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家鲤鱼飞升了》 第一章 救鱼一命胜过五碗鱼汤 “施主,你没事吧,快醒醒!” 感觉到有人拍脸,余鲤眉头一紧,哪个不开眼的扰人清梦,烦!真烦!本想翻个身不理睬,哪知那人实在是锲而不舍,这一番折腾,好梦也散了大半,再睡下去,怕是要噩梦连连,晦气! 想她堂堂鲤鱼精,在水里睡一觉难不成还会淹死不成?虽然是困极了忘记变回原形,留一个小姑娘在水面上漂流的确是有些不妥。 余鲤没好气的吱呜了一声,翻了个身以示无碍,拍脸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 “施主无事便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哉善哉。” 余鲤终于听清楚,努力将朦胧睡眼睁开一条缝,这一看不要紧,嗬!好一个月朗风清,芝兰玉树,亭亭玉立,呸,温文尔雅的……和尚? 见到人没事,元衍也不停留,拿起背篓掉头就走,于是余鲤就只看见了一个俊美的侧脸以及令人瞩目的大光头。 山风吹散了多余的睡意,现在的余鲤满脑子都是那个长相俊秀的小和尚,转身上岸找了个结实一点的树靠着。 “喂!” “……” 拍拍树干,依旧无人接听。 余鲤伸手掐了片叶子,疼的树精诶呦一声。 “余鲤,你积点德好不好,你说,这屋盟山上哪只树精没被你辣手摧叶过,十指连心,你懂不懂!懂不懂!” “这不是找你有事嘛,谁叫你不理我。” “我看那小和尚眼生的很,我没见过,何时来的?” “两三天前吧,那时候你老人家还在河里漂着呢。” 低头捏捏手指,嗯,泡的有些轻微浮肿。虽然树精不能翻白眼,但是余鲤也能感受到它满满的嫌弃。 “那你说,我要是……” 余鲤话还没说完,树精摇摇树叶表示不赞同,做了余鲤这么多年的废话篓加树洞,她小心思稍微动一动,树精就知道怎么一回事。 “别犯花痴,那是个出家人,剃了度的,说不定还烫了戒疤,你清醒一点。” “这我敢说,那小和尚头上干干净净,绝对没戒疤。” “我跟你讨论的是有没有戒疤的事情吗?我说的他是和尚。”树精恨铁不成钢。 “和尚有什么关系,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说什么来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救鱼一命胜过五碗鱼汤,就冲这五碗鱼汤,我得以身相许。” “……” 长久的沉默之后,树精哗啦哗啦砸了余鲤满头的树叶。 逗过了树精,余鲤拍拍屁股换个地方继续思考人生。什么以身相许完全可以当个笑话听,只不过现在的余鲤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和尚充满了兴趣。 余鲤,屋盟山上一霸王,当年有个仙人赶路,半道到山上歇歇脚,用河水洗洗灰尘,谁想到仙人不过甩甩袖留下来的仙气让余鲤衔了去,捡漏化出了灵识,成为了一只鲤鱼精。 仗着比其他的精怪多生个几百年,余鲤当之无愧的成为了山大王,带着一帮小弟,煞是威风,可是最近到了春天,小弟们都忙着找配偶生小妖精了,她空扛着大旗,想着回河里找些小鱼小虾填饱肚子,免得想起自己还是个大龄剩妖这个悲惨事实,结果游着游着就变成漂着,还被人当作落水少女给捞起来。 “吃饱误事啊!”余鲤敲了敲不太灵光的脑袋。 得亏这是个和尚,看他救人时的装扮分明就是要去找食物的,万一自己变成原形睡着了,说不定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一锅鱼汤了。想到这里,余鲤打了个冷颤。 屋盟山许久不见人来了,只因它自己是座山也就罢了,还被重山包围着,除了几个仙人能掐诀念咒路过山头暂作休息,哪里能有凡人能跋山涉水的跑到这里来,起码从余鲤化妖以后就没见过。 心里有了猜测,余鲤一猛子扎进河里,吐了一串泡泡,呼,还是水里来的自在。 余鲤作为山大王,山上一草一木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只要人住在山上,那这周围但凡成了精的动物草木,就是拉成网的眼线,余鲤顺着河流漂流,一路漂一路听,都不消问,就能听见关于小和尚叽叽喳喳地议论话题。 “你说多怪,那和尚来这屋盟山第一件事竟然是伐竹盖房子,难不成打算在这常住?” “屋盟山除了我们哪有什么人住,他又不是脑子有毛病,不然还能图个景色优美啊。” 余鲤听到这,认真地点点头,“说的有道理。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有点来路。” “他该不会是犯了事逃到我们这的吧!那我们要不要给他撵出去啊。”有个小妖提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莫不成他贪图我们屋盟山,想占了我们的地盘?” “他不会是个道士,打算来山上除了我们的吧。” “那么大一张光头你又不是看不见,怎么可能是道士呢。” 小妖们聊着聊着就偏了逻辑,叽叽喳喳聒噪的很,余鲤使劲揉揉被吵得生疼的耳朵,把脑袋沉进水里,缓缓清明。 这里的竹林很好找,顺水漂上一会儿就到了。眼前的竹屋大体上已经建成了,还有些未用的材料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叫人心情舒畅。 “女施主怎么还在水里。” 余鲤看得入神,冷不丁被人点名,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小和尚背着上午的箩筐,应该是去找食物刚回来。 元衍没得到回应也不恼,大步跨过小河走向竹屋,余鲤自然不能再漂在水里,一个鲤鱼打挺翻上了岸,紧紧跟在小和尚身后,突然元衍回了头,目光淡淡地从余鲤身上扫过,起初余鲤还不解其意,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见本该湿哒哒的衣裙正飘逸如新,不由得仰头望天,一阵干笑,“呵呵,这山里风真大,衣服这么快就吹干了。” 说完,用眼神威胁一番,树精们会意,哗啦啦一阵猛摇,显得乱风吹过,参差不齐,不得不说,阵仗还行,唬得住人,就是多少假了点。 第二章 厨房终结者 竹屋建在小河与竹林的对岸,这里是片新竹林,大都是未成精的毛竹,恰好可以用来盖房子。余鲤更加确定前面的小和尚不是个普通人,否则怎么竹林这么多,一眼就能相看在精怪满山的屋盟山找到这么一个安家的好去处。 余鲤亦步亦趋地跟着元衍进了竹院,好好打量一番,虽然整洁却也能看出来搭建的匆忙,门无遮掩,余鲤一度怀疑这房子睡觉漏风,但是她没有证据。 元衍一句话也不多说,将箩筐一放,开始架柴烧水。余鲤手拄着下巴,目光从上到下止不住地打量。这算是她头一次正面看小和尚,明明拥有一身禁欲的气质,却偏生被一双桃花眼搅出几分风情,直直教人心神迷乱。若除去那一身素净的僧衣,分明就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在遇见他之前,你很难想象这样的神韵能出在一个出家人身上。 想到这些,余鲤难免有些口干舌燥,低咳两声企图混过尴尬。 从元衍脸上移开,无意间瞟到箩筐,色泽鲜艳异常,还散发着令人上瘾的香气,不用细看,一色的毒蘑菇,余鲤看着一脸认真烧火的小和尚扑哧一声笑得开怀。 “别忙活了,萝筐里没有一样能吃的,一看你就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经验,不像我,在这山头混了几百年,这儿我熟,今天我下厨,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亏不着你。” 余鲤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一不小心说漏了年龄也没察觉,元衍干活的手一顿,听了这话转过身来,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贪图口腹之欲。” 嘴里这么说着,元衍伸手捞过箩筐,迅速将毒蘑菇倒出来,转头便将箩筐递到余鲤跟前,动作之快,超出想象。余鲤目瞪口呆。 余鲤风风火火地跑进竹林里去,考虑到和尚吃素,只挖了点新鲜的笋子。屋盟山上的规矩比较简单,成了精的算是朋友,没成精的就只能算食物。 迅速处理好食材,架火烧开,用笋子烧一锅汤,可是余鲤没有想过,她平日里只吃点小鱼小虾,从不动火烧饭吃,山上油盐调料一概匮乏,所以,笋汤一出锅,毫无卖相可言,色香味也是样样不全。 元衍嘴角不可见地抽了抽,眼神在倒在地上的毒蘑菇和余鲤手里的那碗汤中间扫视,仿佛在思考哪个更可信些。终于,在余鲤真诚的目光中接过汤碗浅尝一口,几秒的寂静后,元衍略带迟疑的说了句:“还行。” 想来也是被美色误导,余鲤自动忽略掉迟疑,当作是对自己第一次下厨的鼓励,满心欢喜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十分豪壮地一饮而尽。 后来,余鲤趴在河边吐到虚脱,不明白一份笋汤而已,竟然比毒蘑菇的威力还大,同时也得出了一个结论: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不能信! 深知油盐重要性的余鲤,叫了个小妖到山下置备齐全,甚至安排了几个妖精在竹院里搭了泥土灶,天天以练习厨艺的借口来元衍的小院串门,只不过见识了几次余鲤的技术,元衍就在土灶旁边挂上了余鲤勿近的牌子,免得只能以树精赞助的野果充饥。 在一次以油锅爆炸为结束的夜晚,余鲤摘了一筐野果做补偿,两个人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啃着野果闲谈。 “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告诉过你名字呢,我叫余鲤,是个鲤鱼精。整个山头都是我罩着。” “余鲤,鲤鱼,这名字倒是好记的很。我法号元衍,如你所见,是个和尚。” 元衍反复念叨了两遍余鲤的名字,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过。 “你听见我是个鲤鱼精竟然不害怕诶!”余鲤惊奇万分。 “世界之大,无所不有,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施主你又不伤人,倒也不害怕,听得多了,见得多了,也就坦然了。” “小和尚,你不在寺庙里好好修行,怎么跑到这来安家落户了?” “两年前我家道中落,走投无路便想皈依佛门,谁知道我对佛理一窍不通,两年里师父费心点化我也难以开悟,最后师父道我终是与佛家无缘,想是红尘事未断,便遣我还俗下山,我无处可去,走着走着便到了这里,搭建了一个安家之所。” 惜字如金的元衍罕见的说了这么多话,听到这里余鲤蹭的一下站起来, “原来你无家可归,你放心,这山里有我保你能横着走,绝对不让你受欺负。” 余大王收小弟的威风一下子高涨,满脑子沉浸在故事里的曲折悲惨,丝毫没有注意到元衍在她身后无声笑得开心。根本就没有一个家世落魄,居无定所的人该有的伤心。 当夜,月皎皎如白瓷,映得河水分外明亮,一人一妖啃着野果,畅聊许久,余鲤恨不能把自己小时候那些趣事一一讲给元衍听,坐在屋盟山的最高处,山下风光一览无余,最后的最后,余鲤靠在元衍的肩膀上呼呼大睡,元衍也就由她去了,最后扛着她回到竹屋门前,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转身把余鲤扔进了河里,任由一个小姑娘在水面漂流。 自那次谈话之后,余鲤和元衍的关系突飞猛进,当然,是余鲤单方面宣布的,知道了元衍已然还俗是个入世人,沟通起来自然是毫无压力,隔三岔五捧着菜谱蹦跶到元衍跟前, “元衍,你喜欢什么菜,你现在不是和尚了,那是不是可以开荤了,我跟你说,能吃肉的日子才叫快活,你还没吃过吧?” “我最喜欢吃红烧鲤鱼。” 元衍神色不改,一句话堵住了余鲤聒噪的言语。 “那怎么行,我成精不容易,要是给你炖了多可惜。” 想到自己威风了几百年,最后变成一锅香喷喷的红烧鲤鱼,余鲤口水,啊呸,泪水止不住的流。 元衍收拾出来一个干净的竹筒从门前小河里舀些水喝,刚喝下一口,余鲤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你喝的是我的洗澡水欸!” 元衍一口水喷了出来,咳了半天。余鲤看着他的窘相狡黠地笑起来, “哈哈哈谁让你吓唬我!这下现世报了吧。” 余鲤每日都混迹在元衍的小竹屋里找找话题,帮帮倒忙,风雨无阻,乐此不疲。 第三章 屋盟山婚介所 很快,山大王痴情守望小和尚的话题传遍了屋盟山的每一个角落,大妖小妖都八卦的津津有味。 听到这事的时候,余鲤正拿着把瓜子蹲在树下研究菜谱,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手里的瓜子撒了大半。惹得树精一脸正经道:“文明休息,注意保持卫生。” “知道了,知道了。” 余鲤依旧笑得开心,“痴情山大王,这个人物我喜欢,要我说,还得有一个强抢小和尚的情节才带劲,快,让文笔好的写出个话本来,好让我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用。” 要说余鲤的感情事,屋盟山的一干妖精都上心的很,一来是不忍心看她成为大龄剩妖孤独终老,二来是隔壁山头的老泥鳅经常来屋盟上找余鲤表白,那老泥鳅化成人时想来也是没有一个好的参照物,一张脸长的像个冤案,谁见了都得叫声丑,每次都让余鲤带头撵了回去。 新来的小和尚就不一样了,虽然说是个凡人,但是架不住长得好看啊,配他们山大王正好。于是屋盟山一众妖精众志成城,为了余鲤的终身大事各显神通。 于是,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宁静的竹屋每天都能迎来清晨第一缕鸡飞狗跳的阳光。 “小和尚,你跟咱聊聊,你说余鲤吧,性格是大大咧咧,但是长的绝对看得过去,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鸡鸣狗盗的事,还勤勤恳恳致力于屋盟山的建设,还获得屋盟山三好妖精的称号,要我说你就凑活凑活吧。” “……” “兄弟,你说你现在漂泊,无亲无故,不得需要一个保镖保驾护航?余鲤成精最早,武力高强,绝对能保你平安无虞,要我说,你们就是天生一对。哎?你先别下锄头,那是我家老幺,今儿个才长出来,傻孩子,锄头来了也不知道躲着点。” 纵使元衍多么的淡定,但是面对这满竹林聒噪的妖精,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多少有些龟裂。 竹屋前出现了屋盟山一大景观,各色的精怪围着元衍跑前跑后,此势头甚至要比当年余鲤带领小弟占领山头的场面还要壮观许多。 这可不是元衍妖缘好,真相是一群山野狸猫用尽毕生口舌浑身解数说服元衍跟余鲤在一起,什么“一见钟情非君不嫁”一系列丧良心的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脱口而出,听的余鲤只想找条河扎进去。 身处包围圈的元衍逃脱不得,额头青筋隐隐凸起,后来干脆打坐念经,企图把声音尽数隔离。 再过两天,一只黑熊精找上门来,一度黑墙瞬间挡住了元衍面前的阳光,踩得地上微晃,然后大掌一拍,震得竹门嘎吱响。 元衍眼见竹门不堪重负,终于屈服于黑熊精的蛮力之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黑熊精不绕弯子,扯着粗犷的嗓音朝着元衍喊: “我可不是来劝你的,我是想告诉你,我可是喜欢大王好多年了,平白被你截了胡,鬼知道她怎么能看上你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白脸,想我英明神武,魁梧有力,迷倒这周围多少的母妖精。要我说,你识趣点,离我们大王远一点。” 说着就要用他那一双熊掌去拍元衍的肩,这下余鲤不能躲着看戏了,万一这一爪子下去再将他打出个好歹,急忙从树后钻出来,揪着黑熊的耳朵扯到河边,一脚踹了下去。无视黑熊幽怨的眼神,余鲤讪讪一笑,抱歉地说道: “这黑熊最近刚失恋,难受着呢,经常胡言乱语,屋盟山好久没进过生人,他们也就兴奋了些,你可千万不要在意,都是误会,误会。嘿嘿!” “无碍。” 驱散了好事的妖精们,余鲤坐在竹屋的小凳上继续端详着元衍。 “你是个凡人,凡人跟妖精怎么能在一起呢,到时候我还没怎么活呢你就老了,这买卖不划算,就算找个妖精,我将来也要找个和你一样好看的妖精,这样看着才赏心悦目。”余鲤遗憾的咂咂嘴,可惜,真是可惜。 “妖精里要想找到跟我一样容貌的可没有几个,你得多花些心思和力气了。” 元衍神色严肃,可这话里尽是揶揄。 余鲤一下子从遗憾的情绪里出来,“我之前可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自恋的人。” “事实罢了。” “好好好,是事实,但你要是个仙人就好了,仙人活的长啊。还有正经工作,不用像我们妖精一样住在山头。我告诉你,他们都住在宫殿,豪华的很。” 提起仙人,余鲤眼里充满了向往,说起话来语气都不一样了。 “那你怎么不考虑成仙,民间还有鲤鱼跃龙门的典故,你成精这么多年,怎得不去试一试。” “哎?你也知道龙门的典故吗?那你快跟我走,我带你瞧个好地方。保证你没见过。” 说完,余鲤拉着元衍去往小河的源头,一路上蹦蹦跳跳,还要抽空替元衍介绍一番。 “你别看屋盟山偏僻难寻,其实是个宝地,喏,顺着这条小河寻到源头,你就能看见传说中的龙门所在。传说啊这龙门是应龙开辟,有龙的神力庇佑的。有首诗怎么写的来着?‘阙……阙……’” “阙之所成兮,得应龙之伟力。” “对,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这些文人的弯弯绕绕我搞不明白,还是你书读得多,说得清楚。” 余鲤嘿嘿一笑,接着介绍。 “屋盟山就是一处龙门的所在地,每年都有鲤鱼专程游过来试上一试,赶上这里灵力最盛的时候,河里乌泱泱的鲤鱼,简直壮观。” “按你这么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占领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怎得不去试试?”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等到了我再讲给你听。” 余鲤打个马虎眼,说话间,便能听见潺潺流水声,还有远处瀑布一泻千里的滔滔气势。清凉的水汽拢在这周边,经由阳光照射,真有几分仙境的意味。 拨开一层挡路的枝条与藤蔓,龙门的庐山真面目才真正的展现出来。 第四章 龙门前缘 泗水横聚,乱石嶙峋,屋盟山瀑布高悬,雪白的瀑布落下,砸在巨石上散落成凌乱的珍珠,归于湖面,便融成一体,难以寻踪。深吸一口气,充沛的灵气让人神识通透,心情开阔。 湖面被巨石拢起收敛,却依旧广阔,湖面正上方,金色的拱门虚影悬在高空,威严却又充满希望,能从此处跃过的鲤鱼,就能从此褪去妖身,化龙成神。 看到此处,元衍没有半分惊讶,嘴角微微扬起,他可是在这里见证过某只鲤鱼精半途而废的窘况。 元衍本是天庭中的玄翎仙君,司武,赫赫威名,掌除凶兽一职。几百年前在降服凶兽时遭到反噬,跌跌撞撞飞落屋盟山,神识混沌,险些走火入魔,偏巧当年尚未拥有灵识的余鲤经过,尾鳍一拍,激起的水珠恰中元衍眉心中央,误打误撞帮助他恢复了清明。 此算是元衍与余鲤的第一道交集。 二件事乃是元衍友人陀明,守龙门之地,逢历劫时分,央求元衍替他司职,想着与屋盟山的交集,元衍便答应下来,私心想着当年的小鲤鱼若要跃这龙门化龙,他或许能暗中帮它一把,算是报答曾经的那份善缘。 哪曾想小鲤鱼来倒是来了,徘徊几周竟转头游了回去,每月都是如此,却未有一次起跳成功,让元衍哭笑不得。在打退堂鼓方面,余鲤可是练的炉火纯青。 百年来,看着看着倒也看出些趣味,比如这个月来的余鲤比上个月圆润些,可见伙食不错。末月来的余鲤要比初月来的要颓废些,可见新年新气象,妖精也有动力完成指标。再比如余鲤总是游在外围,看着鲤鱼群们锲而不舍的跳跃,然后重重的摔下来,水花一多,余鲤便开始了退堂鼓事业,蹦个半米不到就顺理成章的跟着鱼群离开。 元衍就坐在它们向往非常的金色龙门之上,静静的把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包括那个立下雄心壮志却浑水摸鱼到极致的小鲤鱼。 每次他听到余鲤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等到下次来我一定能跳过去。” 元衍仔细查了下,这话一共说了367遍,没有一遍实现过。 想到这里,元衍不由得笑出声来,余鲤闻声转过头来,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元衍这么开心过,一时间摸不到头脑,只当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地方开怀。 “头一次看见这么壮观的地方吧!这可是我屋盟山的宝地。” 看着余鲤渐渐骄傲起来,元衍用手掩住上扬的嘴角, “你说得对,太震撼了,头一次见。” “现在你该说说为什么守着这么一个宝地还没成龙了吧。” 这个话题终究还是没叫余鲤躲过去,她骄傲的脑袋恹恹的垂下去,嘴里嘟囔着: “成龙哪有这么容易,你看每年有多少鲤鱼来这里,你听说有哪个跳过去了吗?梦想还是要有的,只不过总要有个时间。” 看着余鲤下意识打起了退堂鼓,元衍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理由, “你是因为害怕破相吧!” 余鲤脑袋一僵,没错,想跃龙门总要有个代价,多少鲤鱼奋力一跃却还差半尺,仿佛半尺刻在了命里,是个槛,越不过去便重重地摔会水里,额头留下一个黑色的印记。 多少鲤鱼以黑疤为骄傲,激励自己下一次更进一步,但是元衍观察到的余鲤看见那道黑疤就连连后退,这也是每次象征性扑腾一下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的!” 余鲤当然不知道元衍观察她百余年,看穿了她所有的小心思,震惊到无以复加。 “毁了容就不好看了,而且还不一定跳的过去,这买卖亏,我不干。” 余鲤虽然平日里活的大大咧咧,到说到底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想要跳过去这高如天堑的龙门难上加难。 元衍抬手揉了揉余鲤失落的脑袋,嗯,触感还不错,既然是看着她失败走过来的,元衍还是保留了一点良心,没继续腹黑的打击她。 “今天我是要跟你说一件事,外边出了一点事需要我去解决,所以我要下山了。” 转眼间,元衍神情严肃。 这次元衍下凡来不光是要见一见几百年前结下的善缘,而是得到了天庭的指派,奉命来处理祸乱东祁山的妖物,之前那妖物隐匿了行踪,他便暂时留宿在屋盟山上,现在妖物重现东祁山,他也该重新启程出发了。 “你要走了吗?” 余鲤难掩失落,虽然从元衍来到这里她就知道早晚要走,一个屋盟山肯定是留不住他的,但是还是低落的很。 “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下次回来希望你能找个像我一样好看的妖精作伴,早日脱离大龄剩妖的队伍。” 元衍难得开个玩笑,但是余鲤可笑不出来,她想着凡人寿命这么短,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了,只当是元衍安慰她的话。 可怜自己好不容易在屋盟山得了趣,能开心几天,现在又要守着山头继续过无聊日子了。 从龙门回来,余鲤扛着两坛子姑苏酒,“咣”拍在桌子上,豪气冲天, “来,今天咱们喝酒助兴,当作给你的饯别酒,不醉不归。这酒来的可不容易,贪酒的花孔雀跟个宝贝似的护着,我今天趁它不在,摸去后山偷偷挖出来的。” 元衍无奈的摇摇头,取出两个打磨好的竹筒充作酒杯,一一斟满,花孔雀是山上出了名的挑剔,一般的酒是入不了它的眼的。所以偷出来的这两坛真真可以算得上极品了。 酒坛启封的那一刻,醉人的酒香就飘出老远,盛在翠绿的竹筒里,醇香透亮,甚是爱人。其实在今天之前,余鲤从来没喝过酒,一是没机会,二是没有人陪,现在好了,二者都全了,真是美哉。 余鲤小心的端起竹筒,小口砸吧了一下,嗯,不枉费冒着被花孔雀臭骂一顿的危险偷出来。 余鲤喝的陶醉,不过这酒的后劲真大,几口下去就上了头,酒醉之后,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又哭又笑,活像个酒疯子,后来也不知发了神力,带着元衍爬上了屋顶。 一手扯着元衍的衣袖,一手指着天上的月亮,“你看见了吗,月亮在哪?” “嗯,我看见了,好好的在天上挂着,没掉地上。” 我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恶狠狠的道:“不许打岔!” “他们都说嫦娥娘子是天上最好看的仙子,未来我要是成了仙,可得好好看看她。喏,娘子就住在月亮上呢。” “倒也不见得,我认为嫦娥娘子没有你好看。” “你可不要哄骗我了,我怎么能跟嫦娥娘子相比呢。” 可能是酒力醉人,余鲤两颊酡红,一生气就瞪得溜圆的双眼此刻也开始打架,没了嚣张跋扈的威风,倒是显得娇俏可爱,好欺负的很。几百年衣食无忧养出一点婴儿肥便更是可爱,看着看着元衍就开始上手捏脸,软乎乎的,惹得余鲤挣扎反抗,一个身子不稳,摇摇晃晃,眼见着要脸朝地栽倒,被元衍一把捞在怀里,看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余鲤,终于是良心发现没把她扔进河里自生自灭,规规矩矩的放在竹屋的小床上,转身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准备离开。 第五章 走了和尚,来了道士 余鲤昏昏沉沉地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整洁的床上,竹屋不大,环顾一周,干净的过分,已经找不到任何主人生活的痕迹,元衍走了,走的无声无息。 余鲤怔怔的坐在床上,哎,又少了些快乐。 屋盟山众妖精这么一寻思,这可不行,作为山大王偃旗息鼓的算什么样子,大家伙一合计,余鲤定然是对那小和尚旧情难忘啊,山东头的傻子都能看出来。 于是由毛竹精亲自掌笔书写的《痴情大王硬上弓——屋盟山那些不可不说的二三事》已经正式出版,用来当做余鲤茶余饭后的读物,看着在水里捧着话本扑腾的开心的余鲤,终于找到了感觉,大家伙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纷纷跑去夸毛竹精文笔精湛,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哄的毛竹精竹竿都挺直了许多, “那不是我吹,我那混的好祖先能进天庭给玉帝批改的毛笔当笔杆子,我呀,就是天生干这活的。” 有了动力,毛竹精更加勤快,笔杆子不停,什么《霸道鲤鱼精爱上小娇妻》,《十八世轮回,我只钟情你一人》,俨然一个无情的话本生产机器。 墨水都染的小湖变了色,湖里的鱼虾不乐意了,天天找余鲤要求控制墨水排放,还绿色家园。 余鲤一边看着话本乐,一边还得故作严肃训斥毛竹精几句,叫他多换几片湖,别可这一个小湖祸害。 热热闹闹,鸡飞狗跳的屋盟山又有了几分原先的活力。 这屋盟山不知怎么一回事,明明地处偏僻,却又三番两头的来生人,这不,前脚走了个元衍和尚,后头就来了个道士,还点名要见余鲤。 在去见道士的路上她还在想,她余鲤这几百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罪行吧,没事掏个鸟窝逗逗蛇也不算臭名昭著,要说造福社会的伟大功勋,那就更没有了,也就在这屋盟山头能有点作为,怎的还有道士慕名而来。一通思考下来,本就内存不多的脑袋瓜现在简直要运转的爆炸。 见到了道士本人,果然透着一种神神叨叨的气质。看见了余鲤,道士满脸好奇的打量来打量去,不时还要拈起他那一撮小胡子,含糊不清的念叨几句,打量的余鲤心底打毛,为了尽早结束这诡异的画面,她赶紧先问道士来由。 “听说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专程过来拜访的。此一行,老道我是有要事相商啊!” “找我,还有事?附近山头要评最佳建设奖?要我参赛去吗?” “咳咳,评不评奖的老道我可管不着,我来啊,那是因为途径此地,发觉这山不一般,金光盘旋,灵气充沛,有祥龙之辉啊,再看大王您,福光满面,印堂明亮,一看就是有大机遇的人啊。所以,有件拯救苍生的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啊。” 道士笑的贱兮兮的,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夸的余鲤心里更是发毛,这分明就是个骗子,还拯救苍生。就她余鲤的道行谁不清楚啊,过了几百年一点没长进,那点功力,跟隔壁山头打打架还行。都准备好攒攒家底保底退休了。 “哪来的神棍,骗都骗到你姑奶奶这儿来了,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快点给他扔出去,扔远一点。” “慢着!老道我可一把老骨头了,谁给我动出个好歹来你们得包赔!” “好哇!这是来我屋盟山碰瓷来了!” 余鲤撸起袖子准备教训他一顿,结果道士结结实实往地上一坐,反手逮住一只兔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不容易,上有八旬老人,下有两岁小儿,鼻涕眼泪也不分,在脸上抹一把,就着兔子毛当做鼻涕纸,余鲤嫌弃的后退一步。 就在聒噪到余鲤忍不住,终于动手拎起道士衣领要亲自动手扔他下山的时候,道士凑到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句:“我有办法让你成龙。” 余鲤手一顿,一时间竟不知该扔该放,留道士在半空中悬着,滑稽的很。 “有话把我放下来说,老道这么吊着也不是个事,咱们慢慢探讨,慢慢探讨。” 这下余鲤可真是犹豫了,这道士虽然一看嘴里就没几句实话,可偏偏拿人拿得准,一下子就能道中她的心思。 “你说的是真的?”余鲤半信半疑的松开了手。道士平稳落地。 成仙的诱惑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尤其是像余鲤这样退堂鼓一级爱好者,起码也是在龙门前边徘徊过几百次的鲤鱼,梦想永远在路上。 “是不是真的你听我说说不就知道了,诶,不过现在老道我口渴的很,腿也酸,没心思说正事啊,诶,人老了,不中用了。”边说边瞄余鲤的脸色。 余鲤额头青筋有着暴走的倾向,但是为了道士这一句话,还是咬着牙给他倒了杯水。为了满足他初来此地还不熟悉想逛逛的要求,攥着拳头陪着道士优哉游哉地散心欣赏风景。 走了大半天,余鲤一双腿都有点酸疼,可你看,之前还说着一把老骨头的道士健步如飞,走的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都不用人带,像进了自己家一般轻车熟路,顺着余鲤漂流的河轻松地找到了源头,看着湖泊正空那一道金光,满意的点了点头,“此地不错,好久没看见这么漂亮的龙门了。” 道士仰着头,一脸怀念,像是老朋友重聚一般。 余鲤跟在身后若有所思,虽然他像个骗子,但在某些方面,却又显得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通,看不透。 见过了龙门,道士又优哉游哉的下来,也不提先前答应余鲤的成龙一事,只慢悠悠地走着,磨得余鲤也没了脾气。 到元衍的小竹屋前面时,道士又拈起他为数不多的小撮胡子,欠揍地说道: “这地方不错,我看也没人住,就勉强歇在这,算作给我安排住宿了。” 说这兀自就要进院,余鲤忍无可忍,给他扔进竹林里, “想住宿自力更生,自己盖!” “小气鬼,一个房子还当个宝,我都没嫌弃这房子漏风呢。” 道士尝试提起放置在一旁的斧子,得!提不动,灰溜溜跑回余鲤身边。 说到底余鲤也没叫他露宿山头,给他找了个避风的山洞,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当做住处。 第六章 被迫离家 解决了住宿问题,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道士终于肯开金口谈正事了。 “你可知道自己成精几百年,守着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地界,怎么还没跃过那道槛,脱胎换骨吗?” “可能……可能是我努力的还不够吧。”想想每次自己的退堂鼓艺术,余鲤难免有些心虚。 “错!大错特错。这可不是你努力的不够,是你机缘未到,怎么努力都没机会的。” “哦?怎么个机缘不到?” “那我可得跟你仔细说说。”道士端正身体,严肃神色,一副有大秘密要谈的样子。 “你以为龙门只是天庭为了招编制设立的考试场地?那些神仙的官位都是世代相传的,偶尔从凡间得了造化成仙的也都只不过是散仙,少之又少,不过是给一些凡人妖精希望罢了。” “按你这么说,我没有机会喽?” “别打岔,老道思路都乱掉了。” “好好好,你接着说。” “但是龙门不一样,应龙起初立下龙门,是为了镇守一方凶兽,每每凶兽异动,天有异象,龙门阵法门加强禁锢,但仍有不足,此刻的龙门灵气溢散,赋机缘予大造化者,便有人从此门跃过,脱去妖胎凡胎,化身为龙,运龙门之力,重新镇压凶兽。” “运营于现世,凡界共有龙门四地,镇凶兽之地险峻非常,多有重山包围,防止凡人误入。” “哪四地?” 余鲤还是没忍住问出声来,道士白了她一眼,却还是给她解释了一遍。 “苦平山一处,镇飨龄,此凶兽现世,水枢停运,东河翻转,洪水无度。 东祁山一处,镇梵羟,此凶兽一出,重山崩解,天灾无挡,毁民殃国。 霄泽山一处,镇漆涂,此凶兽降生,瘟疫大漫,苦疫迅疾,民不聊生。 而这屋盟山就是最后一处,镇魁髅,此凶兽最为凶险,能操控神识,夺魂摄魄,驱为己用。” 余鲤一双眼瞪得溜圆,难以相信她日夜居住的地方竟然盘踞着这么凶险的妖物。 “我活了几百年从未见过什么异动啊。” 的确,若是屋盟山有什么凶兽异动的预兆,余鲤也不会安安稳稳的做了几百年的山大王。 “快了,东祁山已有异象,天帝命人已去追查,我看着此地龙门金光鼎盛,怕是也有了动作,短则几十年年,长则百余年,凶兽现世,就会有人用龙门赐下的机缘成龙,化作一柄仙家利剑用以重新镇压凶兽。 而这个机会,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成龙的时机!这等密辛,就算是天上的神仙,若非接触过档案,也不会知道的如此详尽。” 从未听过这样秘密的余鲤一时间有些恍惚,也就是说,在一段时间后,凶兽将出,定有能跃龙门者出世,到时不仅会有无数的竞争者应召而来,屋盟山今日的安宁也不复存在,没准还会沦为妖兽争斗的牺牲地。想到这里,余鲤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原本的余鲤只想着占着山头安安稳稳地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山大王,就算不能成龙成仙,也能活的自在。可按道士的说法,境况可就大大的不同了。 “现在,你可确认我上山时对你说的不是诓骗于你了?” “就算不是诓我,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得到龙门这份机缘。况且你说的事情这么机密,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你这小姑娘谨慎的很,老道这么说自然有老道的道理,至于消息的来源,佛曰:不可说。” “你一个道士,信什么佛祖,这么一说,更像个骗子了。” “诶呀,这么认真就不可爱。” “那不说这个,你告诉我,这机缘怎么办,什么都不做,等吗?” “等是要等的,但是你却不能坐在这里等,你仙缘不够,就算到了那一天,你也未必能够稳妥成龙。现在的你年龄尚小,修行不够,要想快一点提升,得去凡间历练。” “历练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天帝派下来的玄翎神君已经感悟到东祁山异动,前去加强禁锢,免得四山感受到其他凶兽的气息,一起暴动。” “我下山需要做些什么?” 余鲤修为不够,虽说曾经下过山,逛过几天人间的集市,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要说长时间的离开屋盟,一个人前往凡间历练,也是个令人打怵的事。 “你若不下山,将来得不到机缘成龙,将来祸乱起来,你就护不住屋盟众妖精们。” 要说余鲤的软肋还得是她在乎的一众精怪的性命。 余鲤满脸犹豫和挣扎神色,最后咬咬牙,还是决定了要下山。 在今天之前,余鲤还是个自在无忧的山大王,可现在,却要马上就要收拾好行李下山历练,身边没有一个陪伴的妖精,戚戚焉仰天长叹。 屋盟山的妖精们可不知道道士对余鲤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家大王被忽悠一通,要离家好些日子,脾气暴躁的当场朝道士呲牙,其他的慢慢向他围过来,大有种要群起而攻之的意思。 最后还是余鲤挥挥手叫他们散了。 余鲤花了一天安排好山上的事,再三叮嘱她不在的日子不要同别的山头打架,不然挨欺负了她不能替他们打回去。 还有叫毛竹精不要闲着,没事写写话本,万一回来的早,她还能看着玩。 头一次离家这么久,余鲤把这山里的气氛搞的凄凄惨惨戚戚,道士跟在后边翻了白眼无数,搞得像生离死别一般,又不是一去不回了。 “等下咱们一起下山,诶?你怎么连行李都不收拾?” 余鲤拿着一点小鱼干准备当干粮,瞧见那道士正躺在山洞里嗑着瓜子,没有半点行动的样子。 “不对,是你自己下山,老道我一把老骨头还要跟你走南闯北,不得散架子,我啊,就替你享享清福,等歇够了,见过了老朋友,晚些日子再离开。” 说着双手垫住后脑勺,一派清闲。 “哈?我屋盟山还有你的老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小孩子别管这么多,安心去就是了,思前顾后,可不是年轻人的风范。” 余鲤从他这儿是套不出别的话,背起自己的小鱼干,充满无奈的下山去了。 第七章 故人相聚 等到余鲤下了山,道士整整衣襟,重新回到龙门,与余鲤所见不同的是,此时的龙门之上正有一人打坐,闭目养神,周身是与龙门同源的金色光芒,显得神圣无比,察觉到有人到来,元戎睁开双眼,浅笑着说:“元榕,你来了。” 元戎和元榕都是曾是得了应龙机缘的座下龙官,元榕司龙族文宗,元戎镇龙门法阵。几千年前那一场妖兽大战,应龙作为主战重伤魂竭,仅留一息盘旋在深海,消失在人们面前。 而元榕每到凶兽异动前夕,就要出发在四海之境替应龙寻找大造化者,助其化龙,控龙门之力镇压凶兽,余鲤,只是其一。 苦平,东祁,霄泽三山龙门镇守的龙官已在千年妖兽大战中损伤保重,更迭几代,如今唯有元戎一张熟悉面孔了。 说服了余鲤下山历练,元榕独自来见一见老朋友,世事沧桑如潮汐涨落,终无定时,应龙沉落,亲朋疏散,只能在这屋盟山上与元戎谈上几句聊表安慰。 “是啊,龙宫琐事繁冗,终于能有口喘息的机会来见一见你。” 二人相视一笑,有些话不必说,一笑便懂。 “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你应该熟悉,在这屋盟山自诩山大王几百年的小鲤鱼精。心智还可以,斗志却差了些,叫我赶下山去历练几遭。” “竟是她么?” 元戎微哂,打退堂鼓的小鲤鱼精不少,可坚持了几百年打退堂鼓的小鲤鱼精只她一个。 “那是阿衍的熟人,我下凡历劫的百余年可都是他帮我镇守此地。自我回来阿衍提过许多回。” “玄翎么?在我前脚离开的和尚是不是他,那副模样倒是一时不敢认。” “阿衍的恶趣味罢了。” …… 二人叙起旧来就忘记了时辰,再抬眼屋盟山已挂上了黄昏光影,像是往昔的岁月,沉稳而静好。 见过了老友,元榕即将启程去寻下一位,须得加快些脚程,待寻过了人,案牍还有累月的文书未判,要熬上几个大夜喽。 元戎手里握着一颗灵珠,元榕临走交付,要他等到元衍处理过东祁异动回来,交予元衍。这是寻人的珠子,若遇上有机缘的人让他提点几分,既是天帝派下来的人,就顺便帮他做些事情,免得他在凡间无聊。 元戎笑着摇摇头,他们两个,吵吵闹闹好多年,还是这种小孩子脾气。 东祁山梵羟,性格暴躁,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总要生出些事端来,往往搅得群山不宁,最近它暴动的愈发频繁,天帝不得不派玄翎前去处理。 镇压梵羟,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几日几夜,玄翎耳边暴躁的嘶吼声都不能消散,直到最后一脉仙气顺着铁链疾驰而上,化作玄铁之威,死死扼住梵羟喉腕,东祁山才重归安定。 收拾好残局,元衍怀念起屋盟山的景色。东祁因常年的动荡,山脉毁损大半,飞虫鸟兽慌张逃命,百余里没有生机。对比之下,屋盟山当真是水秀山清,即使那里镇压的凶兽,是四山中最危险的一个。 事情结束后,元衍想起和余鲤的约定,心情愉悦地勾起嘴角, “能这么快回去,再见到我,这丫头恐怕开心的很。” 只可惜,一个月前就打包好行李的余鲤与元衍只能是擦肩而过了。 重新回到屋盟山,元衍心情舒畅了许多,可是越往山上走,他越发觉山上气氛的不对。曾经的屋盟山一干妖精。平日里活力满满,满山热闹,可如今却温吞恹恹,好像没人能打起精气神一样。 元衍随手拦住一个妖精,想问清楚屋盟山为何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那小妖看见了元衍,先是惊讶万分,瞪大了双眼,紧接着又丧丧的垂下了头,嘟囔道:“小和尚回来了,可是余鲤却没等到这一天。”垂丧的表情让元衍心里咯噔一下,他才离开月余,余鲤就出事了? 疾步匆匆赶往龙门处,元戎正打坐安眠,被急切的元衍搅醒, “余鲤出什么事了?怎么屋盟山死气沉沉,可是魁髅有异动?” 都说关心则乱,元戎睁开眼睛看着元衍脸带慌张,想来元衍对这小鲤鱼精的态度,也不仅仅是报答之前的恩情吧。 “这凶兽异动还能逃得过你玄翎仙君的眼睛?放心吧,元榕怕她担不起龙门之任,唤下山去历练去了,喏,这是元榕留给你的,若能遇到合适的龙门传承者,提点几句。” “好个元榕,来这里捞苦力来了。” 元衍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也伸手接过灵珠塞进袋子里。 路过竹屋,没用过的竹子依旧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同离开时一个模样,元衍只在门口站了一会,余鲤不在屋盟,他也没有长留的必要,况且东祁异动,已经预示着四山风波暗潮涌动,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余鲤背着她的小鱼干一路走一路看,下山的机会不多,离屋盟山越远,景色也变得与众不同起来,余鲤满眼新鲜,蹦蹦跳跳地走在山间小路,累了就跳进水里漂流一会儿,随缘前进。 山下的风景不同,精怪也与屋盟相差甚远,前些日子迷路,一时不察误入一处妖花所在,愈往深处走,花香愈浓,闻多了只觉得头脑昏沉,神智有些涣散。 那妖花根株广蔓,花蕊处扭曲出一张张美艳异常的美人面皮,樱桃嘴哼着勾人的乐曲,让人放下防备,忍不住亲近,待到身形失控扑上去,便会被妖花撕扯的粉碎,化作花壤的养料,肥沃的生长。 余鲤毕竟有个几百年的道行,妖花这等手段还是不够看,地上零零散散滚落的动物毛皮和人骨证明着还有许多倒霉蛋误入陷阱。 余鲤只在外边观赏了一时就摇着头走开了,“有伤风化,这要是引进了屋盟山,还不得扰的山间不宁,精怪沉沦大半?我山里的妖怪可没见过这等场面,怕是要沉溺温柔乡无法自拔,哎,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余鲤嘴里念叨着,妖花眼见手段无用,瞬间变成了尖嘴獠牙的模样嘶吼,朝着余鲤咒骂。 “呦呵,吓我一跳,变脸太快,可不是就是个母老虎?不行不行,太凶残。我得快些离开。” 说完快步跑开了,听着后边妖花恼羞成怒,余鲤笑的十分嚣张,看来下山路上还有的玩,并不无聊嘛! 第八章 交个朋友 元榕只对余鲤说要下山历练,该如何历练,几时才算做是成功一概没提,甚至连张地图都没给,大有一种“话我带到了,你可以自生自灭了”的敷衍感觉,余鲤无数次觉得自己还是被诓了。 屋盟山位置险峻,想要越过周围重障的山峰余鲤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树林郁郁葱葱,枝干繁密,余鲤所到之处却可以说是鸦雀无声,寂静一片,要问缘由,那自然是有妖精不愿意合作,非要余鲤挽起袖子武力对垒,打的对方鼻青脸肿才肯乖乖指路。 一群黄狸精瑟缩在角落,余鲤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清清嗓子说道: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谁叫你们不愿意配合,还妄图要挟我交出小鱼干,我余鲤混了多少年,还能叫你们欺负了去?今天算你们运气不好,下次记住了,要钱可以,小鱼干不行。” 说完扬起下巴,十分骄傲,论打架,她从来没输过。小霸王一般从口袋翻出根小鱼干塞进嘴里,这可是她保住的胜利果实。 顺带着从黄狸精口中套出来出山的路,余鲤哼着小曲继续上路。 愈往外走,树林愈发稀疏,很快,开阔的阳光和树林相衔接,地势平坦起来,余鲤深吸一口气,仿佛热闹的凡间烟火就在前方的不远处出生。 …… 酒馆客栈,集市摊贩,果真热热闹闹的 活跃起来,和屋盟山精怪们的吵嚷不同,这是真真正正的人间烟火。 余鲤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走马观花盯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卖女子胭脂的摊贩吆喝的起劲,隔壁卖珠玉的也不甘示弱,笑脸相迎。 这热闹的场景教余鲤差点挑花了眼,最后还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眯着眼顺着香味飘到了卖小食的摊前,挑了二两干果蜜饯,还打包了些桃酥糕点。 捧着油纸包起来的吃食,余鲤吃的满嘴油光,一个接一个的停不下来,一口接一口的停不住嘴,最后消灭殆尽,心满意足地打个了嗝,一抹嘴,余鲤发誓她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单方面宣布小鱼干变成过去式,已经不是她最爱的零食了。 就这样东街走走,西街逛逛,逛的好不开怀,突然余鲤一拍脑门,她可是连自己现在在哪里都不清楚,怎么能因为沉迷凡间热闹,而忘记自己的任务呢?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一份地图来,防止迷路。 余鲤问了不少人,最好的地图得去集市东面那家当铺去找,那里的奇珍异宝是出了名的全,最详尽的地图也只有他家有。 当铺除了能用东西换银钱,还支持以物换物,银钱余鲤不缺,毕竟就是念一念口诀,使个法术的事。 跨进当铺大堂口,有小厮候在一旁,档口坐着的应当是当铺掌柜的,满脸精明相,手里算盘打的噼啪响,有人来了,一双眼睛只消上下这么一扫,就能看出来来人底细六七分,若是贫苦一些的,也好压着价典当,精明到了极点。 初一进屋,掌柜就把她身上瞧了个大概,平日里余鲤大大咧咧,也从不注意身上的行头,粉荷色的小裙经历了几次打架事件,裙摆处沾了泥灰,还有两块破损,看起来稍显狼狈。看在掌柜眼里,基本认定是个好欺负的主。 “掌柜的,我要以物换物,换张地图。最好是完整一点的,有标注的那种最好。” “以物换物的话,姑娘你准备好了什么物件来换呢?” 这下可让余鲤犯了难,只想着来换地图,她身上没有什么可值得换的物件。最后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小鱼干放在掌柜面前。 “屋盟山特产,山清水秀养出来的好鱼,晒成鱼干味道鲜美,一口一个停不下来,你看行吗?” 这下大堂的小厮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们当铺以物换物的客人不少,但是拿小鱼干来换的我可是头一次见。姑娘,你莫不是来捣乱的?” “我可没有捣乱,只不过我身上只有这些小鱼干了,不能换我便走了。” 余鲤想着,若是这里不能换,她便使个诀换些银子来,买个便宜的地图来看。只不过用妖法变出来的银子过了些时日就会变成石头,对商家来说,这法子多少还是有些缺德。 “以物换物也要拿相匹配的东西来,况且姑娘要换的,可是我们铺子里最好的地图,若是姑娘能找到其他合适的东西,小店大门随时向您敞开。” 眼瞧着掌柜端茶送客,余鲤抄起桌面上的小鱼干,转身打算离开,正当余鲤一只脚要迈出大门的时候,有个声音喊住了她, “来的都是客,生意来了怎么还有撵走客人的道理,姑娘,你且等一等,小秋,看茶。”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人是个俊朗的公子,笑起来让人提不起防备。 掌柜看到这人恭敬的站起来,唤他一声“公子”,看来这是当铺幕后的老板。 “算了,我不喜欢喝茶,别叫他忙活了。” “姑娘见谅,自我离家开始,就好久没吃过地道的小鱼干,那鲜味可是顺着大堂飘进我房中了,一张地图而已,掌柜,去仓库取。” “可是……” 掌柜欲言又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亏本买卖,他家公子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竟然还要接下来。 “没有可是,快些去取,再准备一些银子拿过来。”掌柜忙去后房准备。 一张软羊皮制成的地图卷轴,一打开就是四境全貌,还有些典故风俗在旁做了详细的介绍,这于余鲤而言,可是个重要的宝贝。 “这地图是我游历山水记录下来的,如有缺漏,还请姑娘见谅。”那人依旧笑的温和。 “哪里哪里,这地图可是个宝贝,我肯定会好好收藏的,喏,这是答应给你的小鱼干,我向你保证,绝对好吃。” 清越只拿了一半,并把银子端到她手上, “姑娘的心爱之物,小生不忍心趁人之危,只拿一半当做报酬,解解馋罢了,这银子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外面那些小贩赚钱不易,如果回到家,被妻子发现银子变成了石头,那可少不了一番吵闹。” 清越笑的明朗,目光温柔却仿佛看穿了余鲤的所有底细,包括她是个妖的身份。 “姑娘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只是走的多见的也多罢了,今日相见,权当交个朋友,就看在小鱼干的面子。” “你……” “我名清越,姑娘唤我名号便可。” 余鲤挠了挠头,实在梳理不清当下的场面,但是感觉告诉她,清越不是个坏人,这个朋友可交。 “我叫余鲤,既然你看穿了,我也不遮掩什么,我第一次的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谢谢你的照顾。” 第九章 清越往事 把钱装好,还保住了半袋小鱼干,余鲤心满意足的捧着地图走了,小厮一脸不解,清越也不解释,从桌上拿了个小鱼干塞进嘴里,嗯,味道不错,跟他小时候吃的一样,嘎嘣脆。转身回房歇着去了,掌柜的还知道些内情,只有留下大堂的小厮摸不着头脑。 回到房间的清越沏上一壶茶水,点上熏香,一边尝着从余鲤那里换来的鱼干,金兽沉香,袅袅娜娜,微风吹起一帘幕纱,清越想起了一些往事,怔怔的出了神…… 清越幼年时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家庭,家境殷实,父亲慈爱,母亲善良温柔。 小时候的清越着实调皮,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街头打个架,总是弄的满身泥土,像个小花猫一样回家。清越的母亲总是嘴上责怪两句,领着他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出来给他摆上一碟零食哄他开心,母亲亲手做的小鱼干更是鲜香美味,用作零食解解馋那是再好不过的。 晚上父亲会抱着他躺在院子的摇椅上讲故事,上到神仙精怪,下到市井趣事,妙趣横生。 但一切温馨美好都截止在他七岁的那一天,屋盟山魁髅冲破禁锢,他母亲受召于应龙,成为龙门法阵的一部分,那一战,同魁髅两败俱伤,妖兽归于山底重被镇压,而他母亲重伤不愈,最终离世。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母亲是一尾鲤鱼精,与父亲相爱在一起,本想安稳生活,却遭逢变故,不忍生灵涂炭,自愿融为法阵一体,耗尽了全身的修为,才与那龙女一起镇压凶兽。清越身上流着半人半妖的血,大战开始时,他就站在屋盟山下,亲眼目睹了母亲耗尽修为,父亲紧紧护住清越,挡住他的眼睛。当母亲一口血吐在法阵中,他终于支撑不住,用力挣开父亲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向母亲,脚下被滚落的山石绊倒,胳膊划得血肉模糊,直至今日,阴雨天气他的小臂还会隐隐作痛。 那日他怀抱着母亲重伤的身体,伤心欲绝,眼泪早已干竭,小小的身体颤抖的不成样子。 就在那不久后,父亲又抱着他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这一次,他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故事里有意气风发的书生,还有温柔美丽的鲤鱼精,他们因一次偶遇相识,渐渐的熟络并且互生爱意。 世人都说,妖精与凡人接近都是为了吸收凡人的阳气而活,是有预谋的相遇,可书生怎么会相信呢,那姑娘笑语温柔,一举一动都是灵动与活泼,眸中的光是无比的清澈明亮。 他们爱的彻底,忘却流言蜚语去往无人相识的小镇居住,生儿育女,将这时光活的自在而温暖。 后来啊,他们迎来了他们的小宝贝,小院里多了些热闹,本已经将未来勾画的美满,却也没有预料到世道凶险,遭此一祸,她不悔,他也不怨。 越讲到最后,怀抱着清越的一双手便越发颤抖,有水珠一般的东西落在他的头顶,顺着发丝流下,是父亲的泪吧,他不敢抬头看,害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 那天开始,父亲开始教清越经商,教他学习经文,教他活命的本事,努力的教他未来的生存留下依靠。 清越十七岁的生辰,父亲把他托付给安仆,他预感到了什么,因为自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父亲就规划好了这一天,第二天早晨,安详的随妻子去了,清越亲手将父亲和母亲埋葬在一起,他们离开了。 半人半妖的血脉让他孤独的过了几百年,安仆也已经老去不再,经营起的这家当铺,也不过是他产业中的一点,商业网遍布四境九州,他却偏爱在此处闲留,因为这里有他父母生活的光影。 今日他并非是做了个亏本的买卖,而是余鲤的出现让他看见了母亲的影子,虽然性格不同,但是眼底却是同样的清澈明亮,小鱼干与当年的味道不太相同了,但对于清越而言,却是救世良药,解一解思念之疾。 从思绪中缓过来,清越头有些昏沉了,只得换了盏安神香,今日,意外的好眠。 余鲤找了家客栈休息下来,本来想在镇边江里休整,但是想着自己孤身在外,难免有些意外发生,万一一觉醒来,已成为一锅美味的红烧鲤鱼,那她可冤枉的没处说理。罢了,体验体验凡人的生活,也权当游历的一部分了。 凡间的床就是不一样,和山洞垫起来的干草相比,躺起来简直舒服到不想起来,余鲤把脸埋在枕头里,开心的在床上拱来拱去,“啵啵!”还吐两个泡泡助兴。 房里的摆设也新奇的很,桌上有几盏新茶,拎起壶把,对口豪饮,“啊啊啊!”刚沏好的茶,九成的温度,烫的余鲤直哈气,一头扎进水盆里,好半天才缓过来。 狼狈的甩甩脑袋,转身就看见了盛香小炉,小炉不大,一个巴掌左右大小,铜制镂空,嵌着玉石,大肚圆口,严丝合缝的盖着。 余鲤糙养惯了,还从没见过这么精巧的小玩意,惊奇的直眨眼,想开盖仔细端详一下里边的物件,结果动作太大,一股子香灰被起来,余鲤动动鼻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在这房间里接连碰壁,余鲤学乖了,新奇的物件只看不碰,连路都少走,生怕哪下被拌个狗吃屎,着实难看了些。 收起多余的好奇心,余鲤终于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做,收敛好心思,趴在床上,展开从当铺换来的地图。 地图上显示,镇压凶兽的四山位置,坐落于四个方位,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在屋盟山范围内的小镇上,也是四境的南方。 道士叫她历练,肯定不会是让她在凡间吃喝玩乐,四山距离虽说远了些,但是凶兽现世时辰未定,时间还早,有空还是应当前去了解一番。以余鲤赶路的速度也不会太慢,妖精赶路,不费干粮,一一探访过去,正好一路上也能见识见识各国的风土人情。 第十章 蹭吃蹭喝美好生活 余鲤花钱换了身衣服,挑好了布料花色,裁缝连夜赶工,第二日送到了客栈去。余鲤朝着镜子转来转去,想看清楚每一个细节,月白色的长裙衬得余鲤肤白胜雪,及腰长发闲散的披在身后,少了点大大咧咧,还真叫她身上出现了难得的一点稳重,当然,前提是不能说话。 余鲤只愁一件事,月白色的料子太白净了些,不好好打理没几时也就脏了去,绸缎的触感好是好,却娇贵了些,打起架来不趁手,唉,眉头都皱了几分。 只不过,下一刻余鲤就重新投入到自我欣赏中去了。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没有哪个雌性能抵抗得了美的诱惑。 余鲤走在集市上,往往会被飘来的食物香味迷乱心神,口水流的比那屋盟山瀑布还要长,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转身就进去铺子大快朵颐。 莲蓉包,桃花酥,佛跳墙,配上二两红酥酒,咂上这么一口,唇齿留香,酒顺着喉咙流下,也不辛辣的呛嗓子,温吞吞绕在舌尖,咽下去时还缠绕着果子的香气,没一刻钟,就暖的浑身发热,血脉通透,舒畅的很。 难怪花孔雀嗜酒如命,这一杯下肚,堪堪达到微醺的状态,余鲤两颊酡红,双眼迷蒙,就着糕点和小菜下酒,就算是领着小弟占领山头也没此刻开怀,畅快!畅快! 逛街,住客栈,买零食,这三项开销让余鲤的钱包迅速瘪了下去,囊中羞涩之时,她还想施法变些出来,可一想起清越说过的话,手又停了下来。 看来这下又要去野外解决衣食住行去了,余鲤垂着个脑袋瓜,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迎面见到了清越带着小厮出行,她眼神一亮,三步并成两步跑到清越跟前,刘海跑的东倒西歪,清越笑着给她捋捋头发,等她喘匀了气再说话。 “好巧哦,又见到你了。” “几日不见,近日过的可还顺心?若是有些适应不了的,你只管向我说明,我自当全力相助。” “嘿嘿,有个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就是……” 饶是余鲤这样厚脸皮的人,此刻也扭捏起来,衣角扯的皱皱巴巴,看得清越发笑, “第一次见面你可不是这样的小女儿神态,既然是朋友,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我不会嘲笑你的。” “就是……上次你给我的钱叫我花光了,现在客栈回不去,能不能再借我一点儿银子,我会还给你的,我发誓。” 说着余鲤举起三根手指向天发誓。 “这个好说,挂有清字牌号的都是我的商铺,你有需要带着这块玉简去提便可,不用想着还,这些钱我还是出的起的,你放心花就是。不过你既然没有住处,我那宅院还有几处空房间,你若是不嫌弃可以住下。” “怪麻烦你的,我觉得还是……” “院子不大,家父以前在后花园蓄起了一方小荷塘,赶在这个季节,塘里的荷花应当全开了。你若想化成原形,倒也能游个自在。” “那就麻烦你了。” 余鲤听见小荷塘就满心欢喜,能自在的畅游总比在野外提心吊胆要好得多,看着清越翩翩公子一般的模样,也不像是会乘人之危把她炖成一锅鲤鱼汤的样子。 就这样,余鲤成功被清越拐回了家,一进院子,余鲤跑的飞快,直奔后花园,这一看,嗬!这哪是个小荷塘,分明就是个大湖呀,足够她余鲤在里边游上个几天几夜了。清越这富可敌国可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一个猛子扎进池塘,余鲤扑腾的欢快,追逐着小鱼小虾,“咕嘟咕嘟”余鲤吐了几个水泡从水面抬起头来,正好头上顶了个荷花花瓣,挂着水珠的荷花与余鲤互相映衬,下一秒便又扎进去解放天性去了。 岸上的清越被余鲤的笑声感染,嘴角渐渐的扬起来,负手站在岸边 元衍顺着路打听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余鲤在别人家的后院扑腾的快乐,他蹲在墙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月余没见而已,她就被别人拐跑了,在元衍看来,清越长的也只能算是中等,至少跟他比起来还要差出来十万八千里,什么眼光!元衍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小鲤鱼精未免也太不争气了些。 这边元衍正在后院墙头上蹲着,清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神淡淡的向他的方向扫过,元衍躲的隐蔽,出现时还匿了气息,没想到清越竟然这么快就能察觉到有外人。 元衍眼神不由得暗了暗,这分明是个有些道行的妖精,都说商人大多奸诈狡猾,想骗一个不谙世事的余鲤那还不是轻而易举?此时元衍已经开始担心起小鲤鱼精来,看来他得抓紧把余鲤带走,免得叫这老狐狸蒙骗了去。 余鲤对岸上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概不知,她只知道,荷花开了满塘,醉的她比酒楼那一坛红酥酒还要上劲,池塘中央聚了许多锦鲤,余鲤混在它们的队伍里玩捉迷藏,好不快乐。 元衍蹲在墙头好一会,直到蹲的双脚发麻,清越唤余鲤上岸来吃饭,余鲤玩的太开心婉拒了,说晚餐她就在这池塘里自己解决了,此话一出,刚刚还跟她一起玩耍的锦鲤们唰的一下向四周退散,余鲤汗颜,她再饥不择食也不能对同类下手吧。 清越看着这么滑稽的景象,笑出声来,余鲤看得呆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没事多笑一笑,不然跟当铺掌柜的一样板着脸老的快。” “还不是少个逗我笑的人,你来了,给我这偌大的宅院带来了不少欢笑,罢了,不说了,我得去寻些东西吃了,莫要玩的太晚,免得第二天起不来。” 走的时候还威胁着看向元衍藏身的墙头。 “……” 元衍气结,看着余鲤和清越这边调笑,一边埋怨小鲤鱼精没良心,一边揉揉发酸的小腿,确认清越彻底离开,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飞身跃下墙头,站在了余鲤身后。 第十一章 针锋相对 余鲤还没意识到身后站了个人,想要去衔莲叶上的荷花花瓣,刚伸长脖子就被元衍逮了个正着,一个用力拎着后领提溜上岸来, “一个月没见,你重了不少。” 本来被人拎住了后领她还火冒三丈,想要教训一下不长眼的人,结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别说动手了,脑袋都僵硬了。 艰难的转头,看见的是熟悉的一张帅脸,“诶?小和尚,你头发长出来了?一个月就能长这么长的吗?” 元衍被余鲤神奇的关注点给打败了, “难为你还能想得起来我,我可真是感到荣幸啊!” 就算神经再粗,余鲤也能感受到元衍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就是莫名的心虚。 “嘿嘿,我记性还行,再说了,你长这么好看,我忘了谁也不能忘记你呀。” 这话还算中听,元衍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一个小姑娘,刚下山没几天就被别人的花言蜜语和美色给拐走了,随随便便就进别人家院子,这么轻信别人的话,小心到时候被坑的骨头都不剩。” “清越是个好人,他没骗过我,还给我准备了不少银钱,让我在他的商铺随便取呢,喏,这么漂亮的池塘我还是头一次住呢。” 元衍送开余鲤后衣领,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脑瓜蹦,“笨,越好看的男人说的话越是骗人的。” 余鲤委屈巴巴捂着额头嘟着嘴,“那你说的话可不就是最不能信的?” “我跟他们能一样吗,我骗过你不成?” 元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余鲤这脑袋瓜里装的东西他没有一回能看的懂。 “我带着你走。” “????” “我在这里呆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呢?” “那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怕你被骗了。” “不知道玄翎仙君来到我这小小寒舍有何贵干呢?” 刚才已经走远的清越此时正站在廊桥上看着余鲤和元衍两人拉扯,余鲤头一次从清越脸上看见了警惕和严肃,元衍也握紧了牵着余鲤的手,他们两个之间气氛微妙,好像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 “诶?玄翎仙君?清越你认错了吧,这是我朋友,叫元衍,他没有恶意的,他就是担心我。” “你认得我?” 元衍心生警觉,他大部分时间都来往于天界与凡间镇压凶兽,按理来说,无论凡界的精怪还是凡人,都不应当见过他才是,可眼前的人却一口道中他的身份,看来,清越的本事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上一些。 清越突然笑了,“既然是朋友相见,我们之间也不用这么剑拔弩张,小时候母亲参与屋盟山一战,命丧于此,有缘见过仙君一面罢了。” 这下可轮到余鲤摸不着头脑了,小和尚是仙君?仙君就是小和尚?好哇,合着他元衍才是最大的骗子,在屋盟山将她一番忽悠,她还心疼他无家可归,想当初余鲤拍着胸脯答应他保他平安,结果元衍都是哄她玩的? 余鲤一脸怒气,抡圆了拳头就要找元衍要个说法,元衍一方面还要提防着清越,另一方面还得照顾身边打来的拳头,一时间头疼的很。 抬头看见清越笑的像只老狐狸,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明显就是故意挑起事端。 “小姑奶奶,说来话长,我慢慢给你解释,别打了,别打了。” “既然要解释,也别在这室外站着了,外面风大,余鲤刚从水里出来,小心着了凉。茶室早已准备好,咱们进去聊吧。有什么话,也能说的清楚些。” 在场三个人,一个仙君,两个妖精,余鲤更是天生活在水里的,哪里怕这一点晚风。其实清越懒得站着说话罢了。 屋里茶室一应俱全,有的是比客栈精巧的小物件,奇珍异宝大放光彩,看得余鲤花了眼。 “哇,清越,你这屋里宝贝真多,我头一次看见能自己发光的珠子呢。”余鲤双眼冒光,啧啧称奇。 “喏,送给你了。” 清越抬手从柱台上把夜明珠取下来递到余鲤手里,看得余鲤双眼更加亮了。 元衍伸手把余鲤手中的夜明珠抢过来,单手掐决,一颗足以照亮整个院子的夜明珠出现在余鲤手里,尺寸还要大上许多。 清越看见,嗤笑一声,“没想到玄翎仙君也有这么小孩子脾气的一天。” “与你无关。” 眼看两人又要争呛起来,余鲤赶忙打个圆场,“咱们快坐下吧,站着怪累的,元衍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快说吧。” 三人对面坐下,本来余鲤是想坐在清越一边的,结果被元衍伸手一拽,踉跄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是玄翎仙君不错,这次受旨来到凡间镇压东祁山凶兽异动,路过屋盟山休整,骗你实属无奈,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 说着元衍把这前尘往事桩桩件件一一叙述给余鲤听,包括几百年前那一尾之恩,看守龙门月月观察她之事。 听的余鲤又羞又气,怪不得之前元衍对她不跃龙门的缘由一清二楚,感情她百年的窘况全被他看在眼里。 余鲤一巴掌拍在元衍后背上,他刚喝到嘴的茶一下子喷了出来,对面的清越眼疾手快,唰地展开一柄折扇,躲过了这场无妄之灾。 “别生气,你看,我走之前说过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你看,这不就翻山越岭的来找你了吗,别生气了。” “再说你,你借着余鲤在外游历,哄骗她住进你的院子里,你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清越看热闹正看的开心,没想到这把火这么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咳咳,我可不是什么居心叵测,只不过,余鲤带来的小鱼干叫我想起了我母亲的样子,我思念旧人,算有有缘,把她当做朋友一般对待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吧。” “我就说清越不是坏人,刚才在外边你说你母亲参与了屋盟山大战,那她现在?” “我母亲在那一战便去了,她和你一样,是只鲤鱼精,只不过她不像你这样活泼,她总是笑着给我准备好一盘小鱼干让我打打牙祭,那段日子,是我一辈子过的最快活的一段时光。” “抱歉,我不知道这回事,说到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已经过去几百年了,早就没那么容易伤心了,不过你的出现还是让我很开,也谢谢你的小鱼干。” “几百年前那一战,说到底还是牺牲了太多人,也牺牲了太多家庭。” 元衍经历过那一次镇压,凶兽现世,人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他看着无数人投身龙门法阵,用一己之力换天下安宁。他亲历过,也更知道其中的残酷与无情。 第十二章 促膝长谈 话也敞开了聊,清越和元衍互相的防备才放松了一些,只不过余鲤的脑袋可处理不过来这么多的信息,听的时间长了,脑袋疼,其中有些弯弯绕绕叫她迷糊,还好清越及时阻止了她为难自己。 “今天也大概说清楚了,我这院子虽然不大,却也有两间空厢房,夜已深了,客栈也不好找,玄翎仙君若是不害怕我老谋深算,半夜下毒,就在寒舍委屈一晚上吧,明日再商量去处,你看可行?” 余鲤笑的无良,鲜少能看见元衍吃瘪,清越拿元衍说他的话回怼,现在话也都说开了,吃定了元衍不会回击,他现在可是只能自己硬吞苦果喽! 元衍拿起一块茶糕塞进余鲤口中,堵住了嚣张的笑声, “那就给我安排到余鲤旁边的房间,我怕她半夜梦游,被坏人拐跑了。” “我哪有半夜梦游……唔……” 好不容易把茶糕咽下去,余鲤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下一块茶糕重新封了口,只能瞪圆了眼睛,向清越控诉元衍的恶行。 “好了,别打扰清越公子休息了,我们走吧,忙活了一天我腿都累了。” 不顾余鲤反抗,元衍提溜起她的衣领就离开了。 清越瞧着他们俩互相打闹的身影,好像能看见父亲与母亲当年嗔笑打闹的模样,浅啜一口茶,恩,有些凉了,入口有点苦涩,唤来小厮收拾好,他也回卧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鸡鸣时分,天才刚刚破晓,余鲤就因为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昨天谈话信息量爆炸,导致床也不软了,梦里也没有小鱼干了。 想到罪魁祸首,余鲤顶着乌糟糟的一头乱发敲开了元衍的门, “嘎吱…!” 元衍开门时衣着整齐,头发纹丝不乱,精气神也跟余鲤比起来好上许多,余鲤一脸不高兴,同样是凌晨起床,怎么就元衍这么整洁,难不成仙君就跟他们妖精不同了? 这可是余鲤想错了,元衍处理完东祁山一事,本该回天庭复命,可为了寻找余鲤,他在凡间多留了好些日子,这不,昨天仙童把他需要处理的公文一应带了下来,还要写一张复命的文书,凌晨才处理完由仙童带了回去。 一夜未睡,虽然有些疲累,但是元衍打坐一会便能重新恢复体力,和镇压凶兽相比,这样的活计已经不算什么了。 余鲤凌晨来敲他的门,这是元衍没有预料到的,毕竟在元衍的印象里,余鲤一向粗神经,鲜少有因为心事睡不着觉的情况。 “我睡不着,有些问题要问你。” 余鲤挠挠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下面,无神的很。 元衍赶紧把她带进房间里坐下,泡了一杯醒神的茶。 “有个道士告诉了我化龙的秘诀,他还告诉了我四大凶兽的事情,这次下山,也是稀里糊涂没有方向的出来,最近的事情太多,多到我有点难以消化。你既然是神仙,那你认不认识那个道士啊,神神叨叨的。” “认识,他叫元榕,是应龙座下仙官,掌管龙族族谱和密辛,我同他相熟。” “怪不得他知道的这么多,要我说你们两个一个化作和尚,一个装作道士,同样的来忽悠我,倒是有点相熟的意思。” “这都是巧合,再说,我不是故意的。元榕他的气质一直是神神叨叨的,不用装作道士也有几分神棍的味道。” “哈哈,你竟然背后说朋友坏话,下次我再见到他一定向他告状。” 余鲤终于有了平常开心的样子,可是说到接下来,脸色有严肃了一点。 “我本来以为化龙是个难以企及的梦想,现在有人告诉我这个梦想是有大概率实现的,可是这背后的代价却大。 我从出生就住在这屋盟山上,现在告诉我这底下压着一个祸乱人间的凶兽,随时可能兴起暴乱,屋盟山一众精怪很有可能死伤无数,抑或流离失所。我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一天。 我虽然未曾经历过凶兽现世,但是也从清越的故事里预想到了大战的惨烈。他的母亲牺牲在龙门阵里,或许我能化龙的一天也会同她的命运一样。 我本来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现在却为了家园被迫出走,我也想过,化龙的梦想不实现也罢,但是应龙的机缘不是给了我也会交给别人,自会有其他人化身为龙,守卫屋盟,可我又害怕,不敢将屋盟山的命脉交到别人的手里。那里都是我想守护的人,所以我得努力,我得保护好他们。” 余鲤很少这么认真的说过话,元衍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不安,那是对未来无解命运的不安,却也听出来了她心里的坚定,虽然看起来余鲤大大咧咧,毫无所谓,可是屋盟山是她的家,屋盟山的伙伴们是她的亲人,家将不存,何来安稳,她把这一切看得无比重要。 “你不要担心,千年来,每一次大战我都站在先锋,替龙门开阵,这一次,我也会同你站在一处,一起守护你的家。在这基础上,我更希望你能活的自在,这一切凶险与残酷,都将湮灭于我长剑之下,我将陪你一起走下去。” 元衍郑重其辞,眼里没有半点动摇的光。 或许元戎才是身为局外人看得最清楚的那个,百余年的相处,元衍渐渐的离不开那个阵前后退的小鲤鱼精了, 无论是一尾之恩,还是那百年相逢,命运把人纠缠在一起,个中情感又怎么能及时醒悟的清楚。这时间漫漫,不仅带来世事的无常,也放纵了感情的滋长…… 余鲤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能与人诉说,紧张迷茫的心在元衍的话里得到些许宽慰,长呼一口气,重启脸上的笑容,“今天话说的有些多,大早上打扰你怪不好意思的,哇,清越偏心,你屋里的床分明比我的舒服,” 说完,余鲤把元衍赶了出去,扑进元衍的床,沉沉的睡了过去,唔,梦里有了久违小鱼干,吧嗒吧嗒嘴,睡的香甜。 元衍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失语,这个霸道的样子才是他认识的余鲤嘛! 第十三章 分别 话虽然说开了,可是余鲤的路还是要赶的。在清越府上睡了一个安安稳稳的觉,余鲤和元衍就要收拾东西启程了。 清越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当铺的掌柜。 “我送给你的玉简你收好了,走到哪里都能用的着,如果有危险了,你也可以拿着玉简求助,他们会想办法帮你的,如果你不嫌弃,我也可以打包行李跟你一起去。” 这个想法遭到了元衍和当铺掌柜的全力拒绝, “别了,跟你出去我不放心。” “公子,你要是离开了,这产业运作不起来啊,我一个人也支撑不起来这么大一个家业啊。” “好啦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瞧把你们吓的,话说我有这么可怕么?” “元衍就是嫉妒你长得好看,不过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没准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呢?” 余鲤在元衍背后做了个鬼脸。 “哈哈哈,说的没错,等我处理完这边的商铺,咱们没准还能在别的地方见面。” “还没分开呢就惦记着下一次见面了,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天塌下来不是还有大个的顶着嘛,你个子最高,我怕什么。” “行了,你们快些走吧,别堵在我门前影响我做生意。” 清越挥挥手撵人,却在最终分别时抱住余鲤,在她耳边轻语:“万事保重自己,千万注意安全。” 余鲤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临走前,余鲤把所有的小鱼干都放在了茶室的桌子上,小厮收拾的时候发现包裹,送到清越面前,清越闻着熟悉的鱼干香气,脑海里浮现出余鲤古灵精怪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两人徒步离开小镇,向东北方向启程。 “离这里最近的是苦平山,地图上标注的是此地民风彪悍,崇尚天地祭祀,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风俗呢。话说,那些祭祀和供奉,你们神仙都能收到吗?” 余鲤向来是对天庭的那些事充满好奇。 “有些是可以的,比如土地庙的供奉,观音庙的供奉,都是可以收到的,但是天地祭祀不太一样,它最终会以整体供奉划入到天庭的财政中去,变成每月的薪劳。再比如鬼神祭祀中的鬼归冥界管理,这钱自然收不到天庭中来。” “那你一定很有钱喽?” “这我还没统计过,我在凡间的供奉不多,我很少出现在凡人的视线里,所有的宫殿和赏赐都是战功换来的,堆在神殿的仓库里,几千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了。” 这还真是实话,元衍是赫赫凶名的战神,自上任起,赏赐就如流水般送往他的神殿,他自己又不爱打理,全权交由仙童收拾,所以账上的数字一概不清楚。 “啧啧,还是神仙的日子快活。” “有功夫你跟我讲讲嫦娥仙子的故事,听说她温柔娴雅,落落大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呢。” “我不常在天庭,与其他的仙官交往甚疏,至于广寒宫清冷,我也不爱接近,嫦娥的确美貌,只不过温柔娴雅四个字可是万万合不上的,其中的故事我有功夫再讲给你听。” 有了元衍这么个尽职尽责的向导,余鲤可是不用再费力动脑找路了,尤其是元衍经常出没在凡间各处,基本是哪里有大型凶兽作乱,哪里就有玄翎仙君前去镇压,所以这凡间的风俗故事,就没有他不知晓的。提到个中典故,他总能详尽妥帖的讲述,经过一番渲染,妙趣横生。 余鲤对月慨叹,果然啊,还得是活了几千岁的知道的多,知道的详细。这话可不能叫元衍听见,暗戳戳的说他年纪大他可是要生气的。 恰逢夜晚赶路时,旁的商铺都打烊关门,可是河上画舫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推杯换盏,琴乐小曲儿,轻罗纱幔,那小曲儿听着熟悉,哦对了,余鲤来时遇见的花妖唱过,同这词曲一样的缠绵悱恻。 画舫上的个个都是美人,只是衣裳都穿的轻薄了许多,余鲤想着,都已经到了早秋,凡人女子也这般禁冷吗? 伴随着众人的喝彩声,余鲤把注意力放到了中间那船画舫上,一女子和着曲儿跳起舞来,柔荑胜雪,身子骨儿像是水一般柔若无骨,反手接过座上的酒杯,薄唇轻启,媚眼如丝,叼着杯沿将酒哺进口里,酣醉的模样更是让人情迷意乱。 余鲤看的入神,猝不及防叫一双大手蒙了眼睛,“小孩子不许看。”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我看你就是想独赏这景色,故意挡住我的眼睛。” 余鲤挣扎着想扒开元衍的手,可惜他力气太大,余鲤努力了半天,最后叫元衍半拉半拽的拖走了。 “你干吗不叫我看,还拽着我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洪水猛兽呢,哦,也对,洪水猛兽撞上我们玄翎仙君也只有后退的份。话说美人跳舞你不爱看吗?那姑娘跳的多好,那身姿曼妙,简直一绝。来,我给你模仿一段。” 说着,余鲤真就开始学着跳舞,只不过肢体属实不是很协调,踉踉跄跄的毫无美感,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小竹筒盛满了水,学着画舫上的舞女衔在口中,可惜没用对巧劲儿,一个用力过猛,水全扣在脸上,呛的她咳嗽了好一会儿,最后收尾时差点踩住裙子,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还好元衍眼疾手快,将她稳住。 这一场别开生面,惊天地泣鬼神的舞蹈也着实让元衍开了眼,实在不忍心眼睛再受折磨,元衍及时叫停。 “那烟花之地你下次少去,青楼楚馆的手段,看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切,元衍只会假正经,内心指不定多闷骚呢,余鲤心里嘟囔着。 远离了画舫,他们今天就只能睡在野外,余鲤扎进河里,为了避免第一次见到元衍时出现的尴尬,她还特地变回了原形——通体金黄的一只锦鲤。而元衍就睡在河边的树上,隐蔽而安静,低头看见余鲤翻白了肚皮漂在河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元衍已经见怪不怪了,第一次见她这么睡觉时他还吓了一跳,余鲤解释说这样睡能避免做梦时被人捞起来,安全! 恩……她开心就好。 相比于晚上赶路,白日里的集市就显得热闹许多,吹糖人的手一舞,嘴一动,一个栩栩如生的金龙就盘旋出世,龙须也飘逸如生。 余鲤跟着旁人喝彩,眼神巴巴的盯着元衍,也不说话,只盯着,元衍认命地从口袋里掏些银子,叫吹糖人的师傅做一只锦鲤,另一只就做红烧鲤鱼吧。 余鲤白了他一眼,好家伙,这么长时间了还对红烧鲤鱼念念不忘,他就是成心吓唬她来的。 进来的生意就没有推拒的道理,糖人师傅略微一思考,还真叫他把红烧鲤鱼给做出来了。吹好的鲤鱼平铺,挂上了一层糖浆比做汤汁,你还别说,除了没有香味,其他的应有尽有。 元衍和余鲤一人一个,他也不吃,就拿在手里赞不绝口的夸,余鲤怨气都要溢出来了,恶狠狠地咬一口手里的糖人,元衍余光瞥见,嘴角疯狂上扬,活脱憋着坏呢! 路边还有杂耍班子,耍个棍棒喷个火什么的,全不在话下,最著名的节目还得是胸口碎大石,人躺在板子上面,胸口处摆上一颗几十斤重的巨石,一锤下去,巨石崩裂,人却半点事都没有,喝彩者众多。 余鲤使坏打量一下元衍,“堂堂战神,这样的雕虫小技定是不在话下吧!” “……” 他就知道余鲤安分不下来,让他玄翎仙君去街口胸口碎大石?太粗鲁了。 “我碎大石你就去喷火,咱们两个街头卖艺,顺带着赚点零花钱。” 也不能就他一个人被拉下水,既然是一起的伙伴,那就一起来,丢脸的事一起做。 第十四章 华毒瘴气 一路上插科打诨,幸亏不是常人,他们也没耽搁了路程,很快就到了苦平山边境,甫一入境,就给他们两个出了个难题。 同屋盟山被重山包围不同,苦平孤峰独立,并非高险,却极度排外,境内入口需要穿过一整片森林,这对他们来说不是难处,难的是那不定时出现的华毒瘴气。 与普通的瘴气不同的是,华毒瘴气催生自法阵,常人吸入即毙命,有些修为的人也会在一刻钟内被反噬吐血,熬不过一天,此地凶名之盛,虽有神兵之勇的元衍也不敢轻视。 “苦平山这个地方这么凶险,飨龄出世时你不在镇守之列吗?” 东祁,霄泽,屋盟,这三山凶兽现世我都参与其中,唯独这苦平山,却是天帝派圣女单独下来处理的。 “嗯?圣女不怕华毒瘴气吗?” “大概是的,圣女飞升前便是南疆的巫毒圣女了,从小就与毒物打交道,想来也对这苦平山免疫。” “那这么说,苦平山龙门的机缘也只会从境内出喽?”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历届苦平山获得龙门机缘的人都是境内人或精怪。” “垄断玩的怪好,等回去我也要搞一个屏障。那我们现在该怎么进去啊,你千年修为还能挺一挺,我若进去了,恐怕骨头都不剩。要不,咱们改道?” “来都来了,总要进去看看,我们先去附近找个客栈休息,回去再商量对策。” 没想到出师未捷,竟然被一道毒瘴拦在了外面,余鲤心里不免有些憋屈。 想打算回去找客栈,转头跟一个黄狼模样的妖精大眼对小眼,看见有生人,黄狼精也不害怕,反而笑的一脸神秘, “二位可是想进苦平山?我有办法带你们进去。” 余鲤一脸黑线,如果面前的黄狼精能收敛一点贪婪的表情的话,还能有几分可信,看样子分明就是要把他们引入华毒瘴气,然后谋财害命。 余鲤好久没打架,手正发痒愁没处发泄呢,这找上门的她怎么可能放过,撸起袖子就把黄狼精一顿爆锤,打的黄狼精哭爹喊娘,没过一会,就哭喊着求饶,“姑奶奶,姑奶奶,放过我吧,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蒙骗你们了。” 元衍看着这副场面,早已经习惯了,神色自若的看戏。 “快说,你有没有进入森林的办法!” 余鲤厉声呵斥,颇有几分唬人模样。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之前我都是哄外地人进去,待到毒瘴弥漫,叫他们难以生还,变成这华毒瘴气的一部分,滋养它更加壮大,据说修为越高的人越能助长毒瘴。小的也只是完成这个部分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啊。” 余鲤手顿了顿,回头和元衍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担心。 华毒瘴气竟然是要靠吞人修为来生长的,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阴险法子,简直恐怖。 从黄狼精这里套不出来其他的信息了,余鲤和元衍两个人回镇上找了家客栈。 余鲤盯着羊皮卷地图出身,苦平山一处的异兽奇珍,风俗景观被一一记录,就连华毒瘴气也有提及,余鲤蓦然想到,清越给她地图时说这地图是他亲手绘制的,他的商铺也是遍布四境,这有极大的可能是清越曾进去过苦平山。 她急忙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元衍听,元衍肯定的点点头,虽然他对清越远在天边却依旧存在感这么强表示不满。 第二日余鲤和元衍就带着玉简找到了一家清字号商铺,其实都不用费心找,一打听,最大的那家商铺保准就是清越的产业。 拿出玉简时,商铺掌柜亲自接见,热情的把他们迎到内室。余鲤讲明了来意,掌柜立刻吩咐小厮去仓库将宝贝取出来。 “诶?竟然真的有!” 余鲤震惊了。 “公子特意吩咐我们提前准备好的,说是会有姑娘拿着玉简前来,不止我们一家,这附近的所有商铺应当都收到消息了。” 小厮端来两颗琥珀珠子,琥珀里还封存着两只拇指大小的毒蝎。 “这是?” “这两颗是辟邪珠,里边封着两只千年的华毒蝎,是同那华毒瘴气相生之物,带上它,只要收敛掉修为,那瘴气就能视你为同源,不会伤害于你。” “清越这里还真是什么宝贝都有啊!” 余鲤一脸崇拜。 “我家公子这些年走南闯北,自然是有不少法子,不然怎么能让产业遍地开花,风生水起呢。 公子还让我交代你几句,这苦平山境内原住民大多剽悍,从华毒瘴气就能看出来,他们极度排外,一言不合就有可能大打出手,叫你千万小心。 他们那里的圣台是禁地,除了巫女祭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你们可不要轻易触了他们的霉头。 最后,公子说,苦平山一带多食生野,如果你吃不惯他们那的食物,就去找清字号的酒楼,那里做的食物更符合你的口味一些。” “清越还真是细心,事无巨细的都替我想到了,你替我回个话,就说谢谢他了,我会万事小心的。也谢谢你替我们准备的这么周全。” “不必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我们的人无法引路,通过华毒瘴气还要靠姑娘自己了,其中不乏有些穷凶极恶的凶兽,最好不要正面对抗。” “没事的,你放心,我身边还跟着一个凶兽克星呢。” 说着拍拍元衍的肩膀,一脸骄傲。 元衍站在身后,面容冷峻,有点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能唬得住人,不,唬得住凶兽。 拿到了进入苦平山的辟邪珠,两个人重新回到森林入口,正午时分,瘴气还未张布,正好是进去的好时机,收敛好修为,装作一个普通人,余鲤和元衍大摇大摆的进去,惊掉了旁边还在意图蒙骗路人的黄狼精的下巴。 “这不是昨天那两个祖宗吗?我没眼花吧?他俩竟然旁若无物的进去了?” 黄狼精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看错,却也想不通,这年头,还有上赶着找死的人吗? 第十五章 深入腹地 趁着瘴气未起,余鲤元衍加快脚步,力求尽快通过,一路上并没有多少阻拦,起码在正午来看,此地和正常的森林别无两样。 只不过越向森林深处去,地上的白骨越多,大都是被腐蚀干净的模样,白骨上有可怖的紫色毒斑,有些因为潮湿被青苔吞噬了大半。真的像黄狼精所说的那样,被毒瘴吸收,化作滋养它的养料。 有些还能辨认得出,他们死前,都是慌张向外溃逃的,有的手骨看得出来还向外挣扎的痕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折损于此。 余鲤不忍多看,拉着元衍快步向前走去。 正午的阳光一过,森林里便开始有了些许阴风吹过,余鲤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元衍把她护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安心。 越向深处走,阴风越吹的嚣张,不知道是幻听还是为何,余鲤还能从阴风里听见一阵阵诡谲的笑声和凄厉的嘶喊,骇的余鲤抓紧了元衍的手臂。 渐渐的空气中张起淡紫色的浓烟,质感又不像烟,像是混着粘稠毒药的雾气,而且还有越发浓厚的趋势。 余鲤赶忙将口袋里的辟邪珠塞一个到元衍手里,小心翼翼的收敛修为,生怕哪下暴露叫这瘴气吞了去,成为这里白骨中的一员。 华毒瘴气慢慢的在森林中张了网,察觉到陌生人的入侵,便会张开深渊巨口,吞的一干二净,它察觉到有人闯入,可是这股子味道却有和它着同源的气息,仔细探查一遍,发现二人没有半点修为,也就放松了警惕,伺机寻找下一个猎物。 二人长舒一口气,接着向前走去,不久后身后传来一声惨叫,过了一会儿,哀嚎声慢慢弱了下去,他们知道,又有人陨落在此地了。 夜晚,不仅是道路黑暗,还是瘴气势头最盛的时刻,他们为了少生事端,找了个山洞歇下了,打算趁着明天瘴气弱些再通过此地。 半夜里元衍坐在洞口打坐,防止有变故发生,余鲤躺在生硬的石板上,浅浅睡着,这绝对算是余鲤下山以来睡的最不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如约而至,余鲤伸个懒腰从探出头来,发现元衍不在门口,好些日子才从外边回来, “我出去看过了,这周围没什么大型野兽,还算安全,你洗把脸收拾收拾我们就可以走了。” 余鲤草草收拾了一下,带好辟邪珠跟着元衍从山洞出来,真如元衍打探的情况一样,正当他们放下心来,即将抵达森林出口之时,变故横生! 一只青灰巨蟒嗅到了他们身上千年华毒蝎的味道,贪婪的吐着信子,一双蛇眼仅仅盯着他们二人。 余鲤后颈的汗毛被盯的炸起,全身紧张,进入防御状态。 这青灰巨蟒是比华毒瘴气和华毒蝎出现还要久远的物种,华毒瘴气被人为的投入森林当做护山屏障之时,它的领地被人瓜分,本就心存不满,几千年来同它们互相厮杀,华毒蝎也正是因此几近灭绝。 元衍祭出玄翎剑,时刻准备同青灰巨蟒大战一场,这边因为巨蟒出现,二人气息暴露,华毒瘴气瞬间察觉到他们的异样,咆哮着凝聚向他们逼来。 余鲤苦笑一番,这场景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啊。 元衍沉声说道:“等下我拖住它们,你找准机会就跑,我等下会去寻你。” “那可不行,你同我一起出来,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抛弃你,你放心,我余鲤打了几百年的架,不会叫自己吃亏的。” 青灰巨蟒先有了动作,体型虽大,却灵活的如闪电一般向他们袭来,元衍最先作出反应,念出口诀给余鲤周身画了一道阵,防止她乱跑,提起玄翎剑向巨蟒七寸砍去。 巨蟒活了千余年,练就一身铜皮铁骨,这一剑下去,只留下了一道白痕,巨蟒甩起蛇尾,狠狠地抽向元衍,击的他结结实实后退几十步。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硕大的蛇尾又抽打过来,元衍侧身躲避,地面被劈开一道几丈远的裂痕。元衍飞身上前,巨蟒森白的尖牙亮出,要将他撕个粉碎,躲开了蛇头的攻击,元衍站在巨蟒身上,打算寻找其弱点,一击毙命。 可青灰巨蟒也是个狡猾的角色,一个翻滚让元衍没有落脚之地,见这妖蛇如此难缠,紧急情况下,元衍祭出仙身。 他原地打坐,双目紧阖,上方的仙身几丈高,法相威严,缚妖绳从指尖变换而出,将那巨蟒困了个结结实实。 “跑!” 元衍这边暂时控制住妖蛇,后方的华毒瘴气也呼啸而来,他拽着余鲤向出口跑去,就在瘴气即将把他们吞噬之时,他们跳出了法阵。 华毒瘴气被人为控制在此地,阵法范围就在出口处,此时任凭瘴气如何翻涌,面对着阵法的阻拦,也无济于事,正巧,缚妖绳被青灰巨蟒挣脱,二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厮打起来。 大树被拦腰劈断,轰隆隆的成片倒下,周遭的妖兽四散奔逃,生怕成为二者大战的牺牲者。沙石飞扬,看不清中间景象。 “呼,吓死我了,差一点死无葬身之地。” 余鲤劫后余生,害怕的拍拍胸口。 看着两个庞然大物打的不可开交,若是单处理一个巨蟒,元衍费些力气也会将它成功压制,只不过刚才局势危险,他还带着一个余鲤,自然不可冒险,逃跑为上。 成功闯过第一关,他们两个才终于看清苦平山全貌,孤峰极险,棱角尖锐,有种险峰不可攀的威严。 而境内的原住民全都生活在山脚下,在这里建筑了祭祀的圣地,每月朔正午,便会举行祭祀仪式,供奉天地以祈求阖族昌盛,香火不灭。只不过,一般人无缘得见祭祀盛景,私闯禁地,那是丢性命的罪行。 第十六章 一碗馄饨 余鲤抬头望着山顶,苦平山巍峨险峻,随难以攀登却也森林繁茂,生机勃勃,难以想象这其中还镇压着飨龄这等凶兽。 水枢一旦停运,东河倒转逆行,平原所处百姓必遭大难,万亩良田必遭陷落,万民心血全无。 虽然未曾亲历过一场凶兽现世的场面,但余鲤此刻近距离靠近镇守之地,心脏如擂鼓般跃动,闭上眼,吐纳几个呼吸才得以平复。 元衍看得出来余鲤的担心,但此刻没有什么别的话可以安慰,只能在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两下,聊做宽慰。 “走吧,也让我见识见识这常人都进不来的苦平山。这次多亏了清越,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请他喝酒。” “你的点酒量放在酒桌上还不够看的,到时候估计免不了要我发挥关爱弱势群体的优良传统,把你扛回去。外出游历,零食注意些,少吃一点,万一我扛不回去你就得露宿街头。” “元衍!你今天死定了!” 提前预知到危险的元衍迈着大步火速离开,余鲤在他身后气得跳脚,小短腿怎么也追不上。 等到余鲤跑的气喘吁吁,扶着腿休息,元衍才终于良心发现停下来。 余鲤眼前投下一片阴影,视线内出现一个水壶,水壶上是元衍修长如竹的一只手。 接过水壶,余鲤恶狠狠地灌下一口,好像要把对元衍所有的恶气都撒在水壶上。 “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你要是生气我就勉为其难让你打一顿吧。” 说着元衍把肩膀递到余鲤跟前,看着他久经战斗锻炼出来的一身肌肉,余鲤一时间不知道找哪处下手,随便打上一拳,嗬,打的她手疼,想到这里,余鲤更生气了。 元衍笑得开怀,领着受气包继续赶路。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填饱肚子,元衍倒是还好,成仙久了,口腹之欲也不强求,可是余鲤顶不住啊,尤其是收敛修为之后,余鲤饿的更快了。 沿街找了个馄饨铺子, “老板,来个大碗馄饨,不放葱花少放辣,在这吃。诶?元衍你吃什么?” “我就不吃了。” “好的老板,就这么多。” “好嘞,大碗馄饨,不放葱花少放辣,堂食一份。” “哎?你说。这里的伙食真如清越说的,那么,嗯……生猛?” “有可能。” “馄饨左右无事吧,都是清水煮出来的东西,再生猛还能生猛到哪里去?” 元衍摇摇头,但笑不语,老神在在的端坐在余鲤对面。 “客官,您的大碗馄饨好了,小心烫。” 馄饨一端上来,腾腾的热气,香味瞬间扩散,清汤上面淋着鲜红的辣椒油,馄饨个个饱满,薄皮晶莹透亮,还能看得出里面馅料的颜色,馋的余鲤口水三千。 迫不及待地舀起一个送入口中,只嚼了两口,余鲤一下子吐了出来,透着皮看见馅料的确新鲜,可这未免也太新鲜了吧。 肉不似普通猪牛肉,即使过水煮了些时候,也丝毫不耽误它没熟的事实,看见还挂着血水的肉馅,余鲤躲开桌子干呕,元衍给她倒了点水好好漱漱口。 “咳咳,老板,你家这馄饨没熟啊,这是刚下了锅就拿出来卖了吗。” 余鲤缓了缓,再看碗里的馄饨也不香了,胃口着实倒了三倒。 “各位客官你可说错了,这是我们苦平山特产的獾肉,和别地的獾还不一样嘞,需要下锅实打实地煮上两个时辰才能彻底煮熟,不过我们这没人吃煮熟的獾肉,中火焯他个小半炷香的时间,吃起来才是真正的滑嫩鲜甜。 一看你们两个就是第一次来我这吃饭,脸生的很,为了让你们品尝到最新鲜的食材,我可是吩咐我家那口子特意短些时辰就捞了出来,怎么,不合胃口?” 老板问的真诚,余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对视良久,相顾无言。终于余鲤败下阵来, “是……是挺新鲜的,可能是我吃的太饱了吧,这一碗有点吃不下去了。来,元衍,剩下的交给你了,别辜负了老板的心意。” “我减肥,节食。” 元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余鲤白了他一眼,有些心虚的拉着元衍站起来准备跑路,“那个老板,这馄饨味道不错,只不过今天吃不动了,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 说完把饭钱留在桌子上,生怕老板挽留,拽着元衍赶紧跑,头也不敢回。 “哎?这小两口儿,没有口福哦,不好吃吗?不应该啊,我家进的都是最好的獾肉啊,怎么会不好吃呢。” 老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家老婆子手艺出了差错。 …… “呼,太可怕了,你是没看见,那肉里还有血丝呢,新鲜,他要新鲜怎么不抱着獾啃呢。” “据我所知,此地有生食獾肉的传统。” “这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饮食偏好啊!” 余鲤真是被震撼到了。 “等等?你说你知道这儿喜欢生食獾肉,所以刚才你才没点馄饨?” “可以这么说,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是看你这么兴奋我就没说,诶?你别动手,我真不是故意的。” 余鲤牙根痒痒,好哇,合着元衍在这儿看了半天热闹。 最后饥肠辘辘的余鲤实在是打闹不动了,从口袋里翻出来清越的玉牌,最终还是决定找家合自己口味的饭馆解决一顿饭。 哎,不听清越言,吃亏在眼前啊。 第十七章 借宿 要说这苦平山跟外界基本上是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了,一瘴之隔,除了少数像清越这样道行深重的,还有像余鲤元衍借了光进来的,此地真是鲜少能看见外地人的身影。 余鲤还真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阴险主意,能把这么霸道的东西当做屏障。 沿街走上一走,就能发现这个地方的集市也与外界有些不同,屋盟山脚下的人民生活富足,女子爱打扮,偏爱珠玉和胭脂水粉。 可这里不一样,多是一些弓箭,野兽毛皮,还有生肉,市场最大的就是昨日里余鲤所吃的獾肉。 按当地人的说法,苦平山多野兽,杂食而居,肉柴而无味,獾食肉,其肉有筋而韧,肉鲜美,且可平郁躁,功效甚多。因其易抓捕,所以深受当地人喜爱。 不仅是口味习惯有差异,这里的风俗也多以不拘小节为主,力求尽兴,不虚礼法,所以大多自由而豪放。 前边有人聚在一起,时不时的还要起哄喝彩,余鲤想凑个热闹,借着灵活的走位,拽着元衍从人群的缝隙一路钻到了前排。 一个女子正飞身下马,将一小生堵得没有退路,手里的鞭子抽在地上,扬起一阵沙尘, “我既看上了你,就没有亏待你的道理,只要跟我回去成亲,我阿父的家当就都是你的。” 余鲤听的目瞪口呆,轻轻地扯了扯元衍的衣角,低声问: “是单这女子一个还是苦平山下的所有女子都是这样霸道?” “自然是社会风气熏染,皆是如此的自由洒脱,再说了,你之前当山大王之时不也是有强抢夫男的想法吗?” “我同他们自然是不同的,我也就是口头上说说,没想到他们直接动**了。” 突然人群一阵喝彩声炸响,余鲤顺着人们的欢呼,也没听见那小生愿不愿意,答没答应,只看见那女子用鞭子把人捆了个结实,翻身纵马,扬长而去。 “这个地方的女子可真是不简单啊!” 余鲤衷心的赞叹,元衍手动给她惊讶的下巴收一收, “这还只是他们的日常,别大惊小怪的。” 元衍虽然没来过苦平山,但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些故事,因此也就大怪不怪了。 既然到了苦平山,那就不可能是只在集市这里逛一逛风土人情,余鲤最关心,还属苦平山的龙门以及被称为禁地的祭祀圣台。 虽然外人的身份在这里实在是不好行动,但是还是要想办法去探一探的。 圣台位于苦平山西北角一处半山环绕的高处,为的是祭祀天地神灵,具体的祭祀景象,普通民众无缘得见,但在一代代传承中学到的就是将圣台作为最神圣的信仰,对祭祀的盲目崇拜。 余鲤向来不信这些弯弯绕绕,但是被宣传的如此神秘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她去凑个热闹呢。 走过了集市,住宿就成了难事,因为在乡野之中找到一个愿意收留外人的人家并不容易。 虽然他们可以睡在野外,但是余鲤总觉得这里的夜晚不太平,起码能够让她后背发凉的地方并不多,对此,元衍也有同样的感觉。 野外变数太多,为今之计只能寻找到一家愿意接纳他们的地方了。 “您好,有人在吗?” “谁啊?” 来人打开门,警惕的溜开一道缝,看见两张陌生的面孔立刻变了脸色,二话不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头一遭就吃了闭门羹,余鲤挠挠头,做好心理准备继续敲下一家的大门,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冷言呵斥赶走了。 余鲤顿感奇怪,虽然听说了这里的人排外,可是在与森林相接的小镇上也没有发生过这样防备的情况啊,怎么越向圣台方向接近,这里的人越奇怪呢? 在余鲤已经不抱希望地敲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出现一位老妇人,佝偻着腰,嗓子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沙哑。 得知了他们的来意,虽然老妇人眼神中透露着警惕,却还是侧身将他们让进了院中。 或许是已经被拒绝过太多次,已经麻木的余鲤见到头一个让他们进院子的人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元衍搂住余鲤的肩膀带她进去。 他们来到这里时,老妇人刚刚吃过了晚饭,所幸余鲤和元衍并不饿。这院子空旷,进入房子里更是有些简陋,粮食不多,房梁上还有很多蜘蛛网,看来是疏于打理,看看老妇人蹒跚的脚步,余鲤也就大概明白为什么这里这么简陋了。 “让你们见笑了,这家里只剩我这把老骨头了,凳子是干净的,你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歇歇。” 与其他人相比,这位老妇人热情许多,可是余鲤心里的石头一直落不下来,找了个位置坐下,余鲤有意无意的想要套出一些信息来。 “老婆婆,这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吗?其他人怎么不在?” 似是被余鲤提起了伤心事,老妇人踉跄了几步,摸到凳子的位置坐了下来,声音粗哑的说: “我老头子,前年生了场大病,走了。就在同一年,我儿子上山打猎掉进了陷阱,找到的时候已经叫野狼啃的看不出样子了,我一把年纪给他下了葬,老婆子命苦啊,丈夫儿子全都没了,只给我留下一个小孙女当做依靠啊。” “那她现在在哪?” 余鲤问出这话的原因,是因为这家里面,丝毫看不出来有小女孩生活过得痕迹。 “我期盼着小孙女快点长大成人,盼着她成材啊,后来,她真的出息了,巫女找到我说我家依儿就是被天命选中的童女,是能够为我们整个族群带来好运的天命之女。后来……后来啊,他们带走了我的小孙女,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她。” 说着,老妇人泪眼涟涟,抬头看着余鲤, “若是依儿还在我身边,她应该就是像你这么大了吧。” 老妇人哭得有些伤心。 余鲤虽然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妖精,但人身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难怪老妇人会触景生情,哭的这般伤心。 “诶?老婆婆,你家中点了香呀!好特别的味道。” 空中飘过来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种说不上来的奇艺香气。 “那是点起来熏虫的,一些老手艺罢了,那有什么特别的。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个早点休息,老婆子家里条件不好,只剩下那一间房,你们两个还要受委屈住上一宿了。” 余鲤看看元衍,感觉有点热,脸上有些发红。 第十八章 半夜袭击 这还是余鲤第一次和元衍住在一个房间里,虽然在屋盟山上,余鲤还贪图过一阵元衍的美色,但一直是有贼心没贼胆,每天都只睡在小竹屋对面的小河里。 现在虽然条件创造出来了,可是气氛不允许啊,从进到村子里的那一刻,余鲤就落不下心来,哪里还能想着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浪漫来。 环顾四周,屋子虽然简陋却干净整洁,这房间一张床,一张椅子,其余的摆件便不多了。 关上门,余鲤对元衍说了自己的担心,元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但还是用肯定的语气说: “没事,有什么古怪就让我们一次性见识见识,你今天莫要睡的太沉,随时提防着危险。” 说完元衍扯过椅子,准备过一个不眠夜。 余鲤本来还打算清醒一点,可不知道是老妇人的熏香是不是太过安眠,浅睡慢慢的变成了极度昏沉的状态,而这个转变,是余鲤没有察觉的。 慢慢的夜过半晌,沉睡中的余鲤太阳穴疯狂的跳动,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发现一柄匕首正悬在她的面前,仅仅距离她一掌之隔,那只手腕,正被同样惊醒的元衍死死握住,不能下落半分。 余鲤迅速侧身坐起,翻身落地,后背惊出一片冷汗。 却看见匕首的主人正是那接待他们进院子的老妇人,前一刻还是步履蹒跚,现在竟是身手利落,脚步如飞。 只不过那粗哑的喉咙依旧,有如野兽一般的嘶吼,仔细看还能发现,老妇人瞳孔尽是一片血红,像失去神智一般一通乱砍。 元衍见着余鲤离开了危险,下手也不客气起来。 老妇人此刻虽有勇力且不怕死,但是在元衍手下还是不够看,只简单几招就夺下了她手里的匕首,紧接着一个手刀,老妇人身体便软软的瘫倒下去,不省人事。 元衍蹲在老妇人旁边,用手拨开她的眼皮查看情况,却发现瞳孔发白涣散,身上尸斑迅速浮现,分明就是死去多时的模样。 这下可轮到余鲤惊讶了,难不成他们进来之时,就与死人打交道? 老妇人瘫倒在地,余鲤走出房间查看,发现桌上出现了几道落满灰尘的饭菜,已经生霉。房梁之上遍布蛛丝,各处都是腐朽的模样。 老妇人的屋子里摆着一些女孩子的衣服和物件,看样子是保护的很好,虽然有些破旧和磨损,却也和屋子里其他的东西的腐朽破败不同,干干净净的收在床头。 如果故事属实的话,这应该就是老妇人被巫女以祭祀为名带走的小孙女。 而导致余鲤陷入沉睡的熏香也不是普通的驱虫香,而是满院子妖异鲜红的花香,这些花开满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被夜晚的月光映衬的愈发诡异。 此刻闻来,头脑过分昏沉,余鲤立刻屏住呼吸,调动起一丝法力保持清明。 这些东西,可不是他们二人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就有的东西。 元衍现在她身后,面对着满院子的妖花也陷入了沉默,良久后才淡淡的说道: “这些东西着实隐藏的够深,竟然蒙骗过了我的眼睛,今日也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幸亏及时醒过来,才能拦住那发狂的老妇人。” “的确惊险,我一睁开眼睛就见到匕首尖,还反着寒光,惊得我后背汗毛直竖,多亏你控制住了她,不瞒你说,当时我连后事都想好了,就等着剩一口气交代给你呢。” “别胡说,我在你身边怎么会让你出事,把心老老实实的放在肚子里。” 元衍对她不切实际的想法及时做了制止,就怕余鲤那小脑袋瓜有胡思乱想出来点别的东西。 “这村庄的古怪我真是见识到了,我们要不要去其他人家看看是否也有这样的古怪?” 两个人也不耽误时间,推开大门打算探一探其他的人家。 夜深人静的时刻,村庄安静的很,他们两个脚步放轻,发现其他的村民都安稳的睡着,但是显然都陷入了深度睡眠,恐怕也是受了妖花的影响才会如此。 走过了十几家,余鲤和元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虽然夜深了,但是每家每户都会在院子里挂上一盏灯。 夜晚燃起来,灯油尽时,就是凌晨鸡鸣之时,仿佛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用来辟邪或是其他。 有了小院儿里的经历,余鲤基本是确认,这灯就是用来辟邪的,毕竟这地方,连死人都能复活将他们迎进院子,然后装傻卖乖,最后半夜偷袭,持刀相向。 当地人知道的秘密肯定更多,所以才会有他们敲门像见了鬼一样避之不及,有这样的举动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但是余鲤还是气闷,想来借宿却敲开了这么一个地方,真是多小的概率都能让他们碰上,早知道还不如在野外住一晚上呢。 小院儿是不能回去了,经过这么一番偷袭,余鲤连睡觉这件事都有了点阴影。 最后还是和元衍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地方找了棵树暂作休息,毕竟这里的事他们还有很大的疑团没有解决,个中来由,都得仔细探查清楚。 第二天,余鲤不出意料的挂上两只黑眼圈,哈欠连天,相比之下,元衍的状态就好很多,跟上次凌晨找元衍谈话时候一样的场景,余鲤扼腕叹息,她也想要一副不怕困不怕饿的身体啊! 清晨鸡鸣,村里的人陆续开始收拾洗漱,他们两个再回到借宿的小院儿时却发现连人带屋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要不是昨天晚上的惊险仍然历历在目,他们还真要怀疑一下昨天是不是一个梦了。 莫名消失的小院就显得昨晚的经历更加诡异了,他们蹲守在村庄一个角落,打算找个机会问个仔细,如果软的不行,他们就要使些暴力手段了。 为了避免结伴的村民给他们打出去,他们还要找到方便问话的人才行。 终于找到了一个独自出来玩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天真无邪,正是最佳人选! 第十九章 打探军情 元衍从手边随意折了几枝花,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来递到小姑娘面前。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的心性,见到花的时候眼神一亮,再加上元衍样貌出众,几句话就哄得小姑娘到他们躲的角落里来。 余鲤啧啧称赞,真不愧是元衍,哄起小姑娘来花样翻着番的变,诶,仔细琢磨怎么不太对呢? 还没等余鲤回过味来,小姑娘已经到了跟前。 “小岚,叫嫂嫂。” 余鲤满脸问号, “?”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她嫂嫂了?唔……” 元衍直接伸手把她嘴给捂上了,低头靠近她耳朵处浅浅地说: “角色需要,你配合一点,戳穿了就不好问了。” 余鲤唔了一声表示同意了,元衍这才把手放开。 用力扯开一抹假笑,看似真诚地跟小岚说, “对,没错,我就是嫂嫂。” “哇,嫂嫂和哥哥一样好看呢,你们真般配。” 小岚眼底干净又真诚,这下倒是余鲤这个活了几百年的小姑娘不好意思了起来。 “哥哥嫂嫂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我爹娘说了,说最近村子里不太平,叫我不要在外面长呆,跟你们说完话,我就要回家去了。” 小岚提醒了二人正事,余鲤对问话这个方面实在是不太擅长,之前问路她都是打到妖精们配合的,显然,这样的手段对一个小姑娘过分了一些。 所以这个活计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元衍身上。 元衍把手里的花塞到小岚手里,看着她爱不释手,心里笑着她还是个小孩子。 清了清嗓子,元衍温柔的问小岚: “小岚啊,你告诉哥哥为什么你爹娘不让你在外面呆着啊,村子里不太平是一直这样吗?” “爹娘经常警告我们,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会被怪物抓走,村子里也不是一直不太平的,大概时间应该是……唔,想不太起来了,就应该就是最近吧,一般有个五六天左右。” 看来他们来的真是时候,一个月里就这么五六天还能叫他们赶上。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爹娘特别警告的那几天,天上看不见月亮。我还问过他们为什么,爹娘讳莫如深,只告诉我,没有月亮的时候,邪祟才会出来作乱,所以这几天,爹娘白天也限制我乱跑。这不,去集里买些小玩意就要回家去了。” “月朔?” 只有月朔当日是看不见月亮的,村民口里的怪物和邪祟怕都是像昨天晚上出现,能够死而复生的东西。 而月朔当日,正是苦平山圣台要举行祭祀的时间。 把疑问压在心里,元衍面色如常继续问道: “那关于祭祀你知道些什么呢?” “祭祀呀!那可是我们这里最重要的活动呢,你们没听说过吗?听说被天命选中的人是能够和神仙直接见面的,威风的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被带走了以后都没回来我跟阿娘说想当天选之女,阿娘还骂了我一顿,我想他们应该都去天上找神仙玩了吧。” 这事得向元衍求证,毕竟离神仙最近的还得是仙君。 元衍微微的摇了摇头,否认了这种可能。 “隔壁的阿婆的孙女就被巫女选中带走了,不知道为什么,阿婆不仅不开心,还天天抱着她孙女的衣裳坐在门口哭,嗓子都哭哑了,后来听说人去了,小院也不知怎么就没了。不过我不怎么关注这些,都是爹娘吃饭的时候谈到的,我就听了一耳朵。” “那……” 元衍还想仔细问问祭祀的事,这边阿岚的娘站在家门口,喊她回家吃饭。 “阿岚,别在外头玩了,回家吃饭。” “好嘞,我马上就回去!” 阿岚说着朝他们摆摆手,“今天不行了,我得回去了,要是被阿娘看见我和陌生人说话,还要臭骂我一顿,我先走了呀,哥哥嫂嫂再见。” 阿岚蹦蹦跳跳地跑回家,阿娘还不轻不重的数落了她两句,大概也就是说这两天不安全,女孩子家家不要在外边乱跑之类的。 元衍和余鲤基本上探了个大概,情况都摸清楚了。 小村子每在月朔前后出现怪事,可能就有人被像老妇人一样的怪物袭击过,导致这样的传说在每家每户流传,同样奇怪的是巫女要来这里挑选合适的人带走,名头就是被天命选中的人。 “你们天上的规矩这么残忍?祭祀还要挑小孩子来做祭品的吗?” 这些孩子被选中挑走,看样子从来没有回来过,或者公开露面在村庄里,不难想象,他们很有可能被当做祭品牺牲掉了。 余鲤不由得有些气恼,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怎么下得去手拿孩子当做牺牲品,这根本就不人道。 余鲤虽然是个妖精,但起码从事山大王一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主动挑起过事端,打架也是点到为止,从来不滥杀无辜。这样的行事,根本就不是一个祭祀天地应该有的仪式。 “天庭从来不会接受活人做祭品的,而且天庭功德簿上面也有苦平山百姓的祭祀物品的记载,多以牛羊为祭,辅以酒菜。