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河神日常》 第一章:初上任，遇水鬼 江淼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死的值不值，反正她濒死的那会儿挺后悔的。 为了救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自己淹死了，她也是个孩子啊，二十七八的。 想到自己的父母，又想到今天晚上加班都没做完的工作，江淼在水下叹出最后一口气。 —————— “泺水县江淼，善行好事舍己救人，即日起引渡源世，封为河神。” 江淼睁开眼睛的瞬间，刺眼的金光直射她的眼珠，导致她什么都看不清。 “江淼。”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上台受封” “事先申明！”江淼捂着眼睛喊道：“我救他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死，我压根没有舍己救人的觉悟。” 显然，江淼的申明，不在那位的预料之中。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传来，“江淼听封。任你为金水河河神，即刻起至天地消亡，与金水河共存。望你守一方安定，固山川基石。” 江淼心里都纳闷，刚才她说的话对方到底听到没有？还有，不是说上台听封吗？她完全没有挪动半步，怎么就原地封神了？ 很快又听到有声音传来，只是这回，声音不再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也没有那么强的压迫感。“赐神印一枚，凭此印可调动金水河河水；赐神邸一座，全体水晶建造；赐功德一百；协调仙官三名，助你管理金水河。”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如此轻易成了神，但江淼不得不感叹，做神的福利待遇太好了！ 给房还给功德，虽然搞不懂功德有什么用，但光一座水晶神邸，江淼就高兴的差点傻掉，那可是房啊！还是水晶的！ 眼前的光逐渐变弱，终于恢复成正常亮度。江淼慢慢睁开眼睛，才知道她原来站在云上，脚下软绵绵的全凭一股气托着。 “见过河神。” 江淼顺着声音转身，看到几步开外站着三个人，不，应该是仙官。 三位仙官一黑一白，还有一位翠绿，表情也是一热一冷，翠绿的那位极尽谄媚。 他们大概就是协调过来的那三位。 翠绿的那位开口，“小仙千重，受天帝指派，往后就是您的随侍仙官了。” 虽然自称是小仙，可这位白须白发，看上去年纪应该不小了，只是手上和脸上的皮肤倒是非常光滑，传说中的鹤发童颜应该就是他这种状态。 江淼习惯性挥手，“你好。” “河神不用客气。”千重说，“来，我来给您介绍，这位……”他拉过身边穿黑衣服的那位，“他叫黑大将，原身是金水河的黑鱼，武艺高超打起架来十分凶狠，有他护卫，您和金水河都能放心了。” 被介绍的黑大将笑的十分热切，还过分配合的撸起袖子展示手臂上的肌肉。 肌肉上有未蜕去的鳞片，看的江淼直冒鸡皮疙瘩。 黑大将拍胸脯保证，“河神放心！有我在，保证打遍水域无敌手！” 江淼只好尬笑，“哈哈，我放心。”她也纳闷，这话什么意思？河神不是给个金斧银斧就完了嘛？怎么还给配保镖呢？ “您再看这位。”千重绕到挤开黑大将，站在白衣仙官旁边，“这位是中天庭最受赞赏的文官，白竟许。” “小仙白竟许，见过河神。”他说话的声音清润稳重，施礼时双手一抬，白色广袖仙袍衬的他仙气非凡，和另外两位一比，简直把他们衬的跟妖怪一样。 “不必多礼。”江淼也算是把三位仙官认了一遍，“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河神说的哪里话，协助您是我们的职责。金水河中神邸已经置办到位，请您尽快归位。”千重到前面给江淼引路，一边走一边介绍，随侍仙官的工作可以说做的非常到位。 “河神你看，那边就是封神台。”千重崇拜道：“您刚从上面下来，对台上的风景必然是比我等小仙更了解啊。” 江淼并不了解，她压根没上去。 “看到那座金色的亭了吗？那是积雷亭，所有渡劫之时霹下的惊雷，都是从这积雷亭落下的。”千重又往前指，“再往前就是流云境啦，那是上天庭去往凡间最快的通道。” 云层之上，空旷缥缈，千重说的那些地方时而真实时而虚幻。 步入流云境，江淼只觉得周边的景物飞逝而过，不多时，脚下有了熟悉的触感，她终于踩到了地面。 “河神，我们到了。” 千重从她的前方让开，江淼看到了一条宽广的河流。 江淼以前看过最长的一条河，就是穿城而过的那条泺水河。 泺水河虽然又深又长，但河面不宽，贸然一看只会觉得它是条小河。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宽广的水面，站在河边，一直略有不安的心，都开始变得平静。 不过，没等她平静几分钟，旁边就传来黑大将嘎嘎的大笑声。 他兴奋的跟江淼说，“自成仙后，我可有七十八年没回来了，多亏了河神…”说到这儿他转头冲着河面大喊：“我黑大将又回来啦！” 江淼默默往旁边撤了两步，心说原来仙官也有这样个性粗犷的。 随着黑大将的这声叫喊，原本平静的河面忽然沸腾起来，就像是河水被煮开了一样翻滚。 “什么情况？”江淼有点慌，她才刚上任，这河可别出问题啊！她的房还没住上呢！ “有妖物要出来。”白衣仙君白竟许挡到了江淼前面，“河神请靠后。” 河水沸腾的中心，冒出一只巨大的鱼头，鱼眼盯着江淼所在的方向，场面十分诡异，白竟许凭空变出一把拂尘，一场仙妖大战即将爆发。 “大王，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哇…”那巨大的鱼妖却忽然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用鳍拍打水面，跟小孩撒泼没什么两样。 江淼疑惑，“大王总不会是我吧？” “应该不是。”白竟许见危险解除让到了一边，他这一让，江淼就看到了黑大将那张涕泗横流的脸。 “二黑！”黑大将猛地扎进水中，飞速游到鱼妖旁边，一把抱住巨大的鱼头，“二黑啊，咱们终于又见面啦！” “大王，自你成仙后，我还以为咱们永世不得再见。”鱼妖用鳍抱住黑大将，整条鱼不断往他身上蹭。 江淼看着这一人一鱼在水中相拥，画面有些不忍直视，想转头看向别处，结果刚一转，就看到左边的千重正以口水充作眼泪，面露感动的叹道：“啊，好一场感人的兄弟相见啊。” 江淼忍不住吐槽，“你是哪里来的戏精？” 第二章:道一生，择正途 黑户说她生前是个厨娘。 曾在镇上的员外府帮忙，因为样貌出众，被员外的儿子看中，强抢去做了小妾。员外的儿子性格暴虐，常常殴打她，不光如此，还试图让她去服侍上门的客商。 她不愿意。 做人总要有底线，迫不得已做了妾，已是日日懊悔，难道还要做暗娼？这次即便再怎么殴打她，她坚决不肯屈从。 这时候员外的小女儿，也就是刚才在河边哭的那位给出了个主意，用她父母的性命胁迫她。 员外的儿子觉得这注意甚好，立刻就让人将她爹绑来，当着她的面把她爹打的半死，她几乎就要认命的答应，可是她爹却喊不行，眼见她要松口，她爹拼尽力气挣开打手撞墙而死。 是宁死也不愿自己的女儿再被作践。 她看着她爹的身体滑到，看着那些人略微诧异后，无动于衷的去收拾她爹的尸体，看着那个男人不似人的面孔，她想，就是因为他这一家，她连堂堂正正做个人都不能。 她抓起桌上的剪刀，紧紧攥在手里，朝那个罪归祸首刺了过去，可刚刚碰到他，就被那些打手拦住，只划伤了那个人的手臂。 她被打手按住，员外的儿子夺过她手上的剪刀，往她身上捅了几十下，她痛苦万分却不能即刻死去。 那些人将她扔进河中，她的魂魄随着身体沉入水底，化成了水鬼。 “要不是她说的那些话，我爹怎么会死？我不该杀她吗？”黑户问江淼。 “应该。太应该了！”难怪之前那副卦象如此不吉。 江淼的同情又转移到了黑户身上。 “那请你别抓我，等她下次过来……” 江淼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按你的死法，该是要化作厉鬼回去报仇的，但你没有，非但不是厉鬼，甚至连一点凶性都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飘忽的白影明显一顿，“为什么？” “因为你本身不该这个死法。”江淼掐算后说，“你本性纯良，此生不该有这些苦难，你却因为恶人作恶，无辜惨死，所以你虽是冤魂却不能成厉鬼。” “你看你魂魄洁白，意识仍在，一副待投胎的亡魂模样。老天是要你早早轮回下一世，至于生前之仇，自然有人替你报。” 黑户摇头：“你骗我。我被困在这里一年，根本就不能投胎。” 不能投胎这事，其实跟江淼有关。 她之前被天道抓去补课，造成金水河没有神灵、不通幽冥，这些亡魂自然无法投胎。 可这些内情，黑户不知道啊，她不知道在哪里被洗了脑，“老祖说了，只有我亲手报了仇才能投胎。你说有人替我报仇，就是骗人，不，骗鬼！” 江淼皱眉：“刚才我就想问了，老祖是个什么东西？” “老祖是金水河的主人。”黑户威胁道：“你要是抓了我，老祖不会放过你的。”一句威胁的话，被她说的磕磕巴巴。 江淼觉得可笑，“真是见了鬼了，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面前自称金水河的主人。”说着话，她伸手在白影身上一拍，飘忽不定的白影顿时稳固下来。 原本只是一团白影的黑户，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样貌。 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双手，黑户惊呆了，“大师！您是怎么做到的？” 江淼笑了起来，这鬼倒是很识趣，“这就改口叫大师了？你信我的本事吗？” 黑户连连点头，魂魄凝成这样，还有什么不信的，老祖修炼那么多年，魂魄的状态也跟这差不多。 江淼把伞拍散，“信我就带我去会会那位老祖，看是它骗你还是我骗你。” 黑户从欣喜中回过神来，为难道：“大师，您要去找老祖理论吗？” “理论？”江淼略摇了摇头，“我还用得着跟个水鬼理论，我去收了它。” 黑户想要拦住江淼却又不敢，只好强调，“老祖很厉害的。” 江淼问：“你是觉得我对付不了它呢？还是舍不得让我收了它。” 黑户低声嘀咕，“我为什么要舍不得它？”转过头来，她非常真诚的劝江淼：“它修为很高，一般道士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您就算再有本事，可您毕竟是人啊，在水里不是她的对手。” “谁说我是人了？”江淼说：“我不做人也有些年头了。” 黑户眼见江淼如行走在平地般的踏入水面，惊的嘴都合不上了，“您是……”黑户惊讶过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您是阴差！” “比一般的阴差厉害点。带我去见见那位‘老祖’。” 黑户悟了，看着人一身白衣，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白无常吧！ 金水河全长五千多公里，支流无数，河底深浅不一，有环山静秘的曲道，也有澎湃咆哮的瀑布。 现在，在它位于下溪县的这段河面上，有一般人看不到的生灵在快速移动。 黑户在前面飞，江淼跟在后面悠闲的走着。 别看她走的悠闲，实际上速度很快，途中黑户几次想甩开江淼，结果无论她多用劲飞，只要一回头，江淼都是稳稳的跟在她身后。 “好好带路，别想通风报信。”江淼警告：“再跑我可揍你了。” 黑户只好老实下来，她带江淼来到一处青山北侧。 “老祖就在这座山里，入口在水下。” 这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山，对水鬼来说倒是个理想的休息地。 见江淼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潜入水中，黑户心中一紧，立刻跟上，“无常老爷，您真的有把握收了老祖吗？要不我在这里看着，您回去多叫些帮手？” 江淼迷惑，她怎么又成无常了？ “我听其他水鬼说过，以前也有阴差来抓过老祖，非但没能抓到，反而被老祖吃了。”黑户低头漂在旁边，惶恐道：“我爹还在它手上，要让它知道是我带您来的，肯定不会放过他。” 江淼明白，这是对她不放心，万一她没能弄死那位，她和她爹就要倒霉了。 江淼不为难她，“你躲远些，别让它知道。” 黑户非但没躲，还下定决心般的往前凑了凑，极低声说道：“老祖洞内有不少看守，您就这样进去，可能……还没见到老祖，就被它手下的水鬼抓起来了。” 江淼没有这种担心，在金水河中，谁能是她的对手呢？ 黑户说：“我知道一条道，我可以带您进去，保证不会碰上看守。” 江淼把黑户打量了一遍，心说你这架势也太可疑了，不过正好借这机会看看她的本质，“前面带路。” 第三章:水中山，洞中鬼 江淼跟着黑户绕着山游了半圈，又继续下潜。 不多久，在山体上看到一个碗口大小的洞。 “就是这里。”黑户游到洞口旁边，“我先进去，您跟着我。”说罢，她化作白雾钻了进去。 江淼略微犹豫之后，变幻身形跟了进去。 通道狭长闭塞，是正儿八经的鬼道，江淼自己做鬼的时候没走过鬼道，反倒是现在做神之后走了一遭。 一神一鬼在里面穿行了十来分钟，鬼道终于变宽。 黑户从白雾形态变成凝实的魂魄，回过头来提醒江淼，“前面有鬼巡视，要跟紧我。” 江淼不慢不紧的跟着，她倒是不担心遇上别的鬼，就担心面前的黑户忽然变了态度，那她就脸疼了。 可不要刚到这边，就接二连三的看错人啊。 又走了二十来步，通道拐了一个弯，河水退去，面前出现了两个洞口。 黑户没有丝毫犹豫的走进左侧的通道。 看这复杂的地形，江淼边走边想起了别的事情：这山不错，等她把洞里的恶鬼收了，可以用来藏宝。 带路的黑户走的万分小心，魂魄紧靠着墙壁，横着往前挪动。 漆黑的通道里偶尔有水滴滴落，江淼摸上山壁，指尖顿觉冰凉滑腻，她貌似摸到青苔了，这可不行，容易受潮的东西还不能放在这里。 这段路对黑户来说走的非常不容易，不过还真的一个闲杂鬼都没碰上。 “往左手边走，里面有个大溶洞，老祖就在那。”黑户的声音压成了气音，“我得去救我爹，就不跟您进去了。” 江淼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对上老祖。 从她口中能听出来，这位老祖必然是个修为不低的厉鬼。 果然，黑气都从左侧通道里溢出来了。 黑户闪身跑进了另一侧的通道，江淼也没打停顿，观光似的走向了那位‘老祖’所在的地方。 洞内尽头果然很空旷，湿气颇重，还有只满身黑气的厉鬼盘坐在高台之上，不断往外释放冷气，想必那就是‘老祖’了。 这鬼架势很大，洞内一圈站了好几只拿武器的水鬼，貌似在护法。 不过那些水鬼可能眼神不好，江淼都快走到高台前了，它们愣是没有反应。 等江淼准备攻击了，那位灰扑扑的鬼还问呢，“那是谁？老祖的客人吗？” “是吧，要不然怎么能进来呢？” “哎，我怎么觉得不像呢？”灰扑扑疑惑，“她看着也不像鬼啊。” “不是鬼怎么进的来？你可别嘀咕了，看！老祖都生气了。过去站好。” “哎？哎！”灰扑扑喊起来，“她怎么还打咱们老祖呢！” 周边一圈的鬼才反应过来，举着手里的武器要去帮忙。 高台上的‘老祖’戾气浓郁到看不清它的摸样，江淼看得直皱眉头，当即扔了个水球过去要给它洗洗。 老祖暴跳起来，瞬间从高台上闪现到江淼面前，伸出一只黑气弥漫的爪子要去抓江淼的脖子，“你是什么东西！” 江淼哪里能给它抓住呢？ 在鬼众看来已经迅速的动作，在江淼眼里，简直就是慢动作播放。 她轻轻松松退开，叫厉鬼抓了个空。 厉鬼显然一愣，转过身看到刚才面前的人已经到身后。 厉鬼到底比这些喽啰敏锐，察觉不对，闪身就要跑，江淼哪能让它如愿，直接将它捆了起来。 厉鬼不是人，普通绳子捆不住它，江淼用是是金水河的河水。 河水如灵蛇一般，把它紧紧缠住。 她制住厉鬼的动作太快了，快到那些举着武器冲过来的水鬼们来不及反应。 本来想给老祖助威，结果助跑结束老祖都被捆成球了。 水鬼们尴尬啊。拿着武器不知道该继续冲呢，还是就地投降。 有个过分机灵的，当场扔下武器，跪地对江淼喊“大王！” “你打败了老祖，我们以后遵你为王！” 有人带头，剩下的也跟着丢武器趴地跪喊，“大王万岁！勇猛无敌！” 江淼无语，这些鬼没有半点节操。 不过它们当场叛变的行为倒是把厉鬼气的半死，狂暴不熄的黑气中发出凄厉怪异的吼叫，江淼听的刺耳，干脆也用水将它整个包起，让它的声音传不出来。 厉鬼在水球内反抗越加激烈，黑气翻腾，拼命想冲出水球。似乎已经明白，现在要是跑不出去，就永远没有跑的机会了。 可江淼给它设的禁止哪里是那么好冲破的，它每撞击一次，戾气就会消散一点。 像它这种凭戾气存活的鬼魂，等戾气消散了，它也就魂飞魄散了。 众水鬼看的心惊胆战，忍不住庆幸刚才刹住了攻击。 没有鬼敢直视浮空的水球。 只有江淼自己看得起劲，这是她第一次实战，对自己的杀伤力有些好奇。 厉鬼在水球中消耗的越来越快，漆黑的戾气最终彻底融化在水中。 为害一方的厉鬼就这样灰飞烟灭。 趴着的水鬼们抖起来了，太吓鬼了，那么厉害的老祖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弄死。 “大王饶命，小的们愿供你驱策。” “是是是，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小的们还有宝贝敬上。” 江淼出声道：“宝贝等会儿再说，我问你们，这洞中共有多少鬼？” “呃……”水鬼们互相观望，“应该有三十多只。” 三十多只，让江淼一只只去抓也要废些功夫，不如借着大王名号把它们聚起来，“谁去把各处的鬼给我叫过来，大王我有赏！” “我去！”灰扑扑的那只第一个站起来。 它旁边的也跟着站起来，“让我去吧大王！我以前一向管传话的。” 灰扑扑猛地把旁边那只压在身下，“该我去，你个不要脸的，是我先站起来！” 竞争激烈到差点打起来。 江淼发话，“你俩一起去。” 俩鬼立即冲了出去。 “好，现在来说说宝贝的事。”江淼问：“宝贝在哪儿？” “回大王，宝贝今天出去了，到晚上就会回来的。” 江淼听的疑惑，宝贝还长脚？难道是成了精的水产？ 结果没想到，它们说的宝贝，竟然是黑户。 第四章:给你个，好宝贝 黑户和江淼分开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摸样来到她爹所在的地方。 这是山体内另外一个小洞，成年人无法进入，里面只放着一个巨大的河蚌。 她的父亲就被关在河蚌中。 以往她的魂魄不能凝实，无法移动河蚌，现在不同了，她虽不能打开河蚌，却能把河蚌抬起来了。 她心里高兴，又见到不远处巡逻的水鬼莫名的离开，知道肯定是白无常老爷那边动手了，倒正好方便她带着河蚌逃走。 黑户抬着河蚌就跑。 河蚌过大不能从鬼道走，只好从有鬼看守的洞口出去。 她跑的飞快，眼见快到洞口了，面前却忽然出现了十来只水鬼，她大惊，要是三五只说不定还能拼一把，这么多可怎么出的去？ “你怎么还往外走呢？”那十来只水鬼打头的，正是刚才出去喊鬼的灰扑扑，“快跟我进去拜见新大王！” 黑户脸上纠结的表情一顿，“什么新大王？” “嗨，又要我说一边。”灰扑扑装作无奈的摸样，“你们这些外面的鬼啊就是好运气，全不知道刚才洞府内发生了什么。” 它拉住黑户往回走，边走边说道：“刚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极厉害的鬼，一下就把老祖给扬了，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我们也差点惨遭毒手啊，幸好我反应的快，带大家尊那鬼为王，这才把大家保下来。” “那真是多亏了你啊。”有水鬼附和，“你在新大王面前露了脸，以后肯定要被重用啊！” “那是自然！”灰扑扑挺起胸膛虚影，“要不然能被派出来喊你们吗？” 黑户一直听着，心知它说的新大王肯定就是白无常老爷，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成了新大王？不过，老祖被灭，那她也不一定要紧赶着逃走。 说话间到了洞府内。 黑户看到众鬼前站着的，果然是她带进来的白无常老爷，再看四周丝毫没有老祖的踪迹，看来是真的被灭杀了。 黑户正四处打量呢，却不料忽然有只鬼指着她大喊，“就是她！大王她就是宝贝！” 江淼看过去，只看到了一脸懵的黑户。 那只鬼见江淼似乎不信，当即跑过去将黑户扯到了江淼面前，“大王你看，她今天早晨出去还是白乎乎的一团，现在都已经能幻化出人形了！真如老祖所说，有大运气。” 江淼明白了，却要让黑户听一听其中缘由，于是故意问：“不过一个亡魂，怎么说她是宝贝？” “大王你有所不知，这可不是一般的亡魂，别看她这样，其实已经死了一年多了。要是一般的亡魂，不是已经消散就是带上了戾气，但她却不是，到现在还是跟刚死时一样。” “是是是。”有只鬼挤过来补充，“老祖跟我们说过，她是得正道眷顾的鬼，下辈子要投个好胎的。要是吃了她，能涨五十年的修为。” “何止啊！老祖说了，吃了她能成鬼仙的！” 江淼听了好笑，这些对神仙体系一无所知的水鬼，还想成鬼仙。它们压根不知道，鬼仙不是努力修成的，而是生下来就是的。 凡是父亲或母亲有一方是鬼差，另一方有仙籍的，出生后在天界工作的称为鬼仙，在地府工作的称为仙鬼。 黑户满眼错愕，她知道老祖有所图谋，只以为是为它害人性命，却不知道老祖是想吃了她。 水鬼们见江淼只是笑，却根本不信它们的话，跟着就说：“老祖一开始也不能确信，这不今天让她去杀个仇人试试，要是她杀得了那人，就只可补三十年修为，要是杀不了，那就说明她真有大运气，吃了可助鬼成仙啊！” “大王请看，她身上非但没有戾气，连魂魄都更加稳固了，肯定没有杀得了啊，吃了她一定立刻成仙。”水鬼又把黑户往前推了一步，“大王请用。” 黑户听的神色僵硬，此刻才知道，老祖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什么手刃仇人才能投胎，原来是为了试验她能不能杀人。且不论她是否杀了人，最后的结果都是被老祖吃掉。 要是没有‘白无常老爷’，恐怕她现在已经被老祖吃了。 想明白后，黑户内心对江淼充满感激之情。 江淼给黑户使了个眼色，高声道：“好宝贝，等大王我处理好洞内一干事，再来吃你。”话毕把黑户拉在一边。 又问众鬼，“都到齐了吗？四周看看，有自己认识的水鬼没来吗？” 众鬼当即左右顾盼，大概两三分钟之后，有鬼给了回话，“大王，都到了。” “到我面前站成一竖排。”江淼又说：“刚才出去传话的排在前面。” 那俩鬼很高兴，“一定是有奖赏要给我们！”为了站第一个拿最好的奖赏，两只鬼又打了起来。 还是江淼发话，“那只灰扑扑的你站第一个。” 那灰鬼顿时大喜，对江淼拜了一拜，“多谢大王。” “见外了，领了宝贝再谢不迟。”江淼一只手背在身后，凭空抓取了一条长绳。 这条长绳表面漆黑，看不清纹路，也摸不出什么材质，抓在手里冰凉，闻起来有一股腥味。 水鬼见江淼拿出黑绳，不由问道：“呀！这是什么宝贝？” “把脑袋伸过来，我教你用。” 水鬼果然把头伸过来，江淼直接把黑绳一端系成个圈，套在它头上。 绳子一落到它颈部的位置，自动收紧，把水鬼扯的吱哇乱叫。后面的水鬼顿时慌了，特别是排在末尾的，掉头就想跑。 “我看谁敢走！”江淼只一声呵斥就将它们全都定在原地，“谁敢跑我就先吃谁。”说话间她手上又套住了两只鬼。 不算黑户和她父亲，在场一共三十五只水鬼，全部被江淼用绳子系成了一串。 黑绳仅起到束缚作用，倒没有损伤它们的魂魄，那些鬼慌乱之后，纷纷跪趴下来哀求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你们早已身死，何来饶命之说？”江淼甩起手上的黑绳，水鬼们一个个被吊起又被摔下，虽没有五脏六腑却也觉得腹部翻腾，似乎有什么要从嘴里喷出来。 第五章:大蚌壳，藏虚影 江淼边抖绳子边说：“别怪我心狠，你看看你们，做鬼这些年没少吃不该吃的东西，在这里吐个干净，到下面还能少受罪。” 水鬼们狂呕不止，有些吐出几片零散的虚影，有些吐出酸臭难闻的气体。 江淼捂住嘴鼻大感失策，早知道这些鬼如此重口味，就该找个通风好的地方再让它们吐。 见黑户抱着河蚌同样难忍臭味，江淼莫名感觉心里平衡了些。 她用没拿绳子的那只手，拍了一下黑户，“你这河蚌借我用用。” “我爹还在里面呢。”黑户把河蚌放到地上，“您能把它打开吗？” “怎么？你打不开？”江淼左手牵着绳子蹲下，那一溜鬼又被她牵的趴在地上，呕吐间隙冒出两句，“大王放过我们吧！” 放过是不可能的，目前来说不可能。 “这是老祖从入海口找来的宝贝，除了老祖没人知道怎么……”黑户的话没说完，后半截只好咽回去， 因为江淼已经把河蚌打开了。 只见她单手用力，轻松往上一抬，河蚌就开了。 打开才知道这是个死河蚌，仅有一副空壳，里面没有半点肉，就只有黑户她爹缩在壳里。 黑户她爹一开始看到的是江淼，摸不准她是好是坏，躲在壳里非但不出来，还把自己灰白色的虚影缩成了一颗球 直到黑户凑过来喊他，虚影才转了转，似乎是露出眼睛看到了黑户，立刻展开虚影跳出贝壳，“丫头！丫头！”虚影绕着黑户转圈，“真好，你还好好的，比之前更好了。” “爹。”黑户倒没她爹那么高兴，心疼道：“你怎么越来越透了？”说罢黑户立刻对着江淼跪了下去，“无常老爷，我给你磕头了，你帮帮我爹吧！” “什么！她是无常鬼？天啊，骗鬼啦！” “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哪个傻子喊我回来的，害我啊！” 江淼不理会水鬼们说什么，抓住黑户手腕，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倒不必为这点事跪她，毕竟她帮不上什么忙。 仔细看了看她爹的虚影，他怯弱的站在旁边，倒不像其他水鬼那么大反应，“你爹这样，还真有点麻烦。”略微停顿后又说：“再不去地府的话，不到三天就会消失。” 黑户吓得失神，“您是阴差头领，可以把我爹带去地府吗？”她祈求般的看着江淼。 “丫头啊。”江淼学了黑户她爹对她的称呼，“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是无常了？你爹的麻烦不在这一世。” “什么？”黑户没听明白。 “金水河的地门马上就会打开，到那时自然会有引路者来带你爹，只要你爹老实跟着去，魂魄就不会有事。” 黑户更加不懂了，她完全相信面前之人的能力，连老祖都能消灭，那么她说地门要开，那就肯定会开，既然会有人来带她爹，又为什么会说‘真的麻烦’？ 她凝实的魂魄眉头微皱，不放心的看向自己父亲。 “先别想你爹的事。”江淼指着洞内飘荡的虚影，“看到那些水鬼吐出来的东西了吗？你帮我个忙，去把那些收集到一起关在这个蚌壳里。” “那些是什么？”黑户问。 “是魂魄，快去吧。”江淼还承诺，“你小心些把事情办好，我答应你一件事，不会让你吃亏的。” 第六章:阴差至，地门开 黑户手上的劲拿捏的十分准确，既确保抓住虚影，又能不捏碎它们。 直到空中的虚影全部被收集好，被绳子圈住的水鬼们也吐无可吐，江淼这才停止甩绳。 水鬼们比较刚才，明显小了一圈，有些甚至还白了一些。 “放过我们吧！哎呦，您到底是哪路来的神仙？”水鬼们跪地拜服，刚才江淼说她不是无常，显然它们也听到了，“以后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啊！” “是啊，解开这个绳子吧。” 江淼冷声道：“解开绳子你们好跑是不是？” “不敢不敢，就算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跑啊。” “好好的飘着！到我手里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此言一出，水鬼们顿时不敢动了，甚至连声音也不敢发出。 黑户把重新盖上的蚌壳放到江淼面前，“应该都在这里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漏了的。” “没有遗漏。”江淼对她的工作效果非常满意。“拿上贝壳，带上你爹，咱们得到河底去。” 进山洞时走的鬼道，出去就不用了，江淼牵着一溜水鬼走在前面，黑户带她爹断后。 从这座山的正常洞口出来，直直往河底下落。 金水河在这一段并不深，为等黑户，江淼故意慢慢落下。 被捆在最后的水鬼故态萌发，朝黑户露出凶相，威胁她让她解开绳子。 还不等被威胁的黑户有何反应，最前面的江淼就跟后脑勺有眼睛似的察觉了他的小动作，顿时那只水鬼脖子上黑绳一紧，差点把它魂魄扯成两半。 这时候已经落到了河底的江淼忽然回头叫黑户，“带着你爹，走到我身边来。” 黑户抱着蚌壳领着她爹，走到了江淼旁边，“我们要往哪里走？”黑户问。 “具体位置现在还不清楚，要等那边的动作才知道门开在哪里。” 黑户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才问：“是您之前说的地门吗？” 江淼点头，“不错，猜的挺对。” “您不是道士也不是阴差，那您到底是什么？”黑户终于问出这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江淼无奈道：“你就没想过，我是神或是仙吗？” 黑户愣住了，显然真的没往这方面想。 前方忽然急流涌过，黑户她爹差点被冲走，还好黑户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河底震动，裂开一道缝，有青绿色的光从里面冒出。 缝隙越裂越大，在河底裂出一条两米宽左右的另一条河，这河中的水漆黑，且与周边的河水互不相容。 “这是什么？”黑户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吓得发抖。 “这叫阴阳河，顺着这条河往前走就是鬼门关。”江淼介绍道：“陆上的亡魂走阴阳道，水中的亡魂渡阴阳河，是一个道理。” 河面上传来‘咚’‘咚’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更有节奏和力量的‘哈’声。 被绳子捆住的水鬼，仅听到声音就吓得肝胆炸裂，想尽办法想挣脱黑绳，只可惜不过是徒劳，它们的老祖都无法冲破江淼的禁制，何况是它们？ 只见江淼稳稳拉住绳子的一端，任由水鬼们挣扎飘动，像是在河底正放着一串诡异的风筝。 阴阳河上黑雾涌动，在场唯有江淼镇定自若。 “地府差官宋喜，见过河神。”黑雾退去，阴阳河前站了一排地府差役，打头那位，身穿绿色官服，煞白的面孔，神态肃穆，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位，青面獠牙，身形高大，手握寒光戟，站立不动。 第七章:勿应答，慎失神 “河道已通，其他河段已有接引者前去，请河神放心。”宋喜拱手道：“多谢河神制伏此间厉鬼，他日阎君必登门拜谢。” “这就言重了。”江淼说的实在，“金水河本来是我管辖，它在此作恶，我本来就有责任。” “还未贺喜河神上任。”宋喜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个包裹好的盒子，“盒中是阎君炼制的九枚定魂丹，可聚魂魄。”说罢宋喜托着盒子往前一递，“这是阎君的心意，还请河神收下。” 江淼接过盒子，脑子里却在琢磨自己有什么可做回礼。她是真没想到，做了神还会有‘人’情往来。 可她手上还真没有能送的东西，只好干巴巴说一句：“多谢阎君的好意了” 宋喜虽然长了一张毫不留情的脸，但其实是个极有礼貌的鬼差，开口不是道谢就是告罪，倒是让江淼有些不自在。 “我身后的差役，是为这些水鬼而来。”宋喜说话间，他身后那几位差役从腰间拿出镣铐，到江淼身后把那一串水鬼铐上。 宋喜又说。“还请河神收起法器。” 江淼手掌摊开，原本捆在水鬼脖子上的绳子，灵活的跟水蛇一样退回到江淼手上。 这样一来，水鬼算是交接成功。 江淼本就不准备为它们费心，总不至于被叫了几声大王，就真把它们看做下属，那她这个河神恐怕无颜面对枉死的冤魂。 接下来…… 江淼往旁边看了一眼黑户，该是他们了。 阴阳河中喷涌出上百张纸钱，随着纸钱落回阴阳河面，远处有两支白幡朝这边安静又快速的移动。 等它近些，才看到白幡下还各有一艘小船，仅能容一人站立。 白幡上写着字，中间分别是黑户和她爹的名字，左右各是他们的出生和死亡日期。 宋喜开口道，“亡魂李山、李月，应答。” 黑户和她爹眼中灵光瞬失，垂头答道：“在。” “随我入关。”宋喜腰间也有一把魂锁，与锁水鬼的不同，要细上很多。 见宋喜把魂锁往黑户她爹手上一搭，江淼心说果然如此。 正想为黑户她爹说两句好话，却见黑户忽然回神，问道：“阴差老爷，为什么要锁我爹？” 宋喜有些意外的看向黑户，掐指一算道：“倒是一条好命。”随后他才说，“你父自戕而亡，此乃重罪。” 黑户无措的问：“那我爹会怎么样？” “流放荒途十年，再轮两世畜生道。”宋喜公事公办的回道。 “怎么会？为什么？”黑户慌张又急切的解释道：“我爹是为了我，如果不是我，我爹也不会死，为什么你们不去抓恶人？反而我爹还有罪了！” 宋喜冷道：“我按律办事，无任何错处。你若无理取闹，小心你自己的命格。” 黑户全然不顾了。 她是个会拿刀冲向恶徒的人，这一刻，在她眼中，宋喜和那恶徒有什么分别呢？ 她虽然恐惧，却坚定的质问，“难道我爹就错了吗！”黑户恨道：“难道只有我被他折磨，只有我认命，才不叫错吗？” 江淼看着黑户流出来的眼泪，心想她果然不同，一般水鬼哪里能流得出眼泪？ 正想告诉她，不能用人间的道义去理解地府的律法，就听宋喜说：“自戕者弑灭本灵，自这一点就失去轮回做人的资格。” 他冰冷的声音听的黑户绝望。 黑户重复道：“我爹是为了我，要罚就罚我吧！” 宋喜不为所动。 “如果能活下去，谁愿意去死呢？”黑户清楚宋喜不近人情，好在她想起来，旁边还有江淼。 于是她朝着江淼跪了下去，双手合十，拜道：“求河神帮帮我，帮帮我爹。您不是说会答应我一件事的吗？求……” 没等她把话说完，江淼侧身，避开了她这一跪。 第八章:幡做帆，哭送风 “我答应你的事不是用在这里。”江淼把她搀了起来，“你爹这边，我实在帮不上忙。我虽然是河神，但也不能藐视律法啊。” 黑户可怜巴巴的看着江淼。 江淼只好说：“你先不要慌，你爹具体怎么判，还得过府门再说。并不一定就按他说的那么做。” 眼看黑户就要信了，宋喜却跟着补了一句，“但两世畜生道是逃不掉的。” 黑户的眼泪又继续往下掉。 “虽然逃不掉，但畜生道之间也大有不同的。”江淼又转向宋喜，“这是你们地府的事，虽说我不该插手，可这件事也发生在我金水河周边，我还是要说句公道话的。” 宋喜拱手道：“河神请说。” “作恶人还在，却要先罚受害亡魂，实在难让他们心服。”江淼提议道：“还请你们实际考量，给他两世轻松，不要再让他遇上恶人恶事。” 即便黑户不拜求，这话，江淼也是要跟宋喜说的。 “是。”宋喜应道：“下官一定将河神的意思传达给判官。” “我最多只能做到这样。”江淼跟黑户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送你爹一样东西，让他少受些罪。” 江淼凭空拿出一把伞，正是不久之前，在岸边她用的那把油纸伞。 “李山，回神了。” 随着江淼这一声，黑户她爹的魂魄渐渐抬起头，如大梦忽醒。 猛然看到手上的魂锁，吓到魂魄发抖。 江淼把伞撑开递给他，“你要抓紧这把伞，千万不可松手，从阴阳河上入鬼门关，河上定起风浪，无论风浪再大，切记不能收伞。” 黑户她爹茫然接过，却去看自己女儿的手，看她手上没有锁链，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河神。”黑户及她爹同时谢道。 宋喜跟江淼告辞后，面向着阴阳河扬声道，“亡魂上船。” 纸船上的白幡顿时被风吹鼓，原本平静停在河面上的纸船，开始摇摆不定。 黑户她爹怕了，看着纸船不敢上去。 江淼看他这样也只能无奈，不把他叫醒他就不知道怕，可他要不醒，十年荒途就是日日折磨。 “上去吧，不要耽误。”江淼说，“超过时间船就破了。” “爹，你抓住我的手。”黑户先把她爹送上了船，随后才准备自己上去。 她把蚌壳交换给江淼，拜谢后，迈步上船，只是她刚上去就听到了哭声。 “谁在哭啊？”黑户心揪。 她有这一问，江淼就知道她多半是走不了了。 “自然是你家人在哭。”宋喜道：“你以为这风是哪里来的？” 黑户环顾四周，像是在辨别哭声来的方向。 “走吧，不要找了。”江淼劝道：“她或在灵前哭，或在心中哭，每念及你们，就为你们送来一缕风，你找不到的。” 黑户看向江淼，问道：“我娘和小弟怎么办？” 这话江淼不能回答。 “我走了之后，我娘和我小弟怎么办？那家人再去欺负他们怎么办？”黑户竟然下了船，“我还不能走。” 她爹看她这样，也想跟着下来。 黑户拦住了，“爹，你走吧。河神说过，你再不去地府魂魄就要散了。” “我不放心你。”她爹说，“也不放心你娘和你弟。” “行了，你们已经死了，前尘往事都要放下。”江淼说：“别不放心什么了，跟着宋喜离开吧。” “河神说的有理。”宋喜说，“你们当地府法则是儿戏不成？是去是留还由你们说了算？” 江淼摆手，走到黑户面前，“走吧，你下辈子会是个有福之人。” 黑户再一次对着江淼跪了下来，“还请河神帮我，我心中有仇未报，还有牵挂未了，实在不想就这样算了。” 第九章:断前程，池明杰 江淼问她：“你清楚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不管什么……” “打住。”江淼说，“不要说的那么无所谓，先听我说完。” “假如错过这次入关的机会，往后的命格就会被修改。你下辈子可是能封侯拜相的运道。”江淼问。“你真的要为了现在的不甘心，放弃吗？” “我不在乎。”黑户坚持道。 江淼无奈道：“你真傻啊。你现在为了你的家人留下来，可他们百年之后呢？他们是要入轮回的，到时候谁还会记得你呢？你的不甘心和牵挂，到时有什么意义呢？” 黑户磕头道：“请河神帮我，我想留下来。” “好吧。”江淼叹道。“把蚌壳给宋差官。” 宋喜看着被移到他面前的大蚌壳不解道：“这是？” “里面是李月收集的破碎魂魄。”江淼客气道：“还请差官看在她主动敛魂，助我灭厉鬼的份上，让她留在我身边做个帮手吧。” 从刚才宋喜就看的出来，河神是愿意帮她的，要不然这亡魂也不会一而再的对河神拜求。 “河神能看得上她，是她的运气，我自会回禀阎君。”宋喜从腰间截下一块令牌，交给江淼，“这是地府差役的令牌，若河神想让她做帮手，还需让她佩戴此令牌。” 宋喜扛起蚌壳，“下官告辞。” 说罢，宋喜踏上阴阳河面，一步跨行一里，带着船上的李山走远。 江淼近前只剩下李月的那艘纸船，还有跪着还没起来的黑户。 “起来吧，别跪着了。” 黑户从地上起来，看着江淼拿在手里的令牌。 江淼道：“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还不把令牌给你？” “是。”黑户说的不好意思。 “还没到时间呢，还得等一会儿。”江淼说，“恰好我现在没什么事，陪你一起等吧。” 黑户不解，“要等什么呢？” 江淼轻笑，“等这艘船。” “这艘船怎么了？”黑户又问：“刚才那位宋差官，为什么不把它带走呢？” “这是你的船，他怎么能带走。”江淼说，“只要你还是李月，我就不能用你。”人都已经留了下来，江淼也不卖关子，“你这辈子太倒霉，我要是现在用你，你就会持续这辈子的命格，对你不利。所以要等。等这艘船烧掉，你身上就是下一世的运气。” 黑户听的一知半解，“那要怎么烧呢？”她正儿八经的在想，“我们不是在河底吗？怎么烧的起来？” 江淼笑了，“自然不会是凡火。” 大概等了半小时左右，江淼绕着阴阳河岸边走了好一会儿，那艘船自己烧了起来。 一直跟在江淼后面的黑户忽然蹲了下去，魂魄隐动，难受至极。 江淼停下来等她，“就算你不入关，还是要听这一场哭的。” 待纸船被火燃烧殆尽，黑户耳边的哭声才渐渐远去。 江淼把黑户拉起来，“好些了吗？” 黑户疑惑道：“是不难受了，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正常反应。”江淼说，“从今以后，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 “我不能再叫李月了吗？” 江淼离开阴阳河旁边，边走边说道：“李月只是你的一部分。” “我给你个名字怎么样？”江淼说。 黑户飘着跟上江淼，“多谢河神。” “你不问问是个什么名字？谢的太早了。”江淼说，“那往后就叫你池明杰了。” 黑户一愣，“听起来……像个男人的名字。” “是啊。”江淼停下脚步，把令牌递给她，“原本是你下一世的名字。” 第10章:无月夜，道神仙 “小明啊，我们得找个地方歇歇脚。”江淼不经意道：“你看之前水鬼们在的那座小山怎么样？” 池明杰老实道：“那洞不怎么样，我以前待在里面觉得浑身冒冷气，很是难受。” “嗯。”江淼点头，“可我说的是山呐，跟着我难道还能让你住洞里吗？” 江淼脚尖点地，纵身上跃，很快浮出水面。 外面已是黑夜，面前正是白日见到的那座环水的青山，夜幕下只看得到朦胧一片墨绿。 池明杰跟着飘出来，“住在山上，要是被眼尖的道士看到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 池明杰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在面前的河神，眨眼间就站在了山腰上。 江淼说：“你是正儿八斤的公职人员，难道还怕他来收你？到时候谁收谁都说不定。” 天上无星无月，景色本是漆黑难辨，但对江淼来说，却完全不受影响。 连草丛里的飞虫，她也看的清清楚楚。 “就在这里吧。”江淼看中这地方坡度较缓，又凑巧有几块光滑的石头，“你也上来，我得在这里睡上一小会儿。” “神也要睡觉吗？”池明杰飘至江淼身边。 “这问题我不能回答你。”江淼选好位置，在石头上坐下，“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也没见过除我以外的神。” 这话说的让池明杰顿生好奇，“您不认识其他的神吗？” “是啊。”江淼膝上莫名多出一条毯子，她抖开裹在自己身上，“很奇怪吗？我也不是生来是神的。”她在石头上躺下，缓缓道：“其实我跟你还是有些相似的，我也做过人和水鬼。” “难道……”池明杰心中激动，猜测道：“您是从水鬼修炼成神仙的？” “当然不是。”江淼枕着自己的手臂，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得给你科普一下，这个世界的神仙，其实是神与仙，他们之间差别很大。” “所谓仙，是这个世界原本的生灵，经过各种机遇或者努力修炼而成的。 也就是说，你要是努力修炼的话，是可以成仙的。 仙的类别很多，其原因是他们的工作很杂，他们必须对这个世界的弱者负责，对其上位者负责，对其本职工作负责，要遵守仙律天条。 总之就算成了仙，也别想过逍遥日子。” 池明杰飘在江淼旁边，听的入迷，这些内容她头一次听到，觉得十分新奇，见河神停下不说，又问道：“那神呢？” “神其实也分两种。一种是天道选定，所以只对天道负责。我就属于这一种。” “天道？” “天道即是法则。”江淼说，“如果你坚持修炼，将来能力达到一定程度，天道就会考验你，这就是修仙之人说的天劫，天劫过后，决定你是重入轮回，或是成仙成佛。” “您是被天道选定成为河神的。”池明杰问，“天道会怎样选择呢？” 江淼闭着眼睛说：“天道的选择，没有统一的标准，但是有一个规律。” “什么规律？” “天道不会在原本的世界选择成神的生灵，因为生长在这个世界，难免会有所偏私。” 池明杰想起来，“河神，您才说了一种，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啊，生来就是神。那是应期盼而生的神，他只对那些期盼负责。” “我不是太懂。”池明杰飘着蹲下。 江淼就给他举了个例子，“就拿我们身下的这座山来说吧，假如有很多人对着它祈求，而原本存在的那些神中，没有一位去理会这些祈愿，那么，这座山就会应那些人的期盼，诞生出一位新神。 这位诞生出来的新神，就只对它的信众负责。” “那天道呢？”池明杰纳闷道：“它不用对天道负责嘛？” “不用。这样的神，因为信念诞生，也会因为信众的消失而随之消散。” 第11章:月之华，二仙官 “住手！”天空降下一道惊雷，闪电过后，山旁飘着一个人形，他大声呵斥：“你们是哪里来的妖怪，竟敢挖穿五尊山！” 江淼从一众妖精当中走到最前，“你在呵斥我吗？” 刚刚还满脸杀气，分分钟要活剥妖精的仙官，在看到江淼的瞬间改变表情，“小仙不知神尊在此，失礼了。” “怎么？你们仙官也要走到神面前，才知道对方是神吗？”江淼直接说出对方的心思，“你也太不拿我当神了，这个下马威就明晃晃的摆在我面前，你是觉得我刚成为神，要顾及你仙官的身份，恐怕不敢说你，所以你才敢这样放肆。” 这位仙官目光闪烁，被江淼点明后，估计是觉得难堪了。 “不过你搞错了，我做人的时候，就尤其不喜欢你这种类型。”江淼说，“是我下令挖穿五尊山，你有什么话说吗？” 这时候白竟许默默走到了江淼身后，小声提醒道：“河神，这位是水神。” “水神？”江淼并没有压低声音，以正常音量提出质疑，“他明明是个仙。” “是。”白竟许解释，“水神虽然不是天道所封的神，但他掌管天凡两界所有河流，在百年前，金水河也是他代管的。” 水神的表情刚才还有些收敛，现在又一点点嚣张开来，“神尊，即便您是神，您也不可以挖穿五尊山啊。” 江淼看着水神笑了一下，“是你把山放在这里的吧？” “不，将五尊山移至此处是上天庭做的决定。”水神一副公事公办的摸样，“还是让这些精怪停下，您跟我去一趟上天庭吧，天帝也知道了此事，您还是亲自去和他说明吧。” “你听着，我这边还借着东海的水，每一滴都是要还的，我没有功夫跟你走官方流程！”江淼说完这话，直接把水神撇在一边，带妖精们去下一座山。 江淼要走，水神没法拦，他将目光放到白竟许身上，“你就是这样辅佐神尊的。” 白竟许不说话。 千重走了过来，把正对水神的白竟许挤到一边，“上仙，您有话便直接对河神说，我等小仙如何能左右河神呢？” 说罢千重直接把白竟许拉走，就剩下水神孤零零面对被挖穿的山。 江淼挖到第三座山时，天上又下来一批人，带头的一位手拿白色御旨，代表天帝将她请去上天庭。 “可以，等我把剩下两座山挖穿，立刻就过去。”江淼回复的时候，甚至没有停下手上挖土的动作。 从白天挖到晚上，又从晚上到了白天。 五座山全部挖穿，江淼让精怪们加宽洞口，她则跟着那批人去了上天庭。 由凡间去上天庭，首先要经过上天庭和中天庭，如果不是这批人带着天帝的御旨，江淼得一级级上报，一级级等。 江淼见到了天帝，那是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的形象，他坐在云座高处俯视众生。 在场的不仅是他们两个，还有之前见过的水神和一排老仙官。 天帝开口，透着一股高高在上、不容反驳的气势，“河神，你可知五尊山在这世间的分量，你怎可贸然将其挖穿？” 江淼反问，“您觉得我没事犯得着去挖它吗？” “好吧。那就说清楚，你因何要挖它。” “五座山就那么巧的堵在我金水河上游，将上游的水拦的一滴不漏。”江淼说，“我手下的仙官告诉我，五尊山是不久之前才移到金水河的，我就请问上天庭的各位，你们想弑神吗？” “你说的哪里话？”天帝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要是察觉不妥，你本可提交文书，让仙官将五尊山移至别处，怎可私自开挖。” 这话江淼停了直摇头，“您与我不在一个体系，那么我就不客套了。”接着她说，“您说的话完全没道理，之前移动那五座山的时候，难道上天庭不知道阻断了金水河的水流吗？” 第12章:河神宫，欠功德 江淼走在最前，一步万里之遥，看似走向河底，其实是走向极远处。 池明杰看到身边的河水变成线飞速往身后涌动，惊奇不已。 “这就是神道。”站在池明杰旁边的是绿衣千重，他白须白发长着一张慈祥的脸，很轻易就能获得他人的好感。 千重好心的给池明杰解释，“鬼有鬼道，神有神道。我们现在走的就是神道。虽说看起来是我们自己在走，但仰仗的是河神的神力，所以一步万里，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了。” 池明杰感谢一笑，“多谢仙官告诉我。” “不必客气。”千重捋了捋胡须，“你缘何到河神身边？” 池明杰想起自己的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不必为难。”千重道：“不论为何，大家往后便是同僚了，自在相处即可。” 池明杰不比这些文化仙，不怎么会说话，当下也只好笑笑，多说几句感谢。 三两句话的功夫，江淼就停了下来，“到了。” 池明杰茫然的看向四周，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入眼所见，就是草地，别说宫殿，就是墙也没有一堵。 