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有灵》 第1章 穿越 凤凰山下的姜家村人头攒动。 “咋了这是?出啥事了?” “哎哟喂,出大事了。” “我,我就听见一声响。” “我看见了,那么大的火球哟,太吓人了。” “啊?哎哟!人没事吧?” “有没有伤着人?” “哎!人都烧成黑炭了,还能有命在?” “天呢,这是做了什么孽哟。” “是嘞,这可怜的娃!” …… 原来,村里房子最气派的姜百顺家遭天谴了,好端端的被一声春雷劈了房梁,还劈死了他家的五丫头。 胆小的都躲得远远的,小声议论着,有的缩着脖子议论两句再偷偷瞟一眼天空。生怕惊动了哪路神仙惹来报应。 院外窃窃私语,院子里却气氛沉闷,鸦雀无声。 也是,谁家出了这事都不好过。 男人们闷头收拾着残垣断壁,女人们则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张玉秀抱着怀里的一团黑炭,嘴唇颤抖着,仓皇又无助。 她是亲眼看着淘气的女儿爬到凳子上够房梁上挂的篮子,那里有她藏起来的半碗炒豆。 然后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火团从天而降,瞬间淹没了她小小的身子。等她扑过来,就成了怀里这团黑炭。 …… 姜灵汐身子软绵绵的不听使唤,但清醒的头脑告诉她,她还活着。 不就是一个父亲流连花丛种下的野种。竟然堂而皇之的来和自己争夺家族的继承权了吗? 更可气的是老头子竟然默认了。 不就是坐在老头子的座位上,郁闷的抠着一石雕泄愤? 老头子桌子上有一姜太公钓鱼的石雕,做工粗糙,却粘着疙疙瘩瘩的宝石:俗不可耐。 我抠,我把这些宝石都抠下来扔鱼缸里,我让你躲着不见我。 后来光秃秃的石雕上,就剩钓鱼竿上那颗红色的珠子,因为粘得太结实,像长在上面似的。 抠不掉,她就拿刀剜,结果一个用力,把自己的手割破了。 心中的郁气还没出,就被撕心裂肺的痛击倒了。 五马分尸般,太他妈的难受了。 自己这是遭电击了?还是挨雷劈了? 身子被人紧紧勒着,她呼吸都困难。 姜灵汐深吸一口气,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身边的身影,哀怨的道:“你轻点好……” 她的话戛然而止,“吗”字被她咽到了肚子里。因为她被众人的惊叫声打断了。 “啊!啊!” 寂静的院子里,姜灵汐的声音虽不大,却特别清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的人吓得尖叫起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诈尸了。” 这可了不得了,女人们都争先恐后的大叫着往院子外跑,你推我搡的,倒地的,爬着也要往外跑。 也有人不但没跑,还围了过来。 姜灵汐猛的睁大眼睛,终于发现不对劲。 她惊讶的打量着四周,这是哪? 这些人好奇怪。 张玉秀颤抖着嘴唇,终于试探的叫了句:“灵汐?” “啊。”姜灵汐条件反射性的回答。 张玉秀心底一松,嘴一撇,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哇……啊……啊,我的儿啊,你没死啊……” 顿时,她眼泪鼻涕就出来了,弄了姜灵汐一身。 “大夫,大夫,快去找大夫。”李氏哭着大喊。 “汐儿,” “妹妹。” 围过来的人乱喊乱叫,哭哭笑笑。 …… 一个月后,姜灵汐四仰八叉地躺在一个寂静的空间里。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对,你猜的不错,她竟然狗血的穿越了。 一个没听说过的大兴朝,爷爷姜百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奶奶李氏,父亲姜有田,母亲张玉秀,两个亲姐姐灵草和灵雪,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姜灵瑞。 这都是自己的亲人,是当时自己“诈尸”时没有被吓跑,反而围过来的亲人。 还有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连白面馍馍都吃不上的家,爷爷姜百顺还能有俩媳妇,除了自己的亲奶奶李氏,还有一个更年轻的陈氏。 这个陈氏有俩儿子,就是大伯,二伯,自己的父亲是老三。 这里竟然是重男轻女,一夫多妻的古代。 而造成她穿越的原因,就是这个只有几根干树枝,荒凉落寞静寂无声的空间---有灵之虚。 原来,那个钓鱼竿上的红色珠子,竟然是这么个逆天的玩意。 果然这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一个臭小子而已,又不是第一个,收拾他都不用自己动手的。 至于跑去找老头子理论不?又不是不知道那老狐狸的脾气,他何时管过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今可好,堂堂一个一流大学的高材生,玄云宗的第十八代大弟子,有车有房有美男的真正白富美,就这么一个炸雷,她就华丽丽的变身啥也不是的古代小萝莉了。 看着手心里灵虚空间认主的红色印迹,姜灵汐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我让你手贱,这下好了,回不去了吧?” 第2章 吃食 自从自家的东厢房被雷劈塌了后,李氏就带着这一房人临时住到了柴房。 柴房虽然简陋,却也是青砖大瓦房。地方也很大,因为冬天要存很多柴火取暖的。 不过现在正是人间四月天。 坐在暖阳下,姜灵汐看着碗里的葱花面。 这面真香,可她却咽不下去。 因为这是奶奶和爷爷的另一个媳妇吵了一架给她争取来的。 她不是小孩子,自然不可能厚颜无耻的一个人吃独食。 看看坐在一边,黑泥鳅似的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男孩子,姜灵汐把碗推过去:“哥哥吃。” “我不吃,妹妹快吃,吃饱了就不去偷炒豆子了。”姜灵瑞伸出小黑手,把碗又推回来。 姜灵汐汗颜。 这里的孩子没有零食吃,炒豆子也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大人们才会炒些给孩子当零嘴。 但因为炒豆子是不能多吃的,听说吃多了能撑死人。 所以张玉秀才会把炒豆放到篮子里挂到孩子们够不着的地方。 “咱俩分了吃。”姜灵汐坚持。 姜灵瑞咽了咽口水,摆摆手,站起来大声说:“我是哥哥,你得听我的话,你快吃吧。” 妹妹被烧成黑炭的那些天,他都吓坏了。 李氏年轻时早产过,月子里调养不当,得下了见风就头疼的病。所以头上总是勒着块灰色的旧头巾。 她看到两个孩子推来推去的,边走过来边抬起粗糙的手习惯性的把花白的头发往头巾里塞了塞,露出黝黑的脸上那深深的抬头纹。 “好了,好了,来,奶奶喂,一人一口。” 一人一口? 姜灵汐看看一脸脏兮兮的哥哥,露出嫌弃的表情,说道:“去洗脸。” “噗嗤,”十岁的姐姐姜灵草坐在一边洗衣服,看到小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她麻利的用水瓢盛了一瓢水,示意弟弟过来。 被妹妹嫌弃,姜灵瑞也不恼,笑嘻嘻的跑过去,伸着脸让姐姐伺候。 灵草就着水瓢,用手胡乱的给弟弟摸了几把脸,然后捡了件还没洗的干衣服,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 这动作,看得姜灵汐心里直抽抽。 柴房这边春意盎然,笑意浓浓。 突然,一个不协调的声音传来。 “哼!” 厨房门口,一个翠衣小姑娘用力抖嗦着手里的衣裳,泄愤似的往晾衣绳上一甩,起身去了西厢房。 “嘭”的一声,西厢房的关门声特别的响。 这是二伯的女儿姜灵叶,今年十岁,只比灵草大了三天。 自古妻妾难相融,这妻妾各自的孩子自然也是各自为营。 而这个家里,便宜爷爷明晃晃的宠妾灭妻,所以他们这一房,多口吃的,连个小丫头都敢甩脸。 看着西厢房颤抖的门。 姜灵草撇撇嘴。 姜灵瑞翻了个白眼。 姜灵汐看了眼碗里的面条,“跐溜”吸了一口。 …… 大伯有两男一女。 长子姜灵昌,在县里上公学。十六岁,听说是个考状元的料子。 女儿姜灵芝,十二岁,这两天刚来了例假,正害羞地躲在屋里。吃饭都不好意思出来。 小儿子姜灵泰,九岁,长得就如小兵张嘎中的嘎子似的。刚和二姐吵了一架,这会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二伯只有一儿一女。 儿子姜灵盛,十二岁,在乡里上私塾。 女儿就是姜灵叶,最喜欢掐尖使强,又因为和灵草同岁,所以万事都要和灵草比高低。 此时西厢房中,姜灵芝正抱着个汤婆子坐在床上。想起奶奶和母亲说的话。 说她来了例假就是大姑娘了,该说婆家了。 “嘻嘻。”姜灵芝忍不住捂住脸,脸色绯红。 “哐当。” 姜灵叶进了屋。噘着嘴道:“大姐也是,灵草也在洗衣服,你不让她给你洗,偏让我,你不知道那水有多冷。” 姜灵芝脸上红晕未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知道啥?咱就那么点香胰子,让她洗,她一大盆衣服呢,还不都用完了?” “她不是有草灰和皂角粉?干嘛给她?”姜灵叶气呼呼的坐在床边,伸手夺过汤婆子:“给我暖暖。” 姜灵芝无奈撇撇嘴,这个傻妹妹,不给她,难不成自己的新衣服用草木灰洗? 姜灵叶搂着汤婆子,还想嘟噜什么,突然看到床头桌子上的碗底有暗红的水痕。 猛的抓过碗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呀!你还有糖水喝?” 放下碗,就往桌子上瞅。 姜灵芝皱眉,无奈的从床里面拿出一个小罐子。 “干嘛藏起来?” 姜灵叶一把夺过来,狠狠地挖了两勺到碗里,然后兴冲冲倒水去了。 …… 第3章 不祥 上房里,姜百顺老汉眯起眼,享受地抽着旱烟。 陈氏比李氏小七八岁,满头黑发梳的溜光,额前也学着年轻媳妇弄了一缕头发掖在耳后。白净的面皮风韵犹存。 她摆弄着手里的活计,愤愤不平道:“当家的,不是我心狠,舍不得那口白面。实在是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 姜老汉在桌子腿上磕了磕烟袋,慢悠悠的再装上一袋,这才说道:“那孩子遭了罪了,补补也好。” 身上烧掉一层皮,他看着都疼,也难为那孩子不哭不闹挺了过来。 陈氏低头,眼底是厌恶的神情,嘴上却幽幽道:“哎!按理,这孩子是得补补,可这不是正赶上青黄不接的时候,要不,把昌娃儿那份省下来贴补给她?” “不行!”姜老汉斩钉截铁的道:“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我大孙子,那孩子上学用功,说不定今年能中秀才呢。” 陈氏掩盖住眼中的得意,说道:“要说灵昌这孩子也争气,十三岁那年就是童生了,在咱这三里八村的可是头一份。” “嗯,这孩子长脸。”提起大孙子,姜老汉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陈氏看在眼里,突然幽怨的叹了口气,道:“哎!当初大姐不生养,婆婆就说过她命不好,坏了家里的运道,要不咱家也不会是现在这光景,连口白面也……。” “那是我不争气,怪不得她。”姜老汉瓮声瓮气的顶了一句。 想当年,自己家里有一百亩地,有牛,有马,有长工佣人。是远近闻名的财主。 姜家三代单传,就他一根独苗。家人的溺爱,让他张扬跋扈的不知天高地厚。 甚至出行不骑马坐车,专爱骑在长工肩头,让人背着跑。 十七岁那年娶妻李氏,新婚之初也算恩爱。然而很快的,李氏就怀孕了。初经床笫之欢的他被禁欲,自然是百般难挨。 于是,他喜欢上了逛窑子。 窑子里的姑娘虽然长得并没有李氏好看,但风骚啊!而且怎么折腾也不怕肚子出啥事。 特别是那个小海棠,一双小手忒会煽风点火,不但撩拨的人欲罢不能,还忒不要脸,喜欢在野外寻欢作乐。 水草间的翻滚,迷雾中的风流,让他觉得在家里的床上简直就是白水煮面---没滋没味。 于是他常常是十天半月不回家,几乎住在了窑子里。 常言说吃喝嫖赌,这嫖和赌通常是不分家的。毫不例外的,他也成了赌场的常客。 十赌九输。 但他不怕,因为姜家有钱。 没钱了也不怕,可以赊账,而且赌场里很多人都愿意借给他钱。 特别是没了门牙的徐豁子,见天儿的围着他转,借条都提前写好了,只要他签个字,摁个手印,他就巴巴的送上银子:“少爷,玩吧,尽兴的玩。” 每当这时候,他就很得意,不屑的看一眼没了门牙说话漏风的徐豁子,心想:嘁!长那熊样,伺候人的主,没出息! 直到有一天,有人拿着欠条上门要账了。 父亲卖了家里的田地帮他还了赌债,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亩。 原来,人家早就看上了他家那一百亩地。 家里突遭此难,妻子早产,幼儿早夭,父亲也一病不起。 想到这里,姜老汉紧抽两口烟,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 陈氏连忙拍拍他的胸口,说道:“当家的也忒要强了,说书的都说了,人不风流枉少年,谁年轻时候没有犯过错?再说了,你现在多会过日子啊!这浪子回头,比金子都值钱,是不是这个理?” 陈氏很会说话,也知道姜老汉喜欢听什么。 这话说的姜老汉心中慰贴,不知不觉的就静下心来,任陈氏的手在胸膛上摩挲。 “不过这人的命这事吧,也不能不信啊!”陈氏眼珠子转了转,一边给姜老汉顺气,一边继续道:“当初大姐进门五年都没动静,可我刚到咱家就怀上了,还三年抱俩。婆婆都说我是旺夫旺子的命。” 姜老汉嘴角扯了扯,三年抱俩,那是因为陈氏是先怀孕了才进的家门。 记得接她进门的时候,她都怀孕六个月了。 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毕竟儿子是自己的,说陈氏不检点,就是自己不检点。 再说了,李氏也不是进门五年没有动静,而是因为早产伤了身子。这还是自己造的孽。 陈氏的小心思他也知道,不就是看李氏不顺眼,妻妾争风吃醋罢了。 这个媳妇本来是个妾,仗着有俩儿子傍身,自己又偏痛她,早就和李氏平起平坐了。如今大孙子又争气,这是想压李氏一头了。姜老汉心里跟明镜似的。 “好了,你忙去吧。”他拍了拍陈氏的手。 陈氏停了手,嘴却仍然絮叨着。 “要说这大姐命不好也就罢了,好歹有我的福命压着,她也沾光有了个儿子。” 陈氏继续说着。 “可是这个老三家的,你看那长相,柔柔弱弱的,当初我就说这女人面相不好,跟大姐有得一比。” 陈氏撇撇嘴,声音幽怨的继续说:“可就是没人听我的。看看,看看,这生一个丫头又一个丫头的。” “先开花,后结果,这不是有了灵瑞么。”姜老汉抽了口烟,回了一句。 陈氏眉一挑:“那还不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为了咱老姜家的香火。好心到庙里烧香,大姐却偏偏要跟着去。结果我求送子娘娘求了半天。好不容易得个小子吧。大姐去了,这不,还捎带个讨债鬼。” “那是龙凤胎,灵汐就是身子弱些,再说了,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当家的可别这么说。” “必有后福”这话,陈氏是极不爱听。 这些年,她可是儿孙满堂,向来是自诩命里带福的。 这福只能自己有。那个女人的孙女有福?我呸!命里有灾才对。 想到这里,她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道:“别是这孩子不祥吧?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不好端端的,怎么降雷劈她?” “别乱说,”姜老汉心里抖了抖,连忙制止陈氏说下去。 其实他心里早就犯嘀咕了,家里自从遭了雷劈,他常常半夜睡不着起来,暗暗的求菩萨保佑。 第4章 灾星 陈氏抬头:“当家的,你也太护短了吧?我又没在外人面前说,我也是憋不住,就怕这孩子给家里带灾。” “她一个孩子,能有什么灾?以后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姜老汉有气无力的道。 “哼!你就护着那一房吧,护着那个灾星,连昌哥儿也搭进去好了。”陈氏开始胡搅蛮缠。 听了这话,姜老汉皱眉,想要呵斥娇妻几句,可一转头,发现陈氏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叹口气,无奈的道:“灾星也是你一个做奶奶的人说的?再说了,这又关灵昌什么事?” “怎么不关灵昌的事?关系大了去了。”陈氏抹了把脸上的泪。 “咱家昌哥可是要考状元当大官的,那朝廷要是知道咱家被雷劈了,会怎么想?啊?知道的说是那一房的罪过,不知道还以为我们都做了什么孽,得了天罚了呢?,” 姜老汉只觉得脑袋轰鸣。 “天罚”?太可怕了。 他不敢想下去。 可是天雷劈了自家的房子,还差点劈死灵汐那丫头。这的确真的是天罚啊! 陈氏本来是想抹黑那一房,可是看了姜老汉铁青的脸,再想想自己说过的话,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没错,这就是天罚! 这下,陈氏心中也不由害怕起来。不由扔了手中的活计,坐在炕上哭诉起来。 “哎哟,作孽哟。当初婆婆就说她命硬不吉利,这下好了,又多了个灾星。这日子没法过了。” …… 上房的动静不小,这时候下地的人也正好回来了。于是都围了过来。 这老姜家大人小孩一二十号人呢。这一下子涌过来,屋里就满当当的。 自然,姜有成,姜有利哥俩带着各自的媳妇站到了炕前。哭的是他们的亲娘,自然十分关心的问原因。 而姜有田和媳妇张玉秀站在门口,李氏也站在门外好奇的往里张望。 姜有田用眼神询问自己娘亲,李氏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 姜灵汐也好奇,仗着人小,钻进屋里看热闹。 姜有成的媳妇柳大花长得人高马大的,向来喜欢端着长媳的款。又因为儿子灵昌上学争气,所以在这个家里腰板硬得很。 所以她是第一个开口的。 “哟,娘这咋还哭上了?谁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说着,她还有意无意往屋外李氏那里瞟了一眼。 这家里,也就两位婆婆时常拌嘴。 姜老汉还在震惊“天罚”的恐惧里。 姜有田和张玉秀对视一眼,不由皱紧了眉。俩人身子动了动,挡住了众人随着柳大花一起往外看的视线。隐隐的对李氏有了保护之意。 陈氏见自己的儿子媳妇都回来了,抹了把眼泪,正欲说话,抬眼看到姜灵汐站在大人中间,仰着小脸,眨巴着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陈氏愣了愣,这孩子的黑眼珠深邃似墨,看着怎么那么瘆人呢? 陈氏心底一颤,不由指着灵汐大喊道:“你个灾星,滚出去,谁让你进我屋的?滚!” 姜灵汐吓了一跳,不由眯了眯眼,心道:“这女人吃错药了?” 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氏向来的形象就是温文尔雅,从来不大吵大闹,从来都是挑拨着姜老头给她撑腰,替她惩治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对一个孩子说话这么歹毒? 突然,李氏动了。 “陈二丫,你骂谁灾星呢?嘴巴里喷粪了还是咋滴?你这是人说的话?” 李氏扒拉开挡在身前的儿子媳妇,指着屋里大骂。 “你才喷粪呢?你个扫把星克死了儿子,克死了公爹还不算,又繁衍出个遭雷劈的灾星。你咋还不去死了呢?” 想起自己说过的“天罚”,陈氏是越想越怕,再也不顾及形象,平时用来委婉的吹枕头风的话,今天是毫不掩饰的恶毒地说了出来。 这话,震惊了众人,也彻底激怒了李氏,失去长子之痛,一直是她埋在心底的隐伤。 “啊!陈二丫,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个爬床的浪种,我跟你拼了。” 李氏大骂着,不要命似的冲进屋。 这话她也是第一次骂出口,丈夫虽然不着调,可自从败家之后就变老实了。 是这个女人,以婆婆远方亲戚的身份投奔到了家里,结果不出半年就搞大了肚子。不得已抬了妾。 抬了妾还不老实,还百般败坏自己的名声,公爹明明是丈夫给气死的,这个贱女人为了哄婆婆丈夫的开心,愣是说成是自己命硬克死的。 说自己什么都无所谓,因为公爹的死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这个歹毒的女人,竟然又想恶语中伤自己的孙女,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氏怒火攻心,姜有田猝不及防,待他反应过来,李氏已经冲到炕边,被姜有成眼疾手快的拦腰抱住了。 而此时陈氏也从炕上下来,眼露凶狠。 爬床也是她的短处,她就是看上老姜家这大宅院的砖瓦房了。 这房子就是气派,住着也干净舒服,比自家那漏风漏雨的破草房强得太多了。自从住进来的那天起,她就没打算出去。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老姜家虽然落魄了,可这房子还在,婆婆和李氏手里的嫁妆也还在。 这不搜罗搜罗还是置买了十五亩良田吗? 可爬床这种事自己干可以,别人却不能说。特别现在自己的儿子,孙子都比李氏的强。 被李氏揭了短,陈氏扑过来就朝李氏脸上抓去。 李氏被姜有成拦腰抱着,明晃晃的拉偏架。 姜有田和张玉秀被另外三人拦着,根本就到不了跟前。 很快的,李氏脸上就多了几道血手印。 姜灵汐见奶奶吃亏,心中焦急。 自从她穿过来,这老太太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她,如今又是为了自己而不顾形象的大闹。 姜灵汐本就是个张扬跋扈的主,何时吃过这种亏? 所以她上蹿下跳着,恨不得上去帮她打架。可奈何这个身体还在适应期,又人小力弱,根本就到不了那人高马大的大伯跟前。 慌乱之中,她看到了呆做在一边的姜老汉。 这个便宜爷爷,你俩媳妇都打起来了,他竟然在发呆? 来不及多想,挤过去,捡起地上的烟袋锅子就朝姜老汉的手上狠狠地敲了下去。 “丝,”姜老汉吃痛,这才反应过来,大喊着“住手。” 可没人听他的话。 占了上风的陈氏一房人假装听不到,听到了的挨了打又不甘心。 奶**发都被拽乱了,姜灵汐大急,拿起桌上的水碗就递给了姜老汉:“摔。” “啪。” 水碗碎裂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姜老汉颤抖着手大喊。 …… 第5章 和离 一场风暴,李氏头发被拽掉一大片,脸上血肉模糊,很是凄惨。而陈氏只是衣服皱了,手上多了一道红印而已。 胜败一目了然。 李氏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哭的很伤心。哭得呜呜咽咽,哭得哀哀凄凄,哭得说不出一句话。 陈氏坐在炕上,她也哭,哭得梨花带雨。 她抬起手面上的红痕给姜老汉看。拉着姜老汉的衣袖哭闹道:“日子没法过了,要么你休了她,要么你休了我。” 老大姜有成道:“爹,你要是休了娘,昌哥就不能考秀才了。” 老三姜有田道:“爹,我娘到哪,我就跟到哪。” 姜老汉闭着眼,呼哧呼哧喘粗气。 气氛僵着,姜老汉不说话。 陈氏又开始哭诉。“我的昌哥哟,有人要挡了你的状元路哇……” 姜老汉喘气更粗更快了。 呜呜咽咽的哭声停了下来。 李氏终于止住了悲哭,她抬头狠狠地撇了陈氏一眼,然后转向姜老汉,眼底满是哀伤。 张玉秀去灶房抓了把锅底灰给婆婆脸上止血。 姜灵汐知道,锅底灰又叫百草霜,也确实具有止血,解毒散火的功效。只不过这抹在脸上,加上老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头发也乱哄哄的。看着犹如女鬼似的。 所以李氏这一抬头,屋里竟然出奇的静了下来。 “呵呵呵呵……” 突然,李氏悲凉的笑了起来。 笑声低沉而凄厉,犹如夜枭一样刺耳。 姜老汉猛的睁开眼,吃惊地看着李氏,神色莫名。 “老头子,我们和离吧。”李氏声音很轻,就像是哄孩子似的。 “娘!”/“娘?” 姜有田和张玉秀同时惊呼出声。 姜老汉厌恶地看着李氏狰狞的脸,叹口气,略带不满的道:“你……这是闹哪样?” 李氏冲儿子媳妇摆摆手,伸手从地上捡起满是泥土的灰头巾。 张玉秀连忙接过来,抖了抖上面的土,然后小心的避过被拽掉头发的那块地方,小心的给婆婆勒在头上。 李氏没有回答姜老汉的不满。 她依靠在儿媳身上,坐正了身子,一字一句地道:“夫君,姜百顺,我们和离吧,我们这一房我带走,我的嫁妆买来的五亩田我带走。” 姜老汉目瞪口呆,看着李氏哀伤决然的眼神,他知道,这个和他过了半辈子的女人是认真的。 这眼神他看过两次,一次是长子的早夭,一次是他和陈氏苟且后的东窗事发。 他心底忍不住发虚。 条件反射的,他要驳斥她,要反对她,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来。 “天罚”,让他失了分寸,没了主张。 下意识里,他觉得,这一房走了,“天罚”也就跟着走了。 “凭什么?你要走就走,凭什么带走五亩田?” 陈氏不依了,要知道,李氏用嫁妆买的那五亩田可是家里最好的。 李氏根本就不搭理她,而是继续对姜老汉说道:“我只带走属于我的,而有田他们不论怎样,还是你的子孙,你还得再给我十两银子。给他们盖个窝。” “不行,我不同意。”陈氏大叫。 李氏冷笑:“哼!你不同意?那我就不和离,只要有我在一天,我永远是正妻,而你,永远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是个妾!” “你你你你……”陈氏手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姜老汉艰难的问道:“你要带他们去哪?” 李氏冷冷的道:“村东头有的是地方,挑哪都能活人。” 姜老汉心里一松,只要不出姜家村,儿子就还是他儿子。 他抬头看了这个三儿一眼,只当是提前分家了。于是咬了咬牙,道:“好。” …… 第二天一早,老二姜有利去请了村长姜守礼和姜家村的族老们。 和离手续很简单,财产分割更简单。 李氏的那五亩地本就单独在一处,也不需要丈量,甚至过户都不需要。 因为当时怕姜百顺再去赌钱,这地契写的就是李氏的名字。 而十两银子姜有田没要。 因为陈氏说家里没钱,姜有成又说:如果有田不要这十两银子,那么以后姜老汉的养老问题就不让他管了。 姜有田知道,这是这个大哥为难他们呢,没钱建房子,看他们流落街头。 而姜老汉看着陈氏和大哥为难他们,竟然一句话也不说,默认了他们的行为。 姜有田很伤心,问姜老汉:“爹,你要让我净身出户?” 姜老汉不满道:“有田啊,你娘不是带走了五亩好地了吗?怎么说是净身出户?” 姜有田反驳道:“那是我娘的嫁妆,不是爹给我的。” 姜有成道:“三弟,咱家一共才十五亩地,就那五亩收成最好了,你别不知足。” 姜有田看着姜老汉:“爹,你真不打算给银子了?” 姜老汉嘴唇动了动,看了陈氏一眼,到底什么也没说。 这是昨天晚上,他们一家子商量的结果。 一下子去掉五亩良田。他们是真心肉疼的紧。 可那五亩地又的确是李氏的嫁妆,就是打官司打到金銮殿,也没办法留下来。这是铁打的规矩。 当然,如果李氏留下来,五亩地就不会被分走了。可这样的话,陈氏妾室的身份就不能扶正。 好不容易有了抬头挺胸做正妻的机会,还能把那碍眼的一家子赶走,这么好的一箭双雕的机会,陈氏自然不会放过。 所以最后决定,这十两银子说什么也不能给。 姜老汉也犹豫过,可是大儿子说了:“爹,昌哥要考秀才得用银子,这银子不能乱花。” 二儿子有利也说:“爹,有那五亩地养着,三弟占了大便宜了。” 陈氏哭道:“你还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咋滴?你也不想想,将来我孙子当了官,你是要跟着去做老太爷的,这哪轻哪重你分不清啊?” 想到这里,姜老汉垂下头只顾抽烟,再也不看哀怨的三儿子一眼。 姜有田很失望,他知道父亲偏心,没想到父亲还言而无信。 昨天明明说好了的。 族老中有人看不下去了,问姜老汉:“百顺啊,总得给有田弄个窝吧?” “五叔,咳咳咳……” 姜老汉叫了声,就好像被烟呛了似的,咳嗽起来没完。 姜有田顿时黑了脸。 这个把戏父亲以前教过自己,说如果遇到无法办到的事,又找不到理由拒绝,就咳嗽,不说话。 爹呀!您老人家把这把戏用到儿子身上了。 第6章 净身出户 伤心的姜有田闭上眼,赌气道:“好,银子只当我提前孝敬爹了。以后过年过节的,我们来给爹磕头就行,爹的养老吃喝用度我们就一概不管了。” 姜有田说完,又赌气的对村长道:“二伯,我这是净身出户。您把这条也写上吧。” “这……”村长一愣,看向姜老汉,看他怎么说。 所谓的净身出户,就是啥也不带,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当然不可能什么也不穿就离开,那样就伤风败俗了。一般就是只带上自己的东西罢了。 而这净身出户还有个讲究,那就是变相的老死不相往来。这和断绝父子关系有什么区别? 姜老汉坐不住了。他想说什么,然而刚才咳嗽的太狠,这会竟然嗓子痒的难受,于是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这回他是真的咳嗽。 想说不能这样写呀,可他咳嗽的说不出话,只能摆手。 村长会错了意,所有人都会错了意。以为他摆手是不愿意多说,让他赶紧写呢。 协议书很快就写好了。村长写的也有技巧,着重写了句:父母和离,为孝慈母,随母离家,为孝慈父,净身出户! 还挺押韵。 他这是全了姜有田对父母的双孝心了。 姜有田感激的就要给村长鞠躬。 村长拍拍他的肩:“好娃子,难为你了。” …… 拿到和离书,回到柴房,李氏忍不住又哭了一回。她拉着儿子的手道:“儿啊,别愿娘,这个家已经没有咱们的地儿了。” 昨天姜有成抱着她拉偏架的时候,暗地里可是下了黑手了。现在她的腰里有几块还疼的很呢。 自己的儿子媳妇都老实,身子骨不敌人家强,孩子也小,势单力薄的不是那黑心烂肺的兄弟俩的对手。 如今老头子心都偏到咯吱窝了,等将来那个大孙子中了秀才,这家里哪还有他们的活路?还不如早离开的好。 “娘,都是儿子无能,让娘受人欺负了。”姜有田看着亲娘脸上的伤,哽咽难言。 “娘,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离开了好。”张玉秀笨嘴拙舌的安慰着。 姜灵瑞看着李氏脸上结痂的伤痕,憋着嘴:“奶奶,我害怕,呜呜呜……” “不怕,不怕。”李氏抱起小孙子哄着,然后又对众人道:“都别怕,有五亩地在哪呢,咱们饿不死。” 看着老太太故作坚强的样子,姜灵汐也很无奈。 虽然和离分家的导火索是因为自己,可是她觉得,这个家早就该分开了。 俩女人守着一个没什么钱的老渣男,这老渣男又是个宠妾灭妻的,有啥过头? 只不过父亲的净身出户,让她憋着一肚子火。对这个爷爷也就更加不喜。 一家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因为净身出户,能带走的,也就是几件衣服,两床铺盖而已。 姜有田推着一辆借来的独轮车,拖着一个樟木箱子和两个铺盖卷。一家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老姜家。 箱子是张玉秀的陪嫁箱子,陈氏隔着窗户看得咬牙切齿。 她是个妾,是个没有嫁妆的人。所以她看到别人的嫁妆总是恨得慌。 姜老汉没有出来,他坐在上房里抽旱烟生闷气。 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最老实好说话的三儿子竟然说自己是净身出户。 不就是十两银子吗? 他竟然为了十两银子,连亲爹都不要了。 难道那五亩良田都给狗了? 这个白眼狼,孽子! “咳咳……”旱烟呛了嗓子,姜老汉传出两声咳嗽。 姜灵汐回头,留恋的看了眼那塌了半边的破房子,那是自己穿越过来的地方。却无意中看到残垣后面,大伯,二伯冷笑的脸。 姜灵汐也不由冷笑:好样的,敢说本大神是灾星?咱们走着瞧! …… 村东头有个废弃磨坊,是一间逼仄又破旧不堪的土房子。里面的石磨早就裂成两半不能用了。 经得村长同意,李氏决定带着一家子搬到那里住。 老姜家出了这么大事,特别是这一家子推着独轮车经过的人家,很快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都是乡里乡亲的住着,各自的情况都了解得很。 见李氏这一家子老小去住那漏风漏雨的废旧石磨坊,再看看李氏满是结痂的脸,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是受了大委屈了,要不怎么会离开那青砖绿瓦的大房子,甘愿去住漏风漏雨的窝棚? “有田,那磨坊哪能住人,你和婶子先住我家,让孩子们跟我哥家的几个孩子挤挤。咱们趁着麦子熟前这空挡,赶紧的给你整个土房出来再住过去也不迟。” 拦住去路的,是和姜有田要好的姜青水。两个人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好哥们。 “嗯,孩子们住我家。”跟出来的姜青山连忙说。 “不了,青山哥,那房子我看过了,修修房顶,能住人。”姜有田知道,这两家房子也不宽裕。 青水还要劝,姜有田拍拍他的肩膀道:“青水,你找几个人,帮我把房顶弄好就行。” “中,这没问题,石头和小鱼都在家,我去喊他们。” 很快,村长和族里的几个老人也来了,指挥着几个汉子把石磨抬出去,在外面磊了个简易的露天灶台。 姜青山,姜青水几个人,则是带着自家的板车,木锨,和泥蒲草修房顶。 女人们也相继来了,每人手里都没空着。 有拿俩鸡蛋的,有舀碗米端着来的,也有掐把青菜来的。 小鱼媳妇和石头媳妇,两人拉了一板车的麦秸过来。 顿时,村东头热闹起来,像谁家办喜事似的。 姜灵瑞拉着妹妹,笑得眉眼弯弯。他自豪地给小伙伴们炫耀:“以后,这里就是我家了。” 姜灵汐嘴角抽抽,这熊孩子大概以为,他家占了孩子们用来捉迷藏的磨坊,贼兴奋。 八岁的二姐灵雪蹲在一边,低着头,噘着嘴,用树枝在地上画画。灵汐瞟了她一眼,发现她手背上有一道血痕。 皱了皱眉,灵汐甩开哥哥的手,走过去抓住二姐的手看了看。 这是被人用指甲挠的。 谁弄的? 第7章 也挺好 “二姐和谁打架了?”灵汐问。 “哼,是三哥,他说奶奶被休了。我们是被爷爷赶出来的。”灵雪狠狠道:“我打不过他。” 灵雪说的三哥,是大伯姜有成家的小儿子姜灵泰。 那小子今年都九岁了。和二姐灵雪两人天天就如斗鸡似的,三天两头的打闹,八岁的二姐一次也没打赢过他。 灵雪拉妹妹和自己一样蹲着,教育道:“小妹,你以后离他远点,快点长,等你长大了,咱俩一块揍他。” 姜灵汐露出一抹笑,点点头,说道:“二姐也快快长。” 灵雪肯定地说:“嗯,等我长高了,能嫁人了,就嫁一个高高的,比大伯还高的人,谁让咱奶哭,就揍谁。” 姜灵汐无语。一个八岁的孩子懂什么是嫁人不? 不过…… 姜灵汐眼珠一转:“二姐,有一种功夫,小个子也能打得过大个子的。” “你是说仙人跳?” “什么是……仙人跳?啥玩意?”姜灵汐有点跟不上二姐的思维。 “唱戏的都会,还会翻跟头,可厉害了。”姜灵雪两眼放光。 她就看过两次庙会,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二郎探母,想起那个人学狗叫,做狗爬的样子,不由“咯咯”笑起来。 灵汐可不知道二姐想起了哮天犬,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教些东西给这孩子。 以为她羡慕人家的功夫,于是更卖力的诱惑道:“二姐想不想也变得厉害?” “当然想了,”姜灵雪还想说什么,结果看见小妹亮晶晶的眼神,不由一愣。 莫不是妹妹想去唱戏?这可不成。 “听说唱戏的都是拐来的,签了卖身契的。学不会还挨打,打死了都没人管。小妹,你可别乱跑哦!” 姜灵汐不是小孩子,不理解二姐的良苦用心。 她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于是凑近二姐耳边道:“二姐,我梦里遇到了仙人,学了些功夫,你要不要学?” “啊?是不是白胡子老头?有没有给你仙丹?” 我去!二姐这补脑真给力。 不过白胡子老头?她懂,这就是神仙的代名词呗! 灵汐皱眉,想想以前自己练武的时候,那一群老师中有没有长胡子的? 姜灵雪见妹妹发呆,焦急的问:“小妹,你吃了仙丹没?” “仙丹?” “嗯,嗯,神仙给的仙丹。” 灵汐想想,这仙丹也算是神仙身份的象征了吧! “吃,吃了好不好?”为了圆谎,灵汐迟疑问。 “真吃了?哎呀,当然好了。小妹身体再也没事了。这吃了仙丹啊,以后妹妹就百病不生了。太好了。” 姜灵雪兴奋的咧着嘴,笑眯了眼,那嘴咧的,矮她一头的灵汐能看清她的每一颗牙齿。 灵汐突然想,这丫头都有牙结石了,得想办法让她刷牙。 “二姐,啥事啊?你们说啥呢?”姜灵瑞跑过来好奇的问。 灵雪一把拉过弟弟,贼嘻嘻的道:“小弟,小妹吃了仙丹了。” “真的?”姜灵瑞猛的睁大眼睛,一副震惊的模样:“可是红,红色的?” 两人同时转头,看着姜灵汐。 灵汐有点好笑的点点头。 “嘶!”姜灵瑞一把捂住嘴巴,眼睛里又惊又喜。 灵雪突然问:“小弟,你吃了没?” “老爷爷就给了我一颗,我先喂了妹妹,本来还想再要一颗给奶奶吃的,结果就醒了。”姜灵瑞十分遗憾的说。 灵雪皱眉,道:“那你今天早点睡,看看能不能再梦到白胡子老爷爷。” “嗯。”灵瑞点头。 姜灵汐风中凌乱了。 敢情这梦是哥哥做的。 有了仙丹他不自己吃,先给了自己。是不是傻? 突然的,姜灵汐就觉得这心里暖烘烘的。 貌似,穿越到这里,也挺好。 …… 房子不到晌午就修好了,女人们开始收拾屋子。 其实就这么点地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除了放樟木箱子和门口的一点落脚地方外,剩下的地方全铺上了麦秸,然后再铺上褥子,这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床了。 石头媳妇和小鱼媳妇两人跑了两三趟,拉了三板车的麦秸。 “婶子,这地铺软和的很。”石头媳妇摸了摸厚度,很满意。 “哎哟,真是的,看看你俩忙的,都出汗了。快歇歇。” 李氏感激的招呼着人。 “不了,婶子,我们这就家去,该做晌午饭了。” “这孩子,忙了一晌,婶子这里也不管饭。”李氏有点过意不去。 “嗨!看婶子说的,跟我们客气啥?等你家安顿下来,我天天来吃饭,到时候婶子可别烦。”石头媳妇笑着往外走。 “哎哟,那感情好,我就盼着你俩来。” “婶子,你也先歇会吧,这以后咱们离得近,我们可是抬脚就过来了。”小鱼媳妇二十五六岁,干活麻利得很。她家就在西边不远处,和磨坊只隔了一家。 呼啦啦,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整个磨坊附近,就剩下姜灵汐他们一家和青水两口子了。 青水媳妇从自家拿来一口新锅。正往灶口上放。 张玉秀拦住她道:“青水嫂,你把锅给我们,你家用啥呀?” “前两天不是正有个补锅的来村里了吗?我婆婆让人把家里那口锅补好了,再用两年没问题。” 张玉秀仍然过意不去,说道:“那我用旧锅就行了,这个新的你拿回去。” “你可拉到吧,谁家送锅送旧的?”青水媳妇白了玉秀一眼。 张玉秀不由失笑,道:“那我回头买了新的还你。” “得,我就看不行你这样子,叽叽歪歪的。”青水媳妇动作麻利的添水点火。 “哎!你家这点破事我还不知道?有田净身出户,就你俩那倔脾气,恐怕连根针都没有多拿吧?” 张玉秀赧然,她倒是想拿来着,只是有田憋着一口气,愣是连个锄头把都没让带。 青水媳妇添了把柴,叹气道:“婶子的钱都贴了那群白眼狼,现在指望的也就你那点嫁妆银子了吧?” “我手里还有点。”张玉秀苦笑道。 “行了,就是有,这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青水媳妇指了指四周,说道:“这房子得建,院墙也得拉起来,还有这一家子的吃喝,你那点私房呀,省着点用吧。” “嗯,我心中有数,省着点,坚持到麦收后不成问题。” “也是,好歹还有那五亩地,这样看来,搬出来也好,不用受那份窝囊气了。” …… 第8章 家 中午吃的是疙瘩汤就着咸菜。 面是石头送来半袋子杂面,咸菜是小鱼媳妇送来的脆脆的腌洋姜。而锅碗瓢盆几乎都是从青山清水两兄弟家里倒腾来的。 碗不够用,青水就剧葫芦成瓢,没有筷子,掰根树枝就能用。 青水两口子留下来,吃了饭,帮着把磨坊周围的几个树坑填平了,整出个院子的雏形,这才回去。 这天,乡里乡亲几乎来了半个村子的人,有帮忙的,也有送东西的,还有过来看热闹的。而姜家老院里的人,却没有一个过来看一眼。 晚上,一家人挤在小屋里的地铺上睡觉。屋子小,又没有窗户,即使铺了厚厚的一层麦秸杆,屋顶的湿气也让人觉得憋闷。 也许是一家人挤在一起的原因,姜灵汐奇异的觉得心中分外踏实。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 她睡了,其他人却睡不着。 首先是姜灵瑞,好奇完了这新环境后,就叽叽喳喳自豪地宣布了他和妹妹“共同”的神仙梦。 他憋了快一天了,要不是小妹说神仙梦让别人知道就不灵了,他早就朝小伙伴们炫耀了。 这太神奇了,一个梦到喂妹妹吃仙丹,结果妹妹真的在梦里吃了仙丹。 加上又有姜灵雪作证,一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又惊喜万分。 姜有田想了想,开口道:“娘,看来这俩孩子有仙人保护呢!” “嗯,我早就感觉到了,汐儿遭恁大的难都能熬过来,如今还活蹦乱跳的,连块疤都没有。我就知道这孩子福大命大。”李氏欣慰的道。 张玉秀爱惜的摸摸小女儿的脸,温柔地笑道:“这孩子脱了层皮,反而变白了,看这小脸嫩的,睡得真香,一看就是个心宽有福的。” 一家人被小儿女的梦弄得心情大好,冲淡了离家的伤感,说了好一会话,才渐渐有了睡意。 夜里,李氏翻了个身,悠悠的叹了口气。 在姜家过了大半辈子,要强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却闹了和离,给个妾让位,其实她心里苦的很。 “娘,我和玉秀商量好了,咱们现在先凑合着住,等收了麦子,我就给您盖砖瓦房。” 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那个家,还是以这种方式,姜有田岂能睡得踏实。 所以老娘的一声叹息,他听在耳,痛在心。 姜有田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不能让那一房人看笑话。就是净身出户,也不能让娘住得太寒酸。 “儿啊,咱不挣这一时之气。” 李氏明白儿子的心情,她故意声音轻松的道:“娘手里还有三两银子,明天我去买些米面吃食,咱先盖两间土房子。” 张玉秀也没睡着,说实在的,离开那青砖大瓦房,她心里是舍不得的。 可婆婆在那个家住不下去了,丈夫要孝敬母亲,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为人媳就应该孝敬公婆,丈夫是天,他住高楼大厦,她就跟着住高楼大厦,他吃糠咽菜,那么她就跟着吃糠咽菜。 常言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抱着走。 就是这个理。 听了婆婆的话,她连忙道:“娘,我手里也有二两多,还有我那镯子也……” “你的你先拿着,”李氏打断儿媳妇的话,接着说道:“你们听我说。” 张玉秀:“哎,娘你说。” “土房子建成夯土的,加个石头底和石板檐,顶上用芦苇荆芭压实,能撑好些年。” “咱也不要高,不要好,有个窝遮风挡雨就行。等收了麦子,攒两年银子,就送瑞儿去学堂,这才是正理。” 送孙子上学堂,也是她和离出来的重要原因。 供应一个孩子上学,花销太大了。 老大姜有成的长子灵昌是大孙子,当初六岁就被姜老头送去启蒙了。一家人勤俭节约供他一人尚可。 老二姜有利的长子灵盛,是二孙子,九岁才进了私塾。这三年来家里可是勒紧裤腰带的省吃俭用。 如今老大姜有成的次子灵泰也九岁了,姜老头可没有送他去学堂的意思。 而且灵昌又要考秀才,如果真得考上了,那往后的花销就更不用说了。 到时候自己的孙子灵瑞想要上学,只怕比登天还难。 让个妾的孙子考秀才当官光宗耀祖,而自己的后辈做牛做马拉套养着那群白眼狼,她怎么可能甘心? 所以她才不要这老脸皮,咬牙和离,带着自己这一房出来过,就是为了能自己做主,让孙子也上学堂。 “哎,听娘的。”张玉秀开心的答应着。 “嗯,还是娘有远见。我们听娘的。”姜有田想着,或许自己的儿子也能中个秀才。 见儿子媳妇儿都看得开,没有因为离开那高门大院而伤感。李氏也不由放松心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 农村人建土房子并不难,都是就地取材。 首先是夯实地基,俗称打夯。这项任务,姜有田的几个发小过来帮忙,两天就弄好了。 然后就是磊半尺高的石头墙。石头墙上再用麦秸和泥做夯土墙。 守着凤凰山,有的是石头。这简单的磊砌也难不倒经常做活的庄稼汉们。 正好是农闲,村里来帮忙的人不少。 一是邻里邻居的住着,伸把手是应该的。二是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来干活吃口好饭,也能省下家里的口粮不是? 人多好干活,砌墙的砌墙,编芦苇荆芭的编芦苇荆芭。 所谓的芦苇荆芭,就是用芦苇杆子像编席子一样,编成一个整个房顶大的粗糙席子。 房子砌好了墙,上好了房梁,架好了椽子,这时候就把芦苇荆芭拉上去铺好。 有钱人家在芦苇荆芭上铺上瓦,这就是房顶了。 而灵汐她们家没钱买瓦,就糊上一层泥巴,再加一层稻草。 稻草就如编辫子一样,一层压一层,弄好了是挡风又挡雨。 人多力量大,加上房子也不高,老天爷也给力,没有刮风下雨。所以也就半个来月。一个像模像样的农家小院就成形了。 正房是三间敦实的土房子。还捎带了西厢房和灶房。 虽然房子低矮潮湿还不能入住,虽然李氏手里只剩几个铜板了。可一家人看着新家却甭提多高兴了。 就是姜灵瑞,都对小伙伴显摆地道:“看,我家有院子了。” 在他心里,有个院子才叫有个家。即使这个家简陋得还不如老宅的柴房。 第9章。望山兴叹 晚上一家人挤在磨坊的屋子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 姜有田接过媳妇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汗,说道:“娘,我和青水商量好了,准备明天去山里看看。先选几棵树,把皮起了,等过了秋,就把借五爷爷家的房梁还了。” “好,选棵大点的。这还人家东西,只能比借的好。这样才是邻里相处之道。”李氏交代儿子,顺便教他做人的道理。 “哎,您就放心吧,我多选几棵,到时候让五爷爷挑。” “爹爹,明天带我一起去吧。”一听说父亲要进山,姜灵汐动了心思。 这些天,他们这些孩子每天在山脚下玩耍,就是不允许上山玩。 她早就想进山里看看了。 不都说靠山吃山吗?这背靠满目青翠的凤凰山,总能逮着些野味吃吧? 要知道这几天家里盖房子,奶奶买了猪肉给帮忙的人做菜,而自己家人可是不怎么吃的。 说实在的,闻着那香味,不只是哥哥姐姐们馋,就是她,光看着不让吃,也是馋的不行的。 哎!都说由奢入俭难,如今她是真得体会到了。以前嫌弃吃肉的她,现在是馋肉得紧呢! “不行。”还没等父亲说话,奶奶先开口了:“小孩子可不能上山的,山里有狼妖专吃小孩子的。” 姜灵汐无语,怪不得自己每次悄悄往山里走,只要一过后山山坡上那个长满青苔的碓碓臼,都会被哥哥拉住教训:“山里有妖怪。” 原来都是奶奶教的! “呵呵,”姜有田也笑道:“爹可不能带你,你还小呢,咱村可是有村规祖训的。” 姜灵瑞显摆的大叫:“爹爹,我知道村规,就是:八岁不过碓碓臼,十岁不过鹰嘴岩。超过十岁跟脚走,辨花躲蛇记石头。” “哈哈哈,好儿子,快点长,等你大了,爹爹带你进山见识见识。” 姜灵汐皱眉看了哥哥一眼:马屁精。 “爹爹,我就跟着你,我不乱跑。再说,我还会武术呢!” 自从二姐给她找了个梦里遇神仙的借口,她就堂而皇之的教二姐和哥哥吐纳之术和扎马步。 “丫头啊,爹爹知道你有仙人指点,可光知道招数还不行,你得真正练到身体里才行。就像扎马步,你还没你哥哥和二姐坚持的时间长呢。” 姜灵汐无语:这小身体契合自己一成年人的灵魂,磨合期还没过,她手脚还不怎么协调。扎马步的确坚持不了多久。 “爹爹,狗剩都和他三叔进过山。他比我们还小半年呢。” 姜灵汐说完,示意哥哥帮腔。这狗剩可是没少在他们面前显摆。 姜灵瑞的确眼气狗剩,接收道妹妹的眼神,很讲义气地道:“我看着妹妹,不让她乱跑。你就让我们跟着呗。” 这熊孩子,这是帮倒忙来了? 什么‘让我们跟着呗’?父亲带她一个还不乐意,带一双更不可能了。 果然,父亲沉下脸,道:“胡闹,那山里没个正经路,爹爹带上你们,恐怕鹰嘴岩都过不去。” “知道了,不让跟就不跟呗。” 姜灵汐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找机会偷偷进山看看。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小心意被奶奶看穿了,一连几天,姜灵汐都被奶奶拘着干活:捡柴火。 因为新房太湿,得拿柴烘。 这烘土房子还有技巧,不能用明火,只用烟熏。 因为明火温度太高,土墙容易干裂。所以新房子还没干透,就被烟熏成了黑房子了。 据奶奶解释说:等房子干透了,用扫帚多扫几遍,墙上的黑土就没了。 不过灵汐觉得,屋里就是刷白墙,也没啥区别。 因为土房子很矮,窗户也很小,屋里暗得很,墙壁啥颜色,谁能注意得到? 跟着奶奶,他们可以越过碓碓臼,在鹰嘴岩以下的半山坡捡柴。 所谓的鹰嘴岩,其实就是一个形状似鸟喙的大石头,它像一块巨大的屏风,挡住了深山里的风景。 自从父亲去了趟山里,连根鸡毛兔尾巴都没捎回来,她就总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大山。 姜灵汐东张西望着,忍不住就往鹰嘴岩靠近。 “灵汐,别往里走,那里草深,怕有蛇。” 奶奶时不时地提醒着。 “哎,知道了。” 灵汐嘴里答应着,腿却不听使唤似的,趁着老太太不注意,她就紧走几步,转瞬间就过了鹰嘴岩。 灵汐呆呆地看着鹰嘴岩后的景色,忍不住赞叹:“这是原始森林的入口吗?” 一条幽深的小路蜿蜒伸展,很快就融入到高大茂密的灌木丛中。 这里不只是树多,灌木高大,这鹰嘴岩后面竟然长着一米多深的薅草。 灵汐小小的个子站在路口,就好像站在一头怪物的喉咙里一样。 “灵汐,给我回来。” 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姜灵汐无奈的退出来,扭头就看到奶奶铁青的脸。 “啪。” 姜灵汐揉着屁股,弹跳着躲开奶奶再次落下的手掌。 …… 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的庄稼已经翻起了金色的麦浪。 今年风调雨顺,麦穗沉甸甸的,收成好。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娘,镰刀我已经磨好了。明天我早点去地里,先从东头下镰,你和玉秀做好饭再带孩子们过去。咱们中午不下晌。” 姜有田第一次当家做主收庄稼,心里十分兴奋。 如今的家已经有了高高的土院墙和栅栏门,他们也搬进了新房。 正房东间,李氏领着小孙子住。姜有田夫妻住了西间。姜灵汐三姐妹则一起住在西厢房。 磨坊被收拾干净,准备做储藏室。 “中,明天咱都下地。”李氏乐呵呵地打量着这个新家。 等收了麦子,再买个猪娃,养些鸡仔,说不定明年就可以送孙子上学堂了。 姜灵汐看着哥哥兴奋地摆弄手中的小篮子,无奈地望着不远处的大山。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她已经慢慢的适应了这具身体。 可这穷困潦倒的日子,她真心适应不来。 为了口腹之欲,她好几次偷偷遛过鹰嘴岩,奈何时运不济,每次都能遇上同村的长辈,结果就是被拎回来打屁股。 哎!人家穿越都是挖人参捕鱼吃野味,怎么偏偏到她这不行呢? 前世有玄云宗的吐纳术轻身功做底子,擒拿格斗她都不在话下,更是在四叔父的青帮里,练出一手的好枪法。 可如今这小身板,能干什么?想起被人拎着衣领从山里提溜回来的狼狈样,她就郁闷不已。 第10章。谁干的? 还好,眼看麦子就要收割,奶奶又是个心里有成算,会过日子的人。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能想想办法,来个科学养鸡?科学养鸭养猪什么的? 不说大富大贵富甲天下,最起码得过上不愁吃喝,呼奴唤俾的小日子吧? 不过貌似专业不对口。她对种田养殖可真是一窍不通的。 虽然混了个经济学博士,可学的都是管理公司管人的东东。 想到这里,再看看一家人兴奋的笑脸,姜灵汐皱眉。 在这个家,她是最小的,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就是双胞胎哥哥也会理直气壮的冲自己说:“听哥的话。” 这些个祖宗,她能管谁去? …… 第二天,一家人天不亮就开始起床忙活。 姜灵汐看着父亲拿着镰刀,兴冲冲的出门去。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和乡邻们热络的打招呼声。 看来不少人都选择今天动镰刀了。 奶奶和母亲在厨房热火朝天的烙饼,大姐拿出瓦罐盛稀饭。二姐灌了三葫芦凉水。姜灵汐和哥哥也严阵以待,准备出发。 姜灵汐他们出家门的时候,街上已经热闹非凡了。 开镰的闹闹哄哄往地里走。不开镰的说说笑笑也去地里看看,看看自己的庄稼还能撑几天。 要知道收麦子很讲究火候。特别是这几天,能撑一天,麦子就多一成分量。 但是又不能熟透了才下手,那样子麦粒就会爆开,撒到地里捡不起来了。 特别是人手少地多的,更得早早开镰。 姜灵汐家的五亩地在村子西南,要穿过整个姜家村过去。当然也会经过姜家老宅。 老宅大门紧闭,静悄悄的。 也是,人家家里壮劳力多,不着急。 “小妹,走了。”大姐灵草推了一把扭头打量姜家老宅的灵汐。 “呸,等我嫁人了,也盖个大房子。”二姐灵雪冲着姜家老宅啐了一口。 “死丫头,咋啥话都敢说?” 大姐追着二姐要打,两姐妹嬉笑着往前走。 很快,他们就出了村子。 村外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天蓝蓝,麦浪黄,清风徐徐,牛欢人笑,好一副丰收景象。 灵汐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幅画,她鼻端已经闻到麦子那沁人心扉的清香。 走在前面的二姐不知道和同路的小伙伴说着什么,她的笑声分外地响。 转过岔路口,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人在吵吵什么。 “娘,看着像是咱家地里,出了啥事了?”张玉秀加快了脚步。 听了这话,一家人几乎小跑起来。 姜灵汐皱眉,隐隐的,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 “天杀的,缺德玩意,丧天良的杂种,我们那里得罪你了啊?你这么作践我们,这是要饿死我们才心甘吗?啊,啊,啊……” 李氏坐在田埂上又哭又骂,姜有田脸色铁青,眼睛发红,蹲在地头不说话。 张玉秀领着灵草灵瑞弯腰捡着洒落在地头的麦穗,眼泪扑索索的往下掉。 灵雪咬牙切齿的跟着奶奶骂人。 奶奶说什么,她也说什么,一字不差的跳着脚的照搬。 二姐很滑稽的一幕,姜灵汐却笑不起来。 五亩麦田,昨天夜里被人糟蹋了一多半。 除了麦穗头被人拽走了,还有一些竟然是被人用棍子镰刀扫荡了,麦穗麦粒撒了满地。 “真是作孽,这不是祸害人吗?”有人愤懑不平的说。 “就是,你说你偷麦子就偷麦子吧,偷走了你还能当口粮,可这祸害粮食,这是要遭天打五雷霹啊!” “哎哟,老头子你少说两句吧。”一妇人打断自家男人的话,暗地里指了指姜灵汐。 这孩子可不就是遭过雷劈的? 村里人议论自己,姜灵汐并不在意。事实就是如此,村里人不当着她的面说,已经是很厚道的了。 她沿着麦垄,仔细的查看,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查出贼人。 村长也在四下里查看。 多少年了,姜家村还没有出现过偷粮食的事,更别说这祸害粮食。 今天要是不把贼人捉住,说不定以后这姜家村的风气就坏了。 然而,现场被破坏的厉害,地里到处都是看热闹的,路边更是人来车往,别说这古代,就是现代高科技,恐怕也不好查了。 姜老汉吃过饭,也准备去看看自家的麦子,看到这里的动静,他本想绕过去。 村里人都知道这个儿子净身出户了,背地里不少人都指指点点说自己偏心他也知道。 还有他们建房子,家里有大梁闲着他不用,偏偏去借别人家的。 谁不知道那大梁就是这个老三和青水从山上抬下来的? 虽然那是等麦收后修建被雷劈了的东厢房的。可他要用,还能不给? 现在村里人看自己的眼光都透着讥讽,所以他很伤心,觉得这个儿子大不孝,竟然为了十两银子让老子难堪。 更有那些爱说闲话的婆娘,竟然能因为李氏那五亩嫁妆田,翻起他年轻时不着调的旧账来。 这女人,和离了也不安分。 可是这里动静太大,他也好奇到底是怎么了?特别是那女人哭得太瘆人,难道是老三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姜老汉不由担心起来,紧走几步,往这里而来。 李氏哭一阵,骂一阵。哭累了坐下休息一会,然后咬牙切齿再次开骂。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正要开口继续哭骂,抬眼就看到了正大步赶过来的姜老汉。 猛的,李氏想到那一家人的嘴脸。 自己带走了五亩地,那一家人都不忿得很。以她对那一家子的了解,她觉得这事八成就是他们干的。 突然,李氏站了起来,抓起手边的柳条篮子就朝姜老汉摔了过去。 “你个狼心狗肺的,你这是不害死我们孤儿寡母的不甘心啊!” 姜老汉猝不及防,被篮子砸个满怀。 他怒道:“闹什么呢?也不嫌丢人?” 什么是孤儿寡母?他还没死呢? “哈!丢人?你祸害完了还来看热闹?你还有脸说丢人?”李氏扑过去还要打,被众人拦住。 姜灵汐知道奶奶的意思,别说是奶奶,就是她,看到地里糟蹋成这样,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姜家老宅的人。 这方圆十里都是麦田,自己家的并不临大路,又不是最好的,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家的地里被糟蹋了? 很显然,这是有针对性的。 而姜家老宅的人,嫌疑最大。 只不过看这个爷爷气愤的表情,他应该不知情才是。至于是不是老宅的人,没有证据,谁也没法下定论。 被人劝开,姜老汉怒气冲冲扭头就走。临走扔下一句话:“以后这个儿子就是饿死,老子也不会再来看一眼,省得你乱扣屎盆子。” 闹腾了一晌,人都走了,村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这事,没抓到人,也不好平白无故去人家家里搜。 只得安排了几个人,晚上轮流来地里溜达溜达,预防再发生类似的事。 …… 第11章 对错都是你们欠她的 姜老汉受了一肚子闷气,背着手,低着头,气鼓鼓的往家走。 姜灵汐皱眉。 经过奶奶这一闹腾,恐怕很多人都会认为这事跟老宅脱不了关系了。 如果真是老宅干的还好说,万一不是,只怕那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真要过来找场子,自己这一房可不是对手。 然而奶奶还在哭骂不休。 这老太太是气糊涂了,哭骂当什么用啊? 哎! 姜灵汐知道这时候劝也没用。 这五亩地可是一家人的希望。而且在奶奶眼里还是唯一的希望,是孙子能不能上学堂的希望。 希望成了泡影,老人家不崩溃才怪。 算了,哭吧,骂吧,发泄一下郁气也好。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姜灵汐迈着小短腿退出麦田,尾随着姜老汉,往村里走去。 她想去姜家老宅看看,如果真得是老宅干的,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出来。 走到村口,姜老汉忍不住吐口唾沫,那老太婆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不就是和离了吗?有怨气也不能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吧? 不过这到底是谁干的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头看,结果就一眼看到悄无声息跟在身后的灵汐。 姜老汉吓了一跳,正想训斥一句,可对上姜灵汐黝黑的眼神,心里忍不住一突。 这孩子自从遭雷劈后,他就觉得不太正常。看人总像是在审视人似的。他还以为是被吓着了。 可是今天,这孩子看他的眼神是什么?她竟然带着丝厌恶。 厌恶? 这孩子竟然敢厌恶他? “你,你……” 姜老汉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恼怒地瞪了这恼人的小孙女一眼,心中更是把李氏恨上了。 都是那女人教的。 教得儿子不像儿子,如今孙女也不像孙女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丫头,姜老汉也懒得理她了。又低着头,背着手,呼哧呼哧往家里走。 姜灵汐想了想,叫道:“爷爷。” “哼!”姜老汉头也不回。走得更快了。 姜灵汐人小腿短,很快被落在后面。 她只得小跑几步,伸手拉住姜老汉的衣摆,让他拖带着走。 姜老汉皱眉,看着小丫头紧紧拽住自己衣服的小手,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 不过他也没放慢脚步。 “爷爷,” 灵汐使出千斤坠,姜老汉这才放慢脚步,不耐烦的道:“叫啥?你拽着我弄啥?” 姜灵汐仰起脸,天真的问:“您说俺家那麦子,是不是大伯二伯他们干的?” “胡说八道。” 姜老汉用力甩开姜灵汐,伸出手指,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小孩胡咧咧啥?别光听你奶奶瞎叨叨。” 姜灵汐揉揉额头,错开两步,挡住了姜老汉的路。问:“那昨天夜里他们在家不?” “昨天夜里你二奶起夜把脚崴了,你大伯他们都在家,闹腾到天快亮了才睡。哪有闲工夫去地里?” 姜老汉觉得自己跟个孩子解释太多余,伸手扒拉开挡道的灵汐。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道:“以后别听你奶奶胡诌乱扯,就是分家了,我也是你亲爷爷。” 姜灵汐无语,是亲爷爷不假,只不过是个让他们净身出户的亲爷爷。 不过如果这个亲爷爷说的是真的。 难道真不是老宅的人干的? “亲爷爷。” 姜灵汐叫着,紧赶两步,再次拉住姜老汉的衣摆。 姜老汉脚步一顿,他怎么觉得这孩子“亲”字说得咬牙切齿的呢? “亲爷爷,我听说当官不只是要文采好,还要德行好。你说大哥哥将来要是当官,这家里的人的品行是不是也要考察?” 姜老汉:“那是当然了。” 当初不就是怕你这孩子连累昌儿,要不也不会和那老太婆和离,把你们分出去了。 “哦,那为了大哥哥官运亨通,你可得管好大伯二伯他们,别有事没事找俺家的麻烦。” 姜老汉皱眉:谁找谁麻烦啊?现在是你奶奶不讲理好不好? 姜灵汐指了指自家麦地的方向,道:“特别是今天这事,我们是受害者,大伯二伯要是再闹,那就是落井下石,品德败坏。会影响大哥哥考状元当大官的。” 姜灵汐说完,眨巴着眼睛看着姜老汉。 姜老汉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孩子绕弯子讲了这一大堆,合着就是怕老宅过去找麻烦? 想起每次两房闹起来,大房总是吃亏。毕竟二房两个儿子媳妇都是人高马大的。 这孩子心眼不少,竟然知道拿昌哥的前途要挟。 不过她说得也对,为了昌哥儿,今后家里人做事是得讲究讲究了。 想到这里,姜老汉道了:“都是你奶奶不讲理。只要你奶奶别再瞎咧咧,谁也不会没事找事的。” 这话姜灵汐不爱听了,什么都是奶奶不讲理? 她不由冷下脸道:“我奶奶说啥都是有原因的,对错都是你们欠她的。” 你自个宠妾灭妻难道不知道? 看到姜老汉脸色不善,姜灵汐后退一步,声音变冷:“要是大伯他们敢找麻烦,我保证让大哥哥名誉扫地。哼!不信咱们走着瞧。” 要不是这丫头跑得快,姜老汉这烟袋杆子非敲她头上不可。 看着姜灵汐跑远的身影,姜老汉只觉得心口疼。 这孩子是来讨债的吗? …… 无论李氏怎么哭骂,损失是收不回来了。灵汐家这场麦收,是在奶奶和母亲的眼泪中度过的。 老宅一直都很平静。这让姜灵汐放心不少。 不管这事是谁干的,没有证据,自家是白吃了哑巴亏。 看着堆在屋角的几袋子小麦,这也太少了。 虽然她没有种过地,可一个一流大学的高材生,对小麦的亩产知识她还是知道的。 不说能有前世的亩产上千斤,少一半也得五百斤吧? 不是说今年是个丰收年吗? 可是看看这里的收成,即使不算损失,亩产也不到三百斤。 更让人担心的是,奶奶气病了。 发烧,咳嗽,恹恹的躺在床上起不来。 母亲拿出陪嫁银子,给老人抓了药。老太太心疼的直掉眼泪。 家里的麦子除了交公粮和预留的粮种,几乎都卖了。 看来今年是别想吃白面馍了。 穷困的日子,让姜灵汐又打起了凤凰山的主意。 不都说靠山吃山吗? 靠着这青山绿水,难道就这么饿着? “爹爹,” 躲开哥哥,姜灵汐找到父亲说悄悄话。 “这两天没事,你带我去看看山好不好?” “这……”姜有田犹豫着,这孩子总是偷偷往山里跑。要不是遇到村里人把她拎回来,不知道会出啥事哩。 既然她这么好奇山里,又屡教不改,不如带她进山看看? 只有知道了山里的险恶才知道害怕。省得那天看不住她再一个人上山出危险。 “爹爹,我保证跟着你,不乱跑。” “好,不过说好了,你自己爬山,我可不背你。” “耶!一言为定。” …… 第12章 打草惊蛇 第二天,父亲用旧兽皮把灵汐的两个脚都裹了起来。用草绳勒着,仿佛穿了双高筒靴。 据说这是防蛇的。 头上还勒了块破旧的红头巾。让她想起义和团,红巾军。 据说这是辟邪的,小孩子第一次上山都得戴。 这又让她想起小红帽来。 难道头上顶快红布,是为了辟邪狼妖,狼外婆? 穿戴打扮完毕,姜灵汐雄赳赳地背起小背篓,兴奋地跟着父亲,终于如愿地越过鹰嘴岩,踏进了凤凰山。 小径藏在树林灌木之中,弯弯曲曲,一路向上。 穿过灌木丛,爬过溜坡口,没走多远,灵汐就“呼哧呼哧”喘粗气了。 怪不得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让进山。原来是这山路陡峭得很。小孩子根本就走不了。 虽然是走得人多了就有了路。可这山路崎岖,时不时出现一个台阶都有灵汐的个子高了。 “爹爹,那里好像是个大斜坡,为什么不砍掉荆棘,从哪里弄条路出来?干嘛非得经过鹰嘴岩?” 姜灵汐不满地抗议。每次爬坡,她都像是攀岩似的。 “呵呵,那荆棘林可不允许动的,知道是为什么吗?” 看到女儿满头汗,姜有田反而开心地笑了。 故意走这条路,就是要累累你,看你还往山里跑不? 灵汐撇撇嘴:“难道是防止山上的狼妖下山?” “哈哈哈……”姜有田开心地道:“是啊,不只是狼妖,这山里还有野猪,狐狸,黄大仙。” 嘁!姜灵汐无奈的翻个白眼,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吓唬谁呢? 好不容易爬过一个小山头,姜灵汐已经累得话都懒得说了。 姜有田到底是心疼闺女,找了个背风的石头,让她坐下休息。 “擦擦汗,山里风凉,可别吹病了。”姜有田拿出布巾给女儿擦汗。 到了这里,姜灵汐有点明白凤凰山的地形了。 她现在的位置,说是爬过一个小山头,其实就像是刚上了一个台阶似的。 身后的大山层峦叠嶂,一层高过一层。由浅绿到深绿,一望无际。 他们一路走来,都是沿着前人走出来的路。 路两边杂草丛生,只有脚下被人们打磨得像是水泥路似的,溜光滑亮的。 时不时的有鸟儿飞过,小松鼠更是贼头贼脑的,远远地偷窥着他们。蜘蛛蚂蚁更是到处都是。 “啾啾啾,”灵汐撅起嘴,冲不远处抱着大尾巴的灰松鼠打招呼。 “跐溜,”小松鼠很不给面子的逃走了。 “爹爹,我们去那边看看。” 灵汐看到不远处茂密的蕨草丛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野物。 说实在的,自从进入大山,她看什么都像野兔。 即使不是野兔类的小动物,蕨草旺盛的地方也是天麻喜欢的土壤。说不定有惊喜。 “别动,我先过去看看。” 姜有田死死的抓着女儿的手,怕她淘气跑过去。 对,父亲动作快,要是真有什么小东西,自己过去也是添乱。 灵汐紧张又兴奋的看着父亲举着个长长的木棍,一步步靠近。 就在她期望惊喜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让她吃惊的一幕。 父亲拿着木棍靠近,不是先观察里面有什么,也不是蹑手蹑脚的准备捕捉,而是远远的就用木棍---打草惊蛇? 灵汐很认真地确定,父亲这动作就是在打草惊蛇。 果然,一只松鼠跳出来跑走了。 还有一只灰色的东西。 “兔子,爹爹,兔子跑了。” 灵汐大叫着跑过来,看到瞬间没了踪影的小兔子,欲哭无泪。 “哈,好了,没有蛇,丫头,你是不是想吃蕨菜了?来来来,看看这还有嫩嫩的,不老少。” 姜有田兴奋的说着,并且开始给灵汐讲进山最应该注意的事项。 “丫头你看啊,这种蕨菜虽然好吃,可这里最容易藏蛇了。特别是蕨菜青。” “这蕨菜青浑身都是青的,不动的时候就像一棵嫩蕨菜。我小时候就当成蕨菜抓了个正着。当时要不是正好有山芋头拔毒,我这手说不定就废了。” “还有一种更厉害,就是金环蛇。也喜欢藏在草丛里……” 姜有田喋喋不休地给女儿讲解着经验知识。可惜灵汐现在是一点心思也没有。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多次上山都会空手而归的原因了。 兔子肉啊! “叭,叭,叭……” 姜灵汐郁闷地用小手掰着嫩嫩的蕨菜尖。没有兔子肉,看来只能吃素了。 突然,一个黄灰色的枝芽映入眼帘。 顿时,姜灵汐精神一阵,她怎么把这东西忘了? 拿出框子里的小铲子小心地挖下去。 果然,一株完整的胡萝卜粗的整棵天麻裸露了出来。 这里果然有天麻,而且还不小。 再看看四周,竟然是有一大片,开心的数了数,有十几棵。 这下子姜灵汐想嘚瑟了。 就说么,本大神好歹是穿越女,进山一次肯定不会空手而归的。 嘿!这就是猪脚光环哦! 姜灵汐自恋的手舞足蹈。 “呵呵,丫头你弄错了,那可不是蕨菜。不能要的。” 姜有田看着女儿手里的东西哭笑不得。这东西不能吃,以前灾年的时候他们几个孩子可是亲口煮了吃过的。当时心慌气短的,差点没命。 “爹爹,这可是好东西,是药材。能卖钱的。” 姜灵汐眉飞色舞。 “真是药材?值钱吗?”姜有田怀疑的看了女儿一眼。难道这也是神仙教的? 自从小儿女梦到了神仙,这孩子就什么都能说出道道来。 “这叫天麻,真能治病。”姜灵汐自信满满的,开始着手挖第二根。 “天麻?原来这就是天麻呀?” 姜有田恍然大悟。 天麻他听人说起过的,确实是药材。只是没想到天麻就是这玩意。 姜有田懊恼的拍拍脑袋:这不是守着元宝不知道捡吗? “汐儿,你起来,爹爹来挖。” 知道这就是能做药的天麻,姜有田来劲了。他都有点急不可耐了。 赶紧挖出来去卖钱呢! 其实姜灵汐也觉得不可思议,父亲守着凤凰山,竟然不认识天麻?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这里不是网络发达的现代,也没有丰富的图书药书任人购买。 一般的老百姓别说学医认药,恐怕识字都困难。反正父亲大人就是个不识字的。 想到这里,灵汐犹豫着,回家后要不要自己来做先生,教教家里这些文盲们识字? 会不会太打眼了?貌似那一个梦,神仙教的东西有点多呀! 第13章 野猪 姜有田动作麻利挖完了天麻,又反复找了找,发现几棵小的,便没舍得挖。 他看了看四周,抓了把干树叶,小心地给几棵小天麻做了个掩体。这才放心的道:“闺女,走,咱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这回,父女俩不再走小路了,而是专往杂草丛生的地方寻。 姜灵汐是一心想抓野鸡野兔。 可是姜有田手中的棍子却不停地打草惊蛇,外带着惊兔子。 山上有路的地方不好走,没路的地方更不好走。 姜有田一手拉着闺女,一手拿着棍子。每走一步都反复敲打,特别是蕨草茂密的地方。 他的眼睛挣得大大的,充满警觉,不只是警惕着草丛中的毒蛇,还监察着灵汐的一举一动。 有几次,灵汐都想单独行动,都被父亲瞬间发觉并且严厉而坚定的制止了。 一开始灵汐有点急躁,她都看到两次兔子的影子,听到一次鸡鸣了。 奈何父亲总是再三确认没有蛇后,这才自己走在前面,然后像老母鸡护崽似的,把她护在身边。 想起父亲说过,他以前被蛇咬过,姜灵汐明白,父亲这是有了心里阴影。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得了,看来今天也别指望吃肉了。 爷俩为了采天麻,专门寻找有蕨草的地方。慢慢的偏离山路越来越远。竟然好运气的遇到一树榆黄蘑。 姜灵汐蹦蹦跳跳的做个采蘑菇的小姑娘。 满山青翠中,黄澄澄的蘑菇像朵花似的。加上灵汐头上的红头巾随风飘飘,非常醒目。 她手上忙活,嘴里却说道:“爹爹,你说这山里有野猪?咱找找呗?” 没有逮到猎物,姜灵汐不死心,她想兔子野鸡胆小,但野猪胆子大,要是遇上了,恐怕不会跑。 来头野猪就好了。野猪肉能吃好多天吧? “哎哟,你可拉到吧,你爹我可没那本事。”姜有田吓了一跳,这孩子胆子够大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啥话都敢说。 要知道野猪皮糙肉厚力量大,跑得快,嘴巴尖尖,牙齿又大又硬。被它拱一下,得丢半条命。更别说公野猪还多两颗又长又尖的大獠牙。 姜家村也有几家常常上山打猎的。也曾经捕捉到过野猪。 不过那都是事先挖好陷阱,然后等到野猪掉进陷阱里面受伤了以后,再把它想办法打死再弄上来。 很少有人敢去单挑野猪的,即便是有经验的猎人也是不敢的。 姜有田更不敢。 每次上山,他都小心地躲着那东西,真是时运不济遇上了,他跑得可比兔子快。 这孩子可好,还“找找呗。”真是傻大胆。 “山神保佑,我今天带着娃,可千万别遇上山猪。” 姜有田嘟囔着看了看四周。 这一看可不打紧,吓得他魂都丢了。 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榆树后,一头硕大的野猪正凶狠地看着他们。 那长长的獠牙,那刺猬似的灰黑色毛发。 竟然是一头成年公猪! “丫,丫头,别,别出声。” 姜有田颤抖着声音,双腿发软,一点点的往后挪。 如果是母猪或者小猪娃,只要不去招惹它们,悄悄溜走没问题。 可是这种成年公猪,最具攻击性。 灵汐被父亲紧紧的抱在怀中,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了? 莫非是那厉害的金环蛇? “别,别看。” 姜有田颤声哄着,就怕女儿看到野猪惊叫出声。 然而,姜灵汐已经看到了。 “呀!” 她吃惊地张大嘴,毫不例外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天呢!这是猪精吗? 好硕大的一头猪。 姜灵汐惊叹着,心底还有一丝小兴奋。 这回终于有肉吃了! “扑通”。 姜有田被女儿的一声惊呼,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这么一个动作,野猪突然动了。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猛的冲了过来。 力量之猛,使得它经过的地方的荆条树枝“咔咔”断裂。 同时,姜有田也动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把举起女儿,大叫道:“爬树。” 他的声音凄厉,惊惧,绝望。 “别看,快爬呀闺女。” 姜灵汐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妈的,她竟然忘了,这不是前世身手好,有手枪的时代。 电光火石之间,姜灵汐下意识的抱住身边的大树,可树太粗,她几乎抱不过来。 野猪来势汹汹,伴随着枯枝断裂的声音,转瞬间已经到了跟前。 姜灵汐觉得,自己的脚就要碰到那大獠牙了。 不用看灵汐也知道,下一秒,獠牙就会穿透父亲的胸膛。 直到这时,灵汐终于感觉到了惊恐。 姜有田两股战战,目眦欲裂。 可他不能跑,抱着女儿也跑不动。 他知道,这回自己完了,死定了。 可女儿怎么办? 他声音嘶哑的大叫:“上树待着,快,往上爬,别往下看。” 父亲一动不动,坚定的举着自己,这一刻,他的身体竟然没有颤抖。 姜灵汐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自己还能想到这些。 她抱着树,看到野猪庞大的身体砸过来。瞪大了眼睛。 这一刻,她的感官分外灵敏,时间在她心中仿佛定格了似的,变得分外漫长。 就在她的脚碰到那尖尖的獠牙的同时,一股野猪的腥臊味也扑面而来。 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动了。 是本能的。 她突然弯腰,一把抓住野猪的獠牙。大喝一声:“滚开。” 然而情急之下她又忘了,忘了自己是刚穿越过来的小萝莉,出手就来了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起势。 也许没忘。 因为即使知道这是螳臂当车,她也得这么干。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眼前。 然而刚出手,她就明白。自己这小身板现在还用不了玄云宗的功夫。 生死存亡的瞬间,心头一阵,她竟然把野猪甩进了空间。 野猪进入空间的同时,她就觉得不好,身体好像炸裂般,一股剧痛传遍了全身。 下意识的,她又抓住野猪的獠牙甩了出去。 “嘭!” 一声巨响。 野猪装上了一块巨石。 石碎,猪亡。 姜灵汐虚脱般骑在父亲肩膀上。浑身汗如雨下。 姜有田闭着眼,定定的站着,努力的托举着他的孩子。 他在等死。 “爹爹。” 灵汐虚弱的叫。 “爹爹放我下来,去看看野猪死了没?” 姜灵汐喘着气。 “要是没死,就用石头砸死它。” 姜有田猛的睁开眼。莫不是爷俩一起死了? 闺女说什么胡话呢? 第14章 捡的 此时,没有鸟鸣声,也没有松鼠捣乱的“吱吱”声,只有山风拍打着树叶,野草摇摆着身体。 寂静中,姜灵汐的声音犹如轻飘飘的羽毛。 “爹爹。” 灵汐伸手拽父亲的头发,她摸了一手的汗。 父亲一头的冷汗,触手冰凉。 “爹爹,”她又虚弱的叫了声,不知道怎么解释。 想了想,她说道:“野猪脚下打滑,好像撞石头上了。爹爹快看看它死了没。” “啊?” “天,天呢!” 随着灵汐手指的方向,姜有田看到了倒在不远处的野猪。 突然,他身子一软,竟然瘫坐在地。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爹爹,快看看它死了没,别让它再醒了。” “哦,对,对对。” 经过女儿提醒,姜有田连滚带爬,总算是站到了野猪边。看也不看,举起石头就砸。 等灵汐拖着软软的身体走过去,野猪的头已经是一堆碎肉了。 “爹爹,它死了。” “啊?啊!死了吗?死了。死了好。” 姜有田无力的扔了石头,傻愣愣地看着灵汐。 他手上,前襟都是血。 半晌,他问:“闺女,你没死对吧?” “爹爹,我们都没死。” “嘶……疼,真的疼。” 姜有田拧了一把自己,疼得他龇牙咧嘴。 看来是真的活着。 他不由咧了咧嘴,想笑。下一秒,却一把抱住女儿哭了起来。 “呜呜呜……闺女,你没死真好,可吓死爹爹了。” 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孩子似的。眼泪鼻涕弄了灵汐一身。 姜灵汐也忍不住后怕,可看父亲大人这样子,只得安慰似的拍着他的背。 山风凛冽,树影婆娑。 在这深山老林里,一个小女孩在安慰一个大男人,这画面,怪异又温馨。 闻着浓浓的血腥味,灵汐不由得摸了摸手心的印记:幸亏有你。 因为这个灵虚空间导致了自己的穿越。 让她从生活优越,网络发达的时代,到了这个穷困潦倒,落后愚昧的地方。 还剥夺了她的青春,成了个柔弱的娃娃。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虽然前世自己出生就拥有财富,可她付出的努力也更多。 所以她并不在乎贫富的落差,因为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即使是沙漠,她也能创造出绿洲。 让她不甘心的是,自己穿越到了这里,那家族的一切,岂不便宜了那个半路冒出来的野种了? 风流成性的父亲岂不更加肆无忌惮? 母亲心底的伤痛,谁去给她抚平? 所以她对导致自己穿越的灵虚空间恨意难平。 所以来了这么长时间,她都刻意地忽略灵虚空间的存在。 然而这一刻,她突然就释然了。 不是因为它救了自己,而是它救了她们父女俩。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真正接受了这个身份:农女姜灵汐。 …… 父女俩稍作休息,攒了力气后,就不敢再停留了。 这里的血腥味太重,得赶紧离开。 用树叶裹着砸烂的猪头。爷俩做了个简易木爬犁,推着野猪下山。 下山很快,顺着山路,野猪能自己滚下去好远。根本不费劲。 不到鹰嘴岩,就遇到了村里人。 这下子热闹了。 “呀!有田,逮着大家伙了?” “嘿嘿,嘿嘿。碰巧遇上。” “哎呀喂,这么大?你没伤着吧?” “没有,嘿嘿,它自己撞死了。” “啊?” “真的假的?” “听他吹吧。” “就是,有田,这回吹大了啊。” 好久没看见野猪了,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 大家七手八脚的都来帮忙。很快野猪就到了姜家的院子里。 姜家人都吓了一跳。 李氏还在病中,听说儿子打死头野猪,吓得没穿鞋就跑出来,拉着儿子,孙女一通打量,确定两人完好无损,这才开心的招呼众人。 姜家小院人来人往,姜有田捡了头野猪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村长都惊动了, “这猪怕不得有千把斤,这么大个的,我可是第一次见。” “二十年前逮到过一只,和这只差不多大,只不过那是头母猪。”有上年纪的老人开始说古。 “有田,这猪是你……捡的?”村长问。 “差不多吧。” 姜有田比划着道:“我看见它冲过来,一把抱住闺女,往树后一躲。它就扑了个空。” “啊?”众人惊呼。 “它再次扑过来,我腿都软了,我想,这次完了。就在这时,我闺女叫道‘爹爹躲开’。” “躲了没?”众人问。 “躲了,肯定躲了,要不非得受伤不可。看我爹都没受伤。”姜灵雪兴奋得大叫。 “嗯,我家灵汐真是我的福星。我听了她的话,用尽力气躲过去。结果这头山猪脚下一滑,一头撞石头上了。” 姜有田一脸欣慰的显摆着。 他要让人们都知道,她的闺女虽然挨了雷劈,也是个福大命大的。是个福星,不是灾星。 “哦!太神奇了。有田这是命好。山神都保佑着呢!” “就是,灵汐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李氏看着硕大的一头猪,听着人们的议论声,不知不觉的,身体突然就爽利了。 张玉秀看着大野猪,心里是扑通扑通的后怕,这么大个野兽……,万幸,万幸爷俩都没事,否则这家里天都塌了。 “娘,你看要不要请村里人吃杀猪菜?”看着院子里的人,张玉秀请示婆婆。 李氏点头,自家刚起的院子,村里人没少帮忙,如今这么大个的野猪在当院摆着,这么多双眼睛眼巴巴看着,不请客是不行了。 李氏乐呵呵的找到村长。 “二哥,你看这孩子命大,借大伙的光,得了这么个东西。我想今天就宰了,请邻里邻居的吃杀猪菜。” “这……,”村长犹豫着。 “你们立个新家不容易,麦子又……要不,这杀猪菜就算了。杀肉总没有整头卖了划算。” “二哥,这头猪要是小点,我也舍不得杀,你也知道我家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 李氏说着,忍不住试了把心酸泪。 “也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作难,竟然让我儿子孙女全须全尾的,弄了这么个大东西回来。大家伙待我们家厚道,杀猪菜一定得请。” 这李氏,怎么“孤儿寡母”绑嘴上似的? 不过想想,算了,骂就骂吧,百顺也是自找的。 不管咋说,这李氏侍奉翁婆,勤苦持家,也算是个厚道人。竟然说和离就和离。这百顺也不知道咋想的。 哎!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第15章 叫魂 一听说吃杀猪菜,村里人沸腾了。 除非是过年,平时可没这口福。 再说了,以前也不是没人逮到过野猪,那都是囫囵卖的。谁舍得杀了吃肉? “我说老少爷们,这有田请大家吃杀猪菜,大家也别光看着,有田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所以谁家有多余的菜,别藏着掖着了。” “村长,这还用你说吗?” 女人们都乐呵呵回去。有拿青菜的,有拿粉条的,你来我往,热闹得很。 男人们则是用石头架起一口大铁锅,开始烧热水,为拔猪毛做准备。 村里的老猎户许良,是姜家村的倒插门女婿。 如今四十多了,儿女双全,乐于助人,在村里风评很好。 徐良执刀,剁骨剃肉。很快,厚墩墩的两扇野猪肉就剃了下来。 众人把两扇肉抬上一辆驴车。 “有田,我和你一起去卖肉。我有老主顾,人实在,也吃得下这头猪。” 徐良常常卖野物,村里人有了大东西,有时候也会找他帮忙。 “那感情好,有徐叔这句话,我可省了不少力气。” 姜有田说着,拿起刀顺着其中一扇子肉又削下四五斤,准备送给许良做答谢礼。 “我家可不缺肉吃。” 徐良笑着,把那一块肉扔到车上。 想了想,他又拿起刀,把猪脖子那里割下一块,扔进要做杀猪菜的那一堆肉骨头里。 “这地方肉骚不值钱,没了这里,价格反而稍高点,算下来不差啥,不如割下来让乡亲们多吃点。给你长长脸。” 姜有田感激地笑笑:“哎!都听徐叔的。” …… 整个姜家村像过年似的。大人忙,小孩笑。好不热闹。 姜老汉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啥滋味。 按说,三儿子得了这大宝贝,他是高兴的。 村里人说三儿子的好,他也是欣慰的。 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儿子他不心疼? 可是你们说归说,干嘛每次都得捎带上自己? “有田这孩子就是实诚,杀猪菜用这些剔骨肉就行了,他还专门切下这么一大块肉留下来。” “可不是,不实诚他能被人欺负的净身出户?” “要不就说好人有好报。” “就是,山猪都能一头撞死在他跟前。这是多大的福气哟!” “那是,这回有田算是发了,那么大两扇肉。我估摸着能卖这个数。” 说话的人用手比划着。 “十两?这么多?” “我看差不离。”有人很有经验似的附和。 “哎哟,百顺叔舍不得那十两银子,这转眼老天爷就给有田送过来了。这可不就是那什么……该是你的,咋着都是你的。” …… 姜老汉待不下去了。他本来就是来看看。这杀猪菜他压根儿没打算吃。 毕竟,和那女人是和离了的,他可没那么厚的脸皮,为了口吃的,去被人指指点点。 郁闷的回了老宅,蹲在树荫处抽旱烟。 “爹,听说老三捡了头野猪?” 老二姜有利的媳妇李翠娥从屋里出来。 “嗯。” “那我去菜地拔几颗葱,掰点芹菜,咱们包芹菜肉馅饺子成不?” 姜老汉皱眉:“吃什么饺子?灵昌和灵盛都该交束脩了,哪有钱割肉?” 李翠娥一愣,疑惑地道:“这老三不是捡头野猪?” 姜老汉心中不快,冷冷道:“他捡头猪能给你咋滴?这老三分出去了你不知道?” “分出去咋了?那分家的多了,再分出去,他得了一头猪,也得给爹送十斤肉来。是不是?爹。” “十斤肉?我说弟妹,你可别做梦了。” 柳大花坐在屋里给儿子做衣服。她最看不惯这个弟媳妇。 爱占便宜还没眼色,嘴馋心傻还爱自作聪明。除了会绣个花,没有一点好处。 这老三那是分出去吗? 那是净身出户好不好? 她竟然想让一个净身出户的人送十斤猪肉来?呸!想得真新鲜! 别说旁的,就说自己,要是净身出户了,她铁定发誓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别说吃肉,骨头渣子也不给。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柳大花根本就没想占便宜。 再说了,这老三一家就是个拖油瓶,好不容易甩掉了,难道还要拾起来? 不就是走了狗屎运捡了头野猪吗?有什么?自家男人进山不也没空过手? 而且,她也不打算去吃杀猪菜。 儿子马上就是秀才了。她觉得自己得端起来。跟村里这些长舌妇坐在一起,风里土里的吃露天席,跌身份。 公爹不是说了吗?以后这家里得注意形象了,不能给儿子拉后腿。 想到这里,她更加嫌弃的看了老二媳妇一眼。 真是上不得台面。 “看大嫂说的,啥叫我做梦啊?这养儿防老,孝顺爹是天经地义的。他敢不给?是不是?爹。” 姜老汉紧抽两口烟,被呛得咳嗽起来。 要搁以前,老三的确是个孝顺儿子,可现在……还真不好说。 …… 村里的热闹与灵汐无缘。 自从野猪过了一趟空间,她就觉得身体透支得厉害。 所以回到家,她就再也坚持不住,钻进屋里睡了个昏天暗地。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听到说话声。 “娘,这孩子咋叫不醒啊?” 母亲担忧的声音传来,仿佛在耳边,又好像很遥远。 一双粗糙的手抚上额头。 “没有发烧,身上也没有虚汗。别是上山吓着魂了吧?” “遇上那么大个东西,咋能不吓着。哎!这饭都没吃。”