什么被天命选中的人更是无稽之谈,怕是主祭祀的巫女用来愚弄百姓的借口。” “这个借口怕是也有些破裂了,起码这里的村民隐隐约约能够猜到一些事情,所以才会这么坚决的阻止阿岚想要去成为天选之女的想法。” 余鲤从阿岚简单的叙述中还能听到了一些关键,比如她阿娘的态度,那是对这种事的发自内心的抗拒。 “我怀疑,这个圣台只是借用祭祀天地的名头行事,真正祭祀的,怕是另有其人。” 元衍一想到那些没有被记录在功德簿上的孩子去向不明,甚至可能已经被当作祭品牺牲离世,便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还有这些不知来路的怪物,真相,可能只有亲自到达圣台才能够揭露出来。 他长呼一口气,想把胸中憋着的闷气全都释放出来,重新打起精神才能找到这个地方的不寻常之处。 余鲤也从猜测中缓过来,主动将元衍用力的拳头打开,她也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干脆十指扣在一起,缓和一下当下紧张的气氛。 元衍受到开解也慢慢的放松下来,空出来的右手凭空变出来一枝桃花,簪在余鲤头上。 “诶?你把什么东西放在我头上了?” “我神殿里种的桃花,我看它开的正好,就折下来保存了,今天正好送给你,你放心,绝对比送给阿岚的那束花还要好看。” 余鲤好像知道为什么阿岚会这么配合他们了,这分明就是被甜言蜜语和皮相给勾搭来的啊! 很遗憾,余鲤就吃这一套,还被吃的死死的。 第二十章 闯入法阵 为了搞清楚所有的一切,他们一定要去圣台搞个清楚,就在他们准备要动身的时候,巫女来到了村庄。 …… 巫女身上穿了一件极为精美的服饰,上面的花纹带有极强的地域符号,兽骨雕刻的项链挂在颈间。 目光所及的脸和手臂,上面纹满了青色的纹身,同服饰上的纹路一致,类似于某种符咒,神秘的刻在皮肤纹路上。 巫女头上是银坠和兽骨相衔的头面,沉甸甸的,余鲤一看就叹为观止,这个重量要是压在她的头上,恐怕没几天,就能压出来颈椎病,而巫女早已习惯了这个重量,依旧能够保持骄傲,身背挺直,没有半点压力。 巫女领着三个大汉,苦平山多以肉为食,为了获取食物更是比外边的人更加健硕许多,三个大汉走在身后,其威慑力和效果都打了满点,他们这么一来,倒像是用来威胁和防止人逃跑的配置。 仔细算下来,明日就是月朔之日了,祭祀在即,此时巫女前来想必只有一个目的:抓人! 余鲤和元衍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却发现他们朝着阿岚家走了过去,不好! 但是此时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圣台一行便会更加艰难。 没过多久,阿岚家里传来了桌椅倒地,瓷瓦碎裂的声音,看来是有了争吵和打斗。 他们的动静不小,但是周围没有一户出手相助,在巫女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所有人就闭门不出,连呼吸声就仿佛停滞了。 阿岚的阿娘哭的伤心,阿岚虽然曾经有过成为天选之女被选中参与祭祀的想法,但是被阿娘呵斥过她也就收敛了想法,尤其是阿娘哭的断肠,她们紧紧抱在一起,阿爹护在她们面前。 巫女带来的三个壮汉即使在整个苦平山境内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阿岚的爹娘在他们面前除了做一些无谓的抵抗,结果都是大家能够预想到的了。 余鲤心里着急,却也想不出来别的办法,元衍告诉她, “咱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等下我们跟着巫女走,马上就是月朔了,他们一定会到圣台,我们跟上去再找机会救阿岚出来。” 元衍给出了目前来看最合理也是成功机会最大的办法。 余鲤点点头,目前来看也只能这么办了。 不出意料,过了一会巫女就带着满脸泪痕的阿岚离开了村庄,她阿娘跌坐在门口,嗓子有些哭哑了。 这场景,余鲤好像懂了那个老妇人当时的心情了,亲人接连离世,最后的小孙女也被带走了,下落不明,她又该多伤心。 他们二人隐匿了行踪,悄悄地跟在巫女一行人的后边,距离月朔还剩不到两天,所以他们赶路的速度非常快,余鲤看着巫女那繁复的衣裳,想不出为什么她能走这么快。 阿岚不过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在这样的赶路中自然有些吃不消,食欲不振,并且崴了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后来因为耽误了进程,被大汉扛在肩上,短短一天,就折腾的不成样子。 余鲤看到这种情况,更加确定什么天命选中都是他们骗人的鬼话,哪个被天命选中的人会被如此对待,她的牙齿咬的嘎吱响。 在异乎常人的赶路速度下,他们很快就到了圣台脚下的树林中,巫女原地坐下,合掌念咒,虚空中撕扯出仅一人通过的通道,阿岚被最先推进入口,等到巫女最后进去其中后,通道关闭。 余鲤这下傻了眼,这该怎么办,现在彻底失去行踪了。 元衍显然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树林被设立了法阵,一般人肯定不能进去,个中有什么凶险还未知。 但是事已至此,他们总不能原路返回,错过了这个月朔祭祀,他们就要到下个月才能找机会了。 “没办法了,我们进去吧,万事小心,不要冲动。” 余鲤点点头,这种时候就得武力高的说了算,她那些拳脚功夫最多保护一下自己,遇到事情还得元衍上。 紧张的牵着元衍腰上的宫绦,不自觉力气大了些,元衍走着走着感觉不对劲,低头一看,哭笑不得, “你再这么用力,我宫绦就要被你扯掉了。” “啊?” 余鲤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一秒消失,尴尬地松开罪魁祸“手”, “我太紧张了,一时没发现。” “看出来了。” 说完元衍把余鲤的手牵在一起,防止继续她继续捣乱。 原来还有这样的福利啊,那什么法阵,什么危不危险的全都随他去吧。 虽然想法不太地道,但是余鲤的确再次牵上了男神的手,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甫一踏进树林,余鲤就感觉一阵冷风吹过,不像是秋天的凉风,更像是阴风,吹的人后背发毛,偶尔还能闻到远处风吹过来腐朽的气味,破败,还有着土地特有的腥气。 这种感觉让余鲤联想到了之前被偷袭之后的小院,就如同现在一样的诡异和发寒。 已经走了有一段路了,可是余鲤心里仍觉得有些奇怪,怪在哪里却说不上来,像是一块石头卡在心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突然脑海中灵光闪过! “这树林里没有野兽的叫声!” 没错,走了这么久,他们没见到过一个活物,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实在太过奇怪了。 正常情况下,被法阵封闭起来的地方正是一些精怪修炼的最佳时机,因为没有旁人来打扰,所以互相的吞并纷争更加剧烈,虽然会有伤亡,但是总会有精怪借此机会成长,生养力量。 但是一个野兽影子都见不到的地方实在是少见,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野兽灭绝或者逃亡? 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们就需要更加小心提防这里的危险了。 尤其是见识过了华毒瘴气的威力,余鲤相信,有了华毒瘴气的前车之鉴,设下法阵的人能使出来多么阴毒的法子她都不惊讶了。 “等一等,我好像闻到血腥味了!” 余鲤停下脚步,一脸正色道。 第二十一章 阴谋 余鲤虽然是个鲤鱼精,但是嗅觉向来灵敏,尤其在山清水秀的环境生活这么久了,对这种腐朽味和血腥气味感知都异常清晰。 说着带着元衍向前走,走进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拨开藤蔓的枝条,余鲤寻到了一处再隐蔽不过的山洞。 若是平常时候,肯定就会被人忽略错过,可余鲤循着血腥气味,一路找到了这里,即使它偏僻难寻。 山洞被层层干枯的杂草和藤蔓覆盖遮挡,这地方如果不是被废弃久了,就是被人故意挡住的,无论如何,里边的血腥气都证明这个地方不同寻常。 余鲤刚要用手探洞口,就被元衍伸手挡住了,余鲤不解的回头,元衍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朝着洞口出扔了过去。 刚一接触到洞口,石子瞬间被冲击个粉碎,仔细看有一张薄膜似的屏障挡在洞口,虽然不起眼,但是绝对有杀伤力。 余鲤后怕的看看自己的爪子,要是刚才冲动了硬闯,恐怕现在粉碎的就是自己了吧。 果然出门要带高人,不愧是元衍,大佬就是靠谱! 余鲤崇拜的眼神太过热烈,元衍罕见的轻咳一声,没敢对视。 “这苦平山也太烦人了些,又是瘴气又是法阵的,关键还一个套一个,让人防不胜防,要是让我把设计这些东西的人逮出来,我一定要看看他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起码不是小鱼干。” 元衍笑着弹了余鲤一个脑瓜蹦, “你嘲笑我?还欺负我?” 余鲤捂着被敲疼的额头控诉,但是这种打闹很快就被忘在脑后了,因为怎么破了这个法阵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唉,我就说我不出来,你看,本来脑子就不够用,还得天天琢磨怎么破解别人的法阵。” 余鲤对破阵一无所知,根本帮不上忙,把场地给元衍腾出来,自己在一旁扯着杂草嘟囔。 元衍盘腿席地而坐,嘴里叨咕着余鲤听不懂的咒语,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咬破手指印在上面,猛地朝洞口掷去。 符咒在与法阵相遇后立刻燃烧,那道薄膜开始扭曲,不断的挣扎想要扑灭燃着的符咒,最终却无力挽回,被烧穿了几个窟窿,逐渐扩延,慢慢的法力消散,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余鲤看得目不转睛,整个流程行云流水,神奇而且有趣。 “哇!元衍,连画符咒你都会,这不是道士干的活吗?” 试问多才多艺的仙君谁不爱呢? “元榕,那个忽悠你下山的道士,我就是从他那拿来的符咒,应急时候用。” “你这交友圈子还真广,那你念的咒语也是从他那里学的吗?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余鲤掩饰不住的好奇。 “额,没什么意思,就是为了唬人用随口绉的。” “……” 余鲤宣布收回刚才说的所有话。 收起不正经,他们小心的踏入洞口,元衍掐诀在指尖点起来一簇火,点燃黑漆漆的洞口。 血腥气越发的重了,没了洞口法阵的阻挡,这下元衍也闻得到了。 余鲤眉头紧锁,艰难走过一个略微狭窄的拐口,眼前的空间瞬间开阔,伴随着微弱的火光照亮这片地方,余鲤哇的一声转头干呕。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厚重地梗塞在呼吸,血腥味道的源头,就是这满地的尸体。 山洞成花瓶似的开口,肚大口小,整个山洞规模宏大,而这里边,已经堆满了一座尸体垒起来的小山,有些尸体已经腐烂发臭,有些像是刚刚死去。 元衍连忙蹲下来帮忙拍余鲤的后背帮她顺气,这样场景就算是司战的元衍也不常见,即使久经战场,也难以正视这里的场面,难怪余鲤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元衍低声让余鲤闭气,锁住嗅觉防止深受其苦。 余鲤在地上缓了许久,闭气后血腥气从头脑消失才重新站起来,同元衍查看这座尸山。 这里的死者年纪都不是很大,大多和小岚差不多年纪,像是经历了某种特别的祭祀,他们手腕处都被纹上了繁杂的青色纹身,双手腕双脚腕被割开了四道口子,失血过多,可能就是他们的死因。 不过地上的血迹并不多,所以很有可能他们是被放干血才被抛弃在这个地方的。 忽然,余鲤看见一个手镯,银制的,此刻已经被污血遮挡了曾经的光亮,狼狈的垂在一个细细的手腕上。 镯子的主人被埋在其他的尸体下面,只有一只手臂无力的垂在一旁,同黯淡无光的镯子一般,永远的失去了生命的颜色。 那个镯子,余鲤曾在小院老妇人的床上见到过,那是老妇人整理的小孙女的东西,干净的衣裳,和一些小姑娘家都喜欢的物件,被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被人日夜地瞧着,日夜的念着,俨然成了一副衣冠冢,用来悼念逝去的亲人。 而其中那枚银镯子被仔细的擦拭和抚摸过,放置在床头,格外的醒目。 而今天,她找到了镯子的主人。 她本是在一个快活自在的年纪,不用为生活忙碌,只需要躲在外婆的怀里,听她在月下讲故事哄她安睡,只需要和小姐妹出去踏青采花,无忧无虑。 可是她被选中了,被天命的谎言欺骗,成为了巫女手中祭祀的牺牲品,同无数的受害者一起,躺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 每一个孩子的身后,都有一个洇满泪水的家,还有在月朔之夜断肠悲痛的阿娘。 余鲤不能想象在死亡之前,他们还遭遇了何等的苦难和威胁,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要用人命作为牺牲品,什么样的狠毒才能漠视生命于不顾。 余鲤心恸到无以复加,握紧了拳头,誓要找出这一切的真相,让这些孩子重回阳光。 元衍在来到这里之前,从未想过一个苦平山竟会牵扯出这么多的阴谋,借着祭祀之名,这背后,到底还有多少的腌臜事隐藏在黑暗里,没有让世人发觉。 元衍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他有预感,这件事情,或许并不仅仅只是苦平山境内的阴谋,顺藤摸瓜,可能还会波及更远。 第二十二章 半路截杀 沿着这山洞四周,元衍发现了一点痕迹,像是一些年久斑驳的文字,与普通文字还有些差别,像是与受害者手腕上的纹路所出同宗。 元衍对这种符号没有涉猎,根本翻译不出来其中的意思,怀中找出一张羊皮卷,用法力按图转录下来,留作底稿,如果有了能够翻译的人,或许就能解开这里的秘密。 这边巫女带着阿岚从法阵中穿捷径直接到了圣台后山的居所,安排好人看守阿岚,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刚拿起水杯准备润润喉,这时掌心的纹身突然有些发热,她抬手一看,纹路中央有些裂纹,完整的图案变得有些模糊。 她瞳孔骤缩,竟然有宵小跟着他们进入法阵,阵法遭到了破坏,树林里的秘密极有可能暴露。 巫女怒气上涌,掌心微曲,手中的茶杯立刻化为齑粉。 “蓿奴,进来!” “蓿奴在,巫神有何吩咐。” 一个被黑色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暗卫从阴影处现出身来。 “圣台下边的法阵闯进了陌生人,山洞的秘密很有可能已经被发现。明日祭祀在即,万不可生出事端,你前去将他们处理掉,最好永远就在法阵中,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 巫女眼神阴毒,所有阻拦事成的人,都该死! “蓿奴领命!” 说完,他没有犹豫转身离开。 在树林里的元衍和余鲤并不知道巫女这边的动静,元衍专心拓印石壁上的文字,许久后起身,羊皮卷上密密麻麻拓满了文字。 虽然看不懂,但是极有可能是突破口。保险起见,元衍也给余鲤复制了一份。 二人见山洞里没有其他的线索,准备离开,临走前,余鲤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悼念。 她很少有这么感性的一面,这一行,总归磨砺的她有些变化。 转出洞口十余米,突然一道剑气从侧面斩破空气,直奔余鲤人而来,元衍反应迅速,拽着余鲤衣领后撤,多亏了平时拽的勤,这个时候才如此顺手。 剑气险险落空,但是他们面前的树枝齐刷刷地被斩断,来人是个高手。 随后在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来一个身影,正是奉命前来的蓿奴。 黑色的斗篷将他整个人隐藏,像是天生在黑暗里生存的影子,帽子宽大,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有裸露在外的手臂能看出来灰青色的纹身,带着一些异境的诡秘。 “祭祀圣地,岂容尔等宵小进犯。今日算你们倒霉,法阵缺些动力,用你们祭阵再好不过了。” 说着,他手里的剑微鸣,似是许久没见过血,此时略微激动。 元衍冷嗤一声,论打仗,他司武的仙君战功赫赫,多少人避其锋芒,现在倒是有人上赶着来叫嚣。 抬手祭出玄翎剑,与蓿奴遥遥对峙。 或许是这声冷嗤刺激了蓿奴好战的血液,当即抬剑,只一瞬,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剑气已经到了元衍面前,蓿奴手腕用力,狠狠朝元衍脸上劈去。 虽然速度够快,但是在元衍的眼中依旧能找到其中的破绽,身子微斜,玄翎剑隐有龙吟咆哮,势如洪水将剑气吞个一干二净。 两剑相切,蓿奴明显不敌,被咆哮的玄翎剑气震退三步。 随后蓿奴变换剑刃,尤如毒蛇角度刁钻的缠上元衍手腕,元衍一时竟然被逼的剑离手,不过玄翎剑脱手立刻翻身而立,元衍躲开蓿奴剑刃,剑重回手中。 玄翎蓄力,以千钧之势撕裂气流,在这种情况下,任何歪心思都没有用处。 蓿奴提气抵挡,手中软剑迅速颤动,化解掉大半的剑气,但是仍然有剑气破防,黑色斗篷划破几道口子。 剑风划过,露出了蓿奴下半张脸,和巫女身上一样的纹身,密密麻麻遍布全脸,看到这里余鲤就清楚了他是被巫女派来灭口的。 不过交手几招,蓿奴就知道这场战斗没有胜算,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驱动修为汇到手腕处的纹身,树林中的法阵受到影响,开始运转。 他们所在的战场开始有了变化,树林消失,空气开始变得混沌,慢慢有白絮浮动。 哀嚎声嘶吼声仿佛就在耳边,他们及时屏住心神,这种从四周传来的声音带有某种蛊惑,能够让人心绪烦躁,从而冲动行事。 渐渐地,山洞中弥漫的血腥气像是冲破牢笼的野兽,咆哮着扑来。 一瞬间,普通的树林变成了人间炼狱。 因为刚从山洞出来,并没有行进很远,所以距离洞口最近的余鲤先受其害,尤其对气味天生的敏感,猛烈的冲击让余鲤脸色一白,胃里翻涌,脑海中满是死去的尸体。 “屏息!” 元衍看到余鲤的的情况,大喝一声,这个时候,他不能分心,此时法阵被驱动,面前还有虎视眈眈的蓿奴等着找到他们的弱点一击毙命。 元衍本想祭出金身速战速决,就算是强行撕开法阵也要不计代价的搏一搏,可是空中漂浮的白絮就是法力的天克之物,一呼一吸间,他便中了招。 浑身的气血凝滞,就连经脉也有阻塞之感,根本调动不起来法力祭出金身。 本来还在原地的蓿奴有了动静,提剑迅速刺来,玄翎剑护主,立刻转剑抵挡,但是虽然挡住了蓿奴的剑,,从他斗篷下飞射出一道阴影,直奔元衍心脉而去。 元衍发觉情况不对,虽然法力受阻,但是身体下意识的侧转,阴影穿肩胛而过,像是黑色的蛊物,在穿透元衍身体的那一刻瞬间收敛,结结实实的禁锢住伤口,黑色的毒素迅速蔓延。 此物竟然有毒! 元衍神智很快被毒素侵袭有些恍惚,身子微晃,有些站不稳。 发觉元衍受伤,余鲤马上扶住元衍的身体,只见伤口开始发黑,而且有蔓延之势,因距离心脏过近,随时都有侵入心脏的可能。 关键时刻,元榕托人交给元衍的灵珠从口袋中漂浮起来,寻进了他的口中,充盈的灵力顺着经脉汇入心脏处,保住他的要害不受伤害。 蓿奴看到元衍失去战斗力,嘴角诡秘一笑,作为巫女从小养到大的暗卫,用剑只是防身的手段,而他真正的本事,是用毒! 第二十三章 圣女出现 蓿奴一步步地像他们走来,手里的剑冒着寒光,同它的主人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元衍虽然保住了心脉,但是却无余力提剑对抗,蓿奴嘴里念念有词,元衍伤口处的毒蛊迅速活跃起来,咬穿皮肉,搅乱心脉,元衍在这等折磨下短暂的晕了过去。 余鲤心里着急,听着由远到近的脚步声,焦急地思考对策。 就在蓿奴剑刃已经指向元衍心口时,突然横生变故。 在蓿奴身后,法阵被撕开一道缺口,缺口处有花瓣零星飘落,淡淡的花香冲散了阵里的血腥气味,能够让人呼吸顺畅,虽然在这场景下很美,但是出现的不合时宜,很难让旁人静下心来欣赏。 蓿奴看见这个场景,迅速转身,手中长剑插入土地,单膝跪地,单臂放在胸口处,恭敬的低头行礼。 从缺口处走进来一位女子,黑紫色长裙,头发被金钗束起,紫色的花钿点缀在眉心,整张脸妆容精致,透露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和高贵感。 “恭迎圣女。” 蓿奴恪守礼节,不敢抬头正视。 圣女微敛下颌,看见余鲤怀中昏迷的元衍,疏离的脸上有了些许表情变化,快步走上前检查伤口,伸手取出一个木盒。 木盒打开,里边是一只蛊虫,通体发黑,余鲤对这种软体动物有些抵触,下意识蹙眉,看着圣女要将这东西放在元衍伤口处,她警惕地将元衍抱的紧一些。 圣女忽略掉余鲤这些小动作,头也不抬地说: “你若再固执下去,等下蛊毒深入,可就药石无医了。我同玄翎仙君是旧时好友,自然不会害他。” 听到圣女这么说,余鲤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些,但是还是不乏提防,毕竟从蓿奴对她态度来看,他们的关系还不能轻易下定论。 圣女眼里的关切不假,余鲤想起元衍曾经说过的,圣女飞升前曾是南疆的圣女,精通蛊毒之术,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她能够救元衍了。 圣女将盒子里的蛊虫唤进元衍伤口里,那黑色的虫子霸道的很,所到之处,先前的毒素迅速溃逃,很快就成为蛊虫腹中之物。 从伤口里钻进皮肉,在经脉中游走一圈,余鲤还能在元衍皮肤表面看出来它游走的路径。 很快,元衍经脉恢复通畅,蛊毒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很快饱餐一顿的蛊虫原路返回,比先前进去时体型大了一倍,餍足地摇摇晃晃走出来,步伐缓慢,顺着盒子边沿跌进去便不再动作,想来是吃的太撑,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元衍经脉通络后,灵珠灵力开始运转,伤口开始缓慢地愈合。 蛊毒已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陷入昏迷的元衍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圣女将余鲤的手臂拨开,同样无法调转修为的余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动作。 圣女将元衍扶起,低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余鲤,罕见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玄翎需要静养,我需要带他回天庭,那里才是最适合他养伤的地方,跟着你路途凶险,难免有不测,他重伤昏迷,你也没有余力保护他,你说对吗?” 这话余鲤无言以对,路途的凶险还不是你们搞出来的,但是同时她不能反驳圣女的话,元衍重伤不醒,她没办法保证不出意外,所以即使不放心,但是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圣女扶着元衍转身从缺口处离开,离开前朝着蓿奴使了个眼色,蓿奴颔首领命。 随着圣女最后一步踏出法阵,缺口自动合上。 余鲤松下一口气,刚准备站起身,结果蓿奴的剑刃再次抬起,看这个架势,怕是要将余鲤斩尽杀绝。 余鲤本以为靠着圣女的关系,这事也就了了,就算圣台依旧进不去,她也能找机会再说。 这下情况不容乐观,余鲤身处法阵,周身所有的修为都被这烦人的白絮滞塞了干净,尤其是圣女一走,血腥气和嘶吼咆哮卷土重来,时刻重创着她的神智。 现在的余鲤手无寸铁,还没了元衍的保护,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和一个用毒高手对战,用脚趾头想那也是必死无疑啊! 圣女走时交给蓿奴的任务,就是叫余鲤永远消失在法阵里,谁叫她运气不好,偏偏闯进了这里。有些事情,是不容探究的,有些秘密,就应该永远沉寂于黑暗。 圣女同元衍交情不浅,她爱慕良久,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额,可能是圣女有意,仙君无情。 她在玄翎神殿刻意等待了许多回,只可惜元衍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直接叫座下仙童请她离开。 元衍在凡间收服凶兽,不在仙庭是常事,可是他答应元戎在屋盟山看守龙门百余年,回来就把一只小鲤鱼精常挂在嘴边,这就出了问题。 正常人都能看得出来元衍对那小鲤鱼精上了心,平日里玄翎神殿除了一些花草和做事的仙童,多余的一个活物都没有,这下突然有了变化,很难不叫人心生怀疑。 圣女派人调查过后,也发现本应该去往东祁山镇压梵羟的元衍过了复命的时候,直接随同那小鲤鱼精下凡游历去了。 在神殿里,圣女当场摔碎了一套茶具,这该死的小鲤鱼精,怎么几百年阴魂不散,这下更加过分,连仙君都能直接拐跑了。 圣女这次下凡本想到苦平山圣台找巫女商讨一些事情,没想到在她亲手设下的法阵里感知到了玄翎的气息,若再晚些时刻,恐怕元衍要比现在伤的更重一些。 而让她在仙庭气的牙痒痒的小鲤鱼精正好出现在她的面前。 圣女通过蛊虫解毒,在这其中还施了让元衍暂时昏迷的法术,若在元衍清醒时候她肯定不能得手,但是正逢他昏迷,恰好天赐良机,给了圣女借口带元衍回仙庭。 也正好将孤立无援的余鲤留在了蓿奴的手中,一举两得。 这边余鲤还不知道圣女的狠毒心思,正迅速寻找对策躲过蓿奴的致命一击。 第二十四章 大鹰天降 余鲤也试图跑过,可是蓿奴的剑像是长了眼睛,如影随形,不一会儿,剑气束出来一个牢笼,将余鲤完全的困在其中。 余鲤一双短腿,跑也跑不过蓿奴,还能怎么办,紧急情况下,余鲤也顾不得许多,从口袋里慌张的翻东西还击,有什么算什么,什么前天吃剩的一把瓜子,昨天晚上啃了一口的苹果,都当做防身武器一股脑地抛了出去。 蓿奴从来没见过这种打法,一时也愣住了,看着余鲤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气的发笑,好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啊。 顾不得玩笑,他得速战速决了,免得夜长梦多,正在蓿奴准备动作的时候,余鲤从慌乱中掉落出一块玉简,正是清越送给她的那一块。 玉简掉落在地,余鲤手忙脚乱,根本来不及将它捞起来,只听一声脆响,玉简一分为二。 余鲤一边心痛清越的玉简,一边还要躲避蓿奴的长剑。 长剑反着寒光已经刺到了余鲤面前,她躲闪不及,只能紧闭双眼,下一瞬,预想中的刺痛并没到来,反而耳边听见一声长啸,紧接着余鲤身子腾空。 刚才是鹰啼?不对,这里分明没有野兽,哪里来的鹰啼? 察觉到事情不对的余鲤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却瞧见自己远离了地面,后衣领被什么东西牵制着,回头一瞅,呦呵!还真是只大鹰。 蓿奴被这变故也搞的有些呆愣,什么情况?法阵里好久之前就没有活物了,这是哪里来的大鹰?但是大鹰已经带着余鲤飞到半空,他也无计可施,只能看着他们逃走,然后转身报告巫女战况。 余鲤这边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衣领,多多少少有点喘不上气来, “大鹰同志,咱们商量一下,换个地方衔,你这样叼着衣领我容易断气啊。” 大鹰白了余鲤一眼,努力的振翅让她看。 好吧,余鲤看懂了,虽然很奇怪,但这是嫌弃她沉啊! 余鲤无语,但是性命在大鹰的口中只得妥协,摇身一变,化作原型,一只通体金黄锦鲤。 鱼鳞滑顺,大鹰衔的时候还险些脱口,让余鲤在空中翻转了一圈才平稳衔住。吓的余鲤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一阵乱跳。 “大鹰同志,您可稳着点,我这小命可全在你身上啊。” 但是过了一会,余鲤反应过来,这鱼进鹰口,这不比被人追杀更刺激?还是她自己亲自进口的。 不知道是不是余鲤的错觉,她好像听到了大鹰咽口水的声音了。 “……” “大鹰同志,我可好几天没洗澡了,不好吃啊,你今天吃饭了吗,吃饱了吗,目前还没有进食的计划吗,你留着我,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给你抓鱼吃。” 余鲤怕死的碎碎念,说着说着就有些胡言乱语,大鹰实在嫌弃她聒噪,紧闭耳朵上的羽毛,不让余鲤的碎碎念入耳。 无意间余鲤瞟到了大鹰脖子中间挂着一根玉简,像是被余鲤摔碎在地的那一根玉简的缩小版,但是根据雕刻纹路分析,应该是同样的玉简。 “原来你是清越派来的大鹰啊,那我跟你说,我跟清越可熟了,你要是半路把我吃掉他可是要向你问罪的。” “……” 这下轮到大鹰无语了,是鲤鱼精脑子都不好使还是就她一个这么蠢,它都给余鲤带到这儿了,她还在纠结会不会成为它的腹中餐。无语,大无语! 知道大鹰来历的余鲤放下心来,开始无所事事等着大鹰给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在大鹰嘴里的余鲤也不老实,没事也要探出头来看看空中的风景,难得有坐骑能载她上天游玩一圈,虽然坐骑高傲的很,连个眼神都不愿意赏她。 终于结束了空中旅行,余鲤重新看见了久违的人家,这里距离圣台不远,但是人烟稀少,只有一户人家建在半山腰上,隐蔽且不易察觉。 大鹰将她扔在草地上,虽然草地柔软,但是余鲤也是结结实实地摔下来的,这分明就是报复! 余鲤恨恨地揉揉肩膀,打算趁大鹰不备偷袭一回,结果叫大鹰一个转身躲开了,余鲤冷不丁拌了个趔趄。 “哈哈哈!”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余鲤转头一看,正是熟人清越。 “你别瞧这大鹰身形巨大,但是灵活着呢,而且特别爱记仇,你一定是路程中得罪了它,才捉弄你的。” 想起自己路上的碎碎念,余鲤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好了,想来今天也是累坏了,快进屋子喝口水歇一歇罢!” 清越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余鲤得了空打量一下这座建在半山腰的小木屋,虽然隐蔽,但是内里还是清越财大气粗的风格,夜明珠,红珊瑚,应有尽有。 “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要住好啊。” 余鲤看着屋子里的奢华,啧啧称奇。 “清某一辈子只对吃住上心,有条件自然不能辜负了自己的身子。”清越说的坦然。 余鲤频频点头,这么多年,她也是想过这种咸鱼生活的。 “你怎么过来了?你家掌柜的不是说那里的生意离不开你吗?还有这大鹰,出现的竟然如此及时,再晚一步,我可就命丧黄泉了。” 余鲤问题像珠子一般,一个串一个的吐露,清越淡淡的笑着,一字一句的替她解惑。 “几百年了,四境的商业早已经成网络,不需要我多余插手费心了,那天掌柜说的都是气话,怕我太过劳累罢了。我在屋盟呆了几天,没有大事我便想出来散散心,想着如果有缘,还能寻到你们,这不,就见面了吗。” “可是元衍受伤昏迷,被圣女带回仙庭养伤了。不然你们还能见面呢!” 提到元衍,余鲤有点伤心。 “他也不一定想见我。” 清越说的是实话,元衍巴不得想让余鲤离清越远一点,省得被带坏。 “大鹰是我唤它去那片树林寻你们的,怕你们生出意外,但是能出现的那么及时,是你将玉简摔碎的缘故,那块玉简同大鹰颈上的一样,有感应的。或许是依靠摔碎的玉简寻到你的。” 余鲤瞥见在院子鱼缸里捉鱼吃的大鹰,憨憨的,却下嘴稳准狠,一口一个,看得余鲤肉疼。 第二十五章 交流感情 余鲤被带到茶室里,仔细环顾四周,她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跟在屋盟那个时候清越家的茶室一模一样。 “你这喜好怪统一的,连茶室的风格陈列都是一模一样。” “几百年习惯了,实在是不好改。” “喏,上次你走以后,我找来了声名显著的大厨专门晒的鱼干,保准儿和你送给我的一个味道,快尝尝,怎么样。” “大厨,专门请过来过来给你晒鱼干儿?清越,你还真是财大气粗啊。不过你准备的正及时,我剩下的那些,都用来当武器防身了,一股脑的全扔出去了,事后想来,还怪可惜的。” 余鲤拎起小鱼干塞进嘴里,嘎嘣脆, “对,就是这个味道!你找的大厨真是不错,就当补充干粮了。” “元衍是怎么一个情况?” “他遭人暗算受伤昏迷了,那小兔崽子还想杀我们灭口!不过后来有个圣女来了,说元衍受伤太重,得回仙庭,那我也不能拦着啊,万一元衍真没了怎么办。” 余鲤无奈的撇撇嘴,圣女明里暗里的打击她不是听不出来,可是人命在前,万一耽误了治病,以后痴傻了,残疾了,呸呸呸,要是有点事儿她得后悔一辈子。 余鲤小脑袋瓜飞速运转,清越轻轻叹了口气。 “那圣女分明就是诓你的,元衍一介仙君,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不然真是白活了好几千年,昏迷那么久,多半叫人下了手段。” “啊?我被骗了?那圣女不会是元衍宿敌,故意要把他带走灭口的吧,坏了坏了,这可怎么办,逃离虎口又入狼群啊!我瞧着她也不像个坏人啊……” 余鲤就一个缺点,脑回路出了名的清奇,这才不大一会,就已经脑补出一场谋财害命,仙庭恩怨的大戏了。 “你放心吧,圣女虽然使了点手段,但是绝对不会伤害元衍的。” “你怎么这么笃定呢?” 清越抿一口茶,老神在在的说道: “我算的。” “???” “你还有算命这个本事?” 余鲤都要惊了。 看余鲤一脸认真,清越噗嗤一下笑了。 “据传闻,圣女和玄翎仙君关系……还算可以,定是做不出这趁人之危的事的。” 清越发誓,他已经尽量措辞妥当了,难不成还要把圣女暗恋倒追元衍几百年的故事讲给余鲤听吗?趁机杀人这种事他能保证圣女做不出来,但要是趁个什么别的危他也不能打包票啊。 这种八卦要是讲给给余鲤听,那到时候她可就不是脑袋疼了,估计醋坛子一翻能给他的香茗浸酸了。 “哇!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清越你也太神通广大了,竟然连仙庭上的事都能打听到,够厉害的啊!” “这不是朋友多了路好走嘛,免不了要打交道。” 见余鲤这么快被转移了注意,清越悄咪咪地松了口气,果然,神经大条的小鲤鱼精才更好忽悠。 “不过元衍回仙庭也好,省得大鹰当初去救你的时候还得拖个累赘。” “……” 清越你也太记仇了吧。 这边打岔过后,余鲤一拍脑门,想起了正事。 “我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啊,明天月朔,圣台祭祀我得赶过去,关键是有个小姑娘还在他们的手里。” 清越不紧不慢,把手里的杯子放下。 “你们在树林里这么一闹,他们肯定有所防备,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估计还要大鹰费力去救你一回。” “那都到这里了,我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余鲤垂头丧气,现在回去,就已经不是丢人的事了,亲眼见过尸山场景的余鲤发誓不能让小岚重蹈覆辙,成为他们手里的牺牲品。 “没关系的,你且安心的在这睡着,明日我带你抄近路探个究竟。” 余鲤虽然满头问号,但是她还是无条件的相信清越的本事,毕竟一个在天庭都能打听到消息的人,能在这闭塞神秘的苦平山有个秘密通道也不稀奇。 听了清越的话,余鲤也能安心的放松神经,被蓿奴这么追杀一通,元衍重伤,自己险些命丧剑下,还变回原形在大鹰嘴里飞了这么一遭,真是惊险丛生。 大白天的实在无事,余鲤打算出房门转一转,一出门就看见大鹰在院子里闲逛,无聊的扑闪着翅膀,偶尔鸣叫两声,也没有旁的声音回应。 余鲤快步走到大鹰身前,路上还担惊受怕个要死,现在好哥俩似的一把挽住它的脖子,摩挲一把黑的发亮的羽毛,啧啧,一看就是伙食不错,保养的油光水滑,膘肥体壮。 只不过越靠近圣台,野兽越慌张逃窜个干净,可怜它只身一鹰,在这里一没有伙伴,二没有母鹰在侧,只能孤零零的闲逛。 余鲤越想越替大鹰抱不平,越想越觉得它可怜,说话间的语气都变了个语调。 “大鹰啊,你一只鹰在这里不好过吧,你看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个伙伴陪你,空中霸主沦落到在鱼缸里抓鱼。咱们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我跟你说,你救了我咱们就是有缘分,你要是说拜个把子我也绝对义不容辞。” 为表诚意,余鲤掏出由清越高价聘请的大厨精心出品的小鱼干,恭恭敬敬的递到大鹰嘴边。 大鹰跟在清越身边久了,习惯了清静,冷不丁的被余鲤的聒噪这么一影响,多少有点想翻白眼。 低头看看余鲤手里的小鱼干,不愧是大厨出品,香味都快溢出来了,看在余鲤小鱼干的份上,它就勉强原谅余鲤这个小烦人精吧。 大鹰高傲的嘶鸣一声,低头叼住小鱼干,转过头去细嚼慢咽,翅膀一挥,余鲤差点被带起来的风刮倒在地。 “喂!你是只大鹰啊,怎么还学清越细嚼慢咽呢,你的野性呢,你的霸气呢?” 大鹰一抬翅膀,彻底把余鲤扇远,顺便把耳朵堵个严实,同样都是鲤鱼精,怎么清越就那么稳重,余鲤话也忒多了些。 大鹰闷闷地鼻孔出气,给余鲤气个够呛。 第二十六章 密室探险 这几天余鲤不是被偷袭就是露宿街头,好不容易能安心睡一晚上,第二天精神大好,难得起了个大早,出了房门就看见清越站在院里的鱼缸面前喂鱼。 “等你喂完,大鹰也把它们吃个干净了。” 余鲤伸个懒腰,大鹰就睡在鱼缸边上,听见余鲤说它坏话,鼻孔里出气,嗤她一声。 “本来养着鱼也是为了放松心情,难得大鹰好这口,给它当做饲料也不算什么。” 这么一说,余鲤又想起自己变作原形在大鹰嘴里走的那一圈了。 “我想起来个事,这是我和元衍在山洞里找到的东西,他拓印了一份给我,不过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我也看不懂,你这么神通广大,快看看有没有办法破译。” 余鲤连忙从口袋里翻出那张羊皮卷,手忙脚乱的递到清越面前。 幸亏当初回击蓿奴的时候没把这羊皮卷扔出去,不然元衍回了仙庭,她还没办法找人破解呢。 清越看着拓印的文字,眉头紧锁, “这文字太过于生僻,怕是要找到专门的人才能够完全的翻译过来,今天我要带你去的,正是巫女所处的藏书阁,那里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余鲤再一次折服了,她困在法阵里找不到路,结果清越要直接带她杀到巫女老巢,她好想抱紧大佬的腿。 “清越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出卖色相买通了巫女,不然怎么连藏书阁都能找得到!” “咳咳!不要胡说,为了一条密道就出卖色相,那可是个赔本买卖,如果巫女年轻一点,好看一点,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那密道哪里来的?” “买通了巫女身边人罢了。” “只有一个?” 这得是多亲近的身边人,能把密道这么秘密的消息告诉给清越。 “只买通了一个?” “五……六……十多个人吧。” 好家伙,清越这是把巫女身边人包圆了吧!她现在有些同情巫女了,在闭塞的地方也躲不过清越的情报网啊。 “今天正午他们要进行祭祀,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救人啊?毕竟小岚还在他们手里。” 余鲤害怕一旦去了藏书阁,小岚会在祭祀中被杀害。 清越摇摇头, “今天正午的祭祀只不过是一个糊弄仙庭的幌子罢了,真正的阴谋还在后面,自从我做生意,想办法打通了苦平山的路以后,我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对,从获得情报来看,月朔之后的祭祀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此一行,我也算为自己解惑,看看这封闭近千年的苦平山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走吧时辰不早了,他们也该筹备祭祀了,这个时候藏书阁正好无人看守。” 说着清越唤大鹰起来,大鹰后背宽厚,两翼完全展开足有大半个院子那么远,清越翻身坐在大鹰背上,轻拍一下,示意余鲤上来。 “原来这大鹰是可以驼人飞行的,那昨天凭什么嫌弃我重非要我化原形衔在嘴里?” 清越听见余鲤的控诉微哂, “可能是大鹰嫌弃你聒噪了吧,它跟我在一起清静惯了,或许还不习惯你的……活泼?” 好吧,余鲤已经听出来清越话里的勉强了,还是别为难别人了。 大鹰载着他们二人,从小院儿后身出发,沿着嶙峋的山壁飞行,算得上是绕了一个大圈,绕到圣台的背后去了。 飞过一炷香的时间,大鹰开始在一处山体盘旋,终于,寻到了落脚的地方,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边稳住。 清越和余鲤翻身下来,清越一挥手,大鹰得了命令起飞,但是一直在这左右徘徊,应该是留作接应。 余鲤落地了才看出来,这里是一处极为隐蔽的洞口,因常年悬在险峻无人的半山腰,人兽罕至,所以被生长的藤蔓遮挡了起来。 清越轻松处理掉洞口杂物,洞口里面黑黢黢的,看不见尽头,余鲤对这种深不见底的洞口微微有些犯怵,谁知道这里边会藏着什么,毕竟尸山的场景,她再不想看见第二遍了。 清越感受到她的紧张,伸手拽紧了余鲤的手,跟元衍的保护不一样,清越身上有一种坚定的温柔,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但是余鲤松开手,选择拽紧了清越的衣袖,虽然清越让人安心,但是以元衍的小心眼,肯定是不允许她牵别人的手的。 清越察觉到余鲤的小动作,也是微微一笑,其中的原因稍微动脑也就想清楚了,他也不能强求,塞给余鲤一颗夜明珠,然后清越使诀照明,山洞三米内的场景瞬间明朗了起来。 余鲤看看手里的夜明珠,有鹅蛋那么大,比当初在茶室看见的还有明亮,清越使诀带路,她拿夜明珠也没什么用啊。 “权当是补给你上次的。” 奥对,上次余鲤说喜欢来着,本来清越要送,结果叫元衍这个大醋坛子给拒绝了。 握着鹅蛋大的夜明珠,余鲤手都不敢松,这么好看的宝贝,她可不能给弄丢了,仔细掂量掂量,余鲤想着,这样是用来砸人可是个趁手的物件呢! 这山洞一看就是自然形成的,墙壁上布满青苔,地上还算平整,有时候也会有些不规则的小石头出来硌脚。 不过路上很顺利,很快,余鲤就能听见水流声,听声音应该就是不远处。 “我们应该快到了吧,我听见有水声在附近了。” “马上了,不过我们的出口不是这个山洞的尽头。” 很快余鲤就明白了清越这句话的道理,眼前开阔了起来,横列了两个通道,有一处仍是布满青苔,乱石交错,先前余鲤听见的水声就是来源于此,而另一个通道才是重点。 从这个通道开始,就有了人工开凿的痕迹,通道的墙壁用石板加固防止坍塌,虽然无人打扫但是仍能看出来干净许多,这里,就应该是清越所说的通往藏书阁的密道了。 顺着密道前进,余鲤的心也因为紧张开始扑通跳,她还从来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 密道走到了尽头,头顶上有一块木板,他们头顶上,就是藏书阁的所在! 第二十七章 秘闻 “嘎吱……” 余鲤小心翼翼地推开头顶上的木板,一双眼睛滴溜溜打量一番外面的情况,鸦雀无声,安全! 说着身姿矫健的就钻了出来,还不忘伸手拉清越一把。 二人着了陆,再次确认过外边没有人,这才敢正常说话。 “你猜的真准,这个时候果然没人。” “他们想尽办法用层层法阵把外人挡在苦平山外,圣台这里更是禁忌,所以自认为高枕无忧,这藏书阁收录一些巫女的私人书籍,平日里除了定期有人来打扫,并没有人走动。 更何况今天祭祀,即使是装个样子,他们也会把准备做全,大概都在圣台那边了,我们时间还很充裕,快找找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余鲤行动力很快,跟清越兵分两处翻找有用的书籍。 余鲤从小除了话本,旁的书籍一律不进脑子,更何况这藏书阁偌大个书海,文字又是符合苦平山境内文字习惯的表达,难免有些生僻难懂。 看了不一会儿,余鲤多少有些头疼叹气了,这巫女没事放这么多做什么,瘫坐在地上,顺手从身后拽出来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开,这一看不要紧,余鲤腾的一下站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清越你快帮我看看。” 余鲤连忙跑过去,把书塞进清越怀里,满脸期待地等着清越翻译。 没错,这本书里的内容正好和元衍从山洞里拓印的文本一模一样。 清越翻开书,前面是被人抄录的符文,应该是为了方便记录,特意被人做了解释,清越仔细的看着译文,即使是常年保持冷静的他此时也严肃了起来。 余鲤看着清越严肃的模样,也紧张了起来,看样子,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许久以后,清越重重地合上书页,长呼一口气,这其中的阴谋之深,令人窒息。 “这书里记载了一种极其阴险的饲养凶兽的办法,这种办法就是同凶兽缔结契约,根据供奉,他们需要每月用活人鲜血做引注入法阵,驱动法阵运行,法阵吸收鲜血转化成为凶兽复苏的力量,日积月累,直到凶兽苏醒的那一刻。” “苦平山的凶兽不就是飨龄吗?他们竟然同飨龄有勾结!” 以活人鲜血做引子的法子实在阴毒,没想到此举背后,竟然是他们胆大妄为,同飨龄为谋,这与置生灵于涂炭有何区别? “他们交易了什么?若是单单为了让飨龄苏醒出世,他们不可能牺牲这么多人来饲养它。” “的确是有交易,按道理凶兽是要答应他们的要求,契约才会形成,可这里只记录了方法,具体的交易可能只有巫女知道了。” “这上面说以活人鲜血供奉,我发现的尸山都是十五六岁的孩童,你可知道为何?” 余鲤有些疑惑,那些受害的人年龄都不是很大,这么有指向性的特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上面只说新鲜血液为宜,或许是巫女觉得孩童容易掌控,并且正是活泼的年纪,因此才把毒手伸向了他们吧。” 清越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尸山景象,但是从余鲤低落伤心的神情中,他依稀能够感受到那个场景的悲怆。 “我与元衍在村中借宿,被人袭击,而最奇怪的就是据听说那个人已经死了,满院子的妖花颓靡,这一切都在第二天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找一找相关的书籍吧,或许与这件事相关。” 有了初步发现的他们马上开始了第二轮搜索,这回,清越找到了线索,刚想打开书页,藏书阁的门开了。 正在翻找的清越迅速拉着余鲤躲到一旁,有高大的书架作为遮掩,刚进来的人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人,听着脚步声渐进,余鲤已经蓄力,如果被发现就要奋力一搏了。 脚步声朝向他们的位置走来,幸运的事,在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清越和余鲤双双松了口气。 紧接着巫女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在这偌大的藏书阁里回荡。 “快了,所有的进程都在加快,等到这次供奉结束,它就有了能够苏醒的力量,臣服了百年,也该轮到我们了。” 巫女捧着一卷书籍,眼神炽热的疯狂,眼里都是渴望。 在巫女翻看了一阵书架上的书籍以后,或许是成功近在咫尺,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待了一会就马上离开了,看样子应该是为供奉做准备。 在藏书阁的房门关闭后,这里重归安静,余鲤和清越从书架后走出来,余鲤根据听到的位置推断,在巫女站的位置寻找,妄图找到和供奉相关的材料。 突然清越瞥见书架底部露出来一角,应该是夹在书里不慎掉落的,全部抽出以后,他发现那是一张记载了奇闻异事的短故事。 在这苦平山有一种特产的花,以吸食人强烈的怨念为生,名为念桐,名字虽然文雅,但却是实打实的借由鲜血浇灌才能催生出来的。 生长的地方很有局限,原先只栖息在圣台所在的那块区域,因为祭祀活动的开始,大兴土木,念桐花的种子一部分眠于地下,另一部分被人带到圣台周围分散。 因着供奉之法祭献生人鲜血,尸体被丢到山洞掩埋,念桐借此大幅滋生,开的异常鲜艳。 念桐花吸收人的怨念而生,最是喜黑怕光,常在深夜绽放,逢花期之日,被花香所迷之人会产生幻觉,如果陷入幻觉,就会被其支配,用鲜血沃以其源。待到第二日晨光熹微,花期落,幻觉也便消失了。 这么说来,余鲤和元衍遭遇的可能就是一场幻觉,巫女等人每月都会到村庄里抓祭品,将这念桐花种带到那边也并无可能,老妇人念孙女心切,最后含恨而终,给了念桐花生长的契机。 这样的事或许不只是一例了,从村民到了晚上门禁,家家对此问题讳莫如深的表现来看,这样的幻觉导致的命案或许早已发生过,为村民警惕,才有这夜晚禁止出门这一说。 第二十八章 供奉仪式 几经翻找后,余鲤和清越两人没有新的发现,决定从藏书阁溜到圣台。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祭祀完成收拾场地,正好给了他们潜入阵地的机会。 余鲤打算蛰伏到深夜,准备营救阿岚。 躲过侍卫耳目,他们按照清越拿到的地形图,顺利避开看守。 圣台威严,四角镇着四根黑漆漆的石柱,十余人合抱粗细,上面雕刻着四条巨蟒,五毒摆列其中,极具此地特色。 中间一方大鼎停落中央,中间是祭祀用的牲畜,大鼎前面摆着一张桌案,插香祈福,从外人看来,一板一眼,倒有几分祭祀的样子,可是余鲤知道,正午,这里是威严的祭祀圣地,到了夜里,这里即将变成人间炼狱! 他们在圣台上方一处岩石角落躲避,这里能够看清圣台全貌,也能看清楚祭祀的一举一动,是个绝佳的伏击地点。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 苦平山的夕阳很快被吞没,黑暗成为了苍穹顶的霸主。或许是纵容默认黑夜里的交易,这里的夜晚,总是格外的漫长。 当黑夜完全的笼罩圣台,乌鸦倾巢而出,叫嚣着不详和欺瞒。 余鲤这才发现,山林野兽精怪被震慑溃逃,全无影踪,但是乌鸦却在黑夜里鸣唱高歌,与这里融为一体,映衬着黑漆漆的石柱。 余鲤的注意被乌鸦分散,却突然发现石柱隐有异动,那上面的巨蟒毒蝎,披上暗夜的光泽,栩栩如生。 或许不是栩栩如生,而是石雕上的它们,真的动了! “清越!清越,你快看,石柱有动静。” 盘旋的巨蟒表面开始脱落,巨大的石块纷纷滚落在地,巨蟒逐渐开始活动,从僵硬到慢慢活络开筋骨,动作幅度大了起来,慢慢的,地上的石块越来越多,余鲤看清楚了巨蟒的全貌。 金黑色的鳞片覆盖在蛇身,余鲤粗略的比量一下,一颗鳞片就有她的头大,她郁郁,这样的巨蟒看起来就威风,呃,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巨蟒顺着石柱向上爬行,四只步调一致,没一刻钟就盘旋至石柱顶,此时紧闭的蛇眼才悠悠的睁开,幽绿色的蛇瞳死死盯着圣台中央,忌惮并且尊敬。 巨蟒活动的同时,五毒兽纷纷顺着石柱下落,密密麻麻爬向广场中央,大鼎很快被吞噬,里面的祭祀用的牲畜在它们走过之后只剩一副骨架,白骨在黑夜的对比下,森森反着寒光。 大鼎被掀翻,沉沉地摔下台阶,桌案被噬咬的一干二净,中央被暴力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场地。 白日里的**不再见,剩下的就只有暴力和诡异的狂欢。 巫女再次踏上胜台,换了一身同白日里祭祀完全不同的装扮,同巨蟒一样的黑金长衫,头顶装饰着兽骨,隐约还能看见发间游动的蛊虫,脸上的纹身此刻在无月的黑夜里泛着幽幽绿光,余鲤觉得,这巫女没准就是巨蟒变换而来的,在这个场景下竟然出奇的一致协调。 巫女满眼狂热,拿起随身携带的短刀划开手掌,鲜红的血液渗出,巫女将手掌印在被五毒兽清理干净的场地中央,鲜血慢慢的沿着纹理渗透,很快汇集成一个完整的符文图案。 清越从怀里拿出余鲤找到的那本书,不出所料,这个图案就是供奉凶兽法阵的召唤符文。 巫女不是一个人来的,在她身后还跟着余鲤的熟人——蓿奴,他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在祭祀未开始的时候还嗑着瓜子,余鲤眯起眼睛辨认,好家伙,这不是她当防身武器扔出去的吗? 看见蓿奴吃的正香,余鲤心里默默诅咒他今天晚上拉肚子。 还有一个披着纯白斗篷的人,看身形可能是个女人,不过容貌被斗篷帽子挡住了,看不清楚。 和凶兽做交易,那可是个极其隐蔽的计划,有资格参加的人并不多,所以余鲤把头转过去向清越求证,清越摇摇头,这个人暗探并没有提供过消息,所以身份成迷。 没有思路,余鲤只好放弃了对那个人的探究,专心致志的看着巫女的动作。 在完整的图案形成以后,圣台中央抬起一块巨大的石板,那上面仍能辨认是一个图案,不过上面的凹槽很深,边缘还有一些暗红色的斑块,看来这个就是最终供奉的仪式。 由于石板巨大,凹槽又深,如果全部都需要由鲜血灌满,恐怕要一个人全部的血量才能够,这就是活生生的杀戮。 巫女示意周边人,阿岚被带了上来,或许是被折磨透了,短短两天,阿岚就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活泼模样,变得气若游丝。 看见阿岚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余鲤攥紧了拳头,准备下去救人,清越拽住余鲤的手腕,示意她再等一等, 蓿奴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这样贸然的下去,恐怕毫无胜算。 余鲤脑袋略微清醒一点,重新蛰伏。 巫女蹲下身子,尖锐的指甲抬起阿岚的下巴,看着阿岚憔悴的脸,巫女喃喃道: “可惜了,这个时辰你本该和你阿娘待在一起吧,只可惜,你被选中了,不是天神选中了你,而是我,决定了你的命运。为大业牺牲,你应该高兴,你的血液将和飨龄的血脉相连。” 突然圣台中央爆炸开来,巫女感受到危险拖着阿岚后退,伴随着爆炸,雄黄的味道迅速弥漫,圣台外围燃起熊熊火光,五毒嘶鸣着向石柱上后退,这火和雄黄,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东西。 巫女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逼的双目猩红, “蓿奴!快把法阵保住。” 巫女几近嘶吼,那可是飨龄复苏的关键,阿岚就是最后一关。 蓿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飞身上前,结果石板零星处的毁坏恰好截断了法阵纹路,这场供奉,功亏一篑。 这场混乱的设计者正是清越,他让人在圣台中央埋下引子,本只想制造混乱时机时机下场救人,没想到误打误撞炸坏了法阵载体。 即时在暴怒情况下,巫女也很快想到了那个闯入法阵,侥幸从蓿奴手下逃跑的余鲤。 回头请示白衣人,那人微不可见的颔首,爆炸带起的余风使得她的斗篷晃动,不远处的余鲤翕动鼻翼,熟悉的气味,是圣女! 第二十九章 大闹圣台 这个味道确认无疑,是圣女身上特有的花香,余鲤对于味道敏感,第一时间锁定了身份。 供奉凶兽的仪式,圣女乔装出席,巫女对她俯首是瞻,唯命是从。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圣女对此事不仅知晓,还有可能是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 混乱已经提供了时机,误打误撞破坏掉了法阵,使得这场荒唐仪式被迫终止。 余鲤和清越动身,趁着他们一时松懈,直奔巫女身边的阿岚,当巫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清越迅速抱起阿岚后撤。 这一次,他们站在圣台中央对峙,在满地狼籍的战场上。 四周的石柱雕刻归于原位,巨蟒闭目,五毒消宁,一切重新被黑石覆盖。 巫女满眼怒火,就是他们两个宵小,让本该顺利进行的供奉毁于一旦。 蓿奴最先发难,提剑向二人冲过来,同时从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马上,从各处草丛爬出来各类毒物,毒蝎尾勾闪着漆黑的光,一看就是身带剧毒,马虎不得。 此时雄黄已经消散的差不多,没有了威胁的毒物靠拢汇集,渐渐堵住了他们的后路。 清越掏出三颗避毒丹,分别给阿岚和余鲤服下,行走江湖,清越保命的本事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蓿奴剑刃发寒,清越放在她们面前,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旋转展开,用巧劲提挡,将蓿奴刚硬的剑气散了个干净。 蓿奴这一剑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轻轻柔柔的使不上力气。 他继续刺来,这回清越微微侧身躲过要害,转而合拢折扇,扇骨重重敲在蓿奴腕关节处。 蓿奴只觉得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的力气都被卸了个干净,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摔在地上,他满脸不敢置信。 趁着蓿奴没有反应的时间,清越打了一声响哨,大鹰从远处高鸣应和,大鹰落地,他们三人翻身落在大鹰背上,低空掠地,从圣女身边擦过时,余鲤用能让她听清楚的音量说道: “你应该那该死的飨龄一起深埋山底,与虎谋皮,你也不怕把自己折进去,对吗?圣女!” 圣女听见余鲤这番话,顿时瞳孔紧缩,她刻意隐藏身份,没想到今天竟然阴沟里翻船,被一个黄毛丫头下了道。 圣女被识穿了身份,但是此时动手也已经是于事无补。 眼见着大鹰从她身边掠过,她咬碎一口银牙,只能恨恨地看着他们离开。 供奉仪式被迫中断,整个场地一片狼藉。 “圣女,我……” 巫女刚想开口,可是这时的圣女将斗篷的帽子掀开,一张脸曝露在众人眼中,虽然神色如常,但是那个稳重的圣女已经不再了。 她手中快速结印,与石板上相同图案的法阵再次出现,先前她并不担心石板被毁,因为她把结印的方法铭记在心,只要她想,不过一个法阵而已,复原起来毫不费力。 一个供奉而已,完全可以从长计议,可是现在的她被人戳穿了身份,心绪暴怒了起来,或许,她不想等了! 巫女看着法阵重新结印,一脸狂喜,只可惜下一秒巫女脸上的喜悦就变成极度惊恐,因为圣女的刀从她的喉间划过,鲜血喷涌,撒在法阵上,被餍足的吸纳了个干净。 马上,她的身体支撑不住,双手伏地跌坐在地上,喉间的鲜血愈发鲜艳,将她整个人都要扯进阵里。 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圣女把杀手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不是……圣女最忠诚的伙伴吗? 圣女知道身份泄露,这里的一切秘密都将公之于众,她必须提早加快进度,没了阿岚供奉,手边最合适的人,自然是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巫女。 上一秒她还是屠戮的刽子手,下一秒就沦为别人的猎物,她的鲜血成为飨龄复苏的最后一口盛宴,这一切的变化,不过顷刻之间。 作为亲眼见证巫女沦为牺牲品的蓿奴,正死死地盯着巫女倒地的身体,手里的剑因为颤抖的手而无力握住,直直的摔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让圣女注意到蓿奴的存在,用手帕擦一擦刀上的血,她嫌恶的皱紧眉心,随手将手帕扔在地上,随意的抬起头对蓿奴说: “蓿奴对吧,我听巫女说过你是她最趁手的兵器,现在,你这把兵器应该发挥用处了,我会加强华毒瘴气,而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走不出苦平山。上一次是你失手放走了她,才闹出这么多的麻烦事,现在也应该将功赎罪了,否则……” 圣女眼带威胁,看见蓿奴依然呆愣地看着巫女的尸体,血已经被阵法吞尽了,死状惨烈。 蓿奴闭上眼睛,好久过后才收敛了情绪,低头领命,从圣台离开寻找余鲤和清越的踪迹,但是他的眼底,再也不是绝对的炽热的忠诚了,或许就在巫女死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破开了裂缝。 圣女眼神漠然,当最后一滴血被法阵吸收,圣台开始剧烈摇晃,一声沉沉的低吼从地底传来,石柱上的巨蟒再次盘旋至顶端,幽绿色的蛇瞳在夜晚发亮,听到低吼声传来,它们颔首低眉,以示尊敬。 在这样的动荡下,本就狼籍一片的圣台更加支离,巫女被抛甩到台阶下,徒有悲凉。只有圣女一个人稳稳地站立,脸带微笑的等着飨龄的苏醒。 渐渐的,摇晃不再剧烈,法阵开始泛着金黄,一道虚影从其中升腾出现,正是飨龄! “圣女,百年不见,你仍是这么狠毒。” 显然,飨龄在最后的供奉中尝到了熟悉的味道,看见不远处的巫女,自然是明白这一切都是出自谁的手笔。 “不过交易而已,各取所需罢了,苏醒的契机我也给你了,你抓紧恢复力量,不要耽误了大业。” “哈哈哈哈哈,若是吾力量最鼎盛的时候,连仙帝都不敢这样与吾说话,只可惜,拿人手短,吾也无心跟你一个小丫头计较。待到时机成熟,吾必然要教那仙庭众人饱受这锥心之苦!” 第三十章 奇怪的蓿奴 飨龄想象着曾经的威风,听在圣女耳朵里不过是虚无缥缈的连篇废话,如果真的有曾经的威风,它还能沦落到如今和仙庭的人做交易的地步吗? 圣女微微的摇头,她不喜欢活在幻想里的人,优柔寡断对成大事没有丝毫的帮助。 或许是感受到圣女的不耐,飨龄收起了滔滔不绝的追忆,正视面前的这个人,明明看起来毫无危险,可是下手又是极端狠辣,不留半点情面,合它的胃口,有趣! 飨龄深深的呼吸一口地面上的空气,虽然真正的实体还蛰伏在地下,可是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地上,也是了了一件心事。 或许是虚影耗费的妖力太大,不过一会儿,飨龄的力量有些支撑不住了,简单的交代两句,就再次蛰伏于地下。 看见飨龄成功被唤醒,圣女松了一口气,此一行,也算是没白来。 …… 这边余鲤和清越逃出生天,坐在大鹰背上,她心情爽快,先前被圣女喂了一口哑巴亏,这回她也能看着圣女吃一回瘪了,想想就开心。 “咱们知道了圣女的身份,要想出去那可真是难上加难了,前面指不定有什么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呢。” “无妨,路到桥头自然直,见招拆招吧,再不济我们就留在这了,等到苦平山的龙门开了机缘,你就把圣女安排好的人打个落花流水,痛哭流涕,一举拿下成龙资格,岂不是好事一桩?” 清越难得开一次玩笑,余鲤被逗得开心,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也缓解了不少紧张。 “你说这里明明也有龙门镇守着飨龄,怎么就连圣女同凶兽做交易这种事情都不能及时察觉,要我说,仙庭的人真是纸糊的,无能!” “这你得怪圣女几乎包揽了苦平山所有事,自从她镇压飨龄有功以来,仙帝对她的倚重那可是六界皆知的事情,或许这龙门的看守,早就换成了自己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 “你说得对,那也是仙帝识人不清,可能是老糊涂了吧。” “先回我的院子吧,阿岚需要休息,至于离开这里,我们休整两天再从长计议。” 清越拍拍大鹰的后背,它立刻了解,展着翅膀飞速绕过障碍的山体,说实话,它想鱼缸里的锦鲤好久了。 落地平安,余鲤抱着阿岚进了房间,要不说清越这里一应俱全,随身拿出来的一颗药丸也是千年的灵芝引子,余鲤看着药流口水,千年的灵芝,都应该成精了吧。 “收收你的口水吧,你吃了当场就得流鼻血。” 余鲤讪讪地摸摸鼻子,那还是算了吧。 千年的药就是不一样,刚给阿岚服下,她身上的淤青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也慢慢有了体力说话。 阿岚一脸感激的看着他们, “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永远见不到我阿爹阿娘了,我好想他们。” 想起家人,阿岚蓄起一汪泪水,扑簌簌的掉。 见她哭的伤心,余鲤坐在身边,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没事的,都过去了,等你恢复体力,我们就带你回家,你阿爹阿娘还等着你呢。” “嗯!谢谢嫂嫂。” “……” 余鲤没想到阿岚还记着这件事,在清越面前这么提起还有些尴尬。 脱离险境的阿岚很快就睡着了,哄睡了她,余鲤和清越轻轻把门关上,清越抬手在房门落下一道阵,用来隔音。 转头他们站在台阶上,对上了站在院子里的蓿奴。 蓿奴虽然提着剑,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可是余鲤却觉得,他身上的杀意没有最开始见面时那么明显了。 两方无言,对立良久。 忽然天上下起了小雨,清越看着被打湿的衣摆,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你暂时不想开战的话,我们就进屋里聊吧!” 清越有洁癖,尤其讨厌身上被雨水打湿。 “打,谁说不打,我来这里就是奉圣女的命令诛杀你们两个的。” 蓿奴话说的轻佻,手里的剑也软绵绵的,没用力气的样子,说着就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余鲤满脸疑惑,这力道,也不像来打架的吧! 然后她试探性的用手接剑,好家伙,两根手指直接夹住剑尖,蓿奴也没有半分使力气的样子。 余鲤惊了,本来以为他想使诈,结果还真的是不想打啊。 “喂,不是吧,你不会是因为我们炸了一块石板就从此一蹶不振了吧。” 余鲤一脸好奇,他转性了? “今天没心情,不想打了,有洗澡水吗,湿哒哒的难受,洗了澡再说。” 蓿奴说的大义凛然,根本没察觉在敌人家提出这么过分的请求有什么不妥。 “正好,我也要洗澡,水在客房,你找到我家这么轻车熟路,客房在哪,不难找吧!” 余鲤看见他们两个这么和谐,险些惊掉了下巴,今天犯了阴历?他们一个两个的不正常,哪有敌人见面不眼红,还邀请他进家门的道理。 余鲤凑到清越身边,低声问: “他是你买通的内应?你们怎么聊起天来这么和平?像是……像是好久没见的老朋友。” “你看他打你打的这么凶残,能是我买通的人吗?” “这倒是真的,那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之前是没看见过,他打起人来可凶了,那剑从我耳边过去,头发都得削掉,你看现在还没长长呢!” 余鲤撅嘴,一想起蓿奴当初追杀她的样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那可是个凶煞,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等会收拾好了再聊也不迟,我要进去洗澡了,要不……一起?” 清越话尾都带了笑意,余鲤这才意识到,刚才说的认真,没注意,一转眼都要跟清越进房门了。 她脸涨的通红,连忙摆手。 “不了不了,我回我自己的屋子里了,你们要是好了喊我一声。” 说完飞也似的逃回自己房间,清越淡淡笑了笑,转角,蓿奴也跟他打了个照面,不过没多说话,冷哼一声就去找客房了。 第三十一章 心中隐痛 余鲤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怎么洗个澡还要这么长时间,平时她都是找条河进去游一圈就解决了的,现在她只能叼着根草在屋子里转圈圈。 门口传来扑簌的声音,她打开门一看,正是大鹰被雨淋湿在她门口甩翅膀呢。 余鲤忍住不笑,但是大鹰这么大个身子,总有脖子伸不到的地方,没办法,这不求助余鲤来了吗。 虽然大鹰嫌弃余鲤聒噪,但是起码现在就她一个闲人,它思来想去开始决定委屈自己来找余鲤了。 余鲤装作看不见它的小心思,从房间里拿了块布给大鹰后背仔细的擦干净,屋子里温度正好,大鹰惬意的眯起了眼睛,享受着余鲤的服务。 “咚咚咚!” “来了!” 余鲤放下手里的活,去给来人开门,本以为是清越,没想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蓿奴,依旧吊儿郎当。 “走吧,反正都是要叫你的,省得还得麻烦过来。” 余鲤不太情愿,虽然蓿奴现在转了性,但是她还是觉得他喜怒无常,随时都能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不太自在的看看别在蓿奴腰上的剑,后怕的缩缩脖子。 “废物一个,要是没人保护你你早死无葬身之地了,法阵里那个还算是个合格的对手,只可惜,被圣女给带走了。” “废物现在不也是活的好好的,还不是你自己没用,让我还能活蹦乱跳地在你面前出现?” 余鲤虽然打不过他,但是嘴上功夫可不能落下,这可是难得的能让蓿奴吃瘪的时候。 果然,蓿奴又陷入了沉默。 走到清越的房门口,余鲤赶快上前一步敲门,就以身边这位黑脸大爷,一脚把清越房门踹开她都不稀奇,为了四境和平,她还是多运动运动,多和和稀泥,省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没一会儿,里面的人就打开门,清越换了身干净衣服,在屋子里点了新的熏香,侧身将门口的两人让了进去。 “还是你屋里宝贝多,看着新奇。” “玩物丧志。” 蓿奴打着哈欠反驳,气的余鲤想动手打他,什么人,净会添乱。 “再玩物丧志也有玩物丧志的本事,你看,这苦平山特产的青鸳石就不错,要不送你一个?” 清越手里的青鸳石是苦平山境内特有的翡翠,两块成一对,呈鸳鸯合抱,有爱慕与缔结婚姻的典故,一般是用来做定情信物的,此时对蓿奴说出来,也有几分玩笑意味。 以蓿奴的傲气,余鲤本以为会反唇相讥,结果蓿奴摆开了笑脸,一把从清越手里接过其中一块。 “郎君好意,蓿奴可不敢辜负,我呀,必将把此石日日佩戴在身上,等着郎君归来。” 话从蓿奴口里说出来,有点浪荡子玩弄风尘的气派,话语间还装模作样的含着委屈,还真有几分被人抛弃空守闺房的怨妇气质。 余鲤听不下去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一齐抗议,她开口打断这可怕的氛围。 “停,有话咱们好好说,坐下来说,把石头收起来再说,你们再这么下去我要被恶心死了,这么煽情的话你到底是怎么编出来的。” 余鲤朝着蓿奴翻了个白眼,蓿奴倒是在一旁笑的开心。 蓿奴在别人家里一点客人的自觉都没有,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手拎茶壶对口饮。 看着余鲤和清越站在原地没动,招手喊他们坐下。 “别愣着啊,都坐下,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余鲤打从心里佩服,这脸皮修炼的比城墙还厚。 等到大家都坐稳了,余鲤忍不住好奇。 “你来这说正事啊,要是蹭吃蹭喝我们可不接待。” “那看你们想听什么了,是你们走后飨龄按照计划苏醒,还是出苦平山的华毒瘴气被加固了,你们只能在这呆一辈子了?” “什么?飨龄苏醒了?” 余鲤不敢置信,他们不是把法阵破坏了吗? “法阵就是圣女布置下来的,想复制一个容易得很。” 蓿奴看穿了余鲤的小心思,难得替她解惑。 “可是阿岚我们救走了啊,没有供奉的人,法阵按理来说也不可能启动啊,当时在场的可就你,巫女和圣女三个人……啊?” 对啊,圣女是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蓿奴这个时候还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那被当做供品的人还能有谁呢? 果然,听到巫女两个字的时候,蓿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余鲤猜到了大概,没敢继续说下去,毕竟这个时候蓿奴的状态,可是比当初还可怕的多。 “砰!” 蓿奴手里一使劲,茶壶把手碎成两半,茶壶从半空中摔到桌子上,茶水飞溅的到处都是,有一些,还打湿了蓿奴的衣襟。 清越看着狼狈的桌子,起身拽着椅子后退几步,在安全的地方才坐下,免得脏了新换的衣裳。 就这样,他们保持了一刻钟诡异的氛围。 后来,蓿奴握紧的双手终于放松下来,余鲤余光瞟见,他的手掌心被碎瓷片硌出几道口子,有几点鲜红,刺眼。 蓿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娓娓开口。 “有个小孩五岁成了孤儿,父母从小就被洪水冲跑了,尸骨无存。然后被精研巫蛊咒术的巫女收养,说是收养,其实是培养一个好的百毒不侵的培养皿。 他从小过得很苦,那些蛊虫见了血液就不松口,就在经脉里穿梭,疼到嗓子嘶哑,说不出话来,很快晕厥到不省人事。 等他再睁开眼睛啊,却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巫女就坐在他身边,见他醒来,给他嘴里喂了一颗糖。 他含着糖张着嘴,不敢相信,从父母去世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吃糖。 不管蓿奴的反应,巫女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糖很快就化了,可是蓿奴还是能尝到嘴里的甜味,从那以后,他仍然是一个培养皿,只不过活的也不是那么苦了。 他努力活着,成为了巫女手底下最忠诚的暗卫,他虽然知道巫女手上沾满了阴谋和鲜血,可是他还是愿意当她手里的匕首,扫除所有的障碍,杀掉所有她不喜欢的人。 可是,她死了,死在她最信任,最敬仰的圣女手上,临走时,圣女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看她,那时候巫女的命,仿佛贱如猪狗。” 蓿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手搭在剑上,来掩饰他的颤抖。 后面的话,蓿奴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字字泣血! 饶是像清越的人物,脸色也有些变化。 虽然他们阵营不同,可是还是要为这个故事而叹息。 第三十二章 元衍苏醒 投敌? 蓿奴看起来好像因为巫女的死和圣女彻底分裂了,余鲤思前想后,最后还是不怕死的问出口, “你……现在还为圣女做事吗?” 蓿奴躲过了询问的眼神,把头转向一边,没有正面回答,但是沉默也告诉了他们答案。 余鲤这辈子最热衷的,就是看敌人叛变,因为小命只有一条,叛变的敌人越多,自己的胜算越大嘛! “我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的,消息你们也知道了,没带你们的尸体回去是我的失职,所以我要出去隐姓埋名的过一阵子,至于你们想不想离开,与我无关。” 蓿奴这话说的没有半分感情,余鲤撅嘴不满,可是清越心领神会听懂了。 有人放水还能带路,这么好的机会不出去更待何时啊。 清越朝着余鲤眨眨眼,余鲤摸不着头脑,他们俩打了个哑谜? …… 仙庭。 元衍从床榻上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睛,见到的是布置精巧的房间,金色香炉袅袅娜娜,混着特别的花香。 不过元衍只闻了一会儿,猛地打了个喷嚏,把房间里的和谐氛围破坏的一干二净。 “什么熏香,恼人的很。” 元衍抬手动了桌子上的茶水倒进了香炉,又拿了张手帕还在上面,这下彻底没味道了,嗯,不错。 他正满意自己的手笔,门口的纱帐被一双素白的双手挽开,十几个侍女鱼贯而入,侍奉好了茶点和水果,分门别类的摆在他的面前。 在玄翎整个神殿中放眼望去,只有负责洒扫的小厮和整理文牍的书童,加上元衍自己,清一色的男人,其状况堪比和尚庙。 头一次这么多的侍女莺莺燕燕聚在一起,元衍看着比闻香还头疼。 “这是哪个仙家的宫殿,叨扰许久了,我就不久留了。” “玄翎仙君留步,若是您嫌我们吵闹,呈上了吃食我们马上下去,可是我们圣女说了,一定要等到她回来才能放仙君离开,她说……” “仙君,我找您好几天了,结果你竟然抛下我们,在人家圣女这过的优哉游哉,可怜我和书棋,成天搬书简,从书房到仓库的路都被我们磨出印记来了,您可不能只顾着自己享乐,荒废正事啊。” 来人真是元衍的书童——书琴。 别看书琴名字文雅,却是整个玄翎神殿最机灵捣怪的书童。 此时他从眼角硬挤出两颗眼泪,装模作样的哭号,趁着侍女们没注意,朝着元衍眨眨眼。 元衍心领神会,马上站起来,边向门口走边拿话转移视线, “拿我的俸禄你还有意见,你看我不让你去把书房从里到外打扫一遍。” 一句话的功夫,元衍就溜到了书琴身边。 “快跑!” 趁其不备,两个人飞也似的跑出去,留下一屋子的侍女面面相觑。 …… 元衍和书琴两个很快到了神殿,倚在大殿门边,元衍满脸无奈,他真是落魄了,虽然平日里这些烂桃花都是和书琴打配合才解决掉的。 “你今天表现不错,书房不用你扫了。但是你是怎么得到消息找到我的,来的还算及时。” “那你不看看我书琴是谁,这各仙家哪个宫殿的事我不知道,更何况,你被圣女带回来这件事谁人不知啊,那可闹的轰轰烈烈,大家都猜测这么长时间你和圣女发生了什么呢!” 书琴开始笑的叵测,一脸欠揍。 “好啊书琴,刚才我还夸你来得及时,合着这么长时间你在外边看戏呢。” 抬手就给了书琴一拳,没用力气,书琴捂住肩膀,装模作样的后退吐血,妄图得到元衍的同情。 “这你不是冤枉我了吗,我是瞧着圣女急匆匆的走了,这才没第一时间进去救您的,更何况圣女只对你温柔,对其他人凶巴巴的,连带着守门的侍卫也是凶巴巴的,狗仗人势,拦了我好几回,这回我还是趁他不注意溜进去的。你看,我聪明吧!” 书琴洋洋自得,摇头晃脑的让元衍生不起气。 “坏了,余鲤还在苦平山呢,她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仙君你就放心吧,现在被人保护的好好的呢,跟别的男人你侬我侬,比跟你一块的时候开心多了。” “你这又是从哪知道的消息?” 元衍虽然知道书琴八卦,消息灵通,但是也没灵通到这个地步吧。 “这你别说,您这么长时间不回来,那我们不得暗中找找您的踪迹?提防着您沉迷美色,忘了我们这么多惨兮兮的小书童。” “说重点!” 元衍满脸黑线,这书琴思维跳跃的程度,堪比余鲤。 “咳咳,对,我们本来打算暗中保护您来着,谁知道圣女出来的比我们早啊,先一步不就给您抱回来了吗,不过那个小鲤鱼精还挺可爱,一把瓜子,一把小鱼干的扔,把对手都砸愣了,哈哈哈哈,看到那个表情我都乐了,真的,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办法。” 元衍抬手敲了一下书琴的头,重点又偏了。 “诶呀,就一句话,她一点事儿都没有,安安全全的,有那个叫……清越的,跟她一起呢,过的可开心了。” 知道余鲤和清越在一起,他还放心一些,至于书琴嘴里说的其他乱七八糟的,当个笑话听吧。 “诶?我记得宫殿后院是不是空出来一块地?” 元衍猛地想起来那个地方,好像因为自己不喜欢后花园,然后就搁置了,好大一块地。 “对啊,仙君您终于想起来了,咱们表面上看着富丽堂皇,实际上比和尚庙还荒凉啊,你说谁家后院一片荒地枯草啊。” “那正好,给我把那块地收拾出来,挖个池塘,有多大挖多大,里边给我种上荷花,这件事全权由你负责了,你不是看热闹吗,给你找点活干。” “啊?仙君你之前可不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啊,我的轮休啊。” “那我去给你监工?陪你一起?” “不不不,不用了。” 书琴可不敢让元衍参与设计,就凭他们仙君的直男审美,分分钟给你搞出来一个死气沉沉大池塘,这种事,还是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 第三十三章 仙帝催婚日常 本来交代好了池塘事宜,元衍是想第一时间去苦平山找余鲤的。可是书琴不干了,抱着他的腿就不松开, “仙君,你可不能当甩手掌柜啊,你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书房里的书简都摞了八个我多了,书棋毛笔都要写劈叉了,你以为我在圣女宫殿里说的都是假话吗?那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呐,仙君。” 书琴抱着腿就是不撒手,元衍动动腿,动不了,再动,书琴像个秤砣一样紧紧挂在上边。 “我这不是有事吗,我要是努努力,还能给这儿添一个仙君夫人,你想想,这不好吗?” “仙君夫人好啊,可是不急于一时,反正现在你不能走,这么多活,仙君您得体谅我们这些书童啊,我们真是又当牛又做马啊。” 书琴嚎的精彩,吸引了不少别家仙殿的人前来看看热闹,鬼鬼祟祟地拥满了玄翎仙殿的大门口。 元衍看着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能妥协。 “行行行,我不走了,赶紧给我站起来,丢人都丢到别人家去了。” “谢谢仙君!” 书琴这才松开扒在元衍身上的手,掸掸身上的灰,转脸就朝着门口看热闹的人哄过去, “去去去,不许在我们殿门口站着,看热闹去别的仙家去,你们拥在这儿,把我们玄翎仙君的风水都给踩坏了。” 书琴扬起傲娇的下巴,挥着手撵人。 “好啊书琴,你们仙君司武不是司占卜,什么风水不风水的,怎得还迷信这个,来来来,看在上次咱们俩喝过酒的份上,快跟我说说你们仙君和圣女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听说圣女亲自把玄翎仙君带回来的,他们俩……” 一个书童拍拍书琴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一脸遐想。 “我们仙君风流倜傥,英明神武,跟圣女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啦!” 撵走了好事的人,书琴将大门一关,哎,清净! 元衍认命的坐在书房,书简摞了整整八大摞,这事儿书琴倒是没撒谎,难怪有怨气不让他走。 无意间,元衍从怀里翻出来当初从苦平山山洞里拓印的羊皮卷,当初给了余鲤一份,不知道这上面记载的事情破译了没有。 倒也不是他不去求助,只不过整个仙庭最精通这些符文的,除了圣女没有别的人了,元衍心里有些怀疑尚待解决,所以不能轻易示人。 他叹了口气,将羊皮卷压在书架中间,希望余鲤和清越能在圣台找到线索吧。 提起毛笔开始评阅自己未处理的事务。因为担心余鲤,他只能尽快把文犊审完,一通忙到了手腕酸疼,才终于把八大摞书简一应批完,刚准备起身,结果书童告诉他,仙帝要见元衍。 元衍一拍脑门,把仙帝给忘了。 本该从东祁山处理完梵羟就应该向仙帝述职的,这一拖再拖,直接把这茬事给忘了。 急匆匆的到了殿上,仙帝看着他叹了口气。 “玄翎你最近看样子是桃花开了啊,虽然忙着谈恋爱,那也别忘了正事不是,我虽然是年纪大,但是也年轻过,你要是多来看看我,没准还能给你提供点经验什么的,免得走弯路。” 仙帝和元衍的父君在当年那可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自从一次大战,由元衍父君带领的天兵遭到暗算,全军覆没后,元衍子承父业,代替他父君守卫仙庭。 仙帝牢记老友嘱托,细心照看元衍,在元衍小时候,打架斗殴什么的可是没少干,活脱脱一个霸王,加上继承了父君司武的血统,一路欺负过去都没有几个能打得过他的。 年长一些元衍倒是稳重了不少,加上经常下凡追踪凶兽,就连仙帝也难见他几回。 元衍生得一副好皮囊,仙庭里爱慕他的也不少,可是偏偏他自己不上心,把自己宫殿搞得比和尚庙还清净,这可把仙帝愁坏了。年纪轻轻,前途无限的仙君,连个恋爱都没有过,这怎么能行,明里暗里出了不少力。 暗戳戳的提供元衍和其他仙子的见面机会,就连最好看的嫦娥娘子他都想办法让他们吃了顿饭,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成。 愁白了仙帝一把胡子,剑走偏锋,连男仙他也介绍过几个,咳咳,这可不是仙帝故意的,元衍看见那几个男仙脸都绿了,险些把仙帝桌子都给掀了。 从那以后,仙帝虽然愁,但是也随缘了。 “听说你受伤昏迷,是圣女亲自给你带回来的?你还在人家仙殿住了好些时日,你看我就说吗,郎才女貌的多合适,何苦把自己憋成苦行僧呢,正好你们仙殿离得近,平时也方便交流感情。” “停!我跟圣女可什么事都没有,要不是我昏迷,我能任由她带我回来?没有影子的事,您可别乱点鸳鸯谱。” 元衍连连反驳,仙帝也不知怎么,比那月老还操心这种事,天天催,日日催。 “那就是你在凡间认识的小鲤鱼精喽。” 仙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脸我都懂,你不用狡辩的样子。 “……” 到底是谁嘴这么快,这事都传到仙帝耳朵里了。 见到元衍罕见地没有反驳,仙帝基本上确认,元衍和这个小鲤鱼精关系可不一般。 “这又是书琴说的吧,他成天不干正经事,净琢磨八卦去了,我看就应该派他去给星明当下手,把八卦星象学个透彻。” “我倒是看他不错,有前途,我还听说你为了她,连文牍都扔了好几摞。” 这一听元衍就知道是书琴传出来的消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仙帝不免想起当年自己的那些事,代入感极强。 “追人要专心,你不下苦功夫怎么能行呢,我允你不用处理文牍了,到时候我派人给你批好,你就专心的去吧,别让别人截胡。” 这倒是不错,早知道快点过来了,他批阅那些东西手腕还疼着呢。 “哦,对了,别因为你们的身份有所犹豫,到时候给她寻份机缘,让她跟你一样的身份。别说是仙和妖,现在你就是人和妖我也给你排除万难。” “……” 元衍看出来仙帝的激动了,明明飞升,位列仙班这样的万里挑一的机缘都让仙帝开口送了,这不禁让元衍怀疑自己到底有多恨嫁,都能让仙帝开出这样的条件。 “那我就不在这呆着了,小鲤鱼精还等着我呢,路上危险,别出事了。” 意见达成一致,元衍在临走前还特意敲打书琴,叫他管好嘴不要到处八卦,散播谣言,另外交待池塘也得快点完工,这样荷花就能种上了。 第三十四章 离开 余鲤和清越有了蓿奴的肯定,安安稳稳的在这住了两天,圣女也没出什么别的幺蛾子,蓿奴索性不回去,烂摊子什么的都让圣女自己操心。 终于在一个大晴天,阳光明媚,蓿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站在门口伸个懒腰。 院子里余鲤和大鹰并排坐在一块,有模有样的观赏鱼缸里的锦鲤,说实话,看了两天,余鲤连里边有几根水草都数清楚了。 清越坐在阴凉处一个人下棋,因为余鲤对这种文雅的活动一概不通,还不如和大鹰一起看看鱼。 蓿奴终于良心发现,打着呵欠告诉院子里的两个人, “收拾收拾走吧,等会晚上了,华毒瘴气一起,还得纠缠一阵。” 余鲤抬头一看,好家伙,他扛着剑,挑着一个小包裹,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她和清越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余鲤虽然带着口袋,这次走,从蓿奴那要来了一把瓜子作为补充。 清越更是一身轻松,没办法,清家铺子遍地开花,他走到哪,哪就有宅院以供休息。 “大鹰跟我们一起走吗?它自己在这太孤独了,除了一缸锦鲤,连个活物都没有。” “这你得问它自己,它要是愿意,正好架在你肩膀上,要是遇见了像蓿奴这样的敌人,放出去啄他眼睛。” 不远处的蓿奴翻了个白眼,这坏话还能当着面说。 余鲤一脸真诚,蹲下身子和大鹰平齐, “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这地方太没意思了,我山头上有条河,等回去了,里边的鱼都是你的了。” 大鹰敷衍的扇扇翅膀,傲娇的同意了,在余鲤身边除了聒噪闹耳一点,其他的还算快乐。 最后大鹰也没架在余鲤肩膀上,毕竟把翅膀收起来的大鹰也有余鲤两个大了,那还不一定是谁架谁呢!最后还是跟在他们后面,在半空飞行。 蓿奴走得快,走路带风,正常人跟着他走都得喘喘粗气,但是这俩不是常人啊。 别看余鲤现在看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内里还是个打遍屋盟无敌手的山大王,更何况,没有那个缺德的法阵限制,修为也顺畅了,走路也轻快了, 清越是个翩翩公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风度,走得快又稳,连头发丝都没乱。 路过村庄,余鲤把阿岚送回家,看着阿岚和她的阿娘抱在一起,历险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余鲤没参与这个感人的场景,只将阿岚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终于保护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免遭无妄之灾,想着当初山洞中的情状,能听到阿岚平安的笑声,也是一种安慰了。 余鲤不由得想起来巫女,她虽然不算无辜,甚至可以说是为虎作伥,死有余辜,可是她就这样去了,尸体也会丢弃在山洞里吗? 蓿奴没来得及给养他长大的巫女收尸,余鲤想过问他如何,可是蓿奴靠着漫不经心的态度过日,拒绝一切关心和同情,找不到机会的她也就作罢了。 很快,他们重新面对华毒瘴气,这里气象有异,森林上空阴云密布,仅仅一步相隔,却是两种天气。 蓿奴知道,这是圣女的手段,阴云低沉,所以华毒瘴气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整日出现,像一个忠诚的巡逻兵,吞噬每一个意图出入的人,避毒丹已经失效了,圣女刺激华毒瘴气发狂,即使最亲近的同宗血脉气息都无差别攻击。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我们没有抵抗的东西,进去必死无疑啊。” 余鲤满脸担心,这下好了,进来难,出去更难,当初她是怎么想着要进来看看的,这游历可是刺激。 “我的地盘还能有人困的住我?嘿,把眼睛闭上,我给你个好东西。” 余鲤听话的闭上眼睛,结果蓿奴大手在她脸上一抹,白嫩嫩的小脸瞬间变得灰头土脸,蓿奴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粉末,直接尽数糊在了余鲤的脸上。 “咳咳!你竟然阴我?” “诶?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可是上等的药,将极毒的蛊虫用药杵仔细磨碎了,混合上等五毒兽的毒液,晒干了收集起来的。你仔细一点,千万别动作太大吸进去了,中了毒我可不管解。” 余鲤顿时屏住了呼吸,憋的满脸通红才重新呼气,结果用力过猛吸进去了一点,她一脸惊恐的求助,结果蓿奴捧腹大笑,笑的像个无良奸商。 余鲤知道被骗了,张牙舞爪地就要给他一拳,结果被他躲了过去,拳拳落空,她更生气了。 余鲤站在一旁喘着粗气,打算看看蓿奴怎么给清越抹个满脸灰,清越洁癖严重,看他怎么近身,她正打算看个热闹,结果蓿奴直接递过去一个瓷瓶,叫清越撒些到衣服上即可。 “?” “蓿奴,你搞我,根本不用糊在脸上的。” “我不是也没告诉你只能糊在脸上吗?” “那你为什么不给清越蹭一脸灰!” 余鲤觉得蓿奴区别对待。 蓿奴上下端详了一番余鲤,撇着嘴摇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长的比你赏心悦目啊,糊他一脸岂不是破坏了美景?” 余鲤没想到,最后竟然输给了美色! 清越伸手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争斗,拿出一方手帕,仔细给余鲤擦干净,然后拔出瓷瓶塞子,撒了一些到余鲤的裙子上,然后再给自己撒一些。 这一作为,差别感不就一下子来了吗。? 余鲤挤眉弄眼朝着蓿奴做鬼脸,要是元衍在的话,可能直接武力解决问题,根本不给蓿奴糊她一脸的机会。 诶?怎么想起来元衍了,这也有些时间不见面了,虽然有清越保护着她,可是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她亲眼看见圣女给他抱走的,有些事情,即使神经再大条,也该反应过来了,圣女那充满挑衅和敌意的表示,总不能是妒忌她长得好看吧。 除了元衍,还能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吃醋呗! 哼!就让元衍溺死在温柔乡里吧,最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第三十五章 出境 “药粉撒好了,那我们能出发了吗?” 余鲤看看铺了药粉的衣裙,想想是用蛊虫磨碎的,她就想起来钻进元衍皮肉里的蛊虫,头脑发麻。 “别着急,把它缠在手腕上。” 蓿奴从斗篷里甩出来两个东西,余鲤还没看清,感觉到手腕一凉, “哇!不要过来啊!” 手腕上赫然绕着一条黑红小蛇,嘶嘶的吐着信子,听见余鲤尖叫,还抬头用大眼睛瞧着她。 “你俩出事了我不管,但是你们要是吓到了我的小蛇,我肯定饶不了你们。” 蓿奴一脸心疼,摸摸自己手腕上那只的蛇头。 “没事它又不会咬你,除非你虐待它。” 余鲤努力平复心情,不能生气,打人也得出了森林再说,然后尽力忽略手腕上的冰凉触感。 “诶?你倒是不怕!” 蓿奴看向清越,何止是不怕,清越像是对这类东西有天生的吸引力,小蛇亲昵的用脑袋蹭他手心,一妖一蛇玩的倒是开心。 “清越,你竟然不害怕这些东西?” “只要不出手他们也不会主动伤人,更何况它看人看得真诚,又怎么忍心辜负呢?” 余鲤看看他们,再尝试着看看自己手腕上的小蛇,只瞧它瞪着滴溜圆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她,你别说,看起来但是不那么怕人了。 余鲤尝试着用手摸一摸,正巧小蛇吐信子,碰到了她的手指关节,她被吓了一跳,迅速收手,哎,慢慢来,慢慢来吧! 蓿奴看她蠢笨的动作,心里吐槽好几番。 华毒瘴气即使没了阳光的威胁,也不能像个机器连轴转,这不,他们做准备的功夫,入口处的瘴气有些淡了。 蓿奴招了招手,带着他们进去。 余鲤拽住清越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身后,别问她当山大王的胆子去哪了,外边生存不易,命要紧,万事谨慎。 生人闯入,华毒瘴气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本来浅淡不少的瘴气立即有了壮大的意图。 “嘶嘶嘶……” 他们手腕上的小蛇一同活跃,吐着信子,头一次张开了毒牙。 瘴气隐有惧意,余鲤惊奇看看自己手腕上的小蛇,这么小个玩意,竟然能喝退大名鼎鼎的华毒瘴气? 突然三条小蛇从各自的手腕滑下,落地开始有了变化,慢慢的竟然幻化成巨蟒大小,咆哮之间,山风搅动,山石乱走,血盆巨口一吞,面前的瘴气就被撕裂出一个缺口,吞掉了一口瘴气,它们的身形又有了增长的趋势。 余鲤看得兴奋,这不禁让她想起了之前那只青灰巨蟒和华毒瘴气缠斗的模样,只不过,现在他们是一副全胜的局面。 很快,三只蛇合力,吞出了一条道路,蓿奴带着他们两人一鹰,闲庭信步的走在这条路上。 且不说蓿奴是从小被蛊虫喂养长大的身体,百毒不侵,更何况他跟在巫女身边这么多年,华毒瘴气的弱点他心知肚明。 不能隐藏气息蒙混华毒瘴气的耳目,那他就以毒攻毒,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三条小蛇体质特殊,以毒为食,无毒不欢,蓿奴为了养它们费心搜罗毒物,有了华毒瘴气这么一个现成的补品,他可不能轻易放过。 就当做是自己离开这苦平山之后,送给圣女最后的礼物吧,毕竟,自己亲手设计的杰作被毁坏,她一定会很心疼吧。 路开拓的极快,华毒瘴气感受到危险不敢上前,反应不及的都被吞掉,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薄弱,变得不堪一击。 余鲤走路也变得轻快起来,狐假虎威的感觉真是不错。 有趣的是,余鲤在路上看见了一副巨大的骸骨,扣骨相连,构成一副完整的巨蟒尸骨,头骨碎裂。 根据体型判断,余鲤猜测,这就是她和元衍看到的青灰巨蟒,看来他们的争斗结束了,还是华毒瘴气这个外来者最终占领了这里。 胜者为王,败者为骨,很残酷,却是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故事,比如他们现在这摧枯拉朽的动作。 很快,他们全员安全撤离。 “呼,终于逃出来这个地方了,太恐怖了,小命差点交代在里边。” 余鲤拍着胸脯,成了,下次她得去个安全的地方,天性都给压制了,成天担惊受怕的。 而追杀余鲤的罪魁祸首,正努力的给他的小蛇消食。 他从一个小瓷瓶里倒出来几颗药丸,小蛇,哦不对,是巨蟒,吃下去后,打了一个漫长的嗝,然后满意的放松下来,变回原来的模样,只不过比之前圆润不少。哧溜一下,钻进蓿奴斗篷里, 余鲤凑上前去,嗅了嗅蓿奴手里的药丸,山楂味儿的? “小蛇消食也吃山楂?” “要你管。” 蓿奴一脸高傲,不搭理余鲤的问题,他的小蛇不要面子的吗? 男人该死的嘴硬真是让人搞不懂,余鲤挠挠头。 “行了,路我也带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来,要是圣女找了别人过来追杀你们,那生死就看你们本事了。你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命的。” 蓿奴意味深长的看看清越,再看看余鲤。 “这你还真别说,我余鲤逃命的本事绝对有,不然怎么能一次两次的从你手底下安全离开呢?” “切!” “你去哪决定了吗?” 清越看着他们吵嘴,淡淡的开口。 “随缘吧,不管走到哪,最后我还是得回来,至于什么时候,看时机吧。你们要是有本事,把圣女处理掉,那我还能早点回来,给圣女收尸。” 蓿奴无悲无喜。 余鲤听了这话,吐了吐舌头,圣女可是个棘手的对手,起码目前来看,还没有人能动的了她的命。 最后蓿奴找了个歧路口跟他们分开了,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看似潇洒,却也有点落寞。 余鲤打开地图看路,下一处,就去霄泽国吧!有不有趣她不奢求,希望那是个安全的地界吧。 第三十六章 新卷 启程霄泽国 “清越,你对霄泽国有什么了解吗?我看这地图上所载不多,此地……没有什么洪水猛兽,或者奇奇怪怪的祭祀仪式吧。” “你放心,除了苦平山被圣女用法阵隔离出世人面前,其余的地方,我都了解颇多,这霄泽国境内,百姓热情好客,因为此地山水毓秀,所以百姓开化的最早,那些热热闹闹的风俗,多是从这霄泽国流传出去的,是个有趣的地方。” 余鲤听了清越的话,这才放松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有趣的地方她喜欢。 抬头看见清越罕见地露出怀念的笑容,余鲤心里一动,贼眉鼠眼的凑到清越跟前。 “看你难得笑得这么开心,难不成……你在霄泽国有过几段不为人知的风流史?” 余鲤在屋盟山的话本那可不是白看的,她有这样的猜测不难,清越生的一身美人相,尤其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显得温柔又多情,没有几个人能对这样的人抗拒。 霄泽国繁华国度,风流公子偶遇一段美艳佳话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看着余鲤一脸八卦,他笑着摇摇头,笑道: “时间太过久远,早就不记得了。” 说完就大步走远,余鲤反应过来,惊奇不止, “哎?真的有啊,我竟然猜对了,清越,咱们这么熟的朋友了,快给我讲讲,哎?你别走这么快,我腿短追不上。” 余鲤边跑边喊,幸好小路偏僻,没什么人,就只有他们打闹。 清越三缄其口,把余鲤胃口吊了个十足,无论怎么软磨硬泡,就是不说。 余鲤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撇着嘴以示不满,结果被清越一根小鱼干就哄得开心,八卦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把这茬忘到脑后去了。 听闻这霄泽国风俗有趣,余鲤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识见识,这不,加紧了脚步赶路。 和清越一起走,那自然不能委屈自己住野外,其实余鲤没什么要求,只不过清越嫌弃野外露水重,把衣裳染脏,这才找到一家客栈,好好的洗漱一番。 余鲤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带着大鹰一起出来透透气,至于为什么没带清越,临出门的时候,余鲤瞧见清越收到了托人带来的书信,他提笔在写些东西,应该是有事情处理,为了不打扰他办公,余鲤自己带着大鹰出去玩。 他们此处到霄泽国入境的地点不过两日的路途,愈靠近霄泽国,百姓便愈发的多了起来,隔着不远,余鲤都能听见热热闹闹的集市吆喝声了。 这地的口音干脆利落,连叫卖声音都清清亮亮,听着舒心。 翁媪相搀,偕孙同游,家里的劳壮走在前面,提着最沉的物件,不时回头同他们笑谈两句,一家人乐乐呵呵,看样子是去赶集,采买些东西。 不得不说,这一家人一同出游的场景属实欢欣,余鲤仅仅是看着就感觉到了温馨,怪不得清越说,这地方有趣,还未入境,她就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了。 她也想带着大鹰去集市上看看,可是想到自己出门没带钱,所以只在周边逛逛就回了客栈。 踏进房间时,清越正坐在桌子旁边喝茶。 “清越,你处理好事情了吗,我出门时看见你正在写东西,便没有打扰你。” “东祁那边的商铺出了点事情,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我得着手去办。或许去霄泽国我可能就不能陪你一起了。” “那你快去忙吧,你不是说霄泽国安全吗,我又不是自己,还有大鹰呢,它陪我一起逛,不会出问题的,你不用担心我。” 虽然清越不能陪她去,但是余鲤既然知道霄泽国没什么可以威胁到性命的存在,那便也不那么依赖清越,办事要紧,清越说麻烦,那可能真的是不好解决。 “那行,上次断裂的玉简不能用了,我给你换块新的,霄泽国商业繁华,我的商铺在里面好找,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别心疼。” “好嘞,你有没有什么相好的姑娘要我带个话,问个好什么的,我腿脚灵着呢,保准给你带到!” 清越气笑,拍了下余鲤的脑袋。 …… 清越很快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余鲤站在客栈门口目送他走。等到身影消失在路口,余鲤拍拍大鹰的脑袋,惹得大鹰发痒甩头。 “就剩我们两个了,你还这么嫌弃我,咱们商量商量,你要是对我好一点,我还能给你介绍一个老婆,我们屋盟山是没有母鹰,但是别的地方肯定有啊,我给你介绍介绍,怎么样。” 大鹰听不下去,啄了她一口就跑开了。 “脾气还是这么大。” “走吧,让我瞧瞧这霄泽国有什么不一样。” …… 霄泽国 “哇,清越诚不欺我,这也太好看了吧。” 甫一进城,两侧就是建筑华美的商户,户户二楼檐角都挂着红色的灯笼,门口的小厮站在两侧,热情的招揽客人。 余鲤难得见到这么大场面的街道。 “不过这户户挂着红绸和灯笼,是民风所好还是有什么活动?” 余鲤知道大鹰不会理睬她,只自顾自地感叹,结果旁边有个人替她解答。 “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小姑娘,你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一年一度的迎彩节,大家都等着热热闹闹的游街看花灯呢,到时候全城的人都出来玩,那场面可盛大了,你呀,来对了!” “真的吗?我最喜欢热闹的活动了,大哥,等到了晚上哪里人最多啊?哪儿的活动最有趣?” 余鲤眼神都亮了,有好玩的哪能落下她余鲤。 “到时候你就跟着人流走就行,晚一些河中央会有游船画舫,也热闹的紧,只要小心着不要被人挤下水就好。” “这您放心,我灵活着呢,就算掉水里了,我还有我的大鹰救我呢。” 大哥这才看见跟在他身后的大鹰,笑呵呵的说, “你这小丫头还养个这么大的宠物哩,不错不错,看着就是个能保护人的,等我下次上山给我家娘子逮一只,让她带着,气派!” “哈哈哈,大哥,你要是逮了只母鹰,那我可得带着我家大鹰去找你结个亲。” “好说好说,你快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正好赶上晚上的迎彩节。” 大哥看她风尘仆仆的不知道状况,怕她找不到路,特意给她指引客栈的位置。 “谢谢大哥,再见。” 余鲤长的讨喜,嘴甜一点,很快就融入霄泽国内部。 第三十七章 迎彩游乐 天降下沉暗,可是外面的气氛可并没有因为天黑变得安静,反而檐角灯笼映着红绸点亮,映得整条长街灯火通明。 经历过苦平山一到晚上就紧张宵禁的余鲤,看着这样繁华的闹市心中雀跃。 本来想带着大鹰一起游玩的,哪知道这个时间大鹰吃多了乏困,实在唤不醒大鹰的余鲤独自一人出门,耳边都是游人的欢声笑语。 余鲤想起路上偶遇的大哥,跟着人流前进,果然见识到了不少新奇的活动。 路边杂技三五人,看戏的人们围成一团,喷火耍剑,看到精彩处喝彩声一片。和当初同元衍一起出行时看到的一样精彩,只不过没有保留节目——胸口碎大石。 小贩扛着一杆子糖葫芦,个个挂着糖霜,晶莹剔透,看的余鲤嘴馋,花钱买了两串,一手一个,吃的快活。 似有花香飘过,又混着糕点的香甜,余鲤闻着味儿买了一包桃花酥,一口下去,层层的酥皮口里生香,桃花捣成的内馅饱满香甜,真是满足。 光有吃的怎么够,沿街五步一个灯卷,打开就是一盏灯谜,猜出来五个就能进铺子兑换一些小玩意,图个彩头。 余鲤从来没玩过猜灯谜,对这些俚语俗语一头雾水,所以只看着别人猜,若是猜中了,就感同身受的一样欢快。 恰好再次遇见进城时热心指路的大哥,他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身边跟着一个温柔的女子,应该就是提过的娘子,这一家三口也在猜灯谜,见到余鲤更是热情的打招呼,向余鲤介绍。 “小姑娘又见面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娘子,梦娘,这是我儿子,元宝,元宝,快给姐姐打个招呼。” “姐姐好。” 元宝脆嫩的喊道。 “元宝真乖。” “大哥你也来猜灯谜呀。” “我就是个粗人,哪里懂这些东西,倒是梦娘读过几年书,我只看着我家娘子猜就好了。” 他看向梦娘,惹得梦娘害羞低头。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梦娘摘下一盏灯卷,只读一遍就立刻有了答案,用旁边的毛笔提了答案,交给门店前的小厮。 很快集齐了五盏,小厮从店里捧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根紫玉雕刻的兰花簪子,和梦娘十分相配。 余鲤告别了他们一家三口,打算去前边的摊子看看。 有一家卖面具的围了许多人,余鲤拨开人群,发现的确精巧,诶?有张锦鲤的半面面具,上面的鳞片缀着金闪,喜人的很。 余鲤一眼便相中,刚要拿起来,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恰好也落在了这张面具上。 “姑娘,我也喜欢这张面具,能否忍痛割爱一下,你在这摊上选一个其他的,我送给你。” 来人也是个刚及笄左右年岁的小姑娘,眼神澄澈,眨着眼睛撒娇。 余鲤最看不得别人撒娇,心都要化了,别说一张面具了,就算要她做什么事她都能一口答应下来。 “给你了给你了,我再挑一个旁的。” “二位不用争抢,我这儿多的是,多的是,随便挑随便选。” 说着小贩从桌子底下拿出来好几个同样的锦鲤面具,豪气的摆在桌子上。 余鲤和那个小姑娘相视一笑,一人拿一个戴在脸上,可爱的紧。 “我叫樾灵儿,今天既然有缘,咱们一起去放花灯吧,放完花灯画舫表演也该开始了,动京楼的名角跳的凤裳舞那可是千金难求,错过了就不好见了。” “我叫余鲤,我正好要去那边看表演,动京楼?是个楚馆吗?” “对呀!那千韶姑娘真可谓是名动京城,一舞美人吟,今天难得出来,去看看吗?” 樾灵儿狡黠一笑,余鲤眨眼,听起来不错,要是元衍在这可不一定能这么放肆的看歌舞。 二人一拍即合,女孩子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快,戴着相同的面具,牵着手就跑向清河畔。 河边和长街一样的热闹,有许多人燃着华胥灯,写上自己的心愿,送上天空。 余鲤也买了一盏,红色的华胥灯摇摇晃晃的飞上天,倒叫樾灵儿好一番笑, “怎么别人的那么轻盈的飞上去了,你这盏踉踉跄跄的,是不是你写了太多心愿,压的它飞不动了。” 余鲤挠挠头,尴尬地笑一笑,她用了一点灵力,保护火焰,不让华胥灯熄灭,这样没准它就能一直飞到仙庭中去,叫元衍也能看到。 华胥灯通明,成千上百的灯盏飞在空中,将夜晚映的明亮,渐渐的飞高飞远,不见踪影。 其中一盏红色的仍然燃的明亮,摇摇晃晃的接近远空,元衍处理好所有的事正打算下凡找余鲤,站在仙庭入口,正巧看见了这一片星河灯火,想起霄泽国今日迎彩,不出意外,余鲤也应该到了那里了。 突然一只略显笨拙的华胥灯竟然穿透云层飞了上来,这倒是新奇,元衍走上前去,仔细瞧瞧上面的字,一下子笑出声来。 “希望元衍早日苏醒,不受别的小妖精缠身。希望我能有一个大池塘,在里面游个三天三夜,吃穿不愁。” 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元衍笑着把华胥灯收起来,唤来书童挂在神殿最显眼的地方。 看来余鲤在霄泽国玩的开心,分别了好些时日,也该去找她,亲口告诉她自己抵制住了别的小妖精,洁身自好着呢。 余鲤和樾灵儿放了华胥灯又放花灯,莲花瓣中央团着一根蜡烛,她们合掌许愿,撩一撩河水,好让花灯游得远一些。 很快,远处传来乐曲和鼓声,两侧的商户降下红绸,迎着画舫游船悠悠行来。 画舫是为了迎彩节特意制成的,舫上宽阔,就好似一个游动的舞台,能容得下一整个吹奏的乐坊和跳舞的场地。 画舫上轻纱撩动,传说中的名动京城的千韶姑娘,也终于露了面。 第三十八章 旧情人 柔若无骨,肤白胜雪,千韶一身白色长裙,脸上罩着珍珠面帘,一颦一笑都胜过这满京绽放的牡丹绝色。 游船上的公子王孙端着酒杯目不转睛,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就是这个时候吧。 “你别看千韶风姿动人,那满画舫奏曲的乐人也是京城乐坊最绝艳的乐工,都是为了此次迎彩节特地甄选的人物。” “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彩许多。” 余鲤看得痴了,千韶这一舞,媚而不妖,浑然天成,水袖飘逸,转身轻灵,果真有一舞美人吟的风采。 一曲毕,大家沉浸在珠玉般清脆的笙笛长音,头脑空灵放松,还不过瘾,河岸边,游船上都是“再来一曲”的喊声。 千韶颔首低眉,水袖收敛,一个转身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大家不明所以。 乐工也纷纷退下,有小厮搬出一张大鼓,却不见有击鼓之人上前,岸上遗憾声四起。 就在这时,人们注意到画舫上有人站立,先前的注意力都在千韶身上,但是没有人发现她是何时出现的。 女子身着一套颇有异域风情的紫色衣裙,赤着足,脚踝处挂着一串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紫纱掩面,神秘非常。 这女子身子灵巧,轻踏画舫顶,随着微风飞至大鼓之上。 “好!” 岸上一片喝彩。 女子也不惧,赤足踏在鼓面,沉寂的大鼓被敲响,伴随着脚上的铃铛清脆,没有旁的奏乐,却足以吸引人。 脚下节奏加快,转身飞作胡旋,衣裙开成一朵满京最娇艳的异域牡丹。 “你看这个舞怎么样?” 樾灵儿拍拍余鲤的肩膀,头也没转的问,目光也是被吸引过去。 “虽然两支舞蹈风采各异,可是我看着却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腰肢作转的样子,一样的灵动,就像是……一个人!” 余鲤大胆的猜测,虽然她们出现的顺序有差,可是乐工换鼓的功夫,也足够换一套衣裳了。 像是为了给余鲤的猜测做印证,一阵风吹过,女子脸上的紫纱飞扬,露出了她的全部样貌。 就是千韶本人,大家惊喜非常,鼓掌为舞曲相和。 “看不出来嘛!你眼力真是不错,这都能看出来是一个人,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环节。” 樾灵儿敬佩的看着余鲤,这可是保留节目,她亲自参与设计的,没想到这个认识不久的朋友竟然一下子分辨出来了。 “诶?竟然是你亲自设计的吗,创意真是不错。” “那可不,我皇……兄长经常说我满脑子的奇思妙想,机灵着呢!有机会我带你去我的后院,全是我设计的宝贝。” “嗯,有机会一定。” 千韶一舞作罢,彻底揭开面纱,坐在大鼓边沿,向两岸的游人招手,看起来亲和的很,看向余鲤和樾灵儿这里的时候,更是侧身挥手,樾灵儿挥手回应。 看样子她们相识很久了。 画舫表演结束,大家各自去游街猜谜,余鲤本来想跟着离开,结果樾灵儿牵着她的手腕,朝她眨眼。 “先别走,我带你近距离看看第一美人的风采。” 说着脚下轻点,踏着湖面上了画舫,余鲤这才发现,樾灵儿修为也不差,之前轻功比她好得多。 掀开画舫的纱幔,千韶还穿着那套紫色的长裙屈膝坐在地板上,衔着夜光杯饮酒,手如白玉,柔腕纤细。 千韶见到樾灵儿,立刻放下酒杯,脸上带着笑,向她们二人招手,唤她们坐下,有眼色的小厮马上续上两杯酒,恭敬的端到余鲤和樾灵儿面前。 “你这小脑袋瓜全是巧点子,让我这两支舞赢得全场喝彩,说吧要姐姐怎么赏你。” “那我可不客气了,我兄长惦记了许久的青酿你可不许藏着了,这回我可得拿回去跟我兄长一起长长见识。” “你这丫头,竟然还打上了我青酿的主意,只能分你三坛,多了没有。” “五坛,我知道姐姐你那还有。” 樾灵儿讨价还价。 “四坛,最多四坛,我珍藏了好几年的佳酿,要不是让樾风无意间瞧见了,我才不会拿出来。” “成交!” 樾灵儿拍桌定下约定,亲昵的挽着千韶撒娇。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倒霉让你拐了来?” 千韶注意到余鲤,此时,她正和桌子上的茶糕坐着天人交战,吃吧,有些失礼,不吃又觉得可惜。 若是平时余鲤可不会顾及这些礼节,只不过现在有千韶这么一个大美人坐在跟前,她想留个好印象,多少拘谨了起来。 “这是我在路上遇见的朋友,余鲤,你瞧,我们眼光一样挑了同一个样子的面具呢!” 樾灵儿骄傲的拿出面具向千韶展示。 千韶看出来余鲤盯着桌上的茶糕,馋的都要流口水了,掩唇一笑,将糕点推的近些,好让余鲤能够得到。 “在我这儿不必拘谨,快乐更重要嘛!想吃什么就放开了吃,我这可不缺茶糕,管够!” “哇,你是神仙姐姐吧!” 余鲤双眼亮晶晶的,一口一个,茶糕吃的满足。 “千韶娘子,你这儿的茶糕真香,跟我在朋友那里吃过的一模一样。” “你这丫头,我这可是找了专门的大厨来做的,是别人学不会的手艺,除了我这儿,也就专供一家。”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尝起来,和在清越那里吃过的是一个味道。” “清越?你认识清越?” 千韶直起身子,没有之前懒散的样子,听见熟人名字,不免心里有些波澜。 “对啊,我的朋友,千韶娘子也认识他吗?” “何止是认识,我们还是老相识呢。” 说完这话,千韶有些低落,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旧事,美人蹙眉,也是美胜千绝。 余鲤瞧着不太对劲,这样子,可不是一般的故事啊,想起清越之前跟她打哑谜,没准,千韶娘子就是清越的风流债呢! 余鲤放下手中的茶糕,悄咪咪将樾灵儿拽过来,低声询问。 “清越是不是和千韶娘子有什么故事啊,我看她有心事的样子。” “清越公子和千韶姐姐当年那可是一段风流佳话呢,郎才女貌十分相配,闹的最欢时连皇帝都要给他们赐婚呢。只可惜……” 还真叫余鲤猜中了,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临分别时她还打趣着要给清越传话,结果这传闻中的老相好还真的出现了。 “只可惜什么?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个中故事只有当事人知道喽,反正最后他们出了些事,没在一起,清越公子本来在霄泽国的商业开的风生水起,经常留驻在我们这的,这结果在他们关系破裂以后,就不常来了,说起来还真是遗憾啊。” 余鲤得知了这么大一个八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跟谁分享,。 千韶很快收拾好心情,坦然一笑,也不用旁的人来安慰,一口酒下肚,自愈能力超强。 第三十九章 重逢 千韶嫌弃用碗喝不过瘾,拨开一坛酒封,提起来灌。 “千韶娘子这么喝酒,不会出事吧!” 余鲤担心的问樾灵儿。 “没事的,千韶若是伤心常这么喝酒,就是姿势不太雅,不过左右也无事,我在这儿总不会见她宿醉街头,她想借酒浇愁,便随她去吧。” “清越对她伤害这么大吗?早知道我就不提这事,平白让她伤心。” “不必放在心上,你不提也有旁的人提,我早就习惯了,一会就好。” “真没事?” 余鲤半信半疑。 “你放心,等她喝醉了,我就给她送回动京楼,小琼会照顾好她的。” “灵儿,你别聊了,快给我找点酒来,清越这个狗男人,都离开一年多了,也不说过来看看,好像连霄泽国的商铺都一概不管了,也不知道他是气自己还是气我。” 余鲤本来想告诉她其实清越本来应该过来的,但是因为别的事情临时走了,但是看见千韶这么伤心,她一时间也分不清清越到底是真的有事,还是找的借口根本不想来霄泽国。 思前想后,余鲤还是决定不说了。 “好好好,姑奶奶,我马上去给你找。” 樾灵儿唤来守在门口的小厮,让他去画舫存物的地方找两坛子酒来。 “记得别拿青酿,那是你家姑娘许给我的。” “樾灵儿!