两位才来的仙官似乎也没想到当下的局面，千重不由问了一句，“河神，神宫还没建吗？” “可以说建了一点吧。” 江淼看着关了她五百年的地方，明明才离开一天，重新回到这里，心情与之前已经全然不同。 在源世，所谓的神宫，即是众神成神之前，闭关修炼的地方。 若选定者成功出关，那这里便是神宫，若不能出关，便是他们的囚禁之地。 它实际上是天道特意划出来的小世界，不属于仙、人、鬼任何一界。它是什么摸样，完全取决于主人的想法。 至于江淼的世界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她修炼的时候喊了太多‘草’吧。 两位仙官加上池明杰，都睁大了眼睛在找江淼说的‘一点’。 “看什么呢，就在你们脚下啊。”江淼提醒道。 三位低头看向脚下，皆不解，脚下什么也没有啊，若说有什么，那就是泥土了吧。 敏锐的千重看出来了，这里和其他地方还是有些不同的，其他地方是草皮，就他们站的这块是泥土。 江淼说，“我挖了地基啊。” 江淼露宿了五百年，她说的地基，其实就是她挖来放法器的地方。 两位仙官相顾无言，根本没想到来辅佐河神，竟然还要帮忙搭建神宫。 “河神，为往后行事方便，总归是要一座神宫的。”白竟许的表情比才见到江淼时严肃多了，“不如我回禀天帝，请他赐下一座宫殿吧。”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等我开了门，去人间请几位泥瓦匠建上几间房就行。”江淼倒是眼馋宫殿，但是没办法，她不想欠天帝这么大的人情。 “此地自然不能用现成的仙殿，可也不至于去请人间的泥瓦匠。”千重说，“河神，若是信得过下官，便将建造宫殿的事项交给下官去办。” “怎么办？” “下官有熟识的仙官，他们善于建造宫殿。河神只需给些功德，他一定按照您的要求，给您一座精美的宫殿。” 江淼内心吐槽他该去售楼部上班，面上为难道：“你们都知道我刚到这里，功德是肯定没有的。” 千重给想了个办法，“不如这样，我跟他们说一说，您先欠着，有了功德之后再还给他们，您看如何？” 江淼还在考虑中，白竟许就说道：“河神不如就同意吧，虽说欠了功德，可没有尘台，我等无法工作啊。” 尘台，是各神宫仙殿连通三界祈愿的地方，只要对河神的庙宇祷告，河神宫中的辅佐仙官就能听到。 在江淼的理解中，就是个不要拨号的电话。 神无论在何处，无论有没有尘台，只要他们想，就能听到祷告的。 但是神的助手不能，为了分担工作，众神和天道商量过后，创造了尘台。 “好吧。”为了节省功德，江淼违心道：“我不喜欢楼宇宫殿，只要几间简单的住所就行。” 千重应下，他也去过几家神宫，要不是极致精美，要不就是极致简陋，神嘛，总是那么不可捉摸。 “河神，我跟着这位仙官帮忙吧。”池明杰说，“您把我留下来，我总得干点什么。” “你还是跟着我。”江淼说，“到时候会有事让你做的。” 江淼问千重，“你那几位仙官住在什么方位？我在就近的位置开个门。” “就住在东海。” 还未开门的河神宫，除了江淼以外，其他生灵不能进入，也根本找不到。 所谓的开门，其实就是在小世界和当下三界中创立连接，要立多少个都可以，但是位置却有限制。 江淼是金水河的河神，她不能把门开到其他神的管辖地，所以只能开在金水河。 金水河自西向东流，河水汇入东海。 为了方便施工，江淼就把第一个门开在了入海口。 她也无需作法，只是走到稍远处，伸手当空而画，就看到随着她指尖划过的地方，透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连成门洞，继而消失，接着门洞外便是金水河底的景象。 江淼又使神力，向上飞了半米，在门洞上方写了三个字：‘东海口’。 千重来到门口，“下官先去找那几位仙官了。”说罢他走了出去。 江淼随即跟出去，却不是去送千重，而是在门洞外侧上方，又写了几个字：‘河神宫’，写好后左右看了看，又补上‘东门’。 “白仙官，你是在这里等着尘台建好，还是跟我出去巡视？”江淼问道。 白竟许答道：“自然是跟着河神。” “也好，那走吧。”江淼喊上池明杰，“小明跟上。” “河神，我们要去哪里？”池明杰问。 “巡视管辖区域，看有没有作恶之徒，有没有供奉我的庙宇。”江淼说，“这不是欠了功德，得想办法还上啊。” 江淼简单分了路线，“那白仙官你负责巡视水下，我和小明负责岸上。” 第13章:观东海，等吃席 “为何是我在水下，怎么不是她？”白竟许看了一眼池明杰，“她是水鬼啊。” 江淼这么安排也是有理由的，“小明离开我难免凶性大发，所以省得麻烦，还是你走水下。” 白竟许也没再提意见，拱手道：“那下官在水下听候河神差遣。” 江淼踩着水流上岸，这一段的金水河，河面开阔，码头众多，河水入海处与海水交织出白浪。 面向东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这是江淼第一次亲眼看到海，内心正感慨万千，就听到池明杰惴惴不安的问：“河神，那个年轻的仙官，是不是对我有些意见？” “怎么会呢，他就是直男罢了。”江淼让她不要想太多，“就算他真的对你有意见，那又怎么样呢？他又不敢打你。” 江淼指向面前的东海，“你以前见过海吗？” “没见过。” “那不趁此机会来看一看？”江淼有意开解她：“看到远处的渔船了吗？” 池明杰见那渔船漂在海面，只觉得渺小异常，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到正往下撒的渔网，至于撒网的渔夫，似乎已经隐与渔船之中。 “比这世间，你觉得你所烦忧的又算得上什么？”江淼说，“何必在意别人如何看你，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行。” 江淼拍了拍她：“于这浩渺的海上，寻你要去的地方。” 小明心有所感，却仍觉得前方还有迷雾，触摸不到河神想给她的东西。 见河神已经沿着河岸走远，她立刻飘着跟上，到半途又想起来河神跟她说过要多用脚，便落到地上，跑着追了上去。 “我们要去哪里？”她忍不住问道。 “去看看沿岸的百姓之中，有没有我的信徒。” 在金水河周边又紧邻东海的地方，有三四个小村落。 这些村子，属于她和东海交叉管辖的地域。 “那是在干什么？”池明杰恰好看到几人抬着一头杀好猪从村里出来。 “祭祀吧。”江淼说，“咱们过去凑个热闹。” 说话间来到那些人后方，江淼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搭话，“这位大伯，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叫郑海的年轻人？” “郑海？”男人缓下脚步，“我们村上没有，公子你可能找错地方了。” “哦，多谢大伯告知。”江淼又问道：“你们这是……” “是去供奉龙王。” 队伍里另外一个男人说：“你们是外乡来的吧，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习俗，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祭祀龙王，求他保佑我们出海顺利。” “前面就是红霞滩。”上年纪的男人说，“都走到这里了，公子你们也跟着去吧。” “就是啊，等我们祭祀完了，你们也去拜一拜，你们不是出来找人的吗？拜拜龙王让他保佑你早日找到。” “多谢两位好意，我们远远的看着就好，见识一下你们这里的热闹。”江淼借口道：“家里供奉了别的神仙，就不冲撞了。” “你这个年轻人倒是懂规矩啊。”男人说，“那你们就在这里看，等我们祭祀好了，带你俩回村吃饭，村里今天开了席，可有好东西吃啊。” 江淼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先去忙，我就在这里等。” 眼看着那些人走远，扛着猪的走在最前面，一路向红霞滩上的祭台走去。 “他们怎么喊您公子啊？”小明不解。 江淼羡慕的看着远处的祭台，顺口说道：“你不是也叫过我老爷嘛。” 小明一愣，经河神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最开始看到河神时，河神是一副道士摸样，难道说，河神又变化了外形？可不对啊，她看着河神还是原来的女相啊。 “觉得奇怪是不是？”江淼解释道：“不知我身份的人，看不清我的相貌。他们觉得我是什么身份，那就会看到对应的摸样。” “显然，他们觉得我是个公子。” 祭台处，白发老翁点燃线香，领着众人下跪三拜，又对着大海念出祷告。 江淼在后面看的眼热，这要是拜她该多好。 “河神。”小明还在纠结刚才事，“他们也看到我了？” “是啊。” 小明又问：“那他们看到的也不是我的本相吗？” “当然不是。”江淼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祭台上移回来了，“除非是神，或者修为超过你的生灵，一般人看不穿。” 祭台那边祷告完成，众人站起来，一个个把手上的线香插进香炉，再三祈拜。 该有半小时左右，那些人之中留下两位看守祭台，其他的人开始返回。 “我们真的要跟那些人去村里吃席吗？”小明不确定的问。 “去啊。我也有五百又五年没吃过东西了。”江淼感慨道：“趁这个机会去尝一尝饭菜是什么滋味。” “可是您不是神吗？”小明话说一半，被江淼看了一眼，又有些不知该不该说。 “神是可以吃东西的。”江淼知道她要问什么，“只是对神来说，吃饭不是唯一的能量来源。” 看小明若有所思状，江淼补充道：“但是你现在不能吃。修行不够，吃进去会掉出来的，会吓到人的。” 她连小明不吃东西的理由都想好了，“到时候你就推脱，说自己水土不服，肠胃不好。” 返回来的众人走到江淼这边，请他们一起去村子。 村里果然热闹，邻里之间满满当当挤的全是人。 人们皆是笑脸，说话大声，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见到江淼这个突然出现的生面孔，也没人觉得奇怪。 江淼问：“这些都是本村人吗？” “周边两个村里，也过来不少人呢。”走在她旁边的中年男人说：“我们一个村里哪里有这种排场。祭拜龙王都是三个村子一起出钱出力的，就是吃席的地方每年轮，今年刚好轮到我们村。” 挤着人走到一个广场。 看的出来，这地方之前应该是晒渔网的，周围一圈还有些网没收回去。 场上摆了二十几桌酒菜，桌边的人也是坐的满满当当，几乎没什么空位。 中年男人看准时机，把江淼和小明塞进刚空出来的位置，“就在这里坐吧，我们这是流水席，别看桌上没什么菜，等等就有菜上来了。我们小渔村的人手艺只有这样，可我们的食材新鲜的很，都是今早才打上来的鲜货，只要稍微蒸一蒸，那味道就勾的人流口水啊。” 第14章:吃海鲜，遇茶摊 江淼听的都快流口水了，拿着筷子就等上菜。 对于她们的出现，同座的村民没有一个感到奇怪的，就好像他们本就是附近的人。 江淼座位旁边的妇女还跟她说话，“哎呦，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刚刚那只大螃蟹你们没吃到吧，可惜了。” “那真是可惜了。”江淼遗憾，转而又问搭话的人，“你吃完了怎么还不走？” “我等花螺呢。”妇人手上拿着一只空碗，“你叔不是最喜欢吃嘛，他还在看祭台呢，我给他带一碗回去。” 说话间，好几位有力的妇人，两人一组抬着大木盆就过来了。 “上菜了啊，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 那木盆得有小孩澡盆那么大，里面堆的海鲜直冒尖。 哐的一声，那木棚就放在了桌子正中央。 “哎我说，先让刘三嫂挑些出去。”同座有妇人说，“她家刘三今天又是杀猪抬猪的，现在还在看祭台呢，可别让他没得吃啊。” “嗨，这话说的。”刘三嫂站起来一边挑花螺一边客气道：“就在海边住着，哪里会缺这口吃的，你们真是太客气了。” 刘三嫂动作迅速，几下子盛了满满一碗，见江淼正看着她，就顺手给江淼拿了个海螺，“这孩子看着我的碗干什么，快吃。”说完端着碗就走了。 这海螺比江淼的手还大，挑出来的螺肉也有手掌大小。 江淼直接一口啃上去，味道果然不错，肉质紧密，弹牙又爽脆。 好吃是好吃，就是上年纪的人可能嚼不了，得亏江淼牙口好。 填补刘三嫂空位的人给端了一小碟酱过来，“蘸点这个还要好吃。” “多谢。” 江淼第二回自己挑了个小的贝类，也不知道这叫什么，只知道一口咬下去，鲜美异常，那肉中自有一股甘甜的汁水，每嚼一下，独属于它的鲜味就在口腔中迸发。 “真的好吃。”江淼由衷道：“小明，你不能吃真可惜了。要不然这样，你记一下日期，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再来。” 小明看着江淼手边上的那个海螺壳，小声道：“河神，那个壳可以给我吗？” “你要它干嘛？” “好看。” 江淼把壳拿到桌下，趁别人不注意把它冲洗了一遍才给小明，“还喜欢哪个壳？” “不用了，我拿一个就够。” 等一桌人把那盆海鲜吃光，江淼才带着小明起身。 “这一趟来的真值。”江淼想自己以前，可怜巴巴的月薪，又不在沿海生活，还从来没有这样畅快的吃过海鲜。 终于体会到了做神的好处。 离开广场，江淼带着小明又回到了村里。 江淼在村里看了一圈，接着掏出了一枚硬币。 “您这是？” “说实话我有点吃撑了。”江淼说的话跟小明问的没什么关系，“五百多年不吃东西，真的有些不习惯。” “不想到处跑了，我直接问一问。”江淼给小明介绍，“这是我的法器，我问问这周边有没有龙王庙。” 只见江淼将那枚硬币高高扔起，手掌向上，等着它落下。 小明的视线全集中在那枚奇怪的钱币上。 硬币没有丝毫偏移的落到江淼掌心，小明看去，只看到上面一个奇怪的图案。 小明眼中的奇怪图案，其实就是阿拉伯数字1。 这个数字出现，就代表所问的问题，是确定的答复。即这周边，的确有龙王庙。 “好了，咱们也不用看了，去下一个地方吧。”江淼收起硬币。 小明却不明白，但她也不问，就是眼巴巴的看着江淼。 “你看这里的百姓，皮肤虽然给海风吹的不像样，但精神很足。”江淼说，“龙王把他们护佑的很好。就算换了我……” 江淼停顿后换了一种语气，“凭什么要换成我呢？他们本来就是靠海吃饭。” 离开小渔村，往金水河上游走。 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小镇。 这就是之前江淼看到有很多码头的地方，距离江淼吃席的小渔村很近。 江淼说：“往后或许有用到钱的时候，咱们先准备一些。” 小明听完觉得有些奇怪，“要怎么准备？” 说着话，江淼就带着小明坐进了人家茶摊。 这是紧靠在金水河边上的茶摊，老板的目标客户应该就是那些出苦力的装卸工。 泡茶用的是茶叶沫，箩筐里还卖一些顶饱的干粮，收费非常便宜。 可再便宜，江淼也付不上，她压根就没有钱。 刚坐下，茶摊老板就拎着茶壶和两只大碗过来了，给两人面前倒满后，又问：“两位还要吃点什么吗？” 江淼说：“不用，我们喝点茶就行。” 看江淼这不慌不忙的样子，小明更加纳闷了，“河神，不是说要准备钱吗？” “是啊。”江淼摸了摸温热的茶碗，“我这不是在找赚钱的机会嘛。” “赚钱？”小明惊讶道：“您没钱吗？” “很奇怪吗？我一个刚上任的神，有钱才叫奇怪。” 小明知道河神没钱后就开始担心了，别的不说，面前这两碗茶，总是要给钱的吧。“您要怎么赚钱呢？” 凭小明之前的生活阅历，自然想不到江淼赚钱的办法。 她坐在长凳上正认真的想主意，就听到河神说：“老弟，你家里遇到什么难事了吧？” 她顺声音看过去，原来河神早就移到隔壁桌坐下，还对花白头发的男人称‘老弟’。 头发花白的男人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淼说：“我看你满面愁容，头发和衣服也无心打理，肯定是家里有事啊。” “唉。”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倒是看人仔细。” “我不光看人仔细，还看出来你这事，多半原因在你老伴身上。” “哦？”男人试探，“你还能看出别的来吗？” “嗯……”江淼装模作样道：“你老伴信了不该信的人。” “哎呀老兄。”男人激动道：“这都是你看我面相看出来的？” “是啊。” 男人满怀期望的问：“那你这里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我得去你家里仔细看看，才知道能不能化解。” 第15章:通灵仙，真人面 “那走啊。”男人急切道：“我带你过去。” “小明。”江淼回头把小明喊上。 小明生前老实，坐在长凳上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跟上江淼。 她凑近江淼小声道：“河神，我们的茶钱还没给呢。” “茶摊老板虽然不富裕，但是请我们两碗茶还是请得起的。”江淼摊手，“再说，我也没钱给他啊。” 小明长见识了，原来神还会做这种事。 “我们家就在附近。”男人在前面引路，他走的很快，到家门口了，他反而停了下来，“老哥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进去要是看到了我家那位，可千万别说你是来干什么的。要不然她又跟我闹起来，我这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放心吧，只当我们是朋友，我来看看你。” “哎。这样最好。”男人推开门脸色就变了。 江淼站在门外，闻到了纸钱被烧的味道。 “哎，真是作孽啊，又到这里来了。”男人跟江淼说，“老兄，你要真的有本事，改了她邪性的脑子吧。” 江淼站在门口，装模作样的掐指算来，“你家的这件事，我还是能解决的。” “拿就最好了，请请请，我们进去说。”男人领着江淼他们进门。 入门是一个小院，围着小院子，有正房和两遍厢房，烧纸的烟就从东厢房的窗户缝里飘出来的。 江淼走到窗户边上朝里一看，好家伙，屋里一群人跪着。 那群人跪拜的对象，被红布盖着，从形状上来看，估计是个人物。 领头跪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男人，大概和这家男主人差不多的年纪。头发也是黑白夹杂，弓着背跪在垫子上，朝面前的火盆扔纸钱，口中还不停的念着什么。 江淼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久留，往那人身后看，他身后跪着五个人，男女都有，都是上了些年纪的人。 那五人中，最中间跪着的那位，可能就是这家的女主人。 五人身后，还有好些位跪着。 和不久之前看到的海边祭祀不同。 一个是请天帝聆听，大声祈祷。是祭龙王，亦是犒劳自身。 一个是缩在闭塞阴暗的空间里，对着一个不敢露出真面目的物体，低声念咒。 “他们在拜谁？”小明低声问道。 “说是通灵大仙。”男人同样低声回答。 江淼看过情况后说：“走，到旁边去，你跟我们详细说说。” 男人就把他们带到西厢房，同样关闭房门，只把窗户开着，看对面的情况。 “我家的这个人啊。”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从来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而且她脾气大，你要说她不好，她立刻就要掀桌子。” 男人又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下来了，这脾气我也习惯了，只要这人为着自己家里好，脾气大点，性格泼辣一点，也无所谓。” 江淼点头表示赞同，并等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不知道啊，她从哪里听来的这个什么……”男人压低声音，“什么通灵大仙。” 男人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明显他十分痛恨‘通灵大仙’，可又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惧怕。 男人说：“她太相信了，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儿子说了她一句，就被她骂出门去。我儿子现在还在儿媳妇家住着呢，不敢回来。” “儿子这么大年纪了呀，都成了亲了，她都不顾及儿子的面子，一心扑在那上面。”男人说道这里，眼眶里含了泪，“真的疯了。” “老弟不要急。”江淼安慰道：“你碰上我了，这件事情我就给你摆平了，保管你们家往后还是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那真是多谢了。”男人站起来，双手朝着江淼拜了一下，“老哥啊，你要能帮我摆平，我真的谢你，你要多少钱，只要我拿得出来，我都给你。” “嗨，钱不钱的……”江淼摆了摆手，“等我给你摆平了再说。” “我问你。”江淼说，“跪在最前面的，是他们的领头人吗？” “老哥好眼力，他自称通灵真人，是通灵大仙手下的信使。” “这件事情的关键点，还在这位‘通灵真人’身上。”江淼想了一下，“只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你就不灵了。往后无论谁问起来，你就说之前没见过我们师徒。” 男人点头。 江淼又说：“等会儿我和我徒弟先出去，等我们出去后，你就去对面说，门口来人想找通灵真人。他们要是问是谁，你就说来人自称是金水河神的神使。” “好。” 说好后，江淼就带着小明出了这家的门。 赵清河关上大门，特意没上门闩，略作停顿后，就朝着自家的东厢房去了。 房门从里面反锁着，老赵前面敲的几声，里面根本没有回应，他只好继续敲。 门忽然被打开，老赵被吓了一跳。 来开门的正是老赵的媳妇郑春花，她绷着一张脸，张口就骂道：“干什么你！不知道里面在作法吗！” “我不是找你的。”老赵也是壮了胆子说话，他压根不看正常，对最里面的‘通灵真人’说，“真人，外面有人找你。” 老赵说后面这句话的态度不错，倒是让郑春花心里舒服不少，连老赵对她视而不见的态度也不想计较了。 “是谁来找我？”‘通灵真人’仍旧跪在垫子上，气势却拿捏的很足。 老赵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是金水河河神的神使。” ‘通灵真人’心里觉得奇怪，脸上却装的很好，仍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他可有说，是为何事来找我么？”‘通灵真人’又问。 这倒是把老赵难住了，这个问题之前没准备啊。 “没说。”老赵自己稳住了，“就说是来找你。” “正是作法的紧要关头，我不能随意离开。”‘通灵真人’说，“你去回他，就说我没空见他。” 老赵心想这可不行，正想怎么说他才能同意，却见自家大门被推开了，老哥的徒弟走了进来。 老赵纳闷，怎么老哥没来，是他徒弟单独来了。 其实江淼就走在小明身边，不过是隐去了身形。 第16章:假仙人，实恶念 且说刚才门外，江淼对小明说，“等会儿对上那个真人，你直接亮明你的身份。” “身份？”小明摸不着头脑，“我是什么身份？” “金水河神的神使啊。”江淼在门外照样听得清里面的动静。 听到里面那位真人想躲，直接开门把小明推了进去。“现在他们看不见我，等会儿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重复我的话。” 不大的院子，一句话的功夫也就到了西厢。 小明直接站到门口，朝着房里道：“你就是通灵真人？” “是我。”‘通灵真人’见到来人反而不怕了，不过是个年轻小伙子，估计道行还没他深。 这样想着，真人站起来慢悠悠来到门口，“你找我何事？” 小明问道：“你家仙人所在何处？” 真人被问的一愣，不过到底是行骗多年，右手抚上胡子，故作高深道：“仙人自有仙人所在。” 小明冷笑，“你所说的仙人，怕是你杜撰出来骗钱的吧！” “你一个毛头小子，怎敢在通灵仙人面前口出狂言。”真人板着脸，“我乃通灵真人，是神仙的使者，你今天冒犯我，以后是要倒霉的！” 其他的信徒也堵了上来，那样子就是准备把小明打一顿了。 “你是什么人？小小年纪敢这样对我们真人说话！” 小明心里直犯嘀咕，这话可不是她要说的啊，她不过是转述者。 江淼安慰，“别慌啊，你本质上是鬼，他们碰不到你。” “你滚出我家！”郑春花吼道。 众人只见这位年轻人不慌不忙，他完全不看其他人，只盯着通灵仙人说道：“我乃金水河神的神使，池明杰。” 在通灵真人眼中，原本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男人，忽然变成一个容貌极好的女子，见到她周身隐有白光透出，水蓝色长裙，飘飘若仙，腰间悬一枚漆黑的令牌。 那真人不自觉盯着那枚令牌，一股难以言语的恐惧在四肢百骸化开。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跪了下去。 “真人！” “你怎么了？” 旁边信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小明那句话是有针对性的，本相只在‘真人’眼中显化，在其他人看来，她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你对真人做了什么！” “闭嘴！”真人冷汗直冒，“不许对神使无礼。” 有这句话，对‘真人’的信徒来说，就是坐实了神使的身份。 “你可知错？”小明一句话，‘真人’打了四五个冷战。 “我知错，我知错，小人知道错了，还请神使放过我。”男人接连磕头。“我以后绝对不骗钱了，我这把手上的钱还回去。” 小明听从江淼的指令，侧身站立不接受他的跪拜。 “真人，你说的什么话啊？”信众们或许隐约明白了，却不愿承认眼前的事实。 所谓的‘通灵真人’此刻完全听不到他人的话。 他心中的慌张和恐惧，别人完全无法体会。 他既然是一个可以假造仙人骗钱的人，那便是完全不信这世间有神仙鬼怪，却不料大白天亲眼见到了神仙。 他装神弄鬼这么多年，现在被真正的神灵发现，还不知有没有命活着。 小明道：“既然知错，就要改正。” “改改改，我一定改。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去把你供奉的东西拿来。”小明开口，男人跪着就去把那红布连带里面的东西抓了过来。 小明说：“我问你，这里面是什么？” “是我自己刻的木雕。”男人掀开红布，完全没有他以前表现出的半点敬重。 雕的是一个人像，仔细看和男人的摸样有些相似，只是美化了很多。 小明只是看着那个木雕，男人自己就说了，“我以前就学雕神佛的，可我师父看不起我，硬是不让我出头，我……我也是想差了，才走上这条路。” 男人此刻的形象，与他以往表现在信徒面前的，截然不同。 那些信徒看着‘通灵真人’的眼神，仿佛白日见鬼。“你是骗子？” “你一直在骗我们？”郑春花作为信众中的激进分子，一把抓住‘通灵真人’的衣襟。 那男人抬举双手不敢乱动，整个人只剩一张嘴哆哆嗦嗦要说什么，却说的不连贯。 “放…放过我吧，我把钱都还给你。”男人哀求道。 “你居然敢骗我！”不知道郑春花想到了什么，她满面赤红，举起另外一只手，对准‘真人’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听的江淼心情愉悦，“所以说我就喜欢暴脾气的人。这句不用重复。” “这几年我供你吃供你穿，对你比对我儿子还要上心，就是指望你在通灵仙人面前给我说说好话。”估计是心里实在不愿意相信现实，郑春花又厉声重复了一遍：“你居然是骗子！” “就应为你说我儿媳克夫，我听你的，为了化解让她在柴房坐的月子，为这事我儿子没少跟我吵。结果你是骗我的？！你根本就不是通灵真人。” “何止啊。”小明说，“他口中的通灵仙人，就是他随口编出来骗你们的。” “你这个狗东西！”有信众指着那男人就骂了起来。 “他敢拿这种事骗我们，抓他去见官！”有人提议，“知县家老姨也信了通灵仙人，去找知县，把他关起来。” “对！把他关起来！让他把拿了我们的钱吐出来。” 就在这群情激奋的时刻，居然有信众蹲下哭了，“怎么会是骗人的呢，我一直这么相信。” 当下也没有人去安慰她，倒是因为她一边哭一边念叨，站她旁边的人受她影响也哭了起来。 显然只是被官府关起来，不能解郑春花的恨意，她抬起的手又对准了男人的脸，咬着牙要抽下这一记。但男人这回知道挡了。 啪的一下，郑春花的手掌抽在了男人手臂上，顿时男人手臂上就起了红印子。 “这要是抽在脸上就精彩了。”江淼跟着又说，“这句也不用重复，咱们站远点，接下来等着看戏就行。” “这些不能全怪我啊。”男人哭丧着脸狡辩，“也不是我叫你们来信我的，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第17章:拜哪位，都可以 那男人对着小明哀求道：“您发发慈悲吧。是他们自己来的，虽说我骗人钱财不对，可一开始我也没想骗这么多，是这些人硬要塞给我，不能都怪我啊。” 江淼冷哼一声：“这个人完全不知错，只是害怕惩罚，你别理他。” “放屁！”只听一声怒骂，紧跟着郑春花一拳揍到男人脸颊上，那脸立刻肿了起来。 江淼拍手，“干得漂亮！” 郑春花这次动手，简直就是点燃了火药的引线。 那些信众原本都多相信他，此刻就有多愤怒。 当下不少人围了过来，你一拳我一掌，打在男人身上，伴随着男人的哀嚎，声音那叫一个嘹亮。 本就不是信众的老赵，插缝过去踹了两脚，他可太解气了。 老赵其实并不清楚这真人怎么了，突然就跟着了魔一样，把实话说了出来。 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是老哥想的办法。 老赵心里气啊！要不是这个狗屁真人威胁他要短命，他哪里会容许媳妇她媳妇那么作践儿媳妇。 想到这里，觉得只踢两脚还不过瘾，又钻进人群，朝狗屁真人头上打了两下。 在众人殴打假真人时，那尊雕像掉到了地上，随着众人踩踏，雕像的头掉了下来。 “你看不用咱们说，这些人自会毁掉那尊人像。”江淼其实就站在小明旁边。“你跟这些人说，不要把人打死了。” “各位。”小明开口，“我知道各位心里不舒服，但下手得有数，别把人打死了。” 还在揍人的那些人，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小明继续道：“你们可别想着法不责众，即便人间律法只关你们一段时间，可灭杀神灵不止犯了人间的法。” 这话说完，有些人就停了下来。 “你们信了这么久的假仙，现在真的神使来跟你们说话，你们却不愿意听吗？”小明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住了手。 那假真人如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完全爬不起来，‘哎呦哎呦’的不停叫唤，只是当下也没人去理他。 “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吗？”有人质疑小明。 “是啊，你怎么证明。” “这个简单。”小明说，“那位坐在地上哭的大姐，请起来吧，你家孩子还有救，不必哭的那么伤心。” 那女人诧异的看向小明，“我家孩子真的有救吗？您是真的神使对吗？您去救救他吧。”女人站起来就跪扑到小明面前。 小明正犹豫要不要躲，刚才假真人跪的时候，河神就叫她躲开了。 “不用躲，她的所求你还是受得起的。”江淼说。 小明清了清嗓子，这才对女人开口，“你怎么要来求我？是你的孩子要求求你啊。” “啊？”女人不解，仰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小明。 小明说：“你的孩子想求你，带他去找个正经的大夫看看吧，本不是什么大毛病，被你这一通符水灌的，不光是身体上的毛病没治好，心里都快出问题了。” 女人为难道：“可我家里哪来的钱看大夫啊。” “没看给孩子看病，却有钱给这种人做假道场？”小明转述道：“你本有一手好绣艺，不至于就穷到如今地步，你好好想想，是什么让你活成这样。” “还有你。”小明有点出一位年纪较轻的男子，“你若自觉不是念书的料，那就去做别的营生，你该和你父亲好好谈谈，不要整天异想天开，不是咒你父亲去死，就是祷告天上掉下个状元来给你当。” 年轻男子愣住了，他祷告的这些话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啊，便是自言自语也不敢说出口的，这人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真的神使。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小明说，“你们每个人对着这尊木雕说的愿，我清清楚楚，要我一个个说出来吗？” “不，不必！”那年轻男子颤着声音道：“我信了，您是真的神使。” “我家河神看不过你们被蒙骗，特来提点你们。但凡真神真仙，必不会要困于暗室的供奉，必不会答应伤天害理的祈愿。”小明只想还在地上躺着的假真人，“这人，你们交于官府，让他把骗了你们的钱吐出来，往后要擦亮眼睛，可不要什么人都相信。” “好了，说的很有气势，现在走吧。”江淼在旁说，“别停啊，说走就走。” 小明心里想着，不是说好有酬劳的吗，现在走了怎么要？ 但她不敢坏了河神的事，江淼说别停，她就大跨步朝着门走去。 “请等一等！” 小明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她。 “神使请等一下。”信众之中，有人问到：“您是哪位河神的神使？这附近哪里有庙吗？我想屈拜一拜。” “此天地之间，只有一位河神，那便是金水河河神。”小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她说，“这附近没有河神庙，你若要拜河神，可在卯时末于宽阔之地设立香案。这附近虽没有河神庙，却有龙王庙，到龙王庙拜也是一样的。” 出了门，小明立刻问道：“河神，为什么非让我说去龙王庙也一样？咱们不是正需要信众吗？” “是需要啊。”江淼走在前面无所谓道：“但不差这几个。” “这片地方本来就是我和东海龙王共同管辖，拜谁都是一样。” 小明又问：“咱们之前跟那人说好的酬劳怎么办？” “看看，这时候我刚才不显相的好处就来了吧。”江淼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拿钱。” 小明惊讶，“您还真的去问那人要钱啊？” “那肯定得要啊。”江淼说完立刻往回走。 院门一开，一屋子的人看着江淼，“你找谁？”郑春花问的极不友好。 江淼对着老赵招手，“赵老弟，不是说好了今天我来看你，怎么你家这么多人呢？” “哦，老哥！”老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快进来，这不家里有点事情，跟我去屋里，我把你的东西给你。” 老赵把江淼带进房间后，心情十分激动，“老哥你是真有本事啊！你那徒弟是怎么让他把实话说出来了的？” 第18章:撞大运，倒大霉 “你就不必管了，反正是他恶有恶报。”江淼说，“咱们说说酬劳的事。” “好。”老赵几步来到床边，探身去床底下抱出一个木盒。 愣是一点没拿江淼当外人，当着她的面就打开了。 盒子里放着几两碎银，还有一把小孩的金锁。“都是我藏起来的，要被我家那位看到，一个都保不住。” 江淼拿起金锁看了看。 老赵不好意思道：“老兄，其他的都可以给你，就是这块金锁，我还得给我孙女留着呢。” “我就看看。”江淼把金锁放回去，“等孩子回来，就让她戴上吧，可以辟邪。” “是有金器辟邪的说法，等她回来就让她戴。”老赵把盒子里所有银块拢到手里，递给江淼，“老哥，这是我所有积蓄，不要嫌少。” “不嫌少。”江淼却不伸手接，而是让他放在正对窗的边桌上，才去收起。 “行了，事情办妥我就该走了，对了赵老弟，我要提醒你一句，外面那些人你得看着点，别让那个人被打死在你家，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老赵点头，“哎，老哥说的是，我马上就把他送到衙门去。” “走了。” 等人走远，老赵才回过神。 不对啊，他可从来没跟老哥说他姓什么啊，老哥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老哥是个深藏不露的……算命先生？ “河神。”远远看见江淼，小明就迎了上去，“拿到酬劳了吗？” “这儿呢。”江淼把收到的银子用布包着拎在手里，顺手给了小明，“你拿着。” “怎么这么多？”小明心里惊讶，河神赚钱也太容易，想她还做人的时候，两个月才赚一两银子。 “算不上多。”江淼说，“本不该做这种事，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天道连基本工资都不给，神做到我这样，太跌份了。” 这话刚说完，江淼就朝烧饼摊走了过去，“小明快来，给我买个烧饼吧。” 小明完全不能理解，一个神的心理变化怎么能那么快，前一刻不是还伤感的吗？下一刻就要吃烧饼？中间呢？神不需要过渡吗？ 把刚才江淼给她的那些钱，连带抱着银子的布，想一道还给了江淼。 江淼却没接，“你直接帮我付。” 小明给了钱，却更加想不通了，追上前方吃饼的江淼问道：“河神，您是不是不能摸钱？摸了会法术失灵吗？” 江淼听了好笑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刚才把钱给我的时候，也用布包着，所以我才这样想。” “不是不能摸钱。”江淼解释道：“是不能从人手里借钱，也不能给人家钱。” “这是为什么？” “会影响别人的运气啊。”江淼说，“就跟你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显本相一样。” 小明诧异，“我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显本相？”那她刚才还在那个‘通灵真人’面前显了呢。 “对啊，你是神使，而且是鬼身。见到你本相的人不是撞大运就是倒大霉。” “原来还会这样。”小明又问：“那什么样的人会倒霉，什么样的人会好运呢？是不是好人就有好运？” “这可不一定。”江淼啃完了烧饼，拍了拍手上的白芝麻，“反正本相不要轻易示人，因为绝大多数人看到你，都是要倒霉的。” 说着话，这条街也走到头了，“咱们要去哪里呢？” “那边有个客栈，我们先住下再说。”江淼才说完呢，下一秒就站在人家客栈门口了。 小明只好跑步追上。 小明进门时，河神已经在开房了，“就要一间上等客房，多少钱？” 掌柜笑眯眯的伸出手指，“一两银子一天，贵客想住多久都可以，要住的久，银子可以预付。” “就住一天。小明付银子。” 小明看着手里的银子，到手才刚一会儿，这就用去一两多。 客栈的小儿十分热情，带人进房还顺手把窗户打开，房中的圆桌更是擦了又擦。 江淼了然，这是在等小费呢，便让小明给他些钱。 等小二出去，小明关上门便问道：“为什么要住客栈呢？” “住客栈呢，有很多原因。”江淼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冒热气的茶水，放在鼻下闻了闻。 嗯，果然。就算做了神，她也分不出这茶是好是坏。 “首先，客栈鱼龙混杂，并且这家客栈一楼还做堂食。但凡这地方要有个稀奇古怪的事情，肯定能在这里听到。 再者，咱们得等白仙官把水下巡查好了，再继续往下走。 最后嘛，我还没体验过古代的客栈，趁此机会体验一下。” “上等客房果然上等。”江淼在房里转悠，里面虽然只有一张床，却有三张美人榻，布置的很有意思。 等到太阳西落，小二上来敲门，“贵客，晚饭是下去吃，还是给您端上来？” 江淼道：“我下去吃。” 小明虽然不能吃，也跟着江淼下去了。 一桌摆着两人的碗筷，却只有江淼在吃。小明观察桌上的这些菜，见江淼吃的起劲，不由好奇道：“河神，真的那么好吃吗？” “真的，非常好吃，可惜你不能吃啊。” 这回小明就有所怀疑了，她虽然不能吃可不代表她闻不到啊，这鱼腥味都没去好，怎么可能如河神说的那么好吃呢？ “我做的肯定比这里的厨子做的好吃。”小明说，“以后我给您做饭吧。” “对了，你以前在厨房工作啊。”江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那条鱼吃完，“看来你对自己的手艺蛮自信啊。” 谈到这方面，小明立刻变得话多起来，“其实我做人的时候，从小就喜欢做饭，还能做一些别人想不到的菜，后来教我的师父说，我是有做厨子的天赋的。” “那我不能浪费你的天赋啊。”江淼一本正经，“我得在神宫里做个厨房。” 江淼在想厨房放在什么位置合适，就看到白竟许出现在客栈外。 白竟许来到江淼面前，“回禀河神，此河段已经巡查完毕。” “坐吧。水中可有异常？” 第19章:白竟许，夜间话 “并无异常。”白竟许拉开长凳坐下，“倒是有两只妖。” “妖？”小明搭了一声，觉得自己说话声音有些大，捂住嘴自觉失言。 江淼让她别那么紧张，“没关系，别人听不到我们说话。”又问白竟许，“是什么妖？” “一只蚌妖，一只鲤鱼妖。都有些道行，是往正道修行的妖。”白竟许又说：“这些年为求庇护，往东海龙宫送了不少礼。” 江淼酸溜溜道：“又是东海，龙王精力不错啊，管他一个东海不够，还往我河里伸爪。” 白竟许说：“您此前未归位，他们为了自身也是情有可原。” 江淼也就是说一说，看人家又收礼、又收供品，再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为了建个神宫还欠了功德，心情不免微妙。 “你去之后他们这么说？”江淼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专心听白竟许说话。 “他们唯恐您不高兴，问我您喜好什么，要去神宫向您请罪。”白竟许接着道：“我告知他们神宫还未建成，他们便送了一些东西到东门，说建造神宫时有用。” “什么东西？”江淼站起来，“回房再说吧。” 三位上楼，进到房内。 白竟许接着之前的话说道：“蚌妖送了一箱珍珠，鲤鱼妖送了一箱水晶砖。” 江淼问：“千重收下了吗？” 白竟许答：“收下了，他说珍珠正好串个门帘，水晶砖暂时想不到用处。” 这时候天色渐暗，一楼的酒客多了起来，嘈杂的声音传到二楼。 “既然没有异常，明天就接着往上游走。”江淼走到床边，摸了摸枕头，里面颗粒感十足，估计是决明子做的枕芯。“对了，尘台做的怎么样了？” “还没开始做。”白竟许说：“千重叫了好几位仙官，仙官们意见不一吵起来了。” 小明担忧，“河神，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千重会有办法的。”江淼说，“他要是能力差，天道也不会把他调派给我。估计是有意让仙官们吵，方便他最后杀价。” 小明受教。 旁边的白竟许却大为震撼，“是天道选的我们？” “是。”江淼笑道：“难道你以为是天帝？我刚见你时，你就满心的不高兴，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被天帝贬下来的？” 被说中心思，白竟许身为仙官也难免心虚。 “天庭虽在天上，但在其上的仙官，也未见得就比人间的仙官高贵。”江淼说，“我与天帝主管的事项不同，却同样重要。 天庭统管三界，却管不到神的治下。 我这里哪一界都不管，只管内陆所有水系。 你到我这里，算不上升迁，也算不上被贬。” 白竟许对着江淼单膝而跪，“是在下观念狭隘。”接着他郑重道：“下官定全力辅佐河神。” “起来吧，别搞这些。”江淼说：“我对下属要求并不严格。你偶尔消极怠工，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打工人哪有天天好心情的，每个月可以给自己放五六天假，只要不耽误事就好。” 江淼说的真心，白竟许却以为这是河神对他的试探，坚定道：“不，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随便吧，你开心就好。” 夜幕降临，明月攀升。 江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白竟许不再房间，小明则是坐在床附近的榻上。 她一门心思地看着江淼，生怕有什么危险忽然冒出来。 今天江淼睡觉的时候，还是跟之前一样说了句，“不要离我太远。” 房间里，靠后街的那两扇窗户都敞开着，月光从窗外洒进来。 那月光爬上小明的后背，小明瞬间觉得内心狂躁不安。 为什么？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还能这么淡然的坐在这里。 她的仇人还活着，致她惨死、致他一家人生离死别的凶手还好好的活着。 天地难道如此不仁吗？ 难道只能别人害我，不能我还手吗？没有这种道理呀。 小明想把河神喊醒，告诉她自己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白竟许却忽然冒了出来。 白竟许质问她：“你想干什么？” 小明恍然回过神，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浑浑噩噩，“我刚才怎么了？” “我也想问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留在河神身边？”白竟许说，“你身上凶性这么大，怎么可能做的了阴差？” “我不是阴差。”小明将自己如何遇到河神，又是怎么留在河神身边的经过说了出来。 白竟许听后久久无言。 想要说河神多管闲事，可那个管闲事的还睡着呢。想说两句小明，可她都这样了，他再说什么就显得嘴欠。 “既然河神让你修炼，那你就好好修炼。” “是了，我本来是想修炼的。可不知为什么，忽然跟着了魔一样，就想着要去报仇，别的什么都不记得，只能记得河神睡前跟我说的那句话。” “那是河神在保佑你。”白竟许现在才清楚河神的用意，“河神虽然给你借了下一世的命格，可你毕竟没入轮回，凶性不消，往后难有大成，河神是想让你自己化解。” “今天倒是怪我多嘴打搅你。”白竟许说完就要走。 “请等一下。”小明问道：“白仙官，我要怎么化解凶性？” “这得你自己想。”白竟许想想对方身世也可怜，忍不住又说：“是不是每次看到月光，心里就十分冲动，忍不住想去手刃仇人？” “好像是这样。” “你得忍住。这其实是运道对你的蛊惑，原本你枉死是运道对你的亏欠，终有一天要补偿给你，可你要是真的杀了人，你就成了厉鬼。 厉鬼是没有运道的，别说没有补偿了，你甚至会被三界排除在外，最终魂飞魄散。 所以，河神给你下了灵言，集合你身上所有善念，凝成一句你可以听得清、并可以遵守的命令。 无论你心里有再多的杀意，只要你不离开河神，就没办法去杀那个人。 你会一直被这种蛊惑纠缠，直到你自己参悟，不论是悟到了人之生平、还是鬼之意义。只要你悟了，就会立地成仙，到那时运道再也不能蛊惑你，你便算是彻底化解了凶性。” 第20章:尽全力，金水图 天光大亮，江淼睁眼坐起。 小明就站在床边，站的笔直，见河神醒来，立刻就跪了下去，“多谢河神。” “白竟许一天到晚跟你说些废话。”江淼掀开被子，“起来吧，别轻易跪我，尤其还是双膝跪地。” “是。”小明站起来。 “走，退房吃早饭去。” 出了客栈，就见到白竟许等在门口，左右手各拿着一袋烧饼、一袋包子。 江淼纳闷道：“白仙官晚上做兼职去了？”哪里来的钱买东西？ “我回神宫拿了几颗珍珠，跟本地的地仙换了些钱。”白竟许把两个油纸包递给江淼，“我听池明杰说您喜欢吃凡间的食物。” “倒也不必为我做这些事。”江淼接过来，烧饼和包子还烫手呢，闻着香喷喷的。 “属下说过，定为河神竭尽全力！”白竟许看着江淼一脸的真挚。 竭尽全力买早饭？江淼心里吐槽这不是下属，她这是收了个小弟啊。 “不要那么严肃，一大早起来就说这种严肃的话题，会对心脏不好的。”江淼说，“虽说咱们谁也不是人，但也是要注意养身的嘛！” 咬一口烧饼，正是她昨天吃的那个味道，又香又酥，小麦的甜味点缀着芝麻的香气，在猪油的混合下，激发出一种热烈又安宁的味道。 “河神，这是卖珍珠剩下的钱。”白竟许递过来几张纸。 江淼两只手都被食物占据，便让小明接过。 “这是银票？”小明惊讶道。 白竟许回道：“不是银票还能是什么？” 小明不识字，把银票拿给江淼看，“河神，这是多少银两？” 江淼瞄了一眼道：“一百两。” “一百……一百两！”小明手都在抖了，“我还从来见过这么多钱。” “一百两算钱吗？”白竟许这位仙官道：“那里共有两千两银票，为了河神使用方便，大小面额都换了一些。” 白竟许又对江淼说，“珍珠共换了三千两，剩下一千我换了些金豆。”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白色小袋，一道交给了小明。 