李氏叹口气:“把汐儿的衫子给我,我给她叫叫。” “嗳,” 李氏用一把扫帚顶着孙女的衣服,来到了院子里。 她绕着院子转圈,嘴里咕咕哝哝。 “山神公公月亮婆,小孩子贪玩迷了路,任您打来任您诉,打过骂过您给指指路。遇山您抬抬手,遇水您抬抬腿,拘了小灵汐,送她把家回。” “灵汐回家了……灵汐回家了……” 饶了院子一圈,来到灵汐屋门口,问:“灵汐回来了吗?” 张玉秀在屋里,拉拉女儿的耳垂,道:“回来了,回来了。” 如此问答三遍,然后李氏取下灵汐的衫子,掖到她枕头下,摸摸她的头,道:“乖孙女回家了,睡一觉,明天就能跳高高。” 姜灵汐听着奶奶和母亲闹腾,觉得好笑,只是身体太累了,她怎么也睁不开眼。 这时,就听母亲道:“娘,你说孩子他爹会不会也吓着?” 李氏道:“恩,走,我给他也叫叫。” 父亲都多大了,奶奶真是…… 不过父亲大哭的样子,应该是吓得不轻。 …… 第16章 儿子是好儿子,可惜跟着那女人学坏了。 却说姜家老宅,杀猪菜都吃完了,天也黑了,村里已经恢复了平静,老二姜有利媳妇也没等来姜有田的十斤猪肉。 “太不像话了,爹,你得说说老三。怎么能吃独食呢?” 李翠娥很生气,说话声音又尖又细,像田里的白腰草鹬被人驱赶时发出的声音。 一阵凝重的停顿。姜老汉静坐不语。 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也期望着三儿子送肉过来。 “吵吵个啥?他眼里要是有你爹,能让村长写上净身出户?” 陈氏啥时候都不忘落井下石。 “说得好像啥也没带似的,可转身就能整出大院子住,这暗地里不知道昧下多少私房钱呢?” 姜老汉脸色阴沉:儿子是好儿子,可惜跟着那女人学坏了。 其实今天,姜有田在山上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虽然回到家,整个村子的人都来热闹,可他内心深处仍然处在惊吓之中。 又紧接着杀猪,去镇上卖肉,回到家天都黑了。 此时杀猪菜都散伙了。他又得单独请徐良喝酒吃饭。 所以他迷迷糊糊忙忙碌碌,竟然真得把姜老汉给忘了。 也许下意识里,他还记恨着父亲的偏心,所以今天才故意忽略了这个父亲。 而李氏更不用说了,她心中对老宅的恨意都能用滔滔江水,巍巍凤凰山来形容了。想让她提醒儿子送肉,那是门都没有。 至于张玉秀,向来都是以婆婆马首是瞻。 ……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透支太厉害,一连三天,姜灵汐都觉得恹恹的。 莫不是空间里不能装东西? 自从利用空间救了自己爷俩一命,她终于开始重视这个有灵之虚了。 随手拿起一件东西,心意一动,扔进空间里。 衣服,鞋袜,筷子,盘子,凳子,桌子…… 灵汐一一试探着。 咦?没什么感觉呀? 莫非是不能装活物? 这活物可不好试,家里没鸡也没鸭。唯一的活物就是人了。 哥哥姐姐们她可不敢试,万一出点啥意外可怎么办? 再说这空间又是个见不得人的玩意,自己身怀异宝这事,只能是天知地知自己知,万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 谁能保证不会有人见宝起意、杀人夺宝呢? 要不,找梅丫家的鸡试试? 梅丫是石头叔的四女儿。 石头媳妇嫁过来十来年,一连生了六个丫头。 灵汐想起梅丫奶奶,觉得还是不去了。 不知道梅丫奶奶怎么想的,她特别不喜欢女孩子去她家。 有时候自己和哥哥一起去找梅丫玩。梅丫奶奶都是拦着自己,让哥哥先进家门,这才允许她进去。 如果没有哥哥开路,梅丫奶奶脸色就很难看。 难道男孩子先进门,就能给她带个孙子不成? 吃午饭的时候,灵汐发现少了俩人。 “爹爹和哥哥呢?难道他们进山了?”灵汐不满地问。 要是进山不带自己……哼! 自从自己和爹爹偷偷进山并且弄了头山猪回家,哥哥就老是缠着爹爹。 奶奶瞪了孙女一眼:“进什么山?以后都老实在家待着,人的好运得攒着点用。” “就是,上次你爹爹可是吓得不轻,夜里做梦还叫你呢。”母亲永远站在奶奶一边。 “那他们去哪里了?咋不回家吃饭?” “爹爹带小弟去看私塾了,奶奶想让小弟上学呢!” 大姐灵草一边盛饭,一边开心的解释着。 “真的?奶奶,我也要去上学。”二姐灵雪突然喊道。 母亲拍了二女儿一下:“你起什么哄?端碗去。” 上学?灵汐有点意外。 即使野猪卖了点钱,可家里这光景,那点钱竟然舍得让哥哥上学用? “嗯。男娃娃要想有出息,就得识字。”奶奶神色坚定。 灵汐不得不再次对奶奶刮目相看了。 一个农村老太太,坚强,要强,虽然护短,可是有远见,了不得。 她可不知道,老太太和老宅憋着一口气呢?她不只是希望孙子识字,还期望着孙子考秀才,压过老宅一头,让她扬眉吐气呢! 吃过饭,二姐灵雪悄悄地对灵汐道:“爹爹现在还不回来,也不知他俩是去了丹凤集还是县里。咱们去村头接接他们吧。” 丹凤集每个月都有三次集会。分别是初一,十一,二十一。 距离姜家村最近的一个私塾,就在三里以外的丹凤集上。 教书先生就一个老秀才,姜灵昌就是从哪里考上了童生,如今在县城上官学。 而姜灵盛也在那里念了三年了。 站在村口,二姐指着遥远的地方那墨绿的一片,道:“那就是丹凤集。比咱村大多了。过了丹凤集,再走下去,就是县城。” 姐妹俩爬上村口的土坡,坐在一棵柳树阴下,看着丹凤集的方向,等着她们的父亲。 “二姐去过县城没?”灵汐问。 “我赶过好几次丹凤集。”灵雪说。 那就是没有去过县城呗。 灵汐还是觉得很累,她靠在二姐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等哥哥上了学,我们跟着他学识字好不好?” 总得给自己识字找个理由,不能什么都指望神仙。 神仙这借口,偶尔用用,哄哄自家人可以,拿到外面就不行了。 “嗯,为什么非得男孩子才能上学?” 对这个问题,灵雪非常不满。 “等咱家有钱了,二姐想上也能上的。”灵汐安慰。 听了小妹的话,灵雪小大人似的叹口气道:“哎!怕是到那时我就已经嫁人了。” 姜灵汐失笑,一个八岁的孩子,老是老气横秋的说着嫁人的话。 突然,手指一痛。 竟然被一只蚂蚁咬了一口。 看到捏在手上的蚂蚁,姜灵汐灵机一动:这算是活物吧? 偷偷扔进空间,悄悄地观察着。 蚂蚁还活着,自己也没啥感觉。 灵汐低头开始寻找。 见到一只甲壳虫,扔空间,没什么反应。 一只蚱蜢从眼前蹦过去。灵汐追着跑。 灵雪一看,妹妹喜欢蚱蜢,也站起来帮着捉。 灵汐抓住后就扔空间里,然后观察空间里的活物和留意身体的反应。 灵雪抓住后就用一根草,穿过蚱蜢背上的甲壳,把蚱蜢川成串,递给妹妹玩。 一时间,姐妹俩嘻嘻哈哈追着蚱蜢跑。 “呜呜,我,我要死了。呜呜……谁来救救我。” 突然,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两姐妹对望一眼,然后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第17章 三哥 此时地里的秋庄稼刚刚出苗,所以方圆几里地都是一目了然。 “在那里。” 灵雪指了指不远处的土坡,率先跑了过去。 灵汐小跑着跟过去。 转过土坡,就见不远处的洼地里趴着一个土人。 “呜呜……” 土人听到动静抬起头。 “三哥?”灵雪吃惊地大叫:“你,你咋了?” 姜灵汐走近了,也终于认出来,这人的确是姜灵泰。 姜灵泰看到二人,仿佛看到了救星。 “灵雪,小五,我动不了了。” “哟,你不是挺厉害吗?”姜灵雪下了土坡,嘴上说着风凉话,伸出手,准备拉姜灵泰起来。 灵汐捂嘴笑,二姐不会趁此机会打三哥一顿吧?这可是个好机会。 突然,姜灵雪顿住了。她吃惊地缩回手,捂住了嘴巴。 “三哥,你,你的腿呢?你腿咋没了?” 不等姜灵泰回答,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问:“三哥,你咋了呀?呜呜,咋了这是?腿弄哪了?” 姜灵汐连忙小跑着下来,看到姜灵泰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只见这小子浑身是土,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竟然不见了。 灵汐皱眉,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没有残肢,也不见鲜血。 弯下腰,扒开姜灵泰身下的衣摆,这才看清,他的另一条腿原来是陷进了一个深洞中。 看清了现状,姜灵雪抹去脸上的泪,“噗嗤”笑了起来。 “咯咯咯哈哈活该咯……咯咯咯……” 清脆的笑声里,伴着她吸鼻涕的声音。 这孩子又哭又笑的,鼻涕都流出来了。 姜灵泰嫌弃的扭过头,又想起刚才四妹大哭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他这次竟然没有回嘴。 任这个烦人的妹妹笑话够了,这才指着一边的青麻叶道:“把鼻涕拧了快来救我。” 姜灵雪摘了两片大大的麻叶子,“哼哧”拧了把鼻涕。 这应该是一个老鼠洞。 这孩子不上学,又不想干活,吃过早饭就偷溜出来玩了。 以前见大人在地里挖过老鼠洞,觉得好玩,就满地溜达寻找。 终于看到个洞口,用手挖了挖,有点害怕里面的老鼠跑出来咬人。于是想到了用脚。 可谁知道这个洞很深,又是微微倾斜的,他一点点探进入,越来越深。 一开始没觉得危险,直到整条腿都进去了,这才知道,进去容易出来难。 不知道怎么就卡住了,任他使出吃奶地劲也没拔出来。 天上阳光照着,又热又累又渴又困。 这小子挣扎累了,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醒过来却发现,那一条腿竟然又麻又痛,这下子就更出不来了。 喊人吧,结果喊了半天,也没见人来,时间长了,这不就吓哭了。 姐妹俩连拉带拽,又用手刨土,像拔萝卜似的,终于把他拽了出来。 得了自由,姜灵泰爬起来,结果没走一步,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嘶……痛死我了。” 姜灵泰痛得抱着腿直抽气。 “我,我的腿坏了。我走不了了,呜呜呜……” 他整条腿都是痛的,膝盖也没法弯曲了。 这下子姜灵泰可吓坏了,再也不顾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吓了两人一跳,连忙掀开他的裤腿查看。只见整条腿都是淤青,而且明显的肿了。 “不会是被蛇咬了吧?” 姜灵雪吓得大叫。她是见过有人被蛇咬过后,就像是这样子的。 “我,我去喊人。小妹,你看着三哥。” 姜灵雪一溜烟的跑了,上坡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 灵汐也吓了一跳,她连忙查看他的整条腿。 好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裤腿都很宽大,所以撩起来不用太费事。 找了一圈,没看见蛇咬的痕迹,又脱了他的豁了口的脏布鞋,发现脚上除了泥土,也没有伤口。 只是这脚也是肿了的。 排除了毒蛇咬伤,那么就是血液不循环引起的了。 虽然这样,姜灵汐也不敢放松,毕竟这腿颜色青紫,可别引起严重的缺血性坏死。 姜灵泰还在呜呜咽咽。 “三哥,不是毒蛇咬的,是你被卡的时间久了,麻了。你忍着点,我给你揉揉。” “真不是蛇咬的?那是不是老鼠咬的?”姜灵泰带着哭腔问? “没看见有伤口,不是啥东西咬的。我先给你揉揉吧。你可别哭。” 被小妹妹哄着,姜灵泰有点不好意思了。咬着牙,不再出声。 姜灵汐慢慢的,轻轻的揉着。 一开始,这小子龇牙咧嘴的“哼哼”两声,那是疼的。 不一会,他就又大叫道:“哎哟哟,麻,又麻又痛。哎哟哟……” 灵汐笑道:“这就对了,你忍着点,麻过痛过之后,就好了。” 麻了,说明血液正在流通。 “你活动下膝盖试试。别怕痛。”灵汐给他打气。 兄妹俩折腾了好一会,姜灵泰终于站了起来。 姜灵汐先拍打了自己身上的土,这才折了一棵青麻,替姜灵泰拍打。 尘土飞扬中,姜灵泰叫道:“你轻点,哎哟,哎哟哟,拿来,我自己打。” 一阵扑打后,处在风暴中心的姜灵汐也成了个土人。 她嫌弃的吐了口吐沫,满嘴都是土。 “哈哈哈……” 看到灵汐的小动作,姜灵泰恶作剧的拽了拽她的小辫子,又鼓起腮帮子吹气。 荡起一层灰尘,于是他开心的大笑。 灵汐白他一眼:五十步笑百步,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去?土猴! 扶着灵汐的肩头,姜灵泰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看他能走了,姜灵汐这才放心了不少,亦步亦趋的,不情不愿地做他的拐杖。 两个人慢慢往坡上爬。姜灵泰擦了擦脸上的土,咬牙切齿道:“明天我就拿铁锨来,不把那老鼠洞挖透了,我就不姓姜。” 姜灵汐好笑地问:“你没事挖它干嘛?” “你不知道,那老鼠洞里可是有粮食的。”姜灵泰嘟囔。 “有粮食也不能吃,费那劲干嘛。” “咋不能吃?收麦子的时候,我二表舅就挖了好多。” “真的假的啊?”姜灵汐怀疑地问:“挖出来都不发芽吗?” “当然是真的,我二表舅都挖了好几袋子,都是上好的麦子。他们还用那麦子交公粮呢!” 见妹妹质疑自己的话,姜灵泰不依了,用手比划着袋子的大小。 姜灵汐这下是真好奇了,惊讶的问道:“那你二表舅得挖多少老鼠洞?” “不知道。” 说完,他似乎觉得不够有说服力,于是又显摆的道:“他也是运气好,遇上个大老鼠洞。就如你和三叔一样,捡到头大山猪。” 姜灵汐:…… 第18章。疑心起 两人一瘸一拐,艰难地爬上山坡,就看到几个人正往这边跑。正是灵雪领着大伯和爷爷他们。 父子爷孙见面,自然关切查看一回,再次确定不是被毒蛇咬了。这才都放了心。 姜灵泰看到爷爷和父亲,忍不住又掉了几滴泪。 姜有成见小儿子受了这罪,心疼得很。嘴上骂着他不成器,却还是弯下腰,背了他起来。 姜灵泰感激两个妹妹的“救命之恩”,趴在父亲背上,还不忘邀请两人:“灵雪,小五,明天三哥带你们挖老鼠洞。” 灵汐好笑,这小子还认真了。 “大伯,三哥说二表舅挖老鼠洞挖了好几袋麦子,是真的吗?” 灵汐是真好奇,要是真的,那他们也挖挖试试,就是人不吃,喂鸡也好呀! 姜有成身子一顿,看了灵汐姐妹一眼。沉着脸道:“谁说的?我咋不知道?” “爹爹,不是你和娘在屋里说的吗?”姜灵泰不依了。 父亲什么意思?明明说了的,怎么不承认? “闭嘴,我啥时候说了?别瞎咧咧。” “我……哎哟!” 姜有成狠狠地拧了儿子一下,大步走到了前头。 姜灵泰不服气地揉着屁股,不敢再说话。 看到这一幕,灵汐不由皱紧眉头,若有所思。 姜老汉走了两步,见两个孙女没有跟上,于是停下脚步问:“你俩还不回家?不干活在这疯啥呢?” 姜灵汐撇撇嘴:“我家没活干。” 别的孩子都忙着打猪草,挖野菜。可她们家没有猪,也没有鸡。 姜灵雪道:“我们等爹爹,他去县里了。” 姜老汉皱眉,本来不想搭理这个不孝子,却又忍不住,问道:“去县里干什么?” “我小弟要上学了。爹爹带他去学堂。”姜灵雪显摆的道。 去上学? 姜老汉愣住了。 瑞儿才六岁吧?这就送学堂了? 是了,刚卖了头山猪。 不过,就那么几两银子,就扔私塾去? 姜老汉眉头拧得像麻花。 这肯定是那女人的主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以为供应一个书生就这么容易? 不说别的,灵昌和灵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除了收成,这一家子还得时不时的打零工。有成和有利还抽空上山找些山货卖。 就这,他都有点吃不消了。 特别是现在,还少了五亩良田。少了有田的那份收入。 所以现在他考虑着,等昌哥考上了秀才,要想再往上考,灵盛就得回家。而灵泰,他压根儿就没打算送他去学堂。 至于最小的孙子灵瑞,他是连想也没想过的。 这老婆子,怪不得要和离,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突然的,姜老汉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他彻底忘了,他是为了赶走“天罚”,才把那一家子赶出去的了。 其实也怪不得他忽略“天罚”,因为姜家村的人厚道,很少有人议论灵汐的“天打雷劈”。毕竟这样说有诅咒一个小姑娘的嫌疑。 李氏这人又是个人缘好还泼辣护短的,陈氏说两句她都能闹和离,别人也就不好意思再当着姜家人的面说了。 自然,背后怎么说,姜老汉不知道。 更何况吃了杀猪菜后,姜家村议论最多的,就是这父女俩是个傻人有傻福,老天也心疼的。 转眼间,这一房就成了有福气的了。 忽略了“天罚”,姜老汉第一次觉得自己和离似乎是做了件傻事。 都是那个老太婆闹的。 送走了脸色阴郁的爷爷,姐妹俩又爬上村口的土坡,望着出村的大路,期待着父亲的归来。 姜灵汐靠着姐姐,背在身后的手指头却一动一动的。以前被她扔进空间里的蚂蚁蚱蜢,顺着她的手指,爬向身后的草丛。 …… 直到太阳西陲,姜有田和儿子才披着落日的余晖映入眼帘。 原来,丹凤集上唯一的私塾今天没开门。 教书先生就一个人,是一个老秀才,因为家里有事,给学生们放了三天假。 “哎!忘了问问灵盛了,白跑这一趟。”姜有田懊恼地对儿子道。 灵盛就在这个私塾上学,要是提前打听了,就不让儿子跟着来了。 “儿子,爹爹得去县里卖山货,你一个人回家还是跟我一起去县里?” “去县里。”姜灵瑞开心的道。 “哈哈哈,好小子,就知道你不愿意回家。” 爷俩有说有笑,徒步往县城走。 十来里地,一个时辰就走到了。 姜有田背篓里除了一些普通的山货,就是七八斤天麻。 而他今天最主要的就是想问问天麻的价格。 所以一到县城,他就去了杏林药铺。 这个药铺的老大夫曾经给灵汐看过烧伤。现在女儿皮肤白皙,像个年画娃娃一样美,他认为就是这老大夫的功劳。 药铺小伙计以为他们是来看病抓药的,热情相迎。 姜有田不好意思的道:“我找宋大夫。” “哟,是你呀!” 宋大夫看到姜有田,招呼道:“你家小丫头还好吧?” 对于那个被雷劈的女孩子,他印象太深了。 那么严重的烧伤,他当时觉得那孩子八成挺不过来。 没想到好得那么快,还连块疤都没有。 虽然自己用了最好的药,可他还是相信,是那孩子命不该绝。 “好,孩子好着呢,真是谢谢宋大夫了。” “呵呵呵,当不得谢,行医救人本就是本分。小丫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哇!” 宋大夫说完,探究地问:“今天来是?” “哦,是这样。我采了点东西,麻烦您给看看。” 姜有田连忙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一个旧布包递过去。 宋大夫接过来,好奇的问道:“是什么呀?” 虽然嘴上问着,手已经打开了包袱。 宋大夫拿起一块笑道:“哟!这天麻成色不错。” 姜有田满眼惊喜:“真的是天麻吗?” 宋大夫一愣:“怎么?你竟然不认得?” 姜有田拉着儿子的手,不好意思的道:“嘿嘿,我以前见过,怕弄错了。” 对姜有田的话,宋大夫觉得很正常。因为山里人除了人参灵芝这些名贵药材,其他的认识的不多。 “嗯,这是上好的新鲜天麻,我这里收一斤五十个铜板。” 宋大夫说完,看姜有田愣在那不说话,又解释道:“之所以这么便宜,是因为离大山近,收货容易。如果卖到府城或者别的地方,可能要贵些。” 姜有田自然不想往府城跑,对没有出过县城的他来说,那太远了。 上称后,五斤三两,宋大夫让人给了他二百七十个铜板。 多得了五个铜板,姜有田过意不去,坚持留下了一包榆黄蘑。 爷俩兴奋的离开了杏林药铺,又处理了剩下的山货。然后破天荒的喝了一碗馄饨,又土豪似的买了十个肉包子。 …… 第19章 难道就这么算了? 回到家,一家人兴奋地听着姜有田说着他们进城的经过。 姜灵汐幸福地啃着肉包子。心想:山上宝贝多着呢,可不止天麻一种药材值钱。 要知道前世家族最早就是靠开药厂发家的。虽然她记得更多的是成品药的配方,见到的都是炮制好的草药。 即使如此,她脑子里残留的草药知识,也够她发掘凤凰山了。 只不过她知道,山猪事件后,估计很长时间内,父亲是不会再带自己上山了。 “这都是卖天麻得的?” 李氏看着儿子递过来的小包袱,入手沉甸甸,抖一抖,铜钱哗哗响。 “山货卖了五十多,花了二十,剩下的都是。”姜有田咧嘴笑。 “呀!这东西咋比榆黄蘑还值钱呢?” “那是,药材可不就值钱么!” “爹爹,明天咱还上山呗?”灵汐试探地问。 “不不不,你们都不准去,我一个人就行。” 真要是遇上野兽,他一个人溜得快,也可以毫无忌惮地爬树。 就知道父亲会是这反应。 晚上,灵汐和二姐躲在一个被窝里,叽叽喳喳说着悄悄话。 灵雪:“天麻真是神仙教你认的?” 灵汐:“哦,算是吧,自从吃了仙丹后,不知道咋的,我能想起很多事,也许是以前听村里人说过。结果我比较聪明,就对上号了呗。” 姜灵雪对小妹的话深信不疑,她点头如捣蒜,自豪的道:“那是,吃了仙丹了还能不聪明吗?只是小弟就梦见一次,也不知道神仙爷爷还来不来了。哎!” 姜灵汐无语:就是来了,还能真得有仙丹吃不成? 见自家二姐怅然若失的小模样,灵汐心中好笑,安慰道:“二姐,只要我会的,只要你想学,我都教给你。” 灵雪眨巴着眼睛:“神仙爷爷有没有教你怎么飞?” 灵汐认真想了想,道:“没有。” “哦。”姜灵雪神情黯然。 姜灵汐:“飞天遁地那是神仙会的,我们又不是神仙。但是神仙教给我们武艺了呀!二姐要是好好练武,爬个树,揍个人,应该没问题。” “嘻嘻……也是啊,我们不是神仙哦。那你们梦一次神仙就够了,我可不想小妹变成神仙飞走哦。” 灵雪说着,一把抱住灵汐,好像怕她真飞走了似的。 “哎哟,痒……” 灵汐第一次被人抱着,而且两人还都是只穿了个大裤衩。 两人嬉闹着,从床头滚到床尾。 “好了,热不热呀?”姜灵草终于看不下去了。这大热天的,两人可真能闹腾。 “奶奶不是说了吗?灵瑞,灵汐梦神仙这事不许再说,说多了,就不灵了。你难道想让神仙把仙丹收走不成?” “嘶……呜……” 姜灵雪连忙捂住嘴,狠狠地摇着头,示意她再也不说了。 灵汐笑笑,也闭上嘴。 她很感激这个奶奶,否则这神仙的事要是传出去,她还真得很麻烦。 嗯,明天得让奶奶发狠话,以后这事谁也不准再提。 第二天,吃过午饭,姜灵泰就来了。 他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冲灵汐招手。 灵汐跑出来问:“三哥,你腿好了?” “好了,没事了。”姜灵泰踢踢腿,又举着手里的荷叶道:“走,我带你们挖老鼠洞。” 灵汐皱眉:“真的要去挖呀?” 昨天弄了一身的土,害她用了三盆水才洗干净。 姜灵泰傲然地歪着头:“那是,昨天说好了的。” “三哥,我们都需要拿啥?”姜灵雪跑出来,兴奋的道。 “啥也不拿,我都准备好了。” 姜灵泰递给两人一人一张大荷叶:“今天热,顶头上。” 灵汐接过荷叶,好奇的问:“这是哪来的?” 姜灵泰随意道:“二哥昨天进山,带了一把,中午做荷叶饭没用完。” 灵汐惊讶:“山里还有荷叶?我进山咋没见呢?” 姜灵泰撇她一眼:“这是山沟里才有,你跑山顶上能遇着个屁?” 粗俗!灵汐撅起嘴:“山沟在哪?咱们能去不?” 看到荷叶,灵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能吃的莲藕。 要是以前,她肯定先想到荷花,再来个美丽的荷塘月色。 哎!饿肚子,毁三观呢! “你想去明天带你去,今天咱们挖老鼠洞。” 姜灵泰雄赳赳气昂昂,头上顶着个大荷叶,腰里掖了俩布口袋,扛着一把带豁口的铁锨。 灵雪和灵汐也有样学样,把荷叶柄插到头发里,顶在头上。 兄妹三个说说笑笑往村外走。 本来路上还集结了梅丫和徐黑牛。只是没走多远,梅丫就被她姐叫走打猪草去了。 徐黑牛则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没说两句话就和姜灵泰推搡起来。结果不欢而散,他自己噘着嘴走了。 本来他还说他家地里有老鼠洞让挖的。 姜灵汐以为,地里找个老鼠洞很容易,可是没想到他们忙了半晌,就挖了两个。 包括昨天姜灵泰发现的那个。 老鼠洞里也没有老鼠,估计是吓跑了,里面就发现一把乱哄哄的干草,一点草仔和麦子的混合物。 灵汐甚至怀疑这不是老鼠洞,是兔子洞。 “三哥,你二表舅真的挖老鼠洞挖出来了好多麦子吗?” “当然了,你可别告诉别人,我爹不让说。” “为什么不让说?” 自从昨天听姜灵泰说了这事,再想起自家被偷的麦子,她心底就有了怀疑。 姜灵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怕别人眼红。” “三哥,别是二表舅撒谎的吧?这老鼠洞才多大?咋能挖出那么多粮食来?” 姜灵雪也表示不相信。 “我说的是真的,他都用来交公粮了,还能少了?” 姜灵泰瞪着眼睛,梗着脖子。他很生气,觉得自己的权威被质疑了。 灵汐腹诽:你说的是真的,可你听到的就未必是真的。 说不定就是你爹或者你娘勾结你二表舅,里应外合祸祸了我家的麦地。 否则,能平白无故多出那么多粮食? 这话,灵汐也就是心里嘀咕,她没有证据,说出来传到老宅或者他二表舅耳朵里,铁定会为了名声过来讨公道的。 农村人讨公道,不只是嘴上吵吵架那么简单,女人上手抓挠抓挠,男人挥上几拳才是正常现象。 想起自家老得老小得小,父亲又生了一副书生的身体。奶奶脸上被陈氏抓挠的印痕还没有彻底消散。 难道就这么算了? 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安慰自己一下? 第20章 抓贼 十年?就是一年,这事也真他妈的窝囊。 她向来是有仇不过夜的性子。所以灵汐心情很不好。 可是这事要怎么查证?怎么才能让罪犯自投罗网? 姜灵汐皱眉问:“你二表舅家是哪的?” “就是丹凤集的,不信,等他一会来了,我让他亲口告诉你。”姜灵泰信誓旦旦。 姜灵雪好奇问:“你咋知道他今天下午要来?” “我娘说的,二表舅明天去县城,我娘让他给大哥捎些衣服米粮过去。他今天肯定会来拿的。” 听了姜灵泰的话,姜灵汐看看脚下的老鼠洞,再看看不远的大路。突然心生一计。 灵汐仰起脸,拉了拉姜灵泰的袖子。 “三哥,咱们不能直接问二表舅是不是真的挖老鼠洞挖出几大袋麦子。那样他不会说的。”姜灵汐调皮的眨眨眼。 姜灵泰恍然大悟:“对,对,他怕别人眼红。不一定会告诉我们小孩。” 姜灵雪十分不屑,撇嘴道:“这些大人真稀罕,要是我,我巴不得别人都来眼红我呢!” 姜灵泰:“谁知道他们大人都咋想的?不过不直接问,咋问?” “这样……”灵汐指了指路边,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样槐树。说了自己的计划。 姜灵泰听完,不由瞪着眼睛,气氛地道:“小五你这是啥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二表舅?” 这孩子咋这么聪明? “谁让他挖出那么多麦子的?你想让我们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就这么问呗,咋?难道三哥也不相信你二表舅?” “哈!问就问,我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 姜灵泰气呼呼的,也不挖老鼠洞了,就坐在路面地头,等着他二表舅出现。 夕阳无限好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一辆驴拉车,晃晃悠悠的出现在晚霞中。 姜灵泰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他二表舅柳拴住。 姜灵泰低呼:“来了。” “蹭蹭蹭”,姜灵汐和二姐两步跑到样槐树边,躲在树后。 姜灵泰看了他们一眼,摆手道:“不行,藏两个人藏不住,灵雪你爬树上去,小五小,躲树后就行了。” 于是灵雪三两下登掉鞋子,光着脚就往树上爬。 灵汐皱眉:二姐脚疼不疼? 两姐妹躲好后,姜灵泰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驴车晃晃悠悠,撒着金辉就过来了。 “二表舅,二表舅救救我。” 姜灵泰扯着嗓子大喊。自然惊动了柳拴住。他跳下驴车,跑两步就到了跟前。 “哟,泰小子?你咋了这是?” “我挖老鼠洞,把脚崴了。”姜灵泰龇牙咧嘴,表示已经很疼的样子。 “真是淘气,你没事挖这玩意干啥?不怕有长虫?” 他说的长虫就是蛇。 蛇是老鼠的天敌,之所以这地里老鼠洞少,就是蛇多的缘故。 “我听爹说这老鼠洞里有粮食。他还说二表舅挖了好多的。” “别听你爹瞎说。”那话拿来虎别人还行,怎么自家孩子面前也胡咧咧呢。 “我就知道是瞎说的,因为那是偷我三叔家的。” 柳拴住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姜灵泰的嘴巴。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这是谁告诉你的呀?” 姜灵泰晃着脑袋,挣脱柳拴住的手,道:“我爹说不能让你吃独食,得给我家拉一半。” “啥?你爹真这么说?”柳拴住瞪着眼问。 “我听我爹和我娘说的。” “凭什么?我一个人忙了大半夜,衣服都刮破了。他啥也没做,凭什么要分一半?” 柳拴住愤愤不平,丢下姜灵泰就要走。 姜灵泰觉得自己有点蒙,听二表舅这口气,三叔家的麦子真得是他偷的? 姜灵泰突然不依了,大叫道:“二表舅,你为什么要偷三叔家的麦子?” 偷完麦子还祸祸一大片,气得大奶奶哭骂了一整天。 丧良心,太气人。 在他心中,除了自己这一房,也就大奶奶这一房最亲了,因为他们原来是一家人的。而二表舅,又不是亲舅舅,自然得往后排。 “死小子,你小点声中不?你以为这事你爹不知道?要不是他提前趟好了路,我敢干这事?” “不,不是的,你,你们,可是……”姜灵泰急得语无伦次。 爹爹绝不是这种人,他为什么祸害三叔家的地? “可是什么?我告诉你,你最好别乱说,否则,你大哥就别想考秀才了。”柳拴住威胁着。 两个人的争执,树上的灵雪听得清楚,看得明白。 她在树上就开始大叫:“小偷,还我家的麦子。” “跐溜”,她滑下树,拖拉着鞋子,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灵汐连忙跟上。 看到从树后冒出来的俩人,柳拴住脸色铁青,他怔了怔,突然一巴掌扇在姜灵泰脸上。 “臭小子,你竟然合着外人阴我。” “坏人,你敢打我三哥?”姜灵雪大喊着,猛地扑上去,抓住柳拴住的手就咬下去。 “嘶……臭丫头。”柳拴住吃痛,甩了一下又没甩开。 别看姜灵雪人小,她劲大着呢! 这些天跟着灵汐吐纳,扎马步,灵汐自己没什么进展,她进步却十分明显。 眼看柳拴住恼羞成怒,抬起另一只手要打二姐,姜灵汐声音冰冷地道:“你要是敢打我姐,我就让我们村的村长把你送官牢里。” 柳拴住愣愣的停住手,心虚地看着这小姑娘。 姜灵汐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她坚定的神情,黝黑的目光,让柳拴住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他认识,这就是大姐家那个遭了雷劈的五丫头。 “你们别诬赖人。我家里都是我地里的麦子。” 柳拴住强自镇定,几个孩子而已,小孩子的话谁能相信? 再说了,偷来的麦子他除了交公粮,剩下的都卖了,现在家里的麦子都是自己地里产的,谁也查不出来。 姜灵汐拉过二姐,挡在自己身后,这才冷声道:“我奶奶和村长早就怀疑你了。你家的地有多少,麦子卖了多少,交了多少公粮,现在家里还剩有多少,他们都知道。” “那又怎么地?谁看见我偷了?”柳拴住耍起无赖。 三个小屁孩,他还怕了不成? 姜灵汐站在夕阳的金辉中,叉着腰。声音清冷利落。 “你也不想想,一亩地亩产多少,大家谁心里没个数?你家的麦子产量啥样?你邻居家心里还没个数?多出那么多麦子从哪来的?别说是挖鼠洞,这话就是我们小孩都不信。” 第21章 追赃 “你……”柳拴住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话是谁教她的?绝对不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一定是听大人教她说的。 难道村长真得怀疑上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脸色白里透青,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吓得。 姜灵汐看了他一眼,再接再厉地道:“再说了,官差办案,有的是办法找证据,说不定打上几板子,二表舅就自己招了。” 柳拴住听说官差,彻底崩溃了。 老百姓最怕什么? 如果他进了官牢,这辈子就完了。一家人都得跟着他丢人现眼。 这个时代,可以没有饭吃,但不能没有名声。 想到这里,他恶狠狠地瞪着姜灵泰:都是这小子,这爷俩没一个好东西。 “二表舅,我奶奶说了,只要你把我家的麦子还回来,再赔二十两银子,她可以看在亲戚的份上,不告官。” “二十两?她这不是讹人吗?”柳拴住大叫。 二十两很多吗? 姜灵汐眨眨眼,她对这里的货币观念没有定位。 想了想爹爹卖头大野猪,得了九两多银子。而爷爷为了十两银子能出卖良心,背信弃义,连儿子都不要了。 貌似二十两是不少。 “哼!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出的,你难道不能找人分摊?”姜灵汐提示他一句。 “找人?”柳拴住很上道,看了姜灵泰一眼道:“你小子等着,这事你爹也跑不了。” 柳拴住气呼呼,牵起驴缰绳就要赶车进村。他要找姜有成算账。 这个大姐夫忒不仗义,哄着自己给他出气,结果却让儿子来揭发自己。 驴车走远,姜灵汐知道,姜家老宅要热闹了。 “二姐,你跑得快,去找村长爷爷,让他找人帮咱家去拉粮食。” “嗳。”姜灵汐转头就跑。 “嗳,等等。”灵汐叫住她,又嘱咐道:“然后回家给奶奶说,让她千万镇住场,别又哭又闹的。让人看笑话。” 找回粮食就行了,毕竟大哥哥还要考秀才。为了三哥,这事也不能闹大了。 姜灵雪兴奋地飞跑而去。 姜灵泰捂着脸,耷拉着脑袋。蹲在地头不说话。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悲伤难过还有害怕。 没想到父亲竟然办出这么丢人的事,害得他都没脸见人了。 可这么丢人的事却是他这个儿子给揭发的,这回他要变成无家可归的人了。 怎么办? 回家老爹还不打断他的腿? “三哥,这事大伯肯定不知道的。都是二表舅一个人的错。”姜灵汐觉得有点对不住三哥。 姜灵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姜灵汐皱眉,自己真不适合劝人,这咋还劝哭了呢? “那个,就是大伯真的参与了,也有情可原,他可能是和我奶奶赌气,谁让我奶奶把嫁妆田带走了呢?他就是,就是心眼太小了而已。” “呜呜呜……”姜灵泰竟然大哭起来。 姜灵汐傻眼了,这孩子,咋越劝却来劲了呢? “三哥,你今天这是大义灭亲,见义勇为。是大侠之风。能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小妹三生有幸。我回家定要奶奶烧香祭祖,感谢先辈积下阴德,给我送来个这么好的哥哥。” “噗嗤。”姜灵泰终于被逗乐了。 可是笑是笑了,眼泪却还是憋不住。 “呜呜……” 姜灵汐无语了,只得陪着他,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 不知道大人们是怎么说的,这事并没有闹起来。 村长和爷爷关着门商量了半晌,最后决定:柳拴住把粮食还回来就行了,而二十两银子换成了十两,银子从姜家老宅出。 这次李氏很镇定,对村长和姜老汉的决定也没有提出异议。 她只是叹口气,道:“我们孤儿寡母的惹不起。村长说咋办就咋办吧。” 村长无奈摇头,他知道这老太婆还憋着气呢,二哥都不叫了。 可他能怎么办?要是真送官府了,或者狮子大开口,这李氏是一时痛快了,这仇不越结越大吗? 再说了,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村里出了这事,报到县里,不只是他这个村长丢人,就是丹凤集的村长也丢人。 要知道丹凤集村长家的小儿子,正跟自家二丫头说亲呢。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他们这两亲家还不被人笑话? 还有,灵昌那孩子也的确是个好苗子,要是真能考上秀才,姜家村老少也跟着沾光不是? 再说了,这姜家村人都是一个老祖宗的后代,有啥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觉得自己做得顾全大局,算得上公平公正了。 姜有田拿着十两银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似的。 这本就是他分家该得的,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 而让他更加伤心的是父亲的话。 “三啊,拿了这十两银子,你可不是净身出户了。” 这难道不是大哥做错事给的赔偿吗?难道在爹爹眼中,这还是那十两安家费不成? …… 姜灵泰这几天过得很舒心。 不是说风凉话,是真得很舒心。 他不敢回家,又不好意思去灵汐家住。最后灵汐给他想了个注意:住梅丫家。 果然,梅丫奶奶听说姜灵泰要到她家借住,原因都不问,还让他睡在梅丫父母的床上。 说什么这叫压床。 灵汐听说过新婚夫妇结婚前有让兄弟或者侄子压床这一说。 可如今石头叔和石头婶子都生了六个女儿了,还要小子压床是啥讲究? 不但让他压床,还做好吃的,在梅丫奶奶心中,男孩子都是块宝。 睡了两天,姜灵泰有点吃不消梅丫奶奶的热情,想要回家。哪怕挨父亲一顿揍,也比挤在石头叔和石头婶子中间睡觉好受。 奈何梅丫奶奶说了,这压床有讲究,只能是单,不能是双。 啥意思呢? 就是说要么睡一天,三天,五天……反正数字是单数就行。 两天是双数,姜灵泰不能走,要是敢走,她就拿拐杖敲他,而且是见一次打一次。 这个灵汐理解,这可不是梅丫奶奶杜撰的,因为农村就有这个“男单女双”的讲究。 没办法,姜灵泰只得住满了三天,最后在梅丫奶奶慈祥温柔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姜灵泰回家到底还是挨了顿打。据说是因为他夜不归宿。 趁着姜灵泰住在梅丫家的机会,灵汐每天都去找梅丫玩,也终于让她找到机会,把她们家的一只老母鸡送进了空间。 母鸡进入空间的瞬间,灵汐就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出了一身冷汗。 那感觉,就如低血糖似的。 看来不是空间不能进活物,而是承受不了大的活物。 不知道是空间本来的功能,还是她身体太虚弱的原因。 …… 第22章 山谷 自从老母鸡在空间溜达了一次,姜灵汐觉得自己身体一下子就虚弱了很多。 以前跟着二姐疯跑还无所谓,如今是真得跑不动了。 她感觉自身的能量仿佛被抽走了似的。 令她不安的是,她找不到补充能量的方法。 即使她每天打坐吐纳的时间加长了,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就如得了贫血症一样,她得慢慢的,依靠自身的再生能力,才能一点点的恢复。 这恢复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半个月过去了,她的感觉都是微乎其微。 她的反常,家里人都感觉到了。奶奶以为她是热脱了。 热脱,就是中暑的意思。 所以这几天都拘着她,并且烧了绿豆水给她喝。 …… 姜灵瑞终于要去私塾了。 怀里抱着笔墨纸砚,兴奋的晚上睡觉都不撒手。 爹爹用细细的荆条,亲手给他编了个漂亮的小背篓。 背篓很小,仿佛玩具一样,正好装得下笔墨纸砚。 吃过早饭,姜灵瑞一身新衣,一家人也都穿上最体面的衣服。 因为今天是六月十一,丹凤集集会的日子。 现在手里有了二十多两银子,除了给姜灵瑞交束脩,李氏还决定买个小猪仔。买一些小鸡。 所以今天几乎是全家出动。 灵汐仍然恹恹的没精神,便留在家中看家。 本来奶奶是让灵雪在家陪她,奈何这丫头经不住去赶集的诱惑,看着众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眼红的不得了。 灵汐笑道:“二姐也去吧,哥哥都上学了,我一个人在家还能丢了?” 李氏严厉的道:“不准上山,也不准逗黑牛家的狗。” “奶,我不出门乱跑,屋里凉快,我就在屋里睡觉。” 姜灵雪觉得很愧疚,临走嘱咐道:“小妹,你在家好好待着,二姐给你捉小鸡去。” …… 栅栏门被奶奶用草绳拴了三四道,还不放心,又用胳膊粗的木棍别上。 她说是防止村里的鸡狗跑家里闹腾,灵汐觉得,这是奶奶怕她不听话出来乱跑。 听着村里人来人往闹腾腾的声音越来越远。 灵汐坐在堂屋门口,望着天空发呆。 朝阳透过树梢传递着她的热烈。六月的风,大早上就让人出汗。灵汐沉静的坐着,思绪纷乱。 “小五,小五……” 听到声音,姜灵汐扭过头,看到趴在栅栏上笑嘻嘻的少年。 灵汐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栅栏旁,扬起小脸。 “三哥,你要进来吗?” “我不进,我是来带你看荷花的。你去不去?” “去。”灵汐顿时来了精神。 李氏可不知道,她用心绑好的栅栏,在两个孩子眼里啥也不是。 姜灵泰拿掉木棍,只解开一道绳索,晃荡两下栅栏,然后小灵汐就从栅栏和围墙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重新别上木棍,两个孩子就大咧咧的往山上走。 转过碓碓臼,绕过鹰嘴岩,向东走两百米不到,就是一道峡谷。 山谷里郁郁葱葱,中间有一条明亮的小溪。溪水潺潺,晶莹剔透。小溪旁陆陆续续长着一些芦苇。 姜灵汐开心的看着山谷里的小溪。这里她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知道凤凰山还有这种地方。 此时,峡谷中已经有好几个孩子在溪水中玩耍。灵汐还看见了梅丫,她正和她姐一起在溪边挖野菜。 灵汐想过去打个招呼,被姜灵泰一把拉住。 “别惊动他们。咱俩往上走。我给你捉鱼吃。” “啊?”姜灵汐十分惊喜:“这里还有鱼?” 姜灵泰不说话,拉着妹妹钻进一旁的芦苇荡。 两人沿着小溪,悄悄的往上走。 偶尔碰到村中的小伙伴,彼此打个招呼,然后就各玩各的。 姜灵汐心中默默计算着。如今他们处的位置,早就越过了鹰嘴岩了。 看着峡谷里的孩子,她终于忍不住问:“三哥,不是说不到十岁不让上山吗?” “额,”姜灵泰很自然的点头。 “那他们……”姜灵汐指着前面几个爬树的孩子。 姜灵泰看过去,又不解地看了妹妹一眼,突然想起她一个人往山里跑,结果被人提溜回来挨了打的事。 “哈哈嘎嘎嘎……”他不由咧嘴笑出声。 姜灵汐不满的瞪他。 “呵呵呵……也就是你,傻不拉几的走鹰嘴岩。” 姜灵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合着这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呀! 姜灵汐郁闷望天:自己这是有多傻? 难道身体变小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其实这里也是不能走太远的。”姜灵泰嘱咐道:“看见那棵歪脖松了没?你一个人来,不能越过它,知道吗?” 说着话,姜灵泰停住了脚步,弯腰捡起根树枝。 拿在手里掂了掂,觉得不顺手,又换了一根。 见灵汐好奇的看着他,于是显摆道:“看见了没?这根带个小叉,真要是遇上长虫,可以按住它七寸。” 灵汐这才注意到树枝上的叉。 “知道长虫的七寸在哪不?” “知道,长虫的七寸是它的心脏的地方,一般是在长虫身体的四分之一处。”这可难不倒灵汐,她背课文似的张口就来。 “啥是心脏?啥是四分之一?谁教你的那么复杂?我告诉你,长虫的七寸就在它脖子后面开始变粗的地方。” 姜灵汐又开始刷新世界观了。 原来这就是老百姓的智慧,简单,实用。 姜灵泰怜悯的看了灵汐一眼:四分之一是啥玩意?不会是三叔胡乱教的吧? 谁不知道三叔怕长虫? 姜灵泰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做哥哥的,有义务教会妹妹真正抓长虫的技巧。最起码得让她一眼就看出七寸的位置。 这可是山里人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这时,山谷里的杂草多了起来。姜灵泰拉着妹妹,走得也细心了些。 他一边走一边挥动手中的树枝:打草惊蛇。 “这里水鸟多,所以长虫也多,别的长虫我都敢捉,就怕身上带黄圈的,那个一定得绕道走。” 灵汐明白,三哥说的是金环蛇。这也是父亲最怕的蛇。 “这里金环蛇多吗?”灵汐有点担心。因为她知道金环蛇的毒性很大。 “不多,我来了好多次,就看见过一回。不过别怕,只要不是你正好踩它身上,它也不会伤人的。” “哦。” 转过弯,灵汐突然眼前一亮。 小溪的身侧,竟然延伸出一个小小的湖泊。 湖泊周围,灵性点缀着荷花朵朵。 山清水秀,花红柳绿,美不胜收。 第23章 枯木逢春 灵汐看见荷花,心底一个声音在咆哮:“莲藕,我来了。” 可是当她看见透明的湖水中,仿佛白天麻似的小藕节,失望的愣在那。 这也忒小了吧? 荷**大,花儿也美,咋就不长藕呢? “好看不?”姜灵泰指着粉色的荷花,觉得它跟小五的粉脸蛋一样美。 “好看。真好看。”灵汐看着小巧玲珑的莲藕,诚心诚意的赞美。 突然,荷叶动了动,荷花晃了晃,一条巴掌大的鲫鱼钻了出来。 “呀!有鱼,三哥,快看,有鱼。” 灵汐顿时开心的大叫。 姜灵泰笑道:“我就是带你来逮鱼的。” 说着,他就要解开裤腰带下水。 解到一半,手一顿,又连忙系上。他忘了,小五是个丫头。自己不能在妹妹面前光屁股。 卷起裤腿,姜灵泰跳进水中,动作灵活的开始抓鱼。 灵汐想下去帮忙。 姜灵泰制止道:“你摘荷叶去,别添乱,我一个人就行。” 说话间,他突然猛的一甩,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鲫鱼就被他甩上了岸。 “呀!”灵汐惊喜的又蹦又跳,连忙在岸边挖了个小坑,用荷叶盛水,把鲫鱼放进坑里。 没想到这里的鱼儿这么好逮。 姜灵泰有经验的把鱼往一个方向赶,快到岸边的时候,已经能看到随处蹦跳乱窜的鱼儿了。 这时候他就挥动着胳膊,连水带鱼呼呼的往岸上甩。有一条落到灵汐脚上,吓得她赶紧跳起来。 “哈哈哈嘎嘎……”姜灵泰恶作剧得逞,开心地大笑着。 鱼儿在岸上蹦跳着,灵汐捡的不亦乐乎。 她并不知道,这种小鲫鱼村里人都不屑抓。刺多肉少,吃不好被刺卡了就坏事了。所以这水塘中最多的就是这种小鲫鱼。 姜灵泰逗过妹妹后,就不在理睬这些小鱼了,而是在水里摸索着,抓大鱼。 小鱼也是鱼。有了鱼,姜灵汐心情大好。 她头上顶着片大荷叶,嘴里哼着“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的歌。 心情再好,也禁不住身体的累。 灵汐坐在岸边休息,看着眼前的美景,想到空间里有那么大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种一些莲藕进去? 伸出手,悄悄地拔出一棵,连藕带叶送进了空间。 为了不让莲藕在空间里干死,她又悄悄地引溪水进空间。 就在溪水进入空间的瞬间,灵汐突然觉得疲累一扫而光。 莫不是空间缺水? 这一发现让她惊喜万分。 为了不让三哥发现异样,灵汐往上游走了几步,然后坐在溪边佯装戏水玩,暗地里却是让水流源源不断的进入空间。 犹如水源进入沙漠,空间像海绵一样,疯狂的汲取着涓涓细流。 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灵汐闭上眼,细细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除了一开始的疲惫尽失以外,再没有任何异样。 只不过空间里的土地,却由开始的荒凉,坚硬,慢慢的变得松软,仿佛还有丝丝云雾蒸腾缭绕。 “小五,小五?” 灵汐被三哥的叫声惊醒,连忙睁开眼。 原来姜灵泰已经从水塘里出来了,他怀里还抱着一条大草鱼。 “你别玩哪里的溪水,山上流下来的水太凉了。”姜灵泰说着,指了指小池塘道:“真想玩水,这里的水不怎么流动,还被日头晒得热乎乎的。过来这里玩。” “知道了。” 灵汐听话的走过来,她很感激这个哥哥的关心。 姜灵泰掰了根柳条,穿起两条大草鱼,然后准备把原来抓的小鲫鱼放掉。 “咦?三哥你干嘛?” 灵汐连忙拦住。 “这鱼太小了,都是刺,没法吃。” “别扔掉,熬鱼汤好喝。” 由于灵汐的坚持,姜灵泰没办法,只好挑了几条稍微大点的带走,剩下的毫不犹豫的放生了。 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到家时,赶集的人还没有回来。 …… 哥哥上了私塾,每天早上去,晚上回来。 因为一路上有二哥灵盛作伴,所以一家人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姜灵盛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总是抿着唇,话很少。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他每天卯时正出门。也就是现代的早上六点。 而自从灵瑞也上学后,他就得卯时三刻出来了。也就是现代的五点四十五。 谁让姜灵瑞腿短走得慢呢! 每天都早起十五分钟,姜灵盛虽然心里不高兴,可也说不出什么不乐意的理由。 李翠娥心疼儿子,嘟囔了一句:“真是个拖油瓶。儿子,别理他,你该啥时候起就啥时候起,该咋走就咋走。这大白天的,他还能走丢了不成?” 姜灵盛冷冷的看一眼母亲:“你想让人骂我不孝不悌,冷血无情?” 李翠娥气结:“你这孩子,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我还不是心疼你?” 姜灵盛仍然冷冷的,“母亲要是心疼儿子,这时候就该劝我兄友弟恭。” 陈氏头疼的看了二孙子一眼,识趣的闭上嘴。 这孩子跺三脚跺不出个屁的性子。 学习不如他哥哥,听话不如他弟弟,偶尔说出来一句话能噎死个人。 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虽然姜灵盛黑着脸,可是仍然是卯时三刻出门,和姜灵瑞一起去学堂。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姜灵瑞早就习惯了这个二哥的性子,所以一路上都是他在说,叽叽喳喳。 而姜灵盛永远是冷着脸,偶尔喊一句:“别光顾着说话,看着点路。” 就这么一句话,姜灵瑞就能兴奋一路:二哥和自己说话了耶!二哥关心自己了耶! …… 家里多了一头小黑猪,多了一窝丽花鸡。 所以灵汐自由的小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每天吃过饭,就得跟着大姐上山打猪草。遇到虫子,还得捡回家喂鸡。 由于峡谷中草嫩,她们也就和村里的孩子一样,时不时地出现在峡谷中。 只不过有大姐拘着,只要有大姐在,灵汐也再没有越过歪脖子松。 偶尔的,三哥会给她捎来几片荷叶,或者一条大草鱼。还有一次,他拿着一条大黑蛇来给她展示什么是七寸,怎么抓蛇。 空间里自从有了水,就慢慢的发生着变化。 首先,那棵莲藕种活了。 后来,灵汐惊喜的发现,空间里的枯枝竟然有了绿色的芽孢,枝条也柔软伸展了许多。 这是?枯木要逢春了? …… 第24章 七夕 七月七,巧闺女,天上牛郎会织女。 红指甲,黑头发,抱床被子晒倭瓜。 七夕这天,家家户户都在晒被子。女孩子们则争前恐后的采摘指甲花,青麻叶。 大姐把一包指甲花加入白矾,捣碎成花泥。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花泥成一个珍珠球,放在灵汐的指甲上。 再用青麻叶包好,剥青麻干上的皮,撕开成细条做绳子,缠上几道,防止它掉下来。 也有用蓖麻叶的,只不过蓖麻干没有青麻干好剥皮。 人们用的麻绳,就是青麻皮做的。 大姐包手指,二姐包脚丫。 很快的,姜灵汐两只手,两只脚都包上了青麻叶,她就翘着四肢只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了。 看着大姐继续给二姐包指甲,灵汐晃着光秃秃的食指问:“大姐,这还有一个呢!” 二姐道:“那个不能包,那是给小弟留的。” 姜灵汐噘嘴,看着好大一团花泥,不满的道:“又不是不够用,就是哥哥也脚趾手指全包了,都用不完。” “咯咯咯……”二姐笑起来。“男孩子不能包红指甲。要不会怕老婆的。” 随即又取笑道:“你咋不长记性,去年都这么问,今年还问。” 姜灵汐无语:去年七夕,自己还在泡美男呢! 再说了,上辈子自己有专业美甲师,这指甲花,进她的私人花园都不够格。 “呵呵呵……”大姐看小妹吃瘪,笑着解释:“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包满手不好,留一个就是留条后路,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哦,留条后路啊! 还是给哥哥留的。 哥哥就相当于娘家的靠山。莫不是这女孩子的后路就是娘家喽? 看到大姐给二姐包好了,开始收拾花泥。灵汐忍不住又问道:“大姐不包吗?” “嗯,我晚上再包。” 姜灵雪贼嘻嘻的说:“大姐还要做绣花鞋垫呢,晚上才有时间包红指甲。” 姜灵草顿时羞红了脸,恼羞成怒的道:“谁说我要绣鞋垫了?你再胡说,我只给小妹绣手帕,不给你绣。” “嘻嘻嘻……还不让说,我都看到你找鞋样了。” 二姐说着跳起来,翘着脚尖用脚后跟跑路,因为她的脚趾头上还包着指甲花。 大姐并没有追她,而是害羞的进了厢房。 姜灵汐看着脸色绯红的大姐,更加纳闷了。绣个鞋垫脸红什么?至于躲屋里不? 母亲和奶奶在堂屋里糊鞋背。 就是在一块木板上,或者桌面也行。用稀饭,把从旧衣服,旧被褥上面剪下来的破布片一层层粘起来。 大概粘个四五层,五六层的就行,这层数多少跟碎布块的厚度有关。 粘好后用擀面杖压实后拿到屋外风干。 风干后就是硬邦邦厚实的一块鞋背了。 做鞋垫也好,做鞋底也好,照着鞋样大小剪下来,根据需要的厚度自由叠加就行。 当然,鞋垫用一层就行了,千层底就得多加几层。 张玉秀一边忙着,一边和婆婆聊天。 “石头嫂子也没办法,大丫头都十五了,每天还忙着带弟妹,至今连个绣活也不会。” 李氏道:“媒婆上门了?” 张玉秀:“说了几个,人家都想看看大丫头的绣活,可是大丫头连双鞋垫也绣不出来,石头嫂子发愁着呢。” 李氏叹息:“哎!也是,家里没有嫁妆,再落个手笨的名声,这孩子找婆家的确难啊!” 直到晚上睡觉,灵汐才从母亲和奶奶的谈话中了解到。 原来七夕节,女孩子有做绣活的习俗,只不过大点的,到了说婚论嫁年龄的女孩子都是绣鞋垫。 这个鞋垫大都是男式的,当然也有害羞的女孩子绣女式的,不管是男式还是女式,媒婆来说亲的时候,都会拿出来让人相看的。 这是女孩子心灵手巧的一个象征。 怪不得大姐脸红。 这里的女孩嫁人都这么早吗?十五岁就发愁嫁不出去了? 想到这里,姜灵汐不由发愁的看着大姐。 大姐十岁了,那不是说再有几年,大姐就要嫁做人妇了? 太可怕了,十五六还是初中生好不好?正是老师家长费尽心机杜绝早恋的年纪。 身体还没发育完全呢,怎么嫁人生子? 这个认知,让灵汐不淡定了。 仗着人小,她旁敲侧击,有意的打听这个时代的风俗。 也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个时代女孩子的悲哀。 贫苦人家的女孩子,嫁人的年龄最小。甚至有的五六岁就给人当童养媳的也大有人在。 好点的,十五六也该嫁人了。 一是可以换点彩礼,二是少一个人的口粮。 最多的家庭就是灵汐家这样的,没有盈余,也饿不死人。心疼孩子的会给点嫁妆,养到十六七,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嫁了。 再好点的,嫁妆多,也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嫁人年龄也超不过十七八岁。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据说大兴最出名的大龄女青年,就是喜乐公主。 二十岁选了个驸马爷,那也是驸马爷少年才俊,出征在外,因公误了婚期。 喜乐公主深情等待,驸马爷终于立功还朝,风光迎娶,传为佳话。 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二十岁嫁人就是晚婚晚育了。 这里的晚婚晚育可不是光彩的事,喜乐公主被人赞美的是她的深情,是皇上对臣子的眷爱。是驸马爷的才华美貌。可不是公主的晚婚晚育。 就如梅丫的大姐,今年刚刚十五岁,就因为还没有定亲,梅丫母亲就开始发愁女儿嫁不出去了。 这世道…… 改变世道,灵汐自认没有这个能力。 改变一下家里的伙食,灵汐还是信心满满的。 这些天不是偶尔的有鱼汤喝吗? 虽然每次喝鱼汤前,屁股上都得被揍两巴掌。 想着什么时候再偷偷进山抓鱼,姜灵汐忍不住揉揉屁股。 怎么每次奶奶都打一个地方? …… 自从发现枯木复活后,灵汐就试着在空间里种植作物。 为了能吃上白面馍,她首先看上了小麦。 偷摸着抓些麦种撒进空间,如今已经发芽了。 只不过家里的麦种有数,她不敢多拿。于是想着进山碰碰运气,找些值钱的草药,换了钱买些其他的种子再说。 这天,灵汐终于又找到机会,一个人悄悄地从山谷进了山。 第25章 因祸得福 背上她的小背篓,来到那个小荷塘,先到荷塘上游给空间喂了个水饱。这才开始往山坡上爬。 此时正值八月初,到了“白露下百草”的季节。初秋的风摇曳着脚下的野草,蚊蝇虫蚁也比平时更加凶猛了似的。 灵汐不得不从空间拿出件旧衫子裹住头脸。此时她也终于明白,第一次和父亲上山时,裹的红头巾是干什么用的了。 不得不说,进入了秋天的大山是斑斓多彩的,红彤彤的果子随处可见。虽然灵汐知道很多都酸涩的很。 可这并不妨碍她欣赏它们的美丽。 板蓝根,野菊花,金银花,总是一簇一簇的。 突然,一个肥硕的屁股映入眼帘。 毛绒绒的屁股耸动着,尘土飞扬。竟然是一只正在埋头打洞的灰兔子。 姜灵汐大喜,猛的扑上去。一把就搂住了它。 “哈哈哈……” 灵汐紧紧的抱在怀里,开心的大笑。 兔子肥硕,大概得有五斤多。这回有肉吃了。 用草捆了它四肢,放到了背篓里。 沉甸甸的背篓让她顿了顿,看了看四下无人,干脆把兔子送进了空间。 自从枯木逢春,空间里已经能轻松进活物了。 有了这个收获,比她摘半篓金银花还开心。 自从有了兔子,她发现自己就像开挂了似的。竟然发现了一簇长在树腰的石斛。 手脚并用的把石斛成功地移植到了空间。 擦了擦脸上的汗,转头就发现了长着像竹叶似的黄精,还有一束野百合。 山上的黄精很多,但是野百合很少见,一般在土埂或灌木林下较多。黄精根茎在地表,就像天麻一样,很容易就挖到了,但是野百合根茎埋藏得就深了,挖起来很是费劲。 开挂的灵汐又看到了一株稀有植物:兰花草。 这也是一种草药。 月白色的花瓣,清香扑鼻。一群蜜蜂围着它嗡嗡响。 对这种观赏性和药用并存的美丽植物,灵汐自然毫不犹豫的下手了。 好在头脸都裹在衣服里,也不怕蜜蜂的攻击。 好不容易搞定,看看天色,再不回家估计奶奶就得担心了。 奶奶担心了,母亲可能就会打屁股。 不过今天收获满满,姜灵汐很开心。哼着小曲往回走。 突然,脚下一软,随即一阵剧痛传来。姜灵汐暗叫不好。 低头一看,她顿时脸色苍白。 一条通体金黄的长虫,正凶狠的瞪着自己。而它的尾巴,就在自己脚下。 姜灵汐认识这种蛇,学名应该叫黄金眼镜蛇,剧毒。 完了,这里没有血清,自己死定了。 姜灵汐有点后悔没有像父亲和三哥一样拿个棍子打草惊蛇。 这可比大意失荆州更厉害,她失了小命了。 被毒蛇咬伤后的急救程序她心里清楚的很,可她更清楚的是,这种蛇毒想要救命,必须有血清。 焦急的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七叶一枝花,也没有穿心莲,白花蛇舌草。一切她能想起来用来暂时缓解毒素的草药都没有。 腿上又是一痛。 原来黄金眼镜蛇见这人的脚还踩着自己,就又给了灵汐一下。 姜灵汐清楚的感觉到毒素从伤口处蔓延。 一开始是痛,然后就是麻痒,同时还有一股莫名的清凉。 灵汐突然就恼了。 死长虫,不就是踩了你一脚吗?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咬我吗? 灵汐抬起另一只脚,决定和它来个同归于尽,省得它再去祸害别人。 灵汐觉得自己很伟大,临死还不忘为民除害。 就在她抬腿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那股清凉越来越明显。让她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玄云宗吐纳术突破第一层结界时,就是这种感觉。 当时自己十八岁生日,师傅狠心把自己推入秘境里的深潭淬炼。美其名曰说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自己在哪里九死一生,经历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地火考验,才勉强突破第一层。 据说为了这生日礼物,老爷子也是出了血本的。 师傅说通过了第一层,吐纳术才真正开始,以前的吐纳只是提高心肺的功能,以后的吐纳才是吸纳天地灵气的开始。 虽然师傅说得玄乎,灵汐又继续吐纳了十年,收获的是身体更加轻盈灵活,至于什么灵气,她自始至终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就如又经历了一次蜕变似的。 姜灵汐确定这感觉错不了。于是她看黄金眼镜蛇的目光由恐惧变成了炽烈。 黄金眼镜蛇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挣扎着想要逃走。 “想逃?晚了。” 姜灵汐露出邪魅的微笑,弯腰一把抓住黄金眼镜蛇的头,伸出手指到它的唇边:“来,咬我呀。” 挤掉最后一滴蛇毒,姜灵汐神清气爽的亲吻了一下黄金眼镜蛇的额头。 “宝贝,你说我要不要把你剥皮取胆赶尽杀绝?” “本来因为你让我因祸得福,我应该放你一马。可我又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奶奶眼睛不好,正需要蛇胆治病。要不你就为了我牺牲自己算了。” 姜灵汐絮絮叨叨,手却麻利的把黄金眼镜蛇团吧团吧用麻绳捆成一团,丢进了空间。 坐下来吐息一个小周天。姜灵汐这才高高兴兴的下山。 下山路上,她专门从草丛中穿过。可惜直到回到家,也没有遇上一条蛇。 到了家门口,偷偷往院子里张望,发现家里静悄悄的。 人呢? 姜灵汐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门口,把野菊花金银花等草药晒在晒篱上,又拿出兔子用背篓倒扣在厨房门口。等爹爹回来杀了吃肉。 眼镜蛇放到了陶罐里盖好盖子,至于取蛇胆这活,等大姐回家,现取现蒸,新鲜的吃了效果好。 做完了一切,这才发现自己臭烘烘的。看到院子里大木盆里晒的水。热乎乎的正好洗澡。 自从到了夏天,母亲总是放到阳光下晒一盆水,以满足灵汐爱洗澡的习惯。 洗漱干净,一身清爽。灵汐这才走进堂屋。 一进门吓了一跳。 “奶,你在家呢?” “嗯,”李氏坐在门口,低头拿出一棵杏核放到门墩的石头上,拿起一把小石锤就敲了下去。 而她的一边,已经有半碗剥好的杏仁了。 奶奶在剥杏仁?那怎么刚才没有动静? 难道奶奶在发呆? 细心的灵汐发现,奶奶眼睛红红的,仿佛哭过似的。 难道自己出去这段时间,家里出了啥事了? “奶,我娘呢?” “嘭”,李氏又砸开一个杏仁,头也没抬,说道:“去了老宅了。” 姜灵汐顿时柳眉倒竖,冷冷道:“老宅的人过来闹你了?” 李氏这才抬头看了孙女一眼,笑道:“哪来那么多闹腾。” 她剥开手中的杏仁,悠悠地叹口气,道:“你大哥哥中了。” 第26章 老宅 “中了,中啥了?中奖了?” 这里也有彩票吗? 李氏:“他考中秀才了。” “哦!” 姜灵汐恍然大悟。 奶奶虽然和离了,可灵汐知道,老太太一直和老宅別着劲呢。 那个女人的孙子中了秀才,老人家心里肯定不痛快了。 哎!这就是妻妾之间的矛盾吗? “奶,不就是一个秀才吗?哥哥也能考中的。”姜灵汐想安慰奶奶。 李氏笑了,她摇摇头道:“我不是嫉妒。我只是……” 只是想起了早夭的长子,如果有他在,那么是不是也有一个这么大的孙子,说不定也能考上秀才,也能风风光光的去祭祖。 “祠堂热闹不?” “啊?”姜灵汐不知道奶奶什么意思。 “你没去祠堂看热闹?那你去哪了?又上山野去了?” 看到奶奶发火,姜灵汐瞬间反应过来。 “我去看热闹了的。只不过担心奶奶,回来看看你,我这就走了。” 灵汐边说边往外跑,临走还不忘跑到厨房把兔子和蛇扔空间:消尸灭迹。 奶奶的笤帚疙瘩太厉害,那是真的打,毫不留情的打,疼的很呢! 如果知道她今天上山差点把小命玩完了,指不定怎么修理自己呢! 姜灵汐一边往外跑一边想:这样不行啊,得像个办法争取自由。 来到街上,灵汐才知道祠堂哪里的确很热闹。 祠堂在村西头,自己家在村东头,也难怪她不知道。 刚走到老宅门口,就看到三哥屁颠颠的跑过来:“小五,大哥考上秀才了,你咋才来。” 说着掏出一把糖果。“来,我给你留的。” 灵汐敞开口袋,让他装进去。问道:“大哥呢?” “去祠堂了。被村长和祖爷爷们一起陪着去的。”姜灵泰与有荣焉的样子。 “他们快回来了,你要不要进家看看?” 灵汐垫着脚往里看了看,只见人山人海的,看热闹的,道喜的,都有说有笑。 “我二姐在吗?” 姜灵泰拉着他钻了进去。到了院子里也没有看见二姐的身影。 往堂屋看了看,陈氏和柳大花满面春风的坐在正堂,正听着街坊邻居的赞美呢! 西厢房,灵芝,灵叶正在招待小姐妹们。 灵芝含蓄的微笑着,一副端庄的模样。灵叶笑得花枝乱颤,有点夸张。 厨房里,灵草正在烧水,李翠娥和张玉秀在忙碌着。 李翠娥瞟了一眼张玉秀:“我说三弟妹,有田也忒不会做事了。捡了那么大个山猪,也不说给咱爹送点。你不知道他老人家多伤心,直骂你们不孝,骂了好几天呢。” 张玉秀微楞,没有送吗?她竟然想不起来了。 见这个三弟妹傻愣愣的没有反应,李翠娥撇撇嘴,继续道:“我知道你也不当家,可咱爹不这么想啊。说不定他以为是你鼓捣的呢?” “二嫂……” 张玉秀刚开口说话,就被李翠娥打断了。她可不是想听这个木讷的弟媳妇解释什么的。 “得了,你也别说啥了,咱俩这么多年一个锅里吃饭,我还不知道你?” 说着她看了看外面,然后凑到张玉秀身边,小声道:“灵昌中了秀才,咱村不知道多少人来巴结呢,你看见那些拿东西来的人了吧?” 张玉秀点头。 李翠娥压低声音:“不说别人,就是最抠门的大脚婶都送来了一大筐鸡蛋,我看都差不多有七八十个。” “这么多?”张玉秀也很吃惊。 看到张玉秀的表情,李翠娥满意的道:“那是,这有求于人不得下血本吗?” 张玉秀更加不解了,问“求什么?” “当然是田地税了。”李翠娥瞪了张玉秀一眼:“我说三弟妹,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这灵昌是秀才了,可不就免了交公粮了吗?” 张玉秀“哦,难道大脚婶是想把她家的地挂在灵昌的名下?” “你呀,总算是明白一回。”李翠娥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可给你提个醒啊?咱爹可还生着气呢。一是有田捡了山猪吃独食,二是上次因为柳拴住那贱骨头办得不要脸的事。大哥心里也堵得慌。” 虽然大哥有错,可最终粮食不是还回来了吗?你们还得理不饶人,竟然狮子大开口,讹走了十两银子。害得她想给女儿买头花都被婆婆骂了一顿。 “大哥心里堵什么?他应该是觉得愧疚。”张玉秀嘟囔。 公公偏心,她做儿媳的不好说,可大伯哥是心术不正,做事太不地道,他应该是羞得不痛快才对,再说了,他痛不痛快堵不堵心和自己有啥关系。 李翠娥皱眉:“你咋就听不明白呢?这灵昌中秀才了,这时候可不是赌气的时候,你总得有所表示吧?” “表示什么?” “得,谁让咱俩是亲妯娌,我就明说了吧,你们要是想挂到灵昌名下免税。最好回去让有田把那十两银子还回来,否则就是我帮着你们说好话,也不好办。” 张玉秀愣住了。 她觉得,虽然他们分家了,可灵昌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上学的用度也有她的一份付出。 再说了,秀才名下,一百亩内的免税田根本就不用考察的。 老宅满打满算也就十亩,自家更少,才五亩地。 如果要免税,别人不好说,自己家可是他亲叔叔,这是铁板钉钉的事,难道还用求吗? 二嫂这还狮子大开口,十两银子,想得美! 想到这里,张玉秀不由沉了脸,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嗐!你看你那怂样。这样吧,我尽量帮你们说和,你回去也和有田商量商量。这有些事啊不能总让大娘做主的,毕竟她也有糊涂的时候。你说是吧?” 说着,她看了一眼张玉秀的头发,道:“弟妹这簪子不错,以前咋没见你戴过?” 看了眼这位妯娌眼馋的模样,张玉秀顿时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毕竟两人十几年的老妯娌了。一个锅吃饭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啊! 想了想,她取下簪子送过去,道:“二嫂要是喜欢,就戴着玩吧。至于那十两银子,我真做不了主。” “这,嗨!”李翠娥顿了顿,仿佛不好意思似的,随即又一把接过簪子,爽利的道:“成,二嫂的确喜欢这东西,就不和你客气了哈。” 她来到水缸前,麻利的把簪子别在自己头上,又仔细照了照,这才胸有成竹的说道:“得了,接了弟妹这大礼,嫂子我总不能白拿不是,你那五亩地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第27章 划不划算 姜灵草看着二伯娘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拿走了母亲的银簪子。气愤的站起来,想要阻止。结果被母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小姑娘坐在灶前,越想越生气,干脆火也不烧了,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出了灶房。 得回去跟奶奶说说这事,也不知道娘是咋想的,那簪子三钱银子呢,说送人就送人了。 “哎!这孩子咋跑了?水还没烧开呢?”李翠娥不满的大喊。 姜灵汐绕着院子看了一圈,没找到二姐,准备去祠堂看看。 二姐特别爱看热闹,这里没有,就一定是去祠堂了。 刚走出门口,就看见气呼呼的大姐也出来了。 “大姐?”灵汐叫她。 大姐性子随母亲,善良随和,很少生气的,今儿是咋了? 姜灵草看到小妹,一把拉过她问:“咱每年交多少公粮?” 小妹受了神仙点化后,什么都懂,不止很快学会了小弟的千字文,还会算数。 姜灵汐哪知道交多少公粮,看到跟在大姐身后的姜灵盛,于是就问道:“二哥可知?” 姜灵盛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道:“按规定是十五税一,加上人头税三十钱,棉一斤半……折合下来差不多就是十税一。” 姜灵汐点头,又对一脸迷茫的大姐解释道:“十税一?那就是说亩产三百斤,缴税三十斤,咱家五亩地,交公粮一百五十斤就成。” 姜灵泰羡慕的看着小妹,他从不知道小五还会算数。 姜灵盛冰雕的脸也忍不住有了波动,他皱眉看着灵汐,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姜灵草听到妹妹解释,又追问道:“一百五十斤麦子,能卖多少钱?” “额?”这个粮价是多少?姜灵汐又看向姜灵盛。 姜灵盛挑眉,本来他可以用算盘算出价钱告诉她们的,可他懒,算盘不在身边,他又不想回屋。 于是说道:“官价一石一千四百八十文。” “哦,一石一百斤,一斤十四点八文。一百五十斤,就是两千两百二十文。也就是二两银子加二百二十文钱。” 姜灵汐嘴不停,嘀嘀咕咕算完,问大姐:“咋了?” 姜灵草噘嘴,生气道:“二伯娘说我们要是想占光免税,就拿出十两银子,她还把咱娘头上的银簪要走了。” 说着,她还故意看了二哥一眼,这才又问:“小妹你再算算,十两银子可以交几年税?能撑到瑞儿考秀才不?” 姜灵汐皱眉。她知道大姐的意思了。无非就是看划不划算。 可要十两银子,是二伯娘一个人的意思,还是老宅一家人的意思? 真要是这样,哼!每年缴税又如何? 姜灵盛正在诧异灵汐的计算速度。怀疑她是胡乱说的,于是在心里也开始了默算。 可听到姜灵草的话,他不由黑了脸:这个娘想干嘛?上有老下有小,又不是自己儿子考上了秀才,有她说话的份吗? 姜灵盛扭头去了厨房。 姜灵泰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对灵草解释道:“三姐,咱爷昨天都说了,不管别人咋着,三叔的田是一定要免税的。没说要十两银子。” 姜灵草盯着他看。 姜灵泰连忙强调道:“真的,我发誓。” 虽然爷爷是这么说了,奶奶也的确吵吵着要十两银子。 是大哥说:“奶,别只看眼前。想要银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只是他在家的时候,不能要,家里的罅隙得把他摘出去才行。” 没想到奶奶不闹了,二婶却来了这么一出。这些女人真麻烦。 摇摇头,看向灵汐。不由又笑开了颜。 “小五,你啥时候学会算数的?我咋不知道啊?” 姜灵草突然紧张起来,这下妹妹怎么办?她忘了妹妹吃仙丹的事不能让人知道了。 灵汐给姐姐一个安抚的眼神,对三哥笑道:“当然是跟先生学的。现在我不但会算数,还把哥哥的千字文都背会了呢!” “啊?真的假的?”姜灵泰张大嘴。 “真的,不信你问我大姐。” 姜灵草连忙点头。 看着姜灵泰羡慕的眼神,灵汐眨了眨眼,突然问道:“三哥是不是该上学堂了?” 姜灵泰突然神色落寞,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嗫嚅道:“我,我估计上不了,爷爷说家里没钱了。以后都得省着点花。” 灵汐皱眉,不解的问:“不是以后不用交公粮了吗?你们十亩地,每年至少能省四两半银子,难道还不能让你上学了?” 姜灵泰挠挠头道:“可是爷爷说没钱。我爹说我要是再吵吵上学,就送我去拉大锯。” 拉大锯,就是用两米长的大锯,完全用人力把圆木锯开,分解后的木头才能用来做家具。 这是个很累的体力活。就是成年男子也受不了的。 很明显,这是大伯吓唬三哥,就是为了不让他上学。 姜灵汐更加闹不明白了,她打量着姜灵泰:难道三哥不是亲生的? “噗嗤。” 灵汐的表情逗乐了一个人。 姜子茶笑道:“小五不用怀疑,你三哥绝对是花大婶亲生的。” 姜灵汐一愣,她不认识这个人。 灵草和灵泰已经打招呼了。 “子茶哥哥。”/“茶子哥。” 姜子茶,他们的一个远房表兄。十八九岁,白净面皮,悄悄有点胖。 因为在县衙的后厨工作,算是他们这一茬人里比较有出息的了。 姜家村就一个姓,除了倒插门的徐良,其他人都是一个老祖宗。 即使是一个老祖宗,那也有亲疏远近之分。就是看两家人有没有出了“五服”。 还在五服之内的,村里人都称呼他们是“自家”。 五服”是判定同姓同宗成员血缘关系亲疏远近的依据。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五代人”,从高祖开始,高祖、曾祖父、祖父、父亲、自己,五代内所有的血缘关系都是亲属,是“自家”人。 “自家”的人,有一个共同的高祖,所以好事喜事要随礼吃席,白事丧事要穿麻戴孝。 姜老爷子三代单传,自家人不多。 虽然到了灵汐这一辈,姜子茶也出了五服了,可他们的父辈还在五服之内,所以姜家的孩子对姜子茶就特别亲切。 姜灵汐虽然不认识他,却也知道这个人。见他取笑自己,她不好意思的叫:“子茶哥哥好。” “哟,小五都知道问好了。” 姜子茶又打趣一句,哈哈大笑。 就连大姐都捂着嘴乐。 第28章 张玉秀的打算 “有很多事你们小孩子不懂,不是大人厚此薄彼,实在是力不从心。” 姜子茶开始劝解说教。 “灵昌考了秀才,是好事。如果他从此不打算往上考了,做个教书先生,那别说供灵泰上学了,就是给他娶媳妇都没问题。” 灵泰听到娶媳妇,羞得满脸通红。 姜灵草“嘻嘻”笑着,竟然也红了脸。 灵汐觉得新鲜,三哥脸红是被人打趣了,大姐脸红个什么劲?莫非这“娶媳妇”三个字也说不得? 姜子茶叹口气,一脸正色的道:“哎!我们庄户人家没钱啊,灵昌这么小就中了秀才,前途无量,怎么能不让他继续考下去?” 看了众人一眼,见几个孩子都看着他,继续道:“这秀才考学,花销太大,不只是学费的问题,秀才之间还得有交流,有交流才能有长进,有交流就得有应酬。吃喝穿戴都得讲究起来,哪一样不要银子?”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灵泰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在家种地也没什么不好。自由自在,舒坦。” 说到这里,见几个孩子大眼瞪小眼,都看着他。于是皱眉瞪着姜灵泰道:“我叫你娘花大婶,那是因为你娘的名字,你爹排行老大,所以叫的天经地义。你小子叫我茶子哥,是什么说头?” 众人都一愣,是啊?这是什么说头? 姜灵泰正在伤感自己上学无望,突然听到姜子茶这么问。支支吾吾了半天。 “好小子,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我可是揍得你屁股开花!” 说着作势欲打,姜灵泰连忙捂着屁股逃到一边,叫道:“你老花大婶,花大婶的叫,就仿佛我娘是花大姐似的,那我就叫你茶子哥,就是茶籽油呗。” “哈哈哈……” 大家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 姜子茶作势要踢姜灵泰,姜灵泰笑着跑远了。刚才短暂的伤感也丢到了九霄云外。 姜灵汐知道,花大姐就是七星瓢虫。是农村人的叫法。看着他们笑闹,她也忍不住笑了,同时对姜子茶也有了个不错的印象。 …… 姜灵草拉着小妹往家走,嘴里仍然嘟嘟囔囔,说着老宅的不好。 灵汐想起奶奶今天落寞的表情,忍不住说道:“大姐,今天这事别跟奶奶说。” 老太太要是知道老宅借此机会,还想着那十两银子,心里不知道得多生气。 以她对奶奶的了解,估计就是分文不要,她老人家也不见得愿意把田挂在大哥的名下。 真要是这样,那不是彻底低了陈氏一头了? “我也不想说,可是咱娘她的簪子……”姜灵草仍然不甘心。 “咱娘又不傻,她有她的打算,咱别管大人的事了。” 说着灵汐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逮了只兔子。今晚上有肉吃了。” 姜灵草顿时眼睛就亮了。 张玉秀的确有自己的打算。 婆婆的脾气她最清楚,狠心和离出来,她就有着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 今天她和有田过来帮忙,婆婆虽然没说什么,可她知道,婆婆心里难受。 但是老宅再不好,那也是有田的根。这里有他的亲爹,有祖宗的牌位。 有田只有一个人,自己也只有一个儿子。他们家太单薄了。 大哥二哥再强势,可血缘改不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血缘最近的自家人。 灵昌又是个有出息的,底下的几个孩子也没有恶毒的,淘气是淘气了些,大了就知道亲了。 没啥事都好过,真有啥事了,自家人总比外人强。 所以,她就想趁着这机会,和老宅缓和一下关系,最起码在别人眼中,他们还是互相照应的。 姐妹俩回到家,发现爹爹和灵雪都回来了。 原来姜有田陪着姜灵昌去了祠堂。 祠堂里有族老们,有村长,还有大哥和二哥。 人多,姜有田插不上话,大哥姜有成又对他冷着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他懒得看大哥的脸色,又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家伤心,于是就提前回来了。 而灵雪是一开始就在找妹妹,结果转了一圈,和伙伴又玩了半晌,也没见着她人影。就回家看看妹妹是不是回家了。 姜灵汐装模作样从倒扣的背篓里抓出灰毛兔。其实是她刚从空间放出来的。 “呀!这么肥的兔子,小妹你在哪抓的?” 灵雪开心的大叫。 灵汐看了眼奶奶,含糊的道:“山谷里捡的。” 李氏一看,就知道孙女准是进山了。这孩子咋就屡教不改呢? 灵汐随时观察着奶奶的举动,见她气得站起来就要找笤帚。连忙跳起来就准备往外跑。结果还没迈出脚步,就被父亲大人一把抓住。 姜有田:“娘,你慢慢找,别慌,她跑不了。” 姜灵汐挣扎着大叫:“奶,你儿子以大欺小。” “噗嗤,”李氏被她气乐了,骂道:“你这个龟孙囡儿,还学会贫嘴了。” 姜灵草劝道:“小妹快认错,就说以后再也不进山了。” 姜灵雪连忙附和:“就是,小妹,山里有毒蛇,可吓人了。” 说起毒蛇,灵汐突然想起空间里的金色眼镜蛇。她还准备取蛇胆给奶奶吃。到时候说不定比今天打的更厉害。 反正都得挨打,不如就今天凑一块得了,反正奶奶就是再生气,也是以吓唬为主,打不坏材料的。 “奶,爹爹,我学会抓蛇了,你们以后不用担心我了。” 灵汐尽量声音平淡的解释。 话说完,奶奶还没有什么反应,父亲突然手上用力,大声道:“什么?你,你还敢抓蛇?” “哎哟,爹爹,你轻点。” 姜灵汐奋力挣脱父亲,揉着手臂道:“我吃了仙丹的,不怕蛇,毒蛇也不怕。” 听到灵汐提到仙丹,李氏和姜有田终于安静下来。 灵汐暗自庆幸,哥哥梦里的神仙又帮了自己一回。 可是当一家人看到金色眼镜蛇的时候。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胆小的父亲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推开自己,然后飞快地用扫帚摁住了蛇头。战战兢兢的大叫:“你们都躲开。” “爹爹,别害怕,我吃过仙丹,不怕蛇毒。” 为了取信父亲,姜灵汐又开始拉出神仙做挡箭牌。 在一家人惊恐害怕,半信半疑的目光中。姜灵汐抓过金色眼镜蛇,在手里把玩着让大家看。 第29章 凤凰山传说 眼镜蛇受到惊吓,再次露出毒牙,就在大家的惊呼中,又给了姜灵汐一口。 奶奶李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事,没事,奶奶别怕,我有仙丹护体,不怕蛇毒。”灵汐再次强调,并且举起手来让大家看。 紧着解释,就是怕把奶奶吓出个好歹来,那罪过就大了。 眼镜蛇虽然咬了一口,其实它现在已经吐不出毒素了,早就被灵汐榨取干净了。 所以大家看到的,就是灵汐白嫩的手上两个红色的牙印。甚至连红肿的表象都没有。 虽然金色眼镜蛇很稀少,可是姜有田也知道,这种长虫是剧毒。 比金环蛇还毒。 灵汐抓着蛇在手里晃了晃,问:“爹,这蛇咋取蛇胆?” 姜有田:“取蛇胆干嘛?” “当然是煮了让奶奶吃呀?奶奶不是眼睛不好使吗?吃了蛇胆保管药到病除。” “哦,那我去拿刀。”姜有田说着就要出去。 奶奶突然叫道:“别伤害它,这是下凡的金龙。” 金,金龙? 就这玩意? 谁信呢? 李氏捂着心口坐起来,指着灵汐手中的蛇道:“把它先放陶罐里。” 这孩子拿着,她心里不踏实。 灵汐只得听话的把蛇放好,姜有田连忙用碗倒扣在陶罐口上。省得蛇爬出来。 没有了威胁,李氏细细的说起了凤凰山的传说。 相传有一个善良美丽的仙女,她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但是每过五百年她就会变成一只喷火的大鸟,烧光她看护的大地。 原来这个仙女的真身是一只火凤凰。火凤凰是不死鸟,每五百年就会浴火重生。 这一年,又快到她浴火重生的时候了。仙女不忍心看到她守护的百姓再次遭受大火的荼毒,于是和她的夫君商量,让她的夫君提前封印住自己的法力。 她的夫君也是神仙,就是天上的金色神龙。 神龙夫君封印了凤凰妻子,可是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仙女仍然变成了熊熊大火,开始焚烧大地。 为了不让火势蔓延,神龙夫君挪来一座大山压在凤凰妻子身上。 火焰烧化了石头,从大山的头顶喷涌而出。 神龙丈夫为了保护妻子的臣民,只得施云布雨,用雷电再次封印妻子。 一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大雨整整下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停下来。大火也终于被浇灭了。 然而,凤凰仙女却从此沉睡下去,再也没有醒来过。 神龙夫君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妻子,心中难过,于是便下凡化作金色长虫,守护在妻子身边,等待她的归来。 这就是凤凰山的传说,据说山下睡着凤凰仙子,金色长虫就是下凡的金色神龙。 奶奶讲得声情并茂,众人听得聚精会神。 灵汐却想:难道这座凤凰山是座火山? 因为奶奶的坚持,金色眼镜蛇逃过了一劫。 姜灵汐听从奶奶的命令,把她的金色神龙放生,其实是悄悄地把它送进了空间养着。 …… 老宅热闹了几天,又传出喜讯:姜灵昌要定亲了。女方家还大有来头。 据说女方家有良田八十亩,杂货铺子一个,不但如此,还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更重要的是,这姑娘的亲叔叔是凤阳县的主簿大人。 这消息透露出来,姜家村人羡慕嫉妒恨了。 “哎哟,这回百顺家要发达了。” “那是,都和县里的大官结亲了,能不发吗?” “也就是昌哥有福气,要不怎么能考上秀才呢?” “你们懂什么?这就叫榜下捉婿。” …… 听着这些议论,姜百顺老爷子仿佛一下子就变年轻了。腰杆硬朗,走路生风,嘴巴乐呵,见人都热络的打招呼。 陈氏更是觉得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 做了几十年的妾,终于赶走了正妻,她都没敢出门显摆。 谁让李氏走得光明磊落,走得理直气壮呢? 可是现在不同了,大孙子考上了秀才,未来的亲家还是县里的大官。 主簿啊!那可是管着整个凤阳县的,老百姓见了都得磕头的。 她终于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的走出家门了。 她专门换上崭新的衣服,头发梳的像勾了芡似的,齐整整的贴着头皮。 这几天她有事没事就到街上溜达,甚至还专门溜达到灵汐家门口,大声的和人说笑。 没有见到那老婆子悲苦懊悔失落难过羡慕嫉妒的样子,她不甘心。 于是,她扭着扭着,就又来到了灵汐家门口附近。 “二嫂子,你咋这么闲呢?”好事的婆子巴结着打招呼。 因为陈氏是妾室,为了和李氏有区别,所以同辈人都称呼李氏为大嫂,而陈氏是小嫂子。 如今虽然李氏和离了。可大家叫了几十年的称呼没有改。 李氏还是大嫂,至于陈氏,因为有个秀才孙子,大家为了巴结她,所以都改口称呼她二嫂子。 “嗨!还不是我那大孙子,这孩子淘气得很,说啥也不让我干活。我这不是在家闲得待不住,就出来溜达溜达。” 陈氏大声说着,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这昌哥可真孝顺。”说话者一脸羡慕。 “哎!咱庄户人家就是干活的命,我说我不干活坐不住,你道他说什么?”陈氏咧着嘴,掩饰不住的得意。 “说什么了?”有人配合的问。 “这臭小子竟然说什么,等他中了状元做了大官,就给我请封诰命。到时候我就是诰命夫人了,还要请丫鬟伺候我呢!哎哟,你看看这孩子,不是尽哄我开心吗?” “那也是这孩子有本事,说不定真给二嫂子请诰命呢!” “哎哟,到时候我们可不得给二嫂子磕头问安了?” 农村人的大嗓门,说笑声很响亮,很快就围了一群人。 陈氏一边显摆着大孙子的好,一边时不时地用眼瞄灵汐家门口。 大家随着她的目光,也就忍不住看过去。 此时,姜有田夫妇和灵草上地里干活去了。李氏坐在堂屋炕上缝补一床棉被。 灵汐和灵草躲在院子东南角忙活。所以外面的人看不到院子里的她们。 两姐妹虽然听到了陈氏的笑声,两人谁也没空理会。 因为她们在忙“正事”。 自从被毒蛇咬伤后,灵汐就想起了蛇药。 这里背靠凤凰山,山高林密,毒蛇咬伤人的事时有发生。 自己是不怕了,可是家里人呢? 她知道蛇药的配方,只是有些配料需要炙烤研磨。 灵汐把蜈蚣放在铁锨上,小心翼翼的用火炙烤。灵雪则是把炙烤好的蜈蚣放在两个石头中间研磨。 第30章 秀才大哥 外面人以为院子里没人,说话就没了那么多忌讳。 就听有人说:“哎!大嫂真是没福气,这刚分家出来,昌哥就中了秀才。要不,也能跟着得济不是?” 得济,是这里农村的一种方言,就是得到救济,得到好处的意思。 “哼!那可不好说,有那个克星在,我家昌哥能不能中还两说呢!”陈氏嘴撇着。 这话,大家可不好接了。 虽然陈氏有个秀才孙子,大家是想巴结,可李氏刚烈泼辣,也不是好惹的。 见大家一下子安静了。陈氏心中很不痛快。 现在她腰杆子硬着呢。 为了免税不交公粮,谁不是巴结着说好话? 有田家想要免了公粮,那老婆子就不敢得罪自己。 于是她白了灵汐家一眼,道:“这不,自从家里没了这几个丧门星,我们家福气旺得压都压不住。那县里的大官都看上我大孙子了,非要把女儿嫁过来的。” 梅丫奶奶本来是去碓碓臼舂麦子的。麦子去皮,就是麦仁。 她最近打听到一个生子秘方,需要熬麦仁红枣粥做引子。 她挎着篮子刚走到这,听到陈氏的话,忍不住停下脚问道:“灵泰他奶奶,我听说泰哥是你在娘娘庙里求得的?” 陈氏瞧见梅丫奶奶,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不止是灵泰,就是灵瑞都是我求来的。当初要不是我好心扒拉的求娘娘,她能白捡一个孙子?” 陈氏很不屑的又瞟向灵汐家的大门。 “这……灵瑞不是大嫂求来的吗?”梅丫奶奶迷糊了。 她记得是大嫂亲自求的。当初她也去了,结果求了个丫头,就是老四梅丫了。 “她?呵,真是可笑。她求一次是个赔钱货,求一次是个赔钱货。这灵草灵雪不是例子吗?” 梅丫奶奶沉下脸,呼吸沉重。 这是笑话自己的吗?她可是连着求了六个丫头片子了! 