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萸》 第1章 蟾卵 公元604年,伯尼萨,昏黄暮色笼罩塔布提沼泽,芦苇地里三个只穿着鱼皮裙的鲁姆图沼泽人静静趴在冰凉淤泥浅水中,并偷偷张望着不远处崖壁。 而耸立崖壁下的巨大洞穴中,隐约传出呼噜呼噜巨大声响。 “我过去看看,三天了,这声音不像是母蟾的。”眼珠吧嗒吧嗒泛白的阿基里塔斯凑近朋友赫斯耳边低语道。 泥水中的赫斯没有理会这个朋友,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崖壁下的洞穴,让白色眼仁在泥巴伪装下格外明显。 而旁边的库尔楚紧抓手中的鱼骨标枪,心事重重呢喃道,“咱们居然能在塔布提这妖兽窝过夜...” “扑哧、扑哧”水声从崖壁下的洞穴中传来,三个人把脸压在水里,一动不敢动伏在原地。 水声越来越大,一只好似水牛般的巨大艳丽蟾蜍出现在崖壁洞穴口,警觉地从洞穴而出涉水往这边爬来,并鼓着巨大的棕黄斑纹眼球四下扫视。 赫斯从水里扭过脸,躲开差点踩到自己脑袋的巨蟾大脚,看到了它背上一起一伏的赤色毒泡,急忙用手将阿基里塔斯硬邦的脑袋和那根大辫子压在水中。 巨蟾蜍越走越远,渐渐水声也小了,水波不再晃荡,急切的阿基里塔斯从水里抬起头左右望望,一把抢过网兜,快步向崖壁洞穴奔去。 赫斯伸手想拦阻,却只抓下把淤泥,于是急忙和库尔楚猫着腰跟了上去,紧握鱼骨标枪守在洞穴旁。 不一会儿,阿基里塔斯抱着一网兜油黑的蟾卵,跑出洞穴大喊,“快跑,还他妈有一只.....” 赫斯扔掉鱼骨标枪接过蟾卵,三个人开始在泥浆里飞奔狂逃。 三个鲁姆图人在沼泽里健步如飞,但巨大的毒蟾在他们背后紧追不舍。 “分开跑......”赫斯边跑边喊道。 三个人慌忙开始在塔布提沼泽泥泞中分叉逃路,但不一会儿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又绕了圈跑到赫斯身边。 赫斯边跑边疑惑地扭脸看看两个朋友。 阿基里塔斯气喘吁吁...“不管用,它一直追着你....” 长时间的奔跑让三人气喘吁吁,脚步也逐渐减慢,背后的水声却越来越急,巨大毒蟾蜍用璞脚旋飞般拍着水花,愤怒地追赶三个盗贼。 “往树林跑,左边,左边。”抱着蟾卵的赫斯回头看着即将追上的大毒蟾,拼命挥着胳膊指着出现在不远处的树林。 三个人脚丫啪啪啪踩着泥水,拼命逃到树林前纵身一跃,跌进沼泽边的树林中。 巨蟾冲到树林前,可巨大身躯被树挡在了外面,暴怒地张大嘴,露出上下颚一排排锯齿尖牙,拼命往里钻,但却无济于事,便扭转身体发出咕咕声响,让背上毒泡越来越大地鼓着,“啪啪啪”红色毒泡爆裂开来,毒液四处飞溅,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忙用胳膊挡住了脸,赫斯把蟾卵抱在怀里压在身下。 雨点般的毒液落在四周和三人身上,“滋滋滋”三人被烫得连滚带爬,起身往树林深处跑去,等终于逃到了安全处,阿基里塔斯在地上翻滚着,想蹭掉腐蚀身体的毒液。 库尔楚看着阿基里塔斯狼狈的样子,哈哈哈大笑起来。 赫斯将怀里装满蟾卵的网兜放在一边,从腰里拔出锋利的鱼骨刀,走上前压住阿基里塔斯,刮着他身上的巨蟾毒液。 等三人互相将毒液刮干净,夜幕下三人身上斑斑点点流血的伤口,在月光下看起来像爬满萤火虫,三个人又忙看看地上那盗来的蟾卵,又再次互相打量,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 可正当三人松了口气,起身四下张望着准备离开,“叭”一支长箭深深射在棵树干上,月色下黑色的箭羽嗡嗡抖动! 三人急忙握着鱼骨刀和标枪,背靠背弓腰盯着树林深处。 几十双放着黄光的眼睛在树林里闪烁,四处都是“咯吱咯吱”拉紧弓弦的声音。 发现自己被完全包围,赫斯咽了口唾沫,摸摸脖子上的鱼牙项链,重新掂了掂手里的鱼骨刀。 渐渐地,几十名身材高大的狼人出现在树林周围,并拉着长弓对准这三个赤裸上身,只穿着鱼皮裙的年轻沼泽人。 一名布衣皮靴、灰色长发垂到脸颊的独眼头目推开众狼人,慢慢走上前,用褐黄色独眼打量着受伤的赫斯三人,双手抖落身上的黑色熊獾披风,展现出宽大的肩臂,又缓缓拔出腰间那把明亮的阔刃猎刀,漫步走到库尔楚面前,将猎刀搭在他肩头道,“翘奇,为什么闯入我们的领地?” 库尔楚扭脸看看那把带着血槽的厚重猎刀,垂下手里的鱼骨标枪,佯装哆嗦着嘟囔说道,“我们...迷路了。” 狼人首领无趣地转过身,扫了眼地上装着巨蟾卵的网兜,又盯着阿基里塔斯轻声问道,“那你来回答,盗采蟾卵换烈酒?还是找白皮妓女? 阿基里塔斯抬起头,朝独眼狼人吐了口唾沫道,“狗,管你大爷!” 独眼狼人擦擦脸上的唾沫,冷笑着将猎刀搭在阿基里塔斯肩头,打量着他那两鬓剃光的鸡冠发和大辫子道,“尹更斯湖卡姆部族的?很有种?”说着慢慢将刀刃切入阿基里塔斯肩头,并缓缓用力下拉。 锋利的阔刃猎刀顺着阿基里塔斯肩头划到他胸口,肉裂血崩阿基里塔斯胸口起伏地呼呼喘气,但又看看那些用长弓对准自己的狼人们,身体却石块般僵在那里,右臂不停发抖抽搐。 这时独眼狼人才发现,有人紧紧抓着阿基里塔斯握有标枪的手腕,于是有些不自然地抬头看看赫斯道,“你觉得自己很冷静,能救你们的性命?” 赫斯死死盯着这个独眼狼人,轻轻摇摇头。 独眼狼人从阿基里塔斯身上抽回猎刀,懊恼地笑笑,突然抬起刀尖对准赫斯眼珠恶狠狠道,“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赫斯鼓鼓胸口抬起头,慢慢用眼睛对准刀尖,喘着粗气道,“我们是...迫不得已。” 独眼狼人诧异地一愣,回头瞟了眼身后的族人,大声道,“你们看看这些沼泽人...”说着一推刀柄,将刀尖狠狠斜扎在赫斯脸颊上,慢慢拧着刀柄道,“你还有什么滑头?” 赫斯昂着头紧咬牙关,将脸用力顶着猎刀刀尖道,“没...有!” 独眼狼人嘴角狞笑,用猎刀在赫斯脸上剜刻着道,“你身上鱼腥味很重...” 赫斯死死压着阿基里塔斯握着鱼骨标枪的手,盯着独眼狼人咬牙切齿道,“为了...填饱肚子。”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阿基里塔斯起伏的胸口和喘气的声音,只剩下刀尖钻骨的咯吱声。 冷冷的月光照在赫斯与独眼两人脸上,时间随着滴答的鲜血似乎开始凝固。 突然,“吧嗒、吧嗒”收弓弦的声音传来,周围狼人们纷纷收起手中的长弓。 独眼狼人有些意外地瞪大眼睛,向后瞟了眼收起武器的族人,悻悻道,“很好、真好,这个沼泽人真有种。”说完又咬牙切齿道,“今天我留下你们烂命,回去转告塞恩斯,再有沼泽人敢踏入卢卡斯,他将永无宁日...”说完愤恨地收回猎刀。 长舒口气的赫斯谨慎地弯腰抓起网兜,却发现这个独眼狼人正悲切地盯着网兜中的蟾卵,于是在片刻迟疑后解开网兜掏出两个蟾卵,递到这个眼神有些躲闪的独眼狼人面前道,“其他我得留着,这两个给你。” 狼人头目看着油黑反光的巨蟾卵,眼睛一亮,又慢慢抬起头警惕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西境神祷》:求祷者必得该得的,失去该失的! 第2章 占卜 看着狼人们带上巨蟾卵仓促离去,赫斯三人慌忙逃出卢卡斯森林,回头怨恨地望了几眼,急忙抱紧蟾卵踩着泥泞向恩格特部落快步而去。 等终于来到鲁姆图人领地边缘,阿基里塔斯咧嘴看看自己肩膀上的血口子,回头想要说什么,但见驻足原地的赫斯面色忧郁,便指着远处塔布提沼泽崖壁上几个石刻头像道,“赫斯,我觉得有个特别像你!” 库尔楚回望月光下崖壁上那模糊不清的石刻,抓了把泥抹在阿基里塔斯伤口上止血道,“当然,塔布提沼泽原来就是乔玛家的领地,出过两个大安坦,都是鲁姆图最伟大的勇士,不过我相信以后咱们也会被刻上去的!”说着又忙紧追脚步急促的赫斯,可还没走多远,不远处黑影中突然闪出十几名手持鱼骨标枪的索米特族人,将赫斯三人围在中央道,“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早已心中窝火的阿基里塔斯扔下手中的网袋,快步上前薅住问话人的褚衣,狠抽着耳光咬牙切齿道,“去哪...去哪?认不出来我...认不出你赫斯大爷吗...” 这位巡逻的索米特族人头目被打得口鼻流血,慌乱中扔掉手中的鱼骨标枪,猛地抽出腰间的鱼骨刀高高举过头顶。 “你他妈还敢动刀?”一旁的库尔楚上前夺过索米特人头目的鱼骨刀,薅着他头发开始不停锤击腰肋,而其他索米特族人惊愕地站在原地发着呆,只好扭脸望向赫斯。 “好了!”赫斯狠狠瞪了眼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随即向这些索米特族人道,“我们是要去见长老赛恩斯!” 巡逻的索米特族人们忙上前扶起受伤的同伴,向前指了指道,“长老好像也在等你们!” 赫斯低垂着头,不作声地快步向前而去。 天边微青,三人终于看到了湖岸边肃穆的梯形大石台,和上面隐约透着灯光的鲁姆图万生神庙,阿基里塔斯浑身放松道,“咱们鲁姆图族人最勇敢,乌坎那斯人﹑塞尔瓦狼人﹑就是巨石城铁甲兵也不敢去猎取巨蟾卵。” “对,他们手里有铁器,众神却不让咱们使用。”库尔楚不满地抱怨道。 阿基里塔斯这时才痛苦地摸摸肩膀,又看看满胸口的血痂道,“好疼!”说着瞟了眼赫斯脸上的伤口道,“听说蟾卵可以止疼止血,咱们用一点。”说完手伸向网兜。 赫斯一把抓住阿基里塔斯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道,“不行!”说完快步向神庙走去。 阿基里塔斯看看紧皱眉头的库尔楚,尴尬地笑笑又快步紧跟在赫斯身后。 来到恩格特部落中央,三个人跳到水塘里涮洗完身上的泥浆,迈步踩着凉凉的石条台阶登上万生神庙石台,又恭敬地走到由涂抹树漆木板搭建、缝隙还透着烛光的鲁姆图万生神庙前,轻手轻脚走进大厅。 鲁姆图族长老赛恩斯披着白纱,躺坐木地板上,闭眼靠在众神石像下,稀疏的银色头发和络腮胡在烛光下格外闪亮,祭司阿斯图提和十几个腰挎长刀、身披黑色麻衣的刑祀静静地站在旁边。 看着似乎正在沉睡的长老赛恩斯,赫斯轻轻地解开网兜,将几个硕大的蟾卵依次排开放好,双手伸直恭顺地趴在地板上。 赛恩斯慢慢睁开眼睛,惊讶地看了眼地板上的蟾卵和这三个部族年轻人,片刻后满脸苦楚地起身上前,俯身用指头轻轻触碰赫斯的后背,有些颤抖地摇着头道,“我的儿啊,你们去了塔布提沼泽?” 赫斯三人默不作声地趴在原地。 脸色紧绷的赛恩斯又压低声音道,“有人说你们是去祭拜那棵白柳?” 阿基里塔斯直起身道,“他们放屁,我们是去偷巨蟾卵!”说着不情不愿地再次趴在地板上。 赫斯虔诚地压低身体,默不作声地将蟾卵向前推了推。 松了口气的塞恩斯愤慨地跺跺脚,怒斥道,“为什么你们要触碰如此的禁忌?你们......,呵呵呵,这浑身的伤痕,都是万生众神对你们的惩戒,即便不被巨蟾吞噬,狼人也会用弓箭射穿你们的身体,你们难道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两个部族首领儿子被伤害会引发战争,成千上万族人会因为你们而被杀,你们想要这样结果?你们......你们最好给我个解释,合理到......能得到众神的宽恕,宽恕你们这可能将鲁姆图族陷入泥沼的罪行!” 空荡荡的神庙空气凝结,偷瞄已久阿基里塔斯再次立起身子,张嘴要争辩什么,却被库尔楚扯着他的大辫子死死压在地上! 赫斯压着身体,脸贴着地面恳求道,“长老,这是我们为契卑洛诸神献上的巨蟾卵,请留下斯普瑞,不要将她送往巨石城。” 赛恩斯愕然一愣,眼睛左右转转,掸掸身上的白纱,紧皱眉头走上前,蹲下身扶着赫斯肩膀颤抖道,“我的儿,你们虽非我血亲,我却待你...们如己出,斯普瑞昨天已经去了契卑洛山神殿,追随侍奉诸神去了,即使我们有比这蟾卵更珍贵的东西,也不能阻止神的步伐啊!”说完慢慢抚摸赫斯肩头,又轻轻将他扶起,并捧起他紧握鱼骨刀刃滴滴答答流血的手,正想掰开又克制地咬牙劝慰道,“被神选中,是荣耀,神不可违逆,这是法则,你应该明白,你应该明白!” 听到塞恩斯压抑嘶吼的声音,赫斯石化呆立了会儿,鱼骨刀“啪”掉到地上,缓缓趴在赛恩斯脚下,亲吻着他的脚面,转身快速离开神殿,只在地板上留下个血手印! 三人走出万生神庙,阿基里塔斯追上赫斯发狠道,“咱们去抢,斯普瑞是你的女人,不能让白皮人抢去当奴隶。” 赫斯扭回头看看两个伤痕累累的朋友,用斯普瑞送给自己的鱼牙项链扯下握在血手中,盯着阿基里塔斯道,“问你父亲那件事情了吗?” “他抽了我几鞭子,不让我提图塔以前的事!”阿基里塔斯说着懊恼地垂下头。 库尔楚也急忙说道,“我父亲也一样,还威胁把我赶出部族。” 赫斯扭过脸看了眼透着灯光的鲁姆图万生神庙,又看看神庙石台下几十个装着蜷缩囚犯的牢笼,踩着湿漉漉的浅水,扔下两个朋友消失在晨幕里。 看着晨雾中赫斯离去的身影,阿基里塔斯绝望地道,“斯普瑞现在可能已经被送进了巨石城,咱们整个部族也打不进去,而且赛恩斯还一直从中作梗...”说完又看看库尔楚从神殿拿回来的蟾卵,一把抢过来举到空中怒道,“守了两天,抢回来些垃圾。”说着便要往地上摔。 库尔楚急忙踮着脚,将蟾卵抢回到手里道,“愚蠢,咱俩去巫医斐卡斯那问问,也许他有办法。”说着两个人快步穿过恩格特部族,来到相邻的索米特部落西北角,找到了那个被树枝栅栏挡着的地窑前,库尔楚轻轻拍了拍栅栏门。 没多久,一双鬼祟的灰蓝眼睛栅栏里向外张望,当看到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慌忙缩回地窑。 阿基里塔斯抬脚猛踹开栅栏,跳入这个被墙壁上八爪鱼神龛里短小蜡烛照亮的潮湿地窖道,“妈的,老家伙!” 头发黏在一起的斐卡斯忙缩在角落里,用一块腐烂的破木板挡着身体,哆哆嗦嗦道,“我自己来了、自己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库尔楚上前一把拽起满脸褶皱、眼神躲闪的巫医斐卡斯,将蟾卵网兜摆在他面前,又晃荡着这个瘦小巫医的身体道,“老东西,想要这个吗?” 斐卡斯发懵地眨眨眼,又看看流着粘液的蟾卵,欢喜地要伸手抓,却被库尔楚扔回地窖角落。 巫医斐卡斯眼睛发直盯着网兜中的巨蟾卵,突然神经质地搓搓手,兴奋地起身将墙角一块破布扯开,又举着神龛的小蜡烛,眉飞色舞展示他的收藏道,“你们看,我这里有整根的蜡烛,比神殿里的还长,另外,还有上好的饵料,你能不费力地抓到雪鱼、骨鳍蛇鱼,任何一种你喜欢的鱼,甚至是人鱼幼崽;还有这个油彩,真正的油彩,你可以送给你心爱的女人,让她脸看起来像朵七色墟萸花...”巫医斐卡斯说着嘿嘿笑起来道,“只需要拿那几个破蟾卵就能换。”说完捂着嘴鬼祟地偷笑起来。 阿基里塔斯伸手抓起角落个陶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突然被呛得将脸闪开,大声呵斥道,“你哪里弄来的矮人烈酒?” 斐卡斯声音嘶哑地探手抢道,“你给我放下,契卑洛诸神说‘沼泽人饮酒是重罪’。” 阿基里塔斯举起陶罐灌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照着斐卡斯手里的蜡烛喷去,一团大火险些烧到这个巫医脸上。 正当这个弯腰驼背的巫医要踉跄倒地,旁边不耐烦的库尔楚伸手扯住他的破麻布斗篷,用力拉到自己面前,贴着他脏乎乎的脸威胁道,“快告诉我们斯普瑞在哪?不然我们用这罐矮人烈酒把你烤了!” 巫医斐卡斯紧张地盯着库尔楚发狠的脸,呲牙咧嘴道,“众神说过‘不可以探听神的意图’,否则会受到惩罚!” 阿基里塔斯抡起鱼骨标枪,用枪尖顶着这个巫医喉咙道,“众神也说过,人最终都会化作泥土,也可能是烤串泥土!” 随着枪尖刺破皮肤,巫师斐卡斯梗着脖子躲闪着道,“我可以试试...试试!” 等阿基里塔斯刚放下标枪,巫医斐卡斯又猥笑道,“不过你们得破费些,尹更斯所有部落里的男女老幼都是这样,不能坏了规矩...” 库尔楚看看这个无耻的老巫师,眼睛转转,从鱼皮裙的口袋里掏出块金子,扔到了地上。 巫师斐卡斯趴到昏暗的地上,摸索着举起粘着泥土的金子搓搓,又放进嘴里咬了咬,露出所剩无几的黄牙,凑近库尔楚耳边低声道,“你们胆子大敢去库普兰挖金子,那就可以去拖港的‘贝隆圃’销金窟,甚至是巨石城,那里的白皮嫩女人成堆,你可以在下雨的时候去尽情开心,不用担心太阳晒坏你们的皮肤。”说完又嘿嘿嘿捂嘴偷笑,可还没笑完,就被阿基里塔斯“噗”一标枪扎在脚面上。 巫医斐卡斯疼得坐在地上紧捂冒血的脚面,又伸手从库尔楚拿着的蟾卵上捞了把粘液,淋到伤口上沙哑呼喊道,“我正要给你们占卜,你这个愚蠢野蛮的家伙,居然扎自己的脚!”说完看看阿基里塔斯凶巴巴的脸和手里再次举起的鱼骨标枪,急忙快速趴到墙角,唠唠叨叨、颤颤巍巍将几块彩色石头往地上一扔,又撒了把不知名的粉末,让往蜡烛呼呼直冒白烟,自己也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随即又假死抽搐翻滚好一会儿,才无比艰难趴到几块彩色石头前,仔细看了半天,上气不接下气道,“她...进入了巨石城,是要去服侍众神...不过我好像看到她身边有头猪,一头仙气飘飘的胖猪,bichiruichi......”说完口吐白沫、倒地抽搐起来。 捂着口鼻的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互相看看,垂头丧气地从抽筋的巫师手里抢过金子,又顺手抱起那罐矮人烈酒,抓了几根蜡烛转身弯腰走出地窑。 装死的巫师气急败坏地往前爬着,用手拍着栅栏大骂道,“强盗,你们这两个臭名昭着的尹更斯恶棍,该死的沼泽人败类!你们会被水妖撕咬,会在咸干场被当成碳烧,我现在就诅咒你们,我永远不会把小粉红给你,永远......” 《虔世小纪》:人们捕鱼是为了充饥,鱼儿机灵是为了活命! 第3章 梦魇 尹更斯湖西北岸边的乔玛部族,零零散散十几座草屋中央,垂着头的赫斯提着两条比目鱼来到座草屋前,轻轻推开树枝木门进入屋内,并顺手拔出挂在腰上的鱼骨刀,单膝跪地开始切着鱼肉,等花白头发的乔玛努努从游鱼图案灯芯草席铺上翻身醒来,赫斯举着蘸了盐的鱼块,送在她面前道,“努努,您吃吧,我前几天没来给您来送食物,实在是罪过。” “没什么,族人们送给我的木薯还有很多。”乔玛努努坐起身抬起满是皱纹的脸暖笑着,旋即又疑惑道,“你这几天去哪了?” 赫斯扫了眼草屋角落里那些带刺的苍耳空壳,沮丧道,“您以后别吃紫苍耳,那些不是食物!” 乔玛努努松了口气道,“没事,大家要是全吃水藕和木薯,那孩子们吃什么?”说完在穿过树屋缝隙的晨光下发现了赫斯脸上的伤口,急忙用手抬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又看看他脖颈上带血的鱼牙项链,满眼忧虑地低声道,“赫斯啊赫斯,你是乔玛部族的男人,为何要有毁灭我们部族的心?” 赫斯忙趴在地上道,“努努可以剖开我的胸口,看看赫斯心里有没有这样的悖逆!” 乔玛努努拿起满是裂纹的木棍手杖,指着草屋角落那个隐隐泛着绿色幽光的先祖石,又起身轻轻点打着赫斯的后背道,“那你看着先祖石,我是鲁姆图部族的努努,也是你的祖母,你若是为了个女人被杀死,我就去湖里殉祖,让整个乔玛部族沉入尹更斯湖底。” 赫斯忙用脸紧贴地面道,“我绝没有这样的心!” 乔玛努努依旧怒气道,“那你现在就对着先祖石给我起誓,不要再与其他部族的青年争斗...忘掉那个女人和仇恨!” 看到乔玛努努激动的样子,赫斯倔强地紧紧趴在地上,“起这样的誓不如让赫斯的血流尽!” 乔玛努努开始用力抽打赫斯,不停咒骂道,“畜生,不知好歹的畜生...” 而赫斯却石块般趴在地上道,“您顾虑太多,我不惧怕任何人任何事!” 听到赫斯决绝的话,乔玛努努体力不支跌坐在地,心如死灰地呆望着外面大雾弥漫的部落,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们乔玛部族曾是鲁姆图人里最荣耀的族,乌坎那斯人、黑水沼泽巴优纳特族、都敬畏尹更斯的乔玛家,你现在却要彻底毁掉所有...”说完手捂胸口大口喘气。 眼珠通红的赫斯抬起头,望着虚弱的乔玛努努低声道,“赫斯可以起誓,但祖母请告诉我那些疑惑,我是谁的儿子?他们嘴里那个魔鬼指的是谁?为什么不让我们乔玛部族回到塔布提沼泽?” 瞬间慌神的乔玛努努愣神又怒道,“虽然你父亲双手沾满鲜血,犯下了不赦的重罪死有余辜,但对于我来说,你才是魔鬼!”说完伏地大哭。 赫斯急忙趴在地上,也开始滴答着眼泪不再说话。 乔玛努努哀叹几声歇缓良久,才淌着泪上前,用蛙油涂抹赫斯后背和脸上的伤疤,又用苎麻绳将赫斯长发用力扎了个小辫,哀伤地劝慰,“你爱那女人,我知道,但你现在要顺从万生众神,部族需要你,我们需要你,在尹更斯过活,就要学着接受并对众人有益...就如同咱们尹更斯的墟萸花,稚嫩的墟萸杆可以食用,草根可以祛病,果实晾干磨粉可以止血,花朵又是那么漂亮...” “成熟后花杆还有倒刺,而且那些倒刺又硬又长,我记得儿时会掐取末端,再蘸些蟹肉用小皮绳钓鱼,女孩们还用红色紫色的花朵染指甲和嘴唇!”赫斯笑着接话道。 乔玛努努面露些许安慰,却又带着颤音道,“儿啊,墟萸花无论何时何地,哪怕只是片叶子,一截枝干,一颗果籽,不管在泥泞中还是水中,甚至是烈日碎石上,就能生根发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它永远会存在并开花结果,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赫斯怔在原地,面露伤感地不知如何答复。 乔玛努努叹息着道,“都是虚假,唯有长久才是根本...而且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墟萸花吗?”” “赫斯,赫斯...”草屋外传来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的喊声。 “外面等着!”赫斯回头向草屋外轻声道。 看着顿时不再吵嚷的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乔玛努努叹息道,“去吧!孩子,记住我的话,和其他部落安坦的孩子多亲多近,不要妄为!” 突然,一股奇异的香味飘过,赫斯闻着这些似曾相识的淡淡味道,警惕地往外看看,沮丧地走出了乔玛努努的草屋。 说完看着赫斯离开的身影,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想再次触碰外孙的手。 草屋外的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赫斯,眨着眼睛不敢多说话。 赫斯烦躁地扫了眼两个蔫蔫的朋友,在晨雾中向远处走去,两个朋友急忙紧紧跟随。 三人来到部族角落,推开个部落公室草屋的门,阿基里塔斯用脚踹醒地上睡觉的人们,睡眼懵懂的族人们迷迷糊糊见是他们,急忙起身钻出草屋外。 三个人盘腿坐在地上,阿基里塔斯将抱着的陶罐放在地上,用火石点着了蜡烛,但库尔楚却用刀把蜡烛切成很短的一截虔诚道,“赛恩斯老贼说过,即使是祭祀,点的蜡烛不可以比神庙的更高。” “切”阿基里塔斯不屑地瞟了眼库尔楚,抓来几个桦木碗,抱起那个棕色陶罐倒满矮人烈酒,又拽下木柱上挂着的章鱼干,切着塞进嘴里用力嚼着道,“赛恩斯这老狗,只会拼命挑选族人去侍奉诸神,对森林里那些狗也是唯唯诺诺,甚至那些卡普矬子也瞧不起咱们。”说完仰脖喝了口矮人烈酒,但被呛得又吐了出来。 躲开阿基里塔斯吐出的酒汁,库尔楚将自己面前的酒碗推到边上道,“众神说除去病重时泡乌喉果喝,我们沼泽人不可以随意饮酒,这是重罪。” 阿基里塔斯看到两个朋友都不碰酒碗,有些丧气地将椰瓜大小的个蟾卵抱到三人中间,盯着赫斯和库尔楚挑衅道,“众神没说过不能吃蟾卵,你们敢吃吗?而且这几天本应该是渔兰节...”还没等两个朋友回答,阿基里塔斯用鱼骨刀插进蟾卵,豁开个大口子,用酒碗接着冒出来的黑色粘稠汁液。 “听说这东西治病也管用,但吃多了能让人疯癫发疯,诶诶诶...你干嘛?”库尔楚看着阿基里塔斯将三个木碗都接上蟾卵液,不禁皱眉道,“矮人烈酒掺巨蟾卵,会让人癫狂失心疯,你个神经病。” 阿基里塔斯哈哈大笑道,“咱们盗取蟾卵差点死在塔布提,塞恩斯也只是斥责,不敢把你我送上刑架,你们还怕这个?” 库尔楚咧嘴骂道,“以前那些事是没办法,没病喝这个东西纯属自己找死,你个缺心眼的傻阿基...” 阿基里塔斯反唇相讥道,“是我和赫斯想去拿蟾卵,你来凑热闹,你才是找死,找死算了,还拖拖拉拉才来,和你父亲一样磨唧孬种。” 库尔楚看着阿基里塔斯挑衅的表情,冷笑道,“阿基,你先喝...”说着抱起瓦罐将矮人烈酒倒满阿基里塔斯酒碗道,“就像你给我这碗,咱们一样了,但我要说清楚,是我和赫斯计划去取蟾卵,你太鲁莽,最后勉强同意你一起来,而且我可不孬种。” “咱们一起喝......”阿基里塔斯端起酒碗满满喝了口那粘稠的液体。 走神的赫斯被两个朋友聒噪的心烦意乱,端起这碗油沥沥的东西,却突然恍惚看到油沥镜面出现张诡异女人模糊的脸,并用隐隐约约刺耳的声音诱惑道,“喝啊,喝了你便知道图塔的事情,喝一口就行。”赫斯疑惑地晃晃脑袋想保持清醒,镜面里的女人突然撩开铁丝般遮脸的长发,张嘴露出两个尖牙尖叫道,“快点,喝.....” 赫斯冷冷凝视碗里的镜像,哼笑几声,将有镜面女人的蟾卵液一饮而尽。 塔布提沼则的三天不休不眠、几次生死交际,极度疲惫失意的赫斯顿感蟾卵药力上头,晃晃悠悠站起身,万花筒般看着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无休止对骂、撕扯,渐渐感觉草屋开始晃动,蟾卵飞了起来,周围一切都快速旋转变成模糊一片,突然一切又都静止下来,面前出现了清澈的水塘,拖着乌黑大辫子的斯普瑞用水淋着自己光滑丰韵的身体,又扭过脸冲赫斯媚笑,“来呀!赫斯,快来。”赫斯疑惑地看看周围陌生的浓郁树林和青草地,慢慢走近水塘,用手拍打着水面,水花溅到脸上暖暖的、湿湿的,于是赫斯迫不及待地涉水走到斯普瑞身边,触碰抚摸着那柔软温暖的头发和身躯...突然,斯普瑞却被什么向水底拖去,赫斯拼命拉着爱人的手,“嗖”一直长箭飞来,赫斯急忙用短剑将飞箭格挡在地,回头之际水塘和普瑞斯消失不见,只有脚下的黄沙和一座熊熊着火的巨大石柱圣殿,周围都是互相厮杀的人们,丑陋的巨怪用着火的巨斧铁钩横扫,将人化作灰烬,一个金色侍卫双手抚地,浑身散射密集的金箭,瞬间毒雨又铺天盖地,将地面烧的滋滋作响,中间的灰袍男人漫不经心地边走边砍杀对手,不远处个女人紧紧锁抱眼冒红焰的狰狞老人,这个镜面中的诡异女人露着獠牙尖叫,“达坦洛,快宰了他!”赫斯身不由己地猛冲飞跃而起,短剑刺向狰狞老人,老人却消失不见,短剑穿透了诡异女人的胸膛,诡异女人惊愕地看看胸口的利剑,用利爪狠狠抓着赫斯肩膀,垂死怨恨道,“你......你个废物...我们都要毁灭在他手里...!” 诡异女人尖叫着化作尘土,赫斯看看周围瞬间灰飞烟灭的一切,又抬头看看那只飞走回头的巨鹰,吼道,“不.......” 天色大亮,一个赤裸的沼泽女孩被赫斯噩梦喊声惊醒,忙松开搂着他的胳膊道,“你怎么了?” 《众神法典》:祈求后应有宽恕,但未必会对等! 第4章 意外来客 天色大亮,天空淅淅沥沥开始滴答小雨,被黑色卢卡斯森林环绕的尹更斯湖一片银灰,远远的恩格特部落中央,尹更斯沼泽各部落的男男女女站在鲁姆图万生神庙前,密密麻麻拥挤又呆板。 