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倒计时》 第1章隋一博的美梦 前言 2020年的春节以后,我终于如愿以偿的不用再起早贪黑挤公交车去上学了。 因为早起上学,有人形容我们是太阳的使者。又因为我们是有晚自习的高三狗,有人说我们是月亮的影子。 其实我们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我就要高考了。 高考以后,我就是独立人权者,这可是我多年敢想不敢做的任性,离家出走! 用离家出走形容我在合适不过了,因为我一直生活在被监视的环境里。 一、自由的墨菲 我像一条搁浅的鱼,一张一袭的看着陌生的周围,迷糊的看着一团浓雾从暗处升起。 转而,穿着水蓝色衣裙的我,奔跑在一条无人的街道上,浓雾里看不见自己的腿和脚,只听见到处都是嘈杂的脚步声。 雾水越来越浓,我伸出手想要拨开,发现自己的手越来越薄,最后破碎成许多的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有模糊不清的脸,还有周围传出来的哭泣声。 “啊……救我……“ 我被自己的呼叫声惊醒,摸摸自己的胳膊,伸了一下脚,我还在,还是一个完整的。 伸出被子的脚感觉到了“温暖”的疼痛。 “妈,您能不要老是这样温柔的看我,我是男生,姿色很重要的。”老妈深深看我的温柔定在七秒钟。 “哦,隋一博,你是有多美?做梦都很妖娆啊,救命?梦里有多少美女为你折腰啊?起床啦……” 惊雷声调和往日一样的分贝,我被老妈卷成蠕虫卵一样翻滚出温暖,彻底地裸露出粉嫩的肉体,接受她的上下打扰的眼色。 “行嘞,您呀甭看了,我哪块肉都是您的,您这么仔细的瞧,就想着怎么按斤两的估价不成?”我穿好衣服,头发就被老妈一手抓住,就像要割韭菜似的丈量。 “下周你去理发啊,再不去,我就磨咱家的剪刀。”也不等我有任何反应,她就扭着腰花枝招展的往外走。 “知道啦,这不是每个家庭只给一个出门卡,只让一个人出去吗?在说我们上网课,也没有人检查头发和校服的。”我对着她的背影膜拜。 感谢网课!感谢刚过一半,老妈就转过头,“心有灵犀”的说“不要以为网课是救命恩人,这是一场战争,是一个灾难,你懂吗?” 她好看的眼睛突然有了水汽,居然很美,很准确的打动了我,一颗十七岁的心。 临了,她留了一句莎士比亚的话:“抛弃时间的人,时间也抛弃他。” 我再一次被这个上知天理难容,下知煤气锅勺的美女嫌弃。 捧着我的破碎的心,默默的看眼墙上的高考倒计时牌。 下了决心,等一会要好好的研究一下地图,非考一个天涯海角的大学不可。 我趴在床头的大熊身上,闭着眼睛数数,终于可以在眯两分钟了。 老隋一大早上又出去了,早市场离我们家很近,每天三点开门,七点关门。 据说这是特殊时期特殊管理,老隋说,这是变相让人们知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也不知道这回他能有多少回扣,说来也奇怪,老妈长得很漂亮,据说年轻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她像陶虹,她不但长得好看,学习也是很棒的。 老妈是正规交通大学毕业,偏偏选了老隋这个蔫蔫的卖文具个体小老板。 姥姥以前总说妈妈精明得跟个花果山猴似的,过起日子都是精打细算的。 这个好看又精明的女人,怎么就偏偏那么相信贪小便宜的贼老隋呢? 我,隋一博,十七岁,一米七八的个头,妥妥的一个美男,除了老妈,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一个最好看的欧巴。 当然,喜欢我的人还有一个原因,我是我们班的班长,有一个一人之下五十多人之上的生杀大权,也是临班女生总来问数学题的数学课代表。 还当然,我的数学不好,但是数学老师也喜欢我,她说我长得像一个韩国明星。 她咬着嘴唇,一副天真的死劲儿想了好久,也没有告诉我,我像哪一个明星。 大熊身上的我还在为自己的梦叨扰着,想不通为啥自己在梦里就成了一个美女的时候,老隋敲门进来了。 老隋这个礼貌彰显出了个人素质和地位!在我们家经济和地位都被老隋垄断了,他的生意因为我们没正式开学而停业了。 “哎,儿子,肉涨价了,咱家美女给的钱不够,咱们又倒贴了几元。”老隋的检讨总是很真诚,我喜欢他的真诚,低头就在床头小金库里拿了一张蓝灰色的爷爷,亲了一下,泪眼汪汪的看他。 在我低头的那刻,老隋居然咧了一下嘴角,精光四射的瞄了小金库一眼。 他用宽厚的手掌默默的摸了一下我头上的韭菜,缓慢地说:“你妈妈好像在厨房找磨刀石呢。” 我快速的把钱给了老隋,老隋背着手进了书房。 网课是最近开始的,是因为外面疯传的一种骇人的新型病毒导致的。 我说感谢网课,不是我思想不进步。 我爱我生活的城市,繁华和美食填充在这个边陲城市。 城市里有标志性建筑,金达莱花,还有一所迎接裸奔在独木桥上五湖四海的神兽大学,211民族大学。 我还爱上每一个回头看我的人,或婉儿或乜视,我都很愿意接受。 这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亢奋,也是我对自己花容月貌的褒奖。 当然,我们在家上网课,就会用到高科技产品查找资料,手机和互联网与人合三为一,世界之窗终于在进入了高考倒计时的时刻自由了。 这个自由激发了很多人,特别是一对一的机会。 我们这些在家长眼里的神兽们,因为自由彻底的膨胀了,几乎每个人的背后都突突飞接丘比特的铁箭,十环秒中,就像豪猪,炸毛的豪猪。 放假的那一天,老班两手握拳,用无比温柔敦厚的声音笑眯眯的说:“为了提高学习,咱们和二班结了一对一的帮扶。那个……每科都有选择的啊,这可是一个好事,提高各科的成绩,监督别人也是自律自己。” 老班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的方向,继续温柔的说:“当然,也可以促进很多人异想天开的美梦。还有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健康,不能因为高考前营养失调,导致高考失利哦” 老班的模样越来越像“功夫熊猫”里的那个浣熊,全能又先知的笑眯眯看着我们,握紧拳头的念着紧箍咒。 他活泼可爱的眼神拢住了全班雀跃的家贼,然后深沉的对着我说:“隋一博,你可是咱们班的班草,可要小心别长疯了。”他的手好像不自觉的做了一个姿势,同桌乔钺后来在电话里告诉我,老师的剪刀手可好看了。 我在老班注视下接过来他分好的一对一的帮扶名单,我和二班的毛羽彤!也就是二班的那个班花,总是趁着我们的老班不在时,趴在门边问我数学题的女孩。 如果说谁的青春不祸害一下,那他就是没有青春的人。 毛羽彤是我喜欢类型的女孩,大眼睛,鼻子有点翘,说话时爱脸红,我就是愿意看她害羞时的样子。 我把这事和老隋讲了,我们是趁老妈不在家的时候讲的。 老隋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倾听的人,他居然很认真的听完我添油加醋的分享,还不忘时时点头迎合。 老隋的恭维一下让我找到了骄傲,我因为兴奋也忘了老班说的话,傲慢是无知的开始。 最后他在我威逼利诱的眼神里,积极强烈要求的发言说:“她是挺好的女孩,那么害羞的女孩,得有多大的胆子主动找你啊!” “就是,这说明你的儿子是很优秀的,不是苗小娟同志说的空有好皮囊的绣花枕头。” 那天我躺在大熊身上,满心欢喜的渴望着一对一的寒假开始。 耳边听着回屋的老隋叨叨什么害羞不害羞的还那么主动,是真害羞还是什么呢。 洗漱完了,我在书房陪老隋下了一把象棋,小声地问:“美女是不是又查通话记录了?” 老隋温和的低头不说话,头顶微秃的头皮有点刺眼,他手里拿着一枚炮看着我的车。 我把老帅硬生生地放在车后面,等着他落炮。 “好吧,这回我妈给我的表扬我给你,你说是你打的电话行不?” 老隋抬头,眯着眼睛咧嘴笑得很美,那枚炮还在手上翻了几个个。 我们家实行每天明星评比,表现好的有奖励,奖品取决于苗小娟的心态。 另外家里有消费计划,定额的发放。所以我们都学会了和小商小贩斤斤计较,也学会了怎样挑选物有所值,更是对自己的奢侈有了自律,老隋今天的消费超标说明他出现了错误。 我又把手里的一张紫色的票票递了过去,五元钱对于我今天就是一个坎,除了要得到苗小娟的表扬,还要有老班的表扬电话。 我和老隋是一个帮派的,他给我保守秘密,我给他挣取经济地位。 做一个优秀的人,不容易,做一个好看又优秀的男人更不易。 厨房传来老妈和面包饺子的声音,老隋进了厨房,屋子里的温度又上升了。 苗小娟的笑声有点大,锅里的水就要烧开了,汩汩的像翻滚的泉水。 老隋把她的落发别在耳后,两个人在厨房里聊天,在有一会儿她就要上班了,苗小娟是一名交通警察。 冬天的太阳有点迟到,它在阳台上的玻璃窗照耀,金晃晃的诱人。 衣着干净,头发清爽的我坐在电脑前,等着老班七点点名,然后上课。 叮咚,电脑里传来了老班的声音:“同学们,今天是高考倒计时的一百一十九天……” 第2章119的数字 老班是一个很睿智的男人,四十多岁,国字脸,很大气的模样,他总是温温的看着学习的我们,给人一种安全感。 每天上晚自习的时候,老班最喜爱猫着腰在后门看完,在去正门瞭望,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就像悬崖峭壁上的秃鹫,双爪插在岩石里,任狂风骤雨淋透羽翼也不离开。 他等着我们露出肚皮,然后狠狠的落在上面,抓痒! 对就是抓痒,痒得我们五体投地的听他祸害,一直听到他说完话,然后总结束时,语重心长地说:总之,你们要先学会做人,再学知识! 又是一声叮咚,有人和老班问好。 老班衣襟微整坐在那里,看得出这样上课他很紧张的。 这个能和教育局领导摆着知识面孔的人居然怕了,这个能在千百号大厅里夸夸其谈,深谈教师更需要知识和自律的人居然很腼腆。 怕镜头呢?还是怕镜头外的我们?老班此时是看不到我们的。 可能是怕我们起义,怕我们班上的某某和某某谈恋爱,这个某某是老班写在黑板上的。 当时我们五十几个人都动了心的对号入座了,眼睛从前往后的瞧,看谁脸红谁就是某某。 结果很多人都脸红了,都假装的互相看着。 在我回过头时,我看老班的眼睛笑了,他的脸上很有智者的光芒。 老班还是很爱我们的,因为他看不到他的五十几个孩子调皮捣蛋就会焦虑。 老班在我们升入高三时说过:“你们搁在我眼皮底下,我就心安。” 想想老班,就想起他总是会在考完试的时候摸摸我的头,语重心长地说:“这回还差点儿,离你的目标不远了。” 哎!老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感谢网课的,最起码镜头里的老班不像是秃鹫了。 屏幕里感觉他的眼睛有那么时刻很暖,很离愁的。 “同学们,119天,这是一个起点,也是一个警告数字。”老班坐在那里还是那样的口气,语重心长的担忧。 他还是喜欢我们签到时回答数字,这个都成了他的标志了。 我习惯的按了1表示我起床了,也坐在书桌前了。 手机又一次响了,我不敢去听。 老妈的声音闯进来:“那个,美少女啊,看看是不是你们老师有啥交代的,需不需要你来做通知什么的。” 我知道,这是通话记录给了苗小娟警惕。 毛宇彤的电话号码很特别,尾数是001314。 偏偏我的乳名叫豆豆,这世间若说有巧合,可能就是缘分吧。 老隋颠颠的过来,瞟了一眼说:“这是谁呀?肯定又是要我去下棋,要不我就回他不去了……?” 哎!我翻了个白眼给他,这是啥借口啊!都这时候啦谁还敢叫你去下棋啊! 现在我们家能自由出入的也就是苗小娟了,因为即使大街上一个人没有,她也要像红绿灯似的准时准点的上班。 老隋自我感觉良好的向我炫耀,他暗自伸了大拇指,点点自己,觉得这屋里的智商都在他聪敏睿智的回答里渺小了。 苗小娟,我的老妈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说:“那就告诉人家去不了的,你还要在家陪着一博上课呢。幸好你现在不用去开门的,要不这孩子上课都没人看着。” “老妈,我还需要看吗?我那些三好学生证都是看出来的吗?”我翻了白眼缩回抓饺子的爪子,一时觉得饺子的诱惑不大了。 “你不需要看,但是你爸需要啊,要不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干啥才合适呢。”苗小娟一语双关的把老隋喂饱了。 老妈把饺子放到餐桌上,顺手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元钱放进奖励盒里,我和老隋的眼睛都睁大了。 我按照军事化管理方式解决了饺子,一咬就冒汁的饺子烫了我的舌头。 老妈狠劲的扇了几下,语气不好的说:“你是着急什么呢?是着急送我上班呀,还是着急去看老师点名呀?” 老隋倒了杯温水给我,又给老妈端了碗饺子汤。 他的眼睛在手机上停了一秒,就在我们两个人身上转,还不忘又给我添了一个饺子。 我满脸推起笑容,从额头中间开始推,一直到了我的下巴都是乐开花。 赶忙说:“老妈,今天的饺子肉多,有滋有味,美女您辛苦啦!” 我很相信自己的笑容,这可是我在班级里最有威严的方法。 每次老班要发火前,也总是很温柔的。 突然感觉很感谢老班了,我居然学会了他的微笑,是不是也有了他睿智的嫡传了呢?嘿嘿…… 我用了这个方法,只是这个笑容在苗小娟,我的老妈眼里充其量就是胎毛狗。 她把长发挽了一下,像个极美的英伦风的管家,摸摸坐在一旁老隋的头,说道:“今天又辛苦你啦,等豆豆能出门上学了,我给你一个大奖励。” 然后也没搭理我就穿上警服走了,好嘛,刚才有拍错位了吗? 我问老隋,老隋高深莫测的笑了,头顶的头发竟有舞蹈的样子。 七点五十正式上课,第一节课是老班的化学,这对我来说都是小儿科啦,我已经提前预习完了,只要老班讲到哪里,我点个卯就行。 拿起电话就和乔钺聊天,说了一会,乔钺小声地说:“我妈又来查岗了,昨天我被罚了洗刷厕所,先挂了……哎哎……”乔钺一连声的叫喊,我有些懵的握着手机。 不是吧!乔钺的妈妈可是一个温柔的人啊,甜甜糯糯的女生。 可是乔鉞刚刚的惨叫怎么会有种窒息的感觉,就要沿着信号爬过来了。 屋里除了老班的声音,瞬时都不敢动了,我转了一下脖子,有意识的看看书柜和那盆花色正浓的三角梅。 好像除了我就这些是东西啦,哎……翻了翻手机的通讯录,1314进入了眼帘。 毛羽彤的数学其实比我好,在知识领域里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们只在电话里讨论了一次学习,她制定了一个学习思维导图发给我,那个图搞得我满头都是脑电波。 当天夜里我就坐下来,稳稳地拿起一切和数学有关系的书。 看到我书桌上一摞的书,老隋用最温柔的笑容鼓励我,手上的牛奶好像很热,老隋热得直换手跺脚的。 一想到毛羽彤的数学,我就看不懂这个电话号了,这个时候我可不敢给毛羽彤打电话,感觉骚扰这个词有点掉粉。 正在疑心疑鬼的当,老班的声音醍醐灌顶,我在不自觉的时候拨打了正在讲课的老班电话。 老班在视频里大声的喊我,声音有点微恼,这可是打扰到了他的视频形象啊。 “老班,你今天真威武!”我调整了自己的声音,按住就要跳出来的小小的坏心脏。 “嗯!那就继续上课吧”老班摸摸自己的头发,那是他最骄傲的黑黑浓密的头发。 “今天的作业很简单,就是把昨天的作业错误的地方改过来,发给我。”老班眼睛突然又露出了精光。 天啊!就在我和乔钺打电话大话西游的时候,老班把昨天的作业讲完了…… 我们总是逃不脱他微笑的眼睛,还有会挠痒的利爪。 休息时间刚到,老班就打来电话了。 这可是大限将至的感觉,老隋很自然的端着一杯热奶过来,热情的看着我。 突然发现我要负担的东西可以用苟且形容了,我感觉苗小娟的奖励就要泡汤了,而且我还因为未发生的爱情消费了。 在老隋热切的期待里,我接通了电话。 “隋一博,你的数学是不是有进步了?”望着杯子里的牛奶,老班的声音有股奶香味。 “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声音里有点颤抖,老隋还是不错的,一直让我靠着。 “哦,你都会计算时间了,这种偷换算的方法还有谁比你更烂的?”老班很胸有成竹的说。 “老师啊,我昨天提前预习了呀,可是你不按常理出牌的呀。”我突然发现我了解的老班又回来了,不在屏幕里的老班又站在悬崖峭壁上了。 “那你是打算怎么交作业啊?” “我,都做一遍,认真的做,绝不许出现任何错误!绝不给您掉粉,啊,不对,绝对做您忠实的粉丝。” “乔钺妈妈来电话了,你能说明一下吗?”老班很有滋味的挑着词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肚皮。 “老师,我要说明啥呀?难道我都奢侈到有说明书了吗?”老隋看着我急红脸的样子,无语的指了指他抱着的奖励盒。 “老师啊,我给乔钺打电话是想给他解决数学题的,真的我都做了一个学习思维导图呢。”我感觉舌头有点打结。 “嗯,这还差不多,只是你的时间好像不对哦,人家妈妈说今天的作业没有记清楚,是你的错!”老班很有滋味的绕着。 “老师啊,要不他也把昨天的卷子也做一遍得了,不过我可管不了他的作业质量。”我的化学可不是盖的,这可是我唯一膨胀的资本了。 当然还有我的欧巴容颜,我不敢造次的聆听老班的声音。 老班终于笑了,大气的国字脸晃在我眼前,他声音有些甜味的说:“好好听课吧,一会英语课我会不定时的看你们签到的。” 老班透露的信息很重要,我在班级群里发了这个消息,提醒想要翘课的神兽们。 老隋抱着奖励盒,对我束起大拇指,那盒子很有英雄联盟里的神秘感。 我把牛奶一口喝掉,把老隋推了出去。 第3章蓝色的爱情 我和毛羽彤的爱情还没有开始,老隋就喜颠颠说:“好的开始,未必就有好的结果;坏的开始,结果往往会更糟。” 我很倾佩的望着他的头顶,想着那些浓密的黑发都去哪了。 谁知他一转身又说了一句话,精湛到我顿时看见墙角那处的灰迹。 “这是你妈在《墨菲定律》里看到的,她让我随时记住,当然也可以转述给你听。” 墙角的灰迹里有一根黑色的短毛发,若是我能用眼睛做基因检测,那根头发应该不是我的。 不会左右逢源的人,自然头发也很茁壮。 其实,我只是想要谈个恋爱的,证明我的青春期是完美的,这根源还是老班引起的。 老班在放寒假前一天讲了很多的话,他最打动我心的不是给我那张一对一的学习帮扶单,是他精明的眼神笼罩大家的时候说的一番话。 “谁的青春不失恋过一次就不是完美的!你们的恋爱是成长里的火石,是枯燥的高三生活里的绿郁葱葱高尔夫球场。” 本来还掖着藏着的乔钺,突然很兴奋的鼓起掌了。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几个同学五五六六的一起鼓掌,老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咧开嘴止不住的谈起了青春。 “你们了解青春吗?青春到底该不该谈恋爱?”老班自问自答的说。 “青春就像天空上的泡泡,飞的越高色彩越斑斓。”老班大气的国字脸散发着红润,温暖的目光好像定在一个空旷的地方。 “青春应该谈恋爱,这是成熟的一种标志。怎么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谈到哪种程度不伤大雅,这和自己的情商有关。” 老班的话顿时给了我们这些离经叛道的人指了一个方向,老班突转的画风,沐浴着我们这些球场上向阳成长的青涩。 我却感到背后凉飕飕地,雷霆之前总是有一段间歇时间的。 我仿佛看到浓郁的草坪上,成群结队的蚂蚁奔跑着冲向蜜糖,一旁还有突突响的割草机。 老班这是在下套! 教室里的神兽们都有些亢奋,觉得之前隐瞒自己的爱情都是大逆不道的不孝,此时都想和老班彻底地坦白。 甚至切磋青春小棉袄里的秘密。 看着他们像家贼似的曲径通幽,我趣味横生的咀嚼老班刚才的话,觉得我能胜任他的班长除了长得优越,还有相近的睿智。 我用三秒钟席卷了教室里的荷尔蒙,枭瞰这些纯良的小兽们,他们抬着青春期的头,虔诚的模样就像课上难题解疑答惑一样的专注。 我心里惋惜的想,又上当了…… 身旁的乔钺更是狂躁,双手合十的好像求签问卦的样子,他拉拉我的袖子说:“哎,隋一博,那个毛羽彤是暗恋你后转变成初恋吗?” 此刻我一直盯着老班的国字脸,怕他转动脖子时,让这种杀人的话进了他的顺风的耳朵。 我一本正紧的装作没听明白,身姿使劲的偏离他。 若是平时我闭着眼睛就能摸到乔越的大耳朵,让他闭嘴。 可是此时我不愿意动,那样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狠劲的在桌子底下掐了他,是他大腿最娇嫩的地方。 乔钺贴着书桌不出声地扭了自己的屁股,胳膊和腿动的厉害。 老班的头本来就缓慢转动,马上就看向了我们,恰好看到他的“激动”。 乔钺的头很大,有点方形,眼睛略微突,单看都是物理符号,合在一起就是那种憨实斗牛犬的模样,可靠又可爱。 有一回数学老师说他可爱,他却不情愿的说:“老师可爱是傻的一种,你得说我长得二次元。” 他抱着物理作业本和数学老师说,自己是提前长了一副ceo的脸。 因为他总是多动的像猕猴,耳朵又总被人揪,就显得他的头更大了。 他自己还说自己这是刘备的模样,是个厚道的帝王之像。 乔钺的身体挤在书桌空隙里晃,晃动就像连锁反应一样,动静就大了,很多人都顺着老师的国字脸把目光投向了他。 诚然,也把我圈进了目测的摄像框框里。 “乔钺,你要发言啊,你对青春里失去的初恋是要有啥遗憾吗?”老班语色微醺,有种意犹未尽就被打断的意思。 乔钺耳朵瞬时红透了,我都不用阳光照射就看到了红红的血丝。 他自己突然明白,这是被下套了,他的初恋就是我们班的,而且还是体委。 “老师,我对初恋是很忠贞的。”乔钺声音很大,却发音不准。 他使劲的挺着腰,摆出掩耳盗铃似的所问非所答。 我一直盯着老班的国字脸,一动不动的,生怕他转动脖子时,只要他偏一点头,我就是被他锁定的逃兵。 老班说过:考试时尽量盯住卷子,一旦眼睛被旁边活动的东西吸引,刚才所有的思路都会打断,甚至再也没有了那种解题思维。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是喜欢捕捉活动的东西,然后被吸引。 我现在不动,就是怕把老班的心灵窗口吸引过来。 可是,越是怕啥,啥就越会找你。 老班的眼睛就像寻找蜜糖的蚂蚁,锁定了就要遍布全身。 “隋一博,你说说,你的青春里该不该谈一场恋爱?” 我就知道了,大家都脸红的时候,我保持住了。 大家都亢奋得忘了自己的身份时,我清醒的知道,老班在设陷阱。 我还是自保吧,做一个青春里的逃兵不丢人。 我像战士一样,昂头挺胸的说:“报告老师,我没有恋爱,但我不能保证别人爱我,别人的青春不是我能干涉的。” 老班一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他有点迟疑自己的判断力。 毛宇彤找到老班,主动说要和我组成学习小组,这无疑是我的花容月貌惹他不安心了。 刚才的回答,表现出我的立场和聪慧。 老班感觉我这个班长还是可塑之才,至少和他是一个战线的。 现在,他就像站在一面孤零零城墙上,看着城墙石峰里寒风鼓骚的一捧荒草,他拿着锄头不知道是除根呀还是剪个平头了。 “不过,青春也有迟到的,我老爸就没有青春期,我想我也可能不会有的。” 我又找回了与自己官位相符的位子,毕竟我是班长,知道自己是谁手下的兵。 我是兵,是对于我妈妈来说。 老班就是她的前沿阵地,她随时带着我家奖励盒冲过来,不用匍匐就能找到爆破点,见不得一丝血腥味就能拿下我。 谁让我和老妈签了和平的协议,我不在高三期间谈恋爱,高中毕业时奖励我七百元。 这事我和老隋谈过,问他我妈怎么就给了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数,是有什么暗号呢?还是我就是不值四位数。 老隋很认真的分析,敲着书桌铮铮的响说:“为什么是七百元?怎么不是五百元呢?” 老隋的话让我有了警觉,感觉出队友的智商是不是影响了我的“离家出走”前的计划。 为了能顺利的远离苗小娟,我急尽所能的学习,忘乎所以的积攒出走的经费。 在老班国字脸的煽动下,我的青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滑铁卢了。 假期里毛宇彤倒是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没有主动过。 苗小娟也就是这样看到了多次来电信息,001314。 在我心里总有一股冲动想要主动一次,满足一下自己还是男儿身的荣誉,可是老隋抱着奖励盒总是在我眼前晃。 我暗暗的循规蹈矩的戒告自己,高考前再不谈场恋爱,我怕我的青春会越来越不值钱,最后都不完美了。 英语课在我神游时又上完了,时间就到了中午。 我和老隋吃了饺子,老隋数了一下盘子里的饺子说:“你妈说你要保持一个积极的数字。” 怎么吃顿饭也要有计划不成?我嘴里咬着筷子,莫名的害怕。 “什么是积极?有方向吗?” 老隋不说话,查了十七个皮薄馅大的猪肉白菜馅的饺子给我。 他的筷子还死死的捏住一个肥胖的饺子,就像他抓住了一个贼一样自豪的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再一次被他泯灭了,刚刚还自责自己一个人走了,心疼老隋怎么孤家寡人和唯我独尊的苗小娟斗呢。 “这不会是苗小娟说的七上八下的寓意吧?” 天啊!我这盛世美颜欧巴的未来,上得上不得大学,居然取决于慵懒白胖的饺子! 我决定吃掉这十七个饺子时,眯着桃花眼说:“老隋,我想打个电话给毛宇彤。” 老隋一直看我吃完,筷子才夹起那个肥胖的十八,放进他的嘴里。 他没有心机的说:“凡事都试试不是过错!” 在我一脸惊愕的注视下,他又去书房算计他的小九九了。 老隋开店的时候,喜欢去买些彩票。 虽说没见过两个人因为这事吵架,但是苗小娟也会时常隐约露出不悦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偶尔也“富裕”过,除了正常上交的费用,他还要包养我和苗小娟。 有一次我因坏肚子又引起了发烧,整个小脸瘦的像一个被扒皮的小猫。 苗小娟心疼的抱着半昏迷的我责问老隋:“你是不是把生活费缩水了,要不豆豆怎么瘦了呢?” 老隋在地上转了好几圈,解释不明白我的病因,又说不好自己到底有没有足斤足两的采购,只好又从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一些上交。 这回他可就上当了,拿出一回就有第二回。 苗小娟竟然在我的生活费里加了两元,从原来五元增长到七元。 那天她穿着还没脱下的警服说:“老隋啊,你真是你儿子的亲爹啊,你舍了一身剐,养育了一个水灵灵的儿子啊。” 老隋低着头,不蔫声不蔫语的听着,还不忘配合着点头。 临了还说:“感谢儿子,给了我这个机会。” 这影像就像被改造过的改过自新人员,老隋从此以后真就不再去彩票站了。 可能成年人的爱情也就是他们这样,一个紧一个松的状态。 老隋其实很聪明,就冲我老妈的长相,老隋是值得夸赞的。 他总是能得到苗小娟的青睐,特别是苗小娟摸他的头顶时,他的舒服样子,我都嫉妒了。 我在刷盘子的时候,想到早上那个惊醒我的梦。 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溜,我是不能主动拨打那个001314电话的。 怂就怂到底,我绝不做一个女生! 也不能因为青春期的完美打破自己的梦想。 我又荣幸的有了队伍,是站在苗小娟的身后。 第4章带七的计算 在家午休总有一股九重天上仙尊的滋味,这和学校的待遇可不一样。 班级午休时,我基本都是牧羊犬,抱着老班的手杖如同唐僧的法杖侍立在讲台旁,迷迷糊糊的想着数学题,不一会我就会被公式熏熏然,法杖有其名乎?使然乎? 然而此刻的我因为早上未接的电话,以乌龟游泳的方式躺在床上的大熊身上,辗转难眠时心里总是忽上忽下的。 可能所有的青春男孩都会随着每天太阳运转的轨迹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吧,我这样的给自己不完美的青春寻了一个暂且理由。 我拿起手机,默念苗小娟的名字……然后等! 是的,这么些年我已经养成了圈养的习惯,真要是弄个啥反抗苗小娟压迫的火苗,除了身上天生的八大件还得有经济头脑。 当然,队友也是不可缺的。 每一次我想起当然这个词,就会忘我的想念老隋总是紧紧抱着的那个结实的奖励盒。 所以当然,我还是有队友的。 “老隋,借你计算器用用呗?”我进了书房,对着趴在那乒乒乓乓按计算器的老隋说。 “咦?你算什么东西?” 老隋抬起头问了我一句,就用上半身捂住书桌上的一张纸,仰着头做贼心虚的看着我。 “我?我算什么东西?”我被他问得恼羞成怒,转了一圈就想这可能是个伪命题,无法用官方语气回答。 “我能算东西吗?”他的神秘让我有了被抛弃的感觉,不是!是隔绝。 我把声音故意挑高,一米七八的身子突然成了竹子,极速的一节一节生长,桃花眼睛瞪成灯笼向前推进我的好奇。 “怎么说我也是苗小娟身上掉的肉吧,是你的爱浇灌出来的水灵灵儿子吧?” 老隋被我的模样和用词逗乐了,放松了脸上的立体感,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只是眼睛里的警惕增加一倍。 我再冲向他,再一次使劲恼羞成怒的趴在他眼前,气红的眼睛发挥1.5的视力,再使劲的偷看老隋捂住的地方。 我和老隋四目对视,火花四射。 老隋眉毛跳跳把我激怒成无头的小鸟,我再次感觉自己孤家寡人了,心里顿时有种打破牙齿往肚子里咽的委屈。 老隋把那张纸卷起来,放在手上敲打,和我一样的桃花眼露出了有色金属。 这眼神?熟悉,我想想不能上当了,从早上开始我的经济树一直是倒生长的。 “充其量我就是你们的复制品!东西?谁不是东西呢?” 我的口气和身体一起萎靡,缩回到正常。 只是眼睛还不死心看老隋的手,好像这双手上拿着的纸卷和鲜牛奶一样,浓香四溢。 这是一个什么秘密?老隋保护的这么严实,他护得这么磁石? 我眼珠转不动的盯住老隋的手心里嘀咕,看这光景讲道理是无法探出他的秘密了。 于是我用世界上最赖皮的方式扑倒在书桌旁,拉着老隋的手,嗲嗲的说:“老隋,你帮我计算计算,每天多少收入才能买一张去广西的机票?” “每天多少?”老隋的桃花眼露出了漩涡。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例如,你的学习成绩;你的作业完成;你的家务标准……”老隋如数家珍的数着十个手指,“无意”放下的纸卷在桌子上滚动了一下。 苗小娟,我的老妈,美貌和智慧集于一身的管教,在我一小的时候就制定了对我一系列的管制。 我在军事化管理里下茁壮地成长,学习成绩和做家务是我金库里最稳定的收入。 苗小娟的阳光和雨露让我一直绿郁葱葱,使我的经济基础很快的进入我们家的上层地位。 我常常在月黑风高时清点我的金库,充盈我满手的铜臭香味让我仿佛看到了蓝天上的飞机,飞机上的我坐在商务舱里,喝着浓香的牛奶。 小金库被我摩挲的铮亮,我却始终没有敢那样奢侈的对自己。 因为我知道,消费习惯一旦形成,苗小娟就会减少奖励的数额。 还有一个当然,积攒数额越多,也就会暴露我离家出走的意图越明显。 嘿嘿……我十二岁的时候,带着皇冠对着生日蜡烛说:等我有了很多钱,我就离家出走! 蜡烛被我一口气吹灭了的时候,满屋灯光璀璨,苗小娟和老隋“笑呵呵”的唱完最后一句生日快乐……我才想起愿望是不能大声说出来的。 我那时候怎么就被头上的皇冠给迷惑了呢…… 从那以后我更加努力的学习,对自己的举手投足更自律了。 奖状摞得越来越高,金库一次次被我填充。 直到老隋带着为我保密的投名状入伙以后,我渐渐发现我的金库有了悬疑。 我也怀疑过他的诚恳,也试过和老隋谈谈。 那天我和老隋一边下棋一边说出我对他的怀疑,我说他的投诚有点索贿加勒索的意思。 谁知老隋还没有说话,苗小娟就闻声飘了过来。 我忘了,在我们家不能谈人权和法律有关系的话题,否则受益和受害双方都将受到苗小娟的严厉制裁。 “索贿?”她用周家口岩洞里肥硕的蝙蝠气浪,铺天盖地的把我们俩个男人罩住在怀里。 “你们谁和谁要了什么?都给了什么?是不是我管辖之外的?还是我没有来得及编入家规的?” 本来想要说话的老隋也感觉到了危险,将手上的车自动的举起来说:“豆豆说输棋的人今天不用做家务了,结果我输了。” 老隋的头再一次被苗小娟抚摸了,一旁的我咬牙切齿的表示嫉妒。 此后,我也终于知道老隋的秃顶除了是聪明绝顶,还有就是被爱情滋润过剩导致的。 那天晚上,我在厨房里背下了什么是勒索和索贿,也朦胧的感觉到了队友是抚摸的不是坑的。 现在的我还是紧紧的拉着老隋的手,祈求的看着他的桃花眼,老隋真的把计算器拿起来。 “你买机票干嘛?咱家好像最近没有计划去那么远地方旅游的。”老隋拿着计算器,手还没按下数字就起了疑心,他口气里有意无意的刺探我。 我感觉到他口气中好像不在意我此时的目的,我自顾自的盯着奶香的纸卷,错过了老隋的眼神,还有他的嘴角和桃花眼的抖动。 “啊,我就是想啊什么事都得有个计划,你不是老说凡事都要有个预留空间吗?”我说着话,手就落在了纸卷上。 “咦?这是什么?可以观赏一下吗?”不等老隋拒绝,纸卷就被我期待很久的欲望“轻车熟路”展开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依旧会在午休时记起老隋那天中午的模样。 他一脸的桃花朵朵开,握着一根一米长的绳子,笑眯眯的等着我在七米以外的陷阱里求救。 那张仿佛带着奶香的纸上都是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每一条输出和输入都标上了一个数字,数字后面的单位是明晃晃的一个元字。 我睁大复制老隋的桃花眼,仔细的看那些数据上的名头,《通话记录罚款单》…… 我颤抖的声音问他:“老隋,您是我亲爸不?” 老隋紧忙的点了他的黑发寥寥无几的头,由于他表现的过于积极,我突然感觉到了我的个头不再需要他坐下就能看到他的发顶了。 “您还知道啊,那您这打进来的电话怎么比打出去的还贵几分钱呢?” “哦,你妈说介于你现在的学习成绩,给你一个警告似的奖励。” 听到奖励这两个字,我一时忘了这事和我的直接关系,和我小金库更是直线相通的关系。 “你没有主动打电话是你定力足,没有打破你的恋爱法则。至于为什么是警告呢?毕竟是打进来的电话多,这个错你得自己负责。” 老隋的言外之意,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老隋说完事最后露出的表情让我很感动,他温柔的轻轻抚摸那张一直就没有奶香的纸,那个甜蜜像似抚摸我一样。 我怯怯地说:“可是,那些我都没接啊,那也算吗?”老隋眨了一下眼睛表示了算。 我还是怯怯的站着,低下了头,腰杆不直留的看着老隋。 “很多吗?” 老隋点点头,又做了一件感动到我按下就要离家出走念想的事。 他佝偻了一下胸,伸手从内衣里头的口袋掏出了一张蓝灰票票,用两手抚平褶皱,带着他的体温放进书桌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奖励盒。 “不算今天的奖励,你还需要拿出来17·77元。”老隋把脸上的桃花散去,露出心疼的神色看着我,想要把此时的我抱进怀里。 我拿起计算器,对着那张纸,乒乒乓乓的计算,脑子里勾勒出毛羽彤画的学习思维导图。 老隋疑惑的问我:“你算什么?” 我不抬头的说:“我算东西,算算怎么那么多的七呢……” “哦,你妈说不管算完后是哪个数字,都要写上七的。”提起苗小娟,老隋又恢复了一脸的桃花。 我仿佛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鸽子,带着哨声冲向蔚蓝的天空,然后铺天盖地的遮住太阳和空气。 我的周围一片雾气蒙蒙的蓝灰,蓝烟里我伸出看不见的手,还有分不清裤子还是裙子的腿。 我是一条鱼?对,我明白了早上那个梦境,我是一条蓝色的鱼,一张一翕的张着嘴,那些脚步声就是追捕我的。 看到我一脸的惊愕,老隋贴近我的脸说:“儿子,我偷偷的漏算好几个通话记录呢。” 太阳就在老隋话音落下时露出了笑脸,我和老隋又有了共鸣,四只桃花眼让书房提前进入了春天。 后来,我要上大学离开家那天,在要进候车室时,老隋给了我一个小记事本。 我翻了两页,老隋的笔迹很俊秀,笔记上记的都是我每笔的收入,每笔收入的后面都有一个笑脸,笑脸很像送我的老隋。 第5章求救的进化论 老隋说完那句漏记通话记录的贴心话后,他就坐在那儿生机勃勃的看着我,他的稳若泰山的形体让我一下闻到了什么,是刚被割下来的新鲜青草味儿里混合着薄荷味。 而那大片剩下的翠绿草坪,断头的茎叶上顶着大片的油亮亮水珠,尖刻锐利的又在阳光里冒着劲的生长。 这寸草让我的青春小心脏补凌凌的跳动,它们的倔强磨砺着我的疼楚,硌着我的眼睛。 我看见它们纤细的根部,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蚂蚁。 二、达尔文的进化论 尾数001314的电话号码让我看到了完美的青春和雀跃的荷尔蒙,原来青春里的爱情是冲动是重生的草坪。 天使的光环再一次落在老隋的头上,我感觉老隋坐在那里很高大,他竟敢在苗小娟的眼皮底下作祟,对!是这个词。 “老隋,你知道达尔文吗?” 老隋的眼神里有了一丝的惊慌,他感觉到我的嗅觉恢复了,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我二叔训练的导盲犬“金条”。 达尔文说过:我所学过的任何知识,都是自由学中得来的。 我从心里敬佩我的老妈苗小娟,她在我小的时候就教会了我记名人名句。 “老隋,你今天早上出去采购,怎么就又差钱了?还有……”我拉长了音调,手指有着韵律的跳动,等着老隋的节奏。 老隋摇晃了几下头,眼睛里渐露惊慌。 这情景是我最想看的那个魔术,一个盘腿而卧的黑黝黝男人,带着一顶看不到头发的包巾,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吹笛子。 一条眼镜王蛇立起半米高的窈窕身姿,口里妖娆的吐着信子,看不见的牙齿在红润的嘴唇里笑着,它眨着睫毛浓密的大眼睛韵律十足的回头看向吹笛子的人。 你以为我是那个吹笛子的人?嘘…… 我继续问老隋。 “还有,住在菜市场旁的那个老孙头是不是带着小马扎也去了?” 老隋向书桌使劲靠了靠,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他的桃花眼里没有了金属色,清澈湛亮的眨着。 看到老隋的惊诧,还有他紧张得摸住胸口那里隐形衣袋的样子,我突然感谢毛羽彤了。 感谢她邀请我一起学数学,让我的警惕性就像皮肤上的神经组织,被精湛的刀法一根一根的剥离,寻找回来了。 老隋喏喏的说:“儿子啊,我不能因为教会了你下象棋,忘了生财有道啊!” 老隋利用早上采买的空档预约了一场楚河争霸赛,赛制是谁输了给胜利者买份“早餐”。 这种低劣的游戏也就是老隋那几个半大老头才玩的,他们几个棋友在老隋的文具店设了据点。 原本就是娱乐一下的,不知道谁起了这个幺蛾子,觉得胜者没有奖励就没有了光环。 老隋从苗小娟那里知道了很多的法律知识,知道什么是赌博,所以把这个游戏改成一个冠冕堂皇的热身赛。 看似很有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优良传统,实则是地下小黑庄。 老隋的楚军颇有项羽的气势,怎生他也和项羽一样,情感丰富。 “老孙头生病了,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听他家人说,这会回去以后就不出来了……”老隋低声地说。 我的老隋也萎靡了,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就像一个小学生,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讲台上来回走动的美女老师,他渴望着被关注。 霎时,我想起了老隋肩膀上的温暖,那是他举着我追一个皮影戏剧团的故事,哦,是事故! 两岁的我在老隋的肩膀上忘乎所以的看那些花花的皮影,因为我实在是好奇那些薄片人是怎么发声的,老隋顶着我就像俩个头的葫芦娃,在人群里穿来穿去。 听不懂的腔调强烈的刺激到了我的惯性生理,我一时兴起没有忍住,给老隋了一个惊艳的春雨贵如油。 我的老妈,苗小娟同志穿着威武的警服,恰好在这条马路上值班。 我被老隋百米冲刺的抱进她的休息室,脱个精光的被她瞧了半天,在看清我所有的零件齐全后,她想要打我的手拐了个弯就摸摸老隋的头,那是一颗说不清是汗水还是什么的头。 那时的老隋黑发如云,还有艳若桃花的眼睛。 我放下了妖娆,收藏起了还有一米多长的尾巴,认真的眨了一下复制的桃花眼。 “老隋,谢谢你给我漏下了几个通话记录,要不咱们俩在下把棋,我教教你怎样赢?” 老隋的呼吸让我感觉到了温暖,我们闻到了彼此呼吸里的热度。 再看他的头顶,我有些心疼他了,学着苗小娟摸了摸他的头顶,很柔软很温暖。 老隋的桃花眼咪咪的,竟然激动的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张印有夔门的蓝灰票票。 我再一次被老隋的爱感动,喜滋滋的拿起计算器,算了一下自己今天的三七二十八的概率。 我每天的生活费是固定的七元,按照苗小娟今天的心态,奖励盒里已经有了一元,老班那里的奖励是固定的五元,如果今天表现超常的话,这些金主们的打赏都是我的。 因为电话里的通话记录的暴露,还有我控制不住的“非法骚扰”未接电话,还有苗小娟同志的霸权主义,七! 还有早上队友的坑,哎呀!好难算啊…… 老隋见我乒乒乓乓的又按起了计算器,暖暖的声音如同草坪上悬着的太阳说:“儿子啊,我都给你算完了,你今天有剩余的。” 老隋用他宽厚的手比画了一个ok的动作,喜形于色桃花眼里的瞳仁上竖着清楚的一个大写的三。 得咧!我决定不算了,为了保护我一头的浓密黑发,不算了,回房间补一个十七分钟的午觉。 我居然很喜欢数字了,特别是带有七的数字,我该怎样感谢苗小娟和老隋呢? 我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卧室走,老隋在身后嘱咐着我:“儿子,删漏通话记录的事不要漏了风啊。” 老隋的好心又在我裸露的敏感神经上抓痒了一下,我很感激的回头笑着看他,抿着弯弯的嘴摇摇身,感觉自己的容貌又升华了。 从书房到卧室4.17米,我心想着老隋的话。 输出和输入的关系?我打个电话竟然会比接电话便宜,这笔账好像我赚了。 我和毛羽彤的学习时间是晚上的十九点,这是老班给定的,他可不知道晚间的七点钟定的多么和苗小娟的胃口。 就因为这个偶然,苗小娟,一个清廉到不带我家门外一点凉风进门的警察,女警察!居然让我给老班送了一次礼,一本关于城市交通隐患与市民素质提高的书,当然作者是苗小娟女士。 另外,附有一张交警小姐姐们全城巡演《安全讲演报告会》的演讲票,演讲票的颜色是柔和的橘黄色。 看看时间,距离晚间的七点还有六个小时零二十七分,距离下午物理课还有二十七分钟。 温暖的床垫上,我和大熊相拥着进入了倒计时。 老隋蹑手蹑脚的进来,给我盖了一下毛毯,他的桃花眼露着花心看着我的睡姿,美美的做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又看着他自己的手掌,肉肉的,他感觉到了满意。 整个下午我就像雨后的竹笋精神百倍的学习,积极地响应了老班跳蚤似的点名,以最佳的动态完美的完成了化学作业,又和班里其他的佼佼者讨来一套黄冈高考模拟题,严谨的做完后统统的发给老班,还赠送老班一个梨花带雨的拥抱。 老班也回了我五个满意的红心,我知道老班在家长群里也会给我同样的五个小红旗的。 每天四科各一枚红旗,外加作为他衷心的粉丝,班级量化管理一枚。 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乔钺的来电给了我当头一棒! 好像老班说过,乔钺今天的作业质量和我的红旗有关联。 老班说这话时,一定是站在悬崖上说的,一定是锐利的眼睛瞄着我的肚皮说的。 “喂,哥们,作业扫描一下呗。”乔钺的大耳朵金光四射的晃在了我的眼前。 我很佩服他厚道的皇帝像,他的智商是物理趴着也能及格,化学用牙签挑着眼皮也看不懂结构性质表现。 “皇帝,你等一会儿我传给你,还有你妈没在说你吧?会不会再让你干点危险的活?” 我本想说你可以和你妈说这是强制性使用童工,可我一想到我自己还没有书桌高的时候,就学会了整理书架上的书籍,也就不想昧着良心说谎了。 我也不敢说我那时候的整理是因为我只认识苗小娟这三个字,凡是印有苗小娟的书我都虔诚放到了一起。 “没有,就是说这个周末不让我去溜冰了,嘿嘿……”乔钺贼贼的笑。 “你妈不知道吗?好些的公共场所都不让聚众的,还有出门卡也是限制的?”我有点纳闷他们家的电视是不是坏了。 乔钺笑得更是爽朗了,最后都有点抽的状态了。 他的笑声都让我感到了那两只大耳朵的颤抖,弄得我心慌慌的担忧。 “我妈除了关心我的生猛海鲜似的生长,剩下就是咱们老班了,至于出门卡都是我爸掌管着。”乔钺歘着抽风的空挡回了我,乔钺的爸爸是一名出租车司机。 “瞧,您这一家都是上品,世外之物。”我把作业噼里啪啦的传了过去,就听到门响了。 我的老妈,苗小娟下班了。 我悄声的说:“乔钺,你有时间和毛羽彤说,尽量少打电话,我的输出和输入都被跟踪了……” 乔钺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是输出和输入的关系,就被我禁言了。 苗小娟威武神猛的站在我的身后,她身后的老隋使劲的使着眼色,我又要变成了不会说话的鱼了。 第6章芯片钥匙 苗小娟的时间和街上红绿灯不一样的是,她从不!有规律的下班。 嗯,她就像是是国际化的大都市,每个街口的红绿灯转换时间都是不一样。 苗小娟脸上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她身上葱心绿的羊绒衫已经没有了外面的寒气,她好看的嘴角用了警民一家亲的弧度,款款生情的看着我,然后眸色渐深''掷地作金石声般''看向充满神秘的互联网使者,娇小玲珑的华为妹妹。 我后来猜想,若这妹妹不是华为“仔仔”肯定是小命休矣。 我的老妈苗小娟一向痛恨不敲门就开门的素质习惯,这敲门声和报告声,在警官苗小娟的家规里是划等号的。 我忘了和老隋说,我要使用电话了。 这个恶性事件都源于当今社会现象,为什么父母的档案标有打工者字样的孩子,人手都有一部万事通的手机?又为什么有些孩子因为换新手机,编造谎言就像大象身上接榴莲,都抽象了。 还有老班,总是因为课上玩手机的事件忘了下课的时间,还好老班的延长时也是很有他自己的特色,都是晚自习后再找回来。 种种原因让我们这些青青的萝卜头感受到,父母们盯手机的模样很像盯银行atm机,而父母们查手机的模样更像寻小三,那个力度,狠、准、稳然后放血…… 现在,我好像从苗小娟的眼睛里看到了恼羞成怒之前的爱与恨,那两簇火苗像极了她最喜爱的红绿灯。 带着绿色围裙的老隋寸步不离苗小娟,相似的绿色看着很像苗小娟的影子,我从老隋的脸上看出一丝献媚和思念,无论颜色和队形怎么看他都像和苗小娟是一队的。 老隋的象棋战术最拿手的是马后炮,这时的他在她身后张着嘴无声的说:“完啦,出事了!” 此时,我眼冒红杏的感觉,他和她怎么看都有一种神似,难道说这就是姻缘里的夫妻相? 我不知为何,脑海里一下跳出了001314号码主人,那张害羞的脸。 那半边面若桃花绯色冉冉的脸在班级门口,那窥探的角度,更像是要抓现行的样子,咳咳…… 我和她好像也有些像呢,像! 又是咳咳的声音,我神游的看老隋,他好像咽炎犯了,口干的咳了好几声,还不忘用手抹理了一下胸口。 他的手好像有意无意的在那个隐形口袋处停了一下,就嗖地捂住了嘴。 我恍若隔世又回到现实,想到没有敲门就开门的个人素质问题,思量片刻说:“老妈,是乔钺问我题的,我们讨论化学卷子里的由量变到质变呢。” 我心里暗道,元始仙尊你不用来了,现在唯一能证明我没有聊001314的证据就是化学作业了。 乔钺的确是问我题了,问的是一整张卷子。 老妈是文科生,天生丽质的模样从没有占用她宝贵的时间,老隋送给她那些霜霜水水不到过期时间是从不解封。 她常和闺蜜说,除了管教我和老隋需要她费些脑细胞以外,她是不会知道什么是岁月是把杀猪刀的。 现在,她美丽的眼睛里有了丝暗淡,嘴角也有点下弯,我说了她知识以外的东西。 我跨界了?难道不是我成长了吗?可我看她的样子怎么也有点不舒服呢。 我扁扁嘴,想要表示衷心的时候,老妈突然嗤笑道:“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人家乔钺的学习成绩一直在突飞猛进的。” 原本柔软的小心脏被苗小娟的画风吓得又缩小了。 “老妈,您是打哪听到的信息?”不会吧?放假到现在才几天啊?难不成我质变了?我居然问得没有了底气。 “对呀,人家原来和现在的成绩是不如你,但是一直都有进步啊!你呢?原来是比乔钺好一些,现在不比他强多少,你是一直原地不动呀。”听完这番原来和现在的理由,在看苗小娟的神色,我猛地明白。 在我闭嘴的时候,苗小娟那好看的脸蛋突然红了,她怎么都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都是寻找回来的骄傲。 老隋也因为苗小娟的雄辩感觉脸上有光,我心里笑着想,他们的胜利在于人多,还有啊,我很爱刚才那个脸红的苗小娟。 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说乔钺怕被他妈妈关黑屋,打电话找我借用化学作业。 对于谎言和犯罪是一样严重结论,是苗小娟在家规上划了重点符号的。 我的老妈一向是无罪从疑,有罪挪移的惩戒。 昨天再完美的自己没有控制好今天的你,是一样罪大恶极的。 老妈把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过来,摸摸我的头发,然后说了这句话。 这也是苗小娟对老隋的二弟,我的二叔酒驾后的归纳。 2019年圣诞节的凌晨,我二叔那会儿打着昨天狂欢的酒嗝,下了他的单开门的坐骑。 他迈了两步一倒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大秧歌步伐,走到马路牙边儿,两手掐着腰岔开腿站得稳稳当当,那情形很像副大跨步的圆规,雄赳赳的晃着头。 二叔迷离醉人的眼睛扫描了一圈,在他看来,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和环保人员几乎一样的叔叔们,都很好看。 在强调一下,是非常方便看到的好看! 冬天的凌晨,天空上还有一轮凉月,凉月照在道路两旁的银杏树上,被开屏的树枝打了稀碎。 二叔还很友好的振臂高挥,大声说道:“你们辛苦了!有空去我那,我那啥都有。” 说完就坐在马路牙上,团成了一个雕塑状,低头思故乡的沉思者。 他好像忘了自己是干啥的,好像忘了自己的大型犬类基地养的都是纯种的藏獒。 当然,还有一条叫“金条”的纯种金毛导盲犬,金毛的前主人是我的数学老师,那个咬着嘴唇,天真的不说我像谁的老师,我的数学老师是我的前二婶。 金条怎么就成了导盲犬?那可是我高考后的有一天的故事,二叔和数学老师一起给我讲的故事。 一个穿着绿黄相间衣服的警察叔叔向二叔走过来,蹲下仔细看了好几眼,就起身小步跑向一个正在查另一辆私家车的人,低头咬耳说了什么。 很快两个人又过去辨认了我二叔,我的二叔本来是闭着眼睛沉思的,可他逢人就想畅想未来的习惯又迸发出来了。 见到有人围观,他把自己去过的大型犬类动物基地名字都描述了出来,甚至教人家动物的行走和兴奋的叫声。 二叔的长相很带动苗小娟的名气的,而且这场凌晨突击的点子恰是他的嫡亲嫂子,教导员苗小娟提出来的 他都没有说苗小娟和他的关系,人家交警就认出了他,喊了他一声“姐夫”后就打了一个电话。 二叔,他和老隋是双胞胎,除了头上那个老绿色的帽子和个头,他们手掌的宽厚都一样。 二叔的个头略高,所以比老隋显得精神些,在有他总喜欢戴顶帽子,他家帽子多的能用色彩斑斓外加玲琅满目形容,偏偏所有的帽子又都是标签缝在外面的。 二叔帽子下是一头茂盛的浓密棕色,不长不短的棕色头发搭在肩膀上,更显得他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我二叔被苗小娟堵在了交警队的教育室里,两个高材生都用上了人生进化论。 “对人的爱已经成为狗的本能,几乎不容置疑是你婚姻的失败。”苗小娟英气飒爽的说。 “她们让我感到了美的诱惑,我不能说人类太多的坏话。”二叔两手撩起茂盛又浓密的长发,歪着脑袋据理力争。 他文艺范儿十足的着装一点也不像刚刚单身的可怜虫,却被我老妈,他的嫂娘训得靠在了墙角,两只手无处安放的举在头顶。 高出半头的二叔一身西部牛仔装束,他的嫡亲嫂子一身精神的藏蓝色警服,两个人的姿势看上去很有汤姆猫正在训话吉米鼠的感觉。 跟着苗小娟一起过来的美女小姐姐,一个非常年轻女办事员看得眼睛直直的。 她也以为是老妈和老隋吵架呢,老妈办公桌上稳稳的放着一个年轻时的老隋幸福满脸的相框。 苗小娟实在不能说二叔了,她很明白和一个酒鬼高谈阔论人生耐几何,等于自己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对月空谈鸿鹄之志的酒虫。 “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吗?多么大于弱智吗?” 二叔的桃花眼一下又灼灼异彩,这一刻他很清醒地反应过来,脸上的桃花推起了和老隋一样的娇艳,他说:“还好啦,只是大于弱智,而不是等于弱智。” “那你就说说,你是一个人开车的?还是想开车在去哪啊?”老妈恢复了官方状态,摆出向上微翘的嘴角。 二叔透过老妈的肩膀看那个后面年轻的小姐姐,挑了一下桃花眼笑眯眯说道:“我带司机了,我只是坐下想给他一个示范,他说车里没有钥匙什么的……” 苗小娟正了正警帽,这才发现二叔的帽子居然是顶绿色的,脸上的笑容像伤口被撒上盐一样,纠结在一起。 二叔感觉说不下去了,脸上颜色渐变色道:“他不熟悉这台车,没有找到钥匙孔吧,还是他说没看到钥匙……” 渐渐没有声音的二叔,居然拉住了他嫂子的手,惊恐又美艳的桃花眼看着苗小娟,结巴说道:“天啊!这台车是没有钥匙的。” 二叔在自己的惊呼下似乎醒酒了,他感觉对面的苗小娟严肃的脸上画满了火眼金睛,每只眼睛都憎恶的看着自己。 他把脸转向一直害羞又兴奋看他的小姐姐那边,苦笑道:“我手机没电了,钥匙在我手机里!” 二叔彻底醒酒了,都是芯片钥匙害了自己啊! 老隋的弟弟,我的二叔被我的老妈,苗小娟警官疑罪从有了。 若不是后来有监控的证明,我二叔确实是刚从副驾驶出来的镜头,他这辈子都别想有我这个美艳绝伦的大侄子啦。 所以,我把自己给乔钺做卷子的事,老老实实的说了。 至于为什么说的这么疼快,和老隋一直眨呀眨的眼神有很大的关系。 第7章老隋的黏糊 我趁老妈低头给我整理床铺的时候,用手加上口型比划着问老隋。 老隋回答我的速度就像足球场上的流星,嗖的没了,就剩下一个空旷的井口。 而我一直望着那个井口莫名其妙成了一只青蛙,他摆了一个标准的两手瘫,不说了。 原来就在我神游的时候,老隋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乔鉞! 我在向老妈苗小娟诚实和盘托出时,就看到他在苗小娟身后一直轻微摇晃,使劲的眨眼,想要用口型对话方式提醒我什么。 却因为老妈苗小娟的那句,昨天和今天都是相同的罪过而咽了回去,咽得又快又利索。 老隋昨天的采购又用了偷梁换柱方式,若是用我二叔,一个爱狗人士的通俗易懂方式总结,就是那句挂着羊头卖狗肉! 他,老隋在菜市场找了一份装卸工的活,是那种有活就干的散工。 因为这份工作,更加便宜老隋实现了钱少菜多,也促使他的私房钱充盈了许多。 老隋怕他的文化棋友们知道,更怕苗小娟知道,他不想我老妈一个人担起家里的责任。 老隋那天早上在文具店的玻璃门上看到了关门通知,有些不知道方向的看向街道上站着一流带着“自愿者”的人发呆。 一个和老隋很熟悉的街道阿姨看到老隋,她走过来,用世界上最能打动老隋的理由,娓娓道来:“老隋,国家这时候不但需要有人站出来,还需要有人做些牺牲!别人需要解释,我想你是最不需要解释的,你家小娟可是人民警察又是党员,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可比我们这些人明白。” 老隋本就嘴笨,也没有想到还有什么是比苗小娟更有说服力的借口。 老隋很喜欢看穿警服的苗小娟站在街口指挥,就像看壁画上美丽的飞天仙女,仙女披着轻纱裸脚舞动,曼妙身姿甩着一条柔软又看不见头的银色丝带。 就这样,老隋在文具店的门外举办了一个临时关门大吉的示范,他在临走时,不忘抱走他的生财有道棋盘。 老隋的昨天是不光彩的,他觉得自己去干私活有损苗小娟的光辉形象!就是家庭主宰者的地位。 这是他不能公开的事,也就不能告诉我,我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了。 老隋想要告诉我的,是乔钺作业事的前序。 老班在昨天家长群里很认真的发了一条:家长们,网课期间请好好的爱我的孩子们,他们都是我眼里的数学家、物理家、甚至可能是本市的市长。 孩子的成长一定会有复制的行为,这不是他们的错,因为我们的爱给了他们压力。 家长们,特殊时期请给他们一份特殊的礼物吧!拥抱他们!善待他们! 老班一席即有血有泪又含沙射影的话一下感动了我们的爸爸妈妈们,私下里几个美丽温柔妈妈们制定了计划。 我的老妈第一时间出台了奖惩制,复制人做一周的家务,被复制人做两周的家务。 我被抓了现行后,又坦白的很彻底,也就直接地承认了自己是被复制人,我将要在今后的两周小心翼翼的服侍好苗小娟,另带好人老隋。 我终于知道老师和家长们为什么一直是亲密无间的合作者了,他们起草的任何计划都做到了“道不同而谋和”。 我们在与不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计算都在我们的周围。(纳兰,你若在,我便随你去拉萨) 对!我要好好的学习,争取考到拉萨,去蹬珠穆朗玛峰,去净化我多年无法呼出的那口气的肺叶。 苗小娟还是一脸的红润看着我,凤眼里多了些懂我的字样。 我盯住她嘴唇,不去看那常常让我心动的红润,接受了通知。 老隋过来抱抱我,一样红润的脸贴着我的耳边,温情厚谊的样子像刚出蚂蚁澡堂的大象,而给他全面服务过的我就是那数万只蚂蚁里的一员。 苗小娟总结的金句,老隋一向是顶礼膜拜。 事实上,我们家优胜劣汰的时候,老隋的坐标一向歪向苗小娟的。 就像刚才,颜色的匹配,形体的雷同,擂鼓助威的还有那眼神。 那双眼睛里只有苗小娟的眼神,释放着我不在场的气味,超脱世俗的神往。 今天,网课的第一天,我和老隋一直都在融洽的互补学习之外的美好。 我们配合得就像刚出锅的热气腾腾大米饭配上油而不腻的红烧肉,很完美。 学习之外的时间里,他主攻象棋里的疑难杂症,我惦念着001314。 我休息的时候,老隋的水果和牛奶都很及时,他还用我复制过来的桃花眼看我的英语作业,打趣道:“都是柔软的字母,感觉还是咱们的拼音读着舒服。” 在看到我把每科作业都写的满满的时候,老隋很幸福的贴近我,近的我能看到他的眼窝里的纹路。 我在内心深处感觉老隋是真心爱我的。 苗小娟的突然回来让老隋看到了除了我之外的美色,他像蜜蜂找到了花朵,又围着苗小娟开始转个不停。 转悠完了也忘了提醒我,我就被抓了个现行。 感觉到胜利的苗小娟如同太后一样扶着老隋走了,他们踩着匍匐在地的我一起去了厨房,他们一脸相同的红润都好像忘了刚才受伤的是我。 “新冠病毒”扰乱很多人生活轨迹,好多人因为没有正式的工作,就失业了。 老隋的文具店是在学校附近,是一个很有书香味的文具店。 文具店里有一个茶室,那是给环保人特意设置休息的地方。 这样就有意无意的聚了一些“知名者”,知道了这个文具店里有一个不抠门个体小老板老隋。 老隋的人缘像街道那个阿姨说的,没有脾气的好男人,还是长着一双动人桃花眼的好男人。 因为新型病毒,因为学校没有了学生,因为抵制文盲的泛滥必须上网课,因为我们都在家闭门谢客,因为学生们都用电子卷答题,因为是苗小娟同志的家属,老隋成了街道宣传的典范。 “特殊时期响应国家号召,积极主动关门的个体英雄”条幅挂在文具店门口上方,这标题一下子就有了新闻效应。 效应就真的像蝴蝶翅膀一样,在我们小区家喻户晓。 苗小娟,我的妈妈走在小区里,警徽都戴上了翅膀,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两步一跳的回家安慰失业老隋,她把老隋零花钱降到了每天三元。 其实,苗小娟对老隋的爱除了管制还有鼓励,鼓励老隋时常到我这儿表达我是他嫡亲的儿子。 老隋抱着棋盘站在我面前时,说出了窝藏他心中好久的话:“儿子,以后我跟你一伙。” 下岗的老隋抱着喜爱的棋盘有点患得患失,他敏感觉得私房钱也就剩下老妈每天的打赏了。 那几天我感觉在家的老隋越来越喜欢粘着我,喜欢时不时看眼我的小金库。 我初时还以为,老隋下岗以后,没有抑郁症什么的,是因为他心里的爱。 因为他说过,爱能包容一切。 谁知他除了爱我和我的小金库,也爱上了家里的采买。 接到学校通知上网课的时候,雀跃的我和严肃的苗小娟带着无党人士老隋做了一次深刻的政治局会议。 我代表儿童团首先发了言:疫情期间一定不拖苗小娟同志的后退,坚决执行苗小娟同志制定的方针策略,好好学习,争取早日离家出走! 最后一句是我在心里填上去的,这个念想翻滚得像凶猛海浪一样,激情澎湃鼓励我的成长。 我一直想知道,不在苗小娟压迫下的我,是不是不是一只绣花枕头。 到了老隋发言的时候,老隋嘴角喏喏,盯着苗小娟放在书桌上的手,就像婴儿看见散发浓郁奶香味的温暖奶瓶,欢喜得头顶皮肤一下红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七个字的表达:我以后都听你的! 我的老妈很满意看着我们,同时也收集到我们两个男人桃花眼里的秘密。 她敏锐的感觉到我们雀跃背后的目的,好像我们早就同流合污了。 随即苗小娟就拿出了一份合约书,关于网课期间电话使用规定,关于出门受限和出门人的安全等等十八条。 每条后面只有一个选项,同意! 我咬着嘴唇,发出了比蚂蚁还小的声音问道:“有投诉电话吗?” 苗小娟美女说了一句话,彻底的把老隋迷醉了。 “未成年人没有任何的授权,因为他还需要被保护。”声音干净清楚的像电视台天气预报的主持人。 她说完这句话还温情脉脉摸摸老隋的头顶,意味深长看着我说:“你们要互相监督,还有不要把爸爸带坏了。” 老隋对苗小娟是五体投地的爱,他居然忘了昨晚自己带着投名状时的样子,那可是哥俩好啊的生死之交啊! 看眼那铮亮的小金库,我挽起袖子做好了两周服侍他们心里准备。 我们三个人围着饭桌边吃边聊,气氛温馨和睦,我突然大胆的想要问他们一个关乎我是否能确定自己地位的问题。 “妈妈,我是您亲生的儿子吗?” 苗小娟和老隋都把嘴边的筷子放下了,特别是苗小娟的筷子上刚好夹着一块精美的肉。 老隋的桃花眼有了心疼,他轻微掉转了一下眼神,鼻子以下分毫未动看向苗小娟。 我的妈妈苗小娟瞧了瞧老隋的桃花眼,点了头轻飘飘的回我:“豆豆,你是不是想告诉乔钺,说服他服从复制协议啊?” “我愿意!”我确定了自己的纯种血液后,端起了苗小娟给我的一碗压惊汤。 在我低头哧溜哧溜喝汤的空挡,老隋心疼的帮我理理额头的头发。 他说了一句一天里最有力量的话:“这头发长的真快,长的赶上咱家窗帘上头流苏了。” 第8章营养餐的坑 在我还来不及说谢谢老妈苗小娟的时候,我被老隋摆上了粘板。 趁老妈苗小娟在盛另一碗汤的空档,我和老隋快速的在空中交接了导弹和轰炸机。 投掷的太快太专注,自然也没有看到,苗小娟撩起的凤眼也在空中看我们。 苗小娟的汤碗刚递到老隋的手中,在0.01秒交接的那刻,老隋很懂事的笑眯眯看到老妈眯起的凤眼。 他油腻的说道:“娟,磨刀石我也找到了。” 我喝汤的声音一下改成了大口的吞咽,含糊不清的表态:“妈妈,咱不是说好休息的时候去剪发吗?” 老隋旋即又很懂事的眯起了桃花眼,笑眯眯看着老妈,依旧油腻说道:“娟,那个厨房的剪刀剪头发不行,明天我去市场寻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他说完后,很满意自己似的,用汤勺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汤,绅士的身份一下体现出来了。 老妈本来很亲民的笑容像芬芳的杏花村酒,听着我们各自陈诉后她沉默一下,眼似水杏的挟了我们,我和老隋都把眼神收了回去。 苗小娟夹给老隋一大筷子青翠娇嫩的绿色芹菜,心里突然笑了,她感觉到老隋的故事一定不是采买那么简单。 老隋看看距离他70公分坐着的我,再用低垂标准的25度乜视了一眼我的碗,就像看个穿着国王新衣的人。 只是手上不是无用的法杖,是端着一个空碗。 老隋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到我的碗里,依旧是身子不动的用桃花眼看着我和苗小娟,眯成了月牙。 “出门卡只能一天使用一次,一次只能一个人,那你和爸爸商量一下吧,前提你们不能违反了那个十八条。”苗小娟轻描淡写的放了一个炸弹给我们。 老隋的经济命脉和出门卡捆绑得结结实实,因为这,当天晚上他就跑见我的卧室,又用上了打动我心的红润,给了我一个骚动。 晚饭还在继续,老妈就接到了老班的电话。 趁老妈去书房接电话的时候,老隋站起身高大的趴在我耳旁唏嘘道:“儿子啊,我可是一直想要提醒你一下的,你刚才怎么都倒得那么快啊?” 被他这般热情的亲昵着,我想不起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你的化学作业啊?儿子,你是肉吃多了吗?怎么呆性和你二叔家的金条一样了。”老隋着急的时候,头顶上的头皮也跟着激动得发红,怎么看都有点像丹顶鹤。 老隋好人的形象散发出诚恳,他高塔似的后背在灯光下有了光辉,就像要来救赎我的元始天尊,是那个总爱迟到的神仙。 二叔家的金条爱吃蔬菜,可是二叔性格就是那种天若灭我,我就打洞遁地,特别无厘头的一个人。 二叔就喂金条蔬菜味的牛肉柳,每次金条被他折磨的时候就两眼对焦发呆看着远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二叔就把牛柳喂了自己,还对金条表示你看我不还是我的人样。 我们家人都说金条总有一天会得帕金森,罪魁祸首就是我二叔。 其实我们不懂,那是人家营养师给搭配的营养餐。而我的营养餐,就是赶快绕开老隋又要挖的坑。 我指指接电话的苗小娟翠绿身影,我也很害怕老班此时的电话,不知道是向那个方面发展的厄运。 “那你刚才直打眼色,怎么不用口型呢?”由于长时间的军事化管理,我和老隋都学会了手语和对口型。 “是你妈妈那句话吓住了我,我怕你的今天和昨天都成了这个。” 老隋伸出手又比了一个ok,就是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的圈和竖起来的三。 我今天用计算器计算收入的时候,他也这样告诉我的,告诉我有收入,老隋的可爱姿势一下把刚才磨刀石和剪刀的阴霾吹没了。 我当时以为从苗小娟进屋开始,这些惊吓后居然还会有惊喜,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是他嫡亲儿子事实,就起身抱住了老隋。 老隋被我这个突发热情也感染到了亲情不能都是坑来的,他的手掌很自然的抚摸我的后背,声音有些抖的说:“儿子,你都好久没这样抱爸爸了。” 我松开老隋,感觉自己也有点扭捏,就灿灿的说道:“我不是长大了嘛,两个男人抱来抱去的不太好,再说还都是长得回头率高的男人。” 老隋居然很受用我的说词,不情愿的从我的怀里出去,他摸摸自己的头发,触碰到了头顶,眼神里稍有丝伤感,随即就不在意的样子。 “儿子,你长大了,有格局了,就这会儿功夫你就想通了。”老隋的话弄得我一时蒙,觉得眼前又凹凸不平了。 “老隋,你说的今天昨天和你的手势到底有什么关联?”我觉得我要清醒,老隋的秃顶可不是白秃的。 老隋还是捏住两个手指比划着,只是这回比划出的圈更丰满一些。 “老隋啊,你好像不是只怕我妈妈哪句话吧。”我的阴阳怪调表现出我胸中的无奈,甚至感觉到自己孤单的味道。 我恍然的明白,一向贼贼的老隋怎么会拿自己的经济涉险呢? 我的桃花眼里露出嫌弃,感觉自己的智商跳出了遗传基因。 就想要把自己用的碗筷收拾起来,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和我的001314约会。 老隋一直站在我的身边,没有看到我的眼睛,他还沉浸在刚刚拥抱里的温暖,他热乎乎的手,摩挲我的头使劲压压,感觉我很懂他的心思,懂他有多么崇拜我的妈妈苗小娟。 苗小娟拿着手机走过来,一脸严肃的用凤眼扫扫眼前她最爱的两个男人。 这个熟悉的镜头很像当年我弄坏她演讲报告一样,我有些腿软的想站起来,很快又无力的瘫下去了,觉得自己柔软得就像被切割掉手臂和腿的蛹,然后被放进一个盒子里。 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人拾到这个盒子,好奇的打开,结果他看到里面还是一个盒子。 渐渐地无尽的盒子堆在那个人面前,那个人筋疲力尽坐在盒子上,没有了之前的好奇,无比厌恶的喊着:“什么鬼东西?” 他摘下墨镜,露出迷人桃花眼,贼光四射的打开火柴盒似的盒子,里面居然还有一个黄豆粒儿般大小的小盒子,把我完美的封闭。 我成了无尽的好奇里一个解不开未来的人,只要用拇指轻轻一捻就无影无踪了。 苗小娟走近两步站在我身后,两只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她的绿色衣衫让我感觉到了春寒。 嘴角弧度上扬的苗小娟,把下巴放到我笔直的腰板架起的头颅上,对着老隋缓缓说道:“豆豆,是不是快到你和同学数学学习的时间了?” ”嗯!是快到七点了,妈妈我去学习。“我加重了七的音调,然后像猎豹一样,起步就到了终点书房。 书房里绿色的窗帘给了我安全的信息,自从进入高三紧张学习中,老妈苗小娟就像打鸡血的猴子,没完没了制定红绿色的计划,除了不可逾越条规是红色的以外,绿色就进入了学习计划本,还有我三餐搭配。 就连我的内裤也没有逃过她的逢考必中的咒语,好在我一直是校服加身,否则都和我二叔的帽子一样了,就是行走的绿灯。 苗小娟等我的身影进了书房,听我关上门的声音。 ”老师的爱人说,看到你在菜市场捡一些青菜。”她看老隋的后背影口气里露出刁蛮,就是女孩子撒娇的那种。 老隋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一边慢慢转动他的头,也学会了从额头开始往下推动笑容。 “哦,那不是咱家邻居出门卡丢了嘛,人家一时出不了门,你说给人家去办个新的,也不是还没到嘛。”老隋洗完一只碗就蹲下放一只。 “嗯,快了,明天差不多了,现在因为形势越来越严峻,市民出门都得办出门卡,各部门也都很紧张,很多事需要核实的。”苗小娟说这话时也走过去收拾起来。 两个人就一起刷碗,一个刷,一个递,默契的如同一个人。 两个人平行站着的时候,我的老妈苗小娟瞟住老隋的脸色。 “咦?这和你捡青菜有什么关系呀,难道人家出不了门让你给买菜,你就把钱给昧下了?”苗小娟声调里很女人。 “不是,邻居家的哥哥是菜市场的管理员,不需要我给买的,我就是看那些挺好的菜扔掉怪可惜的,就捡来收拾一下,看看做个汤也挺好的。”老隋本想说的谎话,都被苗小娟的女人味吓没了。 他彻底的记住老婆说的谎言和犯罪是一样的金句。 苗小娟不在说话了,她知道老隋的为人。 两个人在厨房里相互看了很久,就坐在餐桌前,回忆起来苗小娟的爱情。 “我那时候刚上班,也不知道怎样调节时间,弄得中暑都不知道,幸亏你的文具店里有藿香正气水,也幸亏开店的是你。”苗小娟温柔的把头靠在老隋宽厚的肩膀上,讲起了老隋打动她心房的那刻。 “哎,你说你那时怎么老躲着我,害得我一个姑娘家那么主动。”老隋把手搁在苗小娟的腰上,有一搭无一搭的揉着。 “你那么好看,还是大学生,我就是个卖文具的。”老隋很幸福的和面小娟说。 “是啊,你就是个卖文具的,人又好又老实,你的店里总备着救心丸啊,中暑药的,那些博爱雨伞也都是有去无回的。”苗小娟突然有种冲动,她不想再问了,她记起了一句话。 只有爱那些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人,才叫做博爱。 她有些鼻塞,拿过来腰上的手掌,握住放到自己的胸口,让老隋感觉她的心跳。 “我们去看看咱家的美少女,是不是又忘了数字七了。” 两个人就这样的手拉着手,抱着奖励盒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而这时我一直是衣襟整洁和视频里的毛羽彤沟通数学里最高的境界呢。 第9章美少女的故事 毛羽彤问我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就像我老妈查问老隋买彩票的样子。 我学着老隋回答老妈苗小娟的那个表情,回答她。 “电话不是学习用的工具。”这个回答是我老妈拿着电话时说我的。 “哦,电话是不是学习的工具哦,是交流和问候用的呢。”毛羽彤眨眨眼睛,脸上绯红了。 她今天特意梳了两个麻花辫,松松软软的更显出她的青涩,她这个样子是我说过的喜欢。 我喜欢《山楂树之恋》里的静秋,静秋的羞涩是谨小慎微和纯粹,那种自立和自爱让人想要心疼的藏起来。 我和乔钺说过,我的爱情就像一只小松鼠带着一颗森林里最美的松果,去敲开一个带着松香的木门,你猜门里会是谁? 乔钺很快就把我和松鼠对号入座了,对我带着什么不感兴趣,他对门里的那个谁感兴趣,他呲呲牙问我,是不是毛羽彤啊? 我摇摇头说,松鼠不认识毛羽彤,松鼠只认识松果。 乔钺眼睛迷离的看着我的嘴,以为我还在梦里没有醒过来。 我笑笑没有再说话,我的爱情是松鼠手上的那颗松果。 我望眼校园里篮球场边那几棵银杏树告诉乔钺,静秋身上就有我的爱情。 三,猫与百分之五十 毛羽彤的羞涩是大胆,脸红的时候眼睛还是紧紧盯着你,像是把眼睛里的人吞进去,藏到她自己知道的地方。 又像是那个人偷了了她什么,被她盯住然后任她上下其手。 反正她盯住你的时候,就和神仙使了蛊术一样,你一动浑身就痒。 我和乔钺说过这种感觉,他说我是动心了。 我嗤之以鼻的反驳,告诉他我喜欢《山楂树之恋》里的静秋,喜欢扎着麻花的静秋身上那种羞涩。 我因为爱上这个羞涩而梦想自己未来的爱人,就像中了老班说的青春期里的爱情蛊毒,完美的提高了我的兴奋值。 “哎,隋一博,明天的数学课要讲哪些的?是你在班级群里发的那些吗?”毛羽彤歪着头问我。 毛羽彤除了喜欢我是缺点,她学校就是一个妥妥完美的学习虫子。 她这种明知故问,无非想要和我多说些学习之外的话。 毛羽彤告诉我,她妈妈和爸爸昨天又给她规定一个三不许。 一不许利用学习机会乱使用电话。 二不许利用学习机会在视频里讲与学习无关的事。 三不许利用学习以外的时间做与学习无关的事。 她一脸的神秘,死劲盯着屏幕,给我讲了一个更骇人的事。 好多同学的家长因为网课要用到手机,都把手机里的功能卸载了,就连计算和录音都没了,手机状态基本上是老人机升级版。 我们唏嘘了半天,感叹到底是家长已经疯了还是我们要疯了,亦或者是手机把人都逼疯了。 毛羽彤深呼吸的歪向一边,用右手托着脸轻声说道:“是病毒把人逼疯了。” 我们沉默了很久,感觉时间聚停在了屏幕上,原本还要说的志愿话题,一下被冲击没了。 这种新型病毒让我们失去了很多的思考,可能只有学习成绩才是动力了。 毛羽彤突然哭了,望着屏幕的我,她很深情呢喃着说:“隋一博,我很害怕!” 她说她感觉所有的地方都像长满了那个可怕的新冠病毒,病毒就像张开双臂的怪人隐藏在她的周围,想要拥抱一切行动的物体然后吞噬掉。 毛羽彤只是鼻音很重的哭,眼泪还没有被我看到就咧开嘴笑了。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忽然突突的跳了几下,我好想伸手摸摸屏幕,好想过去摸摸她的麻花辫。 毛羽彤用右手在脸颊那里跳跳,好像弹着钢琴,她笑得很乖的问我:“隋一博,你说这个病毒什么时候才没有啊?” 我张张嘴,想要说不知道,可是她的一脸期待怎么有点像静秋呢。 “会好的,它的存在只是一个可能成功或已经失败。”我干涩的表达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 毛羽彤点点头,那种认可让我觉得我的高深莫测比我的容颜还有吸引力。 毛羽彤看看时间,七点七分,我以为她是要开始给我讲题,结果她玩起松软的麻花辫,一脸浅笑说道:“还有三分钟我妈肯定推开门看我们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脸上居然又红了,眼眸低下一些,好像这三分钟是她在等一个私定终身的吉时。 我很不懂,她怎么能那么肯定的说出她妈妈开门时间,是怕我怎么的她,警告我吗? “那是为什么?” 看我一脸悬疑的凝望她,毛羽彤居然嗤嗤笑了,像是她自己已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妈妈说,管理一棵向上生长的树,除了要阳光足还要风雨交加,否则就不是一棵完美的栋梁。他们给我们学习时间里让出了前十分钟。,说是十分钟是风雨的考验。” 毛羽彤脸上很幸福陈诉着她妈妈说的话,神情上的那股干净像一泓清澈的山泉,可是这么爱学习的一个好看女生,居然想在高三试试恋爱。 我突然明白老班说的爱情观,实际上也不是爱情,它是青春里一种发酵剂,一种向上深化人性成长的分子。 这个发酵剂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就像我和毛羽彤,我们都是青涩好奇的年龄,可我们也知道,伴随青春的除了恋爱还有自己要担负的责任。 我在毛羽彤的脸上看到了对未来向往的希翼,难道她也做了一个梦?一个变成鱼的梦? 我们的谈话很快结束在毛羽彤妈妈认可的时间里,接下来就用心的研究函数和导数不伦不类的关系。 苗小娟和老隋敲门进来的时候,我们的数学卷子刚讲到三分之二,我看着他们手拉着手的站在门口,心里的万只蚂蚁一下吐了一大堆的蜜糖,齁的我熏到了眼睛。 老隋啥也没说慢手慢脚的走到书桌,轻轻靠着桌边放下一杯温热的牛奶。 牛奶的香味染进了老隋的手掌,他摸我的脸时顺带擦了一下因为屋子里太热流下的一滴汗。 老妈苗小娟在门口那里微笑着看我,她怀里的奖励盒很像被抱着的一颗翠绿的白菜,显得她有点仙儿。 等到我从书房开门出来的那刻,苗小娟的恰好也在书房的门口。 我们两个人就像两朵太阳花,相看两不厌的瞪着等着。 “老隋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毛羽彤的数学题讲的好不好?” 我们俩异口同声的问出这一个半小时憋不住的问题,声音齐的把正要“路过”的老隋吓得举手站在了一旁。 他看我们也看他,灿灿一笑,桃花眼翻了一圈说道:“哎,水温正好可以洗澡了,你们谁先来?” 洗完澡的我,钻进了被老妈用助眠熏香熏得暖暖的被窝,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眯缝起眼睛看向头顶的灯光,灯光璀璨磁白,很像闪闪发光的门牙。 苗小娟为什么总是喊我美少女,那是我七岁时的一个事故! 苗小娟虽然很能写书,书里知识也只是她工作范围里的,说白了都是内部读物。 就是签了名送了人,人家还掂量一下,分量足不足够不够卖废品的。 好在苗小娟还有个好人缘的老公,我的老爸老隋同志,她的书被老隋供奉在文具店里最显眼的地方。 我曾怀疑过,那些书是怎样流入我们学校保安部的,是不是买三支中性笔加一块橡皮就赠送呢? 这个问题在我的脑子里闪成了红灯,我没有敢问老隋,只是很忠诚的在保安部大爷那借来阅读。 那时的我觉得自己很聪明,用这种借阅的方式表达我对这本书的好奇,想要加强别人对苗小娟这个作者的知名度。 结果过了一天还是放学的时间,我去学校大门口保安部还书。 那个大爷一脸开心的看着我,接过来书掂了几下,笑嘻嘻说:“这书里有几条很有用,你想知道都是那几条不?” 七岁的我世界观是这样的,有门牙的和门牙洁白的人都是好人。 大爷的门牙洁白得很,光亮照人,我当然相信了! 保安大爷张着一口瓷白的牙,绵绵长长的说:“这第一啊,你得学学什么是斑马线?什么时候过斑马线?” 保安大爷的鼻子上有个红豆,油亮的让我想要摸摸挤挤。 “这第二嘛,过马路时你得先知道你是先看左面还是看右面。” 这句话提醒了我,我至今左和右使用时都会在我脑海里交换一下,然后才决定正确的一面。 “还有你要会看红绿灯,美少女你会看嘛?”我的手一直在数着都有几个问题,也不知道保安大爷还有第几没说完。 保安大爷说完以上几条,端着一个大瓷缸子就看着我在那一直数着手指头。 他哧溜的喝了口大瓷缸子里的茉莉花茶,净白的门牙上贴了一片叶子,显得那片叶子更鲜艳。 他满足的看着我,在那手忙脚乱。 我的手上被同学贴满了美少女粘贴,眼花缭乱的急了我一头汗。 “秦大爷,今天您值班啊?”一个神仙的声音把蹲在一旁的我捞回到人间。 “老隋,你咋才来呢,我都不会数数了……”我扑在救我的神仙怀里,偷看一眼那个保安秦大爷。 “小隋呀,你家孩子真好玩,人儿长得蛮好看的,还贴了满手的美少女。”保安大爷笑得有点贼,摸着鼻子上的红豆和老隋亲昵的说话。 他好像早就看透了我借书的目的,我是这样想的,因为那本书我都没有翻开过。 老隋很亲热的和保安秦大爷说起了那本书,还说用不用在送几本,就当普及交通安全知识。 保安秦大爷点头答应着又热情的让老隋看他的洁白牙齿,一连声的说谢谢老隋介绍的这个牙医。 我满脸泪水的趴在老隋的肩膀上,看着渐远的学校门口。 保安大爷那口瓷白的假门牙,让人深恶痛绝的在夕阳下,一闪一闪发光。 晚上苗小娟一边给我洗澡,一边轻轻地搓那些粘贴,她还很仔细的看看我的桃花眼再看看粘贴上的美少女。 第10章狗的口罩 我的老妈那时候真好看,特别是那双凤眼,水汪汪的扰人心。 我用红红的手摸摸她脸上的水珠,心动的咽下了诅咒人的话。 我不想让妈妈看到我不是个好孩子,因为我不想好看的苗小娟这样难受。 她亲亲我被搓红的手,心疼的吹了好几下,又亲亲我的脸。 我坐在浴缸里头,苗小娟坐在浴缸外头,我们头顶着头说出了整个经过。 我的老妈听完我对洁白门牙的判断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没有问我书是怎么到了保安部的,只是在给我擦些润肤霜后,她很认真地说:“豆豆,书的故事是咱们的秘密,不能让爸爸知道,好吗?” 我躺在床上,老妈苗小娟拥着我讲了小红帽和狼外婆的故事。 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她轻声细语的声音说了好多。 “以后妈妈要给你立些规矩了,有秘密的人都要长大的,长大后就知道坏人是什么样了,是不是我的美少女……” 我正龇牙咧嘴的假寐在过去的事故里,老隋这时候敲门进来,他一贯的敲门习惯就像我的颜值,常得到我和苗小娟的赞美。 老隋脸上表现出羡慕极了的样子,对着空气吸吸鼻子,说道:“呀!这薰衣草的味道真好,我进来就觉得迷迷糊糊的了。” 老隋这时来,有点让我欣喜若狂。 吃放的时候,他积极和老妈苗小娟说的那个磨刀石的样子很是让人难忘。 老隋站在床头边儿,摸着大熊的屁股没有坐下。 “儿子,爸爸和你商量个事,你觉得你二叔的导盲犬金条怎么样?” 我发现老隋会聊天了,怎么今晚儿被苗小娟修理的更圆滑了? “金条都快被我二叔折磨成斗鸡眼了,以后还能说是导盲犬吗?”我一脸的好奇,想象一条对眼的导盲犬是怎么看红绿灯的。 “不是,金条还是狗,不是导盲犬。”老隋急忙澄清金条的身份,我听得有点滑稽。 就目前学术水平上来说,犬和狗的区别只能是我二叔说的算,二叔的特异功能都能把棉羊训练成牧犬羊。 “您呐就说你想说的事吧,就现在这样疫情期间的紧张,您就省省你的萝卜胃口吧。”我主动的向一边靠靠,让老隋也躺在我身边。 “别说这关口,就是什么都没有我妈都不会同意,她养我再养您就够吃力的,再来一条看不清方向的金条,赶上她的更年期发作,她还不把咱们一起炖喽……”我撇撇嘴示意老隋快讲些干活。 老隋坐下后听我这样说后眼睛里的光缩了缩,他点下头,有点矮的佝偻一下腰,侧些身对着我。 “儿子,爸爸和你说点事,你先答应不生气。”老隋这种口气我很受用,因为我感觉我们平等了。 刚才餐桌上,老隋突然画风转的那么快,一定是想要保护他自己的什么事。 他那么积极的毙了我出门约会的时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突然发现,若是把看似老实人的贼老隋弄的再也无法摇摆的时候,我才能算彻底的有队伍的人。 我多年的心愿现在看来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了队伍就有人为你做的事呐喊。 我和老隋保密条约建在彼此信任之“上”,我却一直都没有占到过上风,好像一直在他们两个人的下风。 “没事,老爸你说吧。”我也略侧过来头,和老隋平视。 “哎,你妈说的那个出门的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我和人家都约好了,周末下棋的事。”老隋简明扼要的表达他不能不出门的原因。 老隋还是没有和我说他干零活的事,当然也没跟苗小娟我老妈说。 老隋没有对我们说他每天利用采购的机会做了一份散工,也没有说他捡回来些很不错的青菜,是不是特意去捡的。 他没有勇气说,他是不想让我和老妈苗小娟知道。 他下岗以后觉得很对不起我们,觉得一个本来应该养家的男人,现在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养,还要剐蹭儿子,他就很难过。 老隋和苗小娟说早点去市场可以优选翠绿色的青菜,也有时间筛选哪家菜品好,哪家更划算。 我不知道老隋要说的话变成了这个借口,只是觉得他口气里有了一丝祈求,便忘了刚才想要惩戒他的叛徒行为,我心软的看着他的桃花眼。 老隋脸红了,他可能是因为和我不能说实话难过,也可能是感动被我这样高规格的对待,反正就是红得很可爱。 我的心一动,就把复制他的桃花眼也眯成一条缝,爽快的笑嘻嘻说:“没事老爸,我觉得我理一个平头也不逊色的,再说我们数学老师老说我长得像一个韩国欧巴呢。” 我学着苗小娟摸摸他的头,他轻轻的抖了一下,那个轻微的抖就和在床上睡觉时翻个身的震动一样轻。 “那行,爸爸就和你这样说定了,到时候爸爸赢了的话,钱分你一半。” 老隋说话时不看我的眼睛,我感觉他有点激动了,竟然主动的成了撒财童子,这可是一个好兆头。 我看出他的局促,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没再追问心里的好奇。 “老爸,是不是突然感觉你的儿子还是你的最忠实的队友啊?”我逗趣的想要老隋放松。 老随使劲的点头,头顶上不多的头发竟起了静电反应。 让我有点担心他点的太用力,会不会又掉几根头发。 老隋听我说话时也学着我,摸摸我的脸,嘴唇无声的咂动两下不在说话。 我们都在薰衣草的味道里闻到了一股别样的花香,顺着花香看向门口,我的老妈不知道何时进来了。 苗小娟,她特有的香味与薰衣草味混合出一股让人遐想的味道。 味道更显得床上侧卧的我和老隋,这对儿面对面好看的男人有些暧昧 苗小娟在门口举着刚敲完门的手,眯缝着凤眼看不清我们的样子,把我们轮回的审视好几遍。 “你们这对桃花眼,半夜不睡觉又在算计什么呢?”她声音里有一种魔力,让我们都知道接下来去作什么。 “老妈,谢谢你!”我在床上跪起来,轻轻的拥抱了一下她,在她的头顶亲了一下。 “你是肉吃多了?还是吃了金条的蔬菜卷了?”老妈语气表示很讨厌的样子,身姿却没有动。 卧室里留下我一个人,我在被窝里将要睡着时,心里忽然亮了一下。 苗小娟好像知道老隋什么,老隋好像也要和我说什么,可是他们又好像没有什么。 哎,不管了,明天的网课学习还要被老班抽查呢。 一想到老班,我的困劲就更猛了,仿佛又看到老班站在悬崖上,瞪着炯然的眼睛洞悉着一切。 老班冲我亮起了他的钢爪,吓得我闭上眼睛。 老班觉得老是看不到我们,我们就会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他点名的方式已经让我们五十多个孩子成功的提高了语文成绩。 数学课之前老班突发奇想,数字改成了字母,男生a女生b,搞得他的五十多个孩子一时忘了自己是男的还是女的。 大家私下里悄悄地用成语接龙方式,表达受惊的小心灵。 数学老师和我二叔是协议离婚,两个人就像什么事也没有的相互问候惦念。 现在疫情期间,他们也不方便用快递邮寄各种的惦念了,他们的嫡亲嫂子我老妈苗小娟就成了他们传话的受害人。 今天中午,她突然回来了,一进屋就看到我的寸头造型,眼睛一亮,脚步快了一下。 苗小娟好看俏然然站在我面前,凤眼艳丽的把我的头瞧个仔细。 那眼神就像欣赏一棵还带泥的青萝卜,眼神里都是新鲜的赞许。 老妈苗小娟想了一下,寻了一个她自己认为不会伤害到我的词,坦诚的说:“这也不错,更显得有智慧的样子。” 我听着她说的话,突然感觉很受用。 又觉得让自己的妈妈夸赞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毛羽彤的夸赞才会有内涵,想到这些,心里突然很美。 老隋围着绿色围裙从厨房出来迎接她,我们两个人一左一右的保驾护航。 “老隋啊,抽空你给你弟弟打个电话,让他把金条收拾收拾给人家还回去。”老妈放下手里的绿色提包,看着老隋说。 老隋张嘴无声的望着我的老妈苗小娟,不知道说啥。 二叔和数学老师之间的交流总是用金条做借口,总找些比鸡毛蒜皮还轻的由头。 “你看,这回居然给金条织了个口罩。”老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艳丽的玫瑰色的口罩。 苗小娟及严肃的抖开,口罩上还有两个圆圆的小手指般大小窟窿,苗小娟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我们。 我和老隋忍不住的笑疯了,恨不得自己也成了金条,带上这款市面目前为止还没有的口罩。 老隋伸手接过来,比画在自己的脸上。 他打趣道:“这两个窟窿留的很合适啊,正好在鼻孔这里,新冠病毒也太感谢她了,整个就是意想不到的通风护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看着口罩上的小窟窿,慢慢寻思着说:“我倒觉得数学老师做得有创意,至少目前还没有报道说,狗得了新冠病的。” 老隋默契接住了我的眼神,然后问我:“所以呢?” “从狗的鼻子构造来说,它是不能干燥的,也就起到了保护的作用,所以……”我的思考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马上就想到了抵制的办法。 苗小娟阴森森的凤眼瞟住我们的嚣张气焰,她接了过去说道:“所以,我们都带着这种口罩上街,每个人都流着冰条鼻涕吗?” 苗小娟突然的转变吓得我们两个桃花眼的男人神经一跳跳的,我们虽然被管制的很严格,平时都按十八条规矩办事,但是不伤大雅的玩笑也是可以有的。 今天的苗小娟,我的老妈好像不太开心。 第11章老班的坑 自从这个新冠病毒扰乱了我们的生活,甚至让一些人看破红尘,求神拜佛去了。 更可怕的是好多人因为害怕这个新冠病毒放弃了自立和自强,用一种破罐破摔的方式度年如日,恨不得睁开眼睛新冠病毒和这一年灰飞殆尽。 我们家虽说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原本其乐融融的官商之家,变成了精打细算的粒粒皆辛苦的节俭。 但是,老妈苗小娟从来没有抱怨老隋,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病毒有多可怕,她的精打细算都是在我和老隋身上。 这样严厉的口气和神情,即便是我的高三网课开始,即便是她百般阻挠电话对我的诱惑,还有小道消息说我可能要恋爱等等,她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她看向我们的眼睛里有很多错综复杂的慌乱,忽而患得患失,忽而纠结,忽而坚毅。 “你们能不这样说话吗?你们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个病毒失去生命的,有多少人没黑没夜的在积极想办法争取阻止病毒蔓延。”苗小娟凤眼有些红,发的火越来越大,弄得我们两个人傻傻的。 老隋看到老妈这样的无助样子,也露出心疼的慌乱。 他赶忙检讨说自己是有些没认真想过,觉得这个病毒会很快过去的,就像非典一样,很快过去的。 我从苗小娟的情绪里感觉到了焦躁,好像毛羽彤哭泣的那种害怕的焦躁。 老妈是担心我们,担心我们不重视,担心这莫名其妙来临的病毒打乱的一切。 她们每天巡逻在街道上,蹲点在店铺居多的街口,几乎二十四小时不敢闭眼睛的观察偶尔路过的人。 