陈氏看不到梅丫奶奶越来越黑的脸,提高了声音,彰显自己说话的准确性。 “灵瑞可是我求来的。她去求了不假,那不就弄来个小灾星吗?好端端的挨雷劈,长不长得大都不好说呢?” 李氏补好被褥,拿出来晾晒。恰巧听到陈氏恶毒的话。 这黑心烂肝的东西,竟然在自家门口咒她的宝贝孙女,这是被人欺上门了吗? 她气的脸色铁青,双唇哆嗦。随手抄起院子里的大扫帚就出了门。 她也不说话,出门就扬起扫帚朝着陈氏身上拍了下去。 “啊!” 陈氏正说得起劲,冷不丁的被扫帚拍个正着。 李氏咬着牙,对陈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啊!杀人了……” 陈氏大喊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得捂着脸大叫。 等众人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来劝架,陈氏脸上已经有了几道血痕。 她头发也散了,衣服也扯烂了。狼狈不堪。 “呸,”李氏被人拦下扫帚,这才气喘吁吁的骂道:“陈二丫,你还是个人吗?我孙女山神都保佑着呢,你咒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怎么,她被雷劈了还不让人说吗?要不是你们这对灾星,我大孙子早就中秀才了。还能等到今天?” 门外的吵闹声惊动了一道街的人。灵汐灵雪两姐妹跑出来时,门口已经围了好多看热闹的。 两个老太太被人拉着,互相咒骂着。 灵汐挤过去,就看到老宅那边,大伯领着一群人正大步走过来。 “娘,” 姜有成看到亲娘的模样,大吃一惊。随即眼神凶狠地望向李氏。 “儿啊!” 陈氏见到了儿子,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爹娘。 她一把拉住儿子大哭道:“你娘被人打了呀,儿啊,我可是受了大屈了。这个老不死的,她竟然敢打你娘啊!啊啊……” 姜有成猛地站起来,手握拳头就朝李氏走过来。 这个老不死的,上次讹了他十两银子,今天还敢欺负他老娘! 姜灵雪吓得大哭:“奶,奶……”同时,她手中的石头已经扬起来,准备攻击了。 这是她用来研磨蜈蚣的石头,刚才跑的急,没来得及放下。 灵汐眯起了眼,她手指微动,准备放蛇。 即使真得毒死了大伯,也不能让奶奶受屈。 上次奶奶挨打,她一直记忆犹新,有一次,已经是她的底限了。 李氏一看有成这模样,也恼了,她冷笑着,“哈!你要打我是吗?来,打吧,最好你打死我。” 她拍着胸口,弓着腰,就要一头撞过去。 “有成,你想干嘛?那可是你大娘。” “大嫂,你冷静些。别跟孩子计较。”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着,两人被大家各自拉着。 姜有成恨声道:“谁也不能欺负我娘。” 说着还要往上冲。 “爹,别冲动。”有人拉住他。 “灵昌,你奶奶被打了。”姜有成大叫。 “我看到了,爹,你先给我奶请个大夫。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姜灵昌,这是姜灵汐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秀才大哥。 和又高又瘦又冷又酷的二哥不同,也和他一母同胞黑壮捣蛋的三哥不同。 这位哥哥胖乎乎,白净净,头上是白玉簪,身上是月白长衫。 给灵汐的第一感觉不像是农家的读书人,反而像是个富家的大少爷。 不论是自己这一房还是老宅的人,仿佛都和他不在一个层面上。 用一个现代词形容就是:阶级不同。 陈氏看到大孙子,底气更足了,她已经不哭了,此时正冷笑着,示威地看着李氏。 姜灵昌先温言安慰陈氏两句,看到陈氏点头后,又冲周围群众点头示意。 直到人群里有人冲他抱拳问候,还有人说:“这孩子就是孝顺。” 他这才看向李氏。 “给大奶奶问安。” 他站得笔直,用着高高在上的语气。 “哼!”李氏冷哼。 “我知道大奶奶被赶出姜家心里难受。孙儿也觉得很遗憾。奈何孙儿是晚辈,实在是力不从心。” 他嘴角抽动一下,似是想表达歉意,又似是讥讽蔑视。 “奶奶是和离的,不是被赶出来的。” 灵雪大叫,为了这个说法她和灵泰还打了一架呢。 姜灵昌看都没看灵雪一眼,继续道:“不论怎么说,大奶奶心里再委屈,也不该迁怒我奶奶,更不该打人。” 灵汐皱眉,这位秀才大哥,问都不问打架的原因,上来就自说自话,竟然给奶奶打人自作主张的找了个无理取闹的理由。 看来,这位大哥不愧是秀才,聪明人。 他要么明白了事情的起因,要么就是了解他自己的奶奶。知道这事她奶奶不站理,所以想要来个混淆视听。 第31章 屈服的小金 “呸!不要脸的东西,我打她都嫌恶心。” 果然,李氏根本就不解释原因,反而是气的又开始骂人了。 也许,她也是不屑去跟个晚辈解释。 姜灵昌并不恼,而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打伤人总是不对的,看在以往地情份上,我们就不计较了,只不过奶奶治伤的费用,大奶奶得出。这也是给大奶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呸,想讹人?门都没有,有种你也学你爹,过来打我一顿!”李氏气得指着他骂:“一窝子白眼狼。” 姜有成忍不住了,凶狠地道:“别以为我们不敢打你,你已经不是姜家人了,打了你也不算犯上。” “哈,好啊,打啊?有种你过来打啊?” “有成,有成,你冷静些。” “嫂子,你少说两句吧,别跟个孩子计较。”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着。 李氏狠狠地瞪着姜有成。 看得出来,要不是众人拦着,这狼心狗肺的真会过来打人的。 当初陈氏进门的时候,要不是自己心软,觉得大人有错,孩子无辜,早一碗打胎药灌下去了。还有这个白眼狼蹦哒着打人? 李氏越想越气,指着姜有成就骂起来。 “我不是姜家人,是因为我不稀罕,至于你,是不是姜家人,也说不准呢,谁不知道你娘是大着肚子进门的。我呸!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还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姜家人?” 围观的人顿时嗡嗡声四起。 “咋回事?大娘的话啥意思?”有年轻的小媳妇八卦的问。 “哎!这事……”年纪大的摇着头,欲言又止,表示这事没法说。 陈氏恼羞成怒,大叫道:“你个克夫克子的扫把星,你不得好死。” 李氏冷笑。指着她就毫无忌讳的开骂。 “陈二丫,做大闺女时就不要脸爬男人的床,弄大了肚皮做了玩意也不知道脸红,你这脸皮都有凤凰山厚了。你还有脸满大街埋汰人?我呸!你真让我恶心。” “啊……李桂花,你就是个丧门星……” “陈二丫,你咋这么坏呢?嘴巴喷粪你丧不丧良心?啊?要不是我放你一马,当初就该拉你去沉塘,你个丢人败兴的玩意。” 众人一片哗然。 “难道是真的?哎哟,这小婶子还真猛哦!” “真有这事?,那小婶子真的脸皮够厚了。咋还有脸出来闹腾?” “哎哟,你不知道,听说百顺叔年青的时候……” “嘻嘻……没想到百顺叔好这一口。” 议论声此起彼伏。 “胡咧咧啥呢?” 一声暴喝。 姜百顺终于来了。 就在姜有成暴跳如雷要打人的时候,就在灵汐准备放金色眼镜蛇的时候。姜老汉准时出现了。 他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 李氏却忍不住笑了。 姜老汉看到前妻讽刺般的笑脸,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以他过了半辈子的经验,他知道,李氏此时是啥也不顾了。 常言说兔子急了还咬人,现在的李氏,就是那只咬人的兔子。 如果让她说下去,他和陈氏就别活了。 于是他黑着脸,第一次强势又倔强地冲陈氏和姜有成吼道:“回家去,在大街上闹腾也不嫌丢人?” 姜灵昌看着议论纷纷的人群,再看看奶奶狰狞的表情,爹爹愤怒的眼睛,爷爷脸色铁青却不敢看大奶奶的样子。皱紧了眉头。 直觉告诉他,不能再闹下去了。 他果断地对父亲道:“听爷爷的,回家。” 家里最有分量的两个人发话了,姜有成和陈氏再不忿,也知道轻重,于是二话不说就往回走。 临走,姜灵昌深深地看了灵汐家的院子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姜有成则恶毒地看了眼李氏。眼神凶狠歹毒的想要挖人一块肉似的。 姜老爷子瞟了李氏一眼,皱紧眉头,无奈的对李氏道:“嘴上积点德吧。闹僵了对你有啥好处?” 李氏冷笑道:“你还有脸说?再让我听到那贱人埋汰我孙女,我就揭了你们的底。” “中了,那五亩田还挂在昌哥名下呢!” “我呸!谁稀罕。裤腰带松的货色!” 姜老汉彻底黑了脸。 …… 晚上吃过饭,一家人围在奶奶屋里。 因为今晚,哥哥灵瑞要挑灯夜读。 以前,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点灯耗油这事,在姜家很少有。 “奶,不用点灯,我摸黑也能练字的。” 姜灵瑞心疼的看着奶奶换上粗灯芯。这得浪费多少灯油啊?自己用手指在肚皮上就能练字的。 “摸黑哪能练好字?你也别心疼钱,以后就在纸上写。” 奶奶拿出一叠纸,又加了一句:“那个小白眼狼当初就是这么练的。” 众人一阵沉默。 白天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了。 然而没人说去找老宅讨回公道。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家人不是老宅的对手。 李氏又狠狠地落了一次泪。 哭过之后,就摸索出了一盏油灯。 为了缓和气氛,灵草笑嘻嘻的举着手里的绣帕道:“小弟别怕浪费,我也跟着沾光呢。” “嗯,娘也沾光。”母亲拿出一鞋底,就着油灯开始纳鞋底。 “哦,我也睡不着,正好也沾沾光。”爹爹坐在炕尾,开始编篮子。 姜灵雪也坐不住了,吵吵着:“我也睡不着,我,我……” 她着急的想着要干点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灵汐看着这一幕,心里发酸。 不就是点盏油灯吗? 看着二姐还在东张西望找活干,灵汐忍不住开口了。 “二姐,你也可以练字的。” “哦,对对对,我练字,我练字。” 姜灵雪连忙去拿自己的练字板。 屋里一灯如豆,众人都忙碌着,温馨而静谧。 姜灵汐躲在角落里,实验着她的蛇药。 七叶一枝花,蟾蜍皮,蜈蚣,紫金龙、白花蛇舌草…… 有的草药能找到,有的就没有。 比如蟾蜍皮,灵汐就是用金色眼镜蛇的蛇蜕代替的。 灵汐根据记忆,用她能找到的材料,一遍遍实验着。想找出一个最好最有效的配方。 而躲在角落里,是方便她偷偷放出金色眼镜蛇。 把手指放到蛇口中让它咬,然后趁毒素还没有被自己吸收前上药。 金色眼镜蛇很无奈,自己长点毒素容易吗?天天被这么压榨着,就是神龙也受不了啊? 金色眼镜蛇恹恹的闭着嘴,它怕了这个人类了。 “小金,张嘴,咬我啊?嘁!还小金龙呢,这么没用,干脆杀蛇取胆得了。” 姜灵汐小声威吓。 金色眼镜蛇彻底屈服了。毫无反抗之力的任她摆布。 …… 第32章 姜老汉的失落 姜家老宅。 陈氏洗了脸,上了药,换了衣服。 她低头坐在炕上,眼里几乎是淬了毒的恨意。 老妪婆好毒,竟然在大街上道破她年轻时的那些事。 哼!自己没本事管住男人还有脸说? 我就是抢了你男人了,而且抢的彻彻底底。哼,你最终不是灰溜溜的滚出去了吗? 只是当着大孙子的面…… 她只能咬牙切齿。 姜老汉闷头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那老婆子终于说出来了:裤腰带松。 姜老汉觉得脸皮发热。 就是年少时留恋青楼她也没这么说过。 后来自己改过自新,夫妻俩也情投意合了好几年。那时候她对自己是百依百顺,体贴又温柔。 那时候她的眼神里有嗔怒,有喜悦,还有依赖和温情。 啥时候变了呢? 纳妾的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多了悲伤,有了痛恨,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那时候他只是觉得愧疚,还觉得这女人矫情,多个妾而已,不就是多口人吃饭吗? 再想起和离的时候,她的眼里又有了哀伤,有了失望,更有无尽落寞。 那时候自己是被“天罚”吓怕了,觉得分出去也好。 是的,他没觉得和离和分家有什么不同,几十年的夫妻,苦里难里过来的,怎么可能丢的开? 他只是想把她分出去而已。顺便也把灵汐分出去。 可今天,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厌恶,满满的不屑。 不知道怎么的,姜老汉突然觉得很失落,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当家的,这事可不能算完,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陈氏抹了把泪,终于出声了。 姜老汉心里急躁,不耐烦的道:“以后在家待着吧,没事出去晃荡个啥?” “爹?”姜有成不满地叫。 “叫什么?” 姜老汉瞪眼。 “她再不好,也是你的长辈,对不起谁,也没有对不起你。咋滴?今天我要是不去,你还敢真打她不成?” 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氏颤声道:“你,你这是替她说话吗?” 姜老汉叹口气,道:“她没有对不起你啊!” 陈氏突然坐直了身子,手指着东方,尖声叫道:“她就是个扫把星,婆婆说她命硬……” “够了!” 姜老汉不等陈氏说完,呵斥道:“这话是怎么传出来的,你不知道吗?” 陈氏彻底愣住了。 自己说了这么多年,他默默听了这么多年。 原来他都没信过。 今天,为了那女人,他竟然当着孩子们的面给自己难堪。 媳妇,孙子都在呢! 姜灵昌见气氛僵硬。适时开口道:“奶奶别伤心了。那边还有三叔呢,也别让爷爷为难了。” 姜老汉满意的看了大孙子一眼,道:“昌儿这亲还没定呢?别以为大孙子考上了秀才,就眼里没人似的。越是这样,越要对人有礼貌,这就叫……叫……” 姜灵昌连忙接话道:“叫礼贤下士。” “对对对,还是我大孙子懂得多。” 姜有成看了儿子一眼,道:“行,既然爹发话了,那这事就让她一回,不过娘也不能白吃这大亏,她那五亩地昌哥就不管了。” “对,咱不能挨了打,还得贴脸上。就让她每年交公粮。”姜有利道。 姜老汉还想说什么,姜灵昌连忙道:“爷爷,我知道你心疼三叔。可大奶奶的脾气您也知道,咱们的好意,她可能还不愿意领呢!您就别操心了。” 姜老汉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 她说了不稀罕,就是真的不稀罕。 可他不忍心啊! 能省好多口粮的。 他扫视一圈,所有人都不说话。 姜老汉叹口气:哎!本是一家人,咋闹成这样了呢? …… 空间的恢复和玄云宗吐纳术第一层的突破,让灵汐觉得自己仿佛又脱胎换骨了似的,精力充沛的很。 一连几天,大姐都拘着她去山谷里打猪草。 用大姐的话就是:一眼看不到,她就溜没影了。以前就灵雪一个人闹腾,现在多了个小妹,俩人合伙都能把家拆了。 灵汐不是个闹腾的性子,可她又的确是坐不住。 奶奶倔强的眼神;每天陪着哥哥苦读的油灯;二姐如获珍宝,反过来倒过去反复书写的纸张;父亲偷偷躲在角落落泪的愁苦背影…… 还有秀才大哥眼中的深意,大伯眼里的歹毒,陈氏恶狠狠的样子。爷爷…… 这一切的一切,犹如重锤敲击着灵汐的灵魂,让她再也无法躲避。 本以为到了这里,有祖母疼爱,父母关怀,兄姐相护,自己做一个合格的小孩子慢慢长大就是。 然而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 骨子里的那种傲气,让她没办法忍气吞声的活着。 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养成的奢侈,也让她没办法适应如今的拮据生活。 受苦受累她不怕,怕的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想保护这里的家人。想要改变这一切被动的局面。 得想办法让家里富起来。 有了钱,就能让奶奶过上呼奴唤俾的日子,有了人,就再也不怕老宅的强势了。 可这钱,怎么挣? …… “小妹你在看啥?”姜灵雪坐在妹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只看见蓝蓝的天空,白云朵朵。 “我在看凤凰山。” “你又想上山了?” “我在想怎么吃山。” “犯癔症了?山哪能吃?要吃也是吃粮。” “哎!我这不是不会种田吗?” “种田有啥难?跟着老辈走,看着老辈练,前人咋办就咋办呗?”姜灵草道。 这些老俗语,打小她就会背。 灵汐不由乐了。 姐妹三个说着话,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还有一个孩子的哭声。 “怎么了?”姜灵雪连忙大声问? “黑牛家亲戚被长虫咬了,是带毒的金环。”有人带着哭腔说。 一听说是金环蛇,所有孩子都惊叫起来,有跑回村报信的,也有拿起棍子扑打草丛的。 灵汐灵雪姐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鼓捣的蛇药。 灵雪:“能用不?” 灵汐:“可以试试。” 说着话,两姐妹同时扔掉手里的背篓铁铲,向哭声跑去。 此时,一个衣着光鲜,大概十来岁的男孩子,正坐在溪边“哇哇”大哭。 黑牛手忙脚乱地在挤他腿上的伤口,还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焦急地蹲在一边,他一手拿本书,一手里拿着一条金环蛇的尸体。吓得脸色苍白。 第33章 吸星大法? “你手上有伤口,让我来。” 姜灵汐推开黑牛,他的手应该是被石头划伤了。如果粘上蛇毒就不好了。 伤口在脚踝处。此时只有少量出血。两个红色牙印不青不紫。如果不是看到金环蛇的尸体,灵汐都有点怀疑他的伤口是不是毒蛇咬的。 这里没有克制蛇毒的血清。唯一有效的就是第一时间清理毒血。 在蛇毒来不及进入神经时,尽量多的清理出来。 四下看了看,姜灵汐一把扯开小男孩绑头发的发带。这是一条蓝色丝带。 灵汐把丝带飞快地勒紧在他的腿弯处,以防止毒素上行。 被蛇咬伤,出血并不可怕,不出血就最麻烦了,这样毒素出不来。 没有合适的工具逼迫伤口,灵汐也只得试着去用手挤。 当她弓起手心,五指捏上男孩的伤口处用力时,手心处突然传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姜灵汐一愣,抬起手看了看,没什么异样,手中的红色印记也没什么变化。 姜灵汐眨眨眼,换了另一只手,当她同样用力的时候,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这是一种蛇毒特有的那种清凉感觉。 姜灵汐不由灵机一动。试探着用手心敷上他的伤口,运气用力。顿时,一股吸力从手心传出来。 这是吸星大法? 姜灵汐来不及多想,连忙一手推拿男孩的脚踝,配合着手势,另一只手猛的一个用力吸。顿时伤口处流出一股鲜血。 反复几次,毒血一股股流出。 毒血流了一会,当那股清凉不再有,姜灵汐缩回手。 男孩的脚踝此时已经是乌黑一片。但伤口处的血液却是鲜红的。 这应该是她挤毒血时,用力过猛,或者是毒素进入了皮下引起的。 看来体内血液里的毒清理得差不多了,至于皮下的,只能试试蛇药了。 灵汐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布包。 姜灵雪眼睛一亮。连忙伸手接过来。 打开布包,再打开一层纸,露出黑褐色的粉末。 这是姐妹两人鼓捣半月才弄成的。 姜灵雪看了妹妹一眼,就迫不及待的往男孩的脚踝处撒。 看着撒得到处都是的药粉,灵汐皱眉:二姐动作可真豪放。 “二姐,药粉都撒地上了。如果用香油拌成糊就好了。” “这不是没有香油吗?” 姜灵雪说着,见实在撒不上去了,这才住手。 重新包裹好蛇药,灵雪就着急的问:“喂,小孩儿,你感觉咋样?可是不疼了?” 小少年一直在哭,听到灵雪问,撇着嘴道:“一开始不疼的。” 的确不疼,要不是看到逃跑的罪魁祸首金环蛇,他都没发现自己被它咬到了。 可也正是这样,他才哭得稀里哗啦。 因为黑牛说了,被长虫咬痛了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种不痛不肿没感觉的。 因为这是最毒的毒蛇。 黑牛的确听他爹给他说过金环蛇伤人的事。 有的毒蛇咬伤人很痛,所以能及时发现及时救治,所以活命的机会就多。 而金环蛇咬伤人,就不怎么痛的,有的人感觉恶心、头晕了,才发现自己被毒蛇咬了。 可这时已经晚了,已经中毒很深了。没法救了,都是睁着眼等死的。 “现在呢?现在疼不?”灵雪紧张的问。 仿佛被毒蛇咬伤的人是她自己似的。 小男孩指着灵汐道:“刚才她捋我脚脖子的时候疼得厉害。现在也疼。不厉害了。” 灵雪眉头一皱,不确定的看向灵汐。 “应该没事了。我刚才是帮他挤毒血的,用力猛了点。毒血挤出来这么多,他知道疼才好呢!” “嗯,小五说得对,疼比不疼好。”黑牛连忙附和。 听到黑牛都这么说了,灵雪这才放心。看了眼手里的药包,再看看男孩脚脖子上的药粉。 “这是蛇药。你拿回家,用香油混成泥给他抹上。” 说着不由分说,就把布包塞进黑牛怀里。 …… 徐良听说今天来的小客人被金环蛇咬伤了,吓得差点晕过去。 这位小少爷可是县里方家的外甥。 方家是凤阳县有头脸的乡绅大户,他打来的猎物大都卖给了这家的。 这孩子之所以今天来姜家村,就是今天早上他去了方家送猎物,结果这小少爷竟然淘气地偷偷坐车跟了来。还说什么他要亲自打猎玩。 他哪敢带他上山,听说这位外甥可是京城官家的少爷,虽然是个庶子,可也不是他这种升斗小民够得上的。 这上山万一磕着碰着了,这罪过他可担不起。 于是就让小儿子陪着他在山脚下玩会就好。小孩子吗,玩啥都没有长性的。 可这刚出去没一会,就出了这要命的事。 这金环蛇虽说偶尔也能遇着,可它却很少伤人。但只要被它咬了,那么小命也就完了。 山神啊!不会这么巧吧? 当他连滚带爬的跑到山谷,就看见那小少爷被儿子背着,正往坡上爬。而他的那个书童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脸白的像死人一样。 完了,完了,人死了。 徐良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一软,跌坐在地。 徐黑牛虽然壮实,到底年龄小,背着一个比自己还高的少年很吃力。 他弓着腰怕把人摔下来,手死命的拽着少年的屁股,用力的往上拖。 “爹,我快背不动了。”他大叫着。 小少爷被他扒扯着屁股背着,也很难受,看到徐良也赶紧喊道:“你快来背我,我快掉下去了。” 徐良一看,这人还能说话。猛地来了精神。 一个箭步上前,接过小少爷抱在怀里,对儿子喊道:“快,快去把马车赶过来,去医馆。” 他要去找大夫救命。必须得快。 徐黑牛奔跑着走了。 徐良抱个人,也脚下生风,走得飞快。身后跟着小少年的书童,一手拿本书,一手抓条蛇,脚步踉跄的在后面跑。 剩下的孩子们也吓得不轻。都纷纷提前回了家。 灵汐看了眼书童,心中纳闷:出来玩,干嘛还带着书? 这是随时准备用功吗? …… 灵雪很兴奋,一路上和大姐说着自己的壮举,说着她怎么和妹妹制药,怎么救人。 还有那少年会不会出意外啊? 要是蛇药真管用了,那么以后就不怕毒蛇了吧? 灵汐跟着姐姐们身后,一路上心不在焉。 她在研究自己的手。 第34章。内功 这是气功?还是真的就无师自通有了吸星大法了? 一路走着,她忍不住伸手对着小草,树叶,不断的试探。都一无所获。 失望的灵汐无聊的挽了个手花,向一旁的喇叭花挥去。 “噗”,喇叭花脆生生的应声而落。 辣手摧花? 突然,灵汐心头一动,手腕翻飞,推出一记玄云掌。 “咔嚓”,路旁的一株狗尾巴草则应声而断。 姜灵汐不由得惊喜交加。 前世,被师傅和作为玄云宗客座长老的爷爷联合逼迫了二十八年,自己也没练出他们口中的内功来。 当时自己以违反科学为借口,要推翻他们的理论。 隔空打牛?吹吧! 有本事你们来一个我看看? 也许是师傅也不会,爷爷不屑练? 反正她是没见到过,所以她更加不相信了。 可是今天,在这异时空。她终于首次感受到了内功的存在。 一路上,二姐都处在兴奋中,叽叽喳喳。仿佛自己是大英雄似的。 灵草还算冷静。 小妹说了,蛇毒及时排除了,药也是有用的,那人肯定死不了的。她高兴之余,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如果三姑奶来问,你们可别说是仙人教的。” 她口中的三姑奶,就是黑牛他娘。 “知道,奶奶说了,有啥事就往她身上推。”灵雪毫不在意,走路蹦蹦跳跳。 …… 第二天,刚吃过午饭,徐良夫妻俩就提着两只肥肥的兔子,带着嘻嘻笑的黑牛上门了。 李氏昨天就听灵雪说了毒蛇的事。看到这三人的表情就知道人没事了。 李氏欣慰的道:“人没事了就好,我这心里还担心着呢。” “大嫂,这多亏了灵雪姐妹俩,那宋大夫说了,幸亏排毒及时,蛇药也好,那孩子才算是捡了条命。” 黑牛娘一脸的感激。 “可不是,当时快把我吓死了。要知道那可是金环蛇,我想,完了,这下子那孩子没命了。我就等着倾家荡产陪人命吧!” 徐良一脸后怕的样子。 李氏不解地道:“这也就是意外,就是真咋着了,也不能怪你吧?” “哎!大嫂您不知道,那娃可是京城的官家少爷,人家要死了儿子,还能不恨上咱?根本不用人家动手,动动嘴皮子,咱老百姓可不得脱层皮?” 李氏不由叹口气,点头道:“哎,常言说民不与官斗,以后可不敢招惹这官家人了。” “可不是这个理。我想想都后怕的很。”黑牛娘捂着心口说。 徐良搓了搓手,说道:“我当时啥都不想了,就是赶紧找大夫救命。这一路上我大气都不敢出。结果到了杏林药铺门口,你们猜怎么着?” 徐良说到这看着大家。众人都瞪大眼睛望着他。 姜有田问道:“怎么了?出了啥事了吗?” “嗨!你们都想不到,这小子一下地,就没事人一样,自己走进去了。”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徐良,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黑牛连忙补充道:“嘿嘿嘿,那少爷大咧咧地走进去。把脚翘到凳子上让大夫看。大夫看了都不相信这是金环咬的。” 徐良连忙道:“可不是,他们都怀疑,好在他的书童手里一直提溜着死长虫。就连宋大夫看了都吃惊不小。” “嗯”,徐黑牛接着道:“那个老大夫说那条长虫的毒能毒死一头牛。这少爷是遇上贵人了才捡了条命。” “后来那方家人来了,都说万幸,万幸。这不,还让我带了十两银子感谢贵人的出手相助呢!” 徐良说到“贵人”时,特意笑着看向灵雪灵汐两姐妹。 灵雪不由得得意的捂着嘴笑。 黑牛娘则适时地拿出两定五两的银元宝递过来。 姜家人都大吃一惊,李氏连忙推辞道:“要不得,要不得,这事就是举手之劳,谁遇上了都会帮把手。可不能要银子的。” 徐良道:“大嫂莫推辞,不说灵雪灵汐的救命之恩,就是那蛇药,宋大夫说都值十两银了。说实在的,这方家给的真不多。那可是一条人命呢!” 黑牛娘也帮着说道:“就是,这事咱也不当家,人家给多给少咱接着就是了。大嫂可别跟他们客气,就当这钱是买咱家蛇药的钱。” 徐良夫妇执意要给,李氏只得收下。最后两只兔子又推让一番。 最后徐良道:“大嫂,你就别见外了,两个孩子救了方家的外甥,可是免去了我多少麻烦啊?这就是给几个孩子吃的。” 无奈,李氏只得收下。 “成,那今天你们都不许走,咱就炖兔子肉吃。” 于是两家人说说笑笑的,一起吃了顿饭。 姜有成还去打了一壶酒,和徐良两个人喝了两杯。 席间,徐良问道:“你家那蛇药在哪买的?我这经常上山想备点家用。” 他听宋大夫说这蛇药是上好的,比杏林药铺的还要好。就想着回家也买点,天天钻山林,离不了这东西。 李氏笑道:“那是有田胡乱配的,觉得能用,就让两个娃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啥?有田会配蛇药?”徐良不可思议的问。 “这事说来也凑巧。”李氏笑道:“有田因为小时候被长虫咬过,所以就喜欢跟人打听长虫怕什么。” 听到这里徐良点点头。这事他知道,有田还问过他呢。 李氏接着道:“这打听得多了,这个说个这,那个说个那。他记了不少,可惜很多草药他是记得名字对不上号。” 徐良笑道:“咱山里人不都是这,我也是这样的。” 李氏也笑了,这是她昨晚想好的说辞,就得有真有假才能让人信服。 说实在的,自从陈氏污言秽语埋汰自己的孙女开始,她就真想显摆显摆孙女的能耐,让人知道她的孙女有多好。 然而她也明白村里人的心思,自家孩子可以聪明伶俐,可要是太聪明了,那就是多智而近妖了。 特别是村里还有人议论灵汐挨雷劈的事。甚至还有人说灵汐是什么山里的精怪附身了,要不老天爷干嘛好端端的来劈她? 所以孩子们梦神仙吃仙丹这事,她就紧紧的压着,万万不可对人言的。 因为自家人相信这是真的,可别人说不得就胡乱猜测,特别是陈氏那糟婆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能说孩子的好? 到时候陈氏那女人再胡咧咧个啥,这孩子还不知道咋被人说道呢! 第35章 捡回家 哎,为了不招人眼,如今只能委屈自家孩子了。按照昨天商量好的说辞说了。 于是李氏指着灵汐灵雪说道:“这俩如今正是七岁八岁万人烦的年纪。乱的太狠了。有田就哄着她们认识草药。” “爷仨没事就嘀嘀咕咕的躲在墙角瞎鼓捣。没想到还真鼓捣出蛇药了。” 徐良夫妇吃惊不已地看着有田:被宋大夫夸好的蛇药,就是这么来的? 姜有田冒领了闺女的功劳,不好意思的呵呵笑着道:“我就是觉得那些草药既然都能解毒,那么配在一起岂不更好?” “至于这配料多少,我也没那耐心,都是这俩孩子一次次的试出来的。” 徐良更加吃惊了,瞪大眼睛问:“你们还亲自试了?” 姜有田一愣,这才明白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连忙道:“哪能用人试,这不,家里的鸡不就遭殃了吗?” 他也不想让女儿亲自试的,别说毒蛇咬,就是掉根头发他也心疼啊! 然而这孩子不听话,啥时候试的,他也不知道。 这孩子,他都管不了了。 想到这,狠狠地瞪了眼小女儿:得想办法拴缰绳了。这孩子太野了。 徐良听了姜有田解释,这才恍然大悟。 黑牛娘连忙道:“灵雪灵汐这俩孩子可真有福气,心巧手也巧,要不怎么有田这么多年没弄出蛇药,结果俩孩子一闹腾,这蛇药就弄成了?” 众人哈哈大笑着。 姜有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徐良道:“徐叔,这蛇药你要是觉得好,就先拿着用,回头我弄了再给你送点。” “好,好,那我就不推辞了。宋大夫都说是上好的。可值钱呢。哈哈哈……” …… 哥哥平时酉时一刻左右(下午五点十五)就到家了,可是今天直至戌时(晚七点)仍然不见踪影。 奶奶焦急万分,不知道出了何事? 大姐去老宅打探,在老宅门口遇上姜灵叶。 “二姐,二哥回来了吗?” “不知道。”姜灵叶没好气的道。 奶奶说了,以后遇上东边的人,都别搭理。 灵草着急,懒得恨她计较,而是冲院子里的姜老汉喊道:“爷爷,二哥回来了吗?我弟还没回来呢。” 姜老汉看了看天,皱眉道:“可不是,这时候了咋还没回来呢?你二哥也没回,让你爹去迎迎吧。” 姜灵叶倚在门框上,撇着嘴道:“我哥都多大了?有啥可担心的?” 姜灵草根本就不听她说什么,扭头就回家跑。 听说灵盛也没回,李氏悄悄安心了点。 “娘,我去接接他。” 姜有成坐不住,站起来就要出门。 “爹,我跟你一起去。” 今天爹爹跟徐爷爷喝了酒,姜灵草不放心,便追了出去。 灵雪灵汐想要跟着,被李氏呵斥住:“你俩老实在家等着。” 这一等,就又等了一个时辰。 天都黑透了,李氏拿着火把要亲自去接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小孙子跑来的身影。 姜灵瑞扑进奶奶怀里,不等问,就竹筒倒豆子的说起来。 原来是姜灵盛在学校跟一个富家子起了争执。富家子吃了亏。就趁着放学后,在路上找人截他们。 几个半大小子见到姜灵盛二话不说就是拳打脚踢。小灵瑞上去帮忙,也挨了两拳。 好在那些人都是围着二哥打,加上他人小身子灵活,躲过了要害。 而姜灵盛就不好了。等路上有行人呵斥住他们,姜灵盛已经浑身是土,头冒冷汗,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有大人过来查看,说姜灵盛可能被打折了腿。 姜灵瑞吓坏了,哭着求着他们,让他们帮忙送二哥去医馆。 柳大花的娘家就是丹凤集的。也正好,这群人里就有柳拴住。 一开始柳拴住是来看热闹的。当打人的孩子跑了,他才认出是这俩娃,他还恼着姜家人呢,就是柳大花他都恨上了。所以他不想管,扭头走人。 姜灵瑞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他了,于是大叫着:“二表舅,你帮我送二哥去看看腿吧。” 柳拴住咬咬牙,无奈地恨声道:“等着。” 被叫破了,这集上都是熟人,他要是再不管,可就说不过去了。 要是有人问:“这是你亲戚,为什么不管?” 他总不能说自己偷了人家的麦子被抓住了吧? 于是柳拴住牵来驴车,众人帮着把灵盛抬上去。直接去了县里的杏林药铺。 本来柳拴住让姜灵瑞回家报信的,这医药费他可不能出,自然得姜家人来拿了。 然而姜灵瑞看这二表舅咬牙切齿的模样,他不放心,于是抓着二哥的手就是不松手。自然是一路跟着去了。 当姜有田和灵草打听着赶到时,宋大夫已经给上了药。 的确是骨折了。 姜有田身上也没带钱,柳拴住自然不肯出。好歹都是熟人,所以宋大夫就让他们先回家,回头再去县城,把药费捎过去就是了。 姜灵瑞“嘚吧嘚吧”一通说。他话语清晰,说得绘声绘色,李氏心疼的撩起他衣襟检查。 直到确定他没事这才放下心。 张玉秀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二哥多大了?你才多大?他们大孩子打架你冲上去不是找揍吗?” 姜灵雪也道:“你不会喊路人帮忙吗?” 灵汐也忍不住教他:“路边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你就冲一个人叫大哥,或者姨夫,或者三叔。反正你就当是认识,把他们吓跑。” 众人七嘴八舌的给姜灵瑞出主意。 姜有田和灵草终于也回来了。 他们先送灵盛去了老宅,说明了情况,安顿好,这才过来的。 只是怎么多了个人? 灵雪眼尖,指着那人道:“咦?你不是那谁,那个谁,谁?你来送银子的?” 众人都一愣。 灵汐也认出来了,这不是方家那小少爷的书童吗? 只是这脸上是挨了揍了? 小少年虽然低着头,可灵汐个矮,正好看见他肿胀的脸和脸上的巴掌印。 这不像是送感谢银子来的? 何况不是给了十两银子了吗? 灵草跑的一身汗,此时正接过娘手里的布巾擦汗。听见二妹的话,抬头说道:“奶,他没人要了,我就捡回来了。” 众人更加是一头雾水。 这孩子捡钱捡物捡啥不中?咋捡个大活人回来了? 还有这么大个人,啥叫没人要?这又不是物件? 第36章 乱葬岗上的马车 原来,这方家的外甥中了蛇毒,虽然有惊无险,可作为官家妾的方家大姑娘还是大发雷霆。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虽然是个妾,可母凭子贵在家里也是受夫君偏爱的。 这儿子要是有个好歹,她可怎么活? 儿子淘气,舍不得打,于是就迁怒儿子的书童身上了。 都是这小子护主不力! 要书童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替少爷受苦受罪的吗? 为什么被蛇咬的人不是他?要是儿子出了啥事,非得打死他不可。 如今虽然儿子没事了,这个不称职的书童也不能放过。 方家大姑娘心高气傲,看不起这县城里的人。更看不起这县城里的宋大夫。 这要是在京城,老爷都是请太医院的御医来给儿子诊治的。 如今一个小药铺的郎中给她儿子看伤,居然就用那山里人给的药,他竟然连蛇药都没有吗? 本来她想打这书童一顿发买了。 奈何大嫂是个多管闲事的,说既然没啥事,就留下来吧,以后伺候主子上心点就是了。要是她不喜欢,留在方家也行,不差一口饭的,卖人让人笑话。 留在方家?那她看见一次不得闹心一次? 方家大姑娘眼角撇到宋大夫在一边还没走,这是等着拿钱呢? 哼!一张方子都没开,也好意思要钱? 于是她眼珠一转,说道:“罢了罢了,看在这孩子还算勤快的份上,就把他送给宋大夫得了。也算是低了药费了。” 宋大夫本就没有打算要什么治疗费,这药是黑牛拿过来的。又不是自己的,也没开方子,收什么费? 当然,这方家要是厚道,非要给也可以接着的。 只是没想到这方家大姑娘这么说话,当他是什么?要饭的叫花子吗?还是做慈善的善堂? 宋大夫什么也没说,扭头就回了药铺。 方家大姑娘冷哼一声,小地方的人就是没素质。 她示意身边的妈妈把卖身契扔给书童,把他赶出了家门。让他自己找宋大夫去。 至于人家要不要,她可不管,只要这糟心的小子以后别让她看到就是了。 少年出了方家门,无处可去,只得尾随着宋大夫到了杏林药铺。 宋大夫气恼,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就赶这少年回去,他是开药铺的,要什么书童? 等姜有田父女赶到药铺,这孩子还站在药铺门口。 他无家可归,无路可去。 姜有田去关心自己侄子去了,灵草见弟弟没事,二哥在屋里,听说为了方便检查伤口,二哥没穿裤子。 她也就不方便进去了。 爹爹和弟弟都在守着二哥,她一个小姑娘坐在大堂,对着门口张望。 这天黑了,一会回家得点火把了。 灵草看着看着,发现门口的灯光下有一团黑影一动一动的。 忍不住好奇,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人。 过了八月节,上午一会热,夜露裤脚湿,入秋晒寒衣。 此时已入八月,晚上已经很冷了。 小少年站在药铺门口,穿着单衣,冻得哆哆嗦嗦。 灵草以为他生病了,忍不住上前道:“大夫在里面给我二哥看病,你先进来坐吧。” 少年抬头。 “咦?是你呀?你给你家少爷抓药来了?” 灵草认出这个少年,被蛇咬的小少爷的书童呗。 “我,我……” 少年嗫嚅着。 这时宋大夫出来拿东西,看到这孩子还没走,生气道:“你走吧,我说了不要人就是不要人。” 少年垂头,不说话,也不走。 灵草好奇,问了宋大夫才知道原委。 “既然宋大夫不要你,那你就回去呗?” 灵草说着,心里却嘀咕道:“说起来,你家少爷还是我妹妹给的药治好的,宋大夫都没开药,那么赔人也该配给我们才是。” 宋大夫又回内堂给二哥正骨去了。 灵草看这少年还不走,又忍不住过去劝。 既然人家不要,干嘛还在这受冷? “我没地方去。”少年垂着头:“他们不要我了。我没地方去。” 小少年缩着肩膀,捂着肚子。他饿得肚子疼。 从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 昨天他是吓得吃不下东西。直到确定自家少爷没事了,他又被打,不让吃饭。 “咕噜噜”。 少年捂着肚子,羞红了脸。 灵草可怜的看了他一眼,在口袋里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也有点不好意思。 “你没有家吗?你爹你娘呢?主家不要你,你回家不就是了?”灵草忍不住又问。 好一会,少年才说:“我没爹,也没娘。” 没爹没娘,又没家。 灵草皱眉,这也太可怜了。 少年佝偻着身子,他胃里很痛。 灵草心中不忍,站起来冲内堂喊:“爹。” 姜有田出来问:“咋了?” 灵草道:“爹,给我点钱,我饿了。” “饿了?好,我们马上就回去。一会出去买了吃的,我们路上吃。” 得赶紧回家,家里人都惦记着呢。 灵草点头,出来对少年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道:“你要是真没地去,就先跟我走吧。一会给你买点吃的。” 就这样,她捡了个人回家。 听了这孩子的遭遇,众人都唏嘘不已。 李氏叹口气,收拾了如今当做柴房的磨坊给他住。 这大半夜的,总不能让个孩子流落街头。 …… 夜色静谧,月光如水,姜家村静悄悄的,一片安逸。 而此时的凤阳县郊外,本是荒无人烟,阴风阵阵的乱葬岗,却来了一辆马车。 “主子,没有找到。” “没有?” 马车里的人隐在月光的阴影中,声音中透着惊讶。 今天是八月初十,他没有记错。 怎么可能没有? 他透过车窗,望着月光下的一切:没有错的, 哪怕是这挂在柳树梢的明月,哪怕这眯了眼的东南风,哪怕是头顶飞过的那只夜莺。 他看了眼马车外的手下:哪怕这个人,都没错。 就是这个属下,抱回了阿桐,也是这个属下,送啊桐去了灵隐寺。灵隐寺的方丈大师救活了他。 三年后的一天,他找到自己,说要报恩,因为那一年,自己瘸了一条腿。 啊桐很聪明,他话很少,总是默默地跟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 他常劝自己的一句话就是:“爷,莫生气,活着就好。” 直到…… 虽然这五年,他一直都想改变什么,也一直都在努力改变什么,可结果总是一样,该来的还是会来。 可今天他不想改变的。所以早早的过来等,却发现没了结果。 那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孩子呢? …… 第37章 榛子林 皎洁的月光下,乱葬岗上星火点点。 四个黑衣人垂手立在马车外,寂静无声。 马车里也静悄悄的。 “再找,”清冷的声音终于再次想起,透着满满的沧桑和倔强。 “是。” 既然时间没错,地点没错,风没错,夜莺没错,人没错,那又错在哪呢? 月光下,火把亮了起来,好一会。 “爷,真的什么也没有。会不会是……” 主子到底要找什么人?怎么会在乱葬岗?这地方,那人不会是被野狗野狼吃了吧? 望着月光下的火把,车里的人皱紧了眉头。 “火把熄了吧。” “是。” 月光下,乱葬岗上静悄悄的,诡异的安静。 东南风刮了一夜,马车停了一夜。 黎明的朝霞如缎,披在山间田野。 又一个艳阳天开始了。 马车终于缓缓离开。 “去灵隐寺。” …… 灵汐打坐完毕,二姐灵雪也完成了吐纳。 大姐不做早课,她要做早饭的。 她只在每天晚上会练一会吐纳术。 姐妹俩来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你干嘛起那么早?早上捡柴露水大。我们都是下午去的。”这是大姐的声音。 “我什么都能干的,不只是做书童,我还能挑水。”少年的声音有点紧张。 接着就是水桶的响声。 “放下,你这么勤快,难道是想永远留在我家?”大姐问。 “我,我没地方去,我可以给你我的卖身契。” “我们家又不是地主,干嘛要你的卖身契?” “我,我……”少年结结巴巴。 灵汐灵雪对视一眼。 灵雪问:“他这是要赖上咱家?” 灵汐还没有点头,就听灵草突然道:“你可以先留下来。但我不要你的卖身契。” 少年没有说话。 灵草说道:“我二哥腿受了伤,不能跟我小弟一起去上学了,你吃过早饭能送他去私塾吗? “能,我一定会跟紧小少爷的。” “什么小少爷。我家又不是地主?你叫他灵瑞就是。” “是,小姐。” “都说了我家不是地主,你也不要叫我小姐。” “是,” 只听灵草又问道:“你多大了?” “十二。” “你叫什么?” “啊桐。” …… 就这样,啊桐留了下来。 每天早上,他送姜灵瑞去私塾上学。下午去私塾接姜灵瑞下学。 平时回家就帮着劈柴担水,喂猪,喂鸡。 他很勤快。也很小心。仿佛一只小狗,总是刻意的讨好主人。 首先,张玉秀看不下去了,做了件新衣服给他。 没两天,李氏都开始给他夹菜了。 姜有田更是手把手的教他做农活。 姜家人都想:这孩子太可怜,没有一点安全感,这是怕被赶走吧? 很快,秋收到了。 村里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姜家也不例外。 啊桐跑前跑后的忙碌。只要能干的活,他都抢着干。 尤其是对灵草,几乎是当小姐似的供着。哪怕灵草一个眼神,他都能飞快的提前拿起她的活帮着干完。 秋收冬藏。 秋粮李氏一个子也没卖。这是留着过冬的。 田里的秋收结束了。而山上的秋收才刚刚开始。 凤凰山里有一片榛子林,秋收后的这几天,就是抢榛子的时间。 大家仿佛约好了似的。齐刷刷的从家里出来,有说有笑的往山上走。 这几天,也是孩子们唯一可以上山的几天。所以每家大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两个或者一嘟噜的“小红帽。” 灵汐灵雪姐妹俩,也用红布包着头。脚上裹着兽皮,背上了她们的小背篓。 除了李氏留在家晒秋粮,其他人全部往山林里进发。 榛子林在一个山坳里。一条小溪从中穿过。 据说这里是野猪的老家。 后来姜家村的人发现了这里。就集体来赶走了野猪。占有了这片榛子林。 然而,平时一两个人还是不敢来这里的。毕竟野猪恋旧,赶走了还会回来的。 所以后来大家约定俗成,就秋收后集体过来采摘。 看着漫山遍野的“小红帽”,灵汐又有了新的想法。 估计这小红帽不只是防虫防蜂,还有醒目的功效,方便大人一眼就能看到孩子,预防他们乱跑迷失在大山里。 榛子树是灌木科,枝枝条条横七竖八。林不小,所以大家也不用哄抢。一家占了这一片,另一家就去别的地方。 然而久而久之,大家又有了约定俗成的默契,那就是这家人每年都是这几棵,那家人每年都是那几棵。 所以这榛子林虽然没有分,可也跟分开了差不多。 姜家的自然也就在一处了。 姜有成看了一眼姜有田,冷哼一声。首先吩咐二弟占了榛子大有多的几棵树。 姜有田什么也没说,他知道挣也是争不过的,于是就默默去了另一边。 灵草则监督着啊桐和两个妹妹。 “都裹严实了,手也别露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示范给大家看。 只见她用布条缠在手面上,只露出十指来。 “把袖口也扎严实,要不被洋辣子蛰一下,可有人受的。” 洋辣子是一种毛毛虫一样的东西,毒毛有刺,伤人痛痒难忍。 看大家都武装好了,这才领着她们去摘最里边的榛子。 这几棵树结的榛子和其他的不同,这几棵叫胡榛子,长的就像一个个小灯笼似的。壳比普通榛子薄、光洁,有点象橡子。 不过它的榛子瓤异常饱满。味道比普通榛子好。就是它结的果实不多。还容易被松鼠提前偷吃掉。 这里面枝条稠密,果实又少,她们裹得严实,极其闷热。 所以这一片大伯他们自然看不上。 可是大姐却知道它的好。因为以前每年她都跟着上山的。摘回家都偷偷藏起来些,留着冬天吃。 姜灵叶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不同,眼看灵汐姐妹过去,她也想过去摘好吃的榛子。 姜灵芝拉住她,轻声道:“别去,我们摘这边的,这里的又大又多又好摘。” “可是那里的好吃。”姜灵叶嘟嘴。 “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吃到胡榛子的。” 榛子树高达几米,想要摘到上面的,就得用工具:搭钩。 搭钩大都是荆条做的,选择有分叉的荆条就行。所以大家都是人手一个。 摘果子还好说,热点累点都能忍受,最难的就是把榛子运下山。 因为榛子林在山坳里。得爬过一个山坡才能到家。 所以每家都有几个带盖子的大背篓。装满了,盖子扎紧。再由成年男人背上山坡,放到爬犁上拉下山。 第38章 姜灵芝的算计 老宅有两个壮劳力,轮流往山下背。爷爷还在山下接应。 而灵汐家只有姜有田一个人负责搬运。张玉秀在山下接应。 啊桐想背一篓下山,被姜有田制止了。 “你还小,身体没长成,最忌讳背重东西。否则就长不高,长不好了。” 啊桐很感动,姜叔叔对他好,像对儿子一样。可是他看着姜叔叔一脸汗水,也很心疼啊! “好了,你们慢慢摘,累了就歇会。我也慢慢背。咱们能弄多少弄多少。” 灵汐很郁闷,这手上裹布条,干活很不舒服,早知道这样,干嘛不做几双手套呢? 还有自己有空间,却不能大张旗鼓的来用。 她只能装作淘气的模样,这个背篓里摸摸,那个背篓里摸摸。 不过被她摸过之后,背篓里的榛子就莫名少了很多。 但是几次之后,就很容易被怀疑。 最后,她只能打大背篓里的主意。 大背篓总也装不满。姜有田郁闷的看了几个孩子一眼,叹口气。看来是都累了。 “灵草,啊桐,你们都过来休息会吧。吃点东西,喝点水再干。” “叔,我不累。”啊桐道。 “爹,我也不累。”灵草道。 “爹爹,你要是累了,就和小妹歇会。” 听了二女儿的话,姜有田看了眼趴在大背篓上玩的小女儿,苦笑了一下。 你们都不累,就是不出活。灵汐估计更不累,还有心贪玩呢! 山坳里每家人都干的热火朝天。成年男人更是时不时地背起满满当当的背篓往山下送。 只有姜有田,每次都得自己采摘好大一会,才能装满一大篓。他都怀疑这几个孩子是不是都没干活? 可是看到孩子们手脚并用忙得不亦乐乎,他又说不出什么。 哎!还是孩子小,贪玩了! 忙碌的时光过得真快。很快就到了半下午。 出了一身汗的人就怕晚上的山风吹。特别是这初秋的寒风,小孩子尤其吹不得。 所以陆陆续续的就有人开始收拾东西,趁太阳没落山,山风尚有日光的温度。把孩子领回家。 姜有田领着孩子们是最后一批下山的。因为他们的大背篓怎么也装不满。 灵汐道:“爹爹,我跳进去压实,咱家背篓装的多。” 姜有田苦笑:装得多咋感觉不到沉? 爬上山坡,村长和几个嗓门大的汉子对着榛子林大喊着通知该回去了。 山谷中灌木丛生,满目苍翠,沟深林密,行动困难。 大家高一声低一句地呼应着,直到确定林子里没人了,这才一起往山下走。 山上的世界很热闹,山下的世界更精彩。 鹰嘴岩小路上,时不时的有背篓绑在爬犁上滑下来。接着就是上面的男人一声喊。下边的家人就跟着应一声。 喊什么的都有,这要看山上山下人的关系。 就如姜有成和姜有利,就是喊:“爹,下来了。” 然后姜老汉就看见了自家的背篓,接着就对山上喊:“哦!接到了。” 而姜有田就会喊:“灵瑞,下来了。” 下面的张玉秀就看见自家的背篓滑下来,她就接着喊:“嗳!看到了。” 至于为什么姜有田不喊妻子的名字,这说起来更可笑。 他是不好意思。 在家里两人还能互相叫名字,可出了家门,特别是这么大喊大叫的时候,他们彼此都喊不出口。 害羞! 喊不出口,怎么联系? 所以就喊自家孩子的名字。而他们也都知道,这不是叫儿子,就是称呼对方呢! 这种现象并不是只有他们家,而是很普遍。 所以灵汐曾经好奇很久,为什么他们都知道叫了自家孩子的名字就是互相称呼彼此,那要是真的是叫孩子时,难道和自家孩子一起答应? 那不乱套了吗? 可事实是不会乱套。 最起码灵汐就没有见过自己父母和哥哥一起答应的时候。 仿佛哥哥和他们之间,也有一种默契似的。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也这么称呼了一个人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是语气不同,心态不同,信息量也不同。 这种现象很奇妙,不可言,说不得,也解释不清。 说到底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呗! 装满榛子的背篓集合到了山下,各家摘了多少榛子一目了然。 姜家老宅,大框小框摆了一大片。再看灵汐家,三框大的,几框小的,零零散散的堆在那。 这可都是毛料,带着肥嘟嘟的外皮的,这要是再去了皮,就更少了。 姜老汉看着皱了皱眉。不满地看了啊桐一眼。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有田心善留下他,这捡来的孩子咋光吃饭不干活? 看着老三家可怜的收获,姜有成和姜有利对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因为老三家摘少了,自家就能多摘点。 李翠娥大声笑道:“我说三弟妹,我看你们家都不用推车,背着就回家了吧?” 张玉秀虽然也觉得少,别说有几个孩子跟着,就是有田一个人,也得摘这么多。 难道是老宅把最不好摘的几棵树留给自家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阴了脸。 姜灵芝突然微笑着走过来。 十二岁的少女已经出落的聘聘婷婷。要不是今天上山抢摘榛子,她几乎是不干农活的。 所以老姜家除了灵汐烧伤后脱胎换骨变白了外,也就姜灵芝皮肤白嫩,像个大家闺秀似的。 “三婶。灵草他们大概是看中了胡榛子,上山就占了那几棵。” 张玉秀看了看框里的胡榛子,心中也就释然了。 这胡榛子结的少,稀稀落落的,自然摘的也少了。 “三婶,谁都知道这胡榛子好吃,我们是姐姐,自然不好跟妹妹们抢。不过妹妹们摘了这么多,也吃不完,能不能匀给我们一些?” 姜灵芝声音委婉动听,她说着又不好意思的看了姜灵叶和自家弟弟一眼。 “这不,二妹和三弟也都眼巴巴的想吃。” 侄女这么说了,张玉秀自然不好拒绝。 毕竟往年这胡榛子也是姜家共有的。今年分家了,也不能自家独占了去。 姜灵草听见大姐的话,忍不住皱眉:啥叫占了几棵?啥叫不跟我们抢? 还有这匀给你一些,凭什么? 待要反驳,可不等她说话,灵雪就已经不高兴的大声道:“大姐,山上还剩有胡榛子,你们要是想吃,再摘不就是了?” 第39章。猪队友 张玉秀本来弯腰想倒出些给这个大侄女,听到二女儿这么说,就停了手。 可不是,山上多的是,想吃干嘛不自己摘? 姜灵叶尖声道:“哪还有?你们把好摘的都摘走了,剩下的,谁能够的着?” 姜灵草皱眉不解的道:“二姐,我们可没有不让你们摘啊?既然你们喜欢吃,干嘛不自己摘?咱家那几棵胡榛子可是在最里面,可不好摘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摘了这一筐。” 灵叶冷笑道:“不是看你们在哪摘,让着你们呗?” “让着我们?”姜灵汐忍不住笑了。 她道:“不用,山上还有两棵胡榛子树,我们还没有摘呢,大姐二姐明天进去摘吧。我们也让着你们就是了。” 姜灵芝一愣,还有两棵没摘吗? 对,最里面是还有两棵,可那里人更不好进去了,枝条都是互相缠绕着的。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有长虫。 向来干活她都是挑最轻松的,进里面摘胡榛子?她压根就没打算干! 看了灵汐一眼,她连连摆手,笑着道:“不用,不用。妹妹们尽管摘就是,三婶,我们也不要多,把这一小筐给我们就是了。剩下的我们都不要了。” 一小筐? 这是啊桐背的背篓,满满当当可不是小框。 这大姐啥意思?想要白拿自己家的东西,话却还要说得冠冕堂皇? “大姐,你真想要?” 灵汐笑眯眯的问。 灵雪大叫道:“不给,想吃让她们自己摘。” 姜灵芝不理睬灵雪,而是微笑着看着灵汐,小五年纪小,好哄。 她轻声道:“我就知道小五最好了,也不是大姐想吃,是你二姐和三哥他们,你让给姐姐哥哥一些好不好?等大姐炒了给小五吃香的。” 灵汐眨眨眼,当自己很好哄? 姜灵汐不管二姐在一边使眼色。她甜甜的道:“嗯,换给你吧。” 听到灵汐说了“给”,姜灵芝就连忙示意姜灵叶帮忙,拉着一背篓胡榛子就往自家榛子的方向扯。 灵草灵雪大惊,连忙急着要制止,双方顿时拉锯起来。 灵汐却不管她们,而是笑嘻嘻的转头对姜老汉道:“爷爷,这胡榛子不好摘,既然大姐想要,我们就换给你们吧,嗯,就两斤普通的换一斤胡榛子吧。” 姜灵汐自说自话的做了决定。 她说着,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中,指着一大篓榛子对啊桐道:“啊桐哥哥,这一大篓虽然没有两小篓,可毕竟不是外人,咱们就吃点亏,就换这一篓就中了。”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啊桐就开始拉扯老宅的大背篓。 大背篓就在姜有成身边。见灵汐竟然想搬走,岂能同意? “住手!” 姜有成怒目暴吓着,伸手推开啊桐。 小少年哪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姜有成的对手,被推了一趔趄,坐在地上。 “哇,哇……大伯欺负人,哇……” 灵汐顺势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四周的邻居,纷纷过来看究竟。 姜灵汐边哭边说:“大姐想吃胡榛子,自己怕热不进去摘,我们摘了她却要搬走一大篓。我想着用一般的榛子换也行,可是大伯却打人,呜呜呜……” 姜灵汐刻意没说小框换大框,只是三言两语说清楚来龙去脉,就不管不顾哭起来? 哭,本来就是小孩子的武器。为了不招人怀疑,她只能装小孩。 姜灵雪一看妹妹哭了,也跟着哭诉道:“我们摘了一天,就摘了这么一点,大姐却要抢走一半。呜呜呜……” 两姐妹这一哭诉,再看看倒在地上的啊桐,还有姜灵芝和姜灵叶正抬着灵汐家的一篓胡榛子往她们家的方向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百顺,有田家榛子就这么点,去了皮,还能剩多少?如果孩子们想吃胡榛子,我家那边还有几棵,让他们明天过去摘就是了。何必让孩子抢呢?” “抢?” 姜老汉听到村长这么指责,不由黑了脸。 不就是胡榛子吗?也就是小孩子爱吃,拿些就是了。自家人,何来“抢”之说? 如果灵汐要是知道姜老汉这么想,她一定大叫着:爷爷,拿些就是一背篓?你是眼瞎还是心瞎了? 姜灵汐虽然不知道姜老汉的想法,可是围观的群众眼睛是雪亮的。 “就是,这也太欺负人了。自家那么多榛子,还抢人家的。” “这胡榛子可不好摘了,他们竟然要搬人家那么多。跟恶霸有什么区别?” “可不是咋滴?这灵芝大姑娘平时那么乖巧,原来是这么欺负灵汐她们的。” 人本来就喜欢偏爱弱者,看着灵汐家少得可怜的榛子,竟然还有人舍得去抢? 还是两个姐姐抢妹妹的东西。太让人鄙夷了。 众人议论纷纷,姜灵芝猝不及防成了大家的议论中心。一下子急红了眼。 她咬牙忍了忍,想要表现得温婉点,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委屈,怎么忍得住? “小五,这是你答应给的。”她咬着牙道。 “我没说给,我说的是换,我家就这么点,换你们的不行吗?呜呜……” 灵汐爬起来躲在啊桐身后,一副很怕姜灵芝打人的模样。 姜灵芝气得咬牙切齿,这是装什么柔弱呢?要不是有人看着,她真想扇这丫头的耳光子。 她压了压火气,勉强挤出三分笑:“好,都听小五的。” 她说完瞟了身边的二妹一眼,小声道:“太欺负人了,你说换不换?” “凭什么跟你换?我们好不容易摘下山的。干嘛要跟你换?”姜灵叶不依了,尖叫着,横眉看着灵汐,一副吃人的样子。 “既然不换,为什么不自己摘?为什么要抢我家的?”姜灵汐也横眉冷对。 成功转移了目标,姜灵芝不再说话,装着委屈,暗地里却冷眼看着两个妹妹撒泼吵架。 “呸,谁稀罕抢?还不是大姐说胡榛子不好摘,让给你们就是了。我们摘就摘又多又大又好摘的。”姜灵叶不屑的道。 “呸!谁相信你的鬼话,你那么爱吃胡榛子,我们都摘了,你吃啥?你是不是傻?”姜灵汐更加不屑的看着姜灵叶。甚至还冲她翻白眼。 “呸,你才傻,那胡榛子是大家的,人人有份,大姐说了,你们摘了这么多,到了山下,就得分给我们一半。哼!你才傻呢?” 听了姜灵叶的话,灵汐突然笑了。 大姐,恭喜你有个猪队友! 第40章 柳大花 姜灵汐突然面对姜灵芝道:“大姐,你可真聪明,原来在山上就想着下山来抢了。现成的,背都不用背。” 这个大姐就是一个故作清高的心机婊。以前在老宅的时候,哄着姜灵叶和大姐闹也就算了,那时候自己还浑浑噩噩的也管不了。 可今天她仍然用这一招,还用在自己身上。 小样,老娘可不吃这一套。 围观的众人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哟,这大丫头咋这么坏呢?自古就是谁摘了就是谁的,咋还兴抢了?这不是乱了规矩了?” “嗨!还不是欺负几个妹妹年纪小,这姐姐当的……” “就是,这有田家才摘了多大一点,再被抢走一篓,还能剩多少?这大姑娘不是欺负人吗?” 姜灵芝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脸哭着跑了。 柳大花一见自家闺女被人这样说,也不由黑了脸。 对自己这个宝贝闺女,她可是费尽心思,从小就是照着那户人家的小姐的样子教的。 因为她未婚前,曾经在县里的大户人家做了几年粗使丫鬟。所以一直自认为有见识,有教养。 还怕自己教不好,专门带着女儿去县城,暗里观察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 好在女儿争气,学得有模有样。这三里八村的谁不夸女儿好? 自从儿子争气考了秀才,她对这个宝贝女儿更加重视,就等着儿子当了官,到时候女儿也能嫁得好。 说不定还能嫁个官老爷。 那她柳大花岂不是这三里八村头一份了? 这些个无知妇人瞎叨叨啥?她柳大花的女儿,秀才公的妹妹,岂能容人胡乱编排? “爹,灵芝作为大姐,啥时候和妹妹们挣过东西?还不是听了爹的话,哄着弟妹不闹事淘气就好吗?” 柳大花说完,又对张玉秀道:“我说三弟妹,你是咋教育孩子的?咱爹还在这儿呢,小孩子就伶牙俐齿的跟她二姐姐犟嘴,像话吗?” 她说完了,也不等张玉秀回话,忽然扭头恨声对姜灵叶道:“你都多大了?还馋那几个榛子?你大姐为了哄你,受了多大委屈?啊?还不滚过来?” 不得不说,柳大花这一圈训斥,耍足了一个当家大嫂的威风。同时也给女儿要胡榛子找了个最合适的借口。同时把责任推给了公公,还有灵汐和灵叶。 为了哄弟妹才出此下策,即使有错,也情有可原。 吵闹争抢什么的,都是灵汐和灵叶不懂事闹出来的。和灵芝没有关系的。 人群里还真有人巴结似的附和道:“要说这大姐的确不好当,特别是弟妹们还淘气不服管的,可不就得哄着骗着让她们听话吗?” 然而姜灵叶被大伯娘一顿呵斥,可不依了,委屈的大哭起来。 边哭还边委屈的大声喊:“是大姐让我抢的,又不赖我。”说完,哭着也跑了。 柳大花气得脸都红了: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死妮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后得让女儿疏离她才是。 这一顿闹,虽然都是孩子们之间的矛盾,除了柳大花为女儿找补几句外,其他大人都没有插话。 然而两家人之间的气氛更僵了。 每个人都沉着脸,闷头干活。 灵汐家没有推车,也没有架子车。更别说牛车,驴车了。 好在他们摘的榛子少,姜有田背了两趟,灵汐几个用爬犁拉着运一些。也很快回了家。 看看天色,啊桐连忙去接姜灵瑞了。 因为刚摘的榛子外衣不好去,得捂上几天。所以姜有田就把榛子倒在了墙角。 灵汐帮着父亲,把滚落到远处的榛子往大堆上扔。 偶尔还贪嘴的爬到大堆上剥榛子吃。 这样,才方便她偷偷的把空间里的榛子放出来。 姜有田看着一大堆榛子,再看看那几个背篓。纳闷道:“这一堆看着可不少啊?” 姜灵汐连忙道:“我都说了,每一篓我都踩得瓷实的很。怎么可能少了?” 张玉秀也惊喜的叹道:“我就说嘛!” 就说这几个孩子也不是偷懒的人,怎么会摘得少? 要知道,这榛子可是姜家村人除了田地外,最主要的收入了。 …… 姜家村收榛子热火朝天的时候,京城里的朝廷重臣,皇家贵胄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当朝皇上不务正业要去炼丹修仙长生不老,传位年仅七岁的三皇子赵棣。太后监国。 群臣哗然,然而圣旨已下,哗然也无用。 赵棣登基,年号顺成,大赦天下,免税三年。 皇家这一变故,对皇家贵胄,达官贵人来说,不亚于改天换地了。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然而普通老百姓可不管谁当皇帝,那些权利中心离他们太远,他们关心的就是肚子能不能吃饱,衣服能不能穿暖。 所以能免税,她们就开心。 姜家村的人得到免税的消息,已经是十天后了。 晚上,堂屋里仍然一灯如豆。 姜灵瑞仍然在埋头读书写字。其他人都在剥榛子皮。 摘下来的榛子经过这些天的发酵,外面的青衣已经松软,用棍子来回敲打一下,就能脱掉。 少部分掉不了的,就只得人工剥了。 “从明年起,三年不用缴税。这皇帝天天换都成。”张玉秀一边剥榛子皮一边笑着说。 “胡说啥呢?让人听到了可了得?”姜有田瞪了妻子一眼。 “小弟,三年后,你能考上秀才吗?”灵雪开始关心三年后的问题。 要是小弟考上了秀才,那以后就再也不用缴税了。看灵叶还敢在自己面前显摆不? 姜灵瑞头也没抬,只是用手挠了挠头,表示压力山大。 啊桐突然道:“明年可以考童生试试,灵瑞弟弟有希望进官学的。” “明年?”李氏笑着摇摇头,灵昌学了六七年,才过了童生试进了官学。自家这小孙子再聪明,明年也不行的。 姜有田夫妻也笑了,虽然知道儿子才学了三个月,根本不可能考进官学,但听到啊桐这么说,也是挺高兴的。 灵雪则当真了,她好奇的问啊桐:“你咋知道?” 啊桐抬头:“灵瑞弟弟学业很好的,也很用功,他上学放学的路上都在背,就是字还得练。” 灵瑞终于放下笔,道:“啊桐哥哥学问也很好,我不懂的地方问他,他讲的跟夫子一样。” 众人听了都吃惊的望着啊桐。 灵草好奇的问:“你认识字?” “我,我以前做过书童。” 做过书童就得认字吗? 第41章 背书 灵汐突然想起方家的小少爷被毒蛇咬伤那天,这个书童可不就拿着书在看吗? 这时姜灵瑞又道:“要是啊桐哥哥考童生试,一定能过。” 灵雪就笑道:“别说别人,就说你能不?” 灵瑞顿时不说话了。又开始了摇头晃脑的背书。 灵汐看了啊桐一眼,笑着问道:“啊桐哥哥都读过什么书?” 啊桐一边剥榛子皮,不经意的道:“灵瑞弟弟读的《弟子规》我以前看过的,还有《孝经》、《论语》、《孟子》,一些少爷书房里的书。” 哟!读的还不少,灵汐不由挑眉:“四书读完了吗?” 啊桐惊讶的看向灵汐,问道:“灵汐妹妹知道四书?那五经知道是什么吗?” 灵汐不答反问:“莫非啊桐哥哥还读完了五经?” “没有,我就读到《礼记》,《周易》虽看过,但我家公子才学到《论语》。没有先生讲解,《周易》只识其字,不知其解。” 啊桐说完,见灵汐仍然好奇的看着自己,后知后觉的解释道:“我就是只会背,不理解啥意思。” 灵汐皱紧眉头,正经问道:“啊桐哥哥看过的书都会背吗?” 啊桐被灵汐看得有点紧张,点点头道:“我是书童,得随时准备给少爷提示的,所以得会背。因为老爷会随时抽查少爷的作业。” 灵汐眉头皱得更紧了。人家的一个书童都这么有才,哥哥什么时候能读完这些书呢? 灵雪好奇的道:“啊桐哥哥背给我们听听呗。” 啊桐:“背什么?” 灵雪:“就那什么周姨吧。我都没听过。” “哦。” 啊桐看了灵草一眼,见她也好奇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坐正了身子,听话的开始背书。 “《乾》:元,亨,利,贞。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少年声音柔柔的,很轻,但很清晰流利,一听就是背熟了的。 所有人都停了手中的活计看着他,虽然听不懂,却听得很认真。 背了一段落,见大家都不干活了,特别是灵瑞,也跑过来听。啊桐便不好意思的住了嘴。 “啊桐哥哥,这些,你背了多久?”姜灵瑞羡慕的问。 啊桐笑道:“只要用心,看两遍就记住了。” “啊?我咋记不住呢?”姜灵瑞大叫。 灵雪点着他脑袋道:“那是你不用心。” “不是的二姐,我可用心了,都得读好几遍才能记住。” “那啊桐哥哥咋能记住呢?你还是不够用心。” 听着二姐和哥哥打嘴仗,灵汐笑笑,她知道,有的人的确记性好。 这个啊桐,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要是生在有钱家,一定是个人才。可惜…… …… 姜青水和姜有田商量着,决定一起去县里卖榛子。 要是家里有地方存放,就等过年的时候卖,那样能卖个好价钱。 但是灵汐家没有多余的地方,原来的磨坊还得留地方让啊桐住呢。 “爹爹,我想跟你去。” 自从来了这大兴朝,姜灵汐就没有出过姜家村。 “不行,爹趁别人车去的,装满了东西,没地方托你了。” “那爹爹卖了榛子,买些肉回来吧,我想吃红烧肉。” “中,在家等着。” 姜有田爱怜的摸摸女儿的头。如今家里光景好多了,前天徐良还送了三两银子过来,说是替朋友买蛇药的。 蛇药配置里,除了几味过季的草药在药铺买,剩下的都是自己上山采的,也有孩子们山谷里逮的。比如蜈蚣,癞蛤蟆等。 所以这三两银子除了本钱,能挣二两多呢!这可都是女儿的功劳。 灵汐开开心心的等着吃红烧肉,这些天真的有点馋了。 然而当看到大姐乐滋滋的端出一大碗白白胖胖的肥肉片时,她顿时傻脸了。 “大姐,红烧肉呢?” “这不是?都在这里了,爹爹说你爱吃,都紧着你吃呢!” “这就是红烧肉?”灵汐不可思议的问? “红烧肉难道不是熟肉?”姜灵草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妹。 姜灵汐扶额:难道这里没有红烧肉?还是自家人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爹爹,”灵汐跑出去,拉着姜有田确认。 “红烧肉是不是烤肉?”姜有田询问,想着既然这孩子想吃,就再买点,烤着吃也行。 ”啊桐哥哥,你听说过吗?”灵汐不死心再问。 “没有。”啊桐摇头。 姜灵汐彻底无语了,看来这里是真的没有红烧肉,最起码自己家人没吃过也没听说过。 张玉秀看见女儿失落的样子笑道:“女孩子家家的,咋那么嘴馋呢?也不怕人笑话?” 灵汐噘嘴,嘴馋跟女孩子家家有关系吗? “好了,有肉吃还不知足?”李氏一边说,一边拨出来半碗给孙子留着。 “奶,你不知道,红烧肉和这个肉味道不一样,那个可好吃了。”灵汐强调。 灵草笑她:“好像你吃过似的。” 灵汐眨眨眼:“我知道咋做的。” 众人都不说话了。灵雪眨眨眼:神仙还教这个? 姜有田看了女儿一眼。“明天我再买点肉回来,你试试做。” “欧耶!”灵汐开心了。 李氏皱眉,这孩子咋学羊叫呢?咩咩的。 …… 父亲果然说话算话,第二天,果然又买了二斤肉回来。 看着仍然是肥嘟嘟白花花的肥肉,灵汐有点后悔没有交代父亲买五花肉了。 算了,膘肥就膘肥吧,再说这肥肉比瘦肉还贵两文钱呢。 灵汐自我安慰。 先试着做出那个颜色那个味道就是了。 当灵汐来到灶房,看到仅有的佐料葱姜蒜时,傻眼了。 “娘,有花椒没有?桂皮,辣椒,白糖?” 灵汐说一种,张玉秀摇一次头。 “花椒,桂皮都是香料,可贵了,白糖我去给你买点,辣椒又不能吃,咱家哪有那东西?” 家里没有,这个时代有就成。 灵汐缠着爹爹,要去香料铺子。 姜有田被缠得没办法,只得领着她去了县城。 灵汐第一次到久仰大名的凤阳县县城。说不上是啥感觉。 在她的印象中,县城相对来说也算是一个比较发达的交通枢纽,权利中心了。 可是这凤阳县,给她的感觉就仿佛一个大村庄一样,热闹的就只有一条主街,而且是非常热闹。 不过虽然是只有一条街,倒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门口挂的招牌就能一眼看出是卖什么的。 第42章 香料 香料铺子是一个很小的一间平房,不过好在里面的存货没让她失望。 花椒,茴香等一些常用的佐料都找到了。甚至还有茱萸一般的小米辣。 一问价钱,贵的吓人。姜有田抱起女儿就想走。 “爹,爹爹,咱就买一点点,就一点点。”灵汐抓着门框赖着不走。 看到铺子老板意味深长的笑脸,姜有田没办法,这孩子太丢人了,只得让她少买点。 灵汐是真的啥都没敢多买,加上白糖,又捎了些盐巴,三两银子就没有了。心疼的姜有田直搓手。 这佐料忒贵了,灵汐起了心思,偷偷种了几棵到空间。 因为惦记着做红烧肉,爷俩没有停留,急匆匆回到家。 有了东西,加上母亲和姐姐的帮忙,红烧肉自然也不负所望成功了。 灵汐首先尝了一口,眯起眼享受的道:“嗯,就是这个味。” 张玉秀皱眉,这做肉放糖她还是第一次见,又是糖又是盐,还加香料,这肉还能吃吗? 见灵汐很满足的样子,灵草忍不住了,拿起筷子也准备尝尝。 “等等,先让我尝尝再说。”张玉秀连忙制止大女儿。 灵汐有仙丹护体,不怕毒,大女儿可没有。万一这香料有毒不能吃呢?还是自己先试试才能放心。 “嗯,这味道……”张玉秀皱眉。 灵草看着母亲:“咋样?娘?好吃不?” 张玉秀又吃了一口,仔细品尝了一会,点点头:“味道不错。”最起码她没有感觉肚子疼,应该没毒。 “爹,红烧肉要是用五花肉做更好吃,肥瘦适宜,又香又不腻人。” “嗯,是好吃,就是太贵了。”姜有成还在心疼三两银子。 他当时被这孩子缠得没法,一狠心买了,如今都发愁怎么跟娘交代。 “爹爹,你说咱要是到县里卖红烧肉能赚钱不?” 既然这个时代没有红烧肉,肯定能卖钱吧? 灵汐为自己终于想到个赚钱的门路而兴奋。 不只是红烧肉,各种卤肉都能卖的。只要有调料,还怕做不出好吃的吃食来?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灵汐觉得卖吃食肯定能挣钱。 一家人被灵汐的想法镇住了。 庄稼人,谁想过做生意? 而灵汐突然觉得灵巧大开似的,她不但想起了卤肉,还想起了前世的许多名吃。 一品豆腐、火锅涮羊肉、葱烧海参、炸烹虾段、三不沾、红烧牛尾、砂锅白肉、果木烤鸭、黄焖鱼肚…… 特别是果木烤鸭,色泽红艳,肉质细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腻,哎呀呀,想想她都开始流口水了。 不止是菜,还有点心,各式各样的点心,甜的咸的都有的点心,还有穿越女必备蛋糕。 越想,灵汐越兴奋。 她仿佛看到自家开的大酒楼,点心铺子顾客营门,她每天最发愁的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赚钱?不把你陪进去就是好的,谁舍得吃顿饭花三两银子?”姜有田瞪她一眼。 拿起筷子也夹起一块肉,狠狠嚼着,仿佛要把三两银子吃回来似的。 “啥?你们买啥了?花了这么多钱?”李氏突然回过味来了。这爷俩不会为了吃顿红烧肉,学会败家了吧? “香料有点贵,娘,你多吃点。”姜有田连忙给李氏夹了一大块肉。 这么贵的肉,这辈子估计就吃这一回了,得让娘多吃点。 “啊桐,你也吃块大的。”他又给站在一边的少年夹了一大块。 “爹,我觉得能挣钱,县里大户人家那么多,人家都不在乎几两银子的。” “你当我傻还是人家傻?上次我去方家卖山猪肉,那个管家连三文钱都不愿意给,一分一厘都计较着,哼!越是有钱越抠门。” “你们就说好吃不好吃吧?”灵汐不理爹爹,问其他人。 “嗯,好吃,小妹,这是我这辈子吃的的最好吃的肉。”灵雪吃得满嘴流油。 “你才多大?还一辈子?我可吃不出好不好吃,总觉得像是嚼银子似的。” 姜有田说着放下筷子,这肉太贵,他尝尝就是了,让孩子们多吃点就好。 灵汐无语了。 可自从有了开酒楼挣钱的想法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为了做出各种菜肴,她到处找食材。找不到,家里的鸡就遭了殃。 红焖鸡,大盘鸡,童子鸡,烧鸡。炖鸡…… 这天,当她早上起来再次走向鸡棚的时候,就看到奶奶手里拿着把扫帚,正脸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奶,早安!”灵汐顿住脚,打着哈哈。 “嗯,我安不安没关系,鸡安就好。” 扫帚敲着手心,李氏斜眼看着她。 “鸡安,今天鸡肯定安。” 灵汐退后两步,转头去了厨房。还能听到身后扫帚打在鸡笼上的声音和姐姐哥哥的闷笑声。 “没良心,好像我做好的菜你们没吃似的。” 鸡是动不了了。灵汐又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对了,没鸡还有鱼。 山谷里荷塘的鱼总不要钱吧? 三哥是捉鱼老手了,于是灵汐去老宅找三哥。 兄妹俩偷偷摸摸刚出老宅家门,就被柳大花叫住了。 “灵泰,扶你二哥上茅房。女孩子家家的,疯跑个啥?” 姜灵汐:“额……”这是说自己呢? 看一眼依在西屋门口得意冷笑的姜灵叶,灵汐狠狠地回了家。 这老宅真稀罕,竟然不让孩子们和自己家来往。 嘁!谁稀罕? 没有姜灵泰帮忙,灵汐看上了阿桐。 然而啊桐没有捉过鱼,两个人忙活半天,弄了一身水,才逮着两条傻鱼。 此时山风吹来,秋风扫落叶,冷嗖嗖。 两人一齐打了个喷嚏。 “坏了,可别感冒了啊!”灵汐望着满塘残荷,只得恋恋不舍的赶紧离开。 回到家,缠着大姐杀鱼去鳞。啊桐也下手帮忙。 弄好了,灵汐却发现:买来的香料没了。 看着手心里仅有的几粒花椒。灵汐发愁起来,再去香料铺子,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灵汐郁闷的瞪着奶奶的房间,想着啥时候把财政大权夺过来? “灵汐,你又捉鸡了?” “没有,”听到父亲的声音,姜灵汐条件反射性的反驳,同时想要财政大权的念头瞬间破灭。 天喔,要是敢夺了奶奶的权,爹爹还不把自己揍成肉饼? 算了,还是小命要紧! 喝完了鱼汤,灵汐眼珠子骨碌碌转,她又开始打其他注意了。 第43章 折腾 没有调料,要不做点心?有的点心是有糖就好吃的。 灵汐开始围着家里仅有的一升白面转。 张玉秀看着闺女的小动作,再看看婆婆戒备的眼神,忍不住小声劝道:“灵汐,你做菜的法子都是神仙用的,不适合咱老百姓。别折腾了啊?” “娘,你就说我那法子做出来的好吃不?”灵汐睁着大眼睛问。 “当然好吃了,这神仙吃东西讲究,可是咱老百姓,能填饱肚子就行。” 张玉秀揉揉女儿的头。 “灵汐呀,别作了,咱们吃几顿神仙饭就行了。吃多了,福气太大压不住的。” 灵汐彻底无语了。 合着她每天上蹿下跳忙忙活活的研究菜谱,在母亲大人心中就是“作”? 再看看奶奶的表情,估计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她们舍不得对她用重刑,只能天天像看贼似的防着她。 姜灵汐郁闷望天。 是谁说穿越成小萝莉也能当家做主了?是谁说猪脚光环普照下,再小的金子也能闪闪发光的? 啊?谁说的谁来帮她把头顶的几座大山搬走! 消停了两天,姜灵汐又有了想法。 不就是没钱买香料吗? 嘿嘿嘿…… 姜灵汐想到了个办法,捂着嘴贼嘻嘻的笑。 “灵汐妹妹,你,你咋了?” 啊桐看着小丫头眼珠子骨碌碌的,贼头贼脑的样子。 她不会是又想做什么坏事吧? 灵草说了,让他们都看着她,防备灵汐,人人有责。 “啊桐哥哥,你来。” 灵汐说着就往外走。 啊桐警惕的跟着她。 很快,俩人就出了村口,往村外的大路走去。 眼看离村口越来越远,啊桐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 “去县里。”灵汐头也不回的回答。 “啥?”啊桐一把拉住她,“不行,你不能去。” 灵汐翻个白眼:“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不是有你跟着吗?怕什么?” “那也不中,太远了,你不能去。”啊桐拉着她不放手。 “啊桐哥哥,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一个人偷偷跑去。你们看不住我的。” 灵汐开始威胁他。这人是整个家里她唯一敢威胁的。这小子寄存在自己家里,量他也不敢打自己。 “我可是知道去县里的路的,如果是我一个人,到时候被拍花子的拐走了,你们可就看不到我了啊?” “你,你为什么要去县里?你想去买香料?” 灵汐撇嘴:小屁孩这么聪明干嘛? 她看了看天色,还早着呢。 “那个,啊桐哥哥,我就是去县里看看,就是不开酒楼,也看看有没有别的商机,就是别的挣钱门路。”灵汐解释。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奶奶还说给你蒸白面馍吃呢?你就不能老实待着吗?”啊桐却更不解了。 灵汐苦口婆心的道:“白面馍馍算啥?我还想天天吃红烧肉,穿绫罗绸缎,买许多丫鬟仆役呢!” 啊桐无语,这妹子,的确敢想。 “还有,我想让啊桐哥哥也去上学,你脑子那么好使,不上学可惜了。我想挣很多钱,让啊桐哥哥和哥哥都考上状元。” 灵汐说这话,还真不是忽悠。 这孩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些天相处下来,这孩子的禀性也是好的。她是真的起了要他入学堂的心思。 如果将来这孩子有出息了,哥哥也多个帮手。家里也能跟着沾光,这就叫人才投资。 这倒是她的老本行了。不论是商业投资还是人才投资,她都信心十足的。 啊桐听了灵汐的话,不由感动的泪流满面。 他从没有想过上学堂。没想到灵汐妹妹能这么想。这个妹妹对他太好了,姜家所有人都对他太好了。 抹了把眼泪,他抓着灵汐的手更紧了。 “那也不中,你还是不能去,就是真想去,我们就让姜叔叔带着一起。” 灵汐瞪他:“你傻啊?上次我爹带我去了一趟县城,回来吃饭都不敢吃饱,就想从他口中省下那三两银子来,我还敢让他去?” 啊桐坚持:“你不是不买东西吗?” 灵汐有点脸红。她是不买,因为没钱,但她想“借”好不好? “你不想去拉到,我自己去。” 灵汐猛地挣脱啊桐的手,顺着大路就是百米冲刺。 小样,你还能拦得住我? 啊桐一看灵汐跑远,自然连忙跟了上去,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去县城。 别看灵汐小,由于玄云宗功法的加持,她放开马力跑起来,啊桐还真跟不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直到快到县城了,灵汐才放慢脚步。 啊桐气喘吁吁的跟上,无奈的拉起她的手。 “别再跑了。” 这要是大街上跑丢了,他可怎么回去交差? 灵汐乖巧点头,反正县城也到了,还跑什么? 灵汐熟门熟路的进了香料铺子。 铺子的老板一眼就认出这个抓着门框不走,闹着要买香料的孩子。 “老板,我能再看看你的香料吗?” “你看可以,但不可弄乱了。还有,等会你家大人来了,你看上的东西,你得让你家大人买下来。” “没问题。”灵汐的回答清脆又响亮。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她特意把啊桐推到门口,不让他进来。 这时,正好有位妖娆妇人过来买香料。老板忙着招呼,看他们熟络的样子应该是老主顾了。 灵汐就跟在妇人身后。这个口袋里翻翻,那个口袋里摸摸。 很快妇人凑齐了香料,付钱的时候,灵汐发现这俩人偷偷摸摸似的小声说着话。 妇人看了灵汐一眼,临走对着掌柜抛了个媚眼,低声道:“奸商。” 灵汐皱了皱眉,装作好奇的样子转了一圈,然后拍拍双手,对掌柜的道:“我去喊我爹爹,一会儿过来买。” “嗳!快去吧,你看上的都给你留着,去吧叫你家大人过来吧。” 在掌柜的算计的笑脸中,灵汐领着啊桐扬长而去。 看着空间里多出来的花椒大料,每一种她都抓了一小把。 灵汐做贼心虚,拉着啊桐走得飞快。直到看不见那店铺的门了,她才向四周打量,寻找回家的方向。 “哟,四娘子,又去买香料啊?” “嗯,刚买了点。给姑娘们做香囊。” 灵汐听到声音,看到那个在刚才买香料的妖娆妇人正和人说话。 “买这么多,又得花不少钱吧?” “可不是,都快一两了。这还是熟人价,上次有个小姑娘闹着要买他的货,一把花椒他就收了人家三两银子。” “啊?这个老陈可真不地道。” “可不咋滴?也就是咱县独他一家卖香料,要是多两家,他早就关门大吉了。” 第44章 逃 灵汐愣愣的听着,看着空间里的香料,突然就不心虚了。 她大摇大摆的开始逛起来。 “咱们快回家吧,要是奶奶发现你不见了,该着急的。”啊桐焦急的道。 “咕噜噜,”灵汐揉揉肚子,然后看着啊桐也在揉肚子。不由哈哈大笑。 “急什么?”灵汐看着前面醉仙楼三个大字,走不动道了。 她摸着下巴在心里盘算一遍,自己有那么多菜谱,顺便买一个…… 嗯,对,就这样,她觉得自己有吃霸王餐的本事。于是迈着小短腿,大步走进了醉仙居。 啊桐伸手拉了个空,不由咬咬牙也跟上,心里却叫苦不迭:祖宗哎!你到底要干嘛?这里是咱来的地不? 灵汐走进大堂,见里面已经食客盈门了。 跑堂的看到进来个粗布小姑娘,不由一愣。 仔细打量这小姑娘,她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却干净得体,主要的还是这孩子皮肤白净,眼神大气。 估计,这是哪家的粗使丫鬟。 “小二,有雅间没有?”灵汐脆生生问。 “有,有,请问姑娘几位?”跑堂的点头哈腰。 粗使丫鬟都这派头,不是当官的,就是有头脸的豪绅之家。 灵汐撇他一眼:“两位,带路吧。” “是,是,姑娘这边请。” 店小二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紧张的想拉小姑娘的啊桐,心中了然一笑。 这估计是哪家小姐公子相会,提前派丫鬟书童过来定位子的。 灵汐大啦啦的坐在雅间里,大手一挥:“上你们的招牌菜,四素四荤两碗汤。” “好嘞!” 店小二拉着长腔下去了。 啊桐愣愣的立在门口,不可思议的看着灵汐。他嘴唇蠕动着,好半天挤出一句话:“小妹,你想干啥?” 他已经大脑停机,不能思考了。 这孩子在家怎么闹腾还不够,今天竟然闹到了县里的醉仙楼。奶奶,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吃饭了,啊桐哥哥,快坐,哎哟,好饿哦。” 灵汐皱眉揉着肚子。 啊桐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灵汐可是点了菜的,还招牌菜。 啊桐不由脚步踉跄,他不由想起当初跟着小少爷来这酒楼,几个公子哥可是一顿吃了十多两银子的。 啊桐哆嗦着,转身就要去制止店小二上菜。 然而晚了。 这酒楼的招牌菜都是备足了份的,提前都做的差不多了,只要客人点菜,最后来道工序就成。 看着陆陆续续端上来的狮子头,红焖肉,豆腐盒子,三色蒸米,各种时令菜肴,还有一碗甜米黄花粥。 啊桐傻眼了。这回估计把自己卖了也付不起这顿饭钱。 灵汐也傻眼了。 这不对啊!这怎么不安计划出牌呢? 看着红亮亮的红焖肉,这和自己做的红烧肉的颜色怎么这么相似? 不等店小二上筷子,灵汐伸出爪子就捏了一块红焖肉。 入嘴的瞬间,她笑了。 这肉颜色好看,软烂甜咸都可口,可就是少了香料的味道。 嗯,没有花椒,没有茴香,味道差太多。 灵汐笑眯眯的招呼啊桐:“啊桐哥哥,快过来吃,这肉不错的。” 店小二愣了愣,随即笑道:“当然不错,二位慢用。” 店小二出了门,然后就站在门边。 啊桐脸上更不好了。 这是看出什么来了? 看来今天是出不了醉仙楼了。 啊桐欲哭无泪,抹了把脸,心一横,坐到了灵汐的对面,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灵汐用脚踹他:“啊桐哥哥,注意形象。咋想饿死鬼投胎似的?” 啊桐一边吃一边道:“断头饭,要什么形象?” 灵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门口的店小二差点没晕过去,今儿个自己可是看走眼了。 刚才小姑娘用手抓饭,他就觉得不正常,怕遇上个吃霸王餐的。 因为只有叫花子才用手抓呢! 但又觉得不像,于是多了个心眼,就守在门外,反正这是二楼,这俩孩子总不能跳窗跑了? 可如今看来不只是吃霸王餐,怕是这俩孩子还有人命官司呢? 他这下淡定不了了。连滚带爬的去找掌柜报告去了。 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胖子。 灵汐吃饱喝足,啊桐也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四周,没找到顺手的东西,一咬牙开始撕自己的衣服。 灵汐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问:“啊桐哥哥,你干嘛?” “嘘!我把你从窗户放下去,你自己回家当心点。” 灵汐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让她逃? “你放心,我有办法的。”灵汐胸有成竹。 “路上遇到人,谁都别理,男的女的都别理,一直往家跑,知道吗?” 啊桐根本就不听灵汐说什么,吃了这么多,还能有什么办法? “要是,要是奶奶有,有银子,能赎我出去,我就等着,要是没有银子,也没啥,我就卖身为奴,反正也能买个好价钱了。” 灵汐揉揉眉头,没想到把这孩子吓成这样。 她只得正色道:“啊桐哥哥,我不逃。我说了有办法的。” 说着,她整整衣服,高声道:“小二?” 门打开,只见一个笑眯眯的大胖子走了进来。 “啊哈哈,二位小客官吃得可好?” 灵汐打量他,这人白白胖胖,一身衣服华丽得体。再看门口弯腰驼背一脸苦闷的小二。 灵汐眨眨眼,站直了身子,学着大人拱拱手道:“胖伯伯可是掌柜?” “不错,本人就是这醉仙楼的掌柜,看来两位小客官是吃好了,那咱就结账吧。” 胖掌柜说完,向身后一挥手:“小二,算账。” 店小二连忙躬身出来,道:“四荤四素两碗汤。一共是八两七钱银子,因为两位客官第一次来,零头免了,给八两吧。” “八两?”啊桐喃喃自语,他就知道一定不便宜。 “胖伯伯,结账的事咱先放放,我这有几个菜谱想卖给掌柜的。您看……” 灵汐还没说完,就听胖掌柜身后有人冷笑道:“哈!现在的叫花子越来越胆大了,为了口吃的,啥方法都能使出来。” “我们不是叫花子。”灵汐瞪着冒出来的大汉叫道。 “两位还是先把账结了吧。”胖掌柜冷冷道。 灵汐皱眉,这时候不是该让自己露两手厨艺吗?然后他们一边吃一边赞叹,或许还能遇上个富贵公子哥,闻到香味过来,吃口满嘴留香,再赏几两银子吗? “三哥,跟他们费什么话?要我说这小丫头长得还挺好,干脆买了换钱得了。” 大汉叫嚷着,就要上前抓灵汐。 第45章 死胖子讹人 “不要,”啊桐冲过来,把灵汐护在身后。 “我妹妹不是叫花子。我们是姜家村的,各位大爷行行好,你们放我妹妹走,我妹妹回家拿银子就是。” 胖掌柜打量两个人,虽然穿着普通,倒也干净,的确不像是叫花子。 “姜家村的?”他问。 “是,我们是姜家村的,妹妹淘气,跑县里来玩,我是追着妹妹来的,所以没带银子,大爷要是不信,我留下做人质,让妹妹回家拿钱就是。” 啊桐弓着腰鞠躬,就差给人跪下了。 灵汐急道:“掌柜的,我说了我会几个菜谱,可以卖给你的。保证你生意兴隆不会吃亏就是了。” 然而胖掌柜根本就不听她的话,而是端详着啊桐。 “嗯,要真是姜家村的,那就放你妹妹回去,让你家大人来领人。” 啊桐连忙道:“真的,我妹妹回去一定能拿来钱的。” 胖掌柜看了他一眼。这孩子干净利落,眼神也真诚,不像是说谎的。 于是他向手下人示意,让他们看住啊桐,只要有这小子在,他老子还能不来赎人? 灵汐被啊桐推出门,她拉着门框不走。仍然坚持道:“掌柜的,你有眼不识金镶玉,你放走我,你会后悔的。” “小妹,”啊桐急了,“别再说了,还不快走?” 