雷尊泄气沉默,东极青华大帝没有必要再挥霍耐心去等待回复,他直接一锤定音: “无果便无因,无因即无罪。” “亢金龙既无罪,便入我东极妙严宫,协理考核诸神。” “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五百年来,历战千场,理应晋升;李靖并四大天王,贪墨万帑,合该诛灭。功过是非,皆录于《青篇》《黑簿》,巨细无遗。” “只等千年届满,便算总账。雷尊,你也好自为之!” 东极青华大帝冷冷宣布完考核因果,就带着哪吒和亢金龙,返回东极妙严宫而去! 只留下雷尊目瞪口呆! 更留下二十四雷部正神,冷汗直流! 东极青华大帝,又称太乙救苦天尊,有天界考核群仙、人界寻声救苦、冥界救拔亡魂之权,又有接引功德圆满之人登天成仙之能,手中《青篇》尽录三界行善者,囊中《黑簿》尽录三界作恶者,亿亿劫中,度人无量! 如果说,青华大帝连天王殿贪墨事宜,都悉数掌握,那么雷部五府私下向妖族买办售卖“五雷正法”谋取横财的勾当,岂不是也记录在青华大帝的《黑簿》上? 青华大帝不吱声,是因为千年届期未满! 害怕! 害怕极了! 二十四雷部正神,开始默默跟雷尊保持距离! 他们内心私下侥幸想,现在开始做好事,可能还来得及!毕竟还有三百年呢! 至于那被俘虏的四大天王——说实话,也没有那么的想要去救他们了! 东极妙严宫都说了! “李靖并四大天王,贪墨万帑,合该诛灭!功过是非,录于《黑簿》,巨细无遗!” 这四个家伙,哪怕现在救回来,三百年后,《黑簿》打开,他们四个依然得掉一层皮! 那还救个屁? 别把霉运传染到我啊! 走开! 天庭诸神,现在一反常态,开始对四大天王敬而远之,避之不及! 取而代之的是,万神诸仙,开始陆续醒悟,纷纷意识到,该去舔东极妙严宫了! 不知不觉,已经浪了七百年了! 距离千年的考核之期,只剩三百年了! 谁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黑料,攥在东极青华大帝的手里! 毕竟,这一千年里做的脏事,哪怕神仙也记不清楚啊! 还不充分利用这三百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舔好东极青华大帝,等什么呢? 时间浪费不起了! 临时抱佛脚也行,至少是个好态度! 一时间,站在云头的天兵天将、天君星宿、雷部正神,瞬间对剿灭花果山的战争失去兴趣! 个个魂不守舍,形同木雕!他们的心,早就飞到《青篇》《黑簿》上去了!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也十分开心,他隐忍了三百多年,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雷尊吃瘪的场面了! 作为紫薇大帝的胞兄,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一直跟昆仑系不对付。如今扬眉吐气,更是难得笑嘻嘻: “真麻烦,还要本尊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既然十万天兵都坐在花果山上了,便算人间兵戎,合该本尊管了。” “本尊向那猴子讨个情面!” “就当那十万天兵,态度好些,嘴里挂上吉利话,讨猴子一杯喜酒喝!” “伸手不打笑脸人,猴子得十万天兵撑排场,大宴三天后,就把那些说吉利话的天兵,一口气放了吧!” “如此一来,就当天庭认了这桩婚事!如何?” 四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什么,天庭认了?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四妹差点晕眩。 旁边的紫蛛儿也麻了,全靠猪八戒扶着,这个好消息撑得她消化不良。 猴子称心如意,站在筋斗云上,搂着棍子,挠着手背,点头哈腰的对那高他百倍的勾陈上宫天皇大帝道:“多谢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成全!俺说了,但凡是来喝喜酒的,俺老孙一概欢迎,酒肉全包!”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指着猴子笑道:“还算你给本尊一分薄面!” 地脉山岳上方,也传来后土娘娘的悦耳笑声:“好了,勾陈大帝也认了,雷尊是南极长生大帝的分身,雷尊认了,就当做南极长生大帝也认了!现存的四御,全都认了这婚事,可见本座的预见是对的。” 那猴子机灵得很,转过云头,去拜后土娘娘,嘴里吉利话喷薄而出,甜的叫人怀疑他含了蜜: “叩谢后土娘娘千恩大德!我等这就在各处立起云观宝刹,供上三位尊神,俺老孙子子辈辈供奉香火!” 那牛魔王、紫蛛儿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天庭也是分派系的,既有昆仑系的对头来给猴子出头,那纳头便拜就是了—— 牛魔王扯着罗刹仙子,也在云头磕头不止。 惟有猪八戒,只拜了后土娘娘,没拜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似乎不想对外公布自己和勾陈上宫天皇大帝的关系。 那雷尊看见轰轰烈烈的佛道联军,竟然以大败亏输为收场,本来就心存不甘;但是天庭又不能失去十万天兵,因此只能认可勾陈上宫天皇大帝的安排。 雷尊冷冷哼一声,喝道:“收兵!回大赤天!”也不管烂摊子,独回天庭去了。 其余天兵天将,个个卷旗息鼓,落荒而逃。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和后土娘娘交换个眼色,二位尊神的法相也缓缓消失。 第142章 最难释怀是师恩 “猴子得胜归来,看见牛魔王红光满面,罗刹仙子以扇遮面,眺望着猴子,美目含笑。而那大萍萍,则高高翘着红色的狐狸尾巴,追着猴子分享心得:‘打的太解气了!特别是暴揍罗汉军团的时候,真把美梦变成现实了!猴哥哥,今天萍萍陪你大醉庆功!’” “那只夹着尾巴的小萍萍,跟在后面,听得狐耳倒竖,胆战心惊,唯恐大萍萍不守妇道,醉后又脱衣裳。” “四妹早就被紫蛛儿搀进梳妆小院,按礼节,要揭盖头才能与猴子见面了。几个姐妹忙前忙后,二姐更是亲手替妹妹披戴凤冠霞帔,细心周到。” ——《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猴子大获全胜,收兵凯旋回洞,一面安排救治伤员、论功行赏,一面张罗喜酒排宴,大张旗鼓,迎娶“盘丝大仙”四妹过门! 四妹劫后余生,感叹否极泰来,喜不自胜,在牛魔王、罗刹仙子等打趣下,又娇羞不胜,俏脸生霞,笑靥如花,美不胜收! 猴子率众归水帘洞主场,看到二姐迎上来,妆似哭花,俏脸含笑,喜气洋洋地欢迎大圣凯旋,然后扯猴子到一边,悄声道: “你们在天上打生打死时,忽然有两位不认识的老者,给你送了一壶酒、一颗桃,叫我放进水帘洞‘齐天大圣’石案上,说是贺你大婚的随礼!” “人家问他姓名来历,他们也不说,留下酒和桃,就下山去了,人家追时,守山校尉都称没见过人上山!奇怪了!” 猴子急忙问:“酒和桃在哪?” 二姐嗔道:“在水帘洞里石案上,按他们吩咐放的。” 猴子连忙请众妖王落座吃酒,独自进水帘洞一看,只见那石案上,哪里还有什么酒和桃,分明摆着一本《大品天仙诀》和《上清大洞真经》! 《大品天仙诀》,是齐天大圣在斜月山三星洞修习的长生诀! 《上清大洞真经》,是仙界失传已久的五虫飞仙真经! 五虫,就是《大戴礼记》记载的“蠃鳞毛羽昆”五类生灵,合称“五虫”! 裸露无毛无鳞的生物被称为“蠃虫”,以人为首! 鱼类及蜥蜴、蛇等具鳞的动物,还包括有翅的昆虫等被称为“鳞虫”,以龙为首! 走兽类称为“毛虫”,以麒麟为首! 禽类称为“羽虫”,以凤凰为首! 带有甲壳的虫类和水族等称为“昆虫”,以灵龟为首! 除人以外,其他“湿生卵化、披毛带角”之辈,在修仙路上,被灵山和道统轻视,更被灵吉总结鼓吹为“众生优劣,持根器为次等”,排挤其他妖类,以至于“五虫”修仙,越发艰难! 而这本《上清大洞真经》,则是“湿生卵化、披毛带角”的五类五虫修炼飞仙的第一法诀,在失传之后,居然再度横空出世,静静摆在水帘洞的齐天大圣石案上! 显然,这本《上清大洞真经》,是特意传给新娘子的! 又有谁,能将这两本无上玄妙修仙法门,在大婚之日,当做贺礼相送? 仔细一想,就只有那位刀子嘴、豆腐心的仙师了吧! “祖……祖师!”猴子身躯一震,只觉万般慈爱包裹周身,膝盖一软,噗通跪在石头上,泪水涌出,又喊一声“祖师,你为何不见我”,捶地磕头,仙师却不见他! 事到如今,猴子才醍醐灌顶,终于想清楚,为什么西边的未来佛,和东边的十方救苦天尊,会同时出现在傲来国花果山! 什么威能,能够贯穿西东,穿针引线,令两位大能,同时现身? 只可能是与佛陀天尊平起平坐的仙师! 仙师虽不肯与猴子相见,但是授业之恩和护犊之情,始终温暖地洋溢在猴子身旁,从未远离! 在大婚之日,猴子石胎而生,上无父母,骤然看见仙师随礼的《大品天仙诀》和神秘的《上清大洞真经》,让猴子感到,得遇恩师,如得父母,如何不唏嘘涕零! 磕头三晌后,猴子方才站起,摇晃走到石案前,探手触摸,只见那《大品天仙诀》化作金光,融入猴子脑海! 而那《上清大洞真经》,也同样化作金光,飞出水帘洞,直入新娘子的眉心! 盖头下的新娘子,陡然得到上清仙法,娇躯微微一颤,仿佛听到某种叮嘱,端坐入定,悉心运转周天。 少倾,新娘子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二姐盛装以后,悉心给四妹整理凤冠霞帔,如侍女般周到照顾,因紧张高兴,玉指竟然些微发抖。 四妹察觉到二姐的颤抖,只听见红盖头下传出轻轻笑声:“二姐姐这就手抖了,来年轮到二姐姐坐在红盖头下面时,还不得抖成筛子?” 二姐又被妹妹调戏,轻轻啐道:“换你,你也手抖。” 红盖头下面的笑声,更加顽皮了:“妹妹才不会呢,妹妹只会下手更狠,帮着猴子按住你,妹妹就爱听姐姐求饶的声音。” 二姐面红耳赤,轻轻抗议道:“别以为你是新娘子,我就不敢打你哦!” 新娘子有恃无恐,笑得香肩微颤:“对哦,今天妹妹为尊,索性无法无天,把姐姐抓进洞房里,分些元阳给姐姐炼化,姐姐便不抱怨妹妹偏袒外人啦。” 二姐捂着红脸,落荒而逃,遇见武德充沛的五妹,就撂挑子道:“我怕了她,你去当伴娘吧。” 五妹捋起仙袖,露出饱满的肱二头肌,以示可靠:“交给妹妹好了!” 看到紫珠儿一家在里外忙碌,“花果山第一大闲人”巫山仙子就探头探脑,进小院来瞧新鲜,被三姐接住,热情引到新娘面前,笑道:“巫山夫人来给新娘子赐福拉?” 巫山仙子如梦初醒,顺手从皓腕上捋下常戴的仙品碧空镯,放在新娘子手心,柔声道:“常戴着,不要离身,平时有温养仙体之功,危时有灵宝护主之效,也算是本宫与你母亲相识一场。” 三姐一句话,就从神女手中骗了个仙气充沛的无价之宝。 新娘子起身,盈盈谢恩:“紫芝谢过云华上宫夫人恩典。” 巫山仙子小声悄悄道:“本宫好奇,瞧瞧婚礼是啥样,本宫闲逛,你们忙你们的。” 三姐捧唇微笑,像云朵般飘走,抱着捣乱的六妹去找猪八戒玩。 巫山仙子在小院里左瞧右逛,如蝴蝶探花,一会儿赏玩婚书鸳谱,一会儿打量伴娘盛妆,一会儿欣赏凤冠霞帔,一会儿参观嫁妆彩礼,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紫珠儿眺望着兴致盎然的巫山仙子,向猪八戒讨主意:“夫君,巫山夫人如此重视女儿大婚,人家是去作陪?还是随她去?” 猪八戒抱着六妹,逗弄着婴儿肥的猪耳朵,道破天机:“什么重视不重视,她没嫁过人,早年间,花季寿夭,未行而死,受香火成神,因此容颜千年不改,依旧是嫩的出水的样子——” 猪八戒被紫蛛儿提起猪耳朵,才话锋一转,措辞变老实:“因此她才好奇嫁人的场面,你去陪她,她定然放不开,不如随她去,叫她看个够,过过眼瘾也好。” 紫珠儿忧心忡忡道:“就怕她思凡,了不得难。” 猪八戒兴奋起来:“你怕什么,以前高高在上的神女,若是改口叫你母亲,你岂不是拔地而起,立升一级?” 紫珠儿眼睛一转,喜笑颜开。 至拜堂之前,猴子招来牛魔王、罗刹仙子、大小萍萍、安息仙子、陆英玉女,对了一遍来贺宾客和随礼清单。 而“花果山第一闲人”巫山仙子,正好逛到此处,好奇心似猫挠,厚着脸皮,不远不近地站在附近,假装赏玩绿萝,实则竖起耳朵偷听。 猴子知道她偷听,也不管。 第143章 婚礼开幕 “四大天王万万没想到,花果山剿灭战,既是他们职业生涯的句号,也是他们职业生涯的开端。”——《十方胜地第一届音乐节》 安息仙子端着十几米长的名单,飞快通报了一遍,按她的说法,十万桌天兵天将、六千桌本部兄弟姐妹、一万四千桌“四方来贺”的妖王和傲来国官员,总共十二万桌,全部坐的满满当当! 陆英玉女捧唇惊叹:“起初大圣安排十二万桌,人家以为听错了,现在一看,竟然算无遗策!” 牛魔王开怀大笑,竖起大拇指:“大圣就是要办一场三界最大的婚礼,让天上仙子神女,都羡慕四娘娘的风光!贤弟,俺老牛交游广博,吃酒无数,但是你今天的气派和排场,天下无出其右!” 罗刹仙子拿小扇子轻轻拍牛魔王,含笑捧猴子的场:“大王呀大王!大圣大办喜事,乃是天赐造化的强势宣传,向三界六道释放强烈信号,让那些墙头草呀、观望者呀,都看清楚,大圣组建十方胜地,是与天庭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大萍萍兴奋地翘着尾巴,疯狂拍手,支持亲妈:“对!咱们的生存空间,就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打得可爽啦!” 罗刹仙子拿小扇子指指点点,娓娓道来:“这场喜事,堪称立国之战,让万族众生都看到,只有打赢了天庭,才能得到灵山的默许,天庭的妥协,四御的批文,大能的赐福!” 牛魔王对老婆的理论水平,表示心服口服:“对,安身立命的空间,不是靠摇尾乞怜去‘求’!” 罗刹仙子补充道:“也不能靠丧权辱国去‘换’!” 小萍萍竖起食指,终于大胆开口一次:“也不能靠偏安一隅去‘躲’!” 安息仙子也深有感触:“更不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投机与投降,指望敌人垂慈怜悯!” 猴子攥紧拳头,很高兴看到大家凝聚共识:“对,唯有打得一拳开!” 罗刹仙子重重点头,小扇子贴在雪山上,带领大家,心有灵犀地接续道:“免得百拳来!” 猴子一锤定音:“很好!” 罗刹仙子浑身燥热,小扇子摇个不停。 远处的巫山仙子,再次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十个字冲击心神。 在如此震撼人心的胜利之后,庞大的“十方胜地”凭借实力,争得了生存的地位,用开创历史的宏大叙事,充分论证了这十个字的正确性! 而牛魔王、罗刹仙子等神仙妖怪异口同声的“免得百拳来”,更是振聋发聩,气势如虹,让巫山仙子感受到—— 当正确的理论深入人心以后,会焕发出何等振奋人心的生命力! 这个刹那,巫山仙子芳心里,那个猴子奋起千钧棒的身影,已经变得更加高大,令她突破认识的局限,迸发新的灵感领悟: “那猴子最坚强有力的,不是他的棍子——” “而是他的主张!” “正确的、符合万族众生诉求的主张,是比‘十万天兵’还要强大的力量!” “那是暗合天道的力量,是顺应天意的力量……” “他,给我很多启发!” 这一刻,无数灵感破土而出! 让她积累在芳心中的感悟融会贯通! 竟然一举突破了多年桎梏的瓶颈! 误打误撞地实现了三花五气的“合炼为一”! 首次炼出一缕暗合天道的的“混元一气”! 令她踏入了真仙大圆满境界,开始初窥道果,触碰大罗金仙境界的门槛! 要知道,天庭最高的“金仙”,功课是“证道果”,传言是将体内的三花五气合炼为一,炼成“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的原始混沌之气,成就无上太极大道。那混元一气,就是道果;大罗金仙,就是果位,这时方可称为“金仙”,因此称功课为“证道果”。 这一关,是巫山仙子桎梏千年的瓶颈! 没想到,在仙子见证猴子的“十方胜地”诞生的玄妙造化后,竟然因猴子的启发,而突破了瓶颈! 这突如其来的狂喜,让巫山仙子的道心都难以自持,砰砰乱跳,忍不住抬起长睫毛,悄悄转面,偷看那猴子面容。 那猴子机敏如电,瞬间察觉,立刻瞥向巫山仙子。 两人目光,在电光火石间碰触,让仙子的芳心停跳,因此以仙子的逃窜而告终。 猴子看到巫山仙子扶墙而逃的倩影,在心里莫名其妙嘀咕了声“沙比”,然后继续议事了。 巫山仙子落荒而逃,躲至山野僻静处,喘息微微,香汗细细,按住砰砰乱跳的芳心,头皮发麻地暗想:“我是猴子的敌人,而且办砸了差使,怎好意思承认,念想着他,竟然‘证得道果’了!” “怎么好承认嘛!” “心虚得像偷了他的钱一样!” “这种心脏砰砰跳的感觉,大概就是心虚吧?” “一定是人家太老实啦,因此怕与他对视!” “以后不看他的眼睛就是了!” “诶,这办法可真好。” “当务之急,是坐地入定,抓紧凝练‘混元一气’,紧紧抓住来之不易的机缘!” 想到这里,巫山仙子捏个漂亮指诀,唤来“东楼”“西阁”二位玉辇龙女,暗中护法。 然后,仙子盘坐美腿,悬于半空,打坐入定,试图巩固道基。 水帘洞里,猴子已经把拜堂之前的热闹节目,都跟大家商议妥当了。 商议时,罗刹仙子鬼点子最多,把她自己都笑的以扇掩面,前仰后合,期待得不得了。 牛魔王地位最高,嗓门最大,自荐为司仪。 大萍萍和小萍萍是呈送礼器的金童玉女。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狐狸精你推我搡,都抢着当玉女,谁都不肯站左手侧,最后划拳决定。 小萍萍输了划拳,愿赌服输,被迫“啪”一声变作男童模样,嘴里还在恨恨地咒大萍萍:“骚东西,我咒你永远变不回来!” 大萍萍摊手耸肩,作无赖状:“我俩之中,只有你的变身术没有被锁住,自然让你变金童啦!妹妹多担待!” 小萍萍连当女生的权利都被哥哥抢走,泪花乱滚,满嘴“骚东西”骂个不停,怨气冲天,谁都管不了。 牛魔王捂住眼睛,那洋洋得意的大萍萍,老牛实在没眼看。 罗刹仙子已经跟现实和解,笑眯眯地弯腰哄小萍萍,许了一堆“天仙露”“焕颜丹”之类的好东西,才抚平小萍萍的怨气。 忙碌之后,金锣一响,唢呐齐吹,百鸟朝圣,鸾凤和鸣,牛魔王一声震荡八方的“仪式开始”,揭开十方胜地大喜序幕。 首先,猪八戒和紫蛛儿坐上首,猪八戒一改嬉笑怒骂姿态,正襟危坐。紫珠儿却笑意盈盈,和煦欢喜。 接着,五妹搀扶着凤冠霞帔的盘丝大仙,沿着红毯,缓缓走来。 盛妆的伴娘,挽着花篮,欢天喜地的跟在新娘子身后,一路天女散花,缤纷美丽,胜景夺目。 六妹欢天喜地的跟在新娘子身后,替新娘子拾起一丈多长的美丽霞帔,亦步亦趋,庄重典雅。 看到女儿们拥着新娘子走进来,笑意盈盈的紫珠儿当即喜极而泣,捧着笑意,扑簌滚下热泪来!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四条神龙隐现,驱散白云,收敛雷雾,露出万里无云的艳阳晴空! 凌霄殿上,王母娘娘盯着那不请自来的四海龙王,气得跳脚:“反了反了,全都反了!就连那四海龙王,本宫都管不住了!彻底管不住了!” 太白金星在旁边苦苦劝告:“驱云无关雨水点数,因此四海龙王报备天庭,声称坐麻了龙宫,兄弟约好出宫遛弯,合理合规,实在情理之中啊!娘娘!万不可自乱阵脚啊,娘娘!” 王母娘娘破口大骂:“呸!本宫看他们是在念旧报恩,不!本宫看他们是翅膀硬了,想脱离天庭单干了!” 在王母娘娘破口大骂时,猴子的影声图,已经将大喜画面,高高投送到碧蓝晴空! 第144章 雄竞狂魔 四大天王 某年春,盘丝岭大设赏花宴,巫山来的小妖,交明了花红表里,见夫人们正在席间谈笑,便去洞中与小妖们饮酒作乐。 几杯酒水下肚,大家互相打趣起来,一猪妖道:“你们洞里当真阔气,四时八节都有宴席,哪像我们那处,夫人严厉得很,除了逗养些小猫小狗,平日没什么乐事。” 一虫妖骄傲道:“几位奶奶都是怕夫人太寂寞,所以常常设宴,找人来陪她说说话。我们不敢与云华上宫那般神仙宫邸相比,但我们二奶奶确有些买卖天赋,生意越做越大,也不差金银。说来也是难,她若不想法添置些,我们哪能安度生活。” 另个猪妖道:“你们家几位奶奶,各个都仙姿玉色,不知哪座仙山能得了这福气去。” 虫妖醉道:“依我看,惟有那洞天福地花果山,方能算英雄配佳人,门当又户对!可惜木秀必折,被天兵犁的不像样了!” 蜻蜓精醉醺醺道:“烂船也有三斤钉,那也比那些颟顸蝎子强。四娘娘不就跟那猴子走得近么?”——《神女风华录》 万里无云的晴空,宛如碧蓝幕布,将影声图映照得纤毫毕现,巨细无遗,清晰无比! 十方胜地的喜事,十洲生灵只需抬头一望,便可收看实况,分享快乐,感受自由的滋味! 这下,玉帝也急了:“让万族众生,都看到自由自在的甜头,都羡慕花果山的自由,那我天庭的旧秩序,还如何维持下去!” “不行!绝对不行!” 雷尊抱着玉笏,坐在凌霄殿角落里,委屈地生闷气,听见玉帝的话,抬头抗辩道: “那未来佛,欺负臣雷部五府的时候,陛下怎么不说‘不行’?” “那东极妙严宫的天尊,骑着九灵元圣,以大欺小的时候,陛下怎么不说‘不行’!” “臣寡不敌众,退回大赤天以后,陛下开始说‘这里不行’‘那里不行’了!” “依臣来看!” “是臣不行!” “臣道行浅薄!不能拳打佛祖,脚踢天尊!都是臣的错!” 委委屈屈的往自己身上揽罪,一个须发戟张的环眼猛汉,嘴巴瘪得随时要哭出来。 听到雷尊抱怨叫屈(阴阳怪气),玉帝从自身实力出发,迅速恢复了清醒,转头去劝王母娘娘:“算了算了,消消气,消消气。” 王母娘娘气哭,坐在那里给玉帝甩脸色,好不容易才哄好。 然后,王母娘娘瞄一眼下界,看到那天蓝幕布上,竟然是四大天王在跳舞! 猴子居然整大活! 让四大天王发挥气氛组职能,在婚宴仪式上面跳舞! 广目天王玩蛇!笛子怎么吹,蛇就怎么扭! 持国天王伴奏!反弹琵琶,遮面琵琶,脚弹琵琶! 增长天王吞剑!已经吞下去一大半,只剩下剑柄了! 多闻天王舞伞!变成女身,腰上滚伞,数他最骚! 十万天兵都在“分会场”疯狂喝彩,轰然叫好! 把花果山的气氛推向高潮! 王母娘娘看见,只觉得头皮发麻,胸口气炸! “呜呜呜呜……本宫要那猴子死,本宫要那猴子死!”刚刚被哄好的王母娘娘,又被气哭了! 玉帝实在受不了王母娘娘的自恋病态人格了,索性动真碰硬道:“你还闹上了,当初若不是你指使白鹤掳走猴子爱侣,还放话拿他爱侣炼丹,那泼猴也不至于掀桌子啊!” 王母娘娘挂着眼泪,骂得比玉帝还凶:“那本宫不是为了帮你补亏空嘛!” “不管造成了什么结果,本宫的出发点都是爱你,本宫又没有恶意!” “本宫难道不是为了帮你补亏空,才这样做的嘛!” 这话已经让玉帝忍无可忍了:“昆仑系落下的亏空,自然是昆仑系自己来补!怎么变成你帮朕补亏空了?” “哦,昆仑系穷兵黩武,欠了你师傅和师叔几个亿的灵蕴,然后用天庭的帐去还,军饷从左口袋进右口袋,朕也忍了,朕还默许你在黄花观炼丹创收,结果到你嘴里,就变成‘替朕补亏空’了?” “如今黄花观的丑事公诸天下,黑锅却给了朕,好一个‘替朕补亏空’啊!” “这宝座让给你们坐好不好?朕搬去月宫住!” 听见玉帝较真算账,王母娘娘本来嗫嚅气短,寻思认错,只求蒙混过关。 万万没想到,竟然听见玉帝说出“搬去月宫住”的气话! 王母娘娘喜出望外,顿时敏锐抓住把柄,转移话题,颠倒是非,偷换概念,大哭大闹起来: “好啊,你现在都不避人了!” “本宫没法活了!” “来人啊,玉帝杀道侣啦……” 那歪头摩挲兔耳的太阴星君,一听大事不妙,连忙偷偷从凌霄殿角门逃走,留下一群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正神留在那里,不知所措。 凌霄殿一片大乱。 花果山一片大喜。 倩影翩跹的太阴星君,倒贴着两片兔耳,偷偷摸摸,独自溜出凌霄殿,躲进白云里,直接回广寒宫了。 这一切,还多亏巫山仙子,跑去跟猴子谈判,求他替王母娘娘守口如瓶三年,结果猴子反其道而行,直接捅破丑事,让本就派系林立的天庭矛盾爆发,自顾不暇。 而花果山上,那四大天王身陷囹圄,身不由己,不得不同台献技,特别是多闻天王变作女身后,表演的“腰上滚伞”节目,迎来了阵阵掌声! 看到多闻天王受欢迎,持国天王坐不住了,“啪”变成女身,来了一出飞天琵琶舞。 十万天兵掌声更加热烈,特别是三秦军的千里眼,好像疯了一样,站在椅子上,朝着持国天王狂吹口哨。 看到持国天王受欢迎,广目天王嫉妒起来,雄竞道:“就你会变?”“啪”一阵青烟,也变成女身,蛇怎么扭,她怎么扭,顿时收获了最多的口哨声! 看到广目天王赢麻了,增长天王也上头了,进入了抢功劳般的红温状态,骂道“我上我也行”,“啪”一声变成美女形貌,舞出一轮娇羞怯懦的“贪生怕死剑”,立刻激起了十万歹徒的兽欲,十万天兵都在拍桌子喊: “歹徒兴奋剑,请再来一遍!” 罗刹仙子插着腰,举着扇子,指挥罗刹宫分会场的天兵鼓噪:“水蛇腰天下第一!广目天王再来一段!” 广目天王亢奋了,果然越扭越起劲,并且用眼神鄙视其他三位,仿佛在说,你们的场外支援好弱啊,好差劲啊,根本听不到啊! 那牛魔王不甘示弱,指挥摩云洞分会场的天兵呐喊:“歹徒兴奋剑,请再来亿遍!” 增长天王扭得更骚了,并且加入雄竞霸凌的行列,跟广目天王一起用眼神鄙视其他二位。 大萍萍兴奋得上蹿下跳,举着火尖枪,指挥火云洞分会场的天兵尖叫:“腰上滚伞,超级好看!腰上滚伞,再来一段!” 多闻天王大受鼓舞!这可是我的亲兵在呼唤啊!为了不辜负铁杆粉丝的期待,我多闻豁出去了! 腰上滚伞开始频频走光!道行低微的妖怪开始鼻血狂喷。 看到这里,无人指挥的盘丝洞分会场,那些天兵已经坐不住了! 为了和其他三个分会场分庭抗礼,他们竟然自发地组织起来,发起整齐的应援声:“大珠小珠落玉盘,天王赛过杨玉环!” “犹抱琵琶半遮面,我们还要看一遍!” 不得不说,盘丝洞分会场这边的天兵,文化水平就是比牛魔王和红孩儿高,连应援的口号,都是最骚的。 那持国天王,被其他三位“雄竞狂魔”集体霸凌到现在,终于听见了属于自己的粉丝应援声,顿时感激涕零,又扬眉吐气,甚至产生了奇怪的优越感:“我持国天王的粉丝,质量明显比你们的高多了!” “你看这口号!这押韵!” “赛过杨玉环!” “杨玉环有我骚吗!” “大声告诉我!” “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好吗!” 持国天王开始全情投入到同台竞技中去! 天王越卖力,粉丝越捧场! 粉丝越捧场,天王越疯狂! 影声图的画面,已经完全失去控制,猴子和二姐看了以后,甚至开始考虑“能不能播”的问题了。 十洲三岛,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同一片青天,看着同一幅画面,不知道花果山上哪儿找了这四个绝世尤物,把“气氛组”这份极有前途的工作,干的轰轰烈烈、热火朝天。 第145章 拜天地感天动地 就连凌霄殿上,玉帝都懒得哄王母娘娘了,托腮凝视着“小蛮腰滚伞”的女体多闻天王,慢慢看的入神,竟然神授魂与。 最后,猴子亲自出面,逐一安抚了“雄竞四天王”的内卷情绪:“够了够了,你们不要浪了,先回席间吃酒!” 那四天王不依,非要猴子颁奖,依序排名,排个一二三四出来。 猴子无奈,只好大费周折,让十万天兵、两万妖众一起打分,加上场外观众的传音符,一共凑了十五万张推荐票。 罗刹仙子、牛魔王、大萍萍、安息仙子、陆英玉女分作五组,焦头烂额地统票,猴子抖着腿在旁边催:“把神通都用上!快点,快点!” 方寸山、五庄观、紫竹林、妙严宫等表面上一本正经的仙门,全都歇了午课,围在云头,实时收看“影声图”,坐看五个统票组一起唱票,看的乐不可支。 给四大天王的才艺表演投票,居然成了仙界第一盛事。 猴子听到罗刹仙子硬着头皮唱票“五庄观镇元子投歹徒兴奋剑一票”“清风投贪生怕死剑一票”“明月投贪生怕死剑一票”时,只觉得满头黑线——不是,你这浓眉大眼的镇元大仙、清风明月,竟然也喜欢那娘炮舞的“贪生怕死剑”? 你们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不是最令人不齿的。 最令人不齿的是,在五庄观里,镇元子看到罗刹仙子唱出五庄观的票时,竟然乐不可支,连问:“清风明月,‘歹徒兴奋剑’得多少票了?” 那清风明月满头大汗,运转神通,一边计票,一边回禀:“师尊,歹徒兴奋剑有三万一千四百五十二票,落后‘小蛮腰滚伞’一千七百五十二票,屈居第二!” 镇元子跺脚道:“不行!明月,给真仙修为以上的地仙传音,叫他们学五庄观,朝花果山投场外票!快!” 顿时,雪片般的传音符,洪水般涌向花果山,罗刹仙子汗都下来了:“大圣,又来了许多剑仙的场外票,都是投‘贪生怕死剑’……” 猴子抖着腿,只顾催:“这四大天王,自己内卷还不够,害的修仙界都跟着卷起来了——统计统计,纳入统计,快点统计,俺还要洞房啊!” 四妹偷偷撩起盖头,偷看猴子那急躁的背影,噗嗤笑出声。 五妹站在新娘子旁边,也捧唇乐不可支:“姐夫想给姐姐整点节目取乐,没想到乐子越整越大,笑不活啦。” 凌霄殿上,也有一群神仙在满头大汗地计票,玉帝听见“小蛮腰滚伞”竟然沦落到了第二名,连忙组织诸神加入投票行列:“多闻天王香火鼎盛,人间许多军营还建有天王堂,专供他呢,怎能输了场面,众爱卿快投出场外票,帮多闻天王把第一夺回来!” 那王母娘娘气的指着玉帝骂:“好啊,你养着骚兔子还不够,又看上男娘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满殿神仙,全部停手,呆呆看着王母娘娘。 