你都不关心我,这个时候连个宽慰的话都没有,却只惦记你的青酿。” “如果不是你一个月闹三回,我还真就信了。” 樾灵儿摊手表示无奈。 “咳咳!我有……闹过这么多回吗?” 千韶也自知理亏,干咳两声,连酒也放下不喝了。 “闹没闹过您自己还不清楚?” “那咱们聊聊天,聊聊天哈!” 樾灵儿翻了个白眼,她就说嘛! “千韶娘子好酒量,喝了这么多竟然还能这么理智的说话,真是了不得。” 余鲤头一次看见有人酒量这么好,就是他们山头的花孔雀也达不到这个程度。 “这些酒不算什么,以前我在酒窖喝了两个时辰,出来时候连脚都没打晃。” 怪不得是清越看上的女子,真是奇人。 “樾灵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宫,你父皇不得打断你的腿。” 千韶像是想起了什么。 樾灵儿朝着余鲤嘿嘿一笑,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在外面身份得保密,你懂的。” “出门在外,谨慎一点好。” 余鲤不在意这些事情,毕竟她出门也不能对一个陌生人将家底抖落个干净。 “没事,今天迎彩节,我得了准许才出来的,赶着晚些门禁之前回去就行了,有我皇兄接应我,正好把青酿带回去,过两天烤只羊开荤,配上酒正好。” “你们可别糟蹋了我的好酒,吃羊的时候记得喊我一声。” 听见有烤羊吃,千韶明显忘记了先前的悲伤,心情也愉悦起来。 余鲤发现,千韶这人也挺有趣。 迎彩节随着画舫的表演结束也渐渐地到了尾声,街上的游人玩了一晚上,携着伴一同回家。 余鲤和她们告别,在河里捞了条鱼上来,用草绳拴着,毕竟客栈里还有一只大鹰等着投喂呢,也不知道它睡醒没有。 回到客栈,大堂里还热热闹闹的讨论着今天的迎彩节。 “刚才我在街上看见一个人,长的那叫一个玉树临风,我本来想送给他一张贴身帕子的,可是他都没正眼瞧我,不过我懂,帅哥都有脾气嘛!我看见他进来的,特意在大堂等他下来。” 最特别的还是两个姑娘,不打尖不住店,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楼梯,好像在等着心上人出现。 余鲤笑着摇摇头,再帅的人她都见过。 说着拎着鱼上二楼客房,刚要开门,听见里面有人声,余鲤拎鱼的手一顿,提起精神,如果里面有人意图不轨的话,她就让他好看。 说着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门溜出一条一掌宽的门缝,有一个人正蹲下身子背对着余鲤逗大鹰,余鲤看着熟悉,仔细一看,这不是元衍吗? 听见有人推门,元衍放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来。 “好久不见。” “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真就没了消息呢!” 余鲤心里也激动,也有许久没见面了,如今久别重逢,也雀跃开心。 “处理完事情第一时间就过来了,算计着日程想到你也该到霄泽国了,想过来找你,没想到还扑了个空,出街游玩可还快乐?” 元衍本来想偶遇一番,没想到来到这客栈只有一只大鹰跟他脸对脸。 “你今天没看见,沿街可热闹了,只可惜那些灯谜我猜不出来,今天大哥的娘子还兑了根紫玉簪子,我只能站在外围看个热闹。” 余鲤说起来还有些遗憾,虽然看别人也有意思,但是她也喜欢这些小物件。 “比如,这样的?” 元衍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根白玉的簪子,成色温润,是枚荷花图样,荷尖缀着一只蜻蜓,取得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立意。 雕工没有那么精巧,却胜在立意新奇。 “这是你猜灯谜赢来的?” “来找你时抵不过店家热情,随手猜出来五个,就兑出了这个,正好你喜欢,我给你戴上。” “真有你的元衍。” “我跟你说,你今天没去看画舫表演真是可惜了,你猜我见到了谁?” “是谁能让你这么激动。” 元衍也捧场,等着余鲤的答案。 “千韶娘子,她是动京楼第一名角,长的真的是美若天仙,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是清越的旧情人!” 余鲤向来热爱八卦,这么大的事情余鲤必须要找人分享。 元衍听见这回事也有几分兴趣,清越的黑历史?他喜欢。 余鲤不知道元衍那些心思,兴致勃勃的给他将在画舫上发生的事。 等到故事讲完,余鲤喝口茶歇一歇,突然看见桌子上的鱼,才想起来大鹰还没吃饭,果然,她讲八卦讲的热闹,结果大鹰正饿着肚子趴在地上,十分可怜。 余鲤赶紧喂它吃鱼,天也晚了,她对元衍说, “这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你应该租了房间,快出去吧!” “我没租另外的房间,上来的时候跟掌柜的说了,找你的,所以今天我就住这儿。” “什么,你住这儿?” 第四十章 诽谤,这是诽谤 “你不要开玩笑,明明有很多房间的。” “你也知道今天是迎彩节,多的是住店的客人,我来的晚,已经没有别的房间了,不信你去问。” 元衍在进客栈之前就已经打好了招呼,就说是因为过节,房间都兑了出去。 余鲤不知元衍诓她,将信将疑。 “你总不能看我在大堂住一晚上吧,我上来时还有一些痴情的姑娘随我进来这客栈,大概是看上了我这副皮相,专门堵我来的,若真的是下去了,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元衍说的可怜,余鲤无奈的摊手。 “我说怎么下面这么热闹,原来有许多谈论的竟然是你,罢了罢了,虽然你说这话忒不要脸,但是我也不能弃你于不顾,匀你一床被褥,跟大鹰睡地上吧。” “得嘞。” 元衍猜测若是继续说下去,保不齐余鲤得翻脸,打地铺就打地铺吧,总比扫地出门的好。 “先说清楚,你晚上睡相要好看一些,不然大鹰会做噩梦的。” “……”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请求。 …… 是夜,半晌的寒露打的树叶微绻,清风短暂地送走溽暑,窗被吹开了一条缝隙,有些凉,余鲤紧了紧被子,元衍见状立即合上窗,顺便在窗口坐了一会。 虽然是半夜,睡意却全无,余鲤呈大字型在床上,手脚很快不安分的从被子里伸出来,两个翻身就把被子踹到一边,元衍轻笑,这到底算是谁的睡相不好呢? 余鲤似是做了美梦,还是有好吃的的美梦,意致正浓时还咂吧两下嘴,馋的口水都要下来。 元衍从旁边的书桌上找到的几张宣纸,用灵力做笔,把余鲤这一番酣相一笔一划地画了下来,画里的人此刻满脑子都是桃花酥和小鱼干,即使是梦里也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第二天果然被余鲤否认,她才不会承认这个没有睡相还留口水地人会是她自己,余鲤坚定认为是元衍故意抹黑她的光辉形象。 “你骗人,这不可能是我,我堂堂山大王,怎么能有如此……豪放的睡姿!” “这可不是我凭空杜撰的,不信你问大鹰,它能替我作证。” 元衍和余鲤同时看向大鹰,大鹰虽然一时间没有捋清楚状况,但是它敏锐的发觉出,如果它点头,那么余鲤一定会哀嚎,这么有趣的事情它怎么能错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它高贵地头颅。 余鲤顿时觉得天雷滚滚,怎么可能,她的光辉形象啊,一去不复返了。 余鲤伸手就要抢过元衍手里的话,论反应,谁还能是元衍的对手呢,他胳膊一收,把画迅速卷起来,不让余鲤辣手摧画。 余鲤无计可施,但是没有办法,谁叫他们一人一鹰合起伙来欺负她。 “不对吧,大鹰明明跟我要好,我还要给它介绍母鹰呢,怎么一个晚上就倒戈敌营了?” 余鲤有点气急败坏,这个元衍,不仅把小姑娘迷倒,现在连大鹰都不放过,丧心病狂。 “你觉得要好,大鹰却不一定这样想。” 的确,当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大鹰就堵住耳朵背过身去了。 “它在嫌弃你聒噪。” 元衍挑拨离间一把好手,虽然大鹰就是这样想的。 余鲤捂住心脏表示谴责,大鹰甩甩翅膀,幼稚! “你放心,我不嫌弃你。” “那你把画给我。” 余鲤把手摆在元衍面前,大有种不给画就不相信他的鬼话的架势。 元衍顺势把手放到余鲤伸出来的手掌心,反客为主牵住,带着余鲤出门。 “诶?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 不得不说,元衍现在越来越自觉,连牵手这样的事说来就来,根本不给余鲤反应的时间。 “应聘!” “?” 余鲤怀疑元衍昏迷的这一回脑子出现问题了,要不怎么净说胡话。 “大鹰,快跟上,别走散了。” 即使被元衍牵着走,她也不忘提醒大鹰,免得它脱离队伍。 幸亏余鲤东西不多,有些零碎都随身带着,否则就元衍这不打算回头的架势,他们不得抛家舍业,露宿街头? 路过客栈大堂,昨天说要等元衍下来的那两个姑娘,竟然还守在大堂,一个用手腕拄着下巴,摇摇晃晃,另一个干脆趴在桌子上,睡得深沉。 听见有动静,那姑娘支撑的手腕一下子拄偏,脑袋险些砸在桌子上,余鲤看着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本来还朦胧的睡眼再看见元衍的那一刻一瞬间清醒,疯狂的摇醒旁边的姐妹,生怕元衍跑掉,飞也似地跑到元衍跟前, “那个……你,不对,我……” 余鲤不禁为身边这个红颜祸水叹口气,你瞧这姑娘,话都说不利索。 “姑娘莫急,你慢些说,不着急,他不会跑的。” 有了余鲤的话,那姑娘才找回一点理智,终于把话说出来。 “昨天我在迎彩游街,甫一见你,惊为天人,不知公子住在哪家,有无婚配,若是单身,我马上带媒婆上门提亲。” 都说苦平山境内民风剽悍,若是看上了谁家男子,直接当街抢亲,这是余鲤亲眼看见的,没想到在这霄泽国,也能看见如此场景,新奇新奇。 “这是我家娘子。” 元衍抬起和余鲤牵着的手,十指紧扣,颇有几分浓情蜜意。不过这都是假象。 元衍低声跟那姑娘说话, “辜负您的好意了,悄悄告诉你,我家娘子特别凶悍,若是我跟旁的女子有些什么,她可是要打断我的腿的。” 那女子听见元衍已有婚配,先是有些遗憾,而后听说元衍编排出来的瞎话,顿时愤懑非常。 “既然公子有了家室,我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但是如果遭遇家暴,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定帮你,我还不信了,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女人,有这样的相公还不满足,竟还要动辄打骂。” “多谢姑娘关心了,不能多说了,我得回家给娘子做饭了。” 临走时,那姑娘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余鲤走过去的时候还警告的挥挥拳头。 余鲤冤枉,明明自己就是一个吃瓜群众,怎么还引火烧身。 祸水啊,祸水! 第四十一章 神棍? “你下次要是再这么编排我,我就叫大鹰啄你!” “那你得看大鹰愿不愿意帮你了。” “好啊,你们两个一个战线对付我,我才是那个最惨的人!” 说着余鲤干嚎起来,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种。 最后元衍是用一串糖葫芦堵住了她的嘴,果然,一见到吃的,什么委屈全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好哄也是一个优点。 …… “你说应聘就是来这儿?” 余鲤看着面前一张桌子,破破烂烂一张黄桌布,上面摆着一色的铜钱和龟甲,旁边立着一杆布幡,上面写着“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八个大字。 仔细一看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算命两文一次,小本生意,童叟无欺。” 布幡的边缘有些脏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桌子后边坐着一个老头,胡子有半尺长,跟头发一样久未打理,乱糟糟的一团,看得人心直打结。 瘦伶伶的身子骨,面相也是落魄的很,身上的道服打了好几个补丁,什么神机妙算,扔在大街上,你说是个乞丐也有人信。 就算是个神棍,当初元榕装道人骗她之时起码也是衣装整齐,有几分可信。 余鲤不知道元衍为什么带她来这,算命?可是这和他说的应聘有什么关系? “你别着急,来这儿先学学手艺。” 说着话的功夫,元衍面不改色的坐在算命的老头对面,也不嫌弃凳子上的灰,这要是清越来了,保准因为凳子不干净洁癖上身,宁可站着。 “公子打算算点儿什么,姻缘还是事业?” “你算什么算的最准?” “公子这不就是说笑了吗,我要是说出来哪一个,那岂不是砸自己的招牌?要是说都算的准,想必你也不能相信,莫不如随缘算,结果听天命。” 算命老头说的话乍一听竟然有点道理。 元衍点点头, “那就算你拿手的吧,我也听听是怎么一回事,算的不对我可要把你摊子掀翻。” 余鲤还从来没听过元衍这么威胁人,说的有点过分了,想开口却又放弃了,没准元衍有自己的安排呢? “公子莫急,让我试试看。” 老头拨出来几张铜钱,嘴里念念有词,撒在桌子上,然后看着铜钱的反正,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余鲤看他瞧得认真,也凑过头去,看看能瞧出来什么名堂。 “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余鲤看了半天,眼睛都酸了,什么都没看出来,老头冷不丁从侧面伸出一只手,给了余鲤脑袋一下脑瓜蹦,清脆的一声响。 余鲤捂着脑袋后退,忿忿道: “你这老头,不许瞧就不许瞧,打我做什么。” “在这儿打扰我看卦象,万一你呼吸乱了卦象怎么办,我的卦钱岂不是要打水漂?小本生意,本就没什么利润,小丫头快走远点。” 老头像赶苍蝇一般伸手赶她,余鲤瘪瘪嘴, “你这神棍,算不出来就算不出来,竟然还怪我呼吸?不可理喻。” 但是余鲤还是讪讪的退了几步,免得让这老头找到她的错处,再推罪给她。 “嗯……”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公子贵人面相,一看就不是吃我们这尘间凡露的。” 虽然他说的含糊,但是却也能看出来有点本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来元衍的身份的,看来元衍带她来这儿还是有理由的。 “先生除了这些,还能看得出别的东西吗?” 元衍收起最开始要掀翻摊子的嚣张气焰,恢复正常状态。 “公子你也看见了,我这算命两文钱一次,走的是小本买卖,本事也就这么大,值个两文钱罢了,老头我能力有限,算不出来了。” 余鲤分明感觉出他算出了不少,只不过此时闭口不言,难不成是要吊着他们,方便坐地起价,尽心讹诈? 元衍也不逼问下去,换了个话题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 “诶?先生,你这铜钱和龟甲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老头也是个鬼精,从不正面答话,伸手指向一边。 余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有几个小摊子,摊主吆喝的起劲,虽然没什么人来买,却也乐在其中。 “这一条街都是怪人。” “喏,我这些龟甲和铜钱可都是从他们那里淘来的,我蹲了好几天,他们才肯低价卖给我,一个个的,抠搜的很,还怕老婆。” “就你这个样子,还说别人抠搜。” 余鲤小声嘟囔。 “小丫头,你可别瞧不起人,你看这幡,虽然破烂无奇,但却是我传家的宝贝,金贵着呢。” “都是祖传的生意了,那你怎么还过的这般落魄,这话可不能让人信服。”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看起来没有威慑作用,反倒有几分莫名的喜感。 “罢了罢了,我可不跟小丫头片子计较,行了,今天坐的也乏了,收摊,回家喝酒去喽,劳烦抬个手。” 元衍抬起压在桌子上的手,那老头收拾奇快,桌布一卷,将桌子上一切零散物品囫囵打包,朝肩上这么一甩,得嘞,走人,连身后那个自称是传家宝贝的布幡都没拿走。 老头从小摊面前路过,招呼了几声,左右也没什么人来,一起收拾好铺面跟着老头回家喝酒。三五个人侃大山,走的潇洒。 余鲤看傻了眼,元衍倒是坐的踏实,老头走远了才慢悠悠的站起来,恰逢饭点,余鲤的肚子比报更的铜锣还要准时,叽里咕噜喊着饿。 元衍带她去吃饭,顺道给她讲了讲这个古怪老头的来历。 第四十二章 寻人 “你别看他整日里神神叨叨,一副神棍的样子,但其实枢机道人的名号名扬四境之内。” “他?枢机道人?” 余鲤虽然没听过枢机道人的名号,但是连名号都有了,怎么想也不能混到这等田地吧。 “除了脾气古怪,我可找不到其他能和这个名头联系在一起的线索。” “脾气古怪可不就是他最大的特点吗!” 元衍看见余鲤紧皱在一起思索的眉头,笑出声来。 “不用想这么多。” “这枢机道人行踪不定,不一定哪天就以什么模样在一个角落摆起占卜摊子来。今天能在霄泽国见到他,也是缘分了。” “他给别人算命时也是今天这种态度吗?” 余鲤实在不理解像这样脾气古怪的老头怎么会有生意,不被人打一顿都是他命大了吧。 元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云淡风轻的开口, “不然你以为他那破破烂烂的衣服是怎么来的,一身的好本事,若是能正常一点,现在怎么也是一个被供奉敬仰的人物了,不过他不太喜欢那种生活,宁可挨打,也要活的自由肆意。” 余鲤目瞪口呆,合着真挨过打啊。 “那他这个样子是怎么闯出来的名声啊?枢机道人,看来世人对他的评价蛮高。” “他年轻时曾给官家卜过卦,算的极准,官家龙颜甚悦,甚至存了留他当供奉的念头,谁知道他听说了这件事,连夜从宫墙的狗洞跑了出去,追都追不上。” “哈哈哈,这老头有趣,有趣,有恩赐不要,竟然从狗洞逃跑,我居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他在宫里呆了不过三四天,怎么找到的狗洞大家也不得而知,不过就凭他的本事,算出来一个狗洞也不用惊讶了。” “小二,来盘瓜子!那后来呢,你快给我讲讲。” 余鲤提起了兴致,叫了盘瓜子打算好好听听故事。 “虽然拒绝了官家的好意,但是他的本事也渐渐的传了开来,请他上门算卦的人数不胜数。因为他号枢机,所以枢机道人的名号被人们所熟知。” “那时候,人们常见他扛着一杆布幡,路上遇见有人来请,他就盘腿席地而坐,掷出几枚铜钱,把卦象写在一张纸上,叫小厮拿回去给家里的大人看,随后也不接受别人的宴请,只要两文钱就心满意足的离开。因为卦象准的要命,最狂热的时候,人们供奉他为神明。” “这不挺好的,也不至于混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吧!” 这时候的枢机道人虽然有些脾气,却谈不上古怪,只能算得上是不屑外在荣华富贵罢了。 “后来枢机道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人们想找他却苦于没有门路,再后来他开始行踪不定,就算被人认了出来也矢口否认他就是枢机道人,他依旧算卦,只不过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像是得了失心疯,卦象也是时准时不准,渐渐的人们也不再想着这样一个疯老头算卦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余鲤胃口被吊个足够,手里的瓜子也不香了,盯着元衍等着下文。 没想到元衍却不往下说了,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你别这个时候喝水呀,快告诉我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元衍摊摊手,表示自己只知道这么多了。 余鲤气得牙痒痒, “你这副模样跟那个老头一模一样,分明就是知道什么,就是不想告诉我,早知道我就不听你讲这个故事了,上了你的当。” “有些故事从别人口里讲出来就会变了味道,要是想知道真相,得从当事人那下手,等你吃完了饭,我带你去听找他。” 元衍看见余鲤生气,安慰的摸摸余鲤的脑袋。 余鲤为了不被吊胃口,三两口就把碗里的面吃个精光,连汤都没来得及喝,扔下饭钱就要元衍带路找枢机道人。 “不用这么着急,慢些走,就当作消食了。” 元衍慢条斯理整理衣襟,这可把余鲤急坏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总得找个好时机,不然就他那个脾气,不等你说话就得跑掉,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么多年他因为挨打,逃跑的本事可谓是练就的炉火纯青,就你这个速度,是绝对追不上他的。” 余鲤见元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想来他心里早有想法,也冷静下来,虽然心里迫切,但是没有元衍的带路,她连找到枢机道人的方向都没有,只能跟着元衍的脚步,亦步亦趋,消消食。 他们吃饭的地方距离枢机道人摆摊的位置不远,没走几步他们就回到了那个地方,布幡就在那里飘着,没有生气的样子。 没走两步,就是枢机道人先前给他们指的摊子了,果然,桌子上摆着的都是一些上了年头,有些发黄发旧的龟甲,个别铜钱更是上了铜锈,就这东西,要是有客人光顾就怪了。 余鲤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龟甲把玩,突然龟甲就这么裂了,她发誓,只是拿起来把玩一番,都没用上力气,它竟然就这么裂了。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摊主飞奔过来,看着余鲤手里碎掉的龟甲,这下好了,逮个正着。 “我说是龟甲自己碎的你信吗?” 说实话,余鲤自己都不相信,只能讪讪的放下手里的龟甲。 “小本生意,一两银子一块,姑娘请支付吧,晚了我不敢跟我家娘子交差。” 余鲤理亏,放下一两银子,摊主当个宝贝似的咬了一口辨别真假,确认是真的这才揣进怀里。 “我怀疑你在碰瓷,这么一块有年头的龟甲,卖都卖不出去吧!” “姑娘别这么说,冤大头不是这就来了吗,毕竟,本地人学聪明了,都不碰我这摊子上的东西。” “……” “老板你真是个实诚人,这都实话实说。” 好家伙,诈骗都摆在明面上了。 “谢谢夸奖,看在姑娘这么大方的份上,我给你指个路,前面路口右转胡同最里边那间房子。” 指路?余鲤没问路啊? 倒是元衍客客气气的道谢。 “他在说什么,不是讹我吗?怎么还给我们指路?” 余鲤满腹疑惑,急需解答。 “刚才这摊主还在跟枢机道人一起喝酒,关系肯定不一般,指的路自然是我们要找的路喽!” “答应我,下次交流直截了当说人话好吗,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我实在是弄不明白。” 余鲤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有我就够了,不用费脑筋。” 第四十三章 旧人折扇 “这里就是他说的地方吧!” 余鲤说着老板指的路,顺利找到了胡同口最后一间房子,那门缺了一点零件,一面高一面低的合不拢,木门下边还有一块耗子咬出来的洞。 不消说,这么具有个人风格的大门,肯定就是枢机道人的家了。 元衍推开门,没有门栓,嘎吱嘎吱的响了两声才能推开,余鲤没敢碰这块老古董,省得门坏了老头再讹她几两银子。 顺利进入院子,地上零零散散倒着几个酒葫芦,看来他们就是在这里喝的酒,不过没有想象中的醉汉倒一地的场景,他们避开酒葫芦,向屋内走去。 “诶?他也不在屋里,难不成喝完了酒就出门去了?”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有人大喝一声,中气十足,吓了余鲤一跳,惊魂未定的稳稳心神,这才转头看见枢机道人站在他们身后,叉着腰,向着他们两个不速之客怒目而视。 “我们是卖龟甲的那个老板指路过来的,没有恶意,单纯是敬仰枢机道人的大名,前来登门拜访。” 不愧是元衍,客套话都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 “是陈法告诉你们的啊,看来你们的指路费花了不少,才能让他这么痛快的出卖我。” 真是好朋友,连他们被坑了的事都知道。 “说吧,看上我这儿什么东西了,除了我卜卦的东西,桌椅板凳,我这也没什么花草,就几个酒葫芦还算新,相中什么就拿走,然后赶紧离开我这,我看人多,烦。” 枢机道人一点也不掩饰他的嫌弃,挥挥手像是赶苍蝇。 “我们来这是奔你来的。” 余鲤听枢机道人说话,感觉他们是催债来的。 “你相中老头我了?那可不行,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小姑娘说话也没个遮拦,连我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都不放过。” “你打住,谁看上你了,我放着长的这么好看的不要,怎么还能选择你?老头,你戏太多了。” 余鲤满头黑线,到底是她那句话给他的错觉。 枢机道人却不听,防备似的后退几步。 “元衍,你别看戏,快帮我说两句话。” 元衍在听到余鲤夸他好看的时候就笑得一脸开心,听到她的求助这才收敛了笑意。 轻咳一身走上前。 “先生莫要怪罪,我们此次来还带了东西当作礼物。” “我不要礼物,你们快点走我就谢天谢地了。” “您先别急着拒绝,先看看再说。” 说着元衍也不多废话,拿出来一个木头盒子,打开以后是一把折扇,扇骨被人把玩的圆润,只不过许久未动过,虽然保存的完整,却也少了一点灵气。 枢机道人漫不经心的眼神在看见扇子的那一刻瞬间收敛起来,目光专注的盯着那柄折扇,像是一瞬间变了一个人。 突然正经起来的枢机道人,带给余鲤一种感觉,她好像从他身上看见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 从当年的万人追捧,达贵折腰,到现在的落魄拮据,神棍一般做派,也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心理落差吧。 元衍将木盒递到枢机道人的面前,却见他难得犹豫,后来从元衍手里接过,将折扇拿了出来。 余鲤细心的看见,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害怕,抑或是有些不敢面对。 元衍拉着余鲤退出房间,体贴的关上门,只留枢机道人自己在屋子里,有些事情,只能当事人自己独处。 元衍和余鲤就站在院子里站着,枢机道人说自己院子里没有花草其实是错的,即使有酒香掩盖,但是余鲤在进院子的那一刻就闻到了花香,虽然微弱,但是却有着别样的生机。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余鲤找到了一块杂草满布的地方,轻轻地拨开遮挡,一簇紫红色的不知名花朵正开得自在,因为鲜少见到阳光,所以叶片微卷,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也只有这个时候,余鲤才有细心这一说,出了奇的的耐心,将周围的乱草处理干净,原本落魄的小院也有了几分活力。 “那老头年轻时候也应当如这朵花开的一般意气风发吧。” “少年人,总会有得意风采的时候,更何况是有大作为的人呢?” 就这样,余鲤和元衍从正午等到太阳落山,枢机道人才打开了紧闭的房门,人不见踪影,只有声音从黑暗处传来。 “别在外边站着了,显得老头我招待不周,苛待了你们。” 虽然枢机说的是事实,但是他终于松了口,也让余鲤和元衍松了一口气。 抬步走进房间,烛火没点,房间里昏昏暗暗,只能看见枢机的身影轮廓,那脊背比初见时有些垮了下来。 元衍点亮了烛芯,才让整间屋子亮堂起来。 枢机转过头,手里还握着那一柄折扇,眼眶微红,可能是哭过了。 不知道为何,余鲤觉得这个时候的枢机有些心酸,原来一夜之间衰老不是虚话。 “你先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扇子。” 元衍预想到他要问,沉声回答。 “机缘巧合,元清道人临终时交付给我的,说是如果有缘遇见你,给你留个念想,这也是我找到这里的原因。” “元清他竟然还愿意提起我,可惜我应该是他一辈子的污点,我以为他应该将我从他的生活除名了。” “虽然元清道人没有多说,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对你的惦念,或许他这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可能只有你一人。” “哎,往事不提也罢。” “你们找个地方坐下吧,给你们讲个故事。” “这多不好意思,你要是不想说我们可以等一等。” 余鲤靠着几句话试图活跃一下悲伤的气氛,效果显著,枢机白了她一眼。 “我还不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不想听你们就收拾收拾走吧,左右我看你们碍眼,要不是他带了老友遗物来,你早被我拿棍棒撵出去了。” 枢机在同余鲤斗嘴的过程中才有了几分活力,要不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实在不像他正常的样子。 第四十四章 旧事(上) 门外夕阳垂暮,星月相接,偶有几声觅食的鸟儿鸣叫,再无其它的动静,大鹰没跟他们一起来,或许野性的召唤,盘旋在黑夜里,自由觅食。 余鲤和元衍此时坐在枢机道人跟前,看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半是思念半是离愁,将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 “在我五岁那年,我拜在了师父门下,或许是看我资质上佳,师父总是在传授道法以后将我和师哥元清留下来开小灶,教我们些占卜的要理。 元清比我早了三年入师门,是正儿八经的大师哥,所有弟子都对他恭敬有加,可我入师门不过一年有余,就能得到师父如此的青睐,自然是找来四方不满。 那一阵总有人明里暗里的给我下绊子,不是被石子打中了膝盖,手里端着的饭碗扣在地上,在众人面前出糗,要不就是房间里莫名出来些蛇鼠一类的腌臜物。 我啊,也是受不得委屈的刚强性子,找到欺负我的人就痛打一顿,后来被人告给了师父,罚了我关三天小黑屋。 说来也奇怪,等我从小黑屋里出来的时候,那些名义上的师哥对我的态度虽然谈不上和睦,但确实没有之前恶劣行径了。 我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是元清警告了众人,要他们专心正业,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了,众人这才收敛。 有了元清的庇护,我的确度过了一段安稳日子,我们的关系也是日渐亲近起来。 在师父的引导下,我在占卜方面的天赋被完全的开发出来,甚至有超过元清的势头,那时候,我除了修为比不上元清,心气和卜卦的本事都在我那师哥之上,渐渐也有了骄纵的心思。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天,我和他们告别,要去山下闯荡,我五岁就被人抛弃在山门,现在想下山游历的心思像是被缚上了羽翼,不顾劝阻就要飞下山去。 下山这件事,我师父是不同意的,他说占卜之术是勘破天机,泄露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在这一方面资质绝艳的人最后都走上短命一途,无法回头。 那时的我还没参透师父话中的道理,只觉得是他为了留我夸大其词而已,所以最后也是不顾劝阻,头也不回的下了山去。 我不知,元清当时也想拦我,只不过因为师父一句随他去吧,咽下了挽留的话。 我也无数次的想,如果当时没有这么肆意妄为,听他们一句劝,我现在是不是也能成为师门的顶梁柱,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况。” 枢机无奈地摇摇头, “都晚了,晚了……” 缓了好久,枢机才重新打起精神,将故事继续讲下去。 “我卜卦从未失过手,慢慢的也打出了一些名气,在东祁的皇室被引荐,我初一见官家的面相,不用算,就能看出来他眉宇间染着黑气,是个短命之象,而且东祁上空紫微星暗,怕是要改朝换代了。 即使再轻狂,这些话也是不能对官家直说的,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听见自己短命这样的话的,我本想着东祁气运已尽,再没有转圜的余地,随意找个借口逃出去便罢,不掺和这水深的皇家事。 可是那官家见到我就给我讲了故事,将他是怎么躲过了兄弟暗箭,后宫争斗才活着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他说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宫中种上一株桃树,让桃树将这宫中所有的罪孽都压在地底,还一片清明。 提到桃树,我心中隐动。我未下山时,就瞧见元清院子里就栽种着一颗桃树,每年花开之时,美的无与伦比,他带我在桃树下启封珍藏的桃花酿,每每都要喝的酣醉。 或许那是我最美好快活的日子,官家口里的话叫我恍惚了心神,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我随口答应下来的事将会给我的未来带来多少风雨和噩耗。 如果我能预知到以后的事提前避免也就罢了,可是医者尚且不自医,更何况是自己的前途命运呢。” 枢机使劲的摇头,觉得可笑,悲怜的苦笑一声。 “我花了三日时间,才找到破解官家命运的方法,做卜辞的时候,天色大变,我所在的地方沙石席卷,直叫我迷花了双眼,或许如果我能听懂他们的话,就知道他们也在阻挡我,不让我做这等逆改天命,大逆不道的事。 当时的我被迷了心智,想起师父的话,越发的想证明自己能行,踏上了不归路。 风沙足足刮了三天三夜,直到我将最后一道符文扔进炉火中点燃,一切才尘埃落定,宫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夜观天象,本该被西北方向天狼星吞灭的紫微星重新焕发光亮,并且有了对抗之势,我知道,待到官家出兵剿灭西北野心勃勃的藩王,他的王朝也将如当日一般,重新恢复平静。 记得刚刚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我还有些沾沾自喜,替一个王朝改命,使得原本应该沦落战乱之苦的百姓继续安居乐业的生活,这是多么大的壮举,是没有几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甚至在想,如果师父和元清听见,他们也会为我骄傲吧。 做完了这些事情,官家龙颜大悦,要我留下,封我一官半职,不过我心中总有不安,收拾好东西连夜就跑了。 在那以后,枢机道人的名号名扬四境,我也做一些替人算命的活计,不过只收两文钱,因为实在被虚名填满了胃口,不愁吃喝就少收一些。 很长时间我都正常度日,所以也对师父教导的逆改天命会付出代价不以为意。 等我功成名就,也到了我会山上的日子了,我准备了好多见闻,和那些人对我的赞美,准备和他们好好聊一聊。 没想到,就在我到达山脚下时,天上降下一道天雷,像一条金色的巨蟒,一口便吞下半块山头,我发觉出事,立刻扔下行李跑上山,山门已经化作一片废土,沿着记忆中的路,听见的都是哭喊和哀嚎。 我不记得是怎么找到的师父,只记得元清抱着师父的尸体跪坐在那颗桃花树下。” 第四十五章 旧事(下) “那是元清第一次动手打我,一个巴掌将我打的趔趄后退,我看见他眼中因愤怒发红,和身上师父的血相合一处,我只觉得天光旋转,眼前灰蒙,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等我醒了,元清坐在我床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尽显疲态。到了这个时候,我哪里会不知道这一切悲剧都是因为我的狂妄自大引起的。 元清告诉我,师父为了帮我免受这场灾祸,将以自己的命相抵,天雷在我到达山下才发动,让我亲眼目睹这一切,也是命数,我知道,那是对我的警告。 从那以后,我一蹶不振,亲手将师父的遗体下葬,我在那株桃树下跪了许久,元清解散了众师兄弟,闭门不出,也不再见我。 那天下了雨,桃花瓣和着雨落下,我像个罪人,跪了一晚上,身上,脸上满是泥灰和破碎的桃花,只一夜,桃花树就枯竭了,所有桃花伴着夜雨捻作成泥。 我知道,是我那对元清生起的不合时宜的绮念,才会让我在官家说起桃花时动摇,答应了他的请求,铸下了改变一切的大错。 我那些腌臜心思元清也是知道的吧,从我改口不再叫他师哥时?抑或是我酒醉,将桃花枝束在他发间时?罢了罢了,荒唐事一桩一件,都是不归路。 桃花开败,也是我和元清缘分走尽之时,我不甘心同元清沦为陌路客,临走前在门前放了这把折扇,我还是有私心的,私心想着有了寄情之物,元清便能日日瞧着,不让我的痕迹彻底消失。 后来,我下了山,依旧算卦,占卜的结果半真半假,我报复似的将世人赠与我的赞誉和声名挥霍干净,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没了,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有一个疯癫古怪的老头了。 我还听说那位被我改命的皇帝成功的诛杀了藩王,赢得了短暂的安稳日子,只不过后来被皇子毒杀,暴毙而亡,这命,在冥冥之中又回归了原点。” 动情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这其中的感情酝酿到了极致,即使是余鲤,也被这份沉甸甸的情感压抑的喘不过气。 三人对坐无言,谁也没有开口,窗户有“笃笃”的声响,余鲤打开窗户一看,原来是大鹰在啄窗,唤他们一起。 “你这小丫头养的宠物可不一般,鹰吃鱼,尤爱锦鲤,难为你们还能相处融洽。” “嘿,你这老头,别挑唆,哪天我要是葬身鹰腹,我化成鬼第一个来找你。” “今天也挺晚了,你们也能看见,这屋子就这么一间房,就不留你们在这住了,小丫头,把你这鹰留下来给我看一晚上院子,院子里的门让你们推坏了。” “啊?不可能,我们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你可别讹我们。” “不信的话你自己看。” “……” 余鲤不信邪,抬头去看,果然,那打了补丁的大门摇摇欲坠,在她的注视下,“咣当”一声,整片脱落,从门框上分离,给地上拍出一阵灰。 “你也看见了,这门只有你们进来时动过,现在掉了你们得赔吧。” 枢机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样子,看的余鲤恨得牙痒痒。 “我赔你钱,大鹰可以不用抵押了吧。” “那可不行,你赔了钱我也不能马上找个新的木门安上,认命吧。” “你们是一套组织吗?讹人讹的这么得心应手?你个老头,好的不算,净算点那歪门邪道。” 早知道她就翻墙进来了。 “门口老板也是我喊他出去的,好不容易遇见的冤大头,不坑白不坑,你别管是什么歪门邪道,想要坑你,你就是翻墙进来那也于事无补,我保准让墙塌在你落地之后,不然在墙上摔了,没准我还得赔你一点。” “高,您是高人,我甘拜下风。” 论算计,余鲤真是算不过枢机,得,人生第二次闷亏,全栽他手上了。 余鲤难过的跟大鹰告别,大鹰不知道怎么自己就敲了个窗户,就被抵押了。枢机不给他们告别的时间,拎着大鹰就进了屋。别看大鹰体型大,在枢机手里就像是拎着小鸡崽子一样轻松。 “明天记得过来给我搬东西,我这卫生还没打扫。” “……” 这是给他们当免费劳动力了?好家伙,两人一鹰,一个也没落下。 “老头,要不你就当没见过我们吧,怎么现在还得寸进尺呢,我看你别算命了,去当掌柜吧,专门压榨伙计的那种。” “谁让我逮到你们几个了呢。” 现在真是有理也说不清,就这样吧,余鲤放弃辩驳了,看在枢机这一辈子过的太过波折,她忍! “走!” 余鲤害怕在这多待一会,枢机就能用其他的借口坑他们一把。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余鲤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折扇?” “东祁山镇守的梵羟,是四只凶兽中脾气最暴躁的一只,无数次的暴动震断了东祁山的龙脉,按照司君掌簿的记录,那位皇帝应该在藩王的暴动下身亡,后叛军被绞杀,皇帝二子顺利登基。 但是篡改天命是大事,在司君掌簿发生异动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枢机。最后仙庭商量的结果就是,运天雷击杀枢机道人。 不过这其中出了些岔子,枢机的师父用尽全身修为同仙庭谈判,要以命相抵,念在他曾与我镇守梵羟有功,最后的结果便如他所愿。 不过天雷落下的时间也有讲究,司君被篡改了掌簿,本就心有怒火,最后决定要让枢机亲眼见证这一切,以示警告。 对了,我同你说,司君出了名的小心眼,你以后若是遇见他,千万不要得罪他,省的在背后给你穿小鞋。 我再一次前往东祁时,已过了许多年,恰逢元清临终,赠我这把折扇,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那你说的应聘是怎么一回事?” “都到了霄泽国,你不想进皇宫见识一下吗?” 元衍说的神秘,也成功挑起了余鲤的好奇心。 “可是进皇宫使些修为就进得去啊。” “光明正大的进去才刺激。” …… 第四十六章 厨房黑名单 第二天,元衍和余鲤重新回到枢机道人的院子,路过卖龟甲的小摊时,老板还热情的跟他们打了招呼,虽然热情,但是余鲤可不敢动他摊位上的任何东西了。 “别害怕,我这生意没有回头客,像你们这样优质的冤大头可是不好找。” 喂!坑人就不要往人心上插刀了吧。 摊主目送他们离开,咧着嘴笑开了,难得有人能让枢机这个人放下心结,真是可喜可贺啊。 “你们来了!快把院子里的杂草给我抱出去,还有屋顶有个地方瓦没了,找点东西补上,不然下雨天屋里就漏水。” “那你干什么?” 余鲤看着枢机道人手臂上架着鹰,心满意足的摩挲着大鹰羽毛,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不由得发问。 “你们知不知道尊老爱幼,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要干这些粗活?” 要说尊老爱幼那也得是他们年纪长吧,且不说元衍这上千岁的仙君,就是余鲤这化形不久的妖精也有个百余岁了。 “一把老骨头,要散架喽。” “停停停,你别卖惨,被人追着打的时候你跑的可比兔子还快,腿脚不是挺利索的吗?” 余鲤忍不住反驳。 “没事别揭我老底,就这么点事儿,你要是再说我就给你扔出去。” “……” 算了,论不讲理,余鲤是把好手,遇见了枢机,她只能甘拜下风,认命的干活。 元衍没有参与他们的吵嘴,有轻功在身上,连梯子都不用搭,搬了几摞灰青瓦,任劳任怨的修补漏水的屋顶。 余鲤负责收拾院子里杂乱无章的蔓草,有些变得干枯,收拾起来并不费力,转头看见昨天发现的小花边上,被安上了由木板搭起来的小栅栏,搭建的匆忙,显得有些喜感,不过,看这朵花被精心保护起来,余鲤还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是我拜师的山门独有的花,听说叫做紫檀花,倒也相衬。可能是身上挂上了几颗花籽,随着我在这落地生根,也难为它能在这么破败的地方生存,倒是显得比我心境还要开朗许多。” “你看那边。” 余鲤指着距离紫檀花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零零星星生长着绿色的植株,虽未开花,但是卷曲的叶片和墙角的紫檀一模一样。 “这个应该是其他的紫檀花,精心养些时日,怕是也能开花。” “这个?我一直将它当杂草除了的,怪不得我一直没见过它开花的样子,托你的福,这是我第一次看见。” “……” 怪不得满院子里就这么一朵,就这么一株紫檀,几十年里,若不是因为角落偏僻,又有杂草遮掩,才能因祸得福撑到了花开的时候。 “咳咳。” 枢机也知道自己理亏,干笑两手就旁的地方呆着去了。 余鲤将那片空地上归拢干净,免得被枢机不注意踩死。 没有两个时辰,院子里杂草没了,屋顶也不漏水了,十几年沉积地蜘蛛网也消失不见,那扇被老鼠啃洞还碰瓷的门也光荣下岗,换上了一扇新的木门。 枢机架着鹰,背着手,悠哉的验收成果,最后心满意足的捏起一撮小胡子,难得慷慨的对他们二人说: “这儿干净的都让我认不出来是我自己的房子了,辛苦二位,等会儿我去隔壁陈老头那打些酒来,置备上几碟下酒菜,咱们喝个痛快。” 枢机这几天终于看见了笑模样,终于有了点儿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慈眉善目,余鲤虽然知道这只是假象,只要他说话,就又是那个当初的古怪的老头,但是看枢机竟然有几分顺眼。 很快就见枢机提着五个酒葫芦回来,一开葫芦嘴,嚯!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看来枢机也是个饮酒的老饕,这么好的酒也不知道坑了那陈老头多少银钱。 不过不管这么多了,想着附近的饭馆儿距离远,余鲤打算自己动手开灶,老头看她兴致高昂,有了现成的厨子他是十分愿意的,便随她去了。 元衍那可是亲眼见过余鲤下厨的人并且深受其害,他可不敢放心余鲤一个人呆在厨房,跟在后面,美其名曰打打下手,实际上是打算随时准备处理突发情况,免得搞出来什么厨房失火,还要重新收拾。 余鲤挽挽衣袖,先是把蒙了灰的厨房打扫干净,正在打算一展身手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事实,这厨房都落了灰,米面粮油要啥没啥,更别说新鲜蔬菜了。 元衍趁机提起来自己去坊间买现成的饭菜回来,反正他来去不耽误时间,但是余鲤袖子已经挽好了,现在就是关乎尊严的大事了,坚决抵制元衍前去买。 最后几方无法,还是元衍去了隔壁陈家自己的菜园带了些菜来,还有老陈买的鱼,也倾情贡献给了他们。 元衍切菜,收拾鱼,烧柴,余鲤就只负责将备好的佐料下锅翻炒,元衍本想着一切在眼皮子进行,就算没有什么卖相,也能下口。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枢机突发奇想,算出来院子里一口鱼缸挡了一点气运,便喊来元衍过来帮忙,元衍临走前,特意确认了余鲤炒的菜快熟,马上出锅,叮嘱了好几番,才去了院子里搬鱼缸。 可是元衍真是低估了余鲤的破坏力,就只离开了一会儿,厨房着了…… 在冲进去灭火的同时,元衍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来,余鲤是怎么把厨房烧着的。 火扑灭了,余鲤举着一个锅铲,脸上好几处锅灰,像只钻了灶坑的花猫,又好气又好笑。 枢机前来凑热闹还烧卷了几根胡子,一通混乱以后,烧焦的菜去了它的归宿——垃圾桶,老陈友情赞助的鱼进了大鹰的肚子,不管余鲤怎么保证,她已经被拉进厨房黑名单了。 最后元衍还是去了坊间饭馆买了饭菜,折腾了不少时辰,终于在夕阳刚刚挂起的时候吃上了饭。 推杯换盏谈不上,大都是元衍和枢机在喝,,余鲤怕自己酒后失态说胡话,抱着一个酒葫芦专注吃菜。 第四十七章 神棍云集 酒过三巡,在人意识不清时最好谈事,没想到枢机比元衍还要先开口。 “说吧,你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是为了什么而来。我看得出来,这小丫头脑袋里也不装事儿,估计她现在比我知道的还少。你既然带来了元清的遗物,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就这一次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别看枢机喝的酣醉,实际上心里透着亮明白着呢。 那个脑袋里不装事的小丫头借着微弱酒力的安眠,此时抱着酒葫芦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不怪枢机会有这样的判断。 元衍酒量不错,一人喝光了两只酒葫芦,除了脸上带红,不见有别的异常,听了枢机这话,元衍也不意外,他从元清的口中,对枢机的个性了解的很清楚。 “我们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元清的临终嘱托,二也是因为先生的能力,想要借您的光带我们进一趟皇宫。” “你这话可说的荒谬,我的故事你了解的一清二楚,也了解了我现在沦落至此的缘由,皇宫是我心中的禁忌,我是不会踏足的。” 听见元衍的目的,枢机有很大的抵触心理,对他来说,导致师父陨落,同元清不复相见的所有悲剧,都是从皇宫而起。 “我懂你心中的顾虑,但是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有些事情,不应该成为你止步不前的借口,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让当初的事情再次发生,我有进去的理由。” 元衍顿了一会儿,看着睡得正香的余鲤,看着星辰满天,给她披了一件外衣以防着凉。 “想来先生也清楚,我们这次来到霄泽国,并不是普通游历,而是为了一场改变命运的机缘,作为仙界中人,过分干预这种事情会招来不必要的诟病,所以还需要先生的帮助。” “我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有能帮你做什么呢,这个世界上,除了老陈酿的酒,还能有什么值得我惦念。” “凶兽伏起,天下大乱,这些都曾入过先生的梦吗?” “……” 枢机不语,沉默了许久。 “你想说什么。” “世人皆说,枢机道人根骨神奇,天赋绝佳,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四山凶兽在这四境之内隐有暴动之象,不日便会搅的这平安世安宁不再,山崩、洪水、瘟疫、尸横遍野,这一切,难道都不曾出现在先生的卜算之中吗? 你因为年轻时的莽撞,直至今日,卜算的卦象掺了半真半假,混沌半生,并且想用这样的状态了了终日,此皇宫一行,虽是我个人私心,可却也是为了挽救这平安世不得不去的目的地,或许也是解开你心中那道死结的终点。” 所为天下大能者,都逃不过对着众生万相的思考与抉择,这个选择,不必说是元衍给他的,倒不如说是他给自己的选择。 “这丫头倒是命好,没心没肺的生活,就是不知道等到了以后,她是否还能保持住这一份干净的心,罢了,大势如顺水推舟,我便做那推舟的浪潮,力如萤火,也有微志。” 元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提起桌上的酒葫芦,一饮而尽,这一夜,二人痛快的醉倒,还有一个吐着泡泡做着美梦。 …… 第二天,余鲤揉着发酸的脖子醒来,看见满地的狼藉,枢机和元衍还醉倒在桌子上,她疑惑的挠挠头,昨天他们喝到这么晚吗? 不过大鹰醒的比较早,索性她就带着大鹰去了不远的小河里觅食,她也顺便洗漱一番,醒醒神。 等到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元衍已经将桌子收拾干净了,根本看不出来宿醉的样子。 余鲤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元衍与枢机之间的氛围有些变化,具体是什么改变她也说不准,最后还是放弃了思考,随他们去吧。 “等下你收拾收拾,咱们去下一站,我带你去皇宫,看看这偌大的皇城。” “真的吗?我还从来没去过那呢,那咱们走了,枢机……” “他与我们同去,若是没有他,我们可还不能那么顺利的进去。” 听了元衍这话,余鲤马上转头向枢机求证,枢机见她看过来,只冷哼一声,不多说一句话。 枢机在临走之前将自己家大门的钥匙交给了隔壁的老陈,虽然家徒四壁,也没什么需要看管的东西。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他带我们进皇宫的啊,按理来说他脾气这么怪,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呢?” 枢机走在前面,余鲤悄悄的问元衍。 元衍但笑不语,走在前边的枢机翻了个白眼, “我都说了,说人坏话得小声,你说的再清楚大声一点隔壁街道都能听见了。” 好吧,枢机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余鲤撇撇嘴。 到了枢机算命的摊子,他将那张布幡揭下,小心翼翼地装在怀里,这可是招摇撞骗,呸,算命卜卦的招牌,好了,全部家当都在身上了。 在得知了枢机的本事以后,余鲤也不轻视这块布幡的重量,即使瞧着疯癫,但是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我们直接去皇宫,怎么进的去啊,不会被打出来吗?” 的确,他们这看上去就不和谐的队伍可没什么信服力。 “没事,我自有安排。” 在去往皇城的途中,元衍从官府张贴的檄文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张,轻轻地揭下来,展给余鲤和枢机道人。 “钦天监人员匮乏,特从民间招募能人异士,若有本事者,通过面试即可破格录取。” “这不是枢机老本行吗?那我们进去肯定不成问题,老头,你可千万别掉链子。” “你这小丫头你操心的还挺多,你放心,就算你脑袋掉根筋我都不能掉链子。” “你打不过我就开始语言攻击,算什么君子,你才脑袋掉根筋。” “停,在路上吵架只能让别人看热闹,马上就到宫门口了,先对好口供,别让人当场拆穿撵了出去。” 这两个人,一刻也不停闲的拌嘴。 最后敲定的方案,就是元衍和余鲤扮作枢机的徒弟兼助手,跟着他们的“师父”加入钦天监。 门口的皇城守卫十分警惕,伸手将他们三人一鹰拦了下来,元衍负责上前交涉,拿出自己揭下来的檄文说明来意,守卫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们三个,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群江湖骗子,但是也怕耽误了朝廷大事,只说了句“猛禽不能入内”,便按照规矩将他们的事情汇报上去。 余鲤看着并没有多高的宫墙,想着大鹰长着翅膀,也不像是能被拦在外边的样子,不禁怀疑守卫的智商。但是在宫门前还是要装装样子,便让大鹰找个地方呆一阵,等晚上了在唤它进来。 也许是钦天监太过缺人,陆续有人来这儿应聘,余鲤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些人,可全是竞争对手。 打量之后得出来的结果就一个,这帮人,比他们看起来更像神棍。 朝廷也是提前预想到了会有人鱼目混珠,在进行简单的身份确认以后,还举行了一个大型的比赛,由钦天监的监正作为主考官,从中选拔优秀的人才,为钦天监招揽新鲜血液。 第四十八章 妻管严的监正大人 钦天监的监正是个笑起来憨厚的老头,虽然憨厚慈祥,但也是个难得的人物,听说他在天文气象的推演方面极有能力,而且有些特殊的本事。 掌管民生田地的官署大臣同他关系不错,毕竟皇城辽阔,哪里遇上个干旱蝗灾的,都来托他求一求雨,驱一驱虫。 余鲤听完只觉得这位监正大人不应该留在钦天监任职,更应该派到地方当个吉祥物,监正大人一块砖,哪有天灾往哪搬。 现在这个吉祥物,哦不,监正大人正站在他们这群半吊子神棍面前,仔细的宣读选拔规则,遇到什么重要的地方还要停顿多读两遍,官员说话太过繁复,余鲤还是依靠元衍的翻译才勉强理解下来。 简单来说,就是比赛分三轮,第一轮是随机出题,答得上来就晋级,答不上来就当场被清退。 监正吩咐人拿来一排瓦罐,里边装的是相斗用的蛐蛐,在霄泽国,斗蛐蛐这种爱好上到宫廷,下到市井,是一项全民爱好的比赛,就连三岁垂髫小儿都会去田埂间捉蛐蛐来玩。 这群神棍有大有小,但是女子就只她一个,站在人群里格外瞩目,所以这第一个幸运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的题面是,猜出这一排瓦罐中,哪只蛐蛐的身量最大。” 这题出的说难也难,瓦罐肚大口小,蛐蛐都隐在黑暗处,没有一点线索,余鲤本想靠运气蒙一个,突然最中间的蛐蛐发声,端的是短促洪亮,听起来就是体格健壮。 余鲤斩钉截铁地指向最中间的那个,将蛐蛐引出来一瞧,果不其然,就是监正所养的体格最大的那只,通体红色,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主。 “小丫头运气不错,平日里他都休养生息,今天不知怎么还叫出声来,让你拿了个便宜。” 余鲤这场开门红,让不少人跃跃欲试,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样的好运气,还有不少猜错当场耍无赖的,撒泼打滚不肯走,监正大人脾气是好,却也看不得秩序混乱,让守卫带走。 就只是第一轮比赛,许多想要蒙混过关的都被刷了下去,这场地很快就变得空旷起来。 隔空猜物对枢机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元衍能以神识探物,这样的小伎俩也自然是瞒不住他,轻轻松松的通过了测验。 第二轮是推演天象,以一刻钟以后的天气作为考察依据,成功推演出天象的留下。 枢机连铜钱和龟甲都没有拿出来,仰头观望,手里掐念,不一会儿就在纸上写下“天气骤变,阴云欲雨,悬而未落。” 元衍和余鲤就站在枢机身边,枢机的答案停留一会才折起上交,这个时间足够他们看见了,现成的答案抄起来就是爽。 一刻钟后,原本晴空艳阳的天气,果然有云层翻涌,远处乌云聚集,阴沉的骇人。 一刻钟的钟鼓敲响,众人答案敲定,翻开试卷,监正大人看着三张一模一样的答案陷入了沉默,看向余鲤和元衍,二人纷纷转头避开他的注视,只有枢机看着他微笑,监正大人难得的无语,最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们了。 面试的场地腾出来大半部分,那些想钻空子的也被筛选淘汰掉了。 场上还有一些命好蒙中结果的,除去这些,最有竞争威胁的还属一个神秘的人物,在先前两轮选拔中都以极其果决的判断胜出,不过至今还未言语,身子隐藏在斗笠下,外衣肥大,分不出男女身形。 因着造型神秘,场上很多人都对他行以注目礼,就连元衍也多看了两眼。 不过第三轮选拔即将开始,每个人面前都摞起了一本厚厚的书文,翻开来看都是一些枯燥无聊的占卜卦辞,也不知是谁总结出来的,密密麻麻看的花眼。 “这些典籍留给你们做参考,你们要在这个院子里找到我留下的一百二十道卦象,这院中的一草一木,甚至吹过的一道风都可能是一道谜题,你们要做的,就是将卦象与典籍注释相对应,写在你们各自的试题卷上。一个时辰以后,找到卦象最多的,就是今天的获胜者。” 监正倒置沙漏,比赛开始。 这道题可真的是超纲,没有任何占卜知识的余鲤干脆放弃,元衍也放弃了寻找,他们拿着枢机的答题卷,帮忙记录他的答案,现在,他们可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枢机的身上。 那位神秘人物找寻的速度极快,手捧试卷纸,完全将发下来的参考典籍视若无物,分明就是将其中内容烂熟于心的模样。 坏了,少了翻阅的步骤,那他们一定会落于下风,可是余鲤此时也不敢出声惊扰,只能期盼枢机能够快一点寻找。 两方进度差不多,有很多人只寻找了一会,绞尽脑汁没有思路,就陆续退出,最后剩下来的,竟只有枢机三人外加一个神秘人。 沙漏尽,考官核查答案,最后神秘人以两道答案的微弱优势胜出,余鲤懊悔丧气,就在监正大人宣布人选之时,神秘人掀开了斗笠,一位三十有余,但面容姣好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大家始料未及的事情,尤其是监正大人。 女子将斗笠扔在一旁,冲到监正面前拎起他一只耳朵, “好啊你林生,最近你整天的扎到钦天监里出不来,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你几面,要不是来面试,你是不是就当我守的活寡?” “雾娘下手轻些,这不是旁的地儿缺人都从我这钦天监调人,我也不至于因为人手不足忙不开,真是忙不开,这不找了几个新人来干活吗?他们一上任,我就请假回家陪你。” 监正耳朵掌握在雾娘手里,诶呦诶呦的喊着疼,雾娘手下放松,指着还在看戏的枢机三个人, “就你们仨了,今天就上任,工作内容去找武监副交接。” “你跟我回家去!” “娘子慢点,他们的名单我还要呈给官家过眼。” “那武监副又不是死的,这点小事还做不好,要是官家有异议,让他过来找我。” 这场景,谁看了不得赞一声佩服?就是难为了监正大人的耳朵。 第四十九章 皇城著名养老机构 “这位雾娘是何等人物啊,能把监正大人吃的死死的。” 余鲤好奇心随着他们走远变得愈发强烈。 “这位娘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几年前她就能当街拿菜刀替被流氓调戏的小姑娘出头,追出去两三条街,流氓都跑的筋疲力尽,她依旧健步如飞。” 枢机在霄泽国呆过几年,对这个传奇娘子颇有耳闻。 “娘子真是勇猛。” “雾娘的祖父曾是皇城的卜司,凭着卜算的本事得到先皇青睐,风头一时无人能及,后随着官署的改朝换代,卜司一职不再,雾娘的父亲承父业做了钦天监的监正,到了雾娘这一脉,仅有这么一位女子便无所出。 虽然遗憾,但是她的祖父发现雾娘三岁便能指着他的卜卦比划出大概,觉得是个可塑之才,将毕生的所学都交给了雾娘。 于是,在别家女儿都在学做女工学礼仪的时候,只有雾娘摸的是占卜用的物什,学的不是女德,是推演之法。 小时候就是朝英公主最好的玩伴,折腾的能将皇城的屋盖掀翻,朝英公主的胞弟便是现在的皇帝,对这位儿时就有交情的女子有着极大的宽容。 现在你懂她临走时候说的话了吧!” 似乎懂了,余鲤点了点头。 “那她是怎么和监正大人认识的?” “这林生,就是现在的监正,当时在雾娘父亲手下,因为才学出众多次被提拔,听说在一次下朝之后,雾娘在宫门口等待父亲归家,这也是头一次看见林生。 年轻时候的林生那也称得上是芝兰玉树,两人有了交集,想要感情升温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后来啊,他们的婚礼,就连皇帝都亲自参加,红妆迎送了十里长街,是多少人饭后的谈资。” “雾娘真是了不得,女子当如是。” “雾娘父亲将钦天监交给了林生掌管,因为他出了名的好说话,所以属下的人经常被借调,导致现在这种人手不足,只能亲自上阵的局面,雾娘心生不满也是应该。 咱们啊,借了雾娘的光,不然可不会这么轻易的进来,不然就你们两个想蒙混过关也得想些办法。” “哎?枢机你说,就刚才的表现来说,你和雾娘的本事孰高孰低啊?” 如果雾娘的目的是来面试,那么他们肯定已经被淘汰。 “那本参考典籍是她亲手所书,占了便宜罢了,如果光明正大比试一番,那还真说不准赢得是谁。” 枢机小胡子都不服气地翘起来,元衍只是莞尔一笑,不管怎样,能够光明正大的进来,就离成功更近一步。 初来乍到,他们问了路,拐了几个弯才找到了蹲在墙角给花浇水的武监副。 “你们争点气,快点开,开了我好拿你们磨粉入药。” 成天守着花这么吓唬谁敢开花啊。 “武监副原先是太医院的,让雾娘抓过来帮监正干活的,成天颓废,就靠着这些花草找乐子呢。” “这你也知道?” 枢机不是常年游荡在街头小巷吗,怎么对这皇宫里的事这么上心。 “你以后多去茶馆里逛逛就懂了,关于这种皇宫里的奇闻轶事,多的是话本流传呢,想了解的想知道的应有尽有。” “监正不在,有什么事等明天监正来了再说。” “我们就是监正叫过来的,准确的说是雾娘叫过来的。” 武监副听见雾娘的名字,一个重心不稳,从蹲着,变成了跌坐在地上。 看样子,雾娘给这位年轻的监副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以后我们就是新同事了,名单还需要您来上报给官家。” 元衍说的客气。 武监副一听说是新同事,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紧紧的握住枢机的手, “新同事好啊,这钦天监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明天我就上交辞呈,回我的太医院去。” 说完,武监副也不顾身上的泥土,斗志昂扬的跑去书房写文章。 “……他这样,是正常的吗?我怎么觉得咱们来的不是一个好地方呢?” 余鲤心里打怵,这里的人,一个两个的不正常。 “既来之则安之。” 这位武监副速度极快,第二天就把他们的入职申请批了下来,收拾出来三张桌案,而他自己则打包好自己的相关物品,满脸兴奋地朝着他们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回到太医院去,没了压力,院子里的花一夜之间开的灿烂,结果就算武监副,哦,不对,应该说是武太医得意忘形,也不忘把开了的花摘下来拿回去入药。 “你们好,我是张周,是这钦天监的一位大臣,很开心见到你们。” “你好,怎么不见钦天监其他人?” “其他人?哦,林监正昨天被他娘子捉回家去了,武监副你也看见了,刚刚辞职回了太医院,现在钦天监正儿八经还在职的就只我一个人了。” “……” 元衍到底给他们应聘了一个什么地方啊。 “竞争压力少,就这么一个闲散的官署了。” 元衍耐心给余鲤宽心。 “今后我们就是同僚了,有什么不了解的都可以来问我。” 张周倒是和那位林监正一样好相处,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阻碍。 “这还真算是一个养老机构啊。” “这都是大家默认的事实了,有大抱负的人都早早离开了,托关系的托关系,晋升的晋升,寻找好出路去了。” 张周这话说的有些苦涩。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嘿嘿。” 张周憨厚的挠挠头, “实话讲,我其实也是雾娘从别处抓来的,这么多年给监正当副手也习惯了,平生也没什么远大志向,在这儿干些轻松活计,也乐得清闲。” “张兄真是好心态。” “没有好心态不行啊,也不能像武监副那样消极怠日,不过现在好了,你们进来以后,武兄又可以做他的太医去了。” 有一说一,让一个太医来这钦天监搞推演,多少也是强人所难了。 “我再提醒三位一句,钦天监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文卷需要批阅,你们要是呆不住,就出去转转,只要小心一点别惊扰冲撞了什么贵人就好,如果遇见雾娘说话也要小心些,要是惹到了她,提着棍子追你满皇宫也是能做出来的事。” 余鲤忍住笑意,拱手鞠躬, “多谢张兄提醒,我们会注意一点的。” 在这钦天监前前后后转上一边,也算是熟悉了大概,真如张周所说,没什么需要干的活,后院的花草养的倒是生机勃勃。 余鲤又想起来种在前院日日遭受武监副唠叨的花草,长势不好都是有原因的。 “诶?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第五十章 四人聚会烤全羊 余鲤走到后院,发现墙上挂着什么东西,走上前发现是一张纸鸢,绢布剪裁,在阳光下反着光,凑近一瞧,嗯?是个烤全羊的布样? 余鲤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哪有谁家的纸鸢是烤全羊的样子,仔细看可不就是,金红的绣线描出来的图案,居然有点食欲? 呸呸呸,余鲤为自己这不成熟的想法道歉。 元衍也看见了纸鸢的模样,唔,很特别的乐趣。 “可能是这宫里哪个小姑娘放纸鸢的时候被风吹落到院墙上的吧,这样的图案也是少见。” 元衍话还没落地,从钦天监正门传来一声清脆的少女声音。 “我的全羊一号是落在了这里吗?” 全羊一号?这名字也有趣的紧,余鲤听着声音熟悉,在转头的那一刻,看见的就是樾灵儿询问的脸庞。 熟人见面,惊喜万分。 “你也在皇宫呀!” “昨天刚来,以后就在钦天监任职。” “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你还对推演有兴趣,了不起。” 余鲤被夸得不好意思,忙向她解释道: “我跟着我师父打下手,侥幸进来的,我学艺不精,全靠运气。” “林监正不在吗?有事你可以找他,人特别好的,从来不说重话。” “昨天他家娘子对他久不归家,心生怨气,追到这儿将监正大人带回家去了。” “原来是雾娘姑姑,那我大概了解了,想必监正大人是被雾娘揪着耳朵回去的吧。” 樾灵儿笑得眉眼弯弯,虽未亲眼所见,但也能想象个大概,监正大人这妻管严的名声可是传的满皇城都是。 “这是你丢的纸鸢,全羊一号,名字有创意。” 余鲤将手里的纸鸢递了出去,樾灵儿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反而挽住余鲤的胳膊,笑着说, “上次我与千韶不是约定好了吃烤全羊吗,就定在今天,这不放了纸鸢来助兴,我哥给我绣了三天的成果,可不能弄丢了。你赶的正是时候,快,我带你一起,他们正腌肉呢。” “我这儿还有两个人呢,不方便过去吧。” “没关系的,大家一起去,就当作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樾灵儿毫不在意。 “老头子我就不参与你们年轻人的聚会了,我回去看看能帮张周什么忙,免得他自己一个人。” 枢机连忙摆手拒绝,这种场合太吵闹,年纪大了,听着头疼。 “我也不过去了,你们好好玩,我要是过去怕你们聊的不尽兴。” 元衍想到她们熟人相聚,定然有许多话要说,还有那传闻中的千韶,他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记得不要喝酒,如果走不动了,我过去找你,大鹰晚上就在附近,在皇城里应该也遇不上什么危险,但是还是要注意安全,要是一不小心栽到湖里,那可不好打捞。” “好嘞,我会小心的。” 余鲤对元衍的日常唠叨已经习以为常,敷衍两句就过去了,随着樾灵儿走出了钦天监,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她一只鲤鱼精,掉进湖里怎么可能淹死,这元衍,真是唬人唬惯了。 在余鲤他们二人走远后,元衍从怀里拿出滚烫的灵珠,正是在屋盟上上元戎捎给他的那颗。 元衍垂眸,手中的灵珠随着她们的走远开始慢慢降温,他想起元戎告诉他的话,看来这个苦力,不当不行了。 …… 穿过后花园,就到了樾灵儿的寝宫,还没进去,就能听见里面人声热闹,沿路摆上了花灯,和迎彩节有几分异曲同工,但是皇宫里的花灯更加精致一点。 “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布置的这么隆重?” 余鲤越向里面走,越觉得热闹,宫女们三五成群,笑语盈盈,应该是被特许得个清闲。 “这不是从千韶姐姐那讹来了几坛子青酿嘛,挑了个空闲日子,喊上我皇兄一起吃顿烤全羊,我们来不得那文人墨客的风花雪月,还是吃肉畅快,为此,千韶姐姐没少数落我们糟蹋了她的好酒。” “你皇兄我还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否好相处。” “你不要紧张,我皇兄樾风为人随和风趣的很,重要的是长得帅啊,你要是看上了我就帮你们牵线。” 樾灵儿笑得开心,打趣的余鲤耳尖泛红。 “不必了,不必了。” “他们都到了,我让人去搬了木柴,咱们就在后院开小灶,想想就开心,诶?我怎么闻到了香味,他们是不是没等我回来就先烤上了,真没有义气。” 说着,樾灵儿加快脚步,进了后院,果然,烤全羊已经架在火上了。 “我说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是不是晚来一会儿我就没得吃了?” “还不是怪你自己磨磨蹭蹭,连找个风筝都这么晚回来,你旁边这位是?” 原本樾风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烤羊肉,听见樾灵儿的声音才抬起头来,说完话才发现她身边站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她就是余鲤,我在迎彩节认识的朋友,哦,对了,她现在就在钦天监任职呢。”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技能倒不少。” 听说余鲤是从钦天监过来的,不免赞叹一声。 余鲤已经不想解释了,她总不能见一个人反驳一回吧,讪讪的笑笑,随樾风去了。 “快别傻站着,樾风你把那边的木柴拢一拢,再等一会儿火都要烧到后花园去了。” 千韶随性地坐在椅子上,抬起手就开始指使樾风干活。 “怎么还不动,别逼我动手。” “姑奶奶别催了,马上我就去。” 樾风只不过动作慢了一点,就感觉身后连环夺命催的威胁。 樾灵儿搬来一张椅子,给余鲤加了个座,看着樾风一个人拾掇木柴,调整火力,她们仨就负责磕着瓜子聊天。 樾风看见她们坐的悠闲,忍不住吐槽, “我堂堂一个皇子,现在竟然沦落到给你们当苦力,真是不公平。” “你要是不想干活呢,就出门右拐,回你自己寝宫去,再抱怨,姑奶奶的青酿一口都不给你留。” 哎,为了青酿而折腰的樾风闭嘴,老老实实的干活,不讨千韶嫌。 第五十一章 旧人旧事旧物 香味慢慢飘了出来,馋的她们直流口水,樾风自己实在是弄不来,唤来几个下人帮忙割肉,摆了满满一桌,千韶将带来的青酿开封,略有心痛,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盅,好酒,需要慢慢品。 樾风垂涎这青酿许久了,上门讨要了好几回,都差点让千韶撵了出来,怎么软磨硬泡都不松口。 在他偷溜进千韶珍藏的酒窖时,还被樾灵儿嘴快告了密,千韶正在同乐师学习鼓上舞,听见樾风行窃,拎着鼓槌就将他堵在了酒窖门口,最后承诺给她送上时下最好的绫罗缎子才肯罢休。 这段黑历史不提也罢,最后他还是在樾灵儿的人情下顺利喝到了青酿,总之,这酒来的不易,其中全是他的辛酸泪。 余鲤想起来元衍的话,这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喝,喝了吧,自己酒醉什么样子她也是清楚的,可是不喝,这酒摆在面前,香气止不住的往鼻孔里钻,确实有独到之处,仅仅是闻着,就有一醉方休的冲动。 樾灵儿看出她的顾虑,安慰她道: “人活一世,快乐最重要嘛,尤其是千韶姐姐的青酿,那可是常人想喝都喝不到的美味,今天正好有缘,不尽兴怎么对得起自己来这一趟呢?你若是担心喝醉,我找人带信捎给你家相公,让他来接你。” “啊?元衍他不是……” “别解释了,不是相公也是心上人,你看他临走时候那副叮嘱的样子,跟我大皇兄哄我嫂嫂的时候一模一样。” 樾灵儿拦住余鲤的话头,一脸不必多言,我都懂的样子。 后路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余鲤现下可没了退拒的借口,对着这传说中的酒跃跃欲试,沿着杯口小心的啜了一口,入口甘醇,吞入喉腑,通体舒畅,美妙至极,果真是好酒。 看见余鲤一口下肚,眼睛都亮了起来,千韶满意的笑起来。 “这酒好喝吧,当初我和清越亲手埋的。” “……” 三方沉默,余鲤发誓,这可不是她提起来的话头。 樾灵儿与樾风早就见怪不怪,千韶就是这个样子,没准什么时候就能从某些角落将旧情人翻出来,在阳光下晾一晾。 “这酒叫青酿,取得也是清越的清字,只不过后来我觉得难受,给他换个字,眼不见心不烦。” “……” 这话他们没法接。 “这青酿是我们分开时埋下去的,清越总觉得亏欠我太多,承诺我,当这几坛青酿都喝光之时,他会回来见我。” “那你为什么当个宝贝似的藏了这么久,我们要是替你喝光了,你不就早一点能见到那位了?” 樾风也没什么眼色,喝酒喝的起劲,口无遮拦,遭到樾灵儿一记重锤。 “左右他也不愿意见我,喝的那么早有什么用呢?进了你的肚子里白白糟蹋了我的好酒。” 樾风喝的开心,也不在意千韶说了什么。 “现在这酒才算正是时候,拿出来启封才不发苦发涩。” “别聊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了,千韶姐姐,要我说,你还是得尽快走出来,心总在一棵树上挂着不好,要不你考虑一下我皇兄,他至今未婚配,长的也不寒碜,勉强能看得过去,要不试试?” 樾灵儿又激发出来乱点鸳鸯谱的本事,出的馊主意让两位当事人连忙拒绝。 “你皇兄我也算是皇城多少姑娘心中的意中人,把我跟她凑在一起,简直就是胡闹,你不想我以后缺胳膊少腿的来见你吧,这母老虎真干得出来。” 樾风激动的要跳起来,抗拒之色溢于言表。 “啊呸,就你?你也配得上我,你才母老虎,以后你就得找个母老虎才能管的住你。灵儿,你这么着急的推销你皇兄,是不是他有点什么缺陷不能明说,才这么着急的给他找婚事,我跟你说,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 千韶冷嗤他一声。 “嘿?你才有缺陷呢,小爷我康健着呢。” “看出来了,身体没事,脑子又点儿毛病。” 千韶浑不在意已经炸毛的樾风,长着最美的脸,说着最毒的话,樾风只感觉一口老血梗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看着他们二人耍宝,余鲤手里的筷子一刻不停,等樾风和千韶回过神时,面前盘子都空了一半了。 饥饿使人团结一致,他们迅速放下恩怨,在羊肉放凉之前抓紧吃光。 余鲤一口酒就着一口肉,这恐怕就是神仙日子吧。 只不过青酿这名字听起来平平无奇,后劲那可是出了名的大,余鲤不知这其中的厉害,没过多时就率先醉倒在桌上,千韶看着她喝醉酒的憨态,不注意的笑出来, “快点给她家里那位捎个信吧,这酒量还没尽兴,就直接醉了,怪不得放心不下呢。” 樾灵儿刚想找个宫女去钦天监传个信儿去,天上一直盘旋的大鹰俯冲而下,突然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飞落下来,吓了在场的其他人一跳,樾风差点以为是猛禽袭击,腰间防身的剑都要抽出来了,让千韶阻止下来。 “别害怕,这大鹰是清越养的,对人没有恶意。” “他养的鹰怎么出现在这儿,难道他回来了?” “喏,大鹰是为了这个小姑娘来的,看来清越和她的关系真的不错。” 无关吃醋,千韶只是看见大鹰颇有些怀念。 大鹰也看见了千韶,凑过去用脑袋蹭蹭她的手心,它不懂主子之间情感的牵绊,到不像人一样有了疏远。 “这大鹰还真有几分灵性,要不收在我殿上,等下回出去游猎就带上它,绝对威风。” 大鹰听了樾风的话,转身在他看得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这鹰跟你一个臭脾气,都是一样的讨厌。” “哈哈哈,分明是你讨人嫌,大鹰见了都要翻白眼。” 大鹰转到余鲤身边,叼衣角,没反应,振翅重新飞向空中。 “那还要不要差人传口信过去?” 樾灵儿看见大鹰飞走了,出口询问。 “不用了,这大鹰精着呢,等会就能带人过来。” 第五十二章 全羊二号试飞失败 余鲤迷迷糊糊中感觉被别人扶起,还能听见一点交谈声音,可是碍于脑袋昏沉,想听也听不清楚。 耳边的热闹声音趋于宁静,晚风吹起鬓间几根头发,宿醉吹风有些头疼,不过好在找回了几分理智。 余鲤眯缝着双眼,看见的是樾灵儿和元衍站在前头不远处,似乎是交谈着什么,余鲤想着可能是有一些同她相关的话要聊,百无聊赖的站了许久。 元衍和樾灵儿这一场谈话时间很长,长的余鲤站的都感觉到了疲累,聊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余鲤甩甩脑袋,走路还有一点儿摇晃,径直向他们走去。 “你们是在聊我吗?” 余鲤走路不算轻,但是正在交流中的两人在她要到跟前才发觉。 樾灵儿神情郑重,像是在思考什么,看见余鲤过来很快调整了状态,恢复了那个活泼的模样。 元衍看起来也有心事,可是她只是喝的多了一点,没有什么异常啊,看来他们谈的不是自己。 “你们刚才聊了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简单说了点话,你还难受吗?我背你回去吧。” 余鲤脑袋还未曾完全清醒,也反驳不出什么,就被元衍扛在了肩上。 诶?说好的背呢? “元衍!” “怎么了?” “你知道这么扛很催吐吗?” 元衍还没完全理解这句话,余鲤就用行动让他被迫理解了。 被扛在肩上的余鲤胃中翻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元衍这一身衣服算是彻底报废。 “……” 他懂了。 连忙将余鲤从肩膀上放下来,余鲤蹲在路边吐了好久才缓过来,这么一折腾,等到了钦天监,她也酒醒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这个时辰,宫门早就已经下了门禁,没有宫中腰牌进出不得。 不过好在钦天监有供官员休息的内室,因着官署里没有多少人,所以有几间还被装修较为舒适。 张周上班摸鱼,时辰一到就回家,空出来三间内室正好供应他们三个人休息,这条件,可比枢机家里舒坦多了。 元衍在自己房间里打坐,想着元榕的嘱托,而隔壁的余鲤也清醒着睡不着,她一躺下就能想起在后花园元衍和樾灵儿相谈甚欢,甚至在朗月清风的映衬下,她竟然觉得这二人还有几分相配? 呸呸呸,快把这不靠谱的想法扼杀掉,余鲤使劲的甩了甩头, “诶呦!” 一不小心磕到了床边的栏杆,唉,倒霉! 余鲤纠结了一会儿,最后为了保障自己的充足睡眠,在睡觉前反复洗脑,成功的说服了自己就是巧合,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日头升了起来,余鲤感受到刺眼了阳光,揉了揉眼睛,估摸了一下时辰,才伸个懒腰准备洗漱。 在这个皇城著名的养老机构里,没有别的官署那么紧张,唯一值得他们准备的,大概就只有祭天大典的卜算了吧,不过这又与余鲤这位不学无术的闲散人员有什么关系呢? 余鲤乐得自在,这皇宫风景也好,呆着也舒心,唯一的缺点就是有这宫墙围着。 围墙甚高,跟朱红色的墙漆相映衬的,就只有天空的一面蓝,框成一个方块,余鲤不习惯这种方框,琢磨了一会就找其他的乐子去了。 “早上好啊张兄!” 余鲤瞧见张周进院来,热情的打招呼。 “你们昨夜是宿在这里的吧,床榻可还适应?” “舒服的很,不过我看我房里还有一些桌案文书什么的,是有什么作用吗?” “说来惭愧,因为这钦天监任职的人不多,有些房间闲置着可惜,跟监正一商量,索性动手拆了,改换成内室住人,免得有时候忙事需要熬夜,也能舒服一点。” “创意不错,张兄动手能力一流。” 元衍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他们站在院子里,笑着朝张周点了点头。 “林监正今天还不来吗?” 余鲤看看时间,也到了官员点卯的时辰了,可是还不见林监正的影子。 “被雾娘带走那可得需要几天才能回来了,这也算是这钦天监特有的场面了,你们习惯就好。” 张周对此见怪不怪,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那我了解了,今天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 虽然张周说这钦天监没什么活,可是昨天他们见面时,她可是亲眼见着张周是从书堆里抬起头的。 “这最近的活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一些天文推演方面的典籍前些阵子从内府仓库刚搬出来,然后需要我们做批注。” “这我可能干不来,我一看书就困,除了话本。” “哈哈哈哈,没关系,林监正走前已经和我批注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整理工作,我规整规整就结束了,你要是想看话本,书架上也有,只不过需要你仔细找找,可能压箱底了。” “好嘞,还有别的能帮忙的吗,力气活什么的我也能做。” “那你去后院浇浇花吧,我看武监副一走,后院的花草生长的更加快活了。” 难得张周也会开玩笑,余鲤应声附和,提起水壶去后院浇花。 枢机也没闲着,捧着雾娘所著的书,仔细的琢磨,看看有没有什么的见解。 元衍在院子里转了转,没什么事做,索性也当起了苦力,将书架上一些常年处于阴暗处发了霉的书籍都整理出来,一趟趟的搬出来晒晒太阳。 余鲤哼着小曲儿浇花,各色各样的花朵开的娇艳,诶?这墙头怎么又挂了一张纸鸢? 余鲤心里叨咕,这不会又是樾灵儿的全羊一号吧,这么倒霉又刮落了? 攀了梯子取下来,大致上和昨日的纸鸢相差不大,她正在墙头研究,墙后头钻出来贼兮兮的一个脑袋,余鲤一时不察,吓了一跳,手中纸鸢直直砸在来人头上。 “诶呦!余鲤,你下手可真是重啊。” 听着声音耳熟,余鲤揭开纸鸢一看,这不是樾灵儿嘛!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吓我一跳。” 余鲤平复了心跳,嗔怪道。 “这不是我皇兄做的全羊二号吗,今天试飞,没想到出师未捷,一股风就挂断了风筝线,缘份使然,又挂在了这儿。现在我正式宣布,全羊二号试飞失败。” 第五十三章 锦鲤觉醒 “这么好的纸鸢可惜了。” 余鲤看着因为一时激动砸坏了的全羊二号,惋惜非常。 “没关系的,这个全羊系列正在开发中呢,未来还会有三号四号五六七八号,都是我皇兄的活,我就只管放飞。” 樾灵儿并不心疼,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跟余鲤说, “正好到了这里,我带你去我库房,新到了一套鲁班锁,还有一副玉连环,难坏了许多人,走!瞧瞧去!” 樾灵儿兴奋成星星眼,盛情难却,而且她也不愿意在一处闷着,看看花也浇的差不多了,便扔下手里的水壶,。 看了一圈儿,既然懒得从门口绕出去,索性借着梯子的高度翻墙,余鲤双手撑墙,身轻如燕,落地无声。 这宫墙说起来也不矮,樾灵儿以为余鲤翻下来需要一阵工夫,没想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落到了她跟前。 走在路上,樾灵儿主动谈起了元衍, “元衍他真的来历不一般吗?” 樾灵儿试探性的问余鲤。 “怎么个不一般法?” 和元衍相处时间长了,冷不丁问起来元衍的来历,她还很难反应出来。 樾灵儿不说话,抬起手向上指了指天。 余鲤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肯定的点点头。 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发酸,当初元衍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可还装作一个小和尚骗了她不少时日,怎么昨天一个晚上就主动告诉了樾灵儿。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他在诓我。” “他诓你什么了?” 余鲤好奇昨天晚上他们的谈话内容。 “说了一点儿我也没能听懂的话,说我可能未来可能会有什么了不得的机缘,让我把握住之类的话。不过有些内容他没明说,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担心你不舒服,带你离开了。” “是这样啊。” 听了樾灵儿说完这番话,余鲤大概也知道了元衍为什么要找樾灵儿谈话,原来身边这个小姑娘和她一样,未来都有可能成为龙门机缘的继承者,怪不得她们能聊到一起。 “如果有问题的话就去钦天监找他去吧,我们最近都在那里,随时欢迎。” “不着急,解鲁班锁要紧,我跟你说,那可是从蓬莱岛的奇工巧匠做出来的,今年进贡,满朝的文武官员,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解开,要不是我要过来,估计就要在仓库里落灰了。” “满朝的大臣都无计可施,换做我那也肯定没有希望。” 余鲤对自己的智商条件实在是没有把握。 “没事的,解不开也不碍事,我皇兄在那蹲了一上午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想想樾风埋头苦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樾灵儿无良的笑出声来。 走到樾灵儿的寝宫,果然樾风就蹲在院子正中,面前摆着一个看上去就复杂精巧的鲁班锁。 “怎么样,这世上竟然还有能难住我们樾大公子的问题?你不是一直自诩文绝百代,智胜万世的吗?” 樾灵儿走的时候樾风就是这个样子,等到他回来了,纹丝未动,包括那个鲁班锁。 “不过就是喝醉了说的胡话,你就别拿出来取笑我了,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脑袋能设计出这种非人的东西。” 樾风眉头紧蹙,看样子是被困扰很久了。 “余鲤,你想试试吗?” “这也太复杂了吧,我看着就头疼。” 余鲤也没想到是这么复杂的东西,而且制造者将每一块木头磨的合契,严丝合缝,根本无处下手。 “就她?看上去就是智商不高的样子。” “说的什么话!” 樾灵儿在樾风后脑勺给了一记爆栗。 “我先看看这是个什么锁吧!” 余鲤从地上将那个鲁班锁抬起来,之所以用抬,是因为这个东西它真的很大,她一个人抱着也有些分量。 为了方便观察,余鲤找了个桌子当支撑,腾出手来东一处西一处的摸。 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思路来,樾风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嘲笑。 “我就说吧,连我都没想出来的机关,她怎么可能这么聪明。” 余鲤听见樾风毫不留情的嘲笑,按在鲁班锁上的手一个用力,诶,有一处开始松动,再一用力,其中一块木条掉落。 “哗啦!” 完整的鲁班锁全盘散落,顺着桌子掉落一地。 解开了? “……” “……” “……” 在场三个人寂静无语,整个院子陷入了沉静。 余鲤不敢相信的问: “这玩意,是这么开的?” 说实话,余鲤从来没解过这种机巧,今日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不由得让她怀疑鲁班锁的质量。 “按道理,可能不是。但是我也想不通是怎么解开的。” 樾灵儿看着满地散落的木头零件,陷入了思考。 “这都行?” 最难以置信的应当属樾风了,上一秒他还在嘲笑余鲤的智商,下一秒她受了刺激解开了? “巧合,都是巧合。” 余鲤尴尬一笑,这东西解开了,再想拼回去那可是万万不能了。 “我让人把这散落的零件收拾起来,给你留作纪念了,你要是有功夫琢磨,就看看能不能再拼起来,我相信你可以的。” 樾灵儿找来人收拾现场。 “对了,这屋里还有一个玉连环,你也来试一试吧。” 说着樾灵儿牵着余鲤的手,进了内殿,外头的鲁班锁困住了所有人,都没工夫来解这玉连环。 樾灵儿轻手轻脚的从盒子里拎出一串玉石雕刻镂空的物件,虽是机关一样的东西,但只看一眼,就知道雕刻师傅下了心思,观赏性更强。 余鲤觉得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怕拿着就能给这物件捏碎 这时候,宫中的婢女给樾灵儿送来了一封书信,她腾出手来,将信展开,看清楚上面内容,莞尔一笑。 原来是玉铎师父传了话来,听说那个无人能解的鲁班锁存在了她这儿,想要将其带回去好好的研究一番。 樾灵儿看见已经只有木头零件的鲁班锁,只能让人传个话过去,就说这鲁班锁已经被人解开了,他啊,是没这个机会喽! 第五十四章 痴人玉铎 要问这这玉铎,那是樾风正儿八经的授业恩师,专研机巧木枢之理,对于此类机关,颇有心得。 樾灵儿不算是出自他的门下,只不过跟着樾风亲近,跟着叫一声玉铎师父。 玉铎向来对这种机关玩意十分感兴趣,此时听见有满朝文武都解不开的鲁班锁,自然是心痒难耐,这才修了书信过来。 可哪知有人捷足先登,抢先解开了,可怜他连这等精巧机关都没摸到手,就听见东西已经打包好送人了的消息。 听见宫人的传话,玉铎坐不住了,披了件外衣就直接进宫,他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厉害,能解开这道鲁班锁。 他两年前卸任,现在全身心投入研究此类,但胜在有才学,得官家青睐,即使没有官职在身,也有可以进出皇宫的腰牌。 等他到了出现在樾灵儿宫殿门口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余鲤抱着她的胜利品回了钦天监,刚好和玉铎擦肩而过。 “灵儿,你说的那人在哪?” “……” “你急匆匆的来就为了这事?多不巧,就刚刚出去的,你没看见?” 玉铎有一点印象,好像的确看见有个人抱着大包裹走的,但是他也不是未卜先知,根本没留意。 “师父,你也来了。” 樾风进殿里喝了杯茶,毕竟蹲在大太阳底下时间太长,有点口渴,刚进院子就看见了玉铎。 “小风,你也在这啊,那个鲁班锁你也看过了?” “看过是看过了,不过实在没有头绪。” 岂止是看了,还看了一个上午。 “您可别在这儿着急了,解开这个机关的是我的朋友,不过她也是误打误撞,解开了,却也是没办法复原,所以我让她带回去当做纪念了,你要是想看,你过去找她吧,索性离得不远,就在钦天监。” “钦天监还有这样的人才?张周还是林监正,不应该啊。” “都不是,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樾灵儿话只说了一半,故意留了个悬念。 玉铎听出来樾灵儿的半截话,也心下好奇那是个什么人,抬腿就要走。 “诶?师父,我有点书文的疑难处还没想通,还想着向您请教呢。” 玉铎已经埋头在自己设计的机关里半个月有余,樾风想见他也是回回都吃闭门羹。 “没空,等以后再说。” 玉铎连个正脸都没给他,让他自己参悟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玉铎师父还是像从前一样。” “是个专注的痴人罢了。” …… 余鲤抱着一个大包裹,有点遮挡视线,跌跌撞撞的找到了路回钦天监,樾灵儿想派人给她送过去,不过她觉得左右自己也要回去,就自己带回来,没想到这鲁班锁真有些分量。 元衍看见她走路踉跄,连忙将包裹接到自己手中。 “累坏了吧,那边有茶水,解解渴,你这是搬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元衍将怀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是一个鲁班锁,说是难住了很多人,但是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个使劲,就误打误撞的解开了,不过我可没这个本事再把它拼回去,只能这个样子带回来了。” “你这锦鲤原型还真是名不虚传啊,这么碰巧的事都让你赶上了。” “谁说不是呢。” “哪位能人解开了那道鲁班锁,我特意前来拜访。” “诶?这是谁来了。” 玉铎先前在书院任职的时候,同林生打过几年交道,虽然现在远离官场,但是也听说了钦天监越发落魄的情况,更是听闻武监副辞职回了太医院,其近况,也是可以想象的。 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这许久没有生气的钦天监来了新人,不是新晋的举人考生,也不是世族大家的子弟,这才想起来之前在民间招募的能人檄文,心里有了数。 正巧枢机在书房里坐了小半天,身子骨遭不住,出来透口气,迎面撞上了前来拜访的玉铎。 “想必你就是那个解开了鲁班锁机关的人吧,看起来果然有几分不同。” 玉铎仔细打量着枢机,虽然看起来不好相与,可是有才能的人都有几分脾气,正常。 “你在这说点儿什么话,我可听不懂。” 枢机只不过出来透口气,还有人上前搭讪,怕麻烦的挥挥手,示意他去找别人。 “那就应该是你吧。” 玉铎走到元衍跟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也是聪慧,根骨不错,完全忽略了坐在元衍身后喝茶的余鲤,直到她心虚地举起了手。 “那个,我插一句,你想找的人,可能是我。” “……” 玉铎好像知道为什么樾灵儿话只说一半了。 余鲤看起来就没有那个聪明才智能解开鲁班锁,所以他对此深表怀疑。 “可能你不相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但是吧,我就是因为樾风嘲讽我的时候,下手重了一点,这才误打误撞的将机关解开。” 余鲤这话说的无比真诚,玉铎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相信是她。 “那你还能拼回去吗?” 玉铎问出来这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愚蠢。 “可能不行了。” “……” 哎,这还能怎么办呢。 “那你带我看看机关长什么样吧。” 余鲤闻听此言,将包裹打开,木头零件散了一桌,玉铎随手拿起来一块,这木头被精心打磨过,摸上去没有半点阻塞,这也让这件鲁班锁在合起来时显得浑然一体,构成了解锁的有一道难点。 玉铎看了看数量众多的机关零件,也知道为什么会让别的人没有思路。 玉铎一时技痒,直接在现场研究起来,这一研究就是两个时辰。 余鲤抬头看看天,此时日头还毒,人在阳光下呆不上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可是玉铎好像丝毫不受影响,全神贯注。 这一点,樾风倒是得了真传,一个人能在大太阳下蹲了一个上午,余鲤都替他觉着累,眼下和他师父,同出一源。 看了一会儿,余鲤觉得无聊,玉铎专注起来其他的人和事就都成了空气,没有半点干扰。 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呵欠,回去午睡去喽。 第五十五章 被迫拜师? 等到余鲤伸着懒腰从内室出来,玉铎还坐在院子里,凑上前去一看,叹为观止。 玉铎果然是精通此道,不过两个时辰,那散落的零件渐趋完整起来,有了最开始的样子,这才是大师。 很快最后一个零件找到了它的所属地,木块相合,严丝合缝,玉铎长舒一口气,这机关难度很大,难住了满朝官员也是情有可原,即使是他,也要花些工夫才能弄清楚。 “您才是高人啊,这么复杂的东西竟然能复原,我还以为要一辈子变成零件落灰了呢。” 余鲤由衷地赞叹。 “这样的东西能让你误打误撞解开,估计设计者也要心痛吧。你给我演示一下,看看还能不能好运碰上。” 余鲤苦笑一番, “误打误撞要是能有第二回,那也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运气了。” 余鲤显然没有意识到,她可不是个正常人。 手掌小心翼翼地摸上鲁班锁表面,浑然一体,什么运气能碰得上嘛! 余鲤心里打了退堂鼓,没想到就在她试图验证给玉铎看得时候,樾灵儿和樾风从大门口进来。 樾风还未见其人,声音却早早得先到了。 “师父,听说你在这拼了两个多时辰,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就是这么一嗓子,吓了余鲤一大跳,按在鲁班锁上的手一激灵,熟悉的“哗啦”声传来,那被玉铎花了很大功夫拼出来的鲁班锁,又变成了一地的木头零件。 “……” 她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有人相信吗? “啊这……我真的没干什么,它就这么开了。” “你这解机关的天赋还得搭配着樾风的刺激来?” 玉铎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下他亲眼看见了,也证实了,余鲤根本没多动什么机关,就能将他花费了两个时辰组装好的机关给破了,这下不光是设计者心痛了,连他自己都有点心痛。 最后在一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玉铎决定发掘出她这出人意料的天赋,二话不说,拎着她的衣领就将人带出宫去。 看得出玉铎是爱才,元衍也没多加阻拦,任由他们去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樾风最先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原本不是要来看他师父还原结果如何的吗?怎么看了两遍余鲤拆机关锁呢? “不会吧,她运气一直这么好的吗?” 樾风迷惑的求证于在场的元衍和枢机,可惜这两个人谁也没理会他的问题,一个这口气也透的差不多了,继续回房研究雾娘的书,另一个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把院子里晾晒的书籍搬回书架上。 只留樾风一个人对着桌子上的四散零件发呆。 “好嘛!问题还是没问上。” …… “欸?您慢着点,我腿短要跟不上了。” 余鲤跟着实在费劲,也不知道玉铎对机关有多大的热情,提着余鲤走的那叫一个飞快,紧赶慢赶还是追不上。 “我带你去看看其他的机关锁,就算是运气也是一种天赋。” 玉铎像是发现了宝贝一般兴奋。 带着余鲤穿过闹市,拐了三条街就到了他的府邸,没有想象中的气派,但是胜在清净,方便他研究机关的时候不被人打扰,若是没有提前的约定,这玉府的大门可是常年紧闭的。 进院一看,特色极其鲜明,从进门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各色榫卯结构组建的小玩意,撤去了多余的摆设,只能看出来被人仔细地规整过,才不算那么失礼。 踏进正厅,会客的地方还算正常,起码没有那些古怪的机关存在了。 穿过了正厅,到了那些外人不常踏足的地方,余鲤才发现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后花园不种草木,被木制的机关树代替,一碰还能看见它“树枝”上自动翻出小花来,不用多说,自然也是木头的。 正中央的池塘还能看出一点影子,现在已经被填平了,摆放的全然是或木或铁的机巧,这可不能小瞧,全是出自玉铎之手的工艺品,宝贝着呢。 幸亏玉铎给其中一些还填了色,否则她放眼看过去都是一样的东西,没有半点新奇。 “这些都是我做的,你看着可能没什么用,但其实个中玄妙,非亲身体验不可知,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觉得我奇怪?哈哈,世人都这么觉得,官家觉得我辞去官职研究这种东西的玩物丧志,可是志在哪里呢?我敢肯定,志不在官场罢了。” “这话说得对,人各有志,想法自然不一样了,何必强求仕途一路呢?” 余鲤对这种事情一向看得开,所以也从不被选择所困扰,活的自在,这也占了很大一方面。 “来,你给我拆一个机关试试。” 玉铎从手边拿来一个简单的机关锁,想看看余鲤的资质,她拿到手翻了两遍,摸到一点不同,用力一摁,“咔哒”,锁开了。 玉铎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也不算是单纯的靠运气,拼回去试试。” “拼不回去了。” 余鲤实诚的摇摇头,她只会破坏,至于拼回去,实在是无能为力。 “……” “好吧,算我没说,你再试试旁的。” 这院子随处可见的各类机关,复杂的,简单的,应有尽有,玉铎就带着她一路走,余鲤在这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总能凭借手感找到机关弱点,拆了一路,无一幸免。 玉铎回头看看他们走过这一路,虽然狼狈的散成满地零件,但是他却抚膺大笑,丝毫不在意那些可怜的宝贝机关。 “小姑娘,你很对老夫的胃口,虽然你现在除了拆机关没有复原的能力,也算是剑走偏锋了,你既然有这个天赋就不要白白浪费掉,拜入我门下,我教给你多年的心得技法。” “?” 她就要被迫拜师了? “可是……” 余鲤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想缓缓思考一下,结果被玉铎斩钉截铁的拦住了话头。 “就这么定了,前厅有茶水,你去倒一杯过来,奉个茶磕个头就算拜师成功了,别磨蹭,抓紧去。” 就这样,就在余鲤脑袋还没反应清楚的时候,她就正式拜入了玉铎门下,以后就要喊他一句“玉铎师父”了。 第五十六章 簪花集会 “我怎么觉得这么草率呢,就这么拜了人生第一个师父?” 即使是磕过了头,奉过了茶,她也还是觉得奇幻。 “你可算得上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好好学,我入土以后那些东西都是要继承给你的。” “难道樾风不是您的学生吗?我看他也要称你一声师父的。” “我还在书院的时候曾专门给樾风授过课业,不过在我辞去官职以后,专攻机关之术,皇室的人,总不会被允许学习这种看上去没有助益的的东西。” “玉铎师父,我可得提前说好,虽然我对拆了这些机关还算得心应手,可是组装起来那可就是难上加难,您教我之前需要好好调理一下心态,别气出病来。” 这么多年混迹在屋盟山上,除了力气大爱打架,还没人能从她身上发掘出来什么别的天赋,是爱徒还是**,还是个未知数呢! “你放心,要是冥顽不灵教导不通,我就给你挂在机关树上,好好反省。” “那还是别了吧,我好好学,机关树除了开花可挂不住人,我这个重量还不得给它结结实实地压垮了。” “你清楚就好,别遇上事儿就打退堂鼓,这不还没开始呢吗。” 玉铎一眼就看穿了余鲤的本质,丝毫不给她留退路。 “好吧!” 余鲤在玉铎那里没呆一会儿,就听说林监正回到了钦天监,匆匆忙忙告了别抓紧回宫去。 元衍站在门口等着她回来,抬手将她风风火火赶路带到头上的枯叶摘掉,顺便帮她整理一下凌乱的发丝。 “听说林监正回来了,他在里边吗?” “刚到不久,带了些他娘子做的糕点,给你留了点儿。” 听说有吃的,余鲤顿时也不累了,满身干劲的朝着院中走去。 餐盒比正常的还要大出一圈,看来雾娘知道来了新人,特意多准备了一些。 掀开一看,糕点码的整整齐齐,中央点着红点,看上去喜人的很。 林监正见她看的认真,干脆让她都拿去吃,毕竟她来之前其他人也都分过了。 余鲤吃的打个饱嗝,用茶水顺了顺,听着林监正发表入职宣言,对他们表达祝愿等等,不愧是官场上人缘最好的林监正,除了性格温和,场面话也是张口就来,让你听了觉得醍醐灌顶,但是仔细琢磨却发现什么都没说,该说不说,这也是一种能力。 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林监正终于引入了正题。 “过些时日官家要举行祭天大典,需要我们钦天监来筹备有关推演和气象方面,需要随时有人盯着进度,我们可用的人手不多,所以更需要大家打起精神来,不能放松。” 林监正说到可用人手不多的时候,目光扫过元衍和余鲤,凭借他老油条的眼力,在面试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两个是浑水摸鱼,不是推演那块材料。 但是他还是放水让他们过了,因为他看得出来枢机才是真正可用的人才,早些年间,枢机道人的名号那可是一块金字招牌。 不管是什么原因进来的,他们三个人绑定了关系,为了让枢机安心地在他这留下来,他也不介意养元衍和余鲤这两个闲人。 余鲤也听得出来,这次祭天大典她和元衍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靠枢机加班加点的努力工作了。 在这之后的几天,钦天监肉眼可见的忙碌了起来,偶尔还能看得见雾娘的身影,不过既然专业不对口,余鲤和元衍可是彻彻底底变成了两个闲人,不对,只有余鲤一个闲人。 余鲤时常去找樾灵儿游玩,倒是和钦天监的场景迥然不同。 元衍最近经常玩消失,余鲤知道,他毕竟一介仙君,总不能完全撂挑子不干了吧,凶兽可以不打,但是事务不能不处理,经常仙庭和皇宫之间两班倒。 她虽然看着心疼,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帮助他。 最近宫里还有几番热闹事,比较大型的当属簪花集会,届时王城各家的青年才俊、大家闺秀都聚在一起,联诗作文,正逢着皇宫娇色满园,折下花枝簪在发间,雅趣非常,所以题名簪花集会。 余鲤得了樾灵儿的邀请,也拿到了进入簪花集会的名额,她本来不太喜欢参加这样文绉绉的集会,跟她不搭。 樾灵儿多了解她啊,轻描淡写的“簪花集会上的佳肴比平时好吃”,一句话瞬间俘获余鲤的心,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这一招,百试不爽。 转天就等到了簪花集会的到来,没受住诱惑的余鲤跟在樾灵儿身后,一不熟悉路,二不熟悉人。 此时除了看着樾灵儿跟其他认识的女孩子打招呼,什么都不能做,拘谨的像是樾灵儿身边的婢女,可能婢女都比她表现的自然。 樾灵儿自然也没忘了余鲤,跟众人草草打过招呼,拉起她朝着一处长亭走去。 长亭罩上了帷幔,看不清里面的状况,这可是她特意为余鲤准备的地方,不用和人阿谀奉承,听个热闹最好。 风一吹,帷幔影影绰绰,虽然看不见,但是余鲤已经能从中闻到许多美食的香甜了,樾灵儿诚不欺她。 “哇,竟然还有在画舫上吃到的茶糕。” “贴心吧,千韶知道你喜欢吃,特意找人给你做了许多,生怕你在集会无聊饿到肚子。” “千韶姐姐人美心善,我爱死你们了。” 余鲤一心思扑在美食上,一见到吃的沉的脚都抬不起来。 “这我可得转告给千韶,这簪花集会来了不少人,我不能不露面招待,所以就先过去一趟,你可以在这儿吃一会儿。若是无聊了就出去逛一逛。 这簪花集会是精心装扮过的,所以各处都有一些有趣的活动,你不想参加就当个围观群众,凑个热闹也挺好。” 樾灵儿细心的叮嘱,指点她每一处的玩法和乐子,好叫她能玩的尽兴。 “但是不要轻易和人攀谈,每个人性格不同,有的人看着表面光鲜,实际上心眼儿就那么一丢丢,要是那句话碰了禁忌,能记仇一辈子。” 想到一些人,樾灵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讨人厌的烦人精多着呢! 第五十七章 麻烦天上来,这锅我不背 樾灵儿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气的脸颊鼓鼓,余鲤忍不住上手捏一捏,才将这生气的小河豚安抚好,再三保证不惹事,不添乱,毕竟吃饱喝足才是她追求的终极目标。 樾灵儿走后,余鲤在长亭里醉心美食,无法自拔,这宫里的佳肴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精致可口。 这饭吃的正香,听见长亭外有人说话,叽叽喳喳的,像是成群结伴的雀鸟,实在是难以忽略。 “诶?这亭子怎么还用帷幔遮了起来?我去年来的时候还没这样过,不过这样围起来看起来也很特别,姐姐,我们过去坐坐吧。” 最主要的是,听声音她们竟然朝着余鲤这里过来了。 余鲤还没想好怎么应对陌生人,在距离还有不远的时候,一直守在旁边的宫女上前,客气的拦住了她们一行人。 “对不起各位姑娘,这里是灵儿公主给友人留的休息处,暂时不对外开放,如果想要要是休息一会儿,在不远处就设置了长亭,供大家使用。” 这宫女青锦是樾灵儿常带在身边的人,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因为怕自己不在身边,余鲤会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麻烦,特意留了得力的身边人,不得不说,樾灵儿的远见在这个时候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这话说的可不对,这簪花集会每一处都是开放的,怎么灵儿公主还自己圈出个范围,这对其他人是不是不太公平?” 按理来说,是没有人在皇宫里,樾灵儿的主场里挑衅的,毕竟跟这些公主打好关系,以后才有更多的机会。 只不过出言的这位地位虽然不高,可身边站着的也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公主,樾繁衿只比樾灵儿晚了一刻钟出生,所以在这皇宫里的每一天,她都暗暗地和樾灵儿较着劲。 樾繁衿和樾灵儿不和那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有了樾繁衿在场,添油加醋自然就成了必然结果,即使樾繁衿并未说话。 “姑娘说笑了,虽然这亭子不是灵儿公主的专属,可是人也要分个先来后到,公主的朋友不习惯和人交往,因此才选了这个地方,还请姑娘不要过分追究。” 或许是樾繁衿生性敏感,听见先来后到这几个字就好像是点燃了引子,也不冷眼看着她们吵闹,伸手将要说话的女孩拦了下来。 “樾灵儿到底是思虑不周全,如果她的朋友这么不想跟陌生人打交道,那么就不应该带她过来不是吗?现在还用帷幔给亭子围了起来,怕不是里边没有什么劳什子好朋友,恐怕是相好吧。” 樾繁衿阴阳怪气,这话出口也是一点脸面不留,污蔑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家有相好,那可是大忌讳。 “公主可要注意,您这嘴皮子上一下碰,话说的轻巧,可是却丝毫没有礼数可言,灵儿公主是您的姐姐,怎么想这话也不应该由您一个做妹妹的说出来,毁人声誉。” 青锦跟在樾灵儿身边多年,只做暗中保护,不常露面于人前。 樾繁衿没想到一个下人都敢跟她顶嘴,当下气的怒火中烧,根本顾不得什么旁人在场,抬起手就想教训一下她眼中不知死活的小宫女。 青锦可不是任人搓扁捏圆的软柿子,作为樾灵儿贴身的护卫,这样的教训在她眼里比被蚊子咬一下还没杀伤力,微微侧身,轻松躲了过去。 “真是樾灵儿身边的人,主子没有规矩,下人也是如此的嚣张无理!” 战火已经上升到两个公主之间的争斗了,其他的高门贵女不敢搭话,生怕将自己卷入是非之中。 “什么特殊的人,我今天还非要看一看?” 樾繁衿看出来教训不了青锦,立刻将矛头转移到亭子里的余鲤身上。 余鲤在她们吵起来的时候就放下了手里的糕点,耳朵竖的老长,专心听着,没想到最后还是惹祸上身,还真是人在亭中坐,麻烦天上来。 余鲤听见樾繁衿非要过来挑衅,还对樾灵儿出言不逊,气的牙痒痒,已经挽好碍事的袖子,准备好打架了。 就在樾繁衿要打算绕过青锦一探究竟的时候,她们身后传来樾风满不认真的声音。 “怎么,平时闹些乱子还不够,在这簪花集会上还不依不饶,活脱脱一个泼妇模样!” 樾风最擅长的就是毒舌,说起话来直戳痛处。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欺负我。” 樾繁衿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将她比做泼妇,对她那脆弱的玻璃心可谓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你们可快点走吧,远离我的视线,一看见你们,我就感觉有几百只鸭子在我耳边吵闹,真是大煞风景。” 樾风故意掏掏耳朵,好像要把烦人的聒噪声音都赶走。 樾风既然已经到场,以他和樾灵儿的关系,肯定是容不得她继续胡闹,再呆在这,樾繁衿很难保证自己能占上风,只能恨恨的跺脚,咬着牙离开了,她的那些小跟班们,见状也纷纷退场。 等到人走干净了,樾风走到青锦面前,对她点点头。 “做得不错。” “青锦分内之事。” 青锦颔首垂眸。 樾风对青锦是樾灵儿贴身护卫这件事是知情的,也跟她打过几回照面,算是半个熟人。 樾风大步走向长亭,掀开帷幔,看看余鲤一副准备好打架的警惕模样,忍俊不禁。 “省省吧,要是收拾她们,青锦一个人就够了,灵儿还给你准备了千韶那的茶糕?我都没有这个口福,便宜你了。” 他不见外的找个位置坐下,仔细品起来桌上的茶糕。 “灵儿走之前还跟我说不要惹事,这下好了,麻烦直接找上门来了。” 余鲤无奈的摊手,这事儿真和她没关系。 “这我知道,樾繁衿那人脑子里除了想找灵儿麻烦,什么都不装,不就是比她早生了一刻钟吗?活得真累。 走吧,你也吃饱了吧,别窝在这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外面可比这儿热闹。” 怕她没有章法的卷走再惹事端,樾风索性带她一起,跟在他身边,用不会有人不怕死的过来了吧。 第五十八章 喂,秀恩爱换个地方 余鲤恋恋不舍地看看桌上的美味,其实她还没吃饱,可是樾繁衿这么一闹,她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可别留恋了,快点走吧,要不是你和灵儿关系不错,我才懒得过来给你解围,小师妹。” 他要是不提,余鲤都要忘了她还有这么一个师哥。 “就因为你惊人的破坏力才让玉铎师父选中的?” 除此之外,樾风没在余鲤身上看见其他可以发掘的特质。 “要不说你比不上师父呢,师父时刻保持着一双善于发现人才的眼睛,显然,我就是那个人才。” 余鲤虽然知道自己实力如何,但是,她牢牢记得出门在外,不能给师父丢脸,这一要义。 “你别在这臭美,师父那就是看走了眼,你小心不好好学习,给你撵出师门。” “肯定学的比你好,你老快把心给我放到肚子里去吧。” 别以为余鲤看不出来他就是嫉妒她。 看见余鲤和樾风一道,青锦转身去找樾灵儿,若不是被指派在余鲤这里,平日她都是寸步不离的。 余鲤这一进到前厅,才发现真是各有风趣,曲水流觞席列在假山的两侧,文人雅士盘坐在流水两边,托盘捧着一盅酒,从源头顺流而下,到了地势平稳的地方,缓流而停,停在了一人面前,那人将托盘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按照抽取的题面即兴作诗。 诗赋盛言,尽显风流。 “没想到吃了没文化的亏,只能说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余鲤虽然不懂诗词格律,但是外行人也能在其中看到不一样的感受。 “簪花集会几乎汇聚京城所有的风流雅士,自然是不一样了。” “那别处还有什么新鲜活动,快带我去看看。” “灵儿走之前竟然没告诉你集会有哪些活动,就让你自己凭感觉走动吗?” 樾风有些怀疑地看着她。 “嘿嘿,其实灵儿走之前都交代了,只不过糕点太香甜了,我有点走神。” “……” 樾风他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根本就不是为了集会来的,说不定就是樾灵儿用好吃的哄骗她过来的。 “既然是簪花集会,那片桃园里的桃花开的正好,折一只簪在你发间,省的你在这里格格不入。” 樾风说的有道理,余鲤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去桃园,听千韶姐姐之前说过,她做的桃花糕的原料就是来自这皇宫里的桃花,呸,她是要去簪花的,不是想吃的的时候。 “口水收一收,等会曲水流觞席都要靠你的口水流动了。” “你说话这么毒,出门怎么还没被人打死。” “谁知道呢,可能都被气死了吧。” “……” 他不要脸,他赢了。 