鲁姆图族长老赛恩斯站在石条铺成的平整神庙台上,大声诵读赞歌:“伟大的万生众神,您是伯尼萨帝国的父,您是我们鲁姆图族人的父,您给了我们生命;您给了我们强壮的躯体;您给了我们灵魂;庇佑我们人丁兴旺,远离病痛,我们是您的孩子,我们愿意付出我们的汗水,我们愿意付出我们的鲜血,报答您的恩.......” 稀稀拉拉的雨珠渐渐变大,黑压压的鲁姆图族人趴在溅着水花的泥地上,跟着呢喃诵读赛恩斯的祈祷赞歌。 不远处卢卡斯森林边缘的宽敞驿道上,上百辆巨石城的木栏马车长龙般排开,几名伯尼萨贵族重甲骑马,威严地站立一旁,紧挨着的斜坡处,数百名盾牌长矛兵组成的重甲军团矗立警戒,望着这数万沼泽人的朝拜。 雨水顺着头盔流到巨石城贵族米勒脸上,白马有些按耐不住地腾起前蹄厮鸣,米勒用长靴轻磕马腹,带着几个骑兵轻快地来到万生神庙前。 赛恩斯站立在被雨水洗刷到一尘不染的神庙青石板石台上,恭敬地看着这几名来到近前的巨石城贵族,缓缓地弯腰行礼道,“神的使者们,希望你们能把我们的虔诚带给众神!” 米勒勒住缰绳盯着祭台上的塞恩斯,似乎在观察雨水在他白色络腮胡中穿行,随即又缓缓取下有护脸的头盔。 当塞恩斯发现是米勒,眼眸一亮稍稍失神,又诚恳地提高嗓音道,“米勒尊使负重远行、大爱忍苦,还望宽恕偏僻愚民!” 米勒微笑着将手放在胸口冷冷道,“职责所在,也望您见谅!” 雨声越来越大略显聒噪,塞恩斯侧着脸努力捕捉米勒的声音,旋即也微笑着将手放胸前以示致敬。 米勒扯扯缰绳转身,带着身体昂然的几名骑兵,在沼泽人群里来回骑行,用眼神打量沼泽人怀中那些装满鱼获的网兜,又警惕地环顾着年轻沼泽人的脸,在巡察几圈后,回头向坡上的车队挥挥手。 征收祭神赋税的车队开始蜿蜒进入恩格特部落泥泞的开阔地,各个部族的鲁姆图人排着长队,费力地举起网兜,把鲶鱼,龙虾,黑鳍鱼和牡蛎倒进车里,一辆马车装满离开,另一辆又停下开始装满菱角、茭笋、水栗,最后是芦苇灯芯草编造的各种箩筐、草席...... 天色渐暗,被噩梦惊醒又继续昏睡的赫斯醒来,推开搂着自己的沼泽女孩,又看看地上的两个朋友,竖耳听到隐约传来的嘈杂声,才想起是今天契卑洛祭神节,于是沮丧地穿好鱼皮裙,将鱼骨刀挂在后腰走出这间公室草屋。 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揉着眼睛,也跟着赫斯走出乔玛部族草屋,在雨中快步来到恩格特部落中央的人群边,远远看着这即将结束的节日盛典。 大雨中一辆辆马车满载而去,巨石城贵族们骑着马在趾高气昂地巡视。 看到眼前这些,赫斯瞳孔忽大忽小地发着呆。 库尔楚瞟了眼赫斯的异常,急忙打岔道,“拿这些破鱼充数吧,他们还不知道今年雪鱼丰收,愚蠢的白皮人。”说完拉着赫斯胳膊走向远处。 阿基里塔斯看看库尔楚假笑的脸叹了口气,刚想跟随离去,脚底却传来阵阵刺疼,抬脚一看,原来是踩到只六角螺,于是烦躁地用脚踹去,不想脚被卡在泥里的蓟花根中,好不容易把脚拽出来,阿基里塔斯坐在泥里扯掉脚上缠绕的泥藤,翻腾看着流血的脚心准备拔掉藤刺,眼睛却又被雨水迷住,回头扭脸看着赫斯和库尔楚渐渐远去的身影,阿基里塔斯突然神经质大喊道,“渔兰节变成了这操蛋的祭神节,这是耻辱,耻辱!” 赫斯回头看了眼泥里的阿基里塔斯,库尔楚又打岔道,“不管渔兰还是祭神,坐在泥里不起来才羞辱!” 阿基里塔斯站起身将肩膀上的辫子甩到后背,用手指着车队道,“他们抢夺我们的鱼,还......还侮辱我们的女人,还管我们叫‘翘奇’。”说完探头远望寻觅证据。 赫斯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却隐约看到车队边有个肥胖铁甲兵,正在伸手拨拉个鲁姆图女孩的胸部,并回头和其他铁甲兵哈哈大笑,而躲闪的沼泽女孩将装鱼的网兜也掉落在地。 赫斯将拉扯自己的库尔楚推到一旁,垂着头快步走向征税车队,库尔楚刚要上前阻拦,却被阿基里塔斯用力推倒在地。 赫斯快速穿过拥挤的族人,上前伸手抓住这个几乎被头盔遮住眼睛、正嘻嘻哈哈的肥胖铁甲兵。 肥胖铁甲兵惊讶地扶起头盔,露出张娃娃脸惊慌道,“你是谁?”旋即伸手要拔腰间的剑。 赫斯左手按住他的剑柄,用右肘狠狠击中肥胖铁甲兵鼻梁道,“给你送赋税的!” 肥胖铁甲兵踉踉跄跄跌在泥水里,又费力地爬了起来,用满是泥浆的手摸摸流血鼻子,拔出锋利的短剑,拼命向赫斯冲去。 “嘶嘶”一匹大白马嘶鸣上前,马背上的米勒抬脚踢掉肥胖铁甲兵头盔,扬着皮鞭“啪”狠狠抽在他脸上,又俯身对着捂脸哀嚎的肥胖铁甲兵低声道,“培歌,贵族是懂规则,不是因为沾了点皇族血统胡来!”随即一勒缰绳把马头调转,举起马鞭连续抽打赫斯,却被赫斯一把抓住鞭梢。 米勒顿时发觉这个沼泽人想要把自己扯下马,同时还在摸后腰鱼骨刀,于是电闪般拔出了长剑,但白马却嘶鸣地倒退两步,这时米勒才看到了赫斯的脸,有些惊愕地将皮鞭撒手,疑惑地打量着这个身体紧绷准备搏杀的沼泽人,呆愣了好一会儿道,“鞭子送给你,如果再碰我的士兵,我把你的皮剥下来。”说完往后摆摆手,让周围的护卫和骑兵们收起举着的宽刃长矛。 看到米勒打的手势,不远处斜坡上立盾、举矛收缩成冲击阵型的重甲军团,也回到了警戒状态,而沼泽人们又开始有序地往几辆扫尾马车装着税赋贡品,只留下大雨中手握鱼骨刀的赫斯、和举着石块的阿基里塔斯呆在原地。 神庙石台上的赛恩斯看着这转瞬即逝的危机,手指情不自禁的开始抽搐。 而这时,脸色阴郁的米勒溜达着战马来到万生神庙石台前,盯着塞恩斯眼睛道,“刚才殴打我手下的那个沼泽人有些面熟!” 赛恩斯莞尔一笑道,“是吗?沼泽人都很像,我派人问问他是谁?”...... 灰暗的夜色即将降临,收取赋税的车队全部进入鲁姆图万生神庙后的咸干场,各部族的人们开始纷纷离去,而赫斯却远远盘坐在神庙对面,好像在等着赛恩斯的召唤。 阿基里塔斯抠着身上结疤,在雨中抹道,“别等了,赛恩斯那个老杂种救不回斯普瑞!” 正当赫斯准备起身,却见祭祀阿斯图提在人群中提蹑手蹑脚来到近前低声道,“长老让你马上离开这里!” 赫斯瞄了眼远处和米勒交谈的塞恩斯,顿时心灰意冷地起身往部落边缘走去。 突然,几名巨石城骑兵踏着泥浆疾驰而来,横阻在赫斯面前道,“翘奇,你不能走,你需要去运送贡品!” 赫斯抬头看看这几个傲慢的巨石城骑兵,瞳孔忽大忽小开始发呆,但旋即又有些木讷怪异地绕着这几个贵族骑兵慢慢踱步。 “赫斯要收拾他们了!”阿基里塔斯兴奋地打了个呼哨,让周围卡姆部族的年轻人开始向这边聚来。 而巨石城几个骑兵的战马被赫斯绕地原地打转,几匹马甚至磕碰在一起嘶鸣,附近的年轻沼泽人们闻风越聚越多,纷纷手握鱼骨刀虎视眈眈盯着这些巨石城骑兵! 几个巨石城贵族骑兵惊慌失措地拔出剑,左顾右盼惟恐被偷袭。 “咔嚓、咔嚓”整齐划一的军械碰撞声在空中回旋,紧接着“呼哈、呼哈”的重甲军呼喊声震耳发聩。 乌云压顶的天空下,斜坡上那个密不透风的巨石城重甲军方阵,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脚下踩的泥浆飞溅“哗啦、哗啦”向部落而来,厚重盾牌前一排排闪着寒光的锐利长矛向人群推进,刹那间,整个索米特部落变得鸦雀无声。 神庙前的米勒面无表情远远望着赫斯,等铁甲方阵距离人群十几步远,手扶马鞍桥的米勒轻轻举起右手,推进的铁甲方阵骤停在原地。 神庙石台上的塞恩斯面露惊骇,低声吩咐身边两个祭祀几句跑下神坛,快步来到米勒面前,佯装愤慨地问道,“尊使,为何在祭神之日准备大开杀戮,这是要让伯尼萨和鲁姆图战事再起吗?” 米勒俯身看看这位长老身上沾染泥浆的白纱,又盯着他涨红的脸,指着远处的赫斯道,“我想让他去运送贡品!” 塞恩斯假装疑惑地发愣,随即顿悟般低声道,“一个鲁莽的年轻人而已,尊使开口便是,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米勒冷冷看了眼塞恩斯,哼了声道,“干燥的柴堆里容不得一点火星。” 塞恩斯哈哈大笑,“蛮野小孩子而已,爵士太过紧张了。”说完转身指着远处的赫斯道,“闯祸的人,你来这里!” 等到赫斯迈步来到近前,塞恩斯问道,“你可是卡姆家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到我这里惹事?” 紧随而来的阿基里塔斯走上前大声插话道,“对,我们都是卡姆家的,恩格特的塞恩斯,你想怎么样?”话音刚落,聚集人群中的那些鸡冠头、大辫子的卡姆族人纷纷往前凑着。 塞恩斯眼睛闪过丝喜悦,随即怒斥道,“你叫我什么?居然冒犯神祀!刑祀,把他们两个绑到刑架上!” 听到号令,几个腰挎长刀的庙守刑祭快步上前。 而米勒突然举起右手,随着铁甲士兵“呼哈、呼哈”的巨大呼喊声,重甲方阵压低盾牌、单腿微曲,整齐划一地往后收了收宽刃长矛,在仅留眼窝的头盔下,露着冲锋前一双双按耐不住的眼睛。 塞恩斯呆愣在原地,眼眸颤动却又无计可施道,“难道尊使要阻拦我行刑?” 马上的米勒斜眼看看塞恩斯,轻声道,“今天是祭神节,不宜行刑,还是罚些苦役比较合适。” 赛恩斯忙弯腰行礼道,“那我马上让人将他们送往咸干场,让劳役使他们改过自新!” 米勒呵呵冷笑道,“那样惩戒太久,还是让他们运送贡品,也算是轻微的惩戒。” 额头渗汗的塞恩斯望着米勒肌肉抽搐的脸,良久后强装微笑道,“失礼了...尊使请都带走吧,我已无法管束这几个蛮人!”随即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库尔楚道,“还有你,也得去!” 一旁的阿基里塔斯看看来到身边的库尔楚,窃喜地拍着两个朋友肩膀道,“我又能去巨石城了,而且这次还有赫斯!” 库尔楚恶狠狠瞪了眼阿基里塔斯,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虔经》:暴怒只会带来祸患,不适用于平乱止害! 第5章 巨石之城 本来倾盆浇灌的大雨开始稀落,巨石城车队在万生神庙前卸下几大车盖着油麻布的盐块,趁着夜色顺塞尔瓦狼人开辟的森林驿道向巨石城开进。 骤停的大雨留下星星点点的干净天空,圆圆的月亮散着的冷光甚至有些刺眼,路面石块也被照得闪闪发亮,足有二十尺宽的驿道因集聚的雨水而格外湿滑,沼泽人们推着咯吱吱作响的马车,让长蛇般的车队艰难前行,阴森的塞尔瓦狼人巡逻队不时在幽暗的卢卡斯森林里出现,远远盯着这支运送贡品的队伍。 车队慢慢驶入卢卡斯森林深处,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推开两名沼泽人,与赫斯站在一辆车旁。 赫斯看看这两个朋友,低声道,“连累你们了,做了这样的苦力!” 阿基里塔斯从车栏板缝露出的黑鲟鱼身上拽下片鱼鳞,举在手中道,“努努说过,同一条鱼身体上,鱼鳞是不分前后左右的。” “愚蠢的阿基,快推这破车,咱们在这里受苦,都是你害的。”库尔楚费力地推着突然陷入泥泞的车轮不停抱怨。 阿基里塔斯似乎要张口,巨石城侍卫长米勒突然骑马来到近前,傲慢地用撒语道,“年轻人,你知道鲁莽的代价吗?” 垂着湿漉漉长发的赫斯狠狠瞪了眼想要发作的阿基里塔斯,又开始默不作声扳着陷入泥浆的车轮。 看着好似顺从的赫斯,米勒不屑地冷笑着,却又警觉地扭脸向森林看去。 幽暗的森林深处,一个高大的独眼狼人拉满了杉木长弓,箭头在森林间隙中反射寒光,牢牢瞄着这个骑马的侍卫长,又慢慢收起了长弓。 米勒转身对传令兵说道,“传令给年轻人们,拿好他们的盾牌!”...... 鲁姆图万生神庙内的塞恩斯脸色苍白发着呆,门突然被推开,穿着破烂褚衣、满身湿透的乔玛努努拄着木棍,慢慢走到塞恩斯面前,浑身发抖盯着这个部族长老道,“你做了什么...连自己血亲也要出卖...” 塞恩斯局促地张了张嘴唇,摆手让几个刑祭护卫离开,急忙双手抓着乔玛努努肩膀,惶恐解释道,“都是意外...白皮人什么都不知道......”可当看到乔玛努努扭脸盯着自己的手,又急忙将手从她肩膀抽离。 乔玛努努呵呵冷笑几声,满眼仇恨道,“我自己想办法,去咸干场救他们回来。”说完转身要离开。 塞恩斯急忙拦住这个愤怒的部族努努,厉声责问道,“玛蒂尔达,你要做什么?害死所有人吗?” “你被他们吓破了胆,我自己带族人去救赫斯回来,杀光想伤害他的任何人!”乔玛努努快步要离开。 惊慌的塞恩斯急忙挡在门前,压低声音道,“不行,这样做会让他们更加怀疑赫斯,那来的就不是米勒一个人,那些恶魔都会来,他将无路可逃,谁都庇护不了他,你见过那些魔鬼,玛蒂尔达,所有人都会死,即使图塔在......也无济于事,你知道的,而且他们没在咸干场,直接去了巨石城。” 乔玛努努悲愤地看着塞恩斯涨红祈求的脸,额头的雨水混杂着眼泪在脸上滑落,手杖掉落在地,瘫软倒在神庙地板上呜咽道,“如果赫斯死在巨石城...我发誓会把你碎尸万段...” 塞恩斯急忙搀扶着乔玛努努靠在墙边,俯身用神像前的木碗给她喂着盐水,低声安慰道,“米勒只是猜忌,他们向来多疑,另外我让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也去了,卡姆家和普帕姆家都被牵连,查理尼三世没必要因为一个猜测,而去伤害两个部族的长子引发战争。”...... 天色渐亮,车队终于驶出了卢卡斯森林,灰蒙蒙的雾气压在天边,无边无际的金色燕麦和亚麻地夹杂,被清晨湿气打得低垂;遥远的群山下,一座巨大的灰色城堡矗立,阴森而又威严。 疲乏不堪的车队终于等到了休整喘息的号令,一路躲在士兵盾牌后的培歌走出队伍,舒展着白胖低矮的身体,叉着腰远望着巨石城方向,好像在巡视自己的私有财产。 旁边士兵轻蔑挖苦道,“歌大人,照你这样优异的军功积累,晋升爵位会很快,不久就要封侯拜相了!” 培歌迅速地转过身,提了提裤子愤慨道,“不要因为皇族的大度,而随意去冒犯,或许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 不远处另外一个士兵哈哈讥笑道,“就像把你智齿打下来的那两个狼人付出的代价吗?” 焦躁的培歌急忙转身,手舞足蹈地应对道,“对,我的护卫把他们塞进了下水道,冲进了淤泥沟里,我才不管他们家里人怎么想!” 周围士兵都互相使着眼色,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尴尬的培歌急忙往远处走去,想远离这些奚落自己的人,却惹得更多士兵哈哈大笑,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回身吼道,“一群蠢货,你们在笑什么?我是皇后的外甥,我有三个庄园,我的金子比你们吃过的面包......都多,很多,一群蠢货、蠢货!” 突然背后一名高大的士兵站起身,不耐烦地拍着培歌肩膀道,“你在炫耀靠劫掠奴隶和走私盐赚来的脏钱?还是你雇佣的那些流氓多厉害?”话音未落狠狠一拳砸在培歌脸上。 踉踉跄跄的培歌往后退着,眨眨眼睛、摇摇头,刚要说话,又被一个士兵抓住肩膀,一拳打在眉心,晕晕乎乎地扑通倒地,看着和燕麦一样闪着金星的天空,摸摸再次流血的鼻孔,培歌躺了好一会儿,回光返照般挣扎站起身,晃晃悠悠吼道,“去你妈的米勒近侍卫军团,都他妈滚,你们小瞧我?都觉得我肮脏?还羞辱我?看看你们身后那些雇随...”培歌激动地随手拉住个衣衫褴褛的军团后侍,拍打着他背后哗啦作响的鹿皮包,大声喊道,“都看看,要不是我干‘脏活’,你们他妈哪来的这些奴隶给你们背装甲食物,你们是要穿上那些铁皮,从巨石城走到沼泽地吗?还他妈有力气‘呼哈、呼哈’吓唬沼泽人,都记住,这力气是我给你们的,一群他妈伪君子,要不是是我们瓦莱家的咸干场,你们家里的破船都得烂在港口,是我们家养活了你们这些蛀虫...”竭斯底里的培歌意犹未尽,努力想着话语,又要手舞足蹈,却感觉脖子生疼,急忙回头,却发现米勒正捏着自己的脖颈。 这个皇家卫队长边用用力捏着培歌脖颈,边调侃道,“爵士不要动气,挨揍是我们侍卫团入门级的体验,你很投入,也很感人!”军团士兵化解尴尬地开始哈哈大笑,用力挣开米勒大手的培歌快速左右环视,发懵地向米勒嘟囔道,“你...你居然一点旧情不念.....”但看到米勒嘲弄的脸,只好悻悻地躲回了队伍。 而在略微修正后,这支长长的车队再次开拔,等日头在垂在西边,巍峨的的巨石城已经近在眼前,城外货站的几十座大型帆布木棚立在灰黄色的空旷集市周围,几个货站看守手插口袋聚在一起闲聊,并张望着渐渐驶来的赋税车队,而路边圆木哨塔塔尖一面大旗随着微风飘荡,上面绣着只被圈麦穗托捧头戴皇冠的金色飞狮,好像在迎风怒吼,几个警惕的哨兵前前后后检查赋税车队后,哨塔上的士兵才放下手里的弓箭,举着黄色的旗子,朝巨石城方向晃晃。 车队缓慢前行,终于停在巨石城下,尽管已经日落西山,但干燥的热风让所有沼泽人浑身不自在,赫斯却神游般走出车队,真切地看着这座背靠契卑洛山,几乎与它融为一体的巨石城,而那巨大石块砌成的城墙更是光滑不留一点缝隙,并没有边际地向两边延伸开来直到环抱没入山体,笔直耸立的城墙,似乎比塔布提沼泽边的悬崖还高,一些斑斑点点的苔藓,枯萎发黑又夹杂着些绿色,让这座巨大的石城看起来阴森可怖、坚不可摧。 城门外的士兵看到车队,木偶般举起铜号吹起呜呜呜的号声,箍着铁条、涂了黑色树漆的巨大雪松直落门开始“咯吱吱、咯吱吱”地缓缓拉起,隐约能听到墙内复城里人们“嗨、嗨、嗨”费力盘铰链的呐喊,车子缓缓驶入百尺长的城门通道,墙壁上点着松脂火把,两排铁甲兵手握长矛,盯着这些古铜肤色几乎赤裸的沼泽人苦力。 鱼贯而入的车队刚进入巨石城,骑着马的米勒回身抬手,让所有沼泽人苦力站在原地,并盯着赫斯几人道,“舟车劳顿,你们今晚就在城门甬道待命!” 随即铁甲兵们举着长矛将沼泽人们赶回到那长长的甬道,内城铁格栅栏门随之沉沉落在地上,将这群沼泽人苦力困在幽暗甬道中。 望着跟随车队离开的铁甲兵,又看看栅栏外围观的巨石城居民,库尔楚脸色紧绷道,“他们想把咱们杀死在这里。” 赫斯疲惫地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道,“不会,最起码得等明天咱们干完苦力活儿,他们才会动手。” 天色越来越暗,围观的人们渐渐散去,黑洞洞的城门甬道中一双双白色眼珠惊恐地四下张望,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格外安静。 《众神法典》:任何都会有残留,残留必有延伸,不可一已了断! 第6章 半兽人之影 天色微亮,巨石城士兵猛烈敲击城门甬道哗啦作响的铁栅栏,躺在地上的沉睡的沼泽苦力们惊恐站起身,米勒依旧骑着那匹白色战马,隔着铁栅栏向慌乱的沼泽人苦力道,“你们去喷泉广场卸货,卸完就可以回家。” 内城铁铁栅栏缓缓升起,与此同时,等候在巨石城外的塞尔瓦狼人车队和一众活蹦乱跳的巴索尔山卡普矮人也陆续进入了巨石城。 一夜小雨,将巨石城宽阔的石子路冲刷的格外干净,路旁的商店挂着各种新奇玩意儿,库尔楚看看那些满眼惊讶的沼泽同伴,不屑地摇摇头。 清晨商店和路边屋子里的人听到了马车声,纷纷跑到街上,二楼的窗户钻出的人脑袋往下看着热闹,一群巨石城商贩跑到车队旁,甚至摸着鲁姆图族人的鱼皮裙口袋,不停用别扭的鲁姆图语推销道,“看看我的渔网,可以捕到巨蟒”、“还有漂亮的珠子,给你孩子买一个,你们带金块了吗?”、“你吃了我嘎嘣脆的香炒杏仁,让你老婆孩子生不停”、“扔掉那破褚衣,试试我的亚麻衫,比港口海船带回来的还结实”......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男人的麻布长裤、贵族女人的丝绸长裙,在阿基里塔斯看来是那么怪异。 突然街边二楼一扇窗户打开,一个肥胖女人拨开额前邋遢的头发,将颗鸡蛋砸到了赫斯身上,神经质地大喊道,“沼泽畜生,你们这群凶手、魔鬼,一群恶魔,滚出巨石城!” 赫斯抬头看看,默不作声抹了抹身上的蛋清。 旁边阿基里塔斯抬手接住了个鸡蛋,用手挤破将蛋清抹在头发和辫子上道,“真是浪费!” 有人起哄着喊道,“大家快看这些‘翘奇’的脚,和水沟里的癞蛤蟆一样。” 库尔楚不自然地动着自己的脚掌,嘴里低声咒骂着。 楼上扔东西的人越来越多,菜叶、垃圾、甚至马桶脏水也往下倒,路边一群孩子、女人也捡着石子,往沼泽人身上扔着喊道,“野蛮人,杀人狂、滚回污泥里去、沼泽鬼......” 看着这些想要围攻自己的巨石城居民,沼泽苦力们忙背靠背挤在一起,拔出腰间的鱼骨刀对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混乱要愈演愈烈,突然几匹快马从温泉大街上俯冲而来,为首一名长着方正大脸、满脸棕色络腮胡、戴着顶黑色宽檐帽的强壮男人,带着几名轻装骑兵左冲右突,挥舞皮鞭猛烈抽打着路边起哄的人群,同时宣泄般大喊道,“你们这群巨石城的败类,在给艾蒙派提皇室蒙羞,你们这群小偷、妓女、骗子、人渣......”,等被鞭打哀嚎的人们四散而逃,这个强壮男人才牵着缰绳,斜着扶了扶宽檐帽,露出狡黠犀利的眼睛大声宣扬道,“我是你们的法务官奥德赛,巨石城需要秩序,你们在这里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安分守己,要么被我的皮鞭揍得拉进裤裆,你们记住我的脸,别让我抓到你们,你们这群人渣,记住我的脸,记住!”说完缓缓放下指着自己脸的手,怒目圆瞪地扫视二楼观望的人们,挑头的胖女人呆看着这个法务官,慌忙缩身“吧嗒”快速关好了窗户! 等人群被彻底驱散,这个法务官瞥眼看看沼泽人们,心满意足地骑马去巡视其他地方。 而沼泽人苦力被铁甲兵催促着继续前行,顺着宽敞的温泉大街缓坡,终于来到艾蒙派缇王宫前那个巨大的圆形广场,而在人影熙攘的广场中央,大理石女神栩栩如生手握水瓶,正往外流淌着甘甜泉水,饥渴的沼泽人纷纷踩着地面小鹅卵石地面狂奔上前,趴在喷泉边大口喝水,又望着远处斜依山体的恢弘大理石柱廊元老院和闪闪发亮的铜法碑发呆,却被广场巡逻的士兵用皮鞭驱散,只好来到昨晚停好在路边车队前,将车厢里的鱼分类,放进马车边的枝条筐,一筐筐装满,一筐筐抬向铁甲兵指派的地方。 撒着盐沫的龙虾﹑章鱼和十几筐珍贵的深水雪鱼,被挑选放进几个别致的藤条框里,由年轻侍女们抬进了宫殿大门。 塞尔瓦狼人车队随后也停在喷泉广场,卸着车上的成捆的长弓、皮毛和齐刷的木材、风干肉块。 卡普矮人的装满木桶烈酒的马车迟迟而来,几个强壮矮人从车上跳下来,嫌弃地看了眼散发异味的鱼筐,跑到狼人进献的皮毛、肉块面前,叽咧哇啦争吵起来,对挑选什么东西发生了争执,对峙得好像要马上打斗,却又突然追着几个打扮妖艳的巨石城女人离开了喷泉广场。 看到卡普矮人和塞尔瓦狼人都不肯卸货,士兵们指挥着沼泽人们往皇家专用马车上搬着矮人烈酒,却不小心将一个木桶摔裂在地,一堆喂过毒的黑色箭头撒了出来。 塞尔瓦狼人头领弯腰捡起个箭头,仔细看着又闻了闻,扭脸看着身边的巨石城士兵。 穿着崭新盔甲、眉清目秀的士兵长特拉苏警惕地大声说道,“把那东西放下!”随即十几个铁甲兵举着长矛围了上来,旁边身背长弓的狼人猎手们却冷笑着走上前。 铁甲兵看看这群高大魁梧、眼神冰冷的狼人,紧张地不敢往前,直到狼人头领将矮人带来的箭头扔到地上,铁甲兵才慢慢收回长矛。 换了轻装的米勒从王宫铁门踱步而出,走到狼人首领面前,面带微笑道,“毒箭是用来狩猎的,巨兽往往难以控制,不要误会!” 狼人首领看看这个和自己一样高大的侍卫长,反感地威胁道,“毒箭没有人心毒,最好别让毒物进入卢卡斯!” 米勒回身看看旁边的士兵长特拉苏,低声咒骂道,“你以后要再毛毛糙糙、贪生怕死,就回你家继续卖香料去!” 特拉苏身体直立、紧张回复道,“我会用生命扞卫皇室的荣誉!”等米勒转身走回了王宫,脸色白皙的特拉苏这才放松地转过身催促沼泽人搬卸货物,并喊道,“快干完这些活儿,天黑之前离开巨石城!”说完却发现一个沼泽人正望着远处那树荫间白顶微露的艾蒙派提王宫发呆,特拉苏正想发怒,却惊讶地发现这个沼泽人周围开始雾气弥召,而这个沼泽人身体也在慢慢膨胀中变得高大异常,后背和肩膀上的肌肉青筋暴起、肤开裂间透着红色的赤炎,两只手变成了尖刀般的利爪,脖子上的鱼牙项链冒着刺眼的青焰。 受到惊吓的特拉苏想要呼喊,可却发现张不开嘴,而身边所有人的动作都缓慢到近乎停止,到处弥漫着血腥和腐臭的迷雾,而这个变身巨怪的沼泽人,突然扭过满是污血恐怖的兽脸,在身上不停掉落由小变大、血肉模糊头颅的同时,用布满黑瞳的眼睛盯着这个士兵长,用回荡的声音重复着道,“斯普瑞,我要.....斯普瑞......”特拉苏被青焰和死亡气味炙烤地喘不过气,努力想举起手里的长矛,却虚弱无力。 “啁啾!”突然传来的刺耳尖锐鹰啸,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人们纷纷抬头,只见天空只巨鹰正在盘旋,特拉苏惊魂未定地再次回头,却发现这个沼泽人已经突然恢复了原样,于是惊恐地左右张望,但发现一切如常,恍惚之间不禁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而同样惊呆的阿基里塔斯看看特拉苏,又看看身边的赫斯,手里的鱼“啪”掉在地上。 等所有搬运的苦力活儿做完,监督的特拉苏依旧有些头晕眼花道,“天黑前离开巨石城,赶快离开这里...” 听到可以离开,让一夜惊魂的沼泽人们顿感轻松,于是三五成群离开了喷泉广场,巨石城商贩们的渔网、烈酒,还有被高价兜售的木偶小玩具吸引着他们。 在这居高临下的温泉广场,赫斯回身望着巨石城在刺目阳光下的半圆形灰黑高大城墙,又环顾着仿佛披上霞光的城内鳞次栉比、密麻层叠石屋建筑和往来贯通街道,随即低头快步向通往城门的温泉大街而去,而还在看热闹的阿基里塔斯忙跑上前道,“看来那事过去了,我带你去迪奥家的酒馆,那里有奶酪和加了杜尔客泉水的烈酒,还有鼠尾巷有几家香香的小馆子,不过咱们可以去恩宠区的那家大屋子,在橡木桶里洗热水澡,还有些细皮嫩肉的白皮女人,天黑之前咱们出城就行,要是实在太晚,我知道毛皮街有个地方可以过夜。”说着从鱼皮裙口袋拿出个金块掂了掂。 赫斯回头冷冷道,“你要想活着回家,就跟我紧一点儿。”随即不言不语地顺着温泉大街快步往城门走去。 库尔楚也脸色紧绷地瞪了眼阿基里塔斯道,“运气得攒着,不要乱用。” 阿基里塔斯听到两个朋友的话,看看温泉街边那些热闹的饭馆酒肆,将金块塞进鱼皮裙口袋,轻轻叹了口气。 三人快步而行,巨石城的城门越来越近,但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赫斯刚回头,穿着红色丝绸长袍的培歌已经跳下马,带着十几名凶神恶煞的打手侍卫走上前喊道,“沼泽翘奇,你居然敢打断我鼻梁,知道众神的法典吗?冒犯贵族是要被处死的!”说完从侍卫手里拿过支短矛,用力向赫斯投去。 《艾蒙派缇皇恩圣典》:凡是我的臣民,我必珍爱如体肤;凡是睦邻友邦,我必爱戴如手足,这是王的责任,这是王的怜悯。 第7章 放虎归山 赫斯轻轻伸手接住射来的短矛,双手举起用膝盖磕成两截,向后一扔让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接在手里,并两步上前,黑瞳放大贴着培歌的脸狰狞道,“你说要处死谁?” 赫斯利落凶煞的反应,让培歌惊恐地跌坐在地,耳朵依旧有些嗡响地往后退着身子,在被护卫们搀扶起后,却一头撞进个人怀里,又被一把推倒在地,抬头刚要发作,却见是几十名手握长弓准备出城的狼人,看着这些握着腰间猎刀的高大狼人,培歌于是更加丧气地向后退着喊道,“今天我放......放过你!” 阿基里塔斯将手里的半截短矛扔向逃窜的培歌一伙儿,大笑地喊道,“胆小鬼,你裤子快掉了。”可刚回头,却发现城门旁的十几名铁甲兵守卫举着盾牌、长剑围了过来,阿基里塔斯看看已经扔掉的断矛,尴尬地向赫斯笑笑。 等着将赫斯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铁甲兵头目直截了当道,“我们奉命,来取你们的脑袋!”