这里的吵闹声,惊动了不少客人。大家都好奇的看过来。 “咦?啊桐?你咋在这?”一个声音传来。 啊桐听到声音一愣,随即恭敬的弯腰道:“表少爷。” “嗯,我听说你被姑母卖给杏林药铺了,后来听说杏林药铺也没要你,还以为你成了叫花子呢。” 方家少爷的一句话,胖掌柜彻底变了脸。 “小兔崽子,骗吃骗喝骗到我三胖子手上,你们胆子可真不小啊?” 胖掌柜一挥手,那大汉就朝灵汐抓来:“还想跑?什么姜家村,李家寨,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花楼。” 灵汐侧身后退,麻利的躲过大汉的黑毛手,但也被他们堵在了屋里。 啊桐挡在她面前,焦急的求道:“求求表少爷救救我妹妹。她真是姜家村的。” 方家少爷皱眉,这个啊桐是表弟的书童,啥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他打量着灵汐,这小丫头长得水灵灵的,翘鼻红唇,特别是那双眼睛,会说话似的,很漂亮。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方少爷用手里的折扇敲了敲手心道:“胖掌柜,他们欠你多少?” “十两银子,不多不少正好十两。”胖掌柜笑眯眯的道。 “胡说,你们刚才还说八两的。”灵汐怒了,这什么醉仙楼,这他妈的就是家黑店。 方少爷了然的笑了笑,看向啊桐。 “我可以帮你付了这十两银子。” 啊桐低头,不舍的看了灵汐一眼,突然跪了下来,冲方少爷磕了三个头。 方少爷笑道:“你一个不行,还有她。” 他说着指了指灵汐。说道:“我看上她了。” “不行,”啊桐猛地站了起来,“灵汐妹妹有家的,她是姜家村的,不能卖身。” 卖身? 灵汐愣愣的看着啊桐,又看看这群人。 刚她还觉得这方少爷还算不错,顾念旧情,想着可以找机会结交一下的。 可是没想到他是想用十两银子买他们两个人。 我呸! 灵汐不是傻子,她只是不理解这个时代而已。 如今明白了来龙去脉,她不由冷笑起来,一把把啊桐拉到自己身后,冷冷的道:“方家少爷,我哥不会卖身,我更不会。” 说完她转头看向胖掌柜,冷笑道:“我还以为这么大的酒店,掌柜的一定是有见识的,没想到却是个无赖,不就是十两银子吗?好,我们给你就是。” 说着,她手一抖,一个白白净净个头不大的人参出现在手中。 这是灵汐上山遇到的,太小了,她一直种在空间,就想等它长大了再卖的。 如今逼到这个地步,不得不忍痛割爱了。 “人参?” 胖掌柜眼睛一亮,这么完整,这么新鲜的人参可是少见。虽然个头小了点,可也是难得的。 他笑眯眯的伸出手,道:“嗯,虽然太小了,但看在你们跟方少爷认识的份上,就权当饭钱罢了。” 灵汐好笑的收回手,问道:“掌柜的,你不会认为这参就值十两银子吧?” 胖掌柜一愣,脸色沉了下来。冷笑道:“那好,既然你觉得我是欺负你了,那你们交出十两银子,人参我不要就是了。” 灵汐咬牙,心中暗骂:死胖子,这真是明晃晃的要挟,知道他们没钱,讹人呢! 啊桐看向方少爷。灵汐也看过去。 “那个,方少爷可吃好了?今天的酒水钱给方少爷免单了。方少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胖掌柜的一番话,方家少爷自然知道是啥意思。 他看了灵汐一眼,看来今天是买不成人了。于是笑着和胖掌柜对视一眼,哈哈笑着走了。 临走看都没看啊桐一眼。 灵汐心中冷笑,这是两人打成协议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讹人,一个得了好处不再插手走人? 灵汐看着胖掌柜志在必得的表情,眼珠子一转,猛的一个侧身,从大汉和胖掌柜中间冲了出去。 “抓住她。” 胖掌柜大叫。 灵汐一个转身,从楼梯扶手上就滑了下来。 灵汐自信,这群人想抓住她并不容易。但她不准备跑的。因为啊桐还在他们手上。 所以当她从楼梯上滑下来时,就飞快的扫了下大堂,然后冲着一桌客人就扑了过去。 这群人穿着书生的衣服,一看就是县里官学的学子。 不是说‘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吗? 所以灵汐一眼就看中了这一桌人。 她不管不顾的扑过去,抓着一个人就哭诉道:“大哥哥救命啊,我和哥哥来吃饭,吃了八两银,老板非要我们十两,我拿人参抵债,他却要讹人,各位大哥有学问,见识广,给看看这人参,难道只值十两银子吗?” 灵汐“噼里啪啦”说完,眼看大汉也追到跟前了。于是把人参塞进一个穿绸子衣服的人手里。她自己则围着桌子躲避大汉的黑毛手。 大厅里不止这一桌,还有很多客人,听到灵汐的话都围过来,好奇的看着这棵人参。 第46章 兄妹过招 “这人参好新鲜,根须也完整,至少值五十两。” “不止,不止,我前年给老娘卖了一棵,跟这个差不多大,不过没有这个成色好,都花了我六十八两呢。” 人群里议论纷纷。还有人愿意出七十两买这棵参。 胖掌柜脸色很不好。他大声道:“这两个叫花子哪来的人参?这是我刚得的,被这丫头偷了去的。” “啊?原来是小偷?” “不会吧?这孩子看着不像小偷。” 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灵汐气的想放蛇。 这胖子真不是个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要明抢了。 就在她准备反驳胖掌柜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小五,你怎么来了这里?” 灵汐抬头,这才看到这桌书生里,竟然有自家的秀才大哥。 “呜呜……大哥,我和啊桐哥哥挖了棵人参来卖,饿了就进来吃饭,那个胖掌柜要讹咱家的人参。呜呜呜……” 灵汐仿佛看到了救星般,扑到姜灵昌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就是哭,边哭边说。 胖掌柜顿时黑了脸。 这丫头不但真有家,还有个秀才大哥,他不由迁怒的看了店小二一眼。 姜灵昌打量了下四周,没看见姜有田,于是低头问道:“三叔呢?” “我爹在家呢。”灵汐弱弱的道。 姜灵昌皱眉:“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偷跑出来的?” “不是,是啊桐哥哥跟我一起来的。”灵汐指着楼上。 啊桐还在挣扎着,想要下楼。 众人看向胖掌柜,胖掌柜只得挥挥手,让人放了这小子。 姜灵昌文质彬彬,和胖掌柜一阵交涉。 这是秀才公,不止是姜灵昌,这一桌七个人,四个都是秀才公,整个凤阳县的秀才,有一半都在这一桌。 其他三个虽然不是秀才,却比这几个身份还高,主簿家的二公子,典史家的大姑爷,还有一位是京官的旁支。 胖掌柜打着哈哈,说可能是看花了眼。 众人都心知肚明,却谁都没有说破。就是姜灵昌都是一笑而过。 最后,秀才大哥做主,把人参卖给了出七十两的那个人。给了胖掌柜八两饭钱,剩下的当着众人的面交给了灵汐。 “众位,灵昌要失陪了,我家小妹还小,我得亲自送她回家才放心。” “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秀才公疼爱弟妹,想得周到。” 在众人一片赞誉声中。灵汐和啊桐低着头,跟着大哥出了酒楼。 灵昌叫了一辆马车,三个人坐上往城外走。 就在三人刚上了马车时,有两匹马正好与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 “链子,头是咋想的,让咱俩绕道过来就是为了找个小孩?” “这是上头的注意,但凡从凤阳县路过,就得留心打听着。” “咱们俩是路过吗?饶了一百多里算是路过?” “好了,头既然吩咐了,我们听命就是。” “找人可以,可也不给一点提示。就知道个名字,我们上哪找?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谁说没有提示?头不是说了,八月初十那天,这人被人打的不轻,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咱们就从那天开始查就是了。” 马上的两人边走边说。马车里,姜灵汐羡慕的看着那两匹高头大马。 这马真帅气,自家啥时候也买辆马车就好了。 “说吧,谁让你来卖人参的?” 姜灵昌冷着脸,看了啊桐一眼。这哪来的小子?不会是想骗小五的人参吧? “大哥,我想买些点心。”灵汐答非所问。 因为她实在没法解释今天的事。再说这位秀才大哥跟爷爷一个德行,要不是今天多亏了他解围,她都懒得搭理他。 “有钱了烧得慌?”姜灵昌撇她一眼。 小丫头运气还挺好,竟然弄到一棵人参。六十多两银子呢,哼!大奶奶估计得高兴坏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灵汐一眼,摇摇头。 可惜这丫头是个败家子,领着别人一顿饭就吃掉八两银子。估计大奶奶知道了,得心疼死。 今天必须把她送回家,亲口告诉大奶奶今天的事。 他又不屑的瞪了啊桐一眼,寄人篱下就得有寄人篱下的觉悟,竟然敢哄着小五上酒楼吃饭。 看着灵汐上当了还一无所觉的样子。他不由冷笑:哼!小丫头,你就等着挨打吧! 灵汐可不知道秀才大哥正等着看她笑话呢,她冲车夫说道:“爷爷,点心铺子门口停一下。” “大哥,我想给爷爷买些点心。还有大哥你,你喜欢吃啥?我多买点。” 姜灵昌看了她一眼:“爷爷爱吃最贵的,哪个贵你买哪个就成。至于我,就免了吧。” 灵汐白他一眼:“你当我不知道?爷爷最爱吃绿豆酥,哼!想骗我钱,没门儿!” 买了两大包糕点,又买了两包油炸枣糕和肉包子。 灵汐把这些东西分成两份。一份交给啊桐抱着,一份自己抱着。 姜灵昌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灵汐想了想,凑过去道:“大哥,你缺银子不?” 灵昌警惕的看了她一眼,皱眉问:“你想干嘛?” 他可不认为这孩子是想给他钱的。 “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给你。”灵汐拍拍怀里的银子。 姜灵昌皱眉:“然后你就会在村里吵吵,说我骗了你的银子?” 灵汐惊讶的喊:“大哥你咋这么说?” 但是她的小眼神告诉姜灵昌,她就是想这么做的。 姜灵昌冷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没少说我坏话。” “我哪有?”灵汐不承认。 “说要坏了我的名声,让我永远当不了官。难道这话不是你说的?”姜灵昌瞪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今天要不是人多眼杂的,他真不想管她。 姜灵汐不说话了,这话她还真说过。如果老宅逼急了,她也真能做的出来的。 看着姜灵汐的表情,姜灵昌忍不住心凉凉的。这大房是多不待见自己,有多巴望着自己倒霉呢? 马车“嘚嘚”,车里一片安静。 此时的田野一望无际,刚播种的冬小麦有的已经冒出了嫩绿的麦芽。一片一片的,仿佛大地上铺了一层绿衣。 “大哥,官学好考不?” “灵瑞要考,再等三年再说。” “大哥以前看过的书借给我看看呗。” “没有书。” “我给你钱买行不?” 车里又一阵安静。 第47章 君子小人论 灵汐无聊的打开点心包,捏了一块绿豆糕扔进嘴里,然后又包起来。 一边吃还刻意的偷瞄一下秀才大哥,仿佛是做贼心虚似的。 姜灵昌别过脸,懒得理她。 走了一会,灵汐忍不住又打开点心包,又捏了块绿豆糕吃了。吃的时候还是时不时的偷眼看看秀才大哥。 如此反复四五次。 姜灵昌被他偷偷摸摸的样子逗乐了,嗤笑道:“等回到家,爷爷只能舔绿豆糕末了。” “大哥,你真是大不孝?” “我不孝?这绿豆糕难道是我吃的?” “你刚才骂爷爷。” “我何时骂了?” “你说爷爷舔绿豆糕末,舔,谁吃东西用舔的?你竟然骂爷爷是汪汪。” “你,简直不可理喻。”要不是到了村口人多眼杂,姜灵昌真想把这丫头丢下车,这孩子,就是个混不吝。 到了老宅门口,灵汐主动给了车钱。谁让自己今天发财了呢? “啊桐哥哥,你先回家。不许乱说。” 灵汐交代着,跟在姜灵昌身后进了老宅门。 姜灵昌突然转头,对啊桐说道:“走,我先去给大奶奶问个安。” 灵汐连忙追出来,道:“你要是敢胡说,我就告诉爷爷,你骂他了。” 姜灵昌气笑了,他咬牙切齿的又转身,进了老宅家门。 路过灵汐身边,狠狠地敲了她一记脑瓜崩。 听到动静,姜老汉从堂屋出来。 “哟,昌儿回来了。” “爷爷,我也来了。”灵汐开心的笑着,递上糕点。 “爷爷,快看看,我买的点心,爷爷爱吃的绿豆酥,可好吃了。还有油炸枣糕和肉包子,都是给爷爷的。” 姜老汉一愣,这个孙女今天咋有点不正常?亲热的让人受不了。 姜灵叶听到有肉包子,连忙从西厢房跑出来,后面跟着微笑的姜灵芝。 很快,听到动静的老宅人,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大哥买了肉包子吗?在哪呢?”灵叶欢喜的问。 灵汐也不理她,而是拿着点心仍然开心的道:“爷爷,这可是我给你买的,你只能一个人吃哦!对了,大哥也可以吃,还有二哥,三哥。” 姜老汉看着手里的东西,纳闷道:“你爹去县里了?” “不是,是我。”说着她凑近姜老汉小声道:“我在山上捡了一个小人参,大哥帮我卖了点钱,就给爷爷买点心吃。” “哦,小人参啊?那可是值钱了,你们买了多少钱?没被人坑了吧?”姜老汉有点担心的问。 “没有,大哥可是秀才公,谁敢坑他,是吧大哥?” 灵昌不理她,进了屋。 李翠娥好奇的问:“五丫头,你们卖了多少钱?” 姜灵汐扫视周围一圈,见大家都看着她,于是笑嘻嘻的伸出一只手。 “五两?”李翠娥惊叫。 姜老汉皱眉:五两是少了点。不过小孩子捡的,估计也小的很,能卖五两也中了。 “银子别乱花,回家交给你奶,听到了吗?” 姜老汉心情很好,这孩子得了五两银子,还知道给自己买点心。 嗯,淘气是淘气些,倒是个孝顺的。 姜灵汐笑得更甜了,她脆声声道:“五十两。” “噗!咳咳咳……” 姜老汉一口绿豆糕没吃好,呛得咳嗽起来。 众人都听楞了,也没人去管姜老汉。 还是灵汐跑厨房舀了一瓢凉水,姜老汉喝了,这才止住咳嗽。 “真卖了五十两?”姜老汉颤声问。 “嗯,真的,不信你问大哥。”灵汐点头道。 “呀!小五可真厉害,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呗。银元宝长啥样?”姜灵芝柔声哄道。 “不给你看,你要是给我看没了咋办?”灵汐认真的道。 “你……”姜灵芝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想哄这丫头手里的银子的。 压下心头火,她看了灵叶一眼。 可灵叶眼中只有姜老汉手中的点心包,肉包子的香味太诱人。 姜灵芝见这个贪嘴的二妹根本就不理自己,只得对一边的李翠娥小声道:“二婶,既然是大哥帮着卖的,是不是大哥也得分些银子?” “对呀!” 李翠娥一拍大腿道:“灵汐呀,你分给你大哥银子了吗?” 灵汐点点头。 姜灵芝连忙问道:“你分给大哥多少?” 灵汐又摇摇头。 姜灵芝和李翠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难道这丫头不识数?那是不是能再要过来些? 灵汐看着两人互动的眼神,有点失落的道:“我给了,可是大哥不要。” “啊?为什么不要?”姜灵芝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灵汐呀,灵汐,”李翠娥哄道:“你大哥不要,那你给二伯娘好不好?二伯娘给你做新衣服穿好不好?” “不好。” 灵汐站直了身子,大声道:“大哥哥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大哥还说了,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 “大哥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大哥还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 姜灵昌听着灵汐站在当院慷慨激昂,这些话,他何时说过? 这丫头说话几乎出口成章,怪不得灵泰说她跟着灵瑞学识字,估计背下来的君子,都用在了这里。 她这是故意奚落自己家人来了。既想显摆找场子,又怕老宅惦记她那几十两银子。 这丫头,心术不正,还贼精得很! 老宅这些人还当她这孩子小,好哄? 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灵汐还在“嘚吧嘚吧”,君子小人论不休。 姜灵昌实在听不下去了。从屋里拖出一个木头箱子。 “哐当”,他把箱子放到灵汐脚边,不耐烦地道:“拿走,快走吧。” 灵汐正说得起劲,这几天跟着哥哥正学《增广贤文》。 低头看见箱子里摆得整整齐齐的四书五经,开心的弯下腰,一个用力,抱起来就走。 走到门口回头喊道:“爷爷,点心是给你吃的,大哥能吃,二哥,三哥都能吃,就是不能给二姐。我们俩吵架了,不说话。” “你……”姜灵叶气呼呼的指着她。 灵汐则对她飞了个媚眼。心情大好。这也许就是那谁说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看到老宅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姜灵汐今天受到的郁气顿时一扫而空。 她抱着书框,吭哧吭哧的往家走。 来到栅栏门口,灵汐探头探脑往里看,没看到一个人。 她蹑手蹑脚的抱着书框进了堂屋。就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跪在堂屋中央。 再向四周看去,吓得她差点也跪下来。 第47章 孙女有错,爷爷遭殃 屋里,奶奶李氏端坐在家里唯一的一个长条凳上。父母和两个姐姐垂手立在两边。 屋子里寂静无声。 灵汐看向跪在中间的啊桐,用眼神询问:这是要三堂会审吗? 啊桐根本就不看她,只是低着头跪在那。 李氏:“灵汐,你说吧,干什么坏事去了?” “啊?” 灵汐眼珠子乱转,她不确定奶奶知道了多少。于是又看向啊桐:你出卖我了? “小妹,啊桐哥哥啥都没说,他回家就这么跪着,拉都拉不起来。”灵雪忍不住了说道。 没说啊!灵汐长出一口气,同时皱眉:没说就这阵仗了,说了会不会关门打狗?呸,打人呢? “嘿嘿,奶,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哦。” 灵汐一屁股坐在书框上,用脚踢了踢啊桐,示意他起来。 他这样跪着,自己都不好意思撒谎。 啊桐看了她一眼,倔强的道:“灵汐妹妹还是照实说吧。今天这事实在不是小事。你必须接受教训。” 今天可把他吓坏了。要不是遇到姜灵昌,后果真不敢设想。 自己大不了挨顿打,被卖为奴,灵汐咋办? 那个大汉可是说要把她买入青楼的,那她这辈子可不就完了? 她这性子必须得改,能管的住她的也只有奶奶了。 所以这事坚决不能隐瞒的。 啊桐之所以跪着不说话,也是他做书童养成的习惯。 主子有错他得规劝,却不能背着主人告状,这是做下人的本分。 虽然姜家人都不把他当下人,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报答他们,在他的心里,觉得把他们当主子是最好的报答方式。 他从小就卖身为奴了。除了做下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李氏听了啊桐的话,皱眉看着灵汐,沉声道:“灵汐,你是不是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奶,你听我说。”灵汐无奈道。 李氏瞪了灵汐一眼,这个孙女惯会避重就轻。 “我不听你的,啊桐,你来说。” 啊桐看了灵汐一眼。 李氏生气道:“你看她做什么?你是哥哥,管教妹妹天经地义。” 说完她又柔声道:“啊桐啊,我可当你亲孙子待的,你不会跟奶奶还有二心吧?” 啊桐心头一凛,猛地抬头,连忙说道:“奶奶,灵汐妹妹不让我说。” 我晕,灵汐气恼的又要踢他。 被姜有田及时呵住:“灵汐。” 姜灵汐知道,今天这事是躲不过去了,就是啊桐不说,估计那个秀才大哥也会找机会说的。 与其让秀才大哥添油加醋,还不如啊桐实事求是呢! 于是她干脆心一横,眼一闭,踢了啊桐一脚,道:“你说吧,说吧,又不是啥大事,我怕什么?你尽管说。” 随着啊桐的诉说,众人都震惊的看着灵汐。 张玉秀首先一把拉过她,上下打量,确认她完好无埙没有受伤才放心。 好一会,李氏叹了口气,突然道:“你下一步准备干啥呢?”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主意正得很。打是没有用的。 不给她买肉,她就捉鸡;不给她捉鸡,她就摸鱼;不让她摸鱼,她竟然敢揣着棵人参去县里。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越打越骂她越不消停,不但上房揭瓦,她还想上天呢? 与其让她一个人偷摸着上天,还不如一家人看着她上天,这样摔下来时,好歹还有她这个老婆子垫背,不至于摔死她! 灵汐挠挠头,老太太这是真生气了,竟然没拿扫帚。 看着奶奶平静的目光,灵汐竟然莫名的有点心虚。 “奶,爹,娘,我还是觉得开饭店能挣钱。” “第一,我和啊桐哥哥考察过了,这醉仙楼的红焖肉一碗就二两银子。咱们的红烧肉比他们的红焖肉好吃多了,也照这个价肯定行。” 姜有田苦笑的看了灵汐一眼道:“你们的考察真好,吓得你爹腿都哆嗦了。” 灵雪连忙道:“我也哆嗦了。小妹,下次考察带上我呗,我跑的比你快。” 灵草拉了二妹一把:“灵雪,你想跟着一块挨打?” 灵汐哀怨的瞪了两位姐姐一眼,你俩就别跟着起哄了。难得奶奶心平气和的说一会话。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对姜有田道:“爹爹,那香料没那么贵的,上次咱们都上当了。” “你是说那掌柜的骗了我们?”姜有田皱眉。 灵汐连忙说了她听到的那妖娆妇人说的话。 “爹爹,如果香料便宜,那咱们开酒楼就更划算了。”灵汐锲而不舍的想说服家人。 姜有田犹豫,他长这么大,除了种田就是赶山,这要是突然换个工种,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就你那六十两银子,能在县里开酒楼?” 李氏开始打击灵汐。 “别看山说大话了,看着山很近,你永远够不着尖。六十两你以为很多了是吗?恐怕连房租都不够吧?” “奶,爹爹,咱家不是还有剩余银两吗?拿出来凑凑,还可以想办法借点。我保证咱们生意红火,很快就能翻本。” 灵汐侃侃而谈。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她决策家族生意时的自信和傲慢。 众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就是最跳脱的二姐也吃惊的瞪大眼不说话了。 突然,李氏起身,走到她身边,柔声道:“你还想借钱开店?” “额,”灵汐很自然的点头道:“资金不够,借贷很正常啊?还可以适当给些利息。” 李氏再次温柔的道:“你还想借利钱?” 灵汐微笑,信心满满的道:“奶奶别小气,我们做生意用钱,出利息是应该的,当然还可以集资募资。只要能收拢资金就行,反正以后咱们的酒楼是要做大的。” “啪”。 灵汐冷不防,被李氏一巴掌拍在跨上,吓得她连忙挑起来。 “奶奶,你干嘛打我?” “我笤帚疙瘩呢?”李氏四处寻找。 灵雪慢慢后退,用身体挡住扫帚,不让奶奶看见。 灵汐一看这架势,有点蒙,奶奶咋变脸如翻书似的? 这是准备开打了? 灵汐作势准备逃跑。 李氏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姜百顺,你个不要脸的祸害精,你祸害你自己,祸害得家破人亡还不够,你还要祸害我孙女,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都躲到这山边了,你还不放过我们啊,啊,啊……” 姜灵汐无措的看着奶奶哭天喊地的大骂爷爷。 这跟爷爷有关系吗? 第48章 小农思想 灵汐躲过了奶奶的扫帚疙瘩,却最终没有躲过父亲的家法。 父亲打了三巴掌,灵汐觉得屁股疼,心里更疼。 一种不被家人理解的伤感,不被家人支持的失落,都让她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伤感和失落她都没法发泄,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姜家人毫不保留的爱在里面。 难道这就是爱并伤害着吗? 不自觉的,所有的热情都凉了下来。忍不住的,她竟然破天荒的也落泪了。 她的泪水是无声的。 有多少年没哭过了? 即使到了这异时空,她都不曾落泪。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灵汐又忍不住失笑。 张玉秀担忧的看着女儿流泪的笑脸,过来开导。 “汐儿,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甚至比你大姐都懂事。娘也知道你懂很多爹娘都不懂的东西。” 她揉揉女儿的头,叹口气道:“你想做什么,娘都能答应你,可是这高利贷,绝对不能碰。你小,不知道当初你爷爷……” 张玉秀没法对孩子说公爹的不堪往事,只得含糊一带而过。 “你奶奶是怕了,怕你走了你爷爷的老路。” 灵汐无语:爷爷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人家都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到了奶奶这是有其祖必有其孙? 灵汐安静下来了。 她也不吵吵做菜了,也不嫌弃粗布衣服又厚又硬穿身上难受了。就是凤凰山,她都不偷偷上了。 每天她都安静的坐着,除了吐纳打坐,就是坐在暖阳下打盹,像极了村口老槐树下的二祖奶奶。 她安静了,姜家人却不淡定了。 首先是啊桐,不知道是不是愧疚自己的告密行为,他总是无措的打量着灵汐,欲言又止。 然后就是姜有田,也不心疼银子了,去香料铺子买了香料,又时不时的买些猪肉回来,张玉秀和姜灵草就忙活着做红烧肉。 灵雪甚至还跟着李氏去赶集,买了漂亮的头花给她。 初冬的天气越来越冷,一场风雨下来,大家都穿上了棉衣。 李氏亲自给灵汐穿上崭新的薄棉袄,和她商量道:“乖妞,你要是真想卖吃食,等过了年,开了春,奶奶就在丹凤集上找个地方,咱们摆个小摊先卖好不好?” “这做生意啊,最忌讳贪多嚼不烂。咱们有多少钱,就做多大事,赚了咱再往大了弄,即使赔了,也没啥,最起码咱还有五亩地垫底呢!” 李氏啰啰嗦嗦的说着。 灵汐摇摇头。 赶集卖吃食,的确没有风险。但是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让父母风刮日晒的奔波摆地摊。 李氏皱眉,语重心长的道:“汐儿,这家业攒起来不容易,败起来却是眨眨眼的事。咱们老百姓,种田是本分,开酒楼实在没有经验,总得慢慢来。” 灵汐点头,奶奶的担心她都知道。 这些天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小农思想和安全感。 奶奶极度缺乏安全感。这里的家人都极度需要安全感。 这也许是爷爷当年的败家行为给他们留下来的阴影。 他们长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婆孩子热炕头,填饱肚子就满足的小农民生活。 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的心中已经形成了这种思想观念和行为习惯。 他们的追求很低,风调雨顺的时候小富即安,即使想要积攒家产,也大都是靠着省吃俭用。 他们最大的理想就是家里出现个像姜灵昌一样的秀才学子,走仕途光宗耀祖,改变门厅。 整个姜家村,貌似没有出门做生意的人。 不是他们不想做,而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做,不敢冒险,怕西瓜没得到反而又丢了芝麻。 就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灵汐才安静下来的,她不是颓废了,而是在思考一个两全之策。 灵汐望着东边的围墙,突然道:“奶,咱家能把院子扩大些吗?” 李氏疑惑的问:“你嫌院子小?” “嗯,我想在院子里开荒种东西,院子太小了。” 灵汐说着拿出卖人参的六十两银子交给李氏。 这些天家里都没人向她要银子,她也没想起来上交。 李氏接过银子,不确定的问:“你是不是嫌咱家的房子不好看了?想盖大房子了?” 李氏看着手里的银子,心中叹息孙女有了银子就放不住。 她想着怎么劝孙女打消这主意,又不伤她的心。 这孩子闹腾的时候,她打骂都随心,可这孩子安静下来,她又心疼的不得了,生怕自己管教太过了,反而弄巧成拙。 哎,养儿不易,养孙女儿更不易。 灵汐就转头看着自家的几间土房,刚盖好,住了这么多天,也习惯了。 “奶,不是盖房子,就是扩大院子而已。我想在院子里开荒种地。” 李氏愣了一会,一咬牙道:“好,你想扩大就扩大吧。” 扩大院子,总比她折腾着开酒楼强。 灵汐笑了,顿时有了精神,连忙拉着奶奶出去,给她指着要扩大多少。 李氏看着孙女比划的范围,头有点疼。 她以为这孩子大不了就是想在院子里种点菜,往东扩大两丈远足够了。 可这丫头比划下来,这不得六七丈远? “奶,咱家屋后这斜坡也圈进来。特别是这一片蕨草的地方。” 看着灵汐终于又露出来的笑脸,李氏再次咬咬牙:“中。” 折腾吧,在家折腾,总比出去折腾强。 晚上,姜有田提了两壶酒去了村长家。 对于东边的荒地,村长也没有为难,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不就是想有个大院子吗?姜家村谁家不是大院子?给他就是了。村里没人说什么的。 第二天,家里人就开始忙活起来,姜有田去请人帮忙,其他人开始清除杂草。 看着小孙女又生龙活虎起来。李氏终于也开心起来。 小孩子吗,还是闹腾点好。 手里有钱好办事,置办了好饭菜招待帮忙的族人。 很快,一个土石结构的大院墙就拉起来了。 待姜有田指挥着众人要推到原来的围墙时,灵汐找奶奶要求:“奶,向阳的那处,留半截院墙吧,回头搭个棚,冬天种菜吃。” 李氏点头,是得搭个棚,这冬天了,存干柴也得有个地方。 于是,院墙留了半截,趁人手,用木头荆芭搭了个敞口的草棚。 第49章 啊桐,找到了 有了大院子,灵汐果然有了事忙活了。 看着孙女指挥着几个孩子在那除蕨草,刨地,李氏和张玉秀乐呵呵的给他们姐弟做棉鞋。 初冬的风虽冷,可干活的几个孩子却忙的热火朝天。 尤其是啊桐,终于看到灵汐的笑脸了,他干得特别卖力。时时处处都透着讨好的意思。 灵汐扩充院子,是打算种植草药。 既然家里人不敢做酒楼生意,那就先从他们能接受的种田开始。 在奶奶父母的心中,粮食是他们的天,动不得。 所以家里的五亩田是奶奶的命根子,不可能拿来让她种没人种过的药材。 蕨草生长的土壤适合种天麻。灵汐早就看好了这里,空间里的小天麻芽也正好可以用来做种子。 种了天麻,灵汐又开始指挥着整理草棚。 姜有田编了几个厚厚的大草帘子挂在草棚的大敞口上。 “灵汐,这冬天能长菜?”他怀疑的看着几个孩子在草棚里刨土。 “试试看吧,咱就种一点。” 长不长的,只要能出苗就成啊! 总得给自己拿出空间里的青菜找个合理的借口吧? 在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灵汐种在草棚里的青菜也终于发芽了。 这天晚上,一灯如豆。 一家人围在堂屋淡黄色的灯光下,陪着姜灵瑞读书。 灵汐看了李氏一眼,叫了声:“奶。” 李氏会意,笑着问啊桐:“我听灵汐说你这些书都会背了?” 她指着灵汐从老宅搬来的那框书。 啊桐茫然的点点头。问道:“奶奶想听我背书?” 李氏笑道:“我听了也听不懂。” 她怜爱的看着啊桐道:“啊桐可还有别的家人没有?” 听到李氏这么问,啊桐猛的变了脸色。他站起来,局促的道:“我娘死了,我爹后来也死了,我后娘为了给我爹买棺材,就把我买给了人牙子。” 一边说,他一边想落泪,难道姜家要赶自己走了吗? 他哽咽道:“我没地儿可去。” 李氏叹口气,伸出粗糙的大手给他抹了把泪。道:“可怜的娃。” 啊桐终于忍不住了,拉着李氏的手跪下求道:“奶奶别赶我走,我啥都能干。” 李氏心疼的拉起他。嗔道:“谁说我要赶你走了?” 啊桐迷惑:难道不是吗? “我呀,是看你这孩子实在,又认识字,就和你叔婶和你几个妹妹弟弟商量了一下,想让你去私塾读书,明年春天和灵瑞一起考官学。” 啊桐愣愣的跪着,他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有点蒙。 姜灵瑞推推他,问:“啊桐哥哥,你想不想上学啊?我觉得你要是能上学,一定能考上官学的。” 李氏也问道:“啊桐可是不愿意?” 啊桐连忙摇头,又点头,接着又摇头。 灵雪笑道:“啊桐哥哥头摇成拨浪鼓了,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接着她又冲李氏道:“奶,啊桐哥哥要是不愿意去,让我去呗。” 灵草嗔她道:“你别跟着起哄。让啊桐哥哥自己说。” 啊桐终于反应过来,他连忙说道:“只求奶奶别赶我走。” 上学堂? 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灵汐皱眉道:“没人赶你走。你就说愿不愿意上官学考功名吧?” 考功名? 啊桐心中犹如擂鼓,他不确定的问:“我能行吗?” “能,你一定能。”姜灵瑞开心的喊。这些天啊桐哥哥接送他上下学,一路上教他很多东西。有的比夫子讲的还好呢! 啊桐愣愣的看着姜家人,他想说愿意,可又不敢,自己就是一个要饭的,姜家人心善收留了自己,怎么还能奢望人家供应自己上学呢? 不说束脩,就是每日用的笔墨纸砚就需要很多钱。 更何况,姜家并不富有,灵瑞书写的纸用的都是最便宜的。 他怎么能…… 灵汐似乎明白了他的犹豫,笑着说道:“啊桐哥哥不用担心钱。我们供你上学也是看你聪明,是块读书的料。不想埋没了你的才华。” 李氏摸了摸怀里的人参,这是灵汐今天上午偷偷给她的,说比上次卖的那个还要大些。 这孩子运气真好,这才多久,她就又遇到了一棵参。 姜家人也就姜有成好几年前挖到过一棵小人参,卖了二十多两,所以那一年姜老汉才决定送姜灵昌去私塾的。 本来李氏舍不得拿钱供啊桐上学的。有钱也得给灵瑞留着不是? 可是灵汐给她说了很多,说啊桐聪明,说不定能中状元。将来自己家就能得济了。 她说这是什么人才投资,她也听不懂,但她知道,如果啊桐真有出息,别说状元,就是中个举人,那他们一家人也就苦尽甘来了。 本来她的希望都在灵瑞身上,可小孙子实在太小,要想成气候,没个十年光景是熬不出来的。 可灵汐说了,给这孩子三年时间,恐怕就能初见成效了。 罢罢罢,不就是多供一个孩子上学吗?她又摸了摸怀里的人参,想着三四年还是能供得起的。 所以李氏思前想后才决定赌一把。 “好孩子,我和你叔,婶问过了,送你去私塾还得有户籍。既然你爹娘都没了,要不你就随了我李家的户?做我老婆子的侄孙子可好?” 一开始灵汐想让爹娘认他做干儿子的,这样以后啊桐出息了,姜家直接收益。 然而李氏想得远,她怕万一这孩子考不上,到时候难道还要分灵瑞的家产吗? 毕竟干儿子也是儿子,有继承权的。 而做她的侄孙子就好说了,到时候大不了给他盖个房子娶个媳妇,这孩子还得感恩戴德的。 总比分一半家产好,说不定到时候还要闹纠纷。 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 灵汐觉得自己很受教。 老人见惯了人情冷暖,考虑的就是全面。让人不得不服:姜,到底是老的辣。 啊桐自然欢喜不尽。恭恭敬敬给李氏磕了三个头。当即改口叫:“姑奶奶。” 其他人称呼不变。 趁热打铁,第二天姜有田就找到村长,领着啊桐去了县衙上了户籍:李桐。 同时,他也跟着姜灵瑞一起,进入了私塾,接受夫子系统的教育。 却说远在京城的某人,就在啊桐上了户籍没几天,就接到了飞鸽传书。 啊桐,找到了。 第50章 冬学 位于京城东北的柳树胡同,瑞雪飞花,疏影淡淡,静谧悠长。 寂静中,一辆乌棚马车迎着风雪“嘚嘚”而来。马蹄踩在积雪上,留下两排错落有致的黑色蹄印。 胡同尽头有一个不起眼的角门悄然打开。 乌棚车径直而入。 管家小跑着迎出来。 “少爷,你可回来了。” 马车未停,里面传出清冷的声音:“出了何事?” “凤阳县有消息了。” 马车顿了顿。 车夫着急的问:“哦?找到了?人可好?” “人没事,就是被别人抢去了。” “何意?”马车里的声音透着疑惑。 “那个啊桐被姜家村李氏认了侄孙,上了户籍,名李桐。并送入私塾进学。您看咱要不要抢回来?” “姜家村?”车内人皱眉。 管家连忙道:“凤阳县东偏南十里,背靠凤凰山,东揽山溪不断流。老常说风水极佳。” “嘁!他还说我是天煞孤星呢!” 马车里的声音中是讽刺,也有不甘。 管家一怔,随即不忿道:“老常这个乌鸦嘴,他这是欠揍了,少爷乃大富大贵之命,必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嗤!”车内嗤笑一声,再无声音。 管家跟着马车跑进内院,喘着气问:“咱要不要抢人啊?” “抢来何用?” 管家:? 不是少爷你要找这个人吗?我哪知道他有何用? 乌棚车停在翠竹苑门口,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跳下马车。 当他落地的时候,右腿突然一软,差点跌倒。 “少爷,”/“主子。” 管家和一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同时惊呼。 少年深吸口气,脸色沉了沉,然后摆摆手,表示无碍。 他用手拍了拍右腿,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心里一叹:还是躲不过吗? 都躲到这里来了,身边的人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为什么还是这样? “少爷,老爷……” 少年打断管家的话,道:“告诉老爷,我明天就回府。” 既然两世都躲不过,那就不躲了吧。大不了就是赔上这条命,又不是没丢过。 姜家村老宅,姜老汉闷头抽着旱烟。 这老婆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卖了棵人参,得了那么点银子,不说留着给灵瑞上学用,竟然供应一个外人。 看了眼蹲在角落数蚂蚁的三孙子灵泰,他的心更是揪得难受。 你个死老婆子,你要是实在钱多的没地花,家里不是还有灵泰呢吗? 这可是你孙子,不比外人强? 越想越气,姜老汉背着手,准备出来转转。 走过孙子灵泰身边,忍不住用脚踢踢他的屁股。 灵泰正蹲的腿麻,结果被爷爷一脚踢翻在地。 他仰起脸,不解的问:“爷爷,你踢我干嘛?” “成天窝在家里,不干一点正事。”姜老汉瞪他一眼,走了出去。 姜灵泰抓抓脑袋:我有啥正事?这么冷的天,又不让去冬学,还能干啥? 要搁以前,他这个时候就会和灵雪灵瑞满院子追着打闹。 可是如今大奶奶搬走了,爹娘又不让他找灵雪灵汐玩。 他昨天又跟黑牛干了一架。所以今天就窝在家自己找乐子呗。 姜灵盛依在门口,看着姜老汉的背影欲言又止。他的腿已经无碍,只有变天的时候会发胀难受。 可是爷爷总是以他的腿好不利落怕落下病根为由,不让他去学堂。 他看了灵泰一眼,三弟别说私塾,连冬学都没进。再看看赖着奶奶要新衣服而不得的妹妹。 心里多少明白了些。 明年大哥要成亲,家里处处都在节省着。自己这学,恐怕到头了。 腊月初一,丹凤大集。 灵汐其实不想去的,因为太冷了。 灵草灵雪大早上就穿戴好了,催着灵汐赶快戴帽子。 “小妹,今天戴你那个兔绒的帽子,好看。” 灵草一边拿出刚做好的棉手套给灵雪,一边招呼灵汐。 “过了腊月就是年,快点小妹,今天集上有社火。” 灵汐忙问:“很热闹吗?” “可热闹了,人也多,忘了去年你爬到大娘娘家的房顶上,赖着不走了?” “就是,今年咱不去大娘娘家的房顶上,咱就到黑牛他姐家。黑牛说骑到他姐家墙头上,正好看到西大街的秧歌队。” 被两个姐姐催着,灵汐跟着熙熙攘攘的赶集大军出了姜家村。 青水媳妇和张玉秀各自挎个荆条篮子。边走边聊天。 青水媳妇问:“灵瑞下午放假。你跟他说好去接他了吧?” “早上问他了,他说不出来玩,要留在学堂写字。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去私塾喊他就成了。” “哎哟,这孩子可真贪学,不像我家那臭小子,让他上几天冬学,就天天吵吵手冷。” 冬学,顾名思义,就是冬天才能上的学堂。 灵汐的理解就是,利用冬闲时间组织起来的短期学习班。 在这个时代,别说进入正规学校官学读书了,就是正常的私塾,老百姓也不是谁都能上得起的。 所以就有了冬学,这个趁着冬闲时间,临时组成的冬季学习班。 冬学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一般都是农历十一月开始,出了正月后结束。 因为时间短,学费自然也少。 有的家里孩子渴望识字又没有钱上长期私塾的,就选择冬学。 当然也有东子这样的,不爱学习,但是家里的父母又想让他认识几个字,不至于是睁眼瞎就成的,也选择上冬学。 灵汐也是因为东子上了冬学,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这种临时学习班的。 冬学学校也是在丹凤集上。 灵汐还听说,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就是上了三年冬学,竟然考中了秀才。 灵汐不由想起一句诗:秋收冬藏民消闲,她在冬学把书念,两月识字整五百,攒下知识常使唤。 可见这冬学也是能学到知识的。 张玉秀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笑道:“青水嫂,那看我这记性,我就说要给你说这事呢,要不是你说起东子上冬学这事,我都差点忘了。” 她说着,拿出一双露指手套递过去。 “东子手冷,戴上这个,既不冻手,也不影响写字的。” 青水媳妇接过来看了看,笑道:“亏你想得出来,这可是真不赖。” 张玉秀笑道:“这可是三个丫头想出来的,小孩子皮,冬天也闲不住,于是就赖着她大姐给缝了这不伦不类的东西。” 第51章 头花 “我看看是啥东西,值得你俩光顾说话不走道,走这么慢。” 走在前面的小鱼媳妇扭头,拽过青水媳妇手中的露指手套,拿在手中比划着。 “咦?你们别说,这东西真不赖。我回家也做一双。戴上它,都不妨碍纳鞋底呢!” “啥东西,我也看看。” “你们看啥呢?” 很快,张玉秀身边围了一群人。当她们看到露指手套,都夸赞灵草姐妹手巧。 村长家的儿媳妇看了灵草一眼,笑着对张玉秀道:“草儿过了年就十一了吧?” 张玉秀叹道:“可不是,这孩子又大一岁,我们就又老一岁了。” “也是,要不了两年,你家草儿就得张罗大事了。” 因为有孩子们在身边,大人们说起女孩子的婚事,都是含糊其辞的。 比如说“大事”,“那事”,“好事”等。但是说起男孩子可就直白得多。 所以张玉秀就笑道:“还小,多留两年再说吧。倒是你家虎子,啥时候娶媳妇啊?” 一路上说说笑笑,人人都笑脸相迎。 落在人群后面的陈氏撇撇嘴:再手巧,也不如有个秀才大哥,将来灵芝灵叶的亲事,得好好挑挑,一定得压过那三个穷丫头。 腊月初一的社火集,社火时间短,人们主要是以赶集为主。 所以灵汐姐妹几个看了一会热闹,就手拉手的逛了起来。 灵草一手抓着灵雪,一手抓着灵汐。偶尔的蹲下看东西,也不敢放手。 因为娘亲交代了,一定要看好妹妹,不能走丢了。 “大姐,你看这头花真好看。” 灵雪看到五颜六色的布头花,走不动了。 “戴头花过新年,小妞妞戴上似貂蝉。”卖头花的小贩手里拿着两朵头花诱哄着路过的女孩子。 灵雪拉拉大姐的手,说:“大姐,给小妹买一朵呗。” 灵汐嫌弃的看了眼花红柳绿的头花,这就是用花布裁剪出来,糊了浆糊起硬。不是太好看,但是很喜庆。 灵草看了眼两个妹妹,冲小贩问道:“都咋卖的?” 小贩开心的笑着说:“单瓣的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双瓣的五文钱一个,缎子的七文。” 这么贵? 灵草犹豫不决,和两个妹妹商量道:“要不,给你俩买个肉包子吃好不?咱不要这头花了。” 两个肉包子才四文钱。 灵雪看了眼漂亮的头花,不舍的道:“就买一朵,给小妹。” 小妹有了新的一朵头花,那她原来的那朵就可以让给自己戴了。 因为上次买给小妹的,她都没怎么戴,还跟新的差不多。 这跟给自己买,没啥区别。灵雪笑眯眯的耍着她的小心思。 灵草就用一只手艰难地抓着两人的手,另一只手开始翻口袋。 “大姐,我们干嘛不自己做?” “自己做?”灵草停住翻口袋的手,问:“小妹可会?” “额。”灵汐点头,她想起了以前在博物馆看到的绒花。因为某一古装剧,她还跟着一老师傅学做了一头花自己戴着玩过。 家里没有蚕丝,却有棉线。做出来虽然没有绒花精致贵气,也一定比这上了浆的布花好看。 只是棉线都是白色的,买些染料上色就是。 不,染料也不用买。 灵汐想起空间里的几味草药,茜草、苏木、金鸡菊,和姜黄等,都可以做染料用的。 染棉线做头花,只要颜色亮眼,好看喜庆就行了,又不用水洗,就不怕它褪色的。 想到就要做,灵汐给两个姐姐说了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她们比自己还开心,集会也不赶了,非要现在就回家。 “大姐,不给咱娘说一声?”灵汐问。 “我跟她说过了,找不到他们咱就先回家了。” 三姐妹买了五个包子,出了丹凤集,边吃边回家。 回到家,跟奶奶淘了一个圆鼓鼓的线锭子。 这是奶奶自己用棉花在纺花车纺线纺出来的。 灵汐让两个姐姐把线锭子上的线分成几份,就开始鼓捣染料染色。 等张玉秀几个人从集上回来,就看到院子里挂的像蜘蛛网似的五颜六色的棉线。 有风刮着,染了色的棉线干得很快。 铜丝太贵,自然舍不得买。她们就用上了浆的缝衣服线代替。 棉线制作,不需要太精致,所以也没那么多工序,所以她们姐妹晚上头碰头的一阵忙活,很快一朵胖乎乎的牡丹花就做好了。 “奶,娘,你们看,比集上买的还好看。” 灵雪双手捧着胖乎乎的牡丹花,开心的跑到每个人跟前显摆着。 张玉秀眼前一亮,“你们咋做的?咋跟芍药花似的?” 灵汐无语:她们做的明明是牡丹花。 有了第一朵成功的,再做起来就顺手的多了。睡觉前,她们竟然做成了五朵牡丹。 灵雪闹着给李氏和张玉秀头上也戴上一朵,吵吵着问父亲好看不好看。 结果闹得李氏要打她屁股,而张玉秀竟然羞红了脸。 第二天,仍然兴奋的三姐妹,继续做着头花,剩下的棉线还能做好几朵呢! 张玉秀拿出昨天集上买的新布,准备裁剪了给孩子们做过年穿的新罩衣。 灵汐看着母亲剪下来的碎布条。心头一动,就拿来开始折叠,横折后再弯曲,就是一朵花瓣。 “大姐,这个也可以做头花。” 灵汐把折好的几个花瓣组合成一朵桃花。 “大姐你看,把它们连起来,中间填上绒线,也好看的。” 灵草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别动,你按着,我拿线把它们缝起来。” 灵雪见了,也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帮忙。 灵草手巧,一阵飞针走线后,一朵布桃花就做好了。 看着漂亮的布头花,灵雪忍不住就往头上比划。 突然,她贼嘻嘻的小声道:“大姐,小妹,你们说咱要是做头花卖钱,是不是能成?” 灵草拿起几朵花看了看,说道:“这肯定比集上卖的好看。只是咱咋卖?” 姐妹俩看向灵汐。 灵汐笑道:“咱爹明天去县城卖干蘑,咱跟他一块去,看能不能卖出去。” 这下子,就连灵草都不淡定了。不停的问两个妹妹,哪朵花卖多少钱?值不值?会不会有人买? 灵汐就趁机教她们计算成本和利润,还有人工的费用等等。 第52章 冬闲 冬天她们姐妹没事,灵汐是教过她们数学的,就是乘法口诀表,都写出来让她们背。 灵雪人小,没事干,又特别羡慕灵汐的“神仙本事”。 所以她学得用功,这算起数来也就不怎么费力。 而灵草还要忙着做女红,帮母亲做饭干杂物,加上她觉得自己大了,学好女红是重点,所以这学字学算数就懒散些。 再说了,那乘法口诀表,她老是背着背着就乱了。 这“神仙本事”,也太难学了。 看着大姐一遍遍的算数,最后竟然不耐烦的拿出一根线开始打结计数。姜灵汐忍不住黑了脸。 第二天,姐妹三个心情激动的跟着父亲去县城。 灵草挎着个用布蒙着的篮子,里面当然是她们做的头花了。 灵汐看着空间里的庄稼,草药,还有花草树木。很发愁。 空间里原来的那棵枯木,如今已经绿意盎然,光看叶子,灵汐也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既然它是有灵之虚的原住民,灵汐自然不会动它。可其他植物,就有点棘手了。 它们繁殖的太快,庄稼和草药可以收割了存起来,或者偷偷拿出来或吃或卖。但是那些花草怎么办? 这大冬天的,总不能拿出来摆在家里显摆吧? 如果这天寒地冻,百花凋零之时,别说家里出现一盆艳丽牡丹,妖娆秋菊,就是来一树寒梅,恐怕也会惊动整个凤阳县。 再有人添油加醋一说,自己说不定会被人当妖怪烧死。 她可是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是山妖附体的。 只不过姜家村人同宗同族,就是长舌妇也是当闲话说说,没人较真的。 即使这样,这大半年以来,她也不敢太出格的,就是有什么超前的想法,也是尽量提示多点,最后的成果让给姐姐们。 这样大家顶多说姜有田的孩子聪明。 要是自己穿越到唐朝就好了 女皇一首催花诗,腊月花开满长安。众臣皆俯首帖耳。 即使自己没有女皇号令一切,气吞宇宙的气概,也能沾沾她的光,拿出几盆来与家人共赏了。 可惜这里不是唐朝。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暖棚? 看来得打听清楚后再说了。 县城里很热闹。 进入腊月,这里每天都像赶集似的。每家店铺门前都有一个摊位。 这些摊位都是店铺自己占的。谁占谁门前的地方。 有的铺子里的东西能搬出来的,就搬出来门口摊位上卖,方便顾客选购。不能搬出来的,门口也放着一块木板,租给来做买卖的小贩。 姜有田领着三个闺女,从东头到西头,愣是没有一块得闲的地方。 “有田,有田。” 几个人正着急,就听身后有人叫。 循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二伯姜有利蹲在不远的摊位后,向他们招手。 几个人走过去,姜有利就把面前摆的炒榛子往一边巴拉巴拉,留出一块地方。 “你来得太晚了,就搁这挤挤吧。” “二哥一个人来的?”姜有田一边把蘑菇倒出来,一边问。 “还有你二嫂,她去绣铺卖绣活了。”姜有利说着,看向灵汐姊妹,问道:“你们仨别乱跑,一会让你们二伯娘领着,女孩子家的东西她懂得多。” 灵草摇头道:“我们不买东西,我们是来卖头花的。” 她一边说,一边皱眉看着小木板上挤得严严实实的山货。 这头花没地儿摆了。 姜有利问:“啥东西?” 姜有田笑了笑,道:“女孩子戴的头花,她们姐妹自己鼓捣的,非要来卖卖试试。” 灵草掀开篮子,露出里面花红柳绿的头花给二伯看。 灵汐突然想起了卖花姑娘。 “大姐,咱们就这么挎着篮子卖呗。” 说着,她摘掉帽子,拿出一个棉绒花戴在头上。 然后拿帽子兜了一捧头花,站在当街就脆声声吆喝起来。 “卖头花嘞,最新流行的漂亮头花哟。大姐姐买一个呗,不贵,这个才五文钱。” 灵雪一看,觉得好玩,也有样学样,也用帽子兜了一捧,大声吆喝。 “我这个头花是富贵牡丹,戴上它又好看又贵气,我这个也不贵,就只卖七文钱哦!” 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干净的花罩衣,逮着新头花,就像两个年画娃娃一样。既活泼又喜庆。 “咦?这头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咋跟真的似的?” “就是,这头花好,五文钱值,我给我孙女捎两朵。” “娘,我要红色的。给我买那个大的。” “我喜欢黄色的,给我一个黄色的。” 很快,就有路过的人开始掏钱买了。 有意思意思想要还还价的,见有人挣着买,再看看那帽子里也没几朵。就怕买不着,所以也连忙掏钱。 灵草不好意思叫卖,见两个妹妹很快就卖了好几朵了,连忙也挤过来。 两个时辰不到,篮子里的头花就卖光了,甚至灵雪灵汐两个人头上戴的,也便宜卖给了两个小姑娘。 姜有田姜有利看得目瞪口呆。 “灵草,这头花真是你自己做的?”姜有利不相信的问。 “嗯,我和妹妹一起做的。” 灵草把怀里的钱袋子交给爹爹,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钱袋子好沉,这大街上也不好数,估计得几百个铜板呢! 姜有利不淡定了,他在心里暗算,这一篮子至少五十多个头花,一个五文,还有七文的,乖乖,这不得三百多钱? 再看看自己前面的炒货,三百文,自己卖一天也只是得这么多。 这可是老宅一家人的收入,还不如三个孩子的多? “草啊,回家再做头花,带上你二姐,她这两天还说去找你们玩呢!” 灵雪疑惑的问:“二伯,二姐都不和我们说话的。咋会找我们玩?” 姜有利瞪她道:“小孩子哪来的隔夜仇?” 灵雪不服气,还要说什么,姜有田也瞪她道:“咋跟大人说话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灵盛她娘,你今天也来县里了?这是卖的啥呀?” “七嫂也来了?嗨,我刚碰到我娘家一姊妹,这不送我两朵头花,我寻思着给我家那丫头过年戴着玩。你看,这头花还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的。在哪买的?我也买两朵去。” “哎哟,这我没问,七嫂你顺街找找。” 李翠娥和七嫂话别,手里拿着头花,乐呵呵的来找自家男人。 第53章 锦衣坊 “孩子他爹,你看……” 李翠娥举着头花让自家男人看。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了灵草三姐妹。 她连忙把头花塞进袖筒,讪笑道:“哟,你们仨咋在这呢?” 灵汐看见二伯娘的小动作,和二姐对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 “二伯娘,我们跟我爹来的。”灵草侧身,让出身后的姜有田。 姜有田打招呼:“二嫂。” 李翠娥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板,这才说道:“哦,有田卖蘑菇呢?” “是,没找着地儿,跟二哥挤挤。” “成,挤挤就挤挤吧,有田现在可不简单了,手里有钱烧得慌,都能供应一个流浪儿上学堂了。今儿个你也接济接济你二哥,这摊位费你就出了吧!” 姜有田忽略李翠娥挤兑的语气,点头道:“我出就是了。” 姜有利叹口气,语重心长的道:“老三呢,我也不知道你咋想的,那孩子赖你家不走,给他口吃的就是,权当雇个长工。你咋还让他念书了呢?” 姜有田低头没说话。 他也舍不得花钱的,可那孩子的确有个好脑子。赌一把就赌一把了。 他就不信,自己掏心掏肺掏银子,还能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跟二哥说,前不久大哥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说了好大一堆风凉话。 说什么有钱给一个外人,还不如给灵昌花呢。还说什么你这么有钱,那灵昌成亲是不是得多随礼云云。 “就是,有那闲钱,咋舍不得给咱爹买二斤肉呢?”李翠娥道。 灵雪见自家爹爹低着头,任兄嫂数落,忍不住道:“二伯娘,我爹是净身出户。” “你小孩子懂个啥?净身出户就不孝顺亲爹了?” 李翠娥声音尖细,引得路过的人都看过来。 灵汐心中有了恼意,这二伯娘想干嘛?难道是想吵吵着,让人都认为爹爹是不孝子吗? 要搁以前,她根本就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的。日子是自己的,谁爱说啥说啥去呗。 可是来了这里,特别是家里有人想要考科举走仕途的,这名声就很重要。 “二伯娘,我爹昨天花了一两银子,给爷爷卖了最时兴的布料,我娘正给爷爷做新衣呢!不知道二伯娘给爷爷买了什么?” 灵汐说话又脆又亮。相邻的一家买豆腐的老汉叹道:“一两银子的衣服?哎哟,你爹好福气哟。” 姜有田脸红的看了小女儿一眼,他啥时候买布料了?这孩子咋说谎呢? 灵汐不理他,她歪着头,眨巴着眼睛装天真,等着李翠娥回答。 李翠娥气结,斜她一眼道:“我们又没分家,买什么买?” 灵汐恍然大悟道:“哦,你不用买呀?可是我们当初分家时,大伯二伯都说我爹爹要是净身出户,就不用赡养爷爷的呀?看来我得回家给娘说说,这衣服就给外公穿好了。要是爷爷问起来,我就说二伯娘不让送的。” “你,”李翠娥气结,瞪着姜有田道:“老三,你咋管教孩子的,咋睁眼说瞎话呢?我啥时候不让她送了?” 灵汐却不想再和她说话了,她吵吵道:“爹,大姐,我想吃馄饨了。” “哦,行,去吃吧。”姜有田说着,就要掏钱。 姜灵草按住爹爹的胳臂,小声道:“我有。” 奶说了,在这大街上,掏钱不能让人看见的。 姜有田宠溺的对大女儿道:“去吧,看好她俩,你也吃一碗。” “哎,爹爹,我们不走远。” 看着三个孩子笑嘻嘻的转头就走,李翠娥更生气了。 “这仨孩子咋没眼力见呢,吃东西也不知道让人。” 灵草连忙停住脚,问道:“二伯娘要不要一道去?” 李翠娥这才笑道:“还是草儿懂事。”说着话她就准备跟过来。 灵汐笑嘻嘻拍手道:“太好了,二伯娘要请我们吃馄饨喽。” 李翠娥顿时噎住,停了一下连忙笑道:“哎哟,我忘记拿绣样了。你们几个先去吃,二伯娘去去就回。” 看着二伯娘扭着腰走远了,灵汐才好奇的问:“二伯娘不吃了?” 灵雪道:“二伯娘不饿。” 姜有利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老三家这几个孩子,是不是故意的? 还有那娘们抽什么风呢?你一个二伯娘难道还想吃几个孩子的? 真是丢人现眼! 吃完馄饨,灵雪就有点犯困。可这大腊月里,要是在这街上睡着了,还不得冻病了? 灵汐看着恹恹的二姐,提议道:“大姐,咱找找裁缝铺子呗。” “干嘛?你不会真的想给爷爷做新衣服吧?” 姜灵汐愣了下,要不是大姐提醒,她都忘了这茬了。 想了想,她道:“咱娘不是说送点心和酒吗?要我说,咱不送吃的,就送爷爷衣服。” 灵雪不解,问:“为什么?点心不好吗?咱爷最爱吃绿豆糕的。” “送吃的东西,咱爷吃了肯定高兴,不过我猜咱爷一定不会吃独食,还不是便宜了她们?” 灵汐撇撇嘴,灵雪也跟着撇撇嘴。 灵汐道:“再说了,送吃的,别人又不知道啊,老宅的人也不会对人说的,吃了也没人知道。” 灵汐压低声音,继续道:“咱送的衣服,爷爷总要穿身上的,只要他穿了出门,我们就可以告诉别人,这是咱家给爷爷做的。” “哦!”灵雪恍然大悟道:“咱就是堵他们的嘴的。” 灵草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咱再看看,裁缝铺子里有没有碎布条,我们做头花用。” 灵雪连忙点头:“嗯,趁着过年,咱们多做些卖。” 县城里有两家裁缝铺子。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街中间。 东头的铺子,布料都不太贵,灵草跟娘亲来过,而街中间的锦衣坊,却是高档衣料居多。 走到锦衣坊门口,灵草看着一个富家小姐领着个丫鬟进去了。她就有点犹豫不决。 灵汐连忙道:“大姐,咱要是能用缎子料做头花,价钱肯定都能卖到七文钱的。” 灵草咬咬牙道:“好,不过你们俩进去可别乱摸,要是摸坏了东西,咱可赔不起。” 灵雪连忙点头,灵汐也有样学样。 最近她总是尽力的模仿二姐,试图做一个真正的小萝莉。 第54章 配色 临近年关,做新衣服的多,掌柜的忙着招呼顾客,三个孩子进入,也就没人理睬。 “哟,洛二小姐眼光真不错,这是今年新进的最好的布料,也就咱们的父母官曹县尊大人家的表侄女来做了一套。” 女掌柜说着,同时压低声音道:“听说曹大公子今年回家过年呢!” 这曹大公子今年二八尚未婚配,居说长得很好看,风流倜傥,是凤阳县第一美男子。 虽然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屋里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 帘子后顿时传出来一阵窃窃私语和嬉笑声。 “这布料好是好,就是有人穿了……” “就是,再好的料子,都穿成一样的,也没啥看头。” 帘子后面叽叽喳喳,传出三四个女孩子的娇声燕语。 “算了,我不看了,反正我过年的新衣服早就做出来了。今天就是来转闲的。” “我也是的,既然洛二小姐没兴趣,要不咱们去喝茶吧?” “走走走,我们喝茶去。” 纱帘晃动,从里间鱼贯而出七八个人。灵汐姐妹三个顿时被挤在门后角落里。 也因此,姐妹仨一眼就看到堆在门后的一堆花红柳绿的碎布条。 灵雪眼尖,一伸手拿起一条水红色丝带,这个颜色真好看,就是不做成头花,直接当绑带也成的。 灵汐自然也看到了,所以这些碎布条她势在必得。 看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女掌柜,再看看被拥在中间就要离开的三位小姐。 想想刚才她们的对话,灵汐眼珠一转。 就在最后一位小姐要跨出裁缝铺大门的时候,灵汐错身出来。 “小姐等等。我有办法让小姐即穿上最好的料子,又是全凤阳县独一无二的。” “哦?什么办法?” 灵汐的话成功挽留了三位富家千金。 走在最前面的少女猛的扭头,眼睛亮亮的道:“快说,今你要是让本小姐满意,我就在你们这里做三套。” 她把灵汐当成裁缝铺的小绣娘了。 灵汐也不在意,她笑眯眯的对掌柜道:“有纸笔吗?” “有,有。”掌柜的以为灵汐是这些小姐们的丫头,自然不会怠慢。 趁着掌柜的去拿纸笔的时候,灵汐领着众人又转入纱帘后。 她得看看里面的布料再说。 “小姐,你们想用哪个布料做衣服?”灵汐询问。 洛二小姐笑着努努嘴,道:“我就喜欢这粉红色的。” 灵汐看了眼布料,再看一眼她粉滴滴的一身,想了想道:“我给小姐画个样子吧。” 这时,女掌柜的已经把纸笔摆好了。 只不过桌子有点高,灵汐只得踩在凳子上画。 灵汐选择的是配色设计。 衣服样式没什么大的变动,因为她不能确定这几个小姐的审美观,所以不想冒险。 如果是夏天,粉色配上白色,倒是很适合这位皮肤白皙的姑娘。 只不过现在是冬天。又是到了年关的时候。 那就粉色搭配大红色好了。 灵汐画好图纸,指着被自己重墨涂过的地方,解释道:“小姐你看,这些地方用红色,衣服下摆除了搭配色彩,还可以绣一些简单的红色花朵。” 洛二小姐皱眉,因为灵汐画的除了重墨,就是浅墨,那什么小花就是一团黑疙瘩。 灵汐一看交流有障碍。看一眼附近裁案上的一块粉色布。灵机一动。 她跳下凳子,拿起粉布在洛二小姐身上比划,又让小丫鬟拿来一块红色布头,围在洛二小姐领口。 “小姐你照照镜子,这样搭配穿起来是不是大气?喜庆?充满活力?又趁得小姐的脸蛋粉嘟嘟的,热情洋溢又娇羞无限?” 掌柜的亲自举着镜子,洛二小姐听了灵汐的话,眼睛亮晶晶的,特别是灵汐的最后一句,惹得她不由娇嗔的瞪了灵汐一眼。 灵汐咧嘴嘻嘻笑。 “小姐,这红色搭配上去,还真好看。”有小丫鬟也跟着赞美。 “真的?”洛二小姐问。 “真的,小姐,咱赶紧的让掌柜的做吧,别耽误正月串亲戚穿。” “好,就做这一套。”洛二小姐一锤定音。 “好嘞,”掌柜的开心的指使裁衣师傅给洛二小姐量尺寸。另外两位小姐也坐不住了,纷纷让灵汐给出主意。 灵汐看了眼掌柜的道:“老板娘,我帮你拉生意,你是不是得有所表示?” 掌柜的一愣,随即嗔笑道:“好好好,你放心,这次我给洛二小姐打八折。” 灵汐一愣,皱眉道:“打不打折那是你们的事,我忙了这半天,你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掌柜的对洛二小姐笑道:“你家丫头真有意思。” 众人的对话,灵草灵雪两姐妹一直看着呢。小妹小不明白,她俩可是听明白了。 灵雪急道:“掌柜的,我小妹不是她们的丫头。” 众人看向这三姐妹,这才明白,这是闹了个乌龙。 “香儿,拿二两银子给小妹妹。谢谢她让我开心。” 灵汐笑嘻嘻的接过银子,这是自己的劳动成果,该得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掌柜的见洛二小姐这么大方,也不好意思太抠门。想了想做成洛二小姐这单生意,自己最少能挣十多两。 于是她咬咬牙道:“要是小姑娘能让这两位小姐也满意,我就给你五两银子的奖励,怎么样?” 灵汐看了眼另外两位小姐,见她们都露出渴望之色,这才道:“好吧,但是。” 灵汐指指门后的碎布条道:“我还要那些布条。” 这个自然没问题,布条都小,没有大块的,有时候嫌碍事都扔了的。掌柜的自然满口答应。 于是灵汐又认真的给另外两位小姐搭配了色彩,适当的给改动了一下款式。 这个时代,女孩子的衣服都是千篇一律,想要上档次,也都是往复杂繁琐上动脑筋。 可是妙龄少女又不是已婚夫人,太繁琐了反而遮住了她们的清纯。 灵汐则多出一些色彩搭配,适时提醒她们,最珍贵的是她们的甜美和青春。 女孩子们不但满意她的设计,还被她不要钱一顿夸赞,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最后,三姐妹不但得了十一两银子,离开的时候,每人还背了一包袱碎布条。 掌柜的还恋恋不舍道:“以后碎布条都给你们留着呢,欢迎常来。” 第55章 有钱大家挣 第二天,不但姐妹三个仍然忙忙活活的做头花,就是李氏和张玉秀也参加了进来。 她们没想到,三个孩子鼓捣两天,竟然挣回家二百九十六文钱,比姜有田上山闹腾十来天挣的都多。 虽然是现在冬天山货不好找,可还是让她们不淡定了。 李氏把大点的布条找出来,放到一边,有的可以做手绢,有的可以做鞋面,都舍不得用的。 就在一家人忙活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两位稀客:姜灵芝和姜灵叶。 李氏和张玉秀都有点楞,自从搬来这里,这俩孩子就是从门口路过,都不带往自家看的,今儿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灵汐三姐妹对视一眼,她们仨可是心知肚明的。 二伯昨天可是说了,让二姐过来跟着学做头花的。 “灵芝,可是家里有啥事?”张玉秀问。 “没有,我们就是没啥事,过来找妹妹们玩的。” 姜灵芝笑嘻嘻的说着,跟灵草打招呼道:“三妹这是忙啥呢?也不来找大姐玩。” 灵雪忍不住翻个白眼。 姜灵叶则一屁股坐在炕上,道:“我爹让我来帮忙的,这头花真能卖钱?我来帮忙能分钱不?” 她说着,一眼看到灵雪手边的糖果罐子。飞快的拿起看了看。 “就这几棵吗?” 她一边问,一边拿起一棵塞嘴里。 灵汐无语:这个二姐。 灵叶的话,让张玉秀瞬间就明白了她们姐妹俩的来意。 她皱眉看向李氏。 李氏脸色也不好看。 屋里突然的就安静下来,只有灵叶嚼糖果的声音,“咯吱咯吱”。 灵汐看了两个不速之客一眼,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 灵汐天真的问道:“大姐要不要帮忙?” 灵芝露出淑女的微笑:“我反正也没事,搭把手也行。” 嘁!就知道你等着我问呢! “行,姐,你给大姐说说怎么弄,大姐二姐手都巧,应该比我们弄得还好。” 这话两位不速之客都爱听。 很快,姜灵芝和灵叶,灵草三人,就头碰头在一起,说说笑笑,宛如亲姐妹似的。 灵雪气的嘟着嘴。 灵汐笑着拉起她,两人走到门口。 灵汐道:“二姐,我不知道头花生意以后好不好,但年前肯定好卖。” “不止年前,正月十六县城大庙会,卖头花生意更好的。” 灵汐点头道:“那好,二姐你去村里各家走走,看有没有其他姐妹闲在家没事的,就说咱家有一个挣小钱的门路,要是她们愿意,都叫来。有钱大家一起挣。” 灵雪不解,问:“为什么?她们都做了,咱咋挣钱呢?” 灵汐笑道:“咱村都来,才多少个女孩子?三十个足了。再说了,也不可能都来的。” 灵汐小声道:“人多了,我再弄几个复杂的式样,咱们能买个好价钱。不会比现在少挣钱的。” 灵雪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让她们都领了咱家的情,以后就不好意思说咱家的坏话了。” 她可是听到二姐和别人说自家的不是的。 灵汐也是这个意思。 姜家村同宗同族,自己父母性子软弱,哥哥又太小,这宗族的势力是不能忽略的。 听说灵草做的头花能卖钱,还愿意带着她们一起挣钱。村里的女孩子都兴奋了。 很快,灵汐家的屋里就挤满了人。 李氏和张玉秀没办法,两人只得出来给孩子们腾地方。 灵草也蒙了,看了两个妹妹一眼,用眼神询问:这是捣什么鬼? 灵雪就神叨叨的趴在她耳边说了一通。 张玉秀屋里,灵汐正跟奶奶和母亲解释这事。 李氏看了孙女一眼,点头道:“这样,你们小孩子做,我去找几个老婆子,我们没事就去帮你们卖。做得多了,光到一个地方卖不行的。” 灵汐笑道:“奶,我可不想你去刮风受冻,我都想好了怎么卖了。” 孙女的关怀,李氏很受用,笑着道:“你咋想的?” “保密,反正不让奶奶受累就是了。” 李氏笑骂道:“你这皮猴,你就闹腾吧!” 张玉秀比划着手里的稍大点的碎布条,想着做什么合适。 她听了祖孙俩的对话,笑着问:“我呢?你给安排了什么活?” 灵汐凑过去,指着一块藏青色缎子道:“这个适合给奶奶做个抹额,娘就负责这个吧。” “抹额?是啥东西?”张玉秀疑惑的问。 灵汐笑道:“奶奶不是见风老头疼吗?这冬天可以戴头巾,戴帽子,夏天再戴就太热了,就用这抹额就好。” 灵汐比划着:“看,就这样,冬天奶奶缝在帽檐上也好看的。” “咦?这个好,我以前见过一个诰命夫人戴这东西,还有绣花的。娘,我给你做一个,一定好看。” “我戴个这?能戴的出去吗?”李氏犹豫。 “能。” 灵汐笑眯眯看着这婆媳俩。想着以后有钱了,把她们也都打扮打扮。 却说农村的女孩子,针线好的不多,但却没有不会用针线的。 反正这活也不讲究,粗针麻线的,只要缝好就行,针脚大小也看不见。 所以现有的几个花样,一群女孩子很快就能上手。 灵汐揍到灵草身边,点播着她设计新花样。 花瓣有桃形的,圆形的,还有窄叶,阔叶形的。 然后从单瓣到复瓣,再到后来又加上叶子,花朵的颜色也搭配起来。 其他女孩子见了,有心灵手巧的,也自己设计花型。 当然,设计的新花样得让大家喜欢才能大量制作。 灵汐和两个姐姐商量了一下。 灵草就宣布道:“各位姐妹,咱们都是自家人,这挣了钱怎么分,咱们总得先把丑话说前头吧?” 众人一听关于分钱的事,都停下手里的活看过来。 有的两眼放光,有的还有点不好意思。但都屏住呼吸,听灵草怎么说。 一下子被众姐妹这么关注,灵草突然有点紧张。 她绷着脸道:“昨天我和妹妹卖头花挣了两百文。” “哇!这么多。” “是啊,两百文,好多钱哦。” 听着众人羡慕的议论声,灵雪有点焦急:大姐干嘛告诉别人这些? 灵汐也忍不住笑了:小丫头这是紧张的。 灵草接着道:“我觉得很开心,发现了咱们小孩也能挣钱,所以就赶紧让燕子姐,二丫姐,三月姐……玲花妹妹……” 灵草挨着叫人,屋里的人一个也没有落下。被叫到的也都笑着坐直了身子,与有荣焉的样子。 第56章 全村总动员 “叫你们也来一起挣钱。即使挣不了很多,也至少有戴不完的头花。” “我肯定戴不完,”玲花指着自己身边的五六朵头花笑道。 “我更戴不完了。”梅丫也指着身边的头花道。 “嘻嘻嘻,哈哈哈……” 灵雪忍不住道:“大姐,说咋分钱呗。” 顿时,房间里又静下来。 灵草拍拍自己的脸,笑道:“我就是想跟姐姐们商量,咱是平分?还是按大家做的头花个数算?” 众人又一阵叽叽喳喳。 来的女孩子中,年龄最大的是姜飞燕和姜灵芝。 姜飞燕觉得,大家都是姐妹,不能分得太仔细了,平分算了。 姜灵芝却认为,大家的手有快有慢,平分的话,做活快的太吃亏了。 她可是都学了两年刺绣了的。 灵草看向灵汐,希望她拿主意。 灵汐却满眼信任的看着自己的大姐,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她就是要让大姐自己做主,培养锻炼她的综合能力。 被妹妹这小眼神看着,姜灵草很窝心。立马有了做大姐的自觉。不能什么事都问小妹不是? 她想了想,说道:“咱们分两拨,几位姐姐针线好,咱们负责缝,灵雪他们小的,就只管折布条,卷绒线。给我们打下手。这样咱们就干得快。” 前天她们姐妹三个就是这么干的。 “咱们都是自家姐妹,谁干哪个活拿手,谁就干哪个活。挣了钱咱们就按燕子姐说的,平分就是。咱们也别计较太真,只当咱们是玩过家家!” 灵草说完,转头问灵芝:“你看行不?大姐?” 姜灵芝微笑道:“成。只要大家没意见,我更没意见了。” 之所以这么快改口,因为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知道了头花是这么做的,这就是一看就会的活,那干嘛还要挤在这里跟着这么多人凑热闹,再说了,自己动作麻利做得快,那就回家自己做,自己卖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道:“三妹妹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今天就是出来找你玩的,出来了这么久,我得先回去了。” 姜灵草一愣,不知道她是不是不赞同自己的说法找的借口。这个大姐向来心眼多,说话拐弯抹角的。 灵汐似乎明白了姜灵芝的小心思,于是说道:“今天我们就是教大家做头花的,谁要是学会了,想自己做自己卖了挣钱,那就回家做。反正我姐就是想让大家有钱一起赚的。” 姜灵芝不由脚步一顿。合着自己来不来,只要做了头花卖,都得蒙了你们的情呗? 有几个大点的女孩笑道:“我们可不回家,就跟着灵草一块玩,至于钱,咱们一块挣,热闹。” 年龄小点的也吵吵:“我来,我来,就是不给钱,就冲着有头花戴,我也来玩。” 众人笑闹着。 第二天,果然不出所料,灵芝灵叶都没来。 灵汐姐妹也不在意。 一二十个女孩子。热火朝天干了一天,头花竟然做了一篮子。 虽然是第一天练手,用的布料都不太好,可卖三四文钱还是值得的。 做出来就得赶快卖掉。 当灵汐领着村里的几个男孩子过来时,李氏终于明白小孙女打的什么主意了。 这孩子,这是把全村的孩子们都调动起来了? 灵雪把篮子里的头花分给男孩子们。 灵草拿出纸笔记账。上面写的是阿拉伯数字,自然都是灵汐教的。 小妹真是,非让自己记账。这蝌蚪数字自己会写,可是算账可不行的。 然而小妹就是不通融,就是灵雪说要帮忙,她也不许,说什么自己是老大,以后自己就是当家人了。就得会记账。 “黑牛哥,这头花给你们的是四文一个,你们可以卖五文的,这个给你五文,你最少卖六文,七文也行,你们看着办。只要能卖出去,赚多少就随你们了!” 灵草交代着。 灵汐补充道:“今天是第一天,不知道销量咋样,第一天佘给你们,卖完了回来算账。以后可就不佘账了。” 黑牛笑道:“我都听说了,你们那天一会就买完了,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你们小丫头?” 灵雪哈哈笑道:“黑牛哥哥都大男人了,该娶媳妇喽!” “哈哈,黑牛,快走了,赚钱娶媳妇去。”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就连站在街上说话的青水和姜有田都忍不住乐了。 “这群孩子一热闹,估计我那臭小子又没心思念书了。” 姜青水苦笑着又道:“有田,你问问婶子,她还要孙子不?我把东子扔你家让她管教管教。” 有田笑道:“你还别说,你这话要是让我娘听到了,她可真敢把东子要过来的。我娘就待见东子虎头虎脑的样子。” “好,说定了啊?等这孩子回来,我真送去了。我是管不了了,让婶子看看,这小树苗咋拾掇。” 本来是说笑的,可是没两天,东子还真得上了灵汐家的家门。 这两天,女孩子们忙忙活活做头花。男孩子们也争先恐后的来批发。 因为灵汐她们做的头花一次比一次漂亮,花样也越来越多。拿出去根本就不愁卖。 卖一朵头花能挣一文钱,东子和黑牛合伙,在冬学门口一天就卖了一百朵。 还大都是男孩子买的。 这下两个人动了心思了。这头花不但可以卖给女孩子,也可以卖给男孩和大人。 特别是大男孩,卖头花要最好的,最贵的,还不还价。 所以这俩人专门批发花型复杂,布料好的。贵是贵点,可是一朵上加价就不止一文了。 “咦?东子哥,你今天不上课了?” 东子跟灵雪同岁的,只不过比灵雪大几个月。 不过这家伙长得比灵雪高半头,又黑又壮。 因为两家的大人交好,所以他们也比别人亲近,平时只要看到灵雪灵汐受欺负,他铁定是要帮忙的。 “我当然得上学去,我来就是跟你打个招呼,你们弄几朵更好看的,有几个公子爷想出高价买的。” 灵汐听了过来问:“能出多少钱?” 东子挠挠头,道:“上次他买了一个,我们本来卖八文钱的,他上来就扔了半钱银子。” “哇,这么多?”灵雪惊喜的道:“小妹,咱俩也去卖头花吧。” 第57章 仁者见仁 灵汐看了眼财迷二姐,劝道:“二姐可不能出来了,看你的脸都冻伤了,这些天都必须待在家里。” 东子也连忙附和:“就是,灵雪还是在家吧,那些公子爷也不是天天都能遇上的。而且都流里流气的,不好。” 有了东子的交代,灵汐就和几个姐姐们一起研制新花样。 灵汐还指使姜有田,给她们找来又细又韧的竹丝。 把缎子布料紧紧的粘在竹丝上,适当的磨毛。 要说女孩子的手就是巧,灵汐少做指导,她们就能融会贯通,半天过去,一朵富贵牡丹就出现在人前。 让人欢喜的不是牡丹花的逼真,而是花朵两边延伸出来的带着绒绒绿叶的枝枝叉叉。 两边的花枝颤颤悠悠,稍稍一动就来回摆动。几个女孩子都爱不释手。 “真舍不得卖。”春燕嘟着嘴。 灵汐笑道:“要是能卖一两银子呢?” “啊?真能卖这么贵?” 灵雪笃定的道:“能,要是我,二两银子,也,也……” 她想说也舍得买的,可是想想,要是二两银子买这头花,她还真不舍得。 灵汐笑道:“这头花不管能卖多少钱,首先一点就是,咱们做这个头花的方法可不能传出去,说不定这头花咱们能一直卖下去呢?” 姜飞燕今年都十二了,懂事得多,想的也周全。 她听了灵汐的话,正色道:“对,大家都发誓,不能让外村的人知道。否则这钱就让别人挣走了。” 众人都连连点头,连忙发誓说不会说出去的。 有了第一朵,再做就容易得多了。 花朵颜色可以变化,样式也可以变化,就是那些叶子枝枝叉叉也可以变化。 所以当东子拿走三朵头花,给了三两银子时,大家几乎沸腾了。 灵汐看着东子走路都发飘的样子,偷偷试探地问:“东子哥,你不会一朵就买了五两吧?” “哪有,”东子连忙否认。 灵汐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 “好妹妹,给你糖吃,可别乱说啊?” 东子掏出一把饴糖往灵汐口袋里塞,要贿赂她。 灵汐装满一个口袋,转过身,示意他另一个口袋还空着。 东子笑嘻嘻的又给她塞了一口袋。 那毫不在意的样子,让灵汐觉得自己说五两是说少了。 东子走了两步,回头道:“我看见灵泰哥了,他也在卖头花。不过没有我们卖得快。” 这个灵汐早就知道了。 不就是姜灵芝和姜灵叶在家做好的,灵泰去卖也正常。 头花这东西,只要用心学,迟早都能做出来的。只不过一开始没人领头,大家都想不起来了罢了。 甚至她还发现,自己这边出了新样子,没两天,她们就能跟着做出来的。 不过这两天自己这边出来的新花样就复杂多了,她们要想模仿,就要费些时候了。 灵汐对此毫不在意,她一点也不反对老宅人挣钱。相反,她还希望他们家有余钱的。这样就不会总是打自己家的主意了。 虽然灵汐是这么想的,但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比如陈氏。 比如姜灵芝。 陈氏看着小孙子每天都兜着一袋子钱进家。心里不舒服了。 她不是不舒服孙子能卖这么多钱,她是不舒服孙子卖的钱都不给她。 姜家的老规矩,从祖上传下来的。 就是儿子挣钱归公,儿媳妇挣的私房银子不用上交,但农忙必须干公活,不能干私活。 孙子挣得银子上交,孙女的也可以算作私房钱。自己留着。 据说灵泰是免费帮两个姐姐卖头花的,至于私下三个孩子怎么分,谁知道? 于是陈氏也起了小心思,就跟姜老汉商量,趁着年前头花生意好,全家齐上阵,都能分一杯羹。 于是,姜家老宅做头花的人又多了陈氏,柳大花,李翠娥。 做得多了,除了灵泰一个人卖,姜有利的炒货摊子上也摆了不少。 姜灵盛不善言辞,被他们指使着在家做饭打杂,成了帮工。 姜灵芝也是个聪明的,李翠娥也能缝能绣,所以也想着翻新新花样。 只不过她们翻过来调过去,也就是多磊几层花瓣,变换一下颜色布料而已。 所以每当灵汐她们出了新花样,她们的头花就会滞销。 这也难不倒她们,暗地里派人买一朵,回家拆开一看,就能明白怎么做了。 所以他们一直是跟在灵汐她们后头忙活。 姜灵芝郁闷的是,自己本来是姜家村公认的知书达理,心灵手巧的第一人。却次次赶不上东边那房人。 她可是听说了,都说这些新花样是姜灵草设计出来的。虽然有飞燕和春燕他们帮忙,可每次都是灵草有了新想法,大家再一起帮着实现的。 现在都传姜灵草是姜家村最心灵手巧的姑娘,不但手巧,还合群。一道街的人都乐意和她玩。 我呸,要不是为了挣钱,谁爱搭理她? 当姜灵泰回家说灵汐她们又出新品种了的时候,已经过了祭灶腊月二十三了。 “你咋不买一个回来?去,找人买一个去。”灵芝看着弟弟不满的道。 这孩子干点啥活都得一遍遍交代,都说了多少遍了?看到新花样就买一个回来的。 姜灵泰这一天二十里路跑的,又累又渴。回到家屁股还没挨着板凳,大姐就开始指使人了。 “大姐,那头花一个卖二两,这还是我和虎子好,他给我的批发价。我这一天才卖多少钱?拿什么卖?” 陈氏瞪着眼睛,大声道:“啥?二两?他讹人呢?” “丝!奶?你干嘛呢?”姜灵叶被陈氏吓了一跳,手下一颤,扎到了手。 姜灵泰被人质疑,不满的道:“我没说谎,我亲眼看见一位少爷买了两朵,给了他五两银子。” “五两?” 一向淡定的柳大花也不淡定了。 “娘,要不要买一朵回来?”李翠娥问。 “明天我去看看再说,说不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出手大方赏的。” 二两银子,她可舍不得,干了这么多天,每人也分不到二两的。 另外她心思多,立即想到了阴谋论。于是说道:“我们还是看看再说吧,别是东边看见我们挣钱,心里鳖歪,所以故意说出高价,套我们的钱呢!” 这话要是灵汐听到了,一定会仰着小脸,天真无邪的来一句: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或者再来一段君子小人论。 第58章 孺子可教 姜老汉皱了眉,东边能做出这种事? 自己的孙女们当然不会,就怕是别人使坏,故意离间两家的感情的。所以他决定,明天也去看个究竟。 却说这天夜里,灵汐和两个姐姐也在商议。 三个人躺在一个炕上,头挨着头。 灵汐“大姐,如今账上有多少银子了?” 灵雪听了,连忙翻过身,满眼期盼的望着大姐。 “有六十多两了。”灵草说完,补充道:“今天一天,就有十三两。” “啊!”灵雪惊喜的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再发出声音,可别把银子吓跑喽! 灵汐又微笑问:“咱们头几天挣多少?” 灵草想了想道:“第一天,卖了六百文,第二天,有一千文多点,从第三天开始,大概也就是两千文的样子。后来……” 灵汐等她说完,又问道:“大姐,为什么现在咱们一天挣的钱,比过去十天挣的都多?” 灵雪抢着道:“当然是我们做的头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了呗。” 灵汐笑道:“是啊,我们熟能生巧,做得多了能多卖些,自然就能多挣钱。可我们做的再快,能快到哪去?咋着也不能成倍翻吧?” 灵草柔声道:“这是因为我们现在做得头花好了,卖得更贵了。有钱人家也喜欢卖我们的了。” 灵汐点点头,提点道:“所以要想挣大钱,不止是挣普通人的钱,更应该抓住有钱人的钱。是吧大姐?” 灵草眼睛黑亮亮的笑道:“嗯,有钱人的钱好挣。” 灵汐笑了。 孺子可教也! 腊月二十五,县城的大街上更加热闹。 办完年货的,大都是出来闲逛的,没有来得及办年货的,忙着大兜小兜的买东西。 今天灵汐也来县里了。因为碎布条快用完了。她是来补货的。 熟门熟路的到了锦衣坊。那个眉间有一颗痣的女掌柜老远就乐呵呵的打招呼。 上次灵汐设计的衣服,几位贵小姐为了不让她再仿制,每件衣服多给了十两银子。 因为这是她们要在新年的联谊大会上穿的衣服。怎么能够允许别人先一步穿出来? “哟,我的姑娘哟,你可来了,我这里的布头可是都给你留着呢!” 灵汐笑道:“多谢了,有多少我们要多少,老板娘开个价吧?” “哎哟,不要钱,不要钱。咱们自家姑娘要的,怎么能要钱呢?” 掌柜的极度热情。灵汐不由笑了。 “老板娘人好,盛情难却,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这样吧,我再给你设计一款春装,设计费……” “二两,一套二两银子好不好?”掌柜的伸出兰花指一翘一翘的。露出她紧张的情绪。 灵汐笑得更甜了。 是忽悠自己小,没见识呢! 不过她也没说破,毕竟以她这年纪,要是设计出了衣服,还能聪慧的和人谈判价钱,就有点太打眼了。 灵汐仿佛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笑嘻嘻的点头道:“我给你配个我看着顺眼的颜色。” “好好好。” 掌柜的连忙笔墨伺候着。 虽然没有炭笔用的顺手,但灵汐认真画着,画出来的图纸也让人一目了然。 灵汐为了更形象,找来几块碎布,配了颜色,又让掌柜的自己裁下大致图案,然后用几根针别起来。一个小小的服装模型就做好了。 粉红上衫,衫摆处是一圈零零散散的天蓝色花瓣。配着深蓝色下裙。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女掌柜兰花指翘呀翘,笑眯了眼。 她也说不清那里好,就是觉得这样肯定有人喜欢。 “姑娘,不知怎么称呼你呢?” 高兴过后,掌柜的这才想起来问这孩子的来历。 灵汐眨眨眼道:“我叫灵汐。跟着我娘来的,我娘可会做衣服了。” 掌柜的恍然大悟,原来是门里出身呢!怪不得这孩子会画衣服样子。估计是跟她娘学的。 “你别告诉我娘我给你画她做的衣服样子哦?我娘可是要卖钱的。” “啊?那你娘卖多少钱?”掌柜的心中忐忑。 灵汐伸出两个指头。“我娘说就这么多。她一年也就做几套,可难弄了。” 掌柜的一愣,有点心虚。 她可不认为灵汐的两根手指是二两,也可能是二十两。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定得二百两! 京城靓衣居就有专门的设计人员,听说每出一件成品,只要大卖,设计人员都会跟着分红的。 想到这里,她连忙道:“我不会说这是你给我的,你放心,下次来你要是有样子,我给你十两银子。” 灵汐捂着嘴,一副故作聪明的样子,惊喜的道:“好!” 忽悠了锦衣坊女掌柜,灵汐乐滋滋让活计把包好的碎布条送到停在锦衣坊门口的徐良的牛车上。 来的时候,就是趁他的车来的。 “徐爷爷,黑牛小叔呢?” “他到东头茶楼卖头花去了。你可别乱跑,就坐在车上等啊?一会你爹就回来了。” “好。”灵汐很乖巧。 不乖巧不行啊!来的时候跟奶奶保证过的,绝对不乱跑的。 徐良牵着牛车。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慢慢走,要不是为了给灵汐拉碎布条,他是不会进这闹市的。 “让让,借过,让让,借过了。” 徐良一边牵着牛车,一边不停的跟前面挡道的行人打招呼。 “哟,良子,你咋进这里来了?” 听到声音,灵汐连忙转头打招呼:“爷爷,你也来了?” 姜老汉看到从一堆包袱里冒出来的小孙女,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吓我一跳。” “哟,灵汐,你这是买碎布条来了?” 陈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从包袱里露出来的五颜六色的碎布条。 见到陈氏,灵汐就没了热情,只是点了点头。这才又对姜老汉道:“爷爷,你买了好吃的没有?” 姜老汉无奈道:“我刚来,你想吃啥?” 灵汐笑嘻嘻道:“我啥也不想吃。我带了银子了,爷爷想吃啥,孙女给你买。” “哈哈哈……,”姜老汉被小孙女哄得开怀大笑。 徐良就道:“百顺大哥好福气哟,灵汐都知道给你买东西吃了,我家黑牛昨天还跟我换银子,老哥可知道这孩子咋个换法?” 姜老汉戏谑的道:“莫不是九百钱换一两银?” “哈哈哈……”徐良大笑道:“看来老哥经历过哦,你说现在的孩子得多皮,扣摸银子都扣摸到老子这里来了。” 第59章 做精 灵汐连忙叫道:“啊!还可以这样?爷爷,咱俩也换换呗。” 姜老汉乐道:“你这个皮猴,咋就不学好呢?” 灵汐噘嘴:“爷,人家是女孩子哦!” 姜老汉笑得更开心了。 灵汐跳下车,牵着爷爷的手,对徐良道:“徐爷爷,我跟爷爷一起逛街了。” “成,就知道你待不住。跟紧你爷爷,别乱跑。” 徐良又对姜老汉道:“百顺大哥,小嫂子,你们咋来的?要是趁车的话,还去老地方找我。” “中,我们也就转转,一会儿就回。” 告别徐良,灵汐叽叽喳喳的说着这几天小姐妹的小笑话,一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样子。 陈氏阴沉着脸。自从灵汐说要跟着,她就很不高兴了。可是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一个孩子,跟着亲爷爷逛街,还能不让? 还有徐良那个倒插门,还叫什么小嫂子。咋就不知道改口呢? 陈氏的样子灵汐看在眼里,不过她也懒得理会。一个插足的第三者而已,没什么可在意的。 她的目的,就是不想待在车上傻坐着,既然小孩子必须跟着大人才让人放心,那就跟个大人好了。 至于姜老汉,灵汐也大致理解了他的心理,自私,偏心也没啥,又不是十恶不赦。 总体来说比前世的渣爹还强点。所以她很快就适应并接受了。 对付姜老汉她也渐渐的摸索出了办法。 能哄着就哄着,只要不是贪得无厌。能相安无事最好。要是实在不着调,她也敢跟他扯开了闹。 反正奶奶和离了,父亲又是净身出户。不论讲理还是不讲理,她都不怕的。 “爷爷,你等等,我给你买枣糕吃。” 灵汐指着卖炸枣糕的。 