玉帝对王母娘娘说:“五庄观、紫竹林都投票了,凭什么他们投得,朕投不得?” “你挪走朕几亿灵蕴,还不许朕苦中作乐?” 王母娘娘语塞。 玉帝已经觉醒了,他不理睬王母娘娘,对满殿神仙抬手: “别管她。” “接着投票。” “接着看。” 满殿神仙立刻又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计票和投票中去。 花果山上,牛魔王惨叫道:“大赤天又投来一万票,这次全是天仙在投票!也统计进去吗?” 罗刹仙子傻眼了:怎么,天仙跟地仙杠上了? 地仙刚把“歹徒兴奋剑”送上榜一,天仙就要帮“小蛮腰滚伞”把榜一拿回来? 猴子头皮发麻,心想,好好好,你们打榜是吧? 天庭疯了? 五庄观胡闹,你们也入场? 天庭这是已经摆烂了嘛? “纳入纳入,都是天仙投的票,当然要纳入!快唱票!快快快!俺等着洞房呢!”猴子已经急不可耐。 那四大天王,还舍不得变回本相,轮流挤在舞台上,疯狂展示才艺,试图拉更多的场外票,夺得榜一,顿时把内卷的气氛传染到了整个三界。 最后,连三山五岳、名山大川的山神土地,地府阎王,都陆续接到上级通知,被迫投出了自己宝贵的一票。 唱票持续了三个时辰。 四大天王的演唱会开了整整三个时辰,这四个骚货就没歇过,她们不肯放弃内卷,整个三界都被他们卷进来。 罗刹仙子最后摇晃着举起一张榜单,芳音沙哑地宣布:“共计票三十六万张。” “其中,‘小蛮腰滚伞’得票十万八千六百七十二张,名列第一。” 凌霄殿发出哄堂喝彩声,太白金星还喜笑颜开地跟玉帝咬耳朵:“陛下一声令下,多闻天王应声夺冠,陛下在三界的超群影响力,可见一斑!”听得玉帝连连点头。 五庄观里,镇元子狠狠跺脚,气的“哎呀”不停。 香汗淋漓的多闻天王,得意洋洋地藐视另外三兄弟,然后推开三个失败者,挤到舞台中央,谢这谢那,春风得意,风光无量。 然后,罗刹仙子张了张嘴,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把榜单递给了猴子。 猴子猴急的很,也不吊胃口,宣布了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 第二名是“歹徒兴奋剑”。 镇元子一拍手,舒服了。 第三名是“琵琶半遮面”。 第四名是“玩蛇水蛇腰”。 分数都咬的很紧。 猴子不得不融了一箱金器,临时捏了四个奖杯,宣布四大天王荣获十方胜地第一届音乐节的最佳人气奖、最佳剑术奖、最佳声乐奖和最佳形体奖。 全都是“最佳”。 那大萍萍看的心花怒放,拍手叫道:“已经在期待第二届啦!” 然后,猴子按照人气票顺序,依序给四大天王颁奖。 经过猴子临时杜撰的颁奖词,四大天王的虚荣心才得到些许满足,各自领奖安好。 三界各势力看到自己支持的天王拿到了“最佳xx奖”,也得到心理安慰,纷纷心满意足,竟然被猴子蒙混过去。 一场雄竞引发的内卷,这才停下疯狂的脚步。 猴子颁奖完,看到各分会场的妖精和天兵,早已吃的杯盘狼藉,烂醉如泥,称兄道弟,不分彼此。 和天将拼酒的牛妖,与天兵划拳的蜻蜓精,比比皆是。 群魔乱舞,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只有三秦军还维持了体面和纪律,知道把二百名百户天将、二十个千户神将组织起来,三五成群,轮番来给猴子和四妹敬酒,说吉利话。 三秦军并未战败,是以宾客身份入席,并负责在三日之后将天兵俘虏带离,因此猴子以礼相待,记下每个百户和千户的名号,按照职级回赠厚礼,还给哪吒、亢金星君、千里眼、比干捎了礼盒回去,十分体面,宾主尽欢。 那老牛也喉咙哑了,不敢再整什么节目,跑回水帘洞,细声细气的主持仪式,安排金童玉女递上婚书鸳谱,由新人祭拜天地和日月星辰: “一纸婚书,上表苍天,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佳人负卿,便是有意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这婚书鸳谱,立誓甚绝,哪怕天上神仙结为道侣,都很少采用它。 因此,猴子用这婚书鸳谱,祭拜天地时,发生了天人感应! 苍天雷动,九泉地鸣! 勾陈上宫、后土地只均以天地异象回应。 感天动地,郑重庄严! 经过这个环节,猴子在十方胜地大办的喜事,得到了天地赐福,由不得天庭、灵山不认账了。 新娘子多次伸手到红盖头下,轻轻揩拭泪水。 拜过天地,再拜高堂,猪八戒开怀大笑,连称“请起”,而紫珠儿已梨花带雨,激动无比。 拜过猪八戒与紫珠儿,猴子又带着柔顺的新娘子,朝着西牛贺洲伏地下拜,在心中默祷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牵累仙师庇佑,感怀在心,娶亲之日,诚心再拜,敬谢仙师如天之恩。” 西方雷动,震天动地,片刻雨霁天青,端是难见奇观。 第146章 巫山仙子的瓶颈 “云华上宫夫人从来就看不起‘才子佳人’‘英雄美人’之类的佳话,对优秀的男仙神将,也毫无兴趣,除了收养小猫小狗,喂喂小兔小貂,其他生活情趣可以用‘清汤寡水’来形容。” “直到她突破大罗金仙的桎梏,在某人触动下,陡然突破瓶颈,她才意识到,自己并非没有心动之物,只不过那种心动的感觉,已经冰封太久罢了。”——《神女风华录》 四妹冰雪聪明,自然领会猴子面西而拜的深意,因此温柔顺从,跟随猴子一起叩拜,在心中默祷了感恩之词。 最后猴子与四妹对拜一次,两人心潮澎湃,牵着绣球红绦的手都有点抖。 最后,猴子牵着红绦,引四妹入洞房。 大家心潮澎湃,欢喜相送,忽然四妹止步,众人大惑不解,不知何意。 四妹对猴子伸出两根玉指,比了个“二”字。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意思。 二姐满面羞红,在后面拼命捅五妹的细腰:“快去推你四姐入洞房,拼命的闹她!!” 五妹如梦初醒,聒噪着带领姐妹们,把四妹拥入洞房里去,嬉闹吵她,银铃般的笑声撒了一地。 根据紫珠儿的安排,十方胜地大宴三天,这三天里,美酒佳肴管够。 傲来国的新鲜蔬果,每天都车水马龙般往花果山运。 傲来国的丞相,还在婚宴上敬了二姐的酒,并在席间敲定了几条贸易方案,其中就包括把降真纱授权给傲来国官营染织坊售卖,喜得傲来国丞相合不拢嘴。 人、妖、仙、神、佛,在十方胜地,形成了混元一气大团结。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那巫山仙子在两位龙女护持下打坐入定,试图巩固在猴子启迪下领悟的那一缕混元一气。 没料到,打坐了一整个时辰,却没有半点起色。 反而听到水帘洞那边,响起持国天王的琵琶曲。 起初只是略吵,渐渐天兵鼓噪起来,惊飞了鸟雀,最后整座山的天兵都在呐喊鼓噪,巍峨磅礴的花果山像煮沸一般,被锣鼓声、唢呐声、琵琶声、喝彩声吵得喧嚣尘上。 巫山仙子起初皱眉,继而咬牙,最后被吵的连眼睛都闭不上,睁开美目,恼火地喝道:“怎么这么吵?” 龙女西阁弱弱地回答:“禀报夫人,大圣娶亲……” “……”巫山仙子意识到,吵才是正常的。 她打坐无所得,更加难忍心烦意乱,索性起身道:“走,瞧瞧去,凭什么这么吵。” 然后,巫山仙子就目睹了三界有史以来最盛大的选秀节目—— 那就是,四大天王变成女身,同台献艺;三界六道现场收看,疯狂打榜。 “修仙界变得有点陌生了——”巫山仙子的三观开始摇摇欲坠,“这些肯定又是那个猴子捣鬼!” “那四大天王,明争暗斗几百年,大到战功,小到福利,全都要争个头破血流!这猴子挑起他们四个的争斗,看他如何收场!”巫山仙子发出幼稚的冷笑,她特别期待看见猴子翻车。 当巫山仙子的目光,流转到那猴子身上时,刚好瞧见猴子颁奖! 最佳人气奖给了多闻天王! 最佳剑术奖给了增长天王! 最佳声乐奖给了持国天王! 最佳形体奖给了广目天王! 四个天王,都被猴子文采飞扬的颁奖词,给忽悠过去了! 给四个天王打榜的后台势力,竟然都心满意足,被猴子蒙混过关! “这……一碗水端平了?”龙女西阁难以置信。 “简直是……端水艺术家!”龙女东楼叹为观止。 “那猴子的行为,当真予人启迪!”看到猴子完美解决了四天王雄竞难题,巫山仙子的芳心受到触动,只觉得“混元一气”的难关再次有所松动! 巫山仙子反复思考猴子行为背后的哲学原理,每有所获,娇躯里的三花五气,都自发合炼汇聚,凝成“混元一气”,让仙子的大罗金仙之路,越发坚实! 直到那猴子进洞拜堂,彻底离开巫山仙子的视野—— 仙子才如梦初醒,猛然发现,自己在凝视猴子的半个时辰里,已经炼化了第二缕“混元一气”,证道的进度,可以用事半功倍来形容! “我打坐一时辰,却一无所获;凝视他半时辰,却突飞猛进——”巫山仙子陷入沉思。 然后,巫山仙子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我一直瞧着他,是否就能一日千里,彻底突破大罗金仙境界?” 这个想法过于离谱,以至于巫山仙子自己都难以接受:“感觉自己好像变态啊。身为纯洁神女,怎么可以那么放肆地凝视一个雄性啊!” 巫山仙子在暗中批评自己时,已不由自主的挪动到了水帘洞门口,小手扶着洞壁,难以自抑地探出臻首,看到了猴子面西叩拜的身影。 恰逢西方雷动,回应猴子的叩拜。 巫山仙子芳心似有所感,再次感触一缕大道真意,三花五气的合炼之感,再次启动了! 巫山仙子缩回头,捂住怦怦乱跳的芳心,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惊讶暗想:“糟糕,竟是真的,看他一眼,三花五气就开始凝炼!不瞧他时,凝炼就停止了!” “不行,这也太离谱了,我要再检验一次!”巫山仙子又伸头看猴子。 猴子敏锐,余光瞥见洞口有个神女在鬼鬼祟祟偷看自己,火眼金睛瞪过去,直接把巫山仙子吓得面红耳赤,躲回山洞之外,粉背贴壁,小手捧心,耳膜里的心跳声比擂鼓还凶: “妈呀,救命!” “这种偷感是怎么回事?” “我又没偷别人的汉,看一眼怎么了!” “为何心跳如此之快!” 巫山仙子发现,凝视猴子的时候,三花五气的合炼速度就会加快。 猴子拜堂时,巫山仙子就躲在人群中,目不转睛地偷看。 猴子进洞房后,巫山仙子的视线被剪断,叫她坐立不安,浑身不适,有种戒断反应的抓狂感。 巫山仙子也尝试过回去打坐。 但是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猴子的面容、声音、主张、智慧、魄力。 心烦意乱,根本修炼不下去。 况且,有过那种灵悟迸发、突飞猛进的修炼速度以后,巫山仙子就再也适应不了枯燥打坐的龟速尝试了。 黄昏入夜,打坐出一身细汗的巫山仙子一事无成。 她认命似的停止入定,睁开美目,脑海和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想再瞧瞧他。” 她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半夜,四妹的旖旎声,在水帘洞里若隐若现。 因水帘洞只供大圣、四妹、二姐、安息仙子、陆英玉女、巫山夫人等人居住,因此没害到别人,只害到有心事的二姐—— 害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烦热之下,起床赏月纳凉,平息芳心躁动。 二姐闲庭信步,不觉走到洞房后的“洞天福地”内,居然发现洞房石壁旁站着个黑影,不由得冷汗冒出来,轻声道:“谁?” 洞房里的旖旎声立刻停了。 那石壁下的黑影慌忙摇手,走进月光下,竟然是满面通红的巫山仙子。 “夫人——您也——咳咳,您也睡不着?”二姐冰雪聪明,连忙帮巫山夫人找了个“睡不着”的借口。 巫山仙子面红耳赤地点头,承认“睡不着”,喉咙干涸地补充道:“睡不着,散散步,晒晒月亮——” 洞房里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二姐心跳加速,尴尬得无以复加,讪笑找话题:“今天的月亮——好圆呀。” 巫山仙子撩着耳边发丝,低头看脚尖,干巴巴地防止冷场:“是……是呀,我们晒晒月亮,对修行有好处……” 二姐看见巫山仙子肌肤潮红,清秀的锁骨上蒙着细汗,怎么看都不正常,不想再装聋作哑,壮起胆子,挑破窗户纸道:“巫山仙子也是来——排队的?” 巫山仙子莫名其妙:“排什么队?” 第147章 巫山仙子不打自招 最高的“金仙”,功课是“证道果”,传言是将体内的三花五气合炼为一,炼成“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的原始混沌之气,成就无上太极大道。那混元一气,就是道果;大罗金仙,就是果位,这时方可称为“金仙”,因此称功课为“证道果”。——《金仙概论》 二姐看见她这清纯澄澈的目光,蹙眉思考,想辨别她是清纯还是装纯:“按照人间的逻辑,听人行房,八成是羡慕鸳鸯,可那猴子,却紧俏的很,仙子此时排队,恐怕也要排到第四、第五了!” 巫山仙子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被二姐看穿,心头慌乱,连忙双手一起摇:“没有没有,本宫无意插足,司琴仙子大可放心——” 二姐掌握主动,镇定下来,抄着袖子,绕行巫山仙子一圈,上下打量她,半晌才开口道:“耳根都红了,还说无意?” 巫山仙子半真半假说:“突破了真仙大圆满境界,三花五气,把耳朵蒸红了。” 二姐凑近细闻,又戳破道:“香汗细细,还说无意?” 巫山仙子绞着双手,谎言雪球越滚越大:“吃了七转汇元丹,吃丹发的汗!” 二姐打量半晌,然后在巫山仙子耳边轻轻说:“仙子帮人家争宠,人家就给猴子吹风,说仙子的好话。” 巫山仙子的耳朵更热了,跺脚羞恼道:“司琴,你说什么,谁要那猴子的好话,本宫不跟你玩啦。” 二姐嫣然一笑,强势而妩媚地横那神女一眼,一副“你这秘密我吃一辈子”的得意神情,意味深长道:“我说什么,仙子心里清楚。就这么一言为定。” 说完,二姐得胜回宫,翩然而去。 还没走远,皓腕就被巫山仙子攥住。 二姐抬起下巴,成竹在胸地一笑,心想“拿捏了”。然后回头问巫山仙子:“仙子莫慌,司琴自会为仙子保密。” 万没想到,那一脸惊慌的巫山仙子,张口竟说出更离谱的话:“司……司琴,石壁听得见却看不到,你……你想不想扒着纸窗户看一看?” 二姐惊呆,美眸睁大,红唇慢慢张开,半晌合不上。 本以为你是个胆小的。 没想到玩的比谁都大。 “当真?”二姐难以置信。 巫山仙子说:“你就不好奇么?” 二姐气堵,好奇宝宝也不是这么当的呀! 巫山仙子以为二姐胆小,又添柴火道:“你还要本宫帮你争宠,结果连扒窗户都不敢。哼。” 二姐也好奇起来,那邪恶的好奇种子一发芽,就向阳生长,压都压不住:“可不可以变作僚虫儿去偷看?” 巫山仙子认真思考道:“我试过了,可那猴子是个七十二变的行家,在水帘洞施了法,我们若变身,他就会知道的。” 二姐看着一脸严肃的巫山仙子,张着红唇想:“看着这么清纯,背地里竟然试了这么多法子,她还走在我前头了!” 想到这里,二姐红着脸,给两人找理由:“万……万一被抓到,我们就说,人间习俗,娘家听房,是……是提供场外指导,备不时之需,合情合理的。” 巫山仙子竖起大拇指:“合情合理!” 两个经验如同一张白纸的人,以提供场外指导为由,一前一后,蹑手蹑脚,潜行到洞房的纸窗外,偷偷捏了个透视诀,屏气凝神观看。 巫山仙子按捺急速的心跳,咬着嘴唇,屏住呼吸,刚定睛一看,就觉得血流加速,醍醐灌顶,三花五气又如百川汇聚,开始凝练一气,那种事半功倍的进步体验,再次发生。 看得她目不转睛。 与屏住呼吸的巫山仙子不同。 旁边的二姐,则咬着手指,鼻息加速,湿热的呼吸,慢慢在石壁上洇出水雾。 婚礼大宴的第二天,新婚夫妇缺席了早宴,紫珠儿还跟罗刹仙子打趣道:“想必是被女儿们闹乏了,又是凯旋新归,让他睡个好觉吧。” 铁扇仙子拿小扇子遮住半张脸,笑的花枝乱颤。 只有猪八戒在那里数人头:“二姑娘和巫山仙子也贪睡?她俩的早课不是雷打不动么?” 罗刹仙子也闹道:“她俩又不是新娘子,凭什么晾着咱们,自己贪睡!我去闹她们起来。” 说完,罗刹仙子就拎着白裙离席,摇着小扇子,晃着耳坠子,乐颠颠去闹巫山仙子。 半晌,睡眼惺忪的巫山仙子,生无可恋地坐在早宴上,毫无食欲地看着面前的美酒佳肴,找借口请假:“一大早就喝烈酒?你们这么玩,本宫可不奉陪,本宫要回去打坐了……” 二姐也垂袖眯眼,呵欠连天,恨不得坐着都能睡着。 刚想逃,就被紫蛛儿抓住,问道:“你俩昨儿干啥去了,怎么困成这样子?” 听到这灵魂质问,巫山仙子睁大美目,瞌睡都吓醒了,暗想“让闺蜜发现我偷看她女儿洞房,岂不会被笑话”,顿时强打精神,拿起面前的桃子酒,嚷道:“你们不是要喝酒么,本宫陪你们喝!” 罗刹仙子如愿以偿,立刻捋起广袖,露出藕臂,举杯拼酒道:“来!我们行酒令,输了就是小狗!”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酒在于晨,一时间,众人大饮早酒,清早就开始觥筹交错起来。 二姐潦草吃了几个果子,舔了几口酒,乘人不备,垂着袖子,低头弯腰,试图偷偷溜出酒席,被眼尖的巫山仙子瞧见,摇晃着过来抓住,对大家鸣不平:“她也贪睡,凭什么你们罚我三杯,却不罚她?” 罗刹仙子醉醺醺地嚷嚷道:“一个都不能跑!都要罚!都……都要罚!” 二姐被巫山仙子不由分说地灌下去一杯桃子酒,顿时脸上醉晕,俏靥酡红,拼命想逃。 巫山仙子狠狠抓住二姐的皓腕,捏着酒杯,在二姐面前说:“咱俩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好的时候,谁也别吃独食,挨雷劈的时候,谁也别想独活。快!还有两杯!我都喝了!你也别想跑!” 二姐呜呜咽咽,推脱不掉,被巫山仙子一杯接一杯,灌下三杯,立时蹒跚舞袖,走路扶墙,惹得罗刹仙子哈哈大笑:“司琴仙子处处端着架子,处处都要强,今儿总算看到你醉了!哈哈哈!” 到中午宴时,睡眼惺忪的猴子,和睡眼惺忪的四妹,两个都木雕似的坐在宴席间,毫无食欲地看着面前的美酒佳肴,只想敷衍应付一顿,早些回榻补觉。 罗刹仙子还没醒酒,犹自俏脸带醉,指着猴子,捧唇笑弯腰:“大圣一脸瞌睡虫,昨儿怕是一宿没睡!那两个还只是晚起,大圣怕是要昼夜颠倒啦!” 牛魔王发现,平日运筹帷幄的罗刹仙子,一到婚宴上,就开始扮演节奏大师,连忙扯老婆袖子,暗示她不要嘲笑大圣。 巫山仙子看见老牛扯罗刹仙子,还以为自己晚起暴露了什么,连忙装做精神矍铄,放下手中筷子,宝相庄严道:“本宫昨日炼化月华,不觉彻夜潜修,因此起迟了,并没有做其他事。” 二姐朝旁边吐了一口瓜子壳,用粗俗来表达蔑视。 听到巫山仙子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辩,猪八戒和紫蛛儿都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在尴尬中察觉到什么。 罗刹仙子只觉得气氛突然雅雀无声,还在迷惘四顾:“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不会吧?不会吧?他们不会识破我吧?难道他们有读心术吗!”巫山仙子心里紧张得要命,涨红俏脸,睁大美目,死死盯着面前的烧鸡,不敢抬头交换视线。 猴子出来救场。 只见猴子打了个哈欠,慢吞吞说:“你们这些长不大的家伙,别人成个亲,你们都要大惊小怪。” “我和爱妻,也同巫山仙子一样,昨夜在彻夜潜修,炼化月华,所以起晚了。” 巫山仙子心里一个咯噔:“猴子在点我!” “糟糕,猴子莫非发现我在偷看?” 罗刹仙子定睛一看,蓦然叫道:“无量寿福!四娘娘,你的灵压,怎么一夜之间,来到真人大圆满境界了?” 大萍萍的狐狸尾巴顿时翘起来,数道:“下方仙人,中方仙人,上方仙人,突破至下方真人,中方真人,上方真人,再打破瓶颈,来到真人大圆满——一夜之间,突破七次?” 牛魔王都吓的杯子都掉了:“我勒个一夜七次!什么修炼速度?这是吃了九转金丹吗?” 第148章 没有四妹拿捏不住的仙子 “蟠桃有三千六百株:前面一千二百株,花微果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了道,体健身轻;中间一千二百株,层花甘实,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缃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乱蟠桃大圣偷丹 反天宫诸神捉怪》 四妹纵然生性潇洒傲岸,也不由得含羞捧脸,凡尔赛似的炫耀道:“根据《动字门》道诀解释,臭猴子似乎是大品天仙诀修成的固藏千年不泄阳元,具有白日飞升之补益,人家——人家只是稍微炼化了一些,就突破了七个境界,来到第一个渡劫门槛啦。” 牛魔王张大嘴巴,满是羡慕地瞧猴子,又羡慕地瞧四妹,赞不绝口。 罗刹仙子一言不合就带节奏:“值得喝一杯!举杯,举杯!” 那大萍萍举起酒杯,翘着红红的狐狸尾巴,童言无忌的喊道:“猴哥哥的元阳能帮人白日升仙,为何不给萍萍!萍萍也要猴哥哥的元阳!” 右手边那只一言不发的小狐狸精,吓的魂飞魄散,夹紧红尾巴,踮起脚来捂大萍萍的嘴。 罗刹仙子愕然扭头,然后笑的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巫山仙子听了四妹的解释,芳心一动,想起猴子启迪她突破瓶颈、触摸大罗金仙门槛的事情,神思魂与,指甲轻轻刮石案,入神思索:“看来,依赖猴子突破境界的,不止我一人。听到这些话,我心里也松弛一些啦!” “只不过,四姑娘受到的是仙体上的补益,而我受到的是精神上的补益,细微区别罢了。” 想到这里,巫山仙子照常偷瞄猴子,习惯性地目不转睛,心中舒坦,唇角不自觉地嗪着微笑。 猪八戒和紫蛛儿则目不转睛地观察巫山仙子,见她神授魂与,猪八戒夫妻就交换眼神,一个得意洋洋,一个忍笑窃喜。 只有二姐在闷闷不乐地剥荔枝,一边将白肉递进红唇,一边转头瞧洞外春色,翻白眼暗想:“什么彻夜潜修,明明是彻夜寻欢,姿势多得记不清,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只有五妹天真烂漫,笑嘻嘻调戏她四姐:“姐夫姐夫,既洞房了,不知你发现姐姐的秘密吗?” 猴子微笑道:“你不怕挨打,俺还怕挨打呢,五妹叫俺答你的问题,是想俺死在夫人的粉拳之下啊。” 五妹吃吃嘲笑猴子:“你不敢说!” 四妹昂头叉腰,处处维护猴子:“有什么不敢说的?咱们光明磊落,只要句句属实,本大仙绝不打他。” 猴子得了夫人的授权,才举杯缓缓道:“当时只道是寻常,谁料蟠桃玉带藏。” 五妹心服口服,竖起大拇指:“姐姐,你可真护他,他怎么敢的啊!” 听见这句诗,巫山仙子和二姐同时浮现脑海画面,同时扭脸看向洞外,同时脸颊浮上飞红。 罗刹仙子愣一下才回过神来,看向四妹惯穿的宽松剑仙罩袍,难以置信地问:“几……几千年的蟠桃?” 猴子看了四妹一眼,察言观色。四妹略羞,故作镇定地小声说:“你……你看着说呗!” 猴子领会到低调之意,于是往小了说:“三千年的蟠桃吧。” “哇!”罗刹仙子毫不掩饰羡慕之色,“四娘娘道心坚固,深藏不露啊!” 这时候,巫山仙子和二姐同时回过头来,盯着猴子的脸,而巫山仙子最单纯,脱口而出,当场纠正: “大圣怕是没见过蟠桃吧!” “蟠桃哪有那么大个儿的!” “少说也是六千年的蟠桃!”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宴会再次鸦雀无声,这次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嘉宾,全部齐齐转头,盯着语出惊人的巫山仙子,目光充满了震惊。 就连猪八戒和紫蛛儿,都装作很震惊。 巫山仙子还不知道露馅了,茫然捧脸问:“怎么了?本宫脸上有饭粒吗?” 二姐捂住脸,不由自主地挪开一寸,离巫山仙子远一些。 还是烂漫无忌的五妹,惊讶发问,戳破肥皂泡:“巫山夫人又没有跟我们姐妹洗过澡,怎么知道四姐姐没有束胸的尺寸?” “噫——”巫山仙子顿时无言以对,毛骨悚然地想到,自己既然没有跟四妹洗过澡,又如何知道四妹练剑束胸的事,更从何得知四妹没有束胸的真实尺寸? 只有巫山仙子自己知道。 二姐也急忙跟巫山仙子划清界限,免得殃及自己。 她很清楚,巫山仙子深受画面所震撼,直到早上,两个人脚步虚浮地回洞装睡时,巫山仙子都在跟二姐喋喋不休:“好大啊——” 二姐还问:“你是说谁?” 巫山仙子美目迷乱,显然没有从视觉冲击中清醒:“都好大——” 想必是巫山仙子的纯洁心灵,受到冲击太过剧烈,因此话不过脑,脱口而出地纠正猴子了。 看到这里,巫山仙子隔岸观火、雾里看花的嫌疑,已经越发明显了。 猴子又看了四妹一眼,四妹却嫣然笑道:“五妹,上次我去云华上宫做客时,泡了夫人的温泉哩,你不知道,就不要胡闹。” “啊?”五妹这才释疑,大大咧咧地挑理儿,“姐姐回来又不说!” “难道事事都要跟你说?你嘴上又没有把门的,今天告诉你,明天整个盘丝洞都知道了!”四妹娇嗔。 “原来如此。”罗刹仙子、安息仙子、大萍萍都失望地接受了这个合理解释,没有吃到巫山仙子的瓜,女仙和女妖们都深感遗憾。 只有巫山仙子脸颊滚烫,心里明知四妹没在云华上宫泡过温泉,是四妹在替自己开脱,既有免于社死的感恩,又有心照不宣的惭愧,还有暴露行迹的羞涩。 只能暗地叮嘱自己,莫多言,言多必失,以后开口先过脑。 宴后,巫山仙子故意去洞天福地散步,制造跟四妹的偶遇:“四姑娘,今日午宴上的玩笑,是本宫开过头了,向你赔不是——” 看到“巫山仙子”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女主动道歉,四妹顽皮起来,故意背手负剑,抬起尖下巴,摆侧脸给仙子看: “那可不是玩笑可以解释的,仙子若只觉得玩笑开过了头,那便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这样的道歉,恕晚辈不接受。” 巫山仙子的俏脸又烫起来,心想这对夫妻都好磨人啊! 没办法,只好低下头,吞吞吐吐道:“本宫——本宫太想突破大罗金仙啦,因此——” 四妹歪头问:“怎么又扯到大罗金仙了?” 巫山仙子含羞忍耻,吞吞吐吐地和盘托出: “这几日,本宫目睹你夫君完成开天辟地般的大事变,道心似有所感,竟然突破了瓶颈,碰触到大罗金仙门槛。” 四妹转过身来,直视巫山仙子,静静听她说。 巫山仙子不由自主地拿鞋尖踢石子,面红耳赤道:“后来——本宫发现——每当瞧着你夫君,道心都有助益,得到的混元之气,远比打坐修炼来的圆满凝实——” 四妹歪头瞧着窘迫的仙子,微微一笑,单刀直入问:“所以,这就是你视奸别人夫君的理由?” 巫山仙子五雷轰顶,被那尖锐、直白、简练、精准的两个字,扎破道貌岸然的伪装,刺中真实的内心,差点腿软坐地上: “四姑娘,怎可如此尖锐评价本宫?” 四妹伸手撩顺巫山仙子的秀发,靠过去,俏脸相贴,在巫山仙子那红热的耳旁呵气道: “怎么,彻夜偷看别人新婚,仙子以为是体面之事?” 巫山仙子美腿一软,如落地般坐在鹅卵石地面上,面容惊惶:“是……是二姑娘告诉你的吗?” 四妹弯腰扶起巫山仙子,嘻嘻笑道:“我那二姐姐,看似争强好胜,可在人家手里,就如软柿子般好捏,几番追逐逗弄,就面红耳赤地全招了。” 巫山仙子只觉得罪行败露,宛如天塌地陷,美腿绵软,全凭四妹出力扶着才能站立。 第149章 巫山仙子的500年长假 “多年以后,王母娘娘看着搂住妖猴臂弯的女儿,感觉身体被掏空,有气无力地问:‘你究竟是在报复本座,还是到了叛逆期?’” “您太自恋了。为什么一切都要跟您有关呢?难道女儿就不能发现别人的闪光点吗?” “‘所以,你在报复本座,为数千年来的打压教育泄愤。’王母娘娘执迷不悟,‘如果本座一直以来善待你,结局是否不同?’” “‘不知道,因为您没有善待过,所以无法想象。’巫山仙子干巴巴地回答。”——《神女风华录》 看到巫山仙子面露惶恐迷惘之色,四妹才缓缓道:“仙子是见识过‘影声图’传播之力的。” “仙子也不想被三界六道的神仙发现你的这些小秘密吧?” 巫山仙子如梦初醒,猛猛点头,动员情分来求情:“四姑娘,本宫待你不薄,还送你仙品碧空镯,你就饶过本宫这回吧!” 四妹食指戳颊,歪头嘟嘴,作为难状:“可是,仙子偷汉,也涉及人家夫君诶,人家纵然想饶,也不能越过夫君,擅自做主吧?” 巫山仙子看到希望,如同溺水的人揪住稻草,双手捧住四妹的柔荑,微微跳脚地哀求:“四姑娘向来有主张,潇洒大气,胸怀韬略,必定能说服你夫君的!” 看到巫山仙子如此表态,四妹才微微眯起美眸,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若仙子能为十方胜地效力——” “我可以帮仙子掩盖这些小秘密,保全仙子盛名。” “除此之外,还可以支持仙子突破大罗金仙。” “仙子平时瞧瞧臭猴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瞧一瞧又不会掉块肉!” “这——”巫山仙子畏惧王母娘娘积威,不敢答应如此出格的条件,为难诉苦道:“本宫是昆仑阆苑派来的谈判特使,若效力十方胜地,长期不归,如何在昆仑阆苑交差呢?” 四妹捧脸笑道:“这个问题,自然由本姑娘来解决,必然不至于令仙子为难。仙子只答应即可。” “真的吗?”巫山仙子实在想不到,四妹能用什么办法搪塞昆仑阆苑。 四妹笑道:“无非是让十方胜地来担责任罢了,确保仙子再见王母娘娘时,依然好做人。” 巫山仙子听到四妹如此保证,有些意动,被一股小小的私心推着,略欢喜地答应道:“既如此,本宫自然答应。” 