桃园也是一处雅地,许多女孩子都来到这里看看桃花风景,所以人也不少,樾风和余鲤一出现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这就是五皇子吗,听说到现在还未婚配,长的真是玉树临风。” “怎么?看上了,叫你父亲去向皇上提亲,郎才女貌,没准五皇子府上就缺你这么一个皇子妃呢。” “你又打趣我。” 两个小姑娘站在桃树旁边,含羞带怯的讨论樾风,她们自以为是小声交谈,其实以樾风和余鲤的耳力,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露的收入耳中。 樾风面色不变,大大方方接受赞美,毕竟这样的话他在每一次露面的时候都能听得见。 “看不出来你还挺多市场,也不知道是谁倒霉,会跟你在一起,那后半辈子真是痛苦,为她默哀。” 终于到了余鲤反击的时候,挑衅似的看了他一眼。 “你还有工夫想别人?先管管你自己吧,娶了你的才最倒霉。” 樾风长的高大,比余鲤手臂长一些,顺手从高处找了一只看着顺眼的桃花枝折了下来,力度大的离谱,余鲤怀疑他莫不是把桃花枝当成她的脑袋了吧。 虽然两个人嘴上互相吐槽个不停,但是樾风替余鲤折桃枝这一场面在外人眼里那可是温馨的很。 碰巧,这一幕也让刚从仙庭处理完公务就过来找余鲤的元衍撞个正着。 看起来温馨的场面看在他眼里十分碍眼,然而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你连个桃枝都够不着,罢了,我给你直接带上吧,省得你手短够不着。” “那骂谁手短,再短也能够得着头顶好嘛!” “这还真没看出来。” 那根饱受折磨的桃花终于拜托了樾风的毒手,稳稳当当的别在余鲤的发间。 哦,不对,是稳当了一秒钟,下一秒就让上前的元衍给拔下来扔到地上。 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小桃花内心吐槽:你们争风吃醋也别糟蹋我啊,它就是一只没有人爱的桃花枝罢了。可惜它的心声在场没人能听得见了。 “我送你的那个呢?” 元衍看都没看地上的桃花枝,余鲤想到什么,立刻从自己的口袋里找到元衍当初簪在她头上的桃花枝,即使时间过了很久,但是上头开的 桃花依旧不败。 余鲤找到以后立即带在头上,没有半点犹豫,然后看着元衍傻笑。 看见她的动作,元衍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虽然知道她跟樾风不可能有什么,但是簪花这种事就不劳烦他了。 “你看见了吗,殿下给别人簪花竟然让人给扔了,天哪,难不成是一出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 “我就爱看这个,多刺激啊,你猜殿下会不会和他打起来,可是看起来那个男人也好看啊,打伤了我也心疼啊。” “你刚才不是还说殿下玉树临风来着,才这么一会你就倒戈了,没骨气,我站那个扔花的。” “……” “哈哈哈。” 余鲤没忍住笑出声来,别怪她不讲义气,但是看戏的姐妹聊天真的很有趣啊。 “喂,你们两个秀恩爱别牺牲我啊,我就摘个花我招谁惹谁了!” “皇子殿下还要赏花吗?您慢慢赏,我带着余鲤去别处逛逛。” 元衍礼貌的告知一声,搂住余鲤的腰宣示主权,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情况?好心当成驴肝肺?” 樾风此时无比痛恨自己去帮余鲤的行为,他就应该让她跟樾繁衿打一架。 生气的樾大皇子甩袖离开了桃林,晦气! “没打起来,好遗憾。” 两个姑娘略表遗憾,重新将心思放到桃花上了。 第五十九章 我主殿缺个夫人 元衍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所以余鲤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如何,试探性地戳了戳元衍的肩膀。 元衍其实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不过看见她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一脸小心翼翼地样子,忍俊不禁,但还是故作严肃地对余鲤说, “那个樾风看起来不像个好人,下次你离他远点。” 樾风风评被害,当事人表示抗议。 余鲤也发现元衍是装严肃,这才放下心来。 “我还以为这枝桃花早就开败了,收在口袋里就没想起来。” “我从神殿里摘下来的,自然和凡间的普通桃花不一样,迎彩节当日我送给你的玉簪也没见你带。” 余鲤最近这头上,半点装饰都没有,满头地青丝只用一根素色的发带扎起来。 “最近东跑西跳的带不稳,我也害怕给它甩下来,万一摔碎了我可要心疼死了,你看,我好好的收着呢,没将它弄丢。” 余鲤做西子捧心状,无辜的很。 “下次跑跳你也必须带着它,桃花枝有灵性,不会掉落的。” “好的,小气鬼。” “你刚刚说什么?” 余鲤最后那句话是悄悄说的,没想到还是让元衍耳朵尖听见了。 “我说好的,玄翎仙君!” 余鲤大声发言,理直气壮。 元衍拿她没有办法,被哄得服服帖帖,没有半句怨言。 “仙君,我们去前厅看看吧,听说还有不少有趣的活动呢。” “遵命。” 元衍带着余鲤赶往前厅,那里的确很热闹,素娟布实时记录新诗,等到簪花集会一结束,就会有专门的学士将其抄录编辑成册,其中表现最好的诗作,将会有官家赐下来的珍宝作为奖励。 奖励谁家都不缺,他们更想得到的,是能够得到官家的青睐。 余鲤没有在场各位的上进心,有的只有一颗至死不渝的凑热闹的心,哪里人多那里去。 怪不得樾风说她与这里格格不入,要是给她一把瓜子,她能从前厅看到后院。 别人眼里看到的都是谁家公子做的新诗有深意,格律特别,她看到的是谁投壶赢了一脸骄傲,谁输了败兴而归。 亦或者有哪个姑娘相中了谁家的青年才俊,眼含秋波,故意的丢下手帕让其拾起。这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集会里不全是文人雅士展现风采,更重要的怕不是一场大型的相亲会。 相中了哪位,就想着法的引起对方的注意,心意相合的怕是出了门去就要找媒婆去提亲。 余鲤观察的仔细,看的久了,就能发现这里的人,都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看似关系好的姐妹也有嫌隙,表面姐妹情深,转头就向别人说坏话的也不在少数。 余鲤咂吧出一点人情世故,怪不得樾灵儿不太喜欢他们其中的某些人,比如樾繁衿,这么看来倒真不值得想与。 余鲤怕自己看的太入神跟元衍走散,伸手牵住他的手,能感觉到温暖而干燥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起来,奇妙的安全感。 别的男人的手也和元衍一样好牵吗? 不过这个想法太过危险,余鲤害怕说出来被元衍打死,小命要紧,只能悄悄地在心里思考。 就在假山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池塘,种满了荷花,余鲤第一眼瞧见就满眼冒光,绝美池塘,要不是因为人多,她还真想换作原形在里边游几圈,痛痛快快的过把瘾。 元衍看出余鲤眼神中的向往,凑在余鲤的耳边, “我仙殿修缮了一个新的池塘,保管比这里还要宽敞,听说嫦娥仙子那有几株金荷花,你若是喜欢,我回去给你要来,种满一整个池塘。” “真的吗?可是我去不了仙庭啊,这荷塘岂不是要泡汤?” 余鲤本来听了元衍的话十分激动,可是转念一想,仙庭门槛那么高,她一个鲤鱼精肯定混不进去,什么金荷花,什么大池塘,都好遥远,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不由得暗淡下来。 “我们现在游历不就是为了让你得到龙门机缘多一分助力吗?你要是不努力,将来池塘里可能就养起别的锦鲤了。” 元衍近乎哄骗的语气,致力于消灭余鲤随时打起来的退堂鼓。 “你敢!” 余鲤气得瞪圆了眼睛,金荷花和池塘都是她的。 “余鲤,我主殿缺个夫人,我看你正合适。” 元衍突如其来的深情,充满暧昧的话语在她耳边掠过,说话间带起来微风让她耳尖唰的一下变红,并且有向脸颊扩散的趋势。 余鲤头一次听见元衍这么深情地说话,刺激她的心脏如擂鼓一般,好家伙,退堂鼓是不见了,还有别的鼓敲得那叫一个激烈。 元衍靠在她身后,将她脸上的变化看的彻底,这小家伙估计还在做着天人斗争呢,话也说不出口来。 “嗯,那个,我看前边挺热闹的,咱们快去看看吧。” 说完这话,余鲤连元衍的手都不敢牵,横冲直撞的跑远。 元衍知道,她这是没做好准备,可能害羞不敢答话,罢了,以后多说几次好让她适应适应。 元衍看着余鲤跑远连忙追了上去,手也撒开了,第一天表白失败。 余鲤在池塘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樾灵儿正被其他人围在中间,客套的寒暄着,樾繁衿也在,只不过离得较远,频频地扫向灵儿这边,眼神复杂。 余鲤上前打招呼,樾灵儿看见余鲤过来,如释重负,正好有了借口跟身边的人告假。 作为皇城最受宠的公主,她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就有无数人来阿谀奉承,她也不能下了他们的面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你也过来了,怎么样,玩的还开心吗?” “玩的还是不错的,有许多游戏都很有意思。” “樾繁衿你不要理她,她这回挑衅都是朝着我来的,不分场合的找麻烦。” 樾繁衿在长亭胡搅蛮缠的事情早就被青锦一字不差的报告给樾灵儿,她也为这个处处敌意的妹妹而头疼,明明她就无心跟她比啊,见了面就是冷嘲热讽,恼人的很。 第六十一章 手艺人余鲤 “哈哈哈,你太绝了,樾繁衿那张脸是在扭曲中晕倒的,太好笑了,大快人心。” 樾灵儿站在旁边笑得腰也直不起来,要不是元衍提前告诉了她余鲤的计划,没准她还会在她落水的时候惊慌失措,像樾繁衿这样的人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我带你赶紧去换衣服吧,都湿透了,等会晚上冷,别着了凉。” 樾灵儿看见余鲤披着元衍的外套,宽大的拖地,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余鲤去换衣服,元衍自然不能跟进去,只能在房门外等待,再出来的时候,余鲤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看起来更加活泼可爱。 感受到元衍一直在看她,余鲤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一点不相让。 元衍看着她一副小孩子赌气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这一笑当下搅的余鲤心神荡漾,弱弱的败下阵来。 “行了,这集会闹得也乱糟糟一团,没什么好看的活动了,我带你和他们告别,你师父刚才传了信来,让你等会去找他。” “行,那咱们抓紧吧,别让师父久等。” 余鲤一听玉铎传信,也没有多留的心思,急匆匆的和樾灵儿交代了缘由,在离开之前,还秉承着不浪费的优良品质,特意将千韶准备的茶糕打包带走。 簪花集会经历了一场闹剧,大家的闲情雅致也被败了个干净,就连收上来的新词也较往年少了许多,不过公主落水这件事可是成为了不少人闲聊的话题。 余鲤借了腰牌出宫,走到半路才发现元衍也跟在他身后,她缓下脚步,疑惑的问: “你为什么跟我一起去?你也不学机关。” “我旁观,看着你学。” “师父最讨厌人多,你看着吧,刚进门你就得被撵出去。” “不碍事,我脸皮厚。” “……” 那她还能说什么,带着元衍轻车熟路的找到玉铎的府邸。 大门还牢牢地关着,想起玉铎家里没有小厮,敲了门也不一定有人来应,直接选择跳墙。 他们两个身量轻松,翻个墙只不过是正常操作。 只不过这墙底下还有个机关是他们没想到的。 余鲤脚刚一落地就感觉到不对,“咔哒”一声,这声音她听的太多了,估计自己脚一挪开,周围不知道从哪就会窜出来几支冷箭。 该说不说,玉铎一个人独居,安全防范意识还挺高。 余鲤弯下身子,伸手探到脚底下的硬物,只摸了两下,就直接找到了命门,使劲一掰,整套机关直接瘫痪。 “这机关还挺脆,一掰就解决了。” 没得到元衍的回应,余鲤疑惑的抬起头,发现玉铎正脸色阴沉的看着她。 “这可是最新的机关,我花了两天才给它安好,这下好了,周围十米连带的暗器都瘫痪了。” “嘿嘿,这不是顺手嘛!” 余鲤赶忙扔掉手里的机关零件。 “你今天的任务有了,把这一整套还原,位置一分都不许差。” “好吧。” 自己闯下的祸还得自己慢慢还啊,余鲤哭丧着一张脸,不情愿的梳理机关。 玉铎连具体连带机关数量都没交代,余鲤只能自己沿着引线慢慢的查,然后拆接下来重新安装,这是个巨大的工程,为了避免她求外援,玉铎直接将元衍带到正厅喝茶,无视自己的小徒弟幽怨控诉的眼神。 “飞镖十三支,羽箭五对,牵引线十根,主机关锁一个,诶?师父,这毒蝎子也是这套机关系统里的吗?” 余鲤拎着毒蝎子尾巴跑到玉铎跟前真诚发问。 玉铎猝不及防,一口好茶喷了出来,脸距离蝎子只有一掌之隔,连它受了惊吓露出来示威的毒牙都能看个清楚。 “我让你查机关,你给我拿来个什么玩意,扔了,快点!” “师父别怕,不蜇人,我抓着它尾巴呢!” 余鲤说着还摇了摇手,这一晃险些让玉铎同这蝎子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强忍住想要把她扔出去的怒火,玉铎从牙齿中间掷地有声地挤出来几个字:“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你要是不能把机关复原,明天我就让你手抄一百遍机关要理。” “我马上就去。” 一听见要抄书,余鲤也不敢作怪,赶紧放下蝎子回到墙那边去。 “把你带来的这东西给我拿开!” “好嘞!” 脚还没跑出去几步,又得转身拎起被遗弃在桌子上的蝎子跑路。 “这么跳脱的性子你也能喜欢的起来?” 枢机知道一点元衍和他徒弟的关系,因此好奇发问。 “师父说笑了,我只觉得性子可爱,没什么不妥之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玉铎感慨年轻人的爱情,一点也意识不到这两个人年纪都能有他几百个了。 这边玉铎和元衍聊得开心,余鲤一个人在那加班加点,一刻不敢停歇,毒蝎子几度想跑,无奈她嫌自己干活无聊,非要有个伴在旁边呆着才安心,所以跑了也要捉回来,毒蝎子胳膊拧不过大腿,萎靡地趴在一边,无声抗议。 草丛里,灌木里,和墙壁活动的砖缝中,余鲤终于找齐了配套所有的武器,哗啦啦摆了一堆,过程中因为下手粗鲁将引线扯断了两根,以及那个被她暴力拆坏的机关锁,齐活。 去后院找两根备用引线放在一旁,将坏了的零件铺平摆开,找来原生木材,用木工专用的刨子仔细消磨,每磨一会儿,就要和原零件比对一番,才好继续。 余鲤第一次用刨子,发现不能光靠力气大解决一切问题,一会的工夫,问题频出,不是木头推不动了,就是险些将自己手给刨了去,惊险万分。 受伤只是小事,无关痛痒,没一会就能自己愈合,只是这进度拖累了不少。 累得满头大汗以后,余鲤慢慢找到了诀窍,刨子也不跟她唱反调了,木头削得也顺利了不少。 终于,被损坏的零件1:1复刻了出来,组装完毕,顺着记忆,将引线和暗器重新放归原处,还要考虑隐蔽性的问题,利用现有的地形将引线隐藏在暗处,等待着给不速之客一个教训。 谁能有幸被这套机关教训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这教训,收获得一点都不少。 第六十章 有仇必报 “左右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你皇兄来的也及时,是她最先挑衅,你不要都怪罪在自己身上。” 樾繁衿在不远处时刻观察这边的动静,发现樾灵儿推辞了身边人的寒暄,和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子相谈甚欢。 这宫里宫外的贵女她都有印象,唯独眼前的人看着陌生,想想在长亭中发生的事,樾繁衿不禁联想起青锦口中樾灵儿那个神秘的朋友。 而后赶来的樾风与他们两人谈笑风生,这大大加深了她心里的肯定,暗自思忖了半刻,樾繁衿绕过身边的人群,向樾灵儿走去。 “我还以为你藏在长亭里的是你的老相好,没想到是我猜错了呀。” 樾繁衿虽然嘴上说着猜错了,可是这话里话外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反而更是夹枪带刺。 “樾繁衿,你要是管不住你那张嘴就不要说话。” 樾风摇着折扇冷冷的开口。 “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别多管闲事。” 樾繁衿看不上他们互相帮衬的好兄妹模样,她的生母除了她一个女儿,并没有其他的子嗣,所以和其他皇子公主的关系,并没有一胞所生的樾灵儿和樾风那般亲密。 “你这位朋友看起来可是没有礼数的样子,见到公主竟然没有半点问候。” 樾繁衿无视樾风和樾灵儿警告的眼神,继续出言挑衅。 余鲤要不是看见这场合不对,在樾繁衿说这些话的时候,早就挽着袖子上前打架了,可是这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给樾灵儿找麻烦。 “樾繁衿你除了找茬什么都不会了?” 直到身边许多人被他们这边的动静所吸引,纷纷看过来时,樾繁衿才止住她的话头,意味深长的打量余鲤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所以她过来是干什么的,单纯为了恶心我们?” 樾风对樾繁衿没事找事的做派十分无语。 “别让她打搅了我们的兴致,那边的荷花开的不错,皇兄你手长,快去给我们摘两只荷花。” “这可别,我给你摘一只就够了,她的那份儿就让她家那位自己去摘吧,省得还要把恩爱秀到我跟前。” 樾灵儿并不知道他们在桃园里发生的一幕,不过看着跟在余鲤身后不远的元衍,再看看他皇兄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大致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们两个的状态很不对劲啊!” 樾灵儿挽住余鲤的手臂,八卦的询问。 从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进来的时候她就能发现,这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不对劲起来,樾灵儿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过心上人,说不好他们这是什么状态。 “那还能有什么不对劲?不就是正常的样子吗?” 樾灵儿听得出来余鲤话里的闪躲和掩饰,笑得更加开心。 “欲盖弥彰,那就是一定有事发生,快从实招来,不然挠痒痒伺候!” 樾灵儿装作要挠她腰侧,这可是她的敏感地带。 “真没什么事儿。” 余鲤慌张躲着樾灵儿作乱的手,元衍上前替她解围, “我去给你摘荷花,看看喜欢哪一只?” 一边的樾风已经在边缘寻找目标了,余鲤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动手,毕竟有水的地方就是她的地盘。 “我自己来吧,一定找一个最好看的。” 如果四周没人,她是打算自己下水游到水中央去看看的,但是本性还得压制,不能暴露的太明显。 余鲤挪到水塘边上,全神贯注的挑选,感觉到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能闻到一阵胭脂水粉的味道,来者不善啊。 她眼珠一转,某些计划瞬间形成,先是很自然的和元衍来了个眼神交流,微微的摆手表示不要有动作。 看见有人受了樾繁衿的眼色慢慢接近余鲤,元衍本要出手阻拦,可是余鲤虽然一脸自然没有异色,反倒是眼里迸着狡黠的光。 她的信号接收到了,元衍收回打算上前的脚步,顺带着把樾灵儿也拽到身边,等着看戏。 果然,余鲤装模作样的寻找荷花,还故意倾了大半个身子,看起来就很好下手的样子,那女孩看见有了时机,凑到她的身后,肩肘暗中使劲,一下子将“重心不稳”的余鲤推进了池塘。 到底是没做过坏事,那女孩推完人赶快撤离现场,退回樾繁衿身边,跑的时候还不慎踩到了裙子,险些摔倒在地上。 樾繁衿见到余鲤落水,心里瞬间畅快了许多,人是她授意的,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对樾灵儿下手,推余鲤下去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吧。 等了许久,期待中呼救的声音也没有传来,水面一片平静,樾繁衿等了一会有些心慌,余鲤该不会真的溺死了吧。 倒不是她良心发现,只是她授意过去的女孩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万一出了人命,没准还要给自己找一身的麻烦。 元衍看着余鲤掉下池塘,很快水面就传出来一串均匀而饱满的气泡,他知道,余鲤现在正在水底下玩呢,顺便等着罪魁祸首上钩。 樾繁衿有些烦躁,赶紧上前想要看看情况,站在了池塘边缘,水面荷叶宽大错杂,分不清是影子还是有人,她仔细寻找余鲤的身影。 突然手中伸出一只手,结结实实地抓住了樾繁衿的脚踝,顿时吓的她花容失色,下一秒就被狠狠的拽进池塘里。 樾繁衿不会水,又受了惊吓,在水面扑腾的水花四起,呼救声瞬间吸引了许多人。 公主落水,这可是大事,岸上捞人的捞人,喊救命也不少,混乱一片。 元衍这个时候才趁乱将余鲤拽出来,看看她浑身湿透,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眼神微暗,连忙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樾繁衿就没这么好运了,岸上这么多人,竟然都是花架子,真正会水的没有几个,等了很久才有人来将可怜的樾繁衿捞出来,让她好好的呛了几口水。 上岸缓过来的樾繁衿,第一眼就是恶狠狠的看向余鲤,银牙都要咬碎,可惜余鲤丝毫不惧怕,朝她挑眉做了个鬼脸, 这让本就生气的樾繁衿一口老血堵在心口,晕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 手艺人余鲤 “哈哈哈,你太绝了,樾繁衿那张脸是在扭曲中晕倒的,太好笑了,大快人心。” 樾灵儿站在旁边笑得腰也直不起来,要不是元衍提前告诉了她余鲤的计划,没准她还会在她落水的时候惊慌失措,像樾繁衿这样的人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我带你赶紧去换衣服吧,都湿透了,等会晚上冷,别着了凉。” 樾灵儿看见余鲤披着元衍的外套,宽大的拖地,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余鲤去换衣服,元衍自然不能跟进去,只能在房门外等待,再出来的时候,余鲤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看起来更加活泼可爱。 感受到元衍一直在看她,余鲤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一点不相让。 元衍看着她一副小孩子赌气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这一笑当下搅的余鲤心神荡漾,弱弱的败下阵来。 “行了,这集会闹得也乱糟糟一团,没什么好看的活动了,我带你和他们告别,你师父刚才传了信来,让你等会去找他。” “行,那咱们抓紧吧,别让师父久等。” 余鲤一听玉铎传信,也没有多留的心思,急匆匆的和樾灵儿交代了缘由,在离开之前,还秉承着不浪费的优良品质,特意将千韶准备的茶糕打包带走。 簪花集会经历了一场闹剧,大家的闲情雅致也被败了个干净,就连收上来的新词也较往年少了许多,不过公主落水这件事可是成为了不少人闲聊的话题。 余鲤借了腰牌出宫,走到半路才发现元衍也跟在他身后,她缓下脚步,疑惑的问: “你为什么跟我一起去?你也不学机关。” “我旁观,看着你学。” “师父最讨厌人多,你看着吧,刚进门你就得被撵出去。” “不碍事,我脸皮厚。” “……” 那她还能说什么,带着元衍轻车熟路的找到玉铎的府邸。 大门还牢牢地关着,想起玉铎家里没有小厮,敲了门也不一定有人来应,直接选择跳墙。 他们两个身量轻松,翻个墙只不过是正常操作。 只不过这墙底下还有个机关是他们没想到的。 余鲤脚刚一落地就感觉到不对,“咔哒”一声,这声音她听的太多了,估计自己脚一挪开,周围不知道从哪就会窜出来几支冷箭。 该说不说,玉铎一个人独居,安全防范意识还挺高。 余鲤弯下身子,伸手探到脚底下的硬物,只摸了两下,就直接找到了命门,使劲一掰,整套机关直接瘫痪。 “这机关还挺脆,一掰就解决了。” 没得到元衍的回应,余鲤疑惑的抬起头,发现玉铎正脸色阴沉的看着她。 “这可是最新的机关,我花了两天才给它安好,这下好了,周围十米连带的暗器都瘫痪了。” “嘿嘿,这不是顺手嘛!” 余鲤赶忙扔掉手里的机关零件。 “你今天的任务有了,把这一整套还原,位置一分都不许差。” “好吧。” 自己闯下的祸还得自己慢慢还啊,余鲤哭丧着一张脸,不情愿的梳理机关。 玉铎连具体连带机关数量都没交代,余鲤只能自己沿着引线慢慢的查,然后拆接下来重新安装,这是个巨大的工程,为了避免她求外援,玉铎直接将元衍带到正厅喝茶,无视自己的小徒弟幽怨控诉的眼神。 “飞镖十三支,羽箭五对,牵引线十根,主机关锁一个,诶?师父,这毒蝎子也是这套机关系统里的吗?” 余鲤拎着毒蝎子尾巴跑到玉铎跟前真诚发问。 玉铎猝不及防,一口好茶喷了出来,脸距离蝎子只有一掌之隔,连它受了惊吓露出来示威的毒牙都能看个清楚。 “我让你查机关,你给我拿来个什么玩意,扔了,快点!” “师父别怕,不蜇人,我抓着它尾巴呢!” 余鲤说着还摇了摇手,这一晃险些让玉铎同这蝎子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强忍住想要把她扔出去的怒火,玉铎从牙齿中间掷地有声地挤出来几个字:“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你要是不能把机关复原,明天我就让你手抄一百遍机关要理。” “我马上就去。” 一听见要抄书,余鲤也不敢作怪,赶紧放下蝎子回到墙那边去。 “把你带来的这东西给我拿开!” “好嘞!” 脚还没跑出去几步,又得转身拎起被遗弃在桌子上的蝎子跑路。 “这么跳脱的性子你也能喜欢的起来?” 枢机知道一点元衍和他徒弟的关系,因此好奇发问。 “师父说笑了,我只觉得性子可爱,没什么不妥之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玉铎感慨年轻人的爱情,一点也意识不到这两个人年纪都能有他几百个了。 这边玉铎和元衍聊得开心,余鲤一个人在那加班加点,一刻不敢停歇,毒蝎子几度想跑,无奈她嫌自己干活无聊,非要有个伴在旁边呆着才安心,所以跑了也要捉回来,毒蝎子胳膊拧不过大腿,萎靡地趴在一边,无声抗议。 草丛里,灌木里,和墙壁活动的砖缝中,余鲤终于找齐了配套所有的武器,哗啦啦摆了一堆,过程中因为下手粗鲁将引线扯断了两根,以及那个被她暴力拆坏的机关锁,齐活。 去后院找两根备用引线放在一旁,将坏了的零件铺平摆开,找来原生木材,用木工专用的刨子仔细消磨,每磨一会儿,就要和原零件比对一番,才好继续。 余鲤第一次用刨子,发现不能光靠力气大解决一切问题,一会的工夫,问题频出,不是木头推不动了,就是险些将自己手给刨了去,惊险万分。 受伤只是小事,无关痛痒,没一会就能自己愈合,只是这进度拖累了不少。 累得满头大汗以后,余鲤慢慢找到了诀窍,刨子也不跟她唱反调了,木头削得也顺利了不少。 终于,被损坏的零件1:1复刻了出来,组装完毕,顺着记忆,将引线和暗器重新放归原处,还要考虑隐蔽性的问题,利用现有的地形将引线隐藏在暗处,等待着给不速之客一个教训。 谁能有幸被这套机关教训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这教训,收获得一点都不少。 第六十二章 你猜美人计好用吗? “师父,好了,可以休息了吧。” 余鲤捶着酸痛的腰,因为蹲了太久腿脚发麻,自觉地找了元衍当人形柱子依靠,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想过依赖元衍已经成了一种潜移默化的习惯。 元衍对余鲤这种自觉非常满意,贴心的附赠一套按摩服务,按按肩膀揉揉腰。 她感觉腰间多了一只手,并且安安稳稳没有离开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元衍,结果元衍笑的得意,你自己让我抱的,送上门的可跟我没有关系。 眼神交流的眼睛都酸了,还是没抵过元衍的厚脸皮。 你别看余鲤在屋盟山上锲而不舍的追求,风雨无阻,可是真到了这种时候,怂的一批。 “走吧,看看我从异商手里找到的东西。” 看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在打情骂俏,玉铎感觉大龄男青年受到了刺激,忍不住出言打断。 余鲤老老实实的跟上去,到了玉铎住的房间,她和元衍等在房外,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什么机关是需要玉铎这么精细保存的,往常那些机关零件,都只是收录在专门的机关室,防火防盗。 没过多久,玉铎拿出来一个小方盒子,打开以后依旧看不清东西,因为还有一块绢布包裹着。 “这到底是什么机关啊,能让师父你这么宝贝,快别吊我的胃口了。” 余鲤的好奇心极强,要不是盒子还抱在玉铎怀里,她早就动手拆开了。 玉铎当即掀开绢布,余鲤凑过头去一看,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 “师父,你什么时候改行收藏石头了?还是这么……唔,不算太好看的石头。” 说实话,余鲤真没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上边还沾了几块干掉的黄泥。 “是精铁。” 元衍开口。 “没错,是精铁,比普通的生铁要韧,如果用在机关上,可以事半功倍。” 余鲤闻言再次观察起来,灰蒙蒙的外表下隐有几处能看见银色,不显眼,怪不得自己没看出来。 精铁在霄泽国境内鲜少被开采,用于生产的便只有需要二次锻造去除杂质的生铁,常常是掌握不好分寸就整块报废,失败率极高。 玉铎在异商手中一眼便估摸出了这块东西的价值,当晚研究过后,就发现了精铁的踪迹,这也是他将其小心保存的原因。 “可是就这么一小块也不足够锻造一个大型机关啊。” 这块精铁包裹着杂质,理论上剥离出来的精铁也只能有半张手掌大小,还得是余鲤的手,根本发挥不了什么用处。 “有了精铁的踪迹,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精铁矿的存在,到时候开采用作机关术的枢纽,就能够使我们的王师所向披靡,再也不用受异族觊觎。” “可是师父,这块精铁本就是异商所卖,他们的人不会不知道有精铁矿的存在吧,等我们找过去,没准已经被他们捷足先登了呢?” “虽然也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我遇见的异商是贩卖异域宝石的,当时他在整理货物,看见精铁以为是混进来的石头,差点丢弃在路边,我这才拾了回来。按照这个情况,我们也不能判断是否有精铁矿被开发。” “霄泽国最近和外邦人打过仗吗?” 余鲤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过一次小规模冲突,就发生在距离皇城不远处的一处边境,有将军在半个月前曾为此回朝述职,等等,你是说……” 玉铎是个聪明人,经过余鲤这一番思路提点,他瞬间就想通了所有。 “每次战斗过后,打扫战场的士兵就会将失败者遗落沙场的武器收集,以当作胜利者的示威,而这些东西,都会被运送到兵部的仓库留存。” “我们去仓库查探一番不就知道精铁是否被广泛运用,如果他们早有发现的话,一定会在战场上试水实验效果的。” “兵部乃是重地,尤其是兵部侍郎,出身武将世家,脾气那是出了名的暴躁,更加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文武百官哪一个不敢得罪?但凡是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被他顶撞过。” “看来师父您还在官场的时候也与这兵部侍郎闹过不愉快喽?” 玉铎提起兵部侍郎萧棣,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少有的出现几分愤慨,余鲤看的新奇。 “一介武夫做派罢了,因着看不上文人,曾经出言不逊,可是满朝官员有一大半都是读书人,哪里能容忍他对文官的羞辱,引起了一番众怒。” “看来你们之间过节颇深啊。” 大致了解清楚这位兵部侍郎的脾气,余鲤也感觉难度很大,索性换个思路。 “若是从皇上那做突破口,请求下旨研究异族兵器呢?这也算是正当理由,他脾气再硬,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和官家作对吧。” 玉铎摇摇头, “你呀,还是太天真,那萧棣一旦倔起来,就算是官家的面子也不给,你别说是我一个没有官职的白身,就算是别的官署想从他那仓库里要些什么,那也得经过层层审批,要是他心情不好,也是要朱笔一挥打回去的。” “不是吧,他这么做事没被打过吗?” 余鲤很难理解这样一个人是怎么能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坐这么久的。 “因为他能给别人打残。” “……” 是她天真了,这还真是个莽夫。 “兵部的仓库钥匙萧棣都是随身带着,基本就是铁板一块。” “你能打晕他吗?” 余鲤悄悄的问元衍,这种专业打架还得司武的仙君有经验。 “在皇宫里有着皇帝的龙气镇守,我若使用修为是违反仙庭律法的,通过你师父的描述,单纯靠武力打架,胜算不大。” 余鲤失望的摇摇头,这萧棣还真是个难处理的人物。 “他有老婆吗?他去青楼吗?你们说美人计有没有用,我可以牺牲一下。” “……” “……” 且不说萧棣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单从余鲤这个形象来看,美人计好像不太够用。 “你给我收收脑子里的想法,我想办法。” 元衍听见余鲤不靠谱的想法就瞬间黑了脸,牺牲?她还想给谁牺牲? 第六十三章 偷袭 最后元衍还是决定用暴力解决问题,正面打架引起的动静太大,但是偷袭不会,只要能够一棍子打晕,他们摸了钥匙就走。 “这还不如我来美人计呢!” 这句话的结果就是余鲤脑袋被狠狠敲了一记。 好吧,谁打架经验多听谁的。 计划定下来的当天晚上他们就打算动手,打听到萧棣在兵部总是处理事务到深夜,夜深了才会自己的府邸。 余鲤和元衍此时正趴在兵部的墙上,大部分的官员都已经回家去了,远远的只能看见萧棣的房间还亮着灯。 “真是勤奋啊,一看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心里没有盼头,所以才这么晚都不回家。” 考虑到萧棣的恶臭脾气,余鲤进行合理猜测,都是因为没有一个美娇娘,这才成天脾气不好,到处找茬。 萧棣的房间油灯刚有微弱之势,就被剪短了烛芯,重新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好嘛,还真是个工作狂,就连油灯都得被迫营业。” 虽然看不见房间里的情况,但是他们已经能想象到萧棣在里边头也不抬的批改公文,就好像皇帝桌上的公文都得他批改一样,不就是一个兵部,没有那么多的东西需要处理吧。 熟悉了钦天监的生活方式,余鲤还真是想象不到别的官署活有多少。 这一等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余鲤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把脑袋稳稳当当的搭在元衍肩膀上,哈欠连天。 “这萧棣真不是人,他以为他是机关呢,一天两天的连轴转。” “困了就睡一会,等会有动静了我喊你。” 元衍脱下身上的外套,叠得方正搭在肩膀上,给余鲤做了一个临时的枕头,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有元衍在她身边,她总能放松下来神经,有时候她觉得,这就是一个行走的安眠香,疗效甚佳。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光源暗了下来,它的主人也没有要给它续上灯油得计划,看来差不多了。 不出所料,没过一会儿,窗上出现了人影,屋里的蜡烛也马上被吹灭,“嘎吱”,门开了。 元衍轻轻拍了拍余鲤,告诉她人出来了,余鲤马上打起精神准备行动。 萧棣看起来有些疲惫,这个精神状态正好可以下手,不过他们还是要等一等,最好等到比较偏僻的路段再下手,才好保证成功率高一些。 就这样,他们跟踪萧棣出了兵部。 在来之前,他们做了详细的课前准备,包括萧棣平时常走的路径,以及其他可能路径的备选研究,每个路段的最佳下手点都牢记心中,就连下手的武器都精挑细选,最后选了一根粗细匀称的木棍。 可以说没有其他突发事件的话,他们成功的机率就是百分百。 从兵部出来要拐进一个闹市,这个时间到了皇城宵禁,闹市也没有多少人,都回家去了,不得不说,萧棣的努力工作给他们下手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闹市过后会有一段没有灯光的巷子,没有灯光照明,萧棣之所以每天走这条路,是因为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而且他武官出身,不惧鬼怪,走夜路也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时机到了! 虽然修为受到了限制,但是元衍走路的声音基本压到了最低,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提起手中的木棍,快准狠,朝着萧棣脖颈就是一棍,给他来了一个灯下黑,这个力度下去,人应声倒地。 成了! 元衍从萧棣腰间顺利拿到了钥匙,带着余鲤折返,回到兵部去开仓库。 “你这下手重吗?不会把人给打死了吧,那咱们都不用去探仓库了,谋害朝廷命官,会被通缉吧。” “我下手有分寸,正常人起码要昏迷上两三个时辰,因为萧棣习过武,所以下手力道要重一些,也不会致死,等咱们走完仓库,再把钥匙还回去,他醒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他肯定想不到,自己走夜路也有被人偷袭的一天,这真是天道好轮回,正好让我替师父好好教训他。” “教训他不是要紧事,我们快一点,别旁生事端。” 目前来看,他们的进展还是非常顺利的,加快脚程回到兵部,穿过几道办公的书房,在院子的西北角就能看见库房的影子了,因为被刷上了黑漆,所以在夜幕的遮掩下不太明显。 用钥匙打开了门锁,余鲤拉了一下大门,没想到竟然没拉动,她不信邪的又使了使劲,还是没开。 “邪了门了,这大门怎么拽不动?” 元衍尝试了一下,也没拽动。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这门不太像是普通大门。” “机关?这我拿手。” 得亏余鲤眼神好,这下都不用手摸,很快就在门把手那里看见一处凸起,隐藏的极其精细,用手摸不到,余鲤从头上拔下桃花簪子,用细的桃花枝成功的碰到了机关。 “咔哒”,熟悉的机关声音出现,她知道大门开了。 “我还以为只有我师父用这玩意呢,没想到萧棣看起来像个粗人武夫,也有这么精妙的心思。真是真人不露相。” 门没了阻碍,顺利的打开了,元衍拿出来一颗夜明珠照明。 仓库很大,琳琅满目的都是各样的兵器,有些上面还沾染着未擦拭干净的血迹,看得出来战争的惨烈。 “这里的血迹最新鲜,时间不会很远,应该就是玉铎师父说的最近的那一批。” 余鲤对鲜血的十分敏感,闻了几下就能分得出来血的区别。 元衍拿起其中一件大刀,刀面因为杀人太多,刀刃有些破裂和卷曲,他摇摇头,精铁不会磨损成这样的。 将摆列的兵器一一看过去,没有一件能看得出来精铁铸造的痕迹。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秘密开采,没有用于兵器制造呢?” 余鲤看见元衍没有发现,提出另一种想法。 “这个也说不准,精铁矿难寻,多地处偏僻,尤其近年来摩擦不少,他们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打仗上了,可能还没发现。” “两位找什么呢?找不到可以问问我。” 萧棣单手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请自来的两位。 第六十四章 老狐狸 听见萧棣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偌大的库房里显得十分清晰,余鲤僵硬着脖子艰难的转头,发现果然,那个本应该躺在黑暗巷子口的那位,现在正好端端的站在他们跟前,好像那场偷袭根本不存在一样,除了他偶尔会摸摸后脖颈。 余鲤心虚的用眼神询问元衍,不是下手已经很重了吗?这萧棣是个怪物吧。 元衍也发现自己应该是小看了这位兵部侍郎。 “不问自取便是偷,我一个武夫都懂的道理,二位不应该不知道吧。嘶!” 萧棣摸到一块血肿。 “下手真他娘的狠。” “怎么办,咱们跑吗?” 余鲤迅速看向萧棣身后的大门,现在跑好像还来得及。 “别琢磨怎么逃跑,今天你们俩跑了,明天我就去钦天监和玉铎那逮人。” 好嘛!他们还以为自己偷袭的天衣无缝呢,结果人家不仅好端端的站在这儿,还把他们的底细研究个底掉,这还怎么玩。 “算我们倒霉,你想怎么办看你心情喽,反正我们不会束手就擒的。” 余鲤索性摊牌,反正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萧棣就算想出手对付他们,那还能叫他欺负了去,这一妖一仙,全身而退的本事还是有的吧。 “小丫头伶牙俐齿的,现在是你们半夜偷袭我,偷了我的钥匙,闯我兵部库房,怎么说的好像是我欺负你们一样。” 理是这个理,但是气势不能输,余鲤一脸炸毛的盯着萧棣,生怕这个恶名在外的武夫一言不合就动手。 “说说吧,来这儿干什么。” 萧棣双手抱肩,等着他们给个解释。 看着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余鲤稍微放下心来。 “我们吧其实就是听闻您的光辉历史,正好吧遇见就想比划比划,这不失手了吗,不是故意的。” 借口拙劣到让人尴尬。 “嗯,想比划比划,然后在我兵部墙头蹲了两个时辰,还得到了漆黑的巷子里下手,你这不故意还真挺让人信服的。” “不是吧,这你也知道,那你就故意让我们等,看我们笑话。” 无理搅三分说的就是余鲤这种人,看着她倒打一耙,萧棣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兄弟,你跟她讲过理吗?说的过她吗?” 萧棣报以同情的目光看向余鲤身后一言不发的元衍,只见他神情不变,求胜欲极强的摇摇头。 “她说的都对。” “……” 他就不该问。 “行了,别再扯这些没有用的了,不说实话今天我也不可能让你们走,除非你们想从明天开始就彻底从霄泽国消失,我手伸不到那么远,这也是个办法,你们自己考虑。” 萧棣“贴心”的提供建议,供他们参考。 “这仓库都是从战场拉过来的兵器,入库的匆忙,连血迹都还没有擦干净,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人的血,很可悲吧!” 萧棣从他们中间走过,单手抚上兵刃,像是在看旧友,不过嘴角轻蔑的笑,像是看透了很多的世事。 直觉告诉余鲤,或许之所以萧棣对这个仓库如此看重,一定有着常人没有经历过的往事,这满屋子的兵器看在他的眼里,一定有着不一般的情感。 不过一向自傲的萧棣并没有跟别人分享的意思,拎起一杆长枪猛地出击,银枪直指余鲤面中。 谁也没想到萧棣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长枪带起的余风将她的鬓角吹乱,不过长枪只在她眼前停住,再进一分就能见血。 元衍将余鲤带向身后,紧紧盯着萧棣看,以防他再次动手。 见到两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场面,甩枪收手,长枪重新立在他身侧,过了半晌,他又笑了。 “不过是看看你胆量如何,都有本事偷袭,怎么连这样的进攻都抵挡不住。” 不要求他们回应,萧棣将长枪放在原位,头也不转,低声道: “你们可以走了,大半夜的,此时我都应该睡下了,让你们这么一闹,今晚又得睡在兵部了,这儿的床真他娘的硬,明天没准又要落枕。” 萧棣揉一揉脖子后面的血块,毫不在意地抱怨出声。 “你会这么好心放我们走?你不是还没问出来我们的目的吗?” 余鲤长了教训,对他的行动都要再三确认,毕竟是在元衍一棍子都没敲晕的人物,可不敢轻举妄动。 “我就说你这小丫头奇怪,活的比那老学究还拧巴,给了你们机会就抓紧离开,非要在我我眼前碍事。你要是不明白呢,就让你身边这位给你解释,我可没功夫处理你十万个为什么。” 今晚的变故发生的太多了,多的余鲤心累,明明是万全的偷袭计划,谁能想到这萧棣这么抗揍,早知道在用点儿劲好了,余鲤扶着额头懊恼。 在回玉铎府邸的路上,余鲤依旧没有想通萧棣放他们走到底是为什么。 元衍看见她愁的要脱发,好心替她解惑。 “刚一见面,他就能对我们的身份如数家珍,这一看就是拥有关系网十分发达的人物,况且他在朝廷中得罪无数人依旧能够稳坐兵部侍郎的位置,这证明地位十分稳固。今天虽然不急于知道我们的目的,但是以后的一举一动都将收入萧棣的眼中,寻找精铁矿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工作,怎么都绕不开他的耳目。” “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了?” “倒也不是,精铁矿对霄泽国来说是举足轻重的大事,没有人能抵挡住它的诱惑,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见得会阻拦。” “哎!” 余鲤长长的叹了口气,武夫不难对付,最难对付的是有智有谋的武夫,萧棣一笑,感觉看见的是一只腹黑的老狐狸,就算是活了几百年的余鲤,也感觉被他玩的团团转,人和人真的是有区别的。 “本来以为自己是猎手,结果还让老狐狸给忽悠了。” “没事儿,锦鲤比狐狸长的可爱。” 元衍笑得开心,反应过来的余鲤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幽怨的盯着元衍,她今天已经感觉到智商受到碾压了,比完就剩个可爱,感觉更心酸了。 第六十五章 美人在怀 自信心备受打击的余鲤跳墙的时候再次晃神,一个不注意,脚底下熟悉的“咔哒”声是她忙活了一个下午的杰作。 这回余鲤学乖了,不再暴力拆解,选择利用对机关零件的熟悉,用巧劲将被触发的机关还原,还真成了,机关像是下午走的时候一样稳定。 恭喜余鲤在不断的磨练中学会了还原,这对玉铎来说是一个值得开心的事,毕竟还有满院子被余鲤摧残过的机关正等着她修复呢。 走到玉铎的房门前,还能看见里面有灯火照明,余鲤心下还小小的感动了一番。 她师父年纪这么大了,竟然还担心他们的安危在这守着,真是一段十分值得赞颂的师徒情。 推开门一看,她发现自己想多了,玉铎已经在自己的床上睡下了,看这个熟睡的程度已经就寝很久了,因为烛火刺眼,还特意拿的靠近门口些,这才有了一开始欺骗性极强的一幕。 余鲤沉默了一会,还是选择不折腾玉铎这一幅身子骨了,毕竟年纪大了,打探结果明天再聊吧。 好不容易在旁边找到了一间不用打扫还没有堆放机关屋子了,今天晚上,他们只能在这将就将就了。 这不是余鲤和元衍第一次同屋而眠,不过大多时候元衍都是找个地方打坐。 不过今天他一反常态,仗着腿长直接先一步占领了床铺,他知道,余鲤不会拒绝大床的舒适而选择避嫌打地铺。 果然,余鲤经过了小小的纠结还是选择了屈服,为了舒服,她忍。 床是单人床,面积不大,元衍身量高大,一躺上去就占了一大半儿,即使是侧躺着,也只空出来怀里那部分。 余鲤脸朝外躺着,因为空间不大,直接被元衍拥在怀里,一只手就搭在她的腰上,她一动也不敢动,呼吸都变得克制。 感受到元衍的呼吸就在脖子处,耳尖不争气的沾染了红晕,看起来十分可爱。 这么长时间,元衍还是第一次将人拥在怀里,看着余鲤倔强的不肯看他,害羞的像颗桃子,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看来今天留宿在这里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余鲤不知道元衍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只恨自己一遇见这种时候就最先投降,心脏不争气的乱跳,山大王的威严呢!魄力呢!气派呢!都去哪了? 元衍感受得到她身体的僵硬,“好心”的帮忙按按手臂和肩膀,这一按可不要紧,手指所过之处变得更加紧绷了,像一个有趣的游戏,余鲤的反应真实并且可爱。 “停!你还想不想睡觉了,放下你的爪子。” “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一直看着你,等着你睡着了我再睡。” 余鲤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元衍目光专注,因为靠的太近,眸中都是她的倒影,她被元衍眼睛里的温度烫到,立刻转回头去,这下红的不仅是耳尖,红晕顺着耳朵渐渐爬上双颊。 “好了睡吧,不然明天又要熬出来两只黑眼圈。” 元衍安抚性的拍拍她的肩膀,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正常,余鲤没头没脑的在心里念叨“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色字头上一把刀,余鲤你可千万不能动摇啊!” 自我暗示了无数次,余鲤的心理建设才终于竣工,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成功的进入睡眠。 平稳的呼吸声在房间中应和着半开的紫薇花,浅淡而平静。 元衍哼着安眠曲,看着余鲤的睡颜,在这一刻,心中只有现世安好。 余鲤睡相不好,在狭小的床上没有大显身手的空间,只能转了转身,胳膊也是不老实的反客为主,打掉了元衍的手,转而霸占了元衍的腰间,整个像是把元衍抱在了怀里。 这可是余鲤清醒时候万万做不出来的举动,元衍瞧着,还是睡着的她更可爱一点儿。 任由余鲤抱着他睡了一夜,余鲤再次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元衍的身上。 一脸惊吓的收回违背主人意愿的爪子,因为早上还没睡醒,意识跟不上动作,抽身一猛直接退到了床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元衍听见声音醒过来,就看见余鲤以极其滑稽的姿势摔在地上,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等他伸手挽救余鲤,她就坚强的自我挽救,从地上迅速的爬了起来。 “走吧,我师父也应该起来了。” 余鲤故作镇定,装作无事的喊元衍起床。 等到他们过去,玉铎也刚刚洗漱完毕,看见他们齐刷刷的现在自己房门口,耐人寻味的打量了他们两个。 余鲤被打量的脊背发凉, “师父,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看我的瘆得慌。” “我这儿就还剩一间屋子能住人,你们昨天……一起住的?” 余鲤干笑两声,没说话。 这个时候没说话就是默认。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玉铎饱含深意的说了一句话。 因为早上起来摔了一跤,余鲤出门着急,就也没发现自己衣衫凌乱,看在别人眼里,总会联想出别的什么。 元衍看出来玉铎的意思,也不辩解,只是不刻意的帮余鲤整理一下褶皱,好嘛!现在更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幸好还有正事要办,将她从这种奇怪的氛围里解救出来。 进到正厅,余鲤说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包括计划失败,在仓库门口让萧棣堵了个正着,虽然没告诉真正的目的,但是从现在起,估计他们所有的行动都在萧棣的监控之下了。 玉铎作为接触过萧棣,了解他的处事作风的人,虽然讨厌这种莽夫的粗鲁行径,但是对萧棣的办事能力还是没有什么质疑的,能直言顶撞皇帝而不被废黜的,整个朝廷,也就他独一个了。 这次看起来任务失败,叫萧棣撞破,是他们理亏,但是寻找精铁矿这等大事想要隐瞒也是隐瞒不得的,最后上报朝廷,可能还得需要萧棣的帮助才能完成。 所以这是敌是友,还暂时未定,提前交手也算是提前认识了。 第六十六章 半路夭折 在确认了外邦人的武器没有精铁出现的同时,玉铎将那块收藏起来的精铁打磨分离表层矿石,拿到冶铁的炉子里冶炼。 余鲤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院子里出现这么专业的冶铁工具,而且玉铎熟练的样子就好像从小掌握的手艺。 “师父,连冶铁锻造你都会?你研习机关这些都懂吗?这手法比外面专业的铁匠也不遑多让吧。” “那是你见识短,托铁匠木工研制出来的零件总有一些不合心意,自己心里有着尺度,锻造出来的机关也能够最大限度的趋近完美。” “这些我也得学吗?” 余鲤看见玉铎用大锤砸铁,火星四溅,下意识后退几步。 “学,不经自己手打磨出来的怎么能称得上对机关了解呢?我看你上次用刨子不是上手的挺快吗?” 想想自己昨天花了好大个工夫,最后用两个水泡为代价才堪堪入门的木工手艺,只觉得未来昏暗,路漫漫啊。 玉铎用容器浇筑,剥离出来的精铁矿石质量很小,玉铎万分小心的处理,精确到每个环节不出错误,还要控制将损耗减少到最低。 被炙火蒸烤了许久,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滚烫的锻造台,“刺啦”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找来零件模具浇筑,因为分量不够,所以他挑了两块最重要的铁制零件作为选择。 冷却过后,玉铎满意地放在手中掂掂分量,不愧是精铁,就连手感都与普通的生铁有差别,当然,是不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也难说。 玉铎难得露出这么着迷的神情,平日里旁人口中的痴人,现在才真正能够看出来形迹。 他迫不及待的将原本机关模型的两个零件卸下,换上刚刚锻造完成的精铁零件。 那是一辆用作战场的巨型战车,玉铎耗费了两年之久研制出来的战果,上面齐整整排列十五根弓箭巨弩,主轴承和触发零件均用生铁锻造增加射程以及使用年限。 最主要的两件零件被替换下来,精铁铸造更加结实,整个战车灵敏度要高很多。 余鲤第一天来到玉铎后院的时候,所有机关都上过手拆接,唯独这辆战车用红布盖着,单独存在一间库房,也曾吸引了她不小的好奇心。 现在她知道了,恐是玉铎在这件机关上耗费了大量的心血,自然也是心疼它毁于余鲤手下,这才遮挡起来。 “怎么样,有变化吗?” 余鲤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玉铎将枢纽掰动,缓缓地拉扯,轴承得了指令开始转动,余鲤第一次看见战车实验,所以并不知道替换的精铁零件到底有没有发挥作用。 玉铎在战车运作起来的时候,就能发觉噪音极大程度的变小,偶尔的生涩异响也都消失不见。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看着巨弩缓缓抬起,牵合到位,却要在发射的那一刻突然顿塞,所有的弩箭像是没了后续的燃料一样熄火停在原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等待着见识一下这战车的威风,没想到竟然弩箭一寸未发,这要是拉到战场上,费人费力不说,就这么一个哑炮就足以让士气受挫。 “怎么会这样。” 对这战车倾注了最大心血和精力的玉铎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明明先前的试验虽有纰漏,但是仍能正常使用,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第一时间检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余鲤学艺不精,此时也不能帮忙,即使能了解玉铎现在的心情,也只能站在一边等着结果。 玉铎将主机关完整的拆下来,发现有很多的零件磨损剧烈,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精铁更换上去的轴承和零件,还是一样的完好如初,不过辅助的那些零件从参与支持战车运行的重要程度来看,磨损程度也呈正相关。 看到这里,玉铎明白了,精铁替换核心,所带来的性能提高显著,但是其他由生铁所铸零件硬度与韧度均有不足,所以两方形成了强度差异,这才导致了其他零件的磨损。 虽然找到了根本原因,但是玉铎可高兴不起来,这块精铁得到已经实属不易,现在看情况就要将全部的生铁零件全部替换,这要才能从根本上提升战车的灵活度与战斗力。 “哎,本来以为能靠着这块精铁让战车更上一层楼,结果跟我开了个玩笑,我自己根本不可能去异域找寻精铁矿,这等大事,还是需要朝廷的助力啊。” 玉铎看着没有动静的战车,进度卡在一半,没办法,进宫面君去吧。 萧棣坐在兵部批改公文,大门轻微有些动静,下一秒,一个黑衣人恭敬地站在他的对面汇报自己探查的情况。 “报告将军,玉铎今天在自己的院子里锻造了新零件,并且对战车进行了改良?” “改良?这么多年他改良了不下几百次了吧,这次呢,有什么大的突破吗?” 萧棣在做兵部侍郎之前,他也是个声名赫赫的威远大将军,只不过受了伤,才从战场上退了下来。 不过对战场的敏感度依旧不减,即使身在后方,也常能给前线的战斗提供思路与指挥,因此坐镇京城,威望不减半分。 这关系网也是为了掌握更多的消息所设立起来的,渐渐的有了遍布的趋势,玉铎开始着手建造战车的第一时间,他就得到了消息。 凭借着从未出过差错的直觉,萧棣隐隐的感觉到,这个战车一旦建造成功,那么意味着以后的霄泽国,有了一件所向披靡的武器,用来牵制外邦也有了很大的把握,所以也在时时的关注着他那边的动向和进展。 昨天晚上元衍和余鲤二人刚蹲上墙头,他就得到了消息,他们所交谈的所有话,都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在仓库门口,他也没有过分为难这两人,不是他仁慈心软,而是他想看看,玉铎从兵部得到的消息,到底能有多少用在他的战车改良上。 如果因此促成了这一杀器面世,这点亏,也不算白吃。 第六十七章 主动请缨 黑衣人有些欲言又止。 萧棣感受到黑衣人的沉默,抬眼无奈。 “又失败了?” 他就知道,研究了两年都没研究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来了灵感,这一下算是白挨了。 萧棣揉揉后脖颈的血块,今天已经消下去不少了,但是还是隐隐作痛,作为一个从小习武的人,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元衍这一棍子,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的。 “倒也不是完全失败,好像是零件出了点问题,另外,属下还听到了精铁的字眼,不过玉铎院子里的机关遍布,莽撞行事可能会暴露踪迹,我不能完全靠近,只听见这么多。” “精铁?” 萧棣家族均是征战沙场的习武之人,由他曾祖父传下来的秘密神兵,就是精铁所铸,对于它的威力,那可是在生死之间见识过的。 他参与的最后一战,军中有一高级将领叛变投敌,私自将军事计划泄露出去,导致霄泽国王师六万兵骑全军覆没。 萧棣带着身边十数亲信被围困在空谷之间,进退不得,眼见就要被敌军斩于马下,但是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用这柄由精铁所制的长剑杀出重围。 所有的亲信在那场突围中死伤殆尽,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身负重伤,再难回归战场。 现在再次提起精铁,萧棣绷紧了神经,他似乎知道了玉铎的目的,如果将精铁铸造成战车机关零件,那么它的杀伤力就会呈几何倍数的趋势增加,想到这里,就连一向稳重的萧棣都有些坐不住。 “那他们现在呢?” “要去皇宫。” “来人,备马车,我要进宫。” 萧棣几乎与玉铎他们一行人同时到达宫门口,看见老熟人,余鲤难免想起昨天不愉快的经历,看着他还有些发怵。 萧棣只看他们一眼,就拿着腰牌畅通无阻的进了宫门。 因为是玉铎要面圣,他不比之前的身份,一个白衣只能等待通传的旨意下来才能被放行,所以此时还需要站在外边等待一会儿。 “你看萧棣嚣张的样子,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腰牌吗,还以为高人一等,等过一会儿我们不就赶上了?” 过了一会儿,官家口谕,允许他们三人进宫面圣。 “你说萧棣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告我们的状?他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不会的,萧棣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不会做出来背后告状这种事的。” “那我还真是搞不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静观其变吧,反正等会儿也就知道了。” 到了御书房,被告知萧棣大人已经在里面了,需要他们先等一会儿。 余鲤不满的撇撇嘴,明明就是他们先来的,现在还要他们等。 没有两句话的工夫,就有人来请他们进去,余鲤心想,这萧棣来就是为了刷个存在感?这么一会儿就结束了? 带着疑问进入御书房,他们发现萧棣正坐在官家对面的椅子上,没有半点儿起身的意思,大有种旁听的架势。 “萧大人他……” 余鲤其实就是想要让萧棣意识到自己在那碍事了,希望他能自觉离场,但是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坐的稳稳当当。 “没关系的,萧棣他不是外人,他在这儿也能出出主意。” 余鲤心中腹诽,谁跟他不是外人。 但是官家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能撵人离开。 玉铎恭敬的向官家行礼,缓缓说道: “在辞去官职以后,我潜心研习机关之道,想制作能够应用于战场的武器,为我王师征战提供助力,但是苦于零件材质有缺陷,一直到今日也仅仅开发出一个模型。 直到前几日我在异商手中看到了一块石头,拿回去仔细研究后发现乃是一块精铁矿石,这精铁区别于我们广泛应用的生铁,强度更高,韧性更强,是天生的机关制造良材。 我们看过了最近与外邦人战争中取回来的兵器,并没有发现精铁的痕迹,这可能意味着,异域有未被人开采的精铁矿,若是我们提前开采,应用于军事武器的制造,那定然是所向披靡。 但是我所得到的那块精铁质量有限,与生铁难以磨合,所以战车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还希望圣上能够考虑我的建议,先下手为强,莫要等到精铁矿落于他人之手,那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个最坏的消息。” 玉铎并没有仔细地叙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毕竟当事人就坐在现场,要是那句话说的不妥再叫萧棣临时参他们一本,那可够他们喝一壶地了。 官家对玉铎所说十分重视,沉思片刻,抬头问萧棣。 “萧侍郎,你对此事怎么看。” “我觉得可行,精铁矿一经问世,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如果不能抢占先机,必受其扰。” 萧棣神情也严肃几分。 “如果圣上相信我的话,萧棣愿意带领精兵前往异域打探精铁矿的位置,必将凯旋而归。” “玉铎,你可知精铁矿出现的方位?” “并不知,但是那位异商所贩卖的,应当是西蛮特有的粉晶石,若是从哪里打探,应当会少走很多弯路。” 现下他们只有玉铎一个人提供的线索,官家也判断不了该如何,西蛮人同他们积怨已深,如果有霄泽国人的踪迹难保不会被他们所围攻,萧棣战场上受过伤,此一行极其冒险。 “您要是担心我的安危,那大可以放下心来,即便是受过伤,我也能将外邦人打个抱头鼠窜,再者,我们人少,不会那么张扬的引人注目,绕开他们大部队就好。” 官家在上位仔细地思考了可行性,最终还是被萧棣说服了,允准了他的提议,命他带领精兵二十,三日后前往西蛮寻找精铁矿的位置。 从御书房退出来时,萧棣也未同他们三个说话,只是走到了宫门口即将分开之时,扔给玉铎一把长剑,剑出鞘,凛凛寒芒,只一眼,他就能看出来此剑乃是精铁所制,惊喜万分。 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接着心慌,此剑一看就并非俗物,不知萧棣此举何意。 第六十八章 嘴硬心软 看见玉铎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一样,萧棣忍不住鄙视一番,都说他看不上这些只会咬文嚼字的文臣,你看看这胆量,都不如自己柴房里的老鼠胆子来的大。 “这长剑就当是奖赏你发现精铁有功,战车不是差着零件不能运转吗?把它熔了,这样一柄长剑足够你实验了,要是再缺那我可管不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玉铎听说过萧棣在回归朝廷之前那一战,惨烈至极,六万王师,尽丧命沙场,只他一人持剑杀敌,双手麻痹,拼尽全部的力气才终于撑到了营地。 萧棣满身,血污遍布,甚至被遮掩的看不出容貌,剑脱手,人跪在地上当场昏迷。 送回京师的那一天,围观的孩童被他骇的连做几天噩梦,分不清那是战神还是个杀神。 百里突围,血染千里,只一人一剑创造了奇迹。 若是不出所料,陪着他杀出重围的神兵就应该是这把精铁铸成的利刃,鲜血早已擦拭干净,却依旧透着骨的发寒。 “这剑对于你,意义非常吧!” 玉铎用着肯定句,眼神复杂的看着萧棣。 “跟在我身边,他只能救我一人,若是熔了变作战车,它能做到的就是威慑八方狼子野心,争得我霄泽国百代峥嵘。” 萧棣这句话说的没有有半点违心,萧家世代为忠,皇帝仁政明理,没有酿成飞鸟尽良弓藏那般令忠臣寒心的事,二者相辅佐并立,才能有着渐趋昌盛的霄泽国。 那一战,血蒙蔽了双眼,靠着这一剑活生生撕开了生路,背后就是万千人的牺牲,一人换国,怎么算都不亏。 玉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朝廷之上的萧棣放纵嚣张,但是在国家大义面前,永远站在先锋。 “唉?你该不会是要说点煽情的话吧,可千万别,我就受不了你们磨磨唧唧的模样,有这功夫研究研究怎么你那战车。 我话可放在这儿,这剑可不是让你白熔的,战车要是造不出来,老子头一个把你脑袋拧下来。” 好了,这回是他们熟悉的萧棣了,莽夫一个。 “让你徒弟好好学,等我带着精铁回来,头一件事就是给我铸一把新的出来,老子不能白白吃亏,你俩偷袭这一茬,我还记着呢。” 不仅莽夫,还小心眼。 余鲤含糊的点点头,都有人去打头阵探西蛮了,她也没什么理由偷懒了,好好学吧,也给她师父争点气。 三日后,萧棣带着二十精兵乔装成普通商队出发,向西赶路,为了行踪的隐蔽,出发时只有余鲤和元衍来送,看着萧棣坐在马上,仿佛能看得见他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 等着余鲤他们回到玉铎的府邸,他正坐在长剑面前发呆。 余鲤放轻脚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一晃。 “师父,该回神了,还有正事没办呢!” “活着呢活着呢,我没忘了正事儿。” “那你想什么呢?为萧棣英勇奉献的精神想一首赞歌?” “想什么赞歌,当初萧棣吵不过我就他娘的用这把剑架在我肩膀上威胁我的。” “……” 好嘛!这是带着怨气呢,怪不得盯着这把剑这么长时间,估计是在想该怎么把它熔了吧。 还是她草率了,记仇的可不只萧棣自己,能把玉铎这正儿八经读书人出身的大学士给逼的爆粗口,全霄泽国也就他一个人能做到了。 “师父,你可悠着点,别一个发狠给凿了出去,白白浪费好材料。” 余鲤现在可掐不准玉铎的心思,年纪越大越难猜。 “你放心吧,我还没那么幼稚,因为一点儿私人恩怨到屋了正事,别说浪费了,每一块我都给它找到合适的位置。” “……” 还说不幼稚。 这柄长剑通身皆由精铁所铸,没有半点杂质,萧棣用着这把剑从万军中杀出血路也是选对了兵器。 剑身全部熔炼,得到质量不小的原料。 玉铎将这些精铁材料全部灌注到容器里,刚好凑成一套完整的战车主机关零件,替换掉所有的生铁零件,加上之前锻造的轴承,完成了全套的机关升级改良。 “我们快去实验一下吧,我感觉这次差不多了。” 余鲤激动的搓搓手,没准儿她能亲眼见证大型机关战车的出世。 这次玉铎没有在院子里做试验,有了精铁的加持,战车的射程应该要比预想的还要完美。 他们得到了官家的准许,特地将封闭休养生息的围猎场对他们开放,拉着战车前往更加宽阔的场地,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围猎场的守卫得到了消息,开门放他们进去,还没到秋猎的时候,收拾过后的猎场干净整洁,杂物被清空,减少了他们的工作量。 战车准备完毕,安装好巨驽弓箭,拉下机关,轴承转动,牵引着弓箭向上抬起,到达最大弹力后,破空而出,迅捷如虎。 “唰”的一下飞远,只从威势来看,就足以达到震慑作用。 战车射程远了二倍不止,以余鲤和元衍的目力,看见一根巨驽直接穿透了一棵需要单人合抱的大树,对心而穿,弓箭尾受了冲击颤动,许久才平落下来。 “成功了!师父,你真的成功了!” 余鲤看着巨驽的威力,也被震慑了许久。 玉铎两年的心血终于一朝成,也不枉他为此苦苦研究了两年。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玉铎安慰的笑了笑。 皇帝听见战车改良成功的消息,下了朝以后放下当日的公文,驾车来到围猎场。 一看见玉铎欣喜非常的表情,皇帝就知道战车的试验一定超出预期的好,同时心里不免有些挫败。 他当初得知玉铎要辞去官职专心研究机关时,曾经出言反对,用了很多的办法都无济于事,作为皇子们的授业老师,他的能力自然是无人质疑,少了这样一个人在朝中,是对朝廷的损失。 官场中的玉铎常以严肃的形象面向众人,欣喜若狂的神情对他来说是失态,若不是今天,皇帝恐怕也无缘得见他的这副模样。 第六十九章 试验成功 如今看来,或许研究机关,才是玉铎这一辈子选择最正确的决定。 战车的试验成功,让皇帝见到了退敌的办法,虽然机关繁复,但是用于量产也只是时间问题,等到萧棣带着精铁矿的消息回来,那么他霄泽国喝退蛮夷指日可待。 萧棣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玉铎还算有本事,没白白浪费了他的传家宝。 想他决定将长剑送出去熔了以后,在祖宗祠堂跪了一个整晚,虽然知道就算是这些祖宗们活着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是为表歉意他还是虚心接受教诲。 官家赐了玉铎一块进宫的腰牌,方便他无阻拦的进宫面圣,同样的腰牌,也给了余鲤和元衍一个,待遇相同。 跟着皇帝的轿撵一同回宫述职,官家看着余鲤和元衍面生,听着名字却又不是完全陌生,想着问起, “你们两个不应该仅仅是玉铎的徒弟吧,感觉还有些印象,但是记不太清了。” 没想到皇帝竟然对他们有印象,余鲤也有些意外。 “我们两个是前些日子刚选拔进钦天监的人,与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位枢机道人,武监副应该将名单呈上去了。” “原来是你们,枢机道人朕还是听过他的光荣历史的,原来你们是一起的,不错,给林监正打打下手,省得让雾娘三番两次的来找我。” 原来皇帝也惧怕雾娘啊。 趁着玉铎走在前面,皇帝悄悄的对他们说: “枢机道人和玉铎有时候都是一样的神神叨叨,还真是常人理解不了的。” 皇帝原来也会在背后说人坏话,余鲤不禁感觉亲切了不少,故作严肃的点点头,然后和皇帝对视,都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到了皇宫,述职的事情都应该是玉铎的活,他们两个插不上话,索性回钦天监去看看他们准备祭天大典到了哪一步。 一进去就发现没有半点的人声,本来就人口缺乏的钦天监变得更加安静,问过宫人才知道,原来是林监正领着他们去实地考察去了,规范一下祭天占卜的流程。 得,哪边都去不上,合着他们俩现在变成无业游民了。 “钦天监库房有一点儿竹篾,我带你做一张纸鸢。” 听见可以做纸鸢,余鲤比战车试验成功还要开心。 去书房拿了库房钥匙,就将要落了灰的竹篾搬出来摊到空旷的院子里。 “钦天监怎么连竹篾都有,跟占卜有关的没有多少,奇奇怪怪的倒是很多。” 别的地方知道林监正性子好,就近把自己那不要的统统收拾过来,一股脑的堆在库房里,也没人收拾,比柴房还落魄。 “不过这竹篾也的确是粗糙了些,碰上去还扎着手呢,好些倒刺没有处理干净。” “这不就到了你的老本行了吗,打磨的工具我给你准备好了,你加油。” “哈?不是要给我做纸鸢吗,怎么现在变成我自己动手了?” 就离谱,她只不过是跟着玉铎学习机关,怎么木工的活还都交给她了。 “这不是给你一个练手的机会吗!磨完了喊我,我进去歇一会。” 说完这句话,元衍贴身的给余鲤搬来一个软垫,方便她磨竹篾,自己则在灼灼的注视下淡定的进书房。 余鲤咬着牙坐下,之前还表白的深情,她都还没答应呢,现在就得在这儿悲催的干活,说好的怜花惜玉呢,她这朵娇弱的花是不值得保护吗? 余鲤越想越离谱,自动在脑海中脑补出来一幕年度苦情催泪大戏,手里也没闲着,一下一下的打磨,谁让自己想要纸鸢呢。 过了一会,粗糙的竹篾被打磨得光滑顺畅,摸上去也不扎手了,但是宽了些,有刀,但是不会劈,万一劈叉了,自己就白花心思打磨了。 “元衍,活儿干完了,你快点出来。” 余鲤坐在地上不爱动,大声呼喊。 “你在书房歇着享受,就我在这院子里干活受累,元衍,你好狠的心,呜呜呜。” 余鲤装模作样的假哭,看见元衍手里拿着什么的时候,哭声戛然而止。 只瞧见元衍手里拿着一叠折起来的绢布,和做纸鸢的材料一样,展开来看,是一只憨态可掬的萌版锦鲤,金灿灿的,可爱的紧。 “哇!这是你做出来的吗?” 这么精致的纸鸢可不像是一时半晌就能赶制出来的,一看就是提前准备了好久的,这个惊喜,她很满意。 “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刚才去书房把眼睛缝上,纸鸢的布面就大功告成了。” “那看在你提前给我准备惊喜的份上,我就不怪你让我磨竹子了。” 余鲤傲娇的点点头,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那就多谢您的宽容和谅解了。” 元衍配合的回应。 “竹篾我不会劈,交给你了,我也去书房歇上一歇。” “好嘞,你就等着吧,好了喊你。” 余鲤跑到书房,终于腰板能有支撑了,优哉游哉的躺在躺椅上,过于放松的结果就是很快陷入了梦乡。 元衍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进书房一看,余鲤正睡的香甜,许是梦见了池塘,凭空吐了好几个泡泡,和纸鸢上的布面相映衬,就好像从图画里活过来了一样。 没过一会儿,她就自己醒了过来,看见元衍站在旁边专注的看着她,连忙将视线错过去,最近这元衍喜欢盯着她看的习惯可不好,看的她心里小鹿乱撞。 “竹篾劈好了,可以组装了。” 回到院子里,元衍负责最后的组装拼接工作,余鲤只在一边拿着一根竹篾在手里玩着花样。 破坏王难得手巧了一回,没过一会,手中就出现了一只由竹篾编成的简易小兔子,虽然简单,但是还有的特点都有,细品还能看出来一点儿生趣。 元衍也拼完了,这一幅纸鸢堪称完美,活灵活现的眼珠更是使得锦鲤活了过来一样,真是新奇。 试飞到天上也是不辜负元衍的手艺,飞的张扬,不久后好像是撞到了其他的纸鸢,悠悠的坠落在地上。 去捡的时候撞上了同样过来的樾灵儿,不用说,撞下来的一定是试飞的全羊三号。 第七十章 祭天大典 “这就是出自樾风之手的全羊三号了吧。” 余鲤还真没想到这个系列竟然能出三,非常顽强。 “回去我就说三号飞行计划失败,四号可以着手制作了。” 因为两个纸鸢风中相撞,元衍的手艺那可以说无可挑剔了,落了地也毫发无损,只是可怜了全羊三号,这才第一天试飞行,就悲催的赴了它兄弟两个的前路。 “唉?这是你的纸鸢吗?活灵活现的,宫里的绣娘都缝制不出来这样的花样,尤其这两颗眼珠,真是妙,我皇兄的手艺跟这一比起来,那可真是差远了,我回去可得好好控诉他一下。” “不是我做的,我就磨了竹篾,剩下的都是元衍准备的。” 也不好意思归功在自己身上,余鲤实话实说。 “啧啧啧,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那我知道了,我皇兄做的纸鸢之所以回回失败,可能就是亲情的力量不够强大,没有强烈的意志力支持他完成全羊系列的动力,我应该给他找个皇子妃了,现在我就去。” 樾灵儿仿佛找到了真理,拎着纸鸢飞也似的朝着樾风的寝宫跑去,末了还能想起来跟他们挥挥手告别。 “你慢点跑,别摔了。” 话刚说完,樾灵儿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踉跄两步才重新稳住,慌乱中没听清楚余鲤说了什么,转身问她,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 “没什么,你快点回去吧。” 余鲤干笑两声,她嘴也没开过光啊,头一次这么灵。 不过樾风可有的受得了,她都能想象得到,一个大男人对着全羊的纸鸢愁眉不展的样子了。 纸鸢没有损坏,只可惜风力太平,不能支撑它二次飞起来,但是余鲤还是将它像个宝贝一样抱在怀里,跟元衍送过的发簪一样,都被好好的珍藏起来。 很晚以后,林监正才带着张周和枢机回来,看得出来都有些疲惫,余鲤以为他们是集体占卜太过耗费精力,才有如此疲态。 想法一提出来,枢机就说她蠢,那得多大的占卜工程才能把他们三个人累成这样,还不是祭坛在山上,他们爬了好几百个台阶才累成这幅样子。 “台阶那么高,皇帝爬山的时候难道不会累吗?” 这个疑问困扰余鲤好久了,像这种祭天大典还要提前斋戒沐浴,整个流程复杂冗繁,以正常人的体力坚持下来也得没个半条命。 “累也没办法,祭天就是一项苦差事,劳心劳力,你以为祭的是天吗?其实安抚的是民心,年年如此,代代如此。” 枢机叹了口气,接受这种差事与他向往自由轻松的生活相悖,可是又没办法,被他们忽悠进来总不能撂挑子不干吧。 “咳咳!” 林监正听着他们的对话,及时打断。 “皇家事不要妄议,心里有数就好。” 果然是官场上如鱼得水的老好人,处处谨慎。 “你们两个这几天也不见人,出去做什么大事了?” 他们忙的热火朝天,也没注意到余鲤他们去忙什么,只知道最近钦天监空的很。 “秘密。” 余鲤神秘兮兮的眨眨眼,这可不是她想卖关子吊人胃口,实在是皇帝想留一手底牌,在精铁矿开采之前,不想暴露秘密武器。 “谁稀罕知道一样。” 标志性的白眼又从枢机脸上出现。 祭天大典在即,余鲤和元衍作为编外人员,只能站在官员队伍的最外围,但是也依旧引人注目,毕竟他们的形象太突出,怎么看也不像是从官员系统里出来的。 祭天大典准时开始,斋戒沐浴三日的皇帝从山下众官员的注视下与太子一同登上山顶,余鲤看了一眼,嗯,鞋子够高,下来脚必肿。 到了一半就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余鲤闲着无聊,扯扯自己的衣角,连带着元衍的袖子也遭殃。 不一会儿两只袖子就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幸亏纳谏的文臣都站在前边,没人注意到余鲤,不然非要参她一个渎职不可。 上边的流程都是礼部和钦天监一起准备的,据听说还要好几个时辰,皇帝不好受,他们也不算好受,还要在这儿恭恭敬敬的等着,太阳这么大,连个阴凉都去不了。 余鲤生性好动,想让她老老实实在一个地方呆着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看着她有点溜号,元衍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木头桩子,和谐的就像是长在这里的一样。 示意余鲤低头看看,这下可解决了大问题,在一众站立的文臣中,最末尾的身影慢慢矮了下去,因为她本身的个子就不突出,就算是坐着也不突兀。 “舒服,靠谱!” 元衍就好像是救火的水,永远能这么贴心及时,她很满意。 从口袋里找到一串儿葡萄,今儿早上特意带的,还挂着露水呢,新鲜的紧。 偷偷摸摸的拽下来一颗,用不被其他人发现的速度塞进嘴里,解渴又清凉,还能抽出空来递给元衍几颗。 这两个人摸鱼摸的理所当然,光明正大,在队伍后边放肆的开会儿小差。 樾灵儿显然也不是老实的主,偏偏现在第一排,还要维护好皇家的形象,不能失态。 旁边的大臣是看着樾灵儿长大的,也自然是了解她的脾性,无奈的低声, “你要是呆不住就去后边活动活动,看着点儿时间,祭天大典一结束,官家下来了你就抓紧回来。” “那其他人看见了怎么办。” 樾灵儿委屈的撇撇嘴,期盼的目光在身后转了一圈。 平时严肃的老古板装不知道的不知道,装咳嗽的装咳嗽,摆明了就是给樾灵儿机会。 看看,事实证明,人缘好是个多么重要的事情。 樾灵儿知道余鲤他们就在队伍的最后,从边上绕过去,本来还想跟余鲤共同吐槽一下不合理,结果看见他们两个一站一坐,地上的葡萄皮吐了一地,好不快乐。 顿时心理不平衡,樾灵儿装作生气的凑过去,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葡萄。 余鲤手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脑袋,吓了一跳,幸好没发出声音。 “你们太过分了,我在前面遭罪,你俩在这坐着这么舒坦,不公平,给我让一点位置,腿都酸了。” 樾灵儿揉揉腿,小声抱怨着。 本来还神情自然的余鲤突然动了动鼻子,不对,有血腥味儿! 第七十一章 刺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余鲤突然严肃的表情也吓了樾灵儿一大跳。 “上边出事了!” 余鲤敏锐的闻出了空气中飘过来的浅浅的血腥味儿,根据气味过来的方向判断,只能是山顶上的祭天大典。 余鲤反应迅速,扔掉手里的葡萄,拨开人群朝着山上跑去,元衍也在第一时间跟上。 樾灵儿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余鲤的话她听懂了,她父皇和皇兄可能有危险,连忙去前边通知樾风上去。 余鲤在人群中穿行引起了很大的不满和骚乱,尤其是一些人以为他们要刻意捣乱,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还没来得及呵斥,就看见樾灵儿也跟在他们后面,面色焦急。 这才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纷纷让路。 刚刚脱离那些大臣的视线,他们就用灵力赶路,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山顶,果不其然,血腥味儿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祭坛呈凹字形状,等下去了才能将情况看的真切,匆匆忙忙下去,就发现皇帝身前挡着太子,一把短刀穿透了他的胳膊,但是好在避开了要害,此时正咬着牙将皇帝护在身后。 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体格健壮的大汉,手握一把没有粘血的刀,刚刚太子扑过来,是他失去了目标,第一次未得手,正眯着狼眼想要寻找第二次下手的机会。 这周边的守卫都在远处,皇帝和太子身边没有武器,在他的眼里就是两只待宰的羔羊,却没想到竟然有人前来支援。 余鲤和元衍的到来无疑破坏了他的计划,凭着杀手的敏感度,他直觉这两个人不会是好惹的人物,今日任务失败,只能在想办法和机会了。 他转身想跑,却被余鲤一个快步拎住衣领,别看体型差距这么大,但是余鲤单手就能让刺客动弹不得。 “他要服毒,快拦住他!” 太子看见那刺客牙帮错动,显然是任务失败,想要服毒自杀。 余鲤想卸掉他的下巴,但是还是晚了一步,毒药已经被吞了下去,一口毒血喷出来,人也就倒地没了气息。 危机解除,皇帝和太子松了口气,意识松懈了下来才发现自己手臂疼痛不止,那把短刀几乎将他的胳膊扎了个对穿。 如果不是他阻拦及时的话,这把刀将会穿入皇帝的心脏,险中又险。 余鲤上前看了看伤口,满脸镇定的将短刀拔了出来,血流如注,太子疼的闷哼一声。 随手找了块布给他包扎起来,还安慰的拍拍他的胳膊, “没事的,死不了。” “……” 那手法也粗糙了一点儿吧。 “朕还以为人都在山下,没办法呼救,今天要丧命在这里了呢,你们两个是怎么发现的。” “不瞒您说,我鼻子天生发达,闻见了血腥味,就知道这上边出了事,这才赶过来的,不过幸好来得及时,没有大的伤亡。” 太子捂着流血的胳膊,心想,其实伤的也挺重。 “救驾有功啊,等这里的事都处理干净了,朕定要给你们封赏。” 山下的人迟迟赶到,哗啦啦跪倒一片,纷纷喊着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一类无关痛痒的话。 刚刚经历过刺杀的皇帝看着满地的人不禁头疼,喊来人让他们将现场处理干净,让太子抓紧去包扎,他也看见余鲤下手挺粗糙,心里也为太子同情几分。 到了御书房,余鲤和元衍站在对面,也没行礼,毕竟你让一个仙君给皇帝行礼,他宁可甩袖子走人。 索性皇帝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没要求他们那么多规矩。 因为要举行祭天大典,提前一个月就派兵封锁了道路,确保没有人闯入,但是祭坛的阳面生长着茂密的树林,那里极其容易迷路,根本没有人出没,也就造成了祭坛唯一一个没有清理过的地方,给了刺客可乘之机。 “朕还是想不通,那片树林极其凶险,他若是想要穿越树林也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在那些刀尖上舔血的凶恶之徒眼里,这样的凶险远没你命的诱惑大。” 元衍缓缓开口,虽然话说的有点违逆,但是一针见血,这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事情。 没过一会,侍卫来报,在树林中发现了两个人的尸体,死因是从山坡中滚落下来,被尖锐的树枝戳中了要害。 还找到了一些碎干粮和水壶,应该有七八天的分量。 看来这伙刺客为了等待这个刺杀的机会,也是付出了不晓得代价啊。 刺客的胸口纹了标志性的虎头纹身,身份大致确定,就是外邦的刺客混入霄泽国,想要在祭天大典守卫薄弱的时候击杀皇帝,给霄泽国完成内部的混乱,才好起兵欺境。 “混账!这番邦真是狼子野心,刺杀都到了家门口,真是岂有此理!” 皇帝一拍桌子,龙颜震怒,这分明就是对他们霄泽国的挑衅。 机关战车的图纸已经由玉铎详细备注,分发给熟练的工人研究,等到可以批量生产的时候,就是他们开战之时。 “你们先下去吧,我去看看太子,今天他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那我们下去了。” 和元衍并肩走在御花园,余鲤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今天救了皇帝,会不会篡改了天命啊,毕竟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我发现有危险,凭着刺客的武功,太子和皇帝都是凶多吉少。” “你救了皇帝,这是他的一次机缘,也算是你的机缘,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在篡改天命的范畴,或许你这一救,就是天命计划好的呢?” “有道理,你是仙君,自然比我了解这种事儿,要是有什么触犯天条的事,你可千万得拦着我点,别到时候让天雷给我轰了,那我可就成烤鲤鱼了。” “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算是有天雷我也替你扛下来。” 余鲤脑袋里的想法瞬息变化,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飞到什么处去,元衍能做的,就是没有理由的宠,就算是闯了祸他也能保护好她。 第七十二章 易容 皇帝在祭天大典被刺客刺杀一事被要求所有的大臣守口如瓶,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去,一来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二来也是要迷惑视听,不让外邦窥探到霄泽国朝廷内情。 其实这种刺杀在每年的祭天大典也有过几回,但是萧棣会跟在身边,以保卫他的安全。 现在萧棣离宫,若那个刺客真的逃出生天,顺便带出去萧棣不在霄泽国的消息,那才是个棘手的问题。 一旦被他们知道萧棣不在国内,定然会引起骚乱,作为曾经的大将军,萧棣的名号令敌人闻风丧胆,这么一个煞星没了下落,届时会有许多的暗探追查。 一旦被他们发现了萧棣的行踪,或许会拼死解决对他们而言最大的威胁。 即使萧棣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用二十人的精兵以卵击石,那才是皇帝最担心的事。 这支伪装成商人的小型队伍,只负责探查出来精铁矿的位置,飞鸽传书回来,到时朝廷会策划起兵攻夷,以战争之名吞占精铁矿。 玉铎将余鲤叫回去帮忙,因为最近整个从兵器制造处搜罗来的有经验的师傅并不多,还得余鲤前来打打下手,分担压力。 余鲤看见制造处忙的热火朝天,锻铁的锻铁,磨木材的磨木材,好不热闹。 同样的机关战车图纸,整个兵器制造处有资历的老师傅人手一份,都在紧锣密鼓的加紧制造。 余鲤有些不理解,精铁矿的位置还没确定,他们手里没有多余的精铁可以用于零件制造,那他们在忙些什么呢? 将问题提出来后,玉铎给了她答案。 “就算没有这场刺杀,精铁矿的位置也十分敏感特殊,如果真的在西蛮还好,和霄泽国接壤,就算攻打起来也不必绕过那个部落兴师动众,只需要找到一个苗头,就能起兵,顺利吞占资源。 游牧部落擅长骑射,高大威猛,攻克十分有难度,就算我们没有精铁用来铸造战车,但是普通的战车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我们的成功率,在精铁可以批量开采的时候,再无缝衔接替换掉这一批,做万全准备。” “师父,此一战过后,玉铎机关师的名字将名扬天下。” 惊才绝艳的人永远不会被沙尘掩盖住锋芒,他们总会找到时机展露锋芒。 “那就借你吉言了。” 能在机关上有所成就,是玉铎毕生所求。 余鲤预想,那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 萧棣那一队人进度神速,虽是装作普通行商,但是所携皆是军中兵粮,所乘皆是千里良驹,虽然拉着马车有些影响它们发挥,但是其速度依旧不可小觑。 西蛮地势开阔平坦,无高大草木,行踪无法遮掩,幸好遇见同路的霄泽国商人,认出了萧棣,主动请缨打掩护,隐藏他们的身份。 但是这么快就被同国人认出来,也给萧棣的精心伪装一个打击。 他虚心求教,想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老伯,我想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我已经尽力伪装的像个风尘仆仆的赶路商人了。” 那商人笑了一笑。 “大将军不知,从霄泽国带着货物赶路到这西蛮,需要的时日不短,加上偶尔的风沙侵袭,一般到了这里的商队都会有些疲惫,人困马乏就是这个阶段了。 而将军一行人即使用灰尘蒙脸,但是精气神是遮掩不住的,加之您的威望和相貌刻在了霄泽国所有人的脑海里,所以才能一眼认出来。” 萧棣沉思,这个问题他还真的忽略过去了,可是也如商人所说,精气神儿是打小练出来的,隐藏不住,想要装的萎靡不振也是个难事。 正在萧棣为此苦恼的时候,商人从马车后面带出来一个人,精瘦精瘦,但是面相毫无特色,属于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类型。 “将军别看他长的平平无奇,但是却有一手易容的高超手艺,有多次我们在异域遇险时,都是靠他的易容术逃出生天,你也知道,货物丢了损失的只是金钱,命丢了那可就再无机会了。” “小心谨慎些为好,让他给我们这些人都改造改造吧,越平凡越好,我们的目的就是不暴露。” “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保管再亲近的人都认不出来。” “拜托你了。” 此人天生奴籍,原本没有姓名,从小给主人家做牛做马,动辄打骂,后来因为一场病被扔在雪地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路过的老伯看他可怜,轻叹一声将他带回了家,喊他微生。 老伯膝下无所出,虽是主仆的身份,但是俨然也是将微生当做儿子看待的了。 微生机灵,学习也快,不知道从哪里研究会的易容手段,靠着这门手艺,带着老伯的商队一次次的脱险。 微生拿出一套工具,多是自己制作的,有些粗糙,但是丝毫不影响它们发挥功效,萧棣觉得一双手在眼前极快的扫过,偶尔还有精细的刀刃配合修理细节。 过了一会儿,微生给了萧棣一面铜镜,神了!要不是知道是自己,他一定会将镜中人认错。 这张脸普通到不行,原本深邃的眼窝与面颌骨用了东西填补,使得整张脸变得没有一个记忆点,方便与普通人混迹在一起。 脸上还用锅灰描了黑眼圈,发青的眼眶配合改造后有些沧桑的脸,看起来像个饱受波折的中年男性。 其他人也同样被改造了一番,各有各的特点,但是都不会引人注目。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如果保养得当,这个易容出来的面相一般能维持七天左右,易容材料溶于水,所以就要难为他们不能洗脸了。 都是从军营里出来的糙汉子,几天不洗脸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就是兵家常事,早就习惯了。 虽然两个商队同行,但是目的地有些差别,老伯的商队要去北面最大的贸易集市,而萧棣要去东边,那里的矿石产量最大,要去那边碰碰运气。 在岔路口,萧棣和老伯的商队分开,微生替他们调整好了细节,然后分别,各奔两路。 第七十三章 发现精铁矿 东面有一道关卡,由几个西蛮人盘问来往商人,遇见霄泽国的行商态度散漫,通常手脚不干净,都要从行商所带的货物中克扣一点儿,旁边就放着一个大箱子,里边装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靠这些,他们就能赚的盆满钵满,毕竟是没有成本的买卖。 关卡的人轻蔑的打量他们这一伙人,长的和普通商人没什么两样,看着没什么威胁性。 转头走到装货物的马车那边,抬手按一按,没打一声招呼就从身侧抽出短刀划开袋子。 里边装的是上好的绸缎,经过这么一划,两匹绸缎直接报废,不过损失的不是他们西蛮,反而用胡语兴奋的交流。 为了更符合萧棣伪装的商人身份,在出发之时特意装载了一定数量的绸缎,既不影响赶路速度,也有了合适的理由。 西蛮人常年在草原游牧,穿的都是方便保暖的野兽皮毛,对中原的绸缎本是嗤之以鼻的。 但是连年的战争与通商政策的施行,西蛮人也渐渐有了向中原文化低头的趋势,尤其是西蛮王族,越发的贪图享受,对中原的绫罗绸缎尤其热衷,高价搜罗。 下面的人为了讨好王族,即使看不上这种珍贵又脆弱的布料,但是也想尽办法寻找上贡。 现在这种布料就摆在他们面前,怎么可能不心动。 两个西蛮人随手将划破的那一袋扔在一边,挑了袋新的包裹扯下来,扔进用于搜刮的大箱子里,挥挥手,不耐烦的让他们赶快离开。 将货品装好打包,他们一行人抓紧离开,虽然对这种情况无可奈何,但是用几匹布料就能换进来的通行费,也不亏。 萧棣带人过了关卡后直奔矿场,白天人多眼杂,不好下手,他们将车马停在隐蔽处,所有人轻装前行,在矿场不远处埋伏起来,等到夜幕降临时再行打探。 草原黑天要早,开矿的西蛮人打着哈欠,三五结群回去。只剩一个没人把守的矿场对他们敞开了大门。 看来西蛮人还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啊,这样重要的资源,管理的如此松散,难怪到现在精铁矿还没有开采出来,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潜入矿场,一些简陋的开采工具随意的摆在地上,异商来霄泽国买卖的正是从这里出来的矿石。 但是这些都不是萧棣要找的精铁矿,在黑夜中行走给探查工作增添了不少的麻烦,突然萧棣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感觉像是普通的石头,但是想起玉铎那块精铁矿的由来,他也没有完全忽略。 拿到手里一看,虽有石头包裹,但是在月光的反射下,有一些黑紫色的寒光冒出,拨开一些阻碍,上手一摸,萧棣眼神一亮,正是精铁的质感。 精铁出现了,精铁矿还会远吗? 喊来其他人就在这儿附近寻找,萧棣顺着踪迹成功的在一个已经被开采的玛瑙矿后边找到了一点儿裸露在外的铁矿石,不出意外这里就应该是铁矿石的出产地了。 萧棣拿起工具铲了两锹,发现了一点儿踪迹后就不再深挖,小心的填埋回去,不让明天来的西蛮人发现端倪。 目的已经完成,他们全员退出矿场,萧棣吹了一声响哨,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空中扑下来,正是余鲤的大鹰。 在临行前,萧棣特意将大鹰当做换剑的条件带到西蛮,平时让大鹰远远地跟着,免得引人怀疑。 萧棣写了张纸条,将精铁矿的具体位置和一部分的西蛮布防一同写下,系在大鹰的腿上,由它将消息带回。 大鹰速度很快,只一夜的功夫就将消息带到了余鲤面前,余鲤拆下纸条进宫报告,时机,到了! 有了确切的精铁矿消息,皇帝命萧棣和这二十精兵在西蛮做内应,在西蛮后方引起骚乱,给王师侵境提供便利。 第二日,皇帝在祭天大典遇刺的消息被人故意放出去,隐隐透露出刺客带着西蛮人的纹身,一时间,举国上下群情激奋,纷纷要求将贼子打的落花流水。 有了舆论造势,出兵的理由就变得非常合理与正当,至于那个刺客是否是西蛮人,也没有人去仔细探究,就算是替死鬼,也发挥了他的用处。 不过两日,王师三十万在边境集结,西蛮人也没想到霄泽国皇帝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原本摩擦不断,却只是无关痛痒,不伤及根本。 刺客一事,西蛮人也摸不到头脑,却也知道,吃了一次哑巴亏,可是现在,除了应战别无他法。 现在大军压境,西蛮人也迅速作出反应,骑兵二十五万向边境赶去,做制衡之势。 头一次大规模的战争厮杀的激烈,西蛮人仗着身高力大,就算是人数略少,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有占了上风的趋势。 正在西蛮人打算提前庆祝胜利,王族已经开始打算以获胜者的身份瓜分霄泽国多少疆域的计划之时,百余辆战车正由大军的后排推向前列,杀器,已经集结完毕。 第二日,西蛮人用着同样的战术,打算一鼓作气,将霄泽国王师从边境赶回老家去,可是一上战场,他们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齐整整的战车装备好了巨驽弓箭,排成三列,由专人控制,等到第一排弓箭耗尽,第二排替换,以此类推。 战车的威力是提前试验过的,这个距离就能让西蛮人好好的吃个教训。 果然,巨驽发动,弓箭从高空疾驰,洞穿一个人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将他贯下马去,身下的战马嘶鸣,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敌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损失了无数兵力。 原本还占了优势的西蛮军队,现在像一只落水狗,哀嚎满地,慌张逃窜。 王师乘胜追击,这一战,在战车的助力下,西蛮军队直接折损三分之二,损失惨重。 而王族后方也不是那么的太平,萧棣以人少的优势打游击,烧掉了补给粮草,这一下,西蛮真的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险境。 第七十四章 凯旋 这一仗打了西蛮人一个措手不及,粮草被毁,西蛮军队节节败退,然而雪上加霜的事又发生了。 萧棣深夜闯入敌营,潜进了西蛮王族的议事帐篷,这时的帐篷里的西蛮王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心中焦急,可是帐篷里原本应该有的议事大臣和统军将领统统挡在外面,吃了无数次的闭门羹。 里面在做什么呢?美姬穿着露腰舞裙,柔若无骨的依附在西蛮王的身边,手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很快,那双手开始变得挑逗,只一会儿,西蛮王就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凑过头去与美姬调笑。 这些渐生腐败的王族消磨掉了原始的血性,而此时只像是个蠹虫,慢慢的侵蚀着西蛮的系统。 从根上的腐败若是发现的及时,也不会造成今天无人可用的局面发生,只可惜,底下人的阿谀奉承,滋养了王族的怠惰,推着王室走向深渊。 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萧棣藏在阴影里,缓缓地抽出了短刀,慢条斯理地擦拭。 这外边,二十精兵如鬼影一般出没在各处,收割人头只在一刹那,甚至连尸体倒地的声音都被无限度的放轻。 当萧棣出现在议事帐篷中时,没有半点犹豫,直指西蛮王的要害,手里虽然没有了那一把神兵,但是萧棣他自己,就是杀神的代名词。 满帐篷中没有一个人有反抗能力,甚至没有一个人想着阻拦萧棣的脚步,这能怪谁呢?要怪,那只能怪西蛮王自己了,贪图享乐,将大将军和大臣统统挡在外面,就只剩自己和一众手无缚鸡之力的舞姬。 西蛮王用手捂住喉咙,双眼不甘地瞪着萧棣的脸,下一秒,动脉破裂,血流如注。 他站在西蛮王的面前,血液喷溅了满脸,却躲也不躲,自从他脱下了将军战袍,就再也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杀过人,血液的温热激起了他沉寂的野性。 鲜血遮挡了视线,萧棣一抹脸,表面的易容融化,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原本铮铮有神的双眼。 西蛮王用最后的意识将这张脸和那个传闻中的煞星重合,惊恐和不甘翻涌相接,而后气息中断,重重的跌在地上。 刺杀只是一瞬间的事,周围想起尖锐刺耳的女人喊叫,乱糟糟的揉成一团,萧棣勾起唇角,割破帐篷,头也不回的离开。 西蛮王被刺杀的消息传到了边关,成为了压垮军心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溃兵而逃,最后的下场就是成为一盘散沙,任由宰割。 霄泽国完成了历史意义上第一次与外邦人完全意义上的胜利。 西蛮境内所有人得到了战败的消息,纷纷逃亡别处,那些人,已经是亡命之徒,已然对大局没有半分的干扰。 王师迅速派驻,接管了王族中心,所有的王族子弟和高级将领都将被押解京师,后半生在黑暗的囚笼中度过。 剩下的人负责清理现场,在萧棣的指引下,一个巨大的精铁矿终于面世,西十里外更是发现了精铁矿群,这一消息振奋人心。 他惦记着进西蛮帮他们打掩护的老伯和微生,派人去他们行进的方向寻找,正在他期待着第二次的见面时,他们带回来的是五具尸体,商队全员,无一幸免。 据寻找的人报告,他们的尸体是在集市关卡被发现的,被人随意的丢弃,车上的财物被劫掠一空。 老伯还睁着眼,死不瞑目,萧棣缓缓地蹲下身子,用手替他阖目。 一向以铁血著称的萧棣,此时难得有了悲伤的情绪,微生手里紧紧拽着一块破碎的绸缎,他知道,老伯的商队所装载的货物,正是价值不菲的绸缎。 只不过他们的运气不好,贪婪的西蛮人想要侵占他们所有的货物,他们何尝不知,跟货物比起来,人命更加珍贵。 但是,满车的货物从迢迢千里外的霄泽国运过来,如果就这样被暴力抢夺,那么损失的,就可能是血本无归。 微生应该是因此反抗过吧,因为当萧棣拨开破解的衣服,发现他的身上有着其他人没有的伤痕,鞭伤和淤青交错,看起来触目惊心,生前,恐怕是遭受了西蛮人的毒打。 命人收敛好他们的尸体,后续的处理工作完全的交给王师的将领来做,萧棣则拎着西蛮王的人头和老伯的商队,随着押解的队伍踏上回京的路途。 皇帝在城门口亲自迎接萧棣凯旋,这场胜仗,有一半的功劳都是属于他的,战神之名,重新在众人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记。 回到京城第一件事,萧棣挑了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将带回来的尸体厚葬。 在想要找到老伯家人想要馈赠一笔财物时,才发现,整个商队都是和老伯相依为命的家人,大多是像微生一样收养的孤儿。 萧棣在坟前酹了五杯酒,沉默站了许久,等到晚上的风打在脸上有些凌冽,他才收敛了情绪回到府邸。 第二日,官家在朝廷奖赏关于此事的所有功臣。 今天的大殿站了许多人,包括已经辞去官职的玉铎,还有作为钦天监编外人员的余鲤和元衍。 玉铎因为研制战车,使得王师军力大大增加,所向披靡,因此在郊区特设机关院,命他为院长,从全国范围内搜罗能工巧匠,以供研究。 官家也知道玉铎不愿意混迹在官场,所以给了他一个不在体制内的官职,这样既免去了与别人打交道的麻烦,也让他有了不小的权限,能够自主支配人员研制更多的武器。 官家有把握让玉铎答应下来,因为一个能够花两年心血研制战车的人,并非完全的想要隐退,给了他想要的最大限度的自由,才是最好的安排。 萧棣一行人深入西蛮腹地,发现精铁矿,捣毁了西蛮王族,并且带回了西蛮王的项上人头,此时正悬挂在军营城墙口,振奋军心。 官家赐下了一块免死金牌,同时恢复了他大将军的身份,至于什么时候带兵上战场,要看萧棣什么时候能够放下心里的阴影,不过从这次来看,再次挂印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七十五章 龙鸣玉 “祭天大典上,西蛮刺客意图不轨,妄想刺杀朕,最后太子舍身保护,受了重伤,多亏余爱卿救驾及时,才没有造成悲剧,而且参与了战车的改造,为我霄泽国打败西蛮大军奠定了基础,实乃股肱之臣,今日,朕赐予她一块藏世珍宝,以嘉奖她的勇敢。” 吩咐内侍拿来宝物,余鲤虽然心里好奇,但也不好在朝廷上当众打开,只能压抑一会儿,等着下朝后再行查看。 好不容易等到了封赏结束,众臣告退,余鲤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一块入手温润的白玉,雕刻出龙阖目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在皇帝身边待的久了,这块玉能感觉得出一种不同于其他翡翠玉石的气场。 元衍站在她的身边,单手将那块玉拾起握在手里,入手温凉,余鲤想的没错,这块玉被常年佩戴在皇帝身边,在天子真龙的气运中孕养出了灵气。 “这是龙鸣玉,是皇帝的配饰,我们此行,为的也是它。” 不错,元衍当初劝说枢机进宫,也是为了能够有一个正当理由接近皇帝,名正言顺的拿到龙鸣玉。 “为了这个进的皇宫?这是什么时候决定下来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余鲤表示没有参与决策过程。 “龙鸣玉常年浸染在真龙气运中,隐有灵气滋养,更难得的是,这块玉与应龙颇有渊源,在龙门召选之时,或许能增加你成功飞升的可能性。” 元衍想尽办法的给她铺好了路,没办法,自家仙殿后院的池塘都挖好了,她要是不能飞升,他得独守空塘。 “那我们算不算是利用了皇帝啊,这样看我好像做的不太道德。” 余鲤细细品味这块玉,总觉得亏欠了点儿什么。 “当初皇帝遇刺,是我提醒的你吗?” 元衍反问道。 “不是啊,是我自己闻出来的。” “那是我喊你救人的吗?” “也不是,我察觉到有危险就冲上去了。” “那你救皇帝的时候我插手了吗?” “那也根本不用你出手,像那样的小刺客,我一只手就能收拾的过来。” “这龙鸣玉是我哄骗皇帝送给你的吗?” “这就更不可能了,咱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也没见你出去过啊。” “那不就得了,这块玉是你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光明正大的得来的,我只不过给你安排了一个合适的身份。” 余鲤经过元衍这一番梳理,感觉也没什么问题,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都没有元衍参与的痕迹,但是却处处都有元衍的身影,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话。 “噢,原来枢机愿意进钦天监是你忽悠来的,你们两个是不是趁我睡着了偷开会议,不带我一起,过分!” “并非是想瞒你,若是提早告诉了你,你肯定会做事犹豫,有时候考量的多了,就影响了行动,现在的结果不是还挺完美的吗。” 完了,她觉得元衍说的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怎么办。 “不对,你是不是想说我智商不够,怕我知道了计划坏事。” 余鲤仔细一咂吧,这话听着好像又是在怀疑她的智商。 “没有的事,现在我们拿到了东西,就可以收拾收拾离开这里了,你要记住,你是来游历的,不是来安家的。” “现在就要走啊,我还没待够呢,樾灵儿知道我要走肯定舍不得,我师父还没有交给我入门的手艺呢,枢机别看脾气不好,可是肯定也舍不得我。” 提起离开,余鲤好不伤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快乐心情就要随着他们的分别而消失了。 “再舍不得也要离开了,你师父和枢机要忙活自己的事,恐怕也腾不出来时间来教你,至于樾灵儿,如果有机会,运气好的话,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先前元衍被灵珠指引,樾灵儿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但是他没有义务管她的机缘,提点到了,就算是尽了心意,以后也不会被元榕指责说他消极怠惰。 这几天的余鲤都显得闷闷不乐,这一分开,下次没准会是什么时候见了,就算是不飞升,自己作为妖精的寿命也肯定要比普通人要长许多,一代代轮回,重遇也是个难事了。 但是元衍还是没有心软,这下她要学会的,应该是学会分别,千百年的寿命,遇见的许多人都要消失,没有谁能够永远的陪在身边,当然,他会一直陪在余鲤左右的,这条不适用于他自己。 余鲤买了些礼物,打算临走跟大家好好告个别,就在煽情任务圆满结束,余鲤眼泪汪汪的打包自己的行李准备第二天就离开霄泽国的时候,失踪人口清越终于回来了。 余鲤发现清越回来的时候,是大鹰一直心神不宁,多次想要挣开门出去,她觉得肯定有问题,果然打开门,清越就站在门外,微笑着看着她。 熟人相见,虽然比不得老乡见面,但是也是有不一样的心情,余鲤勤快地泡了茶,让清越润润嗓子。 元衍从楼下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个“又”字,元衍咬的很重,两个人的队伍里多出来一个略有威胁的男人,还是一个长相不输于他的男人,虽然对自己的魅力有绝对自信,但是他还是无来由的看清越不顺眼。 元衍伸**过清越手里的杯子,将里边的茶一饮而尽,余鲤缩着手,“好心”提醒他, “这好像是清越喝过的,你们俩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 “噗!咳咳咳!” 元衍刚喝到嘴里的茶猛地喷了出来,连带着还呛了几声。 “最近火大的话,也应该多喝茶败败火。” 清越换了个杯子,自己给自己续了杯茶,他早看出来元衍看他不顺眼,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气死人又不偿命。 优哉游哉的喝着茶,还挑衅似的看看元衍。 “你那老情人还等着你去慰问呢。酒都喝没了,你要不去给酿点儿新的?” 元衍挑衅回击。 余鲤在旁边看的扶额,这两个人吵起架来,比那孩子都幼稚许多。 第七十六章 吃瓜群众 本来清越回来就是要去见千韶的,毕竟当初的约定还在,即使千韶没有主动的联系他,但是曾经的旧情还是不好完全割舍的。 余鲤和元衍站在动京楼的外边,反正来都来了,不能上去亲眼目睹他们两个的爱恨情仇,也能在下边实时八卦,争取掌握一手资料。 也不知道清越什么时候能出来,余鲤搬来两张石凳,塞给元衍一把瓜子,边吃边讨论,有奖竞猜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 瓜子皮吐了一地,没过一会有人拿着扫帚过来,气势汹汹的把正在看戏的俩人撵走。 “我说你们缺不缺德,要看动京楼的美人你们花钱进去啊,蹲在我家门口做什么,我们这儿不开门做生意的吗?搬个凳子就坐我家门口,瞧瞧你们吃的满地瓜子皮,给我扫了再走!” 吃瓜吃的太过认真,没想到堵到别人家门口去看戏去了,难怪会被撵走。 他们认命的打扫干净,这才被放走离开。 余鲤抬头看了看日头,还挺毒辣,得,还是进去大堂里等着吧。 大堂里的板凳还没坐热呢,就听见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正是从千韶房间里传出来的,动京楼的沈妈妈见过世面,波澜不惊的拿着算盘从她门口路过,算盘打的和里边摔东西的动静如此默契。 等到沈妈妈走近了,她才听清楚。 “黄梨木的桌子五十两,全套翡翠茶具七十五两,异域花瓶二十两,还有……” “……” 就从门口这么一路过就能知道损坏了什么,这沈妈妈耳力真好。 “沈妈妈,你不担心里边打出事儿吗?” 听这架势,里边的场景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看你就是年轻,经历的少,他们俩最开始的时候还挺和睦,后来因为事情闹的不愉快,千韶啊,见到清越一次就摔一次东西,脾气都是一个样,习惯就好了。” “沈妈妈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心疼,反而有些开心呢?” 余鲤看见沈妈妈捧着算盘,越算越开心,手指像是飞了一样,快的都离谱。 “为什么不开心,清越富可敌国,每次千韶摔了的东西他都十倍赔偿,从来亏本买卖,你说我为什么要愁眉苦脸呢。” “哇,清越就是冤大头啊,沈妈妈你这么坑他心里过得去吗?” “你这小姑娘,怎么还把我看成坏人了呢,清越经商都已经不知道多久了,买卖算的比我精多了,摔坏的东西什么价值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十倍赔偿也是自愿给我的,我可没当坏人。” 也是,清越多精明个人啊,被坑是肯定不可能的,那也就是自己想吃哑巴亏喽。 “沈妈妈,我在问你个事儿,你说清越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给千韶姑娘赎出去,省得她在这里谋生呢?” “千韶虽然是我们动京楼的头牌,但是签的可不是卖身契,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个营生,一不接客,二不应酬,想什么时候出去参加个集会都随她自己的自愿,我可是左右不了的。 当初来面试,这姑娘一张纸拍在我面前,说要来我这儿打工,不卖身,赚的钱五五开,我听着还挺可笑,给了她一个月的考验期。 没想到就一支舞,还真让她名声大噪了起来,就这样一直在我这儿干的好好的,供吃供住还自在清闲,要是我,也不走。” “千韶姑娘还真是有魄力啊,一个人就敢来楚馆面试,奇女子,奇女子。”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她不一般,行了,上边也快结束了,我得抓紧把账算出来,好让清越给我赔偿。” 说完,她就提溜着算盘去柜台统计数目,还给他们安排了点儿小吃,够意思。 沈妈妈预测的大差不差,没一会儿,楼上的声音就小了不少,渐渐恢复平静以后,房门打开,清越被一双手推搡了出来,生气的把门一关。 整套流程非常迅速,一看就是实战了好几次才有的熟练度,这么一看,清越也是蛮惨。 清越拍拍身上被连累蹭上的灰尘,面色如常的下楼,到账台结了赔偿,然后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出了门,余鲤对他们的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你们两个没打起来吧。” 虽然从沈妈妈的神情中看得出来,里面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儿,但是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难保她不会多想。 “自从我们两个人闹掰了以后,千韶每次见到我总会情绪失控,能有一个发泄口也不至于憋闷在心里,时间长了会出心病。” 千韶从来不把怨气憋在心里,这余鲤是知道的,毕竟这样一个神奇的姑娘怎么会委屈自己呢。 “那你们两个就这样了吗?” 