黄盈盈的黏小米面,包着一把煮熟的红枣,用手压成饼状,放油锅里炸至金黄。 因为压的薄,就显得枣糕饼大。所以里面的红枣也都露出来了。远远的就能闻到枣香。 姜老汉开始掏口袋,总不能真的让小孙女买。 灵汐让人包了十个,五个一包。 见爷爷要付钱,她连忙夺过来,然后自己掏钱付了,又把爷爷的钱塞他口袋里。 脆声声地道:“爷爷,这是我要孝敬你的,不能花你的钱。” 她又靠近姜老汉小声道:“爷爷,我有钱,自己挣的,以后都孝敬你。” 姜老汉笑得眉眼弯弯。 又听卖炸枣糕的夸道:“老哥真是个有福的,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孝顺了。好家教哦!” 姜老汉哈哈笑道:“哈哈……小孩子皮得很。有俩压岁钱就放不住。”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脸上表现的却满是自豪。 爷俩大手牵小手,一路有说有笑。 陈氏跟在后面,气得肺都炸了。 这死丫头,有俩钱就作精。 这死老头子,俩枣糕就哄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了?知道今天是干啥来的不?带着这么个拖油瓶,还能去问头花的价钱不能了? 直到走到姜有利的摊子前,看到摊子上的头花,姜老汉也终于想起自己来县里赶集的目的了。 不过看到身边的孙女,他心中有了主意。 “灵汐呀,我听说你们的头花都卖二两银子一个?可是真的?” 灵汐一愣,最近是推出一款头花,最贵的一两半钱。因为做得少。被东子和黑牛包圆了。 难道只买二两?那俩贪得无厌的家伙,怎么可能只买二两? 灵汐看了一眼身后支着耳朵听的陈氏,心中多少明白了些。 “爷爷,那个头花比较复杂,所以卖得就贵了点。” “那也不能值二两银子吧?再怎么说也是碎布做的,又不是真花?” 陈氏忍不住惊呼。 二两,你们可真敢要,一本万利的生意,这得赚多少钱呢? 灵汐不悦道:“现在不是没有真花吗?那我做的布花就是最好的,贵点就贵点呗,又不是没人买?” 陈氏不知道又说了啥,灵汐都没心听了。她现在耳朵里听到的却是另一个声音。 “哼!谁说现在没有真花了?小姐您要是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巴结着给你送鲜花呢。嘁!这里的人真是土包子,啥都不懂。” 灵汐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个戴着幂篱的小姐,带着两个丫鬟从身边走过去。 说话的应该是丫鬟。 灵汐听了她的第一句,就惊喜万分了,原来这里冬天是有花的。说明京城里有暖房。 在这小县城,灵汐第一次见到戴幂篱出行的女子。她还以为这里的女孩子不需要讲究遮面呢? 嗯,看来这位小姐是京城来的,要么身份真的尊贵,要么装的身份尊贵。 陈氏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姜老汉似乎还呵斥了她。所以这会两人都不说话了。 姜老汉蹲在摊位后面吃枣糕,姜有利和陈氏也一人一个。 灵汐见他们都忙着吃,于是对姜老汉道:“爷爷,我看见三哥了,我过去陪他一起卖头花。” “嗯,别乱跑。”姜老汉嘱咐。 灵汐答应着,追着那一主二仆而去。 看着三个人进了一家铺子。灵汐眨了眨眼,看清那牌匾上写的是:凤阳刘家茶肆 原来是家茶楼,灵汐晃着小短腿,也跟了进去。 进入才明白,这家茶楼,看着外面平淡无奇,里面却别有洞天。 中间一个大天井,天井正对大门有一个舞台。上面正有一个山羊胡子老头在拉弦说唱。 天井里坐了好多人。二楼一圈包房隔间也人影晃动。 吃点心,喝茶,嗑瓜子,听曲儿。 灵汐乐了,没想到县城里还有这么惬意的地方。 她一愣神间,那主仆三人已经上了二楼,待她跟上去,早不见了人影。 灵汐咂咂嘴,转头就往外走。 一会爷爷看不到自己,该满大街找了。 当她出门时,正好有两个人迎着她进来。 因为她从里往外走,迎着光,所以没看见进来人的模样。 而进来的人,却一眼就看到了她。 “小五,这咋在这?” 听到声音,灵汐这才看清来人。顺口道:“茶子哥?” 姜子茶轻轻弹了下她的头:“重叫。” 灵汐笑嘻嘻揉揉头,问:“嘿嘿,子茶哥哥,你来听小曲儿?” “我哪有这闲工夫。”姜子茶看看灵汐身后,发现就她一人,于是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我爷爷在二伯摊位那呢。我……” 第60章 炸毛护短 姜子茶一把拉住她,道:“得了,我知道了,你别乱跑了,跟着我,我把东西送过去后,亲自送你见大爷爷。” 姜子茶认定,这丫头是偷溜玩的。既然让他碰到了,不亲自把她交到大人手上,他不放心。 灵汐被姜子茶拉着,又上了二楼。 遇到一个侍者,姜子茶问:“哪个是曹大公子的包间。” 侍者领着他们,走到一个包间门口。 姜子茶交代灵汐:“你老实站着别动,我马上就出来。” 灵汐乖巧点头,这就是作为小孩子的无奈,无论做什么,无论走到哪,都有大人看着!管着! 姜子茶敲门后大声道:“公子,点心来了。” 很快,包间里传出一个男声:“送进来。” 姜子茶看了灵汐一眼,用眼神警告她,老实呆着,这才推门进去。 灵汐这时候才发现他手里还提了一个食盒。 “嘁!什么金尊贵体?还得县衙的厨子亲自送吃的?” 灵汐有点嫉妒心里,自家人吃口肉都得算计着,这贵公子吃口零食,竟然有专人做? “哐当,”突然一声响。 然后就听到有人呵斥:“你们想干什么?” 包间里一阵霹雳吧啦响,夹杂着惊呼声。 灵汐连忙探头往里看。包间不大,她一眼就看到姜子茶倒在墙角,捂着胳臂,灵汐震惊的发现,子茶哥哥的胳臂在流血。 天呢! 灵汐连忙冲进去。焦急的问:“子茶哥哥。伤哪里了?” 姜子茶脸色苍白,头冒冷汗,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 他看到灵汐进来,连忙一把把她拉到身后。 “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 姜子茶准备护着灵汐出去。 当姜子茶抬手拉住灵汐的时候,灵汐也看清楚了姜子茶胳臂上的伤口。 竟然是刀伤! 姜灵汐猛的抬头,这才发现屋里的几个人正分成两拨在对峙,其中一个少年,手里正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姜灵汐顿时像只炸了毛的公鸡,恶狠狠道:“敢伤我哥,你给我等着?” “哼!” 那少年不屑的冷哼一声。 姜子茶胳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大血管。 灵汐怒气冲冲的发了句狠话,就急急忙忙给他包扎伤口。 好在空间里有伤药,止血药。一大包呢。这是她制蛇药时顺手做的。 不止这些,还有常用的板蓝根,感冒药都有的。 这里医疗条件不好,所以她进山发现的草药,都要在空间种一些。 空间里不分春夏秋冬,里面的植物生长很快,收获的多了,她就按照记忆里的方子配了很多。 毕竟配置一些常用药,是玄云宗弟子最基本的技能。 她不要钱似的往伤口上撒止血药。直到血止住了。这才准备包扎。 因为这里没有纸巾,所以她空间里放着一打手绢。 手绢虽小,胜在干净。 用一条干净手绢敷在伤口上,然后用脖子里的围巾给姜子茶的胳膊包成了一个大粽子。 这还没完,她手心里又多出一点药末。 “子茶哥哥,张嘴。” 姜子茶被灵汐愤怒的气势,麻利的动作弄得有点蒙。 他抓着灵汐的一只手一直没有松开。同时双眼紧张的盯着屋里的两拨人,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动手波及到她。 所以当灵汐让他张嘴时,想也没想,条件反射性的张开嘴。 直到粉末进嘴里,又被灵汐喂了水咽进肚子里。这才后知后觉的问:“啥东西?” “药,是蝉衣蜈蚣散,预防破伤风的。” “哦,”姜子茶没在意是什么药,反正也吃到肚子里了。管它是啥,小五又不会害自己。 他拉着灵汐,想护着她从墙边一点点挪出去。 然而没想到灵汐竟然猛地转过身,瞪着两拨人。 既然子茶哥哥的伤包扎好了,那么就该为他讨回公道了。 此时,一拨人是一个公子带着一个小厮,那位公子脸色阴沉,敢怒不敢言似的,狠狠地瞪着拿匕首的少年。 而另一拨就是这华服少年为首了,他手里把玩着滴血的匕首,痞里痞气的冷笑着,一副你奈我何的纨绔样子。 “是你伤的我哥?”灵汐冷声问。 少年斜她一眼,一挑眉:“是我,咋滴了?” 姜子茶焦急的道:“灵汐,别说了,快出去。” “你为什么无辜伤人?”灵汐固执的大声质问。 “无辜?”少年讥笑:“他碍了我的事,伤他一条胳臂是看得起他!” “哈!”灵汐几乎气笑了。 她猛地抽出被姜子茶紧紧握着的手。 “灵汐”,姜子茶一声惊呼。 在姜子茶的惊呼声中,姜灵汐犹如毒蛇吐芯似的。猛地蹿了出去。 “扑通。” 华服少年被灵汐一头顶在肚皮上,跌坐在地。 灵汐紧接着一个横摔,又砸在他肚皮上。手一翻,就去了少年手中的匕首。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对少年完成了一顿拳打脚踢。 灵汐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冷冷道:“说吧,你伤了我子茶哥哥,怎么赔?” 好半天,众人才反应过来。 另一个公子目瞪口呆的看看灵汐,再看看姜子茶。眉头越皱越紧。 而华服少年的两个随从,一个慌忙的来搀他的主子,一个则做出反击的架势对着灵汐。 华服少年被随从扶着做起来。吐了口嘴里的血水,吃惊的问:“你怎么做到的?” 随从一看小主子都吐血了,顿时也炸毛了。 “丁二,你抓住这丫头,我送少爷去医馆。” “好啊,去医馆好啊,正好给我哥抓几服消炎退烧药。”灵汐寸步不让。 可不能让这厮跑了,伤了人还想跑?没门。 灵汐顿时做出攻击架势。要是他们敢走,她就敢追。 少年却推开随从,又吐了口血水,不耐烦的对随从道:“上什么医馆,我只是舌头破了。” 刚才这丫头一头撞过来,自己被她击中肚子,一惊之下,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你会武功?”少年锲而不舍的问:“你这是啥功夫?” 这丫头的动作太快了,自己可是从小就开始练武了,在京城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人称京城三霸中的玉面小霸王。 没想到在这一个小县城栽了跟头。太他妈的丢脸了。 不过,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想想刚才的情景,再看看自己的手,他到现在都有点蒙,这匕首怎么就没拿稳呢? 莫非这小丫头是个高手? 第61章 工伤 灵汐皱眉,这孩子莫不是个傻的?我怎么做到的,不就是打架吗?农村孩子天天打架,有何难的? “喂!傻小子,你伤了我哥,而且是故意伤人,你最起码得先做出赔偿。” 灵汐说完,又看了眼傻呆呆坐着的姜子茶。继续道:“你看,我哥还受到了惊吓,你先拿一千两给我哥哥治伤,压惊。人先看好了再说。” 说着她又狠狠咬牙道:“但是,要是我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跟你没完!” “一千两?你可真敢开口,也不看看他的命值不值一千两。”一个随从大叫道。 灵汐猛地瞪过去:“我哥的命金贵着呢,一千两是给我哥治伤压惊的。真要是我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得让他拿命来赔。” “你大胆,你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你,你狂妄无知,你,你……” “谁呀?”灵汐斜眼看过去,问少年道:“你爸是李刚?” 不等他反应过来,灵汐就又冷笑着,正义凛然的道:“哼!自古法不阿(ē)贵,就是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咋滴,你比王子还金贵啊?” “你,你大胆……”随从气的直哆嗦。 “对,对,苏公子地位高,我们惹不起,可你欺负一个无辜百姓,简直就是恶霸行为,原来玉面小霸王的名声是这么来的。曹某真是领教了。” 另一拨的公子明里暗里暗示的一番话,也让灵汐知道了他的身份,县令家的曹大公子曹孝坤是也。 他这是告诉灵汐,这小公子地位的确不简单,同时又警告对方,你地位再高,欺压良民就是不对。 “丁二,给她。”华服少年冷冷道。 哼,曹孝坤呢曹孝坤,你想抹黑小爷,门都没有。 “少爷,我没拿那么多钱。”叫丁二的随从闷声道。 “凑凑。”华服少年不耐烦的道。 于是两个随从从身上这掏出来点,那掏出来点。然后把银票凑到一块数了数,一共是一千一百两。 丁二从中抽出一百两,准备收起来,被华服少年一把夺过来,对灵汐扬扬手道:“这些都给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师傅是谁?” 灵汐明白他问什么,她也不怕他问,自己刚才根本就没有用什么武功,更没有用玄云宗的功法。 她就是跟村里人打架一样,一副不要命似的冲上去抓挠就是了。 至于卸了对方手中的武器,很简单的用了点太祖拳的巧劲而已。凉这小子也看不出来。 于是她冷冷道:“就不告诉你,咋滴?你还真要仗势欺人不成?” 说完,她一把夺过银票。回到姜子茶身边,把手中的银票塞进他的怀里。然后拉着他就走。 这伤口回去还得上药,不但上药,还得喝药,不能让它感染了。 这里医疗条件太差,小小感染就能要了命的,真有点啥意外,这钱再多又有啥用? 姜子茶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个小堂妹让他震惊的犹如做梦一般。 怀里的一千两银票,他也觉得烧的慌。这孩子可真敢要。 偏偏那人也给了。 他狐疑的看着那主仆三人,他们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就刚才那小少爷眼都不眨一下就挥过来的那一刀,他能感觉得到,这人不是善茬。 于是他不确定的看向曹孝坤,看到曹孝坤向他点头,这才稍稍放心。 他反拉着灵汐的手,把她护在怀里,弯腰准备退下。 走到门口,灵汐突然从他腋下露出脑袋,对曹孝坤道:“曹公子,我哥这应该算是工伤吧?” 曹孝坤一愣,不明白她啥意思。 灵汐解释道:“我哥可是在上班时间受的伤,你们县衙是不是应该有补贴?还有这医疗费,营养费,你们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 “小五,说什么呢?” 姜子茶连忙拉着灵汐出去了。不让她再说下去。 小孩子小,受不得一点委屈,可里面的都是什么人,他们平头老百姓哪个也得罪不起呀。 要不是刚才没反应过来,这银子他说什么也不敢要的。 只不过已经如此了,他也没办法,得罪也得罪过了,总不能再还回去? 那样即于事无补,又伤了小堂妹护兄的好心。 姜子茶拉着灵汐赶紧走,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回去得教教她,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灵汐还不服气问:“这是工伤啊?咋着也得……” 听着灵汐的声音远去,曹孝坤不由愣愣的问小厮道:“工伤?她啥意思?” 华服少年不屑道:“嘁!这都听不懂?就你这智商,还敢跟小爷抢人?” 曹孝坤沉声道:“苏公子,我没有跟你抢人,只不过慕容小姐是跟着在下来的,是曹某的客人,我不能让她在凤阳县出事。” “你啥意思啊?小爷就是慕名而来,请慕容小姐喝杯茶而已,能出什么事?你把本少爷看成什么人了?” 曹孝坤:“苏公子,你……” “得了,得了,本少爷不稀罕了。不就是个女人吗?” 华服少年突然失了兴致似的,一摆手,道:“我们走。” 走到门口,他又站住,皮笑肉不笑的道:“刚才那小妞可说了,她哥哥是工伤,我这都出了一千两了,你那里可不能比这个少哦?否则我鄙视你,曹大才子。” 说完,三个人扬长而去! 却说灵汐和姜子茶,两人出来就先去了杏林药铺。 让宋大夫从新包扎了伤口,抓了药,灵汐又把自己空间里的消炎药粉弄了一包让他先喝了。这才去找姜老汉。 果然,姜老汉正在着急上火的找她。 见到姜子茶的样子,自然吓了一跳。 姜子茶只说是不小心受伤了,不敢告诉他们灵汐为了自己和人打架的事。 他怀里揣着巨资,又受了伤受了惊,于是没敢停留,几个人一道去找徐良,让徐良早点送他们回家了。 姜子茶回家养伤,也许是他身子底子好,也许是灵汐上药及时,又给他喝了破伤风和消炎的药。还可能是宋大夫医术高超。 反正姜子茶回家后,并没有发烧发炎,总体来说伤口恢复良好。 腊月二十八。灵草领导的做头花大军放假了。并且说好了初六开工。 孩子们一共做了二十四天工,平均分配,每人得了四两八钱银子。 当她们捧着银子兴奋地回到家,整个姜家村都沸腾了。 第62章 除夕 一个成年男子出去打工,正常工资是一个月三五百文。就是做最苦最累的拉大锯,一个月顶天也才二两银子。 可他们为了这二两银子,一个个都累得精瘦精瘦的脱了形,有的干不到一年,就能累倒吐血。 如今一个个没有腰高的女娃子,一个月能挣四五两,这上哪说理去? 这两天灵汐家门槛都快让人踢烂了。 这个送俩鸡蛋,那个送块豆腐,还有人送灵汐三姐妹手帕,袜子的。那叫一个热闹。 她们都是心里高兴又过意不去,过来感谢灵草姐妹的。 就连村长都拉着姜有田,非要让他去家里喝酒不成,姜有田受宠若惊的回到家,走路都带飘的。 除夕这一天,姜家村很热闹,男孩子都跑去宗庙祠堂请祖宗去了。女孩子则在家陪着娘亲包饺子。 晚上,一家人坐在堂屋东间的大炕上守岁。 大家都穿着崭新的衣服,围坐在一起嗑瓜子讲笑话。 李氏每人发了一个红包,红包里包着十个铜板。 接到红包,大家都挤在一起给李氏磕头。 李桐眼中含泪,恭恭敬敬的给李氏磕了三个头。 李氏拍拍他的手,多给了一个红包。 灵雪起哄,也要双份的。 就在这时,当院突然传来说话声。 姜有田连忙迎出去,却原来是姜子茶和他父亲姜有汤,还有他大哥姜子铭。 姜子茶父子三人看见灵汐,眼里都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喜悦。 特别是姜子茶,他对灵汐招手,声音空前的温柔,道:“小五,过来。” 灵汐忍不住一阵恶寒,这阵仗,咋感觉心里毛毛的? 看见姜子茶吊着的一只胳膊,姜灵瑞连忙问候:“子茶哥哥,你胳臂疼不?” “嗯,已经不怎么疼了。”姜子茶用另一手揉揉他的脑袋。那动作比以前亲近不少。 一阵寒暄问候,关怀了姜子茶的伤势后。见大人们说话,几个孩子便有礼貌的躲到外面放炮玩。 姜子茶这才道:“大奶奶,三叔,三婶,不知道灵汐给你们说了那天的事没?” 姜有田连忙道:“说了,说了,我说子茶呀,三叔得嘱咐你几句话,以后在外面做事可得小心点。这磕着碰着了,人得多受罪呀!” “就是,子茶呀,这天这么冷,你这胳膊可得护好了,就是过年过节的,也得在家待着养。可别小看了这伤。” “嗯,茶哥儿养好伤最重要,这不出门拜年,也没人挑理的。”李氏也道。 听了三叔三婶大奶奶关怀说教的话,姜子茶就知道,小灵汐绝对没有说清楚那天的事。 于是,他只得自己三言两语的说了。 李氏一听就急了,她着急的道:“咋了?那人是不是又来找你麻烦了?茶哥别怕,他要是敢来,咱们老姜家也不是吃素的。” 看到李氏的样子,姜子茶心中暖暖的,大奶奶护犊子的模样,让他感动。 “就是,子茶别担心,我这就去找二叔,他是村长,让他招呼咱村的男人。要是有人找茬,你三叔也不是孬种。” 姜有田站起来就要出门,他以为这仨人是来说服他帮忙的。 姜有田性子安静软棉,可遇上族中子弟被人欺负了,也是会不顾一切往上冲的。 这就是宗族的力量。 不到这个时代是无法理解宗族力量的强大的。 姜家村整个村子都是同宗同族的姜家族人,村里人有事,也都是在自己村子里解决。 比如李氏和姜老汉和离,族老和村长同意见证了就行的,根本就不需要去官府报备。 而如果族里的子孙被人欺负了,那么整个姜家村都是他的后盾。 没有人会退缩,因为那样会被人看不起,不维护宗族的人,是没有办法在村里立足的。 像老虎岭北边的田,路两族,就是因为几个孩子闹矛盾,结果越闹越大,最后竟然发生了两族之间的械斗。听说还打死了人。 即使出了人命,也没人说他们无知冲动,反而还被传颂这两族人都是血性汉子。 如今,只要听说是田,路两族的人,都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血性成了他们的保护伞了。 姜有汤连忙拉住姜有田道:“有田,你先别慌,我们今天来,就是因为事情解决了,这才过来的。” 姜子铭也连忙解释:“三叔,你们听我说。” 原来,今天下午之前,姜子茶也没说那么多的。所以就算是他的父母兄长也都以为他是自己不小心伤到的。 因为他也在忐忑不安,生怕那华服小公子来头太大,小堂妹讹了人家那么多银子,不知道人家还会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虽说有宗族做后盾,可那也要看他们抗衡的对手是谁? 他也不想连累族人的,更不想连累小灵汐。 这孩子当时可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他真心的被她感动了。 只不过小孩子不知道轻重,不明白老百姓的命真的不值钱的。 特别是这孩子当时信誓旦旦,坚定的说“我哥的命金贵着呢”,他听到这话的时候,差点流下泪来。 所以他不想连累她,更不愿责备她。 那银子他也没对任何人讲,就想着以后找机会托曹孝坤还回去,自己受伤就受伤了,不能让那赖皮少爷再迁怒小灵汐。 而今天下午曹孝坤竟然带着小厮亲自来看望自己了。 他说这事已经过去了,那位什么苏少爷也已经回京了。以后也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的。 用曹公子的话就是,他们这种小人物,那位是懒得搭理的,不屑报复的。 曹孝坤临走,还留下三百两银子,说是给他养伤的。因为这是工伤。 至此,他们一家人才知道他受伤的原因。 又因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所以他们没了担心,剩下的除了后怕,就是对灵汐满满的感激。 姜有汤激动的道:“汐儿这孩子好样的,对她子茶哥哥没的说。” 姜子铭也感激的道:“三叔,以后咱家的四个弟妹,就是我的亲弟弟,亲妹妹。您就是我亲叔。” 姜子茶眼圈泛红,他又想起了灵汐炸毛般护在自己身前的样子,这个丫头虽然鲁莽了点,可也因此,她袒护自己的心,才更珍贵。 姜有汤拿出三百两银子,要送给灵汐做压岁钱。 这是他们父子在家里商量好的。 他们觉得能得这么多钱,都是灵汐的功劳。是她冒险争取来的。 第63章 吃人的嘴短 特别是姜子茶,他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胳臂上的伤结痂这么快,就是因为灵汐及时的给他上了最好的止血药的原因。 他可是记得自己小时候被镰刀割伤了脚趾,几乎疼了半个月。 还有回到家,这孩子又送大包小包的黑药丸子让自己吃。说是什么预防发炎的。 虽然他没有见识,可丸药的珍贵他还是知道的。曹县令老母亲吃的养生丸,听说都是京城御医才能做的。 小堂妹对自己是真心的好,所以他才跟父兄提议,这钱也要分她一份。要不他会过意不去,心中难安。 李氏和姜有田当然不会要。 里面大人的争执声惊动了院子里的孩子,都好奇的跑进屋。 灵汐通过几人短暂的话语,瞬间明白了原因。 姜有汤看到灵汐,就把银票往她手里塞,说什么这是给孩子的压岁钱。 这钱灵汐当然也不会要。 她暗里打量着着这父子三人,看出来这父子仨真的是诚心诚意的要给。 灵汐暗暗点头,这家子人不错,是实诚人。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的时候,灵汐突然叫道:“爹爹,我有件事想说。” 姜子茶首先静下来,问道:“小五要说什么事?” “嗯,就是……” 灵汐看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灵汐依偎在李氏身边,趴在她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 李氏听了孙女的话,无奈的瞪了她一眼,道:“我算是怕了你了。你在家折腾还不够?还要折腾你子茶哥哥?” 姜子茶连忙问:“汐儿,你说啥事?子茶哥哥不怕折腾。” 李氏叹口气道:“罢了,还是我来说吧。” 李氏让大家都上炕坐,然后吩咐张玉秀去热几样菜,端过来大家边吃边说。 这下子姜子茶更好奇了,他们父子三人对视一眼,表情也不由都郑重起来。 姜有汤问道:“婶子,莫不是家里有了什么难处?你尽管说就是。” 姜子铭也点头道:“就是,大奶奶,三叔三婶,有啥事你们吩咐就是。” 姜子茶却看着灵汐笑眯眯的样子,忍不住猜:这丫头莫不是又出什么赚钱的点子了? 年前这些天他在县衙,可是没少给黑牛和东子透漏消息。 但凡那天县衙有酒席要办,这俩孩子就会在那附近卖头花,专门卖给来县衙后宅串门的公子小姐。 一开始他以为是这俩孩子机灵,后来才知道,这主意就是这五丫头给出的。当时他就觉得这丫头不凡。 他敢打赌,那俩孩子赚的钱,恐怕比这些做头花的女孩子们还要多。 无论姜有汤父子怎么问,李氏都说吃了饭再说。 姜有汤道:“我们刚吃过饭的。” 李氏就道:“尝尝我家的饭菜。” 见自己亲娘执意要留人吃饭,姜有田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他不赞同的看了小女儿一眼,无奈的叹口气。 这下,姜有汤父子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很快,张玉秀和灵草,李桐他们就热好了饭菜,陆陆续续端上来。 姜家父子眼前一亮,他们都被菜肴的鲜亮和香味吸引了。 “来,都尝尝,看看这红烧肉,这黄焖鸡,味道怎么样?” 见李氏真心实意请吃饭,又因为刚才她非要等吃过饭再说事的意思,姜有汤父子也就不再客气。 农村人有句话叫:吃人的嘴短。 也许吃过饭,李氏就好意思开口说事了。 虽然姜有汤父子也是刚吃过不久,可当他们吃了第一筷子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这红烧肉颜色好看,吃起来还有一股独特的味道,好吃不腻人。 而且这饭桌上除了白菜,他们竟然还吃到了青菜。 天呢,这青菜哪来的? 姜有汤边吃边想,这到底是有啥大事呢? 百顺婶子这可是下了大血本了,给他们置办这么一顿饭,事肯定小不了。 看着两个儿子吃得香甜,他虽然心里有了嘀咕,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暗自镇定,心道:“管它啥事,做人就得有良心。有田是个实诚人,人家孩子又贴心贴肺对自家好,那他们就是有啥难办的事,也尽量办好就是了。” 饭菜撤下去了,姜有汤父子不好意思的打着嗝。 姜子铭道:“三婶这手艺,绝了,我今天可是撑着了。” 姜有汤也笑道:“得了,婶子你就快说吧,再不说我可就该在孩子面前丢脸了。你看看,我都撑得坐不住了。” “嘻嘻嘻……”灵雪捂着嘴笑。 李氏这才笑道:“听到你们夸饭菜好吃,我这心里也就有数了。也能开口了。” 姜子茶笑道:“大奶奶尽管说。” 他想,可能是想让他给三婶在县衙食堂找活干的。 三婶有这手艺,那需要他说,只需要端出一份菜就成了。 李氏笑了笑,道:“是这样,玉秀她做菜还行,于是有田就想在县城开个酒楼。有汤你看可成?” 姜有汤和两个儿子对视一眼,认真想了想,又咂咂嘴,似在回味刚才的饭菜,最后点点头道:“中!我看可以的。” 李氏就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也算是有了底了。” 说着她叹口气,不好意思的道:“可咱家底子薄。哪有钱盘铺面呢?所以,如今看到你们送来的这银子,婶子就舔着脸想和你们商量,要不咱两家合伙,做一做这酒楼的生意?” 听了李氏这番话,姜有汤父子三人震惊无比。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李氏是这意思。 姜有汤笑道:“婶子,你这一惊一乍弄得,吓了我一跳。” 说着他看向有田道:“我觉得你要是开酒楼,肯定中。这菜做的好,生意一定错不了。” 姜子茶和姜子铭也连连点头。 李氏道:“那咱就说好了啊。这银子就留下来,算是咱两家合伙的。” 姜有汤连忙说道:“婶子可不能这么说。这本就是汐儿该得的,真要是合伙做生意,我该再拿钱出来才是。” 姜子铭也连忙道:“就是,大奶奶,就冲三婶这手艺,这酒楼生意一准儿赚钱,你要是带上我们,这不是给我们送钱呢吗?” 他说完回头看着姜有汤接着道:“爹,这事好是好,可我咋觉得有点欺负人的感觉?白占三叔家这么大个便宜,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姜子铭说着连连摇头,一副不忍心占便宜的样子,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第64章 合伙 灵汐不由乐了。 这子铭哥哥还真是会说话。当个酒店掌柜绝对行。 “子铭哥哥,”灵汐笑嘻嘻的插嘴了。 “我爹没有做过生意,他一个人肯定撑不起一个酒楼的。我们要做生意,就得找合伙人,与其找别人,不如找你们,咱们都知根知底,谁是啥样人都知道,也让人放心。” “还有,这银子我奶肯定不会收的,但是要是投资做生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要我说这银子算你们投资的,你家出钱,我家出技术。保证咱们的酒楼红红火火赚大钱。” “这样我们两家都能收益,你们的心意也就送出去了,一举三得的事不是?” “当然,如果伯伯和哥哥实在不想做生意,也没事的,那就把银子拿回去就是了。” 姜有汤父子三人被灵汐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姜有汤笑道:“我现在终于相信了,这孩子心眼就是多。鬼精鬼精的。比你爹小时候还难缠。”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姜子茶想了想道:“就冲三婶这手艺,咱们在县里开酒楼,生意好是一定的。可是还有一点得想清楚,那就是这生意怎么做了。” 众人都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如果小打小闹无所谓,咱们挣个小钱没问题。可要是想弄得像模像样的,咱这生意要是红火了,那就得好好思量思量,做好长远的打算。” 他的话,让众人都安静下来。 李氏就问:“茶哥儿啥意思?” 姜子茶道:“大奶奶,别的我不敢说,厨艺方面我还是能说上话的。就冲三婶这手艺,我敢说这生意一定红火。” 众人都露出笑脸。 姜子茶接着说道:“可生意好本是好事。不过都说同行是冤家,到时候就免不了被人嫉妒生事。这些,咱都得有个心里准备。” 姜子茶叹口气道:“要知道,这县城里的大酒楼,那都是多少年的老店了。要是被咱们顶了生意,岂能甘心?” 李氏讶然。 姜有田问道:“咱生意能那么好?还能压过醉仙楼吗?” “能,三婶这肉做的,绝了。咱要是开酒楼,就叫三婶子肉。” 张玉秀嗔道:“臭小子说什么呢?是三婶做的肉,不是三婶子肉。”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姜子茶话里的语病,又笑了一阵。 李氏担忧的问:“这生意好也让人担心呢?这可咋办?” 姜子茶连忙自豪的道:“大奶奶别担心,您孙子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也有那么几个熟人能说上话的。” 说完还狡黠的眨眨眼道:“不是大哥觉得占了便宜,怕被人戳脊梁骨吗?那我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呗。” 他也是给众人提个醒,以便真有啥事,不至于慌张到手足无措。 姜有汤瞪他一眼:“看你嘚瑟了。要是真有人敢来闹场子,你可别吓尿了?” “爹,你就给儿子留点脸吧,这弟妹们都在呢?” 气氛又活跃起来。几个孩子都捂嘴偷笑。 姜子茶看了灵汐一眼,这孩子眼珠子明亮,笑的烂漫。可她眼底的了然,让他心中不由一动。 “小五,你可是有啥点子?” 灵汐笑了。 既然想做这生意,她还真不能藏拙。 第一,虽然这一开始姜有汤父子是为了感激,虽然他们出银子,自家出技术也算公平也都心甘情愿。 可时间长了,盈利多了,就难免人心思变,生出什么二心来。所以灵汐决定,一开始自家就得占据主导权。 第二,她本就不是能够屈居人下的人,有些主意也不能老是依靠父兄姐妹来传达,她要争取一定的话语权。 这样,她才能一步步站出来,站到人前出谋划策,慢慢的让他们都接受自己的聪明,不突兀,也不妖孽。 看到众人都看向自己,她先装作灵雪的样子稍稍害羞了一下下。 然后道:“咱们要干就干大的,开个正正经经的大酒楼。” “真要是有人嫉妒眼红想找茬,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灵汐挠挠头道:“咱可以借势呀?” 听到这话,姜子茶露出微笑,小灵汐性子虽然鲁莽,实在没想到这么聪明。 “子茶哥哥你说说,咱们凤阳县这曹县令官声如何?为人咋样?还有那个曹大公子是个怎样的家伙?” 姜子茶揉了揉眉头,道:“曹县令名声还算可以。为人我也说不清楚,听说比较刻板。” 他苦笑一下道:“灵汐,我就是县衙后厨一厨子,平常也见不着这些大人的。不过我听说这曹家是京城的大户,曹县令是庶子,为人刻板,所以到咱这凤阳县五年了,还没有要走的打算。” “至于曹大公子,是个有名的才子。十二岁考中秀才,十五岁中举就进了京。听说学问很好,有望三甲及第的。” 姜子茶说完,再次苦笑道:“灵汐,这些人身份太高,有他们护着,当然万事无忧。” 他叹口气话锋一转道:“可惜我们攀不上的。酒楼真有啥事,别指望人家会帮。你哥哥我没那么大脸。” 他本来想到的是一个混的还算熟的,县衙兵房的一个衙役班头。 没想到小五眼神背后,竟然看上的是凤阳县的一把手。 听了姜子茶的话,众人也都仿佛明白了灵汐的意思,纷纷说她异想天开,不要为难你子茶哥哥。 灵汐笑道:“谁让他白帮忙了?别说子茶哥哥攀不上交情,就是有交情人家肯帮忙,也没有无缘无故帮咱们的道理。” “那你想干什么?” “奶,爹,哥哥,伯伯,论交情肯定不行。咱们不论交情,就论利益。” 张玉秀一把拉过灵汐,嗔道:“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咱家还能有啥利益?小孩子家家的,咋就不能消停点?” 灵汐被张玉秀拉着,但她小嘴没停,继续巴巴地说道:“利益当然就是银子了,也许还可以想想办法用政绩说说事?” 张玉秀道:“你这孩子还拧上劲了,不让你说就不说呗,这说的都是啥呀?” 她都想捂住这孩子的嘴了,平时在家里胡说八道也就算了,这当着外人的面,说什么神仙话呢?她听不懂的好不? 但是姜子茶突然就听懂了。 “对,” 姜子茶一只手拍在自己腿上,说道:“汐儿说的没错,咱就靠利益说话。” 第65章 分轴 众人都皱眉看着姜子茶和灵汐。 姜子茶解释道:“这当官的也是人,是人就没有不爱钱的。” “咱们不跟曹县令拉关系,因为咱们就是有实力也拉不上。但是有一个人,或许能成。” “谁呀?”众人问。 姜子茶道:“县衙的主簿大人。”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因为大家都明白,这县衙的主簿,他们之所以能搭上话,就是因为那是灵昌未来的亲家大伯。 灵汐皱眉,她愿意买东西送衣服供着姜老汉,因为那是摆脱不掉的亲爷爷。 至于姜灵昌,也没什么,亲不亲的血缘关系在那摆着,互相利用一起挣钱也没什么不可。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陈氏肯定又得嘚瑟了,说他们做个生意也离不开她孙子的帮忙,奶奶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做生意赚钱就是为了改善家人的生活的,奶奶不开心,那就不能做。 看了一眼奶奶突然垂下的眼睑,灵汐道:“我觉得可以试试曹公子。” “咱们正经做生意,又不是欺行霸市,这靠山也不是谁有能力就找谁的。” “再说了,又不是必须得找什么靠山的,难道老百姓就不能做生意了?” “咱们只需要有人闹事时,有个说公道话的人就成了。所以我觉得咱们找曹公子试试就行。不行再说呗?” “第一,子茶哥哥认识这人,有事能递上话。第二,咱们也就是预防万一。第三,咱们就是正经生意人,谁一开始做生意先考虑别人来捣乱的?这不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吗?” 灵汐小嘴巴巴的说了一通,说得几个大人都无奈的笑起来。 姜有汤道:“看看,看看,我们还不如一个孩子。想那么复杂干啥?不就是开饭店卖吃食吗?哪来那么多弯弯绕?” 说着他又看向灵汐道:“这孩子想得通透。咱们正正经经做生意,真有事,事来了再说。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咱还不能做生意了?” 最后两家人商量好了,过了正月十五就去县城看看,有合适的铺子先盘下来再说。 这古代,可不是现代,越是过年过节,酒楼的生意越淡。 这里可没有年夜饭到酒楼吃的风气。 送走了姜子茶父子,一家人挤在李氏房间继续守岁。话语里免不了都是开酒楼的事。 很快,几个孩子就东倒西歪,挤在一起睡了。 姜有田看着这几个孩子,道:“娘,灵瑞过了年,虚岁就八岁了。是不是再搭两间房?还有啊桐一直挤在磨坊也不是事。” “中,开春有空,盖两间房子给他们俩住吧。” 大年初一这天,李氏留在家,接待来拜年的街坊。 姜有田和张玉秀,领着五个孩子先去老宅拜年。 姜老汉穿着一身缎子衣服乐呵呵的,这可是灵汐说的那一两银子的布料。 老宅正堂,挂着一张画着一个个竖方格的布。方格分成一排排的。 上面写着一辈辈的祖宗名字。 一辈人的名字占一排,下一辈就占下一排,上一辈就写在上一排。 跪在祖宗的排位前磕上四个头。这就是拜了自家祖宗了。 为什么是磕四个头,而不是三个呢? 灵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进庙敬神是磕三个头。 后来她问过奶奶,奶奶说:“神三鬼四,这是规矩。” 给祖宗磕完头,就轮到姜老汉了。 姜有田领着他们,也不用起身,转个方向对着姜老汉就成。 给爷爷磕头,是就磕一个头。 来的时候爹爹还专门交代了的。 说磕一个头就行了,要是忍不住多磕一个头,那就磕三个头,就是万万不能磕四个头的。 姜老汉乐呵呵给每人发了个红包,里面装着六个铜板。 李桐也一样。 没有看到陈氏,不过里间有动静。 陈氏的确躲在里间,她不想见到他们。 反正姜有田和张玉秀也不会给她磕头。每年他们都是给李氏磕头的。就是她自己的俩儿子也得给那女人磕头。 她可不认为,李氏和离了,这老三会给自己下跪的。 至于这几个孩子,每年也是鞠个躬,自己还得掏压岁钱。 所以相见不如不见。 姜有田也不在意陈氏,他问:“大哥,二哥呢?我们也去别家走走。” 姜老汉就道:“灵瑞去喊你大伯二伯,时间不早了,早点去祠堂。” 这时门口传来灵叶的声音:“三叔你咋才来?我爹他们早就走了。” 姜有田顿时黑了脸。 姜老汉皱了皱眉,道:“三啊,要不你就别去了,反正有你俩哥跑呢,你不如跟我在家招呼人。” 姜有田心里不乐意,每年他们三兄弟都是一块去转街的,没想到今年他们连招呼都不打,就撇下了自己。 不说嫡庶之分,就是为着人多壮壮家族气势,也不能撇下自己的。 灵汐拉了拉爹爹的衣袖道:“爹爹,我们都跟着你,我们一家人一起转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大声的问好声。 “大叔,给你拜年了。” 众人看过去,就见姜汤领着他们家十几个人走了进来。 说起这转街,也是这里的习俗,就是大年初一,一般就是以一个家庭为单位,一起去给族中的长辈拜年。也有人少的,几个家庭作伴一起的。 除了族中的长辈,他们必须要磕头的,就是姜家祠堂,再就是这些挂了祖宗排位的人家。 这里是姜汤他们那一支的第一站,因为他们是自家,共有这一个画着祖宗排位的布轴。 等出了五服后,他们就会买一个新布轴,另外誊抄一遍祖宗的排位。分开供奉。 这叫分轴。 整个姜家村都是从一个祖宗分下来的,祠堂里供着他们的老祖宗。 所以姜家村有一个俗语:敬人祖宗,就是敬自己祖宗。 因为不定谁家的祖宗布轴上,就有自己的祖宗在上头呢! “有田,你咋没跟有成他们一起出来转?”姜有汤磕完头问。 姜老汉笑道:“是我想和老三说说话。” 而灵雪却嘴快的道:“我大伯二伯没等俺爹,先走了。” 姜老汉就觉得有点尴尬。 姜有汤顿时了然。 他哈哈笑道:“正好,我们也刚出门,咱们一起就是。” “灵瑞叔,走,咱俩一伙抢炮仗。”姜有汤的小孙子拉着灵瑞就往外跑。 于是,他们一拨人浩浩荡荡出了姜家老宅。 第66章 亲戚 姜家村大街上十分热闹,以一个或者多个家庭为一个小团体,从自家到远房依次开始去拜年。 同辈见了互相抱拳作揖问好,见了长辈就会呼啦啦跪地上磕头问安。 整条街看过去,就会发现跪地磕头问安声此起彼伏。每个家庭出来都是一片一片的。很是壮观。 姜家村大年初一有小孩向老人要核桃的风俗。 不论穷富,老人们总是早早的就备下了核桃。遇见磕头的晚辈,就会给他们挨个发核桃。 也有皮猴子吵吵着一个不够,要双份的。 于是老人和孩子就一个硬要掏兜,一个捂着不给。十分热闹。 女孩子们都跟在男人的后面,只有男孩子们拜完了,才轮到她们进来磕头。 灵汐暗地里撇嘴:重男轻女。 村里人对灵汐姐妹三个特别热情,见到她们都毫不吝啬的往她们口袋里塞核桃塞糖果。 灵雪看着满满当当的口袋,噘着嘴道:“奶奶缝的口袋太小了。” 初一的热闹过去,就是初二的串亲戚。 姥姥家是张家集的,距离姜家村比县城还远。这也是灵汐第一次去。 没有车,他们是徒步走的。 姜有田挑着两个篓筐,里面是给姥姥姥爷的礼物。 路上走了一个多时辰。 当她们风尘仆仆走到张家集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刚到村口,就看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车上还有两个孩子大呼小叫。 “大姑,大姑。你们咋才来?” 原来是来接他们的。 赶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汉子,黑黑的,正咧着一嘴白牙笑。 “大姐,咱娘等不及,让我来接你。” 灵汐虽然不认得,可是听他称呼,知道这是二舅张海东。 “大姑,你吃胖了?” “呵呵,三宝也长高了。” 这是大舅张海平的小儿子。 “大姨,快上车,灵瑞,看,这是我家的马车。” 这个显摆的小子,应该是二姨家。 “哟,强子家又换新车了?”张玉秀笑着,看到亲人她很兴奋。 “姐,姐夫,先上车吧。”张海东招呼着,弯腰就要抱灵汐,灵汐往后一躲,把灵瑞推了出来。 张海东就乐呵呵的抱起灵瑞往车上放。 “哎!等等,等等,”强子拉着二舅,不让灵瑞上车。 张海东问:“咋了?你家车金贵,我们做不起咋滴?” “哎呀,不是,是瑞弟弟身上都是土,扫扫,扫扫,我给他扫扫。” 强子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拿了把小炊帚就往众人身上招呼。 灵汐看了家人一眼,他们走了这一路,的确身上都是土。新鞋没了颜色,新衣也蒙了一层土。 灵雪噘嘴道:“爹爹,咱家也买一辆马车吧。” 姜有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灵汐年前都要求了,是自己舍不得,一直犹豫着。 张海东怕姐夫多心,连忙呵斥强子:“有土咋了?你走路用飞的?瑞哥儿,咱就上车。别理他。” 强子急得上下乱窜,手中的小炊帚上下飞舞,样子十分滑稽。 灵汐姐妹三个互相拍打了一下。这才上了车。 张玉秀和李桐坐在车沿上。张海东和姜有田步行。 穿过人来车往的街道,拐进一个宽胡同。 胡同里第二家,就是姥姥家。 此时家里已经有好多人了,十分热闹。 除了二姨一家,还有姥爷的妹妹,也就是张玉秀的两个姑姑也这一天来看望哥哥。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即团聚热闹了,又能让灵汐姥姥家省事,要不就得为了招待她们忙活好几天的。 姥姥个子不高,发福的身体,腰背有点佝偻。 看到灵汐姐妹几个,搂着亲了又亲,看到张玉秀,嘴里催着她快去洗手,眼中已经有了泪花。 她嘴里嘀咕:“哎!这孩子,咋又黑又瘦呢?” 灵汐无语,明明这段时间母亲气色好了很多。 大舅去他老丈人家帮忙了,他老丈人在集上有一个杂货铺子,要趁着初六前归置归置,几个女婿都去帮忙的。 灵汐跟着大姐一一给长辈们磕头,领了好几个红包。 大人们亲亲热热诉说家常,小孩子们却闹了起来。 原来是因为李桐。 张玉秀的两个姑姑每年来,带的红包是算计好了的,因为这家里有几个孩子她们心中是有数的。 可是今年突然多出一个李桐。两个老太太都没有准备多余的红包,很尴尬。 怎么办呢? 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先征用自家小孙子的红包。答应回家补给他们就是了。 本来这是她们暗地里和自己孙子做的交易。 但是孩子们却难免不高兴。 两个被征用了红包的小子,就追着李桐,问他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 也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说着,几个孩子就争执起来了。 你推我搡的,结果就动起手来。 李桐无奈又尴尬,他年龄大,本来可以呵斥几个孩子的。 但是他没有自信,这又是在外面做客,他不敢动手也不敢大声呵斥,只得用身体护着灵瑞,小声劝着。 这些皮孩子向来就是欺软怕硬的,见他软弱,那里听得了劝。招呼不了灵瑞,就朝他身上招呼起来。 打不还手的他,身上着实挨了好几下。 灵汐看着全过程,皱起了眉头。 这孩子聪明伶俐,可惜自卑感太重。一个半大孩子,竟然让两个毛孩子欺负了。 灵草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上来呵斥道:“住手,你们干什么呢?” 两个孩子都是家里的小霸王,根本不听灵草的话,甚至有一个男孩子竟然朝灵草踢过来。 就在男孩踢向灵草的时候,李桐突然一个转身,一把抓住那孩子的衣领,提了起来。 另一个孩子见李桐突然爆发了,吓了一跳,再不敢造次。 被提着的孩子也怕了,噘着嘴,要哭的样子。 李桐皱眉,他可不想把这孩子逗哭了,那样会给叔婶找麻烦的。 于是他放下了那孩子,说道:“离我妹妹远点。” 看到这一幕,灵汐这才点点头,想着回去得给他上上课。 谦让是美德,可是谦让不等于忍让,更不能因为忍让伤害了自己。 也许是这孩子觉得寄人篱下,犹如无根的浮萍,才不自信的。 这个也没办法,只有靠时间来改变他了。 或许有了功名,他也就自信起来了。 此时,京城定远侯府也很热闹。定远侯苏宣之亲自陪着母亲用膳。 苏老夫人扫视一眼大厅,不满的冷哼一声。 “墨儿呢?” 苏宣之恭敬的道:“回母亲,墨儿应该是陪他娘进宫了。” 苏老夫人皱眉看了儿子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第67章 定远侯府 孙子苏含墨和那个公主儿媳进宫了。 这是天家的事,苏老夫人也习惯了,拍拍儿子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个儿子哪都好,不但长得似他爹,儒雅俊秀,还有勇有谋,文武兼备。 虽然尚了公主,但喜乐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就在隔壁。除了年节和她的寿诞,平时基本上是不过府来的。 特别是这几年,几乎没了来往,就是她这个婆婆想要见见儿媳妇,也得递帖子拜见。 定远侯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侯府,侯府里另有四个妾室,并生有两男两女。 喜乐公主从不过问侯府事宜,对定远侯的妾室也向来是不管不问。就是两个庶子和两个庶女在她眼里,也仿佛不存在似的。 外面都传公主大度,甚至被各大世家传颂为京城女子的楷模。 可作为一个过来人,一个资深的世家老贵女,苏老夫人明白,公主不是大度,她恐怕是嫉妒心更大的。 因为再大度的女人,也不可能大度到让驸马常年住在外面的。 只有嫉妒到对丈夫失望了,她才会不愿意再去理会这个男人。任他自生自灭。 苏老夫人虽然觉得自己心中了然,可他并不干涉儿子的婚姻。 毕竟纳妾生子的是自己的儿子。 想起这俩孩子从小就要好,喜乐公主更是为了宣之,甘愿等待三年,直到二十才出嫁。 可婚后三年无子,宣之纳了第一房妾。 又三年,纳了第二房妾。紧接着就是第三房。 也许是上天故意逗着他们玩,三房妾室进门几年仍然无所出。 直到那一年,后宫传出喜讯。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了,皇帝大喜,昭告天下,举国同庆。 也许是占染了皇家喜运。侯府的喜讯也是接二连三的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几个妾室接连有孕,公主有喜,就连通房丫头都有了动静。 庶长子苏怡辰的满月宴,侯府宾客盈门相贺。 就在酒香宴欢之时,宫中突然传出报丧的钟声:皇后娘娘殡天了。同去的,还有她刚诞下的小皇子。 皇后难产,一尸两命。 喜乐公主向来与皇后交好,闻讯悲伤过度,动了胎气,早产诞下一子。 这就是定远侯唯一的嫡子苏含墨。 公主心情不好,又因为早产身子虚弱,因此公主府闭门谢客安心休养。 就是驸马无诏也不准进。 定远侯府虽然也素服哀伤,然妾室孕育的子嗣却不受影响,一个挨着一个,依次出生。 两个庶女苏宛如和苏婉仪仅仅差了三天,一个月末,一个月初。 最小的三子苏怡喏也在同一年出生了,生母本是通房丫头,母凭子贵,抬了第四房妾。 然而,随着国母葬入皇陵,侯府的喜运也仿佛随着消失了,从此后侯府再也没有新生子嗣出生。 苏老夫人看着几个孩子,忍不住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母,孙儿回来了。” 随着哐当一声响,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少年。 少年风尘仆仆,大步流星进了屋,也不管别人是否正在吃饭,冲着苏老夫人跪下就磕头:“给祖母请安。” 苏老夫人瞪了脸色铁青的儿子一眼。这才对地上的小孙子嗔道:“你这泼猴,是嫁出去的姑奶奶不成?年初二才回家,还不滚出去梳洗了再来?” 苏怡喏发现屋里气氛的微妙,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正恶狠狠盯着他的定远侯。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连忙规规矩矩磕头道:“给父亲问安。” “哼!自己领家法去。”苏宣之冷哼一声。 五个孩子,两个女儿乖巧懂事,有母亲亲自教导,并有宫嬷嬷专门指点她们礼仪。 如今她们小小年纪就行为有度,举止有方,贵女风范十足。 庶长子聪慧稳重,文武皆上称,很有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老二住在公主府,不用他操心,唯独这个小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半大小子天天学着人家公子哥捧花魁,追女人,溜猫逗狗。活脱脱纨绔少年郎。 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奈何他仗着有祖母疼爱,愣是纨绔出了新高度。 大过年的跑曹尚书家老宅,美其名曰向曹大才子请教学问。 据说是追着欧阳小姐去了凤阳,还当他这个老子不知道? 苏怡喏唯唯诺诺站起身,偷眼向祖母求救。 果然,苏老夫人发话了:“大过年的领什么家法?别扰了我的好心情。” “是,孙儿这就领命去洗漱,回来陪祖母用膳。” 少年麻利起身,转身往外走。当他自以为脱身的时候,身后传来父亲冷冷的声音:“那就先记着,过了节再罚。” 苏怡喏顿时脚步一个趔趄,黑着脸垂头丧气的出去了。身后传来大哥和两个姐姐有礼貌的规劝声。 大哥苏怡辰劝道:“父亲息怒,三弟还小,儿子会规劝他的。” “就是,三弟现在正是淘气的时候,长大了就懂事了。”这是二姐的柔声细语。 苏怡喏撇撇嘴:什么还小,明明大家都是同岁。哼!你们这么劝下来,估计父亲会更生气! 哎!这些个兄弟姐妹,心口不一,花花肠子一大堆。 突然,眼前浮现出凤阳县那个小丫头小豹子似的护兄的模样,他不由羡慕起来。 那才是真正的兄弟姐妹情意吧? 纯朴真挚,不掺一丝杂念。 忍不住又看看自己的右手,仍然想不明白当时手中的匕首是怎么脱落的? 自己堂堂定远侯府的少爷,从小接受骑射武艺的训练,竟然让一山野丫头给揍了,说出去都丢不起那人! 所以他不想再去看什么京城第一美女欧阳文殊了。他要回来查查,什么武功能让人不知不觉丢掉武器的。 要是自己学会了这一手,哼!看父亲还骂自己不学无术不? 是夜,喜乐公主府,富丽堂皇,安静大气的外书房灯火通明。 坐在书案后的少年抬头,拧眉看着站在书案前的少年。 被二哥的目光盯着,苏怡喏有点不自在。 他挠挠头,掩饰自己的心虚。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弟兄三个明明同岁,对大哥的装腔作势他可以不屑一顾,可对这个二哥,就是忍不住发憷。 总觉得他那眼神能看透人似的。 难道这就是嫡兄的威严? 第68章 哪个村的 苏含墨盯着他问:“你又和谁打架了?” “没有。”苏怡喏吃惊的跳起来。二哥怎么知道自己打架的事? 苏含墨又问:“不但打输了,还丢人现眼的连兵器也被人夺了?” “你你,你跟踪我?”苏怡喏怀疑的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 “跟踪你?犯得着吗?”少年不屑理会他。 “那你咋知道的?”苏怡喏不服气。虽然他也知道,二哥不可能会跟踪自己的。 “你到我这里干嘛来了?”少年语气平静的问。 “当然是找秘籍呀?那种能空手夺白刃的武功秘籍。” 苏怡喏说着说着,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头越垂越低。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自己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表情,二哥都能一眼看破他的目的。 自己的秘密在他眼里,仿佛是透明的。 “二哥,就因为我要找秘籍,你就能猜到我被人揍了?” “什么?”苏含墨露出讶异的表情:“你还被人揍了一顿?” 苏怡喏:额?合着这次是自己招的? “二哥,你这是套我话吗?”苏怡喏气急败坏又委屈。 苏含墨不理他,低头沉思。 现在是大年初二,这个弟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应该是滞留在凤阳县。因为他摊上了人命官司。 他为了欧阳文殊和人起了争执,失手伤了人。后来那人得了七日风,(七日风就是破伤风)死了。 虽然死者是个山野村夫,奈何人家全族出动,非要告上金銮殿。 打官司打了整仨月。 祖母背着父亲,花银子想要以势压人,结果适得其反,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差点激起民愤。 最后父亲亲自出马,赔了人家万两白银,又断了这个弟弟一只手,才算平复民怨。 苏含墨愣愣的看着三弟完好无损的右手。 他的印象里是那个郁郁寡欢,终日泡在酒缸里,醉生梦死的单手男人。 “说说吧,你这趟出去都发生了什么?和谁打架了?被谁揍了?可伤了人?”苏含墨坐正了身子,一副你必须如实招来的架势。 苏怡喏本不想说,因为太丢人了。可看到二哥凌厉的眼神,知道自己终究瞒不住。 与其让他因为自己的一句两句话乱猜,还不如自己老实交代来龙去脉呢? 苏怡喏三言两语大致说了经过。又连忙解释道:“二哥,真不是我怂,是那丫头就是个孩子,我下不去手。咱一大老爷们,哪能和一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苏含墨瞥他一眼,你个没马高的大老爷们? 他冷声道:“不要小瞧山里的孩子,她们常年山林里行走,采山货捉野兽,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都有了不错的伸手。” “二哥是说他们无师自通?” 不是无师自通,他们也是有老师的,只不过他们的老师不是人,而是各种动物而已。 山林里的野兽,甚至一条爬虫,一只山雀,都能成为他们的师傅。 苏含墨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四像拳?” 一听说拳法,苏怡喏顿时来了精神:“二哥说的可是四大神兽组合拳?” “正是。怎么?你会?” “嘿嘿,嘿嘿,小弟不才,正好学过。”苏怡喏很想嘚瑟两下。 苏含墨好笑的看着他,道:“来一套,我看看。” 苏怡喏扫了眼宽敞的书房,顿时扎开马步,有模有样的做了个开拳的起势,正色道:“小弟献丑了,望二哥指教。” 说完,就开始龙行虎步,出拳如风。 一套拳打下来,面不改色气不喘,反而更来精神。 他眼神炯炯的看着二哥,等着他羡慕夸奖。 苏含墨却摇摇头道:“有其形,无其神。” 苏怡喏不服,“你来一套我看看?” 苏含墨看了他一眼,冲外面喊:“啊方。” 一个矮胖的太监走了进来。他恭敬道:“少爷。” 苏含墨吩咐道:“打一套四象拳。” 说完,又对苏怡喏道:“过来,好好看着。” 苏怡喏连忙开心的跑到二哥身边站着,他可知道这胖太监不简单,能得他指教,怎会不看仔细了? 阿方身体虽然胖,出拳却很利落。没有华丽招式,却让人感觉得到他四象拳的杀气。 “这才是龙拳,起如伏龙升天,落如蛟龙入海,不只是练形,更得练神。” “你再仔细看这虎形拳,注意他的步法,每一步都得踩实了,脚步稳沉,出拳才有力。肩肘松沉,翻转劈按,扑捉要猛,狠,准。” 苏含墨一边给他讲解,一边指出他以前的不足之处。 “再看这凤爪拳,力整灵活,足心含空,肩有弹抖之力,旋转纵跳不忘啄拔,才能突左忽右,闪封推化。犹如雄鸡相争,你那是什么?母鸡叨食?” 讲解中,苏含墨还不忘挖苦三弟一句。 “北方龟蛇,求整力的神满精足,气势吞吐有蛇柔韧,龟之蛰伏之象,弹力活泼,浮沉敏捷,欲伸欲亢,欲专而不能离。” 啊方一套拳打完,苏怡喏若有所思,低头暗自思量。 苏含墨也不理他,话已经点到,让他自己琢磨去。 翻开账本,苏含墨开始对账。 这是他自己的私账,自从五年前,他找借口赶走了乳母,就开始了自己经营产业。 有了自己的钱,他才能暗地里干些别的事。虽然他知道,这根本就瞒不了母亲大人。 他一直有个感觉,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自己的腿疾,被太医院众人会诊说是胎里带来的病,说是因为母亲早产引起的,说得有理有据。 可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要不是死后看到母亲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他都怀疑这害自己的,是不是就是当今的大长公主,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毕竟,母亲手中掌管着黑衣卫。谁能在她手底下动手脚呢? 赶走了乳母,后来又陆续的赶走了四大嬷嬷。他想一步一步的来,把身边的人都换掉。 哪怕是啊方,哪怕是福伯。 在没有确定自己安全前,这些人他情愿用钱养着,也不愿让他们紧身伺候了。 要说能让他信任的,除了誓死要替他报仇,在他死后状如疯癫的母亲,就是陪他一起殉葬的啊桐了。 突然,苏含墨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 “你说的那兄妹是哪的人?”他问仍然低着头沉思的苏怡喏。 “凤阳县的。”苏怡喏随口道。 苏含墨追问:“哪个村的?” 第69章 重生 苏怡喏这才抬头道:“不知道,不过那兄长应该是县衙的公差,因为那小丫头说她哥哥是工伤。” 说到这里,苏怡喏突然笑了,道:“那丫头讹了我一千两,还准备讹曹孝坤一千两呢!她可真敢开口。不过我敢打赌,那姓曹的,顶多给她三百两足天了。” 苏含墨看了他笑嘻嘻一副大咧咧的模样,再看他右手一眼,突然道:“银子事小,伤者为大。你应该亲自登门道歉的。” 七日风,今天正好七天,那人要真有什么不测,这时候应该已经无力回天了。 既然二弟离开了凤阳,那就是有了变化,如果他能诚心诚意的道歉,平复死者家属的怨气,或许,他能保全那只手。 苏怡喏反驳道:“凭什么要我道歉?我给了银子还挨了打,早就扯平了。” 他又连连拱手道:“那个,二哥,四象拳我有了新的启发,我先走了啊?那空手夺白刃的秘籍你得给我留意着啊?二哥,我可就指望你了。” 望着少年一溜风的走远,苏含墨叹了口气。 这个三弟虽然淘气些,但禀性不坏。记得自己死了那几天,他拎着酒瓶在自己灵前唱了一天一夜的哀曲。 虽然那哀曲唱的,他坐在棺材上都想再死一回。 想起那一天,哭的人真多呀!阁府上下哭声震天。 祖母没到灵前就哭晕过去了,父亲拍着棺材哭着骂自己是不孝子,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庶兄哭得情真意切,恨不得替自己去死似的。 两个妹妹更是一身孝服,哭得梨花带雨 母亲哭得肝肠寸断,她吵吵着说要给自己报仇,可自己明明是病死的。 而啊桐,也仿佛知道什么似的,他曾哭着大喊:“爷啥都不挣,就想平平安安活着,你们都不放过吗?” 当时啊桐是一头撞死在棺材上的。 也正是因为啊桐的一撞,他坐在棺材上的魂魄被振落在棺材里的身体上。 他挣扎着想要出来,出来问问啊桐这话是啥意思? 结果却发现魂魄不能离体了。 睁开眼,他重生到了八岁。 过往仿佛梦一场。 要不是一模一样重复着前世轨迹,他会真的觉得这是一场梦。 也正是因为那一天灵前母亲的反常,啊桐的不甘,他重生后才开始警觉起来。 他一定要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否真有蹊跷? 可是,五年来,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是乳母,也只是手脚不干净,这些前世他也是知道的。 他刻意的想做出什么改变,比如今天应该陪母亲进宫的,可是他临时找借口推脱了。 然而改变的也只是他自己而已,母亲仍然是申时末回府,仍然带回一位叫容娥的司膳女官。 上一世这女官是皇后娘娘赏给自己的,说他正在长身体,需要司膳搭配饮食。 记得那年回府,母亲以和容娥一见如故为由,把她留在身边,做了她的司膳官。 而这回则是母亲自己直接提议,向皇后娘娘讨要了容娥。 虽然经过有出入,结果却是异曲同工。 无论他怎么改变,身边的人和事都会如前世一样,总能有其他合理的借口重复着。 只有啊桐…… …… 过了破五,姜家村的女孩子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一些年前没有参加做头花的女孩子,也纷纷加入了进来。 每天三十多个女孩子挤在家里,严重影响了家里人的正常生活。 晚上,灵汐和家人商量,是不是让女孩子们换个地方做头花。 “汐儿,过了十五庙会再说吧,都是族里的孩子,总不能撵人吧?”张玉秀怕得罪人。 “娘,虽说过了正月十五的庙会,头花生意会逐渐淡下来。可我们还可以继续做一些精品卖的。那些有钱人可不分什么过不过年,她们平时也戴头花的。” 灵草很看重这个生意。一是能挣钱,二是她管理着整个做头花大军,有点小厂长的成就感。 灵汐就提议道:“奶,要不跟村长和族老们商量商量,能不能让我们去祠堂里做?那里地方宽敞又暖和。” 不等李氏回话,姜有田就摇头道:“不行,女孩子怎么能进祠堂?” “咋不能进了?我就天天进里面玩,也没人说啥呀?”灵雪愤愤不平的道。 姜有田瞪她一眼,道:“你偶尔去玩和一群女孩子成天在里面叽叽喳喳能一样吗?那里住着祖宗呢!” 灵雪更不服气了,噘嘴嘟囔道:“祖宗咋了?我们每天给他们磕头不就是了?” 李氏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也不用去叨扰祖宗,开了春,咱家就盖房子。盖个大房子,专门留给草儿做头花用。” “真的?”灵草开心的大叫。 “当然是真的,所以这几天就先凑合着点,你们那屋里要是挤得慌,就挪些人到我屋里就是了。” 李氏对几个孙女的变化看在眼里,喜在心中。 以前腼腆,不善言辞的大孙女,越来越落落大方,举止有度,说话做事也有模有样。比灵芝那丫头做事爽利,比灵叶那丫头懂事讲理。 她觉得,这都和她们领头做头花分不开的。 年前的大半月,三个丫头做头花就挣了二十两。 不论挣钱多少,孩子的变化才是最喜人的。 李氏心情舒畅,只要孩子们有出息,她就高兴。 凤阳县东有一个娘娘庙。每年正月初十到正月十七都是庙会时间。 每年这个时候,姜家村的孩子们就和其他村的孩子一样,把过年得的压岁钱拿出来,准备庙会的时候花个痛快。 因为只有这时候,家中的长辈才不怎么管束他们。毕竟过了这个节,就该除草干农活了。 然而今年,姜家村的孩子们特别安静,女孩子们卯着劲的做头花。男孩子们卯着劲的卖头花。 庙会不再是他们玩耍的地方,而是他们挣钱的战场。 直到正月二十,做头花大军才解散,每人又得了三两银子的分红。 家里清净了,灵草有点小小的失落。连着催奶奶快盖房子。 姜有田忙碌起来,他和姜有汤父子一起,去县城看铺子。 凤阳县大街东头,正好有两家相邻的铺子要出售。 两人寻思着都买下来,打通了开个酒楼正好。 所以这两天忙着和人谈价钱。 第70章 柳哨 二月初十,啊桐以全凤阳县第一名被县城官学录取。姜灵瑞也榜上有名,倒数第一。 虽然哥哥是以最后一名才进的官学,奶奶李氏仍然欢喜的直抹眼泪。对两个孩子夸了又夸。 “哼,灵昌十二岁考了童生,我的灵瑞才八岁,比他强多了。” 李氏很自豪,连连催张玉秀多做几个菜给两个孩子庆祝庆祝。 姜灵瑞红着脸道:“奶,您可别去对人显摆,我可是倒数第一。” 李氏“噗嗤”笑道:“我不管,反正我两个孙子都是第一,我就要显摆。” 灵瑞连忙围着众人作揖道:“小子不才,给你们丢脸了。”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 灵汐赞赏的看了啊桐一眼,对他考第一她并不感到意外,她赞赏的是啊桐对哥哥的帮助。 要不是啊桐,哥哥至少得在私塾历练两年。大哥姜灵昌可是都上了五六年私塾才考上官学的。 李氏还是跟人显摆了。所以姜老汉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小孙子是童生了。 八岁的童生。 难道我老姜家祖坟冒青烟了? “灵盛,盛哥儿,” 姜老汉进门就大喊。 “爷爷,”灵盛从厨房冒出头。 “那个……”姜老汉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本来是想问:灵瑞都考上童生了,你咋没有呢? 然而看到满脸灰的二孙子,姜老汉这才想起来,家里女人们都忙着做头花,这个二孙子被安排到厨房做饭,今年根本就没有去考。 姜老汉暗自叹息一声,想起那老太婆竟然让一个外人去上学,而自己的二孙子却辍学在家。 他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了。 “爷爷,”姜灵盛见爷爷欲言又止,只得开口又叫了声。 姜老汉摆摆手,示意没事,让他去忙。 姜灵盛却走到姜老汉面前道:“爷爷,我三叔要开饭店,我想去给他帮忙。” 姜老汉愣了愣,问:“开啥饭店?他要卖啥饭?” “县城东头,我三叔刚盘的铺子。他和子铭哥哥商量在村里找伙计。每月三百文。我想去。” “他要到县里开饭店?我咋不知道呢?”姜老汉不乐意了,这个老三,这么大事竟然也不和自己商量。 “爷,我后天就上工了。”姜灵盛丢下这句话,就又回了厨房。 反正学也上不成了,他也不想待在家里。去县城总能增加见识。 再就是跟着三叔干,他心里也踏实。 三叔一家人都厚道,小五都能为了子茶哥哥拼命,难道自己不比子茶哥更亲吗? 山谷边上,有一棵大柳树。姜灵泰骑在树叉上耷拉着双腿晃呀晃。 手里折了根泛绿的柳枝,两手捏着拧巴拧巴,把柳枝的皮和里面的干分开,然后小心的把里面白色的枝干抽出来。 用小刀切一小段完整的柳枝皮,一头去掉一点外表的绿皮,用手捏扁,做成柳哨放到嘴里吹。 柳枝大小粗细不同,做出来的柳哨声就有低沉有高亢,“嘟嘟”,“嘀嘀”声都很好听。 姜灵泰是做柳哨的高手,他做出来的柳哨没有不响的。 每年春天,灵雪、灵瑞、灵汐总是仰着小脸,跟在他屁股后“三哥,三哥”的叫。 可是今年他们分家了,奶奶还不让他找弟妹们玩。 “嘟嘟”,姜灵泰无聊的吹着哨子,又折了一把柳枝,开始编柳条帽子。 “黑牛,你等等我。” 远处传来东子的声音。 姜灵泰猛的趴在柳树上不动了。看着走过来的两人,他狡黠的笑着,准备用手中的柳条帽子吓唬他们。 “黑牛,听说子茶哥要收徒弟了。”东子胖乎乎的,边走边踢着脚下的石头。 “你知道啥?”黑牛很知道内情似的,说道:“是灵瑞家和子茶家合伙开酒楼。他们要招做饭的和跑堂的。” “那,咱俩去呗?我反正冬学也结束了。”东子两眼放光。 他冬天卖头花可是赚了不少钱。如今听说灵汐家又有活干,心思就动了。 “嘁!想都别想,他们招人是有条件的,就你?你有桌子高吗?” 被黑牛挖苦,东子也不恼,他好奇的问:“啥条件?端盘子递水我肯定行。” “他们要识字的,最小也得十五岁,灵汐说不能用童工。” “啊?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我三哥要去的。” “你三哥都十五了?” “我三哥快十五了。灵汐都点头了。” “哦,对了,听说灵瑞考上官学了?” “那是,他们家那个小书童也考上了。” “哦,咱那头花还卖不?” …… 看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走远,姜灵泰趴在树上,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觉得很孤独。 看着走远的两个小伙伴,他心头发酸。 以前他们是最要好的,无论打闹还是嬉戏,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 自从卖头花开始,村里的伙伴都把他当做竞争对手了,因为他们卖的是灵汐家的,自己卖的是自己家的。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如今不卖头花了,村里的伙伴也没人找他玩了。无形中,他被人孤立了。 姜灵泰头上顶着个柳条帽子,垂头丧气的往家走。 到了灵汐家门口,忍不住向里面张望。 这一看,让他吃惊的张大嘴巴。 二哥咋来了大奶奶家了? 姜灵泰躲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着院子里,二哥和三叔在说着什么,还有灵草拿了什么塞二哥口袋里了? 他悄悄往后。蹑手蹑脚的躲在三叔家墙外一角,等二哥出来。 不一会,二哥抄着手,眉眼含笑的出来了。看着二哥的笑脸,姜灵泰更加好奇了。 “二哥。”他猛的窜出来。 姜灵盛一个激灵,看到是他,愠怒道:“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姜灵泰冲灵汐家院子努努嘴,问:“你到三叔家干什么了?” “你别管。”姜灵盛瞪他一眼,继续走路。 姜灵泰一把拉住他,威胁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告诉奶奶,你到大奶奶家了。” 奶奶不让他们跟大奶奶家来往,二哥竟然违背,哼! 姜灵盛猛地扭头,皱眉道:“奶奶说得对你听,奶奶说得不对你也听?迂腐!无知!” 姜灵泰虽然没上过学,可他也知道二哥这是骂他呢。他不服气道:“你啥意思?” 第71章 不去也得去 姜灵盛看着这个弟弟,一副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样子,伸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大奶奶不好吗?”他问。 姜灵泰点点头道:“好。” “三叔三婶不好吗?” 姜灵泰再次点头:“好。” “灵草,灵雪,灵瑞,小五都不好吗?” 姜灵泰想也不想连连点头道:“好,当然好。” 姜灵盛恨铁不成钢的道:“那为什么不能来往?” 姜灵泰嘟囔:“还不是奶奶说……” “傻子!”姜灵盛丢下两个字,抄着手走了。 留下姜灵泰独自站着,他挠挠头:“傻子?” 被二哥骂成傻子的姜灵泰坐在灵汐家门口,手里捏着几个柳哨。 “嘟嘟,嘟嘟。” 灵汐被柳哨声惊动,探头出来看,就见姜灵泰穿着身破棉袄,破棉裤,嘟着嘴正冲着自家院子吹柳哨。 “三哥,你又爬树了?”灵汐指着他身上的破洞和一身土问。 过了年,女孩子们还穿着新衣,男孩子们则大多都换上了旧衣服,谁让他们总是爬高上低的淘呢! “给你这个。”姜灵泰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眉眼弯弯。 灵汐接过柳哨,“嘟嘟”吹了两下。 姜灵泰开心的问:“喜欢不?” 灵汐笑着点头:“喜欢。” 她是真的喜欢,前世她什么乐器没见过?就是钢琴,古筝,她家里也是常备有的。 不是她喜欢弹,而是周围的朋友有这爱好,有时候开个party,办个联谊会什么的,有人喜欢来那么一两首小调调节气氛。 但是这种最淳朴的柳哨,她真没玩过。 姜灵泰又开始在口袋里摸索,过年的时候他放了糖果在口袋里的。 “哎呀,”他懊恼的摸着破了洞的口袋,对灵汐道:“我口袋破了,有两块糖可能掉袄襟里了。我摸摸前襟没有,你摸摸我背后下摆有没有?” 灵汐就沿着他棉袄下摆摸。 果然,在他背后屁股的地方,有两块硬硬的东西。 灵汐连忙道:“在这呢,怎么拿出来?” “别急,我把它们抖嗦过来就是了。” 少年扭着腰,勾着头,拽着棉袄下摆一阵抖。 好半天,才把糖果赶到口袋的破洞处,又费劲从破洞把糖果揪出来。 姜灵泰亲手剥开糖纸,递给灵汐:“给,可甜了。” 看着少年红彤彤的笑脸,灵汐只得接过来吃了。一边吃一边想:“三哥要是放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臭着这糖?” “呀,柳哨?三哥,我的呢?”灵雪听到动静也跑出来,看到灵汐手中的柳哨开心叫道。 姜灵泰咧开嘴,一把摘下头上的柳条帽子,道:“等着,我给你拧。” “别,别动这个,三哥,我也要柳条帽子的。”灵雪连忙制止他拆柳条帽子。 “呐,给你,你等着,我去给你再折些柳条。” 姜灵泰把柳条帽子塞进灵雪手中,扭头就往东边山谷跑去。 看着少年兴奋的跑远的背影,灵汐再看看手中的柳哨,忍不住嘀咕:“至于这么激动吗?” 少年去得快,来得也快。 姐妹俩还站在门口吹着柳哨玩,东边山坡上就有了动静。 少年拉着一个大柳枝,一路上尘土飞扬冲了过来。 “灵雪,小五,来挑挑,大的柳哨我也能拧。” 少年累得呼哧呼哧喘着气,眼睛亮闪闪的招呼两个妹妹。 他手也不停,一边掰着柳枝让灵雪挑,一边用剩下的柳枝辫帽子。 “三哥,这个能不?”灵雪挑了个大拇指粗的柳条。 “能。”少年把未编好的柳条帽子夹在腋下,腾出手,接过灵雪手中的枝条就开始拧。 枝条粗,他拧的时候就得用力,否则柳皮就不容易脱落。 看着少年拧眉嘟嘴用力的样子,灵汐温柔的笑了。 兄妹仨玩了半天,姜灵泰给两个妹妹拧了许多的柳哨,粗的,细的,长的,短的,灵雪灵汐两人都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口袋。 柳条帽子也是成双成对,每人都得了俩。而少年却两手空空,却笑得没眼没鼻只剩一口大白牙。 灵汐摆弄着手里的柳哨,突然道:“三哥不要再玩了,回家准备一下,明天和二哥一起去私塾上学吧。” 少年猛的一愣,想起黑牛说的话,小五找个跑堂的都要识字的,难道她是嫌弃自己不认字? 他又羞又气憋红了脸,嘟囔道:“咱爷说有大哥一个秀才就中了。我只管受益,不用上学的。” “嘁!”灵汐忍不住想骂姜老汉误人子弟。 随即又想到这是自家爷爷,误的也不是别人,是他亲孙子。 灵雪也觉得爷爷说得不对,她连忙道:“别听爷爷的,咱爷偏心,三哥你想去念书吗?” 姜灵泰点头道:“我当然想,” 他强调道:“我又不傻。” 他还记得二哥说自己傻的事,他都找四妹五妹玩了,他不傻的。 但随即又想,二哥都不上学了,爷爷还能让自己让? 灵汐看了二姐一眼,灵雪顿时心领神会。 她仰着小脸傲娇的道:“三哥只管上学,你的束脩抱在我,我和小妹身上。” “啥,啥意思?”姜灵泰蒙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怎么觉得有点晕乎呢? 灵雪急道:“三哥听不明白?就是我和小妹要供三哥去上学呢!难道你不想去?” 小妹说了,等啊桐哥哥和小弟考上进士当了官,家里这些兄弟族人也得成长起来。 她说什么一个好汉三个帮。反正家族不能甩掉,那就成为助力。这样啊桐哥哥和小弟才能走得更远更轻松。 她可不能让三哥拉啊桐哥哥和小弟的后退,所以三哥必须要上学。 大姐都供二哥去上学了,那么三哥就必须也得去。 不去也得去。 姜灵泰茫然的问:“为什么你要给我交束脩?我们分家了呀?” 灵雪急道:“分家了我也是你妹妹,难道三哥要和我们断亲?” 姜灵泰听了这话,也急了,他跳脚道:“谁说我要断亲了?你就是我亲妹妹,咱俩有着一个亲爷爷呢!” “噗嗤”,灵汐忍不住笑道:“那三哥就好好学,等你也中了秀才,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们了。” 姜灵泰立即挺直腰板,叉着腰道:“谁敢欺负你们,我揍他去!” 第72章 游学者 这天夜里,姜老汉抽了半夜的旱烟。 摸摸怀里的十两银子,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三孙女灵草给了五两,说是她们做头花挣的钱,要供灵盛去私塾上学。 灵雪灵汐两个孩子给了五两,说这是她们做头花赞的私房钱,要供灵泰去私塾上学。 三个孙女说了,她们做头花能挣钱,以后两个哥哥每年的束脩她们包了,家里只供吃食就行。 小灵草还说什么: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小灵汐又说什么: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 小灵雪更是小嘴巴巴的说了一大通。 什么: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三个孙女叽叽喳喳,说得姜老汉晕晕乎乎。 临走,小孙女还抱着自己的胳臂小声道:“爷爷别吃醋,我们有银子也会孝敬您的。等将来哥哥们都考上了秀才,咱家四大才子往您跟前一站,您在咱村横着走都行。” 姜老汉心里暖暖的,湿湿的,脆脆的,硬硬的。 心里仿佛有股豪气堵在那,眼睛里仿佛又有水汽迷蒙着。 家里的两个孙女也做头花了,每个人手里都能拿出不止五两银子来。 但却没有一个人舍得拿出来供两个孙子上学的,那可是她们的亲哥哥亲弟弟。 老太婆,你教的孙女好! 比这一房好! 姜老汉揉揉脸,低低的叹息一声。他好像和那老太婆和离,错了! 初春的天气早晚温差大,总是刮风。 奶奶说:春风不刮,草芽不发。刮刮风就暖和了。 姜灵汐用布巾抱住头,骑在一棵弯腰柳树上摘柳穗。 头巾随风飞舞,总是刮到眼上去。于是她想着回去就让娘做一个布帽子戴。 不干活没啥感觉,一干活身上的薄棉袄也有点紧。 哎!要是有毛衣穿就好了。毛衣有弹性,胳膊伸展都随意。 想到这里,她不由眼睛一亮,仿佛又有一个赚钱的门路了。 “我薅,我薅,我薅羊毛,我只捡着你一只薅。” 姜灵汐摘着柳穗唱着歌,冷不防传来一个男孩子的低笑声。 苏含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他没这么好的心情去笑话一个说胡话的孩子。 但他还是笑了,无意识的,单纯的觉得可笑而笑了。 然而乐极生悲,他只顾着笑话人,却忘了脚下的路是不平的。 被一个石子硌了一下,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灵汐吓了一跳,这哪来的少年?怎么见面一句话不说就下跪磕头呢? 这年也过了节也过了呀? “你是谁?”灵汐走到他跟前,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少年。想着要不要摸出颗糖给他? 过年的时候她们给长辈磕头都有核桃糖果拿的。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苏含墨看着小村姑手中的糖块,犹豫着,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给你,我没核桃了,就剩这个,它可甜了。” 灵汐说着,剥开糖纸,学着姜灵泰给自己糖果时的样子递给少年:“吃。” 苏含墨脑子有点蒙,从小他的吃食都有人专门试吃的。 接受一个乡下丫头的糖果,打死他都不可能。 然而,小村姑干净明亮的眼神望着自己。还带着鼓励,带着期盼。 这眼神太干净了。 苏含墨忍不住看向山谷里的溪流,溪水清澈,映射出蓝天白云绿树。 他不由想,也许是这青山绿水养育了小村姑干净的眉眼。 灵汐也纳闷,这傻小子咋不吃呢? 仔细打量他。这人虽然一身土,却衣料精致,特别是那腰带,绣着云纹暗花,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 灵汐就想,也许人家不稀罕自己的糖果,所以她准备收回手自己吃了。 然而还没等她抬手,就看见这少年一低头,直接就着她的手,含住了糖果。 “嗯,很甜。”少年道。 苏含墨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因为不忍心看到一个小村姑失望的眼神,吃了这来路不明的东西。 听到少年的肯定,灵汐就笑了。她又道:“起来吧。” 头磕过了,糖也给了,你该起来了。 苏含墨也想起来,然而双腿膝盖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提醒他,现在他是站不起来的。 得等这一阵疼痛过去,他才能行动自如。 于是他干脆坐在地上,毕竟一直跪着,也不雅观。 他问道:“我是一名游学的学子。敢问姑娘,这里可是姜家村?” 游学? 哦,对了,这里的读书人有读万卷书走万里路的游学习惯。 灵汐也见到过一些游学的学子,有穷游的,一人一背篓,徒步穿街过市。也有富游的,车马仆役浩浩荡荡。 灵汐皱眉,怀疑的看了少年一眼,这一身行头,说明此人绝对不是穷人家孩子。然而却两手空空,别说随从,就是一本书也没拿。 向他身后看了一眼,灵汐问:“你一个人?” 苏含墨解释道:“是,和下人走散了。” 两个月过去了,二弟苏怡喏仍然好好的在家待着,没有官司上身,也没有他打死人的传言。 他让下人调查的结果是:这人是姜家村的,人不但没死,就连胳膊上的伤都好利落了。 终于又有不同了吗? 而且又是这个姜家村! 苏含墨不由动了心思。 他虽然身份尊贵,却没有上京城的贵族学院,也没有跟着几个皇子进宫学。 从五岁起,他就被母亲送进了云山书院。 云山书院的院长是前皇后的师兄。据说他还在娘胎里时,就被这位曾经做过帝师的书院院长内定为关门弟子了。 本来今年他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的,但是因为姜家村的反常,让他决定提前返回书院。 他打着去云山书院藏书楼深读的幌子,带着圆儿进了书院的藏书楼。 藏书楼里家仆随从是不让进的,即使他身份尊贵,身边也只能带一个小书童。 圆儿是书院的学仆,是没有资格进藏书楼的。 所谓的学仆,就是家境贫寒的学子,为了上学在书院做杂役,他们可以借着便利在书院旁听,半工半读。 对这种现象书院是赞同并支持的。所以书院招收杂役也是要经过考试的,学习优异者方可录取。 学仆虽然是杂役,但他们学习刻苦,还曾经出过状元。 因此学仆在书院里并不被人歧视。 苏含墨因为重生的经验,让他对身边每一个人都有了防备。 而且,苏含墨隐隐觉得,姜家村也许可以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转机。 为了不出意外,他看上了圆儿。 第73章 以文会友 圆儿和自己身高相仿,所以他借着提拔圆儿为由,让他顶替自己身边的贴身太监啊方,以做他书童的身份,跟着他一起进了藏书楼。 不是他一个人这样做的,学院里不少学子都这样做过。毕竟交好一些有前途的寒门学子,也是为了以后仕途上有个助力。 而得了帮助的寒门学子也心中有数,这就相当于一种投诚。 俗话说一日为仆,终身为仆。 虽然做一段时间的书童是权宜之计,但他们为了表示自己是忠义之士,即使以后发达了,也会尽量回报帮助过他们的人的。 因为是双方都得益的事,所以学院里这种现象很常见。 藏书楼很大,学子众多,也有一些单独的隔间供学子们静心读写。 他是和圆儿在隔间里互换衣服,偷溜出来的。 以前他也这样带过几个人的,公主府的随从都觉得很正常,没人怀疑他的别有用心。 他大大方方的出了书院,坐车到了凤阳县城东北的凤音县。 因为饿了,所以下了车买东西吃,这才发现身上只有一两碎银子和两管墨。 这还是圆儿的。 因为他穿的是圆儿的衣服。这是书院杂役弟子特有的服饰。 所以他现在的所有家当,就是圆儿的所有家当。 车夫没想到这人衣服料子挺好,身上却没带钱,他黑着脸不高兴,说什么也不再拉他了。 不过车夫还算厚道,收了他一两银子两管墨,还给他买了一个馒头。 问了问路,知道这里离姜家村也没多远了,苏含墨想,等到了姜家村找到啊桐就好了。 于是他走走问问,十里路他走了两个时辰。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走到了这里,遇上了这个小村姑。 灵汐恍然大悟,原来是个游学者。 不过这个游学者真有意思,见面问路先磕头。太有礼貌了。 “这里是姜家村,顺着东西大街出村,有一条大路,直通丹凤集,过了丹凤集再走五六里就是凤阳县了。” 灵汐给他指了路,便不再理会。换了一棵小柳树又开始摘柳穗。 苏含墨皱眉坐着,双膝的隐痛让他无能为力。 “冒昧打扰,敢问姑娘可是姜家村的?” “免敢,你问就是了。我是姜家村的。” 灵汐打趣他文绉绉的样子,这书生不但行为举止太礼貌,就连说话都这么斯文。 苏含墨忍不住又笑了。 少年的笑脸晃花了灵汐的眼。灵汐这才注意到,这孩子长得很漂亮。 面对漂亮的东西,灵汐有了说话的兴趣。她问道:“你是哪里的?” 苏含墨微笑道:“在下是云山书院的弟子,游学到了这里,听说姜家村出了个童生案首,所以慕名而来,以文会友。” 这是苏含墨想好的,接近啊桐的理由。 灵汐一愣,案首?那不是说啊桐吗?这人竟然是来找啊桐哥哥以文会友的。 也是姜灵汐孤陋寡闻,对这个朝代的游学者不了解。 能出来游学的,最起码是秀才出身。 一个最起码是秀才的人,慕名拜访一个童生以文会友?别说是一个县的案首,就是一个府的案首,也是个笑话不是? 但是灵汐不知道,她一听说啊桐这么出名了,还有人亲自拜访,心中还沾沾自喜。 灵汐突然的喜悦自然瞒不过苏含墨,他心中一动,问道:“你认识案首吗?听说他叫啊桐。” 灵汐头一扬,学着灵雪的样子傲娇的道:“那是我哥。” 苏含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要不是清楚啊桐的来历,他真的会认为这就是啊桐的亲妹妹。 看着小丫头亮晶晶的双眼,他能想象得道,这家人对啊桐一定很好。 突然的,他有点期待看看啊桐现在的样子,那个忠心耿耿陪伴了自己十年的伙伴,过得好吗? “咕噜咕噜”,肚子饿得提出抗议,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失仪,苏含墨不由脸色绯红。 今天他只吃了一个馒头,早就饿了。 灵汐看他害羞的样子更觉得好笑。 “走吧,你既然是来找啊桐哥哥的,跟我来吧,正好今天休息日,他们晚上会回家吃饭。” 苏含墨勉强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动着,慢慢的,腿疾隐去,他这才行走如常。 灵汐看了也没在意,以为是他刚跪下磕头腿麻了。所以她看他一眼,还在偷笑他的迂腐。 远远的,传来二姐灵雪的呼唤声:“小妹,小妹……” “二姐,”灵汐答应着。 姜灵雪“登登登”跑过来,接过篮子嗔道:“你摘这柳穗干啥?苦不拉几的也不能吃。” “能吃,我知道怎么做,可好吃了。”灵汐显摆着。 她已经适应一个孩子的身份了,又加上她刻意磨坊二姐和哥哥。所以孩子气表现的十分到位。 苏含墨看着两个小村姑说说笑笑往前走,竟然忽视了自己的存在,不由苦笑。 看了看身上的云山书院杂役服,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他紧走两步跟上。 今天必须要找到啊桐,否则他吃饭都没有着落。 跟着两个孩子进了一家农居。 站在院子里,他暗暗打量着这个农家小院。 低矮的茅草房,简陋的窝棚,说明这家人生活不富裕。 干净的院落,整齐摆放的农具,说明这家人很勤快。 厨房里传出叽叽喳喳的说笑声,还有大人温柔的关怀责备声。说明这家人相处融洽,生活很温馨。 虽然没有啊桐的照顾,他失落了一段时间,但看到啊桐能生活在这么温馨的环境中,他也就释然了。 啊桐离开自己,能获得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应该是幸运的。 也许这一世,他会活得很好。 没有大富大贵,平平淡淡也很好。就如他常说的:只要活着! 突然的,苏含墨有点想离开这里了。 他怕自己的到来让啊桐又走回前世那短暂的命运轨迹。 自己前途未卜,这唯一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就让他好好活着吧。 苏含墨闭了闭眼,然后又打量了一眼这个可以说很寒酸的农家小院。 