老妈是一个女人,纤细的好看的女人,她和男人一样的走街串巷,规劝和解释。 她回到这个温暖的家,回到两个一直牵肠挂肚担心她在外的男人身旁,她有点脆弱了。 我抱住苗小娟,我的好看香香的老妈,认真说道:“苗小娟,你可看清了,你眼前的两个男人可是有魅力保护你的。” 苗小娟被我们的雄心壮志温暖得不得了,看到眼前两个男人被她的焦虑吓的发呆,她也觉得这个口罩很有意思,甚至都可以申请专利了,于是从老隋的手里拿过来,套在他儿子我的脸上说:“遮住你的盛世美颜,看你还想入非非不。” 我被老妈苗小娟的话逗乐了,就把眼睛聚焦成斗鸡眼歪着头看她,直到我们三个人都笑得抱成了团。 我长大以后,苗小娟就不太抱我,她有意无意的树立自己的强大。 特别是老隋下岗了以后,苗小娟更是常常把自己致力于精神抖擞的样子。 我们除了不能商量的事都是她做主以外,能商量的事都在规矩里,都在老妈苗小娟定的规矩里。 我的老妈苗小娟情绪好些就和老隋进了卧室,而我特意和他们申请了使用电话权利,我要和老班说一件事。 “老师,我想和您建议一下。”我听到老班正和一个人说着什么,好像也是说出去要戴好口罩的事。 “好啊!”老班一口答应,就好像知道我的建议和高考分数很关联的样子。 “老师,我觉得我们不能总是被要求在封闭环境学习,还要有些群体交流的空间,比如开个视频班会,让同学们把自己心里害怕的东西释放出来,您看呢?” 我一口气的说完自己的想法,脑子里都是毛羽彤的无措,老妈苗小娟的担忧。 老班在电话那头沉吟好一会,斟酌的说:“倒是可以,从什么角度说呢?毕竟有些东西我们没有权威的结论是不能给方向的。” “就从我们的迷茫青春期开始,给大家一个敢承担的责任开始。”我心里突突皱了几下。 我突然就想,可能我一直想要离家出走,不是脱离苗小娟我的老妈管束,是想证明独立自强的我不是一个欧巴。 “好!题目就是少年强则国强吧!”老班的声音居然比我的还大,好像还使劲的拍了一下他自己的大腿。 “老师,时间呢?”我拿起笔开始记老师刚才说的话。 “后天,后天是周末。”老班一时兴奋的叫了我一声“隋一博,你和毛羽彤怎么样了?” 哈哈,原来老班一直担心着我呢,这个八卦我可不给他,就让他再年轻点,在担心点,就去翻天覆地的揣摩吧。 “老师,您想我们怎么样啊?”我捂住嘴,不敢让老班听到我得意的笑生。 “我相信你!你心里想的东西多,知道自己的方向,就是担心你扛不住自己……”老班又选好一块地,准备开始挖坑。 他留半句话是等我给他递工具呢,哼,老班啊,我可是嫡传了你的睿智啊。 “您是担心我的盛世美颜吗?那她喜欢我也不是罪过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有点不知方向了,九个尾巴摇晃起来,反正老班也看不到我的。 有一种报应就是曹操,说到就到。 老班在放下电话时候也撂了一句话,叫我把元数符号和名称背下来,是要在明天班会时背读的。 元数符号一百多个,别说背,就是照着抄我也就能记住三十来个,天啊!是不是老师们都喜欢挖坑,添水,改造河道啊! 我感觉老班站在悬崖上是更好的,悬崖上都是石头,不好挖坑的。 我把班会这事和我的同盟老隋讲了,感觉如果不找人倾诉一下,我会兴奋的抑郁。 把自己做的班会计划拿给正在阳台刷鞋的老隋看,蹲下来接过他手中的刷子继续刷鞋。 苗小娟已经缓过来的精神又是神采奕奕了,她好奇地看我手里的刷子,和我的寸头比较半天。 她一脸满意的看我的头,流星似的眼眸闪亮亮,深情温暖的对着低头干活的我说:“美少女,你的寸头真的很好看,感觉现出了你的智慧大脑还增加了更多的功能呢。” 我还沉浸在元数符号的顺序里,只听到智慧俩字,还自以为字面上的意思和我的智慧一样的美丽。 我抬头秒懂的点了感谢的智慧头颅,给了老妈苗小娟一个桃花眼。 苗小娟摸摸坐着的老隋的头,很温柔很温柔,又是看得我嫉妒的不得了。 我低下头继续刷鞋,就感觉到头上也有一只手抚摸,很温柔很温暖。 “嗯,是有种相似的感觉,和鞋刷子有一拼呢。”声音里都是豪放的揶揄。 “行啦,我还要去巡视局子路那一片的步行街,你们在家可要听话啊。”苗小娟的手刚离开,温暖也跟着没了。 我们俩个人又一左一右的护送她到家门口,老隋竟然当着我的面给苗小娟整理一下警服,竟然脸不红的整理。 我也不失时机的在老妈面前表现出智慧,认真的看着老妈说:“苗小娟同志,我们一定不忘您定的红色十八条,请您安心的在街上游荡吧。” 苗小娟很满意的笑了,围上绿色的围巾,戴上口罩出门了。 老隋转过头,很好奇我的积极,我们两个人的复制桃花眼都露出了刺猬身上的刺, “儿子,你是不是有啥事啊?”老隋抢到了发言权。 我友好的和老隋走进书房,俩人好的影子印在书柜的玻璃。 我和老隋说了老师挖的坑,说了这回坑又大又深,坑里还有尖刀和鹤顶红。 我总感觉老隋给我剪平头的时候,脸上的满足另有它意。 他一面给我剪头,一面给我一个他没占便宜的意思。 “儿子,今天我去菜市场才知道,理发店也都关门了……”老隋口气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表达你出去也白出去,还浪费了一次放风的机会。 我很不情愿的相信出去也白出去的事实,顺便在镜子里看到了老隋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的神情。 老隋一手把住我的萝卜头,另一只手上的电推刀咔嚓嚓的推掉了大片的青草。 我的青草头发在地上没有哀嚎的空间,就被收到了门口的垃圾桶,剩下的草地也没有油亮亮草汁了。 在我低头扫地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老隋手里电推刀的包装盒,竟然是个旧的,很久的很旧。 难道,我又被他摆了一道…… 老隋听我说完老师的坑,竟然忘了他是谁的爹,说了句你们老师真英明。 我的刺可不是随便支出来的,怎么也得见点色彩在捋顺吧。 “老隋,这是元数符号图表,趁着午休时间咱俩去书房,你考考我。”我的心里头乐开了花。 桌子上的书,被我有心的放在显眼的地方。 老隋接过去,看书!然后桃花眼圆睁,就和金条看到藏獒时候一样,惊讶眼前是狗还是狮子。 “老隋,你的电推刀是和隔壁老爷爷借来的吧?”隔壁的发型目测和我如影相随。 “嗯,是……儿子,你想啊,过些天病毒过去了,你不得还留些头发吗?上大学的时候也好看。”老隋声情并茂的帮我分析可能的我的答案。 “那万一我喜欢这个发型了,你是不是还要和人家去借呀?”我感觉此时我的脸上很有演员的天分,就像张一山那样的滑稽。 老隋实在看不懂元数符号,又被我问的哑口无言,就和我商量起来。 “儿子,我决定帮你减轻家务压力,让你更好的完成老师留下的作业,这一周的家务咱俩对接了。” 老隋又很大气的让我和乔钺对话,他说他看不懂那些符号,万一耽误了我离家出走的大吉大利的高考日子就不好了。 我怎么听都很受用,觉得自己这次好像赢了,家庭地位略胜一筹。 我很快和乔钺取得联系,又和他妈妈明确了我们学习的事情。 此次通话记录不会产生输出和输入的问题,电话名至实归的成为本次的学习工具。 电脑屏幕上,乔钺那边拿着书,我这边默写,其乐融融。 第12章我们的灯塔 趁我低头狂写时,齐钺手上拿着化学书挡住一半眼睛把我瞧了个仔细,那眼神翻飞的比360导航还快。 他看着我的寸头就像看到奇怪的短毛宠物,发出了猫头鹰的笑声,脸上挤弄着出皮笑肉不笑的贼,笑起来时他的大耳朵居然呼扇扇呼扇的。 “哎,隋一博,你爸给你理的发型真的很清纯,这和你说的《山楂树之恋》里的清秋很有匹配感。”乔钺说话时喉结都不动,就像只有嘴巴的木偶。 “隋一博,你和毛羽彤怎么样了?她对你的爱慕可是清纯着呢。我们昨天晚上通话讲起了你,她说你好像已经有了答案,你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 乔钺一连串的说话,就好像一个被关押禁闭室的人在黑暗里听到飞舞的蚊子,他耳边听着蚊子翅膀飞动的声音兴奋的不知自己是谁了。 我不去理他,一直用手上的笔和大脑里的记忆做交流。 数一数自己写出来的符号已经有三十几个,这几个我是轻车熟路的。 就在我抬头看他的那会儿,才听明白他笑声里的八卦。 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忘了我上回为了谁被罚吹气球的事情了。 “乔钺,你是不是以为上了网课,我就治不了你啊。”我对着屏幕呲呲牙。 乔钺对着我平举起手中书,就像一个大耳朵太监正宣读皇子继位的圣旨,一脸的无赖相。 我有一种想要从屏幕爬过去的冲动,然后也把他放进一个盒子里,再然后打开到最后一个盒子,我就捻死他。 我无语的给乔钺一个美艳的吻,翻个桃花眼解解气,低头继续写元数符号。 乔钺挣的第一桶金是帮助别人完成作业赚来的,之说以说帮助,他是拿着我的作业本抄写完顺带给别人写了。 每完成一份作业,交易额两元,一共完成十一份,对!是我们班的足球队。 足球队本来有十二个人的,有一个替补队员一直没上场,人家就自己完成了作业。 乔钺抄作业最大的天分是除了笔迹相同,笔尖停顿的距离都完美到如国画临摹,堪称一绝。 数学课刚上完,老班踩着下课铃声把我叫到班级门口,摆正好我的姿势,笑容满面的问我:“隋一博,知道为什么请你出来?” 我想想,上节课下课期间毛羽彤没来过,我除了在色字上有未发生的问题,班级管理还是很不错的。 “老师,我们去二班送彩色粉笔,是乔钺进去的。”我心里暗道,也就这个事啦。 老班的手本来想要拂去我衣襟上的一片彩色粉笔灰,可能觉得我交代的太快太直白,手掌“嗖”的握成了拳头,脸上居然笑得更加灿烂。 “哦,这事儿不算,还有呢?” 我仔细的看他手,揣摩哪句话能把他的拳头改变成安全的图形。 余光里却感觉老班的眼睛里有点像哪吒的风火轮,转的我直晕,看来想要保身还是卖友求安吧。 “还有就是我把化学作业本给乔钺看了。”我被老班的眼睛盯住,一动不动的交代。 老班的手举到了一定的高度顿住,缓慢的长出五个手指,用手指把那些粉末轻轻的拂去,脸上一点也没变色的问我:“哦,作业本?那你挣了多少?” 我很感动的痴痴笑着看老班的手,使用早上老隋给我喝的那杯牛奶力气说道:“没多少呀!” 老班也感觉到我很配合,声音越来越温和还有一点诱人的问我:“没挣多少是多少?” 难道还有多少的好事!乔钺这家伙没告诉我呀?我有点气愤乔钺的背叛,心想自己的交代不是卖友求安。 看着眼前老班温和的国字脸,我的声音小的像蚂蚁和大象对话,一点一点的缩小:“没有多少啊!” 老班声音突然爆喝道:“没有多少?那是多少?” “老师,根本就没有多少的这回事啊!”我的身体贴紧冰凉的墙上,一股凉风由脚底下升到头上的发梢,回答的声音缩进了胸腔。 “哦,是没有啊,那你可亏了呀。”老班阴恻恻的看着我,两手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让我明白了自负盈亏还可以这样的理解。 我因为借给乔钺作业本,导致了班级上原有的风气提前进入信息倒卖时代,这是清纯的我们身上最不该有的气味,铜臭味! 老班就这样说我的,说我把好好的一群国足们带了满身的臭味,又说至少他们原来只是脚臭。 午休大家睡觉的时候,我一个人站在操场的中央看十一个铜臭味的人。 他们每个人脚上都在狠劲踢一个滚圆的气球,我要负责的是不断地提供给他们气球。 我一边吹气球一边寻思,可不可以把他们脚上的气味收集起来,然后找一个国际大w,开发一个气味岛屿,把我想怎样的人统统都送过去,然后就,嘿嘿…… 那天放学,乌漆墨黑的路上乔钺很心疼的安慰我肿胀的腮帮子,买了一大袋辣条塞给我。 他吃着柔软的果冻条,含糊不清的说:“我怎么没想到把十一份作业打乱呢,至少错题不该抄的。” 听他感慨完,我居然对辣条表现出了深恶痛绝,使劲的咬了一下,酸疼的腮帮顿时让我无语。 “大哥,你能知道哪道题是错误的,还至于把咱们作业弄成十三太保吗?”我们十三个人的作业就是太完美一致了,才让老班看出了破绽。 写到四十一个元数符号,我实在不会了,抬头仰望房顶。 “隋一博,给你讲一个事啊,我爸他们公司有一个人被抓了。”乔钺看我休息,就主动给我解闷。 乔钺爸爸长得有点圆,个子不高,若说乔钺有帝王之相,他爸爸就像乾隆身边的和珅,除了敛财不会,其他都会。 乔钺妈妈看似长得很温柔,看家本领可是有一套的。 乔钺说她妈妈管理爸爸就像警察抓小偷,实时监控,特别是乔钺爸爸吸烟的问题,那就是闻完嘴再闻手,妥妥的就是一个扫毒警犬。 “为什么呀?”我的一只耳朵竖起来。 “我爸说那个被抓的人是和一个网名叫‘一只没有脚的小鸟’约会,原本都是微信里温温柔柔的聊天,结果见面发现对方也是一个老男人,俩人打起来了,还报警,说对方诈骗。“ 乔钺再次豪爽的笑出声,这回耳朵和喉结都恢复了正常。 “他们在派出所打起来时,还打坏了人家派出所的东西。” 我心里暗道,哎,这都是什么事啊,都这时候了还给家人添乱。 “我要是警察非告他不可。”我很凑趣的说,顺带把乔钺也带上。 “我就说你爸单位的那个人,你有能耐也长个帝王相,弄个三千佳丽一起去遛鸟得咧。”说完这话,我的桃花眼轻浮的挑了一下给乔钺。 乔钺知道我是被他说毛羽彤的事脸上挂不住的,毕竟我和毛羽彤什么都没有,我的初恋还在草根下潜伏的蚂蚁那呢。 “隋一博,我是觉得,家长不给手机也是有好处的,就冲这事儿最起码咱们的安全增加了一层。”乔钺露出来知我者的样子,用手指敲桌面,自以为这个观点很有哲理。 “你说万一有人起个“秋水伊人”什么的,你去送份礼物给她,见了面一看他都比你还壮,想跑都跑不了。”乔钺的想入非非驾驭在他帝王相之上,他的初恋能是我们班一米七的体委就能看出他的性取向了。 看他此时的得意样,我都能想象出他的后宫三千佳丽就俩人,还是一个叫三千一个叫佳丽。 “乔钺,你是担心你的容颜,还是你的初恋啊?”笑的有点幸灾乐祸的我,记起体委生气时两手提起乔钺大耳朵的镜头。 我低头再看自己默写的符号,觉得眼前的一串串元数符号已经是一个可怕的壮汉了,而且还是正在架起烤炉的壮汉。 乔钺提到手机,我突然觉得真正迷茫的不是我们这些孩子,是大人们。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输送给我们的观念,是有多少他们使用过失败的,他们知道吗? “哎,都太难了,隋一博,你别写了,咱俩说会儿话吧。”乔钺放下书,大耳朵有点发蔫。 “我最近被我妈压迫的都不知道时间了,她每天不知道打哪来的精神,弄了一大推的励志金句。”乔钺的样子里有点力不从心。 他说他妈把励志金句贴的满屋都是,一条条弄得巴掌那么宽,就像驱鬼符在屋里飘荡。 那些金句上字字珠玑的熏烤,烤得他感觉自己像北京烤鸭,已经熏烤得膨胀到没有油水了。 “网课才上不到一周我都怀念学校的时光了,这个病毒啥时候没呀?”乔钺问出了他心中的恐惧,低下他的方头,肩膀也垂了下去。 “我爸都失业了,今天开始出租车也不让上道了,他现在拿着出门卡就去给车打着火,然后坐在车里吸根烟,就那样的坐了好久。” 他一遍一遍的说起学校大门那排银杏树,说起春天的银杏树叶子就像尖锐的针尖,扎破冬的寒冷。 网课到底是谁给上的?我们突然问起了这个话题。 新冠病毒的可怕到底是什么让人们这么恐惧,恐惧的不敢提它,就好像一说起新冠两个字它就会听到然后就会顺着信号寻到你。 说起恐惧,我们都觉得除了家里之外到处都是可怕的黑暗,滚动的黑暗吞噬了我们的校园,还有大人们的耐心。 我的妈妈苗小娟,一个美丽的女人一直在黑暗里摸索前行,她不害怕吗? 我的眼睛酸酸的肿胀,鼻子突然透不过气来。 “乔钺,我们好好学习吧,大人们其实也是很害怕的,才会那样的想尽方法让我们忘了外面的东西。” 我们这个年龄最大的优点就是总不确定自己的方向,任何的一个小小的风吹草动,都会掉转船头,即便是老班早早地把灯塔上的灯亮起。 班级后墙上是我们要去就读的大学名称,我,龙飞凤舞写上去的是复旦大学。 我要保护我的妈妈苗小娟,我要她精神抖擞的站在我面前,狠狠地教育我,再给我一个拥抱。 老隋在还差七分钟上课的时候叫醒了我,我揉着有点惺忪的眼睛,望着老隋一脸的爱意,想起了自己的学习计划还有学习成绩。 现实总比理智有力度,敲打和安抚总会不失时机的给我们这些要高考的神兽们。 我还要学习的,还要高考的,还要离家出走的。 生物课上乔钺竟然兴奋的一个劲的提问,搞得我们几个单身的同学都觉得自己智商就是低。 “老师,算是遗传基因吗?他们的基因遗传更像原住民吗?”乔钺的问题不能说离经叛道,也的确是有点不人道。 生物老师是一个面瘫的老男人,他的面部神经受伤后一直保持诡异的微笑,使你看不出他生气时候微笑是有多危险的。 乔钺的情商让我有时会竖起两根大拇指赞赏,他的迷茫青春味道帅的总会让人跟随,就像我们的体委,为了和他能月上柳梢头不惜和家长吵翻。 都不知道乔钺的帝王之相打哪给了他勇气,他摸着自己腰包里二百二十七元钱居然学起了时髦的我,带着初恋离家出走。 在没有月亮的黑夜里沿着河边走到高速收费站,俩个人气喘吁吁等到了一群特警。 后来我问他怎么又回来了,他僵硬的身体旋转一半,狡猾的看眼靠后墙那排坐着的体委,一直低头的体委正和同桌在本上画着什么。 乔钺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地图展开给我看,他食指放在地图上的连绵的河山“嗒嗒”的敲几下,一脸王者的神韵斜睨着我, 我以为他要说没有目的什么的,结果他厚颜无耻的附在我耳边说:“世界太大,地图太小。” 现在,他的智慧又来了,我苦无身边没有可提示他的通信工具,告诉他同时坐在屏幕后面上课的还有悬崖上的老班! 第13章飞来的七喜 老班此时正在峭立的悬崖上磨着他的利爪,乔钺的白嫩肚皮上已经没了遮掩。 我们都知道老班会看我们上课,乔钺为什么还敢挑衅老班的利爪呢? 后来乔钺说了实话,他和初恋体委打赌,体委说生物老师生气时也是微笑的模样。 四,马斯洛和他的工具 我面前电脑屏幕里的生物老师尽量保持着微笑,微笑看着眼前乔钺打出的一排字。 我们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最怕他的粉笔头。 他能准确无误的打到你,让正在和周公约会的你清醒的看到他,还有那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微笑。 看到你醒来,他就会乜视着你告诉在哪个位子找到凶器。 他的子弹有时会是一个弧形,被打的人也有可能是看窗外的人,他最有趣的口头语是:你若知窗外还有一份考试答案,那就看个够吧。 这一节课你都得保持万向轮的脖子,酸麻到彻底血栓。 我们上生物课时都会因为他的面部神经而不敢微笑,深怕他以为我们是在耻笑他。 最让我们感到骇人的是,他还能准确的说出,人身上哪根神经会在几秒以内导致人无语,让人来不及求救然后抽搐,等待死亡。 他身形不动面带微笑着说完,听得我们战战兢兢的懂得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好好上课就会被灭口。 网课的好处就是我们能看到老师所有的动态,老师看不到我们。 视频里的生物老师稍顿一下,然后起身去了别的地方。 望着生物老师家空空的客厅,我想像此时生物老师脸上的微笑一定是很浓很诡异。 他可能正在去寻找合适的锤子,接下来思考怎么能顺着信号源去砸死乔钺,就像马斯洛拿着手里的铁锤寻找钢钉。 过了一会儿,生物老师竟然拿了一棵大葱,一头大蒜回来 生物老师又把屏幕调整好,用粗壮白绿分明的大葱指向吊起来的大蒜,然后声音洪亮得像是庙里大年初一的晨钟,喊了声:“乔钺,你吃过大葱吗?” 乔钺一时蒙在屏幕里不敢说话,静默的等待老师。 我像看到雨幕里的乔钺晃动他沉甸甸方头,狼狈不堪的匍匐在泥水里寻找一个缝隙。 “你们都吃过吗?”生物老师再一次的问我们,有人在屏幕底下打出吃过的字样。 “我问的是你们这样的吃过吗?”生物老师扒开大葱皮,微笑着咬了一大口葱咀嚼,再看向屏幕。 我突然感觉哪根神经有点麻木,想着悬崖上的老班,面带微笑的就要出现在乔钺面前了,手心里不免的微凉。 生物老师摇晃手里的大葱,遗传特征!我的大脑灵光一现,手不自觉敲打出这四个字。 “对,遗传特征,任何物种都会有遗传特征,种一棵葱长出来的是一棵葱,种一瓣蒜长出了是一头蒜。”生物老师停下来,一手举着大葱,笑呵呵等我们说话。 不知为何,一直骇人的生物课突然有了生机,不知道是距离产生了反应还是生物老师吃大葱的模样,大家居然侃侃而谈的和生物老师讨论起了物种的变异和繁殖。 老班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感觉得到他的利爪缩回到了暖暖的绒毛里,笑眯眯的立在悬崖上看着活泼的我们。 我说了我一直很佩服乔钺的情商,他居然为了博得初恋一个肯定,把一个明知道的事实摆在桌子上。 他居然提着自己的大方头颅,招摇的在老班面前耍了一把大刀,大刀锋利的刀风贴着他的大耳朵消失。 我上大学以后还会常想到那棵大葱,想到生物老师脸部的神经好些没有。 我们的青涩成长就像八月青核桃,看着皮大肉厚的样子,打开后却都是松软的水仁。 课间休息的时,我想要看看老隋忙啥呢,走到生间拐角处听到老隋在阳台接电话。 姥姥生病了!老隋的口气很着急,拿着电话在阳台里来回的走动。 我站在那一直听完了为止,知道姥姥目前都还平稳,家里人猜想可能是有些惊吓导致的。 老隋再三叮嘱要怎样的保持联络,需要什么及时联系。 我看出老隋着急的样子,没有惊动老隋,悄悄地又回到书房继续上课。 姥姥家在我们小城边上一个镇里,听说最近通往那边的道路上都被雪和石头堵上了。 镇里的人们害怕城里人带去可怕的新冠病毒,人们彷徨的在村头拉起条幅恐吓城里人与病毒。 这时候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去看姥姥,更不能利用苗小娟的职务之便去看姥姥,我们能做到只有安慰了。 姥姥家人没有告诉老妈苗小娟,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女儿工作太忙。 老妈的脚步几乎量遍了小城街头巷尾,她们是为了能更好地贯彻到人人自危自卫,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普通的人。 我热爱的城市里到处拉起了红色的条幅,那些迎风飘展的条幅像目光炯炯的猎犬,喉管里发出呜呜地咆哮,骄傲的迎着寒风,向灰色天空扬起。 那股骄傲弥漫整个城市的上空,激起黑色新冠病毒的兽性,更加激烈更加残忍肆孽。 骄傲和残忍都僵持在一个观望的状态下,腥涩的血腥幻化出模糊的形状。 形状就像两个恋人,等辉煌的光芒照进礼堂,高举双手说我愿意。 而此时我们站在混杂薄荷味的血腥黑暗里,数着分秒,等待一声枪响,然后冲开黑色弥漫,像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向远方瓦蓝的天空。 老隋端着热牛奶进来,看见我还在低头学习,他静静地站在那仔细的欣赏复制他所有的我,这一刻老隋突然说了一句话:“钱好像不是万能的了,知识比钱更重要。” 我抬起头,看向老隋,发现他的桃花眼居然春意盎然,这是要下套还是?我不敢接他的话,觉得此时的老隋心机很深。 “儿子,你的起跑线就在你眼前的书桌上了,你妈妈说周日给你炖个骨头汤,补补钙。”老隋的话还真有动力,我一霎时感觉到腿脚很有力量了。 这两天我的收入也因为知识的增长得到老妈大力支持,若不是老妈的数字七给了我打击,去拉萨的机票就指日可待了。 知识改变命运的豪言壮语一直笼罩在高考的独木桥上,使我们这些青葱少年们蠢蠢欲动。 一个人也可以带着宝蓝色的梦想,去远方看风景去看别人的风花雪月。 老隋见我也很欣欣然的样子,就笑咪咪着说道:“儿子,一会学习完下把棋吧,我先润润手,再说周末赢了还有你的一半呢。” “好呀!咱来个友谊赛,不带奖赏的。”我直接封住老隋的贪婪,他现在的欲望除了老妈身体健康就剩下我的小金库了。 我猜他是知道接下来我没有课,想要论输赢的方式惦记我的小金库。 老隋的优点总是给我一个炸弹,只是我从来猜不到他把雷埋哪了。 苗小娟和老隋的区别就是直接,苗小娟任何管理条规就像乒乓球桌上的网,拉的明晃晃的明目张胆。 我就像一只横冲直撞的软壳螃蟹,举着硕大无肉的钳子不停地逃窜,还不忘捯饬几条小短腿狂迈障碍网。 松软河滩地上到处都是我横冲直撞的脚印,那层油滑的细沙下,早已被老隋埋下了一张看不见边的网,他们就笑眯眯等我黄满油肥时起网。 老隋的桃花眼好看的眨眨,还是狠下心说了他预谋的话:“儿子,大骨头十元一斤,一根怎么也得三斤来沉,我想多炖些你妈也喝点,最近她都瘦了。” 这话说的很有官方的味道,我同意的点头,用我的桃花眼瞄着老隋,看他眼神是否转向书桌上的奖励盒。 奖励盒里是今天的一个惊喜,老妈看到我的寸头后居然又往里面放一张蓝灰票票,我猜想就是这张票票勾起了老隋的占有欲。 “好呀,您炖汤的时候多放些水,我少喝一点。再说,钙补多了,跑得太快。”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看他的头顶风清水扬的说。 老隋揣测我半天,没看出我内心动态,脸上露出不情愿的颜色,尴尬的红色。 他把象棋盘摆好,用手特意在界河处擦了擦。 老隋还是老规矩的起炮飞马,毫不犹豫的在乌江把我的車和马打落下来,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我输了。 老隋色眯眯的撩了我一眼起身就走,不理我的意犹未尽。 他嘴里叨叨:“我得准备晚饭去了,你妈妈在外冻一天,突然进来得有口热乎的汤啥的。” 老隋的步子走得很小很快,到了门口使劲的开门然后停下,回头扁扁嘴道:“儿子,你那个俥要是压一步你就赢了。” “老隋,你再和我下一盘,我捉摸一下步骤好吗?”我握着老帅一直低头观察残余的棋盘,没有顾得上看门口的老隋,自然也错过他的狡黠眼神。 “行,你看怎么下,家务还有点没做完,再说我还得给你妈做热汤呢。”老隋答应的很痛快,脚还站在那不动。 “那一会儿我洗衣服你做饭,我在把地拖了,您看行不?”我觉得这样老隋也亏了,他没有钓到我小金库里的钱。 “哎!”老隋答应着“咣当”一声关上门,三两步的坐回书桌旁,一脸的父爱摆好了棋盘。 我们在棋盘上各自扮演了楚军与汉兵,摆了鸿门宴又挑了滑轮车,杀了几个回合,终于在我大胜了一把结束战争。 我和老隋各自满意的做起了分内的事,其乐融融的场面一直延续到苗小娟同志回来。 老妈进门的时间外面天空已经是星罗棋布了,她在楼道里一顿鞋底发梢的消毒才敢进家门。 老隋就像迎接国王一样站在门口,还顺带夸奖了我,说我今天帅得很乖,得到了两个老师表扬。 他的一席话听得我欣欣然,老妈很满意的摸摸老隋的头。 居然没理我的存在,只看着老隋说话:“豆豆,你在家好好的照顾爸爸,这一天家务事多多呀。” 我拿着拖布站在老隋身旁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啥,张张嘴还是没有找到好的理由开口。 我一步两回头的走到书房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提着老妈皮包的老隋,有点落进陷阱的毛骨悚然。 老妈收拾妥当,又从她的绿色皮包里拿出了一个报纸卷着的东西,她的动作吓得我和老隋心里蹦蹦的跳,真害怕又是二叔和他的金条导盲犬惹来的慰问品。 那卷报纸打开,从里面滚出来一听绿色的七喜饮料。 我的老妈在我上高三的开始,几乎与绿色结为了生死相依,如今又生生的在我生活里添上了七上八下的咒语。 看来高考已经是每家每户的紧箍咒,逼得大人和他们的神兽们鸡飞狗跳的。 老隋解着围裙,眼睛盯着七喜饮料,为难的摸摸下巴说:“这起跑线有了,补钙的骨头汤也有了,关键的人还没站在线上可不行。” 老妈以为我又惹了十八条上的哪一条了,凤眼圆睁的把我扫描一边,一身冷汗的我战战兢兢看着老隋。 老隋又叛变了?刚刚不是很好么,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老隋把七喜饮料拿起来,目不斜视路过我身边,进了书房把饮料放到书桌子上的棋盘边上,手无意的摸了一下棋盘,那种轻柔就像唱京韵大鼓的人兰花指,然后韵味十足的慢慢走到我跟前,打量呆呆的我。 那眼神里满是宠爱,我的青萝卜头激灵灵的清醒了。 天啊!当我们复制的桃花眼再次在空中相遇时,我有了醍醐灌顶的醒悟,我的寸头就这样的被老隋糟蹋了。 我终于明白老隋和我下棋的意思,他是怕我把他借用邻居电推刀的事说出来,而我就因为寸头的形成要挟了老隋。 看老隋的慈眉善目,我很有可能还得继续做两周的家务,包括归还老隋周末下棋基本到手的一半分成。 老妈坐在那还在等我说话,老隋又原路返回走到老妈的身边,响当当的说:“儿子可是一直站在起跑线上的,我是说举枪的那个人。” 第14章老姜都炖汤了 我被老隋不咸不淡的摆了一道,我却很感激地看着他,求生的欲望让我学会了和队友抱团。 老妈看出老隋对我的示意,但是她那个角度看不到棋盘,她好像看戏似的看她喜爱的俩个男人智勇双全的对立。 当然她看不到棋盘也看不到赢家老隋嘴角翘起的弧度,更没有看到老隋的兰花指。 老隋的秃顶整个就是苗小娟纵容的!我在心里嘀咕着。 君子报仇,一百天不晚!贼老隋,看到时候我不在了谁还给你抗雷。 老妈她假意的对我凶着说:“豆豆,乔钺妈妈可说了,乔钺现在进步很大,你可得加油!” 我嘴上没有说话,心里接着,那是进步空间很大。 老隋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轻松地说道:“我儿子可聪明,什么事一点就透。” “是啊,豆豆从小就这样听话。”老妈面色表现出最近从未有的和顺,她也和老隋一起在餐桌上摆起龙门阵。 “他妈妈还说乔钺不用考出去的,就近去读咱们这里的大学,要是学的好点毕业就考公安局的公务员。”老妈一脸羡慕说完瞟了我一眼,就像看到她的警服已经穿在我身上了。 老隋还是有点心虚,他紧张的瞄了一眼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我,暖暖的声音和身边的苗小娟聊天。 他的不紧不慢让我觉得有种被祸害的战栗,老隋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回人家的?现在的211可不是想考就能考上的,即使本地户口也很吃力,可别打消人家的积极性。” “我说那倒不错,近点好照顾,只是乔钺那孩子想要进我们公安部门,得先要学会为人民服务!”老妈始终觉得做事的人,还是要三观正。 苗小娟一脸的骄傲瞧着我们,那架势就像检阅的将军看着仅有的俩个士兵。 “嗯,哪所大学都不错,只要努力去做,”老妈又降了一下入学规格。 “可是这些孩子们都不听咱们的话,心里指不定的画逃跑路线呢。”老隋的话里话外音让我感觉到了火药味,看来我得有所表现了。 我就坐在餐桌旁,听他们一唱一和的说话,还要微笑着看他们不时对我输送进来“你的明白小孩”的眼神。 他们给我画了一个躁动不安的圆圈,给我一段惶惶的经文,警戒我不许迈出去。 在我眼里老妈此时的温和都是给老隋的,老隋这个桃花眼的男人居然很受用。 网课才开始一周他们就已经开始计划给我灌输学校了,路线也开始描绘得色彩斑斓。 我才不上当呢,坚决考出他们的手掌心!即使你有如来佛手掌,我也得试试我的筋斗云。 “啊嚏!”苗小娟这个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老隋顿时慌乱的转头看她,伸手快速的摸向她的额头。 老隋回头对已经站起来的我说了一句:“儿子,去找块儿鲜姜,我烧一碗姜糖水给妈妈喝。” 我的筋斗云还没长成杏子那么大,刚有一霎霎的喜悦,就溜过去了。 心里的立志方向就被老妈一个意外喷嚏吓得忘了。 脑子里发蒙的我一步跨到冰箱旁边,蹲下来在菜篮子里翻找, 老隋温柔的扶着老妈护送进卧室,老妈就像一个小女孩乖巧又听话。 她从我身边过去时候还不忘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完:“豆豆,可不是像逃跑的孩子,他心里想着我们呢。” 厨房里没有找到鲜姜,我想要进他们的卧室看看老妈情况,就在门缝外听到老隋宠爱娇妻的声音说:“他现在还不定性,再等等。” 门缝内的老妈已经被老隋包裹成了一个粽子,粽子眨着凤眼轻声的问:“他都听懂了吗?” 单纯的我突然想到苗小娟书里的一句话:保护儿童,打击犯罪,坚持不懈! 这几个字在我的青萝卜头前晃悠的就剩“打击儿童,坚持不懈!” 我特想问问公安干警苗小娟同志,哄骗儿童犯不犯法。 这两个人真是时时不忘我的起跑线,看来举枪的那个人还是老妈苗小娟。 哎!真难为现在的大人啦,还是老班说的话有道理。 老班在放假时给我们这些神兽的监护人开了一个打开牢笼、释放青春的誓师大会。 大会上老班的话在这些已经接近疯狂的大人们头上炸一个大洞,洞外飘进来簌簌的雪花把他们期待值都冻住了。 “咱们不要每天像驯兽员似的,一根鞭子抽到底,那样毁了你的形象也伤了孩子们的心。” 老班把我们可爱的地方说了一个底朝天,一下唤起了这些大人们心里的爱意,他们忘乎所以的说起我们小的时候是多么的乖巧和俊俏。 直到老班突然转了话风,说了一番话冻住了他们的妄想症。 “孩子幼儿园时宠的不得了,小学时立规矩,中学拳打脚踢,现在冰火不相容。哪家父母不希望孩子平平安安,成龙成凤!但是你们得有方法,需要去读懂他们,知道不知道你们每次高高举起的鞭子时,就是对你们自己的一个惩罚。” 老班的话是毛羽彤告诉我的,是她的妈妈走错了教室,一直在后排站着听完后,记录在手机里的。 据说那天的大会开了将近三个小时,有好多个别班的家长也进来听,还有的家长听着听着就哭了。 老班的结束语特逗,告诉家长们,回去多炖点肉,喂饱了我们,好好的看看我们的睡姿。 看来老妈苗小娟把鞭子放下了,又举起了艳丽的信号枪。 她和老隋穿梭在密林里,寻觅奔跑的我,换着姿势瞄准我的动态,然后标准的举起。 天空上的七彩云条的一端就铺在我的前方,透支的我在饥渴奔跑中看向远处一步之遥的云条,脚步的力量逐渐加快,就在一只脚要迈上云条那刻身后的枪响了。 在我倒下去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金条,金条望着二叔手上的牛肉味蔬菜条儿,眼睛露出来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敲敲门,在门外有点气恼的大声说:“鲜姜没有了,老姜也都被炖汤里了,都没有了。” 老妈和老隋在门逢里互相的看几眼,噗呲的笑了。 原来他们早就看出我在垂头丧气,变着法刺激我。 老隋还是给老妈煮了一杯红糖水,看着老妈喝下去才安心。 书房里,我把数学卷子拿出来想要好好的研究一下,明天又到了和老妈谈虎变色的电话号001314主人学习时间了。 毛羽彤的麻花辫轻飘飘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她脸上那抹杏花红还真有点清秋的味道,特别是她纤细的手在脸上弹跳的时候,那频率怎么和我现在的心跳一样。 我压压心里的火苗,在抽屉里找出一幅地图,想要仔细研究上面离家远远的城市。 这是我从十二岁开始的计划,是那时候老妈开始说我长得太像绣花枕头。 我想要离家出走,离开老妈的条条规规。 我问姥姥怎么样才能离开自己生活的城市,姥姥说好好学习,最好还要会看地图。 我展开地图,看到上面的空白处写着乔钺的名字。 这地图是乔钺给我的,他离家出走的失败计划是没有逃跑的经费,也是人家体委妈妈厉害,直接在各大出入关口刷了人头,弄得特警都出动了。 轰轰烈烈的大抓捕的哨声吹响,遏制住了两个人的月下柳梢头的暗流,却一下反倒把原本地下的恋情拱出土来了。 两个人响当当的站在大人们面前,宣誓不离不弃。 可谁又知道,见了阳光的爱情怎么就没有接受住炙热考验,不知道为何他们就都成了各自的初恋。 现在体委已经不是乔钺的迷茫了,乔钺的魅力超常的发挥,他又把我们班的班花迷得纸醉金迷。 班花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皮肤净白,眼睛很小,笑起来更像一条缝隙。 有一次数学老师要她去办公室搬盆花过来,她没有听清楚老师说的话,就站在那里想要再问一问,乔钺积极地做到了传话功能。 “搬花,老师要你搬花。”这一下,搬花就变成了班花,也使两个人惺惺相惜了。 俩个人约好美妙的爱情坚决不能见阳光,他们的爱情就像蚯蚓,在地下疯狂建立广袤无垠的爱情宫殿。 乔钺的爱情整个就是一个地下“土豪”,堪比古墓。 给我地图那天,乔钺一脸的不屑对我吆喝。 “隋一博啊,你的离家出走应该有个地图的,你总是说的好听连个行动都没有。” 我现在就有个行动,不像乔钺怂在路费上,我就是怂也要怂在地图上。 东南大学,华南理工,西安交大,都不行不够远,湖南大学?可以考虑试试。 摸摸我自己的寸头,眨眨桃花眼,去了那儿说不准还能上个湖南卫视的选秀节目。 努力!给自己一个目标,我嘀嘀咕咕的想,没有注意门缝底下晃动的影子。 老隋在门外来回走了好几会,他端着牛奶仔细瞧我在门上贴着一张纸,眯着桃花眼满足的笑了。 声明:本人学习当中,请勿举枪!注,数学试卷需要一个半小时。 老隋向老妈去做汇报,两个人又一次计划新的埋雷法。 我,一直沉浸在数学卷子里,对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 铮亮的小金库被我搂在怀了,一些铜臭味从缝隙钻出来熏得我迷迷糊糊。 我又在雾里使劲的跑,一些树枝勾着我的头发,时不时地敲打下我的头,节奏匀称。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顶帽子的人,干练的举着一把枪站在我的身后,嗞嗞的火舌从我的身边穿过。 惊慌的我回头看他,看见他一脸得意狞笑,方方的头两边是忽闪忽闪的大耳朵。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世界地图,用枪指着地图上的北极,张着嘴大声地在喊着什么,我很害怕他再次举起枪,疯了一样的抱头逃窜。 双脚奔跑出一条河流,恨不得自己长出尾巴和翅膀。 就在我慌不择路的撞向一棵山楂树时,我真的长出了翅膀,一副没有羽毛的肉肉的翅膀。 “豆豆,起床了,怎么这做梦还改风格了。”老妈声音里的调调依旧刺耳,温暖的手把我握紧的拳头舒展开,毫不客气的又一次掀开被子抖出我。 “苗小娟,你把我的翅膀藏哪去了?”我一时惊恐的看她,把自己的身体使劲的扭动。 老妈没听懂我的意思,习惯的上上下下的瞄着我的身体,艳丽的红唇噗呲的笑出声。 “你的翅膀?锅里呢,你是不是闻到你爸爸做的红烧鸡翅味了?”她伸手揉揉我的头,龇牙的看看手,扁扁嘴好像很受用的样子。 “是剃的有点短,痒痒的蛮舒服的,这是你爸省钱的套路之一啊。”老妈从不会嫌弃老隋的任何小手段,陶醉的甚至有点崇拜。 “老妈,您敲门了吗?”找不到翅膀的我,知道现实的自己又回来了。 “敲了呀,你没醒啊,我就进来看看,果然你又在做梦。”老妈玩赖起来像个女孩,她扭扭腰,凤眼犹如星辰闪闪,里面充满了狡黠智慧。 “送你一句名言‘人生虽不完美,却是可以令人感到满意和快乐’,儿子总有一天你会有一双翅膀的。” 老妈的头发在光芒里就像一棵生长的树,智慧的树,她用各种形象鞭策我,把我拉进现实里,当然,她也时刻准备好一根绳子一把枪。 “好了,去看看你的翅膀还能不能飞了。”老妈居然用手拍拍我的脸,笑容温柔就像欣赏一快璞玉。 今天是周日,老隋早早的从菜市场回来,没有提起棋局的事,倒是真买回来一大块的骨头,还有一大块鲜姜。 我和老隋在书房里下棋,这是疫情期间我们最快乐的娱乐。 老隋很自然的起炮,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炮告诉我他赢了市场里的棋局。 见我并不是很想知道的神色,他又将了我一下,说钱让他买了大块鲜姜。 我没有和老隋在一条思路上,是因为一会儿要开班会,现在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化学元数符号。 老隋下的套我居然没有钻,这样他有点摸不准我了,狐疑的桃花眼转了好几圈。 从我的寸草头看到我紧皱的眉头,他居然给我讲了一个笑话。 第15章二叔的帽子 老隋口里讲着故事,就已经把我楚军炮吃掉了,他一脸陶醉在自己设下的陷阱上面自由自在翱翔。 世道尔尔,花非花,雾非雾。老隋观察我的动态,嘴里讲了道非道。 “儿子,你知道天上的老鹰是怎么掉下来的吗?”他见我抬头迷茫的神情望着他,老隋顿时来了兴致的讲。 一只老鹰在天空上自由飞翔,硕大的翅膀带起周围云团旋转,它嘴里叼着一大块新鲜的兔肉,云团上老鹰忘我的嗅着口里的滋味,就听地上有一个人大声喊它,“哎,老鹰,你没穿裤衩儿”,老鹰两个翅膀一抖收回来,刚捂住这儿就掉下来了。 老隋故事讲完了,也成功的将住了我的老帅,斜睨的桃花眼在我低下的寸头上荡漾。 他把吃掉的棋子摆了一流,似乎对我的不理不睬有点气馁,这和平时的我很不像。 “儿子,下棋呢和打仗不一样,咱可以缓一步。”我摇摇头,不去接他的话茬。 “儿子你是不是有点想法啥的?”老隋不去提自己说好的赢棋的分成,他绕着自己的陷阱又跑了一圈。 老隋最爱和我说的一句棋语,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他遇到了,还是他自己调教出来的我。 “老爸,要不你在给我监督一下,我默记一下元数符号,一会开班会要用的。我怕我记不牢,一不留神惹到老妈,你和我的奖励盒就会……”我把化学书平举在胸前递给老隋,用他给我的桃花眼祈求着。 眼前一片大好河山等着我跨越,我的蚂蚁再也不用搬家了。 那些躲在草根底下的蚂蚁复活了,它们吐着露水散发出草根的青涩苦味,纷纷攘攘的聚在一起滚动着,它们藏匿起来的黑褐色的方糖。 密密麻麻的蚂蚁举起方糖,路过的草坪飘起了薄荷独有的清凉味道。 在大片被割掉头的草坪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芳香的草汁油亮亮的成长。 清凉的薄荷味在我的世界里游荡,浓密的压向远方。 老隋震惊片刻的桃花眼扫了我,大气又彷徨的接过书,像外星人看地球村一样看书上的东西。 “这……儿子,你还没背下来呀,那我给你做骨头汤去吧,怎么说学得这么辛苦营养要跟上的啊。”老隋被我触不及防的将了一军心怯的看我,脸上一扫十几个小时前的辉煌。 我把头略抬起,感觉高出老隋半个头的那样,大义凛然说:“老爸,好像不是这样吧?那我妈说让你好好管我学习,适当的监督和辅助我的学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从昨天开始我就被老隋的寸头攻略,归纳治理的不知自己到底输赢,一直到今天早上的大骨头汤,我都是行走在锅沿上的蚂蚁。 被打碎的我七零八落,鸡飞狗跳的逃窜。 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寻找自己,在书上,在作业本里,终于组团了。 现在老妈,苗小娟上班了,我想起来自己的遗传基因回来了。 “老爸咱们说好的哥俩好都去哪了?老妈定的十八条好像是给咱俩用的吧?您挖坑时不带放钉子的吧?”我一连挫了老隋好几下,自信满满地以为老隋的投名状又好使了。 老隋有几分好奇的看着我的桃花眼,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紫票票,看也不看的放进奖励盒里,那姿势好比秋风扫落叶还自然。 这张票票勾起了我的雄心豹子胆,它是从哪里来的? 我刚要张嘴问老隋,嘴边的话就被老隋的气势打落进肚子里,流光溢彩的豹子胆也销声匿迹。 老隋发光的头顶上光环凸显,一脸的不以为然的坦言:“棋语还有一句,输赢都要有样!” 他把书放到书桌上展开,伸手用一块砚台压住书起翘的一角。 老隋利索的收拾完棋子,手指骨叮叮当当敲敲棋牌走了。 走到门口开了一半门又停下来,优雅的转了一半的头,笑眯眯的桃花眼散发出璀璨明亮的光芒,轻悄悄对我说:“儿子,班会快开始了……” 我总感觉每次我昂头挺胸起步走的时候,都有一只无形的小手拔了我的气门芯。 其实,我在老班让我背元数符号时就后悔了,自己有点冲动,感觉知识的大河又宽又深。 原来过河可以踩着石头过,脚下鹅卵石被水冲刷出美丽遐想的模样,有人拾起收藏,妆点成历史的容颜。 一个人看到,模仿着观察半天,也搬起一块儿回家,盖一座宫殿砌了一堵挡风的墙。 因为大家都想搬块石头回家或砌墙或垒圈舍,过河的人就都搬石头过河。 现在我就搬着石头过河,偏又赶上河上游下雨,扔下嘛又怕砸脚,进退两难。 八点刚过,老班点名方式开始了新的一轮方式。 女生偶数,男生奇数,这又把我们这些孩子弄成回忆录,一时想不起小学谁教的数学课了,五十几个孩子弄得鸡舍里进了黄鼠狼,惊慌逃窜的报数。 老班的国字脸出现在屏幕里,眼睛迥然有神,那目光如柱像似通过屏幕就能把我们定身。 老班咳了一声,他很认真的讲了曾国藩和左宗棠两个人的经历。 老班一脸的崇拜看着我们说道:“我们现在就需要改变自己,改变我们的最佳途径是高考,是此时你们已经挤上来的独木桥。” 老班的手很自然的摸了一下嘴角,嘴角那里红肿的很显眼。 他眯缝着眼睛,伸手突然点了一下屏幕,就像在班级摸了我们的头,那个表情很有知识分子的淡雅。 “你们可要站稳当喽,病毒也在上面呲着牙使劲呢,只是它考不了学,它就想怎么能挤下去谁呢。”我一下被老班逗笑了。 脑子闪出一个画面,看到我正呲牙列嘴的裸奔在看不见的桥上。 老班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到下巴上,读了一句曾国藩的话:一个人想要成功,必须有高尚而出众的人格,而人格是可以修炼的。 “孩子们,我一直说你们的青春是迷茫的,味道是酸的,也一直和你们‘先做人,在做学问’,现在,就是现在的时刻需要你们判断力和执着的时候。” 老班没有潇潇洒洒的讲大道理,他和我们一样,对于新冠病毒充满了仇恨,惧怕新冠病毒的恶毒和手段。 他担心,站在桥上的我们,能不能不看两边的风景。 他还担心,不能够时时的把我们抓牢,在我们自律心还没有丰满的时候一败涂地。 老班在临末了时突然喊了乔钺,他的眼睛盯住屏幕好一会不动,就像看到乔钺的大耳朵一样。 “乔钺,我发现开了网课以后,你敢说话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所以同学们,病毒只能让我们向前奔跑,不能因为害怕而打败心里的意志。” 老班说完这些话,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指向他自己的眼睛,又慢慢转过来指向屏幕。 我会在这里看着你们的!他对着屏幕无声的说了这句话。 班会的最后,老班突然“呵呵”的笑出声,鬼鬼的样子一下露出悬崖上的架势。 “网课期间你们最想见到的人是谁呀?请大家三秒之内回答完。” 三秒?我想考虑一下,列出个名单,现在太多的人想见了。 小区门口卖糖葫芦和烤地瓜的外地人,二叔和他的金条,还有小学保安部的那个秦大爷,我现在很想问他,门牙还在吗?鼻子上那颗红豆好了吗? 我又想到了毛羽彤,想到了她的麻花辫,还有手指,还有她问过我的什么问题。 我的指尖很快的敲打出一个字,你! 网课已经把我逼疯了,把我们这些奔跑的萝卜头逼进了浓雾里,我们看不清左和右的撞着,嗅着迷雾里的酸味和脚臭味,脚步不停歇的奔跑。 这个时髦的网课困住了太多,让人们无法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心情总是在忽好忽坏的摇摆。 我每天除了坐在那学习,活动就是从屋里的阳台看向外面,寻找一丝的新奇。 运动的最长距离就是书房到卫生间,用我家地上的方砖丈量了一下,四米三三。 每天我就是不停地走也就那么几百米,还会让我晕头转向的,我估摸着就是金条绕着自己尾巴转圈都比我走的路线长。 网课开始后,老妈目光锁定我的时候,就连发坐标都是浪费的事。 老班没有考问我元数符号,这让我感觉到了大赦的滋味。 开心让我一时忘了自己刚才教育老隋的雄心豹子胆,撒开丫子,颠了两步的去厨房看老隋。 这屋里好像也就老隋能带动我的大长腿,让我还知道,自己是一个活着的物种。 我隐约的感觉老隋今天的手掌有些事,就在刚才下棋,他用力将我的老帅时,嘴里不经意的嗞了一声。 厨房里冒出葱姜蒜的鲜味,老隋系着绿色围裙低头在做什么。 砂锅上的热气,缭绕在老隋的头上然后向下弥漫,把老隋的上半身笼罩在氤氲里。 那好看的虚影像一个美丽的仙女降临人间,窃喜羞涩的偷偷做饭给心爱的人。 老隋长的很好看,这也是他的文具店为什么会有很多人去的原因。 他的身高打分能给90分的话,颜值就是120分了,总之老隋能把我老妈,一个正规大学本科毕业的美女勾搭到手,和他的颜值是分不开的。 老隋属于那种蔫坏的人,我亲二叔这样的评价他。 他没事时坐在小茶几旁的马扎上,听一首“云水禅心”,喝着一杯茉莉花茶,那个悠闲瞅着就能修成神仙。 这种神仙的日子被老妈一个“中暑”打乱了,那悠扬的古曲一下变得可怜,没有了灵魂的在孤独中嘶哑,桃花眼的老隋动心了。 老妈病好了以后,就爱上了老隋的文具店里的文具。 每次老妈雄赳赳的来,老隋的茉莉花茶和古曲就都失去了原来的幽香和滋润。 他的耳朵像追寻文具店里突然进来的一只蚊子,去追寻苗小娟脚步声,我的漂亮老妈就在文具店里转圈圈。 他用桃花眼瞄俏丽的苗晓娟,就像姜太公喜欢看九尾狐妲己一样,老妈长长的直发在后背上一晃一晃的。 他喜欢看老妈一次次高傲的来文具店,然后在慌慌张张的买一些没有用的彩笔和橡皮,昂着头不看老隋一眼就溜走。 他就是不在自己手中的鱼线上放点饵料,他的鱼线尽头上只有一个套。 用我二叔说过的话,我家老隋一直挂着羊头卖狗肉。 两个人神识的交缠,忘我的释放荷尔蒙,错过了风和雪。 茉莉花茶和神仙曲每天乱糟糟的像交响曲,惹得老隋的桃花眼更大了。 我二叔觉得好不容易有一个人长得模样能和他媲美了,因为骚动这又不一样了可不行。 二叔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主动的找了正在岗位上工作的苗小娟。 老妈那天正在执勤,俏丽的身姿站在十字街中央,红润润脸上的汗水散发出玫瑰的香味。 红绿灯在她纤细的手上就像键盘,心有灵犀的车队随着她舞动的手,响起动人的鸣笛。 那功夫我二叔似乎也心动了,我的老妈拨动了他骄傲的野心,他不羁的灵魂也想成为那些红绿灯。 他一脸爱慕看向阳光里的苗小娟,带着墨绿的雷帽,穿着卡其色风衣款款而立的凝望那抹丽影。 艳丽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停下脚步,他们周围起了银色气浪。 二叔脸上的墨镜被阳光照亮,他好像看到老隋的桃花眼,听到老隋咳嗽的声音,接着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老妈刚好转身,以为那个动人的身影是老隋。 阳光刺进她的眼睛里,晃出了许多她控制不住的泪水。 老妈从未说过自己有没有动心过,但是她很讨厌二叔的帽子,特别是墨绿色的那顶帽子。 二叔也是在外游荡好久以后才决定留在这个城市里的,他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说爱上了一个网友叫“粉色的天鹅”女大学生。 老隋像似感觉到我在他身后,他转过身发现我正痴痴地看他,就像看美女一样的花痴。 “儿子,你饿啦?一会就好,你看我给你做丸子汤。”老隋的手上套着一次性的手套,很洁白的手套。 “老隋,你当初是怎么追我老妈的?”我趴在他的肩膀上,闻着锅里的肉香。 “谁说的,你妈妈追我的,她可是逢人就说她追我的。”老隋的脸被锅里的热气熏得发烫。 第16章老隋和二叔 老隋脸上真红了,这是昨天到今天我看到最真的老隋。 老隋自己知道,自己那时候也表现得很积极,只是不能和儿子说。 这些年苗小娟总说是她主动的追自己,每次听到这些,老隋的虚荣心就像澡堂里的洗澡鱼,唆唆一双双的臭脚还心神动荡的摇头摆尾。 老隋不能和儿子说,说他在见到晕倒的苗小娟那刻就动了心的。 他那时就想把屋里的所有人屏蔽掉,然后自己喂苗小娟藿香正气水,再然后抱着她等她醒来,不让电话出现,不让救护车呜哇呜哇的来。 对!那时候就不应该有手机这东西,没有了手机也就没有了恼人的救护车。 这些只是老隋在大家都走了以后,心里狠狠的想法。 他狠狠的撕了一个草莓色的暖宝贴在胸口,觉得还不够热,又撕了几个暖宝,贴满了他想苗小娟的地方,结果到了晚上胸口被暖贴烫了几个小泡泡。 他不能和别人说自己的心思,也不能告诉苗小娟。 他很怕苗小娟知道,自己的龌龊的小猫爪,其实早就在苗小娟的脸上摸了好几下。 老隋和街道上的人一起帮助晕倒的苗小娟时,他就发现这个女孩使用的东西都是粉色的。 这个粉色给了老隋今后的人生里一个世界。 老隋和二叔一直就像两个年代里的人,老隋生活的,爱情的,物件的……都像胶片电影似的有年头。 他看上去胆小,循规蹈矩的翻着日历一页一页的过,喜欢千年不变的喝茉莉花茶,听首古风的曲调。 老隋喜欢看着阳光从这个窗口游荡到那个墙头,他喜欢随遇而安的生活。 二叔的性格就和他养的藏獒一样,野性十足,放荡不羁。 时常在院里一个高处向远方沉思,不知道自己是草原上的还是森林里的,更不知自己是野生的还是驯养的。 他的生活和爱情就和吹起的口香糖,由厚变薄,在咀嚼,在炸裂后,一个味儿一个味儿的尝试。 老隋和老妈结婚时,老妈带来一箱子的藿香正气水,她说,这是她这辈子最爱喝的毒药。 二叔也送了一份厚礼,全套滑雪用具。 当然这套价值不菲的滑雪用具,现在还在他养殖基地的储物柜里放着呢。 二叔和老隋说,快递公司说物品太贵重,不易托运。 滑雪的雪具是二叔在意大利买的,他那时候正在德国一个牧场参观,没有参加上老隋的婚礼。 老隋为这事还很劲的检讨了自己,没有做到长兄的样子。 二叔在电话里却和老隋开玩笑地说:“幸亏我不在,就我比你还帅的样子,指不定苗小娟就认错了新郎。” 就是这个当然,让二叔的婚姻成了悬念。 老隋很相信二叔的话,当然以为人家是真的不可托运,不过他也没有再追问二叔,礼物是什么。 以前老隋的老年化生活习惯,就和文具店前的树叶似的,哪头阳光足就冲哪头猛劲的生长。 后来老妈为了看老隋的桃花眼,几乎下了班就去文具店。 老隋就把树叶的劲头用在了屋里,苗小娟行走到哪里,他就使劲的把耳朵生长到哪里。 老妈那时候不管买啥都放进她的小皮包里,然后就转身走,小皮包在她的身后腰间均匀的一颠儿一颠儿。 那时候老妈用的皮包都是粉色的,俏皮可爱的粉。 粉色的皮包被老隋的文具霸占了很久,终于在我就要出生时下嫁给了门口卖早点的小贩。 那个小贩的女儿很喜欢粉色,小手拉着皮包死死的不放。 老妈想想就把包里的东西装进小贩给的一个方便袋里,把皮包给了那个三岁的孩子。 弄得一旁的老隋桃花眼里都是簇簇火苗,像要吃人的牛魔王瞪着那个小女孩。 以后在路过那个早点摊,看到那个女孩抱着小皮包稀罕的样子,他就心里揪着疼,像看到仇人似的绕开。 因为粉皮包上有一个爱心的粉钻,那是老隋精心做的,细心粘上去的。 老隋的文具店里卖的很火的时候,是他整了一个色彩系列的文具组合。 有一个货架里清一水的粉色,他自己给这个创造起了一个词:四季芬芳 我上小学的文具不是老隋拿回来的,都是老妈那时候为了看老隋的桃花眼买回来的,结果一直到我小学三年级都还使用老妈那时买的文具。 单说桃子味的橡皮也就小意思啦,我的文具盒是粉色的,铅笔是粉色的,弄的同学们总是围着我要粉色的信纸。 他们还很仗义的用美少女粘贴和我交换,甚至主动帮我粘到手上,跳着脚庆祝,粘贴和我真般配。 老妈喜欢粉色,老隋就进了一批粉色的文具,这就是二叔说老隋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意思 二叔陪老隋和苗小娟一起去滑雪,老隋挑了一套白色的滑雪装给老妈,他歉意的说:娟,这里没有粉色的滑雪衣。 我二叔那时就像金条犯错溜墙角的样子,贴着他们身边支起了耳朵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假装不知道老隋和苗小娟说什么,滑着雪板像一条,从他们身边游过去。 这是老隋正式的和苗小娟同志的约会开始,也是我二叔支的招。 那天室内滑雪场很多人,有人大鹏展翅的冲向娇柔的苗小娟,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老隋一下紧紧的抓住我妈的手,苗小娟就像小白兔般的灵巧倒进了老隋的怀里。 我二叔嗖嗖滑起来追向那个人,死劲的还了人家一个口哨声。 二叔一个人,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从抱在一起的他们身边呼啸的来回穿梭。 我想那时候的二叔放荡不羁的性格应该更像一头雄性的藏獒,不知道来自哪里的流窜的藏獒。 老隋小心翼翼的像一只母海豹哄着幼崽一样,拱在苗小娟的身后,一点一点的推。 苗小娟的手展开,像一只白色鸽子飞向天空,娇艳的飞旋。 老隋的眼睛里两朵黄色的火苗燃烧起来,向着人间最蔑视的又蠢蠢欲动的欲望挑衅,他也飞扑向蓝天和苗小娟上下飞舞。 霎时,雪地上旋起了冰花,白色的苗小娟和蓝色的老隋成了我二叔眼前的雾漫,散发出蜜染的甜味。 二叔的头傻傻的低垂,一身的绿色滑雪服和被割下的草坪一样翠绿,他的衣服和人造雪形成了一道风景。 雪山上的一颗劲拔的青松,让人嗅出孤独的味道。 老妈滑雪的天分就和玻璃窗上的红色双喜字一样的速度,他们结婚了。 他们结婚前,二叔走了,没有声息的去了国外,他给老隋留言说,好多的东西人类是给不了他的。 二叔的工作室是大气层污染分析的一个科研所,他收集了自然界与人类和平相处的方式就是亲身走进。 漂泊到不惑的二叔离职了,他告诉老隋,自己发现了一个人间的天使,一只粉色的天鹅。 二叔回来开了一家犬类养殖基地,顺便也把老隋结婚礼物带回来。 二叔把滑雪用具封藏进基地里的储物室,并在玻璃门上贴了一个封条。 他从外面回到这个城市是因为在网上认识了我现在的数学老师,一个在校就读的活泼的女孩。 “粉色的天鹅”是数学老师的网名,吸引天鹅的是二叔和我一样的桃花眼还有二叔的帽子。 初次见面天鹅就说自己很喜欢滑雪,二叔看到女孩粉色的皮包和一串粉色手链,眼睛露出藏獒的野性,毫不犹豫就带她去了基地的储物室。 二叔的储物室就和他的帽子一样,琳琅满目,各种的收藏,各种的杂乱。 粉色天鹅一眼就相中那套滑雪用具,娇丽的粉色就像玉米地里的大片玉米花。 粉色的玉米花是野地里的发酵剂,在强烈的阳光下散发让人酸软的酸涩的气味,熏醉了两个钟情粉色的人。 他们没有去滑雪场,也没有漫天的雪花帷幔,他们对着天空和储物室里那套滑雪服宣誓,我愿意! 他们握着彼此又滑又腻的手,向储物柜里粉色的滑雪服鞠躬,二叔似乎陶醉的忘了身边的人,喃喃细语的说:“终于等到了。” 二叔和天鹅结婚后的生活就像金条看见藏獒,野性和温驯一念之间。 我上高中时,天鹅我的数学老师,我的嫡亲二婶正式入驻隋家的族谱。 数学老师袅袅婷婷的吸引了我们班的男生,她很受用的看着我的桃花眼,咬着嘴唇说:你很像一个人。 乔钺不失时机的挤在她身旁,学舌一样的问老师:“老师,隋一博像一个人吗?” 数学老师艳秀的脖子以上红了,她放开被咬红的嘴唇说:“像一个韩国明星……谁了?” 老隋那天做了很多菜,他把青菜和作料摆在桌子上,从围裙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 小本子已经被翻了好多次的样子,嘴里像巫婆做毒蘑菇汤似的叨叨:“不放花椒,不能吃香菜,不吃胡椒粉,不放牛肉粉……” 老妈刚放下手里的粉色皮包,脱了鞋,穿上佩奇的围裙,笑着说:“你说什么呢?他们一会就到吗?” 老隋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手都有点哆嗦,一样一样的和老妈汇报。 “你看突然回来开公司,突然说结婚了,又突然说怀孕了,又突然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整个就是清水煮白菜的家宴。” 老妈笑的温柔摸摸老隋还有些黑发的头,上上下下的看那些已经打理好的蔬菜,根叶整齐的被老隋摆放的规规矩矩的,她突然说了一句:“你看这规矩的娇嫩,很像咱儿子豆豆。” 我还没有进家门就听到二叔的笑声,他的那种随性的阳光似的笑声让人舒服又暖和。 老妈接过来我的书包,热情地介绍一个穿着粉色运动衣服的女人。 “快来豆豆,你看你二婶多好看。”老妈喜笑颜开的样子就像看到我打了满分的卷子。 “老师?”我看见数学老师亭亭玉立的站在二叔身旁,二叔的眼神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游荡。 “隋一博?你是隋一博?”老师纤细的玉手在我和二叔之间来回的晃,不确定的看着我们复制的桃花眼。 老隋还在厨房里忙着,他还来不及出来见他们一面呢。 数学老师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我们的相似,老隋满头的香味也从厨房出来了。 屋子里充满了悬疑气味,嗖嗖的问号冒在我和数学老师的头上。 老妈看看我们,就像看到了天下一家亲的全家桶。 二叔和老隋使劲的抱在一起,像连体的人,无缝的相连。 坐下来的数学老师认真的介绍了自己,我老妈听着听着眼睛就吸进老师的血管里,拔也拔不出来的样子说:“这下可好了,豆豆的数学有救了。” 在我老妈,苗小娟的心里,我的数学成绩就和黄河落日圆似的,每况愈下,多少分都不满意。 还在小学一年级的我就因为数学卷的一次99分,被苗小娟深恶痛绝的批评。 她把我的99分好比正在无视红绿灯,象蜗牛过马路的劳斯莱斯,即便是有一个再好的马力发动机也要懂得加速。 老妈在吃完饭后热情的请老师,我的二婶参观我的美少女卧室。 数学老师一边看我的奖状,一边莫那些粉色的玩具,好奇的问我:“隋一博,你小时候的东西怎么这么多粉色的?” 她的眼神在我身上扫荡的速度和老妈剥削我起床时很像,很像看出我是不是性别有ph值。 老妈在一旁有些扭捏的娇羞,她的凤眼瞭着那些过去,声音很好听的说:“那都是我以前买的,我很喜欢粉色,总觉得粉色是女人内心里一个梦。” 数学老师眼睛里划过一道流星,在屋子里闪了一下,她没有再去碰触那些苗小娟的梦。 老妈还是不失时机的推销我的其他课学习能力,并在我的面前终于坦言。 “我的数学就不好,为了能让豆豆不遗传我的弱项,从小我就送豆豆去了珠算班。” 老妈说完自己,觉得不能在我面前掉了威严,紧接着对我翻了白眼。 好像我的数学智力是我自己的失利,没有好好的利用那些算盘上的珠子。 两个隋家女人靠在一起,就像一只粉色蝴蝶翩翩起舞的去了客厅。 途中,我的二婶失了神的看眼身旁幸福的女人,看她脚上的毛绒拖鞋。 那双粉色毛绒拖鞋是老隋在网上买的原材料,亲手缝制的。 她好像也很喜欢粉色的,我在后面心里这样想。 在看数学老师我的二婶穿的衣服,心里觉得女生都应该喜欢梦的颜色。 我们一家亲其乐融融的欢声笑语中,老隋居然想知道一个问题,他问二叔有没有准备给未出生的侄子起个什么名字。 第17章隋一博就是巅出来的 老隋关心的问题一下成了我们大家话题的方向。 因为团聚,二叔和我一样的桃花眼不自觉的再一次的灼灼,他兴奋的和我们讲了很多动物的趣闻。 本来举着酒杯还想要畅想他的大自然和藏獒的故事,突然因为这个话题,酒杯滞住在空中。 他感觉到了体温的上升,好像恍悟自己已经结婚了。 他记起了那个阳光里的自己,在红绿灯的街中央,阳光下的仙女。 他感觉到身体的温度上升到了38.6的那一刻。 二叔懒懒洋洋的叫声:“天鹅,你和嫂子取经吧。” 二叔的媚态堪称一绝,像一朵将要绽放的桃花伸展花瓣摇曳。 我老妈总说我起床的时候就如桃花绽放,不正调的似二叔。 数学老师瞄了二叔一下,被二叔的桃花眼和身姿迷得脸色陶云云, 她亲热拉起老妈的手说道:“隋一博的名字起的就很好,要不你们也给我们起吧。” 老隋倒也不可气,他直接把选择权给了他的女王,我的老妈。 五,哈姆雷特的喜剧 我原来一直以为,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精心挑选来的,或这样搭配,或那样参照,都有一个不朽的来源。 就像古人,名和字都是有因有局的斟酌,即便是修道的人也会起个一山一水为性情,为格局。 乔钺的名字是他妈妈花了一百元算出来的,听乔钺说这个名字代表他将来吃喝不愁。 那个算名字的人还送了乔钺妈妈一句话,说乔钺是一个先成家再立业的命。 我的名字据说是老妈梦出来的,刚开始我还想象,我老妈在一个琉璃碧瓦的宫殿里,在被乌云打破的万道霞光下,在她抬起雍容华贵容颜的时候,一只仙鹤停在波纹涟漪的湖面上,一个漂浮半空的神仙,指了一下湖水。 湖水中心一下波纹激漾,波文的中心冉冉升起一片星光。 我的想象还没有成型,就被老妈撇着嘴的偷笑毁灭了。 她和老隋对过确认的眼神,讲了一个更大费周折的故事。 而这大费周折的故事总是会被他们自嘲打断,最后是他们一次一次饭后茶余时凑全的。 老妈和老隋去医院做检查的路上,老妈睡在出租车里。 老隋不忍心叫醒她,他看着胖嘟嘟的苗小娟的睡姿和司机说,在绕一圈吧。 我没出生的时候,出租车上的打表器还不够严格。 收费标准就成了心灵窗口里的天平称,一是看乘客的腰包,再就是看司机的心情。 那个司机从倒车镜里仔细看后面的两个人,这么俊俏的老隋穿的跟一个河边遛鸟的老大爷似的,他就选了妇幼医院后边正在维修的路,那是一条不平坦的路。 车在路上好比银蛇起舞,抱头鼠窜的躲避路上的坑洼。 司机感觉自己的肾结石都快颠出来了,有些后悔的选了这条圈小的路。 老妈被老隋抱得紧紧的,整个身体卧在老隋的身上,睡得更香。 司机忍着自己的疼痛,决定把车上的两个生死相依的人供奉出去。 他在刹车前选中一个平坦地方,“咕咚”一声,压过一块儿坚硬如陨石般的奇石。 老妈被司机的盲区颠簸的醒来,摸着肚子随口说道:“要是儿子,名字就有了,隋一博!” 下了车老隋悄悄的用一只手锤了几下自己的腰,和老妈相互搀扶着进了妇幼医院。 那个司机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淋,他一脚油门就向另一所医院方向开去。 我的名字虽是随意来的,但也是经过了坑坑洼洼筛选来的。 老隋每次讲起那段经历都是惊魂未定的,他开始还以为那个司机家里有什么事,选择一个圈小的近道,才会不知声的配合。 老隋对谁都是好人的形象,基本上不给人家添麻烦,也必定是有求必应的。 如今眼前这个好看又火辣辣年轻的弟妹,说了这么大的一个事,他更感觉头上的光辉无限的放大。 老妈被数学老师,我的年轻二婶攥住的手,有点出汗了。 她自己明白,她的儿子也就是随口一说而成名的。 这要是给儿子的数学老师家孩子起名,心里还真打怵。 老妈那是一门心思都在我的数学成绩上,她想把数学老师供起来的心思,一览无遗的在我面前释放。 数学老师,我的二婶还在殷切的等待。 我发现,她看老妈的眼神有新奇也有羡慕,她好像等的不是未出世的孩子名字,像是在等一个明白。 老妈笑盈盈的反握我二婶的手,凤眼含情看她,然后依次的看向我们。 当时看我们的时候,那眼神转到我这,我就心凉了,这是要出卖我的意思。 “豆豆,你说二叔家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呀?”老妈温柔可人的凤眼滴溜溜的看我。 咳咳……都说小孩能看出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性别,可我都上高中了,眼前还是我的数学老师。 “我二叔能知道,他喜欢什么就是什么。”我把皮球踢给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二叔。 二叔的大智若愚就像藏獒,对任何好奇的东西,眼睛不动,愣三秒后一口就咬死,连血都让你见不到的吞。 “老隋,你天天在文具店里熏陶,修的跟神仙似的,你就说几个字,我们自己选。”二叔有意无意看眼老隋身边的苗小娟。 他的眼神里还有可爱的粉色天鹅,看完两个粉色美女,二叔才喝下手里那杯酒。 我二婶似乎读懂了二叔的意思,还是很执着的和老妈说,并且说了下回再来,名字就要有的。 二叔像跳天鹅舞似的护送走了数学老师,他的老婆,他们在楼梯口那相拥幸福的和我们说“再见”。 老隋回屋坐下就和苗小娟分享可爱的弟妹,说弟妹那么年轻,那么粉嫩,说得兴奋值升到了头顶。 老妈在一旁悠悠的收拾碗筷,不经意的说:“老隋,你头顶的头发少了很多哦。” 老隋闭嘴的那当口,还不忘递了一句:“都是老二那些的突然吓得。” 我觉得厨房里的酸味有点大,倒退两步进了书房。 刚才吃饭的我还没有从今晚的惊吓中醒过来,数学老师那么年轻,那么粉哒哒的迷人,怎么就看上喜欢大自然的桃花眼二叔了呢? 二叔哪里好?那么爱戴帽子,还都是色彩斑斓的。 人家养宠物,越小越精致,他养的都是大型的,还会望着远方独立思考的。 书房里有二叔给我带来的礼物,一个很高的大纸盒子。 我刚看到那个纸盒子,就在心里咯噔的窒息,这盒子里不会还是盒子吧? 我把高大纸盒箱子打开,眼前赫然立着一莽撞的藏獒。 这是一个一米多高的藏獒雕塑,精湛的手法刻画得逼真。 藏獒的毛发就像有风在梳理,波浪发梢间一些墨绿色还有点星粉,像是制作者不小心抖上去的。 我和藏獒对视,想要从它巍峨的神态里看出二叔为什么喜欢养它们。 藏獒身上的神秘野性就像广袤无垠草原,诱惑那些探秘的人们一边燃烧自己,一边奔跑化为灰烬。 老妈进来和我借本词典,她想好好的找些深奥的字。 我把词典递给她,眼睛里笑意涟漪,看来是被我的二婶的身份镇住了。 老妈一边翻字典,一边问我:“豆豆,你觉得什么样的字,既有学问还能让人朗朗上口。” 我心里暗道,我的名字就很好,巅出来的,多朗朗上口。 可是我不敢这样说,就在脸上表现出深思熟虑的神色,慢慢的讲道:“老妈,名字不如姓重要,你看啊,叫个隋辩啊隋朝的都有高级意思。” 老妈拿起书就想扔过来,看看手里的书可能太沉,怕一下伤到她好不容易巅出来的我,气笑了的说:“还不如叫隋敢呢。” 老隋不紧不慢的进来,他感觉出刚才苗小娟好像生气了,是生气自己一直夸年轻的弟妹。 他贴近老妈,静静地看老妈,老妈正在一张纸上写几个字。 老隋想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可是他又怕苗小娟的凤眼里的水汪汪。 老隋居然又想起一直和藏獒像做心理沟通的我,他递一个眼神示意,要我喊一声老妈。 只要老妈抬头,他就有机会让老妈看他笑眯眯的桃花眼。 老隋见我也不搭理他,就自己咳了一声,他伸手点了一个老妈写的字。 他有点没下决心的意思,手指有点摇晃的点在了两个字的中间一个点上。 老妈本来见他进来就故意板着脸的,不去看他的亦步亦趋,被他这么随意一点就绷不住了。 “怎么?你想给你侄子起个隋一点呀。”老妈一笑在老隋的眼里就是杏花村。 老隋乐呵呵的桃花眼突然亮了,也觉得此名字可以放在户口本上。 老隋见我还在盯着藏獒的雕像,他也过来和我学着看藏獒的眼睛。 “咦?这个眼睛怎么那么圆,好好的一条狗弄个凤眼圆睁的。” 老妈知道老隋这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便配合老隋溜须的肉手,也走过来稀奇的看雕像。 我们三个人都放下了名字的事,一起研究这个藏獒。 老妈觉得这个藏獒眼睛更像二叔,还有那头桀骜不驯的毛发 老隋摸摸自己的稀疏发顶,就问我:“儿子,藏獒会不会也脱发呢?” 苗小娟拍了老隋一下,娇嗔的和他说:“你这是操持家务累的,你弟弟可不会像你掉头发,他的心不在家里。” 两个人聊着二叔的过往,居然忘了数学老师留下的大任,说说笑笑的回卧室去了。 我一个人在书房看书,心里总有点奇诡这藏獒的模样。 于是蹲下来再次和藏獒对视,这藏獒逼真的眼睛里竟然是粉色的星星。 二叔这么爱二婶,这里也不忘了秀恩爱。 我想起二叔以前的故事,老隋也想起了自己喜欢苗小娟的事情。 我们两个人在飘香的厨房里讲了二叔的藏獒,讲起了二叔和数学老师现在的事情。 老隋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不明白那么好的女孩,二叔怎么就不要了。 老隋摘下手套,用左手挠了一下头,自言自语的和我叨叨:“头发好像又少了。” 老隋的头顶却是越来越秃,露出来的头皮白嫩又娇美,怎么看老隋都是一个深邃的文化人。 我盯了一下老隋的右手,还好刚才下棋时那点红肿消失了。 我和老隋喝着丸子汤,吃着喷香的大米饭,讨论怎样打电话告诉二叔口罩的事。 金条的口罩还在我家放着呢,规规整整的被老妈放在藏獒像的头上。 二叔的养殖场在郊区,来一趟城里也得一个小时左右。 以前数学老师会用快递,传递她和二叔的残余爱情。 现在因为疫情严峻,所有交通都禁止了。 也是因为疫情,我们又不能给他送过去,只有苗小娟同志巡逻到那片的时候才方便交接。 可是老妈这次没有说要给二叔送口罩的事,好像老妈在生二叔的气。 老妈这个小动作,让老隋莫名其妙。 老隋有点纳闷,为什么苗小娟现在对二叔很生气,难道是因为数学老师? 自打上回二叔被老妈查了酒驾就在也不开车了,司机也因为这事被二叔贬成饲养员。 二叔现在会骑着自行车奔跑在乡间路上,跟他一起奔跑的还有数学老师遗弃的金条。 二叔醒酒后去文具店找老隋,他想告诉老隋自己被苗小娟抓了。 老隋正在文具店听曲,喝茶,摆弄粉色文具,见二叔歪戴着帽子,桃花眼眯成了缝的进来,老隋像看到西部牛仔要来抢劫一样的惊奇。 二叔他摇摇摆摆的告诉老隋,自己被苗小娟抓了。 老隋还以为二叔是带藏獒溜街被抓的,因为二叔说话的时候很牛,就像身后站了一排半人高食肉藏獒。 老隋是听明白了,二叔兴奋是被苗小娟,我的老妈他的嫡亲嫂子给骂了。 二叔坐在马扎上,喝了一口老隋沏好的茉莉花茶,开心的打着拍说:“她骂我弱智。” 老隋一脸的花儿为什么红的样子,奇怪的说:“那你嫂子有没有打你,或者让你在那住几天。” 在我和老隋心里,只要和法律沾边的事,苗小娟都会像法官一样宣读审判结果,就地正法。 第18章弱智二叔 法律至上的苗小娟我老妈,对待我和老隋就好比,养了两只雏鸭,教它们每天怎样在离地两米高的架子上生存。 每天晨醒时,吹起号角,放进生猛海兽里,一脚红灯,一脚绿灯的行走。 什么不可偷吃邻家的精饲料,那叫非法盗窃;不可斜视邻家精致秀丽海鸟,那叫偷窥,;不可收邻家的馈赠,那叫受贿等等的条规让我和老隋知道,我们是苗小娟的士兵。 等到雏鸭长大后,迈出牢笼的步伐里都是有法可寻的痕迹,哪怕有点小私心,潜进水里抓鱼吃,我和老隋都得按法规去露出肚皮,以便岸上的苗小娟分出大小。 所以,老隋更纳闷的是,二叔被骂还会笑的那么开心,真是有点等于弱智。 老隋之前也没在意二叔酒驾的事,现在因为金条口罩的事,老隋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我很奇快的问愣神的老隋:“老隋,二叔那两台车不会是都没油了吧?要不他和你约个地方,不就解决了金条的口罩事了吗?” 老隋一直风平浪静的脸,呯然闪了一道光。 他决定告诉我,二叔酒驾的事。 听完老隋的叙述,我一时忍不住笑得浑身发抖,控制不住的想象出二叔被老妈收拾的样子。 老隋本就很纳闷二叔被骂还如此开心,现在,在我这么一浪笑,他眼睛里的两簇小火苗哔哔剥剥的燃烧,结合刚才的灵光乍现,似乎眼前又浮现了二叔的藏獒发型。 二叔那鬼祟的桃花眼里可是大有文章的,他当时坐在马扎上意味深长说过的话,现在的老隋都对号入座上了。 “老隋啊,你是苗小娟的最忠实的粉丝,最忠诚的士兵,最贴心的四季马甲。” 老隋当时满脸的桃花朵朵开,不知道点哪个头是最好的最。 尽管老隋在婚姻上是一个成功的人,在生活里是一个合格的家务男,在街坊四邻口里的好人,但是他也有莫名奇妙的事情解不开的。 老隋桃花眼里的光束照耀我,弱弱的问我:“为什么你妈妈会骂二叔弱智,这不等于说我也弱智吗?” 老隋说这活的时候,表情就像被训斥的孩子,一块刚入口的奶糖,鲜美浓香味道刚好进了喉管,又被无情的一只手拿出来的痛苦。 老隋很在意苗小娟,我的老妈对他的评价。 在老隋感觉,他和二叔曾经使用过一个胎体,呼吸一样的空气,一样的姿势打喷嚏,甚至放的气体都是一个味的。 二叔的成功是老隋的骄傲,二叔的不成器的婚姻和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二叔的弱智,更是半毛钱也不应该有的关联,老隋在苗小娟的心里到眼里都必须是好的。 老隋的眼神,哀怨又楚楚,看得我密密麻麻的起了一身疙瘩。 我连忙安抚的摸摸他的头,细语轻声的和他说:“老隋,你要相信我,我可是秉领天地精华而生的,你瞧就这复制你的桃花眼,谁人敢说你弱智,那不就等同于说我弱智吗?说我就等于说苗小娟同志的。” 我说完这一番话,也感觉自己的身后有股风,莫不是神仙又来了,想要指点我,不可以骗人的! 老隋和我再一次把十八条规矩捣鼓了一遍,看看哪一条有空隙。 好借机会把金条的口罩送过去,毕竟这是数学老师的一番好意,也能弄点消息,二叔为什么不要人家了。 我一边捋顺着条规,耳朵听着老隋说早上菜市场上的趣事。 “儿子,我常买菜那家,就是‘老刘菜品全’的刘老板,他孙子今早丢了,你猜丢哪了?”老隋左手端着汤碗,挤着眼睛问我。 “咋啦?你知道?”我一下就笑喷了,我猜?我又不是绑匪,我怎么会知道。 眼睛眨呀眨的老隋,点点头,额头上因为激动,皱纹都少了。 “啪”我拍了一下手,有点惊悚的看着老隋。 看出老隋有点要抖包袱的样子,我不小心的想歪了,嘻嘻。 我的手里十八条刚好有一条,不得相互传递消息,包庇犯罪者升级。 “老隋,你这是要告诉我,你把人家孙子绑了?还是要我帮你保密,人家孙子的去向。” 这都是苗小娟三令五申的十八条里的,老隋犯大事啦! “儿子,瞎说什么,我可是好人。”老隋说这话时,桃花眼里那股骄傲的劲,就像一颗颗香气馥郁的桃子,成熟的正好。 他看我的余晖里,我就是在树下路过的一只小狐狸,跳了好几下也够不到果子的怂。 老隋露出猥琐模样,似乎怀疑老妈骂二叔弱智而呈现在我的身上。 他的神情好像真怕我遗传了二叔的什么,毕竟他和二叔也是曾经的无缝衔接的共同体。 “我刚好去菜市场的库房取菜,看见一个小孩,在一大框卷心菜里窝着,我好奇他在那里干什么,爬进去和他一起瞧。”老隋左右手扒拉的学,那姿势忙乎的不亦乐乎,好像眼前都是扒不完的圆咕噜的卷心菜。 原来,小孩在自己家的库房里养了几只蜗牛,蜗牛养得又肥又大,正是下蛋的时候。 老隋无比骄傲对我吹嘘,他居然知道蜗牛是会下蛋的。 “你的手是不是那时候受伤的?”我学着苗小娟的口气,藐视的看老隋。 口气上惟妙惟肖,除了神韵,我可不会凤眼里的情愫。 “咦?”老隋被我突然的发问,骄傲的眼神瞬时露出桃花多多。 他局促的把右手放到了身后,又恢复了好人的模样。 “儿子,我本来就想使劲拉他出来的,怕伤到那孩子小胳膊腿的,还怕伤到那些蜗牛宝宝,那可是蜗牛妈妈辛苦的结晶。”老隋桃花眼里充满了慈爱,让我一时以为我就是蜗牛宝宝。 老隋对小孩子的喜爱就像二叔对藏獒,除了想拥有就是不断地亲近,让人疑似他要拐卖儿童。 据苗小娟同志说,我本来应该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因为不明原因导致老隋的美梦夭折。 他们没有给我讲那个孩子的事故,只是老隋在听老妈感叹时,桃花眼里就会有点湿糯。 我还猜想过,那个孩子若是真来了,指不定就是隋一点。 “那,你今天的鲜姜是不是……”看老隋那么紧张,我本来想要笑的,觉得不妥就拉长音的等,手指敲了一下餐桌。 这些姿势都是老妈用在我身上的,此时我的感觉真好,有一种将军气派。 “我花了钱的,只是花的不多。”老隋的人品确实不错,我很相信,因为我也不错。 “咦?老隋,你买块姜怎么还去人家库房了呢?”心里犯嘀咕的我,大惑不解的问道。 “啊?,那个库房里的新鲜呗。”老隋擦擦餐桌,我也没在多想,只是和他一起收拾厨房。 我的两周家务还是很正常执行,因为十八条条例里,那条不许包庇犯罪的感叹号后面,画着三个流血的刀。 我和老隋基本都不会犯那样的低级错误,谁也不确定,苗小娟给点笑脸时就忘了还有没有队友了。 再回到书房,想要把今天晚上要学的数学卷温习一下,毛羽彤不仅掌握001314电话输入权,也掌握了我的小金库与七的命运。 我只能在学习上更好的表现自己,以致我的计划如期执行。 毛羽彤今天又打了一个电话,是在早上老隋准备和我下棋的时候。 老隋开始以为是老班要和我商量什么事的,没有在意我的神色。 可当他看我不敢接电话时的样子,就知道我是被001314骚扰了。 也只有那个电话号码会让我如临大敌,原本是一场可能风花雪月的故事,就因为一些不实的谣言,导致了苗小娟失去了一个可爱,又爱害羞的生活伴侣。 而那时,我的老妈还没有出去巡逻,她的凤眼从电话声音就能够感觉出我怕什么。 我老妈,她的视线就像老中医拿着听诊器,到处的监听和我有关的呼吸。 甚至我都感觉到,她瞪着听诊器把家里我经过的花儿草呀,菜叶子,毛发(老隋的,谁让他聪明绝顶的)等等一系列收集。 然后,她都混在一起的熬制,大火七天,小火七天,停火七天,最后熬出来一颗黑不溜秋的绝情丹。 电话声音吓得我的荷尔蒙,一直在身体里像有股真气的乱窜。 我真想问问老班,那句谁的青春不犯点错误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句迷茫的青春永远属于我们的话,是不是只是不包括我。 因为我严重的怀疑,我要恋爱的这句话是老班篡改后告诉老妈的。 我是想恋爱的,可我也有考虑期的,怎么考虑还没开始,就被遏制在草根下了。 难道大人们不知道,我们的青春期不仅有叛逆,还有逆生长! 我的逆生长已经明显的到幼儿期,每天早上被老妈从被窝里掀出来,然后上下左右的听诊,一点隐私权都没有的逆生长。 有时我都能看到自己的灵魂出窍,抬起手臂在薄气淼淼江湖上漂游,在声嘶力竭的呐喊。 给我一点自由吧,我就会给你们一个回眸。 是的,我就剩下这张脸还能和老妈要点回扣,因为我长得太像老隋了。 在我真气乱窜的时候,老隋随口说句话,那口气就跟藿香正气水似的好使。 “儿子,不是老师的电话,不用理他,咱们下棋吧。” 老妈,苗小娟整理好衣服,戴上了另一条翠绿的围巾,过来摸摸老隋的头顶,看眼一直用桃花眼献媚的我,走了。 出门的那刻说了一句只有周末才有的待遇,听得我桃花眼里落下两道潮湿的目光。 “豆豆,今天可以使用一次电话,时间长短听你爸爸的。” 到了晚上学习时我才知道,毛羽彤的电话是他妈妈打的,她妈妈终于对这个貌似乖乖女下了黑手。 追踪电话! 筛查通讯录里,网课开始以后,每一个通话号码使用在三次以上的。 我们这些挤在高考独木桥上的孩子,带着大人们期待成长,带着自己的梦想奔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关心爱护我们的大人,期待的眼神怎么就变了。 是不是把我们像鸽子炙烤,外焦里嫩时,才对我们表现出慈爱。 迫使我们那对原本带着洁白的梦想,飞向瓦蓝的天空的翅膀,都变成了没有羽毛的肉肉。 毛羽彤低声的和我说完这些,就不再提学习前的十分钟事了。 我们只是更认真的把注意力放到了学习上,我在那一刻,感觉学习一点儿也不快乐。 即使我们被大人们推拥上了桥,即使我们被没有五官的新冠病毒龇牙恐吓,我们都不会表现出任何的动态,就像木偶,拥挤着堆积,腐烂,倒下,埋在浓雾的桥上。 我们到底还算是年轻的人吗?是什么让大人那么不信任我们。 难道除了学习,除了考大学,没有更好的路实现去北大校园一日游。 在我胡思乱想时,我居然没有了攻击想法,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女孩子,她叫刘媛媛。 她《寒门出贵子》的演讲视频,是老班一直推崇的教育模板。 我干嘛要浪费自己的青春,干嘛纠结大人能不明白的事,还有,为什么不来个实至名归的精神恋爱呢。 学习到最后的几分钟里,毛宇彤合上了书,笑盈盈的对我竖起拇指。 那种因为做对了一道难解的题而放松的表情,让我豁然。 我喊了一声:“毛羽彤,我们应该感谢他们,是他们让我们知道,在黑暗里寻找光明。” 毛羽彤的大眼睛盯在屏幕上,就像已经在我的面前。 她露出一个宽大的笑容,真切地对着我使劲的点了一下头后,然后无声的说了一句话:“我等你!” 对着已经黑屏的电脑,我的心脏周围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疙瘩,刺痒的我浑身燥热。 这一刻,我想到乔钺,想到他和体委的月下河边,想到他和班花的地下宫殿。 直到好久,我都会在梦里梦到毛宇彤说那句话的样子,只是我记不清她的口形是什么样了。 其实,毛宇彤讲到她家里的事情时,我心里是很难过的,看到毛羽彤眼睛像黑暗的天空,空旷的没有边缘。 我也不知道,我奔跑在老妈的枪口下,是要不要回头看一眼。 苗小娟,我的老妈,她眼睛里是什么样的色彩。 我一直记得,在我睁开眼睛时,那双迷人的凤眼是多么惊喜。 那长长的睫毛像孔雀拨开的尾羽,像撕破了忽薄忽厚的云朵里的光芒。 书房外,听到老妈说话的声音。 这么晚? 外面的天空已经是星光熠熠。 第19章补钙的骨头汤 苗小娟,我老妈进屋时,正赶上老隋在厨房,他极其认真地捞着骨头汤里漂浮着的大枣。 她知道这个时间,是我学习的时间,她蹑手蹑脚的关上厨房门,站在老隋的身后。 她眯缝起已经有点星星点点的眼睛看老隋的背影,就像看到十几年前文具店里的老隋,那是自己见到世间最美好的、最亮的,最高尚纯净的一个男人。 皮肤白净,桃花眼含羞,浓密的黑发半遮在额头上面,嘴角微翘,唇红似刚刚熟的樱桃,粉红里带着满满的浓汁,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脸上嗖的红了。 接着又低头继续整理刚到货的文具,那些文具里恰好有些粉色。 正是她心里呼唤天呀的一眼,强烈震撼到自己潜藏二十几年心里的情欲,老隋长的太好看了。 原本两个人只是一个感谢的见面,老妈苗小娟就决定要爱上这个男人,这个决定同样也震撼了老隋。 现在,老隋的腰板不那么俊朗,可是在苗小娟心里总是如初见一般。 昨天凌晨,苗小娟跟随老隋进了菜市场时,天还未亮。 星星露出一半的脸庞,清冷好奇地看向这一个门口出来的人,一个步伐朝一个方向行走,却像陌生人似的拉开距离。 因为疫情的管理,市场里的人并不多,一些刚到的大货车,憋着气的“呼哧呼哧”的前后挪移。 老隋很轻车熟路的进了一家菜棚子似的半圆顶的库房,在一辆停靠好的大货车那和几个人熟络的打招呼。 过了一会一个看不清从哪里出来的老头喊了什么,然后很热情和走过去的老隋打招呼,他叫老隋取了一旁一个推车。 老隋就推着那个推车跟着那人隐进了老头出来的地方,随即老隋也无影无踪。 老妈站在那等了很久,不摇不晃的等,就像谈恋爱时,老隋在岗楼外等她。 苗小娟的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手脚冰凉冒着汗,像贼一样消失在黑暗里。 她现在知道闺蜜和她说过的话,半夜站在别人家的楼下等丈夫的感受。 虽说这个形容有点欠缺,但是老妈她也感觉到自己就像去抓老隋和小三约会,她胆颤心惊的溜走。 她不敢和老隋见面,更不想让老隋看到她来过。 回家的路上,老妈不知道是自己穿的太少,还是天太冷,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身上的棉衣散发出暖暖香香的气息,她感觉自己的热气就快被周围的黑暗抽没了,她开始由里向外的冷。 她打了一个颤,冲着光亮“啊嚏”了一声,又连忙的捂嘴,眼睛偷瞧身后,用手摸摸自己的胸口。 老妈那时能在微蓝的暗影里看到几只野猫,一只大的三只小的,老妈知道自己现在很清醒。 她把脸使劲地埋进围巾里,凤眼里的水雾和天上的星星连成了一片,袅袅升起氤氲,使她看不清脚下的路况,跌跌撞撞的进了家门。 然后像壁虎似的附在我的门口,听到我匀称的呼吸声后,我的老妈进了卫生间,无声地哭了。 老妈站在老隋的身后,就像欣赏一枚无名的古代钱币,找不出悠久年代,却又价值连城。 老妈喜欢老隋所有的样子,也正像我说的,老隋是老妈甘心饮下的毒。 老隋听到身后的呼吸声,这是他熟悉又愿意追随的声音。 老妈在老隋身后抱住了他,甜糯糯和老隋说:“我们单位领导生病了,所以我今天多走了些地方。” 我们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老隋给老妈盛了碗热乎乎的骨头汤。 老妈就像个孩子似的,满足还不忘歪头问我一句:“今天给谁打电话了吗?” 我摇摇头,不太热衷这个话题,脸上只有对骨头汤表现出了热情。 老隋的手艺,是不能说话的,否则在你讲完一段话的功夫,就剩下刷盘子的活了。 老隋很关心问老妈领导的病情,细致得像似更担心领导的病有没有传染性。 我们好久都不敢提哪里不舒服了,哪里磕到或碰破的问题,大家心照不宣,讳莫如深避讳病这个字。 生怕提到病的时候,就意味有病毒要入侵了。 “哦,领导昨天巡逻,路走的太多,痛风犯了,脚脖子肿的穿不进去鞋。”老妈使劲的喝着汤。 老妈趁我低头喝汤的空档,冲着老隋绘声绘色的讲起了一件事。 单位里有一个女同事和老公去海南旅游时,被旅游团的导游带进了一片高楼林立的建筑群里。 建筑群里应有尽有,进去的人犹如进了大明宫的后花园。 金鱼儿在水中波光粼粼戏弄出水花,精致的水车缠绕流水潺潺,细雨霏霏里的石头上落下一只雀鸟,看见人也不知陌生的凝望。 不知名的花朵上落了蜜蜂,搓着小脚散发出甜腻的清香。 蓝灰色掺杂绿色石子铺成的路在花丛中,有些老人,或相互偎依,或独自看书,大多穿的时尚优雅,他们素质高雅的和她们点头。 导游在这些人新奇的时间里,说出闪闪发光的优惠政策,晃得旅游团里几个北方人心里直纠结。 都觉得生活质量的提高不仅是吃与穿,还要有一个远方的休闲去处。 结果在没有人给出停止的独立自主权泛滥下,又因为爱心爆满的导游游说,她和老公充满孝字当头的理想翅膀,购了一套五十几平的海景房。 钱花完后,她们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弊端,自己的时间根本没有导游说的那么宽裕。 前些时候经过哄骗和诱惑,甚至运用了那个导游的闪闪发光技巧,又带些家乡特有的菜系,她把父母们送上了飞机,让他们去那温暖的地方过年。 谁知到,大年三十那天,老人们打电话问她们,你们确定是给我们送到了海南吗? 她心里吓得不知道如何的回答,以为老人家们这么久还没到海南,走丢了? 经过仔细的盘查才明白。老人说的什么意思。 原来腊月二十八的那天,老人们有些想家,老人们决定吃点北方特有的酸菜炖粉条。 他们炖了满满的一大锅,觉得自己应该把家乡的特色,酸菜炖粉条分享给一个小时前才认识的对门。 老人敲开门瞬间,也闻到了屋里相同的味道。 对门热情的脸上笑容满满,眼睛渐露出好奇,盯着看他们手上端着大碗酸菜炖粉条。 老妈讲到这,停顿看我又看老隋,感觉我们都不明白的样子。 她也不觉得自己讲的有多好笑,毕竟自己平时太严厉了。 老隋桃花眼眨了一百下,缓了好一会,拍手大笑道:“哦,感情那里的房子都卖给了北方人。” 老妈感觉脸上有点面子,居然当着我的面亲了老隋的头顶。 老隋桃花眼立马飘出来粉色,笑得更真诚,上扬的脸颊就像有只煽动翅膀凤蝶,扑在了他脸上。 他似乎觉得我的嘴角笑的不够有角度,给我的碗里加了一个大枣,一个他遗漏在骨头汤里的多余物体。 老妈笑得最开心,凤眼里促狭的说:“最可笑的不是这些,是有些人回来说,那些花园里衣着时尚优雅的老人们,是人家请来的老年大学模特队。” 我和老隋这下惊愕住了,好像什么都是应该的故事居然变成了巧合的事故。 老妈居然还意犹未尽,她把老隋的手握在手里,爱意扑簌的翅膀升在空中,又接着说:“老隋,这些天让你陪着儿子学习,累坏你了。” 我的心脏骤然碎了,就地把蚂蚁们放出来了,窸窣窸窣的从我的肺叶到鼻子里,血液到嘴巴里,喉管到耳朵里爬向我满身。 蚂蚁撕咬我全身的神经,让刺痒从寸草头顶一直导向到十个粗细不匀的脚趾。 我的桃花眼里粉红色火苗飘向卧室里小金库,摸摸索索所有死角,细查有没有裂缝,并在上面加上了一层被子。 身上的蚂蚁用触角擦去血迹,奄奄一息的回到心脏里,各种滋味混进了老隋做的骨头汤里。 老隋带着投名状投奔我至今,就没有吃亏过。 他时常约我下棋的时候,都是有红利的,红利的大小也都和我一天的收入,挂上了严重不计后果的套。 老隋常对着低头沉思的我说,下棋的时候,思考很重要,这是为了今后离家出走时,面对选择问题首先就会用到的求生技巧。 而学习只是我一个人的,背公式,做卷子,时常还要花香诗意的给老隋朗读语文书里的好句子。 每一次老班把我逼进知识大河里,搬着石头的我精疲力尽的爬出来时,老隋眯缝着他的桃花眼,又举起一块石头在岸上等着我。 老隋总能找出他不知道从哪里捣鼓出来的高考卷子,指着上面的题说:“这是某某题库那年的状元用的,这是某某高考状元之前做的最多的,这是……” 他一打一打的卷子展开成雀羽,用知识显摆他兰花指手艺。 然后他就坐在一旁喝着茉莉花茶,研究棋局。 我感觉,老妈苗小娟今天对老隋的评价有水分,就像老隋好人缘后面浩荡的水军,清一水的街道办事处大妈。 我咬着枣核,看眼老隋得意的神色,觉得我的队伍需要整顿了。 过一会,我上床之前,我要用小金库腐蚀老隋,让他知道我才是他的金主。 老隋被老妈安抚的很受用,似乎觉察到我应该喝饱了的样子。 “儿子,你的个头够了,也不用补太多的钙了。”老隋的发顶在灯光下,湛亮的,好像骨头汤散发出的油都飘落在了上面。 “老隋,你是怕我补钙多了,跑得太快追不上我吧。” 