千韶和清越的关系太过于微妙,智商不够的余鲤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总觉得分了吧,还有牵扯,说和好,显然也不是。 “走一步算一步吧,随缘。” 好吧,万能敷衍模板,她学会了,以后没什么说的了就用这句话。 “那我们是要去东祁山吗?” 现在四山范围里也就只有东祁山还没去过了。 但是元衍摇摇头,东祁山梵羟脾气太过于暴躁,三天两头的发作,已经搅乱的人心惶惶。 随着枢机道人所拜师的门派,从他师父和元清的陨落以后,一众弟子都已遣下山去,东祁国也在逐渐的落没,现在也只是成为了一个偏隅小国,收纳的都是些犯了罪的穷凶极恶之徒,太过混乱。 “先不着急去东祁,梵羟虽然脾气暴躁,却是最好对付的一个,因为它没有脑子,还不长记性。” 听见元衍对梵羟的评价,余鲤忍不住笑出来,这得是个什么凶兽啊,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变得十分可笑。 “你怎么知道它没有脑子?” “其他的凶兽若是中途暴动,被我镇压以后一般就蛰伏下去,休养生息,等着出世的那一天,但是梵羟不一样,打了一顿,没过几天皮又痒,想着它成天挨打放个水,偏偏非要挑衅,没办法,再打一顿。” “……” 这么一说,是有点愚蠢。 第七十七章 蓬莱传说 余鲤想起来一开始见到元衍没几天,他就说有事要下山,估计也是处理东祁山梵羟去了吧。 至于他说的梵羟的脾性,大致有了一点了解,因为镇压在屋盟山下的魁髅从她化形起就没有感受到过任何的异常情况,若不是元榕提起,估计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大凶兽的存在。 “不去东祁山,那我们要去哪里呢?” “蓬莱。” “蓬莱?听起来很耳熟,哦对了,当时我拆解的鲁班锁就是蓬莱机关大师的手笔,我们过去是要偷偷学艺,等到回来惊艳我师父吗?” 偷师学艺这种事,听起来就很刺激,余鲤兴奋的搓搓手。 元衍将她头按住,妄图抑制住她脑袋瓜里那些有的没的,只可惜,头按住了,脑袋里的都要规划好怎么个偷师法,在哪里什么时间最佳。 这么说吧,元衍要是晚一点说话,她都能用脑袋规划出来一整套流程图了。 “我们过去不是为了偷师,而是那里环境特殊,适合一些奇珍异草的生长,我们过去捡个漏,看看能不能准备一点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说的有道理,那我们抓紧赶路吧。” 余鲤也没多想,元衍这话说的有道理,也没深想。 元衍没告诉她,之所以要准备草药,是因为龙门的机缘,是恩遇,也是一个洗髓扒骨的过程,虽然他不是飞跃龙门飞升的,但是每天接触那么多的仙官,有些事情还是听说过的。 那种将血脉彻彻底底洗净的感觉,没有一个人想体验第二回。 当然,这话不能说给余鲤听,这要是将痛苦描述的仔细一点儿,她能当场撂挑子不干,转头就回屋盟山当她的山大王,或许等着四大凶兽出世,她就带着一干妖精下山避避风头也难说。 清越是个聪明人,听见元衍这番话明白了个大概,其中那些余鲤想不到的含义他也基本考虑到了。 蓬莱的位置比较特殊,位于北海一处岛上,是个一般人到不了的去处。 蓬莱常年被海上的云雾环绕,有仙岛之名,四处闭塞,鸟兽难以飞跃,但是岛上自有一番奇珍异兽,是个充满神秘与诱惑的地方。 世人皆传闻,这蓬莱岛上有些千金难寻的宝贝,起死回生的仙药遍地都是,甚至能够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传言越远,人们就越坚信这件事。 不过元衍知道,蓬莱岛虽然神秘,也有些珍宝草药在其中,但是成仙这种事不过是凡人一种美好的幻想罢了,如果成仙这么简单,那么他也不用为了余鲤花这么大的力气了。 蓬莱岛消极避世,只有他们偶尔的活动,比如那里的机关大师送来霄泽国的那一个鲁班锁。 但是送来东西的不是蓬莱的使臣,只有一个孩童抱着包裹说是神秘人要他送进皇宫的,直到皇帝打开包裹才发现署着蓬莱岛印章的纸张。 还有偶尔不定期的传言流落在民间传说里,却也没听说过有任何人能够顺利进入到岛中的。 明明能够看得到蓬莱岛的轮廓,但是奇怪的风向和雾气总是会将他们的船带偏了航向,然后昏迷上几日,再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岸边,奇怪的很。 以上所有内容,余鲤一行人在茶馆里都听说过了,尤其是越向北海方向,路边的客栈里总会有一两个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述蓬莱岛的故事,其中有多少润色就不得而知了。 出了客栈,余鲤也开始发愁,这么神秘的岛,也没有人成功登岛的先例,成功率不大啊。 但是单纯的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身边这两位,都不是个普通人。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北海边缘,这里都是以捕鱼为生的渔民,对于蓬莱岛的传说有些了解,但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冒险,大家都认为脚踏实地的捕鱼要比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仙岛有用多了。 但是总有一些人来这要租船的,都是自信想要见识蓬莱岛的真实面貌的,但是基本没过几天就会昏迷在岸边,没伤没病的自己醒过来,像是做了场梦一般。 托着蓬莱岛传闻的福,他们这儿已经发展了一项旅游收入,不少的渔民专门做了不少船,专门停在口岸等着人来租。 这不,冤大头不就来了吗? “船家,我们想买个渔船,能装下我们三个人的就行。” 余鲤热情的跟渔民打招呼,之所以没租船,还是因为她觉得这一次不一定能找得到蓬莱岛,万一路上遇见个风暴海浪什么的,小船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干脆买下一个,坏了也不用赔。 “得嘞,我给你安排个好的。” 租船的很多,买船的也有不少,渔民带着他们去口岸自己挑。 整个口岸,整整齐齐的拴着大大小小的船,水里放不下,还有一些看上去就很新的木船码在岸上,余鲤看得目瞪口呆。 “大叔,你们每天出海打鱼要发出去这么多的渔船吗?” 因为整个村子看起来都没有这么多数量的人,更何况出海的精壮青年更是没有这么多了。 “没办法,总有人过来租船想要去碰碰蓬莱岛的运气,需求量大嘛,准备的自然要充分一些。 不过我说小姑娘,你们看起来还蛮正常的,怎么也相信这种不靠谱的传说呢,最后白跑一趟多失望。” 看来在大叔眼里,之前那些人多多少少看起来不正常,没办法,他们也是要找东西才过来的,没准儿有余鲤这条锦鲤,他们能比之前失败的人运气好一点呢。 看着余鲤他们心意已决,大叔叹了口气,真是理解不了这些年轻人,有这个时间做点别的事情不好吗? 本来余鲤只想挑一个普通的小渔船,元衍没什么意见,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生存,但是清越不一样了,在他盯着余鲤选中的小渔船足足小半炷香的时候,终于让余鲤成功妥协。 对在外环境要求十分严格的清越最后花钱挑了其中看起来最大最舒服的一个。 第七十八章 曲折寻路 坐上了心爱的小船,余鲤参观一下所有的房间,最大的那一间给了清越,毕竟他对住最讲究。 但是她刚把自己的房间布置好的时候,元衍十分自觉的将自己的东西摆进了余鲤的房间里。 等她发现想撵人的时候,元衍又发动自己的厚脸皮绝技,说什么都不肯走,咬定了就要和她一间住。 这么一张帅脸在你面前含情脉脉的看着你,余鲤很难不心动,最后还是沉迷男色,又一次向美色势力妥协。 等他们收拾完出来以后,再去到清越房间的时候,就发现什么梨花木的桌子,翡翠白玉的茶杯,北贡的蜀锦吴绫变着法似的摆设,让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变成了富贵豪华的客房。 最过分的还属一个大衣柜,金丝楠木的,那么大一个,都不知道清越是怎么带的。 元衍则对这种奢靡的作风表示无语,这么矫情,活的多累。 舒适至上,华丽至上,这可是清越一辈子的追求。 大船的行进方向是靠元衍用仙法控制的,也不用人来把握航向,除了余鲤最开始装模作样的掌舵,为了不让渔民们发现他们的身份,之后她都是全权交给元衍了,毕竟如果叫他都靠不住,那她就更没什么能耐了。 “你说咱们能不能当上岛的第一人,反正听着大叔的意思,悬!” “你的确不能当第一人了,我上次上岛应该有个几十年了。” “啊?” 元衍来过这儿? “我以前来北海实地考察,也上过岛,跟岛主下了盘棋,呆了几天就回去了。” 清越从他们身后摇着扇子路过,漫不经心的打岔。 哈?清越也来过这儿?那她刚才都在说什么。 “你们一个两个的当串门呢,这么轻松的说来就来。” “你爱信不信喽,不过我看这儿北海口岸发展一点儿租船业也不错,当年我来的时候还没形成这么大的规模,等回去我得找人把这里规划规划,商机不能错过啊。” 不愧是你,清越商人本色暴露无遗,无论何时何地都想着要把自己的产业做大做强,实乃商界楷模。 对于发展什么商业,对余鲤来说不在考虑范围内,她也没这个脑子思考,现在她最好奇的就是这两个人怎么跟说家常一样轻松,世人追求而无得法的蓬莱仙岛,说着就好像他们家里后院一样。 “以前下凡捕猎凶兽时恰好将那蓬莱岛主从野兽窝里拎出来,作为回报,他请我去岛上参观了一番,还送了一点仙草让我带走,以此也是熟悉了去岛上的法子。” 元衍提起那蓬莱岛主就叹了口气,若不是京华表露了身份,谁能想到堂堂岛主竟然是因为贪玩误入狼窝里睡了一觉,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跟着冒着幽幽绿光的狼眼对视,吓的差点没哭出来。 拎他出来的时候,京华脸颊上还挂了两颗泪珠子,这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没甩在元衍身上,这件事让他嫌弃了好久。 这岛主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有趣! “外边起雾了!” 余鲤感受到空气中水雾的变化,扑到船边看着海上的变化。 这恐怕就是令那些人迷路昏迷的原因吧,大雾一起,预示着他们的行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虽然他们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容乐观,但是有着元衍和清越两位大神坐镇,还愁找不到路吗? 元衍从袖子口翻出一只蝴蝶,准确的说是一只纸蝴蝶,翅膀上还带着布灵布灵的金色光点,看起来还有点可爱。 纸蝴蝶先是踉踉跄跄地在空中起伏了一小段,像是刚刚学会飞行,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飞得稳了一点。 当它在原地转了两个圈以后,像是找到了什么,翅膀扑腾的更加欢快了,跟船头保持不远的距离,兢兢业业的带着路。 元衍就靠着蝴蝶带路掌舵,把握航行的方向,航行了不久,他们面前的海雾就渐渐的散开,虽然不能完全看清前方的路况,但是也不像刚刚那样摸不到方向了。 看来希望就在眼前。 余鲤兴奋地盯着纸蝴蝶,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东西,能带领他们找到正确的方向,到达多少人都去不了的蓬莱仙岛。 “你站在那里比较危险,等一下会有大风,要不先进房间里躲一躲吧,等到了我再喊你出来。” 元衍将手搭在余鲤的肩膀上,根据他的经验来说,经过了这片海雾,还会有一阵比较强劲的海风,给行程增加了不小的困难。 这或许就是京华的恶趣味吧,从北海口岸开始算起,他就设置了重重的阻碍,不让人到达。 又是海雾又是海风,还有一些比较危险的礁石,一不注意就会翻船,不过京华没有伤人的意图,但凡是迷了路或者出了事的船,他都会好心的叫人送回去,使他们不至于因此丧命。 余鲤胆子大,一路上听见那些传说,心里又对那个蓬莱仙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此时当然不肯回房间去,她倒想要看看,这海风到底能有多大。 清越有了经验,不愿意站在外面受冷风吹,回到他房间里喝茶去了。 余鲤既然不愿意回去避风,元衍也不能留她一个人站在外面,将披在身上的外衣展开,熟练的将她拢在怀里。 元衍的披风中还带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靠在他的怀里,此时格外安心。 元衍预计的不错,没过一会儿海风就从西北方向吹了过来,开始还算柔和,像一只温顺的巨兽,可是过了一会儿,余鲤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风开始变得渐渐咆哮起来,像一只苏醒了的猛兽,先前的柔和都是欺骗人的假象,这个样子才是它的真实表现。 海水浪潮随风翻涌起来,碧蓝色的大海变得有些发白,天空昏暗低沉,大风吹在脸上像是有重物锤击,吹的人站不住。 余鲤向元衍的斗篷里缩了缩,好奇害死锦鲤啊,早知道这么刺激,她就听元衍的话回房间去了。 第七十九章 尝百草的京华 好在大风也没想难为他们多久,没过一会就换了个方向,躲过一劫的余鲤好好的松了口气,从元衍的怀里钻出来,呼吸着风平浪静的新鲜空气。 这时她惊奇的发现,纸蝴蝶竟然还在飞,就算是那么大的风都没能让它颓靡不振,抖抖翅膀上的灰尘,重振旗鼓,继续完成它的使命。 “它还真是百折不挠啊!” 余鲤调皮的伸手揪住一边的翅膀,纸蝴蝶生气的扑腾,打的余鲤手指有点痒。 “脾气也不小。” 然后或许看着它太可怜,余鲤松开了搞怪的手,放它继续工作。 “这纸蝴蝶是京华给我的,专门用来指路到蓬莱的,脾气跟它主人一个样,别看它体型不大,可记仇了。” 元衍伸手把被余鲤捏皱了的部分捋平,免得它飞起来摇摇晃晃。 听见外边风停了,清越也出来透口气,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到了。 余鲤瞧着清越不过是进去避了个风,怎么这么短的工夫还换了个衣服呢? “清越,这就不是我说你了,做人不能太矫情,你拿身衣服还是今天刚换的,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你就又换了一套,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啊,这叫什么?资源浪费。” “刚才喝茶赶上大风颠簸,一个没注意,茶碗扣在衣服上了,这才换的。” “……” 错怪了。 “诶?你们快看,是不是到了,我看见一个岛的轮廓了。” 余鲤兴奋的指着前方,这边的云雾很浅,朦朦胧胧的就能看见一个大致的雏形,可真是看见希望了。 感受到熟悉的环境,纸蝴蝶翅膀扑腾的越发用力了,看见这个情况,蓬莱岛也就大差不差了。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没办法,能作弊的人太多了,一共也没几个人能找得到,她船上就两个。 托了他们的福,靠岸下船,这个地方还真是不一样,脚一落地就能感觉到不一样的奇妙灵气掺在空气里,一吐一纳都能感觉经脉活络。 纸蝴蝶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寻自己的主人,很快就飞出了他们的视线。 “诶?它怎么跑了,那我们岂不是要迷路?” 余鲤对于迷路这种事那可是得心应手,都不用花心思,说迷就能迷,这也是个值得骄傲的技能。 “放心吧,我能找得到。” 这种展现魅力的时刻怎么能少的了你玄翎仙君呢? 轻车熟路的顺着一条小路走,沿途有许多的仙草随处生长,难怪,世人都想来碰碰运气是有原因的,就这些仙草的珍贵程度,拿出去售卖一定会遭到哄抢的。 小路的尽头是一间不大的院子,木头搭建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点原生态,这可跟余鲤想象中的大宫殿的影响大相径庭。 “京华一个人住在岛上,偶尔也去四境游历,不常住在这儿,所以住处也难免简陋了一些,没准我们今天都没有住的地方,需要找个平坦的草地住一晚上了。” 说着,元衍淡淡的扫过在他们身后的清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住的习惯。 “你看我干什么,我只是在能力允许的范围里住最好的,没有条件也能凑合,没你想象的那么事儿妈。” 清越清楚的知道他在元衍心底的形象,但是还是要辩解一下,不然以后就洗不清了。 “这可说不准。” “……” 聪明人不和莽夫辩驳,掉价! 推开小院的大门,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背对着他们坐在院中,元衍熟练的走过去,将那人搬过来。 之所以用搬的,还是因为这人身体僵硬,这么大动作都没能让他有点变化。 等到元衍将人搬过来,余鲤才看见这传说中蓬莱岛主的真容,又一次出乎意料,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年过古稀的和蔼老人吗?这一张娃娃脸又是怎么回事? 联想起元衍说过第一次见他时是从狼窝里拎出来的,这么一想,好像娃娃脸什么的也不算什么了。 元衍就地取材,用桌上的几根金针扎在一些重要的穴位上,静待一会,那人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被封印住的嘴巴也终于能说话了。 “哎,这药又失败了,我都换配方熬了好几十回了,不是浑身麻痹就是缓解僵硬,你今天要是不来,我估计还得僵个两天,幸亏我这儿不常下雨,哎?你带了朋友来。” 呦呵,这几十次的失败的草药他都喝了个遍?他不应该是蓬莱岛主,他应该叫神农。 京华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才看见跟着的两个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清越,这可是能把他棋圣的技艺比下去的,过了这么长时间,可没遇见过这么聪明的人,他最喜欢的就是聪明人。 但是对于余鲤就有点陌生了,疑惑的看看元衍,又转头看看清越,最后犹犹豫豫的开口, “这是你女朋友?还是你女朋友?还是你俩的女朋友?” 好家伙,这一句话问的信息量太大,余鲤单方面宣布,就这个脑洞,他已经可以跟自己天马行空的本事抗衡了。 元衍听见京华发问,脸都黑了,大步将余鲤揽在自己的怀里,宣示主权。 “别在这儿乱点鸳鸯谱,谁和谁有夫妻相你看不出来吗?” 元衍表情带着一点难得的傲娇。 “我瞧着你和清越就挺有夫妻相的。” “……” 他动手打人犯法吗? “也对,我记得清越有个老相好,他还来我这儿给她求过药,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咳咳,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清越有点尴尬。 “看这表现应该是已经分了,哎,爱情道路怪坎坷的。” 京华这嘴也没好到哪去,一开口就是得罪人的话。 眼看着他们这中间聊的太不愉快,余鲤赶紧打个圆场。 “你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喝药啊。” “你们瞧瞧人家,还是小姑娘贴心,知道关心关心我的身体情况,不像你们俩,一来这儿就耷拉着脸,看得我都心腹。” 京华一向这么夸大其词,说的他们好像多么的穷凶极恶一样,那也不能在余鲤面前抹黑形象啊。 他们俩心底默默抗议,元衍决定下次金针要戳他痛穴,清越则决定对弈时不让京华悔棋。 第八十章 胡说八道第一名 和平社会,禁止踩一捧二。 京华终于想到了回答余鲤的问题。 “我吧,之前天冷着凉,所以有点拉肚子,正好我岛上新长出来一个新品种,所以就想把它煮了试试,然后就有了你看的样子喽。” 好了,她现在确定京华干的就是神农的活了,就这么一点儿小病竟然试一种从来没见过的草药,这种探索精神真是可歌可泣,而且看起来,这药的毒性还真是不一般。 “你确定就只是着凉?” “对啊。” “那你为什要吃不对症的药,中毒可比拉肚子严重多了吧。” 余鲤略表同情与怀疑。 “你这小姑娘,一看就没有一点冒险意识,所以你永远体验不到这种冒险的快乐,人生要是不尝试,那得多无趣啊。” 京华摊摊手,对没有探索意识的余鲤也深表同情。 余鲤心里叹了口气,她是没有探索精神,但是她有脑子啊, “那我换个问题,你身体发僵岂不是动不了了?” 新闻记者余鲤尽职尽责的提问。 “不出意外,这应该不难看出来吧。” 京华突然感觉余鲤好蠢,这样简单的问题都要问。 “不是,我想问,你动不了的时候拉肚子该怎么办呢?” 好问题,京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这考虑问题的思维方式跟我有得一拼,不过这件事我不能回答你了,我肚子有点疼,撤了撤了,回来再说。” 说完话京华觉得腹内翻涌,以极其尴尬的步伐跑向茅房。 院子里的三个人忍俊不禁,原来以为的仙风道骨,现在才知道,那就是一个假象。 京华终于连带着自己的中毒一起缓了过来,这才能重振旗鼓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蓬莱岛还从来没一起来过这么多人,京华还有一点不适应。 尤其是这里的花花草草,忍受京华一个人的聒噪还不够,余鲤那也是魔音入耳,哎,头疼。 “你们无事不登蓬莱岛,让我听听,过来一趟要搜刮我多少的宝贝。” 京华只觉得清越和元衍这两个人的罪行罄竹难书,隔三差五的就要过来混点草药才走,从来都不会空着手离开。 但是这两个人从来没见过面也是神奇,这下好了,他都能预测的到,他们俩黑起心肠来,那可是得让他心头滴血的那种。 元衍看得出来京华的警惕,存了心的想要逗逗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环顾一下四周,好像是在细数这里还有多少的家底够他挥霍,打量完还要装模做样的跟他说: “没事,我们就是看看,要是有相中的,等我们走之前再跟你说。” 元衍狐狸尾巴都要上天去了,要是给个痛快还好,京华最害怕的就是的就是这种。 当时他们俩说了类似的话,走的时候都差点没给他蓬莱岛薅秃,有两块长着长莱草的地皮都缓了好几茬才长出来,这还是他千求万求让他手下留情,留了两颗独苗在那延续生长。 “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那种能够缓解那种洗髓痛苦的仙草,我看你这儿这么多的选择,总会有我想要的吧。” 这话不方便在余鲤跟前说,当时带她过来时也是轻描淡写的晃过去了,因此拉着京华到了旁边说话。 “洗髓?这么大个事你竟然妄图用草药止痛?不过有一说一,都到了洗髓的地步了,那得是飞升才有的情况吧,都有机缘飞升了,这点儿疼都忍受不了。” 道理呢,元衍他都懂,但是就连余鲤决定下山游历,那都是他和元榕连哄带骗地忽悠下来的。 “你别说别的,就告诉我有没有吧。” 京华也没马上回答他的话,反而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询问。 “看你这说话小心翼翼地样子,之前那个能单手把我从狼窝里拎出来的玄翎仙君退化了?你当时可是一个眼神就能将那些个凶神恶煞的野兽吓退的。” 元衍看见京华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好奇心这么重,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好让他见识见识司武战神凶神恶煞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京华还不怕死的看看他,然后再撇撇那边蹲地上跟蚂蚁说话的余鲤。 “怎么,是你那个小女朋友?你早说啊,那肯定有啊,没有我都给你现种,保证能让她在飞升之前吃上,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就是热心肠,你别看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单着,但是对你这种万年不动心的铁树,呸,仙君来说,终于有了动心的好消息,那我可得全力支持。” 说完,他还眨眨眼,示意元衍不用不好意思,他都懂。 京华有一句话没说错,他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跟仙帝的年纪也有一般大了,他还是在某一次去汇报工作的时候才发现的这个事情,这么看来,当初顺手将他救出来纯属多余。 据他所说,保持年轻形象的重要秘诀呢,就是早睡早起身体好,无不良嗜好,没事养些花草,偶尔走进大自然,跟野生动物来个亲密接触。 当然,以上纯属京华个人胡说八道,仙庭不负连带责任,要是你真的听了没效果,也不要往投诉箱里仍投诉信,无人受理,概不负责。 后来才听说,就是草药吃多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妙反应,越活越年轻,最后留在了这张娃娃脸上。 当事人表示庆幸,幸亏没变成婴儿脸,那走出去跟嫁接的一样,多让人害怕。 恐怕是自己照镜子害怕吧。 至于为什么活到这个岁数还单身,相反隔壁仙帝重孙子都在肚子里了,即将迎来四世同堂,他却没牵没挂的跑人家狼窝里,抱着狼崽呆了一晚上,活该第二天醒来被母狼好一顿吓唬。 但是这些都是旧事了,差点被京华带偏,关键的事他还没说呢,打岔第一名。 “你给我正常一点,别让我拿金针给你扎回去。” 元衍这门针灸手艺那可全拜京华的作死,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第八十一章 恋爱后的仙君也是个操心命 “诶呀,有有有,就是成了精不好逮,你们要是想找,就自己去后山碰碰运气,对了,带两团棉花过去,太吵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京华表示不能提,一提就头疼。 对于仙草成精这种事,元衍已经已经很面不改色了,毕竟从京华掌管下的仙草,哪个成精都不意外。 都奔着有灵识以后能自己选择地盘,早日远离京华的叨扰,正常人谁成天抱着一块仙草就能聊一整天,就是欺负他们没有腿,想跑却又跑不掉。 “明天我们过去一趟。” “别别别,明天月中,苓芷好不容易消停两天,埋在土里补个觉,你们可别给它踩死,等过个两天的吧,两天以后它就出来晃悠了。” 有的仙草一成精就为了将作死大业贯彻发挥到极致,苓芷因为实属蓬莱岛上一株奇葩,那是能让京华吃哑巴亏的存在。 “我看这儿好像长了点其他没见过的仙草,有什么特殊功效吗,” 这儿隔三差五的就有一些新品种想出来,这也就使得京华的尝百草大业目标不断增长,隔一段时间就要尝试冒险,差不多将功效品出来了,就将它们记录在册。 京华就他们目光所及的地方扫描了一圈,的确有一些元衍没见过的,挑一些出来给他讲讲,算是给他扫扫盲。 “这个呢,叫萍栀,专门生在北坡,有排毒养颜的功效,那边开白色小花的,是曲陵,听着名字挺有文艺范吧,我起的。” 京华骄傲的扬扬头,见元衍不搭理他,不禁有些挫败,一点儿长辈威严都没有,没劲。 “曲陵功效十分特别,将它服用下去,等到有风的时候,你就能听见乐曲,每一次吃都有不一样的乐曲呈现,我愿称它为,蓬莱小曲库。” 元衍没说话,他感觉这东西应该是让人产生幻觉了吧,还一次换一首,不出家门听尽天下曲呗? 虽然心里吐槽的狠,但是元衍思考了一下,将曲陵摘了几颗,等以后谁无聊睡不着了,就让他听歌去,至于是安眠曲还是入阵曲,那就要看他运气了。 “那边的是什么,别的都成堆长,那个怎么这么特殊,就长了两棵。” 不远处有一块不大的方地,最奇怪的是,周围空落落的,就这么两棵孤单生长,看着竟然还有点坚强。 京华沉默,这就是传说中被辣手摧花就留下两根独苗的空情,而此时,罪魁祸首就蹲在地上跟余鲤一起数蚂蚁。 顺着京华的目光看过去,余鲤没来过,还能是谁造成的,清越呗。 “这空情也是命苦,你说清越他们两口子吵架就吵架呗,好像闹的不是一般的不愉快,那姑娘据说脾气不好,把自己给气到了,心思成疾,都病倒了。 我还以为清越是要来拿一些治病的药,结果竟然管我要了空情,你听名字就知道,这功效也就孟婆那的孟婆汤能媲美了,熬成汤药喝下去,保管你什么情感纠缠,全给你忘的一干二净。 我跟你说,就从这件事看,清越就是个大渣男,年轻人处理问题就是想的少,感情断了也别用这种方式啊,虽然忘了的确是治疗心病最好的方式。” 京华恨铁不成钢,他最爱撮合别人在一起,当初还去月老那蹭个工作,给凡人牵红线。 就是经常乱点鸳鸯谱,还把几十根红线缠成一团,当天月老的书童加班加点忙活了一个晚上才给拆出来。 不知道有多少命中注定的小两口,经过他这么一搅和,还得错过一两年了。 从此小书童再也没放他进过月老的仙殿,更是不让他找机会碰红绳。 然而就这么一个牵红绳积极分子,眼睁睁看着清越和千韶分手,那可是想尽办法阻拦,好话坏话都说遍了,也没挡住清越的决心。 “对了,你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吗,那姑娘吃了空情估计也记不起来跟清越有关的事情了,哎,陌路人,说起来就悲惨。” 京华无奈的摇摇头。 “你的药可能不太好使。” “那不可能,我这儿每一个品种那都是我亲自试出来的,保证没有一点差错,你这是对我工作能力的否定。” “那她就应该是没吃,那姑娘精神着呢,隔三差五的就得伤感一会,来这儿之前她还跟清越打了一架,又是掀桌子,又是扔茶杯的。” “那还算清越有点良心,没那么绝情。” 嗯,的确是不绝情了,就是自己的钱包有点儿遭殃。 清越今日风评被害。 转了一圈也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除了几棵曲陵留着以后整蛊,其他的就好心放过他们了,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生长,别混到空情这个地步,怪惨的。 都要数清楚地上蚂蚁搬了几趟吃的的余鲤终于等到了元衍和京华“窃窃私语”完,两个男人,说个话都得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做什么交易呢。 站起来的时候,余鲤因为脚上血液不流通,**的刺激让她没站住,清越好心扶了一把。 京华故意用胳膊肘怼怼元衍。 “你可得看住了,这清越正单身呢,万一一个不注意给你找女朋友拐跑了,那你可真是哭都找不着调,到时候那两株空情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全都给你煮汤喝,喝个够。唔……” 元衍直接伸手把京华嘴给封住了,别说过两天了,现在他就想在耳朵里塞两团棉花。 “你别挑事,清越跟千韶之间还不清不楚呢,有她一个就够发愁了,我不害怕他能给余鲤拐走。” 别看元衍现在话说的一脸正直,当时挤兑清越的时候那可一点没手软,男人小心眼起来,那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幼稚。 “等过两天我们去后山找一味草药,比较精,估计要花费一点力气,你们准备一下。” 元衍走到他们跟前,将和京华商量好的内容转述给他们。 余鲤也没多问,权当是某些名贵药材,不然以元衍的坦诚度,如果有必要他一定会事先告诉给她的。 所以余鲤就在糊里糊涂中错过了打退堂鼓的机会,毕竟连后路都给她准备好了,玄翎仙君为了自家小鲤鱼的飞升事业那可是操碎了心。 第八十二章 话痨仙草 京华忙着将自己刚刚以身体僵硬为代价才反复实证出来的研究结果记录在册,放他们三个自己在蓬莱岛上瞎逛。 但是特意划出来苓芷活动范围,不让他们绕开走,这东西暴躁的很,若是不注意踩上一脚,保管你耳朵受罪一整年。 苓芷几乎是蓬莱岛开岛以来就存在的仙草,不过它的生长要求甚高,有一些没有活下来的原因竟然是当月多下了一天的雨,委屈死的。最后因为各种奇葩原因死亡的都当养料了。 就剩这一株因为怪毛病不多,成为了一棵独苗。 伴随着京华在蓬莱岛住下,岛上有没有什么别的人可以提供陪聊服务,只有这最早出现的仙草成为了他闲聊时的听筒。 京华的唠叨陪伴了一茬又一茬苓芷生长又枯萎,所以极大的概率是那些本就娇气的仙草,最后受不了京华而郁郁而终。 最后仅剩的这一根独苗,自从成了精以后,就成为了一棵话极多的仙草,是不是听起来很离谱,但是一切事都是有因果的,而导致它变成今天这幅模样,还得拜京华所赐。 好几百年前京华头一次从蓬莱仙岛上离开,想去四境之内看看风景,领略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 没想到几百年的隐居生活,培养的他单纯又善良,外出的欣喜劲儿还没过,就遭遇了人生第一大滑铁卢。 有一行脚商人看他长得单纯无害,嘴皮子还没活络开呢,京华都要跟他掏心窝子说家底了,没过多长时间,他出来。在身上的一点家当,全都赔了个精光。 而那行脚商人,全天第一次开张,就遇上了这么个好忽悠的主,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骗的人。 两天后,京华。他终于反过劲儿来,明白自己是被人忽悠了,活了几千年的智商,在这一刻感觉受到了侮辱,这次出师不利的出行计划,直接挫伤了他的自信心,国门还没出去呢,就调头回家了。 回到岛上的他,每天都要对着苓芷。复述一遍,以表达自己痛彻心扉的委屈。 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受不了他唠叨的都死了,只有现在成了精的这一株,好胜心强,不愿意就这么憋屈的灭绝,发誓自己一定要成精,也让京华体验一下魔音入耳的感觉。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对,是不负有心的苓芷,终于让它也有了能开口说话的机会。 当苓芷的语言天赋被完全开发后,他就变成了蓬莱岛上第二个京华。 这时候的岛上已经培育出许多新的品种了,因此受害的仙草范围愈发的广大。 苓芷凭借着超强的噪音,经常搅的蓬莱鸡犬不宁。 有了这样的教训,京华从此再也不敢当着其他的仙草唠叨,生怕培养出第二个苓芷给他自己添堵。 京华怕他们一顿乱闯,再把那个小祖宗惊醒,那到时候他可真是要双耳失聪了。 除了那个地方以外,其他的地方便都没什么禁忌。 余鲤听见南边有水声,不像是周边大海的海浪声音,而是那种轻微的小池塘波动的声音,于是跟京华打个招呼,然后带着元衍他们去南边看看水塘。 等他们走了以后,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的京华才反应过来,他这岛上南边没有水塘啊? 不知道京华反应的一行人已经走到南坡了,听着声音很近,但是却没有一眼看到水塘的位置。 余鲤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是仔细听还是很奇怪,眯起眼睛在这附近找了半天,突然在一片阴影下,她才发现了这个水塘的真面貌。 原来那是一池黑色的水潭,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漆黑一片,刚才和阴影连接起来,余鲤都没有第一时间分辨出它的位置。 “这个黑潭好奇怪,看起来不像是能在蓬莱仙岛出现的东西,光从这形象来说,就和周围所有的景象格格不入,还真是难以想象它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余鲤盯着黑潭皱起了眉头,光是站在旁边瞅着,就觉得心里有一些沉甸甸的,不舒服。 站在她身边的元衍也有这样的感觉,总感觉它的出现有些不合时宜,蓬莱岛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东西,走的时候京华也不告诉他们一声。 元衍想走近一些观察,怕有些危险,便将余鲤留在了自己的身后,而余鲤则紧紧的拽住他的手。 等到距离足够近,余鲤小心翼翼地嗅着,没什么味道,大口吸气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黑潭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水下的情况,而且深不见底,水潭不大,只能够一人进去,这也是刚才他们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它的存在的原因。 元衍想伸手看一看这黑潭到底有什么讲究,不过让清越及时的拦住了。 “先拿石头试试水,别万一出了什么危险。” 清越一向谨慎,拦住了元衍的动作,转身去旁边找了块小石头,用绳子拴着,动作很轻的将石头探进水里。 黑水将石头完全浸没,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没过一会儿,绳子断了,清越将绳子的断口提到眼前,发现像是腐蚀过的痕迹。 看见这样的情况,余鲤倒吸一口凉气,幸好清越眼疾手快,没让元衍把手探下去,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先回去吧,一时半会儿也探不出来什么,回去问问京华这到底是什么。” 清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余鲤疯狂点头表示同意,清越说的对,他们还是先回去把情况问问清楚,不要自己贸然行动。 就这样,出去没多长时间的一行人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京华看到他们速度这么快,也有些出乎意料,正常情况下,他们不应该在他这蓬莱岛上到处转转吗?尤其是有清越和元衍这两个雁过拔毛的主,还能什么都不带的空手而归?这可不像他们俩的作风。 “怎么了?今天你们俩知道良心发现了,要给我是蓬莱岛留点儿仙草?” 第八十三章 奇怪的梦 不过上一秒还在开玩笑的京华发现,面前这三个人个顶个的严肃,不像是平时的状态呀。 “京华,你这就不太地道了,我们在南边儿发现了一处黑水潭,看着乌糟糟的,用绳子拴着石头沉下去,竟然能把绳子腐蚀断,这么危险的地儿你也不提醒我们一下。” “黑水潭?你们可别在这败坏我蓬莱仙岛的名声,我在这住了几千年了,山清水秀,满眼花草的,要是真有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乌糟糟的黑水潭,我还能让它留到现在?早就以影响岛容的名义将它填埋了。” 京华只觉得他们在诓自己,这蓬莱岛上的那一处他没走过?别说那么特别的黑水潭了,就算是新长出来一株仙草,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但是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表情,却又不像是在说假话,可是自己的的确确没有见过他们口中说的黑水潭啊? 京华满腹狐疑,最后决定实践出真知,让他们三个带他走一趟,他倒是要看看这岛上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南边黑水潭的位置离这里不远,这回余鲤打头阵,跟着记忆走,没过一会儿就回到了他们发现黑水潭的位置。 放眼望去,没有黑水潭的踪影,小问题不要慌,刚才他们来不也是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吗? 余鲤眯起眼睛,仔细搜寻目光所能看到的阴影地方,不过奇怪的是,所有的阴影都找遍了,竟然真的没有黑水潭的踪影了,奇了怪了,刚刚不是还在这儿吗?怎么就折返一段路的功夫就能奇妙的消失了。 这回京华真的觉得他们是在诓他了,他就说嘛,自己这儿的蓬莱仙岛绿化一向做得很好,他们口中那个不雅观的东西也不可能被容忍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余鲤求助的看向元衍和清越,应该不是她走错路了吧,走到这里就一条路啊! “没走错,就是这里,刚才被腐蚀断的绳子还在原地呢。” 清越指一指旁边的绳子,余鲤转过头去一看,果然,那截绳子还躺在地上,就保持当初的姿势,绳子的末端还挂着一些黑水的痕迹。 京华看了“证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们的话。 但是他们口中的黑水潭的确是不见了,就算是想要求证,看来也得等到下一次。 走之前他们还仔仔细细的搜罗了一圈儿,确认了没有以后这才离开。 今天这件事发生的真是奇奇怪怪,让人摸不到头脑,就连京华也不知道存在的黑水潭到底是个什么神秘的来由。 京华心大,从来不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烦恼,既然目前没有思路,那就暂时忘掉。 到了晚上,京华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屋子,余鲤和元衍一间,清越因为出了名的矫情,所以京华也没有苛待他,找了一些以前收藏的铺盖,让他今天晚上能睡得舒服一点。 在睡觉之前,身体一向很好的余鲤,心口处竟然有些异样,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说疼也不是疼,就是微微有些心悸。 但是余鲤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同样也没有告诉元衍。 辗转反侧了许久,才浅浅的入睡。 元衍对她今天睡眠质量下降有些察觉,不过考虑到余鲤可能是为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而有些心烦睡不着,属于正常现象,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干预。 当晚入梦,余鲤在梦中走进了一片混沌,天与地也不甚分明,她无法凭借五感判断方向,只能靠运气走下去。 好在这样的混沌没有持续太久,走了一会儿,就能看得见一点光亮,余鲤向前跑去。 双手接触到那片光亮之时,所有的混沌退去,世界终于恢复了清明。 余鲤有些不适应,闭上眼睛缓一缓,这才终于能看得清面前的场景。 只见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院子中央只有一张棋盘,棋盘的一端坐着一个黑衣人,头不抬起来就无法看清楚容貌。 突然,黑衣人执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有如石子击平静的水面,荡出一阵阵的水波纹。 余鲤也不知道水波纹是哪里来的,说实话,与其说是看到了,不如说是震在了心底。 黑衣人下了一颗子以后便不动了,似是在邀请余鲤过来一起下棋。 但是除了一张桌子一个凳子,这院子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那个凳子已经被黑衣人坐了,自己过去只能站着。 可是看现在的情况,她也不能不陪他一起下棋,不然就僵持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要待多久。 终于,余鲤认命的走到白子的一方,抬眼看了一眼棋盘,心中犹豫,她也没这个下棋的手艺啊。 屋盟山成精几百年,学的都是什么打架的技巧,也没学过文人的雅趣啊。 但是现在不容得她犹豫,只能硬着头皮落子。 围棋她大概懂一点规则,应该是把对手的棋子围住就算是吃掉了,就这么一点规则,她还是从话本里看见的。 话本没深说,她也就没机会深了解。 几番交锋过后,余鲤的白子就渐渐的落了下风,就好像是逃兵一片,溃散的不成体系。 最后棋局僵死,她还想挣扎一下,但是黑衣人不给她挣扎的机会,一个挥手,整个场景像是被打碎的镜子,化作镜片散落在空中。 余鲤抬起手看看自己,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这个场景一样,片片破碎,没有任何的疼痛,在碎片化作齑粉的时候,她一个激灵,猛地惊醒。 感觉到脸颊上有什么东西,微痒,用手胡乱一擦,发现是惊出来的冷汗。 元衍在她惊醒的一瞬间清醒,看见她坐在床上,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连忙找出手帕给她擦干冷汗,然后语气放轻,害怕她再度受到惊吓。 “发生什么事了吗?能跟我说一说吗?” 余鲤脑子有一点混乱,在化作齑粉的时候仿佛带着她梦中的记忆一起粉碎,不过缓了一会就能完整的拼凑出来,断断续续的说给元衍听。 第八十四章 线索 元衍听完也有些面色凝重,余鲤这么多年,在下山之前都不知道烦恼为何事的一个人,就没体验过噩梦的滋味。 梦的内容大致都能分好类,好吃的一类,话本言情一类,偶尔还能梦见自己在水塘里吐泡泡,大体都是值得快乐的梦境。 所以头一次梦见这样的内容也没个心理准备。 其实今天的梦也不能称得上是完全的噩梦,但是那种神秘又让人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就足以让她醒来时手脚发软。 元衍将她抱在怀里,平稳的呼吸与温热的胸膛,让余鲤渐渐地缓了过来。 说起来这梦也真是奇怪,奇怪的就像是今天见到的黑水潭,来无影去无踪,还抓不住痕迹。 或许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关系。 第二日,余鲤极其迫切的想要去查探,可是那个位置根本就是一块普通的土地,甚至还有一些仙草生长在其中,根本看不出来曾经有过什么古怪。 余鲤感觉自己真的出幻觉了。 当天晚上,余鲤依旧感觉心慌,但是又不想让元衍担心,故作自然的侧躺,用背后对着他。 元衍从她心慌时不经意蹙起来的眉头就知道她的状态,但是毕竟只是个梦境,他再神通广大,也不能进到她的大脑里,只能从身后将她抱紧,手放在眉中间,将皱起来的眉头平抚至放松。 这次入梦有了一点经验,余鲤步入熟悉的混沌之中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手足无措,她将眼睛闭上,用记忆和内心的指引前进,很快就出现了亮光,提前适应好能够睁开眼睛,她站在光的另一侧,紧张的呼出一口气。 一只脚踏进光亮的世界,混沌按照它的剧本再次退场。 还是熟悉的小院,还是一样的摆设陈列,不过棋局不是最开始的空白棋盘,而是她离开这里时的死局。 今天黑衣人没有什么动作,余鲤也驾轻就熟的站在棋盘对面,在她以为黑衣人要将死局打散的时候,黑衣人却只将黑子停在指尖,手腕搭在桌子边上,看起来像是沉思。 明明是自己的梦境,可是游戏规则却掌握在对面这个人的手里,余鲤没经历过几次委屈,这算一个。 余鲤最先沉不住气,想悔一颗棋子将死局变生,无论输赢,总不能停在这里止步不前吧。 脑海中的想法刚出来,付诸实践的小手蠢蠢欲动,刚打算撤回一个,可是却被一个掐着黑子的手制止了。 黑衣人身体不动,手臂错到余鲤手腕之下,巧劲一抬,那只想要悔棋的手就被轻飘飘的挡了回去。 得,还得遵守棋场规则,她不耍赖不就行了。 可是死局就是已经定下来的局面了,除了悔棋那就只能重新再来,但是看他的意思,也不像是要重新开的态度。 两个人就在这种敌不动我不动的诡异气氛中僵持着,余鲤也将注意力从看不清楚面容的黑衣人那里转移到棋局上面。 这棋盘的构造颇有些特殊,不是那种用木板和竹子做的,棋子落下去的时候,还能有轻浅的波纹出现,就像是在水面下棋一般。 对了,是波纹,怪不得余鲤觉得有些什么熟悉的感觉,这种波纹随着每一颗棋子落下都有一定程度的出现。 余鲤并不懂围棋,所以下的每一步大概率都是被黑衣人牵着走,更何况,以他们两个这种天差地别的棋艺,想要把余鲤堵死那也不是个难事。 可偏偏为什么变成了一个死局,如果说是阴差阳错,那也不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说,这是黑衣人刻意引导的。 有了这个猜测,余鲤开始沉下心来回忆他们两个对弈时下过的每一步,思考水波纹扩散的中心的是在哪里。 人总会在某些紧急的时刻开发出平时隐藏的天赋,在没有任何基础的前提下,想要完整的复刻棋盘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在霄泽国拜在玉铎门下的短短一段时间,通读了许多遍的机关要理,推演出了一套特殊的记忆方法,原本是用来倒推机关位置的,但是用在现在也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好办法。 余鲤屏住呼吸,将棋盘上所有的棋子和桌子上吃掉的棋子一起分析,当然,余鲤这边的黑色棋子就两个,剩下的全被黑衣人吃掉了。 这也有个好处,这两个黑子是她好不容易赢得,所以对它们的位置十分清楚,方便记忆。 临时抱佛脚总会有差错,这不,余鲤凭借着倒推的方法梳理了许久,眼看着就要完成了,结果遇到了瓶颈,一个游离位置的白子偏偏成为了最大的阻碍。 因为这颗白子,所有的想法都停滞不前,余鲤恶狠狠的盯着它,仿佛要把这个白子盯没了,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只可惜,白子没消失,她也没思路。 过了一会儿,黑衣人再次抬手,看见熟悉的动作,余鲤本能想制止,只可惜,操控权不在她这里,她再一次看着周围的一切和自己化作碎片,最后成为漂浮在半空中的齑粉。 余鲤第二次从梦中清醒过来,有了准备的元衍并没有睡着,静静的守在她的身边。 这次余鲤的状态,还比较平稳,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惊出一身的冷汗。 “还是一样的梦境吗?” 看见她没有出什么事儿,元衍也把心放了下来。 “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但是我有了新的发现,具体情况明天再说吧,做梦也是个体力活,我现在又困又乏,现在睡着估计就不用再进到那个场景了。” 难得余鲤有了机会睡个好觉,看来她也已经有了把握,元衍将被子给她掖紧,希望她好梦。 果然猜的没错,再睡下就没有了奇怪的场景,她的桃花酥,小鱼干,还有五香瓜子如约的回到了她的怀抱。 通过这两天的梦境,余鲤将黑衣人的脾气秉性也能猜个大概,虽然是沉默寡言,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受过什么危险。 只是不知道,这黑衣人的出现到底有什么缘故,他想指引的又是什么线索。 第八十五章 环环相扣 第二天一起床,余鲤就精神百倍将他们都聚集到一处。 在场的除了她一个外行,其他的都是围棋方面的高手,估计能给她的解题,提供一定的指导意见。 余鲤找来一个普通棋盘,将最后的结果,也就是那个死局原封不动的复刻了一遍,包括双方各是赢了几个棋子,都丝毫不差的摆了出来。 余鲤将自己推演的结果和一些想法都跟他们讲了,剩下的推理和那个令她走入死胡同的棋子都交给他们来解决。 要是这三个会围棋的都搞不出来,那她下次去可真就要跟黑衣人摊牌了,管它指引的是什么线索,是好是坏,如果连题目都解不出来,余鲤干脆撂挑子不干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尤其是这三个聪明绝顶的人凑在一块儿,再困难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余鲤去厨房搜罗了一些好吃的,再回来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将完整的方案提供出来了。 黑白棋子走过的路径,包括重复落点,都在一张纸上仔仔细细的标注了,这么事无巨细的笔触,一看就是出自清越之手。 他们派出一个人负责给余鲤讲解,等到全部都弄懂以后,他们围坐在桌子旁边,开始思考这线索到底指向的是什么地方,抑或是什么事情。 从中心点的连线来看,这个棋局更像是一幅地图,路线以一种特殊的编码方式呈现,看起来和卜算的卦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时候,余鲤不禁有些后悔,感慨自己为什么没有把枢机一起带过来。 这个时候就需要神通广大的京华出手了,你别看他曾经有过被骗的光辉历史,但是这几千年也不是白活的,这个他最拿手了。 他先将画纸倒置,以黑衣人的角度纵观全局,在经历了一段旁人无法理解的操作以后,他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把这个问题解开了。 解开后的图画,清晰可见的是外围勾勒的就是蓬莱岛的大致轮廓,黑白棋子共合三次的地方,应该就是黑衣人所示意的地点。 余鲤盯着图纸思考了一会儿,发现那地点不就是蓬莱岛的南边,当初他们发现黑水潭的位置吗? “他想让我们去的就是黑水潭吗?” 这样奇怪的梦境和神秘的黑水潭也联系到了一起,不过他们上次去并没有发现它的位置,就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碰上运气。 这下他们第二次向南边进发,对黑水潭最感兴趣的莫过于是京华了,已经在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了这样的东西,作为蓬莱岛的主人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呢? 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的思路不对,还是黑衣人说了谎,根据图画找的位置,依旧只是一块普通的阴影,别说黑水潭了,就连水都没有见到。 余鲤有点泄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觉得是被人耍的团团转呢? “或许是时候还不到吧,如果今天晚上你还能见到那个梦境的话,就好好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标志着时间的线索。” 元衍这个时候也只能提出建议,毕竟是余鲤自己的梦,他也不能插得上手,帮得上忙,只能站在场外干着急。 听了他的话,余鲤再入梦之前多了个心眼儿,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更多的线索。 驾轻就熟的穿过混沌,小院的布置已经发生了的变化,那个棋盘许是她已经解开的缘故,被撤到了旁边,黑衣人由一成不变的坐着,变成了背对余鲤站着。 天空也从白昼变成了黑夜,一**如圆盘的明月挂在天空中,将着小院儿的每一处都照了个清清楚楚。 就在余鲤四处寻找时间线索的时候,黑衣人难得的转身,帽子不再是遮住全部,这回有了进步,余鲤能多看见半截胡子,再多的也是无能为力。 余鲤觉得黑衣人是要跟她说点什么,要不然三番五次的入她梦境,害她失眠了好几天,到底是为什么呢?总不能是高人的恶趣味吧。 可就是很奇怪,黑衣人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摇摇头,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当他的那只手抬起来,余鲤着急了,今天时间这么短,她还什么线索都没有看见呢,怎么就得给遣送回去了,这不合理! 不过抗议无效,她以十分迅速的时间结束了梦境,重回现实世界。 “观察到什么新线索了吗?” 元衍坐在余鲤身边,她一睁开眼睛,周围好几个人围着她看,这可比做梦惊悚多了。 原来是京华和清越知道了她在梦里找线索这一奇怪技能,想来凑凑热闹,这才有了余鲤一睁开眼睛看见的画面。 “什么都没看见,那黑衣人今天太奇怪,连话都不跟我说,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呢,就强行结束了,他这不是欺负人吗?” 余鲤知道,如果这梦境换做他们中间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线索,根本不用耗费这么长的时间和精力。 只是可惜,也不知道他们选人到底是个什么规律,偏偏还挑中了她这么一个废物。 元衍觉得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或许是有一些遗漏的线索没有被发现,他安抚下余鲤的情绪,看看她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今天梦里的月亮倒是挺大,院子里不用点灯,也能看得清楚,就是根本没给我机会看。” “你说月亮很大?” “对啊,像是个会发光的大圆盘,我在屋盟山也很难看过这么好看的月亮。” 余鲤肯定的点点头,她肯定没有看错。 “后天是十六,正是月亮最圆的时候,逢着中秋,或许才显得比平时更好看一些吧。” 其实答案都以最明显的方式摆在余鲤面前了,只不过她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小院儿里,这才忽视掉了。 好在元衍抓住了重点,也没让余鲤今天白入梦一趟。 “时间还来得及,按照这么说,我们应该后天夜晚再去找一找,没准儿能有发现,明天我们还有正事要做,苓芷也该出来活跃了。” 第八十六章 逮苓芷 按照京华的说法,苓芷休眠期应该已经过了,既然成了精,那就要看看是谁技高一筹了。 北边几乎成了苓芷的小地盘,感受到它休眠结束,大家的好日子不再有了,有一些仙草,甚至已经用叶片把自己的耳朵捂了起来,以抵御苓芷的噪音攻击。 元衍他们掐着时间过来的,就是要等着它休眠结束,神智还不清楚的时候就将它抓住,免得还要追捕它。 他们仔细的观察,差不多确定了范围。 果然,没过多久,一块泥土开始翻动,一只叶片伸懒腰似的从土里钻出来,拨开头顶碍事的泥土,带着神清气爽的精神露头。 结果,哈欠还没打完,一睁眼睛看见的就是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的围在头顶,这场景,可比余鲤看见的当时可怕多了。 “……” 苓芷迟钝了一会,蓬莱岛外人不多啊,一次性来三个开玩笑的吧,京华是不是要把他们这儿开发成旅游景区吧。 当然,旅游景区这个想法是清越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想到的,就那么随口一说,谁知道这苓芷记得还挺深刻。 本能告诉他们,这三个人不怀好意的蹲在这儿,指定不会是因为敬仰它的大名过来膜拜的。 苓芷现在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别看着现在挺气定神闲,实际上土里的脚丫子已经要刨出花来了,这速度放在头顶上就能当场起飞。 “你们好啊!” 假笑仙草苓芷营业,为了逃跑脸算什么。 “你好呀!” 余鲤热情回应,这里边估计也就只有余鲤是最好奇这种东西的了。 苓芷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好,你看他们笑的阴森森的,哪里是要真心问它好的意思,要它命 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京华这个狗东西,怎么还出卖它呢,它难道不是京华一起说过悄悄话的小伙伴了吗?你看着,明天它跑出去就把他那点糗事昭告天下。 脚底下的工程终于完工了,苓芷朝着他们嘿嘿一笑。 “拜拜了您嘞!” 苓芷脑袋一缩,整个身体又重新回到土里,甚至已经挖出来了一个小通道让自己逃出生天。 “这几个蠢货,动手也不麻利点,傻眼了吧。” 苓芷为自己的机智鼓了个掌。 “诶?” 正在为自己庆幸的时候,苓芷觉得自己头皮一紧,身上一松,整个从土里提溜出来。 元衍嫌弃的抖抖泥土。 “别晃了别晃了,要吐了。” 苓芷头晕目眩,连忙喊停。 没在它露头的时候就抓住,不是元衍他们愚蠢,而是他们还想多逗逗它,假笑的不错,有点演员的天赋。 逃跑的再快,那还能比得上专职抓凶兽的玄翎仙君吗,这个速度,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苓芷觉得自己还能挽救一下。 “我跟你们说,蓬莱岛我熟,你们要是需要点什么,我能提供贴心的寻路服务,保管让各位满意,我就一个条件,把我送开成吗?等会头发薅秃了。” 元衍低头斜睨它一下。 “你就是被京华推荐过来的,服务的比你尽职尽责。” “……” 它就说是京华这个狗东西,连个活路都不给,白瞎了这么久的交情,忒不是个人。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 “我跟你说,我天生骨头硬,你们要是用这么凶残的手段,相不相信我自杀给你们看?” 苓芷从元衍手里抽出一根小枝杈,直指自己圆滚滚并且看不出来心脏的胸口处,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别说,这要是没听说它的成长经历,他们也就信了。 元衍面无表情的把枝杈向上抬了抬。 “这儿才能一击致命。” 玄翎仙君贴心的给它调整自杀的最佳位置,还用表情鼓励,这热闹看得,那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劝它的意思。 苓芷坚持的枝杈都酸了,没办法,这仨人个顶个的冷血无情。 伪装自杀博取同情这一招已经没用了,苓芷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决定曲线救国,它瞧着余鲤就不错,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比较好骗,逃脱的可能性大。 于是开始了谈判拉锯战。 “你太粗鲁了,京华肯定跟你们说过,我的兄弟姐妹都因为各种原因抑郁而终,虽然我侥幸活到了现在,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是那么的坚强。 其实我的小心脏就那么一丢丢,稍不注意真就没了,我也没啥别的要求,换个女孩子的怀抱可以吗?” 苓芷将脖子伸出去老长,冲着余鲤疯狂发电,眨的眼睛都要酸了。 余鲤看着苓芷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虽然表演尴尬,但是胜在努力,还是心软答应了它的请求。 “还是我来吧,省得它废话太多。” 苓芷终于如愿以偿的换了个人,进到余鲤的怀里,恩,不错,感觉逃跑几率大了很多。 它看准元衍转过身去的时机,奋力一跃,自由和美好又要属于它了。 诶?怎么没动?再试试,还是动不了,奇了怪了,小姑娘家家的胳膊怎么可能这么有力气。 但是它还是涉世未深,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余鲤几百年的架那能是白打的吗?别说其他,光是想钳制住一个小小仙草还是不在话下的,它开始挣扎的时候,余鲤就已经发现了,只是稍微用了点劲儿,就能让苓芷动弹不得,好算盘落了个空。 清越在旁边几乎是看了全程,为苓芷的错误判断,低估了余鲤实力而逃跑失败而叹息。 有时候,你觉得是逃出了虎穴,实际上又进了狼窝,区别不大。 苓芷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谁能告诉它,就这么三个祖宗,京华到底为什么要放他们进来啊! 怨气已经积攒的溢出来了,苓芷全程黑沉个脸,默不作声,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元衍他们带的棉花团都没用上,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拎着胜利品回去。 这一走一过,其他的仙草都好奇的伸长个脖子,这年头,还能有人把苓芷制服?英雄啊,勇士啊,实乃吾辈楷模。 第八十七章 戏精 京华没有听见熟悉的喊叫,在看见元衍拎着一个沉默寡言的**罐的时候就直觉大事不妙。 果然,苓芷在看见京华的第一时间,就像是被火星点燃,当场气炸。 “京华!你是不是想死,你竟然出卖我!” 元衍他们提前预想到了这种情况,齐刷刷的把棉花团塞进耳朵,从而完美避过,将炮火对着京华疯狂输出。 苓芷生气时候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极具杀伤力,京华听的脸都扭曲,好家伙,他们仨这是要把战场转移了,早知道今天他就出去躲一躲了。 苓芷高频输出,骂了整整一个上午。 余鲤抱着它的胳膊都麻木了,结果它倒是一点都不累,看来休眠就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折磨。 最后,苓芷终于骂累了,他们也终于解脱了,余鲤作为近距离受害者,棉花团已经不能阻挡它的威力了,后来毫不犹豫的塞进离她最近的清越怀里。 清越嫌弃它身上的泥土,又毫不犹豫的扔给了元衍,元衍极具先见性的封闭了听力,棉花团什么的,太鸡肋。 苓芷骂累了,也不想着逃跑这一回事了,蓬莱岛就这么大,它还能跑别的地方去吗,尤其还是在他们这么凶残的武力下。 丧失生活信心的苓芷自己在院子里绕着圈的打转,余鲤私下里悄悄的问元衍, “它这样,不会真的抑郁成疾吧,京华不是说它很娇气的吗?” “你放心吧,它能跟京华活成一个岁数,心里抗压能力比铁板还强,就是演给我们看的,自己累了也就停了。” 元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苓芷是个什么心思,只可惜,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那心软的人,就差拿盘瓜子看着它表演了,考虑到这样可能真的把它气死这才没付诸行动。 戏精终于放弃了,跟在余鲤身后头寸步不离,这里边,也就她看着还强一点,它就勉为其难的跟着吧。 苓芷郁闷的想着,下辈子才不要再当个草药,最后的使命不还是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它就当自己拥有伟大使命甘于奉献了吧。 元衍看见苓芷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余鲤,也没什么意见,本来就是给余鲤准备的仙草,提前磨合磨合,以后没准效果还能好一点。 苓芷和其他的普通仙草还有些不同,因为它成精很早,所以不可能摘下来放进盒子里储存就结束了。 区别对待不同性质的草药,苓芷更像是一个有了灵性的宠物,还得培养它良好的心情状态,但是考虑到它的这个特殊的脾气,若是惯着,估计得上天,指不定会闹出来什么事,这样的相处状态看起来也还不错。 但是,元衍最不满意的是它竟然还想妄图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进房间,这个就不能容忍了,管它什么抗不抗议,没得商量,直接扔出去。 余鲤躲在门后边偷笑,跟小心眼的仙君对抗,那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这不只能可怜巴巴的出去了吗? 元衍把门严严实实的关上,彻底断绝了它的想法。 苓芷总不能愿意在外边孤零零的自己一个,最后决定霍霍京华去,这一晚上,京华屋子里就没消停下来,那叫一个热闹,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当天晚上,余鲤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再见过跟黑衣人有关的所有梦,这也侧面推测出来他们关于时间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不然就以黑衣人放水的程度,线索没发掘全,估计还得来个照面。 那就把一切的问题都留给明天晚上的月圆之夜解决吧,美梦优先,睡觉! 第二天白天,苓芷感受到他们要准备一些什么,可是自己闲着又无聊,于是就开始捣乱,翻来覆去的在他们之前穿梭,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元衍一脚踢了出去。 太阳终于垂暮,月亮从海面交接处升起来,因着凡间的中秋到来,今日的月亮格外的明亮,与梦中的一样,一样的皎皎如玉,大如轮盘。 在去南边的路上,余鲤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明月,问出了压在心中已久的问题。 “今天嫦娥娘子就在月亮上吧,会在月光中饮桂花酒吗?” 元衍看见余鲤这么期盼的问他,也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 最后斟酌了半天,才想好措辞,告诉她。 “恩,没错,这个时候她应该抱着月兔饮酒观花呢。” 真实的情况元衍没告诉余鲤,实在是因为有点破坏想象,他总不能说嫦娥现在威胁月兔,如果不去找桂花,就要把它做成红烧兔头,蟾宫美是美,就是不能仔细听嫦娥讲话,的确有点凶残。 余鲤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满怀期待的前进,传说什么的,最有趣了。 月亮已经升到了正空,南边有许多投下来树木的阴影,他们又听见了熟悉的水声,嘿,有戏!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仔细搜寻每一个隐形处,这次果然有了发现,在一个最大的阴影下看见了黑水潭的踪影。 黑水潭的范围似乎是大了一点,但是也只能容纳一个人下去,元衍想要自己先去打个头阵,但是还没碰到黑水,一种极大的反推力逼的他倒退几步,京华和清越也都上去试了一下,同样的近不了水潭半步,这与第一天的情况还有些不同。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余鲤那里,余鲤秉承着不冒险能躲则躲的原则跟在他们后边。 其实从被黑衣人选中入梦的那一刻起,余鲤也就注定躲不过去。 “哎,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万众瞩目的一天。” 余鲤把怀里的苓芷放到地上,尝试性的在黑水潭旁边蹲下来,用手戳了戳,没阻碍,黑水看着黑,但是沾在手上的却是清水,诶?这是什么情况,那下面到底是什么漆黑一片,才让这片水潭呈现黑色。 余鲤摸不到头脑,光在岸上想那肯定是不行了。 “没什么问题,我应该能下去。” 元衍有些担心,本来他是不想让余鲤冒险的,但是情况特殊,他无法陪伴在一边,这个时候,他要比余鲤紧张的多。 第八十八章 对峙 “万事小心,如果有危险了,别犹豫直接回来,有什么诱惑都不要回头,我们进不去,如果出了事情很难下去救你。” 元衍眉头都紧蹙在一起,其实这次来蓬莱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黑水潭只是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这下面是机缘还是危险,没人能说得准。 余鲤抬手,按在了他的眉中间,也谈不上什么温柔,用力把眉中抹平。 “你放心吧,论逃跑,还能有人比我快,我很惜命的好吧,把心放在肚子里,但是你得在这等着我,就算是困了也不许睡着,我出来得第一时间看见你。” 余鲤拍着胸脯打包票,再三保证自己会注意安全的。 “你们两个要是再腻歪我就走了。” 京华作为一个资深单身狗,虽然爱撮合,但是也不能当面受刺激,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那我下去了,等我出来,能不能给我准备点吃的,太费体力了。” “都给你准备,平安出来就行。” 行了,磨磨唧唧跟岸上的人交代了半天,余鲤突然想到,这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她运气一向很好,没准还能捞个宝贝上来呢。 她活动活动筋骨,有水的地方就是她的地盘,余鲤沉到水里的时候,能发现水体很干净,没有任何的异常,但是深处就是一片黑暗,无尽的黑暗,这就应该是黑水潭呈现黑色的原因了。 但是这水里没有任何的活物,这就很反常。 整片潭水没有异味,偶尔还能听见一点水流声音,这说明是活水,底下可能会有流动的水源,那么没有活物就很奇怪。 余鲤小心翼翼的向下游去,这才发现整个水潭并没有进来的入口处那么狭窄,像一个锥形,越到下面就愈发显得宽阔。 她试探性的向下发现还是摸不到底,干脆一鼓作气猛地沉下去,突然像是穿透了什么薄膜,应该是什么结界。 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场景已经和先前看到的完全不同。 结界以下是一片异常宽阔的水域,宽广的望不到尽头,他抬头看了看结界的位置,漆黑的一层,像是在刻意的分离。 此时余鲤的心脏骤紧,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命门,她大口的喘着粗气,想要缓解这种不适的感觉。 知道过了许久,她心脏的紧压感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直觉告诉余鲤,这个地方有危险。 此时的她想起了元衍的那番话,心中犹豫不决。 余鲤虽然擅长打退堂鼓而且不愿意冒险,只想要当一条咸鱼,可是最近发生的种种却都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无论是指引她到来的黑衣人,还是这神秘出现的黑水潭,都仿佛是要再告诉余鲤一件事情,这个地方和她有关。 抵不过心中的挣扎,她决定先去看看。如果发生了什么危及生命的事情,那她再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余鲤谨记命要紧这一条主要原则,小心翼翼的去探查。 此时的余鲤,脑袋里仿佛装了一个寻龙尺,能够清楚的感知到每个方位有没有什么异常。 在转到东面时,余鲤的心脏微微的心悸,或许顺着这个方向走,才能解开这一系列的谜题吧。 她从口袋里找出那支桃花簪子,别在头上,这样就好像元衍在他身边一样,能够让她有一点安心,左翻右翻找到了一把匕首,虽然知道如果发生了什么危险,单靠一把匕首肯定不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是也作心安之用吧。 全副武装以后,她才壮起胆子向那边走去。 随着前进的脚步,她听到一点轻微的喘息声音,在强大的压力下,分不清楚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慢慢的,喘息声越来越明显,甚至可以判断得出,声音的主人体型不会太小。 终于,在拐过一个水下的山体后,她终于看清楚声音的来源了。 一只有她身形几十余倍的黑色巨龙正伏在地上,龙目不睁,仿佛是陷入了沉睡,黑色的鳞甲上有受伤的痕迹,几条巨大的伤疤留在脊背之上,与之相对应的,便是它头顶上断了一半的龙角,可以推测战况的激烈。 或许就是战斗使它在此受伤休眠,身上有些地方已经被青苔占领, 余鲤尽量小声的走动,以图不惊扰到这个庞然大物。 但是事与愿违,在走动的过程中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黑龙旁边的山体整个坍塌,所有的泥土石块尽数的倒在黑龙的身上,虽然在水中有着水的浮力做支撑,但是也足以达到让黑龙惊醒的程度了。 余鲤快速的后退,一是躲避坍塌的山体,二是以防黑龙清醒暴怒,免受无辜的波及。 黑龙受到了惊扰,身上开始微微动作,眼看着就要清醒,那双比余鲤的脑袋还要大的龙目缓缓睁开。 霎时间,巨大的龙族威压,朝她的头顶施加而来,即使是有了心理准备,余鲤还是被逼的后退了几步,突然喉头一梗,一口鲜血从嘴角流下。 这黑龙的威力竟然恐怖至此,在他的面前,余鲤简直就像是一只可以随时被碾死的蚂蚁,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不知道这黑龙会不会暴起伤人,她计划着逃跑,可是,坍塌的山体就堵在她的后面。 现在真的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没有办法了,余鲤只能硬着头皮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情况。 黑龙沉睡了百余年,这是它头一次受到外力惊醒,等到头脑终于清明了起来,它才看向使它苏醒的罪魁祸首。 弱小,是黑龙对余鲤的第一印象,它一眼就能看得出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道行不过百余年的鲤鱼精。 只不过这结界是乾谛当年趁它落败,趁虚而入设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它镇压于此,永世不得翻身。 为了镇压它,乾谛可是使用了毕生的手段,这么轻巧的就让一个小丫头进来,也不知道是乾谛老了不中用,还是这小姑娘高深莫测,连他都能看走了眼。 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小,他更倾向于乾谛这个老东西不得好死。 第八十九章 黑龙暴动 当年四大凶兽集聚,导致天下大乱,三界失了秩序,黑龙也来凑了个热闹,让这本就混乱不堪的局势雪上加霜。 本以为能顺势推了先帝的统治,结果应龙和乾谛成为了最大的阻碍。 那场大战几乎要将凡界掀了个底儿掉,天兵天将死伤无数,遍地都是哀嚎。 本来它还尚有余力,可惜乾谛布下了陷阱诱它入局,导致它身负重伤,被镇压于这里。 不过它也没让应龙和乾谛好过,拼死反扑之下,他们二人皆是元气大伤,濒临陨落。 他现在所在的结界以下,是乾谛费尽心思找来的斛孤水,能够让它日日沉浸在痛苦和煎熬之中,无法恢复。 即使是沉睡了几百年,黑龙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身上的伤口有的结痂了,可是腹部的那一些致命伤,却被斛孤水侵蚀,永远无法愈合,它只能时刻感受着伤口被撕裂的痛苦。 现在终于有人能进来结界,是不是意味着它的痛苦就能结束了,如果摸清楚她进来的方法,可能离它自由的时候也不远了。 黑龙压制住自己本性的狂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善一些。 “吾沉睡了百余年,你是第一个能到这里来的,能告诉我,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进来的?” 虽然黑龙已经竭力压制自己,但是余鲤还是能从它的眼底看出来一些奸诈和阴沉,这黑龙,并非善类。 意识到这件事的余鲤沉默不语,并不打算将到这里的缘由说出来。 “你不要害怕了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告诉我怎么出去,我就能把我在外面收藏的珍宝尽数送给你。” 黑龙见她不想说,于是打算利诱。 虽然条件很诱人,但是余鲤有自己的原则。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不知道黑衣人指引她过来的原因,亦或是可能会出现的宝物都还没有露面,整个水下,除了她和黑龙再无其他的东西。 余鲤在心里测算着逃跑成功的可能性。 黑龙是个老油条,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余鲤不接受它的利诱,并且已经有了逃跑的意愿,这个举动大大激怒了黑龙的神经。 它怒目而视,一双极具威慑力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余鲤,似乎对她的不识好歹气怒非常,既然来了,那就陪自己一起在这无穷尽的折磨里苟延残喘吧。 余鲤看出来黑龙的状态不对,就连最开始的掩饰都放弃了,直接以凶残的面相面对,这让她心头警铃大作,警报直接拉到满级,她紧握着手里的匕首,虽然这匕首对黑龙的伤害连挠痒痒都不如。 黑龙朝天咆哮,斛孤水直接掀起滔天巨浪,狠狠的冲击结界。 等在外面的元衍几人,只感觉到地面一阵摇晃,黑水潭平静的水面猛地震起,许多水花溅落在地面上。 元衍当时绷紧了神经,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下面的情况更加不容小觑。 京华在地面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摇晃中爆了个粗口, “他这蓬莱岛上到底有个什么东西,破坏力还这么强,分明就是要把仙岛拆了的架势。” 元衍无心听他们讲话,尝试着能不能下去助她一臂之力,但是每一次都被推回来了,这回,就连元衍也想爆粗口了。 岸上的人记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而余鲤现在是待宰的羔羊,她极度怀疑,现在黑龙吹口气都能给她吹出去几十里。 黑龙重重的跺在地上,从地面散出的余波化作凶猛的风刃向余鲤斩去,她迅速的侧身回避,漂浮在水中的长发被斩断一大半。 下一波风刃速度出奇的快,还没等余鲤反应过来,直接从她的手臂削过去,殷红的血瞬间流出,与水流互推,扩散到很远。 血腥味更加刺激了黑龙,他品尝着水中的鲜血,下一瞬,双目猩红! 虽然它体型巨大,并且腹部有伤在身,行动被大大的限制,但是看在余鲤的眼里,依旧算得上是突袭。 没过一会儿,眼前就被黑影覆盖,眼看着龙爪就要将她碾成肉泥,余鲤慌乱中迅速翻滚,凭借着在水中的熟练和体型的灵巧,避免了这致命一击。 但是,如此近距离的威力也是难以避免的,黑龙这一爪,仿佛要将余鲤心脉震碎,她只感觉五脏肺腑全部移位,疼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因为大动作的翻滚,簪在余鲤头上的桃花枝落地,在接触水中泥土的那一刻仿佛得了生命之源,迅速的生长,枝条变得柔软而坚韧,包裹着什么东西而出。 她握住桃花枝,缠绕的枝条褪去,露出来的是一柄长剑,剑身透着富有生命力的灵气,剑刃锋利,像是为余鲤量身定制的一把剑。 余鲤顾不得这桃花枝是如何变成长剑的,提起桃花剑朝着黑龙早就受伤的腹部刺去。 因为黑龙的动作,整个腹部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余鲤的头上,她提剑飞身向上,用尽全力刺去,因为余鲤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成功,下一秒,她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终于,长剑带着斛孤水的力量搅进黑龙腹部,就连剑柄处都有一些没入其中,可见余鲤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么一刺过后,她的手腕倏地发软,连持剑的力量都没有,直接脱手向后倒落。 黑龙最脆弱的地方受到了攻击,几乎是疼痛难忍,暴怒的龙吟震彻水域,即使被结界吸收了大半,可是还有一些传到了岸上,元衍听见熟悉的龙吟,脸色瞬间变白,其他的人也神情严肃。 怎么回事黑龙?他不是被镇压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可是乾谛和应龙联手才能对付的上古凶兽。 此时的元衍懊悔万分,如果早知道余鲤将要面对的是黑龙,什么狗屁黑衣人,他当场就会带着余鲤离开。 这其中的危险,亲眼见证过当年大战的元衍在清楚不过了。 管他什么结界,元衍拼了命的撞上去,如果晚一会,余鲤存活的可能性都要没有。 第九十章 联手 京华和清越两个人紧紧锁住发狂了的元衍,他已经被结界的阻力刺伤,胸口和额头都有鲜血渗出。 “你别激动,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结界是乾谛拼尽修为铸下的,凭你的能力怎么可能打开,如果余鲤能进去,那就证明是有乾谛灵识的允许,说不定,那个梦里的黑衣人就是乾谛的分身呢,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看着余鲤牺牲的。” 京华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了其中的联系,希望元衍能够听的进去。 被钳制住的元衍呼吸渐渐稳定下来,难道真的要把希望寄托在乾谛身上吗,他不知道,但是只能等待。 黑龙遭受重创,巨大的龙爪再次抬起,想要将找死的余鲤永远的就在这,桃花剑已经脱手,还停在黑龙腹部,这下,她可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了。 她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但是从肺腑传来的疼痛让她的苦笑也僵在脸上,喉头梗着一口血,腥甜,余鲤害怕忍不住吐出来。 一切都无可挽回了,看来自己想在屋盟山安安稳稳当个山大王的愿望也要无法实现了,不由得在心底臭骂了元榕和那个黑衣人好几番。 要不是元榕装作道士来忽悠她下山游历,而黑衣人频频入梦非要让她来这跟黑龙对打,来这给黑龙当下酒菜? 这两个人有考虑到她实力不够吗,靠什么,靠运气吗? 余鲤极度怀疑自己作为锦鲤的好运全都用在之前那些时候了,现在不会是把所有的运气用光了才来这的吧。 清越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千韶和好,樾风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女朋友,自己山上那么多的小妖小怪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不被其他的山头欺负。 元衍表白她还没正式答应呢,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他会多久找下一个,不会仙殿池塘就属于别的女主人了吧,想到这里,余鲤悲从中来。 就这么一会儿,余鲤飞跃的想象力促使她想起来她活的短短几百年来经历过的所有人和事。 她还没活够啊! 龙爪带着劲风从头顶罩下来,余鲤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等待着痛苦的降临。 就在余鲤紧闭双眼的时候,预想中疼痛并没有出现,过了许久,她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头上的黑龙已经不在了,一阵痛苦龙鸣从旁边传来,余鲤马上转过头去看。 那黑龙已经痛苦的蜷曲在一起,腹部的桃花剑因为它的挣扎脱落在地,上面沾满了金色的龙血。 余鲤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桃花剑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剑身微鸣,从地下蔓延出来的桃花枝将剑送到余鲤的面前,还挺贴心。 余鲤借着力站起身来,发现黑龙的头顶似乎是站着人,只不过一袭黑衣让她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黑龙受困于那人的灵力,腹部的伤口本来虽然没有愈合,但是也只是皮肉翻开,被斛孤水泡的有些发白,现在却是被彻底的撕裂开来,金色的龙血从伤口汩汩流出,看起来就十分痛苦。 看着黑龙这样,余鲤觉得自己身上的伤也不疼了。 斛孤水在黑衣人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力,在这个场景下就成为了最凶猛的武器。 “乾谛,你不得好死!” 黑龙怒吼,它狂躁的甩头,想要将头上的人扔下去,只可惜,乾谛握着它剩余的那只龙角,在如此大的动作之下,纹丝不动。 “当年没把你诛杀,是我们的错,想着把你镇压于此,没想到你竟然能在这斛孤水里恢复灵力,你的身体,还真是让我惊讶。” 黑衣人掀开头上头蓬帽子,余鲤通过胡子辨认,正是她梦中出现的黑衣人。 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个叫乾谛的人,貌似就是将黑龙镇压在此的人物。 不怪余鲤认不出来乾谛,她在屋盟山上,除了通过凡间话本找乐子,也从没听过多少与仙界有关的事情,毛竹精没什么见识,自然也是写不出什么。 所以她对面前这位在仙庭赫赫有名的武君没有一点了解。 如果从辈分来说,乾谛还要比元衍高上一个等级。 乾谛武君说完了话,毫不留情的掰断黑龙剩下的龙角,没有依靠别的武器,单纯的掰断的。 余鲤看得心惊,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修为竟然高至此,能够徒手掰断黑龙一只角,那恐怕是元衍都做不到的事情吧。 “乾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就只剩这个灵体来跟我对抗吧,怎么,真身在泥土里腐烂了,现在已经变成灰了吧!” 黑龙当年那次拼死反击,可是奔着将带着乾谛和应龙两个一起下地狱的打算,别看它受困在这里,你以为他们不想将它彻底的诛杀吗?不,是他们的余力只能够困住它罢了。 乾谛的那副身体,在重伤之后,恐怕还被四大凶兽袭击过,早就是朽木一块了,陨落,就是时间早晚问题。 “怎么,不好好养着你那随时会灰飞烟灭的灵体,怎么屈尊到我这里来了,来会会故人吗?” 黑龙怒极反笑,想尽一切办法嘲讽乾谛,如果有机会,它真想让这个老东西永远消失。 “就算是一个灵体,想要让你永远的留在这也足够了。” 乾谛武君面色不改,淡淡的开口。 黑龙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带了和它同归于尽的心思。 “小丫头,别看着了,过来帮忙,不然你今天就走不了了。” 乾谛提醒站在一边的余鲤,这个时候可不是用来看热闹的。 余鲤几乎是拖着移位的五脏六腑,咬紧牙关,提剑再次上前。 斛孤水像是一支柔软的绳,紧紧的缠绕在黑龙身上,黑龙怎么肯束手就擒,它知道,如果今天不能敌得过乾谛的绞杀,那么这世界上,将再没有黑龙的存在。 黑龙嘶吼咆哮,用力挣扎,所有的泥沙飞卷,将整片水域卷的浑浊不堪,偶尔还混着因为挣扎流出来的金色血液。 桃花剑在斛孤水中生长,如有神助,从地下破土而出无数的柔软枝蔓配合斛孤水束缚黑龙。 时机到了! 第九十一章 极限诛杀 余鲤将长剑重重的刺进龙目,顿时能够撕破耳膜的尖锐龙鸣就在她的耳边,给了她极大的冲击,双耳短暂的失聪,周围的世界变成一阵低鸣,她痛苦的抱头蹲下。 余鲤喉头的鲜血再也忍不住,尽数吐了出来,染脏了衣服,又被水流冲刷稀释,最后即使是有水,也抹不掉痕迹。 她已经力竭,剩下的,就只能是乾谛和黑龙的战场了。 乾谛分出来一部分的水流将余鲤送到战场远处,一些桃花枝将她包围在一起,避免滚落的沙石对她造成伤害。 那边的战场是难以想象的激烈,目前的情况应该是乾谛武君占了上风,但是余鲤亲眼看见他的灵体变得有些透明,恐怕已经是耗费了太多的力气,这样下去,很难说到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 腰间突然变得炽热,余鲤将那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发现正是霄泽国皇帝奖赏给她的龙鸣玉,难道乾谛武君一直在这块玉里修养? 她拍拍身上的桃花枝,让它将这块玉带到战场上去,或许能帮助乾谛一臂之力。 乾谛武君在混战中发现了由余鲤送过来的龙鸣玉,将其紧紧的握在手中。 滋养灵体的容器,这块玉石常年佩戴在天子身边,是最好的收纳他灵体的东西。 现在吸收了一些龙鸣玉的灵气,乾谛的灵体走了一点补充,下手愈发的狠厉,他知道,龙鸣玉灵气有限,仅能支持一会儿,他必须趁自己还有力气,将黑龙这个祸害彻底的断绝于世上。 黑龙虽然抵死抗争,但是到底抵不过打算同归于尽的乾谛,最后,在一声沉重的倒地的声音中,黑龙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怒瞪着乾谛的方向,它不甘心! 乾谛从黑龙头顶上跳下来,脚步踉跄,余鲤可以看的出来,他的灵体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接近透明了。 他在没有体力站起来的余鲤身边坐下,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现在行动也很艰难了。 “小丫头,现在特别恨我吧,我都知道,把你引到这里来,害得你差点丧命,正常人都会感到愤怒。” “您是寄宿在龙鸣玉里修养灵体的吗?这才挑选到我进来。” “我啊,和黑龙一样,虽然没死,却也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可是距离下一次凶兽现世已经不远了,我不能让黑龙活着出来。” 乾谛声音微弱了不少,感觉支撑他身体的灵气都在迅速的流逝。 “可是您现在的状态也不容乐观啊,这样值得吗?” 乾谛听见她的话,微微的笑出声来。 “我连身体都没了,这个灵体也不过是短暂的保存而已,就算不来,也早晚会消失在三界之内,这么看,不亏。” 余鲤陷入了沉默。 乾谛想起了什么,摊开手,手中的龙鸣玉已经变成碎片,有一些从他苍白的指缝中掉落,再也难以拼凑起来。 “这……” 余鲤想说些什么,可是被乾谛打断。 “栖身的东西也碎裂了,估计我这副残破的灵体也要跟着身体一起消散了,我借了你的身体完成了绞杀黑龙的使命,算是亏欠你一回,我也是将死之人,也没什么送给你的,黑龙就留给你了。” “啊?” 余鲤呆愣的看着黑龙的身体,这么大一条龙,你让她怎么带走,就算是龙爪子她也扛不走啊。 乾谛说完了最后的话,已经无力出声了,就在余鲤的眼前散在水中,和斛孤水相融一体。 余鲤感觉到头脑中一阵晕眩,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元衍脚下的震动消失,整个蓬莱岛恢复了平静,黑水潭开始有了变化,水面像是沸腾,无数的水翻涌上来,元衍焦急的等待。 慢慢的,裙子的一角浮出来,元衍发了疯一般冲过去,很快,余鲤整个漂起来,双眼紧闭,像是没有生气的样子,他连忙把人捞出来。 伸手一探,俨然没了气息。 京华替余鲤把了个脉, “五脏肺腑都碎了,她修为不够,很难靠自己的能力修复。” 苓芷跟在他们身后看了好久,大义凛然的从他们腿中间窜出来。 “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这个时候苓芷刷了个非常好的存在感。 “也就是她,要是你们中任何一个人马上要死了,跪下来求我我都不帮。” 说要,它化作一阵金黄色的光,从余鲤身上的伤口处流进,护住了她的心脉,并且缓缓地将其复原。 千年仙草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没过多久,余鲤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外表的伤口都已经变得浅淡一层,至于内伤可以慢慢修养。 在脸色变得好转以后,余鲤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元衍他们正围在她的身边,还行,总算是没忘了她说的话。 然后用极其哑涩的嗓音说话,声音低到很难听见,元衍将耳朵低下去仔细听。 “我……我的桃花酥呢?我饿……” 元衍紧皱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嘴角也有了些许的笑意。 “马上就给你准备,你快休息休息,先别说话。” 余鲤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终于放松了神经睡过去。 元衍将她抱回京华的院子,守在她的身边,时刻观察情况。 桃花酥交给了清越去做,毕竟他有经验,当时为了哄千韶,跟大厨学了不少的手艺,那一手桃花酥做的绝对正宗的不得了。 余鲤这一睡就是五天,要不是确认她的身体在复原,元衍还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醒不过来了。 惹得京华都在翻白眼, “我之前怎么没听说你们这一脉还出了痴情种,别三天两头的叹气,如果不是有苓芷在,她要修养的,可远远不止这几天。” 京华得了空,去南边看看导致这一情况发生的黑水潭还在不在,那池潭水还在,只不过不再漆黑一片,变得透明清澈,与正常的水源无异。 而且在这池潭水的旁边,他还惊喜的发现了一些破土而出的幼苗,根据叶片判断,就是苓芷小时候的样子。 看来再过个几百年,蓬莱仙岛又要迎接下一个唠叨的仙草了。 京华望着水潭感叹,或许绝处逢生,就是如此情形吧。 第九十二章 惊喜 听见斛孤水都送给她了,余鲤不禁要夸乾谛武君一句仗义,她就说嘛,怎么会让她参与这么危险的事还不给回报呢,值! 余鲤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得元衍给她降降温,镇静镇静。 “斛孤水封在黑龙灵珠里,你要是吸收不了灵珠,那斛孤水也就别想了。” “那你之前说磨珠子能解决吗?” “……” 女人变脸都这么快的吗? “这都构造如此清奇了,还能磨珠子吗,老老实实用修为吸收吧,凭你现在的实力,有个七八百年怎么也都吸收完了。” 元衍承认,有夸张的成分。 “额,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余鲤垮下脸,宝物就在眼前,可是自己碰不到的感觉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余鲤凄惨的垂下头。 “别灰心,或许时机到了就出来了。” 元衍揉揉她的小脑袋。 熬过了三天喝白粥的日子,余鲤终于被允许吃桃花酥了,这真是这几天来最好的消息了。 “清越,你的手艺真是不错,太好吃了。” 余鲤吃着桃花酥,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夸着人,元衍在旁边没有得到一句夸奖,直接往她的嘴里又塞了一块糕点,这下可彻底把余鲤的嘴给堵住了。 清越表示,元衍幼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当他是个厨子,消失,消失还不行吗? “对了,怎么最近不见苓芷?” 耳边没有了它聒噪的声音,竟然还有一些不适应。 “你以为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几天就能苏醒,靠的是谁的功劳?它现在应该在你身体里修复筋脉呢。” 苓芷要是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无名英雄,当事人都不清楚的那种,那可真的是要气急败坏。 余鲤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进去了一个聒噪的灵魂。 借着好山好水,还有人伺候,余鲤也终于算得上是短暂的过上了自己想要的咸鱼生活。 只不过好景实在是不长,还没跟这些仙草交流个遍,元衍就面色严肃的喊她出发,还不了解状况的余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要去东祁吗?离这里好远,我们又要走好多天了。” 余鲤重重的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双腿感到同情。 “不是东祁,我们要回屋盟山。” “什么?” 看着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余鲤也正了正神色。 “魁髅有异动,看来距离龙门开启也在这一段时间,我们应该回去了。” 作为司武的仙君,元衍对凶兽的动静向来是最快获悉的,就在刚刚,书琴将消息传给了他,魁髅在屋盟山有了一点动作,惹得龙门处的水源动荡,不过只有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但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的消息。 余鲤的这次游历,也应该结束了。 京华临走前给他们置备了一些仙草,各种功效的都有,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全蓬莱仙岛最珍贵的那位已经在余鲤的身体里了,但是还是要表达一下心意,这里的仙草放在外面,那也是千金难求。 既然是要紧事,余鲤他们三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放慢步伐,而是用了修为赶路,没过几日,就又见到了熟悉的景色,这山下的集镇,就是余鲤最落魄的时候遇见清越的地方。 了解到魁髅只是有些异常,他们就先在集镇的客栈里住一晚,这几天赶路,即使是像余鲤这样精力旺盛的人,也不免觉得有些疲惫。 余鲤他们歇下来了,但是清越还有一些要处理的事情,如果凶兽现世,对凡间的打击一定不小,他要提早打算。 余鲤拄着下巴在床上,看见元衍坐在桌子旁边,手边的文书凭空出现,都是书琴传来的一些消息,看起来十分紧急。 “我看梵羟隔三差五的暴动,那是不是证明魁髅这次的异动也不会出太大的事。” 虽然知道凶兽现世总会到来,但是从来没经历过的余鲤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总觉得有些快。 “魁髅和梵羟个性不同,梵羟易怒,但是魁髅却是他们其中最为低调的一个,却也是最危险的一个,如果没有现世的把握,他不会有任何动静,不然你在屋盟山,也不会呆的这么安稳了。” “所以连魁髅都有了动静,基本上就离他们出世不远了对吗?” “是的,从书琴传来的情报来看,各地都有了一些险情,从爆发的频率来看,不是偶然现象。 你最近也准备一下,等到龙门机缘召唤,会有很多人来到屋盟山寻找机会,虽然很多人都是平等竞争,但是不排除一些人心术不正,存在下黑手的情况,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注意小心提防。” 元衍不无担心,在凶兽现世之前,他必须要回到仙庭商讨镇压事宜,届时不能陪在余鲤身边,只希望不要出现在蓬莱那样的情况就好。 “明天上山以后,你让你的山上的妖精们能撤离的就撤离吧,他们的修为太低,没有什么用处,战场一旦开拓,他们留在那会让你分心。” 的确,屋盟山一旦沦为战场,基本上所有的草木精怪都不能幸免,相比较于沦为牺牲品,还不如早日遣散的好。 余鲤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在当初元榕要求她下山游历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她的那些手下,大多是她亲眼看着化形的,个中情感,自然不必多说。 等到他们回去,第一时间就是要安排好这些精怪,能够举家搬迁的,都抓紧安排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风头过了,再重建家园。 余鲤看着元衍手边的文书厚厚一摞,还有许多正在凭空传送,看来今天晚上他是没工夫睡觉了,隔壁清越房间还亮着灯,看来也是一个不眠夜。 余鲤也是满怀心事的睡觉,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这一天,来的也太快了一点。 第二天凌晨,余鲤头一次起的这么早,元衍还维持着昨天晚上的动作,坐在桌子旁边奋笔疾书。 原定今天回屋盟山的计划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搁浅了,他们这里,出现了苦疫。 第九十三章 魁髅异动 听见斛孤水都送给她了,余鲤不禁要夸乾谛武君一句仗义,她就说嘛,怎么会让她参与这么危险的事还不给回报呢,值! 余鲤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得元衍给她降降温,镇静镇静。 “斛孤水封在黑龙灵珠里,你要是吸收不了灵珠,那斛孤水也就别想了。” “那你之前说磨珠子能解决吗?” “……” 女人变脸都这么快的吗? “这都构造如此清奇了,还能磨珠子吗,老老实实用修为吸收吧,凭你现在的实力,有个七八百年怎么也都吸收完了。” 元衍承认,有夸张的成分。 “额,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余鲤垮下脸,宝物就在眼前,可是自己碰不到的感觉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余鲤凄惨的垂下头。 “别灰心,或许时机到了就出来了。” 元衍揉揉她的小脑袋。 熬过了三天喝白粥的日子,余鲤终于被允许吃桃花酥了,这真是这几天来最好的消息了。 “清越,你的手艺真是不错,太好吃了。” 余鲤吃着桃花酥,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夸着人,元衍在旁边没有得到一句夸奖,直接往她的嘴里又塞了一块糕点,这下可彻底把余鲤的嘴给堵住了。 清越表示,元衍幼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当他是个厨子,消失,消失还不行吗? “对了,怎么最近不见苓芷?” 耳边没有了它聒噪的声音,竟然还有一些不适应。 “你以为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几天就能苏醒,靠的是谁的功劳?它现在应该在你身体里修复筋脉呢。” 苓芷要是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无名英雄,当事人都不清楚的那种,那可真的是要气急败坏。 余鲤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进去了一个聒噪的灵魂。 借着好山好水,还有人伺候,余鲤也终于算得上是短暂的过上了自己想要的咸鱼生活。 只不过好景实在是不长,还没跟这些仙草交流个遍,元衍就面色严肃的喊她出发,还不了解状况的余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要去东祁吗?离这里好远,我们又要走好多天了。” 余鲤重重的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双腿感到同情。 “不是东祁,我们要回屋盟山。” “什么?” 看着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余鲤也正了正神色。 “魁髅有异动,看来距离龙门开启也在这一段时间,我们应该回去了。” 作为司武的仙君,元衍对凶兽的动静向来是最快获悉的,就在刚刚,书琴将消息传给了他,魁髅在屋盟山有了一点动作,惹得龙门处的水源动荡,不过只有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但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的消息。 余鲤的这次游历,也应该结束了。 京华临走前给他们置备了一些仙草,各种功效的都有,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全蓬莱仙岛最珍贵的那位已经在余鲤的身体里了,但是还是要表达一下心意,这里的仙草放在外面,那也是千金难求。 既然是要紧事,余鲤他们三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放慢步伐,而是用了修为赶路,没过几日,就又见到了熟悉的景色,这山下的集镇,就是余鲤最落魄的时候遇见清越的地方。 了解到魁髅只是有些异常,他们就先在集镇的客栈里住一晚,这几天赶路,即使是像余鲤这样精力旺盛的人,也不免觉得有些疲惫。 余鲤他们歇下来了,但是清越还有一些要处理的事情,如果凶兽现世,对凡间的打击一定不小,他要提早打算。 余鲤拄着下巴在床上,看见元衍坐在桌子旁边,手边的文书凭空出现,都是书琴传来的一些消息,看起来十分紧急。 “我看梵羟隔三差五的暴动,那是不是证明魁髅这次的异动也不会出太大的事。” 虽然知道凶兽现世总会到来,但是从来没经历过的余鲤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总觉得有些快。 “魁髅和梵羟个性不同,梵羟易怒,但是魁髅却是他们其中最为低调的一个,却也是最危险的一个,如果没有现世的把握,他不会有任何动静,不然你在屋盟山,也不会呆的这么安稳了。” “所以连魁髅都有了动静,基本上就离他们出世不远了对吗?” “是的,从书琴传来的情报来看,各地都有了一些险情,从爆发的频率来看,不是偶然现象。 你最近也准备一下,等到龙门机缘召唤,会有很多人来到屋盟山寻找机会,虽然很多人都是平等竞争,但是不排除一些人心术不正,存在下黑手的情况,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注意小心提防。” 元衍不无担心,在凶兽现世之前,他必须要回到仙庭商讨镇压事宜,届时不能陪在余鲤身边,只希望不要出现在蓬莱那样的情况就好。 “明天上山以后,你让你的山上的妖精们能撤离的就撤离吧,他们的修为太低,没有什么用处,战场一旦开拓,他们留在那会让你分心。” 的确,屋盟山一旦沦为战场,基本上所有的草木精怪都不能幸免,相比较于沦为牺牲品,还不如早日遣散的好。 余鲤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在当初元榕要求她下山游历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她的那些手下,大多是她亲眼看着化形的,个中情感,自然不必多说。 等到他们回去,第一时间就是要安排好这些精怪,能够举家搬迁的,都抓紧安排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风头过了,再重建家园。 余鲤看着元衍手边的文书厚厚一摞,还有许多正在凭空传送,看来今天晚上他是没工夫睡觉了,隔壁清越房间还亮着灯,看来也是一个不眠夜。 余鲤也是满怀心事的睡觉,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这一天,来的也太快了一点。 第二天凌晨,余鲤头一次起的这么早,元衍还维持着昨天晚上的动作,坐在桌子旁边奋笔疾书。 原定今天回屋盟山的计划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搁浅了,他们这里,出现了苦疫。 第九十四章 苦疫蔓延 “怎么会有苦疫?漆涂不是在霄泽山吗,距离这么远,怎么会传到这里?” 清越将消息带到的时候,元衍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按理来讲,如果凶兽现世,最先祸及的,定然是周围所属的境内。 而从书琴带来的情报来看,即使是镇压在霄泽山之下的漆涂也有了一点动静,可是苦疫却也还没在霄泽国大范围的蔓延,怎么会传到了他们这里。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们需要先去看看苦疫蔓延的情况,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 等到了街上一看,余鲤发现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街上满地哀嚎,都是家人染了瘟疫而饱受痛苦的无辜家庭,苦疫不同于普通瘟疫,它的传播速度极快,而且致死率很高。 这才短短一个晚上,还没弄清楚苦疫的来源,就已经有人家门口挂起了白布,预示着已经有人没能挺得过去。 原本热热闹闹的商业街也都门庭冷落,除了一些米面的粮店还勉强开着,其他的都紧闭门户,乱世当头,大家都是保命要紧。 马上,全城戒严的消息传来,同时,也使全城陷入了恐慌之中。 余鲤一时间没能从这个转变中反应过来,明明昨天还是正常的,甚至还能听见孩童街边追逐嬉闹的声音,而今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暂时放弃了上屋盟山的计划,这里的情况也不容许他们袖手旁观,这个时候,京华给他们打包带过来的仙草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清越迅速反应,从别的商铺中调配粮食过来,使得家中贫困的人不至于饿死,与粥铺一同施行的,还有草药,针对瘟疫蔓延,他们选择了一些对症的药,分批次发下去,至少能让没有生病的人减少一点被传染的风险。 由于控制的及时,在紧急封闭下,苦疫蔓延的速度被大大遏制住,甚至还有一些身体强壮的人能够自愈,情况的好转给百姓打了一针强心剂。 就在此时,城镇口有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匆匆离开了。 …… “怎么会这么没用,连长一些日子都拖不住吗,到底是元衍太聪明,还是你太无能。” 坐在首位的女人听见消息愤怒的将被子摔碎,崩溅的碎瓷片划伤了跪着的人,但是他不敢动,生怕动作会再次激怒上头的人。 过了许久,这空气中绷紧的气氛才有了些许的缓和。 首位上的女人一袭白衣,隐隐的花香和这样的场景有些诡异的相合,这也是他们的老熟人了,那人正是圣女。 身边的手下机灵地递上一杯新的茶水,温度正好适合入口,圣女摩挲着茶杯边缘,嘴角微抿,虽然对这件事的结果不太满意,但是她能做到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看魁髅争不争气了。 “抬起头来。” 圣女斜睨着底下跪着的人,命令他抬起头来说话。 那人将头上宽大的帽子摘下,一张布满青疮的脸骇然暴露在空气中,她的身子微颤,似乎有些难以适应,再仔细看,竟然是已死的巫女。 “魁髅给你的身体还适应吗?” “已经可以正常行动了。” “这次也不能完全怪你,罢了,去蛇窟里养一养你的身体,淬了毒的才能在战场上成为一个杀器。” 圣女脸色晦暗不明。 女巫眼神中没有生气,像是被人控制的傀儡,没有自己的想法,只能听从圣女的命令行事,十分乖顺的起身去蛇窟。 借着魁髅的本事,给巫女重塑了一个身体,虽然灵魂不在了,也不再像个活人,但是作为一个傀儡,听话就够了。 圣女用毒淬炼了许久,使得巫女这幅身体堪堪令她满意,漆涂的苦疫还真是猛烈,圣女用了许多的药人实验,结果都以失败告终,那些失败品都面目全非,被秘密的掩埋,只有巫女一个成功了。 由此,她也成了将苦疫传播进屋盟山下的城镇中的最好的媒介,目的就是阻拦住元衍他们一行人的脚步,起到牵制的作用,给魁髅现世积蓄力量争取时间。 对于他们来说,元衍是个最大的隐患,因为他足够的具有威慑力,势必要成为凶兽现世的最大阻碍。 在研讨的过程中,他们定下的方案就是想尽办法将元衍诛杀,但是这又何谈容易呢?堂堂的玄翎仙君,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的被击杀,所以只能行拖延一法。 更何况,圣女爱慕了元衍这么久,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第一时间投了反对票。 只是计划的很好,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有缓解之法,这么快就能把苦疫控制住,虽然有些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但也是尽了最大努力争取到的时间。 剩下的,就只交由魁髅自己了。 及时的遏制住苦疫的传播,元衍和余鲤才终于腾出时间来回屋盟山。 元衍总觉得苦疫出现的实在有些巧合,就像是认为带来的,但是漆涂还在霄泽山,谁会有这个本事呢? 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背后或许还有操控的人。 留下清越在山下处理这些善后事宜,同时让书琴盘查一下最近两天所有的可疑人员,苦疫传播的很快,基本不用查的太远,如果真的有人从中作梗,那元衍倒要看看,幕后的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刚到屋盟山脚下,余鲤就觉得这个气氛不太对,虽然魁髅有异动,使得山上有过两天的动荡,但是毕竟没有什么伤筋动骨的损伤,怎么走到了这里,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走到山上,余鲤找了个熟悉的树精,摇了摇,没动静,伸手扯了片叶子,也是没动静。 不应该啊,树精平日里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叶子,平时一扯一个准,今天竟然唤不起来了。 余鲤顿时警觉起来,连忙找了附近其他的树精,也是同样的情况。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鲤有些狂躁,屋盟山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许多的小妖精现在也看不见了踪影。 第九十五章 下下策 “你先别着急,这种情况恐怕是因为受了魁髅的影响,这才导致了深度休眠,你去别的地方找一找,看看他们是不是也遇见了同样的情况。” 元衍在关键时刻保持着清醒。 余鲤得到了提醒,抓紧去各处隐匿的洞穴寻找,看见他们都在各自的地盘上沉睡,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她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为魁髅的力量感到心慌,仅仅是一场异动,就能让如此大范围的妖精进入休眠。 “现在应该怎么做,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苏醒过来。” 如果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下去,等到魁髅现世的那一天,他们迟早会沦为牺牲品。 “你们这山上有没有什么刺激性的草木,最好是燃烧起来周围都不能留人的那种。” 这种情况还不算棘手,毕竟只是陷入昏迷而不是被控制了神魄,一点儿外力刺激就能够做到,不过这个外力刺激需要强烈一点。 余鲤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什么,带着元衍去到后山。 如果说余鲤在这儿生活了几百年,对所有的地方都是了如指掌,唯有一处几乎不去,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臭了。 