然后下定决心般的,他长叹口气,扭头就走。 然而已经晚了,当他转身的同时,门外也相跟着进来三个人。 看到门口进来的那个少年。苏含墨忍不住脱口而出:“啊桐!” 第74章 名校 今天姜有田去县城打扫新盘的铺子,所以和十天一轮休的啊桐和姜灵瑞一块回来的。 进门就看见一个俊美少年,满眼惊喜的看着啊桐。 他心中一动,莫非这是啊桐的家人找来了? 下意识的,他上前一步挡在啊桐身前,挡住少年热切的视线,皱眉问道:“你是谁?” 不知从何时起,姜有田已经把啊桐当成了一家人。 然而他这无意识的举动,却让苏含墨清醒过来,看到这个男人护犊子似的挡在啊桐面前,苏含墨却对他满意的点点头。 再看啊桐,少年满脸惊讶,像打量一个陌生人一样打量自己。 苏含墨再次叹息,变了,啊桐已经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啊桐了。 上一世,啊桐看自己的眼中有感激,有关切,有崇拜,还有怜悯,唯独没有惊讶,没有这种陌生的打量。 看到他牵着的小男孩突然抱住他的腰,看到他宠溺的揉他的头,再看看这个护犊子的憨厚汉子。 苏含墨笑了。 他觉得自己决定离开是正确的,对他们点点头,他道:“我……” 他想说:我来讨口水喝,打扰了。 “爹爹,啊桐哥哥出名了。”灵汐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打断了苏含墨的话。 “他,就他,是慕名来拜访啊桐哥哥的。说是什么云山书院的弟子。” 灵汐指着苏含墨,向姜有田显摆,同时对他们证明,自己让啊桐上学是对的。 看看,看看,咱老姜家这不就因为啊桐出名了吗? 这可为她以后在家里争取地位,争取当家做主又有了强有力的说服家人的证明。 不能总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老挨打不是? “云山书院?”啊桐吃惊的看向苏含墨。 “呀!是不是就是孙先生的那个书院?”灵瑞也惊叫道。 看着两人激动的样子,灵汐纳闷:“这书院很出名吗?” 就听啊桐问道:“你们书院有一个水滴宅?” 苏含墨一愣,随即笑着点头。 姜灵瑞连忙也问道:“还有一个百泉轩?那里有好多好多的小荷花池,一到夏天,荷花盛开,就像仙境一样?” 这是他们的夫子说的。 夫子年少时游学,去过云山书院,在里面进修了半年,后来因为老母亲身体不好,不得已返回来侍疾。 就是这半年的经历,成了夫子炫耀一生的资本。不论正在说什么,他都能不自觉的说起这段经历。 所以啊桐和灵瑞才上了几天学,就对云山书院的景色倒背如流了。 苏含墨皱眉,百泉轩有,可是那里没有荷花池啊? 不过杂役弟子宿舍院外,倒是有几个水塘,里面养了鱼,也种有莲藕。是书院弟子垂钓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就也微笑着点点头。 “耶!你真是云山书院的?那你一定很了不起。”姜灵瑞星星眼的望着苏含墨,仿佛看夫子一样,满眼崇拜。 灵汐就想:原来这书院这么出名啊? 既然是名校出来的学生,那她就放心了。让哥哥们和名校学子交流交流,一定会收益颇丰的。 于是她连忙招呼母亲和大姐,做好吃的招待客人。 姜有田一听是什么学院学子,不是啊桐的什么亲戚。这才想起了啊桐说过他是个孤儿的。 处于对读书人的尊敬,姜有田连忙招呼苏含墨进屋坐,并且亲自作陪,问他一些路上的见闻。 被姜家人热情相待,苏含墨也舍不得走了。 特别是闻到饭菜的香气,饥饿的他就更走不动了。 听着堂屋里谈笑风生,灵汐端着饭菜进来,就发现那个好看的少年微笑端坐在正堂,父亲和两个哥哥在一边作陪。 灵汐皱眉,这人咋大咧咧的坐在主位上,还理所当然的样子。 再看父亲和两个哥哥,都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想起这人问个路都下跪磕头,一定不是他自己坐上去的。一定是爹爹他们非要让他坐主位的。 食不言寝不语。 本来姜家没这个习惯,但是这个吃相斯文,举止优雅的少年不说话,两个哥哥也有样学样,姜家人也都话语少了起来。 在低沉安静的气氛中吃过饭。张玉秀和灵草蹑手蹑脚的把剩菜端下去去洗碗去了。 李氏也跟了出来:哎哟,这娃娃吃个饭咋让人这么紧张呢?她都没怎么吃饱,不行,得去厨房再吃点。 灵汐好奇的坐在哥哥身边,听他们谈话。 少年话不多,大都是啊桐和哥哥问,然后他简洁的解释,虽然三言两语,却讲解一步到位。 从路上见闻到四书五经,从云山书院的景色到书院的背景。 灵汐的理解就是:云山书院是一个重点中学兼985,211类型的高等学府。 因为里面既有像他这么大的少年郎,也有举人进士专门进修的英才班。 少年删繁就简、干净利落的话语,渊博的知识,稳重大气的态度,都让灵汐对他刮目相看。 这就是名校培养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这么迫人的起势。 灵汐凑过去问:“你们书院招收学生有什么条件吗?” 要是可能,也让啊桐和哥哥去名校学几年。毕竟名校有名师,名师出高徒么! 不说学富五车,能学成这少年郎这样的就成。 苏含墨看她一眼,仿佛知晓她的心意般,他道:“等他们俩过了院试后再说,我看看能不能要两个名额给他们。” 对少年说给他们要两个名额这话,大家都没在意,毕竟刚才少年说了,进书院需要考试。 所以他们以为这只是少年的客套话。 灵汐关注的是他的前一句话。 院试?那不就是秀才了? 莫非这少年还是个秀才? 嗯,应该是的,看起来比秀才大哥懂得多。 灵汐这么以为,双胞胎哥哥也这么问了,他问道:“先生可是秀才?” 苏含墨一愣,又看了啊桐和灵汐一眼,他想了想道:“我应该算是吧,因为我家不需要我考功名的,我的课程学得比较杂。” 灵汐心中一动,什么人家不需要考功名呢?又看了他身上的衣服,想着这人必定家境富裕。所以才不指望考功名振兴家族,光宗耀祖。 苏含墨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云山书院的杂役服还能让灵汐猜测这么多,那要是换上他自己的衣服,估计这丫头对他的身份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第75章 啊墨 啊桐羡慕的问道:“先生懂得真多,不知道都读过什么书?” 苏含墨听啊桐称呼他先生,听着十分别扭。前世他称呼自己“爷”或者“公子”的。 如今……他笑道:“叫我啊墨就行。” “墨公子。”啊桐的称呼让苏含墨眼底含笑,他道:“我会列个书单给你。” 他说着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又改口道:“有些书不太好买,这样吧,等我的人找到我,我让他给你们准备一套就是。” 那些书的确不好买,除了朝廷发行的课本,好书基本上都垄断在学术大儒和贵族手中。老百姓有钱也没地买去。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宁愿做杂役也要进入云山书院。因为在里面可以接受到更多的知识。 这天,他们说到很晚,灵汐也陪到很晚。 她想了解这个社会,在这个小县城她犹如井底之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这片天。 游学少年的到来,让她对这个时代的教育有了初步的认识。同时,她还知道了几个大儒的名字。 原来这里的最高学府除了国子监,还有四大书院。而最出名的不是云山书院,而是万柳书院。 万柳书院之所以出名,是它的地理位置比较吸引人。它就在京城国子监的对面。 毕竟,国子监不太好进。进不去国子监的学子,只要是过了院试,掏钱就能进万柳书院。 而且万柳书院会不定时的聘请国子监的祭酒和助教过府教学。每年春秋两季举办联谊比赛。 比赛时会请国子监学子友情参加,也能请王孙贵族子弟参与评判。 姜灵昌就想进万柳书院,只不过那书院的学费太贵,每年要两千两的束脩。不是他这种人能够承受的。 躺在床上,灵雪嘟囔道:“这位公子看啊桐哥哥的眼光好奇怪。” 敏感的灵雪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他们刚认识的人,仿佛比自己家人还熟悉似的。 灵汐不以为然的笑道:“应该是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这少年知书达理,问个路还给自己磕头呢!对啊桐这个案首更加友好是正常的。 不过这游学少年懂得就是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要不说做学文的人都讲究互相交流呢? 苏含墨跟啊桐睡在了那间磨坊。 现在磨坊里收拾的很整齐,除了火炕外,还有一个简易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 不过从那灯芯并没有燃烧过的痕迹来看,这盏油灯就是个摆设。 看着这逼仄简陋的卧室,苏含墨忍不住问:“啊桐,你过得好吗?” 啊桐以为他嫌弃自己家,连忙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住的比较挤,不过姑奶奶说了,马上就要盖大房子的。” 他骄傲的说着家里的变化,三个妹妹做头花赚了钱,叔叔婶婶也要忙着开饭店。 只有他和小弟啥也不用做,只管上学就是。 苏含墨微笑听着,又问了他怎么到了这里的?以前在那里生活? 这是他找不到啊桐那些时间里最懊恼的事。 上一世,虽然啊桐对自己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的过往。 那时候双腿的残废让他生无可恋,对身边人也从不关心。 总觉得自己是他们的主人,效忠自己就是天经地义的。 他只知道他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时,恰巧自己从学院回京时,路过乱葬岗把他救了。 啊桐虽然觉得这人刚认识就问别人的隐私不太好,可看到他真诚关切的目光也就释然了。 啊桐坦然诉说着,他觉得那段过往真真实实存在的,也无不能对人言的东西。 听了啊桐的诉说,苏含墨皱紧了眉头。 他没有被人打成重伤? 问题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一样了呢? “你挨过打吗?”他问。 “挨打?”啊桐连忙摇头道:“没有,我没有挨过打,我们家挨打最多的是小妹。” 说着他又乐呵呵的说着灵汐的淘气。 “我小妹可聪明了,点子多胆子也大。她一个人都敢往山里跑。因为这一点,没少挨揍。” 苏含墨笑着问:“山里很危险吗?” “当然危险了,野兽还好说,看见了躲起来就是,问题是青蛇太多了。所以我姑奶奶才打她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着问苏含墨:“结果你猜咋着?” 苏含墨配合的给出好奇的眼神。 啊桐笑道:“她竟然鼓捣出了蛇药。这下好了,不怕毒蛇了,她往山里跑得更勤了,姑奶奶都拿她没办法了。” 苏含墨怀疑的问:“她竟然懂得配药?” 那孩子也就七八岁吧?怎么会懂配药? 啊桐见苏含墨竟然怀疑灵汐的能力,连忙举例证明道:“真的,是很好的蛇药,要不是她的蛇药,我原来的主家少爷说不定就没命了。” 他详细说了那次方家外甥中毒的经历。那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苏含墨愣愣的听着。他听得很仔细,很认真。 紧接着他又问了许多关于灵汐的事情,对这个小姑娘有了第一次的比较全面的了解。也知道了她就是揍了自家三弟的那个小丫头。 姜灵汐? 苏含墨躺在硬硬的土炕上,思绪却越来越清晰。 两次意外变故,都有这个叫姜灵汐的小村姑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 如果猜的不错,她应该是救了两个人的命。 一个是啊桐的旧主子,一个就是那个被三弟伤了的姜子茶。 想着那孩子干净的眼神,狡黠的模样,骑在柳树上摘柳穗的灵动。 这个像大山精灵一样的孩子,她改变了啊桐的命运,能不能也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第二天,灵汐发现苏含墨总是有意无意的打量自己。 “喂,啊墨,你需要帮忙吗?”灵汐问。 苏含墨嘴角抽了抽。 啊桐有礼貌的称呼自己墨公子。灵瑞仰着小脸倾慕的喊自己“啊墨夫子”,这丫头可好,直呼“啊墨。” 他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然后笑着问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灵汐皱眉,不明白他啥意思。 苏含墨弯腰,露出迷人的微笑。 “我给你一万两改善家里的条件,送啊桐和姜灵瑞去云山书院做正式弟子。你跟着我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什么活也不用干,每月还有十两月钱。怎么样?” 看着这少年狼外婆似的笑脸,灵汐乐了,她问:“你是想买我做丫鬟?” 第76章 指点 苏含墨就是这个意思,要知道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公主府做丫鬟的。 公主府的侍女大都是宫里的宫女出身。都是接受过专门的训练的。一个小村姑想进公主府,门都没有! 可是看着小丫头虽然笑嘻嘻,却眼神冰冷的样子,苏含墨却莫名的说不下去了。 他改口道:“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可爱,认个妹妹而已。” 灵汐撇他一眼,道:“我有哥哥。” 谁稀罕你的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我们家很快就能做到的,还白给一万两银子认妹妹,骗鬼呢? 看着小丫头傲娇的转身,苏含墨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他在想着,用什么办法能把这小丫头骗走呢? 不知道是不是早起变天的缘故,苏含墨觉得双腿又在隐隐作痛。 “啊墨夫子,你怎么了?”姜灵瑞看他揉着双腿,关切的问。 “没事”,他看着天道:“可能是变天了,觉得有点凉。” “是,看样子要下雨了,啊墨夫子快进屋。” 灵瑞很是热情的让苏含墨进屋做。他又虚心的拿出自己的作业让他点评。 他现在正在学习对对子。因为是最后一名被录取,他和案首啊桐分到了两个不同的班上课。 本来啊桐昨天晚上应该帮他补课的。只不过见了苏含墨,就只顾着聊天了。 看着小家伙仰慕的眼神,苏含墨接过他手中的作业。 只一眼,他就皱起了眉头。 “啊桐,你的字我看看。”苏含墨道。 “哦,在这。”姜灵瑞不等啊桐说话,转身进了屋。 为了省灯油,他和啊桐哥哥是一起在堂屋写字的。 转眼,姜灵瑞抱出一打写有字的纸。从里面一张张挑拣出一些,递给苏含墨。 姜灵瑞道:“这些都是啊桐哥哥写的,剩下的那些是我写的。” 看到苏含墨紧皱的眉头,姜灵瑞有点心虚。 是不是自己的作业太差劲了? 看着每张纸上密密麻麻的灰色字体,而且一张纸还是双面都写字。 苏含墨揉揉眉头,吐出四个字:“轻浮,无力。” 啊桐和姜灵瑞顿时都红了脸。 啊桐道:“望墨公子指教。” 姜灵瑞局促的看着苏含墨。也等着他说教。 “研墨。”苏含墨挥手命令。 啊桐和姜灵瑞连忙擦桌子铺纸研墨伺候着。 苏含墨看着啊桐的动作再次皱眉。 以前,啊桐最会磨墨。 他总是点一点剩茶,三指直磨,不出一刻即泼墨如油。 而如今,这磨的是什么? 看见苏含墨皱眉,姜灵瑞不好意思的道:“我家买的墨比较便宜,磨不黑。” 苏含墨看他一眼,眼神无波,却让姜灵瑞顿时闭上了嘴。 苏含墨挥手,让啊桐站一边,他要亲自示范。 卷起衣袖,接过墨条,这才说道:“墨虽有好坏,但磨者要端正心态,不急不躁,心稳手才能稳。” 他一面推磨,一面道:“指按推用力,轻重有节,切莫太急。” 说着不满的看了两人一眼道:“这些,你们启蒙的时候,先生就应该教过的,怎么?你们没有学过?” 啊桐有点羞愧,他虽然是半路上的私塾,先生看他识字多,的确没有额外讲解。 但是他以前做过几年书童的,磨墨这活常干的,没觉得有这么多讲究。 姜灵瑞连忙解释道:“我们先生说过的,磨墨时用力过轻,速度太缓,浪费时间且墨浮;用力过重,速度过急,则墨粗而生沬,色亦无光。” 苏含墨看他一眼道:“知道为何不照做?学而不用,与不学何异?” 姜灵瑞挠挠头,道:“我们就是想省着点用。” 苏含墨愣了一下,再看看那纸上灰色的字体,摇头道:“即使是淡笔,也是用浓墨写的,差别是在蘸墨的多寡,而不是墨的浓淡。加多了水,能省多少?” 说着话,墨已经磨好了。 他提笔沾墨,然后在铺好的白纸上写下两行小楷。 一行浓墨黑字,字体刚劲,力透纸背。一行轻墨淡彩,笔锋柔畅,收放自如。 “看到没?节省墨汁不在于多添水。” 他指着两人道:“来,你们写了我看看。” 看到苏含墨的字,两个人更是崇拜的五体投地。 啊桐拿笔的手都有点哆嗦,怯于班门弄斧了。 小灵瑞不害怕,他还等着苏含墨指教呢! 姜灵瑞催道:“啊桐哥哥快写,让夫子指点指点。” 啊桐牙一咬,又拿了一张纸,这才恭恭敬敬的照着苏含墨的字体也写了两行。 刚才苏含墨写字的那一张,他可不敢在那字下面写。太造次了。 姜灵瑞有样学样,也从新换了一张纸,也照着苏含墨的字体写了两行。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啊桐的字稍好点,姜灵瑞的就差得太多了。 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虚心的听着苏含墨指教。 苏含墨道:“常言说:字如其人。想要科举,你的字就必须好好练。它不止是你们的脸面,更是你们的敲门砖。” “知道当朝元老刘元宗吗?” 啊桐和姜灵瑞都连连点头。这人夫子说过的。是寒门学子的楷模,他们当然知道。 苏含墨点点头,总算还知道点朝堂的大人物。 “刘元宗被先皇钦点状元,不是他的文采多出众,而是因为他的字。” 他看了两人吃惊的样子,再次强调道:“因为他写了一手好字,被先皇一眼看上,钦点了状元郎。” 啊桐和姜灵瑞对视一眼,震惊不已。 姜灵瑞叹道:“原来字写得好这么沾光啊?” 苏含墨点头道:“你们说,练字费点墨,值不值?” “值!”两人同时道。 “恩,先跟着颜氏字帖多练字。”苏含墨看了看两个人的字,又道:“这字都飘到天上去了。练字的时候,手腕上坠个砚台,增加腕力。” 对苏含墨的真心提点,两个人感激涕零。就是灵汐娘几个看了,也纷纷赞赏议论着这个气势逼人的少年郎。 李氏小声道:“看看,这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小小年纪都有县太爷的架势了。我敢打赌,他将来一定能当大官。” 张玉秀道:“恩,这孩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不知道咋滴,我都不敢看他眼睛。” 姜灵汐纳闷,这少年知书达礼的,哪吓人了? 第77章 不打不相识 下午,啊桐和姜灵瑞要回官学了,苏含墨自然也不好再留下。 他只能决定先和啊桐两人一起去凤阳县,然后再想办法坐车回书院。 至于姜灵汐,既然知道了这丫头的存在,想把她留在身边,也得有个合理的借口不是? 很快,姜有田和姜子茶两家人合伙开的酒楼开业了。 不出所料,生意非常好。 姜有田负责采买,每天忙碌的很,虽然买了辆驴车,仍然忙得不可开交。 张玉秀和姜子铭作为大厨,也是起早贪黑的忙碌。 看着每天进账的白花花的银子,姜有田两口子眉开眼笑,他们更加的干劲十足。 这天灵汐跟着爹爹去了县城酒楼。刚好是饭点时间,母亲忙得跟她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姜子茶和爹爹也去帮忙了,没人理睬她。 姜灵汐转了一圈,溜溜达达的出了酒楼。 她总觉得这样不是办法,父母明显累瘦的身体,根本吃不消这么大的劳动量。 她曾经建议他们聘请厨师的,可是他们怕自家的做饭“秘方”被别人得了去,所以坚持要自己做。 “秘方”迟早会被有心人发现的,毕竟香料的味道,多吃几次也能吃出个大概。 “泄密”只不过早晚的事罢了,灵汐很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自己家底薄,能护住几天算几天。先多积累点资本是好事。但也不能把身体累坏了吧? 姜灵汐漫无目的的走着。 苏怡喏刚进凤阳县,就看到了姜灵汐。 他跳下马准备过去打招呼。 “喂,喂?” 喊了两声,见这丫头竟然不理睬。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这丫头眼神不聚焦,竟然在走神。 他好笑的跟着她,从街东头到街西头。见她最后竟然坐在一个墙角的树墩上晒太阳。 而她不远处两个乞丐跑过来,看着她敢怒不敢言。 “噗嗤,哈哈哈……”,苏怡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灵汐眨眨眼,这才看见这个指着自己笑得毫无形象的少年。 “你,你,哈哈哈……你莫不是无家可归?哈哈……”少年笑着道:“要是没地去,跟着小爷如何?” “呸!臭流氓!” 姜灵汐啐他一口,站起来就要走。 她正在思考办法好不好?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过来干啥? 苏怡喏憋住笑,拦着她道:“你怎么骂人呢?” 姜灵汐瞪他:“骂你咋了?咱俩有仇你不知道啊?你刚才还调戏我,难道骂你臭流氓骂错了?” “你,我,咱俩还有啥仇?不是都过去了吗?我赔你们钱了。” “过去?no,no,no,你过去,我这里过不去。我们就是仇人,走开,离我远点,否则我揍你啊!” 灵汐晃着指头威胁着他。 苏怡喏不知道她“诺诺喏”啥意思,但是这孩子咋开口闭口的还提揍人的话呢? 上次被揍是自己猝不及防,她以为现在还能打得过自己? 想想自己来的目的,他压了压不忿的心情,和颜悦色的道:“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如何?” 灵汐瞥他一眼:这都哪跟哪? “我心眼小。打了我们也不相识。”灵汐转身就走。 苏怡喏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道:“我叫苏怡喏,敢问姑娘芳名?” 灵汐气恼道:“有病。” “有病?有病姑娘,你慢点走,有病姑娘,有病小妹妹,哥哥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灵汐彻底怒了,这丫的就是个最无聊的混蛋。 苏怡喏捂着嘴偷乐,这小豹子真经不得激,一激就发怒,一发怒会不会亮爪子呢?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把马鞭在手腕上缠了几道,这回看她怎么卸掉自己手中的武器。 不错,他就是冲着姜灵汐来的。 在京城钻研了三个月的“空手夺白刃”,自觉初见成效,所以就忍不住过来找小丫头切磋。 没想到姜灵汐根本就不理他。 他要是知道自己做了半天准备,准备和小丫头决斗。结果人家把他当成无聊的孩子,一定会气得跳脚。 这时,一个路人的说话声传来。 “哎!这刘嫂一家多好的人,咋就被主家卖了呢?” “听说是要回老家了,嫌人太多,不止是刘嫂他们,听说卖了好多下人呢。哎!你不知道昨天他们家哭哭啼啼的,看得我都落泪了。” 卖人? 买人? 姜灵汐突然眼睛一亮,对了,这个社会可以买人的。 想到这里,灵汐连忙转身,拦住说话的两个妇人道:“大娘,那刘嫂一家卖哪了?” 两个妇人一愣,怀疑的看着灵汐,又看看她身后的华服少年。态度就温和下来,道:“还没卖呢。你们是……” 灵汐解释道:“哦,我家缺人手,正想着买几个人呢,这不听到你说刘嫂一家人好,就……” 妇人打量了一下苏怡喏,又看看灵汐,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放心,我家是正经人家,对下人一向宽厚,只要忠心侍主,保他们衣食无忧。” 妇人这才露出笑脸,连忙道:“哎哟,那刘嫂一家都是老实人,绝对会忠心的。走,我领你们去看看。” 跟着妇人,灵汐边走边看了苏怡喏一眼,这小子还会察言观色? 苏怡喏对她努努嘴,示意她有外人在,别乱说话。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大宅院门前。 院门大开,里面的人闹闹哄哄,还有几辆马车正在装箱子。 看来这是真的要搬家了。 妇人进去,和一个管事婆子说了几句话。 然后管事婆子就出来了。 她看了苏怡喏一眼,上前施礼道:“少爷请进来喝茶。” 被忽视了的灵汐,跟着他们进了大门。 院子里有几个大水缸,灵汐看过去,里面竟然养着些锦鲤。 再看满园的花花草草,灵汐问道:“你们这院子卖不卖?” 管事婆子一愣,随即看向苏怡喏。 苏怡喏点头微笑道:“如果价钱合适,可以商量。” 管事婆子顿时大喜。刚才夫人还说起此事呢。 夫人说人好办,让人牙子过来领走就是,只是这院子,如果交给夫家人来处理,恐怕银子就到不了自己手里了。 可要是自己卖了,一个这么大的院子,一时上哪找买主去? 哎哟,这不瞌睡正好有了个枕头吗? 要是今儿办成了这事,夫人一定开心得很。 第78章 买人 因为灵汐看上了这个宅子,又加上苏怡喏穿戴不凡,贵气逼人,所以管家婆子让丫鬟去请当家夫人亲自来。 她自己则给两人大致说了一下院子的布局。 原来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他们处的这是第一进,后面还有相同大小的两进。 很快,当家夫人在两个大丫鬟的陪同下到了前厅。 互相见过后,分宾主坐下,丫鬟上了茶,夫人这才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因为搬家,所以这宅子就急着出手。少爷要是看上了,价钱绝对划算的。” 灵汐看了苏怡喏一眼,见他也看着自己,于是道:“夫人要多少银子?” 夫人笑着喝了口茶,再次打量了一下苏怡喏。 这少年郎尊贵大气,衣着不凡,一看就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 她放下茶杯道:“我看你们也是诚心要买的,我也着急卖,那就一口价:一千两文银。划算的很。” 她说着话,上下打量着苏怡喏,见他听到这个数字,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少了? “啥?”姜灵汐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千两,她可真敢要。 自家盘的酒楼,那可是正大街的门面房,连装修下来也不到三百两呢。 这住宅区,就是面积大点,足天了也不会超过五百两吧? 苏怡喏被灵汐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不由皱紧了眉头。 夫人察言观色,连忙解释道:“我这宅子虽然是老宅子,但是房子大部分都是刚翻修过的。” 灵汐觉得这夫人太奸诈,这是看她们人小好欺负呢? “我先看看人吧,你不是要卖下人吗?我先挑好了人再说。” 灵汐不想要这宅子了。 她想:即使和这夫人费口舌还了价,估计也得五百两,她没有这么多钱的。 还是先卖了人,解脱父母的辛苦再说。 看着站在面前的几十号人,姜灵汐认真挑选着。 领路的妇人没有走,她指着一家子对灵汐道:“这就是刘嫂一家,你别看她家老的老小得小,都能干活的。都不偷懒的。” 被点名的刘嫂脸色绯红,她感激的看了妇人一眼,低头对灵汐道:“我们家都能干活,就是我婆婆身体不好,姑娘要是买,别撇下我婆婆。” 那妇人也帮腔道:“一个老婆子吃不了多少,姑娘好心,别让他们一家子分开了。” 灵汐皱眉,她看了紧张的刘嫂一家,转头问苏怡喏:“买人可以单个买吗?” 苏怡喏一愣,皱眉不悦的看了灵汐一眼,这丫头不会这么心狠无情吧? 但他还是点点头。 管事婆子忙道:“当然可以,姑娘想要谁,点出来就是。” 只不过那样,这些家人就要分开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家买人不是挑挑捡捡的?就是想买一家子,那也是年轻夫妻带着孩子。谁愿意要个老人? 毕竟孩子长大了能当用,老人却只能当废人养着。 姜灵汐虽然有心里准备,听了他们确定的话,还是感触很深。 “扑通”,那个刘嫂突然跪下了,紧接着刘嫂一家也跪下了。 他们跪的不是灵汐,也不是苏怡喏,他们是跪的旧主子。 “夫人,求夫人别拆散我们,我婆婆要是一个人,会死的。” “这……” 那夫人脸色很为难,她看着苏怡喏道:“公子,你看这样可好?我少要点银子,就带上李婆子,哦,就是刘嫂婆婆。可行?” 苏怡喏就看向姜灵汐,看她怎么决定。 要是这丫头心狠,楞是不愿养一个老人,他就发誓,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姜灵汐可不知道苏怡喏的想法,她要是知道,估计也不会在意。她或许还会说:谁认识你是谁啊?一个纨绔子弟。 对封建社会这些下人可以自由买卖她是学历史的时候就知道的,只是知道而已,没有身临其境感触这么深。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嫂一家,她叹了口气:多么无力的祈求者! 这一家人,只有刘嫂一个人哭求,男人一脸焦急,眼角含泪,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三个孩子,都一脸慌张的看着自己。 最大的是的女孩,也才七八岁,两个男孩,大概五六岁,三四岁的样子。 灵汐问那夫人:“这一家子多少钱?” 夫人连忙道:“我只收两个大人的钱,二十两,小孩子长得快,马上就能得用,看在少爷心善的份上,连着李婆子,也都不要钱了。少爷看可好?” 夫人说着眼珠子一转,又道:“要是少爷买了我这宅子,我就是送少爷两房人也可以。毕竟都是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帮少爷看家绝对没问题。” 她是冲着苏怡喏说的,至于灵汐,她以为是这少年的丫鬟。 苏怡喏看向灵汐。夫人也就跟着看过来。 姜灵汐看了那汉子一眼,突然问道:“他是个哑巴?” 怎么只有自家媳妇着急上火的求人,这男人却一声不吭呢?那可是他的亲娘。 如果对亲娘都没有勇气去抗争,去保护,她可不愿意要这样怯弱无能的人。 刘嫂急了,正要开口解释。领路的妇人挤进来帮着说道:“好姑娘,这大壮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听得见,看得见,不影响干活的。” 灵汐看向妇人,问道:“他怎么哑的?” 妇人惭愧道:“都是我家那孩子淘气,大冬天的在河里溜冰玩,结果掉河里了,要不是大壮跳进去救他,哎!他是那次得了伤寒才哑了的。” 灵汐顿时明白了,她看了这个叫大壮的男人一眼,敢情这还是个见义勇为的救人英雄? 那个妇人抹了把泪,然后她竟然“扑通”一声,给灵汐跪下了。 “要不是我家孤儿寡母的没那么多银子,我也不会让恩人一家……” 灵汐看了这妇人一眼。看她穿着,二十两虽然困难,也不是拿不出,不过孤儿寡母? 看来是个寡妇。 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这是有顾虑。 灵汐就问刘嫂:“你婆婆呢?” 刘嫂连忙道:“在下人房呢。” 灵汐就问:“她生活不能自理?” 刘嫂一愣,似乎没明白灵汐的话,但她略一想,也就明白了。连忙道:“能理,能理。” 灵汐点点头,对她说道:“让老人家出来吧,一会跟我走。” 第79章 天下奇谈 “哎!”刘嫂开心的又给那旧主子夫人磕了一个头,也给灵汐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出去了。 灵汐满意的看着刘嫂出去的身影,再看看自己选的这一家,人不少,可是都不顶用。 姜灵汐觉得自己心太软了。不过看这两口子的确是老实人,还有一个救人英雄,必须得管。 再看几个孩子也算是潜力股。心中也就平衡了点。 姜灵汐想要买人的目的,是想让他们顶替父母的工作的。 结果来了就挑了这么一家当然是不行的。 在剩下的下人里,她又挑了两房人。都是两口子带一个孩子。 据说官伢子定的价,壮劳力都是十五两一个的,孩子,老人酌情。 一番讨价还价,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十二个人,一共是八十两银子。 买好了人,拿了几个人的卖身契,灵汐领着人转身就走。苏怡喏自然也跟着出来了。 那夫人傻眼了,连忙叫住他们道:“公子,这院子……” 姜灵汐看了她一眼,道:“我身上就剩三百八十两银子了,你要是卖,咱就这个价,要是不卖,那就算了。” 她的确就剩这么多了,这可是她背着家人,偷偷卖了空间里的草药,粮食,还有自己配的蛇药,一点点积攒下来的。 夫人皱眉看着苏怡喏,似乎责备他放任丫鬟侮辱自己似的。 她委屈道:“没见过这么还价的,我这宅子位置好……” 灵汐打断她的话道:“你别看他,这宅子是我要买的。你跟我说就是。” 夫人惊讶的看着灵汐,随即又看看苏怡喏。 苏怡喏点头笑道:“我是陪她看的。” 夫人顿了顿,立马对灵汐笑道:“这样吧,看在你还小的份上,我让着你点,嗯,六百两,六百两怎么样?” 灵汐摇头,转身又要走。 “五百两,”夫人咬牙道。 她一副心痛的样子道:“我真的急着出手,狠狠心,五百两卖给你了。你这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灵汐再次摇头,她真没这么多银子,要是问爹爹要,估计这几房人也不会让买的。 夫人脸色不好看了,她看了灵汐一眼,再次咬牙道:“四百五十两。你要是再不要,那就算了。” 灵汐道:“我真没钱了,就剩三百八十两,多一分也没有。” 夫人看了苏怡喏一眼,说道:“你可以先借这位公子的,回头还他就是了。” 苏怡喏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借给她。 姜灵汐气恼的瞪他一眼,这傻子,没看到人家正在讨价还价吗?你这是帮的什么倒忙? 苏怡喏无辜的眨眨眼,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果然,精明的夫人再也不愿意往下少了。 她想,既然这富家公子愿意借银子,那这小姑娘要是真想要,也应该点头了。 毕竟这也真是货真价实,没多大虚头了。 灵汐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她不为所动,继续往外走。 夫人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这宅子要是卖,五百两也不是卖不到的,遇着合适的人,卖个六百两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她等不得。 丈夫早就回老家了,说要安排个小叔过来招呼她路上的行程,并且说让小叔做主,把宅子卖了。 要是小叔经手,她是一两银子也别想得到。就是小叔仁义,把银子给了丈夫,那也是那没良心的养别的女人去。 所以她才赶在小叔来之前,先把细软收拾了,派心腹早点运走。 这下人也是能卖的赶紧卖了,特别是丈夫的两个通房,她昨天就让人牙子带走了。 今天家里剩下的,除了自己的心腹,都是些粗使下人。 夫人看到灵汐就要抬脚出了门,连忙又道:“我再给你两房下人总行了吧?” 算一算,两房下人撑足了五十两,院子卖个四百两,也不算亏。 灵汐顿住脚,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大鱼缸道:“这些鱼缸别弄坏了,锦鲤给我留下。” 夫人一听,不由失笑,到底是个孩子。你就是不说,这些个东西自己也是带不走的。 “成,都留给你。” 几个人说着话,又回到了客厅。夫人一边让灵汐挑人,一边吩咐丫鬟去拿房契。 灵汐则是瞪着苏怡喏:“借我一百两,回头还你。” 要不是这小子多嘴,说不定自己不用借钱也能拿下这宅子的。 苏怡喏笑嘻嘻道:“借你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灵汐皱眉:“啥条件?” 苏怡喏想了想道:“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 灵汐白了他一眼,道:“不借拉到。”说着她站起来就要走。 她想着出去再卖些东西,然后找子茶哥哥借点。 虽然空间里还有几棵小人参,但是它们都太小了,卖个几十两太可惜了。 夫人一看灵汐这架势,吓了一跳,这都说好了,不能就这么不算数吧? 她连忙又帮着灵汐说好话。 “公子,这位小小姐一看就是讲信誉不差钱的,只是出来没带那么多,临时借你钱用用,回头就还你的,还讲什么条件呢?多伤和气不是?” 苏怡喏嘴角抽了抽,这丫头咋动不动就炸毛呢?又没有说不借给她。 很快,丫鬟捧着一个盒子过来了。 夫人接过丫鬟手里的房契,道:“这是房契,你们也看到了,我这急着要回老家。要不可不能这么便宜卖的。” 说着她吩咐一个婆子,让她带着灵汐他们,一起去县衙过户。 到了县衙,灵汐又出了五两的手续费,房契主人就换成了姜灵汐。 本来姜灵汐想写父亲名字的,可是房契上需要按手印。必须是本人的。 拿着房契出了县衙,走了两步,看着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十多个人,灵汐突然就为难了。 刚才头脑一热,买人又买房。 可是这么多人,怎么安置? 这要是直接带回家,还不把奶奶吓出个好歹来? 苏怡喏看着她举步不前,挫着脚下的小石子又开始发呆,忍不住问道:“咋了?” 姜灵汐皱眉道:“我家地方太小,这么多人没地方住。” 说到这,她突然看向苏怡喏。 “你家有地方没?” 她强调道:“就借住两天。” 苏怡喏不由目瞪口呆。 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没地方住你“啪啪啪”买这么多人干啥? 这买下人还借地方住,这不是天下奇谈吗? 第80章 姜家村酒楼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灵汐手中的房契。 灵汐最讨厌他这种表情,生气道:“傻笑啥呢?” 苏怡喏鄙夷的看着她:“到底是谁傻?自己都有大宅子了,还怕没地方住?” 灵汐顿时面红耳赤,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都是奶奶打的,她开始为自己的智商出了问题找借口。 因为挨过雷劈,又吃过“仙丹”,奶奶特别怕她被人说成是妖孽附体。 说什么哪里出了个山妖附体的人,结果被活活烧死了。 又说哪里有一个妖道,妖言惑众,被抓入了天牢,活活被打死了。 弄得她越来越胆小,天天装小孩,一旦暴露本性,奶奶就说她是上房揭瓦,就会挨打。 想想自己的智商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偶尔的迷糊一回,情有可原。 于是,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又回了那宅子。 远远的,看到宅子里一辆辆马车驶出,那个管事婆子看到她们,竟然满眼惊喜。 她对着车里说了什么,然后灵汐就看见车窗帘掀开,露出夫人的脸。 灵汐想过去打个招呼。结果那夫人看了她一眼,就放下车帘,马车驱动,走了! 灵汐有点无语,这商人逐利翻脸无情说得就是她吧?这刚做完买卖,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了? 这时,那管事婆子过来,笑眯眯的解释道:“小少爷小小姐来得正好。” 原来,这夫人丈夫是个商人,家里出了急事,夫人要赶回去处理。 其实是夫人的丈夫瞒着她在老家娶了个平妻。夫人刚知道消息,所以就赶紧启程了。 管事婆子说得含含糊糊,主家的事咋能对别人乱说?只不过她们这都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所以这才发牢骚似的多说了两句。 “两位来得正好,我们夫人走得急,这家里的一些家具物什也来不及处理。二位少爷小姐看看,要是得用就留下,不得用我找人处理了就是。” 说着,又领着两人到内宅看了看,原来是一些大件的桌椅板凳。还有一架做工考究的拔步床。 灵汐皱眉道:“这床不错,可惜我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床。” 管事婆子笑道:“小姐讲究,是个有福气的。这床咱不算数,咱看其他的。” “小姐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东西主家不用,可以赏给下人。也能省一大笔钱的。” 管事婆子啰啰嗦嗦,指着院子里的一架秋千道:“看那秋千,去年七月七刚装好的,花了好几十两银子呢。” 灵汐瞟了一眼,她对秋千没兴趣。在姜家村,他们孩子除了荡秋千,更喜欢玩的是翻翻。 翻翻就是选两个远近合适小树,一手抓一个,双脚一登,身体腾起翻跟头。 她一口气能翻四五十个,可比荡秋千好玩多了。 她发现这院子还有一个后门。于是走过去查看,不知道这后门通到哪里。 推开后门,看着眼前黑漆漆焚烧过的一幕,她惊讶的看向管事婆子,用眼神询问。 管事婆子不好意思的道:“我家老爷喜欢养一些猫呀狗呀的小动物。弄得这后院臭气熏天的。我家夫人爱干净,一怒之下就把这里烧了。” 灵汐皱眉问:“那些动物都烧死了?” 管事婆子连忙道:“哪能呢?火烧起来还不都跑了?就这我家老爷还生气的离家出走呢!要是烧死了,还不得休了我家夫人?” 婆子指着黑漆漆的后院,无奈道:“这里本来是个后花园,可漂亮了,自从老爷养了那些东西,哎呀呀你不知道,到处是狗屎猫尿,又臭又骚,熏得人夜里都睡不着。” 灵汐无语,这是养了多少啊? 不过这多出来的后院还真给了她惊喜。 这后花园收拾收拾,种些常见草药一定可以。 这样以后自己卖草药万一被人知道了,这也是个掩护不是? 于是,她又借了苏怡喏五十两银子。 婆子欢天喜地的揣着五十两外快,带着余下的人走了。 姜灵汐看着大院子,即开心又发愁。 开心的是这里以后就是自己的了。发愁的是,这么个大宅子,回去怎么跟奶奶,爹娘交代? 灵汐正坐在秋千上发愁,刘嫂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小姐,可要奴婢们做饭?” 灵汐这才发现已经快到酉时了。 遭了,自己出来这么久,父母一定该急坏了。 她跳起来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一脸忐忑跟在身后的刘嫂道:“你们有吃的吗?” 刘嫂连忙道:“回小姐,有吃的,厨房还有面。” “那好,你们自己做了先凑合着吃,我看有的房间还有铺盖你们收拾一下先住着。我得回去告诉我奶奶一声。” 灵汐一边走一边交代着。 等她小跑着到了他们开的姜家村酒楼。父母还在忙碌,根本就不知道她溜出去玩了。 父亲看到灵汐,第一句话就是“灵汐别偷懒,抹桌子去。” 灵汐认命的拿起抹布擦桌子。姜有田则热情的招待苏怡喏落座。 “客官吃点什么?这是我们的菜谱,请您过目。” 看着父亲熟练的口气,灵汐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虽然菜谱是开业前她就画好的。但这话可是她昨天才教给父亲说的,当时他说得蹩脚的很,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适应了。 苏怡喏好奇的打开菜谱,只见里面是一个个插图。 “姜家村红烧肉,姜家村佛跳墙、姜家村醉排骨、姜家村一品锅,姜家村……” 苏怡喏笑道:“也不嫌啰嗦,好像谁不知道你们是姜家村似的,酒楼名叫姜家村酒楼,菜就叫姜家村菜名。” 灵汐白他一眼:“要你管?快点菜。” 一开始她起了好多好听又有诗意的酒楼名字,像凤舞宴,阑珊阁、弗莱士、竹茗堂、兰夜心等等,等等。 可是老父亲和汤伯父都不同意。说什么酒楼就是酒楼,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吃饭的地方,得让人一看就感觉到饿。 灵汐就说:后面加上酒楼俩字不就得了? 结果人家几个大人一合计,就定了这让人一目了然姜家村酒楼。 不但让人知道这是吃饭的地方,还得让人知道,这是姜家村人开的酒楼。 灵汐无奈,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得认命。 第81章 品牌效应 被剥夺了给酒楼起名字的权力,灵汐又看上了菜名。 于是她起了一堆诗情画意的名字,什么:诗礼银杏、双凤同眠、八仙过海闹罗汉、凤凰舞一品锅、神仙鸭子不上架、带子上朝乐淘淘、怀抱鲤、花揽桂鱼跃龙门、清风送爽、池塘莲花…… 结果就不用说了,长辈们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自然不会采纳。 最后她仅有的一点坚持,就是每道菜名前都加上这姜家村三个字。 这就叫“品牌效应”。 她要人们口口相传,吃一道菜就说一句姜家村。 即使没有诗情画意的好名字,姜家村三个字,也能成为品牌。 苏怡喏不以为然的笑笑,这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真有意思。 “哎!你家哪个菜最好吃?”苏怡喏翻着菜谱问。 “我家的菜都好吃。”灵汐漫不经心的道。 她现在正在想怎么跟父亲交代买人买宅子的事。 那么大一笔钱,总得有个出处不是? 苏怡喏见小丫头不愿理他,于是大手一挥,道:“把所有菜全上来,小爷一个个都尝尝。” 他没指望能吃到什么美味佳肴。 他就是想给这小丫头捧捧场。 朋友么,不都是这样吗? 他把自己当成姜灵汐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了。 “等等,你点那么多,吃得完吗?”灵汐皱眉问他。 “吃不完啊,我这不是给你捧场呢吗?”苏怡喏理所当然的道。 灵汐连忙摇头道:“别,别,咱俩没这么大的交情,顶多就是有点债务关系。” 两个人的争执,惊动了在厨房帮忙的姜子茶。 酒楼开张快俩月了,生意好的不得了。他的心却提了起来,就怕有人来找茬。 不是他胆小,因为在县衙工作,茶余饭后说得最多的就是那些来打官司的新闻事迹。 也因此听多了见多了同行竞争,派人捣乱的案例。 所以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终于来了。 随手抄了个擀面杖他就出来了。 他想,无论是武打文斗,今天都不能输了架势。只有上来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震慑住这帮找茬的,这以后的日子才能安静了。 姜子茶拿着擀面杖匆忙出来,一眼看到姜灵汐正瞪着一个少年。 是他? 这个伤了自己的小伙子? 他一把拉过灵汐,挡在她身前道:“你来干什么?” 他以为这少年是来找灵汐麻烦的。 苏怡喏看见姜子茶,眼睛一亮。 “大哥,你的伤都好了吧?以前是小弟鲁莽了,还望海涵。” 他自来熟的说完,又有礼貌的对姜子茶抱拳施礼。眼睛却意味深长的瞟了灵汐一眼。 看看,我都道歉了,以前的过节就不要再提了啊? 姜子茶皱眉道:“不敢当,公子大度,还望放过我小妹。” 苏怡喏一看,自己被人误会了。于是又一通解释道歉。 酒楼门口的大街上,一辆乌棚马车在哪里停了有一会儿了。 苏含墨借口腿疼,让车停在路边。 他在思考,用什么借口去接近姜家人而不被身边人起疑。 大兴除了国子监,还有四大学府,每三年国子监会组织一次大联赛,各大学府都会参加。 云山书院很多学子早早启程,一边春游,一边进京。 上一世,就是因为这次联赛,他一直待在京城,直到比赛结束才回的学府。 虽然他待在京城,也没有参加比赛,因为他腿嫉犯了。 如今虽然不在京城,他的腿嫉也是越来越厉害。照这样下去,他即使回了京,仍然是无法参加比赛的。 本来他的目的就不是回京。他只是想找个正当的接近姜灵汐的理由。 于是走到这里,他就借口腿疼,不走了。 阿方隔着窗户回报:“爷,奴才看见三少爷了。” 苏含墨没有说话,因为他也看到了。 看着三弟和那个小村姑有说有笑的进了姜家村酒楼,他松了口气。 苏含墨暗暗点头:他来的倒是时候。 就在他上次从姜家村离开后,就给这个弟弟写了封信,提示他那“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得找人切磋才能进步。 以他对三弟的了解,他一定会来缠着这个小村姑。 而自己才好从三弟下手,找机会明里接近这姜家人 看来这计划进行的非常完美。 “他怎么在这?那是吵吵什么?去,把他叫过来。”苏含墨皱眉吩咐阿方。 苏怡喏正在展现自己潇洒大度,诚恳道歉,虚心交友的决心。 阿方进来,吓了他一跳。 “你,你……” 你不是在云山书院吗?难道二哥来了? 阿方弯腰行礼:“三少爷,请借一步说话。” “哦”,苏怡喏下意识的跟着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姜灵汐道:“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这会儿客人正多,灵汐被指使的团团转,哪有空理他。 姜子茶也看明白了,这不是来找茬的。看他离开,便也回厨房忙碌去了。 苏怡喏来到马车边,果然见到了自家二哥,惊讶的问道:“二哥?你咋在这?” 苏含墨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认识这酒店的人?还是又在闹事呢?” “我没有闹事,”说起这个,苏怡喏就开始支支吾吾道:“我这不是那次失手伤了人么?这不听了……” “好了”,苏含墨打断他的话,吩咐阿方“找个客栈,我腿疼的很。” 苏怡喏关心的问:“二哥腿嫉又犯了?不是年前都治好了吗?” 苏含墨皱眉:从来就没有治好过。而且每次都是有什么联谊活动的时候更厉害。 仿佛有人不喜欢自己抛头露面,生怕自己出风头似的。 他曾经怀疑是侯府的人。 因为至今为止,定远侯还没有立世子。而自己毫无悬念就是未来的定远侯世子。 可是公主母亲并没有提这件事,定远侯父亲也仿佛忘了。 那么想要害自己的人,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世子的位置呢? 前世他也曾这么怀疑过,只是觉得自己即使瘸了,废了,这世子的位置他们也争不过去。 直到自己没了命…… 命都没了,世子的位置自然就得拱手相让了。 所以他重生后,第一个要防备的就是侯府的人。 第82章 梁上君子 除了从小就服侍自己的阿方,还有武功高强,一直暗地里保护自己的福伯。其他人他都慢慢的找借口陆续打发了。 可是腿嫉仍然是该发生就发生,该严重的时候仍然就严重了。没有任何改变。 后来他又悄悄地在柳树胡同买了个宅子,买了新的下人偷偷出府想要自立门户。 结果住了不到一个月,就被父亲以各种借口非要他住进定远侯府。 父亲的原话是:既然公主府住烦了,那就回家。你是我儿子,定远侯府才是你的家,小小年纪做什么自立门户?简直是胡闹! 侯府和公主府有什么区别吗?只不过一墙之隔而已。 于是他又搬回了公主府。 母亲看着闹腾的儿子只是笑笑,她对阿方道:小孩子闹腾点好,只是你们要照顾好他的安全就是了。 不论他怎么闹腾,腿嫉仍然是毫无征兆的该来就来。 前世,母亲和父亲请了数不尽的名医给自己诊治,太医院更是多名太医会诊过。都说是胎里带的病,无法根除。 前世,他对自己的腿嫉是胎里病深信不疑。可是重生后有了怀疑,则发现这病竟然有规律。 每次腿嫉发作,大都是过年过节,或者京城有什么重大活动。 比如这次的联谊赛。 为什么呢?难道这人的目的就是怕自己出风头?还是阻止自己结交朋友? 还有阿方和福伯,前世自己死了后,这两个人却不见了。 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腹,不该给自己守灵吗?为什么自己坐在棺材上等了两天,也没看到他们过来哭一声? 因此,他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啊方和福伯。 只是这俩人,他看到的永远都是他们的关怀和忠诚。要不是死后他们的消失,他实在找不到怀疑他们的理由。 他们住到了凤阳县最好的悦来客栈,阿方去煎药了,福伯被苏含墨指使,去取他放在马车暗箱里的一个盒子。 支开那两人,苏含墨才说道:“你做得很好,有错就改,善莫大焉。” 苏怡喏连忙道:“那是,就是二哥不提醒我,我也得来看看。那小丫头挺有意思的。” “哦?说来听听。” 于是苏怡喏就竹筒倒豆子,把今天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苏含墨皱眉:“你是说这人和院子是她自己买的?她家人不知道?” “可不是?我们俩一块去的,她还借了我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说着他凑近苏含墨,小声说道:“二哥,我怀疑这丫头是个梁上君子。” 苏含墨皱眉:“什么意思?” 苏怡喏比划着道:“你想啊?她都能空手夺白刃了,那手得多块?所以我才想她可能是个小偷,要不她哪来那么多钱?” “别乱说”,苏含墨呵斥道:“你怎么能无端毁人清誉?” 想起那小丫头清澈的眼神,正气,干净,绝对不会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只不过她哪来的钱呢?姜家的清贫他可是见过的。 酒楼也是刚刚才开起来,难道是啊桐说的什么做头花挣来的? 苏怡喏连忙说道:“我这不是和二哥说着玩吗?管她哪来的钱,我只看中了她手快就是了。” 这时福伯取了盒子进来。 苏含墨笑道:“你呀,不在京里好好读书,就知道乱跑。” 苏怡喏挠挠头道:“读书太无聊了,我又不参加科举?” 接着又嘟囔道:“反正父亲说了,只要我年终考试过关就行,再说了,我再有两年就进军中历练了,不趁着现在多跑跑玩玩,以后就出不来了。” 苏含墨揉了揉自己的腿,如果自己身体健康,两年后是不是也会进军中历练呢? 如果自己是定远侯世子,进军中是必然的事。 难道是有人不想让自己进军营? “二哥,我听说泡温泉可以治疗腿嫉,要不你去泡泡温泉试试?”苏怡喏很关心二哥。 苏含墨心中一动,打量着这个弟弟。那眼里的关切看不出有丝毫的做伪。 前世,是家里那个庶出的大哥劝自己泡温泉的。也是说泡温泉可以治疗腿嫉。 不过那是很多年后了,自己泡了温泉后,腿嫉突然加重,并且全身骨节都疼痛起来。 后来才知道,太医们为了不让自己的腿嫉恶化,使用针灸的方法,把腿嫉封锁在膝盖骨中。 如果正常泡温泉也没什么大事。偏偏那次自己为了让腿好得快,命人在温泉里撒了打量的红花。 红花活血,结果腿嫉疯狂的发作起来,虽然后来治好了,却落下个肩膀痛的毛病。 那次,撒红花是自己临时决定的,并没有任何人提示。 所以他怨不得任何人。 阿方端了药进来。苏含墨一饮而尽。 “少爷,您这个样子如何回京?要不咱们返回书院得了。住在书院水榭,您的腿就好很多的。” 看着福伯关切的眼神,苏含墨叹口气,又看向阿方。 啊方眼角含泪,道:“少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您要是想进京,奴才背也能把您背过去。” 苏含墨扭头看向苏怡喏,苦笑道:“三弟,你跟我回京不?” “我不走。”苏怡喏连忙摇头。 自己刚来,怎么可能回去? 苏含墨皱眉,又道:“那你跟我回书院吧,咱们兄弟好久不见,多聚聚也好。” 苏怡喏再次摇头:“二哥,你先回书院,我玩两天就去找你好不好?” 苏含墨不满道:“你又要去哪玩?” 苏怡喏道:“我哪都不去,就在这凤阳县待几天。” 苏含墨瞪他:“这里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玩的?” “二哥,你不知道,曹大才子就是这凤阳县的。我找那人玩去。还有我伤的那个人,总得确认人家没事了才放心不是?” 苏含墨无奈的道:“好好好,你不走,我也不走了。我就看着你,看你还敢惹事不?” 阿方和福伯对视一眼,两人无奈的摇摇头。 阿方心道:到底是个孩子,平时装的再老成,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福伯心中也暗暗叹气:三少爷性子单纯,自家小主子也就和他在一起,才露出这孩子心性。 阿方笑道:“少爷,咱们要不在这里置买个院子吧,这里离书院近,少爷要是想散心,咱就到这里住几天。总比住客栈强。” 第83章 你哪来的钱 其实这是他们这些有身份的人最正常的做法,哪怕是住个三五天,也是买个宅子,拾掇好了让主子住。 毕竟住客栈真不方便,人来人往还不安全。 但是苏含墨不敢答应的太快,他不确定是不是阿方知道了什么,毕竟他以前曾经让人暗地里调查过啊桐的事。 于是他看向苏怡喏,道:“就怕我买了宅子,这小子就更加自由了。” 苏怡喏却拍手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买宅子呢?” 说着他吩咐自己的随从:“你们快去找找,宅子不论大小,离小丫头那宅子近点就成。” 看着随从领命而去,他这才转头对苏含墨伸手道:“二哥,这宅子的钱你出啊?” 苏含墨冲阿方点点头。 阿方笑着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苏怡喏看了看,皱眉道:“才五百两?太少了。再来一张。” 苏含墨瞪他道:“我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不要贪得无厌。” “二哥,谁不知道你一幅字画就能卖上千两,你送弟弟总不能送半幅画吧?”二哥今天很好说话,他得多要点。 他的话,让屋里的人都笑起来。 苏含墨苦笑道:“我那一千两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啊?那是和爹爹打赌,我画出的寒梅傲雪图要是得了第一,他就出一千两买下。如今你跟着起什么哄?” “我不管,反正二哥比我有钱,这宅子咱俩住,你总不能让弟弟贴钱吧?” 苏含墨无奈,只得又示意阿方再拿出一张银票来。 见苏怡喏乐滋滋财迷的样子接了银票,他又想起姜灵汐姐妹做头花挣钱的事,苏含墨不由道:“有本事自己挣钱花才是英雄。” 却说姜灵汐,终于挨到饭店关门,已经是亥时了。 姜子铭留下看门,姜子茶回县衙宿舍,姜有田则赶着驴车,带着妻儿准备回家。 “爹,娘。你们先跟我去个地方呗。” 姜灵汐拉着父亲的手,决定还是坦白从宽。 “去哪?” 姜有田看看天色:“这么晚了,你奶她们都在家等着呢。” “不远的,很快的。” 姜灵汐指着路,示意父亲快赶车。 姜有田无奈,只得坐在车辕上,顺着女儿指的方向赶路。 果然不远,转过一条胡同就到了一个宅子门口。 夫妻俩探究的看着小女儿,不知道她领两人来这干嘛。 “爹,娘,那个,我有私房钱你们知道的是不是?”姜灵汐小心的问。 看到父母点头,她这才道:“我今天就用私房钱买了一个宅子,呐,就是这。” 张玉秀好笑的嗔道:“又捣鬼,快说,这大晚上的带我们来干嘛呢?” 她可是累了一天了,腰酸背痛的,就想着赶紧回家睡觉呢,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姜有田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等着女儿快点说正事。 灵汐知道光说,他们也不会相信,她就是提前打个招呼,免得一会吓着他们。 姜灵汐跳下马车,上前开始敲门。 很快,大门打开一条缝,一个人探出头来,看见姜灵汐,连忙开心的道:“是小姐回来了。” 这人是老张头。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开大门。又探究的看着坐在驴车上的姜有田夫妇。 “人都睡了吗?”灵汐问。 “没呢,没呢,刘嫂领着大家清点剩下的东西呢。我这就去喊他们过来。” “不用,不用,”灵汐看了眼张嘴打呵欠的父母,道:“我就是带我爹娘过来看看,” 老张头一听,这车上的是主家,连忙过来跪地上磕了个头:“老爷,太太。” 他这一个头,吓得姜有田顿时从车上跳下来。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姜有田一边搀扶老张头,一边着急的问灵汐:“丫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张玉秀也吓得张着嘴,只等着女儿快点解释。 “我说了呀,这宅子是我买的,顺便买了几房下人。今天太晚了,爹娘你们先认认门,明天再来仔细看看。” 灵汐说着,又心疼的看了一眼父母消瘦的脸颊,道:“爹娘累了一天了,咱们赶紧回家吧,你们得早点休息。” 姜有田气恼的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又想鼓捣啥呢?” 张玉秀也瞪她一眼道:“你老实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咱边走边说行不?奶奶还在家等着呢!” 灵汐跳上驴车,又回头对老张头道:“让大家都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再来,到时候都认认。” 老张头点头哈腰相送:“哎!老爷,太太,小姐慢走。” 回去的路上,姜灵汐老实交代了买人买房的经过。听得姜有田夫妻云里雾里像做梦似的。 你说这孩子说假话吧,他们的确看到了宅子,看门的老头还跪下磕了头呢! 这要是真的,这孩子心得多大啊?不声不响竟然敢做这么大的事? 张玉秀想着,不确定的道:“你不会是哄我们的吧?要不怎么不让我们进宅子里看看?” 姜灵汐乖巧的道:“我不是心疼爹娘吗?这么晚了,想让你们早点回家睡觉。” 姜有田道:“你以为我们还能睡得着?” 姜灵汐:…… 他们的确睡不着了,看着灵汐拿出来的房契,下人的卖身契,姜家所有人都睡不着了。 李氏颤抖着手指着灵汐问:“你哪来的钱?” “对呀?你哪来的钱?”所有人都望着灵汐。 “是呀,我哪来的钱?”灵汐看着一家人生气,甚至是愤怒的表情,她有点蒙。 自己这一家子亲人总是表现的太反常。 有了宅子,有了下人,你们不是应该高兴吗?欢呼吗?怎么都好像兴师问罪似的? 可是这银子的来历,她怎么解释呢? “卖头花得的呗。我都攒了七八两呢?”灵雪主动给妹妹解围。 灵草动了动嘴唇,也吐出一句话:“小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进深山了?” “哦,我挖了几个人参。” 姜灵汐打蛇随棍上,顺着大姐的话就往下接。 李氏盯着她,皱眉讽刺道:“那人参是不是长了腿,专往你手心里跑?” 她就不信了,这孩子一年里能遇上这么多人参? 要知道,去年她都给了自己两棵了。 第84章 欢迎 “真的,奶,我遇上了一窝人参,十几株呢,有的太小了,我做了个记号,等它们长大了再去挖。” 见李氏仍然不相信,姜灵汐跑到菜棚里。躲在角落里装模作样的刨了刨土。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一棵小人参让她们看。 “看,我还偷偷种了一棵。” 不说家人的震惊和对小人参被灵汐糟蹋了的心疼,反正钱有了出处了。 张玉秀又开始心疼的道:“你这孩子,有了钱就不能多买些地吗?买个宅子干什么?” 姜有田也叹道:“还有买那么多人,可咋养活?” 姜灵汐耳朵里听着他们的碎碎念,郁闷的想:我啥时候可以当家做主呢? “好了!”李氏终于发话了。 “不就是几个下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当初咱老姜家也曾经是呼奴唤俾的人家。” 李氏说这话时,慷慨有力。听得灵汐眼睛一亮:还是奶奶开通。 随即李氏就对灵汐道:“你这孩子,想买房子咋不跟大人商量?花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值不值?”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有主见的很。 不管大人怎么耳提面命的教训,她还是该干啥就干啥。 打骂都没用,只有顺着她来了。看她能闹腾出什么不同的天来。 看看家里现在的光景,想起来还真是这孩子闹腾出来的。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氏和姜灵草就起床做饭了。 吃过饭,李氏吩咐:“都穿上最体面的衣服。” 今天去县城的宅子看看,因为还有那么多下人,作为主家,她要装起来。 除了灵汐坐在驴车上睡了一路,所有人都即紧张又兴奋。 灵雪问了一路,姜有田和张玉秀也说了一遍又一遍。 也就那几句话:大宅门。看着不小。 有看门的,还给我们磕头了。 路上,李氏再三嘱咐道:“到了那里,不要犯怵。我们是主子,他们是下人。你们都精神点,别被下人给唬住了。否则就容易被人看不起,就会奴大欺主。” 她的话,说得大家更紧张起来。 灵汐窝在母亲怀里,迷迷糊糊的道:“怕啥呢?该咋样就咋样,咱也不欺负人,下人要是不听话,卖了就是。” 李氏:我怕啥?我以前也做过主子的。 只不过那时候家里也只是多请个长工,养两个丫头而已。 这次,那一二十张卖身契可都是死契。都是实实在在他们老姜家的下人,她的确是有点紧张了。 姜有田赶车,直接去了那宅子。 开门的仍然是老张头。 李氏领着一家人,都绷着脸不说话,老张头开门下了一跳。 灵汐吩咐道:“把门全打开,迎接老太太。” “哎!” 老张头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回跑。 跑了两步又停下,大声向院子里喊“老太太回府了,全府相迎。” 连着喊了三声,这才又跑回来,把两扇大门大大的打开着。 姜家人除了灵汐,所有人都挺直了背。还自觉的排好了队。 李氏在最前头,接着是姜有田,张玉秀,姜灵草,姜灵雪。 灵汐本来站在李氏身边,也被姜灵草一把拉到身后。 灵雪又紧张又好奇又兴奋。她个子矮,被前面的父母当着,只得勾头往里看。 灵汐好笑的把她拉出来,让她和自己陪着大姐并排站着。 “奶,我们进去吧。”灵雪等不及催促道, 姜有田也道:“娘,进去吧。” “好,我们进家。” 这以后就是自己家了,怕什么? 雄赳赳,气昂昂。 李氏带头,一家人迈步进了大门。 刚进入大门,李氏就顿住了脚步。 只见大门里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两旁,整整齐齐站了两排下人。 突然,他们齐声道:“欢迎老太太回府。” “欢迎老爷太太小姐们回府。” 李氏的背挺得更直了。双手握拳,走路都有点僵硬了。 姜有田则背着手,双眼直视着前方,都不敢去打量这府里的景色了。 至于张玉秀和姜灵草灵雪两姐妹,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 灵汐皱眉,看着这些弯腰驼背恭恭敬敬的下人。 这也不像是下马威呀?看起来这些个下人更紧张的。有的人说话还打颤呢? 灵汐扫视一圈,突然看到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怡喏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那小丫头的家人会这么拘谨。 就是跟在苏怡喏身后的苏含墨也皱紧了眉头。 他不悦的看了苏怡喏一眼,问道:“是不是你捣的鬼?” 苏怡喏郁闷的道:“我觉得她会喜欢的。” 他只是去提点了那看门的老头一声,主子进新宅,多说吉祥话。 谁知道他们整这一出,谁又知道这小丫头这么泼辣,她的家人却这么怂啊? “回去吧,我们等会再来。”苏含墨当机立断,还是回自己的宅子更好。 这时候去拜访,看到主出糗的一幕,被人家当成是看笑话的,就不好了。 灵汐虽然看到了苏怡喏,不过她现在可顾不上他。 拉起二姐的手,灵汐笑嘻嘻的走到奶奶身边,显摆的道:“奶,我买的宅子怎么样?” 有了小孙女的打岔,李氏终于回神似的道:“好了,大家都辛苦了,你们都先忙着,我们先看看院子再说。” “是”,众人齐声回答。 灵汐这才笑嘻嘻道:“大家都散了吧,我们看过院子,咱们再来互相认识一下。” 很快,大伙都散了,只剩下刘嫂和一个叫花婆子的妇人在跟前听使唤。 没这么多人看着,一家人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三进又带一个后花园的大院子,三进院造型差不多,都是三间大瓦房,又有东西各三间厢房。 姜有田咂舌道:“娘,这宅子三十多间房子,咱家咋住的完?” 姜灵雪则拉着李氏道:“奶奶,这最小的房子都比咱家的好。” 李氏道:“说什么胡话呢?这以后就是咱家的了。以后啊桐和瑞哥一成亲,说不定还不够住呢!” 她也感叹。 本以为小灵汐买个宅子,顶多和姜家老宅差不多,没想到这比三个姜家老宅还要大。 可她不能慌,她现在是一家人的主心骨,要是自己先怯了,这么多下人怎么看? 第85章 管不了了 李氏一边看宅子,一边在心里算账。 这宅子带下人,小孙女说只花了三百两银子,她不相信。 不说别的,就是这么多房子,建起来都得三百两。更别说这大院子,还有这么多家具。这院子里的摆设。 她虽然不知道行情,可她会一件东西一件东西算出价钱,加起来不就是了? 不行,回头得慢慢审问这丫头。 自己做主买宅子她管不住,因为她已经先斩后奏了。她拿她也没办法。 可是却不能惯着她说谎骗人。 要是她有一天对家人也谎话连篇,这孩子那路可就走歪了。 闹腾就闹腾吧,只要她走在道上,就不怕。 灵汐可不知道,老太太刚进了大宅门,就在心里琢磨着怎么给自己这匹野马上笼头。 此时她正被二姐拉着荡秋千,毫无来由的连连打了三个喷嚏,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 她怀疑的看了看天:晴空万里呀? 转了一圈,又坐下休息说了会话,姜家人这才没那么紧张了。 李氏坐在后宅大堂,刘嫂端上一杯茶水:“老太太,您喝茶。” 李氏慈祥的对她道:“嗯,你们先去忙,我们一家子说会话。” 等刘嫂和花婆子退下去,李氏这才揉揉眉头,被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真不适应。 “灵汐,你买这么多人,想要做什么呢?”姜有田早就忍不住了。 这家里满打满算才五亩地,咋能养活这么多人? 这孩子冷不丁弄这么一出,真让人受不了。 “爹,你和娘太累了,首先选两个人替换了娘。咱自己卖的人,签了死契的,不怕他泄露秘方。” 张玉秀虽然对小女儿的大胆很无奈,但听到她都是为了自己,心中也很慰贴。 灵汐继续道:“还有爹你,身边带个跟班的,以后背背扛扛的活就有人替你干了。” 姜有田心中也是无奈又感动,他憨笑道:“爹不怕累,只要能挣钱,累也开心。” 姜灵汐又拉着李氏道:“奶奶操劳了一辈子,也得有个人伺候,我想让奶奶做姜家村最有福气的老太君。” 李氏无奈刮着她的鼻子道:“你少让我操心,我就有福了。” 灵汐笑嘻嘻躲过,又对大姐道:“大姐不是老想着做头花吗?那就多带几个人,等咱家大房子盖起来,让她们帮你管事情,你就掌控大局就是了。” 灵草激动的道:“咱还要盖房子吗?” 这县里都这么多房子了,难道家里的还要盖? 灵汐连忙道:“当然要盖,盖一个大瓦房做头花加工厂。我们不止在咱县卖,还可以卖到全国各地去。” 姜灵汐侃侃而谈,两个姐姐听得亮眼冒光。 这一回,就是李氏也没有反对。 这孩子虽然总是异想天开,可说话却头头是道。 如今这买宅子买下人的事都先斩后奏了,再反对她有用吗? 李氏只说了一句话:“行,你想怎么办,奶奶都不管了,只是你爹娘挣的银子不能动,我要用来买地的。” “对,这么多人要吃饭,是得多买些地。”张玉秀连忙附和婆婆的决定。 姜灵汐一愣,奶奶啥意思?不让用家里的钱?如今自己没钱了啊? 不但没钱,还有外债呢? 姜灵汐的表情大家看在眼里,李氏还挑眉看着她,那意思是:我管不了你,还管不了你爹娘? 姜灵草捂着嘴笑,拉了小妹一把,道:“我有六两。” 要不是前天塞给小弟和啊桐各一两银子,她能凑八两呢! 灵雪也连忙道:“我有八两。” 要不是昨天给二哥,三哥各半两银子,她都有九两呢! 灵汐皱眉:这才十四两,咋着也不够吧? 李氏看着三个孙女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不动声色的和儿子儿媳对视一眼。 这仨丫头,管不了了。 灵汐家买了宅子和下人,姜有汤一家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特别是灵汐安排了大壮和老张头的儿子旺财跟着姜子茶张玉秀学做菜。 不出三天,就把张玉秀替换了下来,这让姜子茶很动容。 自家也算有钱了,咋就想不起来在县里买个房子呢? “爹,咱也买个宅子吧?” 听了儿子的提议,姜有汤沉思道:“我正让人打听谁家地要卖呢?这买房子不如买地踏实。再说,咱家也不是没房子住?” “哪怕买个小的,这样嫂子和娘也能住过来,你们也不用来回跑了。” 姜有汤看了大儿子一眼,这孩子来回跑,的确受累。 “可是……”姜有汤仍然犹豫着,在他心里,有钱了最想做的就是地主。如果买了宅子,得少买多少地呢? 姜子铭也道:“爹,我觉得二弟说的对,咱们在县城做生意,有个落脚的地方,方便很多的。” 见爹爹还在犹豫,他笑着道:“再说了现在酒楼生意这么好,上个月我和有田叔算了一下,我们都净赚一百多两呢?” “这么多?”姜有汤非常吃惊。 他知道生意好,可是他们定的菜价低,就是想薄利多销,先把名声打1出去。 没想到竟然能挣一百多两? 天哪,那不是说自己家每月能有五十两的收益了? 一个月五十两,一年就五六百两。那还发什么愁啊! “好,咱不买那么大,够住就行。”他终于点头道。 于是,姜子茶一家,也在县城买了个两进的宅子。 两家人都在县城买了个宅子,也都低调的没有张扬。所以姜家村的人还都没人知道。 不过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灵汐家又要盖房子了。 原来院子东边扩出来的地,灵汐种下的草药有的死了,有的腌头疤恼的耷拉着脑袋。 除了房子后面的天麻长势良好,其他的都像盐碱地的庄稼似的。 灵汐知道,这应该地质不好,不适应草药生长。 以前是为了自己卖草药做掩护,如今有了县里的宅子,那个后花园种些草药足够她掩人耳目了。 所以这一片草药被她一声令下,三下五除二的清理干净了。 而来帮忙的黑牛和东子,知道了他们这是要盖房子做工厂,很快就传播的全村皆知了。 第86章 凑钱上京 姜家老宅,姜老汉皱眉看着大孙子。 “你想去京城?” “爷爷,国子监要举行全国学子联谊赛,我有一个同窗有一个旁听的名额,我想跟去听听。” 陈氏连忙道:“昌哥儿,你麦收后要娶媳妇的。这去京城,一来一去的,可别耽误了娶亲。” “奶,我算过时间了,不影响婚期的。”姜灵昌对奶奶道。 随即他又正色道:“再说了,我觉得应该以学业为重,听说这次联谊赛不止四大学府的人参加,就是国子监,甚至皇孙贵胄都要参加的。孙儿以后可是要走仕途的,多见识见识结交些朋友是有好处的。” 如果能认识一些官家子弟,也就不虚此行了。 姜老汉赞赏的看了大孙子一眼,这孩子就是有志气,以学业为重,连娶媳妇都靠后了。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好,爷爷支持你,”姜老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交给他。 “这里是三十两银子,拿着。到了京城别舍不得花。” 这是他攒的养老钱,里面还有灵汐姐妹给的十两银子。 当初俩孩子拿来银子,说是给两个哥哥交束脩的。 后来他让陈氏掏钱让两个孙子去了丹凤集私塾。这十两银子就留了下来。如今都给了大孙子。 姜灵昌接过钱袋子,摇头道:“爷,光买一个旁听名额就得五十两。” “啥?五十两?这名额是金子做的不成?”陈氏不可思议的大叫道。 这么多?姜老汉这次也犯愁了。他看向陈氏道:“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为了大孙子,陈氏也不藏私,她算了算道:“我也顶多三十两,这是留着给昌哥娶媳妇用的,不能动。” 姜老汉为难的看着大孙子道:“要不,咱先把媳妇娶了?以后找机会再进京?” 姜灵昌急道:“爷,我都跟人家说好了,这要是不去,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了吗?再说这机会难得的很,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姜老汉为难的抽着旱烟。孙子学业重要,可娶媳妇也需要银子啊? 真是让人为难呢! 姜老汉抽着旱烟,突然想到了灵汐姐妹。 这这仨孩子都知道为了两个哥哥的学业出银子,那么家里人也该都出一把力的。 最后,姜老汉把一家人都叫到了堂屋开会。拿出一个大家长的身份,让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掏出了私房钱。 终于凑够了八十两银子,让大孙子拿着进京了。 给灵昌凑钱,姜有成夫妻自然毫无怨言,这是自己的儿子走仕途用的,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只是姜有利两口子就脸色不太好了。特别是李翠娥,被公婆讹走十两银子,肉疼的不得了。 自己得绣多少绣活才能挣回来呢? 姜灵叶也出了五两银子,谁让她们卖头花的收入是透明的呢?就是想藏几个钱也不可能。 虽然大哥说了会对她好,将来有了银子加倍还她。可她还是觉得委屈。 “爷爷,我三叔不是在县城开了酒楼吗?他那么有钱,是不是也应该出?” 姜灵叶不忿的继续道:“还有灵草他们,听说都要盖房子了,手里肯定有钱。” 姜老汉沉着脸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老三家如今有钱了,可不是分家了吗?还怎么张口去支派人家? 估计他要是敢开这个口,那老太婆就能骂的他狗血喷头。 那老婆子,平时走在路上,都不屑看自己一眼的。 哎!老太婆气性大着呢! “爹,听说老三他们生意很好。”姜有利道。 姜老汉欣慰的点头:“哦,那就好,那就好,生意好了好。” 姜有成看了姜老汉一眼,不满的道:“这个老三也是,学了做菜的秘方,竟然和别人合伙做生意,他难道忘了,我们才是他亲哥不成?” 姜有利解释道:“大哥,听说盘那酒楼的钱是子茶掏的。三弟妹就是配个手艺而已。” 姜有成冷哼一声:“哼!那钱还不是五丫头给他挣来的?” 姜老汉点头道:“手艺才值钱呢,没有老三家的手艺,子茶他们家有钱也开不了酒楼的。” 李翠娥突然道:“大嫂,要不你找老三家的问问这做菜的方子,咱们也开个酒楼呗?” 柳大花不屑的看了这个弟妹一眼,心道:你傻,是不是当人家也是傻子? 把秘方告诉你,让你抢人家生意去? 可是想到刚为了儿子,掏了这二弟妹的腰包,于是她尽量和颜悦色道:“二弟妹和三弟妹关系好,你又会说话,还是你去问吧。要是有了秘方,你就是咱家的大功臣了。大嫂给你鞠躬道谢。” 李翠娥顿时哑口无言。 她早就问过了好不好?就是因为没有结果,才撺掇大嫂去的。 老三媳妇看着好说话,可关于秘方,那嘴巴严得很。问多了,她那个不行事的婆婆还会恶语赶人。 (不行事:方言,意思就是品德差,对人不礼貌,不和善,说话恶声恶气) 柳大花觉得,找人家要秘方一定行不通,可要是借银子,估计可以。 毕竟儿子从京城回来,马上就要成亲的。 即使是麦收后办事,就是买了所有收成,也不富裕。 她可不想自己的秀才儿子成亲,办得过于寒酸。那太丢人了。 于是她道:“爹,你回头找老三打个招呼,让他给攒点银子,借咱们周转一下。昌哥儿成亲是大事。” 姜老汉抽了口烟,找净身出户的儿子借钱,他也有点张不开嘴。 不过大儿媳妇说得也对,昌哥儿成亲是大事,于是点头道:“嗯,回头我问问他。” 姜灵叶也和姜灵芝说着悄悄话。 “大姐,你说灵草她们是不是傻?头花自己做了自己赚钱就是,干嘛还要领着全村人一起做?这不是无端抢咱们的生意吗?” 姜灵芝撇嘴道:“有的人就是想出风头而已。” 这个三妹,自从她领着村里的女孩做头花开始,就狠狠地压了自己一头了。现在谁不说她聪明仁义? 不过是贪图个好名声而已。 哼!即使你有个好名声,也不如我有个秀才大哥。 大哥说了,将来自己的婚事他做主,一定给自己挑一个高门大户的少爷。 想到这里,姜灵芝不由羞红了脸。 第87章 凑份子盖房 盖房子是件大事,李氏想要亲自看着。 姜灵汐好说歹说,才让她住在了县城:“奶奶,咱这县城的宅子总得拾掇拾掇吧?这缺啥添啥的,我可不管啊?” 李氏嗔她道:“我让你管了吗?” “奶,小弟和啊桐哥哥以后就可以住在家里了,你赶紧让人收拾吧,最起码得赶紧添床铺盖吧?”灵雪也跟着帮腔。 李氏无奈,只得让儿子看得紧点:“你看着点,别让她把家里折腾的不像样。” 不说奶奶和父母咋个操心,姐妹三个却闷在屋里有商有量。 正说着话,啊桐和姜灵瑞领着两个人进来了。 这几天,苏怡喏一直想找姜灵汐切磋,奈何小丫头根本没空搭理自己。 于是苏含墨就给他出主意,说她还有两个哥哥,既然小妹妹都身手不凡,那么哥哥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被二哥鼓动着,苏怡喏认识了啊桐和姜灵瑞。 切磋自然没有,他自己耍了一套四象拳,就收获了俩粉丝。 姜灵瑞对他崇拜的眼神比对苏含墨这个“夫子”还亮。 他觉得,这位小哥哥的拳法比小妹练的什么擒拿术好看多了。 四个人听说三姐妹在商量盖房子。都纷纷参加进来出谋划策。 特别是苏怡喏,小孩子做主盖房子,让他兴奋的找不着北。 这农家的孩子早当家,真好,他也有点跃跃欲试了。 看到灵汐的设计图,更是拿过来又添又改。 姜灵瑞看着看着,道:“一诺哥哥,你画的是仙宫吗?这房子上还坐着狮子?” 结果,四人被一起赶到一边谈论学文去了。 灵汐只得又画了一副设计图,三姐妹头碰头开始商量。 灵汐道:“我想全部包给田工头。这田工头盖了几十年房子了,县里的大户都找他盖房子,听说风评很好。” 本来李氏想请本村的乡亲帮忙的,但是灵汐觉得,盖房还是请专业人士比较好。 当然,村里面谁家盖房子,婚丧嫁娶这些事,基本上在家里闲着的人都会自觉去帮忙的。 这是姜家村的规矩。 到时候专业的加上业余的,人多力量大,尽快盖起来就是了。 “小妹,这要是都翻盖,咱们的钱可不够啊?” 姜灵草被妹妹安排做预算,她看着小妹画的草图,这可是两个大院子了。 原来灵汐准备推掉所有的土房子,建一个像姜家老宅那样的四合院,然后再在院子东边原来种草药的地方,再盖三间大瓦房,专门给大姐做头花工厂用。 灵汐皱眉,空间里还有几袋麦子,可怎么找机会卖出去呢? 麦子成熟至少还得一个月时间。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卖麦子太打眼了。 万一被人认出来,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这麦子的来历啊? 坐在角落里的四个人,看着姐妹三个叽叽咕咕,各有感触。 “小妹,我攒了几两银子。”啊桐开始在身上摸索,叮叮当当掏出三两多碎银子。 姜灵瑞一看,红了脸。 他和啊桐哥哥的零花钱一样多,可是他不如啊桐哥哥攒的多。他花的就剩一两多了。 姜灵瑞红着脸,拿出一两多碎银子。 本来姜灵汐是不准备接的,毕竟两人上学用银子的地方多。 可是看到两个哥哥希冀的眼神,也就不再犹豫接了过来。 “好,咱家盖房子每个人都有份。我们姐妹掏出了私房钱,你们兄弟俩自然跑不了。” 两个男孩子顿时开心的笑了。 这个家,他们也是出了力的。 苏含墨看着这一家子兄妹温馨的画面,心底也忍不住温暖一片。 苏怡喏则嫉妒的道:“二哥,回家咱俩也盖房子好不?” 苏含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他们钱不够。” 那意思就是:你不会帮把手? 苏怡喏眼睛一亮,连忙道:“小妹,小妹,我添一百两。” 灵汐看着递过来的一百两银票,皱眉道:“谁是你小妹?乱认什么亲?” 苏怡喏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我和你哥是把兄弟,他妹妹自然就是我妹妹。” 姜灵汐扶额,这人咋这么自来熟呢? 姜灵草却站起来,大着胆子问道:“你们是谁?” 众人一愣。都看着她,不解其意。 早几天就互通名姓了,现在才来问他们是谁?开玩笑吗? 姜灵草被大家看着,特别是被两个漂亮贵气的少年郎看着,更加拘谨。 但她还是壮着胆子,挺直腰板问道:“我们只知道你们的名字,你们家是干什么的?和我哥,小弟拜把子,却啥都不告诉我们,我们不拜。” 众人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觉得这俩人不可靠了。 苏含墨低眉思考,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既说了实话,又不吓着她们。 苏怡喏可不想这么多,他大咧咧道:“定远侯听说过吗?” “可是和喜乐公主的那个”姜灵雪连忙问。 苏怡喏连忙点头道:“对,我就是定远侯府三公子,怎么样?和你哥拜把子够格吧?” 众人都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就是姜灵汐都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这人身份如此金贵。 “我真是侯府公子,如假包换。”苏怡喏强调道。 姜灵草忙恭敬的给他施礼道:“三公子身份尊贵,我们高攀不起。” 她说着,还一把拉过站在身边的小弟藏在身后。 灵雪不解的问:“大姐,咋高攀不起了?” 姜灵草小声道:“这公子身份太高了,啊桐哥哥和小弟跟人家拜把子简直就是笑话,被人知道了,一定会说咱们趋炎附势的。” 姜灵雪顿时就明白了,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还是大姐考虑周全,啊桐哥哥和小弟将来是要走科举做官的,名声最重要,可不能做人家贵公子的狗腿小跟班。” 姜灵草点头称赞:“二妹真聪明” 说着她压低声音,敷在灵雪耳边小声道:“再说了,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主。人家有权有势,杀人放火都不怕。咱家一小老百姓,到时候真出了啥事,不被拿去顶缸才怪呢?” “啊!太可怕了!”姜灵雪捂着嘴,一脸后怕的看着苏怡喏,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似的。 第88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苏家兄弟几乎要气哭了。 作为定远侯府的男儿,从小就习武的他们自然是耳聪目明,就是患有腿嫉的苏含墨,也是能开弓射箭的主。 两个小丫头自以为说的悄悄话,屋里除了离得远的阿桐,估计其他人都听到了。 姜灵瑞被大姐护在怀里,更是听得真切。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想要证实大姐说得是不是正确似的。 苏怡喏气的原地转圈。 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小村姑。什么叫自己就是惹是生非的主? 好吧,自己是喜欢打架。可向来是敢作敢当,何时让人顶缸了? 苏含墨听了两姐妹的对话,好笑的看着姜灵汐,他想看看这丫头是啥想法。 灵汐是真有想法的。 她看见苏含墨一直看着自己,于是问道:“你们真是定远侯和喜乐公主的儿子吗?” “不是,我不是。”苏怡喏连忙解释,今太刺激了,竟然还有人嫌弃别人身份高不愿意交往的。 “我爹是定远侯不假,可我是庶出的。” “对,我就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在侯府没什么地位的。其实要论嫡庶之分,我还没你们身份高呢!” 他开始演苦情戏,说自己在家里被爹爹打的满院子逃命。 “那个,小灵汐,你来打我一顿,来来来,我保证我爹爹一定很开心,他巴不得我挨揍呢!” 苏怡喏跃跃欲试,他很想跟灵汐过过招。 姜灵雪吃惊的问:“定远侯不是驸马爷吗?难道驸马爷也能纳妾?” “怎么不能,我爹四个妾呢!而且每个都生了孩子的,我娘最不受宠,所以我地位很低的。” 苏怡喏继续卖惨。 姜灵雪捂着嘴大惊失色。 “我的娘哎!我还说要嫁个有钱的,当官的,看来这当官的,有钱的都嫁不得。” 见妹妹当着外人面又开始口无遮拦,灵草大急,训斥道:“胡说什么呢?” 灵汐却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能嫁有钱的,当官的?” 自己可是正在努力培养啊桐和哥哥走仕途呢! 姜灵雪连忙道:“你傻呀?就连驸马爷都能纳妾,这男人有钱了,不都变坏了吗?养一屋子小妾生一堆庶子庶女。就像咱爷一样,看看,咱奶都气得和离了。” 灵汐听明白了,也点头感慨道:“是啊,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咳咳”,苏含墨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苏怡喏则像见到鬼似的,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姜家三姐妹。 这都是什么人呢?把男人比作乌鸦?也不怕闪了舌头? 不过想想公主和父亲,她们的婚姻名存实亡,貌似跟和离也差不多了。 苏含墨则一边咳嗽一边想,想着找机会提醒啊桐,他这两个妹妹得学学女训,修修女德了。 不说两人的口无遮拦,这嫉妒,就最要不得。 以后啊桐出息了,就是小灵瑞他也决定拉一把的。 难道以后这三个女孩还能嫁庄稼汉不成? 既然嫁不成庄稼汉,随便一个官员,又怎么可能不纳妾? 就是自己的母亲,贵为公主,不也得容忍父亲纳妾吗? 啊桐见姜灵草快被两个口无遮拦的妹妹气哭了,连忙改变话题道:“咱家盖房子得多少银子?还差多少?” 姜灵草叹气道:“照小妹这图纸上的样子,光工价材料就得四十两,到时候还有帮忙的,我们还得管饭。” 灵汐连忙道:“管饭没问题,到时候我去山上转转,逮几只野兔,山鸡,也能省不少钱。” 苏怡喏眼睛一亮,问道:“你还会打猎?