没过几天,昆仑阆苑收到了十方胜地发来的第一份公文:《关于巫山仙子触犯十方胜地未成年幼猴保护条例被强制执行拘役的通报》: “近期,花果山发生骇人听闻的幼猴失踪案,美猴王高度重视,组织精干力量,成立专项工作组进行挂牌侦查。” “经查,你单位巫山仙子,在滞留花果山期间,迷恋花果山金灿灿、毛茸茸的小猕猴,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幼猴失踪案。” “经过深入的现场调查和线索排查,幼猴失踪案专项工作组,在巫山仙子的临时洞府中,找到了失踪的幼猴,并且现场捉拿了猥亵未成年毛茸茸小猕猴的巫山仙子。在受害猴家属领回幼猴以后,巫山仙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花果山美猴王诉讼委员会经过一审判决,认定巫山仙子犯下‘诱拐未成年灵猴罪’,判处拘役500年,立即执行,判决书一式三份,抄送‘十方胜地’‘昆仑阆苑’‘云华上宫’。若巫山仙子不服,可以在60个工作日内,向‘十方胜地诉讼委员会’提起上诉。特此函告。” 王母娘娘看见这纸公函,两眼一黑,差点昏厥过去,被鹤仙人按住人中救过来后,王母娘娘哭天抢地: “早就劝她!” “不要收养那些猫猫狗狗的小玩意!” “她就是不听!” “非要玩物丧志!” “这回好了!” “被十方胜地拿住把柄了!” “我昆仑阆苑颜面何存啊!” 鹤仙人小心翼翼问:“把这公函拿给……” 王母娘娘爆喝道:“拿给谁看!” “师傅看了,只会责罚本宫管教无方,家教不严!养出如此贻笑大方的蠢材!” “玉帝看了,只会让本宫变成他口中的笑柄!” “这份公函,必须深藏起来,不得见光!” “鹤仙人,你亲自去花果山一趟,严厉责问那玩物丧志的蠢蹄子,不得将此事闹大!” “昆仑的声名,已经摇摇欲坠,再经不起众神笑话了!” 鹤仙人仔细一想,似乎有理,而且王母娘娘长期以来的语言暴力、打压教育,快把巫山仙子干成傻子了——哪怕在下界服刑,对巫山仙子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谨遵昆仑懿旨。”鹤仙人对巫山仙子还算有点长幼情分,不再多说,领旨径去了。 到了花果山,鹤仙人害怕被猴子一棍敲出脑浆,不敢上山,只远远地按住云头,声称有昆仑阆苑口谕,叫猴子来听。 猴子扛着棍子,驾云升百丈,那鹤仙人就往后缩两百丈,始终保持安全距离,远远传音道: “昆仑阆苑懿旨。” “十方胜地通报已收悉。” “请转达巫山仙子:你这几千年过于顺风顺水,没禁过风吹雨打,迟早闯下大祸,现在遭到报应,后悔没听从昆仑的教诲了吧?若有丝毫悔改,应以拘役为契机,静下心来,常思己过,动心忍性,洗心革面,摒弃玩懒之欲,常思报亲之恩,亦不失为吃一堑长一智也。” “口谕说完,猴王可有答复?” 猴子扛着棍子,对鹤仙人招手:“有答复,你凑近些,俺在耳边说与你听!” 鹤仙人疾退百丈,呐喊道:“泼猴!休想骗我!你是要赚我靠近,一棍敲碎我头!” “我不上当!” “本仙去也!” 说完,鹤仙人驾云化作白光,落荒而逃,流窜消失。 猴子扛着棍子回花果山,看见巫山仙子在跟四妹下斗兽棋,就走过去。 巫山仙子瞧见猴子走来,忍不住害羞,佯装支颊,实则用广袖绫纱遮住俏脸,免得被猴子看见俏脸发烫的样子。 猴子还不知道那巫山仙子偷看他洞房,只干巴巴地复述了一遍鹤仙人传达的口谕。 旁边的二姐、四妹纷纷唏嘘惊叹:“也太刻薄了些。” 巫山仙子苦笑道:“你们都是昆仑阆苑出来的仙子,还不知她的刻薄么。” 四妹轻轻握住巫山仙子那冰凉的小手,共情道:“我们知道,可我们以为她会对公主客气些。” 巫山仙子落寞道:“她那种人,对亲人只会更加专横暴虐,因为侍女还可以离她而去,而亲人却逃无可逃。” 二姐吹着盖碗茶,淡淡道:“因此,我才主动请谪,宁可下界当个妖精,也不受她那鸟气。” 然后抬起眼眸,瞧着巫山仙子道:“也恭喜你,能躲一时半刻逍遥自在了!” 巫山仙子的余光,瞥见猴子走了,才悄悄伸手,掐二姐细腰,小声嗔道:“二姑娘昨夜海誓山盟,转头就出卖本宫。可气,可气!” 二姐眼炀骨软,赔笑讨饶道:“仙子念在这五百年长假,就饶了我这回吧。” 一听到“五百年长假”,巫山仙子心情舒畅,郁结解开,只觉得三花五气都运转得更痛快了,大大方方宣布道:“念你嘴甜,就饶你啦!” 二姐将吹凉的盖碗茶递到巫山仙子唇边,逗她:“真饶啦?” “真饶啦!” “那喝了这盏茶,下回还带你去看。”二姐戏弄巫山仙子。 “讨厌!”巫山仙子喝了茶,不说去,也不说不去,打二姐一下了事。 第150章 猴子浑身都是宝 “‘我可以摸一下你的绒毛吗?’巫山仙子小心翼翼地问猴子。” “猴子严肃地拒绝:‘仙子请自重,俺是有妇之夫。’” “过了一天,巫山仙子优雅坐在四妹身后摇扇子,看见猴子搂着四妹,便情不自禁地玩弄猴子臂上绒毛,被猴子严词指出:‘巫山仙子,你的行为构成故意骚扰,俺要生气了。’” “四妹含笑打猴子的胸脯:‘那么小气,人家的闺蜜摸你不得?’猴子噤若寒蝉,这才唯唯诺诺说‘摸得’。” “过了三天,巫山仙子变本加厉,起初她只会揪起一绺猴毛玩弄,如今,她的玉指开始肆意抚弄整条臂膊的绒毛。猴子忍无可忍:‘巫山仙子,你再这样,俺就要叫人了。’” “巫山仙子克制了一会儿,终于没克制住,又摸起来。” “‘来人啊!管管她啊!’猴子叫人,结果叫来了四妹。” “四妹摇着扇子走过来,捏起一把猴毛看了看,轻轻道:‘这毛是金条拉的丝?碰一下就要叫人?’” “猴子羞惭道:‘就是怪痒的。’” “四妹拿扇子指着猴子,对巫山仙子道:‘摸,尽管摸,就说是我同意的,否则惯出他娇气来!臭猴子,摸个毛而已,整这死出。’”——《神女风华录》 巫山仙子,直到此刻,还未发现自己情窦已开,仍然单纯地以为,自己只不过贪恋长假、追求道行。 因此她在四妹面前理直气壮,并无偷汉之感。 直到猴子走向四妹时,手背上那柔软的金色猴毛,轻轻从巫山仙子的五指上拂过。 那一刻,巫山仙子全身都舒坦了,感觉自己的生命在发光。 那猴毛细滑,修长,柔软,顺合。 比小狗的手感更细腻。 比小猫的撸感更厚重。 比小兔的触感更浓密。 只有冬天雪貂的毛皮触感,才能与他比拟。 巫山仙子抬起微颤的长睫毛,目光流转到猴子身上时,感觉猴子的形象,突然可爱了一百倍。 她已经克制不住,那种抚摸猴子金毛的欲望了。 仿佛看见一只可爱的小猫,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想要抱住它,抚摸它,将琼鼻埋在那柔顺的绒毛里,狠狠吸它—— 这欲望如此强烈,甚至让她的白皙五指,颤抖着抬起来,缓缓伸向那猴子—— 突然,二姐的柔荑放在巫山仙子肩上,打断了她的梦游:“仙子,控制一下。” 巫山仙子猛醒过来,看到二姐、猪八戒、紫珠儿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探向猴子的五指。 只有四妹和猴子交谈甚欢,没有察觉到异样。 仙子如梦初醒,羞耻紧张,急忙缩回玉手,紧紧夹在膝盖之间,防止这死猪蹄子再擅自伸向猴子。 巫山仙子经历生死、洗尽铅华,对“法财侣地”“英雄才子”毫无兴趣,唯在云华上宫收留阿猫阿狗消遣度日,因此对毛茸茸的小东西毫无抵抗力。 但是,直到情难自禁的今天,她才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自诩“对英雄才子毫无兴趣”,是因为那些单薄的英雄、平凡的才子,不足以引起她的兴趣。 而“凭借一根巨棒,整顿三界六道”的猴子,不仅引起了巫山仙子的兴趣,而且兴趣很大。 最致命的是,这个引起她探索欲的英雄,恰巧具备毛茸茸的手感,这两个吸引点,叠加辉映,让她对猴子的肉体毫无抵抗力。 巫山仙子惊恐地意识到,从刚才开始,自己时时刻刻都有扑倒那猴子的冲动。 这份冲动,把巫山仙子吓坏了,她第一反应是想逃,防止自己真的扑上去。 “身子不太舒服,本宫先去打坐。”巫山仙子连忙找个借口,借故离开。 四妹疑惑地看着巫山仙子的背影,然后问二姐:“她怎么了?” 二姐狐疑地看着巫山仙子不太正常的背影:“她看臭猴子的眼神有点奇怪,该不是突破大罗金仙的时候走火入魔了吧?” 紫珠儿跟猪八戒窃窃私语一会儿,走过来对二姐说:“这两年,二姑娘盯住巫山夫人,别让她靠近大圣三步以内。” 聊得火热的猴子和四妹齐抬头,看着紫珠儿,满脸问号。 二姐惊讶道:“三步?太离谱了吧?” “是有点离谱。”猪八戒走上来,纠正了一下,“还是五步吧,别让巫山夫人靠近贤侄五步以内。” 二姐和四妹都莫名其妙:“为什么呀?” 猪八戒缓缓道:“那个巫山仙子,是个喜欢收养阿猫阿狗的家伙。万一她垂涎贤侄这身皮草,情不自禁,对贤侄动手动脚怎么办?” 四妹噗嗤笑了,美目盈盈看着猴子,柔声道:“臭猴子,你怎么那么走俏呀。” 猴子小心翼翼,拿出十倍求生欲答道:“为了讨夫人的欢喜,我每天都在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因此走俏起来。” 四妹笑的花枝乱颤,扑在猴子怀里“哎哟”:“你怎么那么会夸自己呀!” 二姐慢慢将雪白的荔枝送入朱唇,盯着这对幸福的爱侣,羡慕得移不开眼睛。 巫山仙子意识到自己有点身不由己。 症状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没办法专心打坐,打坐修炼太枯燥了,与其慢吞吞入定,还不如扒窗户有意思。 没办法控制双脚,白天爱跟着猴子巡山,猴子走到哪,巫山仙子就捏着扇子跟到哪,反正没人管她。 没办法控制尊臀,每当下棋、纳凉,讲经、论道,猴子挨四妹坐,巫山仙子就挨猴子坐,若抢不到猴子身后石凳,她就浑身不舒服。 而她的三花五气,也十分任性,当她浑身不舒服时,凝炼混元一气就淤塞阻滞;当她舒服时,混元一气就突飞猛进。 巫山仙子一度胡思乱想,若自己也学四妹,与猴子做洞房之事,是否会大大加快修炼进度? 当钝感力十足的巫山仙子,还在构思这条修仙捷径时,有的龙女,已经把这条捷径变成了现实。 隔三差五,哪吒就会懒洋洋地飘在东边的青天上,面无表情地宣布:“东极青华大帝宣美猴王到东极妙严宫听讲。” 因立国之战中,花果山受了东极青华大帝的好处,因此美猴王不愿扫东极妙严宫的兴,每次都去。 一去就是一整天。 活蹦乱跳的猴子,早上跟哪吒飞走,半夜才摇摇晃晃地回来,扶着墙,慢慢蹒跚进水帘洞。 而思念猴子一整天的巫山仙子,则捏着小扇子,坐在天真顶的大青石上,目送着猴子扶墙回家的背影。 这个时候,二姐常常放下手头的账目,伸着懒腰来到巫山仙子身旁,递给巫山仙子一个新洗的蜜桃,两个人一边啃,一边看那猴子接受四妹的盘问。 “为什么大圣每次去东极妙严宫,都早出晚归,还会尽显疲惫?”清纯的巫山仙子每次都问二姐。 二姐每次都端着啃半边的蜜桃,咬牙切齿地盯着被盘问的猴子:“这还用想?当然是东极妙严宫有妖精了!” “什么妖精?”巫山仙子心思纯净,难以置信。 “吸精气的妖精!”二姐恶狠狠地说。 巫山仙子追问,二姐也不肯说了,吃完桃,看着猴子被四妹拽进盘丝洞,二姐就站起来,拍拍裙子,跳下大青石,去关本周的帐。 后来,当哪吒又飘在半空中叫猴子时,巫山仙子抢先登云上天,单枪匹马问哪吒:“你每次叫猴子去听经,为何他归来都步履蹒跚,扶墙走路?” 哪吒面无表情答道:“他要给龙女治伤,亏阳补阴,自然走路扶墙。” “什么治伤?什么龙女?什么亏阳补阴?猴子的阳气还大补?”巫山仙子睁大美目,奇怪的知识以始料未及的方式钻进她的脑海。 第151章 猴子的求生之道 “东极青华大帝察看过亢金龙的伤势以后,取出一颗八转还元金丹,对亢金龙说:‘这伤可治,用这颗金丹,加上太乙金仙固藏千年的三炁,可以修补你撞碎的道基。’” “亢金龙虚弱问道:‘修成太乙金仙的,谁又愿意自损修为,拿自己炼了千年的三炁来救人呢?’” “东极青华大帝缓缓道:‘也是你种了善因,今日该得善果。一年前,你将妙严宫的九转金丹送下界,有人欠你一份情。那个欠你情的人,就有媲美太乙金仙的三炁,你取来疗伤就是了。’” “亢金龙羞涩道:‘我虽拿着这份人情,却不知他肯不肯。’” “天尊道:‘他若连这都不肯,本尊便再不肯帮他了。本尊差哪吒去宣他。’诊治完毕,就拂袖而去了。” “亢金龙唯恐天尊看低猴子,咬着手指,暗下决心:‘等猴子来,哪怕是霸王硬上弓,也要采了他的阳元,以免天尊对猴子灰心。’” “因此,猴子探头探脑,来探视亢金龙时,就被躲在廊柱后面的亢金龙偷袭,从后边扑倒,揪着猴毛问:‘我要你,你给嘛?’” “猴子怔怔道:‘我才新婚,不能给你名分,怕你受委屈,你等一年半载可好?’” “亢金龙听见这老实猴子的真心话,芳心欲化,柔声道:‘俗人才要名分,你先把身子交出来。’”——《神女风华录》 哪吒嫌弃地答道:“你竟然不知道?” “那猴子是修大品天仙诀的千年固藏元阳,比蟠桃还补。” “亢金龙为他撞第三次佛宝了,结果被紫金钵盂撞坏了道基,妙严宫说,这是猴子的因果,只有猴子的阳元才能补。” “好了,不说了,他来了。” 只见活蹦乱跳的猴子,踩着筋斗云飞上来,看见一脸震惊的巫山仙子,猴子竟然挠着脸低下头,避开巫山仙子的目光,然后跟哪吒勾肩搭背的走了。 到了东极妙严宫,哪吒对猴子说:“现在三秦军驻扎在东极妙严宫的山门外,我去参加校演,就不带你进去了。” “亢金龙在老地方养伤,你记得路吧?” 猴子点头,二人分开。 猴子走进东极妙严宫山门,经过那重叠彩云,穿过那葱茏紫气,便望见一片金瓦荡漾日焰光的层层宫阙。 猴子抬升筋斗云,来到玉兽崇排的宫门前。 缓步走进红霞绕顶的花楹长阶。 绕过日光映翠的修竹林。 在苍龙神光下,黄道瑞气中,来到了龙溪圣地——金龙伏息之所,看到一条巨大洁白的玉龙盘踞在祥云瑞霭之中,美丽强大的龙目正在盯着猴子。 “炼化那么多次元阳,伤还没好么?”猴子走进祥云,去看那白龙头上的伤。 白龙闭上美目,化作一道流光,凝聚为蓝发红袍的美貌龙女,正是又美又强的亢金星君。 亢金星君背着手,顽皮地围着猴子转圈:“人家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啦!” 猴子板着脸道:“既然伤好了,还叫俺来捐元阳,胡闹。” 亢金星君歪头瞧猴子,强词夺理道:“人家想你啦,你在盘丝岭答应过,只要人家想要,你就要给,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何方!” 在盘丝岭救毗蓝婆菩萨和昴日星官时,非九转金丹不能成功,碰巧亢金星君偷丹下界,送予猴子,因此猴子答应了这条离谱的要求。 猴子想起来盘丝岭借丹救命的事,点头道:“俺言而有信,又不会赖账。你既然伤已痊愈,俺就陪你散散步,稍后便回花果山了——” “现在。”亢金星君的碧蓝美眸凝视着猴子。 “?”猴子还没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天真的头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人家是说,现在就要。”亢金星君凝视着猴子,伸手抓住了猴子的衣领子。 猴子慌了:“可是你的伤已经好了……” “现在就要!”亢金星君嘟嘴跺脚,强势地撒娇。 猴子大惊失色:“可是,这里是龙溪圣地,万一被妙严宫的侍女瑞兽看见了怎么办……” 亢金星君把猴子按到地上,轻轻道:“这里供人家疗伤,平日无人打扰,我们藏在白云瑞霭里,若隐若现,纵使来了人也看不到……” 猴子死死按住金锁腰带,拼命拒绝:“你就不能等天黑嘛……” “现在就要!就要在这里!”亢金星君强势地把猴子的金锁腰带扯下来,丢在皑皑白云里,然后玉指戳着猴子,问他:“你当初是怎么答应人家的?‘人家什么时候想要,你就要什么时候给’,你可发过誓的!难不成想反悔?快给人老实躺好!” 猴子忐忑地躺在湿润迷蒙的皑皑白云里,惴惴不安,手指抓进草地里。 直到半夜,亢金星君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轻轻披上赤红雷袍,回头柔声安慰猴子:“如今得到东极妙严宫庇护,人家暂且安然无恙,你可先去收集意根。若你离开花果山,就天长水远,来此不便,到那时候,人家就专心履职,不给你添乱啦。” “人家是不是很照顾你呀?” 猴子大汗淋漓,喘息不匀,只得坐起来点头:“照顾,你太照顾俺了,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亢金星君扣好衣衫,轻轻在猴子额头一吻,然后果断推开他,只是和他对视的目光,仿佛在空气中拉出藕丝:“今日放你走,你也要想人家哦。” 猴子一边扣腰带,一边扶着墙,匆匆打道回府。 月黑风高下,猴子按着腰,飞回花果山,鬼鬼祟祟按下云头,扶着石壁走回水帘洞,正要进洞休息,忽然看到个倩影从掩映的绿萝后面飘出来,吓猴子一跳:“巫山仙子,你半夜不睡,在这里干什么?” 巫山仙子玩着发梢,单刀直入地问道:“龙女多情,是否连你也招架不住?” 猴子逞强道:“胡说,俺金刚不坏,有什么招架不住的!呸!” 巫山仙子歪头打量猴子扶墙的手和抵腰的肘:“那你扶墙蹒跚什么?那你拿肘子抵着腰做什么?” 猴子无法解释,索性耍赖想逃:“不关你的事,不早了,各自去睡觉吧!” 巫山仙子芳心微酸。 猴子去妙严宫幽会时,一去就是一整天,在白昼里,巫山仙子仿佛丢了神魂,时时刻刻盼猴子归来,等得度日如年,如隔三秋。 可猴子却只顾跟龙女幽会,丝毫没有顾及巫山仙子的感受。 难免心头酸楚。 于是,巫山仙子管不住嘴巴,脱口而出:“怎么不管本宫的事!” “本宫……白天……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无精打采,好难受哩。” “怎么能把本宫当局外人呢?” 猴子像石头,不懂风情,依然无感:“俺都不在花果山,你再难受,也不该怪到俺头上。” 巫山仙子跺脚,心急地挑明窗纱:“就是因为你不在,本宫才难受。” 猴子歪头看仙子一会,忽然问:“你还没坠过爱河吧?” “嗯嗯——”巫山仙子垂着一双袖子,老实地摇头。 猴子又问:“你也没跟男人行过云雨之事?” “嗯嗯!”巫山仙子抬起袖子,捂住滚烫的脸蛋,老实承认。 猴子放下心来,毫无慈悲地骗她道:“是这样的,你老爱跟着俺,俺出差时,你觉得难受,是因为俺的‘十方大爱’解开了你的瓶颈,你想跟俺探讨修道真理,因此粘着俺。” “只需俺雕个木猴子,丢给你,你有什么话,对木头猴子说,俺都能听到,随时答你,你就不会难受了。” 说完,猴子轻车熟路地折断一节千年藤蔓,雕出个木头猴子,嵌入毫毛一根,作成了个随时通话的法器,丢给巫山仙子,就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四妹倚在洞口,捧着葵瓜子,含笑看了半天,待猴子进洞时,轻轻将瓜子送进猴子嘴里,问道:“你这么骗一个情窦初开的神女,良心不会痛么?” 第152章 亢金龙站起来蹬 “你这泼猴,第一次见面,你不还是略逊一筹!”二娘显圣真仙对着空气冷笑着,排演着见到猴子时的台词。 她拎着三尖两刃刀,琢磨了一下,仍然觉得不够有力,于是抬起兵器,指着空气,更加放肆地大笑道:“你的七十二变被我见招拆招,最后还被我生擒了哈哈哈!” “什么,你说如果不被金刚琢暗算,你肯定胜我?” “好啊,那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这次在画卷山神庙前,没有其他人掺手,就我们两个!这次,一定得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她排练得渐入佳境,逐渐兴奋,俏脸被战意涨得绯红,兴致勃勃地对着空气演练起刀法来。 哮天犬叼着没啃干净的鹿骨头,怔怔看着寂寞得魔怔的二娘显圣真仙,惊讶震撼,连骨头都从张着的嘴里掉下来,在雪地上砸出个坑。——《神女风华录》 猴子笑嘻嘻道:“娘子休管她人,只说何时有胎气,给俺生个猴宝宝?” 四妹调戏别人时,潇洒大方,被猴子调戏时,却格外羞赧,低头撩着发丝,嘟囔道:“人家就是想给你多娶几房神女仙子,提高你猴子猴孙的概率嘛!成仙的人要怀胎,何其之难,老牛和罗刹女折腾了几百年,还不是无后,最后生个儿子,连肤色都不对!” 猴子推着四妹倒退,将她按在绣床上,逐渐掌握调戏四妹的诀窍:“你别管概率,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还是先抓紧人道几回吧——” 四妹还想还嘴,身上弱点已被猴子轻车熟路地拿捏,顿时招架不住,往日的飒爽英姿全都无影无踪,变成个软脚虾,任他摆布。 那巫山仙子还在等四妹帮她接近猴子,心痒期待地在水帘洞外打转,转了十九圈,仍然不见猴子被四妹轰出来。 于是巫山仙子悄悄凑到洞房窗口去看,这才知道四妹不仅没能摆布猴子,反而被猴子所摆布,已经在斗法中败下阵来,被猴子追击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了。 巫山仙子最大的靠山,就这么水灵灵地倒下了。 她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刚走到水帘洞门口,不知为何,双脚又鬼使神差地走回去,扒着窗户,含着食指,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次日,猴子给亢金龙写了一封信:“得卿之助,花果山得一夕安寝。” “然而乐极必然生悲,安乐必有忧患。” “卿之伤势,俺已疗愈。灵山自顾不暇,天庭扰攘纷纷,勾陈后土,御批犹在,青华弥勒,余威犹存,正是俺再归小西天,收取‘意根’之良机。” “此去艰险,若俺一去不回,则花果山一众老小,托付与卿关照。” “小别以求长聚,卿知我心,暂忍别离,勿念。” 猴子写完信,就见四妹拿新刻的“美猴王”私章印在信上,吓得猴子魂飞魄散:“娘子,你何时在我身后的?” 四妹在信上盖完章,才抄起信帛,在猴子面前抖:“给外面的野花野草写情书,被正宫捉现行,好呀,臭猴子,你竟敢背着人家,干神仙!” 猴子慌忙去抱住四妹,一口一个“宝贝”“娘子”乱叫,逗的四妹花枝乱颤,笑的前仰后合,将信帛丢在猴子脸上:“人家是来替巫山仙子争宠的。” “巫山仙子照看了盘丝洞五百多年,不说恩同再造,至少也亲如一家。” “所谓,亲不间疏。你晾着家门口的巫山仙子,独宠千里外的亢金星君,小心你的岳母娘不高兴喔。” 四妹优雅地叉着腰,小手一指洞外,正是巫山仙子追着紫蛛儿,飞过水帘洞的洞口:“蛛儿蛛儿,你年年成亲十几回,快说说你是如何让那些壮汉对你言听计从的?” 紫蛛儿痛不欲生地逃窜:“都说是用昆仑钗夺去神志了!老身真的不懂媚术啊!夫人你就放过老身吧!” 猴子机械地摇摇头,面带恳求之色:“身体快要掏空了,真的。” “不能再沾花惹草了。” “俺起夜都尿分叉了……” 四妹嘟起嘴,开始读猴子写给亢金龙的信:“卿知我心,暂忍别离,勿念……哎哟,哎哟,一口一个卿卿,可麻死我了!” “你何时叫过你的老婆做‘卿卿’?嗯?” “臭猴子?” 四妹拿着情书,叉着腰,歪头捏猴子耳朵。 猴子被她阴阳怪气得无言以对,只好投降,又抱住老婆道:“别吃醋,你说个章程,你要怎样,俺都依你。” 四妹霸气四射道:“你流给亢金龙的元阳,至少要分作三份!” “一份给亢金龙!” “一份给我二姐!” “还有一份,要给巫山夫人。” 猴子一听,任务竟然这么重,不由得捂着腰子,哼哼唧唧,敷衍推搪。 四妹又捏猴子耳朵,撒娇使性:“臭猴子,人家给你纳一个大罗金仙,你还推三阻四,是枸杞汤没喝够?” 猴子偏不肯遂了巫山仙子的意:“她哪里大罗金仙了,她卡在真仙瓶颈都快一千年了!” 四妹在猴子耳边嘀咕道:“她被你点悟,已经突破了瓶颈,距离大罗真仙,只剩下凝练三花五气这一步了!” “因为你是点悟她的人,所以她的造化在你身上,跟你的羁绊越深,她凝练三花五气就越快,突破大罗真仙就越稳。” “人家拼命撮合你们两个,是想给你捞个大罗真仙当门神呀,笨猴子!” “真的?”猴子将信将疑,这才知道巫山仙子这些天举止奇怪的原因。 四妹先硬后软,软绵绵的胳膊环在猴子肩上,柔软的身子像流水般贴着他:“臭猴子,人家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猴子说:“我助巫山仙子修成大罗金仙,她也未必会帮我守花果山。别忘了,她是根正苗红的昆仑阆苑公主!” 四妹趴在猴子背上,美目盯着那追逐紫蛛儿的巫山仙子,樱唇轻咬猴子的毛耳朵:“那个家伙,人情世故精明的很,唯独在男欢女爱上,仍是白纸一张。” “你给了她冲击大罗金仙的造化,因此成为了第一个让她动心的人。” “那可是巫山神女,几千岁的老宝贝,初恋给了你,就算你不心动,老宝贝也会心动的。” “她定会对你一往情深,别说替你守山门,哪怕替你打南天门,她也下得去手。” “不信开个盘,你我对赌一手?” 猴子干巴巴地说:“我赌反面,赌一坛3年陈的烂桃酒。” 四妹轻车熟路地拍板:“我坐庄,就按你说的,谁输了就一口气吨吨吨吨喝完一坛烂桃酒。” 两个人飞快地签了赌契。 四妹收了赌契,这才把猴子写给亢金龙的信帛还给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取了意根回来以后,就要跟亢金龙摊牌。” “她糟蹋别人夫君,是真不知心疼,一天下来,少说骑了你十次吧?” 猴子不吱声。 被四妹猜中了。 亢金龙是真的馋猴子,十次算保守了。 反正骑坏了也不归她来修,她恨不得站起来蹬。 四妹宣布:“她以后只能骑三次了。” “余下的七次,就要匀给二姐和巫山仙子平分。” “剩下的一次就归我!” “总不能只让亢金龙一个人爽吧?” 猴子脸红道:“娘子,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表达的时候可以稍微委婉些。” 四妹笑吟吟地拍猴子的脸:“臭猴子,你若带个胸部发育过的二郎神回来,还有更难听的等着你哩!” 猴子噤若寒蝉,告饶道:“你不怕俺一去不回么?” 四妹点点头:“以前还会怕。” “何时不怕了?”猴子问。 四妹说:“当人家听到二郎神胸部发育了以后,就再也没怕过了。” “臭猴子,自人家认识你以来,哪个仙子逃过你的毛手?” 猴子欲言又止,因为他捋了一遍,竟然举不出一个反例,竟然被四妹说中了! 第153章 谁才是妹妹 “风雪山神庙,真君阳尽时。” “二郎显圣真君的阳元,为了包覆意根,正在被意根吸收殆尽。” “支配这具成圣仙躯的,是真君的阴元。” “因此,长达五百年的折磨下,由阴元掌管的真君仙躯,已经被纯阴之道,改造得如花似玉,出尘绝色。” “她在山神庙中打坐时,一片积雪缓缓飘落,粘在她的长睫毛上。浓密美艳的睫毛随之抬起,她伸手接过雪花,看到那晶莹剔透的六角雪片静静躺在洁白细嫩的手心里,持久不化。” “‘我已经……逐渐感受不到那个阳元支配的神格了。’她轻轻吹走手心的雪花,美目迷蒙地想:‘阴元所支配的纯阴道体,已到了落雪不化的至阴境界。这样的我——能担负起那个沉重的约定吗?’”——《神女风华录》 花果山物产丰饶,尤以美桃为盛,大量美桃卖不出、吃不完,烂在树下,久而出酒香,食之微醺。百年前,猪八戒传授群猴酿酒之法,从那时起,花果山的烂桃酒就成为了风靡三界的特产,每当花果山被铲平一次,烂桃酒的价格就飞涨一波。 自二姐担任花果山大管家以后,多措并举,优化花果山营商环境,深挖花果山水产资源,把山珍海货卖出去,将各地特产引进来,建立了东至傲来国、南至紫竹林、北至五庄观、西至火焰山的庞大贸易网络。 花果山的降真纱、烂桃酒,山下海滩里的大鱿鱼、珍珠贝、甜虾,全都畅销各地,给花果山带来丰厚的外汇收入。 很快,盘丝洞陪嫁过来的十一粒金丹砂,在短短一季度里,就增长了十分之一,花果山成为了增长最迅猛的经济体。 因为二姐的经营天赋超群,加快了花果山的重建,促进了花果山经济社会欣欣向荣,大幅提升了花果山妖众的物质生活水平和精神文明质量,二姐在花果山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二姐处处出挑,不仅美貌贵气,而且说一不二,规矩严、管教凶,许多办砸差事的妖怪都挨过二姐的毒打。 可是二姐也会把办差得力的妖怪,提拔到关键岗位上出力,因此妖怪们对二姐又怕又爱,办差也尽心尽力,花果山呈现欣欣向荣的氛围。 猴子多次对二姐进行表彰,可是二姐却不买账,总是轻轻把表彰诏书拍到猴子胸上,故作负气地白他一眼:“你这这里原本是山场,是人家帮你经营成了胜地。你就拿一卷金帛来奖励人家?” 每当此刻,四妹都在猴子身后捧着红唇“吃吃”笑。 猴子摸脑袋:“你想要什么奖励,你自己说!” 二姐骄矜高傲地“哼”一声,香肩一挑,拧身就走,甩给他一个骄傲的背影:“才不稀罕你。” 猴子对四妹摊手,表示你二姐真难伺候。 很快,花果山开始出幺蛾子,有小猢狲监守自盗,偷取库房里的烂桃酒。 紧接着,二姐向猴子报告了烂桃酒失窃的事,向猴子讨了一张封条,贴在酒窖门外,封条上写着:“严禁偷烂桃酒,违者大王大棒伺候。” 一日,花果山逢节设宴,二姐喝了个微醺,又有些孤芳自赏的愁绪,叫小猢狲再取酒来。可是小猢狲都过节去了,竟没人来跑腿,二姐就亲自去酒窖取烂桃酒。 月黑风高的夜晚,二姐在冷风中酒劲上头,蹒跚到酒窖时,已杏眼迷离,走不动路了,索性在酒窖偷喝烂桃酒,喝了个酣畅淋漓。 正当二姐醉眼朦胧地扶墙回家时,被四娘娘和夜巡的大圣,迎面撞见,抓个正着。 猴子只觉得好笑,指着酒窖门外的“严禁偷烂桃酒,违者大王大棒伺候”封条,问那靥如桃花的二姐:“你自己请的封条,结果知法犯法,是否该罪加一等?” 