我和老隋对视后,他从我乜视桃花眼里读懂些,我从他的话里明白,我可以回屋了。 “老妈,你什么时候能到我二叔的地盘去巡逻?”我决定主动向老妈进攻,这样老隋就会继续和我保持一个战线上了。 老隋果然露出感激的桃花眼,他也觉得老妈应该到那一片区巡逻的,尽管二叔家那一片孤苦伶仃。 老隋对二叔很上心,自然对我的数学老师也很上心,毕竟二叔需要一个人陪伴的。 金条在懂事,也是导盲犬。 老妈瞧出了我们的心思,这个女人总是一眼能看透我们,却留个缝隙让我和老隋自以为是恩典。 老妈摇摇头,很稳重很稳重的说:“你们是想送口罩为借口吧,让你二叔知道口罩是谁织的,还是让金条知道它是谁的狗。” “他们分手没有什么原因吗?是为了那个未出世的随一点吗?”我很好奇的问,似乎感觉那个隋一点也想问。 老妈没有点头,握着手里的碗说道:“你二婶和我说,那天回家的路上,二叔叫了车后,说错了方向,结果去了一个室内滑雪场。” 老妈突然有些激愤,很有一种势头是为隋一点抱打不平。 我二叔在滑雪场里,就像一头疯狂的藏獒,抱起粉色天鹅的二婶,在雪地里虐待的旋转。 狂傲的二叔旋起一簇簇碎绒雪花,形成灯光里色彩斑斓的薄雾。 清凉的薄雾跟随他们舞动颶风破碎,散开,惨淡的又融进雪地上。 狂躁滑雪橇没有止住兽性,飞扬起犄角卷着二叔和他的天鹅做了360度的回旋。 一切静止在破碎的薄雾落尽,静穆中,天鹅捂着肚子站在桃花眼的二叔面前。 数学老师缓缓悠悠的看向一脸潮红的二叔,坦然地问他:“你的储物室里的粉色滑雪服是给谁准备的?” 二叔一贯的思想绝不会在一个问题上纠结的,偏偏对那天阳光里的故事久久痴迷。 “哦,是给我哥结婚礼物。”二叔觉得事情只是到了那天的阳光里就没有了。 二叔的隋一点就在他释放自然天性时,悄然而逝。 老妈说完滑雪场里的事故,脸色就有些不好,她没有说那天另外一个故事。 数学老师告诉苗小娟,他们都喜欢粉色。 他们是老隋和二叔。 老隋有些糊涂的听完,似乎二叔的事故来得太突然,滑雪这种浪漫的事还能把恋人分道扬镳,这可是够金条喝一壶的。 他不禁的为金条操起了心,怎么能让金条知道,原来的主人还爱着他(它)。 老隋分不清金条和二叔谁是谁,反正二叔睡觉时,金条也睡,二叔跑步时金条跑,金条想天鹅的时候二叔干嘛呢? 我回到书房,孤独雄壮的藏獒在几盆绿色植物丛里。 头上毛发依旧如风吹过,坚硬俊拔,像刚从风雪中回来。 我把那个带有两个小窟窿的口罩掂在手里。 二叔的秘密正像这个带着窟窿的口罩,有点漏洞。 第20章乔钺不是叛徒 老隋总是会习惯在我上床的时候,送一杯浓郁香甜的牛奶。 我,抱着大熊,大熊抱着我的小金库,我们在床上粉嫩嫩的等老隋。 老隋端着牛奶,礼貌的习惯打动我,我满脸都是粉色,笑着看老隋。 老隋被看得莫名其妙的样子和我被他推出去,接受老妈十八条处理时一样。 神情恍惚,头脑和四肢分离,左右并驾齐驱蠕动。 老隋挪到床前,满眼浓浓爱意问我:“儿子,今天我炖的汤还不错吧。” 这不是询问,这是肯定。 我复制过来他的桃花眼睁大,看着老隋原始的桃花眼加重语气说道:“老爸,太好喝啦!” 由于太过用力,感觉刚才的眼睛用力太大收不回来了。 老隋却没有注意这些,他很陶醉在我的桃花眼里得体又得当的味道。 这些年,他对于我能复制过去那么多他的原材料,深感安慰。 我拉着老隋带着骨头汤味道的肉手不放,接过来牛奶,慢慢的喝,眼睛向下看。 老隋被我这么乖巧还崇拜的样子,惊吓得有些发怵。 他也低下头在心里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从早上的扔进奖励盒紫票票开始,到晚上喝汤前,老隋自我感觉都不错。 可能就是刚才喝汤时,对我有点不够明确关系,老隋的手不自然的摸摸睡衣口袋。 我可没有放过他的任何小动态,笑容里掺杂了诡异。 “老隋,咱们的合作关系可都来自于我老妈的强制性压迫下,要不就冲你天天被摸的脑瓜尖,你能和我一伙?”我开始诱导剥离老隋,让他知道,有队友的好处。 “你说吧,咱俩是不是为了能更好的生存环境,是不是得有一些更明确的条规。”老妈苗小娟就是这样对我说过的。 老隋很配合的点头,他最近的收入因为有我的学习成绩,每日剧增三五元。 “老隋,你看我喜欢害羞的女孩,我只和你说了,乔钺不算。”乔钺不算!这个词一出来,我脑门轰的一声,他怎么能不算呢? 就因为他不算,我才被老妈牢牢地定死在输出和输入的关系。 不行!我得找乔钺算账,不过先把眼前老隋这个问题解决了。 “你呢,以给我保密而加入我的队伍,这首先就是对你老婆,你的女神大人一种精神的叛变。”老隋的桃花眼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定在了大熊怀里的小金库。 他从进屋开始就发现我抱着的大熊,发现大熊不仅臃肿些,还金光闪闪。 这可是我平时不大拿出来的祖传物件,从我开始的祖传,我估么老隋的私房钱还不敢有小金库。 把喝完的空杯子递给老隋,我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手拍拍床沿,用真诚扑打几下。 老隋就顺势坐在和大熊很近的地方,当然离小金库也很近。 “老隋啊,做人得有规矩,苗小娟可这样说我的,你说,她说我的时候,你心疼不?”我说这话时,收回握着他的手的手,轻拍了一下我的小金库。 老隋点点头,眼睛斜溜了一下我,假意是在看他手里的空杯子。 老隋默许的表示,他心疼我。 “对呀,你想啊,苗小娟对我的不满,不就是对你不满吗?你看看我哪不像你,难不成你希望我像我二叔?”我提高沟通的质量时,脑子里闪过二叔桀骜不驯的样子,是很帅的一个人嘛。 老隋和我想的可不一样,他真怕我像二叔的弱智。 “谁在说你的不好,坚决不行!”老隋眼睛里闪了一丝坚定,和一丝精细如飞落竹叶刀的狡猾。 我只看见一道光在眼前晃了一下,还以为是头上的灯,电压不稳的事。 “对!这才是队友该有的,得了,这是你今天早上的收入,我觉得该给你,毕竟是你用智慧赢取过来的。”我很大度的把小金库翘了一条缝隙,把我早就准备好的紫色票票抽出来,大方的放到老随手里。 老隋把手上的空杯子交换了一下,觉得可以接过来,他小心地看我的桃花眼,接过去票票的时候,吞咽了一下唾液。 他好像更关心我的脸上堆满的桃花笑容,随即把票票又放回到我的手上。 义正言辞的表示;“儿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老隋的优点很多,其中一项是警觉性高,就是反应的慢一些。 是的,我和苗小娟,我的老妈一样,都跟踪过老隋。 我经历过的,我老妈也经历过了,只是我没有像老妈那样更了解老隋。 我以为老隋那么早是去会他的棋友局,我以为他的棋友里有一个是,卖菜的老板。 他只是捡了别人掉下来的一棵青菜,他只是喜欢下棋,他只是在那个时段里放松一下被管制的手脚。 我没有像老妈偷溜回来,没有看到一只老猫,和它怀里三只嗷嗷待哺的孩子,其中有一只可能是捡来的。 我是望着天上的星星,寻找半天明亮的文曲星,大步流星的走回来的。 我回到家时,躲进被窝里,抱紧了大熊,就像抱老隋,眼睛里都是老隋的黑黑头发,浓密的不得了。 老隋,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这样做,我都赞成,这是两个男人的秘密。 在我使劲的摇头否认下,老隋从睡衣兜里掏出来一张票票,一元的票票。 他把两张票票交换了一下,毫不犹豫的把手中早已握熟的紫票票放进了另一个口袋。 我觉得这样很公平,至少是表达了他的队友情谊是没有参假。 老隋满足自己得到了我的认可,笑眯眯的桃花眼在我身上,大熊身上停留很久。 他临关门时,后脑勺的头发居然有了舞动,就像一群天鹅穿着黑纱裙,在老隋的头顶。 老班说过,青春就是草莽,却不能因为草莽而轻贱。 我的头发就是青春里的草莽,是那草根下面的蚂蚁,蚂蚁在惊吓奔跑,时不时的传来触角碰撞低啭。 十二岁以后我就不再过生日了,我强烈的要求得到一向节俭的苗小娟赞同。 十三岁时我的生日那天,老隋从学校大门口接我到肯德基餐厅。 老隋从手机里寻找出一份优惠卷,他用优惠券加少量的私房钱给我点了一份套餐。 因为我们一直秉承自律的原则,也学会使用各种望而止步的技能,所以生疏也是我们惊奇里的。 老隋一系列的动作,笨拙的让一直等待的服侍生抖了几下肩膀。 而我却因为能吃到这里的汉堡感到老隋高大的形象,感到他浓密的一头黑发像撒野的鸭子,展开翅膀飞在半空中落下。 我在一半幸福一半惊慌中等待,眼睛只看一米以内的地方。 邻桌坐了一家人,男人是一个外国友人,他们的小孩很好看。 在老隋桃花眼鼓励下,我用了自己最擅长的英语,大胆的去挑逗了那个我分不清性别的混血小孩。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英语是老隋除了淡雅的茉莉花茶,除了拥有神韵的古风曲,他最爱听的花香四溢的岛语。 我并没有因为自己友好联邦的大胆,而得到那个混血孩子父亲的认可,他怒目而视的用老隋听不懂的语言训斥了我。 我和老隋都感到了一种耻辱的是,我没有学过英语里的脏话,自然也不会反驳 我和老隋相同的桃花眼里惊恐瞪着那个人,然后礼貌的拎着套餐灰溜溜的离开,离开前我不再回头去看那个我情深很久的地方。 我们坐在公园里最高的凉亭上,吹着国风,晒着自己家的太阳,大口的分享我的生日套餐。 老隋用无比骄傲的桃花眼和我说:“儿子,你生日的愿望还是离家出走吗?” 我其实很会选择性健忘的,那功夫我只是想自己也要结婚的,干嘛不也要一个混血的后代呢。 “不了,我想结婚,也生一个混血孩子,然后告诉他,我老爸是最棒的人!”骄傲的语气混在风里,风把老隋的眼睛吹得湿润润。 我们在肯德基那段历史,被苗小娟,我的老妈知道了。 据说她也去了那里,她也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她没有看到那一家人。 苗小娟的英语,早在大学时就是六级,还是在重感冒时考过的。 老妈那天从肯德基回来,带着我就去了理发店,把我的头发理成标准的军人头。 对,老妈很喜欢我遗传了老隋的所有,其中之一就是我的浓密黑色略微有点长的头发,让人咋一看会误会我是一个女孩。 而我在人家混血女孩子脸蛋上死劲的亲了一口,表达了自己的爱慕,我是模仿英伦风的见面礼。 后来我也遇到这种尴尬的事,我的初中同桌,一个有钱人家的小胖子。 他每天上课都很认真的坐直,目不斜视的看我。 他的目光里有一种我说不清楚的味道,肆虐的放荡。 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姿势被学习成绩分开了,我感觉没有了他的目不转睛,老师也慈祥了。 也不知道为何,小胖子好几天不来上学。 有一天,老妈风风火火的对我说:“豆豆,为了你的今后生存空间更宏观,你现在就开始约束自己,言行举止一致。” 老隋偷偷的告诉我,一个家长和老师告状,说他家孩子在家拒绝吃饭。 理由是如果同桌不是我他就以死相逼,是因为我也长得太无法确定性别。 我躲在老隋的文具店里,对着乔钺说:“咱俩一桌吧。”我和乔钺成为了同桌。 从那以后,老妈严控我与任何人同桌,除非长得都像乔钺那样有安全感的。 摸着床上的大熊屁股,我决定使用一次今天的电话权利,这个权利失效了太可惜。 乔钺接到我的电话,惊喜的以为我越狱了。 “隋一博,你是离家出走了吗?”我一时无语,觉得自己学了这么多的知识特失败。 “乔钺,毛羽彤梳了麻花辫,真的好看。”我的网撒开了。 “是吧,我就说她梳麻花辫,肯定比清秋好看,我说的时候,毛羽彤还不信呢。”乔钺把功劳牌举的高高的。 “是啊,我当时看着就心动,觉得这也许是一种缘分。”我又放了一些饵料。 “切!就你,那点恋爱情商,都到不了牵手就没了,我和她说你也喜欢她时,她都不信。”乔钺在网里吃着饵料。 “哦,不是我的缘分,是你这个月老。”我邪笑的嘴角有种满足,伸出粉嫩的舌尖,舔着乔钺就要流下来的鲜血,把手里最后的饵料加上了老鼠药。 “那当然,总不能我佳丽三千的,你光杆司令吧,只是……”乔钺的沾沾自喜的肚子浑圆的出现在水面。 “只是你太愚笨,老班都说过,青春里不谈一场恋爱,就是失败。”乔钺鼓吹的方式是自己大耳朵的十倍。 “是呀,我妈很喜欢你的建议,还夸赞你有眼光。”我的网开始收紧。 “不能啊,我没有和你妈妈说过的。”乔钺在网里垂死挣扎,忠心不二的表达。 “哦,对了,我那天被老班抓现行,是我妈妈来给我解救出去的,经过毛羽彤的身边时,我妈妈说我不会享受。”乔钺非常着急的想要告诉我,他没有出卖我的暗恋。 “我一着急就说,那是你的菜。”乔钺在我举着屠刀,被我拉上岸的时候,把自己洗的白白的。 “隋一博,你不回因为我妈妈就不喜欢我了吧。”乔钺很小心的试探我的情绪,说话的语气竟然露出了烟雾,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烟雾。 “应该不会,你还是我的同桌,亲密无间的同桌。”这是我们最开始成为同桌的时候,发下的誓言。 “我就知道,你对我与众不同,有了我,你的青春肯定会色彩斑斓。”乔钺被我感动的又一次表达了忠诚。 “得了,你那意思,我得收了你,才有资格谈恋爱。”我的桃花眼被我翻成了海浪,刷刷的想要翻给乔钺看,翻了半天才知道,手机通话时没有这个功能。 乔钺的情商的确是我们无法比的,就连老班也常因为他和体委的爱情气的体无完肤。 刚上高一时,乔钺就很喜欢新来的数学老师,数学老师每天都粉粉的上课。 乔钺利用他的方头大耳朵的优势,成功的勾起老师的好奇,让我们都很羡慕。 也羡慕他总能在老班的鹰眼下,把班里的女生逗得花枝乱颤。 其中,体委笑得最欢唱。 在我们的嫉妒恨眼神里,乔钺和好看的数学老师制造各种可能摩擦的事件。 乔钺和数学老师打赌,说这回一定带作业本。 结果早上进班级的时候,数学老师就看到齐钺的右手包扎上了。 “乔钺,你是故意的吧?”老师不信的表情,更显出桃腮杏脸的美。 “不是,我想写一份最好的作业给你,在撕掉重新写的时候划伤了。”乔钺的大耳朵居然红了,盯着老师的眼睛看。 “那和作业有什么关系?”数学老师被他的大耳朵吸引,笑容也欢喜。 “老师,你不知道纸是什么做的吗?”乔钺见数学老师天真可爱的看他,忍不住的骄傲自己的知识竟然高于老师。 “纸是树做的,树有多坚硬你知道吧。”骄傲的乔钺发现门口的老班。 乔钺当天就被数学老师教育了,他站在银杏树下,举着脖子上的方头查树叶。 结果第二天,他的数学作业整齐的交上去了,是体委和他一起做的。 第21章天经地义 我的网课上的水深火热的,老妈的工作也忙得严寒地冻的。 好些天没有做梦的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好梦无常。 和毛羽彤一起学数学以后,我的数学进步到可以在上课时回答问题了。 至于问题有没有答对,我很感谢我的数学老师,我嫡亲的前二婶。 六,一墙之隔的囚徒 老班依旧在悬崖上观察我们,他在我的高考倒计时牌上写着红红一百天的时候突然改了套路。 数学课已经上了接近一半,就在休息十分钟时,老班打过来电话。 老隋双手捧着手机站在书房门口,对我无声的说:“老师的,接不接?” 老隋这一点比我老妈强,他能懂我,懂我有时不敢拒绝老班的电话。 示意老隋放下电话以后,我看着他一点一点倒退出去。 “喂,老师呀,我今天表现得还行吧?”我抢占先机的站到一处干燥的地方,老班若是说起来大道理,非把我淹没不可。 “隋一博,咱们数学课讲到函数,你和毛羽彤是不是复习到这啦,我刚才看到你很积极发言,很像样嘛。”老班不温不火的说。 我能感觉老班在电话那头的神采,国字脸上,直爽的黑发恰好的在眼睛那,挡住一半的深邃,露出一半的睿智。 “老师,我还没有掌握好,没有吃透呢,您不说,没有消化好的不叫学会了。”老师的话里好像有东西在舞动,不知道是不是套。 老班的话若真是吃的,那我应该是消化不良,不对!自己不是消化功能不良,是吃的都不对,所以才不消化。 “嗳,你这么说是人家毛羽彤没有做到一带一,还是我搭的平台不好。”老班的睿智里有固执还有恐吓。 “老师啊,都挺好的,人家毛羽彤可是一直好好上课的呢,她妈妈有时还会在一旁监听。”抬出来家长,是个杀手锏。 我们都知道老师和家长一直是同流合污的,他们都很会唱三国,白脸和黑脸轮换着使用。 家长们把我们的翅膀修理完,抹上不同的色彩,就交给了被他们敬仰在半空中的老师手里,我们竭力扑棱着杂七杂八的翅膀,是为了仰望的家长好区分谁是谁家的兽。 然后,他们选了最茂密的草丛里趴下,举着或蓝或黄,或方或圆,不同样式混夹不同色彩的旗帜告诉半空中的老师,是龙是凤在此一举。 半空中的我们凄凄惶惶的奔跑挤压,滚动成浓绿的云朵,看着下面的旗帜,忽而东去忽而西往的不知所措,然后亢奋里惊恐万分向前望着空中的老班。 云朵在天上群集时,太阳也藏起来,风也躲在大树后,它们对这兽一样侵占者坐立不安。 老班他两脚匀称岔开,形成八字,面带慈祥笑容观看,巧巧的架起彩虹桥在我们和他之间。 他一手成兰花指,一手背在身后握着四尺长的戒尺等待。 我们蜂拥奔跑时,他敞开衣襟开始收集我们的惊慌,然后给我们套上新的金箍,看着我们像红孩儿一样翻滚,挣扎,恐惧的五体投地听他念往生经。 然后太阳从破云里伸出笑脸,风把残云卷散,净白纯洁的重生的我们挤在彩虹桥上。 老班,看着他的成果,娓娓道来桥那面的世界。 他的教诲蕴藏一种腐烂里的黑色禅机,让我们知道多少快乐后面等同于等量的辛苦。 提起毛羽彤妈妈,我的杀手锏用力过度,倒退了。 “嗯,有感悟,知道自己的魅力了。”老班竟然揶揄我一下,弄得我分不清听哪一句是要改正的。 “隋一博,咱们今天晚上开始上晚自习吧,每天一课,周日休息,你先准备一下,今天开始学数学,你给大家讲。”老班把坑和绳子准备好,坑是一人宽窄直上直下的一米八高,手上绳子是拉的绷绷紧的圈。 老班告诉我,晚上也要开始上自习,因为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老隋的影子在书房门口隐退。 他的嘴角有些抽动,似笑非笑的脸上幻化出老妈苗小娟的凤眼,重叠的出现。 而老班说的话听在我的耳朵里,一百不是一个数字,是生死决斗。 听到老班的余音,我想像老班站在悬崖上的神仙模样,嘴里念叨:小妖,我看你变,变成风火轮,也给你打回原形。 毛羽彤和我的一带一学习计划,也是老班对我一种考验。 在明知道毛羽彤天天去班级探视我的情况下,还把人家送到我面前,这是对我定力上一种窥视。 我和老隋分析老班的心理时,还不忘自我夸赞地说:“你说老鼠在猫的眼前跳舞,是为了展现她的窈窕呢还是为了舞蹈献身。” 老隋的观点是,猫是家养的,只吃猫粮,老鼠是野生,喜欢领着家养猫遛弯。 我为老隋的机智点赞,忘了自己是猫还是老鼠。 “老隋,老班把毛羽彤送到我面前,是为了我的数学成绩呢还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 老隋瞄着我密发淙淙下的猩红的桃花眼,想着哪句话不能够伤到我的筋骨。 他比较中肯的揣摩说:“你们老师更愿意相信他自己。” 老隋的话给了我一个负面的信息,我到底应不应该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做一次南北不分的荒唐事。 就接受毛羽彤的暗恋花朵,未尝不可行不行! 老隋看出来我在使劲搓着造反火苗的引线,他又说了一句和老班一样禅机的名句。 “你们老师给你的是一道减法题,是从差去看问题。”老隋的头顶又一次光辉灿烂。 把一个好看还暗恋我的女孩,送到我面前,不等于两个人。 老班太牛了! 这是一种负负得正的关系,看女孩能不能近距离的后发现我是绣花枕头,毕竟毛羽彤是一个学霸妹妹。 我若没有任何反应,即保持住在老班的心里形象,也保持住了在女孩心里暗恋形象。 老隋每次在我和他探讨内心世界时,都会在船上回答我。 船头上的老隋,电光血红在他头顶炸裂,雷声穿过云层,掀起绿色的浪花,亢奋的老隋在黑色旋风里变身。 老隋解惑时,他的桃花眼除了璀璨还会撒花,结果总会弄得他自己都陶醉在我是复制他的产物。 在老班说一百天的时候,一种熟悉就萦绕我的眼前,在老班说晚自习要我讲数学时,我的寸头下的蚂蚁从梦里醒来,它们惊慌了。 我终于想起,老妈,苗小娟早上大方地赏给我的一百元,不是天经地义的。 我老妈今天早上上班前,在门口那居然很随意地在绿色皮包里抽出钱包。 老隋端着奖励盒站在她的身边等待,那情形仿佛是伊丽莎白女王和她忠心的管家,高贵和仰慕。 老妈在奖励盒里放进去一张百元大钞,粉红粉红的,说是距离高考一百天的一个督促奖励。 弄得我和老隋惊讶的张开嘴,挤得桃花眼都没有了。 老隋在老妈关上门的那刻,居然抖索的不成型,好像要进入高考倒计时的是他。 老隋转过身,把跟在他身后我的下巴合上去,恢复了他满意的桃花眼,然后抱着奖励盒进了厨房。 难不成老班和老妈以及老隋沆瀣一气?谁又把我出卖了,老妈又把我放到了老班的粘板上了,还是老妈的枪换了打法? 我的脑子里都是粉红粉红的票,感觉做梦一样。 眼睛里看到了金条,金条嘴边的蔬菜卷,还有对焦的眼神。 老班布置完了他的坑,满意的收起了电话,继续留在悬崖上看他的五十几个小妖兽们。 接下来的课,我都是心惊胆颤的认真听,甚至开始仔细做笔记。 数学老师给我留了一份课卷思维图,很明确让我知道晚上我要做的事她也参与了。 我一直记得她,粉嫩嫩的数学老师,她是我嫡亲的二婶,前二婶。 是不是我们没有给二叔送去金条的口罩,让她忘了我是二叔的大侄子呢? 我把藏獒头上的口罩扔到一旁,坐下来和藏獒做了思想沟通。 二叔的婚姻为什么那么短暂,戛然而止的干脆。 我决定和二叔通个话,寻找自己的地位。 我问:“二叔,金条好吗?” 二叔说:“金条比我好!” 我问:“金条吃的好吗?” 二叔说:“金条不吃的我都吃了。” 我问:“金条还记得天鹅吗?” 二叔,我对面的藏獒闭上嘴不说话了。 二叔,你怎么不主动给我打个电话什么的,我都分不清眼前的藏獒和你,哪一个是兽了。 我被晚上的自习课折磨成惊兽,心魂激荡在书房里转磨,眼前复习卷子砌成了高墙,一堵墙一堵墙的挤压我,我在密匝匝压过来的数学题里寻不出一道一鸣惊人的。 老隋进来,笑脸上桃花璀璨,他手里除了一杯牛奶,还有一块松软蛋糕。 “儿子,你尝尝爸爸的手艺,这蛋糕里放了七个鸡蛋。”说完,撂在书桌上转身就走,深怕看到我脑门上的黑线长成避雷针。 “老爸,我晚上要开始上晚自习了,以后就不能和你下棋,是不是耽误些父子亲情呢?”我对着老隋的背影哭诉,心里暗道,理由沾亲带故的有些牵强。 “哦,是有些难过,要不中午咱来一局?”老隋转身很快,把醉人的桃花印在脸上,心疼又欢愉,不紧不慢的表情里,露出全知晓的味道。 我很怀疑他要么早知道,要么刚才偷听了,反正桃花眼里的诡谲浓的翻滚。 老隋最近除了把采买做得有声有色,还在棋局上大有进步,因为我无意发现,他有了小金库。 老隋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厨房里摆了一个带五个抽屉的收纳箱。 每层抽屉里分别放了不同的米,我恰好看到他在米里掩埋东西。 他蹲下腰的样子流水欢唱,胳膊有力有节奏的晃动,把抽屉里的米祸害得像江河水拍岸声。 头上的黑发也跟着他的动作翻身雀跃,忽而莲花,忽而牡丹,头中央的皮肤白净怜人儿,看得我竟然有种花容月貌的假象,老隋怎么这么爱钱呢? 老妈怎么就喜欢老隋了呢?我再一次问了自己。 接过来热乎乎牛奶,蛋糕的香味更是诱人,不愧是七个鸡蛋做的。 老隋一脸期待的等我的赞许,是蛋糕?还是每天都有的牛奶?还是一会的棋局? 我的桃花眼扫着眼前老隋的头发,怎么感觉老隋的头发又少了几根。 老隋中庸的智慧,和他的茉莉花茶熏陶有关系,淡雅不浓郁的香,这可能也是老妈苗小娟最喜爱老隋的之一。 老隋在文具店里设置了休息点,门前立着一快很大的牌子,牌子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你好!请进屋喝杯茶!” 街道上工作人员知道这事后,就在社区里宣传了个体老板老隋为路人做贡献,好人缘的老隋在那一片更是家喻户晓。 老隋的文具店很有茶舍的味道,文具的特点也是由小到大,店里一个角落是他喜爱的书画和奇石怪木。 他收集来的一些奇石和树根,引来买宣纸的人青睐,慢慢的一些喜欢书画的人也去他那里坐坐,喝一盏童叟无欺的茉莉花茶,听一首清风徐来。 老隋的文化偏凑巧的喜欢倾听,茉莉茶的味道因为他的倾听让坐下来的人心旷神怡。 时钟在老隋的文具店里常常成了多余的,几个人讲起画展,讲到助人为乐。 “还有一年,他就毕业了,哎,这么久,我真想看看那个孩子。”一个人喝口茶,心思沉远。 “你帮助这个孩子这么久,计算过有多少钱吗?”茶杯遮住问话人的半边脸。 “记不住,这是第三个了,有时多点,数额要看我的收入。”喝茶的人慢条斯理的又倒了一杯。 “哎,我这幅画要是能这个数卖掉,我也做件好事,感觉做好事能治病。”问话人也倒了一杯。 “有时也难过,会问自己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自己家人不知道,赶上钱不宽裕时,也会出去借。”茶又一次被他喝光,站起身和老隋打声招呼走了。 剩下的那个人,把手里茶杯转了好几圈放下,拿起宣纸叹声气也走了。 老隋的桃花眼看向那几个还冒着氤氲的茶杯,他们说的话,在空气里还没有消失。 我的爸爸老隋陷入沉思,那年苗小娟还未毕业,也没有在老隋门前中暑,更当然,我还不是一个我。 喝着牛奶,吃着蛋糕,感激的我抱住老隋说:“嗯,一会我们来一局不带钱的。” 第22章无罪从疑 整个中午老隋似乎有些热情过度,让我心里有些毛茸茸,总好像我的九条尾巴有一条被他攥住了。 他给我做了白藕炒腊肉,火腿炒鸡蛋,嘴里叨叨说:“真应了你妈妈的话了。” 可能是感觉说的话和此时无法对号,就指着盘子里的菜补充完整的说:“一根火腿,两个鸡蛋。” 很明显的暗示,每个话题都指向一百的数字。 一百,粉色的票票带来魅力里还有些让人健忘,我忘了告诉他,高考的卷子不是一百分满,是一百五十分的。 厨房的奖励盒被老隋放在餐桌上,显眼得很,我们俩个人都有些欲言又止的。 收拾停当厨房,我们一前一后桃花烂漫的进了书房,开始不带红利的棋局。 下棋时乒乒乓乓的声音里有老隋的兴奋,他手里的棋子就像有了方向的骏马,奔跑在路上,马上应该是坐着复制了老隋一切的我,我应该是上京赶考的俊秀才。 我在老隋的指引下,不能东看一下,西瞧一眼,也不能抬头看云朵里的太阳,还有一只腾飞的大雁。 我只能跨马横穿乌江,闻着吹来的风里,青草潮湿又新鲜味道,望着不远处京城的琉璃宫殿上端庄的神兽。 一百天的高考倒计时,把老妈弄得魂牵梦绕的使尽方法敲打我,也把老隋弄得不认识其他的数字了。 我决定把晚自习里我要讲课的事告诉老隋,于是低下头说话,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可以说出来还不伤大雅的事。 老隋抬头看我的样子很骄傲,他心里应该是觉得我能讲课,已经和老班一样的光辉灿烂。 或者,我在他心里早就是那个手使兰花指,脚踏祥云面容整肃的神仙。 听出我对自己的不自信,老隋举着炮对着我的老帅,没有开炮,这是他很少的举棋不定。 老隋把手机递给我,觉得我应该和数学老师讲讲自己的恐惧。 他还表示也可以和毛羽彤做一下沟通,老隋这样的给我推荐,我的小心脏落满了灰尘。 原来数学成绩已经是老妈和老隋的心头草了,而他们就是那草丛里的白兔,他们虽是不说有多惧怕,也早已闻风露怯。 高考的日期一页一页的撕掉,却加剧了他们一天一天的紧张。 高考是架在我头上的柳叶刀,也成了他们的温水熬粥。 见我拨打电话的空档,老隋无意间看到了藏獒头上的口罩掉在地上,他脸上肌肉突突跳了几下,知道我一定是被晚自习的事惊吓到了。 数学老师接到我的电话感到很新奇,竟然以为二叔和我们在一起。 “隋一博,金条还好吗?”她的声音有那么一点哽咽,让我觉得金条也应该听到的。 “还好,我妈说在二叔那还不错。”觉得这种事我不能撒谎的,我便实话实说。 “哦,你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为了今晚的课呀?”她居然直接说到我的疼点。 “嗯,二婶,我的数学你是知道的,就会那么一丢丢,还都在今天课上用完了。”我如实的汇报自己真实的情况。 “哦,那是我教的不好喽,不过你二叔的数学就很好。”她居然很愿意听我叫她二婶,还特意的拉了二叔的名讳。 “不是,你教的很好的,我可能没遗传上我二叔的优良品质。”为了晚课,出卖了老隋。 一旁的老隋如刀的目光,剐在我身上,用他手里的炮直接把我的老帅按住。 他桃花眼里跳出突突的火光,燃烧着对我表示抗议,嘴型无声的一张一翕,我很快读懂了,没有钱,以后这项娱乐在疫情期间终止。 数学老师那头咯咯的笑出声,那种欢愉声音里的颤抖美好的翻滚,形成浪花涌动,她一点也不隐晦,我理应遗传二叔的智慧。 她教了我一道题,嘱咐我记得滚瓜烂熟后,然后告诉我只有身怀利器的人,才是有准备上战场的人。 我打完电话,看向老隋,用复制他的桃花眼和他相视而对,我的桃花眼里含情脉脉。 他看我的桃花眼里充满了悲伤,眼睛里的黑云密集,密集得水汪汪还有点颤抖。 然后,他的脸居然又慢慢的看向那个藏獒,不艾不怨的看那个藏獒雕塑。 桀骜不驯的藏獒对一脸卑微的老隋不理不睬的,老隋又去看那个带有两个小窟窿的口罩,盯得让我感觉时间像一条河,没有头和尾的长。 老隋转过来的脸色有些落落的白,他不在看我,垂下头,眼睛里的水汪汪忽远忽近的盯着棋盘上,他的老帅。 我感觉到他的眼神里除了悲伤还有怀疑,怀疑我早就想做二叔的孩子啦。 他竟然学会老妈,苗小娟的那一套,大罪小罪都是罪,就是不能疑罪从无,要管好一个孩子,就要无罪从疑。 哎,老隋,我的老爸,给我在他心里定下了一个罪,偏偏这个罪又是疑罪从无。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老爸,我的老隋,一个头顶没有头发的俊俏美男,他喜欢喝着最淡雅的茉莉花茶,听清新养性的古风曲,还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喜欢和儿子下棋,然后用输赢方式中饱私囊。”我对着低头的老隋表达爱慕和忠心,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他似乎有些距离的躲了我一下,我被他的孩子气弄得眼睛里也有了雾霭。 老隋对我的满意,不只是学习,更多的是我就是他的缩小版,这是一个父亲的骄傲,在自己女人心里的骄傲。 我出生时,护士把住我的头将身体扔进水里,再拉上来时,惊呼道:“这是爱得多浓的一个成果呀!” 护士把小小的我交给大大的老隋,红着脸再一次将我们两个来个区别一下的眼神。 美女护士还不忘在我的小脸上夺了我的初吻,她娇羞的模样,好像亲的不是我,是同样俊美的老隋。 脸色潮红的老隋接过来我的那刻,泛光的桃花眼把我瞧个仔细。 他把我举在胸口处,心情激荡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我撇撇嘴对他不耐的斜视,他才发现我是一个活的。 那时候的老隋,没有见过如此粉嫩的肉团,他稀罕得甚至都产生把我炖掉,藏到心里的心思。 在产房里,我的老爸眼前景物晃动,影影绰绰的,看到一旁疲倦的老妈,确定了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把我放到老妈躺着的床上,放到老妈胸前,看着老妈凤眼,说话也不成语句:“真是我的!” 我长得和他没有二样,特别是睁开一大一小的桃花眼那刻,不情愿的乜视他的殷勤,还使劲的放了一个响屁,宣告我的世界到来了。 老隋总和老妈争着抱我,哪怕晚上起来喂奶,他也要争,看着我吃饱了满足的睡着,他才会躺下,继续睁着他的桃花眼,再一次确定我不是他小时候的照片。 我还在襁褓中,老隋就抱着我到处显耀,让熟悉他的人知道,大学本科生的苗小娟对他的爱没有其他。 有一次幼儿园里歌咏比赛,我得了个一等奖,老妈说我的音乐细胞能这么圆润,这和老隋在我刚出生时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 老隋和一个三天的我开始对话;“儿子,你叫隋一博。” 我说;“呜呜呜……” 他说;“儿子,你是个男孩。” 我说:“呜呜呜……” 他说:“你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怎么这会说话呢。” 我说:“呜呜呜……” 我老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我抱过去,摸摸屁股那,笑着告诉老隋,我又尿了。 想想老隋的从前,我靠近老隋,拉着他的肉手,下巴抵在他的头上,声音和他头上的温暖一样。 我温和说:“老隋,我就是求生一下,下次绝不这样,就是刀压在我的脖子上,我都说你是我老爸。” 我把老隋的身体抱过来,抚摸他的后背,感觉到他的后背有些驼。 老隋在我怀里真的就像个孩子,头顶的皮肤柔软又暖和。 我没有看到老隋眼里一瞬间的感动,自然也错过了一丝的满足。 老妈,苗小娟在我喜爱的城市里巡逻,她在每一个长盒子似的楼与楼之间穿梭,沿着街道两旁彩色石块路行走。 七拐八弯的街巷里,总有些因为囤了些易坏商品出来瞧的小贩,也有些偷溜出来放风的人,他们都是被病毒逼出来侥幸心理的人,老妈的工作成了打地鼠。 老妈看看手表,惦记我的一百天,她东瞧一下,西看两眼,钻进一条胡同哧哧溜溜小跑一段。 疫情开始以后,她居然把许多小巷里的公共卫生间记得熟熟的。 老妈走街串巷的巡逻时,接到一个好消息,疫城那里已经有人被治愈。 老妈知道这个消息就像见到春天的太阳,又红又暖,扣在脸上厚实口罩不在憋闷。 她在心里像看到我在考场,奋笔疾书,她不自觉的加快了巡逻的脚步。 老妈在城市里或长盒子,或方盒子上亮出一个一个小方格型的灯光回家的,她还是在走廊里从头到脚底的消完毒进屋。 老妈进门后,在书房外面来回的走,脚上没有穿拖鞋。 我在书房里讲了一个小时的课,他们在外面站了一个小时,我的老妈和老隋相依的等着给我鼓掌。 上完课后我从书房出来时,眼前站着明晃晃绿色的“对数函数”,从身姿上能我清醒的是老隋,一个y数值,另一个是笑靥如花丛的高深莫测log,眼前这两人,是我还没有从数学题里出来的后遗症吗? 这种欢迎的级别弄得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一个小时,我只讲了一道题。 老隋声音很激动的和老妈讲了今天我的一个突发奇想的事,他告诉老妈,我想考军校,想要穿上老妈现在最喜爱的绿色军装。 我的老妈,欢快的老妈居然背着我打电话给乔钺妈妈,说了我要报考军校的计划,这个时候的老妈和她平时有些不一样,有了慌乱。 每次我有什么重大决定时,他们总是健忘我的梦想从来没有长出脚来,自然也不会就固定在一个地方。 我的好景不长,以为这样慌乱又慈爱的老妈,一定会给出一个新的学习方案。 老妈在高兴之余,凤眼里璀璨消失后,不忘提醒我和老隋,不要以为一切有了好的苗头,十八条家规就因此颓废。 第23章稻草人的三个不准 沉浸在一个算是成功里的我,竟然想和一直秉持法大于天的老妈讲条件,吓得老隋桃花眼里都没了花瓣。 “老妈,你看我已经在你画的起跑线上站着了,是不是十八条减一条啊。”我和老隋站一排,复制的桃花眼里有着不同的颜色。 老妈好看又澄清的凤眼划了一下一旁的老隋,看到老隋规矩的样子,知道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你想怎么减啊?”老妈居然拍拍一旁空地方,示意老隋过去坐。 “您看着整就行,哪条我和老隋都愿意。”我拉住迈出一条腿的老隋衣袖。 桃花眼冲着老妈咪咪笑,不能让老隋想美事,拉他下水一起游泳更安全。 “豆豆,你是觉得那条不得和陌生人说话,违者没收生活费呢?还是后面附加的那个不得以诓骗方式骗取生活费呢?” 老妈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稍稍浅些,她眼睛瞭了一下我身旁的老隋。 我感到老隋身体有点动摇,谁知被老妈看了一眼后坚决的站在了我的身边。 我那时不知道老妈说那条,不得和陌生人说话,是一个老隋心里隐藏的悲惨故事。 小学二年级暑假,老师留了一道家庭作业,让家长们带孩子去大自然里寻找惊奇。 这个家庭作业要体现出孩子为何不会对新鲜事物好奇,还要家长们知道自己养的是一个会思考的孩子,而不是听话的宠物。 老妈和老隋各骑着一辆自行车,并肩战斗的行走了约等于十七公里的乡路,去一个叫五道水库的地方。 夏天,温暖熏风吹拂狭窄的乡村水泥路,两侧一尺多高的翠绿稻田被风吹起一道波浪一道波浪滚动,稻田里几个极速落水歘声是土埂上好奇的绿色胖肚子青蛙,河里不知名的黑溜溜小鱼被水流挤兑着游走。 稻田地里的土埂上每隔着一段距离放着几个鸭舍,旁边立着一快木牌子,那上面写着几个字,稻花村黄金鸭。 不远处稻田里站着几个人,穿着褴褛鲜艳衣服的人,它们伸直胳膊,在艳阳下不动。 有一个人的肩上落着两只东张西望的鸟,它们身上黄褐相间羽毛被风吹成膨胀的斗篷,它们尾巴摇摇晃晃,爪子更抓紧。 鸟儿在那个人身上啄了几下,抬头看向水泥路上吵杂的城里人,圆圆黑亮的眼睛露出一副很熟悉模样。 我拍拍老隋汗唧唧的后背,声音极小的问:“老爸,那个人是在抓小鸟吗?” 老隋热烘烘的脊背动了好几下,他歪着脖子不敢动身,和一旁苗小娟小声说:“还好,他这回没有把稻田当韭菜。” 一条流着黑绿色水十几米宽,深浅不知的河流截住我们。 河水的上游是一片绿色山林,山林像罩了一快儿凹凸不平的绿色被面,一会儿黑绿,一会儿翠绿。 比山林上的树还高的是两个倒人字铁架,铁架上拉了好多看不见那头,也看不见这头的线,调皮的风在线上弹奏,声音悠悠的在山林里孤独呜咽。 河水下游迈开两条腿,一条直溜溜伸进稻田里,一条弯弯曲曲隐没进歪倒的柳树群。 这里已经有了纷乱人群,这些人里有很多我的同学,还有形色各异的大人们。 他们有的骑着摩托车,也有开着私家车的,还有人抱着毛茸茸狗。 这些欢声喊叫的人把河水都吵热了,河水里黑绿色水草惊惶惶,一绺一绺的往石头底下藏。 这些人里打着熟悉的招呼,转身回头问自家的孩子:“都是谁呀?” 老妈脸上被热浪吵得微红,她凤眼圆睁,提起自行车趟过了黑水河,她把自行车稳当的支到一棵柳树旁,回过来接我和老隋。 河岸这头人少一些,也不用闻那些刺鼻,又分不清烤什么的味道。 我们选在一处比较清凉的地方,铺上一块塑料布,支起了一把阳伞。 夏天最多的不是蚊子,是一撮一撮出来玩的人。 刚才还聚集一起的人,纷纷扰扰的散开,寻了各自心怡的地方,画了一块地给自己,粗糙的建了自己的家园。 这情景仿佛回到原始,没有遮拦,没有割据纷争,也不见粗野掠夺。 老妈把长发盘起来,轻巧的在脑后梳了一个环状花苞,好看的眼睛吊了一旁汗唧唧的老隋。 丰满秀丽的腰身看得不远处一个躲在帐篷里的人眼里,忘了收回滴着口水的舌头。 她凉快修长脖颈转动时万种的风流,她对同样灼目峻拔的老隋,我的老爸说:“你怎么不告诉豆豆那是稻草人呀,他万一也去那里傻傻的站着可怎么办啊?” 我老爸把切好的西瓜快儿放到老妈和我手里,看我们吃的很爽,他的桃花眼放光。 他把一把小铁锹拿在手里,对老妈笑眯眯的说:“那样才是亲近大自然呢。” 两个人好似忘了我一样,竟然去稻田和水泥路中间的空地,挖一种叫婆婆丁的野菜,根本不去管我的家庭作业。 在我老妈心里,我能闭嘴不问问题,已经是够新奇和惊奇的啦。 至于宠物,只有老隋眼里的苗小娟才是,我充其量算是一个赠品,宠物使用的赠品。 我蔫蔫的想着站到哪里才能抓只小鸟,想要证明那个一直不动的人,是在抓鸟。 那个帐篷里的人走过来,他站在我家阳伞那里,挡住一丝凉风,也让风里有了不祥之兆。 老妈和老隋眉来眼去的挖着野菜,在装满一个小袋子时,才发觉没有听到我的惊奇问题。 他们在周围巡视,大声的呼喊,甚至去稻草人脚下水里翻找,他们以为我会像稻草人躲在水里,然后在生长。 老妈那天在那条河水里跑了好几个来回,忘了自己身体不适。 最后,再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帐篷里发现了我,我被喂了一颗安眠药,被一堆衣物掩盖住,已经睡得很熟。 老隋告诉我,我是被帐篷里一个智力有缺陷的人骗过去的,吃了他家人给他的安眠药,那个人以为我是一个洋娃娃。 他家人在老妈责问下,把躲在帐篷角落那个人叫出来,那个人指着因为气愤,脸色潮红的妈妈,狂躁的拍手跳脚喊叫,大娃娃,大娃娃。 老妈回到家那天就给我订了一条,不得和陌生人说话,不得吃陌生的东西,不得相信陌生人给的地图。 老妈说我的时候,凤眼里全都是雾气,她两条立起来的眉毛样子就像飞起来的蜻蜓翅膀。 被老隋扶着进卧室的老妈,脸色苍白,左手捂着肚子,右手不知道放到哪里才好。 我躲进房间,抱着大熊,鼻子紧紧的皱了好几下,眼泪淌在大熊身上。 过了一会,老隋轻轻地敲敲门进来。 他手上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得很快坐在我身旁,看着卷曲成一条虫子模样的我,眼睛里酸酸的,他把手放在我后背上,轻柔的上下摸索,他的手又宽又热乎,比老妈怀里味道还舒服。 “儿子,还生妈妈的气吗?”老隋问我,我点点头,摇摇头。 我不是生妈妈气,在看到我老妈苍白的脸色时我就后悔了。 “老爸,那个人说他那有小鸟爱吃的东西,还说我吃了那颗糖豆就会有小鸟喜欢我,其实我只想躲在那一会,让你们着急一下。”我抽咽着解释,躲进老隋的怀里,使劲的抱住他,他的怀里有老妈的味道。 在我迷迷糊糊时,我问老隋:“老爸,为什么不得要陌生人的地图啊?” 老隋噗呲儿的笑了,这一条的确让他也摸不准。 老隋想了一会儿,告诉我,可能是怕假地图把你骗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你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着时感觉到老隋的手又摸了我的头和后背好几下,只是觉得老隋怎么会有老妈身上的味道,还那么浓。 老妈因为我的事生病了,老隋给她做了好几天红枣小米粥,配了红皮鸡蛋。 然后那条三不准就被老妈融合到至今,我的高考十八条管控之一。 老妈在我愣神的时候,竟然笑了,还很开心的样子,她伸手拉过去一直帖我身边站着的老隋,温和凤眼眯成缝,声音里甜腻的说:“老隋,你今天和豆豆下棋,没有玩什么红利呀现金惩罚吧?” 老隋桃花眼扬起来,脸上堆满了褶皱,很骄傲的说:“没有,我们现在下棋不带输赢惩戒的,只有奖励。” 老妈眼里光芒闪烁看他,拍着他的手,很满意他的回答,她忘了还有一个我没有问,一面之词就相信了我的队友。 两个人满足自己的自演自导的走回屋,还把房门关得紧紧的。 我在客厅里孤独的打扫卫生,把干活声音降低到极小,生怕老妈听到,又会出来给我一个出其不意的附加条规。 这份劳动是老隋今天中午伤心时,我答应他的自罚。 我真有点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生的,到底有没有遗传到二叔的智慧。 我甚至都怀疑,老妈举起来的信号枪里的弹药是不是换成金属的。 我还怀疑今天的晚自习,是不是老妈怂恿老班的主意,用这种方法检验我和毛羽彤是不是真学习了。 是怕我天天惦记001314,还是怕我叛逆酸涩青春没有按照他们的规划成长。 这一天的成就从一百天的倒计时开始,到了一百元结束。 摸着从奖励盒里取出来的粉色一百元,感觉有些彷徨,不真实的想要掐一下自己。 脑海里也想起乔钺给我的地图,他没有走出去,是不是就因为拿的一张盗版的地图。 而这个地图恰好又给了我,这也是不是一个坑呢? 我在沉思中,摸索我的小金库,看见一条闪闪发光的缝隙。 第24章精心策划 我二叔带着他的对眼金条来了,他还在我的床头坐了一个椭圆形的坑。 二叔拿起藏獒头上的那个口罩要给自己带上,急的我张着嘴想告诉他,那是金条的口罩,因为那上面还有两个小窟窿。 谁知二叔好像很生气,嗖地不见了。 我迎着风奔跑,沿着那条流淌黑绿色水的河堤跑。 风刮起来两边稻田里银灰色稻花儿,铺洒在风里,风里有了鲜美的味道。 跑着跑着,我居然追上了流淌的河水,看到水里褶皱的月亮飒飒绿;居然看得清,水里丛生着黑绿色水草的舞蹈,水草里居然裹着一条条黑黝黝小鱼,小鱼们拼了命地往河水上游冲。 河水翻卷起翠绿的浪花,浪花一层一层叠过来,小鱼们一次一次蹦跳,再一次一次被绿色浪花卷下河底。 小鱼们拼了命的从水底下冲出水面,它们想要冲上一块高出河水的石头。 我被它们的跳跃急的在岸上嗷嗷跳,我想要捞起来,想要把它们放到那块大石头上面的河水里。 我握住一条颜色俏丽的小鱼,竟发现那条小鱼长着和我一样的桃花眼,一样的高鼻梁,一样的樱桃红的嘴。 甚至,它还梳了我以前的发型,黑黑浓密。 就在我惊奇看它时,出现在上游的二叔使劲的喊我,他手上还举着一条和我长得一样的鱼。 我“呀”地一声坐起来,发现周围是褐色的月光,只有手腕上的夜光表时间告诉我,这是一百天和九九天中间的晨夜。 窗外的月光清冷,被浓夜里的寒冷冻住在玻璃上,摔碎进房间里,寻找东西取暖。 我借着清凌凌月光熟悉一下自己的身体,也瞧见被丢掉一边翻了个儿的小金库,那上面没有金光。 缩进被子里,听黑暗里月光声音,月光摸到我头顶短促击打,冷的脚心一鼓一鼓胀跳。 我陷入一个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谜团,刚才那么拼命的追二叔是不是想问二叔,数学怎么那么难呀。 天还未亮时,我把厨房门关紧,带上绿色围裙早早的在厨房做起了早餐。 老隋这个时候已经去了菜市场,他早点去的习惯似乎成了我们家的一个默守的条规,我愿意相信,老隋正在那里和棋友争个天黑地暗。 模仿老隋平时的样子做了些粥,煎了鸡蛋,我坐下来,顶着俏皮的灯光,花开一样地等待他们。 等着他们惊喜的对我表示,我除了数学不行,其他的都可以拿出手的。 老妈在第一时间给了我一个意外,她的左手平放到餐桌上,托起右手胳膊肘,右手苗苗条条的抚摸自己的脸。 脸上的食指有韵律的敲打着,凤眼里山水青翠的看我,嘴上不留情的说道:“豆豆,你这是想给自己洗刷什么冤情?” 老妈学的知识里最多的是法规,她给自己定下的自律都严苛的实现在我和老隋身上,绝不容寻找空隙偷生。 以法之名的老妈唯一的弱点是老隋,老隋是我的队友,我们三个人的三角关系几乎形成等边三角形。 这是我每次掂量我的小金库时以为的,从小就数学不好的我忘了还有一种三角型,等腰三角形。 老妈手还在凤眼下计算我如何回答时,我学会了微笑等待。 我在等待队友老隋发言,他答应的事还是会算数的。 我用粉嫩粉嫩一百元大票的一半收买他,这也是我昨天说错话时许诺给老隋的。 我把头转向老隋,用此身最美丽的桃花眼挑逗他,示意他。 老隋坐在那里不看我,翻了一下桃花眼闷声的说:“儿子,你这是想抢了我的饭碗吗?” 我总是错过喜欢低头思考的老隋,错过他的桃花眼里一道一道的光辉。 老隋的话里真有点委屈,我和老妈在他的心里就是两棵向日葵,太阳从哪里升起,他就抱着我们向哪里奔跑。 每天太阳光芒照进他怀里向日葵时,他就无比兴奋,就像他记不住一个名人说的话:真正的爱情不能是言语表达的,行为才是忠心的最好说明。 老隋怀里的向日葵被他忠心又精心养育得花朵肥大,色彩娇黄,跟随他奔跑的脚步,晃动着沉甸甸的大头香气扑鼻。 他喜欢做饭,喜欢看我们两个人吃像,喜欢老妈摸他的头,甚至摸掉了许多的黑头发。 老隋低头思考时,苗小娟也在看他,看老隋原本沏茶,翻看书画的白净净手,手背上有些粗糙的皮肤。 我老妈,苗小娟心里也不好受,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突然的新冠病毒的疫情打乱,老隋没了收入,为了家,老隋背着她和我在菜市场打零工。 老妈挨着老隋坐下,巧笑嫣然拿起老隋一只手握住揉搓,声音柔和的对老隋说:“豆豆呀,他是想要你尝尝他的手艺。” 老妈的温柔正是老隋要的,老隋抬起头,伸手很自然的理了一下后脑勺几根翘起来的黑发,桃花眼里竹叶刀精光短促,见我张了半天嘴也没有发出声的时候,讲话了,而且讲得非常艺术。 “不过,儿子你若真是喜欢做饭,爸爸也可以教教你,只不过你现在更应该好好的学数学。”老隋的桃花眼很迷人,讲出来话就像武功极高的高手,一剑也没出的就用威猛的形象打动了老妈。 老隋把话一下引到了我们昨天商量好的话题,同时也得到了苗小娟这个美人的青睐。 “爸爸和妈妈觉得趁现在在家上网课机会,你更应该和毛羽彤好好的学数学,你们学习的次数太少了,所以成绩不能够提高那么快。” 老隋说这话时如珠落玉盘,噼噼啪啪落在老妈眼前,声音冲上了云霄,打碎了一朵活泼逍遥的白云。 苗小娟,我老妈凤眼转了几圈,在我和老隋身上啪啪的落下无形巴掌印,胳膊肘下的左手敲着桌面,咚咚回音赛过我心脏的跳动。 我的桃花眼泛出忠诚回看她,老妈半晌才明白了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老隋的头不白脱发啊,我和苗小娟都被他的字字珠玑镇住。 我再一次被老隋举起的锤子钉在孤独的板凳上,怀疑昨天我们商量事的时候,他的桃花眼里委屈是给那个粉嫩粉嫩一百元看的,至于我根本就不是能拿住那么大奖励的主。 我心里叹息道,老隋的智商我好像没有遗传上啊! 老隋没有因为将了老妈一局而自满,更殷勤的把桃花眼密集在老妈身上,看着老妈舒缓的腰肢,他不理对面在挤眉弄眼的我,扶着老妈进了卧室,老妈今天不用去上班。 老隋每一次的背叛都是和老妈进了卧室以后,难道他们住的房间的墙和我的不一样,砖墙里有什么物质能改变老隋? 对这样的猜忌我只停留在墙外,我怕老妈的听诊器也贴着墙壁上。 昨天老隋提议,他会和老妈苗小娟商量毛羽彤多教我一些学习要点,前提我要有让老妈开心的东西。 老隋为了表示他和我是一条战线,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要打动老妈十八条法规,就选老妈最爱听的话说一句。 老隋告诉苗小娟,他们的儿子高考志愿有方向了,这有方向的志愿被老隋的桃花眼放大,放到一面不见波纹的湖水底。 我不知道老隋说这话时心思里还有什么,但是他的忠言让我的荷尔蒙膨胀。 新冠病毒造成的疫情成了家喻户晓的门神,惶恐中我们学会降低生活质量,潜意识的告诉自己,精神不能因为病毒肆孽萎缩。 我们这些被大人们冠上青春期叛逆者,被原本以为自由的网课折磨成原始人的神兽们,怎么也得嚎叫奔放出自己困在内心的丘比特吧。 再说,老班不也提倡过,青春除了色彩也需要一种味道的。 我被自己这跃跃欲起的心思感动,也就在老隋布置的圈套里自由横行到今天早上。 然后等老妈高兴之余,忘了谨慎思考。 我翻身上了头顶上的麻绳,继续激荡。 自从上高三,我都是在一根纤细的麻绳上生活的。 麻绳一端在苗小娟我老妈手里,那一端飘向天空丰满云朵上的老班手里。 我在麻绳上荡来荡去的时候,老妈举起了旗帜给云朵里的老班,数学学习计划改变了。 毛羽彤很兴奋的和我见面,兴奋的手都有点哆嗦,她看着屏幕不知道怎么说,噼噼啪啪敲起键盘。 毛羽彤的刘海被她自己长吁一口气吹起来些,露出额头,她在屏幕上打出一排暖心的话。 你讲的数学课,被你们班老师分享在班主任群里啦,好几个老师也觉得这样的方式很新颖,觉得能提高一些成绩差的人,自我查漏补缺呢。 毛羽彤的肯定带有地方的色彩,表达出人的高拔品种,优良风尚,更有草原人狂野的味道。 在我神清气爽,健步飞奔草原上,摸不着东西南北时,眼前出现了毛羽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像一抹光柱从头照进我的脚跟,好像毛羽彤说的那些暖暖的话都是夸老班。 我承认,老班这个做法带动了成绩差的孩子,给他们寻找一种学习方式,至少我现在对昨天那道题已经是通透。 我被毛羽彤的赞美迷雾笼罩,扰乱得忘了点灯。 她格外明亮的大眼睛在黑漆漆天空里闪烁,炸碎我的膨胀气囊。 紧接着毛羽彤和我分析数学提高多少,才可以报考军校。 这个话题又让我知道了,世间最不可靠的不是秘密,是妈妈炫耀的心。 冬天的太阳升在空中时灿亮可爱,但没有橘红的颜色。 太阳不知疲倦从堆积的白云里挤出来光芒照向大地,我看到老隋的湖底,那几个字晒成鎏金颜色,冲向云霄,晃得云朵上捏着兰花指的老班踩不住祥云,却看清老妈举起的旗帜。 第25章毛羽彤喜欢我吗 我总是能找出来理由从麻绳上放下自己,松松筋骨的看看后背有没有翅膀。 由于长时间被老妈荡在空中,腿脚自然有些松垮,没有空隙的把自己拌得东倒西歪。 转头那瞬间,我对自己的后背一下产生了恐惧,翅膀没有看见却只看见一张扎满箭雨的大饼。 知识被老班烙成大饼挎在了我的脖子上,也挡住了丘比特射过来的箭。 这是毛羽彤给我讲题时,她的专注忘我的神情给我的幻像。 毛羽彤又扎起了两个麻花辫,脸上的清瘦和清秋也越来越神似。 她把数学题讲成破碎的云朵,每一朵云朵在风里游动,再聚成半透明半凝固的样子,我就在云朵上迷糊。 眼前的毛羽彤,就好像玻璃窗里的一杯纯香牛奶,而我,在烈日下干噎着大饼。 毛羽彤的妈妈居然也学会了老隋,在学习的中途端着一杯不知名的矿物质液体进来。 她不管毛羽彤脸上有多惊愕,贴着屏幕仔细的瞧了我的容颜,温和的对毛羽彤说句什么。 毛羽彤的脸红了,眼睛犹疑在她妈妈的脸上一秒钟。 过了一会儿,她侧着头听到妈妈关上门的声音,在屏幕上打了一排字,等我看完后,很快的删掉。 我妈说,你这班草是长得够人人喊打的。 毛羽彤说完这句话,头发有点乱了。 七,兵不厌诈 毛羽彤说我是班草的时候,眼睛居然滞留出一种怀念,那个怀念还是她写过一封信的故事。 我因为身居要职而负责班级门钥匙,那天我迟到了,门口堆了好多人。 没见到我,也没见到门开,这些人身上发出兽一样的思考,以为今天他们都记错了,是不上课的日子。 兽们在班级门口看到我时,居然发起了群哄,表现出我此时来得太多余。 在我节节败退时,我被身后拿着备用钥匙的老班逮住,他的鹰爪把我提溜到门口,老班要罚我站在班级门口听课。 “这个待遇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乔钺趁老班低头时,假装去厕所的样子绕到我身边,无意的撞了我肩膀一下,悄声的说了这句。 这句话就像是点不着火的一堆湿柴,冒着白嚓嚓浓烟,呛的我迷糊。 我如花似玉脸上因为激动小有绯色,大声的和老班请求:“老师,我老在这站着,对咱班级不好看,再说我又不是植物,幢这儿也散发不出氧气和能量。” 老板本来低头在看班级的点名册,我积极表达自己身份打断了他。 他抬起头扫了一下那些支着耳朵偷听我们对话的小妖们,被我说的话逗得嘴角翘了一下,眼睛不看我的说道:“你是班草,怎么不是植物了。” “老师,我举报!”我决定换一招,站在这风口上,万一被那些平常来我班偷看我的女生看到,又要掉粉的。 乔钺刚才撞我肩膀的时候,掉了一团纸,粉色的信纸,这是乔钺爱情的颜色。 “哦,将功抵过,说出来吧,可以看看值不值得。”老班突然很感兴趣的走过来,站到我面前。 班级一下有了嘁嘁喳喳的声音,这些刚才还兽性大发小妖,居然八卦的看起了热闹。 “我觉得我的迟到和班车有关系,我分析班车司机手表坏了。”我还是很有刚的,不能出卖乔钺。 “你是说,班车没有等你,是看错点走早了?”老班很机灵的截了我的话。 “对呀,我看着班车尾巴的红灯大喊,我在这,司机也不停。”我露出恼恨的样子,梨花带露的表示愤恨。 乔钺回来找那团粉色信纸,站在门口偷听我们的对话,忍不住的笑出声,他方头两边的大耳朵都笑红了。 “那好,明天你早点过去,给人家司机一份你出行的时间表。”老班的话刚落下,班级里顿时笑得花开四季的娇艳。 老班挨近了一步,站到我眼前,抬起右手渐渐地展开,手掌心空空平托一团紫色氤氲,他平视我的桃花眼说了两个字。 “拿来!” 乔钺在我身后的走廊里吓得腿都软了,看热闹的方头像突然惊飞的山鸡翅膀,扑棱棱的使劲摇。 他忘了我的后脑勺,只有与生俱来的黑黑浓密头发。 乔钺看到我把手上握紧的那团粉色的信纸递到老班手上,也看到老班乜视他的眼神。 我和乔钺站在班级门口,就像两个天下太平的吉祥门神,礼貌地和路过的老师们问好,整得人家以为老班又弄了新创意的课堂教学方法。 我们班神兽们也因为回头率高,课上的回答既兴奋又津津有味。 就连各科老师都觉得我们俩的岗位提高了班级知名度,这让我再一次对颜值有了心得感悟。 一片花朵,是争奇斗艳,一朵花芬芳绮丽,何况我身边还搭配一个帝王之相的乔钺。 上到第三节课时,我在门口专心听英语课,感觉到了一支箭羽射在我的后背,隔壁二班的体育课正在如火如荼上的疯狂。 毛羽彤和一个女同学踮着脚从我们身边走过,两个人很自然的走了几个来回,她们带起的风声甚至发出啧啧的赞叹。 这种罚站能被欣赏的美好,像飘在我头上的彩虹,色彩斑斓奢华得搞得我很感谢老隋,他给我的受日月精华容颜,竟有如此的邪魅。 下课十分钟里,我很快被乔钺一席话,伏击成破败的棉絮,噙满水后湿溻溻歪在操场银杏树荫下。 那封信是毛羽彤写给我的,因为我的迟到,她交给了一直帮她打探我行踪和爱好的乔钺。 乔钺见信里寥寥几句,表达爱情太朦胧,怕我不懂,就直接发挥他抄作业的神功,趁老师批评我时誊写了一整张。 乔钺拍拍我湿溻溻的肩膀,深情厚谊的说:“没事,一会我就说是我和体委以前的信件来往,老师也知道,那都是我的过去了。” 乔钺的方头摇摆出了频率,像是知道接下来的所有可能,他自信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模样,更有了帝王相。 中午,我和乔钺在老班独立办公室里打扫卫生,老班低头批改我们早上交的作业。 我使劲擦门口镜子里一片偷懒的阳光,和它忽上忽下的追逐,这个动作也能方便从镜子里看到老班和乔钺。 “乔钺,这回作业又都答满了。”老班声音里有那么一点雷声。 “老师,除了我会的其他都是班长帮助的。”乔钺机智避开抄袭这个话题。 “哦,你们都到了分享的境地啦,那张纸上写的诗歌是不是你教隋一博的?”老班开始挖大坑,埋两个人大坑。 我耳朵上神经绷紧,头发根里沉睡的蚂蚁簌簌立起三角头,支起更多触角。 “老师,这你可冤枉我啦,隋一博没有情商的你知道不,教他谈恋爱,那得去寺庙请高僧,您不知道,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纳兰性德和仓英嘉措是两个人。” 乔钺自来熟的趴在老师办公桌上,一只脚踮起另一只脚,上面那只脚晃晃悠悠地悠闲。 他那个姿势使我的心脏膨胀到窒息,只有进气没有了出气。 “你是说,谈恋爱的不是他,是你?”老师压根就没提恋爱两个字。 “不是,老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不提过去好吗?”乔钺终于有点清醒,发现风口不对,他瞟了一眼门口偷听的我,看见我因为紧张抖擞的嘴角。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老班知道那是毛羽彤写给我的,否则,我老妈指不定顺着信号线就来了。 “哦,你和班花的爱情还不够隋一博学的吗?”老班道出了他心里的肯定,也说明了我卑微的情商。 乔钺的脚立刻知道了什么是整齐,他双脚站好,方头上的眼睛使劲往上挑,挑到找不到上面双眼皮。 那张粉色的信纸并没有谁的名字,偏偏乔钺欠欠儿的一气呵成,照人家徐老先生的情书集誊写。 粉色的信纸上是乔钺的笔迹,写的是一篇满满的《陌上花开》。 乔月知道自己地下宫殿要倒灌洪水,可是他也知道我们家的老妈不比洪水差半分。 我老妈的管理手腕不仅能管好我们一家三口的拉撒睡,还能将警钟敲到乔钺家,再说,乔钺爸爸是开出租车的。 能和人家说认识美丽的交警苗小娟教导员,不看僧面看佛面的也会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老班当着我们的面拨打了一个电话,他告诉乔钺妈妈,晚上下班过来接一下乔钺,怕乔钺因为学习诗歌太累而导致迷路。 晚自习结束时,毛羽彤已经从乔钺那里知道我没有看到那封信。 她见到我和乔钺都在走廊等老班,黑亮亮的眼睛看我们,肩膀不知为何松下来,嘴角边漾起涟漪。 我感觉到她好像松了一口气,心里莫名的可怜自己,难道我真的是一个没有情商的绣花枕头吗? 我的桃花眼暗淡了,只是很狼狈的和她点了头,好像承认那封信是因为我的迟到,夭折了我们之间可能会发生的爱情。 我们都在走廊里可怜的叹息,空气里忽然发生变故,毛羽彤竟然走过来,和乔钺凶狠狠的大声说:“乔钺,我让你替我抄写的诗歌呢?” 乔钺和刚从班级出来的老班惊异的看她,像看一朵盛开的罂粟花,深蓝色的花蕊边上绽放紫红的花瓣。 第26章老隋的春秋梦 我们从老班办公室里出来,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灯光晃眼,空气里飘着刚打扫完卫生的怪味道,就是一天里我们的汗味混着不知名气体的味道。 墨黑的天空上,稀拉拉拉起薄薄的一条长长青云,很像姥姥做棉袄时飘起来的棉絮,松松软软的挂在扣下来的半圆儿空中。 我和乔钺跟在乔钺妈妈后面走在街道上,路两边耸立高长方箱子挨着矮长方箱子的楼群,黑压压的扑压向街上单薄昏黄的路灯。 黑暗是夜晚的权利,偏偏黑黝黝的箱子上亮起许多的小方块,看上去更显出黑暗的邪魅。 我很想知道,那些亮灯的小方块,都是在等待一个带着故事回家的人吗? 我的头发被一辆小车划过时,带起一股暖风吹动,风里不知从哪刮来了薄荷的味道,幽香又甘苦。 我和乔钺时不时的对视,紧闭的嘴巴拉成了直线,我们都不想开口说第一句话。 乔钺妈妈猛地站住,回过身看向沉默的我们。 她的眼神在我们两个人身上看了几个来回,扫荡我们的倔强。 她对我点点头,似乎很懂我的沉默,瞥了一眼方头的乔钺,对我笑呵呵说:“隋一博,这事我不和你妈妈说,谈恋爱的又不是你。” 她猛回头扭住乔钺的大耳朵,气急败坏的样子:“你明知道人家是隋一博的菜,你还给人家写情书。” 乔钺疼的呲了几下牙,方头使劲的朝一旁路灯看,就是不说话,他的一只手悄悄地摆给正要说话的我,那股子气概还真有帝王相。 路灯的光圈里,几只飞蛾起舞翩翩,追逐中散落的粉末泛起雾霭,地蝲蛄粗壮的撞向灯柱,然后蒙圈的在地上打转,不知名的小飞虫煽动翅膀讥笑,它们把昏暗的灯光装点成花园,忘了黑暗里可能隐藏着虎视眈眈的蝙蝠。 我躲在书房里,蹲在书桌底下空档里问候了还在罚站的乔钺。 乔钺再一次要我记住他定的口号,一定要学会熬,熬得住,与众不同! 他问我,记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我的牙齿打着颤回他,熬不住,自行了断! 那天夜里我把乔钺的《陌上花开》拿出来,在心里读了一遍,还真没找出哪一句是我爱你的三个字,看来乔钺真说对了,我的情商一直就没有数字。 毛羽彤妈妈一句“班草”惊醒了我寸草头里沉睡的蚂蚁。 蚂蚁们簌簌的爬动,又开始吞噬我的过去,吐出来青草的酸涩味混淆薄荷味。 此刻,蚂蚁们头尾相衔的绕成一圈一圈,然后惶惶不安的重叠在我头上,向着发根里的肉香进军。 在吃饱喝足后,它们又像春蚕吐丝,把我的永远消灭不了的过去和永远留在今天的现在粘住,一笔一划的雕刻在每一根正在生长的头发。 毛羽彤恰好是这个过去和现在的人,她身上有一股仙气,也是压下我身上膻味的荷尔蒙的薄荷味。 今天的数学课上我非我,她非她,我们眼前都是高考满分卷。 老隋撇下我的时候,已经和老妈对完了眼神,他们的愉悦我没有看到,我还沉浸在自娱自乐的膨胀里。 老隋把老妈送回屋,很自豪的在书房门口流连半天,他对自己既得了好处又得到老妈的夸赞而感到无比的幸福。 他幸福的记起来,我和数学老师说的遗传,也记起了二叔的弱智,他心里竟然很想苗小娟再骂二叔一次。 老隋进了厨房,从围裙小布兜里取出一个极小的计算器。 坐在餐桌那认真的计算,计算最近从我这诓骗去的金额。 他又把在菜市场挣来的钱,藏在米里的私房钱拿出来,悄悄地合计自己还能帮助那个孩子多久。 老隋脑海里总会想起那天,那天的雨,还有那天的一个偶遇。 生活总会有下雨的时候,骚动的云朵挤满了天空,堆积浓厚时兜不住的水滴大颗的砸下来,砸到奔跑在灰黄黄生计链的人头上,砸到哕哕叫的小汽车棚顶,砸到老隋文具店门前生机旺盛的银杏树叶上。 躲在屋檐里躲雨的人们,不知不觉的让疲惫和困乏侵占而忘记自己的本性。 雨后天空更是瓦蓝,干净的树叶下藏了不会叫的湿漉漉的知了,另一片树叶背面还有一只苍蝇,苍蝇活拨的蹬蹬绿茸茸腿,顺便用雨水梳理自己的翅膀。 出来的人们熙熙攘攘的喧闹,甩着手里雨伞上的水,笑着夸天真好看,又都忘了刚才的浓黑骇人的天,他们心里的抱怨。 文具店里的老隋听完那两个人的谈话,等雨停了就去社区了。 他在社区工作人员帮助下,选了一个困难家庭的孩子。 这件事他做了很久,他在这些年里帮助过两个孩子,现在是第三个,这第三个就是他的一个偶遇。 一个男孩,和我一样也要在2020年6月7号那天高考的孩子。 这事他没有告诉飞蛾扑火般爱上他的苗小娟,我的老妈。 结婚后的老隋在文具店里的工作就是保持一颗欢快的心情,他愿意看苗小娟每一个动作,喜欢听她下的每一条命令,他觉得幸福就是有一个女人管制的屋檐下。 苗小娟,我老妈一直不知道,老隋的私房钱都干了什么。 即使她发现了,老隋的秘密,她也没有去想老隋现在在菜市场打零工,还有一番别的苦楚。 老隋被迫下岗以后,就瞄上了我,和我的知识宝库,我离家出走的经费,小金库。 老隋抱着他的头名状入驻我的小金库开始,桃花眼就分外的明亮。 他心里有个疙瘩,就是没有和老妈苗小娟一起并肩上大学。 他想帮助那个孩子交上第一年的学费,大学学费,那种骄傲就像他也迈进了大学校门口。 在他下岗失业以后,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老隋很满足自己的秘密掩藏了十几年,别人称他好人的时候,他是愿意听的。 昨天老妈家里人打来电话,告诉他我姥姥没事时,他忘了我还在家,躲在厨房里抹着眼泪。 他很害怕听到什么消息,哪怕是电话里的一声问好,都能让他的头发竖起来,这个好人的老隋,并不是坚强的。 我听话的配合他,让他感觉我不是他的身边同龄人说的被网课憋在家里的神兽,这让老隋感到一些安慰,他们这些大人在一起的话题,除了恐惧新冠病毒,剩下就是恐惧我们了。 老隋被病毒迷乱的心亮起了一盏灯,他掂量好久自己积攒下来的钱袋,心里惦念对自己很好的丈母娘,也惦记心里的疙瘩。 这个冬天的疫情打破了他的计划,文具店突然关门让他没有来得及积攒自己心里的计划。 所以,他就学会了在我的知识宝库里生存,勒索我用知识换来的离家出走的经费。 搞得我莫名的以为,没有上过大学的老隋,怎么也脱离不了斤斤计较的小商小贩意识。 老隋一手按着另一只手掌里小巧的计算器,桃花眼里的数字突突的变身。 他被自己三寸巧舌说蒙了儿子感到高兴,他感觉我会慢慢发现他的智慧,也就不惦记二叔的了。 这个虚荣的没有头发的好男人,还是很在乎我能不能考上大学,能不能考上好大学,将都体现出他的文凭不是大学本科,他为此而焦虑着。 过了一会儿,老隋把小计算器放进围裙兜里,悄声的用米掩盖住私房钱,他很害怕我再次进厨房,做一顿让他惊心动魄的早餐。 老隋在厨房里的动态被老妈苗小娟看到一些,她看到老隋用小计算器计算着什么,脸上还露出会心的笑容,这个笑容飘出粉粉的桃花,在老妈眼里就是一片桃林。 老妈看完一本武侠小说时,抱着老隋的腰说,老隋的桃花眼很有桃花岛主的魅力。 老妈凤眼里笑眯眯的,突突释放丘比特的小箭,她就喜欢老隋这样的表情,让她陶醉在桃花朵朵开的桃花岛上。 “老隋,我们可能不用天天巡逻了,有些门市可以适当的开门,但是只能是通过外卖方式销售。”老妈哐当一声推开厨房门,故意弄大声的进了厨房。 “啊,我们文具店不在范围里吗?”老隋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想要从老妈口里听到可以的两个字。 老妈摇摇头,用手指指书房门那里。 老隋知道,自己的经济地位不单取决于苗小娟的管制,还要听从于我的上学动态。 “这也是个好消息啦,这些天卖菜的那个老板有点感冒,也不敢去瞧大夫,每天戴了好几层口罩,憋得脸煞白。”老隋边唠嗑边给老妈倒些他刚做的五谷豆汁。 “是啊,我们单位有好几个人,腰酸背疼的也不敢说去医院看看,就我那个领导的疼风,硬是在家热水敷也不敢去医院。”老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豆汁,摇摇头,一旁的老隋又给她加了勺蜂蜜。 “现在有新冠病毒这个家伙捣乱,好些个病都吓跑了。”老隋开着玩笑说,口气里也是无奈。 “嗯,就快好了。”我老妈,每次这样和老隋说话时,都很女人味,甜糯的迷人。 老妈拉住老隋给她按肩膀的手,拍拍,让老隋坐下,老隋听话的挨着她坐。 两个人在厨房里小声地说起了我好奇的话,撩的我在书房里,偷空的想,老隋刚才太有才了。 心里浅浅的意识闪过,是不是苗小娟休息的时候,老隋的智慧就疯涨。 书房里,我的知识宝库很充盈,毛羽彤的帮助不仅给我的出走计划奠定了一个好的基础,还使我在毛羽彤心里的形象更清晰。 毛羽彤自豪的告诉我,想要上军校,数学分数必须达到135分以上! 我懵懵懂懂的桃花眼泛出旋涡状,底气十足的问她:“还有更简单更捷径的方法解题吗?” 她给我用了老班常用的口气说了一句:“人生没有捷径,你走过了可能就是了。” 第27章乱了分寸的爸爸妈妈 接下来的网课上的我枯燥无味,每天重复干枯的课表,没有动态的讲课画面,上的我昏昏欲睡。 老班每隔一天就变一个法子点名,数字已经提不起我们的兴趣,字母也没有了吸引力,老班居然又搞出一个精神支柱,在每天早点名时间放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这样的花样百出,我们也没有被抓住迟到和早退的现行,不是我们因为圈养涨了智慧,是老班也被屏幕平板化了。 我们就像一群杂毛的火鸡,在圈养中肥壮着身躯,退化的翅膀上已经没有了羽毛,肥嫩的越来越适合做鸡腿汉堡。 人性在我们身上退化时又衍化出新的物种,我们彻底的成为大人们口里的神兽,而他们被我们彻底地打回到小人国里。 我们这些神兽每天在房间里奔跑,一会嚎叫着救赎,一会摆出我是奥特曼,大人们头上长出了犄角也不敢说话。 大人们心里到口里,骂我们是立不起来的阿斗,甩不掉的粘米糕,掉烟灰里的嫩豆腐,拍哪哪都粘包。 他们心里把房子外的病毒骂了一万回,把我们也搁在心里骂了一千回。 病毒时好时坏的消息把城市弄得忽肥忽瘦,忽犬吠屠城,忽虫蚁喘息,单单少的是人类声音。 人们还是谈毒变色,谈疽养患,谈到新冠病毒,才觉察出谁才是十恶不赦的恶疾。 恐慌的人们寻遍知识的角落,想要解释,想要给自己的恐慌找一个借口,想知道能被披上恶名的病毒,除了新冠这个坏家伙,还能有别的病菌吗? 这封闭式的生活弄得城市暴躁,思想滞怠,也检验了人与人之间的天性。 冬末初春时,阳光除了温暖,有了一点红色,每一天的阳光像兔子一样疾跑,躲着风,躲着风里的流言和病毒。 老隋和苗小娟最近想方设法的给我营造学习氛围,甚至把我和毛羽彤的学习时间改成一周三次,把001314电话号码也开成了限次数免费的输入关系。 我依旧像热锅盖上的蚂蚁,几只脚不分左右的跳动,焦躁的转圈圈。 我担心自己的成绩质量,担心自己付出的这些,还能不能考上大学了。 在没有比拼的环境里闭门造車的学习,我失去了很多自信。 老妈和老隋每次在我面前谈到学习,我的脖领处的毛发都炸起来了,象一只身上没有毛的斗鸡,孤单雄伟的满场子尥蹶子跑。 学习让我陷入无比的烦躁中,坐在书桌前,看卷子上密码妈的数字,双手揪着自己长长点的寸草头。 我的心孤独着,就像一个人跑在一条没有人的大道上,突兀的停住。 向面前的斑马线看去,我的双脚被牢牢的钉住,分毫不敢动。 慌乱的眼睛看向马路的那一面,路边高高挂起的红灯,一直亮着。 有时我都感觉自己的神经有问题,忽而浑身暴躁得像奔跑的藏獒,忽而又像望着月亮沉思的孤狼。 有时我也会无比怀念老班的利爪,想念他嘲笑我的语言,甚至他的国字脸成了我的梦中情人。 想起乔钺的情商,想起他给我的秘诀,熬得住和熬不住。 自从乔钺的地下宫殿被老班灌溉,乔钺就狡兔三窟了。 乔钺的宫殿藏进了树洞,他和班花躲进树洞里,都悄悄的讲话,对暗号。 他一直没有承认自己和班花的故事,一脸痴笑的哄着老班,要他相信我是情商界里的弱智。 老班听到毛羽彤承认她写的爱情语录时,脸上不免得露出赞叹,这是老班对我们这些蹉跎岁月的神兽敬佩的赞叹,赞叹这种勇敢可惜不是他班的。 第二天,老班抽空找我谈话,我们两个在他的小办公室里。 他办公室窗台上那棵开的红透海棠,随着风颤颤悠悠抖得娇艳。 “隋一博,你错过了一个好女孩。”老班由衷的夸赞。 “老师您不是后悔我没谈成恋爱吧?”昨天晚上我一直在被窝里,背着乔钺教我的熬得住和熬不住暗号。 生怕老班熬不住给我老妈打电话,说人家女孩没看上我,这样苗小娟彻底的讥笑我,一个优良的绣花枕头。 听我这样的自嘲,老班的眼里有了看透的滋味。 我心里忙给自己找了个新的理由,我是怕老妈以这个理由减少我的生活费。 “不是,你应该多和毛羽彤学些勇敢,她做的这些是为了谁。”老班似有似无的暗示,吓得我差点没熬住。 老班没有在和我谈过毛羽彤,直到他给我制定寒假学习计划,也没有表现出毛羽彤是不是我的菜。 他递给我假期里学习计划时的眼神,反倒是给我一种感觉,老班的计划里我是毛羽彤的菜。 一想到这些,就又想到毛羽彤松软的麻花辫,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清清的看我,我稍稍的放下了脖子上的炸毛。 桃花眼里的红色退下,跟着脑海里的她进入学习境界里。 这两天我在毛羽彤的带领下,精神抖擞的学习数学,这让已经不用天天上街巡逻的老妈,苗小娟又惊心动魄了。 她发现我很惦念数学的学习时间,比惦念老班的化学课还上心。 这种念想在她脑海里补成了许多的画面,什么灵石贾宝玉,什么大宅门的白家七少爷。 老妈甚至都给我想好了穿戴,瓜皮帽,八撇胡,湖蓝的长衫,摇着漏风的纸扇,八字脚支棱着我摇摇晃晃的寸草头。 这是她和老隋疫情期间在家里追的一个电视剧,名字叫《鹿鼎记》里的男主角,是一个有八个老婆的假太监。 今天上午,苗小娟把老隋相邀到厨房,两个人商量假借送杯热牛奶的机会,探视我的行为,一旦属实,宁缺毋滥的制裁。 老妈在对我的教育,特别是生理教育比酷吏还打黑除恶,哪怕是别人勾引了我,也要先把我阉了。 老妈的眼里,家风更是重要。 他们就这样的把对我的管控,对我的攻击计划草草的在厨房商讨完了。 晚上,他们在书房外辗转反侧的算计好时间,举手敲开书房门,恰好看到我一脸的鸿运当头,我正被毛羽彤训斥当中。 “这道题上回教过的解法就可以用的,你的头发底下长的可是大脑?”毛羽彤一点也不留情的训我。 老妈从来不驯老隋,她就是生气也是袅袅婷婷的把家规里添上一条,然后微笑的看向我和老隋,那眼神直接告诉我们俩,都是一个池子里的,谁也别想做两栖动物。 毛羽彤刚因为我的愚笨发完火,恰好她老妈也进来送牛奶,我们两个都红着脸,闭嘴不说话了。 这时我的爸妈也恩爱相依的端着一杯牛奶进来,画风就变成了他们抓住了我们什么。 两家大人都在自己的位置站住,笑盈盈的看着对方。 谁也不先开口,就像谁先开口,彩礼就要多拿似的。 毛羽彤接过来她妈妈手里的牛奶,温婉的喝了一口,笑着对我老妈点头,又温婉利索的说“阿姨,隋一博也爱喝牛奶啊。” 我老妈苗小娟突然有些局促,感到浑身不适,心跳如鼓,心里嘀咕:这个女孩的大方,怎么会让人汗流浃背呢,看来有些事眼见为实,和耳听也为实啊。 乔钺妈妈和我老妈悄悄地说,说那个毛羽彤啊一看就是厉害的角色,利索。 老妈在那个时候突然明了,利索就是不拖泥带水,也不会和泥打滚,做的事不否认,没做的事不许说。 老妈咳了一声,心里思忖,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不一定天天栓根绳子看着,应该栓完绳子放出二十米,画地为牢养着。 老妈刚才看到我满脸的红,也听到毛羽彤说的一半的话,她心里暗暗给我道喜。 她看出来我在学习上很惧怕毛羽彤,她觉得毛羽彤是会念咒语的唐僧,我可不一定是武功高强的孙悟空。 这一刻我在老妈心里比绣花枕头还差了些,这是她临出书房门时,回头看我那眼神里的留言。 在我老妈和毛羽彤妈妈相继退出房屋后,我和毛羽彤都忍不住的笑出声,鼓着掌声,放肆的大笑。 如果说我们两个没有私情也不绝对,我们的私情是被大人们的阻挠给激发出来的,这种偷偷摸摸的学习里掺杂了欣赏,就像精神约会。 老班给我们这个局,不正是考验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吗? 谁的青春不被恋情祸害,真不算完整的少年人,我们即喜欢城楼上的风景,也愿意听西湖上的歌声,探秘和模仿都是我们身上一直有的特质。 我和毛羽彤,两个少年人,老班他更相信毛羽彤,相信他那天晚上看到的毛羽彤。 这里最聪明的还是老班,他站在悬崖上威风凛凛的雄姿,眼目辽阔,才是高瞻远瞩的。 我擦去眼边的泪水,桃花眼里露出微笑对毛羽彤说道:“毛羽彤,感谢你这一段时间里的陪伴,真的,你就像是黑暗里的星光,温柔的闪亮。” 毛羽彤居然很接受的听我说完,脸上的红润在灯光里桃红柳绿的美。 她还是那个习惯,用右手的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手掌里托着下巴,手指贴着脸庞有韵律的敲打。 我望着这个姿势突然感觉很熟,我老妈在算计我的时候好像也喜欢这样。 难道,聪明的女人都爱用这个姿势吗? 不对,难道…… 第28章老隋的萝卜心 老隋在我入睡前敲门进来,他慢慢走到床前,见我抱着小金库望向窗外月光。 老隋挪换了几下脚,见我没有说话,自己把一半的屁股搁在床沿上,老隋把牛奶塞给我手里。 我接过来有点膻味的热牛奶,桃花眼回过神的看老隋。 “老隋,你今天没出卖我吧?”对于老妈突然进书房的事我还是心有余悸的。 毕竟最近刚和老隋分享了心里情感世界,还是两个人躺在我的床上,推心置腹的说了心里话。 毛羽彤的数学课讲得清新,听她讲话心里像有一股清泉,凉爽甘甜。 还说了好像自己越来越愿意看毛羽彤的麻花辫了,这个话出来后,心里也痛快了。 老隋嗖得站起来,急着表达自己的清白。 “儿子,你妈搞突然检查时,我事先不知道的。”老隋说话时,急得头顶残余的几根头发跳起来。 我还是愿意相信老隋,不是因为他给了我盛世美颜,因为我怕自己孤家寡人。 “好了,快坐下,瞧你吓得就像心里有鬼似的。”开着玩笑,我又喝了一大口牛奶。 “儿子,和你说件事,你二叔明天要过来。”老隋桃花眼换了位置看我身边的小金库。 老妈持家有道,还和她教育我们方式新颖有关系。 对于招待客人的经费我们每个人都要参与,在参与的情况下有权参加当日的地位评比。 客人开心,主人招待的好,客人吃得好,主人素质高,民主的苗小娟把家庭氛围分到每个人头上。 当然,你也可以因为个人原因不参加,就是免单,同时也就没有了次日家庭评比的资格。 那个次日的奖励金额,有可能是一个很大的数额,这都取决于不参加的人是谁。 还当然,同时也没有了当月评比的满勤奖励一百元,另外免单数额不得高于一百元,也不得二次免单。 我把目光从手里散发着浓香味的牛奶杯那收回来,好像没听明白的看老隋。 “儿子,你需要这个数。”老隋伸出手,慢慢展开出五个手指,就像如来佛祖抓孙悟空的样子,丰满高大的立在我眼前。 我的胸口闷住,喉咙里像有只拳头在击打,牛奶的膻香味撑着鼻孔鼓出来。 眼睛盯住老隋的五指山,张大的嘴巴释放出气体。 老隋慌忙的一手拍着我的后背,一手伸到我嘴边,还不忘很理解的点点头。 老隋伸过来肉肉的手越来越有奶香味了,他一上一下的在我嘴边呼扇,把牛奶的膻香味扩大了一大圈。 “儿子,你没怎么着吧?”老隋脸色稍有点焦急,口气里却很自然的询问。 “什么怎么着?我怎么着了?”我把呃嗝压下去,脸上像没什么事的恢复了常态。 “没怎么着就行,还以为你怎么着了。”老隋把手从我后背放下,眼睛里散发出温柔。 我没有看老隋眼睛里的关心,只是低着头拿过来小金库。 老隋没有再说话,他可能感觉出我的叛逆小草有点支棱,他觉得此时一刻的沉默是最好的。 然后,他接过去我给的招待费,桃花眼眯起来,嘴角边的纹路涟漪荡漾。 他笑呵呵的把灰绿票票,五十元钱放进了贴身的兜里,手里的空杯子居然还翻了两下。 我的小金库靠着墙角张嘴喘息,发出不满的戚戚声。 小金库里的钱规整的联排摆放,那上面盖着我小时候的一张全家福照片。 老隋那时候头发浓密还长,皮肤白里透红,桃花眼看着老妈,手里紧紧的抱着我。 他的笑容有一种狐仙转世狐媚,让苗小娟痴痴地傻傻的笑。 我嗖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合上了小金库。 夜里的风大了很多,月光也更惨淡的清冷,抱着我的小金库,目送老隋憨厚的背影,突然想,这情景很适合不用蒙面就可以做的一件事。 老隋做完苗小娟吩咐的事,向厨房走去,他最近的心事也是很重。 儿子的学习态度时好时坏,让他很担忧。 一起打工的人里有一个老余,每次休息的时候两个人蹲在那就聊家里的事。 老余吐了一个烟圈,看看远处的一只流浪小狗说。 “完了,管不了了,谁都不好使,天天的手机,不给就作,不吃饭不睡觉的玩。” 老余把烟三两口吸完,烟头放到脚底下,使劲的踩碾,就像似发泄什么。 老隋没接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蹲在那眼睛追逐那只小狗。 老隋把厨房收拾了一下,他把明天要做的菜大概的算计一下。 他心里还是在意刚才儿子被呛到的样子,心疼也不敢太表示出来。 他也怕孩子被圈养的太久会散漫在娇气,没有了自律性。 老隋见我因为数学成绩满屋里跑跳,有时还抓挠自己浓密的头发,他把这些事悄悄地记下来,到菜市场买些去火的蔬菜,还有水分大些的水果。 老隋还为了培养我越挫越勇的潜质,常约我在棋盘上楚汉争雄,每次都寻来些刘邦的故事逗我笑,临了告诉人家,都是道听途说之所造也。 当然下棋的奖励金额从五角涨到两元,还是一贯的三把两胜定乾坤。 他也适当的放些水,让我尝到赢家的味道,还不忘嘱咐我,棋德人品,合二为一。 我看出来老隋最近也瘦了些,他去菜市场的时间太早,老和我说那几个棋友最近下棋都厉害了。 其实,老隋没有说实话。 现在疫情稍有好转,出来干零活的人多了,人多卸一车货的时间就短,老板高兴,花钱一样多,时间还有剩余。 老隋分到手的钱自然就少了,老隋很惆怅自己心里的计划。 城里一部分交通可以通行,但是时间受限,站点受限,感觉空气也受限。 这种受限,反倒让能出屋的人感到路车没有行走方便了。 老隋想去他的文具店看看,去看看哪个抽屉里还有没有藏匿的票票,去看看那儿有一盆忘掉的文竹,是不是还坚强的活着。 他还想去看一眼那个偶然的孩子,他的学习状况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时好时坏。 二叔嘛,最近也是一直没有和他联系,他打了几次电话,那头也是急匆匆的说没事就放下了。 他知道二叔那个人是不受约束的人,进城里住就像困住的野兽,没准得天天在阳台上对着一颗圆月嚎叫,搞不出个狗仔队,也得弄个猛禽盘旋他头上。 在郊外就不一样了,除了二叔是自由的,周围方圆百里的风更是无拘无束的,不用戴口罩,还可以随便的嚎叫。 再说他那么大的一个基地,就是每次带着金条跑步也得跑一个时辰,才能首尾相交。 老隋坐在厨房那待了一会,想些心里解不开的事。 二叔突然说来访,一是因为城市半封闭式的管理,可以适当的走一下亲戚,再就是想借着我们打听他的粉色天鹅咋没了动静。 我的数学老师生病了,急性阑尾炎。 这个时期生病,就等同于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了。 因为突发性的住院,家人按照规定不能去医院护理。 疫情让人学会了闭嘴,狐疑和关心在眼神里也不是那么好表达的,数学老师索性就关机了。 数学老师,我的前二婶就这样的失踪在我二叔的耳目里,我们三个隋家人。 老隋的萝卜心重了,他想着明天要问问二叔,怎么好久没有数学老师的信了。 我老妈一大早的把我从被窝里掀出来,顺便在我光滑温暖的后背暖了手,拍拍打打几下,娇气的说:“美少女,瞧瞧宝贝,粉嫩的模样,你还生气呢?” 我挑了一下桃花眼,不开心的问:“老妈,你对我的颜值太不自信了吧?这要是让老隋知道,你是担心这个,他就不理你啦。” 我现在是彻底的发现了,老妈喜欢摸我,那眼神里就是在看绣花枕头,还是蚕丝面的。 “好了,妈妈再也不突击了,我看那个毛羽彤挺厉害的,那句话噎得我够呛。”苗小娟偷溜了我一眼,见我没搭理她,不在意的捏捏我的脸。 她咬着牙,凤眼尾稍挑起说:“你要是长大了,娶了媳妇忘了娘,看我怎么处理你的孩子。”说完也不在意我的反应,她往门口走去。 在我还没有穿好衣服时,突然又转过身儿,“豆豆,你二叔要是问你二婶,你怎么说?”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数学老师怎么了,网课开始没多久就没信了。 我怕老妈下一个问题又和毛羽彤有关系,急急忙忙蹬了一只拖鞋跑出去找老隋,请求使用打电话的权利。 我要问老班,也只能问老班,我的外交关系也就那么几个,都是被苗小娟筛查后剩下的可靠通讯人。 老班接电话时还在吃饭,就听他咬着什么脆生的东西,“咔嚓”一声。 “你说数学老师啊,她不是病了吗?”老班又咔嚓的咬了一声,听得我后背激灵灵的起了层汗毛。 这声音就像我被咬住了脖子,干脆利落的身首异处。 “老师,是病了啊,是哪种病啊?我们能去看嘛?”我的警惕问话升到了制高点,现在生病?还那么年轻? “这个还真不知道,我问问别的人啊,你等我的消息吧。”老班撂了电话。 老班知道数学老师是我的前二婶,还是我高三以后才知道的,而那时二叔和她已经分开很久了。 我二叔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姗姗来了,依旧一顶墨绿色帽子,头发长的更像一位行为艺术家了。 这个懒散的单身贵族居然是骑着单车进城的,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忠实伴侣,金条。 第29章金条想天鹅了 二叔带着金条来了,这不是我的梦,二叔在我的床上睡了一觉,在松软的褥子上睡了一个大字形的坑。 老隋在厨房忙着,手上的刀工熟练,方的变成圆的,圆的变成片的,片的变成细丝。 金条在老隋的身边,眼睛东歪歪西歪歪的跟着老隋的手,最后看到一个又大又圆的卷心菜,变成了细丝,金条的耳朵嗖的立起来,一脸恩仇并泯的意识呈现到对眼里。 爱吃蔬菜的金条呜咽的盯着刚睡醒就进厨房的二叔,想要二叔给它一个安抚,解释一下,那些蔬菜怎么就粉身碎骨了。 二叔靠在厨房们的边上,站在那欣赏他的哥哥老隋。 老隋头顶那块头皮铮亮的白净,熟络的身姿看得出,厨艺不一般。 “人家老师正问着呢,你再等等。”老隋知道二叔来干啥的,老隋给二叔倒了杯水。 “什么病能这么的保密,莫不是奇怪的病?”二叔在餐桌那坐下,有些魂不守舍。 二叔看看趴在地上的发蔫的金条,又看看一直在忙的老隋,一语不发的等我下课。 八,有名的人蝴蝶效应 二叔,一个单身的贵族,他带着他的标配帽子从基地骑着自行车过来。 二叔迎着风使劲蹬着单车,看着不远的天上飞行着两只黑蓝色的乌鸦,乌鸦展开翅膀底飞盘旋,嘎嘎的叫两声,飞走了。 风飕有力,路两边的地上矗立大片没有放倒的玉米杆,唰拉拉卷起的叶子在风里碰撞。 远远地看,成片干枯的玉米叶上,露出半个身子的二叔像奔行在浪尖上的帆船。 跟着他出来的金条,带着两个忽前忽后的大耳朵奔跑在前面。 它在追逐渐行渐远的乌鸦,呜呜咽咽和乌鸦问候,像是纳闷自己的翅膀啥时候不见了。 金条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峻拔缓慢的二叔,撒开四个爪子跑远了,金条边跑边闻风里的味道。 几处大片残雪铺在玉米地上,在天上看着就像大地穿了花衣衫,土黄色一片,灰白色一片。 金条站住,等着后面的二叔,示意给二叔看一块残雪下的地方。 二叔停下单车,站在风里,细细的观察。 那里有一只小田鼠,正好奇地瞧着二叔,这可能是它年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田鼠的胡须抖抖,眼睛溜溜圆的看二叔美丽容颜,两只耳朵前前后后的摇摇,它两只前足捧在嘴边,惊艳的直立起身子。 金条默不作声的陪二叔,他们半人半兽的站了半天。 风又大了,玉米叶子掀起了沙土色的浪潮,凌乱不堪的摇晃,风在那群干枯的叶子上猛劲卷起一团黄色的散碎浓云,渐渐地飞远,飞高。 天上的云朵像石磨下的黑豆浆,堆积翻转,向下垂落,它们衔接成了灰黄的云幕,挂在天边。 初春的天变得也快,风吹得人脸上像竹叶刺拉的疼,金条颤抖的抖了柔软的大耳朵。 二叔扬起手臂,冲着田鼠礼貌的摆摆手,他在打招呼。 田鼠嗖地无影无踪,就在二叔扬起手臂时候。 金条不愿意二叔的鲁莽,冲着二叔在喉咙里呜咽了一声,转身继续在前面奔跑。 二叔睡了一觉,像是回到了人间的修仙人,对我们家哪里都好奇。 他在这屋穿到那屋的巡视,想要寻找些他自己认为可靠的东西。 最后,二叔还是坐在餐桌边上,他捡了一根销了皮的胡萝卜,咔嚓咔嚓的吃起来。 金条趴在地上,抖抖耳朵不理他,可能觉得二叔作为同类给它丢人了。 金条天天在藏獒基地,混在藏獒堆里,学会了藏獒们沉思,还有藏獒们对二叔不屑的眼神。 在它眼里二叔才是不折不扣的两条腿的动物,还不会吃素的食肉动物。 二叔吃完了一根胡萝卜,对老隋的忙乎劲感兴趣了,他想做一道菜,做给我吃,表达一下对就要高考的我,一个祝福。 二叔要做一道叫“蚂蚁上树”的菜,老隋笑着答应,看了一下手表,这个点苗小娟没回来,可能就不回来了。 老隋心里莫名的担心,他不知道老妈为何不愿意搭理二叔。 “二叔,你醒了,金条,你也醒了。”下了课的我,和他们打了招呼。 “儿子,你这招呼打的,真不好分清金条和你二叔的关系。”老隋把一块带肉的骨头给金条。 金条不理他,它的记忆里还有老隋的刀工。 金条对自己身份的意识,要么是一颗卷心菜,要么是一个红透了的苹果。 这些好像都逃脱不出老隋的刀,金条对二叔刚才吃的胡萝卜味道使劲的闻闻,老隋就把另一根胡萝卜切成碎条给了金条。 “这金条,对眼好多了。”老隋摸摸金条的毛茸茸头。 金条抬头,挑了眼皮看一眼二叔,在转过头对老隋呜呜的发出声音,像是听懂的翘起了嘴角,一抹稍纵即逝的光圈在它的毛茸茸头上。 “二叔,我老师说二婶的电话关机了,家里人说没事,过些天就回来了。”我也学着他们吃了一根胡萝卜条,是老隋刚才切给金条时留了一根给我的。 二叔叮叮当当的切菜,声音里好像有了些情绪。 我心里觉得二叔还是爱天鹅的,那为什么人家走了他又不留呢? “二叔,你和天鹅二婶为什么分开呀?”我实在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大人的事,你别参合。”老隋好奇的眼神瞄着二叔,嘴里对我吆喝了一下。 我悄悄地笑了,老隋的心思我懂得,他更想知道那么好的女人能离开二叔,二叔是不是作风有问题。 这是我在厨房外面听老隋问老妈的话,老妈还使劲的拍了桌子一下,也用刚才的那种口气训了老隋,老妈觉得别人能说二叔的不是,老隋不能说。 二叔噼噼啪啪的拍了蒜,很快的抄完了蚂蚁上树。 三人一兽的吃起来,二叔对桌子下的金条点了一下头说:“金条想天鹅了,对着落日都会叫鹅鹅的。” 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笑得喷出了一口蚂蚁。 金条从它的餐盘里抬起头,竖起了耳朵,两只眼睛对在一起,愤怒的看二叔,好像知道二叔说了它的坏话。 “真的,等一会让它在阳台叫两声,你们听听是不是鹅鹅那个音。”二叔把两只手放到桌子上,桃花眼睁得老大,一脸紧张的看着我们。 那个小委屈的模样,好像我们若是不信他,他就没法活了。 “好吧,就算是金条有报恩的心,想它前任主人了。”我的脚在桌子底下怼怼老隋的,我们心里都想对金条说,你这么久是在谎言里生存的。 二叔倒没觉察出我们不对味的迎合,对自己能被金条以外的人信任,感到很满足。 “那金条为啥不和二婶走呢?”这回老隋没打断我的问话。 “嗯,金条喜欢藏獒。”二叔不想理我,故意的和老隋聊起了我的学习。 “豆豆的志愿都有哪些?选了那几个城市?现在封闭式的网课是提高学习成绩的机会。”二叔提起学习,我就看到他桃花眼里的竹叶刀,刀风颤颤。 肯定是老隋讲了我最近的骚动,二叔,挺坏的。 二叔告诉老隋,想要就读的学校,城市建设必须科技化多,这样将来就有可能留在那个上大学的城市工作。 老隋被二叔的话洗了脑,一个劲的点头,那恭敬的架势表明,上过大学的二叔每一个字都是金口玉言。 这两个几乎一样的好看男人忘了还有我的存在,忘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好像是我。 我带着金条进了书房,把雕塑上的口罩给金条带上了。 金条开始很不愿意配合,我嘴里叫着“鹅,鹅,鹅”,手上使了劲。 金条似乎在口罩上闻到了二婶的味道,挣扎几次居然配合着戴上了。 它被捂住的嘴想要张开,奈何被兜住了。 只能从那两个正好的小窟窿,鼻腔里发出吱吱的叫声。 它把两只前爪搭在鼻子那,捂着眼睛耷拉下来,喉囊里呜咽的低鸣,很悲伤的样子。 我竟然相信二叔说的话了,金条的确想天鹅了,它是会叫鹅鹅的导盲犬金条。 二叔,他今天不回基地住了,他在等我的老班新消息。 我告诉老班,找数学老师的人是她的前夫。 老班在很晚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他告诉我了一个电话号码,说是市医院某住院部护士站的。 二叔在书房里打了那个电话,我们在客厅里聊天,不敢过去打搅。 