随即哗啦一声,十几名铁甲兵用反光的金属盾牌紧挨围成了圈,间隙里刺出半截锋利的短剑,一步步将包围圈往小压缩。 见此情形,逃跑的培歌返回身,站在远处幸灾乐祸地大喊道,“勇士们,快杀了这三个畜生,用力砍,弄死他们。”说着手舞足蹈好像自己在动手。 十几名训练有素的铁甲兵顿时齐刷上前,准备围砍赫斯三人,而不远处的十几名狼人猛地拉开长弓,对准这些巨石城士兵大声道,“敢动手就射死你们!” 十几名铁甲兵顿时慌乱地回过头,而城墙上的巨石城士兵们纷纷紧握弓弩,对准了那些拉弓的狼人。 “别怕,干掉他们!”培歌在不远处大声怂恿道。 “住手,你们要在祭神节做什么?这几个沼泽人犯罪了吗?”急促回城的马蹄声传来,一个穿着粉色金线长裙的年轻女人骑马奔过城门通道,带着几个皇家侍卫跳下马,气喘吁吁快步走上前道。 铁甲兵们急忙收起长剑盾牌,领头的骑士鞠躬行礼道,“萨茹尔殿下,我们奉命行事!” 萨筎尔公主恼怒地不理会这些铁甲兵,只是打量着面前赫斯三人,用流利的鲁姆图语道,“伯尼萨以自由和仁德立国,而且圣子说过,就是池塘里的青蛙也该被怜悯,何况你们是勤劳的渔夫。”说完对着赫斯提提裙子微微点头。 赫斯看看面前这个粉脂浓黛、穿着华丽的漂亮女人,将手里的鱼骨刀收到了背后。 萨茹尔回头轻蔑地看看十几个盔甲闪亮的铁甲兵,责备道,“你们应该去和乌坎那斯匪徒作战,而不是欺凌这些可怜的沼泽人。”说完向赫斯三人使眼色道,“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就离开巨石城吧!” 铁甲兵头目急忙打断道,“殿下,他们不能走!” 萨茹尔脸色骤变,又看到了不远处翘首以待的培歌,紧皱眉头怒斥道,“既然不是罪犯,那你们是收了培歌的钱,为他做事?” 铁甲兵首领恭敬地回复道,“不是培歌,这是米勒爵士的命令!” 萨茹尔不屑地呵呵一笑道,“闭嘴,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做这些肮脏的掠奴勾当,让这几个勤劳的人离开!” 库尔楚急忙扯了把赫斯的胳膊,三个人乘机快步通过甬道走出了城门。 看到三个沼泽人远去的身影,萨茹尔放心地长出了口气,又回头向不远处围观的十几个狼人道,“各位也请离开吧,看热闹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十几个狼人望了眼逃出巨石城的赫斯他们,互相对视后将手里紧握的长弓背到背上,迈步也离开了巨石城。 堆积的乌云开始遮挡烈日,迅速奔逃的三人离巨石城越来越远,又回头看看没有追兵,阿基里塔斯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赫斯后背喘呼呼道,“赫斯咱们歇会儿......你可以...回答我个问题吗?” 听着阿基里塔斯有些严肃的语气,赫斯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阿基里塔斯大口呼吸地走到赫斯面前,上下打量了很久,举起指头强调道,“不许哄骗于我,你要拿手足情义起誓,不能伤朋友的心!” 赫斯有些疑惑地皱皱眉,又瞥眼确定平坦的大道上没有巨石城追兵,微笑着点点头。 阿基里塔斯凑近低声问道,“你是不是魔鬼?”....... 赫斯看着凑近自己脸的阿基里塔斯,也眉头紧皱严肃道,“是,最可怕的魔鬼。” 库尔楚借机在旁边“啊”地大叫一声。 阿基里塔斯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库尔楚张开双手,十指乱动嗓音沙哑道,“你害怕吗?我和赫斯都是是魔...鬼......”说完忍不住大笑起来,但看看阿基里塔斯坐在地上依旧严肃的脸,又看看赫斯转身离开的样子,尴尬又有些嫉妒道,“我错过什么了吗?” 阿基里塔斯眨眨眼站起身,默不作声地快步跟在赫斯身后。 墨团般的卢卡斯森林终于出现在不远处,阿基里塔斯瞄了眼赫斯后背,终于忍耐不住凑近库尔楚低声道,“阿库,喷泉广场,你没看到什么吗...” 库尔楚犹豫片刻后低声道,“什么?有个矮人被狼人踹飞的事吗?” 阿基里塔斯叹口气,瞟了眼赫斯后背又凑近库尔楚耳语道,“赫斯变成了大魔鬼,有呛人的毒雾,骷髅噼噼啪啪掉在地上,手变成了爪子,还有尖尖的牙....” 库尔楚眼珠转转,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慢慢扭过脸道,“什么?” 阿基里塔斯急忙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轻声道,“吁...,小声点,我们在喷泉广场搬鱼,你正弯腰的时候,我用条鱼砸你裙子下露出来的快乐球,而且砸中了,你扭过脸要骂我,那会儿你没看到什么吗?不是矬子被踢裆,而是赫斯,突然到处是...迷雾,那个...魔鬼?弯刀一样的爪子...那个鬼...” 库尔楚看着阿基里塔斯拼命回忆的脸,挖苦道,“我当然记得,你当时那张恶心嬉笑的脸,阿基,你那次蟾卵汁吸多了,脑子出了问题,总他妈是搞些恶趣味,以后不要碰蟾卵或者乌喉果,当时是很爽,但你早晚会被毒死,或者变成脑残,不过你从小就这样,屎拉到自己脚上都不知道。” 阿基里塔斯惊愕地盯着库尔楚道,“阿库,我从来不喜欢嚼乌喉果,我脑子也没问题,我是怀疑你眼睛瞎了,你个傻阿库,居然没看见?” 库尔楚一把甩开阿基里塔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烦躁道,“别碰我,你昨天神庙石台前喊那一嗓子,让两拨人在巨石城截杀我们,差点丢了命,都是你这个傻子害的。” “你他么的,我问你魔鬼的事,你说我以前的糗事,妈的...”阿基里塔斯边说边冲上前,胳膊勒住库尔楚脖子将他摔倒在地,两个人开始在地上翻滚互殴。 已经走远的赫斯回过头,看着撕拔互捶的两个朋友,眉头紧锁道,“如果你们不想遇到狼人巡逻队,就跟着我快点穿过森林。” 两个人瞬间停手,起身互相瞪眼,又急忙跑向赫斯。 库尔楚边跑边笑道,“哈哈哈,你看,阿基鱼皮裙都掉了...”但看到赫斯灰白失神的脸,库尔楚急忙凑近道,“兄弟,我们一定能救回斯普瑞,为了你的挚爱,我和阿基在所不惜。” 追赶上来的阿基里塔斯边系鱼皮裙,边咬牙切齿道,“对,弄死他们,只要能救回斯普瑞,我和阿库干啥也行。” 赫斯和库尔楚瞬间扭过脸盯着阿基里塔斯。 阿基里塔斯发懵道,“怎么了?”随即又小声嘟囔道,“他们都这么叫”...... 天越来越黑,再次降临的绵绵细雨让驿道旁茂密的树叶往下落着水珠,三人贴着森林驿道在密林中穿行。 回家之旅,在战战兢兢下似乎有些拖沓。 库尔楚看着在森林黑暗处偶尔闪烁的狼人眼睛,边走边反复大声喊,“众神说过,祭神节不可以杀戮,不可以战争,即使是对低级部族!” 赫斯回头瞪了眼紧张的库尔楚,加快了步伐。 “其实不用担心狼人,主要现在锯齿蜥、尸蟞之类那些鬼东西会跑出塔布提到处乱窜,它们可不管什么法典,也不要踩到诡涡虫,别看它温顺的像块绿毯子,踩到它脚会被刺得很疼,一旦倒下,它就把你紧紧卷起来拖到水里,十分可怕......而且还有卢卡斯的熊獾...”阿基里塔斯边走边嘟囔道。 “呼噜.....呼噜.......呜呜.....”的叫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库尔楚猫下腰,拔出鱼骨刀低声骂道,“该死的阿基,为什么你说的坏事都要应验,闭上你的乌鸦嘴......!” “啪啦啪啦”树枝折断的声音刚响,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巨大的熊獾已经猛冲过来将三人撞倒。 库尔楚翻身快速爬上了棵冷杉树,而高大的熊獾抬着前爪,不停跃到空中扑咬。 赫斯起身冲着树下熊獾扔了块石头,大喊,“来呀,在这,来,笨熊!” 熊獾不再跳跃,而是用身子拱着树干,不太粗大的树干开始倾斜,摇摇欲坠的库尔楚拼命抱着湿滑的树干。 赫斯和阿基里塔斯连扔了几块石头,但熊獾死死缠着库尔楚。 无奈之下,赫斯冲上前用鱼骨刀深深扎进熊獾屁股,想拔出鱼骨刀再刺,却发现只留下了刀柄。 疼痛的熊獾转回身,怒吼了两声,猛地冲了过来。 赫斯庆幸地扔掉折断的鱼骨刀道,“分开跑,分开跑,跑。”转身踩着湿滑的泥地与阿基里塔斯在密林里分头逃窜。 愤怒的熊獾紧盯着狂奔的赫斯穷追不舍。 赫斯跳跃根藤、躲闪枝干的灵巧,但远不及这只成年猛兽粗野冲撞的速度,而追击间隙的熊獾猛地跃起身,远远伸出左肢熊掌,隐藏的利爪伸出,拍向即将落地翻滚的赫斯,但机敏的赫斯顺手抓住藤蔓,翻身将自己甩进个树洞。 熊獾咆哮着原地打转,开始刨着这棵枯树,暴躁地用利爪一次次够着这个沼泽人。 “呜呜呜...”洪亮的号角声夹杂群狼的夜嚎传来。 熊獾被群狼叫声惊吓,不再探寻猎物,带着流血的屁股钻入黑暗中。 寂静片刻,呼呼喘着粗气的赫斯钻出树洞,环视四周,隐约之中,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独眼狼人走了过来,看着赫斯脸上的刀疤,低声问道,“你还有蟾卵吗?我妻子产子失血过多”...... 大雨里,十几名狼人护送着赫斯三人来到沼泽边。 在离开狼人弓箭射程后,库尔楚一瘸一拐地扭回头,看看森林边那些狼人骂道,“你这个狼人再也不会有小崽子了。” 赫斯停下脚步,厌恶地盯着库尔楚道,“普帕姆部族的信义是淤泥?”说完快步朝自己的部落而去。 雨渐渐停了,无边的沼泽笼罩着雾气,赫斯将装着蟾卵的网兜递给独眼狼人道,“已经存放了好几天,不知道管不管用,你可以试试!”说完转身要走。 独眼狼人苍老的眼角微微抽动,似乎有些感激地说道,“疤脸人,我毕拉特尔欠你个人情,但以后离卢卡斯远点!” 鱼皮裙破烂的赫斯站在泥水里,回头看了眼冷冷月光下的狼人,默默转身向部落而去。 《虔经》:纯粹的友谊之花芳香愈久,醇美悠长! 第8章 杰出将领 巨石城空敞富丽的艾蒙派缇王宫,卫队长米勒身着软锁甲站在艾蒙派缇王查理尼三世身边,而十几名宫廷侍卫整整齐齐站立两旁。 萨筎尔公主提着绣着花纹的长裙,右手拿着束郁金香,从大殿外小跑来到父亲查理尼三世狮雕金王座前,左右转转自己闪亮绣花的浅绿裙子道,“父亲,这是裁缝乔伊·惠特利给我做的新礼服。” 查理尼三世起身亲吻女儿的额头宠溺道,“你是咱们艾蒙派缇家的骄傲,是我王冠上的明珠,不过给别人乱改名字不太好!” 萨茹尔撒娇道,“他现在的名字多好,顺口又吉利,以前那个和裁缝职业很不协调,而且这可是御赐名姓!” 查理尼三世宠溺道,“倒也是,惠特利·挼戈这个名字有些粗野,和他方轱辘般的地方口音同步,但与他绝妙的手艺不相匹配!” 发现父亲心情不错,萨茹尔便讨好道,“父王,您是我所知最为仁慈的君王。” 查理尼三世警觉地笑笑,用手拧着垂在胸前的棕黄色大胡子道,“我最疼爱的女儿,你又想向为父索要什么?” 萨筎尔轻盈地走上前,坐在王座玛瑙玉台阶紧挨父亲查理尼三世,拉着他的手柔声道,“现在巨石城救济院太小,还需要再建些房子存放教义书籍,这样就能让您对子民的仁爱,如《虔经》教义般更广为人知。” 查理尼三世看看眨眼睛的女儿,靠进宽大的镶金王位道,“虽然你喜欢收揽群书是件好事,但这样的大型营造需要元老院通过,尤其是涉及书籍收集这样高成本的事情,伯尼撒是个共和的帝国,王室不能为所欲为,上次你派出携路信使,老英普王就送来了那本由普矣教高格七世亲自抄写的《圣训》,尽管算是物归原主,但为父还是送去了两船上好咸干作为回礼,却还是招来了他书信中阴阳怪气的嘲讽,弄得好像我有多吝啬,你知道两船上好咸干值多少钱吗...” “不是!”萨茹尔忙打断道,“是培歌用尹更斯湖廉价的巨鳟鱼干假冒猪肉干,结果被发现了,所以...” 查理尼三世叹口气道,“在海外这些大木桶鳟鱼干比猪肉干更畅销,而且价格也更高,只不过是因为咱们这里盛产,所以比坎帕尼和诸农场的猪肉便宜,老英普只是挑刺而已,而且以后你也不要去鼠尾巷那些地方了,毕竟那是...非富之地。”说完柔情地抚摸女儿头发继续提醒道,“我听说你放走了几个沼泽匪徒,还给那些麻风病人分发金币,这都有损王室威严,着实很危险!” 犹如被浇了盆凉水的萨筎尔紧缩双眉,忙将鲜花拿在面前闻了闻勉强笑道,“父王,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倍加爱戴我,您看,这是子民们献给我的!” “噗嗤”一丝笑声传来,萨筎尔这才发现宫殿侍从中,穿着银线礼服的培歌也在其中。 萨筎尔提起裙子,快步上前质问道,“你这个赝贾怎么也在这里?” 抱着个银酒瓶的培歌急忙将手放在胸前,向萨茹尔毕恭毕敬弯腰行礼道,“尊敬的公主殿下,我奉瓦莱王后差遣,来为王上进献珈兰酒的!” 萨筎尔看看培歌塌陷鼻梁和脸上的淤青,厌恶道,“既然你是王后至亲,那以后就不要再做那些有损皇室声誉的勾当。” 培歌急忙又把手放在胸前行礼,低着头不再敢作声。 而萨茹尔却不依不饶盯着培歌道,“帝国的财富都被你们这些蛀虫拿去挥霍奢靡,剩下那些穷苦的可怜人在寒风中哀嚎,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每次祭神节的善捐都看不到你的影子,却来拿什么珈兰酒拍我父亲马屁,你是想让那些穷苦人在背后咒骂艾蒙派提王室吗?” 看着萨茹尔的话引得大殿内众人侧目,脸上划过丝尴尬的查理尼三世忙站起身,拖着金色长袍来到卫队长米勒身边嘱咐道,“我亲爱的米勒,救济院的事情,就让彭斯博士按萨茹尔想要的去规划操办,要有分寸,欠款就从王室开支中分期偿付!” 米勒左手放在胸前弯着腰道,“一切听您吩咐,尊敬的陛下!” 听着查理尼三世应允的话,萨茹尔满心欢喜地回过身刚要弯腰感谢。 “呜呜呜......”王宫外却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 查理尼三世坐回到王位,摆手让培歌带着珈兰酒退出大殿。 萨筎尔公主兴奋地站在父亲身边,低声问道,“是不是桑切斯王公来了?他才是我们艾蒙派缇真正的勇士,‘圣城十二子’中最帅气的。” “狗屁十二子...”查理尼三世嘴唇微动轻蔑嘟囔道。 “咔咔咔”盔甲相互碰撞行礼的声音从大殿传来,一个深褐色头发、两绺细胡上翘,身着轻甲的英俊男人走进大殿,鞠躬行礼道,“我敬爱的艾蒙派缇大帝,桑切斯是您永远的仆人,我向您献上崇高的敬意!” 查理尼三世向前伏着身体想要说什么,却又看到铁甲兵抬进大殿的几口沉重的大箱子,于是满脸悦色地起身走下王座,上前扶着桑切斯胳膊道,“我亲爱的侄儿,守卫中土乃至北方的勇士,你才是我们艾蒙派缇家族的荣耀!” 有些娇羞的萨筎尔慢慢抬头走上前,上前拥抱英武高大的桑切斯,又急切道,“果然是圣城沐浴下的英雄,他们说你多次击退了入侵的乌坎那斯匪徒,保护了众多的城邦?” 桑切斯忙将左手放在胸前行礼道,“公主陛下,乌坎那斯强盗的弯刀非常锋利,但艾蒙派缇王室的利剑让他们闻风而逃!” 萨筎尔公主将手里的郁金香放在桑切斯面前道,“这花是巨石城子民们的敬意,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桑切斯接过鲜花,又吻了吻萨筎尔娇嫩的手赞美道,“公主的心灵和美貌,犹如这鲜花般芳香。” 查理尼三世漫步走到进献的箱子前,用狮头权杖拨着里面印有神首洛施华头像的金币道,“这些都是你从乌坎那斯人手里夺回来的吗?” 桑切斯转过身弯腰答道,“是的,陛下,我将他们赶出了马格纳长城,并且攻入了乌坎那斯高原,烧毁了他们四个部落,抢到了上千匹伯达战马!” 查理尼三世扭过褶皱的脸,盯着桑切斯的眼睛良久,用手指着大殿石柱大笑道,“我前几天已经收到了你的信函,北方城邦的领主们,都需要拥有像你这样大理石般强硬的心,才能避免乌坎那斯匪徒的劫掠,而且元老院和众领主也支持你的作战计划。” 桑切斯忙弯腰行礼道,“您的支持将是帝国的福祉!” 查理尼三世点点头,突然回头道,“温顿斯特主教大人最近好吗?” 桑切斯忙答道,“他身体很好,几乎常年在各领地宣教游学,最近在凛条克参加了由萨宁教徒主办的沐圣节,而且有很多小领主因为他的教诲,而志愿参加了此次特克斯洛的军事行动。” “教会武装在关键时候确实能成为帝国的中流砥柱!”查理尼三世夸赞着试探道。 桑切斯诧异片刻忙解释道,“五年前教会的最后一支修士骑兵也归化到了特克斯洛城的执政会,虔世会现在已经彻底与军事管理脱离,也就是在军队出征时派出些随军修士,宣教慰藉士兵们的灵魂!” “我真是老糊涂,连这个也忘了!”查理尼三世哈哈笑着回到王座,转身向卫队长米勒问道,“桑切斯王公信里需要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米勒行着礼,“桑切斯王公信中所提的铠甲,巨石城的狼人长弓和其他军需都采购准备完毕,而且各领主也已经按照要求集结了军队,随时可以听从调遣。” 这时一名侍者拿过张长弓,递到桑切斯面前。 桑切斯接过狼人弓,用指头绷着弓弦,毫不费力拉满了长弓。 这时一位中等身材、穿着红色披风的卷发年轻人走进大殿,来到王座前前行礼道,“父王,试箭的靶场准备好了。”说完脸上露出轻佻的微笑。 听着熟悉的声音,桑切斯忙转身行礼道,“尊敬的戴克王子,您好!” 戴克王子走上前上前扶着恭敬的桑切斯,微微笑道,“亲爱的堂兄,你还是叫我名字好。”说完亲昵拥抱桑切斯。 桑切斯却眼露恭敬地回身继续行礼。 客套寒暄片刻,一行人来到王宫后的草坪,查理尼三世坐到侍从搬来的椅子上,用手指着远处三个衣衫褴褛的人道,“那几个是托拉姆港和溪镇农庄送来的十恶不赦罪犯,是要处死的,今天你们就试下这些狼人的长弓。” 米勒抬起头看看远处几名衣不蔽体的罪犯,拿起把长弓搭好箭。 萨筎尔看着面前的一切,呆愣了片刻,提着裙子向三个人靶跑去大喊道,“不要......!” 远处的罪犯们呆若木鸡地站着,而其中高个子男人突然转身狂奔。 卫队长米勒手指一松让长箭微微带弧飞了出去,随即“噗嗤”穿透了高个子男人的胸口,让他踉跄倒地。 看到萨茹尔向这几名人靶跑去,桑切斯急忙放下手中的弓箭大喊道,“公主,危险...” 戴克看看头也不回的妹妹,略显费力地拉满弓,嗖嗖两箭,将两个罪犯都射死在草坪上。 等桑切斯跑上前把这个公主领回安全地,查理尼三世摸着自己蓬松的大胡子,看了眼远处飞来的只乌鸦道,“是这只聒噪的乌鸦烦扰了公主的心神。” 桑切斯轻轻转身,抬手一箭将乌鸦射落在远处,又向查理尼三世行了礼,搀扶着萨茹尔朝王宫走去。 查理尼三世看着护送公主离开的桑切斯,低声自言自语道,“这家伙和沼泽畜生一样让人反感!” 《帝国实质》:群鸟因迁徙而相汇,蚊虫因血腥而聚集,凝聚所有能凝聚的,集合所有能集合的,便是真正的力量。 第9章 美味晚餐 晚上的艾蒙派提王宫宴会大厅因烛光而愈加金碧辉煌,查理尼三世重重地坐进那把红绒座椅,将王冠摘下放进侍者端着的天鹅绒托盘,又将权杖立在旁边低头祷念道,“感谢圣母,赐予我食物,感谢众神,赐予我们子女,感谢圣恩,平安与子同在!” 大家也虔诚地闭上眼睛,低头认真祷告。 可还没等其他人结束祈祷,查理尼三世便拿起闪亮的银质刀叉,开始切着盘中的梅浆熊掌塞进嘴里,并大口喝着矮人烈酒。 脸色苍白的萨筎尔端着深红色葡萄酒抿了几口,又虚弱无力地靠进椅子。 姐姐萨琳娜关心地递过杯杜尔客泉水,并轻声耳语道,“几个罪犯而已,他们本就会被处决。” 而桌尾的乘龙快婿巴赛尔轻声请教桑切斯战场的事情,又满眼柔情地回过头,看看自己的妻子萨琳娜。 戴克旁若无人地低头不停吃着牡蛎,偶尔用洁白的餐巾擦擦嘴。 瓦莱皇后紧挨丈夫查理尼三世,略显燥热地扇着羽毛扇,口中念念有词地不知道低声絮叨什么。 餐桌另一端,身穿灰袍的麦道夫端坐在椅子里拄着手杖,紧紧注视着正对面的查理尼三世。 喝了几口红酒,稍微舒缓的萨茹尔探探身子,恭敬地看着麦道夫,但依旧气息虚弱道,“叔父...您需要些什么吗?” 银发飘飘的麦道夫调皮一笑,摇摇头道,“我素食,这些食物不适合我,而且目前也不饿!” 皇家晚宴安静地进行,酒足饭饱的查理尼三世用块布子擦擦嘴,有些醉眼迷离地划拉着桌上的饭菜大声道,“孩子们,这些饭菜合你们口味吗?辣酱鹿唇、蜜汁鹧鸪,鹭鸶、海狸尾、贻贝、鳗鲡,芥末、茴香、鱼酱,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扑腾的,甘冽之地赐予了我们一切!” 戴克王子看看父亲通红的脸庞,继续低头吃饭。 巴赛尔和桑切斯急忙站起身点头道,“非常棒,真是人间美味,圣书所言非虚,伯尼萨帝国崇山环绕、喷泉众多、物产丰美,是名副其实泉涌物丰的圣地,尤其是在您的统领下!” 查理尼三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却又突然郁郁寡欢道,“可惜这样的圣地受到了亵渎,河流受到了污浊,里面的,外面的,个个心怀琐思!” 麦道夫抬起浮肿的眼皮,看了眼正打饱嗝的查理尼三世道,“你应该把精力多放在培养孩子们能力上,远离物欲、自强不息,严于律己才能做到斥敌于千里之外!” 微醺的查理尼三世伸出戴满宝石戒指的手,冲着麦道夫摇摇食指道,“吃饭的时候,你别和我说话。” 麦道夫摊摊双手皱皱眉头道,“亲爱的查理尼三世,作为一国之君,享受满足感不应该是你的首要追求,而是要时刻保持警惕!” “那你说应该如何警惕?小偷一样夜不能寐?像教士般戒守清规,不问世事?还是像苦行僧一样去流浪?”查理尼三世手扶餐桌站起身争辩,让金质烛台被摇晃地险些倒下。 餐桌上其他人尴尬地低着头,继续味同嚼蜡般吃着盘中菜肴! 萨茹尔急忙转移话题道,“父王,我看到了那些渔夫进献的物产,除了那些好看的编织物和壳果,还有很多鱼贝因为运输途中的炎热而变质,扔掉十分浪费,是不是以后可以直接送到咸干场,或者在车里加上冰块或多撒些盐,这样可以保质,多余的鱼还能赐予饥民和救济院!” 查理尼三世举起酒杯喝了口矮人烈酒,轻蔑地看看萨茹尔道,“冰块和盐都很昂贵,而且我们不太需要那些鱼,咸干场的鱼肉已经多得开始当做麦田肥料,这些扔就扔了!” 萨茹尔面露喜悦道,“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减少尹更斯的赋税,可以避免那些沼泽人渔夫饿肚子!” 查理尼三世缓缓抬起脸,惊讶地看着女儿,不禁大声反问道,“你想让他们填饱肚子,然后有力气向我扔标枪?”说完脸色紧绷地站起身,仰面看着餐厅高大穹顶上的鎏金众神像道,“你们看看,我们恭敬圣母圣灵,他们让我的皇宫多么雄伟,让我们吃最稀有的食物,我们有金子做的酒杯,我们有暖和的地毯,我们还有成群的漂亮女人,我们艾蒙派缇家族拥有伯尼萨的一切,是因为我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你们以为这是靠祈祷得来的吗?” 听着查理尼三世越来越高亢的声调,女婿巴赛尔有些尴尬地瞟了眼妻子。 而萨琳娜却恐惧、厌恶地瞪了眼失态的父亲,又急忙低下了头。 彻底酒醉的查理尼三世用迷离的眼神打量着众人,头发蓬松、胡子乱炸地抓起权杖挥舞道,“你们知道吗?是鲜血,是利剑,是用尸骨堆积起来的,我杀死了无数的敌人,我击败了反叛的狼人;我杀死了阴险的沼泽人;我吓退了乌坎那斯人、干掉了坦霜余孽,打服了那些乱七八糟想夺权的疯子,我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我是你们的王,你们这些...懦夫!” 巴赛尔和桑切斯互相看看,努力振作精神地认真听着。 突然,麦道夫用枯瘦的指头敲了敲餐桌,心平气和道,“我亲爱的弟弟,不要再胡言乱语,我来是想告诉你,好像厄姆尼人有些出格的想法,明天我就要去西边看看,跨过乌坎那斯雪山,希望能有所收获!” 查理尼三世双手扶着餐桌歇斯底里吼道,“去吧,我亲爱的好哥哥,你最好走遍天涯海角,哪怕去那些该死的圭毋废墟...他们有些想法?哪个人没有想法?你最好先去看看你那亲爱的涅拉格,是我让他肥得流油,他却想把王冠戴到自己头上,太阳城,一个盐税官,我任命的盐税官,我封得,他居然敢把自己的城堡叫太阳城,索性将坦霜全搬过来吧,还有他那个恶毒的邻居兰德·考尔,也是条毒蛇,你居然册封他为不死侯,就是想给我添堵吗?去吧!你最好先把他们都料理好,他们的想法最多,他们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又说什么厄姆尼人,你在给我施压吗?那你来坐上王座吧!”说完查理尼三世一挥胳膊将天鹅绒托盘里的王冠狠狠打落在地! 众人大气不敢出地安静坐着。 看看手扶餐桌气喘吁吁的查理尼三世,麦道夫依旧柔和地说道,“都能解决,现在只是收尾阶段,稍安勿躁,你以后会继续负担君主的重任,会安全且稳定,另外考尔家族对皇室功勋卓着,我也是受父王遗命才保护他!” “父王的遗命?考尔家族是咱们的仇人,还有云芙·考尔那个狐狸精,你难道真忘了?”查理尼三世又晃晃悠悠站起身猛拉开领口,露出肩膀上个巨大伤疤胡言乱语道,“安全?安稳?这就是你给我的安稳?让他们一刀砍断我的锁骨,这些免费的苦力险些砍下我的脑袋,是你那宏图大业,招惹来的那个恶魔,那个沼泽怪物!是你招惹来的!” “沼泽怪物!”的话刚落,旁边瓦莱皇后啊一声惊叫晕倒在地。 萨茹尔和萨琳娜急忙扶着这个继母,乘机离开了餐厅。 查理尼三世大骂道,“滚,带着你那猪一样的外甥,还有那该死的血酒!” 巴赛尔急忙笔直地站起身,把左手放在胸前宣誓道,“我愿意用鲜血来保卫王上,用身躯抵挡敌人的利剑。” 桑切斯也站起身道,“我愿誓死守卫特中土城邦,击退乌坎那斯人。” 麦道夫不屑地瞥了眼查理尼三世,抬起手指道,“你该好好睡一觉!” 累呼呼的查理尼三世突然清醒地抬起手,有气无力道,“收起你那该死的法术,我自己会走。”说完让米勒搀扶着离开了餐厅。 见大家都已离开,懒洋洋的戴克王子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又忙向叔父麦道夫举举酒杯。 第二天早上,晨阳刚刚升起,百灵鸟在悬铃木上清脆鸣叫。 艾蒙派缇王宫前,萨茹尔踩着色彩斑斓的石子路,偷偷看了眼身边风度翩翩的桑切斯,有些不安地解释道,“昨晚父王失礼了,他酒后总这样,希望您能理解!” 桑切斯双手放在背后轻松踱步道,“一国之君,诸事繁杂,借酒浇愁也很正常,另外谢谢您来给我送行。”说着微微弯腰示意。 萨茹尔遗憾地笑笑,又眼睛转转道,“既然父王那么担忧边城和盐山,为什么不去收复后加以管束?我觉得你有能力给他排忧解难,毕竟我知道很多领主也是阴奉阳违,只有你对王室最为忠诚,还有那个厄姆尼人是什么?还有那个沼泽怪物!” 桑切斯捧着萨筎尔的手温柔亲吻手背道,“君国的治理,不是靠武力,也不是金币,而是权衡影响的控制能力,那种复杂的互相牵连,互相影响的能力,这样才能成为权力核心点,所以很多城邦财力和军备很强大,也永远是皇室的城邦,但也不能随意剪除,否则可能引发更大的麻烦,至于厄姆尼,那是另一个遥远的外族军事国,是个危险的民族,关于沼泽人,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萨茹尔惊讶地望着桑切斯道,“好像你和我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事!” 桑切斯来到马车前微微一笑道,“是麦道夫爵士让我如此做的,也真是如他所料,此外谢谢您慷慨地借给我御用马车,希望我能早一天再次见到公主殿下。” 萨筎尔看着这个即将离去的骑士,惋惜道,“如果你这次驱赶走乌坎那斯匪徒,我会亲自去特克斯洛,为你戴上勋章,并恳请主教大人加封你的圣职!” 