小明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小半袋锃黄发亮的金豆，这得几十两一颗吧。 “白仙官，不太对吧。”江淼看着吃了一半的烧饼，“换珍珠的钱都在这里了，我早饭钱哪里来的？” 白竟许答：“是地仙付的。” “这样不好吧。”江淼心说，蹭也得蹭个像模像样的东西，蹭个早饭算怎么回事。 白竟许说：“是，下官也觉得不好，所以给了他一颗金豆。” 江淼内心吐槽，好嘛！一颗金豆换一顿早饭，那一百两确实不算钱了，白仙官成仙之前肯定也是有钱人。 “下官先行一步往上游去，河神慢慢赶来就好。”白竟许说罢消失在原地。 江淼吃完早饭，正想说离开这里，却忽然按住眉心，无奈道：“这求我能有用吗？” 小明关心的问：“河神，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江淼叹道：“等尘台建好，也让你听听这些祈愿。” “是有人在对您祷告？” 江淼点头，“对我求子。”说完自己笑了出来，“这能有用吗？所以说求仙拜神也得搞清对象啊。” 一神一使往西行。 出了码头县，江淼拿出一张地图。 小明凑过来看，发现这是一张会动的图。 其中所绘山川河流，仿佛是缩小后直接摆在了这张纸上，仔细看那河流，竟然还有水在流动。 “这是我自己做的。”江淼感叹：“前两百年我也是认真做过笔记的。” 说着她把图换了个方向递给小明看，“这是金水的大概流经，我们目前在这里。”江淼指向纸的底边，“再往下就是东海，我们要往上游走，上就是西方。 从这里走到发源地鹫里，就算是巡视完成，之后便是维持河神宫的正常运作，到那时就轻松了。” 江淼之所以给小明看地图，是让她对金水全域有个概念。 “那接下来，我们就是要去这里。”小明的手指，从纸底边往上移了一点点，指在一个城门的简图上，城门边上写了两个字，想来是这地方的名字。 “对了。”江淼将地图给了小明，“那是方城，咱们接下来就要去那里。” 小明小心的将图捧在手里，似乎是怕一个颠簸，川流内的水，就会溅出来。 江淼道：“没必要小心成这样，那不是真的水，是现实的影射。你放心折叠，那张纸除了我，没人能损毁。” 小明这才轻柔的将纸张卷起，“河神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 江淼过去拍了拍她，“我知道你做事靠谱，但这图我多得是，而且除了河神宫的，其他生灵看不到真正的内容。这就是送给你的，你自己收着就行。” “是，多谢河神。”小明欣喜不已，将卷好的图又展开看了看。 “去方城要过河，咱们飞过去吗？”小明问。 “大白天的演什么仙侠剧，前面有个渡口，咱们坐船过去。” 果然走了不久，小明见到好几个人等在河边，都是在等渡船的。见江淼她们过去，有人自来熟的打招呼，“两位小哥哪里来的，看着面生啊。” 江淼回道：“奉家中祖训，外出游历。” “哦，那可是要和我们一道去方城？”那人问。 江淼道：“是，家中有亲戚曾在方城做官，后定居在此，所以前去探望。” 那人表情微变，张望的眼神瞬间收敛，“哦，两位还是官家少爷。” 江淼只微笑，转反而问道，“这里的渡船还有多久才来？” “快了。”那人语气比之前恭敬不少，“我来时渡船刚走，到现在枯坐了近一个时辰，算着应该快回来了。” 果然话才说完，远远的就见到有个黑点出现在远处的水面。 略站片刻，那船便靠了岸。是一艘不大的篷船。勉强能坐下十来人。 等岸边的人全上去之后，江淼和小明才上去，之前跟江淼搭话的人给她们占好了位置，还对她们招手，“两位少爷，到这边来坐。” 第21章:渡船上，怪异事 等几人坐定，摇橹的船夫拎着钱袋上来收钱，见江淼她们是生面孔还报了价格，“一个人一趟是十文钱。” “小明付钱” 十文钱就是十个铜板，小明之前给江淼买烧饼，找回不少零钱，刚好派的上用场。 小明付钱的时候，江淼便看向那船夫。 船夫年纪有些大了，花白的头发少的有些可怜，用布巾束在头上，仍旧能看到头皮。黝黑的皮肤，脑门更是黑到发亮。脸颊皲裂，鼻头透着红。骨相倒是方正。 从面相上来看，这人该是劳碌一生，晚年享福的命。 江淼搭话，“船家，怎么这把年纪还来摇船，家里孩子不接你回去享清福啊。” 船夫收好钱，行到船尾答道：“我儿子倒有这份心，可我闲不住啊。少爷你说我要是歇下了，这两岸的人怎么办？” 将钱袋在身上缠紧，船夫开始摇橹。 “这渡口，只有你这一艘渡船吗？”江淼又问。 “少爷你是外乡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这片地方啊……”船夫摇了摇头，“不好说。” 旁边的年轻人插话进来，“少爷，你别看这水面上平平静静的，可是早些年，这片水上根本行不了船。只要船到当中，指定要翻。” “哟！你可别说了。”同船的一个妇人忌讳道：“都在船上坐着呢，说点什么不好，说这些干什么。” “怕什么！”年轻人浑然不在意，“也不看看坐在谁的船上，你看他家的船在水上出过什么事吗？” 见那妇人的神色越来越不满，看着年轻人的眼神都快飞出刀子了。 江淼便道：“你看来知道不少，不如我们下船后，找个茶馆慢慢的说。” 年轻人笑起来，“也好，到茶馆坐着说，比挤在这里舒服。” 此段水面宽阔，到达方城那边的渡口，用了有四十来分钟。 下船时江淼叫住那年轻人，“兄弟想必是本地人，可知道附近哪里有茶馆，我请你喝一盏茶。” 年轻人却说：“这附近还真有一家，不过都是我们这些粗俗的人来去的多，不知道少爷你喝不喝得惯。” “兄弟你有所不知，我这位弟弟。”江淼拉过小明，“从小就喜欢听这些异事，只要听的满意，哪里还管的上茶是什么滋味。” 江淼对小明挑眉。 小明当即明白过来，拿了一块碎银塞到那人手中，“请一定详细告诉我，我要是听不全，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啊。” 这人悄摸掐了一下银子，又连忙抬头说：“你这小兄弟倒是爱好奇特。那好，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年轻人带着她们步行五百米左右，看到一家店外写着茶的招牌。“就是这里了。” 店里总共也没几张桌子，只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 “刚好没什么人。”年轻人说，“就在这里坐下吧。” “好。” 各自拉开凳子落座。 那边小二领着茶壶过来，掀开桌上防着的茶盏，给他们倒水，“客官要什么茶点吗？” 江淼道：“麻烦你端几盘你们这儿卖得好的上来。” 小二走后，江淼边催道：“好了兄弟，咱们继续说吧。那水面上早些年到底有什么异事？” “其实我也是听我爹和我爷爷说起的……”恰在这时小二端了些瓜子花生上来，年轻人拈起一颗瓜子，放进齿间咬了一口，继续道：“刚刚我们过的水面是戈江和育清江汇流的地方，传说那水下，有一只兴风作浪的大妖。” 江淼捏开花生壳，也不搭茬，只看着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那妖怪十分可恶，凡是从上面过的人，都要被它吃掉。那时候根本没人敢在这里渡船，两岸的人也都不来往。” “后来呢？” “后来，就有人建起了清江庙。”男人说，“就之前渡我们的那个船夫，他的祖上去庙里上过香之后，被庙里的神仙托了个梦，说是只要他去渡船就不会有事。” “那船夫的祖上说了出来，可没人相信，他就自己在那片水面上试了好几天。 别人看他来回都好好的，也就渐渐的信了。这渡船的生意啊就慢慢的做开了。 别的船夫看的眼热，也跟着要渡人，可就是邪门了，走到中间就沉船。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游回来，运气不好的就回不来了。” 江淼慢悠悠道：“居然还有这种事。” “是啊，所以这片的渡船，只能坐他家的。”年轻人端起茶喝了半杯。 小明发现了盲点，“那别的船夫，就不能学着他家，也去庙里上香吗？” “上了，没有用。还是照样沉船。” 小明看向河神，心里嘀咕这事不对吧，哪个神或者仙这么奇怪，还要指定人去渡船。 江淼思索后问道：“你确定，他家祖上渡船的时候，没有沉过船吗？” “没有。”年轻人说，“记得这事我也问过我爷爷，他说一次都没有沉过船，所以我们才敢放心去坐他的船。” “这倒真是个怪事。”江淼说，“做这家的渡船有没有什么规矩，例如说，不能带某样东西上船。” 年轻人想了想，皱眉道，“没听说有什么忌讳啊。” 他想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想出来，倒是之前靠窗喝茶的一个人搭话了，“怎么没忌讳，老钱头忌讳的很嘞。” “这位大伯，你知道？”江淼问。 “我跟他家熟，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那中年男人说，“老钱头家不渡五岁以下的小孩。” 年轻人觉得没面子，嘴硬道：“这算什么？谁不知道孩子小带出门要染邪风的，再说了，那么小的孩子坐船干什么去？这哪里能算忌讳嘛。” 江淼知道听的也差不多了，便付了茶钱，借口天色不早，还要到亲戚家吃午饭，便离开了茶馆。 “河神，这事透着些怪异啊。”小明跟在江淼身后说。 “怪是肯定怪。”江淼说，“咱们得去清江庙看看。” “好。”小明问，“咱们朝哪里走？” “把地图拿出来。” 小明展开地图，在方城这片地区看了又看，愣是什么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第22章:江仙庙，不见仙 江淼的手指点到方城那两个字上，然后往斜上方移动了一些，最后停在那里，“这里是不是有一个银色的标记？” 假如江淼不指出来，小明绝对不会发现。 河神指向的地方，的确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色羽状图标，注意到它之后，就会发现它是闪动的，银色的光会偶尔闪烁。 江淼说，“这个标志，就说明此地有仙或神常住。” 小明悟道：“哦，这就是清江庙。” “不是。”江淼说，“你仔细看看这个位置，根本不靠水，反而靠着山。这里应该是一位山神。” 小明又仔细看了一遍，“那清江庙呢？” “看不出来对不对。”江淼说，“怪就怪在这里只有山神。得找个人问问那庙在什么地方。” 这话刚说完，江淼这手就伸了出去，拦住了行路的人。 偏偏就是那么巧，被拦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刚与之分别的年轻人。 他手上拎着几个油纸包，嘴里嗑着瓜子。是把茶馆里的茶点打包带出来了。 小明心说，这人不会问她们怎么还没去亲戚家吧。 正当她想这人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自家河神开口，“小子，跟你打听一个地方，你知道去清江庙怎么走吗？” 那年轻人自言自语道：“怪了，我刚在茶馆说完清江庙，这出来就碰到有人问我怎么去。嘿！这庙难不成要借我金口热闹一把了。” 江淼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跟你打听的地方知不知道？” “大爷别急啊。”年轻人说，“你跟我打听消息，总得给点好处。” “小池，给钱。” 小明一边觉得亏了，一边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递给年轻人。 年轻人颠了颠手里的铜钱，往前方一指，“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到头往北拐，直走出西北门，再过缝华庄就能看到了。” 这人说完并不管对方是否听清，侧身就走，边走还边哼着不知哪儿听来的小调。 “真是亏了。”小明可惜道：“在这人身上花了不少钱，这人可真是，两三句话指个方向，还问人要钱。” 江淼却笑了，“亏的不是我们，是他。”说罢跨步向前，这就要去找那个清江庙。 小明跟上问道：“河神，这话怎么说？” “从你手里接钱的次数多了，也不是好事。”江淼直言，“会倒霉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那年轻人崩溃的声音，“谁！谁偷了我的钱袋！” 江淼道：“你看吧。” 小明顿觉心情畅快，又问道：“刚才咱们跟他分开不过一盏茶时间，他怎么就不认识咱们了？” “不识真相者，次次遇见次次不同。”江淼加快脚步，小明全力跟上。 还以为要走的久一些才能到，却不料十几步过后，前面的河神就停了下来，小明问道：“河神怎么了？不记得怎么走了吗？” 河神只冒出两个字：“到了。” 小明转身看，周边早就不是方城内的街道，她们就站在一座庙宇前。 几步石阶上去，是一座开间十来米的庙。庙门上写着清江庙三个字。 她们到时，正有信徒拎着篮子从里面出来。 “是不是这里面的神或仙暂时离开了呢？”小明不解，明明有庙，怎么图上没有显示。 “若单纯离开，标记不会消失，只是不会发光而已。”江淼一手背在身后，盘着她的硬币。 江淼也在想，这件怪事她是去打听呢，还是直接卜算呢？ 这事想必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那卜算起来，还真有些麻烦，还是打听去吧。 “走，我们进去看看。”江淼带着小明进到庙里。 这庙正对门的供台后，却没有庙主人的塑像。 江淼正要往供台后方走去，却恰好被庙祝看到，“哎，两位是什么人？怎么随便乱跑。” 江淼看这人似有厄运、又似有吉兆，他的后半身，连江淼也一时无法看穿。 “我们错了，小兄弟不必紧张。”江淼说，“我们是外出游历的学生，听到这里有个清江庙特地来上香。 因对此地不熟悉，故而一路上也没买得上香烛。本想着到了庙中总有供应，却不想这里与我们之前去过的庙宇不同。” 庙祝说，“我们这是江仙庙，是镇河妖保出行平安的，不比那些求子求姻缘的地方信众多。” 这庙祝从旁边柜角里抽出一块抹布，蹲下擦供台桌脚。他说，“都是要出门的信众才来，守在我们这里卖香烛还要饿死。” 小明问：“你们自己不可以卖吗？” 庙祝冷哼一声，“哪个正经庙宇自己卖香烛的，像什么样子。” “小兄弟，你这庙到底和别处不同。”江淼把话题转了回来，“供台后面，怎么不见你家仙人的塑像呢？” “这是我家仙人不想劳民伤财。”庙祝说，“本来有一尊彩绘的塑像，却不料多年前一场大风，把塑像吹倒了。那塑像裂成了几段，修都修不起来。 当地的乡绅本来说要集善款再去请一尊回来。但是那时候，江仙显灵，托梦给那几位乡绅，说不必再塑，只要对着牌位上香他也听得到。” 庙祝还好心道：“你们既是在外求学，自然也拜得着我们家仙人，既然没带香烛，那磕几个头也行。” “多谢小兄弟提点。”江淼虽然这样说，但她不可能真去拜。 庙祝手上还有事要做，拿着擦脏了的抹布进了内堂。 “河神。”小明小声道：“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啊。” “当然不对了，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有灵的塑像能被风吹到？”江淼说，“要他说的是真事，那就说明，这里本该有一位清江仙，现在却没了。” 江淼的语气平静无波，小明却觉得恐怖，“难道仙还会被杀吗？” “虽然说这事有违天道，但还是可能发生的。”江淼出了正殿，把清江庙绕圈看了一遍，这间庙内除了缺少塑像，没有其他异常。 “可真要是被……杀了，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呢？而且那这附近还有一位山神呢。”小明想当然，“要是有人对清江仙动手，那山神肯定不会不管啊，什么人能厉害成那样，同时对付一神一仙啊。” 第23章:风天巢，水成妖 江淼告诉她，“首先，能对清江仙动手的肯定不是人。再者，就算清江仙当着山神的面，被打的惨叫连连，山神也不一定会帮忙。” “这是为什么？”小明还是人的思想，“就算一个是神一个是仙，可毕竟离得这么近，也算邻居，难道就看得下去吗？” 江淼说，“神与仙之间哪有邻居之说，况且还是应祈愿而生的山神。” “前天不是跟你说过么，应愿而生的神，只对自己的信众负责，他压根不会管别的事。” 小明想到了自己，“原来做人做仙都不安全，我去年死时，被人扔进水里，除了连害我的家人，别人也都视而不见。没想到，就算做了仙，碰上这样的事，也是无神灵来管的。” 江淼道：“其实是有神管的。” “谁？”小明问。 “我啊。”江淼说，“这事我来管。” 小明更觉自家河神慈悲，“您这是好心，遇上不平的事，您都想管。” “不是。”江淼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内容。” 江淼说：“走，我们去江边等着。” 离清江庙不远处，就是育清江。 两位来到江边，江水倒映着小明看向江淼的神态，她问：“咱们是在等白仙官吗？” “对。他应该快到了。” 果然，不多时，江水自两侧分出一条路，白竟许从江底走了出来。 白竟许不是单独前来，身后还带着一位。 来者低着头，一身米灰色广袖长衫，在岸边站定后，对着河神单膝而跪，“蚌妖清河拜见河神。” “不必多礼，起来吧。”江淼说，“白仙官带你过来，是有事要告诉我吗？” “是。”清河仍旧低着头，“白仙官在水中巡查到此段，在水底发现了风天巢，故而带我前来，跟河神说明情况。” 江淼看向白竟许。 白竟许便道：“河神，此段水下有一个被称为风天巢的妖怪巢穴，那巢穴有些规模，其中却不见任何生灵，怪异无比，清河知道些那边的情况，我这才带他前来。” “既然这样，那就下水看看。”江淼带头步入水中。 顺水流方向往前，江淼在水中，见到了一个巨大的石穴。 这是一个由山石构建的巢穴，石缝的间隙，生出许多水草，围绕其一圈看到好几个入口。 他们随意挑了个入口进去。 这里面别说妖怪，连一条鱼都没有。 “清河。”江淼转头问跟在后面的蚌妖，“你见过巢中主人吗？” “我只远远的看过一眼。”清河说，“那是个修为高深的水妖，自然天成，比我们这些精怪要有灵性的多。” “什么是水妖？”走在最后的小明低声问她旁边的白竟许。 “就是流水成妖。”白竟许回答的十分简要。 小明惊讶，“流水还能成妖？” “极少。”江淼说，“流水不是一般的东西，它没有具体的形态，甚至没有固定的分量，想要开灵智极不容易，所以清河才说它自然天成。” “是。”蚌妖跟道。 江淼继续道：“水妖一旦开了灵智，要么为害一方，要么成仙化神。” “清河可知道，此处的水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江淼问。 清河答道：“具体什么时候还真是不知道，但应该是在八十或九十年前。” 江淼很快想到了清江庙中的彩绘塑像。 她问清河，“育清江旁有一座清江庙，你可知道。” “我极少上岸，只听过一些那间庙的情况。” “有这样一件事，若是真的，你该听说过。”江淼问，“多年前，那清江庙中的塑像，是不是倒地碎裂了？” 不出所料，清河果然知道，“是，我听其他妖精传过这件事。” 江淼又问：“那塑像倒地，是什么时候的事？” 清河道：“和水妖失踪的时间差不多。” 小明听到现在明白过来了，肯定是水妖杀了清江仙，但本事抵不过，自己也重伤消失了。 江淼想知道的也都打听到了，便道：“多谢清河，你先回去吧。” “在下告辞。”清河临走时又道：“等河神宫建成，清河定携礼拜见。” 等清河走后，小明说出自己的猜测。 白竟许当即不屑道：“我还从未听过水妖会受伤。” “白仙官。”江淼提醒他：“小明做神使不过才两三天，有些事不知道，实在正常不过，你好好的告诉她就行。” 白竟许立刻认错，“下官以后一定好好说话。” 小明看着河神，觉得眼前模糊，伸手用力揉过后，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河神对她真好。 “小明啊，水妖的本体是这江中的水流，只要江水不干涸，它就不会受伤。”江淼说，“你前面猜测的很对，水妖的确杀了清江仙，但水妖并没有消失，它只是不在这里了。” “河神。”白竟许说，“按理说，水妖并不能离开它的发迹之地。它离开这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算一下。”江淼掏出一枚硬币。 她放在手中说：“你们来猜一猜，这只水妖现在，有没有可能成了仙。” “怎么可能呢？”白竟许第一个不相信水妖能成仙，“成仙会引发天劫，这附近的妖精都能感知到，蚌妖怎会不知它的去向。” 江淼抛出硬币再稳稳接住，她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反而用手按住，只因为她心中早有判断，故意逗白竟许和小明，“若是数字朝上，那就是已经成仙，若是文字朝上，就表示没有成仙。” “都选好啊，猜错了的那位给我买十天早饭。”江淼跟他们确定最后的答案。 白竟许坚持水妖不可能成仙。 小明想的很简单，既然白仙官选了不可能，那她就选可能成仙。 江淼移开手，果然是数字朝上。 虽然猜对了，小明却并不高兴，“河神，还是我给你买早饭吧。我以前做过厨娘，就算现在不能吃，但是闻味道也知道那些东西好吃。” 白竟许不服，“什么意思池明杰！难道我买的早饭就不好吃吗！” 江淼无语道：“你俩这个关注点都歪出宇宙了，重点是早饭吗？是数字朝上！水妖成仙了！” 第24章:槐树下，祝轻风 白竟许盯着江淼手上的那枚硬币。 他不是不信河神的卜算，正是因为相信，更觉得匪夷所思。 想来想去，唯有一种解释，“那只蚌妖在骗我们！” “给你看看蚌妖有没有说谎。”江淼手上的硬币抛上去，落到掌心，这次是文字朝上。 蚌妖没有说谎。 “蚌妖的洞府里离此地不算远，天劫降临，它必然会知道。”白竟许属实想不通，“这真是怪事。” “不是事情怪，而是你不敢想。”江淼说，“成仙的方法不止一种，水妖只是用了你不敢想的那种。” 白竟许道：“请河神明示。” 江淼看着搭建巢穴的山石，冷声道：“水妖杀了清江仙，顶替了他，就是这么简单。” 小明恍然大悟，“所以会有仙托梦给那些乡绅，让他们不要再塑像。托梦的根本不是清江仙，而是杀了清江仙的水妖。” “小明说的不错。” 本是仙官的白竟许听的毛骨悚然，“河神，那水妖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没有。”江淼说，“但是好邻居有。” 听到邻居，小明就想到了山神。 “白仙官，要麻烦你去天宫，查方城周边是否有过小范围的降雨。要查清降雨次数，每次的时间，要问清楚记录是之后补录，还是有提前计划。” “是，我这就去查。”白仙官说完后，立刻离开水域，腾云而上去往天宫。 小明羡慕道：“白仙官真是好本事。” “等你成了仙，再修炼几百年，也能做到。”江淼带小明来到水面，“咱们找个阴凉处等白仙官回来。” 岸边天生一排垂枝的柳树，江淼不喜枝条挂碍，所以走远几步到一颗老槐树下坐定。 小明跟在旁边刚准备找块石头坐下，却在不经意抬头时，看到槐枝上吊着三个小鬼。 三只小鬼头套在麻绳圈中，挂在槐树枝上一荡一荡。 小明被吓到了，一连蹦出去两米远。 虽说她自己是鬼，但不代表她不怕鬼啊，还是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看到。 小鬼们叽叽喳喳。 “干嘛！” “干嘛干嘛！” “你们是谁，到我家来干嘛？” 江淼抬头，淡定的看着树杈上吊着脖子荡秋千的小鬼们，“这是你们家啊？” “算是！” 拖着鼻涕的那只小鬼跟道：“二哥说是就是！” 另一个后脑勺绑了小辫子的小鬼问，“你们是坏蛋吗？” “是坏蛋还是好蛋？”鼻涕小鬼又跟道。 小明缓过神后，走了过来，“这树下怎么会有这么多小鬼？” “毕竟是槐树，正常。”江淼又抬头跟三只小鬼说，“下来说话。” 小鬼们，顺着树干往下爬。 “大哥，这人好奇怪啊，看得到我们还不怕我们。” “你是什么人？”被称作大哥的辫子小鬼问道。 江淼道：“我是你们爷爷。” 辫子小鬼大声道：“你胡说！我爷爷已经没了！” “你这小孩，我又没说是你亲爷爷。”江淼说，“你看到年纪大的人，是不是也得叫爷爷。” 排行第二的那只小鬼想了想，说：“他说的有道理啊大哥” 鼻涕小鬼十分干脆，对着江淼就喊：“爷爷！” “哎。”江淼对他们招手，“都过来坐下，爷爷问你们点事。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玩，不回家啊？” “回不了家。”小鬼们伤心道，“晚上不管跑到哪里，到白天就会被拉回这里。” 江淼变出一把蒲扇，“你们这是被阵法困住了。” 她轻晃扇子，扇出的风让小鬼们舒服的眯上眼睛。 “什么是阵法？”排第二的小鬼问。 他刚说完，鼻涕小鬼立刻跟话，“对啊对啊，什么是阵法？”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困住我们，那你能让我们回家吗？”辫子小鬼期待的看着江淼。 “可以是可以，但你们回家要干什么呢？”江淼故意问。 “回家洗澡、吃饭、睡觉、找爹娘。”鼻涕小鬼掰着手指头说。 他越说，辫子小鬼越伤心，最后嚎啕大哭，但可惜他是鬼，什么也哭不出。 “回不去。”他伤心嚎道：“谁都看不到我们，我不该带你们出来玩的。” “大哥是我们要跟你出来的，不怪你。”排第二的小鬼说，“你别难过，谁都看不到我们，不正好到处玩吗！我们都说好了。” 江淼就在旁边看着他们。 小鬼们相互安慰好，又催她扇扇子，“爷爷，再摇一摇，好舒服的风啊。” “行啊，但是得回答爷爷的问题。”江淼问他们，“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鼻涕小鬼看向辫子小鬼，显然他不清楚。 这三只小鬼，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摸样，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再正常不过、 但这位有小辫子的小鬼显然要早熟一些，他回答道：“我们中午趁爹娘睡着跑出来玩，看到岸边有船，就想划船玩玩。后来……就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 排行第二的帮着回忆，“应该是一个都是石头的地方。” “好像是吧，不太记得了。”辫子小鬼说，“后来我们就跑到了这里。” 鼻涕小鬼点头，“对对，我就跟着大哥跑。” “我们本来想回家的，可是白天怎么也走不出去，等到晚上我们才到家。”辫子小鬼说，“到了家，看到我们的家里人在到处找我们。我们就站在他们面前，但他们看不见。” 江淼问：“你们在这里多少年了？” “多少年？” “你们在这里看了多少次烟花？”江淼换了种问法。 “有八十六次！”鼻涕小鬼肯定到：“我记得很清楚。” 这数字，让小明一下警觉起来。 联系前面他们说的，划船、都是石头的地方、八十六次。 那关于这三个孩子发生的事，就应该是在八十六年前，他们跑出来划船玩耍，却被河中的水妖抓去，最终，他们的魂魄逃到了这个地方。 江淼看着他们亲声道：“许久不见爹娘了吧。” “好久没见了。” 辫子小鬼说，“我还是在梦里和我爹见了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我了。” 第25章:杨柳护，河神渡 “在梦里，你跟你爹说了什么？”江淼问。 “不太记得了。”小鬼可怜兮兮道：“应该就说了我不该跑出去玩，更不该把喜子他们带出去。” 江淼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知道的太晚了小孙子。” 三只小鬼缩在江淼一侧，可怜又无助。 “爷爷，我们还能见到爹娘吗？”行第二的小鬼问。 江淼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你就是喜子吧。” 小鬼点头。 “你呢？”江淼问挂鼻涕的那只。 这只小鬼不知犯愁，乐滋滋道：“爷爷，我叫大龙。” 江淼又问最后那只，“那你呢？这位小大哥。” “我叫张大树。” “难怪了。”江淼之前也略奇怪，为什么这些树就情愿护住这三个孩子，原来是名字结了缘。 “爷爷，你还没告诉我呢。”喜子在此发问，“我还能看到我娘吗？” 江淼说：“见你娘干什么？你在外面野了这么久，她看到你一准要打你屁股。” “打就打吧。”喜子说，“反正我想她了。” “不知道你娘有没有等你。”江淼说，“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找。” “真的！谢谢爷爷！”喜子一高兴就往江淼身上扑。 江淼一只手接住他，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大龙也眼巴巴的看着，“爷爷，我也想爹娘，也带我去见我爹吧。” 小明问：“你们不是亲兄弟？” “我们是结拜兄弟。”大树说。 “对！”大龙惯爱当捧哏，“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旦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说完又不确定的看向大树，“大哥，我没说错吧？” “没错，年月日都有了。”大树夸道：“背的很好。” 小明看向自家河神，凑到另一侧小声问：“难道真的要带他们去找爹娘？” 江淼点头，“我什么时候说过空话。” “可……”小明虽没说出来，但意思非常明显，这都几十年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他们的父母？ “小明，这件事情还要麻烦你。”江淼的视线落到小明腰间的敕阴令牌上，“他们总要去的。” 小明这才明白过来，“我一定把他们安全送到。” 她走到三只小鬼面前，“跟我走吧，我送你们过去。” 喜子握着江淼的手不舍道：“爷爷，你不去吗？” “你也去吧爷爷。”大龙说，“我叫我爹给你做好吃的，我爹炸的酥肉可好吃了。” “把爷爷说馋了。”江淼站起来，“那爷爷陪你们走一段吧。” 小明道：“河神，您不是要等白仙官。” “不要紧，他自然知道到哪里找咱们。”江淼又对育清江旁的那排柳树道：“我带他们走了。” 柳枝无风自动，凭空摇曳。 这情景把小明看的发毛，“这都成精了吗？” 江淼答道：“没有成精，只是跟这三个孩子有关联。” 大龙催道，“爷爷快走啊！” “来了。”江淼带孩子们离开了柳树阵。 正是下午三四点，日光晃人眼，小鬼们刚出阵，就躲到了江淼身后。 “好烫！” “好烫好烫！” “要不还是晚上再去吧。”大树强忍着没有躲进江淼影子里。 “都过来站好。”江淼将扇子放在他们头顶，再缓缓移过，“是不是不烫了。” “不烫了！” “爷爷真厉害！” 大龙抱住江淼的腿，“爷爷，我要请你吃两盘酥肉。” “这么好啊。”江淼把他从腿上扒拉下来，“那回去的路上，爷爷也请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大龙眼中飞出星光，“真的吗！我可以吃糖葫芦吗？” “可以。”江淼说，“只要街面上有的，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三只小鬼蹦蹦跳跳，“去吃糖饼！糖葫芦！” “还要吃龙须糖！” 小明走在江淼旁边，“河神，他们是鬼啊，怎么吃东西？” “让他们吃最后一顿，这个本事我还是有的。”江淼说，“算是弥补他们，被这世间遗忘的八十六年，让他们带点人气再上路。” 再看太阳照射下的街道，青石凸起的路面，屋檐下鲜明交接的光与影。 这世间真是街上人最少的时候，不必担心三只小鬼冲撞到阴气重的人。 三只疯跑一阵，终于找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他正坐在街边茶摊上乘凉。 江淼走进茶棚，“给我三支糖葫芦。” “好嘞。”小贩利索拔下三根递给江淼，“一共六文钱。” 不用江淼说，小明拿出备好的钱交给小贩。 小鬼们围了上来，江淼一只一根的给分了。 吃着糖葫芦去买糖饼，又去看糖画，看人家打糍粑。 路过一处名宅，大树忽然愣了一下。 “怎么了？”江淼问。 “那个人，好像我爹啊。”他指着刚才走过去的老人说。 偏偏走过去的是个熟人，正是渡她们来方城的老船夫。 “当然像你爹。”江淼说，“你爹是他爷爷啊。” “我爹是他爷爷？”大树难以置信道：“我爹有那么大一个孙子？” “他爹是你弟弟。”江淼给他理了一下亲戚关系，“他是你侄子。” 大树指向自己，“我侄子？” 江淼点头。 大树惊讶过后，跑步追上了船夫，“大侄子！” “嘿，谁家的小孩，回家去吧！”船夫只当是不懂事的孩子玩闹，挎着篮子要回渡船上。 大树失落的走回来，“他都不叫人的。” 一路玩一路吃。 等小鬼们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水底，面前正是阴阳河。 “这是哪儿啊？”喜子手里还举着半根糖葫芦，这是他留给她娘的，好让她娘打他的时候下手轻点。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你们爹娘待过的地方。”江淼说，“所以不要害怕，跟着这位使者走，她会带你们过去的。” 小明解下腰间的品牌，将其悬于阴阳河上方。便见敕阴令牌成倍增大，直至小船大小。 小明率先跨上令牌，伸手要去牵那三只小鬼。 这三只却连连不舍的看着江淼，“爷爷。” “你不跟我去找我爹，怎么吃酥肉啊？” 江淼摸了摸他的脑袋，“在这里跟我告别吧。” 三只小鬼跳上令牌，“再见爷爷。” 小明催动令牌，其顺着阴阳河越行越快。 “爷爷我们走了。” 第26章:鲸脊山，降天理 目送他们走远，恰好白竟许回来。 “河神，已查证，方城外鲸脊山一带，共有四十三次异常降雨。”白竟许手上拿着一一份打开的卷轴，“这是详细的降雨时间，以及降雨点数。所有降雨，天宫事前皆不知情。” “看我不在，欺负到我金水仙官头上了。”江淼在心里骂了一句狗东西，“走，让那蠢神见识一下什么叫天理报应。” “是！”白竟许一拱手，气势汹汹走在前面。 两位腾云驾雾，做足了神仙之姿。 转瞬间便到鲸脊山上方，白竟许说，“河神，山脚下便是山神庙。” 江淼点头，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石头，正是她从风天巢上抠下来的。 江淼轻抛石头，试了试重量，“你下去看着点，别让我砸到人。” 白竟许明显一愣，河神这攻击，过于简单粗暴了吧，“属下这就下去。” 等白竟许到地面就位，江淼抡起石头朝着山神庙的匾额就砸了过去。 石头急速向前，就在要砸到匾额的时候，那木头匾金光一闪，把石头弹了出去。 被弹出去的石头，险些砸到一位妇人，得亏白竟许拦了一下。 偏偏这妇人，惊吓之余还念了一句“多谢山神保佑”，差点把白竟许气的冒烟。 再看半空之中，息云之上，此刻多了一位神。 那便是鲸脊山山神，身着棕色儒衫，乌发长须。 “河神这是什么意思？”山神看着她手上又冒出一块石头，不由头大，这位什么脾气？生前做什么的？ “你落在我水里的东西，特来还你。”江淼把石头往前一递，“认识吗？” 山神装模作样看了看，“河神此话好没道理，不过一块石头，哪里的都差不多，怎么就说是我鯨脊山的。 况且就算是我山上的，也有可能是你水里的妖精趁我不知情拿去的，河神何必用这种方式来还给我？实在没礼数。” 江淼冷笑一声，丝毫没有废话，拉住山神的胡子，按在云上就用石头敲他脑袋。 “咱俩什么身份？还跟我玩掩耳盗铃那一套呢！”江淼敲的很有节奏，“我来找你，肯定是把你查的明明白白的，还说我没礼数？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礼数！” 每敲一下，山神就狠闭一次眼睛并且哎呦一声。这样打他打不死，但还是会痛的。 大概挨了十几下，山神属实觉得没脸，调遣神力，使本相幻化成虚影，跑远一些才重新显现。 江淼抓了个空，拎着石头站起来。“今天你要是积极的跟我解决问题，咱们就好好的说，你要是想跑，或者抵死不认，信不信我淹了你的山神庙。” 山神捋着自己的胡须，气定神闲，“我这山神庙，地势足高，你若要淹到我这处，想必方城所有百姓都得溺毙。” “小小一只水妖，就能借你四十三次雨，我单独淹你一个山神庙有什么难？” 江淼话毕，结印施法，即刻风起，雷云聚集，山神庙上果真开始下雨。 这雨下的精妙，独在山神庙头上下，落到地上的水也不往外流，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拦住了这些水。 很快山神庙内水就没到脚腕，在里面参拜的信众立刻退了出去。 庙外滴雨不见，退出后的信众直叹：“怪事啊！” 雷云之上，江淼叉腰，“你猜，距离淹没庙顶，还要多久？” “住手吧。”鲸脊山山神迫于无奈道：“有事好商量嘛！” “我刚刚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什么态度？”江淼怒道：“你助桀为恶，残害我金水周边多少人命！为你自己得供奉，替换我下属仙官的命格，助水妖成仙！” 江淼握紧了手里的石头，“你简直丧心病狂。” “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嘛！”山神摊手，“我为我的信众尽一切努力，这是我作为山神的职责。” “呵！”江淼冷哼，真得让小明来看看，一个活生生的毫无道德底线的神！ “你简直放屁！”江淼怒道：“你鲸脊山是什么地方，缺过水吗？需要你向我金水借水四十多次？” “说的那么好听，为了你的信众，不过是你故意展现神迹，好操纵村民。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你的香火，为了你的私欲！” “你这种东西，还敢自称为神？” “河神。”鲸脊山山神冷声道：“不必说的这么难听。你我虽同为神，渊源却不同，你无法理解我的难处，也无资格来此指手画脚。” 山神语毕，鲸脊山上猛兽呼嚎，飞鸟腾空，盘旋于江淼周身。 “你要是安分缩在你的鲸脊山，我懒得来管你。可你伙同水妖杀了我的下属，我自要替他讨回公道。” 此二神之战，迫在眉睫。 恰在此时，白竟许驾云而上，远远就道：“河神，水到庙宇半腰了，再淹下去庙就要塌了。” 山神分神去听他的话，而江淼，趁此机会，冲出飞鸟包围，手拿一条漆黑的长绳，三两下把山神捆了。 那绳子正是她之前用来捆水鬼的。 山神被捆，他施的法术开始混乱，飞鸟到处飞，猛兽也不再嚎叫。 白竟许并不知道云上发生了什么，上来一看，显然比他设想的要更粗暴直白一些，又想到之前河神砸庙的行为，倒也可以理解了，不得不说前后行为非常一致。 “我跟你说那么多，你当废话听呢？”江淼发狠道：“信不信我让这里换个山神。” 山神挣脱不得，这才知道怕，又换了一副腔调，“有话好好说嘛，你看，之前的事情我都做下了，现在再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不然我赔你一些功德，这件事情就过去怎么样？” 江淼一脚踢了过去，“你什么条件跟我讨价还价？” “行！”山神横下心道：“你说！要我怎么做。” “第一，重塑临江仙的彩绘仙像。第二，你把水妖找出来。” “这……”山神刚张了个口就被江淼打断，“我还没说完，第三，赔偿我十万功德。” “十万？！”山神惊叫道：“我到哪里去找十万功德给你？” 第27章:流云境，南天门 江淼道：“你这么些年香火不断，连十万功德都没有？谁信呢！” “都说了，我跟你们这些外来的不一样，功德关乎我的神力。”山神急道：“你把我的功德全都拿去，不是要我死么？” “你死了也不多！”江淼又是一脚，“你不该为你造的孽赔命吗？” 山神只觉得头上刚才被敲击的地方更痛了，“我是神啊，即便杀了人又怎么样？再说，那还不是我杀的，是你河里出来的水妖杀的啊，你要我赔偿，那你自己难道就没有错了？” “我……”tm两个字憋住了，江淼要骂出口时，想到白竟许也在，多少注意了点自己神的形象。 “你说这话亏不亏心？”江淼说，“我不跟你啰嗦，这十万功德，你也别跟我讨价还价。” 江淼拉住他的头发，指向云端下面，“看到没有？雨一直没停。” “好，我赔！”山神崩溃道：“我赔给你！” “可我真的没有十万啊。”山神一副要跟江淼商量的摸样，“你看，我每个月给你一些怎么样？” “你到我这儿还贷来了？”江淼一想也行，“你先给我八万，之后每月两千。” “八……八万！”山神假哭道：“这比十万也少不了多少啊。” 江淼松开他的头发，拍了拍手，然后右手又冒出来那块石头，看她这架势，又要朝山神庙砸啊。 “我给！”山神这回是真哭了，“我给你，你可住手吧。” 没给山神后悔的时间，当即让他拿出神印，划过八万来。 山神似割掉一块肉，又似松了一口气，可江淼这边还没完呢，说好的三个条件，现在只马马虎虎把第三办了个开头。 “我说河神，我身上这个，你给我解开吧。”山神轻声道。 江淼不理，只问：“水妖在哪里？” “在天宫。”山神说，“那东西心太大了，我给它换了命格之后，它不知找了什么门路，到天宫做仙官了。” 在场最震惊的，莫过于白竟许，一直听着河神讲道理的他忍不住插嘴，“天宫是什么地方，它一只水妖怎可能上的去。” “我也奇怪啊。”山神两只手握住脖子前的黑绳，保证道：“我真的没骗你们。”他转向江淼，“你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江淼道：“早问了，用不着你提醒。” “河神，他说的是真是假？” 江淼伸出左手，掌中一枚硬币，正是数字朝上，“不假。” “我自去天宫找它，你这边，还有一件事需办好。”江淼收起硬币的同时，也收了黑绳。 山神赶忙动了动手脚，“还有什么？你这是什么法器，好重的杀气。” “彩绘仙像。”江淼提醒道，“我从天宫下来前，你要是没有做好，别怪我把你挂在鲸脊山上。” “这哪是一时半会儿做的好的！”山神气到跺脚，“我还得托梦给信众，做的是快是慢得看他们找的工匠。” “那就尽快托梦。” “大白天谁睡觉啊！” 山神便是气到在云上打滚，河神也不再看了，此刻她已落至地面。 就在鲸脊山附近，小明已经送完小鬼们回来了。 “这么快。”江淼说，“还以为你要到旁晚才能回来。” 小明收起手上的地图，对江淼道：“我送他们到关口，刚好碰上要外出的差官，他认出我的令牌，知道我是您的下属，便把小鬼们接了过去。” “也好，省的我去找你。”江淼上前理好小明的衣襟，“我有事要去天宫一趟，你先回神宫。记得，不要离开河神宫。” “是。”小明道：“我这就回去。” “我给你开条道，你直接回去。” 江淼话毕，小明脚下便现绿茵道，轻风相送，霞光引路。 小明才迈两步就已经进了河神宫，回头只看到宫内几位陌生的仙官和千重，哪里还有河神的身影。 “走吧。”江淼看向白竟许。 白竟许也看着江淼，“我们不走神道吗？” “我第一次去天宫，万一直接走到天帝面前，是不是有点没礼貌。”江淼说，“走仙道吧，你开路。” 鲸脊山离天不算远，垂直往上五百里，就是流云境。 过流云境，便可以看到天宫。 天宫开四门，离人界最近的，便是南天门。 门前有两位武官把守，一持长矛，一持青钺。 见江淼过来，二位仙官收起武器，“河神此来，有何要事？我好回禀天帝。” “来寻一妖。”江淼道。 二位仙官互相看去，都不能理解河神话中之意，天宫哪里来的妖？ 江淼再次开口，“去回禀天帝，我需借他之力，帮我寻一恶妖。” “是，我这就去。”持青钺者化荧光而去，只剩下持长矛者，他对白竟许说，“白仙官，又碰面了。” 白竟许想着水妖之事，无心跟他交谈，也恰好这时，去回禀的仙官回来了。 他撤下门上阵法，“河神请，天帝已在宫内等候。” 一进门，便看到大道远处错落的仙阁，江淼十分眼馋，又想到自己穷的见底，只好收回视线，眼不见心不馋。 天帝，是由众仙选举出的神，他是源世唯一一种，通过此种方法诞生的神。 所以，他拥有神的能力，却是仙的寿限。 入他神宫内，见又一文一武两位仙官同在，而天帝正坐上方。 “河神。”天帝站起道：“还未恭喜河神上任。” “不必客气。”江淼说，“我正好有事过来，不然我们还得再过些时候才能碰面。” 天帝一挥手，他左侧的一位文官，捧着一只锦盒就过来了。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不要嫌弃，收下吧。”天帝道。 江淼笑了一下，怎么别人带礼上门，到她就上门收礼？假如不找水妖，江淼还真想看看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江淼说：“天帝太过客气了，只是这次我来，是要烦请你帮忙，再收你的礼就说不过去了。” “河神上任不久，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天帝说，“你当直说，我定会帮忙的。” “那我就直说了。”江淼一把抓住了面前仙官的手腕，“好大的胆子！” 第28章:天宫内，各位仙 “河神！”被抓住的这位仙官面色惊慌，“您这是做什么？” 高台之上，天帝也走了下来，“河神为何对我下属仙官发难？” 这是一位长相非常斯文，周身透着灵气的一位仙官。 “我来天宫，就是为了找他。”江淼道。 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水妖。 “你说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只恶妖？”天帝显然不信，“靖文是人苦修成仙，在我殿中侍奉已有六十余年。” 江淼遣动神力，要回她河中之水。 便见这位仙官，面露痛楚，喊叫出声，被江淼抓住手腕的那只手，如被抽干水分的萝卜，迅速干瘪，最终化成细细的河沙，落在浮云砖上。 这时，江淼才说，“它的真身是我河中一只水妖，在下界逆天修行，吞吃幼童，杀我镇守育清江的仙官，并替换他的命格，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脱离我金水，上了天宫来做官。” “天帝称呼他靖文，此非他本名，而是清江仙的名讳。” 浮云砖上的细沙就是证据，面前所立是何身份，不容它辩解，在场皆心知肚明。 天帝震怒，招金钟将其压下。 “招所有在位仙官前来，严查此事！” 武官领命而出。 “河神请座。”天帝引他们到旁边的玉凳上坐下，“河神是如何识破它的伪装，它在我跟前六十余年，我竟丝毫没有看出破绽。” “鯨脊山山神给他替换了命格，贸然一看自然难以察觉。”江淼说，“只是不论它如何伪装，本体也是由我河中之水构成，我所见的它自然与旁人所见不同。” “河神所言有理。”天帝道：“只是让他混入天宫，还留在神殿几十年，我确有过失。” 江淼道：“我也很想弄清楚，它怎么就能留在你身边呢？” 天帝解释道：“河神千万别误会，我并不知它的身份。” “当然，你是天宫之主，何须跟这种小妖有瓜葛。”几句话的功夫，殿外有仙官三三两两的进来。 刚一进来便注意到最外侧的白竟许，便问道：“白仙官，你不是调去金水河了吗？” 再往前迈步，才看到坐在天帝对面的河神，“见过河神。” “不必多礼。”江淼道。 “天帝，能来的都过来了。”说这话的是刚才奉命出去的武官。 江淼一眼扫过去，这才几位仙官？连那位武官，不过十位。 正道两侧的仙阁，绝对不止百座。现在只这几位过来，这就是成了仙的脾气。 但凡是个听话的生灵，也成不了仙。 想必来的这几位，也未见得是听从天帝的号令，保不齐是来看热闹的。 天帝对当下的情况，见怪不怪，只对来的这些位仙官道：“天宫里出了一只妖，还是河神寻上来，我才知其真身。 现要查明它是如何进的天宫。叫你们来，是要你们仔细警戒，天宫内未必只有这一只妖，往后也不能再犯这样的错。” “这事得让统管任职的仙官过来。”一位仙官道。 另一位则道：“我是来看妖精的。” 此话一出，他身后两三位仙官皆道：“天帝收起金钟吧，有我们在，它能跑到哪里去？” 全是来看热闹的。 江淼也在旁边看着，她不急，起码得给山神留出时间，真把他挂在鲸脊山上算怎么回事。 “先去把文良叫来。”天帝跟随侍的武神说完后，又对看热闹的各位道：“一切等查清楚这东西如何进来再说。” 金将军出去不过片刻。再次进来，他身后还着一位。 这是一位留着山羊胡，身穿道袍的仙官，比起仙官，似乎称呼他一声道长更为合适。 来者上前行礼，“见过天帝、河神。” 天帝站起，行于殿中，问道：“文良，你统管仙官们的任职有多少年了？” “六十四年。”文良答道。 天帝再次发问：“录用晋文之前，你可有查证？” “晋文仙官？”文良疑惑的抬起头，“他先前就是仙官，到天宫不过是调任，属下倒是不曾详细查证。” 江淼看着这位文良仙官。 看他神色如常，应对自如。 只是这话越说，江淼就听的越来气，就一句失察就算了吗？那未免太过荒唐。 江淼此时开口，“天帝，我才来源世不久，关于仙官的任职，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不明，请说。” 江淼问道：“偌大天宫，仅一位仙官来负责此事吗？” “自然不是。”天帝说，“原是有两位仙官。” “那么现在，因何只有一位？”江淼这话问出口后，发现在场者，面色微变，江淼更是疑惑。 白竟许在旁边轻声提醒，“还有一位就是我。” 好吧，难怪表情都如此微妙。 但转念一想，江淼便对白竟许问起：“照理来说，你应该也见过水妖，当时也没有仔细查证吗？” 白竟许道：“禀河神，仙官每一旬轮休一次，水妖任职之事我并不知晓，此后也不曾遇见。” 