猴子本想逗那骄傲矜贵的二姐,取个乐,万没料到,平日潇洒清高的四妹,居然撩起绫罗仙裙,“噗通”跪在猴子跟前,啜泣求情道:“念在姐妹之情,人家恳请大王饶了二姐的死罪,斗胆向大王求情,请大王不要用铁棍惩罚二姐。” 直到此刻,虽然出现了意外,但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二姐气焰嚣张地叫嚣“不怕”,事态才变得离谱起来:“四妹,不要向他低头!” “罚就罚,谁怕他!” “既然是姐姐亲自立的规矩,姐姐更要维护这规矩!哪怕是罪加一等,姐姐也认了!” “虽然不能用铁棒责罚,用其他大棒惩罚也可以,姐姐这一生,说一不二,无论什么大棒,姐姐都会承受的!” 猴子咬牙切齿,忍无可忍地说:“犯了错还这么嚣张,以为你很矜贵是吗?我忍你很久了!” 说完,二姐就被大王强行拖进小树林里,十分严格地执行了“违者大棒伺候”的处罚。 二姐被严惩到半夜。 酷刑的影响非常严重,严重到二姐走路都扶墙。 第二天猢狲们都看到了,纷纷表示,触目惊心,认识到了仙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力推进了花果山的法治建设,对觊觎烂桃酒的猢狲起到了‘杀鸡儆猴’的警示震慑作用。 从那天以后,二姐时不时地被四妹拽进洞房里同睡。 二姐含羞不肯,玉手掰着门,轻轻求饶说“快松开,别让人瞧见笑话”,四妹却一根一根地掰开二姐的五指,理直气壮地笑道:“姐妹好久没有在被窝里聊天啦!二姐就不怀念睡前悄悄话么?” 二姐信以为真,就上了四妹的床。 猴子巡山归来,解甲吹灯,回到床前,掀开被子一看。 洞房里就飞出四妹兴奋的叫声:“臭猴子,你还发什么呆!人家制住她了!快杀杀她的威风!” 第二周,四妹又花言巧语的骗二姐去聊睡前悄悄话。 二姐警惕不肯,被四妹强拽到洞房时,硬是用玉手掰着门,摇晃长发抗议道:“上次信了你,结果被创了一夜,再不信你了!” 四妹又一根一根地掰开二姐的五指,柔声含笑哀求道:“今天那臭猴子巡夜,妹妹身子凉,姐姐来给妹妹捂热床单可好?” 二姐信以为真,就去暖四妹的床。 猴子巡山归来,解甲吹灯,回到床前,掀开被子一看。 洞房里又飞出四妹兴奋的叫声:“臭猴子,她滑不溜秋的想逃!快按住她,让人家杀杀她的傲气!” 第三周,四妹花言巧语地骗二姐去睡前悄悄话时,二姐更不搭话,慌的花容失色,捂住娇臀,落荒而逃。 结果一头撞进巡山的猴子怀里。 夜深人静的密林里,又飞出四妹兴奋的叫声:“臭猴子,你还发什么呆!人家把她的力气都耗尽了,你快教她知道,谁才是臭妹妹!” 一来二去,二姐的修为突飞猛进,从化神瓶颈,一路势如破竹地突破三方鬼仙境界,一直修炼成了下方真人,也有了千年寿命,可以从容修炼长生之法了。 直到二姐的修炼速度缓下来,四妹才停止捉弄二姐。 一日,花果山的皓斧力士找到猴子,郑重提醒他:“大圣,跟您说一个事——” 那翘着狐狸尾巴的大萍萍,用力抱着猴子的胳膊,扭头呵斥皓斧力士:“说什么说,没看见大圣忙着吗?” 猴子诧异:“俺在忙什么?” 大萍萍立刻翘起狐狸尾巴,嗲声嗲气道:“大圣当然在忙着指导奴奴,精进枪法呀!” 远处,小萍萍一边抹眼泪,一边扯着罗刹仙子来,指着大萍萍的背影道:“母亲,她越来越离谱了,今儿早上偷偷炫耀,说她定了计策,要骗来大圣元阳练功,好去报仇——您快把她抓起来!” 罗刹仙子花容失色,匆匆赶来,捋起广袖,露出右臂,狠狠揪住大萍萍的左臂,头也不回地拖着她,往罗刹宫走:“你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凭什么打大圣元阳的主意,那东西再好,也不是你该得的——” 小萍萍幸灾乐祸,追着大萍萍扮鬼脸。 第154章 玉帝叛逆期到了 “发丝如黑瀑,白衣胜雪莲。” “花颜羞皎月,雪谷翘山巅。” “黑袜藏香甲,绝世而独立。” “用情一往深,沐雪望千年。” “二娘显圣真君认认真真在山神庙后面刻下这首五律,幻想着猴子读到这首诗的表情,咬着唇角,露出期待的笑容。” “哮天犬意识到,真君开始作诗了。” “这意味着二郎显圣真君,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姑娘了。”——《神女风华录》 大萍萍气急败坏,绝望地朝猴子伸手,口里大骂不绝:“小萍萍,你坏我好事,早知道就不跟你分享本王的千秋大计了!” 皓斧力士和猴子目瞪口呆地目送那糟糕的一家远去。 紧接着,皓斧力士对猴子竖起大拇指:“大圣果然非同凡响,连圣婴大王——不对,连圣婴女王都能降服,令小人钦佩。” “我真的在指导他修炼枪法。”猴子连忙解释。 皓斧力士露出“懂的都懂”的表情,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话锋一转,提起猴子早前答应过的事来:“大圣既娶了仙妻,惩治了二姐,折服了神女,治好了龙女……” 猴子打断皓斧力士:“说重点,说重点,不要重复这些细节——” 皓斧力士就直奔主题:“所以大圣何时去赴我大哥之约?” 猴子一拍脑门:“糟糕,忘记二娘神还在小西天画卷里等了!” 皓斧力士一拍大腿:“大圣,原来你是忘了!” 猴子笑嘻嘻道:“唬你玩的!俺早已将十方胜地大小事务安排妥当,正准备去小西天取意根哩,你可愿意同行?” 皓斧力士羞惭道:“小人有负大哥所托,若大哥问起来,还请大圣替小人美言几句。” 猴子撺掇皓斧力士:“你若答应一个小要求,俺就替你美言。” “莫说一个,便是十个,小人也答应!”皓斧力士拍胸脯。 猴子张口就来:“改口叫她显圣仙子。” 皓斧力士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猴子问:“很难吗?” 皓斧力士艰难地解释道:“毕竟是我大哥——” “没关系,先上路,什么时候改口,俺就什么时候帮你说好话。”猴子拍拍皓斧力士那宽阔的肩膀。 皓斧力士无言以对,心中天人交战。 猴子带皓斧力士离开花果山时,各路妖王纷纷来送。 四妹拽着羞答答的二姐,姐妹花一齐朝猴子摇手绢:“争取带个大罗金仙回来守门,与巫山仙子凑一对!” 巫山仙子被调侃也不恼,因她正在上头时候,难禁离别之苦,双手捧着那尊形影不离的木藤猴雕,无言凝望猴子,芳心被不舍之情切割得伤痕累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猴子勉强有点良心,对巫山仙子传音道:“好生修炼,多打坐静心,防止心魔滋生,待我回来,就准你摸个够。” 巫山仙子猛听到传音,目光与猴子交错,察觉他关注自己,不由得破涕为笑,心里暖洋洋。 牛魔王快言快语,说一堆吉祥话。 罗刹仙子只摇着扇子,眼睛弯弯地调侃猴子:“把你的死对头抓回来做老婆,才算空前绝后、震古烁今呢!” 大萍萍翘着狐狸尾巴大叫道:“奴奴也要给大圣做老婆!大圣的老婆,修炼速度可快哩!” 那小萍萍已经放弃挣扎,漠然看着骚浪贱的哥哥,修成了城墙厚的脸皮,已经能够做到无动于衷了。 猴子惜别了朋友们,带上皓斧力士,踩上筋斗云,瞬息千里,直投小西天而去。 猴子的动向,早就被灵山探查到。 世尊如来狐疑:“黄眉童子已伏管教,那妖猴再投小西天,是何道理?” 灵吉菩萨出列启奏道:“启禀世尊,妖猴行事,常出人意表,不如派一弟子赴小西天监视,以防不测!” 世尊如来顺水推舟:“甚好,既如此,就请灵吉菩萨走一趟吧。” 灵吉菩萨吓的魂飞魄散,连忙推脱道:“弟子上回大战道门金仙,伤势未愈,恳请世尊另请他人。” 他蔫儿着使坏,却不肯自己出力,只想作壁上观,待时而动,不劳而获。 弥勒佛笑眯眯道:“既如此,本尊亲走一遭。” 世尊如来满脸不悦,盯得灵吉菩萨不敢抬头。 整座大殿,无人敢阻拦未来佛,眼睁睁看着弥勒佛的莲座升空,赴小西天去了。 灵吉菩萨等弥勒佛走了,又出坏水:“天庭亦有兵将折损于小西天浮屠塔,可遣使东去,游说天庭派员监视小西天动向。” 世尊如来依然不悦,话里夹枪带棒:“善哉。你自去天庭,总无碍了吧?” 灵吉菩萨不肯跟猴子交手,却愿意去天庭吃吃喝喝,欣然应允:“弟子愿往。” 灵吉菩萨牵了坐骑,驾云到天庭,正看见四大天王在天庭举行女装蟠桃会,王母娘娘抠搜地拿出来一百颗三千年蟠桃,犒劳众神。 四大天王变作女身,继续在蟠桃会上表演绝活。 玉帝捋须观赏,看的津津有味,天颜大悦。 王母听说灵吉菩萨来了,就令太白金星迎接灵吉菩萨入席,又给灵吉菩萨摆上三枚三千年蟠桃,问灵吉菩萨所来何事。 灵吉菩萨据实以告,又添油加醋,危言耸听,仿佛天庭不出兵监视小西天,三界立时要大乱了一样。 王母娘娘失去了托塔李天王,洗钱链条被生生拆卸了关键一环,正想借机把鹤仙人安插到李天王空出的降魔大元帅职位上去。 于是,王母娘娘与灵吉菩萨一唱一和,一起向玉帝进言,极力促成小西天之战。 不料玉帝不上当,沉迷于四天王的妖艳魅舞,全把王母娘娘和灵吉菩萨的谗言当做耳旁风,不耐烦地摇手拒绝: “不出兵!” “军费从何出?” “是灵山给香油?还是王母当镯子?” “看不到钱,军心不可用,决不能出兵!” 灵吉菩萨咬咬牙,暗想把天庭薅秃了,也该灵山出钱了,于是咬咬牙,承诺道:“灵山愿出五百担香油,以资军费。” 王母娘娘也咬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昆仑阆苑砸锅卖铁,也可拿出五万灵蕴,以犒三军。” 玉帝目不转睛地看着腰上滚伞的多闻天王,一边吃葡萄一边反驳道: “哦豁?掏朕的金库时,二十万军费都嫌少;自己掏钱时,五万军费都敢动兵?娘娘有些双标哦。” 王母娘娘感觉玉帝变得越来越难搞了,好像进入了叛逆期。 灵吉菩萨硬着头皮,帮王母娘娘托词:“钱是一回事,大局是一回事。” “如今,哪吒诛杀李天王后,不敢回天庭,带三秦军驻扎于东极妙严宫,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而清源妙道真君,已经失踪四百余年,行踪成迷,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秘密——” “哪吒,真君,猴子,这三个大罗金仙,一旦命运丝线发生勾连,足以引发三界动乱!” “陛下不可不察!” 玉帝已经看开了,笑嘻嘻地一耸肩,一摊手,对灵吉菩萨道:“你上次来,怂恿天兵天将尽锐出战。” “结果呢?” “朕的三坛海会大神,没了!” “朕的降魔大元帅,也没了,还是三坛海会大神杀的!” “朕最精锐的三秦军,也没了!” “说好共进退的罗汉和金刚呢?为何我天兵天将冲锋在前,你罗汉金刚作壁上观?!” “现在天庭要钱没钱!要将没将!要兵没兵!” “你灵山应当开心了?” “朕也该开心一下了,灵吉菩萨你靠边一点,不要挡着朕看四大美人。” 第155章 画中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二娘显圣真君抱着三尖两刃刀,独自坐在大雪里的岩石上,雪花飘扬而下,渐渐将潦草的简笔画抹平。” “哮天犬清楚地记得,那湮没在瑞雪中的简笔画,是一个潦草的二人对战,一枪一棍,斗得酣畅淋漓。”——《神女风华录》 猴子到小西天时,冰天雪地中,已不见了蛇将的如山尸骨,更不见了谈笑风生的袁守诚。 只有捧着大肚皮的弥勒,在笑眯眯地等着他。 猴子上前唱个诺,上去就给弥勒佛戴高帽子:“未来佛修复佛宝紫金钵盂,功德无量,俺在这替众生谢过未来佛无上功德。” 弥勒佛笑眯眯的摸肚皮:“你专来谢我的?” 猴子明人不说暗话,摸头哈哈笑道:“俺来领真君回家。” 弥勒佛哈哈大笑,阔步走回小雷音寺,引猴子来到一座壁画前,对猴子道:“真君的元阳,已囚在他自己的泥丸宫中四百余年,多半与大圣的意根融为一体。” “你取回大圣意根以后,凑齐六根,一并炼化,就可得到齐天大圣的无上修为,可真君的阳元,也会被你一并炼化,只余阴元支配肉身。” “也就是画中的那位仙子——” “你答了这题,我才能放你入画。” 说到这里,弥勒佛意味深长地看着猴子,看他做何反应。 猴子直白道:“本愿度尽众生厄,何须吞食求长生。” 弥勒佛微微沉吟,细品猴子的答案。 以度厄为愿! 不屑于通过吞食来得长生! 弥勒佛细细品味,略有所得,不由得开怀大笑,广袖飞舞:“好!” “好!” “好!” “何须吞食求长生?” “这一联,深得斗战胜佛之本意!” “好猴子,你是有资格去取‘那个东西’的!” 在弥勒佛的哈哈大笑声中,壁画陡然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成了一道波纹荡漾的风雪胜境! 弥勒佛挥袖洞开秘境之门! 这是他以未来佛力,于现世开辟的一方小千世界,惟有他能主宰与开合:“四百年前,真君也是怀着这样的决心,踏入了这道秘境!” “幸甚至哉,真君与斗战胜佛之心意,世间竟有第三人参破,天命人,从今天起,你不再听天由命!” “踏入壁画的这一刻,你即是天命!” “去吧!”弥勒佛的笑声,气吞山河。 猴子握紧牛魔王的玄铁棍,唱喏“谢过未来佛”,轻轻一跃踏入壁画之中。 刚入壁画,如坠入黑洞,失重下跌。 忽然亮如白昼,凉风扑面,漫天风雪劈面刮来。 雪原之上,小径横斜,远山如玉,一股空旷寒凉的孤寂之美,在猴子心中油然而生。 雪原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沐雪而望,已数百年矣。 不知道她见我后,是喜是悲?是娇是嗔?是兵是礼? 猴子握紧玄铁棍,踩着“支呀”作响的深雪,慢慢走向风雪的最深处。 过雪松,取石阶,上斜径,翻山越岭,涉溪渡潭。 猴子想见她的心,也越发迫切。 皓斧力士道行略低,落后了猴子几百丈,吃力地在后面勉强跟着。 直到攀上雪山之巅。 柳暗花明,视野突然开阔。 只见雪松环绕的雪原上,玉岩错落的神庙前,捧枪伫立着一名白裳香甲的绝美仙子,发梢飘飘,俏脸含霜,高傲地打量着远道而来的猴子。 她美极了。 容颜绝世,毫无瑕疵,戴着男仙的战神冲天冠,英气勃发,令人难移视线。 饱满的雪山,藏在浮凸有致的黑色香甲之下,欲盖弥彰更美。 黑色战裙叠百褶,过膝长靴美绝伦,裙和靴之间,洁白如玉的大腿若隐若现,令人遐想奇思,美不胜收。 怀抱三尖两刃枪,腰横斩玉锟铻剑,绝美的身姿与夺命的神兵,交相辉映,动人心魄。 猴子只与她对视一眼,就收敛心神,守住道心,不为绝世色相所动。 因为猴子知道,要屹立于天地间以服众,必须练就三个“不”,那就是: 在大威权面前不惧威! 在大场面之中不怯场! 在大美人面前不含卑! 因此,在那绝世女将的注视下,猴子不为所动,拎着玄铁棍,慢慢走向那风雪中的山神庙。 绝世女将忍耐着芳心悸动,骄傲地抬起下巴,轻轻咳嗽一下,若无其事地说:“哼,猢狲——” “你回来的样子还真是狼狈。” “不过念在你我同僚一场,只要你跟我认个错,玉帝那边无需你担心……” 她还想拿腔作调,却猝不及防地听见那猴子说: “您认错了,俺是天命人。大圣已死,俺是来收尸的——五根已收齐,俺来收意根。” 那绝世女将毫无防备地听见噩耗,猛然睁大美眸,俏脸定格在始料未及的惊诧神态:“诶?” “大圣——不是托我保存意根,等他来取么?” “怎会……死掉?” “小猴子,你莫非拿我寻开心?!”说到此处,那绝世女将已咬牙切齿,略带恼羞之怒。 猴子慢慢转身,略带嘲讽地冷笑道:“俺拿你寻开心?” “五百年前,分尸大劫,是你组织的嘛?偶像?” “是你亲手瓜分了大圣的六根!如今却赖俺拿你寻开心,真是没道理。” “意根在哪里?该不会在你中间那条缝里吧?”猴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绝世女将额间紧闭的天眼。 美人竟然听懂了这冒犯的歧义,在冰天雪地之下,气红了俏脸,冷冷道: “我杀不了那只猴子,没人杀得了!除了他自己!” “后来我才明白,他那般抉择,也许是唯一的办法。” “他没的选。” “我,也没有。” 猴子伸手去摸绝世女将的脸:“俺没工夫谈心。意根可否吐出来给俺?” 绝世女将深吸一口气,压住被冒犯的怒气,然后缓缓睁开美眸,伸手拔出矗立在雪原上的三尖两刃枪,准备拼斗: “世路崎岖,你能走到这里,我很感动。” “兄弟们都说,你来不了,还好,我等到了。” “意根确实保存在本真君的泥丸宫中,希望你这只小猴子修炼到家,够资格来取!” 说完,遗世独立的仙子缓缓摆出持枪起手式,磅礴灵压喷薄而出,漫天风雪席卷,美丽长发翻腾! 白裳猎猎,香甲玲珑,优雅的决斗开始了。 猴子被灵压逼的倒退两步,抬起胳膊,阻挡风雪,将一身神通运转周天,这才释放出与她分庭抗礼的气势。 绝世女将微露笑颜,那稍纵即逝的莞尔,宛如惊鸿一瞥:“有这样的灵压,你修炼的很好。” “可是,过不了我这关,你的修炼亦没结果。” “仔细看,别输太快!” 说完,三尖两刃枪如画面断帧般,突然疾刺到猴子胸前! 猴子将“举重若轻”神通运转到极致,才勉强躲开这一枪。 可是,二娘显圣真君的后招,却如同长江奔流,源源不断地搠过来! 在猴子狼狈地撤步招架时,二娘显圣真君那句“看仔细”的含金量还在不断上升! 因为,猴子看清那瞬移般搠向胸口的枪尖,都要费劲全力,更别提闪避、格挡与反击了! 一口气华丽搠出十三枪后,那美如冰雕玉砌的仙子依然气息平稳,停下攻势,像瞧见笑话似的,遮鼻轻笑:“原以为你是个好对手,可惜可惜,你呀,和他比,差远啦!” 猴子听到这悦耳的轻笑,咬紧了牙关,攥紧了玄铁棍。 齐天大圣是俺的偶像,没错。 但是小姐姐捧高踩低,就让俺有点气儿不顺了,你这副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非得用大棒纠正矫治一番不可! 第156章 你这猴子真令我欢喜 “猴子回到花果山时,身边只有皓斧力士一人,叫四妹好生失望:‘你不是无往不利么,怎么没带战利品回来?’” “在妻子的目光下,猴子惭愧地低下了头。” “皓斧力士解释道:‘真君心高气傲,非一时能说服,但大圣带回了意根,而真君的阳元就在意根之中,若分离出来,就能复生为真君的阳体,也算带战利品回来了。’” “四妹嗔道:‘阳体有什么用,阳体能帮臭猴子传宗接代吗?咱们要的是那个胸部发育的二郎神!’” “猴子嗫嚅道:‘胸部发育的那个二郎神……被俺打急了眼,赖在秘境,不肯出来了。’”——《神女风华录》 仙子与猴子交锋,略占上风,不由得捧唇莞尔,作指点后辈的神态: “不知为何,一见到你,我就想起来很多事情。” “天地不仁,天命不公。” “你一路走来,看明白了吗?” “刚才,我一直在想,你我一战,是不是他的本意。” “云山渺渺,阻障重重,此番相见,是喜呀!” 说到这里,仙子弯腰轻笑,显然轻视猴子。 猴子被那绝世仙子嘲笑,忍无可忍,诸神通依序释放出来! 火眼金睛与“举重若轻”同时使用,绝世仙子的枪术立刻被猴子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在仙子势如破竹地搠猴子腰部时,猴子高举棍子,下盘立定,猴腰左躲右闪,竟然将仙子的十三枪,尽数躲过! 这回,轮到猴子戏谑仙子了:“快点,快点,再快点!你的枪术太慢了!根本无法调动俺的兴致!” 仙子气的喘息微微,收起三尖两刃枪,硬着头皮道:“就这?雕虫小技!输赢太快,可就没趣了!” 说完,她缓缓拔出腰间的斩玉锟铻剑,抛入半空,轻轻笑道:“别得意,加上这柄剑,你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说完,斩玉锟铻剑化作疾光,朝猴子激射而来,竟然比枪术迅疾百倍,猴子刚反应过来,略微侧身,剑锋已经擦肩而过,寒气逼人。 仙子一看,自信爆棚,倩影翩若惊鸿,再次持枪搠来,信心满满道:“不要因为我是元阴之躯而放松警惕!” “我绝不比阳躯弱小半分!!” 猴子躲过三尖两刃枪,就躲不过斩玉锟铻剑! 第一次,狼狈偏头,躲过剑锋! 那斩玉锟铻剑倏忽之间,转瞬又至,这第二次,猴子只得一棍击飞斩玉锟铻剑。 可那神剑去而复返,竟然像缝衣针般迅疾,刹那间就“噼里啪啦”穿梭上百回,猴子躲过二成,格挡二成,击飞一成,其余五十剑,尽数挂彩,虽避过要害,仍不免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那仙子似心疼,便骄矜地收住神通,潇洒提着三尖两刃枪,半空浮着斩玉锟铻剑,娇躯腾空悬浮,居高临下地嘲笑猴子: “ 这般身慢,那天命,也该休了!” “慢?”猴子冷笑一声,拔出脑后一撮毛,于口中嚼几下,喷在空中,化作99只摇头晃脑的金甲神猴,微笑道:“变作99只,就不慢了。” “怎的……这么多?”那绝世仙子面露诧异,俏脸上的得意被定格,逐渐变化成震惊。 只见那99只金甲神猴,欢天喜地的活动筋骨,然后看见了那美奂绝伦的脱俗仙子,立刻猴兴欢喜,亢奋莫名,乱七八糟的大叫起来: “是二娘神!呜哇,二娘神你的招式我都能背下来啊!” “何止招式能背下来,二娘神什么时候来例假,我都倒背如流啊!” “二娘神快接我齐天雨珊大圣一套棍花!” “让开,我蛟谨风月天尊灵光点全部灌满禁字诀,绝对能让二娘神欲罢不能!看招!” 顿时,场面一片大乱,禁字决、定身诀铺天盖地的飞向绝世仙子。 那绝世仙子猝不及防,慌张嚷道:“怎……怎会出现未来佛的神通……啊,我的神通竟然无法使用?” 她俏脸泛红,抬头一瞧,只见臻首之上,浮着个金光闪闪的“禁”字,果真是未来佛的禁字诀! “臭猴子,你怎可如此赖皮!”仙子察觉到大事不妙,抄起三尖两刃枪,抽身急退! 可是,恰在此时,几十个“定字诀”如狼似虎地击中了仙子的娇躯! 顿时,金色雷光,在仙子娇躯上乱窜! 仙子的白裳鼓舞,香甲通电,被定格在花容失色的那一瞬间! 她那定格的神情,既惊讶,又恼怒,强势中带点无助的惊慌,有种既强、又美、还惨的落差感,让她绝世出尘的容颜,更加楚楚动人,更加美不胜收。 那群猴子看见“定”字诀生效,更加亢奋,吱吱乱叫:“真的能定住二娘神!” “还等什么,去扒她裙子!” “先到先扒!” 就在那些分身猴即将碰到仙子的瞬间,一股无与伦比的澎湃仙力,从仙子的娇躯中爆发而出,化作冲天金光,庇护仙子娇躯! 只见那仙子挣脱“禁字诀”“定字诀”后,气的俏脸生寒,美眸放电,樱唇微微发颤,声音都在哆嗦:“你们……” “竟然说出扒裙子这等猥亵之词!” “是小看我真君的元阴道体么!” “既然欺我,那就让我打个痛快!时隔多年,终于能酣畅淋漓地飞升一战了!” “我便不再留情,得罪了!” 说着,绝世仙子持枪御剑,升空而起! 她在半空之上,挥舞三尖两刃枪,蓄雷之后,随手一指,便是重击: “身覆雷霆,内有霹雳!” 枪尖一指,便有万钧雷霆,急劈而下,将那只分身金猴,殛为齑粉! 看到这里,分身猴们才严肃起来,纷纷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吱吱窃窃私语:“糟糕,二娘神生气,提前进二阶段了!” “二阶段没法打她呀!只能保命,各凭本事了兄弟们!” 绝世仙子飞升怒殛,转瞬之间,就殛碎十几只分身猴,见其他猴子逐渐掌握闪躲节奏以后,仙子冷笑:“你有藏身术,我有追光剑!” “看你们能否快过我的斩玉剑?” “清源妙道,显圣威灵!” 只见仙子高举枪尖,蓄力于斩玉锟铻剑只上,只见那剑尖,蓄积恐怖赤芒! 那赤芒冲天赴地,令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猴子的惨叫顿时铺天盖地:“开大绝了!准备保命……啊!” 只见那剑光,竟然化作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无差别地洗礼了整个山场! 那绝世仙子,娇躯飞在高空,白裳猎猎飞舞,御剑轰炸雪原,庄严的法咒声,悦耳有力: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所有避之不及的猴子分身,都被快如闪电的斩玉锟铻剑透体而过,钉在地上! 仙子的咒令仍在继续: “剑横九野,疾过天星!” 被钉在地上的猴子分身,瞬间被剑雨淋身,万剑穿体,消散为一根金色猴毛! 这铺天盖地的恐怖剑雨,在遮天蔽日的恐怖赤芒中,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这一分钟的无差别剑雨轰炸下,99个猴子分身,全部烟消云散! 那娇喘微微的仙子,看见已经杀尽毫毛分身,这才收起神通,轻轻道: “今日替他,教教后人。” 直到屠杀结束,仙子那飞扬的黑发,才缓缓落下,美眸流露一丝骄傲。 可是,当她察觉雪原上还有一只猴在动弹时,惊喜之色,又浮上她的娇靥! 果然,那凭借“金刚不坏之躯”硬扛三十六记穿胸剑的猴子,仍然鲜血淋漓地站起来,摇晃着举起玄铁棍,昂头喝一口湘妃葫芦中的烈酒! 随着烈酒从猴子身上近百个空洞流出,他的伤口迅速消毒止血,逐渐愈合,虽然略显虚弱,却不改再战之志气! 那悬浮在空中的仙子,竟然发出欣喜若狂的声音:“你这猴子真令我欢喜!” 第157章 仙子越打越兴奋 “二娘显圣真君在风雪之中苦思冥想四百余年,反复梳理来龙去脉。” “齐天大圣宁可用自己的陨落,来换取天命人的成长。” “如此看来,齐天大圣眼里,天命人必有更胜一筹的地方。” “如果说,阳元之体关注的,是对齐天大圣的亏欠与承诺。” “那么,阴元之体关注的,就是对天命人的期待与好奇。” “看到天命人愈战愈强,阴元之体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神女风华录》 猴子在绝世仙子的漫天剑雨下,身披万创而不倒,一口烈酒入喉,万条喷泉关闭,掂一掂手中混铁棍,仍继续这场恶战! “二娘神。” “你不拿出开天斧。” “是否看不起俺?”猴子高高昂着头! 即使遍身血污,猴子的口吻依然轻佻,猴子的站姿依然潇洒,猴子的斗志依旧燃烧! 这声略带冒犯的调笑,不仅没有触怒仙子,反而让她兴奋无比,悦耳的笑声,豪放地回荡在冰天雪地: “你这猴子真令我欢喜!” “当年,他被押去斩妖台!” “刀砍斧剁,枪刺剑刳,毫发无伤!” “如今,他却用自己换了你来!” “让我试试,你与他到底有何不同!” “躲不过这一斧,还不如再来过!” 说完,一道开天神斧,膨胀成接天蔽日的规模,朝着猴子,狠狠斩下! 这一记开天神斧,哪怕大罗金仙,都不能正面硬接! 此刻,猴子体内的“风灵月影玄器”满功率运转,澎湃出不可一世的造化之力! 在风灵月影玄器中,释厄的名单,像闪电般掠过,最终缓缓停在狼妖广智的头像上! 欲知造化会元功,需读西游释厄传——齐天大圣西行之路,就是一条求取三界平衡的释厄之路。 因此,风灵月影玄器,从猴子的“释厄”名单中,汲取天地造化威能! 如今,十方胜地成立,天下众生妖灵,均得胜地庇护,释厄的名单,立刻从当初的渺渺数人,扩展成了数万妖众! 汇聚炼化的造化之力,也水涨船高,以至于支撑猴子爆杀四大天王! 此时此刻,猴子可以随意变化为“释厄名单”上的任何一只妖怪,对他们那千奇百怪的异能,更是信手捏来! 变成狼妖广智以后,猴子的铁棍喷火,以身为箭,势如弩箭,在躲过开天神斧的刹那,笔直劈向绝世仙子。 绝世仙子兴奋得俏脸泛红,舞动三尖两刃刀,与猴子“乒乓”战得火花四溅,不顾紊乱气息,都要喋喋不休: “弄刀玩火的小妖,不配在我眼前跳!留心我这记开天斩!” 提醒猴子以后,三尖两刃枪划出洁白圆弧,带着大道之力,自棍影缝隙中疾斩而下,逼得猴子倒退两步,现出猴形! “你提醒敌手留意杀招,是否看不起俺?”猴子愤愤不平。 绝世仙子喘息微微,俏脸绯红,酥胸起伏,渐入佳境地催促道:“你若介意,人家咬住嘴不说就是了!不要停,再来啊!” 猴子吸口气,感受到了一个茕茕孑立四百余年的久旷怨妇的兴奋——连呼吸都充满了寂寞知情! 看到绝世仙子在战斗中兴奋异常,猴子心软,只得陪她多打几个回合。 让她在战斗中开心一下,是来自一名对手的惺惺相惜。 冰天雪地中,那身披白袍香甲、手持三尖两刃枪的绝世仙子,与猴子斗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 猴子花里胡哨,变成了各种妖怪,来接绝世仙子的杀招! 那绝世仙子打的痛快淋漓,酥胸起伏时,竟然像个话痨般喋喋不休,品头论足,哪里像打生打死,分明像打情骂俏: \"这不是寅虎么?六丁六甲,见了真君,还不退下?\"她一枪逼退寅虎的大剑,得意洋洋。 \"与妖结党,必失人心!小猴子,你可不要被这些鼠妖蛊惑了!\"她俏脸生忿,嗔怪猴子与鼠辈相谋。 \"什么邪魔外道,敢在东土放肆,这等丑陋的蛸怪,黄眉可真是……什么都收得下,呸!\"她击退蛸怪以后,还拿手遮面,以示嫌弃。 \"赤尻马猴?啧啧,这厮得谢我,没有对花果山赶尽杀绝!\"她砍断赤尻马猴的斩马刀以后,肆无忌惮地烂漫嘲笑。 \"哎呀,马面怪拿着闪电五连鞭,变作这副模样,是也想做个弼马温?\"她破解马天霸的鞭法以后,一面伸手从枪尖扯下长鞭,一面顽皮地嘲笑猴子,看见猴子一脸不忿,她更加开心了。 猴子一气,变成了盘丝岭的琴螂仙,顿时把仙子恶心得连连后退,捂住琼鼻,娇嗔中略带哀求: \"真本事斗不过,拿这种东西来恶心我?快收起来,毒魔恶怪,脏了梅山的雪!\" 猴子见她讨厌虫子,一脸唯恐弄脏衣袍的模样,心中使坏,故意扭动虫躯,摇摇晃晃上去追逐她,一边追,一边摇头晃脑喷出满地毒液。 绝世仙子被恶心的哇哇大叫,左躲右闪,到处躲避,痛不欲生地骂猴子:“你你你,你快收起来,恶心死人啦,战斗的乐趣都快无影无踪了!” 猴子这才变回原形,拄着棍子,捏着葫芦,一边痛饮,一边擦着嘴巴,嘲笑那气喘吁吁的仙子:“原来你怕脏!我找着你的弱点啦!果然阴元之体,与那阳元之体不同,弱点一试便知!” 绝世仙子生气道:“原来你在玩弄我,高低给你点颜色看看!” 仙子话音刚落,就升上半空,召唤无数飞剑,铺天盖地的射向猴子,却被猴子哈哈大笑,舞出密不透风的棍花,尽数挡下! “可恶,你明明能够抵挡,却装做伤痕累累,来骗我心软!”