桑切斯左手放在胸前庄严地行礼,又犹豫片刻后摆手让人抬着口封皮铜钉木箱放在面前道,“差点忘了,这就是您想要阅读的虔世会高阶教义书籍,其实这个算违反教规,毕竟这些古籍只有大修士可以参阅,不过温顿斯特大人还是慷慨地借给了我,所以您最好在阅读完以后及时送还给我,而且千万不要声张。” 萨茹尔顿时眼睛放光地盯着这个略显陈旧却神秘异常的箱子,情不自禁感叹道,“虔世会最高阶的...教义史籍!” 桑切斯忙将指头放在嘴唇轻轻嘘了声,随即转身跃上了那匹高大的黑色战马,带着载满军备的车队碾压着温泉街的石子路,离开了巨石城。 卢卡斯森林稠密的冷杉树枝遮挡着阳光,戴克和巴赛尔骑马追上桑切斯,瞟了眼护送车队的狼人猎手们,搭话道,“狼人的长弓能射穿铁甲兵的盔甲,乌坎那斯人的牛皮甲不知道怎么样!” 桑切斯看看那些身高臂长的狼人,回头答道,“弓箭和护甲并不是他们的优势,乌坎那斯人主要是善于偷袭,像风一样快,而且他们的伯达战马耐力惊人!” 戴克不屑地笑笑,回过头看看后面插着飞狮旗的公主马车道,“萨筎尔要真坐在车里做诱饵,就好了。”说完拍打战马疾驰而去。 侍从修士本莫慢慢骑马来到桑切斯身边,低声问道,“查理尼三世让他儿子来督战?还是历练未来储君?” 桑切斯看着戴克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苦笑道,“不可琢磨就莫费心思!” 《西境神祷》:水岸相接无常、人有灵犀彷徨,水镜难成全影,却解口干饥肠。 第10章 盐之罪 鲁姆图万生神庙内,尹更斯湖各部族首领和乔玛努努围坐在众神像前的地板上,燃着香料的镂空铜碗冒着缕缕白烟,塞恩斯举着淡黄色羊皮筏大声宣读道:“恩格特部族盐块三十哈特,卡姆部族盐块二十四哈特,索米特部族二十七哈特,普帕姆部族二十一哈特,阿匹斯部族十七哈特,弗拉姆部族十四哈特,康斯提部族十二哈特,乔玛部族六哈特。” 圆球发髻凌乱、刀疤从脸颊穿过嘴唇延伸到下巴的普卡·康斯提慢慢抬起头,看着正往竹筒里放羊皮卷的塞恩斯,冷笑道,“十二哈特的盐?我们两万多族人,这些盐孩子们都不够吃,你想让我们都病死?而且为什么我们部族的税赋和贡品比以前还多?” 赛恩斯不紧不慢将羊皮筏竹筒挂在墙壁上,回身微微一笑道,“这次艾蒙派缇王室运盐的车队被乌坎那斯匪徒袭击,盐块遭到严重劫掠,另外你们可以使用泥盐,而且我记得上次分派劳役的时候,你们康斯提说只有一万多人,现在又说两万人,即使乌鳢下崽也没有这么快吧!” 旁边的杜布拉克·卡姆冷笑道,“有人说,查理尼三世用本该给我们的盐块换了香料、毛皮和矮人烈酒?你是在这里替他做托词?” 赛恩斯将手背在身后,回身看着那些略显粗糙的万生众神雕像道,“艾蒙派缇王室,是众神的使者,就连萨筎尔公主殿下都受各族拥戴,哪有你们想得那样卑劣,如果你们真的需要盐块,可以按照法典来换,一哈驽黄金十哈特盐块,或者多派些咸干场劳役,而且不是还有人偷偷往港口运送草编、藕粉、木鞋售卖吗?换来的钱可以买盐,但你们记住,万事皆在诸神之下,切不可有亵渎之心!” 脸颊消瘦、鼻尖因穿鱼骨而下垂的卡萨·普帕姆冷笑道,“他们的神和你的神可不一样,而且那些皮毛潦草的东西能卖多少钱,既然你定了价格,那就让大家去塔布提沼泽采盐和金砂,那里的盐比这些盐块还要好,而且是先祖赐予我们鲁姆图人的,这样就不会大动干戈!” 塞恩斯突然脸色涨红地回头怒道,“那是禁地,踏入者必上刑架!” 还没等其他部族首领说话,豪尔·恩格特站起身走到普卡·康斯提身后道,“你们找尽了借口,咱们的盐是按人口分的,你们部族这么虚弱吗?想要多分些?” 肩膀高耸的普卡·康斯提哗啦站起身,恶狠狠盯着豪尔·恩格特,又看看对面的布鲁图·索米特和帕渡·阿匹斯道,“以往每年分给神庙的二十哈特盐都被众神石像吃到肚子里了吗?还是神祭的赛恩斯给了你们几个亲信部族?” 布鲁图·索米特和帕渡·阿匹斯冷笑着围住普卡·康斯提,手握鱼骨刀威胁道,“看来你经历的苦难还不够,是不是需要用你的血来洗刷亵渎,才能拯救你的灵魂!” 早已起身的杜布拉克·卡姆反握鱼骨刀,上前与普卡·康斯提肩并肩站在一起道,“索家、阿家、恩家,好厉害的三家!既然你们说了血洗,那就试试,看看到底会用谁的血来洗这些石像?” 脸色铁青的赛恩斯将白纱甩到身后,抬脸看看杜布拉克·卡姆、卡萨·普帕姆和普卡·康斯提,扬着声音道,“你们这些贪婪的鲁姆图人,万生众神会惩罚你们,马上!”话音刚落,身后十几个刑祀拔出了腰间铁弯刀。 两个派别的几个部族首领握着鱼骨刀盯着对方,厮杀一触即发。 “嘣嘣”木棍敲击地板声传来,“我们部族只有那么些人了,用不了六哈特的盐,而且你们过仲礼节请先祖石时,给我们乔玛家食献中的盐块就够用,现在分派的这些,你们哪家需要可以拿去,先祖说过,肉吃多了,鱼骨会卡住喉咙,人贪婪了,尹更斯湖里会充满血,如果部族之间发生战争,不只是鲁姆图族人的耻辱,甚至会灭种亡族。”乔玛努努无奈说完,心不在焉地拄着木棍离开了万生神庙。 这时祭司阿斯图提走到赛恩斯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赛恩斯微微一笑,大声道,“各位安坦,我们现在需要解决另外一件重要事情。” 剑拔弩张的几个部族首领都退后了几步,但仍然紧紧握着手中的刀。 赛恩斯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杜布拉克·卡姆与卡萨·普帕姆,声音洪亮地公告道,“库尔楚·普帕姆和阿基里塔斯·卡姆违反禁令,私自进入塔布提沼泽猎采巨蟾卵,这无论在白皮人铜法碑上,还是咱们族规上都是死罪,而且他们不仅逃避罪责,还在刚才因为争风吃醋,飞扬跋扈地上门将索米特部族长子的手腕打断,现已被捕获绑在刑架上,刑祀马上要行刑,虔诚赎罪还是触怒神祗,结果会大不相同,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互相看看,同时仇恨地盯着塞恩斯,渗出汗的手开始不停搓着刀柄。 普卡·康斯提看看两个盟友铁青的脸,咬着牙思绪良久,扔掉手里的刀慢慢趴在赛恩斯脚前道,“康斯提部族愿意接受众神恩赐我们的盐块!” 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也收起鱼骨刀,无奈地趴在地上,“我们也接受众神的恩赐,我们愿意报答神祭的恩典!” 赛恩斯举起双臂,扬着声音道,“契卑洛的诸神啊,鲁姆图的万生众神!您的孩子在向您赎罪,愿您原谅他们,万生众神啊,您是仁慈的,阿基里塔斯·卡姆和库尔楚·普帕姆愿意接受您的鞭笞,来洗刷他们的罪恶!”...... 油松火把照亮的万生神庙石台上,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被绑在枯裂的粗木刑架上,一名麻布遮脸的刑祀,甩了甩蘸过盐水的皮鞭,开始后仰身体用力抽打他们后背。 “啪、啪、啪”皮鞭抽打肌肤的声音格外清脆,库尔楚疼地咧着嘴道,“我发现...,你每次该死的预言都要应验,而且会让我很疼.....” 阿基里塔斯大汗淋漓地紧握拳头,痛苦地呼着粗气道,“我说过...他们不敢砍掉我们的...脑袋”...... 神庙石台下,上千名卡姆和普帕姆部族的勇士,手拿着鱼骨标枪,紧紧盯着行刑的祭祀。 皮鞭声音渐渐慢了下来,有些打累了的刑祀将皮鞭换到另一只手,准备继续行刑。 赛恩斯阴沉着脸,盯着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肌肉跳动的脸,又扫了眼和他们部族勇士慢慢往刑台挪着的步子,缓缓抬起左手道,“够了,万生众神是仁慈的,要免去他们的罪!” 等行刑的祭祀离开,几个沼泽人快步跑上神庙石台,解开了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身上的绳索,大辫子几乎垂到地上的阿基里塔斯瘫软道,“就这两下吗?”说完脑袋下垂陷入晕厥...... 艳阳初升的清晨,乔玛努努拄着木棍踩着泥水来到有着巨大木框架门的卡姆族部落,与那些向自己行礼的卡姆人点点头,便带着赫斯来到杜布拉克·卡姆的首领大草屋前,随即转身对身后的乔玛族人托阿鲁和拉特达叮嘱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能停手!” 满脸黑色络腮胡的托阿鲁扭过脸,看看垂着头的赫斯,犹豫地举起手,又胆怯地将荆条放了下来。 乔玛努努用木棍戳着地面怒斥道,“你们是想让他死吗?” 托阿鲁皱皱眉头、咬咬牙,撒气地将拉特达推到一边,举起荆条狠狠抽打赫斯后背。 赫斯像枯树般一动不动站着,随着带刺的棘条抽打后背,被浸泡湿透的头发垂着额头前不停滴答着汗珠。 古铜色的后背开裂,细小的血珠溅到了瘦弱的拉特达脸上,一把荆条破裂折断,拉特达又手发抖地递上另一把,沾血的荆条在地上横七竖八扔着。 看看赫斯血肉模糊的后背,托阿鲁停下手,愤怒地瞪着杜布拉克紧闭的草屋门,呼哧呼哧喘粗气。 乔玛努努褶皱的脸上滑落着泪珠骂道,“托阿鲁,你想干什么?” 托阿鲁左右晃晃脑袋,回头狠狠瞪着身后的拉特达吼道,“拿来!”说着抢过最后一根荆条,举过头顶刚要落下,赫斯身体前后晃晃扑通栽倒在地。 乔玛努努看着晕倒在地的赫斯,浑身发抖地深深吸了口气道,“还有个普帕姆家!” 日头当空,托阿鲁扛着后背已经血肉横飞的赫斯,擦着眼泪来到普帕姆部族,乔玛努努亲自找来根荆条哭着大骂道,“把这个该死的畜生扔到地上!” 托阿鲁死死扛着赫斯,往后躲闪着大喊道,“不行,我要放下,赫斯会死在这里!” 乔玛努努举起木棍劈头盖脸抽打着托阿鲁,大哭道,“他死不悔改,迟早会死于非命,又何必牵连别人,而让他们记恨报复,死于同族之手!” 正在普帕姆部落‘男人屋’中训话的卡萨·普帕姆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跑出草屋看到是请罪的乔玛努努和晕厥的赫斯,急忙跪趴在地上哀求道,“努努您为何如此,这次是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惹是生非,而且是赛恩斯设下圈套,故意宽恕他们盗取蛙卵,又诱捕他们逼迫我们接受盐块分配,这与赫斯无关,您这样责难赫斯,难道非要把亲近的人都逼入尹更斯湖吗?”说着忙呵斥族人给赫斯喂水。 乔玛努努缓了口气,用木棍指着晕厥的赫斯道,“比目鱼双目而存,鲁姆图族兄弟却不能同甘共苦,他的两个兄弟因他而被鞭笞,他岂可全身而退,我是乔玛部族的努努,不能为了得到雪鱼而忘了晾晒渔网,他今天死不足惜!” 听到乔玛努努的话,周围的普帕姆族人急忙也跪趴在地上哀求,卡萨·普帕姆又慌忙趴倒道,“您是我们鲁姆图族的努努,我们所有部族俯首于乔玛家,永远都是,但努努要体谅我们的苦处......体谅族人们的血肉之情.....不要让普帕姆家承担伤害乔玛家的罪过!这旋涡我岂敢淌,努努原谅我们!”...... 夜幕降临,乔玛部族那破旧的草屋内,乔玛努努俯身看看这个昏迷的外孙,颤抖地用蛙油涂抹赫斯伤痕累累的后背,悲切低声吟唱道: 尹更斯的湖水啊 你是如此幽深 你可曾记得我 芦苇丛中鲁姆图女人在翘望 湖面的波浪让 孩子的啼哭让我心凉 我真的害怕失去我的丈夫 啊尹更斯的湖水啊 你是如此冰凉 你可曾看得他 独木舟上的鲁姆图勇士撒着渔网 狡猾的鱼群让他失望 消瘦的身体让他沮丧 他真的害怕鱼篓空空如往 鲁姆图族的女人啊 你不要害怕 你的男人在回家的路上 鲁姆图族的勇士啊 你不要沮丧 我们爱你不惧怕饥荒。 啊尹更斯湖啊 鲁姆图人为何如此悲伤 白皮人的赋税马车留下车辙 将我们的血汗夺取 只留下皮鞭的声音在空中回响 狼人的利箭啊 铁甲兵的长矛啊 发着寒光指着我们的胸膛 众神的石像摆在神庙中 祭祀的颂歌在劝导我们顺良 可他们不是我们的神啊 他们只会让我们膜拜 带走我们的儿女做为侍奉 从此杳无音信 只留下我们心慌慌 啊鲁姆图族的勇士啊 妻子给你做的鱼皮裙是否合身 可你已沉睡太久 听不到尹更斯湖的波浪 啊鲁姆图族的勇士啊 孩子给你摘的荆花可否芳香 可你已麻木不仁 听不到敌人铁甲的碰撞 啊鲁姆图族的勇士啊 你忘了在先祖石前的起誓 怯懦的让妻儿悲伤 鲁姆图族的勇士啊 我们在为你歌唱 你的标枪是否在手 你的额头是否涂满油彩 黑暗的森林 敌人的利刃 是否能湮没你复仇的力量 纵然你战死会让我断肠 但我会一直翘望 站在芦苇丛中 先祖的庇护让我们不惧怕死亡...... 《圣地厄斯》:此各地均喜音歌,尹更斯湖婉转盈耳,凛条克地忽亢郎定,乌坎那斯呜音激扬,厄斯河闲叙妙趣,更有呢喃嗡声震耳之歌,声可燎心,音可颤魂,无需会意,也可神醉,或因地如牛角,泉河湖聚山拢接海,造存灵之地! 第11章 草原魁首 赤红的太阳照耀着整个乌坎那斯草原,杜酷尔部落上千座浅黄色牛皮帐篷整齐有序排列在山凹间草地上。 部落中央那座挂着各色彩条的巴哈大帐前,十几口巨大铁锅内汤汁剧烈沸腾,空气中弥漫着煮熟牛羊肉的香味。 而在巴哈大帐内,黑红脸膛的乌坎纳斯人首领斥不台摘下那顶黑色狐皮帽,躺进雪豹皮包着的牛角椅,用小刀剔着指甲,眼睛滴溜溜打量大帐内其他十几个部族首领道,“没人愿意去接这一波吗?” 盘腿围坐成一圈的各部落族领们或打着哈哈,或一言不吭。 斥不台轻轻叹了口气,活动了活动似乎有些不适的肩膀,又望着串串彩珠垂在褶皱脸上,正迷迷糊糊靠在油光的毛皮包上打盹的老笃玛,于是自己也佯装无奈地懒洋洋闭上了眼睛。 这时满脸青皮的摩尔萨左右看看,鼻子哼了哼道,“巴哈,自从他们被咱们包锅围剿两次,大家都安稳了几年,前些日子乌骨山上十天大雪,一直没动静,但又紧接来几十天的雪,这可是多少年没见过的大雪,估计高地疯狗们把树皮啃光,只剩下吃自己身上的肉了,他们这样下山,谁去接第一道?都是拿自己的部族冒险!” 斥不台斜眼看看说话间呼噜带喘的摩尔萨,咯吱咯吱拨弄着手中的玉石串道,“那雪雨湾怎么办?” 摩尔萨双手拍拍大腿冷笑道,“那个萨沙老顽固,好像雪雨湾是他的命,我让他带族人过雪雨河随我而行,他不听,现在却让大家去替他流血?” 旁边的图尔·扈查探着身子附和道,“那一小块地方,让给那些山地疯子也可以,毕竟那也不是唯一的商路,为了这个小河湾的牧场,咱们已经流了太多血,而且咱们这次躲开高地人,他们兴许转两圈就又回乌骨山了!” 大帐里沉默良久,两绺黑胡的扎克达轻蔑嗤笑道,“我去接下山的高地疯狗,我们普玛家来挡这一道,巴哈,您放心!” 听到扎克达的话,斥不台眯着黑亮的眼睛哈哈大笑道,“好,那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那这次就让普玛家来,大家在外围接应他,再围剿他们一次!另外,笃玛拟制了新条格,你们听听。”说完挥挥手。 斥不台身后两绺黑胡垂胸、脸色蜡黄的侍卫查克达拿出卷薄羊皮,大声读道,“新增条格,私自纳异族女人为正妻,灭族!遗留火种烧毁草场者,无论何处,灭族!卖伯达马于异族人,灭族!既规如往,笃玛七世塔哒儿。” 听到新律,十几名部落首领开始交头接耳,逐渐开始大声辩论。 布兰达部首领兀良赤海突然站起身,走到人群中央大声说道,“火烧草场灭族很好,私纳异族女人受罚也可以,但卖马这条格有点不合适吧,不让卖马,我们拿什么换弗林锡的布匹和铁器?你给我们吗?” 斥不台继续用小刀修着指甲,低声解释道,“是不可以卖伯达战马,其他马都可以!” 兀良赤海大手一挥道,“那高地人的金子、宝石和毛皮呢?他们可是很大方。” 斥不台没有理会这个布兰达部的部落首领,大声说,“还有一件事,我不管你们有多少‘白皮羊’,三天之内都送到雪雨河湾,交给萨沙家,让他先送给老鲶鱼的族人堵嘴!” “那些‘白皮羊’可以换回很多赎金,为什么要送给那个吃肉不吐骨头的老鲶鱼?不让卖马,还要从族人们嘴里夺食,巴哈,你是年老胆怯了?还是在......念旧情?”面色愤恨的兀良赤海话一出,大帐内变得悄无声息! 大帐外的草原上,一名穿着彩条布衣、几乎半张脸都是胎记的精瘦男人骑着匹战马,不停抽打马背,一溜烟翻过山脊向部落冲来,嘴里不停喊道,“我是赤马古布纳,我是赤马古布纳......”在越过几十个骑马拦截的哨兵后,古布纳径直冲到杜酷儿部的巴哈大帐前,将马背后驮着的死人扔在地上,又撩起皮帘快步进入帐篷,气喘吁吁道,“伟大的疯牛巴哈,艾蒙派缇家的萨筎尔公主带着大笔犒劳钱,现在已经离开坎帕尼,要去小奥古斯塔城,她只带着一千铁甲步兵,五百骑兵。” 听着这个赤马的情报,斥不台沉默片刻,靠在椅子里紧盯半张脸都是胎记的古布纳道,“丑鬼,你是谁家的?我的赤马呢?” 古布纳忙跪伏在地道,“您曾经在雪雨河救过我,还说丑人命硬,该多活几天,然后指派我入了扈查家的族。” 斥不台眯眼思索片刻,哈哈大笑道,“我记得,你好像是从乌骨山逃出来的,有这么回事!” 古布纳不停磕头,又忙举起手道,“伟大的巴哈,您的几个赤马被白皮人巡逻队射杀,不过还有个重伤活口,我带了回来,就在大帐外!” 斥不台不露声色地眨眨眼,看着围坐在团花地摊上的十几个部族首领,扬扬下巴道,“好,既然他们不想消停,那咱们也不妨动弹动弹,你们谁去把这位查理尼三世的宝贝公主,请到我们乌坎那斯大帐。” 刚才还沉默的十几位部落首领哗啦站起身,想争抢这个肥差。 “父亲,让我和他去,必定手到擒来!”一个黑卷长发、戴着单只银耳环的年轻人迈步走进大帐,抬手手指着刚宣读条格的黄脸侍卫查克达道。 斥不台看看腰上已经挂好弯刀和蟒皮短剑的儿子,哈哈大笑道,“我儿帕图斯,天上的雄鹰要飞舞,靠的不是利爪,而是丰满的羽翼和眼力!” 帕图斯拍拍自己的牛皮胸甲自豪道,“天上神鸟见证,需要让老笪玛再数数我砍下多少人头吗?”说着把两大串风干人耳扔在地上,又补充炫耀道,“现在矮人索索托也在我的囚笼里!” 部族首领们看着跋扈嚣张的帕图斯,都慢慢坐回到地上。 摩尔萨却左右看看,腆着大肚子缓缓站起身不屑道,“屁个神鸟,那些矮子向来不堪一击,而且这次的买卖很大,还得穿越马格纳长墙,你做不了!” 帕图斯瞥了眼昂着头的摩尔萨,冷笑道,“你这亵渎神鸟的肥头,怪不得总是让矮人击败。” 满脸横肉的摩尔萨扶扶大肚子,走到众人面前道,“矮人王喷鬼火也是时断时续,另外我摩尔萨击退高地人的时候,你还叼着奶头呢!” 其他部落首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硕大银耳环闪亮的帕图斯面露挑衅,慢步走近摩尔萨道,“你要这么说,我还非去不可!” 斥不台端起碗喝了口羊奶,看看针锋相对的两人,眼睛转转站起身道,“都闭嘴,扎克达,你带三千勇士,随帕图斯去把萨茹尔带来,换取桑切斯人头,速去速回,查克达留在我身边,以防祸乱!” 看帕图斯离去,摩尔萨眼角闪过丝狡笑,盘腿坐回原地。 壮硕的斥不台又坐进椅子,手扶巨大野牛角扶手正声道,“笃玛的新条格,你们愿意接受吗?” 十几个部落首领都心悦诚服地伏下身,只留下站立的兀良赤海与直身子而坐的摩尔萨。 “好,今天回去你们速传新条格给各属族,另外.....”说完斥不台抬起手,指着兀良赤海道,“你这个里通外敌的家伙,北勾曼丁人,东联白皮人,居然还敢在这里满口胡言!” 面红耳赤的兀良赤海惊慌结巴道,“你胡说...” 斥不台冷笑两声,摆手让人将被捆绑的男人拖进大帐道,“需要让他说说吗?” 兀良赤海惊愕地望着这个遍体鳞伤,左右躲闪自己眼睛的亲信,刚要张口争辩。 靠在椅子中的斥不台大手一挥道,“把他煮了,待会儿看看他的心肝有多黑!” 脸色煞白的兀良赤海忙将脸扭向其他部族首领,却被起身的摩尔萨狠狠用铁骨朵抽在嘴上道,“你这个叛徒!” 口鼻冒血的兀良赤海险些倒地,却被斥不台的几个侍卫抓着四脚托举着出了大帐,并合力扔进大帐外口铁锅,又举起弯刀猛刺锅内翻腾挣扎的这个布兰达部部族首领。 等大帐外铁锅内的尖锐哀嚎渐渐停息,斥不台扫了眼众首领,阴沉着脸道,“咱们照例吃第一锅,只能留骨,不能留肉!”说完又看看摩尔萨凸起的大肚子道,“你也觉得我在念旧情?还是想给锅里加点油?” 摩尔萨瞟了眼拔出短刀走到自己身后的查克达,忙跪趴呼喊道,“巴哈!摩尔萨糊涂,中了那个兀良赤海挑拨离间计,我以后誓死效命,顺从所有条格,沥血起誓!” 坐在一旁神情枯呆的笃玛突然睁大眼睛,“叮铃铃、叮铃铃”开始轻轻摇动手中的铜转铃。 《艾蒙派缇皇恩圣典》:乌匪祸患百年有矣,如饿狼饥隼飘忽不定,劫掠庄镇、抢夺商队、屠戮无辜,凡有定国之心者,必希铲其根、剪其翼、驱其风,保帝国商运境安! 第12章 马蜂窝 牛角号的嘟嘟声响彻天空,三千名身着灰黄牛皮护甲的乌坎那斯骑兵催促战马,一窝蜂奔出杜酷儿大营...... 小奥古斯塔境内的处山坡上,帕图斯这个英姿飒爽的乌坎那斯巴哈之子,骑着黄色伯达战马眺望远处正在行进的队铁甲军,随即将弯刀举向天空划了三个圈,并用刀尖指向铁甲军中那辆竖着飞狮旗的艾蒙派缇皇家马车,隐藏在山坳的骑兵呼喊尖叫,潮水般翻过山坡冲向艾蒙派提皇家车队。 “他们怎么在这里?”铁甲军卫队长看到蝗虫般出现的乌坎那斯人,急忙提着战马缰绳喊道,“排列阵型,阵型!” 一千名训练有素的铁甲军迅速围成防卫圈,立着盾牌长矛冲外,五百铁甲骑兵在防卫圈中紧紧围着那辆锦绣皇家马车。 但铁甲军刚把队形摆好,乌坎那斯人已经狂风般冲下山坡,从铁甲阵列旁掠过,马蹄激荡得尘土飞扬,三千张牛角弓在马背上不停射向天空,密密麻麻的箭只飞上半空,又划着弧线落向铁甲兵,叮叮当当箭头撞击铁甲的声音和士兵惨叫交织,头盔上插着白色羽毛的车队卫队长大声喊道,“保持阵型,保持阵型,静待救援!” 而乌坎那斯人两轮远距离迂回环绕弓箭攻击,伯尼萨帝国铁甲步兵损失惨重,还未重新摆好队形,三千乌坎那斯骑兵已经冲到近前,一马当先冲着最前的帕图斯轻提缰绳,伯达战马腾身跃进铁甲兵防卫圈冲向那辆皇家马车,铁甲兵卫队长刚举起长剑,俯身在马背的帕图斯从下往上一挥弯刀,铁甲军卫队长扔掉长剑,双手捂着被切开的脖子掉落马下。 两绺黑胡垂胸的扎克达也冲进铁甲军防卫圈,勇猛地挥舞手中两把弯刀劈砍铁甲兵,身披笨重盔甲伯尼萨骑兵们被飞快的乌坎那斯人骑兵团团围住,晕头转向地惨遭砍杀。 帕图斯骑马来来回回大喊道,“不要白皮羊俘虏,速战速决!” 反抗越来越少,帕图斯提马离开零星的战斗,来到那辆皇家马车前,用带血的刀尖挑起车帘,突然一支长矛迎面猛刺出来,帕图斯轻轻用刀拨开长矛,却见马车里是个女装的男人,顿时怒火中烧地手一扬,将弯刀插进他脖颈,随即调转马头看看四处的山丘。 而此时几名乌坎那斯赤马探军从远处奔来,不停打着呼哨冲到帕图斯面前道,“帕哥,牛角坡口子被封,矮人山和马格纳长墙都有埋伏,几个赤马已经回去求援。” 赤马的话刚落,远处山头出现面鹰抓长蛇的旗帜,而举旗的骑兵盔甲反射着光辉,并在刺目的阳光中举起长号猛吹,让刺耳的号声不绝于耳,山丘上也陆续出现数千伯尼萨铁甲骑兵,周围则是排列整齐的十几个步兵方阵,每个方阵边还停着几十辆铁镰战车。 披红色斗篷的戴克王子坐在高大的战马上,看着山坡下被包围的乌坎那斯人道,“看你往哪逃?”说完轻轻用手一挥,铁甲方阵和侧翼的骑兵,慢慢向坡下移动。 扎克达擦擦脸上的血,气喘呼呼地在帕图斯面前骑马乱转,望着三面合围而来的敌人,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伯尼萨腹地,急躁道,“帕图斯,咱们来不及等援兵,我去打开个口子,你冲出去。”说完心一横挥舞弯刀吼道“杀”,随即带着几百普玛家骑兵冲向正前方的铁甲方阵。 而铁甲方阵的戴克悠闲地骑在马上嘟囔道,“自投罗网!”随即示意指挥官再次吹响长号,铁甲军方阵竖好重型盾牌守在原地,两翼的重甲骑兵伸展成圆弧形,等乌坎那斯骑兵进入两百尺的射程,铁甲兵弓箭手费力地拉开狼人长弓,“嗖嗖嗖”长箭落入冲来的几百乌坎那斯骑兵,锋利的穿甲箭头径直刺穿牛皮护甲,乌坎那斯骑兵纷纷坠地。 扎克达身子贴着马背,拉着牛角弓不停反击,可携带的轻牛角弓只有一百多尺射程,这让最远的箭也是落在铁甲方阵前,于是只好带着剩余部族骑兵硬着头皮伏在马背上猛冲,可等冲到铁甲方阵前刚拔出弯刀,铁甲兵却已将特制的粗大长矛突然支在地上,并从重型盾牌缝隙向外斜刺。 疾驰的乌坎那斯人战马失控撞在长矛和铁制重型盾牌上,被死死挡在方阵外,两翼的铁甲骑兵也趁机向方阵前合拢,举着长矛刺杀被围拢的乌坎那斯人。 扎克达的战马被刺瞎眼睛,腾起身子将扎克达甩落在地,看着眨眼战死殆尽的族人,扎克达急忙跃到名铁甲骑兵背后,将其推落夺马而逃。 随军而来的查理尼三世女婿巴赛尔,悠闲地骑马来到方阵前,用手摸摸微微蜷曲的八字胡,拉开长弓将一支箭准确射入逃跑的扎克达后背。 远处观战的帕图斯遥望南面的巴索尔山和北面的特克斯洛方向的伯尼萨骑兵,又看看开始逼近的几个铁甲军方阵,挥起锋利的弯刀,削断扎克达后背的箭杆,举起弯刀喊道,“跟我走!” 剩余的两千多名乌坎那斯骑兵,跟着帕图斯沿着厄斯河潮水般逃向伯尼萨帝国东南腹地........ 清晨雾气未散、寒意渗然,乌坎那斯高原山脊前,一辆挂着五颜六色布条的大篷车,在颠簸中晃晃悠悠前行,戴着软皮帽的胖乎乎商贩坐在车上,大声哼唱着淫秽小曲。 两名乌坎那斯赤马哨兵一溜烟从山坡来到篷车前,盯着醉醺醺的车夫道,“白皮人奸商,你车上有蜂蜜吗?” 车夫打着酒嗝,用凹凸破旧的锡酒瓶指着背后的篷车道,“可能有,反正前面几处岗哨的人都翻找过了。” 两个乌坎那斯哨兵刚用长矛掀起布帘,却被“嗖嗖”射出的两支硬弩短箭射扎进喉咙。 随即篷车内钻出另外两个乌坎那斯人,骑上被杀死哨兵的马奔向山脊。 山脊下树林里的桑切斯看到山坡上有人晃动暗语旗,转身骑上自己那匹黑色的战马,对着传令兵大声说道,“进攻,剿灭乌坎那斯匪徒巢穴,杀死斥不台!” 上万名铁甲步兵和数千骑兵涌出森林,几辆巨大的抛石机被十几匹马拉着,像蚁群般爬向山脊,桑切斯骑马穿梭不停催促气喘吁吁的铁甲兵道,“快点,别让他们跑了!” 伯尼萨铁甲军终于在暖黄晨阳下翻越了这个小山脊,疲惫的士兵们组成方正的铁甲军团,举着密不透风的宽刃长矛,向不远处的杜酷儿部落营地前行,而抛石机已经将带火的巨大油灌抛到天空,并呼啸着落在乌坎那斯人的牛皮帐篷上,数千铁甲骑兵也开始向毫无准备的杜酷儿族营地发起冲锋。 听着外面的厮杀和刀剑碰撞声,晨梦中的斥不台急忙起身,带着几个部落首领走出大帐,看着已经冲入营地的铁甲军和那面代表特克斯洛的‘王冠十字旗’,斥不台摸着下巴双眼转转,大声道,“放狼烟,号令乌坎那斯所有部落,和他们换家,奔袭特克斯洛城,摩尔萨,你带三千人去接应帕图斯。”说完跃上匹战马向部落外逃去。 浓浓的三股白烟升上天空,十几个乌坎那斯传令兵趴在马背上,躲避着飞箭在部落里大喊道,“所有人,金花谷集结。” 铁甲军统帅桑切斯骑马挥舞长剑,肆意劈砍仓促应对的敌人,看到纷纷骑马逃窜毫无还手之力的乌坎那斯人,桑切斯慢慢退出厮杀,欣赏这一边倒的战局,并急切地寻找斥不台的踪影,就在有些洋洋自得之时,桑切斯却发现乌坎那斯人们不再抵抗,而是纷纷上马逃向对面的山脊。 感觉不妙的桑切斯抽打战马冲到阵前,号令道,“骑兵,别让那些乌匪跑了。” 铁甲重骑兵们停止烧杀,急忙冲向山脊追击,但领头的斥不台却突然带领骑兵们调转马头,旋风般绕过铁甲军,向山坡下冲去。 杜酷儿部族的女人、孩子们也乘机跳上马背,云烟般翻过了山头没了踪影。 红彤彤太阳渐渐升起,天的另一边却还映着牙淡淡的弯月。 看着空荡的乌坎纳斯人营地和天空的狼烟,桑切斯急忙骑马来到山脊,却看到远处平原上到处燃起白烟,并且出现了众多细小的黄流,分散的乌坎那斯各个部落,从四面八方汇集,向伯尼萨帝国的马格纳长城方向而去。 “回城、回城!”桑切斯命令号兵吹响了长号,铁甲兵们不再收集战利品,仓促地丢下成群的牛羊开始重新集结,并在疲惫下向山坡下行军..... 