江淼不说话了。 “你当紧记此次教训，往后若再有发生，你便换份工作吧。”天帝开口，这次事件似乎就要定下性来。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水妖能来天宫是应为仙官的失职？ 江淼看着文良仙官。 “河神，此事还当征询你的意见。”天帝说，“这水妖，是你带下界去，还是我去处理？” “我带下去。”江淼说。 “那好。”天帝收起金钟，露出里面神志不清的水妖。 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神气，衣衫皱缩、头发凌乱，双目失神，口吐白沫。 看热闹的各位围了上去，“太惨了。”仙官们拍手感叹道：“真是太惨了！” 有一位蹲下，用折扇尾戳了戳水妖的脸，“水妖，你还醒着吗？” 水妖嘴唇微动，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那位又站起来，以一种颇为同情的口吻说道：“水妖老弟，你胆子可太大了，没有仙魄，就算换了仙官的命格又有什么用呢？你看看，才被金钟照了多一会儿啊，这就半死不活了。” “各位。”江淼走了过来，手上拿着她的黑绳，“让一让，这东西我得带回去了。” 第29章:是何因，入邪途 众位仙官见江淼将绳子系成一个扣，再把那扣往水妖脖子上一套。 也不论水妖是站是躺，拉着就走。 来看热闹的各位目瞪口呆。 “我说各位。”拿扇子的那位仙官道：“你们以后跟金水河打交道可得注意着点，我看这位新河神，可惹不起。” 江淼拖着那滩东西出去，在道上异常惹眼。 这一路上，不少仙官从自家仙阁中往外张望，那些没去看热闹的，这回也凑了个热闹。 走正道出南天门，两位武官惊的不知该如何跟河神打招呼。 还是江淼先开口，“走了。” “哎，您走好！”持青钺者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眼看河神过了流云境，两位武官这才说话，“快去问问周元君，神殿里发生什么了？那拖出来的是个什么？” 另一位掏出法器，“别急，这就问。” 这头江淼带着水妖下到凡间。 此时已是黑夜。 她并不直接去鲸脊山，而是潜入江水中去一个合适的审问场地。 这只水妖被江淼收了一臂，加上天帝金钟照耀，在天宫时已经半死不活，只是刚下了水，这妖又活了过来。 脸色瞬间变好，消失的手臂也长了出来。 水妖能动了，当即就去扯脖子上的黑绳，白竟许一道咒枷过去，警告道：“老实点。” “你不用管他。”江淼说，“把它自己脑袋拧下来，这根绳都扯不下来。” 水妖听了这话，又变幻身形，试图从人形变成水。 只是它没想到，即便成了水，这绳子仍旧甩不掉。 白竟许快走两步来到江淼身侧，问“河神，我们这是回神宫吗？” “回神宫我也不带这东西啊。”说罢江淼就停了下来。 面前正是风天巢。 想来河神是早就想好了要到这里来。白竟许退开几步，以免自家河神有大动作误伤了他。 “行了，别白费力气。”江淼对那水妖说道，“你既然看到了我，就该想到自己有这样的结果。” “河神恕罪。”水妖双手抱拳，哀求道：“在下只是少不更事时，头脑不清醒犯了错误，现在已经全部改了，还请河神宽恕我。” 江淼给自己搬了块石头，准备坐下时，白竟许拿了块手帕就给垫上了。 “谢了。”江淼坐下后，去看那水妖，见它作揖求饶，满面愁容。 只是这愁容当中，江淼看到了一分侥幸。 “你已经全改了？”江淼道。 “是是是。”水妖双膝跪地，“我真的改了，这七十多年来，我再也没有杀过人了。” “水妖。”江淼冷声开口道：“我并不在意你是不是改了。既然你知道有错，那你就自己说一说。” “这……”水妖没想到有这茬，一时间没有准备。 江淼道：“你连你错在哪里都不知道，你怎么改的？” “我知道。”水妖垂下眼眸，回忆自己做的事，找出河神认为它有错的地方，“我不该杀人，我也不该找山神替换我和清江仙的命格。” 江淼等了等，见它不再说，便道：“只这两样？” “还……还不该冒充仙官去天宫任职。” 江淼手上多出一把折扇，她仔细对着扇折，并不去看水妖，只是不在意的道：“其实吧，最后这条，在我这里没什么问题。别说你去天宫任职了，你就是去刺杀天帝，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水妖略放松。 江淼没有说完，她继续道：“让你说自己的罪行，是想看看你是否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这直接影响到我如何处罚你。” “我不该兴风作浪，我知道错了，河神我实在是太年轻，才会做这样的浑事。”水妖道：“我就是自己知错了，所以才会离开金水，去天宫想为自己的错误做些弥补。” “看来你这些年，在天宫学到了一些东西，至少这口才就很有天宫味嘛。” 旁边白竟许在心理琢磨，什么叫天宫味？他没说错过什么话吧？ 水妖拜求道：“请河神宽恕！” “行了，你先停一停吧，先让我把话说完。”江淼道：“你是水妖，你可知多少年才出一只你这样的妖？ 你本可依靠自身成仙，为何有正道不走，要走这些歪门邪道。”江淼问，“是谁教唆的你？” 水妖没有立刻回答，它想了一会儿，“没有谁教唆。” “没有谁教唆你停顿什么！”白竟许呵斥道。 “怎么了忽然这么大声，给我吓一跳。” 白竟许抱歉道：“河神恕罪。” “继续。”江淼对那水妖说，“说出你走上邪道的原因。” “是我嫉妒。”水妖说，“既然我诞生在此，就不该再有仙官过来。我刻苦修炼，就是为了能成仙，可是清江仙来了。他来了我怎么办？我以后岂不一直是个妖了。” “好。”江淼不对它的话做评判，而是继续问：“你如何得到邪法？” “我意外得知。”水妖自述道：“我诞生之初，这里恰好有人行船。那时风浪卷席，我误吞一人，无意间得知吃人能增加修为。” 白竟许冷笑：“这话谁信？” “这是真的。”水妖说，“河神请相信我，我说是实话。” 江淼却压根不说相不相信，而是继续问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脱离金水？” 水妖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你给我老实点！”白竟许又一次呵斥。 江淼掏了掏耳朵，转头跟白竟许商量，“下次你要吼的时候，你就到它面前去。” “属下不吼了。” “水妖啊。”江淼的语气很平静，“我之前不像白仙官这样质问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可你现在说了什么？你不知道。你一点也不老实，你完全没有被饶恕的必要。” 水妖慌忙辩解，“不，河神，我真的不知道，或许这是我的天赋。” “天赋？骗鬼呢？”江淼说。 “就你还天赋。”白竟许不屑道：“骗池明杰，她都不可能信你！” 江淼打开折扇，扇叶上一枚硬币，是文字朝上。 江淼不再看水妖，而是直接问扇上的这枚硬币，“水妖能离开金水是因为外物吗？” 第30章:取妖丹，接小明 水妖连声否认：“不是，没什么外物。” 它这样说，江淼纸扇上的硬币却自己翻了个面，数字朝上，确有外物。 “此物在它身上？”江淼继续问。 硬币不动，说明那东西是在水妖身上。 江淼收起纸扇，站起身走向水妖面前，“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搜？” 水妖咬死不松口，“真的没有外物。” “白仙官。”江淼后退两步，“轮到你出手。” “是！”白竟许跨至水妖面前，一手刺入其腹，取出妖丹。 水妖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身形不稳，跪跌在地。 白竟许手握妖丹，吼道：“说！” 水妖此刻方知后悔，它想不到这仙官上来就取它妖丹，脸色煞白道：“在我心口。” 白竟许将妖丹收起后，再次用手刺入水妖心口，左右翻找。 水妖痛至哀嚎，只是妖丹被取，它连挣扎都做不到。 果然找出一物。 是一只盛满水的白玉酒盏。 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端详，便能见其上有神光加持。 “河神，这酒杯可能是清江仙的法器。”白竟许将酒盏递给江淼，“此物上的神光，跟您的相同。” “确实是他的。”江淼将其接过，“我先收着，之后再还给他。” 白玉酒盏是仙器，盛放江水再置于水妖心口，便能让它离开诞生之地而不至于衰减能力。 白竟许问：“河神，这水妖如何处置？” 江淼笑道：“它这么喜欢借水给鯨脊山，就压在鯨脊山下吧。” “河神！”水妖哀求道：“我能为您所用啊，您也说了，多少年才出我这样的妖，把我压在山下不是可惜了吗。我改了，不是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吗？请您宽恕我一次吧。” 江淼并不理会，“不是什么错都能被宽恕。” 白竟许这才明白，在天宫河神将水妖捆住时，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置它。 “你把它带去过，告诉山神要如何处置。”江淼收回水妖身上的绳子，“我回神宫接小明。” “是。” 江淼刚要离开，白竟许却快走几步追上道：“河神，这妖丹怎么办？” 白竟许摊开手掌，手上正是水妖的妖丹。 江淼直接道：“分成两半，蚌妖和鲤鱼妖各一半，算是回礼吧。” “给他们？”白竟许言语中有些舍不得。 “你要啊？”江淼又说：“那你就留着。” “我用不上。”白竟许略停顿后说，“还以为您要留给池明杰。” 江淼道：“小明也不需要。我希望她跟你一样，稳扎稳打，自证己道。” “是，属下又狭隘了。”白竟许拎过水妖，驭水而上，去往鯨脊山。 白竟许走后，江淼往前踏了两步便到了神宫东门。 从门中进入，就见小明和千重正在围观仙官吵架。 “河神。”小明反应快速，朝着江淼走过来。 千重转身对着江淼行礼道：“河神，您回来了。” 吵的正热闹的仙官们停了下来，拱手行礼，“见过河神。” 江淼道：“我就回来看看，你们继续吵。” “是我等失礼。”其中一位仙官道：“不过河神回来的正好，我等意见不合有些争论，千重这老龟又犹犹豫豫不肯选择，还请河神来做个决定。” “好，仙官们请说。” “先一个要决定的，是尘台要建在哪里？”那仙官说，“有的仙官说建在神殿之中，我却以为建在神殿之外更好。” “去你的吧！”站那位后面的仙官，一把将他推走，“建在神殿外面有什么好？还是听的我建在里边，正好隔出一间议事厅。” 这人刚说完，又有另一位仙官跳了出来，“你简直胡扯！也不想想河神要的是什么样的神殿，贸然建在神殿之中如何匹配？” 眼看着又要吵的不可分，中间站出一位仙官来，“行了行了，都别说了，河神不是在这里嘛。问问河神如何想。” 最开始那位仙官便说，“刚才我就是要问的，全被你们打了岔。” 众仙官看向江淼，江淼来了一句，“随便啊。” “随便？这怎么行？” 江淼说：“我只要有个尘台就好，至于什么摸样，要建在哪里，你们来定就好。” 仙官们定住了，这不还得继续吵么。 “你们继续忙吧，我是回来找小明的，这就走了。”江淼要走。 仙官们赶忙拦住，“河神，还请等一等，尘台的位置不去说它，那神殿的格式呢？”说话的仙官从袖中抽出卷轴，“河神您挑一个吧。” 展开的卷轴，其上显化出一座座楼阁殿宇，真是精妙绝伦，非凡人所能建造。 江淼将卷轴上的建筑一个个看过后，违心道：“都不行。” 她说：“我的神殿最好跟凡人居所差不多，要朴素一些、简单一些、有生活味一些。” 几位仙官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是要造神殿吗？ “是不是为难你们了？”江淼笑说：“要是你们没法做，我去人间找几位瓦匠就行。” “我们可以做！”仙官们道。什么就他们做不了，去人间找几个瓦匠就行。他们还不如人间瓦匠？ 河神竟如此看不起他们！ “能做就最好了，省得千重往人间跑，还要麻烦你们费些心思。”江淼说完，趁着仙官们愣神，带着小明就走。 “你们谁建造过民宅？”有仙官问。 “这倒不曾。” 刚才发问的仙官便道：“我建过，这回都听我的。” “可去你的吧，没建过我还不会去看啊。”另一位仙官道：“我就不信民宅能比仙阁还难建，千重我出去一趟，明日再来！” 这位一走，后面连续跟着走了好几位，都跟千重道：“我也出去一趟。” 转眼神宫内只剩下千重，以及那位建过民宅的仙官，“千重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单叫我来就好，还带上他们干什么？” 千重佯装无奈道：“没办法，这是河神交给我办的第一件事，我总想办到最好的。” “可你看现在这样，别说什么最好了，连建就没法建。” “唉，我真是没想到你们能吵成这样，想来刚才河神应当生气了，事情交给我几天都没有进展，她恐怕要对我不满。”千重演技过于出色。 “你别急啊。”那仙官丝毫看不出，“我们总不至于让你难做。” 第31章:山神庙，封印处 出了神宫，黑夜已过，天上正是日月轮换之际。 小明跟在江淼身后，两位借风而行，只比凡人行走快一些。 江淼见小明去看滑落的月亮，便说：“是不是在想为何昨晚能保持清醒？” 小明点头，“是。” 江淼解释道：“神宫虽看着明亮，但日月之光无法进入，无月光照耀你就能清醒着。” 江淼又说，“只是，你要修炼必要有月光，可不能躲着它。” “白仙官跟我说过，那是运道对我蛊惑。”小明悟道：“河神，这也是一种修炼对不对？” “说的很对。所谓修法先修心，这就是你修心的阶段。”江淼对小明道：“只有心不可动摇，法才能无往不利。” “我明白了河神。” 太阳攀升，身影缩小。 两位慢悠悠走到鲸脊山时，已经快要正午。 山神老远看到江淼，赶忙缩回庙中牌位内。 白竟许等在山神庙门口，见江淼过来，禀告昨晚所办之事，“水妖已经压在山下，只是封口处泥土总是松动，还有水流出，它恐怕还想跑，所以我一直守在这里。” “它肯定想跑啊。”江淼说，“不过它能不能跑的了，主要还得看山神。” 说话间进入山神庙，庙内，水还没退完，到现在还能没到脚腕。 直视供台后方的牌位，江淼道：“你不出来我可砸了。” “唉，我出来了。”山神扶着帽子出来，“河神，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他脸上扯着笑，“我已经给信众托梦了，可这才多久，毕竟是凡人，实在做不出来，再宽限两天吧。” “行，那就再给你两天，再多就不可能了。”江淼说，“这两天，我就住你这里了。” “这哪行。”山神心虚道：“我家中简陋，实在不能留你啊。” “哈。”江淼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你放心，你这儿再简陋，也不可能有我家简陋，我的神殿连地基都没挖好。” 山神还要再说，江淼直接道：“就这么决定了，我还得看着你呢。” 山神不敢再说，到庙门口站着，透风冷静。 江淼看着山神背影，忽道：“你闲着没事，不如一道去看水妖吧。” 听到水妖，山神汗毛倒竖，怕她又来一句‘你死了也不多’，立刻收敛表情转回来，“水妖就压在向阳一侧，我带你去看。” 山神跟个导游似的走在最前面，边走边介绍这山上的植被动物。 转眼便来到埋水妖的地方，“我可是挖了一个深洞。”山神说，“他决计出不来。” 江淼很是满意，对山神道：“知道我为什么把它交给你吗？” 山神看着河神脸上的笑意，打了个冷颤，“为何？” “你俩关系好啊。”江淼说，“它借给你四十三场雨，你帮它换命格。你俩老交情了。” “不不，我跟这水妖，算不上有交情。”山神慌张辩解。 来到封印水妖之地。 江淼蹲下，看地上流出的水迹，“照此流下去，这山上能多个泉眼。你干脆拿个锄头挖一挖，顺这水迹挖条小溪出来。” 山神赔笑道：“河神说笑了，哪个山神自己挖小溪啊。” “哪个山神勾结妖怪啊。”江淼低声道，“这水妖肯定是要跑的，你小心，这可是千年才出的水妖，它现在没有妖丹，你猜它跑出来要干什么？ 江淼自问自答道：“大概会取你神魂吧，这样它恢复起来才快，况且这种事它做的顺手啊。” 山神绷住不动，等河神从面前走过，立刻朝流水之处砸了几道封印下去，见水不再往外流，这才略微放心。 小明对水妖之事所知不多，下山时问了河神，清楚了解后，又继续问，“如此看来这妖本心不良，为什么不从根源上解决了它？” 不等江淼开口，白竟许就道：“它有完整的魂魄，被杀死就会投胎转世，那才是便宜它。就要让它在山中耗着，它才知什么叫绝望。” “可河神也说了，那水妖肯定要跑的。”小明担心道，“它要是跑了，受害的就是周边的百姓。” “放心吧，山神不会让它跑的。”江淼说，“就算山神憋幺蛾子，还有清江仙看着他们。” “清江仙？”小明问：“清江仙还能活过来？” “能。”江淼答道：“成仙者，魂魄跳出轮回。清江仙仙身虽被杀，但他的魂魄还好好的，只要重塑仙身，他就能活。” “那他的魂魄在哪里？”小明四下张望，“就在附近？” 江淼道：“没什么意外，应该在地府。” 小明立刻道：“那我去接他。” “不用。”江淼拉住说走就要走的小明，“他自有办法回来，不用去接。” 说话间回到山下山神庙，白竟许告辞，“河神，我去找蚌妖他们。” “去吧。” 白竟许这边出去，擦身就进来好几位山神信众，边走还边说：“……看这水还没排掉，真是怪事啊。” 信众中间是一位拄拐的白发老翁，他被人搀扶着，到庙内找了把椅子坐下。 “叔公，您把脚踩在这张小凳上。” 老翁道：“老四别管我了，到各处看看，看看哪里坏了。” “哎！”被称作老四的男人，当即绕着山神庙查看。 “叔公，这场雨下的邪门。”有个男人凑过去低声道：“别是山神出了什么事吗？” “胡说八道！”老翁拐杖杵地，溅起一圈水，“我看啊，这事虽然是怪，但说不准是好事。” “哦？叔公说说看呢。” “你们说那雨只落在山神庙，连山神庙都要没顶了都没流到别处去，我估计，这是山神帮我们挡了一灾。你们没看那么多积水，流出去的时候，都是从田里的沟渠里流过嘛。” “是啊，叔公说的有道理。”旁人附和，并对着山神像拜道：“多谢山神保佑啊。” 江淼在一边看着，吐槽这些村名中毒太深。 老翁又说：“趁这次机会，给山神庙好好修一修，不枉山神护佑我们多年。” 这话刚落地，山神就从门口进来了。 第32章:山神府，山猫妖 山神未显露身形，因此凡人看不见。 “你的信众们琢磨给你修庙呢。”江淼说。 山神莫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他们的心意。” “到你神府看看。”江淼道。 “这……”山神不想带她进去。 刚才河神说要住下他就没答应，这时候想着怎么才能让她打消去他神府的想法，“河神恐怕不知道，我们这些神，可没有你们那么宽阔的神宫，里头拥挤不堪，您还是到别处去等两天。” “山神，你的神府怎么就不能给我看了呢？”江淼反而更加好奇，“走，带我去看看。” 山神：“实在……” 他不说了，他看到河神手里的黑绳。 心底暗骂一声，只好带她们进去。 希望不要有不识趣的东西待在他府中。 山神庙的牌位，是神府的门，就跟江淼开在入海口的差不多。 实际上的山神府，在鲸脊山中。 山神的府邸，从外表看幽静别致，两层高的竹屋，门前栽种花草。江淼不由问：“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还以为他家里藏着什么奇珍异宝，这才连番推拒。 就这？起码从外表看没什么毛病。 山神头上冷汗都下来了，“河神，还请你稍等，里面杂乱，我进去收拾收拾。” “你要没有这句，说不定我就走了。”江淼绕开挡在面前的山神，直接就迈步到竹屋前。 江淼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加重脚步声，略在门口停顿。 竹门忽然打开，一个明艳的物体冲了出来，伴随着娇滴滴的声音，“山神大人，您回来啦！” 那物都快冲到江淼身上了，才反应过来不对，立马刹住脚，一张无辜的脸上满是疑惑，“你是谁？” 江淼可算看清了面前的生物，一身红色衣裙，橘色的腰带，明媚的脸蛋，头上顶着俩毛茸茸的耳朵。 江淼咬牙道：“可以啊，山神！你玩的挺野啊！” 这生物，都不用仔细看，那俩耳朵就明晃晃的在告诉江淼，她是只猫妖。 “它……”山神舌头都要打结了，“它就是一只山猫，颇有灵性，有时候会过来帮我整理神府。”他说，“你身边跟个的水鬼，不也一样嘛。” 江淼冷哼，“你看不见自己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吗？还是你当我看不见？” 山神低着头，拒绝去看河神。 那山猫懵懂的在江淼和山神之间来回看，又善意的朝小明笑了笑，问道：“你们也是山神的客人吗？” “山神还带其他客人来过吗？”江淼问。 “是啊。”山猫补充道：“都是跟你们一样好看的姐姐。” 江淼又问山猫，“山神带客人回来会做些什么？” 山猫一脸天真，“帮她们修炼！” 小明从自家河神言语中，就明白这山神做的什么鬼事，不知朝他扔了多少刀眼过去。 只当人有猪狗不如的，想不到，神也是。 听河神还在问：“那河神也帮你修炼吗？” “帮啊。”山猫红了脸，“但是山神说了，我和她们不同，同样修炼，但是山神大人只喜欢我。” “你叫什么名字？”江淼问。 “我叫铃儿。”山猫说完又补充，“是山神大人帮我取的。” 江淼又问：“铃儿，这屋里除了你还有其他妖精吗？” 山猫摇头，一脸幸福道：“山神说了，只有我可以住在这里。” “那好，你先回屋待会儿，我们跟山神谈些事情。”江淼把山猫推回屋，又关上了门。 江淼转身时，两只手上缠着黑绳，山神余光一瞄到撒腿就跑。 江淼也不追，只将手上的绳子撒出去，那绳自裂出五股，似利爪般飞向山神。 不过几秒钟，便将山神裹住抓了回来。 山神被摔在地上，此刻毫无形象。 屋里的山猫在窗口看到这一幕，当即担心的要出来，可是却无论如何推不开门，急道：“你干嘛打山神！放我出去，你这个邪魔！” “住口！”小明呵道：“河神是在帮你，你竟然还骂她。” “帮我？我不要她帮，太奇怪了，为什么要打山神。”山猫在屋里急的直哭。 再一次呵斥它住口的，不是江淼和小明，而是山神，“别吵了，吵的我头痛！” 山猫果然不吵了，愣在哪里，眼泪还挂在脸上。 江淼拉过黑线的一端，“你太恶心了，你这种东西，怎么配称为神？” 山神觉得这话听着耳熟，前一次打他的时候，河神也是这样说的，“我错了，我就是想适当放松一下，真的，我也给它们好处了，有我神光加持，它们以后历天劫，也能少受些罪。” 他竟然用这种理由。 山神见河神脸色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用石头砸他脑袋，慌忙道：“我都是给了功德的，它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可从来没有逼迫过它们啊。” 但凡他是个人，还能用法律约束他。 可他是神，那么荒唐的一个神。 “你对一个刚开智的山猫做这种事，你说它是自愿的？”江淼说，“它知道你对它做了什么吗？” “你是真的以为，报应不到你身上。”江淼嫌恶的撤回黑绳，“我不知道你祸害了多少妖，除非这些妖你能全部糊弄住，但凡有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你这个山神也就做到头了。” 江淼这话说完，竹门被打开，屋内的山猫仍旧在抽泣，却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不是邪魔。”江淼对山猫道：“我是金水河神，这是我的神使。” 山猫的眼睛越睁越大，因为此刻它才看到河神的本相。 圣衣缥缈，华光笼罩，彩佩系于腰，身姿端雅大方，眉目显露慈悲。 “拜见……”山猫跪了下来，“拜见河神大人。” 江淼道：“称呼我为河神即可，怎可在河神之后又加大人？不伦不类。” 山猫跪着，额头触地，“我不懂规矩，河神别怪我。” “我不怪你，却要劝你一句。”江淼道：“你是山间灵物，是日月之心思，山林之供养，使你得开灵智，你当活出本心，才对得起它们。凡使你轻贱不安者，你当远离。” 山猫仰视河神，“我做错事了吗？” “你没有错。”江淼摸了摸它的耳朵，“错不在你。” 第33章:通凉沟，江仙归 育清江边，江淼行走在前，小明跟在其后。 太阳即将西落，晚霞照耀水面织出红鳞。 小明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河神，就这样算了吗？” 江淼知道小明指的是什么，山神玩弄妖精们，在小明看来，完全不能容忍。 不久前，山神当着江淼的面说以后再也不跟妖牵扯不清，江淼便没有拿山神如何。 可江淼不说不做，不代表就掀过这件事。只是她心里的计算，不能当着现在的小明说。 江淼停下脚步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小明说：“山神应该受到惩罚。” “的确。”这点江淼是赞同的。 “可您什么都没做。”小明对自家河神有些失望。 江淼点头。 小明说，“就算您不能拿山神怎么样，至少也应该跟山上的妖精们道明缘由，让它们防着山神，哪里能因为山神的一句保证您就相信了呢？” 江淼看她气鼓鼓的脸，“谁说我相信他？” “可……” 江淼继续说，“至于跟妖精们说什么，没有用，与它们来说，是我这个初次见面的河神可靠，还是‘护佑’它们的山神可靠？ 别看我跟山猫说的好好的，等我们走了，山神再花言巧语骗上两天，山猫还会被他骗回去。 所以症结还是在山神身上。” “您是想对付山神？”小明听出话音来了。 江淼却没有准确的回复，反而说，“我在某些妖精眼中，也的确是多管闲事了。” “什么？您是为了它们好，它们怎么会这么想呢？” “那些本来就跟山神等价交换的妖……”江淼略停顿后说，“反正，还要两天。” 小明不懂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但是河神说的两天，小明猜测，大概是跟清江仙有关。 河神难道是要等清江仙回来，再对付山神？ 小明正猜，面前的河神却忽然道：“有妖找我，咱们去看看。” 小明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被吸入漩涡。 等双脚站定，已然到了水里。 面前是一张祭台，她们就立在被供奉的这边。 祭台前跪拜的妖见到河神又是一叩头，“拜见河神，多谢河神恩赐。” 那两只妖拜完起身，小明便认出其中一位，是之前见过的蚌妖清河。 另外一位，小明猜测，大概是之前送河神水晶砖的鲤鱼妖。 “小妖十纹，是这水中鲤鱼妖，此前就想去拜见河神，只因河神公事繁忙未能得见，只送些薄礼聊表心意。”鲤鱼妖再次拱手行礼，“还望河神莫怪。” “无需客气。”江淼说，“讲我叫来何事。” 两只妖相互一对望，同时道：“河神赏赐我等妖丹，我等本该去河神跟前道谢，只是白仙官已西行，我等无法找到河神，因此设下祭台奉上贡品。” 蚌妖清河首先拿着一盒红色的木盒过来，到江淼近前才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一颗珍珠。 作为一只蚌妖，用珍珠送礼，江淼一点也不奇怪。 “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粉珍珠，虽然仅有指甲盖大小，但却有避水的作用。”清河说，“想来河神自己用不到，但您放在身边，往后遇到恰当时机，也可送与他人。” 这边清河说完，那边十纹也拿着一个盒子过来了。 江淼没让他打开，“你们的礼物之前已经送过，妖丹是我的回礼，不必再送。” 这是不肯接的意思。 对他们来说，又是一个没想到。 第一个没想到，就是河神把水妖的妖丹一分两半给了他们。 天知道白仙官拿着东西来给他们的时候，他们有多惊讶。 给各路神仙送了那么多年礼，见到回礼的，这位河神是唯一一个。 一出手就是水妖的妖丹。 那可是千年一遇的妖精，它的妖丹，于他们这些水中妖族来说，比什么宝贝都要难得。 与妖丹相比，他们所送之物，的确算不上什么，可真要是就这么不送，两只妖心里还不好受。 正考虑什么说辞能让河神手下，就听到河神说，“我还有件事需要二位帮忙。” “河神请说。” “距此不远的鲸脊山后，有一条自北向南流的河，叫做凉沟。”江淼说，“凉沟原是连通育清江和戈江的河流，后被人为截堵。” “我要请二位帮忙的，就是将截堵的部分疏通，能让育清江和戈江之水，能在凉沟互通。” “我等一定办好。”两位妖保证道。 蚌妖更是直接说，“我这就带上法器前去，一定尽快将此事办好。” 两只妖将截堵的泥沙运走，用了两天两夜。 恰好赶上山神交彩绘仙像的日子。 江淼没有再去找山神，而是直接等在清江庙前。 庙祝早就得到传讯，将清江庙洒扫干净，等着今日迎仙像归位。 此日吉时，庙祝在门口点燃香烛鞭炮，一挂放完，便看到外面一尊仙像蒙着红布被众人推来。 板车后跟了不少人，有参与塑像的工匠，有出钱的乡绅。 这些乡绅全是山神的信众，如今却出资塑一尊仙像，实在是怪事一桩，尤其工期还如此之赶，两天两夜，集了所有能找到的工匠和现有的材料，才勉强将这一尊仙像做出。 总之这件事从头到尾透着怪异。 可偏偏今日是仙像归位的日子，众人就是心理想的再多，也不敢在清江庙说一个怪字。 抬动仙像时，又是一卦鞭，最终仙像揭开红布，庙祝领着乡绅们上香，此事才算完。 等庙内总算安静，便有一位差官迈步进来。 进来的这位，江淼和小明都认识，正是差官宋喜。 与初次见面不同，宋喜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跨入清江庙他才将斗篷解开。 宋喜跟江淼打招呼时，清江仙的魂魄从斗篷里钻了出来，“可算是回来了！” 只见清江仙的魂魄扑向自己的塑像，从其中穿过后，原本有些透的魂魄立刻凝视，他这才来到江淼面前，“清江仙历晋文，见过河神。” 清江仙的面貌与之前的水妖有九分相似。 这倒不是机缘巧合，而是水妖仿照了清江仙的摸样。 第34章:清江仙，历晋文 “多谢宋差官送我回来。”清江仙多手拍了拍宋喜的斗篷，“这好宝贝真的不送给我吗？” 宋喜朝清江仙拱手，客气道：“清江仙好大的脸呐，什么都敢要。” “我总要问一问的嘛，万一你就肯割爱了呢。”清江仙笑道。 “您想的真多。”宋喜说完后对江淼道：“河神，在下告辞。” “慢走。”江淼道。 宋喜走后，清江仙对江淼道：“河神，你怎么才来啊！”那伤心欲绝的摸样属实有些过了。 江淼忍不住后退，“你这是受刺激，还是天生这种个性？” “河神啊！我当时死的可太惨了！”清江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那有病的山神，天天跟妖精搞在一起，我看不过眼，骂了他几个月，他就跟水妖联手搞死我啊！” 江淼无奈道：“能不能用正常的语调说话？” 清江仙猛然抬头，“我不正常吗？” 江淼道：“何止是不正常，我现在都想让宋喜把你带走。” 清江仙拍了拍自己的脸，总算是换了个正常些的语气，“那不可能了！” “来说正事。”江淼见他收敛，这才问：“如你所说，替换你命格这件事，是山神主谋？” 清江仙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就不清楚，反正那山神不是什么好东西。” “水妖现被封印在鲸脊山下，我姑且让山神看守。”江淼说，“你也清楚他和水妖都不靠谱，所以还得你看着。” 清江仙诧异道：“你没把那水妖杀了？”随即他又换上一副崩溃的表情，“它可是杀了我啊，你是我的主神，怎么不替我报仇，你对不起我啊。” 江淼已经快速的适应了这位清江仙的个性，转头去看小明，见她错愕的看着几度变脸的清江仙，便道：“等着吧，他这表演可是要收我观看费的。” 果然，清江仙凑过来道：“你是不是该给些功德我作为赔偿？” 清江仙塑像被毁之后，相当于人类肉身死亡，他此前所有功德会全部被天道收回。 之后水妖借用了他的命格，接受者信众的供奉，功德自然归水妖，只是待水妖身份被戳穿，功德也会被天道收回，清江仙这个原本的主人无法接收原本属于他的功德。 所以，他现在是个半点功德也没有的穷仙。 江淼显然早就料到这点，拿出自己的神印，划给清江仙八万功德。 “河神，你什么背景啊。”拿到功德的清江仙反而觉得不真实，“上来就给八万，您跟天道什么关系？” “这是山神给你的赔偿。”江淼说，“他还欠了两万没给，你记得每月去问他要。” “你把山神也收拾了一顿？”清江仙赞叹道：“您可真是厉害！” “行了，你的夸张表演结束，下面来谈正经事。”江淼说，“你之前轻而易举给妖精弄死，这事就不说了，来说说之后要做什么。” “什么叫给妖精弄死？”清江仙不服，“那是山神和他合伙好不好，就那一只水妖能弄死我？” 江淼不想听他啰嗦，“你真要给我细细讲解，今年的考评我就给你良了。” “惹不起惹不起，不说了。”清江仙这才好好说话，“之后要我做什么？” 江淼直言，“除你的本职工作外，想办法把山神的信众抢过来。” “什么？”清江仙怪叫道：“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叫我跟山神抢信众，真的，不是我灭自己威风，实在是他那边弄的跟邪/教似的，我这脚插不进去啊。” “这么容易，为什么还要给你八万功德？”江淼反问。 “哦！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清江仙纠结了好一会儿，“不瞒你说河神，那个山神就算你不开口，我也想去弄他。但是这事实在有点难度，主要是育清江离他那神庙有些远，我不好操控啊。” 清江仙说，“我毕竟只是仙，能调用的只有育清江一部分能量。想跟神斗法，多少要您相助。” 江淼道：“鲸脊山后面有一条凉沟，你应该清楚。” “我知道，但它不通育清江，我没办法用它啊。” “我叫清河跟十纹把它和育清江挖通了。” “挖通了？！”清江仙惊讶道：“您怎么办到的？清河跟十纹又是什么人物？” “他们是这附近的两只妖，有些道行，拜过我神宫，你要有事也可以找他们帮忙。” 一听是妖，清江仙顿时失了兴趣，“你们这些神，怎么都喜欢跟妖精牵扯。” “人有正邪，妖也是。”江淼说，“你难道没见过，妖修炼成仙的仙官吗？” 清江仙摇头，“没有，也不想接触。” “随你如何。”江淼说，“现在凉沟已和育清江挖通，你如何收拾山神，自己好好想。” “哎，河神。”清江仙问，“你收拾水妖时，有没有从它身上找到我的法器。” 江淼本就是暂时替他保管，当即将白玉酒盏拿出，递给他。 “多谢河神。”清江仙恭敬接过，“怎么里面的水还是满的？” “水妖盗用你的命格、姓名、容貌，上天宫做官，你说它为什么是满的？” “它还真是想得出，估计是知道你要来了，怕你收拾它，这才跑到天宫去。”清江仙施法，将杯中之水还于育清江中，“这水妖，或许真和我有缘，竟然能驱动我的法器。” 江淼忍不住吐槽，“什么有缘，它只猜到了驱动你法器的真言。” 清江仙强词夺理，“这要没缘，能猜的中吗？您猜到了吗？” 他这话才说完，酒盏中又有水聚集而来，江淼道：“你说我猜没猜到？” 显然猜到了。 “我的真言这么好猜吗？”清江仙不愿相信。 江淼道：“水妖催动法器时必然在想，这么好弄死的仙，怎么好意思给自己的法器设这样一句真言。” 清江仙看着自己的法器，“那我真要改一改了。” 从清江庙离开，江淼才觉得头脑轻松些。 她虽然知道成仙的人性格各异，可没料到，那么话多且戏精的一个人也能成仙，他到底是怎么成的仙？历天劫的时候，把天劫说死了吗？ 第35章:小馄饨，广拜求 江淼带小明往西行，又是大半天后，临近傍晚，来到了一个叫青云的小镇。 “河神，那摊子卖的东西好像不错，不少人都在等呢。”小明的嗅觉已经恢复，隔着老远就闻到那摊位上发出的香味。 想到河神好吃，特意提了一句。 江淼看天色，“不急，先找个地方住下，等会儿再来吃。” 小明说，“我去排着吧，您找到住的地方后，刚好过来吃。” “你有心了，那就麻烦你了。”江淼谢了小明的好意，在街上和小明分开后，找到一家极小的客栈。 这小镇的生活水平远不如方城，街道上的泥土路也算不平整。 江淼找的这个客栈，还是青云镇唯一一家。客房少，但好在整洁。 江淼在订下的房间坐了好一会儿才去找小明，果然她到的时候，刚好轮到小明上前。 这小摊卖的是馄饨，生意好的不像话。 连馄饨都要自己都锅炉前端，小明端着满满一碗馄饨放到江淼面前，“河神放心，碗筷我都擦过了。” “你有心了。”江淼想说自己也没那么讲究，关键现在做了神，别说用具不干净了，就算真的喝了两斤毒，也不带有事的。 碗中的馄饨皮薄，能看到里面红色的肉馅。 江淼本来拿起筷子准备吃了，可是盯着里面的肉，忽然就看了一眼正烧着的锅台，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便放下筷子，转而跟老板闲扯。 “老伯，你这生意这么好，别人就不眼红？”江淼好奇道：“没有别人来跟你抢生意么？” “不怕他们抢。”小摊老板一边说话一边飞速的包着馄饨，“没人做的了我这个味道。” “哦？”他这么一说，江淼感兴趣了，“难道这小小一碗馄饨还能有什么秘方？” 老伯哈哈笑起来，那点口水沫全喷在他手上正在包的馄饨上。 江淼和摊主讲话，小明自然也看着摊主，一看这样子，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端了一碗烫手山芋，凑近江淼小声道：“河神，还是别吃了。” 江淼没有多说，只点了点头，又继续跟摊主说，“老伯，怎么问到秘方就不说了，别小气啊，少爷也是不差钱的人，只想回家后还能尝个味道，你把秘方告诉我，自然有赏钱给你。” “少爷你真是说笑了，秘方哪有外传的。”摊主一心两用，手上包馄饨，嘴上跟江淼说话，完全没有发觉他跟对方说话时，摊位上的其他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全程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见摊主不肯松口，江淼隐去身形，到他旁边看一眼盆中的馅料。 似乎就是普通的猪肉。 单普通的肉，能这么受欢迎？ 天色越来越暗，摊位前排队的人却一点没少。 “小明，咱们先回去。”江淼让小明留了铜板在桌上，那碗馄饨连着碗筷被江淼端去了客栈。 客房内，小明问：“河神，这馄饨内陷有问题是吗？” “有，但具体里面有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江淼站在窗口，通过天上的星象确定白竟许的位置。 白竟许离她有些远，想来河道里没遇上什么事，他径直往前走了。 “我去查查那个摊贩。”小明说完想出去，可一看天色她停住了，“要不然，我明早去查？” “不必，我叫清江仙过来。”江淼施法去唤清江仙。 小明倒是自责了，她以为，如果不是她晚上发狂，河神完全可以自己去查，用不着守着她，还把清江仙找来。 江淼若是知道她想法，必然要说她想多了。 就算不用守着她，江淼也会把清江仙叫来，这里离凉沟不算远，江淼不可能放着清江仙不用自己去查。 清江仙来的很快，小明还未从自责的情绪中走出来，清江仙就到了。 他一阵风从窗口卷进来，“见过河神，这才分开大半天呢，为何又把我叫过来？”他这话才说完，就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那晚馄饨。 皱眉看了一会儿，来了一句，“有点邪门啊。” “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江淼说，“想让你去查一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行吧。”清江仙关键时刻好说话，“我这就出去看看。” 清江仙走后，小明更是励志好好好修炼，终有一日能帮上河神的忙。她盯着窗外，盼着月亮出现。 这是小明，江淼则是在清江仙离开后就睡了。 仍旧在睡前给小明留下了话，让她不要离开。 清江仙这一走，到了第二天早上也没能回来，小明自清醒后就一直在等清江仙，只是等到河神醒来，清江仙还没回来。 倒是河神醒来时神色不对，眼神目视前方，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小明不敢贸然打扰，只好提醒吊胆的站在一边。 终于等河神回过神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们得去找一个孩子。” 说着，江淼幻化出那个孩子的画像，让小明记住孩子的摸样。 小明也反应过来，“是有人对您祷告了吗？” 江淼道：“也不光是对我。” 江淼在此地并没有什么信众，但凡此地对水有所求的，大多也会拜清江仙，求不到江淼面前。 之所以会接到这样的祈愿，是因为拜求那人，离江淼不算远，并且嘴里是这样祷告的，“山神、河神、土地爷保佑。不论是哪路神仙显现神通，求求你们保佑我孩子平安无事，让我找到他。” 小明去找之前问，“河神，您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找吗？” 江淼拿出了硬币，五个硬币往上一抛，落到桌面成一个箭头形状。 箭尖正好指着桌子对面的小明。 小明慌忙解释，“不是我，我昨晚没出去过。” “自然不是你，是北方。”江淼收起硬币，带着小明出了客栈。 顺着北方走去，一路上江淼不时的抛起硬币，最终，她在一户人家的后门听了下来，“就在这里，咱们进去看看。” 二位皆不是人，无需开门翻墙，直接穿墙而过，进到了内院。 之间内院到处贴着符咒，井边有一人正在弯腰打水。 第36章:小院内，怪灵药 细看那人，穿着一身道袍，身上精瘦，只看他拎着水桶的手，便知他有把力气。 小明将院子看了个遍，觉得浑身发毛，“河神那些是什么？” 江淼顺着小明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颗挂着罐子的树。 “得打开看看才知道。”江淼显然不准备现在去看，“小明，你去屋里找找，有没有咱们要找的孩子。” “是。”小明凑到窗口去看，果然有。 她谨慎的退到江淼身边，回禀道：“那小孩被绑在桌腿上。” 江淼点头，小明跟着便问，“我把这人弄晕吧。” 井边之人正蹲着洗漱，小明又道：“要不然我直接把他扔井里？” 江淼意外的看向小明，“小明啊小明，你跟着我怎么越来越残暴了呢。难不成是我影响了你？” 小明立刻就慌张起来，“不是的河神，我……”她自责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以后一定改。” 江淼上手拍了拍小明的手臂，“不必这么认真，你知道问过我再去做，已经很好了。” 那人洗漱完，将一盆水就地泼掉，转身就要进屋。 “咱们看看情况再说。”江淼说，“你不是好奇那罐子里是什么东西吗？接着往后看说不定就知道了。” 小明有些不放心，略不安的问：“要是他对孩子不利呢？” “放心，咱们在这里，他能对孩子做什么？” 跟着那道士来到屋内，就见他拎起桌上的茶壶，将茶水淋在小孩脸上。 小孩惊醒过来，见面前这个陌生人显然十分慌张，嘴被堵，手脚被绑，小孩明白自己所处之后，立刻就哭了。 鼻子被鼻涕堵住，又不能张嘴呼吸，脸立刻就被憋红。 那道人蹲在小孩面前，威胁到，“我拿开你嘴里的布，你可别叫，你一叫我杀了你。”说罢道人还扬了扬手里的匕首。 小明快忍耐不住了，看着道人对着孩子嚣张，她恨不得用敕阴令砸他脑袋。 那孩子也就五六岁大，是个模样可爱的男孩子，被道士一吓，果然不敢叫。 道人从桌上拿下一只碗，放在孩子手腕下方，伸出匕首要去划孩子的手。 正待小明要上前阻止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道人又把那一团破布塞到了孩子嘴里，这才收起匕首出去，出去后又把房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江淼过去，拿出折扇往孩子天灵盖上轻轻一敲，孩子顿时昏睡了过去。 她道：“你给孩子松绑，我跟出去看看。”说罢穿墙而过，来到道士身后。 道士做事十分小心，在门缝里确认过来人的身份，这才开门。 才拉开门闩，江淼就看到清江仙从外面飞了进来，“河神来的挺早啊。”清江仙踩着道士的肩膀来到江淼面前。 正开门的道士，只觉得右肩一沉，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后，这才开门，对外面的人低声说：“快进来。” “这卖馄饨的可不是什么好人。”清江仙说。 “且看看再说。”江淼道。 于是这一神一仙，便站在院子里看起戏来。 从外面进来的，正是馄饨摊的摊主。 他进来后，道士又伸出头左右看了看，见无人跟踪，这才关上门。 “没必要小心成这样吧。”摊主说，“你越是这样，别人才越会疑心呢。” 道士警告道：“你别不当回事，要是因为你不下心害了我，我可不会放过你。” 摊主显然也怕他，一改刚才的态度说：“我从来都是小心的。” “我的货呢？”摊主问。 道士随意一指，“树上，自己挑一罐。” “您给我挑吧。”摊主说，“您给我选一个新鲜点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铜钱递给道士。 道士两只手指捏过钱包，确认过重量后，从树上解下一个陶罐，“这罐才做好，你拿去吧。” 听道士这语调，似乎还不舍得，果然，他接下来就说，“这东西被你拿去做馄饨，真是暴殄天物。” 摊主接过罐子小心的抱在怀里，赔笑道：“我这样做，也不光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镇上的百姓好，吃了我这馄饨，好比是吃了仙丹。” 摊主又吹捧道：“到时候算起来，也是道长的功德。” “哼，你这人不知轻重，好好的灵药被你拌在那肉馅里，还有什么用？”道士摆手，“行了，你别在我的这里多待，赶紧走。” “我这就走。”摊主临走之前，凑到道士身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我前两天给您提的孩子，您去看了没有，那孩子长得灵气，一看就是做灵药的好材料啊。” 道士不耐烦起来，“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赶紧走！” 摊主被赶走，清江仙也跟着出去，“我得去把那东西毁了，不能再让人继续吃。” 看那道士锁好院门后要回房间，江淼干脆去敲了院门。 那道士心生疑虑，还是跟之前一样，到门口看过是谁后才开的门，“你怎么又回来了？” 站在道士面前的是江淼，他却把江淼看成了之前离去的摊主。 想来他是觉得此刻摊主出现在这里最合理，江淼心知，顶着摊主的样貌定然打探不出什么东西，于是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那道士皱眉打量，下一刻忽然跪了下去，“小徒该死，不知是师父到来，师父快快请进。” 江淼被请进来，道士立刻关上院门，想来还是觉得奇怪，于是问道：“师父怎么知道我的住所？” “我连你的住所都算不出来吗？”江淼说。 道士面露喜色，夸赞道：“师父的修为又有长进，真是可喜可贺。” “你呢？”江淼顺着他的话音，问了这样一句。 “徒弟一直谨记师父教诲，每日勤加练功，一刻也没有松懈。”道士带着江淼来到树下，“师父请看，这是徒弟最近炼制的灵药，虽然比不上师父的灵丹，却也很有用处了。” 那道士伸手解下一罐，“师父不来找我，我过段时间也要去找您。”说着他把封口的布和油纸揭开，递到江淼面前。 江淼猛然闻到一股异香。 那道士说：“请师父帮我看看，还有哪里要改进。” 第37章:长生方，狗咬狗 江淼只闻出血液和香料的味道，“嗯，加过什么了？” “除了您教给我的长生方，还加了地龙、飞鱼骨和清心符。” 地龙，江淼知道大概是蚯蚓了，但飞鱼骨是什么东西？ 这罐子里绝对是血液参和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就这，没把人吃出毛病来，都得谢谢那锅滚水。 “你有试用过吗？”江淼把罐子还给道士：“比之前的如何？” 道士一副好学生的摸样，认真想了想，“喝水下去后更有力气。” 江淼点头，实际上心里却在吐槽这人肠胃太好，这东西喝下去竟然不去厕所，还觉得有力气。 回过头想，这人反应确实怪异，于是江淼仔细看了看这人的面相，一看才知道，倒不是肠胃好，而是有病了。 “你这方子，东西加的太多，反而效果减弱。”江淼说。 “哦？师父请讲。”道士虚心请教。 “像这个清心咒，就不必加。”江淼说，“想要加大功效，不如服用时，默写清心咒。” “竟然是这样吗。”道士恍然大悟道：“多谢师父教导，弟子记下了。” 江淼问：“为师教给你的长生方，你还能默背出来吗？” 道士先是觉得奇怪，师父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但转念又想，估计师父是考较他的功课，于是背道：“正阳时出生的男童血，加上无根水、山湖露、檀香、麝香、八角、桂圆、红枣、鹿茸、天山香。” 听完所谓的长生方，江淼直接无语。 这都是什么？玄幻加大料？ 里头有些材料，江淼都不知道是什么，可见不是正经东西。 “弟子应该没背错吧？”道士见江淼久不说话，就有些不安。 “倒是没错。”江淼哪里知道他错没错，只让他坐下。 “这……”弟子奇怪道：“这也没有凳子，师父，请屋里坐。”说罢他引着江淼要去屋内。 