我脑补二叔的神情会不会像藏獒,眼睛里湛亮泛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手脚无处安放的交叉换位置。 金条在阳台里,望着窗外的月光,月光惨白的照在它脸上,它的眼睛里亮汪汪的,金条竟对着月光叫了起来。 鹅鹅……鹅…… 老妈大惑不解的看我们,老隋说:“金条想天鹅了。” 老妈凤眼尾稍挑起来,俯下头低声的问我们;“你们是不是又打听了人家的生活隐私啦?” 我用手指了,恰好转头看阳台里金条的老隋。 老隋转过来头,桃花眼眯起来,看着老妈的脸说:“我没让儿子问。” 老妈,苗小娟突然拍手哈哈的笑了起来,用右手的食指敲着沙发边的扶手,看着我们两。 看来,今天的评估我和老隋都没戏了,我们没有保持一致的服务态度,让客人感觉到了不适。 二叔打了十几分钟电话,出来时见我们在客厅里说说笑笑的,他一时还以为我们堆里还应该有一个人的。 二叔和二婶在他的藏獒养殖基地储藏室的爱情,是生机勃勃的相亲相爱的。 谁让自己酒后做了一个荒唐的事,失去了他们痛苦与欢乐的爱情结晶,又说了一番认为没有未来的可能的事。 让本来一个爱他到骨子里的女人伤了心,偏偏他又不想去哄,事情就这样的发展成上了锈的轱辘,转不动了。 现在他知道,天鹅没事了,因为需要在医院先隔离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了。 二叔给人家打电话的理由,是金条想天鹅了。 第30章其实我是个坏孩子 老隋和二叔在书房里捣鼓半天,他把金条留在了书房,让金条戴着口罩和藏獒的雕像相依相偎。 二叔晚上非要和我在一张床上睡,他说想要和我学学少年郎的不知愁之味儿,是打哪里散发出来的。 我给二叔讲了乔钺,讲了他的初恋体委,讲了乔钺现在的狡兔三窟的爱情,又讲到他怎样抄作业。 乔钺摘抄作业是我见过最拉风的人,他的技巧娴熟到会使悬崖上的老班怒发冲冠,不惜破坏温和的形象,俯冲下来,利爪放到乔钺肚皮上,数着他呼吸次数,等他心衰。 那天我在老班的小办公室装订班级考勤手册,突然听到老班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刚进来的老班,看他脸上奇怪的表情。 他把乔钺的几科作业本摞在一起,然后很认真的说话,让我去请正在操场踢足球的乔钺。 “老班好久都不管我啦,怎么突然抽风了。”乔鉞咧咧没完的大步跟在我身后。 “你的几科作业是不是都是临摹的?”乔钺的大耳朵在我眼前支棱起来,眼睛傲气的斜了我,这默认的模样真是没谁了。 我感觉他这态度是心虚,他今天交上去的作业肯定都是按名家手笔摘抄的,整齐划一。 老班已经习惯他的技巧,越是工整,水分越多。 乔鉞理直气壮的晃晃脖子上的大方头,一些酸味的水滴凌空奔放到我的脸上,嘴唇上。 他对我呲呲牙,顺便从我手上接过去为他准备的矿泉水。 “我就是没有启动大脑,这动手就能完成的事儿,何必浪费脑细胞。”乔鉞鼓吹自己抄写的技巧时,脸色及自然。 这种吹嘘的精神显得乔钺高大,我被他这股子勇敢震撼,看他的眼神露出嫌弃,这神兽已经是高三的孩子啦。 心里却实实的想,我咋没这个胆呀! 每天就想离家出走,咋就不能在苗小娟,我老妈面前这么牛一次呢。 谁知到了老班的办公室门口,乔钺就变了。 我在门口目送乔钺,见他贴着门进去,尽量把自己的上身向后仰,平移的脚丫和大闸蟹上锅时一样,迸发出眷恋人间的火花。 “乔钺,解释一下,字迹这么工整是要参加什么比赛吗?”老班说这话时,手上的工作一点也不耽误,他在装订老师对学生三年里的评价表格。 老班叮叮当当的敲打,工具也样样俱全,钳子,锤子都很新鲜。 “老师,我写的太工整啦,是为了让老师们看得清。”乔钺见那些家伙事,就在心里发出狐狸掉陷井里的声音,他感觉到老班今天情绪不好。 乔钺刚才趾高气扬的方头大耳朵,突然箭矢般落地,他此时躬身哈腰的变成了小猴给大猴挠痒。 “乔钺,你今天的作业一共交上来几本?”老班的语气里突然升高寒意,他的脸上竖起冰冷霜凌,嘴角上两根寒峭的纹路更是像是嘲笑。 “都交了,老师您别生气呀。”乔越感觉自己刚才喝下去的矿泉水,把智慧从头冻在了胸口,怵的周身冰凉。 乔钺的智慧被老班没有拿起的锤子,一节一节的垮掉,他知道老班真生气了。 “都交了,我看到了,我问的是你的作业,我看到你交的都是别人的作业嘛。”老班把乔钺的作业本“啪”的摔给乔钺,几个作业本匀称的撒开成孔雀开屏。 “乔钺,你认为你的人生路上,每一次起步都可以寻一条捷径吗?”老班训他话时,乔钺把头低下,瞭了门外一眼。 门外,我和刚刚赶来的班花贴着墙站好,班花的呼吸收进腹腔,像是一条小眼睛的苗条壁虎。 “乔钺,你觉得女孩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什么?”老班转移了作业话题。 “老师,您是知道的,那些作业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上面写的什么,现在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完成作业的。”乔钺很委屈的嘟囔着。 乔钺说的是真的,他的物理成绩是选择理科唯一的强项,其他的文化课在文理科里都是一家亲,分不出谁高谁低,也可以说没有高,都是低。 “好,你不回答,我替你说吧。”老班好像知道门外不只有我一个。 “女孩喜欢你,是你的善良,是你做人仗义,是你做事真诚。”老班语气里有些伤怀,听得门外的我心里突突的跳。 我很想听到这样的评价,对于我自己,我是迷茫的。 我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究竟为什么学习,学到的这些东西又用不到今后的工作里。 高中的学习很枯燥,大人们也不理解我们,以为一套九十分钟的题五十分钟就能搞定。 他们总能拿出自己的那一套管理我们,总是忘了我们不是他们。 二叔听完我的牢骚,胳膊垫在后脑勺下,看着绿色窗帘被月光照射的更阴暗。 “后来呢?那个孩子会写作业了吗?”二叔问我。 “他呀,可有才了,领悟到老师的画外音,只写会做的题。”想起乔钺交作业时的那股浪样,我就想笑。 乔钺真的不再抄作业了,他对我和班花说:“以后,走别人的路,挣自己的钱,让别人无后顾之忧。” 二叔哈哈的笑着说:“是一个真诚的孩子,是自己的路走不通了吗?” 二叔夸赞的乔钺一直是我心里的偶像,他敢说粗话,我不敢说,我怕毁了我在那些粉丝眼睛里的花容月貌。 他敢做的事,我不敢做,我怕高中毕业时,苗小娟的七百元奖励泡了汤。 他能在考试前一天再去踢一场臭脚的足球,我不敢,我怕苗小娟端着奖励盒站在我面前,凤眼圆睁的断了我的财路。 我敢做的事,就是躲在屏幕后面,欣赏毛羽彤红润的脸,松软的麻花辫。 偶尔在好人老隋面前装装金主,还要敢怒不敢言的迎合老妈严苛的十八条。 二叔用鼻音哼了我一下,声音里嘲笑我的味道很浓,他打着节拍问我:“你的花容月貌没了,你不还是你吗?” “可是,我不能打破自己的规律。”这句话说出来,忽然觉得自己很苍白。 “你的规律只是你的,他不是白的不是黑的。”二叔的话让我更心里发酸,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坏孩子。 “那我也可以不学习,也可以谈恋爱,还可以不上大学吗?”我的声音颤抖的问,好像说出这番话,我就大限已到。 “哈,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苗小娟的儿子,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是人家的。你只能做的更好,让他们抬头看你,问你是谁。”二叔的鼻音更重,似乎有了呼噜声。 对呀,我得让他们问我是谁,然后我就用鼻音说:你们猜呢。 我和二叔在稻田边的土埂上站住,二叔让我看清那些一直保持神秘的稻草人脸。 吓小鸟的稻草人脸上画了眉眼,慈眉善目。 一只小鸟在它的脸颊叼了几下,像是亲吻,稻草人还是笑脸相迎,它脚下的水田里,黑黝黝的小鱼缓缓地游。 阳光温暖的照进稻田里,稻田翻涌着波浪推向天边。 “咦?还睡呢?美少女,今天要把头发理理啊,这不长不短的跟个流浪犬似的。”老妈,苗小娟尖锐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老妈,你猜我是谁?”我用被把自己裹起来,裹得结实,只露出一张动人的脸,桃花眼泛出粉红看老妈。 老妈脸上突然狡猾的泛起了桃花,一朵朵的绽放,一层层的延续到她的耳边。 她左手掐着腰,晃着细腰肢走过来,凉哇哇的右手从我的脚底往上漫游。 “老隋,快来呀,你家苗小娟要非礼你的儿子。”在我惊慌失措的滚出被窝,老隋拿着刀进来,他正在厨房杀鱼。 老隋见老妈脸色红润微有气喘,知道我们又打闹了,这是我们家的每天三部曲,老隋一直是最会欣赏的看戏人。 “儿子,你是吃红烧,还是清蒸。”老隋在围裙上抹了一下手上的水珠,桃花眼笑眯眯的看老妈。 “多做几个样式吧,说不准哪个味道就合了他的口味。”老妈替我回答了。 我就在他们自己和自己聊天的方式下,解决了鱼的问题。 二叔一早就走了,他带着心爱的帽子,带着对眼金条,开心的骑着自行车走在星光大道上。 金条带着口罩跟在他身后,呜呜咽咽的一步三回头的望向星光熠熠的城里。 金条无奈的跟上二叔,它在二叔后面看二叔的屁股。 二叔因为高兴,屁股在自行车座上扭着,左跳一下右跳一下。 金条愤怒的跑过去,跑在二叔的前面,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二叔,金条保持韵律,屁股在二叔的眼前跳来跳去。 城里的街灯在他们身后,注视这一人一兽,露出诡异瑰丽,渐渐变小。 二叔得到的答案是满意的,金条不是,它还想着老隋的刀工,满脑子里都是一棵卷心菜怎么就变成了细丝。 老妈苗小娟蹲在厨房,她把二叔带来的一棵郁金香种子栽在花盆里,奇怪的问老隋:“他二叔就是来问人怎么啦。没有表示要和好的意思吗?” 老隋沉吟一下,摇摇头。 老隋不敢说他心里的疑问,他想问苗小娟,我的老妈,是不是有点讨厌二叔。 “你知道,他们那会去的滑雪场是咱们一起去过的,这对一个女孩来说,等于自己的爱情是抄袭来的。”苗小娟像是下了决心,要说什么。 “那又怎么样了,难道一个神父只能使用一对恋人,那教堂里的神父最后就成了主宰世界的人啦。”老隋的眼前,一个星球上站满了高低不同,穿着黑袍子,带着白领子的人。 老妈被老隋的话气笑了,那还真是一个问题。 哎,没法跟老隋谈这个问题,苗小娟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第31章我不想假装自己 一大早,躲在被窝里的乔钺悄悄地告诉我,他爸爸可以限时出车啦。 乔钺的爸爸好久没出车了,这意味着这段时间,他家吃穿用度有可能动用了存款。 乔钺前些天还大喇喇的对我说:“我们家都吃米缸底啦,以后你得养我啊。” 他说完,还笑的很欢畅,隔着信号,我都能看到他的大耳朵在方头上红润润的。 乔钺每次打来骚扰电话时都发挥了变色龙的特质,每一次都会给我一个惊喜。 “隋一博,看来我得好好学习啦,以后说什么拼死也得考一个国家的人,旱涝保收啊,要是考得不好,我就去考消防员,那身衣服多威武啊。” 乔钺的爸爸是一名复原军人,他本来也想用军事化管理乔钺的,结果被乔钺妈妈给军事化了。 “隋一博,你好好学习吧,你知道我最擅长抄作业的,将来你出息啦我就抄袭你的知识,你就是我下半辈子的衣食父母。” 乔钺的蹭吃蹭喝蹭知识堪称我班的三绝,他平时花钱大方,常会买些东西,大家一起吃,除了学习,样样都圆通。 他还悄悄地告诉我,现在学会抄作业,掌握紧随,到高考的时候就方便多啦。 “隋一博啊,这颠倒黑白的学习来的知识和打游戏也不沾边啊!”乔越不想学习的时候就会打游戏,他还参加过英雄联盟职业竞赛。 乔钺的手机已经被缴获了,可是并没影响他游戏王的称号。 我老妈在寒假开始就限制了我对手机的使用权,乔钺没有,他还是自由人的方式在乔家大院横行。 后来,网课刚开始老妈她们就把魔爪伸长,要铲除一切可能有关联的枝枝蔓蔓,比如与我荷尔蒙有关系的毛羽彤,比如和我意志力有关系的乔钺,比如和我小金库有关系的奖励盒等等。 老妈把自己的一系列强制性的管理,公布在她的好友圈里,这种见效果的管理像蝴蝶的翅膀,立刻招来很多身份相同的人响应起来,包括乔钺妈妈。 我老妈这一招叫做一箭双雕,即管理了我,又连带修理了我的周边。 这个举动霎时把几个报团的家庭弄的鸡飞狗跳,人五人六的没了人味,孩子不认父母,父母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老妈却渔翁得利的管理着我,因为我在出生以后就已经是军事化管理了。 每次苗小娟听到别人的父母抱怨的电话,她就会和老隋双双的出现在我面前。 苗小娟,我老妈就和老隋亲热的看着我,看我规规矩矩的学习,每次乖乖的按学习成绩换取奖励。 乔钺倒是很配合爸爸妈妈,他在妈妈没有大声尖叫时就主动的交了手机,那是一款超大气蓬勃的苹果iphone9,而他衣兜里还有一部自己攒钱买的八成新备用的iphone9。 我老妈对于手机这个万能的东西有一个说法很动人,手机再先进也就是个通过信号找人的壳,把你搁在深山老林里你还得用学会的知识自救,选择活着而不是信号。 乔钺一直用他备用的手机玩游戏,和班花聊天,和我谈每一次都不一样的理想。 乔钺爸爸能出车的消息,并没有给我们这些困兽带来松懈,我们还是要在家里上网课。 我们老班花样式的点完名,笑着告诉我们一个和乔钺刚说完的好消息。 “我们再坚持一下,有可能要回到教室上课啦。”老班在屏幕上的笑容像金黄的太阳,灿烂耀眼的光芒照进了他的五十几个孩子的家门。 老班开始搓绳,他需要点时间搓出来五十多根的绳子。 “隋一博,你这个班长可要有用武之地啦,这些天班级一些正常的考核,你就在班级群里熟练一下吧。”老班说完这些话,手又很自然的摸摸下巴,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个习惯能让我们,五十几个人身心俱裂。 老班每次把栓在我们身上的绳子都放出一段,他就牵着一把绳子,仙风道骨的站在高处。 发现哪个小妖生了外心,绳子就短了,他就把这个人放进他砌好的熔炉里烧练。 老班的政治教育功底和他教龄一样,句句到心里,字字不见血。 “老师,什么时候回学校啊,我都想你啦。”乔钺第一个说话,我很激动他的真性情。 “隋一博,你怎么看的?”老班深邃的眼睛盯在屏幕上,突然问我,好像我的发言决定了什么。 “我也想你了老师,只是我总感觉网课学不透,开学呢好多烦恼也都跟着来了,有点矛盾呀。”我不得不承认,网课是枯燥,但也有一些比在学校方便的事情。 我说完这话,自己都不相信这是我说的。 这要是让苗小娟,我的管教,我的十八条规定执行者知道,我不得被晾晒在阳台外面的衣服架上,我家可是名副其实的六楼。 老班睿智的眼睛暗了一下,他点点头,他很理解我的意思。 我们这么多天的松懈,生物钟都有了叛逆,这可能就是环境能让野性的东西温顺,也能让温顺的衍变出兽性。 老班似乎很在意我们的想法,他把自己的身体摆了几下,用一个很舒服的姿势看着我们。 “我们衣食无忧,为所欲为的生活忘了什么是灾难,直到灾难让每个人息息相关,才知道自己的无知和傲慢,让新冠病毒瞧出来了契机,现在,我们还能有选择,为什么要放弃呢?” 老班的那句永恒的标语,又一次挂在我们面前,知识改变命运。 是的,我不想假装自己是个听话的孩子,我也知道知识的重要性,可我也有自己的发言权。 “老师,会很快的开学吗?开学后会不会影响我们高考的时间?今年的考题会简单吗?我们会不会是最烂的大学生呢?”我一连气儿问了自己心里躲藏着的问题。 我很害怕,我们这些因为新冠病毒而得来冠名的神兽,走入大学后,甚至进入社会,会不会被人歧视,被人们说成我们是冬天空心的芦苇。 我家小区大门口就是布尔哈通河,每年的春天河中央总会长出青翠的芦苇。 成片的芦苇在夏天时,翠绿成汪洋的绿海,任凭风摇曳在暴雨中屹立。 大群喜欢迁徙的候鸟喜爱这种纯净的翠绿,它们在这安家,在这谈恋爱,在这爱情激荡繁衍后代。 阳光充裕时,天空上游荡的朵朵丰满的白云,芦苇尖上的毛茸茸种子连城密实的到棉绒,芦苇荡里就是一个神秘的世界。 等到秋风苍凉时,蓝色的天空上结成队伍的候鸟头也不回的向高出,远处飞行。 留下寂寞的芦苇渐渐地变成了枯黄,变成了一片顶着大头干瘪的种子,轻风拂过就会被折断的枯草。 我很害怕,我会像芦苇,冬天的芦苇草,一阵风就把我摧毁。 老班没有迟疑的回答了我:“你们不会是最烂的大学生,因为疫情让你们懂得生命里的珍贵!” 老班的国字脸很坚毅,我似乎看到了他眼里的水雾。 沉默的电脑屏幕上,不知道是谁在屏幕上敲了一排鼓掌的表情包,还有邪恶的笑脸。 老妈在和老隋聊完天就上班了,她最近在大学城的商贸街那蹲守,那里有几家允许营业的餐厅。 疫情让有的职业一下变成了香饽饽,比如外卖。 我家楼下的一个骑手,用他的大摩托改行成了送餐的。 这些送餐人穿着翠绿的衣服在城市里穿梭,把死气沉沉的城市弄活了。 由于人与人之间不能正面的接触,商家就把做好了东西,放在门口早就搭建好的隔离区。 憋疯了的人,吃够了家里的锅炒出来的菜,外卖一下就火成了眼下最吃香的职业。 老隋就对这个邻居产生了兴趣,他千方百计的和人家搭讪,取得一点信息。 送外卖的人需要三纲五审才能出门的,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老隋身体和家世倒是合格,可是他不敢把我一个人放到家里,苗小娟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这不像菜市场的零工,那是他以采买为借口的顺带关系。 邻居告诉老隋,最主要的还得有驾驶证,我家老隋只有购买自行车的发货票。 老隋为了心里的梦想,几乎耗尽了心血贴在我的知识宝库上,他只能放弃做一个外卖人的梦想,又把眼神聚焦在我的奖励盒上。 老妈因为疫情有了好转,心情也格外的敞亮,最近的奖励都是紫色的票票打底。 老隋在菜市场又碰到了老班的爱人,这回不是他恰好捡了一颗卷心菜,是老班的爱人恰好捡了一扎蒜薹。 两个人好像都懂了,原来有的时候解释都是多余的。 老班的爱人见老隋是在库房里出来的,手里还拿着新鲜的韭菜,这可是初春最好的绿色啦。 两个人分了新鲜的韭菜,聊起了收入。 老隋和老班的爱人是小学同学,人家现在是小学老师,老隋是开文具店的,他的文具店开在那所学校的不远处。 我就是那个小学毕业的,我们的关系在遇到老班以后就更加透彻,并且,这个关系让我的求学行踪一直是玻璃杯里的宠物。 老班的爱人小时候很喜欢老隋,这种喜欢好像不止她一个,她们那时说不懂喜欢老隋什么,可能都纠结老隋那种不明了的性别长相。 老隋表示他很想去做外卖配送员,但是自己没有车票,也没有摩托车,还不能全天的在外面跑。 老班的爱人安慰了老隋几句,低下头向前走,俩个人在菜市场的门口分开。 “哎,老隋,我的摩托车暂时不用,我看这菜市场里有的摊位贴出了招送菜工。”老班的爱人在分开走出去十几步时站住,回过头来说。 第32章野生动物是人类的朋友 新冠疫情给人类带来灭顶的磨难,却没有想到,在人类无法还击的情况下,人类也给它一个回答。 人们不在恐慌,在害怕中学会了与病毒抗争,坚固内心里的善良和勇敢,从它的魔爪一小撮一小撮的收回,收回被病毒握住的生命。 人们适当放开生活里的压抑,适当的回归生活,更文明的对待彼此,礼貌的对待自己的生命。 老隋在小学同学鼓励下,觉得此时的生活更是出奇的美好,他的脸上面若桃花,神清气爽的算起了他的小九九。 那几个特批营业的饭店,人手也不多,采购原材料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菜市场的老板们就想到了电话配送,这个环节可以让双方少接触。 老隋利用和菜市场几个老板脸熟的关系,就愉快的把这事搞定了。 他每天三点就到了菜市场,把几个相邻饭店订购的菜包下来,大概六点之前就会送完。 我们家的老隋,一个家喻户晓的老好人,居然在没有摩托车车票的情况下,背着我老妈,一位人民交通警察,风光的干起了配送员的工作。 这样的工作,钱会多一些,也不用和别人去抢装卸工的活了。 老隋的私房钱好像又转移到了米箱里的第二层,我路过厨房的时候,看到他在那里抱着五斗橱奋力的摇晃,想要把五斗橱里的米弄得风平浪静。 “老隋,你干嘛呢?需要我帮忙吗?”我的桃花眼笑眯眯出现在老隋的头顶。 老隋差点没坐在地上,桃花眼里出现了惊慌。 “哎?儿子,你下课啦,今天的英语课啥时候上啊,我还想听你给我朗读呢。”老隋说话的时候,我偷眼观瞧老隋,见他脸上瞬息万变的好几种花色。 老隋很快恢复了常态,桃花眼溜了一下抽屉,见合上的很严实,就拍拍手直起了腰起来。 他现在比我矮了些,背也驼了,不过除了头顶的发量减少,脸上的俊俏还是老妈最爱的。 老隋啪啪哒哒的给我冲了杯牛奶,放了一勺浓浓的蜂蜜,他这是给我剪头时,见到我额头上起了几个青春痘。 “老隋,我妈最近怎么不突袭我了,好几回我和毛羽彤上着课就不约而同往门那看,她妈妈每次都还很准时,咱家的书房门那空无一人。”我把老隋冲好的牛奶喝了一口,两只手握着温热的杯子,掂量着等老隋回话。 老隋好看的脸上泛出羡慕的表情,活泼多变的桃花眼像老妈在他身边那样的璀璨。 “你妈说,有时候对孩子就像养一条狼崽,你不能栓的太紧,也不能太近,适当的给一段距离,让他学会奔跑,让他知道自己是谁。”老隋讲完,一脸的陶醉。 我被他的形容镇住了,就仿佛看到一个无形的玻璃罩扣住了我,感情我还有这个身份。 心里突然的难过,感觉自己酝酿这么久的逃跑计划,在我老妈,苗小娟的眼里只是个吃腻了的鸡骨架。 此时的光景,我看到自己出窍的灵魂,一副自以为是的鸡骨架漂浮在空中。 “那要是这个狼崽,突发兽性,咬断绳子跑了呢?”有点气急败坏的我,桃花眼里翻出了新奇。 “不会,你妈说,主要的还要有饵料,饵料要用什么做,然后放到哪里,放多少很关键。”老隋头顶上的头发,让我的密不透风的寸头相形见绌。 我很快就消失在老隋的眼前,无影无踪的,心里的咆哮一路呜咽的跟我进了书房。 老隋在原处一动没动,桃花眼目送着我慌乱的脚步,然后眯成了一条缝。 我在书房门口使劲的定住,没见到他出来哄我,我想他心里肯定又赞美他的老婆,苗小娟技高一筹。 小时候去姥姥家,姥姥抱着我讲故事的时候,总和我说母子连心,我不知道我现在这么难过,老妈在外面知不知道。 我想试着恨他们,把我当做狼,那可是野生的,真万一控制不住了兽性,咬了你们怎么办。 无奈的我把头顶上漂浮的鸡骨架收进来,安抚自己,是啥不重要,重要的是老隋还是肯告诉我他们的计谋,这说明,我还是有队伍的。 英语课的老师讲得风趣,她瘦瘦的个头里像藏着头大象,声音通过话筒都能把我们震聋。 她一手敲着家里的书桌,把麦克风声音放大。 “知道我每次讲课为什么这么精神么?”这话问的有点隐私,没有人敢回答。 英语老师穿着高跟鞋时,才会有一米六的样子,她平时走路就像有人跟她抢终点的奖品,风风火火的。 上课的时候总是扬起头蔑视你,眼睛大不聚焦,是因为总爱忘了戴眼镜就跑着进了班级。 这种随时犯的失误不会影响到她英语课质量,她的英语水平能把乔钺送到巴厘岛,把那些踢球的人送到海参崴,还有几个留下的人,看着带汉字的路牌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剩下寥寥无几的人,能勉强跟上她语速的人,我们,胆战心惊的在她的唾液包围里套着救生衣。 她的英语课几乎没有一个汉字,即使生气了她也会用英语说我们,pleasegetout。 用她的话说,教我们这些只进不出的貔貅英语,浪费了买资料的钱。 就这样的一个女人,说话带刀子的女人,好多的家长都愿意把孩子送到她的班。 有一次,乔钺逃课被她得到了,她老远的站在那等他:“乔钺,你啥时候把你旅行的孤魂唤回来上课呀?” “老师,唤回来也得被你吓死了,还是留在外面安全。”乔钺嘴上对付着英语老师,身体溜着墙边进了教室,却发现生物课串成了英语课。 英语老师还在那等着我们回答,屏幕里她的眼睛更大了。 “因为我看不到你们,讲课的时候我就不生气了。”英语老师说出来的话让人很难过,这是要抛弃我们的意思吗? “你们经过了疫情,学会了沉默,这是一种沉淀,我没有看到逃课的你们,没有看到上课睡觉的你们,没有看到英语书下的《十宗罪》。” 英语老师对我们竖了一下大拇指,微笑扬在她的嘴角。 晚上,老妈回来的很早,她把皮包递给老隋。 老隋眯起了桃花眼,小声地告诉老妈,从中午到现在我都在书房里。 我还在书房里,就听到老妈下班关门的声音,我还在把自己想成一只可怜又孤独的狼崽,在老妈布置的迷雾徘徊。 老隋,我的老爸年轻时还有一个爱好,游泳。 他的水性极好,好像天生的,他和老妈恋爱时常去布尔哈通河岸边看落日。 那天夜晚的雾奇浓,流不动的雾水附在绿色的芦苇上,显得原本翠绿的芦苇灰蒙蒙的。 雾水压得芦苇毛茸茸头沉甸甸的弯着,河边潮湿的泥地有些纤细的爪印,老隋小声说:“这里有野生的河蟹,那大一点的爪痕像是水鸭。” 苗小娟一脸天真的看老隋,她从不知道这条河里还会有水鸭和河蟹。 她的印象里,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市场上的东西。 老隋,我的年轻老爸,那时候的冲动就像他满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浓密。 他被苗小娟眼睛里的纯真激荡,拉着老妈小手冲下河提。 在一堆废弃物里捡来不知道谁丢弃的鱼网,鱼网有几米那么宽,他把鱼网一头卷住一根小孩手臂那么粗的木棍,使劲插进到泥水里,一头交给打着手电筒的苗小娟,我老妈手里。 老隋,窸窸窣窣的脱了衣服和裤子,悄声的游进了芦苇丛里。 苗小娟起初还很惊奇我老爸的动作,后来见他脱了衣服和裤子,心里咚咚的跳,闭上了眼睛时,老隋就淹没在芦苇丛。 留下她睁着好看的凤眼,把头贴近几根芦苇,她的头被芦苇大头上的水滴砸了好几下,有一滴还落进她伸长的脖颈里。 老隋在芦苇丛里像条泥鳅,踩着柔软的河泥,东吆喝一声,西怪叫一声,听起来一会儿像野狐狸的声音,一会儿像野狗的叫声。 苗小娟,我老妈被他吓得差点把手电筒扔进水里。 河里突然静了,过了好久,苗小娟手里的手电筒光在雾里微弱,就见到雾里几只大大小小的灰灰影子,从芦苇丛里出来。 那些被惊醒的野鸭,竟然不叫!排着队伍晃晃悠悠的向苗小娟拉起的网撞去。 老隋告诉老妈,野鸭子平时看是傻傻笨拙,飞的不高,其实它们很聪明。 它知道危险的时候不会乱叫,会带着孩子向有光的地方游动,它们还知道野狐狸和野狗怕光。 老隋指着最后一只逃跑的灰灰野鸭说:“那是鸭妈妈,它在保护它的孩子,前面跑的那个,脖子上有彩色绿毛的是鸭爸爸。” 老妈幸福的脸上充满了敬佩,红润润的沉浸在老隋的知识里,这些可不是她上学学到的。 老妈无比兴奋地贴着湿漉漉还在抖索的老隋胸前说:“我喜欢野生动物,它们是人类的朋友。” 我不知道我老妈有多么喜欢野生动物,我只是很难过,她居然把我放出去了,在我还没有做好十全十美的离家出走的计划开始,她居然学会了撒开养。 我为自己茂密的头发感到难过,自己的盛世容颜感到屈辱,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压了好久的地图。 我在书桌上展开乔钺给我的盗版地图,重新规划了离家出走的计划。 “豆豆,要吃饭吗?”老妈声音在书房外面响起,甜糯糯的。 这个声音让我回到了当下,我还没有长好的翅膀还在老妈的手上呢。 第33章开始计划 “豆豆,你还在学什么呢?”老妈在屡次敲门不果后,直接开门进来。 她这一点不如老隋礼貌,我心里嘀咕完,脸上的桃花眼笑出了花。 苗小娟进门的那刻,看到她儿子,我慌张的样子,心里笑了。 苗小娟太懂这个长着和老隋一样的男孩,我的小心思啦。 九,墨菲的忠告 老隋把热乎乎的晚饭端上餐桌,笑眯眯的桃花眼看着被邀请出来的我。 “儿子,还是你妈妈行,怪不得你小时候那么喜欢让妈妈抱呢。”老隋讲话时,总喜欢对着苗小娟看,今天居然没有。 苗小娟,我老妈把一块儿油汪汪的挂着糖浆的排骨夹到我碗里,我有点受宠若惊,这个待遇从前都是老隋的。 我们家一向是,吃的东西都是在他们俩面前来来回回的,然会才会是我的。 “儿子,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姥姥家山里采蘑菇的事吗?”老隋脸上温和的沉静。 老隋今天有点忆往昔的情怀,我小心翼翼的啃食排骨,想象自己是一条小狼,怎么才能把骨头也吞食掉。 我和老隋去姥姥家,正好赶上一场大雨之后,天上的白云刚被雨水洗过,又白又松软,轻巧巧挂在瓦蓝的天上。 老隋骑着单车,驮着小小的我,在挺拔干净的青绿玉米地里穿梭。 洗过澡的玉米地里有一股调皮的小风,在地垄沟来回戏耍,玉米叶子骚动频繁,落下来水珠。 水珠被阳光晃出光芒,像玉米地里藏了许多的珍珠。 乡间的泥路被火红的太阳照出来熏熏冉冉热气,加上玉米地里上升起来的潮气,一霎时玉米们的头上漂浮薄薄的雾气,这让我们两个人看起来有点穿云过海。 姥姥家附近有一条河,叫烟集河,河岸边有座不高的山,姥姥家就在那山脚下。 姥姥带着老隋和我去看她在山脚囤养的鸡鸭,她说这叫绿色养殖。 我不懂姥姥说的那些话,就喜欢看哪只鸡腿够肥,哪只鸭翅够壮,然后我就会和老隋美美的吃一顿。 这可是我们每次来的规矩,姥姥家总是喜欢给老隋做最好的东西吃。 姥姥家里还养了一条很壮实的狗,土黄色的毛发,雄赳赳的在前面走。 我站在它跟前,它扬起了毛毛的大头乜视着我。 我那时长得还不到它头那么高,我叫它大马,它居然对着我吼叫,表示它的身份不对。 我不管,我又不吃它,它叫什么,我就和姥姥研究,为什么站在高处那只鸡的尾巴那么长。 姥姥顺着我的手指看去,拍着巴掌笑得哈哈的,她拉住已经愤怒的大马,说道:“那是一只野鸡,这家伙一定是看中了咱家哪只母鸡啦。” 姥姥说话的这会,大马不愿意了,它居然使劲的冲着那只野鸡吼叫,好像人家的到来,是它的失职。 姥姥和老隋说,这会刚下完雨,山上那片蘑菇应该长出来了。 我们就和姥姥一起去看那片我家的蘑菇,我那时候以为,姥姥走过的路是姥姥的,姥姥走过的桥是姥姥的,这座姥姥如此熟悉的山理应都是姥姥家的。 老隋瞧瞧我的兴奋样,没犹豫的答应,因为老隋觉得,我刚才能那么快的把稻田里的禾苗喊成韭菜,是说明我在房间里待得太久,我更应该认识一些家门以外的东西。 山上的雨露很多,说不准哪滴就落进了脖子里,凉嗖嗖的,我一边指挥大马“驾”,大马一边狂甩它身上的雨水。 山上的味道有一种清凉的苦涩,阳光还没有照下来就被树叶无情的打碎,淅淅沥沥的掉落在地上。 姥姥指着一片枯叶,告诉我,那叶子旁边的就叫蘑菇。 蘑菇被姥姥和老隋堆进了小框里,姥姥瞅瞅周围,两只手掐在腰上,可惜的说:“还有这么一大片呢,明个儿要是不采回来就烂了。” 我很惊奇姥姥的话,指着一旁和我一样惊奇的大马,脆生的说:“大马,你留在这里看着好了,明天我们还来。” 姥姥和老隋被我的话逗笑了,姥姥抱起了我,用她的脸摩擦我,笑呵呵的说:“蘑菇好吃是因为它是野生的,它的生命就在雨后才开始的,等太阳出来的时候,蘑菇就被太阳照化了。” 我一点也不懂姥姥的话,新奇清新的问:“鸡肉也很好吃,那些鸡也会被太阳照化的吗?” 老隋从姥姥手里接过我,摸摸我湿漉漉的头发,指着地上枯叶里我看不见的蘑菇,温和的说:“野生的东西都有它独特的命运,它们的存在是高贵的,不能被人类驾驭。” 我好像明白,姥姥和老隋对野生的东西都很喜爱,就像那只突然光临的野鸡,还有这一地就要化掉了的蘑菇。 “姥姥,你这么喜欢我,那我也是野生的吗?”姥姥被我问得脸上笑出花纹,她两手拍打自己的大腿,直不起腰的咳嗽。 那天我们吃了野生的蘑菇炖小鸡,可香了。 我把鸡骨头都快吃到肚子里了,急的地上蹲着的大马直转圈圈,猛劲摇着尾巴呜呜咽咽的看老隋。 今天老隋故意的提起野生蘑菇的事,他是想让我不要纠结老妈说过的话。 其实我不纠结,我只是还不习惯被老妈散养。 更何况,我还没有猜透,什么叫散养。 老妈见老隋已经把我的心事说出来,凤眼圆睁的怒视我:“隋一博,你什么时候成野生的啦?” 老妈声音里有一种霸气,就我的出身她可不许旁人构陷,我可是她嫡亲的孩儿。 “哎,老妈你看,老隋就瞎说,我和老隋长得那么像,怎么能是野生的呢?我不就是喜欢吃点肉,啃啃骨头嘛。”我可不敢和老妈对抗,她说的散养可不是老隋说的那种。 我很了解我老妈对我的占有性,别看她每天凶凶的叫我起床,那是看看我还有没有被学习的枯燥压垮。 在我精神萎靡时,指不定又从她那高贵的智慧里拿出几条规定。 “嗯,你还得再往外面放点,多淋几次雨,多吹吹风,才知道什么是磨砺。”老妈很满足我态度的转变,对于她的手段更是赞美加赞美。 今天的晚自习还是英语,我们都因为英语老师下午的话吓得冷汗淋淋,都想着怎么也得把英语学会点,至少再回家时,知道把站点路牌上的拼音不读错。 英语老师变脸比老班还快,她是老班带出来的徒弟,这让我们五十几个可怜的孩子深深的明白,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乔钺那次被收拾完,委屈的被老班叫到办公室。 “老师,我是知道了,什么叫亲生的。”乔钺委屈的声音都能拧出水来。 老班眼神奇怪的看乔钺,声音凝重的问乔钺:“你不是谁亲生的?” “老师,英语老师对她自己班的孩子就不这么凶,逃课了顶天就是出去跑跑圈,到了我这,就五花大绑的送您这了。”乔钺贴着老班的办公桌,使劲挤着眼睛,也没掉下一滴眼泪。 “哦,你那意思,她对自己班的孩子好,我就对你不好了?”老班被他的话气笑了,两只手随意的放到桌子上,那里正好有个戒尺。 “不是,我是说,她这是打您的脸呢。”乔钺喋喋不休半天,才瞧见那把尺子,戒尺还是乔钺送给老班的。 老班被乔钺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感情出去跑圈比见他还轻松。 晚自习课时,我们五十几个小妖静悄悄的在教室里学习,生怕一个动静,惊动了楼下的神仙,老班。 老班和乔钺在操场玩游戏,老班打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在领操台上的乔钺。 乔钺标准的做着第七套广播体操,还时不时地说两句英语单词。 老班让我们无时无刻的知道,知识是苦练出来的。 学习是苦的,我们都知道,学完了,用的不明白,还会是苦的,我们也知道。 可是,你们知道吗?我们本来都是甜的,为什么不让我们一直保持下去呢? 这是乔钺放学回家时说的话,我胸前背着他的书包,他上半身贴着我的肩膀挪动酸麻的腿脚。 在一个昏黄的路灯下,他家的出租车恰好停在那,亮着绿色的一个“空”字。 乔钺的爸爸到附近送一位客人,看看时间差不多是我们放学的时候,就在学校大门前的路灯那等乔钺。 乔钺在看清自己家车的瞬间,腿脚利索的跟个猴子,蹦蹦跳跳的拉着我钻进了车里。 乔钺爸爸越来越胖,这和他原来的军人形象很不搭边。 “你好啊,隋一博,又好看了。”乔钺爸爸笑起来真的很慈祥,打完招呼就顺手递给我们两瓶矿泉水。 “叔叔,您好!您把我放到那个路口就行。”我把地址告诉了他。 “行,我们家的乔钺从小就跟你在一起,怎么就没有你学习好呢,看他玩游戏时那个拽,他也不笨呀。”乔钺爸爸开车的时候很慢,边开边和我们聊天,哪头都不耽误。 “爸,您这是夸我吗?”乔钺不愿意他爸爸在我面前这样说自己,他还是很在乎他对我的印象。 “哦,不说学习啦,隋一博,你和你爸长得真像,都那么好看。”乔钺被爸爸这句话惊得喷出一口水,回头看我。 见我也脸红的样子,他居然露出色眯眯的眼神,方头摇晃了好几下,对着他爸爸举了大拇指。 乔钺爸爸把我送到小区门口,他摇下车窗,亲切又客气的说:“隋一博,你快进小区,我在这等你一会儿。”那口气我若是晚到家两步,肯定是遇到了他心里想象的事情了。 乔钺是很怕英语老师的,他觉得英语老师除了个小,其他的都是巨人。 晚自习,我们班英语课代表讲课,我们五十几个孩子,大气也不敢喘的听,仿佛视屏两边各站立两个手持生杀大权的南天门神将。 第34章新一轮的战斗 老隋敲了门在前面进来,老妈笑盈盈的跟在后面,这是要干嘛的势头?吓得我抱着大熊,挡住了小金库。 我刚刚把小金库里已经装不下的钱财转移到大熊的肚子里一些,因为我发现老隋对我的知识宝库已近似达到了掠夺境界。 他总是和老妈一唱一和的惊扰我,让我隔三差五得到的奖励分给他一半。 比如,我和乔钺的通话记录,比如乔钺找我借用我的智慧写作业,还有,我偶尔因为数学题卡壳,拨了001314电话。 这些都和我学习有关系,我却有种不踏实感,我在自己的领域里寻不到自己。 “豆豆,妈妈问你啊,你们的网课是不是要结束啦?”老妈穿着鹅黄色的睡衣,温温柔柔的坐在我的床上,靠近我。 “啊!老班也没说是哪天,这些天我们班会都照常开的,都做着准备呢。”我很官方的描述,一个字都不是我说的。 我对自己的境界还是很了解的,老妈这是准备新的战斗开始。 按照老妈自己的分析,我们的网课结束就要有更残酷的统考,还有模拟考试,这样的考试结束后,我们就会对自己的斤两有数啦。 老妈很期待考试,她认为考试不仅是检验我的成绩,也是检验我的心里承受能力。 老妈的承受能力比老隋强,她对自己的遗传基因还是很看好的。 苗小娟,我老妈的凤眼喜颠颠的瞄了我房间所有犄角旮旯,觉得她对我高考前的氛围布置相当的到位,她所能看到的到处都是一路顺利的绿色。 老隋的桃花眼也随着苗小娟转了一大圈,他的桃花眼最后落在大熊身上。 “嗯,现在疫情还不稳定,有好的也有突发的,你们还得在家待几天,这样我们大人也安心。”老妈安慰我的手放在大熊身上,我突然很纳闷。 以前他们可从来不对我的大熊感兴趣,莫非发现了我的小金库转移出来一部分资金啦? 也不对呀,我是刚刚转移的,这可能就叫做贼心虚吧,我有点彷徨的看他们。 “所以,豆豆,我想你和毛羽彤的数学要加紧学,你们要趁着这段封闭式的学习提高成绩。”老妈摸着我的头,顺手按了按鼓起的最大一颗青春痘,疼得我呲呲牙,没有抱怨。 前天,老妈对我和毛羽彤一起学习的事又一次的放宽政策,不封闭电话联系,不把毛羽彤的001314列入输出输入电话通讯罚款条列里。 “老隋,豆豆最近有点瘦,是不是你把他的头发剪的太短了,跟个流浪犬似的。”老妈并没有提出什么条条框框,这让我很难理解。 “就是,妈妈,你看我还哪有头发了,老隋就是偷工减料,他恨不得给我剃个秃头,多省几个钱。”我抱着老妈伸过来的手,撒娇的说。 此时不瓦解他们的堡垒,更待何时。 我一时忘了,头些天我的寸草头刚长一点点长的时候,老妈也说我像流浪犬,感情我的头发长短和像不像流浪犬没啥关系,是我啥时候都像流浪犬。 老隋见我们母子亲亲热热的,桃花眼里开始堆出花纹,这花纹一点一点都荡漾,看得我心里都软软了。 “嗯嗯,是瘦了,你看这里还有了几颗痘痘,应该是上火了,这都开春了,好多东西还是运不过来,东西都贵着呢。”老隋把桃花眼里的竹叶刀放到我的大熊身上。 “娟,儿子现在需要的不仅是学习环境,还有咱们良好的心态陪伴。”老隋把风向突然转向老妈,这倒是出乎我的意外。 他们可是一直一唱一和的在我面前,老妈说过的话,老隋俯首倾听,今天这画面有戏。 “嗯,按照这时间算来,网课上了差不多两个月了,没把咱家豆豆逼成斗牛犬已经不错了,我单位同事都快被孩子逼疯了。”老妈咂咂嘴,对我表现出了满意。 “就是,菜市场有个人每天都跟我唠叨家里的孩子,我看啊,不是他要疯了,就是孩子已经疯了。”老隋也很快的进入了角色。 老隋没有接老妈的话茬,我却听出来老妈的意思,老妈说我快疯了,是因为网课,人家家长疯了是因为孩子,整个和我的环境没关系,当然也连带夸赞了他们。 老隋今天话题有意思,他是想干什么呢? 老隋把桃花眼翻成宝莲灯,明亮的看着我和老妈。 “我想上午在家陪儿子学习,做饭,顺带打扫家务,然后……”老隋还没有表达完,老妈温热的手就摸了他的头,让他的话一下梗在舌底。 老妈很心疼的看他,就像在欣赏古董,声音美好的说:“老隋,你每天可以适当的让豆豆做一些的,他的活动量太少了。” “他这周的家务被我承包了,我觉得数学成绩可能会影响他考军校的。”老隋居然攻击我。 这周的家务我可是用奖励盒里的票票换来的,不对!是老隋主动说他要帮我做我的家务活,不过需要点封口费,我们可都怕老妈十八条里的那条包庇罪同诛的。 “嗯,豆豆的数学是有点进步,这和人家毛羽彤有直接的关系,又让你辛苦啦。”老妈还是没有接老隋的话,我有点发呆,感觉风向不对。 “所以我想,网课一直没有停上的准信,儿子又这么听话,我就在下午出去找个活看看,不耽误晚上回来做饭。”老隋终于把话题领上了自己的道。他在等老妈,苗小娟的意思。 “哦,豆豆在家很费钱吗?你那文具店又不在繁华区,现在也开不了啊。”老妈一下要关老隋的门。 “老妈,我不费钱的,你们不用这样担心我,我每天好好的完成作业,好好的听老班的话,绝不给你们丢脸。”我是看出来了,这俩人聊天都带着我,没有一句是让我不心惊胆战的。 老隋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他也坐下来,和老妈一起抚摸大熊,这个亲切好像就是摸着我。 难道他们都看出来,大熊今天有点不一样? “儿子,爸爸想在你开学以后给你找个一对一的数学家教,这样你妈妈就能看到,她最喜爱的绿色军装穿在你身上了。”老隋这一举两得的话,让我老妈无话可说。 苗小娟把手再次放到老隋的肩上,想要说什么,却看向了我。 我知道,老隋能不能出去工作,挣多少钱,取决于我的学习成绩,而不是老隋做多少家务。 “老妈,你是要听我保证吗?”此时的我,才知道散养的可怕。 绳子放的越长,约束力越大,因为你不知道,绳子那头什么时候收,又因为太远,你无法目测危险系数和还有没有安全了。 “不用,你这些天做的很好,就是成绩没有显得太突出,让我有点摸不准你的方向。”苗小娟的话直接突出我,让我傲立在风雪中。 “好吧,我好好的学,好好的和毛羽彤搞好关系,即使开学了,我二婶回来了,我也会在晚自习之后和毛羽彤学习的。”我是看明白了,能让我老妈佩服的人,只有毛羽彤了。 老妈很满意的和老随出去了,老隋临走了还好好先生的样子说:“今天大熊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趴在床上的我,和大熊一起无病呻吟,我这是掉进谁的坑了,怎么还晕呢。 过了好久,听到自己被压住的肚子轱辘轱辘的响,可能刚才喝的牛奶太多了,觉得自己需要 释放一下。 卫生间的门和书房门很近,书房的门虚掩着,老妈在书房里和老隋说话。 “娟,你这回真放心儿子啦?他可是还有点青春期呢。”老隋的声音还是我愿意听的,这是在关心我。 “你放心,豆豆也就是小奶狗,人家女孩心境可大着呢。”老妈的声音有点不舒坦,但也不伤大雅。 “那要是,女孩也说不准了呢?他们可都是青少年啊。”老隋还是很关心我的,因为他知道我的小秘密。 “你呀,这只是一种导向,现在小孩子不管恋不恋爱,都弄得好像自己多受青睐,女孩的方向很明确,人家就是学习的料,让豆豆多问题,多商讨高考的方向,她这些都可以引导咱家豆豆,你放心,我的眼光绝不差。”老妈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就听到纸张的呼啦呼啦声。 我在门外一刻也没待,连滚带爬的滚回卧室,“扑通”一下就把自己撂倒在床上,头上冒出的冷汗嗖嗖的散发出奶香。 刚才的话题就是让我学习,再学习,还另外给我套上了一个枷锁,而这个枷锁又恰是我内心不抵触的。 毛羽彤,我是小奶狗吗?闻闻此时我身上的味道,还真是奶香,可是我不会汪汪叫啊。 我把头藏进大熊身下,想用窒息的方式唤醒身体里的另一个我,来证明我是一个具有叛逆心理的青少年。 还没有捂上两秒,我突然明白,老妈的意思,散养是不限制我和毛羽彤了。 不管怎样,总有一个好消息是可以安慰我的,至少我的智商是这样理解的,我可是苗小娟嫡亲的孩儿。 一想到老妈,那个有着好看凤眼的女人,她刚才在书房里干什么呢? 我默默的伸手摸摸我的短发,发现我已近抓不住我的头发了,蚂蚁都不知了去向,是因为蚂蚁们没有了头发就无法藏身了吗? 我二叔说的对,我得让你们问我是谁。 第35章老隋和偶然 大熊的肚子里被我装进去钱后,大熊的地位就不再是晾晒一边,我得搂着它睡。 摸着大熊大腹便便的肚子,手指肚被刺了一下,我才发现我的蚂蚁们居然搬到这了。 蚂蚁病恹恹的附在大熊身上,黑麻麻一层,原本棕色皮肤的大熊,现在更油亮亮,泛着青色。 蚂蚁的三角头抬起看到我,黑蒙蒙的眼睛湿润润的,我们相看两不厌的心碎。 我被自己趴着睡觉的姿势累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了被我压住的大熊。 大熊身上原本柔顺的绒毛凹了密麻麻的小坑,蚂蚁们不见了。 我又闻到了薄荷的味道,在我的房间里,我的梦里。 太阳近到书房的窗口时,我和老隋在书房下棋。 这是老隋在我生活里唯一和我人数相等平起平坐的身份,我老爸,老隋教我下棋时从不让我一个棋子,他说战场上没有父子,只有输赢。 那时我不知道自己是两岁,还是不到两岁,老隋给我穿上海军蓝的短袖上衣,白白的泡泡裤,把我抱到文具店,放到小茶室的马扎上。 老妈出差,幼儿园放假,老隋可高兴坏了,终于又可以抱着我到文具店。 这里的街坊四邻都因为老隋娶了一个漂亮的女交警而羡慕,羡慕老隋,一个个体小老板的桃花运。 街道上的那个阿姨,每次巡逻时就会进来休息,她就会想方设法的把话题引到苗小娟的身上。 夸赞人家女孩子的真性情,以身报恩的方式嫁给了老隋。 喝完茉莉花茶,临了还拍拍老隋的肩说,你的桃花运还真亏了你的这双桃花眼。 老隋的文具店门口那棵小银杏树又粗壮了些,老隋在树下摆了一张小方桌,两边放了小马扎櫈,老隋要在那教我下象棋。 银杏果子现在是绿色的,细密的叶子里有些个现了黄色,那可能是有了虫子,因为夏季,银杏叶应该都是及绿的娇艳。 树上时不时地有个顽皮的风,摇晃着树枝,弄得一地上乱跑的影子,还有哗啦啦的响声吓唬我,我很害怕的问老隋:“爸爸,这棵树吃人吗?” 老隋正在把沏好的茉莉花茶和奶粉瓶分开摆好,他这是要在门外摆开了龙门阵,专等人家来问他,我是谁。 “儿子,等爸爸教会你下棋,你就长高了,你的力气就可以把它打败。”老隋的回答总是很有哲学道理,我得寻思好久。 “爸爸,那我是用哪只手打败它。”我生出两只胖藕的手,抬头看银杏树,那么多的树枝,那么高,还有那么多的小果子,我应该打哪一个呢? 老隋很神秘地说:“儿子,你要快快的长大,等你长这么粗壮的时候,它还长不到你腿粗呢。” 老隋带着我,在银杏树下摆上了楚汉相争。 “咦,老隋,今天不忙啊。”一个路人打了招呼过去,老隋的炮落下。 老隋教我,他走的什么,我就走什么,这样我就会知道什么走什么。 我抬头看头上的树,绿色的树叶里的小果子都长得一个样,让我迷糊。 “哎,老隋,你在这儿下棋呢,屋里太热是吧?”一个路人蹲下来,看了我这边的棋子,拿起一枚直接放到老隋的大营中间。 后来我知道,那个厉害的棋子叫車。 “嘿嘿,你看,我正在教我儿子下棋,这要是让他学会了你这手,那今后我可就得小心了”老隋很会聊起来我。 “咦?你儿子,长得真好看,像谁呢?”路人喝了杯茶,也走了。 银杏树使劲的哗啦啦,像似好多的雨水倒在上面,树枝摇得很凶。 “儿子,热吗?要不咱进屋,爸爸开空调吧。”老隋有点气馁了,他也觉得头上的银杏树太吵,需要打理了。 “爸爸,再待一会,你看那个阿姨老是偷偷的瞧你。”我注意到马路对面的一个书店里的女人,时不时的出来,右手搭着凉棚往我们这瞧。 老隋桃花眼突然很兴奋,拿起来的棋子砰砰的落下,吓得我抬头看四周,看看有没有落下来的果子。 很快,那个穿着灰色裙子的女人走过来了。 年轻的女人头发很长,黑亮亮,因为刚才走得急又慌乱的躲车,头发有点乱。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长得好看,微微红的脸上眼睛弯弯的,紧张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一张一翕,她嘴唇红润发抖。 她站在我们面前,两手使劲的搅在一起,黑漆漆的眼睛仔细的看老隋。 我和老隋都抬头看她,看她挡住一片阳光,还有一大片阳光照得略黄又纷乱的银杏树叶。 老隋被她看的有点跟不上思考了,这不是老隋想得到的答案。 “你好!我在和我儿子下棋,你有事吗?”老隋还是很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桃花运不是因为桃花眼,是因为苗小娟的真爱。 我老爸,真诚地和女人介绍了自己还有我,然后等待人家的赞美。 “啊!你结婚啦,你儿子长得真好看,真的很像你,特别是那双眼睛,真好看。”年轻女人脸上好像有点失落,她蹲下来离我很近的仔细地瞧我,还伸手摸摸我的脸。 她的手温热很轻柔,好像怕伤到我,她身上有股味道,苦涩的草药味。 我看到她鼻尖上有轻微的汗珠,弯弯的眼睛里有一层水雾, 她蹲了好一会,我感觉她是在忍住要掉下来的泪水。 “阿姨,你是怕这棵树吗?”我站起来,和她直视,用手指着银杏树,很理直气壮的表达我的粗壮。 “阿姨,你不怕它,你看阳光一出来它就不敢摇晃了。”我拉起她的手,这时候她的手又有点凉,还有点抖。 老隋没有看到女人的眼泪,他正沉浸在幸福里,今天他终于听到别人说我像他了。 女人嘴角翘起,对我使劲点头。 她站起来,没有松开我的手,弯弯的眼睛看老隋,轻声的笑着说:“我是书店新来的售货员,刚才看到你和孩子一起玩,真的很温馨。” 老隋很礼貌的让她进屋,一起喝茶,女人摇摇头。 她摇头的时候,一络头发落下,贴在脸上。 她和老隋很礼貌的告别,把我又仔细地看了好久,眼睛里有一种熟悉的悲伤和无奈 。 “你长得真好看,像你爸爸,你爸爸一定很优秀”老隋很尴尬的被一个陌生女人夸赞,这和他最开始的想法太大相径庭了些。 老隋目送人家过了街,然后更礼貌地伸出右手在头上摇了几下,女人后退着,也是同样的姿势,然后进了书店。 老隋把我和小桌子一块堆儿的抱进文具店,把空调开的大大的,让风吹透他汗唧唧的脸。 熟人还没有说出来的话,却被一个陌生的女人连声赞美,这的确很让老隋紧张,他可是苗小娟的士兵,当然,老隋也没有想自己是别人的将军。 我老爸,老隋早就把这事给忘了,我却因为银杏树还记得,只不过我记得的是那个挡着阳光的影子。 我长高的时候,银杏树几乎没有看出粗多少,树叶还是那么茂密,还是喜欢哗啦啦的响,偶尔落下一枚黄色蔫了的叶子。 我和老隋还是会在树下下把棋,老隋和我都喝茉莉花茶,熟人也会偶尔坐下,也会不知声的帮我走一个棋子。 老隋乐呵呵的会告诉人家,我儿子刚才就赢了我一把,你再支招他就连胜了。 我还会抬头去看银杏树叶子里的阳光,看被树叶凌乱的阳光,还是阳光把树叶晒得凌乱,只是忘了第一次这样的情景是谁了。 我和老隋下棋的时候就像江湖里武功已近出神入化的高手,蒙着面具,用身边的风和树叶,动用一口真气后一言不发的就论输赢。 老隋今天居然小有忧伤,他颠了一下手里的棋子相,声音好听的迷人;“儿子,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和那个害羞的女孩学习啊?” 我觉得老隋有点故意的,他是知道老妈已经不严管我和毛羽彤,难道,他知道老妈还留一手牵制我的小蚂蚁。 我有点急的用手摸摸头,感觉扎手,过电似的放开,昨天晚上老妈和老隋在书房做什么啦?怎么今天书房里一点也没看出来变化呢? 老隋从额头开始堆起来的关心,弄得桃花眼里的温柔小小忧伤很多,我的桃花眼发了一圈的信号波笼罩在老隋身上。 “老爸,你说咱俩这个队伍是被谁组织起来的,这个你可比我有发言权。”我一个不挣钱的人,靠着知识能养活两个人,说明老班的那句“知识能改变命运”是有道理的。 “对呀,我儿子有这个核心力,爸爸也坚决站在你这边,为了咱们共同的目标嘛。”老隋居然学会了苗小娟的官腔,这可不大对。 我老妈在家从没有官架子,因为我们都习惯了她的管制,她自然无需摆着什么。 老隋什么时候看到老妈的官腔呢? “儿子,爸爸是担心你别把人家女孩惹毛了,问的问题太多,人家就没有耐心了,你得给人家女孩一点意思。”老隋看我张着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就把棋盘底下压了好久的一张纸递给我。 徐志摩先生的《偶然》赫然而立的飘在上面,老隋念叨叨着,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他的桃花眼里的小忧伤,让我顿时无言。 我好像明白了,老隋的意思想要我适当的释放点荷尔蒙,我感觉老隋学坏了。 第36章同病相怜 我在老隋朗读的偶然里,被他的头顶上的阳光照射,苍白的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他这是在教我如何的释放那些蚂蚁,还是在教我如何的驾驭那些蚂蚁,还是等我释放了蚂蚁,他就一把火燎了它们,我有点害怕老隋的热情。 老隋把诗歌放到我手上,桃花眼里的忧伤居然翩翩的飞走了,是在我低头看诗歌的时候。 老隋昨天被老婆苗小娟点透了,青春期的孩子谈恋爱是很正常的,如果不歪门邪道的,还有可能在学习上是有帮助的。 现在最明显的例子,毛羽彤的学霸风格正带领他们的儿子,奔跑在高考的辉煌大桥上。 这说明,青春期的谈恋爱一正一反,不能一锤子把所有的可能都钉死。 老隋一脸得意的样子,比他下棋得到小金库里的钱还开心,他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情商是有点低,要不到现在也没有成功的谈过一次恋爱。 好不容易有个爱害羞女孩主动点,还把儿子吓得不敢高声语,只能悄悄的和他分享,分享人家今天又笑了,又脸红了,这么简单的问题。 这个想法他可不敢表示出来,毕竟自己还要和儿子连成一片,享受儿子知识得来的奖励呢。 老隋的小心思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情商小有侮辱。 乔钺曾经也这样的说过我,他说我徒有虚表,不会利用自己长相的优势,建立一个美丽的后花园。 特别他的地下皇宫辉煌的时候,他带着我欣赏时,我就像一只没见过阳光的土拨鼠,灰头灰脸的跟在他身后,被他的口水浇个透心的凉。 难道我真需要一个高僧了吗?摸摸自己的头发,手放到下巴那里,点了好几下,这是老班聪明爆顶时的动作。 我被老隋留在书房里学习,学习诗歌,学习怎样发展自己的情商。 看来昨天晚上老妈带领着她忠实的追随者老隋,在书房里就策划这些诗歌散文了,这不是让我给人家女孩撒糖吗?这不是想要利用人家女孩喜欢我,盗取人家的知识吗? 他们怎么会知道,其实我也很想试试,试试我到底敢不敢释放自己的薄荷味的荷尔蒙。 我不释放自己的蚂蚁,是始终记得老妈给我的忠告,她说,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会有最坏的方向。 阳光把绿色的植物照成一团糟的时候,英语老师又坐到了我们面前,这是因为生病的数学老师还不方便给我们上课。 英语老师穿了一件葱心绿的卫衣,显得她很年轻干练。 “我们今天不讲题,就讲一讲我刚毕业实习那段事吧。”我们这些傻孩子,居然有几个热烈的鼓掌了,我也在内。 我刚毕业的时候,有人说我个太小,压不住你们这样调皮的孩子。 说真的,若不是我父亲一位老教师逼着我学教育,我现在指不定真的在北上广发达了。 我的研究生身份让学校很骄傲,校长就把应届“最好”的一个班交给我,据说里面的孩子家长有几个身份特殊。 第一次进班级,我穿的很随意,站在讲台上感觉自己的位置高大威猛。 然而现实的夏日的暖风把我的骄傲吹到墙外的几棵果树上,我的骄傲就像果树上最红的果子。 你们知道咱们教室后面的几棵果树吧,每年暑假一过,果子就比叶子好看,硕果累累的压弯了枝条,很多熟透的掉落在地上,地上飘着腐烂的香气。 唯有几处高立树枝上不失艳丽的果子还在枝头,那果子的艳红让你垂涎欲滴,却闻不到一点的果香。 是的,红得太鲜艳的果子里有了虫子。 对,我的骄傲就是那条躲进果子里的虫子,我被眼前的孩子们吓到面无血色。 他们自顾自的玩着手里的东西,包括手机,包括游戏书,包括我都不认识的智力玩具,什么杀。 我的存在就像他们眼里的空气,一气之下,我把讲台上的东西甩出去了,尤其那盆长得胖乎乎的花,一看就是滥竽充数的把自己装进花盆里的草。 我就觉得那盆多肉太碍事,它挡住了我,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我不是生气,是害怕,害怕我自己的坚持。 当我的脚迈出班级门的那刻,我的师父,你们老师恰好的站在那,他黑黑的眼睛看向那些正在看我热闹的学生。 我们都静了,我师父拍拍我的肩,示意我站住。 他走过去把那盆多肉捡起来,很心疼的说:“这多肉啊也叫花,开出来的花虽然不大,但很有自己的特点,一朵朵都紧密,都是花苞蕾蕾。” 师父把碎了的花盆一点一点的掰掉,花土被花根抱得紧紧的,根本没有散开。 “你们看,这花根的力量,谁能想到,小小的多肉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根系,它呀这是在自我保护,所以它才不会死掉。”师父的话让我脸红,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该退。 这时候有一个正在玩手机的孩子站起来,他是一个很精神的男孩,他把窗台上的一个空花盆拿过来。 我师父就和他一起把那棵多肉栽进去,男孩又把地上的东西挨个的捡起来。 教室里很静,又有几个孩子站起来,手里都拿起了工具,很快把讲台的周围打扫干净。 我重新的站上讲台,重新的看向他们,那个精神的男孩大眼睛很干净,他喊了一声“起立!老师好!” 我的眼泪没有止住,瞬时流下,我看到的都是多肉,会开花的多肉。 我师父在办公室的门口等我,他背着手,看向操场。 他的头发很黑,其实是染上去的,他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最年轻的一面放到他最喜欢的地方。 操场上有许多的学生,汗流浃背的追逐一个带着他们跑的球。 “你了解多肉吗?那种花的特点不是能开花,是它本身长得比花好,它本身就有颜色。”师父慢慢的说话,就像果树地上落满熟透的果子,香气浓郁,沉浸泥土里。 “你呀,以后再有脾气你得想好了怎么发,不能自己出去了,连个回来的理由都没有了。”我的脸又红了。 说真的,若是没有师父“偶然”的站在那,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 “他们再淘气,再是妖魔鬼怪,你也得知道,你才是太白金星。”师父悄悄地告诉我,我得有两个好朋友,至少在我失控的时候,不至于我孤家寡人的。 英语老师讲到这里,眼睛里有点酸,声音里有点哽咽,她可能是想起了那时的自己,想起了青春年少的冲动。 她把手边的书展开,声音郎朗的给我们朗读一篇英文版的《小王子》。 我居然被她感动,眼睛里热热的,其实就在英语老师讲到我们老班出现时,我就激动了。 老班那种睿智已经不需要在班级埋眼线了,他就往前面一站,还没有走到讲台上,我们就知道我们是妖,他是太白金星。 新冠病毒肆孽在城市里,让我们从课堂转到家里,我们从抱怨网课被剥削的自由开始到枯燥的面对重复,居然看到了平常严谨古板的老师们,生活里的另一面。 他们和我们一样的彷徨,一样的和病毒斗争,甚至忘了他们自己该保持的面孔,老师们其实一直都很简单,很像个大孩子。 他们也想和我们一样,放下身份,打牌,钓鱼,玩游戏,但是,他们不能,不能让我们这些小妖闻到他们身上的俗人气息,那样仙气就不灵啦。 老隋把饭菜弄好,踩着饭点敲了门,他最近的饭菜做的都很有营养。 “儿子,我昨天看到咱家邻居被你妈他们逮到了。”老隋的口气里有点幸灾乐祸,他是庆幸自己,庆幸自己没有车票的情况下,还在做配送工作。 “你有八卦新闻?”我和老隋都习惯了邻里邻居的八卦,是因为圈养的网课导致的。 “邻居的大摩托是拉风的那种,儿子,他说他的摩托跑车上高速都没人管,他就这样和你妈妈他们说的。”老隋的幸灾乐祸又变成了羡慕,他还没仔细看过那个大摩托跑车呢。 我好像明白了,老隋这是看到我老妈执勤的时候了,他这是悄悄的出去跟踪吗? “老隋,后来呢?”我的八卦兴趣不在于邻居的摩托跑车上不上得高速,是老隋为何对这事感兴趣。 我和老妈都不知道老隋一直惦记送外卖的活,他心里可带着嫉妒恨的情怀呢。 “你妈妈可牛了,她直接说‘你现在是在我们城市里,不是高速上,所以你的摩托跑车还得委屈了’,你妈妈的眼睛可美了。”我看到老隋的桃花眼美翻了,笑得弯弯的,长睫毛都跟着抖动。 乐得我拍了他肩膀一下,提醒他接着讲下去。 “哎,可惜了,邻居的车证,他的大跑车不能送外卖了,儿子你知道吗?现在送外卖可挣钱了,他才做了十几天,挣了这些。”老隋举着右手,习惯的弯下食指和拇指,丰满的零和三个竖起来直直的手指。 “三千多?!这不是抢劫吗?怎么抢的?都抢了谁的?”我把老隋举起的手握住,生怕那几个代表金钱的手指跑了。 老隋被我的情绪带动的更是亢奋,奇怪地声音说:“送外卖的工作需要街道,医院,交警队审核,才能做的,他这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名额了。” 老隋一脸的可惜,直接露出了他的心态。 “老隋,你不是也想去做这份工作吧?” 第37章危险的工作(上) 早上八点钟以后,鲜艳的红绿灯染上金黄的阳光,我家老隋就不敢骑着摩托上路了。 老隋在老妈苗小娟的思想教育下,从来都不敢明晃晃的犯法,他的智慧都用在了擦边球,又快又准的绕过苗小娟的十八条家规。 十,马太效应 老隋因为去送菜市场老板忘掉了一份临时加的蔬菜,看到了老妈他们在检查突然增多的外卖人员证件。 恰好,老隋是骑着自行车送过去的,又恰好,他承包的那片饭店是大学城的商贸街,再恰好,他老婆,我老妈,交警队教导员,苗小娟同志的管辖区。 老隋刚把菜送完,出来就看到苗小娟严肃威武的样子,她把我家楼下邻居的大摩托跑车截下来。 老妈当即敬了礼,也不等人家把嫂子喊完就警告人家,摩托车都开成无轨火车了,这是不行的。 老隋躲在暗处观察,悄悄地为那几个不合格的外卖人员惋惜,惋惜自己只有自行车发票。 出去扔垃圾的老隋被邻居截住,他想让老隋给他讲情,毕竟这个时候生命和钱都是重要的。 邻居和老隋讲了过程,老妈她们的阻止理由,是摩托车太大,车速又太快,对他和路人都有威胁。 邻居习惯他的跑车跑起来的声音,就像斗牛场上的红眼牛,扬起四蹄,掀起一条黄沙路,倒立的追赶对手。 他的摩托跑车跑起来拉风得很,他也不管有没有红绿灯,只为了自己的神猛帅气。 他也在走擦边球,想借着疫情期间人性化的管理,挣一笔钱。 老妈看出来他的心思,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人性化管理不等于可以犯法。 邻居彻底的被苗小娟镇住,他没有办法把大车轱辘换成小的,也不能去高速送外卖,见我老妈一脸的铁面无私,他就想到老好人,我家老隋。 “老哥,你就和嫂子说说,我小点马力开,尽量不走大路,再说现在大路和小路哪有人啊,你家嫂子也太小心啦。”邻居高大的个头站在老隋面前,让人看着倒像老隋在和他相求。 邻居见老隋一直笑呵呵的用桃花眼看他,很随和的倾听,就觉得老隋太娘了,说出来的话就有点不好听。 “老哥,不是我说你家嫂子,都这时候她还上纲上线的,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邻居的嘴角向下弯曲,露出了不屑。 老隋最讨厌别人说我家苗小娟了,特别别人露出我家苗小娟是多事之秋的表情时,老隋就把桃花眼里的竹叶刀放大。 “哎,真没办法,她的工作就管城市交通安全的,要不我回家给你拿几本交通管理的书吧,我家小娟写得可详细啦。”老隋说话的声音里有点冷。 “不是,老哥,你在家真没地位呀?”邻居被老隋的软钉子钉在了脚趾上,有点痒有点疼,又不能脱下鞋挠挠。 “有,我知道我自己是做饭的就行。”老隋拍拍手,像似拍去手上根本没有的土灰。 老隋就这样的把邻居怼回去了,他对自己的老婆那可是头顶上供奉的神仙,老隋的心肝。 老隋只是给我讲了他想说的,他想做的可一点也没透露。 “儿子,做外卖的工作需要几个部门的审核,还要有摩托车证的。”老隋的口气里居然很骄傲,这个信息让我有点惊讶。 我家老隋的身体健康肯定过关,他可能差的就是摩托车证。 “老隋,你今天的八卦很有味道,你没有摩托车票,更像是你开过呢?”这句话一说出口,老隋居然笑颜如花。 我的桃花眼突然放大,身体也突然长长,一点一点的伸到老隋眼前,我要盯住他的桃花眼,那里有秘密。 我心里浅浅的有了矛头,老隋的私房钱不可能是早上菜市场上的棋局,也不可能是我的知识宝库里的,因为这些都是小数目,只能够老隋多给苗小娟和我添些营养罢了。 老隋才是我家真正有秘密的人,我的秘密早在我12岁生日那天就公开了。 尽管老妈和老隋都假装没听到,这几年紧锣密鼓地给我增加条条框框的打压,无非是把我修理得更好,在我逃离他们以后,任凭今后的****袭击我,让我奇形怪状的生长,奇诡瑰丽的绽放。 我出生时,老妈把自己的手展开,把我托起,向宇宙宣告我就是会飞的天使那刻起,就制定了自律的第一条,绝不善待我! 老隋被我突然的好奇心惊到了,我在他还来不及弯起的桃花眼里看到了晃着三角头的我,还有我的长长蛇尾巴。 “亲爱的老隋,我除了爱钱,爱我的小金库,就是爱你啦。”吐着蛇信子的我,没有看出来什么。 老隋被我的表白,羞红了脸。 “儿子,你这妲己的模样又开始了,给我用可不行,你得先学学人家的‘偶然’,再找机会给你的害羞女孩用。”老隋使劲的推了一下我,他的拒绝让我更加确定,老隋有秘密。 我老妈很晚的时候回来,她把皮兜放好,站在门口静了好一会,摇摇头。 老妈苗小娟在检查突然增加的外卖人员健康证件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隋躲在一个工商行的24小时提款自助银行里,老妈不经意的看到老随时,还是很激动的,她刚想习惯的跑过去,想要给老隋一个拥抱,却发现老隋歪着头正热火朝天地盯住人家的大摩托。 那眼神就像一个大胆贼盯上了一个鼓囊囊的钱包,也不对,老隋长得好看,桃花眼里的喜庆更像盯上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垂涎三尺的呻吟,扭曲,呼喇喇的伸长的舌头。 老妈在那个时候就想躲避,她怕老隋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的秘密,就像她知道二叔的秘密,会让老隋难过。 老妈学过的知识里有一句警告,好的愈好,坏的愈坏。 我老妈爱老隋,比爱从他身上复制过来的我多出好多倍,这是我家三个人都知道的秘密。 老隋的羡慕和老妈的躲避,他们就错过了一个秘密,不是老隋在外面打工的秘密。 老妈总是被姥姥说成比花果山的猴精,这回,老妈也是没有精过老隋。 鸽子是姥姥家散养的飞禽,也是我上一年级前的夏天,去那里闹出的笑话之一。 我和姥姥在村头遇见,一起过来的大马抬起老态的毛茸茸头,熟悉的用黑鼻头拱拱我,龇牙给我瞧。 它的牙掉了,姥姥说大马老了。 本来我也想学着大马,呲呲牙给它看的,听姥姥说完,我立马闭上了嘴,我的门牙昨天刚掉,是不是我也老了。 姥姥和老隋推着自行车在后面走,我和大马跳着跑在前面,闻着乡间路两旁被浓烈的太阳光熏糊的玉米味道,想要找一处阴凉的地方行走。 以前的泥土路现在都变成了水泥路,就是村村通那种平坦的发着灰白色的水泥路。 太阳把灰白色的水泥路照得烫脚,大马的四肢肉足不停的跳换,就像踩在钢琴琴键上那样的韵律,屁股一扭一扭的。 玉米地里的风不见了,珍珠也不见了,就剩下汩汩热浪熏得我们一个个拉长了的影子,拖在路上爬行。 我学着大马把舌头伸出来,想要把吸进肺子里的热气呼出来,这个水泥路翻上来的热浪,已经把我烤成了里焦外糊了。 姥姥家房子上突兀的拱出一排相连的蓝白条盒子,盒子上还有玻璃和窗口,窗口那站着一只灰色鸟,很大的一只。 那鸟儿的嘴巴上有一圈白色,翅膀尖上有些黑色的羽翼,脖子灵活的前后摇摆,它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 我很稀奇的和它对视,怎料从它身旁又伸出一只白头,然后迈着方步走出来一只同它一样大小,纯白色的大鸟。 两只大鸟的脖子忽左忽右的翻转,看我,我的脖子扭着出了许多汗,却发不出咕咕的声音。 我有些气馁的喊姥姥,结巴的说:“姥姥,那是野生的鸡吗?是那只野鸡的孩子吗?” 我突然害怕,是不是老隋和我吃的那只香的不得了的鸡,是人家喜欢的,人家的孩子来报仇了。 姥姥正在院里一个大沙堆的地方蹲下,指挥老隋掀起一处用稻草遮盖密实的井口。 那井口下是一个地窖,此时里面阴凉地赛过皇上的避暑山庄。 地窖里有几只大缸,有一只里盛的是蜂蜜腌制的野山梨。 姥姥让老隋取一些来,她是怕我中暑,因为我老妈就常常爱中暑。 “傻外孙,那是鸽子,是能飞上天的鸟。”姥姥乐的眯起眼睛,右手搭成了凉棚和我一起抬头看。 我很纳闷,难道那只野鸡不会飞吗? 大马也趴在一处阴凉的地方,姥姥从一个盖着木盖的大缸里盛出来一瓢清凉凉的水,倒进一个小木盆里端给大马,紧接着又盛了一瓢水,倒进一个干净的大木盆里。 姥姥一直把木盆倒满,那个木盆就像一个波光涟漪的湖泊,照进来蓝色的天空,还有无处落脚的风。 我立马感觉清凉的水散出来的凉气,充盈了我干瘪的肺部。 这时老隋也端来一碗浓黄晶亮的蜜汁,一股子梨香加上糯甜的蜜香混在头上的热气盘旋,遮住了浓焰的太阳照下来的光。 我坐在大马的身旁小木凳上,喝了一口自酿的野梨蜜汁,让身体里的热气冲出汗毛孔,散发出蜜香,我只想凉快,才不去管谁是野鸡,谁是鸽子呢。 扑棱棱的声音在我的头上响起,大木盆那落了几只鸽子,不一会就落满了一圈。 原来,它们是等姥姥回来,才从不知隐匿哪里的地方回来。 鸽子们姑姑的叫着,通红的小眼珠像我碗里的梨籽般大,咕噜噜的看我,然后迈着方步整齐地蹲在盆沿上。 它们在清水中左看一下,右看一下自己的倒影,吐出一粒米粒,喝了一口水。 我的嘴张得老大,心底到皮肤上都是凉,这是什么鸟? 上架感言(叩谢安康) 新年伊始,编辑大人给我一个好消息,明天,2月9号,我的书要上架了! 这是真的,我在编辑大人说出一个“能”字的时候,就想着冲出家门,告诉那些街上办年货的人们,恭喜发财! 这消息如同等待过年的孩子给了一个红艳艳的红包,惊喜加惊宠。 因为马上要过年了,红包里一定不会是空的! 感谢编辑,在新年的钟声敲响前,是您让我收到了惊喜,谢谢您的信任! 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书友,感谢你们给我一个小小的空间,让我絮絮叨叨的把心里话说完。 说真的,我还在想,写一个故事真的需要有储备的,不单是文字,还要有勇气。 原来只想把自己生活里看到的,经历的,感受到的写出来,后来发现,文字里的力量不是把时间看没的,是留下一种新颖,一种情结,一种爱好。 不是哪一句话打动了我们,不是哪一个人物撬开了我们封闭的壳,是我们自身,隐藏的那个自己,那个想要看不一样的风景的自己。 我,是被开始的自己推动拿起了笔,写了文字,写了故事,写了把自己也看的一塌糊涂算是书的东西。 我可能是调皮的那个高三男孩,也可能是一脸桃花香的爸爸,更有可能是外焦里嫩的妈妈苗小娟。 家有高中生的爸爸妈妈越来越聪明睿智,是孩子们那种不畏的前仆后继,让大人们学会了斗智斗勇。 这个故事写的轻松时,我会随手拈来,卡文时的痛苦,也是白发丛生,我都怕有一天,我的头顶会和老隋一样,日月同辉的闪亮。 最后,恳求各位! 新年快乐时,来看看我! 新年发财时,来看看我! 新年吉祥时,来看看我! 我,敬紫在这里,不离不弃的等你首订! 第38章危险的工作(下) 姥姥见我张着嘴,眼睛直勾勾瞪着那几只大一些的鸽子,以为我是动了什么心思。 “你这样子和你那猴精的妈很像,天天想着吃点让人费劲的东西。”姥姥和老隋随意坐在我身边,她们也喝着酸甜解暑的蜜汁。 我的大脑和眼睛已经不在一个中枢上了,我不是想吃它们啊,是不懂它们,为啥要吐出来米粒呢? 还那么整齐的歪着脖子看我,都是红通通圆溜溜的眼睛。 “姥姥,它们确定不是吃肉的嘛?” 姥姥被我的惊奇问的有些惊奇,她走向前,蹲下去,几只肥硕的大鸽子竟也和姥姥很熟络,轻轻地跳起来,几只一前一后的落在姥姥的肩上。 姥姥伸开手,那只毛羽灰黄褐的鸽子,它身旁的雪白鸽子竟然跳上她的手,姥姥把它带给我看。 我瞪大桃花眼真切地看它的模样,它也用圆圆通红小眼珠来看我。 我呲开没有门牙的嘴,表达真诚,鸽子居然用宽阔的嘴在我伸出的小小手掌心轻啄两下。 它威武的扬起头,调着角度侧看我,把我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过程,它的脖子下的羽毛丰满隆起,它的尾羽向下呈扇状,像风中涌动的云团,两只纤细洁净的脚掌轻轻地扣在姥姥手心上。 天啊!这是一群带有神明的会飞的鸟,我居然在热烈的阳光里想要和它们一起飞走,去寻找一片映有蓝天的湖泊上飞翔。 我一连几次吞咽着唾液,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这孩子,这么喜欢吃鸽子,一会姥姥给你抓几只去。”姥姥的眼里我好像就认吃,就像一旁的大马就知道睡觉。 老隋看出来我是被鸽子吓到了,这是没走出房间的城里孩子,对什么都很好奇,也很怯懦。 “妈,他不是想吃,是纳闷那鸽子突然回来这么多,为什么会喝水吐粮食呢?”老隋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特别儿子那个新奇的抓痒模样。 “哈哈哈,为这事啊……”姥姥把手轻轻一抖,手上的鸽子就像腾起的云团,轻飘飘的落向木盆那里。 姥姥指着那只灰毛鸽子,那鸽子见姥姥指它,居然发出咕咕的声音向前走了几步。 “那是它们老大,它是在高处的观察员,见我回来了,就发出我回来的声音。”姥姥冲那灰色的鸽子扬扬手。 那只老大歪了几下头,眼睛又圆了几分,咕噜噜的发声,毛茸茸的身子,突然暴涨,羽毛一掀一掀的,然后奓起,在慢慢的收紧,就像一个将军,在阵前紧束战袍。 它也不慌乱,在木盆外溜达,摇摇摆摆肥硕的身子在鸽子群里穿梭,像在查点人数。 “刚才这只白色的,是它的老婆,它的老婆可贼着呢,每天给自己梳理的干干净净的,不用管得它,它也不敢到处跑。”姥姥还没说完,老隋很感兴趣的问了一句。 “鸽子是一夫一妻吗?” “是啊,我常瞧见灰鸽子雄赳赳的站在那,白鸽子就温柔委婉的卧在一旁。” 姥姥笑呵呵的指指那几只大些的鸽子,接着说:“那几只鸽子可聪明着呢,它们一边喝水,一边把嗉子东西吐出来,是为了减轻身体的重量。” “姥姥,它们很威武吗?”我的声音小小的,生怕被它们听到,弄出我还不懂的景象把我吓哭了。 “威武,它们的工作很辛苦,每天给姥姥家做保镖呢。”姥姥很骄傲的告诉我们,她养鸽子是有原因的。 那只灰鸽子是大马捡回来的,是夏天里的一个黄昏,太阳刚把火红的脸蛋藏进山里,大地还是灰白色的时候,大马在姥姥家门前的玉米地旁疯狂的叫嚷,喊来姥姥观瞧。 姥姥拿起大门口的一根木棍,向朦胧的玉米地垄沟里看去,矮勾勾的马齿笕草里清晰的看到一条约一米长的菜花蛇,正色眯眯的盯住了一只扑棱翅膀的鸽子。 蛇盘曲半截身体不动,长方头微扬,微裂开的嘴角,冷笑焱焱。 一米以外的灰鸽子,身体簌簌的抖动,前胸的毛羽慌乱奓起,眼睛死死的盯住前方。 那蛇见到手持棍棒的姥姥,摇摇头,松开卷起的尾巴,贴着地皮走了,人家可不是溜走的,是识时务的摇着s形走的。 姥姥见那鸽子已经是吓得不会飞了,就伸手把它抱起来,想要检查它哪里受伤没有。 谁知鸽子抖抖毛茸茸的头,使劲的向那条蛇盘着的地方瞧,喉囊里不停地发出悲声,咕咕咕的。 大马也好奇的跑过去,嗅嗅,站在那里看姥姥,鼻子里发出吱吱的哀求。 姥姥只好向玉米地里走去,黑暗里她见到一支纯白色的鸽子耷拉翅膀卧在那里,红红的小眼珠里有一滴晶莹的泪水,挣扎着。 姥姥和大马救了灰鸽子和它的夫人,也就随便的在家里玉米仓那搭了一个简易的窝,让它们也随便的出入。 接下来,姥姥就一直忙活家里家外的事儿,时间久了,甚至都忘了那个窝里还有什么。 等到第二年春,那灰鸽子不知道从哪里招来一大批的鸽子,围着粮仓飞。 或落在门前栅栏上,或在屋檐上,一片举家欢庆乔迁之喜的模样。 满院的咕咕咕,弄得大马也跟着欢天喜地吼叫,姥姥没办法就在房檐处搭了一个窝。 “姥姥,那它们怎么会是保镖呢?”我很奇怪,保镖怎么不是看门的大马,反倒是鸽子呢? “哦,玉米仓那总会有老鼠,有老鼠就会有蛇,有时候我注意不到,它们就提醒我,使劲的咕咕叫,还不让我过去。”姥姥双手比划着讲,乐的老隋和我就像看到似的。 “我就和邻居他们说,这鸽子就和我家小娟似的,贼着呢,除了爱吃,还会算计。”姥姥说,鸽子和大马居然一起抢了看家护院的工作。 来了客人,它们在人家头上飞几圈,大马在人家身边转几圈,才让客人进得屋。 老隋知道,姥姥这都是想姑娘了,稀罕的东西身上都看出有孩子的印记。 姥姥总说我老妈贼,说我老妈贼的就像花果山上的猴,我老妈到底有多贼,老隋知道吗? 其实我姥姥是最贼的,我老妈说要嫁给一个个体小老板时,她就发现老隋是蔫蔫内秀的一种人。 老隋是一个个体老板,说不得多有钱,但是那个学区房里,百十来平方的门市房是自己的。 老隋的人缘好,姥姥悄悄去那里街道打听他的人品。 结果就听到人家夸这人好看,心更好,还救了一个好姑娘,据说人家姑娘非要嫁给他呢。 人家虽说没有汽车,也不耽误他和老妈骑着自行车,每周出门远郊游玩的兴致。 老隋的文具店里没有太多的淡季,高山流水的细水长流生意,让我老妈过的也是春意盎然,四季分明的。 结婚几年后,老妈的工作越来越出色,除了爱写几本交通教育的书籍,还在单位连年评上了先进工作者,职务也升到了教导员。 在我们家正式进入官商之家时,新换的三室一厅捞锅底的那天,我们家的新房里热闹非凡。 一共七个人,搞得跟新年团拜会似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比自己还幸福的模样。 除了姥姥和舅舅,还有老隋的两个女同学,我老班的爱人就是其中一个。 姥姥和苗小娟在厨房悄悄地说,这个看着老实的老隋不可小觑,命里有官运,没准还得有桃花运。 我老妈可不是吃素的,手上使劲的拍着黄瓜,直接告诉我姥姥,那我就把他的桃花运变成昙花运! 我姥姥,苗小娟的妈妈,就会一直在我老爸,老隋面前说,你老婆那才贼啊!把这么好的你给算计到手了。 如今老隋背着苗小娟,他的老婆,一名自律自查严谨的女交警,做起了没有车票也敢开摩托车的勾当,实在是,老鼠给猫下河捞鱼,不知深浅。 老隋给我施加完爱情的诗歌后就忘乎所以的去忙了,他以为我的情商都停止在数学成绩那了。 他以为经过他的教唆,我会略施小计,提高吸收人家学霸的学习能力。 他也以为,我的一身绿色军装,都在他的诗歌里诞生。 他甚至认为,我现在站在高考的大门前的勇气都是朗读诗歌给出来的。 我就在他的深刻的教诲下,努力的把头发根隐匿的蚂蚁释放出来,让它们向我身体散发出奶香,向发酵的麦芽青春,向我的数学启蒙者,毛羽彤前进。 不要让他们再小看我,谁说我的情商没有,我养的那些蚂蚁可不干。 老妈在进屋后,习惯的问了我今天的学习,也习惯地摸了摸老隋的头顶。 这些习惯做完了,顺带讲了今天有趣的事情。 “我们单位最近清查,因为有些人总以为疫情期间可以钻些情理空,咱家邻居就是,还和他们说我是他嫂子,弄得人家以为我又有一个三胞胎弟弟呢。” 老妈一连气得讲了一大推,凤眼瞭了老隋好几次,老隋根本就忘了这茬,一个劲的点头迎合。 “哎,豆豆,你老师还没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啊?”老妈转过头问我,眼睛突然露出不相宜神色。 “怎么了老妈?您不是刚问过么,是不是您单位的谁谁家的孩子又疯了。”老妈被我的话逗乐了,手指点了我一下。 “嗯,是我领导,他家的孩子初三,他爱人天天的被孩子作的没办法,她就作我们领导,说是要我们领导带孩子上街巡逻得了,眼不见心不烦。”老妈很得意的看着我,就像看她种好的郁金香,正在茁壮的成长。 “哎,你们大人真不易,感觉你们当大人的这份工作也不容易啊。”我突然很有智者的灵感,换了一下位置,也看到了一个风景。 “嗯,这个疫情让很多人感觉到了,当个大人真的很辛苦。”老隋接过去话,手上忙着给老妈盛了碗热乎乎的冬瓜汤。 老隋居然也学着感慨了,这倒是让我和老妈都有些莫名其妙。 第39章感谢那个远方的城市 我生活的城市在北方,一座以花为名的边疆小城,这里的疫情没有泛滥,没有食人魔鬼的肆孽,都应该感谢南方的武汉。 那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是一整座英雄的人们为了我们,这些即将高考的孩子们做出贡献,也是这个寒冷的冬天让很多的孩子瞬时间长大,学会了承担。 这个寒冷的冬天,我们这些高考独木桥上的孩子,被大人们举着双手送上去,他们就像托起心中的太阳,充满了疲惫的手在寒风里一直不敢放下。 我,我和我的同学们,挤在摇摇欲坠的桥上哭泣,在桥上抖着双腿不敢往下望,我怕看到那些浓雾里的手,不敢听他们的长吁短叹。 那些手上的老茧,还有流血的新伤口,还有已经看不到陷下去的身体。 老隋救济的孩子,一直是老隋心里的秘密,他在我和老妈换位看问题的时候,突然思绪乱了。 苗小娟本来还稳当端着汤碗,想要大口的喝掉时,听到老隋不经意的流露,心里突突的乱跳了。 我看到老妈突然停了一下喝汤的速度,就知道她和我一样,也在怀疑老隋。 我老妈,她太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一个山水相依的慢性格,平时喝喝茶,听听音乐,不多话的倾听别人的家长里短。 他最近一连串的反应,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老妈苗小娟的眼睛在老隋的头顶落下,然后一点一点的向下看,看到老隋还在认真的给我盛汤,认真的把排骨骨头挑出来,她就笑了。 这个男人即使有秘密也是一个好爸爸,当然好丈夫她是更相信的。 那就让老好人,老隋有点秘密吧,毕竟这段时间只有老隋是最无聊的,没有事可做的。 我和毛羽彤学习的时候,老隋早早的把牛奶准备好,他在书房门就要关上的时刻,猛地转身,桃花眼灼灼的看我。 “儿子啊,你即使不好意思背诗歌,也要带些表情的跟人家女孩学习啊。”老隋关上门,痛苦的看了我最后一眼。 我的头发根处奇痒,不是蚂蚁们被激活了,是被气的,这都是什么父母啊。 高考真的成了大人们心理的魔障,把他们一个个的七十二变绝技都激发出来了。 毛羽彤居然笑嘻嘻的看我,她是不是觉察到我刚见到她的表情很像悲喜交加。 “你怎么了,隋一博?是哪不舒服吗?”毛羽彤的脸还是红润润的,应该是春天快到了。 “没事,我爸给我的牛奶太热,烫着我了。”为了表示我说的是真话,我居然傻到伸了一下舌头给她看。 她捂着嘴,略低下头,眼角左右挑了。 我被自己的愚蠢弄得浑身燥热,真想让乔越看看,以后不许他说我的情商低,说实话他就能支棱两个大耳朵做大王吗? 毛羽彤自己晓得笑得太过,我恐怕就不会再见她了,她收起来眼角的笑意,嘴角还在抖动。 “咱们学校可能是这几天开学,你们老师应该有最直接的消息。”毛羽彤试探着问我。 “我们老班?你是知道的,学校任何举措都是别的班知道了,他才会说,只有批评我们的时候,我们才会第一个有权知道的。”我的老班是一个很严谨的人,不乱传播学校的决定。 “嗯,但是,这回的全市教育机构关于开学的安全教育和安排指南,是你们班老师做的,我是听到我爸爸和妈妈说的。”毛羽彤的爸爸是教育局工作的,这消息应该可靠。 “那样我们就可以在学校见了,想想学校的那些桌椅,都应该落满了灰尘。”我感觉自己找到了点诗歌的味道。 “是啊,还真的很想去操场跑几圈,就像风一样,释放自己,在不熟悉一下,过两个月我们就都走了,就会淡忘了。”毛羽彤的语气里也有了诗歌的味道,难道她也被父母给蛊惑了? “我们能如期的高考吗?真害怕高考啊,感觉这些天的学习太不扎实。”我一下被高考这个词打回原形,诗歌和“偶然”都不见了。 “是的,我们应该面对真实的自己,有那么多的人为了我们做出的牺牲,即便高考的时间是明天,也应该严阵以待。”毛羽彤的学霸风格更是巍峨,弄得我一身的奶气。 难怪老妈说我是小奶狗,你看人家一个女孩,那种气魄,我的蚂蚁们突突的翻过身,三角头扬起,散发出苦涩的青草味。 “毛羽彤,等到我们高考完,等到我们填完志愿,我就告诉你我心里的一个秘密。”毛羽彤被我的突然,吓了一跳,她的眼睛亮亮,蒙上了一层羔羊眼睛的蓝。 她像喝醉酒的人摇晃着扎着麻花辫的头,散发着醇香,红润润的脸庞,嘴角慢慢的扬起,慢慢的张开,几颗白色的牙齿闪亮。 我心里一下想到了以前,我对洁白门牙的惧怕。 我的蚂蚁从脚趾和食指极速的奔跑,聚集成黑压压的麦芽糖,滚成一个球又藏进了发根。 我又使劲的喝了一大口牛奶,香浓的奶香掩盖了刚才青草的味道。 毛羽彤自顾自的看着我,笑得很开心,就像看一朵粉嫩的桃花,在她的心里,我可能真是一朵花,不堪风雨折的桃花。 我猜想,她的情商应该是不低于一百三的,她的数学成绩就那样的高,我心里悄悄地估算。 高考的数学卷一百五十分满,我的可能就是九十分,这也是我情商数值约等于,还在老隋的诗歌点拨下。 这个分数好在不是老妈规定的幸运数字七,否则我连蚂蚁都得丢光了。 我的数学成绩真和我的情商成了难兄难弟,就在我自怨自艾时,毛羽彤轻声的说话了。 “隋一博,你可以的。” 入睡前,老隋没有像往日一样故意的在我的房间里磨蹭,他弯起的桃花眼告诉我,明天去二叔的基地游玩。 我二叔打了电话给老隋,他说明天清明节,想要我出个门。 二叔特别强调的说,别把我给憋坏了,天天学习都成了一个代码机器人了。 我从来没有去过二叔的基地,自然是没有见过二叔常挂在嘴边的藏獒,心里的雀跃也就惦记上了。 躺在床上,我的眼前慌乱的出现毛羽彤和清秋,她们就像一叠被描绘的宣纸,散在我的头上,像花瓣在空中舞蹈。 每一张都不一样的她和清秋,红润嘴唇还有微起翘的眼角,麻花辫的背影,搅在一起的手,那种咬着嘴唇的模样,我已经分不清,清秋和毛羽彤了。 她们让我难以入睡,神魂出舍。 从没有认真的想过,未来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是像老隋,每天桃花眼灼灼的看老妈,还是像二叔,疯狂的爱过,然后疯狂的思念。 我在梦里,看到老班,他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下了“明天高考!”。 老班是早上七点五十分突然通知我们和家长的,4月7号我们高三正式开学,需要家长做一些适当的防备。 老班把时间说完,停了好一会声音有些嘶哑的又说了一句:“我很想看到你们。” 老班每次放假时都会这样的说一句,他是担心我们这些小妖,放了假也放飞了学习心。 2020年4月5号清明节,网课休息。 我和老隋坐在老妈单位的车去郊外,这是因为老妈今天要去一个地方扫墓,我们只是她捎带到路口的一个方便,这个路口离二叔的基地还很远。 老妈苗小娟绝不会利用工作的便利给我们开小灶的,这是我和老隋都心知肚明的事。 小学五年级的清明节,我们少先队排着队伍,走在人行道上去郊外扫墓。 在一个十字路口,过斑马线的时候,恰好看到那天的老妈,装备齐全的在路口护送来往的车辆。 她们雄赳赳的英姿,让我和身边的同学大大的显摆了一下。 “快看,我妈妈!”我很兴奋的小声和他说。 “哪个?是那个高一点的还是矮一点的?”同学的眼镜往上抬了抬,眯起来一只眼睛,两只手比成虚握的拳头状放在睁开的眼睛上,做着一个标准的瞄准姿势。 那个高一点不是,矮一点的也不是,我妈妈明明是个女的,他怎么会看不到呢? “那个很漂亮的,就是在警车旁边的那个呀。”我还是很焦急的和他讲,我只想让他知道,我妈妈是一个很漂亮的交警。 “啊!你妈妈有车呀,那你干嘛不坐她的车呀?你看咱班同学都有好几个人坐车去的。”他的望远镜很快的撤回来,两手放进校服裤兜里。 回头看我的一双眼睛露出不理解味道,好像是我没让他做上车。 有人在一分钟就会成了伟大的哲学家,有人在三分钟就参透世间百味。 我在那瞬间知道,老妈对我的严加管教是多么的有效,我学会了闭嘴,心里想着,警车好像都是抓坏人的。 此刻我和老隋坐在警车里,心里都突突的跳,浑身都不自在,这个待遇没有想象那么美好。 车窗外的街道干净,没有往年初春的热闹,几辆匆匆忙忙的轿车跑在潮湿的街道上,这是环卫工刚刚做了清扫吗? 路边的迎春树枝上,有些枝节剥了层薄皮在风里唰唰飘,那冒了新鲜的褐色,是要鼓出来的花苞吗? 一只没有主人跟着的小狗,在一个窝风的超市门口迷糊着,瞌睡的毛头忽左忽右,它昨天晚上是没有睡好吗? 一个送外卖的人,穿成了刚从太空回来臃肿的样子,在一家门店等待,很平静的站着。 老妈见我一直不说话,以为我还不太适应出门,理解的和我们说,街上的潮湿是消毒水,今天清明节路上会人多,先做好一些防备措施。 街上的行人就像老妈说,很多! 三三两两的人们也都捂紧了口罩,裹紧了衣服,拉开距离低着头慌忙地走。 看不到他们的脸,也看不到他们的手,只有行走的起来的风在他们的裤腿上滑来滑去。 我心里突然很难过,这些人可能就是老妈说的多吧。 我坐在车里,能从街这头看清街那头的广告牌上的字,还能看清广告牌上贴了一张干净的白纸,写得很清楚的字“寻宠物”。 以前的这个街上,你不跳起来都找不到和你一起逛街的乔钺,尽管乔钺的个头才一米七高一点。 我和老隋被老妈捎带,放到了一个城外路口,老妈把我衣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系好,使劲的踮起脚尖,抱抱我。 老隋主动的抱了老妈,两个人在我二叔的注视下说了悄悄话,然后分开。 我二叔还是很潇洒的骑着单车,他的身旁除了金条还有一辆单车。 金条见到老隋,竟然无比的激动,摇着宽大毛茸茸的尾巴,立起身子,在老隋的胸怀里打了几个喷嚏。 太阳斜射在郊外的玉米地上,翻起玉米叶子光滑的那面,灰黄灰黄的亮。 风干爽的贴在额头玩耍不刺疼,然后贴着地上摇曳低矮慌乱的野草。 寒冬的迹象已经没有了,偶尔能看到的残雪还是背阴的地方,躺倒的玉米杆下面。 这种残余痕迹倒好像有些珍贵,好像是初春做了什么,让残余的雪块儿委屈了,缩成青白色的凉。 水泥路一旁栽了些树,伟岸坚挺的松树,树冠的灰绿色在清白的阳光里厚重。 金条站下脚步,在一棵稍粗壮的松树下站住,它回过头看向我们,等我们一起看向那棵松树。 原来这里有些热闹,十几只家雀在松树下飞来飞去,啾啾的鸣叫,一下把松树膨胀,一下又把松树摇晃,偶尔落下两片树鳞,也成了它们追逐的游戏。 天上的白云被风扯成了大片的带籽的棉絮,铺满了原本蓝色的空中,显得太阳光湛亮。 我二叔的犬类基地就在一片松树围起来的地方,离着老远,金条就把头仰得高高的,向风中大吼了几声。 就在我愣神的看它,我的耳边霎时响起回音,“嗷嗷嗷”的响彻云霄吼声,震得我两条腿哆嗦,心里默念,老妈,你是要把我送来喂藏獒的吗? 第40章会微笑的藏獒 二叔的藏獒用它们宽厚的歌喉欢迎着我们,我们在藏獒无比欢愉的歌声里忐忑,走进二叔家宽广的大院。 二叔说,藏獒不是能圈养住的生灵,它们喜欢干净,干净的人和它对视时,还能看到藏獒的微笑。 刚一进院里,我就感到脊梁骨拔凉,寒颤从脚上的十根脚指开始导升到头上的发根。 斜眼看老隋,我的老爸居然也弓着身,脚步轻悄悄的跟在二叔身后走。 我和老隋忘了自己该走哪条腿,才不惊动院里蹲坐的那位,金黄色的石雕。 那位思考的石雕深棕色的下巴微有些灰白,嘴巴下颚跟随我们的脚步微微移动。 它身形伟岸,姿态优雅,金色鬃毛长发炸开一般的毛头一动不动,那双看不到的眼睛,藏在垂下来的蓬松毛发里。 “优,你来,让你看看我漂亮的大侄儿。”二叔冲它挥挥手,温柔的喊了一声。 那尊石雕缓缓地起身,全身毛发威风冉冉晃动,它缓缓的抬起右足,踏地有声的走来。 步伐里的威严和豪迈撒发出风,扑在我摘下口罩的脸上,它在我闭上眼睛的瞬间居然站到了我的面前。 那双深棕色傲慢的眼睛盯住我,小小瞳仁里面有一个小小慌乱的我。 “优,你看看,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小时候模样,这回你信了吧,我们人也不是都是骗人的。”二叔两只手比划,指着我,指着他自己和他口中的优说着他和优懂的语言。 优,只是看我,没有理二叔的絮叨,我在优的眼神里,我的腿慢慢的不抖了。 “来,优,你看看他是不是一个干净的孩子。”二叔把我的帽子也摘掉,露出来已经没有青春痘的一张洁净的脸。 优,居然把头向前伸了一下,和我更近一些,它的眼睛上的眉毛居然挑了几下,优的眼睛逼近我了。 我能闻到它身上的毛发的味道,那是一种广袤无垠的大地和正午浓艳阳光的味道,热,粗犷,让人安静的味道。 我还能看到它肥厚的嘴唇,露出来的尖利虎牙,看到它眼睛里的傲慢,大鼻孔里释放出来的热气。 优,居然笑了,它缓慢的转过去头,嗓眼里呼呼响了几下,大尾巴摇了几下,身体抖了几下,也不理一旁的二叔,走回刚才蹲坐的地方,无声无息的坐下,就像它从来没有动过。 “优,你输了,你就给我好好看这里吧。”二叔说完,向优使劲的握了一下拳头。 优还是不理他,只是仰起头向天空吼叫了一声,立刻,周围静了,刚才还和金条对歌的声音没了,风也在瞬间没了。 金条很乖巧的摇晃它的屁股,频率极快的在优身边转了一圈,就和我们进屋了。 “优,是公獒,在这里很有权威的。”二叔把衣服脱下来,给我们倒些水。 我和老隋早就口干舌燥,都是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在藏獒扑向我的时候,老隋后背的汗都吓出来了一层。 他心里想,那么好看的一个女孩,怎么就喜欢二叔这个粗狂的野人,是不是好的和坏的搭配一起就是完美的。 