仙子看到猴子展露真正实力,才意识到自己被骗,恼羞嗔怪,立即聚集飞剑,合为一道强横无匹的赤红剑芒,朝猴子射来。 \"人心一念,天地皆知!\" \"度雾穿云,飞洒天星!\" \"长空万里,荡剑山河!\" 看见这一剑,猴子不敢小瞧,使出“时停”神通,于电光火石间避开这一招,窜至高空,一棍将仙子打落云头! 仙子从雪地里敏捷翻身,立刻站起来,兴奋的红光满面,冲向猴子,跃起翻身后,以雷霆之势向下戳枪,一击不中,如游龙般三百六十度大翻身,三尖两刃枪蓄雷变大,再向下猛戳猴子: \"风起影动!\" \"念起觉迟!\" 猴子斗得痛快淋漓,放出身外化身,一分为三,被戳死一个,另两个夹击仙子,打的仙子娇躯乱颤,踉跄后退。 可她越挨打,越兴奋,唇角竟然带笑,横扫枪身挑飞猴子,再开天眼,射出金光,逼的猴子翻滚闪避,仙子再行云流水地唤出数把飞剑,枪尖积蓄红色雷电,连转两周后打将下来。剑光也划破空间,交叉复杂,锁死猴子的后路,逼他硬接枪锋! 这行云流水的战术绝杀,自然和仙子那悦耳得意的法诀辉映:\"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 猴子吃力地架住仙子那积蓄赤雷的一击,猴毛都被赤雷燎焦,开口讥讽那约战越开心的仙子:“你真是个变态啊,不过打个架,就把你兴奋的面红耳赤!” 仙子豪情万丈,快意搏杀,欢喜地嚷道:“小猴子不觉得快乐吗?” “打架才是最纯粹的愉悦啊!” 她发出亢奋的战狂宣言后,任性地突刺近身,逼猴子腾空猴,立即唤出十枚飞剑追杀! 她自己却升上半空,拖着蓄满赤雷、巨大无比的枪尖,风驰电掣般来回冲向猴子,直接将躲闪不及的猴子撞的鲜血四溅,东倒西歪! 仙子早忘了心疼,看见猴子血溅三尺,还亢奋不已地嚷道:“不要装了,小猴子定然不在意这些小伤!” 第158章 仙子上了猴子的狗当 “二娘显圣真君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 “优点是藏不住心里事,喜欢时,真情烂漫,自然抒发,不懂得压抑和掩藏;讨厌时,嫌恶现形,避之不及,不懂得虚与委蛇。” “缺点是,把二郎神原本掩藏的很好的战狂本性暴露无遗。” “她太喜欢打架了。” “甚至会从战斗中获得生理性的快乐。” “这种兴奋和快乐甚至让她越打越上头,停手不及,一枪戳死个把猴子,都是有可能的。”——《神女风华录》 仙子早忘了心疼,看见猴子血溅三尺,还亢奋不已地嚷道:“不要装了,小猴子定然不在意这些小伤!” 她一边毫无人性地否定猴子的伤势! 一边痛快淋漓地纵剑雨,将猴子扫射到半空,呈抛物线落下! 然后睁开天眼射出四道光束鞭尸! 最后掏出杀招,以赤雷点亮枪尖,闪电般冲过来,戳了猴子个透心凉! 直到捅穿猴子,那仙子还在娇喘微微地跟猴子分享她的快乐: \"天上那些庸才,不如我者多,胜似我者少!\" \"从前他在时,就只有他,值得一战!\" \"昔年修道时,师父常说!\" \"无关键不可开,无绳约不可解!\" \"如今我终于明白,束缚自己的唯有自己!\" “释放天性,方可进益!” 看见猴子捂着喷血的伤口爬不起来,那喘息微微的仙子,仍然在鼓励猴子: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小猴子,快陪我再战,让我看看你能走多远!\" 那猴子紧握铁棍,气息奄奄,手按住的胸膛伤口中,血涌如泉,喘息一阵,才抬头对仙子说: “大圣已经死了。” “连俺也要被你杀死了。” “俺只不过想来替大圣收尸,取回意根而已。” “你不给就不给,也不用杀了俺吧。” 听见猴子如是控诉,仙子亢奋而欢愉的俏脸,渐渐随着呼吸的平稳而定格! 她睁大的美眸,慢慢充斥惊讶和懊悔:“不是吧?小猴子,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就死掉吧?” 猴子欲言又止,索性松开伤口给她看,毛手一拿开,胸口又喷出血来,只是血越喷越少,象征猴子的生命逐渐流失:“血都快喷不出来了,你说呢?你说呢!” 仙子亢奋的神态,渐渐定格成惊诧和惶恐,显然逐渐相信了猴子濒死的事实! 只见她手足无措,又挠头,又叉腰,变了七八种思索的姿势,情不自禁地咬着四根手指,蹙眉结结巴巴:“不……不对,齐天大圣可不会在意这点小伤……” 猴子咄咄逼人地骂道:“都说我不是齐天大圣了!大圣已经被你宰了啊!” 仙子听见这句话,娇躯摇晃,倒退一步,惊诧神态变得悲伤而懊悔,开始手足无措地尝试救助猴子:“小猴子,怎样能救回你?是我沉浸在战斗的快乐里,忘了手下留情——” “人家为你度些真气,你可有办法疗伤?”绝世仙子美目慌张,目光闪烁,把内心中的后悔、内疚、慌乱、补救,暴露无遗。 那猴子诡计多端道:“俺晕厥后,你若人工呼吸,也许能起死回生。” “什么是人工呼吸?”仙子傻眼了。 “你俯下身,凑过来,俺教你,一次便会。”猴子诚恳地说道。 仙子呼吸急促,只犹豫了一刹那,就下定了决心,对猴子说:“你虽不够强,却已足够好,我无意杀你,是我没收住手。人工呼吸之法若能救你,我自然愿意出手。” 说完,仙子将三尖两刃枪用力刺入雪地,收斩玉剑归鞘,优雅地半蹲下来,如约凑向猴子,认真询问:“这样便是人工呼吸之法吗——” 还没问完,那猴子已经伸手捧住仙子如雪的俏脸,轻轻夺走了仙子的初吻。 猴子作案时,仙子猛然睁大美目,头脑如遭雷击,五指张开,蛮腰挺直,愣了一下,才用力推开猴子! 仙子手脚并用地后撤一米远,才狼狈地拿手背揩樱唇,方寸大乱,指责猴子道:“你都快死了,还想着占人便宜!小猴子,你学坏了,你好可恶!” 猴子又无助地捂住伤口,呻吟道:“俺已是将死之人,仙子若不信这救助之法,非要指责于俺,俺默默承受就是了。” 他气若游丝,故意不看那羞耻嗔怒的仙子,故意看着雪地:“如果俺冰凉的尸体,能够让仙子的怒火降温,那就这样吧。” 半晌,猴子凝视雪地的视野里,出现了仙子那覆盖着香甲的柔荑。 仙子轻轻扶着猴子,欲言又止:“你……你……亲人家的行为……真的只是救命之法吗?” 猴子故作虚弱,气若游丝地解释道:“人工呼吸之法,就是在俺假死未死之时,以口对口之法,渡入三十口仙气,再按压胸骨十五次以促进周天循环,然后再渡三十口仙气,周而复始,可救假死之人复生。” 仙子不由自主地咬食指,单纯地听信了猴子的虎狼之词:“竟然真是正经的救死复生之法。可人家的清白与初吻也……” 猴子纯熟地扮弱,诡计多端地打断仙子的话:“仙子的清白,自然比俺这条猴命重要,也罢,就让俺死在这片雪地里,落个一干二净吧!” 仙子芳心被触动,暗想大圣为自由而布下陨落之棋,不惜身死以破局,自己不过是诞生400年的元阴道躯,又怕什么世俗眼光、妇道窠臼呢? 还是救这小猴子重要。 带着阳元之体的承诺,承担阴元之体的使命,继承着与生俱来的良善,仙子下定决心,闭上美目道:“失手杀你,是我的不慎,丧失清白又如何,能救回你,我便无悔。” 猴子心想,卧槽,不愧是二娘显圣真君,直来直去,烂漫单纯,节操满满,太好骗了。 他耷拉着眼皮,再次抬手抚摸仙子的俏脸,轻轻端起仙子的樱唇。 二娘显圣真君娇躯震颤了一下,却克制住了自己的抗拒反应,双手捏紧白裳,并膝跪在雪地里,坚强地履行五百年前的承诺,承担自己的使命—— 然后就这么水灵灵地被猴子亲上了。 猴子一边示范,一边含糊不清地授予心法:“人工呼吸法,要有序渡入三十口仙气——仙子不要咬紧牙关,须张口渡气——” 仙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 她责备自己一通,然后克制着羞涩和不适,缓缓松开了咬紧的牙关。 谁料那猴子技艺高超,等仙子银关一开,他就开始熟练地走程序。 大肆作乱。 仙子迷迷糊糊间,倍感舒适。 捏紧白裳的十指,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并膝跪坐的美腿,不知不觉地放松了。 用力挺直的细腰,不知不觉地绵软了。 猴子的技艺,经过四妹、亢金星君、二姐等国色天香仙子的重重把关,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堪称三界技术巅峰。 这方面经验如同一张白纸的二娘显圣真君,哪里是猴子的对手? 也许在兵器搏斗领域,二娘显圣真君能够与猴子你来我往,打得有来有回。 但是在舌头搏斗领域,二娘显圣真君完全抵挡不住。 丢盔弃甲。 一败涂地。 惨遭玩弄。 沦为战俘。 在仙子迷离得变成小棉花时,猴子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住了仙子的细腰,防止她倒在雪地里。 当她的呼吸越来越剧烈,猴子才缓缓离开她。 一道晶莹欲滴的细丝,在半空中被快速扯断。 仙子迷离地看着猴子,不知上当,还在认真地问:“这就是人工呼吸嘛?” 猴子也认真地回答:“这就是人工呼吸,仙子已经将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你看,伤已愈合了。” 猴子拾起仙子绵软的柔荑,放到自己毛茸茸的胸膛上,轻轻抚摸。 第159章 牛戳穿猴子骗局 仙子惊奇地欢喜道:“诶,真的啊,你的伤口完全好了。” “这个人工呼吸法门好神奇。” “只是人家也有点晕乎乎。” 她不再自称为“我”,而是开始用“人家”来自称。 猴子柔声道:“晕乎乎是救死复生的副作用,而且这人工呼吸之法,一生只能对一人使用,仙子再对其他人用此法,也徒劳无功了。” 仙子仍然没反应过来,猴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低头拿手背测试着滚烫的俏脸,小声“嗯”以示听到。 这时候,皓斧力士才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雪原,看见二娘显圣真君被猴子搂在怀里,三尖两刃枪插在雪地上,还以为二娘神败了! 皓斧力士难以置信地抱头喊道:“大哥!你为何这么快就输了?” 绝世仙子一惊,立刻涌起力量,当即站起来,拔枪对皓斧力士解释道: “牛兄弟,不要误会,是我刺穿了他,恐他死去,才用人工呼吸之法,替他救命疗伤!” 皓斧力士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糟糕,大哥怕是被大圣占便宜了!”当即抱头转圈,声嘶力竭喊道: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大圣会死去?” “哪吒用百丈火尖枪,拦腰砍大圣至脊骨,血如暴雨,都没能杀死大圣!” “区区穿刺伤,怎可能让大圣濒死?” “大哥,你的三尖两刃枪,难道比哪吒的法天象地火尖枪还致命?” 绝世仙子一听,逐渐反应到上当受骗,立刻有种“糟糕我怎么那么笨”的后悔莫及! “你的肉身,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娇弱?”仙子缓缓偏头,用嗔怪恼怒的美丽眼梢,居高临下地瞥视那猴子。 猴子连忙讪笑,抬手试图平息仙子上当受骗的愤怒:“仙子的枪锋,岂是哪吒比得上的,哪吒望尘莫及,哪吒难望仙子项背,仙子切勿自降身价,去跟哪吒比较——” 猴子真的慌了! 圆谎之时,最怕横向比较! 哪吒是三坛海会大神,大罗金仙的编制,是天庭数一数二的杀神! 哪吒开大招都杀不死的猴子,会被仙子随手一枪捅死? 仙子哪怕被水灌满脑子,也不会相信这么胡说八道的托词! 仙子想起自己被猴子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体验,原本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羞耻! 现在有多羞耻,接下来就有多愤怒! 仙子气的酥胸起伏,攥紧三尖两刃枪,咬牙切齿地对猴子说:“是真是假,人家一试便知。” “小猴子,你再让人家捅穿你一次,你若真的死了,人家就信你,再不怀疑,好不好?” 猴子慌了,暗想:“糟糕,原想示弱以求成,没想到她跟哪吒一对比,居然觉醒了!” “她捅俺几百下,发现都杀不死俺,岂不是会更加暴跳如雷?” 猴子讪笑摇手:“仙子莫任性,你一枪下去,大罗金仙都要死,更何况俺这等道行低微的小猴子了……” 话没说完,仙子俏脸寒霜,手起枪落,将猴子捅了个对穿。 猴子安然无恙,低头看着那枪尖,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威胁。 风灵月影玄器的释厄造化,已经让猴子无惧肉身创伤,几乎达到滴血复生的境界了。 猴子急忙装死,歪在雪地上不动了。 那皓斧力士在远处跳脚:“大圣,你不要装了,大圣!” “你一个人干翻了十万天兵、四大天王、二十四雷部、二十八天罡,还阵斩了托塔李天王,你会怕三尖两刃枪?” “大圣,你快起来啊!” 猴子咬紧牙关,躺在雪地里,抵死不动,理都不理皓斧力士,试图装死圆谎。 忽然,一道香风迫近,竟然是那仙子优雅弯腰,轻轻说到:“小猴子,你再不起来,人家就拿斩华山的神斧,剁掉你的头。” 猴子眼睛一睁开,立刻坐起来,讪笑道:“倒也不必如此动气……” 那负手弯腰的仙子,看见猴子果真不惧枪戳剑砍,不由得气的娇躯微颤,开始自由联想起来: “你果然在隐藏实力!” “是人家不配你真心打斗么?” “你刚才和人家酣畅淋漓的战斗,也是扮弱装伤,哄人家的么!” 猴子的脸都笑僵了:“还不是陪你玩玩么。你寂寞几百年了——” 仙子听见她承认,发现先前的快乐都是骗局,不由得生气道:“人家不需要一只小猴子来可怜!” “小猴子,齐天齐天,畜生弄喧!谁也没胆子捅破这天!” “人家也不留手了!” “光明正大来战斗!” 猴子嚷道:“你也承认放水了!怎么,就许你放水,就不许俺放水!” 仙子发脾气,拔出三尖两刃枪,攻过来道:“谁要你放水!” “流星赶月,风卷残云!” 猴子跟仙子又打起来,两个人不再放水,手段尽出,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打得仙子气喘吁吁,最后一记开天神斧劈下来,那猴子老实拿铁头去顶,狠狠挨了一下,金刚之躯被神斧砍进地里! 仙子这才停止连绵不绝的攻势,蹙眉细看那猴子安然无恙否。 待神斧收去,那猴子才从地里蹦出来。 皓斧力士抱头,发出小女孩般的尖叫:“竟然连开天神斧都砍不动了,大圣威武!” 猴子拍掉身上土,昂头问仙子:“生挨你一斧头,你该消气了吧?” 仙子听了,自尊受挫,大发娇嗔:“不听不听!更生气了!什么小猴子,分明是死骗子!” “人家还不够尽兴!真想叫人家开心,就随人家回天上大醉三天,再大战三百回合!” 说完,仙子转身飞天,直冲云霄。 猴子也直冲霄汉,抱住仙子纤腰,臂弯箍着白裳下的香甲,在她耳边道:“别闹了,意根给俺,再拖下去,你那阳元之体就被意根吸收干净了哩。” 仙子一听,羞恼道:“你还有心思担心人家的‘一体两面’?你先担心自己的小命好了!” 说完,仙子反手就给猴子一剑柄,直接把猴子打落云霄,然后摇身一变,施展法天象地神通,娇躯暴涨千倍,蛮腰立在云霄之间,臻首在九天之上俯瞰猴子: “能把人家逼到这般模样的,果然还是你这只小猴子!” 皓斧力士不敢抬头看,只有猴子站在雪地里,仰头大喊道:“笨蛋,你穿的战裙是短的,你忘了么?” 皓斧力士也低头捂脸,喊道:“大哥,我什么都没看见!” 猴子喊道:“白色的!” 猴子话音未落,遮天蔽日的三尖两刃枪已经扎下来,直接把猴子扎进了山体中央。 皓斧力士落荒而逃,唯恐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紧接着,山体崩裂,顶天立地的通灵心猿拔地而起,与云层之间的仙子一般高。 那盘古般的心猿,瞧见仙子那掩映在云层之间的俏脸,还带着丝丝羞红的赤霞,不由得笑道:“原以为你的法相会是什么洪水猛兽,没想到也如此好看哩。” 那仙子嘴唇一嘟,心中受用,嘴上泼辣道:“你不是记挂人家的‘一体两面’么?” “你不在的日子,他每天都在想你!” “就与他操练一番吧!” 说完,她以法力变幻出四大天王与一只青狮巨兽,群起来围攻猴子。 猴子只顾瞧仙子,单手把那五个法相打的节节败退,自己却凝视着一脸震惊的仙子,笑嘻嘻道:“是‘他’每天都在想俺,还是仙子每天都在想俺呢?” 说话间,那四大天王法相,居然被一拳一个,全数击败,而青狮精的法相,也被撅折了大刀,失去再战之力! 仙子震惊得头皮发麻! 情绪也被猴子调戏的大幅波动,有种芳心大乱的悸动感。 第160章 淬体伐髓 “上一秒还踌躇满志的美貌真君,下一秒就倒在猴子怀里任猴摆布。” “上一秒还宝相庄严的柳叶黛眉,下一秒就微蹙迷离,动人无比。” “哪吒看见这样的二娘真君,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说好以武会友的呢?要不,我走?’”——《神女风华录》 仙子之所以远离世俗情欲困扰,是因为她的心境已经修炼到静如止水,不为情绪所牵累。 可是,自从猴子露面以后,仙子从空旷四百年的寂寞,到见猴子后难以自持的喜悦,到大战中酣畅淋漓的快乐,到被亲吻时全身发软的新颖体验,哪怕到最后的恼怒、震惊,带给仙子的,全都是凡人的情绪。 而情绪扰动了仙子的心境,宛如一池春水被微风弄皱,旖念余波,因此而生。 那种悸动,让猴子变成了仙子眼界中,独一无二的特殊之人。 因此,面对猴子的种种调戏,仙子的恼怒也好、震惊也好、受用也好,种种情绪,只会更加激烈,带来的悸动,只会层层叠加。 直到“悸动”变成“蠢动”! 看到猴子在几句话之间,就击败了四大天王和阳体法相,还恬不知耻地问出“是否仙子每天都在想俺”,仙子的芳心已经发麻,竟然没有否认,而是傻傻问道: “你——果真是个好猴子啊!” “为何你的法天象地,如此熟练,竟能迅速击败四大天王法相?” 猴子满不在乎地走向仙子:“四大天王,早就是手下败将了,待你跟我回花果山,俺叫四大天王来给你演一曲女团唱跳,那才叫精彩哩!” 仙子心境大乱,竟然关注到了平常不在意的点,羞恼嗔道:“谁……谁要跟你回花果山!” “你既如此神通,那人家就一把火烧死你!” 说着,仙子指诀变幻,以法天象地之身,喷射粗如日轮的真君神火,烧得猴子踉跄跌退、死去活来! 看见猴子顶不住这烈火炙烤,仙子面露不忍,又狠心维持,咬着牙,故意大叫大嚷,气那猴子:“烧死了,你便一毛不值!” “烧不死,才配做齐天大圣!” 果然,听见这激将法,那猴子竟然在烈焰中站稳身躯,逆势而上,从摇摇晃晃地前进,到以臂护额的前进,最后不臂真火,咬牙前进! 在烈火中,猴子被烧的石体通透,宛如铁水真金! 体内杂质,均被真火煅烧毁去! 留下来的,就是一具真正的金刚不坏之躯! 猴子咬牙切齿地承受了真火锻造,最后艰难地迎着火柱,跋涉到二娘显圣真君面前,狠狠一拳,打向仙子的脸颊! 仙子牙一咬,美目一闭,心想要挨一下狠的。 没料到,那猴子的拳头,到了俏脸旁,却戛然而止,张开拳头,化为手掌,轻轻摸到了仙子的脸蛋。 仙子惊讶地睁开美目,真君真火的法诀也停下来了。 “你……为何停手?”仙子直率地问。 猴子凝视着仙子,柔声道:“傻瓜,俺就喜欢你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样子。” 仙子芳心一麻,心头狠狠地痛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想:“这小猴子,连意根都未曾得到,为何能看破人家帮他淬体伐髓的苦心?” 因齐天大圣的金刚不坏之躯,经过真火七七四十九天淬炼,烧去了石猴本身的杂质,因此上限宽广无垠。 而小猴子,缺了兜率宫这份机缘,始终没有得到淬体伐髓的造化。 因此,二娘显圣真君在反复战斗考验后,确认小猴子达到“淬体伐髓”境界门槛以后,耗费真火,轰击猴身,就是为了借给他一场“淬体伐髓”的造化,让齐天大圣拥有的东西,小猴子也能拥有。 只有这样,小猴子的躯体,才具备传承齐天大圣意根的条件! 仙子原本只想扮个坏人,暗做好事,将骂名背在身,完成“阳元之体”的承诺。 没想到,那猴子竟能识破她的好意,伸手抚摸她脸颊——这一刻,那枯守了几百年的孤独,似乎烟消云散! 那承受了几百年的寂寞,似乎得到理解! 【风灵月影玄器提示:释厄名录+1,造化之力增加】 【二娘显圣真君得到拯救,宿主解锁“天庭三大反骨仔”成就,获得奖励“入圣之道”】 完成释厄任务,猴子底气更足了。 而仙子已难以自持,樱唇微微发抖,声线微颤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猴子轻抚她俏脸,却没有见到反抗,因此继续抚摸她那冰凉莹润的脸颊,轻轻道: “承受他的意志有多难熬,你比俺更懂。” “那千斤的重担,就卸下来,交给俺来背负吧。” “现在,我想仙子好好歇一下。” 这简洁干练的几句话,让二娘显圣真君有种心灵契合的满足,这一刻她不再孤独。 “可你骗了人家,人家可不会饶你。”仙子任由他抚摸自己俏脸,心中舒适至极,口上却只娇嗔那唯一的小过节。 猴子哄女人,已是驾轻就熟,轻车熟路。 他一把搂住仙子那云层之间的细腰,承受着仙子惊慌的抗拒和捶打,十分霸道地对她说:“那你就用枪刺俺。” “用斧劈俺。” “用火烧俺。” “什么时候,仙子的技艺精进到让俺全力以赴。” “俺就认认真真跟仙子打一场。” “到那时,仙子才消气哩。” 听到这个,战狂仙子心中的生理需求才得到满足,略开心地同意了这个提议,解除了法天象地的神通。 耗费大量真元去淬体伐髓的仙子,略显娇慵惫懒的神态,优雅歪在一尊劫后余存的巨石上,瞧着猴子,美美叹息道: “哎,还是他赢了。” “人家差遣众兄弟,一路试探你,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一战后,直到今日,人家才明白……” “一世名,锁不住他。” “一道箍,困不住他。” “以肉身之死,换意念永续。” “但愿你,不会辜负他。” “人家的心结已解开啦,可小猴子,你的路,才刚开始。” “拿走他的意根,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说完,仙子微微仰头,睁开紧闭的天眼,让大圣的意根化作无数纷飞的记忆,自泥丸宫取道天眼,喷薄而出! 在激昂澎湃的云宫迅音之中,大圣那自由洒脱、战天斗地的过往,那战胜心魔、西游释厄的经历,那百战成佛、体恤众生的情结,化作无数记忆的碎片,环绕猴子,纷飞缭绕! 而那英武伫立的二郎显圣真君阳体,也若隐若现地伫立在意根之中,凝视猴子,眉宇之间,流露着满意,又展露着解脱! 紧接着,意根和二郎显圣真君阳元,合二为一,汇入根器,自发钻入了猴子体内,与其他五根共存! 这一刻,猴子真切感受到,齐天大圣六根俱存,只要寻回他以往的身躯,那就能解答这世间最大的秘密——齐天大圣,是否没死! 猴子还在想,那仙子已经疲惫地把三尖两刃刀丢给他,娇声道:“送你个礼物。” “这是你战胜人家的证明。” “小猴子,拿着人家的威名,去做真正的齐天大圣吧!” 猴子把玩着三尖两刃枪,忽然瞧着仙子笑道:“傻瓜,你丢了武器,又怎么跟俺认认真真战斗?不能认真战斗一场,你又怎么消气呢?” 仙子一怔,然后痴痴地喃喃道:“可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真君阳体的承诺嘛?真君阳体在失去意识之前,曾嘱咐过人家,此时此刻,应该将武器赠与你。” “完成了真君阳体的承诺,人家这个阴元之体,消不消气,似乎也不是那么紧要——” 猴子左手持混铁棍,右手持三尖两刃枪,将两大神兵轻轻磕碰,发出动人的金铁交击之音,然后诱惑二娘显圣真君: “你听听这金铁之声,难道不是你最喜欢的战斗之音吗?为什么要忽视自己的需求,一味履行别人的承诺呢?” 第161章 如你们所愿 “六根归一后,二郎显圣真君的阳元缓缓从大圣精魂中剥离,形成一个若隐若现的洁白身影,沉默地看着那如花似玉的二娘显圣真君。” “大圣残躯开口道:‘三眼,你可以回归肉身,重新与二娘神合二为一,她会回归沉睡,你将主导肉身。’”——《神女风华录》 仙子有些意动,又有些迷茫:“真君阳体,是人家的‘一体两面’,他的承诺,人家自然应当遵行——” 猴子歪头一笑,轻轻否定道:“不,你是你,他是他。” “俺是俺,大圣是大圣。” “我们四个,是截然不同的同路人。” “不能因为我们志同道合,就混淆彼此。” “俺喜欢跟仙子打,因此我不必接受真君阳体的心意。” “俺要的,是仙子的心意。” 说完,猴子郑重举起右手,将三尖两刃枪交到仙子面前,坚定地说:“现在,我将真君阳体赠与俺的神兵,转赠给俺心目中最有资格使用它的人。” 仙子傻傻地指着自己的琼鼻:“人家……人家嘛?” “小猴子,你觉得最有资格使用它的人,不是真君阳体,而是身为阴元的……人家?” 猴子郑重点头,并且罗列理由: “在风雪山神庙守望数百年的是你。” “展露出真君武力与良善的也是你。” “用真元化做真火为俺淬体伐髓的也是你。” “以后的通天之路,俺只想跟你同行。” “你才是俺心目中最有资格使用它的人。” “请你接受这份礼物,以后与俺,再痛痛快快打一场!” “不分性别,不分生死,只决高下!” 仙子怔怔望着猴子,从起初迷惘不解的蹙眉,到欢喜开朗的微笑,再到兴奋愉悦地振作,和猴子灵魂共鸣般地攥拳答应道:“好呀好呀!不分生死,只决高下!” 猴子笑道:“那你接受俺的礼物嘛?” 仙子欢喜接过三尖两刃枪,爱惜地抚摸神兵,高兴的将神兵抱在怀里,最后憋笑脉脉望向猴子,柔声撒娇道: “小猴子,你怎么如此懂人家的心思呀。” “你竟看出人家舍不得这兵器。” 猴子哈哈大笑:“跟你打过,瞧见你气喘吁吁又兴奋愉悦的模样,俺便知道,你定然是受人之托,才赠与兵器的。” 仙子纵然骄傲矜持,也抵不住周身温暖如春的满足感,情话脱口而出:“小猴子,你怎么这么好呀!” 猴子感慨道:“有感而发罢了。” “仙子赠与兵器是,说的必然是真君阳体的赠言,叫我好好当一个齐天大圣。” “可俺十分清楚。” “大圣是大圣,他是俺心中不死的偶像,是自由与抗争的精神图腾,永远不会被取代。” “俺只想复活大圣,俺从来就没想过取代大圣。” “因此,俺猜测仙子与俺一样,更想做真实的自己,而不是为了扮演另一个人而活。” “哪怕那个人,是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猴子凝视仙子的美眸,说出这些话时,看到她目光闪动,像个小女孩般抱着兵器,露出了得到理解的笑容。 “小猴子,有一句话,是人家自己想说的,你愿意听吗?”仙子站起身来,轻轻拍裙子上的积雪,持枪问道。 猴子点头说:“想听。” 仙子轻轻凑过来,小声道:“跟你聊天儿,就跟打架一样开心哩。” 猴子得意洋洋,小声道:“俺也是。” “俺要想个招儿,将二郎显圣真君的阳元,从意根中分离出来,将他复活,从此以后,你是你,他是他,各自逍遥自在。” 仙子拍手笑道:“若有这神通,那可太好啦,人家也不想再次沉睡,还想走遍山水红尘,挑战三界高手,享受打架乐趣呢!” 猴子骗仙子道:“你若做俺道侣,俺就带你走遍三界六道,上穷碧落,下抵黄泉,挑战仙师大能,精进仙法武道,享受无穷乐趣!” 仙子开心地上钩:“小猴子,你真解开人家的心结了!忽然觉得好欢快,那我们一言为定好吗?你复活真君阳元以后,人家就做你的道侣!” “一言为定!”猴子钓到仙子,伸手与她拉钩。 仙子天真烂漫,还不知道当道侣要挨创,笑盈盈地跟猴子拉钩,一言为定,海誓山盟。 猴子摸出一堆金丹与美酒佳肴,哄她开心道:“就知道你爱吃吃喝喝,因此给你带了许多御酒佳肴,你先在秘境修炼一阵,补足真元。” “俺回花果山去,想法子复活大圣,分离真君的元阳。” “待你补足真元,俺再回来接你!” “到时候,你我真元充沛,战力十足,不惧天庭聒噪,也不怕灵山算计。” 仙子咬着食指,连连点头,美眸频繁地瞥那些美味佳肴,显然是吃了几百年鹿肉,眼馋天庭美食了。 猴子瞧破她心思,叫来了皓斧力士,生火热菜,与二娘显圣真君大吃一顿,就连哮天犬都吃了个肚滚溜圆,惬意地趴在篝火旁甩尾巴。 皓斧力士看着美颜不可方物的仙子,仍旧一口一个大哥,尊敬如初,仙子被迫端着架子,连连称赞皓斧力士办差得力,把那牛高兴得兴致勃勃,喝了三坛御酒,酩酊大醉。 直到醉了,皓斧力士都嚷着要把七兄弟都聚齐,继续为二娘显圣真君效力。 仙子酒量好的惊人,跟猴子对酌到深夜,咕噜噜的御酒坛子滚的到处都是,最后双双微醺,仙子倒在猴子怀里,俏脸陀红,哼哼唧唧地半睡不醒。 猴子哪里抵挡得住这等天姿国色,趁着皓斧力士醉死,抓住机会,埋头去尝仙子樱唇。 仙子被他教过“人工呼吸大法”,因此勾着他脖子,松开银牙,轻车熟路地重复白天的事情。 最后,猴子在仙子耳边轻轻说:“吾有一宝,可助仙子加快回复真元,修为还能更上一层楼。” 仙子迷迷糊糊,星目迷离,哼哼唧唧问道:“比渡仙气还舒服吗?” 猴子欺负仙子不懂,一语双关道:“比渡仙气舒服得多哩。” 仙子也没多想,对他也不防备,醉意朦胧,情绪高涨,欢天喜地的答应了:“那好呀,小猴子怎么那么好呀……” 哮天犬站在雪地里,眼睁睁地看着女主人被那猴子执行公主抱,从篝火边抱进了风雪里的山神庙。 山神庙的门,重重关上,剪断了哮天犬的目光。 那一夜,仙子那悦耳的喘息声,比呼啸的风雪声还大。 烂醉如泥的皓斧力士,睡在温暖的永续篝火旁边,愣是没有被呼啸的风声吵醒。 一直睡到次日清晨,皓斧力士看到散落长发的二娘显圣真君,总觉得有点不同,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最后带着那一丝捉摸不清的疑惑,跟着猴子出了秘境,离开画卷梅山。 