特克斯洛城下,地面被各路狂奔而来的骑兵震得发抖,穿着黄色牛皮护甲、宛如蝗虫般的乌坎那斯骑兵,在荡起的黄色沙尘里越聚越多,头戴黑色狐皮帽的斥不台看着不停集结在自己身边的部落首领们,拔出弯刀喊道,“乌坎那斯勇士们,我是你们的巴哈斥不台,今天就是我们攻入特克斯洛的日子,白皮人的主力被我吸引甩在了草原上,今天我别无他求,只要你们在抢夺后,除了僧侣和教士,杀光城内所有人,烧光城内所有房子!”........ 三天后的昏黄夕阳照着厄斯河边缘的平坦大地,残烬余烟的城门和城外那些被丢弃的攻城锤、抛石机版画般立在那里,等看到狂风般正鱼贯而出又魔术般消失无影的乌坎那斯骑兵,满眼血丝的桑切斯扔掉头盔猛抽已经开始吐白沫的战马,带着骑兵们猛冲进浓烟四起的特克斯洛城....... 《摩纳喆诃》:狂妄会滋养出时刻藏在背后的毒蛇,等你回头之际,它便猛扑而来。 第13章 困兽 塔布提沼泽清泉口的滩涂上,烈日炙烤着露出清水的那些小块泥泽,偶尔有微风带着丝清凉吹过,浅水滩里大片毒葵竖着触手,在浅水中轻轻摇摆,就像红色麦田在随风而动。 赫斯带着几十名乔玛家族人,蹬着泥筏在没有毒葵的浅水里收集着章鱼、螃蟹、白蛤。 突然,噼里啪啦的脚步传来,弯腰抓章鱼的赫斯抬起头,只见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踩着泥浆跑到对面,并冲自己大笑道,“你怎么干起女人的活计了!” 赫斯看着两个从鞭刑中康复的朋友,无奈道,“虽然你们后背比章鱼断脚长得还快,但也需要牢记长辈的训诫,离赫斯远点儿。” 库尔楚回头看看自己肩膀上隆起的伤疤,上前拍着赫斯凹凸不平的后背道,“他们是老糊涂,而且跟着你伤身不伤心!” 阿基里塔斯揶揄地瞪了库尔楚眼,从赫斯腰上网兜抓出条章鱼,用手捋了捋,又在浅水里涮涮,蘸着口袋里的盐和鱼肚黏土放进嘴里嚼着道,“看来我得多吃些你的八脚鱼,这样伤口愈合的更快...” 库尔楚看着阿基里塔斯手中沾满白色黏土的章鱼,嫌弃道,“少吃点那个土,吃多了会让你拉也拉不出来!” “你懂个屁,这才是好东西!”阿基里塔斯不以为然晃着手中的被包裹着白黏土的章鱼,又转脸向赫斯道,“对吧!” 赫斯苦笑道,“无论多好的东西也要适量,而且你们以后不要贸然进入其他部族打架,免得被人算计。” 阿基里塔斯捋了捋自己那油光蹭亮的鸡冠头道,“上次那个布鲁图的孬种儿子,在河桥赛上跟我比打肚子,打不过就偷袭插我眼睛,所以我才和阿库追打他的。”说着指了指还有破皮淤青痕迹的眼角。 赫斯点点头道,“以后即使是投标决斗,也要找双方部族的长老做见证。” “好的,好的,我好像看到了几只蜂儿在飞,好久没尝甜蜜蜜了。”阿基里塔斯分神地盯着几只飞过的蜜蜂,但随即眼睛又被远处群晒太阳的成年灰色泥蝎吸引,于是好奇地不停张望它们。 库尔楚弯腰帮赫斯收集章鱼,看了眼阿基里塔斯蠢蠢欲动的样子,不满地大喊道,“你别招惹它们!” 赫斯也指着浅水滩里一片片毒葵地提醒,“离那些毒葵也远点!” 阿基里塔斯充耳不闻地慢慢走到滩涂深处,蹲在泥里用鱼骨标枪拨弄只手臂长短的小泥蝎,嘟嘟囔囔道,“其实这些泥蝎很蠢,他们就像蜗牛一样胆小,你可以一只只杀死它们,其它的毫不在意,塔布提沼泽诞生的鬼东西很多,但只要你知道它们的习性...”说完用标枪戳起这只小泥蝎,快步走到库尔楚面前,举着不停挣扎、尾刺乱蛰的泥蝎道,“你看,快叮到你脸了,就差一点,让它叮一下,你的脸会肿得比屁股都大!” “阿基,你真蠢!”库尔楚拨开面前挣扎的小泥蝎,不耐烦地抬头张嘴要骂什么,却欲言又止地弯腰继续抓章鱼道,“傻阿基!” “蠢阿库,阿库蠢,阿库!”阿基里塔斯无赖般不停重复,却发现没人理会自己,于是眼睛一转,又跑回到泥蝎群边。 正午的太阳暴晒着沼泽,赫斯拿起水袋往身上淋着水,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塔布提树林,向劳作的族人们喊道,“明天再来,咱们该回去了!”刚说完就发现阿基里塔斯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狂奔而过。 库尔楚紧随其后边跑边喊道,“泥蝎炸窝了,快跑!” 被溅的满脸是泥的赫斯刚回过头,只见几十只巨大的成年泥蝎正翘着尾刺快速爬来,于是急忙踩着泥筏往前滑去,几十名沼泽人扔下泥筏、鱼篓四散逃窜。 踩着泥筏的赫斯在狂奔的众人中落在最后,被紧追不舍的泥蝎们追着。 逃到远处的库尔楚急忙回头大喊道,“扔掉泥筏,快跑!” 赫斯用力蹬着泥浆,却在泥蝎即将追上的时候,突然一拐钻进片毒葵地,并用鱼骨标枪撑着泥筏来到了中央,泥蝎们试图往前爬,却被露在泥外的毒葵触手蛰得纷纷后退。 远处的阿基里塔斯看到赫斯的做法,兴奋地大喊道,“厉害!”可喊声却招来了气势汹汹的泥蝎群,于是紧紧跟在库尔楚身后,两人被追赶得无处可逃,便模仿赫斯跑进了毒葵地,这才想起自己光着脚。 库尔楚边跑边把脚抬高,疼地大喊道,“该死,该死,该死,总有一天我死在你的没脑子上!” 等两人终于逃到了毒葵地中间的片空地上,库尔楚一动不敢动地看看红肿的双腿,又死死盯着旁边的阿基里塔斯痛苦道,“阿基,你为什么要这样?” 阿基里塔斯将手里的那条鲶鱼拿起来晃荡道,“我从它们那抢到条鱼!” 赫斯慢慢将泥筏划到两人身边,等两个朋友小心翼翼上了泥筏后,无奈地看了看阿基里塔斯。 太阳斜挂在天边,沼泽浅水隐约映出五彩的光斑,泥蝎们也渐渐散去钻入了淤泥,只在水中留下一团团渐渐消沉的灰黄。 “怎么样?我说过没事的!”阿基里塔斯提着鲶鱼振振有词道。 库尔楚疼得嘶嘶吸着凉气道,“闭嘴!” 看着又要开始互相推搡的两个朋友,赫斯摇摇头,费力地刚把泥筏划离毒葵地,突然刺耳的狼人号角响起,躲在远处的其他乔玛族人寒毛直竖地纷纷站起身望着远处,只见塔布提沼泽悬壁与卢卡斯森林间的金砂驿道上,滚滚洪流的铁甲骑兵正往森林边缘驱赶着数百名狂奔的乌坎那斯骑兵,而狼人密集的长箭不时从森林里飞出,将乌坎那斯人被连人带马射倒在地,这群乌坎那斯骑兵就像团被狂风追赶吹散的乌云,越来越小、最后变得零零星星向清泉口冲来,而残存的几名乌坎那斯人无路可逃地最终冲进了清泉口滩涂,马却深深地陷在泥浆中昂着头嘶鸣,乌坎那斯人们跳下马,跌跌撞撞地往滩涂深处跑去,从森林里跑出来的狼人站在滩涂边缘,不紧不慢地用长弓射击,疲惫不堪又行动缓慢的乌坎那斯人,就这样一个个被射倒在泥水里。 最后只剩下名黑丝卷发,右耳戴着大银耳环的年轻人,不时回身用弯刀拨着飞箭,在晃晃悠悠离开狼人射程以后,散架瘫软地扔掉小圆盾和弯刀,双手扶着膝盖开始大口喘着粗气。 库尔楚探着身子,望着岸边被铁甲骑兵簇拥的伯尼萨贵族和那些站在旁边的狼人射手,低声骂道,“一群杂种。” 这时一名铁甲骑兵提马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滩涂前冲乔玛族人大喊道,“翘奇,把那个乌坎那斯囚徒送过来。” 几十名观望的乔玛族人看看岸边黑压压的铁甲军,又看看孤零零站在泥泞中的那个乌坎那斯人,不禁都回头望向赫斯。 而岸边的伯尼萨贵族骑马上前再次威胁道,“快点,否则治你们的罪!”说着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听着岸边伯尼萨铁甲骑兵的咒骂催促,赫斯慢慢走下泥筏,拿起插在泥里的鱼骨标枪,走向这个长发粘黏、污血遮脸只露着眼窝的乌坎那斯年轻人。 而这名精疲力尽的乌坎纳斯人看到提起标枪的赫斯和那些聚拢的沼泽人,用发抖的左手握紧短斧,右手努力拔出短剑。 “翘奇,如果囚徒跑了,我就吊死你们全族!”铁甲骑兵暴躁地催促,随即又喊道,“如果抓回来,奖赏你们很多盐块。” 看着这些脸色阴沉的沼泽人渐渐逼近,这名乌坎纳斯逃亡者挣扎着想将陷入泥浆的腿拔出来,但牛皮靴已经死死粘在泥里,还险些跌倒在地,于是呼哧呼哧喘着气,弯腰弓背地哑嗓吼道,“来啊,沼泽狗,来啊!”说完习惯性地想转转短剑,却手软地将短剑垂在泥中。 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带着几个强壮的乔玛族人紧握着鱼骨刀,紧跟赫斯慢慢向乌坎纳斯逃亡者走去。 正当几人来到这个逃亡者近前,赫斯摸摸脖子上斯普瑞送给自己的鱼牙项链,突然伸手拦住阿基里塔斯和族人,自己踩着泥筏来到这个绝境里的乌坎那斯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会儿这个浑身泥血的困兽,随即丢下泥筏带着族人转身离去。 看着这些穿着破烂褚衣、鱼皮裙沼泽人背影,乌坎纳斯年轻人喘着粗气,惊讶片刻后又急忙大声问道,“黑水沼泽在哪边?” 对乌坎纳斯语似懂非懂的赫斯转过身,用手指了指西南方向。 有些意外的铁甲兵暴躁大吼道,“你们这群污泥里的畜生翘奇,快杀死他,否则让你们上刑架!” 阿基里塔斯轻蔑地将手里鲶鱼抛向岸边道,“白皮狗,拿条鱼回去吃吧!” 帕图斯见沼泽人们渐渐远去,忙用短剑插进泥里割开皮靴,拔出脚爬上了泥筏,又抬起头冲远去的赫斯大喊道,“你,沼泽人,我叫帕图斯。”说完用剑柄猛击了三次胸甲,随即蹬着泥筏进入了塔布提大沼泽。 几个狼人试图上前追赶,可刚踏入泥泞的滩涂,又急忙退了出去.... 《艾蒙派缇皇恩圣典》:承蒙圣灵之力,驯服开化野民,双河积淀,谷仓充涌,皮货聚集,麻毛精工,尹更斯鱼获加之盐山珍粉,造以咸干;开褶皱之山,炼金银利铁,畅通四海,若人同心平,必辉扬天下! 第14章 处刑人 月蚀之夜,整个沼泽部落陷入幽暗的漆黑,而鲁姆图万生神庙石台再次被油松火把照得通红,鲁姆图族长老赛恩斯和祭司阿斯图提一语不发地立在刑架前,背后站立衣着华丽长袍的巨石城贵族培歌和监刑的上百名铁甲兵。 看了眼绑在粗木刑架上的三人,赛恩斯拿出羊皮纸,开始仰着声调读道,“据《伯尼萨铜碑法典》,我在此宣判,柏来坦,违禁在塔布提沼泽采金砂,处以严刑;盾达,违禁持有铁器,刺伤咸干场守卫盗抢盐块,处以严刑;赫斯,在清泉口怯懦萎缩,导致乌坎那斯匪徒逃离,处以严刑。你们违背众神,势必会引发其他人的效仿,这样的行为......” 不远处的培歌不耐烦地转转宝石戒,盯着赛恩斯道,“老塞,你好像弄错了,这个家伙不是怯懦畏缩,而是故意放走了那个乌匪,而且还给了他艘泥筏,甚至可以说是帮助他逃离的!” 赛恩斯佯装诧异地瞪大眼道,“您是亲眼目睹的吗?” 培歌眨眨眼,忙摇摇头道,“我是听巴赛尔爵士的扈从说的,而且他们亲口将此事禀告了王上!” 赛恩斯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后道,“是吗?但是经过我的调查,事情好像有些出入,毕竟亲眼目睹的人也可能有...纰漏!” “哈哈!”满脸诧异的培歌干笑几声,抬手指着赫斯那张熟悉的脸道,“几千人都在清泉口岸边看着,就是这个家伙放走了那个乌坎那斯匪徒,而且还打破过我的鼻子,难道还能有错?” 赛恩斯微微一笑,走到培歌面前摇摇头道,“这可是要根据《伯尼萨铜碑法典》判罚,所以必须要严谨细致,就像鳓鱼身上的细骨,如果不丝丝遵循,必然...” 培歌顿时脸色涨红,失控地指着漆黑的四周道,“从下午一直拖到晚上,我怀疑你...而且王上的命令就是处死他,请尽量简洁点!” 看着培歌因急躁而有些扭曲的脸,塞恩斯深深吸了口气行礼道,“谨遵尊使所言。”说完向旁边的刑祭慢慢点点头。 随即刑祀端来盛着盐水的陶盆,给刑架上赤裸上身的三人洗净肚皮、胸口,等洗刷完毕,一名等待良久的老刑祭走到刑架前,将自己脸上的黑布掀开,露着仅有的两颗门牙嘿嘿笑着,又拿出把弯曲的铁勾刀,插进柏来坦小腹慢慢往上提,血喷溅而出,内脏垂挂地流在地上,柏来坦不停凄厉惨叫,让神庙石台下的沼泽人们急忙捂住孩子的眼睛,自己也不忍直视地将转过脸。 而这名老刑祭又走到盾达面前,捏着他的下巴看看,满嘴臭气地低声鬼祟道,“你的牙真漂亮,等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好牙安到我嘴里,其实我也想把刀插进白皮人的肚子,但这不可能,连塞恩斯都怕他们,你忍着点,一会儿就好!”边说边咧嘴笑道。 突然,强壮的盾达用头猛撞在刑祭脸上,将他撞得满嘴是血退了两步,连同那仅剩的两颗门牙也掉在地上,暴怒的老刑祭迈步上前,猛地把刀插进盾达小腹,用力斜拉到胸口,又不解恨地快步走向捆绑赫斯的第三个刑架。 塞恩斯急忙大声喝止道,“滚开!”又急忙抑扬顿挫地说道,“我还没宣读修正后的罪名。”刑祭急忙捂着血嘴退到一边。 塞恩斯绕开地上的污秽,走到第三个刑架前,颤抖地伸出手摸着赫斯脸上的伤疤,面露伤悲地低声问道,“你为何要放走众神的敌人...乌坎那斯匪徒斥不台的独子!” 赫斯抬起头看看赛恩斯,虚弱地答道,“我不认识他。” 赛恩斯瞪着眼睛柔声问道,“你为何要把泥筏留给敌人,让他得以逃脱?” 赫斯看了眼旁边被开膛破肚的两人,垂着头道,“我遗忘在那儿的!” 赛恩斯又急切问道,“你为何不听从艾蒙派缇骑士的命令去捕杀那个重犯?” 赫斯说道,“太远,我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培歌费力地站起身捂住口鼻嘴,伸长脖子不耐烦地大喊道,“塞恩斯...别再啰嗦了...快处死这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快点!” 塞恩斯回头看着正俯身作呕的培歌,拉长腔调道,“尊使最好近前观刑,以确保无误!”培歌刚要上前,却再次看到刑架前血腥的场景,于是开始弯腰呕吐起来。 塞恩斯随即又凑近刑架,手依旧颤抖地压低说道,“赫斯,我曾与你父亲......我视你如子,你为何要让众神的敌人给你立下生死盟约,让众神降罪于我们整个尹更斯,现在众神要惩罚你...但我愿代你受过,如若你能当众宣誓效忠艾蒙派缇王室,众神便可宽容于你!” 赫斯抬头甩起湿漉漉的头发,盯着赛恩斯道,“我愿意接受刑罚!” 塞恩斯回头看看神庙石台下满眼仇恨的乔玛努努,悲愤地瞪着双眼,再次抬手摸着赫斯的脸颊,低声耳语道,“就做一个简单的承诺,你张嘴就行,哪怕虚假的承诺,明天你就反悔...”人们久久地等待,可赫斯还是垂着头不言不语,塞恩斯怨恨地呆立道,“你为什么要和她一样,愚蠢的倔强,愚蠢!” “让我们的人来!”早已无法忍受的培歌将脸扭在一边,向身后的铁甲兵挥挥手。 正当几名铁甲兵提着短剑要上前,台下的乔玛努努突然大声道,“你们难道要将我们斩尽杀绝!”而台下围观的上千沼泽人开始跟着大声吵嚷起来,让几名铁甲兵犹豫地收住了脚步。 躲着血腥场面大口喘气的培歌探头打量着神庙石台下,最终眯眼盯着被火光下恍惚模糊的乔玛努努,忙用蹩脚的鲁姆图语道,“哪来的个老妪?敢搅乱刑罚,我连同你一起治罪!” 乔玛努努冷笑几声来到神庙石台前,仰头打量着衣着华丽的培歌和那些盔明甲亮的铁甲兵道,“白皮人啊白皮人,我们布鲁姆人无数代在尹更斯生生繁衍,你们突然从海上横强而来,不念及我们对你们的接纳之情,反而在吃饱喝足后掠取我们为奴,让我们做永无止境的苦役,还抢夺我们的鱼获,甚至随意拷打杀戮我们,难道这就是你们那些众神的意,难道这是你们那些众神的图,就是嗜血的禽兽也不过如此吧,鱼儿急了会咬人,水芹身上都有毛刺...” “住口、住口!”培歌脸色通红地朝乔玛努努大喊道,随即忙转过脸盯着赛恩斯道,“这个老妪是谁?她叨叨叨什么?让你们停手行刑,快点给我动手!” 佯装对着乔玛努努恭敬低头闭目的赛恩斯微微侧脸,向培歌低声道,“这是我们鲁姆图的努努,类似于其他部族的大祭司,对所有部族有很大的号召力,连我都得对她礼让三分...” “那那...”面红耳赤的培歌眼珠乱转,突然上前抓着赛恩斯胳膊道,“你马上给我动手,今天要是弄不死他,我回去就得被查理尼...被王上弄死,你...你也活不了!” 赛恩斯无奈叹了口气道,“其实...最好让努努把祷词念完,否则可能会引发动乱...” “祷词个屁!”培歌死死掐着赛恩斯胳膊,向前推搡着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听不懂,她在煽动人们造反,马上让那个赫斯人头落地,快点...” 赛恩斯用力挣脱托桑自己的培歌,回头轻声道,“既然您执意如此,那后果自负!” 探头缩脑的培歌不停往上扇着手道,“快快快!” 而神庙石台下人群后的黑暗中,托阿鲁带着上百名乔玛族人反握着鱼骨标枪慢慢逼近神庙石台,紧张地等着乔玛努努号令! 突然,神庙石台下的阿基里塔斯大喊道,“赫斯,你快变成那个鬼,快变啊!” 人们都错愕地转身,阿基里塔斯却不管不顾焦急大喊道,“快,变成鬼弄死他们,快!” 看着阿基里塔斯闹剧般的喊叫,塞恩斯快速朝乔玛努努使了个眼色,随即大声说道,“希望部族人的悲伤能为你洗刷罪孽,且听努努的占卜,日出之时见此刑法。”说完甩着白纱后退了几步。 刑祭兴奋地握刀要上前行刑,塞恩斯怒目圆睁呵斥道,“听不到吗?天亮以后再行刑。” 彻底失去耐心的培歌踮脚大喊道,“侍卫,去干掉他!” 几个铁甲兵提着短剑慌忙要上前,但神庙石台下的黑暗中有人大喊道,“杀死白皮人!”随即几十支鱼骨标枪从黑暗中投射到了神庙边的铁甲兵盾牌和盔甲上,却叮叮当当矛头折断掉落在地上,而监刑的上百名铁甲兵迅速在神庙石台上组成铁刺猬般的防卫阵型。 培歌快速躲在铁甲兵盾牌后,慌忙检查自己身体,发现并没有受伤,于是兴奋地探出头大喊道,“哈哈,就这两下吗?杀了他,杀光他们!” 铁甲兵们听到命令,从阵型内开始弯弓朝人群射箭,沼泽人哄散地逃离,只剩下神庙石台下与塞恩斯绝望对视的乔玛努努,和那些黑暗中向铁甲兵投射标枪的几十名乔玛族人,而神庙石台上的老刑祭乘机快步向刑架跑去,举着钩刀刺向赫斯。 塞恩斯慌忙伸手拉扯,却只是扯下了这个老刑祭的黑袍。 突然一支长箭从神庙石台火把间闪过,“叭”射穿了这个想要捅杀赫斯的刑祭脖子,将他钉在旁边刑架上,而这个被长箭穿脖的老刑祭眼珠转转,头一垂死在了神庙石台之上。 神庙石台上下突然陷入寂静,失神的培歌推开铁甲兵惊讶大喊道,“谁?谁?是谁?”说着慢慢走到刑架前,用手拨了拨刑祭脖子上颤动的箭杆,又回头向远处望去,只见黑暗中若隐若现着泛着双双黄光眼睛。 嗖嗖嗖几只长箭再次飞来将神庙石台上的几个油松火把射落在地,醒神的培歌惊慌转身要跑,却被塞恩斯一把扯着钻入神庙内,神庙外的铁骑兵捡起地上的火把,扔向射暗箭的地方,火把落在泥浆里滋滋作响地逐渐熄灭,神庙石台顿时陷入漆黑,铁甲军急忙收缩防卫圈,不敢贸然向黑暗处迈出一步。 混乱中的阿基里塔斯在漆黑中偷偷溜上神庙石台,试图用鱼骨刀割开捆绑赫斯的绳索,铁甲兵闻着声音方向张弓乱射,几只长箭蹦蹦蹦钉射在刑架上,阿基里塔斯急忙躲在刑架后不再敢乱动。 神庙内,塞恩斯压着浑身发抖的培歌,圆睁双眼地责问道,“特使,你为什么要羞辱鲁姆图的努努?还射杀我的刑祭?打断了众神的审判,引发骚乱。” 被壮实赛恩斯死死压在身底的培歌转过脸,结结巴巴道,“没有,没有......不是我们杀的,不是我们的人!” 眼睛发直的塞恩斯慢慢站起身,又突然死死盯着培歌低声道,“你意思只带了身边那些铁甲兵,树林里没有咸干场驻守的军队?” 坐在神庙地板上的培歌往后退着,眼睛惊恐乱转,又看看面露诡笑的塞恩斯,急忙用手乱挥道,“是我们的人,很多,就在咸干场,有两千,不,是三千,只要吹响号角他们马上就来!” “嘘!”塞恩斯将指头放在嘴唇边,又慢慢来到神庙门前,从门缝仔细听着神庙外突降的寂静和铁甲兵偶尔的盔甲扭动声,突然大喊道“是我,别射箭。”说着推开门走出万生神庙,转眼又快步返回,大步上前抓住培歌华丽的丝绸衣领,将颗血淋淋的人心放在这个监刑官面前,低声急促道,“特使,你刚才射杀了我的刑祭,引发骚乱,但罪犯在骚乱中已死,这是他的人心,你完成了皇室的命令,可以回去交差,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带人在黑暗中去查看,但我不会去,或者你可以吹号角召唤援兵在这漆黑中作战,但只怕你...咱们坚持不到那会儿...而且咱们这的烛光容易引来暗箭!”说着回身吹灭神庙里的几根蜡烛。 神庙内彻底陷入黑暗中,培歌有些愤怒地想挣扎起身,但闻着面前浓浓的血腥味,又瘫软在地道,“那,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塞恩斯又低声急速道,“神庙内有个暗门,你和那些勇敢的士兵可以离开,我安排祭司给你带路回到咸干场,然后你可以骑快马顺着驿道跑回巨石城...” 培歌忙凑近赛恩斯蚊声道,“我可以躲在咸干场,等天亮了再带兵来...” “不不不!”赛恩斯凑近培歌耳朵道,“你不能在这里过夜,得马上离开,万一有些家伙趁夜行刺!” 培歌将头摇得像波浪鼓般嘴唇打颤道,“不不不...查理尼让我势必弄死刚才那个家伙....” 赛恩斯忙打断急促道,“但你刚才下令向那些观刑的人射箭,惹怒了太多沼泽人,所以我不敢保证,待会儿他们会不会乘黑暗杀死你,而且...那些苦力很熟悉咸干场,另外那个巨石城元老为什么要推荐你来监刑?还建议要在咸干场施刑?看来你的咸干场真是日进斗金,如此地引人注目...” 培歌眼睛发直嘟囔道,“他们想破坏咸干场这几天的圣洁霜洗?还想借刀杀人抢我的买卖...” 赛恩斯用力点点头道,“不过放心,如果有人趁乱在咸干场那薄木墙上开个洞放人们进去,好让你死在乱军之中,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浑身颤栗的培歌打量着黑暗中赛恩斯那隐约反光的脸部轮廓,又听着窸窸窣窣往神庙石台上走的混乱脚步声,忙后退着爬到神庙门前,侧脸向外低声喊道,“愚蠢的士兵们,都进来,都他妈快点进来。” 塞恩斯乘机将那颗人心塞进培歌手中道,“这就是那个罪犯的心,特使快回去交差,别死在那些心狠手辣的元...沼泽叛逆手里!”...... 远处幽暗的树林中,独眼狼人毕拉特尔收起手里的长弓,注视着从神庙后逃走的培歌和铁甲兵,转脸向身边的女人交待道,“这是最后一次,你也要言而有信,直到我的孩子康复!” 女人抬起双手露出尖利的指甲,轻轻拨开自己遮脸的长发,凑近毕拉特尔耳语道,“马上他就用不着你保护了...”随即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毕拉特尔满脸错愕,沮丧地准备带着狼人们隐入森林,又回头看着万生神庙刑架上的赫斯道,“疤脸人,你父亲欠我只眼睛,你欠我条命。” 《虚伪的荣耀》:哪有什么真理,哪有什么道理,除去良知,人们一无所有! 第15章 蒙蔽夜 等铁甲兵们彻底离去,神庙石台上的松油火被重新点燃,鲁姆图万生神庙附近隐藏的沼泽人们再次聚集,并挥舞着手中的鱼骨标枪呼喊,“赫斯﹑赫斯﹑赫斯﹑赫斯......”并逐渐向神庙石台走去。 塞恩斯从祭司手里接过火把,一扭脸便看到正在给赫斯割绳解索的阿基里塔斯,不禁大骂道,“你这个蠢货,险些害了...尔等性命!” 阿基里塔斯瞪了眼气呼呼的塞恩斯,又看看刑架上的几只长箭,歉意地向赫斯笑笑道,“放心,长箭遇到你都会躲着飞。”说完割开绳索,与来到近前的库尔楚将赫斯搀扶下神庙石台。 看着不断靠近激愤呼喊的人群,赛恩斯站在神庙石台上,长长松了口气,挥了挥手大喊道,“鲁姆图族的兄弟们,鲁姆图族的兄弟们!不要喊了,众神听到了你们的祈求,仁慈的万生众神怜悯你们,铁甲兵已经离开,不会有战争,不会有杀戮,这是神迹,所有罪人势必得到宽恕,以前所有的犯罪都得到赦免,牢笼中的罪人也可以回家!” 沼泽人们听到赛恩斯的话,又看到祭司们打开神庙石台下的那排囚笼,挨个释放了囚禁在里面的囚徒,渐渐开始平息怒气。 发现人们愤怒稍息,塞恩斯话锋一转道,“但众神的怒火仍未彻底平息,有些人乘乱袭击众神的使者,即使众神仁爱免去你们渎神罪行,死罪可免,但也要适当接受训诫,否则那些盔甲长矛要再次降临,祸及你们的家人族友,难道你们想因自己的祸事而伤害身边的人吗?” 听着这若有所指的话,沼泽人们顿时陷入了沉默,神情呆滞地望向台上神色严肃、笃定的赛恩斯。 赛恩斯借机再次大声道,“死罪可免,今天所有赦罪之人,都要去枯孤岛为自己的亵渎赎罪,在那里静候神命。” 听到这样的罪罚,片刻思虑之后,托阿鲁和阿基里塔斯不满地吵嚷道,“去那个逐塚地和被处死一样”、“你是想让我们连人带船被‘叵舫独’恶浪卷入湖底”、“那里什么都没有,连蛙都找不到几只”、“你就是想饿死我们”... 看着人们再次选入喧闹,人群中的乔玛努努却大声道,“我们接受训诫,即使游上干涸的沙滩,鱼群也会在一起,我们乔玛部族会全部迁往枯孤岛。”说完扶着站立不稳的赫斯慢慢离开了神庙。 等人们都散去,塞恩斯看着漆黑的夜幕,悲呛地自言自语道,“我的血肉,我已无法庇护于你,希望铎坦安能念及亲情,让你远离是非之地,逃离死亡!”...... 浓烟在褐黄天空摇曳飘荡,形如废墟的特克斯洛城内,几匹失去主人的战马从满是尸体的街道奔过,踩得地上残木冒出些许火星。 特克斯洛城广阔的祈贞广场,浑身血污的桑切斯挣扎着从死人堆中站起身,拔掉肩膀上的断箭,用长剑勉强支撑住身体,但看到特克斯洛城除了面前那高高矗立的虔爱大教堂,已经到处残垣断壁、血流成河,当又看到女人尸体旁大哭的幼童,桑切斯双目放空地举起长剑,放在自己脖颈之上准备自刎。 远处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侍从修士本莫急忙扯住缰绳跳下马,奋力夺下桑切斯长剑道,“王公,乌坎那斯人已经被领主们的援军击退。”........ 巨石城艾蒙派缇王宫,身披崭新铠甲的戴克王子大步走进王宫,将左手放在胸前意气风发道,“父亲,我击败了乌坎那斯人,缴获了很多战利品!” 金狮王座中的查理尼三世皱紧眉头,抬起眼皮盯着这个自信的儿子道,“杀死了多少匪徒?” 戴克王子将头盔夹在腋下道,“杀死五千,击退数万。” 查理尼三世摸了摸大胡子,拿着金灿灿的权杖起身冷眼道,“你用了多少骑兵?多少战车?给我讲讲具体的战术步骤,我要你的,不是桑切斯先前部署的那个。” 戴克王子被问得有些慌乱,侧目瞪了眼查理尼三世身边的米勒,急忙转移话题道,“父亲,你该取消桑切斯的爵位,他防守失职,特克斯洛城几乎被乌坎那斯人烧成灰烬。” 正在深思的查理尼三世缓缓抬起眼皮,盯着儿子戴克哼了声道,“我已经派人给他送去些必要的资助,还准备授予他双狮勋章,并且给特克斯洛城三年的免税权。” 戴克顿感意外地大声道,“你如果不惩戒战败的桑切斯,以后会有其他的城邦和乌坎那斯人暗通款曲,就像曾经的弗林锡,而且他们的赋税...” 焦虑的查理尼三世突然挥起权杖,将侍女手中的银酒瓶砸落在地,快步来到儿子戴克面前眼睛喷火道,“闭嘴,你这个蠢货,别提什么赋税,如果你眼睛盯上了不该盯的东西,我们所有人的脑袋早晚会被砍掉,这次如果不是你征调走特克斯洛城大半守军,还带着他们去巡游捡破烂,特克斯洛会被攻破?你这该死的蠢货...” “是兽血家没有守好马格纳长城,纵容乌匪长驱直入,所以才......”感觉暴怒的父亲几乎要将权杖砸在自己脑袋上,戴克用力夹着腋下的头盔,脸色煞白低头道,“吾王永在、吾王永在!” 看到戴克瑟瑟发抖的样子,查理尼三世哆哆嗦嗦收起高举的权杖,坐回王座呼呼喘气道,“抓住那个斥不台的儿子了吗?” 这时走神的皇婿巴赛尔发现戴克瞪着自己,急忙向上解释道,“当初我们死死咬住并追击了他好多天,消灭了他的三千近卫骑兵,并在各城邦的协同阻击下将他逼入清泉口,可惜有些沼泽人帮助他逃进了塔布提沼泽,不过我们已经派人通知黑水沼泽的帕库巴,因为他要想回到乌坎那斯,势必要经过安卡图丛林。” 查理尼三世无奈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抓没抓到这个想绑架萨茹尔的畜生!” 巴赛尔忙再次弯腰行礼道,“这个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想独自个人通过塔布提沼泽和安卡图丛林,几乎是死路一条!” 