现在二叔的形象在老隋眼里就是一只野性十足的藏獒,还有可能是外面的獒王,优。 老隋想把心里的谜团说出来,他想问二叔记不记得一个人。 他见我一直不敢动,也就把话压在心里,想要找个机会再说。 “二叔,优,有孩子吗?”我突然对二叔的藏獒感兴趣,它们身上的那种神秘,还有眼睛里对世俗的蔑视。 “藏獒和我们人类一样,不轻易的爱上别人,对待爱情它们都很忠贞的。”二叔的意思,优,还没有随便的爱上别人,当然也没有孩子。 这是二叔再说他和天鹅的故事吗?我的数学老师难道是二叔的挚爱,那为何至今也不和好呢? 老隋和我对视了一下,觉得可能就是这样故事,二叔还是爱天鹅的。 二叔讲起藏獒就会忘了,忘了坐在他对面的是我和老隋。 做人和做藏獒一样,我们在生活里学会孤独,在成长里学会冷傲和威猛,在亲人那里学会忠诚和勇敢。 你越是害怕时,表现的越要平稳,慌乱不能让你跨过任何的障碍。 二叔讲话时,他的棕黄色头发有了光泽,他眼里的我,可能已经是一只未成年的藏獒了。 “隋一博,做任何事,要耐住性子,就像荒野求生,你要耐饥、耐寒、耐一切磨砺。”今天的二叔是老隋和老妈请来的考前减压大神啊。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那些小雀鸟也不知去了哪里,松树挺拔的在春风里摇晃松枝,松针随风抖动散发过来的松香,清新。 二叔基地的大门关上的那刻,一声粗犷厚重的吼叫响起,在天空上就像震开了一片云,天空清凉。 我知道这是优,在和我们告别,寂静的天空刮起了风。 我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刺痒,看来姥姥说的那句“春风冻人不冻水”的话,是有道理的。 我和老隋做了路车回家,老妈还没有回来,她说今天人多,要加些时间在外面巡逻。 我想和乔钺分享今天的兴奋,想要告诉他,藏獒的微笑。 老隋笑呵呵的递给我电话,桃花眼里的宠溺就像看老妈,笑声朗朗的对我说:“今天你随便用啊,爸爸就当叛徒啦。” 我和乔钺在电话里讲了二叔的藏獒,还有藏獒的微笑和脾气,听得乔钺在电话那头一直尖叫。 “我去!隋一博,我的皇宫都给你看了,三千佳丽你也知道,你二叔的藏獒怎么那么神秘啊,怎么着,你也太不地道啦。”乔钺在电话里噼里啪啦的就把我损了,觉得我根本没有藏獒忠贞。 “乔钺,我不骗你,优,往你跟前一站,都想尿裤子啦。”心有余悸的我可没有小心眼,万一乔钺那家伙,惹了优,我可不救他,因为我都不知道往哪跑。 “行啊,等咱们毕业啦,你就带我去看看,我多带点肉,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干净的人。”为了正明自己的干净,乔钺这个家伙在开学后赚起了外。 “乔钺,咱们要开学啦,就意味着要高考了,你心里害怕不?”我心里其实挺没底的,对高考的事情就像蒙上眼睛摸象。 看来,离开老班天天的教诲还真不行。 “哎,我就那么回事,我妈妈天天念叨,让我考本地大学,说是离家近,将来好有个照应。”乔钺太知道自己的学习成绩,他也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在用这个理由鼓励他。 “你没事啊,隋一博,你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就是你自己的心态很重要了,别让爱情把你的知识给祸害了就行。”乔钺说这话时,我都感觉他的方头一直在摇晃。 乔钺可是一直把我的喜好都告诉了毛羽彤,比如,我喜欢清秋的发型,喜欢清秋害羞时红润的脸。 乔钺也可能说了我的情商,也就有了毛羽彤每次大胆的微笑。 “乔钺啊,咱班体委这段时间在班级群里可一直和你说话,你要小心你的树洞爱情啊。”我的小蚂蚁可不是白养的,关键时候也会吐出酸水的。 乔钺对自己的初恋很保护的,这可能就因为他对爱情的一种理解,也是这种尊重,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在和乔钺聊天中,我很快的发现,自己不再纠结今天或明天的学习,并不是压力被藏獒的性情改变,减少。 而是不管学习好的,学习差的,哪一科好的,哪一科差的,不管你是文科生,还是理科生这些的不同,是因为只要有勤奋,只要有不懈怠,只要有不放弃,只要有豁达,你总会改变的。 老隋从外面回来,他是被邻居拉去看拉风的摩托跑车。 看来邻居还是不死心,非要老隋和我老妈说情。 邻居想要去买一辆新的小摩托,只是那些卖电动的摩托店家还没有开门,他实在很想再去送外卖,这个职业目前是很赚钱的,还不需要拿出毕业证。 老隋还是老好人的方式拒绝了邻居,他就差没把家里的十八条家规拿出来给人家看了,做为苗小娟的家属,不该做的事,老隋坚决不做。 老隋不管老妈是什么干部,他就认老妈是谁的老婆。 老妈还是顶着星星回家,她今天很开心的敲门。 老隋和我在门口迎接她,我很好奇老妈怎么没用钥匙开门。 在门打开瞬间,我们都闻到了老妈幸福的味道。 苗小娟同志,美丽的怀抱里竟然是一大捧粉艳的鲜花,鲜花后面是她娇丽的笑脸。 “老隋,你看谁来了?”我老妈身后是我的数学老师,刚出院的粉色天鹅,我嫡亲的二婶。 老隋刚展开的笑颜,突然停住了,他还在自己的困惑里徘徊,当然没有想到会有人来,还是他心里的谜团。 天鹅和老妈一起进来,弄得老隋连忙拿起来三只拖鞋。 这个平时的习惯让他不知道给不给人家也拿拖鞋,他可怕老妈突然又翻了醋碗啥的。 “老师,您快进来,这鲜花真好看。”我拎起一双拖鞋,让数学老师进来,还把她的粉色皮包接过来。 “我们呀在路上遇见了,她在咱家楼下转悠了半天,忘了哪个单元了,你看花朵都差点冻了。”老妈今天可会说话了,现在气温哪还能冻到花了。 原来,天鹅那时住院,老妈知道后,她假装替二叔给人家送了东西。 她这个顺着工作的方便,也不知道有没有符合我们家的十八条,有没有哪条可以检验她或惩戒的。 我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感觉还是不要计较了,毕竟我才是那些条规最该执行的人。 “老师,7号您能回去上课吗?”我还是多关心我的数学吧。 “当然要回去上课的,这不都可以出门啦,你呀还是叫我二婶吧,我和你二叔没有真正的离婚,只是书面的协议。”二婶一点儿也不避讳,笑吟吟的说。 今天的气氛怎么了,好像都因为我要开学了,喜庆得不得了。 是不是,就像我老妈说他们单位的人,终于把我们这些神兽送出了家门,可以不在祸害家人了。 好像,我们也被你们祸害够呛啊,不让看电视,不让看手机,不让看一切电子产品,整个网课期间,我们就像原始人,就差每人围着一块兽皮度日啦。 老隋桃花眼在二婶身上又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问出来,心里憋住的话。 这个疫情里他是最累的一个人,除了家里正常的采买,非正常的和人家斤斤计较,他还兼顾了自己副业。 这个秘密可能因为我的开学就会结束,他也想知道,文具店是不是可以营业了。 “哦,这是我在网上找的一些解题方式,你看看,能不能试着做做。”二婶很快就像家人的口气和我聊天,再没有了在学校那种或近或疏远的关系。 我和二婶在书房坐了一会儿,老隋过来叫我们吃放。 二婶也不客气,挨着老妈坐下。 老隋看见老妈一脸的笑盈盈,就像当初二婶刚进门时的样子,甚至更亲近。 老隋被老妈弄得满头大汗,这个热情有点像那天晚上,老妈给我弄诗歌的神色。 老隋在我老妈眼神里看出了诗意,看到一轮明亮的圆月。 湖面上的月亮,在云朵里波澜迤逦,微风拂面习习;湖水下的一个月亮,犹如珠宝凝珠,舒适发黄的光,在湖底下嗡嗡颤动。 老妈心里一直想知道二叔和二婶的粉色故事后续,她想,既然相爱的两个人,为何不能重新走到一起。 那天送完东西,二婶给老妈打了电话。 二婶讲了一个比老妈对二叔故事还感兴趣的故事,是老隋的。 苗小娟,我的老妈在那一刻才觉得,我姥姥当初说老隋是一个内秀的人,是什么意思。 老妈把自己喜欢的“马太效应”拿出来,用她写了几本书的笔,抄写了一句话。 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担当就够了。 老妈这些天,总是对着老隋的桃花眼观瞧,恨不得瞧进去,弄得老隋还以为老妈发现他藏在门卫的摩托车露馅了。 两个人就这样,你藏我躲的,谁也没有发现谁,一时间把我们家的防范戒备都提高规格了。 第41章独木桥上的神兽哭泣了 4月6号晚上,我的卧室里,就像一场战争开始。 “娟,我家神兽要开学了,你知道嘛,我都想把过年剩下的鞭炮给放喽。”老妈接到这个电话时,正在给我整理书包。 不是我自己不行,是我整理的不如苗小娟同志。 什么酒精湿巾,免冲洗的洗手液,还有一次性的手套,摆在我的床上一大堆。 “妈妈,您这是要把我送哪去,我就是开学呀,又不是做手术。”我看到自己的书包已经和大熊的肚子差不多啦。 老隋又送过来一包一次性的筷子,这是学校食堂要求的。 “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我儿子,我不管你,还让毛羽彤她妈妈管呀。”老妈这明显是在嫉妒。 毛羽彤给我打来电话时,我老妈恰好在身边。 毛羽彤告诉我,千万别忘了带我二婶那套数学题,她觉得那套题很有用。 只是,偏偏我老妈有意无意的贴近时,她说了一句话,说她妈也给我带了些东西。 看来,这些大人们并没有像平时假装的那样,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我们开学后,也是要天天见面的,索性就挑开说了。 我还是觉得我的情商很受辱,我的蚂蚁根本就没有过界过,只是在我自己的头上骚动过。 我和毛羽彤谁也没有说出来过,我爱你,也没有说过我们的未来。 我们就是在学习时,朦胧诗歌多了一些,还都是毛羽彤每次见我太笨,训我时用的。 乔钺妈妈给我老妈打来电话,问了还要带什么。 我妈直接说,把你家那些名人警句制定成一本书,放进他书包里。 我妈这是怕乔钺开学后不学习的习惯,把我也带进沟里,她这是在我的四周砌了一大堆的墙,这要不是老班还能讲课,没准把老班也砌在一堵墙里。 看来我老妈并没有她平时表现的那样沉稳,她的小心脏也不堪高考折腾啊。 老妈电话一直响,好多都是彼此恭喜的话,什么神兽出关了,神兽终于修成正果了,神兽可以驾鹤西游等等,我在老妈东一把,西一把抓挠下,圆满的整理好书包。 我趴在一片狼藉的床上,看着眼前的绿色短裤。绿色袜子还有绿色线裤,感觉自己好像进了绿野山林。 这就是我的老妈,整个网课期间,每天都掀我被窝的老妈,每天送我一句名言鼓励我的神仙老妈,到最后,她才是最不想放手,让我飞起来的人。 这些年,她手里的信号枪一直举着,另一只手的绳子一只拉着,那把彩色的小旗时不时在头上顶着,现在,她的白脸曹操和黑脸的包公又扮上了。 老妈,你累不累啊,你把我举上了独木桥,会看到我哭泣吗? 我被老妈拉着跑,哭喊着问她,她在我惊惶爬上独木桥上时,狠心的走了。 黑绿色的浓雾很快把她淹没,我还没来得及看她红肿的眼睛,就被身后又挤上来的人,重叠的挤压在桥上,在压成薄薄的纸片那刻,老妈回转了身,她的眼睛里流出鲜红的血,凤眼里坚韧痛苦的看我。 “隋一博,快起床啦。”老妈声音一直热情清脆,比我们家的闹表还好听。 这是老隋每次在我抱怨时安慰我的,老妈喊完话,音还没有落下,手就掀了被,结果看到和往日不一样的我。 我们今天要五点半到校,昨天晚上我就把绿色的线裤穿在了身上,老妈这回根本看不到她粉嫩的肉,也就不会温柔七秒钟的透视我。 老妈居然没在意,还是把手随意地在我的身上摸了一下,嘴里咂咂了几声,很满意的样子。 “老妈,您真是要把我按斤两处理掉哦,这圈一下,那圈一下,好像还不够肥似的嫌弃。”我无奈的起身,把脸搁在老妈的胳膊上。 老妈身上的味道还是花香,温润的让人安静。 其实我老妈挺好,特别那双凤眼听诊器堪比声呐系统,她总是像奓毛的母鸡妈妈养护我,当然,是把我放到野外的山林里。 距离学校大门还有两公里的街上,我看到了很多的人。 每个人都和我一样,捂紧了口罩,帽子扣得严实,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脖子上挂着班级门牌,上面还有体温表。 一群晃晃悠悠的人,谁也看不清楚谁,在干冷晨曦里,在道路两边青幽幽银杏树身散发凉气旁,裹得臃肿笨拙的头,向学校大门口流动。 学校大门口四列蓝色安全护栏,每个出入口有穿戴安全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他们一手举着测量体温的温度仪,一手提示我们不要跟的太近。 在过了大门这一关的不远,学校的领导站在安全口的两旁,他们也带着口罩,站的整齐,一直冲着一个一个进来的这些被圈养的神兽们点头。 我的眼睛突然湿润,觉得很多东西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去看过,就像他们,这些一直亲切的人,他们一直在的。 我们,有些小聪明,或许并不高明的聪明,也或许看似聪明的人,在经过寒冬,在经过新冠病毒恐吓,在六十多天网课里稀里糊涂剩下来的时间里,是不是?他们此时站在风口这,用心等待的莘莘学子。 我继续向前走,想要看我的老班,想要听他的声音,不是通过电子设备改过的嗡嗡声音。 进了教学楼,这里又是一道安全门。 还是全副武装的保护,还是测量体温,还是几位老师站在两旁,口罩里面带微笑的声音说:“欢迎你们回来上课!” 我的老班去了哪里? 大厅多媒体屏幕上,放着以往我们在班级上课的情景,一个一个的画面,一张一张熟悉又记不清的脸,相同颜色的校服,东张西望的人,或胖或瘦的影子,都挤在整齐的桌椅里,听着一个声音。 再往前走,连接大厅左右,两米宽的走廊上,每个班级门口站着一位老师。 我和老班站在灯光下,就像完成世纪交接任务,看着对方。 “隋一博,欢迎你回来上课!”老班的声音洪亮,眼睛里的睿智温柔,看得我真想抱住他。 老班伸手摸摸我的短寸头发,咧开嘴笑了,眼睛弯成一汪水中月,那眼角上的皱纹推挤,延伸到头发里。 “长个了,没胖,看来有收获。”老班用握成空拳的右手,在我的胳膊上打了几下,告诉我进班,维持一下秩序。 班级里已经坐了十几位同学,他们寂静的坐着,谁也不和谁说话。 拉开距离的桌椅,再也没有谁是谁的同桌,当然也不会,谁可以给谁挡着做小动作了。 几个月的网课加上过年的时间,我仿佛忘了些人,忘了谁聪明,谁中庸些,谁傻些,谁被大家调侃,谁追着谁交作业的人,眼前,一切都那么新鲜,那么亲近。 乔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一下窜上老班的怀里,根本不管老班嫌弃的模样,在老班怀里使劲的蹭。 老班的手在乔钺的身上,使劲的摸,就跟卫兵收查武器似的,弄得乔钺痒的直笑。 能来的人都坐下了,还有几个空位置,是年前回老家探亲,因为疫情回不来的人。 老班把开了一早上的窗户关上,戴着口罩,站在讲台上。 老师和学生带口罩上课,这是学校要求,对学生,对老师的个人保护。 他看向整个教室,从远到近,从左到右,再从近到远,一个人一个人的确定,还没有讲话,声音就哽咽了。 班级里突兀的响起,闷住的哭声,我们这些小妖哭了。 是因为了这个可怕的冬天,是因为还有六十天的高考,还是因为没有学好的知识,都不知道。 “我们终于见面了……”老班停了一下,抬头看向前方。 “我们终于见面了,你们没有变,你们的眼睛里告诉我,你们在这个冬天里一定收获了什么。”老班摘下口罩,换上轻薄的防尘口罩。 他的声音一下的清晰,干净的在我们头上,我们五十几个小妖,抬着头仰望灯塔。 这个冬天,我们变了,在网课里沉默的人,在学习里彼此缺席的人,现在都在这里,都把改变的自己呈现出来,一个健康的高三人。 一个即将要奔赴考场的人,一个站在高考独木桥上的人,一个带着冬天的寒冷冲向温暖的人。 老班举起手机,语气欢快:“我今天早上收到了71条消息,接下来,我给你们念念。” 老师,又要麻烦你啦,这下我们家可清净啦! 老师告诉你,我们家客厅一下就宽阔了十几平方,窗台的花都会香了。 老师,我家乔钺会读书啦,他把自己的书桌擦的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老师啊,孩子又到你的手上了,还是那句话,想怎的,你就看着办把。 老师,不怕您笑话,这活兽可终于开学了…… 老班还没有念完,原本悲悲戚戚的教室一下火起来了,同学们互相猜测哪个家长说的那句话。 这种对号入座就像老师要找出谁让乔钺写了作业,谁让乔钺抄了爱情诗歌。 有人口罩里面的嘴形,有人眼睛使劲的左右恍惚,还有傻一点的人用自己的手指着自己,显然,都心知肚明的承认了,自己是大人们口里说的神兽。 乔钺在一旁不知声,脸色有些酸,他心里知道,那七十一条信息里,自己的妈妈肯定写的不止一条。 妈妈那句话就想告诉老师,千万不要放弃他,因为妈妈知道,乔钺这个网课一直没有停下玩游戏。 我伸过去手,捏了一下他的大耳朵,笑着小声说:“乔钺,我和我二叔说,等咱们考完试了,带你去看藏獒。” 乔钺的方头摇了一下,转过来些,白眼仁翻给我,鼻子哼了一声,大耳朵又呼扇起来。 他的这个样子是我们从初中就开始用的,就是狐朋狗友之间才会有的。 “同学们,这里还有一封信。”老班又一次的讲话,吓了我一跳。 这封信不会是我那个爱写书的老妈,苗小娟写的吧。 她可是绝不放过能教育我的机会,当然,也绝不会错过教育我的机会。 老师,我代表家长给您提个醒,就三条。 这开头压根就没有跟老班商量,直接表达,很像我的十八条家规,直击要害的方式。 第一,这些长着天真善良模样的神兽们,心里可都是卧虎藏龙的,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里经常拿着地图,看世界,你可得小心些。 第二,这些神兽们在家里憋了这么久,都快憋出来个联合国的首领了,他们在家里都当自己是国际大咖,和同学之间聊的都是毛里求斯语言。 第三,神兽们网课期间的良好习惯,一旦带到您的课堂,生杀大权归您使用! 我战战兢兢的看向班级的同学们,结果发现他们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来的口型,每个人口罩那一个大圆圈一个大圆圈。 老班的眼睛环视着我们,声音小的说:“都猜到是谁的家长了吗?不用猜,我也不知道,以这些家长的这种方式,你们还说自己的爸爸妈妈不聪明吗?” 原来,家长们把信息编成了一封信的方式,只用一个人代表发过来的。 我们这些平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总是给自己不爱学习时,找了很多推卸的借口。 我们在知识面前,耍懒,说累,或者哭泣,或者说自己孤独,也会说蹬城楼太高,独木桥上人太多,还会给自己的懦弱寻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理由。 我们会私下里埋怨大人们,自己都不够优秀,当然也不能随便的指责我们。 “好了,这个冬天给你们的惊吓太多,接下来,我就给你们一个惊喜。”老师的话还没落下,乔钺就欢呼了,几个平时爱玩的同学也跟着雀跃。 我的寸头一下暴涨,一丝阴影就来了。 老班的坑开始了,这就是高三,这就是站在悬崖上的老班,什么也改变不了老班心里的高考位置。 他把手上一把绳索上的我们,扔向天空,在我们的翅膀还没展开,在翅膀上的羽毛还没有丰满,就直接吆喝着让我们,补凌凌冲向半空中的高考独木桥。 “检验一下啊,你们这个网课期间,拉下的哪些知识点。” 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就在考试当中度过,每一科考完,老师们就批出来,下一堂课就直接讲出来。 整个学校上空积满了浓厚的烤翅膀的味道,还有低头批卷子的老师们散发出的汗味。 这个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又被烤糊了,一个一个来时的兢兢战战,回家的时候还是兢兢战战。 第42章竟然真的有偶然 放学的时候,我和乔钺一起走。 一步一步的挪移,踢着脚下的冷风,不敢回想课堂上颓废的那个自己。 街上没有早上那么多人,路灯还是昏黄,没有树叶的银杏树还是冰冷,两边的几家小超市还是没有开门。 早春的晚上也是很冷,天上的星星稀稀拉拉的,我们也稀稀拉拉的,都不想看到我们这些垂头丧气的高三狗。 乔钺两只手插进上衣兜,挺胸凹腹,迈出的步伐稳健。 只是那翘起的屁股看出来,他的内心火烧火燎。 他今天的物理考试成绩居然超出他平时的成绩,这种真实让他忘了其他各科的成绩。 “隋一博,我又想好好学习了,这次你相信我,我向你二叔家的藏獒保证。”乔钺伸出来两根手指,顶在他的眼眉间,喷出来的唾沫顺着风飘到我裸在口罩外面的桃花眼上。 没有嬉皮笑脸的乔钺,居然很受看,眼睛里的纯净发出亮光,他方头上的大耳朵立正儿的。 我很相信乔钺,不是他的誓言太多,他每一次的立志都能用我想不到的理由,有时我都会为了那个理由为他的誓言感到惋惜。 这就是我们这些在青春期不定性的常态,有梦想不是错,错的是梦想太现实。 作为乔钺的监誓人,我对他的每个誓言都念念不忘,也常常学着他,在心里惦念被他的誓言忘掉的理由,给他找了个借口。 乔钺只是太贪心,但不等于他年少,做一个敢想的人,没有错。 “嗯,我信你,只要你过了二本线,上咱们这的大学没问题。”我在乔钺的肩上打了一拳。 “对了,这是毛羽彤给你的。”乔钺跳跃的太快,刚刚的誓言还余音绕梁,转而就到了感情戏。 他的手从衣服兜里拿出来,递给我一个小包装袋。 那粉色塑料包装袋上印着金黄的太阳花。 我没有打开,只是接过来放进了兜里。 我们年轻人不能说什么承诺的东西,太累,我们还不到无所畏惧的时候,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没有知识填充的大脑,也不会有理直气壮。 “咱们好好看看这座城市的夜景吧,你是一个带着地图考试的人,就在这59天里,倒数你心里的女孩,每一次的微笑,每一次给你的心动吧。”乔钺弄出了诗情画意,居然笑出了救助组织的声音。 “你,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哪有59次的微笑,59次的心动。”我可不上乔钺的当,他的话都是毛羽彤的套。 我深深的知道,我不是毛羽彤的对手,她每次的纯真背后都有根闪亮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我老妈能那么夸她,自然不假。 我害怕,我的将来可不想像老隋,被一个漂亮的像猴一样贼的女人束之高阁,天天没有自我的围着人家。 我还有地图,还有小金库里的经费,还有自小就立志的离家出走。 快要出学校那条胡同的街口了,有一家咖啡屋居然开门,门口竖了一块牌子,鲜艳的亮着几个字“等待,街角的你”。 乔钺很纳闷的说:“这里怎么能开咖啡屋呢?这不是给咱们高中生预备的嘛。” 乔钺的声音里贼兮兮的,好像看见了班花,或是体委。 “走,去看看。” “你?” “隋一博,别怕,我请你。” 这是今天开学,最好回答的问卷了。 我和乔钺站在咖啡屋门口外面,探头探脑的往里瞧。 “咦?你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进来吧,我们还没营业呢。”一个清亮的声音,珠帘撩起,我看见很多年前的一个人。 我一直记得,很多年前,我在老隋的文具店门前下棋,对面的书店一个好看的女人,一直在看老隋。 对,就是她,那个好看的女人,梳着直头发的女人,一个把太阳光打碎,站在我和老隋面前的女人,她心碎的看着我家老隋,眼睛湿润的问他:你结婚了。 她,是我家老隋的偶然。 她如今在我的学校,一个拐角的街口,开了一家叫“等待”的咖啡屋。 那个女人在看到我的桃花眼瞬间,她一时没有说话。 “阿姨,你这是没开业呢?”乔钺的确情商高,他的机敏可以和我二叔的金条比试。 “是啊,你们快进来吧,我在整理呢,就当你们是我的家人,也给我参谋一下。”女人向后退了一步,让开门口。 乔钺打耳朵有点红,笑呵呵的点头答应。 他的自来熟总是会打动人,拉着我就进了屋。 女人的头发还是直的,只不过染了颜色,那种草叶灰,在灯光下银亮。 她的眼睛温和,像春天的杏花,鼻子很适宜,在微翘的嘴角两边有两个小酒窝,略微化了淡妆的她,今天很美。 她见我还在看她,笑着问我:“你认识我吗?” 是啊,她没有戴口罩,我当然认出来了,我只是露出了一双桃花眼,她就楞了一下。 看来,我家老隋真的在外面有事啦。 “不,不认识,阿姨,你在这开咖啡屋,是为了等谁吗?”我还是问了,我很心疼苗小娟。 “我叫沈佳琪,你们叫我沈阿姨就好。”她没有直接回答我,把我们带到吧台的高脚凳那里,给我们起了两瓶芦荟味的鲜果汁。 “晚上尽量不要喝咖啡,你们马上考试了,还要学会劳逸结合。”她说话时,小酒窝也会笑。 咖啡屋里墙壁是黄色的,壁灯也是烟熏的黄,那些靠墙的两个人的皮凳是草绿色和粉色拼接的,每个铁架隔断上都放了几本书,还穿插着放了些绿萝。 桌子也是拼接的颜色,粉色和黄色,烟灰色草绿色,桌子上有插座,还有叫不出名的小盆多肉。 在最靠里的一个独立的皮椅子上放着一个书包,书包拉链上有一个毛绒绒的布偶熊,灰蓝色。 简约的咖啡屋很有书香味,这是我们这些被学习掏空大脑,就剩肚子还能装东西的苦行僧们喜爱的地方。 这里是能在晚自习后还想静下心,过来看书的地方。 当然也可以假装学习,还可以真喝咖啡,或者还可以更欢畅的玩游戏地方。 “我们还没正试营业,这几天先热热场。”沈阿姨声音甜甜的,人看着又很会做生意。 乔钺突然用胳膊在碰了我一下,示意我去看离我们最近的铁架上的书。 那几本书都是,立着或倾倒,我没有看出来什么。 “我在这里开咖啡屋,是喜欢这条街上的文化味。”沈佳琪又像是在回答我,她把脸转向门口。 我的学校周围都是书店和快餐店多,什么“莘莘学子书店”,还有“求学书店”,另类一点的“悬崖勒马书屋”。 这里突然开了一家咖啡屋,一个清奇的名字,一定是我们这些每天生活在万马奔腾云雾里的高中生新奇的地方。 自从上了高中,我就被高考压制,尽管老隋和老妈想尽方法改变我,我,还是喘不过气,浑身无力。 总像被人分解了,总是有力不从心的无奈,每天靠着老班那句“知识能改变命运”苟延残喘,凭着着老妈苗小娟,举在头顶的彩色旗帜上的那句“坚持就是胜利”,拖着残躯爬向高考的独木桥。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看老班的眼睛,从他那里找智慧,找别人走过的路。 当然,我大多数只看到了那里彷徨的自己。 悬崖上,深邃的老班,也无法解释知识都改变谁的命运了。 有的时候,我看着他,看他在讲台上徐徐传送学习里的秘诀,看周围有几个人熏得晕晕会周公,就会觉得高考是一件残酷的事,把这么好的人都整得开始说胡话了。 这样的一复一日,看了银杏树的叶子黄了,也绿了,也忘了这条街道上还有几家书店,还有几家放学的时候吃点快餐的地方。 这个冬天在家被圈养时,网课上的忘了昼夜时,我就会时时想我们的学校,想这里的街道,想到这里的文化味道。 这个咖啡屋恰好懂了我们,懂了我们的空虚,我们不是一个能够好好掌握未来方向的年龄。 除了学习,除了高考,除了大人们拿起鞭子的手,我们还有牵挂。 就在这里,在天空渐黑时,在星星拉着手奔跑在银河两边的时候,我们这些高三狗需要一个地方,就是有自己味道的地方。 这个沈佳琪阿姨,就像仙子,落在了这条街上。 乔钺出门就说:“我让你看书,你都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几本书啊,书皮很精致,淡淡的黄色,还有淡淡的灰蓝。”我不解的问他。 “哎,大哥,你没看到作者吗?那几本书的作者就是沈佳琪。”乔钺一脸的嫌弃,觉得我和他不是在一条道上的人。 我真没仔细去看那几本书的作者,是因为我心里很慌。 沈佳琪阿姨一直在看我的桃花眼,虽然她没有问我,但是我感觉到,她对我的桃花眼情有独钟。 这是不是爱屋及乌,是不是老隋的“偶然”惹来了什么山无棱的故事。 这一次偶然的进来,偶然的认识了“等待,街角的你”,偶然的知道老板沈佳琪是一名写书者,乔钺和我说,他和班花在剩下等待高考的时间里,会在这里补充能量。 我还没到家,就在楼下看到了老隋。 这一天,老隋似乎老了,我不知道,他在我们家的楼下转了好几圈,愣是把地上小石子都踏平了。 “儿子,今天怎么样啊?”老隋的问候就像春天,温暖。 “我老妈呢?”我把老隋推在前面,轻轻的捏着他的肩膀,一起回家。 “你妈刚才接了电话,才上楼。”老隋很受用的提着我的书包,这是他的习惯,不帮我拿东西,手就不知道放哪。 “老妈,我回来了。”刚进屋,我就感觉不对。 “豆豆,你去哪了?乔钺妈妈说,他爸去接你们啦,在校门口转了好几圈。”老妈一连气的说完,凤眼里有了焦急。 十八条里清楚地规定,要按时回家,不得寻找任何理由给自己。 “我们今天考试了,考了一天,放学的时候就想走几步,让自己知道,高考是我的事,努力了就会前进。”这的确是我想的,是我在咖啡屋出来后想的。 沈佳琪眼睛里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东西,像落在清水河里的残月,流淌在潺潺水声里,消失的即将鱼肚白的天边。 我不想老妈,苗小娟美丽的眼睛里也那样的悲伤。 “考试啦,感觉怎么样?”老妈和老隋的头几乎同时趴像我,把我挤在中间。 这就是家长,他们的问题总是在成绩上转悠。 很多时候,我会问自己,我是为了谁学习的。 不管哪一科喜不喜欢,我都疯了的去学,奋力的绞尽脑汁的搜索每一个知识点,每一个公式,每一个解题方法,然后交出一份自己不满意的卷子,得到老师们的肯定,然后在回到家,给老妈审视。 “今天成绩没有汇总,数学97分,英语119分,语文121分,其他的没有分,只有红对勾和红叉。”是的,乔钺的物理卷上也没有分,有很多的红对勾。 老隋从自己带的围裙小兜里拿出来小计算器,老妈没有动,她在计算我的数学还应该提多少,才够得上她心里的绿色军装。 我还在想我老妈,想着她的眼睛,那里不要有雾气,不要有凄凉。 那些看过的东西是不会轻易被改变的,沈佳琪在银杏树下,挡住的太阳光,挡住了我眼前的棋盘,她气喘吁吁问的那句话:你结婚了。 “哎呀,儿子,要是你的理综能保持住250分,重点没问题啊。”老隋脱口出来的数,吓到正思索的苗小娟。 苗小娟,我老妈不愿意的瞧了老隋,嗔怪道:“250不如270好听。” 老隋的桃花眼咪咪的弯起来,头靠过来。 老妈伸了手,摸摸他的头顶,一脸的宠溺。 “你们今天就为了成绩在楼下等我吧?”这俩个人总是忘了我还在身边。 压下心里的疑问,脸上表现出讨厌的神色。 “哦,也不是,你们高三开学了,其他学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学呢,邻居们在小区里抱怨。”老隋解了围裙,挨着老妈坐好。 看来,神兽不只是高三的我们,还有高二,还有高一,甚至到小学一年级。 第43章还要熬下去 小区里一个小学生家长,傍晚时,在小区大门口那里转悠。 她把门口那座十几米高假石山都看得千疮百孔,也想不明白刚才明明是让自己家十三岁孩子出去,为什么反倒是自己出来了。 她忘了自己为什么从那么温暖的房间出来,孤独没有方向的在一个地方,吹着冷风。 踩着自己的脚印,重复着一个动作。 她还没有给自己想好一个回去的理由。 总不能因为自己是妈妈,就可以为所欲为吧。 大人都是为了你好! 这个理由,其实也很牵强,大人说这话时,心里也是虚伪的。 总结自己的失败经验,给孩子做人生导师,也不能把自己的曾经说得太惨,或者说得太真实。 这个穿戴整齐的家长,对着假石山上的一捧干枯的野草发呆。 假石山石灰色的表皮在几处小彩灯照射下,有些瘦骨嶙峋,少了巍峨冷俏。 枯了的草枝在冷风里发出窸窣摩擦的声音,她竟然听出来草叶里的对话。 “回去吧,去和他道个歉。”声音里充满了温暖,她打了一个冷颤。 “回去吧,他一直在努力。”枯草枝里一根伸出来的茎叶敲打石山。 她遇到了刚好在外面等我的老隋,老隋的好人形象因为社区的条幅,已经家喻户晓。 在知道我是高三学生时,她脸上的表情由亲热的崇拜转移成痛苦,她愤慨地和老隋哀嚎:“我还要熬多久啊,才能等到他们开学。” 小区里有一个大四的女孩,她也是因为疫情不能开学,在家里上网课。 她是我隔壁单元的,我常在书房里听到和她一墙之隔的卧室里放些爵士音乐。 这是大学生的人权,是我家苗小娟说过的那种自由人。 老妈说过,只要你上了大学,离开我们,你的青春期就没了,因为那时候没人惯着你,所以你现在的任性只能说你不够成熟。 时间久了,我也从她的音乐里听出来了愤怒,还有孤独。 有一回,我在书房里苦思冥想乔鉞的地图是不是忘了画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离家出走的口号喊的太响,自己的知识力度不够强大,总是迈不出太大的步伐。 就听到书房墙壁发出“通通”的声音,声音很有韵律,几次三番的三长两短声音,让遐想在蓝天上的飞机里,商务舱的我从地图里出来。 这是有人在敲墙,我的脑子里闪现出“越狱”里的画面,是不是哪个绝顶聪明的人挖错了隧道。 后来,老隋恰好不在家,又一次三长两短的敲墙声音把我引导到了阳台。 我在阳台上看到了她,她风沙颜色头发用一支粉色铅笔挽成乱糟糟花苞,眼睛那里贴着黑色像蝴蝶翅膀眼膜,嘴里叼着棒棒糖。 一身粉色的睡衣,被她穿得像从撒哈拉沙漠回来的蜥蜴,都是褶皱。 她把一张写好数字的纸,用右手压在玻璃上,左手掐着腰。 这个姿势很拽,也很撩人,我在她指引下,加了她的微信。 “嗨!你好帅哥小弟,看你这样没自由的学习,应该是高三土狗吧?”她声音好听,坐在她粉色的转椅上。 她那只举在空中,很有频率摇晃的脚丫上夹着一支画笔。 “嗯!是的,我快要高考了。”不知道为何,我很受用她的语气。 “嗯!真快,你就要高考了,我也要面临大学毕业了。”她对着屏幕抚摸额头上的一个青春痘。 “我上学那会儿使劲的想,我要考一个离家远的学校,报一个他们不懂的冷门,小帅哥,你现在是不是也这样想的?”摇晃着她头上的铅笔,蝴蝶眼睛好像巫婆似的看着我。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我不想和别人说,我真怕隔墙有耳。 见我没有说话,她也不在乎,在她眼里,我已经没有别的答案。 “后来上了大学,才发现自己当初多么可笑,在最孤独的时候,我想她们,在感冒发烧的时候,我想她们。”我认真的听她说话,看她的粉色转椅。 想象一个女孩,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一轮和家乡一样圆的月亮。 “现在,我又面临一次选择,我将来就业的地方,我又想去一个离他们远些的城市。”她把脚丫放下,两只手叠在下巴那里,看着我。 “她们因为我在家待的太久,已经厌烦我了,可是我就是愿意看到她们无奈又无语的眼神。”她头上仿佛胜利的粉色铅笔,居然抖动起来。 她在自己的阵地坚守,想要留下心里那些温暖。 她心里很懂,大人们又想她飞的远些,高些,装作不在意她的选择,又要表达出她不重要。 大人和她都像充满智慧的先知,你不说,我不说,都懂。 时间就在他们中间过去了。 有时候觉得大人老爱我们啦,老爱给我们施加压力,然后变成他们不喜欢的物种。 我们被他们逼着学会使用他们的语言,他们的方法,不见得能得到他们的赞美。 上小学一年级时,我使用太多老妈偏爱的粉色,美少女粘贴也就跟了我很久。 那时候我发现,粘贴真结实,任凭水冲,洗手液搓洗,美少女都会精彩的留下些痕迹,在我柔韧的手背上,在我娇嫩的手腕里,更精彩的,和我桃花眼一样蛊惑人心的脸上。 每次老妈摸着我的小鼻子,把我浸在澡盆里时,我就想,将来,我也开一个这样的店,满屋子都是粘贴,让给我贴粘贴的同学们带着他们的孩子,给他们娇嫩的双手都贴满了。 老妈一连几天给我洗手,洗脸,她的耐心终于殆尽,索性就让老隋的文具店,也购进了些花销粘贴,让我带到学校。 老隋买的粘贴都是蜘蛛侠,人家根本不喜欢,结果又全贴到了我的手上。 老妈这回懂了,感情他们不是稀罕粘贴,是稀罕我长的好看。 老妈现在管控我的荷尔蒙,不让我在高三毕业前谈恋爱,一系列的条条规规管着我,捎带着老隋。 这和我掉了门牙时,老妈说的那些话有悖。 七岁的时候,一个艳阳天的中午。 老隋,我的老爸做了他最不拿手的饭菜,他似乎总会忘,我和苗小娟在他精心饲养,早就习惯了狼吞虎咽下去他随意做的美食。 老隋的桃花眼除了蛊惑我老妈的那颗少女心,还会用他斤斤计较买来的青菜萝卜俘虏我老妈的胃。 老隋就会坐在那,风轻水柔的看他心爱的人,桃花眼眯成缝的看,呲溜的翘起来的嘴角等,等我老妈腾出手去摸他的头顶。 那天老隋除了青菜炒一盘,还做了一盘无骨鸡爪。 白净俏丽的鸡爪碎成一个两个或三段,在粉色磁盘里妖娆,略弯曲的鸡爪或半握指向空中,或空悬俏扣盘底。 一红一绿的圆辣椒圈,更显得那些指尖曾经风骚过,也叱咤风云过。 如今它们都成了盘中餐,都被醋和糖改了骨气。 我和老妈低下头就把舌尖上的蓓蕾打开,真是吃了一个不吐骨头的快意恩仇,我们才不在意它们的过去呢。 “妈妈?你看这骨头咯牙!”我有些疼的捂住腮帮子,皱着眉头在嘴里取出一小块奶黄色骨头。 老隋吓得把我抱过去,他很怕我这个复制了他所有美貌的复制品受伤。 哪怕是嘴里的疤痕,也不能留下和他不一样的地方。 苗小娟用油油的手指,翘成兰花指,捏住了我吐出来的骨头,在阳光里瞧。 她的姿势就像一个拿着旷世罕见的鲛人珍珠,半仰着头,半闭着扰人凤眼,半邪魅一笑,看向我们。 “儿子,你掉了门牙,看得出,这是一颗寓意早成家的上门牙呢。” 老妈说这话的时候可没想过,早成家和早恋都是有年龄区域的,那个时间区域都是大人们想要表示自己是民主的,是公正的。 她只是很骄傲的觉得,我的门牙能证明我潜在的能力,也能证明老妈的掌管我恋爱的能力。 结果,她现在说的话和当初风格不一样。 我还没有恋爱,只是被毛羽彤教授些什么是朦胧时,她就感觉如芒刺在背。 吓得手脚冰凉,每天早上她的眼睛,在我的身上寻找不一样,然后伸出手,在我的身上取暖。 晚上,我放学,她的听诊器眼睛还在我的身上巡视。 大人的话不能信,不可全信,还不可不信。 那年,我十二岁过生日的时候,说出了心里话时,说出了离家出走的豪情壮语。 我的老妈,苗小娟风淡云轻的听,风情万种的毫不在意,风驰电掣的紧锣密鼓给我制定家规。 在我选择学文还学理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一脸的和他们没有关系的表情。 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将来想干什么,也没有提出他们想要我干什么。 就像我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决定,他们的孩子能决定的也是他们的。 我评估了自己的各科成绩,觉得都还好,都在舒适的区域里,只有数学略微差。 后来我选了理科,才知道,老妈,苗小娟,她是想我学法律,做一名当今社会黑脸的包公。 他们就这样的表达什么是民主,然后就在我的身后悄悄的立规矩。 我那时觉得,学理,有可能把数学成绩提高。 觉得逼一下自己,对自己严格要求,应该能站在起跑线上,看到终点的模糊不清的城堡塔尖。 其实,那时的我,只看到了周围三寸日光,忘了我在拼命奔跑的时候,阳光是什么颜色的,两边风景是什么样的。 我还忘了和我一起奔跑的人,都带着干活,也是大汗淋漓,也是看向模糊不清的终点,加着马力跑坏了鞋底,留下一路血红的痕迹。 大人们总会说,什么对我们好,我们应该做什么,我们不应该做什么,我们不能问他们,我们不能做的什么,你们做过吗? 每一次考试,就像穿着红色的泳衣在大海里游泳,被海水冲刷,带走,送回来,然后在次重复。 岸愈来愈远,其实,不是自己游泳技术好,是被莫名的一个浪头带远,而那个拼命游动的四肢已经无法掌控了方向。 看不到岸在哪里,望着蓝天的我们,想着老班“坚持就是胜利”,等待一个浪头,带回来被浓雾笼罩像岸的地方。 在我上岸时,红色的泳衣里,泳裤里装了很多的小石子。 这些石子让我沉重,没有被海浪卷走。 在海里,石子很像身体原来就有的一部分,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因为它们而没有游远。 其实我就在岸边闭着眼睛,四肢发达的练着老隋教的一种叫“狗刨”的东西。 今天,网课以后开学的第一天,我们这些高考独木桥上的神兽,被大人问成绩的时候,心里是胆怯的。 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成绩是一个交代,是能证明或掩盖,网课期间学习过了还是混过了。 苗小娟在计算完我的成绩后,她觉得可以对我有个交代,我的成绩证明了,老隋一直是个好的陪读人员。 “豆豆,这段时间,你爸爸最辛苦!”老妈对自己挑选的人,总会夸赞,更让我觉得,是在夸她自己。 “儿子,数学还是需要狠提一下的,剩下的59天,告诉我,我还需要做什么?”老隋因为苗小娟的夸赞,感觉自己不仅能陪读,还能给出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老隋一下忘了自己没有读过大学,他也许觉得,自己没有上大学,可能是因为忘了考试时间。 “当然还要提高的,应该和毛羽彤接近,这样才会让人家知道,这个网课的数学学习她没有做别的事。”苗小娟一脸正色的看老隋,两个人在我面前的眼神居然很相似, 大人们每次都很会总结自己孩子的成绩,什么这个努力一下,那个需要巩固,显得他门失败的曾经都应该在我们身上不应该再次出现的。 我也觉得老隋这段时间很辛苦,他不能说的秘密就在我的学校那条文化味很浓的街道上。 老隋今天去问了社区,人家告诉他,我们高三开学,是因为就要高考了,其他的年级还要等待。 这其中也包括一些商贩,很多的地方都是局部开,不能一下的蜂拥到街上。 我家老隋很懂事,社区的阿姨见他低头不说话,就语重心长的开解他。 “老隋啊,你家爱人可是一直在工作,你就先在家做好后勤,把她照顾好,再说你家孩子马上高考了,你就不差这些时候,再坚持些天吧。” 第44章生活需要一种坦诚 老隋从社区回来没有和我老妈商量一下,去了姥姥家。 他乘路车去了姥姥那里,给姥姥留了些钱,讲了他一直闷在心里的一个故事。 这一回,姥姥没有说我老妈精得跟个猴似的。 她在听完老隋讲的事,她有些骨节突出的手,使劲的抓住老隋的手,嘴角抖了好多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使劲的握住老隋的手。 姥姥家屋子外的鸽子们,挤在房檐上,咕咕咕的哼唱,红通通小眼珠瞪得溜圆,看着老隋的背影,那个长着桃花眼头顶没有头发的男人。 姥姥和鸽子们一起注视着老隋,在她一动不动的注视里,老隋的背有些驼了,姥姥心里叹息的说,真是个内秀的孩子。 老隋这一天去了社区,去了姥姥家,现在坐在文具店里,闻着茉莉花茶。 他坐在小茶室里,在等水开的时候他静静地看,看水壶,听水壶里的水声。 水在枣色泥壶里喧哗,热水翻滚出来活泼的云气,聚在一起,飘高淡去,消失在房间里。 我老爸,老隋,慢慢腾腾的把茶壶,茶盏摆好,使劲的捏了一把茉莉花茶。 一会儿,花香一阵强一阵弱,一阵远一阵近,沁了文具上,黏在地砖上,依附在老隋的头顶和衣服上。 文具店里有了花香气,他就在茶香里沉思。 水气氤氲里的老隋想那个偶然,那次去社区办事遇到的穿灰色衣裙的女人。 老隋走在去社区的路上,遇到了沈佳琪,沈佳琪身边还有一个和我般大的男孩,那脸色苍白些的男孩也有和我一样的桃花眼。 老隋愣住时,沈佳琪也愣住了,世界从四个方向缩小,缩成一个餐桌那么大。 沈佳琪带着老隋进了她租住的地方,一个极简陋的老式楼房,最顶层上的阁楼。 房间里很干净,颜色大多是灰色和淡黄色。 沈佳琪见老隋环视屋子里的家伙事时,眼睛里的惊讶和同情,她略有些尴尬的脸上红了些,很快就像没事人,眼睛死死的盯看眼前桃花眼的男人。 她请老隋坐在屋里一个唯一塑料櫈上,局促的无处安放的手搅在一起。 偷看着老隋,心里觉得老隋还是那么白净,桃花眼更迷人了。 刚才遇见她只是说了句,你还记得我吗? 老隋就不说话了,老隋一直看她手上牵着的那个男孩,有着中草药味的白净孩子。 我不知道老隋究竟干了什么,他看着那个孩子,想到我,我那时正在每天和美少女粘贴斗争,幸福得不得了。 苗小娟,我老妈也不知道老隋干过什么,谈恋爱时就死心塌地的爱上了老隋,那场滑雪,那场私定终身的滑雪,老隋不仅展示男人的好性格,还有老妈想也没想好人老隋还能做出花样式的滑雪。 在沈佳琪一连换了多个表情以后,老隋没有解释,不否认自己认不认得沈佳琪,他就看到那个小男孩,一个能看得出身体不大好,有些营养不良的孩子。 那个孩子瞪着大眼睛,想要把老隋吃掉的样子,他慢慢的走过来,用他瘦弱的小手拉着老隋的衣角。 “你是我爸爸吗?” 老隋那天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下了,他给了沈佳琪电话号,告诉她,以后他会尽能力帮她们。 老隋没有和那个孩子说话,眼角湿润的走了。 沈佳琪站在楼上玻璃窗那看着这个慌张的男人,心里很安静,嘴角翘起来,暗暗的笑了。 自己当初没有抗拒,甚至更是迎合,是因为她见到人间最美的人,她才不管别人说这种事是什么邪恶,什么道德,为了自己的喜爱,那些字典里的东西都是多余的。 十九岁时的她,在没人教会她更多世俗的善与恶时,她只要幸福,只要她自己给自己做主。 那个小男孩,扬起他和老隋很像的脸,笑得像花一样绽放的脸上,看向沈佳琪。 他看得出,妈妈今天很高兴,看得出妈妈很爱这个男人,尽管他没有承认他是谁。 老隋就把这件事当做了一个秘密,他总是在我的身上寻找那个男孩,我饿了,我哭了,我摔疼了那里,老隋那时候恨死了一个人。 这事就在老隋的文具店里成了一杯茶里的故事,他在茶里的花香慢慢的数着日子,慢慢的帮助了沈佳琪。 今天我开学了,老隋又惦记那个孩子,还惦记自己私房钱。 老隋在姥姥那里接到社区那个阿姨的电话,告诉他,刚接到消息,武汉要解封了,主要街道的商贩可以开业了。 老隋这一天过得水深火热,他把摩托车还给同学,他把菜市场的工作辞掉。 他在茉莉花香的文具店里放了圆舞曲,他在我家厨房里预备了我和苗小娟爱吃的菜,他把私房钱又转移了地方,甚至,他还偷瞄了我的大熊肚子,还有床脚锃亮的我的小金库。 我家老隋就这样的在冬天挣了一笔不少的私房钱,瞒着他心爱的老婆,骑了一段时间的没有车票的摩托,剐蹭我的知识宝库,他在苗小娟家规森严下,打了一个漂亮的擦边球。 老隋,我们三坐在餐桌旁,认真的计算我距离高考倒计时的时间里,我还能有多少能量没有发挥出来,也可以说是挤出来。 老妈和老隋对于我这第一天的开学,全天各科联考的拼搏,表达了他们的关心。 他们在我的眼前分割我的智慧,把高考必考的六科展示开,一科一科的和我探讨。 时而像陌生人压榨,时而像亲人鼓励,时而新鲜的微笑,时而怒目而视的瞧我。 我在他们眼睛里看到了被挂上标签的我,向老班展示,向毛羽彤展示,向高考那座独木桥上的挤压的神兽们展示,我已经不能有我了。 好不容易曲未终,夜已深时,我迷瞪的向卧室走去。 “哦,对了,我明天要去打扫文具店,可能这两天也要开门了。”老隋突然很兴奋的说。 老妈凤眼抬起,嗖一下看向他,自从上回自己偷偷跟踪老隋,苗小娟还是很担心的。 生活需要一种坦诚,哪怕说的是善意的谎言,也算坦诚相待。 老隋一直没有说自己为何要打工,并不代表苗小娟没有知情权。 苗小娟在等,在等天鹅,我二婶说的那个故事的后来。 生活永远都是一场突袭雨里的茂盛,蛙鸣,虫息,花开,水流,干净。 第45章不做高分低能的人 入睡前,老妈和老隋进来,她坐在我的床边,温雅的做了一半屁股,老隋走向窗户那里。 我最近不大喜欢拉上窗帘,是想让一直挂在玻璃上的孤独月光进来取暖。 “豆豆,妈妈最近想啊,是不是像别的家长那样,也给你找一个家教哦。”老妈这是临睡前对我的智商做甄别。 这个冬天,我好多的同学家里都是这样的,一边上学校的网课,一边在朋友那里打听哪些能快速提高成绩的地方,然后选择一个花钱就能掩盖心里焦虑的问题。 我知道乔钺一直这样,他上完这个课就上那个课。 老班这里打电话,问他作业怎么没写完,好几科作业都没有交,他那里就有些无奈的和老班说辅导班的作业也没写完。 有一次,我实在看不下去他在班级群里点名的叉叉,就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交作业。 乔钺悄悄地告诉我,学习班的每天一科作业相当于40元,不写就等于亏本。 老班那里的作业,脸皮厚点,在头上打把伞,基本能保住生命。 乔钺还无泪哭着说,他每天都学到后半夜两点,这样辛苦的学习,就差学公鸡打鸣了。 我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安慰他,只能恭喜他,他的各科成绩都在提高中。 结果乔钺差点顺着信号线过来咬我,他真切的告诉我,那是因为每次老班他们讲的课,都是自己头半宿刚学完的。 体委的妈妈直接给体委请了假,说是孩子生病,学校的网课不学了。 私下里去学交了四万的网上辅导班,那可是一对一的高考提分班。 老妈突然提出来的学习方法,我不喜欢,我不想当一只鸭子,吞下去知识,没有营养,不易消化。 这件事老班说过,这叫重复式的教育,只能提高成绩,不能提高个人思维,分提高了,人却没有理解知识里的形成的归纳演绎过程。 “妈妈,我不想做一个高分低能的人。”我直接拒绝,是相信我自己,我还是能站在桥上,能冲过去蹬上高考城堡阶梯的。 我不想让别人逼着我向前走,或者说,能逼着我向前走的,只能是我自己。 可能我说出这话的勇气让老妈想起了她当初的高考,老妈居然深瞄了我,嘴角两边加深了细纹,她塞给我一张粉粉的票票。 他们走后,我还是把窗帘拉开,我没有和他们说,今天除了认识了沈佳琪,还有一件大事。 “老师,我总感觉一种心慌,感觉高考会往后挪移。”我看着老班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找一些认同。 今天有几个体育生,私下里议论,他们的体育测试时间改了。 老班没有立刻地回答,他的手敲打桌上我刚抱过来的考试卷。 “无论怎样,都要坚持,可能这句话老套,但是也最实用的。”老班声音里很沉,他更担心,我们这些已经有些烦躁的小妖。 这只是这几天我的臆测,没有和老妈他们说这些,是因为他们已经够糟心的了。 几个月没有在课堂上课,参差不齐的各科成绩,成了大人心里的嫩热豆腐,拍不得,拿不得。 没有什么能让稳当的身经百战大人们坐立不安的,也就是他们眼里的龙和凤涅槃时。 他们奇形怪状的想法居然都能统一的时候,就是夜晚做了一个梦。 在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我们,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拉开窗帘,清凉凉的月光被早春的凉风吹在玻璃上,镶嵌在玻璃上,调皮的摔进来。 走近窗口,我看到隔壁的那个大四女孩,在楼下面溜达,她一会看看地上的月光,踢一脚,一会抬头看向天上。 她曾经说过,没有离开家的人,总想离开,离开后就会发现,你最想靠的地方还是你最想离开的。 我最近也常想,她到底是想走远一点,还是要留下来,这本来不矛盾的事为什么要反复的去想。 她和我说,父母在这座城市给她买了一套房,说是为了她将来去哪里打拼攒下的启动资金。 她说完这话时,眼睛里还闪出了光辉。 我那时就想,是不是等我离家以后,我的老妈也会这样的牵挂我,不会再给我提出其他的条条规规吧。 我老妈和老隋是没有这样的对我,他们总是告诉我,我自己的都要自己去挣,别人给的不香。 我悄悄地问过我的队友,老隋,我给他的那些票票,不香吗? 老师们的课上的还是让我们难受,虽说他们戴着口罩上课,我们也不怕被唾液淹到,但也真的担心被我们气的憋过气去。 这些天的课,上的我们越来越有“层”就感,不会的同学更不会,会的同学猛劲的学,反倒中间的同学最轻松,学一点就能通,然后鼓动不爱学的同学,和老班要体活。 我们这几个猛劲学的同学,也不说话,都一起等老班那双捉妖的眼睛看向谁,然后跟风。 这样的日子没有停下每天三次的量体温,两次的消毒,弄得我们吃进去的饭菜是酒精味,喝的矿泉水是巴氏消毒液味,呼出来的二氧化碳都能消毒了。 我们就这样安安全全的上到了四月底,也知道了高考的日期有了延后的可能性。 乔钺和老班又在办公室会谈了,这回他是想改了自己的计划,他想报技术类的学校。 “老师啊,我对自己太了解了,别看我妈花了那些钱给我报的班,对于知识,我就知道什么也不如活着。”乔钺的自知之明总是别出心裁。 老班被他的语言逗笑了,人能知道活着其实也是境界。 “你有目标了吗?”老班等乔钺回答时,也在想,高考的时间是未知的,这些不爱学习孩子就像煎锅里的活鱼,煎熬。 “我觉得沈阳有个技术学校不错,学机械的,没准还能制作钢铁侠,多酷啊。”乔钺的梦想症又开始了。 乔钺向老班保证,这段时间好好学习,争取早日考走。 他若知道“单招”已是无期,可能就不会信誓旦旦的去找老师了。 乔钺从厕所回来,煽动他的大耳朵附在我耳边说:“隋一博,毛羽彤给你的湿巾纸再不用就过期啦。” 这个家伙,刚立过的誓言就又忘了,看来他的常立志习惯改不了了。 毛羽彤开学那天给了我一包湿巾纸,那里面夹了叠起来的粉色信纸。 说起来也奇怪,我们有好多的机会可以见面说的,比如,借复习卷,借习题卷,借笔记本,最俗气一点的借橡皮。 可偏偏有些东西就要纸写出来才有味道。 她说,隋一博,你的志愿里除了军校还应该有别的! 我没有回她,真不是我的情商问题,我真不知道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除了填学校,还能填家属吗? 第46章新一轮的神兽们 自从高考时间有了改变,新一轮的欢呼又开始了。 在那些敞开窗户,通风消毒的房间里,飞出来的都是美声版交响乐。 那些没有到学校上课的其他年级神兽们,既没有高考的压力,也没有成绩排名的苦难,更没有老师们没完没了的说教。 他们学会了当面一套,背地里多套方案的消磨网课里的时光,居然在虎视眈眈的大人们监视里,组织了更多的战队。 这个冬天,会看手机聊微信又不懂网课的大人们,举着开刃的“莫邪剑”配合着老师,干着急的看着他们。 这些神兽,他们善于沟通的神技,英雄联盟,早已成了落伍家长们心里拔不出来的火疖子。 在家不能上班的大人们,和他们用相互听不懂的语言隔空飞镖。 一时间,有孩子读书的家庭,鸡飞蛋打的画面呈现的淋漓尽致。 以前谁家有高三的孩子,那就是等同于要供奉一个长毛祖宗。 现在我们这些有高三孩子的家都被别的年级家长羡慕,对那个明文规定的日期,就在眼前的日子,合掌膜拜。 老隋刚开门的文具店,进来了很多家长,他们的神色恹恹,步履蹒跚。 他们除了用一小段时间买些家里神兽们需要的笔和本,大部分时间就坐下来喝茶和老隋交心,甚至过来诉苦,然后取经。 老隋很大方的讲了我老妈给我制定的十八条家规,每一条家规另有附带。 每次到谈论家庭教育这,老隋最大的骄傲,不是我复制了他的花容月貌,是苗小娟在我出生以后,在我刚学会礼尚往来以后,就剥夺了我所有可能讨价还价的机会。 他居然告诉一个已经被十六岁孩子的叛逆整得崩溃的家长,散养,能释放出孩子的天性,还能激发孩子的潜能。 同时还要,不斩断孩子青春期的朦胧爱情,关键是看对方的孩子是不是成绩好的。 在对方小不自在的忸怩询问下,老隋直接地告诉人家,自己只有高中文化,孩子的教育都是本科毕业的妈妈制定的。 我家老隋傲娇的桃花眼里都是粉色,他觉得我老妈才是他人生的骄傲,而我还是赠品。 当对方听到我改了高考时间,一时闭不上张开的嘴,眼睛里就差流出来苦涩的热泪了。 我们的延期,就等同于他们还要保持一颗强大坚强的心,继续坚持和家里那些已经不是一般的神兽斗争。 那个家里有十六岁孩子的家长,居然想要抄袭一份苗小娟的十八条家规,甚至产生一个奇葩的妙计,想和老隋借用我老妈几天。 我家老随是看出来了,疫情不结束,神兽们就要变异,这些家长们也要变异。 高考不到来,老隋的心事就解决不了,老隋也要变异了,可是他不敢,他爱苗小娟,也爱我。 老隋回家就把这事讲给了我和老妈听,语气里特别加重了老妈的功劳,我半生不熟的人生成绩启蒙老师。 老妈听完了,很感慨的看着我,就像看早上我在被窝里的模样,她凤眼里有了温柔的爱意,长达七秒。 她对自己能熬到我上了独木桥,能看到我在桥上站稳的信心还是有的,我老妈太相信自己的十八条家规,已经是起跑的我腿上金箍。 “哎呀,那个家长都快哭了,还问我怕不怕延期的高考还会有啥变化。”老隋拐弯抹角的表达,他自己内心的担忧。 老隋担忧我们这批孩子会不会是国家抛弃的孩子,毕竟高考的分数决定一个孩子的将来。 老妈苗小娟觉得这是过于的担心,她安慰老隋,摸摸老隋的头顶,声音很稳还有甜腻。 “高考就像一场马拉松,不管跑多久,多少米,剩下的,能到终点的都是好样的。” 老妈想的很通透,网课上了那么久,高考也给了延迟,要是还有人说自己的学习成绩差,理由是因为没有在学校学习,因为没有那么长时间的学习,那就太龌龊了。 她的瑰丽思想里,这个找理由的人不能是我,这种对自己的梦想都敷衍的人,不能在独木桥上祸国殃民。 苗小娟,我老妈的色彩里,一直都是红红绿绿,白白黑黑的,休想混淆出另类的版本。 有时候觉得我老妈给我制定的家规还是有用的,至少在疫情期间的网课我没有崩溃,坚持了黑灯瞎火的学习,坚持了自己心中梦想,坚持了地图里的飞机上商务舱的奶香。 人总会有些惰性,偶尔思想的叛逃,荷尔蒙的骚动,蚂蚁们的叛逆都是成长。 我得为我自己的成长负责,我始终记得,老妈叫告诉我的一句话:记住,你是你,你不是别人。 我要上一所好的学校,重点的985,我想看更好的世界,带着我的蚂蚁,还有我的家属。 老隋给我送牛奶时,呢喃了半天,然后还是坐下了。 “儿子,爸爸想问你啊,你那些高考卷子有没有做完,你都已经滚瓜乱熟别人还能用的?”老隋不知道这样的表达对不对,真诚的桃花眼使劲的眨了一下。 老隋把自己的秘密死守,惊心动魄的敲打自己,不能暴露,他善于打擦边球的小计谋算计到了我这里。 “老爸,你是要募捐啊,还是攒私房钱啊,要不就是你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露出了他常用的奸诈,那种你看着办,我不帮你,苗小娟就得知道。 我老爸一脸的真诚被我的几句问话弄得脸色红润,这是我的最爱,也是我心里的软肋。 不等他还找哪些理由,拉着他的手就去了书房。 “老隋啊,我开学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轻松了些,怎么你最近的头发又少了些,小心我老妈的慧眼,别把她的逆鳞掀了。”语重心长的告诫了老隋,还把自己记得好些学习笔记给了他。 老隋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的说,在他就要崩溃的秘密里,除了防我和老妈,还要防认识他的人。 老隋现在有点后悔自己做老好人了,也后悔自己的长相太过于上了街道,人人回眸。 老隋终于知道,包不住火的不是只有纸,还有生火的人。 第47章考试的动力是什么 乔钺最近老强迫自己学习,他把我记的各科笔记轮番的抄袭。 他言辞凿凿的告诉一脸敬佩看着他的我,抄袭最有价值的知识,才是脑细胞里高考知识的储备方法。 听他这样说话,我从哪个角度看他,都觉得乔钺有点像文学青年。 老生常谈的高考倒计时,可不就是要带着知识奔跑起来,才能有冲劲冲上云端里的独木桥。 又苦又累的高三会让很多人失去乐趣,失去勇气,偏偏今年又延迟了高考时间。 我的世界已经是数学语文英语还有理综,就连跑步时我都按照知识点迈脚,高考成了我的梦魇,成了我桃花眼里的春天。 我不敢在剩余时间里的早上多睡一会儿,我怕乔钺抄了我的有价值知识,变成他高考时的方法。 也不敢在月朦胧的夜空下早睡一会儿,我怕那些怀揣利刃的人,就像毛羽彤,各科成绩在一夜春风过后,千树万树梨花开。 每到提起高考,每到模拟考试我们出来时,大人们都会看着成绩说,说我们是叛逆的年龄。 既然说了叛逆,那就趁着无所谓,无所惧,眼中无我的时候,大胆的裸奔。 我试着在翅膀还没有长满羽翼时,奔跑起来,裸着身体狂奔在炎热太阳下,让身体上成河的汗水落进长在两旁书本上的树,还有翠绿青草。 当然也顺带看了风景,看书本里的黄金屋,看周围的和我一样咬牙切齿的眼泪横飞的人。 甚至在奔跑时在自己的鞋底放了几颗钉子,让我保持一颗清醒的大脑,让自己知道高考是检验我能不能出去看世界的唯一。 老妈还是会在早上进来看我,见我穿戴整齐趴在大熊身上,闭着眼睛念叨英语,她悄声的退出去。 老妈和老隋会在深夜,幽兰的月光里悄悄地来看我,看我的睡姿就能知道,我在梦里的惊恐不安,或胸有成竹的安详。 老班在课堂上也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方法,他把我们七七八八的学习小组分别拟定了一所学校的名字。 让我们在每次考试后,按成绩得到进入名校的资格。 这种看是心理暗示幼稚的方法,居然在我们这些小妖里奏效了。 看来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微型的自己,用不现实的玩笑来完成心里的欲望。 我很受用老班起的学校名字“国防科技大学”,为了这,我成了不折不扣的读书榜样。 我期待每一次的考试,每一次的模拟,每一次坐在那个小组里,然后沾沾自喜。 高三人的学习方法五花八门的,古人的头悬梁锥刺股也用上了,在高考前最后的冲刺里,距离就成了帮派。 不疼不痒的人总是做些小动作,想得到一些优秀的人注意,嘴里说着不咸不淡的话。 “考试那么积极,假的还是假的。” 我不在乎,我周围的人也不在乎,我们都知道,考试只是一项检验,是决定今后的人生色彩的一道坎。 模拟考试,我们都有的选,可以给自己机会,可以尝试自己是龙还是虫。 而真正的独木桥上的高考,它考的是平时的积累,考的是勇气,考的是你到底是不是一条鲤鱼,跳过龙门的鲲鹏。 老班对每次考试的总结都是高瞻远瞩,他说,频繁的考试不单是看你们学习的成绩,还是增加你们大脑里的记忆。 我对考试的喜爱,就像乔钺对我笔记的喜爱。 五月初的春风在校园里四溢,它在操场的一侧矮粗壮的桃林那嬉闹,一些丰硕的粉嫩花苞吸引了阳光。 几只勤劳的蜜蜂不知从哪里舒醒过来,时时的盯住花苞,等待第一口花香。 校园里只有我们高三人,显得操场更空旷,下课的时候,有人就去那里看书。 时间就像荆条,知道痛的人就会加快脚步。 学习的人听说高考延长就像捡到了宝,不爱学习的人也很尽力想着法玩,可怜的就是那些中间的人,学不会,还玩不会,渐渐的焦虑在我们这些小妖里集成了深色云朵。 高考时间还没有确定,好多人就安耐不住自己,想着法宣泄焦虑症。 我们班有一个叫小五的人,他不是家里人丁兴旺的排行,是在高三待了五年。 这个人带着五年的高考经历,围成了一个小帮派。 这个帮派就是一些成绩晃在中间的人,他们不敢招惹老师们爱戴的好好学习的人,就去弄那些想要学习,没得方法的成绩差的人,让那些人对他们也恨之入骨。 乔钺把我的笔记还给我时,路过他们,被谁伸了脚绊了一下。 乔钺方头上的大耳朵通红,他皱起来眉头,眼睛环视了一圈,那几个小妖和他对视,小五说话了。 “乔钺,你这么积极地抄袭人家班长大人的知识,也只能挂在你的脑袋外,那些知识就像你的大耳朵一样,看起来多余。”小五的话真酸。 和我同桌多年的乔钺,除了成绩略显得瘦弱,其他哪里都是肥壮,特别是胆儿肥。 乔钺的眼睛发出奇异的光,他的方脑壳里幻化出美丽的世界里最污秽不堪的语言,转而,他看到门口的英语老师,善良一下就出来了。 “哦,你是说这个啊,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讲考场上的规矩,想来五次考试,每次规矩应该都不一样吧?”乔钺的话真苦。 英语老师的高跟鞋声音很重,她戴着眼镜站在那几个人身后,我和乔钺站在一起,看着她,然后我们面带微笑。 事态还没有往下发展,摇篮就有了,这可能就是高三土狗们自有的自知之明,谁也不想在最后的冲刺里失去上独木桥的机会。 老班知道这事,并没有把我们找过去,他也知道,高考延期考试,我们这些孩子不能说没有焦虑,或者失去勇气。 “今后的时间里,咱们试着少说话,多做题,因为我发现你们带的火药都太多。”老班在晚自习时,睿智的眼睛冒出了火花,吓得我们谁也不敢说话,生怕点燃他。 老班的眼神在我的那个方向停了,我看到他眼睛里露出了狡黠。 还是老班贼啊,他居然先发制人,弄得大家一时不敢看他。 乔钺放学时请我去咖啡屋,我们勾肩搭背的走出学校的大门口。 拐上街口那里,老远看见老板娘,沈佳琪在门口和一个背着书包的人说话。 第48章高考里一分的希望 咖啡店门口的灯光在晚间凉风里很温凉,是那种熟透银杏果子颜色,我看到了灯光里的可爱。 沈佳琪抬头看着那个人,脸上笑眯眯的温柔,她的美在光晕里兴奋,喃喃细语说着什么。 那个人也是同样的,一边点着头,轻柔的用手理了理她的头发,高出许多的个子略微弯下腰,他身上背着的书包上,晃动一个灰蓝色的挂件,是一只布偶熊。 那个人比我高一些,略微的清瘦,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 沈佳琪在他低下头的帽子那摸了一下,好像是给他拿掉什么。 “阿姨好!”乔钺礼貌的打了招呼。 “乔钺啊,咦?隋一博,你们放学了,进来吧。”沈佳琪很惊奇我,她脸上的微笑持久,眼睛深深地看了我,我好久没来了。 那个和她说话的人,侧面的脸很俊秀,身上的中草药味清香。 他骑着一辆单车,没有说话没有看我们就隐没在迷雾笼罩的街巷里,我匆忙的看到了一个很苍白的侧面。 “阿姨,那是你的孩子吗?他的校服好像是三中的。”乔钺瞧了我一眼,那声音里有些活泼。 三中是一所普通高中,生源的口碑不是那么好,每次招新生的时候,老师们就会唉声叹气的,在那些雄赳赳的孩子里想要找出来不一样的花火。 结果,这些花火总是把学校给炸上天,留下难闻的臭味。 但也有些清流,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进了三中,显得他们特别了。 反正特别了,每年也会有些重点的通知书邮寄到学校的门卫,在一些重点的高中学校眼里,那些特别就算是奇葩。 乔钺这个学霸学校里的蓝精灵眼神里也有了幽幽蓝色,飞溅出来几点疑惑和好奇,他可能是忘了,自己每天也和知识玩着捉迷藏。 “你们高考时间还没定呢?”沈佳琪一脸的关心,似乎忘了乔钺刚刚的问话。 “嗯,还没定呢,真急人,我想报单招也不行了,现在只能破釜沉舟的试一试高考了。”乔钺一副知天命,顺应当下的态度。 咖啡屋里飘满了甜味,还有一股饱满的种子熟了的味道,有几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人坐在那里。 三三两两的对坐,有男生和女生,低声喝着奶香的咖啡,还有苦涩的咖啡。 有的人打开书,抓耳挠腮的伏案狂补笔记;有的人戴着耳机,眉头紧皱,手里翻看今天考完试的卷子;还有人没有声息的玩着英雄联盟,嘴角似有似无的邪笑。 我最怕这种人,他们总给别人一种时光充裕的感觉,不颓废,不慌张,每次考试不上不下。 这是我们这些慌不择路的神兽目前最真实的状态,又苦又累又高深莫测。 老班今天总结了我们考试成绩,特别点评了一些成绩稳定的人,他说没有进步就是退步,因为你没有拨动自己大脑里的警钟,没有轰鸣声。 没有感觉到高考是残酷的人,总会被现实淘汰的。 考试不是见证什么,是通过考试,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老班的话让我更是亢奋,我的目标越来越清晰,我需要高考这座独木桥,他能让我坐上蓝天上的飞机里的商务舱。 乔钺很积极的问老班,自己提高的那几分算不算是进步。 老班点了头,眼睛看向乔钺,脖子不动的回答他:“你的成绩说明了你的努力,高考的时候提高一分也说明,那就是希望。” 乔钺要了两杯浓香的热牛奶,他很了解我,我是不会用咖啡提神的。 因为我没有完成自己的当日规定是不会睡着的,这是老妈苗小娟多年的家规养成的一个习惯。 “等待可真让人揪心,这别处的疫情听说都好的差不多啦,你们高考的时间也就快了。”沈佳琪送过来牛奶,看着我说。 “隋一博,阿姨看得出,你是一个乖孩子,你家里人肯定不会担心你的成绩。”她的眼睛里有着闪光,想要通过我看到我的家,家里的老隋。 “他们家不会担心的,他的成绩一直很稳定,读个一本没问题。”乔钺抢了我的话,我笑笑,心里想着刚才的那个男孩。 “哦,那可真好,你家大人可真厉害,还是父母在一起的好。”她有些扭捏的神情里表现出羡慕,还有一点酸味。 “那你想好报哪里的学校了吗?”我发现她今天晚上有点激动,因为她一直对着我说话,看着我的桃花眼,还有语言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探秘的触角。 “没有想好呢阿姨,我听我妈妈的。”我故意的说了妈妈,桃花眼也是清亮亮看向她。 乔钺惊异我说的话,他知道,我的计划早就有了,但是和我老妈不能说没有关系。 我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我的高考志愿计划早就有了,也的确和老妈有关系,都是老妈多年的管控,我才早早的计划离家出走,还把高考当作计划里的阶梯。 门口那有了响声,又进来一个人,一件半截白色羊毛大衣搭在校服外面,又是一个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是个女生。 乔钺站起来,冲着那人招手,那人转过来头,害羞的地看着我,和我们,是梳着麻花辫的毛羽彤。 毛羽彤一边轻声和沈佳琪打了招呼,一边走过来,脸上的笑容面若学校校园里正在绽放的桃花。 毛羽彤直奔过来的麻花辫,看得我一时呆头呆脑,我不知道乔钺还有什么事都能替我擅自做主的。 “隋一博,我们好久没见了。”毛羽彤的突然袭击,让我口里的纯牛奶有了膻味。 高三开学后,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忘了好多事,忘了我头发里的蚂蚁,忘了蚂蚁们喜欢薄荷味的青草,我把自己刻意的封闭。 我不想在独木桥上的脚还没站稳,就被挤下来,或者被压伤,也不想自己的翅膀还没有展开,因为各种理由飞不高。 我也不想看到老妈苗小娟流血的眼睛,也不想看到老隋的头顶越来越光亮,我就忘了毛羽彤,忘了老班说的青春期里的酸味。 晚风在我们三个人身上很顽皮的穿梭,我们走在布尔哈通河的人行路。 这条河在夜色里温柔的流淌,河面上隔了一段距离铺了昏暗的灯影,细长的灯影因为水流的速度拨动,像灯光戏耍了河水,又像河水调皮的挑逗灯光,让黑夜里有了可爱。 “隋一博,我们班主任说了,你今天的数学卷已将超过了一百分。”毛羽彤歪着头,看向我。 乔钺很自动的和她交换了位置,还顺便的背着我交换了一下眼神。 第49章我和毛羽彤的价值观 敢于浪费哪怕一个钟头的人,说明他还不懂得珍惜生命全部的价值-——达尔文。 毛羽彤是一个优良的学霸,我老妈是这样评价她的。 老妈和老隋在网课期间不断地改变我学习的环境,甚至鼓励我向毛羽彤释放些荷尔蒙,这种等待高考中日渐崩溃的信息,只能说明高考是我们这些神兽们必经之路。 没有任何的其一,只有一条路跑到死的决心。 在老妈眼里,边陲小城里的我能参加高考,能站在高考独木桥上,我就会看到外面精彩的世界。 我老妈说过他们单位的人出去旅游后,回来说,大城市太累,房子贵,车在路上走不动,吃点有感觉的东西,还得摸摸兜底,腿脚不听话的自动挪移。 可是他们还是会和自己的孩子唠叨,好好学习,考一个北上广的学校,将来去那里生活。 老妈他们这些大人很自动的屏蔽一些他们恐惧的东西,他们把走出去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 也把一些不可能的愿望披上了光鲜的色彩,用适当的金钱诱惑还不成熟的我们,让我们去混囵吞下。 老妈口里说的优良学霸,就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给我一个热情的眼神,等我说话。 “就进步了一点,和你说的那个分数还差很多。”我有些气馁。 面对现实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梦想就像我在操场,给十个人吹过的一大堆的气球,绑在身上根本带不起来没有翅膀的我。 “不会的,隋一博,你一直在努力,这和你的梦想很接近了。”毛羽彤用手勾着我的衣角,指着远处的天空上的星光,让我和乔钺仔细的瞧。 星空上悬挂着一条银河,还有一些闪着微弱光辉的星星。 浅浅的月亮被几片东倒西歪的薄云遮了些,显得月亮更是娇羞,我不懂毛羽彤让我看什么,就使劲的瞧,累的脖子僵硬。 “我们就像这些星星,高考就像天空,没有我们,天空就是黑暗的。”毛羽彤的手还是指着天上,她看完我又去看乔钺,脸上的雀跃在灯影里忽明忽暗。 “那月亮呢?月亮就是你们这些学霸,让我们这些小石头没有了光辉。”乔钺聪明地说,还冲着我眨眼睛。 “你呀,有人家隋一博的光亮,就有你的位置。”毛羽彤意喻不凡的眼神,弄得我张口结舌。 “隋一博,我要报考深圳大学。”毛羽彤没有波澜的语气和我们说。 “那学校好像不是985,也不是211,以你的成绩是不是可惜了?”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像一汪玉潭,惹人收不回来的眩晕,这是今天晚上我第一次认真的面对她。 “没有可惜,我想要一个舒适的丰富大学生活,作为我新的人生开始。”毛羽彤说出了高三人的酸苦,我们的学习劳累了自己,还苦了一直陪伴的爸爸妈妈们。 毛羽彤向往的眼神,看着流淌的河水,淡淡说出了她心里的话。 自从网课开始,家里的大人也变了样,他们不再和善,每天就到处收刮往届的考试卷,一摞摞卷子把屋里的布娃娃挤出了房间。 很多时候我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女孩子,若不是有人喜欢麻花辫,我都想把头发剪成毛寸。 爸爸妈妈最常说的话也成了人生的倒计时,每天念叨的都是还有几天就高考了,你必须考上某某,考到那里,天都不一样。 这些天高考就像悬挂我头上的铡刀,锋利冰冷的一点一点靠近我的脖子。 她每次都会瞧我一眼在接着说,眉眼里的星星点点发亮,语气里就像和一个学霸告别。 “隋一博,你的志愿里有我吗?”在她问了我这句话,我终于知道,乔钺今天为什么约我去咖啡屋了。 我家老隋教我的“偶然”还在我发根蚂蚁那里,红粉色和白色的蚂蚁们,抬起三角头,半直立身体等待我的命令,然后蜂拥冲向齁甜的蜜糖。 眼前出现了刚才在咖啡屋和沈佳琪阿姨说再见时的情景,她在我和毛羽彤之间来回的瞧,眼睛放出年轻的光泽。 那个眼神怎么那么彩色,不断的涌出香气扑鼻的花草味。 是不是高三的学习太枯燥,减压的方法又太少,是不是高考的时间不确定,迷茫的我们越来越空虚,或者,是不是学霸们都有空闲,摘花折柳的在春风里舞弄丰满的绸衣。 我有些潺潺的思绪被老隋的电话打断,尴尬的看看还在等我回答的毛羽彤,伸手招来恰好路过的出租车,落荒而逃。 我们的城市被一条河分成了河南街和河北街,刚来的人咋一听还以为说去河南就像去了另一个城市。 河南那边真的没有河北繁华,那面的学校初中和小学多,杂七杂八的部门多,大型的活动中心和商贸街道都在河北。 河北这里还有重点的高中,还有一所依山而建的学校,一所到了五月份,校园里开满桃花和梨花的211大学。 我们三个人的家都在河北街这边,只是分了东头和西头,我家在西头,乔钺家在东头,毛羽彤家不清楚靠哪边近一些。 我们刚才都在河边没有方向的徘徊,在倒映星斗盈满的河水旁徘徊,听着低沉的河水流淌,看着流水上一霎霎闪亮灯光影徘徊。 在这看似平稳的河水下,波涛暗涌,呜呜咽咽,别有洞天。 河岸两边的高楼里,亮着灯光,不知哪家灯光里有一个焦头烂额的孩子,还有一个或两个来回不停走动的大人。 老隋和老妈在小区大门口等我,他们知道我和乔钺去河边散步,这是他们允许的时间里的僧面。 “儿子呀,今天可把我吓坏了,咱家邻居,就是那个骑着摩托跑车的,被隔离在家了。”老隋一见面就给我身上猛喷消毒水,把学校里的本来被奶香味压下去的巴氏消毒液味又勾搭出来了。 “快别吓豆豆,也没什么大事,他前些天又开始偷偷摸摸的送外卖,被我们逮住了,结果发现他感冒了,只是有些发烧。”进了家门,我们坐在餐桌前,老妈倒是很有趣的讲了邻居的故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隋就习惯的给我增加了一餐,每天晚自习后回到家,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一天里的故事。 老隋的桃花眼在我的身上转了好几圈,像是要看看哪里的改变是他的智商给予的。 高考一直是我家老隋心里的绊脚石,那绊脚石上的灰迹还在他的心上。 “妈妈,毛羽彤说她要报考深圳大学。”我突然想起这事,想要看看一向以成绩为第一的老妈,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 我老妈有时候很逗,她其实每次都很在意我的考试成绩,听到我对自己分数不满意的时候,她会告诉我,还有下一次。 私下里,老妈会鼓动老隋给我做补脑的东西吃,只要老隋做了花样吃的,肯定是老妈的受益。 老妈被这个突然的消息吓住了,凤眼不知道看向哪里的慌乱。 她是担心我吗?在老妈心里毛羽彤的学霸形象是高大的,没有二三十米高的学校大门是不会去的。 一所好的大学,就像出奇肥沃的土地上的向日葵,迎着金黄的阳光开放。 我老妈心里一下落了千丈,似乎有些后悔她把我推向离她远一点的散养,推向毛羽彤,推向半空老班那里,她感觉好像错了。 现在,她想收回绳子,想换把诱饵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我看得出我老妈苗小娟患得患失的表情里,有那么一点的忧伤。 “可惜了那孩子,她的分数可以去北上广了。”老妈眼睛里的忧伤看向老隋。 “你呢?”老隋接过来老妈的眼神,急色的问出他们两个人心里的话。 他心里也不知道我的绿色军装志愿,会不会因为他们不停灌输的爱情,影响到没有。 我心里笑得鬼鬼的甜蜜,头上的犄角发着光芒,感觉到自己长长的尾巴盘了好几圈,妲己的模样现了出来。 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们一起的慌乱,这一局似乎扳回来的有点太容易。 “老隋,你放心我没有改变。”面若桃花的我,搂着老隋的肩膀,瞄了一眼他的头顶,安慰了他的萝卜心。 我可时刻记得自己的梦想,翅膀只是暂时寄养在他们那里,再说,我的小金库还在那里发着光,还有书房的抽屉里盗版的地图呢。 “嗯,这可能是她被学习压得太累了,她说深圳那里的生活很舒适,很有生活的味道。”解释了一下,老妈凤眼里又生出了光辉。 老隋也被我安慰的一颗桃花心落下,他和老妈趁我不注意时,对了一下眼色,流光四溢的满意。 老隋悄悄的进来,见我在书房里学习,塞给我一张粉粉票票,这是他的文具店开业以来第一次的善举。 “老隋,你的生意还好吗?”我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三男孩,一个和我一样有桃花眼的男孩。 第50章老隋露馅了 老隋听我说话时,桃花眼笑眯眯的看我。 他点点头,暖暖的脸贴近我说:“嗯,爸爸那生意还好,儿子,你要好好学,考一个好大学。” 在餐桌那,他听到我今天的考试小有进步时,他就像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光鲜亮丽的坐在考场上。 我老爸是一个出奇的人,别看他没有上过大学,他的一些见解都很有文化。 老妈在文具店偷偷瞧他那会儿,他就知道,这个女交警对自己有故事。 他悄悄地问了外地上班的二叔,什么样的女孩适合做二叔的嫂子。 那时的二叔意气风发的气质,总觉得一般的人不适合自己,当然也不能适合和他一样桃花眼的老隋。 我二叔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老隋,一定要内外兼修的女孩,方能配得上隋家靓仔。 我家老隋在字面上理解,内外兼修就是老妈这种以身相许的报恩,是一个从内心到身体懂得感恩的人。 老隋这些年对自己当初的理解力,深深的赞美,时时不忘自己的职责,要好好的对待苗小娟的恩德。 尽管,苗小娟给我立了十八条家规,每一条都捎带老隋,他也愿意狐假虎威的站在老妈身后。 有一回,老妈因为工作突出而得到授奖,没有控制住自己,合理的喝了一点酒。 那天老隋彻底的理解,女人是老虎的真谛。 老妈倚在楼道那,等老隋来接她,她的凤眼本来还很清澈,见了满头大汗跑来的老隋,就不清晰了。 搂住老隋的肩膀,头拱着老隋的脸,手不老实的在老隋身上上下其手,红红的小嘴呢呢喃喃地说:“老隋,你说当初我追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害羞呢,你就那么的半推半就的从了我,可曾后悔过……” 老隋不记得自己当初有没有半推半就的,他现在却能半推半就的把老妈抱回了家。 从那天开始,老隋记住,女人喝了酒就不是女人,苗小娟喝了酒还是苗小娟,那个一直爱自己的苗小娟。 现在,我家书房里,老隋爱我的热情,让我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沈佳琪阿姨的那个疑问,她看我桃花眼的那种神情,还有那个和我有些相似的男孩。 也许世间真有那么多的巧合,可我愿意相信,我家老隋一直都是很正直的人。 “老爸,你又背着老妈给我钱,小心她查了账,你就漏了陷。”心里的怀疑被压下去了,但是我不能让老隋一个人背太多的东西,他是我老爸。 老隋的桃花眼一下雾气昭昭的,他居然坐下来,像个分享快乐的孩子和我说了他的最近。 老隋看到开学后,我的叛逆期并没有他听说的那么可怕,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些青春期的症状,让他一颗焦虑的心妥帖的放进了胸膛里。 他和那些憋在家里的诗琴书画友人以茶会友,以棋艺会友的方式,扩大了文具店里的书香味道,一时间,没有其他事可做的人,在他的无烟文具店里都学着温文尔雅倾听。 在最近开门以后,话题也多了,人也多了,生意居然也很火。 一些不下棋的人,也坐下来喝杯茉莉花茶,听首古风曲,在和大家讨论一下家里的神兽们各种的对付办法,弄得文具店像个茶话会。 老隋居然有了我当初刚上网课那样的兴奋,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像我一样欢呼。 因为大小神兽们要么还在家上网课出不来,要么就是在学校拼命的酣畅苦读,出来采买学习使用的物品就都是大人。 大人们不像我们,买个信纸要粉色,买支笔要能转的还得另类的。 大人们只要看到笔上写着“考必中”和“某专用”,就兴奋的买走。 老隋一脸的红润和我分享完,翘起半个屁股,把他的桃花眼睁大,问了一个好奇的问题。 “儿子,你说毛羽彤为什么和你说了她的志愿?” 我其实也想知道,毛羽彤突然的这样,算不算一种暗示,或者是一个表达。 老隋的心里还有很多的问号,他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有没有和毛羽彤签了什么协议,就像他的朋友家的孩子,为了能和心仪的女孩在同一所大学学习,硬是把自己稳上的一本改了二本。 我现在在我家老隋的心里,就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奔跑起来就要飞翔的孩子。 “老隋,你最近很八卦,今天咱家的邻居事,是不是你八卦来的?”转移尴尬的问题,我不是太强项。 “哎呀!你还别说,我差点露馅了。”老隋没有想后果,就这样的直接说了。 “儿子,我曾经和他说过我要干外卖的事,因为没有车票就没干成,恰好你老师的爱人,我的那个小学同学有一台不用的摩托车,我就干了一段时间。”老隋今天太兴奋,没有想太多就和我讲了他打工的事。 “没成想,咱家邻居看到我藏在门卫那的摩托车了,就非说我无证驾驶什么的,还说要是我不帮他和你妈妈说情,就把我举报出来。”桃花眼的老隋声音里很躁动。 老隋的故事本来还应该长一点,他讲着讲着感觉我的眼神不对,好像想起了这是家里,不是文具店,他对面的是我,不是棋友。 他忘了自己光辉的形象,忘了苗小娟十八条里的包庇罪和知情权是要一样的受罚。 书房门被打开,老妈苗苗条条的站在那,浅绿色的睡衣,披散开的长发,神清气爽,水嫩的动人。 老隋被苗小娟堵在书房里,老隋干巴巴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惊骇和藏獒石像一样,不动,桃花眼里霎时粉色点点。 他把谄笑从额头往下推,挤在嘴角那,再也动不了了。 “我们回屋吧,儿子还要学习呢。”老隋颠颠的小跑两步,不忘回头看我,那个求救的信号放给我好几次。 “慢着,我说的嘛,人家怎么会和我说,后花园里有故事。”老妈凤眼一下冒出火来,心里却偷偷的乐了。 前些天她在商贸街巡逻看到老隋影子时,心里很痛,每次想到老隋偷偷地在菜市场打零工的背影,老妈眼睛酸酸的,这些事她一直没有问过老隋。 在老妈心里,老隋做什么都不重要,她只爱老隋这个人,和老隋的文凭没关系。 现在,秘密不是秘密,老妈反倒更心疼了老隋。 但是,苗小娟的十八条家规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51章无证驾驶的惩戒 我扭了扭屁股没敢动,感觉自己若是冲上去,恐怕自身也不保。 可是又不忍心在看老隋桃花眼里哀怨的求救信号,在他脚步沉重走出书房门的时候,深情喊了一声。 “老爸,多保重!” 跟在他身后的老妈听到我的声音,肩膀轻微抖动。 她关上门时,转了一半红润娇羞的脸看我,仿佛老隋专属的桃花叶瓣飞上了她的脸上,可爱加兴奋,然后就剩一个表情,那就是一个得意。 头顶的头发越来越稀薄的老隋太大意了,忘了这些年我被管教的经历,忘了每一条家规里附带给他的,忘了看我坚实的臂膀是怎样锻炼出来的。 没有点灯的卧室里,老隋蓝汪汪的桃花眼惊异看老妈,在黑夜里脸上的红色漫溢到了脚跟,他对自己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张惶失措有点害羞。 被劲风碾成碎块的月光贴在玻璃上,瞄着老隋贼浪的偷笑,一会向西挪挪,一会向东飘飘,想着法要进来摸摸老隋的脸。 老隋被老妈罚了,他把我每周两天的家务接管过去,还附带给我“矫正”英语朗读。 当然,还有罚款,从入冬以来,老隋得到的所有的奖励都计算出来,两倍的罚款。 老隋一边听着,手很自然的摸捏兜里的小巧计算器,这个计算器都快被老隋用没电了。 这些个惩戒等同于要了老隋的命,一个爱苗小娟如命又爱钱如自己命的男人,一个喜爱拼音里的平平仄仄的人,突然要和我花香诗意的坐到一起的人,此时可怜的小眼神把苗小娟,我老妈从头到脚滤了一遍。 老隋倾斜的桃花眼在老妈身上使劲的放电,试图得到苗小娟的青睐。 老妈躺卧在床上,姿势很优雅也让人躁动不安。 她心里的石头卸下去,感觉身体很轻,她面若桃花,神情和风韵裸露出芳香。 这个冬天我们都活得太累,被突袭来的病毒折磨的太累,被突然冠上网课名词的电子版本授课哄闹的太累,被自己心里害怕的疑惑搅得太累,还有朋友之间聊的话题要么是新冠,要么是神兽,都是太累。 老妈窃喜的神情在黑色的迷雾里扰乱,此时她的心里藏了一只猫,奓起油亮的毛发,快速的露出利爪,指尖尖利的敲打地上月光,发出“咔咔咔”冰碎的声响。 终于挤进屋里的月光仿佛也害怕像猫的老妈,躲闪着,一会上了墙,一会上了衣柜,最后还是落在老隋的脸上。 老妈在月光里很清楚的看到老隋的脸,那张俊俏干净的脸,脸上迷人桃花眼,是老妈最心爱的。 老妈换了一个姿势,用让人更舒服的模样,让此时娇羞的老隋如梦如海。 她还记得二婶说过的事,那个穿灰色衣裙的一个年轻的女人,有着纯净瓜子脸,梳着直直的头发,还有一个十几岁男孩,和老隋的桃花眼很像的男孩。 苗小娟,我老妈真如我姥姥说的,很精,她从没有表现出对老隋的怀疑,尽管包不住的火不是老隋抖出来的。 聪明人从不会自己问话,这就是为什么聪明人会话少。 我在书房一大堆卷子里拼命的计算,计算我的数学公式,这些能让人发狂的公式,决定我能走出多远。 从小,老隋就爱带我看风景,他骑着单车,绕过城里的大小硬硬的街道,寻一处松软的山路,爬一座山峰。 一直爱看风景的老隋,喜欢站在高处,仰望更远的高山,他告诉我,那座山外面的世界很美。 我想走出去,去领略外面的不一样,尝试老妈条规里以外的,或许是偏见,也可能是歧视,但我相信,一定还有更丰满的我一直想读懂的人生,还有我在书本上没见过的神秘力量。 我在卷子里咀嚼,散发出油墨香的味道,飘向高考的独木桥上。 在独木桥上的我还能站多久,就会走上蓝天上的飞机,坐在我的商务舱上。 乔钺大半夜打来电话,他一点也不在乎我的经济。 “哎,哥们,怎么了?”我知道乔钺一定是有事了。 “隋一博,我爸出事了,我只想和你说说话。”乔钺的哭腔没有太大,这是一个正在成熟的男人底线。 乔钺爸爸的出租车撞了人,撞了一个半夜不回家的醉汉。 “隋一博,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出去打工,就像你说的去看外面的世界,我想要我爸爸知道,他教给我的坚韧我一直用着呢。”乔钺声音里有些鼻音。 他一连气说了好几个想,听的我心里发慌,我们一直都是在想象里活着的孩子。 青春期的我们梦想总会变,是不是因为我们的视角太窄,站的地方太矮。 我们要走出去,去更远的地方,除了踏上高考的独木桥,是不是就没有了更好的机会? 这些天,我也会想,如果有一天,我从更远的地方回来,会不会也站在桥下看桥上的那些孩子,看他们痛哭流涕,看他们精疲力尽,看他们体无完肤,看得我身心疲惫。 “隋一博,我还想陪你到高考的时候,想和你一起爬上你说的独木桥,想在桥上看你说的不一样的风景。”乔钺,我很想抱抱他,我那只握着笔的手有些松。 不是站在桥上就能看到世界,好多时候,我们只是望着桥的人。 电话那头突然静了,除了几声呼哧呼哧的声音,乔钺的声音听不到了。 乔钺给我地图的时候,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家出走,高考不也是考出家门吗? 那天我告诉乔钺,我想站在更高的地方,去看更大的世界,我要品尝拼搏和痛苦之后的东西。 我现在的回答又不一样了。 乔钺,我是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太安逸的环境让我们忘了奋斗,就像这次的疫情,很多人都是用等待,用自身的免疫系统等待。 就像网课,我们这些神兽以为不用去上学,不用每天被老师们的唾液洗脸,不用被分高分低看大人们的脸色,更甚至的是以为可以手不离电子科技,逍遥自在的挥霍自己的时间。 我不想做一个井底之蛙,还自以为自己看到的那片云和一角蓝天就是世界。 “乔钺,你还好吗?”我的声音刚落下,乔钺那头也有了声音。 “隋一博,我很好,说完了这些话我很舒服,我想我是把懦弱给你了,你要好好学习啊,明天还要把你的知识借给我啊。”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乔钺的方头,还有他眼睛里痞痞的笑。 夜很深了,我的眼睛睁开,窗外传来悠长的风声。 依然是月黑风高的夜,半透明的月光在狭小的卧室里,苍白的等待。 我的小金库依然铮亮,那上面笼罩了半透明的雾气。 老班的身形出现在我的梦里,他挺拔站在悬崖上,他深思的眉头下,睿智的眼睛看着我,他告诉我,上了桥就不要回头,哪怕脚上的血泡破裂,哪怕苗小娟的哭喊,哪怕老隋的桃花眼长在了别人身上,哪怕姥姥家的鸽子翅膀不见了…… “豆豆,你这大早上的喊什么呢,什么老隋要跑,要跑的是你呀。”老妈声音响在阳光里,五光十色的。 今天是周日,是我们距离未知高考时间倒计时里的一个轻松的天。 老妈把我从被窝里抖出来,按在床边使劲的揉搓,她的手还是有些凉。 在春暖花开的五月,老妈一直紧张我的成绩,尽管她总是装作不在意。 “豆豆,你刚才喊什么呢?这头发真硬,扎手。”老妈在我身上摸索了一遍后,确认我还是我,还是她的儿子,还是不够肥硕的上称,她满意的拍拍手,准备离开。 “妈妈,乔钺爸爸出车祸,你能帮忙吗?”拉住老妈,我使劲的蹭过去,老妈身上有鸽子的味道,从蓝天飞下来的鸽子味道。 “咦?什么时候的事?他妈妈也没说呀?”苗小娟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乔钺的妈妈,一个看似温柔的女人,一个自己带着孩子等来幸福的女人。 “昨天晚上的事,乔钺都不想念书啦。”心里还是很惦记乔钺的“想”,这个家伙想法太多。 “哦,那可不行,都这时候啦,怎么能放弃,乔钺妈妈不得疯啦。”老妈没等我说话,就往外走,她今天忘了给我下饵料。 老隋在书房里打扫卫生,今天应该是我做家务的日子。 老隋和藏獒石像对视,手里抹布加重了些,弄得原本傲气不动的藏獒东倒西歪。 “老隋,你没事了?”我把书柜高处的灰尘抹去。 “儿子,爸爸没钱了,这些天还得靠你养活。”