直到下山时,皓斧力士跟猴子一起回头,还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倩影,站在那高高的山巅,在目送着他们。 皓斧力士问猴子:“大哥还会孤单很久吗?” 猴子回答道:“不会很久了。很快,我们就会回来接她,光明正大地回到花果山去。” 皓斧力士放心了。 他始终没有想起来,他的大哥,忘记戴冲天冠了。 猴子和皓斧力士驾云回花果山,天庭和灵山的都直勾勾在天上看,然后一窝蜂上小西天去刨根问底。 可是弥勒佛早走了。 不仅弥勒佛走了,就连小雷音寺都整个儿不见了。 不仅小雷音寺整个儿不见了,就连那浮屠塔和壁画都不见了。 只剩下恢复原状的小张太子和四魔将在冰天雪地里东张西望。 灵吉菩萨冲下凡去,抓住小张太子问:“可见过未来佛带走什么人?” 小张太子摸着脑袋,脱口而出:“见了,见了!” 鹤仙人抓住小张太子,追问:“可是带走了失踪已久的二郎显圣真君?” 小张太子猛摇头:“不,是带走了复生的蛇将,赴北极去了!” 灵吉菩萨大惊失色:“什么?未来佛复活了蛇将?他要将龟蛇二将归还给北极紫薇大帝?” 第162章 归山 “一派白虹起,千寻雷浪飞。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依。冷气分青嶂,余流润翠微 。潺湲名瀑布,真似挂帘帷。” “花果山风景灵圣,望犀坡更是山水不凡。那只徜徉在望犀坡的金甲犀牛,乃是大圣的黄金锁子甲变化而成,常年在望犀坡横冲直撞,也没有哪只猴子敢拦他,如今被天命人镇住,也许是天时已到吧。”——《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世人皆知,孙悟空在八卦炉中,经神火锻炼,炼做个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但世人或许不知,那刀枪不入的身体,受伤也不免会疼。 他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兄弟们未尝来看过他,只有那鬼鬼祟祟的龙女,时常变化成牧童来喂些山桃野果,给他聊以充饥。 在黄风岭被三昧神风迷了眼;在平顶山入了金角银角能化人的葫芦;在枯松涧被三昧真火烧得背过气去;在车迟国砍过头;在琵琶洞被蝎子精蛰了脑袋;在小西天被关入金铙;在黄花观被摄在金光罩内;在比丘国剜了心;更不消说,那一路上,被念了十几次紧箍咒,回回把头勒成个亚腰葫芦才罢。 伤身苦磨,劳心劳力,也只有他,才能领着众人到那灵山脚下。若说这金甲犀是大圣那件黄金甲所化,倒是更像大圣那犟脾气,从来不认输。即便是把角折了,也没断了上阵的勇气,挺一挺,又能战了。 天命人取回大圣意根后,再见这眼熟的金角犀牛,反而从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犀牛身上,看出几分大圣的犟脾气来。 “俺已取回大圣六根,现来收集大圣披挂。”猴子双掌合十,一对虎口上横架着玄铁棍,郑重对金角犀牛祝道: “喜迎大圣黄金锁子甲归位!” 那金角犀牛似有灵性,视死如归,朝着天命人刨蹄子,后退两步,然后低头猛冲! 四蹄狂奔,千钧踏响! 金甲犀牛狂奔之时,震得整座山岭簌簌发抖! 天命人不闪不避,双掌合十,陡然睁开双目,电光火石间拾起虎口上的玄铁棍,竖劈而下! 金甲犀牛的金角,撞上玄铁棍的棍锋,顿时金光大作,冲击波化作圆环,荡涤了整个平原上的烟尘! 在玄铁棍的威势下,金甲犀牛被罡风轰的皮开肉绽,碎成漫天金粉,化作金色旋风,袭向天命人! 天命人在金色龙卷风中昂然屹立! 片刻,风偃,猴子身上,已经披挂着金光闪闪的黄金锁子甲,威武庄严,威风八面。 金甲犀牛用自己的死,换来了黄金锁子甲复生。 这数百年,它在追猴逐兔、餐霞饮露的惬意生活中,也在日夜期待着重回战场吧? 猴子在金色曦光的照射下,凛凛如战神,低头活动了一下黄金锁子甲下的胳膊,拍了拍甲裙,然后拎着玄铁棍,缓缓走向下一站——见鹿林。 风高傲骨远,云低腐肉贱。 止步青天上,放荡尘浊间。 孙悟空在斜月三星洞学艺时,菩提祖师不仅授了秘诀,教了地煞数的变化,还传了“筋斗云”。自此,悟空躯体坚牢,身法灵动。但在众人面前逞能显耀之时,祖师算出了他没个坐性,定生不良。 神仙都说,做猴王时的孙悟空,是他最顽劣凶残的时候。但那时的他,除了与天庭争斗,鲜少打杀其他生灵。倒是后来拜了师父,成了行者,有了方向,才又多出许多霹雳手段。偷抢拐骗,杀人放火,毁山灭洞,通通不在话下。 天命人一棍击毙那只喷薄毒血的步云鹿时,隐约听见悠远的绝响: “说这步云鹿,是孙悟空的步云履所化,能看出他无拘无束的灵动性情,却也暗藏着他心中的那份凶狂。一旦落了下风,本相便显露无遗,再也装不得那份逍遥矣。” 伴着这古老的呢喃,步云鹿的尸身化作万千冲天金蝶,扑腾着冲向天命人的脚底。 当蝶群散去,一双藕丝步云履已包裹天命人的双足。 猴子小跑两步,只觉得身轻如燕,身法灵动,矫如游龙,正是那藕丝步云履的妙处。 到了捕螂汀,猴子看见了那只威风凛凛的凤翅将军。 那是一只桀骜不驯的巨大蟋蟀,神出鬼没,难以捉摸。 火翎额上簪,山中扑飞乱。 善争者不争,善战者不战。 一如那灵巧活泛的大圣。 灵明石猴,天性聪慧,登界游方之中,学人礼,学人话,又在灵台方寸山通了法性。 他在鹰愁涧负气出走,老龙王与他讲了一番道理,便又回去认错,从不专断独行,听得进善言。 他与妖怪称兄道弟,与神仙们逗趣嬉闹,与菩萨调嘴玩笑,谁都喜欢他,谁都肯帮他。知情识理,懂得进退分寸。 他遇火呼风,唤雨请龙,打探变小妖,受困借法宝。遇到难解的局面,请高人,搬救兵,外力无所不用,鲜少强攻,从不硬扛。 正所谓,善战者不战,因不争则无能与之争,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凤翅将军,头生多目,知己知彼,一路跳脱不停,强敌能避则避,倒有那猴子的几分乖觉。不愧是戴在猴头上的冠子,最懂他那些活络心思。 当天命人一个筋斗云跃到凤翅将军头上,攥住那一对凤翅触须,就抓住了降服凤翅将军的要害,将他制辖的心服口服。 凤翅将军在熊熊烈火中,化作一双凤翅紫金冠,洋洋得意地翘在猴子的头顶上。 若说其他披挂都暗合了孙悟空的品行,那么这狠毒老辣的碧臂螂,则继承了孙悟空的果断与铁腕。 在奎木狼处,他听闻了百花羞所受的苦楚,又见她为了情分和孩子留恋不舍,索性让八戒将那两个妖儿从天上掼下去,摔成了两个肉坨子。 在杨老汉家,他听闻了老夫妻不肖儿子的行径,又见他们为了香火纵容他为非作歹,哪怕杨老汉事先求情,他也索性将那儿子的头割了下来。 凶匪恶徒,他天性不肯姑息;鬼魅妖邪,他乐得斩草除根。西行路上的累累血债,虽各有缘故,却多半都要算在猴子头上。 对这黑暗的世道来说,唯有行使霹雳手段,方能证得菩萨心肠。 天命人击败了狠辣的碧臂螂。 那舞刀逞凶的大螳螂,化作一双坚不可摧的点翠飞龙钎,嵌在猴子双腕上。 猴子缓缓走上花果山小道,正巧看见小跑下山的四妹、二姐、巫山仙子、罗刹仙子一行人。 罗刹仙子眼尖,第一个站住,白袖捂住樱唇,在袖子下面喃喃道:“糟糕,好帅!” 安息元帅第一个冲上来,扑到猴子怀里,泪水涟涟地嚷道:“我们听见金甲犀牛解体的消息,就猜到是大圣回来了!下山一瞧,果然如此!” 二姐抱着胸,挑着香肩,横着美目,睨着那怀抱安息仙子的猴子,又吃醋,又含笑:“好一个金光闪闪的盖世英雄,干脆把安息仙子迷死算了。” 巫山仙子瞧见安息元帅已经对盖世英雄下手,危机感油然而生,不甘落后地甩袖赶上去,用力抱住猴子的左臂,试图与安息元帅争宠:“本宫……本宫也猜到是大圣回来了!只不过迟了一脚,就被别人争了头筹。” 一只翘着尾巴的小狐狸精也娉娉婷婷地站在人群里,捧着嘴唇,笑的很淑女。 四妹抱胸俯瞰着猴子,自信地微笑,调戏猴子道:“左边挂着一个,右边挂着一个,你若带二娘神回来,该把她挂在哪里呢?” 猴子被安息仙子抱着右臂,被巫山仙子抱着左臂,像被制住一般,一边拾级而上,一边回答四妹:“她用真元化真火,为俺淬体伐髓,导致真元亏空,体软虚弱,因此留在秘境中炼化三花五气,没有随俺来花果山。” 四妹松开抱胸的姿势,蹦跳着来到猴子身边,背手仰头:“人家在意的可不是这个!你就说二娘神是不是自己人?” 第163章 金箍棒归位 聚五宝 复活他! 鸿蒙初判陶熔铁,大禹神人亲所设。 湖海江河浅共深,曾将此棍知之切。 开山治水太平时,流落东洋镇海阙。 日久年深放彩霞,能消能长能光洁。 老孙有分取将来,变化无方随口诀。 要大弥于宇宙间,要小却似针儿节。 棍名如意号金箍,天上人间称一绝。 重该一万三千五百斤,或粗或细能生灭。 也曾助我闹天宫,也曾随我攻地阙。 伏虎降龙处处通,炼魔荡怪方方彻。 举头一指太阳昏,天地鬼神皆胆怯。 混沌仙传到至今,原来不是凡间铁。 ——《如意金箍棒》 巫山仙子吓一跳:“连二娘神都能变成自己人?” 二姐高高抬着下巴,倨傲笑道:“这个‘变’字用的很恰当,也许本来不是自己人,经他猴宝阳元一浇,就变成自己人了!” 巫山仙子第一次被二姐开荤腔,顿时脸热到耳根,忍不住仰头看猴子的侧脸,观察他表情。 猴子在四妹面前,不敢胡说八道,老实招供道:“二娘神已变成自己人了。” 四妹微笑着捏猴子的脸:“这样一来,天庭就没资本对付你啦,臭猴子,终于可以安心睡大觉了!” 猴子看到四妹仍在为他的人身安全筹划,心软无比,笑道:“待俺取了金箍棒,上了天真顶,哪怕天庭灵山齐至,俺也不怕了!” 四妹这才放下心来,欢喜雀跃:“臭猴子!快去请如意金箍棒归位!” 猴子在大家的簇拥下,来到水帘洞的洞天福地中,只见猪八戒早就等在水帘洞门口,感慨万千:“起初见你时,还以为你连大师兄屁股上一根毛都比不上。” “万没想到,走过大师兄的路,你竟然也学了他的七八分像!” “此情此景,真让人触景生情啊!” 猪八戒摸着肚皮,在水帘洞前走来走去,唏嘘不已。 紫蛛儿典雅地牵着一双食指,垂着一对广袖,笑盈盈地看着丈夫,美眸充满温情。 猴子带披挂走向猪八戒,缓缓半跪在地上,神情说道:“朱叔叔。” “小西天金钹外,你我初见,你虽然口口声声说‘我不如大圣屁股上一根毛’,却始终为俺探路寻踪,帮俺排忧解难,替俺交涉帮腔。” “一路走来,照顾俺良多。” “谢谢你。” 听了猴子这番话,不仅猪八戒愣住,就连紫蛛儿都感动莫名,不由自主地低头擦眼睛。 四妹、二姐、罗刹仙子、巫山仙子等仙女们,有的感同身受,有的互相劝慰,私语之声,莺莺燕燕。 猪八戒忽然哈哈大笑,跳到美猴王石座上,学孙悟空当年模样,大肆嘲笑自己一番,最后笑出眼泪来,指着猴子道: “你瞧,大圣本尊,哪怕心中怀有柔情,都会以嬉笑怒骂的神态流出,哪像贤侄这般,温良得像个书生?” “众人皆言贤侄乃大圣,惟有俺老猪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人,才觉得贤侄处处像猴哥,又处处不是猴哥!” “哎,哎哎哎!!猴哥六根皆回,披挂却归于彼身,可见他只能存下这本事与法宝,他自己——却已回不来了!” “贤侄,你就取了金箍棒,好好做个新大圣吧!” “哎!” 猪八戒痛苦地坐在美猴王石座上,低头捂脸,唉声叹气,左手连连指向洞天福地,示意猴子去收服如意金箍棒! 天命人收齐六根,重拾披挂,让花果山武力重回妖界排行榜巅峰,本是天大喜事,众仙子欢欣鼓舞。 惟有猪八戒,坚持到最后一刻,终于看清,即便集齐六根,也不见猴哥复生,支撑猪八戒的一丝信念希望,也如阳光下的泡沫,怦然破碎。 整座花果山都欢欣鼓舞! 惟有猪八戒是那伤心人! 天命人感同身受。 他从穿越到此地开始,救四妹,上天庭,鏖战盘丝洞,冲上火焰山,一路披荆斩棘,是为了打脸天庭的扬眉吐气? 是为了挫败灵山的痛快淋漓? 是为了唯我独尊的威风八面? 是为了齐天大圣的无上荣耀? 都不是。 打脸的爽快,万妖的崇拜,大圣的尊荣,都只是路边的霞光风景。 天命人始终追求的,是复活那个恣肆桀骜的孙悟空啊! 如今,六根集齐,悟空依旧杳无复活音信,可见他作出的牺牲是何等彻底,可见猪八戒的悲痛是何等绝望,而这份悲痛,天命人同样感同身受! 猴子呼吸急促,鼻孔在寒秋中喷出薄薄白雾,也抬手指着那洞天福地的金箍棒,斩钉截铁道: “朱叔叔之心,晚辈感同身受!” “可晚辈绝无取代大圣之意!” “晚辈继承神通,模仿名号,收集六根,重拾披挂!” “是为了一个朴素的理由!” “我们若想要他回来!” “我们就必先成为他!” 猪八戒微微颤抖的肩膀回归静止,他抬起绒毛浸湿的猪头,蹙眉看着那气吞山河的天命人,若有所感地重复着天命人的那句话: 若想要他回来,就必先成为他! 是啊,他引领这世界走向曙光,只留下消逝的背影! 而我们若不能学习他、成为他、超越他,又有何面目呼唤他归来? 猴子喝道:“学习他!” “成为他!” “这才是真正的呼唤!” “在这样的呼唤下,那个伟大的他!” “才会魂兮归来!” 这决然的大喝声中,四妹只觉得全身激动如通电! 二姐更是深有感触,仿佛醍醐灌顶! 罗刹仙子仍是白袖遮面,感动得头皮发麻! 巫山仙子只觉得道心若有所感,三花五气汇聚朝元,突破大罗金仙的瓶颈彻底消失! 而反应最剧烈的,竟然是矗立在洞天福地深处的如意金箍棒! 那金箍棒剧烈抖动! 下摇群山之根! 上搅九天之云! 凌霄殿上震颤不已,表演腰上滚伞的四大天王都东倒西歪! 紧接着,那根通天彻地的如意金箍棒,骤然缩小至二丈长,碗口粗细,“嗖”一声飞到天命人手中,被猴子牢牢攥住! 如意金箍棒两端的金箍,发出音叉震颤般的长吟! 天命人倾听这神兵的震吟,似有所感,看着金光暴射的“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铭文,喝道: “你也感同身受吧!” “那就随我一起,去复活他!” 猴子信手将玄铁棍扔还给牛魔王,提着如意金箍棒,威风凛凛走向天真顶。 猪八戒带着花果山诸妖王,自发紧跟在猴子身后,一个个神色肃穆,虽然脚步纷乱急促,却自觉庄重噤声,竟无一句多嘴言语! 不多时,众人跟着猴子,来到花果山巅,日精月华最充沛之处,也是那颗神奇仙石摆放之处,天真顶! 只见那只为出行的猴孙亲手削制柳木棒的老猴子,已经背手站在天真顶的仙石前,等候猴子多时了! 但是,与送猴子猴孙出发时不同,当时的老猴子,背上没有那条仙风道骨的仙佛飘带! 而此刻,那老猴子的背上,赫然飘着一条仙佛飘带,赫然坐实了它的超然身份! 此时此刻,他似乎在无声地向花果山所有妖怪坦白:我,不是一只普通的老猴子。 对于这只神秘的老猴子,一千个生灵,有一千种说法。 有人说,他是观音菩萨。 有人说,他是菩提祖师。 也有人说,他才是孙悟空。 还有人说,他不过是山中的一只无名老猴。 他总是用一样的姿势,说着一样的开场白。 有时,山顶上空无一人。 有时,山顶上熙熙攘攘。 当历代天命人上路时,老猴子会亲手为他们打一根柳木棍,折柳相送。 此刻,听到猴子的藕丝步云履逼近,老猴子没有转身,却缓缓开口了:“天庭的神仙说,我在赌。” 顿时,鸦雀无声,牛魔王不敢吱声,罗刹仙子歪头思索,不得要领,不肯吱声。 万籁俱寂下,老猴子继续说: “灵山的佛祖说,赌,就难免会输。” “天庭和灵山都错了。” “我,没有赌,也没有输。” “只是在等天命人回来,和他讲讲路上的故事。” “而我从未听过,两个完全相同的故事。” 说到这里,那老猴子缓缓转过身来,依旧那么神秘而慈祥:“天命人,你的故事,到底是画上了句号,还是展开了序章?” 猴子看了一眼老猴子背上那仙风道骨的飘带,目光缓缓移回老猴子的脸上: “今天,不讲天命人的故事。” “今天,让天命人盘一盘,你的故事。” 老猴子“哦?”了一声,微微向后倾身,掩饰始料未及之色。 这,是他从未听到过的答案! 第164章 我只想复活孙悟空! “这便是孙悟空的最后一个故事 他一生豪杰,平生最喜自由自在 纵然得了正果金身,却还是受不得天条繁冗 一心想着回来这里,与咱共乐天真 谁知他辞了佛位,欢喜还乡,有些人倒是越发放心不下 这块石头啊,在山里矗了不知多少时节 我打小听人说,齐天大圣的尸身,就藏在里面 他乃天产石猴,本有不生不灭的大神通 纵然不幸身死,但神魂没有完全消散 而是化为了六件灵物,各自逃遁,隐匿世间 这便是大圣六根的传说 可惜数百年来,无人亲眼得见 我老了,走不完这四洲茫茫之地 但你们之中,庶几会有天命所归 将他遗下的灵物一一寻遍 待灵物尽数回归花果山之日,或是大圣复生之时”——《老猴子的故事》 天命人缓缓复述了一遍老猴子的故事,然后看向那仙风道骨的老猴子: “大圣的六根,明明是被二郎神瓜分给了五个妖王,他自己付出元神分裂的代价,保存了意根。” “你却说,大圣六根,各自逃遁,隐匿世间。” “你在说谎。” 猴子一语中的,老猴子却不慌不忙,面对面带不忿的各妖王,坦荡承认道: “是的,我明知道六根保存在六个法力无边的大能手中,但是我故意隐匿了这个事实。” “因为天庭要过河拆桥。” “天庭要借‘天命计划’,来波澜不惊地除去那五大妖王。” “而我,则是天庭的黑手套,我负责遴选天命人,我怂恿一代一代天命人前赴后继,总有一天,那五个妖王都会死在天命人手中!” 牛魔王气怒交加,差点攥着玄铁棍出来动粗:“你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祸心藏挺深——” 罗刹仙子死死拽住老牛。 可老猴子微笑昂头,闲情逸致,根本不怕那盛怒的牛魔王:“我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花果山就在天庭脚下。” “我要借助‘天命计划’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必须污染这个计划,让这个计划达到我的目的,同时满足天庭的诉求!” “这叫做妥协!” “不知道我这样解释,天命人可还满意?” 老猴子眯起眼睛,笑盈盈看着天命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罗刹仙子冷哼一声:“可惜,纵然你包藏祸心,却难料大圣天纵奇才,不仅没有杀死我们一家,反而重走西游释厄路,解开了火焰山的劫数!” “五大妖王势力,不仅一个都没有摧毁,反而会团结在大圣旗下,日渐壮大!” 四妹也昂头应诺:“放眼当今,已经没有什么势力能够阻止花果山的复兴伟业!” 老猴子依旧不喜不悲,神秘莫测:“这样的结果,无非天庭肉痛些,我却乐见其成,因为我只是黑手套,我不是黑手!” 天命人开始缓缓踱步,理性对话:“你的解释,我予以认可。” 老猴子捋须点头:“好。那你还有其他的质疑吗?” 天命人在妖王们的注视下,依然审视着老猴子:“有。” “俺接过柳木棍,走出花果山时,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齐天大圣,起死回生!” “因为,你在故事的结尾,就说过,待灵物尽数回归花果山之日,或是大圣复生之时!” 老猴子终于失去了那风轻云淡的姿态,不由低下头,小声说:“是,我说过。” 天命人盯着那只老猴子: “好。” “六根,俺取回来了。” “现在,给我复活齐天大圣。” 老猴子抬起眼眸,瞳孔显得苍老而浑浊:“请随我进入大圣留下的执念秘境,能否复活大圣,还看机缘造化……” 天命人扭头对猪八戒说:“他说,还看机缘造化。” “朱叔叔,他已经开始打马虎眼了。” 老猴子震惊地抬起头,仔细端详那天命人,颤声道:“小猴子,是我送你踏上了收集六根的旅程,你竟然连我都不信了么?” 天命人冷笑一声,并不理睬老猴子,而是撩拨着猪八戒的怒火: “朱叔叔,这只老猴子,起初说能够复活大圣,刚才改口说‘还看机缘造化’,待进入大圣执念秘境后——” “假如,我是说假如!” “假如大圣的执念秘境里,还保存着一副失去了六根精魂的金刚之躯!” “那金刚之躯,神仙杀不掉他!” “那金刚之躯,佛陀抹不去他!” “那金刚之躯,时间磨不灭他!” “除了他自己,没人杀得了他!” 天命人口出狂言时,猪八戒的眼睛越瞪越大,老猴子的双手越颤越明显! 而天命人的声调已经激昂到最巅峰,指着仙石,大声喝道: “假如,大圣执念秘境中,还存在着那么一具孙悟空的金刚之躯,而这个老猴子,以试炼为名,唆使我们击败那具金刚之躯!” “朱叔叔,你是否会答应这只老猴子的要求?” 老猴子彻底乱了方寸,满身大汗,竟然提高音调:“你怎会知道……” 天命人陡然举起金箍棒,直指老猴子,怒喝道:“闭嘴!” 如意金箍棒的棍锋,停留在老猴子鼻尖三寸外,气势如虹,竟然镇压住老猴子的表情,让他表情僵硬,说不出下半句话! 猪八戒已经被疑窦和怒气蒸得七窍生烟,咬着食指,满地转圈,提着钉耙的五指,捏紧又松开,最后认真答道: “我必不答应对猴哥的残躯动手!” 天命人大喝道:“说得对!可是!” “可是,假如这老猴子铺垫一堆叙旧之话,说什么人死魂灭,不可复生,再以获得齐天大圣真正传承的诱饵,来诱惑我们对齐天大圣的残躯动手呢?” “朱叔叔,彼时彼刻,你是否会答应那只老猴子的要求,对齐天大圣的残躯动手?” 那老猴子再也承受不了这精神的煎熬,突然双手抓住面前的金箍棒,声嘶力竭地喊道:“小猴子,难道你来自未来么?” “你怎会知道石卵中将要发生的事!” 猪八戒张大嘴巴,渐渐回过神来,茅塞顿开,怒意张开,獠牙显露,对老猴子一字一句问道:“老东西,俺贤侄刚才的假设,莫非是货真价实的预言?” “石卵中,有俺猴哥的残躯?” “你这厮,要哄我们对猴哥的残躯动手?” 老猴子原本的计划,是泛舟摆渡,与天命人、猪八戒回顾孙悟空的一生,经过总结和评价,取信于二人,再以“获得大圣传承的最后试炼”为名,促使天命人去击败大圣残躯! 可是,这些计划,居然提前被天命人抖落出来! 没有经历摆渡洗脑的猪八戒,又怎会忍受“对猴哥残躯动手”这件事? 老猴子的部署,被天命人彻底打乱! “我也不是哄你们……”老猴子手忙脚乱,拼命维持自己的人设框架,“这仙石,的确是大圣的执念秘境所化!” “大圣的执念秘境中,的确有一具石猴的骨榇,但失去六根,只不过是保留肌肉记忆的石猴罢了,毫无生机……” 老猴子还在碎碎狡辩,天命人的怒喝声已经再次响起: “休瞒俺!” “尔等手段尽矣!” “你们分明是对那具大圣残躯,无计可施,才以试炼为名,哄俺收齐六根、集齐披挂,去击败和摧毁,齐天大圣留在执念中的最后残躯!” 天命人咬牙切齿,气吞山河,语震八方! 老猴子也声嘶力竭,尖叫喊道:“照你说,区区一具骨榇,还能让诸天神佛无计可施?还要大费周章?收齐六根,方能摧毁?可笑可笑,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猪八戒和妖王们,一会儿听天命人怒斥,一会儿听老猴子反驳,脑袋左顾右盼,被信息量轰炸的天昏地暗。 而天命人,则斩钉截铁地抛出了无与伦比的铁证: “你要不要听听二郎神说了什么!” 第165章 进入大圣的记忆 这个地方,本就是悟空死后残留的执念所化 这返本还原的最后一关,只有靠他自己 你我帮不上忙,不信,你看 ——《老猴子》 说完,天命人指诀变幻,抛出拿手的“影声图”,赫然在天真顶上,投射出芳华绝代的二娘神,在看到猴子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山上冷,吃不着什么好酒。” “千辛万苦寻到这里,想必不是来陪我解闷的。” “你心里,一定有过不去的事,或者放不下的人。” “我也一样。” “我杀不了那只猴子,没人杀得了,除了他自己。” 影声图结束后,天命人将金箍棒指着老猴子的鼻尖,怒喝道: “二郎神说,没人杀得了齐天大圣,除了齐天大圣他自己!” “大圣残躯,历久弥新,天庭无计可施,灵山无计可施,你也无计可施!” “因此,你派出一代又一代天命人,收齐大圣五根,戴上大圣披挂,伪装成大圣自己的模样,去杀他自己的残躯!” “这,就是灵山的诉求,这就是灵山默许你推进‘天命计划’的条件!” “你说,是也不是,旃檀功德佛?” 天命人眯起眼睛,冷冷盯着老猴子:“还是说,该称你为,唐三藏?” 老猴子张大嘴巴,久久不能恢复原状! 而猪八戒,则从盛怒中缓缓变成凌乱的石像:“师傅……师傅?” “师傅,你真的要灭去猴哥的残躯?” 猪八戒问最后一个问题时,声音竟带哽咽。 他能接受唐三藏化身老猴子,藏于花果山中,毕竟在十方胜地的立国之战中,老猴子也出面过。 猪八戒无法接受的是,那个多次被大圣从妖魔洞府中救出的唐三藏,那个多次念紧箍咒把大圣脑袋勒成葫芦的唐三藏! 竟然真的与天庭灵山,达成黑暗的妥协! 在好好的天命计划中! 增加了这两条更加黑暗、更加见不得光、更加触目惊心的黑暗条款! 第一条黑暗条款,是向天命人隐瞒六根信息,促使天命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逐一诛杀持有六根的妖王!这是天庭的诉求! 第二条黑暗条款,是教唆集齐五根、重拾披挂的天命人,去击败那个金刚不坏的齐天大圣残躯!残躯被击败,代表大圣执念被抹平,全新的、发自内心戴上金箍的大圣,才会随之诞生!这是灵山的诉求! 这两条黑暗条款,竟然在老猴子带天命人进入仙石之前,就被悉数抖落出来! 就连老猴子自己,都猝不及防,被整不会了! 不是——这天命人怎么未卜先知的啊? 老猴子,人麻了! 天命人强硬地问猪八戒:“若真如俺所言,朱叔叔,你会对大圣的残躯出手吗?” 猪八戒毫不犹豫地竖起钉耙,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师傅是懂俺老猪的,当年师傅被抓,俺老猪随时分行李走人;可大师兄在小雷音寺落难,俺老猪动用了全部人脉,摇来了所有摇得动的神仙!” 老猴子张大嘴巴,张口结舌,无法反驳,半晌才喃喃道:“你对你师兄,比为师还亲!” 猪八戒拎着钉耙,目光如炬:“没错!” “若师傅唆使俺老猪去锤猴哥——” “恐怕出事的就是师傅了!” 天命人意味深长地看老猴子一眼:“想必旃檀功德佛也不会唆使徒弟相残,对吧?” 老猴子已经输得丢盔弃甲,顾左右而言他:“自然……那自然……又何必……当然不会……” 猪八戒和天命人齐声道:“既如此,就进仙石去!” 老猴子左右为难,长叹一口气,背手走进仙石,竟如步入云雾一般,没入仙石内部。 猪八戒心中念着大师兄,最为急躁,低头朝仙石撞去,也一头撞进仙石里。 天命人握着四妹的手,柔声说:“待俺复活大圣,俺就与你去历经红尘,潇洒一生。” 四妹微微一笑,踮脚在天命人耳边道:“人家只稀罕你这只臭猴子,可其他仙子就不一定了。你若复活大圣,那些迷恋大圣的仙子,是否该做选择题呢?” 天命人摸着四妹的俏脸,笑道:“随她们选去,俺有你足矣。” 二姐隐约听见这私语,抱胸扭头,轻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哪怕你复活了大圣,你也得娶人家,休想逃!” “人家姐妹认的是你,又不是别的什么猴子!” 天命人指了指二姐,说:“算你一个。” 他瞧见二姐鼻息咻咻地咬了嘴唇,天命人才拎着如意金箍棒,走进仙石里去了。 只见仙石里别有洞天,是一码头,一扁舟,一片黄昏下的暗金水泽,无数面容熟悉的神妖仙佛雕塑矗立在水泽中,宛如割舍不掉的记忆。 老猴子站在扁舟上,对天命人道:“来了?” 天命人与猪八戒上船,八戒半警惕半打诨道:“我说师傅,上了你这贼船,不会回不了头了罢?” 老猴子默认了旃檀功德佛的身份,却不变回本相,依旧是以老猴子的化身,扶篙撑船。船篙轻轻一抵,扁舟就离岸:“天下哪里不是贼船,不上我这艘,你以为就回的了头么?” 猪八戒打了个哈哈,坐在船上,东张西望:“这是师兄的执念秘境?” 老猴子淡淡道:“这是他的记忆。” 少顷,扁舟从山岳般庞大的雕像前经过,雕像是一只猴子在观摩定海神针。 老猴子深吸一口气,开始蛐蛐孙悟空:“那猴子打小就这样,见到好东西一定要拿到手。” “别人不给,他就抢。” “这眼见便喜,不择手段的臭毛病,与黑熊金池,又有何分别?” 猪八戒还没言语,天命人就抱着金箍棒,第一时间怼道:“灵吉喜爱被崇拜,把不信佛的黄风岭都变成鼠人;灵山忌惮夜叉,竟然连坐罗刹,将其一并灭国。” “这眼见便喜,不择手段的臭毛病,明明人人都有,为何只拣孙悟空出来批评呢?” 老猴子被天命人怼的哑口无言,默默撑船。 一转眼,猴子闹天宫的雕像出现在视野里。 老猴子转移战场,又开始碎碎念: “好一只泼猴,在地下成王成圣还不够,偏要跑到天上去讨个官儿做。” “可这天上没呆几日,只因王母不请他赴宴,便怒发冲冠,恨不得把整个天宫都给拆了。” “耳听即怒,恣意妄为,和那黄毛畜生一个德性,养不熟,养不熟啊!” 猪八戒刚要替自己大师兄辩解,只听那天命人又开始整顿舆论了: “谁叫那王母和天宫虚伪做作,表里不一?” “尊重和人权都只停留在口头上!” “歧视和压迫都已暴露在行动中!” “嘴上封官许愿,心里骂着畜生——大圣若不拆了天宫,你们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老猴子的眉头皱起又舒张,巧辩如他,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角度,只好再次忍气吞声,默默撑船。 扁舟一转,视野里露出猴子车迟国斗法的雕像时,老猴子又开始重拳出击,评判大圣: “大了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从那五指山下出来后,说是懂了礼数,收了心性,车迟国这一泡尿,就全露馅了!” “目无尊长,自封偶像,从来没把佛祖师父那些教诲放在心上!” “鼻嗅痴爱,目空一切,比起那黄眉小子的狂妄,我看也不遑多让!” 猪八戒索性不开口了,直勾勾盯着天命人,看他会说什么。 天命人气定神闲地盘腿坐着,如意金箍棒横在膝盖上,不假思索,张口就怼道: “你金蝉子转世后,留下三句名言。” “要这天,不遮你眼。