查理尼三世摇摇头沮丧道,“乌匪和黑水沼泽的罗格人向来有勾结,估计这小子在他们的帮助下已经逃回去了!” 巴赛尔佯装钦佩地点点头,旋即快速扫了眼培歌道,“不过那些纵容乌匪的沼泽人已经被正法,这样也算震慑了那些不太安分守己的沼泽人!” 听到驸马爷巴赛尔将火引向自己,培歌抬眼偷偷瞟了眼查理尼三世,额头渗着汗、心神不宁嘟囔道,“杀死了、死了...死了...” 看着表情怪异的培歌,查理尼三世摸着大胡子疑惑道,“你说什么?” 打了个哆嗦的培歌急忙跪地行礼,又语气坚定地咬牙切齿道,“吾王陛下,那个放走乌坎那斯匪徒的沼泽人确实已经被处死了,我亲自见证,而且几乎是我亲自动的手!”说完从怀里拿出那颗已经发黑的人心,强装自豪地挺起胸口左右展示。 查理尼三世走下王台来到培歌面前,打量着那颗干皱的人心,又狐疑地紧皱眉头道,“什么叫几乎是你亲自动的手?” “在他们快要杀死他的时候,也算几乎杀死了,但还没彻底死透的时候,我为了万无一失,就用刀把他心剜了出来,割下来的,虽然鲜血喷满了我的脸,但我想到自己身为王室成员,就果断弄死了这个翘奇........” 看着培歌咬牙切齿的样子,查理尼三世忙用权杖点画着打断道,“你?用刀剜出了人心?” 培歌急忙起身手舞足蹈,开始演示如何用匕首切割挖心。 查理尼三世上下打量着以为蒙骗成功而愈加上蹿下跳的培歌,咬牙厌恶道,“你要是胡说,我就扒了你的皮。”....... 夜晚巨石城鼠尾巷的石子路反射着月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来到栋楼房前,轻轻敲着扇木门。 结实的木门开了个缝隙,金发碧眼的帕梅拉举着蜡烛往外看看,急切地将男人拉进屋子。 门还没关好,男人将帕梅拉抱着压在墙上疯狂摩挲狂吻。 帕梅拉将男人遮脸的帽子掀开,喘着粗气道,“夏尔,我的最爱,契卑洛诸神保佑你没被乌坎那斯人杀死...”说完蹲在地上紧握这个男人结实的背肌,用温润席卷着坚强。 巴赛尔闭着眼睛大口喘息,猛地抱起帕梅拉,用力压在墙上道,“我......是最勇敢的......骑士,你能感觉到吗?” 帕梅拉抓着巴赛尔稠密的棕色短发,双眼翻白道,“我的勇士,我的勇士......... 深夜,巴赛尔终于回到萨琳娜公主的夏宫,赤裸的萨琳娜躺在天鹅绒床上,在前胸和修长的腿上涂抹着乳香精油,巴赛尔掀起床前的薄纱,闻着妻子散发香气的身体,伏到床上亲吻着她的胸口温存道,“我的最爱,你身上的味道,在我刚才和戴克清点战利品时就已经闻到了!” 萨琳娜捧着丈夫粗犷又俊俏的脸,哼哼着呻吟道,“我就是你最好的战利品!” 巴赛尔用嘴唇触碰磨蹭着妻子脖颈、胸口、小腹....,萨琳娜紧紧抓住床前的红纱,将床剧烈摇晃大叫道,“哦,我亲爱的夏尔,啊啊啊....我会让你这个溪镇痞子成为真正的公爵.......” 《穆璐吉》:爱就是我看了你一眼,蠢蠢欲动!你看了我一眼,还以颜色! 第16章 枯孤岛 初升的太阳红彤彤照在尹更斯湖面上,几十只芦苇独木舟在水面划行,留下道道波痕,而在模糊的远处,一座黑点般的岛屿渐渐出现在人们视线中。 人们开始用力往前划船,船头的库尔楚站起身,指着前方开始泛着深黑的水面道,“那就是叵舫独,绕开它,绕着走!” 几十艘独木舟画着弧线,紧贴黑蓝边界分明的水域向前划行,阿基里塔斯趴在独木舟上用手够着舀起些水看了看道,“这些水也没什么区别,我觉得叵舫独生疯浪就是在唬人!” 库尔楚道,“其实独自划船进去也没事,但要是载货的船儿吃水线稍深,确实会突发大浪,所以咱们这些船得小心点!” “那可能是因为下面有魔鬼!”阿基里塔斯岔开腿坐在独木舟上严肃道。 旁边的赫斯却回头轻声道,“没有魔鬼,可能只是这片水域太深!” 阿基里塔斯盯着赫斯又眨眨眼道,“肯定有!” 赫斯无奈地摇摇头,开始用力摇着木浆,几十艘独木舟快速向前划去,渐渐靠近了这个被茂盛芦苇丛环绕的孤零岛屿。 库尔楚起身观望着指挥道,“到了,就在前面,绕开芦苇有个空地,那里适合停靠!” 小船一艘艘相继停靠在岛边的芦苇地里,赫斯带着几个强壮族人跳下独木舟,淌水登上这座孤零零的岛屿。 托阿鲁远望着这座长满杂草和矮树的孤岛,又看看空地上那些散落的人骨,失落地连声叹气。 又在独木舟上打起呼噜的阿基里塔斯坐起身,揉揉眼睛盯着湖面游动的一长串黑色浮壳道,“这些家伙又去偷我家的莲子。”说着抄起船桨猛拍水面,让这串黑色浮壳四散开来,但随即传来“嗡嗡”声,几十只长长的飞虫猛扑到阿基里塔斯脖子脸颊开始叮咬。 看着因不停抽打自己耳光驱赶这些飞虫而险些落水的阿基里塔斯,库尔楚忙用木浆将那些黑色浮壳划到远处道,“你们卡姆家真吝啬,就连几个莲子也要和小鲵人抢,你就是给他们吃能吃多少!” 阿基里塔斯用指头捻起只被拍死的飞虫,看着它那色彩斑斓的身体和翅膀道,“这些小家伙很讨厌,只要看到我就会追着不放!” 库尔楚划着浆笑道,“蜻蜓女很记仇,估计它们是记住你模样了!” 阿基里塔斯将蜻蜓女尸体扔在水中,看着几个拇指般大小的小鲵人将它打捞放在浮壳上离去,情不自禁嘟囔道,“这些家伙真奇怪,跨越整个尹更斯湖来偷莲子,死了同伴居然还挖洞掩埋,哎,可惜就是不会说话!” “不是不说,而是你听不懂!”库尔楚兴奋道,“咱们快到岸了。” 阿基里塔斯忙抬起头,却见眼前是个孤零零的荒岛,随即跟着众人将舟船靠岸,踏上这个长满蒿草的小岛,并顺手捡起个半截埋在泥沙中的头骨打量着道,“一看就是遭赛恩斯残害的可怜人。” 风吹蒿草带来丝丝凄凉,等将族人临时安顿在岸上,赫斯和几个朋友拿着鱼骨标枪,开始往岛的深处搜索探查,几人走得筋疲力尽,发现整个岛屿果然如传言中般形枯慌秃。 疲惫不堪的库尔楚拿出鱼干嚼着,指着远处片稀疏树林打气道,“很幸运,这里应该没有狼人。” 阿基里塔斯抢过章鱼干咬了口,又递给赫斯道,“当然,这座岛曾经是以前的逐冢,有狼人也被那些鬼魂弄死了。” 红红的太阳斜挂在天边,除了岛中几个低矮的小山和山下十几眼无底泉口,赫斯几人没有发现任何活物的影子,上岛搜索的一行人沮丧地回到芦苇丛,又将那块透着蓝光的先祖石抬到平整开阔地。 部族女人们抱着孩子边哺乳边剥着荸荠壳,男人们割着草整理着地面,老人们腌着带来的水藕和鱼块。 阿基里塔斯钻到芦苇里,抓了只青蛙跑到库尔楚面前,用鱼骨刀剔除了内脏,蘸着盐递了过去道,“谁说没有蛙的?” 库尔楚盯着阿基里塔斯津津有味的样子道,“你是觉得几百人能靠吃蛙活下来?” 阿基里塔斯指了指远处观察地形的赫斯道,“只要赫斯在,即使水妖来这里也没什么。” 库尔楚一把捂住阿基里塔斯的嘴,指着自己后背的伤疤道,“傻阿基,听着,你的乌鸦嘴已经让我们吃尽了苦头,我不想再遇到什么水妖,以后再他妈当我面前胡说八道,当心我扯掉你的大辫子。” 等库尔楚松开手,阿基里塔斯走到远处故意大声喊道,“你放心,即使遇到水妖沙美拉,她也不一定会把你吃掉,但那只恐怖红章鱼一定会,等着做噩梦吧。” 看着跑远的阿基里塔斯,库尔楚泄气地来到赫斯身边,瞟了眼湖面滚动的波浪道,“都说这里因为紧挨‘叵舫独’所以鱼很少,而且族人们传言水妖经常在这里出现,所以你最好将部落建到山坡上。” 望着远处那几个小山包,赫斯却自言自语道,“我们世代都住在水边,远离水才危险!” 深夜,几百名乔玛部族男女和被流放者,守着身边那些锅盆瓦罐,在修整平坦的岸边草地上沉沉入睡,除了偶尔有些荆刺扎身,周围的高草倒也遮风,只是偶尔传来孩子的啼哭和呱蚌叫声有些吵闹。 天空繁星闪烁,迷迷糊糊的阿基里塔斯被冷风吹得翻了个身,突然好像听到远处有女人在哭泣,不禁猛地坐起身仔细聆听,只听呼呼的风声夹杂着嘶哑悲泣的歌声: 图塔、图塔 死了、死了 你血洗巨石城 人头却从城墙落下 你不是真正的“死亡之星” 难道我眼睛瞎啦? 达坦洛啊!达坦洛 都说你能给仇敌带来死亡? 可铁甲军的反扑 让你的部族竟遭屠杀 尸体浮满水面 血流成河 你都看不见吗? 查理尼啊!查理尼 契卑洛诸神的鹰犬 我迟早要撕碎你 让你无葬身之地 还有那无耻的斥不台 你为何背弃血盟 不阻挡白皮人的援军 让仇敌围攻你兄弟图塔 你说你是高原的雄鹰 有十几万风驰电掣的骑兵 原来你只是高原劫匪的残渣 帕库巴啊!帕库巴 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放你通过尹更斯湖 你却偷袭乔玛 你这个纹身的沼泽畜生 只知道自相残杀 塞恩斯啊!塞恩斯 沼泽人的败类 看着你女婿身陷敌阵 你手里却拿着查理尼的书信 要不是她怀着图塔的孩子 我早已将你这最爱独女的皮扒 垩煞桀啊 野蛮的蠢货 波潵琉啊 狡诈的魔鬼 你们中了契卑洛山诸神的诡计 背叛众星神遭唾弃 如今逃亡的逃亡 被击杀的击杀 如若让我再遇到你们 定要吃你们的肉 挫你们的骨成灰! 图塔啊!图塔 错在我啊错在我 几百年的等待让我失去了耐心 蒙蔽了眼睛 蛊惑你是以凡人之体挑起战事 却落得身首分离 但契卑洛的众神你们听着 我报复之心不死 仇恨的种子早已种下 它生根发芽要开花 众神啊众神 圣殿啊圣殿 最后一次的机会 我会耐心等待 等待“死亡之星”的再次归来 他会拿着双面斧 拖着地狱火缠绕的锁链 了结你们欠我的债 听着这飘飘荡荡、隐隐约约的丧歌,顿感毛骨悚然的阿基里塔斯站起身,竟以为是在做梦,便起身拨着高草,朝哭泣的声音走去,刚到湖边芦苇丛,便看到位长发齐腰的赤裸女人坐在水边,正捂着脸低声呜咽,月光下女人的皮肤那么光滑,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臀部让阿基里塔斯心跳加速,可他正要往前走,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阿基里塔斯扭过脸,只见赫斯和库尔楚正猫着腰,手里抓着鱼骨标枪紧紧盯着水边女人,阿基里塔斯头脑瞬间清醒地晃晃脑袋,不禁大声喊道,“水边的女人,你过来!” 女人头也不回地继续哭泣,库尔楚举起标枪想要向女人后心投去,赫斯急忙阻拦,大声质问水边的女人道,“你是谁?” 女人猛地回过头,露出张满是裂纹疤痕的脸,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看到女人尖尖的犬齿和恐怖的脸,阿基里塔斯被吓得往后跳了两步,库尔楚刚要扔出标枪,女人已经翻身钻进了水中,只留下水面翻着的水花。 三人回到露营地,库尔楚怒气冲冲地冲阿基里塔斯吼道,“我真想一标枪扎死你!” 早已被吵醒的乔玛努努走到水边,不再有顾忌地大骂道,“该死的水妖,你为何想来诱杀赫斯,你难道没有闻到他是图塔的血亲吗?若是如此,图塔当初就该把你烧死在木桩上!”...... 《道德与国度》:心有鬼祟之人,必招引鬼祟之事! 第17章 孤岛饥荒 第二天清晨,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坐上独木舟,带着几名族人准备回各自部落,等这两艘硬木舟到了远处,阿基里塔斯回头向岸边的赫斯大喊道,“我们回去拿食物盐块和长钩索,马上就回来,赫斯你放心,我会永远跟随你,等我回来,咱们一起打死水妖!”说完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而库尔楚一巴掌打在阿基里塔斯脑袋上骂道,“乌鸦嘴,带好你的族人,别掉进‘叵舫独’里!” 等朋友那摇晃的独木舟渐渐消失在水面尽头,赫斯和部族男人们来到离岸边不远的片空地,开始铲着半人高的杂草,终于弄出片空地,又用树枝枯木搭建草屋,草草建成了个小部落,女人们则带着孩子们在浅水里寻觅着青蛙和河蚌。 几天之后,随着携带食物的迅速消耗,饥饿渐渐在枯孤岛开始出现并逐渐加剧,几艘捕鱼的独木舟在湖面上飘荡几天,除了那些游弋在湖面留下道道水痕的透明影线鱼,似乎所有鱼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每次从水里拉出的渔网也是空荡荡,赫斯和族人们失望而归。 芦苇丛边的孩子们见父亲回来,都跑上前趴到独木舟上看是否带回来新鲜食物,可渔网里除了水草连只青虾都没有。 连续几天的搜索消耗,岛上连充饥的青蛙和水螺也难觅踪影,湖水更像着了魔般,将以往稠密的鱼群隐藏得无踪无影,即使那些被派往尹更斯湖东捕鱼的人们,返回时也是两手空空。 这天傍晚,赫斯幸运地从岛中央溪水边抓到两只水獭,回程途中却突然看见朋友拉特达满脸是血向自己奔来,身后有个高大粗壮的男人正吼叫着拼命追赶。 赫斯上前一把抓着拉特达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瘦弱的拉特达举起条水蛇,气喘吁吁道,“那个因偷盗也被流放来的弗雷,抢我的猎物!” 而紧随而来的弗雷握着标枪上前吼道,“给我。” 耳膜被震得嗡嗡响的赫斯伸手接过达拉特的水蛇,看着面前这个鼻孔朝天、额头突出、眼睛塌陷的弗雷道,“你想要这个?” 弗雷盯着赫斯肩头搭着的水獭,露着黄牙嘿嘿笑道,“把水獭也给我,不然我把你也吃了!” “要不是赫斯的缘故,你早被塞恩斯开了膛,现在居然抢我们乔玛家的猎物!”站在赫斯身边的托阿鲁举起标枪猛地刺出,便被身材高大的弗雷抓着标枪狠狠摔倒在地。 赫斯看了眼几乎被摔晕厥的托阿鲁,又打量打量高出自己两头,像熊獾般壮硕的弗雷,轻轻把水獭和蛇扔在地上,捡起托阿鲁的标枪走到空旷处道,“你要能杀了我,这些猎物都是你的!” 弗雷冷笑一声抢过拉特达的标枪,怒吼着奔向赫斯。 周围的族人纷纷围上前,看着这场饿红眼的打斗。 弗雷震人的吼声夹杂着标枪碰撞的声音,赫斯只能不停躲避,而弗雷越来越凶猛地挥舞铁杉木标枪。 闻讯而来的乔玛努努赶忙召唤人们制止,但发觉无人敢搅入这样的打斗,最终只好站在饥饿无力的人群中,嘴里不停祈祷先祖。 随着赫斯与弗雷两人的不断周旋,阴沉的天空划过道闪电,轰隆隆雷声响过,大雨开始从天而降浇灌这群等待结果的沼泽人。 凹凸不平湿滑的地面让赫斯越来越艰难的躲闪,在边上观战的拉特达急忙呼喊道,“乔玛家的勇士们,咱们一起杀死这个恶人弗雷.....”但却没人回应,只有自己的儿子达姆度用蛇皮机弦将几块石子甩在弗雷后背。 大雨中长久的纠缠打斗,让两人开始气喘吁吁,喘息之际,弗雷回头恶狠狠看着小达姆度道,“等我杀死他,一会就吃了你。” 被雨水眯着眼睛的赫斯转转铁木标枪,呼呼喘气道,“你什么也吃不到!” 暴怒的弗雷举起标枪吼道,“是我的!”说着猛冲上前,眼眸闪过丝狡黠的赫斯微微猫腰,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到弗雷的标枪几乎要扎到自己胸口时,却突然向边上跃起,并在半空顺手把标枪斜伸而出,标枪噗嗤穿过弗雷的太阳穴而出。 脑袋被贯通的弗雷瞪大眼睛呆在原地,随即闷声不响地轰然倒在泥水里。 赫斯摸摸自己肋部被划开的大血口子,围着弗雷的尸体转了两圈,盯着围观的族人怒道,“食物只能女人和孩子先吃!” 颤颤巍巍的乔玛努努拄着木棍走上前,用不停抖动的手摸摸赫斯那不断被雨水冲淡的伤口,回头看着雨中的族人,在喘息定神片刻后大声道,“要是没有头鸟,鹭群就像失去了眼睛,乔玛部族已经失去安坦很多年,而邪恶的魔鬼又把我们带到这荒芜之地,但是今天,先祖让我们的首领回来了,他能诛杀恶灵附体之徒,他能公正地对待每个族人,他能带领我们走出饥饿,他要带我们远离死亡,他就是图塔·乔玛的儿子赫斯·乔玛!” 雨点啪啪啪落在地上,尹更斯湖怒浪发出巨大的拍岸响,但麻木的乔玛人们在大雨中看着这对祖孙,呆呆地好像凝固在了原地。 乔玛努努环顾沉默的人群,愤怒地用木棍杵着地面大骂道,“你们在怨恨赫斯放走陷入绝境的乌坎那斯人,带你们来到枯孤岛吗?你们在责怪尹更斯湖没有给你们丰盛的食物吗?难道我们乔玛族人,已经变成为了食物而丢掉灵魂的畜生?” 突然,达拉特妻子索玛将怀中小孩放在地上,举起只手,嘴里有节奏地低声喊道,“赫斯﹑赫斯﹑赫斯..........”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但伸向空中的手稀稀拉拉,声音也几乎被雨声压过。 看着族人们犹豫不定的眼神和几个虚弱挥舞胳膊的女人、孩子,乔玛努努仰起头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唉声道,“先祖啊,你什么时候能用这雨水,洗刷掉乔玛人眼中的污泥?” 赫斯瞥了眼大雨中饥饿绝望的族人,脚踩住弗雷的脑袋拔出那柄铁木标枪,吹着流进嘴里的雨水,推开人群走到湖边拿起渔网上了独木舟,一些族人急忙跟随,也驾舟进入尹更斯湖。 惊涛骇浪的尹更斯湖面,乔玛部族的几艘独木舟在狂风中颠簸,不时有人被巨浪打落,又拼命游着爬上独木舟直到精疲力尽,但几艘独木舟除了水草还是一无所获,托阿鲁大声喊道,“赫斯,回去吧,浪太大了!” 怒气冲冲的赫斯在大浪中看着远处那深色的‘叵舫独’水面,用力摇动船桨将独木舟划到其上,托阿鲁等人忙在风中高声劝阻,但赫斯已经将渔网撒下,突然,手中的渔网剧烈晃动起来,赫斯用脚蹬着独木舟边缘,将渔网缠在手腕,一点点往上拉,几个族人见状想将独木舟划到近前帮忙,可巨大的风浪让他们无法靠近,赫斯的独木舟随着波浪在黑色的水面上不停剧烈起伏,渔网也被股巨大的力量左右拖拽,芦苇编造的独木舟越来越倾斜,赫斯终于扑通掉入水中,渔网里的东西趁机将赫斯往水底拖去,水中的赫斯死死抓着缠在手腕的渔网,左右上下的游动,忽松忽紧的扯拽渔网,试图征服网中的猎物...... 水面独木舟上几个族人发现赫斯消失无影,终于鼓足勇气纷纷跳入水中,想游上前帮忙拖拽渔网,可巨大的水浪卷起湖底的泥沙,让浑浊的水里根本看不到赫斯的影子。 寻找良久,气息用尽的托阿鲁游出水面,看着赫斯那只被汹涌波浪带走的空荡独木舟,又深吸了几口气钻入水里,可最终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踪影,最后都无功而返,瘫软地躺在风雨中的独木舟上...... 《道德与国度》:为了食物的不择手段,情有可原,但万不可粉饰穷奢极欲! 第18章 水妖沙美拉 尹更斯湖的暴风雨终于停歇,乌云渐散,天边也露出白色,湖面慢慢恢复了平静。 又多次搜寻无果,几个乔玛族人忌惮地望着湖面下幽黑的‘叵舫独’,沮丧地准备回部落报信,突然,赫斯的脑袋冒出水面,并深深吸了口气。 几艘独木舟急忙划上前,赫斯将手里的渔网拴到族人独木舟上,爬上小舟仰面不停喘息,族人们这才松了口气,合力将独木舟划回岛边芦苇丛的浅水中。 岛上的人们早已在岸边翘首以待,看到似乎有所收获,不知道到底网住了什么大鱼,纷纷跳下水费力地将渔网拖上岸,这时竟然发现渔网里是个赤裸的年轻女人,惨白的皮肤被渔网勒得到处是血,一头浓黑的长发遮挡着面容。 赫斯用芦苇叶子缠住被勒破的手来到渔网前,托阿鲁上前刚将女人的身体翻了过来,女人突然昂起干瘪开裂的脸,怒瞪灰色的眼珠,露出锋利的尖牙发出嘶嘶声,围观的沼泽人们惊恐地纷纷后退。 听到消息的乔玛努努停止了祈祷,忙从先祖石边勉强站起,带着几个年轻族人来到岸边,欣喜地打量着安然无恙的赫斯,又惊愕地盯着渔网里的女人,怒不可遏又虚弱道,“这是该死的水妖,快把她绑到树上烧死!” 但赫斯却脑中闪过丝蓄念,好似与这个水妖异常熟悉,而眼前恍恍惚惚出现个漂亮花园,两个女人坐在花藤摇椅上欢声笑语,突然大火席卷而来,花园四处燃起大火,摇椅也掉落在地,火中一个女人尖声哀嚎...... 乔玛努努的大声怒斥,让赫斯猛然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七八个乔玛族人用长木棍穿过渔网,将其抬着到棵枯树前,并连同渔网将水妖绑在树上。 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围在大树前,惊恐地望着这个传言中的吃人水妖。 乔玛努努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央,有气无力地对族人道,“我们乔玛部族失落在枯孤岛,现在连孩子也吃不饱,女人们为了食物哭泣,男人们为了食物厮杀,我们在灭族的边缘,而水妖沙美拉却想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但我们勇敢的赫斯,把她抓到了岛上,我们要用沙美拉来祭献先祖,让先祖为我们带来食物,赶走恶魔。” 被鼓动的族人们嚄嚄嚄嚄嚄挥舞鱼骨标枪,几名嘴唇干裂的乔玛族人拿出鱼骨刀,慢慢凑向沙美拉。 “玛蒂尔达,你这个老女人,你丈夫没有杀我,你儿子图塔没有杀我,你有什么资格杀我?我才是尹更斯之主。”沙美拉嘶哑尖利的声音,再次将人们吓地直往后退。 乔玛努努听到沙美拉提及自己丈夫和儿子,转身盯着面目狰狞的水妖沙美拉,咬牙切齿道,“水妖,他们都是你害死的,你不是奎娜神,而是尹更斯湖的妖孽,今天我要用你祭奠他们!” 托阿鲁和几个族人抱来蒿草和枯枝,远远往沙美拉脚下扔着。 拉特达蹲在地上敲击火镰石,但湿漉的柴草却难以点燃。 赫斯却走上近前用脚踢走拉特达的火镰石,紧盯沙美拉的眼睛走上前,伸手用鱼骨刀割断渔网,指着嵌入她肉里的另外张红丝网道,“你怎么会跑到我的渔网里?你身上的这张网哪来的?” 沙美拉用嘶哑的声音嘲弄道,“你以为沼泽人的渔网能抓住我?要不是这张该死的海人鱼猎网,我能杀死尹更斯湖所有人,一个不剩,一个不剩,不过你们都快被饿死了,就像岸上的那些骨头!”水妖说完哈哈哈哈狂笑起来。 饥饿的人群听到沙美拉的话,愤怒地齐声大喊道,“杀死她,烧死水妖!” 赫斯也仇视地凑近沙美拉道,“我想遵从族人的心愿,杀死你。”说完拿起鱼骨标枪佯装要刺。 沙美拉低头看看对准自己胸口的枪尖,又注视着赫斯脖子上的鱼牙项链,压低声音道,“来呀...赫斯...快来...”赫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忽然想起吃过巨蟾卵后产生的幻境,不禁楞在原地。 “你小心肝的声音,我学得像吗?”可沙美拉还没说完,赫斯愤怒地用枪尖顶住她喉咙威胁道,“和我说实话,不然...” 而沙美拉突然伸出舌头,像长蛇般迅速缠绕赫斯脖子,并将铁叉般的舌尖钻进赫斯耳朵,却又迅速收回到嘴里,随即沙美拉干瘪的脸变得越来越圆润,上面的裂痕疤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灰白色眼膜也被收起露出浅蓝色晶莹眼球,丑陋水妖瞬间变成妖娆的漂亮女人。 赫斯惊愕地缓缓放下标枪,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沙美拉,人们也震惊地呆立一旁。 沙美拉微微露出尖牙,鬼魅笑道,“我在尹更斯自由自在了几百年,从来都是我宰人,而且...我知道很多,蟾卵、斯普瑞、还有...你父亲图塔的事情...” “赫斯,赫斯”湿漉漉的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推开人们,跑到近前急匆匆道,“赛恩斯彻底封禁了枯孤岛,我们派来给你们送食物的族人都被杀死了,阿司匹和索米特部族的人就守在枯孤岛周围,我们两个潜水才过来。” 气喘吁吁的阿基里塔斯看看发呆的赫斯,这才发现绑在树上的沙美拉,不禁走上前惊叹道,“赫斯,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可爱女人绑在树上?” 托阿鲁冷笑道,“她是水妖,还会变换面容!” 阿基里塔斯眨眨眼,喜悦道,“唉,或许咱们可以用她换取赛恩斯的怜悯,不过她确实很漂亮,虽然差点把我诱杀在芦苇丛里,幸亏我足够聪明!”说完自得地晃脸笑笑。 沙美拉瞟了眼阿基里塔斯,尖笑着道,“居然要向那个懦夫叛徒赛恩斯求饶,你比你父亲杜布拉克还懦弱!” 阿基里塔斯听到了沙美拉的话,看着赫斯惊讶道,“她还会说话?” 库尔楚忙提醒道,“傻阿基,你的记性和智商有得比,那晚丧歌就是她唱的。” 阿基里塔斯呆愣片刻,慌忙转身挤出人群而去。 库尔楚将个带着黑色鱼鳍的粗壮胳膊扔到沙美拉面前道,“我们刚才在湖水中捡到,水里的妖精,这是什么?” 沙美拉看看残肢上还在抽动的鱼鳍,仇恨道,“残暴的海人鱼残肢?海里的恶魔,尹更斯的腓诺利人鱼都要被撕扯碎片了!” 赫斯看了眼那个布满鳞片的粗壮人鱼胳膊,踩着杂草走近沙美拉道,“人鱼几百年前就已经灭族,你在蛊惑我放了你吗?” “懦弱,愚蠢的沼泽败类,你们的先祖尹更斯人鱼,快被那些海里的魔鬼杀光吃净,我的族人、我那可爱的族人要死绝了,啊啊啊.......”突然沙美拉歇斯底里地不停尖叫,震得人们纷纷捂上耳朵。 “啪”突然个陶罐砸碎在树上,将浓稠的白色汁液淋满沙美拉的脑袋和上身,而阿基里塔斯得意地错错牙道,“让你再乱叫!” 沙美拉伸出舌头舔舐着自己脸颊、头发上的那些白色汁液,瞪大眼珠道,“你这个蠢货弄的什么东西?” 阿基里塔斯环抱胳膊得意洋洋道,“蔓藤汁,我们毒鱼用的,把红蔓树的根藤捣碎拧出来的,只要给鱼叉上抹一点,就能让巨鳇昏迷,我从家里带来捕大鱼用的,正好给你!” 沙美拉愕然片刻,哈哈哈大笑道,“你觉得这个对我管用吗?” 看着毫无反应的水妖,阿基里塔斯眉头紧锁道,“我小时候去看小鲵人偷莲子,怕他们带着的水蝽群叮我,就抹在了身上,差点死了,这么多应该可以弄死你!” “红章鱼,你怎么会变得如此之蠢?”沙美拉左右转转脸,迷惑地望着阿基里塔斯得意洋洋的脸,又哈哈哈惨笑道,“我们都要完了...你们竟然如此之蠢...完了完了完了...” 看着满身蔓藤毒汁的沙美拉和她充满仇恨又恍然若失的呆滞眼神,赫斯心生怜悯道,“我们和你处境很像,但没有懦弱!” 听到赫斯的话,沙美拉眼睛一亮诡异道,“赫斯,如果你愿意和我达成契约,像你父亲那样,咱们都会摆脱困境,我会给你的族人们充足的食物,帮你找回斯普瑞,给你复仇的机会,像你父亲图塔那样,攻进巨石城,杀死老查理尼二世,虽然上次功败垂成,死了你们些族人,但也值得,这些你祖母玛蒂尔达告诉过你吧?” 《蓝翅草》:不知道从何而来,花儿还是那么美;不知道为何而来,风儿还是轻轻吹;何讨烦扰,那就随性如风! 第19章 黑色契约 赫斯惊讶地回头看看有些慌张的乔玛努努。 沙美拉又探头怂恿道,“赫斯,看看你们的肤色,和巨石城那些人一样吗?咱们都是根源于水,你快将海人鱼的血抹到这张讨厌的渔网上,解救我脱离痛苦,我会加倍报答你,我皮肤已经快被烤裂,我死了你就再也没机会了...放了我...和我达成契约吧。” 看着面露犹豫的赫斯,身边的库尔楚急忙劝道,“别听水妖蛊惑,她在迷惑你的心,水妖以咱们鲁姆图人为食!” 赫斯看看身体干裂喘不上气的沙美拉,思索片刻后回身捡起那个带有鱼鳍的残肢,用鱼骨刀割开这个将上面的血滴在束缚水妖的红丝细网上。 陷入回忆的乔玛努努回过神来,忙喊道,“不要,赫斯......”可红色细网已经被崩开,挣脱的水妖尖叫着奔向湖边跃入水中。 乔玛部族的人们急忙跑到水边,但水妖沙美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湖面归于平静。 阿基里塔斯踮脚望着微波荡漾的湖面,回身向赫斯道,“水妖为什么没事?这不是剧毒吗?”说着走上前,用指头蘸了点树干上蔓藤汁并伸出舌头要尝,却被赫斯忙狠狠一巴掌打在手腕上,于是恍然大悟地甩了甩指头,嬉皮笑脸道,“没毒死她也好,反正她答应给咱们带来鱼儿!” 库尔楚摇摇头叹气道,“你们怎么能信陷入绝境水妖的承诺!” 人们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沙美拉送来什么食物,于是失望地看了眼赫斯,纷纷丧气地往部落走去。 “你们看!”男孩达姆度突然指着水面大喊道。 