我跟你一起去呗?咱们比赛怎么样?” 灵汐翻个白眼:“你以为这是皇家猎场呢?” 苏含墨听着,心中却很吃惊。 这小村姑还知道皇家猎场?难道是听书听来的? 姐妹几个怎么算,这钱就是不够。 姜灵草道:“我去找奶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借给咱们点。等我们头花卖了钱,还回去就是了。” 啊桐笑道:“你别去,去了也没有用,这是姑奶奶故意给我们出难题呢!要我说,就先盖工厂,家里等过段时间钱够了再翻修。” 三姐妹当然知道奶奶的小心思。 特别是灵汐,她知道,这是奶奶和自己飙劲呢。 所以这次坚决不去求奶奶,就自己干,这次干好了,以后就可能光明正大当家做主了。 苏含墨突然道:“听说你们的头花生意很好?” 灵雪马上傲娇的道:“当然了,我们做的头花别人都抢着买的。” 苏含墨对苏怡喏道:“三弟,你出来一趟,给家里的两个姐姐捎几朵头花回去,她们一定很开心。” 说着,他看看三弟手中的银票,使了个眼色。 “我凭……” 苏怡喏反驳的话,在二哥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他转过身,问灵雪道:“能卖我几朵不?我要最好的,只要好看,价钱好说。” 姜灵雪开心的道:“我给你拿最新的样式来,保证你喜欢。” 姜灵雪一阵风似的,去得快来得也快。 打开抱来的小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朵做工精巧的锦缎头花。 苏怡喏拿起一支,啧啧道:“这竟然是用布做的?跟真的似的。” “好看吧?我就说你一定很喜欢的。”灵雪开心的道。 苏含墨也好奇的看着,怪不得啊桐说三个妹妹都挣钱,有这手艺,的确能挣钱。 灵汐了然的看了苏含墨一眼,知道他这是想帮助自己姐妹。 不过这些头花讨人喜欢,她还是很有信心的,这十朵是她们设计出的新款系列:蝶恋花 每一朵花瓣上都趴着一支漂亮的小蝴蝶。 苏怡喏爱不释手的道:“太好看了,这一盒我都要了。” 说着把手中的一百两银票递给姜灵雪,问道:“够不够?” 灵雪看向大姐和小妹,这头花还没有定价呢,买多少钱一支划算呢? 灵汐不动声色看向大姐,等她拿主意。 姜灵草想了想道:“这蝶恋花系列的头花,从造型创意到制作,都很讲究。每一只定价二两半。这是批发价。” 灵汐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定价还算合理。如果大量生产后,有可能还会降低些。 苏怡喏吃惊道:“这么便宜啊?” 第89章 发作 便宜吗?这可是自己往高了说的,布头花又不是金,银的。碎布做的,能卖二两多银子就是天价了吧? 姜灵草没说话,只是看了妹妹一眼。见她笑着点头,这才又说到:“等我们挣了钱,打算再配着一些银珠子,那价钱就高了。” 苏含墨则问:“造型创意是指什么?还有这批发价啥意思?” 姜灵草一愣,这是小妹的神仙话,自己怎么给说出来了?这可怎么解释? 灵汐解释道:“孔子曰:及其立义创意,褒贬赏诛,不复因史记者,眇思自出於胸中也。” 她又指了指苏含墨手中的头花道:“造型总得创新不是?至于批发价,顾名思义,我这头花做出来不可能自己去卖,当然得大量批发给小贩们了。这价钱就得比小贩零售价低,否则人家怎么挣钱呢?” 苏怡喏点头道:“那是自然。” 苏含墨则探究的看着姜灵汐,这小村姑识字作画他都不稀罕,啊桐曾经说过他这个妹妹聪明伶俐。毕竟啊桐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不过她竟然读过《春秋》? 《春秋》啊桐还没有读过吧?这次自己带来的书中就有《春秋》,自己正找机会送给啊桐呢? 苏怡喏收起装头花的盒子道:“这头花我都要了,喏,钱给你,不用找了,就当是零售价卖给我了。” 姜灵草皱眉道:“这怎么行?” 苏含墨道:“三弟,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批发些头花回京城卖。” 苏怡喏大叫道:“什么?你让我卖女人的东西?” “女人的东西怎么了?方世子不是还开了个脂粉铺子吗?” “你让我学方娘子?”苏怡喏跳脚。 那个落魄世子方佳年,就因为接手了他母亲陪嫁的胭脂铺子,被大家戏称方佳娘,方娘子。 自己跟他走一起都觉得丢人。才不要学他呢! 苏含墨冷脸瞪了他一眼道:“肤浅!无知!” 被二哥脸一沉,苏怡喏顿时安静下来了。 苏含墨这才语重心长的道:“人家小小年纪自己挣钱养家糊口,有什么不好?” 苏怡喏嘟囔道:“他干什么不好?偏偏卖女人用的胭脂。” 苏含墨道:“那胭脂铺子是她娘留下来的唯一的陪嫁铺子,他不经营胭脂,经营什么?” “再说了,你不喜欢,也不要挖苦人。还有,你可以带些头花给他卖,一你可以赚点银子零花,二,你这拜把子兄弟家不是能多些收入吗?” 那个方世子,就是以胭脂铺子起家,后来成了京城最富有的家族。 你还小看人家,要不是这姜家的小村姑,你上辈子就是一身体不全的酒鬼。 想到这里,他眼神不由一暗:自己还不如三弟呢,他虽然没了一只手,好歹命还在,而自己…… 苏怡喏一听,可以帮到灵汐她们家,于是便道:“那就先定一百两银子的。” 他不由分说,就把银子塞灵汐手中。 姜灵汐看了他一眼,也就没再推辞,收下了银子。 有了足够银子,盖房子就全部包给了田工头。 姜有田到底是不放心,偷偷嘱咐田工头,让他上点心,用人紧着自己村的人用。 因为这次是要把原来的旧房子全部拆了重新盖,所以给工人和帮工们做饭,就安排到了青水家。 青山媳妇感慨的对张玉秀道:“听说你们酒楼生意好的很。可没想到这么好,这么快就要盖新房了。” 张玉秀笑道:“这几个孩子非要闹着盖什么头花工厂,我娘就想着,干脆都翻盖了算了。” 青水媳妇接口道:“盖了好,盖上三间大瓦房,让你公公看看,离开那个家,你们过得比在一起还滋润呢!” 张玉秀不好接这话,只得笑笑道:“就是麻烦你们也跟着忙。” “嗨!咱们两家说这话就外道了啊?我家那小子听说你们要盖头花工厂,激动的两天都没睡好了。” 青水媳妇说着,忍不住也笑起来,她笑着道:“你们不知道,咱村的孩子们一听说你们要盖工厂,现在就开始商量着头花怎么卖呢!” 房子盖的很顺利,因为有图纸,又有母亲看着,所以姐妹几个都很少回村。 苏怡喏终于坐不住了,这几天他一直吵吵着要灵汐带他去打猎。 当听说这两个少年是侯府的公子,灵汐就有了“攀龙附凤”的想法。 虽然定远侯府是武将,自己的两个哥哥走的是文举之路。但人家是高门大户,文武两道通吃的好不好? 所以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他。 苏含墨本就在寻找接近灵汐的理由,一听说去打猎,便也要跟着。 阿方苦苦哀求:“少爷,这山里危险,你还是别去了。” “怕什么?有福伯跟着,还能让我受伤不成?”苏含墨坚持。 阿方没有办法,只得苦着脸,跟着一起去。 然而,当他们走到丹凤集时,苏含墨突然腿嫉发作,疼得靠在车壁上头冒冷汗。 “老奴该死,竟然忘了带药了。福伯,快,快回去。”阿方心疼的直掉眼泪,吩咐福伯快赶车转回去。 苏含墨眼神眯了眯,咬牙道:“我不回去,阿方,你回去拿药,我在姜家村等。” “这怎么行呢?我就说不要来,不要来,少爷不听劝,这不心疼死老奴了。福伯,还不快掉头?”阿方催促着。 苏含墨喘口气,咬牙怒道:“我说了不回去,阿方,你要背主不成?” 阿方被苏含墨突然发怒的气势镇住了,吓得赶紧跪下道:“少爷,老奴这是心疼你呀?” 苏含墨叹口气:“我知道你心疼我。” 随即他又赌气道:“我偏不回去,哪怕是待在姜家村不上山,我也不回去。” 他开始无理取闹的道:“为什么三弟想干啥就能干啥,为什么我要受这腿的辖制,这腿就让他疼吧,疼死算了。” 阿方叹气:哎!到底是个孩子! 以前少爷总是故作老成,他还觉得奇怪,如今和几个孩子一起,这性子才真正显现出来。 也是,毕竟才十来岁,孩子气一些才是正常的。 马车上的争吵声,惊动了坐在前面马车上的灵汐。 看着前面骑着马跑远的苏怡喏,她只得吩咐车夫赶上去他领路。自己则跳下来,回头上了苏含墨的马车。 第90章 这身份 看到车里的情景,灵汐问:“怎么了这是?” 一阵沉默,空气都仿佛凝固似的。 竟然没人搭理她。 苏含墨瞪着阿方,阿方弓着肥胖的身躯跪在车厢里抹泪。 苏含墨气呼呼的对阿方道:“你还不回去取药?难道想疼死我不成?” 阿方无奈,跳下马车,又连连嘱咐赶车的福伯,千万不要让少爷上山。 灵汐看着阿方走了,于是关切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苏含墨道:“你生病了?” 苏含墨叹气道:“你别怕。我生来便有腿嫉。五岁就开始发作了。” “腿嫉?风湿?关节炎?还是腰椎间盘突出啊?”灵汐疑惑的问。 苏含墨皱眉:她说的是什么? 姜灵汐看他难受,又问道:“你哪疼?” 苏含墨指指自己的膝盖,道:“膝盖以下都疼。” 灵汐眨眨眼:那是小腿疼? 想着前世自己也曾经腿疼过,后来补充钙后就好转了。 于是她问道:“你是不是缺钙啊?” 灵汐说着,示意他把腿翘到座位上。一边检查一边道:“要是缺钙,多喝骨头汤就好了。” 苏含墨看着她对自己的腿捏捏敲敲,又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皱眉问道:“你懂得看病?” 灵汐摇头:“不懂。” 苏含墨无语:不懂你装什么懂呢? 就在这时,又一股疼痛袭来,苏含墨不由咬紧了牙关。 姜灵汐愣住了,腿疼的这么厉害,这可不是缺钙这么简单了。 难道是拉伤? 掀起他的裤腿,想看看有没有淤青。 当她的手敷上他的腿的瞬间,姜灵汐突然心头一颤。 空间里的小金突然兴奋起来。 灵汐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空间里的小金转了一圈,又安静下来了。灵汐用心神查看了一遍,空间里并没有任何异常。 于是,她便又把心神放到苏含墨的双腿上,开始检查他的双腿。 然而,当她把手再次敷上他的双腿,突然的,空间里的小金又开始躁动起来。 这个小长虫它要干什么? 难道这少年身上藏有蛇药?让它隔着空间也能感受得到? 灵汐摇摇头,她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她把手放到少年小腿上仔细感受着。 突然,一种熟悉的凉意传来,姜灵汐猛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含墨。 苏含墨看着灵汐的表情,心中一动,莫名的就对她做了个襟声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人听到两人的谈话。 他忍着疼痛,用茶水在座位上写下一行字:你看出了什么? 姜灵汐此时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这熟悉的感觉不就是自己用小金的毒修炼的感觉吗? 这孩子身体里竟然有毒? 特别是他用茶水写字这番举动,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暗害”这两个字。 这孩子身上的毒是谁下的? 他是定远侯的儿子,谁敢害他?难道是公主? 也是,嫡母自然不喜欢庶子了。 因为苏怡喏说他自己是庶子,所以灵汐自然而然的觉得,苏含墨也一定是庶子了。 只不过这个庶子比较受宠,所以他的公主嫡母才要下毒害他。 姜灵汐正在自动补充着定远侯府宅斗的场景。 妻妾相斗,定远侯对苏含墨的娘特别喜欢,结果引起了公主的嫉妒,派人给她的儿子下毒。 这毒还是慢性毒药,一点点的侵害着他的身体。 当然,这下药还得是亲近的人,比如那个阿方,看着就像是一个太监。 不对,那人应该真的是个太监。 想起阿方阴柔的形象,姜灵汐断定,这是一个真太监。 可什么地方有太监呢? 当然是皇宫了。而公主就是皇宫出来的,弄几个太监伺候不是很正常吗? 姜灵汐想到这里,忍不住点头,心中道:对,就是这样,阿方就是公主派来毒这少年的。 不过看样子,这少年也有所察觉了,否则不会背着人用茶水写字了。 苏含墨见灵汐点头,心头一阵,于是他用茶水又写道:我可是中了毒? 姜灵汐忍不住露出赞赏的眼神:这孩子真聪明。 苏含墨又写道:你可能解? 苏含墨心中忐忑,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也许是期盼着灵汐能给他希望。 期盼着这个改变了好几个人命运的小女孩,也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姜灵汐不由一愣,这公主让人下的毒,我要是给你解了,公主还不得找我们的麻烦? 就是不是公主,就你这么金贵的人,那下毒的也一定不是一般人呢! 姜灵汐思索着,要不要帮忙呢? 而且这孩子的毒可不好解,如果猜的不错,这毒自己浸透在血液里了。 用现代医学名词,那就是血液病。 如果放在现代,那就是要透析换血。可即使是换血了,毒到骨髓里,肌肉里。也是回天乏术的,更何况是这古代。 看来这孩子死定了。 不过他遇到了自己。 偏偏自己玄云宗的功法,开启第一层后,就有了“吸星大法”,能解百毒。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的想要他的命呢? 苏含墨看着姜灵汐,不放过她眼中的任何表情。 他不知道这丫头到底能不能解自己的毒。但既然有了一线希望,也要拼命争取一下的。 他写到: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姜灵汐白他一眼,用口型无声的道:“就你一个小庶子?拿什么来报答?” 苏含墨一愣,随即便明白她误会了什么。 于是他正色的也用口型道:“我不是庶子,我是公主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嫡子,将来的定远侯世子,未来的定远侯。” 姜灵汐不由挑眉:哟呵?这身份! 她又感慨的连连摇头,心道:一个嫡子被人害成这样,啧啧啧,这公主也太懦弱无能了。 苏含墨看她摇头,急切的一把抓住她,用口型道:“你要是救了我,就是救了未来的定远侯。我保证用整个侯府的力量保你嫁入豪门,荣华富贵,一世无忧。” 姜灵汐再次挑眉。 这诱惑倒是挺大的。 如果有当朝炙手可热的定远侯府为后盾,那么哥哥的仕途之路可就顺畅多了。 至于自己嫁不嫁豪门不重要,哥哥有了前途,自己再领着家人挣来万贯家财,那么自己家就可以成为豪门,还怕没有荣华富贵吗? 第91章 不能说 不过灵汐也明白,真正的豪门至少要有几代人积累,积累的不只是财富,还有人才的底蕴。 即使自己家富可敌国,没有相匹配的人才,人脉和权势,也只能是暴发户,昙花一现罢了。 所以苏含墨给出的条件很吸引人。 如果能让定远侯府的人脉为已用,那么姜家想要发展起来,那就是指日可待的。 姜灵汐在考虑着利弊得失。苏含墨则紧张的看着这个眉头紧锁,眼珠子乱转的小丫头。 她到底是能不能解自己的毒呢?还是这么优厚的条件也打动不了她? “知道谁给你下的毒吗?”姜灵汐无声询问。 苏含墨摇摇头,想说不知道。 他虽然有了怀疑的对象,然而有很多事他想不明白,所以确定不了仇人是谁。 可如果这么说了,这小村姑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如果她怀疑自己的能力,那么自己说的那些筹码岂不是也被看轻了? 上一世,自己一直和病魔搏斗着,根本就没有别的心思,所以到死连个定远侯世子都不是。 这一生虽然心中有了怀疑,却终只是怀疑而已。 即使是现在,他心中对这个下毒之人也基本上确定了。 但他想不通那人到底是为什么?他到底是谁的人? 很多东西都让人不能理解。 所以这侯府,自己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 可这话他不能说。 所以他只说了一句话:不能说。 “嗤!”姜灵汐不屑的道:“故作神秘没用。我得知道你的仇人是谁,最起码我得保证我家人的安全不是?总不能我救了你,结果却被人记恨殃了池鱼,我亏不亏?” 苏含墨连忙无声道:“所以我们才要保密,即使你给我解了毒,在没有灭掉仇人之前,我是不会让人知道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的。” “你放心,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这不但是保证你的安全,也是为了我个人的安全着想的。” 听了他这一番话,姜灵汐不由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还挺聪明,竟然想到了这种方法来麻痹敌人。 “嗯,你确定你能继承定远侯的位置?”姜灵汐怀疑的无声问。 你都笨的要被人毒死了,拿定远侯府做医疗费是不是有太多的不太确定性? 苏含墨坚定的写道:“我是唯一的嫡子,母亲是当今的大长公主。只要我没死,这定远侯世子的位子别人就夺不走。” “而且,”他抬起头也用口型坚定的道:“如果我腿嫉好了,我会主动去挣的。我父母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灵汐摸着下巴眨眨眼,心想要是这么来说的话,这小子倒是可以作为一个投资目标来试试,说不定这真是一个潜力股! 虽然有句话叫“股市有风险,入行需谨慎”。可也有一句话叫做“该出手时就出手”不是? 不过自己解毒的手法有些特别,总不能给他小腿拉开个口子,自己直接展开“吸星大法”吸毒吧? 在没有能力自保之前,她不准备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这项技能的。 姜灵汐在想着用什么办法,即解了这小子的毒,又不暴露自己的这项“特异功能”。 所以得有“解药”,最好再配合着来几下银针,或者给他弄个药浴什么的。 以前看电视,那些什么神医,鬼医,毒医什么的,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苏含墨见灵汐不说话,只是坐在那发呆。 他不由着急的继续写道:“你能解的,是吗?我听说你做出来的蛇药非常好。还有,你族兄的伤也是你的药治好的。” 姜灵汐皱眉看着他,不满的道:“你竟然调查我?” 苏含墨无语:这丫头也太精明了,自己就多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被看出了破绽。 他连忙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身上被人下了毒,所以对身边的人就难免多留意些。再说了,你家的事也不难打听的。” 说完,苏含墨希冀的望着姜灵汐,期盼的用口型无声的道:“帮帮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福伯,我二哥怎么了?他腿嫉又犯了?”苏怡喏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福伯的声音:“回少爷,我家小主老毛病又犯了,哎!” 福伯的声音平静中带着落寞。沉稳中隐着无奈。 姜灵汐不由皱了皱眉,无声问苏含墨:“这人可靠不?” 苏含墨点点头,又摇摇头。用口型坚定的道:“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哪怕是暗卫,我们都要防着。” “啥?”灵汐吃惊的抬起头来寻找:“你还有暗卫?在哪呢?” 电视剧里的暗卫都是武功高强,神出鬼没的高手,像影子一样会随时出现的。 所以姜灵汐首先打量了车厢里,想着哪里可以藏人。 然而这一看,还真让她有了惊人的发现。 姜灵汐大骇,她惊呼道:“摄像头?” 只见车厢四周的车壁上,竟然镶嵌着四个门镜一样的东西。就像四个摄像头似的。 我的娘哎!那我们刚才说的话不都被人知道了吗? 苏含墨随着她吃惊的目光看过去,他笑着解释道:“这是琉璃,方便我风雪天往外看风景的。” 姜灵汐仔细看了看,确定不是摄像头,这才放心了些。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小小的放大镜,起着门镜的作用。 姜灵汐看着车外苏怡喏骑着马靠过来,和那个叫福伯的赶车汉子说着话。 “暗卫在哪呢?”灵汐眼珠子四处张望,她用口型问着苏含墨。 苏含墨道“他们应该是在后面远远的跟随着,咋了?” “没咋,我还以为他们藏在车里呢。”灵汐嘟囔道。 随即她又道:“我得先配药,趁着这段时间,你最好把身边的人清理一下。否则即使现在的毒解了,也难免以后不会中招。” 苏含墨大喜。他刚想说什么,灵汐却接着道:“我只是试试,至于能成不能成,还得试过后才知道。” “好,不论成功与否,我都会报答你的。” 苏含墨很激动,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这次是自己生命的一个转机。 这时,苏怡喏的声音传来。 “二哥,你又腿疼了吗?”苏怡喏隔着车窗关心的问。 “没事,我能忍得住。”苏含墨用棉垫盖住了座位上的水渍。 第92章 为什么 说是去凤凰山打猎,但是姜灵汐不可能领着两人进深山的。 这俩少爷都是金樽玉喙的主,加上苏含墨腿嫉犯了,疼的不能爬山。 所以她只是领着两人在山谷边上转了转。为此,苏怡喏很是不满。 回去的路上,他噘着嘴嘟囔:“我们说好的来打猎的,你却领着我们采一大框青草,你当我们是羊呢?” “噗嗤”。灵汐忍不住哈哈笑道:“这不是青草,是野菜。” “管它是什么呢?我就要打猎的。二哥,明天我们自己来,我给你打只狍子吃。” “好了,我那里有本轻功秘籍,回去你好好看看,练好了,说不定能能超过福伯。” “真的?那我们还不快些走?” 姜灵汐看着苏怡喏被苏含墨三言两语哄转了心思,不由暗笑。 这俩少年的性格,一个嚣张跳脱,一个沉稳隐忍。还真是两端分明。 不过既然答应了要给苏含墨解毒,姜灵汐就一直在想一个稳妥的方法。 第一,得有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 也就是说解毒的时候,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自从苏含墨说了他有暗卫后,姜灵汐就留意着他的周围。 这一留意,竟然让她发现了四五个高手的气息。 而且那个阿方,福伯,也都是个高手。 他们不远不近,成四角鼎立之势保护着他。 而且有些高手,是能够凭借微弱的气息来观察对方的行为的。 就如现在的自己,闭上眼用心感受,就能够感受到福伯正在挥动鞭子。 所以这第一条,足够保密的空间就很重要。 第二,还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苏含墨刚刚解毒后的那段虚弱时期。 这孩子的毒时间久了,真要完全清除,他会如何表现她不知道。 但是她用的是玄云宗的“吸星大法”,在利用他体内毒素练功的同时,也会吸收他体内的精气神。 毕竟自己不是透析器,自己只是对毒这种能量更善于吸收利用而已。 所以很肯定,在他体内毒素流出的同时,他的身体也会同时虚弱。 这突然的虚弱如何解释? 这真是个难题,总不能这孩子和自己见面前还活蹦乱跳的,见过面后却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这样就难免惹人起疑了。 一行人回到县城,姜灵汐找机会说了自己的顾虑,苏含墨道:“这些我来安排,你只管制药就是。” 三天后,凤阳县官学后的一个小宅子里,灵汐好奇的问苏含墨:“你确定这里很安全?” 苏含墨点头道:“至少三天,他们找不到我。” 三天?够了。 姜灵汐拿出一粒丸药,示意苏含墨服下。 “这就是解药?”苏含墨问。 “是止痛药。你这毒不好解。很痛的,我怕你受不了。”姜灵汐解释。 其实这是迷药。 为了保险起见,灵汐还是觉得让这孩子睡着了再给他解毒。免得自己的解毒方法诡异所思。 苏含墨服下药,很快便昏昏欲睡。 等他彻底昏迷了。姜灵汐这才带着他一起进入了空间。 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用簪子扎破他双脚的几个穴位,然后双手抓着他的双脚开始用功。 本来她以为自己吸收小金的毒很轻松,那么吸收苏含墨的毒也应该没问题。 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发现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小金的毒是注入自己体内,自己炼化它变成能量就是了。 可苏含墨的毒,却是浸透在他体内,想要吸收何其难。 也不是不能吸收,而是微乎其微。 这样下去,别说三天,就是三年也吸收不完。 这样不行,姜灵汐皱眉思索,却发现并没有别的什么捷径可走。 在灵汐进入空间的时候,小金就人性化的开始卖萌。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处的时间久了,这小东西竟然慢慢的,能听得懂灵汐的话了。 灵汐瞪了一眼支着尾巴扭摆跳舞的小金:“滚一边去。我还要给这人吸毒呢。” 小金听话的不再扭动,静静地立着脑袋,看着姜灵汐运功吸毒。 手心里冰凉舒适的感觉依旧,奈何毒气却出来的很少。 渐渐的,灵汐有点急躁起来。 这样不行,到底有没有好一点的办法呢? 小金看了一会,仿佛看懂了姜灵汐的意思似的。 突然的,它一口下去,咬住了苏含墨的脚脖子。 姜灵汐大惊。 这孩子体内的毒就够他受得了,你再来一口,还不要了他的命? 然而小金的样子却在这时发生了变化, 只见它额下的毒腺突然膨胀起来,看起来就像一个鼓着腮帮子的癞蛤蟆。 姜灵汐心中一动:这家伙这是在吸毒? 她连忙握住苏含墨的脚心,果然感受道他的体内那股清凉在慢慢消失。 姜灵汐这回是又惊又喜,她没想到这小金蛇还有这种功能。 小金吸收了一会,毒腺装满了毒液,它头一偏,给了姜灵汐一口。 接收到小金传过来的毒液,姜灵汐连忙打坐吸收。 放出了毒液,小金又头一偏,再次吸收苏含墨体内的毒素。 吸满了自己的毒腺,它再次转给姜灵汐。 一开始灵汐还不放心,时刻关注着苏含墨的变化,见他身体内的毒素真得在减少。 而且她还发现,小金吸毒就真的是在吸毒,并没有损害苏含墨的身体机能。 这让姜灵汐彻底的放下心来,她不由赞赏的对小金竖起大拇指。 得到灵汐的夸赞,小金更加卖力吸毒,嘴里“丝丝”作响,尾巴也开始扭动起来。 空间里,苏含墨沉沉睡着,而他身边的一人一蛇配合默契。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间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 苏含墨觉得自己仿佛在空中飘。 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灵堂,看到满府随风飞扬的白蕃。 母亲哭得咬牙切齿,她握着手心,捶胸顿足。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一枚黑色玉牌。 苏含墨皱眉,这玉牌怎么会在母亲手里? 他急切的寻找着,想找到那个视玉牌如生命的人。 天黑了,母亲哭累了,父亲也哭累了。他们坐在自己的灵堂前,一起用饭。 这是自己记忆里父母第一次共进晚餐,却是在他的灵堂前。 沉寂无声的灵堂,只有父母在这里,甚至连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 好一会,父亲问:“为什么?” 第93章 盟友 “咳咳咳……” 苏含墨被满嘴的苦涩呛的咳嗽起来。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还有点迷蒙。 父亲问:为什么? 他问的是什么? 看着苏含墨愣怔的样子,姜灵汐不好意思的道:“你醒了?醒了就自己吃药吧。” 自己从来没有伺候过人,想着趁他还没醒,喂他几口苦药,然后就说是这药解了他的毒,却没想到把人给呛醒了。 苏含墨这才回过神来,他端着碗一饮而尽。 灵汐掏出一颗糖递给他。 苏含墨摇摇头,他很享受这种苦涩。 苦涩的滋味提醒他,他还活着。 姜灵汐挑眉,这孩子竟然不怕苦?这可是黄连解毒汤! “你起来走两步,看看可有哪里不适?” 苏含墨听话的站起来,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于是来回走了两步,这才感受到脚脖处有些不适,低头看去。 “哦,因为你身上的毒比较特别,所以我用了蛇吻疗法,这脚脖处是被毒蛇咬伤的。”姜灵汐笑着解释。 苏含墨看着脚脖子上的几个红色印痕,有两个还有点淤青,的确是蛇咬伤的痕迹。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以毒攻毒?” “对对对,就是以毒攻毒。”灵汐连忙道:“你放心,你脚脖子上的伤很快就会没事的。” 苏含墨心中更加相信灵汐了。 就说怎么可能几服药就解了自己身上这么多年的毒呢?大胆的用毒蛇,以毒攻毒,的确是个好办法。 心情大好的他又向窗外看去。 突然,他愣住了。 揉了揉眼,他吃惊的看着窗外。 灵汐疑惑的问:“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药?”苏含墨惊讶的问。 “解毒药啊?怎么了?” 这药就是普通的解毒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我的眼睛……” 姜灵汐紧张地打断他的话,皱眉问道:“你的眼睛咋了?” 难道是小金吸毒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身上的蛇毒落下些? 要知道小金同学的毒,是神经毒素,最喜欢攻击的就是脑神经和眼部神经。 刚才这孩子迷蒙的眼神她可是看见了的。 天,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苏含墨再次看向外面,又打量了一下房间。 他这才说道:“我的眼睛怎么这么亮?我竟然能看清楚那院子边上油菜花上的小虫子!我还能看见他们在爬动。” 姜灵汐愣住了。这算什么后遗症? 她连忙也往外看。 自己的视力是极好的,特别突破玄云宗功法第一层后,即使是细如牛毛的东西,三十米以内也不在话下。 所以院子边上的油菜花,她也能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虽然苏含墨看到的是大青虫,姜灵汐看到的蚜虫 不过这孩子…… “难道你以前看不到吗?”姜灵汐问。 “当然看不到,要是以前,我的眼睛顶多看到那是一片黄色的植物,估计连油菜花也认不出来的。” “哦,你原来是近视眼呢?” 灵汐心中有数了。 “那应该是毒解了,同时激发了你眼睛的潜力,让视力变好了呗。” “是吗?”苏含墨惊喜的一把抓住姜灵汐的手,连连问道:“我的毒真的解了?那药我还需要喝多久?能全部都解了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突然他自己又笑起来,自言自语道:“看我,刚好点就开始人心不足,得陇望蜀起来。” 他抓着灵汐的手,情绪很是激动。 “姜小姐,姜姑娘,谢谢你,不论能不能全解了,只要能让我活着,只要我能忍受,我就知足了。” 姜灵汐微笑着等他说完,这才笑着道:“如果我看的不错,你身上的毒再喝两顿药就好利落了。” “真的?”苏含墨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毒,能这么轻易的就被解了? 自己看了多少名医?前世,整个太医院都几乎成了自己家的了。不是也无能为力吗? 重生后,他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然而自己也曾偷偷找过别的大夫,可都是一个说辞的。 自己是早产儿,身体虚,胎带的病。 呵呵,明明是毒,是他们都看不出来,还是有人让他们这么说的? 姜灵汐笑着掏出两粒晶莹剔透的药丸,道:“一会吃饭的时候吃一颗,晚上再吃一颗,应该就无碍了” 空间里原来的原著居民:那棵发了芽的枯树。 自从枯树发新芽,枯树干上就溢出一滴滴粘稠的水珠。 时间长了,水珠变成一个个qq糖似的树胶豆。 灵汐曾经无聊的扔嘴里吃过。无味,无毒,没有任何感觉。 小金尤为喜欢吃。 所以这次姜灵汐就随手给了苏含墨两颗,充当解毒丸。 保管他永远也猜不出这东西是什么? 苏含墨仍然是感激惊喜又不可置信的样子接过丸药,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 灵汐眨眨眼,笑道:“不过,可能会留下一个视力好的后遗症。” 苏含墨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漂亮的男孩子眉眼舒朗,笑声清越,声音洪亮,再也没有了阴沉郁气。 这孩子阳光灿烂的样子,看呆了姜灵汐。 这孩子开心的样子真好看。 苏含墨掏出一叠银票递给灵汐:“给你。” 姜灵汐瞟了一眼,都是五百两一张的,大概有一二十张。 她没有接,而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苏含墨连忙道:“你放心,我的许诺永远有效。这银票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而且,在我没有除掉危险以前,我还会故意的远离你。” 姜灵汐笑笑,问道:“这么多银票给我,你身边的人会不会发现呢?” 苏含墨一愣。 是啊,自己突然一下子支出这么多银子,会不会让管着自己银两的阿方起疑呢? 想起阿方,苏含墨皱紧了眉头。 看来身边的人得再来一次大清洗了。 苏含墨抽出两张塞给灵汐,道:“这一千两不会引人注意的,我后天就以腿嫉复发为由,离开这里。” 灵汐接过银票,随手塞进袖袋。 苏含墨看了她一眼,又道:“等我确保身边干净了,我会派人联系你的。” 姜灵汐笑着点头。 两人有了约定,彼此间终于也有了盟友的感觉。 第94章 我们不熟 苏含墨想了想嘱咐道:“今年收成不好,你这一千两银子别乱花,全部用来买粮吧。” 记忆里,今年凤阳县两季遭灾,庄稼颗粒无收。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苏怡喏前世的官司。 当初姜家村倾全族之力能和定远侯府对抗,还逼得父亲断了三弟一只手。 就是因为凤阳县受了灾,麦子成熟前遭了冰雹。 当时朝廷派了司农狄立过来安排农事补救。 而当他到凤阳县的时候,却发现县衙前姜家村人正在聚集抗议。 他以为是民乱,上奏了朝廷。 当朝天子年幼,皇后垂帘听政。 而自己的母亲和现任皇后关系并不好,因此整个定远侯府也成了皇后的眼中钉。十分不待见。 所以才逼得父亲不得不赶快平息民怨。这才咬牙砍了三弟一只手。 而那一万两银子,是给姜家村人买粮用的。 如今那个叫子茶的人没死,三弟的手也保住了,姜家村也就没了一万两的“赈灾银。” 那么会不会因为饥饿闹出人命呢? 想到这里,苏含墨补充道:“多买些粗粮,以备不时之需。” 姜灵汐听了苏含墨的话,不由皱眉,今年风调雨顺,麦子长势良好,再有个把月就要收割了,哪来的收成不好? 苏含墨又道:“还有你们的头花生意,我会督促三弟,让他帮你们在京城联系一下方世子。那个孩子是一把经商的好手。” 姜灵汐皱眉问道:“方世子多大了?” 能让苏含墨称呼人家孩子,难道他很小吗? 苏含墨被她问的一愣,想了想道:“大概十三四岁吧,不过你别看他小,做生意很有一套的。” 说着,他还简单介绍了方佳年的情况。 方佳年父亲卫安侯犯了错,被没收了食邑。 一个没有食邑的侯府,就没有了经济来源。 而当初侯府为了给卫安侯减罪,几乎变卖了所有家产。就是卫安侯夫人,方佳年的母亲的陪嫁,也几乎全赔了进入。 这才换来卫安侯闭门思过十年的处罚结果。 家里没了俸禄食邑,父亲又被囚禁在家,整个侯府只剩下侯夫人的一个胭脂铺子养活,何其艰难。 然而,祸不单行,墙倒众人推。 就是这唯一的银钱来源,也出了贪污背主的事情。胭脂铺子老板卷着一年的盈利消失了。 也就是这时候,方佳年站了出来,接手了胭脂铺子,并且在后来还做起了海运的生意。 当然,那是后来的事。 如今这小子还是勉强顾着温饱而已。 不过,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这卫安侯府落泊了,即使方佳年被同龄人排斥取笑,但姜家想要攀上他们,还是不可能的。 所以,需要苏怡喏这小子的推荐才是。 两个孩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就这么坐在一起,正儿八经的讨论着经商,讨论着民生,还有京城琐事,国家大事。 即使是二十多岁的人,在他们口中也成了“这孩子”,“那小子”。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觉得十分怪异。 可是两个人都一无所觉。 他们侃侃而谈,有商有量,有问有答,有说有笑。 时间很快过去,眼看天气晚了,姜灵汐决定告辞。 再不回家,奶奶该担心了。 苏含墨吃了最后一颗“解毒丸”。 他郑重的道:“三天后,我会以腿嫉发作为由离开这里。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和你联系的。” 姜灵汐道:“我知道,我们只是跟苏三少爷不打不相识的农家女,而你之所以在这里停留,只不过是因为你弟弟。咱们不熟的。” 苏含墨赞赏的点点头,这丫头实在是太聪明了,心思玲珑,一点就透。 突然,灵汐想到了什么,她担心的问道:“你上次一个人游学过来,有人知道吗?” 苏含墨笑着摇摇头:“你放心,我不至于这么无能的。” 姜灵汐看他一眼,道:“但愿吧,反正我们不熟。” 三天后,苏含墨果然“腿嫉发作”,他心情烦闷,不愿意待在这鸟不拉屎的穷县城,回书院去了。 姜灵汐并没有买粮食,因为这一千两银子她有用处的。 不过苏含墨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所以空间里的粮食就不准备卖了。同时她还积极的把所有空地都种上了麦子。 自从买了人,酒楼有人帮着照看,姜有田夫妻也轻松多了。每天晚上都能早早回家休息。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啊桐和姜灵瑞结伴去夜读。剩下的人就待在一起说笑。 姜灵汐说了自己的想法。 李氏听了笑道:“你要养羊,让你爹赶集给你买两头羊羔子就是。” 养羊是好事,现在又是青草茂盛的季节,只要人勤快,到了年根就能杀羊吃肉了。 姜灵汐笑道:“奶,让我爹买十头吧。最好是成色好的成年羊,用来下羊羔子。” 姜有田一愣,忙问道:“你买这么多羊干嘛?羊羔子贵着呢,更别说大羊了。买一头大羊都能买头牛了。” 再说了,家里酒楼忙这么多天,挣的钱也不够你买这么多羊的。这孩子,这是又闹哪样? 姜灵汐偷偷塞爹爹手里一张银票,小声道:“爹爹帮帮忙,我不花你的钱。” 姜有田虽然没上过学,不过这半年也跟着儿子认了几个字。特别是这些常用的。 所以当他看见银票上的五百两时,惊得差点扔了这张纸。 姜灵汐连忙握住他的手,小声道:“爹爹,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淡定点好不?” 姜有田也压低声音问道:“这银票是真的不?” “当然是真的,爹爹帮我多买几头羊呗,对了,我要的可是绵羊,长着厚厚的羊毛的那种绵羊。” 姜有田沉着脸问她:“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爹爹,这个回头我再告诉你,你先收起来呗,别让我奶看到了。”灵汐给他使着眼色 张玉秀看到他们嘀嘀咕咕,瞪他们一眼,嗔道:“哟,这爷俩还有秘密了?” 姜灵汐回头,得意地冲他们扮了个鬼脸。 然而下一秒,就见这个和他有了小秘密的亲爹,身子一转,手一伸,对李氏道:“娘,这丫头不知那弄来的银子。让我帮她买棉羊呢。” 姜灵汐无语了。 有这么做人爹爹的吗? 第95章 三堂会审 房间里灯火通明,窗外月光如水,一阵阵花香透过窗口涌进来,所有人都围着灵汐或坐或站,整个房间静逸又温馨。 姜灵汐垂着头,无奈叹息:又开始三堂会审了。 李氏面色平静,极力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汐儿,你又卖了一颗人参是不是?” 姜灵汐嘴角抽了抽,她在飞快思考着,怎么解释这巨额财富。 帮苏含墨解毒这事是万万不能说的。可自己卖人参? 嘁!看看奶奶和爹娘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就知道她是故意问的。 哎!这回是没法用这借口了。 可是自己还有什么是能见光又值钱的呢? 姜灵汐眯着眼,看着月光照射到茶碗里,茶水波光粼粼。就是撒落在桌子上的水珠也晶莹剔透的。 突然,姜灵汐想到了苏含墨车厢里镶嵌的“门镜”。 琉璃珠子。 姜灵汐眨眨眼,笑得犹如成精的小猫。她得意的道:“我无意中弄了个小玩意,被有钱人看上了,所以卖了这么多银子。” 看着一家子都不相信的眼神,姜灵汐坚持道:“不信,不信我明天就做一个给你们瞧。” 睡了一夜,姜灵汐早忘了昨天晚上被三堂会审的事。 谁让她时不时地就会被三堂会审一次呢? 习惯了,也就麻痹了。 所以当她打开房门,看着门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小丫头,不由皱眉问道:“奶奶有事?” 这丫头是花婆子的孙女,奶奶喜欢她,就留在身边做了个跑腿的。 “老太太让我来告诉小姐,您啥时候拿来小东西,她啥时候让老爷给你买羊。” 我…… 姜灵汐几乎想坐在地上大哭三声。 看着小丫头眼神好奇的看着自己,姜灵汐无奈的道:“知道了。” 自己就是想买几头羊剪羊毛织毛衣。却被亲亲奶奶逼着要弄出玻璃球出来。 这玻璃咋做的呢? 姜灵汐开始挖空心思思考玻璃的制作方法。 这个在她前世的世界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它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呢? 貌似得用石英砂、苏打和石灰。而且还得有超高的温度才能提炼出透明的玻璃出来。 这石英砂和石灰都好办,就是这苏打去哪找去? 不但苏打没地找,就是那高达800_900摄氏度高温的炉子就没办法做到。 首先木材燃烧的温度是不够的,最起码得烧煤炭才行。 姜灵汐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为什么要说小玩意呢? 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值钱的小东西来忽悠老太太,于是她开始了耍赖。 “奶奶,我就是在凤凰山捡到的,一个很漂亮的透明小石头。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你让我上哪再弄一颗出来?”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凤凰山有可能是座火山这件事来。 火山哎!不知道有没有玉石,黑曜石呢? 说不定就有天然玻璃的存在,如果能找到梅花玉,黑曜石也不错哦,要不,找时间进深山探探? 姜灵汐思绪不由飘远了。 李氏气恼的拍了她一下,怀疑的问:“一块石头这么值钱?难道你捡了块宝玉?” 姜灵汐连忙笑嘻嘻道:“嗨!我那认识那是啥东西呀,就是亮晶晶的小石头很好看而已。当时我拿在手里玩,被一富家小姐看到了,非要买了去。” 姜灵汐笑着胡诌。 “奶奶你不知道,这有钱人家不在乎钱的,这一张纸在她们眼里,也就几两银子而已。” 李氏无奈道:“好了,你要买那么多羊干什么?有这么多钱,还不如买地呢!” 灵汐打蛇随棍上,连忙说道:“奶奶,我就是为了挣钱买地才买这么多羊的。” 李氏斜睨着她问:“你这话是啥意思?” 这丫头花言巧语的,自己得好好听听,别让她又忽悠了。 “奶奶,这绵羊虽然贵了点,可它一身都是宝。” 灵汐眨巴着大眼睛,脆声声道:“这羊毛用处大,可以纺线织毛衣,做地毯,制作羊毛毡。” 看老太太仍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姜灵汐无奈叹息:您老人家听不懂,我也给你解释不清楚,那就说说你听得懂的羊肉吧。 “这羊肉就不用说了,烤羊肉,孜然羊肉,涮羊肉,对了,咱们酒店里可以来羊肉火锅哦。保证生意火到爆。” “啥是羊肉火锅?”说到能挣钱,李氏终于有了兴趣。 姜灵汐又给老太太说起了火锅。并且领着一家人吃了一顿。 于是,第二天,姜有田就开始赶集寻摸绵羊去了。 却说姜家村,灵汐家的房子因为人多力量大,又有专业人士参加建造。所以很快就完工了。 请村里吃暖房饭这天,天气晴朗,晴空万里。 因为来得人多,所以酒席安排在了院子里。 姜老汉也来了。被安排在主桌上,陪着村长,族老们一起。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啥滋味。 老三分家一年,就盖起来比老宅还漂亮的大瓦房。 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四合院,还有相邻的,只有一间小门相通的头花工厂。 这四合院他没有进屋看,可是那宽敞的头花工厂他是亲眼看过的。 这些败家的孩子,竟然在屋里的墙壁上规规矩矩地粘了一层白纸,整个屋里都亮堂堂的。 糊了白纸的墙壁上还挂了几幅字画。听说是小孙子画的,他看着欢喜的都合不拢嘴了。 哼!这小子上了几天学,还学会附庸风雅了。 姜老汉沉思着,周围传来一阵说话声。 “有田算是立起来了。看看这大院子,在咱村可是这个。”小鱼爹竖起了大拇指。 “这算啥?”青水爹笑眯眯的道。 青水和有田交好,这次盖房子做饭就是在他家操持的。 有田媳妇不但让他们一家人跟着一起吃,还给老婆子买了一个一两重的银簪子。 众人见他话里有话,都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青水爹也不让大家失望,只见他笑着道:“这房子不算啥,有田在县城还买了一个宅子呢!” “啥?真的假的啊?” “我骗你们干嘛?不但有田买了,就是有汤也买了,你没看这些天他们都不在家住?这是都住县城了。” “我的乖乖,他们两家这是真的发了呀?” “这酒楼就这么挣钱?” 第96章 暖房宴 众人的议论声就在耳边。姜老汉却觉得很遥远。 老三不但建了新房,还在县城买了宅子?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是净身出户的,就是老婆子手里也没几个钱的。 难道这酒楼真能挣这么多钱? 就在这时,青水爹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如今这大院子可不是有田掏钱盖的。” “嘁!四叔这话说的,不是有田掏钱盖的,难道是你掏钱盖的?” 姜老汉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动。 他突然想到了三个孙女来。 三个孩子就给过自己十多两银子的。难道…… 果然,青水爹给了他确定的答案。 青水爹道:“说了你们都不信,这房子可是有田家几个孩子凑钱盖的。” 众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有田家三个丫头领着村里的孩子做头花买卖的事。 谁家没有孙女,孙子呢? 又谁家没有跟着收益呢? 孩子们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回家,谁又没有震惊呢? 说有田的孩子们能盖的起房子,要是以前打死他们也不会信。 可是现在…… 好一会,才有人叹道:“有田有福了。” “是啊,我们跟着也得济不少。”有人附和着。 四合院的院子里议论纷纷,另一边的院子里,就盖了三间青砖大瓦房。 这三间房中间没有隔开,是通着的。 此时,姜灵草正坐在屋里的桌子上写着名字。 报过名的都出去说笑去了,没有报过名的继续围在这里。 原来,大家趁着今天这机会,纷纷对灵草说想要到头花工厂来上工。 人太多,灵草怕记不住,于是就找来纸笔,把报名的人记下来。 另一边,几个老太太围着李氏在说话。 “怪不得我家梅丫说这屋里亮堂。你看看这大窗户。” 梅丫奶奶自从梅丫姐妹几个跟着灵汐她们家做头花后,就再也没有去找过生子偏方了。 “可不是,草丫头说了,就是为了采光好,孩子们做头花不伤眼,这才想起来把窗户做大了的。” 女人们叽叽喳喳,夸着灵汐三姐妹,对李氏,更是好听话不要钱似的说着。 “婶子,你可是个有福的,看看这光景过得,羡慕死人哟。” “可不,以前那小婶子老说她福气旺,要我说,大婶这福气才是真的旺。” 她说的小婶子指的就是陈氏。 “可不,我也听她说过,还说什么大婶的命不好,要是命不好,能住上这么气派的房子?” 李氏笑了笑,她并没有借着大家的话题去挖苦陈氏。 都和离了,以前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自己有福气,这话她爱听。 要不是不想太张扬,她就带着两个丫鬟仆妇回家了。 看看大家羡慕的眼神,她心中还有一点小得意。 哼!要是你们知道我县城里还住上了大宅院,使用着丫鬟下人伺候,你们估计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吧? 村里人办酒席,桌椅板凳都是四邻八家借的。 不知从谁家借来了两条像扁担一样的长条凳子。 此时,两条长凳被孩子们支在另外的凳子上做跷跷板用。 灵汐和梅丫就占了一条长凳,两个人坐在凳子两端,你上我下的玩跷跷。 突然,东子跑了过来,喊道:“灵汐,灵汐,有一个骑大马的公子来找你。” “骑大马的公子?难道是苏怡喏?他不是去云山书院看他二哥去了吗?” 姜灵汐从凳子上下来,就见一少年身穿月白色绣纹窄袖劲装,头戴白玉冠,腰束白玉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面带微笑,气质优雅,在两个玄衣劲装随从的保护下,大步流星的向自己走来。 这人正是苏怡喏。 此时小小四合院里宾客满棚,却寂静无声,都愣愣的看着这个突兀出现在这里的华服少年。 “你咋来了?”姜灵汐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姜灵汐你真不够义气,你暖房宴竟然不请我。要不是刘嫂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苏怡喏上来就不满的道。 “我哪知道你回来呢?”灵汐解释着,把他让到堂屋上座。 两人说着话时,姜有田看到了,也连忙过来打招呼。 突然,院子里人群又一阵骚动。 灵汐走到门口向外看去,就见几个汉子抬着四个大箱子进来了。后面还有人捧着几个盒子。 “我给你送的暖房礼。”苏怡喏笑道:“我这次回来,给啊桐贤弟和灵瑞贤弟带了两箱书,放到县里的宅子里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院里的东西道:“这些东西都是县城随便买的。那几箱布料你挑喜欢的做衣服,不喜欢的做头花。” 灵汐让人把箱子礼盒抬进里间,只打开一个看了看,就让爹爹把里间的门锁了。 院子里探头探脑的人太多,这些华丽的布料太打眼。 姜有田有点蒙,虽然女儿只打开一条缝,可他也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这太贵重了吧? “苏少爷,您能到我家来,我就开心的不得了了,还带这么多东西,这,这太贵重了。” 他想要推脱不要,可又怕说出来惹人不高兴。 送出去的礼被拒收,这也说不过去,可要是收下,他心实在难安呢! “三叔,我和啊桐,灵瑞是拜把子兄弟,灵汐就是我小妹,以后您就叫我小喏吧。” 姜有田吃惊的看着灵汐,用眼神询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怡喏和苏含墨的身份是保密的,只有灵汐几个孩子知道,当初苏怡喏闹着要拜把子的事,自然也不会告诉别人。 因此,姜有田并不知道。 “爹,我们是好朋友,你先去招呼别人吧,苏三哥这里,交给我。” 称呼苏怡喏为苏三哥,就是变相的承认了两个哥哥和他拜把子的事。 姜有田被灵汐赶出去招呼客人,虽然心中忐忑,可当别人问起苏怡喏的身份时,他的解释就是:啊桐和瑞儿的把兄弟。 屋里,灵汐指着里间问:“你是不是把县城的布店给搬空了?这得不少钱吧?” 苏怡喏贼嘻嘻笑道:“我这不是有求于人吗?” 姜灵汐挑眉:“你想干嘛?” 苏怡喏嘿嘿笑着,道:“嘿嘿,我帮二哥做了点事,他赏我点本钱。所以我决定参股和你做生意,怎么样?” 第97章 将军与士兵 “你二哥给你的钱?”姜灵汐若有所思的问。 “我二哥有钱,不过他给我也是有条件的。”苏怡喏噘嘴。 “哦?啥条件?”灵汐问。 “他说我不小了,要学着你们挣钱养家。” 其实二哥当时说的不是养家,而是要养得起身边的人。 他们定远侯府,每个孩子身边都有一小队护卫的。 女孩子有丫鬟仆妇,教养嬷嬷,琴棋书画师傅等等,男孩子则是随从保镖,文武师傅还要学习兵法知识等。 当然,这些人都是府里出银子养着的。 可是二哥说了:想做堂堂男子汉,就不能靠着家里,指望着那点月银能做什么? 想多要点钱,还得做低服小的讨老夫人开心。这种人最没出息了。 如果能够自己正正经经的挣银子自己花,那该多好? 如果有了多余的,说不定还能贴补一下家里,那才扬眉吐气呢! “你想参股做头花生意?你不是嫌弃这是女人的生意吗?”灵汐笑着问他。 苏含墨这是想干嘛?让他三弟和自己做生意,难道是想借着他三弟的身份传递消息? “我这不是……” 苏怡喏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和二哥打赌,说要和小灵汐合伙赚银子。 于是二哥就赏了他两万两银子做本钱。 二哥说了:这本钱我给你出,你每年得给我一分利。 二哥还说:既然你跟人家说了拜把子,虽然没有正式拜,但男子汉说过的话就得算数。 二哥说:那两个孩子不错,要是培养起来,是你一个很好的助力。不要错过了。 二哥还语重心长的说:虽然你是庶出,可我们定远侯府没那么多讲究。我们讲究的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二哥还隐晦的说:即使你是庶出,也得有自己的小势力,经营好它,你就是不靠家族,也能出人头地。 二哥对自己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苏怡喏很感动。 虽然二哥说啊桐和灵瑞是可造之材,可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姜灵汐这个小丫头。 “我跟着参股,你到底同不同意啊?”苏怡喏问。 姜灵汐摇摇头。 苏怡喏不由跳脚道:“你摇头做什么?” 姜灵汐笑道:“你真想做生意?” 苏怡喏点头:“我想挣钱。” 二哥那里还有一分利钱得上交呢。 灵汐想了想问道:“我有一个更好的挣钱门路,你要不要做?” “哦?你说来我听听。挣钱少了可不行。”苏怡喏强调。他还想挣钱“养家”呢! “你参股我家的酒楼怎么样?” “酒楼?”苏怡喏皱眉道:“酒楼不是你们两家合伙开的吗?我再加上一股,能分多少钱?” “喂,我说苏三少爷,你不会认为我们就开这一家酒楼就行了吧?” “你啥意思?这小小一个凤阳县,你还想开分店不成?”苏怡喏更加不解了。 “笨啊你,你家是凤阳县的吗?”姜灵汐问。 苏怡喏眼睛一亮,问道:“你是说在京城开分店?” “额”,灵汐点头,又道:“当然了,想挣钱,就得去有钱人多的地方做生意了,咱们大兴哪里人最有钱呢?当然非天子脚下莫属了呗!” “那是”,苏怡喏傲娇的道:“天子脚下,非富即贵。就是随便一个小小老百姓,说不得背后就有人。” 姜灵汐立即说道:“是啊,所以我想到京城开分店,但是吧,京城水太深,我们小老百姓想去分杯羹,谈何容易!” 苏怡喏点头:“嗯,是不容易,但如果不出风头,小打小闹也不是不能混口饭吃的。” 姜灵汐摊摊手无奈道:“问题是我家菜口味独特,想不出风头都难。” 苏怡喏不由失笑道:“没想到小灵汐嘴巴这么能吹。” “我真不是吹,”灵汐继续道:“而且我就是想做最好的,所以出风头是难免的事,不是有句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吗?我就想当那将军来着!”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苏怡喏重复了一遍,突然拍手道:“好,好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话对小爷胃口。小灵汐,继续说。” 灵汐瞪他一眼“嘁,瞧你激动那劲?” 随即她又道:“除了开酒楼,我还想在京城开个小肥羊火锅店。将来还可能进军糕点行业,酒水行业等,生意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苏怡喏看着她笑道:“哟,你胃口可真不小。想的跟朵花似的,美着呢!” 姜灵汐仿佛听不懂他讽刺似的,点头道:“那是,生意做大了,我们小老百姓没权没势的,这么大的生意能不招人觊觎吗?” 苏怡喏配合的点头道:“招,你这生意要是做这么大,一定招的人神共愤了。” 姜灵汐不理他的挖苦,继续道:“生意大了,我们自己吃不下,自然想分出去些,所以就想找个人合伙呗。” 姜灵汐喝口茶,继续道:“这人最好是有权有地位,而京城我们认识的权贵也就苏三哥你了。” “当然,随着生意做起来,我们也可能会认识其他人,用钱攀关系也不是做不到的。只不过人品考察费时费力罢了。” 苏怡喏不解的问:“什么人品考察?” “就是对方的人品了?你不会以为只要他权势够大,我们就像哈巴狗似的贴上去吧?” 姜灵汐白他一眼,正色道:“我姜灵汐可是很有原则的,我们正正经经的做生意,找的合作伙伴也得是人品正值,有担当的才行。否则我们宁愿回家种地,也不会跟人同流合污为非作歹的。” 苏怡喏看着她笑道:“这么说,我的人品还行呗?” 姜灵汐笑嘻嘻点头道:“那是,虽然咱们认识不久,可我就是知道,苏三哥是个好人。” “好人?”苏怡喏挠挠头,小丫头这是夸自己吗? 灵汐放下茶杯,看着他道:“所以想要你这侯府公子照着,就是看三公子能不能罩得住,敢不敢合伙了?要知道,我可是决定做成京城第一楼的?” 苏怡喏好笑的听着她侃侃而谈。淡定的问:“啥是小肥羊火锅?” 无论这丫头说的天花乱坠,他都要不动声色的问清楚了才好下定论。 第98章 玉面诸葛 自己堂堂一个京城小霸王可不是无脑的,那小霸王前面还有四个字呢,那就是玉面诸葛小霸王。 灵汐一看,哟呵,这小子还真能沉得住气,不亏是侯门出身的,小小年纪就沉稳大气。 这要是自己的两个哥哥,估计早就激动的跳脚了。嗯,看来对两个哥哥的教育也得在上一个新高度了。 给两人换了杯茶,姜灵汐又大致解释了啥是小肥羊火锅。 苏怡喏坐在那沉思了一会,这才道:“可行是可行,但有一点,这菜的味道得保证好,可别到时候让我没面子就是了。” 他的顾虑不是没有原因的。 京城里,他们这些公子哥中,也有人想过要做生意挣钱的。开过酒楼的也有。 比如刘尚书家的老六,也是个庶子,在家里过得艰难,就想着开酒楼挣银子。结果哥几个很给他面子去捧场,结果那饭菜…… 还没有自家厨子做得好吃呢! 慢慢的,也就黄了。 所以一听说灵汐要在京城开酒楼,他就不免想多了点。 他是想挣钱,可这面子比钱重要,他可丢不起啊? “我家酒楼的生意那么好,你不会不知道吧?要是菜不好吃,生意能好的了?” 听了灵汐的话,苏怡喏心道:小小的凤阳县而已,这里的人吃过什么?只要是肉,做熟了就吃得喷喷香。 看他的表情,灵汐疑惑的问:“我家酒楼的菜不好吃吗?” 难道京城也有人使用香料做菜了?还是京城有更好的做菜方子? 苏怡喏摇摇头道:“我还没吃过,不知道啊?” 姜灵汐皱眉:“你那几天不是天天买的吗?还让人给你送家里的。” 苏怡喏不好意思的道:“我,我那不是给你捧场的吗?” 灵汐咬牙问道:“你别告诉我,你把我家那菜都扔了?” “没有,没有,那都是粮食,糟蹋粮食天打雷劈。我怎么可能扔了?” 苏怡喏说着,见灵汐仍然不善的看着自己,只得老实说道:“我都赏下人了。” 两个人在屋里说话,外面却更加热闹。 姜有田进来,要请苏怡喏到主桌上坐。 “别,三叔,我还是跟灵汐他们一块吧。” 那一桌子都是老头,他坐在那有啥意思? 姜有田为难的皱眉,灵汐姐妹都是女孩子,平时在一块玩也就算了,毕竟孩子们小,这村里也没那么多讲究。 可要是开宴吃酒席,再坐在一块就不太好了。 这小子十二三了吧?小大人了呀? 姜有田为难的看向灵汐。 灵汐道:“爹,让黑牛,东子都过来,我和二姐陪着就是,大姐要招呼她的小姐妹,就不过来了。” 姜有田连忙点头,大闺女不在这,只剩这一群孩子,就没人说三道四了。 很快,黑牛,东子,还有村长姜守礼的孙子都来了。 加上灵雪灵汐,苏怡喏。一桌子六个人就坐满了。 农村人桌子小,不像现在的大酒楼,人多了弄个大桌子就行,农村人的席面,六个人一桌刚刚好。 苏怡喏虽然是侯府公子,身份尊贵,但定远侯是掌兵权的侯爷,苏怡喏也经常到军营走动的。 军营里到处都是糙汉子,能打能杀的兵将,不乏有出身低微的人。 苏怡喏从小就被父亲教导:军营里不论出身,只论能力。 所以,对农村这些土孩子,苏怡喏并没有排斥心理,很快就和他们聊到了一起。 这孩子,竟然能屈能伸? 姜灵汐满意的看着苏怡喏和村里的孩子们有说有笑,不由想起苏含墨来。 那孩子也是个知书达理的,第一次见面,竟然给自己下跪问路。 不对,灵汐仔细回想那天的经过。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不由失笑:那孩子可是真正的高高在上的,那身上的高贵气势,都是隐藏在骨子里的。怎么可能给自己一小村姑下跪? 哼!那天估计是腿嫉发作了,这才让自己享了这么一个大礼! 苏怡喏不由问道:“你笑什么呢?” 灵汐道:“我笑你呢。你不错,没有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我很高兴和你做朋友。” 饭菜上桌,姜灵汐指着一盘红烧肉道:“尝尝这个,这应该是我娘做的,我们酒楼的招牌菜。” 本来黑牛几个孩子,一看到肉上桌了,就想伸筷子的,可听到灵汐这么一说,大家都很有礼貌的坐着,等着客人先动筷子。 他们这一举动,惹得灵雪都暗暗的对他们竖起大拇指夸奖了。 灵汐也笑着对他们点点头道:“黑牛小叔,东子,啊飞,你们都尝尝。” 黑牛很有礼貌的道:“苏公子先尝尝,三嫂子做菜可好吃了。” 苏怡喏看着这红烧肉,色泽发亮,一看就让人有食欲。 只不过就这么用小盆装着,看起来不上档次。 东子几个有点心急,这富家少爷看什么呢?你倒是动筷子呗?你吃了我们也就能开吃了呀? 终于,苏怡喏夹起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品尝起来。 嗯,肥瘦相间,香甜松软,入口即化,还有一股特别的香味。 苏怡喏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美味可口,这道菜,奶奶一定喜欢吃。 吃过饭,灵汐问苏怡喏,“怎么样?我家菜在京城能卖吗?会不会给你丢面子?” 苏怡喏笑道:“还别说,你家做菜还真有一手。明天我就回去,咱就把刘六子的酒楼盘下来成不?” “刘六子是谁?” “就是刘尚书家的六公子,开了个酒楼赔了,正准备出手呢。正好,我给他接了就是,也算帮哥们一个忙。” “他那地理位置咋样?怎么赔了?是经营不善还是地理位置太偏僻了?”灵汐问。 苏怡喏喝了口茶,道:“位置还行,就是他家厨子不行。做的菜不好吃。后来我们就帮他寻摸了厨子,有一段时间生意还不错的。” 说着他撇撇嘴,不屑的道:“只是他家比较乱。他那几个哥哥带人去吃饭都不付钱的,这不就开不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姜灵汐看了苏怡喏一眼,道:“苏公子,你家不会也有这些糟心事吧?” 苏怡喏瞪眼:“说什么呢?我家人可是都要脸面的。我大哥是兄友弟恭的典范,我两个姐姐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我二哥更别说了,他都懒得跟我捣乱的。” 姜灵汐乐了:“典范好,我就喜欢典范。” 第99章 弹弓 “那你爹,你姨娘,你外公外婆家呢?还有你的那些哥们呢?”姜灵汐不依不饶继续问。 她总得问清楚了,然后再列一个章程才好。 苏怡喏瞪眼,这小丫头说什么呢? 我爹,堂堂一个定远侯,来儿子酒店里捣乱?开什么玩笑呢? 姨娘是丫鬟出身,没娘家的,至于那些哥们,还没人舔着脸来吃霸王餐的,要是那样,自己不笑话死他? 苏怡喏昂着头道:“你放心,我这里没人捣乱的,只不过哥们来吃饭,多送两个菜就是。” 姜灵汐笑道:“这个自然,到时候我们可以给他们发贵宾卡的,来吃饭可以打折优惠,绝对不会让你丢面子的。” 苏怡喏问:“啥是贵宾卡?打折是什么?” 姜灵汐知道,这里做生意,也有优惠一说,不过都是抹了零头罢了,打折这一说却是没有的。 于是,姜灵汐大致给他解释了啥是打折,啥是贵宾卡。 贵宾卡还可以分金卡,银卡铜卡三种等等,听得苏怡喏笑眯了眼,连连点头。 他想,要是这样,自己一定倍有面子。 他都有点迫不及待,想快点把酒楼开起来了。 姜灵汐暗笑:小样,你装得再稳重,也是个孩子! 院子里的酒席撤了下去,大家帮着收拾好桌椅碗筷,都陆续离开了。 一家人这才都到了堂屋陪苏怡喏说话。 这时,姜灵汐才告诉父亲,准备和苏怡喏合伙开酒楼的事。 姜有田为难道:“我是没意见的,就是子茶他们家不知道是咋想的?咱要开分店,总得和人家商量商量吧?” “那是自然,我这不是先和爹说说。”姜灵汐道。 张玉秀听说要在京城开分店,她很激动。 自家酒楼的生意是真好,她觉得不管在哪里开,生意都错不了。 “她爹,要是子茶他们不愿意,那就咱们自己和苏公子合作呗。” 李氏道:“总得问过子茶他们再说。要不是他们,咱家的酒楼也开不起来。可不能有了更好的伙伴就丢下人家。” 姜有田连忙说道:“娘,您放心,我宁愿不在京里开酒楼,也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的。” 他说着,又道:“我这就去县里找有汤哥商量去。” 看着姜有田出去,苏怡喏却暗暗点头。 二哥说的不错,这家人实诚,和他们合作放心。 下午,姜家人开始收拾院子,各有各的事做。 苏怡喏看着不远处的凤凰山,又有了要上山打猎的想法。 “小灵汐,咱们进山看看呗。” 灵汐指着院外的样槐树道:“你要是能爬上那棵树,我就带你进去。” 苏怡喏笑道:“这还不容易吗?” 说着,他大步走出去,然后一个纵身,就落到了一丈多高的大槐树上。 姜灵汐不由傻了脸。 她结巴的问道:“你,你怎么做到的?”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吃惊的问:“轻功,难道这就是轻功?” 苏怡喏高傲的道:“算你有眼光,怎么样?喏哥哥这身手可入得了灵汐小妹的法眼?” “嘁!显摆啥?”灵汐虽然嘴上说着这话,心里却是十分羡慕的。 这里真有轻功的存在,不知道和自己练的轻身术是不是一样的? “成,我可以带你上山,不过山里蛇多,你不能乱走。得听我的话。”灵汐道。 “怕什么,你不是有上好的蛇药吗?”苏怡喏满不在乎的道。 姜灵汐皱眉:这小子竟然也调查过自己。哼!有权有势了不起吗? “那也不能乱跑,要是我不在你身边呢?我们这凤凰山上,可是有五步蛇的。”姜灵汐道。 “五步蛇?没听说过。”苏怡喏摇头。 “五步蛇,顾名思义,就是被它咬一口,走不出五步远就得倒地身亡,知道了吧?”姜灵汐开始吓唬他。 苏怡喏真被吓住了,他吃惊的问:“啊?这么厉害的蛇?” “当然,这蛇可厉害了。所以你别乱跑,知道吗?”姜灵汐再次强调。 李氏听说孙女要领着这金贵的客人进山,十分不放心。 千叮万嘱,要他们天黑以前一定出来,又悄悄对孙女道:“就在山边转转就好,人家尊贵,要是在咱家出了事,咱可赔不起。” “知道了,奶,你放心吧。” 灵汐领着苏怡喏,身后还跟俩随从。 一行四人翻过鹰嘴岩,斜着向东边山谷走去。 灵汐想着,这一路上没有大的野兽,但运气好逮几只兔子没有问题的。即使没有兔子,到了山谷小荷塘,也可以有鱼吃的。 山林里绿草如茵,蜘蛛,蚂蚁随处可见。 苏怡喏兴奋的走在前面给灵汐开路,蚂蚁蜘蛛被他随手就扫到一边,偶尔遇到一条长虫,也被他踢得远远的。 姜灵汐不由讶然。 这孩子可不需要自己保护,看这手段,应该是有密林生存经验的。 突然,苏怡喏抬手,示意大家停下。 “嘻嘻索索”,前方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蹑手蹑脚的靠近。 很快,透过杂草的缝隙,一块灰色的皮毛露了出来。 姜灵汐不由失笑,一只灰兔子而已。 看着苏怡喏跃跃欲试的样子,她故意退后一步。 先让这小子过过瘾再说。省的他猎不到东西吵吵着进深山。 就在这时,兔子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噌”的一声,窜了出去。 “呀,快追。”灵汐大喊。 就在灵汐话音刚落,“噗”的一声,灰兔子一头栽倒在地。 苏怡喏走上去,揪着它耳朵提了起来。 “嘿嘿,小灵汐,咱俩比赛开始,这只算我的。” 姜灵汐看了看灰兔子血淋淋的前腿和地上染血的小石子,不由赞道:“好手法。”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鹿脊筋做的弹弓来。 “比就比,不过我没你这手劲,我得借助工具。”灵汐晃着手中的弹弓道。 “哟,你这是啥?” “这都不认识?”姜灵汐拿出一个小石子,然后用弹弓射了出去。 “哈,哈哈,这是射丸?快让我看看,你这射丸好有意思。”苏怡喏夸张的笑着。 姜灵汐看着这家伙拿着自己的弹弓比比划划,又学着她的样子用石子射出去。 姜灵汐皱眉:难道这里还没有弹弓? 第100章 比赛 怪不得当初自己让父亲做的时候,他鼓捣了好几天才做好。 “射丸是什么样的?和我这个不一样吗?”灵汐问苏怡喏的两个随从。 “不一样,”一个随从说着,他从背后拿出一个竹制小弓,道:“这就是射丸。” 说着,他也射出一个小石子让灵汐看。 姜灵汐无语:…… 这不是小一号的弓吗?不过这是双弦的,双弦用来兜住石子。 灵汐纳闷的看着,这双弦弓射石子,难道就不怕打到手吗? “嘿,还别说,你这个射丸随便撇个树叉就能做哎,真好玩。”苏怡喏还在翻来覆去的玩着弹弓。 “你这个绳子是什么做的?能拉这么长。”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拉。 灵汐见了连忙道:“别……”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嘭”的一声响,弹弓上的鹿脊筋被他扯断了。 姜灵汐郁闷的看着他。 这里没有橡胶,为了弄到这高弹力的东西,她可是整整用了一头鹿的。 鹿脊筋虽然有弹性,可到底不如现代高科技下橡胶做的弹性好。 因此她平时用的时候都很爱惜的。 这下好了,这小子就这么两下子,这弹弓就报废了。 苏怡喏也蒙了。看着手里断成两段的东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随即他嫌弃的道:“你这是啥东西呀?太不经用了吧?” 姜灵汐无奈的叹口气:“这东西是鹿脊筋做的,本来就没有牛皮筋好用。” 可惜,这里没有橡胶树,要是有橡胶树,自己或许能做出牛皮筋来。 苏怡喏毁人东西,自知理亏,连忙陪笑道:“牛皮筋?这事交给我,你放心,我虽然毁了你的鹿筋,陪你一些牛皮筋就是。” 姜灵汐大喜,高兴的道:“你真能弄来牛皮筋?” “能,保证能。”苏怡喏信誓旦旦。 一个高兴能得到牛皮筋,一个也开心还了这人情。 很快,两个人就有说有笑的往前走了。 然而灵汐却不知道,他们两人心中理解的牛皮筋根本不是一回事。 姜灵汐说的牛皮筋,其实是现代的橡皮筋。而苏怡喏说的牛皮筋,可真的就是牛筋做的牛皮筋了。 直到后来苏怡喏给她弄来一箱子牛皮筋的时候,姜灵汐才明白两个人闹了乌龙了。 自然这是后话。 就说两人比赛着,又逮了两只兔子,一只山鸡,然后就来到了小荷塘。 荷塘里的鱼儿不时的吐着泡,荷叶田田,很是美妙。 苏怡喏嫌弃的道:“这就是你说的小荷塘?” 灵汐点头。 苏怡喏撇撇嘴,笑话道:“名字高大上,不过这也太小巧了点吧?” 灵汐护短道:“你别看它小,里面货多着呢。” “行行行,你们村啥都好,这么个小坑,也能夸成天下第一塘。” 灵汐笑道:“我不是夸,它是名副其实的好,你看这荷叶绿的喜人不?虽然它还小,等它长大了,有这么大的时候,是可以当雨伞用的。” 灵汐比划着,又指着水里的鱼道:“看看这鱼,纯天然,山泉水养大的,味道美的很。” “得了,别吹了,说说怎么捉吧?”苏怡喏打断她的话,再让这丫头说下去,估计这鱼就该成精了。 姜灵汐笑道:“自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咱们再比着来呗?” “好,这回彩头是什么?”苏怡喏问。 刚才两人比赛打猎,他赢了,不过没好意思要彩头,谁让他毁了人家打猎的工具了呢? 姜灵汐笑道:“我看上你的匕首了,能割爱否?” 苏怡喏道:“你可真有眼光,这匕首可是玄铁的,削铁如泥。” 姜灵汐挑眉:“不舍得?” 苏怡喏笑道:“一把匕首而已,有何舍不得?我是怕你没本事得到。” 灵汐道:“那咱试试不就知道了?” 灵汐说着,就要挽袖子准备干活。 苏怡喏连忙道:“等等,如果你输了,跟我上京如何?” “上京?我倒是想去,可我又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你会坐马车不?你咋不找个更蹩脚的理由呢?” “嘻嘻……”灵汐笑着道:“好吧,你赢了我再说呗,不过要是想让我上京,还得加上你那匕首才行。” 苏怡喏道:“合着我不论输赢,匕首都保不住呗?” 两个人说笑着,开始了逮鱼的比赛。 苏怡喏一马当先捡了个棍子,看准一条鱼就猛的扫过去。一扫一带,一条大鱼就上了岸。 姜灵汐一看,这小子竟然还有这一手,眼疾手快啊? 她当然也不会示弱的。 只见她走到一边的草丛里,摸摸索索,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笊篱来。 这是三哥上了私塾后,为了方便她抓鱼,用柳条给她编的。 虽然样子不咋地,可这大笊篱口就像一个大篮子似的,放在水中像渔网,逮鱼很方便。 苏怡喏一看,这丫头竟然有工具。于是借着他身高臂长的优势开始捣乱。 只见他一根木棍在水中乱搅,把鱼儿弄得晕头传向,都跑到他那里去了。 最后,灵汐以一尾只差,输了! “哈哈哈……”苏怡喏开心笑着,双手奉上他的玄铁匕首。 “给你,你输了哦?咱们作伴进京,我带你去京城看看,看看什么才叫荷塘,什么才叫美景!” 姜灵汐心道:姑奶奶曾经游遍了千山万水,漂洋过海看过各色人种,还能不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好吗? 不过这次比赛,自己也的确尽力了,也确实是输了。 认赌服输,她笑着接过匕首,入手沉甸甸的,手一挥,一根小树苗应声而断。 她忍不住手痒,就在这小荷塘边上,躲着满地蹦蹦跳跳的鱼儿,来了一段玄云宗的短兵器格斗术。 苏怡喏一看这丫头的姿势,就知道这不是花架子。 只见她小小的人儿,神色肃然,两脚分开,两膝弯曲,身体略微前倾,手握拳持刀,刀尖从拳底伸出。 这个姿势是最方便前冲进行攻击或者后退躲闪对方攻击的姿势,而且让他惊讶的是姜灵汐握刀的手势。 一般人拿匕首,都是刀尖向上,刀柄向下。而这丫头却是刀尖向下。 这种握法,苏怡喏只在一本秘籍中看过,他也正在学习中。 不知道这丫头是无意中这么握了,还是也看过那本秘籍? 第101章 我要飞了 姜灵汐兴致勃勃耍了一套短刀,然后收起匕首,开心道:“它是我的了。” 看着姜灵汐眉眼弯弯,笑颜如花,苏怡喏也不由的露出了大白牙。 第二天,灵汐还没有起床,姜有田就领着姜子茶进了家门。 “子茶哥哥,你不是该上工了吗?”灵汐洗了把脸,梳了个马尾辫就进了堂屋。 李氏嗔道:“你这孩子,又这么扎头发,不伦不类野小子似的。” 灵汐嘻嘻笑着,这样多好,又快又方便。 原来昨天姜有田对他们说了去京城开酒楼的事后,姜子茶一家就连夜商量。 本来姜有汤觉得,这生意自己家没法参股的。 因为人家官家少爷有钱,灵汐家有手艺,人家两家再开个酒楼就是,何苦再带上自己呢? 人家有田来说一声,那是有田仁义,自己家可不能不知好歹粘上去。 再说了,自己和子铭连府城都没去过,去京城,心里发憷。 可是姜子茶却道:“爹,我想跟去见见世面。哪怕就挣个工钱,也比我在县衙每月二两银子强。” 姜有汤还在犹豫,虽然儿子在县衙挣的不多,可好歹吃着公家饭,这月银有保证不是? “爹,有田叔家里人少,派个下人去能知道啥?到时候可别让那富家公子给骗了去。我还是跟去看着吧。” “再说了,当初要不是灵汐,咱家还不知道呢啥样呢?说不定我这条胳臂都废了,那还能去县衙上工?” 姜子茶给父兄分析着利弊。最后决定辞了县衙的工作,给灵汐家去京城酒楼当厨子去。 灵汐听了笑道:“子茶哥哥识文断字,你就是咱京城酒楼的大掌柜了。这京城的生意交给你,咱才放心。” 说着她又道:“不过这厨子,你还是得先兼职当起来,等培养出接班人才能放手。” 几个人说笑着,很快就决定三天后启程。 这一次谈话,姜灵汐终于占据了主导地位。不论是人员安排还是出行规划,都是她在做主。 因为姜家人都插不上嘴,他们在凤凰山这小地方可以呼风唤雨,可出了凤凰山地界,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虽然还是担心着灵汐的安危,虽然还是说教着她要听话,但也只是担心,只是说教而已。 灵汐暗笑:等我离开这凤阳县,你们就再也打不到我了!那才是天高任鸟飞了,嘻嘻…… 在姜灵汐的催促下,姜有田终于寻摸来了一群羊。 六只成年母羊,四只小羊羔。暂时养在了头花工厂的院子里。 同时,县里宅子里也分了两房人过来。 花婆子和她媳妇过来给李氏和灵草姐妹做饭。还有爷俩管着羊群。 自从村里这新房盖好后,李氏就搬回来了。 她住不惯县里的大宅院,总觉得还是住在姜家村舒服,闲了也可以找四邻拉拉话。 不像在县里,深宅大院的,谁也不认识。憋的难受。 而灵草灵姐妹要做头花,自然也留在姜家村。 姜有田和张玉秀要管着县里的酒楼,所以陪着两个上官学的小子住在了县里。 姜家村手工作坊开业了。 员工囊括了姜家村六岁以上所有没有出阁的女孩子。当然,姜灵芝和姜灵叶除外。 两个人过年的时候做头花,确实小赚了一笔。能自己在家里挣钱,干嘛要去看人家的脸色呢? 特别是姜灵芝,心头一直憋着一股气,明明自己才是姜家村最出色的姑娘。 自己长得好,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有一个秀才大哥。 她姜灵草有什么? 想让自己围着她转,门都没有。 姜灵叶本来想去的,那么多人在一起干活,肯定很热闹,自从分开做头花开始,都没人找她玩了。 而且,如今灵汐家还盖了大房子,那屋里亮堂,她都不愿意待在自己家了。 姜灵芝瞪她一眼,以大姐的身份教育道:“你懂什么?咱们都是女孩子,又是秀才的妹妹。待在家里做做换点钱,人家只会赞咱们勤快知礼。可要是去什么作坊里,那就是下等的手工艺人。你要是傻子,你就去吧!” 对大姐的话,姜灵叶似懂非懂。她就是觉得跟着大家一起玩才有意思,至于是做大家闺秀,还是手工艺人,反正那么多人都做了,有啥不好的? 姜灵芝恨铁不成钢的道:“瞧你那点出息,不是她姜灵草能领着一帮人做什么厂子的,难道我们就不能?” 姜灵叶终于聪明一回,她吃惊的问:“大姐,你想跟她对着干?” 姜灵芝停下手中的活计,望着远方的天空,咬牙说道:“有何不可?” 姜灵叶不解的问:“大姐不是看不起手工艺人吗?” 姜灵芝厌恶的瞪了这个傻楞的二妹一眼,道:“做厂长和做艺人一样吗?” 姜灵叶不解的眨眨眼:不一样吗? 不说姜家老宅两姐妹的心思,就说这次的姜家村手工作坊。 对,这作坊的名字就叫“姜家村手工作坊”。 灵汐提出的建议,灵草执行。 每天辰时上工,上工后无论大小,全部识字半个时辰。 除了识字,还教她们怎么算数,怎么记账。 姜家村手工作坊的这一举措,学识字的姑娘们没觉得什么,倒是激动坏了村长和族老们。 这天,灵汐在一家人千叮万嘱中准备上马车去京城的时候,村长领着几个族老进了家门。 李氏看着村里这几个最有权威的人结伴而来,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二哥,五叔,六叔,你们咋来了?” 村长看了眼灵汐道:“哦,是有个事想和几个孩子商量商量。” 李氏陪笑道:“哟,有啥事你吩咐她们就是,说什么商量呢?” 这时,五族老道:“是这么回事……” 原来,他们看见灵草每天教上工的女孩子们识字,就起了心思,想让村里没有上学的所有孩子都过来跟着学。 灵汐了解了他们的意思,笑道:“这事好办,祖爷爷们只管派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你们亲自来,可折煞我们小辈了。” 村长笑道:“你这皮猴,这是急着要去县里了?” 姜灵汐笑道:“嗯呢,我要飞了。” 说着冲奶奶挤挤眼,然后吩咐人赶车启程。 第102章 骆驼 族老们的到来,冲淡了李氏对小孙女离家的担心。 她请了村长和族老们家中坐,然后说了件事,让这几个老头都激动不已。 村长激动的问:“有田真的要请先生了?” 李氏道:“有田挣那点钱够干啥?顾着我家花用也剩不了几个的。” 众人一愣,你刚才还说什么打算请夫子的,莫不是哄人的? 也是,请一个夫子,差的每月也得三两银子,要是请个好的,不得四五两吗? 谁起早贪黑挣来的钱,舍得拿出来给别人花? 再说了,人家有田家里的俩孩子,可是都上了官学的,请了夫子人家也不得济,得济的是大家伙罢了。 就在他们想要唉声叹气的时候,李氏道“有田没本事,因为他要养家糊口。可是几个孙女却有这个意思。” 村长和族老们目瞪口呆,他们互相看看,再看看李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几个女娃子? 怎么可能? 要说有田有这想法,他们都能理解。 毕竟同宗同族,族里的男丁有本事了,帮族里做点事,是让人尊敬的,也是天经地义的。族里人都知道感恩,会变相的回报他的子孙后代的。 可是几个孩子,还是几个女孩子。 女孩子是什么? 女孩子那是人家的人,是外姓人呢? 她们将来要出嫁的,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 让几个女孩子掏钱请夫子教族里的男丁,这和跟着她们的早课一起学可是两码事。 因此,村长沉默了,族老们也沉默了。 他们突然觉得脸热心跳,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最后,村长咬牙问道:“他大婶子,几个娃不攒嫁妆吗?” 李氏笑道:“我那几个孙女,不怕二哥和几位叔叔笑话,她们即使没嫁妆,也不愁嫁的。” 几个族老顿时石化。 村长大笑道:“好,你这话我是一百个相信。这样吧,只要她们请来了夫子,以后我们整个姜家村,都是她们的娘家,是她们的后盾。将来在婆家要是受了气,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李氏顿时笑得心花怒放,她笑道:“有二哥这话,几个孩子得给你磕头了。不是我夸口,这几个孩子闹腾起来了,一定能请最好的夫子来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有啥顾虑你只管说,五叔给你们做主。”五族老连忙道。 李氏皱眉道:“五叔,是这教孩子们上课的地方,没有着落。” “这个好办,”六族老道:“祠堂大院够大,先让孩子们上着。我还有点棺材本,拿出来给孩子们盖个学堂就是了。” 村长连忙道:“哎哟,六叔你的棺材本先留着,这盖学堂,我让大家凑钱就是了。” 不说姜家村的热闹。就说灵汐他们一行,终于到了豫州府。 “子茶哥哥,咱们在这停留两天呗。” 京城开分店,这府城自然也不会放过。 姜子茶就下车,跑前面和骑马的苏怡喏商量。 于是他们住到了府城的宾来客栈。 豫州府在大兴属于中原地区,是一个大府,管辖着凤阳县在内的七十多个县。 姜灵汐穿着男装,梳着马尾辫,被姜子茶拉着手,和苏怡喏几人一起,悠哉悠哉的看着这古代的府城。 这次来,李氏派了十六岁的喜鹊跟着伺候。 可是灵汐觉得男装方便,没那么多忌讳,所以一直男装打扮。 苏怡喏也没有丫鬟,姜子茶更别说了。 这么看着,一群人里就喜鹊一个女孩子。所以灵汐就没让她跟着,就在客栈看行李了。 转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府城中最大的一个商业街。 府城的繁华不是县城可以比的,这里有三条南北走向的商业街。 大街上穿华服的人也多。 县城里是牛车,驴车多马车少,而到了府城,却是马车多,牛车,驴车少。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府城有钱人比县城多的多。 “小灵汐,快过来。” 走在前面的苏怡喏停下步子,朝东张西望的灵汐招手。 灵汐紧走两步到了他身边。 “来,我带你看一个稀罕东西,保证你没见过。” 说着,他不由分说,拽着她的衣袖就往一个胡同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催促:“走快点,要不一会看不到了。” 被他拽着,两人几乎小跑着穿过胡同,来到另一条街上。 “看,快看,知道那是什么吗?”苏怡喏指着前面问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一副要显摆的意思。 姜灵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匹高大的骆驼驼满了货物,正排着队走在大街上。 “呀,这是啥东西呀?咋比马还高呢?还长那么丑?”跟在后面的姜子茶吃惊的问。 “这叫骆驼。”姜灵汐道:“它还有一个外号叫‘沙漠之舟’。” 苏怡喏不由讶然,他以为这丫头不知道呢,没想到…… “你懂得不少啊?”苏怡喏戏谑道。 灵汐笑道:“那是,本大神是谁?那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豫北无机山小神童是也!” “嘁!你要是无机山小神童,我就是飞仙岛逍遥霸主。”苏怡喏说着,还摇摇肩膀,来了个黑猩猩似的造型。 “无机山小神童”和“飞仙岛逍遥霸主”,是两人一起听书时,听到的故事中的两个人物。 灵汐笑道:“你别不信,我不但知道这是骆驼,还知道它为什么外号叫沙漠之舟。” 姜子茶好奇的问:“为什么啊?沙漠里又没有水,怎么叫舟?舟不是小船吗?” 姜灵汐道:“你想想啊?那大沙漠黄沙漫天,像不像大海?而骆驼腿长,蹄厚,能在沙漠中奔跑,可不就像小船似的?” 姜子茶笑道:“哟,小五懂得可真不少,你这都是听书听来的?” 姜灵汐一愣,随即无赖道:“甭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 姜灵汐又道:“我还知道,这骆驼不吃不喝能坚持大半个月。在沙漠里有了骆驼就不会迷路的。” 苏怡喏嗤笑道:“嗤!你就吹吧,你见过大海吗?见过沙漠吗?瞎编了我们也不知道。” 姜灵汐看了他一眼,道:“敢打赌不?你要是不信,去打听打听不就是了?” 第103章 雷打蕃 苏怡喏道:“好,打赌就打赌,你要是输了,得告诉我啥是降龙十八掌。” 姜灵汐扶额,自己就是和他对打时,随口说了一句话,结果这小子还不依不饶了? 驼队停在了一家店铺门口。远远的看着有驼队的人进了铺子, 当几个人赶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突然传出一阵惊叫声。随即一阵哭声传了出来。 几个人都愣了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邻居也被惊动了,纷纷出来打探,有和铺子里人相熟的,都进了铺子问原因。 很快的,大家都知道了。 原来这家男人跟着驼队贩卖货物,结果路上生了恶疾,去了。 驼队里有自己的规矩。 经商不易,交通不便,旅途又遥远,路上难免发生点什么意外都是难以预料的。 所以不论谁半路不幸去了,剩下的伙伴都要帮着把同伴的货物卖掉,把赚来的银子送给他的家人。 所以驼队回来,第一时间就是先到去世的同伴家中,把他的骨灰交给他的家人,让他落叶归根,再把他的那份银子也交给她的家人。 很快的,这家铺子门口响起了报丧的炮竹,院子里的榆树上,也高高的竖起了一道白蕃。 “哎!刘大哥常年练武,多好的身体啊!咋说去就去了呢?” “可不是,看到那白蕃了没?那就是刘大哥用过的长枪做的干,几十斤的铁枪耍的好着呢?” “哎!可怜如今耍抢的人已经不在了。” 听着街坊四邻议论纷纷,还有院子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姜灵汐觉得,整个天空都有点压抑了。 遇到这种事,大家的心情也都不好了。便也没心思再去询问骆驼的事。 抬头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几个人决定赶紧回客栈。 这天马上要下雨了。 走了两步,姜灵汐回头看看那高高飘扬的白蕃,心头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然而再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有什么不妥。只能叹口气,把心中的异样归结于自己对这家人的同情。 头顶的乌云越来越低,当她们刚进客栈的大门,一声惊雷伴随着雨点就砸了下来。 “万幸,万幸,差一点就淋湿了。”苏怡喏拍打着头发上的几个水珠道。 “是啊,幸亏我们回来的及时,喜鹊,快拿个薄披风过来,这一下雨,天就要凉了。”姜子茶示意喜鹊拿披风给灵汐披上。 一行人来到二楼,都进了姜子茶的房间。 喜鹊给灵汐披上披风,又连忙给众人倒茶。 此时,外面已经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了。 风声雨声不断的吹打着窗帘,偶尔的有闪电照射进来。 屋里很暗,大白天的仿佛到了黄昏,喜鹊找到蜡烛点上。 “今年的天很不正常啊?前几天多热啊!