江淼不耐烦道：“不用，你就在这里坐。” “这里没凳子啊师父。” “坐地上。”江淼手上抽出扇子，等道士纳闷的坐下后，她一扇子抽了过去，那道士直接昏倒在地。 江淼从他袖中拿出钥匙，开了房门，对小明说：“出来吧。” 小明在房内已经把院中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她抱着孩子出来，视线落在道士身上，“河神，这人要不要绑起来？” “不用理他。”江淼说，“不用我们做什么，这人也活不长。先出去再说。” 两位带着孩子来到一条田埂。 能看到不远处就是一处村庄，“前面就是这孩子的家。” 江淼的手捂上孩子的眼睛，轻声念：“你是昨晚摔在了水沟里。” 说完这句话，江淼让小明把孩子放在地下，然后等了一会儿，孩子自己醒过来了。 孩子醒来后，迷迷糊糊的朝四周看了一圈，看见自己家的方向，哭嚎着跑了过去。 家里正四处找寻他的大人，听到声音迎了上去，“你上哪里去了！急死娘了。” 只听孩子断断续续的哭道：“我在沟里睡过去了。” 他娘把他领起来就朝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叫你到处野，你知道我跟你爹多着急吗？还以为你被人拍走了。” 小明不解，“河神，为什么不让孩子说出真相呢？” 江淼反问：“你觉得这孩子说的话，有人会信吗？即便是信了，又怎么去证明那道士绑架了他？” 小明说：“我们或许不应该就这样把孩子带出来，应该让官府去捉拿。” “你想的很有道理。”江淼目送孩子安全到家，便掉头往回走，“但是你没考虑到，万一这个道士跟官府的衙役有牵扯呢？” 小明问：“那道士还跟衙役有牵扯？” “要不然他就敢光明正大的绑孩子了？”江淼说，“你看那树上的罐子，他可不止绑了一两个孩子。” 江淼带着小明又回到了道士的院子。 院门外，馄饨摊的摊主，不停的拍着门。 进到里面看，那道士还躺在地上，清江仙也在。 清江仙说，“我把那罐东西打了。那人又回头来要。” “不用管他。”江淼说，“你把树上这些罐子带回去吧。” 清江仙不肯要，“这东西我可不要，带回去看着都难受。” “你不要，就倒在鲸脊山上啊。”江淼说的自然，“这可比骂他恶心多了。” 清江仙一听，“这办法好。” “你可要注意，选个好地方，别离水妖太近。”江淼关照。 “放心吧，我清楚。”清江仙御风而起，到树上将所有罐子收起，“属下这就告辞了。” 清江仙走后，倒在地上的道士摸着头缓缓坐起。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搞不懂为什么师父要敲晕他。 又听到后门有敲门声，赶紧爬起来去开门，“怎么又事你？”老师摸着头顶不耐烦道。 摊主敲门敲到现在，心里也是非常着急，“你怎么到现在才开门。”他没等道士说话就挤了进去，“今天可真是倒了血霉，我在半路上摔了一跤，那灵药全洒在路上。” “没有办法，只好再来找你买一罐。”摊主说完，首先去看那颗树，见那树上的罐子全都消失，就问，“你把东西收起来了？” “什么？”道士这才朝着树看去，“我的灵药呢？！” 他先是愣神，然后发狠道：“这死老头，居然敢来偷我的东西，我不会放过你的！” 想来他应该是把江淼扮演的‘师父’恨上了。 这倒刚好，江淼可以跟着他去找那个误人子弟的‘师父’。 “道长，灵药呢？”摊主还在问。 “没有了！”道士没好气的道：“全被人偷了。” “谁敢来偷道长的东西？”摊主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再说这灵药没了，您还可以再做啊。” “你知道做成一罐灵药要多长时间！”道士发狠道：“赶紧给我滚！别让我看到你！” “您干吗这幅摸样。”摊主道，也不是我把你的东西偷了您的东西。 道士直接把摊主推出了门外，锁好院门后，连忙去看房内的小孩。 第38章:固安城，玉泽仙 房间里哪还有什么孩子，道士气到瞪大了眼睛，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道士这摸样倒是让小明惊叹，“这人脾气大成这样吗？” “不全是因为脾气。”江淼说，“他常年喝所谓的灵药，肠胃早就坏了，估计是情绪激动导致胃部静脉破裂。” 小明作为一个土身土长的源世人，对江淼说的话一知半解。 道士吐完血，自己却没当回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撑着桌边站着，阴毒道：“好你的死老头，你自己修为不长进，就算计到我身上。” 便是到了生命最后关头，他还盘算着要去找‘师父’报仇。 江淼就带着小明在门边看着。 “小明，你跟着我也有好几天了。”江淼忽然说。 “是。” “晚上被月光所照，是否能够保持清醒？”江淼问。 小明答：“用尽全力抵抗，已经可以保持清醒了。” “好，那现在要交给你一个任务。”江淼指着里面要收拾包裹准备外出的道士，“你跟着这个道士，去找他的师父。路上只要这道士不做大恶，小偷小摸不必理会，你只管跟着他。” “是！”这是小明跟着江淼后，接到的第二个任务，当即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完成任务。 江淼递给小明一枚硬币，是她时常用来问询的法器，正面写着‘1’，反面写着福。 “你拿着这枚硬币，我能时刻知道你的位置，也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江淼说，“这硬币上有防护咒，若碰上什么危机，也可用来抵挡。” 小明双手接过，真诚道：“多谢河神。” 见道士背着包裹离开，小明朝江淼行礼后，立刻跟了上去。 这下就剩江淼自己。 她也不在青云镇多呆，继续往前走。 小明不在身边，她走的很快，一天行五百里，碰上了固安城地仙。 却说江淼行途中，越农庄、跨河道，到固安城附近，便见到一位仙官远远等着她。 那仙官站在城门前，隔着老远就给江淼行礼，“属下固安城地仙玉泽，见过河神。” 江淼早在岗前培训时就知道，固安城这块没有专门镇守河段的仙官，是由地仙兼管。 “不用多礼。”江淼道：“我只是正常巡查。” 玉泽当即拿出一本账簿，“白仙官已从此地经过，我知河神近日定要前来，一早准备好了五百年内金水河此段的记录，请河神过目。” 江淼接过的同时也在想，总算碰上了正常交接。 翻看记录，才知道玉泽记的非常详细，但凡有人在河中身亡，他必定记录到某时某刻。 玉泽见江淼翻看到此页，解释道：“此前因河中不通阴阳，所以身亡在水中之人，我自作主张让他们走了岸上的阴阳道，还请见谅。” “你做的很好。”江淼也知道他是无奈之举，如果不让魂魄投胎，时间久了必然要出现恶鬼，于本地治安有很大隐患。 一神一仙站在城外就能大体巡查完，倒是江淼想要的高效率。 要金水沿岸全是玉泽这样的仙官，江淼不用三天就可以回神宫躺着了。 看完记录，江淼又在玉泽带领下沿着岸边走了一圈，果真如账册记载。 如此固安城的巡查便算结束。 玉泽道：“河神，公事完毕，还请到我仙府中小聚。” 按理来说，江淼也是要见过玉泽手下的助手，这也是她的公务之一，于是江淼没有推辞。 要去玉泽的仙府，就要先去固安城的土地庙。 仙府就在土地庙后的那处荒地上，只是用障眼法遮盖，一般人看不出来。 玉泽的仙府样式跟天宫的统一，江淼正看着，就听玉泽介绍道：“这还是三百年前，我为固安城避开大灾，天帝赏赐下来的。” 江淼道：“可见天帝也对你的能力也十分满意。” 仙府门口站了三位小仙，穿着统一的服装，倒是让江淼感到有些意外。 江淼刚靠近，三位小仙就行礼道：“见过河神。” 江淼自然是让他们不用多礼，但还是多看了两眼。 所谓小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仙，只是修为接近仙，却还没有历天劫的生灵。 一般来说，妖类出小仙比较多。但玉泽仙府的这三位小仙，都是人身。 这就十分难得了，转头问玉泽，“这三位小仙，你从哪里寻得？” 江淼想问问行情，毕竟人的稳定性比其他生灵高，只到了这个程度，有神在旁关照，往后是肯定能成仙的。 “这三位都是固安城外，玉苍山上的修士。”玉泽说，“他们修炼至今已有一百多年，已寻得长生之法，可使自己容颜永固。” 江淼赞叹道：“真是不错，有机会我定要去玉苍山上看看。” 其中一位小仙道：“河神若要去看，也十分方便，它就在城外西方，正好在您巡查的路上。” “好，多谢你提醒。” 说着话走到仙府内部。 只见它每处装饰皆是用心，每样摆件极其精美。 玉泽引江淼到桌边坐下。 刚一落座，三位小仙立刻就端着菜品过来。 “这是城内特产，还请河神品尝？”玉泽道。 这番操作直接让江淼疑惑，玉泽解释道：“白仙官经过此地时，曾关照属下，河神喜好凡间食物，于是我特意找来这几样人间美食。” “你如此用心，我该回一份礼给你才是。”江淼说。 玉泽自然说不用，“这是我们下属仙官应该做的。” “你修炼成仙，不光跳出轮回，也跳出俗事，你愿意如此招待我，自然是你的心意。”江淼说，“只是你已然成仙，我所能给的东西，于你并无多少用处，不如给你下属的小仙。” 三位小仙立刻道：“多谢河神。” 江淼说，“与你们法器宝物，现在看来虽说能有些用，但到底不是自己炼制，往后用起来总归不顺手。不如我替你们算一算，你们的天劫何时来。” 三位小仙顿觉惊喜，他们修炼到这种程度，自然也能卜算，但自身的天劫是不能算的，即便是已经成为仙的玉泽，也算不了。 这种天机只有神可以算，今日他们遇上河神，因为仙府准备的几道菜，就能得知自己的天劫，着实是赚到了。 第39章:测天劫，玉苍山 对仙来说不可捉摸的天劫，于江淼这些神来说，不过是万千事中稀松平常的一件。 江淼仅用三枚硬币就能知道。 只需知晓面前小仙的姓名，再看清楚他的面貌，抛出硬币，就能得出答案。 从结果来看，三位仙官都是走正途修仙，江淼测算的天劫都将在不久后来临。 江淼将结果写在纸上，给三位看过后道：“都记清楚了吗？” 修为到这种程度，皆是耳聪目明、记忆力超凡之人，又是如此关键的日期，于三位小仙来说，只需一眼便可以记下。 见三位点头，江淼将三张纸点燃焚毁。 即便可以测算，天劫之期也不可以用嘴说出来，若是从口中说出，那日期就会有所变动。 三位小仙，再三谢过江淼。 江淼随口问道：“天劫过后，你们准备去哪里任职？” 一个固安城自然用不着四位仙官。 三位小仙连同玉泽仙官都很意外，或许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又或许是意外河神为什么会问到他们的去处。 玉泽很快反应过来，问道：“河神，您的河神宫是否还缺少仙官？” 小仙们也是同样的想法，河神这样的试探对他们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按理，河神刚刚为他们测算了天劫，于他们来说有大恩，去河神宫也只当是报恩，可他们原本都想去天宫，这样一来，心里难免有些落差。 江淼看他们神色便知道这三位在想什么，笑道：“何至于这么紧张，我不过随意问一声。河神宫目前还未建好，即便是缺少仙官，现在也不会往里招。” 小仙们面露愧色，其中一位更是直接表态，“河神，若我平安度过天劫，我愿意去河神宫。” 江淼知道他之所以这样说，算是下定决心要报恩，便说道：“等你过了天劫再说，我手边现在不缺仙官。再者说河神宫的仙官，需得会驭水。” 江淼在玉泽的仙府吃过饭后，被恭送着离开，她自己都不曾觉得，离开玉泽仙府后，她竟舒了一口气。 顺着河道慢慢走了一段。 江淼便想着，反正也得等小明修为上来，现在没什么事，不如去玉苍山看看，晚上再去找小明。 如此想着，就朝着玉苍山走去。 玉苍山离固安城有百里远，其上有专门的修仙门。 按说修士们修炼的地方，大多要找一个与世隔绝的高山。 只是江淼看到玉苍山，才知道这是个小山脉，且这山压根就不高。 顺着山前的一段石阶走上去，江淼之前认为它不够避世的想法，才有所改变。 看似平平无奇的石阶，实际上暗藏机关，在走到五百多阶时，旁边有一条岔路，同样也是石阶，只是这个岔路口有障眼法遮盖，不够细心的人察觉不到。 若顺着石阶往上直走，只能走到山顶。真正的入口，要从这个岔路进去。 江淼转入岔口，接下来就不是有规则的石阶了，有临山崖的湿滑小道，有荆棘环绕的洞口。江淼自然不是来受罪的，遇到这种路段她直接踏云而行。 不久便看到了处于山腹中的几间屋子。 那是凿开山体，在其中建造的石屋，不知建好后又经历了多少岁月，窗台边早覆上青苔，门前的路似乎也许久无人行走。 江淼见这景象，心知就算这里面还有修士，人数也不会多。 她隐去身形，行走在山林之间，观察这败落的门派。 终于在山谷中，江淼看到了外出打水的修士。 见这位修士，头发花白，面容老去，却身形矫健，当是入了法门，却不得要领。 江淼虽为他可惜，却不能帮忙。 修炼只能靠自己，即便是小明，江淼也从没想过给她便捷的途径。 跟着打水返回的修士，江淼又见到了另外一位修士，是白发年老之人，观其骨相该有九十多岁。 “师父，我打水回来了。”那返回的修士高声道。 躺在躺椅上的白发修士应了一声。 较年轻的那位修士放下水，从水壶里倒了碗茶拿给他师父，“师父，喝些茶吧。” 白发修士没有接，“放下吧，今天可有人上山？” “不曾见到有人上山。” “你我都到了这把年纪，你那徒弟下山多年不回，想来也不会再回来。”白发修士道：“眼看传承要断，你不如下山一趟，找个想修行的人回来，不论他能学成什么样，也算师门有传承，也算我们不愧对祖师。” “师父。”那年纪较轻的修士当即跪下，“是我识人不清，教了那样一个孽徒。” “之前的事就随他去吧。”年长那位道：“你过两天就下山，不要再拖了。” 听到他们的谈话，江淼倒是想把小明叫过来。 小明虽是鬼身，可到底曾经是人，这里的修行之法对她同样有用。 江淼打定主意，等小明现在的事情办完，就让她过来修行。 虽还未问过小明，但按照她对小明的了解，有这样的学习机会，她定然不会放弃。 心里真盘算着这些事，脑海内忽然听得‘叮’的一声。 随即听到千重的声音，“河神，尘台已建好。” 江淼回复：“知道了。” “住所还有半日也能建好。”千重又说，“等半日后，河神再回宫来看，若有不满意之处，还可以让他们再改。” 江淼自然知道为什么得是半日后再回去，住所建好后，千重必然是要杀价的，自己在旁他有些话反而不好说，“好，到时候我回去看。” 两句话便结束沟通。 尘台可使江淼下属同时听到信众的祷告，凡在河神宫记名的神使都能够听到。 但这尘台还有一种功能，只有两位仙官及小明能够使用。 那就是无视空间随时和江淼沟通。 使用此项功能，需要在神宫未开门前，让使用者走神道进入神宫。 这功能对江淼来说，不过就是个使用受限的手机，并不稀奇。 倒是白竟许和小明，得知尘台建好后接连跟江淼打了招呼，禀告了他们当前的位置。 第40章:神宫样，愁功德 江淼在玉苍山玩了半天，发现此地果然是灵秀之地。 山林深处虽没有人烟，但有好几颗果树，果子已经成熟，果肉鲜甜无比，江淼当即掏出一个布袋，装了不少。 太阳西斜之时，江淼走神道回了河神宫。 千重原等在东门处，却不料河神直接出现在他身后。 江淼看着面前的建筑，实在是意外，这能叫民宅吗？“太夸张了。” 千重是听见河神的说话声，这才察觉，赶忙走到河神旁边，“众位仙官去人间看了好些民宅子，回来后又吵了许久，最终才定下这种样式。” 这些建筑呈冂字形。 仅相对的两排，房间就不下二十间。 再加上中间那一排，江淼心中就在盘算，虽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建筑面积够大，想来这功德得欠下不少。 千重介绍道：“似乎是参考了人间北方的房屋结构。”他指着墙上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砖说，“这些砖是铸火石上凿下来的，坚硬无比。” 好嘛！这下欠的功德更多了。 千重又指向江淼脚下踩着的宽阔地面，“这是整块的承天石，颜色洁白光亮，天宫的地基就是用的这种石头。” 要不是千重特意说明，江淼还以为站在白水泥地上。 千重继续道：“承天石最中心刻有水样花纹处，就是嵌入的尘台。” 江淼走到近处去看，尘台与承天石颜色相同，仙官们嵌入的严丝合缝，若不是特意在尘台上刻上花纹，恐怕难以分辨。 “两侧的房屋，暂定左侧办公、右侧居住，您看如何。” 江淼点头，“暂时就这么来。” “中间的这排是您的居所和会客厅。”千重说，“仙官们去凡间看了，多数民宅宴客，都是在屋外，因此没有准备宴客厅。” 江淼心想，民宅宴什么客？平民百姓一生需要那么隆重宴客的，也就那么几次，自然不需要特意准备宴客厅。 再想到自己，她也不是什么喜爱交友的个性，往后请客必是少数，当然也用不上宴客厅。 倒是歪打正着。 跟随千重的指引进了横排房内，一进去便是会客间，左右两侧各是江淼的办公间和寝室。 室内布置和房屋的外观一样，十分简练。 江淼倒是不讨厌。 千重道：“河神您看，哪里还有要修改的，或是整体不满意，都是可以再改的。” “我看不必再改。”江淼到这时才问：“如今外欠多少功德？” 千重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他道：“建筑样式简单，仙官们建造的时间也短，但材料用的十分考究，一般仙宫的造价多是百万功德起步，属下与仙官们有些交情，他们也免了些工费。” “很好。”这么多房子仅要一千功德，要是让江淼有些意外了，“千重仙官办事果然靠谱。” 千重丝毫不敢居功，“还要多谢河神信任。” “这一千功德，可以欠多久？”江淼又问。 这问题把千重问的一愣，估计心里也在琢磨，这河神怎么会这么抠。 “欠上半年不成问题。”千重说，“分到每位仙官头上的功德本就不多，他们常年在外建造仙宫，想来不差这些，只是欠久了不还，于我们河神宫的名声不好。” 千重这话说得很有水平。 说了那么一长串，还是让江淼看着办。更深一层的意思，则是劝江淼有就给别拖着。 江淼自然是听出来了，只是她全身上下才五点功德，实在还不起，“到下月还吧，你跟那些仙官们再打声招呼。” “是。” 江淼又凭空取出一个布袋递给千重。 千重一脸纳闷的接过，再一看里面的东西，“果子？” “我在玉苍山上摘的，果肉味道极好，你尝尝看吧。”说罢就出了神宫。 千重拎着果子愣了片刻，又回忆了一番自己刚才说的话，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拿出果子咬了一口，“这味道真不错。” 江淼来到小明附近时，天色已黑，街道上只有客栈酒肆还点着灯。 小明正飘在一扇窗外。 想来是在盯着那道士。 江淼没有靠近，只在远处观察小明。 今晚月色不好，总有黑云遮月，透出的月光也算不上亮。 见小明在月光照身时表情痛苦，但没有丧失神志，江淼便知道她果然心性坚定。 小明盯了道士一晚上，江淼就盯了小明一晚上，确认她确实可以抵御心魔后，便继续前行。 回到金水边，江淼开始考虑最让她头大的事。 怎么去弄些功德来？ 没想到她做人的时候为钱发愁，做了神居然还要为功德发愁。 从鯨脊山神处要来的八万功德，给了清江仙，那本该是赔偿给他的，江淼自然不去打它的主意。 神或仙取得功德的途径算不上多，要不是达成祈求者心愿，就是助辖区生灵避开灾祸。 就像江淼找回的那个孩子，就属于是达成了祈求者的心愿，天道给了五点功德。 每次完成，天道会给多少功德，是不确定的。 只是神仙做久了心里都会有个数，解决某类事件应得多少，如果超出估算的功德，那大约这件事背后还藏着点别的事。 例如江淼得到的五点功德，正常巡回孩子不会这么多。这正是江淼让小明跟着那道士的原因。 江淼想着不容易的进账，又想到自己欠下的一千功德，还有白竟许和千重。 他们在江淼手下做事，江淼也得给一部分功德。 “赚钱不易，花钱易啊。”江淼站在金水边感叹，“到哪儿都一样。” 心里正感慨万千，一抬头，竟看见一头熊在钓鱼。 仔细一看，才知这是一头成了精的熊，手上拿着的是树枝，树枝上缠着鱼线不知道它从哪儿来的。 “那头熊精，钓到鱼了吗？”江淼走过去问道。 黑熊转头看她，只见一个小道人一脸熟络的走过来，倒是把它吓得半死，立刻就站了起来，左掌抠着树枝，右掌挡在身前，恐惧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这不是见你钓鱼，觉得稀奇嘛。”江淼都到它近处停下，“想吃鱼怎么不下水去抓，这么钓能钓到吗？” 第41章:黑熊精，鲢鱼精 “你不怕我吗？”黑熊精答非所问。 “为什么要怕你？你比别的熊多长只眼睛吗？”江淼故意道。 黑熊精见对方没有要害它的意思，倒是略放松了些，挡在胸前的那只熊掌放了下来，“我会说话。” “你成精了自然会说话。”江淼又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会在这里钓鱼？” 黑熊精说：“我是在钓我朋友。” “怎么个意思？详细说说呢。”江淼示意黑熊精坐下，她自己也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着。 听黑熊精说道：“我朋友是一条鲢鱼精，以往我们四五天就会碰面，可是最近，我十来天没看到它了。” “所以你就想把它钓上来？”江淼心说，这熊精脑子不怎么灵光啊。 黑熊精点头。 “你钓了多久？”江淼问。 “两三天了。”黑熊叹气，“有人过来的时候，我还得躲到山里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上来过。”说到这里它奇怪道：“小道士，你过来我怎么没听到声音？” 江淼随口道：“我修为高啊。” “哦。”黑熊精就这么天真的信了。 “你这么钓你朋友能上来吗？”江淼问。 黑熊精把树枝朝上抬，收回鱼线，“我绑了一颗红果子，它看到就知道是我找它。” 鱼线下面压根没有鱼钩，只是系着一颗不知名的野果。 “既然你等了两三天它都没上来，那肯定是没看到。”江淼说，“你怎么不直接下水找它呢？” “我也想啊。”黑熊精又叹一口气，“可是这河那么宽，水又那么深，我水性不好，下去不是找死嘛。” 江淼说：“我倒是水性好，不如我下去给你找找吧。” 黑熊精猛然看向江淼，双眼满是感动，“我们才几句话的交情，你就愿意帮我到水下找朋友，你这个道士真讲义气！” 他转而又说，“不过你还是别下去了，别看水面平静，水下暗流很多。你不过是个人，水性再好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你就别管了。”江淼说，“告诉我，你那朋友长什么摸样？住在这河里什么地方？” 黑熊精见她真要下去，赶忙道：“我朋友是鲢鱼精，左鳃上有一条疤，它就住这下面。” “你等着吧，我下去看看。”说罢江淼跳入水中。 黑熊精被她豪迈的跳水动作吓得长大了嘴，却又看到对方入水后，水面没有丝毫水花，不禁疑惑，刚才真的有个人在跟自己说话吗？还是说太想鲢鱼产生的心魔？ 这条河是金水延伸出的支流，河中之水自然也听江淼号令。 不过因为只是支流，所以白竟许在第一遍河道巡查时，会直接略过。 江淼入水后，见水中果然如黑熊精所说，水深且暗流多，便想这熊估计是之前就下来找过。 也不知这一熊一鱼怎么就成了朋友。 江淼要下水找鱼精，也不全是因为黑熊精。 精怪莫名消失不是小事，若是本性邪恶的精怪，有可能会酿成大祸，江淼自然是要管的。 在水下找了十多分钟，才在上游十里处找到那只鲢鱼精。 那鱼精身长两米，鱼头之大，一盘装不下。 江淼见那鱼靠在石头上，鱼头冲着水流来的方向，似乎在思考。 “那只鱼精。”江淼到它身后时，故意弄出些动静，“你是不是有一只黑熊精朋友？” 到正面看它，果然左鳃上有一条疤。 那鲢鱼精先是惊慌，鱼尾接连拍着石头，听清江淼的话后，才冷静下来。 疑惑的看着江淼，“是有啊。” “我是替它来找你的。”江淼说，“它在河边等了你好些天，一直不见你去，担心你遭遇意外。” 鲢鱼精说，“我本来想去跟它说一声的，可我家大王出事了，我得想办法救他。”它又问，“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个话回去？” 江淼自然同意，“可以，你要说什么？” “就告诉它我没事，但最经这段时间不能跟它玩了。” “你家大王出了什么事？”江淼问。 鲢鱼精犹犹豫豫，显然不想告诉她真相，但还没学会撒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江淼。 “你可以相信我。”江淼骗鱼精，“我是你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你的朋友。你说出来我说不定还能帮你呢。” “真的！”鱼眼都亮了一下，“对啊，你是人啊，你可以带我上岸找我家大王吗？” 江淼道：“先说说你家大王出了什么事。” “我家大王前段时间去人间玩耍，回来后跟我说碰上了仙人，还给了我一瓶仙药。”鲢鱼精说，“我那时候想，大王能碰上仙人也是他的造化，说不定跟着仙人能早日成仙。可后来我吃了那个仙药才知道，那药根本就是假的，大王被人骗了。” 江淼问，“你家大王修为肯定比你高，他看不出来仙药是假的吗？” “你不知道，我家大王是只黑鱼妖，它虽然妖力强悍，但脑子不行，很容易被骗。” 江淼听着好笑，这妖得做成什么样，才会让手下的精怪觉得它脑子不行？ “你说要去找他，可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江淼问道。 鲢鱼精点头，“大王说过，那仙人在齐州。” 提前看过地图的江淼清楚，齐州就在前面，只是齐州那么大，有大部分区域不属于她管辖，要找起黑鱼妖就比较麻烦。 倒也有便捷的途径，只是要主动去跟其他神打交道，江淼手上没有礼品，请人家帮忙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我可以带你去齐州。”江淼还是做了决定，这事她得管，要不然黑鱼妖在齐州弄出事来，就不好办了。“只是这一去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找到的，不如你去跟黑熊精说一声，然后我们再出发。” 鲢鱼精激动道：“好！你愿意带我去，真是多谢你了！”它说完立刻掉头，摆尾朝着黑熊所在的方向游去。 江淼趁这段功夫，在水底转悠了一圈，确认这段支流没有其他异常。 大概半小时后，鲢鱼精回来了，游到江淼面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在水下可以呼吸？” 第42章:白羽塔，鱼妖血 江淼在心内吐槽，就这反应力，怎么好意思说你大王脑子不好？ “我身上有避水的宝贝。”江淼一句带过，反问它：“你怎么跟我走？” 鲢鱼精想了一会儿，“你到岸上找个水盆，我躺在水盆里。” “你这身形，得用澡盆才装得下。”江淼说，“你不如变小些，我才能带你灵活走动。” “可我变不了。” 江淼这样说，并不是要它自己变小，想也是，它才多少修为，怎么就能变化身形了。 它不能，但是江淼可以，之所以说一声，不过是要它做好心理准备。 江淼把鲢鱼精变成手指大小，又从岸边竹林中削出个竹筒。 将鲢鱼精放入装满水的竹筒中，这便出发去齐州。 据鲢鱼精所说，他家大王在齐州城内，于是便进了城门，在街道上搜寻。 “若你家大王在近处，你能感知到吗？”江淼之所以这样问，是因此地已经出了她的管辖地，又在别家神的地盘上，她不好招呼都不打就开始用神力搜寻。 “能的。”鲢鱼精在竹筒中点头。 齐州不愧是平原大州，此地物产丰富，百姓富足，街道两旁摊贩一个接着一个，街道中间人来人往。 江淼既然是来找黑鱼妖，自然是按照地图设计了路线。 只是按照路线走下来，已然把齐州城绕了一遍，却完全没有黑鱼妖的踪迹。 江淼看着竹筒里的鲢鱼精，“是不是你走神了？” “没有！”鲢鱼精拍打鱼鳍，“我一心想找到大王，哪里会走神？” “那真是怪了。”江淼说，“恐怕你家大王已经不在齐州城内了。” “那怎么办？”鲢鱼精急的在竹筒里接连翻了好几个身，“他被骗到哪里去了？” “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你身上可带了什么宝贝？”江淼打算先去找驻守此段金水河的仙官。 不过，即便是自己的属下，也不能张口就叫人帮忙，总得带些见面礼。 鲢鱼精的鱼鳍在身上搓了搓，搓下一块鱼鳞，从竹筒水面处递给江淼。 江淼接过，就见那块鱼鳞越变越大，最终变成它正常体型上的鱼鳞大小，“你这鱼鳞有何妙用？” 鲢鱼精道：“油炸后很好吃。” 江淼顿时失去兴趣，“你怎么知道鱼鳞油炸后好吃？自己吃过？” “大王在城里吃过炸鱼鳞。” “算了吧。”江淼把那鱼鳞卷了卷塞进竹筒内，脚步不停来到金水河边。 河岸边只见一座一人高的白塔。 虽仅一人高，塔却有五层。 塔边有祭台，祭台后方就是塔门，门上写着白羽镇妖塔。 江淼把鲢鱼精放入水中，自己进到塔内。 跨入祭台后才能看出此塔真实的样貌，这是一座由凡人建造的仙塔。 才到门口，塔门就开了，出来两只长了人脚的虾精，那两只虾精站在门口两侧，紧跟着一位仙官从门中走出来。 “属下见过河神。”这仙官一身白色羽衣，面容夸张，是白鹅修炼成仙。 “塔下镇守的蛇妖可有异常？”镇妖塔下有条修为高超的蛇妖，江淼首先问了蛇妖的情况。 “回河神，并无异常。”白羽仙官道：“白仙官不久前才来查看过，不知河神再来，有失远迎。” “我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河神请说。” 江淼问：“你这附近可有一只黑鱼妖经过？” 白羽仙官仔细回想，“不曾有过什么黑鱼妖。” 江淼并不意外，齐州地域广阔，金水只在其外围经过。“你与本地土地神关系如何？” “偶有来往。”白羽问，“您要找齐州土地神？” “我是想找那只黑鱼妖，听别的精怪说他来了齐州。”江淼如实道：“只是我在齐州城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恐怕不在城内。” 白羽首先告罪，“我还得镇守在此，不能为您去找他。” “不必如此，这是你的职责。” 白羽说：“据我了解，齐州土地神乃受人供奉所生之神。我与他见面不多，但他应该不是不通情理的神，河神不如直接去黄玉县找他，供奉他的主庙就在黄玉县中心。” “多谢了。”江淼说，“我来的匆忙，手边没带合适的礼物。” 白羽接连说不用，“我本没有帮上您的忙，怎么好要您的礼物。” 从镇妖塔出来，江淼还是决定去黄玉县，直接找齐州土地神。 早些把事情解决掉，她好提早去看小明。 从水里把鲢鱼精捞回来，江淼走神道去黄玉县。 到地方，齐州土地神已经站在一片空地上等她了。 齐州土地神是个青年人摸样，做书生装扮，看着从神道走来的江淼，他笑道：“金水出了何事？何至于劳驾让你带着鱼精满地跑？” 江淼停下道：“齐州地神，我失礼了。” “河神不如缓口气慢慢的说。”土地神一扬手，凭空显出桌椅茶点，“请坐。” “我来是想让你帮个忙，帮我找一只黑鱼妖。”江淼坐下匆匆说道：“是在我金水支流修行的妖，据他手下鲢鱼精所说，他离开水域已有十几天了。” 齐州土地神点头，“是有这么个妖怪。” “他现在何处？”江淼问。 土地神笑道：“你来的真是及时，若你不来恐怕就见不到他了。” “出了什么事？他可是在你管辖地内做了恶？” “倒不是他作恶。”土地神说，“他是受害一方，你要是晚来两天，他就死透了。” 土地神站起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江淼跟上，两位神边走边说这件事。 土地神道：“此事虽然发生在我齐州，但情况复杂，我并不好管。” “究竟是什么情况？”江淼问。 “前两年，齐州下的富阳县来了个自称仙人的修士，在那里开馆讲学，讲的是求仙问道的玄学。”土地神道：“起先我也没当回事，却没想到不少人去听，有些听过后还真的信了。” 江淼说，“我河里那只黑鱼妖，也是信众之一。” “是啊。”土地神说，“如果不是他，那妖人还不至于有这么多弟子。” “怎么说？” “那人用鱼妖的血混在丹药之中，扬言他的丹药包治百病。”土地神摇头道：“那鱼妖本就一身修为，他的血自然可以治病。” 第43章:登仙阁，观戏中 “我们到了。”说话间，已经到了富阳镇，“面前那栋登仙楼，就是那妖人所在。” “多谢引路。”江淼道谢后，准备独自上前查看情况。 却不想，土地神还跟着，“我跟你一同去。” “多谢了。” 二神隐去身形，跟在人群中进入登仙楼。 刚一进门便问道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江淼闻得出来这不是凡人的血。 竹筒里的鲢鱼精更加躁动，扑着鱼鳍想从竹筒内出来。 之前江淼和土地神的对话时，并没有避开它。 鲢鱼精全程听下来，意外中知道了自己求上的是河神，鲢鱼精非常欣喜，有河神出手，自家大王肯定能找回来。 只是听河神和土地神的对话，自家大王已经遇上危险，它急的转圈，却也知道现在跳出竹筒也不可能比河神先找到大王，于是只好忍着心焦，呆在竹筒中。 现在忍不了了，大王的血腥味如此浓郁，那大王还有命嘛。 它要跳出去，却发现竹筒上方不知什么时候被河神施了结界，它压根出不去。 “你看那处。”土地神指着楼梯下方的柜台，“那后面一排柜子里卖的都是‘仙药’。” “再看窗口。”土地神早就了解了此地详情，“那几个全是医术不精的大夫，看似坐诊，目的却是让人买这里的‘仙药’。” 江淼正要上二楼，脚下却忽然一顿。 旁边土地神问：“出了何时？” “我的神使过来了。” 过来的是小明。 小明奉命跟踪他们在青云镇遇上的道士，现在却倒了这里，江淼心中的猜测，已然被证实。 “可是金水出了何时？”土地神说，“你若有事，不如仙把黑鱼妖带走。” “我的神使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江淼便把青云镇所遇告诉了土地神。 “那此地必有一场好戏了”土地神看向二楼，“河神不如先去看看鱼精，且不论他们如何狗咬狗，你那鱼精再不救，就没得救了。” “告辞。”江淼跨步而上来到二楼，楼上被隔出许多房间，竹筒中的鲢鱼精急道：“在左手边的房间。” 江淼闪身进去，房内却没有鱼精的踪影。 仔细一看，这房间的墙壁还有夹层。 “撬开，快撬开！我大王在墙里面！” 江淼也看出来了，不用敲开墙面，她仅在墙上一划，就开了一道门，这才看到两堵墙之间的黑鱼妖。 只见他半人半鱼，左右两则肩胛骨被铁钩穿过，整只妖被那两个钩子吊在空中，闭着眼睛，仅存一口气。 肩膀上的伤口不断往下滴血，就在他鱼尾下方，摆了一个木盆正在接血。 竹筒里的鲢鱼精喊道：“大王，你快醒醒啊！河神来救你了。” “散了三魄，怕是不妙。”江淼解开捆着黑鱼妖的锁链，将他从墙内移出平方在地上。 随着黑鱼妖被移出墙面，那被开了门的墙面瞬间恢复原状。 鲢鱼精不断叫着黑鱼妖，又问江淼，“怎么办？还救的回来吗？” “先离开这里。”江淼施术将黑鱼妖变小，同样扔进竹筒内，鲢鱼精忙用鱼鳍接住。 出门时刚好碰上土地神，他看了一眼竹筒中的黑鱼妖，“作孽了，好不容易炼成妖，居然给凡人做了药。” “那妖道找不准地方，我让人帮了他一把。”土地神指向一楼大门，“看，这不就到了。” 小明还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江淼直接闪身出去把她叫了过来。 “河神怎么在这里？”小明纳闷道。 “受鱼精所托，来这里找个鱼妖。”江淼介绍道：“这是齐州土地神。” 小明学着白竟许行礼的摸样，“见过土地神。” 土地神看着小明轻笑道：“真是好机缘，你这神使可得好好的做。” “是。” 楼下随着道士的进入，理所应当的引发了骚乱，“裴众，你给我出来！”道士大声吼道。 登仙楼护卫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报官了！” “报啊，我看官府来了抓谁。”道士咳嗽了两声，眼神恨毒的盯着楼梯口，缓过劲来继续喊道：“裴众你个不要脸的，偷自己弟子的东西，你算什么师父！” 被他这样喊叫，一楼骗人卖药的生意自然做不成了，有那些闲来无事的，买不成药就在店里看起戏来，听到他这样辱骂裴仙人，当即回道：“你在胡说什么，裴仙人怎么会偷你的东西。” “是啊！”还有好几位附和，“你自己都说裴仙人是你师父，如此辱骂师父，简直是逆徒！” 有个手上拿着药瓶的男人道：“还说裴仙人偷你的东西，太可笑了，你这身本事都是仙人教的，仙人就算拿你的东西，如何能算得上偷。” “哎，兄弟你这话说的不对。”旁边还有人纠正，“仙人要什么东西没有，何须拿别人的东西。” “就是啊！” 道士也没想到，分别几年，他尽然多了这么多信众，他不过骂了一句话，这些人就说出如此狗屁不通的话来，气的他胸腹纠痛。 他按着上腹叫道：“裴众，有本事你别躲着，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 登仙阁二楼。 “这人恐不能将那妖人如何。”土地神摇头，“太弱，再叫几声，就该吐血了。” 江淼说：“他要不是这种情况，我也不会放他离开青云镇。” “是谁喊着要去报官啊？” 江淼和土地神回头，见身后一众人，正朝着楼梯走来。 土地神介绍道：“走在前面右侧的，是齐州知府，去年刚调任过来。” 跟这位知府并排的另一人，就是道士口中的裴众。 此人一头黄白色的头发，身穿白衣披纱，左手背于身后，看似脊背挺立，实则脖颈前倾。 土地神不屑道：“他这装扮，倒是附和凡人想象中的仙。” 眼见这些人要经过他们面前，土地神伸手把小明拉倒了道路正中，“你到这里站着。” 小明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裴众就已经穿过了她的鬼身。 小明倒是没什么反应，那裴众明显打了个冷颤。 土地神扫了一把小明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给他加点霉运。”土地神说，“等这人被天道清算，说不准你还能捞些功德。” 第44章:妄念做，夺命丹 “仙师怎么了？”旁边知府关心道。 裴众装模作样道：“行到这里，我忽觉神识透彻，似有所感啊。” “定是上天给您的指示。”知府道：“仙师不如回去慢慢领会，这里我来处置就好。” “不用。”裴众震了震衣袖，“既然是来找我的，自当是我出面。” 这些人踏步下楼，走在第一个的裴众忽然被身后之人踩中了轻纱衣摆，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见者皆是满脸诧异。 那知府就是踩了裴众衣摆的人，他首先反应过来，赶忙跑到楼下，伸手欲将裴众扶起来，“仙师，你可有事？全怪我不小心，真是抱歉啊。” 裴众吃了这么久的鱼妖血，自然身强体壮，这于他不过是丢些脸面。 见他推开知府的手，自己从地上跃起，“无事。”他站起后，轻弹身上的灰尘。 如此丢脸之事，他也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连土地神都说，“此人脸皮非一般的厚。” 江淼没有搭茬，只看楼下如何发展。 那些看戏之人，此刻心中不知想些什么，竟也全部沉默，无一人奚落，也无一人上前搀扶。 那裴众来到一楼，道士立刻道：“裴众，把我的灵药还给我。” 那是江淼和清江仙所做，裴众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算是我的徒儿。”那裴众虽然心中自觉奇怪，但脸上装的高深莫测，负手背后，行至道士面前，“我登仙阁灵丹如此之多，我何须拿你的灵药？” “是啊。”跟着裴众下来的人中，有人附和，“仙师自己就会炼药，何须去拿你的什么灵药。” “再说，你的本事也是仙师传授，你炼药的本事还能超过仙师？” 道士气急，瞪着裴众道，“你敢说没拿我的药？” 裴众见道士脸上表情不似作假，他不想跟这人争论自己有没有拿他东西，看他面色倦怠想来身体不好，倒是有心用这人再扬一扬自己的名声。 “你怕是被妖物迷了眼。”裴众装作施法的模样，快速从袖口中抽出一张黄符贴在道士脸上。 凡人看不清裴众的动作，只当他那黄纸是变化出来的，不由发出惊叹之声。 道士盯着眼前的黄纸，抬手就要摘掉，却被裴众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这人还会点穴？”小明疑惑，“难道他还真有些本事？” 江淼本想介绍他出自何处，缺被土地神抢先，“这人也曾正经修过仙，只是学的粗浅，心性也不正，且他现在所做之事，已然背弃师门，为天下修士所不耻。” 楼下道士被定住后，裴众又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说是看出他修炼心切，修出了心魔。 道士不能说话，自然全由裴众再说。 裴众对看戏者告罪，“此人确是是本尊的徒弟，只是多年前从我这里学了些皮毛，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也不听我告诫，离开了我，擅自去修习长生之术。 现在看他果然出了差错，神志不清了，恐怕他今日来到这里，也是在神志消失之前，还记得我这个师父，所以要来找我，只是他到底迷失了心智，所以胡言乱语。” “原来如此。”那知府及一众看客，完全相信了裴众的解释。 道士被立在堂前，只能听不能说，心里恨不得咬死这人。 此刻他才怪自己冒失，不管不顾跑来这里跟他对峙，却不想这人不光信众多，无耻的程度比之前更胜。 “就由着他说么？”小明转头看旁边两位神，“不如让我去解开他的穴道。” 江淼道：“那你去解吧。” 小明轻飘飘来到楼下，还没到道士旁边，就听裴众继续对看客门道：“我这里有一枚血丹，是灵龙之血，混了多种珍贵药材制作。” 说着他从你袖口中摸出一个瓷瓶，将药从瓷瓶中倒出，果真是一枚血红色的丹药。 仅是看着，就觉得这枚丹药不一般。 自然是不一般，这是混了大量黑鱼妖血液的丹药。 真要说它有什么作用吧，不见得，若是一点作用也没有，那可不可能。 小明见他拿出药来，稍微犹豫了一下，看向楼上的两位神仙，听自家河神道：“先等一等。” 这一等，就看到裴众把丹药往道士嘴里塞。 裴众捏开道士的嘴，将那枚红色丹药扔进他嘴里。 丹药入口便化作血水，流进道士体内。 那是妖怪之血，本就是怪异无比，只是吃了这一枚，就说能够治病，那是不可能的，倒是能让人看上去气色好一些。 仅凭这气色，裴众的目的就达到了。 “看。”裴众指着道士的脸给看客做展示，“才刚服下丹药，他就好了许多。” “造化了。”土地神跟江淼说，“还以为这件事你我都不好办，却不料他得毁在自己手上。” 江淼看到这时候，同样看到了结果，“小明，把他穴道解开。” 小明听河神的话，解开了道士的穴道。 那道士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正站在他前侧方的裴众，闪躲不及，一身一脸全是血。 “这是怎么了？”看客们惊慌道：“这丹药把人吃出毛病了？” 裴众也不明白为何会是这个结果，在他心中，鱼妖的血包治百病。他按下心中疑虑和慌张安抚看客，“各位不必惊慌，这是他吐出的毒血。” 裴众原想，不论是什么原因吐血，终归是这一口吐出来就算完了，接下来这人只要还能喘气，他就有办法把这事圆回去。 可是，他前面的话才说出去，这人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可把看戏的各位吓了一跳。 “怎么又是一口毒血？这人中毒不浅啊。” “是啊。” 在这样的议论声中，道士觉得五脏六腑灼烧般的疼痛，裴众老怪不知给他吃了什么，他疼的浑身直冒汗，接连喷出两口血后，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只好仍由身体倒了下去。 这还不算，血完全没有止住，不光是嘴上在流，道士甚至觉得身下也憋不住了。 那些看客终于反应过来，“你们看他的血根本没止住啊。” “看他身后，也出血了。” “仙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有胆子小的，见情况不对，立刻就跑了。 剩下全是看热闹以及没反应过来的。 小明回到江淼身边道：“有阴差要过来收魂了。” 第45章:疑声起，自入网 那道士血流不止，终是到了最后关头。 “这就是天理报应。”齐州土地神道：“他日恶念，做今日枷锁，锁去此生寿命。” 楼下道士出气多，进气少，浑身已经被自己染成了血人。 登仙阁跑出去的人越来越多。 别说是一般百姓，就算是那位齐州知府，见到这样的事，心里也是没底的。 他到底是相信裴众，毕竟裴众治好了他母亲，可眼前的状况，怎么也不像是吐毒血那么简单。 知府问：“仙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恐怕他身上还有其他问题。”裴众不是没弄死过人，但是他没在大庭广众下弄死过人。 他的丹药分明没有问题，可人确实是在吃了丹药后才开始吐血的，裴众知道自己要说不清了。 此事一过，自己定然要失去不少信众，心中对这个即将死去的、与他有过短暂师徒关系的人恨了起来。 只是现在不是放任情绪的时候，裴众绞尽脑汁的想着补救的办法。 “来人。”他叫上自己人，“把他抬到后院去。” 这人还有一口气，只要不是彻底死在人前，他之后再找个身形相仿的人易个容，必然不会让人看出来。 得亏这蠢货不是本地人，根本也没人认识他。 裴众心里的咒骂怨念太重，于是离他很近的江淼和齐州土地神就听到了。 “这人真是令我大开眼界。”齐州土地神冷笑道：“且看那知府如何做，若是无脑不贤者，还是早些离开齐州的好。” 江淼在旁边看着没出声。 那几个准备抬道士的人，刚上手，就觉得不对，怎么越来越沉呢？ 自然是沉了，地府来的阴差正在勾魂，他站在道士肉身背上，用铁索套住道士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拉，将道士的魂魄从肉体中拉出。 刚被阴差拉出的魂魄，没有丝毫反应，吊在铁锁中仍由阴差拉扯。 阴差干完了活，才注意到楼上还站着一位未成谋面的同僚，再仔细一看，这位同僚不知什么身份旁边还站了两位神。 既然看到了，阴差便干脆过去打了个招呼，“见过土地神，见过这位神尊。” 阴差在齐州办差只认识齐州土地神，至于江淼，只能看出来她是神，至于是什么神，那就不是他们这些小差役能看出来的了。 土地神介绍道：“这位是金水河神。” “河神。”阴差再次打招呼。 江淼道：“不必客气，你自去办差就好。” 楼下吵起来了，有看客发现道士一动不动，疑问道：“他是不是死了啊。” 听到这样的声音，知府不能再不管了。 知府问裴众，“这是何缘故？” “知府放心，只是那药的作用，他暂时闭过气去，等过段时间就会醒的。”裴众狡辩道：“各位刚才也听他说了，他是跟我修炼过的，也算会些仙法，当然跟一般人不同。” 有些人还真的信了。 可不巧，看热闹的人中，有人见过死人，毕竟跟活人不一样。 那人也是多嘴爱说话的个性，当时就说了出来，“哪里是闭气，分明就是死了。” 这人看热闹自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有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知道他常接触这些，自然对他的话比较信服。 “差官若是公务不忙，不如跟我们一起看场热闹。”齐州土地神道。 阴差道：“属下还要把这魂魄送入关，就先行离开了。” 他虽这样说，却没有立刻走，反而是看了一眼竹筒中的两条鱼，“河神，我看着里面的鱼妖怕是也不行了。”他道：“不如我一起带走？” 土地神忽然爆笑，阴差一脸疑惑。 土地神道：“你还是先走吧，这只鱼妖河神还想救一救的。” “那属下告辞。”这才真的走了。 去抬道士的人里，有一个没抬稳，让他上半身滑到了地上。 “真的死了！”看客中有人惊呼，“快去报官。” 又有人说：“报什么官，知府老爷就在这里。” “这药真的把人吃死了啊。”有人慌张道：“我前两天还给我家孩子吃了一颗，这可怎么办啊！” 知府让那几位抬道士的人等一等，他自己上前验看了呼吸，确认此人已经身亡。 知府再看向裴众的眼神，就与刚才不同了，“仙师，此人确已身亡，你怎么说？” 裴众没想到知府会亲自验看，他骗人骗了这么多年，知道此刻若是自己不稳住，多年的心血就要功亏一篑，“大人，我刚才就说过，这人有我不知道的伤情，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且他虽看起来死了，其实还有得救。” 他之所以敢这样说，就是觉得墙内的那只鱼妖，肯定有办法把这人救活，最坏的办法，无非是杀妖取丹，他就不信，妖丹还不能让人复活？ 知府见他说的这样笃定，心里又偏向他几分，“好，本府今日遇上此事也是缘分，那就留下来见识见识仙师的本事。” “把人抬到楼上。”裴众手心直冒汗，但他面上仍旧端着。 但凡人群中有个人能用平常心去仔细看他，就能看出他面部表情极不自然。 明显他的心态临近崩溃边缘了。 裴众把人放到二楼房间，有借口自己施法凡人不能在场，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知府吩咐自己的护卫，将房间所有出入口全部守好。他到底不能完全相信裴众。 房间内，所有人出去后，裴众赶忙锁好门窗，来到墙边推动机关，想要去找鱼精。 可等他推开机关，人就傻了。 哪里还有什么鱼精。 只有两根钩子空荡荡的挂在里面。 倒是还有一些新鲜妖血，裴众傻愣愣的看着那点妖血，这可如何是好？ 