要这地,不藏你心。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怎么,你金蝉子指天骂娘,就是禅心慧根?” “怎么,他孙悟空自封偶像,就是目空一切?” “你们这些仙佛,似乎都有点双标!” 老猴子被怼的脸色一红一白,张口要反驳,却碍于自己的黑历史,不好吱声,只得咽下这口气,默默撑船。 第166章 释孙悟空之厄 猪八戒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翘着二郎腿,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师父:“当年,金蝉子可是出名的能言善辩,能把师父驳到哑口无言,俺老猪还是第一次见!哈哈哈哈!光凭这一点,贤侄就超越了灵山一大半!” 忽然,八戒看到一模一样的船上载着一模一样的三个人,迎面驶来,顿时惊坐而起,颤道:“师傅,这不能是师兄的回忆啊,你又弄鬼哄我们!” 老猴子豁出去了,开始忽悠猪八戒:“如今,六根还缺一根……” 天命人直接开口,打断老猴子施法:“不缺不缺,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俱在,一个都不缺!” “……”老猴子感到极为棘手,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临时编造,临场发挥道: “你从二郎神那里取回来的,是他记忆的‘忆’,而非意根的‘意’,是二郎神表达不当,同音误解了。” “大圣死后,六根中有五根存留下来,被几个妖王分去,唯独意,没了。” “意为六根之首,是每个生命独一无二的本质。” “正因如此,它注定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陨灭。” 八戒顿时急了:“等等!你说大师兄死透了,活不回来了?你个死和尚,一直在骗我们!” 老猴子看见猪八戒上钩,立刻高歌猛进:“你的大师兄,绝无可能复生了!” “但他的根本,并没有消疏!” “天地也自会再生出一个合适的后辈,把那根本连同名号,一起传下去!” “这天选的后辈,便是天命人!” “你原是无名之人,却在集齐六根的途中,斗了重重艰险,战了许多强者,淬炼出了足以配得上那份力量的刚强意志!” 猪八戒渐渐生出警惕,抗议道:“说来说去,你的意思,还是让这小猴子顶替大师兄!” 那老猴子根本不给猪八戒反驳的机会,一锤定音道: “孙悟空,早就死了!” “八戒,你心里明白,你那师兄,从来没那么圆满!” “孙悟空既已不在,当接过这名号的人,或者是他!” 老猴子指着天命人。 猪八戒看着老猴子指着天命人,一时哑然。 此时,扁舟已到岸,老猴子趁着猪八戒出神,指着岸上的一尊背影道: “孙悟空死后,留下了一具六根全无的残破骨榇!” “纵然多年过去,那残躯仍有天然灵性,能感应自己生前的气息!” “你若真是天命所归,便去亲手将这具不生不灭无魂无魄的僵尸除去!” “从此六根合一,西游重续!” 说到这里,老猴子微微屏住呼吸,胸膛慢慢起伏,等待天命人的反应。 可猪八戒却如醍醐灌顶,张口尖叫,提醒天命人道:“贤侄,果然如你在外面预言一样,这死和尚想要你对大师兄的残躯动手!” “他,想要你顶替大师兄啊!” 而天命人缓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吐出含着的劲草,扭头轻蔑地看着老猴子: “你的故事很动听。” “你的逻辑有漏洞。” “你说孙悟空死了,你污蔑孙悟空的残躯是僵尸,可你身为正果佛,却连你口中的‘僵尸’都除不掉,甚至要借俺的手来除!” “故事,编的不够缜密啊,死和尚!” 老猴子怔怔半晌,忽然长叹一口气,摇头唏嘘道:“老衲动用佛口金莲,梵音洗脑,却依旧无法说动你对残躯举棍。” “是老衲的金莲之辩不够修为么?还是梵音洗脑不够持久?抑或是齐天大圣的名号不够诱人?” “为何你偏偏不上当?” 说出这样话,老猴子显然已经认命了。 天命人将如意金箍棒扛在肩上,胸脯剧烈起伏,话语尖锐而炽热:“答案很简单!” “孙悟空并非自封偶像,他潇洒恣肆、敢于反抗,他本身就是俺的偶像!” “俺对孙悟空的感情,比你这个做师傅的还要亲十倍!” “现在,你拿齐天大圣的修为和名号来诱惑俺?” “肤浅!” “俺甚至不惜身死功灭,只为孙悟空能复活呀!” 天命人豪情万丈地怒喝出心中渴望,然后在老猴子震撼惊愕的注视下,狠狠将金箍棒,扎入面前大地! 金箍棒入地,绽放出磅礴金光,棒身上的大字,开始逐一爆射金芒! 这金光越发强盛,逼的老猴子步步后退,抬手遮面! 在金光绽放中,天命人看到风灵月影玄器弹出数行提示: 【选择孤注一掷,你将耗尽所有释厄奖励,去帮他度过分尸大劫,而你将失去一切!】 【选择对孙悟空残躯开战,你将获得他的一切!】 【救人易,救己难】 【宿主,你将如何选择?】 天命人牢牢攥住手中金箍棒,在万丈金光中,毛发戟张,痛快淋漓地咆哮道: “我不贪求他的一切!” “我只要他再次归来!” “齐!天!大!圣!” “回来呀!” 在天命人的咆哮中,那具孤独盘坐的石猴骨榇,似有所感,缓缓回头,用冷峻的眼梢,瞥向金光万丈的天命人! 在天命人选择【孤注一掷】后,如意金箍棒的金光更加蓬勃! 金翅紫金冠,也缓缓飘起,飞向半空! 不仅如此,天命人身上的黄金锁子甲、点翠飞龙钎、藕丝步云履,也陆续爆射金芒,漂浮到半空中! 这四件宝物,仿佛心有灵犀,又像离家五百年的忠犬,在空气中嗅着主人的气息! 天命人血液沸腾,只觉得五脏六腑、金刚之躯、六根宝器、天赋神通,都在逐一从四肢百骸中剥离! 可是他强忍抽筋剥骨之痛,睁开金光喷薄的双目,指着远处那尊孤独的石猴,怒吼道: “那里,才是你们的归宿!” “去吧,宝贝儿们!” 仿佛听见号令,如意金箍棒嗡嗡怒鸣,然后拔地而起,冲天而去! 当金箍棒落地时,已经被一只粗壮有力的猿臂牢牢攫住! 那猪八戒和老猴子定睛一看,只见远处绝壁前枯坐的石猴骨榇,不知何时,已经昂首屹立,伸出右臂,牢牢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如意金箍棒! 老猴子颤抖着倒退两步,声音充满震撼和惊讶:“金箍棒……回到他手里了!” “天命人,你知道自己多么疯狂吗?” 天命人丝毫不顾及老猴子的感受,而是抱头怒吼,撕扯着自己的毛发,拼命运转周天,将大圣的六根宝器,一一逼出体外! 眼见喜!化身为重明鸟,如金光冲天,直冲向石猴骨榇! 石猴得眼,紧闭的双目再次睁开,迸射出金光万丈,上冲霄汉! 老猴子惊恐莫名,声嘶力竭地阻止:“你怎可将辛苦收来的根器,归还于那具僵尸!” 天命人一边逼迫根器从体内剥离,一边怒吼着怼老猴子:“下山之时,你就哄我收集根器,来复活大圣!都是你选的啊!死和尚!” 老猴子张惶高举双臂,哑口无言,束手无策! 紧接着,耳听怒,化身为陶埙,如金光灌耳! 石猴耳动,辨听八方! 下一秒,鼻嗅爱,化身十尾何罗鱼,变金光扑面! 石猴鼻通,重拾大爱! 不多时,舌尝思,化身七孔莲蓬,变金光入口! 石猴口动,重思旧志! 过一会,身本忧,化身双头猪并封,变金光入体! 石猴身动,扛金箍棒上肩,掰颈踢腿,如他亲临! 最后,大圣意根,化为紧箍,变金光腾空! 天命人逼出六根宝器后,看见风灵月影玄器弹出警告: 【金紧禁三箍,为佛门至宝,经世尊如来交付观音,束缚神通广大之妖魔】 【灵明石猴所戴紧箍,入肉生根,已深扎入“意根”之中】 【因此“意根”竟化为紧箍形状】 【非身死魂灭,不可脱下也】 【孙悟空所遭之厄,莫过于此】 【宿主来到了释厄之路的最后一公里】 【是否将全部释厄奖励兑换为造化之力,将紧箍从“意根”中拔出,以自由之“意”,释孙悟空之厄?】 第167章 拔除意根上的紧箍儿 看到这一排选项的时候,天命人昂头看天,忽然如释重负,有了一种大彻大悟、通明了道之感! 他开始大笑,开始哈哈大笑! 那老猴子惊恐莫名地喊道:“你释放出了天下第一妖王,闯下如此大祸,如何还狂笑如斯?” 猪八戒当即怒斥师父:“死和尚,你如何敢说,大师兄是天下第一妖王?他早已成佛,是被你们逼成了妖怪!” 天命人抚摸脸颊,大笑不止,然后醍醐灌顶般说: “俺终于知道了。” “终于知道,俺重走西游释厄路的意义所在!” “终于知道,俺穿越至此,创建十方胜地,拯救万千生灵的意义所在!” “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通过释厄渡劫,积攒造化之力,来将这天生地养的旷古灵石,从神佛人为的奴役下解脱出来!” 老猴子结结巴巴,奋力斥责:“神佛……神佛的事情,怎可称为奴役!那是规劝,那是训导,那是教化!” 天命人浑然不理睬老猴子的强词夺理,怒吼着做出了选择: “我选择!” “将全部释厄奖励,兑换为造化之力!” “释孙悟空之厄!” 这一刹那,历史的车轮开始隆隆转动! 就像风灵月影玄器在疯狂运转一样! 天命人的长生不死之体,被剥离出来,化作一道鸿蒙紫气,拴住了那条光芒灿灿的紧箍,将它往外拉扯! 刹那间,天命人的身体,变成了嶙峋石躯,露出龟裂痕迹! 猪八戒和老猴子同时惊叫:“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天命人的大罗造化之力,也被剥离出来,化作第二道鸿蒙紫气,拴住了光芒灿灿的紧箍,将它从意根中拽出来! 但是,紧箍之上,竟然留着上百条爬山虎般的触须,仍然扎根在“意根”之内,让紧箍和“意根”藕断丝连,无法分开! 老猴子哪怕是傻子,都看出来天命人的目的,终于不顾一切地冲上来,试图阻止天命人:“你在干什么!将紧箍剥离,是倒反天罡!你可知,你释放的是天下第一妖王!那是妖王啊!” 突然之间,“叮”的一声,猪八戒的九齿钉耙狠狠筑在老猴子跟前,中断了老猴子的阻挠之路! 猪八戒箭步冲上来,攥住钉耙末尾,全身冒着黑烟,目光射出红芒,獠牙生长弯曲,喷着白雾威胁老猴子: “死和尚!” “别忘了!” “俺老猪!” “也是!妖王!” “你想打搅俺老猪的贤侄释放猴哥?” “先过俺老猪这一关!” 说完,猪八戒毫不犹豫,奋起钉耙,跟佛光四射的老猴子厮杀起来! 可是,老猴子毕竟是得成正果的正佛,佛号声中,短短十几招,就打的猪八戒鲜血淋漓,败像出现! 天命人在拼命撕扯紧箍和意根,正在焦灼之中,根本无暇他顾! 而那五根入体、独失意根的大圣残躯,也被造化之力定在原地,如石像一般! 猪八戒在关键时刻,挥血如汗,一面苦战,一面哈哈大笑: “大师兄!” “自你死后,俺老猪睁眼看三界,早就看透了!” “什么仙,什么妖,什么佛?” “都是神通广大的妖魔!” “只不过,上天为仙,下界为妖,坐上莲台,就是佛了!” “为什么他们要给你戴紧箍?” “因为压迫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的冤情啊!” “哈哈哈哈哈!” “且让贤侄安心为你取下紧箍,俺老猪,等着跟你再喝一场,再痛醉一场呀!” 猪八戒一边大笑,一边洒血奋战,眼看不支! 天命人怒喝:“风灵月影!你何时才能剥离紧箍!” 【宿主,造化之力不够,还差临门一脚!】 【是否……】 “磨叽什么!说!猪八戒快顶不住了!”天命人骂。 【是否动用宿主娑婆世界灵魂之力,化为第三道鸿蒙紫气……】 “我还有得选吗!用!直接用!三道鸿蒙紫气,把那狗日的紧箍,给老子拔下来!”天命人气吞山河。 刹那间,天命人的元神,从泥丸宫之中脱壳而出,化作第三道粗壮无比的鸿蒙紫气! 激射而去,拴住紧箍,狠狠往外拔! 只见紧箍上的百条根须,在三道鸿蒙紫气拉扯下,极不情愿地根根崩断! 百条根须全部从“意根”中拔出来以后,紧箍终于变成无根之木,失去全部金光,嘭然掉落在水泊里! 而那三道鸿蒙紫气,也变得极其暗淡,先后回归天命人的躯壳中! 天命人的雄躯,轰然倒下,噗通跪在水泊中,垂臂低头,呼吸全无,生机断绝! 而那逃脱紧箍缠绕的“意根”,终于变回晶莹圆润的金色灵魂物质,飘飘荡荡地飞向大圣残躯,轻轻碰触那石猴骨榇后,慢慢融入进去! 齐天大圣,六根归一! 大圣残躯陡然爆出万丈金光,浮在高空! 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大圣至宝,一个个风驰电掣,射向大圣残躯,严丝合缝地披挂上身! 齐天大圣的神通开始运转! 金刚之躯,惊天动地! 身外法身,铺天盖地! 七十二变,神鬼莫测! 一瞬间,漫山遍野,都是大圣那嬉笑怒骂的残影,都是大圣那豪气干云的法身! 那老猴子狂攻猪八戒的攻势,也随之停下,失神地扫视着铺天盖地的大圣法相,喃喃道:“一切,终于又回归了原点!” 而接下来,王者归来的齐天大圣,扛着金箍棒,从半空缓缓落下,走到天命人身边,歪头打量一遍,轻声说:“他乃异界客,终非三界人。用他的造化,去了俺的紧箍,难为他了!好在俺老孙还藏了点儿好东西。” 说完,齐天大圣取下腰间葫芦,歪头摇了摇,倒出一粒九转金丹,塞进天命人嘴里。 天命人依旧没动静。 猪八戒睁大眼,跳过来就讨吃的:“猴哥,你倒出来的,可是九转金丹?这许多年,也没匀几粒给俺老猪,快给一粒尝尝!” 齐天大圣一巴掌将猪八戒扒拉开,嘟囔道:“这是一千二百年前,太上老君托俺平账时,暗地塞过来的金丹,恐怕过期了。” “呆子,若不嫌弃这金丹过期了,那救活这小猴子以后,还剩几颗,你就吃几颗,如何?” 猪八戒一听,顿时嫌弃,挥着袖子道:“原来是那时候的老古董,早过期了,俺老猪吃了,还怕拉肚子!不吃,不吃!” 齐天大圣喂了九转金丹给天命人。 距离金丹生效,还有一段时间。 于是齐天大圣就从水中捞起那失去光泽的紧箍,甩了甩水珠,信手一扔。 紧箍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老猴子的头上。 老猴子一愣。 然后眼泪鼻涕一齐喷出来,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去脱拽紧箍:“怎么把这神仙玩意儿戴我头上了!我不要!我不要啊!” 大圣看了看,对着老猴子,竖起食指,唇皮翻动,默念那个滚瓜烂熟的紧箍咒。 刹那间,那老猴子头上的紧箍,顿时收紧,把老猴子的脑袋勒成了葫芦模样! 猪八戒奄奄一息,却看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死和尚,你念了几百遍紧箍咒,今天尝到紧箍咒的滋味了吧?” “这才是佛家说的善恶有报,因果轮回哩!” 那猴子痛的魂飞魄散,立时就招了:“我不是唐三藏!唐三藏早就跟沙和尚、白龙马跑没影了!我是假的旃檀功德佛!别念我了,放过我吧!” 齐天大圣停了咒,飘到猪八戒身边,治愈他的伤势:“呆子,你受苦了!” 猪八戒慢慢止血,泪流满面地看着齐天大圣:“猴哥,俺老猪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你一定会回来的!” “你是齐天大圣嘛!” “无论谁死了,你也不会死的!” 齐天大圣擦去猪八戒的泪珠:“呆子,瓜熟自落,造化功成,有什么好哭!” “俺老孙去了紧箍,正是天真自在时,别哭了,哥哥陪你,痛醉一场!” 猪八戒连忙指着垂头跪地的天命人:“那个小猴子,为了救你,从身体里剥离出三道鸿蒙紫气,拼了命了!我师兄弟喝酒,少不得带那小猴子一块!” 齐天大圣听了,点头道:“那是自然——咦,小猴子为何还没动静,莫非是金丹喂少了?” 第168章 大圣用漏斗往天命人嘴里灌金丹 齐天大圣又抖了抖葫芦,然后捏开天命人的嘴,将葫芦对口灌,一气儿将十七八颗金丹,全灌进天命人嘴里去了。 再摇一摇葫芦,全无动静了。 齐天大圣嘻嘻一笑,弯腰在天命人耳边道:“这金丹地道的很,俺骗那呆子哩。你若还装睡,可没更多了,跪一夜都一样了!” 而天命人的风灵月影界面里,也重重叠叠堆了十几条提示: 【被齐天大圣亲手喂入九转金丹1粒,是否复活?1】 【被齐天大圣亲手喂入九转金丹2粒,是否复活?2】 【被齐天大圣亲手喂入九转金丹3粒,是否复活?3】 【被齐天大圣亲手喂入九转金丹4粒,是否复活?4】 …… 【被齐天大圣亲手喂入九转金丹18粒,是否复活?18】 天命人这才选择了【是】 一瞬间,九转金丹入体,天命人起死回生,睁开眼睛! 【是否炼化18颗九转金丹?】 是!顷刻炼化! 【完成终极释厄任务,为孙悟空释厄渡劫成功】 【奖励“鸿蒙紫气”三道,炼化后即可成圣,是否炼化?】 是是是! 【第一道鸿蒙紫气炼化中……】 天命人的修为立刻节节攀升,零帧起手,一直冲刺到大罗金仙巅峰,才缓缓减慢速度! 齐天大圣急忙按住天命人:“藏着点儿,让那呆子察觉,又要闹金丹吃了!” 【是否开启天机遁藏诀,隐藏当前境界?】 “是。”天命人隐藏了境界。 他就知道,风灵月影玄器通过释厄来汲取造化之力! 只要天命人完成了孙悟空的释厄任务,汲取的造化之力,保守估计,比拯救一百个妖王还多的多! 如今一看,不仅捐出去的造化之力全部回本,直接顶到了大罗金仙巅峰境界,还余下两道鸿蒙紫气没有炼化完,已经拿到了成圣的通行证了! 猪八戒看见天命人起死回生,还蒙在鼓里,憨憨笑着说:“猴哥使了什么手段,拿过期的金丹,也能救回命来?” 齐天大圣忽然拍了拍脑袋,发出了二郎神的声音:“泼猴,你怎么在本尊的身体里?” 猪八戒和天命人都吓一跳,愣在原地,看见齐天大圣狠狠晃了晃头,才回复大圣的猴子音: “怎么回事,二郎神的元神,怎么在俺老孙的‘意根’里?” 天命人愣一下,赶紧据实以告。 “二郎神在察觉到你的计划以后,打算配合你的计划,于是冒险将你的‘意根’存入了他自己的泥丸宫。” “可是,他根本没想到,你的‘意根’具有包罗万象、吸收万物的性质,为了防止元神被吸收,二郎神将自己的元神分离成‘阳元’‘阴元’两部分。” “阴元负责掌控身躯,因此他的身体慢慢变成了仙子形状。” “阳元负责包裹意根,因此在五百年里,慢慢被意根吸收,自然也随着意根一起,回到了您的……脑子里……” 齐天大圣摇了摇头,突然又发出二郎神的怒吼:“本真君才不要住在泼猴的身体里!” 猪八戒和天命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齐天大圣狠狠将金箍棒塞回耳朵里,就地打坐,蹙眉吩咐道:“呆子,把那假唐僧拖出去,拿紧箍咒跟他聊聊,盘问点什么出来。” “小猴子,再劳烦你,回小西天一趟,将那二郎神的肉身接过来——俺老孙也不想跟二郎神住一间房!” “俺要把二郎神的元神剥离出来,让他住回自己的身体里去!” “俺就在这秘境里对付他!等小猴子接回二郎神肉身,俺也差不多大功告成了!” 忽然,齐天大圣又发出二郎神的声音:“本真君也巴不得!小猴子,听他指令行事,事后本真君重重封赏你!” 齐天大圣狠狠打了自己一嘴巴,二郎神的声音才消失。 “小猴子,快去吧。这二郎神隔三差五冒出来,怪丢人的,俺老孙要闭关几日,将他从俺的意根里分离出来。”齐天大圣闭上眼睛,开始运功。 显然,他对脑子里住着的二郎神这件事,感到十分羞耻。 大圣都不好意思睁眼看天命人。 天命人忍住笑,扯着猪八戒,拖着喘息的老猴子,离开了秘境。 老猴子刚出秘境,紧箍易主的天机,就被灵山感应到。 世尊如来猛睁开眼睛,叹息一声:“千防万防,这一劫,还是来了!” 灵吉菩萨是共谋,立刻站出来,展示贴心小棉袄的机灵:“世尊可是感应到花果山有变?” 世尊如来缓缓点头:“新的功德佛……已经暴露身份,并且……” 世尊如来吞了一口唾沫。 他说不出口。 灵吉菩萨还在展示自己的足智多谋:“新的功德佛暴露身份也无妨,只要他筛选出继承五根、身披五宝的天命人——” “然后诱导天命人击败孙悟空的残躯!” “天道就会认定,孙悟空的名号和根本,已经有了新的传人,那样以来,孙悟空的存在,就会被天道真正抹去!” “而新的天命人,将继承孙悟空的神通,再被功德佛戴上紧箍!” “成为灵山真正的助力!” “这一轮,仍然是道家赔钱折兵,而我灵山蒸蒸日上!” 就在灵吉菩萨疯狂分析的时候,世尊如来忍不住说出实情: “紧箍儿是戴上了……” “可……紧箍儿戴在了新功德佛的头上……” 旁边的观世音菩萨“噗”了一声,没忍住笑,然后迅速恢复了宝相庄严的模样,慈眉善目地“阿弥陀佛”一声,淡淡道:“老衲犯戒,实没绷住。” 观世音菩萨遵循世尊如来法旨,将紧箍儿戴在孙悟空头上,当初本意,是训导劝诫,万没想到,这紧箍儿给三界带来如此大的动荡,她心中早有悔意,常常寻思,若当初没给猴子戴这紧箍儿,斗战胜佛就不会死了。 如今听见,紧箍儿竟然戴在了新的功德佛头上,她只觉得莫名喜感。 灵吉菩萨连忙掐指算天机,却算不出所以然,连忙问世尊如来:“敢问世尊,既然紧箍儿到了别处,那孙悟空定是死了?” “紧箍儿入肉生根,孙悟空若不死,紧箍儿是不会脱落的!” 世尊如来叹气道:“孙悟空的气息,依旧杳无信息,但愿他真的死了吧!” 灵吉菩萨问:“要不要遣使到花果山打探?” 观世音菩萨睁眼道:“老衲有课,无暇前往。” 未来佛摸着肚皮道:“谁发的愿,谁去打探。” 灵吉菩萨原本想推这两位大能去,没想到被观音、弥勒预判了灵吉的预判。 灵吉菩萨只得往后一缩:“老衲伤势未愈,也去不得。” 他被哪吒和大萍萍打怕了。 哪吒是天生就狠。 那翘着狐狸尾巴的萍萍,打起灵吉来,是真不要命啊。 差点给灵吉菩萨干出心理创伤。 一个狐狸精,哪来那么苦大仇深的怨气? 加上左眼炼成的定风珠被猴子抢了,对灵吉本源的损伤极大。 因此,在重新将左眼炼成佛宝之前,灵吉菩萨是不肯挪窝半步了。 至于天庭,顺风耳也报了老猴子被戴上紧箍的事。 但是玉帝,完全不在乎! 现在,他已经开始命令四大天王,不要变成女体,而是保持络腮胡子的本相,让四个穿着飘飘仙袂的大汉,直接跳“腰上滚伞”的团体舞。 别有一番乐趣! 还管什么孙猴子? 孙猴子再来闹天宫,玉帝都想好了,爽快利索地搂起龙袍往旁边一站! 这玉帝的位子,谁爱坐谁坐! 等到孙猴子坐稳玉帝的宝座,从赵公明那里拿来天庭账本一查,嘿,欠了三十六亿灵蕴的赤字! 玉帝一想到孙猴子面对天庭赤字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 孙猴子,来,尽管来! 求你来夺我鸟位! 玉帝一边吃葡萄,一边看四天王跳舞,乐不可支。 第169章 为二娘神争取肉身使用权 “猴子捏着二娘神的俏脸,看见她吐出香舌,就哄她道:‘咽下去。’” “二娘神撒娇不肯,猴子就撺掇道:‘驻容养颜。’” “二娘神还是不肯。” “猴子只得说实话:‘你咽下去,俺就能帮你得到肉身的使用权。’” “‘咕嘟’一声,二娘神闭目咽下去,又漱下一口水,才睁开美目惊讶道:‘真的吗,可是,可是肉身的使用权,不是要归还给阳元之体吗?’” “猴子怜爱地抚摸着二娘神的俏脸,就喜欢她这单纯烂漫的样子:‘话虽如此,可是重塑肉身的办法多得是,对大罗金仙来说,门路更多,他重新炼一具肉身不就行了?我绝不会让他吞噬你,更不会让你回归沉睡。’” “二娘神心跳加速,明知故问:‘为什么呀?’” “猴子知她爱听,慢慢说道:‘因为舍不得你。’” “二娘神嫣然一笑,她越来越爱听猴子说这样的话。” ——《杨二娘风雪山神庙》 猴子跟八戒出秘境后,跟四妹和大家述说了秘境中的情形,顿时个个欢欣鼓舞,连连催猴子去小西天接二娘神回来,画上一个功德圆满的句号。 猴子刚入小西天秘境,踏上风雪交加的山神庙雪原,就看见精神抖擞的二娘神欢喜腾空,大叫大嚷:“小猴子!” “人家已经恢复了真元,还炼化了你的猴宝,现在的人家,真真强得可怕!” “快来和人家大战三百回合!” 猴子看着亢奋的小脸通红的二娘神。 连熟铁棍都不取。 直接腾云而起。 冲向二娘神。 拦腰搂住她。 二娘神被搂腰时,还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自语:“糟糕……小猴子……又变强了……” 她的话音未落,娇躯已经被拦腰抱住,宛如炮弹,射进那山神庙里去。 山神庙的大门“嘭”的关上,庙外的风雪中,只剩一根三尖两刃枪从高空掉落,枪尖扎进坚实的土地,枪杆像音叉般震颤。 哮天犬在风雪里,慵懒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的三尖两刃枪,疑惑地想:“不是大战三百回合么?没有兵器,怎么战?” 哮天犬埋头又睡,眯了两个时辰,山神庙的门突然打开一条缝,一只洁白的玉手,颤抖着向外探出:“认输了认输了,小猴子,人家认输啦,不要再……” 那玉手还没爬出山神庙,就被大力拖回去,山神庙的大门,再次紧紧关闭。 哮天犬抬起头,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看了一眼山神庙,似乎和以前并无二致,怀疑是自己混淆了梦境。 它甩了甩头上的积雪,将下巴搭在交叠的前爪上,继续眯眼睡去。 过了一天一夜,山神庙的大门打开,那只目光坚毅的猴子,稳步走出大门,他的肩上,像扛绸缎似的,扛着面条一样的绝世仙子。 “哮天犬,上筋斗云,带你去见你的老朋友。”猴子踩着筋斗云,对哮天犬说。 哮天犬跳上筋斗云,闻了闻女主人,明白她只是睡过去了,就伏在筋斗云上,跟猴子一齐回了花果山。 到了花果山,四妹、二姐、安息仙子、罗刹仙子、巫山神女都围上来,一睹传说中的二娘显圣真君芳容。 猴子拿鲜红的美猴王大氅裹住昏迷的二娘神,试图从莺莺燕燕的仙子中间溜过去。 二姐手快,还是拦住了猴子,伸手揭开大氅,瞻仰了一下二娘神的花容月貌,顿时惊叫道:“哇,大罗金仙着实与众不同,这肌肤好嫩好弹啊——咦,这白的是什么?” 二姐伸手,在二娘神俏脸上刮下一朵颤颤巍巍的蛋白胨,送到鼻尖闻。 猴子吓得魂飞魄散,一口仙气吹飞了蛋白胨,拿眼神盯了二姐:“等俺回来,非得找个错处来重罚你。” 二姐顿时猜到什么,娇躯一缩,就放那猴子溜过去了。 猴子抱着二娘神,直冲天真顶秘境。 罗刹仙子带着四妹她们追上来,莺莺燕燕地怪二姐,怎没拦住那猴子。 二姐叉腰跺脚道:“他甚至能把二娘神打昏,如此勇猛,谁拦得住呀!”有理有据地搪塞过去了。 只有四妹笑半天,在僻静处问二姐:“你确定二娘神是被打昏的?” 二姐脸红红的,不敢回答,落荒而逃。 猪八戒陪着猴子,抱着悠悠醒转的二娘神,一头钻进秘境里。 秘境之中,齐天大圣早已完成了运功,将二郎神的阳元从意根中剥离出来,形成独立的元神。 当猴子撑着篙,带二娘神和猪八戒摆渡到大圣面前以后—— 二郎显圣真君的阳元缓缓从大圣精魂中剥离,形成一个若隐若现的洁白身影,沉默地看着那如花似玉的二娘显圣真君。 大圣开口道:“三眼,你可以回归肉身,重新与二娘神合二为一,她会回归沉睡,你将主导肉身。” 二郎显圣真君的阳元问二娘神:“你可愿意回归长眠?” 二娘神听见,不由自主倒退一步,低头咬住嘴唇,半晌之后,才抬头道:“我愿意将肉身让给你,自身化作魂魄,重走成仙之路。” 二郎显圣真君蹙眉道:“成仙之路,道阻且长,非你所想那般轻易,更可能中道崩阻,你要三思。” 二娘神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抬头直视二郎神:“我喜欢战斗,挑战越多,欢喜越多,况且有小猴子在,哪怕是重新来过,有他陪伴,我也快乐,哪怕意外身死,我也心满意足。” 二郎显圣真君看见二娘神牵住了天命人的毛手,不由神色微变,声音发颤问:“敢……敢问你跟这小猢狲是什么关系?” 二娘神想起风雪山神庙那旖旎一晚,俏脸飞上红云,结结巴巴地如实答道:“双……双双双……双修的关系……” 大圣的眉毛一挑,笑容憋的很辛苦。 二郎显圣真君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天命人,颤抖问:“小猢狲,你修的是元阳固藏功法,怎舍得赠予她人,她她她,她一定是胡说的,对不对?” 大圣和二郎神、二娘神的目光,一瞬间都锁定在天命人身上。 天命人用力握紧二娘神的柔荑,坚定地回答道:“俺已将大品天仙固藏元阳,赠予二娘显圣真君。我们如今是双修道侣。” “怎么可以这样!”二郎神失声大叫。 “我震惊了!”大圣刻意附和一句,然后对天命人比了个大拇指,示意干得好。 二郎神震惊得身影一模糊,差点连形体都维持不住:“这么说……我的肉身……已经……已经……” 他已经意识到,但是全身都在抵触,以至于说不出口。 猴子意识到,这是给二娘神争取“肉身使用权”的绝佳机会,于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二娘神的玉手,坚定地回答道: “是的。” “经过多次双修。” “她的肉体。” “已经完全变成我的形状了。” 大圣捂住脸——什么虎狼之词。你这是要二郎神的命。 二娘神羞得拿胳膊捅猴子,猴子反而搂住二娘神的细腰,这画面看得二郎神两眼一坠。 猴子继续说:“这具肉体,已经产生肌肉记忆了。” “拍拍肩,就会扎头发。” “拍拍头,就会蹲下去。” “拍拍腰,就会翘起来。” 猪八戒瞠目结舌,半晌才竖起大拇指:“俺老猪风流一世,在贤侄面前,自愧不如。” 二娘神羞的直跺脚,低头拿白裳捂住脸,无颜直面另一个自己。 二郎神惊愕的目瞪口呆,化作石像,风中凌乱。 大圣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二郎神—— 他哈哈大笑,放肆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一生骄傲的三眼,竟然也有在猴子膝下婉转承欢的一天!哈哈哈!笑死俺老孙了!哈哈哈哈哈!” 二郎神羞耻难言,即便是洁白的灵体,都肉眼可见地红温了:“泼猴!别笑了!看看你的猴子猴孙都干了什么!” 