往年可是麦收后才有这么热的天气的。” “是啊,这不闷热闷出了这么大一场雨。” “这雨来的猛,可能是阵雨,应该很快就停了。只不过这雷太吓人了。” 楼下大厅里人声鼎沸,很多人聚集在那里,议论着这天气。 姜灵汐不由想起苏怡喏曾说过,今年的年景不好,他让自己多买粮来着。 莫不是有什么天灾吗? 看了眼空间里的粮食,堆在角落里好大一堆。这量,就是自家人吃一年也是够的。 但是如果真有天灾,粮食减产,可就不止自己一家没饭吃了呀? 别人她管不了,可整个姜家族人却不能不管的。 就说这次进京,她本来是想带着自己家的几个仆人去的,毕竟这签了卖身契的,用着放心不是? 可是爹爹和奶奶却选了族里的几个堂兄。在他们眼里,这同族的人才是可以信赖的。 姜保存和姜念辉,都是灵汐刚出五服的堂兄。 两个人也都三十多岁,据说是在外面打过工,见过世面的。 所以但凡村里有点啥事,总是找他们帮忙。 就如黑牛的姐姐跟婆家生气,就是这两位堂兄去和人家据理力争。 然后人家才觉得理亏,给黑牛姐姐还说了道歉的话,很给黑牛姐姐出了气,长了脸。 奶奶让他们跟着来的目的,不是帮着开酒楼,而是为了预防万一的。 灵汐的理解就是:自己和苏怡喏做生意在大人眼里,就像是孩子过家家。姜子茶是领着他们玩的大哥哥。 而姜保存和姜念辉两位堂兄,则是他们的监护人似的,预防他们出漏子,给他们擦屁股来的。 用奶奶的话就是:看好他们,要是不行,就提溜回家。 虽然自己找理由阻止了两个监护人堂兄的跟随,自己好不容易飞出那个“牢笼”了,总得撒撒欢才舒心不是? 然而却不得不考虑族人的吃饭问题。 如果真有什么天灾,总不能自家吃饱,而看着族人饿肚子吧? 要不,等天晴了,就多买些粮食存起来吧。 因为天气原因,几个人说了会话就早早休息了。 雷雨下到半夜就停了。 第二天早晨,姜灵汐打开窗,就发现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树叶水灵灵的绿的喜人。 走出房门,看见姜子茶和苏怡喏两人正站在门外说话。 “早啊!” 灵汐打着招呼。 姜子茶笑道:“起来了?走,我们下楼吃饭。” 三人相继下楼。 此时,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几人点了稀粥,包子,简单小菜。 姜灵汐刚咬了一口包子。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老板,”一小伙计跑进来道:“刘家粮铺昨夜被雷劈了。” “啊?咋回事?你慢慢说。”掌柜的连忙道。 “听说昨天刘掌柜灵柩回来了,刚设了灵堂就开始下大雨,也不知咋的,一个大火团就落在了他那白蕃上。听说炸的榆树都成灰了。” “哟!我的天,这可是大不吉利的事啊?” “谁说不是呢?常言说:雨打灵,辈辈穷,雷打蕃,家不安。哎!这刘掌柜家要败了!” 众人议论纷纷,唏嘘不已。 姜灵汐突然心头一阵,她知道自己昨天为什么看着那白蕃别扭了。 邻居说那白蕃是刘掌柜生前用的铁枪。当时天阴沉沉的,自己只是觉得不妥,却忘了铁枪在雷雨天高高竖着,不正是最危险的导电体吗? 第104章 人没事吧 从小就知道的知识,雷雨天不要站在高树下,甚至晒衣服的铁丝都要远离,更何况高高的榆树上竖起一杆铁枪? 姜灵汐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自己这是有多笨,竟然连最起码的常识都忘了。 她连忙紧张的问店活计:“小二哥,可有伤着人?” 要是有人因此而受伤,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的大意了。 店活计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本来是去背米去的,结果听到这消息,就没敢进去。不知道里面咋样了。” “呀!周掌柜,你可别用他家的米了,他们家出了这种事,不吉利,以后还是躲着点好。” “就是,这雷打蕃最不吉利,我听说这都是……” 说话者指指天,又比划着圈,顿时整个大厅里的人都脸色变了变。仿佛遇到鬼似的,都不说话了。 姜子茶脸色也变了变,姜灵汐不解的问:“子茶哥哥,他说啥呢?” “别说话,快吃饭。”姜子茶把小菜往她面前挪了挪。 姜灵汐更加好奇了。她实在不明白这些人都捣什么鬼呢?画个圈是啥意思? 可明显的,子茶哥哥不愿意说,这些人也突然的都沉默了。 直到吃过饭回房,姜子茶这才压低声音道:“他们说这可能是天罚厉鬼,说那掌柜的可能不是好死的。” 我晕,这明明是铁枪引雷的原因,和什么厉鬼不厉鬼有啥关系? 姜灵汐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们普及一下下雨天的常识知识。 “子茶哥哥,苏怡喏,喜鹊,还有你们几个,过来,过来,我给你们上上课。” 姜灵汐喝了口茶,示意这几个人都过来,这最基本的常识还是都知道的好。 从天空中雷电的形成,到雷雨天防雷劈的常识,都给他们讲了一遍。 “啥是正负极?这雷电不是雷公电母负责的吗?”喜鹊首先提出疑问。 “嗨,这天下之大,每天都有响雷下雨的,雷公电母哪忙的过来?”苏怡喏的一侍卫解释道。 姜灵汐连忙道:“是啊,雷公电母的确很忙,你就别管他们二位是咋放电的了,就记住雷雨天的注意事项就成。” 哎哟我的天,自己仿佛讲的有点太多了。解释起来挺费劲的。 姜子茶看了灵汐一眼,她想起这个小堂妹也是挨过雷劈的。 突然,他弯腰小声道:“小五可见过雷公电母?” “噗”,灵汐一口茶喷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何出此言呢? 姜子茶擦了把脸,瞪她一眼不在说话了。 这丫头懂得太多了,而且小小年纪就老成持重,他真怀疑是不是那次雷劈,雷公电母收她当徒弟了? 只有天神眷顾的人,才能大难不死,后福无穷的吧! 姜灵汐小声说道:“子茶哥哥,以后这种怪力乱神的话可别再乱说了,让别人听到了,再把我当妖怪烧死了,我亏不亏啊?” 姜子茶皱眉。 他看了小丫头一眼,突然想起来以前村里面的传言,顿时闭上了嘴。 也是,在村里咋说都行,在外人面前可不能乱说的。 好在苏怡喏对两人的对话并不在意,他只是想着姜灵汐刚刚说的,突然想起五年前的一件事。 “小灵汐,你说那刘掌柜家里挨雷劈,是因为他的那杆枪导下了雷电的缘故?” “是,铁本来就是导体,又竖那么高,遭到雷劈是最正常的。”灵汐道。 苏怡喏再次问道:“那要是雷雨天,我举着枪骑马奔跑,也可能会被雷劈了?” 姜灵汐连忙道:“万万不可,雷雨天骑马狂奔本就危险,如果你再举着钢枪,那不是存心找雷劈吗?” 苏怡喏坐正了身子又问:“那如果手里握的是木头呢?” 姜灵汐道:“木头也不行啊?都淋湿了,水也是导电的呀?湿木头和淋湿的树有何区别?湿了都可能引下了雷的。” 见苏怡喏还皱着眉,姜灵汐又补充道:“不过,干木头是不导电的。” 苏怡喏“腾”的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干木头不会被雷劈?” 姜灵汐点头:“额,木头干的不导电。不过虽然干木头不导电,但人体是导电的,你就是啥也不拿,只身在雷雨中奔跑,也是很危险的。”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话,灵汐就提议去街上转转,顺便去刘掌柜家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苏怡喏站起来道:“小灵汐,姜二哥,我突然想起来有件急事要办,得先走一步了。” 苏怡喏说走就走,他留下一个叫苏安的侍卫给他们领路。 “你们慢慢走,我回去先安排一下,到时候我会到城门口接你们的。” 说完就大步出了门。 走了两步又回来,塞给灵汐一张银票。道:“你不是想要买铺子吗?算我投资的。” 灵汐纳闷的望着他急切离开的背影,这是有啥事呢? 银票仍然是五百两的面额,灵汐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本来就说好的,自己出技术,他出银子的。更何况她也知道,这银子是苏含墨的。 那家伙这是变相的报恩呢!怎能不成全? 苏怡喏离开了,兄妹俩就相跟着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在议论着刘掌柜家挨雷劈的事。 兄妹俩相视一眼,于是直接去了那个铺子附近。 本来应该是办丧事的,门口却停着两辆马车,而且看样子似是要搬家似的。 姜子茶向隔壁的铺子打听:“这是怎么了?她们要搬走吗?” “可不是,雷打蕃,这铺子还不得赶紧关门呢?”有顾客解释道。 “哎!真是倒霉,遇上这种事,我家铺子都跟着遭殃。”铺子老板一脸愁容。 “是啊,这大白天的,我来你这铺子都觉得瘆得慌。更别说她那铺子了。” “可不是咋滴?这老刘媳妇也是的,昨天那木掌柜不是说了?老刘临死留了话的,让她关铺子回老家,他要落叶归根。” “昨天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在的。是老刘媳妇不想走,这可好,雷劈蕃了,不走也得走了。” “人都没事吧?”灵汐终于插上话问了一句。 一个小伙计道:“人没事,就是那棵榆树烧成黑炭了。” 姜灵汐这才舒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第105章 夜雨三场 俗话说:夜雨三场。 这也是老百姓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如果夜里下雨,一般都会连着三个夜晚都有雨。 灵汐他们就是遇上了这样的天气。 连着风雨交加三个晚上,虽然第二天就是天气晴好,可这气温到底是降了下来。 这天早上,因为有点冷,灵汐就决定等太阳出来了再出去。 这三天,兄妹二人逛了三条大街,吃了七家酒楼。 姜子茶自信的道:“小五,我现在对咱家的酒楼更有信心了,三嫂的手艺真是独一份。等咱挣了钱,就在这府城也开一家酒楼。” “那是必须的。”姜灵汐一边作图,一边在图上坐着注解。 她画的就是府城的地形图。 从地理位置到人流量,她都做了注解。 “小五,你这画的是什么?”虽然姜子茶也看出来了,这就是府城的大街,胡同,甚至老树,奇石,一些标志性的建筑都在图上。 可他不明白她画这东西有什么用。 灵汐笑道:“这样画出来更清晰。” 她指着地图道:“我们不是想在府城开分店吗?这几个地方都不错。” 她用手在几个位置画了一个圈,示意给姜子茶看。 “可惜现在没有人转让铺子。我就先画出来。等我们从京城回来,咱们那时候在找找看有没有想卖铺子的。” 喜鹊在一边伺候笔墨,听了灵汐的话,插嘴道:“小姐,奴婢今天在客栈,听说那个被雷劈的刘家米铺要卖了。就是,就是没人要。” “哦?啥时候听说的?”灵汐抬头问。 “就是昨天中午,奴婢下楼吃饭,在大厅里听说的。他们要把铺子里的米面都卖了,来问掌柜的要不要。” 可是那刘家米铺出了这种事,都没人去卖他们的东西了,就是酒楼掌柜也是婉言拒绝了的。 “子茶哥哥,我们去看看。”姜灵汐站起来,收了地图就往外走。 姜子茶跟着她下楼,路上他皱眉劝道:“小五,虽然我们知道,那雷是铁枪引下来的,但别人不知道啊?就是你给人家解释了,也不见得有多少人会相信。” “子茶哥哥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卖铺子,可是要是人人都忌讳,我们就是在哪里开了酒楼,也会因为忌讳,没人愿意登门的。” 姜子茶叹气道:“毕竟,这种晦气的事,人人都怕呀!” 虽然他觉得灵汐说的铁杆引雷是对的,可这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姜灵汐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于是说道:“我们就是去看看,要是便宜,咱们买了可以请人做场法事,去了这晦气不就是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刘家米铺。 说是米铺,其实是一个两进的宅子。前面做铺子卖货,后面住人。 这一道街的铺子基本上都是这个格局,这里原来应该是住宅区,只是后来人流量多了,于是临街的宅子都做起了生意。 这也是为什么刘家做丧事,铺子大门上贴白纸的原因。 因为这铺子的大门就是他们家的大门。 兄妹俩仍然进了隔壁的铺子打探消息。得知这宅子现在五百两都没人要。 灵汐不知道府城的房价,但是听这家铺子的掌柜说,这铺子要搁以前,这价钱能翻一翻。 从隔壁铺子里出来,兄妹俩商量了下,觉得要是五百两,还是可以考虑的。 姜子茶却皱眉道:“灵汐,虽然五百两不贵,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呢?” 他知道府城的铺子贵,可是没想到竟然比县城贵了一倍还要多。 从家里出来,有田叔给了一百两,自己又从家里拿了二百两。如今身上一共才三百两银子。 再说了,这三百两可是去京城开酒楼的,虽然说好了苏公子管买铺子的银子,可自己手里总得装些钱才是。 毕竟穷家富路的,出门在外的身上还是装点钱才心安。 万一有什么地方需要钱呢? 灵汐笑道:“子茶哥哥别担心,苏怡喏留了钱的。” 姜子茶犹豫道:“京城开铺子用人家的钱,这府城也用人家的钱吗?这样咱们是不是有点……” 他没有说出口,但兄妹俩都明白,他说的是有点欺负人这意思。 姜灵汐挑眉道:“用他的钱那是看得起他,你不想想咱们以后会给他多挣多少银子?他要是把钱存钱庄,能得多少?” 这古代存钱很有意思,钱庄是不出利息的。 这还是这几年才这样的,听说十年前,不但不给利息,还得交保管费。 兄妹俩说着话,转身就来到了贴着白纸的刘家米铺前。 此时的刘家米铺,大门虽然开着,却没有一个人。 姜子茶拉了一把走在前面的灵汐,把她拽到身后,他自己则走到了前面。 看着脸色沉重的族兄,姜灵汐不由好笑又感动。 自己都说了这是铁杆引雷的缘故,他还紧张啥呢? 不过,想想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存在吗?如果没有,自己这灵魂又怎么解释? “有人吗?”姜子茶探头往里看。 “有,有,客官可是买米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迎了出来。 “快进来看看,我们有上好的米,都是最低价销售的,如果要的多,还可以送货上门。” 见到了人,姜子茶胆子就大了。 两人进了宅子,趁着姜子茶和老汉说话的时候,姜灵汐开始打量这个院子。 院子并不大,东西厢房都开着门,里面有人影晃动,看样子米面就在那里面。 堂屋门是关着的,而那棵被雷劈了的榆树,就在天井里。 看到这个布局,姜灵汐不由皱紧了眉头。 她虽然不信鬼神,当然,这是指前世的自己。 可是风水她还是懂一些的。 风水上说,榆树属阳木,有去阴生阳的功效。可改善家宅阴气过旺的情况。 所以家里种榆树没什么不好。如果榆树在房后,民间以房后有榆树为吉, 俗话说,榆树在后,就是后代有余粮。当然是树越大越好。 在风水上榆树也可做山使用,寓意为背后有靠山。这也是说榆树种在院后好。 反之,在家居风水上,凡是门前或窗前载种榆树则都视为不吉。 这棵榆树长在天井,正好挡在堂屋正门,又没有影背墙遮挡,的确不妥。 第106章 红薯 此时,姜子茶已经说明来意,正在询问这院子的价钱。 老汉叹口气道:“要说我们这宅子,没个一千两想都别想,可是如今出了点事,我们也不瞒你们。” 老头接着说了家里发生的事。他也知道,这事估计人家也知道的,所以毫不隐瞒的说了事情经过。 “我们妇人伤心过度,第二天就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给老爷办丧事了。” 老汉道:“妇人说了,这里是伤心地,以后就不来了,这宅子谁要是看得上,就连着铺子里的粮食一起卖。” 老汉领着两人去看存粮。 果然,东厢房是仓库,里面东西并不多,几袋麦子,一些谷子等。还有几个箩筐散落在地。 “我们能搬走的尽量搬走了,这留下的虽然不多,可也值百十两的,还有这些个物什,都不算钱的。” 老汉指着地上的箩筐,接着说道:“你们要是继续开粮店,接手就能赚钱的。” 姜子茶笑道:“大叔,这宅子现在还有人敢来吗?我就是想开铺子,也得有客源不是?” “这,这时间长了就好了。”老汉无奈道:“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出了这种事,谁舍得卖铺子呢?” 两人一边讨价还价的说着话,又去了西厢房。 姜灵汐没有跟上去,她发现墙角有几个口袋上沾着许多骆驼毛。 想起那天看到的骆驼商队,忍不住走过去翻看。 一个小伙计在门口看到这一幕,连忙好心的提醒道:“小小姐,你别动那东西,不干净的。” 说着他还嘀咕道:“大生哥也真是的,都说了让他拿出去埋了,他却偷懒扔在了这里。诓着人家都不知道,这不是祸祸人嘛?” 姜灵汐纳闷,缩回手问道:“这里是啥?” “这是我们东家带回来的东西。你小孩子还是别动的好。”小伙计说着还向她招手道:“你快出来吧,别粘上啥东西了。” “东家?莫非就是刘掌柜?”姜灵汐问。 小伙计突然脸色一白,害怕似的看看天空的太阳,这才说道:“反正我提醒你了。” 看着小伙计逃也似的背影,姜灵汐不由失笑,这人还是个胆小鬼。 不过这几麻袋东西,应该是骆驼商队留下来的那个刘掌柜的遗物。 姜灵汐打开一个看了看,里面是一些男子的衣物。 她不由皱眉。 听说这个刘掌柜是得了恶疾去的,可别是什么传染病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把这个袋子扎紧了,一会告诉这里的伙计,让他们找地方深埋了。 既然真是那刘掌柜的遗物,姜灵汐便也懒得看了。 她站起来准备出去,却没想到被一个袋子拌了一下。 为了维护平衡,只得用手按在其中一个袋子上。 “咦?这里装的是什么?” 姜灵汐隔着袋子,感受着手下东西的形状。 怎么摸着像是土豆啊? 居灵汐所了解的,这里是没有土豆的。 土豆可是高产作物,又能做菜又能当饭吃。 灵汐很激动自己的发现,她连忙打开袋子看究竟。 “呀!竟然是红薯?” 原来这是半袋子的红薯,不是土豆。 红薯不大,跟土豆差不多。 红薯也是好东西哦。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小伙计带着个高个子男人又回来了。 看到灵汐还蹲在袋子前,并且还在那打开看,不由急道:“谁让你动的?” 说着他又对高个子男人道:“大生哥,你还是去埋了吧。夫人要是知道你偷懒,这个月月钱就别想要了。” 那个叫大生的男人沉着脸道:“谁说我偷懒了?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说着他就上前,提着两袋子就要出去。 “等等” 灵汐拦住他,指着那袋子红薯说道:“这个也要扔掉吗?” 小伙计见状连忙说道:“小小姐,这东西晦气,也不知道有毒没毒,可不是小孩子玩的。你找别的东西玩好不好?” 有毒没毒? 看来他们不认得这东西。 这时,那个大生已经不耐烦的提着东西要出门了。 “等等” 灵汐再次叫住他,道:“别扔了,刚才我哥哥已经和那位爷爷说好了,这屋里的东西我们都买下了。所以要扔,就让我们的人扔掉就是了。不麻烦这位大哥哥了。” 大生听到这话,随手就把手里的两个袋子丢在了门后,对小伙计道:“人家新主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这可不是我偷懒!” 大生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伙计无奈,还要对灵汐劝说几句。 灵汐笑道:“谢谢你,这些东西我会让人挖深坑埋掉的。你放心吧,我知道这不吉利。” 看着小伙计无奈离开,灵汐又查看了其他几个口袋,发现除了这袋子红薯,剩下的还真是刘掌柜的日常用品。 趁着没人,她把红薯挪到了空间里,然后找到刚才的那个小伙计,掏了三十文钱,嘱咐他把那些东西找地方深埋了。 小伙计像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心道:这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奇怪,刚才有人免费去埋她不要,如今却掏钱让自己去埋。 真是钱多的烧的。 不过小伙计虽然看不起灵汐傻乎乎的样子,但能把那晦气的东西埋了,他还是很赞成的。 看着小伙计找了一个伙伴帮忙,用平板车推着那些衣物用品离开,姜灵汐这才去找姜子茶。 姜子茶在老汉的陪同下已经看了一遍这宅子。 此时两人还在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呢! 老汉道:“我们啥都不带,都给你们留下来,八百两不能少了。要知道这铺子开门就能盈利的。” 姜子茶道:“大叔啊,现在的情况咱们可是都清楚的很,也就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要是换了别人,别说五百两,就是不要钱,也不一定有人愿意住进来的。五百两不少了。” 老汉道:“五百两太少了,实不相瞒,我们这宅子如果放上两年,等这风头过去了,再卖个一千两可是容易得很。” 姜子茶笑道:“大叔可听过一句话:房子长住人,常住常富贵,可要是放上两年不住人,这宅子闲散下来,说不得就真有什么脏东西了。到时候恐怕一百两也没人要的。” 第107 噩梦 姜灵汐依在门框上,微笑的听着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 她在想:这宅子风水的确不咋地。即使买了,格局也得改变。 最起码这前院的房子得推到重建了。 最后,姜子茶和那老汉,两人各退一步,六百两成交。 去府衙换了房契,看着老汉驱散了家里的伙计小厮,以后这宅子就是自家的了。 那个得了灵汐三十文的小伙计,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灵汐道:“小姐,既然这宅子是你们的了,这门上的白纸还是赶快揭了吧。时间长了不吉利。” 灵汐笑着谢过,然后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伙计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摇头道:“我还得再找活干的。” 灵汐想了想道:“我们虽然买了这宅子,但眼下却顾不上收拾,你要是愿意,能不能给我们看家?工钱不会少的。” 小伙计愣了愣,随即看了看这宅子,道:“我一个人不敢的,如果小小姐能再给小的找个伴,我保证能够看好家的。” 这个当然可以,本来灵汐就没打算交给一个人看管的。 宅子里出了这种事,一个人的确害怕,要是再因此出点啥事,这宅子还不被人说得更邪乎了? “子茶哥哥,我们需要几个人看家?” 姜子茶也看了宅子一眼,沉思道:“得三四个人。” 他指着宅子道:“白天打扫打扫,晚上也得留人看着。有了火把有了人气,四邻八舍的也能安生。” 姜灵汐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两人又找人牙子买了几个人。 就在灵汐兄妹俩整理新宅子的时候,姜家村却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姜家村依山傍水,庄稼地大都在凤凰山的怀抱中。 不知是不是山神娘娘的招抚,姜家村十几年来,基本上可以说是风调雨顺了。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先是****肆虐了凤阳县的西部,使得广大的麦田从根部全部倒伏在地。。 紧接着又一阵风雨雷电,夹杂着核桃大的冰雹,从北向南席卷了凤阳县十多个村子。 前一天,正在灌浆期的麦田绿油油的,麦穗个个水分饱满,看着就喜人的很,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只剩下光秃秃的麦秆了。 龙卷风和冰雹,使凤阳县遭受到了前所未有天灾。 田间地头,到处是哭哭啼啼垂头丧气的人。 姜家村是受灾最严重的几个村子之一。 每年的这时候,正是浇灌浆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得很。 如今知道庄稼彻底没了指望,姜家村人一下子都闲了下来。 大家无所适从的站在大街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们家就等着夏收粮吃饭呢。如今却一下子没了收成,你们说这粮价会不会长?” “对哟,我们还是趁现在粮价还便宜,赶紧去买些粮存起来吧。” 于是,人们一个两个的从家里走出来,肩上耷拉着空袋子,向县城涌入。 很快,县城粮价飙升,老百姓叫苦连天。 曹县令也焦急万分。 这场灾如果早俩月,他能让老百姓种上春棉花,如果晚一个月,他能…… 当然,要是晚一个月,麦子也收仓了。 如今马上到了“小满见三星”的时候,麦子已经有了三成的收成了,却遭了灾,这时候补种什么都来不及了。 没办法,曹县令拟了折子上奏,请求皇上派司农过来解决这件事。 灵汐可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在府城又待了两天,还跟锦绣坊签订了头花供货协议,这才启程往京城赶。 而京城的定远侯府里,定远侯苏宣之正脸色郑重的问这个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儿子。 “引雷?” “是,来的路上恰遇两次雷雨天气,儿子让人提前做了准备,亲眼所见,铁枪的确能引雷。”苏怡喏满脸激动。 “好,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等我试过再说。” 定远侯说完,看了小儿子一眼,安慰道:“不是爹不信你,是事关重大,爹爹必须亲眼确定了才能决定。” 苏怡喏连忙点头道:“是,儿子知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爹,那丫头还说,湿木头也能导那雷,但是干木头不能,儿子只实验了铁枪,其他的没有试。” “嗯,好,爹爹知道了。” 苏宣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这次表现不错,没有只顾着胡闹,还能跟人学点知识。” 说着他感慨道:“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人,要知道有很多知识,都是乡野之人总结出来的。” 苏怡喏听了爹爹夸奖,顿时笑颜如花。 “爹爹教导儿子: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都是爹爹教导的好,儿子一直谨记在心呢!” 这还学会拍马屁了? 不过,苏宣之想到什么,皱眉问道:“你带人进京,应该尽到地主之谊才是,怎么能把人扔到半路啊?” “爹,我这不是着急……” “给你说了多少遍了?遇事要沉得住气,思虑周全,才是大将之风。怎么就是改变不了慌慌张张的毛病呢?” 见爹爹沉了脸,苏怡喏不敢辩驳:“是,爹爹教训的是。” “好了,我还是那句话,人既然是你带来的,就好好看着,玩两天就把人平安送回家,别让人家父母担心。” “是。” 苏怡喏退下后,定远侯脸色更加凝重了。 想起五年前的一幕,他的手握紧了拳。 自己虽然是驸马,一直留在京城。但军中大小事务,父兄还是会第一时间询问自己的。 那年刚过端午节,北燕就大军压境。 北燕大军驻守边境,只守不攻。如此一月有余。 当时不只是边关气氛压抑,就是京城气氛也十分紧张。 父兄镇守边关,自然早做好了应战的准备。然而敌军数次曾兵,父兄也多次请求皇上派三军支援。 事关边关安危,事关父兄性命,自己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当时自己联合众朝臣请求出征,然而皇上却犹犹豫豫。 虽然最后在自己据理力争之下,同意派大军支援边关。 然而出征那一天…… 现在想起来,那几乎就是噩梦一般。 苏宣之的拳头不由握得“咯吱咯吱”响。 第108章 天意,还是人为? 记得那天,点兵场上士兵身穿铠甲,手持铁枪,黑压压一片。 加上头顶乌云密布,一眼望去,天地如同连成一体般,犹如千军万马,气势恢宏。 当时自己在城楼上和皇上告别。 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雨点砸下来,掩盖了下面士兵整齐划一的宣誓声。 当那一声巨响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皇上更是当场就晕了过去。 那个站在高台上挥舞着长枪的将军被雷劈了。在他周围还倒了一地的士兵。 “这是天怒了。我们不能打这场仗的。”这是朝堂的声音。 “皇上无德,遭了天罚了。”这是民间的声音。 而那个将军,死了还背负了“天罚”的恶名。 那本该是自己站在那里的。自己应该站在那里手扶着三军大旗起誓的。 是自己临时起意让他代替了自己。 只因为当时风急雨急,君臣说话太吃力,自己才自作主张跑上城楼,当面向皇上辞行的。 也因此才躲过了一劫。 而那个将军,是替自己死的。 “铁杆引雷吗?呵!” 苏宣之冷笑一声,是天意?还是人为? “魁煞”苏宣之沉声道。 “在”一个声音回答 “查一下五年前,钦天监的所有记录。还有那个高高的旗杆,是谁的主意。” “是。” 他早就怀疑这其中有猫腻。 本来大军集结完毕还得一天时间,却突然被通知提前了。 还有那个宣誓的高台,也是临时搭建的。往年出征,大不了骑在马上,手举宝剑,挥手出征就是。 那来这么多花样? 后来皇上病倒,朝堂混乱。 皇后巾帼不让须眉,危难处站了出来,力挺义和派。 最后每年缴纳岁币,岁布。北燕大军这才撤兵。 从此后,皇上竟然迷恋上了修仙,皇后却参与了朝政。 如今更是以新帝年幼为由,开始垂帘听政了。 皇家的事自己可以不管,但是这人明显是想要自己的命,那就不能不管了。 以前自己虽然也有怀疑,却没有证据。 毕竟是“天罚”吗!自己也是心中忐忑的。 可是铁杆如果真能引雷…… 如果这事是人为的…… 一连三天都骄阳似火,这天中午,灵汐的马车途径一个路边茶摊时,决定坐下来休息休息,喝杯凉茶降降温。 这条路是通往京城的交通要道。 路面宽阔,平坦,路边更是茶摊林立。 姜子茶和苏安骑马,自然是又热又累,但是灵汐和喜鹊是坐车的。两个人在车里昏昏欲睡了一路。 这一下车,两人反倒精神了起来。 前面的摊子突然吵闹起来。灵汐好奇,就走过去看热闹。 原来是两家茶棚为了争地盘闹起来的。 “这卖个茶有何好挣的?这边不让摆,再换个地方不就是了?”喜鹊不解的问。 姜灵汐扫了眼路两边的茶棚摊子,说道:“这茶摊可不是乱摆的。你看,每个茶摊之间都是相距五十米的样子,这应该是什么人规定的,或者是大伙约定俗成的。” 喜鹊抬头看了一遍,惊讶的道:“还真是这样的,小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灵汐笑道:“这就是处处留心皆学问。” 喜鹊暗暗赞叹。 本以为小小姐年纪小,啥都不懂,自己作为大丫鬟应该像嬷嬷一样处处都照顾着她的。没想到她人虽小,却见识渊博。 这一路走来,她发现就是子茶少爷很多事都是跟自家小姐商量的。 更有一些重要的决定,都是自家小姐拿主意的。 本来她还有点轻慢,时间久了,她就慢慢的变成了佩服。 “小柠,这茶摊你一个人怎么能忙的过来,要是累坏了,你爷爷在天上看着也不安生。”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姜灵汐看过去,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皮笑肉不笑的去拿钱匣子。 就在那女人的手摸到钱匣子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小手一把把钱匣子抢了过去。 这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皮肤黝黑,发黄的头发揪成一个丸子紧紧的绑在头顶。 她嘴巴紧紧的抿成一条线,大眼睛盯着妇人,看了一会突然笑道:“婶婶对我真好,爷爷活着的时候就常念叨你,怎么不见婶婶和二叔过来探望呢?”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要不是这声音,灵汐还以为这是一个小子。 妇人被小姑娘一噎,想要发火,看了眼周围的人,最终笑道:“我们怎么没来探望?是老东……你爷爷说让我们回家收拾收拾的。” 说着妇人还挤出两滴眼泪,道:“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哎!公爹去了,你叔叔伤心难过,这不也病倒了吗?” 小柠愤怒的道:“是,二叔生病都病糊涂了,大半夜跑到爷爷房间翻东西。” 妇人生气道:“都说了是屋里进了野猫了,你二叔听到动静是进去赶猫的,你这孩子咋胡乱编排长辈呢?” 听到这里,喜鹊担忧的看着那茶摊上的孩子,道:“小姐,这是不是大人欺负小孩呢?” 灵汐点点头,这的确是大人欺负小孩,可她们是过路的,又能做什么呢?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宗族帮衬着的,即使是孤儿,只要有宗族,也是饿不死的。 果然,就听那妇人道:“这茶摊你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你叔叔已经和族长打过招呼了,以后你的吃穿用度我们管着,这茶摊就交给我们管就是了。” 女孩子仿佛也知道自己争不过,只听她脆生生道:“那就有劳婶婶了。” 灵汐听到这里,便也没了兴趣,转身向路边的杂草看去。 她想小解了。 这一路走来,无论解大手还是解小手,都是野地里找个背人的地方解决,她也习惯了。 就在这时,又传来妇人的一声惊呼声和一阵哗啦啦的铜钱响。 “你要干什么?”妇人生气的声音。 灵汐转头看去,就见那小丫头把钱匣子里的钱全部装进了自己的荷包。 “没事,婶婶你先照顾着摊子,我有点饿了,去隔壁篷子里买些肉饼吃。” 女孩子说完,转身就向灵汐他们歇脚的篷子跑去。 这茶棚也有讲究的,除了茶水,还有吃食。 而女孩子家的茶棚今天没准备吃的,所以她要去隔壁买。 第109章 进京 中午阳光毒辣,姜灵汐她们歇息的时间长了点。 灵汐和喜鹊互相望风,解过手后,也到茶摊里吃了两个肉饼,这才准备启程。 看着车厢里黑不溜秋的小女孩,灵汐和喜鹊对视一眼。 “小姐别声张,救小的一命吧。” 女孩子跪在车厢里磕头,哀求着。 灵汐看了眼外面,没发现什么异常。她的那个婶婶和一个汉子正在忙碌着卖茶水,连看都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我叔叔婶婶商量着要我给婶娘的傻侄子当童养媳。拜托小姐,让我坐你们的车离开这里好不好?” 小女孩苦苦哀求,姜灵汐皱眉。 喜鹊忍不住拉了拉灵汐道:“小姐,帮帮她吧。怪可怜的。” 灵汐叹口气道:“再有半日路程就到京城了,你到哪下车?” “我就到京城,小姐,我会给你车钱的。” 小女孩连忙的掏出一把铜钱,小心的数了十枚,想了想,又咬牙把手里剩下的五六枚也都放了进去,捧给喜鹊。 喜鹊无措的看着灵汐。 小女孩也连忙看着灵汐,讨好的道:“我知道小姐不差钱,可我也不能白做你的车,这些就当小的孝敬的茶水钱了。” 灵汐不由挑眉:这丫头还挺会说话。 也是,经常在这路边买茶水,见惯了南来北往的客人,说话自然也圆滑得多。 一路上多了个人,话语也就多了起来。 原来,这孩子叫崖小柠,父母早亡,她从小跟着爷爷在茶摊卖茶水。 上个月爷爷也去了,叔叔婶婶就想霸占她的房子和茶摊。 只是想要茶摊和房子还好说,没想到这俩人竟然商量着,要她给婶婶家的快二十岁的傻侄子当童养媳。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崖小柠就准备着要跑路了。 今天就是瞅准机会,这才上了灵汐的马车。 姜灵汐道:“合着我们刚下马车,就被你盯上了?” 崖小柠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家夫人的马车看得紧,我是进不了身的。富家老爷的马车,我也不敢上不是?就怕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呀!” 喜鹊问道:“哪你是看我们好欺负了?” 崖小柠连忙说道:“不不不,我就是觉得小姐面善,姐姐又是好心的,即使不愿意帮我,也不会害我。所以才……” 喜鹊笑着斜她一眼道:“你这小妮子,眼光真准,我们小姐最是善良不过,捎你一程没啥,只是到了京城你就得走,可别赖上我们就是。” 崖小柠连忙说道:“不会的,进了城我就下车。” 姜灵汐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这么小,一个人进京多长个心眼,别被人骗了。” 崖小柠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咬牙道:“没事,我长得黑,扮成小子就是了。” 说着话,半天的路途很快就过去了。 远远的就看到了大兴朝首都那高大的城门。 在苏安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过了“安检”,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苏怡喏身边的另一个随从苏青跑过来。 “姜小姐,姜少爷,你们可算来了。我都在这里等了三天了。” 姜子茶连忙道:“辛苦了,我们马车走得慢。” 趁着这档口,崖小柠下了马车,和姜灵汐告别后,消失在人群里。 灵汐他们跟着苏青,来到一处小宅子。 宅子只有一进,是一个小四合院。 苏青道:“这是少爷应小姐的要求找的,小姐少爷先住着,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再换。” 灵汐打量了一下这宅子,三间正房,又东西厢房各两间。里面床铺家具齐全。 院子里有两棵石榴树,上面已经有了点点红色的花苞。 大门开在东南角,厕所在西南角。还有一口井,两畦菜地。 姜灵汐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主子上心了。” 苏青顿时眉开眼笑,掏出一张房契递给灵汐。 灵汐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已经写着自己的名字了。于是问道:“这宅子多少钱?” “两千两。”苏青伸出两个手指道。 “两千两?”姜子茶惊呼出声,见大家都看向他,他立马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背过身,姜子茶瞪着灵汐道:“小五,这太贵了,我们啥时候还得起啊?” 苏青听到了,连忙笑道:“姜少爷别怕,我家公子说了,房子是送姜小姐的,不要钱。”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我家少爷说了,姜小姐是他小妹,这院子就先住着。不过酒楼盘下来用了五千两,这分成小姐就看着给吧。” 苏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姜子茶已经呆住了。 我的娘哎,五千两,这酒楼是金子做的不成? 灵汐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自古就是京城居,大不易。宅子贵点很正常。 灵汐道:“好,明天我们去看看酒楼再说。” 苏青也觉得她们赶了一天路,应该早点休息,于是连忙叫了下人过来相认。 这是老夫妻俩,女的田婶子,管着厨房洒扫,男的田仪,负责门房兼看家护院。 “小姐,这是府里的老人,少爷说这人是借你先用着,等你有了得用的,再还回来就是。” 苏青笑嘻嘻说完,这才拉着苏安告辞。 姜灵汐一夜好眠。 姜子茶心中忐忑却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了。 看到姜子茶的样子,灵汐吓了一跳。 “子茶哥哥,你可是生病了。” 姜灵汐想:别是水土不服吧? “小五,我这心里不踏实,你说咱花人家这么多银子,要是赚不回来咋办?这不坑了人家吗?” 姜灵汐瞪眼道:“咋赚不回来了?这还没开张呢,子茶哥哥可别说这丧气话。” 姜子茶连忙闭嘴。 刚吃过早饭,苏青和苏安就踩着点来了。 姜灵汐看了眼他们身后,没看见苏怡喏,不由皱眉。 苏青连忙有眼色的道:“我家大夫人和几位哥儿回京给我们老夫人做寿,途中出了点事,老爷派大少爷和三少爷去接了。” 听了这解释,姜灵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苏青又道:“我们少爷说了,他虽然不在,小的就随小姐吩咐,需要做什么,交给小的去办就是。” 姜灵汐笑着看了一眼这苏青,二十多岁,个子不高,圆胖脸,说话笑嘻嘻的很机灵。 于是灵汐笑道:“那就有劳你了。” 第110章 买人 苏怡喏盘的铺子,就在朱雀二街上,位置的确不错。 铺子原来就是酒楼,分上下两层,还带一个小院子。 这酒楼绝对不止五千两。 不过苏怡喏曾经说过,这是他朋友的酒楼,估计有友情价在里面。 姜灵汐看着里面桌椅板凳齐全,布局也算是合理。于是大局就没有怎么改动。 当然,改动还是有的。 大的格局没变,她只是改变了一下细节。 比如做了精致的插图菜单,多安排了几个机灵的迎宾小厮。统一了服务员的衣服等等。 酒楼门前安排了整齐的停车位,下马石和拴马桩。 同时还有小厮专门休息的茶水间。 因为听了苏青的解释和姜灵汐自己的了解。 这京城权贵众多。身份尊贵的客人,是有小厮专门伺候马车或者马匹的。 比如苏怡喏,骑马出来游玩,到了酒店吃饭,是不需要酒店工作人员给他喂马的。 他们有自己的人,专门负责主子的马匹吃喝拉撒。 毕竟要是有人使坏,在马上做点手脚,也是很危险的。 当然,也有需要喂马的,把马儿扔给酒店的小厮,牵到后院喂料就是,酒店有专人负责这一块。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已经七八天了。所有人员都安排了培训,最主要的厨师却让灵汐发愁了。 虽然自己家有秘方,但还是要用有做菜功底的人掌厨才好。 苏青介绍了几个人,灵汐却看不上。 没有特别的什么原因,纯粹是眼缘问题。 不知道怎么的,这几个人她就是看不顺眼。 苏青提议道:“要不,去官质人处看看?” 官质人,是官府负责人口买卖的地方。 于是她们一起去了官质人处。 这是一个简易的大院子,他们去的时候,里面正有两拨人在接受训练。 一处是一群女娃子在练习行礼和微笑。 一处是小厮在练习弯腰伏地的动作。灵汐看了会,没看明白他们是在做什么。 苏青解释道:“这是小厮最基本的训练。” 灵汐好奇的问:“做什么用?这也不是俯卧撑吧?” 苏青道:“这是上马登。这个动作要领就是躬身的时候要运气上腰。以防主子踩在上面的时候自己受伤。” 通过苏青的解释,灵汐终于明白,这是主人上马时,他们做临时上马石用的。 只有运气到位,即服务好了主人,又保护了自己的身体。 要是运气不到位,遇着体重又超标的主子,一脚下去这人脊梁骨就得断。 坐下人的,脊梁骨断了是小事,要是因此磕着主人了,那就是大罪过了。 灵汐突然的,心情就不好了。 人命贵贱区别太大了。 看了一圈,她就是恹恹的,看谁都不顺眼起来。 还是姜子茶看中了一个汉子,灵汐看了也没觉得不好。于是兄妹俩商量着,买了这一家三口。 汉子有媳妇和一个儿子,总不能让人家一家三口分开吧?索性都买了。 姜灵汐又看了眼学习礼仪的女孩子们,个个眼神木讷,仿佛牵线木偶似的。她就更没有兴趣了。 转过身,准备离开。眼角瞟到角落里,一个拿着绣棚的老妇人。 老妇人头发花白,看着和李氏差不多,虽然满脸风霜,却坐的笔直。她正神情专注的绣着什么。 姜灵汐无声的走过去,看到绣棚上的绣品,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好漂亮的出水芙蓉。荷花不大,却栩栩如生。 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肩膀上用针线缝着一块红稠。这是奴隶服。 难道她也是要买卖的? 姜灵汐在打量着老妇人,老妇人也抬起头眯眼打量着她。 “你绣的花很好看。”灵汐笑着道。 老妇人也笑了笑,问道:“看着你眼生的很,不像是京城人呢?” 姜灵汐不由一愣,这人难道不是待售的下人吗?怎地还认识很多人吗? 她看了看周围,两个官质人都在忙着招呼客人,都当她是个孩子,所以没人理。 看着老妇人慈祥的笑脸,姜灵汐礼貌的道:“奶奶,我是外乡人。” 老妇人眼睛闪了一下,笑着道:“嗯,是有点外地口音。” 她眯着眼又问:“你是哪家的娃啊?” 姜灵汐皱眉,这女人还挺八卦的,是不是每一个来这里的人她都要打听一番? 看了一眼和官质人讲价钱的子茶哥哥,反正自己这会儿也没啥事,这里又没有自己看上的人。于是她干脆和老妇人攀谈起来。 还别说,这妇人说起京城的风土人情还真是头头是道。 两人说了会话,略熟络些后,老妇人建议道:“小姐虽然做男娃子打扮,身边也应该跟一个丫头的,万一有啥事,就是兄长跟着也不方便。” 灵汐笑着道:“我有丫鬟的,只是我本是农家出身,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干。被人伺候着,反而还不方便了。” 老妇人笑着摇头:“真是个质朴的孩子。”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一脸横肉的官质人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道:“王嫂子,我看你跟这位小客人挺聊得来的,要不跟着小客人走得了,也有个去处不是?” 灵汐皱眉:这男人几个意思?是要自己买了这妇人吗? 就见老妇人也脸色很不好看,她瞪着那男人道:“你想赶我走?” 男人不满的冷哼:“哼!看看你啥态度?这里是罪奴官婢买卖的场所,可不是你养老的地方。” 老妇人生气的道:“你,咳咳,咳咳……” 男人鄙夷的看了老妇人一眼,假惺惺的笑了笑,道:“哎!王嫂子也别生气,我也就这么一说,你要是真不想走,我们给你口吃的也没啥,就是这药费,可真没人给你出了。” 老妇人脸色潮红,强压下咳嗽,辩解道:“我给了你多少绣品了?怎的连服药也舍不得抓了?” 男人一脸横肉,下巴壳兜着,犹如白雪公主中的狼外婆似的。 “哎哟哟,看看你说的这是啥话?你多久没有新的绣品出来了?谁家一副绣品能吃半年的?” 他斜着眼,说话的时候还扭了两下腰,就差伸出兰花指指着人了。 姜灵汐差点被他膈应的吐了。 老妇人猛的抬头,脊背挺直,恨声质问道:“我的绣品能卖什么价,我们都心知肚明,别说吃半年,就是吃半辈子也够了。” 第111章 奇怪的妇人 “得得,我不和你费话,你就想吃多久吃多久吧。” 男子被老妇人气势所逼,后退了一步,转身嘟囔道:“还以为自己是以前人上人的时候吗?我呸!” 男人愤愤离去,姜灵汐看着他的背影沉思。 这男人是官质人吧?他竟然怕眼前这老妇人? 不过刚刚老妇人的气势的确不弱。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罪奴官婢,莫非她是犯了事的罪奴? 灵汐看着她潮红的面色和压抑的咳嗽,看得出来,她病的不轻。 “你绣的这么好,怎么到了这里了?”姜灵汐忍不住问。 就是自己靠着绣品也能活下去的,莫非真的是罪奴吗? 果然,老妇人苦笑道:“家里犯了事。否则,我怎么可能到了这里。” 灵汐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又看了看她绣的芙蓉,想了想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这老妇人一定会感激涕零的。毕竟她在这里被人厌弃了不是? 然而老妇人却沉思着摇摇头。 姜灵汐不由更加好奇,问道:“我能帮你治病,你也不愿意吗?” 老妇人又咳嗽两声,她皱眉打量着灵汐,问道:“你要我做什么用?” 灵汐一愣,问道:“你能做什么呢?” 老妇人一噎,垂下眼睑,却不再说话了。 灵汐看了她的绣棚一眼,笑道:“我家是乡下农村的,我的姐姐们喜欢绣花,却苦于没有好的先生。” 老妇人这才抬头,露出讶异的表情,问:“你家是乡下的?” 姜灵汐挑眉,这女人啥意思啊?莫非她一个罪奴还看不起乡下人了? 自己要不是看她手艺不错,想着给大姐的手工作坊招一个绣娘师傅,能卖这么一个病恹恹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老女人吗? 灵汐笑道:“对,我家在豫州府的一个小山村。我进京也是跟着哥哥长见识来的。怎么了?” 老妇人却突然站起来,道:“好,我跟你走。” 姜灵汐看着她自己去找了官质人要了卖身契,然后亲自交给了灵汐,又自己自觉的爬上灵汐她们的马车。 望着坐在马车里的老妇人,姜灵汐再看看几个官质人长出口气,仿佛打发了个瘟神似的样子。心道:莫非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而且,让这妇人下定决心跟自己走的原因,貌似就是因为自己是乡下人吧? 难道这老妇人喜欢乡下? 还是她在躲避着什么人呢? 哎!这人以前应该身份还不低,否则作为一个罪奴,这气势能压的住官质人? 还是这官质人得了什么好处,所以有点理亏了? 想起他们的对话,还有这妇人的绣功,也许是她用绣品贿赂了人吧? 哎!管她呢。自己买她,不也是图她的手艺吗? 领着几个新人回到家,让他们洗浴换了衣裳。姜子茶就领着他的新徒弟去教授厨艺去了。 灵汐则是让田仪请了大夫给老妇人诊治。 当付诊金的时候,姜灵汐才想起了,这妇人的卖身契是她自己拿的,自己好像没付钱! 做罪奴做到这份上,灵汐还真是得对她另眼相看了。 灵汐又让人买了些款冬花,配合着空间出产的百合一起交给她。 “将百合和款冬花放入冰糖一起煮成糖水,具有润肺止咳、祛痰平喘等作用,你每天当水喝吧。” 交代完了要交代的,灵汐见她还戳在这里,于是又道:“老奶奶,你先下去休息吧,病好了,我好带你回乡下。” 老妇人微微探了探身,道:“小姐,以后叫我王嬷嬷吧。” “好啊,王嬷嬷去歇着吧,病好了再说。”姜灵汐道。 “是,那老身告退。” 看着老妇人离开的背影,喜鹊嘟嘴道:“小姐,这人一把年纪了,咋连行礼都不会?还有刚才,她应该自称奴婢的,说什么老身?她当自己是什么人了?老封君不成?” 灵汐叹口气,道:“此人身上有故事,咱们也别强求了。只要她能把那绣花的手艺交给我们手工作坊的姐妹们,养着她就值。” 酒店要开业的前一天,苏怡喏终于风尘仆仆的回京了。 来不及休息,他就跑来找灵汐。 “对不住哦,小灵汐,本来三天的路程我们就能赶回来了,可惜我二哥吃坏了肚子。不得已在灵隐寺多住了几天。” 灵汐心头一动:吃坏了肚子?莫不是又中了什么毒吧? “你二哥也回来了?”灵汐问。 “当然,他可是长子嫡孙,奶奶过寿,怎么能不回来?” 苏怡喏喝了一口茶,突然问道:“哎哟,我听说咱们的酒楼明天要开张了?” 灵汐笑道:“额,你不回来,我总不能让酒楼空等着吧?” “我,我还没有发帖子呢?你咋就决定开业了?” 当初朋友那酒楼开业,可是提前半个月就发了帖子的。哥几个还拉了熟悉的人来给他助阵来着。 姜灵汐明白他的心思,不就是想多找些人提前造势吗? 有人脉当然是好事,不过造势也分很多种不是? 只要饭菜好吃,不愁名声传不出去,自然也不愁没有客源了。 “开业了也能发请帖的。”灵汐道:“要不你现在就去约人,明天来酒楼聚餐就是了。” “现在?” 苏怡喏无语的看她一眼,好吧,现在就现在,能请几个人算几个人吧,别到时候开张了没人捧场被人笑话。 苏怡喏起身慌忙去了。 姜灵汐笑了笑,摇摇头。 酒楼开张的传单她早让人发出去了,而且是有目的的发的。 接到传单的人,基本上都是中产阶级以上的。 传单就是变相的菜单,都配有精美图片的。 图片下面是菜名和价钱。菜品特色宣传和价值不菲的明码标价。就是最好的广告。 而且,为了庆贺酒楼开张大吉,特设有十道题。 答中者酒楼发放贵宾金卡,以后来酒楼消费享受最低折扣价。 答中六道题,发贵宾银卡,三道题,铜卡折扣自然也不一样就是了。 而且开张第一天,所有菜品都是半价销售。并且免费送三个招牌菜。 即使不点菜,只要进店,也有三个招牌菜免费试吃。 当然招牌菜数量有限,送完为止。 她就不信,明天会没人来捧场? 第112章 又相逢 第二天,姜灵汐赶着点到酒楼。却发现酒楼门前人山人海的。 哟,这还没有开张呢,生意就这么火爆了? 一打听,都是在家闲的没事的富家子,官家女。溜猫逗狗的公子哥儿。听说这里开业还带答题考试的,觉得奇怪过来看热闹的。 苏怡喏看见姜灵汐,激动不已的连忙跑过来道:“要开业了都,你咋才来?” 姜灵汐笑道:“你和子茶哥哥招呼着就成,我一个小孩子看热闹就行。” 苏怡喏道:“不行,你得跟我作伴,要不我也有点心慌。” “慌什么?你就当你面对的是百万大军,你就是那大将军,放开了讲话就是。”姜灵汐安慰他。 苏怡喏迟疑的问:“我还要讲话?” 姜灵汐笑道:“你这么激动,不想说两句?” “我说什么?” 姜灵汐笑道:“这个我早准备好了演讲稿。” 说着,灵汐拿出一张纸。 苏怡喏一把抢过来,只见上面就两行字:美酒佳肴迎挚友,名楼雅座待高朋。今天酒店开张,希望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苏怡喏皱眉:“就这些?” 姜灵汐挑眉道:“额,就这些还不行吗?我们是开张做生意,说两句意思意思就成,重要的不是说多少话,而是咱们做的饭菜好吃。” 也是,苏怡喏想了想,道:“那我就只管招呼我的朋友就是,这些场面话就交给姜二哥得了。” “你的朋友啥时候到?”灵汐问。 “快了,今天你跟着我,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认识。” 两人说着话,就看到有几两马车驶了过来。 苏怡喏看过去,不由皱眉道:“咦?他们怎么来了?” 姜灵汐看过去,就见马车远远的就停了下来,几辆车上下来六七个少年少女。 “谁呀?”灵汐问。 “我家的几位。”苏怡喏道。 灵汐看着那一群人有说有笑走过来的样子,灵汐大概明白了,这应该是苏怡喏的兄弟姐妹们了。 灵汐一眼就看见苏含墨就在其中。 略一打量,这小子气色好像更不好了。还有个面生的小厮搀扶着他。 这是真病了? 姜灵汐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也正好迎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苏含墨冲她眨眨眼,灵汐不由失笑,这人眼神带笑,应该是无碍的。 或者,这病还是他装出来的? 苏怡喏亲自迎接他们去了二楼雅间。 当苏含墨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姜灵汐微微曲膝问好:“苏公子好。” “嗯,你是……” 苏含墨仿佛不记得她似的,皱眉思索着,这是在哪见过的? 苏怡喏看了眼灵汐身上的男装道:“二哥忘了她了?就是凤阳的那个小灵汐。” 苏含墨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的道:“哦,是你啊?你不是女孩子吗?这一穿男装,我都认不出来了。” 姜灵汐无语,这家伙刚才还对自己眨眼来着,这会子装的还挺像的。 然而接下来,苏含墨小声问苏怡喏道:“这个是叫灵汐吗?我怎么记得她好像叫灵雪的?” 苏怡喏也小声说道:“二哥,你记错了,她叫灵汐,灵雪是她二姐。” 两个人虽然小声,可是屋里人可是都听到了。 姜灵汐真想翻个白眼:至于这样吗? 就在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二哥,三弟,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位小公子是谁?莫非你们都认识?” 灵汐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黄衫少女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苏怡喏连忙道:“这是我哥们,在豫州认识的。” 另一个粉衫少女嗔道:“哥们?三弟就别拿这话哄我们了,这明显就是个小妹妹。还不好好的给我们介绍一番,没得怠慢了人家姑娘。” 苏怡喏无奈,小灵汐聪明可爱,说话直爽不扭捏。 如果是自己的哥们,他很愿意介绍他们认识的。可是自己家的两个姐姐…… 这俩姐姐平时说话好听又得体,只不过那话里总是喜欢拐上几道弯。 有时候就是自己听了都要思量一番,想想她们这话里有几个意思的。 介绍小灵汐认识她们? 就在这时,苏含墨突然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你那拜把子兄弟的姐妹吗?” 拜把子? 所有人都被苏含墨的话惊住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刷刷的看向苏怡喏。 老大苏怡辰突然笑了笑,问道:“老三,咱家兄弟六个,还不够你亲的?怎么还想着去拜把子了?” 他说的兄弟六个,还包括守在边疆的大伯家的三个儿子。 苏怡喏讪笑道:“兄弟哪有嫌多的?” 说着他又指着灵汐认真的道:“这是我把兄弟的妹妹,也就是我小妹。以后还望哥哥姐姐们多关照。” 黄衫少女连忙笑道:“这小妹妹既然是三弟的把兄弟的妹妹,我们自然会关照的,谁让咱们是亲兄妹呢?是吧,大姐?” 听着这群贵女富少夹枪带棒的话语,灵汐皱眉。 看来这侯府也不是表面上看着的样子啊? 亏得苏怡喏还说他们家兄友弟恭?姐妹和睦?真是笑话。 她懒得应付这些公子哥贵小姐。 这是苏怡喏的姐妹弟兄,自己不好得罪,可也不愿在这里被人当她们玩心机的话把子。 “几位慢坐,我去催催,让他们快点上菜。” 姜灵汐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酒楼后厨左边有一个隔间,姜灵汐做了掌柜办公室用。 此时姜子茶在前面招呼,姜灵汐就一个人躲在里面喝茶。 酒楼这就算是开张了。至于生意好坏,这就得看经营靠招牌特色菜了。 对了,还有酒水。 这里也是有烈酒的,只不过烈酒就是一个烈,少了那种酱香的口味。 要不找个小酒坊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下? 正在姜灵汐天马行空思考怎么改良酒的时候。办公室门被人敲了两下。 “进来。”灵汐道。 “吱呀”门开了,一个小厮走了进来。 看着这个苏含墨身边的小厮,姜灵汐不由一愣,皱眉问道“你有何事?” “小姐,我家少爷给你的。”小厮说着,递给灵汐一张纸。 苏含墨这是闹什么呢?刚才还装作陌生人的样子,咋这会儿又想着私相授受了? 第113章 漏洞 既然苏含墨装作不认识自己,又怎么会大咧咧的让小厮送什么纸条来呢? 莫非这个小厮有问题? 看着小厮探究的眼神,姜灵汐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好奇的问:“你家公子是谁?” 小厮一愣,反问道:“小姐不是和我家公子很熟吗?” “哦,你是说苏三哥?”灵汐恍然大悟的道:“有啥事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传一个字条?” 她一边说一边看,就见上面就写了两个字:“谢谢。” 姜灵汐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谢什么?大家合伙挣钱,有什么好谢的?” 小厮笑嘻嘻道:“你帮了我家两位公子的忙,” 说着,灵汐就收了纸条,冷眼看着小厮下去。 虽然和苏含墨的兄弟姐妹只打了个照面,灵汐还是敏感的感受到了他们其中的暗潮涌动。 这小厮到底是谁安插在苏含墨身边的呢?他又知不知道呢? 这家人,幺蛾子太多。既然苏含墨说了他们不熟,那就是真不熟。 这件事,自己是不能找苏含墨对质的。如果去问了,反而更惹人怀疑。 不过,不找苏含墨对质,却不代表就不能让他知道了。 想到这里,姜灵汐突然就明白了那小厮的用意。 姜灵汐又看了纸条一眼,不由再次冷笑:这人的手段还真是小儿科,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可以套话吗? 不过这个苏含墨,怎么还这么蠢?到现在连身边人都搞不定。 姜灵汐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莫非这人不是潜力股?而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这里是办公室,是后厨要地,不是谁都能进的来的。 而这个小厮却悄无声息的进来了。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漏洞啊! 姜灵汐沉着脸站在后厨门口看了一会,她的脸色更沉了。 她找来小厮,把正在大堂忙碌的姜子茶找了回来。 姜子茶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小五,出了啥事?我这正忙着呢?” 灵汐指着来来往往忙着上菜的小厮道:“子茶哥哥,我发现这后厨太乱了。” 姜子茶看着统一着装的小厮川流不息的上菜,虽然忙碌却井然有序。 他纳闷的道:“这不乱啊?” “你再看看,他们少了什么?”姜灵汐提点道。 “少了什么?这衣服,帽子都好好的,没少啥啊?”姜子茶仍然不解。 “子茶哥哥,你可知道我刚才在办公室见着谁了?” 姜子茶被她突然转变的话题弄蒙了。皱眉道:“小五到底想要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我现在忙着呢。” “子茶哥哥,这里是后厨要地,闲人免进的。可是刚才却有个面生的小厮跑进来了,咱们的人却一无所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姜子茶听到这里,脸色不由有点惨白。 意味着什么? 这里要是进了不安好心的人,饭菜里做点什么手脚。 天哪,想想都吓人。 “我们培训的时候也说了,除了办好手里的差事,就是要随时留意,除了我们的人,外人不能进后厨要地的。” 灵汐继续道:“可是你看看他们,手里是自己的托盘,眼里也只有自己的托盘。这种敬业精神很好。可也要随时注意身边人的动向才是。” 姜子茶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道:“我这就安排专人负责这一块。” 见他有了安排,姜灵汐这才又暗暗的四下打量了一下,没发现别的漏洞,这才安心了些。 酒楼开张,三天半价,再加上酒楼位置好,饭菜也很有特色。所以对酒楼的生意灵汐是很有信心的。 眼看酒楼生意步入正轨,姜灵汐便开始寻找头花代理商了。 姜子茶作为酒楼掌柜,自从开张以来,他就忙得脚不点地的。 苏怡喏更是几乎每天都有饭局。 虽然他忙于应酬,却不忘每次都来邀请灵汐一起。 对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兼庶出群,姜灵汐毫无兴趣。 不是她看不起庶出的,实在是这群人就是不学无术的典型。 在一起不是说谁家的姑娘好看,就是说谁家的嫡兄嫡母苛责恶毒等。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所以每次她即使是去了,也是装小孩,对他们的聊天内容装作听不懂。 这天,姜灵汐实在看不下去了。问苏怡喏道:“你以前都是这么过的?你现在才十多岁,都不用上学的吗?” 苏怡喏理所当然的道:“是啊,不这么过怎么过?” “我们又不用考科举,再说了,我家有先生的。识文断字这阶段,我八岁前就完成了。” “即使你已经是识文断字,可学无止境你不知道吗?”灵汐质问似的说。 这孩子太纨绔了吧?他们的父母就这么看着他们招猫逗狗无所事事? 看着灵汐的表情,苏怡喏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看了灵汐一眼,突然笑了笑。 灵汐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喝了一口茶,苏怡喏突然道:“京城不是乡下。京官也不是老百姓。就是我们这些有了爵位的家族,也是分有派系的。” “各世家大族的家族里都是有族学的。只不过我们有一些知识就是在实践中得来的。” 说着他眨眨眼,笑道:“总之,小妹不要担心我不学无术就是了。” 如今京中的形式扑所迷离,虽然皇上年幼,皇后垂帘听政。可太上皇却并没有先去,他还好好的活着呢! 而且还有一些太皇党,私下可是仍然听命于太上皇的。 其实现在的形式就如太子监国似的。如今的小皇上只是个摆设罢了。 京城形式严峻,所以各世家的孩子都明显的“纨绔”了许多。 只是这“纨绔”的原因,却是不能为外人言的。 突然,苏怡喏拍了下大腿,急切的道:“对了,我听到一个消息,你们凤阳县好像受了天灾了。” “天灾?” 姜灵汐心头一沉,连忙问道:“啥天灾?可有人员伤亡?” 苏怡喏想了想道:“好像是下了冷了。没听说有死人的?” “下冷?”姜灵汐皱眉想了想,问道:“莫非是下了冰雹?” 苏怡喏点头道:“额,下冷可不就是下冰雹吗?听说有的地方颗粒无收呢!” 没死人就好。 只不过现在下了冰雹,这庄稼可不就颗粒无收了吗?哎!看来今年凤阳县的老百姓要不好过了。 第114章 熟人 突然,灵汐想起苏含墨的话。 他是怎么知道今年年景不好的?莫非他认识懂气象学的高人? 听说凤阳县真的受了灾,姜灵汐就起了心思。 空间里的地除了种上庄稼,还把那半袋子红薯也种了。 等红薯发了藤苗,回到家就可以剪成段扦插了。 因为姜子茶在酒楼忙活,家里她就成了唯一的主人。 这天,她又一身男装打扮,支开喜鹊偷偷溜出了家门。 她先去看了看粮价,又到附近的裁缝铺子转了转。 她本来是想买粮的,可惜如今是囊中羞涩,就想着到裁缝铺子碰碰运气。 在凤阳,只要到裁缝铺子画两张图,就能弄点银子花的。 可惜京城人都眼高于顶,看到她一个半大孩子,身边又没有小厮跟着,人家根本就不带搭理的。 去了几家都是碰壁,无奈她只能东看看西瞅瞅,寻找商机。 突然,身后急匆匆走来一群人,姜灵汐只能往边上躲。 结果这群人就是往她这边来的。 就这么被裹夹着,她跟着这群人进入身后的一个铺子里。 “老马,听说这次的货是西山老坑的?”有人进来就大喊着。 “当然,每月末这几天,都会有好货的,大家都擦亮了眼睛,慢慢度吧。” 人群吵吵闹闹的,好一会姜灵汐才明白,原来这里是玉石坊。而这里来的人都是来赌石的。 玉石,姜灵汐懂,这得益于前世有个喜欢玉雕的爷爷。 不过赌石,她不懂。 爷爷从来不让她碰和赌有关的任何东西。 老爷子曾经说过:你哪怕是杀人放火,也坚决不能粘上“黄赌毒”这三样东西。 所以她要是喜欢玉石,都是人家开出来后,自己砸银子买的。 灵汐看了这群吵吵嚷嚷的赌徒们,转身想往门口走。 她想出去,门外却不断有人进来。姜灵汐只得躲在一边,给这些人高马大的男人让路。 “你小子咋这么慢呢?就知道偷懒不干活。快点打扫干净了,没看到今天人多吗?” “知道了,我马上就弄完了。” 姜灵汐扭头看去,只见后门处一个伙计用脚踢着另一个小伙计。而那个小伙计正手忙脚乱的往小推车上般框子。 “咦?竟然还有后门。” 灵汐立马转身,准备从后门离开。 经过小伙计身边时,见他正把一个沉重的大框子往推车的一头放。 当框子放到推车上时,因为一边偏重,眼看推车就要侧翻。 姜灵汐眼疾手快,连忙扶住车把,帮他稳住了推车。 “谢谢,谢谢。”小伙计一脸后怕似的连忙道谢。 这要是翻了,自己还得从头忙了。 灵汐看了眼框里的碎土石,这应该是解石后的废料。 她示意小伙计把另一框土石也放上去,这样两边平衡了,车子就不会翻了。 然而当她看见另一框东西时,不由皱了皱眉。 小伙计感激又讨好的对灵汐笑了笑,连忙弯腰搬起另一框放到推车上。 姜灵汐这才走到框前认真打量框里的东西。 不错,真的是天然碱。满满的一筐天然碱。 灵汐压下心中的激动问:“你这东西都是要扔掉的吗?” “是,这都是垃圾。”小伙计费力的推起车就走。 灵汐跟着他又问:“这框东西是从哪弄来的?” “是东家扔这的。”小伙计吭吭哧哧的说着。 赌石坊后门是一个小胡同,路面不平,车轱辘又是木头的,小伙计推得十分吃力。 来到不远处的一个洼地,小伙计停下车。 灵汐看了看路面,明白这车垃圾是要倒在这里铺路了。 “我有点饿了,你能帮我买个饼吗?”灵汐拦住他要倒框的动作,掏出一块碎银子给他。 “这……” 小伙计看了看灵汐,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赌石坊,他要是回去晚了,指不定又要挨骂了。 姜灵汐举着银子道:“我刚才还帮你了。” 小伙计无奈,只得接过银子,飞快的跑出胡同。去外面的大街买烧饼去了。 看了眼周围没人,姜灵汐装着翻倒框里的垃圾,把那框天然碱搬到了空间。 之所以连框搬进空间,也是灵汐多了个心眼。 她不确定这天然碱会不会污染空间里的土地,不敢冒险把天然碱直接倒在空间里的土地上。 这要是弄不好,把空间里弄成盐碱地就真的没地哭去了。 其实也是她多虑了。灵虚空间不是俗物,外界的东西要是很难融合进去的。 很快,小伙计就拿着一个油纸包小跑着过来了。 当他举着烧饼和找回的一串钱要给灵汐时。 灵汐不好意思的道:“那个,我刚才没看好,有个人把那个框子偷走了,这烧饼和钱,就当是陪你的框钱吧。” 看着灵汐的背影转过胡同口,小伙计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框没了?被偷了? 谁偷一个破框子干啥呢? 却说姜灵汐,心情高兴,哼着小曲往家走。 “嘿嘿,有了碱,再去弄些石英砂,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弄几个琉璃珠子糊弄人了?” 姜灵汐兴高采烈的走着,路过一辆马车时,突然一个物体从马车里滚了出来。 骨碌碌,就滚在姜灵汐的脚边。 下意识的,姜灵汐错步就要躲避。然而当看清是什么东西时,她就不动了。 这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这还是一个熟人。 “唔,唔……” 地上的人手背绑着,嘴也被堵着。她抬着头,眼里满是期盼的看着姜灵汐。 “小兔崽子,你胆子肥了,竟然敢跳车?” 车赶的大汉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就要弯腰抓地上的人。 “唔唔,唔……” 地上的人打着滚躲开大汉的爪子,以头拱地,给灵汐磕着头,又抬头用眼神祈求着她。 “住手。”姜灵汐冷喝一声。 大汉顿了顿,直起腰看了灵汐一眼。见她虽然不大,衣服还算讲究。还有这小大人似的凌然正气的样子。让他犹豫了。 大汉本就是地痞流氓,以他混京城多年的经验,能有这种眼光的,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 所以,他停住脚,抱拳道:“这小子是小的家的下人,今个犯了事了。所以要把他卖去官质人处。不想他竟然冲撞了小公子,还望小公子海涵。” 第115章 哎 姜灵汐看了眼地上的人。 这孩子挺机灵一个人,咋落到这田地了呢? 哎!这吃人的社会! 她无奈的叹口气,弯腰取下她嘴里的东西。 “哇呜呜呜呜……救救我,哇呜呜……” 大汉急了,这人咋还要给这小子松绑呢? 大汉恼急了,伸手就要推灵汐。被灵汐轻巧躲过。手却不停的就给崖小柠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 不错,这人就是路上趁车的那个小姑娘崖小柠。 大汉一看,自己都这么给他脸了,这小子竟然还要管闲事。 还有地上这小子,敢给爷耍花样,看我不揍死你。 大汉不敢打姜灵汐,却抬脚踢向地上的崖小柠。 姜灵汐刚给她解开绳索,看到大汉竟然一个窝心脚踹过来。这要是被他踹中了,估计这丫头的半条命就没了。 姜灵汐连忙拉住她左闪,崖小柠也是个机灵的,顺着姜灵汐的手劲就打了一个滚,险险的躲过大汉的一脚。 姜灵汐见这人如此狠毒,不由眼神阴沉,趁着大汉踢腿,一个转身来到他身后,手指轻轻抬起,往他另一腿上一点。 大汉仿佛自己用力过猛,一个站不稳就摔倒在地。 这摔倒还是大劈叉的样子摔的。姜灵汐甚至听到了他肌腱拉断的声音。 大汉疼得躺在地上大叫着。 “你这是咋回事?被拍花子了?”灵汐看着崖小柠问。 “我,我给人跑腿送信,不小心碰到了他……” 原来,这丫头为了混口饭吃,在京城一直以小子打扮,给人送信挣俩跑腿钱。 今天由于跑的急,在拐弯处碰上了这位汉子,打碎了他手里的茶杯。 汉子非说他的茶杯值十两银子,要她赔。 她自然赔不起了,于是就被强行抓来抵债了。 要不是刚才看到姜灵汐,她冒险从车厢里滚出来,恐怕这会儿不知道被她卖到哪里了? 此时大汉也站起来了,听了崖小柠的解释,再看看周围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 他脸色难看,大声嚷嚷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你要么给我十两银子,要么就得跟我走。” 他一边说话一边揉着腿。凶狠的脸上露出痛哭的表情。 “哟,什么茶杯这么值钱啊?十两银子?你这不是讹人吗? “是啊,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在皇城,天子脚下做出这么下三赖的事情。” 众人纷纷指责那大汉。 大汉气急败坏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让人看。 “谁说我撒谎了?我堂堂罗八爷怎么可能欺负一个孩子。大家看看,这就是我的茶杯,这可是古董,十两还是我说少了的。” 人群里有懂行的,接过看了看,点头道:“这是个老物件。” 姜灵汐挑眉,还真是古董啊? “这茶杯值多少钱?”姜灵汐问那个懂行的路人。 被问的是一个中年儒生,他看了灵汐一眼,又看看那个男人,道:“就按这位爷说的,十两银子很公平。” “看看,看看,我没多要吧?”大汉连忙大声的对众人说着。 灵汐皱眉,这破茶碗还真值十两银子? 如果是现代,她也能鉴赏一二的。可这个时代的东西,她真不懂。 儒生趁着大汉跟周围人说话时,压低声音对灵汐道:“这老物件价格不好说,得看主家的喜爱程度。他要是喜欢,那就价值连城,要是不喜欢,也可以说是一文不值。” 灵汐眨眨眼,她明白了。 这就是说,十两这价钱还算是公平的? “我也就是看这孩子没钱,这才只要了十两银子。可这十两银子他都没有,怎么办?我只能拿他抵债了,我有错吗?” “小,公子,救救我吧,他不是要把我卖到官质人处的,官质人也给不了他十两银子。只有丽人馆才肯出高价的。” 姜灵汐皱眉,丽人馆是什么地方?不会是自己理解的那种地方吧? 这时,他们身后有人小声说道:“这个罗老四就是丽人馆的龟公,这娃真是的,没事招惹他做什么?” “十两银子是吧?能少点吗?”姜灵汐问。 十两银子她还是有的,可是不能让他太容易得了去。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要是轻松的就拿出十两银子,说不定就会被那些别有心思的人盯上。 奶奶不是叮嘱自己财不露白吗?自己可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再说了,这里是京城,自己初来乍到的,还是低调点好。 “不行,少一分都不行,哎哟。”大汉说着,又揉了揉大腿,他还受了伤了的。 “你身上有多少钱?”姜灵汐问崖小柠。 “我就十个铜板,刚才都被他拿走了。”崖小柠指着大汉道。 “那就是还差九两九百九了。我给你凑凑。” 姜灵汐说着,又向众人作揖道:“我们这就还他银子,希望各位叔叔伯伯们给做个见证人。” 只见她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十个铜板后,就开始在身上摸索。 袖筒里摸出一块碎银子,腰带里摸出几个小银珠子。头发里也能扣出快碎银子。甚至她还脱掉鞋子,竟然从鞋底倒出一把铜钱出来。 其实这都是她从空间弄出来的。 看着她玩戏法似的摸银子的样子,众人瞪大眼睛,张着嘴巴,仿佛看个怪物似的。 这孩子咋这么会藏钱呢?藏的自己仿佛一个摇钱树似的。 扣摸一圈,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地上,碎银子有人借了铺子里的秤称了,八两三钱。 接着就是铜板,也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数。 崖小柠一连数了两边。 姜灵汐问:“咋样,够了吧?” 崖小柠道:“还差三个铜板。” 姜灵汐苦恼的摇摇头,表示身上是一分也没了。 突然,她眼睛一亮,向众人连连作揖道:“各位叔叔伯伯行行好……” 不等她说完,那个儒生模样的人就道:“好了,差三个铜板,我给你补上就是。” 得了银子,大汉也就无话可说,扭头瘸着腿,气哼哼的走了。 等众人都散去。灵汐就对崖小柠道:“好了,没事了,你以后做事小心点吧。” 说着,她也转身离开了。 她得赶紧回家,她还想着怎么炼制玻璃珠子发大财呢! 第116章 亲兄弟明算账 转过街角,走了几步,她猛然回头,皱眉问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呢,我也没钱给你了呀?” 刚才她可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用完”了的,这孩子跟着自己,莫非是没有钱吃饭了? 崖小柠突然跑过来,跪在她面前道:“小姐,我没地方可去,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伺候小姐还你的银子好不好?” 挨饿的日子太难挨了。 刚来第三天,她就被几个小叫花子给揍了,并且抢了她身上的所有钱。 后来就给人跑腿送信。 可这跑腿送信的活也是有地盘的。她是外来者,只能瞅准人家的空挡挣口饭钱。 这也是她够机灵,否则不知道还得挨多少打呢? “小姐,让我跟着你吧,与其将来卖给别人,还不如我把自己卖给你呢?” “我知道小姐是好人,我一定不会有二心的。小姐,求你了。” 崖小柠连连磕头。 京城繁华,可是对她来说却异常艰难,处处碰壁。 没人愿意用不知来历的人,即使她想卖身为奴,人家还要查查她的祖宗十八代。 而眼前这位小姐,心地善良,又知道自己的底细。如果跟着她,也许是自己最好的出路。 “小姐也知道,我是女孩子,跑腿的活我也干不了几年的。如果再遇上这种事,我害怕。”崖小柠苦苦哀求。 姜灵汐皱眉:“跟着我,我以后可是回乡下的,要干农活的。” “种田好,种田好,我不怕吃苦的。” 当灵汐领着崖小柠回到家,刚进门就看见喜鹊正跪在当院。 喜鹊一看到她,就哭着爬过来,哭诉道:“小姐,你上哪里了?” “我出去转了转,你咋跪着了?被子茶哥哥批评了?” “不是,是……” “是我让她跪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姜灵汐惊讶的抬头看去,就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走了出来。 姜灵汐皱眉,这不是苏怡喏的那个什么知书达理的二姐吗? 苏婉仪?她怎么来了? 难道是喜鹊冲撞了她? “我说姜灵汐小妹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随便上街溜达呢?这里可是京城,你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冲撞了什么人,可如何得了?” 苏婉仪腰背挺直的站在堂屋门口,俯视着门外的两个人,一副当家主母说教府里丫鬟的派头。 姜灵汐皱眉,这人好没道理,登堂入室管教别人的下人还这里理直气壮的。 “苏小姐,我家丫鬟毛手毛脚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望海涵。” “哟,她能冲撞我什么呀?我还不是替你教训她的?哪有主子出门,她偷懒躲在家里的?” 姜灵汐再次皱眉,对喜鹊道:“你去换身衣服吧。” 喜鹊连忙屈膝,揉着腿准备退下。 “不准走。”苏婉仪突然踏出堂屋大门,大喝一声。吓得喜鹊一个趔趄,又跪了下去。 姜灵汐也惊了一下,不由眯起眼,这女人是想干嘛呢? 苏婉仪踏出堂屋大门,就站在门口,高傲的说道:“我刚罚了她跪一个时辰,跪不够,不准起来。” 姜灵汐再也压不住怒火,不由冷笑道:“苏小姐这话我就不懂了,我的丫鬟,自然是我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那里轮得到苏小姐越俎代庖?” “你?”苏婉仪被她一噎,不由也怒道:“你怎么跟我说话的?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 姜灵汐不由气笑了。 “我没有教养?苏小姐来者是客,却堂而皇之的教训主家的丫头,更何况我家丫头还没有错。难道这就是你们豪门贵女的教养?” “你,你小小年纪伶牙俐齿,我还不是看在我家三弟的份上,过来提点你几句,没想到你不但不知道感恩,还不知好歹,把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哼!” 苏婉仪气呼呼的,鄙夷的看了灵汐一眼。 本来她是不想来的,还不是昨天晚上听到父亲和三弟提起了这丫头。 能让父亲都关注的人,她就也想过来关注一下,想着一个从乡下来的小村姑,自己能来就是看得起她了。 说是什么三弟把兄弟的妹妹,我呸,一个乡巴佬,就你们的身份也配? 这也就是说说好听而已,充其量还不是一个没有卖身的丫鬟罢了。 哼!一个三弟的小跟班,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们走。”苏婉仪高傲的道。 看着苏婉仪就这么领着两个嬷嬷,两个丫鬟,呼啦啦的走了! 姜灵汐这个气呀! 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好无道理的来家里闹腾一阵,就这么走了? 姜灵汐问喜鹊:“谁让她进来的?” “是田叔和田婶亲自迎进来的。”喜鹊苦着脸道:“小姐,我们是不是得罪她了?” “哈?得罪她很可怕吗?喜鹊,你记住了,你是我的人,只有我可以欺负你,其他人,谁也不行!” “是,小姐。”喜鹊弱弱的道。 姜灵汐眯眼:田叔田婶? 是了,他们本就是苏家的人。 “去告诉苏青,我要见苏怡喏。”灵汐吩咐道。 “是。”有人领命而去。 田叔田婶?很好,既然你们有自己的主子,那么我姜家就不留了。 哼!老娘在家还不受气呢,到了这里接受你个黄毛丫头的教导?简直是岂有此理。 吩咐喜鹊带崖小柠下去洗漱更衣。姜灵汐就躲在了空间里开始忙活起来。 烧制玻璃,除了石英砂、纯碱、石灰石、长石等,还得保证有较高的温度。 第二天一早,姜子茶还没有出门的时候,苏怡喏就来了。 “灵汐,对不起啊,我二姐……” 哎!二姐在家里装得可温柔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还是在小灵汐面前。可别吓着她吧? 姜灵汐打断他的话道:“苏三哥,咱们即是生意伙伴又是好朋友。但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今天请你来,我们就把这账先算一算。” 算账?苏怡喏不解的看着她,这生意刚开张,现在还没有盈利吧?算什么账? 姜灵汐拿出一个账本,道:“酒楼从装修到员工培训等,我估算了一下,就定一万两你看可好?” 苏怡喏摇头道:“哪有那么多,花了六千两不到的。” 第117章 地主 姜灵汐笑道:“那是你朋友给你的友情价,按市价的确得一万两才是公平的。你的人情得你来还的,所以我就按公平价算了。” 苏怡喏无奈道:“小灵汐,你非要和我算这么清楚吗?是不是因为我二姐她……” “这跟苏二小姐没关系。说了我们要亲兄弟明算账的。” 灵汐接着道:“虽然你出了一万两,可剩下的事情都是子茶哥哥忙的,我们以技术入股。咱们就五五开行不?” “你啥意思啊?”苏怡喏问。 姜灵汐道:“就是盈利对半分,我们负责经营,你只负责保证我们不被人欺负就行了。” 说着她又笑着对姜子茶道:“子茶哥哥,剩下的一半我们两家对半分好不好?” 姜子茶连忙道:“小五,你给哥哥一成就行,这一成就是哥哥占了大便宜了。” 苏怡喏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也连忙说道:“灵汐,我啥都没做,怎么能拿这么多?至于你说的不被人欺负,就是我们不是合伙人,你被人欺负了,我也不能不管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灵汐说这些,让他感觉他们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远了似的。 “苏三哥,这是你应得的,要不是有你们侯府罩着,这酒楼我们就不可能开的起来的。” 三个人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苏怡喏和灵汐各占四成,姜子茶占两成。 商量好了酒楼的事,姜灵汐又道:“刚开始来的时候,借了田叔和田婶子帮忙,如今我们也准备买人了,就让他们跟你回去吧。” 苏怡喏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小灵汐还是因为二姐的无理生气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第一次见面她就敢揍自己,怎么可能因为二姐的身份而忍让呢? 没办法,他只得看着小灵汐赶人而无话可说。 “灵汐,我和方娘子说好了,你们做的头花他也觉得好。只是这价钱他想和你亲自谈。要不咱今天就去?”苏怡喏讨好的问。 酒楼的生意好,给他赚足了面子。就是父亲都夸自己有眼光,结识了小灵汐一家人。 姜灵汐在京城住了半月,苏怡喏亲自陪着她游湖赏景,转遍了京城附近的荷塘。他要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荷塘美景。 半个月后,姜灵汐决定回家啦。 这段时间,她终于烧制成了两块勉强算是玻璃的东西。 说是勉强,实在是这东西跟她前世所见过的玻璃太不一样了。如果非要说他们是玻璃,其实更像是天然玻璃似的,一点也不透明。 还是后来她想办法做了一头小猪的造型,这才被一冤大头相中,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这天,和方佳年签订了头花供销合同后,她向苏怡喏提出了辞行。 来的时候是子茶哥哥陪着来的,但是子茶哥哥是京城酒楼的大掌柜,得留在京城。 姜灵汐就带着喜鹊和刚买的几个下人,坐上了马车返航了。 一路无话。 终于,在夏至这天,回到了姜家村。 有了灵汐的订单,姜家村头花加工厂做出来的头花就不再需要男孩子们满大街兜售了。 闲下来的男孩子都进了村里的私塾读起了书。 读书使人明智,有了这些读书人,姜家村崛起自然是指日可待的。 三年后,啊桐一路高歌猛进,被小皇帝钦点为状元郎。同年,姜家双喜临门,姜灵草和啊桐喜结连理,成了状元夫人。 又三年,姜灵瑞,姜灵昌,姜灵盛。这姜家三兄弟一同中举。次年春闱,姜灵瑞被钦点探花郎。 姜灵泰被姜灵汐派去京城,成了京城小肥羊火锅连锁店的大掌柜。 老姜家一时间春风得意,人人称颂。 这几年,姜家村不仅有头花加工厂,还有毛衣加工厂,同时还出现了生意红火的粉条加工厂。 不仅仅是姜家村人人都住上了青砖大瓦房,就是周围的十里八村的,也都住上了新房。 还出现了种红薯大户,养羊大户,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终于,姜家要进京了。 因为姜灵雪和方佳年因为生意来往,日久生情,两人经过八媒六聘,要喜结连理了。 同时,姜灵瑞也被一京城贵女相中,榜下捉婿。据说这贵女还是一县主的身份。 这可是金枝玉叶啊! 姜家人心神忐忑,最终决定进京居住,甚至李氏还咬牙切齿的想:要是那县主欺负自己孙子,她就倚老卖老欺负她。 进了京,姜家人自然又得一段时间的磨合期。毕竟京城是新的天地新的开端。 哥哥姐姐们都成了家,姜灵汐的婚事也终于排上了日程。 灵汐决定晚婚晚育,这可急坏了某些人。 比如此时领兵在外的某将军苏怡喏,还有统领整个侯府的某小侯爷苏含墨。 后来又加入了才貌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新科状元胡建,还有高贵的刚刚十三岁的小王爷赵玉田。 姜有田每天都会苦恼的问:“灵汐,你到底要嫁给谁啊?选一个行不?你再不嫁人爹爹都受不了了。” 姜灵汐瞪眼:“爹爹就这么不待见我?” 姜有田:“不是我不待见你,是这些孩子天天来,爹爹得陪着人喝酒,烦不胜烦啊!” 姜灵汐讶然:“爹爹,是他们巴结你才对吧?你不想喝酒就喝茶呗?谁还敢说什么不?” 姜有田一愣:“是哦,以后他们再来,我就让他们陪我种地好了。” 张玉秀也十分苦闷:“妮啊,你也不小了,找个听话的,对你好的,嫁了吧。” 姜灵汐问道:“娘,你也嫌弃我了?” 张玉秀道:“老了就没人要了。” 此时,精神矍铄的李氏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了。 “我觉得咱凤阳县种粮大户叶家的小孙子不错。长得好还踏实肯干,又是地主,汐儿嫁了他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墙外刚好走过来某四男傻脸了。 啥?就那个叶选?长得人高马大黑炭头似的,那还叫好看? 还有,为什么说地主就不愁吃喝了?难道他们几个还不如一个地主? 苏怡喏突然道:“二哥,咱家也买地吧,我也要去当地主。” 胡建漂亮的脸蛋挑挑眉:“我家早就是地主了。不过再多买些更好。” 苏含墨看了赵玉田一眼:“你还不去买地?” 某三男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一时间京城地价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