这妖怪什么时候不跑，非要今天跑？裴众赤红着一双眼睛，双手用力的抓着墙上的机关。 他站了好一会儿，最后端起那一浅盆血水，决定先给这人灌进去再说。 门外，齐州土地神提醒江淼，“河神，你还不回金水施法？你手上这妖，真的撑不住了。”随着他说话，竹筒中又散出一魄。 江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正是当初宋喜差官替阎君送给她的那个。 第46章: 里面装的是九枚定魂丹，可聚魂魄。 到今日江淼才打开，里面装的是九粒黄豆大小的丹药。 扔了粒到竹筒中，鲢鱼精立刻用鱼鳍接住，喂给了黑鱼妖。 土地神看着江淼手上的盒子发笑，“阎君送的礼物真是几百年不变啊。”他说，“当初我诞生，他也是让差官送了九枚定魂丹。” “原来如此。”江淼好奇道：“那土地神可有回礼？” “为何要回礼？”土地神反问。 看来是没有了。 黑鱼妖就算是吃了定魂丹，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江淼想留下来看看裴众的结果。 裴众那边，那盆血水中算是被他想方设法灌了一些进去。 但躺在地上的道士没有丝毫反应。 毕竟魂魄都已经被阴差带走，又怎么可能有反应？ 裴众心中不断念着不可能，江淼和土地神能够听到他的心声，只觉得聒噪。 他见灌血不管用，又拿出几根粗长的银针，朝着道士身上几处穴位扎了进去。 “他这是骗人骗久了，自己都相信了。”土地神不屑，“到这一刻竟还不知悔改。” 裴众把所以可能的办法都试过来了。 可是道士的身上反而是越来越冷，“怎么会呢？”他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要知道想让死人复活，这是连仙官都无法做到的事，何况他还只是一介凡人，他所宣扬的本事从来只是自己的骗局，却不料这场骗局，不光是骗了别人，也骗了他自己。 他尽然真的以为，自己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看裴众愣住在地，小明还以为他这下总要完了。 却不料，裴众竟然推开了临街的窗户，想从窗口逃出去。 可他刚把身体挂到门外，就听到有人喊：“大人，仙师爬窗了。” 知府原本就等在房间外，听到护卫的声音，立刻叫人撞开了房门。 裴众两只手抓着窗沿，身体悬空在外，躺在地上的道士，毫无气息，知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要跑啊。 楼上楼下这么多百姓看着，知府下令，让护卫把裴众抓了起来。 前一刻还仙气飘飘受人敬仰的仙师，这一刻尽然浑身是血点、被人抓了起来。 不论百姓如何议论，知府要走他的流程，把杀人犯和尸体带回衙门，审问判罚。 “河神，知府可会秉公办理？”小明看着裴众被带走，心中觉得有些不靠谱。 “且看吧。”江淼说，“往后的事情，跟咱们就没关系了。” 齐州土地神在旁道：“小明神使放心，这里自然有我看着。” 小明赶忙道歉，“是我失言了。” 离开富阳镇，回到了金水支流。 江淼把竹筒中的两条鱼倒了出来。 鲢鱼精瞬间便会原形，小明惊讶道：“好大一条鱼啊。” 江淼跟着道：“是吧，鱼之大一锅装不下。” 小明一愣，随即提醒道：“成了精的还是不要吃吧，肉老不能啊。” “开个玩笑。” 她们在这边交谈，鲢鱼精却完全没听到，他此刻满心全是自家大王。 河神那边给的丹药吃了，可是大王还是没有清醒，鲢鱼精不断摇晃着黑鱼妖的原形。 黑鱼妖的原形和鲢鱼精差不多大，只是两米多大的鲢鱼最多让人觉得惊讶，可两米多的黑鱼多少会让人觉得恐惧。 万幸，这水里也没有人。 “河神，我家大王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鲢鱼精担忧的问道。 江淼看了看他的眼珠，“很快就能醒。” 果然江淼这话说完没多久，黑鱼妖就醒了过来。他在三魄归位时就只知道是河神救了自己。 “拜见河神。”刚醒就想对江淼行礼，可是他发现他一下子变不回人形了。 “你元气大伤，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江淼说，“损伤的修为慢慢炼，不必着急。” 黑鱼妖就是应为迫切想成仙，才会被凡人欺骗，最后落到如今这步。 江淼让他慢慢炼恢复修为，这可太让他煎熬了。 黑鱼妖是个直来直去的妖，当即就求河神，告诉他修仙之法。 “你一直在修仙啊。”江淼问他，“你以为什么是仙？” 黑鱼妖答道：“跳脱轮回者。” “不仅仅是这样。”江淼说，“真正的仙，往往称呼其为仙官，你可知道为何？” 黑鱼精脑子不好，他自然不懂，“为何？” “自己去想。”江淼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对小明的耐心。 “河神。”黑鱼精以为自己惹得河神不快，“是我愚笨。” “你不是愚笨。”江淼说，“你犯了最大的错，不是因为不聪明，而是太急功近利。” 黑鱼精鱼身一震，他立刻就想反驳不是，可是这话却说不出口，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可如河神所说，如果不是太想成仙，就算脑子不聪明也不会被一个凡人所骗。 黑鱼妖举起鱼鳍道：“小妖愿为河神效力。” “你打算如何为我效力？”江淼问。 “小妖脑子不好，但还算有些武力。” 江淼盯着黑鱼妖看了一会儿，她是在想，如果黑鱼来神宫做事，得给多少功德，可想想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还给了一颗定魂丹，就算定魂丹是阎君送的，但给了她便是她的。 “你为我效力，是为了报答我？”江淼问。 “是。” 将要又问：“那你可要功德？” “功德？”黑鱼茫然，“功德有何用？” “好，那你就来我神宫吧。”江淼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白纸，这张白纸甚是神奇，明明是在水中却不被浸湿，不用笔书写，也能显现出文字。 这是江淼现场制定的合同，当着黑鱼妖的面念了一遍，然后就让黑鱼妖签字画押。 黑鱼妖可不会写字。 江淼有办法，“用你的鱼鳍按一下。” 如此签了合同，江淼得到了免费劳动力。 “河神，那我从今往后就跟着您了。”黑鱼妖说。 江淼倒不愿意让他跟着，起码现在的黑鱼妖江淼还不愿意带在身边，“你跟着我做什么？去入海口找神宫入口，找到后你就先负责看守神宫，顺便让里面一个叫千重的仙官来找我。” 第47章: “大王。”鲢鱼精小声唤道。 这时候黑鱼妖的注意力才放到自家小弟身上，“我要去神宫了。” 小明不断看向江淼。 江淼终于不能忽视她的视线问：“怎么了？” 小明凑到她身旁低声道：“这黑鱼妖对鱼精不怎么样啊。” 江淼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 小明说：“我在登仙阁看着鱼精毫不犹豫将丹药喂给他，还以为他们之间关系很好。” “你们物种不同，思考方式不一样，或许你觉得不好，但鲢鱼精反而觉得好呢。”江淼随口道。 鲢鱼精显然舍不得自家大王。 “这是我的机遇。”黑鱼妖跟鲢鱼精说，“我护佑你多年，依你的修为，在这条河里也不会怎么样了，我得走了。” 小明觉得黑鱼妖可以把鲢鱼精带过去，与河神相处多日，她还是了解河神的个性，就算黑鱼妖把鱼精带过去，河神也不会说什么，何至于就这样分别。 小明看着两条鱼告别，她始终觉得河神或许会说些什么，在她的想法中，河神肯定见不得分别。 可不知为什么，河神始终没有开口。 终于两条鱼结束告别，黑鱼妖游到江淼面前，“河神，小妖这就过去。” 黑鱼妖走后，只剩下一脸忧伤的鲢鱼精。 江淼看着它道：“不许作恶。” 鲢鱼精摇了摇鱼头，“我从不作恶。” 江淼说：“若是遇上性命攸关之事，可以向河神宫祷告。” “多谢河神。” 离开支流，江淼没有继续往西走，反而是在岸边跟小明说起了别的事情。 “愿意去学堂吗？”江淼问。 小明被她突然的一句话问的愣住，“去学堂？” 江淼点头，“你要是愿意的话，我送你去。” 小明心情复杂，瞬间想了很多，她摸不清河神是不愿意让她跟着，还是觉得她能力不够，不管是哪样，都让她有些伤心。 “可我是个女人。”小明反问，“女人也能上学堂吗？” 这话戳中了江淼奇怪的笑点，她轻笑起来，“你不是人。” “小明，我只问你，有一个学习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愿不愿意静下心来，认真的去学？” 小明犹豫了半分钟，郑重道：“我愿意的。” “好。”江淼说这才解释，“我在巡查过程中，碰到一个叫玉苍山的地方，那是凡人修仙的门派，你虽说不是人，可修仙的基本功是想通的，对你有好处。” 小明真心道：“多谢河神为我着想。” “那咱这就过去。” 从支流到玉苍山本就不远，小明跟在江淼身旁行走十几步后就来到了山前。 看着眼前的楼梯，江淼让小明上去试试，“你在前面走，看你能不能凭自己的能力找到入口。” 小明奇怪道：“这石阶不是入口吗？” “是最初的入口。” 小明纳闷着开始爬楼梯。 走至半途，她忽然停了下来。 江淼注意到，她停下来的位置，刚好是岔口。 江淼没有出声，只在后面默默的看着。 小明在岔口犹豫了好与会儿，她点着脚尖看向山顶，又回头问河神，“河神，这里才是真正的入口对不对？” 江淼没有回答，只说：“走你认为对的路。” 小明最终还是走进了旁边的小道，选中了正确的入口。 进入岔口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小明有些心神不宁，再次回头道：“河神，天要黑了。” 江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用紧张，你在我身边不会有事。” 小明这才继续往前走，因为江淼之前让她多走路，所以她完全是走进去的，半点没有借鬼的能力。 进去后，自然就看到了那几间嵌在山崖上的房子。 其中一间房点着灯，江淼就带着小明去敲了那间屋子的门。 敲门声响起，里面的两个人皆是猛然坐起，年长的修士不确定的问：“外面那是敲门声吗？” “是吧。”较年轻的那位也有些不确定，什么人会晚上来这里敲门？ 敲门声虽有力，却不急促，给里面的人留足了反应的时间。 “难道是迷途的樵夫？”敲门声第二轮想起的时候，年轻的那位披着衣服坐了起来，“我去看看。” 年长那位提醒道：“也有可能是你那徒弟回来了，要小心。” 稍年轻的修士愣住了。 敲门的声音再次想起，他犹豫过后开始打开了门，却看到门外站着两位女子。 “你们是何人？”修士在开门前想了很多，怎么都没想到回事两个女人。 “来拜师的。”江淼把小明拉倒修士面前，“她想修仙，两位修者还请收她为徒。” 里面那位年长的修士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虽然年纪大了，可修士就算年老，耳目也比一般人聪明。 “外面什么情况？”年老的修士问。 较年轻的修士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师父，“弟子也不清楚。” 修仙这么多年，从没碰上过今天这样的事，大晚上两个女子找到这里，还说要来修仙？ “实不相瞒，我是从固安城土地庙知道了这里。”江淼并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的身份，因为没有必要。 “固安城，土地庙？”那较年轻的修士眉头深皱，“那里如何能知道？” “是得到地仙的指引。”江淼说。 如果这里不是玉苍山，修士就要怀疑这两位女子是不是妖精变得了。 可这里是妖精上不来的玉苍山，那面前两位就不可能是妖精。 “为何大晚上过来？”修士问。 “过来时是白天，到这里就是晚上了。”实际上来玉苍山的时候就是傍晚，不过江淼这话，倒是给修士很多想象空间，从固安城到这里，可不是要走很久嘛。 修士推开了旁边房间的门，他说：“拜师不拜师，还是明早再说，二位现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将两位安置好后，修士回到房间，立刻就跟自己的师父商议了起来，“您才说要让我收徒，现在就来了两位，实在是太巧了。” 年老的那位修士说：“天下就没有不巧的事。” “那我真的要收下她们吗？”修士犹豫道：“她们可都是女子。” 第48章: 河神宫内，千重在整理各段镇守仙官送过来的记录。 忽然感觉到神宫东门有东西要进来。 于是放下手上的东西，来到门口。 一看居然是一条两米长的大黑鱼。 黑鱼口吐人言，自我介绍道：“我叫黑大将，是河神让我过来的。” 千重站在门内，倒是没有立刻出来，而是问：“河神为何让你过来？” “我要跟着河神修仙。”黑鱼妖解释道：“是河神救了我。” 千重这才从东门出来，“河神可说过让你过来干什么？” “河神让我看守神宫。” 千重联系了河神，确认是有这件事，并且问清楚这妖是免费来看神宫之后，将黑大壮带了进去。 只是即便千重开了结界，黑大壮也无法进去，现在的他还在恢复中，不能化形。 而神宫内没有水，他进去后无法站立。 千重看出他的窘迫，没有看他的笑话，只是说，“现在神宫只有这一个出入口，你在外面看守也是一样。” “既然你已经跟河神签下协约，往后就要做好本职工作，神宫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放进来的。” “我知道。”黑大将心里没有半点高兴。 眼前就是神宫，他却无法进入。 黑大将差点忘了河神交代的另一件事。“对了，河神还让我找一位叫千重的仙官。” “我就是。”千重道。 黑大将看着他，之前没想到他会是仙官，还以为也是河中的精怪。 他心心念念想要成仙，仙官站在面前却认不出，他看着千重道：“河神让您去找她。” “好。”千重留意到了他的语气变化，“你留在此处，看好神宫。” 玉苍山中的一间屋内，年老的修士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抬头问自己的徒弟，“女子怎么了？” “我们门中从未收过女子。”稍年轻的那位说：“世人愿意专心修仙的本就少，女子比男子更容易被俗世所累，就算带她入门，不也是白费功夫吗？” 年老的修士摇了摇头，“奉勘，你错了。易被俗世所累者不论男女，只在心性。” “师父是想让我收下她？” 年老的修士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心里不怎么愿意，他清楚自己这个徒弟，到底还想着他的弟子，于是他说：“为师要收下她。” 奉勘震惊的看向自己师父。 一墙之隔的江淼和小明，将隔壁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 小明看着那堵墙，她问江淼，“河神，这里真的是修仙的？” “是啊。”江淼说，“我在固安城遇到了三位小仙，正是在这玉苍山修炼出来的。” 小明心里多少有些，不敢相信，修出仙的地方，为何这么冷清？ 第二日。 天色初亮，江淼醒来，小明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一夜，昨夜她本想修炼，可是昨晚月色不好，又因地势影响，月光无法照入屋内。 “河神。”小明刚出声，就听到隔壁也传出动静，是他们起来了。 奉勘这个晚上没能睡着，在床上熬到往日起床的时辰才起床穿衣，昨晚师父说要收那女子为弟子，这点他没想到，倒不是说他排斥这件事，只是感到意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奉勘开门的时候，隔壁的那扇门也打开了，出来的昨晚敲门的女子，她对奉勘笑了一下，“早上好啊。” 奉勘觉得她笑的好看，可无论如何记不下她的面孔。 “昨晚还未细问，二位是哪里人？” 这时候房里收拾床铺的小明也出来了，她听自家河神答道：“我从鹫里过来，她则是你们本国下溪县人。” 这话一出，奉勘觉得奇怪，“冒昧一问，二位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因缘际会。”江淼道。 奉勘又问：“此次来，只有这位姑娘拜师修仙吗？” 小明知道这人不愿意收她，她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人昨晚说的‘女子更容易被俗世所累’，让小明对这人有些看法，觉得他其实也没什么本事，不然说不出这种话，“是，只有我。” 奉勘没有多说，只顾去做自己的事。 等他打水回来，这才把师父叫醒，抬到屋外。 奉勘的师父问小明，“你可真心想要修仙？” “真心。”小明答。 “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小明想到了她还是人时的母亲，她不入关的一部风原因，正是因为不放心母亲。 可那毕竟是为人时，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没有亲人。” 老修士又问：“你可有成婚生子的念头？” “并无此念。” “好，如此，我收你入我门下。”老修士让奉勘拿出准备好的茶水交给小明。 小明磕头奉茶，算是多了一个师父。 拜师结束，江淼才上前跟小明说话，“我继续往西去，你在这里安心修炼，我会来看你的。” 得知河神现在就要走，小明自然是舍不得，可她也清楚，河神没道理陪着她，只希望自己早早学好本事，回到神宫。 江淼和小明告别前，终于还是小声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只需把基础的东西学会就行，至于如何误道，如何成仙，时间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小明现在的命格是江淼借来的，原也是运道要偿还给她的，她不必跟黑鱼妖一样想着如何成仙，只要时间到了，自然就能成。 “我走了。”江淼说完后，直接踏空而上，飞上了山顶。 奉勘和他师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妹，刚才离开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 小明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说是不常出山的高人。 江淼刚来到山顶，千重就飞了过来，“河神。” “如你所见，小明留在这里学些东西，接下来你跟我继续往西。” “是。”千重是个表面上看起来话不多的仙官，实际上脑内思维非常活跃。 第49章: 江淼和他继续往上游走，几天之后，倒是和千重相处的十分自在了。 千重成仙时间长、见闻多，每到一处都能说出些诡事八卦，倒是给江淼十分新奇的体验。 这天他们来到一处小村庄，从村头走到村尾，见到一个破败的草屋。 屋内不少人聚集其中，聚精会神在听什么。 江淼和千重默契对视，“去听听？” “走。” 他俩挤到人群内也没人察觉到。 站在人群中间是一个年轻的农户，他坐在锄头柄上，看围着他的这些人，有些不高兴，“不是说不要都聚过来嘛，你们地里的活都干完了？” 有人上手拍了那人一下，“老四，你快说吧，大家都想听呢。” “是啊，快说吧，你说完我们再去做事。” “行吧。”被称作老四的男人，话到喉头又憋了回去，警告道：“不准说是我跟你们说的。” “知道了，你快说啊。” 老四低声道：“咱们村旁边的那条河里，出了宝贝，你们知道了吧？” “什么宝贝？”“没听说过啊。” “我听说了。”人群中有一人道：“我听我媳妇说的，她去洗衣服的时候远远的看了一眼，好像是金子吧。” “不是金子吧，金子能飘在水上吗？” 老四等众人议论的差不多了才说，“你们说的都不对，那可不是一般的宝贝，可不是金子这些俗物。”老四继续压低了声音，“那可是神仙用的宝贝。” “什么！”众人惊讶。 其中有人反应过来，笑着打趣道：“老四你说书说多了吧，就我们这个小村子还能出什么神仙用的宝贝？” “那东西可以点石成金。”老四哼了一声，“你们知道点石成金什么意思吧？就是随便什么东西，就比如你屁股底下这块石头，用那宝贝一点，就能变成金子。” “什么？！还有这种宝贝？” “所以说是神仙用的东西。”老四接着问：“你们知道那东西被谁捡去了？” “我知道。”有人答道：“我媳妇看到是被胖员外家的傻子捡去的。” 老四点头，“对，还真是傻子。” “那傻子还真是捡到宝贝了。”人群中有人不满到：“那宝贝怎么部长眼睛呢，被那样缺德的人家捡到。” “看你说的，宝贝能有眼？”另外一人道：“你就是想说那宝贝没有被你捡到呗。” “对啊，我这想法有什么毛病？谁不想捡？有这宝贝在手里，子孙后代都可以不用做事了，天天躺在床上等吃的就行。” “胖员外家里本来就有钱，这下有捡到了宝贝，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还真就是走了狗屎运。”老四说，“那东西可不光是点石成金啊，还把那傻子的傻病治好了。” “还有这种事？那宝贝还能治病？”有人不相信，“那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你们谁见过那宝贝了？”老四问。 “没有，要见过谁还听你说啊。” “我见过那个宝贝。”老四说，“我前几天去给胖员外赶车，见过他们家那傻子。脸跟之前一样，可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另外一个人，气势很足啊，什么傻病全好了。” “你有跟那傻子说过话吗？”有人问。 “我们这种人，还跟人家说话，别说人家现在不傻了，就是傻的时候，我也够不上啊。”老四说，“我倒是问候了两句，人家压根不搭理我。” “那人都没跟你说话，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傻了？” 老四不满道：“哎我说大根，是你傻还是他傻，是不是傻子还非得说话吗？看就能看的出来。” “老四说的对。” “不是在说宝贝吗？怎么说到那傻子身上了，谁管他傻不傻。” “是啊老四，你接着说那宝贝。” “好，就是我赶车那次，他家少爷拿着宝贝坐在我车上，起先那宝贝被布包着，我也不知道那就是宝贝，还是他下车的时候，布裹的不严实露出来一点，我才看到。”老四略停顿，才接着说：“我第一眼看到拿东西，就知道它绝对是个宝贝。” “哦？怎么说？” “那东西会发光。”老四说，“不是刺眼的光，是那种雾蒙蒙的白光，那东西颜色还特别好看。” “是不是金色？” “不是。”老四摆手，“跟咱们河水的颜色很像。” “河水还有颜色？” “对，像河水的颜色又像是天的颜色。”老四说，“我可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东西。” “哎呀，那你赚到了，你当时怎么不拿手摸一摸啊。”有人道：“你要是摸上来，就赚回来一只金手，到时候你家还种什么地啊。” “胡话，拿手摸了，那手还要不要了？” …… 江淼和千重退了出来。 千重对那宝贝也十分好奇，“我成仙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宝贝。” “那要过去看看吗？”江淼问。 “算了，估计是百姓误传。”千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咱走吧，白仙官还在前面等着呢。” 昨天晚上，白竟许联系了江淼，说晴雨庙河段的水下，有些问题。 所以他们现在准备追上白竟许，去仔细查看水下情况。 “还以为多隐秘的瓜。”千重摇头，“就这？一点都不过瘾。” 两位从草屋出来没多久，就开始下雨。 江淼看着这雨，皱起了眉，心里隐约觉得不舒服。 “河神，怎么现在下雨？”千重也看出了不对，“刚才看天象还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这雨来的奇怪。”江淼说，“咱们加快脚步，先去找白竟许。” “河神说的对，越是奇怪的天，越是要把妖怪看好。” 江淼直接开了神道，一步之后，晴雨庙就出现在了眼前，现在的雨势比之前还要大。 两位虽不受雨的印象，但江淼还保留了人的习惯，快走进庙中避雨。 庙内，白竟许早就等在这里，站在白竟许旁边的就是晴雨庙的仙官晴雨。 晴雨是人积功德成仙，这座庙以她的名字命名，因她会驭水，所以在金水边镇守这段水域。 第50章: “见过河神。”晴雨仙官匆匆行礼，“河底浑浊，我险些探查不到蛇妖的踪迹。” 晴雨庙镇守的地方，叫月霞湾，金水流经此处，绕着月霞山拐了个弯，由此得名。 月霞山比鲸脊山还要大一些，并且山下镇守了一条蛇妖。 和白羽镇妖塔不同，此处的蛇妖本领高强、术法高超，一般的仙官也拿他没办法。 “蛇妖还在封印中吗？”江淼问。 晴雨仙官点头，“还在。” 江淼看着外面的雨，“那就下去看看。” 带三位仙官潜入月霞湾，水下浑浊不堪，泥沙乱飞。 “这下面原本不是这样。”晴雨仙官来到江淼身边，“大概跟蛇妖有关。” 千重和白竟许跟在江淼身后，将水下打量了一圈，所见全是飞沙，“白仙官，此地比你之前来时如何？” “更乱了。”白竟许道：“这雨怕是蛇妖搞的鬼。” “你可知道蛇妖为何镇压在此？”千重问。 “不知。” “我倒是听龙王说过几句。”千重说完这话，就见河神转过头看向她，便笑了笑继续道：“听说这蛇妖原是仙官，后下界与凡人成婚，又违反天规，最终被当时的天帝开除仙籍，又被前任河神亲手封印在此处。” 白竟许问：“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该有七百多年了。”晴雨回答道：“我接任之初，上任仙官便叮嘱我，此蛇妖生性凶残，若是被她逃出来，四周百姓怕是要遭殃。” “千重。”江淼说，“你会防御之法，先上岸护住四周百姓。” “是。”千重领命上岸，江淼他们则往封印之地走去。 河底水流湍急，江淼施法，使激流缓下来，白竟许和晴雨才能前行。 “晴雨仙官，你还能感知到封印吗？”白竟许问。 “封印还在。”晴雨带着她的法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他们还没走到封印处，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河底震动，原本平息下来的水流，又开始加速。 封印被冲破了。 “不好！”白竟许飞身向前。 江淼比他速度更快，可是谁都赶不上山体崩塌的速度。 地动山摇，河水激荡出白沫，月霞湾附近的房子幸有千重庇佑，可以暂时不倒塌，但坚持不了多久。 千重在月霞山下全力支撑，打开每一块要砸在房屋上的石块。 村民们惊慌下跑了出来，不明情况的他们以为是地动，拉着家里的老人孩子跑出屋子，就以为安全了。 月霞山一角，射出一道亮光，随着那道光，有条巨蛇飞跃而出。 江淼紧跟着追上，结印后甩出黑绳。 黑绳一出，必要追上目标。只是没想到，这蛇妖尽然跑的比黑绳还快，“白仙官，你和晴雨追过去，我去帮千重。” 千重的支撑已到极限，但村名们还站在山下的空地上，只要千重一撤开，这些人全部会被石头砸成肉泥。 江淼撑起结界，直接将落下来的石头，引到河水中。 有个被抱在怀里小孩，指着不远处的月霞湾说：“下石头雨了。” 村民们看过去，觉得非常怪异，“这是怎么了？又是地动又是天上掉石头。” “你们看山上！”有个村民指向月霞山，“那山上有个大坑啊。” “什么东西把山砸出那么大个坑啊。” 江淼彻底稳住月霞山，确认上面没有碎石落下才撤开结界。 她正准备去追蛇妖，忽然听到求救声。 千重一脸震惊的看向江淼，立刻道：“我过去。” “一起去。”江淼道。 两位立刻朝着祷告者所在地奔去。 眼前是炙热的烈焰，街道上整排房子起了火。 周边围了不少人，惊慌嘶喊声不断，天上还下着雨，可浇不灭这火。 “这是妖火。”千重碰上这种火也没有办法，内心庆幸，幸好河神一起来了。 江淼召来月霞湾的水，注入神力，这才能够浇灭这火。 “河神我先进去救人。”千重冲进火中，来到祷告着身边，施法使火烟绕开她和她的孩子，为其开出一条道。 好在祷告者虽然惊慌，但未受伤，还能靠自己跑出去。 等这人到安全地点后，千重又去救下一位。 他是仙，即便是救人，也得不找痕迹，不能把自己暴露人前，这就导致救人的速度很慢。 万幸，河神引来的雨控制住了火势。 只是被燃过的房子摇摇欲坠，即便火小了，困在里面的人也可能被砸死。 若是有受伤不能自行移动的，千重就没有办法了。 他只优先去救能自己跑出去的，至于已经被砸中的，他只好放置不管。 千重正在看着那被压在承重柱下的人，这是唯一一个没能跑出去的人。 是个上了年纪的胖男人，身上穿的锦缎被烧的不成样子，他的一只脚被压在木柱之下，只依靠他自己是如论如何出不来。 就在这时候，被烧斜了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 有个人，身上披着湿透的棉布长衫，冲进了屋内。 还有余火未灭，只见他走到哪里，哪里的雨势就加大，凡他经过处，余火彻底消失。 那人进到屋内，没见到有人，只好张嘴喊：“爹！” 被压住的男人明显一愣，随即也不管不顾的喊起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那人寻着声音跑过去，便见到自家岳父被一根承重柱压住了脚。 他过去要搬开那根柱子。 那可是承重柱，他一个人如何搬的动。 被压住的男人责怪道：“你是傻子嘛，你自己一个人怎么抬得动啊，不会出去叫几个人一起抬啊。” “没人肯进来。”冲进来的男人咬住后槽牙使劲，拼命的想抬起那根柱子。 “那你进来干什么，送死吗？”被压住的男人又哭又吼，“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被压住的男人哭的没力气了，看他还在用劲，脸都憋得通红，他忽然道：“你出去吧，，我叫你走！” “是玉芬让我来救你的。”男子道。 “不可能。”男人摇头，看着这个从没被他正眼看过的女婿，“你不可能抬得动。” “呀！”男子竟然真的抬起了承重柱。 他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把抬起来的柱子往旁边一甩，背上地上的男人，转身跑了出去。 第51章: 刚踏出门，下一瞬身后的房子就塌了，连带周边两间屋子全部坍倒。 千重回到河神身边，“河神真是慈悲。” 那男子如何能有抬起承重柱的力气，不过是江淼借力，那周身狂暴的雨，也是江淼护他周全。 “起火的源头，就在那两人出来的房间内。”千重说，“是里间的那具焦尸。” “我知道。”江淼说。还以为在草屋内听到的是村民空口编来的故事，却不料是真的。 被烧焦的那位，应该就是老四他们口中的傻子。 “我在里面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宝贝。”千重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月霞山封印的其中一段。”江淼看着面前烧成碳的房子，控制雨势渐渐小下来。 那傻子捡到封印，被蛇妖附身，自然就变得不傻，也根本没什么点石成金的宝贝，不过是蛇妖迷惑人心的法术。 蛇妖用人身毁坏封印后，月霞山的原身才能出来。 只是她的魂魄想要回到原身中，却要被附身者付出代价，烈火焚身，灼毁灵魂，才能助蛇妖魂魄归位。 “这蛇妖着实阴毒。”千重即便成仙多年，也从未碰上这样不择手段的妖，且这妖手段极多，修为甚至在他之上。 “回晴雨庙，他们回来了。”江淼彻底收雨，带着千重离开这里。 转个身的功夫，便回到晴雨庙门口。 这里的雨也停了下来，周边的村民被之前的动静吓着了，现在还不敢回到屋内。 千重跟着江淼进到庙内。 只见白竟许脚下踩着蛇妖，旁边站着晴雨仙官，他们身前居然还站着一只化形的兔妖。 那蛇妖被江淼的黑绳捆着，她虽当时跑开，但到底不敌黑绳的速度，还是被捆住，这才被后来的白竟许和晴雨追上，带了回来。 蛇妖的竖瞳死死盯着江淼，“哼！我看你又能封印我多久！” 江淼冷笑，“既然知道你要跑，我为何还封印你？杀了你不就彻底了结。” “杀了我？”蛇妖不屑道：“你以为你是神，就能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淼两步走到蛇妖眼前，“是什么？”她不待蛇妖回答，右手直接刺穿蛇妖腹部，将她体内妖丹取了出来。 这一招还是跟白竟许学的。 旁边不知哪里蹿出来的兔妖被吓得瑟瑟发抖，直接藏到了白竟许身后。 蛇妖突遭剧痛，大声喊叫，把晴雨庙震的瓦砾直掉。 江淼直接上手掐住了蛇妖的脖子，“我是什么与你有关吗？现在只论你的罪孽，谁给你的权利焚生魂，纵妖火？” 蛇妖到这时才知道怕，面前的这位哪里是神，释放出的杀气比她更重，她瞪大了眼睛甚至连眼角都有些开裂，才挤出一丝力气道：“放开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淼冷笑，“带着你的秘密，入黄泉吧。” 江淼收回手的瞬间，一道寒光闪过，直接斩断了蛇妖的腰腹。 被劈成两截的蛇妖，在地上扭动几秒后，彻底断气，原本的人形开始变化，最终变成了一条五米多长的青色毒蛇。 这还不算完毕，一个能够魂魄离体的妖，只杀了她的肉身，她总有办法复活。 所以江淼还将其体内的魂魄一齐拉出，“谁带着装魂魄的容器？”江淼问几位仙官。 “我有。”千重第一个反应过来，解下腰间的葫芦。 这是他从南山之巅摘下的葫芦，坚实无比，平常用来装酒，现在装一只妖的魂魄，绰绰有余。 白竟许比千重反应稍慢了两秒，只是他也带了，当下也将法器拿了出来，是个白玉瓶。 “打开。”江淼将手上的魂魄撕成两半，其中一半装进千重的葫芦，另外一半塞进白玉瓶中。 江淼擦了擦手，“先放在你们身上，等地府阴差寻来，再交给他们。” “多谢河神解决此妖，永绝后患。”晴雨谢道。 “无需道谢，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江淼这才去看白竟许身后的那只兔妖，“哪里来的？” 白竟许移步让开，将兔妖暴露在江淼视线之下。 晴雨仙官解释缘由，“就是这只妖把月霞山的封印扣破了一块。” 那兔妖跪趴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浑身发抖，他小声辩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挖洞，别杀我。” “河神，如何处置为好？”晴雨仙官问。 “你先站起来。”江淼对那兔妖说。 兔妖显然被江淼吓得腿软，手撑着地面要起来，腿却无力支撑又跌了下去。 江淼摇头不去看他，问旁边的晴雨仙官，“它原就在月霞山修炼吗？” 晴雨记得这只妖，无需查证直接道：“是三十年前才来的。” 白竟许紧跟着就问：“为何搬到月霞山？” 千重看这兔子长得乖，搬出一副好说话的面孔，笑眯眯的过去把兔妖扶了起来，“你不要怕，只是例行询问，你要是没有问题，河神不会滥杀无辜。” 晴雨调出当初的记录，递给白竟许，“出生和开智都在赤峰山，他天性胆小，在山上备受欺凌，所以搬到这里居住。” 白竟许匆匆扫了一眼，又递给江淼，“河神请看。” 记录上详细记录了兔妖生平，被别的妖打了多少次，撞树多少次都有，让江淼有些意外的是，他还是个有功德的妖，说明他好事没少做。 江淼合上记录，沉声道：“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兔妖又要往地上跪，但被一旁的千重拉住，没能跪下去，他使劲摇头，“我只想挖个洞，我没想到会挖破封印。” 那是上任河神留下的封印，现在江淼归位，封印只会加强，怎么会被一只妖挖破？ “仔细说说，你是如何挖洞的？”江淼问。 兔妖细声道：“就……就变出原身，用前爪挖。” “把你的爪子伸出来看看。” 兔妖两只手立刻缩进袖口里，“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见他不肯配合，江淼威胁道：“你再躲，信不信我把你做成冷吃兔。” 兔妖这才哆哆嗦嗦伸出两只手。 第52章:金宝兔，蛇妖丹 不过一双人形的手，压根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江淼又让他直接现出原身。 好大一只兔子。 高至江淼膝盖，兔毛蓬松雪白，唯有两只耳朵尖尖上有两撮金毛。 江淼上手揉了揉，“金宝兔？” 白竟许疑惑，“何为金宝兔？” 千重倒是听说过，只是文书上记载少，他也了解的不详细，“我记得这种兔子，四爪和门牙极其锋利，无论多坚硬的东西都可以撕咬开。” “说的不错。”江淼补课的时候学到过。 金宝兔本身就是仙官选育的品种，在千年前比较多见，但近两百年已经难得见到。 在江淼的理解中，这是一种患有异食癖的兔子。 它喜好吃坚硬的东西，不管是石头还是生铁，兴趣上来了，就要去啃上两口，关键它还啃的动。 关住蛇妖的封印自然是坚硬无比，它虽不是凡物，但这只金宝兔也不是凡兔啊。 江淼薅住兔妖头顶上的毛，“你老实说，你只是挖洞，还是想吃封印？” “我错了我错了，我是吃了，但是我吃了两口就发现不对劲了，我就住嘴了。”兔妖哭道：“河神饶恕我吧。” 江淼松开手里的毛，顺手给他拍了拍。 “你做错事情就要付出代价。”江淼说，“先变成人形再说。” 兔妖两只前爪跃起，眨眼间变成人形，却又紧跟着跪到地上。 “你破坏河神封印，虽不是你的本意，可却因你，蛇妖才能冲破封印，导致这场灾祸，使无辜之人丧命。”江淼判道：“扣除你原有功德，再罚你把月霞湾的落石搬回山上，填补坑洞，你可愿意？” 兔妖点头，“我愿意，多谢河神不杀之恩。” 这话刚出口，兔妖的功德立刻被扣除，记载兔妖功德的文字后，自动加上一句：贪食破封，祸及凡人，扣除功德。 让江淼略觉遗憾的是，兔妖被扣掉的功德并不能给她，而是天道直接收回。 晴雨上前一步，跟着兔妖的话道：“请河神放心，我会看好他。” “晴雨仙官，你也是有监管不力的过失。”江淼说，“往后要勤于修行，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 “是。”晴雨低头，“谨记河神教诲。” 江淼身后，千重看了白竟许好几回，那奇怪的视线，让白竟许汗毛倒竖。 终于趁着江淼查看记录时，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听到这话，千重又看了他一眼，白竟许眉头直皱，“到底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怪物不成？” 千重抬手抚须，“看到这分段的蛇妖，可觉得河神凶狠？” 白竟许怪道：“合理处置，何来凶狠之说？” “想不到白仙官年纪轻轻，觉悟倒是很高。”千重道。 白竟许极认真道：“如若觉悟不高，为何被天道选中？我不像千重仙官，或是见识广博、或是年岁长久，我不过是仗着头脑灵活、天赋超群罢了。” 千重捏紧了自己的胡子，挖坑不成反被讽，千重首次受挫。 “白仙官。” 听到河神的声音，白竟许立马跨步过去。 江淼清点完成后，把记录递给他，“这几本日志你收好。” “是。” 记录交接完成，江淼看着地上的蛇身，“你们谁吃蛇肉？” 白竟许当即摇头，嫌弃道：“谁会吃这个。” 千重和晴雨也是摇头，这蛇妖不知活了多久，肉质肯定老的不行。 兔妖抬起头，“我想啃皮。”他弱弱道，“能把蛇皮给我吗？” 江淼看了他一眼，兔妖立刻缩回去，“我不要了。” “你要就拿去。”江淼说，“记得把其他部位也处理掉。” “多……多谢河神，” 交代完毕，江淼正准备离开，晴雨仙官却叫住了她。 晴雨仙官略有犹豫，却还是问：“河神，您杀了蛇妖，可会受天道责罚？”她担心道：“若因我的疏忽，给您造成麻烦，我真是愧疚不安。” “别想太多。”江淼并不把蛇妖当回事，“不会有什么责罚，她本就是作恶的妖类，前任河神不杀她，并不是不能杀，只是在惩罚她罢了。” 就跟江淼把水妖压在鯨脊山一样。 江淼颠了一下手上的妖丹，想来前任河神封印她时，也是除去妖丹的，被压在山下还能重炼得如此修为。这蛇妖，还真是天赋异禀。 出了晴雨庙，白竟许暂时没回水下，而是问江淼：“河神，这妖丹如何处置？” 这时候正是清晨，朝霞漫天，江淼举起妖丹迎着光看去，见妖丹内有紫气溢出。 紫气即是怨气，怨气未消的妖丹要是被别的妖吃下，会影响妖的神志。 “就放在我这里吧，等我有空钻个孔当配件挂起来。”江淼说。 三位来到就近的小镇，进了一家茶馆稍作歇息。 千重捏着盘里的花生，视线在江淼和白竟许之间来回扫，倒不是他奇怪，而是白竟许表现的太殷勤。 只见白仙官仔细净手后，剥开南瓜子壳，一粒粒放在小碟中，等积到十来颗，就推到河神面前，用他那相当正经的语气道：“河神请用。” 千重还是头回见到拍马屁拍的这么正气凛然的。 “行了，你不吃别剥了。”这位被拍的河神还不甚领情，“没有瓜子壳的瓜子，是没有灵魂的。” “它本来就没灵魂。”白竟许道。 “别烦，别打扰我听八卦。”江淼旁边坐了一桌茶客，几位正在说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宝瓶街那排房子你们今早去看了吗？”这句话便是开头。 “城南的都跑去看稀奇了。”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家中应该有些闲钱，否则也不会一大早就泡在茶馆，“那胖老头，还真的遭天谴了。想当初，他造这排房子废了多大的功夫啊，现在一场火给他烧的干干净净。” 另一人不屑，“切，这算什么天谴，他为富不仁，活着出来就是老天没开眼。” “听说他都快被烧死了，是他女婿进去救出来的。” “呵，这老胖子一向看不起这个穷女婿，末了还只有女婿去救他。” “这下好了，他要是有些良心，也该照顾照顾这个女婿。” 第53章: “哎，你说他这个女婿，还真是个人精啊。老胖子死了儿子，他女婿又救他一命，这下他剩下的那些钱，可不都得给那女婿了。” “嘿！”旁边的人附和，“老胖子藏在家里的黄金又没烧掉，那穷书生这辈子不用做事了，真是赚到家了！” “那可不，一晚上赚几辈子的钱。” “我说，你们这说的就不像话了。”那桌之前唯一没开口的人放下茶盏说：“那书生进去之前，里面火还大着呢，他也是冒着风险进去的，被你们说的像是他料准了没事才进去一样。”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他对面的人捏着粒花生，咧嘴笑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刚才替书生说话的人敲了敲桌子，“你这人说话太毒，早知道有这些好处，那昨天晚上你怎么不进去？你不就在外面看着嘛？” “我说，你俩说着说着怎么还吵起来了，都是别人家的事，咱们说个热闹，较什么真啊。” “热闹归热闹，总不能张嘴乱说，听的这个来气！”那人从袖口摸出几个铜板扔到桌上，“走了！” “咱们也走吧。”江淼在那人之后离开了茶馆。 刚走出茶馆，就看到地府差官宋喜朝他们飘来。 与初次遇见时一样，宋喜一身绿色官衣，身后跟着一排青面獠牙的阴差。 他们从人群中走过，灵活且快速。 “见过河神。”宋喜行礼后道：“下官来接手月霞山蛇妖的魂魄。” 魂魄分别在白竟许和千重身上，两位仙官把身上的法器解下，刚要交给宋喜，就听自家河神问：“你们回关，从水路走还是从陆路走？” “走水路。”宋喜说，“河神有所不知，下官只接收您辖区的魂魄，返回时自然是从金水的阴阳河走。” 见宋喜要把魂魄从容器中取出，江面关照道：“若是从水路走，切记不要把魂魄合并放置。” “多谢河神提醒。”宋喜将魂魄分开拘押，又将白竟许和千重的法器奉还，“下官告辞。” 随着宋喜离开，白竟许也告辞，“河神，属下继续往上游去。” 江淼道：“幸苦白仙官。” 白竟许走后，江淼和千重接着赶路。 过了月霞湾，金水流向有所改变。 在离月霞湾一百里处的重门关，因山脉拦路，金水不得不改变方向。故重门关至月霞湾河段，金水自南向北流。 江淼携千重向南去，这一路山峦叠嶂，林间猛虎长蛇穿行，极少见凡人踪迹。 “河神啊，你看此处山青灵秀，若是八百年前，至少也要出十来个精怪才是。”千重摘下树上的野果递给江淼，“现在咱们一路走来，所见皆是不开灵智的野物，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江淼撕开果皮，香甜的果汁立刻滴落，“千重这话可不对，世道从来如此。你之所以觉得精怪开智少，那是天道在控制数量，现在仙官够用，所以开灵智的就少，等在职仙官凋零，开灵智的自然就会多，不过是一场轮回。” “原来如此。”千重知道的再多，他也是个仙，原本就在源世中，自然看不透天道规则。 “你不吃吗？”江淼问他，“这么好果子，一茬一茬的烂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河神要是觉得可惜，可以移栽到河神宫。”千重说，“神宫内还有许多闲置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这树移栽过去，是否还能结出这么好吃的果子。”江淼说完后左右观察了一圈，“我看这里也不差你这一棵，不论好不好吃，我就带你回去怎么样？” “河神稍等，我去找这里的山神。”千重说罢就要离开。 江淼却说：“不用去找了，这里没有山神。” “什么？”千重不敢相信，“这么长的山脉没有山神？” “确实没有。” 千重之所以要找山神，单纯是因为他和江淼不是地仙也不是土地神，没有相关法术，贸然移动树木就有可能把树移死。 江淼伸指在树干上点了一下，“我做个记号，等冬天再来移吧。” “也只好如此。”千重说，“既然河神喜欢，我多摘一些。” 江淼果断让开位置，“多谢你了。” 千重自己带了个大袋子，那袋子展开后可放一百斤稻谷。 现在用来装了野果，满满当当塞了一袋子，千重抗在肩上，继续跟江淼往前走。 他外表虽是年迈之人，但实际在他们一族中，他正当壮年，且又有仙力，扛百来斤的东西，自然是小事一桩。 他仅用单手轻托，行走间，步履仍旧轻快，“河神，这山岭间，就真的一个凡人也没有？” “应该是有的。”江淼说，“前面三十里，应该有个小村子。” 前行三十里，果然如江淼书所，有一个不大的山村。 这村在山的半腰，地势险峻，也不知道这些房子是如何建成，这些人又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生活。 村子周围，有零星几块被开坑出来的农田，上面只种植菜蔬。又见好几户门口晒有兽皮，想来是个猎户村。 江淼站在村边时，有个孩子从她身边跑过，不小心被脚下石头绊倒，孩子跌倒的地方刚好有个小水塘，他从水中看到了江淼他们，抬起头懵懂的问，“你们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江淼蹲下把人扶起来，“我们是从外边来的，你当然不认识。” 这孩子身上裹着狼皮，脸上细皮嫩肉，养的十分壮实，且好骗的很，“哦，这样啊。” 他又看向千重，“老爷爷，你那个袋子里装的什么？” “是果子。”江淼示意千重打开。 孩子看着红彤彤的果子口水都滴下来了，“我知道，我爹以前带给我吃过。” 江淼让孩子把皮衣兜起，给了他十几个果子，直到他实在拿不了了，这才停手。 “谢谢两位爷爷，你们倒我家吃饭吧。”小孩热情道。 江淼拒绝道：“不了，你快回去吧，果子可别掉了。” 小孩抱着果子一步三回头，等他走到自家门口再看，江淼和千重早已隐去身影。 “哪里来的这么多果子？”门内一个女人迎出来，帮他拿走皮兜里的东西。 “有两个……咦？我捡的。” 第54章: 从山村再向南十里，又见一个小村庄。 所处盆地，村庄外围倒是种着不少水稻，还能见到好些人在田间劳作。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劳作的人有些不对，太瘦了，身上穿的衣物也太破了，那简直不能称之为衣服，就是用麻布袋改的。 顺着乡间小道走过去，江淼看到田埂上坐着一个小孩。 这孩子应该和山里的孩子差不多年纪，只是这孩子双目无神，只呆呆的坐在地上，双颊瘦的瘪进去，套在他身上的麻布袋空荡荡的。 千重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景象，“这满地的粮食，怎么会饿成这样？” 江淼又怎能无动于衷，她来到地头，找到一位暂时坐下歇息的男人，看骨龄，这男子大概三十多岁，只是外表看起来得有五六十。 江淼开口道：“老哥，家里可有米啊，我找你买些。” 被搭话的男人，抬起头，他看向江淼的眼神有些意外，似乎是没察觉到旁边忽然走来一个人，他眼中的灰暗忧愁挥之不去，“没有，家里连糠都快没了，哪里来的米啊。” “不会吧，你家这么些地，种的粮食还没有富裕吗？”江淼故意道。 “哎！”男人长叹一声，像是要叹尽生平不满和心酸，“哪里是我的地啊！都是别人的，我们这些人，都是给别人种地的佃户。” 男人说：“每年种出来的粮食，要交给主家，留在自己手里的少的可怜，有时候碰上天灾收成不好，主家不满意，还得叫我们往里面搭钱呢。” 江淼越听越不好受，“哪有这种道理。” “没办法，没办法啊！”