远处平静的湖面出现大片白色水花,越来越快地往岸边移动,一条条肥壮的鱼不时跃出水面,阿基里塔斯喊道,“鱼群!” 部族男人们狂奔回部落,拿起堆弃的渔网跑到水边,可孩子和女人们已经开始抓取被驱赶上岸的大鱼,有人甚至开始大口撕咬啃食,老人们也在一边手舞足蹈欢唱。 人们欢呼雀跃,库尔楚却眉头紧锁地走近赫斯,低声道,“这可能又是水妖的诡计。” 阿基里塔斯弯腰捡起条雪鱼掂了掂道,“她要能给咱们天天奉上这样的肥美雪鱼,就是让我去挖开那该死的安卡图大坝也可以,那个该死的大坝让湖水越来越少,让咱们忍饥挨饿!” 人们边吃边往部落搬着渔获,突然浑身是伤的沙美拉钻出水面,满脸诡笑地坐到岸边,用爪尖轻轻点指赫斯。 还没等库尔楚阻拦,赫斯已经走到沙美拉面前,焦虑地单膝跪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沙美拉看着赫斯脸上的刀疤,又凑近用鼻子闻闻道,“看来你真是图塔的儿子,我再次闻到了他的味道,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所以虽然人鱼憎恶你们的贪婪,但我还是很喜欢你,尤其是那隐藏着的腾腾杀气!” 赫斯盯着沙美拉蒙了雾般的灰白色眼球道,“我们每天都需要食物,就像今天一样。” “只要你能听我教诲,我会每天献上鲜鱼,让你的族人远离饥饿与死亡。”沙美拉说完突然张大嘴向赫斯的脖子咬去,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仓促地拿着标枪冲上前。 沙美拉却收住了嘴,只是凑近鼻子再次闻闻面无表情的赫斯,扭脸恶狠狠地冲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吼道,“满心猜疑的可恶沼泽人,即使是血亲也会反目成仇,你们一如既往。” 赫斯忍着沙美拉嘴里的腥臭,扭脸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沙美拉轻盈地跃入水中,仰躺抚弄着湖水道,“我离不开水,就像你们喜欢湿气,所以如果想活下去,那你就去把安卡图大坝挖开,让尹更斯湖水更加充盈,逼走涨潮时涌入湖中的海水,每次涨潮湖水变咸,海人鱼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来猎食腓诺利人鱼,我的部族已快被猎杀殆尽,海水让我们晕头转向,无力反抗。” 赫斯看了眼伸长舌头尝湖水的沙美拉,沮丧道,“你不知道安卡图大坝比巨石城还要坚固?即使看守它的黑水沼泽人允许我们挖,我们也挖不开,到时候我的族人们都会为此而丧命。” 沙美拉突然跃出水面,赤裸裸地跪在地上,摸着赫斯脖子上的鱼牙项链,用嘴唇触碰着赫斯脸上的伤疤耳语道,“你不想斯普瑞吗?她的皮肤是那么滑嫩,脸庞是那么俊美,像个女神,还有那些出卖你父亲的人,他们现在不是正砍你们脑袋吗?你们现在已经......无..路...可...走!” 赫斯厌恶地推开沙美拉摸着鱼牙项链的手道,“我真想剥下你的皮。” 沙美拉慢慢退到水边,舔着尖牙突然凄惨哀嚎道,“图塔也这么说过,不过你最好在月圆潮汐之前挖开大坝,否则大家一起死,你们乔玛家都要为我们陪葬,都是你父亲的错,准备好一起死吧,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得死,所有人...” 等尖叫的沙美拉转身钻进水中,慌神的库尔楚走到发呆的赫斯身后道,“她让我们去挖开...库普兰大坝?” 面如死灰的赫斯站起身,发呆地走向部落。 阿基里塔斯看看死死盯着自己的库尔楚,理亏地低声嘟囔道,“巧合而已,我又不会占卜!” 简陋的草屋里,乔玛努努正将新鲜雪鱼肉切成块,蘸上盐摆整齐祭奠先祖。 赫斯轻轻推开草屋门,俯身趴在地上道,“祖母,水妖所说的话,有谎言吗?” 乔玛努努回头看看赫斯消瘦的身体,闭眼沉默良久,抖着嘴唇道,“谎言总是隐藏在实话中,你父亲图塔靠二十支铁木标枪复兴了乔玛家,后又开始了与巨石城的战争,让尹更斯横尸遍野,只留下咱们孤儿寡母,但他是为鲁姆图人而战死。” 赫斯流着眼泪道,“赫斯自以为赛恩斯是除了祖母外我的唯一至亲,也以为我父亲如他人所说给鲁姆图带来了耻辱,我真是瞎了眼,现在就去掉自己的眼珠,向先祖赎罪。”说完拔出腰间的鱼骨刀。 乔玛努努急忙用木棍将赫斯手中的鱼骨刀打落在地,浑身哆嗦道,“你祖父死于仇敌长箭,你父亲死于仇敌利刃,你却要死在自己手中,难道乔玛家真要灭族在枯孤岛上?” 手足无措的赫斯趴在地上抽泣道,“沙美拉让我挖开安卡图大坝,否则断掉鱼汛,这怎么可能做到?赫斯还是把人头献给白皮人,求他们免去族人的罪过,让乔玛家免于灭族!” 乔玛努努心疼地抚摸赫斯褚衣下满是伤疤的后背,深深喘了口气道,“猎人怎会因为麋鹿的哀鸣而放下弓箭,你放走乌坎那斯巴哈的独子,又解救嗜血水妖,罪恶之事你已做尽,现在为何又如此懦弱!” 赫斯惊醒地抬起头,努力强忍抽泣道,“赫斯被忧愁蒙住了眼睛,我会兑现和沙美拉的契约,拯救族人!” 乔玛努努扶起赫斯,拿起根苎麻细绳重新将他长发狠狠扎紧在颈后,努力宽慰道,“我儿赫斯,你不要发愁,安卡图大坝虽然坚不可摧,但也是苦力所建,你可去找罗格部族的铎坦安,他的妻子是你姑母,我那最可怜的小女儿罗莱,罗格部族在黑水沼泽有十数万族人,虽然逾越黑水部族是死罪,但咱们已经无路可走,即使无法撼动大坝,或许他可以接纳咱们,给乔玛家留个存续安身之地!”等话说完,乔玛努努呆滞地转过身紧紧抱住了胳膊,不停打着冷战! 赫斯深深出了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道,“努努放心,我会带领族人走出绝境,很快就回来!”...... 等赫斯离开草屋走远,乔玛努努泪如雨下地捂嘴抽泣道,“先祖啊,乔玛家灭族已成定局,玛蒂尔达从今日开始戒食,以身殉祖,我只求先祖让赫斯保持心智,留在罗格家永不回来,保佑铎坦安能永远庇护他......” 《艾蒙派缇皇恩圣典》:勿以尽伐,育木为苍!勿以尽渔,养鱼为稠!勿以尽猎,纵兽得皮!勿以尽熔,锈蚀再替! 第20章 河口伏击 半圆的月映在枯孤岛前的湖面上,十几名沼泽人将几艘独木舟推入水中,提着小鱼骨标枪,腰上别着蛇皮机弦的小达姆度跑到水边道,“我也要去!” 看着月光下像条泥鳅的达姆度,赫斯低声叹了口气。 瘦弱的拉特达跳上岸,将儿子达姆度推倒在地呵斥道,“等我战死才能轮到你,回去补渔网!” 小达姆度从地上爬起手握鱼骨标枪,怨恨地盯着父亲道,“你是个懦弱的人。”说完转身跑向部落。 托阿鲁看看这对父子,放下水桨从独木舟起身道,“拉特达,我妻子说我是懦夫,你儿子怎么也说你是懦夫,咱们是蝌蚪军团吗?”族人们呵呵笑起来,赫斯将手指放在嘴边,大家安静地坐进了独木舟。 入夜的乌云遮住了月亮,黑暗笼罩的尹更斯湖面上,几艘独木舟向西边的库普兰河方向驶去,哗啦哗啦的木浆声让水面显得格外安静,而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划着艘独木舟紧紧跟在后面。 赫斯忙让族人将小舟划到两个朋友身边,低声劝道,“回你们部落去吧,没人希望你们死在黑水沼泽!” 库尔楚警惕地环顾四周水面,低声道,“赛恩斯已经知道我俩越禁来到枯孤岛,现在回去就会被他挂在刑柱上,几个部族之间就要血流成河,而且咱们中间只有我随我父亲去过安卡图大坝,我和阿基带完路就回来。” 阿基里塔斯急忙站起身,看了眼赫斯的褚衣后,也将自己衣襟在左下角打了个结。 库尔楚看着阿基里塔斯模仿赫斯,便苦笑道,“你在干嘛?” 阿基里塔斯扶着自己衣襟上那个结道,“你看这样多帅,赫斯穿褚衣都比你们好看!” 库尔楚叹口气道,“阿基,赫斯那是别人给的褚衣有点大,而且左边被扯破了,所以才打了个结!” 阿基里塔斯恍然大悟地解开那个结,又用力将褚衣扯开个大口子后重新打好结道,“怪不得我感觉与赫斯的不太一样!” 库尔楚彻底呆愣地眨眨眼,笑着嘲弄道,“蠢得一如既往!” “管你爹!”阿基里塔斯骂骂咧咧从口袋掏出个黏糊糊的红色小章鱼道,“我还带了这个,难得的幸运符,红色大眼贼,咱们必定会弄塌大坝!” “真是你爹也管不了你。”库尔楚佯装与阿基里塔斯斗嘴,躲闪着赫斯眼神继续往前划船。 看着两个朋友决心跟随自己,赫斯深吸口气只好勉强地点点头。 几天的湖面划行,赫斯带着的几艘独木舟终于靠近了连接尹更斯湖的库普兰河,黎明之际的水面荡漾着青色波纹,几只独木舟停在宽阔平缓河口远处,库尔楚谨慎地左右张望,低声说道,“我以前每次来这里,总是能看到黑水沼泽人的巡逻舟船,今天一个也没有?” “或许他们还没睡醒,再者说了,要是遇上他们会驱逐咱们!”站在船头的阿基里塔斯叉腰四下张望苍郁的湖岸树林,却又抬手指着天空大喊道“那是什么?” 人们纷纷抬头,终于在被晨阳照得发红的云朵下,看到个盘旋飞行的鸟儿,越飞越低、越飞越近。 正用手往芦苇独木舟外豁水的托阿鲁不耐烦道,“一惊一乍,没见过鱼鹰吗?” “我没见过这么大、这么...怪的鱼鹰,这是什么东西?”阿基里塔斯惊愕地手一垂,差点将手里的那个红色小章鱼掉在水中。 赫斯眯眼细看,这才发现高空中逼近的这个黑色羽毛巨鸟,竟然都长着脸颊布满绒毛的女人脸,并不停扫视自己和身边的这几艘独木舟,而等这个挥动翅膀的怪物缓缓从头顶飞过,它们又突然发出声毛骨悚然的尖叫,让独木舟上的人们不禁头皮发麻、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空中怪物渐渐飞远,被吓呆的阿基里塔斯灵机一动 ,抖着指头喊道,“这是‘报丧女妖’,崖壁上有她们的画,不祥之兆,难道是要.......” 汗毛直竖的库尔楚急忙打断阿基里塔斯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发现其他人被自己的话吓到面无人色,阿基里塔斯急忙坐在船上,假装摆弄手里的红色小章鱼。 赫斯用手捡起根飘落在水面的黑色羽毛,又扫了眼周围鸦雀无声的族人道,“如果你们害怕,现在可以回去。” 托阿鲁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道,“大不了就是个死,反正早晚要和先祖们相聚,怕什么!” 达拉特也附和道,“咱们乔玛家可是来自塔布提,什么怪物妖兽没见过...” 片刻犹豫后,稳住心神的乔玛族人们还是拿起木浆,向赫斯点点头后继续向库普兰河口内划去。 船上受到惊吓的人都格外安静,让周围只剩下簌簌水声。 几艘乔玛家的独木舟渐渐来到库普兰河口前,看着河两岸密不透风的树林,赫斯谨慎地示意舟船暂停,并拍了拍拉特达的肩膀,用手指指前面的河湾。 拉特达会意地点点头,从独木舟下到水中,并顺着河边的水草往前面的河湾游去。 不一会儿,到达了河湾的拉特达用胳膊伸出水面划着圈。 看到安全信号,人们努力向前划着这些因过度浸泡而进水的芦苇舟,可等快到河湾处时,赫斯突然发现拉特达身后的水中竟出现了人影,便急忙冲达拉特喊道,“当心,快回来...!” 可河湾拐角已经冲出十几艘大型独木舟,上面长发披肩齐刘海的索米特族人远远地开始投掷标枪,水里也浮现出几十名额头套着草绳标记的沼泽人杀手,十几名乔玛族人急忙抄起标枪跳入水中,躲闪飞来的标枪。 略带浑浊的碧蓝水下,乔玛族人和潜伏的索米特人开始用标枪、鱼骨刀互相猛刺,搅动让鲜血与泥水混杂成浓浓的褐红,尸体一具具浮上水面,水面硬木大舟上的索米特人拿着标枪,不断搜寻刺杀浮出水面换气的乔玛族人。 看着身边被围攻的族人们处于劣势,赫斯急忙游到索米特人的大舟下,用鱼骨标枪连续将几个索米特人刺落水中,却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几个索米特人乘机拿着鱼骨刀游上前来,强壮的托阿鲁游上前挡在赫斯面前,和几个围上来的敌人互相捅刺,赫斯猛地用头撞开抱着自己的男人,游上前用标枪刺穿两个敌人,却被人数众多的索米特人抓住了标枪和胳膊,两个索米特人趁机将鱼骨刀刺向赫斯胸口。 “啁!”突然水底传来声刺耳的呼啸,数十个银白色的东西快速游来,水中的索米特人刚刚转过身,就被这些银白色的人鱼咬住喉咙拖到水底,大舟上的索米特人听到了怪异的声音,还没来得及逃离,就被一条条跃出水面的人鱼扑倒在水中,刚想挣扎却被咬得肢体分离。 不消片刻,晃晃荡荡的库普兰河口水面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十几艘空荡荡的独木舟和水面的血水残肢,赫斯和剩下的族人爬上这些硬木舟船上,库尔楚扯开身上缠绕的水草,将受伤的阿基里塔斯和托阿鲁也拖上大舟。 正当几人精疲力尽躺着大口喘气,水妖沙美拉突然从水中探出脑袋,用蛇信般的舌头舔舔嘴角的血汁,向疲惫不堪的赫斯几人轻蔑道,“你们沼泽人喜欢自相残杀,不过今天的早餐很丰盛。” 稳住心神的赫斯警惕地看看四周,急忙转身给阿基里塔斯包扎伤口,并不满道,“照这样下去,到达安卡图大坝之前我们就会葬身水底,你最好有预备人选。”话音刚落,达拉特却从水中钻了出来,喘着气惊慌地四下张望。 沙美拉看了眼满脸惊恐的达拉特,对赫斯嘲弄道,“或许和他一样,躲起来是个好办法。”说完仰躺在水中张开嘴“啁”一声呼啸,水面上渐渐钻出几十个银白色的人鱼,其中一名人鱼跃出水面落在船尾,并环抱着粗壮的胳膊上下打量赫斯。 阿基里塔斯转身看看这个高出自己一头,长着大璞脚、鱼鳍、鱼鳞、头顶有短角、尖牙外露,扁平骨质脸上满是鄙夷的人鱼战士,不禁龇牙咧嘴低声说道,“这应该叫蜥蜴人或者蜥蜴恶魔!”又急忙掏出放在鱼皮裙口袋中的小章鱼,捧在手里检查它是否安然无恙。 沙美拉眼睛一亮,露着尖牙发出“嘶嘶”声紧盯着那个红色小章鱼道,“愚蠢的阿基里塔斯,你拿着什么?” 阿基里塔斯好像忘了伤口的疼,哈哈哈笑道,“我的幸运符,粉嘟嘟、肉呼呼,还有两个布灵布灵的大眼睛。” 沙美拉冷笑了声,又回头用尖爪子指着船尾的人鱼道,“勇敢的哥纳姆卫队长会带着他的战士,护送你们到库普兰瀑布,这样你们能很快见到那座讨厌的大坝,记住,只要在水中你们都能得到我的庇护!”说完将脸扭向阿基里塔斯,指着他手里的小宠物诡笑道,“当心,那可不是什么小可爱。”说完和人鱼哥钠姆“哗哗”钻进水中,让几十名人鱼来到载有赫斯等人的独木舟后,开始推着这些舟船在库普兰河中快速逆流而上。 阿基里塔斯看着两岸飞快掠过的风景,摸摸小宠物红章鱼道,“要是一直能有人鱼拉船,就是让我.......” 可话未说完,便被库尔楚抬脚踢在大腿伤口上骂道,“再不闭嘴,我把你扔到河里喂鱼。”...... 疼到呲牙咧嘴的阿基里塔斯忙将腿挪开,又嬉皮笑脸道,“阿库,我奶奶曾经喜欢给我们讲恐怖章鱼的故事,你现在的脸色和我那几个兄弟一样,被吓尿了。” 库尔楚面带鄙夷地来到脸色蜡黄的拉特达身边,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有赫斯在,都会过去的。” 鲁姆图万生神庙,索米特部族首领布鲁图特满脸沮丧,扶着受伤的族人斯契达推开神庙木门,跌跌撞撞来到塞恩斯面前道,“长老,赫斯和水妖攻击了我们,去的人都死了,只有斯契达死里逃生。” 正在凝视众神石像的塞恩斯轻轻转过身,疑惑地拿开斯契达紧捂肩头的手,看了眼他那被撕咬露出骨头的伤口,眉头紧锁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斯契达面露惊恐地说道,“是那些‘叵舫独’的恶魔人鱼!” 塞恩斯围着斯契达转了两圈,狐疑地紧盯他眼睛道,“恶魔人鱼?赫斯他们虽然被流放,但罪不至死,我是让你们去给枯孤岛送食物,你们做了什么?怎么会造成如此的死伤?” 斯契达用余光瞄了眼塞恩斯逐渐开始愤怒的脸,忙结结巴巴解释道,“我们给他们送食物...但有些卡姆族人违反禁令上岛...还与赫斯联合偷袭我们...” 魁梧的塞恩斯舒展双臂站在斯契达特面前,突然用手紧紧抓住他肩膀伤口道,“然后你们就袭击了乔玛部族,想要杀死赫斯?” 斯契达看看塞恩斯狠捏自己伤口的手,又惊恐地盯着赛恩斯有些扭曲的脸,忍痛咬牙道,“你女儿......已经死了那么久...赫斯又不会是你部族的……” “噗嗤”塞恩斯突然将把匕首插进斯契达的胸口,暴怒地瞪着眼珠道,“你不仅违逆我的命令,还满口谎言。” 鲜血喷溅的斯契达挣扎着栽倒在地,布鲁图·索米特转身想逃,却被两名神庙刑祭扭住胳膊压着跪倒在地。 满脸是血的塞恩斯慢步走上前,用刀顶住布鲁图·索米特的喉咙,喘着气道,“你们...杀死了赫斯?” 布鲁图·索米特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杀死,他进了库普兰河,不知道要去哪?有人鱼在帮他,水妖又来了......” 塞恩斯苦笑着道,“上次你就背着我私自抓捕赫斯,险些让他死在刑架之上,不管你是鲁莽求功,还是受人钱财?不管你与咸干场做了什么密谋,或是想将我的位置取而代之,这些都无所谓,但无论如何...你怎可三番五次去...谋害我的外孙...”开始有些喉咙哽咽地向前推动匕首,缓缓将刀插进了布鲁图·索米特脖颈...... 《荒漠露珠》:深藏之情必切,毫微触碰断肠! 第21章 丛林故人 波光粼粼的库普兰河被两岸稠密树木紧夹,如同在无边无际的荫绿丛林中蜿蜒蛇行,几艘独木舟划着河面箭矢般轻盈前行,留下阵阵扩散的水纹。 “我讨厌太阳,他总想把我们变成鱼干。”坐在舟边的阿基里塔斯将河水淋在自己和小章鱼身上,四下欣赏河岸上夹杂着缤纷花草的丛林世界道,“不过这里确实比咱们那里美,要是...”可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隆隆巨响,于是慢慢站起身,等独木舟刚转过个巨大的河湾,只见两座高耸的大山中央,倒挂着条倾斜而下的巨大瀑布,白色水流像像无数蓬松银莲,落砸在库普兰河面溅起巨大水花,腾起阵阵弥散的白雾,并传来连续沉闷的巨大冲击声。 感觉胸口阵阵憋闷的阿基里塔斯看着越来越近的库普兰瀑布,情不自禁呆叹道,“这个真大啊!” 眉眼上开始挂起水珠的库尔楚拍着阿基里塔斯肩膀,指着烟雾缭绕瀑布后隐约可见的安卡图大坝道,“大吗?后面就是你想挖开换雪鱼的大坝!” 阿基里塔斯探头仔细打量,这才发现水雾缭绕的瀑布背后,竟然是道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黑青拱形大坝,而这个瀑布只是大坝侧面一排的泄洪口,看着这个和两座青色大山几乎融为一体的大坝,阿基里塔斯呆愣呢喃道,“他妈的...” 乔玛族人们还在目瞪口呆,人鱼们已经将舟船推到个清澈的岸边浅滩,人鱼卫队长哥纳姆将头露出水面,用长爪指着森林,嘴里啁啁了几声后隐入水中。 紧皱眉头的赫斯跳下独木舟,看看塔豆和香须树稠密如屏障的安卡图森林,不禁有些迟疑地站在岸边。 库尔楚走到赫斯身边,听着森林中各种动物叫声和群鸟飞起的巨响,扬起下巴示意面前陌生的丛林道,“这样的地方,让人感觉到有些窒息!” 赫斯回头瞟了眼紧张的族人们,玩笑道,“感觉有些窒息,那就要大口喘气!” 但族人们却依旧心事凝重地紧绷着脸。 赫斯回头叮嘱两名族人照顾重伤的托阿鲁,带着剩余的人踩着湿滑的苔藓钻进了丛林,稠密的树叶遮挡着太阳,从缝隙穿下来的阳光让人感到阵阵眩晕,树藤上东张西望的条纹鼩鼱、绿叶下嗡嗡盘飞的彩锹甲好像对这些沼泽人分外好奇。 在潮湿闷热的雨林中穿梭穿行,一瘸一拐的阿基里塔斯反而浑身自在,不时手拍拍有露珠的棕榈叶,从口袋掏盐粒放进嘴里,又顺手用标枪叉下颗鲜红的果子,刚想往嘴里塞却发现这个果子居然是人脸模样,不禁好奇的用指头拨弄着那鼻头般的果尖,而这个巴掌大的果子居然开始翘起嘴角微笑,让阿基里塔斯尖叫一声。 受惊的众人纷纷握着鱼骨标枪猛回转身,却看到阿基里塔斯用掌心端着那个果子,一动不敢动地呆望着众人。 库尔楚上前看看,松了口气道,“傻阿基,这是面具果,长得像人脸,而且会动!” 阿基里塔斯不停点头道,“对对对!” “青的时候是哭脸,熟透了就是笑脸,安卡图丛林的特产之一!”库尔楚抬手指着树上那些好像同时在微笑的红色果实,挥手带着众人继续赶路道,“而且传说在玄月的晚上,它们还会和人聊天,据说是窃取了被它们毒哑人的嗓子,不知道真假,而且谁轻易晚上待在这丛林里听它们废话。”说完与赫斯笑笑。 阿基里塔斯边大口咀嚼边听得入神,却突然手捂喉咙,开始“呃呃呃”的弯腰猛吐。 赫斯和库尔楚回过头,盯着阿基里塔斯涨红的脸和隆肿的嘴唇道,“你吃什么了?” 阿基里塔斯忙将咬剩下的半个‘面具果’扔在身后,梗着脖子眼珠乱转道,“没...有!”说完急忙四处找着水,但树叶上的些许露珠冷却不了火辣的喉咙,在突然发现了朵巨大的红花芯中储藏着很多清水,慌乱之中的阿基里塔斯急忙把手伸进去想捧水,不想花朵却突然合了起来,吃痛的阿基里塔斯忙用力拽着胳膊大喊道,“快把我弄出来!” 几个族人忙用鱼骨刀费力地切开厚实的花朵,阿基里塔斯拔出手臂,看着上面已经开始红肿溃烂的皮肤,口齿不清地骂道,“沙美拉真他妈该屎!” 库尔楚看着阿基里塔斯发抖的手,怒气冲冲道,“从现在开始,跟在我身后,什么都他妈的别碰,什么也他妈别说!”说着甩身继续在前面带路。 “别他妈把我们带沟里!”阿基里塔斯嘟嘟囔囔道。 库尔楚边在湿滑的密林间穿行,边回头道,“沿着河走,就能到安卡图山脚,不过最好别遇到那些黑水沼泽人,库普兰河西丛林是罗格人的地盘,河北面是巴优纳特人的,没有提前约定闯进来,会被格杀勿论!” 赫斯与十几名乔玛族人紧跟库尔楚,并不时用鱼骨刀在树干上做着记号,突然有个人影从不远处的棵大树后闪过,看着还在摇晃的那些海芋叶,赫斯急忙摆摆手,族人们猫着腰紧握标枪四处张望。 赫斯压低声音道,“库尔楚,咱们还是离河近点...”可话没说完,一支矛枪擦脸而过,射中了恍神的达拉特胸口,紧接着十几支矛枪在宽大浓密枝叶的遮挡下,突然从四处飞来,继而冲出几十名穿着遮挡布、浑身刺青的强壮丛林猎手。 阿基里塔斯慌乱之中滑倒在地,紧张地盯着四周刚要起身,便被人踩着后背薅住大辫子,一把锋利的狗腿刀同时紧紧钩在他的喉咙上,阿基里塔斯不禁撅着肿胀的嘴唇嘟囔道,“麻烦了!” 看了眼在地上吐血抽搐的拉特达,听着树叶后走近的脚步声,躲在树后的赫斯突然跃出,将名提着弯刀的纹身沼泽人扑倒在地,可举起鱼骨刀刚要落下,却被只锋利的矛尖顶住了喉咙。 一个发缵朝天、光溜额头上满是刀刻瘢痕的纹身沼泽人用枪尖抬着赫斯的下巴道,“没纹身的外族人?” 赫斯看看周围被俘虏的族人,又盯着这个肩宽臂长、浑身纹身的中年黑水沼泽人头目,忙轻声道,“我们打渔迷路,只想早点回家!” 纹身沼泽人头目盯着赫斯的脸,随即挥挥左手,周围的纹身沼泽人们用力往后扯着俘虏们头发,准备用刀割喉。 赫斯急忙抬起手道,“慢着,我们有盐!” 这名腰挂犬齿野兽颌骨和彩贝串的纹身沼泽人头目蹲下身子,将枪尖下滑着对准赫斯胸口道,“你在戏弄罗格部族的勇士?”说着突然猛刺。 赫斯急忙转身闪开,紧紧抓着划过肩膀的矛杆,咬着牙道,“我找铎坦安。” 听到铎坦安三个字,其他正割喉的纹身沼泽人急忙停住手抬起头,纹身沼泽人首领紧握标枪警惕道,“你是刺客?” “我们是尹更斯的乔玛家......”库尔楚话没说完,便被人一长矛扎在小腿上。 边上的纹身沼泽人们高喊道,“本铎,杀死他们献祭!”说着便要动手。 赫斯双手紧紧抓着那只危险的矛枪,盯着对面纹身沼泽人头目问道,“罗格部族的?你们部落努努是我血亲。” 有些疑惑的纹身沼泽人头目仔细打量赫斯的脸,突然撤身后退几步道,“你是谁?” “我是图塔·乔玛的儿子。”赫斯缓缓起身道。 对面的纹身沼泽人目瞪口呆,疑惑地再次打量赫斯的脸,许久之后自言自语道,“你还活着?”随即将手里的长矛扔开,忙俯身趴倒道,“我是本铎,原来也是乔玛家的。” 赫斯深深松了口气,迈步上前搀扶起脸贴地面的本铎,谨慎地问道,“我姑母罗莱可好?” 本铎趴在地上滴答着眼泪道,“罗格努努身体康健,只是因思念家人而常常哭泣,以至眼睛模糊!”说完又急忙抓着赫斯胳膊道,“我家人可好?”但见赫斯不言不语,便俯身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的罗格人见状,都缓缓放开压着的俘虏, 库尔楚摸摸自己流血的脖子,看看腿上的伤口,痛苦地低声挖苦道,“聪明的鱼鹰差点啄瞎自己的眼睛,鳄鱼差点咬死自己的崽子!” 阿基里塔斯也委屈地嘀咕咒骂,并狠狠踹开身后的纹身沼泽人。 本铎急忙擦擦眼泪,转身从棵树上扯下把龙血斗和胡椒叶,塞进嘴里嚼成糊状吐到手里,抹到赫斯肩头伤口上,又蹲下看看被标枪射穿胸口的达拉特。 阿基里塔斯口舌肿胀,带着哭腔骂道,“都屎了,还救什么?你们这些黑脚鸡!” 本铎和两个纹身沼泽人转身将阿基里塔斯按倒在地,用刀剔除掉他腿上的血脓肉,又抹上龙血豆和胡椒叶糊,随口解释道,“这里和尹更斯沼泽不同,小伤口能要人命。”说着又从腰上皮袋掏出些灰黑颗粒,分别包上了乌喉椰树嫩叶,递给赫斯三人道,“嚼点这个能止疼!” 赫斯忙将阿基里塔斯扶着靠在树上,看他咀嚼乌喉椰嫩叶后不再龇牙咧嘴,于是凑近本铎急切问道,“怎样能安全到达安卡图大坝?” 本铎却没理会,径直拉住赫斯胳膊道,“咱们现在就回‘眼窝水潭’,努努等了二十多年,你得和我去见她。” 《摩纳喆诃》:品高之人,血脉之情不可磨灭! 第22章 乌喉果 赫斯看看本铎那刺青也掩盖不住的满脸沧桑,拍着他肩膀无奈道,“我明白血亲思念,但我们现在急需去大坝,等回来再去看望姑母。” 本铎惊讶道,“我曾跟随你父亲出生入死,后受他嘱托,随罗莱来到这黑水沼泽,虽然没有参与巨石城之战...,但本铎我誓血追随,难道你记恨刚才的那点儿误会?不肯随我而去,让罗格努努降罪于我?” 库尔楚瘸着腿上前低声道,“如果我们耽误时间,乔玛家可能真要灭族了!” 阿基里塔斯也咧嘴大喊道,“对,我们要去...”,可话没出口便被赫斯瞪了回去。 看着这帮坚定的乔玛族人,本铎眉头紧皱无奈道,“好,既然事关乔玛家存亡,那罗格努怒也会体谅,我们正准备与巴优纳特家开战彻底夺回坝湖渔场,所以来猎取他们人头进行献祭,我现在就回去告知努努和安坦,过几天你们来,咱们一起杀败帕库巴!”说完拍拍旁边名十四五岁男孩肩膀道,“让我儿墨西和族人给你们带路,能让你们一路无阻,目前这里已经属于咱们罗格家的地盘!”说着自豪的用手指了指周围。 看到本铎那张虽然布满刺青但依旧真挚的脸,赫斯眼睛湿润地笑笑,又急切地指着河岸方向道,“咱们的族人托阿鲁受伤还在岸边,不要让其他罗格族人误伤了他,先带他回罗格家救治,缓解姑母思亲之愁,我们会很快返回!”听到赫斯的话,本铎带着纹身的族人们急忙要走。 小墨西跑到棵树后,拎出两个血污的人头交给父亲,本铎接过随手扔掉,摸摸儿子脸上的条纹道,“回了部落我给你加。”说完快速消失在雨林中。 等本铎和罗格族人们离开,赫斯将尚有些气息的拉特达抱在自己怀中,轻声嘟囔道,“马上就要结束了,马上就要结束了。”渐渐地拉特达闭上了凸起的眼睛。 见赫斯抱着褚衣被鲜血染的红达拉特久久不愿离去,库尔楚安慰地拍拍他肩膀道,“他应该是死在河口的,那最起码是死在仇敌之手,但无论如何拉特达也是个勇士”...... 芭蕉叶上的水珠不时滴落在人后背,小墨西和两个罗格族人前面带路,树干上不时有彩纹蜥蜴吐着舌头张望着这群沼泽人。 阿基里塔斯一瘸一拐跟着,偶尔用标枪扎着巨大的魔芋花,有些失望地走到赫斯身后,又紧张地看看前面三个罗格族人,撅着肿胀肥厚的嘴唇抱怨道,“赫斯,你家都是这样的亲戚吗?刚才差点把我吓尿,不过可以让他们带人帮助挖大坝。” 库尔楚哼了声道,“傻阿基,这里还有巴优纳特人,认亲认错了,人头就要落地。” 阿基里塔斯反唇相讥道,“聪明的阿库,你为什么也瘸了?” 