老隋说这话时,是真心的伤心,他眼里的桃花都没有颜色啦。 “老爸,没问题,你不刚给我一张粉票票嘛,一会儿咱们就用这个采买去。”搂着老隋的肩膀,摸摸他的头。 老隋眯起桃花眼,很满足我的拥抱,觉得有我这个队友真好。 我看着老隋忙碌的身影,心疼他。 老隋辛苦积攒下来一冬天的私房钱都没了,还要交罚款,这些都是老隋不能说的委屈。 我家老隋不知道自己守的秘密,在老妈那里已经不算秘密。 他有时候很彷徨,都不知道自己守这个秘密是为了谁。 我有时候觉得老隋很伟大,谁让他聪明呢,还有一颗萝卜心。 “你们快来吃饭吧。”老妈在厨房里喊我们,她顺手把今天我们家明星的奖励放进了奖励盒。 那是两张粉粉嫩嫩的票票。 第52章才子佳人不是才 吃完饭老妈去了单位,她想去看看乔鉞爸爸车祸现场。 老隋也去了文具店,他要加倍努力,和那些家里有神兽的人交流,倾听他们的心事,让这些抱怨的大人心理平衡。 当然,我家老隋的文化人的形象,他桃花眼里的真诚,茉莉花味的文具店,很让人舒心。 我在家里继续耕耘,一道坎一道坎翻滚,一座山一座山铲平,满头大汗的向自己的梦想匍匐前进。 老隋临走前给我做了绿豆汤,汤凉透了加了蜂蜜,里面放了小糯米丸子。 我去厨房盛了一碗,回头坐在书房里。 端起碗刚想喝一口,降降头上的火气,就被隔壁的声音吓住,隔壁已经好久不这样吵了。 隔壁又有了音乐声,很大声的爵士乐,震得我家窗帘都跟着舞动,我知道她又被家里人唠叨了。 她告诉我,每一次她放爵士乐时,就是家里人厌烦了她的不上进的时候。 她还和我说,她的高考失败过的,那时她的家人里有一些人可以安排她去银行上班,坐在像监狱探视的窗口那,干净的不厌其烦的和来人说“你好”,然后看着眼前的数字变成钱,钱和数字来回的转换。 她不想就这样的成了他人之妇,更不想让她的孩子有一个没有走出山城,见过外面世界的妈妈。 复读的那一年,除了去学校,就是躲在家里,身材越来越苗条,脸色越来越苍白,自己活得就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爸爸妈妈表面上没有说什么,遇到那个亲戚就会低眉顺眼的说话。 她看透了周围人的嘴脸,那些人总会和她的爸爸妈妈说,说她少了一年奋斗时机。 后来她考上了一本,去了一个很远的南方城市读书,每一次爬上那座城市的一个观景台时,看着那条江上东去西往的船舶,她就想大声的喊,我的世界是我自己赚来的。 刚喝了一口绿豆汤,看着几个小的像珍珠的糯米丸子,滚圆的小肚子,泛着清凉的光,我家书房墙又被敲了三次三长两短。 我去了阳台,看到趴在窗口的她。 这回她的头发没有乱蓬蓬的,也没有一只粉色的铅笔。 在阳光里还是沙黄色,却很乖顺的垂在肩膀上,她上身白色的半截袖很随意扎在亚麻色裤子里。 我们各自趴在自家阳台上,让耀眼的阳光把我们潮湿的心晒干。 “老弟,还爬坡呢?”她看着天说话,声音好听的和风铃一样清脆。 “嗯,你又怎么啦?”我也看着天说话。 “哦,我们要交毕业论文了,还要做一份求职简历。”她侧了一下头,吹了一声口哨,那股浪荡的劲居然和我二叔很像。 “老弟,你的起跑线不要拉得太长,跑起来时,遇到障碍直接绕过去,那不是逃跑,是换位思考,那一瞬间你就知道障碍是给傻子用的。”她的话很粗糙,和她的形象一点也不搭配。 见我桃花眼睁得老大,张着嘴讶异的望着她,她脸上居然露出娇羞,白净的脸粉红了。 她大笑起来,指着我,语气里更是无遮拦的教育了我。 你们这些妈宝儿,还没出去过这座城市吧,满身的奶味,出去了你就会知道,世界太大了。 那些没见过的景象,那些人对你的鄙视,那些书本里没有的故事,你就会知道,自己是天上下的牛毛雨点,还没落地呢,就被小风吹干了。 我去南方第一年,知道了冬天是潮湿的冷,同寝的当地人不喜欢总开空调,我就给自己加了两层被子,半夜冻醒的时候,人家踢开被子睡得糊香,喉囊里还唱着歌。 吃了一根水灵灵的胡萝卜,她们以为我是兔子。 要了一碗家乡的饺子,才知道人家的饺子碗里是有烫的。 还有啊,人家讲了好多书里没有的野史,我听都没听过,才知道自己的高中历史课为什么总记不牢,是因为没有野史风趣。 学着人家蹬了橘子洲头,才敢高声语背个“看万山红遍”,那头一位环卫工人就“噗呲”的笑了。 我在七月份,骄阳似火的日头里,青绿色的竹子,翠绿的竹叶,穿着花俏的彩色衣裙,只是来来往往的游客。 老弟呀,考出去吧,你才知道大才是才,雄才也是才,才子佳人不是才啊。 至于高中学的那点知识只能算是牙侩相传,小奶狗,你考出去,出去看看,自己才会更了解自己。 原本趴在窗口,吹着春天里温暖的带有草香的风,结果被她一番教育后,感觉后背的汗更多了。 我们这些没有出去过山城的孩子,就像她说的是井底之蛙,好不容易捡了一本仙人留下的牛皮纸书,又被她说成,书本上得到的知识是干涩的。 看来想要证明自己,想要知道更多野史故事,除了看书,就剩下看世界了。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默念她的每一句话。 想要走出去,丰满自己,把自己的眼睛放到世界上去,还要奔跑起来,还要上高考的独木桥。 就像二叔家的藏獒,就像优,蹲在广阔的养殖场里。 虽然还是藏獒,还是雄姿不减,可是没有了草原,没有草原的跑步不是真正的奔跑。 “那你现在这么纠结,是不想再出去了吗?”我和她都侧过身,声音都很大的说话。 “不是,我还是要出去的,我还是喜欢出去浪荡。”她一脸的细汗,在阳光里显得她脸更剔透。 “我是因为他们,他们要我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因为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这话一说完,她就乐啦,那眼神里露出的鬼祟,瞧得我发毛。 我躲闪了她的眼神,觉得她那种鬼鬼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我二叔。 真是怪事,人长大了为什么总是离不开这几个阶段,谈婚论嫁,升职加薪。 “哎,小奶狗,你长得很帅,有没有女朋友啊?”这个人,怪不得看着我笑的那么拽,心术不正。 我不搭理她,也没有离开阳台。 我们好久不说话,就像两条挂在那里的鱼,干渴的张着嘴,等风来,等雨来,等人发现我们。 好一会,她一个人静静的说话,念叨着,只要努力工作,活出自我,就会找到生活里的悠闲。 我看到楼下,我妈,苗小娟正往上看着。 第53章继续编故事 苗小娟,我老妈回来了。 她穿着淡青色的风衣,里面淡绿色的丝绸衫,莹莹爽爽的回来了。 老妈是回来看看我,还是回来监视我?好像我家就我在家,那就是看我啦。 “妈妈……”我主动的在楼上打招呼,声音奶甜奶甜的,小区里好几个窗户砰砰打开。 十八条家规里有一条是这样写的,凡事态度主动地都是情有可原。 老妈进了家门,两只手奓开,像我扑过来。 她拉着我进了书房,不经意的全屋撩了几眼,好像觉得书房太小,又从我敞开的卧室门口经过,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凤眼笑眯眯的看我,高兴的声音说:“豆豆,没事了,乔钺还能和你一起考学。” 其实我老妈一点也不讨厌乔钺,虽说乔钺成绩差,可情商高啊。 老妈没有违反她自己的原则,就把乔悦爸爸的事解决了。 她把车祸现场的监控翻了个底朝天,就和警犬差不多的寻找了街口,巷道,甚至沿途的公共卫生间。 老妈还把自己想成金条,不爱吃肉的导盲犬金条。 苗小娟同志居然闭着眼睛,学着那个醉酒人,从啤酒店里出来,在辨不清方向情况下,然后怎样的歪倒在乔钺爸爸刚打着火的车上,然后滚到地上,磕了一下头。 老妈牛哄哄的说完了整个过程,眼睛突然看向阳台,刚才看到老妈太兴奋,我忘了关上窗户。 “豆豆,你刚才和谁说话呢,我在楼下听了半天了。”老妈的听诊器又崭新瓦亮的泛起了蓝光,她这个查漏补缺的上知天理难容的发条又紧了。 “我和隔壁的学姐说话呢,她叫我一定要考出去,才知道世界是有多大。”我挑了老妈爱听的说。 果然,老妈眼睛亮了,因为刚才跑着上楼有点急,脸颊上有了两朵好看的桃花瓣。 我心里暗道,老隋的桃花眼还能转移,怎么老妈也有了桃花。 “那你快给乔钺打个电话,要他好好的学习,不要乱想,争取读个211学校。”老妈说完话,就进了厨房,她想给我做些好吃的。 “乔钺啊,你知道了啊,没事,要不你来我家吧,咱俩一起学习吧。”由于太激动,我的话说的前后都不搭边。 “哎,隋一博,你是我今生的依靠啦,我妈说,和你说声谢谢!还要和你爸说声谢谢!”乔钺的话让我也发蒙,他的前后语句可不如他平时的作文了。 “乔钺,你没什么吧,怎么还要谢我老爸呀?”我哈哈的笑出声,想着那头的乔钺肯定是太开心了,说错了话。 心想我家老隋昨天虽然被老妈罚的很惨,也不至于上班走错了方向啊。 “隋一博,你爸爸真好,今天早上他跑到我家,给我爸爸硬塞了五千块钱,说什么也不让我弃学,整得我家人都激动的快哭了。”乔钺叽里咕噜的说完,听得我张开的嘴巴半天也合不上了。 我家老隋到底攒了多少私房钱?或者说,这个冬天他到底分享了我的知识宝库里多少红利,也不对,老隋每天的采买克扣也有的。 老隋斤斤计较的桃花眼出现在了我眼前,他在书房里的计算模样,那些逢七的输出和输入,厨房里米厨的躲闪,还有早上三点钟我跟踪他到菜市场,菜市场? 我家老隋不是和人家下棋,他每天腰酸疼时,偷偷敲打的模样也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老爸是在菜市场打零工了,一定是这样的,我转身就向厨房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老妈甜糯糯的声音。 这个声音只有和老隋在一起的时候,只有老隋的头伸到老妈手下的时候,老妈在给老隋打电话呢。 “回来吧,中午我给你做点羊肉冬瓜汤,这天说热就热啦,怕你上火啊。”苗小娟把声音放低,好像谈恋爱时那样,听得那头的老隋,心里痒痒的。 苗小娟知道老隋这段时间很辛苦,除了采买,偷打零工,还要做家务,还要陪儿子下棋,做一些简单的娱乐活动,更主要的还要隐瞒。 就像昨晚,她问老隋,你不会骗我吧?老隋蓝色的惊惧不安的小眼神,一下绽放出很多的桃花,慌乱的摇头,摇出了好多的水汪汪。 苗小娟什么都知道,可是她就是不说,她要好好的爱这个男人,让他自己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 我老妈真是花果山的猴啊,她不紧不慢的声音让我知道,我不能告诉她,我家里老隋的事,包括沈佳琪那里的故事。 “妈妈,老爸做的绿豆汤可好喝啦,你尝尝。”我从书房里端出来那碗喝了好几回,也没喝到的绿豆汤。 乔钺的家里还是有点乱,他和爸爸坐在沙发上。 妈妈已经把钱准备好了,只要不用丈夫去坐牢,钱在手里就是粪土,还是地里用不上的粪土。 乔钺爸爸军人的形象是改不了了,他八字步坐在那挺直腰板,大肚子挺立,看着一直忙乎的老婆,眼睛里红了。 原来忐忑的想,自己去坐牢,钱还能保住的,至少这样孩子将来创业也有保障。 人在突发情况下,都会胡思乱想的,也会胡乱地出主意。 在医院里,他犹豫了好久想要和老婆说离婚的话,被乔钺突然打断。 乔钺突的站起身,说不考学了,先把人治好。 乔钺妈妈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 别看每天笑嘻嘻的摇着方头,激动时就充血的大耳朵,时常用引人注意的方式告诉人家,自己有帝王之相,其实真要耍了脾气,谁也不认得。 乔钺妈妈那时心里还真想到了我,想到我好看的桃花眼,还有好的学习成绩,还有一个不算优点的情商低。 现在,在我老妈努力下,乔钺爸爸是清白的,只是那人摔倒时磕到了头,需要住院治疗。 乔钺爸爸和妈妈觉得自己要给人家一些钱,这种表示也能减轻心里的负担。 他现在不敢看老婆,是因为老婆知道他昨天要说的那句话是离婚。 乔钺坐在一旁,眼睛看一会妈妈,再看一会爸爸,就像看流星雨,心里笑得不敢出声。 爸爸的军人形象只能是一个外表,妈妈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套管理方法,把爸爸整个一个军事化管理啦。 乔钺突然想到了我,我从小的军事化管理,原来我老妈潜移默化的也把乔钺家改变了。 第54章棋道是性情的厮杀 在我老妈带着灵敏嗅觉突袭下,乔钺家又恢复了安静。 乔钺也看明白了,他爸爸已经成为了我家老隋第二,正在趋向于好人的队伍里。 乔钺就这样的又改了自己的常立志,他背着大书包,拿着一把笔芯,一摞白纸,笑嘻嘻的来了我家。 坐在餐桌前,在热气腾腾的羊肉冬瓜汤面前,在云雾蔼蔼里,炯炯的眼睛把我家的成员看一遍。 然后屏气息声,眼睛像一颗芳香子弹,弧形飞起,带着阳光里最浓郁的茉莉花香看着我老妈。 “隋一博,阿姨还这么漂亮,哪像你说的,每天都像黑脸的盖世太保啊。”乔钺的大耳朵又一次的呼扇起来。 乔钺的一句话把小小的餐桌,一下东南西北的贯通了。 偌大个厨房里分成战国七雄图片,他自己封为一侯相国,指鹿为马的言论站在一个角落里,得到了我老妈凤眼的热爱。 老妈歪着头笑呵呵的,两手叠落一起放到脸颊的一边,那表情很相信,很天真的看乔钺,等待他再次夸赞,顺带白了一脸懵的我。 乔钺的好听语言,就像黎明前的雨露,被灼热的阳光照上半空,噼噼啪啪炸裂消失,化成烟雾,把我家老好人,老隋淹埋,老隋居然也笑呵呵的看乔钺。 乔钺的甜言蜜语,也把老隋的爱心和怜爱的桃花眼霸占了过去。 我在乔钺带着羊肉味的吐沫星儿里连爬带滚的出来,看着被他搅得餐桌上狼藉的菜肴,使劲的在桌子底下踩了他的脚。 我僵直的背,每一根短寸头发里的每一只蚂蚁咆哮,四足站稳,两足拿起硫酸枪,龇牙恶目等待命令。 我睁大的桃花眼在他脸上飞了一圈的竹叶刀,真想把他的嘴缝上,我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老妈的坏话。 我老妈的十八条家规之一,诽谤和谣传不能算是提供信息源,但是一经查实,向上三条缺一不可的加重。 上面三条都是我和老隋最怕的,经济制裁,加上心理折磨。 每天的评比照常,还要是优良的好评,金额倒退回来,还要加倍罚款。 心理就是,记住家里每一个人的生日,出资庆祝。 写一份出行计划,在合理安排家务之下包揽旅行一切的事宜,最后不许偷懒! 乔钺喝完了一碗可口汤,把两块又肥又嫩的羊肉放到腮帮子里,舌头很大的不清楚的和我老妈说了谢谢。 我们在老妈面目和善时倒退着,进了书房。 乔钺看着我的黑脸,分析我的桃花眼里还是不是杀气,把他书包里的东西一一展放到桌子上,一张灿烂的头举在我的面前。 “隋,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有点红?”他的口里膻味很浓,牙上还有一片绿色的香菜叶。 我把眼里的所有好奇调出来,装作很认真看,还使劲的点头,嫌弃的说道:“没看见你的脸,就看到你的头啦。” “我没有脸啦?”他把手放到头上,假意的摸索,还故意的扒了几下他的耳朵。 乔钺在我眼前故意的逗我,使劲的呼扇他的耳朵,半咬着嘴唇,挤眉弄眼做出可怜的模样。 “隋,我那是为了讨好你家阿姨大人,是为了你今后离开家,我好入住这里,代替你孝敬他们的。”乔钺的鸠占鹊巢使用的好快,还很顺手。 我又凑向前去点,做出一个极其认真的样子,想看清他在阳光里奇形怪状的脸。 这个姿势看得乔钺来不及撤回脸,大耳朵通红,把脖子也染红了。 “你不出去看世界啦?”我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方头,问了他。 乔钺被我问得,眨了眼睛,缩了一下头,看我。 我知道乔钺心里还是有梦想的,他的翅膀早就长满了羽毛,只是他更懂得自己。 “你出去就等于我出去了,你的世界里总会有我的。”他声音很轻,眼睛很蓝。 乔钺方头倾斜,在阳光里找了一个角度,他狡猾的神态露出,他看到我眼睛里的关心。 我被乔钺的话击退回来,在一张纸上快速的写了他的名字,规规整整的抚平,放在我的身边。 “乔钺,学习吧,你知道的哦,学习很累的。”我阴阳怪气的对着那张纸说完,坐下,翻起了书本。 “没事,有你的知识,就有我似锦前程。”乔钺瞧我傻傻的样,他偷偷地笑了,低头看着我的笔记,抄写开始。 他聪明的脑袋里总有不一样的东西,说是每天抄写来的知识,久而久之就会记住,还会和知识融会贯通。 我们为了自己的梦想坚持,自己也不知道站在独木桥上了,是不是赢家,是不是还要被淘汰。 我们嘴角带着向上翘的微笑,机械的翻动倒计时盘上的每一张日期,一直到僵硬的嘴角犹豫着要不要向下瞥,露出苦相。 我们学着,逼着自己学着,逼着自己在地图上寻找路线,寻找北上广里的妖风,适不适合我们这些小妖。 我们忘了疲倦,忘了自己的性别,忘了独木桥上的流血事件。 尽管到现在谁也不知道,高考推迟到了哪一天,只能抱着必死的心学着。 我和乔鉞在书房里学习,窗外的阳光带着芳香,穿破云朵,盈满的照进来,落在书桌上,做着伸展运动。 一片可爱的灿泓,粼粼惶惶,书桌被阳光抚摸,起了浅浅烟煴,无风起舞的尘,有了机会,忽前忽后的不知落下。 阳光淌卧进犄角旮旯,软绵绵的滞留在棋盘上,舍不得的摸着帅,摸着車,敲打了几下卒。 乔鉞很好奇我的书卓上有一盘摆好的残棋。 我家老隋是一个口碑不错的棋友,在他屡次故意的教我下棋,故意的在人前夸我有天分,诱使我的虚荣心膨胀。 他的那些口诀天天的在我脑子里转悠,恨不得代替了老妈给我忌口的奶瓶。 老隋彻底的把我的棋魂勾引成型,然后就不和我玩了,他成为了我的棋品指导。 我在文具店里,时常抱着棋盘寻找对手。 老隋很愿意我在文具店里溜达,那时候的我肉嘟嘟的可爱,有我一半高的棋盘也常把我绊倒。 后来我变得聪明些,在老隋泡好的茉莉茶那,在花香里摆好残局,静等来喝茶的人。 我就用老隋教我的那些口诀,闻着花香,展开我新鲜的记忆,礼让别人先选兵卒。 老隋的棋友一下更喜欢和我下棋了,他们觉得只有懂棋的君子,才懂得棋道。 棋道是一种性情的厮杀,完全不见血的打败一个人内心里庞大世界。 老隋教会了我,走一步棋要看自己下一步,再下一步走到哪里,不仅要看清楚自己这方的,还要知道对方第三步棋子放到哪里,或者尽可能看到对方四步和五步。 乔钺听我说完,缩了一下脖子,眼睛在棋盘上打转。 他觉得我的世界都是分割好的,都被老妈和老隋填上了颜色,插上了小旗。 “嗯,隋一博,你心里还有空闲的位置吗?”他犹豫的口气问出一句话,头上的发丝在阳光里晃动,好像蜗牛的触角。 “有啊,当然有,有你,有我喜欢的大学。”我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这是来探谁的口风了吧。 今天晚上,是我和毛羽彤约好学习数学的时间。 “哦,还好有我,我怕你将来出去啦,看了世界,就看不到我啦。”他愣神一下,放了一个迷雾弹的眼神给我。 这故意拉我入伙的方法,很有效。 “我永远背着你,就像我们第一天成为同桌的时候。”我伸出手和他拉钩。 乔钺的眼睛居然迫近我,他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水晶晶的,我闻到了咸味。 第一天成为同桌,乔钺就被人绊倒了。 理由很简单,那个小胖子没有和我成为同桌,再也不能天天看我的桃花眼,再也不能保持一个姿势像天狗望月那样了。 我们俩个走在放学的路上,乔钺的腿有些瘸,他一蹦一跳的在我的左右晃动,很满意自己英雄救美的壮举。 “乔钺,我背着你吧!” 乔钺和我的友谊从来没有变过,他学着三国里的桃园兄弟,把我认作二弟,学着人家刘备给自己弄个帝王之相。 我们就这样的不离不弃,从初中辗转到高中,到了现在的临近高考。 高三的学习,让我们没有时间在过去喧闹里回首,匆匆忙忙的往事,竟如河里的芦苇花,在风里摇了许多次,下雨了头重了,下雪了头白了。 好在,我们没有迷途在芦苇荡里,没有被老隋说的野鸭子带走,我们坚持着到了这时,到了老妈举起信号枪,拉起起跑线的绳。 我们终于学会了奔跑,仰起头举着双手,向前奔跑,忘了小时候想要去做的草莽英雄像老班说的那句话“坚持就是胜利”。 乔钺真的很感动,他看我的眼睛突然朦胧起来。 “隋一博,毛羽彤真的要去深圳大学了,她的分数你是知道的,620分打底是没问题的。”我听出来,乔钺对我的未来很在意。 乔钺在探视我下一步的棋子放哪,我的桃花眼弯弯,心里笑了。 第55章苗小娟的素养 我们这里211大学校园,每年的四月末,五月初也是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学校散落在一片山坡上,在石缝里残雪还没有化尽,在初春的风刮在脸上像小猫爪挠痒的时候,就淹没在花海里。 先是有一种花,在冬末就树枝丫丫就长了两片厚实的褐色叶子,那叶子上还会有寒霜。 然后,树干在寒风里打开了鲜褐色花苞,在露出紫色的蕾瓣儿。 这花开的快,再你叹息着下山时回头的瞬间,满山还是褐色林石时,它就开了。 不是竞相的开放,是你回眸想着,它这会儿开了吗?那种灵犀就像它是你的仙子,是你心里的活泼一动。 绚烂的艳红,很妖娆的艳粉,浓艳的挤在一起,红的醉人,红得恼人的铺满了山坡,这花被当地人叫做达子香。 它们开的一簇一簇的娇艳,一丛丛伸展腰肢怒放,每一条的支条都红粉摇曳,枝丫上的花朵挤得满满的,风都穿透不过去。 山上一片片的开得红艳,像被孙悟空醉酒后,摔碎天宫里还在燃烧的红云,紫红色一块儿连着一块儿,粉红色一片牵着一片,笑盈盈漫部在山坡上。 你站在风里就能闻到鲜亮的花香,这味道是说不出来的。 有人说这味道像天上仙人喝醉了酒,怒摔了西王母的一瓶延年益寿的佳酿,散落到了人间。 也有人说,这是织女记错了时辰,把霞云落在了人间。 浓香的红云怒放在俗世,遮住了地上的还没有长出小草的黄土,也挡住了刚巧在洞口晒阳阳的老鼠。 等这花在校园里,在山坡上舞动时,我们这的春天就来了。 春天里的大学校园,花样就多了,粉粉的,粉红的,粉白的。 学校南的正大门开始,向上约有两公里的慢坡两边,还有两公里的上头,主教学楼那条东西看不到头的路,两边都是花。 那些分不出来是樱花还是夹竹桃的花,在微风里轻摇。 一路上看不到树,看不到绿叶,看不到蹲下来找人的人,校园里到处都是粉粉的娇艳。 这娇艳若是放在人群里是俗气,放在大学校园里可就不一样了。 沾染了文化,也散发出了学问,来这里看花的人,举手投足都有那么一股子仙人的范。 人们或立住看蜜蜂在花丛里起舞,把笑脸贴近花朵,查看蜜蜂第几次搓它的小脚丫,也会等一阵风,把那朵花蕊吹拂在脸上画画。 有人喜笑颜开的捏一下落不下去手的树枝,照了一张分不清是脸还是花朵的照片,都不去碰触那些代表心里美好的花瓣。 那些原本铺了彩色石子的路,一年四季的色彩鲜艳的甬道成了陪衬。 独单寂寞的沉思,想着这热闹来的像潮水,来的像激烈的春燕,像花果山的群猴,却独独没有我。 这是一所山城里的大学,在开满鲜花,在满山坡的校舍,在蛮干净的道路,在不用早起坐着拥挤的班车来上学的大学。 这所大学每年夏季,招来的学生说着不同地方的方言,然后喝着当地生产的啤酒,就变成了半个山城的人。 我喜欢我生活的城市,也喜欢这所211大学,可是我还是更想走出去,去看别人也不愿意留下的城市,也不愿意就读的一所好学校,我要带着我的心考出去,去看外面的世界。 乔钺刚才是在像我表示,毛羽彤说的那些话,是想我也报考深圳大学。 我不是怕自己考不上,很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总是和自己作对。 就像我要离家出走的念想,我是因为老妈的管制突发了奇想,可是我又因为老妈对绿色的喜爱,义无反顾的说了志愿。 因为毛羽彤的帮助,数学成绩一直在小有提升,我又想放开自己,到更远的地方,更高的地方,去看更大的世界。 就像我的大四邻居,她现在的犹豫,她告诉我,出去意味着拼搏,意味着挣着年薪,看不到日头的工作,但是,留下不见得过几年后会不会后悔。 她说看了外面的世界,就会懂出去的人,再回来就不一样了,就学会了包容,学会了打招呼时,抬起头看对方。 这些天我一直在变,和我每次校考的成绩一起变,我不要安逸,我想挑战自己。 我要考出去,要去做我老妈说的那种人,做一个走出自己的路,哪怕是披荆斩棘,一身伤痕的人。 你看,我又和自己做对了,到底是苗小娟,我老妈调教出来的人。 我们都在等,在煎熬中听大人们说些心灵鸡汤。 晚上,老隋回来的时候,乔钺的妈妈来我家。 她把一盒鲜奶放到我屋里,悄悄地趴在我耳边问我:“我家乔钺最近有没有进步呀?” 我使劲的点头,想要表达每点一下头,乔钺就提高几分的意思。 乔钺妈妈笑眯眯地说:“你看,阿姨就相信你,你们要加油哦!” 一旁的乔钺笑得发贼,他太了解自己的妈妈啦,三句不离成绩。 乔钺妈妈是来还老隋钱的,他们在客厅里说话,我老妈还在回来的路上。 我和乔钺在书房里趴着,乔钺敲敲桌子,小声地对我说:“我妈妈对数字可在意啦。” 我心里偷笑,我家苗小娟也是这样,她喜欢数字,喜欢素养,喜欢给我讲三国。 每一次我的成绩都会让她眉头跳,不管是多还是少,是大还是小,只要说出来,老妈就会问一句:“你这回比上回低了吗?” 说来也奇怪,成绩提高,老妈脸色惶惶,成绩略低,老妈脸色越沉稳。 她就会偷偷回自己的卧室,把一些过去的高考状元成功之路拿过来自己瞧,从里面找一些人家家长怎样做的,然后自己消化,自己整理了一下脸色,像变色龙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和乔钺说,我妈妈可有意思啦,她以前给我讲三国,说人的定数就像诸葛亮说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她告诉我,这是人家古人的三观,说咱们现在的三观都是不正经的东西,还说人家古代人的三观可比现代人用的早了去啦。 我老妈在我十三岁那年,老隋悄悄给我过生日那回,在肯德基受辱那次,就给我讲了,做人要有素养。 素养是后天培养出来的,这与家庭氛围分不开,与自己平时看到的吸收的分不开,老妈一连气的给我举例。 她把三国里的人物说了个遍,说得我昏昏的。 说人家周瑜聪明,但缺一个诸葛亮,他不相信人家会有真诚,他也就缺了人和。 说人家刘备敦厚吧,缺一个地利,好不容易借来一个荆州,用的还惊心动魄的。 说人家曹操啥都有,又错失了天时,没有做成皇帝,也没有了统一三国。 那几年,我老妈时不时的借着古典名著,给我上课,给我的成绩加码。 在苗小娟的眼里,我和老隋都是她的兵,兵不能给将军添麻烦,也不能丢了将军的脸。 她觉得我的未来人生不能因为,一次被别人不确定就放弃啦,别人的错误是被人的素养不够。 我应该找到自己的人和,利用我的地利,不错过一个恰好的天时,做一个会飞的人。 乔钺被我妈妈的执着逗得笑趴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像书的本。 “隋一博,这可能就是你家阿姨说的古代三观吧。” 那是我老妈教乔钺妈妈积攒的金句本,本的第一张纸上,清楚地印着,天时,地利,人和六个大字。 我们这些家长啊,都被我们这些神兽折腾什么样了。 老隋还和乔钺妈妈在客厅聊着,老妈回来了,她看到乔钺妈妈的脸色比早上好多啦,自己也很开心。 几个大人相互的安慰,鼓励,笑声时时的传到书房,我们两个虚掩着们,坐在门口听。 “乔钺妈妈,以后不管怎样,都让孩子考学,现在只要在大街上查人,掏出来的证件里都有一个大学的学生证。”我老妈感慨地说,没有瞧见老隋偷瞄她的眼神。 “嗯,这回呀,我家老乔想透了,不管啥学校,都让孩子去念。”乔钺听到这,在我眼前的大耳朵呼扇了一下。 “可不是,我们单位有了好几个研究生,弄得我们这些人拼了命学习。”老妈的屁股往老隋那头靠了一下,只是动一点。 我老爸把茶几上的一本书压在那五千元钱上了,老妈的那个角度看不到,这移动的一小块儿就保不准了,我家老隋的头顶冒汗了。 “嗯,都知道知识能改变命运,可也有愁人的,我家邻居那个孩子也不知道学的是啥,去年毕业一直在家待着,我看那孩子就像看国宝,见不到他影,哎他很少出来的。” 乔钺妈妈说出了好多人的苍凉,就是一直抱怨读错了学校,学错了专业的人。 我和乔钺趴下,在地上默不出声。 我的眼前出现了老班,他一直鼓励我们要好好学习,好好的做人。 可是他还说过,学习知识不只是为了考大学,还是为了今后有个不一样的人生。 “隋一博,你说,我若是也上了一个那样没有结果的学校,我会怎么样呢?”乔钺恹恹的问我。 “不会的,你有我的知识呢。”我挑了自己眼前最好的词安慰他。 老妈和老隋送走了乔钺和她妈妈,我在站在他们的身后,感觉到了老妈的眼神里的火苗。 老隋把五千元钱举得很高,桃花眼再一次向我求救。 第56章两颗桃花芯 我老爸,老隋在老婆苗小娟温柔注视里,再一次认真的讲了自己打工的事。 他绘声绘色的讲,讲了自己每天有多聪明的观察,记住哪家老板进货多,哪家老板给钱快,哪家老板偶尔还会找摘菜工。 老隋挑高右边桃花眼上浓黑的眉毛,瞧了老婆,我老妈那张好看温柔的脸一眼。 继续说着自己的聪明,他每回从这辆大车跑到那辆大车旁装卸蔬菜,感觉身轻如燕,灵活的腿脚就像回到了当初滑雪时, 老妈鼻子翘起来,嘴角上有了回忆,仰起头去看一直站在灯光里的老隋,还是没有说话。 我老爸被这个温柔忙得手脚慌乱,再一次把桃花眼看向我。 我坐在那一会儿看老妈,见她凤眼里有些暗影,那是心疼,也是气恼。 一会儿屁股不敢动,脚跟儿向外挪移了一寸,眼睛不动的看老隋的头顶没有头发的地方。 温暖的春天的夜晚,有时也会刮起撩人的疏松风,它妩媚的窈窕身姿,拖着宽松长裙也会顺着缝隙潜进密封不严实的房子里,在房顶嬉戏,吹动角落里不知何时成片儿的蜘蛛网,让它垂荡,让还在瞌睡的蜘蛛慌乱。 外面的天还没有黑透,房间里的灯就都打开了。 房间里的温度也上升了,我看到到房间里的老隋头顶皮肤在春风苍凉里,出了不少的汗。 那些周围还茂盛的黑发因为汗水,也站不住了脚,湿溻溻的乖顺。 瓦亮瓦亮的吊灯周围,游荡一缕一缕热气,渐渐地聚成一条影子,谁也不像的黏在棚顶,张着大口,寂寥无声的喘气。 我是担心老隋还能用苦情坚持多久。 老隋看出了我这个同盟会会友,资深太浅薄,或许他知道,自己犯的十八条家规里的规定太多了。 他突然语调高升,手脚也动了起来,头顶一侧略长些的黑发也跟着舞动,他居然绘声绘色的模仿自己当时的模样。 他从库房里挑出新鲜的蔬菜,帮着老板摆放,当然每天也买了最新鲜的,称给自己最足分量的上等好青菜,回到家做了最可口的菜肴,在当然,他最喜欢看着我们吃的最没有形象的样子。 老隋觉得自己这会交代的很详细了,他有点小傲娇的看我一眼,那眼神里的膨胀和我一样。 我心里暗暗地想,老爸,你没有讲邻居的大摩托跑车后来的故事,邻居被老妈不顾邻里邻居的情分,呵斥他危险的拉风驾驶,邻居又是怎样对老妈语言的攻击。 你也好像忘了讲邻居要揭发你的事,你都还干了啥,再多说点辛苦,也有可能让老妈眼里的雾蒙蒙聚的更多。 还有,你也没有讲明白,你的五千元是怎么来的,怎么走的。 老妈,还是没动,灯光里眼神灰蒙蒙又亮晶晶起来,脸色红白分明,嘴角一直保持着向上翘,嘴唇抿紧了些,两只手却搅在了一起。 像似进入老隋的画面里,也像似使着劲和我老爸一起抬着蔬菜筐,那情形让人心疼。 老隋也看到老妈那种心疼的模样,腿弯了一些想上前挪一下,脚又不敢动的看我。 他用口型示意我说句话,那意思我也要交代点啥,好把他的事盖过去。 此时,我们都有了出卖队友的意思,都发现了大难来临时,树都太少了,树叶也太稀薄,没有了可落脚,可遮挡的地方。 我不说,我的地图还在我书房的抽屉里,那上面画了绿色的圆圈里,有最远的西藏,最偏的新疆,最冷的哈尔滨,最热的海南,最长的长江大桥,还有最美的成都。 我还是不能说话,我的心里真有了毛羽彤,她的眼睛里水花,她的松软麻花辫上的花香,她看我时大胆的眼睛,她看我时脸上红润的颜色。 还有毛羽彤站在乔钺面前,说了那句话,承担了那份责任时的坚强,我心里有过的,我只是把这些压在了我的起跑线下,压在了我翅膀底下那块跳动的地方。 老隋最后长吁一口,低下头,让头顶的皮肤里的汗水低落。 他慢慢地讲了自己骑着不熟悉的摩托,从菜市场到商贸街来来回回的跑,还在冰地上摔了几次跤,说的时候,那双桃花眼表现出了痛苦。 我老妈坐直了,脸上的表情从难过转变成越来越温柔。她温和地听,温和的看老隋冒了汗的头顶。 我在那坐着,不知道该不该回书房。 “豆豆,你该去学习啦,可别让人家毛羽彤等久啦。”老妈甜糯糯的声音,吓得我腿打弯。 “嗯,好的,老妈,一会吃饭了,您敲门,我就出来。”我看着老隋的抖的手,嘴型一直给我示意,别走。 老隋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不诚实,还想要我包庇他。 摸着书房的门把手,我的脚步停下,我还是不放心老隋,不放心老妈此时的心情。 我转过身贴着墙壁,不穿拖鞋的趴在客厅与书房的走廊墙上,就像变色龙隐了身的不动。 “老隋,你以为我是在乎那些钱吗?”苗小娟声音还是很甜,甚至还有细小的跳动。 老隋向前走好几步,站住,低头看手里的一沓钱。 “你认为我会不相信你的钱是哪里来的?”苗小娟的声音有了更多的跳动。 我老爸,我家老隋举起了钱,嘴角向下弯。 “你觉得我现在难过的事,是你给了人家钱?”苗小娟把我老爸说得坐在了她身边。 我悄悄的回了书房,走廊的地板上留下我的一溜脚印,瞬间被风吹没了踪迹。 我和毛羽彤学习时间还早着呢,现在的天可不像上网课那会儿,这会儿太阳下了山,天还是有亮度的。 我趴在窗口那,跪在飘窗的软垫上,看着小区里还有人在溜达。 天儿越来越好越来越温暖,出来的人也多,好多人把口罩戴在了鼻子下,也不管门口贴着那些带好口罩,注意新冠病毒的反扑的告示。 哎,老班说过,不要每次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就说那些人,也有我家的老隋呀。 我心里暗思,乔钺把我的意思有没有告诉毛羽彤,怎样告诉的,我不知道。 第57章高考是最公平的 窗口的微风吹得我寸头痒痒的,我感觉到我的蚂蚁们又翘起了三角头。 我想毛羽彤的麻花辫了,想她那天晚自习时说话的大眼睛,那种理直气壮,我缺了很多。 老班曾经意味深长的说的话,又响在耳边,毛宇彤的勇敢是为了她的爱情,还有爱情里的我。 绿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扑打我的脚丫上,忽左忽右,节奏欢快。 它是因为爱情,是因为天空空出来的一片片的深色黑绿,是因为我在那片黑绿的天空上画了毛羽彤。 窗外,飞过一群鸟,啾鸣向天空飞去,它们追寻天边最后一抹光芒。 它们的叫声在此时,把墨绿色的天唤醒了,好多的星星忽闪出来,毛羽彤的头像不见了。 我还在遐想中,书房墙壁响了几下,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隔壁的大四生给我留了信息。 老弟,姐告诉你,世界很大,路也有千万条,高考的桥可就一座哦! 学习方法有很多,累了就给自己唱首歌,困了就给自己冲个凉,千万别把冲向独木桥的本钱累坏了。 她这是又被家里人催婚了?还是举棋不定下一步的方向?要不就是,她说过的我需要她这个过来人的忠告。 我原来以为,站在独木桥上的我们是最糟糕的,那飘摇的桥上成千上万的人乱了方向,在风里雨里不知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 我原来以为,我们这些高三狗最怕大人的唠叨,最怕大人们心碎的声音,还有心碎的表情。 我原来以为,我会为了自己的梦想,不受约束的狂傲不羁,站在高山上看更远的地方。 其实,潜意识里的我还是很在意的,我的老妈那双凤眼里的绿色期望。 很在意毛羽彤大胆的表达,我割舍不下的这座城市里的味道。 这个冬季,我们这些神兽自以为有了自由,自以为自己能够在大人眼里有了话语权,自以为天地已经有了我们的风采。 自以为的东西被病毒打散了,惊醒了自己的渺小。 原来,上了桥的人早就没有了张狂的权利,更不要说喘息的机会。 现在看她,大四的人也是如此的惶恐,也是有了方向,也就有了羁绊。 他们更怕自己的抱怨,抱怨努力了这么久,路更难走,更难选择。 我问了她,还是被催婚了吗? 她发了一个坏坏的笑,乜视着我,很像那天光着脚丫,乱蓬蓬的头发和我说话时。 老弟,又被你猜到了,这回他们用了金钱诱惑我,让我左右为难。 他们说,我出去也是要找工作,也是要挣钱的,若是应了这门亲事,我会少奋斗一些年。 他们还说,这样的选择对我学来的知识也很公平。 老弟,据说对方要过礼给五百万。 就这大方样,我想都想到了对方的长相。 你说婚礼那天,你若来了,你肯定纳闷,那上面站着的是我爸爸还是我的夫君呢。 我被她的自嘲能力,震到了。 我浅浅的感觉,她不是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人,就凭她放的爵士乐,她发给我看的求职简历,求职简历公司的名字。 我有些为她的努力心疼,她的身上有毛羽彤相似的东西,都那么倔强。 我把一连串的拥抱发给她,没有和她说话。 结果,她给我回了一段让我哭笑不得的话。 老弟,你是相中我的苦难呢?还是可怜我未来的夫君呢? 这个女孩,说的话总是让我能记住。 过了好一会,她见我不说话,又发来一个信息。 你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有些事很不公平,是不是为我复读那年的努力感到不公? 其实,没有什么不公的,那一年的复读,只是惩戒了我之前的没有努力。 我曾抱怨过从我眼前飞过去的蝴蝶,曾抱怨过每天早晨的太阳太温暖,现在,我都不抱怨。 老弟,姐混过了,也还过了。 我哑然,没有在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回我了。 我们都在沉默中,看向房间所有目及之地。 天暗下来了,我没有打开灯,一个人在黑暗里,数着窗外,一家一家的亮起来的灯。 也不知道我家老隋现在坦白到了哪里,我更愿意相信我家老隋的勇气。 他能让老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他不是懦夫,是我老妈心里,是我们家里最好的男人。 老隋爱我老妈,没人能比,我相信老隋在老妈心里的力量。 月光溜溜达达进来,把我挤在一旁,它在房间里肆意又张狂的游荡。 这里是我将要离开的地方,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的地方。 老班曾经说过,高考是最公平的人生起跑线。 高考可以给任何人一次或两次或多次重考机会,甚至不限制年龄的让那些人站在独木桥上。 高考不挑你的长相,不挑家庭出身,不挑剔你躲在思想里的世界观的大小,金钱观的多少,人生观几回合。 但是高考里任何的知识都是不能复制的,高考这座桥,是对所有心里有世界的人公正,公平的机会。 老班讲这话时,那会儿我们还是高一,混乱的飞跑在操场上的傻孩子,一脸的汗水,仰着头看讲台上老班。 他那时的睿智的眼睛,在我们眼里一点也没有漩涡。 那时候的老班站在悬崖上,微笑看着我们,脸上的红润都是喜爱。 现在,他还是站在悬崖上,眼角扫住我们这些小妖,生怕我们脑后的反骨妖孽丛生。 不把我们安全的送上独木桥,不把我们送出这座城,老班不会从悬崖上下来的。 门被敲了一下,老隋探头进来,桃花眼笑的很妖娆。 “儿子,吃饭吧,妈妈做了好几个菜呢。” 老隋搂着我,我搂着老隋,我们两个桃花眼的男人在我家书房里相视而笑。 “老爸,乔鉞很感谢你,他和我说你一大早就过去了。”桃花眼在老隋脸上留住,真诚的说。 老隋把头扬起,用我们一样的桃花眼看我,暖暖的和我说:“儿子,谢谢你!” 这句话让我很开心,男人之间的默契都是慢热型的。 晚饭是老妈亲手做的,都是老隋最爱吃的。 老妈一个劲儿的给老隋夹菜,凤眼里还是只有老隋,我还是赠品。 看着他们俩亲昵的样子,我心里乐啦。 第58章那个桃花眼的男孩 老隋照旧端着牛奶进来,站在书桌前,我和毛羽彤已经学习完了。 “儿子,爸爸讲一件事,一件很久的事。”老隋认真的脸上,桃花眼以外的地方绯色。 你还小的时候,爸爸无意间遇到了一个人,就是你和我下棋时,有一个年轻的阿姨,在街对面跑过来和我们打招呼。 她叫沈佳琪,很早以前在滑雪场工作过。 老爸站起来一些,把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迎着我的目光,回忆很久的故事。 我二叔看到我的老爸和老妈在雪池里幸福的旋转,他心里弥漫出惆怅。 他一个人去了休息室的咖啡屋,坐在角落里,看向窗外的雪景。 他的容貌在室内灯光映耀下,在窗外洁白的雪映衬下,孤独俊美,二叔的美是一种世外的清凉。 可是偏偏他很爱笑的嘴角,翘起了一面,他在玻璃上的倒影里看到吧台那的一个女孩,穿着粉色的运动衣裙,灰色的高腿袜,灰色和粉色相间的旅游鞋,站在那亭亭玉立的看她。 二叔转过头,桃花眼笑得像金条,眯起来,憨态可掬,他居然把自己的荷尔蒙散发出来,这可能是他岁月里最荒唐的一件事。 二叔在女孩的休息室,疯狂的咆哮,贪婪地释放了自己,就像吞噬月光的天狗。 他在一大片的土地上,用鲜血灌溉,染红了他年轻的青纱帐,浸泡在没有天与地的空间。 二叔的血液缓缓的流淌到一个陌生的女孩身上,二叔在清醒的时候没有找到那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孩。 二叔离开,去了外地,再后来去了国外,等他回来时,他就爱上了我的数学老师,粉色的天鹅。 我老爸结婚后,更爱做公益的事,他觉得就因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才遇到了苗小娟,我老妈。 他在去社区的路上,一个街角的地方,一个恰好有很多绿色植物,又恰好开满鲜花的街角。 他又一次遇到了沈佳琪,他们在街角误会,在误会里相认。 老隋以为,沈佳琪是因为上次的误认,以为在那里见过自己,也就没有解释太多,她见沈佳琪也是去社区办事,就顺便了解一些事。 沈佳琪却一直把老隋当做了二叔,在心里窃喜,在眼睛里表现出来。 他们都以为自己心里想做的事,少说了一段时间,一个地方,那个滑雪场,那个穿着风粉衣裙的女孩。 但是,沈佳琪,她以为,我老爸就是那个人,只是已经结婚了,还有了我,也就没有说出当年的事。 老爸去了她住的地方,见到了那个比我大的孩子,他惊讶的发现,那个小孩子很像二叔小的时候。 而且,那个孩子和二叔一样,左耳朵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拴马桩。 老隋那天很惊疑的问了,孩子是什么病,怎么会喝中药的,他的手一直没有抱起那个男孩,那个男孩,桃花眼里充满了泪水,还有期待。 我老爸,老隋就这样的肩负起了这个孩子的所有,沈佳琪也没有在推迟过,俩个人就这样的有了来往。 有一段时间,沈佳琪不见了,她带着孩子消失了很久,老隋找不到她,还是习惯往那个银行卡打钱,只是钱数越来越多,老隋的头顶的头发越来越少。 二叔回来了,结婚了,老隋也没有问过他,他想,有些事都已经是过去了,可能问了也是回不到从前。 那个孩子和沈佳琪突然回来了,沈佳琪去文具店找到老隋,给老隋一张亲子鉴定书。 当然,也就讲了二叔在雪场的那天狂野,还有二叔那天说,你穿的灰色袜子很美。 我老爸印证了心里的故事,可他不能说是二叔,因为二叔和二婶正在水深火热的新婚当中。 也就是这个时间里,二叔又玩起了藏獒的狂野,带着我二婶忽然新奇的在滑雪场撒野开了。 二叔的故事吓得我家老实人,老隋一时发蒙,他满脑子疑问号,生活里除了苗小娟,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没有结果的问题吗? 我老爸被聪明的二叔吓住了,这件事就拖延,拖延到有了我的数学老师误会的故事。 我二婶在医院做阑尾炎手术,也碰到了沈佳琪,当然也凑巧的看到了那个和我很像的孩子。 那个孩子带着和我们隋家一样的桃花眼,穿着病号服,玉立在沈佳琪身边。 二婶眼花的还以为是我二叔,在她揉完眼睛,再仔细看时,就像看到了我。 二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老妈,我老妈精的跟猴似的女人,没有问她的最爱男人。 她使劲的爱老隋,比以前更爱,她等老隋,就一直等到了今天,老隋犯了大错,犯了没有可遮挡自己疲倦的身心的大错,讲出来这件事。 开始老妈也不敢相信,二叔还有这样的故事。 老隋就讲了二叔酒驾事后的第二天,来访的过程。 二叔因为老妈生气骂了他,说他弱智,就借着酒精的余威去找老隋。 结果到了那里,他想明白了,老隋和他就是一个人,苗小娟骂哪一个人,两个人都逃脱不了。 二叔醉酒的眼睛眯成缝的开心,老隋就问了他。 问二叔十多年前的滑雪场,有一个端正的女孩,穿着粉色的衣裙。 二叔坐在那里突然的矮小了,脸上的五官滞住了,他的舌头霎时不在口里,就像金条一样伸出来。 二叔承认,那是自己最最后悔的一件事,要是老隋不提起来,他都不记得那个女孩的模样了。 我老爸当时没有说,你有一个孩子,和你大侄儿般大,也要高考了,也长得那么帅气,只是他的桃花眼里,时常有种清凉。 老隋不说,二叔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二叔心里只觉得对不起二婶肚子里没有出生的那个孩子。 老隋是不想让那个孩子知道,自己一直是一个不被人知道的人,就像影子,就像替身,或是错误地,或是多余的。 不如就这样,让他以为,自己的爸爸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只是爸爸之前的荒唐。 而不是遗弃,不是遗弃的孩子,不会每天吞咽血腥味活着,也就不会在心里那么的恨所有人。 我的老爸想尽办法积攒私房钱,供养二叔家的孩子,一直到新冠疫情的开始,到了老隋文具店被迫关门,到了我老爸又想方设法的挣外快,到了今天,他终于可以说出来的时候。 老隋讲完了,他头上的汗珠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他的桃花眼看着我,我们两个人站在书桌两端,就像战国时期的王与王,脸上大气的微笑,伸出手,握住。 他没有想做什么伟大的人,他就想把这个孩子送上大学,就像看到他自己上了大学。 老隋知道沈佳琪在我的学校街角那里开了一间咖啡屋,我迟早都会见到那个孩子。 这件事不会是什么秘密,也不会是纸里的火。 这件事就像将要熟透的果子,散发醉人的香味,熟到掉下来,等着路过的人捡起来,带回家,做成蜜酿,请来客人,分享,然后传播。 老隋告诉我,也是老妈同意的,老妈觉得,我的成长里要有更多的色彩,才会看到世界是美丽的。 我老妈刚才的那样,我就知道,她的心里只有我家老隋。 老妈的猴精只是给我瞧的,她可舍不得让我家老隋难过。 老隋带着轻松回他和老妈的卧室,在目送他时,他在我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边走过,再一次在我面前显摆了他头顶上的干净皮肤,他居然吹着口哨连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我,突然想二叔喜欢粉色,和老妈没关系,他潜意识里是记住了,那天那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孩吧。 乔鉞来过我家以后,就变得归顺了,大耳朵也不经常的呼扇,方头也常常端正的听课。 在他印象里,我的循规蹈矩,我的突发奇想,我的每一阶段在提高的成绩,他都认为,我是被老妈压榨出来的。 他看到我在家里活动自由,他看到我的自由是自己知识宝库换来的,他看到我的书桌上的棋盘,还有一面我们家评比明星的墙上,有老妈画的一条像龙不是虫的飞行物,有老隋画的高山上,站着的一位像神仙又不踩着云朵的人。 他看到我写的小愿望,走出去,看世界,他才发现我的网课在家上得是多么的自由。 乔钺此时坐到我身边,体委和班花也围了过来。 “我现在明白了,隋一博妈妈告诉我妈妈的散养,是要发挥自己的特长。”乔钺说这话,眼睛看着我的桃花眼,很认真。 “一个好孩子,不会用自己的青春去做愚蠢的事。”体委白了他一眼,也瞄了班花。 老妈十八条家规,没有遏制我的奇思妙想,我会用狗尾巴草秆编出来小兔子,也会在纸上和同学们玩五子棋,偶尔也会学着老隋做些简单的小菜。 喜欢去万达咖啡屋,喝杯奶茶再看看书,也喜欢和老隋和茉莉花茶听听音乐装作旅行者,给老隋吹吹口哨,是他喜欢的“送战友”。 我除了复制过来老隋的一切优良,还复制了他的八卦爱好。 我特爱听老隋每次回家后,眉飞色舞的给我和老妈讲他在文具店一天里收集的趣闻,老隋就用他的桃花眼看看老妈,看看我,很高兴的摸摸自己的头。 乔钺又改了他的志向,他说,知识只是动力,不是命运。 他要学一门养家糊口的技能,还要娶一个会给未来孩子制定家规的女人。 班花和体委同时翻了白眼,一起拿起手中的卷子,卷成一个纸筒,打在他的方头上。 “乔钺,你怎么能有咱们班长的花容月貌,你也就有这张嘴,哄得班长带着你飞。”体委一脸的不屑,看向乔钺。 班花刚想说点什么,突然觉得,目前乔钺还是自己树洞里的秘密,说了乔钺就等同于低了自己的身份,就站在乔钺的身后。 我看看乔钺的得意,再看看班花有趣的弯弯眼睛,感觉到,我的青春就在这里,在这里发酵。 老班说过,我们的青春就像一本图画书。 在空隙的地方画只鸟,就以为画了天空。 老班还说过,我们都是做着梦的孩子,说过的话总会忘掉。 高考完那会儿,我和毛羽彤在我们生活的城市里,那所开满鲜花的大学校园里见面。 在一棵接了许多夹核桃的树下,她说,等我的桃花眼里有她的影子时,我就会奋不顾身的爱上她。 她把我的手握住,就像握着毛绒绒玩具。 她还说:“我等你,等你和我一起在暴雨里等彩虹。” 在等待高考时间的每天考试里,我们的学习越来越枯燥。 老师们也被轮番的批卷子弄得身心疲惫,校园里一时间都是低着头走路的人。 乔鉞约了我去踢球,他总是能找出乐趣,安抚我,让我不要老去想数字。 我们聚了几个人,在操场上狂奔,追着浑圆的足球。 没有球门,没有对手,就是你踢过来,我踢出去的疯跑。 老班在楼上看着我们,他的脸在窗口那,忽明忽暗。 他也不知道高考的确定时间,也就无法安慰我们的躁动。 这期间,老班一下老了许多。 睿智的眼睛里时常出现朦胧,戴着口罩的声音也有了沙哑。 天气也很调皮,冷了一会儿,又热了一阵。 就和疫情的消息一样,这里刚报治愈一个好消息,那里又报了一个境外回来的。 我们还是每天起的老早,还是一天三遍的测体温。 开学这么久,我一直没有迟到过,一下觉得,人的潜力就像泉水,这里干枯了几十米还会有奇迹发生的。 咖啡屋那突然发现了老隋一个意外,一个偶然,一个谎言,他在沈佳琪那里的愧疚腐蚀他的有限文化。 在他发顶日渐扩大,突然来袭的新冠病毒,我的高考前焦虑症,压得老隋喘不过气来,他找到姥姥,讲了多年前的故事,得到了一些理解。 来了 第59章春天里的命运 寒假的开始,原本高三只有十天的假期,后来成了二十天,三十天,一个月,两个月。 时间好像被病毒暂停在放假的开始。 我们在家里重复着时间,重复心里的害怕,直到成了家喻户晓的神兽,网课停止。 我们开学,高考的时间确定。 开学那天,学校墙上挂上了倒计时盘。 开学以后,老师们并没有时常强调,距离那一天还有多少天。 我们是知道的,新闻里的报道,老师们之间的默契,家长们恨不得放鞭炮的庆祝日期。 但是,这个日期,悄悄地藏在病毒的肆孽爪牙里。 他们,我们谁也不敢确定,还会不会再改变。 我奇怪的是,我们在确定高考的日期时,我们这些神兽没有人欢呼,就好像这个原本解放我们的时间,变成了暂停时间里最平常的时间。 这场突如暴风袭来的疫情,居然潜移默化的让我们成长,就像一夜的风,吹亮了天边的鱼肚白,鱼肚白下露出的太阳。 我们就像在乌云里站在山崖边的雏鹰,接受寒风,接受爆雨,接受满天的电闪雷鸣。 现在阳光很旺,云朵被风吹着翻滚,被太阳的光芒照得净白松软。 校园里那几棵果树也开了花,操场边的银杏树老远看去,也是有了绿色。 春天在地上留下脚印,在空中留下身影,在风里留下味道,春天把一个非常遥远的记忆带回来,我们接受了,2020年7月7号的高考日期。 午饭时,学校的食堂突然加了餐。 我们在班级午饭,同学们悄声的正在做中午消毒事宜。 老班进来,他摘下口罩,他的眼睛是笑眯眯的,说话时眼睛也是弯弯的看你。 “我们能确定,我们的高考时间不会变了,还有六十天,六十天后你们的身份就变了。” 我们这些高三孩子,欢声的叫好,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脚还在飘荡的独木桥上。 也不去管老班还在,不去在意自己的手有没有消毒完,好像此时吃才是知识里最重要的佐料。 我们有些人的吃相露出来内心,每个人就像家贼,肚子能倒腾出多少地方就是占了学校多少的便宜,吃一顿少一顿的嘴脸暴露无遗。 老班还站在那里,嘴角的笑容还在。 他想要说的话还有,只是他可能想到,我们在这个冬天里承受的太多了,他默默的走开,带着微笑留下一屋子的小妖。 午睡时我居然做了梦。 老妈在我的梦里愈来愈远,她被突袭来的浓雾卷走,被翻涌墨绿色云团吞噬。 我站在桥上,瞪大干涩的眼睛,使劲的看向她消失的地方,一步一步的倒向桥中央。 腋窝下,脊梁上发出嗞嗞的声响。 全身生疼,撕心裂肺的疼,被扒了皮的疼,尖锐的物体在皮肤里向外生长。 我的后背真的长出了翅膀,刺破皮肤,穿透衣服。 就像姥姥家的白鸽,一下展开叠摞有致的羽毛,又结实又洁白伸展,生长向天空击碎奇浓墨绿的云团,云团被击碎成碎片,落向桥下,无影无踪。 露出瓦蓝的天空上,太阳发出的光芒里,飘荡青草味夹杂薄荷味,一声炸响在我的头上。 “嗨,隋一博,你这是啥姿势,手扒拉啥呢?”乔钺推醒我,贴近我脸上的大嘴笑得贼兮兮。 他抱着物理考试卷,方头挡住了温暖的阳光。 阳光在他的后脑勺光芒万丈,他目不斜视的望着我,眼睛一点也不歪斜,这个姿势很有帝王相,专注。 “老师说,今天下午考两科,物理和生物。”乔钺兴奋的声音在我的头上飘了好几圈,才不情愿地落下。 他最近的成绩小有提高,前些天他也是这样的趴着,这个声调悄悄地告诉我,是因为体委。 他说体委最近老是有意无意的站在他身边和他说话,讲一些从前的月光,说一些乔钺买过的东西,偶尔还会拿出来,乔钺誊写的诗歌。 乔钺趴在我的耳边和我说,他的感觉很灵,甚至有巫术。 他说自从开学,体委好像又要和他建立宫殿,还是地上的皇宫。 乔钺因为突然的受宠,心里惶惶,跃跃欲起的小心脏被班花瞧见。 班花什么也没说,给他一本写得清晰的物理笔记本,压在体委的数学笔记本上。 所以,乔钺最近一直都很老实的趴在课桌上学习,闷头抄写班花给他的物理笔记本,还有体委的数学笔记本。 他的书桌上,时时的变换出各科的笔记本,他就一科一科的抄写,一道题一道题的去背。 偶尔抬起方头,抬到一半的偷瞧离着很远的班花,人家班花坐位在二本分数线那里,根本不理他。 这两天,乔钺发现,他一动两个女生都会瞧着他,他就像即将要腿毛的老鼠,露出扑通扑通跳的心脏总是贴着墙边溜。 看来,他最惊慌的莫过于,他的后宫要扩大,亦或是要塌陷。 乔钺的完美青春在高考的倒计时开始,有了缺口,他自我的理解,可能是自己最近表现的太有男人的味道。 听他说话时,瞧着他肥沃的大耳朵,跳动的眼角旁的神经,我心里感叹。 难道青春期的酸味比考出去的世界还有魅力?还是恋爱里的人,早就有了世界? 乔钺上午从我身边特意经过,给了我一个纸团,上面画着一副绝美的图画,一个身上扎了两只丘比特的铁箭的可怜皇帝。 他兴奋脸上的光彩度柔和还有深度,红润润的带着窃喜,他说这是体委刚画完的。 我的桃花眼翻了白眼给他,说了两个字:“活该。” 乔钺的红润传导到了脖子,他也知道,如果再这样,他的好男人形象将要破碎。 今天听到老班说出肯定不变的高考时间形成了差别,老班说完话时,乔钺很稳当,没有跳跃,没有让大耳朵呼扇。 他转过头,谁也不瞧,就看向我,举起右手的拇指,表达了他努力的开始。 他是被两个女生弄得只有一个选项了,贴近我,贴紧课本,贴紧高考的独木桥。 乔钺在春天里,志愿一直在变,变得像阳光里舞蹈的尘埃,随时都在。 下午的考试,我都觉得时间太短,还没有答完题,还没有检查,老班轻盈的脚步声就站在讲台上。 “明天,我们将模拟高考!” 这是我们高三以来听到最有威严的声音,我们将要正式的领取自己的身份,高考生的身份。 第60章兴奋地高考模拟前夜 其实,我那时听乔钺说话时,说他的两个女生在身边的情形时,心里也想到了毛羽彤,想到毛羽彤的世界。 毛羽彤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她勇敢表达自己的感情,像许多可爱的女孩一样,在自己的情感里栽上树,种上花和草。 她就会穿着公主裙,等待蔷薇花爬上墙头,等到月亮把半个脸露出来,等着心上人路过时,她就毫不犹豫的从墙上飞下来。 毛羽彤她太勇敢,她把我放到一个高处,给我涂上色彩,给我的头上蒙上轻纱,在我耳边念诗,她让我躁动不安,也让我听着她的呢喃甜睡。 毛羽彤在她的世界里,给了我一个位置,在我的身上画上色彩斑斓的蝶翼,毛羽彤也给我画了一个世界。 在她的世界里,我从不用道歉,她也不会说原谅。 她把我当做她花园里原来就有的,我就是她栽的树上结的果子,还没有熟透的果子,只是刚露出很诱人的红色。 当她花园里升起来月亮,她的诗歌,混在果子香味里,她呵护着我。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留下了成双的脚印。 她做了我不敢做的事,向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一样,她也像熟透了的杏子,散发苦涩的味道,义无反顾的尝试错误,等待忧伤过去。 毛羽彤是完美的! 坐在家里,书房里,我居然真的想谈恋爱了,可是我头上的蚂蚁却在沉睡,它们不知在哪里吃饱了蜜糖,酣睡不醒。 老隋给我准备的那些诗歌散文,还在书架上,我好像忘了都出自哪个大师的手笔了。 但是我知道,那些诗歌也好,散文也罢,可不是老隋的智商想到的,我老妈可是花果山上的猴。 穿着一件绿色汗衫的老隋出现在门口,他满脸的兴奋进来,头上直立的几根头发跳着舞,湛亮的桃花眼,星光熠熠的围着我转。 他想说的话好像太多,使劲的用手在书桌旁藏獒的头上拍两下。 他是因为听到我们终于不再惶惶的等消息而兴奋,他也因为能看到自己的嫡传能上大学而兴奋。 大学是老隋一个心里不说的玫瑰园,他好想坐在那个倾斜的教室里,好想感觉身边的女生是老妈,老隋想得很多的场景,都是在校园里遇见了苗小娟。 我看得出老隋很激动,使劲的吸溜一下鼻子说:“老隋,你和我妈妈都做了什么呀,我的口水可是一直在流哦。” 他和老妈在厨房里忙了半天,味道早就从书房门的缝隙那挤进来,在我的鼻子周围汇成河流,漂流着。 “哎呀,都做好了,我们快去吃饭,吃完饭咱俩下棋。”老隋把手掌放到我的肩上。 餐桌上摆了好几个菜,老妈穿着绿色围裙,里面还是绿色的半截袖汗衫,我笑了,我家老隋居然买了两件同样色系的衣衫。 老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没犹豫的放到我的碗里,凤眼上的眉毛一个劲的跳,等我说话。 “谢谢妈妈!谢谢老隋!”我完全就是得到了大奖,讲完获奖感言的恭敬。 他们被我点头哈腰的样子逗乐了。 “明天按照高考的时间走吗?”老妈很关切的问,她这是再一次的确认。 “嗯,都是,只是要早些过去,还要和平时一样的测体温。”我的碗里一下多了好几块排骨,都是油汪汪,冲鼻的香。 他们见我吃得香,腮帮子一直是鼓得,手上夹的也欢,都是国标的男女混夹。 “妈妈,明天我还是早点去,我要和老师在校园外检查同学们的衣服,看看有没有带金属的。”我的嘴角流着油,手上也是甜糯糯的。 “好好,一会早点休息,和爸爸下两把棋就休息。”老妈一改往日的威严,碎碎叨叨的说话。 “这老师也在家长群里发过了,看来老师比家长还焦虑。”老妈递过来一碗汤,汤上的绿色小葱花很像开放的茉莉,清香。 “哎,他们盼了三年,三年里的悲喜交加,三年里的心啊一直沉甸甸,该放下啦。”老妈今天的话很多。 老隋一个劲的添菜,给我添,给老妈添,添完他就笑眯眯的看着我们,桃花眼的笑都散发出了色彩。 很快,我的后背就向前倾,我摸着肚子,油腻腻的手伸向老妈,老妈笑了。 她摸着我柔软的手,捏捏揉揉,看不够的说:“是不是想说,你终于坚持到高考了,没有谈恋爱呀,小美女还早呢,明天只是模拟考试哦。” 老妈太狡猾,什么都懂我,我也学会老隋,脖子不动,眼睛看向老隋。 老隋身体向后靠靠,贴着椅背悄悄地向我眨了一下眼睛。 “别想腐蚀你爸爸,他的生活费也快罚没了,你呀就想帮助人家,也得有个理由啊。”老妈是什么转世的,她怎么知道我要干嘛。 我放学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孩子,那个和我很像的孩子,他在“街角的咖啡”屋外等沈佳琪阿姨。 他的脸上没有戴口罩,很白净,也很清瘦。 沈佳琪阿姨把一个快餐盒给他,在他的脸上摸了好几下,他就笑了,他的微笑很干净。 骑上单车的他,回头和沈佳琪阿姨说了一句话,身影隐没在街头。 沈佳琪阿姨还站在那,很久,直到有人出来喊她,她才换了一个神情进屋。 我站在很远的地方,心里揪了一下,有些疼。 我站在那很久,眼泪在鼻子旁的阴影那流下。 他是我的哥哥,我二叔的儿子,他是不是很想有一个爸爸,靠着爸爸的肩膀一起坐在草原上,看奔跑的优。 “我们还得找机会,找一个不能伤害他的机会告诉他,他的爸爸是谁。”老隋慢慢的说,他心里也是很心疼这个孩子。 我老爸,老隋有时候也会悄悄地去学校看看,只是学校都封闭,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也不敢去和沈佳琪见面,自从沈佳琪拿了那个亲子鉴定书,他就不大敢了。 沈佳琪只是想要老隋认这个孩子,只是想证明这个孩子虽不是明媒正娶,却也是他爱过的。 老妈沉思了一会儿,声音里强硬的说:“我去和那头藏獒说,任他再野,再傲,也让他知道,金条不爱吃肉。” 老妈突然说到金条,把我和老隋弄蒙了。 对呀,我二叔还没有真正的离婚呢。 第61章疫情稳当以后 我回屋休息的时候,老妈和老隋商量。 老妈决定找个机会去见见沈佳琪,女人之间有些话就像电影,一定要有回忆,还要有未来。 她和我老爸说,有些事不能犹豫,可能我们的犹豫会害了一个人。 老妈要老隋找个机会,适当的把那个孩子灌输给二叔,也让二叔做一个心理准备。 凡事都有一个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总不能天天的捡好的一面瞧吧,老是骗自己玩可不行,哪天坏的那面烂透了,味道可是会像苍蝇一样,那翅膀可不是假的。 老妈见老隋晃动了两下头,知道他有点退缩,老妈知道老隋,这是怕伤害到那个孩子。 老妈就严肃的和老隋说,事情都是要有结果的,有开头就应该想到结果。 我老妈,那个在我们家家规上,权利使用上从来都不打草稿的女人,有着好看凤眼的女人,说这话时,心里也像大海浪头的帆船,忽上忽下着。 她也怕一个事实毁了一个女人,一生的期待。 也怕毁了一个孩子内心世界的美好,那孩子的身体好像还不是很健康。 还有我二婶一直坚持等待的爱情,她已经把我们当做了一家人,这些天也时常的过来,帮我学习数学。 我在考场考试,二叔开着他的单开门老爷车,来找老隋,他的车停在文具店外面的街道那。 二叔坐在小茶室那里,给自己沏茶,等水开的时候,他把两只手放到腋窝那里,抱着等老隋。 老隋还在卖货,他很有耐心的介绍,那个多功能的转笔刀。 最近有消息说,一些低年级也要开学了,这几个家长是来准备开学的东西,真要开学了,他们也要打工的,时间就没有这么宽裕了。 “老隋啊,你家孩子他们就快高考了,这会儿不改时间了?”来人关切的问老隋。 “不改了,其实早就定了,国家早就定好,就是等这个疫情在稳当些。”老隋一边回答,一边又介绍了几个高端的转笔刀。 “哎,真是熬到头了,再不开学,我们家的孩子都快成我们的祖宗了,现在只要一说学习,就喊疼,就说哪都疼。”来人已经习惯和老隋抱怨。 老隋很会倾听,也很会在关键时候添一句安慰。 “就是,我家那个三年级的兽,把我老父亲气的都进医院了,好在是血压高,若是再生出别的事,我就把他送拘留所去。”另一个家长也加入了抱怨的队伍。 “咱们真要大义灭亲,还得给人家派出所添了麻烦,现在片警们还在各小区溜达呢。”老隋笑得很开朗,他的声音里就像有了降火药。 “可也是,派出所都还忙着呢,这陆续的开学,说明形势好了,就有人来回的走动了,他们更忙了。”声音里都有降下来的火气,抱怨的劲也小了。 “可不,哎,老隋,你家的孩子那么优秀,我听说是你家爱人给孩子制定了什么家规的,你给我几条,我也试试我家的那个神兽。”三年级的家长突然说到这,期待的眼神一下放出火花。 我二叔刚端起茶杯,听到这里就在那儿笑出了声,他使劲的咳嗽,假意自己是被茶水呛到了。 老隋也想笑,他没有像二叔那样率性,也就忍住了。 他心里知道,我可是从小就被军事化的,小的从还不知道左右时,走的就是顺撇的一二一。 老隋桃花眼很迷人的笑,把他早就准备好的我家十八条家规其中三条给了他们。 第一条,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可以买来快乐,你不让家里人快乐,也就没有了金钱。 附,做好你自己的事,我就会快乐,因为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 附,其他人不可以协同,一经发现,罚金翻倍。 第二条,学习做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首先要学会撒谎,然后给自己一个惩戒,告诫自己,只有相信自己不是完美的,别人才不能伤害你。 附,惩戒方法,做家务,洗一周全家人的袜子。 附,其他人不可以协同,一经发现,家务从重。 第三条,不能寻求随同,可以找队友,只有两个人一起做好一件事,才会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单薄的。 附,如发现两人私下同流合污,罪加一等。 老隋见两个人挤在一起的头,渐渐地分开,互相看着,张着嘴不说话。 他们满脸都是惊讶和惊骇,看向老隋,我老爸,他的脸上笑容更多啦。 “老隋,那个‘附’是啥意思?”最开始买转笔刀的家长,疑问句拉了好长。 他被这个“附”吓得不敢出声,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就是那个“附”的代表。 只要他在家,孩子被妈妈管的时候,就会向他诉苦,他也会悄悄地帮孩子偷懒,偷工减料的完成妈妈的惩罚。 我家老隋可不敢,他对我老妈每一句话都很遵从。 老隋还没有回话,那个三年级孩子的家长就说话了。 “天啊,这是两个人一起被管理的意思啊,我们家可不止三个人啊。”他的眼前出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每次爱人管孩子,他们可是都站在一排挡着,弄得爱人总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咬牙切齿的把他身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还都是父母看不到的地方。 老隋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不紧不慢的说:“我老婆管孩子,从来都没放过我。” 两个人还想说什么,觉得自己都是理亏,家风可不是一朝一夕就立起来的。 他们从老隋得体的待人接物上明白了,老隋的家风是一个团结开始,然后茁壮地成长。 二叔听到这里,微笑的嘴角又露出了邪魅,他仰着脸,想起了我老妈,那天的阳光下,美丽的身影。 二叔对老妈是喜爱转到爱戴,现在是尊敬加爱戴。 老隋等着几个客人都走了,他过来和二叔说话。 老隋刚坐下,端起二叔给他准备好的茶杯,摆好一个姿势,想着从哪句话开始。 二叔还没等我家老隋说话呢,就笑出了声,很开心的笑声,爽朗的吓到了老隋。 他觉得老隋越来越狡猾,怪不得头上的头发也越来越少,这是拿苗小娟的聪明做买卖呀。 第62章二叔开始攻略 我二叔笑起来真的很像他养的藏獒,优。 那范,很拿人,头上的帽子都不动,喉结上下动着,声音从腹部颤抖着出来。 老隋皱着眉等二叔笑完,想了一句很好的开头就忘了。 他的大脑里可没有二叔那些弯弯绕绕的形容词,老隋也学着咳嗽几声,他在给自己被惊吓而凝滞的大脑加油。 他现在就像在玉米地里的迷宫,望着头上一朵大肚子白云找出口,迷茫加眩晕。 老隋心里头还是不知道怎样的开口,才不能伤害到那个一直把自己当做爸爸的孩子。 老隋从来没有问过沈佳琪,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他怕太牵挂了,会给那个孩子更大的失望。 精明的二叔可没想到,我家老隋因为他,此时心里已经七七八八的转了好几个弯,掉进好几次九转八弯的河里,正湿溻溻往岸上爬呢。 “老隋,你现在的商业手段很精嘛,怎么你家警官大人也不管你的营销方式,有没有涉嫌哄骗销售啊?”二叔说话时桃花眼里翻出了一串子弹,带着火花嚓嚓的飞向老隋。 苗小娟一贯的口语二叔也记得,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他上回酒驾时,就因为苗小娟的严惩不贷,在那个小房间里呆了很久,才让他心里不爽,来老隋这里发的牢骚。 我二叔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晃晃悠悠来的,但是,他可记得,我老妈怎么骂了他弱智的。 二叔如今可愿意看老隋惧怕我老妈的模样,看着老隋的怂,他就觉得心里找回了一些胜利,找回了当初面子。 二叔自己还没感觉到,其实他这样,也说明他也怕我老妈。 二叔忍住自己的笑声,桃花眼在他的俊颜上好像放大了好几倍,他很仔细地看对面的老隋。 他是想记住我家老隋脸上每一个变化,将来他在被我老妈骂时,就用这些个表情,让我老妈看着,就像骂了她的男人。 老隋在迷宫里闻到了姥姥家里玉米穗的味道,太阳热的周围雾气昭昭,他转晕的头看向四面八方。 他的身体碰撞玉米杆,玉米杆上的叶子咔咔擦擦的幽怨,一时连成片的嘶鸣,恼得他更是没有了方向。 他抬眼望去,到处都是玉米地,头上还是那朵白灿灿的云,正在调皮的鼓着大肚子,不停地跟着老隋慌乱的跑。 玉米穗窜的越来越高,味道也越来越浓,眼瞅着就连接上了天上的白云。 天上的白云堆积的越来越厚实,晕了头的老隋抬头仰望,就见太阳焦热的橘红色在眼前,一个个饱满的玉米粒飞上了天,被太阳晒爆了,砰砰的响,绽放出洁白的花朵,霎时,满天都是香甜的,松软的玉米花。 老隋被二叔拍了一下,二叔狡黠的眼睛盯住老隋,慢慢地说道:“老隋,你是不是真的背着你家苗小娟干了什么违法的事?” 二叔的声音就像一场暴风雨,把满天的玉米花浇下来,簌簌落下,被震落的东一把,西一把的。 玉米花没了,香味不见了,老隋也不热了,他感觉自己能呼吸了。 二叔不知道,自己的故事在老隋那已经发酵了,老隋心里开始清醒。 二叔还不知道,自己的悲喜交加的过去,已经有了现在,还可能会有未来,我家老隋可是越来越清醒。 老隋像看到了出路的人,站在出口那里,等此时此刻进了迷宫的二叔。 “我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我家苗小娟可都知道我干过什么,可没有欺瞒她的。”老隋很坦诚,桃花眼里飞出代表诚实的蓝光,动心的让人舒服。 “他二叔,你说你的那个孩子若是长大了,是不是也像你大侄,都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啊。”老隋努力地表达,努力的带二叔进入他的话题。 二叔没有想老隋的问题后面还有问题,他的直觉感觉到,老隋今天被苗小娟附身了。 “老隋,你又提这个事,那都是未知的可能,说出来也没有意义。”二叔喝了一口凉茶,他果断的重新开始烧水,重新沏茶。 老隋的嘴角歪了一下,他自己咬了自己的嘴唇,疼的没有出声。 老妈脆亮的声音响起,那几句的嘱托在他耳边回绕,老妈说,凡事都要有个结果。 老隋决定,自己的胆量大些,不能一直被自己的弟弟掌舵了。 “他二叔,你大侄见过一个男孩,和他般大,长得很像他。”老隋拿着我做了他的冲锋枪,手有些抖。 他把二叔给他的热茶喝了一大口,后脑勺觉得热了,有一些词就来了。 “豆豆说,那个孩子长得更像你呢。”老隋还是拿我当枪,他感觉用我比用老妈更顺手。 二叔被老隋一连几个词弄得心里发慌,他也感觉出,老隋今天有点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有点唠叨。 可是,我老爸,只要见到二叔就会唠叨,以前嫌他不定性,坐上飞机就不管机头的方向了。 后来突然回来,开了一个养殖厂,好好的一个文绉绉的人,居然养起了,高冷又漠视人类的藏獒,还梳着一个和藏獒相似的棕色发型。 在就是突然的宣布结婚了,新婚妻子又是自己家的儿子数学老师,还很年轻。 我家老隋又唠叨二叔,嫌二叔突然结婚,弄得大家好像兵临城下,措手不及。 再后来,他又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个孩子,再后来又稀里糊涂的知道他离婚了,还只是书面上的离婚。 偏生这高冷的藏獒王,优,又爱上了向远方沉思,弄得离了婚还不好好的二叔,也跟它学会了爬坡,带着他的金条导盲犬,坐在沙丘上,望着月光,静夜思。 二叔时常的和老隋失联,时常的让天鹅二婶牵挂。 二叔在我老爸眼里,就是一个奇葩,另类,翻新的叛逆小孩。 二叔不敢笑了,他死死的盯住老隋,不让老隋的眼睛恍惚不定。 “老隋,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拿豆豆当幌子。”二叔的声音很沉静,像飓风,一时把老隋的头顶汗珠给吹没了。 “嗯,你真不记得那个女孩了吗?就是十多年前滑雪场的那个女孩。”老隋说了过去,等二叔的记忆开启。 二叔突然站起来,围着老隋转了好几圈,他有些恼火地说:“我那时只是做了,也想过找那个女孩的,可是她不见了,难道她不见了,我还要为自己的事宣告天下吗?” 老隋还是没有继续说,他害怕太多,害怕那个马上高考的孩子,接受不来自己是遗弃的。 第63章多出来的孩子 二叔狂走着,老隋坐在那不动,他看着眼前茶杯,茶杯上热气被一直绕圈走的二叔带得东倒西歪,茉莉花香味儿在房间里很快的散开。 老隋在苒苒的茉莉花香味氤氲里,等二叔平静,他不想二叔狂躁时像回不去草原的藏獒。 我家老隋坐在那,给二叔换了热茶,他的脑海里都是那个孩子白净的脸,桃花眼里有了更多的爱惜。 二叔走了好几圈,感觉自己就像抓不住自己尾巴的小狗,无趣又无可奈何,一时很颓废的低下了棕色的头,坐到老隋的对面。 二叔悄悄地看老隋,端起茶杯握在两只手里,从嗓子眼里使劲的挤着咳嗽。 他自己对着冒着茉莉花香的热茶杯说:“嗯……嗓子眼儿发痒了……” 我家老隋不说话,他其实又断片了,这个好人,总是不会说出伤害别人的话。 二叔咳了好几声,见老隋不动也不说话,他的心里也有点委屈。 我老妈那张精致,冷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那种带着风说出来的话,那种带着问号的眼神。 我二叔也像我家老隋一样,缩着脖子,闻着热气里的花香,在春光刚刚飘进来一点的文具店里,静坐着,听着茶壶里的热闹,茶壶里窃窃私语。 二叔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考学,考研,读博,一如孤傲少年,孑孓独立上城楼,站在最高点,让风光无限的在他身后流淌,泛出七彩的光芒。 二叔太顺利的人生,就在三旬里荏苒而过。 过了而立之年后,世界突然变得不再浩渺,不再神秘,不再是流光溢彩,二叔才觉得自己走过的地方,看过的景色竟都有相同,孤独。 二叔时常与志同者相谈甚欢,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然而,夜深人静时,他会一个人对着地上的影子举杯。 他就会想起那个滑雪场,那个给了他快乐的人。 那双清澈眉眼,羞涩的嘴角,粉色的衣衫,像我的老妈,像他记不清楚的一个人。 二叔的心是柔软的,他的心一直被我老爸的牵挂晃动着小手,短促击打,一下一下的敲着,等他回头。 然后他在天空上寻找与自己的相同,排成人字的大雁。 二叔曾经和我说过,候鸟之所以能飞万里,落在一处风景迤逦的地方,是因为它们内心的力量,都是纯净的。 我二叔被不说话的老隋弄得没了则,他终于妥协了。 他把着自己最好看的桃花眼弯起来,修长的手指有点凉,轻轻放到老隋的手腕处,声音里的感激和热情都出来了。 “哥,我是不是做过什么我自己不知道的事,让你们为难了?”二叔的一声“哥”让我老爸的眼睛热起来。 这么多年,他虽比二叔早来到这个世界上几分钟,但是大多数都是二叔在照顾他。 什么幼儿园里的打架斗殴,什么因为自行车的位置,扔砖头砸了人家的小货车,还有家里犯了错,挺身而出的壮举,二叔从来没落下过。 我老爸那时总是傻傻的看着二叔,然后被人家逮到,在然后二叔就出现了,拉着老隋,说是自己干的。 我二叔的眼里,我家老隋不能算是老大,当然也就不能算是哥哥。 老隋诺诺的样子看二叔,他说了话,他一字一斟酌的说。 “我们遇见了一个孩子,比豆豆大一些的男孩,她的妈妈在那个滑雪场工作过。” 二叔的后背一下捋直,头上的帽子差点掉下来,他坐姿很僵硬,两只手交叉在一起,使劲的揉搓。 这个消息让他这个习惯了藏獒思索的人,看不到了草原,还有草原上的广袤风光。 二叔试着张了好几次口,嘴唇还是没有动就像被万能的胶黏住了。 他的下巴颏儿那和蹲在稻田边的大青蛙一样,呼哒呼哒的,没有秩序的吞咽着。 “他今年也要高考了,长得很干净,个子很高,他长得很像咱家的豆豆。”老隋继续表达,他还想说,那个曾经的女孩,现在的沈佳琪还在等他。 我家老隋猛地想到了我的数学老师,想到了等了这么久的二婶,她也还在爱着二叔。 想到这些,老隋有些不知所惜,他想这个孩子能接受的二叔是什么样的,沈佳琪会是什么样的,我嫡亲的二婶会是什么样的,这些都不是问号的问题,一下冲进他的肺腔,他感觉到了心里的一点气愤。 二叔的智商是有问题,怪不得老婆能那么生气地骂他,一个一个的问题怎么就都聚到一起了。 我家老隋喜欢下棋,下棋时还有曲儿,还有茶,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爱好,看老妈写的书,这是这么多年他自己给自己养成的一个习惯。 老隋觉得好的习惯是自己培养的,他不会画画,可是店里卖的宣纸和油彩也都很充足。 他还能和人家搞文艺的人说上几句话,那些人也愿意和他说几句,他们就会你说几句,我也说几句,都还很中听。 我老爸很气愤的是我二叔,那么高的文化,还养了那么高冷的藏獒,怎么就没有一个好的习惯呢。 干嘛结了婚又离婚,干嘛离了婚还和人家不清不楚的来往,现在又弄出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弄的一个好好的孩子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是不是就是因为走出去看了世界,被世界里的东西给带坏了,我老爸又开始对世界有了看法。 老隋生气的样子被二叔看出来了,他也有些着急,可是着急在什么问题上,他自己也不清楚。 两个人就又都不说话了,小茶壶里的茶水咕咕的翻滚,茉莉花香的味道也淡了,门口那响了一声。 老隋要过去卖货,他使劲的站起来,使劲的走几步,又看着门口的人影停下了。 门口的人也看着他,身影还是瘦俏,头发还是直的,一身的灰色衣裙,款款而立,沈佳琪今天有事来找老隋。 我家老隋不知道该迈哪只脚走到她的身边,他头顶上没有头发的地方又开始冒冷汗了。 第64章世界和名字 老隋见到沈佳琪,脸上的桃花眼睁大了。 他从小茶室走到门口,用了自己平时用不上的快马加鞭。 老隋和沈佳琪好久没见面了,他不知道沈佳琪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是不是又要拿出那份亲子鉴定书,要自己承认那个孩子。 老隋潜意识里,不能让我二叔和她见面,我二叔刚才的惊慌,让我家老隋的萝卜心没有底气。 二叔还在那沉思,就听到老隋喊了一声:“我有事出去啊,你看着点。” 二叔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游走呢,没听出来老隋声音里有点慌乱,他也不抬头的应了一声。 老隋和沈佳琪出去了,屋子里一下就剩下一个声音,小茶壶翻滚的水声,水花鼓足勇气,不甘心的顶着壶盖想要释放自己。 二叔自己坐在那,两只手一直紧握着越来越凉的茶杯,他的手也是凉的。 他想着自己的过去,才华横溢的自己,桀骜不驯的自己,登上城楼看向世界时,不安分的那个自己。 我二叔的头越来越低,头放在两只胳膊上,眼前来来回回的跑着年轻的他,现在的我,他想着那个可能和他也长得很像的孩子,桃花瓣儿的眼睛里光芒有些迷离了。 那个孩子是不是和大侄儿豆豆一样,也会有一个梦想,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负一把不知名的剑,向天边不落的太阳,金黄色的黄河那跑去。 我二叔的头越来越低,握在一起的手,就要触摸到地上,他窝着那里就睡着了。 他梦到他自己带着我,在一座高山上,俯瞰遥远的一条河,河那面崇山峻岭隐藏在浓雾里忽隐忽现。 他指着那向远处流淌的万里江河,告诉我,那面的世界是你的。 他带着我奔跑,诚惶诚恐的奔跑,好像晚了一步,那些山外面的美景就都成了别人的,成了浓雾里怪兽的了。 二叔不敢回头,他不知道为何不敢回头看我,他怕看到的我不是我,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他,爸爸。 二叔手上的茶杯突然掉落,磕在地上,脆生生一声响声后,翻了几下扣在地上。 惊醒的二叔,愣怔在那,看着褐色的小茶杯翻着个,不动了,他捡起来,吹了一下,嘴里嘟囔着说:“没碎,不是瓷的?” 他现在就像个孩子,走在大雾里迷失方向的孩子,他很想见到我,让我来证明,刚才的梦里他是带着我一起奔跑的。 老隋和沈佳琪在文具店外,离着十几米远的,二叔的车旁,一棵银杏树下,一家还没有开业的快餐店外,一张休息的椅子上。 沈佳琪今天来的有点急,她是因为孩子一个愿望来的。 眼前这个男人,老隋,已经好久没有见她,他们只是偶尔的通话,最多的来往就是,老隋按时的给她打钱。 沈佳琪从来没有拒绝过我家老隋给她打钱,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老隋打过去的钱够不够花。 可能,她内心以为,那个孩子是老隋的,老隋也应该养的,至于钱多一点少一点也没什么的。 她总是因为这个理由能告诉孩子,爸爸还是爱他的,只是爸爸又结婚了。 沈佳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从第一次见面,这个有着桃花眼的男人没有惊奇,她也不会忘记,那天滑雪场的邂逅。 那年她逃走,逃回老家,她生完这个孩子,发现了孩子有先天性心脏隔离损伤,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欠的都是这个孩子啦。 她想给这个孩子一个完美,哪怕是一个梦。 所以她从不在孩子面前说那个男人的野蛮还是温柔的,她只是说,那个人很爱她,只是她不爱他。 自从她做了亲子鉴定,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应该会生气的。 说实话,她做亲子鉴定也是赌气的,这个好看的,儒雅的男人在街角,再次的遇见,还是没有惊讶,也没有亲近,就像和她不曾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 沈佳琪带老隋去了自己住的地方时,也曾想过要老隋的一个保障,她希望老隋能认下自己的孩子,因为孩子总是会问她,他和爸爸长得像不像。 那天,这个和孩子有着一样桃花眼的男人,他在孩子拉住衣角时,似乎有那么瞬间激动,但是很快又疏离了。 沈佳琪那时很激动,也很想再次扑进这个给她快乐和梦想的男人怀里,可是她被老隋的那个陌生的脚步惊醒。 好多事因为时间,都不是原来的故事,人更是不会和原来一样,故事也写不出原来的狂野了。 现在,这个自己一直期待的男人,在梦里一直美好的男人,我家老隋就在她眼前。 沈佳琪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不知道自己该恨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该感谢他。 这么多年里,她躲过他,又找过他,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随便的人,还做了亲子鉴定。 可是,这个在自己梦里经常出现的男人,这个孩子心里一直惦念的男人,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从来不提起过去,只是每一次打过来的钱越来越多。 沈佳琪也就默默的接受了,她知道,好多的事说了也是过去了,向前看的除了梦里的美好,还有现实里不曾预约的,她的孩子越来越懂事的成长。 沈佳琪心思澎湃的看老隋,她还是愿意看这双桃花眼,这是她的梦,她继续编造花园的梦。 她小声地说:“孩子就要高考了,他想在档案里能填上和父亲有关系的一个曾用名。” 老隋明白了,沈佳琪是想让老隋起一个名字给那个孩子。 老隋记起来苗小娟,我老妈说过的话,不要对不起那个孩子,他的选择权比你们的任何荣辱都重要。 我家老隋一直很紧张,他还惦记屋里的二叔,会不会突然出来,会不会突然的到车这里来,然后……老隋就不知道了。 老隋也开始搓手,就像春天里刚刚绽放的花朵上的小蜜蜂,搓着沾满花粉的脚丫。 这个快餐店门前,店主栽种了一小片芍药,此时也是绿叶蓬勃时,这芍药长得茂盛,招来细风,左右的摇晃。 好多的花苞,露出艳粉色,粉白色,上面还有亮晶晶甜蜜的水珠。 一些黝黑的小蚂蚁,形成一条直线,相互咬着爬上了花苞,看上去更像芍药翠绿的茎秆上张了一条黑线,像似镶嵌一丝编花有着别样的美。 第65章芍药下的蚂蚁 我老爸在芍药那的眼神还没有收回来,沈佳琪突然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老隋惊吓得嗖一下跳起来,那动静和神速,把芍药花苞上的蚂蚁们也惊吓的停下了脚步,一个个的定格在一只脚悬空的样子,在风里荡漾。 这是老隋,我家憨憨的老隋,除了我老妈,苗小娟,再也没有碰触过的女人,最亲密的接触。 我家老隋,自从救了我老妈,得到了一个泾渭分明的道理。 美丽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欢以身相许,是不是都是城堡里的公主,等待一个路过的王子一个亲吻,一个口哨,一匹快马,然后就有了一起走天涯的决心。 老隋的天涯被我老妈强行的买断了,贴上苗小娟的标签,还给老隋好看的腰身那挂了一把桃木剑,专门斩妖除魔的桃木剑。 沈佳琪见这个男人的模样,也知道自己是有点唐突,很快的松开,拘谨的两只手,不知放到何处,下意识的揪掉一旁芍药的一片叶子。 那断了的叶子切面上疾速的冒出一些汁液,晶莹的密密麻麻排满,散发出青涩的苦味,把悬在半空的蚂蚁们指引了一个方向。 它们闻到了清新,闻到了诱惑,更是在空中使劲的荡起。 沈佳琪幽幽的声音说:“这芍药花很是惊奇,春天到了,别的花都是先长满花骨朵,然后在一个恰好的时机,开满树枝的妖娆,偏生它是先长好叶子,叶子十分茂盛时,花朵才开放,花朵开放的争奇斗艳时,叶子也就到了枯萎时。” 沈佳琪再次抬头看我家老隋,她这次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以往的不一样。 或者是和初见时的不一样,这个桃花眼的男人,脸上更干净,棱角更分明了,就像从没有在风里飘荡过。 偏偏就是这个长相干净的男人改变了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梦。 “你看,你能给他起个名字吗?”沈佳琪很小心翼翼,她这会儿很怕吓到这个男人。 老隋这时被她刚才的语调吸引,也仔细的看那些大片的芍药叶子。 芍药的叶子每片都很宽大,顶尖上还在卷着的青绿也很大。 那些深绿的已经展开的叶子,肥硕,锯齿的边上,毛茸茸的竖着毛刺。 哪怕最底下,贴着土的,也是最先长出来的,浓绿的有些黑的更是肥大厚重。 它们在还是寒风时的冬末,就把可怜的冬季的尾翼穿刺成一片狼藉,让自己的生长宣告春天就在土里,就在跟随它一起生长的蚂蚁身上。 老隋伸手把一支粗壮的叶子打了一个弯曲儿,让那些在风里荡着秋千的蚂蚁们顺着叶子向上爬,蚂蚁们又一次排好队,头尾相连的在叶子上绣起了黑色的花边。 那些蚂蚁的力量让我家老隋感觉到了,老隋很快的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我老妈的嘱托一直也是他的力量 “好的,我会想一个和我家孩子能像兄弟的名字。”老隋平和的语气,说出来。 沈佳琪没有想到,眼前的男人会这样的说,她的眼睛有些湿润,胸前的浅浅的灰绿色丝巾跟着她的激动起伏。 这是要认下这个孩子的意思,这是给自己多年的梦想一个彩色的气球,这个气球会带着她和孩子飞向天空,去看云朵里的宫殿,琉璃耀眼的宫殿。 两个人没有在说话,在忽远忽近,忽大忽小的春风里,看向眼前的芍药花丛。 那些蚂蚁围着花苞,在花苞上的蜜汁旁,直立起三角头,大片的油亮亮的眼睛看向他们。 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自己是看着蚂蚁,还是就要开放的芍药花。 春风真像不解人意的孩子,居然停下了脚步,让日头灼热的在芍药叶上敲打。 又一大批涌现出土的蚂蚁们,依旧有秩序的在绿色的阴影下面翻滚,较着劲的一只一只的冲向前方。 老隋虔诚的望着那些蚂蚁,恍然大悟,明白了它们都是春天里的灵物。 它们知道天文地理,它们知道日月的精华,它们知道雨露里的玄妙,还有生命延续的权利。 老隋的头上有了汗珠,他眨了一下有些发干的眼睛,说道:“我先回屋了,还要卖货的。” 沈佳琪嗯了一声,她也要回去了,咖啡屋的生意,晚上是最好的,也是最热闹的。 沈佳琪转过身去,走了几步,摸了一下我二叔的老爷车,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在倒车镜那俯下身,在里面看了自己的身影,看到老隋开门的半个身影,看到屋里有个影子伸出的一只手,她走了。 老隋进屋时,我二叔也要出去。 二叔在茶杯扣到地上时,已经决定去看看那个孩子。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喜欢我一样,喜欢那个意外出现的孩子。 二叔没有迈出门的脚,就被老隋拉在空中,拽回来。 二叔有些激动的声音向我老爸说:“老隋,我去看看他。” 老隋把二叔按到椅子上,这个椅子是我很小的时候,老隋亲自做的,是给我睡觉时用的。 椅子摇晃了半天,发出吱吱的细声,很不舒服二叔突然塞进来的庞大的屁股。 “你想好了,是认人家,还是只想偷偷的看看?”我家老隋声音很粗狂,居然有了藏獒的气魄。 “我……我……”被按住的二叔扭曲自己的身体,想要在椅子里舒服的坐下。 他摇晃时,眼睛可怜的看老隋,棕色的长头发从掉了地上的帽子里露出来,他在小椅子上有些萎缩,他两手使劲的抓住自己的头发,几下的就扯下来。 我家老隋就像一条鱼,他的桃花眼就像金鱼,不是,向所有还活着的鱼眼睛,突出来,凸得老高,再也收不回去啦。 他嘴巴一张一翕,没有声音的看地上的那瘫棕色,还叫头发的纤维物体。 二叔茂盛的油亮的彩色头发是假的,掉在地上时,没有了光泽,瘫成冬天玉米杆上不要的玉米棒子,那些没有成熟的玉米上干枯穗儿子,随着一阵小风就能跑,然后就碎掉的穗儿子。 我二叔的头,那大片的头皮铮亮的,就和我的小金库一样的亮。 老隋两只手摸索他自己的头发,两只手在自己的头顶那,不动,一点一点的放下,一点一点的伸向二叔。 二叔的头皮上只有轻微的几根毛发,坚持在空中,没有颜色的坚持。 第66章二叔的头发 老隋的手还没有落到我二叔的头上,他就在也没有忍住,憋在喉咙里的悲声。 他闭上眼睛,抖得厉害的手慌乱的握成拳头,砸向二叔的后背。 这两个人终于像小时候一样,就是把人家放在自行车专用的位置,那个小货车的车胎给扎漏了。 两个人一个蹲下,一个趴在车座上蜷着,支起耳朵,听着从车胎里发出的声音,嗞嗞的往外冒。 现在他们是一样的姿势,看着地上的假发,喉咙里发出悲凉的声音。 二叔和我老爸坐在家里的餐桌前,等苗小娟回来,等我老妈给他们一个最好的指示。 苗小娟在接到我老爸的电话时,还以为我家老隋又做了什么江湖救急的事。 她的心里扑腾的加速,快跳了好几下,真怕哪个昙花又出现,让她来不及灭掉。 门声刚响,我老妈回来了,她习惯的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老妈还没有脱下鞋,就看到站在不远的二叔,一个光着头的带着桃花眼的二叔,一个穿着绿色的半截袖的微笑男人。 