男人咬牙，“谁叫我们就生在这个地方，没有活路，实在是没有活路啊。” 千重抱着田埂上的孩子走过来，问道：“这里当官的不管你们吗？” “就是这些当官的，不给我们日子过啊。”男人反问：“你以为这些地都是谁的？都是县太爷的。” 千重又问：“你们难不成是流民？或是发配过来的？” “你这人开口不说好话，你才发配呢，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可不是什么流民。” 江淼接着就问：“那为何你们没有自己的田地？” “我们本来是有地的，可是前些年，收成不好赋税又重，交不出粮食，只好拿地去抵押。”男人摇了摇头，“后来就成了这样，地都成了县太爷的，我们都成了县太爷家的长工。” 这时候邻地除草的男人也走了过来。 刚才江淼他们的交谈，他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说上两句，“地是我们祖上开垦出来的，种出来的粮食却不是我们自己的，有个不好还叫我们倒贴银子，到哪里说理去？” 千重看向江淼，他听的气愤，看他们瘦骨嶙峋的状态，就知道他们没有一点夸张，他现在恨不得把那县官直接送入轮回。 江淼过去把千重放下的袋子提了过来，“我不是官府之人，虽然同情你们的遭遇，可我能做的有限。”她解开袋口，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红果，“这是我在进山之前买的，你们拿回去分了吧。” “哎呀，这么好的果子。”男人双手合十朝着江淼拜了拜，“多谢了，多谢二位啊。可是这些果子给了我们，你们吃什么呢？你们本来就是找我买米的啊。” “一顿不吃饿不死。”江淼说，“我们这就赶到镇上去，镇上总有东西吃的。” “你们现在走是到不了镇上的。”后来过来的男人说，“山路难走，你们还是在我们村上歇一晚。” 江淼道：“我们脚程快，走的到的。” 男人说，“进县城的城门，是要给钱的，一个人是三个铜板，你们要提前拿在手里，千万不要多给，多给了是不会找给你们的。” “好，我们知道了，多谢二位。” 离开这个村子后，千重狠狠的哼了一声，“河神，这事情听的太丧气了。” 江淼跟着感慨，“是啊。” “这样的恶霸县官，难道没有土地神来管吗？” “这里没有土地神。”江淼回答。 “还真是奇怪。”千重说，“没有山神也没有土地神，什么地方才会一个神或仙都没有？” 江淼面无表情道：“没有信仰，不存在希望的地方。” 千重看着前方的河神，心想这件事情，河神一定会管，他还算了解这位，连池明杰她都要带在身边，今日所见，她绝不会放过那县官。 一步三里，转眼间就到了县城之外。 那城墙有三米之高，城门处站着四五个官兵。 凡有人进出城门，皆收取过路费。 那些官兵动作粗鲁，对路人不是咒骂就是推搡，见钱就夺，哪里是官兵，简直是土匪。 江淼和千重隐身通过，进到镇内，才显出身形。 街道上行走的人不多，开着的商铺也极少。 见附近有一家开门的酒楼，江淼打算到那里探听消息，只是还没走到那里，那酒楼门口就惹出好大的动静。 “官爷，不能拿米，不能拿啊！”一位中年男子扯着布袋的一端，而两位衙役则扯着布袋的另一端。 “拿你的是看得起你。”其中一个衙役一脚踢开中年男子，恶狠狠的骂道：“这是给县太爷拿的，你有几个胆子敢抢！” 中年男子被踹倒在地，想要去拿回自己的东西却又不敢动。 那两个衙役对着男人骂了一阵才离开。 等衙役离开后，才有人敢上前拉起中年男人，“你怎么没藏好啊。” “我不知道他们一进来就往后厨去啊。”中年男人是这家酒楼掌柜，“他们把我的米都抢走，我可怎么活啊。” 听那几人交谈，江淼才知道，酒楼并没有开门做生意，这家店早就在县官的打劫下关了门，这次是那两个衙役忽然冲进门来，抢走了店里仅剩的粮食。 “哎，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又来了两个衙役，见酒楼门开着，张口就问：“掌柜的，有什么吃的都给我端上来。” “没有了没有了，一点粮食都没了。”中年男人颓然坐地，“你们实在要吃，就把我吃了吧。” 第55章: “呸！”衙役朝地上的男人吐了口唾沫，“说的什么鬼话，谁要吃你的老肉。” 那俩衙役没在酒楼讨到好处，骂骂咧咧的走了。 路边上碰到一条路都走不稳的瘦狗，其中一人用足力气一脚踹了过去。 那狗顺着墙根落到地上，口中溢出血来，立时没了气息。 旁边看着的那衙役说，“好好一条狗，你踹它干什么。” “挡了老子的路。” “哎，这狗身上一点肉都没有，要不然还好下酒。” 江淼看了一眼千重，“揍他们。” “是。”千重一掌过去两个衙役当即被风掀翻在地。 “哎呦哎呦，见了鬼了，哪里来这么大的风啊。”这话才说完，头上就被掉落的瓦片砸中，这才闭了脏口，边爬边跑赶紧离了巷口。 江淼走到刚才衙役站的地方，面前的瘦狗早已咽了气。 魂魄正慢悠悠的飘出来，这才看出它本来的样子。 原来是一只黄白斑的花狗，这一世总共活了四个月。 想来它死的意外，江淼在一旁站了三五分钟，接引的阴差都没有来。 魂魄渐渐恢复意识，懵懂的看着面前的两位。 江淼蹲下把它捡了起来，“你暂时跟着我吧。” 千重看着江淼手里的狗，心道果然如此。 “别的地方也不用看了，咱们去瞧瞧这县太爷到底是个什么。”江淼御风很快找到当地官府。 府门紧闭。 穿墙而过，见几个衙役正围着一张小桌子赌钱。 “哟，兄弟们玩着呢。”又走来两位手拿馒头的衙役，正是之前在酒楼抢走米的那两个。 “你们不是巡街去了嘛，这么快就回来了？”赌桌前的衙役抬头，看到他们手上的馒头乐道：“你们今天是不是找没到什么好东西，太爷就给了几个馒头。” “别提了。”那两人从别处搬了凳子来坐下，“在街上转了一圈就拿回来一袋米，县太爷看我们眼睛不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赏这几个馒头还是铺头在旁边说了好话。” 赌桌上另一人接道：“你们这办的什么事啊，我还想等会儿跟太爷说我家侄子的事，被你一搅，我还怎么说啊。” “哎，你还是别去说了，别说县太爷现在心里不痛快，就算他心情好，你这件事也办不下来。”他对面那人说，“我听师爷说了，今年朝廷赈灾银还没下来，衙门养不起我们，正琢磨让几个办事不行的走人呢。” “啊！还有这事！”一听这话，这群人哪里还有心思赌钱，围着说那话的人，要他把事情说清楚，让他去打听要走的到底是那几个。 这些仗势欺人的衙役不成气候，江淼绕到后衙，见到了正在吃饭的县太爷。 好似一镇的肉都长在这个人身上了，这人一屁股坐四个方凳，一张脸满是横肉。 千重说，“庆国也算是大国，自从开国以来，每代皇帝皆十分勤政，制法驭下有些手段，怎么还出这种官员？” “山高皇帝远，没人能管他，他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县官桌上摆了二十七样菜，满满当当塞了一桌，这还不算完，还有人正端着菜过来。 送菜过来的是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长得也瘦，脸颊上打了极不自然的腮红。 江淼和千重就站在厅堂前方，看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带上一副僵硬笑脸，“老爷，您的虎宝汤来了。” 县官斜着眼睛看越走越近的女子，等她放下碗盘正要离手之际，他就像是捕食的甲鱼，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过来！”他把女子拉倒自己大腿上，捏住女子下巴，“在老爷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女子忍着恶心笑道：“习惯。” “习惯就好。”县官似要穿透衣服，生吃了身上的女人，就在这时候，远处有人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兴奋的喊道：“老爷！老爷！老爷下来了！” 县官脸色阴沉，一把推开腿上的女子，盯着兴冲冲进来的男人，扬手拍在桌上，“你说什么下来了？” 这男人才知道自己话说的不吉利，当场弯腰低头，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是我嘴臭不会说话，回禀老爷是上面的赈灾银下来了。” 县官闻言立刻就要站起来，只是肚子被卡在方桌下，没能站起，反而拖动了桌子，把碗盘中的汤水晃了出去。“两个没眼力见的，也不知道来拉老爷一把！养你们有什么用！” 那男人和之前进来的女子，赶忙上去搀扶。 “公文呢，快给我看看。” 县官接过男人手里的公文，扫到金额那一排，“好！”又转头问男人，“派人去接了吗？” “还没呢，公文刚送来我就来禀告老爷了。” “禀告我差这一会儿吗？快叫人去接啊！” 等男人领命走后，县官高兴的直搓手，甚至舔了舔嘴角，邪笑的看着站在一边的女子，“跟老爷去后方歇歇。” “河神，咱们就这么看着？”千重早就看不下去了。 江淼更是，她直白道：“我准备弄死他。” “您说怎么弄？”千重道：“只要不遭天谴，我来下手。” 江淼从口袋中摸出四枚硬币，原本是五枚，之前给了小明一枚，因她去玉苍山修行，所以江淼暂时不打算收回。 用这四枚硬币，也足够给县官算个命了。 向上抛起的硬币，最终悬浮与空中，江淼一个个观察后，抬头看了一眼天。 千重看不懂江淼这套，在一旁问：“如何？他还有几年寿命？” “原本还有六年，过胖而亡。”江淼说。 “河神为何说原本？” “现在他遇到了我，我打算提前弄死他，此地百姓没必要再让他作践五年。” 千重当然同意，他在见到那村子的惨状时，就恨不得弄死这县官，只是这人还有五年寿命，若是没跟地府打过招呼就动手，怕是会有些麻烦。 “河神请稍等，我这就去找判官。”千重道。 “不用。”江淼说，“你不是阴差，跑到地府，再找到判官就要非好些功夫，况且地府也不会贸然改动凡人寿数。” 第56章: 千重提醒道：“杀凡人可是要扣功德的。” “我知道。”江淼正是用这个理由，扣了金宝兔的功德，“我当然不会直接下手杀他，是他自己找死。” 江淼说，“你帮我写个东西，写的简单直白些，然后张贴出去。” “您说。”千重心中猜测，可能是鼓动当地百姓造反之类。 却听到河神说“现筹建金水庙，需招劳力若干，工钱十八文到三十文不等，日结。” “什么？”千重差点没跟上河神的思路，“您是要自己出资建自己的庙？”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这就写好去张贴。”千重在府衙中找来笔墨纸张，按照江淼的意思写了好几张告示，给江淼确认后，就直接去大街上张贴。 千重在县城里转了一圈，原想贴在人多的地方，可街上哪有什么人，即便是有人走过，那也是急匆匆的，根本不敢在街上停留。 千重干脆直接在巷子里喊了起来，“招工啦招工啦，都出来看看啊，一天至少也有十八个铜板，当天干活当天给钱！” 他一连喊了好几遍，才有人偷摸打开房门问他，“哎，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千重给他看手里的告示，“写了好几份呢，能是开玩笑吗？” “招工是要去做什么？你是给谁家招工的？”那人又问。 江淼正好走到旁边，答道：“招工建金水庙，自然是给庙里招工。” 说话间，又有两家打开门，探头出来查看情况，“你们说的什么金水庙，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到我们这地方来建庙？” “选在这里，自然是天意。”江淼说，“你们问了这么多，来不来干？你们不来我们还要到别处去呢。” “哎，你们等等，我们要真的去干活了，你那钱真的每天给我们结啊？”最开始出来打探的人问。 “肯定每天结清。”江淼说，“我们建的是神庙，哪里能骗人呢。” “好！”男人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试试，“你们要搬砖还是拉土，我都能干的。” “那你就出来。”江淼让千重数了十八的铜板给他，“现在人手不够不能开工，你就跟我们一起招人，也算你的工作，这就是你今天的工钱。” 那几个还躲在门内的人一看，什么！现在就给钱了？心里也都想出来，甚至有个人直接被自家媳妇推了出来，“有这好事，你还等什么，等人手够了你想去都去不了了。” 巷子里当时就热闹起来，给的这十八个铜板，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 几乎一个箱子里所有能活动的男人，都聚了过来。 江淼又说：“不光要男的啊，女的手脚麻利、做饭好吃的也要啊，一天也是十八个铜板。 这下子女人们又都冲了出来，这动静可比刚才男人们热闹过了。 凡是来的，江淼当场让千重发了钱，众人领了钱心里高兴，却也觉得这两人傻，就有人问江淼“管事，你不怕我们拿了钱不干活吗？” 江淼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建庙又不是一两天就能建好的，起码得半年，要是有谁拿了钱不干活，以后也别想来挣这个钱了。” 有人附和，“对，是这个理，谁要是耍小心眼，后面的钱他就别想赚了。” “管事，这人找的差不多了，带我们去干活吧。” “就你们这些人还是太少。”江淼说，“起码还得再来三四十个。” 有个男人道：“管事，去清水巷啊，那里人多。” “好，你们带路，找齐了人，咱们就开工。” 清水巷离的不远，不过隔了一条街。 刚才闹出来的动静，清水巷这边也有人听到了，但只是听个热闹，却没人敢去看是什么情况，就担心闹到最后，被衙役抓住。 到了清水巷，也不用江淼和千重开口，拿了钱的各位都是宣传能手，他们本就离的不远，大多都认识。 “还犹豫什么啊！你看我这可是实打实的铜板啊！先拿钱再做事，你有什么好让人家骗的。” “是啊，再说他们就两个人，咱们这么多人，要是骗了咱们，他们也跑不掉。” 由他们作保，清水巷的人更能信服。 于是又顺利在清水巷招到一批人。 千重正给他们发放铜钱，有两个衙役听着动静找过来了，“什么动静啊！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干什么？想造反啊！”衙役腰上挂着官刀，斜咧着嘴走进巷口。 见他们人多，这俩衙役也不敢往人堆里走，只站在外围问，“什么事情给我老实交代。” “没什么事。”千重说。 “没什么事？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还敢说没什么，你当老子瞎啊！” 江淼道：“是在招工。” “招工？”衙役哼了一声，“可有到官府报备啊，你私下招工可是犯王法的。” “对！”另外那衙役跟着说，“必须得到官府交了保证金，盖了官府的红章……” 这话还说完，就看到天上呼啦啦飞来一群鸟，那群鸟飞到那俩衙役脑袋上就开始拉屎 那俩衙役被淋的满头满身，哪里还敢要什么保证金，抹开眼前的鸟屎鬼嚎着跑远。 这自然是江淼的手段，按说她是河神，召唤鸟兽的事情她做的不如山神顺手，不过这里什么神都没有，鸟兽就大概率会回应她的召唤。 “这些鸟可真解气！”人群中有人说，“这鸟还真有灵性，我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它就往那两东西身上拉。” “这件事真是奇怪啊。鸟还能这么有灵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人想象力丰富，自觉想透了其中关键，“他们这是遭了天罚，你们不会忘了，咱们是要去修庙的吧，肯定是庙里供奉的神仙知道他们阻拦，所以给他们一点教训。”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那这神仙还真灵验啊。” 有人问到江淼，“管事，庙里供奉的是什么神仙？” “是金水河神。”江淼说。 那人接着就说，“这河神要真的灵验的话，我就求求她让这里的恶霸快点死了吧。” 江淼笑说：“放心吧，很灵的。” 第57章: 看人数差不多，江淼把他们带到她选好的地方。 是她之前看见的一片空地，这地方不算太大，就在县城内。之前似乎是菜地，不过现在上面一棵菜苗都看不到，江淼让人去找这片地的主人。 到底是本地人，很快就把地主人带了过来。 和他交谈得知，这片地是十来年前，他和他几个兄弟翻耕了种蔬菜的，如今地里一根菜都不剩，全被县衙的人拔了去。 江淼给了他一些钱，算是把这地买了下来。 那人拿着银子不知如何是好，“要不要去官府写个文书？” “去官府又是把钱往县太爷手里送。”人群中站出来一人，他说，“我看啊，就不用写什么文书。在场这么多人，都是见证。” “对！管事你要信得过我们，我们都给你作保。” 江淼完全不担心被骗，庙建在这里，难道平头百姓还敢来拆？ “我当然信得过各位。”江淼说，“庙就在这里建，但是你们也看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从砖到木梁都要你们自己去做。” 江淼在其中点出一个负责人，这人正是一开始就站出来的那个男人。 之所以选他，是因这人好几次在关键时候站出来，看的出来是个有胆魄有担当的人。 “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以后就由他来带领你们，总管这里的事务。”江淼说。 “什么？你们要走？”原本还满心欢喜的众人，一听这话，当时心就凉了半截，这人一走，还做什么庙啊，哪里还能拿到钱啊。 江淼知道他们担心什么，让千重给了负责人一袋钱，“这钱我提前给到他，每天的工钱还是像今天这样发。” “这……”有人犹豫了，向江淼发问，“他要是拿着钱跑了怎么办？” “他能跑到哪里去？”江淼反问他们，“你们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他一个吗？” 众人听这话笑了起来，想想也是，他们这么多人看着，人能跑到哪里去呢？再说能往哪里跑？要有跑的地方，何苦等到今天，早就跑了。 倒是负责人心里压力巨大，他担忧道：“管事，这钱放在我这里，要是被偷了怎么办？把我卖了我也赔不起啊。” “你放心，这钱没有人能偷到。”江淼说。 负责人一脸疑惑的看向江淼，他不明白，这钱怎么就别人偷不到了呢？难不成是知道他家藏钱的地方隐蔽？ 江淼道：“你就当是河神保佑。” 负责人心事重重的抱紧了钱袋。 有了人、有了钱，还要有图纸，还要有会看图纸的人。 图纸不用担心，千重身上就有，江淼说要建庙时，他就已经把图纸找了出来，并且给江淼挑选过。 至于会看图纸的人，江淼还是希望能从你他们之中找，若实在是找不到，那就只能到别处借人，“你们之中，有谁建造过房屋，看得懂图纸的？” 万幸还真有两人会，“我们只建过房子，没有建过庙。” 江淼向他们展开图纸，“你们看看，能看懂这上面的内容吗？” 那两人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都能看懂，管事你这图纸太详细了，连瓦片的尺寸和数量都标上去了。” 这本就是仙官绘制的图纸，自然十分详细。 “既然你们看得懂，那建造方面的事情就你们负责。”江淼又把总负责人叫来，“给他们的工钱要往上提一提。” 负责人问，“提到多少合适？” 江淼认真想过后道：“每天多五个铜板。” 事情安排下去，江淼和千重便假装离开，后隐藏身影，在远处观察他们。 那负责人有些能力，江淼走后他站上台阶，对着面前这五六十个人说，“各位街坊，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现在就是啊，都以为要被逼死，结果就有人送钱来了，这个事我们得好好干，这个庙我们得建的漂亮！” 他说完，人们极热情的附和。 “先安静下来，我来分派任务。”负责人首先让女人们先去洗锅洗碗准备炊具，又让脑子灵活的去镇外的砖窑订砖瓦，再找上几个力气大的，跟着那两位能看得懂图纸的，上山找合适的木材。 等人走的差不多，负责人从台阶上下来，“就剩下我们几个，现在我们有钱，要想办法去买点粮食回来。” “上哪里去买粮食？咱们县里米粮店都快被县太爷抢空了吧。” “你们知道谁家还有粮食的？”负责人问，“我用钱去买。” “谁家藏着粮食也不敢说啊。” 负责人观察他们的神色，见有一人一直低着头不啃声，就走过去拍了拍他，“怎么不说话？” 那人抬头不要意思道：“我家里倒有一些，可也不多，还不够这些人吃一顿的，而且……”他担忧道：“这粮食卖了，我家吃什么呢？” “你家几个人？”负责人问。 那人叹气道：“现在就我和我媳妇，还有两个孩子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媳妇也去洗锅了。” “是啊，这不是想多赚点么。”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家的粮食，留够给孩子吃的，剩下的卖给我，你和你媳妇反正是在这里吃饭的。” “也行吧。” 负责人就用这种方式，从几户人家那里拼够了两餐的食材，可长久也不是个事。 正如这些人所说，县里的粮食都被县官搜刮去了，他们手上基本没有富裕。 而江淼要解决县官，还得再等等。 要等事件发酵，要等他自己去找死。 隐身在一边的千重，问了重复的问题，“河神，咱们就在旁边看着？” 似乎之前在府衙，他也是这样问的。 “用不着我们插手。那个负责人有些手段，现在给他聚集了这些人，官府如果还是不讲理的欺压，他会带着这些人反抗的。”江淼说：“这里要的就是反抗。” 再说那另外一队人马，那两位师傅带着人去找木头，可县城里哪里来的好木头，只好出城到外面山上去找。 他们付了钱出城，却不知道随后守城门的差役，在他们走后就去县衙禀告了。 禀告的那衙役刚巧碰上接了赈灾银回来的铺头，拉住他就说，“铺头，我看到好几个人结伴出城了，这里面肯定有事，要不要告诉太爷？” 第58章: “太爷在后面称重呢，现在去找他说事情不是讨骂吗，我先带人出去看看。”捕头扔下擦汗的布巾，“我还不信他们那么人能闹出什么花来。” 刚出了城门，还没走多远，两位师傅就看到了合意的木材，“这里是谁的山头，咱们就在这里买吧。” “这里的山头还能是谁的，县太爷的呗。” 两位师傅犯了难，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那这木材还要不要了？” “要！”跟着来的一人说，“凭什么不要，就砍这棵树。” 其中一位师傅犹豫，“还是到别处去找找吧，别弄出麻烦来。” “还有什么别处？这里哪处不是县太爷的，那我们就不要砍了呗。” 两位师傅都不是有决断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不知该如何接，更不知要如何做。 刚才说话的那人，把两位师傅从树边拉开，“就问你们这棵树行不行？” “树没问题，可没跟县太爷说，怎么敢砍啊。” 那人一斧头砍到树上，“有什么不敢！大不了一条命抵给他，反正被逼到这一步，迟早也是死。” 跟着来的这些人，顿时被这话激出血性，抡起带来的斧子，跟着那人围着树砍起来。 两位师傅在后面互相给了个眼色，“这能行吗？” “砍都砍了，还有什么行不行。”另一人道：“豁出去了。”说罢他也挽起袖子参与进去。 等县城的捕头带着两个衙役过来时，这个树已经砍的差不多了，只需对着树干用力踢上一脚就能倒下去。 “停手停手，你们在干什么！”离着老远那捕头就开始喊了，“知道砍的是谁的树吗？这是县太爷的树，交钱了嘛你们，拿着斧头就砍。” 捕头走过去背靠大树，拦住那些人的动作。 跟着来的两个衙役，也狗腿的站到了铺头身旁。 捕头指着砍树的人道：“你们现在这样属于偷盗！我可以拿你们下大狱……” 他这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面前这些人一脸惊恐的往旁边闪，还以为这些穷鬼被他的话吓到了，却不料下一刻身后的树倒了下来，刚好压到了他头上，这三人全部昏死过去。 来砍树的人中慌了大半，“他们是被树压死了吗？” “不……不知道。”有人侧头过去看一眼，“好像没出血啊。” “谁去看看？” “我去。”第一个砍树的走了过去，把手放在捕头鼻子底下探鼻息，“还有气，没死。” 他又接连去摸了另外两个，“都只是昏过去。”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不安道：“这可闯下大祸了，这人起来不得活吃了我们。” “能怪我们吗？是他们自己要站到树下去的。” “说这个有什么用，他们是讲道理的人吗？” “要不然趁这个机会，直接把他们弄死。” 江淼在旁边挑眉，心说这可要不得，她把人弄昏自然是有打算的，于是掩盖了那个要弄死捕头的声音，把这个危险的话题揭了过去。 那位昏过去的捕头，此刻正在做梦。 在他的梦中，自己被树砸死了，那些伐木的人匆匆跑掉，他的尸首在这里躺了两天才被过路的人看到，那过路人报了官，才有衙门的人来给他收尸。 他媳妇到衙门去领他的时候，恰好被县太爷看到，县太爷看他媳妇有几分姿色，就想方设法要去弄他媳妇。 他头七还没过，那死肥猪就追到了他家，在他灵堂前欺负他媳妇，期间他儿子跑进来阻止，被那死肥猪一掌推开，撞在棺材上死了。 捕头在梦中看的又气又急，心里恨不得生啃了县官。 正在他恼怒绝望之际，他所见之物变了，他看到死肥猪进到一间庙，那庙还没建好，死肥猪在里面乱砸，不知碰到了哪里，让还没固定好的支撑木倒了下来，那支撑木砸中了死肥猪的后脑勺，把他砸死了。 捕头心里大为痛快，忍不住拍腿叫好。 恰在这时，他醒了。 睁开眼看到的是蓝色的天，他还没死，那只是个梦，他心里的没庆幸多久，就仔仔细细的回想起了那个梦。 不知怎么，他就觉得那是真的，欺负他媳妇的事，那肥猪绝对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他立刻恨的牙痒，爬起来定定的看着县城的方向，这回要让那死肥猪先死。 他记得梦里这人最后是怎么死的，只要把他引到那件庙里……到时候他来替他收尸，不过他可看不上他那媳妇，就勉为其难照看他库里的那些金子吧。 后脑勺和脖颈一阵阵的发痛，他侧了一下头，看到了一排坐在树干上的人，差点把他们忘了，“你们胆敢暗害我。” “捕头老爷，不是我们要害你啊。”其中一个师傅提醒吊胆的过来解释，“实在是树倒的不是地方，这才砸中了你。” 捕头心中微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砍树？” 解释的师傅一愣，“我们是要建金水庙。” “金水庙。”捕头心下大喜，这不就是肥猪死的那间庙嘛。 这庙必须让他们建起来，“那还愣住干什么，还不赶紧砍，一棵树就够建庙了吗！” 师傅怎么也没想到，这捕头昏了一下忽然变了一个德行，虽然说话的语气照旧不好，但态度倒是大反转。 也不管他为何这样，两个师傅赶忙带人继续砍树，就怕捕头返回。 捕头做的梦，是江淼给他看的幻象，这是神和仙常用的一种托梦手段，用在这里正正好。 “河神，怎么选这样一个人？”要千重来选，肯定是选一个稍微好些的，心思不要龌龊的人。 “不懂了吧。”江淼说，“你还是不够了解天道。” “怎么说？” “若是心中有正气之人，迫于无奈反抗，导致县官死亡，这就算好事，天道要给功德。”江淼解释道，“源世的天道可不大方，要真用这种方法，天道能犹豫四五年。不如用现在快，这就属于一报还一报。这两个人谁也不会有好处捞到。” 千重真是受教，心里对河神加了几分敬重。 第59章: 山间镇内，被江淼选出来的那位负责人，正带着人平整土地，开挖地基。 他们手上的工具都不齐全，近两年，被县官盘剥的连像样的铁器也没剩下多少。 到旁晚，出镇的人都回来了。 砖窑那边定钱给了，就能做出砖来，最让负责人担心的就是那些木材。 他也知道木材难弄，要是没被官府的人看到还好，万一看到，那真是好大一场麻烦。 结果晚上回来一碰头，那两位师傅便说，捕头已经找上他们了。 “那捕头怎么说？有说要交多少钱吗？”负责人慌神问道。 “没说要钱。”这事他们也觉得奇怪。 再说那捕头，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回到县城就盯着建庙的地方看。 恨不得这庙能立刻建成梦中那样，那县官也能早一日归西。 想到自己每日还要去那肥官面前拍马屁，捕头自觉委屈大发了。 这天捕头在自家抓了一把蚕豆，蹲在工地不远处的一片阴凉下，他正嫌弃这些干活的人手脚太慢，却不料转过头就看到两个熟悉的人走来，正是他手下的捕头，捕头未免麻烦，朝旁边躲开了。 只见那两个捕头边走边调笑，“要我说，那些人就是脑子不好使，有钱摆在路上都不知道去捡。” “那是了，他们哪有老哥你聪明啊。” “还是你有眼光。”那人一摸鼻尖，“跟着哥出来巡街，永远别担心被县太爷骂，哥这耳朵听得出哪里有钱响。” 两人发出一阵哄笑，说话间，就走到了工地前，“看看，这地方要是没钱，谁敢闹出这么大动静？”那自称哥的人说，“愣就没一个人到这里来要钱，现在被咱们逮住，哪能放过啊。” 正要张嘴喊停那些人，两人的肩膀就被人用手按住，“要死啊，爷的肩膀你也敢……哟，捕头，你怎么在这里啊？” “也是被这里的动静引过来的吧。” 捕头黑着脸看这俩人，“你们倒别处去，这里我看着。” “这……”其中一人露出一脸为难的声色，“别的地方也不见得有钱能拿到，捕头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我们也不想回去被县太爷骂啊。” “滚！”捕头瞪起一双牛眼，“这地方有我看着，你们谁敢来闹事！” “哦哦哦，误会了。”那人说，“既然是捕头家的地方，那我们就走了。” 那两衙役哈腰连着后退，慌忙跑了，这些衙役在这镇上，第一怕的是县太爷，第二怕的就是这位捕头。 县太爷虽说是说一不二，可县太爷不会动手揍他们，捕头才是替县太爷动手的人。 其中一位衙役想的多，他琢磨，这地方可能是县太爷让捕头偷摸建的，连他们都瞒着，估计又是一处藏钱的地方。 当时也就歇了再去找麻烦的心思，可是他憋着坏，他自己知道不能再去，却不告诉别人，就等着那个衙役不动分寸去冲撞了，好惹怒县太爷，叫这衙役名额留出一个来给他侄子。 转过天来，捕头又到那处阴凉下蹲着，看工地上那些人做事，力气都不舍得出三两，就跟没吃饭一样。 他正来气，就注意到工地外面有一人，一直埋头走来走去，边走还边皱眉叹气。 捕头知道他，昨天他来看时，就见不少人去问他的话，他似乎是这里的头头。 被他转的眼晕，捕头终于看不下去，直接走了过去，一手按在官刀上，一手拦住那人，不满道：“你在这里转悠什么！” 负责人被他吓的退了两步，不止是负责人，便是附近的工人，见捕头过来，也吓的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这……我……”负责人很快平静下来，他不断告诉自己，面前之人不过是县官的一条走狗，没必要怕他，于是壮足了胆量，大声道：“我们在干活。” “他们是在干活，你是在转悠。”捕头说，“当我没看见吗？就你们这样干的什么活，力气都不肯多出几分，到什么时候这庙才能建起来？” 负责人连同旁边几个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人在说什么？他不是来捣乱要钱的，他是来监工的？ 负责人本就为这几十号人的饭食犯愁，再听捕头的话，联想官府平常所做的恶事，顿时没好气的吼道：“什么不肯出力？也要有力出才行，连吃的东西都没有，哪里变出力气。” “没有吃的不会去买吗？”捕头不屑道：“有钱找这么多工人，没钱去买粮食？” “有钱买，也要有粮卖啊！这满大街的粮食，都被你们搜刮光了。” 捕头心想，这可不行，这些人不吃饱，这庙什么时候才能建起来，他眼珠一转，想了个注意，“我手里有粮，你们只管拿钱来买。” “你手里有粮？”负责人这话说得嫌弃万分，谁都知道那粮怎么到他手里的，还拿钱去买，真是气死个人。 “对！三钱银子一斤粗粮，五钱银子一斤细粮。” “什么！”负责人简直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镇子上，哪怕粮价再贵，也不过是二钱银子一斤细粮，现在他一斤抢去的粗粮，就要买他们三钱。 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把这恶霸走狗打一顿，“你怎么不去抢！” 捕头心说，他抢的也不算少了，“现在只有我这里能买到粮食，这个价钱你还嫌贵？” 其实捕头哪里来的粮食，他打算卖的，是藏在县官私库中的粮食。 他想那胖官反正就快死了，到时候那私库就是他的，他不过提前用了。 负责人铁青着一张脸说：“这事情我得问一问工头再答复你。” “你不是这里的工头吗？”捕头还有些意外，“那你把工头叫来，我直接跟他说。” “我们工头忙得很，哪里时时刻刻在这边，还是我问过之后再说，这价钱要是他不答应，我也没办法。”负责人剐了捕头一眼，“谁也不是傻子。” 捕头只当没听出他话中的讥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问啊，我就在那边的树底下等着。” 第60章: 负责人避开人群，找到一处偏僻地跪下，双手合十朝天而拜，口中念道：“河神显灵。” 这是工头教给他的方法，他之前还从未用过，心里也嘀咕，这么小的声音工头能听得到吗？难道还真的指望河神显灵？ 正当负责人念道第三遍的时候，听到身后有脚步身传来，他转头，工头竟然真的来了。 “找我什么事？”江淼装样问道，其实心里知道他找来无非就是问粮价的事。 她正是从县官藏私银子的地方而来。 “工头，我们这里粮食都被县太爷搜刮了去，现在他那狗腿捕头又想把粮食高价卖给我们。”负责人为难的看着江淼，“只因这里也买不到其他粮食，若是不买他的，恐怕就没吃的了。” “哦。不管多贵，有粮就买。”江淼说，“你不必担心钱的事。” “可……”负责人都觉得这话难以启齿，“他一斤粗粮要买三钱银子。” 这价钱不论谁听来，都觉得离谱，负责人担心工头会以为他在中间吃回扣，心中打算，若对方不相信，就让那捕头来说。 “不管多少钱，你只管买就是。”江淼让他回头，负责人依转过头去，当即瞪大了眼镜。 他身后何时出现了这么大一箱银子。 负责人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么多钱，只觉得人都飘了。 “这……这些银子。” “你拿去买粮。”江淼关照，“可不要一次全拿出去，他有多少粮，你给多少银饼。” “好，这个我知道。”负责人看着满箱的银子，又愁起来，银子太多，他藏在哪里呢？ 江淼看出他所想，于是说：“你只管让人抬到家里去，不会有人去偷的。” 这些银饼，是江淼让千重从县官私库中取来的。 原是官银，那县官自己贪下后，让人将银锭融成银饼，好方便他私用，现在倒是方便了江淼。 她在这箱银子上施了障眼法，常人看上去，只以为是石头，仅在特定的时候，术法才会消除。 且不论这银子又愁掉负责人多少头发，反正他是白费这些担心。 江淼站在山顶上玩狗，她将那狗高高抛起，再伸手去接。 一神一狗玩得十分高兴。 那花狗兴奋的直摇尾巴，它被河神养了两天，倒是渐渐好看起来。 原本瘦弱的魂魄，变得强健，那狗毛一根一根的十分顺滑，若不是身上还发着虚光，倒真的与活狗差不多了。 千重在县城转了一圈，回到江淼身后，“河神，咱们何时离开？” 他心中猜测，可能要等这县城的事告一段落，可这些事哪是一两天就能尘埃落定的。 不管是庙还是托的那梦，都得留足了时间慢慢发酵。 江淼又一次接住花狗，“不急，再等一天。” 江淼手上显出她常用的那根黑绳，只见黑绳自行变化，成了一个狗项圈。 “河神，这狗你不打算送走了？”千重见她把项圈往狗脖子上套，心说那可是你的法器啊！ “怎么会呢？”江淼扣住项圈，“这不是等阴差来接嘛。” 千重半点不相信，都把项圈套上了，还等阴差来接，你自己是神，我就不信你没算过阴差什么时候来，会不会来。 千重想到这里一愣，对啊，既然河神都知道，她干嘛这样做？难道是因为他？担心他说她什么都捡？ 不像啊，河神哪里是顾忌辅佐仙官的性格。 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阴差过来，千重都察觉到不对了，“河神，不会阴差过不来吧。” “很有可能。”江淼并不是十分确定，只是指出此地怪异指出，“这里层层环山，且这山一层比一层高，唯一的通路，还被仙官派人用携带戾气把守。” “这地形是彻底与外隔绝。”千重说，“若是此地没有神明，那么阴差也不容易进来。” 江淼点头。 千重又问，“可若这样，那此地应该幽魂遍地啊，咱们来了这些天，除了这只花狗，一个幽魂也没见到。” 江淼指向远处一座较低的山，“你看那山，有何不同？” 别说看了，千重都从那座山上走了好几遍，若有不同，他早就察觉出来了，“何处不同？” “你走近自然看不出来。”江淼说，“飞到天上去看。” 千重依言飞起，离得远了，反而看出问题来了，这山……好绿啊。 相比周边的那些山，这座山上的植物，长得尤其好些。 看千重落回地面，江淼笑问：“看出来了吗？” “是有怪异之处。植物过于茂盛，山腰环雾，极似仙气。”千重皱眉想道：“难道那山要成妖？” 他叹道：“我这一路上，都在说此地无野物开灵智，却没想，这里尽然有一座要成妖的山。” 江淼道：“离成妖还早，它现在没有意识，但凡碰上个有能力的水风师，都能把它解决了。” “河神可是刚到此处，就发现了异常？”千重问。 “这倒没有。”江淼说：“我只是觉得这里不正常，太干净了，就算阴差再敬业，也不可能一个游魂也没有。” “河神在此处建了庙，这山必会被压制住，一旦庙成，阴差们便有通路，这些亡魂就不是那山敢肖想的了，河神英明。” “只不过碰巧撞上。”江淼事实求实道：“建庙的决定，在发现那山之前。” 这山间的小城，被磋磨多年，本是逐渐死寂，但最经却渐渐热闹了起来。 有两件事，民众们逢人必说。 一件，便是那庙。 “好大的阵仗啊。”躲在巷子里的两人交谈道：“我们隔壁那家人也去了，听说工钱每日一结，每天还管两顿饭，我听着都有些想去。” “你可听说过那到底是建的什么庙？谁出钱建的？”另一人打听道：“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没见有官府的人去捣乱呢？” “谁知道啊。”首先开口的那人说，“或许就是县太爷家里人建的呢。” “那不可能。”另一人说，“你想，要是县太爷家的人，哪有那么大方的，还给饭又给钱的。”那接连摇头，“根本不可能。” “倒也是。”那人说，“我们管那些干什么，只要干了活有钱给不就行。哎，给个准话，你到底去不去？” 第61章: “去啊，有这好事为什么不去。”两人约定好明天去工地见面。 那矮个子在回家路上，听到几人聚在一起闲话，他一贯什么都爱听一听，当即凑了上去。 他们议论的便是第二件事，有关那捕头。 那些人当中，有个穿青色短打的男人说，“我昨天又看见捕头蹲在那边。” “又去了。”另一人接道：“我从那边路过，也经常见他蹲在那里，他是不是天天都去啊。” “可不是，我也经常看到，我有一回还特意在那边留久了些，结果我走的时候，他还没走。” “他这是干什么呢？” “谁知道啊。” “哎。”刚凑过来的那人忍不住道：“我听人说，就是因为捕头在那边看着，所以才没有官府的人敢去闹事，会不会是这捕头改了性啊？” 几人听他这话，纷纷表示不可能，特别是那穿青色短打的男人，他就在工地工作，所以了解的比较多，“我听二工头说，我们吃的粮食，都是从捕头手里高价买来的，你们知道他那些粮食卖给我们是什么价钱吗？” “什么价钱？” “一斤粗粮三钱。” “嚯！可真敢开口啊。”那人跟着问：“那你们的工头给还到多少了？” “还？我们工头一分钱都没还，就按他说的价钱买。” “什么。”听的人震惊，“用这价钱养活你们这么多张嘴，你们那工头后面的人什么来历啊，这得有钱成什么样啊。” “那么有钱的人，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修庙？”这人问：“你们修的庙供什么神仙啊？” 短打男子答道：“好像是供奉河神。” “河神？”有人不解，“这里连条像样的河都没有。” “谁知道那些有钱人的想法。反正咱们有活路就行。” 不光是县城的百姓在议论，那些衙役私下也在说，搞不清楚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不过他们自认为官府中人，心中多有猜测。 就这样过去了十几天，工地那边井然有序，已经小有规模。 江淼和千重已经巡查完上一河段，又返回到这里。 她脚边的花狗对此地印象极不好，刚落地边开始嗷呜嗷呜的叫。 千重将其捉过一把捏住狗嘴。 他知道河神之所以返回，是因时机已到，特来验看成果。 这天，捕头照常在阴凉处待着，他看着庙建的跟他梦中所见越来越像。 便知道时机差不多到了，他正想着明天回府衙去把胖子骗来，结果他还没出动，那边胖子就怒气冲冲的朝着他来了。 “哟，太爷，您今天怎么出了府衙……”捕头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胖县官一巴掌就打在了他脸上。 捕头顶着一张厚脸皮也经受不住这个力度，半张脸当时就肿起来了。 说话都有些不清楚，“您这是怎么了？” “好大的狗胆！”县官劈头盖脸的骂过来，“什么时候这地方轮到你当家做主，你要建这东西我点头了吗？啊！” 捕头眼中闪过寒光，心想正是时候了，他赔笑道：“太爷啊，这地方可不是我建的。”他装模作样道：“这……这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是你家里人要建，这才每天来看着。” “放屁！你天天就在我跟前当差，是不是我的东西，你会不知道！”县太爷可不是那么好糊弄。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他们那些人说是太爷家的。”捕头把责任全推给了工地上的人，“我也没想到有谁胆子那么大，敢借太爷您的名头啊。” 这时候，江淼已经在工地上看了一会儿热闹。 工地上也有好几个人停下了手里的事情，都在想，要不要跑？等会儿衙役不会来抓他们吧？ 负责人正担心的朝那边张望，他知道有县太爷这么一闹，这庙估计就建不成了，到时候还不知要怎么跟工头交代，他心中焦急不堪，却转头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工头。 他赶忙跑过去，“出事了，县太爷亲自闹上门，看来这庙是建不下去了。” “别慌啊。”江淼淡定道：“你们继续做你们的，放心，他闹不了多久。” 听江淼这样说，负责人只当她有什么背景，强按着心里的不安，让工人们接着干活。 那边捕头再三强调，“我真的是被他们骗了，要不您跟我去那边问问，他们真的就是这样骗我的。” 仙官用肿胀的手指着捕头，食指快要戳上捕头的鼻尖，“好，我亲自过去问，要是有一个人跟你说的不一样，我要你好看！” 等那县官朝工地走去，捕头跟在后面露出冷笑，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看着县官过来，工人们又要停下动作，江淼再一次道：“不要停，继续做你们的事。” 工人们虽说惧怕县太爷，可江淼又是他们目前的衣食父母，不敢违背的江淼的话，于是仍继续手上的动作。 那县官见这些人胆敢无视他，怒火直冒，一走进场地内，便大叫道：“别干了！给老子住手！” 工人们犹犹豫豫的停下手，他们这一犹豫，那县官彻底火了，一脚踢开面前横着的木头骂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连本太爷的话也敢不听了！” 负责人正想着要怎么应对，捕头却忽然道：“太爷，你看那是什么东西，那柱子后面，还在冒金光啊。” “什么？”县官顺着捕头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看到，“你昏头了吧。” “真的。”捕头快速道：“许是有什么宝贝落在那里，太爷过去看看吧。” “要是没有，你就等死吧。”县官挪动肥大的身躯朝那边走去，一路上碰到什么就踢掉什么。 终于来到捕头梦中所见的那根木头之下，县官什么都没看到，正要回头骂人，捕头却乘人不注意，一脚踹上了那根不稳的支撑木，那木头果然如梦倒了下来，恰好就砸在县官的头上。 当场把县官砸的脑仁开花。 周边目睹他死状的人，不管是工人还是衙役，吓得惊叫出声。 “太爷！”捕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作势伤心道：“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第62章: 正当捕头装的起劲，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淼行至其身后，低声道：“这庙可是灵的很啊，你天天盼着他死，现如今河神实现了你的愿望。” 捕头转头过去要去看谁在说话，却看到一张张呆愣的面孔，“谁！刚才是谁在说话！” 围着的人们茫然，“没人说话啊。” 捕头顿觉毛骨悚然，看四周那些竖起的木棍，就觉得它们会随时倒下来砸死他。 他捂住自己的头疯跑了出去。 原本就没反应过来的众人，更加不明白了。 这是又疯了一个吗？ “工头，这可怎么办？”负责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江淼，小声急切的问，“砸死了人可是要吃官司的。” “谁砸他的？”江淼忽然扬声道：“大快人心！” 众人朝她看过来，只听江淼继续道：“你们不必害怕，这恶人的死，非是你们造成的意外，实乃冲撞神灵，天罚而死，实在是大快人心！” 负责人反应过来，跟着说道：“他是恶事做尽，罪有应得。” 谁能反驳他们的话？谁不知道这县官是什么货色，现如今死了，没有一人为他伤心，有的只有野心勃勃，想要分他的权利的钱。 随着县官身死，势必要在县城掀起一场闹剧。 好几位衙役合力才把县官的尸体搬回了府衙。 那县官的魂魄离体不久，就被那座山吸食，再没有往生的可能。 江淼所谋之事已成，交给负责人几把钥匙，“这是那县官仓库的钥匙，库房里放的是你们这些年被抢占的钱粮。你带人将其取出，分给百姓。别怕阻拦的衙役，拿起你们的武器。” 负责人惊讶的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淼没有回答，反而是说，“这庙务必要建成，于你们子孙后代有益。” 负责人还要再问，面前之人却瞬间消失。 他心中一惊，猜测自己可能是遇到神仙了。 离开此处，往上游而行。 不少时日后，江淼在一座小城碰上了白竟许。 刚见面，千重和白竟许耳边便听到一阵蜂鸣。 “恭喜河神。”白竟许道：“有信众为您建造了神庙。” 千重笑道：“白仙官恭喜的晚了，这庙就是河神自己出资建的。” 白竟许正想说这是什么操作，注意力却被河神脚边的一只狗吸引了过去，“这狗您又想捡回去？” “什么叫又？”江淼一本正经道：“我什么时候捡过别的东西了？” 白竟许只在内心答她，你忘记玉苍山的池明杰了吗？ 江淼强调道：“我只是留它一段时间。” 花狗配合的汪了一声。 三位走进旁边的饭馆，白竟许已经提前点好了饭菜，“这家店最有名就是这道酥肉，河神尝尝看。” “果然不错，表皮酥脆，咸淡正好，肉也很新鲜。”江淼连吃三口，“你们也吃啊。” 千重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留意白竟许的表情，见他给河神添菜添的极认真，不由就想打断，“白仙官停在这里可是遇到了难事？” 白竟许此前已经把事情大概跟江淼说了一声。 此刻不等白竟许回应，江淼便问，“你说的那个螺妖怎么样了？” “什么螺妖？”千重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地方有只螺蛳成妖了。”江淼说，“白仙官就在烦这件事呢。” “螺蛳也能成妖？”千重都感到惊奇，“可即便成了妖又如何？难道他做了什么恶事？” “这事全看河神决断。”白竟许从头至尾把事情详细说了一边。 “那螺妖原无成妖的天分，偏巧她所在的水域刚好有一只大妖陨落，她运气好，误食了那大妖的妖丹，无需修炼直接就成了妖。 螺妖无人指引，几次闯入凡人世界，无意之中听到了说书人说的故事。 千重大概想到会出什么问题了，“要是我没猜错，问题就出在那故事上吧？” 白竟许点头，“不错，她恰好听到人妖相恋的段落，于是……就给自己找了个书生。如今她已经和那书生成了亲。” 千重摇头，“简直荒唐，白得这么好的机缘，尽然想着去和凡人成亲，那死去的大妖都要再气死一遍。” “现在全看河神如何处置。”白竟许说，“在天宫，肯定就算违背天规了。但河神宫还没制定相关的条例。” 江淼把桌上的盘子收拾到一边，“原则上说，人妖相恋肯定是不可以的。 妖虽然变成了人形，但到底她是别的物种，即便在一起也不可能有后代，长此以往，这一人一妖之间肯定有矛盾，到时候这妖的脾气上来了，可不就把人杀了嘛。 她造了杀孽，我作为她居住地的主神，负有连带责任，我也得跟着倒霉。” “我原想把她带回来。”白竟许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可这只妖，实在是……怪的很，往往我还未接近，她就开始大声喊叫，还把周边的凡人都喊出去，弄的我好像是要去迫害那些凡人一样。” 