等到了地方,元衍才知道所言非虚,这地方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因为是一处较为偏僻的后山坡,这里常年见不到阳光,所以很少有植物在此处生长,但是即使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也有一种生物顽强地生活了下来,不得不让人惊叹它的生存能力。 但是现在不是歌颂生命力的强大的时候,余鲤几乎是捏着鼻子前进的,就算是封闭了嗅觉,她还是感觉自己能闻到这股子味道。 “交给你了,我是不会碰得,你摘一些就够用了,到时候烧起来别说周围不能留人了,整个屋盟山都不可能呆得住人。” 说完余鲤就大退三步,全权交给元衍来操作,虽然救山上得小妖精们要紧,但是有人能帮忙还是自己别插手吧。 最后元衍也是鼓起了勇气,越到那东西旁边,就越觉得它威力巨大,听了余鲤的话,草草摘了三五颗就连忙从那里撤退,真的是一刻钟都不能呆下去。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余鲤远离元衍的身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想把在那个地方吸进去的浊气都吐出去。 只是可怜了我们的玄翎仙君,手里拿着臭气弹的来源,被嫌弃不说,自己现在也有点自我嫌弃了。 看见元衍提着那东西手足无措的样子,余鲤有点没良心的捧腹大笑,好心的替他解释,但是还是躲了很远,不肯靠近。 “我们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也没人有这个闲心给它起名字,平时都是对这个地方敬而远之,之前有小妖精不懂事,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这个地方,几乎是含着眼泪跑回去的,它爸妈给它洗了整整半个月,河水整整臭了半个月,我那一段时间都没去河里睡觉,在岸上将就了好长时间。” “所以你能把你同情的眼神收一收吗?你也不看看我到底是为了谁。” “仙君大人最好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哈。” 余鲤看见元衍一脸的黑线,简直都要收不住,又同情又好笑。 “快点办正事,再拿一会儿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坚持住了。” “对对对,快点把它点了吧。” 余鲤心里也没谱,这东西全屋盟山都敬而远之,现在竟然还得给它找个通风的地方扩散出去,真是想都不敢想。 元衍勘测好了地点,确保能让“毒气”均匀扩散,保证让所有人都能醒过来。 余鲤捏紧了鼻子,心里提前为满山的妖精们默哀,对不住了各位,她这也是迫不得已做出的决定,别怪她无情,最好能把魁髅熏死才好,省的给她这屋盟山添乱子。 在元衍点燃这几颗草木的时候,一股极其刺激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余鲤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就站在旁边的元衍也不好受,在点燃的下一秒就抓紧撤退,即使是这样,眼眶也被熏得有些发红。 没想到他堂堂一个仙君,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现在竟然让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给弄得狼狈。 “咳咳,我是不是做错了,咳咳,这东西怎么这么刺激。” 非常好,她后悔了,到底是脑袋抽了哪根筋才能办出来这样的事,这屋盟山真的要住不下人了。 好在值得安慰的是,周围一片咳嗽声此起彼伏,根本停不下来。 “谁啊,这么没有公德心,这是要熏死我们啊。” 有一些恢复得快的破口大骂,这味道真是上头,还是没有准备的上头,其威力,难以想象。 有一些小妖精恢复了抓紧出来,一是想躲躲毒气袭击,二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始作俑者敢趁着他家大王不在家,妄图熏死他们。 然而出来了,他们才发现,作乱的就是他们家大王,还有当初那个俊秀的小和尚,诶?这么快头发都长出来了。 “大王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为例有多大,我刚醒差点没又昏过去。”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事情紧急,我能陪你们遭这份罪?” 看着它们醒的也差不多了,余鲤抓紧把东西扑灭,不让它再祸害屋盟了。 余鲤让大家互相奔走传个消息,让他们都到一个地方集合,屋盟山第一次全体会议将在一个上风口没有毒气污染的地方召开。 “有一件事情我要很严肃的跟你们说,我们屋盟山这么多年安分守己,但是这下面偏偏就镇压了一个狠角色,叫魁髅,我相信你们都没听说过,没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很快就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了,为了保存我们屋盟山的有生力量和新鲜血液,我宣布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马上撤离,撤离地点是距离这里较远的中心山区,我考察过了,那里比较安全,即使有大战,对那里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余鲤这么懒散的人,也提前替他们规划好了后路。 第九十六章 屋盟山全体会议 既然是他们的山头正式会议,元衍作为一个旁观者站在旁边,当然,没被允许站在队伍中间,主要是他燃烧的毒性气体使得他现在有些糟糕。 他决定要好好洗一个澡,免得讨人嫌弃。 余鲤很难得的严肃一次,即使是同黑龙那一战遍体鳞伤,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开怀面对,看不见半点的忧愁,但是现在,元衍真的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人,一个有了一点担当的山大王。 听了余鲤的决定,在手下的小妖精们中间引起了十分的动乱。 “我们不想走,既然你说的这么危险,就你一个在这我们也不放心啊。” 一只妖精说话,其他的纷纷附和。 “对啊,你自己留在这多危险啊,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咱们不要什么劳什子飞升了。” 余鲤对他们的感情很深,同样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其他妖精对她的依赖也是不言而喻。 虽然年纪上余鲤略微年长一点,但是心性还没长大的余鲤有时候还要其他沉稳的妖精们照顾,比如那个十分靠谱的树精,就是她最好的倾诉的对象。 “你们还不了解我吗,要论惜命,那可没人能比得上我,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但是你们不行,现在修为太低,万一魁髅暴动,你们很难保护得好自己,所以没得商量,必须撤离。” 这么大的事发生是他们都始料未及的,但是余鲤的态度很坚定,虽然舍不得,但是他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最后在余鲤的坚持下,即使众妖精不舍,但是也深知不能留下来拖余鲤的后腿。 有了完整的计划和路线,屋盟山仅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全员迁徙。 这下,整个屋盟山可真的是变得空荡荡了。 元衍找了个闲暇时间去了趟龙门,想要问问元戎关于魁髅的事情。 不过他这一去扑了个空,龙门之上没有了看守的仙君,这件事还没有人告诉给他,于是连忙传话给书琴,想要问问出了什么事。 书琴告诉他,元戎前一阵子被要求去仙庭述职,商讨有关魁髅异动的有关事宜,现在人还在仙帝那边,腾不出功夫,至今未归。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述职?仙帝不会不知道,正逢魁髅异动,龙门处不能缺少人来镇守,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喊走了元戎,也应该找人来顶替。 据书琴的汇报,元戎仙君是被天后口谕唤回来的,事出紧急,所以暂时还没来得及找人过来换班。 至于是什么要紧的事,那就不是书琴一个小小仙童能有的权限了,即使这些情况,也是他从各处打听来的。 如果想要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恐怕还得需要元衍亲自去问仙帝了。 联合起最近发生的事,隐隐约约的阻挠,还有现在被紧急唤回的元戎,他觉得这其中还是有一些他没有弄懂的线索,但是最近的事情积压了许多,一时间想要梳理清楚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他仔仔细细的查探了龙门,没有被破坏过的踪迹,只是因为魁髅前一阵子发生的震动导致水源旁边的乱石有些裂痕,他浅浅的扫了一眼,没有看出来什么异样,就转身离开了。 余鲤住在元衍刚来屋盟山上时建造的小竹屋,虽然没有人住,但是那些小妖们会经常过来修缮,保养的十分妥当。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来,她这个山大王的英明领导还是有必要的。 今天余鲤清醒的辗转反侧,想起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不由得一阵阵的叹息,最后就连元衍都忍不住叹息。 “别这么悲观,要是觉得吃力,咱们就不去了,什么龙门机缘,什么凶兽现世,都不管了,我带你找个安全一点的地方,风头过去了我再接你出来。” 余鲤摇摇头,都到这个程度了,哪里还有什么后路可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还能在这儿待多久?” 她也知道,作为司武的仙君,元衍可不能为了情情爱爱留在这陪她一起,过一段时间四山动静都不会小,可能有他忙活的了。 “不好说,我尽量多陪你几天,如果仙庭有召,我就要回去参与商议。” 元衍感觉有些担心,这次不仅是余鲤卷入其中,还有许多不可知的危险蛰伏在黑暗处。 一夜无眠。 魁髅第二次异动出现在两天以后,巨大的动荡从山体深处传来,破坏力肉眼可见,有许多地方出现了大的裂缝,最明显的当属那个小竹屋,从中间断裂。 因为屋盟山上所有的精怪都已经拖家带口的遣散出去,所以没有引起什么慌乱。 在第二次异动以后,余鲤感觉有一些不一样,好像浑身的血液都被调动起来,是以往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似乎有种神秘的感召在引导她向前。 元戎至今还没有回来,但是龙门已经开始了防御阵法的启动,与此同时,无数人得到了相同的感召,纷纷从各地向着四山赶去,争取这千百年才能有一次的飞升的机会。 仙庭传来的消息一次次的传来,召集元衍回去的命令愈发的紧迫,元衍虽然放心不下,但是只能匆匆告别。 余鲤守了两天的空山,偶尔去龙门那里转转,越靠近那里,她的血液流动的就越发的兴奋。 龙门的法阵已经在周边显露出来,金色的细线穿梭其中,勾勒出一个完整的阵法,并且随着灵气的汇入,呈现扩大的趋势,同被镇压的魁髅相制衡。 或许要到了龙门机缘的获得者出现以后,才能发挥的出它最大的威力。 水源旁边的乱石中间有许多裂缝,可能都是在两次震动中裂开的,但是有一个比较明显的裂缝吸引了余鲤的注意力。 走上前去,她发现这个裂缝有些奇怪,这个要比其他的裂痕明显许多,如果说是处于中心,破坏力最明显的话也能勉强说得通,但是余鲤还发现了一点其他的东西,让她不禁后背发凉! 第九十七章 可怕的推测 这片在乱石中的裂缝旁边有些浅浅的白痕,像是摩擦过样子,这个地方一般没有人来,即使是元衍过来也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用手指摸了摸,应该是有大的石块在这上边挪过。 仔细观察一下这些裂缝的走向,像是有些规律,学到了一点机关要理以后,余鲤看这些东西总不会像以前一样忽略掉。 没想到这么一观察,真的让她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些裂痕根据深浅程度,隐隐的转换成一个阵法的模样,还有一些被人为的抹去了一些。 余鲤努力的在脑海中拼凑,随着发现的深入,法阵的轮廓越来越完整,突然脑海中“轰”的一下,这法阵竟然与当初在苦平山上撞破的饲养梵羟的法阵一样。 她背后冷汗一下子冒出来,魁髅的异动竟然也是被人提前操控的。 她立刻打起精神,到这周边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在缝隙中间她闻到了一点混杂着花香的血腥气,因为经过了熏山的这一遭,她的嗅觉基本上都要失灵,所以凑近了才终于发现这个味道。 至于花香,不用说,这么特别有代表性的,她余鲤向来是闻过就不会忘记,它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圣女。 看来那种肮脏交易不仅仅存在于苦平山那种封闭起来的地方,连她屋盟山竟然也被坑害。 龙门镇守的元戎仙君因为不明原因被召回,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开口供人操作,届时她屋盟山一干妖精都陷入昏迷,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是无人得知了,这算盘真是打的响啊。 事情已经严峻到了这种地步,要说圣女头上没有人,她是不相信的。 关于圣女的事,在当时再一次见到元衍的时候,她就事无巨细的告知给了元衍,希望能够让他警醒,但是今天的发现她却不能告知给元衍,仙庭她又上不去,也没个什么传话的工具。 余鲤感觉一肚子的话都没人能说,心里要憋屈死了,她恨恨的扯过来一张纸,上边将自己的发现一一写的详细,写的再多又能怎样,都传不出去,她把纸揉成一个团,随意的扔在地上。 当天晚上也是邪门,原本还是晴朗的夜晚,平平无奇,突然凭空打了一道雷,直直的劈了下来,范围不大,就劈了一棵树,烧断了一些小树枝,掉在地上,恰巧把余鲤扔的小纸团点燃了。 纸团不大,一点燃着的火星将它迅速的舔舐成灰烬,一阵风吹过,就飞扬在空气里。 余鲤第二天也把这些事情抛在了脑后,只不过路过这里的时候还在惊奇,果然是凶兽现世,就连天象也都变得奇怪,昨天晚上没风没雨,哪里凭空出现的雷。 地府的阎王正在奋笔疾书的批阅公文,突然手边出现了一张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纸,具体内容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写的很清晰,可是想看清楚内容的时候,就仿佛蒙了一层雾。 虽然纸上的内容像是被加了密的文书,但是元衍两个字他还是看清楚了,得,不知道是谁通过什么途径传过来的纸团,大概率是找玄翎仙君的,都揉成这个样子了,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秉着尽职尽责,兢兢业业的地府守则,阎王还是礼貌的派人将纸团传给了仙庭中的元衍,有什么加密都让他自己去解吧,没准是小两口吵架呢? 阎王倒是误打误撞的将纸团儿的来源弄清楚了,当然,在猜测事件的时候有些偏离了轨道,但是无伤大雅。 元衍在收到阎王的传信时还犹豫了片刻,他和地府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牵扯,这阎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来给他传话? 等他把纸团展开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上面是余鲤想要传给他的话。 阎王看不懂,可是到了他的手里就是清清楚楚的一封书信,事情的来源和她的发现都事无巨细地列在其中,这东西竟然能从地府传过来,也是个稀奇事。 等到自己将这封书信的内容完完全全的研究明白,元衍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当初在他知晓圣女所做的那些事时,就已经派了人密切观察她的动向,可是那么长时间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甚至还有心思自己的仙殿里种种花草,没想到竟然在所有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把手伸到了屋盟山。 那是不是证明元戎的调离也和圣女有关系?这背后的网到底织了有多大,谁也不得而知。 元衍想要将这个推断上报给仙帝,但是却被告知里边有人,让他在外面先行等待。 他焦急的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通报,只能先行离开,让人随时盯着这边的动静,如果这边没人了,就通知他赶快过来。 元衍打算先去一趟元戎的住所,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在路过圣女的仙殿时,他还站下来观望了一会儿,现在这个殿里应该是空着的,在他回来之前圣女就下凡去了,与他的行程正好相错开来。 这若是放在以前,圣女肯定要想尽办法制造和他偶遇的机会,虽然每次他都是无视的走过,不留半点情面。 这次刻意的要躲过他,是真的巧合吗?还是做贼心虚,他比较相信后一个想法。 十分反常的是,元戎那里也空着,甚至没有居住过的痕迹。 听书琴说,元戎不是应该回来有些时日了吗?怎么连自己的仙殿都没有居住?问了看守的门童,他们也统一口径说是没有见过他家主人,只听到了他回来过的消息。 不过元戎第一时间去的就是仙帝那里,说是有要事相商,急匆匆的赶了回来,难不成是事情太过紧急,令他在仙帝那里无法抽身回来,所以住在了那里吗? 这个推测不太合理,如果说将元戎召回,是为了给圣女同魁髅勾结的时间,那么这其中也应该是一个阴谋,元戎现在或许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这是一个最坏的结果,现在他要做的是尽快的见到仙帝,无论这仙庭中暗潮汹涌成什么样子,有多少暗网在这其中缠绕,他都必须要知己知彼。 第九十八章 屋盟山是个香饽饽 余鲤最近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龙门的法阵日趋完善,无数得到了应召的人纷纷前往四山,屋盟山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余鲤做梦都没想到过,她这生活了几百年的偏僻山头,一朝竟然变成了香饽饽,无数的人头一股脑的涌进来,大多都是各色各类的妖精,也不免有一些普通人。 从这一点上来看,龙门这机缘也有一点儿广撒网的意思。 “别吵了别吵了,我脑袋都要炸了。” 作为聒噪本体的余鲤从来都是噪音的输出者,今天竟然也有被吵的头疼的一天,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那些人只在她说话的那一刻保持了短暂的安静,发现余鲤说的没什么用以后继续各自的讨论。 “……” 占她地盘还不让她说话,这有天理吗?这还有山大王的威严吗? 毫不夸张的说,屋盟山几条上山的小路都被踩宽了好几倍,根本不怜惜那些命运悲惨的小花小草。 要知道,余鲤评了三年的风景最佳,结果这群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哎,等着灾后重建吧。 “你说龙门什么时候开启,这可是难得飞升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别的地儿了。” “谁说不是呢,我这最近啊心砰砰砰的跳,不瞒你说,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能跳过龙门的,肯定就是我。” “咦!你可别不要脸,有这机缘的肯定是我,你们啊,趁早回去歇着吧。” 余鲤蹲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他们乌泱泱的一群人夸海口,旁人都插不上话的那种,龙门从哪找来的这么些人,挑人都没个门槛。 都说鲤鱼跃龙门,传说都这么写了,结果最后告诉你根本不限于鲤鱼这个种群,机会面前人人平等,这才平生出了这么多的竞争者,真是头疼。 你还别说,真有一些沉默的,有的看起来是单纯的不爱说话,有的是用黑斗篷给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都到这儿了还藏着掖着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尤其余鲤几次面临生死危机,或多或少都和穿着黑斗篷的人有关,也不知道高人穿黑斗篷是很酷很拉风吗?还是就是他们身份的标配,给余鲤这脆弱的小心脏都要弄出阴影来了。 秉承着惹不起我躲得起的保命原则,余鲤决定无论好坏,坚决的跟穿黑色斗篷的人划清界限,免得再给她来上两场刺杀什么的,那可就不好玩了。 现在龙门还没有正式的开启,法阵也没有完全被激活,所有人都还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虽然知道是竞争者,但是各凭本事。 可是总有人按耐不住,总想通过一些旁门左道的法子给自己扫清障碍,铺平道路。 这不,大晚上的,有人不睡觉,拿着三股鱼叉就向着河里叉进入。 余鲤想找个清静地方,没找到,还是回到水里找到一点安全感。 变成原形以后,泡泡还没吐完呢,就感觉一个猛力从上边过来,下意识的翻身躲开,再次睁开眼睛以后,看见的就是在月光的反射下冒着森寒冷意的鱼叉。 偷袭都偷到她家门口了? 余鲤积攒了好几天的气闷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幻化成人形,撸起袖子就是一顿胖揍,甭管偷袭的那人求不求饶,道不道歉,先打的痛快再说。 直到最后,余鲤也不知道偷袭她的人是谁,因为已经打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了,最后还被扔到山下去,出手果决的直接断了他想飞升的梦想。 想飞升?还是先看看自己能不能安全着陆了。 余鲤痛打偷袭者的威武霸气已经被许多人瞻仰,虽然他们内部还是有这些混乱的偷袭,但是谁也不敢对余鲤轻举妄动了。 看见别人挨了打,他们这才发现在别人的山头上得老实一点,免得惹了地主不快,再给你打一顿。 就这样暗潮汹涌的过了几天,余鲤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屋盟山祸害的不成样子,她发誓,如果真能等到灾后重建的那一天,这些人必须抓来当壮丁,一个都落不下。 脚下有些发烫,她低头一看,金色的符文从她的脚下穿过,寻找到了最后一处的衔接点,然后聚集,成阵。 所有在阵法中的人或妖,都能在此刻感觉到自己沸腾的鲜血被点燃,他们满脸痴迷的望向高处的龙门,只有余鲤的目光中掺杂了太多的东西,有隐虑,有担心。 龙门不像往日的那种虚体,在法阵凝结起来的那一刻,彻彻底底的以实体的状态展露于人前。 龙门高耸,高到望不见顶,但是上面雕刻的花纹却清晰可见,两条金龙盘踞在柱子上,龙目闭合,却有强大的威严。 “快看,是应龙!” 不知道是谁在身边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高抬,在那龙门之上,与云层交接的地方,应龙在那上边正俯身看着他们这一群人。 “真的是应龙,我竟然有生之年能看见真的龙!” 在所有人陷入狂热的崇拜的时候,余鲤却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应龙,恐怕连灵体都算不上。 在与黑龙大战的那场战斗,就连乾谛武君都重伤,恐怕应龙的状态也不会太好,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能分出身来在龙门盘旋。 果不其然,如果仔细看的话,余鲤就能发现这个所谓的“应龙”眼神空洞,虽然也有强大的威严,但是却不到内里,像是短暂的赋予了一些灵气,才让它能保有一些活动能力。 清楚知道了这一点,余鲤也不在抬头看了,仰着脖子,看久了会酸。 她揉了揉脖子,从人群中撤退到边缘,免得引起太大的注意,专注的开着小差,摆弄着自己的桃花簪。 不过这时,在古老深海中央的应龙似乎感应到了某种熟悉的气味,像是自己的老伙计,还有老对头,虽然年代久远了,但是它还是在第一时间发觉到了。 深海的海面无风起浪,隐隐还有一阵感叹的长鸣。 龙门之上的那条龙眼神慢慢凝聚起了一点精神,在这群人里,多看了余鲤两眼。 第九十九章 锦鲤上身 所有人在崇拜和狂热之后,就开始竞相跑到河流上游,想要成为最快的那个,希望能够得到应龙的青睐,从而脱胎换骨,位列仙班。 余鲤只是跟着大部队走,不紧不慢,但是也不是最后一个到的,就只能说其他人的热情太强烈了吧。 等到了龙门之下,余鲤看着之前发现的裂隙,现在已经站满了人,就算有什么线索,现在也找不到了。 要不是她提前发现了端倪,现在,还真的是被蒙在鼓里。 龙门入云,根本看不清楚,怪不得她尝试了几百年都没看见过有人越过去,原来他们看见的都只是一个虚影,给他们信心的,真正的高度根本不是他们看见的那样。 这欺骗性极强的龙门现在正以极其威严的立场矗立,藐视万物,同时坚守着镇压魁髅的使命。 突然,半空中漂浮起无数的光团,从高处撒下来,即使余鲤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的了解,也能从这光团中感悟到极其丰沛的灵气。 这或许也是龙门给他们这些人额外的馈赠吧。 余鲤身边像是炸开了锅的热水,所有人都撕破了表面的和平,在这样的诱惑下,没有几个人能保持冷静,争着抢着要上前争抢光团。 余鲤站在外围,一只光团落到她的面前,她伸出手来想接住它,没想到它却灵活的绕开了她的手,向她的口袋里钻进去。 “?” 什么情况,余鲤连忙打开口袋,发现光团很喜欢黑龙的灵珠,将它整个的包裹进去,光团外边闪着雀跃的光,看起来十分激动。 下一秒,周围所有漂浮的光团受到了吸引,全都朝着余鲤飘过来。 说实话,这场景可不能说是唯美,甚至还有一点诡异。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她,开始怒目而视,这么多的灵气,被她一个人私吞,看在他们眼里自然按耐不住。 余鲤冤枉啊,她都没有动作,都是光团自己动的手,可是没有人相信了,全部的人开始逼近她这里,打算大打出手。 余鲤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个两个的她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围攻她可招架不住,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眼看着这群人就要群起而攻之,余鲤低头看看自己口袋里的罪魁祸首,却意外的发现黑龙灵珠开始变得透明,光团不断的从其中吸取养料,变得越发的明亮。 “嗝!” 是余鲤耳朵出了毛病?这东西刚才是不是打了个嗝? 余鲤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 不过好在这东西有良心,将灵珠彻底的吸收以后,用一层浅浅的光层包裹住斛孤水,剩下的整齐汇在一处,在余鲤的眉中间没进去,开始在她的血脉之中游走。 灵气的充盈,让她头脑异常清明,四肢百骸变得**,力量就在其中累积。 还真让元衍说中了,还真不用吸收个几百年,才能将斛孤水彻底的取出来,这不是有人帮忙了吗,这不会是东道主的福利吧。 余鲤将斛孤水托在手中,面对着虎视眈眈的人群,不由得有了底气,水流绕在她的指尖,她对斛孤水第一次上手还有些生疏,出手的时候有些没收住力道。 一个巨大的水流把离她最近的那些人浇成了落汤鸡。 “对不起,没控制好。” 余鲤礼貌的道个歉,下一秒水流顺着她的五个指尖向五个方向袭出,仿佛柔软的锁链,将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捆绑的动弹不得。 “哗啦啦!” 无数的兵器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上,他们的双手都已经被斛孤水捆绑在一起,就剩一张嘴在恶毒的咒骂着。 余鲤掏掏耳朵,斛孤水转变了方向,将他们的嘴封了个严实,啊,世界终于清静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靠着一颗灵珠吸引了这么多的光团,那些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一股脑的全藏在她的身体里。 但是余鲤只是觉得自己身体被灵气滋养比较舒畅,其余的什么大幅度增长的修为,或者突然启发的天赋,什么都没有。 这不会是唬人的吧。 有了新的趁手的武器,余鲤直接用斛孤水开路,逼出来一条道路,直通龙门。 即使在这个时候撤回了教训他们的水流,那些人也迫于余鲤的武力,不敢上前继续找茬。 余鲤在众人面前的两次表现,都异常的出色,并且威慑力很强,成功的让这些人收敛了心思。 余鲤化作真身,用斛孤水搭出了一道盘旋升起的天梯,借着斛孤水的托扶,越发的靠近龙门顶。 看见她捷足先登,众人得到了提醒,突然喧哗,开始想尽办法一拥而上,竭尽全力,一次次的尝试跳跃。 但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余鲤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到达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高度,她甚至看见了那个真龙的虚体。 “你是应龙留下来的吗?它经历了大战现在还好吗?乾谛武君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有机会见到应龙时,将他的死讯传达。” 余鲤昏迷之前听见了乾谛的喃喃自语,他或许还有许多的话要对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老伙计说,只可惜行将就木,有些说,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她怎么忘了,面前的可能就是很多年前留下来的一个影像,你看那眼神都没有聚焦,这些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说给应龙听,或许,没这个机会了。 听了她的话,这道虚影有了一点反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它在笑。 “吾知道了,他肩膀上承担了太多,我看着就累,这下也算是比我这个残破的躯壳要早早解放了。” 冷不丁的听见它说话,余鲤吓了一个激灵,不是个假的吗,怎么还开口了。 余鲤受了惊吓,还不能完全的从它竟然有意识能够说话这件事中缓过神来,这次的虚影不再是一个虚影,是真的有了一些感情在其中的。 应龙虚影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话。 上面的场景和下面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面一鱼一龙对视,下面无数被利益驱动的人争抢着想要上来,却有重重地跌落水中,头上印上了一道黑色的印记,是他们失败的佐证。 第一百章 天雷滚滚 “您真的是应龙?” “准确的说我还不算是,起码在你面前的不是完整的我。”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余鲤乖顺的听着应龙讲话,这可能就是天生的血脉压制,从真龙开始开口说话的那一刻,余鲤就感觉到了从内心深处自发的臣服,一开始她还嘲笑下边的这些人愚蠢,结果现在现世报就来了吧。 应龙也不在意余鲤一开始的冒犯,毕竟一个能敏锐发现这个虚体和它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一定是个聪明人,光从这一点上看,余鲤就比下边那些人要强上不少。 “那您?” “四山的龙门是吾最后的力量了,乾谛将黑龙困囿于斛孤水结界中,而吾也是用年年的修为供养着龙门运转,本来留着虚影在这里留以震慑,不过感应到了一些熟人的气息,这才有了兴趣过来。” 说着应龙把目光投向了余鲤,余鲤看着脚下的斛孤水,这可是乾谛武君的武器,现在到了她的手里,怎么有种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的罪恶感。 她把控制斛孤水的手背到身后去。 “不用这么紧张,乾谛决定牺牲是他自己的选择,这斛孤水托付给了你,那就应当是信任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这份信任。” “我会尽力的,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想要请教您,就是这光团把黑龙死后留下的灵珠给吸收了个干净,可是我的身体却还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它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余鲤可不希望这么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就白白的消失了,那她岂不是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应龙笑了笑, “不会的,只是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将其中的力量炼化,所以它们选择了柔和的方式巩固你的经脉,慢慢渗透吸收,或许当你飞升了以后,就能拥有这份机缘。” “那这么说,今天我就从他们之中脱颖而出了。” 余鲤听懂了应龙的话外音,看来得到他的青睐也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事情。 “你吸收了吾那么多的灵气,要是撂挑子不干,那吾岂不是亏了很多。” 还是个斤斤计较不肯吃亏的应龙。 “你可别掉以轻心,这飞升背后的条件和代价,你也应该是了解清楚了的,其中的困难吾便不必多说,现在还能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如果害怕,吾将机缘收回,你就可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这场大战过去,再来接手你的屋盟山。” 丑话都要先说在前头,这是达成共识的必要原则。 “还是算了吧,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可没有什么后悔的余地,别过一阵子我回来,屋盟山就留给我一片废墟,那我多亏呀。” 余鲤无奈地摊了摊手,到时候还当什么山大王,直接当废墟大王得了。 “哈哈哈,小姑娘真是有趣,那就成交,吾会尽力保你平安,像你这样的人和仙庭那帮人一起共事,恐怕也是其中清流吧。” “我正经起来你还没有看见过呢,人呐,都是有两面性的,我作为一条锦鲤还有两面呢,煎炒烹炸,呸呸呸,我这儿说自己呢,聊什么烹饪做法。” 余鲤:狠起来我连自己都下菜谱。 “好了,我有预感,魁髅现世也就在这几天,以我的能力已经困不住它的力量了,届时传承予你,重担亦在你身上。想活着,不仅仅靠运气。” 虽然余鲤一只标榜自己锦鲤的运气爆棚,但是关键时刻从来不依靠这种不能预测的天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什么侥幸的余地。 前途虽然一片迷茫,但是自己已经先踏出来一步了不是吗。 应龙在空中盘旋,龙吟声响彻天地,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余鲤闭上眼睛,用灵识感悟着世界的变化。 托扶着她的斛孤水慢慢的收回,余鲤没有因此摔落,反而被一阵金光支撑托举在半空中。 桃花簪化作长剑握在手里,散落的青丝随风而动,斛孤水则在龙鸣声中微微颤动。 应龙仰天长啸,震彻云霄,云层中迅速聚集翻涌,隐隐能在其中看到雷电的踪迹。 太阳被遮挡起来,原本还晴朗的天空此时变得昏沉沉,气压很低。 随着云层的重叠,雷电从应龙身边降落,毫不留情的劈向余鲤。 余鲤不能躲,这是应龙的考验,她只能硬着头皮对抗,提起桃花剑,无数藤蔓在她的周身凭空出现,紧紧的缠绕成一道围墙。 “咔嚓!” 天雷劈下,空中划开一道裂缝,映衬的空中也是如此的明亮。 但是余鲤此时可不会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尤其是这神奇随时会把她劈成烤鱼。 雷电所过之处,藤蔓迅速作防,用柔软的枝条抵抗雷击,但是在天雷面前实在是力量薄弱,每一道雷电劈下,就有一片的藤蔓断裂烤焦,然后由新的藤蔓填补上去。 很快的,天雷降下的速度密集到使沉暗的天空也能亮如白昼,余鲤四周受困,无处可逃,藤蔓新生的速度也不能抵抗的住被摧毁的速度。 在藤蔓空落的间隙,天雷找到了机会,直直落下,想要给予余鲤致命的一击,余鲤随时观察着动向,用斛孤水护在身前,桃花剑飞转,二者相撞,火花四溅。 藤蔓围墙终于无法衔接,所有的天雷轰隆隆降下,从空隙之中寻找突破,余鲤整个被包围进天雷之中,衣服上到处都是焦灼后的痕迹,胳膊和肩膀,都受了重伤,鲜血渐渐的渗透出来。 上边的天雷实在是太过骇人,下边所有的人都停下来动作,一是因为龙门机缘已经找到了主人,二是这个人正在经受着严峻的考验。 所有人都在判断,自己如果身处这其中,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活着出来,他们之中的许多人,连对抗天雷的一击都无法自保。 余鲤能够坚持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大家甚至已经开始为半空中,那个因为难以承受而半跪苦苦坚持的人影紧紧的捏了把汗。 第一百零一章 脱胎换骨 身处天雷阵中心的余鲤并不好受,她甚至能闻到从自己身上传来的烧焦的气味,要不是没心情开玩笑,她一定会嘲笑自己命里还是逃不过变成烤鱼。 就在她已经气息微弱,即将力竭晕倒之时,终于等到了天雷减弱,应龙的考验结束了。 它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个瘦小并且伤痕累累的小姑娘,能从天雷阵中坚持下来,是想要飞升的必要考验,它也见证过很多人的成功,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够笑出声来的。 有些时候,没心没肺还真是一个值得歌颂的品质。 余鲤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天雷退去,云层分散,阴暗的天空终于恢复了清明,她也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即使疼的龇牙咧嘴,但是仍然心满意足的笑了出来。 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就在她觉得自己能缓一缓的时候,龙门的机缘可等不了,应龙虚体从高处俯冲,目标就是还在喘息的余鲤。 “?” 不是吧,还来?这是要把她逼死的节奏吧。 余鲤内心的想法真是瞬息万变,这么大个家伙就这么朝她冲过来,她腿受了伤,还没办法灵活躲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真龙的距离越来越近。 “噗!” 没有缓冲,没有预告,余鲤只能看见龙角穿透了她的心脏,然后下一秒,整个虚影从她的身体中穿过。 她被强大的贯穿力冲击,脆弱不堪的身体整个被向后带去,终于,在真龙整个穿过之后,余鲤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心口处淋漓的流着血,而她就连抬手捂住心脏的力气都没有了,双眸失神的盯着前方,双手无力的垂在身边。 真龙虚体在从她的身体中穿过以后,变得愈发的透明,然后身形急剧缩小,在变得与余鲤等高的情况下,再次顺着伤口融进余鲤的身躯之中。 同真龙的血脉融合,这才是最难过的阶段,抽骨洗髓的痛苦,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的住。 余鲤只觉得筋脉寸断,血脉倒流,她好像听见了皮肤因为强大压力而开裂,鲜血争相流出,没过一会儿,她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中合着之前的光团,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嘴角流下的血从来没止住过。 “嘶!” 原本还觉得余鲤命好的人现在可不这样觉得了,又是天雷又是吐血,是个人也坚持不住,尤其看上去这么痛苦,不禁倒吸一口寒气。 到后来,余鲤的呼吸已经几近于无了,她发誓,要是提前知道飞升是这么一回事,什么游历,她连去都不去。 现在她好像知道元衍为什么带她去蓬莱岛找苓芷了,千年的仙草,干的不就是这种活吗? 苓芷也没了,现在全靠自己挺,余鲤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元衍这个大骗子! 但是努力修复余鲤筋脉的苓芷好像听见了她的内心呼喊,当初与黑龙打起来受的伤还没有伤到根基,它也只用了一半的灵气修养,剩下的就隐藏起来休眠,等着下次余鲤作孽时再花掉力气帮帮忙。 这不,时机就来了吗? 苓芷强大的复生力量,同洗髓抽骨的痛苦相抗衡,几乎是将残破的经脉重建,破而后立,然后重生! 余鲤双眼紧闭,嘴唇因为用力咬的发白,身上都是伤口和斑驳的鲜血,然后被新鲜流动的血液覆盖,可怖的很。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伤口已经不再渗出血液,她的身体里所有的原生鲜血都已经消耗殆尽,此时的她,即使是一掌的力道都能够毙命。 下一刻,苓芷化作温暖的灵力从经脉之中游走,所到之处,如春风掠地,万物复苏,旧血涤净,金色的真龙血液在她已经修复的经脉之中流动,重新连接身体之中所有的脉络。 余鲤苍白的脸上重新有了血色,手指有了力气可以活动,身体表面的伤口神奇的复原如初,整个人被金黄色的光晕包裹起来,其中的情形外人看不真切,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 这个等待的过程实在漫长,其他人只能等在下边,眼都不眨。 余鲤微弱的呼吸中恢复了生机,渐渐的变得均匀而有力,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些狰狞可怕的伤口,血痂脱落后皮肤变得光滑细腻。 许久以后,余鲤终于睁开了双眼,呼出了口中的浊气,一副躯体,却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这其中的血液已经全部替换,从这一刻起,她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真龙血脉,鲤鱼跃龙门的传说,不再是传说。 余鲤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关节,“喀嗒喀嗒”,通体舒畅,果然,重获新生的感觉真的是难以想象。 “诶?” 余鲤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已经在这种巨大的冲击中破碎不堪,上边都是斑驳的血迹,这样出去,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 心有所感,柔软的绸缎绕上她的手腕,一身金色的织锦妥帖的穿在她的身上,上面印着属于龙族的繁复花纹,复杂却又不影响打架,这是余鲤最满意的一点。 贴心,实在是贴心。 话说都到了这个程度,还用自己亲自撸袖子打架吗? 光晕散去,余鲤彻底在众人面前显露,没有想象中的失败力竭,没有吐血身亡,反而像一只涅火重生的凤凰,不对,应龙和凤凰一族关系不太好,用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容易挑起来对立。 那就是浴火重生的真龙吧,现在的余鲤身体里流淌着真龙的血脉,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她变得有些不一样,原本脸上带着的婴儿肥也在这样的洗礼中蜕变,下颌骨的曲线流畅,眼神明亮,樱唇半启,是个完完全全的美人胚子。 不怪别人看走了眼,原先的她撸起袖子就能给人一顿胖揍,打的鼻青脸肿以后也没有什么心思观察她到底美不美,好不好看。 如此便凸显出元衍是个有眼光的人。 余鲤将之称为女大十八变,虽然她这十八变变得有点晚,花了几百年。 第一百零二章 试探 此次飞升,余鲤脱胎换骨,身上已经替换完成的真龙血脉,预示着她已经有了位列仙班的资格,待到重新将凶兽镇压,她便能和元衍站在同一个队伍中,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魁髅将重新赶回屋盟山下。 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使命,余鲤站在高处和龙门平齐,低头看向其他人,他们都是这场竞争中的落选者,有些人的额头上印上了黑色的疤痕,这曾是她退缩的最大原因。 当时的她可想不到今天竟然能站在龙门之上,看着这般的光景,这一刻,还真的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缓下神来,她才终于看清自己站得有多高,高的能用手抚摸云层,向东方望去,层层铺叠的云层远处,就是仙庭所在的位置,那里也是元衍所在的地方,过不了多久,余鲤就能和他并肩站立在一起。 应龙留下来的虚体已经不见踪影,抬手抚摸心脏的位置,这里流淌的就是应龙赐下来的机缘,无论是虚体还是灵气,都完成了他们的使命,改造凡体成龙的使命,然后又以另一种方式寄存在余鲤的身上。 最近的几日中,四山皆有天雷阵降下,气势宏大,筛选着各自命定的继承者来担当大业。 不知道有多少人抬头望着四山的方向,这样的动静如此之大,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他们的心中不安,安稳的生活即将终结,大的灾祸正向他们的身边涌动。 经过了严苛的筛选,霄泽国的樾灵儿,东祁山的虹疏,还有苦平山的庵鬼在众人之中崭露头角。 除了樾灵儿,其他两个人余鲤皆是没有耳闻,作为一个亲眼撞破圣女与飨龄勾结,差点丧命于苦平山的事件亲历者,现在的她,对苦平山的风吹草动都有反应。 余鲤在听见庵鬼这个名字的时候,敏锐的想要搜索和他有关的记忆,但是非常遗憾,根本查无此人。 这恐怕也是圣女苦心培养的龙门候选人吧,整个苦平山有华毒瘴气做屏障,外人根本进不去,整个境内,都是她一手遮天,就连龙门的机缘,也是被握在手里,为她所用。 就算是勾结凶兽现世这样大的事发生,竟然还能放任圣女调走元戎仙君,来到屋盟山饲养魁髅,余鲤不知道到底是圣女真的如此神通广大,还是真的在仙庭内部出了巨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以前的余鲤身上,那可是绝对不敢想的,对于一个无时无刻都想飞升上仙的普通妖精来说,她对仙庭的一切,都是向往又崇拜的。 元衍的亲身讲述,也是让这种崇拜无限度的拉进距离,她好像无数次的在梦里摸到了仙庭的草木,还有元衍为她建造的池塘。 但是游历这一遭,即使有别人的保护,让她在困境中脱险,却也让她一次次的成长起来,曾经不装事的内心开始被捶打的坚韧。 她看过许多书,明白了许多的道理,学会了很多的思考方式,加上自己亲身经历,亲眼见证的,对于圣女的事,自己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别的看法,曾经那个遥不可及的仙庭,现在看来,并不全是美好,梦,也是会出裂痕的。 元衍在仙庭忙的分不开身,元戎的下落还未可知,他在几天后才终于有了见仙帝的机会,至于那个什么共同议事的要紧人物,也没有人见过。 甫一进入正殿,元衍只觉得有一种极其颓靡的熏香弥漫,很浓,呛得他咳嗽两声,实在是难以适应,他封闭了嗅觉,这才重新朝着仙帝走去。 在马上就能看清仙帝的时候,元衍被喊住了,并没有让他上前的意思,元衍只能止住脚步。 仙帝的面前罕见的遮挡上一层薄幔纱帐,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很奇怪,他的心里疑窦丛生。 “仙帝,我想问元戎仙君的下落。” “元戎现在很安全,只不过暂时不方便露面,你且放宽心,等过一阵子自然会出来。” 这可不是元衍想要的答案。 他不动声色的握紧手中的剑,脚步放轻,向着仙帝走去,他今天,必须要把这层迷雾给拨开。 在逼近的同时,元衍做了最后的试探。 “您知道我父君的玉佩在哪里吗?我一时不小心,找不见了。” 仙帝在纱帐后沉沉的笑了两声,缓声说道: “哪里是你弄丢了它?这可是你小时候亲手送给我的。” 只一句话,元衍顿时停住,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向前。 关于这个玉佩,是元衍的父君贴身之物,小时候为了鼓励元衍第一次击杀凶兽,奖赏给他的。 在一次打赌中,却不慎输给了仙帝,耍着无赖也没要回来,最后还因为这件事赌气不理仙帝好长时间,最后还是父君赔给了他一块其他的玉佩这才结束。 这算得上是一件童年的旧事,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其他任何人知晓,他借此想要判断面前仙帝身份的真伪,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仙帝看出了元衍的纠结,伸手将面前的纱帐拽下来,挥手将殿里的熏香屏蔽掉,一切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元衍在看见仙帝的一瞬间终于放松下来,这种熟悉的感觉是陌生人伪装不了的。 仙帝看见他紧张的样子也笑出声来,不过元衍还是看出来仙帝的状态不太好,看起来微微有些气力不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仙庭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元衍收起手中的长剑,心里的疑问还没有解决。 “你进来时闻到这熏香了吗。” “闻到了,不是您的风格,呛人的很。” 元衍实话实说,进来的时候险些将他熏出去。 “当然不是我的风格,我平时还是很有品位的。” 间歇性的自恋算一种病吗? “原先还只是掺了一点点,现在真的是看出来心急了,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 仙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这情况,竟然像是知道所有的事。 第一百零三章 各怀心思 “这香有问题?” “你现在的智商不算太好,看来恋爱使人头脑迟钝是有道理的,这么冲的熏香,有问题都是明摆着告诉你的了,偏偏还要明知故问。” “……” 元衍真的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好了,跟你说说正经的事吧,免得你还要走些冤枉路,到了最后还要埋怨我,就想小时候一样。” 仙帝严肃起来,轻咳一声表示对这个场合的尊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仙帝咳了一声以后就就从手边拿了杯茶水,不紧不慢的喝了两口润润嗓子。 “……” 他听着呢,您老倒是说啊。 仙帝是自在了,给元衍愁够呛,这个时候,恐怕凡界都要闹翻天了吧,也就只有仙帝还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喝茶。 “这茶不错,不过也是加了料的。” 仙帝仔细品味了一下,不仅加了料,还很丰富。 “您这生活还真是危机四伏。” “没办法,在这个位置,总有些人想要算计。” “您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元衍没工夫在这打哑谜,余鲤在下边的事情他还没工夫打探呢,只是吩咐了人盯着,有了什么事第一时间报告。 “圣女的文书是你亲手呈上来的,谈谈你的想法。” 元衍一直以为仙帝还没来得及看,所以才放任圣女到现在还没有处置,原来他都知道。 “圣女的事是我发现的不及时,两次的细节和证据都是余鲤找到的,我只不过是梳理了一下。” “余鲤,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小鲤鱼?就是因为她放弃的情根深种的圣女?那我猜圣女一定是为爱生恨,得不到你才叛变的。” 仙帝在这种场合还能开得出玩笑,也是心态好。 “从来没有过交集,所以便谈不上因谁放弃谁,都是命中注定的选择。” 提起和余鲤有关的事,元衍向来是专注而认真,不会因为什么莫须有的可能性,让余鲤受到任何的委屈。 “不错,还挺坚定,你有没有想过圣女做了这么多的事,这背后有没有更高的人在默默的支持她?” “不瞒您说,在掀开帘子之前,我都以为那个背后高处的人是你。” 元衍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算计到了,包括不露面的仙帝,古怪反常的表现都引起他极大的怀疑,有这个权利调走元戎的,也就是仙帝监守自盗这个可能性最大了。 “想法很犀利,刚刚如果我回答错了,是不是玄翎仙君的玄翎剑就要出鞘了?” 元衍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如果确定的仙帝是伪装的,那么他将毫不留情的出剑将其击杀。 “除了您,这恐怕也就剩了一个选项了吧。” “唉!” 仙帝长长的叹了口气,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又是谁能预想的到的呢? 元衍从大殿离开的时候,纱帐和熏香又恢复成进来的样子,颓靡,没有生趣。 等到他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拐角,大殿的守卫闻着带出来的熏香,嫌弃的撇开了头,眼里满是不屑和鄙视,根本不像是一个守卫应该有的态度。 元衍虽然没回头,但是对身后发生的事了熟于心,现在的仙帝,如果不是知道他心中有数,就这样危机重重的状态,恐怕他也要捏一把汗。 不过好在梳理清楚了内线,事情的发展还没那么糟糕,现在他要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圣女自从饲养魁髅开始,就再也没有回过仙庭,虽然已经清理过了大半的阻碍,但是她还是在犹豫之后选择留在暗处。 或许,也有一点不敢面对元衍的原因在其中。 圣女将所有的计划和活动都隐藏在了暗处,织起一面巨大的网,等着猎物的上钩,只不过她不知道的事,有些行动,都暴露在别人的眼中。 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各方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或许这个平衡要等到一个巨大的转折才能被打破。 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庵鬼顺利的在苦平山的龙门脱颖而出,庵鬼的名字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在世人的面前中出现过,也难怪余鲤对他没有任何的印象。 如果说蓿奴是巫女培养出来的一把尖锐的武器,那么庵鬼就是隐藏在暗处锋芒内敛的军师。 同样的悲惨的命运,培养出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蓿奴好斗,更张扬善战,而庵鬼则是沉默寡言,擅长伪装和隐藏,常常作为巫女的智囊出谋划策,再由蓿奴执行。 这一外一内,就算得上是巫女的心腹手下了,所以也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培养。 在祭祀仪式开始之前,庵鬼曾有过预感,因此特意提醒过巫女,要小心身边的人,即使是看上去很值得信赖的圣女。 不过巫女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却依旧没有料想的到圣女竟然能舍得拿她做贡品祭祀,也对,圣女除了表面的光鲜,还有什么狠毒心思是做不出来的呢? 庵鬼在暗处,而蓿奴在明,在看到巫女死于圣女的手下之时,二人没有动手,圣女是上仙,是一只手就能碾死他们的绝对至高者,以卵击石,不是他们的守则,这也是他们从巫女那里学到的本事。 蓿奴借着追杀余鲤和清越的机会叛变,从苦平山脱离出去,圣女也懒得去缉捕,龙门开启在即,四大凶兽的联络和供养,都足以让她忙得焦头烂额,没工夫处理这些小兵小卒。 正在筹谋龙门机缘的她却在那时发现,庵鬼的表现令人满意,起码投诚的态度,就足够的诚恳。 常年隐居在黑暗里的人,只需要给他一点光,一点能够生活下去的光,就足够了,圣女看着跪在面前的庵鬼,思忖了半刻,聪明的人,她向来喜欢。 之后的事情发生的理所应当,投诚的奖励十分丰厚,她用了一些宝物提升龙门对庵鬼的亲密度,依靠着这一点,让庵鬼顺利的拿到了飞升的机会。 她亲眼见证了庵鬼脱胎换骨的经历,蜕变的过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了力量,那就到了庵鬼回报她的时候了。 第一百零四章 凶兽现世 与往年暴动的顺序相差无几,东祁山梵羟。作为性格最为暴躁的一个,每每总是想尽办法,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挣脱镇守的束缚。 很快,以东祁山为中心,周围所有的大小山脉开始频繁爆发灾情,山石滚落,山脉断裂,许多野兽都葬身于动乱之中。 就连东祁国所依靠的龙脉山体也在梵羟的怒吼声中陷落,东祁皇室因为龙脉被毁,本就薄弱的国力,加之动荡的民心,强大的动力推着他们走向灭亡。 东祁山龙门阵迅速反应,虹疏驻守龙门之上,运集灵力驱使阵法发动,阵法四周定下了真龙石,以阻止周围群山继续受到破坏,完成更大的损失。 虹疏从理论上来说,还要叫一声枢机师叔,他。许多年前师从元清,不过这都是枢机下山之后的事情,恐怕就连枢机对自己这个师侄也没什么印象。 不过虹疏却是给元清送终的人,临终时说的许多话,有些不仅是说给元衍,还有一些是嘱托给他这个徒弟的。 师门难以支撑,在元清去世以后,凭他一己之力,也难以挽回颓势,最后只能顺应结果,而他自己,没了师门和师父的保护,选择孤身一人下山游历,这样算起来,他也有许多年未曾回到这里了。 真龙石则是他的机缘所获,在游历的许多年里,他所面对的生死可要比余鲤多得多了,死里逃生的事情也做过不少,侥幸在佛寺获得了真龙石,有金刚之力,镇于山,千斤稳重,也正是因此,成为了龙门的继承者。 先前提到的,在屋盟山突然爆发的苦疫已经被元衍他们牢牢遏制,没有泄露半分,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 但是霄泽国境内可没有他们这般的好运了。 圣女将苦疫熔炼于药人身上,经过千百次的试验,只有巫女一个人成功了,所以,在漆涂还没有大范围暴动之时,苦疫之时用作拖延的手段,投放在了元衍他们行进的小镇之中,因为她知道,元衍他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是现在,阵法已经难以压制的住漆涂,苦疫小范围出现之时,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因为没有元衍他们手中的仙草,寻常的草药根本不能抵挡得住如此猛烈的瘟疫,即使集全国之力,也没有能够控制的法子。 全国陷入慌乱之中,无数的哀嚎和悲泣的声音在大街小巷蔓延。 曾经举办过迎彩节的十里游船画舫,如今落魄的在河中飘荡,街上也没有了什么用作装饰的纱帐和灯笼,现在都换成了白色的幡布,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独自飘扬。 这样的场景,真的难以让人想象得出它曾经的精彩与辉煌。 皇室乱的一锅粥,上到皇亲贵胄,下到文武百官,都忙得脚不沾地。 皇帝也在这紧要关头病重,太子代替监国。樾风也不再是一个纨绔子弟,成天醉心玩乐的皇子,在太平盛世,他尽可能去追求已经想要的生活,但是在乱世之中,他已经没有了这样的资格。 樾灵儿飞升,这本该是一个值得庆幸的事,但是随之即来的巨大的灾难几乎要将他们压垮,喜悦全都被冲散殆尽。 枢机道人和林监正在钦天监望着几乎看的到尽头的残破卦象,没有一个人先开口。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并不是一个能够挽回的局面,枢机也在这个时候终于发现,即使是他引以为傲的天赋,到了这样的情况,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太医院不仅要照顾皇帝的身体,还要准备太医随着军队派驻到瘟疫蔓延的灾区,竭尽他们的全力来控制瘟疫的发展。 一场苦疫,民不聊生。 樾风翻遍了所有现存在藏书阁的典籍,希望能从史书中找到和这场灾祸相关的历史,想要寻求破解之法。 只不过他注定要失望而归,上一次凶兽现世,霄泽国的民众还未开化,根本没有任何的史料能够记载得出当时的场景。 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 樾灵儿作为最没有经验的人,可以说面对这样的人间惨剧举足无措。 最难得的当属元衍,他让人送下去一些和漆涂有关的典籍,好让樾灵儿能够心里有数,不至于因为没有经验,在对战中乱了阵脚。 这份资料对此时的她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樾灵儿凭借着强大的内心迅速调整状态,既然有这样的机遇,那么她就有义务来保卫自己的国家,保护正在灾苦之中的普通百姓。 当一个人的心中有了想保护的东西,那么他将变得不再脆弱,勇敢的成长,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最让元衍担心的莫过于苦平山,圣女凭借着仙庭对她的信任,在那里秘密的培养自己的势力。 从她所做的事情来看,这样的势力培养,定然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形成。圣女瞒过了许多人,和这些穷凶极恶的凶兽有着暗下的交往和联系。 至于他们做了什么样的交易,旁人不得而知。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庵鬼也应当是圣女手下的人,和以往的大战不同,这次的他们势必要于仙庭中的某些人形成对立,重要的龙门阵地,却有一方已经沦陷,这将是一场恶战。 地心震动,四境所有的河流皆有所动,重要的水利枢纽全部崩坏,此时正逢雨季,本就暴涨的水流没有了关键枢纽的阻拦,更加的肆无忌惮。 东河翻转,咆哮的向西倒转而去,直逼源头。 两岸的堤坝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压力,纷纷瓦解,洪水淹没了两岸的农田,所有的粮食颗粒无收。 房屋也在洪水的冲击下轰然倒塌,许多不识水性的村民,死在这样的天灾之中,少数的幸运者找到了漂浮着的木板,赢得了片刻喘息的余地,然而下一秒巨大的洪水浪潮,却将他们重重地掀翻在水中。 曾经的他们靠水而生,可是现在却被逼无奈,流离失所,洪水中漂浮着的尸体有些发白,悲颂着人间炼狱。 第一百零五章 魁髅现世 飨龄的现世几乎是毫无阻力,因为圣女的关系,庵鬼几乎没有动用任何的修为来做阻拦,只依靠着龙门本身对凶兽现世的判断,自发触动的阵法保护,来勉强与飨龄对抗。 但是没有庵鬼的驱使,龙门难以发挥它最大的威力,对于飨龄来说,这样的阻力几乎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四大凶兽中的三个都已经开始了动作,现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然而最让人难以费解的是,魁髅作为他们之中最为强大也是最为神秘莫测的一个,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任何的动静,这非常的不符合常理。此时的余鲤虽然心中不安,却也别无他法,只能等待着。 三山凶兽终于撕裂了阵法的阻拦,山顶震毁,举天动地,巨大的凶兽实体破阵而出,黑云压顶,四境之内所有的天灾如洪水般爆发,几乎是全部沦陷。 元衍和其他的司武的仙君一同下凡,其中,他将大半的人马分配给了苦平山,因为那里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飨龄,还有和飨龄统一战线却拥有龙门力量的庵鬼。 元衍则带着人前往剩余两大凶兽那里,但是他深深的望着余鲤那边,虽然魁髅没有动静,但是从这么多年接触凶兽的经验来说,只有魁髅,是最让他们头疼,并且最为诡秘的一个。 其实余鲤那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但是仙庭内部有变,许多人都无故失踪,或者用了各种的办法被软禁起来,仙帝身边也是重重危机,看在别人眼里,整个仙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蠹虫咬穿,只不过剩下了一个躯壳,用微弱的气息来支撑罢了。 元衍可以调动的这些人,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规格了,堂堂一个仙君,他还从来遇见过这么令人糟心的事。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没办法分出身来照顾余鲤那边,只能随时听着魁髅的消息,然后派人过去支援。 距离余鲤飞升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这期间,她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了其他三个凶兽的动向,即使身在屋盟,但是她也能够感受得到这凡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无辜的百姓正在经历着什么。 仙庭派下来的人已经前往支援了,她知道,元衍也一定在这其中,但是她不能离开这里,即使三大凶兽现世,但是她也必须坚守在自己的位置。 魁髅仿佛在那几次的动荡之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睡,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这个想法几乎是没有办法证实的,余鲤总不能趴在地上,通过先前震裂开来的裂缝观察魁髅但是状态如何吧。 几日的等待后,魁髅终于有了动静,巨大的冲击一次比一次猛烈,这样的暴动,来的猝不及防。 之前的那些人已经大多数下山去了,还有一些顽强的留在这里,想要贡献自己的力量。 余鲤迅速布防,阵法从四角升起,她用长剑割破自己的手掌,金黄色的血液滴落在阵眼处,然后变成丝线一样的纹路,顺着阵法的方向牵引。 层层加固以后,她将手掌用力按在阵法上,霎时间,龙门阵金光乍现,“轰”的一声瞬间扩大,直到将屋盟山完全的笼罩在其中才堪堪结束。 整个阵法像是一张坚韧的网,将魁髅的暴动死死捆绑,竭力稳定山体的震动。 既然积攒了这么久的精力,魁髅此一番出世那就是势在必得,无论是什么阵法,都不能阻挡的住它的力量。 余鲤感觉到一种强大而又狂躁的力量,正在企图总蛮力撞开结界,在无数次猛烈的撞击过后,除了她还能稳住身形,竭力压制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实力稳住自己,几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他们本想同魁髅一战,可是魁髅尚未出世,他们就已经困了下风。 余鲤嘴唇因为用力而发白,指关节也有些微微颤抖,突然,阵法中所有用来加固阵法的金线在同一时间齐齐断裂,作为灵力的提供者,余鲤直接被逼退吐血。 就在刚刚余鲤站着的脚下,山石崩裂,沉重的吟吼声就在她的耳边炸响,她感觉耳中一片鸣悸,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下一刻,魁髅庞大的实体终于破山而出,庞大到余鲤仰头也看不清楚它的原貌,只能感受得到巨大的威压从头顶镇下,企图给她下马威。 余鲤甩了甩头,努力的恢复正常,真龙虚体自她身体咆哮而出,将那几乎灭顶的威压击碎。 她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斛孤水从指尖化作成股的流水从魁髅的四面八方侵袭而去,桃花簪从发间取下,长剑握在手中,无数的藤蔓从地下破土而出,借着斛孤水赐予的生命力,以极其强大的威势朝着魁髅围攻而去。 魁髅通体漆黑,一双墨褐色的重瞳诡秘而又危险,没有人愿意和他注视,不仅仅是强大的威慑力,更重要的原因是,它的眼睛,就是最危险的武器。 魁髅擅长夺魂之法,普通人和它视线相交不过一阵,就抵抗不住神秘的力量,沦为彻彻底底的傀儡。 有些修为的修士还能够勉强依靠自己的灵力保持短暂的清明,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逃脱不过被蛊惑掌控的命运。 一旦被它操控了神识,纵使你有通天的本事,也能够毫不犹豫的提起武器,和自己曾经的队友兵戈相向,自相残杀,是魁髅最愿意看到的事情,多少年现世,对于此法,乐此不疲。 人们总是不愿意伤害自己的朋友,可是**控的傀儡可没有这样的心软,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击杀面前的每一个人。 借着对手的心软,魁髅总是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用彼之矛,攻己之盾,只要有一方犹豫不决,那么胜负就能够很快的分出来。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必须出手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的手中,对魁髅来说,这样悲戚的情感,就能够刺激它的神经,寻找下一个目标。 第一百零六章 大战魁髅 余鲤对魁髅的性格和资料早就了熟于心,对它的这种卑劣的恶趣味实在是难以认同。 与其他三个凶兽所造成的毁天灭地的破坏不同,魁髅更擅长的是从精神方面寻找突破口,然后驱使傀儡,为自己所用,虽然范围没有像它们一样广泛,但是却是最为危险,也是最难以设防的。 和魁髅大战,余鲤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果不注意被它控制住魂魄,那么事情将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但是魁髅身形巨大,那一双眼睛又是格外的突出,余鲤无法避免的要和它有眼神接触,这频频的视线相接,让余鲤多次有了晃神的状态,手中的控制不稳,斛孤水直接倾斜,困束魁髅的力量也有短暂的松减。 趁着这个机会,魁髅迅速发难,浑身用劲,鳞甲四张,尖刺从身上凭空出现,割破藤蔓的枷锁,将其挣脱开来,这一挣脱,再想困住它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了。 余鲤深知,这样的失误不能发生第二次,于是决定用笨方法。 她从手边撕下一根绸带,将双眼蒙住,直接从根源上杜绝与魁髅的对视。 办法虽然老套,但是的确管用,一开始封闭了视觉她还有些不适应,但是真龙血脉激发了她强大的内心感应,强化了原本灵敏的嗅觉,让她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有能够凭借的东西。 沉下心来,封闭了视觉,剩下的每一处感官都被充分的调动起来,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追捕,化成图像印刻在头脑之中。 余鲤选择听声辨位,完全信任斛孤水和藤蔓的配合,重新寻找可以下手的方位,等待时机。 余鲤将手掌有些愈合了的伤口再度割开,金色的血液流淌,右手重新按在龙门阵法之上,将已经断裂的牵引再度接起来,重新联络各处的阵法。 符文受命,从法阵之中升起,轰鸣声中愈发耀眼,在空中无风自动,而后齐刷刷的飞向魁髅身体各处,用来牵绊住它,以求配合斛孤水的困囿,再次拿回主动权。 余鲤左手紧握成拳,紧张的感悟着战场上的动静,她的手心之中,是一块破碎的玉石,正是当初乾谛武君栖身的龙鸣玉,武君力竭,灵体消散,龙鸣玉也随之破解,除了余鲤保存下来的这一块,其余的,都化作了齑粉,永远的消散。 此时握着龙鸣玉的碎片,她为的是心安,如果乾谛武君还在的话,斛孤水在他的手中,可能才会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吧。 余鲤头一次感觉这么没自信,尤其是面对着这样的庞然大物。 终于,在多方的牵制下,魁髅身上布满了各种的束缚,终于将他身上的动作给放缓了下来。 但是余鲤知道,这并不是最后的结果,魁髅真正的杀器,是夺魂摄魄。 料想到魁髅并不会如此安分的被她制服,果然,在下一刻,它将视线转向了那些并未下山,还妄想着能够出力镇守它的那些人,唔,修为尚可,真是完美的傀儡选择。 感受到魁髅将视线转移,想起那个方向有谁之后,余鲤心中暗道不好,连忙用藤蔓在他们面前围起一道高墙,试图抵挡住魁髅对他们的控制。 但是她还是晚了一步,魁髅的本事对这些修为一般的人一抓一个准,如果说余鲤还能有机会调整状态,那么这些人,可就没有这个本事了。 在藤蔓围墙筑起来之前,他们只感觉到听见了极具蛊惑的低语呼喊他们抬头,抬起头的那一刻,看见的却是魁髅那一双诡秘的重瞳,知道糟糕,想要避开视线已经来不及了。 蛊惑的声音像是深埋的种子,这一刻在他们的心中发芽生长,慢慢的吞噬掉他们所有的想法,脑海中剩下的,只有魁髅传达下来的指令,杀!杀掉这些人,至死不休。 余鲤看见他们双眼失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低声喊一句该死,怎么还忘了这些人,这下可麻烦了。 早知道魁髅会转移目标,她就算是恶人做到底,也会提前将他们撵下山去,自己这边的麻烦还没搞定,现在好了,直接给自己加了好多的对手。 这次的魁髅没有延续自己以往的作风,自相残杀固然有趣,但是这个得了龙门机缘的小鲤鱼属实讨厌,身上这些恼人的牵绊都是出自她之手。 所以命令改变,他们的目标,现在是余鲤,它倒要看看,上天选中的人到底会怎么选择,是出手杀了它的这些无辜傀儡,还是放弃抵抗,顽强挣扎。 这样的事它做过很多,几乎每一种答案他都有自己的设想,内心的罪恶,无论是隐藏的再深,它都有本事将它们挖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 眼看着这些人抽出兵器,齐齐的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虎视眈眈。 余鲤皱紧了眉头,这魁髅竟然想出这么个阴损的办法,这下不仅要盯紧魁髅,还要分出神来解决这些人,虽然名义上是魁髅的傀儡,但是在几天前,他们还是和余鲤站在一起的竞争者。 虽然余鲤很讨厌他们破坏屋盟山草木风景的恶劣行径,但是罪不至死,即使现在**控了神识,她也不能将他们当成对手一样来看待,该怎么做,是个艰难的选择。 也不知道魁髅做了什么,明明只是操控了他们,结果一个两个的像是变了性格,全都变得疯狂起来,提起剑毫不留情的冲过来,剑风都要比几天之前尖锐许多,双目猩红,那副神情,好像要将余鲤生吞活剥。 她最后对他们的状态进行了总结,不怕死导致的无所顾忌,才能突然变得这么勇敢,要是清醒状态下,恐怕就连对抗魁髅都不会用这样的力气,大家都有打不过就跑的心思,就算献身了,也要死得其所,哪里会想现在这样。 余鲤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先处理他们了。 她分出一半的藤蔓护在身前,真龙入体,使得她浑身的威压一下子咆哮而出,那些人的身形一顿,而后魁髅的低语再次响起,他们的筋脉瞬间沸腾,再次暴动而起。 第一百零七章 偷袭 该死,这魁髅自己动不了就指使其他人,刀剑重重的砍在遮挡的藤蔓之上,就看他们这种不怕死的打法,早晚要砍出来个突破口。 魁髅还真是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它正等着余鲤的任何一点失误,就能从她的重重包围之中寻找突破。 这小算盘余鲤可是十分的清楚,但是魁髅还真是小看了她。 余鲤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点东西,这回可不是瓜子和小鱼干了,她早就学聪明,在出蓬莱仙岛时,特意向京华要了一些麻醉力度比较大的仙草,好给她多一条逃跑的法子。 京华拍着胸脯跟她保证,绝对够劲。去药坊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都不用她自己动手磨,已经是装好瓶的药粉了。 走之前,京华还神秘兮兮的问她,这药粉拿去是不是要用在元衍身上?还贴心的告诉她用量多少。 余鲤满头黑线,想要开口却又抵不过京华的八卦的热情,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要联想到他们两个结婚生子的场面了。 用麻醉的东西迷晕元衍,京华把她余鲤看成是什么人,女流氓吗? 她可绝对没有这个心思,绝对没有! 反正无论她说什么,京华肯定是不信的,最后也就随他去了,如果有时间反问的话,余鲤也想了解了解,他的药坊里为什么会珍藏着这样的东西,目的看来也不纯吧。 无论是闹出了什么误会,东西还是顺利到手了的,在现在这种情况,可是帮了她大忙了。 余鲤控来一阵风,在将药粉挥洒出去的一瞬间将藤蔓围墙撤回,没有了阻力的众人一股脑的冲向余鲤,没想到,一阵风过,他们猩红的双眼有些发散,药效显著,立刻有几个修为低的当场倒下。 嘿,还真好用,京华总算是靠谱了一回。 剩下的一些人也没能坚持过两轮药粉,眼神中找不到聚焦,上下眼皮直打架,叮咣一阵兵器掉落在地的声音,在看过去,已经没有人还保持站立的姿势了。 余鲤长长的松了口气,能不废一兵一卒,还能以不伤害他们为结果迷晕所有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被指使的傀儡们纷纷陷入了昏睡,余鲤好心用藤蔓将他们包裹起来,希望他们醒来以后,看见的就是一个安全的战场,毕竟这药粉的总量有些超标,在这种情况下,手抖一点正常,什么时候能醒,得看命。 好不容易把战场清理出来,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多余的阻碍,就只剩下阵法中心的余鲤和魁髅。 没有了人,魁髅还能做些什么呢?她不相信它能够本事这么大,把山外的人也都隔空的变成傀儡,喊到这里当做帮手。 那现在,就应该是余鲤的主场了。 她召唤真龙出体,半空中的金龙身形迅速扩大到几十倍有余,能完完全全的和魁髅相比较,并且丝毫不落下风。 余鲤在半空而立,眼睛上蒙着绸带,最大限度的避免受到魁髅的影响。 双臂张开,斛孤水化成柔韧的水流从四面八方奔袭,魁髅在将众人变成傀儡的同时,也能吸取一些他们身上的灵气,然后为己所用。 虽然这个操控计划半路夭折,但是吸收的修为已经让它能够发起第二轮的暴动,它仰天长啸,咆哮声有如实体,穿破长虹。 符文金光乍现,像是铆钉一般牢牢钉在魁髅身上,强大的刺痛让它的声音变得有些狂躁,单脚砸地,屋盟山顶寸寸开裂,就连坚硬的岩石也不能幸免于难,然后下一秒,巨大的脚再次砸下,显然一副被惹怒的模样。 余鲤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好像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暗处隐藏,从魁髅一向的表现看,这么激进的表现和印象中的有些差别。 作为四大凶兽中最为谨慎的一个,魁髅从来不做无准备的战斗,这么做一定有它的道理。 她皱紧了眉头感受着魁髅一通乱砸,把她辛辛苦苦维护的屋盟山景观破坏了个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就剩一片废墟。 但是听着声音有点熟悉,落脚的地方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都是有固定的落点的,就好像是砸在阵法的关键处。 余鲤努力的辨听,将声音的远近在头脑中重新构图,慢慢的,一个大概的轮廓展开,阵法的雏形已经勾勒出来,不好! 余鲤在将阵法想象完整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阵法她太熟悉不过了。 在她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法阵之中,这个阵法,已经是出现第三回了。 她立即行动,巨型藤蔓破土而出,斛孤水也从各处分散,转变为向魁髅抬起来的那只脚聚集,必须拦住它的动作! 余鲤额头渗出冷汗,手臂因为长时间用力有些微微颤抖,但是她不能放松。 二者共同发力,将魁髅的脚受制于半空之中,僵持不下。 突然,从余鲤的身后窜出来一道黑影,这是她没有预料得到的情况。 黑影出现的位置十分刁钻,让她根本不能在第一时间回头。 听着身后的危险,余鲤只能放弃手中的动作,转身躲避偷袭,一击将黑影推向地面,然后在地上被牢牢地压制。 余鲤用桃花剑挑起黑影的遮挡,是一个面目狰狞,并且没有神智的药人,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毒疮,出自谁的手笔,一目了然。 他想来是混进了人群之中,然后找到了余鲤的盲区隐藏起来,等待着里应外合,配合魁髅扰乱余鲤的动作。 她也毫不留情,一剑刺穿药人心脏,然后用灵力将他的脑袋击碎,他们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头。 有一些毒液喷溅,余鲤及时避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脚下的土地被侵蚀出一个大坑。 黑影的偷袭计划失败,但是显然,这只是一个小喽啰,而他真正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余鲤收手的同时,藤蔓和斛孤水对抗的势力减弱,魁髅重重地砸了下去,将阵法最后一个关键点激活。 阵**转! 第一百零八章 寻找机会 余鲤眼睁睁看着阵法被启动,她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逼的她不得不放手。 圣女还真的是把所有的情况都照顾到了,连安排人到屋盟山都能做的滴水不漏。 怪不得她之前看见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感觉难受,看来不是她条件反射,就是遇见的想隐藏身份的,大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现在只希望坏人能换一个颜色的斗篷,红的蓝的随便,不要让她以后对黑色斗篷产生阴影啊! 余鲤内心咆哮着抗议,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见她的呐喊。 随着魁髅最后一脚的落下,整个屋盟山陷入了巨大的震动和摇晃,要不是有真龙支持,余鲤恐怕也要站不稳了。 她眼尖的看见魁髅身下的石块摇晃,一个比魁髅还要大上一倍的阵法开始显现,黑红色的符文让人心生压抑,阵法开始缓缓转动,一共十三处关键点的符文开始发亮,余鲤能够闻得出来,这其中蕴含着强大的黑暗力量。 随着连接成功,阵法“轰隆”一声镇在地上,同余鲤布下的龙门法阵开始了较量。 余鲤看着黑红阵法陷入了沉思,这法阵的力量远比她之前看过的要大上许多。 对于这个再熟悉不过的法阵,余鲤一看见它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些不美好的记忆,比如苦平山山洞中的尸体累摞起来的小山,个个都是被放干了血液而亡。 所以在魁髅未出世是,她发现圣女竟然用同样的法阵饲养魁髅,将那么肮脏的交易带到了屋盟山来,这对她来说,几乎是愤怒到了极点。 现在,这阵法以一种极其强大的对抗力量出现,让余鲤不得不重视起来。 可是这阵法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若只能以人血祭祀,那么整座山上,也就只有她余鲤一个活人了吧,难不成,目标是她? 余鲤手心捏紧,迅速的思考着对策。 但是之后发生的场景,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就在魁髅现世的位置,那里的石块开始凭空碎裂,一个巨大的铁笼从中升起。 狂乱吵杂的呼喊和哭声混作一团,犹如一道惊雷在寂静的空中炸响。 活人,硕大的铁笼中竟然全都是活人! 余鲤不敢相信,这样看上去,竟然有百余人之多,就这样被他们隐藏在屋盟山底,瞒过了所有人的耳目。 联想到阵法的作用,余鲤就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魁髅要做什么,她也在此时才明白,为什么魁髅会是四大凶兽中现世最晚的一个,因为圣女为魁髅准备好的祭祀贡品,根本就没有被提前使用,他们等待着的,就是这一天。 她无法见证杀戮在自己的眼前发生,真龙虚体在半空中闪电般冲向魁髅,但是有一道虚无的墙突然在余鲤的脑海中筑起,让她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即使挡住了双眼,避免和魁髅对视,但是魁髅的能力,并不仅仅限于眼神接触后的操控。能让人的精神短暂受控,也是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就是这样的失控,真龙虚体被魁髅一爪子击退,他们本就是连在一体,真龙被击中,余鲤也捂着胸口后退两步,鲜血从嘴角流下。 铁笼中的人还在呼喊,但是唯一能够救他们的余鲤也遭受了攻击。 铁笼倾斜,人们惊吓的尖叫,但是这样惊恐的声音听在魁髅的耳朵里,竟然是如此的美妙动听,它享受着人们的惊恐,害怕,和失控。 铁笼大门打开,无数的人因为没有支撑掉落下来。 阵法就好似一个张开深渊巨口的猛兽,将人们无情的杀戮放血,然后心满意足的吸收干净,红光愈发的灿烂,因为鲜血而感到兴奋的阵法正在积聚着力量,积聚着能够毁天灭地的力量。 余鲤用手背狠狠的擦干净嘴角的血,然后将修为注入真龙虚体之中,有了灵力的加持,真龙也变得真实起来。 连每一张鳞片都闪耀着金光,它扶摇而上,阻止魁髅杀戮的动作。 但是阵法有了新鲜血液的涌入,已经变成一尊杀器,魁髅作为阵法的直接受益者,嘴角舔舐着鲜血的滋味,重瞳明亮,浑身的力量压抑不住的释放。 天空中黑云汇聚,皆是被吸引而来,将整个战场的笼罩的不见天日,空中有如擂起战鼓,催的大战的局势愈发的紧急。 真龙像是一柄重剑,向着魁髅压去,余鲤调动起法阵,将整个屋盟山包围在其中。 空气中的血腥气越发的重了,阴沉的令人作呕,余鲤强忍着不适,用着自己最大的努力,看看能不能救下那些无辜的人。 可是她还是赶不及,随着尖叫声的戛然而止,最后一个人也被阵法吞没,本就庞大的阵法又一次变大,竟然要有与龙门阵相抗衡之势。 祭祀完成的魁髅,力量在此时达到了顶峰,身上的符文开始一道道熄灭,而后没有法力,无力的掉落,被踩碎撕裂。 藤蔓和斛孤水再也抵挡不住魁髅的力量,余鲤看出来这件事后,在魁髅发难企图撕碎身上束缚的时候,就将他们全部收回。 魁髅也咆哮如铁,迎接着真龙的冲击,半空中,只能看到两只巨兽缠绕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余鲤只觉得局势并不占优,真龙和魁髅的打斗,二者都受了伤,他们身上的鳞片有些被狠狠扯掉,真龙流淌的血液也慢慢的染湿了鳞甲。 魁髅这边也并不是那么的好过,它身上的尖刺在冲击中被齐根折断,后背和脖颈处都是被撕裂成伤的痕迹。 缠斗许久,仍然分不出胜负,余鲤决定偷袭,攻击魁髅最脆弱的地方。 魁髅全身都布满了尖锐且牢固的鳞甲,普通的兵器根本做不到穿透,而且他们两大巨兽的打斗几乎可移山海,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寻找机会可不是一个轻松的事。 余鲤蓄满了力气,绷紧了神经,时刻准备上场。 终于,机会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幻境 余鲤在他们双方缠斗的间隙,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魁髅身上最脆弱的地方,除了他那一双能够操控魂魄的重瞳,还会有哪里呢? 余鲤打定了心思要让魁髅付出代价,手中长剑锋利,配合着她的动作,时刻准备着。 剑气早于长剑的位置,直接朝着魁髅的眼睛逼去,感受到事情不对的魁髅,立刻转头,用鳞甲对抗,那双眼睛是它唯一的弱点,因此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它警觉。 它的动作之快,让余鲤都无法收手,这一剑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的,想要收回根本办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向魁髅的头后撞去。 长剑穿不透坚硬的鳞甲,剑身受到阻力弯折,除了一些浅浅的划痕,根本没有任何的效果。 魁髅也顺势使力,直接将余鲤撞了出去。 多亏斛孤水将她托住,才避免了她摔落在地的情况。 一击未成,她不能就这么说放弃,今天,她还非要和魁髅杠上一杠,总能找到机会的。 余鲤浑身的斗志被燃烧起来,她如果就这样垮了,那么屋盟山,将再也不能彻底的困囿住魁髅,一旦放他和其他凶兽汇合,那么对凡界乃至仙庭的破坏,那将是不能想象的。 她无数次的冲上去,又无数次的被撞后退,真龙的虚体开始变弱,动作也微微有了些迟缓,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似乎一切都在预示着他们的失败,或许,余鲤真的拦不住魁髅。 余鲤浑身青紫,肩膀和腹部被尖刺划伤,身上被金色的血液渗透,看起来也十分的骇人。 余鲤反复安慰自己,这样的场景自己已经经历过一回了,没有什么会比抽骨洗髓更痛苦的事了。 然后草草的捂住伤口,再次飞身上前。 这一次,余鲤终于力竭,她再难以支撑,握剑的手开始酸软虚脱,在剑即将脱手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有一只极其坚定的手握了上来,将她的手重新按回。 这一次,长剑终于找到了目标,在这种力量的带领下,以绝对的势头直直插进魁髅的重瞳之中,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和咆哮,余鲤终于支持不住,昏迷过去。 在意识涣散之前,余鲤好像看到了元衍的身影,焦急的神情不是想象,要不是虚弱的不能开口,她真的想说一句, “你怎么现在才来。” 不过剩下的事,就都交给元衍吧,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余鲤陷入了沉睡。 许多天后,她才悠悠的转醒,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竹屋里,精简的摆设竟然和当初元衍建造的一模一样。 可是那个小竹屋不是已经在魁髅的暴动之中毁坏了吗? 她想起身,却觉得自己浑身像是挨了打一样,每个关节都咔哒咔哒响,脖子更是重灾区,回头一看,果然是个石头充当的临时枕头,好歹准备一个软一点的枕头让她躺啊!现在搞的她落枕了。 余鲤委屈巴巴的撇嘴,然后把石头扔到床下去,用几件衣服卷一卷,充当一个临时枕头,免得再让自己的脖子遭罪。 从床上动作缓慢的坐起来,然后开始小幅度的活动筋骨,她害怕一个用力,再脱臼几根骨头,那可不值当。 还是没搞清楚为什么小竹屋又复原了,余鲤决定到外边看看,出去一看,果然就是印象中的那个小院,连多余的竹子都是一样的整齐排列在一起,看起来颇有元衍的风范。 难不成是元衍又盖了一座小竹屋? 感觉到有些睁不开眼,她这才意识到天上艳阳高照,刺眼的很。 找片叶子草草挡在眼前,等到终于能适应过来以后,她开始打量周边的场景。 山水环绕,绿树葱茏,耳边传来的清脆鸟鸣,还有树林里穿梭的清凉山风,一切都是她未下山时的样子。 小溪水潺潺,偶尔还有两只小鱼欢快戏水,看得余鲤心里痒痒,连忙化作原身扎进水中去,畅快的游玩两周,柔和的水流包裹住她的身体,她吐了一串泡泡,在到达水面的时候“啵”的一下破开,再和溪水融为一体。 余鲤玩的乐此不疲,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看着声音的来处,元衍正从远处嘴角噙着笑向她这边走过来。 她心底雀跃,就像是第一次遇到元衍的那一天,为美色沦陷。 就这么短短一段路,余鲤感觉过了好久,元衍终于到了她的跟前,满脸宠溺的摸摸他的头。 余鲤尾巴都要摇到天上去,但是旋即又低落下来,她叹了口气,躲过了元衍的手,把头一沉,将自己完全沉没进水中,然后闭气,虽然在水里不可能溺死,但是这样的操作让她慢慢的陷入昏迷。 而后场景撕裂,美好不在,余鲤鼓起勇气睁开眼睛,还在屋盟山,她还躺在这片土地上,身下被藤蔓托着,让她躺的舒服一些。 只不过眼前的场景几乎是在废墟中找生机,几乎所有的绿色都被毁烧殆尽,满目疮痍。 这才是现世之中应该有的场景。 余鲤在自己扎进水里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问题,她经历了一系列的蜕变,褪去了锦鲤原形,已经化身为龙,如果她化成了现在的原形,估计这小溪水都放不下她。 但是不得不说,元衍笑起来真是杀伤力极强的武器,让她忍不住耽溺其中,不想醒过来。 但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余鲤虽然表面不务正业,欢脱玩乐,但是内心最深处,永远对所有不合时宜的美好保持理性。 余鲤清醒的如此之快,也在其他人的意料之外。 在那柄长剑刺入魁髅眼睛中时,呼啸的剑气将她蒙在双眼的绸带吹落,虽然目的终于达到,但是在那之前短暂的眼神接触,就让魁髅找到了机会,令她陷入了幻境之中。 曾经有人在魁髅的幻境里走了一辈子,走到从青年到垂垂老矣,最后也没有醒过来,就在一个美好的回忆里度过一生。 余鲤,却是其中清醒的最快的一个。 第一百一十章 结束 从幻境中醒过来的余鲤感觉自己有了一些力气,苓芷还在她的身体里做维护工作,及时的控制住了她的伤口,免得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果然,用手一摸,腹部的伤口已经快要自我愈合了,默默的给苓芷点个赞,关键时刻,还得是它。 余鲤对担忧的元衍安慰一笑,皱着眉头,看起来都没有梦里那么好看了。 她支起身子。 “魁髅呢?” 元衍给她借了个力,支撑她站起来。 “已经结束了。” “这么快?” 余鲤有些惊讶于他们的速度,就以魁髅之前暴怒的状态,想要降服它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在元衍带着余鲤将长剑刺入魁髅眼睛以后,魁髅受到刺激开始狂怒,甚至将对打的真龙也撞歪了身形。 虽然大家都知道魁髅的弱点在眼睛,但是能够找到机会刺中的也就只有她一个。 元衍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像拼命三郎一样的余鲤,不怕死的一次次冲撞上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看着他心都揪起来,如果再来的晚一点,恐怕余鲤就会在高强度的攻击中透支体力,最后力竭,沦为真龙与魁髅战场上的牺牲品的被魁髅踏中,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按以往的经历,他们会集结起无数天军,配合龙门机缘者一同镇压凶兽。 但此次仙庭出现了内患,精英力量被以各种借口拖住,除却仙庭必要的守卫,元衍调出来的就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因此才导致了余鲤这边孤军奋战,但是其韧性却让人惊叹,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能够与魁髅缠斗如此长的时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听了个大概,余鲤本应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而安心,可是心中难以安稳,她还是觉得这件事的进展过于顺利,可是元衍并没有替她解答的意思,猜得出来,这背后应该还会有事情发生,并且不便言说,于是将疑惑放在心底,等着以后再行解答。 魁髅重新被镇压,在远处用作供奉的法阵荒凉的散落,和乱石沦为一处,没有新的力量的汇入,他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被启动。 整个屋盟山的山顶几乎在大战中被削平,树木全都没摧折断裂,河流阻断,下游干涸,露出黄沙底的河床,有几只小鱼还扑腾了一阵,最后在阳光的暴晒下,彻底停止了挣扎。 整片山顶,满目疮痍,余鲤一眼望过去,竟然看不到一点生机,这样看来,魁髅的幻境是如此的美好,郁郁葱茏的景色和热热闹闹的精怪们聊着八卦,竟然构成了她生命中最为怀念的日子。 余鲤替屋盟山众妖安排好了去处,也不知在范围如此庞大的大战之中,他们有没有受到牵连。 魁髅再次被镇压于山下,一切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不过她还没有将众妖精们接回来这件事提上日程,因为她总觉得还会有一些事情将要发生,现在的屋盟山看起来并不安稳。 元衍在赶过来支援余鲤时,就已经在各处安排好了人,在他们的协助下,其余两大凶兽也没有逃脱再次被镇压的命运。 樾灵儿因为经验不足,在与漆涂大战之中一时不察,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目前只有苦平山情况不明,庵鬼是圣女培养的人,这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 因此指望他能够在镇守凶兽的过程中出一份力,是不可能的。 因此飨龄至今下落不明,在圣女的协助下,不知道逃窜到了何处,能够在众人的视线中隐匿凶兽的行踪,元衍还真是小瞧了圣女的本事。 余鲤抽出了时间去霄泽国找了一趟樾灵儿,畅通无阻地进入了霄泽国王室。 樾灵儿正躺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休养,樾风看守在床前,太子,哦不,现在应该是新帝,因为政务繁忙并没有抽出身来。 漆涂是樾灵儿拼了重伤的代价才重新镇压下去的,随着它重新被控制,全国范围内蔓延的瘟疫也终于能够遏制。 京华和霄泽国的关系还比较好,因此也是难得的慷慨,从蓬莱仙岛上采摘了许多用来治疗瘟疫的仙草送了过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现在的霄泽国,几乎是经历了重创,没有几代人的努力,根本恢复不到曾经的繁荣,所以太子上任也正是要忙得头昏脑胀的时候,分不出身来也是正常。 樾风看见樾灵儿昏迷,从战场上搬下来的时候,几乎是红着眼将她抱了回去。 他从小保护的无忧无虑的妹妹,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的挫折,结果什么该死的机缘让她落得个重伤昏迷的结果,如果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如在皇宫自在无忧的好。 在这一点上樾风和余鲤达成了共识。 “不过短短时间没见,你怎么苍老了许多?这样下去可不好找到皇子妃。” 余鲤看着樾风打趣道。 他因为最近各种事情压身,眼下积累了浓重的黑眼圈,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也没有功夫打理,只要是放在以前,极其注重个人形象的樾风,根本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还找什么皇子妃,按照现在国内的情况能喘口气歇一歇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我总不能看着皇兄忙得晕头转向,自己做个闲散王爷吧!” 樾风的确是变得成熟了,没有了以前的玩世不恭,看起来竟然靠谱了一些。 “你快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来照看,免得灵儿醒了,你的身体再垮了下去,到时候还说不定是谁照顾谁呢。” 余鲤连催带撵,终于让樾风去休息一会,元衍站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沉默不语。 余鲤割破掌心,一点血液从伤口中流出,然后凑近喂到樾灵儿的嘴边。 她的血液吸收了千年仙草苓芷的灵力,强大的修复功能,正好对症。 余鲤身体里的苓芷知道了她的意图,免不得有些骂骂咧咧。 治疗一个还不够,现在竟然还要去救其他人,她以为自己是神仙吗?不会累的吗? 如果有仙草保护法,那它第一个就要去控告余鲤压榨劳动力,让它二十四小时不轮休。 第一百一十章 元戎出现 苓芷虽然抗议,但是也没人能够听得到,最后只能认命,兢兢业业的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余鲤的血此时就是大补的灵药,能够帮樾灵儿加快休养,她用修为查探一番经脉,问题不大,比她当初从黑龙窝里出来的时候强多了。 没有两天,樾灵儿就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屋盟山出了一点小岔子,所以没能等到樾灵儿醒来的时候,余鲤和元衍两个人就匆匆离开了霄泽国。 之所以这么急匆匆的回去,是因为元戎终于有了下落。 等到他们两个回到屋盟山,看见龙门下的水潭泡着一个人,泡的人都有些浮肿。 平时余鲤在龙门徘徊不前的时候,元戎也不怎么露面,几乎都埋头自己的事业,大多数时候打瞌睡。 所以余鲤可真是一次都没见过元戎的真面目,只能从元衍的态度来大体判断出来他的身份。 元衍伸手给他捞出来,湿哒哒的,然后嫌弃的拎远,免得蹭自己一身。 余鲤看着他的样子就想笑,这幅表情真应该让元戎看看,这可真是好兄弟啊,关键时刻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周围没有别的人,他也不能让余鲤帮忙上手,简单粗暴的按了两下胸口,元戎一口水吐出来,终于恢复了正常呼吸。 这力道十分粗鲁,看起来和余鲤。遇到危险时的表现大相径庭,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情吗? 元戎呛了两口水,才悠悠的转醒,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面带关切的元衍,虽然觉得胸口有些疼,但是看见满脸正直的元衍,他就只能怀疑是自己撞到了石头才受了伤吧,根本联想不到元衍用力过猛这一回事上。 傻乎乎的元戎还以为元衍终于义气了一把,张口就是感谢。 余鲤在后边笑的脸都僵了,但是还不好破坏这么和谐的氛围,忍得难受。 “你感觉现在状态怎么样,身体还行吗?” “还可以,除了胸口有些疼,可能是撞到石头了吧。” “那你下次自己小心一点。” 非常好,受害者自己找了原因,石头成为了最大的背锅侠。 “既然身体没事,那你就跟我讲讲之前失踪是怎么一回事儿吧,这么久了也不见个人影,我差点以为你让魁髅给埋了。” 元衍终于找到了机会,问清楚事情的来由,之前去找仙帝,也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当事人已经在面前,就不用绕那么多的弯子了。 “我当时正镇守在龙门之上,有人传了信来,说是天后的口谕,让我速速回仙庭商讨要事。 我在回去之前还想着找其他人来替我看一阵子,没想到命令下的实在紧急,我还没有找到接替的人,就只能匆匆的回去。 在大殿呆了一阵子,事情还没有什么进展,就感觉自己意识有些不清楚,最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再醒来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元戎甩甩自己湿漉漉的衣摆,表示自己被暗算了,而且非常冤,都没看清楚罪魁祸首长什么样,这是他成仙史上最丢脸的事,没有之一。 “要是给我机会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元戎感觉自己的武力受到了侮辱。 “别在这抱怨了,知道是谁你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还不如好好恢复恢复体力,过一段时间没准还能发挥一点用处。” 元衍忍不住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凶兽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估计很快你们就要被召唤到仙庭上,正式位列仙班,挂职赐封,到时候我去求一个离我比较近的仙殿,要不然我也不介意让你直接住在我那里,地方绝对够大,算算时间,书琴应该把池塘修好了。” 元衍把在后边憋笑的余鲤逮过来,颇为严肃的跟她说这件事。 “我才不要跟你住在一起,如果有机会我要去距离嫦娥娘子更近的仙殿,有时间多看看美人,也是赏心悦目。” 听见余鲤这么说,元衍第一个投反对票,好不容易拐回来的娘子,竟然要跟他分居,不行不行! “你确定要住在嫦娥娘子旁边,吴刚经常半夜砍树,吵的人睡不着觉,就算你睡眠质量再好也逃不过他的噪音骚扰。” 知道余鲤对睡眠要求极高,元衍精准下药,还真的给她说的有些动摇。 美人虽然有吸引力,可是标配一个会砍树的大叔就不是那么的开心了。 再三抉择之后,她还是听从了元衍的建议,策略成功。 “你也做好心理准备,一靠近嫦娥娘子的仙殿,你就经常能够听到红烧兔头,清蒸兔头,诸如此类的各种做法。 常常用来威胁她那只不听话的兔子,你要是幸运的话,还能被捉去当苦力,在仙庭各处抓捕逃跑的玉兔。” “……” 这么听起来,好像美人也没什么吸引力了。 余鲤还从来不知道,传闻中那么贤良温柔的嫦娥娘子,竟然也有这样一面,果然是传闻不可尽信的。 没过两天,从仙庭发放的通知陆续到了他们的手中。元戎对这样的命令已经有了阴影,害怕自己再被偷袭一次,不过这次有元衍在身边,他好像也不用太过紧张,毕竟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至于余鲤,那可是兴奋的很。 都说仙庭宽敞舒适,要比她屋盟山还要美上许多。如果不用干活就更好了,她最想当的就是一条咸鱼,即使飞升了也是这个愿望,坚定不移。 但是仔细品品元衍的话,现在的仙庭可能有了一点麻烦,她想过的闲散生活,注定要破灭了,或许未来还有好一段日子需要忙活。 接到通知以后他们就开始收拾收拾,准备上仙庭去参加集体会议。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们几个飞升成仙的相关事宜,想想余鲤这么多年过往的成就,除了一个山大王,还没有什么其他的头衔呢,现在竟然也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命运真是奇妙啊。 余鲤激动的搓搓手,想想自己巡游封地时的威风,到时候,她岂不是能指挥更多人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封地 元衍带着他们几个轻车熟路的上仙庭,除了庵鬼,都到齐了。他和圣女,在放走了。飨龄之后,也跟着无影无踪。根本找不到下落。 虹疏和樾灵儿并排走在一起,对面前的场景一样的好奇。 只不过虹疏更稳重一些,只是冷静的左右打量,相比较之下樾灵儿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拽着他的袖子东问西问。 偏偏樾灵儿天真可爱,这样的行动也丝毫不显得唐突,让人生不起气来。 余鲤则抱紧大腿,紧紧的拽着元衍的袖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作为一个合格的导游,元衍也是耐心的回答余鲤所有的问题。 元戎此时就显得孤家寡人,十分尴尬。这两对儿结伴而行,最后把他撂在一旁,孤单寂寞的很。 无视掉元戎的幽怨眼神,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仙帝所在的大殿,一路上的神仙要比他们想象中的少很多,能够看到的只有一些书童侍女低着头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 这和神话故事中八仙集会的热闹场景差距不小,甚至有些地方竟然显得荒凉萧瑟,这可不太像是仙庭上应该出现的氛围。 余鲤越向前走,心里越没有谱,这次不会只有他们几个吧? 不仅仅是第一次飞升的紧张,之前元衍曾经和她说过一些先帝同自己的渊源故事,按照辈分来讲,仙帝和元衍的父君应该是差不多的地位,所以这种紧张的情绪中还掺杂了一些要见家长的忐忑。 元衍安慰的揉揉她的小脑袋,本来还想捏一捏她的脸蛋,但是飞升成龙之后,余鲤原本肉嘟嘟的婴儿肥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美丽圣洁的脸庞。手感差了不少,不过总之自己不会嫌弃就是了。 要说嫌弃那也是余鲤嫌弃他最近疲惫而有些憔悴的脸。 “仙帝不是吃人的老虎,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放宽心就好,不会有什么刁钻的问题的。” 余鲤鼓起勇气踏进仙殿,嗅觉本就灵敏的她,一下子就闻到了让人头脑昏沉的熏香,这熏香实在是刺激,不过闻了一点儿就让人有些站不稳,余鲤连忙封闭了嗅觉,这才好过一点。 这熏香味道不太对,余鲤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觉了这个问题,疑惑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元衍,他也不说话,只微微的摇了摇头。 身后的樾灵儿和虹疏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是看见前面两个人的互动,也心照不宣的闭上了嘴。 只有元戎激动万分,这不就是当初他被人暗算时闻到的气味吗?现在闻起来依旧觉得神智受干扰,更何况是当初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他激动的想要提醒其他人,却发现他们都齐刷刷的封闭了嗅觉,有组织,有纪律,这就显得他有些多余。 这次的新人都这么警惕的吗?倒显得他这个经验丰富的仙君有些单纯。 走进沉默的仙殿,这次仙帝面前的纱帐掀了起来,让人能够一眼看到他的真容。 看起来像是一个和蔼的老头,没什么严肃的表现,余鲤把心悄悄的落回原地,大家都在等着上面的人先开口。 不过仙帝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太好,在这样的熏香中长时间熏染,身体再好的人恐怕也都会变得病态吧。 在这一点上,元戎十分具有发言权。 “这次的飞升上来的人都齐了吗?” “如果您还能认识元戎的话,就能查出来少了一个,一共三个人,不难查吧。” 元衍有点怀疑熏香是不是真的对仙帝有影响。 “……” “你个小兔崽子,下去一趟说话怎么变得这么毒,我还不至于眼神这么不好,元戎我还能认不出来?要不要这个位置给你来坐?” 仙帝虚张声势的一拍桌子,没有什么威慑力,不过显得有了一点活力。 “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试试。” 元衍气死人不偿命,坐在上头的仙帝气的吹胡子瞪眼,后来看在还有其他人在场的份上,还是决定不和元衍一般计较。 “除了苦平山的那位,人应该都到了,最近的仙庭出了一点事情,所以这次的商讨只有我们几个人,不能请来其他的人为你们的飞升祝贺,虽然遗憾,但是这阵的风波结束以后,我会替你们补办一个热闹的宴会的。” 仙帝清清嗓,正经说话的时候不见任何的病态,反而清醒的很。 看来仙帝的状态也是伪装的成分居多啊。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来的一路上人都没有几个,也没办法要求什么其他的。 “安排你们的所属封地和居住的仙殿,这个环节还是不能省略的,虹疏负责东海,那边经常会有一些危险,你胆大心细,相信能够处理的好。 樾灵儿负责北海,那边有京华的封地,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他,要是不帮你,你就威胁要拔光他的仙草,这招一用一个准。” 她举报,仙帝带头搞事情。 “咳咳!” 最后宣布的是余鲤的封地,仙帝还战略性的喝口水,然后才开口说道, “西海那边一年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也没有什么大的海盗之类的出没,对你来说,是个养老,咳咳,述职的好地方,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那就更简单了,旁边站着的就是一个百科全书,想问什么直接问。” 仙帝挑眉,给了余鲤一个眼神暗示。 深得余鲤的心,连她想要什么样的封地都安排好了,有时候,借着元衍的光,也能有不少的优厚待遇。 “至于居住的仙殿,你们可以出去逛一圈,有相中的地理位置可以上报给负责这个方面的司君,他会帮你们安排妥当的。” 说完,樾灵儿就已经有一点迫不及待了,仙帝挥挥手放他们出去,余鲤刚想转身,结果就被喊住了。 “你不要着急,先等一等,年轻人这么心焦气躁可不好。” 仙帝差点没拦住激动的余鲤。 余鲤怔住,樾灵儿不是跑得比她还快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元衍的小心思 余鲤闷闷的停下了脚步,仙帝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发笑。 “你仙殿的选址已经定好了,就在玄翎殿的旁边,不过这可不是我的主意,你要是想找罪魁祸首,就去找你身边的那位吧,谁知道他有什么心思呢?还提前悄悄摸摸的和司君打好商量,直接定了下来,我发誓,我绝对是今天才知道消息的。” 仙帝是不是今天才知道消息的不清楚,但是挑事儿绝对是第一人,祸水顺顺利利的东引,元衍这回逃不过了吧。 余鲤白了他一眼,私下里竟然找关系,怪不得在她说要住的离嫦娥娘子近一些时,他的反应如此之大,现在看来恐怕都是诓自己的吧。 “你要是有意见也可以随时向我提,管他我还是有一套方法的,不过现在我想休息,你们可以走了。” 仙帝装模作样的扶了下额头,表示自己很疲惫,挥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开。 “……” 余鲤怎么觉得他们其实是一伙的呢,说提意见也没有给她提建议的机会,罢了罢了,幸亏是她心大。 出了仙殿,余鲤大概的扫了一圈,进来时因为太过激动,还没有看的完全。 现在才有功夫仔细的看一遍仙庭的景色,虽然没什么人,但是还能看得出来是处仙境,起码非常适合居住。这样的环境看起来也不错,看来以后的生活能过得非常自在和开心。 现在该去自己的地盘上看看了。 在元衍的带领下,他们顺利的找到了路,中途还路过了圣女的仙殿,不过大家好像知道了什么,连个侍女的人影都没有,显得有些落魄荒凉。 的确,犯下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回来才奇怪。 圣女的仙殿门口就仿佛有着一种强大的吸引力,余鲤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不是说她爱慕元衍已久吗,这仙殿里边会不会有一些新奇的发现? 虽然不经主人同意私自进入别人的地方,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余鲤拉着元衍就要进去打探一番。 元衍看见跟圣女有关的事情,心中避免不了有些抵触,本不想进去,但是实在架不住余鲤的热情,被她半拖半拽的拉进了殿里。 刚一进去,往日的陈列还摆在原位,只不过它的主人已经不知道在何处去了。 那张床还是元衍昏迷的时候,被圣女救回来住着的那个,现在看来碍眼的很,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没有和余鲤说的必要了,万一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还要花心思解释。 “这圣女的品位还行,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住处啊,。” 窗帘上摆放的花草生长的正茂盛,看起来生机勃勃一片向好的样子,屋子里的阳光也不错,半幅折射进来,暖的人忍不住贪睡。 如果光从这住处来猜,余鲤肯定要说这个地方住着的,一定是个开朗又温暖的姑娘,怎么也联想不到圣女身上去。 “有时候人不能只看表面,表面看起来温柔,没准只是善于隐藏呢?” 元衍趁余鲤不注意,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圣女爱慕了他多年,虽然常常会被他忽视掉,但是这么多年做出的努力,他也有所耳闻。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他恐怕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变成这样现在这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并且在他们的背后下了一盘很大很大的棋,将一切都引向不可发展不可预测的方向上去。 “善和恶都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选择,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谁都没有办法。” 余鲤打开一层箱柜,里边是许多的画卷,随手抽出一卷展开来看,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这是一幅完整的元衍的画作,每一笔都无比的精细,看起来栩栩如生。 再拿出其他的来看,无一不是各种情形下的元衍,爱意极深,从构描的笔触中就可以清晰得见。 余鲤叹了口气,还真是一个痴情人呢,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心。 之前的几千年,元衍都一门心思的镇守凶兽,不是在打斗,就是在去打斗的路上,专注搞事业,美色什么的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下。 余鲤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个意外,没来由的喜欢强过每一次刻意的偶遇,有时候爱真的是没有理由的。 “你看她画的多好,我可没有这个手艺,能把你的一颦一笑都描绘得这么清楚,我这双手就是用来打架的,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用处。” 余鲤有些遗憾,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多才多艺呢?看见这许多的卷轴,她的心里竟然有些发酸。 “以后除非必要,我可以替你去打架,不用你亲自动手,坐在旁边看热闹就好。” 知道元衍是安慰她的,不过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以后出行自备小板凳和瓜子,随时随地准备观看元衍替自己出气。 有人在背后喜欢了元衍许多年,比他们相遇的时间还要早上许多,这仙殿的角角落落都有着或多或少元衍的影子。 余鲤在这里呆的久了,心头有一点堵得慌,还是不为难自己看这些了。 她将所有的画卷归位,毕竟是一个人的心血,她也没有小气到要把这殿中关于元衍的一切都抹除干净。 尽量收拾回房间中原有的模样,也不知道圣女有没有这一天,再回来自己的仙殿中看一看。 而关于竞争者什么的,元衍作为堂堂的司武仙君,有人追求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只要知道元衍态度,对余鲤来说就是最有效的强心针,就算竞争对手再强大,对她来说做的也是无用功不是吗? 尤其她自己也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惹恼了她,拳头伺候! 来仙庭一趟,总不能把自己弄的垂头丧气吧。调整好心态,她还有自己专属的仙殿没去看呢。 从圣女的房间中离开,余鲤嘴角重新扬起微笑,斗志满满的朝着自己的仙殿跑去,她余鲤,也是飞升成功当神仙的人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专属荷塘 余鲤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仙殿,惊喜的同时也有一点无奈,元衍这关系找到还真是刻意,两个仙殿近的恨不得中间用一堵墙连接,要是元衍的意思,估计还得在墙中间开一个方便出入的小门。 “我这和住在你的仙殿里有什么区别吗?” 距离这么近,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要是觉得麻烦也可以直接搬来我那里,玄翎神殿随时欢迎你的入住。” “你就是预谋好的。” 元衍笑了笑,默认了她的说法。 “好不容易飞升一次,连其他的美男仙君都还没有见到过呢,就被你这么早的套牢了,想想还真是不甘心。” 余鲤故作遗憾的感叹,眼睛开始瞟着元衍的表情。 果然下一秒,她的衣领又被拎起来,元衍经常占着自己的身高和武力优势,特别喜欢把她拎起来。 余鲤双脚离地,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以示抗议。 “你还想看什么?其他的仙君胡子都能编辫子了,你要是喜欢我把胡子给你剪下来,让你编辫子玩。” 多损的主意,胡子能长到那么长的仙君哪一个不是上了岁数的,这么对老人家真的好吗? “其他的人你也别肖想了,他们一般打不过我,你要是让我发现偷偷的看别人,别怪我把你的小鱼干给没收。” “切,小气鬼。” 那她赶着元衍不在的时候看不就行了,她就不信,这么大的仙庭,连个长得好看的仙君都没有。 余鲤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心里想的什么几乎都表现在明面上, 元衍哭笑不得,却又拿她没什么办法,最后只能口头威胁一番,他已经预想到了,效果不会特别好。 “你快放我下来,我要进去看看。” 元衍这才松开了手,还余鲤自由。 余鲤激动的冲到里边,所有的摆设都是她喜欢的样子,风格一点也不沉闷,打开窗就能看见一片花园,看得人心情大好。 床也是最软的那种,一躺上去就不想起来,呜呜呜,她好像现在就睡一觉。 余鲤抱着被打滚的样子像是一只猫咪,眯起眼睛满足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看来这院子里不需要养什么别的宠物,有余鲤一个就够了。 将所有的地方仔仔细细的看过一遍,她表示十分满意,每一处都像是为她量身制作的,舒适又自在,米虫生活就在眼前。 “灵儿他们的仙殿也选好了吗?有时间我们也去串个门。” 也不知道他们选的地方近不近,以后还能经常混个饭吃。 “怎么说呢,他们现在选的地方就只是一块地,等到司君那里登记之后,才会按照他们的心意建造出来。” “多长时间?” “半个月,在这之前他们住空下的仙殿房间。” “……” 合着元衍谋划这件事已经很久了,别人的还是地皮,自己的已经能够拎包入住了。 “要不要去隔壁看看?” 吩咐书琴建造的池塘已经准时完工了,这个时候正好用来讨余鲤欢心。 某仙君陷入了恋爱,竟然都知道怎么哄娘子开心了,难得难得,毕竟在大家的眼中,一个整日里和凶兽打架的司武仙君,脾气可不怎么好,耐着性子变着法的哄人,还是头一回。 如果有机会,真应该让那些人好好的见识见识,我们的玄翎仙君,浪漫着呢。 “过去看看吧。” 余鲤心里也惦记着那个大池塘,好久没痛痛快快的在水里游了,即使飞升成龙,戏水的爱好依旧没变。 穿过正殿,原本很严肃的正厅中央摆着的,竟然是一张锦鲤纸鸢,栩栩如生,宝贝似的用纸框架起来。 这可是元衍头一次给别人做纸鸢,意义大着呢。 看见纸鸢的她老脸一红,没想到这东西也被保存的这么好,受人重视的感觉真是不错。 余鲤羞涩的牵起他的手,元衍不禁在心里为自己当初做的正确决定而喝彩,这手,不就自然而然的牵上了吗? 穿过神殿,后面整个的花园位置被打通,全部用作挖池塘。 元衍或许对自己的后院面积计算有一点错误认识,这哪里是池塘,根本就是个大湖嘛! 整片池塘堪堪能够看得到边界,面积之大,超乎想象。 怪不得当初元衍斩钉截铁的要把整个换池塘,给书琴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不过好在,在紧锣密鼓的加急工作之后,池塘的建造也终于赶在了余鲤飞升之前完工,一切都是刚刚好。 “这个荷花竟然是金色的。” 余鲤头一次看见金色的荷花,满满开了一大片,看起来美轮美奂,不用上前,顺着风就能闻的见香气。 元衍当时只负责做决定,具体的摆设,书琴也不是很相信他们家仙君的审美,所以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观察到的未来女主人的性格,为她独身打造了这一片独一无二的金色荷花园。 要说这金荷花是只开在一处的,整个仙庭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地方生长,所以寻来也花费了不少的力气。 他特意跑到花谷,朝着镜月仙子说了不少的好话,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来嘴甜的重要性了,软磨硬泡之下,他总算是要来了金盏荷花,豪气的铺了好大一片。 能从镜月仙子那里要得到珍贵花草的,也就只有少数几个交情好的,书琴凭借着天生的好人缘和一个月的最新八卦做交换才拿到。 看见余鲤的表情,元衍在心里给书琴加了个鸡腿,这件事情办的不错,这金荷花看起来真的是独特又美丽。 余鲤跃跃欲试,然后化作真身,一条缩小了的金龙,欢快的扎进水里。 仙庭的气候向来稳定又舒适,没有什么四季的变化,此时的池塘水清清凉凉,洗刷过她的身体,舒畅的伸展。 金荷花吸引来了许多的蝴蝶,就落在花苞上。 余鲤从荷花园中穿过,然后在硕大的水塘里自由畅快的游着,太难得有这样一段时光,能够完全的放松下来,自由自在的玩乐,这样的感觉,余鲤还是在以前的屋盟山上感受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八卦联盟 从花谷刚刚和镜月仙子分享过八卦的书琴,终于第一次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女主人。 和一开始在苦平山中看见的不太一样,现在的余鲤出落的更加苗条和美丽,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但是看到一条龙玩的像条锦鲤一样开心的时候,他又能确认就是一个人了。 一条龙,她竟然吐泡泡,这是一条龙应该做的事吗? 最主要的是他们家玄翎仙君,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现在水塘旁边看着余鲤玩得开心,一脸傻笑。 这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他们仙君一世英名,勇敢坚毅的影响恐怕就要坍塌了。 余鲤玩的有些累了,但是有了水就好像有了安全感,舍不得离开,最后肚皮一翻,整条龙漂在水面上,呼呼的睡了起来。 “……” 这个睡眠质量,真是无人能及啊。 书琴拽着已经要站成望妻石的元衍离开,这书房里还有许多的事没解决呢,虽然谈恋爱是个大事,但是也不能抛家舍业什么都不管啊。 因为书琴的这个举动,刚才还记的鸡腿被默默的划了下去。 如果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天,书琴一定感动的痛哭流涕,假的,他们家仙君说加的鸡腿一次都没有兑现过,划不划掉没什么区别。 余鲤一觉睡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精神上所有的疲惫仿佛都被洗刷过,现在的她,只觉得浑身轻松,筋骨舒展,神清气爽,又是美好的一天。 元衍还在书房里奋战,他还要做出一份详细的计划出来,用以应对过段时间仙庭可能发生的变故。 书琴在后花园路过的时候,余鲤刚好睡醒,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坐在凉亭里吹风。 余鲤热情的招呼他坐下来。 “听元衍说,你是整个仙庭消息最灵通的一个?最近有什么八卦吗,说来听听。” 余鲤眼睛都放光了,毛竹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提笔重新这话本,凡界中也没存货,元衍的书房那就更不用说的,都是一些再正经不过的书文了,太无聊。 好不容易能有个人跟她有着相同的爱好,不好好挖掘一下,真是浪费了这个机会。 书琴一看有了自己发挥的空间,顿时也精神起来。 二人一拍即合,迅速达成共识。 书琴从不远处拿来两张软垫,还有一盘瓜子两盘花生,泡好了茶免得口渴,听说余鲤最喜欢吃的零食就是小鱼干,他还提前准备了不少,虽然和屋盟山的味道有一点差别,但是一点也不影响氛围。 余鲤把软垫垫在石凳上,顿时也不硌得慌,贴心的很。 聊八卦也是要有仪式感的,全部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书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比划两下,呦呵,说书先生那味儿不就出来了吗。 “夫人我跟你说,聊八卦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我外号是仙庭小灵通,没有什么消息是我不知道的。就算是有什么我没搞懂的,也必定通过各种方法和途径给你搞清楚,包您满意,我办事,您放心!” 书琴拍着胸脯向余鲤保证,他的消息绝对靠谱。 “那你知道圣女背后还有什么别的指使吗?” 原本还信誓旦旦的书琴在听到余鲤的问题时立马垮下来。 “夫人,您不带这么为难我的,这么大的事应该属于仙庭机密了,恐怕除了仙帝以外,没有人能知道内情,我们家大人可能会知道一些,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可以去套套话。” 早知道就不夸什么海口了,夫人第一个问题就把他难为住了,完了,仙庭小灵通不灵了。 主要是仙庭机密已经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可以接触到的,就算从别人那里挖出了一点消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没有元衍授意的情况下透露出去啊。 书琴垮起一张脸,自信心严重受挫。 “好啦好啦,我就问问,也没指望你能给我什么准确的消息,八卦嘛,快乐最重要,至于这些事情,都让它随缘去吧。” 余鲤也看出来书琴的沮丧,没想到一个问题还能把人问抑郁了,连忙打个圆场,让书琴重新振奋起来。 “夫人,你想听哪个殿的事,我都知道,保证一字不落的给你讲出来。” “元戎仙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着他和元衍的关系还挺好。” 最主要的是元戎负责的就是屋盟山的龙门,那岂不是这么多年,她都要在元戎面前混个眼熟了? “元戎仙君?是元戎还是元榕?” 书琴好像说了个绕口令,但是余鲤还是听明白了,另一个就是忽悠她下山的道士,她还记着仇呢! “先说屋盟山龙门上的那个。” “啊,原来是元戎仙君啊,他和我们家仙君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一直不错,他性格特别好,几乎别人有什么忙都会帮一把手,所以人缘也不错。” “悄悄的跟你说,元戎仙君追求镜月仙子好长时间了,但是就是不开窍,每次都没能说上几句话就把话聊死,现在镜月仙子看见他都绕着走。” “镜月仙子是?” 这一下子多出来陌生人物需要问询清楚,不然没办法把关系吃透。 余鲤有着一个职业八卦人的专业素养。 “池塘里的金荷花看见了吗,就只有镜月仙子那里有,她是花谷的主人。为了让这里变得完美一点,特意去求的,几乎都要磨破了我的嘴皮子。” “那还真是辛苦了。” 金盏荷花的确很漂亮,她就说嘛,以元衍的心思估计才不会想得到这里,真是苦了我们的书琴。 “哈哈哈,不过话说过来元戎看起来也不像是不会说话的人啊,我看他交流起来还挺正常的。” 真是难以想象,元戎那样的人也会有不会说话的一面,想想就有趣的很。 “恋爱中的男人嘛,都是这个样子,别看平时元戎仙君条理清楚的样子,实际上见到镜月仙子就头脑发愣,有一回直接呆住不动了。” “听起来好蠢,哈哈哈哈。” 余鲤实在是忍不住,不过书琴连忙让她收敛一点声音。 “元戎仙君经常不敲门就进来找我们家仙君,我们说话声音好一点,免得他神出鬼没,再被他听了去,告诉给仙君,我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八卦联盟(下)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了,元衍要是怪罪下来,我担着就好了。” 书琴简直要对余鲤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现在能够降得住他们家仙君,也就只有余鲤一个人了,简直就是救书琴于水火之中啊。 “我们还打过赌,猜元戎仙君什么时候能和镜月仙子有上一次完整且正常的交流,我们家仙君上次路过,也下了一点赌注,直到现在,我们也没看见他们之间有什么别的交流。” “元戎也是,怎么不知道要积极一点,厚脸皮这种事就应该让他请教请教你们家仙君,这方面他可是熟悉的很。” 余鲤啧啧摇头,要是能有元衍的劲头,追人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那另一个元榕仙君呢?对他我可是好奇的很。” 最后几个字,余鲤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看见余鲤的表情,书琴也猜出来了个大概。 “是不是元榕去寻人的时候忽悠你来着?” 你看,都不用细说,外人就能猜到个大概,就知道元榕的光辉事迹,在整个仙庭都传出多远了。 “看来他之前也干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啊。” “几乎每一次因为龙门机缘飞升上来的仙君都要吐槽一番呢,总有一两个被忽悠的晕头转向。 不过也合理,毕竟是要拿命去拼的,飞升的诱惑力虽然大,但是惜命的人也不在少数,不采取点特殊的办法,没有几个符合标准的。” 惜命大军里给她余鲤记一个位置。 “灵儿就没被叫去游历什么的。” “因为她是我家仙君找的人,你看,没经验吧。” “……” 这话说的她无力反驳。 “元榕仙君和元戎他们两个原先都是应龙手下的司君,你看名字这么像,也应该知道他们两个关系还是很密切的。” “他们两个名字这么像,别人叫的时候不会叫错吗?” “叫错也没什么办法,应龙殿下实在是太懒了,给他们起名的时候直接挑了两个差不多的字,省得自己动脑筋了。” 这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这可不是说应龙坏话,实在是事情就是这样,美化加工的成分都没有,草率是草率了一点,不过好在他们两个各司其职,也不太混在一起。 “元榕仙君虽然看起来有些,嗯……神神叨叨,要是多接触几次你就能发现,他嘴还挺毒,千万别惹到了他,到时候能把你说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余鲤本来还以为这话中间能有个转折,比如虽然神神叨叨,但是人还是挺好的,看来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这样真的不会挨打吗?” “你别看元榕仙君是个掌管文书的司君,实际上打起架来跟我们家仙君也能不落下风,凶悍的很,据说应龙就是害怕他出去打架惹事,这才给他安排到文书工作去的。” 这事余鲤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就挺……出人意料的。 那个体格,跟元衍打架还能不输,看来还是她草率了。 “那我下次就口头说他坏话吧,万一让他听见,我岂不是要挨打?” 余鲤后怕,被忽悠就被忽悠了吧,她看得开,没什么怨气,真的! “夫人你别担心,元榕仙君不动手已经很多年了。” 说的她还是很害怕。 “元衍参加过几次镇压四大凶兽啊。” 余鲤突然想起来这回事。 “要是算上小时候跟父君上战场参观的那一次,已经有四回了。” 这么算下来,元衍比她大上许多,所以算是老牛吃嫩草吗?说出来怕挨打。 知道书琴也不可能说什么元衍的坏话,余鲤点到为止。 “不过仙君他之前,除了被派去寻找凶兽的下落,就是在书房处理公务,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大多不参加,生活两点一线,枯燥的很。” 从大殿里的陈列也能推测出来元衍的生活,深色的桌案屏风,沉稳大气,却也看得出来没什么活泼的元素,那个锦鲤纸鸢就已经是满屋最亮丽的颜色了。 “遇见夫人您以后就不一样了呀。” 书琴笑嘻嘻。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仙君回来竟然笑的那么开心,我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有一只小鲤鱼回回都要去龙门碰碰运气,但是试都不试,退堂鼓打的可快了。” 啊这,你不要说的这么公开处刑啊,丢脸丢到天上来了。 “略过这部分,讲重点。” 余鲤不想听自己傻乎乎的历史。 “这个就很重点啊,不跟你讲清楚前因后果,听不明白怎么办。” 书琴说的太激动,有点儿忘了面前的就是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在余鲤咳了好几声以后,他才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收敛了自己慷慨激昂的发言。 “既然你大概都清楚,那我收着点说。” 有时候太激动也不是个好事。 反正从那以后,我们家仙君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和元戎仙君换班。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还乔装打扮了一下,用和尚的身份去屋盟山玩了一圈,我们知道消息的时候都要炸了,哪里见过光头的仙君,我还特意求了人去把画像搞了出来,为了避免仙君给我扔出去,我还没拿出来过。” “快,给我临摹一份出来,我要把它挂在我房间里。” 两个人嘿嘿一笑,黑元衍进行时。 “现在的仙君变得生动多了,以前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现在知道冷热,还能花心思准备点小惊喜用来哄你,多大的变化。” 的确是,千年大冰块栽在她身上了,余鲤还有一点受宠若惊。 “其实哦,我们差点以为这仙殿里永远不会住进来女主人了啊,幸好,幸好。” 她也差点和这么大的池塘失之交臂,幸好,幸好。 “你知道虹疏吗?就是和我们一起上来的那个,看起来也冷冰冰的,没什么乐趣的样子。” “这个太正常了,你要是遭遇了山门解散,师父去世,在凡界游历大半辈子,你也变成这样。” 书琴说话还真是不讲情面,但是有这样的经历背景,余鲤悟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幕后主使 书琴又挑了一些仙庭里发生的有趣八卦说给余鲤听。 也是听完以后,她才发现,关于嫦娥娘子的传闻真的不是元衍为了阻止她搬家诓骗她的,什么红烧兔头,那就是经常挂在嘴边的菜谱。 无良话本,毁我青春。 余鲤和书琴聊的正欢,面前的茶壶都空了两回,瓜子和花生也见了底。 元衍活动一下僵硬的肩膀,想出来缓缓精神,结果看见的就是唾沫横飞,口若悬河的书琴,说到精彩处,还不忘留下一点悬念,给余鲤唬的一愣。 他头疼的扶额,这两个人凑到一块,恐怕天上地下的八卦都要给聊没了吧,要是再加上一个京华,那他的玄翎殿就要成功晋升成为全仙庭最大的八卦集散地,元衍相信他们的能力,翻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元衍刚一出现,两个人齐刷刷的闭嘴,默契程度可不想初次见面的人,八卦,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缺点什么就让人去取,别拘着。” 说完话,元衍也知道自己在,他们放不开,也就不站在这碍眼,做了一点简单的嘱托几句,换了个地方散心,等会他还约了元戎过来,商讨一下其他的事。 “唉?今天真奇怪,仙君竟然没阻止我说八卦,往常都是要撵我去搬书干活的。” “没事,既然他没说,咱们就继续,你刚才说明仙的房子是怎么没的?” “哦对,明仙从京华那搜罗了不少稀罕玩意,不知道怎么混进去了一只沉睡的千口蠹虫,结果拿到仙庭来,条件一好,没两天就苏醒过来,胃口大开。 结果第二天明仙睡醒的时候还想着,怎么睡的凉飕飕的,定睛一看,房盖都给吃完了,不冷就怪了,而罪魁祸首正趴在他旁边呼呼大睡,积极消化呢。” “哈哈哈哈哈,我要是明仙,一定会被气死。” 余鲤真想穿越看看明仙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谁说不是呢,最后还是京华出的钱修的房子,然后把千口蠹虫这个祖宗请走了,明仙这地方没什么家底可支持挥霍,还是接回蓬莱岛管吃管住的好。” …… 听着亭子里开怀的笑声,元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元戎很快就过来了,进这玄翎神殿,比回自己的地方还熟悉。 “说说吧,找我过来干什么,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元戎也不是傻子,仙庭的气氛变得这么奇怪,总归是有原因的吧。 “漆涂跑了。” “这我听说了,这么大一个凶兽,总不能潜伏一辈子,总会有露面的一天,我不会由着它作乱的,一有消息,我第一个就赶过去,顺便把庵鬼和圣女一起收拾掉。” 元戎不以为意,虽然苦平山这次是个突发事件,但是庵鬼倒戈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也没想到过,圣女竟然把这件事筹谋了这么久。 “不光是漆涂,我怀疑其他三个凶兽也没有被完全镇压。” “这次行动有什么变故吗?我没有参与其中,但是魁髅是你亲手镇在屋盟山的,现在那里我还能感受到它的气息。” 元戎头一次对元衍的论断产生了怀疑,他在龙门之上守卫了多年,尤其对魁髅的一举一动都再熟悉不过,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元衍面容严肃, “魁髅这次太弱了,虽然说余鲤找到了它的弱点,但是它强大的精神力量在祭祀阵法的催引下,比起之前,只会更加的棘手,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 元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肃性。 “镇压是镇压下去了,可是我怀疑他们在积蓄更大的力量,想要制造破坏力更强的混乱。” “你的推断不无道理,但是现在还没有证据,我们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仗,可不好打。” “尽量准备吧,仙庭现在陷入了危机,你还算幸运,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还有许多司武的仙君已经失踪,现在人在哪,估计也就仙帝还能清楚一点。重任交给你了,随时准备出发吧。” “你总不能指使人又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从面见仙帝的时候你就神神秘秘,这么犹豫,可不是你的性格。” 元戎从一开始就被蒙在鼓里,现在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在发现你失踪的同时,我们就发现了有问题,只是来找仙帝的过程有些波折。 与此同时,余鲤发现了圣女趁着屋盟山无人看守,用法阵供奉魁髅,给它提供力量。 这才基本梳理出来这个埋藏在深处的阴谋。” 元戎的消失必定有他的理由,调离龙门看守,有些事情,才好没有阻力的完成。 元戎虽然知道命令下来的有古怪,却也没想太多,最后栽在了没有防备的熏香里。 “仙帝的样子你看见了?” “看见了,看起来像是一个常年用药的病秧子,跟那熏香有关系吧。” “嗯,有人刻意准备的。” “这么低劣的手段也能暗算的到仙帝身上吗?” 就凭着进去的那个熏香浓度,想要发现没有问题都是个很困难的事,元戎不相信仙帝会发现不了。 “准确的说是发现了,将计就计罢了。” “也难怪后来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十足的,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仙帝都敢算计。” 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这么张狂,是应该说他艺高人胆大呢,还是真的无所顾忌。 “都被人算计到这个地步了,我们竟然不考虑把幕后的人揪出来,主动出击,竟然还等着被动挨打,你们怎么回事?” 听到后来,元戎突然反应过来,整个仙庭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有胆子能把背后的人找出来,又不是一群草包,就算交给他,有一段时间,结果也能知道了。 元衍面对元戎对他能力不足的质疑,只缓缓抬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是天后。” 原本还有些愤怒的元戎突然变得哑口无言,沉默下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纠葛 元戎听见天后的名字顿时噤声,如果是这样,他大体上也知道了为什么。 看来当初命令他回仙庭的那封诏书,并不是他人伪造,而真的是天后的亲笔。 元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元衍先开了口,打破了他们之中这微妙的气氛。 不是仙帝找不到这幕后的人是谁,相反,从他的茶水里被加了料,到熏香被调换了新的品种,在天后的动作之初,他就能敏锐的发觉。 如果是别人下手,他根本不会给这样的机会,可唯独是天后,却让他无可奈何。 他们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还要从一桩旧事谈起。 仙帝年轻时也算是个天之骄子,当年在战场之上,一根金狸剑,能够隔着千里远,直接刺入凶兽的眉心,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此一战后,他的威名大显。 天后的母族是凤凰一脉,高傲而又端庄,而她作为其中最美丽的那个,也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几乎是仙族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对当时的天后爱慕已久,凤凰族求亲的门槛儿都要被踏破。 就在机缘巧合和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仙族和凤凰族双方,替他们二人结下了亲事,等着大战落幕后,风风光光的办一场盛宴。 仙帝作为战场的主帅,率领着无数的天军与凶兽缠斗。消耗了半年有余,他们都没有完全的攻克下来。 在这个时候,凤凰一族挺身而出,甘愿在仙帝的带领下进入战场。 本应该万无一失的大战,却因为仙帝的一时失误,引发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因为不知道凶兽和魔族提早做了交易,在仙帝以为可以结束战争的时候,指挥凤凰族全面冲击,却赶上凶兽以魔族的鲜血祭献,有了力量来源的凶兽突然暴动。 因为对凶兽力量的错误判断,在这场暴动之中导致的结果就是,凤凰族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虽然最后以惨痛的代价换来了大战的胜利,但是这样的消息传到仙庭,引起了轩然大波。 灭族这种事这对天后的打击,可以说是毁天灭地。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如何晕死在地上,醒来的时候仙帝满脸愧疚的坐在她的床边,祈求着原谅。 但是全族覆灭对她来说,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一个可以轻易原谅的小事。 将所有的人赶出门外,天后自己在房间里静坐了一个月有余,每日不吃不喝,只盯着桌子上的一处,那里画着的正是凤凰图案。 天后双目无神,依旧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她还能想起,在出发到仙庭之前,母亲挽着她的手,说要亲手给她戴上出嫁的盖头。 不过现在所有的依靠全都没了,她前半生中所有的美好记忆,全都化成了泡影。 人们不知道天后在房间中到底有没有解开心结,只是看她推开房门还安然无恙的时候,所有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大家虽然能理解她的痛苦,却都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所以也都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劝慰她安心,不要钻了牛角尖儿走上歧路。 最后的合亲之礼照常举行,红盖头上有她亲手绣上去的凤凰,栩栩如生。 母亲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但是这盖头如今只能由自己戴上了。 仙庭需要用一桩喜事来缓解战争的悲痛,旁人看着一对新人,嘴角浮现的是真诚的笑意,可是这盖头之下的新娘却没有半点的喜悦。 仙帝摸上她的手时,才发现她的指尖冰凉,想要握紧帮她暖一暖,却被狠狠的甩开。 仙帝知道天后的心中还有怨气,但是所有的愤怒的怨恨只能依靠时间来化解。 许多年后,仙帝即位,天后成了这仙庭之中最尊贵的女主人。 知道天后在出嫁之前最喜欢的就是紫鹃花,因此仙帝在整片后花园中为她种满了紫鹃,开的静雅而热烈。 只不过天后经此变故后,仿佛性情大变,紫鹃花还没有开败,就被她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像是赌气一般,仙帝种满了花,天后就要想尽各种办法做对,将所有的色彩都毁灭的彻底,仿佛凄凉和寂静才是她生命的主调,无人能够动摇。 千百年如一日,天后维持着自己端庄的形象,但除此之外,刻意避开同仙帝的见面,即使遇见也像陌生人一样不多说一句话。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许多年,或许是仙帝的坚持不懈,终于感化了天后,他们二人中间,消散了一些融冰。 本来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往事可以被忘记,恨意可以被消解。 可是仙帝还是没有想到心中恨意的种子一旦萌芽,就不会被催折,满满生长成参天大树,藤蔓和树根将心脏紧紧的缠绕。 这样的一番谋划可能是早已被计划好的,天后一直等待着这一天。 借着圣女的手和凶兽有了联系,依靠着自己的权力,同它们之间做了交易。 枕边人就是灭族仇人,虽然知道他们曾经立场相同,但是也依旧无法改变自己心中的厌恶。 天后几次拿起过刀,仙帝的心脏就在刀下,一刀下去,仙体只有轻微的损伤,不久就会愈合。 因为痛不达灵魂深处,她没有办法让仙帝体验一下当初自己的痛苦,所以最后选择了用其他的方式来报复。 和凶兽做交易,那是犯了大不韪,没有人知道,以天后骨子里的骄傲,做出这样的选择时,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挣扎。 和凶兽站在同一战线上,她仿佛就要站在仙庭的对立面。 为了让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天后开始假意附和,接受了花园里长满的紫鹃花,那曾经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而今却看来生厌。 本以为是已经缓和了的坚冰,现在看来却是温柔刀,时刻准备着扎穿心脏,给人致命一击。 能够布下这么庞大的计划,在背后操控棋局为的就是让仙帝付出代价,想来也是恨极了他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恋爱靠天赋 这其中的渊源,有些资历的仙君许多也都知道个大概,只不过仙帝和天后两个一直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这些陈年往事也被人们压在心底,无人提起。 到了今天这种地步,那些旧事才被翻出来,晾晒在阳光下,他们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仙帝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天后揭发出来,其实也是存了私心,如果天后只是一时兴起,那么仙帝希望她能够迷途知返,及时收手,届时还能放天后一条生路。 虽然那些熏香和被下药了的茶水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伤害,但是随着剂量的加重,他也能看得出来天后的心急,或许他们之间真的回不去了。 大殿的守卫也被换了一批人,用来监视他目前的动向,仙帝索性顺水推舟,看看这场局到底能演变成什么样子,整个仙庭也应该肃清了。 这么多年,天后在仙庭之中培养了许多的心腹,将整个仙庭的系统蚕食瓜分,就像是已经腐坏的肉,没能在早期及时发现,那就只能在后期一刀铲除。 仙帝虚弱的样子演给别人看,实则所有的计划都已经交由元衍着手去办了。 像元戎这样被欺骗回来又被软禁的仙君,不在少数,但是应该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天后想要针对的还是他一个人,所以面对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下死手的打算。 仙帝年轻时在战场上见过不少的敌人,也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内心状态,只不过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自己至亲的人,一个恨意爆发到了极点,想带着他万劫不复的枕边人。 将仙帝的打算通通告诉给了元戎,他手下可用的人不多,每一份力量都要用到实处。 将计划梳理了个大概,他们也知道了对策。在安静下来之后,亭子外传来的笑声就显得愈发的明显。 元戎抬头望过去,看见书琴和余鲤两个人聊得正欢。 他们的对面就是一片大池塘,听说是专门给余鲤建造的。 里面的金盏荷花,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元戎曾在镜月那边看见过许多回,也怪他不争气,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点儿暧昧都没有,更别提恋爱的小火花了。 因此看见这么镜月这么宝贝的荷花,此时就种在元衍的水塘里,开始虚心向他请教,探讨一下哄女孩子开心的方法。 元衍可没工夫搭理他,这本事都是天生的,就他那一见镜月就变哑巴的德行,想恋爱,下辈子吧。 挥挥手将元戎撵走,元衍并且还贴心的替他指路。 “金盏荷花是书琴向镜月要来的,至于用了什么法子,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他向来对这种事情十分热心,一定会帮你的,就不要留在我这儿碍事了” 元戎一听说都是书琴的主意,立马改变了方向。 在余鲤他们两个人聊的正欢的时候,神出鬼没的坐在他们身边,十分自来熟的拍了拍书琴的肩膀,作为司武的仙君,手劲儿一时没控制好,拍的书琴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他看上去一脸图谋不轨的样子。 “说什么八卦呢?让我也来听一听。” “在说你小时候尿床的事儿了。” 余鲤对元戎没礼貌的打断感到十分的不满,嗑着瓜子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正聊得起劲儿呢,幸亏书琴讲的不是什么鬼故事,不然就这么神出鬼没的出现,保准给她吓一大跳。 “别在这胡说,我小时候可没尿过床,那都是别人造的谣!造的谣,你懂吗?” 但是元戎是带着虚心请教的心来的,不能生气。 “听说那金盏荷花是你从镜月那里要来的,用了什么方法,说出来好让我也来取取经,你也知道,我见了镜月的面连话都说不完整。” “向我这里取经可没什么出路,我只不过是凭借着天生的好人缘和三寸不烂之舌,才让镜月松了口,这金盏荷花,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换来的。” “那你就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让我跟静月说的上话。” 元戎有点郁闷。 “办法当然是有,首先呢,你不要去花谷将人家的花草踩死,其次呢,不要把人家精心饲养的小宠物给吓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千万不要把人家头上的装饰拿掉,说上面落了一片枯草,那叫贴近自然的风格,你懂吗?” “……” 他干过这么多缺心眼儿的事儿吗? 余鲤听完只觉得,元戎单身都是活该,这做的每一件事儿,都踩在人家的雷区上,镜月不讨厌他才怪呢。 元戎实在是不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平常时候还好,怎么一到净月跟前就变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冒冒失失,经常好心办坏事儿。 对于他来说恋爱是门玄学。 你看元衍追余鲤整个的恋爱史,是个多么的成功的典范,有现成的模板放在面前,他就只有羡慕的份儿,也不知道从中吸取一些成功的经验。 但凡有元衍一半的功力,现在也不至于还要为爱情奔走。 他扫了一眼偌大的荷花池,整个仙庭就属他玄翎仙君的院子大,把整个后花园全都改成一个大水塘,也真有他的。 不管想法多么的荒唐,但是目的达到了,就看余鲤现在这么开心,别说后花园,就算把他的书房改成池塘,元衍也肯定是二话不说,施工! 恋爱中的男人真可怕。 来这儿一趟,元戎什么成功的恋爱经验都没有学到,反倒是觉得自己十分的缺心眼儿。 他决定好好的反思一下,免得自己没事就走弯路,最后和镜月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听说最近有个新上任的小仙官隔三差五的往花谷跑,他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元戎终于有了危机意识,决定振奋精神,既然追求的事有点困难,那他就蹲守在花谷门口,把竞争对手先消灭。 某个只想要两颗花草装点自己仙殿窗台的小仙官打了个寒颤,疑惑的看着窗户,关严了呀,怎么这么冷。 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划进黑名单里了。 第一百二十章 巡逻封地喽 余鲤留恋了几天仙庭的景色,不过最近的仙庭实在是冷清不少,没有几个能说的上话的人,虽然书琴能没事过来给她解闷,可是成天待着还有一点腰酸腿疼。 樾灵儿和虹疏选了两个比较近的仙殿,方便互相照应,去司君那里报备一声,还需要等个几天。 闲也闲不住,于是他们起了去看看封地的念头,毕竟要掌管那么大的地盘,这对他们中的无论谁来说,都是头一次。 听了樾灵儿的计划,余鲤说的也有些心动了,反正在这里待着也有些无聊,去封地看看,还能提前打探打探风土人情什么的,万一有什么好吃的特产,那岂不是有口福了。 靠近海边,小鱼干的种类肯定不少吧,余鲤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一拍即合! 余鲤立刻去书房找元衍,跟她说要去西海转一圈,还没说完呢,就被元衍无情否决。 “不行,最近不太平,我要过一阵子才能腾出时间来,等闲下来了,我再陪你过去好好玩一阵。” 不是元衍不讲道理,距离西海不远处,就是天后曾经所在的凤凰族的遗址,因为灭族而导致的荒芜,已经几千年没有人踏足。 但是那个地方偏偏又占了没人看管的便利,漆涂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极大的概率就是被天后转移到那里去了。 元衍害怕余鲤会出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一遭了暗算,自己不会安心的。 余鲤还不知道元衍的担心,再三保证去去就回,绝不久留。 元衍坚定不移,绝不松口。 没有办法的余鲤眼睛一转,有了! 在背后掐了自己一把,嘴角一撇,眼眶一瞬间蓄满了眼泪,立刻变得可怜兮兮,心再硬也都化的差不多了,她不信元衍不心软。 元衍立刻缴械投降,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用衣袖给她的眼泪擦干净,用哄祖宗一样的语气赶紧安慰余鲤。 “别哭了,我答应还不行吗?” 目的达成,余鲤眨了两下眼睛,眼泪收放自如,嘴角笑开了花。 变脸变得这么快,元衍虽然知道是装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看见余鲤哭,脑子都不运转了,自己找的小祖宗,除了自己哄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去封地转一圈,不要久留,马上回来,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把这个传声镜摔碎,我这边会有感应,立刻过去找你,千万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元衍虽然答应了她去,但是该有的嘱托一句都不能少。 他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两面镜子,青色的铜镜,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能够千里传音,如果有一面摔碎了,另一面也会出现裂痕,由此能够判断余鲤是否安全。 “这样的宝贝之前怎么不拿出来?害得我没办法找你,写好的纸条最后还是被天雷劈了才让你收到的。” 说起她干过的糊涂事,估计阎王收到纸条的时候也是满脸问号吧。 周周转转到了元衍的手里,才算没有耽误正经事。 “这是书琴打扫库房的时候收拾出来的,我也是今天才看见,有了这个东西,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随时喊话,我会把它随身携带的。” “我才不想你。” 余鲤傲娇的转头,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撒过娇。 “口是心非。” “记得我的话,千万注意安全。” 元衍不知道已经叮嘱了多少遍,余鲤感觉自己的耳朵要长茧子了。 “您放心,我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连片龙鳞都不丢。” 余鲤举起手,对天发誓。 没什么可以收拾的,余鲤决定当天出发,临走之前给元衍泡了杯茶,让他注意休息。 元衍品着有些发涩的茶水,却觉得甘之如饴,就是不能细品,干脆一口闷了下去,眉头有一点扭曲,然后马上恢复如常。 余鲤头一次知道关心他,心意不能辜负。 书琴作为见证了余鲤泡茶全过程的见证者,越发的佩服自家仙君的忍耐力了。 余鲤像是放飞到了天空的鸟儿,出了门那叫一个快活,哼着小曲儿向西海赶去。 飞升以后就是跑得快,这不,原先好几天的路程,现在嗖的一下就到了。 她没用真身赶路,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慌乱。 等到了西海边,她提前下来,装扮成一个普通的行人,混入海边的集市。 无论是鲤鱼精,还是现在飞升之后当了神仙,余鲤都对这种充满着烟火气息的地方心生向往,毕竟每一次过来逛上一逛,都有不少的新奇物件或者好吃的可以满足她的好奇心。 余鲤悠闲地散步,从集市头开始看,找找有没有值得心动的东西,买来收藏收藏。 有几颗刚从蚌里开出来的珍珠,看上去色泽不错,尤其是卖珍珠的大爷看起来慈眉善目,热情的招呼她过去看看。 余鲤也受到感染,听他讲着这珍珠品相有多么多么的好,手感有多么多么的顺滑,就差要把这几颗珍珠吹到天上去了,说的余鲤都不免有些心动。 一问价格,五十两银子,得,大爷也不慈眉善目了,这不是奸商吗?五十两银子,还是一颗的价钱,别当买主了见她冤大头更合适。 余鲤虽然不缺这点钱,但是又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这大爷就是在坑她。 亏本的买卖余鲤向来是不干的,连忙摆手去别的地方看看去。 还有一家农妇卖酒,买的人都是一些下海干活的渔民,余鲤尝了一口,不是那种讲究的人能喝的惯的味道,入口有些辛辣,但是口感还是比较醇厚的。 余鲤拎了两坛,有机会找人喝两盅。 没有精致的甜点,但是小鱼干但是种类多得很,除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不敢尝试一下,余鲤每样都挑了一些,准备无聊的时候打牙祭。 这海边的集市同四境上的果真不太一样,走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填饱肚子的,倒是认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鱼,对于他们的味道,余鲤决定持保留意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冤家路窄 西海的集市开的不是很大,因为这个时间,有许多的渔民都出海打鱼去了,出来负责采买的,大都是家里的妇人。 看见余鲤面生,还热心的给她指路。 余鲤顺着指路找到了岸边,附近的渔船大多出海了,没有几只留下来。 因为没有像蓬莱仙岛的传说,所以这里也没有隔三差五来碰运气租船的游人,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渔村,过着安稳的生活。 余鲤第一天是住在一户人家里的,实在是躲不过她们的热情,其实自己在海里将就一晚上也是没问题的。 这人家中有两个孩子,劳动力出去打渔,农妇就在家里做一些日常的活计,邀请余鲤来家里住,也是因为看她在海边来回徘徊,看上去就没有住处的样子,热情的收留了她。 “你们最近的收获多吗?” 余鲤想着,既然是自己的封地,问一问他们的生活情况也在分内之事吧。 “最近收获的不是特别多,海上经常起风浪,很多人都是空手而归,如果收获的少一些,那就只能全家节衣缩食的过一段时间了。” 这的确是渔村现状,前一阵子的凶兽现世,虽然给四境造成的破坏更大一些,但是沿海地区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很有可能凶兽异动的风浪还会卷来,他们的生活还要受到一段时间的波及。 第二天,余鲤放了一些银两在桌面上,趁着所有人还没有起床,自己悄悄的离开了,没办法,自己要是还像昨天一样在海边闲逛,没准又要被人误会无家可归了。 每片海域之下都有各自的行宫,是专门为巡查封地的仙君准备的。 余鲤打算今天去那里看看。 找了处没人的礁石后面,余鲤化作真身潜入海底,海水自动让路,分出一条长长的路指引着她去往行宫。 跟路上的小鱼小虾打个招呼,余鲤很快就顺着海水的指引找到了地点,刚看到行宫,余鲤就不禁在心里感叹。 偌大的行宫,通体用水晶垒建,看上去美轮美奂,看来最初设计行宫的主人,也是个有品位的人。 余鲤有些迫不及待,推开水晶门,进去就是像宫殿一样的布置,就算是和仙庭上的建筑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即使许久没人来住,这里还是被打扫的十分干净整洁。 有几个侍女恭敬的向她行礼,然后施施然的走开。 余鲤想好好的看一看,却发现这里出奇的大,走不到头,大多数都是没有人住的,但是走到书房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点灯光,还真不知道谁在里边。 她刚想推开门一探究竟,结果就看见门上用灵力刻上了几个大字:“有事,勿扰。” 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但是总觉得写这句话的时候,那人的心情一定不是太好,通过灵力四散出来的烦躁,不用仔细看就能感受的出来。 余鲤收回了自己想要开门的爪子,万一里边的人脾气不好,贸然开门再将她打一顿可不好。 刚转身打算离开,不然感觉不太对,这不应该是自己的领地吗?她为什么要害怕。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她还是没那个勇气开门,还是等里边的人出来再看看是哪尊大佛吧。 余鲤转了一圈,行宫太大,走这一圈就累的够呛,加上早上还没吃饭,她现在肚子都要瘪下去了。喊来侍女给她端上来一些糕点,还有一壶茶,现在还是填饱肚子最重要。 整个行宫她都看过了,除了那间书房,其他的房间没有人居住的痕迹,能写出来那么霸气的话的人,看起来也不会是打扫的小厮,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头,和之前行宫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等的余鲤哈欠连天,那人终于忙完了事情从书房里出来。 余鲤盯着门口一动不动,结果在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之时,彻底的不动了。 谁能告诉她,元榕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元榕也是第一时间看见了余鲤,看起来也有一点惊讶。 大步朝着她走过来,然后在她的面前坐下。 “怎么,老夫说的对吧,最后这机缘,还是落在了你的头上,飞升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精神升华的感觉?” 升不升华的余鲤不知道,反正被天雷劈还真是挺疼。 元榕也不客气,在书房里忙活了好长时间,正好有点疲惫,吃点东西垫一垫,然后把余鲤所有的口粮都吃干净了。 余鲤:我想吃饭。 元榕:不,你不饿。 “你当初为什么忽悠我下山,隔壁霄泽国就不用。” “霄泽国那个小姑娘?她从小就在真龙身边,受到真龙之气的感染,对龙门的亲近比你强多了?你靠什么?靠打退堂鼓吸引龙门注意力吗?” 书琴说得对,元榕毒舌起来太要命了,就是她嘴欠,没事找什么事。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啊?” 行宫这么大,除了侍女和元榕没其他的人了,对于他们这次极其偶然的相遇,余鲤表示,大可不必。 “怎么,行宫写你名字了?除了你别人不能进?飞升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硬气。” 余鲤快要给元榕跪下了,她不就问了一句他为什么在这儿吗,多余的可一句没问,苍天可以作证,她真的没有质问的语气啊。 余鲤发誓,要不是打不过元榕,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回。 吃饱了以后,元榕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起码说话的语气没有一开始那么欠揍了,谢天谢地,他终于愿意好好说话了。 “这儿安静,我处理文书没人打扰,但是现在你来了,我觉得可以考虑换个办公地点了。” 元榕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随意的拍了拍手。 “我真的讨人嫌吗?” 余鲤感觉十分的挫败,虽然她活泼了一点吧,可是这难道不应该是一个优点吗?怎么到了元榕嘴里就讨人嫌了呢。 “准确的说是聒噪,我喜欢安静的环境。” 元榕对这方面几乎称得上是挑剔,不然也不会在被打扰以后在门上刻上那几个字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应龙入梦 最后元榕还是没搬走,就是把房门口的字加深了一点,最后附上一行字“余鲤禁止入内”。 现在余鲤每次路过书房都翻一次白眼,反正他也看不见。 结果第二天上边的小字就换成了“禁止翻白眼”。 这男人真记仇。 余鲤找了一间最舒服的房间躺下,既然现在行宫属于她,那可不能亏待自己。 元榕追求安静,她追求高质量睡眠,互不打扰。 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床,躺上去睡了没一会,结果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余鲤一睁开眼睛,面前就是雾蒙蒙的一片,伸手出去,没多远就看不太清楚了,就剩一个大概的轮廓。 余鲤害怕迷雾里窜出来什么会咬人的怪物,连忙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安全至上。 她试探性的向前走一走,是实地,貌似没什么危险,小心翼翼的收着步子挪动,后来余鲤发现,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啊,周围连个方向都没有,等会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这场景和当初乾谛入梦时的那片混沌看起来差不多,但是还有一点差别。 她有些懒惰,干脆撂挑子不走了,直接坐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要是没什么事发生,她就在这儿坐到醒过来。 果然,没一会,头顶上无奈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正常人不是应该想着走一走吗?没准什么时候就走出去了,像余鲤这样消极怠工的,应龙也是头一次见。 “又见面了,吾的继承人。” 就知道会这样,总有一方忍不住。 熟悉的声音,就是自己在飞升之前从真龙虚体那听到的,现在的,应该就是应龙了吧。 “这算什么见面,应该是你第二次见到我,我可一次都没看见过你长什么样子。” “吾就在你的头顶上。” 余鲤泄气的抬头,这周围雾蒙蒙的,能看清就怪了。 “前辈您今天怎么入梦了?” 她其实想好好睡个觉来着。 “或许是机缘巧合,我感应到你的气息,所以前来慰问。” “能感应到我的气息?您难道也在西海吗?” 余鲤突然兴奋起来,她这算是误打误撞到了应龙的领地上吗?那是不是证明她有机会亲眼目睹应龙的真容了。 “只不过是重伤沦落到这里罢了。” 她想起来来那场大战了,乾谛武君都只剩一副灵体,应龙的情况,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您别这么说,等养好了伤,出去的时候又是一条好汉。” 听得出来应龙的语气有些低落,余鲤努力的活跃气氛。 应龙只是笑笑不说话。 “好了,今天也只是一时兴起,就不耽误你的好梦了。” “哎?别走啊。” 应龙来的也快,说走那更是一瞬间的事。 这可苦了余鲤,她还有许多想问的都没问出口呢,结果它就跑了,睡觉更是睡不着。 余鲤罕见的失眠,第二天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 “咚咚咚!” 余鲤自觉忽略掉书房门上的字,一改往日的谨慎和怂,今天倒显得异常勇敢。 元榕正誊写一份文书,被突然敲响的房门吓了一跳,毛笔直接一歪,书简作废。 他的额头隐隐有青筋暴起,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天怎么一回事! 元榕把报废了的书简扔到一边,握紧双手,满脸黑的打开书房门。 “我说了,我要安静!” 元榕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句话。 “我知道,但是有事找你。” 余鲤无奈的摊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没空,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来打扰我,我马上就搬走。” 说完元榕就要关门转身,然后被余鲤屁伸手拦了下来。 “你不会搬走的,因为应龙在这里。” 余鲤狡黠一笑,昨天应龙一出现,她就猜出来元榕出现在这偌大的行宫里的原因了,不是因为这里安静,而是作为应龙的司君,怎么可能跑的太远呢? 余鲤的论断十分精准,元榕脚步一顿,然后在她的目光中回头。 “你见到殿下了?” 元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想不通余鲤身上到底有什么优点能让应龙青睐,对自己当初找上门的做法也是后悔都来不及。 “昨天入梦见到了,话都没说两句就消失了,你看我的黑眼圈,失眠啊,失眠你懂不懂。” 余鲤垮下一张脸,多说两句再走也好啊。 元榕无奈,给她收拾出来了一张椅子,好让这姑奶奶赶紧坐下。 应龙入梦,却只出现了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对这其中的内情还是略知一二的。 “你昨天住着的是不是最东边的那间屋子?” 余鲤连忙点头。 “对,我看了一圈,就只有那间屋子的床躺着最舒服。” 她还为自己的机智选择而洋洋得意。 元榕真是不知道余鲤到底是什么运气,这么大的行宫,无数个房间,就只有那一间应龙曾经住过,就这么小的概率,竟然还能让她挑中,难不成真的是锦鲤体质? 这次入梦,完全是因为那个房间有应龙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感受到有人闯入,这才分出神识来查探一番。 那场大战以后,应龙重伤,在西海深处养伤,休养了千百年才堪堪恢复了一些精神,灵力还不是十分的稳定,所以只在梦里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又陷入了昏睡。 早知道这样,他昨天就应该把那个房间封起来,要不然也不能出现像今天这样有恃无恐敲他房门的事件,当事人表示非常后悔。 虽然不想跟余鲤说话,但是人已经追到这里来了,瞧她这架势。不说出点什么,估计今天就要耗在这里了。 如果有人就这么直盯盯的看着他,那么元榕一定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处理文书。 没办法,谁让应龙选了她呢。 同时,元榕也暗下决心,等到下次搜寻目标的时候,他一定要广撒网,优先选择话少的,安静的,像余鲤这样的多来两个,他的脑袋一定会炸。 迫于无奈,最后他只能在余鲤殷切的目光中,将应龙的往事娓娓道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奇的脑回路 应龙诞生于远古洪荒,自混沌之中孕育灵识,从诞生之初就承担着守卫天下正道的使命。 在凶兽伏出,天地最为混乱的那段时期,应龙曾以赫赫威名,打出了一片天地。 即使是仙庭的出现,也是它诞生以后的事了,即使是仙帝,也要称他一声前辈,说是资历最老应该也不过分。 黑龙曾经和应龙同属于一个时期,从一开始选择的道路上,就注定要成为冤家对头。 他们之中的摩擦不断,但经常因为力量差距不大,而以平手收场,直到和乾谛武君那一次联手将黑龙镇压,才算是终于结束了长久以来的对抗。 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它遭遇了黑龙反扑,加上四大凶兽的偷袭,身负重伤,险些陨落,在不见天日的西海最深处休养了千百年,至今伤口还没有愈合完全,周身的灵力只能维系它最基本的生命体征,无法支持它重新现身于人前。 在这个时候,乾谛选择牺牲来诛杀黑龙,从现在的局势来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在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之外,应龙也失去了一个老朋友。 如今的天地之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后起之秀,属于应龙的时代已经落幕,而他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蜷缩在大海深处在苟延残喘的老东西罢了。 应龙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向何处,所以对余鲤安慰它的话,一直是笑而不谈。 最近愈发的嗜睡了。 四山留下的龙门,算作是他留给世人的馈赠,不过他的力量正在一天天的减弱,龙门还能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 也许余鲤他们几个,就会是龙门机缘最后一任继承者。 以后的路都要靠他们自己走下去了。 余鲤的运气向来很好,能被乾谛选中和他一起诛杀黑龙,或许这是无奈之策,但是能让斛孤水认主,那可真的需要一些本事。 龙门机缘选择的继承者,有可能不是最厉害的那个,但却一定是最合适的人,他们身上总会有一些潜力,还未被开发出来。 西海因为一些原因,成为了一片闲置下来的封地,几百年没有人来述职,行宫空闲,又因为应龙在此地,所以元榕也就此在这里也办公,处理一些和龙门有关的事宜。 除了一些必要的事,他几乎是常年驻守在这里,余鲤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个稀罕事,活跃跳脱的性子,也让这座行宫里增添了几分人气。 在被应龙指派到管理文书的工作之前,元榕的脾气那可是一顶一的暴躁,惹是生非也已经成为了常事,就算是擅长打斗的元戎,也常常败在他的手下。 因为是个浑性子,所以没人敢惹,毕竟一言不合就开打,放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 由于性子太过张狂,引来了四方许多的不满,为了磨练他的性子,应龙最后决定让他去书房做些笔头上的事务,不是说练字能修身养性吗? 做这样的工作也有几千年了,竟然还真的让他收敛了张狂的性格,不过儒雅肯定是称不上,无处释放的战斗力都转化成了嘴上功夫,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说的应该就是他了。 但不得不说,应龙的苦心也算是收获了显著功效。 在大战之后,元榕陪伴重伤的应龙,在这西海的行宫中沉寂了许多年。 元戎仙君还活跃在仙庭之中,常常露面,至于他,就像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虽然不经常出现,但是大家对他的故事,那可谓是耳熟能详。 余鲤再和书琴讨论完元榕的性格之后,几乎是从心底里发怵和他见面,没想到冤家路窄,只是巡视一下领地,就能碰上,这得是踩了狗屎运吧。 无奈人家的资历要比余鲤丰富的多,按照道理来说,这行宫还是元榕亲手设计的,撵走肯定是痴心妄想,虽然他表现的不耐烦,但是余鲤偏要顶风而上,尤其是在自己已经有了把握的前提下。 谁让元榕一提到应龙的话题,就乖乖缴械投降了呢。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元榕的弱点就在应龙身上,找准了切入点,就算是耍无赖,余鲤也打定主意要问出一些东西来。 真不愧是在应龙身边待了几千年的司君,作为最可靠的心腹,元榕对应龙的历史可谓是如数家珍,有一些只留存在传说中的故事,也能在他这里得到证实或否定。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但是余鲤还是听得津津乐道。 能听到曾经那个威震八方的真龙的英雄传说,对余鲤来说,那可是绝对的吸引力,现成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元榕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好奇心,非要缠着他不放。 其实关于应龙的许多故事,早就在无数个版本中流传开了,只有某一处或某一个部分会有些出入,说起来也都是老生常谈。 加上元榕想尽快的让余鲤离开,挑了一些重点,糊弄过去就算了。 最后在他的强烈抗议下,无视余鲤的反对,反手就将她拎了出去。 这个时候就看得出来武力差别的优势在哪里了,起码面对余鲤的聒噪,元榕可以选择用武力制服。 书房门被重重的关上,余鲤缓过来再想敲门的时候,就发现门上多了一层阻挡声音的结节,要不要这么无情。 但是自己想知道的,其实也都差不多清楚了,余鲤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失眠的痛苦也不见了,胃口大好,吃了两盘糕点。 既然睡梦中能见到应龙,余鲤不禁产生了一个不靠谱的想法,要是自己多睡一会儿,是不是见到真容的概率就能增加? 实践开始! 余鲤对最爱的小鱼干也失去了兴趣,隔三差五的就跑回房间里睡觉,不管什么时间,昏天黑地的睡。 元榕只觉得最近耳边安静了许多,尝试着把房门口的结界撤下,发现不是错觉,是真的变安静了。 然后出门一打听,发现余鲤更改了物种,像只猪一样吃饱了就睡。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大一个包 元榕发现,余鲤真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坎。 就这么睡下去,这辈子能见到应龙就怪了,他有时候真的怀疑余鲤的脑回路到底有什么山路十八弯,这么清奇的办法都能想的出来。 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把余鲤从屋子里拎出来,她的做梦大计被迫中断。 “你怎么这么暴躁,不是要安静吗?我睡觉也不打呼噜啊。” 余鲤因为最近有点睡眠过剩,现在想睡都睡不着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睡觉,绝对不打呼噜! “你脑子到底是不是用来思考的,不是每一次做梦都能见得到应龙的。” “所以我多睡觉增加概率啊。” 余鲤觉得自己的思考方式貌似没什么逻辑问题,甚至还有一点合理,起码能把自己说服。 非常好,这个思考方法没办法反驳。 “你在做白日梦。” “你在骗我,外边黑天了。” “这是在海里,看不见黑白天。” “……” 最后余鲤败了,哑口无言。 “那你说怎么办,我本来就是想来闲逛一圈,应龙要是没出现,我现在估计已经回去了。” 合着还是他们的错。 最后元榕决定带余鲤过去一趟,以防止她在这犯蠢,拉低了整体智商。 余鲤乍一听见这个消息,还有一些不敢相信,元榕会这么好心的带她去见应龙?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元榕自作主张,带余鲤过去是应龙默许的决定,通过应龙对余鲤的特殊照顾以及格外关注,其实就可以看得出来,应龙想见她。 按照以前的判断,应龙现在应该能够清醒几日,等到灵力耗尽,然后继续陷入昏睡。 所以他们需要抓紧时间,正好余鲤也清醒了,元榕把自己手里的公文放下。 去见应龙,不是简单的潜入海底,为了防止别人闯入惊扰,应龙布下了三层结界,没有得到准许的人,即使误打误撞的到了那附近,也会被结界阻拦在外。 想见应龙,那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随着西海的荒落,这里除了一些出海的渔民也没有什么别的人出没了。 元榕站在余鲤住着的房间,朝着墙壁上的某一处按下机关。 这方面余鲤熟,蹦蹦跳跳地走到对面的屏风,等着元榕过来。 他看见余鲤的动作也有一点意外,能这么快找到机关暗门的位置,看来这次游历也给她带来了不少的收获。 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一点安慰。 如果余鲤还是当初那个不学无术的样子,估计龙门机缘也轮不到她的身上了。 屏风自动拉开,后面有一条用灵力垒建的水道,也是通过结界唯一的快捷通道。 他们一起从水道中穿行而过,因为是在深海,余鲤他们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随着他们行走的深入,水道满满变得暗下来,虽然在海中分不清楚黑夜还是白天,但是越向深处,环境越来越昏暗,应龙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休眠吗? 如果是余鲤重伤,那她也要挑一个风清水秀的地方养伤,就算是已经昏迷看不见了,那她也要在毓秀钟灵的环境中,坚信好的环境对养伤的重要性。 终于,水道完全陷入黑暗,元榕没有点灯的动作,看他走的熟练,即使在黑暗里也能走的闲庭信步。 可是余鲤不行啊,她还从来没在这样的环境下走过,应龙的血脉压制,让她的灵力都阻塞在经脉之中,完全使不出来,加上环境陌生,心中越来越忐忑。 她努力的睁开自己的大眼睛,却也无济于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好在路是直的,要是有个拐弯…… “砰!” 刚想到这一点,余鲤就直直的撞上了水道的墙壁,回音十分响亮。 “……”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里要有一个拐弯啊! “呵呵。” 余鲤听见了什么?元榕罕见的笑了,别以为隐藏的好,她就听不出来里边的嘲笑。 元榕一定是故意的,要不然怎么这里有个拐弯都不提前说,他倒是轻车熟路的绕过去了,倒霉的可是余鲤。 余鲤气的腮帮子鼓起来头上隐隐作痛,伸手一摸,好大一个包。 如果能投诉的话,元榕现在一定会被挂在黑名单。 因为撞到了墙,所以余鲤最后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挪动的也就比乌龟爬行快上那么一点。 因为速度实在是太慢,走在前面的元榕已经跟她拉开了很长的距离,等到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要认命的回头来接她。 毕竟是他要带余鲤去见应龙,元榕自己先到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到了那儿还能干什么?跟应龙大眼对小眼吗? 黑暗中小心翼翼蠕动的余鲤,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上牵了一根绳,同时还能听得到元榕的脚步声。 你看这不就有人来接了吗? 余鲤走得这么慢,有一点儿是因为害怕,更大的一部分还是想让元榕难受,以前的仇还没报呢,千万不要招惹女人,余鲤的心眼儿比她头上撞出来的包还小。 最后两人终于磕磕绊绊的到达了尽头,那里有一层薄膜式的结界,像是用海浪幻化的,碰上去还有一些柔软,但是以柔克刚,单纯想靠蛮力是绝对撕扯不开的。 看来应龙这防护工作做的是非常到位。 终于能看到是传说中的人物,余鲤心中激动的不行,如果不是有结界和手腕上的那根绳牵制着,估计她现在已经冲过去了。 相比较于余鲤的着急,元榕这边可是淡定的不得了,像模像样的盘腿坐在地上,口中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咒语,然后从怀里掏出三张符文。 余力试探性的把手放在结界上,却意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能穿过去,不是幻觉,是真的能穿过去! “元榕,你不用忙活了,我可以过去,不信你看!哎?怎么动不了了?快来帮我,我的手卡住了,救命啊!” 上一秒还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的余鲤,现在正以一种十分滑稽的姿势站立的姿势了结界卡在她的手腕处,抽身不得,进退两难。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龙会面 “元榕,你不要站在那里看热闹了,快点来帮我。” 余鲤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作死了,老老实实等着元榕破解结界不好吗?她为自己每一次草率做下的决定而忏悔。 “你先撑一会儿,等一下就好了。” 元榕神色不改,依旧不停手中的动作,虽然道理都懂,可是余鲤她的胳膊酸呀! 终于,元榕手下的阵法逐步成型,大片结界也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她的手腕处开始慢慢变得松弛,余鲤可以顺利的将手取回来。 不要轻举妄动,这是余鲤一路上总结下来的经验,乖乖的跟在元榕的后面亦步亦趋,一步都不敢走错,生怕哪下再把自己作死。 总算穿过了结界,到达了目的地。 余鲤为自己的平安到达感到幸运,除了头上的包和手腕有些隐隐作痛以外,其他的还算顺利。 当最后一层结界开启,她感受到了一阵寂静虚空,粗重的喘息声从其中起伏,可是这里要比水道之中还要黑暗,是一种纯净的黑色,把所有的事物都掩盖的无形。 这时,余鲤听到元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闭眼,用你的心去看。” 跟着前辈的指引走,绝对不会出错。 余鲤听话地把眼睛闭上,开始平稳呼吸,尽量的去感受这其中所有的变化。 因为在与魁髅大战中,她曾经封闭过视觉,所以现在很快的就能进入状态。 渐渐的,眼前的黑色开始弱化,当混沌开始消散之后,终于能看得清眼前的景象。 一只巨大无比的身影正伏在余鲤的面前,金光乍现,竟然比当初见到的黑龙还要大上许多。 来自血脉中的威压,让余鲤忍不住臣服于此,但是显然应龙并不想为难她,收敛了浑身的气势,让余鲤能够站着说话。 元榕此时并不在身边,她所感应到的天地之中,只有应龙和自己两个人罢了。 应龙威严的双目正紧紧的盯着她,余鲤毫不胆怯的对视回去。 “您好呀,这算得上是我第一次见您吧!” 余鲤不觉得可怕,甚至有种亲切的感觉。虽然只能算得上是第一次见面。 “吾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错过了这一段时间,也许下次见面就要在几百年后,这一副身子骨也不顶用,隔三差五的就要抗议一番,看来我也真的是老了。” 应龙的声音古朴肃穆。像是从洪荒之中传来的钟鼓,在这里沉闷的敲响。 “您比想象中的看上去还有气势,我甚至可以想起当年您在战场上的身影一定是飒飒威风。” “你这小丫头会说话,但是老了就是老了,我能留在这世上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别说丧气话。” “好了,我清醒的时间有限,咱们不说这些,如果还要用一个晚辈来宽慰的话,那我可真是不中用了。” “在龙门机缘的传承中,我只在屋盟山上现过身,虽然是你身上的黑龙珠和斛孤水吸引了我的注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的身上的确有吸引我的地方,今天让元榕带你来也是我的意思,我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来接替我的使命。” 应龙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周围似乎有个边界,还能听得见一些回音。 “如果这样说的话,我可有些怕了。” 余鲤最擅长的就是打退堂鼓,突然这么严肃的一个名头要挂在她的头上,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用太过紧张,我也没有想过把赌注全部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只不过现在的局势动荡,仙庭那边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熬不过这个坎,那么灭亡也只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余鲤有想过这方面的事,却也没有预料过事情的结果是如此的严重。 想想最近元衍忙碌起来的原因,他很有可能正在因为此事焦头烂额。 她收敛起了脸上的神情,专注地听着应龙讲话,今天的话题可能不会太过轻松,但是可能会学到很多东西。 照顾到余鲤一直仰着头,可能会累,应龙还贴心的用一块儿水浪将她托起来,托到和它目光平视的位置。 “这并不算得上是什么秘密,如果你回去打听打听,应该就能把整个脉络梳理清楚,在这里我就不向你多言赘述了。” “提到仙庭这场内乱,又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虽然不太重要,对你来说也可能没有什么帮助,但是你也只当做是一个老人的喃喃絮语吧。 龙族和凤凰族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几乎每一次碰面都是剑拔弩张,如果没记错,天后应该是凤凰一族留存的唯一血脉了吧,她和仙帝大婚的时候,我还曾远远的见过一面。 她几乎是继承了凤凰族所有的骄傲,灭族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对她没有影响?所以从见面之初我就知道,如果心结解不开。无论是对她自己而言,还是对先帝来说,都不是一个好事情。 最后你也看到了,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每一个环节都免不了责任。” 应龙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回忆些什么。 余鲤不知道这其中的渊源,但是隐隐能从应龙的话中摸索出什么,就好像迷雾一般的棋局终于有了思路。 “您是说这一切和天后有关系?” 余鲤试探性的询问。 “元榕那边应该有记载的文书,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凤凰族全族覆灭,这在当年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可能没有流落下来的文书。 回去她要好好的补补功课了。 应龙看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如此沉闷。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还可以去凤凰族的遗址看看,听说那儿盛产一种果实,味道清冽可口,当年因为两族交恶,也没这个机会去尝一尝,不知道那里荒废了这么久,还能不能找得到。” 她还以为应龙在回忆什么,结果想到的竟然是里边的果实,这满脸遗憾的表情真让余鲤忍不住出戏。 第一百二十六章 难得勤奋 “好好好,我回去补完了功课一定过去看一看,要是还能找得到那种果实,就带回来孝敬您尝尝。”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当然如果能把它带回来也可以。” 这点儿小心思余鲤还是看得懂的,没想到活了几千年的神兽,竟然也会贪恋一种味道,这形成的反差萌还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今天能看到您,也算是圆了我一个心愿,要是还有什么想带的,我也可以给你一块拿回来。” 余鲤拍着胸脯,让自己看起来靠谱一点。 “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交代的了,但是还有一点,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提醒元榕,没事别总窝在书房里,我让他去修身养性,结果他倒好,打架的毛病是改了,但是就像钻了牛角尖儿一样,往书房里一扎,头都不抬,现在看看他那张脸,比我的沧桑许多,年轻人多出去接触接触新鲜空气不好吗?” 应龙叹了口气,从它这个角度来看,年轻人就应该有朝气,成熟稳重是好事,但是放在元榕的身上,怎么都觉得看不惯。 “这您就别指望我了,这世界上能在言语上赢得过他的人还没出生,我可没这个信心,能劝他回头是岸。” 这事儿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没准她的话刚一出口,就要半路夭折。 元榕那个脾气除了应龙,谁还能制服得了他。 “那就随缘吧,我说过许多次他也不听。” 应龙也为元榕感到发愁。 当事人此时正坐在结界旁边打坐,等着他们聊完,要想改变怕是难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应龙灵力耗尽,再度陷入了沉睡,余鲤睁开眼睛看见他正闭目打坐,听到动静马上睁开眼睛。 “话都说完了?” “也不算是全说完,他让我过一段时间再来。” “最近殿下的状态还可以,清醒的次数要比以往长了不少,既然殿下有要求,过一段时间我再带你过来。” “他让我看看跟天后有关的凤凰一族的消息,说是你那里有,可以借鉴学习。” “我回去替你找找吧!” 最后应龙交代的话,余鲤也没有转述,她打算直接从行动下手,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改造改造他,毕竟余鲤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元榕要是再想欺负他可就难了。 内心泛着坏,余鲤面色上却丝毫不显,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他们原路返回,这段路余鲤还没有走熟,自然也就不能得罪了元榕,万一被报复了撞墙,头上再出来一个对称的大包,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回去以后元榕翻出了跟凤凰一族所有相关的书籍,自动自觉的当了一把苦力,给余鲤搬到房间去。 余鲤看着到她腰一边高的书籍摞在一起,吓得后退了两步,倒也不至于看这么多,著作等身,她现在真实的感受到了。 看着余鲤对着这摞书发怵,元榕给她找出了几本重要的。 “如果没时间的话,只看这几个也行,以你现在的水平,能看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 余鲤对他看不起人的这种表现非常不耻,但是也没办法,谁让他说的是实话呢。 当天晚上,余鲤刚从书堆里伸个懒腰,传声镜响动,用灵力一抹,镜面上就出现了元衍的图像。 看见熟悉的面孔出现,尤其是当余鲤一个人孤身在外,有时候还要受到元榕的欺负时,余鲤简直要感动的热泪盈眶。 一和元衍对上话,她就忍不住哭诉,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 对面听的认真,也丝毫不打断她的抱怨。 几天不见,元衍就觉得自己心中牵挂的不行,这不好不容易腾出了空闲时间,立马用传声器联络过去。 看见余鲤没出什么事,还有力气抱怨,就放下了心。 余鲤委屈巴巴的指给他看那个头上已经消的差不多了的包,现在只剩下,浅浅的红痕留在上边,根本没什么影响。 “你怎么最近这么勤奋,还看起了书来。” 元衍看见她身边放着的书,简直要将她埋了起来,不仅有些疑惑,平日里她不是除了话本什么都不看的吗? “今天才开始看,都是一些应龙推荐的,长长见识。” 既然是应龙推荐她看的,估计是和一些龙族秘辛有关系吧,他没有详细的向下询问,转而和余鲤聊起了一些最近仙庭发生的趣事。 这些趣事都是从书琴和别人的八卦中听到的,现在计划幸福,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能让余鲤尽快回来,总在外面呆着见不到面,元衍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余鲤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不放心余鲤一个人在外面,立马乖巧点头,回答的十分坚定。 “过一段时间我就回去了,你不要担心,这地方安全的很,除了元榕没有人能欺负的到我。” 只一个元榕就足够她头疼了。 “那就好!等你回来我准备一些你爱吃的糕点。” 他们聊到半夜,余鲤这边的书还没看几页,就意识不清,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实在不是学习的那块材料,看起正经的书文来,简直就是安眠的神药。 元衍看着她酣睡的模样,浅笑了几声,然后将传声镜关上。 各自好眠。 如果顺着一开始的话题聊下去,元衍或许就能发现,余鲤现在钻研的,就是和天后有关的旧事,如果能够提早的知道余鲤答应了应龙,要去凤凰族遗址打探一番,或许就能提前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很可惜,没有如果。 余鲤奋战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把精简过的书籍看完,牢记且背诵其中要点,梳理过几番之后,她好像能够理解仙庭最近发生的事,其混乱的根源到底在哪里。 仙帝和天后复杂的关系,其中的纠葛,每一段放在话本里,都将是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余鲤决定去凤凰族遗址转一圈,不光为了应龙所提到的果实,同时也想去看一看天后的故乡到底长什么样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两族恩怨 因为元衍嘱托的那番话,余鲤决定早去早回,应龙现在重新陷入了昏迷,清醒的日期不定,等什么时候有消息了,元榕自然会想办法联络她。 余鲤难得静下心来攻克难题,这么多的书,多熬几个夜也就看完了。 她一次性准备了许多的好吃的,以减少自己出去觅食分散注意力的可能。 元榕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估计过两天她走了以后,自己就能够恢复到以前的宁静日子了,未来一片光明。 在余鲤坚持不懈的奋斗下,终于见到了胜利的曙光,最后一个字看完之后,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即使是精简过的书籍,全看过来也不是一个轻松的事。 来这一趟封地,不仅看见了应龙,还长了不少见识,除却元榕经常言语攻击她脆弱的小心灵外,其他的应当说还是非常美好的,尤其要说一句,别看这里负责照顾的人不多,但是负责制作糕点的师傅绝对好评,作为留念,她带了好多的糕点回去,顺便还去后厨跟师傅诚挚地握了个手。 该带的东西都带好了,一件不落。 最后在元榕殷切地目光注视下,顺顺利利地离开了。 送走了余鲤这个烦人精,元榕又投身于自己伟大的事业中去了。 作为一个迷路天赋直接拉满的小鲤鱼精,即使换了血脉也依旧逃脱不了这悲催的缺点,之前问路基本上靠威逼利诱,全看哪个不合作的小妖精倒霉了,现在可不行,凤凰族遗址基本不在世人面前出现,加上灭族的落没,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记得起它的位置。 还好深知自己的能力,她软磨硬泡的从元榕那里混来了一张详细的地图,送佛送到西嘛! 即使有地图,余鲤还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来看懂,其中有许多地方,光靠一双腿走到下辈子也找不到。 凤凰族遗址坐落在西海南侧,距离应龙的地盘不远,在几千年前,两族并立降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甚至还能进行一些友好的交流往来,至于为什么后来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那就只能说是命运使然了。 现在说起来还有些滑稽,在他们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应龙还是凤凰族的常客,最喜欢的就是山后头生长的九珑果,吃饱了还要打包带走,因为不太贵重,也就放任他去了,直接导致后来有一段时间,九珑树压力太大常年不结果,他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至于这段历史余鲤为什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还是依靠严谨且认真的元榕的功劳,管你是不是黑历史,或者是什么有损真龙威严的事例,只要能考据的出来,保准给你记载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本来也没有其他人看,应龙也不在意,要是知道会有后辈来看,拼了老命也得让元榕给删掉。 当然,元榕会不会删都得两说。 言归正传,真正导致两族关系破裂的原因,还属一次同筹对抗上古凶兽的时候,预定的计划应该是凤凰族绕后包抄,应龙吸引注意力。 但是那凶兽狡诈的很,这样粗浅的计划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被识破,它暗中集结的其他凶兽正埋伏在不远处,等着给他们来上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时的应龙正是心气最盛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翻天的本事,一只凶兽而已,虽然是出了名的狡诈奸猾,但是也丝毫没将埋伏这一可能性思考进来。 他的错误判断,直接导致的情况就是,从外围包抄过去的凤凰族正好落入埋伏好的包围圈,战场上的局势一下子翻转过来。 但是以他们的水平,想全身而退并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就是会让这只伏击了许久的凶兽再次逃脱。 应龙不太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寄希望于让凤凰族拖延住其他的外援,自己先行解决了追击的这只,再去帮助他们突出重围。 这样一个决断让凤凰族失去了最好的突围时机,偏偏这外援中,还有一个凤凰天生的克星,他们几乎是拼死一战,当应龙衔着凶兽头颅志得意满的时候,那边的凤凰族已经是是损失惨重。 事后,应龙因为此战大为扬名,与此同时,凤凰族遭遇伏击,结果像只落水山鸡灰溜溜落败的流言也散布开来,两厢成为鲜明对比。 凤凰族当然将所有的过错追究到应龙身上,要不是他的盲目自信和狂妄自大,也就导致这样的结局,他倒是因为顺利击杀凶兽收获了威名,可他们呢,白白给人当了陪衬。 凤凰族的骄傲几乎是所有种族中旗帜最鲜明的,谁要是那他们的脸面开玩笑,那可绝对是了不得的大事。 也正是因为此,龙族和凤凰族才变得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应龙心心念念的九珑果也就再也没吃到嘴过。 后来随着两族的繁衍生息,这其中的恩怨也慢慢的淡了下去,几乎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纠葛,但是千万不要低估凤凰记仇的程度,对龙族敬而远之这一条律例,几乎是刻在了族谱里,积极的给每一个新出生的凤凰灌输思想。 其实合不合作的不重要,对应龙来说,吃不上九珑果才是最遗憾的事情。 余鲤对应龙口味的专一简直膜拜,这史上许许多多的好吃的,什么口感好的果子没有。 余鲤通过地图的记录,完美的避开所有难走的路,能闯过的结界都靠着自己浅薄的老底应对,倒也是有惊无险。 虽然离得近,但是路上的磕磕绊绊也不少,有一些一看就是后期人为放置当作路障的,联想起他们两族之间的渊源,大概率还是为了阻拦应龙的吧。 越靠近目的地,这样的氛围就越明显,尤其是余鲤看见一个巨大的石刻就摆在正门口。 那上边,用了极其古朴而又荒唐的笔触,刻了一个扭曲的龙的形象,然后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在正中间,抹黑的成分十分明显。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变故 余鲤在旁边一个小角落里看见了长的像山鸡一样的图案,在同样的位置划上了小红叉,刻的粗糙许多。 这该不是应龙画的凤凰吧,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两族,好像幼稚鬼啊。 这个巨大的石刻背后,就是余鲤要找的凤凰族遗址了。 不过还不能直接进去,凤凰族虽然已经落没风光不再,但是毕竟自己身上流着的,还是真龙的血脉,和这个地方,天生相克。 她在嘴里衔了叶凤凰草,小小的一片,含在嘴里也不费力,就是一个小障眼法,为的就是不让这个地方对她产生抵触。 如果凤凰族现在现在还有传承的话,这样投机取巧的法子还没进去就要被拆穿,可是现在境况不同了,虽然方法老套,但是用在现在,已经足够了。 还说不说,这凤凰草味道还行。 在进去之前,余鲤还在四周转了转,连动物活动的踪迹都不怎么见,更别提是人了。 石刻后边有一面墙堵住了来路,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入口的样子,但是从地图来看,她所站着的地方,就是大门的位置。 余鲤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结界,经过几百年的消耗,现在也已经是有些薄弱了起来,她甚至没花什么力气,就成功的穿行而过。 进入了结界之后,她才真正的看到遗址全貌。 虽然说是遗址,但是却更像是一处无人生活的人间仙境,各处的山水都保留着原生的状态,纯净而又空灵。 水雾压的很低,朦朦胧胧看不清远处,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充沛灵气。 如果不是灭族这样的事情,或许它们还将生活在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吧。 因为结界的阻拦,没有任何动物会误入其中,也导致了这里美则美矣,却还是少了一些生气。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起来的九泷果,也难怪会让应龙念念不忘了。 余鲤四处转了一转,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孕育的出上古凤凰,古老种族陨落,威名赫赫的应龙,也栖身于深海,终日与漫漫黑暗长眠。 千年变故,沧海桑田。 余鲤只觉得造化弄人。 这里的遗址几乎是被很好的保存起来,一切都在寂静中渐渐的生长,也许是想为天后留存最后的一份惦念,仙帝将所有妄图占领此处宝藏的觊觎者全都拦在了外边。 九泷果种在西山北面,本来平平无奇的果实,因为应龙的青睐而被详细的记录了下来,包括所有的生长习性,口感味道等等。 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这九泷果还在不在。 余鲤兴致勃勃的想要结束参观,去西山采了果实就离开,尽早回仙庭,也别让人发现了自己在这逛过一圈。 毕竟闯到别人家的地盘,还是关系很僵的老对头家里,不是一个值得炫耀的好事。 低调的来,低调的走,这是余鲤最大的想法。 西山并不是很远,走了一段路就能看见轮廓,那边的溪水包围着山体,水雾也丰沛的很,清清凉拂过脸颊,舒畅极了。 这边虽然没有什么动物,但是仙草和树木生长的极其繁茂,有些叫不上来名字的,余鲤小心翼翼的采了一些,等到回去以后跟京华炫耀一番。 见到九泷果树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确认,因为面前的这棵树实在是……太大了! 余鲤头都要仰酸了,但是还不能看得见树冠。 上面的果实也是收获颇丰,她来的正是时候,前一阵子,九泷花落,现在正好结了果子。 看来没有应龙灭绝式的吃法,九泷果树终于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慢慢的占领地盘,把自己生长的这么好。 余鲤摘了一颗,剔透的白色果子,看起来就很好吃,尝起来也没有差错,果然是书里形容的味道。 清冽可口,这是应龙的评价,除此之外也只是普通果子的味道,但是神奇的是,余鲤感觉一口接一口,心身上的愉悦让她根本不想住口。 这果实,对他们来说,还真是有着一样的吸引力,难怪应龙对此念念不忘。 余鲤刚打算摘一些回去带给应龙,这个时候,她好像嗅到了什么味道。 感觉到情况不太对,余鲤连忙收敛气息,在九泷果树庞大而又密集的树丛中藏起了身。只要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的位置。 这凤凰族她进来之前仔细的打探过了,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或兽的出没,但是在刚刚,她嗅到了一些异乎寻常的味道,陌生,但是还有些熟悉。 屏住呼吸仔细听,还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声音的来源,应该是一个体型巨大的主人。 而这个声音,正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不知道是敌是友,在不能判断局势的情况下,余鲤只能尽可能的躲藏,时刻有被发现的危险。 这时,脚步声停下了。 余鲤竖起耳朵,而后响起来的交谈声音让她身后冷汗顿出。 圣女怎么在这儿! 不仅仅是圣女,庵鬼和失踪了的飨龄,都在此处。 圣女身上独特的花香现在有了一些变化,如果说原先是明艳的味道,那么现在就像是罩在了雾里,所以让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她最近的运气真是说不上好坏,说好吧,顺利的找到了他们的老窝,说坏吧,余鲤一个打他们三个,胜算基本上是无。 目前别管什么通不通缉,镇不镇压,找到不动声色逃命的机会才最重要。 在审时度势这一方面,余鲤的判断力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下边像是在争论什么事情,但是内容不太能听得清楚,窃听机密这种事暂时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只希望这三个人能尽快的讨论完,然后各回各家,赶紧解散,她好抄个近路赶紧回去搬救兵。 偏偏事与愿违,本来平静的西山突然起了大风,余鲤用作遮蔽的树叶直接吹出了一道豁口,将她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下面的三个人面前。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危机 以这样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余鲤只觉得自己真是运气用到头了,这该死的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她最尴尬的时候出现。 余鲤一激动,嘴里的凤凰草咕嘟一下咽了下去,好家伙,屋漏偏逢连夜雨。 下面两人一凶兽看见有人躲在树上,顿时警觉,进入戒备状态,整个凤凰族遗址感知到有真龙血脉,满山静止的雾气开始流动。 当圣女看清楚来者何人的时候,冷哼一声,她们俩之间,可是因为元衍积攒着不少的怨气。 “这不是那只小鲤鱼吗?怎么,瞎猫碰上死耗子,如今翻了身,混到了元衍身边?” 她擦着手腕上银红色的镯子,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不是一个镯子,分明是一条小蛇,吐着黑色的信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余鲤,看的她浑身发毛。 圣女的语气夹枪带刺,根本不给余鲤留任何的情面,从情敌这个角度看,圣女也算是合格了。 其实看着圣女这副模样,余鲤还有点可怜她,只不过这想法也就存在了短短一瞬,现在好像更值得可怜的,还是她自己吧。 “下来!” 圣女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空中的雾气也隐隐要逼她下去的意思,这番配合,余鲤给满分。 真是龙游浅滩被鱼戏啊,没想到自己混到了这个份上,还得又被威胁的一天。 迫于无奈,余鲤乖乖的下来,背靠着大树,心里还能安慰一点。 所有人都盯着她,仿佛早就将命运预见,飨龄那双眼睛虽然不像魁髅的那双能夺人心魄,但是那也是四大凶兽之一啊,这么看着她也很吓人。 鬼知道余鲤做了多大的心里建设才没在他们面前发抖,她牢牢告诉自己,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气势绝对不能输! “怎么,仙庭派你来的?只不过昏睡失踪了几个仙君,怎么,仙帝手底下人都没了,只能让你过来了吗?” 圣女尖酸刻薄的模样像极了吵架的泼妇,按照别人的评价,就算是为情所困,也不应该这般的性情大变。 虽然猜测有一点合理,但是她现在说自己只是想摘两个果子回家会有人相信吗? 别说他们了,余鲤自己都不相信,九泷果啊九泷果,贪吃酿出来的苦果。 “如果你能放我走,我保证不会暴露你们的位置。” 短暂的判断了一下局势,不太适合硬刚,没有后援,命只有一条,拼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啊。 余鲤心里的哀嚎没有人能够听得见。 “死人难道不应该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吗?” 这个想法真不可爱。 圣女手腕上的小蛇兴奋的昂起头来吐着信子,盯着余鲤眼神愈发的热烈,仿佛随时都要冲过去。 余鲤这个时候也有些被逼的烦躁,看着一条小蛇竟然都敢对自己张牙舞爪,实在是可恨,于是调动了几分威压,直直的朝着小蛇压过去,凶兽打不过,难不成连你一条蛇还打不过吗? 就在来自血脉里的威压卷去,一直没有动作的庵鬼突然发作,一股同宗同源的威压从相反的方向反扑,两相一抵抗,几乎被消解的差不多。 他不动手余鲤差点忘了,这还有个叛徒呢。 “你就这么甘心为圣女做事,背负着全天下的骂名?你可别忘了,巫女跟了她多少年,帮她做了多少的坏事,最后还不是被她一手杀害,你也想变成第二个巫女?” 余鲤亲眼见证当初的残忍杀戮,也忘不了巫女血液被放尽的时候依旧不甘的眼神,只是这些,不知道对庵鬼来说,算得上什么。 余鲤企图用迂回政策,能策反一个,她的胜算就能大一分,只要能逃出这个地方,她就能找得到帮助。 但是庵鬼的态度不冷不热,对她的话仿佛无动于衷。 得,没戏! 她迅速思考其他对策,插科打诨拖延时间,但是显然对面的人没了耐心,没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开始慢慢向她逼近。 突然口袋嗡嗡作响,好像有东西在震动,余鲤手一拍,发现就是元衍送给她的传声镜,遇到了危险就摔碎,是他临分别时候的嘱托。 余鲤想起来这一茬,赶紧把传声镜拿出来,准备扔在地上,通知元衍自己现在的处境。 显然圣女对这东西的用处了如指掌,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小蛇顺着她的手臂滑下,在草木的掩藏下根本发现不了。 等到余鲤刚想摔碎镜子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腕一疼,手中的镜子跌落在地,柔软的土地接住了摔落的镜子,却没有达到碎裂的程度,安然无恙。 她多希望这是无良奸商生产的残次品,也不至于这么结实。 她手臂吃痛,连忙把小蛇甩下去,刚想收拾这个罪魁祸首,没想到它的逃跑速度出奇的神速,根本追不上,再一个眨眼,它就已经盘在圣女的手腕上了,还挑衅似的抬头看她。 余鲤顾不得其他,赶紧用灵气把小蛇留下来的毒素从伤口逼出,即使是反应及时,小半只胳膊也有些轻微麻痹,无力的垂在一边。 传声镜在地上独自震动了半天,但是跌落的有些远,余鲤根本不可能在他们的注视下找到机会摔碎镜子了。 直到镜子的震动终于停下,余鲤的心也凉了半截,之前自己也因为贪睡错过元衍的传声,有了这样的先例在,估计这次也不会第一时间知道她的处境吧。 圣女冷笑一声,没了外援,在整个凤凰境,那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她因为背叛仙庭的身份,不能和元衍在一起,但是她也要除了这个碍眼的小鲤鱼,死人不仅能保密,也能让她的嫉妒心得到释放的机会。 想到这里,圣女的眼神变得愈发的阴毒狠厉起来,她抬抬手,示意庵鬼和飨龄一起,势必彻底将她诛杀于此处,永绝后患! 余鲤退无可退,当所有的办法都没了用处,她就只能奋死一搏了。 第一百三十章 车轮战 元衍这边的传声镜一直没有回应,他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可能是贪睡没起来,但是对他来说,并不能掉以轻心,立刻命令书琴去查余鲤的动向,看看是否人还在西海, 因为元衍催的急,书琴立刻动身,西海行宫现在就只剩下元榕一个人,对他们这三番两次的莽撞行为实在是讨厌。 虽然不知道余鲤那天和应龙的交谈内容,但是从她回来要了许多的凤凰族资料来看,去凤凰族遗址的概率非常大。 这可是个大事,他立刻回禀,知道事情不好的元衍第一时间放下手里所有的事,连忙飞身前往凤凰族,让来玄翎神殿找人的元戎也扑了个空。 他握着手里的传声镜一遍遍的试图联系余鲤,但是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边的她已经无暇顾及地上的传声镜了, 飨龄原本收敛了的身形瞬间膨胀,开始恢复凶兽的本来面目。 在屋盟山上镇压魁髅之时,因为有着龙门的主场优势,所以即使它们凶名赫赫,但是历届的龙门机缘的继承者也能依靠着龙门的力量与之相匹敌。 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余鲤以闯入者的身份来到这凤凰遗址,本就尴尬的身份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圣女他们一行人,是被天后所默许进入这里的,身上都佩戴着天后的信物,所以对他们来说,这里更像一个容易发挥自己力量的主场。 两厢力量一比较,力量差别尽显。 余鲤一刻钟都不敢分神,她现在只求元衍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正身处于危险之中,趁她还没有被这些人围攻致死之前,能顺利的找到她,救她出去。 她瞟了一眼地上还在震动着的传声镜,就知道元衍现在一定是是心急如焚,如果速度够快的话,现在已经在向这边赶来了,想查到她现在的位置,对于元衍来说,并不是一个难事。 祭出斛孤水和桃花剑,余鲤,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所压制,应当就是被着凤凰族遗址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千年的恩怨解不开,就只能祸及到其他人身上,余鲤现在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就算是力量被压制许多,她骨子里的真龙血脉却在此时显得异常兴奋,或许是天生的对抗者,凤凰族的遗留气息,刺激了她好战的斗志。 余鲤正了正神色,用长剑划破手掌,金色的血液流出,然后依靠着他的意念,在她的脚下升起一个金色的阵法,虽然没有龙门的支持,但是其威力也不容小觑。 她的后背紧紧依靠着九泷果树,起码要保证自己的后背是安全的,这样她才能放下心来对抗面前的三个人。 庵鬼和余鲤的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脉,一样的传承,塑造的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他选择了投敌,那么和余鲤的立场就是势不两立。 圣女和庵鬼都站在原地,静静的观察着局势的变化。 飨龄虎视眈眈的向她逼近,看来采用的是车轮战,想把余鲤的力量消耗殆尽,然后一举击杀。 既然不是一起上,余鲤的心中还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单单是消耗的话,那她就还能拖延一点时间,给自己争取一点儿外援的机会。 飨龄幻化成为一只庞然**,每当一只脚落在地上,脚下的土地都会开裂摇晃,上面的花草自然也是无一幸免,和泥土混在一处,看不清楚原貌。 虽然说这里已经是无人踏足的遗址,但是毕竟也是凤凰族曾经栖息的地方,这样的糟蹋也只能称得上是暴殄天物了,白白破坏了这里的美感。 飨龄张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余鲤仗着自己身量较小,体型灵活,轻松的躲开了它的冲击,但同时也离开了自己背靠的大树,这下还要提防圣女他们掺和其中,免得让她腹背受敌。 飨龄虽然比不上魁髅的诡计多端,却也不像梵羟那般暴躁无脑,只几步就把余鲤逼得退无可退,躲避的方法失去了效力,现在必须正面迎击。 余鲤用长剑抵住飨龄的攻击,被逼得噔噔倒退几步,斛孤水在她的身后将她托住,不至于让她失去平衡。 巨大的藤蔓从飨龄脚下破土而出,在它准备冲锋向前的时候被硬生生拦住了脚步,短暂的困在了原地。 趁着这个机会,余鲤提剑向前,放弃它身上严密的鳞甲,直直的冲向飨龄的腹部,不出所料,那里应该是最柔软的地方,也是她成功的可能性最大的地方。 眼见着余鲤就要配合龙门阵法,要将飨龄困在原地,甚至还有反扑成功的可能,庵鬼结束了自己的不作为和冷眼旁观,在圣女的授意下,当即出手。 他用短剑如法炮制割断了手掌压在地上,金色的血液汇成一个庞大的阵法,和余鲤的攻击性相反的是,这阵法迅速的护住了飨龄的腹部,直直的迎上来余鲤的长剑,在力量几乎相等的情况下,她的剑尖被坚不可摧的阵法压弯,随时有折断的风险。 看着一击不成,余鲤恨恨地收起了长剑,寻找下次机会。 庵鬼的突然出手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好事情,飨龄本就难缠,加上一个捉摸不定的庵鬼,还有一个随时观望的圣女,就好像三颗巨大的定时**埋在余鲤的身边,一旦她暴露出了任何的破绽,都有可能丧命于此。 这还真是一颗果树引发的灾难,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不来这里摘什么清冽可口的九泷果,相比应龙心心念念的味道来说,还是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现在说这些已经是没有什么用处了,余鲤把自己的阵法收回,化攻为守,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有庵鬼在,他就能用同样的战术抵挡住自己的攻击,根本近不了飨龄的身,还不如用阵法挡在自己的面前,免得有人爆起,让她没有防备。 这样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圣女手腕上的小蛇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如果没有阵法的保护,现在应该已经中招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体力不支 那条不过巴掌大的小蛇凭借着自己的先天优势,悄摸摸的混进地上的草丛,根本就没人发现得了。 幸亏余鲤提早有准备,让准备趁她不备突然暴起的小蛇在阵法的阻拦下没有得手,重重的弹开,被上面的血液灼伤,痛苦的翻滚。 余鲤心里解气,谁叫它之前偷袭自己,害的她手臂现在还有些酸麻。 她的体质有些特殊,若是普通人被圣女这精心饲养的小蛇咬上一口,不出三步,直接倒地毙命,但是她身体里有苓芷负责保护经脉,这样的毒素还没有发作就被完完全全的吞噬干净了。 圣女此时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这小蛇是她从小养在身边的,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从来不显露在人前,现在竟然被余鲤打伤,心中不免有些心疼,连忙唤它回来,用药物喂着,缓解它的疼痛。 飨龄几次怒吼,四肢上的藤蔓让它行动受制,本就狂妄的性子更加被激怒,它最鼎盛的时期,除了应龙亲自过来,还没有人能看在眼里。 只是现在经过龙门的层层镇压,它们的力量或多或少都有被消耗,就算应龙沉睡,它们也不能依靠自身掀起太大的风浪了,这也是它们和天后联盟的原因。 在飨龄的眼里,像余鲤这种无名小辈,根本就没有和它战斗的资格,若是栽到她的手里,那才叫丢脸。 在暴怒的挣扎之下,大面积的藤蔓被踩在脚下,和那些无辜的花草一个下场,混在泥土之中,脏兮兮的看不出原貌。 看来藤蔓已经不能阻挡,余鲤当即将其撤回然后斛孤水分散包围,将飨龄整个包围在其中,巨大的水墙形成困兽的囚笼,她现在不能也做不到诛杀飨龄,只能拖延时间,尽量的牵制一方的力量。 