老妈向他身后瞧瞧,狐疑的凤眼围着二叔转了好几圈,结巴的问:“你是……你是理了个什么前卫的发型吗?” 紧接着我家老隋也出现了,一样的光头,一样的桃花眼,一样的衣着,一样的姿势看着老妈。 老妈走过去,看也没有再看二叔一眼,她很轻松的走到我家老隋的身边,在老隋半截袖以外的胳膊上使劲的掐了一下,眯起了凤眼说:“你们俩个要参加什么大变活人的真人秀吗?” 然后,老妈就把手塞进老隋的腋窝,死死的攥住衣衫。 我家老隋知道,老妈这是吓到了,只有她害怕的时候,才会躲在自己的身旁,还会像个孩子似的拉住自己。 老隋把老妈拉到餐桌旁,把事先准备好的温凉的绿豆汤端出来。 我老妈这时候才仔细的看二叔,看到二叔的头皮上几处还有些的发囊。 她的眼睛从头上移到脸上,移到二叔的手,声音温柔的问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二叔一直在等苗小娟说话,一直在看苗小娟怎么还是那么直接的奔向了老隋。 “也不清楚,只是一开始掉的不厉害,没当回事,后来说是工作环境的事,后来就掉的厉害。”二叔觉得说出来后,自己也不在悲凉了。 他坐直了身子,头也抬得很高,看老隋,看我老妈。 “会有其他的危险吗?”老妈还是想知道更详细的。 “嗯,还不准确,不过后来换了工作,去了国外,见过了一些心底向往的东西,也就不在意啦。”二叔接过老隋递来的绿豆汤。 “没有特别的注意事项吗?”苗小娟看着我老爸,看向老隋准备的饭菜。 “没有,不碍事的,这不我哥也陪着我了,只不过我还是纳闷,你是怎么就认出他的?”我二叔的痞子味又出来了。 老妈刚积攒的温柔一下被二叔的话气跑了,脸上换上了气恼的神色。 二叔端起绿豆汤,吐着五彩的泡泡,喝光了一碗,然后桃花眼笑眯眯的看苗小娟。 他在模仿我家老隋,这可是他观察了好久老隋的眼神,这可是老隋最纯真的模样。 我老妈更是气恼,索性在二叔的碗里加了一勺刚炸好的辣椒油,带着麻椒粒的辣椒油。 我老爸瞧着他们,笑出了声。 老隋把沈佳琪的事说了,老妈看二叔,想要知道二叔的意思。 二叔这些年在迷雾里绕了好久,他走过的路上有狭窄的,也有彩色的,他走累了,就望向青白色的天空,他在天空上遮住太阳的云团那里看到了老隋,老隋身边的苗小娟和没见过面的我。 二叔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状况时,就使劲的弥补自己之前疏忽的。 他愤慨,惶恐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工作方式,感觉自己除了骄傲就剩下了生活里的无知。 他加紧对身体的危险信号维修,改变之前挣年薪的习惯,也寻找回来一些记忆里的遗憾。 二叔爱上了自由的奔跑,就像当初他考学的那会儿,迎着风奔跑。 让那些调皮的风从手指缝里流过,让青绿的草原尽头上的白云变幻出老隋的模样。 二叔想我家的老隋,想起这个看着地球仪给他讲过世界的哥哥。 我二叔在心底很佩服我家老隋,一个把家当作终点的人,一个把儿子当做世界的人,一个把心爱的女人当做后盾的人,他的心里,我家老隋是一个站的很高的人。 他辞了职,回到了家,看见了我,他就把想要和老隋说的话变成了嘻哈。 现在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还是和我一起要考学的孩子,他的心不知道该放到哪了。 二叔把桃花眼看向老妈,又看向老隋,很认真地说道:“我听你们的。” 他们三个人就去了我家书房,趴在地上,就在字典里,词典里翻腾。 一张纸上列出了好多的文武双全的字,皓,泽,睿,仁,飞,言。 老隋光着头,咧开的嘴角想起了我的名字,就和二叔讲起了那时候。 二叔被老妈的智慧笑趴在地上,想着他美好大侄儿的名字,那个听起来高大,深远的名字,就是出租车围着医院跑了几圈巅出来的。 他索性不再看字典了,就势躺在地上,使劲的颠儿着自己的光头。 老妈也被他的样子弄得忘了自己的身份,看老隋宠爱自己弟弟的样子,就像看到三个我一样,眼角乐出了好多的皱纹。 二叔笑够了,翻过身转过头,抬起来上半身,咳了一声说;“我想他可能是我的唯一一个孩子啦,就叫他隋一唯,好吗?” 老妈想想这个唯字还真挺好,很有味道的说:“你和他二婶还会有的,怎么那么肯定呢?” 老隋没有说话,二叔和他说过的话,他不想也不能和老妈说。 “哦,我和天鹅不可能的,这些天我也想好了,疫情也快结束了,豆豆也快高考了,我们就去把所有的事了解了。”二叔又翻个身,把两只手放到脑后,垫起来他的油光崭亮的光头,两只脚也搭在一起摇晃着。 我二叔要回去了,他在我家门口那停了一下,还是笑嘻嘻的问我老妈:“哎,那个小嫂子,你是怎么分出来我和老隋的?” 我二叔被我家老隋使劲的推出去,又使劲的关上了门。 第67章我的头带电啦 我老妈在门被关严实那刻,她掐着老隋的胳膊,拉他到了书房,拍着藏獒石像上的毛发,小声的问:“他二叔,这儿,是不是也有些问题?” 我家老隋被老妈问得愣神,他很快的明白,老妈是误会二叔了。 他就把自己为何也剃了光头的事讲给老妈听。 老妈在听完老隋的汇报后,也把两只手交叉的放到脑后,好像这个姿势突然能增加大脑里的神秘。 她感慨的发自肺腑地说:“我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的喜欢你。” 当初,老妈在文具店就暗自发誓,非我家老隋不嫁的誓言。 那时的苗小娟很明白老隋的学历,也知道自己的选择会让很多人感觉到不可思议。 她的闺蜜也劝过她,你们的文化差距这么大,价值观肯定是不行的,共同的语言都找不到,就像,生活里遇到的问题,解决的方式啦,那么多的障碍,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可是她就爱了,就爱了这个没有高学历的人,她发现这个长相干净的男人,除了善良,责任心也是极强的。 现在,我老妈发现,自己当初是多么的英雄的救美,她的老隋就是一个心里美的男人。 我老妈在我老爸的光头上留了一个深情的吻,依偎在他的怀里小声地说:“你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 老隋,我老爸,抱着我老妈,使劲的把桃花眼笑成了一条缝,他的脚抬起来,把藏獒踢了一下,就像踢了我二叔屁股似的。 都是这个藏獒,吓得自己的老婆,不敢大声的说话了。 其实,老妈刚一进屋也没有认出来二叔,二叔使用自己偷学来的老隋神韵,只是使用的太过了,有点贱兮兮的。 我老妈在愣神的那刻,就看出二叔微笑里的忧伤,我家老隋不会这样。 他每次见到老妈,就像一个吃到了糖的孩子,那眼神里的满足,幸福还有浓香的奶味。 我放学时,惊讶老爸为何剃了光头时,老妈笑眯眯地凤眼在我的寸头上留恋,她的手习惯的摸着,摸向了我的头。 “你爸爸说,要留着这个头和你一起高考,要你站在高考独木桥上更辉煌,更明亮。” 结果今天,光头的我走进学校,走进教室,惹来了一片的赞美。 就连我的老班也伸出了一根短粗壮实的手指,他们觉得我这是,下定决心,奋战高考,不忘初心的好兆头。 我在模拟考场里,就像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士,酣畅淋漓的计算,每一个步骤,每一句词语。 我们的老班,一会在讲台上踱步,一会走出去,在走廊里擦去额角的汗水,他这是太紧张了。 他的软底鞋就像乳猫的脚丫,没有一点的声息。 可能好多的时候,我们都会抱怨老师,怨他们不理解我们朝气蓬勃时需要的体活课。 也会埋怨他们,每天的唾液飞沫和着灰尘,弄得稀烂的知识给我们,我们还是扶不上墙的一把泥。 还会在每次考完试,看着那点的分数,抱怨他们教给我们的知识太繁琐,没有直接压住考试的题目。 抱怨成了我们成长过程中的不良习惯,再后来,我发现,我们抱怨的同时也要学着反思自己,为何抱怨,为何不去寻找没有抱怨的生存方法。 偏生,这生活里,没有抱怨的成长是经不起雨里的霜雪的。 我曾经和老班谈论过这个话题,老班那时告诉我,自己给自己养成的习惯,是会陪伴一生的。 老班睿智的眼睛看向前方,和缓的声音就像夏天河边的柳树,在微风里摇着,摇着潮湿阳光,在柳枝条的缝隙里交叉。 不是高考完了,我们就和学习说再见,还有更多的未知等待我们。 那些未来的生活里的种种和我们平时学的知识可能一点也不搭边,还可能会让我们更换自己眼睛里的色彩,去看未来。 我想,高考只是分界线,更准确的说,是另一个的人生开始。 老班喜欢打羽毛球,还是我们市里个人业余比赛时的裁判。 我记得刚上高一的事,我家老隋投其所好的也给我买了一副羽毛球拍。 他是想我得让当裁判的老班多教育一下,不能因为有小学同学的这层关系,就会对我另眼看待。 老班那会儿总和我在校园一角的地方打几局,每次都是我赢了,我很纳闷,一个有着证件的正规裁判,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我。 我们休息的时候,老班笑呵呵的和我说:“你是不按常理出牌,记住了我的几个习惯,专打我的漏洞,这是没有规矩的一种打法,也是学习里说的黑马。” 我知道,老班这是在告诉我,只要平时积攒些知识点,多做一些自己熟透知识以外的题,就会扩宽自己独木桥上的脚步,让自己站得更稳,更踏实。 我交了卷子,向一直在我们面前站着的老班点了一下头。 心里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可能多年以后,我们这些特殊时期成了家长和老师们说的神兽,保不准就是承担责任重要的大梁。 模拟考试的结果,就是不告知分数。 老班总结了一下,说是大概三十几名过了一本的线,他再次让我们自己选择各大学校的位置。 我们自己选位置,我的位置没变,还是我心里默选的国科位置。 乔钺的位置也没变,距离班花的二本位置远了,班花自我感觉很好,坐在了一本的位置。 乔钺又趴在我的桌子上和我咬耳朵,一副八婆的样子。 “哎,你说,你和毛羽彤一起学习,你的数学成绩就一直的改变,我和你有啥差别呀?”乔钺的声音很低,翘起来的屁股还不老实的晃动。 “是不是,我的爱情不够丰满,需要更多的肥料,刺激一下我啊。”这个乔钺声音居然大了些。 班花不知道何时走过来,她站在乔钺的身后,阴森森的说:“是肥料太多了,要烂根啦。” 班花走到我跟前儿,笑得弯弯细小眼睛,嘴角翘得恰好,露出几颗洁白牙齿,白净的脸蛋一颤颤的抖。 “班长,你的数学笔记给我用用吧,给别人用都是浪费了,说不准还是多余的肥料呢。”她的声音太造假,听的我身上麻酥酥的。 班花使劲翻了一下眼睛,给我放了一个极大的电花,吓得我推了乔钺,声音在嗓子眼里没有出来。 乔钺摸摸我的头,怨毒的说:“隋一博,你这灯泡电可够足的啊。” 第68章还有你的位置吗 我老妈最近的时间突然多了,她背着我和老隋,在我们学校周围转悠了好多次。 这次,她忘了隐藏起来,恰好被放学的我看到。 “妈妈,你这是要背着咱家的老隋和谁约会呀?整得这么好看。”我搂住她,让她不乱动。 苗小娟今天的确是狠劲的捯饬了一下,她把自己的米色长风衣的领子立起来,头发放下,白皙的脸上略微带了些腮红。嘴唇上还有浅浅的粉色唇釉,看上去很年轻,也很稚嫩。 她见到自己的儿子,被儿子身上的那股子英气,兴奋地美住了。 说来也奇怪,孩子在家时,怎么看都是一个肉球球,想怎么收拾都可以,呼来唤去的,还可以欺负他,看着他的小委屈,心里也开心,当然也感觉不到自己的邪恶。 这到了外面,苗小娟就感觉到,儿子身上的安全感,高大还强壮,酷似老隋的眉眼看着心里就安静,她觉得自己怎么就显的很单薄了呢。 苗小娟稍有一点纳闷,自己这样的捯饬,怎么还被儿子发现了,不过她心里也很甜,凤眼里还偷偷地笑着。 老妈嘴角撇了我,不自信的摸了自己的脸,气恼地问我:“你怎么就一下发现是我啦?” “呵,还用发现吗?您在这路灯下明晃晃的站着,这么热的晚上,您穿着长风衣,还立着领子,这不就明摆着招人看嘛。”我实在不明白,我老妈今天是怎么啦。 “感情您搁这儿忙乎了半天,不是来监视我的,还真和别人约会呀?”我还真是被老妈这种神叨叨的隐藏吓了一跳。 “去去,我和你约会呀?你还真当自己是美少女呀。”老妈英姿飒爽的警察威风露出来。 “哦,您搁这儿蹲点,是抓酒驾呢?”老妈在我的怀里不在挣扎,还悄悄地依靠了些力度,她身上好闻的花香味清淡。 “你们这胡同,一放学就剩风能通过的缝隙,什么车往这里转悠,等你们走光了,车主也睡着了。”老妈神情好好的说,还把手里攥了好久的瓜子给了我,我使劲的扒了一颗,带有潮湿汗水的瓜子。 “再说,这个点,我抓你还差不多,看看你的七百元能不能保住,乔钺呢?那个家伙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呀?”老妈张望着看向我的后面。 我数着手里的潮湿瓜子,听着老妈拐着弯的话,心里偷偷的乐。 老妈和老隋一直鼓动我,多和人家毛羽彤学习,恨不得把我这么一个颜值担当的美男放到人家门口,让毛羽彤给我念经,带我修仙。 可是,他们还会时不时地偷瞧我,有没有被人家给扒光炖了,变成了养颜长生的人参果。 哎,真是佩服我家老妈和老隋,守着自己家锅里的惦记人家碗里的,还想用没有鱼钩的鱼竿,钓回来一串哔哔响的鞭炮,告诉别人,是人家愿者上钩的。 我见老妈左右偷瞧的模样,想笑出声,这是想抓我现行的意思吗? 我很想说,我们现在都拉单桌的学习,身边都没有了同桌,就是想要近水楼台的发生点故事,还得看别人肯不肯给你一个位置。 都这时候了,双脚都站在桥上的我们,有了伴侣的,都抱团取暖了,观望的还是观望的。 我就是观望的,还是老妈给我立的家规导致的。 “嗯,乔钺去追他的班花了,因为一道题的解法,今天又把人家得罪啦。”我和老妈一边往前走,一边看向街角的咖啡屋那里。 那里已经堆了一些刚放学的高三孩子,还有一些就要开学的其他年级的孩子。 我认识的那几个高二孩子,他们居然都穿着校服,这是代表他们也想不在家称王称霸的意思吗? 我能感觉到,被我罩在怀里的老妈,有点小挣扎。 我老妈的脖子有点歪,眼神也在偷偷的往那里使劲。 我老妈是有些急,她隐约的感觉二叔有秘密。 可是我家老隋总是笑呵呵的和她说没事,老妈就决定她自己观察。 她在找一个机会,找一个咖啡屋人少的时间。 老妈观察了几天,才发现,沈佳琪的咖啡屋上午基本不开门,下午开始忙碌。 老妈白天必须巡游,不能离岗,也不能用公家的时间做自己的事,她的自律一直是我们家的家规上的典范。 她只有晚上,下班以后,会有一个时间段,可是她又发现,晚上,我们放学的时候那里的人好多。 而那时候,她必须先到家,消灭她在外面游荡的痕迹。 因为还是疫情期间好多人还是习惯的不出门,被吓坏的人们还没有想在大白天的去喝咖啡。 从这一点上,我老妈很佩服这个没见过面的沈佳琪。 疫情这期间,好多的店铺都选择出兑或者直接关门大吉。 做生意,费用就像病毒一样,让一些租房做生意的人抓心挠肝的心疼。 心疼这些天的关闭,那些见不到回头的钱,就像血管里的寄生虫从身体里到皮肤外面的拱,连带满身的神经,摸不着的疼痒。 有的门市房开了门,也做不了生意,因为没有人,没有人群流动。 沈佳琪的咖啡屋选在我市重点的高中,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一条文化街上。 这个学校的孩子思想大都是独立自强型的,每年的升学率也是周围县市里的翘首。在自我的这方面,家长和老师也是很放松时间的。 咖啡屋是专门面对学校里的学生提供,看书,自习,和小憩的方式。 她很明白,无论何时,教育都不会因为种种问题停止的。 她还明白,这个社会里,只有学生的口袋永远都不会瘪的。 我老妈在心底承认,沈佳琪很会选地方,是不是也应该会男人呀。 她把自己观察来的东西,总结了,她就和老隋谈条件。 当然,这事都是背着我的。 大人们总是把自己当做独立的,我们充其量是他们商量结果后的倾听者,也是执行者。 老妈和我走出去了好远,她才站住,歪头,一脸的期待看我:“豆豆,咱们喝咖啡去呀?” 我知道,这些天,我们家里的二位神奇大人肯定是有了什么事的。 我还知道,沈佳琪的孩子,那个和我很像的孩子是我二叔的。 只是,我不知道,我家老隋和二叔商量了一个什么结果。 我也不知道,我老妈为何在这,如此的心惊胆战的等待。 第69章学习里的温度 老妈还在等我回答,凤眼使劲的眨呀眨,我心里跟着笑了,老妈小尾巴露出来了。 “还是不去啦,我二婶最近又给我弄了几套数学题,老班也整了两套理综卷,还有语文的文言文题也要做透的。”我搂住老妈的肩膀,向前走,走到一个宽阔的地方,准备打车回家。 “那,豆豆,你去替妈妈看看,那个孩子在不在,好吗?”老妈就像一个小孩,抱着的两只手放在下巴那个地方,眼睛水汪汪的看我。 我答应了她,快步的跑过去,我也想看看,什么事会让一直雷厉风行的老妈,这样的胆怯。 街角的咖啡屋里好多的学生,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我还没有到门口就被体委看到。 她是刚从里面出来,书包的两个肩带已经滑落,一边在她的胳膊弯,一边还矜持的在肩膀下,她的书包耷拉在腰下。 她两个手各拿着一杯热牛奶,一根吸管还在她口里。 体委见到我,两只手忙乱的和我打招呼。 “呀!班长,你是要进去吗?”因为突然的说话,嘴边的吸管差点掉出来,她哧溜一声,忙把吸管叼住,憨笑的看我。 “嗯,我去看看,有没有我喜欢的果汁。”我笑着说话,向前走了一步。 我走到她身边,帮她把滑落下来的书包肩带拉住,使劲的提上去,规整的放好,又把开口的拉锁拉上,还轻微地拍了一下,觉得这样不会再掉下来的。 心想,真够沉的,她这是还要到哪个学后班去学习的。 “哦,那你不要进去啦,里面很挤的,都没有位置啦。”体委说着,又使劲的颠一下书包,感觉很舒适了,就接着说。 “她这里来了一个帮手,听说是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人,常会帮助来这里学习的人,好几个同学都说很有用呢。”体委把一杯热牛奶给了我,听得出她很喜欢这里,她的眼睛也是恋恋不舍的望了几眼咖啡屋。 体委妈妈给她报的四万块的一对一加强班,那就是一个紧箍咒,金钱捆绑的收魂索。 她妈妈每天计算着一节课多少钱,念叨着这些钱能换回来多少的知识,她是真不敢浪费掉了。 尽管她很喜欢在这个氛围里学习,在这个有温度的氛围里能感觉到自己的价值,那个学习班就像她和我们说的,都是僵硬冰冷的知识。 我们这个时候就像病入膏肓的垂危人,原先的健康是会通过食物,水果,阳光等等能吸收营养的渠道。 现在,因为我们被禁锢住了,大人们愣是掏光腰包,也要把我们包成粽子,把这些营养就都变成了针剂,直接输送到身体里,心脏里,大脑里。 就像一个一个浑圆,皮红又厚实的大枣在我们的身体里,一节一节的运送进身体里深处,循环,或坏掉,或生出变异的物体。 其实,学习是要有温度的,像在家里赖皮时,不被呵斥;在考试分数低的时候,被包容;在荷尔蒙浪荡的时候,不戛然而止,我们只是想做一个不被仇视的孩子。 体委和我对了一下手掌,约了下回来这里看那个厉害的人。 我和体委分开,就去寻找老妈。 街头路灯那有两个穿着我们校服的人,两个人交头接耳的谈论,越来越近的头在灯影里就像一个人。 他们霸占了这段狭窄的街口,他们的两边,一边是来往很快的车流,一边的人行道上是一辆好久没有开动的车。 他们两个蔑视学校规章的人,在离开学校五百米的地方,贴紧的在黑暗里寻找彼此。 这是一条带有文化的街道,白天两边的牌匾上都标有醒目的书香味,那些起的文绉绉的店名,让人想不到十七八岁的我们在黑暗里还能干出什么事。 时间的残酷,让黑夜变成了刽子手,它原本的黑,是高贵的神秘,是诗人月下引情弄月的时辰,是清丽的月光沐浴大地的时候。 因为白天的膨胀,紧张,狂妄,抢了黑夜的魅力,在黑夜里点燃光束,高亢欢快的霸占黑夜。 黑夜给人的是安宁,是一个灵魂洗涤的时间,是把一颗不羁的心灵涤荡出洁白的翅膀。 此时,黑夜刚刚舒展臂膀,想要呵护我们的灵魂时,我们这些秉领天地精华的神兽,又要开始侵蚀黑夜里的宁静。 我慢慢地走,想着怎样的过去,想着在即将高考的这些时间里除了学习,就不要给自己的头上冠一个什么不一样的名字啦。 我走过去,使劲的咳嗽,想要告诉他们,这里是有人的,是街道就要有人走的。 他们还是没有分开,搂得更紧,男生嘴里说了一句:“咳得这么厉害,该去哪自己不知道吗?” 那口气,就像我是一只过街的老鼠。 我还真见过老鼠,很干净的老鼠。 很久以前,我在姥姥家的土豆地里看到一窝地鼠。 那只肥硕的大老鼠被突然翻起的土地惊吓,眯缝着眼睛向上看,清亮的阳光照住它灰色的皮毛,还有四只白毛的脚丫。 很快它就没有声音的落荒而逃,逃到阳光照不见的,一处树叶繁密的地方,它身上带着几只还在吃奶的小鼠。 它头也没回的跑,没有尘土飞扬的跑,余下了一些还在吱吱嗯嗯叫的幼鼠。 它们闭着眼睛拱在一起,保持还在吃奶的姿势,它们身上粉嫩,胖胖的小肚子呼哒呼哒鼓动,干净的四只肉嘟嘟的小脚丫,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老鼠,不知道该喜欢还是该嫌弃。 我以为书里的和电影里的老鼠都是脏兮兮的黑灰色,一条很长的尾巴邋遢在臭味的垃圾里,那么,世界上的老鼠就都应该是这样的。 大马摇摇尾巴,上前用鼻子闻闻触触,抬头看我,看已经走远的姥姥,眼睛里充满了爱怜。 我和大马坐在那里,等着那只鼠妈妈回来。 姥姥收拾完了一垄土豆,回转过来,见我还在那惆怅,就把一旁松软的黄土培在那些已经叫不出声的小老鼠身上。 我看着那几只还在奋力摇动的小脚丫,眼泪流下来,我怕天天上班的妈妈也把我扔下。 我怕自己长大了,粉嫩的婴儿肥变成灰色的,就变成不可爱了。 姥姥又去捡土豆,我还坐在那里,抱着头,眼睛干巴巴的看土堆。 我还害怕,为什么它们,都有尾巴,我的尾巴去了哪里? 第70章我们都很忙 现在,我已经长大,该变的也变了,该留下的还在。 婴儿肥没有了,桃花眼还在,白净的脸还在,那股子傻劲还在,尾巴却一直没有。 “你们在这干嘛呢,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知不知道疫情还在,尽量的早些回家,做自己该做的事。” 我老妈突然从暗处出来,从我的身后出来。 她声音里的威严一下镇住了他们,她那习惯的高昂的头,在黑夜里闪着酒红色玫瑰花瓣下的尖刺。 那两个人,就像那只老鼠落荒的逃走,昏黄的灯光影里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老妈喝着我手里的热牛奶,凤眼里像一个喝了酒的女孩看着我,她伸出手,挽住我的胳膊,倾斜脸颊,看着我笑着说:“豆豆,我们回家。” 老妈此刻就像胜利的将军,我是给她牵马的人。 老妈一定是,也跟着我去了咖啡屋,我猜想着。 老妈那个微笑太邪魅。 我猜想,我和体委的偶遇,终于落在老妈计策里。 因为老妈今天晚上是要干点什么,我只是恰好撞见,恰好又钻进了她张开的口袋里。 她也一定是看到我没有进去,看到我和一个高个女孩,穿着一样校服的女孩在门口说话。 还拿了人家一杯热牛奶,还帮人家提了书包,这些有些暧昧的熟络动作,真像曾经使用过的动作,老妈肯定尽收眼底。 这些还是我猜想的,我坐在书房里的窗边,看藏獒头上的帽子。 我们家现在都喜欢戴帽子,只是帽子颜色不同,样式也不同。 我们家被我二叔同化了,都喜欢带帽子了? 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发生吗? 刚才一进门,老妈看见了迎接她的老隋,就像委屈的小女孩,低垂眼眸,站在那不动,等着老隋递过来拖鞋。 我家老隋最近也很忙,白天正常的去店里,晚上偶尔的也去。 他总是告诉我,现在各个学校都要开学啦,店里要进更多的货。 更多的货物,需要更多的货柜,需要点货,需要分类,需要分颜色。 老隋还要给我做营养餐,还要采买家里的生活用品,老隋说他很忙。 我也很忙,就要高考了,每天分析哪些题型要着重,哪些题型要加强。 还有不停的更换心态,更换对未来的世界里的奇思妙新,更换眼里的同学们,跟他们一起七十二变,他们是老班眼里就要分身的妖怪。 我可还记得,我是班长的,尽管现在我们都是低着头的学习,看不到彼此的肩膀上的官衔。 那么,目前我家最不忙的就是苗小娟,我老妈,她今天晚上的故意,故意让我看到,故意让我去咖啡屋。 然后,我们都被体委,突然出现的体委给更换了路线。 对!老妈刚才见到老隋在家,那种乖巧也很可疑。 我有些按奈不住的兴奋,拿起了电话,拨了乔钺的电话号。 “哎,兄弟,你的班花搞定了没?”我表达出世界上最高的山峰上,最高级别的问候。 乔钺被我突然的电话搞蒙了,他知道这个时间的我,要么奋发图强的学习,要么蒙头大睡养精蓄锐。 况且,他知道,我是从来不会为他的三千佳丽操心的,我太了解他的实力啦。 “没事啦,我就说你和毛羽彤在一起,你的数学成绩就突飞猛进,班花就说,以后我的学习也会突飞猛进,因为我有她。”乔钺一点也不牙碜的说完,把我想说的话气没了。 “啊,那个什么,你们就完事啦?不在去哪里好好的聊聊?”我还是不死心的往下聊。 “没有,后来又去了河边,她让我在那里狠劲的背了一遍出师表。”乔钺不跟我一条线上的聊。 我有些无语,想着怎样把他引上桥,和我在一条线上走。 书房门被敲了几下,我知道这是老隋。 “隋一博,你是怎么啦?哪里不对劲吗?”乔钺在电话那头使劲的喊我,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要和我分享他的出师表。 我还在想,要不要提示一下,有一个环境很适合背出师表的,那里有一个戴着口罩,戴着帽子,能讲数学,能讲英语和出师表的人。 他等了半天,见我这头没有了声音,也就放弃了一次炫耀机会,他把手机关上。 哎,真是,兄弟就是关键时候拆桥的,我也把手机关上。 我家老隋的光头出现了,还有奶香。 我的桃花眼亮了起来,就像看到一轮初生的太阳。 我家老隋可会搭桥,就是冬天,河都冻上了冰,他也能在上面给我搭建一座桥。 “呀,打扰了,儿子,这些天就辛苦你啦,就快要高飞啦。”我家老隋的口语越来越新奇,他居然和我说打扰了。 我和他的桃花眼在彼此的身上,灿烂的巡逻。 又都停在脸上,然后我说话了。 “老隋,你是不是给我老妈惹了什么事呀?”我的口气很有茬口,只要踩上去,就会受伤。 我家老隋也是在心里画图,他也很好奇,今天我怎么和苗小娟一起回来,不是计划里的一前一后,而且,苗小娟见到他,那种小委屈的表情很有故事。 老随是一个识时务者,他很明白我是复制他的,甚至可能我还是长江上汹涌的后浪。 老隋还是一位俊杰,他的文化知识就是站在柜台那里,用最上乘的功夫敲破了来买文具人的心理防护,尽最大可能的,让他们一站地的购买。 老隋瞧着眼前的我,对我使用了他的慈爱,深情弯下腰。 老隋用了一个要讲故事的神态,他把我从窗口那拉到书桌,让我坐下。 “我和你二叔轮换的去见沈佳琪,去她的咖啡店。”老隋用最直接的方式进了主题。 “啊,我二叔?今天店里的那个是我二叔?”我的眼前一堆的圆圈,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想要倒下。 我家老隋和二叔商量了一个缓兵的计划,当然他们也骗了我,把我的寸头变成了他们的光头战队里。 老隋约了沈佳琪在文具店见面,把那个隋一唯的名字送给沈佳琪,就等于我们隋家认下了这个孩子。 沈佳琪在文具店里见到的是我二叔和老隋,他们唱着双簧,一个一个的出来,换着。 我二叔模仿我家的老隋,说了他想在晚上有空的时候过去。 过去看看那个孩子,顺便也帮沈佳琪忙一段时间。 二叔眯缝他的桃花眼,很温和地问沈佳琪,这样行不行? 沈佳琪当然很开心,她喜欢的男人终于能和她多说几句话了,还会去咖啡店里帮忙,她当然殷切的答应。 可能所有女人,柔弱的女人都会有一种依赖,哪怕那一丝的依赖就像极光,不敢睁开眼睛看的极光,耀眼的没有温度的光,也要努力的争取。 尽管,沈佳琪一直保持一个原则,不打破自己孩子的梦想,但不能说明,她没有想过,要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待上一辈子。 这个男人虽说有了新家,有了一个带有桃花眼的男孩,,可这些都不会影响,影响到她对他的爱,这么多年的记忆里,那个房间里的疯狂,那个街角的欣喜。 第71章没有拆穿老隋 慈爱的老隋脸上油光光的,他见我听的认真,还不时地点头,神情里有了看苗小娟的温柔。 老隋看出我恍然的样子,他笑得桃花眼发贼,脸上又习惯的贴上了桃花瓣。 他这是为了自己的计划,感到窃喜呢。 我打住老隋,细细的想了半天,拍了他的后背,我的桃花眼也笑得迷人,还有光芒。 乔钺有一次和我聊起体委家,他说,体委家的房子不叫房子,叫豪宅。 体委住的房间不叫房间,叫套房。 体委家的卫生间大的叫游泳池,小的叫桑拿房。 乔钺拍着我的脸,帮我把嘴巴合上,告诉我一个真理。 他说,我们可以喜欢豪宅,但是不能喜欢豪宅里的人。 也可以喜欢豪宅里的人,但是又不能喜欢豪宅。 我不明白的问他,为什么?这不都一样吗? 乔钺神神秘秘的说,明白是好事,不明白不一定是坏事。 我二叔不想和沈佳琪再有什么瓜葛,但是他提出要帮助她。 在疫情期间还没有明确人们的生活怎样的时候,在那个隋一唯要高考的最后时间里,他要做一点自己能担起的责任。 这可能是一种心里的忏悔,他们没有相恋过,只是有一个人一厢情愿的等待。 但是他想见到那个孩子,那是他无法解释的狂欢后的结晶。 他想见到那个孩子,就不能露出二叔的单身身份,所以,我家老隋也就成了替代的。 所以,也就有了我的光头,也就有了老妈故意的等我,故意的要我进去,高光我的光头,显示出我们是一个有家庭的全家福光头。 这是我老妈的一个小心思,她想要我敲醒沈佳琪,我们是一个完整的家。 老隋见我明白了,也就不再解释了,他还得去安慰老婆,毕竟我老妈的参与是他鼓动的。 老隋隐约的感觉到,老婆是在嫉妒,想要帮他们,还过不去心里的坎。 他把空牛奶杯子拿起来,转身就要走,我伸出手拉住他,死死地拉住。 阴阳怪气的问他:“老隋,我妈妈那么爱你的一个女人,她怎么会让你涉嫌?” 我老妈爱我家老隋,那可是文具店一条街都知道的事。 一个大学本科生,长得那么好看,就下嫁给蔫蔫的老隋了?搁谁谁也不信。 可是,我家老隋就这么幸福的结婚了,还天天的抱着我,告诉人家,板上钉钉的事啦。 现在为了一个未见过面的孩子,老妈就把老隋借出去啦,这可不像她平时对带老隋的样子。 是不是人年龄大了,好多的戒备就减少了?不对,我老妈那些,严惩不贷的条规可不是白立的。 “我二叔和天鹅呢?”我又一次逼近他,看着老隋的眼睛,心里想到天鹅,我的二婶。 “他们啊,你二叔说本来就是离婚了,也是早晚的事。”老隋很自然的回答我,腿向前迈了一下,还是想要走。 “可是,我总感觉你们是在骗人家,骗一个等了二叔那么久的人,骗一个深爱二叔的人,心里就没有一点罪过?”我潜意识里想说的是,我老妈的条规,他们这是触犯了我老妈很多的条规呀。 问题是我老妈这会儿也参与了,这才是我感到悬疑的问题。 “儿子,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这样的,两个人啊,你二叔可真有魅力,只是我不会学他的。”老隋居然和我玩起了花腔。 我的大脑上头皮鼓跳了好多下,那些藏起来的蚂蚁立起了三角头。 “老隋,你们还有事瞒着我,是不是我二叔他有什么事?要不你怎么剃了光头,怎么不是我二叔剃个秃顶呢?”我没有松开老隋的胳膊,眼睛再次逼近老隋。 四只桃花眼相对,睫毛的个数都查出来了。 “咳咳,你不要瞎说,这不是为了好打理嘛,也是为了你的高考做一个口号的。” 老隋狡猾的避开我的直视,他的光头上又发亮了,还有些微红,那是他每次紧张时的一个习惯。 “那好吧,我相信你们,可是我老妈今天那个委屈的样子,很有味道哦。”我决定妥协,以后我会慢慢的找出来我想知道的事。 我老妈的委屈肯定是给老隋看的,这不明摆着把自己的男人送给别人吗? 我可不怕肉烂在锅里,加把火,添把盐,越炖越香,扇风,使劲的扇风。 老隋最怕苗小娟委屈啦,这么多年,他的宗旨就是好好的爱苗小娟,好好的保护苗小娟。 刚才他也看出来我老妈的那个样子,那都是因为老隋也在这个故事里。 虽然都是为了那个孩子,那个隋一唯,但老隋可是我老妈心尖上的肉,放到别人身边,就等于没有桃花,也有了昙花。 那天晚上,老隋和老妈讲了为什都剃了光头,为什么二叔要模仿他,听的我老妈都想掐死二叔。 以我老妈的性格,要么干脆的说出来,要么就永远不见面。 可是,我家老隋说了,说出来受伤害的不是一个人,是解不完的一团麻绳。 不见面就更不可能,在这个城市能自由搬走的不是我们,是想要二叔的沈佳琪。 偏偏,人家又是不愿意搬走的,人家也没有要我们怎么办。 我老妈委屈的说:“都要把你藏起来了,还说没有邪念。” 老妈埋怨归埋怨,她还是参与了,把我的头发剪光,把我故意送到咖啡屋。 她的心里也有了一个小小的计谋,想要和我一起进咖啡屋,看看那个一直喜欢老隋的女人。 她的理想,结果被我打断,又被体委误打误撞的打断,整得老妈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恰好那两个相拥的人,就是这么不凑巧的出现,给了老妈一次出气的机会,又给了她一个敲打我的机会,关于我在高三期间不恋爱的保证。 我老妈可真会演戏,明明很胜利了,还回来跟老隋委屈,看来,我二叔说的对,好看的女人都是麻烦。 我决定睡觉,用这个最原始的方法解决今天的问题,明天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临睡前,我把窗帘拉开,借着月光看了眼外面。 外面的天黑黑的发着一点蓝,满天的星星,密匝匝的,难道,星星也喜欢听故事,所以都出来了。 我滚到床中间,把小金库抱在怀里,念叨里面的数字,念叨着我就走进了一片森林里。 森林里的大树,看不到树冠,看不到天空,冷冷的浓雾从不知道何处涌出来。 有一双小手抚摸着我,一个胆怯的声音叫着我,让我回过身。 我转过头,在看不见的雾里,升出一束光,一道色彩斑斓的光。 二叔和天鹅,一个在这面,一个在那面,光把他们分开,他们凄凄婉婉的看着对方,天鹅没有声息抽泣,二叔泪流满面。 我的手被一只小手牵住,渐渐地在浓雾里出现,牵着我手的是金条,它的大耳朵旁边还蹲着一只灰毛白爪的老鼠。 “呀!”我还是被吓得一身汗的坐起来,看看四周,天亮了。 我醒来,就看见老妈坐在我的床头。 第72章每一个人的缘分 我老妈习惯了我每次梦醒的表情,她也用我习惯的表情撩着我。 她的凤眼在我的身上搜索,看了九秒钟,说了一句话:“我就喜欢毛羽彤,别人谁也不行!” 我就知道,哦,是我就猜到,她憋了一晚上,想了好多的故事梗概,想了好多的词,想了好多的结果,结果就给了我这么一句。 “妈妈呀,我和人家毛羽彤真的什么也没有。”我干嚎着伸出手,看着老妈起身。 “我说的是昨天晚上的那位。”老妈开始往外走,不搭理我的意思。 “昨天晚上的是我同学,我班的体委,只是恰好遇到,恰好不应该是罪过吧。”老妈,你不就想抓着我点把柄吗?再说,您还喝了人家的牛奶呢。 喝人家的牛奶可是你,一个天天给我和老隋讲自律的人。 我心里想笑,干嚎的声音有点太假,桃花眼在老妈身后瞧。 我在看她会不会突然的转身,突然的回来,突然的又把我从被窝里抖出去,然后丈量,看看肥瘦均匀不,够不够卖给人家。 也可以说送给毛羽彤,一想到这,我的脸居然有点红有点热,像毛羽彤的害羞那样的红。 每次我老妈都会挑起我对毛羽彤的思念,可是她又总拿家规制裁我,整得我的荷尔蒙都疲倦了。 我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问老隋,老妈到底是要我干嘛,是想用七百元钱的诱惑考验我,还是在乎七百元钱呀。 老隋给我的解释越来越深奥,越来越像飞上天空的鸽子,遥远。 老隋说,你要看是先有谁的。 我当然知道,我是先有家规的嘛,所以,我得相信自己,相信我的坚持。 老妈今天没有玩这个游戏,她这是上火了,没有见到沈佳琪吗? 我老妈那份小心思,她是匆忙去厨房粘着我家老隋了,看来啊,我的重要性还是赠品一枚。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段又一段美好的时光,它可能是雨滴落下来时,也可能是树叶热的卷起来时。 更有可能是,摆给看着的人一个姿势时。 然后,奔跑,胳膊使劲的摇摆,腿却没有跟上韵律。 就和那个看着你的人,给你拍照的人说,照这里,就照到这个地方。 生活还有好多的大把时光,只是被那些的喧闹幡动着,走了神,我老妈就是走神了。 好吧,在这段大把时光里,我们这些神兽,在标明了身份开始,就等着独木桥架起来,然后脱了鞋,做个热身,让烫脚的石子告诉我们,跑起来。 我在一楼走廊里,把拖布浸泡在巴氏消毒液和清水兑好比例的水桶里,在一块儿写着红色41数字的牌子那,站了好一会。 深深的调整一下自己呼吸,使劲抡起拖布,从走廊的一头开始,我画起了元数符号。 我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借用每天的劳动时间,思考自己的人生态度,每次紧张时,我老妈家规里的那句话也很有效。 羁绊住你的不是梦想,是你总放不下的,生活里的美好。 我们这个年龄的人,生活的太好,不用愁吃喝穿,不用管屋子以外的刮风下雨 总以为自己把生活看的真切,把人生看得透彻,常会觉得这世上最通透的莫过于生死。 怎知,这世界就给了我们一份考卷,一场突袭的新冠病毒,把我们对美好翻了个新的去看。 美好就是唤醒自己,从梦想里走出来,做真实的自己,用一个考核自己的方式,去成长。 在冬天里,在春天,在高考时,每个人都有一个选择,努力的实现,拼命的去做,才会懂得梦想里的那个自己可能是最遥远的。 走廊里已经是消毒水味的天下,我也背完了逍遥游。 消毒,是我们每天必须做的。 我已经闻惯了消毒水味,感觉走廊窗台上的那几盆茂盛的月季花,绽放出来的都是这个味了。 我们都习惯带着口罩上课,也都习惯在吃饭的时候摘下来,心里头猛劲的记着,都和谁接触了,谁是最近来上课的。 我们除了学习,还要防范病毒,就会有人因为紧张,有了这样和那样的突发事件。 老班和我,每天都在记事本上记着,哪个同学请假超过三天,哪个同学请假是因为体活课崴了脚,这些婆婆妈妈的事,让老班的背有些驼。 老班戴上了花镜,显得更儒雅,更像神仙。 老班把我叫出去,在走廊的尽头,拐角那里的窗口,他悄悄地说:“小五刚刚又住院了,你看看咱们要搞一个捐助吧。” 我使劲的点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为什么班级里只要和小五有关联的事,老班都不会狠狠地责罚。 小五之所以一连五次的参加高考,是因为他的身体原因。 他要定期地去医院做身体排水,至于是什么病老班没说,他只是告诉我,尽量不要班级同学去招惹他,碰撞到他,也不能表现出小五与众不同。 “他家里这些年也放弃啦,但是他还没有,就冲着,我们也要帮一下。”老班把话说完,额头上黑黑头发被一股吹进来的风掀起。 我发现,老班黑黑的头发根露出了丝丝白色。 我记起来,上网课时,英语老师说过,我们老班的头发又黑又亮,是因为染上去的。 以前,我们班的小五总是隔三差五的休息,他的特赦也让一些平时对他不满的同学说三道四的。 因为他的身上也会莫名其妙的有一股味道,有人私下里就叫他骚五,咋一听起来,和小五也差不多。 有时候,他也会在操场上奔跑,有调皮的同学就在楼上大喊大叫:“骚五,小五……”。 他也不理会,嘴角歪歪的一笑,继续笨拙地跟着几个同学跑着。 其实,我们一点也不了解一个人,一个人的内心有多大。 一件事成功是好的,可能因为喜悦就不在想以后还会不会去做了。 一件事失败,又失败,还会去做,可能就不是好的了。 一件事做了第六回,就不是好与坏的事了,那是坚持,是对自己自信的坚持。 “老师,您放心,这事我能做好。”说完这句话,我心里默念昨天晚上睡着前的数字。 我仿佛看见,我的小金库亮起了钳子,冲着我龇牙,它挪动着把自己藏了起来。 好多时候,我们学会换位思考,也可能就不会钻进牛角尖里,就不会在乎自己的付出。 第73章我真的是个好人 我们家老隋是被别人公认的好人,他就一直悄悄地去做了好事,他要更名副其实。 我和老隋好多地方都很像,除了我的外貌复制了他,我的内心也无形的酷似,我也是一个好人。 我们最大的共同,都是被别人喜欢的好男人。 有时候,我不能大摇大摆告诉自己,我是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好人。 可是,别人能,就像毛羽彤,她就敢在我们班前说,说我好看,她就愿意看。 这是今天,她在我们班前走过时,回头喊了我,“哎,班草你好!” 她大方地站住,大方的告诉我,放了学要一起去咖啡屋学习。 我的脸腾地红了,我不能很快的答应,因为我知道,班草是好看的意思,我的好看不能自己说。 乔钺在我身边站着,慢慢的抱起来胳膊,摆出那个一脚前一脚后的圆规造型。 慢慢的把方头调好角度,气哼哼的问我:“隋一博,你是不是妖孽呀,你就这么的拒绝人家,也没挡住音乐盒上的梦呀。” 班花上周送给乔钺一个音乐盒,就是带着叮咚音乐的旋转木马那种。 一个小女孩坐在马上,粉色的衣裙,粉色的房子上画了一些云雾里的山水,房子里有一个木偶人推着磨盘在旋转。 班花说,那个女孩是班花,木偶是谁就不知道了。 因为她在等乔钺的成绩,等乔钺一起和她坐在马上,去看山那边的故事。 听着乔钺酸溜溜的话,我也想,是不是所有女孩都是这样的,都带着一个梦想,等到这个梦想变成的现实,就不在梦幻了。 我的音乐盒就是我的小金库,还有那些叮当响的铜臭,它们是带着我飞出去的翅膀。 对于毛羽彤的喜欢,我还是很害羞的。 乔钺从来不在乎,他在我身边被人忽视的时候,他的魅力在于他敢于自嘲自黑,还是大起大落的那种。 以前,我会被他的大耳朵蛊惑,以为耳朵红了,他就是害羞。 后来他和体委分手,他每次带着班花路过体委的身边时,脸红的是班花,难过的是体委。 乔钺没事,微笑的走过去,还会和我说说笑笑。 他脸不红,耳朵红着,这是因为他的耳朵太大,太薄了,血丝太明显了。 他很乐意被人家记住,也很乐意被人家遗忘。 乔钺递过来一张紫票票,他是还给我借去的打车钱。 哦,我想起来了,我刚才答应老班的事,捐助。 我想从我的小金库里拿出来五百元,不是我真的大方,也不是我真的是好人,我还惦记着,我的地图上的那些圈圈,也惦记老妈那里的七百元。 只要我保证高三不和别人谈恋爱,就会到手的奖励。 每次想到,我老妈一手拿着粉票票,一手拿着诗歌,还一直说毛羽彤是我恋爱名单上首选,我就沾沾自喜。 我都差点被爱变脸的老妈弄得忘了,还有41天我就可以自由了,既能拿到那些粉色票票,也能得到一个像清秋的人。 我就不在乎,我要捐出去的钱财。 二婶的数学课刚在二班上完,她有些累,趴在四楼的办公室窗口看到我,悠闲地在树荫那里溜达。 这个时间是下午的第二节课,这是一节生物课,生物老师给了我们一套题,告诉我们做完了可以悄悄的溜出去,放松一下。 我做完了,我想出去放松一下,想一想晚自习捐助的事情,想一想晚上喝咖啡的事情。 窗台的二婶立马精神的站好,搭着棚的手有点抖,她终于下了决心,轻悄悄的下了楼,站到我面前,美美的看我,她和我一起溜达。 校园里的高墙边已经姹紫嫣红,一些从田野里,从庄稼地里,从大山里飞过来的鸟,在花丛上,粉色和粉白色花枝里,叽叽喳喳。 我二婶指着那一人多高的树丛里说道:“那些鸟儿很会,它们的小脑袋瓜里正计算着,这棵果树什么时候结果子,什么时候果子熟了,什么时候虫子多,它们的孩子就不会饿。” 她还指着树丛里的像是吵架的鸟,说道:“你看它们像不像一家人,在分配着房间,分配位置,多热闹啊。” “来,你再仔细的瞧瞧,那只肥一点的,头上稍稍有点绿毛发的,像不像你二叔?”她继续发挥女人的天真和可爱。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的白,脑子里使劲的想乔钺。 我这时候才感觉,乔钺说的话是多么的有哲理,明白是好事,不明白不一定是坏事。 我若那时候不明白该多好,一问三不知怎么也好过当个坏人吧。 此时,我还是记得自己是一个有着传统名气的人,我是一个好人,好看的好人。 我二婶这是来找我们老隋家算账来了。 我猜想,她是不是被二叔用各种语气拒绝了,拒绝她见金条,拒绝她找的借口,给金条买的蔬菜条。 我现在有些讨厌我的猜想了,感觉我的猜想和老妈说的第六感有些像,我可是地道的男人。 我老妈总说,女人第六感很强,二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的第六感是不是也很强? 我到底要不要和她说,我二叔现在很喜欢孩子,喜欢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孩子。 我不敢说,我怕我家老隋那里还有事,我会弄巧成拙。 二婶见我一直的低头不语,一直用脚碾着一片枯叶。 她苦笑了一下,摸摸我的头,声音低低地说:“我很喜欢做你的二婶,你不喜欢吗?” “喜欢,我们家都喜欢。”这是我最积极的态度,也是我老妈叹息时的惋惜。 “哦,那你就帮我约你二叔出来,我们好好的为你的高考做一个计划,你二叔脑瓜可灵了,他的主意可刁钻啦。”二婶一连气的说,根本就是给我做主了。 他们都知道,我现在可是老隋家这代的精英,虽然不是要风有风的,要个人陪着还是有这个优越待遇的。 二婶看我脸上的色彩,又笑着说:“我去和你妈说,不去你二叔那,就去咱们学校文化街上的街角咖啡屋好了,同学们都说那里的环境很不错的。” 我现在就想,乔钺还有没有什么七七八八的哲理了,下次不管他说啥,我都不问为什么,就让他告诉我,我都不该做什么。 树丛里的小鸟还在叫着,真像是家庭聚会,又像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很是热闹。 第74章我们都很爱彼此 这个时候的天,下午更是热。 白云和蓝天同时的出现,阳光炸开,在白云的周边镶了一圈金白色。 我抬起头,在一棵高大的杨树下,看向天空。 杨树的叶子大多数还是有些黄绿,这是经过一个寒冬的霜雪缘故。 新长出来的树叶嫩嫩的翠绿,它们在风里沙沙啦啦的窸窣,交头接耳的看着我们。 它们东摇一下,西摆一下,晃出来的缝隙里,镶着一块蓝天,一块白云。 阳光一会打上我的左眼,一会扒开我的右眼,把我的头晃晕了,树影里,我看到的天也不是那么高了。 脚上不知从哪里跑来一股风,卷起几片干透的枯叶就跑,然后顺着粗长的树干向上爬。 风在树叶之间玩耍,数着叶子,敲着它们滴滴答答的点头。 风又在叶子边上打着圈,咬了些锯齿,叶子长的更大,上上下下的叠落。 这些树叶在春天里生长,在夏天里壮大,在秋天里就成了恼人的落叶,这美,这烦,都成了它。 我低下头,数着地上细碎的光影,数着温暖的风在我的脖子那,敲击跳跃的次数。 我心里忙乱乱的,忘了数,忘了老隋,我想知道,二婶是爱金条多,还是爱二叔多。 我低声地问:“二婶,你很爱很爱我二叔,是吗?” 二婶的脸更红了,我和她的关系太复杂,就这师生关系,她也无法回答我的问题。 她在树影里的脸,像红透了的苹果,上面有了深深浅浅的光影。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没有说话,她也学着我,用浅粉色旅游鞋的脚尖踩着一片树叶,踩得很使劲,就像在搓。 树叶不堪她的蹂躏,破碎了,躺在那里,就连风也吹不起来。 “我爱他,很久以前就爱他,那一次莫名其妙的发生事故后,他说要我自己重新的生活。”二婶鼓足了勇气说完。 一个成熟的女人,和一个孩子说爱情,有太多的难堪,她痛苦沮丧,紧张还有焦虑。 她看着眼前的孩子,高出自己那么多的孩子,她就像迷失的小鹿,看到树林尽头里的烟雾,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向前走。 她想起了很久前,那个拥抱自己的男人,骄傲狂野的男人,有着眼前孩子一样的桃花眼的男人。 在那个建在大片玉米地中央的房屋,带有玉米穗清香味道的房间,在那个粉色的滑雪服前的疯狂。 想到她的英勇和满足,她就做了一生的决定,她要这个桃花眼的男人,哪怕是粉身碎骨,她也愿意了。 她向下看的眼睛里有了地上破碎的光影,落下了一滴酸涩,打在地上的枯叶,枯叶没有动,酸涩很快就没了。 二婶的真诚打动了我,我有些冲动,张了半天口,诺诺的说出:“这些天,我二叔在那个咖啡屋里。” 天还是蓝的时候,风就刮大起来了,摇得树叶里的蓝天不见了,白云也跑了。 原本热闹的小鸟扑棱棱的都飞走了,还有一只在树丛里,像是出不来的样子,孤单的上下跳着,也不鸣叫。 二婶仰起头闭上了眼睛,像似在听头上树叶的慌乱的声音。 “我相信,我们还都爱着彼此。”她小声的对着树说,对着孤独的那只鸟说。 晚自习时,我和大家讲了捐助的事。 班级里一片哗然,痛苦的声音,默不出声的扭捏,看热闹的笑声,还有数着兜里钱的声音。 钱这东西,放进去轻松拿出来就费劲了,这个难受我深有感触。 有人嚷嚷着,捐助应该是社会的事,我们现在捐的也都是大人们挣来的,这是那几个平时和小五在一起的聪明人。 那几个被欺负的人,没有说话,有的已经在掏出钱包,有的低头玩着手指。 一直坐在前排的老班什么也没说,直接递给了我五张粉票票。 我们学着知识,但不一定知书达理,这就是青春痘还在脸上的我们,张狂,上城楼,看歌舞,看月光的我们。 乔钺的大耳朵呼扇了,他做出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动作,在我话音刚落时,他就跳跑着走向我,在讲桌上的捐助名单上签了名字,写了数字。 班花和体委也是依次的过来写上名字和数字,大家也是一个一个的上前,写了名字,写了数字。 静了的教室,有了灯光,有了一只不知从那里跳进来的蛐蛐,它在消毒水味里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在一个角落里发出“霍霍”的声音,躁动的青春痘们在这歌声里,静下来。 教室里很快就有纸上谈兵的声音,还有蛐蛐的春天圆舞曲的脆鸣。 老班站在门口,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感激,他看到了我们的长大,我们的成熟。 好多时候,我发现,好多所谓的难事其实一直很简单,有一个带头人就会有一个或者两个的解决方法。 就像我们的成绩,有进步是就会有退步,就像我们的高考,有期盼还有担忧。 今天晚上,西边的天空出现了浓浓艳红的彩云,那天空似被火山口喷出的烈火燃烧,艳红一层一层的堆涌,厚重的骇人。 彩云在天上高涌,看着就想那上面结实的能站住好多的人,浓艳的红云翻涌着沉甸甸的散发出冷冷的瑰丽。 这奇怪的红,居然没有一点温度,更显得校园操场上萧冷。 校园里的墙角,树影下,有些黑。 我的二婶不知道何时,又站在那,看着被自己碾碎的树叶,看着那些花丛。 那些粉色的花,染了天边的艳红后,反倒没了生气,香味也沉了,耷了头蔫蔫的涂了一层灰蒙蒙的红。 花朵上一只迷路的蜜蜂也像被这冷冷的艳红吓到了,落在那里闭上了眼睛,翅膀紧贴身体。 浓艳的彩云在没有赞美声里,被撕碎,被凌乱,仓皇的余留一条或两条的尾巴,细长的难看。 红色渐渐的远去,渐渐的退下,天暗了下来,夜开始了。 我的二婶,紧了紧鞋带,把衣裙从上到下的检查了一遍,把头发束起来,使劲的蹦起来,听到自己落地声音后,嘴角翘了起来。 她向大门口走去,被树枝撩了一下的衣角捋顺的跟着她,身后的彩云余晖又向天空上跳了跳,最后一点的尾巴也没有了。 校园里甬道上的路灯开始上岗了,我的二婶在灯光里,新换上的粉色衣裙很亮眼。 第75章做一个勇敢的人 幸运喜欢照顾一些勇敢的人,这是我老妈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一句话。 她很喜欢,用她最擅长的草书写成条幅,贴在我家一进门放钥匙的那个地方。 她当年的勇敢一直是她的骄傲,她用行动剪破了人们口口相传门当户对的传统,她在我家老隋的文具店,迎着朝阳定下了自己的幸福。 这样的女人,说多也多,但是坚持下来的不多。 幸福不是头脑一热就会一直有的,幸福也不是嘴上天天说爱你就会跟着你一辈子的。 幸福还像脚尖上的大海,走进去水深火热,走出来,冰凉刺骨。 我二婶站在校门口,在一个上了年纪的门卫微笑的注视下,签了名字,她这是提前出了校门,是要登记的。 她在校门外的街道旁,那盏不知何原因突然坏掉了的路灯下,踽踽独行,连一条跟随的影子都没有。 她迎着月光走两步,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在前面大路上的车鸣声里,她的心一阵酸一阵苦,一阵兴奋一阵凄凉。 她在一个关闭的门市房前,在黑暗的窗口前站住。 玻璃上印出了她粉色衣裙,在黑黑的屋子里映衬下那么的鬼魅,看不清楚的脸上,一面晴一面阴。 我二婶在这个破旧的窗口前,来来回回的走,偶尔抬一次头,看一下玻璃上的自己,或听一下前面的车笛声。 她像动物园里一只没有开屏的孔雀,迈着慌乱的步子,身体深浅不一的晃悠。 她在等什么,她在看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学校大门口这条街,百十米的距离里,因为疫情期间,学校都是严格的封闭式管理。 没有人敢在树荫里那片栅栏那,偷偷地买东西,偷偷的递东西,整个一条小街,只有一家孤零零的超市还开着门。 那个超市,因为我们还没有放学,门前也是清冷,孤零零的一盏路灯,微弱的都让人害怕,害怕走过去的力度大了,带起的风就把它吹灭了。 我二婶,向那盏路灯下走去,她进了门,超市里的灯光也是很暗。 门上的铃声响了,屋子里有人开了一下灯,是一盏瓦数很大的灯,照到外面的路上,让路上的一棵银杏树,在地上拖了一条软塌塌的影子。 二婶在超市里转悠,摸摸这不动了,拿起那个又放下。 年轻的女店主,染着亚麻黄的头发,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呲溜呲溜吸着凉气。 她这是刚吃完一代许黑鸭的鸭锁骨,牙缝里还有麻辣味的肉丝。 她剪成流苏的刘海下的大眼睛,狠劲看向我二婶,心里琢磨,这个好看的年轻女老师,是要买点什么呢? 做小买卖的人,都有一个好记性,他们可记得刚才的四舍五入了谁,一个一角的泡泡糖顶了,八八玖玖的把谁计算成了十。 他们精的时候能喊出你的名字,糊涂时就会笑眯眯地看着你。 她记得我二婶,有一回带着学校的团委,在大门口搞卫生突袭。 她还记得,那些学生里有一个精明的男孩,喊这个女老师,团书记。 当然,那个精明的男孩,在她这里买过烟的,她记得最清楚的是,这个学校里,哪个孩子喜欢抽那种香烟。 老板娘嘴边的话,就是,不买就别摸了,都快摸熟了。 我二婶最后,站在一面墙前,一排冰柜前,要了一只伊利四个圈的雪糕,出了门。 她长长的在门口,那盏昏暗的灯光下,呼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好像活了。 身后的超市那盏贼亮的灯又灭了,那个速度,就像刚才根本没有进去过人。 二婶又开始向前走,雪糕在手里握着,凉凉的雪糕让她看到这条路的尽头,那个街角。 放学的铃声响了后,我把捐助的数据整理好,一式两份的写清楚,一份交给还在讲台上整理教案的老班手里一份,手上留下这份明天收钱还要用的。 我看了一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九点零五分。 乔钺在下课铃声响过后,和老班亲热的打完招呼,就坐在班级后门口那,一个桌子上。 那个位置离二班的前门很近,还能听得清一些人和二班老师说再见的声音。 乔钺又一个大力丸的眼色,班花明白的向我走来。 磨蹭半天的体委看着我们,鼻子里使劲的哼了一声,背起她的大书包,倔强的从乔钺身边走过。 一会儿,体委又绕到我们班的前门我这里,看了我一眼,顺带把班花也看了。 “老师,再见!班长,再见!”体委给了我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走了。 乔钺大耳朵使劲的呼扇,他的方头左摇右晃,眼睛很奇怪的追了体委背影半天,最后眼睛拐弯落在我的身上。 那眼睛里的十八种武器扎满了我的身上,好在他还仁慈,没有在我的脸上下刀。 他远远的对着我比画,对着我的桃花眼无声的说:“你不能,对不起毛羽彤和我。” 接着他就学着女生模样,用一个门牙一个犬牙,咬着嘴唇一点,伤心欲绝的看我,看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班花知道他在捉能我,居然很欣赏他的痞子样,笑出了声看我们两个,然后再看我身后的老班。 乔钺,他在等毛羽彤的声音,然后他就跟班花去咖啡屋等我。 再然后,他可能就完成了,他设想好久的情景。 他坐在那,晃动着腿,他的心里也有点灿烂,觉得我的情商只有在他的指引下,才能过百,才能花枝烂漫。 毛羽彤穿着校服站在我们班门前,她是直接走过来,走到前门的地方,看着我,脸上的害羞红润,看得我发蒙。 毛羽彤和我们老班打着招呼,脆生生的说:“老师,您辛苦啦。” 老班抬起脸,花镜在鼻梁上,笑得很像老父亲,慈爱的看毛羽彤,点了头,对一旁发呆的我说道:“隋一博,你还不走是等我吗?” 他,站在讲台上的个头高出我半头,促狭的眼睛在花镜里闪出光芒。 我被他看得发毛,抓起书包头也不回的就走,那声再见也是在走廊里说完的。 老班那模样,好像他要把我送给了人家似的。 我们在街口那站住,等一辆开得很慢的车过去,看着街对面的咖啡屋门口,人还是很多。 我有点担心,今天店里会是谁,会不会是我家老隋,会不会是我二叔,会不会是我二叔和天鹅。 更可能我家苗小娟也在那里,车灯怎么那么晃眼睛,晃得我的脸在车灯里黑黑白白的。 第76章把我们做成龙和凤吧 街角的咖啡屋是一个很年轻的地方。 门外站着一群说说笑笑的人,他们穿着校服,梳着油亮的发型,瘪瘪的书包和谈吐新潮成了一个焦点。 这是表明,知识已经在他们油亮的头发下的大脑里。 看着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草莽,我心里惦记起了我老妈和我家老隋。 我也是他们眼里的这个样子,只是他们把我的头发剃没了。 我们这些草莽,这些把时间分成一块一块的草莽青春人。 忘了刚才望着数学卷的眼睛上,一筹莫展的眉头。 忘了大小眼瞪着物理卷时的六亲不认,忘了英语卷上没有拼音好看的蝌蚪文,我们都忘了。 我们就记得,及时行乐是最好的。 我们总会安慰自己,明天升起太阳地方和今天的肯定不一样,但是太阳会都是红的。 我们学着知识,却从来不用里面的道理理解问题。 在我们的脑瓜里,知识是用来改变命运的,不是讲道理的。 我们很清楚,考验大人们耐心的是高考,不是煎熬的时间。 高考越来越近,好多事不会因为有了高考就不发生了。 比如每天都有的交通问题,比如每天都有的丢失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家长的时间不会归我们操纵的。 我们因为模拟考试的成绩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的眼睛也因为成绩在我们的身上乱钻孔,恨不得把我们放进熔炉,重新塑形。 直接把我们做成龙或者凤,在直接送到天上,再也不要什么嫡传,什么好看的花容月貌。 我们快把大人们逼疯了,他们在家里翘首等待时,我们还在这里寻找,寻找自己减压的方式。 压力根本没有,有的都是降低自己心里要报考的学校名称。 咖啡屋里,香糯熟熟的甜,各种颜色的奶香饮品,还有各种的果香让不大的空间里,有了水果园里聚会的感觉。 早一点到的一些人已经选了位置,都是悄声的叼着吸管,他们严谨的管理自己,保持自己的行为和墙上彩色的条幅纸一致。 那些彩色纸条上的请不要,读着也很舒服,很有我们这些孩子味道,假装自己有多懂事的味道。 请不要大声喧哗,我可能正在背古文,也可能还在做数学题。 你的到来,是因为你与众不同,请选一个你喜欢的位置坐下。 夏天,你会从这里出发,做一个你梦想里的人。 学着做一个完整的自己,让别人仰着头问你,你是谁? 这一条很熟悉,是我二叔的手笔。 乔钺用胳膊碰触我几下,示意我要注意自己的失态。 他见我的眼睛一直在屋里搜索,东看西看的寻找,没有听到人家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也不回答人家熟络的微笑。 我在找二叔,或者是我家的老隋,还有那个孩子,对了,还有我二婶。 二婶下午的那个神情,很让人担忧,她会不会冲进来,会不会质问二叔为何在这,为何不回她的电话。 二婶的文化素养应该不会这样,我有点后怕,自己干了一件事,不知道后果的一件事,算不算是好事。 我记起,每次我的学习成绩慌乱的没有规律时,沉稳的老妈就会问我,你姓啥知道不? 我姓隋,我知道。 我二叔也姓隋,我为什么不站在二叔的角度考虑,有可能等这个孩子高考完,二叔就又会带着金条跑步,跑着跑着就到了二婶的家门口呢。 我被自己的优柔寡断性格气恼了,脸红的看乔钺,看毛羽彤,最后看到一脸笑容的沈佳琪。 心里暗恼,觉得自己怎么就没复制过来苗小娟的性格,她那一个字就能解决问题的威严呢。 沈佳琪阿姨已经和我说了两次话了,她现在还在看着我。 “乔钺,隋一博,你们想喝什么呀?”她一点也不在意,我刚才的失神。 她的声音很柔和,不尖锐,笑咪咪的眼睛看着就让人舒服。 她见我进了屋就慌乱的寻找,可能也猜到,我家老隋会和我妈妈说,他来这里帮忙的事。 女人都很敏锐一些问题,偏偏不想揭晓,她们让这种关系露出水面,然后还能长出花草,会有别样的风景。 沈佳琪一直知道我是谁,这就是她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在我带着口罩时,她当时那么坚定的看向我的桃花眼,她就知道,她的方向对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所以,她在这里守株待兔的方式,总能见到让她忘不了的那个人。 哪怕看一眼也好,看一个背影也好。 女人还都是好奇的高级战斗英雄,她们对自己的领域就像是草原上的狮子,除了用强大的霸占和拥有,还要用气味,用吼声,用人类一直模仿的技能,繁衍统一的染色体,对自己的雄姿绝不谦让。 沈佳琪在颠簸了很久以后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她要在这个城市里生活。 那些年前她放弃了学业,从这个城市里的大学搬回来行李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的路将是一个风雨兼程。 她学会把心里的梦想变成了文字,写了一本书,一个女孩成为一个单身妈妈的故事,她把自己对那个有桃花眼的男人的期望放到书里。 她在书里的结尾,就是一个咖啡屋里,阳光进来时,也带进来了一个桃花眼的男人,他们四目相对,没有喊出名字的,久违的熟悉的笑了。 沈佳琪决定要做这样的一个机会给自己,她把自己这些年积攒一起的积蓄拿出来,还有老家父母的帮忙,开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咖啡屋。 她起了一个自己心里懂的名字,想试着让那个人也能懂。 她在一点一点的接近,接近我家老隋,寻找多年前的感觉,也想试着唤醒老隋。 我问我家老隋时,也是很担心他们的计划是不是太草莽了。 一个不爱人家的人,天天去人家那里,最后的结局该怎么收场,难道就是为了一个孩子的成长里不能有冰冷吗? 还有我家老隋,是不是也再试着我老妈心里的底线,是不是大人们看似成熟的模样,其实也喜欢玩活泥巴的过家门。 还有眼前的这个沈佳琪,她的聪明就是她把我们这些人都调动了起来,然后洗牌,然后她发牌。 她的笑容很无邪,很纯净,我们隋家却都在她的赌桌旁。 第77章一口井的问题 好多时候,我发现所有该发生的事情的契机,就是一个针眼那么大。 可能一个米粒大的石块就能解决的事,到后来针眼就变成了,一群人围着一口井喧哗。 他们高谈阔论,讨论这个原来只有一个针眼那么大的地方,现在会不会能通向某条不为人知的地下河,然后在通向哪个没有人去过的海底,再然后发现那里的会游泳的微生物都说拼音。 我恢复了自己最美的容颜,展现自己最拿手的桃花眼,灿烂的笑着回答沈佳琪。 “阿姨好!好久不见。”我的声音很遗传我家老隋,有磁性。 我们四个人选了位置坐下,毛羽彤觉察出了我的东张西望里有故事。 她见乔钺坐好,挤眉弄眼的对我,她就笑颜璀璨的和乔钺说:“乔钺,一会我发一套数学练习卷给你,你今天晚上要好好的练习一下,明天我要检查的。” 乔钺原本要看热闹的心,一下落到了春天的黄河水里,和那些个因为刚开江的冰块里,上下起伏着冰凉冰凉的流动。 他知道,除了友谊,有些感情是不能分享的,哪怕他一直是毛羽彤的铁粉加死党。 乔钺乖巧的点头,拉起班花的手,笑嘻嘻的问我:“班草,那今晚的破费,你看?” 毛羽彤也笑眯眯的看着乔钺,等他说完,接过去话说道:“你的那份我请了,你看如何?” 乔钺这家伙,居然很怕毛羽彤,他倒是很乖巧的不死缠,直接对我用了一个眼神,起身就往外走。 他的眼神就是命令,是他和我平时踢足球时用的那种,兄弟,交给你啦。 乔钺拉着他的班花,到吧台那和沈佳琪打招呼,拿着两杯果汁,头也不回的走了。 班花在门口那回头看我,那眼神居然和乔钺有时候看我的一样,觉得把我放到这里,很不放心。 沈佳琪给我们做了喝的,趁有点空闲过来和我们说话。 她是想和我说话,想知道一点我家老隋的事情,我二叔和老隋今天都没来。 她坐在我们对面的灰色皮椅那,微笑看向我们。 “味道还行吗?”声音还是好听,柔和。 “很好,阿姨,这个店里就你一个人呀?”毛羽彤抬头看四周,现在快要坐满的咖啡屋,问了我心里想问的话。 “嗯,有时会有同学或朋友来帮忙的。”沈佳琪微笑着和毛羽彤说,很礼貌的看她。 “阿姨真厉害,我们现在可喜欢上这啦,这里也算我们这些高三的孩子一个栖息的地方呢。”毛羽彤再次表达出了她喜欢。 “阿姨,那些条幅上的话,是你想出来的吗?”毛羽彤指着那些彩色条幅,又问出了我心里想问的话。 沈佳琪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我,她也很好奇我和毛羽彤的关系,这些话是不是我要她问的。 我的确很好奇,好奇的是我二叔怎样的脱身。 她和毛羽彤说话时,我的眼睛一直追随她的。 我想要看清楚她,是不是我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气喘吁吁,站在银杏树下的那个女人,那个有一双清澈眼睛的女人。 她看眼屋子里的墙上,自信心很满的露出微笑,顺便也偷偷地瞧了我。 她还是很在乎,我们家的团结,我们家人的反应。 她知道在这里帮忙的桃花眼男人,其实和她不熟络,也几乎不交谈。 她以为的老隋的疏离,其实是我二叔和她的疏离。 她以为时常过来的那个人是街角遇到老隋,和她淡淡相处的是滑雪场留给她新生的老隋。 写了这些纸条的人也是老隋,和她的孩子谈论人生是老隋。 为了店里的生意,和来这里的孩子们,在知识领域里打成一片的那个人还是老隋。 她不知道,我家老隋可不会写这些纸条。 我家写纸条的事,都是老妈苗小娟干的。 她还不知道,我家老隋的文化指导不了即将高考的高中生,他的专职能指导我老妈的人生方向。 沈佳琪笑着摇摇头,指着一两条说:“我就写了那几条,其余的是我一个朋友写的,最后的那条是我的孩子写的。” 我们都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屋里斜角的那个单人座位旁浅黄色条幅,是打了框,然后用水彩笔描上去的,很多色彩写的一个条幅。 我们要学会,做成一件事,让别人去说,这件事是他做的;而不是半途而废后,让别人去说,你还能干什么? 这句话写出了我们不羁的少年心,写出了我们高考前的心里阴影。 沈佳琪还在看那边,都没有听到吧台那有人喊她。 毛羽彤提醒了她,她连忙和我们笑笑,没有慌乱的过去。 刚才,我能看出来她眼里的骄傲,只是看不懂,她眼里的那簇激动的火花,是她的孩子还是那个帮她写条幅的朋友。 我能感觉到,沈佳琪在缠着一团毛线,逗弄躲在一旁好奇心很强的猫咪。 可惜了,她没看清,毛线那头不是猫咪老隋,是我二叔,是一个喜欢在草原上奔跑,怀有梦想症的藏獒。 我甚至能从这个屋子里的条幅上闻到,闻到我二叔的味道。 我一想到这些条幅是我二叔,扬起那个有着藏獒思想的头颅,想出来这种俗套的励志方法。 我就想大喊大叫,你们都错了,这原本就针鼻大的事,干嘛弄得跟通天的龙卷风似的。 这些大人,把一个简单的问题弄的复杂了。 他们瞻前顾后的思虑,都是些自私的想法。 有了事情就要解决,他们告诉我们的时候,理直气壮。 到了他们的问题时,就不像强迫我们交手机时那么果断,更不像逼着我们爬上独木桥时的英雄的模样了。 毛羽彤感觉到我的一丝不舒服,这可能就是情商高的人,敏锐和怀疑都是有度数的。 “隋一博,你和那个阿姨好像都很熟悉,又像都不认识。”毛羽彤歪着头,眼睛看我,等我回答。 “嗯,我们是很熟,熟到可能还是亲戚。”我有些气急败坏,觉得二叔有点跑错了方向。 毛羽彤很懂我,她摸了自己的书包一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纸袋,塞给我。 “这是我妈去大庙求来的考必中的符,两份哦。”她说完也不管我有多惊讶的看着她,直接放进我的贴身衣兜,放完了,还不忘了轻轻拍拍我的衣兜。 她的这个动作让我心里一动,忽的想起老隋教我的诗歌,诗歌里的哪一句我却一时想不起来说了。 第78章嫡亲的二婶 我是隋一博的二婶,嫡亲的,我的心爱人一直喜欢叫我天鹅。 他在激情时候喊我,天鹅,我的天鹅呦! 他在望着月亮时,喊我:天鹅,你看,月亮有一点蓝色的光! 他在让我离开时,在我的身后喊了我一声天鹅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看我,骑着他的单车向黑夜深处走了。 他走时,我把我的狗,一条忠实的金毛犬留下了,我的狗叫金条。 这样,以后,我也就有了一个回来看他的理由,我的生活里已经离不开他了。 他的桃花眼看着我的时候,我总想飞,想要飞起来给他看。 让他知道,我是他的天鹅。 现在,我在咖啡屋的门口一侧,十米左右的地方,一棵树后站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和隋一博差不多大的男孩,灯光下,他白净的脸上也有一双迷人的桃花眼,除了清瘦,除了个头略微高些,他和隋一博很像。 只是他戴着帽子,坐在单车上的姿势,抬头看天的神韵和隋一博不像,那种气质很像一个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隋一博现在还在学校里,我知道。 隋一博是班长,他说今天晚上班级要搞一个捐助的,他不会轻易逃课的,我知道。 我傻傻的站着,陪他等着,他看哪里我也看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黑暗的夜里,我是来干什么的。 我觉得时间好慢,觉得手腕上的表就像一个空壳,空空的,没有时针,没有分针。 除了时间,路上的人也不动了,他们一个一个围着我,脸色蜡黄,嘴里像是说着什么,声音很小,就像怕那个男孩听到。 我使劲的摇摇头,鼻子被树皮磨了几下,我才看清,我的脸直对着树,树皮都在我的脸上按摩了半天,我的嘴贴着树皮,就差啃树皮啦。 这棵小树太年轻,树干还不够粗壮,树皮的颜色也很年轻,黄褐色的树皮还有一股子黄土和枯草混合的味道。 自己刚才的失态,也不知道那个男孩看没看到我。 过了一会儿,咖啡屋的门开了,走出来两个人,一个向我这边走来,一个向他那面走去。 他的身边出现一个面容较好的女人,穿着灰色的衣裙,大方得体。 他们的关系很亲热,那个女人给他的书包里放了些吃的喝的,还温柔的捏捏他的脸。 他笑着,习惯的等女人做完了这些,然后伸手也摸摸女人的头发,摸摸女人的额头那。 他说了什么,然后走了,那个女人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就向咖啡屋那走去。 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直到他消失在黑幕里,我看不到为止。 他骑单车的身影很像我的爱人,整个后背都在运动,有韵律,有力度,就像撒欢的藏獒,咆哮着向前冲。 还有,那个摸别人头发时的样子也像,慢慢的轻柔的很有舒适感。 那个女人是街角咖啡屋老板娘,我知道,我见过她,学生的手机里有她的店面宣传。 最近有几个学生和我说,咖啡屋的老板娘是一个写故事的人。 我突然不想知道什么啦,不想进这个咖啡屋,去见我最想见的人。 我害怕什么呢?我害怕那个老板娘太会写故事,我却不是主角。 我害怕她的故事里有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他们都有迷人的桃花眼。 我靠在树上,腿抖了半天,手伸进衣兜拿出来电话,找到通讯录,看清自己设置的联系人,心爱的人的号码,久久的不呼吸。 眼泪在脸上被风吹得有点凉,比刚才买的雪糕凉多了。 眼泪在我的嘴角那打转,舍不得的落下,流进我的嘴里,很咸涩。 我按了号码,在响了一声后,停住,我不想听到什么,只想知道,我不是他拉黑的人就好。 我的手机相册里有一条记录,那是一张医院的遗传基因检测报告。 是我偷瞧到的,是我收拾东西时发现的,是我离开心爱的人时,在他的储物室,一个保险柜里发现的。 我拨打了苗小娟的电话号,我想和她说说话,她的眼睛总是很犀利,说出来的话也是挑着筋骨,狠厉。 人遇到沟沟坎坎时,都会寻找一根救命的稻草,我也不脱俗,我除了是一名老师,还是一个女人,年轻的没有生活经验的女人。 可能有的人爱倾听,有的人爱倾诉,我却愿意听当头棒喝,也愿意被别人割下一条伤口。 苗小娟很快接了电话,她的声音就像我期待的一样,轻快,脆生。 “怎么啦他二婶,是不是想和我聊天呀?”这个女人最大的了不起就是看住了自己家的男人。 我想和她坐在一起,就是这么的急切。 “嗯,我想听你说话,当面的那种。” 苗小娟直接的答应了,她要我去老隋的文具店,我们去那里喝茶聊天。 老隋的文具店我去过,很书香的地方。 我打了车,很快的到了,她已经先到了。 我看到屋里开了一盏灯,温和的光,比刚才超市的那盏白亮的灯让人舒服多了。 屋子里飘了些茶香,很有自然的木香味道,一首不知道名的音乐,慢慢的在屋里游荡。 我在苗小娟示意下,坐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椅子吱吱呀呀的声音让我很舒服。 苗小娟还是那么的精干,身影利落,头发有些湿,看来是在家里刚洗完了澡,我心里有点感激,还有妒忌。 我真的佩服她选择爱情的勇气,看来我家里那些高学历的人说的话也不全对,他们要我寻一个高学历的人,思想是有偏差的。 高学历不代表高情商,也不代表做人的品质。 苗小娟见我一直看她,脸上竟有些红润,她凤眼里都是温暖,对我挤挤眼睛,有些顽皮。 她从小茶具旁一个绿色的皮包里拿出来两个小食品盒,我闻到了水果味。 她打开一盒,是草莓,很新鲜的大个草莓,还是被她切开的草莓,草莓粉白色的心儿,晶亮,舍不得流下来的汁液勾引着我。 我伸手,伸到她眼前,等着她给我,她居然像我的妈妈,在我的手掌心那里挠了一下,宠溺的用茶具旁的一个盒子里的牙签,插了一块儿放到我的嘴里。 我没有咀嚼,就含在口里,看她。 她不在看我,她的手一直忙碌茶杯的清洗,褐红色的茶杯在她侍弄下显得新鲜。 她的侧面很有纸质感,就像她的温度,她一直对待情感面带微笑的温度。 苗小娟的沉稳让我的腿不在抖,心也不那么慌了。 过了一会儿,我坐的椅子不吱吱呀呀的叫了,我的手和脚也渐渐的暖合过来。 “我心里难过,想和你待一会,想听你说话。”我的声音很轻,茶水咕咕的声音都比我的大。 我说话了,感觉发出声音,心里就很舒服,因为我的对面是有人听的,而不是一棵树。 “你是因为他二叔吗?”她抬起头看我,手上没有停,脸上的微笑和炽热的目光都很温暖。 我想哭,想要她抱住我哭,我没说话,眼睛可怜的像金条,看着她点点头。 她笑了,居然笑得没心没肺的,伸出湿津津很白的手,点了我的头一下。 我就这样的目瞪口呆看着她,觉得她的这个样子很像水浒里的潘金莲,很媚。 我的心通通的跳,真害怕她的老隋会听到我这样的想,然后就飞过来,一巴掌拍死了黑暗里嗡嗡叫的西门庆。 “你是因为他二叔和你的事心里难过呢?还是因为你和他二叔的事心里难过呢?”她说完,递给我一杯红茶。 我听的稀里糊涂的,接过茶杯,在心里小心翼翼的计算,哪一个是我现在最想听的难过。 “姐,这有区别吗?”我觉得还是问吧,问了也不会显得我有多笨。 “哈哈哈,有啊,你若是因为他二叔和你的事难过,你就应该多了解他二叔当初为了什么和你分开,也要知道他那个风流倜傥的二叔为什么一直也没有再找别的女人。”苗小娟说这话时,心里也揣摩。 “你若是因为你和他二叔的事,你就想清楚,你为什么离开,离开后还为什么这样的难过。”苗小娟眉头有点紧,我看出来她也纳闷我们的事。 苗小娟的确很画魂,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女人,孩子的二婶,难过的模样很让人心疼。 她心里敲打着拍子,寻着一个重点,他们的分开不是掉头发的那么简单,自己家的老隋肯定还有什么没有说。 我是很笨,我为什么会这样难过,为什么就因为读了几年的书,没有学会耍赖,赖在那不走,我不还是天鹅吗? 我把手机里的那条信息给苗小娟看了,我见到她接过去后,睁大眼睛仔细的看,然后再看我。 她的眼睛很湿润,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也让我知道,她也不知道我心爱的人为什么不要我。 那个证明上说的一大堆,最重点的就一句话,因为有过辐射后遗症,也会影响以后的家庭生活。 这就是我还没有度过蜜月期,还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时,就被宣告我的婚姻结束了。 苗小娟被我的这个信息吓到了,她的手紧握在一起,我觉得她在做斗争,和她自己,和她家老隋。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一个孩子,他是不是要回到那个女人的身边了。”我终于知道,我的难过是怕他真的要离开我。 苗小娟摇摇头,她喝着茶,想着事,翻滚的水气在我们两个的中间布了一道屏障。 “你应该想,他二叔为什么要你离开,而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女人。”她的声音还真是利落,锋利的把我切了万段。 我把她带来的草莓吃了干净,又把那盒打开,是一盒扒好的桔子瓣,黄灿灿的规矩的摆着,像眼睛,像桃花眼。 “我原本也是想等他心态好了,会要我回去的。”我把一片桔子半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 我还是很害羞的,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哪怕眼前的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来也奇怪,我怎么会这样的龌龊,想抱着人家哭,又不告诉人家理由,想听到人家的安慰,又不说自己为什么悲伤。 “嗯,有些事,你自己最有体会,你得想清楚了,你还年轻,你的未来可不是老年人的生活。”苗小娟的话很露骨了,我听得出来的。 我心里再一次的画出了他的桃花眼,那里面曾经的殷切,还有他的热烈。 只是后来,他半夜起床,去了卫生间的时间越来越久。 回来时,头发也凌乱,身体还很凉,我贴进他时,他也会惊吓到。 我偏就爱了他有些惊慌的桃花眼,他的手指,他和那些叫藏獒的家伙们对视时的模样。 “你要确定,你今后的语言,不再有一点的要求,甚至一点的伤害,那可就是两个人万劫不复的深渊啊。”苗小娟还在和我说。 深渊?那是我和他在储藏室里一起大喊时叫出来的话,我们在激荡时最想要掉进去的地方。 我应该是不怕的,我感觉到自己的气味里除了茶香,除了草莓香,除了汗味,还有草原上的味道,狂野。 “你还要顶住,他可能为了一些事情,语言过激,你还要坚强,他可能因为一些事情,还隐瞒了你,比如他的头发,是假的。”苗小娟就像一名法官,冷峻的面孔,激动的声音宣告我的刑期。 假的?那么好看的头发是假的,那么像西部牛仔的颜色是假的,那就不要了,假的要他干嘛。 “假的就不要了,大不了也像你的老隋,秃顶嘛也很好看。”我笑嘻嘻的说,觉得和她说话都不用大脑,真舒服。 她打了我一下,很开心我这样的说,她的老隋可是她心尖宝贝。 “嗯,你能这样的想,你就做好准备,不管他二叔将来会变成什么样,你肯陪着,也是我和老隋心里最感激的人。” 我知道,她这是表明了态度,真正的肯认我了。 “姐,那我要怎样做,才能见到他,让他知道我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他。”我发现,自己过了一个坎以后,脸皮居然不会红了。 “你不需要做什么,还有40天高考,他就回来了,他从来没走过,从来也没有放下过你。”她的眼睛里都是亲热,我很感激她这样的说给我听。 苗小娟知道,自己刚刚知道了老隋没有说出来的话,心里已经很难过了。 老隋那时的心里肯定比自己还难过百倍,他无法张口说一个男人的尊严,还是他的亲弟弟。 我望着茶壶上的青烟袅袅,心里踏实的想,看来,高考的独木桥不仅是这些学生的,也是我要度过的,那我就和他们一起的煎熬,一起的奔跑40十天。 第79章是龙不是虫 小时候我们都希望快点长大,希望长大后自己会掌控自己。 自己变成一个坚强的人,一个和世界对话的人。 现在才知道,长大以后,认识的东西也变了,自己也在变,我们变得更糟糕。 我在咖啡屋里谁也没有见到,也没有我害怕的场面,反倒有了心动,那个一模一样考必中的神符。 毛羽彤的大胆再一次掀翻了我对脸红和害羞的理解,我想起了老实人老隋说过的话。 这么爱害羞的女孩,胆子可不小。 我是不是需要一个大胆,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毛羽彤,她的亮晶晶看我的眼睛。 我没有,我想了,真的想了,可我也想到我的保证,我是先有了保证的。 我带着这个考必中的神符,钻在被窝里,听着隔壁大四的女孩给我的留言。 老弟,你姐我决定留下了,不是我多懦弱,我发现我的妈妈病了。 他们这么急切的给我找出路,一改以前要我出去闯世界的想法,是怕他们不能陪我太久。 他们感觉到自己老了,我还没有长大。 万一有一天,留下我一个人还在满世界的跑,他们很不放心。 我成了他们的心病。 这一段时间,我在纠结,我工作多久,才能赚到那些钱。 我还想过,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是不是一个看中了钱的人。 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却是半悲半忧,我妈妈得了乳腺癌。 我想留下来陪她,想一想,我们长大,梦想就和现实太不一样了。 哄你长大的大人们曾经都那么像饱满的彩色气球,在你头上飘扬,引领你抬头去看天空。 现在,他们在上面待的太久,老了,遮不住雨了,也挡不住风了。 他们的气又少了,表面的褶皱也多啦,让你看着变了颜色的他们,都不敢碰触,真怕哪个力量不对,碰碎那一块儿。 老弟,你姐我留下了,留在这里。 我准备考研,就考咱们这个211大学,除了离家近,还可以照顾到他们以外,我还是很想做一个有自己味道的人。 这些天我看到你书房灯光一直亮得很晚,你要努力,做自己人生里的主角。 你不能像我一样,你的梦想不属于这个地方,你是真龙,我是孔雀。 我又被她的自黑幽默弄得哭笑不得,她就像一个黑色的精灵,在黑夜里跳舞,用脚丫敲击战鼓的精灵。 她在黑夜里总是给自己加油,告诉自己,天亮了,就变了。 不是蜕变,是天变了,她还是乱草的头发,乱搭的衣装,乱的需要妈妈规矩她,需要妈妈爸爸操心她。 她想要爸爸妈妈总把她当做一个孩子,不能轻易的说放弃的孩子。 这是今天晚上我听到的第三次关于龙的故事。 我回来时,老妈没在家,老隋接过来我的书包,和我说老妈走时说单位临时有事,需要老妈写个材料。 他的鼻子一边在怀里的书包上闻着,一边把手伸出在我的校服衣兜附近徘徊,不经意的拍了两下冷风。 我今天比平时回来的晚点,进门的时候,老隋那神情很像我老妈的听诊器。 他圆睁桃花眼,把我上下的看,鼻子贴近我,这是要查看我身上的味道。 幸好刚才咖啡屋里,我没有向毛羽彤释放我的蚂蚁,我深刻的记住了我们隋家的十八条家规。 我把爱吐酸味的蚂蚁放到了一个地方,蚂蚁们翘着脚在等那个地方的蜜糖。 老隋习惯的敲敲门,笑眯眯的端着牛奶进来。 他和我讲起来小区里的八卦新闻,我家楼下的那个初中生妈妈,又开始在花坛那里转圈圈了。 老隋有点好热闹没人看,可惜了的对我说,这回队伍壮大了,三个女人啦。 她们在假山那,走走停停的说着话,埋怨着,说到伤心处,都想跳进那一尺深的水里,一洗前耻,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听不懂人话的怪物。 她们因为气愤把自己也骂个疼快,觉得还是要先检讨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太好,太温柔,忘了棍棒之下出孝子的这句名言家训了。 她们在花坛那,往水池里丢石子,捞出来再丢进去,一点不想回家看家里的怪物啦。 初中生的妈妈脸色苍白的讲自己的孩子,一只手捂在胸口那,起伏不定的说着。 这个孩子快把我们逼疯了,我们家那位为了能在太阳升起来时看他一眼,就说,每次只要早起就奖励一百元,起得晚就责罚一百元。 结果呢,这孩子把压岁钱拿出来,大概的算了一下,睡到十月一日都够了。 孩子还和爸爸讲以后要是开学了,可不可以也这样的,那样每年的压岁钱就有用场了,以后也不用早起上学了。 有一个孩子妈妈,安抚着她,说自己的孩子比这还可怕。 她说,家里那个五年级的孩子,自己刚才就要下手……她两手比画一个圈,愤慨的说,刚才在家里,因为一道题,她想掐死孩子的心都有了。 老隋学着那个妈妈的模样,那种愤慨有了力量,他手上的圈一下收紧,吓了我一身惊汗。 她说,自己刚拿出一个成功的人做领路人,孩子就说,人家的妈妈肯定不是这样的。 她又说,好在自己反应快,就说人家的妈妈不这样,孩子却出息啦。 结果她的孩子说,那你还在这里干嘛,怎么不去人家给人家的孩子当妈妈。 老隋又翘着兰花指学那个妈妈口气,桃花眼翻出了无奈。 最让老隋笑得花枝乱颤的是那个后来的家长,一个大一孩子的妈妈。 那个妈妈本来是买了东西准备回去做饭的,听到她们在这说自己家的孩子,也不上楼了,东西放到一边,加入了讨伐队伍。 我家那个神兽啊,大一孩子妈妈开口就骂。 每天早上手机打开报到就完了,然后就在被窝里睡觉,被窝里聊天,甚至被窝里吃饭。 你还说不得,大学怎么学习,学什么我们都不懂。 都这么大了,打不得骂不得,说好了跟你聊了一下外面的世界,讲一下他们的三观。 说不好了,戴着耳机和我们说话,说我们不懂爱豆的人,除了骂孩子就会跳广场舞。 三个人长吁短叹的蹲在花坛那聊到天黑,互相劝着,安慰着。 大一孩子的妈妈叹气的说,你们回去千万都别打神兽啊,现在离家出走的孩子太多,别说他们能去哪,就那些压岁钱都够他们坐飞机去北极两个来回。 她们慢慢的降低了声音,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扔掉手里紧握的石子,看得出她们对自己的那点信心已经无语。 还是五年级的那个妈妈先清醒了,她说,听说南边的疫情越来越少了,应该都快开学啦,再等两天,开学啦,把他们放进学校里就都会恢复了人身。 她们带着心酸,带着坚持在自己的矜持身份里,妈妈的角色回家了。 我能想出来,她们举着手,看着眼前翻白眼瞪着他们的神兽,心里指不定衡量了好几遍,打人犯不犯法。 三个女人一台戏,时间肯定短不了。 我家老隋居然在楼下呆了那么久,他是因为楼下有戏呢,还是他心里有戏,要不就是在等我放学呢。 老隋讲完八卦,桃花眼笑眯眯的看我,等我说话。 我让他坐近一点,摸了一下他的头上刚长出来的头发,很少,很软,很暖。 “老隋,你这头发还剪吗?” “剪啊,等你高考完了,我就不剪了。”老隋瞄瞄我的头发,密实的黑茬茬。 “那你可费劲啦,你的头发长得太慢,我没遗传上你这项功能。”我家老隋最在意的就是,我的嫡传越多,他越开心。 老隋桃花眼里居然没有惊异,里面只有桃花瓣儿,绽放着向我涌来。 我竟然被他看得发毛,小心翼翼的问:“老隋,你这眼神怎么和我妈妈一样,是要把我宰了卖钱吗?” 老隋听我这样的说话,感觉出了我的心虚。 老隋桃花面上笑得更是像我家苗小娟,占了便宜还炫耀的样子。 他们的夫妻像没有都体现在我的身上,反倒是他们越来越像,行为和举止更是神似。 “我听了那么久,就想啊,你妈妈给你定的家规真有用,你看你现在多懂规矩,还有礼貌,长得也好看。” “在说,你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们望子成龙的日子就要到了。” 老隋右手点点我床脚那的小金库,那意思,我要成龙了,人间的俗物也要不得,这小金库很需要一个可靠人来保管的。 “哦,好吧,你就当我是龙,长着桃花眼爱喝人间牛奶的龙。”我在老隋桃花眼注视下,喝完牛奶。 老隋很满意自己表达完整的八卦故事,他是在夸赞我老妈,教育有方,而不是我到底是虫还是龙。 我被老隋自夸术打败,看他满足的离开,就在被窝里伸长腿并拢,手掌贴紧胯骨两边,看着窗外的朦胧月光,等待自己变成龙。 之前,我在书房里学习,乔钺气馁的向我告状。 他的妈妈,那个温柔的女人,今天突然搞了一个烽火计划,居然要他每天学到凌晨一点。 乔钺呼哧呼哧气喘的说:“隋一博,我妈妈疯啦,她说她从现在开始不看电视,不出去跳舞,不和闺蜜逛市场,每天和我的知识死磕到底。” 乔钺委屈的眼神就要顺着信号过来了,他自己对自己的能量源很了解。 平常的学习除了和我沾亲带故的抄,就指望考试时,卷子上的那些题和他也沾亲带故的啦。 乔钺还欲哭无泪的和我说,如今真要逼着自己趴在不认识的卷子上熬半夜,身旁还坐着一个不用垂帘听政的妈妈,那就再也不用看到他的帝王相了。 乔钺的哭诉自己树洞爱情有限的时间,白天要躲爱突袭的老班。 虽然说大家心照不宣的看得出他和班花的故事,但是没有民举,官就不纠。 再说有些事乔钺很懂得分寸,做人很方正的,他绝不会在老班的面前蝇营狗苟。 除了老班,他还要注意体委的睚眦必报,体委现在一看到他和班花亲近就像变了个人,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 乔钺知道,体委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才会找一些发泄点。 乔钺还悲悲戚戚和我唠叨,他最近获得的收获。 他的家人、亲戚轮番的上阵,劝导,典故,真人实例。 高考日期越来越近,他家里人的耐心也越来越少,他们都慌乱着,寻找能和孩子交流时在同一条线上。 他说,他们有时来风,有时下雨,忽晴忽阴的在他的耳边喧哗。 还会一字不忘的在他的耳边灌溉,别人家的孩子成功都是自己努力来的。 每天整些名人名句给他,早上记一条,睡觉前背一条。 隋一博,他们太不了解我们,以为几句话就能改变我们的思想,以为几句话就能把我一塌糊涂的成绩提高。 他们太不了解我们,这些每天穿着校服,天天用成绩,算计高考后,怎样离他们远一点的孩子。 他们说出来的那些条规,所谓的人生格言,真的不适合我们啦。 乔钺的声音落下,我们都不在说话。 突然,他的声音又变得恶狠,在话筒里传过来:“最最让我难过的是,我妈妈居然拿你的爱情奚落我,她说你看人家隋一博,除了长得好看,学习好,就是谈个恋爱都找学霸的,说什么你们才是龙凤呈祥。” 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吼叫着,声音宽厚得像我二叔家的藏獒,让我在这头呲着牙不敢笑出声。 “隋一博,再见了,我将在子时变身,明天的我不再是我,你还会是你,是毛羽彤心里的真命天子。” 乔钺刚要嘿嘿笑时,就变了,他用悲声和我说:“再见,亲爱的班长。” 不是因为我和毛羽彤的事让他哭泣,是因为他妈妈,开门进来,坐在他的身边开始陪着他熬夜。 玻璃窗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天空上黑沉沉,月亮像挂不住似的掉落在天空的一角。 天,黑兰,黑绿,黑黄的交换。 我在天上浪荡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勾着一个红色的纸包,那是毛羽彤给我求来的幸运符考必中。 我没见过龙,眼镜蛇倒是见过,此时在天上的我是应该幻化成蛇的样子呢,还是叶公画的那条龙的样子。 第80章灯光里的尘埃 不管你将来去了哪里,你都是爸爸妈妈心里最好的孩子。 我睡着时,隐约的听到这句话。 这句话让我在梦里飞得更远,更高,更像一条龙。 我老妈不知道何时进来过,她在我的床边坐下。 她的手在我的头上摸索了好半天,给我盖好被子,又把歪倒一旁的小金库塞进我的怀里。 睡着前,我的一只手上握着考必中神符,一只手握着从大熊肚子里拿出来的五张粉票票。 现在它们都散落在床上,张开四肢,霸占我的床,在老妈眼前明晃晃的宣告自己的位置。 