千重听了好笑，“想不到也有白仙官搞不定的妖，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那就走吧。”江淼站起身，“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 三人离开饭馆，在白竟许指引下，来到一处民宅。 宅子外种了几簇花，立刻就与其他住宅区别开来。 “就在这里。”白竟许道：“她在房子周边布了结界，即便我隐身进去，她还是能感觉到。” 江淼看了看千重，“你不是要见识吗？上啊。” 千重脸上原本挂着的淡笑僵了一下，“太突然了吧。” “突然个什么？”江淼无语道：“让你敲个门。” “哦。”千重上前敲门，很快木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个书生摸样的年轻男人，“你们找谁？” “找你夫人，我们是她娘家人。”千重道：“当初她瞒着家里人嫁给你，我们也是现在才打听到她的住址。” “原来是岳丈。”男人忽然开始紧张，连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这就叫青莲过来。” 他转身朝着屋内喊道：“青莲，你父亲来了！” 第63章: “父亲？”屋里传来纳闷的声音，“我哪里来的父亲？” 从屋里出来的是一个穿粉色纱裙的女子，女子面容姣好，只是着装和周遭格格不入，像是现实生活中，出现了一个不肯脱下戏装的人。 她在看到门外的那一刻，表情瞬间变化，一把将门边的男子拉倒了身后，大声道：“相公快走！” 那被他拉动的男子十分无措，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快走啊！”那女子见男子迟迟不动，声音越加激动。 “麻烦你冷静些。”千重也是黑了脸，他就没见过这种妖精，这是做什么？把他们仙官当成作恶的魔头了吗？你个妖精倒是正派角色？ 千重的话，那女子半点不听，只是拉扯着男子，一味的要他离开。 那男子疑惑，拉开女子的手，“你到底在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好讲清楚吗？怎么又这样，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是啊。”千重跟着道：“你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得让他离开。” 女子看着男子双目流出眼泪，她抬手虚扶上男子的脸颊，“相公，你不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胡说什么呢！”千重受不了的打断，他走到螺妖面前，“你听着，你若是再这样疯疯癫癫，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显出原形，你真的以为我们没办法收拾你？不过是担心这附近的人万一看到你的摸样，会被吓死罢了。” 男子从千重的话中听到了关键，他过来抓住千重，“这位老伯，你在说什么？什么原形？我娘子，不是人吗？” 千重看着他，“你今年多大年纪，她看起来多大？你们年龄相差如此之大，你又没什么看得过眼的长处，一个正常女子为何会选你？” 男子原只想搞清楚他娘子的问题，却不料对方出口就是人身攻击，不过，他反驳不了。 当初遇到他娘子的时候，他也曾怀疑过，他娘子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呢？ 千重又说：“她是不是跟你说，她父母双亡，留下巨额财产？” 男子呆愣愣的点头，难道那些银子是偷来的，面前这些人是债主？ 男子这样想着，一下子就松开了千重的袖子，往后退了一小步，好似只要他退开，就与那些偷来的银子没有关系。 “相公！”螺妖可怜兮兮的挪到男子身边，“你不要听他瞎说，他就是来拆散我们的。” 千重的白眼翻出天际。 而那男子才听了千重的话，心里正惧怕女子，现在女子靠过来，他发出惊叫直接就向屋内跑去，然后紧紧锁住了房门。 江淼和白竟许这时候也走进了她的家门， 白竟许负手而立，他倒要看看千重是怎么处理这事的。 螺妖追着那男子来到门口，不断拍打门板，口中解释道：“相公，你要相信我，他是故意那么说的，他就是看不得我们好过。” 江淼跟白竟许吐槽，“这完全就是听故事听痴了，一点正常的三观都没有。” 白竟许跟在一旁附和。 千重见他俩竟真的丝毫不想上前帮忙，默默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院子里除了没有外人，千重施法把门关上的同事，也把螺妖定住了。 “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逼着我出手。”千重无奈道：“我只是想跟你讲个道理。” 螺妖瞪大了眼睛，她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你要是愿意认真听，我就给你解除定身术，你要是再吵闹，我就拿掉不属于你的妖丹。”千重道：“愿意的话就眨眨眼睛。” 螺妖的眼睛眨了两下，千重解开其身上的法术，自我介绍道：“我是金水河神座下辅佐仙官，来找你，不是要对你动手，也不会加害任何一个凡人，只是想劝你迷途知返，不要再和凡人纠缠下去。” 螺妖当即就跪了下来，“您既然是仙官，就发发慈悲，放过我们吧，我从没做过坏事啊。” “你确定？”江淼走上前，“在人界，偷盗也算犯罪。你置办宅院和日常开销的钱是哪里来的？” “我……”螺妖无话可说，她是从人家盒子里拿来的，她早些时候一直以为，这就是挣钱，那时候她还不理解，钱那么好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为钱发愁。 后来和书生在一起后，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被称作偷，是不对的，可她只会这种来钱的办法，为了自己和书生的生活，她只能继续偷。 “你不光是违反了妖的规则，也触犯了凡人的法律，两边都容入不下你。”江淼对这种无脑的妖，从来没有多少耐性，“你知道因为自己的事情，要给其他的神灵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螺妖说：“其他神灵的麻烦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白竟许直接被她这番言论气笑了，压根不想再多看她一眼，飞身离开了院子。 “哎！”千重喊，“你跑什么啊！” 江淼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面孔，忽然道：“你为什么非要跟凡人在一起？” “因为我们相爱啊。”螺妖说的非常肯定。 “你知道什么叫相爱？”江淼又问。 螺妖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这就是相爱。” 江淼叹了一口气，“你笃定他爱你吗？你敢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吗？” “可……”螺妖犹豫后神色忽然变的坚定，“有什么不敢的，他那么爱我，就算知道我不是人，他也不会离开我的。” 螺妖对江淼开起了条件，“要是他知道后依然爱我，你们就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来。” 千重冷笑着要斥责她，江淼却打断了他，“让她去说。”让她彻底死心。 江淼的手在门上轻轻一拍，原本从里面锁着的门，就这样被打开。 躲在里面的男人慌乱无措，看到自己妻子时，脸上全是恐惧。 见她双眼含情的走过来，男人只觉得惊悚无比，他刚才在房里把他们交谈的内容听的清清楚楚，和他一起生活的妻子不是人，一想到这点，男子恶心的都快吐了。 他抬手挡住螺妖，“别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64章: 螺妖先是震惊，然后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江淼和千重在旁边看的疑惑，怎么好意思露出这副摸样？ “你不要怕，我是你的妻啊。”螺妖伸手要抓男人，男人那叫一个害怕，直接滚到了房间最里面，退无可退了。 螺妖跌坐在地上，看着缩到角落的书生，眼中的情绪归于平静。 江淼忍不住道：“就这？你管这叫相爱？” 千重摇头，这是听书彻底把脑子听坏了，他倒是好奇起来，螺蛳这种水产有脑子吗？ “不是的。”螺妖说，“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你们！你们对他施展了邪法，让他把我忘了，所以他才会这样。” 螺妖的用这套逻辑说服了自己，还点了点头，“都是你们害的！” 江淼冷笑道：“你把我们想的天无聊了，我刚上任，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我盯着你？你算个什么值得我费这么大的功夫？” “好了！”江淼按住螺妖的肩膀，“你冷静下来吧，你所爱的也并不是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你自己的幻想罢了，你知道自己刚才脸上是什么神色吗？” 螺妖捂住耳朵，“我不听你的蛊惑！” 这妖真是油盐不进，江淼没了耐性，施法将螺妖定在原地，对那缩在墙角的书生道：“你放心过来吧，她已经被定住，不会伤害你的。” 那书生这才敢畏畏缩缩的出来，“你们真的是神仙吗？” 千重开口，“你只要知道不会害你就是。” 江淼则问：“你对她是何想法？” 书生缩在一边不敢说话，但他的面色骗不了人，他对螺妖现在只有恐惧，“若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你对她是怎么想的？老实说来。” “没……没什么想法。”书生说，“她愿意供我读书，我是很感谢她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妖精啊。” “你心里可曾起疑过？”江淼又问。 书生摇头，可是随后又点了点头，“我想过。”书生崩溃道：“可是谁知道，竟然真的有神鬼呢！” “她给你所用的，都是偷盗来的银两，不可能给你继续用。虽说是她找上了你，可你要是没有贪念，也不会被她所蛊惑。”江淼说，“你不是一点错都没有的。” 听这话，书生吓得发抖，一点文人气节也没有，弱弱的辩解，“可要没有她蒙骗，我也不会上当啊。” “是。”江淼说，“因此，这件事不责罚你，你之前已经花销了的银两也不叫你还，你现在收拾好你贴身的东西，离开这里，回到你原本的住所去。” 书生转身立刻收拾东西，他趁背对着江淼，想把桌子上的玉摆件收拾到包裹里，身后却传来那老仙人的声音，“你要在神的面前偷盗吗？” 他手里的玉摆件一个不稳，倒在桌上，发出的声音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不敢不敢，我不拿了。” 书生离开后，江淼才打算来收拾螺妖。 千重见江淼绕着螺妖转了好几圈，于是问道：“河神可是还没想好如何处置螺妖。” “不是。”江淼说，“我只想看看，这妖脸上什么表情。但凡她露出一点悔意，我或许都会给她改正的机会。” “但是很遗憾啊。”江淼接着道：“她一丝一毫的悔意都没有，像她这种妖，本身并没有成妖的天赋，忽然给了她远超出自身的力量，势必要惹祸的。 到时候她祸害不了比她强的，只能祸害比她弱的，这是对弱者的不公，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便是我的失职。” 江淼这话说完，直接将螺妖体内的妖丹取了出来。 严格来说，这并不能算螺妖的妖丹，是被她吃掉，但还为转化成自己力量的，那只大妖的妖丹。 妖丹一取出后，螺妖压根不能保持人形，直接回到了螺蛳状态。 千重过去把它捡起来，“你误食妖丹这么久，完全没有修炼，这脑子一味只恋凡尘，真是丢妖的脸啊。” 江淼接道：“我不是说了嘛，她本就不该成妖。把她丢到别的水域去，记录在案，以后定时来查。” “是。”千重对着螺蛳施法，将它扔向远处的山涧。 等这边彻底解决了，白竟许才进来，他说，“我应该早些决断的，只是可惜她那么好的机缘，一时不忍下手，没想到，她属实不该成妖。” “这可不是什么机缘。”江淼说，“于它来说，不过是一场空梦，现在变回原形，什么都不记得。 这件事若是有意义，便是对那书生的警醒。” 白竟许说，“要说这事实在是荒唐，她如此轻易成妖，倒叫那些苦修的精怪眼红了，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怕是又要发生百年前的那种事。” “百年前哪种事？”江淼不明他指的哪件。 “杀妖取丹之事。”白竟许说，“在我刚成仙时，这种事情十分多见，天帝还联同阎君制定的法令，凡是发现杀妖取丹者，直接灭杀，魂魄打入荒道。” 江淼在修行时，从天道处听说过这件事，当即表明态度“在我水域也是一样，直接灭杀。” “千重，麻烦你把这屋内的财物归还原处，如遇上无法归还的，没收充公。” “是。”千重应下后，立刻去办。 现在江淼手中有两颗妖丹，一颗是之前蛇妖的，那妖丹不能做其他用处，现在已经被她挂在腰间当饰品，这一颗新得的，被螺妖啃食过，多处碎裂，显然失去了它作为饰品的价值，江淼就想把它用掉。 既然碰上螺妖如此不珍惜，那便找一个会珍惜它，好好使用它妖力的精怪。 江淼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黑熊精和鲢鱼精。 按照那两只的修行，把这妖丹吃下去倒是能够化成人形了，便也算从精怪炼成了妖。 且它们俩品行不错，胆子又小，即便是成了妖，也是埋头修行，不去凡尘蹿的。 这不完整的妖丹放在手上，妖力是一日日的散去，江淼想好后，就打算先把这妖丹给那两只精怪送去。 第65章: 等千重还完东西回来，便同两位仙官说，“白仙官，水下巡查还是麻烦你，千重你从你陆上慢慢往前走，若有祈愿，能处理的就处理了，遇上难办的就告诉我。” “是。”千重比白竟许多问了一句，“河神可是要去办别的事？” “去见两个小朋友，顺便回东门一趟。” 与两位仙官告别后，江淼立刻回到了那条支流边，今日来的不巧，黑熊精不在岸边。 估计是和鲢鱼精到别处去玩了。 江淼探查一番，在林中山涧处找到了它们。 “怎么躲到这里来玩？”江淼走过去道。 黑熊精看到江淼，学着人样行了个礼，鲢鱼精体型所限，倒不能有什么大动作，两只妖同声道：“拜见河神。” 黑熊精先前并不知道江淼的身份，必然是之后鲢鱼精跟它说的。 “看你们似乎不高兴啊。”妖精的情绪是很容易被感知的，“遇上什么烦心事，不如跟我说说。” “不是什么大事。”黑熊精说，“就是它想它家大王，好不容易找回来，结果抛下它就走了，要换成我，我也会不开心的。” 江淼过去拍了拍鲢鱼精的脑袋，“你怎么记挂他，可他对你也算不上好啊。” “大王对我有救命之恩的。”鲢鱼精说，“我刚开灵智时，好几次险些被别的鱼吃掉，都是大王就下了我。” “就因为这个？”江淼问。 鲢鱼精反问：“救命之恩还不足以让我记挂他吗？” “要说救命之恩，你也是还了的。”江淼说，“要不是你求到我面前，恐怕你家大王早已没命，你们之间的救命之恩倒是可以相互抵消。” 鲢鱼精张大了嘴，“恩情还能抵消？” “好鱼精，就冲你这句话，我得奖个东西给你。”江淼从口袋里将那碎裂的妖丹取出。 黑熊精也从侧面凑过来看，等看清江淼手上的东西，那熊精吓得直往后翻滚，“妖丹！是妖丹！” “怕什么。”江淼看到旁边的鲢鱼精也是一脸恐惧的表情。 鲢鱼精悄摸游远了些，“河神喜欢挖妖丹吗？” “想什么呢。”江淼道，“这算是我捡来的妖丹。” “哦，也是。”黑熊精拍拍胸口，“要是河神挖的妖丹，那应该是完整的才对嘛，怎么会碎呢。” “有眼光。”江淼给它看腰间挂的那一颗，“这颗才是我挖的。” 黑熊金连滚带爬跑出去好远，鲢鱼精也是潜到了水底，可一想，潜到水底有什么用？那可是河神，又冒了上来，看那妖丹透着一股诡气，“河神为什么要挖那妖的妖丹？” “祸害凡人。”江淼放下那颗妖丹，甩了甩袖子在原本黑熊精坐的石头上坐下，“这可不是给你们的，这是我的装饰，吊在身上好看。” 鲢鱼精抖着声音说，“我就知道，河神肯定不会乱挖妖丹的。” 黑熊精捂着丹田处小步挪过来，江淼看的好笑，“你一个熊精，为什么胆子小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天生的吧。”黑熊精停在五步开外，不敢靠近江淼。 “好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江淼对它招手，“你过来些，这妖丹就是专门给你们送来的。” “给我们？”两只精怪同样的纳闷。 江淼说：“按你们当前的修为，吃下这颗妖丹，可以直接成妖。” 黑熊精看着那颗妖丹，动了动耳朵，“我听别的精怪说过，以前也有精怪吃了妖丹，就直接成妖的，还以为只是说着玩的呢。” 鲢鱼精纯粹的震惊，“还有这种事？”它生活的这片水域难碰上别的精怪，传闻自然就听的少了。 “现在只问你们想不想吃？”江淼问。 黑熊不好意思的用两只熊掌捂住嘴，“想吃是想吃的，就是不知道吃下去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水中的鲢鱼精点头，它也有这种顾虑啊，万一吃下去掉鱼鳞呢。 江淼实在道：“吃别的妖怪的妖丹增加修为，毕竟属于捷径，自古以来走捷径的都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鲢鱼精跟着问。 “这得看你们自己。”江淼说，“心怀侥幸着必遭不幸，越发勤恳者，那这便不算捷径了，不过是多了条出路。” “如何，想好了吗？要不要吃？”江淼再一次问。 黑熊精看向水里的鲢鱼精，鲢鱼精则是狠了狠心，“我吃！”它一双鱼眼看着江淼，“河神，我吃完之后就是妖了，那我可以到您神宫做事吗？” 江淼原本没有这个念头，但它都自己提出来了，那不给精怪工作的机会是不是不太好？ “可以倒是可以。”江淼说，“只是你吃了我的妖丹，去我的神宫工作，我可不会付给你功德啊，你要想好。” “我不在意功德。”鲢鱼精说。 “好，有觉悟。” 江淼又看黑熊精，自鲢鱼精说它要吃后，黑熊精就有些着急了，“你去了河神宫，我就只能自己在这边了，不会有精怪跟我玩了。” “干脆你一起吃。”江淼说，“既然你们如此要好，不如一起去河神宫。” “可是，只有一颗妖丹。”黑熊精情绪有些低落。 “你们各一半啊。”江淼说，“按你们的修为，吃一半就够了。” 说话间江淼直接把妖丹分成两半，分别递给他们。 鲢鱼精那鱼鳍够不到自己的嘴，江淼便直接扔进了它嘴里。 这感觉，让江淼顿时体会到了养鱼的乐趣。等她巡查结束，一定要在神宫养几条鱼玩玩。 黑熊精用熊掌接了过去，见鱼精已经把那半颗妖丹咽了下去，它也赶忙吞下。 妖丹下肚，两只精怪的摸样立刻发生了变化，有天光笼罩身体，逐渐变化成人形。 妖怪化形，会带着衣服，这实际上是他们的皮。 就例如已经化成人形的黑熊精，此刻身上穿的，就是一件灰黑色不伦不类的衣服，这是因为他没怎么观察过人类的着装，等他用心看过后，可以改变那层皮的样子。 鲢鱼精的人形是个清俊的男人，身上穿的是一件银色长衫。 第66章: “我的衣服没你的好看。”黑熊精即便化成了人形，也是一个憨厚男人的摸样。 “外在且以后再说，我先带你们回神宫。”江淼开了神道，不过几次跨步便来到了东海边。 江淼特意带他们从这里进去，就是为了让他们见见黑鱼妖。 这两只小妖，跟着江淼处处觉得新奇，“我还从没来过东海。” “河神，那些人真的看不见我们吗？” 江淼解释道：“不是看不见，是不会在意。” “早知道签了协议有这个好处，我早就签了。”黑熊妖说，“我为躲那些凡人，差点从悬崖上摔下去。” 江淼道：“那可不是你想早签就早签的，这就叫机缘，早一刻或晚一刻都不行。” 入水之前，黑熊妖还有些担心，“我不能长时间憋气的。” 入水之后他却发现，完全不需要憋气，他面前的水会自动分开，就像一个巨大的气泡把他包裹了起来。 没多久便到水底，还没靠近神宫东门，便见一条巨大的黑鱼从石碓后蹿出来。 “原来是河神！”黑鱼用鱼鳍行礼，“属下拜见河神。” “不必那么客气。”江淼形式上问了一句，“可有什么来过？” “回河神，没有。”黑鱼妖从刚才就注意到了跟着河神来的这两只小妖，只觉得穿银色衣服的那只，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可他想了许久没想起来在那里见过。 按说这样好看的妖，他见过一面不该忘记的。 “大王！”还是鲢鱼妖先开了口。 这下黑鱼妖把他认出来了，“你修炼成妖了？” 黑鱼妖自从经历登仙阁那一遭，到现在还不能化形，看着鲢鱼妖的人身不免有些眼热。 关键这鲢鱼妖还过于老实，毫不保留的说道：“是河神给我们吃了妖丹，我们才能化形的。” 这样一说，黑鱼妖就看向了江淼。 意思太直白了，他鱼嘴上冒出的泡泡都在向她表示，有这样的妖丹，为什么不给他吃一颗呢？ “这对你没用。”江淼虽觉得自己没有解释的必要，但看他的表情实在可怜，再加上刚刚对鲢鱼精喂食的好感还没有过去，便多说了一句，“你已经成了妖，这妖丹对你最多就是个增加修为的作用，你目前缺的不是修为。” 江淼说完这句话就要从东门进去。 黑鱼精追问道：“河神，能告诉我现在缺的是什么？” 黑熊精在一边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对神宫可是相当好奇的，但是从外面往神宫里面看，只能看到不停波动的水纹，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你缺少的是觉悟。”江淼直言。 两个字把黑鱼妖说愣了，“为什么是觉悟？难道我渴望成仙的心，还不迫切吗？” “老黑啊。”江淼叹道：“你不开窍啊，你甚至连你自己为什么想成仙都不知道。” 黑鱼妖更懵了，他好像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要成仙呢？ 他什么时候有了成仙的念头？ 不再去管呆愣的黑鱼妖，江淼带着黑熊妖进了神宫，至于鲢鱼妖，那位一心记挂大王，现在正试图把黑鱼妖叫回神来呢。 黑熊妖进了神宫就兴奋道：“好大的房子！那就是河神宫吗？” “确切的说，你现在站的地方已经是河神宫了。”江淼说，“带你去认认尘台。” “这场地最中心便是承台，你过去，把你的左手放在上面。” 黑熊妖照做，手刚放上去就觉得掌心被利器划破，他惊的缩回手，一看那尘台上果然有血珠，只是他手上却一点伤痕也没有。 “取一滴血而已。”江淼说，“被尘台取血后，无论我在何处，你都可以联系到我。” “竟然如此神奇？！”黑熊妖绕着尘台看，可又怕再次被取血，不敢靠的太近。 “你和鲢鱼妖，最经就负责东海附近的祈愿，若是没有，那就随你们去玩，只是要记得，千万不能闯祸。”江淼说，“等会儿你朋友进来后，记得让他也摸一下尘台。” 黑熊精一间间房子去看，它过了新奇的尽，反而觉得神宫不好玩了。 “河神，这里面要是有些树木就好了。”黑熊妖说。 “这里多的是空地，你要是会植树，就从外面挪些树回来种。”江淼说，“自己琢磨吧，我走了。” 话音落，身影也彻底消失了。 鲢鱼妖进来时，里面就只剩下黑熊妖。 “河神呢？” “走了。”黑熊妖把他推到尘台前，“这叫尘台河神让你也摸一下。” “哦。” 黑熊妖等着鲢鱼妖的反应，结果对方一点特别的反应也没有。 “你不痛吗？” “我虽然见到了大王，可大王根本不理我。”鲢鱼精在旁边坐了下来，“大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以前可好了。” “你别担心。”黑熊妖安慰道：“反正我们已经在神宫了，你家大王就在东门外，你时时都能看到他，他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他们在神宫如何不提，江淼此刻已经到了玉苍山。 她顺便拐过来看看小明。 小明在这里修炼已有几月，若是真静下心来修炼，现在大概已经有些心得。 江淼来到山崖下的小屋，小明对着窗户真在练字。 小明只当是自己师兄走过去，原还不在意，可是一想自家师兄年纪也大了，他走路不会这么轻快。 一抬头，才知道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几月不见的河神。 小明丢下笔就从屋里跑了出来，“河神您来看我啦！” “是啊。”江淼从你窗口拿出小明刚在写的字，短短几个月，从大字不识，到笔画有力，可见是下了功夫的。“写的不错。” “还要多谢河神让我来这里。”小明说，“师父很好，知道我不会写字，特意让师兄从千字文开始教我。” “除了认字，还学了其他什么？”江淼问。 “学了静坐和入道。”小明许久不见江淼，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原来师父和师兄并不知道怎么修炼，把静坐和入道，误以为是修炼的方式了，我倒是知道改如何，只是我毕竟不是人，不知道我用的方法，他们能不能用。” 第67章: “他们这个年纪，已经来不及修仙了。”江淼说的过于实在了，“再让他们修炼纯粹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歇歇安享晚年。” 小明难免有些失落。 “你师父师兄呢？”江淼问。 “师兄背着师父去山顶了。”小明说，“这是他们的修行。” “锻炼身体也有好处，只是年纪大了还是要注意，悬崖边上就不要去走了。” “嗯，我会告诫他们的。”小明这时候才想到：“河神这么今天来看我？是不是有事要我去做？” “没有，只是来看看，你在这边是否习惯。”江淼透过窗口把她屋内的程设看了一圈。 小明现在住的房间，正是当初她们晚上在这边住的那一间，里面不过是多了一些书和笔墨用具。 “多谢河神关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 “如此我就放心了。”江淼说，“我不指望你在这里修出多高的修为，时间到了我就会拉接你。” 小明疑惑，“多久呢？”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书上的字认全了。” 江淼在玉苍山和小明说了一会话才离开。 之后她又顺着千重的脚步一直往前。 江淼是在下溪县附近碰上了千重。 她出现时，千重正抱着小花沿着金水快速的走着。 “河神。”千重看见江淼这才停下脚步，“这一路上无事，我便走快了些。” “没事，我也想快点巡完，回去睡觉了。” 笑话看到江淼十分激动，摇着尾巴就要从千重怀里跳过去。 这时候江淼才发现小花身上多了东西。 原本笑话脖子上只系着一条黑绳做的项圈，现在再看，它脖子上怎么多了一块牌子？ 千重注意到河神的视线，解释道：“地府差官来过，我原以为他是来带它入关的，结果那差官不知怎么回事，直接掏出一块敕阴令牌给花狗绑上了。” “真是误会了。”江淼也没想到，宋喜竟然直接把令牌给狗挂上了，这下好了，她身边又多了个阴差。 江淼抱过花狗，“只能让你再跟我一段时间了，等你积些功德，再让你投胎。” “河神，这前面是一个叫下溪县的小县城，无妖无魔，应当无事，咱们直接跨过去吧。”千重说。 江淼摇头，“进去看看。” 千重跟着江淼走，“可是有我没察觉的祸患？” “倒不是。”江淼说，“你不知道，这就是小明生前生活的地方。” “哦？”千重又问：“可是小明还有未了尘事？” “她已然不是人，哪里还会有什么尘事未了，不过是我好奇。”江淼说，“我算着时间，那家人的报应，应该就这两天要来了。” 千重知道河神多半是为了看这场热闹特意回来的。 “那家人如何为难小明生前了？” “害死了她父亲，又杀了她。”江淼说，“此地是她的心魔所在，原本我想让她在路上历练过后再来此处。” “那河神又为何把她留在玉苍山呢？” “刚带她巡查时，就发现她很想认字，那时候我就想给她找个好学院，恰好碰上了玉苍山，正适合她。”江淼说，“与其让她来见这些恶人的报应，还不如她自己修行。” 第68章: 说话间来到那户人家门前。 还没走到大门，千重就说，“这户人家不简单啊，家里的宅子占了两条街。” “这可是本地土霸王，否则也不会打死人都没人管。” 他二位走到门前，见大门敞开，里面有烟味传出。 “不愧是河神，算准了日子来的。”千重拍马道。 “我刚来这边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家的女儿。”江淼说，“那时她正正蹲在金水河边哭泣，我见她长得好看，年纪又小，便过去跟她搭话。” 千重了然的点头，的确是他家河神好管闲事的个性。 “之后呢？”千重问。 “她说她夫婿不是好人，我便帮她算了一卦，那卦象可真是百年难遇。”江淼继续道：“钱财散尽，家破人亡。” “看！”江淼站在门口，“如今就是卦象应验之日。” 江淼这话刚说完，里面跑出来一个背着包裹的妇人，这妇人左右看过，见街上没人，这才敢离开。 江淼和千重就站在门边，此刻那妇人心中所盼就是外面无人，自然也就看不到他们两个。 “里面好像还有人。”千重感应到气息，“命不久矣，怕是今晚就要被阴差拿去。” “我知道是谁。”江淼说，“咱们进去见见她。” 偌大的府邸，此刻被人砸的不像样子，地上到处都是碎瓦、碎瓷片，堂前空荡，原先放在其中的桌椅板凳也被人拿走。 原本栽种在花坛中的植物，也被人连根拔起。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江淼说，“他们今日的遭遇，还未能偿还尽他们所种下的恶果。” “如此，那便是地府的事情了。”千重跟着道：“关内自有折磨魂魄的手段。” 转眼间两位来到了一处小院落，透过眼前的荒败，可以想见它往常是如何精致。 江淼带头走在前面，来到一间卧室内。 里头有女子咳嗽的声音。 江淼来到床前，看着和之前完全不像一个人的女子道：“姑娘，我来了。” “你……”女子一激动，又迎来一阵咳嗽，“臭道士，你给我算的是什么命！” “自然是该你的命。”江淼道。 “你不是说，只管顺其自然，要不了多久，霉运就会过去吗？”女子愤恨道，“是你害了我家对不对！” 江淼笑了，单纯的觉得可笑。 作恶的人，永远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记错了我的话，我分明说的是‘要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会过去’。”江淼笑说：“你看，现在还有谁记得你退亲的事？” “你！”女子有一肚子的脏话要说，可是她又累又饿，身上疲软无力，根本没力气说。 女子喘了一会儿，才挤出力气，“你还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看你。”江淼说，“顺便陪你聊一聊。” “滚！”女子无力道。 “你的罪，地府会给你判的，别以为自己现在很可怜，还远远不够。” “滚出去。” “还有一事要告诉你。”江淼说，“你知道那天在河边，我为何要跟你搭话？” “你想害我，还要什么理由。” “我可不做害人的事。”江淼低声道：“那天在你脚边趴了一只水鬼，因为我去了，所以你才能活着回来。” 女子眼中露出恐惧。 江淼继续道：“那鬼又来了，就在你身边，你难道没感觉吗？” 女子被吓的呜呜哀叫，江淼直接在她面前隐去身形。 女子恨不得晕过去，可偏偏不能够。 千重其实一直站在江淼身后，但那女子没看到他，此刻他跟在江淼身后，心中对这位河神，又有了些不一样的理解。 这位可真是护短呐。 堂堂一位河神，竟然做得出吓人的事。 从那座败落的员外府出来，江淼盯着它看了许久。 “河神，可还有事未解？”千重问。 江淼摇头，“我只是在想，为恶着，能恶成那样，良善者，又能善成那样，人之性，真是不可捉摸。” 千重有些意外，这种话他从未听别的神说过，有谁做了神，还会思考人性的？ 面前的这位河神，是第一个。 出了下溪县。 他们在一条小道上碰见了一个挺直腰板走路的小老太。 “这是怎么了？”江淼看着那老人家问。 千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正在小道上走的老人家，“估计是她走远了，阴差没有跟上。” 江淼跨过水渠，来到老人家面前，“老婆婆，要到哪里去啊？” 老人家一边走一边露出腼腆的笑，“去女儿家。” “走了多久啊？”江淼又问。 老太继续埋头赶路，“天亮出的门，我得走快点，不然到不了。” 江淼继续搭话：“去女儿家做什么？” 老人家笑了一下，“没什么事，就去玩玩。” “既然没什么事，为什么不到我家去玩呢？”江淼问她。 老人家脾气好，只是轻声反问：“小姑娘，我都不认识你，干嘛到你家去。” “我家好玩的多啊。”江淼劝：“别去女儿家啦，跟我回去吧。” “不行，我得去女儿家。”老人固执道。 “好吧，那我送你过去。”江淼问，“那你女儿家在哪儿啊？” “就在前面。”老人指着前面说。 千重见河神跟魂魄聊的热络，也凑上去说了一句，“在哪个村子呢？” “哪个村子我倒是不记得了。”老人往前面一指，“就在前面，不远了，我就要到了。” 江淼说：“老婆婆。我带你去女儿家，跟着我走好不好？” “不用，就在前面了，我认得路。” “是啊，就在前面了，你跟着我走。”江淼让花狗走到了最前面。 敕阴令牌开路，现出一条阴路。 江淼扶住老人家，“我搀着你走。” “小姑娘真好啊。”老人家说，“我家外孙女跟你差不多大。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家孙辈，都是我带大的，现在都到成亲的年纪啦。” “是吗？”江淼说，“那他们一定很想你。” 老人家说：“我马上就去看她啦。” 眼前鬼门关现，老人看着高大的门关不解，“这是什么地方？” 关内有阴差走了出来，“见过河神。” “你们带她进去。”江淼跟阴差说完后，握住老人的手道：“愿你前尘尽忘，来生一世安康。” 第69章: 江淼送完老人后，和千重朝西继续前行。 这一路偶有小事，都是顺手解决，眼看即将要出庆国，却碰上了江淼此前没有遇到的情况。 那是一个叫坞厢的小城，已然到了庆国边界。 白竟许在城外，等着他们。 “怎么了白仙官？”千重先打招呼，他开玩笑道：“是不是又碰上什么难解决的女妖精了？” 白竟许没理他，跟江淼行了礼，“河神，这次怕是有些麻烦。” 江淼大概能猜出是什么麻烦。 这地方一来没有作恶的妖精，二来不存在恶官压制百姓，那么问题只有可能是在仙官身上了。 “你跟这里的仙官接触过了吗？”江淼问。 “还没有。”白竟许汇报说，“我在水下巡查完之后，想跟上面的仙官打个招呼，但是我到他仙宫，被他拦在了门外。” “居然有这种事？”千重觉得不能理解，一个城守金水河段的仙官，居然把河神身边的神侍拦在门外。 这是要做什么？ 要知道仙官们的力量一部分来源于自身，一部分来源于主神。 得是多不清醒的仙官，才会干出这种事？ “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江淼说。 “我到他仙宫门前说明自己的身份，守门的两位小仙直接说，仙官不在，叫我以后再来。” “这也不算是拦住你。”千重虽然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了，可他仍旧觉得，不可能有那种把主神往外推的，“万一他真的不在呢？” 白竟许无奈笑了一下，“千重仙官，我们是河神的辅佐仙官，当时跟着河神一起进的河神宫，下属仙官是不是在仙宫内，我们是可以直接感应出来的。” 花狗围着他们三位绕了一个圈，然后在他们中间站定，抬着头，试图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河神，如果这位仙官真的不见我们，这里头的问题肯定不小。”千重说，“属下觉得，河神还是不要贸然过去，由我和千重再到县城打探打探。” “不必那么麻烦，我跟你们一起去。”江淼说。 假如江淼要是个仙官，那千重估计要说不稳妥了，可她是神。 从来没有仙官打的过神。 在绝对力量面前，没有什么稳妥不稳妥。 三位毫不隐藏气息进了坞厢城。 到底是边关小城，异族装扮的行人不少，街道两边也可以看到在交换货物的鹫里百姓。 “这里百姓的日子倒是过得去。”白竟许说，“我找附近的土地神了解过，两国休战多年，百姓相处倒还可以。” “百姓自然是不希望打仗的。”千重接道。 “国家也不希望，要不是民众没日子过，国家也不会发动战争。”江淼又补充，“那些天生喜欢战争的国家除外。” 三位绕着小城转了一圈，从民众身上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江淼道：“行了，咱们别费功夫了，直接去仙宫。” 白竟许带路，来到金水旁边的安定庙。 仙宫就在庙的后方，依山而建，共有三层。 “看摸样不像是近两百年建成的仙宫。”千重顺手把绕地跑的花狗抓到手里。 江淼说：“这位仙官，大概在任六百年了。前任河神在时，他就负责镇守此处河段了。” 第70章: 千重和白竟许同感惊讶。 在任六百年，成仙之前修行又是多少年，这位仙官的年纪比现在的天帝都要大。 “既然与前任河神共事过，那更不可能把我们拒之门外。”千重说，“怕不是有什么隐情。” 白竟许上前跟对方交涉，“安定仙官可在？” 那两位小仙之前见过白竟许，见他又来，顿时觉得这仙官不识趣，“不在不在，跟你说了，我家仙官出去了，怎么又来？” 江淼和千重把小仙的语气听的清清楚楚的。 千重这下不给安定仙官找什么理由了，走到白竟许旁边，“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 “又来一位。”两位小仙摇了摇头，“我说两位仙官，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我家仙官就是不在家啊。” “你家仙官在不在，还是让他自己说吧。”江淼直接轰开了仙宫的门。 那两位守门的小仙大惊，转头去看慢慢走上来的那位，这位尽然是神。 他们眼力浅，看不出江淼是什么神，可不论是什么神，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当下跟缩在一边不说话。 “还等着我进去把你拖出来吗！”江淼对着没了大门的仙宫问道。 “神尊好大的脾气。”从仙宫中走出一位花白头发的仙官，他身后还跟着六位小仙。 这仙官身穿锦云华服，脚踏之处仙云经过，架势比江淼还要足。 “安定仙官。”江淼不想跟他啰嗦，“我的仙官来找你，你闭门不出是什么意思？” “神尊误会了。”安定仙官狡辩道：“上次这位仙官过来，我的确是不在仙宫。” “你这样抵赖毫无意义。”江淼说，“我与上任河神不同，不喜欢阴阳怪气的个性，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里呆着，我会跟天帝商量，让你到他那里去。” 安定仙官没把江淼的话放在心上，“神尊以为，你可以毫无理由的驱我出金水？” “我赶你不是毫无理由。”江淼说，“是你自己拒见我河神宫的仙官。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认为，你不想在我金水待了。” “神尊。”安定仙官并没有把江淼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在任六百余年，不是你刚上任，说赶出去就赶出去的。” 江淼哪里不明白这位仙官的意思。 这人开口到现在，从来称呼的都是神尊，意识太明显了，我承认你是神，但是我不承认你是金水河神。 安定仙官说完后，江淼没有立即接上去。 他就以为，自己说的不错，便有些自得，“我的年纪比你们都大，我对金水的了解，比你们都多，按说，上任河神消失后，这金水河神该是我来做。” 千重内心冷笑，这仙官虽说任职年数长，却越活越回去了，这话说出来未免太荒唐。 “就因为你任职年纪大，就该你做？”江淼听了发笑，“天道可从来不用劳苦功高那一套。” 安定仙官道：“此事乃是天道的不公，你既然来了，我拿你没办法。但你也别想让我承认你。” “我自有天道和金水承认。”江淼笑着点了点头，“你拿我没有办法，我却是拿你有办法的。” 安定仙官根本不信，他带自己的一众小仙站在江淼对立面，完全不把江淼三位放在眼里。 “安定仙官听令。即刻起，撤除你镇守河道之责，收回金水赋予的全部能力。” 江淼这话说完，安定仙官身上就冒出白雾，那雾气腾升，回到附近的金水之中。 “怎么回事？”安定明显感觉的自身的力量在流失，“怎么会这样？” “我不过是取回不属于你的力量罢了。”江淼说，“这仙宫你愿意住，那就住着，只是那庙你以后不要再去了，去了也没有用。” 江淼说完就要走，她如此果断把人撤了职，倒叫千重和白竟许惊讶。 他们还以为，多少也得跟安定仙官说说清楚，叫他自己明白错在哪里。 结果，就这？ 河神直接一句话就把人赶了出去？ 这也太矛盾了，千重心里琢磨，前段时间还送老婆婆入关呢，现在两三句话不对付，直接就把职位收回？ “你凭什么这么做！”安定仙官喊住江淼，他从上任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慌张过。 这个才上任的小河神，竟然这样不讲道理。 “凭我是你的主神，而你不承认我。”江淼略停住，“我不需要站在我对立面的下属。” “神尊，你以为免了我的职，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安定仙官说，“即便你有新的仙官过来，可当地百姓拜求的还是我，那仙官也不会有丝毫办法。” “你总是把我们想的太弱小。”江淼说，“你太自以为是了，你想成为河神，却不了解河神有哪些权限，需要做些什么，你一味的痴心妄想，神位是想就能想来的吗？” “谁说我不了解！”安定仙官倔强道：“你又对我了解多少呢？张嘴就说我痴心妄想，你了解我吗？” “我当然了解你。”江淼说，“你以为我前五百年都在做什么？你上任之后干了什么，我清清楚楚。” 安定仙官神色一变，表情带出些慌张。 他毕竟只是仙，并不了解众神成为神之前都在做什么，他还以为不过百年修行便可成神，却原来，接任者从上任河神消失不久，就已经被选定。 他这些年的筹谋全被对方看在眼里。 “就算你清楚又能怎么样？”安定仙官神色再次变化，眼中露出决绝，“你能收回金水力量，那你又能对我的布置做什么呢？” 他自信道：“百姓们愿意信奉我，我的力量还会慢慢涨回来，但是你就不一定了，新河神，只要金水发源地没有人记得你，你就会消失！” 江淼无语，“都是谁告诉你的小道消息？” “金水在此，我就不会消失，你不会以为，前任河神是没有供奉所以消失的吧？太可笑了。”江淼说完真的笑了两声，“自我来到源世，就是神，与金水同寿。我是否会消失，与信仰的人无关。” 第71章: “且当你是这样吧。”安定仙官笑道:“你愿意这样想，就这样想吧。” “你以为前面任河神是因为没有供奉所以消失的？”江淼看出了他的想法，“太荒唐了，你既然是他的下属，竟然连他是为了金水而死都不知道，还在这边想当然的觉得你自己该是河神。” 江淼很不喜欢这种论资排辈的个性，总以为时间到了，就该是他的了。 大千世界哪里有什么该不该的。 做仙的也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荒唐，他自己这么不想想，这世上人有多少，能够成仙的又有多少，照他这种想法，那不是人人都要成仙。 “什么？”安定仙官露出错愕的表情。 “你不会以为河神与山神一样吧。”江淼免了他的职位，现在倒是有心情跟他说清楚了。 “金水河神，虽称河神，但实际上是水神，统管此方大陆上所有水系。”江淼道：“你说的那种没有供奉就会消失的神，是此间源世所诞生的神。” 江淼道：“前任河神，是因天下大旱，金水枯竭而死。” “天下大旱？”安定仙官笑道：“你骗骗那些年纪小的仙官吧，我在此地六百年，从来没见过什么天下大旱，也没见过金水枯竭！” “是啊，就是因为你没看见啊，若被你看见了，消失的就不光是上任河神，你们这些，连同这水中所有族类，甚至是陆上百姓，都要遭殃！” “他以神魂填了源世一场大祸，我自问没有他这样的勇气。”江淼说，“我上任前就跟天道打好商量了，若我任职期间再有这样的事，我是宁可跟着金水耗死的。” 这话说的，白竟许和千重心里一咯噔。 跟金水耗死？ 他们摸不准这话是吓安定仙官的，还是河神本就这个意思。 “你这位仙官。”江淼双手环胸，“我都搞不清你是怎么成的仙？按说成仙者从不在乎这些东西，若是在乎，那也会从正规渠道走，想你这样阴险的仙官不多了，果然是上任仙官遗留下来的问题。” “也好，如今免了你的职，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江淼转头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你不知道吧，因为你在源世出生，所以无论怎么样天道也不会让你做河神的，你压根就不符合条件。” 看着江淼他们走远，安定仙官旁边的几位小仙着急了，“仙官，要不要去跟那河神说说好话……” “滚！” 小仙话都没说完，就被安定仙官骂跑了。 江淼直接出了坞厢城，千重在后面跟白竟许使眼色。 白竟许完全没注意到他。 “河神。”白竟许追上前一步问道：“这里的仙官要派谁来？” “不知道啊。”江淼说，“我也是给他气，看见他这种性格，就想到我做人时候碰见的事了。 我手上的仙官不在河段上的就你们两位，要不然，你们其中一位先代任，等我找到人，再把你们换回来？” “好。”千重首先赞同，“我看白仙官就不错，河神你还不知道吧，白仙官在天宫就任要职，叫他镇守一方，完全没问题。” 第72章: “我倒是知道。”江淼问白竟许，“白仙官愿意吗？那安定仙官虽已不是金水的仙官，但他到底是仙，不管是谁来接管这片地方，都有会有些麻烦。” “若是河神需要我在这里，那我自然是愿意的。”白竟许接着道：“只是，我先前还以为河神会斥责他一顿，待安定仙官认识到自己的错后，再让他老老实实的守在这里。” “白仙官想的太简单了。”千重说，“他可是位仙官，如今看他对河神说的话，他想成为河神怕是想了不知几百年，如此，仅凭几句话就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吗？” 千重摇了摇头，“他做仙已然做到了头，白仙官难道没有注意他的头发？” “头发怎么了？”白竟许还真的没注意。 “他的头发是真正的花白。”千重说，“不似我或其他仙官，白色的头发是用术法化出来的，他是自己长出的白发。” 白竟许纳闷，“成为仙者脱离轮回，为何还会长白发？” 江淼开口，“你也说了，成仙者脱离轮回，现在他已回到轮回中去，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河神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不要他的？” “想多了。”江淼说，“我开除他，主要就是我看他不爽。” “白仙官，再往前就是鹫里，离发源地已经很近，我与千重分水陆两路过去就好，就麻烦你留在这边代任仙官。” “是。”白竟许保证道：“此地交给我，请河神放心。” “我只担心他心态扭曲，会朝凡人下手。” 白竟许道：“河神请放心，我自有办法。” 既然白竟许这样说，江淼完全的信任他。 等江淼和千重离开后，白竟许回到了安定庙，庙后面就是安定仙官的居所。 白竟许看了那仙宫一会儿，又朝着那边去了。 守门的小仙还是那两个，但此刻看到白竟许态度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嚣张了。 “仙君。”小仙跟白竟许行了礼后，就缩到一边，既不说话，也不开门。 白竟许此行就是来找这些小仙的。 “这仙宫里除了你们还有多少小仙？”白竟许似随意般问道。 两小仙一想，这也不是什么不好说的事，便道：“还有二十位。” 白竟许点了点头，“你们在这仙宫多久了？” 那两小仙相互对视一眼，有一位先说了，“我来这里一百三十年，算是来的最晚的。” “一百多年？”白竟许错愕道：“一百多年你怎么还在做小仙？” 这下轮到那两位小仙诧异了，“那我应该去做什么？” 白竟许说：“我修炼成仙，总共用了一百一十年。” “在仙宫做小仙，不就是为了成仙，既然这么多年都不得法门，为何不离开，重新找修炼的方法？”白竟许又问。 两位仙官答不出来，他们也不知道白竟许说的是真是假，只是一直在想‘一百一十年’。 这得是多厉害的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炼成仙？ 他们在安定仙宫上百年，每日处理仙宫杂物，说实话，早就忘了当初来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