在二郎神和二娘神都羞耻难当的时候,天命人静静地补刀: “干了什么?” “当然是干了你啊。” “你不该问‘干了什么’——而应该问‘干了谁’。” “我不允许你这样贬低自己。” 大圣笑的滚地捧腹,双脚乱踢。 第170章 齐天大圣喜提长假 二郎神被大圣残躯的笑声刺激得红温,拼命抵赖道:“不!” “只要我不回归这具肉身!” “那这一切就等于没发生过!” “对,只要我不回归肉身,我就仍然是那个桀骜不败的战神!” 二娘神一听“我不回归肉身”,耳朵一竖,也不跺脚了,只觉得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怎么回事? 这急转直上的展开? 二郎神不回归肉体了? 那我岂不是可以继续支配这具肉身,跟小猴子日日相好了? 惊喜也来的太突然了吧? 只听天命人继续镇静地巩固成果:“是的,只要你不回归这具肉体,那你就没有输过。” 二郎神权衡利弊,反复比较以后,终于下定决心,看猴子道:“泼猴,那具肉身,我不想要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你师父,给我指一条灵魂成圣之路?” 二娘神‘刷’的脸红了,双膝并紧,扭捏道歉:“对……对不起……人家擅自做了那种事……没有考虑到阳元的感受……” 二郎显圣真君不耐烦地打断:“跟你无关,一定是那泼猢狲强迫你的!你定然是输在他手里!既然打不过,我也心服口服,大不了灵魂成圣就是了!” 大圣咧嘴一笑:“怎么,被俺们猴子猴孙玷污过的肉体,就这么不要了?” 二郎显圣真君咬着牙:“我们比斗上千年,我从未输过你,一想到那具肉身曾在猴子胯下求饶,我就不能接受!我必须灵魂成圣,才能保持对你的不败纪录!” 大圣继续嘲笑:“好吧,那俺就带你去见祖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在三星洞静修了,三界琐事,就交给猴子猴孙好了。” 二娘神听见阳元要挑战灵魂入圣之路,将肉身让给自己,惊喜莫名,对二郎神行大礼:“谢谢那位阳刚的我……把肉身让给婉约的我……” 二郎神微微蹙眉,看着如花似玉的自己,最终深深叹一口气,倔强地提出:“我最后的倔强,是不想看到你和猴子牵手,能不能把手放开。” 二娘神想放开猴子的手,可是天命人霸道地攥着她的柔荑不松开,二娘神扯几下,没撤出手来,只好娇柔顺从,任猴子牵着,歉意地对二郎神说:“人家……努力了,可是小猴子不放,人家不忍心拒绝他。” 二郎神呜咽了一声,羞耻地捂住了脸,身影化作一道白光,钻回大圣身体里,发出羞恼的声明:“她跟我没关系!我要跟她断绝亲属关系!” “快带我去三星洞,我要挑战灵魂成圣!” 齐天大圣哈哈大笑:“你三眼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乐死俺老孙也!” 二娘神低头捂住脸,将脸蛋蒙在袖子里偷笑。 天命人问齐天大圣:“如今花果山已成为十方胜地,将您的‘十方大爱’作为修炼法诀,静待您回归大位!” 齐天大圣将身体里的二郎神元神拽出来,塞进九转金丹葫芦里,挠着耳朵朝天命人笑道: “终于有一个能够照看俺猴子猴孙的贤孙了!” “俺思念祖师得紧,凡间事务,俱委托贤孙一并操持,给俺老孙放个长假,让俺去陪陪祖师吧!” 猪八戒嚷道:“猴哥,你可是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敲猪八戒一下:“呆子,随我过来!”拎着猪八戒的大耳朵,将他扯到一边,凑耳朵里说道: “俺老孙顶着齐天大圣的名头,到哪里都有人盯着!” “见祖师也见不得!” “找沙师弟也找不到!” “寻白龙马亦无闲暇!” “如今蹦出来个好猴孙,甘愿为俺老孙当牛做马、打理花果山,俺老孙眼看就要放长假——” “你这呆子,休坏俺老孙好事!” 猪八戒如梦初醒,咬着食指,捧着钉耙,不好意思地瞧着天命人,吞吞吐吐道:“俺老猪也觉得,贤侄将花果山打理的甚好,不如继续保持!” 齐天大圣也围着天命人打量,十分满意:“十分像俺老孙,将‘齐天大圣’的杏黄旗一支起来,怕是如来也认不清真假!” “齐天大圣的名号,就借你数百年!” “贤孙,劳你操持,也给猴爷爷放个假,如何?” 二娘神欢喜雀跃:“好呀好呀!人家愿意替小猴子守山门!” 二郎神在葫芦中发出呜咽,被齐天大圣一敲葫芦,顿时安静。 天命人提出一事:“大圣有命,晚辈自当效劳。不过,天上的亢金星君,曾救大圣于金钹,误认俺为大圣,缠着俺双修,这可……” 二娘神开始盯着天命人的侧脸,天命人就支支吾吾不说了。 齐天大圣坚定地举起右掌拒绝: “俺老孙乃是千年不泄的大品天仙诀,断不可能理睬情情爱爱。” “从今天开始,贤孙就是齐天大圣,那些发情的仙子星官,与俺老孙没有丝毫干系,都是贤孙的桃花劫,贤孙一人做事一人当,应当替猴爷爷一并挡下,如此才是!” “那些发情的仙子?是哪些?”二娘神产生疑惑。 猪八戒吞吞吐吐道:“你不知道吧?盘丝洞有两姐妹被贤侄……呃,还有二十八宿里的亢金星君也……呃呃呃……” 二娘神的目光变得犀利,盯着挠脸的天命人:“人家在秘境里孤苦伶仃的几百年里,你过的挺快活是吗?” “一直等不到你,还以为你被劫数绊住脚,原来是被桃花劫绊住脚了呀?” “小猴子?” 齐天大圣幸灾乐祸,奚落天命人道:“你瞧瞧,桃花是不是劫?近则不逊,远之则怨。哈哈哈哈,都是你的,都是你的!俺老孙溜了!” 齐天大圣言出必行,甚至迫不及待,化作一山雀儿,带着二郎神的元神,扑棱扑棱飞出秘境去,朝方寸山去了。 猪八戒和天命人带二娘神出了秘境,宣布了两件事! 齐天大圣六根归一! 第二,天命人成功继承了齐天大圣的名号! 猪八戒没有昧良心,两件事都是真的! 但是猪八戒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于是,四妹、二姐、罗刹仙子个个都欢天喜地,庆祝胡闹起来:“大圣终于六根归一啦!” “大圣终于完全归来啦!” “我们再也不怕灵山和天庭的小动作啦!” “十方胜地要好好庆祝一番!” 那些得到宠爱、有恃无恐的,如四妹与二姐,直接无视了天命人,心急火燎去张罗庆功宴了。 而那些没有得到宠爱、沉迷于争宠的,如安息仙子、巫山神女,一起仙袂飘飘地赶上来,左一个,右一个,搀住天命人的胳膊,唯恐落于人后。 “大圣,大圣,你不在的日子里,人家认真修炼,认真操练大军,五洞精兵都士气高昂,您要不要去检阅五军,让大家都瞻仰您王者归来的风采!”安息仙子领着花果山兵马大元帅的要职,每次撒娇之前,都照例汇报军务,争宠都争得理直气壮。 跟安息仙子相比,巫山神女就非常的师出无名,又被羞的脸红,又被卷得心急,紧紧搀住猴子的胳膊,急切嚷道:“人家,人家也没有落下!” 当猴子看向她,巫山仙子立刻结结巴巴地补充:“人家……人家也每天都想你的。” 安息仙子差点噗嗤笑出来,掩唇乱颤:“你太现行啦!云华上宫夫人!” 巫山仙子敏锐地嗅到宫斗中夹枪带棒的气味,当场纠正:“‘云华上宫夫人’是人家吃香火的道号,你又不给人家上香,你叫什么夫人?快叫人家巫山仙子!” 安息仙子已经被二姐弯道超车,再不可能给后来者让步,突出“勇敢追爱,六亲不认”,她跟巫山仙子呛上了:“哎哟哟,现在不摆架子了,还不让人家叫你的尊称了!开始自称仙子了!” “想想你刚来的时候!” “一口一个‘本宫’!” “现在挤在别人夫君怀里!” “一口一个‘人家’!” “还不现形嘛!” 第171章 焉知月亮不属于你 巫山仙子被揭破老底,气的俏脸绯红,又缺乏宫斗经验,于是直接上手,两个仙子,隔着猴子,互相打起来。 猪八戒没眼看,只能帮天命人疏散围观群众: “牛魔王,你笑什么,你老婆就在边上,你羡慕不来,还不回去!” “罗刹仙子,你看老牛那一脸姨母笑,羡慕的哈喇子流出来了,换俺老猪可忍不了!” 一顿撺掇,罗刹仙子连瓜也不吃了,拎起牛魔王的耳朵,拖着“哎哟”乱叫的牛魔王回去挨打。 然后猪八戒拽着花枝乱颤的紫珠儿,驱赶着围观的五妹六妹回水帘洞:“大人打架,小孩子不要看,紫珠儿也别看,你闺蜜迟早管你叫妈——” 紫珠儿欢天喜地的跟着猪八戒回水帘洞,听见“你闺蜜迟早管你叫妈”,紫珠儿更加兴奋了,一步三回头,巴不得猴子把巫山神女治理服帖。 猴子柔声对安息仙子说:“俺的美人将军,你去集结五洞精锐,支起齐天大圣杏黄旗,俺宣布六根归一,检阅五军。” 安息仙子听见这爱称,心花怒放,立刻忽略巫山神女,小跑去练兵场。 二娘神一听,热血燃起,跟着安息仙子去看练兵场。 巫山神女顿时危机感十足,嘟起红唇,可怜兮兮地仰头问猴子:“你更喜欢她!” 猴子已经摆平“复活大圣”的宏愿,彻底放飞自我,捏着巫山神女的尖下巴,赏玩她那精致的五官:“傻瓜,俺留下你独处,难道你不开心吗?” 巫山神女情窦初开,疏于演练,被猴子拿捏得芳心乱跳,迷离道:“原来你特意留下人家呀,你真好!” “人家可以抱抱你的胳膊吗?” 猴子说:“自然可以。”允许她挽着胳膊徐行下山。 巫山神女喜出望外地抱住猴子的右臂。 右手欣喜地抚摸胳膊上的绒毛。 然后将脸蛋轻轻贴上去,轻轻蹭蹭,舒服得闭上美目:“好舒服呀,毛茸茸好滑腻呀!” 猴子很好奇,如果巫山神女吵着要嫁给妖猴,王母娘娘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猴子决定不做人了。 “俺盔甲下的猴毛更细腻。”猴子启发巫山神女。 巫山神女站住脚,睁开美目,仰头和猴子对视,小手颤颤巍巍地摸到他肩膀上,缓缓往护心镜下面伸:“是……是这里吗?” 猴子说:“再往下一点。” 巫山神女那冰凉的小手渐渐滚热,沿着柔顺的猴毛往下顺:“是,是这里吗?呀,肚子上的毛毛好细柔啊,滑得像丝绸一样……” 猴子露出人畜无害的认真神情:“大胆点,再往下摸摸。” 巫山神女不傻,小手在他腹部停住,微微眯起美眸,试图掌控局势:“大圣是想让本宫摸你的至宝吗?” 猴子听到她又自称“本宫”,就知道神女在端架子,于是跟她拉扯起来:“怎么,你不想吗?” 巫山神女轻轻咬住了下唇。 她至少偷看过两个通宵。 对凝练三花五气都大有助益。 如今她距离大罗金仙只差临门一脚。 她很难忍耐进步的冲动。 可是,她第一次跟异性探索禁区,并不想沦为被摆布的一方:“本宫即便日思夜想,也唯独缺一个想你的身份。”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同时要名分。 巫山神女第一次玩男人,就玩出了炉火纯青的拉扯。 皮球绕一圈,又踢到猴子手里。 猴子发现,清纯不代表傻。 差点被巫山神女单纯的外表骗了。 这大美妞居然背地里这么精。 猴子决定跟她斗斗心眼子:“如果想,那就去做,你是尊贵的神女,遇到爱情就要全力以赴。” 巫山神女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可我见过太多一厢情愿的仙子,她们在爱中感动自己,最后变成了小丑。” 猴子意识到,他应该白嫖不到这个天庭二十三公主了。 她看上去蠢,实际上不好骗的。 猴子逗她笑:“你连七十二变都不会,凭什么跟我抢‘小丑’这碗饭。” 巫山神女猝不及防,被猴子逗得花枝乱颤,兴高采烈地拿粉拳捶他:“你这只猴子,怎么说话那么好笑啊!” 猴子逗笑她后,转入战略进攻,用一句话拿下她:“那我跟你正好般配。” “你笑起来那么好看。” “我看起来那么好笑。” “天造地设一样般配。” 巫山神女笑得乐不可支,美眸弯若月亮,捧唇凝望他,动情坦白道:“第一次有异性让本宫这么开心。” 猴子见她情绪高涨,就得寸进尺:“你这么美,还这么好骗,你是怎么做到两全其美的?” 巫山神女笑弯腰,情绪价值满溢出来,嚷道:“臭猴子!本宫哪有上当,你根本没有骗到本宫好不好?” 猴子油嘴滑舌:“那你就大发慈悲让我骗一骗,让我这骗子开个张。” 巫山神女努力止住笑,认真凝视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几个呼吸,让她心跳不断加快:“好呀,本宫让你骗,你要骗什么?” 猴子说:“手往下面伸,给你看个宝贝。” 巫山神女再忍不住,“噗嗤”又笑弯腰,将小手从他腹肌上收回来,嬉闹追打猴子:“臭猴子,你太坏啦!本宫好想打死你啊!” 猴子佯败,引她追到气喘吁吁,才假装被她擒获,然后睁着无辜的眼睛说:“你若打死我,就知道用什么身份想我了。” 巫山神女停住粉拳,好奇追问:“那用什么身份想你呢?” 猴子说:“未亡人。” 巫山神女又笑出声来,粉拳落下:“臭猴子,本宫今天要你的命。” 猴子攥住她皓腕,认真说:“未亡人不能自称‘本宫’,以后你要改称‘贱妾’。” 巫山神女被他如此玩弄,竟然生不起恼怒之情,反而笑的俏脸飞红,“哎哟”个不停。 她意识到,在调情方面,自己不是猴子的对手,于是趁四下无人,向他求饶:“臭猴子,你还没有认真回答本宫,本宫用什么身份想你呢!” 潜台词就是,你认真海誓山盟,人家就跟你好。 几乎是开卷考试了。 可猴子就是要白嫖她,只顾插科打诨,戳她笑肌:“都说你要自称‘贱妾’了,怎么还是一口一个‘本宫’,罚你今天不许吃饭。” 巫山神女笑得追着他打,气喘吁吁地将他按在青石壁上,喘息微微地警告他:“天庭的公主是不可以做妾的!臭猴子,给人家认真一点啦!” 她终于放下架子,开始自称“人家”,用撒娇的态度求他。 猴子还嫌不够,接着撩她:“可是我若认真,我就会变成在爱里感动自己的小丑,我记得天庭的公主也不可以嫁给小丑的。” 巫山神女一面伸手壁咚着他,一面捂唇低头笑,花枝乱颤以后,才奋力忍住笑,抬头认真地瞧着猴子: “臭猴子,难道你看不出来,人家很喜欢你嘛!” 猴子还在笑:“可是喜欢我的人有点多,你有没有耐心排队?” 巫山神女又爱又恼,咬着樱唇,拿袖子打他一下,见他还在笑,忍不住拿仙袂云袖,接二连三地抽打他,最后跺脚蹲下,颓然抱着膝盖,苦楚道: “人家只是想和你认认真真爱一场!” “此处又没别人,你可以认真一些回答人家嘛!” 猴子终于不笑了,随手拔一根草茎含在嘴里,背靠青石,眺望天庭:“仙子,水里的月亮很美,但是真正的月亮在天上。” “我不伸手去碰月亮,是因为我知道,水里的月亮一碰就碎,天上的月亮遥不可及。” “再会了,仙子。” 说完,猴子叼着草茎,抱着后脑勺,大步走下山坡。 他拒绝了神女。 然后在心里倒数了三个数,三,二,一。 脚步追来,香风绕颈,一双纤云水袖从后面搂住了猴子的蜂腰。 巫山神女听到这话,毅然站起身,追过来,抱住他,将俏脸贴在他的金甲上:“你不伸手,焉知月亮不属于你?” 第173章 巫山神女赴巫山 猴子缓缓转身,手指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俏脸和粉背。 巫山神女首次被异性碰触,娇躯微微发颤。 她不知道他会同意还是否决,只能忐忑地忍耐着。 可那毛手,渐渐变成了毛手毛脚。 巫山神女才抬起头,仰望他,长睫毛微微颤抖:“你,你,你怎可以往那里伸手……” 猴子反问:“我不伸手,焉知月亮不属于我。” 神女被自己的情话噎住,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原本被仙子营造成满分浪漫的气氛—— 突然变成了零帧起手的野战—— 这猴子不愧是逻辑黑洞。 仙子答不上来的几个呼吸里,猴子已经完成了对山体的测量和地形的探索。 巫山神女被那句“你不伸手,焉知月亮不属于你”给束缚住,不方便反抗,只好咬住朱唇,闭上美目,娇躯哆嗦着忍耐至今,最后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颤颤道: “臭猴子……” “你,你,你现在可算摘下月亮了?” “如今的月亮,是否属于你了?” 猴子将手指放在巫山神女的鼻尖,叫她自己闻了闻,笑而不语。 巫山神女被强烈的羞耻感笼罩。 原本想要端起来的架子,都端不起来了。 原本想要掌控住的局势,都掌控不住了。 当她闻到那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后,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萦绕:“我是他的人了。” 猴子看见她羞得低头,才柔声在她耳边说:“我要带你见两个人。” 巫山神女已经被他调教的服服帖帖,嘤咛一声:“你便是见十个,见百个,人家不是也……也只得依你么,死猴子!” 这声“死猴子”,就是敌将被俘虏后的不忿。 猴子微微一笑,体谅她的不忿,然后解释道: “第一个,就是带你见四妹,约好同为正妻,只不过四妹做大,瑶妹做小。” 巫山神女花容失色,攥住猴子战袍,嘤嘤道:“做正妻甚好,可是人家监察盘丝洞几百年,一直以上位者姿态关照四姑娘,如今……却给……四姑娘……做小……” “人家羞死啦。”巫山神女转过身去,背对猴子,羞惭无地。 猴子安慰道:“你大概不知道四妹的作风,她会让你越来越享受羞耻的。” 巫山神女睁大美眸,捂住琼鼻,如晴天霹雳,这才想起四妹是个爱捉弄人的。 她头皮发麻,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猴子轻轻抱住巫山神女,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第二个要见的人,就是带你去见王母娘娘,向她提亲,我齐天大圣要娶她女儿。” 巫山神女心中一甜,娇躯绵软,肆意享受温情的快乐,腻腻撒娇道:“这个可再多说些,人家爱听。” 猴子在她耳边说: “我上天庭去提亲,让三界六道都知道,齐天大圣要娶昆仑阆苑的二十三公主。” 巫山神女闭上美眸,伸手向后去摸猴子,呢喃着:“还要听。” “齐天大圣要娶云华上宫夫人。”猴子对她耳朵说。 仙子迷恋这禁忌被打破的刺激感,飘飘欲仙地要求道:“还要。” 猴子在她耳边作乱:“齐天大圣要娶他们封的妙用真人。” 巫山仙子沉醉非常,用力挨着他,紧闭美目,耳朵仿佛怕热气呵的痒,一会儿逃避他,一会儿迎合他:“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猴子哪里顶得住纯情仙子的这种话。 他咬牙切齿地在仙子耳旁呵气:“我今天就要你变成大罗金仙。” 巫山仙子已经听不进这些,只一个劲儿迷离呢喃“我是你的”。 没过半个时辰,花果山冲起一道金色天光,与天地相连,上冲斗府,惊动了凌霄宝殿里看四天王跳舞的玉帝。 顺风耳冲进来报告:“那道金光是花果山引发了天地异象……花果山上,多了一尊大罗金仙!” 玉帝大惊失色:“是谁?证得了大罗道果?” 顺风耳吭吭哧哧,答不上来,禀告道:“千里眼不在此处,因此无从得知!” 玉帝下令:“再探!再报!” “是!”顺风耳冲出去,心里庆幸,玉帝终于振作,开始重视工作了! 顺风耳冲出去以后,玉帝再次躺好,对着膀大腰圆的四大天王道: “接着奏乐!” “接着舞!” 四大天王开始腰上滚伞!反弹琵琶!水蛇扭腰!各显神通! 而花果山,则人人震动,被那天地异象惊得议论纷纷: “这是何方高人证得道果了?” “看那连通天地的金光,似乎道行还不低!” “我花果山果然是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灵气充沛,仙缘浓厚啊!” “是啊是啊!” “快上山去看看,沾点仙气!” 一时间,大伙儿都往水帘洞跑。 而慌慌张张、扶墙蹒跚,逃向水帘洞的巫山仙子,则被猴子“公主抱”起来,急溜回水帘洞去。 巫山仙子捂着红通通的脸蛋,被他横抱,不忘催他:“躲着点儿人!” “挑树影下面走!” “不要走正门,从后面角门回去……” “人家还没跟你成亲,落下把柄就完啦!” 她的声音又惊恐,又兴奋,也许禁忌本身就能带来兴奋。 猴子一溜烟逃回水帘洞,将巫山仙子放在榻上,刚要打水洗脸,四妹就冲进来,叉腰嚷道:“好啊!” “臭猴子,一会儿没盯着,你就跟神女搞到一起去了!” 四妹一看见大罗金仙出世,就知道巫山神女炼化猴子元阳了。 巫山神女“嘤”了一声,双手捂住脸,一头埋在被子上,不敢看四妹。 猴子刚要开口,就被四妹轻轻捏住两瓣嘴皮,好像包饺子最后那一捏。 然后猴子就秒懂,不吱声了。 四妹插着腰去闹巫山神女:“好你个眉清目秀的天庭公主,平时拿腔作调,端的高高的!” “我们姐妹那么尊敬你,没想到你竟然‘当面白莲花,背后挖墙角’,为了一注突破大罗的元阳,就来偷人家的夫君!” 巫山神女羞惭无地,扑在被子上,埋住俏脸,五指攥紧床单:“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二姐飘进屋里来,花容失色的问:“怎么回事?” 四妹轻轻攥住巫山神女皓腕,唯恐天下不乱:“怎么回事?咱们在张罗宴席,这个女人就把咱们的夫君给偷了!” “走!上天庭!跟她的双亲说理去!” “咱们十方胜地,有那么多大能撑腰,一定要评评理!” 巫山神女一听“上天庭去评理”,顿时慌了,不敢再当缩头鸵鸟,连忙坐起来,摇着双手求饶: “四姑娘,本宫这四百年待你不薄,你不要让本宫颜面扫地,好不好?” 二姐歪头观察四妹神情,心里灵光电闪地分析一遍,总觉得四妹又在调戏受害者,于是渐渐进入角色,慢吞吞地边说话边察言观色: “四妹,你别急,巫山神女照拂盘丝洞四百多年,年年过节来看母亲,你说对吧……” 四妹瞥了将信将疑的二姐一眼,果然顺水推舟,叉手抱胸,轻轻哼道:“那,那就关起门来说话,二姐你说怎么办?” 猴子领会四妹眼色,默默去把门窗关了。 巫山神女看见二姐介入,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紧紧攥住二姐的袖子,轻轻摇晃,示意二姐帮助斡旋。 二姐看到四妹那么轻易就顺水推舟,心中八成确认,巫山神女是第二个遭到迫害的受害者。 这让二姐很兴奋。 被四妹迫害了之后,终于轮到二姐来迫害别人了。 迫害对象还是高高在上的巫山神女。 二姐已经迫不及待体验迫害的快乐。 她冰雪聪明,无师自通。 二姐首先弯腰,在巫山神女耳旁轻轻说:“神女别怕,咱们可是结盟过的,我一定帮你。” 第174章 巫山风景共好 巫山神女想起来了,当初大圣娶亲夜,辗转难眠时,月下逢二姐,同听洞房声! 一起偷看洞房,那是什么交情? 那是生死之交。 二姐必会帮忙! 巫山神女可怜兮兮,喜出望外,抓着二姐的鹅黄仙袂,猛点头:“二姑娘,快救本宫!” 二姐竖起食指,分析得丝丝入扣:“因为神女对盘丝洞有恩,所以还可斡旋,但是神女可不要自称‘本宫’了。” 巫山神女心想,难不成真要自称“贱妾”?我还以为那是猴子开的玩笑! 不是吧不是吧,我天庭公主,不会真的要那么丢人现眼吧! 四妹插着腰,气鼓鼓地配合二姐:“二姐说的对!” “哪怕明媒正娶,也讲一个先来后到!” “神女在众目睽睽下自称‘本宫’,人家不挑你的理儿!” “但是,当神女躺在这张床上时,你该自称什么?” 神女呆了一下,她毫无经验,是真的不知道正确答案。 神女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移向猴子。 猴子站在四妹后面,用唇语、法术,疯狂向巫山神女泄露正确答案: “妹妹!” 巫山神女看见猴子用法术写出来的“妹妹”二字,人都傻了。 不是,臭猴子,我比四姑娘多修炼好几千岁,你让我当她妹妹? 巫山神女傻眼了。 二姐看见巫山神女不能接受,就忽悠她道:“神女勿虑,不会为难,下床就自称‘本宫’,床上就自称‘妹妹’,听见者不过二三人,又有什么关系?” 四妹抱着胸,嘟着唇,佯装生气,给巫山神女施压。 神女患得患失地问二姐:“人家,人家叫四姑娘做姐姐,岂不是乱了辈分?” 四妹没好气道:“莫说是你,就是二姐,被人家捆在床上时,也满嘴喊着‘姐姐饶命’哩。谁叫她伸筷子慢我一步呢?” 二姐脸红红,对目瞪口呆的神女说:“她的婚书通天彻地,咱们都排在她后面,不得不认命。” 神女一想起,四妹的婚书加盖四御宝印,确实无法撼动,只得闭上美目认命,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细如蚊音地说了一声:“姐姐。” 四妹歪头凑过来,大声追问:“什么?风太大,人家没听见!” 二姐睁大美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巫山神女的樱唇,看见她含羞忍耻地大声喊出“瑶儿妹妹见过两位姐姐!”时,前所未有的刺激感让二姐飘飘欲仙—— “迫害天庭公主真是太刺激了——”二姐体会到了四妹的快乐。 二姐欲罢不能,立刻竖起食指提要求:“妹妹不能驳姐姐的嘴!” “好的。”巫山神女认真点头,还以为自己平安着陆,不用被原配抓去天庭游街,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四姐立刻跟进:“妹妹要帮姐姐分担火力!” 巫山神女露出迷茫的眼神。二姐立刻解释道:“就是正宫斗法快要输的时候,你要挺身而出,吸引臭猴子的火力。” 巫山神女的眼神渐渐清澈:“所以四姑娘是因为炮灰不够才……” 四妹目光坚定地承认了:“对,之前人家总抓二姐当炮灰,现在就是你了!” 巫山神女隐约意识到什么,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吐槽,二姐已经变成了迫害急先锋: “妹妹要做炮灰不留名!” “妹妹要保守夫妻秘密!” “妹妹要修炼动门之道!” “妹妹要效力十方胜地!” “妹妹要抵制破坏生态环境的入侵物种,特别要警惕那种永远吃不饱的银龙!” 巫山神女只觉得眼花缭乱,对又美又强的亢金星君产生了全新的认识:“亢金星君,喂不饱?” 四妹目光沉重地和二姐对视一眼,然后语气沉重地肯定了巫山神女的问题:“可能是种族的问题。” “咱们需要打车轮战来对付猴子。”二姐抱着肩膀发抖。 “但是她不需要车轮战。”四妹郑重其事。 “她只需略微出手,猴子就要扶墙走。”二姐竖起食指,仿佛在讲鬼故事。 “我怀疑龙有点像猪,饿一个月,然后一顿吃饱。”猴子作为受害者现身说法。 巫山神女听到这里,细细思索:“那妹妹应该和两位姐姐统一战线,一致对外才对。” 四妹和二姐对视一眼,交换了“合作愉快”的眼神。 “你可以借助神女的身份,去给东极青华大帝说龙女的好话。”四妹开始使坏。 “让东极青华大帝重点培养亢金星君,给她多布置点儿修炼的功课。”二姐已经被四妹带坏。 “亢金星君如果来不及写作业,就不会强迫猴子交作业。”四妹着手解决核心矛盾。 “包在妹妹身上。”巫山神女被绕了进去,目光坚定得像交投名状。 四妹给巫山神女画饼:“妹妹的终身大事就包在姐姐身上。” 巫山神女连忙说:“姐姐说的可是妹妹与这猴子的婚事?” 四妹笑盈盈地挥手道:“包的,包的!” 巫山神女松了一口气:“妹妹还以为会背上偷人夫君的罪名,紧张得出了一身细汗。” 四妹驾轻就熟的安慰:“偷?姐妹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二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提高迫害烈度了:“出了一身细汗?那可太难受了,快脱了快脱了,泡一泡温泉,换一身清爽的衣裳——” 这温泉,一炮就是十二个时辰。 第二天一睁眼,巫山神女看见笑眯眯的紫珠儿,想起一件事,感觉天塌了:“蛛……蛛儿,你该不是在等本宫改口吧?” 四妹也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见紫珠儿坐在床榻上,吓的尖叫一声“啊!”,将头蒙进被子里。 二姐也醒了,缓缓睁开美眸,看见紫珠儿坐在床榻上笑。 二姐处变不惊,又缓缓合上长睫毛,假装在睡觉,仿佛从来没有醒来过。 而猴子早就醒了,对紫珠儿说了一声早上好。 紫珠儿摸出一个沉甸甸的红纸包,笑眯眯地交到巫山神女攥被子的那只手心里:“老身都知道了,闺中好友跟老身的女婿好上了。” “老身想过了。” “我们各叫各的。” “老身管你叫姐姐。” “你管老身叫妈妈。” “我们依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是改口费,姐姐一定要收下,象征着老身对你们的祝福。” 巫山神女感觉天塌了:“人家可以不收吗?” 猴子开口管教老婆:“傻瓜,连祝福都不收,难道你想要不好的兆头呀?” 巫山神女在被子里被拿住了要害,闭上美目,咬着红唇,“嗯”了一声,无法反抗猴子的劝说,不情不愿地呢喃了一声:“妈妈。” 紫珠儿当场爽翻,她眉开眼笑,上瘾似的:“老身耳背了,刚才没有听见,姐姐叫老身什么?” 巫山神女气呼呼地抬起睫毛,脸蛋红红地啐道:“蛛儿,你你……” 话没说完,巫山神女身子一酥,用力按住了被子,声音立刻从强势变娇弱,求饶似的嘤咛道:“妈,妈妈……您满意了吧?” 紫珠儿笑的前仰后合,这现行的模样,瞧的巫山神女含嗔带怨,目光幽幽,盯着紫珠儿,充满了不情不愿、却受制于人的不甘和无奈。 “好啦,老身也只是来送一个祝福,走啦走啦,否则某些人的目光要杀人哩!”紫珠儿结实调戏巫山神女一顿,心满意足地走了。 临走还关上了门。 巫山神女立刻幽怨地瞧向猴子:“臭猴子,是不是你的手在使坏?” 猴子立刻从被子里抽出双手,以示清白:“我没有。” 巫山神女又气呼呼地扭头盯二姐:“司琴,难道是你在乱扣?” 二姐细汗微微,嘤咛道:“我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哪里还会乱扣呀。” 巫山神女的目光移到四妹处,恍然大悟:“早该想到是那个死丫头!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四姑娘,你快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