庵鬼这态度也算明显,如果没有圣女的授意的话,他就是一个平静的旁观者,虽不动手,却也随时警惕。 斛孤水还能坚持一阵子,飨龄用它尖锐的鳞甲冲撞水墙,试图冲出一条路来,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看着飨龄指望不上,圣女抽出腰间的佩剑,不知道为什么,余鲤感觉她身上的气息不对,这样的疑惑在一开始就有了,这样危险的感觉,她好像在什么时候经历过。 在圣女打算动手的同时,庵鬼也有了动作,化守为攻,一改之前的状态。 余鲤仍然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但是大敌当前,容不得她思考更多。 圣女和庵鬼两面包夹,动作十分迅速,余鲤迅速将阵法分离,抵挡两方面的攻击。 阵法的每一分效力都在吸收她的灵力运转,在高强度的消耗之下,即使是有真龙血脉的支持,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过了一会儿,一颗冷汗从她的额头滴落下来,手臂也有一些酸软无力,这样的攻击如果再多来几次,恐怕她真的要支持不住了。 可是圣女根本不想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几乎是每一剑都挑着阵法的弱点下手,隐隐的还能看得出几分裂痕,看起来岌岌可危。 凭借着这么多年对苦平山的控制,龙门阵法的所有弱点她都了熟于心,再加上有一个得力的庵鬼,更是不将余鲤的抵抗放在眼里。 飨龄突破斛孤水的围堵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他们攻破余鲤也只是时间问题。 屋漏偏逢连夜雨,整个凤凰族遗址像是沉寂了千年的巨兽终于苏醒,强大的威压向她逼近,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筋脉阻塞,灵力在巨大的消耗之下已经难以平衡。 脸颊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两边的阵法上也裂痕无数,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圣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元衍在意又怎么样,既然做不到把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那就总有自己下手的机会。 从苦平山见到余鲤的第一面起,圣女就对这个元衍格外关注的小鲤鱼精心生厌恶,自己在仙庭追元衍追的人尽皆知,最后还差点把自己追成了笑话,可是凭什么一只什么都不会的鲤鱼精也能得到青睐,她不甘心! 现在终于有了能够击杀余鲤的机会,她当然不能轻易放过,说实话,余鲤能坚持这么久也实属意料之外,不过这一切也应该结束了。 她配不上,别人也不可能配得上。 圣女的眼神中愈发的癫狂嫉妒,像是淬了毒的暗箭,要将余鲤钉在原地,永世不得超生。 “咔嚓!” 接二连三的碎裂声,像是原地惊雷一般在她的耳边响起,阵法碎了! 余鲤收到严重的反噬,一声闷哼,嘴角留下一道鲜血,捂住胸口后退几步,乏力和虚弱,在她的筋骨中蔓延。 圣女终于近了身,余鲤在此时才惊恐的发现,她的瞳孔变了模样,竟然和魁髅的那双重瞳一模一样,圣女竟然也是被魁髅夺摄魂魄的那个! 意识到危险降临,她提起剑抵挡圣女落下来的攻击,虽然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却也终于体力耗尽,单膝重重地跪在地上,连直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庵鬼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圣女心里的怨恨,恐怕只有将余鲤亲手诛杀才能短暂的缓解,他插不上任何的手。 一柄长剑从她的心口刺入,在肋骨间穿透,余鲤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嘴角的鲜血更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她脸色苍白的吓人。 随着圣女将长剑抽出,她也没了最后的支撑,身体向前扑倒在地,鲜血在她的胸口处开出一道花来,然后慢慢的和黑色的泥土混为一处。 就在圣女打算再补一剑,彻底断了余鲤的生机的时候,元衍终于赶到。 玄翎剑迅疾飞出,直接将圣女手中的长剑打落在地,然后护在余鲤身前。 元衍看见这样的情况,眼眶眦裂,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要爆裂而出。 他毫不犹豫的冲过来,一拳砸在圣女的后背,然后提起玄翎剑冲出。 圣女看着从自己腹部刺穿的剑,感觉不到疼痛,心却冷的像是极地寒冬,她依旧冷笑,原来,元衍也会有这样可怕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元衍暴怒 她这算是幸运吗?头一次看见元衍失态,可是她怎么会觉得伤口不痛呢?那柄长剑已经被狠狠地抽了出去,圣女无力的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冲向倒在地上的余鲤,看起来痴情的可笑。 一颗心仿佛像被车轮碾压了许多遍,渐渐的僵硬麻木,圣女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你问她后不后悔,她或许会告诉你,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补上最后那一剑,让元衍也体验一下心死的滋味。 只可惜幻想并没有成功,只差一步。他就能让这个元衍心心念念的小鲤鱼精,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元衍双眼因为暴怒而有些发红,跪坐在余鲤身边,双手颤抖地将她抱在怀里。 余鲤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因为体力耗尽,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此时的情况,竟然要比当初在屋盟山上昏迷的场景更加严重。 元衍痛恨自己当初没有多问两句,将余鲤的计划摸清楚,才导致她一个人深陷险境,如果他能早来一步,或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余鲤的呼吸已经十分微弱,胸口的伤鲜血直流,看起来十分可怖,他连忙用灵力渡过去,努力的修复伤口。 此时的飨龄没有了束缚,在斛孤水中撕开了一个裂口,咆哮着挣扎出来,然后扑向地上的那两个人。 只可惜元衍正处在极端的愤怒之中,听到身后飨龄的动静,毫不犹豫的提剑转身,剑气在空中撕扯出尖锐的轰鸣,然后划破气流直直的插入了飨龄的鳞甲之中。 虽然那里并不是它致命的弱点,但是元衍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玄翎剑直接将它的鳞甲劈开,贯穿进它的血肉之中,巨大的苦楚传来,飨龄嘶吼的不成样子。 元衍是凶兽天然的克星,这是应龙曾经对他的评价。 他的父君还在的时候,被带去战场观摩的元衍,就早早的显露出了司武的天赋,在同凶兽的场场厮杀之中,从未落得过下风。 此时的飨龄被元衍的暴怒波及,虽然有着凤凰境的主场优势,却也只能是节节败退,不敢直面他的怒火。 此时的他才真的算得上是战神降世,周遭的气压极低,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当他再次将矛头指向圣女的时候,站在身边的庵鬼连忙将她抱起,然后同飨龄一起撤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是这尊杀神的对手。 看见他们慌张逃窜,元衍也无心去追赶,现在更重要的还是余鲤的伤势。 没了对手的玄翎仙君突然卸下了浑身的杀气,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扶着余鲤坐起,因为牵扯到了伤口,她几乎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头,惹得元衍顿时放轻了动作,生怕哪下手重,让伤口严重。 灵气缓缓的修复着她的伤口,余鲤也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呼吸变得有力起来,眼皮微微颤动,看来是要苏醒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等到余鲤醒来,但是依旧虚弱不已,说出的话也仿佛气若游丝,连不成完整的话。 元衍连忙打住了她说话的意图,现在她需要好好休养,但是凤凰族遗址对真龙血脉的压制并不适合养伤,距离这里最近的,还是西海,应龙休养的地方。 余鲤因为极度的疲惫,又陷入了昏睡,梦里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世纪,只觉得这梦过得很长很长,长的没有任何希望和光亮。 元衍第一时间将余鲤带回了西海行宫,在元榕的带领下,穿过结界将他们送到了应龙的身边。 在那无尽的黑暗深处,应龙庞大的身躯盘在深海之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在它的对面,柔软的海水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和应龙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便可以用娇小一词来形容了。 海水包裹的正是已经陷入休眠的余鲤,他现在正借助着应龙的力量在慢慢修复身体中破损的筋脉。 余鲤曾经的玩笑话,如今已经一语成谶,她说过如果昏迷的话,也要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休养,绝不会在黑暗里一蹶不振,可如今条件有限,她还是误打误撞的和应龙休眠在了一处。 时间过了很长,长的元衍和元榕面面相觑,因为结界限制条件十分严苛,所以元衍不能在里面陪伴,除了能偶尔被元榕带进去看看情况以外,其他的时候就只能在西海行宫中无所事事,焦急地等待着余鲤苏醒的那一天。 原本清静的行宫,来了一茬又一茬的人,元榕的日子也不好过。 先是走了一个聒噪又吵人的余鲤,现在余鲤是安静了,又多了一个焦急等待的玄翎仙君,每天都要过来书房,向他打探打探情况。 打扰到最后,元榕也没有办法专心的处理公文,干脆把所有要处理的都摞在一旁,等着这两口子什么时候能彻底办完事情,从这西海行宫搬出去,他才能静下心来工作。 所以他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每天陪元衍下棋,还要忍受他的唠叨。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这两个就是天生来折磨自己的吧。 可以这么说,有元衍和余鲤在的每一天,他都过不了安生日子。 没办法,最聒噪的那个已经送到了应龙身边,元衍在外面简直要等成了望夫石,隔三差五的就想要进去看看情况。 元榕能看得出来,此次余鲤受伤不轻,恐怕还需要好些时日才能修养过来,至于这其中的时间有多久,就只能看造化了。 说实话,虽然不知道应龙当初和余鲤说了些什么,但是这一次凤凰族遗址之行,也绝对少不了应龙的怂恿。 元榕作为最了解应龙的脾气秉性的人,当然知道凤凰族遗址有什么吸引它的地方,那九泷果树当年被吃到没有果子生长的场景他也是亲眼见过的,个中的吸引力自然是不用多说。 没有考虑到躲藏进遗址之中圣女和凶兽,也算是他思虑不周,没有尽到提醒之责。 这次算他们理亏,要是有下次,他绝对不接收。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终于吃到嘴的九泷果 应龙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余鲤一阵满足的翻了个身,柔软的海水,像是一个舒服的床,托着她惬意的躺着,肆意伸展,没有限制, “……” 怎么感觉余鲤过的这么轻松自在呢? 她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还睡着,单纯可能是精力乏困,正在补觉,真不知道外面等待的心急如焚的元衍,看见这个场景以后该作何想法。 同样的,应龙自己在寂静黑暗的环境中独自沉睡了几千年,什么悠闲惬意,根本就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看着余鲤一副心大的模样,也真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 应龙最近的状态不错,能够维持几天的完全清醒,所以有耐心等着余鲤苏醒,当高强度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处于混沌转为清明的状态,朦朦胧胧又慢慢的能看清前路,在绝对安全的包围下,她在缓缓的消除疲惫带来的颓感,终于身心完全恢复,餍足的睁开双眼,直直的和应龙的眼睛对上。 “……” 相顾无言,她这是,让应龙等了几天? “吾只不过让你去摘了几个果子,你怎么还这副模样被送了回来,身体素质还没有我一个老人家强壮。” “是是是,是我给您丢脸了,要不是运气这么不好,我也不能和潜逃的飨龄圣女他们迎头撞上,真是成了龙以后,锦鲤的好运加持都没了。” 余鲤委屈巴巴的撇撇嘴,鬼知道怎么那阵妖风偏偏就吹到她的身上。 “你要是对这个身份不满,也可以让你变回去。” 应龙淡淡的开口。 “别,可千万别,我挺满意现在的身份的,一点儿都不嫌弃,真的!” 锦鲤好运是好运,但是也没真龙血脉抗打啊。 “你别看我从凤凰族遗址回来,昏迷重伤,可绝对没有忘记你交代的事,喏,你瞧!” 余鲤手型一变换,凭空结印,一颗巨大的果树从结印中显现出来。 下边的土壤还是完整的一块,正是余鲤藏身又坏事的九泷果树,上面的九泷果散发着清甜的香味,此时正是它成熟的时候,味道最为正宗。 “我昏迷之前特意交代元衍,要将这九泷果树带走,免得自己白白遭了这一回罪,总要带一点儿东西回去,才算不亏。” 余鲤这时候的算盘打的响,昏迷之前那也像个小财迷一样,别的都没说,特意嘱咐一定要把这树带走。 元衍也真是做到了,别说九泷果了,连土都给你撬回家去。 应龙在看见九泷果的时候眼前一亮,正是熟悉的气味,一点儿都不差,余鲤这一趟不亏,不对,这样说好像有点缺德,换个说法,她这差点儿用生命换来的果实,真甜! 余鲤看应龙吃的那叫一个忘我,根本就把她整个忽视掉了,她翻了个白眼,都舍身忘死了,总得尝一个看看好不好吃吧。 余鲤恨恨的从果树上摘了一颗最大的九泷果,猛地一口咬下去,仿佛咬的是下手最狠的圣女一样,还没等自己从委屈中走出去呢,嘴里蔓延开来的清甜气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怪不得应龙想这个味道想了几千年,果然有它的特别之处,吃一口下去,余鲤只觉得自己头脑清明,本就休养的差不多的身体,感觉更加轻松了。 满意的擦擦嘴巴,能让应龙看得上的果实,当真与众不同。 应龙也没有了一开始严肃刻板的模样,现在正抱着果树吃的开心,龙尾都显而易见的活跃起来,将沉寂无波的深海都荡开了几层波浪。 这个样子可真是难得一见,得!自己的任务也达到了,就不打扰应龙在这里吃了,余鲤伸个懒腰就要离开,昏迷了这么多天,元衍在外边怕不是要等的心急。 应龙却在此时叫住了她,说了一些神秘莫测的话,让余鲤有些摸不着头脑。 “凤凰族太过骄傲,凡事过度也不是一个好事,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都是他们的可怜的胜负心决定的,被活活气死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如果你活在几千年前,或许也能有缘亲眼见识见识它们的臭脾气,现在随着凤凰族的落没,也没有几个人能记得了,不过你也能从天后这颗独苗身上,窥见一点端倪。 有时候再温顺的凤凰,也只是表面温顺,其实啊,内心偏执的打转,就是不肯和自己和解,这种事我见的多了。 仙帝这么多年的迁就也实属糊涂,如果当初凤凰族全族覆灭,他们的婚约就此解散,两个人一别两宽,或许天后现在还能想的开些。 若是放吾在一个灭了自己全族的丈夫身边,待上这么几千年,早就忍不住动手了,哪里会等到现在,更别提天后这个小丫头了,有些事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么注定也回不到正轨上。 现在仙庭大乱,你就敢说是天后一个人的错?要吾说他们的过错,五五分吧,没有谁比谁更占理,只不过是我们站在这样的立场上,难免要为先帝维护两句,才能使他的面子上好看一些。” 应龙这话说的属实大胆,不过它也有这个资格来评判这件事,可谓旁观者清,便是如此了吧。 “那依您之见这件事,怎样收尾才能更合理一些呢?” 余鲤虚心求教,她摸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难以预见未来的发展,包括天后接下来的动作,她和凶兽们的交易,仙庭会采取什么样的部署和抉择,这些她都预想不到,虽然有些时候还会有一些小聪明,可真正到了大事上,还是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无论怎样收尾,伤亡是多是少,都只存在于仙帝的一念之间,全看他愿不愿意放自己还有天后一个解脱了。” 的确这二人之间的纠缠实在是积怨已久,等身的著作估计也理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作为一个新上任的小下属,她除了听指挥还能做些什么呢? 余鲤应该是最希望这件事尽早过去的人,毕竟好不容易飞升成了神仙,怎么能连两天逍遥日子都过不上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战将启 应龙在发表过自己的看法以后,抱着自己的九泷果树不撒手,一口一个吃的快活,这果树下带着的凤凰土,是专门培育它生长的,所以不出意外,满足了口腹之欲以后,还能继续生长,这一点,应龙对他们十分满意。 看着应龙如此专注的忙活自己嘴里那点吃的,余鲤也就不就在这儿耽误它吃饭了,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外边还有更重要的人等着呢。 结界在应龙的允准下,为余鲤开辟出一条道路,方便她能快些出去,并且在水墙上点上了几盏灯,并不明亮却刚刚好能够照清一段路的范围。 余鲤这才知道原来这条路并不是完全的漆黑一片,此时更加确定,元榕就是想捉弄她,明明有更好的方法,此仇不报非君子,出去她得找机会报复回去。 这边结界打开,元榕有所感应,看着面前走来走去,心神不宁的元衍,平时再正经不过的元榕司君,此时也起了坏心思,谁让他们俩这一阵子折腾了他不少精力呢,就让元衍先着急着吧。 元榕知道消息也按捺不语,双手抱肩,悠哉悠哉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在面前转来转去。 后来屏风打开,元衍听见动静连忙转回身来,见到了久违的余鲤,安然无恙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元衍大步上前,一把将余鲤抱进怀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听得出来,这是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的声音。 余鲤不知作何滋味,这些日子她陷入昏迷,不知道外面今夕何夕,恐怕元衍也并不好过吧。 “差不多就可以了,她也醒了你们俩也该撤离了吧,瞧瞧这一阵子西海行宫翻起了多少大小波浪,趁早离开,我还能静下心来处理公文。” 作为一个工作狂魔,元榕的毕生理想就是在书房里活到老,工作到老,如果生活没什么变故的话,他能在里边儿待上一辈子。 他不提还好,这么一提,在西海行宫待上的这些时日,元榕曾经捉弄过余鲤的种种,立刻浮现在心头。 不忘应龙的嘱托,余鲤下定决心,等这件事情的风波过去以后,发誓一定要将元榕改造成功,将他从书房里拉出来,好好的一个司君,怎的就活成了小老头的模样,这样不好,不好。 永远不要低估女孩子的记仇心 圣女和飨龄在凤凰族遗址将余鲤重伤这一事情无疑成为了大战的***,好不容易发现的踪迹,可不能让他们白白跑掉。 他们回到仙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发现他们的始末,完完整整的叙述给先帝,身处高位的先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当元衍他们进入仙庭大殿的时候,门口负责监视的守卫已经被撤离了,转而代之的是他们的亲信。 再进来的时候,这里熏得人头昏脑胀的熏香已经不见了,换上了清淡而又严肃的熏香,之前恹恹没有精气神儿的仙帝,此时也一派中气十足的样子,看来这一阵子仙庭有了不少的动作。 “天后这么多年从来不让任何人涉足过凤凰族遗址,那里是她心灵唯一的寄托,几乎要当做一个圣地来保护,我竟也从未想过她不仅和凶兽做交易,还用凤凰族遗址来当做他们庇护的场所,当真是大出我所料啊。” 虽然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无法挽回,但是天后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的确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凤凰族遗址在天后的授意下,已经空闲了许多年,没有她的允许,就连仙帝也不能够随意进出。 因着凤凰族灭族的惨案由他一手造成,他也没有这个脸面去凤凰族吊唁,如果仙灵还在的话,恐怕也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所以这么多年,凤凰族遗址几乎要成为一个禁地,没有人出没,除了天后偶尔会思乡情切,会去那里走上一遭,怀念一下过往的事情。 他们可倒好,若是没见面,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冲突,以飨龄的破坏力,他们之间一旦打斗起来,定然有许多的凤凰族旧物被踩踏破坏,更别提元衍他们临走的时候还拔掉了一棵九泷果树。 这让天后几千年的保护毁于一旦,也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既然他们之间的冲突已经开始,天后也开始有所动作,或许大战已近。 仙帝将天庭所有剩存的有生力量全员由元衍支配,加强各处,尤其是四山的防护。 庵鬼叛变以后,其他三山的龙门继承者更要守卫好自己的地盘。 从他们勾结的情况来看,剩余三大凶兽再次复出的可能也并不是没有,所以各处都要加紧防备,这场战斗恐怕要比先前同凶兽的大战还要凶残很多。 至于心理建设他们已经差不多了,此次的正面冲突预示着大战的开启,就算是为了仙庭的稳定和安宁,他们也要在所不辞。 天后离开的时间并不是很早,几乎是这件事情完全揭发以后,她才从仙庭消失,在此之前本以为能够控制先帝,以蚕食的方式来削弱仙庭的力量。 在仙帝的配合下,看起来一切都在朝着天后的预想方向行进,可是她也慢慢的发觉了事情不太对劲,或许知道仙帝想给她回头的机会,可是事已至此,她同四大凶兽做下了这样的交易,就确定了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仙帝从大殿中走出,发中竟然有了几根白丝,对于一个神仙来讲,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只能说最近经历的变故太大,让他也有些苍老了吧。 仙帝沿着小路走进天后曾经的寝殿,这里的每一分摆设,都是按照天后的心意来布置,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其中留存了不少她曾经未出嫁时在凤凰族的回忆,只可惜这份回忆已经被他亲手毁掉了。 他们的关系在越走越远,逐渐的生冰僵硬,没有了缓和的余地。 本来人人艳羡的一对,如今却是人人叹息。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没有眼力见的元戎 仙帝穿过寝宫,来到了他曾经为补偿天后准备的后花园,这里曾经种满了紫鹃花,花开后满院清香,只可惜心中已有心结的天后早就闻不得这样的花香,曾经的最爱不过再闻就只有虚伪,所以她不喜,仿佛多看它们一眼都觉得刺眼。 这里在他们两个暗中的较量和执拗之中,变得荒凉一片,光秃秃没什么风景。 仙帝也许久未曾来过这里了,一是觉得天后不一定会欢迎,二是也不想给自己添堵,该尝试过的方法他都试过,只可惜,没办法走进她的心里。 突然,角落之中有一点不一样,走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根柔弱的绿色嫩芽,独自生长着,没有人照料,甚至也不被人期待。 曾经亲手挑选过花种的仙帝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就是紫鹃花的种子,看来还是个幸运儿,能够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下生长的出来。 看来这里未来很长时间都不会住进人来了,正好也能给这株小小的紫鹃花留下长大的时间,他用灵力在这周围留下了一个结界,也算是圆了自己一个心愿。 没有在天后的寝宫停留太久,有些旧事不需要被捡起来,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就应该被封存在头脑之中,被刻意的封存。 最近仙庭的气氛可谓是十分的紧张,没有半点热闹的样子,大规模被调动的天兵预示着他们要有一场恶战要打,元衍开始忙碌起来,元戎几乎住在了玄翎神殿的书房里。 而余鲤的清闲时光则彻底消失,就连最爱的荷塘也没有时间再去欣赏,她要和樾灵儿虹疏两人一同商讨各山镇压的凶兽。 因为天后的缘故,他们几乎可以判定出来,之前的那场凶兽大战,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很有可能,那只是一个前戏,真正的反扑还在后面。 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从西海一行之中,应龙对余鲤说过的那些话让她不无担忧,谁能知道陷入绝境的天后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呢? 本来就不多的和元衍同处的时间,现在更是被压缩的不剩什么了,余鲤拄着下巴坐在窗边,重重的叹了口气。 樾灵儿和虹疏刚走,桌子上商讨过后的墨水还没干透,纸张随着微风掀起一角,然后被人轻巧的压下,没发出一点声响。 余鲤还是满脸愁容的坐在窗户边上,明明元衍就在隔壁,结果却忙的见不到面,这么看还不如以前互动的多呢,她这英明神武的仙君大人,都要变成异地了。 忽然,余鲤动了动鼻子,突然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这不是她最爱的小鱼干吗? 她连忙把愁绪抛到脑后,因为这阵子事情太多,这些好吃的零食都好久没有宠幸了,异地恋就异地恋去吧,哪有好吃的重要。 一转头,就发现了把小鱼干带来的,正是刚才念叨的元衍。 也不知道为什么,余鲤突然感觉委屈,然后一个虎扑过去,精准的扑进了元衍的怀里,然后用她圆滚滚的脑袋在怀里蹭一蹭。 本来想学学美人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模样,虽然她现在算得上是个美人,只可惜精髓还是学不来的,反倒是山大王的角色深入人心,尝试了好多回,连眼泪都憋不出来,最后还险些笑了出来。 元衍宠溺的摸摸她乱蹭的脑袋,头发都乱了好多,看起来迷迷糊糊,可爱的很。 “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单方面向外界宣布我丧偶了,这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虹疏一张冰块脸看着就冷,连个美男养眼都做不到,我真的是好可怜啊。” 余鲤再次尝试想哭,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元衍不仅发笑,看来真是憋坏了。 “我就在隔壁,你不也没过去瞧我?” “你不是要谈公事吗?每天人来人往的,尤其是元戎,都要住在你书房了,我可没有功夫过去打扰。” 这话有三分赌气的成分,但是也是实话,既然在办公事,她也没什么要紧事去汇报,自然就是少了许多见面的机会。 “这不是过来了吗?作为赔罪,还特意带了屋盟山特产的小鱼干来,绝对诚心诚意,希望余鲤大人不要记仇,原谅我吧。” 元衍眉眼含笑,低头和余鲤对视,盯的她耳根发红,并且还有蔓延到脸颊上的趋势。 “油嘴滑舌,你原先可不是这样的,说,是不是被人带坏了!” 余鲤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假装嗔怒的质问他。 “书琴教的。” 书琴在公文里打了个喷嚏,这锅背得冤呐!明明就是他家仙君无师自通,自己学来的,他是清白的! “下次不许和他学。” “好的娘子。” 元衍从善如流,满口答应下来。 “那就看在小鱼干的份上,暂且原谅你吧!” 余鲤也没真的生气,不过气嘟嘟的样子确实十分可爱。 “那娘子可得哄哄我了,好几日不见,我也想的很,相思病怎么办呢?” 熟悉的无赖劲又来了,是她熟悉的元衍。 余鲤害羞低头,然后被一只修长的手挑住了下巴,她眼瞧着那张帅脸越来越近,突然一个大嗓门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来这儿了,让我一顿好找,不是说要准备部署图吗?怎么还临阵脱逃了。” 元戎打着呵欠从门口进来,他眼睛下边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丝毫不注重形象,一醒过来,发现元衍不见了,这才过来找人,没想到正好看见余鲤扑在他怀里,人家小两口正腻歪着呢,显得他十分的多余。 元戎也知道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干笑着挠挠头,然后打着哈哈。 “我不知道,诶呀,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瞪我了,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元衍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十分具有威慑性了,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走,等会可能有好果子吃,于是十分识相的收回了自己的腿,转身跑回隔壁去了。 “下次我也要在门口准备两个门童,不许元戎进来。” “有道理,让书琴来给你看门。” 书琴再一次躺枪。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仙君家属的自觉 两个人并排坐在窗前,虽然仙庭没有什么夕阳西下,但是依旧能感觉到时间流逝。 余鲤扯着元衍的袖子,虽然知道见面不易,但是元戎过来催,显然还是没有处理完事务,元衍这一趟过来,或许还是从漫长公务中抽出来的一点空闲。 舍不得也没办法,作为仙君的家属,这都是常有的事,于是,余鲤当场收拾好了行李搬去了玄翎神殿,都住在一处了,她就不信再忙还能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了吗? 余鲤豁出来一张老脸,在元衍坚持不懈的改造下,终于变得刀枪不入。 美人在怀,沉迷公务的元衍也终于有了一点笑模样,但是也让元戎恶寒,都认识他几千年了,这春心荡漾的样子可真不像一个严肃威风的司武仙君,丢人! 别管他心里怎么吐槽,但是这最近的气压的确高上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 余鲤将斛孤水带了来,他这院子里栽着的,方面从乾谛武君那儿顺来的桃花树受到滋养,满树的桃花开的那叫一个茂盛,就和此时的玄翎神殿一样,透着甜甜的恋爱气息。 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只有元戎这个不上进的直男只能对月空叹,不对,换个方向,嫦娥娘子在那边,万一叹气让她瞧见了保不齐让元戎帮她撵兔子。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他们俩的甜蜜也实属不易,羡煞了旁人,也看哭了不少单身狗。 余鲤照常拄着下巴发呆,等着元衍忙里偷闲过来,但是还没等到他过来,屋盟山异动的消息先过来了。 因为融合了真龙的血脉,所以余鲤有着屋盟山龙门阵法的绝对支配权,因为上次凶兽大战的蹊跷处颇多,所以他们留了个心眼儿,留下阵法,随时监控着他们的动向。 余鲤眉心一亮,所有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阵法回馈给她的,是那屋盟山深处镇压着的魁髅,正一改往日常态,拼命的挣扎而出。 北坡面许多松散的石头,已经在这样的震动之下脱离,轰隆隆的滚落山崖下,好在这山上已经没有什么精怪,没有任何的妖精受到伤害。 它们此时应该躲在某一个较为安全的山头,等待着一切尘埃落定,再重新当他们山大王的小弟,不离不弃。 毛竹精还发誓,等回去了一定给他家大王写上百八十个话本,翻着花样的写,让她一次性看个够,都分开这么长时间了,余鲤没有打发时间的乐子,那该有多无聊啊。 这躲难的精怪们比余鲤的妈还要操心,生怕她一根筋,拼了老命的和那凶兽对抗,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那可叫他们怎么办呢,群龙无首的场面他们可不想体验。 命只有一条,没了可就真没了,在余鲤的带领下,这样的理念在屋盟山众精怪的心中根深蒂固。 如果余鲤在场,恐怕还要好好的感动一番,真不愧是她带出来的手下,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替她着想。 但是现在要头疼的还应该是魁髅,它在山下死命的冲撞,已经搅得整个屋盟山没有了安宁。 向樾灵儿他们一打听,霄泽山和东祁山也都是一样的情况,那两大凶兽也发了疯似的冲撞阵法,想要重新现世。 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巧合,或许是天后同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又或许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型,到了要搅乱这三界风雨的时候了,仙庭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得到先帝的授命,他们三个回到各自镇守的龙门,同时各带了无数精兵下去,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准备。 元衍并不在他们此列,在这三大战场之外,他还要时刻提防着天后的动向。 这么说来,天后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了,从她消失以后,仙帝也并不慌张,没有派任何人下去打探天后的下落,就让一切顺水推舟式的发展。 仙帝的授意虽然令人不解,却也能品出其中的原因,即使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他也不愿意率先撕破脸皮,几千年的夫妻情谊还在。 他们暗下的手段都放不到台面上来,虽然总会在战场相遇,仙帝却也希望这一天能晚一些到来。 当余鲤重新回到屋盟山上时,这里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家园,上次经历的凶兽大战,将这里几乎毁坏殆尽。 余鲤在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想着将这里复原,毕竟百废待兴,是个庞大的工程。 等到能够将魁髅彻底降服,才能动手恢复这里的生机,不然早晚要折损在下一场大战之中,事实证明她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就是这里光秃秃的,实在是难看,她看着曾经自己漂流过的小河,也不复清澈,水中浑浊一片,泥沙相混。 都能想象得到,如果一开始和元衍的见面是在这条浑浊的小河里,估计什么甜甜的爱情开端也都不会发生了,这么脏的地方,他就算想吃红烧鲤鱼都要嫌弃。 沿着记忆中的路上山,她已经能够感觉到明显的震动从脚下传来,看来魁髅实在是按耐不住自己了,这奋力冲撞的场面简直要比上一次还要剧烈。 经历了两次生死之战以后,余鲤的胆子也大声了许多,面对这样的场面竟然还有心情看风景,看来多经历一些事情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能让自己能够迅速的镇定下来。 心理承受能力迅速增强的她,现在已经能够独挡一面,并想着现在自己已经是有编制的一位仙官了,绝对不能给仙庭丢脸,怎么说也要奋力抵抗的最后一刻,就算自己扛不住身后不是还有一个玄翎仙君吗?她如果不行,个高的顶上! 余鲤的步伐很快,几乎转眼就到了镇压魁髅的地方,龙门阵死死的锁住魁髅逃生的出口,两方对峙。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右手伸了出来,上次割破手掌的疤痕还没有完全消失,现在又要来上一刀,别人的仙君当的风风光光,她倒好,风光没体验到,手上倒是挨了不少刀。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见魁髅 谁都知道这种情况,压制只是拖延的手段,基本上挽回不了什么,但是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总不能任由它出来不是? 果然没一会儿,余鲤就感觉手下的阵法开始颤动,整个屋盟山剧烈摇动,她及时地从那个位置撤离,基本上人刚到安全距离,下一刻魁髅就撞坏镇守的锁链重新现世。 这次的气势比上次大多了,起码咆哮起来也更有劲了,余鲤就说嘛,上次虽然惊险,但是怎么想也不应该是恶名在外的凶兽的水平。 这次有个最大的变化,魁髅不恋战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现世的那一刻起,它就目标十分明确地想朝着山下跑去,甚至不顾阵法地禁锢,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出去。 余鲤整日跟在元衍身边,当然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天后同这四大凶兽勾结,先有飨龄在圣女和庵鬼的帮助下顺利出逃,藏匿于凤凰族遗址之中,如果不是余鲤误打误撞,恐怕也不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虽然交易的具体内容除了当事人,他们都是无缘得知,但是也能基本判断出来,四大凶兽聚集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这一点,从当年黑龙插手大战,四大凶兽联手重创应龙和乾谛武君就能看出,鼎盛时期的他们,威力是不容半点小觑的。 所以余鲤要在第一时间拦住魁髅,只要它们晚一些聚集,元衍带领的天兵就能将其逐个击破,分散战场压力。 所以洞察了魁髅的动向,余鲤率先出手,以血为祭,屋盟山各处沉寂的符文破土而出,金光乍现,在半空中牵连成网络,在最后一处连接成功,一个庞大的龙门阵法凭空降落,将整座山包围在其中,遮蔽得严严实实,不留死角,彻底封锁魁髅逃跑的所有路线。 魁髅也是在第一时间发觉自己的路被封死,一双眼充满探究的看向身后那个算不上高大的身影,这个小姑娘,要比上次棘手的多。 它本来预想着自己若是正常发挥,就算是应龙来它都能有办法周旋几番,更别提它一直都没看在眼里的余鲤了,可是这次的阵法有着强烈的灼烧气息,根本就不是硬闯就能冲的过去的,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刚刚飞升的小仙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 它吞吐着粗重的气息,对现在面临的困境感到烦躁和恼怒。 余鲤见自己的阵法起了作用,乘胜追击。 要说她可不是藏着掖着,有实力不肯用,偏要等到这种情况才想着大显身手,若是真有这样的猜测,余鲤那可要大声喊冤了,就凭着她着怕死的性子,要是有法子,都恨不得能让魁髅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给它诛杀,什么镇压,还不是给自己埋了个隐患? 你以为她这西海行宫二进二出的,能一点收获都没有?还是单纯,除了看完了厚厚一沓凤凰族秘史以外,不从应龙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那就叫亏本买卖。 趁着应龙好不容易苏醒一次,她可不能放弃这个好时机,连蒙带哄,终于问出来一点跟保命有关的技能,这个阵法就是应龙教给她的。 将所有的符咒按照图纸埋下,只有真龙血脉能够召唤出来,用来围困魁髅,就是最好的武器,为了增加一点把握,余鲤还混到了一张龙鳞,果然事半功倍,虽然走的时候,应龙控诉的眼神她没忍心看。 魁髅从阵法中感受到的震慑,来源就是那片龙鳞,应龙的力量,可见一斑。 但是魁髅深知不能永远的困在这里,拖得时间越长,等到仙庭援兵一到,被逐个击破的可能性就越大,它可不相信到时候,天后帮到它们多少。 所以就算是阵法上面有什么值得它害怕的真龙气息,只要真身没来,就还有拼一拼的余地,它不相信一个得了一点机缘的小丫头片子,能翻起什么风浪。 余鲤好像看出来魁髅犹豫一会之后,马上调转了目标,矛头直指自己,那双幽深的重瞳紧紧的盯着她,余鲤凭借着自己优秀的察觉危险能力,说白了就是怕死,及时发现了魁髅转头,马上扯出来绸带蒙在眼睛上,不肯与它对视。 这绸带和上次的那条就是一模一样的一个,也不知道她怎么能留这么长时间,是感情吗?不,是抠搜,说的好听一点也是物尽其用。 但是有效果是真的,直接隔绝了对视的可能,上次她昏迷陷入幻境的事还历历在目,要不是她意志坚定,天赋异禀,恐怕还在那幻境里呆着呢,想想就后怕。 就算是不能直接通过对视控制她,但是魁髅还有后招。 余鲤突然嗅到了腐败的气息,是那种从内心犯恶心的腐朽气息,她的嗅觉过于敏感,所以第一时间几乎要干呕出来。 因为封闭了视觉,看不见周围发生了什么,但是脚下的土地变得泥泞松软,这让她有些慌张。 渐渐的,阴风吹过,让人后背发寒,脚下的触感越来越湿冷,在屋盟山生活好几百年的余鲤对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的摆设可谓是烂熟于心,毫不夸张地说,几乎就没有她没走过的地方,所以脚下土地发生的变化的第一时间,她就察觉到了危险。 不知道魁髅要出什么幺蛾子。 因为脚下的感觉实在是难熬,阴冷的感觉仿佛附骨之蛆,余鲤实在是支持不住,用斛孤水托起自己的身形,远离土地。 将绸带挑起来一个角,她避开魁髅的方向张开眼睛,看见的场景,让她立即打了个冷颤。 眼前的这幅场景,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原本干净的土地像是浸了污水,黑绿色的混杂在一起,还有不明的液体渗出,最令人恐惧的不是这些,是从这土地之下爬出来的尸体! 余鲤从来没看见过这样该死的东西,身上都是黑绿的尸斑,和地上的液体同宗同源,爬出来的动作比较缓慢,现在只露出来大半个头,就足以让人发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尸海 干瘦的手奋力从土壤中挣扎出来,有些已经被腐化成为白骨,空洞的眼眶里没有一丝神采,看起来十分渗人。 伴随着他们的动作,一股浓重的腐败死亡气息从泥土中翻涌出来,余鲤忍不住向旁边干呕几声,对她来说,这实在是煎熬。 这些腐尸的数量已经难以统计,密密麻麻地从泥土中钻出来,前赴后继,放眼望去,头脑发麻,想起魁髅的能力,这应当就是被他操控着的行尸走肉。 在下山游历之前,余鲤能够十分肯定,这地下根本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她生活了几百年,整个屋盟山山清水秀,虽然宜居,却因为地理位置偏僻,从没有人烟出没,更别提会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尸体。 加之魁髅现世前后,从暴动起,就有仙庭的守卫严加看守,还有龙门阵的镇守,所以这样的尸群,只能是在元戎被用计调走,整个屋盟山无人镇守的情况下被预先设定好的。 从这些尸体的腐烂程度看,虽然有一些高度腐败,但是也不乏血肉完全,还能看得清楚眉眼的新鲜尸体,看上去还没有遇害多久。 所以能够确定,这根本就不可能是屋盟山应该有的尸体。 或许当初魁髅第一次现世之时,圣女不仅设下祭祀供奉的阵法,来供养魁髅恢复实力,还埋下了这许多的尸体,供它操控。 看来上次还是大意,侥幸发现了圣女布下阵法,却没想到她还动下了这么大的手脚,规模之大,欺瞒性之高,让人惊叹。 赞美对手的完美计划是不可能的,余鲤在这样令人作呕的场面里,头脑中有的就只有一个想法。 都说元衍不能和圣女在一起,这成天和尸体为伍,蛊虫毒蛇什么的随身携带,她光想想就浑身发抖,就更别提每天相处在一起了。 每天和这样的东西为伍,圣女真的不会半夜做噩梦吗?不知道圣女怎么回事,反正她晚上指定会做噩梦。 突然感觉到脚腕被什么东西抓住,余鲤下意识低头一看,好家伙,一只带着墨绿斑点的手正紧紧抓在她的脚腕上,吓得她直接将其踢飞,刚才想事情分了神,一不小心把高度降了下来,没想到就有**控的尸体不怕死的盯上了她。 哦对,他们本来就死掉了,根本不怕死。 这样的视觉冲击实在是给余鲤脆弱的心脏留下了阴影,她慌忙把高度提上去,不给这些东西可乘之机。 就在她分身的这段时间,所有的尸体都已经从土壤中爬了出来,有的四肢不全,仅靠皮肉牵连,动作大一些就腐败脱落,落的满地的残肢。 魁髅转了下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愁容满面,又略带嫌弃的余鲤,这样的表现实在有趣,它仿佛见到了心仪的猎物,想看她垂死挣扎的样子。 在它的授意之下,所有的尸体都调转了方向,朝着余鲤走去,因为刚刚重见天日,他们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是僵硬无比,缓慢,但却带着危险。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啊,余鲤的内心哀嚎。 这下好了,密密麻麻的尸体有了目标,那叫一个专注和认真,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追着余鲤。 她虽然在斛孤水的借力下升到了半空,但是这些东西实在是难缠,最前边的一排摔倒在地,沦为基石,被踩踏的更加残缺,但是依旧眼睛里只有余鲤。 不瞒你说,上一个满眼都是她的人还是元衍。 思路偏了。 一排又一排的尸体倒下,垒起来一排尸墙,后继者借着这个高度向上爬行,一层层的累积,然后爬升。 余鲤无奈的用藤蔓做围栏,想要阻拦他们的脚步,但是藤蔓一出来,这群人就又撕又咬,不择手段,因为没有什么意识和疼痛感,所以他们进度神速,很快藤蔓就被撕出来一个裂口。 外围的尸体继续突破裂口,即使是有着斛孤水的补给,以桃花藤蔓的重生速度都难以支持。 眼睁睁看着裂口越来越大,这藤蔓围墙已经没有了什么阻挡作用,余鲤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阵法,在尸海战术下,她竟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 阵法就在不远处,虽然自己能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但是如果接着退后,魁髅很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闯出阵法,逃出生天。 余鲤咬咬牙,不能继续下去了,头上拔下桃花簪,祭出桃花剑,她飞身俯冲向下,这下边尸体的数量有着增多的趋势,无穷无尽,都在向此处汇集,而操控他们的罪魁祸首就在不远处,等着余鲤被纠缠,然后寻找机会出逃。 她知道,跟这些东西纠缠只能让自己耗费精力,打又打不完,如果能一把火把他们全都烧没,也算得上是她功德一件,不让他们死了也要被人利用。 余鲤又想起来当初遭遇迫害的那些孩子,虽然不知道这些尸体是从哪里弄出来的,瞧着年龄性别参差不齐的样子,可能也是时间紧迫,从各处拼凑而来,但是总会有一些,死于他们的恶意谋害,如此看来,这样的手段也过于阴毒下作了一些。 她以藤蔓做挡,桃花剑斩破这座他们堆起来的小山,所有爬到顶端的人,她都毫不留情的出手。 但是死人最大的坏处就是对于痛觉没有感知,就算是斩破了手臂,也能够无视,反而是少了一点重量,动作更加快了。 死人的心脏几乎可以视作无物,都不知在地下埋了多久,早就腐败了个干净,别说在混乱中,根本找不准心脏的位置,就算找准了,那也只能说是无济于事,尸体们。该怎么动作还是怎么动作,没有半点影响。 余鲤终于在挥剑中找到了秘诀,如果拦腰砍下,少了手和脚的同时支配,他们的行动力就能大大受损,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是她的目标也不是这群人,只要能达到让他们行动不便的目的,她就能脱身,对峙魁髅。 第一百三十九章 车轮战 她手感愈发的熟练,很快,这座人叠人攀爬起来的山就被她削平了一半,虽然**控指使,可以不畏惧伤痛,但是到底没有思想,有许多因为身体不平衡而摔落下去,却还挣扎着要爬上来。 余鲤看着这样的场面有些难受,叹了口气,趁着这个空档赶快绕过去。 魁髅本来以为这座尸山能拖延点时间,但是还是低估了余鲤的速度和能力。 绑好头上的绸带,确保不能和魁髅对视,凭借着自己摸索出来的超高天赋,用感知寻找方位,有了上次大战的经验,她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她还能在对峙的情况下,腾出手来加固一番阵法,将整个屋盟山包围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既然有这么多尸体能够供魁髅驱使,如果一不小心放他们下山去,那岂不是还要引起不小的骚动?现在的仙庭内忧外患,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量处理这些事了。 干脆把退路封死,不就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甚至可能跟应龙一个年代的凶兽吗?她不怕……吧! 算了,管它呢! 怂人全靠打气支撑着呢,还说不说,有点效果,这么安慰完自己,还真有点底气了。 余鲤一瞬间又充满了斗志。 魁髅看着她一下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也实在是想不通,好几千年了,连这继承人都换了好几代,怎么总有几个给自己临场灌鸡汤的选手呢? 不过是困扰了它几千年的难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释得通的,它就将其归结于怂人壮胆吧,这就跟凡人要去打架之前,先喝两口黄酒一个道理。 既然对手扬起了斗志,魁髅也觉得游戏有趣了起来,如果说那应龙的龙鳞能镇得住它一时,那它倒要看看,这小小的鲤鱼精没有什么看得过去的修为,到底能翻起多大的波浪。 虽然魁髅被镇压了这么长时间,实力已经不如鼎盛时期,但是依旧不把余鲤这样的人看在眼里。 上一次凶兽大战之时,它虽然落于下风,因为元衍的突然出现而被打乱计划,重新被镇压于山下,但是上次毕竟也没有使出全力,凭它的本事,想逃离一个小小的屋盟山还是不成问题。 虽然用龙鳞加固阵法,这法子它没有想到,但是并不影响大局。 它那双重瞳危险而致命,盯着余鲤手上的剑,那被她支配着的柔软而又难缠的斛孤水,有着熟人的气息,第一次见,它就能分辨得出来是乾谛武君的宝物,当年他可是在这上头吃了不少苦头。 又是应龙的龙鳞,又是乾谛武君的斛孤水,这小鲤鱼精虽然修为一般,资质一般,但是不得不说运气还不错,能得到它这两个老对头的青睐,也不失为一种本事。 它一脚落下,有如重槌擂鼓,让整个地面都震颤了几分,紧接着重瞳微光闪过,身后笨拙爬行的尸体像是得到了催生,断落的四肢竟然有生长的趋势,并且所有人都眼冒凶光的朝着他们方向追赶而来。 地面上腐朽潮湿的土地依旧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并且慢慢的翻涌,像是皮肤上生疮溃烂,难以直视。 土地之下翻涌剧烈,余鲤凭借意识感知,竟然发现还有尸体要挣扎着爬出来,该死!圣女到底在这里埋了多少的尸体。 一只凶兽或许还能应对几分,这身后成千上百**纵的尸体,却是让人绝对的头疼。 刚刚才从他们的围攻中杀出一条路来,好不容易接近了魁髅,后面的路又被堵死,现在真是前后两难。 必须趁他们没有将后路完全堵死的时候,杀出重围,不对,现在不是她要想办法困住魁髅吗?怎么场景一变换,余鲤反倒成为了被围攻的那个?这不科学。 这次下来没有带天兵,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孤身一人,在下来之前她根本没想过,这山上还埋伏了这么多的尸军,就等着余鲤自投罗网。 人多力量大,她终于见识到了。 在围拢出来的小小战场之上,因为人数众多,竟然显得十分拥挤,但是仗着自己身量灵活,她还是英勇的上前和魁髅缠斗,祭出真龙虚影。 如果计划不变的话,这次她应该也只是做拖延之法,等着元衍带着人过来支援便好。 所以这次余鲤没打算拼了一条老命的向前冲,多做周旋,只在魁髅身边寻找机会。 上次真龙的力量也被削弱了不少,所以这次打起架来也不如往日勇猛,魁髅能看得出来她的计划,双方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交战,各怀心思。 余鲤在打斗的过程中,发现它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些变化,这满身的鳞甲要变得坚硬许多,上次被她刺中的眼睛基本愈合了个大概,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得出有一些混沌。 不过现在也没人敢和魁髅对视,看看它的伤口如何了,她落下的每一剑,全凭感觉。 余鲤的攻势仿佛毛毛雨砸在它的身上,除了偶尔,而剑刃划过留下的白痕,几乎连一处实质性的伤口都没有。 她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目前的状况来看,也不能做到更多,所以越发的焦急等着元衍的支援。 打到最后他都有些心焦,先前灌的两口鸡汤已经不顶用了,全身的热情消磨殆尽,这磨人的打法实在是煎熬。 本来以这样的打斗完全能够缠住魁髅,虽然两方都没受什么伤害,但是能将它留在这屋盟山上就是最大的胜利。 只可惜,反派的智慧难以低估,虽说圣女是个为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但是黑化以后仍然是个具有危险性的敌人。 她为魁髅的的现世,所做的努力可不止一点半点。 眼角瞥见一阵寒光,当余鲤察觉到身后有黑影袭过,并且以常人难有的速度向她逼近的时候,她的心中警铃大作。 连忙回头转身,对上的却是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那双眼睛空洞而没有神采,下手却果决狠厉,不留半点余地。 第一百四十章 圈套 余鲤回过头时,看见的就是一个本该成为苦平山被供奉的祭品中的一员,可是现在却出现在她这里。 此人,正是巫女。 虽然能从五官长相中判别出来她没有认错人,但是现在的这个巫女和曾经也有了不少的差别。 身体被宽大的斗篷掩盖在其中,看不出来身量如何,可是她握着短刃的那双手,虽然未露白骨,但上面也只是附着了一层干枯的皮,看起来干瘦异常,不像个正常人的体型。 句子也能大概的推测出这斗篷之下恐怕也只是一副皮包骨了吧。 巫女手上的血管和纹身贴合,混杂交错在一起,黑漆漆的分辨不出来。 顺着这双手向上看,她的面容整个暴露在阳光之下,眼眶深深的凹陷,双目无神,嘴唇青紫,像是一个中毒已久的模样,但是余鲤知道,巫女生前就是同那些毒物每日相处,自然也是不怕那些毒物的侵袭。 脸上也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颧骨高突,两颊凹陷,原本象征着某种神秘祭祀符号的纹身,也随着她迅速的消瘦而扭曲变形,看起来乱皱成一团,有种理不清,又剪不断的反乱。 她变成这个样子,余鲤还能第一时间认得出来,也实属是天赋异禀,也只能说当初圣女心狠手辣,拿身边人做祭品的举动实在过于震撼,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才对巫女的形象铭记于心。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巫女现在出现在这儿当然和圣女脱不了干系,至于什么时候出现的,自然就是埋伏在那群尸体之中,就等着她意识最松懈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尸群数量众多,光从肉眼上来看,还真的分辨不出其中的异常,也在此时,将后背暴露给了敌人。 那柄短刃直直朝着她的心脏刺来,余鲤迅速转身,巫女的动作异乎常人的快,仿佛预判好了她的动作一样,手腕轻巧一转,短剑寒光一闪,逼得她身子下压。 这动作恰合巫女心意,不曾注意过的左手从宽大的斗篷中伸出,干枯的左手上,竟然握着一样的短剑。 当余鲤意识到陷入了巫女的圈套时,一柄利刃已经从她的心脏处贯穿,剑尖挂着几颗金色的血珠,然后又洇透了胸口的衣裳。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甚至还没有察觉到疼痛,只是同样不愉快的经历,她还曾在圣女手底下经历过一趟,记忆犹新。 不过当初圣女的那张脸是嫉妒到疯狂,变得有些扭曲的模样,而现在下狠手的巫女,则是一个冷冰冰的杀戮机器,完全的听命从事,甚至眼中看不见一丝情感。 奋力地挣脱开巫女,匕首的位置很刁钻,她不花些力气还无法取下来,整个匕首完完全全的陷没在身体里,可见巫女杀人之心的狠绝。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从胸口处蔓延,她为真龙之身,简简单单的一把匕首,不能够让她有什么太大的伤害,可是当伤口没有愈合,反而开始溃烂的时候,余鲤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凭借着强大的愈合能力,即使是一小会儿,再大的伤口也能够自动愈合,可是现在,伤口不仅没有止血,反而是血流如注,胸前都湿透了一大片,伤口开始发黑溃烂,有着中毒的趋势。 可是能让真龙血脉中毒的到底是什么霸道的毒药,她想不通,却也没有时间去想通了。 余鲤只觉得一种如潮水般的晕眩感涌上大脑,迅速的吞噬着她的清醒神智,在这种情况下,一旦陷入昏迷那就是死路一条,无论如何她不能倒下。 什么样的努力他她都尝试了,可是依旧抵不过昏昏沉沉的大脑,伤口迅速恶化,伴随着窒息感,紧紧扼住她的喉咙,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很快光感消失,她的眼前变得漆黑一片,不是绸带掩住的那种黑暗,那根带子早在躲避巫女的时候就被扯掉了,她现在所经历的是一种完完全全的黑暗,像是没有前路的拐角,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意识被潮水般的黑暗吞噬,随着她意识的混沌,整个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下摔落,那一刻余鲤的心里百转千回。 看来是等不到元衍的支援了,怎么就属她这么倒霉,三番两次的遭遇变故,早知道运气会被用光,早些时候就不冒险作死,留一点用到现在也好啊!难不成这就是命?可能这真的就是命吧。 还没等她想完,意识就完全的陷落,所有的想法戛然而止。 元衍用了最快的速度前往屋盟山支援,如果一切按照计划实施的话,他应该能赶在骷髅突破阵法阻拦之前赶到。 天后的行踪基本确定,潜逃的圣女和庵鬼也跟她在一起,他们所处的地方微妙的很,那是一处久远的古战场,曾经有过好几次的大战就在那里。 此时飨龄正等待在那处,一旦四大凶兽聚齐,那未来的发展才是真正的不可预测。 最值得一提的,当年由先帝指挥,凤凰族全族配合伏击的那场大战,也在那里。 最后的结果,也不必多说,凤凰族全族覆灭的消息,成为了天后人生的一个拐点。 之所以选在那里,道理都在大家的心中。 再次听说那个古战场,久远的名字激荡在仙帝的心头,既然一切从那里开始,就从那里结束吧! 当元衍一刻不停的赶往屋盟山时,在半路上突然心脏剧烈震颤,太阳穴的青筋无来由的跳动。 这不知道因为什么的状况,让他有些心神不宁,要知道在以前他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该不会是余鲤出了事吧! 他一刻也不敢停,现在必须要亲眼看到余鲤,他才能静下心来。 当他赶到山脚下时,看见残破的龙门阵法,有一处被蛮力撞开的破损,让人心惊。 太阳穴跳动的愈发紧张,他连忙上山去,却扑了个空,整座山空空荡荡,没有魁髅,也没有了余鲤的踪迹。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虎口夺食 从屋盟山现场的情况看,魁髅逃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是余鲤现在下落如何却是无法确定。 魁髅难不成会带走重伤的余鲤吗? 元衍仔细的搜寻了整个屋盟山,却没有半点线索,心中烦躁不安,一拳头重重的锤在旁边的石头上,司武仙君的力气当然不能轻视,一拳下去,整个石头分崩离析。 这边的余鲤伤口还渗着血,脸色苍白,感觉随时都要没命的虚弱模样,被人悠哉的抱在怀里,实在看不过去了,就续上一缕灵力,能活着就算是最大的恩赐了。 这路挑的也不顺利,虽然是用灵力赶路,但是也不知道是此人心情不好还是怎的,一路上颠簸的要死,偏偏又不自觉,他怀里的余鲤即使处在昏迷状态下,那也是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簸移位,眉头紧皱,血色更加的消失。 谢天谢地,这祖宗终于感觉到不妥了,秉承着病号至上的原则,他就索性快点赶路早点到达吧,让她少遭一点罪。 思索间,一下子就提升了速度,颠簸的感觉的越发的强烈。 余鲤:“……” 这样的体贴倒也不必。 昏迷着的人没有抗议的权利,只能逆来顺受,全凭他的想法走。 于是她就在这样状态下奔波了千里,完全摸不清楚自己到了何处,只觉得自己被放在了一处平稳的地方,身上轻松了不少。 重伤的人实在卑微,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不过察觉到自己还算安全,具有放任自流,结结实实的睡上一觉,管他什么凶兽大战,管他什么仙庭使命,全都一股脑的抛之九霄云外。 带余鲤回来的人将她扔在一处,就去做自己的事情,每天遵循着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好像自己的地盘上根本没有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 每天从余鲤的身边走过,就好像在看空气一般,视若无睹。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完全都没良心,将人救回来就晾在一边,偶尔也会前去点上几支最新研制的熏香,用来安神,至于到底给一个神志不清的患者安的是什么神,我们就无从探知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过去,星云转换,不知过了多久。 余鲤终于在安神的熏香中动了动鼻子,眼睛还没有睁开,但是她闻到了久违的食物香气。 虽说她从一个鲤鱼精飞升成龙,早就过了靠普通食物来填饱肚子的时候,但是余鲤是个例外,她属于一天不吃东西都能颓废的要命的那种,人生苦短,必须靠美食续命。 所以每次昏迷之后,她都是伴随着肚子咕咕叫苏醒,苦不堪言。 这次也不知道巫女在匕首上淬了什么猛烈的毒,直接导致她昏迷了好长时间,腹内早已空空如也,受伤事小,挨饿事大,这是余鲤坚持的不变的真理。 所以她这次醒来的时候,别看眼睛还没有睁开,空中隐隐飘散过来的食物味道,早就被敏锐的嗅觉捕捉到。 九泷沏了壶茶,桌子上摆着一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糕点,看上去还不错,起码色香味俱全,只味道就足够让余鲤沉醉了。 九泷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余鲤的变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嘴角微微抽搐一下,真不愧是应龙挑中的人,贪吃的本性一模一样,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吃东西。 他还没腹诽完,十分清楚的的咕咕叫从余鲤的肚子里传来,这么长时间,肚子都要饿瘪了。 “……” 余鲤本人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不自知,缓了缓神智,终于睁开了眼睛,口中寡淡无味,这么多天,连口水都没喝上,早就干哑了。 好在她暂时不需要说话,灵敏的嗅觉到处搜寻美食的来源,眼睛锁在九泷面前的那盘茶糕上,神色顿时亮上几分。 她迅速冲到桌子前,动作之快,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一个重伤刚刚痊愈的伤患。 好不容易扑到桌子跟前,余鲤突然就不动了,陷入了沉寂的几秒。 最后,九泷实在是忍不住打破这种诡异的情况。 “你怎么了?” 该不会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人伤没好全,又昏迷了?不应该啊! 只见余鲤缓缓的抬起一只手,语速缓慢。 “没事,就是刚刚起来的着急,脑袋有点晕。” “……” 九泷彻底陷入了无语,都飞升了,还浑身的臭毛病,他就没听说有哪个真龙因为没吃饭起来着急脑袋晕的,这要是给应龙知道自己选了这样一个不争气的,估计龙须都要气飞几根。 但这都是应龙族里的家务事,他没什么立场插手,单纯的表示不满而已,没办法,谁让自己接手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余鲤缓了半晌,这才终于稳定下来,这期间,糕点的香气止不住的朝着她的鼻孔里钻,要不是还有一点自控力,恐怕口水都要流上三千尺。 刚刚苏醒,正是身体空虚的时候,余鲤满心想着的都是怎么填饱肚子,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面前坐着的是什么人,都一概抛在脑后,等祭了五脏庙以后再议,再议! 天大地大,吃喝最大,囫囵吞下几个糕点,余鲤只觉得身心畅快,手脚也有了力气,肚子里终于不再是空空如也,她进食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这么好吃的茶糕,可不能糟蹋了。 茶糕虽然香甜,可是吃多了也多少有些腻的慌,她眼睛滴溜一转,盯上了九泷面前刚沏好的茶,自以为眼疾手快,趁其不备想要伸手将茶杯捞过来,结果被一只手直接逮了个现行。 余鲤作乱的爪子被九泷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的控制住,距离那茶碗就只有一指之遥,可是现在进退不得。 因为被逮了个现行,余鲤紧张的打了个嗝,在这安静的房间中显得尤为突兀。 九泷嫌弃的送开她的手,将茶杯拿在手里,不给她机会。 “那有新的茶杯,自己去倒。” 九泷有洁癖,平日里落上点儿灰都要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更别提和别人共用一只茶杯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斗智斗勇 余鲤没得手,怯怯地把爪子收回来,反应还挺快,你还止不住的腹诽,什么人嘛!连杯茶都不让喝,小气吧啦。 九泷看见她把内心想法都表现在脸上,哭笑不得,就差把埋怨自己的话都说了出来,还自以为伪装的很好。 应龙虽然老了,但也不至于眼光差到了这个地步,怎么选人还选出来这么一个不会隐藏心思的。 余鲤从旁边取了个茶杯,提起刚泡好的茶壶,咕嘟咕嘟灌了满杯,也没什么文人品茶的习惯,囫囵吞进口里。 因为太过气闷,她没注意到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温度实在灼人,刚一入口就烫的她面目扭曲,刚想一口水喷出来,却让极度洁癖的九泷用法术封了嘴,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可是余鲤这边却遭了罪,这一口水吐也吐不得,咽又咽不下去,好不容易等到温度降了下去,她也缓了好久才能说话,然后用被烫出泪花的眼睛瞪着罪魁祸首,颇有几分唬人的架势。 九泷不吃她吓唬人这一套,避免了自己这一身白衣染脏,茶水烫不烫也就也就不在自己关心的范围之内了,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晾好的茶,跟余鲤这边的张牙舞爪几乎成了两个极端。 想生气却又没人搭理,余鲤这一身的拳脚功夫无处施展,以前做山大王的时候打架打惯了,遇见这么个主,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愤愤然用不上力气。 好在她心大,不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没一会儿就自我消化掉了,还宽慰自己一番,宽容大量放过了罪魁祸首。 等到心思平静下来,她才讲目光放在桌子上的茶具上。 茶具莹白透亮,玲珑剔透,一看它的主人就是个十分挑剔的人,每一处都要保证白壁无瑕,没有一丝杂质。 她对这些东西向来没有什么讲究,若是没有容器,直接用手捧来喝也是无所谓的,上一个见到如此要求生活品质的,还是清越。 不过人家性格好啊,哪像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位,这么长时间了,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严肃的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什么一样。 沉醉于吐槽的余鲤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欠了他一条命,不然按照她昏迷的那个架势,早就被魁髅一脚踩死了吧。 画面感太强,余鲤打了个冷颤。 有了救命的恩情,那就好说了,恩人冷脸那还能叫冷脸吗?那得叫端正高雅,翩翩君子的做派,什么严肃冷漠都是胡说。 别的本事没有,余鲤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理念那可是贯穿生命始终,秉承着活命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浮云的想法,她也不跟九泷较着劲了,变脸似的换了一张谄媚的神情。 “我这个人,绝对的知恩图报,这次多亏了您出手相助,这才让我幸免于难,恩公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就是不知道恩公大名是何?也好让我明白一些。” 这些客套词都是从话本里学来的,毛竹精肚子里有点墨水,总爱写一点咬文嚼字的东西,显示自己有多高的水平,可是余鲤偏偏不爱这些东西,总觉得晦涩难懂的很,读起来太费力。 抗议了许多回,这才让毛竹精换个简洁直白一点的写法,也让她能看的痛快一些。 但是有一点情节还是记了下来的,比如她说的这段,就是一点没改动,照着话本完完整整复述出来,跟她平时的性格那叫一个不搭。 九泷听着也别扭,明明说出来的都是字,怎么拼一块就变得这么难受呢! 为了赶紧让余鲤消停下来,不用这种别扭的腔调跟他说话,他几乎用最简洁的答案,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九泷。” “九泷?这名字听着好耳熟,我是不是听过?诶?恩公你别走啊,能告诉我是哪两个字吗?我好像真的记得我听过?” 余鲤还没想出来答案,九泷这边就把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几乎是他喝茶最粗鲁的一次,然后卷卷衣袖,潇洒的走开了。 就留下余鲤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咬着糕点苦苦思忖,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呢? 对了,应龙要她去凤凰族遗址点名要吃的果子不就叫九泷果吗?让她差点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东西她可忘不了,这不是巧合吧? 余鲤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这九泷果树她都连根拔起送西海应龙面前去了?怎么不是果子又变成人了呢? 想不通想不通,想问问他们什么关系,但是九泷跑的那叫一个快,想追都追不上,问也问不出来啊! 余鲤更加气闷了,比不能打架更令人心塞的,是把好奇心吊起来以后不给解答,现在她这心里好像猫咪爪子在抓,心痒的很。 不行,不能让她自己难受,九泷再跑还能跑出去不成,这地方就这么大,就算容易迷路,也不能走丢。 说干咱就干,余鲤把糕点往嘴里一塞,嘴巴一抹,直接就从门口出去,门都没注意关。 在她气势汹汹要问个清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时候,房间一阵微风浮动,从檀木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刚才离开的九泷。 他看着风风火火跑出去的余鲤,无奈摇了摇头,这架势,不像是去问话的,反倒更像是去打架的,反正她山大王的气势是改不了了。 桌子上还有一些糕点残羹,余鲤走之前将它们吃了个干净,用过的那只杯子沾着一点食物碎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可疑的油光,他都不是有一点嫌弃了,用法术将杯子清洗干净,然后做上记号,以后这杯子就是她专属了。 如果余鲤还在现场的话,指定要翻个白眼,没见过这么爱干净的人,嫌弃这嫌弃那。 九泷收拾完桌子,外边的余鲤已经看不见背影了,将门关上,他抬手点了熏香,架上了一张古琴,清冷的乐曲在指下传出,如果能静得下心来听上一听,或许还能从中品出一点古老的沉寂与孤单,悠扬的飞远。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还算有良心 刚刚还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迷路的余鲤还是小看了自己的本事,出门没多久,只顾着找人,几乎差不多的景色很快将她绕进去,果然不负众望的找不到路了。 此处是个环谷,三处高地将这里包围起来,与外界没有沟通,分离出来一处与世隔绝的仙地,灵气丰沛程度甚至不亚于她去过的凤凰族遗址,呼吸间灵台清明,尤其利于像她这样重伤初愈,需要恢复体力的伤患。 小路曲折,大路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地方也没什么外人,所有的路都是自然开发的,有的被水流分割开,还能勉强分辨出方向,有的干脆被放肆自由生长的植物攀没,还要自己费力清理,这也是导致她迷路的重要因素之一。 既然找不到方向,余鲤索性把碍事的长裙和袖子一挽,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趁手的棍子用来拨开前路障碍,不用时就扛在肩膀上。 周围没有人在,余鲤彻底解放了天性,走路步伐嚣张,扛着长棍,气势汹汹的走在路上,如果再加上一道刀疤,那就是一妥妥的地痞流氓,还是专干打家劫舍的那种。 她走了一会儿,自己也被逗乐,这要是有别人看见这副模样,恐怕都要觉得她脑袋有些问题。 这环谷看上去也有一些被人修理过的痕迹,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杂草覆盖,看起来颇有一种凌乱的生机, 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只要长出来了,那就是好植物,都是有生长出灵识的可能的,万一哪一位踩了狗屎运,成为了她未来的同僚,没准混的比她还好。 余鲤连忙将自己脚下不慎踩扁的杂草老兄扶起来,只可惜刚才有些用力,刚松手,老兄扶起来不到一秒没了支撑,就又软塌塌的倒了下去,得,看来同僚是不可能了。 余鲤哼着小曲儿继续走,这里环境太好,加上偶尔还要来上一点体力劳动,走上一会儿就把出发的目的抛在了脑后。 人生嘛!不就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吗? 就是不知道九泷仗着自己有一双大长腿,这才多长时间,一溜神的功夫人都走没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个背影出来。 余鲤直接走到天黑,晓星浮动,月淡北山,没了好的光线看路,这整个环谷都朦胧胧的罩在晚上浮现的雾气之中,美则美矣,就是看不清路。 在用棍子扒拉了两下缠在一起的藤蔓以后,她彻底的累倒坐在地上,谁能告诉她回去的路该怎么走啊。 余鲤颓废的要命,热情什么的早就消磨光了,野外过一晚上倒没问题,就是这刚到别人家地盘,先失踪个一天,说出去,她一张老脸岂不是要丢尽了。 丧气的找棵树靠着,这地方也没什么大的河流,不然她还能进去游一圈开心开心,就面前这点小水流,都不用说化成真身了,就自己这人身的小体格子,躺进去就能堵死。 无语问苍天。 九泷发现人没了难道就不着急吗? 也是,就他波澜不惊的模样,估计着火了都能悠哉悠哉的找水。 余鲤正在这儿心里抱怨,结果头上被砸了一个东西,“咚”的一声,那叫一个响亮,她疼的“诶呦”一下,本就觉得自己倒霉,现在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气势汹汹的从怀里把那东西掏出来,诶?是个果子,味道还这么熟悉。 接着月光仔细分辨,这不就是九泷果吗?不对,果树都搬去西海了,这里怎么会有。 她疑惑的抬头,发现九泷正一身白衣靠坐在树上,手里还掂量着另一个九泷果。 这下也不用他答疑解惑了,这情况再明显不过,九泷跟这九泷果树,绝对是同宗同源,至于他为什么会出面救了自己一命,除非九泷亲口说,否则还真的不好猜。 “瞧你迷个路就委屈的像个小哭包,幸亏我这里没有什么野狼,到时候被你招惹来,你还得周旋周旋。” 九泷打趣道,这还是余鲤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见他开玩笑。 “野狼算什么,就算是成了精的,我都能一拳打翻三只,就算是成群结队来,我也不怕,不然你以为我是山大王是白当的?” 余鲤见到熟人,心里也不委屈了,什么矫情的想法都随之烟消云散,振奋起精神反驳九泷的打趣,开玩笑,她打遍屋盟无敌手的辉煌历史那是吹牛来的吗?那可都是她一拳一拳打出来的,周山精怪就没有不佩服的。 说完,她也不客气,用袖子把怀里的九泷果擦一擦,然后重重的咬一口,上次她在应龙那里就品尝到这等美味了,好不容易又能见到,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九泷看看她动作随意的擦果子,那衣服陪着余鲤这一天闯荡周折的,白色的袖子都变得有些发灰,若是讲究一点儿的人,都会用灵力将衣服清理干净,但是余鲤也不注意这方面,大大咧咧的不想这么多。 九泷心里想着,这衣服都要比果子脏了吧,怎么能入的了口,然后掏出来一张干净的手帕,将果子擦了个干净,这才安心的品尝。 “好久没吃到这果子了,上次给应龙带过去时就应该留下一些解解馋,话说,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名字都一模一样,一看就有猫腻!” 余鲤吃的满足,还能想起来解惑这事也实属不易。 “本来也就没有想要瞒你,还不是你自己脑子笨,现在才捋清楚,这九泷果,是我的原身,现在这副模样,还得多亏了你费劲把我搬去应龙跟前,我从沉睡中被唤醒,一觉醒来,直接换了个地盘。” “……” 还是她的错喽? 也是,什么树木能在凤凰境生长千余年,在那样的灵力滋养下还不生长出灵识的,才是真正的蠢材吧,如今有九泷果幻化成人身,也不是个稀奇事。 不对,刚才他说九泷果是他原身,那怎么还下的去口,吃的安然自若? 九泷无视她灼热的求知目光,淡定的把自己手里的果子吃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答疑解惑 “你这是表演了一个自己吃自己?” 九泷吃东西的姿态优雅,却极其迅速,没过一会,手里的果子就变成了一个果核。 “怎么,你口袋里的小鱼干是草做的?” 他目光淡淡从余鲤的口袋扫过,里边大都是她珍藏的零食,口腹一日不足,精神全日不振,作为一个专业的吃货,怎么可能没有点存货。 扯远了,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她吃的品种也不是鲤鱼干呀! 自产自销,是个狠人。 眼前一道白影落下,恰似谪仙人,余鲤头一次正视九泷,虽然说这月光朦胧,但是也能恰好看的齐五官相貌,先前只顾着吃,倒是还没仔细端详过。 因着不爱笑,所以浑身多了一种清冷的气势,那一双丹凤眼轻挑,却不轻佻,反而有种别样的风情,薄唇微抿,如果不说些噎人的话,那还算赏心悦目,可惜了。 余鲤打量着他的同时,九泷也把余鲤打量一遍,当初他抱回来一个血人,那叫一个狼狈,因着实在看不过去眼,这才简单清理一下,现在看上去才终于有个人样,不过好像看他看的怔了,果然,还是很傻。 为了避免刺激余鲤那脆弱的小心灵,这吐槽没说出口,还算是良心发现。 “我带你回去吧,走出去几个时辰就能迷路,你也真的是第一人了,我这里虽然杂乱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有什么雾瘴迷了心窍吧。” 难得他能说这么多的话,言语十分集中,之前那点良心发现全都消失不见了。 “有杂草你得清理清理,不然这样碍着路了多难行走。” 余鲤之前的得力助手还被她扛在肩上,因为造型实在是太过粗犷,所以让九泷自动拉开了距离走在前边。 “大路就在你的不远处,谁叫你非要走到这杂草丛里自找麻烦。” “什么?这里有大路?” 余鲤辛辛苦苦开辟出来的小路成果还没怎么形成雏型呢,结果告诉她走错了? 果然,跟随着九泷的步伐,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正轨上去,宽阔平坦的路仿佛有了生命,嘲笑余鲤先前的愚蠢行动。 “……” 她以为九泷是在开玩笑,结果是真的有,这还真是打脸啊。 “嘿嘿,可能我和这大路无缘吧,人得有冒险精神,你得多尝试尝试别的杂草丛,万一有惊喜呢?” 余鲤只能尴尬一笑。 “那你的惊喜找到了吗?” 九泷一针见血,戳穿她的借口。 “……” “还在杂草丛里?” “……” 求求你别说了,余鲤泪目。 她有个想法,把九泷送去和元榕辩论去吧,在这方面,这两个都是个顶个的佼佼者。 紧接着九泷安静下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模样,信步走在前面,因为腿长,每走出去一段,余鲤就要小跑跟上,棍子耽误跑步,在斟酌了好久以后,这个好伙伴最后还是被扔在了路边,孤零零一根棍子控诉她。 安静的时间长了,余鲤心里那些疑问就又占领了上风,除了知道九泷就是九泷果幻化出来的,其他的,关于自己为什么会被救到这里,九泷又是怎么进去的结界?一概不知,几次看着前边人的背影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问。 走在前边的九泷突然停下了脚步,余鲤一时不察,直直的撞了上去,撞的鼻骨生疼。 “你怎么还突然停下来了?” “有话你就问,别在后边支支吾吾的,叹气声都要传出来回声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到房子那里截止,以后再有什么问题我就不会给你解答了。” 她虽然欲言又止了几回,但是也没到这个夸张的程度吧,不过看这路程,离回去也没多远,她可不能放弃机会,抓紧询问。 “你为什么要救我?” “受人所托。” “是应龙喊你来的?” 想起来九泷果树还在西海,除了应龙,恐怕也没别人能请的动这尊大神。 “对。” “我当时设下了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是我重伤,结界虚弱了?” 恐怕魁髅这个时候都要跟圣女汇合了吧。 “虽然你那个结界我看不上,但是也不是闯进去的,那块龙鳞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应龙送给你的时候,我便附在那上面了,如果你要是争气一点,任务结束我就回去了,哪里知道你连防备都不会,白白让人偷袭至此,应龙这看人的眼神,真是越来越差。” “……” 倒也不必说的如此详细。 “真不愧是应龙,真有远见,要是没有你,我恐怕就交代在哪里了。” 马屁还是要拍的,哄好了这个祖宗,自己才能过的好一点。 或许是这话说的太过于狗腿,九泷并不想搭理她。 “那魁髅呢?” 余鲤现在最关心的还属魁髅的动向,本来计划好的策略,结果叫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跑了。” 也是,她都重伤,灵力不济,自然是难以支撑龙门阵法,尤其是用于震慑用的龙鳞,因为九泷的现身而被带走,没人阻拦,它想要逃跑自然是轻松。 这样的结果虽然在意料之中,亲耳听来仍然觉得失落。 “那你走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你说的是那个把我九泷果树连根拔起的那个莽夫?” “这……” 余鲤突然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当时自己昏迷,好像还真是元衍自己动的手,过程虽然谈不上粗鲁,但是下手多多少少用了力气,没想到正主还记着仇呢! “我们吧,就是跑腿的,你要是有怨气找应龙。” 讪讪笑了笑,关键时刻卖队友才是明智选择。 头一次听见有人对元衍的评价是莽夫,一下子络腮胡扛着大斧子的形象就自动浮现在脑海里,余鲤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画面为什么这么好笑。 九泷冷哼一声,也没给她明确的回应,甩着袖子就大步离开了。 看来真的是生气了,好在房子已经能看见位置了,也不至于再次迷路。 至于元衍,如果见到了,那肯定不会任由九泷带她走的,没有自己的消息,现在恐怕已经急坏了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找上门来 九泷真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一到地方就缄口不语,给了充分的时间回答疑惑,现在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清冷模样,任由余鲤怎么搭话都不理。 这地方钟灵毓秀,如果没有什么凶兽那些事压在肩上,倒也是个好去处,只不过这日子还要过下去,总也不能耽于眼前的美好,就此沉沦下去了罢。 不过是趁着自己伤势未好,替自己找个借口,多歇息一阵罢了,人之常情,放在余鲤身上,那就更加合理了。 英雄救美本应该是个美丽的话本,只可惜英雄救了人,更像是从山上捡回了家里来的一块石头,随着石头怎么作妖,带有一种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端坐在原地。 这下余鲤也能确定了,这厮说不定怎么被老奸巨猾的应龙给敲诈了什么条件,这才肯纡尊降贵的过来伸手救她一次,至于之后的是死是活,全靠自己的运气了,绝对不肯自己多支援一把。 没等她要辞行,余鲤就等来了意想不到的人。 当元衍出现在小屋门口的时候,余鲤正打算虎口夺食,从九泷手底下抢夺最后一块糕点,门口有人这么一出现,她冷不丁的被吸引了目光,给了九泷可乘之机,两指一伸,轻轻松松的将糕点夹了过来,然后在她幽怨的眼神中一口吞下。 本来以九泷的个性,一块糕点而已,让了就让了,他也不屑于争抢什么,但是这几天余鲤一直虎视眈眈,总想在他手底下抢些什么,不知为何,也有了戏弄的心思,这才有了这番场景。 不知怎么的,元衍一路上风风火火的找人,看见余鲤还安好的时候应该松一口气,可是这俩人动作亲昵的实在看着碍眼,还两个人争一块糕点,是这地方匮乏到连吃的都供应不上了吗? 余鲤还沉浸在失去糕点的痛苦之中,元衍瞧着她看见自己竟然连半点喜悦都没有,更加的生气了。 大步向前,手上一用劲,提溜着她的衣领就把人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可下是看得出来司武起家的仙君了,这一只手的力道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余鲤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然后极其狗腿的在半空中荡了两下,借着力转头就朝着元衍身上扑了过去。 他眉毛一挑,拎着后衣领的手一松,环住腰肢,稳稳的接住余鲤,免得她掉下去,还行,也算机灵。 余鲤感觉一双手稳稳的将自己托住,偷偷的用眼睛瞄了一眼元衍的表情,看见他的眉头舒展了不少,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反应快,这要是把这尊大佛惹生气了,遭殃的还是自己。 幸亏好哄! 两人就这么抱着,腻歪的让九泷都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他们还有人在,行为举止收敛一点。 余鲤像只八爪鱼,手忙脚乱的从元衍身上下来,眼神不自在的乱飘,刚才光顾着自家这位脸色不对,哄了半天倒是忘记了还有外人在场,饶是像她一样的厚脸皮,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好在元衍也不在意有没有别人在场,自在的仿佛进了玄翎殿一般,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九泷的对面,接着余鲤饮过的茶杯喝上一口。 九泷眉心微蹙,这人倒是不客气。 他嫌弃元衍跟余鲤用一只杯子,元衍嫌弃他独身一个人,两个人还没说话,但是周身的氛围也是暗潮涌动了好几番。 余鲤脑袋从来没有这么机灵过,看着两个人互相看不过眼,说不准什么时候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到时候,这救命恩人在眼前,她是帮还是不帮,威力避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艰难抉择之中,她果断的活动活动僵硬的脸,再次挂上狗腿的笑,两只爪子直接攀上元衍的胳膊。 “找我好几天一定累了吧,我给你揉揉肩膀。” 说着就毫无章法的帮忙按摩,元衍听出来了这话里的奉承,也不说话,哼的一声表示不满,想他发现余鲤失踪,几乎要把这凡界翻了个天去,好不容易找到人了,正主倒是过的没心没肺,跟前还坐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能不叫他气闷吗? 余鲤边按摩边观察脸色,看得出来这生气就浮在脸上,没进心里去,虽然他的脸还是非常严肃,但是也不是不能原谅的样子。 “找你的确花了些力气,本来以为你都要成红烧鲤鱼了,现在看来活跃的很,根本不需要别人操心。” 气话,都是气话。 “这么远你都能找得到我,真不愧是玄翎仙君。” 你还别说,九泷这环谷几乎是个无名谷,还是他无意间找到的,花了一点心思拾掇出住处来,偏僻静远,就算是余鲤清醒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够记得下路线来,更别提昏迷不醒了,一睁眼干脆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找来的啊,这地方我一点记忆都没有,难不成你以前来过?” 这个问题让九泷不屑转头,这里也算是他的住处,结界什么的定然不会缺,有没有人闯进来心里还是有数的。 元衍知道余鲤好奇心重,没准卖一会儿关子就能让她气急败坏,没准现在这短暂的温柔都没了。 从袖口掏出一颗珠子,余鲤端详了一阵儿,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突然一拍,脑门灵光一闪,这不是当初元榕交给元衍,让他做苦力找人选的灵珠吗?合着这珠子还有这样的能力? 看着余鲤恍然大悟,元衍也知道她猜中了个大概,关子是不卖了,一五一十的道给她听。 “这珠子元榕见了面也一直没要回去,这次你在屋盟山失踪,我在心灰意冷之际只觉得怀中滚热,原来是它在活动,十分急切的样子,顺着它的指引,我才能这么快的赶过来。” “真不愧是应龙的宝物,既然连我都能追踪得到。” 余鲤感慨宝物灵性非常。 “快别自作多情了,它追的是我身上这块龙鳞。” 九泷看着她在一旁自我感动,毫不留情的打断,从怀中拿出那块寄身的龙鳞,果然灵珠像是见了亲人一般激动,立刻从元衍手里挣脱,和龙鳞融为一体。 “……” 都是龙,没差,没差。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战一触即发 既然有人来接,九泷又将想把烦人精送走的表情挂在了脸上,余鲤就不在他跟前晃悠,白白的惹人心烦,抱紧大佬的腿离开环谷。 走之前还不忘关心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走了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了,你可千万别想我。” 九泷再平静的一个人都要忍不住扶额,他巴不得余鲤快点走。 最后在元衍的半拖半拽下,她十分不舍的走了,有一说一,这地方多适合养老,这就是她梦想中的咸鱼地。 当余鲤和元衍的身影从环谷的出口慢慢消失,九泷看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许久,然后将茶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时间有些长,茶水微凉,微苦。 原先应龙的担子交给了面前这个看上去不太靠谱的小鲤鱼精,但也不用那么悲观,瞧着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吗?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 走出环谷的那一刻,好像最近的养伤的惬意生活如潮水般退却,迎面扑来的,就是凶兽动乱的紧迫和压力,不过元衍贴心的站在了前面,挡住了许多的风,稍作心安。 屋盟山阻挡魁髅,遭到暗算后失败,一切都是预谋好的计划,四大凶兽汇合是命定之中的灾祸,偏偏赶上她倒霉。 因为屋盟山无人,他们的路线朝着凤凰族遗址更改,没错,自从之前圣女在那里暴露了行踪,天后彻底同仙庭撕破脸,干脆将那里作为绝佳的据点,等待两方大战的开启。 樾灵儿和虹疏绕是做了万全准备,却也也遭遇了同样的伏击,一时不察,放走了漆涂和梵羟,只不过比余鲤要幸运一些,除了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 现在赶过去,刚好能同大部队汇合,空中暗藏着危险,谁也不知道这粒火星什么时候能够点燃**。 两个人速度不慢,加上元衍在寻找方向上从来不出差错,也避免了余鲤自己迷路的风险。 越靠近凤凰族遗址,半空中的天雷声响便越发的震耳欲聋,不只是花架子,看着地上焦黑的痕迹,应当是经过了较为激烈的斗争,好在这附近没见有什么动物出没,不然难免会受到连累。 凤凰族外围的景色已经有了一些变化,同余鲤第一次来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杂乱的脚印惊扰了这片千年无人出没的遗址,曾经的安宁不在。 余鲤不禁想到,都说天后是最珍惜这里的人,现在将战场定在了此处,使得这最后的灵魂归栖处遭到了破坏,也不知道她现在想法如何。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整个凤凰境被重重包围起来,也是为了在此处消弭灾祸,不波及其他。 所以当元衍带着余鲤进来时,引起了不小的注目。 樾灵儿自从听说了余鲤下落不明,整颗心都悬起来,看见了完好无损的她回来,这才放过了自己可怜巴巴被捏皱的衣角。 而另一道怨毒的目光如刀刃般投到她的所在,正是逃逸许久的圣女,她将巫女傀儡刻意安排在屋盟山,一是为了给魁髅逃出生天创造条件,同时也交代下去了一个任务,就是尽最大的努力,诛杀余鲤。 只不过,她的运气真是超乎想象,几次三番都无法成功,现在看着她还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那叫一个恨的牙痒痒。 余鲤不是瞎子,感受得到从敌方投来的有如实质的恨意,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哪位,她无聊的把玩头发,看就看呗,又不能掉一块肉。 但是元衍看见之后,立刻挡在了余鲤的前面,将所有的恨意挡在外边,面容严肃,警告的眼神淡淡的扫过圣女的方向。 圣女微微愣怔,将目光收回,心里的怨气发酵的越发浓厚了。 元衍他们回来的正是时候,这两方最近都压抑着,心照不宣的没有动手,看上去都在等些什么。 有书琴在这边跑前跑后,没有一日,他们就把最近发生的所有动向都了解清楚。 仙帝不再是坐在大殿之上的那个模样,而是换上了一身银白色的铠甲,眉眼中尽是锋芒,即使是同元衍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 余鲤私下里调笑着说,仙帝这一身看上去,比这玄翎仙君还要气派几分。 元衍听了这话,也只是用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和她争辩。 在当年,仙帝一柄长枪变幻战场之中的时候,无人不道一声惊才绝艳,现在换上年轻时候的铠甲,倒也重新找到了从前的气势。 几日后的清晨,余鲤只觉得耳边极度嘈杂,和前几日的压抑不太一样,睡眼朦胧中,元衍穿上了战袍,神情严肃,玄翎剑祭在手中,看上去,这火星,已经将**点燃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 仙帝站在外边,望着头顶翻涌的云层,慨然叹息。 如果说之前不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那么现在余鲤知道了。 天后手中拿着一颗火红的珠子,正在疯狂的吐纳着灵气,因为吞噬的速度太快,甚至将它周围的空气卷出一小片漩涡。 随着吐纳的灵气增加,这珠子也越发的耀眼,如果仔细看的话,那中间,像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那是凰灵,凤凰族密宝,生长于红潭之中,由涅槃之火淬养着,千年才生这一回,天后等到现在,也是将自己最后的底牌拿出来了。” 余鲤看的入神,元衍贴心的替她解释这东西的来历。 “本就难打的仗,现在天后连这东西都拿出来了,咱们这边不会没什么底牌,全靠蛮力打吧。” 余鲤真心觉得,仙庭这么大,总不能连什么拿得出手的底牌都没有吧,她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法宝灵器什么的那还不是伸手就来。 元衍摊了摊手,他只负责排兵布阵,带兵打仗,这种需要计谋的策略都掌握在仙帝的手里,具体有什么底牌,他不算太清楚。 凰灵刚刚出世,正是需要用大量灵气来充实的时候,看着这凤凰境灵气大量削弱,云雾都变得有些稀薄,余鲤看的咋舌,这东西属实霸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诛杀圣女 怪不得天后要等到现在才动手,就算是还没有亲眼目睹这东西的威力,单凭它能成为凤凰境秘宝这一点,就绝对不容小觑。 再转头看向仙帝这一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气定神闲,行吧,人家大人物都不操心,余鲤就把心落了地,等着一切听从指挥。 凰灵吸纳灵气的速度终于放缓,然后从地面缓缓升起一个火红图案的法阵,周围土地崩裂,许多的植物全都被吸收吞噬,变成一片枯草。 四大凶兽等来了契机,仰天长啸,云层被骇的翻涌,土地震动,属于上古凶兽的力量,被源源不断的送进了法阵之中。 红光耀眼,凰灵就悬在正中间,恐怖的力量在其中汇集。 终于,仙帝动了,元衍在他的授意之下带领天兵充当前阵,玄翎剑咆哮颤鸣,它等这一天,也等了许久。 梵羟作为最暴躁的一个,犹如实质般的嘶吼穿透云层向元衍挑衅而来,若是身体弱一些的,恐怕都要被震退几丈远,但这样的挑衅对经验丰富的元衍来说甚至没有半点威胁。 天兵四方列阵,以包围之势收敛,阵中心压着的是佛宝灵珠,金色的符文随着法阵的成型定在空中,玄翎剑感应到主人澎湃的战意,也不再收敛锋芒,仿佛杀器入世,只能用凶兽的血才能平息。 余鲤不是一个旁观者,早在元衍带领天兵列阵之时,就同虹疏樾灵儿站在一处,三人割破掌心,金色的血液滴落,触及地上的那一刻被神秘的力量牵引在一起。 虽然不在四山龙门之地,但他们仍然可以在其他的地方,以血为祭,重唤龙门,用阵法做困笼。 本来应该四个人完成的任务,现在只剩下三个人,所以在召唤的过程中难免有些力竭,微微吃力。 余鲤远远的望向庵鬼,他站在圣女身后,和之前一样的深情冷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次见他,却觉得熟悉。 不过列阵不好分心,没有搞清楚这种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就草草略过,好在有真龙血脉的支撑,他们并没有到力竭。 龙门应召,应龙虚影幻化而出,虽然实体还在西海养伤,但休养了千年,虚影也实了几分。 那双金色的龙目在战场扫视了一圈,然后注视召唤它出来的三人,仔细打量,最后停在余鲤身上不动。 和虚影大眼瞪小眼的她心虚的后退两步,紧张地咽了口水。 这龙门应召出来之后,会挑选合适的继承者上战场,其余人则为法阵提供力量,坚守后方。 这事儿在场的三人都清楚,可是为什么选了她啊? 要论实战经验丰富,那上战场的第一人选必然是虹疏,胆大心细,临危不惧,再怎么说也轮不到她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难不成是因为应龙见过她几面?又看在自己给他孝敬了九泷果树的缘故?应龙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虹疏没有什么失落,余鲤这几次堪称传奇的死里逃生,早就在仙庭传开了,扪心自问,谁也不可能单凭运气,死里逃生这么多回,这样的选择也是出于万全的考虑。 樾灵儿则是对她抱以同情的目光,以她对余鲤的了解,这时候估计心里正哀嚎呢。 看着这虚影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瞧,大有一种你不答应也没办法的逼迫感,罢了,就当自己为仙庭做贡献了。 余鲤祭出斛孤水,从桃花枝中抽出长剑,冰冷冷冒着寒光,后方龙门阵法开始启动,樾灵儿和虹疏将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其中。 余鲤腰间滚烫,伸手将那东西拿了出来,正是之前临走时九泷给她的龙鳞,此时正滚烫发热,握在掌心中金光乍现,慢慢的配合着龙门阵法的力量,边缘开始模糊,然后整片龙鳞没入她的手掌之中,和她的经脉融为一体。 龙鳞入体,她便觉得一股灵气直冲头脑,好似这股力量用也用不完。 这算是应龙留给她的机遇吗? 不得不说,这龙鳞的力量让她安心不少。 龙门阵法和元衍带领的天兵法阵,同那凰灵坐镇的法阵呈三足鼎立之势,三方试探,都在默默寻找着突破的契机。 这时一阵无声的吟唱在余鲤的头脑中乍响,寻不到根源,像是凭空而起,竭尽全力扰乱她的神志。 他的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这恐怕又是魁髅的手段,这次它施展出来的力量,和先前相比,竟然是有了质的突破,不知道是先前收了手,养精蓄锐,还是有了这法阵的支持。 即使是几次死里逃生的余鲤,都在此时感受到了从没体验过的威胁和压迫,打量其他人,竟然没有半分异样,这公鸡竟然越过了所有人,单单针对她一个。 她就说自己运气不好嘛!上了战场竟然还被针对,简直天理难容。 在这种力量的干扰下,余鲤的判断开始有了差错,脚步一个错乱,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一直盯着她的状态的圣女,掌心显露出一柄淬了毒的短刃,在几方凶兽缠斗元衍的同时,速度极快的朝着余鲤刺去,上次是她命好,这次绝不能手下留情。 就在圣女的短刃即将穿透余鲤胸膛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庵鬼也动了,用更快的速度飞身向前。 一把剑,用更快的速度从圣女的心口穿过,鲜血马上顺着剑刃流淌,滴落下来的竟也是漆黑的血液。 “庵鬼”的嘴角扯出一抹熟悉的欠揍笑容,这一笑就让余鲤瞬间将他认了出来,这不是老朋友蓿奴吗?出现在这里顶替了庵鬼的身份属实出乎众人的意料。 不仅余鲤没想到,就连圣女也从没想过身边什么时候换了个人。 蓿奴扯开脸上的面具,一张充满痞气的脸重新展露在阳光下,手上一个使劲,将剑抽了出来。 圣女捂住剧痛的心口,那里流淌出来的都是中了毒的黑血,如果说一般的手段不能将她彻底诛杀,那就用圣女最拿手的毒药了结了她自己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意外吞凰灵 蓿奴和庵鬼两个人是巫女的左膀右臂,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两个人从小长到大,互相作为依靠,对对方的了解可以用默契来形容。 即使模样和性格有差异,但是想要模仿对方也并不是一个难事,甚至说除了巫女,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在第一时间辨认的出来。 本来庵鬼的叛变对于当时的情况来说是明哲保身,能够让他将巫女是被圣女亲手做祭的事实压在心里,但是一切都在他发现圣女竟然将巫女做成了傀儡的时候悄然破碎。 一个深夜,蓿奴潜入他的房间,对于他想要改换身份埋伏在圣女身边伺机报仇的想法几乎是没有做什么思考就答应了下来,这也就有了被调包的“庵鬼”的出现。 他们都在等待着这个时机。 看着圣女因为痛苦挣扎而面容狰狞的嘶吼,蓿奴心里是无比的舒畅,就让她死在自己亲手研制的毒药下吧! 拍拍手,将长剑收回,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符咒,“啪”的一声贴在了余鲤的脑门上,效果立竿见影,什么该死的吟唱在一瞬间,隐匿于无形。 她在圣女身边埋伏了这么长时间,对付魁髅的一些情报还是知道的,别看着符咒丑,那也是他花了半个时辰才画好的,就是在衣服里揣的皱了些,卖相不好罢了。 余鲤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是也不好拿下来,就凭魁髅这针对攻击,没了符咒,说不定自己死的有多惨呢。 蓿奴大仇得报,拍拍余鲤这小身子板,差点给她拍一个趔趄,嫌弃的摇摇头,就这还上战场,真是没有可用的人了。 魁髅见有人用符咒破了它的吟唱,重瞳一闪,这下并不是针对攻击了,有人胆敢挑战他的威名,大范围无差别的幻术干扰立刻笼罩在身处战场中心的所有人。 这下好了,符咒也不管用,今天真就要闹个鱼死网破? 余鲤提剑迎敌,法阵在半空中碰撞,灵力被搅动的混乱不堪,整个战场水深火热,为了躲避半空中凌厉的攻击,她侧身一闪,却不知为何脚下一空,因为所处的位置距离凰灵法阵太近,这一跌,竟然无可挽回的要撞入大阵之中。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如果这样跌下去,那必然只有被混乱的灵气撕成碎片的下场。 元衍无意间瞥见这边的情况,一霎时手脚冰凉,不经任何思考,拼着暴露弱点的危险向余鲤赶去,但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死定了的时候,余鲤竟然在跌进法阵的最后一刻,将凰灵吞了下去! 这种情况自然也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本就是危急关头,她竟然还吃了凤凰族秘宝! 若是凤凰族的人吃了也就算了,那其中蕴含的涅槃之火足以让他们的修为增进一个境界,可偏偏是余鲤,一个身上流淌着真龙血脉的人,这两族可是出了名的水火不容啊,这么莽撞的吞了下去,岂不是要落得个爆体身亡? 围观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着这下余鲤可是真的把自己送进了必死的路,但是想象中的惨烈场景并没有出现。 法阵将误入的余鲤包围,刚想发动攻击,却感应出了她身体中凰灵的气息,杀人的凶兽瞬间变成温柔的网,将余鲤稳稳接住。 误打误撞吞了凰灵的她没有特别大的动静,余鲤只觉得这珠子过于大了些,吞下去极其费力,好悬没被噎死。 至于吞下去以后的副作用,还没发现。 最后就是她被现场所有人以十分惊愕的滑稽景象盯着,全场鸦雀无声。 余鲤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没什么反应有点尴尬,但是一个激动,不自主的打了个饱嗝。 这声音传的很远,几乎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无一例外。 大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惊叹她的好运,还是应该提醒她先起来。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元衍好像亲眼见证了无数次余鲤的死里逃生,很神奇,却也真的不好过,当事人表示并没有不舒服,白白让他着急。 趁着天后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长臂一挥,将还在状况外的人从法阵中捞了出来,一把拥进了怀里,好像只有这么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才能不整日的担惊受怕了。 所以众人刚从震惊中走出来,紧接着就被喂了一把狗粮。 “你没事吧,那凰灵可不是什么大补的东西,就算是天后将它吃了,都不见的能完全吸收,你若是不舒服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我想办法给你弄出来。” 这样的东西危险性太大,留在余鲤身体里实在是不放心。 余鲤摸摸肚子,感受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然后信誓旦旦的拍拍肚子,像元衍保证: “真没事,如果不舒服刚刚我就说出来了,我用灵力探查过了,它现在就在我肚子里,一点要发作的意思都没有。” 说着余鲤就扯住元衍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放,竟然能让向来脸皮厚的玄翎仙君脸红一把,也是奇事。 该确定的也都确定了,发现余鲤是真的没事以后,他也放下心来,至于如何处理凰灵,那就在大战结束以后再说吧。 没了凰灵支撑法阵,天后这边失了底牌,一下子威势大减,元衍心里带着怒气,率领其他人一举冲破防御,势如破竹,很快就将四大凶兽逼退到一处。 天后终于慌乱了起来,看着大势已去,心中灰暗,仙帝披着战甲,缓缓地走到天后面前,看着曾经如紫鹃花一样明亮的少女慢慢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这铠甲,就是当年你上战场穿的那副吧,不知道我的父兄的血,是不是留在了这上面。” 字字诛心,仙帝知道,他们已经走向了不归路,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仙帝没有回应,两边沉默相对。 最后直到收拾战场,他们两个都在原地僵持,天后仅凭一人,不能对仙帝造成伤害,所以他的身边没有留下守卫。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终章 整个轰轰烈烈的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四大凶兽被重新镇压在四山之下,蓿奴在击杀圣女之后并没有留下,和庵鬼一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按理来说,庵鬼叛变,导致龙门缺位,本应当受到严惩,但是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任由两个人消失。 不知道仙帝和天后说了什么,在他离开之后,天后终于崩溃下来,用仙帝当年征战的那把剑,终结了自己的性命。 仙庭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大家又能听见听见嫦娥仙子气急败坏要炖兔子的言论,纷纷明者,保身退避三舍,免得自己当了炮灰。 要说最热闹的地方,还属玄翎神殿。 如果说原先大家畏惧元衍的威严,就算是到访都小心翼翼,现在有了余鲤这位女主人的入住,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经常有三五仙人结伴来和余鲤玩闹。 元衍虽然不太喜欢别人来打扰,但是既然余鲤喜欢,也就随她去了。 至于身体里凰灵那个定时**,最后也被九泷解决了,作为凤凰境土生土长的果树,九泷和这凰灵几乎是伴生的灵物,别人奈何不了,他有的是办法。 最后在传授了余鲤一套如何消化凰灵的法诀之后,飘飘然的离开了。 也是余鲤身体特殊,明明是真龙之体,但是却偏偏对这凤凰族生长的宝贝没有排斥,甚至有着能够兼容吸收的趋向。 所以误吞凰灵这一遭,竟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反正最后造福了外人,想这凤凰族和应龙一脉争端多年,如果凤凰族人还在,估计也要气个吐血。 除了说上一句命好,他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自从这场大战以后,仙庭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 一向严肃的元衍抱得美人归,为了哄美人开心,卸掉了不少的任务,仙帝也没想到催婚催的结果就是自己少了一个得力干将,多了许许多多的杂务,所以,这算不算的上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几十年后,那位被玄翎仙君宠到心尖上的夫人肚子终于有了动静,整个仙庭都开始筹备大喜事,热热闹闹的那叫一个喜庆。 就是这夫人让仙君有些头疼,隔三差五的要去凡界游历一番,一个转头就不见了人,挺着大肚子难免让人担心。 元衍发现人不见,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凭着感应去寻找他家夫人,这次的目的地是霄泽国,这里熟人多。 等到元衍找到人,发现还是同伙作案,樾灵儿被发现以后吐着舌头,紧紧抱住余鲤的胳膊。 这可不是她诱拐下来的,还不是余鲤摇着她的胳膊求她一起,她一时心软才带人下来,这不,让人逮了个正着。 不过有元衍跟在身边,她也能安心,余鲤这性子还真是拘不住,三天两头的要下来看看,没个靠谱的人看着还真的不放心。 凶兽大战这些时候,凡界也有了彻头彻尾的变化,曾经认识的那些人都改了模样,樾风变得稳重不少,不过身边还没有个人,自己过的潇洒又自由。 枢机道人胡子越发的长了,看起来神棍气质更进一步,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个有本事的神棍。 这里的很多人,熟悉又陌生。 元衍静静的跟在余鲤身边,陪她走过这所有记忆中的风景,然后在山顶看着月亮,那里,或许正有嫦娥娘子威胁着自己的兔子。 这样的路,元衍陪她走过很多,或许未来,还要接着陪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