老妈凤眼笑出了水花看我的睡姿,在我耳边呢喃,亲了亲我。 天还没亮透,我头上的蚂蚁们爬到我耳边,窸窸窣窣的告诉我,蚂蚁动了,有人来了。 蚂蚁们说的太急,带出来的唾液凝成一大滴一大滴沉重的水珠,簌簌的从我头上落下。 水珠酸涩冰凉清爽的薄荷味刺激我,我抬起头仰望高处,一朵肥美的云上,我的蚂蚁们招摇的笑,裂开的大嘴两边的长须,飘远。 它们是找的了吗? 我急的要去找它们,我放到那的蚂蚁。 蹬着腿,翻个身我又惊醒了。 想起了什么,借着窗口的光亮,看清两只空空的手掌。 这两个手掌曾经抓过什么,现在还要去抓什么,我心里升起了雾团。 目光穿过舒缓的雾团,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慢慢的转过身,看我,递给我一把味道鲜美的瓜子,他握了好久等我。 我在惊喜中坐起来,满房间的寻找,想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街角。 眼睛里挤出来些潮湿,我看到了昨天晚上握在手里的秘密,还好东西虽然不在手上,也在手下压着。 我的床前空空的,老妈今天居然没在身边,这可不是我家传统晨起光景。 我纳闷的开始起床,自己从被窝里滚出来,自己看了自己好几眼,还是不错的体型呀,老妈这是不要我了,还是我已经够分量啦? 老隋把热乎乎的饺子端上桌,告诉我,老妈一大早包好饺子就出去啦。 我盯着老隋的桃花眼,听他说话。 老隋唠唠叨叨的说,你妈说这两天要突击一下。 因为天暖了,疫情的好消息一天比一天多,花开了,虫鸣了,人们就懈怠了。 你妈他们就怕好多爱心存侥幸心理的人,又出来玩耍了。 我听着老隋一口一个你妈妈,你妈妈,说的话都能听出来除了有蜜糖味还有蜂蜜味。 看着他脸上的幸福,我想笑又不敢,不知道老妈今天是演了哪出戏。 我老妈总是居安思危,她和老隋很搭配的,老随是随遇而安。 老隋回头见我听得很专心,桃花眼泛滥的释放出粉色花瓣,好像我老妈就在我的身后,一直在看着他呢。 我冲着他使劲的点点头,表示老妈说的对。 心里也使劲的检讨,应该向老隋学习,团结成一个团。 想到老妈没在我床前召唤我起床,心里很不舒服,竟真的有些怅然。 我突然有些懒,就像我还在床上没起来,等在那,等老妈伸手在我后背取暖。 一只手拄着腮,还是盯着老隋的脸上,虔诚的看。 老隋点着数,给我夹饺子,他一直是我老妈最忠实的士兵。 “十七!好了,儿子,今天的饺子个大,你妈妈说你现在太累了,人瘦了,饺子虽说有数,馅大点,你就能吃饱。”饺子在盘子里耸立,挺着自己浑圆的大肚子无声的看着我。 还在忙乎的老隋见我从坐在餐桌旁就一直瞪他看,他手上的动作就停了,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我想笑不笑的嘴角,一会儿翘一会儿憋住。 老隋桃花眼上被我老妈画了两道弯弯的眉毛,就在原来的地方,加粗,加黑,把我弄得哭笑不得。 他原本白净的脸,这样突兀的出现那么黑的眉毛,倒是一个不错的创意,浓眉小眼。 脸颊上原来也是写上字的,现在成了花脸,就是不知道唱的是窦尔敦还是包公。 老隋用清水洗脸的习惯一直保持着,清醒就是最好。 他当然没有洗净,何况那些黑色可能还是防水的化妆品。 我笑,是想到我老妈画的时候,心里不知道得有多得意。 怪不得,一大早就工作去啦,这是要老隋自己也不知道的去文具店工作啊。 我心里猜想,一定是老隋做了什么事,被老妈抓到了,这件事老隋没有站住理。 我吃着饺子,脸上严肃的告诉老隋,一会去洗脸得用我妈用的那个洗面奶和卸妆水。 还有洗脸时别不照镜子,以为自己好看,镜子都是多余的。 老隋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看着我吃饱了,打着嗝,背上书包走了。 我家老隋在我大笑关上门的那刻,进了卫生间,在镜子前照了他的桃花脸。 他摸着花脸,笑出了声,轻轻地搓搓自己的眉毛,他有点害怕,头发少了,眉毛会不会也少了。 他在那些瓶瓶罐罐里找卸妆水,脑子里想起来昨天苗小娟回来后,对自己一顿的蹂躏。 我老妈,苗小娟让老隋对墙站好,发誓,以后再也不隐瞒了,否则十八条家规就改成老隋专用。 老隋嘴上答应着,心里就猜想,老婆去单位写了什么材料,这么兴奋,不掐人,不打人,不让睡觉。 老隋那时若聪明一点,就会想明白,我考学走了,我老妈可就剩下他一个玩物了。 就一个士兵的将军,指不定怎么变着花样哄骗他呢,那十八条家规怎么不会是他的专用呢? 老妈在老隋睡着后,就用不怕水,不掉色的眉笔在老隋脸上画了山水画。 我把同学们捐助来的钱和名单都给了老班,老班一直低头在做一套化学统考卷。 由于这个特殊时候我们不能有省统考,只能自己的学校找题型,找资源。 老班握着笔,眼睛瓦蓝的看着我,想了一下说:“隋一博,你看咱们是不是中午过去,给他送过去。” 老班联系医院,看看我们能不能过去,需要注意哪方面。 小五在医院的病房里,他需要恢复一下自身的免疫力才能到群体生活里。 他在我和老班出现时,惊讶的坐起来,把手上正看的书放下了,那本书和学习的书没有关系的。 那是一本武侠书,书皮上的写着《侠客行》。 他的身边没有陪护,这个治疗已经是他自己就能搞好的事了。 我把名单和钱都给了他,原来想要说的话被小五打住。 小五让我们坐下,他床头对面的椅子上。 他在床边,靠近我,我把椅子拿起来向前靠。 小五微胖的手握住我的手,声音里有着坚强说:“我很感谢老师和同学们,但是以后就不要这样了。” 小五咧开嘴笑出声,他笑得干净,脸上在灯光下能看出来有几个色斑,调皮的跟着他笑的时候跳舞。 他身上的消毒水味比我们走廊还多还浓。 “我这个病,知道的人会为我的年龄惋惜,知道我这么多年还坚持治疗的人,会觉得我是在浪费家里的钱财。 我却觉得,我很了不起,我的技能多于你们一项,是不是老天给我的意外奖励呢?” 我听到这里,心里很酸,悄悄地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老班。 老班的眉头聚在一起,他不说话,他也不去看小五的脸,只看床头那里。 我的手被他握着,眼睛不敢看他,低下头,假装看自己没有系好的鞋带。 小五看出来我的难过,他接着说:“我要参加高考,是因为高考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机会,活下去的机会。” 他的手握成拳,在我们眼前晃悠一下,带起一股风。 “和你们在一起嬉笑怒骂,也是我故意的,这样更显得我还是和你们一样的。” 小五把手拿回去,两只手放到肚子那搅在一起。 他还是咧嘴笑看着我,我心里很闷,嗓子干,我想哭。 我觉察小五也是要哭的,他的鼻音很重,他停了一下,又伸手在我一直没有拿回来的手上轻轻地拍一下。 他忍住了,他的眼泪应该在泪窝里储存了很久,可能都学会了倒流。 一个人能把甩不掉的疾病看成走上高考独木桥的阶梯,看成上天的安排,看成与众不同,他的心里肯定有不一样的世界。 我想,小五的心里有一片沙漠,沙漠长出了一颗葡萄树,葡萄树上结满了紫色的葡萄,熟透的,香甜的葡萄。 他在葡萄架下摆了一方席子,席子上有葡萄酒,有葡萄干,有只蝴蝶在小五的肩上飞舞。 他在等,远方来的客人。 “隋一博,我们这个年龄是自己认为已经长大的尴尬年龄,别以为这个时候我们就不应该流泪,想哭就哭出来,谁说长成大人了就不可以哭的。” 我原来想说的话都没了,那无非就是,好好的养病之类的心灵鸡汤。 现在的话就是,想哭就哭出来,谁说长大了就没有流泪的权利。 可是我们都没有哭,就连沉痛的呼吸也因为消毒的灯光给凝滞住了。 我们飞奔的长大,向前冲,是要去看前面的路上别人演绎的悲喜剧,是要品味前面的人丢在阴影里的味道,我们才能算真正的长大。 长大了再从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眼泪了。 我仰起脸,看到灯光里的尘埃,在光线里飞舞,跟着我的呼吸飞舞。 这世界最欢快的就是它们,没有风的时候,它们落地,没有光的时候,它们落地,没有人的时候,它们落地。 其实,那是错误的判断,它们一直在飞舞,从不停歇。 它们换着花样,换着造型,换着世界的存在。 在角落里,在皇宫里,在美人的发髻里,在蒙娜丽莎的微笑里。 有的东西一直的存在。 我想起来毛羽彤说过的话,她昨天很新奇我在咖啡屋的表现。 “隋一博,你才多大呀,干嘛纠结着脸,像是好多的问题等你解决似的。” 毛羽彤说完这话时,还把我的嘴角故意的向上提拉。 是啊,我们才多大呀,经历的东西只是今天的事情,明天的我们不知道干什么,更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的。 老班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宽厚柔和。 “小五,真的快要考试啦,你准备的怎么样?” 小五其实一直等老班说话呢,他心里很敬重我们老班。 他当初点名要到我们班,就是因为听说我们的老班,是一个严苛的人,还是一个爱讲道理的人。 我们老班讲道理可不是一般人能学的,他能从春秋五霸讲道辛亥革面。 和我们分析地利,人和后,告诉我们天时需要的是勤奋。 他还会讲甘罗的故事到孔融为何要让梨,除了人心还有雄心,还有壮志,还有背景。 他能把我们送上天去,看我们七十二变后,再捏住拳头。 我们从他的指缝里挤出来头,鼻涕眼泪的流出来,大呼“我们服了”。 他还能把我们做成有机和无机化学分子,把我们研究成符号夹在书里。 当然,这是老师们的专利,老师们都很墨迹,我们老班在这个队伍里首当其冲。 “老师,我给自己算了一卦,我的幸运数字是五,今年我一定考走!”小五说这话时,腮帮子故意的鼓起来歪着头,很顽皮的给我们做了一个表情包。 “好啊,那就做好今天的准备,明天干什么那是明天的事。”老班拍了一下手,站起来。 “那我们就回去啦,你回去的时候,这个表情是要送个咱们班全体的啊。”老班笑呵呵说,也笑呵呵的拍拍小五的肩膀。 太阳还是来时的模样,浑圆在天空上,就像这段时光被定住了。 它暖暖的挂在我们的头上,一圈一圈的光芒穿过云团,丰满的照在地上,我们的身上,我感觉自己的身上热乎乎的,地上也热呼呼的。 我们走过住院部的草坪,草地水润润的,看得出是刚刚浇过水的。 草上有些水珠散发出晶莹的蓝光,那是天空上的蓝。 随着我们的脚步,蓝光变了颜色,橘色、红色、绿色,都很美。 第81章真的快考试啦 我和老班的脚步一下因为草地耀眼的光,轻松了很多。 老班不再是背着手走路,他的手很自然的随着走动摇摆。 头顶一撮头发也随着他走步的力度跳动,他走出来了韵律,走的我紧跟不上。 我在他身后寻思了一下,我问老班:“老师,有些事让我心里很难理解。” 老班歪头,看了我的毛寸头,笑得神秘说:“终于憋不住了,看得出你这些天憋着劲学习,对自己那么狠,是哪方面又给了你自己什么压力啦。” “老班,你是神仙吗?”我对自己的智商有了怀疑。 是不是智商这个玩意时有时无的,是不是智商也需要什么环境豢养啊。 要不就是,我家老隋说的,人老奸马老滑,难道我的老班老了,所以很狡猾? “别堵在心里啦,说出来可能会对你的学习成绩有好处呢。”老班眼里的光芒四射。 我可是他培养的重点苗子,不能因为某些困扰夭折了,老班的神情说明了他的关心。 “为什么一个很简单的是与不是的问题,要弄成幸与不幸呢?”听我说完,老班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黑色粒子,他想把我炸死。 我家老隋说过,家丑不可外扬。 我也不知道,我二叔的事算不算家丑。 应该不算,因为我二叔那会儿还没有家,顶天是个人卫生问题。 哎,真难,我有点为了我二叔的才华叹息,想着古人,那些有才华的人也都是风流才子,没才华的人好风流就是败家子。 我打了自己一下,觉得在分析下去,我也可能是风流才子啦。 “你说的简单是你看到的,但是,事情的发展对于当事人不一定简单。”老班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高深莫测的和我打了太极。 我承认,老班年龄比我家老隋还大,是够了老奸巨猾的杠。 我把二叔的事,年轻时的辉煌讲给了老班。 老班背着手,在我前面停下,回头看我,说道:“你想过怎样的简单解决?” 老班的这句话还是惊到我啦,他怎么知道我已经把我的蚂蚁放出去啦。 我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名字,加一道解题公式贴在了咖啡屋爱心墙上。 “我想还是当事人最有权结束这个问题。”我相信,我的哥哥不是一个没有注意到,沈佳琪变化的人。 我的第六感是有的,因为他在墙上留下的那张字条。 我知道,他也想做一件事,让我二叔夸赞的。 他想让自己的存在更理直气壮,他的天生狂野,不输于我二叔。 所以我猜想,他是知道了,在店里帮忙的二叔是谁,只是他还没有分清我家老隋和二叔罢了。 我不是花果山上的猴,也不是姥姥说的猴精,可我是我老妈苗小娟带大的桃花源里的猴。 “还是当事人最有权的,你的选择是对的。”老班在我的胳膊那拉了一下,身后一辆出租车刚好过去。 斑马线对面的绿灯亮了,我靠近老班,用右手轻拢他的后背,我们走在斑马线上。 “你和毛羽彤的数学成绩相差十分那样,按照现在的保守估算,你能高出一本五十分。”老班讲了我的学习,这是目前最重要的。 “哎,真的快考试啦,你们还能冲一下。”老班和我边走边分析。 那辆出租车就停在我刚才站着等红绿灯的不远地方,车上下来一个很年轻的男孩。 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帽子,帽子的阴影下露出白净的下巴,帽衫外套着校服。 他是去医院做一个定向的检查,这是他这些年里的一个习惯。 他把头上的帽子撩了一下,抬头看向天空闪着光圈的太阳。 耀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桃花眼眯成缝。 他看了一下周围,这是一条主街道,十字的街道上停了很多车。 他又看向亮着红灯的那个街口,许多车停着,有两个身影走在斑马线上,一高一矮,很像父子。 他的嘴角翘了一下,很欣赏阳光下的那两个人,看着就很温暖。 眼睛不知为何有些胀,鼻子有点酸,他冲太阳光使劲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把眼泪收回去,自己好久不哭了。 他想快点长大,让自己学着妈妈心里的那个人,保护妈妈。 他轻快地跳上人行道,大步的向医院的大门走去。 在挂号的那个地方,他拿出病例本和医疗卡。 病例本上写着他的名字,名字下还有被划掉的几个字。 隐约的能看出那几个字,隋一唯。 刚到文具店里的我家老隋来回的走动,他感觉到心慌,也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做错了。 我二叔好几天没来了,他在电话里说,自己这几天要做一件事,也就没有时间去咖啡屋那里了。 老隋接完电话,知道二叔没事。 是不是儿子快考试啦,那块儿还差什么没准备好,他记起我早上上学时,那爽朗的笑声,我是应该都胸有成竹的。 他感到心里还是发毛,他在想我老妈。 我老妈凤眼里的威严狭长,瞧的老隋当时就想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怕今后对不起年轻的天鹅。 老隋不想让苗小娟我老妈知道,我二叔的病是什么性质,是不是影响今后的生活。 二叔告诉老隋,自己今后不能或者是可能不会有小孩了。 所以,他们才想了那么一个双簧剧。 自从回国后,二叔说头上除了原来的倔强留下来些头发,现在又开始长了一些头发,只是除了不均匀,还没有颜色。 二叔说的话,老隋一直都信。 老隋心里有了安慰,这是一个好的现象,离开国外的工作环境,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有了改变就是好事。 老隋的电话响了,他慌乱的接听,因为那上面的头像是我老妈。 “老隋啊,你的脸洗干净了吗?”老妈笑嘻嘻的说话,就像这件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啊,开始没有啊,是儿子提醒了我。”老隋如实地回答。 他知道站队需要勇气,我的威力还是不够大。 “那好,中午,我过去,咱们一起吃饭吧,就去你隔壁那家快餐店,好吗?”我老妈甜糯糯的说话,她又开始了她的温柔。 这声音也只有老隋才能消受得起,老隋眼睛里突然很热。 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慌,是早上苗小娟的严肃。 老隋习惯了我老妈,摸着他的头说:我上班了。 老隋又开始了忙乎,他烧水,放音乐,在颜色不同的柜子那挑选中性笔的型号。 在正午的阳光就要铺满屋里时,听到门口有人喊他。 第82章慌乱的借口 老隋听到那个声音,身体有点僵直。 他把手里的笔胡乱的一放,两只手无处安放。 神情凝滞,身体的热度急速下降。 原本的欢快,一下跟着刚才忙活出来的汗水掉落,一大滴一大滴的掉在地砖上变凉了。 他慢慢的走过去,看到门口那清爽的沈佳琪。 “我看你好几天不过去啦,是不是你有什么事啦?”沈佳琪轻声的说话,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沈佳琪和老隋说话时,总是婉婉的,就像一碗清水。 那是一盒水果,是洗好的,切好的各类水果。 这种盛情使我家老好人,老隋蒙蒙的。 我家老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站在那里看着水果盒,眼睛慌乱地瞧,看不出哪个是哪种水果。 他心里想着老妈苗小娟,一会就要到了的。 中午的阳光真好,很适合在家喝茶,听音乐,或者看书,或者写书。 我老妈正在来这里的路上,她的浅色葱芯绿丝绸上衣扎在米色的裤子里,手上还提着一束鲜花。 小跟的皮鞋在路上的石板块儿敲击出声响,她哼着一首曲调,在阳光里跑出好远。 老妈很会撩人,她昨天晚上趁老隋睡着,把老隋的脸整成了黑包公,乐的一大早就跑了。 可是又担心我也是个糊涂蛋,没有看到老隋的变化,或者我也和她一样坏坏的不说。 她的老好人老隋,指不定在上班的路上,在那条街上惹出多些个笑话。 她这是带着花来吃饭的,也带着一点的歉意。 我的猜想一直很准,我说过老隋,你们的事早晚露馅,到时候你们怎么收场啊。 老隋那时还笑眯眯地说:“我们是大人,大人的解决方式自然有大人的道理。” 此时老隋还想起了我,想起我说的话。 老隋啊,活完泥,别忘了洗手,回家,我用我的小金库给你压惊啊。 沈佳琪见老隋还在那呆呆的站着,很奇怪,这个男人最近怎么了? 有些和以前不一样,她终于感觉到,老隋和我二叔的不一样了。 她的印象里,以前的老隋不太爱说话,但是也会笑眯眯的回她。 在咖啡屋这段时间里这个男人有点变了,说笑声音也欢快,还总会有一大推的新鲜事讲给客人们听。 他和她没有过什么承诺,只是一个配合的陌生相处。 在咖啡店里时,晚上短短的时间里,这个男人只和那些孩子说话,包括自己的孩子。 就几天的光景,店里的学生多了,大多是因为他的原因,他的风趣和知识。 她还偶尔的听到这个男人的笑声,被学生们的无厘头问题逗笑的欢快笑声。 这可能就是自己要的幸福吧,这么简单的幸福难道也要没了? 老隋眼前的变化,沈佳琪有些伤感,知道自己来错了。 她不知道,眼前的我家老隋正在为了自己的双簧主意买后悔药呢。 我老爸,老隋太老实,遇到事情只会沉思。 “你是嫌我来了吗?”沈佳琪很懂事,她知道自己最近有点幻想了。 我们家门前的那条布尔哈通河,一到春天河水开化时,情景也是很美的。 四月春风从南边溜过来时,最先有感知的就是这条河。 河中间一条灰绿色的水道慢慢展现出来,是在一个大风天,也或是在一个大晴天,反正是你不注意的时间里,它就变了出来。 其实那条水道流着的不是水,远远的看着就是灰绿色的冰块在流动。 水道一段宽阔,一段狭窄,一道阳光在上面闪亮,一片阴影在下面涌出。 灰绿色的冰块油亮亮的圆润,一会上一会下的在河里潜水。 河水不知深浅的流动,带动一些冰块,冰块相互撞击浮在水面,堆积老高,露出白茬。 没有呼啸,没有澎湃,只有涌动。 冰块越多,水道越宽,水流也越快,冰天雪地也就快没了。 我老妈带我去看过那情景。 她指着那条细窄的水道说:“豆豆,你想象不出来,那些冰块底下的水在干什么,它们在掀开一件实事。” “还有啊,你看到的冰块其实很大,很深,不是表面上的那一层啊。” 我一点也不懂,冰块下的事实是什么,只是害怕,害怕那些冰块压到我的身上,我会很疼,我会鲜血淋淋,我会不能呼吸。 我问老妈,为什么那么坚硬的冰,遇到那么柔和的水,就酥软了,然后就没了呢? 我老妈把被风刮起来的一缕发丝理在耳后,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说:“它们的关系,就像我和你爸爸。” 老隋嘴角动动,干涩的咽下一口空气。 “你来了?有事了吗?”老隋说完话,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屋子里的阳光晃悠悠的晃在地上,晃到他头上。 沈佳琪眯了一下眼睛,听出话里的干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是老隋生活里的多余的,她有些难堪的觉得自己的位置不应该在这。 她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就要出门时,她停住又转过身来。 她心里还在纠结,自己这些年挣扎的故事,有没有错。 门响了,进来的人,让老隋的头上除了毛茬,还有紧张的汗水。 “咦?有客人啊,老隋啊说好了去吃饭的呀,你准备好了吗?”我老妈,妖妖娆娆的拿着花,逆光进来。 她的身影让老隋感到模糊,手里的牛皮纸里一支紫红色的玫瑰夹在一枝勿忘我里,显得玫瑰更鲜美。 老隋听完那句话,就像见到了救命的神仙。 他的桃花眼发光,他听出来我老妈那口气,是在包庇和宠溺。 这就是夫妻,老妈在进来前,在玻璃门那看到低头的老隋,她心疼自己的男人。 沈佳琪没看清老妈的模样,就见老隋抬起头时,眼睛里的欣喜是自己没见过的。 她知道,这是老隋的妻子,她慌乱地不回头的说:“啊,我买完了,那我走了啊。” 她头也不抬的向外走,都没敢看擦过身边的我老妈长得什么样。 老隋把老妈递过来的花放进一只玻璃瓶里,喜滋滋的等老妈发落。 老妈的手在老隋的眉毛那使劲的抹了几下,说道:“怎么的,儿子要考试啦,你也学会皱眉了?” 老隋可不是因为我要考试才皱眉的,他是怕老妈还在生气。 他们谁也不说刚才的女人是谁,挎着胳膊,一脸的夫妻相就去吃饭了。 艳红的阳光被文具店的玻璃门关在外面,留恋的在玻璃上撞击。 它的温热被玻璃吸取,玻璃窗热乎乎的,泛着光辉。 第83章高三人给自己一脚 我在下午的英语课最后的几分钟里居然睡着了。 一个四壁墙面都洁白的教室里,一排排整齐的桌椅,我和一个孩子隔着桌椅,面面相对。 他笑起来的桃花眼看着我,嘴唇慢慢的张开,我听到,他叫我弟弟。 他的眼角落下的泪水,在半空里变成了桃花瓣,落在洁白的地上,很鲜艳。 下课铃声把我惊醒,戴着眼镜的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笑盈盈的看我。 她的眼镜闪出蓝光,就像水滴,柔和。 她很理解我们这个时候的疲倦,除了心里,还有大脑里。 乔钺晃晃悠悠的翻越几个桌椅过来,他要和我讨论刚才我怎么能睡着的问题。 我睡着的时候,英语老师刚好提到我的英语分,见我没有回答,她停顿下来看我这个方向。 老师的这个动作,也把关心我的乔钺吸引过来。 “隋一博,一个优秀的学生在课堂上睡觉,怎么能解释一下他的好成绩是怎么来的?”乔钺把我桌上的书随手拿起,卷成筒状的书对着我。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刚才的梦还在我的脑海里,我能感觉到那滴眼泪是真的,我在等我的蚂蚁给我的消息。 “那是因为人家把别人浪费的时间都利用起来了。”体委不咸不淡的接过话,站在我身边。 体委把我的英语卷拿起来,和她手上的卷子一行一行的对比。 嘴里还叨咕说道:“哎呀,不愧是敢睡觉的人,基本满分呀,你看看那这才是真才实学呢。” “哎,你说得对,最浪费时间的不是学习的本身和过程,是你自己的准备和犹豫。”班花也拿着卷子过来,站在体委旁边。 两个人就像没有看到乔钺,对我的卷子更感兴趣。 乔钺眼睛里露出受伤的表情,眼角耷拉下来,水花泛滥的哀哀怨怨看我,等我说话,等我的安慰。 见我没有声音,还笑咪咪的看他,特别是我的桃花眼总是弯弯的,根本看不出来有没有悲伤。 他的方头摇了好几遍,看看我,再看看班花,撩了一眼体委手里的卷子,快速的拿过去我的英语卷。 他最后的向我们看一眼,最后的无力的垂下方头,慢慢转身回去。 没有声息的坐在座位上,把刚才的英语卷拿出来,低头就写。 我们三个人一起相视的笑了,在他的身后握拳,碰撞。 我们都希望乔钺越来越好,而不是天天的立志。 穿着海蓝长裙子的风和太阳在天上玩耍。 风把裙子撒在太阳的周围,映衬出太阳的圆圆脸庞。 风的小手老是在太阳的脸蛋上摸一下,嘴老在太阳的脸上亲一下,然后拍一下,再亲一下。 太阳害羞的红云染满脸上,洒在蓝裙上,太阳的脸更红了,它颤抖着,发出光芒。 它拿出一片浓厚的云朵遮在圆圆的脸上,深怕自己的脸太红,光天热,让路过的鹰和雀鸟儿看出心事。 风就浪荡在云朵里穿行,把长裙一角撩在太阳的脸边,它把云朵拉长,拉薄,撕碎,拉到山脚,放到山腰。 弄得爱害羞的太阳,露出光亮的脑袋,笑嘻嘻的看大地,看山林,看六月的山花在草里留下的影子,看小野兔在草里露出红红的眼睛。 考试的日期又逼近了几天,乔钺的方头也越来越方。 他摇晃着头,声音很小的传过来。 “隋一博,我觉得物理就算是蝌蚪文,我都能背出来,可是英语怎么就像天文符号,晃得我头昏啊。” “你说,我天天学到凌晨,眼瞧着肥头大耳都脱了像了,那些刚记住的字母就翻脸不认人呀。”乔钺还再说,他的声音太小,我趴着才能听到。 “我妈说了,在这样学,高考成绩准能压过你,我看啊,不是我压过你的成绩,是我就要到来的死期压过你。” 这是今天又一次模拟考试后,乔钺的总结。 我看着乔钺的脖子,细了很多,心里想起来我老妈转呼啦圈时和她的闺蜜视频说的话,减肥不是药物的作用,是心里累不累。 现在再看乔钺,以后减肥的那些广告什么吃了还能瘦的,都不要相信。 就按照我现在眼见为实,我写出了要价一百万的瘦身广告语:要想瘦脱相,高考走一遍,要想瘦成什么样,就看学习成绩怎么样。 “乔钺,现在就把物理和化学好好的学吧,争取理综过二百。”我低下头,小声地说。 “嗯,这些天我感觉到了,我妈妈陪我学习时,只要专注的记下来的东西,第二天早上都会有痕迹的,可是痕迹都太浅了啊。”乔钺耸耸肩膀,一副哥哥知道的太晚了的惋惜模样。 摸摸他的单薄大耳朵,拍拍他的头,剩下的二十几天的学习,会把乔钺的成绩改变吗? 我不知道,我对没有发生的事情,从来不敢说肯定,只能这样的安慰他了。 “在加油些,完成当天的就好,东一下,西一下的乱学不行,等到毕业的那一天,你也会为了自己努力过感到骄傲的。” 体委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说了这些话。 她趴在我的桌子上,看我吃惊的脸,她冲我笑笑,伸手放在桌子上两个奶黄的小果冻。 她就像没有看到乔钺,轻声的说完这句话,慢慢走回到她的座位上。 乔钺低下头,不吱声,他把鞋带解开系上,在解开系上。 回到座位的体委也不说话了,翻着手里的书,一页一页的翻。 我看乔钺还在低头,心里偷偷地笑,知道体委是和乔钺说话。 班花闭着眼睛皱着眉,趴在桌子上,她用刚写完的卷子扇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这。 看向周围,班级里稀稀拉拉的人在小声说话,那声音小的听不出男生女生。 剩下的都沉默无语趴在书桌上。 最近的接连考试真是残酷,它把我们五十几个小妖的成绩分割成了战国七雄。 大家不敢在提起高考两个字,好像一说高考两个字,就会全体趴下,举起双手不敢动。 高考的压力把我们身上的水分榨干,让一些人叫不出声,站不起来,干瘪瘪的等风碾碎。 大家都瘫歪在自己的桌椅那,不呼吸,不睁开眼睛。 班级太安静了,又闷又热,我们就像被勒住脖子的烤鸭,吊在烤炉里。 一直坐在位置上不动的小五突然动了,他笑出声了。 他站在凳子上,拍拍手说道:“我比你们大很多,考场也去了好多次,那里和这里都是一个样,桌椅的颜色一样,坐在那里的人脸上的惊恐和不安也一样。” 他见有人抬起头,看他这里,他就冲那说:“不过,等你答完卷了,站起来时,向四周再看的时候,看到的风景就不一样。” “是啊,我们现在就是爬着也要给自己一脚,让自己知道带着疼痛向前奔跑的景色,是我们没有见过的。”老班在门口出现,他在门外观察我们半天啦。 老班现在最操心的是,他的五十几个小妖蔫了,都耷拉下翅膀,羽毛上也没有了光泽。 此时就像在火焰山上,被烧光毛,被煎烤的吱吱冒油,连翻身都不愿意。 那时我们在操场上暴躁狂奔的青春,笑着在操场上喊老师好的稚嫩,现在没有了。 我们在生物实验课上对未知的生理露出的奸笑,传递小小的猥琐眼神,现在没有了。 我们在他的化学课上,提出来的符号从哪里来的问题时傻傻的模样,现在没有了。 英语课上,不喜欢英语的我们,大方的说,因为爱国,才不爱学英语的调皮玩赖的劲,现在没有了。 我们剩下的就是煎熬,用身躯里最后的力气爬向天空的那座桥,露出自己向前的双手。 老班眼睛里的睿智还在,这么多年的教学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拼,身体里的余热,隐藏的能量。 只是,今年的我们与往届不同,我们在高三冲刺时遇到了新冠病毒,在画好的起跑线上,遇到了病毒的肆虐,在恐惧中,封闭里学会等待,学着成长,学着不哭。 他心疼我们,因为我们经历了一个不一样的冬天;他心疼他的这些小妖,因为这些小妖经过了一场千锤百炼。 我们与往届的不同,是老师们眼里的黑马,是疫情里成长出来的高三人。 老班看着我们,把我们全看在眼里,想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他常挂在嘴边的话:“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快来了。” “老师,你说的‘坚持就是胜利’挺不好受的。”乔钺在我的身边站起来,他刚才是一直蹲下说话的。 他现在学的奸猾些啦,悄悄的爬过来,蹲下和我说话,体委和班花都不会注意到,自然也不会让他总下不来台。 “是啊,老师,我们一直坚持着,胜利都去哪了?”另一个成绩不好的同学也抱怨着。 现实让他知道,自己玩过的游戏成绩,不能和考试成绩交换。 “坚持是一个过程嘛,你们需要过程还是结果呀?”老班被我这里突然冒出头的乔钺逗笑了。 他不知道乔钺为何在我这蹲着,他很和蔼的看着有点颓废的乔钺。 乔钺看看左右的人,见大家都在坐着等他回答。 班花和体委也在等他,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回答应该很安全,也很高大。 “老师,结果很重要,过程只要不痛苦也可以要。”乔钺一边点头一边颤动他的大耳朵。 “隋一博,你看乔钺哪里适合呀?”老班补给我那眼,我就抬起了腿。 班级里的小妖们都明白了,有的人捂着嘴笑,有的人鼓掌等热闹。 老班那是让我踢乔钺的屁股。 “高考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我们这样的等待,煎熬?”老班问了另一个问题给我们。 有人说,高考是蜕变,就是变的时候太痛苦。 还有人说,高考是魔镜,进去了,出来就会变个模样。 “老师,你说高考的魔力在哪?”乔钺把手举的老高,他总是喜欢举手问问题。 “看来你的屁股太大,隋一博的脚太小啊。”老班笑着说,扔了一个粉笔头。 “高考是对自己的一次救赎,这句话你信不?”老班把问题送回来,乔钺愣在那里。 “那么,马为什么打在屁股上一鞭后会跑得很快呢?”老班又问了一个问题。 “是因为它拍再挨打……”乔钺这会儿不敢说的大声,他怕大家又都笑他,特别是体委和班花,她们刚才都笑得流眼泪了。 “对,这次回答的很对,不是千里马也会跑得快,但是要打它。”老班又扔了一个东西给乔钺,是一颗巧克力豆。 “鞭策自己,规划自己,给自己的目标标的清楚些,不带眼镜也能看清楚。”老班的话又洪亮又清晰。 六月的天空很高,阳光又高又温热。 树林里的小风来回的流,使得树枝哔哔哗哗的碰撞,树上最后的粉色也落了下来。 风吹起来的落地花瓣在半空里旋转,最后都堆落在墙角。 溃败的花色一改往日的娇艳,仓皇的躲在阴影里被尘土遮掩。 一两片稀稀拉拉的被风散的花瓣,滚落在下水道口那,被下水道冲上来的味道熏得来回的翻滚,最后枯干,看不出它曾经的芳华。 校园里那些树上再也看不到粉色或粉白色了,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绿色,一簇一簇拥挤,在风里使劲的摇摆。 不知何时,绿色站满了树上,站满了街道上,站满了山上,春天的尾声开始了。 绿色比起花开时更是让人流连,寻找,注目,因为它们的中间有着一小点的青绿,满身毛刺的果子。 六月是果子开始长个时,是它们要压弯枝条时。 夜晚的风吹在我的校服上,呼哒呼哒的,它找不到一处藏匿的地方,就拍拍我溜走了。 我和毛羽彤站在街角的咖啡屋外,十几米的一棵树下。 我的蚂蚁们不知为何动了又没了声息,我要不要进去看看。 一旁的毛羽彤知道我那天做了什么,她也很好奇我在等谁。 “隋一博,要不我进去吧,看看有没有人给你留言。”她问我时,就已经向咖啡屋里走去。 我抬头看天空,天真黑,黑的绒绒的柔软,显得的几颗大星星很亮,就要掉下来的样子。 一旁有一个骑车人停下来,他把自行车靠在墙角,带着一股温暖的风向我走来。 第84章逆光少年1 他站在那,挡住路灯照过来的光,有些黑暗的身影向我靠近。 “你好!隋一博。” 他的声音里很活跃,很像春天里的河水,清凉流畅,还有小小的叮咚。 我看到光圈里的一个人,一个很久就想看的人。 一个和我很像的男孩,桃花眼很媚的人,一个本应该姓隋的孩子,我的哥哥,隋一唯。 他见我张着嘴,惶惶的眼神看他,眼睛了的两簇光亮像火苗在燃烧。 他笑了,桃花眼跟着一起笑。 今天晚上,他来了,我的蚂蚁把他带来了。 他靠近我,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的后背已经因为紧张靠在树上,他就伸手在我的肩上拍拍。 他比我还高些,我这段时间已经长了许多。 老隋那天还开玩笑的说我,是不是需要再换一批绿色的内裤。 “你是不是在等我啊?”他见我的眼睛一直追着他转,夹着惊疑的光,也不说话。 他脸上也涨了红晕,不回避我的惊疑,他又笑问我。 我点点头看他,手不自觉的抱起来,使劲的搓,张惶的咧开嘴笑。 我的嘴竟然合不上了,幸好有口罩,要不不知道的流出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与其奢求偶遇,不如大胆的相约。 这是老隋自己都忘了从哪本书里摘抄下来的,他是想我能突破自己心里的那道情商低的坎。 他老是忘,我的坎是老妈的家规,不是大胆的毛羽彤。 我在咖啡屋里留下的那个公式,是求偶数项和,他看懂了,他真的聪明。 他的智商很高,不差我二叔的。 我心里竟然想到以前,我家老隋提起二叔的智商遗传的事。 “怎么约了我,就不会说话了,那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呀?不会是最近的一些流言吧。”他还是和我很近,我能感觉到他口气里的一点激动。 乔钺和我说,咖啡屋最近有了些小道故事。 好多常去的同学说,那里少了一个人,一个十八岁的人。 我二叔很自恋,第一次过去的时候,他把自己介绍给这些孩子时,说自己十八岁。 他戴着口罩和好看又时髦的帽子,露出的桃花眼,说出来的话就像春天刚刚苏醒的蜜蜂,毒性很大。 尽管我二叔的语气嘻哈,桃花眼迷人,衣着也很时尚,可是他似乎忘了我们的年龄,都是零零后。 我们这些孩子也是爱玩的年纪,他们乜视二叔的桃花眼,心里想着,这眼睛是不是开过眼角,眼皮是不是提拉上去的。 他们审视完我二叔,然后不屑的说,你不像啦。 我二叔继续散发自己身上的毒性,他就和他们打赌,让他们拿出书包里的书,不管哪本都行。 让对方随便翻到哪一页考问他,只要他答不上来,他就不是十八岁。 结果我家博士二叔赢了,他就真的变成了只有十八岁。 他就在咖啡屋里有了一席之地,还潇洒的在一面洁白的墙上画上了几个字,心愿墙。 就几天的功夫,我二叔的脸上带着两片桃花瓣,他觉得自己都相信年龄只是喜不喜欢,不是时间问题。 现在我二叔突然的不去了,有人就发现了问题。 那个墙角的座位上,偶尔来过的一个人,每次都是低头学习的一个人,也长着好看的桃花眼。 是不是他们是父子?要不就是他们有了什么,按照年龄差,是父子?还是私生子? 反正老板娘现在看上去也不好,笑容里总有些忧伤,好像生病了。 乔钺和我说的时候,也很好奇,他还围着我的桃花眼转了一圈,就问和他一样的没见过二叔的班花,我的桃花眼和咖啡屋的桃花眼像不像? 班花摇摇头,她谁也没见过。 乔钺就贴着我的耳朵问我,那个咖啡店里传说的桃花眼,会不会是你家老隋在外面丢失的孩子。 我白了他一眼,在他的大耳朵上使劲的弹了一下。 差点告诉他,我二叔和我家老隋是双胞胎。 长相一样以外,性格举止一点也不像的双胞胎。 我二叔可是鬼精灵,怎么能是不见了,应该是……应该是什么呢? 其实,我们没看到,我二叔的迷人桃花眼也被人拒绝过。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在这风生水起的二叔栽了。 我二叔竟也会遇到没人搭理的地步,就是他自己的孩子,隋一唯。 那天,二叔在咖啡屋刚坐下,就发现在屋子里尽头的座位,不说话的那个戴着帽子低头的男孩,他就感觉到一丝熟悉。 他觉擦出这个孩子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这样的姿势是在用身上的神经在观察,是在注意屋子里的信息。 只是,他不抬头看他,也不理会他和其他孩子玩的游戏。 他很亲近的走向这个他很想知道是谁的孩子,二叔向这个孩子说了同样的话,想试着用知识打通他们之间的陌生。 “你想知道我多大吗?”走过去的二叔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和愧疚,问话时都没有了夸张。 “我不想,我知道我自己多大就好。”角落里的孩子瓦声瓦气的说。 结果二叔就这样的失败了,他躲在口罩里的脸泛起了红晕,由耳边到脖子,延伸到了脚跟。 二叔和我学会了同一种的羞涩。 我二叔的第一次被拒绝就回到了开始,他还想再次和这个孩子接触。 他和他的小朋友们在墙上写了条幅,写了励志的话。 他想让那个孩子看到,他在做事,在努力做事。 然而,我二叔没有看到,他的小孩写了一个条幅,是在他走了以后,我看到了。 我还在想乔钺讲的小道故事,我的哥哥就用手拍拍我,示意,我怎么不说话。 “什么留言?”我有点好奇,是不是我听错了。 他和我一样靠在树上,我们的肩膀靠的很近。 “不是留言,你的留言我看到了,我说的是流言,别人说我是这家店里的老板娘私生子,是和前些天来帮忙的那个人的。”他说完,用手抱起两只胳膊,一只脚立起来,鞋后跟磕在树上,这也是我喜欢的姿势。 乔钺被我弹了耳朵,疼的叫了一声后又和我继续的讲完这个流言。 那个十八岁的人不再出现,咖啡店里也少了乐趣,自然也少了一些人。 有的同学是奔着那个人免费的解答题去的,还有的是想看看那个十八岁的人,到底是不是十八岁。 他讲完时,离开我不能够到他的距离,笑的阴险问我:“你说,沈阿姨一直那么喜欢你,你不会也是她的孩子吧?” 一旁的班花脸色突现红晕,她就像看到了一出好戏,也凑趣的说:“这才是真的流言,把事实说成绯闻,把绯闻说成大事件。” 这个绯闻就是我的哥哥说的流言吧。 他是知道的,店里的那个人是我的爸爸,也可能是他的爸爸。 我抓住自己溜走的魂,脸色也渐渐的恢复,侧过身偷偷的用桃花眼细细地看眼前的人。 隋一唯,我的哥哥,早就摘下了口罩。 他的侧面细看更像二叔多一些,他的眉眼和下巴和二叔像,嘴角弯一点的那种带俏很像沈阿姨。 我这个哥哥有种梨花带雨的娇弱,特别是他说话时,喜欢对人放电的样子,很娇柔。 我喜欢他,觉得他和我更像,我们都是隋家人。 “我等你好久了,哥哥。”我转过身,摘下我的口罩,看他。 我的脸烫了,炙热,嘴唇颤抖,眼泪就下来了。 流言是什么,是一个错误加一个对号的故事。 我只要这个哥哥,一直想要别人注意的哥哥。 我想要抱他,抱他的单薄和孤独,抱他刚才见到我的那抹笑容,抱他喊我时的那点点叮咚的激动,我想抱他很真的那种。 他原本温凉的脸上,因为我的突然一声哥哥,突然红了。 他鼻子使劲的挺着挺着,然后也红了,他嘴角两边的肌肉抖动,漫开,喉咙吞咽,喉结跟着抖动。 我们一样的桃花眼慢慢的聚拢些水珠,慢慢地流下来,咸味在我们之间漫开,然后延伸。 这是我们的泪水,两个男孩的泪水。 “咳咳……”他低下头,弯下腰,两只手放到膝盖上,使劲的咳着,他想要用咳嗽掩盖流出来的泪水。 这可能是他长大以后最认真的哭,最动心的哭,也是最伤心的哭。 隋一唯,我的哥哥,曾经躲在门后,看我家老隋的背影时,也哭过,但那时候他不懂。 离开的老隋是不是他的爸爸,是一个不要他的爸爸,还是一个不知道他存在的爸爸。 他咳得厉害,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在等,我的嘴角翘起来的太久,酸酸的,我的嘴里有了咸苦,可是我还是不擦掉。 小时候,我和老隋在姥姥家。 姥姥在院里搭了一个叫悠悠的东西,我被姥姥抱起来放到悠悠的轱辘里。 姥姥就悠着我,给我讲了苗小娟猴精的故事。 我老妈小的时候很瘦,瘦的就像猴。 她很奇怪自己的哥哥们都胖乎乎的,为什么她就那么瘦。 姥姥就糊弄她说,你是我从山上捡来的一只猴,因为你聪明,见什么就学,学什么都快,后来就学会了走路,学会梳辫子。 我老妈,一个七九年出生的人,从家里唯一接触世界的黑白电视机里看到了动画片,孙悟空大闹天宫。 那以后就开始看书学习,她从哥哥的书包拿出叫新华字典的书,找到花果山的三个字,然后,她把姥姥家墙上贴的报纸写上拼音的读。 那时候,家里人逗她玩,问她认那么多的字,是要去花果山吗? 她只是摇摇头上的小辫子,用一根手指放到嘴上,眼睛黑黑的看别处,嘴里嘘了一声。 没有共同的语言后,我老妈更是谁也不爱搭理。 姥姥家她能够到的墙上已经被她写的差不多了,除了熏黑的地方,除了够不到的地方,她仰头实在看不清的地方,都没有逃离被她写上拼音。 她心里卯着劲想找花果山,发现墙上的报纸里要么是化肥广告,要么是一个好长的故事,根本没有花果山这几个字。 姥姥被她执着感动,就让进城的邻居买来好多的唐诗宋词的小课本。 她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就会背唐诗,宋词也会说上一些。 老妈那时就知道,唐诗不是糖,不能吃,得用拼音读,才能有味道。 有一回,姥姥从地里回来,见我老妈的小身影躲在一块大石头那。 她悄悄的过去,看见我老妈,闭着眼睛,耳朵贴在石头上,胳膊腿盘在上面,我老妈稀奇的趴着睡着了。 姥姥瞄着老妈的小身影,心里想,看看这个傻丫头,还把自己真当猴了。 我姥姥从石头上把我老妈抱起来,才发现,她的一只小脚丫上有发黑的血迹,已经干了的血迹。 我姥姥心疼的抱着老妈就往家里跑,喊来大舅他们,快去拿点盐水,再拿一个药片来。 在姥姥指挥下,药片被碾成粉末,盐水洗净伤口,我老妈的脚丫是被一颗陈年的钉子扎破了。 舅舅们也心疼家里这个唯一的女娃,问她为什么不哭,我老妈说,猴子不会哭。 舅舅们就问,那你脸上流的是什么? 我老妈用黑不溜秋的小手擦了一下,放进嘴里舔舔说,怎么水还是咸的呢? 后来,我姥姥问她,怎么趴在石头上呢? 我老妈晃晃头,笑着眯起眼睛不说,偎进姥姥的怀里。 我老妈那天就是想看看,这大石头里能不能再蹦出一只猴来,这样,她们就可以一起去花果山了。 原来我老妈一直不把自己当做一个人,她以为自己真的是一只猴,长着凤眼的猴。 我姥姥讲这个故事时,因为我从悠悠上摔下来了,姥姥揉着我头上的一个包,问我,疼吗? 我点点头,姥姥就又问我:那咋不哭呢? 我说我不哭,因为我妈妈说,男人不会哭。 现在我的眼泪流着,流到嘴角是咸的,我哭了。 “哥哥,你不要咳了,在咳一会儿,嗓子就会咳破了。”我拉起他的一只手,让他看着我,和我脸上的泪水。 我们就是哭了,流出来的都是咸味的泪水。 我们在这个黑夜里,看不到月亮的黑夜里,寻找到了彼此。 毛羽彤一直站在我们的旁边,她手上拿着三杯热牛奶。 她刚刚出来时就看到我们两个身影相像的人,靠在树上。 她就知道,我和她说的等的那一个人来了。 她回身进了屋,又要了一杯一样的热牛奶。 再出来时就见到我们两个及像的人,泪流满面的拉着手相互看着。 第85章逆光少年2 我们三个人去了一个地方,就是我十三岁的生日那天,曾经在那上面吃过最难忘的汉堡的地方。 公园的凉亭在深夜里黑幽幽的,有点神秘,矗立在山上,巍峨不动。 这里很安静也很暖,和煦的夜风软绵绵的刮着旁边的树,那个温柔都能感觉出树在拒绝。 裤脚相互的摩擦,就是我们听到的最大的声音。 我们慢慢的摸索走上去,不敢打开手电筒,不敢喘息。 哥哥在前头走,他会停下看我们,看得出,他对这里也很熟悉。 毛羽彤拉着我的衣角,有点喘,她是害怕了。 这个学霸女孩,不怕知识,不怕我的拒绝,怕了黑夜,还有可能是怕了我的眼泪。 夜太黑,这个时候上公园来的人,总是有点鬼魅,不能说是正常的。 我们在凉亭上面望着这个熟悉的城市,街道上街灯璀璨,有着动人流光,晃出城市的喧嚣和热闹。 因为穿梭的车灯晃出来奶黄色的车流,感觉到这个城市在黑夜里的温暖。 毛羽彤轻轻的咳了一声,使劲的把一只握住的杯子里牛奶喝光。 我呲呲牙,侧头看我的哥哥隋一唯,他的脸在这里显得更白净。 他也在看我,也对我呲呲牙,他有一口很白净的牙齿。 他因为我呲牙的模样笑出了声,把手放在我的胳膊那里轻轻地握着。 就像我们再次确认,我们是一家人。 “我在这里想过结婚。”我搂着我的哥哥肩膀说。 毛羽彤本来哭红的鼻子还在风里抽噎,她因为刚刚的害怕,湿糯糯的眼睛刚被纸巾擦干净,就听到这个消息,又难过了。 她长长的吸溜一下鼻子,肚子里灌满一口气,把手里喝完的奶杯使劲的往下扔。 结果因为纸杯太轻,凉亭这里有点微风,杯子扬起多高就飞多高落在她眼前的地上,然后一动不动。 “我那时候没想过和谁结婚,就是当时看到一个好看的混血娃娃,这么想的。”我很知趣的比划着,自己那时候的个头。 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我的惊慌,我竟因为自己说的不完整的话有些后悔。 我现在可不敢得罪她,她可是看到我最糗的一面了。 刚才,我们在咖啡屋外,哭着说话时,没有去看四周有没有熟悉的人。 等我想到这里是学校跟前时,想到我们还在咖啡屋门前时,毛羽彤也跟着哭了。 她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故事,也不知道隋一唯是谁,只是看到我们哭,她也哭。 她在我还没有表达清楚要离开这的时候,她就招来了一辆出租车,带着我们来到这里。 我有点害羞的偷瞧毛羽彤,正好瞧见她也在看我。 她对我这里没有声息的哼了一声,扭头不理我。 我的慌乱被身旁的哥哥看得清楚,他本来低头想笑我的。 可能是不想我更难堪,就抬头看斜对角坐着的毛羽彤,刚好看到毛羽彤扭着头不搭理我。 我哥哥隋一唯没有忍住的笑出声,他轻轻打了我一拳。 他看出来,毛羽彤很喜欢我。 哥哥又仔细的看毛羽彤,见她生气的样子有股子英气,就想到我的将来。 我哥哥用胳膊肘碰碰我,要我哄哄人家,他嘴角向一边歪了一下,桃花眼的闪着光,那意思要我小心点。 我当然知道,毛羽彤平时的厉害,她的学习成绩,她对爱情的勇敢。 她能在我们老班面前表现那么勇敢的为我站出来,已经让一直严苛管理我们的老班对她另眼看待了。 这个眼前的女孩看似的娇柔,办事可是干净利落。 在我们两个慌乱的时候,能快速的反应过来,带离我们离开那里,她知道那里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最多的地方。 又快速的和我的爸爸妈妈沟通好,让我的家里人知道,我和她在一起。 以前,乔钺是我出来玩的借口,他的位置在我老妈心里是僧面。 现在,毛羽彤的位置可就大了,她这个佛面很值钱,都能让我老妈把我送到她家门口。 当然,是让毛羽彤带我化羽成仙,修成元始天尊。 我哥哥对我的未来很上心,他下意识的就想保护我。 “我在这里的初恋可是没改变过,我还想将来好好的和他生活在一起呢。”毛羽彤报复我的语气,讲了她的初恋故事。 我那时还很小,记得东西都很少,就记得他抱着我,爬上了这里,看榆树上接的一串串翡翠绿的东西。 他告诉我,那叫榆树钱,是他小时候常吃的东西。 他和我讲了他小时候的故事,讲了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怎么拼搏的故事。 我握着他粗粗的手掌,摸着他右手食指上的老茧,知道这么多年他的努力换来的工作和家庭,都太不易了。 听到这里,我就蒙了,毛羽彤和一个有家室的人谈过恋爱? 难怪,我家老隋说她胆子不小,难道我喜欢的清秋,红润润的害羞也是练出来的? 我身旁的隋一唯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他伸手握了一下我的手,在手心里抠了一下。 就听毛羽彤继续讲道:“我那时就想,我要快快长大,好好学习,然后嫁给他,好好的照顾他。” 毛羽彤讲完,傲娇的眼神在黑夜里发光,像一只小野猫的湛亮。 她环视周围的树木,包括我们,抬起了下巴,两只手圈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大声的喊:“爸爸,我爱你!” 凉亭下、还有不远的树丛里也传回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她嗖的一下跑到我这,贴在我的身边不敢动。 我哥哥,隋一唯哈哈的大笑,他站起来。 他把自己手里拿着的半瓶水摇得哗哗的响,冲着黑暗的地方汪汪的吼。 我听到他的吼叫,就想到二叔,想到二叔带着金条,在他的草原对着月亮吼叫,我心里热乎乎的。 我也学着他吼叫,扯着脖子上的青筋向黑暗的地方吼叫。 我们相视而笑,桃花眼里泛出奇艺的光彩,感觉这个吼叫与生俱来。 我们都有点二叔家藏獒的士气。 毛羽彤被我两个人惊到满头花枝乱颤,她没想到一向矜持的我,很在意自己花容月貌的我,居然也会这样的诙谐淘气。 她也跟着我们乱叫,叫得更欢畅。 我们粗细不匀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更亢奋,震得天空上黑绒布的星星都乱颤。 公园里的凉亭一时成了流浪狗齐鸣的地方,听得夜跑的虫鼠们抱头乱窜。 凉亭的周围霎时响起唰拉拉,哗啦啦,嗞嗞的声音。 几只睡意正浓的大鸟,被惊得扑棱棱的飞起,放开火眼金睛看清我们后又撞晕的落下。 它们张开翅膀捂住打着哈欠的嘴,东张西望的在心里骂我们,疯了的两条腿的鼠辈。 远处有巡逻的灯光照过来,因为太远照进一些树丛里,树丛一下显得更诡异。 阴暗处有几簇青色闪亮的光,鬼鬼魅魅的晃动,我们吓得贴紧,不敢呼吸。 黑色星空压得更低,星星们摇晃着拉起尾巴,在天上衔接,把黑夜点缀,几颗长了心眼的星星,鬼鬼祟祟的瞧着我们。 夜深了,我们要回去了,我拉着哥哥微凉的手,想了很久,激动地说:“哥哥,你不是流言,你是真实纯在的,你是我二叔的孩子,我亲二叔的孩子。” 我的嘴角一直在颤抖,说出来的话也跟着抖,身体也在抖,我在夜里,暖风中抖得不停。 我看着他,等他说话,等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光明正大的。 我哥哥的身体一震,眼睛睁大,他看我,再看一旁一样瞪着眼睛的毛羽彤,他的手在我的手里也跟着我抖。 他使劲的动一下,想要抽回去自己的手,想要擦掉流到嘴边的泪水。 他想不到,我和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要他,还是想要他知道自己是谁。 我们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找出来一样的血,在样貌上找出来一样的桃花眼。 “我二叔和我老爸是双胞胎,他们及像。”我又说,心里更坦然。 我猜想,哥哥他还不知道,店里的二叔是他的亲爸爸,却不是我的亲爸爸。 他真的以为,我家老隋结婚了,有了我,有了家庭。 他真的以为,自己是被爸爸不要的孩子,以为店里的二叔,我的爸爸,是为了某个目的和他亲近的。 我家老隋和二叔的双簧戏演得太拙劣,他们的想法是我们这些零零后的人慢半拍的思考。 就像老班,他就常说,教育不能是一成不变的,教育的根本是要保持,可是时代在变,观念和方法也要变。 老班时常和我们讲儒家里的仁、礼、孝。 老班说,从一出生就该有的东西一定要保持,不要因为这些简单存在的东西是唾手可得就挥霍。 越是简单的越是难学,越是容易得到的越容易丢弃。 我和哥哥拉钩,等我把二叔的故事一点一点的讲给他听。 让他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很狂野的人。 隋一唯在我和毛羽彤下车离开后,口罩里的嘴角一直翘起,他心里真的很开心。 知道了自己是谁,也知道了爸爸因为在意他,才去了咖啡屋。 车开了,我和毛羽彤的身影越来越远。 我的哥哥,他向后看,一直向后看。 他的眼睛追随我好远,看我一直的站在那,他用舌尖舔舔流到嘴边的泪水,很咸,也很甜。 他好久前就知道了我,是因为我家老隋。 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们很多学习资料匮乏,老隋把我使用过的一些资料小心翼翼的积攒,悄悄地送给了沈佳琪。 我哥哥在资料的某个夹缝上看到我的名字,他很惊奇的为这个名字发狂。 他妈妈,沈佳琪说过,那个她不爱的男人有一个孩子叫隋一博。 他那时一直以为,我家老隋不能因为他的存在毁掉现在的家庭。 见到这些学习资料,他又觉得,这个爸爸还是爱他的,至少还是关心他的。 网课结束后,高三开学了,他就到我们的学校大门前转悠。 他看到我们学校门口贴着,我的优秀三好学生照片,看到我的桃花眼,看到我傲娇膨胀的嘴角,他的眼睛就红了。 我们真的很像,都喜欢对着相机笑出心里的美。 他有时候会在我放学的时候去咖啡屋,说是为了去看妈妈,也是为了能遇到我。 他想要接触我,这个弟弟,这个他认为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只是我们都是孩子,没有用大人的思维考虑,我和他在沈佳琪和老隋之间都是一个深蓝色的湖泊。 是梦幻,是不可能放到一起的淡水和盐水。 因为他们原本就不是恋人,也不是爱过的人,更不是发生过故事的人。 小的时候,好长一段时间,我哥哥接受了,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被隋家认过去的。 他和妈妈沈佳琪去过外地,也去过妈妈的老家,可他心里还想念。 那个阁楼上的一个男人,想要抱他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桃花眼他很喜欢。 因为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突然的湿润,突然地眼红,他相信,我家老隋曾爱过他。 他也因为学习的压力,因为身体的原因,甚至想要放弃学习,可是当他看到我的名字和那些资料时,他就拼了命的学习,学习和我一样的知识,甚至超过我。 他的心又开始有了歌声,如梦如海的世界又回来了。 有一天,他的书桌上放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三个字,隋一唯。 他就像看到了我,嘴角上翘,饱满膨胀的给自己照了一张相。 他爱上了自己的桃花眼,也爱上了隋一唯的这个名字。 他去哪里都会在填写簿上写隋一唯,只要能通过,他就会写。 他喜欢这个名字,就像我的蚂蚁喜欢蜜糖一样。 直到我的二叔,冒充了老隋入驻咖啡屋,嘻嘻哈哈的模样把咖啡屋的生意带的火热。 沈佳琪那段时间就变了样,她的灰色衣裙从皮箱里,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洗一遍,熨烫一遍,穿在身上试一遍,美的在镜子前看好几遍。 他就知道,妈妈心里的那个人回来了。 二叔在店里的样子,让他惊喜,让他欣慰,也让他生厌。 他觉得二叔有了我,就不应该在让我也伤心。 我的哥哥那时就想大声的说,你回去吧,就让我一个人孤独,不要让我的弟弟也难过。 可是,他看到沈佳琪,她的妈妈幸福的在店里追寻的眼神,这些话就没有说出来。 他就把这个梦放到蓝色的湖泊里,哪怕不能释放出美丽的色彩,不能释放出沁人心脾的味道,妈妈开心了就好。 第86章桥上的守墓人 所以,我的哥哥一直没有对我二叔表达热情,他是怕伤害到我。 一个在照片里就能看出幸福的孩子。 一个笑的眼睛里傲娇的孩子,一个在家里一直幸福地叫爸爸的孩子。 可是,那段时间,他模仿二叔写字,模仿二叔的语气,模仿二叔在墙上留言。 他都很欣慰,很愉悦,甚至想着,高考完,要和我相认,要和我一起去看他去过的地方。 他看到我留下的联系方式,就知道,我也知道了他,我也迫切的想和他联系。 而这时我的二叔因为一些事情没有再去过咖啡屋。 他和沈佳琪就在流言里滞留往事的回忆里,回忆十几天里心里迸裂出来的亲情就像烟花一样,留下了满天的阴云,带着怪味道的氤氲。 他竟不想和我见面了,怕我来和他要爸爸,质问他,为何霸占爸爸。 我的哥哥沉默的陪着他妈妈,每天见到妈妈忧悒地注视一个地方很久。 他心里疼,他想知道,自己有了名字,怎么还被抛弃。 他在医院里见到那个总和他开玩笑的大夫,这个花甲的经验十足的大夫看完他的检查,告诉他,这个心脏参加高考没问题。 就是这双好看的桃花眼得注意,太迷人了,别到时候出了考场就被女孩给围住,找不到南北了。 到时候,什么北大的通知书啊,南开的通知书啊,你可就看不到喽。 临走时,那个老大夫又嘱咐了他,高考来临之际,不要紧张,不要怕,高考就像被马蜂招惹了一下,晕过去,醒来就和之前就不一样了。 我哥哥,隋一博,他感谢老大夫的幽默,感谢生活里还有这些美好的人。 他想要妈妈快乐,也想要我快乐,我的哥哥,他心里还是想到了我。 想到自己之前想要认我,想到高考完后带我去看世界的梦想。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就像沈佳琪最开始保护的一样。 他决定和我见面,告诉我,他喜欢孤独。 隋一唯,我的哥哥,我二叔一直不知道的孩子。 当他听完我说他是我二叔的孩子后,竟然比是我家老隋的孩子还开心。 他乐得抱住我的胳膊,和我在凉亭里转圈,桃花眼里哗哗的流泪。 他嘴里说:“我们有两个爸爸,你是我的弟弟,是我的弟弟啊。” 毛羽彤也被我们的故事感动,她好几次想说话,都因为我们的泪水忍住了。 在凉亭里除了风声,还有我们一会笑一会哭的声音。 知道自己不是被遗弃的孩子,隋一唯竟然清醒了许多。 他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和妈妈生活,听妈妈时时的叹息,就很自责。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让妈妈的幸福成了阴暗。 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病,妈妈不在快乐和开心。 他都忘记,妈妈最开心的那次,站在阁楼上看那个男人走时的笑容有多灿烂了。 这些年,他学会各种花腔唱给妈妈听,学会讲故事说给妈妈听,学会微笑听妈妈说话。 现在,他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桃花眼的弟弟,是自己爸爸的大侄儿。 他不用再背着抢别人爸爸的私生子名声,也不用在担心自己是遗弃的孩子。 那些事,爸爸曾经的事根本不是他心里担心的。 我的哥哥很健康,心里很健康。 “弟弟,我爸爸他还好吧?”我知道我哥哥是想问,我二叔为什么不去咖啡屋了。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想了一下说道:“我二叔身体好像一直不太好。” 他听到这,又一次的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黑夜里,他脸上的灼热,他是很在意我二叔的。 我们在分开时,他就说先不要让他妈妈知道这个事,他怕妈妈接受不了。 自己一直深爱的男人和孩子不是父子关系,而且还在这么多年里沉默的帮助她们。 而那个深爱的男人曾经就在她的身边,就在咫尺之间没有相认。 最是让人难过的是,这个深爱的男人从来没有爱过她。 这是痛苦,会跟在心里一辈子的痛苦。 是时光里最苦涩的味道,这苦味像扎满全身的仙人掌刺,无法说出来的痛苦。 我哥哥对我家的老隋更是敬重,还有我那个猴精的老妈。 他想要好好的策划一下,他和我要了二叔的电话。 毛羽彤和我走了一段,在她家的楼下,她站住,她的眼睛因为今天的哭泣还在红肿。 “嗯,那个,你怎么和你爸爸妈妈说呀?”我指着她的眼睛,想要碰一下。 谁知,毛羽彤俏皮的眨了好几下眼睛,咬了一下嘴唇,皮歪歪的问我:“你的桃花眼都成了核桃,你回家怎么说呀?” 是呀,我们之前向老妈她们请假,可是说要探讨学习的,没有说要哭泣的。 我挠挠头,这时候想起乔钺的方头,还不到半夜,他肯定还在学习。 我拿起电话,想要问乔钺,怎么样能让眼睛快速的恢复,不在红肿。 “你要干啥呀?”毛羽彤好奇的问我,声音里糯糯,像我老妈和老隋说话时。 “我……我问问乔钺,他总哄班花,应该会有法子的。”我的手又一次被毛羽彤握住。 毛羽彤噗呲的笑了,她拿走我的电话,要我蹲下点,闭上眼睛。 她用温凉的手在我的眼睛那轻轻地揉,轻轻地吹。 她身上的味道就像我的蚂蚁身上,酸涩的薄荷味,带着颜色还有点甜味的芳香。 她就像一个精灵,在我眼前,忽远忽近的带我飞翔。 我的脸一下热了,就感觉到头上的蚂蚁们的骚动。 它们滚成一个球,灼热的发光球。 我感觉到有一条光速从头上向脖子,向后背,引导着到了脚跟,到了我的脚趾。 这是我们隋家男人最随手拈来的害羞绝技,我要疯狂了。 我落荒而逃,头也不回的跑,书包打在屁股上,跟着我跑的韵律啪嗒啪嗒拍我。 身后的毛羽彤,被我忽然发生的变故惊了一下,然后就蹲下,放肆的哈哈笑。 我后来在高考完的一个夜晚,在我们这的民族大学校园里,毛羽彤说她要在我的眼睛里看到她时。 我告诉她,我是什么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她,是在冬天封闭时上网课的时候吗?还是更早的时候呢? 我是悄悄的在她耳边说的,就连一旁满树的夹竹桃都没有听到。 毛羽彤那时和我说,要一起等暴雨后的彩虹时,她握着我的手,也是轻轻的揉。 那时我的脸也红了,只是没有想过要跑,是因为没有书包拍打屁股呐,还是因为不远处的老隋和苗小娟。 她那时候的揉法比这个揉法好受多了,这是烧心烧肺的难受,是后脑勺害怕的恐惧。 我一边胡言乱语老班的重点培养我的那些话,一边拍脑门,给自己降温。 知识能改变的不是命运,是个人素养。 一个高颜值的高中生,在三年的高中生活里不谈场恋爱,就等于否认自己的高中生活。 高三的人就是桥上的守墓人。 高中生必备的武器之一张扬不张狂。 知识就是力量——坚持就是胜利——不谈恋爱——奖励七百元,不求偶遇,直接跑吧。 此时我飞奔的跑,用书包里的书本上的知识鞭策我跑。 就像老班说的给自己屁股上一脚的跑,就像看到独木桥上,空出了一块儿大地方的等我上去,蓄满力量的跑。 我看到我老妈举着信号枪,看到我家老隋拉着终点的绳,看到老班在天空上给我们念着经,我看到我二叔的藏獒,优,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绿色的草原。 我才站住脚,趴在我家的楼道墙上,看到一盏明亮的灯,听到老隋笑出声的问我:“儿子,你这是学了多少知识啊,跑得这么快,是怕在过了一会就忘了?” 我想笑给他看,却笑不出声的问老隋:“老隋啊,你给我的那些诗歌和偶然,咋都没有用呢?” 我在刚上高中的时候就看上了隔壁班的毛羽彤。 她短发的模样像蚂蚁在我心里钻,她头上的蝴蝶发卡是孔雀蓝。 她清亮亮的报道声震得我脚后跟都酸麻,震得我懒洋洋的蚂蚁在黑蒙蒙的眼睛上支起了探听器。 我站在我班的门前等老师来的时候,就会听的清楚,她班的老师叫她毛羽彤,一个我喜欢的三个字。 我一出生的时候,那个年轻的亲了我的小护士,就说我是一个小天使。 我是一个小天使,就应该有翅膀的,可是我的翅膀一直没有羽毛。 毛羽彤!这下可有了预兆,我得飞,需要一个人陪我飞。 我窃喜,我的蚂蚁也跟着嗞嗞的窃喜。 它们在我的身上布了蝴蝶喜欢的蜜糖味道,三角头搓成麻花形状回头看我,低下欢笑。 我的数学老师非要我当数学课代表的时候,就注定,我的数学要比毛羽彤差。 这样,我就有机会和她接触了,也有了毛羽彤在我面前骄傲的样子。 我故意的告诉乔钺,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喜欢女孩的发型,喜欢女孩的害羞。 我爱喝什么温度的牛奶,什么牌子的最适合我的皮肤,适合保养我的花容月貌。 我爱用桃花眼看黑板,不爱看女同学,我需要好好的学习,因为我的数学成绩差。 我还哀哀怨怨的告诉乔钺,我的头发里养了一群蚂蚁,会为我探寻哪个女孩是我真命的王后。 因为我是我们班里的班草,我的王后必须是班花,还要是学霸的班花。 我是班草,我的桃花眼里就有花和草,也会有班花和体委。 所以,毛羽彤就会到我们班门前时常的找我问题,时常的告诉花和草,她喜欢我。 毛羽彤越来越对我感兴趣,越来越想要征服我,越来越有了英雄的气概,她想好好的带我修行。 把我的数学成绩搞上去,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也会在空余的时间里看到她,她的存在。 毛羽彤和乔钺是两姨表亲,我和乔钺是死党。 我说过,我们班的老班是最睿智的。 我嫡传了他,他把我看得透透的,早就知道我的意向,所以故意的安排,我和毛羽彤的一对一的学习。 他是想,我看好毛羽彤的成绩,毛羽彤是我老爸小学同学和前夫的女儿。 生活就是这么狗血,总是转不出更多的新鲜事,转不出更大的圈子。 总是在一个人冲出去的时候,又填进来一个人,是这个人的命,还是这圈子里的诱惑。 可能一栋楼道里有三十七家,就会有三家以上的同姓氏,还有可能是两男一女。 还可能一个大房间里,有三十几个人聚会的圈子里有三个认识的人,概率就是这个圈子里可能就有亲戚,还是血亲。 就像我嫡亲的二婶,在看到我的桃花眼时,就想到她刚结婚的丈夫,我二叔。 可是,她明明看出来我和我嫡亲的二叔很像,她还故意的说我像哪个韩国的欧巴。 我们都是聪明的人,都能在自己的草坪里散养自己喜欢的宠物。 就是不对旁边一直好奇的人说,我在散步,而是说:这里真匮乏,什么也没有。 我和老隋进了家,老妈也在门口等我,她是在窗口那看到我飞奔回来。 “豆豆,你是怎么啦?”老妈声音里有了急色。 她从未看到我这样的慌乱,她想知道,她最坚强的儿子,一直饱受她的家规蹂躏的,还在茁壮成长的儿子怎么了。 她的听诊器眼睛在我的脸上寻找,除了大片的绯红,就是绯红,还有不停的喘息声。 老妈和老隋对了眼色,好像很明了的样子说:“豆豆,你是不是被毛羽彤强吻了?” 我一个劲的咳嗽,左手掐腰,右手指着嘴,想要老妈明白,我早已经因为飞奔口干舌燥。 我今天的十八条家规又犯了两条。 晚时间的回来没有及时告知家长和去向不明。 毛羽彤的佛面是她的,不是老妈的。 老妈绝不允许别人给我请假,而是要我说明白自己去了哪里,要干什么。 我要给自己买单,还是双倍的。 老妈在她爱意萌萌的眼神,帮助我喝完一碗绿豆羹以后,伸着她刚擦完润肤霜的手说:“豆豆,家规是家里人用的。” 老隋把奖励盒抱过来,里面是一张绿色的票票,一张土黄色的,平平整整地拿出来,交给了老妈。 老妈接过去罚金的那个姿势,我都怀疑,怎么那么的像在高老庄变成的美女,然后吓到猪八戒的孙悟空。 老妈最近又把奖励改了,除了七的这个数字,还有颜色。 老妈热衷于一路绿灯的高考概率,已经到了巅峰造极。 老隋这回是没有敲门的进来,他在门口那咳了一声,然后就把虚掩的们推开,再然后倒着进来。 第87章成长的过程是要摔跤的 我的队友,在他抱着头名状的时候,就明白,我是他最可靠的队友。 至少在经济上,我们一直是互补的。 他带着最明了的目的,把我和他的队形摆好,我从未在他的前面替他遮过风雨。 我家老隋坐下来,拍拍歪在一旁带有浓郁薰衣草香味的大熊,点点它肥硕的肚子小声的说:“这大肚子有一个好处,就是门开了,人还没进来。” 我领悟到他这句话的玄机,伸手在大熊的肚子那使劲的摸,感觉到了硬物。 拉开大熊后背的拉链,细细的在肚子里搜索,拿出来两小卷的纸币。 纸币齐茬茬卷的结实,都是绿色的,还是新币。 手指碰触着就感觉到,新纸币上的油墨还未干。 我喜欢的铜臭味,是这样的,泛着油亮亮的光彩,显得厚实有身份。 我欣喜,铜臭味儿竟然把酸甜麻辣的酸辣粉的味道比下去了。 我的桃花眼表现出扬帆起航的亮光,手指摸着绿色纸币立体坚硬的边缘,生怕哪下太稀罕过头,会割破手指。 钱染上了血就不好闻了,我心里嘀咕,笑出声的把桃花眼睁大,对着纸币使劲的吹口气,放到耳边听。 “咦?谁放的,不会是你的私房钱吧。”我问老隋,手不停下的把两卷纸币放到眼睛上,对着灯光瞧。 我知道,老隋现在要攒一大笔钱,要给我的哥哥上大学用。 “不是,是你妈妈,她说看到你帮助了别人,她很高兴的。”老隋桃花眼笑眯眯的美。 他觉得我的善良品质来自于他的,也来自于苗小娟,他的老婆的。 我心里突突的冒出来火花,一簇簇的粉色,暖洋洋的。 其实,我很在意,我的成长会被谁注意的。 就好比一只聪明绝顶的犬,它完成了主人每一项高难的指令后,最想得到的是主人的赞誉。 它就会像孩子一样摇着尾巴,抖动身体,眼睛里翻涌的黄色火花是感激,是依赖。 我老妈在我每一次摔倒时,都会很严厉的问我,疼吗? 我说疼!我老妈就会说疼就会长了记性,下回再摔倒时换一个位置。 她轻飘飘的说,摔得次数多了,时间也久了,你就摔得结实,摔出经验。 我躲在被窝里,喝光牛奶时,问过我家老隋,我不摔倒,也可以的,为什么老妈一定要我自己摔倒后,才出现呢? 老隋用手在他的桃花眼周围做了舒展运动后,掩盖他因为偷笑得变了样的桃花眼。 他又一次高深莫测的和我说,你摔在我们的身边,有我们看着,你不丢人。 我那时听得有些恍惚,也想在心里抱怨老妈。 我摔在哪里还要提前预定吗?我问老隋时我还是有些生气的。 他想也不想的问我,你喜欢吃柿子,是因为喜欢熟透的柿子温柔的甜。 我好奇,眼睛不动的温怒看老隋,问他,是因为那句话柿子挑软乎的捏吗? 老隋再次笑出来的桃花眼灿烂如花,他忍不住伸手在我的鼻子那点点,笑着告诉我。 柿子没成熟的时候,也是有颜色的,而且很坚硬,如磐石,味道会生涩。 熟透了的柿子,掉在地上,会摔成泥状,颜色会像蜜汁泛出油亮,还会引来蝴蝶和蜜蜂吸吮。 人们见到就会很可惜的说,可惜了了,一只甜透了的柿子,然后就会照着这个柿子寻找,味道和颜色,还有相貌。 我还是不明了,柿子生涩和我摔跤有什么关系。 老隋继续说,又大又颜色鲜亮的柿子,只要生涩就会被人扔掉,滚落到水沟里,腐烂掉。 我差点哭出来的问老隋,我是要摔成一只烂柿子吗? 不是,你需要知道,被扔掉的柿子不是柿子。 我家老隋从文具店里给我带回来九连环,让我自己琢磨,用什么样的心,才能最快的解开再安装上。 我被九连环的创意吸引,被几个单细的小铁环吸引,被它们相连在一起成了一个繁琐吸引。 最后,在一个老妈在家的夜晚,我走过去,坐在老妈身边,把九连环拆开,再装上。 老妈初时也动心的看,后来不知为何收了凤眼里的惊喜,露出些星星点点的凤眼里就没有涟漪。 只是在我面前很温柔习惯的看向和我一样期待的老隋,然后很习惯的把娇嫩的手放在老隋的头上。 老隋对我伸出大拇指,点点头,当然他的脸上桃花眼眯成缝的看老妈。 我现在偶尔还会摔一跤,老妈和老隋还会笑眯眯地陪着。 只不过在我起身的时候,他们的嘴角会有一点点的抽动,眉眼会弯下来点,我是看不到的。 我知道我老妈一直很欣赏我的,她知道我要飞得高,就要先学会摔倒,还要懂得一个人不是力量,是勇气。 当然,还要懂得外面的世界需要的不是只有勇气,还有坚实。 “儿子,你二叔临时有事,今天下午出国了。”老隋声音还是不大,弯着腰,贴近我悄悄地说。 “有急事吗?还是他的身体的事?”我想到我把二叔的电话号给了我的哥哥。 我把两卷钱放进小金库里,顺手把小金库放到一旁,向一旁推了一下。 我怕老隋碰到它,磕到老隋。 我搬了一下老隋的腿,让他向里坐一点,我把头枕到老隋的腿上,闭上眼睛。 “都是,又都不是,他没有说清。”老隋用肉肉的手摸着我的头,一下一下的梳理。 “那啥时候回来呀?我们马上要考试啦,我还想看到我二叔在考场上给我加油呢。”我呢喃的说。 老隋手指在我的毛寸头里慢慢的给我梳理,把我刚才因为毛羽彤惊吓到的蚂蚁们安抚得舒舒服服的。 他笑了一下说道:“你是真想二叔呀,还是想知道二叔儿子的事呀?” “我是想二叔,隋一唯哥哥也想……”我慢慢的没有了声音。 我松软的睡在老妈给我熏完的安神香床上,手放开的伸展,脚丫放开的伸展,蚂蚁们吐着酸泡泡把自己包起来的睡着。 老妈悄悄的进来,见我睡得香甜,使劲的看我,看我刚洗完澡白净的脸蛋,看我的脖子周围也是白净。 老妈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是在宣告别人不能随便侵占的意思。 “马上考试了,他有了点压力。”老隋小声的向老妈说。 “要不周末,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休息天啦,正好也是端午节的假期,咱们带他和那个孩子出去玩玩吧。”老妈和老隋说,她的声音也很小,还很甜。 老隋和老妈把我抬起,转过头去,放正当了。 “我们不放假……就休一天的,我想带哥哥去看……优……”我又翻了个身,睡得踏实。 老妈和老隋惊的握着拳头看我,看我懒懒的睡相,又都因为我突然的这句话,笑了。 老妈把举在半空的手伸开,对着我的脸蛋呼呼地使劲空扇几下,然后咬着嘴唇转头,眉眼带笑的摸了老隋新长出来头发的头。 窗外如柳的月光,和着嗒嗒的声音敲在窗上,是下雨了吗? 我老妈问老隋,他们轻轻的关上门,轻轻地走步。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他二叔?”声音朦朦胧胧的在我耳边晃悠。 “他二婶……嗯,很勇敢呐……是啊。”声音越来越小。 风摇着柔软的雨丝忽如春蚕,在静候心上的人,或倾听心里的思苦,或诉说一半的思念。 怯生生的柳月芽还太消瘦,风怕雨丝说得太多,会伤的更多,就轻轻的摇雨丝。 断了的雨丝落在地上,亮晶晶的盛起柳月,柳月羞答答的躲闪,又回来。 她的头发湿了,洁白的衣裙也湿了,半颦半怨在地上的雨滴怀里,抖了。 沈佳琪,在小雨里走着,她今天关门有点晚,想要走着回去。 今晚小雨停停下下的,这回儿缠在风里,打着弯的下。 她没有带雨伞,雨太小,还一时半会打不湿衣裙。 只是,被雨丝和风打理过的头发听话的贴在脸上。 雨丝带给她心里想要的凉,是能像电击一样打个冷颤的凉。 月光里的雨丝有着别样的情趣,像分手的恋人,扯不断的藕断丝连。 今天的雨下的很浪漫,才走进家门口的巷道就又停了,露出害羞容颜的柳月就悬在她的头顶。 她也曾想过雨中的邂逅,是一个浪漫的故事。 可是现实中她的生命里,她爱上的男人走了,在她的身边,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曾经的邂逅就像这雨地上,歪歪斜斜的灯光,看不出。 她在心里问自己,那抹执着,还是上苍的眷顾?还是命运的捉弄? 是爱的延续,还是爱的等候?或在此之前,则是爱的。 她站在沉静黑暗的街口,向着家的方向摇摇头,好多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把月影砸的稀碎。 我二叔走的那天只说,最近有事,可能不会过来了。 沈佳琪以为二叔的可能是五以内的数字,这期间,店里常来送货的人就问了,你的丈夫呢?沈佳琪笑着说,他只是来帮忙的朋友。 她心里苦楚,以后可能朋友都不是了。 时间从一天到了三天,她虽然还是和我们这些孩子熟络着,心里的思念越来越深。 她陷进自己的往事里,陷进自己编的故事里。 她把自己写的故事书再拿来看了一遍,结局写的太唯美,像诗歌,还像电影。 书里的桃花眼一样,阳光一样,心情一样,模糊的时间也一样,尘埃却不是原来的了。 一天有学生拿书问她,那个聪明的朋友怎么没有见到,她也无法回答。 又一天有人问起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沈佳琪笑笑摇摇头。 她摇得头疼,摇得心疼,摇得脸色发白。 再有人问她,你的那个朋友怎么总不来呢? 她就不在说话了,只是笑着点头。 她总不能说,人家不来了,因为人家有家,有孩子有爱人。 或者人家有事,以后也不来了。 这无疑是给自己刚刚有起色的店里添了一瓢水,浇在了正在燃烧的火苗上。 隔壁的超市门前有一个窗口,也是卖些奶茶和饮料的,那个租了阳台那么大地方的人,只是无意的说了一句话。 “我还以为你的爱人回来了,来帮你看店,照顾你的。” 沈佳琪心里更是发苦,她脸色发白,手不自然的搅住衣角,眼睛里溢出悲伤。 才三两天的功夫,沈佳琪再去超市买东西时就会偶尔听到,那个奶茶店的老板和超市老板说的话。 她站在那很从容的听完,脸上涨起的红晕,显出了她心里的羞愧。 “他的爱人回来又走啦?” “嗯,应该是这么回事,看那几天生意那么好,这是要好到头啦。” “是不是那个孩子的事啊?” “是吧,可能发现孩子不是他的,人就不来了。” 两个老板悄悄地说,声音小的只能是三个人听。 她慌乱的拿了自己不要的东西,回到了店里。 不顾自己心里的阻拦,锁了门就走,她去了文具店。 她去老隋的文具店,在门外徘徊很久。 她透过玻璃门看向文具店里,那里是那么的安静,一首芳草味的曲子从文具店里飘出来,甚至还有些茶香的味道飘出来。 她记起,不久前自己用了一个借口,给儿子要了一个名字。 隋一唯,三个字,已经是她和儿子心里最大的满足了。 后来,她爱的桃花眼的男人真的来了,自己高兴的一下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愿要许得了。 那天她强逼着自己进去后,发觉眼前的老隋对自己的思念就像从来没有过。 她好像醒过来了,现实告诉她,眼前的这个桃花眼的男人很爱他的妻子,以后都不会来了。 那天她的落荒而逃,也明白了,我家老隋是真的忘了那年的故事,那年的她。 她又回到了书里,等书里的那个男人。 她想要的藏匿,一本薄薄的书本根本不行。 她摔在了自己的故事里,不都不承认,生活可比故事残酷多了。 好多话一个人说是笑话,两个人说是瞎话,三个人说就是发生的故事了。 沈佳琪和孩子成了咖啡店里的一个流言,一个故事。 沈佳琪理了一下被小雨淋的潮湿的裙角,再次抬头,看到儿子正好举着一把雨伞向她走过来。 她翘起嘴角,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不要哭出来。 我哥哥,隋一唯,打着伞看到妈妈在雨里失魂的样子,心里疼了。 他要找一个机会告诉妈妈,这个世界不只有一个桃花眼男人,而爱她的不一定就要是桃花眼的男人。 第88章青春从不喊廉价的口号 人的一生有无数次奔跑的机会。 在妈妈的怀抱里,以妈妈的肉体当做山崖,奔跑。 在牙牙学语时,四肢向空中抓挠时的惊奇,奔跑。 在第一次摔倒时,爬起来向走远的妈妈哭喊时,奔跑。 在耄耋之年时,向自己的心里那个儿时的梦想,奔跑。 我们在奔跑中度过惊慌,忍着伤口扩散的疼痛,品尝风里带着咸味的汗水,向一个自己梦里的地方冲。 成长就像老班说过的话,做事的人,从不喊廉价的口号。 如果说,高考是检验青春够不够高亢,那么我们奔跑向高考时的口号,就是心里的梦想。 梦,每一天的积攒,就会变成海洋。 我们在海洋里架起了桥梁,把梦和知识搭建成的城堡大门打开。 我和哥哥带着毛羽彤,骑着单车在一条被太阳光晃得发白的水泥路上奔跑。 路两旁半人高的玉米黑绿黑绿,密匝匝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向远方延伸。 海一样的玉米青苗在风里摇曳,在蓝天下洋溢,在云朵留下的影子亲吻,散发出我喜爱的薄荷味。 哥哥喊了我一声,他松开单车的手把,两只胳膊像鸟儿的翅膀伸开。 我也学着他,松开手左右摇晃的骑着,一旁的毛羽彤吓得哇哇大叫。 哥哥的单车又像滑翔机旋回来,在我和毛羽彤的身边呼呼地飞起。 毛羽彤不叫了,她看到我和哥哥相视的笑,也跟着我们傻傻的笑。 她的麻花辫因为飞奔,有些松散,脸蛋更是红润。 我的书包里是金条爱吃的蔬菜条,鼓鼓的书包在后背上配合我骑车的动作,甩来甩去。 我哥哥,隋一博,白色的运动装,白色的帽子,斜跨包里也装了蔬菜条零食,还有一颗卷心菜。 他和给他准备东西的沈佳琪说,他有一个朋友除了爱吃蔬菜条,还爱吃卷心菜。 沈佳琪阿姨去了咖啡屋隔壁的超市买来一棵翠绿新鲜的卷心菜。 她在我的书包里装了一瓶水还有一盒牛奶,悄悄地在我耳边说:“谢谢你,孩子!” 毛羽彤也很激动,俏皮又亲昵的叫了一声:“阿姨,我也喜欢一唯哥哥。” 阿姨搂过来毛羽彤,在她的鼻子那轻轻的刮了一下,把一大包好吃的,放到毛羽彤车筐里。 沈佳琪目送我们离开,她听到身后超市门口有开门声,慢慢的转过头,点头微笑,然后快速的再看我们的身影。 她的微笑在年轻的脸上像熟透的柿子,不生涩。 奶茶店的老板手里拿一张写着“出兑”两个字的纸,想要问出心里的好奇,最终闭上嘴,也望着我们消失的方向。 离着老远,我就看到二叔家外面的那几棵粗壮的松树,还被一股子清香吸引。 我们加快的向前奔,我想知道这奇香的味道是从哪里来。 松树枝上新长出来许多的针叶鲜嫩,满树头上有好多像似初长的松果,一个个或浅黄或褐黄看似松软的在树枝上气派挺立。 咋一看还以为松树裙衣上开满了黄色的太阳花。 这奇香的味道就是这里散发出去的。 我下了车,站在树下,很奇怪的想要触摸那些蓬松的松果,哥哥拉住我,桃花眼里晶亮。 哥哥一点也不惊奇的告诉我,这就是松花,松树的花朵。 哥哥还说,这个时候应该是松花落粉的时候,所以很香。 我很吃惊地问:“松树也开花的吗?” 毛羽彤本来也想问的,看到隋一唯眯着眼的笑我,就假装懂了,闭着嘴偷笑。 “不然呢,要不哪里来的松果。”哥哥小声说,轻轻地拍了我,把我推开,把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褐色大蜘蛛弹开。 松树是有花朵的,我家老隋没有教过我,看来我的神仙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我很想知道,柔软的松花,没有玫瑰色的炽热,又开得如此平凡无奇,怎们会有这样纯粹的清香。 “这松花不招摇,我们就没注意过,只知道有松果的,真是清奇的事。”毛羽彤说完,抬着头看松树,在树下清凉的风里,脸不那么红润了。 松树下,我们三个人嗅着清香的花粉味道,也歇息得差不多了。 “哥哥,你准备好了吗?”我问道,眼睛看向不远的地方,我二叔的家。 “嗯,我很好。”隋一唯再一次的低下头,他把自己又检查了一遍。 理了理身上的衣着,理了理心里的激动。 那天晚上,他在街口接到妈妈,就想好了。 他要告诉妈妈,自己的爸爸是谁。 隋一唯打着伞,站在妈妈的身边,桃花眼灼热的看着妈妈的眼睛。 “妈,你真好看,我们回家吧。” 沈佳琪还没来得及反应用什么词说今天回来晚了的理由,就被儿子搂住,还夸赞自己,让自己的脸上有了羞色。 这个孩子从小就会哄她,常常说些让自己笑出声的笑话,还会给自己唱些好听的天南地北的花腔。 她感觉到儿子身上的凉,这一定是在外面等了好久的。 人的记忆真奇特,沈佳琪在见到儿子的那一刻,居然忘了刚才的一丝胡思乱想。 她被儿子今天的欣悦神情震撼,这是她原本贪恋的眼睛,瞬时间成了小雨里的温暖。 她痴痴想的那个男人不在高大,抚摸过的地方不在留恋。 沈佳琪跟着儿子向家里走,感到黑暗的街道,在地上水洼里的月光里明亮了许多。 沈佳琪洗漱完,就在客厅的一个小沙发坐着,面向窗口。 当初,就是应为这个大大的窗口,能看到街口的窗口,儿子喜欢的窗口,沈佳琪才和老家的父母和好。 又借些钱,买了这个一室一厅的房子。 隋一唯给沈佳琪端来一碗热乎乎的姜水。 “妈,我找到弟弟了,我们相认了。”隋一唯慢慢的说出来,看着沈佳琪的眼睛。 沈佳琪的脸上突然的惊慌,她不知道如何的解释,解释店里的那个人身份。 他们既没有恋爱过,也不是媒妁之言里的甲方和乙方,他们就是一次邂逅,一次荒唐。 是她一直用一个舒缓的谎言编织成的童话,告诉一直陪她成长的隋一唯,好多的事都是她的错过。 “妈,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住在最高的地方吗?”隋一唯说着话,走到沈佳琪身后,也和她一样看着那个窗口。 他在沈佳琪的肩膀处轻轻的揉捏。 “因为,你想看远方,想看到远方的世界。”沈佳琪记得这是儿子小的时候说过的话。 隋一唯笑着点头,又摇头。 “嗯,其实,我是想看到妈妈,看到妈妈回家时的身影,看到你在楼下抬头望我的样子。”隋一唯轻轻地搂住沈佳琪。 隋一唯无限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妈妈,童年里的岁月就像电影,像翻阅的书画在脑海里的最底层,全部的翻腾出来。 “妈,感谢你这么多年给我的一个故事,给我一座山,我在山上画了路,画了房子,画了你和爸爸,你们都是高大的。”隋一唯声音柔和地说,脸上一点也没有悲伤。 他的桃花眼,他的倔强的鼻子,向上翘的嘴角,就像一条生命的曲线,蜿蜒,绵长。 他感染了沈佳琪,也温暖了沈佳琪。 “我在这里,在明亮的窗口前,看向远方,看着妈妈,就是我全部的生命。”隋一唯转过去,蹲在沈佳琪的面前。 “妈,我爸爸从不知道有我,他有了自己的生活,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件事,不是谁的对与错。”我的哥哥把我说的事,讲了一些。 沈佳琪突然想哭,不是为了自己哭,是为了这么些年眼前的这个孩子,他怎么能这么懂事。 “一唯,你能接受自己的从前,妈妈的从前,还有那个人吗?”沈佳琪慌乱地说,想要一个重点的说。 隋一唯桃花眼浓浓的笑,弯出了月牙,他把妈妈的手捂在他的手里,放到脸上。 “妈,你很好看,真的,因为你把我教会了宽容,我想我的爸爸也应该是一个很从容的人。” 沈佳琪想到那个在咖啡店里说笑的男人,她脸红的点点头,她的儿子其实真的很像那个人。 她爱了十几年的人,其实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自己的儿子翻版。 原来,自己一直没有错过,虽说此爱非彼爱,但是,她从未真的孤独过。 她要好好的珍惜,眼前的桃花眼的儿子,就要考学的儿子。 沈佳琪眉眼含情的看向那个大窗口,声音里有股花草的清香说:“儿子,妈妈懂了,睡觉吧,妈妈可想着你的高考志愿呢。” 好多的事,原本就没有瑕疵的,纯净的就那么简单。 我哥哥在接到我的电话,要他一去看看二叔的养殖基地时,竟然高兴地跑到咖啡屋。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妈妈,我的沈阿姨。 沈阿姨一边准备东西,一边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哥哥记住,我们是一家人,就是要热闹的,不是闹的。 我哥哥想到妈妈的嘱托,他抬起头,一脸的坚定点头。 我们一起握紧拳头,碰了一下,向那个正在开启的大门走去。 “哎,车,就放这儿了吗?”毛羽彤站在松树下,跺着脚说完,才发现,那个大院的门口已经站着一个人了。 二叔在门口等着我们,他居然也穿了一件绿色的t恤,戴着一顶同款的贝雷帽,蓄起来的胡子,小有成就的在阳光里泛出光亮。 金条撒欢的跑过来,呜咽叫着,两条爪扒着我,让我蹲下。 它的舌头和口水噼噼啪啪的甩出来,不管不顾的在我脸上舔个够,让毛羽彤都不敢看下去了。 我一边让金条也舔一下额头,一边偷瞧毛羽彤,心里想,金条舔吧,高考后,你就没这个权利啦。 二叔喊了一声金条,桃花眼笑眯眯的看我,然后就盯住在我身旁的哥哥,隋一唯。 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就像被太阳晒了满满一天的一床新被,香气暖和的融化了我们。 我拉着毛羽彤手,带着金条向院里走。 金条围着毛羽彤转啊转,稀罕的也想去舔毛羽彤的脸,又看到我假意温怒脸色,它把头扬起,眼睛聚到一起,对眼的表示出它心里可怜的状态。 毛羽彤打开一包蔬菜卷,金条极不情愿的在她手上吃着蔬菜条,它把口水使劲的留在毛羽彤手上,咧着嘴,笑得邪魅。 我们站在院门口的石路上,就看到优。 优,还是那么的沉稳的蹲坐在阳光里,毛发丛生的金色大头巍峨不动,浑身散发金光的眯着眼睛。 它的尾巴也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居然在身后轻轻地晃了那么一小下,又恢复了一个雕像的状态。 它这是在表示兴奋呢,还是欢迎仪式?毛羽彤不敢动了,我们就都不敢动。 我二叔拉着我哥哥的手过来,他们的桃花眼里都是粉色的。 “优,你记得我大侄儿的,不要装了。”二叔一副痞痞坏坏的样子和优说话。 优,歪了一下头,闭着眼睛不理二叔。 “优,我说过的,我把他带来,是要告诉你,我还有一个孩子,也有我一样的桃花眼,一样的拴马桩。”二叔他在解释。 二叔走过去,弯着腿,看着优的眼睛,脸上表现出真诚。 二叔回头,温柔的摆了手示意给我哥哥,让他过去。 我哥哥在听到二叔说话时,激动的脸色更是红润。 这是爸爸在向他表达,这个家也有他的位置。 我哥哥向前走几步,他拿下帽子,露出左耳朵上的拴马桩,慢慢的向前走。 他的脸上有些激动,有些忐忑,还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就像去见一个尊贵的神秘人。 优,慢慢的转着头,睁开眼睛,湿润的鼻子在空中嗅了一下。 它站起来,松了一下头上的金色毛发,象一轮太阳明亮,它仰起头,向着蓝色的天空吼叫一声。 霎时,整个院里又响了一次震天的连绵起伏的吼声。 我的腿还是抖了,毛羽彤贴着我不敢呼吸。 金条趴在地上,眼角耷拉着,它感觉到了威严。 二叔低下头,向优道歉,表示自己错了,之前说的话是不对的。 “优,你这回好好的看看,他是我的儿子,他就像一个奇迹,就像你给我一个礼物时的奇迹。”我二叔和优对视,伸出手,等优。 优,眼睛里泛出金黄的光,慢慢悠悠的向我哥哥走过去。 它毛茸茸的大头停在我哥哥面前,我哥哥蹲下,也学着二叔的样子,真诚的伸出手。 二叔的嘴角又开始笑了,他很喜欢这个刚见面的孩子。 之前的见面都是带着口罩的,即便是有一样的桃花眼也没有正视过。 优,看到我哥哥左耳朵后,它把头贴近我哥哥的手,在上面停顿好一会儿。 他们就像一尊雕像的定格,谁也不动也不出声。 二叔居然感动的流泪,我二婶也悄悄地站在他身边,她也穿着一件绿色的t恤,围着一件绿色的围裙。 他们脸上微笑那么的相似,眼泪流的速度也那么的相似,就连体恤样式……咦?怎么看着那么的眼熟。 今天的太阳藏得太远,它把天空照得瓦蓝又圆润。 我在被窝里,搂着小金库,悄悄地告诉哥哥:“哥,二叔和二婶的飞机是今晚到,明天考场准能看到他们。” 哥哥在那头,也小声的笑着问我:“弟,你的地图是不是假的,怎么那个有樱花的城市位置和我的地图上不一样呢?” 临了,哥哥嘱咐我:“弟弟,我干爸、干妈的衣服可别穿错了,到时候他们四个人见了面又不好分别了。” 我家老隋和苗小娟是我哥哥的干爸干妈,哥哥别出心裁的在他们四个人的绿色衣服而后面印了四个字,开开心心。 (续) 隋家家规: 没有对谁特定:只有苗小娟想要的。 家长相互制约:一个说话,一个听,一个发火,一个笑,一个装熊时,一个要安慰。 一天里见面时间:不谈工作上的烦恼,不谈家务上的繁琐。 睡前的安慰曲:一杯热牛奶,一句暖心话,一个摸头的安慰,一起等天明的心。 老隋背着老妈每一天加一条的家规,抱着我,迷瞪的把奶瓶放到一旁,抚摸着我的后背,肩膀那里,很奇怪的小声嘀咕:这里咋突出一点,像是要长了小翅膀的样子呢。 我老妈翻了个身,听不大清楚的说:咱家厨房有剪刀,先把羽毛剪了吧…… 老隋心疼的想,咋还没睡着呢?我可舍不得剪我儿子的翅膀,飞得高正好可以替我去看外面的世界,嘿嘿…… 我老爸,再一次仔细的看襁褓里的我,相信我不是他小时候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