赫斯看了眼前面带路的小墨西瘦弱身形,紧皱眉头道,“不能让罗格家因我而遭屠戮,另外你们两个应该回去了。” “我都没到过大坝上面,而且回去的路你不在会很危险。”阿基里塔斯不情愿道。 库尔楚也笑道,“都到这里了,我们两个返回去也不合适。”...... 这时,小墨西突然将标枪插在地上,伸手拨开身边的芭蕉叶,向密林处走去。 赫斯提着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突然弥散的怪异香气,用手拨开遮挡视线的芭蕉叶,看到不远处棵大树下竟站着名干瘦、皮肤白皙的老人,尽管头发稀疏、满脸褶皱,但他那透亮的眼神和高傲的神态,却透着股高人一等的威严。 而小墨西谨慎地来到老人面前,仰头盯着他的脸,宛如敬畏神明。 老人慢慢伸出手抚摸小墨西的脑袋,并从斜挎的皮兜掏出把光亮的黑色圆豆,轻轻放在小墨西早已张开的手。 其他两个罗格族人见状,快步跑到老人面前也伸出双手,渴求地望着老人并不停地点头。 老人冷冰冰看着这两个罗格族人,掏出些黑豆扔在了地上。 两个罗格族人急忙趴在地上,拨着泥土和苔藓,仔细搜寻那些黑色圆籽。 正当赫斯与这个神秘老人眼神交错,返回的小墨西将手里黑豆籽举到赫斯面前,并演示地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赫斯捏起颗乌黑圆润的小圆籽,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如薄荷般沁人脑髓幽香传来。 阿基里塔斯捏起一颗,迅速塞进嘴里,边嚼边品味道,“这是什么?有点麻...和乌喉果很像...”说着又伸手拿起几颗要吃。 库尔楚急忙抓住阿基里塔斯手腕低声道,“这个东西尽量少碰!” 赫斯看着库尔楚紧张的表情,又看看两个罗格族人吞食黑籽后,开始激凸的眼球和太阳穴,将手里的黑籽又放回到小墨西手中。 神秘老人眉头紧皱地抬起下巴,疑惑地望了眼赫斯,随即带着身后两个年轻人消失在丛林中。 几个人继续跟着带路的小墨西他们前行,阿基里塔斯忍不住道,“这里怎么会有白皮人老头儿?” 而库尔楚凑近赫斯低声道,“那个老头应该就是达鲁祖,乌喉椰的守护者,椰林营地的主人,他们吃那些是乌喉果籽。” 赫斯道,“乌喉果籽不是有剧毒吗?” 库尔楚凑近低声道,“乌喉果籽确实有很强的毒性,但达鲁祖能把它们炒制成巫药,吃了以后人就没有了疼痛和恐惧,会变得很强壮,如果大量吞食就会变成野兽,以前部族间冲突,有的安坦就让自己族人吃乌喉果籽后去冲锋打仗,不过现在是禁忌之物,咱们尹更斯湖沼泽很少见,只有巫医那里有,不过我怀疑阿基以前吃过,要不他脑子经常抽筋。” 赫斯看着小墨西他们后背,低声道,“我见过部落边缘的散落人咀嚼乌喉果,而且刚才那种特殊香味,我在喜欢开膛的刑祭身上闻到过。” 库尔楚道,“乌喉果籽这东西不能碰,会让人离不开它,很快就会丢了命。倒是可以用来换东西,很多族人愿意用金砂和任何东西交换,不过要是被赛恩斯发现会被砍掉脑袋。” 突然阿基里塔斯回过身,脸色潮红地盯着赫斯和库尔楚亢奋道,“这些东西真好,我的伤口都不疼了!”说着用手捶了捶腿上的伤口。 赫斯看了眼阿基里塔斯缩小的瞳孔和他太阳穴处激起的血管,将手伸到他面前道,“把剩下的给我。” 阿基里塔斯顿时紧张道,“什么,我感觉现在力大无穷,一个能打十个...” 赫斯紧盯着阿基里塔斯眼睛,将手向前伸了伸道,“给我。” 阿基里塔斯眼神躲闪,但又无奈将鱼皮裙里几颗乌喉果籽掏出,畏畏缩缩又恋恋不舍地握着手掌,最终颤颤巍巍放到赫斯手中道,“你怎么了?小墨西他们......” 赫斯翻转手掌,将几颗乌喉果籽慢慢掉落在地,死死盯着阿基里塔斯道,“以后不要吃这些东西!” 阿基里塔斯惶恐地看着赫斯丢掉的乌喉果籽,咽口唾沫身体前后摇晃道,“没,只是...我感觉好热...我以前没吃过...” 库尔楚叹口气道,“要是第一次碰,不会像你这样,当心丢了你的蠢命!” “珍珠玛瑙玉石啊,救救我啊!”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呼救声。 听到这尖锐的呼天喊地声,赫斯跟着小墨西飞奔过去,只见一个巨大棕毛猩猩,正抱着名马甲、短裤的卡普矮人向望天树上爬,听到树下有人呼喊,棕毛猩猩便扭脸呲牙发出威胁的声音。 《古虔经》:必受之苦无法逃避,不如化作直面它的勇气! 第23章 快乐的矿工 随后赶来的阿基里塔斯仰身抬手,投出鱼骨标枪射穿了猩猩身体,并撒气大骂道,“尼玛,连猴支也敢轻视我们?” “啪”矮人和猩猩从高大的望天树上掉落在地。 赫斯看着垂死的棕毛猩猩,和被标枪连同射掉落咋地的粗大树枝,回头看着阿基里塔斯,刚想要说什么,小墨西来到树下,用脚踢了踢装死的矮人道,“看来他摔死了,埋了吧。” 身穿马甲、皮短裤的矮人急忙蹦起来大叫道,“你才会被摔死!”说完看看赫斯他们,又轻蔑疑惑道,“赤裸的沼泽人?还有个鸡冠头?” 阿基里塔斯摸摸自己那桀骜的发型,伸手敲着这个矮人额头道,“你眼睛瞎了吗?我们有褚衣和鱼皮裙。” 矮人弯下腰哈哈哈大笑起来,又义正词严道,“愚蠢的种族,怪不得诸神认为你们最低等,最起码你们像他们那样,弄点刺青遮体也好。”说着指了指两个罗格族人。 库尔楚伸手抓住矮人马甲领口,将他拎到半空道,“你还想上去和那些红毛家伙作伴?” 矮人急忙摇摇头讨好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们还是放了我吧,我给你们食物,还有宝石、金块。” 小墨西又踢了脚矮人屁股道,“我们需要去你们营地过夜。” 矮人眼珠转转道,“可以,但只能留宿一晚。” 小墨西冷笑着用根绳子拴住矮人脖子道,“前面带路!” 矮人边走边埋怨道,“你们沼泽人真是狡猾,我想帮你们,你们却用绳子绑着我。” 天色越来越暗,小墨西看看四处不时闪现的幽绿野兽眼睛道,“卑鄙的矮人,你别想开溜,营地在哪?” “快到了,你们快听他们的歌声。”矮人说着用手遮着耳朵仔细聆听,旋即开始快步跑起来。 小墨西扯着狂奔的矮人,抬起胳膊挡着划脸的树枝。 等矮人终于停了下来,赫斯众人拨开稠密的枝叶,发现片环绕的空地上搭着十几座帐篷,中间几十个同样穿着马甲皮裤的矮人,正围着红通通的篝火喝酒唱歌。 矮人们发现闯进营地的赫斯众人,拿起火把喊道,“讨厌的沼泽人来了”、“既然允许我们挖矿,又来干嘛?”、“真是比野兽也烦人”说着纷纷拿起火把和铁镐。 被小墨西牵着的矮人看看自己的伙伴,急忙大声道,“狄柳德,他们是我索索多的朋友,只是来休息会儿!” 矮人们举着火把走上前,看看被拴着脖子的矮人索索多,大笑道,“索哥,你不是被妈妈猴子捉走了吗?怎么又变成了狗?” 索索多推开自己的伙伴们,解开绳索坐到火堆前,举起锡瓶喝了口烈酒道,“可怜的沼泽人,你们也来烤烤火吧!” 赫斯疲惫地坐到不远处棵树下道,“不用了!” 几个矮人哈哈哈大笑道,“沼泽人不喜欢火,怕太阳,就像藏在泥里的蚯蚓!” 阿基里塔斯用标枪挑着矮人的烤肉分发给族人们,顺口问道,“安卡图大坝还远吗?” 矮人索索多在篝火下瞟了眼阿基里塔斯的手和嘴道,“愚蠢的家伙,岩浆果和腐尸芋味道不错吧!”说完又问道,“你说什么大坝?” 赫斯瞪了眼阿基里塔斯,对矮人搪塞道,“没什么,他在问妈妈猴子是什么?” 矮人索索多眨眨眼皮,摊开双手有些沮丧地解释道,“妈妈猴子喜欢抢走人当她的孩子,她会喂养你,还会抱着你在望天树上不停跳来跳去。” 鼻头发红的矮人莫斯听到了索索多的话,哈哈哈笑着道,“索索多,你吃新妈妈的奶了吧!”其他矮人们也哈哈哈大笑起来。 索索多扑到几个矮人身上扭打了会儿,又坐回到了火堆边,从口袋掏出块浅红色玉石盯着发呆。 赫斯问道,“然后呢?” 矮人索索多将玉石握在手里坏笑道,“直到哪天,你从望天树上摔下来,她再找新的孩子。” 阿基里塔斯伸手将玉石抢到手里道,“那我们救了你一命!” 索索多急忙探着身子抢回了玉石,狡黠笑道,“我早晚会报答你们的!” 阿基里塔斯将嘴里的肉吐到地上威胁道,“你要食言,就会像这块肉!” 索索多一听,急忙钻进了帐篷里。 库尔楚站起身,看看不远处几个相邻矮人营地火光,拍拍赫斯肩膀道,“矮人们喜欢在到处打洞挖矿,或许能帮咱们,而且他们能在这儿的丛林里宿营,看来也是得到了罗格部族的许可!” 在旁边侧耳偷听的矮人莫斯转脸大声道,“当然,我们挖到的宝贝得和他们分赃,不不不,是分成,还有乌坎那斯土匪也得分....” “闭嘴!你这个口无遮拦的蠢货...”另一名壮实的矮人忙将莫斯拖进了帐篷。 营地内矮人们的歌声越来越小,篝火也逐渐熄灭,疲乏的赫斯躺在地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凌晨的雾气弥漫在丛林中,竟沁浸得人们丝丝泛冷,突然赫斯听到有人在耳边瓮声低语,“你好面熟...你要挖开那座大坝?我都快要干死了...没有死亡的润泽...所有都变得灰暗不堪...” 听着这怪异悚然的话,手握鱼骨刀的赫斯忙睁眼四下搜寻,却发现身边除了残余的篝烟和浓雾空无一人,可刚要闭眼,随着扑面而来的雾气,沉闷的声音又传到了耳中道,“你到底是谁...你和他很像...但我无法融入你的身体...你不是他...你不是我的宿主...我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 头脑顿时格外清醒的赫斯忙背靠大树站起身,左右搜索却任就没发现任何人影,除了熟睡的族人,只有躺在地上的小墨西睁大眼睛盯着自己。 而那个回荡的声音却依旧传来道,“哎,我总是自欺欺人,怎么可能呢?谁也救不了我们,哎,怎么可能呢......,我还是干点别的吧......!”唉声叹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了...... “哦哦哦哦”几只肥壮的吼猴摇晃树枝,发出嘈杂的声响。 醒来的赫斯用手挡着树冠间隙射来的刺眼阳光,而一排扛着铁镐的矮人正从身边走过,旁边的库尔楚凑近低声说道,“我猜对了,他们就是在安卡图山上挖矿,跟着他们估计能登上大坝!” 赫斯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忙起身带领族人紧跟着这些矮人旷工。 队伍在茂密潮湿的雨林中穿梭,赫斯和族人们紧跟着这些矮人,又突然扶着小墨西肩膀警惕地问道,“你那两个族人呢?”小墨西惶恐地转转眼睛,无奈地伸手指向不远处,只见棵巨大黑栗树的枝干上,那两个罗格族人被套着脖子吊在上面,并不时随风微摆。 赫斯刚要问,小墨西却紧张地急忙摇头,走过来的索索多用手挡着晨光遥望那两具尸体,不屑地哼了声。 而矮人莫斯摸着自己的红鼻头道,“又是吸那个雾魔....”却被返回来的索索多用力踢在屁股上道,“傻瓜莫斯,那是妈妈猴子干的,你要敢吧啦吧啦乱说,明天你也吊那儿。”莫斯急忙点头道,“是讨厌的妈妈猴子干的,好了,到此为止。” 阿基里塔斯仰头望着这两具尸体道,“我上去看看,爬这样的树小菜一碟。” 赫斯忙阻拦地摇摇头。 人们终于来到这座雨林中的安卡图山角前,沼泽人们跟着矮人攀登蜿蜒的山路,丛林中其他营地的矮人们也扛着铁镐,加入了上山的队伍。 随着皮靴踢踏和叮铃哐啷碰撞声,上百名矮人开始齐声歌唱: 哎了个呦 呦了个哎 铁镐嘿 烈酒嘿 金子亮亮最亲嘿 哎了个呦 呦了个哎 宝石嘿 烈火嘿 宝石亮亮最亲嘿 哎了个呦 呦了个哎 铁镐嘿 烈酒嘿 宝石嘿 烈火嘿 嘿嘿嘿,最亲嘿 ......... 阿基里塔斯听了半天,挠挠头自言自语道,“赛恩斯不是说卡普矮人很聪明吗?怎么就会重复唱这两句?” 后面的库尔楚凑近阿基里塔斯耳朵道,“对,而且还他妈很难听,就像某些人,看着人模人样,其实很蠢。” 阿基里塔斯点了点头地哦了声,又恍然大悟地扭脸盯着库尔楚道,“羞辱好朋友是会被打死的。”说着两人又开始在队伍里瘸着腿追逐打闹。 随着人们攀登山路,夹在两座山间的大坝也渐渐出现在眼前,赫斯仰望着这座比巨石城墙还高数十倍的宏伟大坝,脸色苍白地用标枪拍拍索索多肩膀,措辞不稳道,“为什么...要在这开矿?你们巴索尔山应该离这儿不是很近,而且安卡图山是黑水沼泽人的领地。”随即又犹豫地补充问道,“还有......修建这座大坝到底花了.......多少年?” 索索多抬起头,不屑地瞪着赫斯道,“你们吃生肉的人不明白,这叫生意,再蛮狠的人种也无法匹敌金子的力量,有了金子,你去哪里都行,另外你也用错了词,修建这座大坝不是花了多少年,而是花了多少...代,因为它一直就是在这儿,没人知道谁修建了它,谁都不知道...” 旁边的莫斯兴奋地补充道,“对,这是神灵之作,而且是因为卑鄙的土匪抓走了我们大王,我们必须给他们挖大量金银宝石作赎金,虽然这里是禁区,但这里宝贝多,所以我们只能来这儿。” 索索多再次一脚踢在莫斯屁股上,大骂道,“傻瓜莫斯,给我闭嘴,快到后面看看有没有野兽跟上来,他们会咬掉你的屁股。”....... 《道德与国度》:高山有良玉,深水藏大鱼! 第24章 宏伟大坝 炙热太阳烤着葱绿灌木覆盖的大山,而暴露出来的光秃山路仿佛是道黄色裂缝,在山背上崎岖漫延,满头大汗的阿基里塔斯扯着库尔楚衣角,勉强跟着矮人队伍爬到山腰,不禁气喘大骂道,“哪里不能挖,为什么要爬这么高...” 扛着铁镐的矮人狄柳德嘿嘿坏笑道,“有人说过,高山才有好玉,深水才有大鱼!” 阿基里塔斯骂骂咧咧道,“该死的地老鼠,早晚...早晚...”说着又忘词地叹了口气。 “矿洞到了!”突然有人喊道,赫斯等人忙仰头张望,这才发现山腰侧面出现个开挖平坦的地方,而在被开凿的山坡斜面出现了个窄窄的矿洞,集结的矮人们也不作休息,径直鱼贯而入钻了进去。 嘴唇干裂的阿基里塔斯累瘫靠在石块上,又快速站起身摸摸后背哆嗦道,“好烫,好烫。”随即靠在笑弯腰的库尔楚身上喘气。 小墨西眯着眼睛笑笑,递过了腰里的蜥皮水囊。 看着这个几乎是完整蜥蜴模样的水袋,阿基里塔斯认真问道,“这里面是水吧?”说完掏出已经干瘪的粉红小章鱼淋着水。 库尔楚夺过水囊猛灌了几口挖苦道,“阿基,看来你乌喉籽的药劲过了,还是把你的章鱼干给我解馋吧。” 阿基里塔斯身体扭到一边,看着手心里动也不动的小章鱼,用指头捅了两下,沮丧地发着呆,又突然机灵道,“你们听,这轰隆隆的是什么声音!” “瀑布的声音!”库尔楚起身道。 阿基里塔斯顿时来了精神地站起身,踩着陡峭的山石绕过凸起的山腰,攀爬到棵矮树顶挥手大喊道,“在这里!” 赫斯忙带人顺路来到那棵树下,刺目阳光下夹在两山之间的安卡图大坝赫然出现了眼前,而大坝上那排泄洪口正往外喷涌着白色的水花。 “得来全不费工夫!”库尔楚松了口气笑道,“咱们上去看看!” 不言不语的赫斯四下搜寻,开始带着一行人向山高处爬去,随着攀爬,陡峭的山石愈加尖锐,冒出石缝的荆棘划破人的手掌,但人们不顾疲惫地跟着赫斯努力攀爬。 酷热的天气和艰辛耗尽了体力,“水、水...”精疲力尽的阿基里塔斯靠在个石窝中沙哑喊着,已经有些麻木的人们扭过头,这时发现已经到了大坝顶处,而清澈的湖水正漫过宽敞坝顶向外溢去。 赫斯慢慢攀援地绕过几块山石,终于登上这座传说中的安卡图大坝,却站立在平坦的坝顶发着呆。 微风吹过让人感觉浑身清凉,几十步宽的坝顶空空荡荡安静异常,只有潺潺湖水漫过坝顶反射的磷光,和阿基里塔斯在水里扑腾的声音。 库尔楚走到大坝边缘,看看大坝下那油绿如毡的丛林和蜿蜒如蛇的库普兰河,走到赫斯身边跺跺脚下的坝面道,“这坝墙有几十步厚,都是巨石砌成,估计就是让罗格和巴优纳特所有人来,也挖掘不开。” 满脸愁容的赫斯缓缓回过头道,“听说好像你家和他们有交情!” 没等尴尬的库尔楚张口,水里扑腾的阿基里塔斯走了过来,用鱼骨标枪猛刺大坝,看看折了的枪头不满道,“要是有矮人的铁镐就好了!” 库尔楚走上前,从阿基里塔斯手里拿过自己的标枪道,“我听部族老人说是契卑洛山的诸神修建了它,你全家扛铁镐也不行。” 生气的阿基里塔斯瘸腿追打库尔楚道,“你全家!” 而正当赫斯踌躇之际,突然发现离堤坝不远的坝湖两岸边出现了数百艘独木舟,等着这些舟船逐渐靠近湖心,隐约可见一边舟上的沼泽人脸上涂着红色油彩,另一边则头顶插黑色羽毛,两边的舟船慢慢着靠近,警惕的赫斯和族人们急忙躲在堤坝的蒿草后。 两边的独木舟越靠越近,上面赤裸上身的沼泽人挥舞着长矛不停呼喊助威。 库尔楚凑近赫斯耳语道,“看样子,这是黑水沼泽的罗格家和巴优纳特家,本铎不是说过几天才开战吗?” 等湖面两边的舟船到了二十步的距离,双方开始互相投掷枪矛,上百人瞬间被标枪刺穿身体栽落在水中,阿基里塔斯看着离堤坝不远处的激烈交锋,起身大喊道,“杀死巴优纳特家。”却被赫斯按住了头。 双方的独木舟交织在一起,这些身体布满刺青的人开始用标枪刺杀对方,水中的人们也用短刀彼此刺杀,惨叫声和碰撞声混杂,碧蓝的湖水中仿佛盛开了朵朵红花,并不停向四周蔓延。这时尖厉的哨声响起,插着乌鸦羽毛的巴优纳特人急忙划着独木舟往回退,对面的罗格族人们划船穷追不舍,在即将追到坝湖对岸时,岸边树林中却突然射出像雨点般的箭支,率先追击的罗格族人毫无藏身之处,一个个被长箭射死在船上,剩余的人们急忙跳入水中,却被潜伏在水中的巴优纳特人用宽刃长矛刺杀。 小墨西看到自己的罗格族人落败,起身想跑去参战。 赫斯急忙拉住道,“你去也无济于事,白白送死!” 而巴优纳特人隐藏在岸边草丛的十几只巨大独木舟突然出现,快速围拢堵截罗格人,混战中几艘罗格独木舟慌忙找了个空隙回头落逃,上千的巴优纳特人聚集船只追赶,独木舟上的蟒皮鼓被敲得隆隆作响,巴优纳特浆手们拼命划船,准备上前全歼这些罗格人。 残余的罗格族人被大群敌人紧紧追赶,但终于划到了湖对面弃舟登岸,并开始仓皇逃命,头插黑羽毛的巴优纳特人蜂拥上岸追赶,将受伤和落单的罗格人被逐个杀死在岸边后,随即紧追进入湖边的密林。 这时,一艘大型黑色独木舟从不远处驶到湖中央,十几个强壮的沼泽人划着水,船中央站着名朝天发髻上插着鲜艳羽毛、脸上满是菱花纹身的高大中年男人,正抱着胳膊站在这只船邦布满尖刀的独木舟上观看战事。 “哎,这群巴优纳特畜生。”阿基里塔斯垂头丧气地索性躺在地上。 库尔楚也感叹道,“黑水沼泽的人果然彪悍,咱们那里可不敢这样猛冲猛打,得死多少人?” 赫斯紧紧抓着想挣脱的小墨西,紧盯着布满浮尸的湖面道,“要是他们没有铁器,也不敢这样!” 突然,上千追击进入树林的巴优纳特人又落潮般退了出来,向湖边后撤并逃向自己的舟船。 密林中赫然涌出数千罗格族人,不紧不慢地挥舞弯刀、长矛砍杀对手,只是偶尔用左手的小圆盾抵挡巴优纳特人的还击,渐渐地,罗格战士形成的弧形包围圈越来越小,最终将这些巴优纳特人围在岸边,巴优纳特人的鱼骨标枪在钢制弯刀面前脆弱无力,而那些手持铁长矛的巴优纳特人,也被人数众多的罗格人用盾牌夹在中间后砍杀,湖岸边的白沙染成了红色,凌乱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只有些零散的巴优纳特人爬上独木舟逃往了对岸。 反败为胜的罗格人们用弯刀拍打盾牌,脚踩敌人尸体嚯嚯嚯地呼喊示威,并缓缓让出条通道,此时一名坐在躺藤条轿椅上的罗格老年男人被抬着来到人们前面,这个同样浑身刺青的壮硕老人看看对岸的巴优纳特人,嘲弄般地笑笑。 湖中央大型黑色独木舟上,巴优纳特首领遥望躺椅上的老人,暴怒地吼道,“铎坦安!”又发泄地拔出反曲刀,砍落个划桨人的脑袋。 躺椅上的铎坦安嗤之以鼻地哼了声,对身后的年轻族人们摆摆手,又朝岸边那些被俘获的巴优纳特人划了下手指,一群罗格人走上前,扯着这些受伤巴优纳特头发的头发,一个个砍下脑袋扔到了坝湖中。 “好凶残的两个部族,简直就是喜血野兽!”看着血腥冲突的场面,阿基里塔斯长长出了口气,却发现小墨西正死死盯着自己。 冲突结束,罗格族人和巴优纳特人都渐渐散去,蹲在蒿草中的库尔楚满脸疑惑道,“巴优纳特人有铁甲兵的长矛,弓箭?” “罗格人也有了乌坎那斯人的弯刀和盾牌。”赫斯眉头紧锁道。 《虚伪的荣耀》:贪婪加之自信将是毁灭之路! 第25章 特殊赎金 虽然烈日开始斜挂不再当头灼烤,但离开水坝下山的路因焦虑忧郁而愈加不易。 “我的屁股都快碎了,上山容易,往下真他妈的难。”落在最后的阿基里塔斯双腿发抖,在陡峭山坡上摸索着边往下退边抱怨,突然脚滑“刺啦”一声,褚衣连带鱼皮裙被铁蒺藤扯了下来,挂在了陡峭的石头边。 “哈哈哈哈”抬头看到阿基里塔斯赤条条的样子,库尔楚趴在陡峭山坡上笑得前仰后合,话也说不出来得指着阿基里塔斯。 一行人见此情形,都趴在陡峭的山石上癫狂大笑,赫斯也忍不住哈哈哈笑出声来。 看着下面乐疯的人们,阿基里塔斯急忙想用手遮挡两腿间,却又不敢放开紧抓的石块,犹豫恼羞之际向挂着鱼皮裙的石块爬去。 库尔楚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哈哈哈大笑着劝道,“阿基,别要了,拿回来也不能穿了...都碎了...你以后光屁股就行...笑得我肚子都疼...哈哈哈......阿基......哈哈哈哈哈哈!” “等下了山,我要揍得你肚子疼。”阿基里塔斯将辫子甩着缠在脖子上,恼怒地往边上爬了爬,努力用手继续够着那件鱼皮裙。 突然鱼皮裙到了眼前,阿基里塔斯一扭脸,原来是小墨西用鱼骨标枪将鱼皮裙挑着送到自己面前道,“摔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 听着小墨西冷冷的话,阿基里塔斯眨眨眼,拿过鱼皮裙用嘴叼着继续下山。 一路艰辛,十几人终于回到了出发点的山腰开阔地,赫斯急忙快步往山腰那个矿洞走去。 矮人们一车车往洞外倒着砂石,赫斯上前扯住个矮人问道,“索索多在哪?” 矮人推开赫斯的手,没好气道,“他在里面探矿呢!我们都希望他死在里面。” 跟着矮人的简易手推车,几人猫腰钻进点着油灯的矿洞,不多久终于来到个被挖成空旷大洞的地方,远远便听到叮叮当当挖凿声和索索多的大喊,“你们这群懒鬼,快点挖,交赎金的日子就快到了!你们想让大王丢掉脑袋吗?” 矮人莫斯将块月光石塞进腰上的布袋道,“他不是我弟弟,是你的!” 索索多气得直打哆嗦地骂道,“莫斯,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我诅咒你被猫鼬咬掉屁股!” 听着矮人们的吵嚷,赫斯抬头环视这个能容下几百人的矿洞,快步走到索索多身边,蹲在他面前道,“你这个刻薄的监工,我需要你帮忙。” 索索多回头看看身后的沼泽人们,急忙往后退了几步道,“你们没被乌漆嘛黑的同类杀死在大坝上?” 阿基里塔斯叉着索索多腋窝举到半空威胁道,“你最好听赫斯的话,我们可救过你的命。” 索索多低头看看阿基里塔斯,故装惊讶地问道,“光屁股男人,你是谁?” 阿基里塔斯把索索多高高抛在空中,又接到手里道,“妈妈猴子是这样和你做游戏的吗?” 几个挖矿的矮人看着尖叫的索索多和赤条条的阿基里塔斯,都放下铁镐大笑着在地上翻滚起来。 在空中扑腾的索索多急忙大喊道,“我想起来了,我会报答你们的!” 赫斯伸手接过半空中惊恐万状的索索多,威吓道,“你们几天挖的这个大洞?” 索索多眼珠转转忙道,“半年!” 赫斯把索索多举到空中,怒不可遏道,“我的族人都要死掉了,你还在这耍滑头,摔死你。” 索索多看到赫斯要把自己向石块上摔,急忙喊道,“三天,三天!” 赫斯眼睛通红地将索索多放在地上,气喘吁吁道,“你得给我挖这样几个洞!” 索索多看着用枪尖对着自己的其他几个沼泽人,紧张地问道,“你们...也要金子和宝石吗?” 赫斯犹豫了片刻,认真道,“我要你在挨大坝最近的地方挖几个洞!” 索索多愣愣,随即眨眨眼睛冷笑道,“伙计,你不是想挖金子,你是想挖更大的东西!” 矮人们一听,又哈哈哈大笑起来,“更大的东西,哈哈哈...” 莫斯也走上前,拄着手中的铁镐道,“你们有多少金子?我们在这挖矿可是有很大原因的,不过这是秘密,我不告诉你们!” 听到莫斯的话,索索多眼珠转转,打量着赫斯众人道,“好吧,我们不需要你们出金子,只要你们帮个小忙,不要说几个小小的山洞,就是挖通这座大山也没有问题。” 赫斯忙问道,“什么?” 索索多摸着下巴坏笑道,“只要你们能击败乌坎那斯匪徒,把我们的大王索索托救回来,我就给你挖,不管你想挖什么,你说哪我挖哪,否则你就是摔死我,他们也不挖!” 山洞中的矮人们顿时齐刷刷摇头道,“不挖,救不回来不挖!” “乌坎那斯人?”赫斯盯着索索多坚定的眼睛,又问道,“乌坎那斯几个王?” 被问得有些惊讶的索索多犹豫片刻,伸出粗短的指头道,“目前好像就一个,那个疯牛斥不台,不过估计你连那个小匪徒帕图斯也打不过。” 可索索多话刚说完,阿基里塔斯狂喜地大笑起来,边笑边用力拍打赫斯肩膀道,“帕图斯...那个还带着耳环的...哈哈哈...那个,差点害你开膛那个...哈哈哈哈。” 索索多看着有些癫狂的阿基里塔斯,向赫斯疑惑道,“你们这个裸体鸡冠头疯了?” 赫斯眼里滑过些许喜悦,又用拳拍着自己胸口犹豫道,“索索多...如你所说,咱们今天立下血誓!” “矬子,你还需要给我们提供个立盟之物。”喜悦中的阿基里塔斯伸手扯下矮人莫斯的亚麻马甲,围在了自己腰上。 矮人们收工,扛着铁镐一字排开唱着歌回到了山下的营地,太阳还没有落下,但篝火﹑烤肉和烈酒,就让矮人们开始狂欢。 赫斯想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坝,从地上拿起矮人烈酒猛喝了几口。 索索多站到赫斯身边,晃晃锡酒瓶道,“喝烈酒不是你们沼泽人的禁忌吗?” 库尔楚盘腿坐到旁边道,“有人说你们的矮人烈酒有魔力,是什么?” 有些酒醉的矮人莫斯跑过来,趴在赫斯肩头道,“可以让人长寿,甚至永生,不过得在里面加些特别的东西才管用。” 索索多转身推倒莫斯道,“你这个蠢货,快把你私藏的宝石拿出来!” 莫斯一咕噜爬起身道,“可怜的尹更斯沼泽人,自己还不知道。” 突然,密林深处好像有马的嘶鸣声,矮人们竖起耳朵听了听,又看看不远处闪烁的油松火把,快速钻进帐篷。 索索多藏在棵大树后,冲着赫斯道,“你们先击败这些来拿赎金的乌坎那斯土匪吧!” 眨眼间,十几名乌坎那斯人挥刀开路,骑着嘶鸣的战马进入矮人营地,为首一名两绺细长黑胡垂胸、脸色蜡黄的乌坎那斯人扫了眼空空的营地,盯着篝火旁的赫斯几人,用鲁姆图语问道,“沼泽人,你们看到矮人了吗?” 赫斯打量着这十几名骑兵,向那个竟熟悉鲁姆图语的头目问道,“矮人王索索托在你们那儿?” 其他乌坎纳斯人好像听懂了什么,纷纷拔出弯刀提马上前。 两缕黑胡垂胸的乌坎那斯头目冷笑道,“你们这些泥巴里打滚的,还真是爱管闲事!” 几名乌坎那斯骑兵探着身子用弯刀要砍。 库尔楚急忙大喊道,“是他在滩涂救了你们巴哈的独子。” 黑胡子头目急忙挥手拦住举刀的骑兵,弯下身子用油松火把照着赫斯的脸,看着他脸上的刀疤问道,“你救的帕哥?你给了他什么?” 阿基里塔斯提了提围在腰上的亚麻马甲,大声插话道,“泥伐。” 黑胡子俯视赫斯脖子上的鱼牙项链,拉着突然受惊吓的战马道,“你得去见我们巴哈,他们就在不远处扎营。”说完大喊道,“勇士们,把矮人营地烧了!” 在大树后偷听的索索多急忙跳了出来,举着罐宝石跑到黑胡子面前道,“我们挖到了赎金,还有很多!” 黑胡子用马鞭将罐子打落在地道,“你给这些沼泽人食物了吗?” 索索多急忙道,“我们和这几个沼泽人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还一起唱歌跳舞。” 黑胡子调转马头,伸手将赫斯拉到自己背后,朝举着火把要烧帐篷的骑兵喊道,“沼泽人是朋友,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我们回巴哈大帐。” 骑兵们急忙住手,将其他十几个沼泽人都拉到自己马上,挥着马鞭离开矮人营地。 马匹出了雨林在草原上飞驰着,阿基里塔斯紧紧抓着乌坎那斯骑兵的牛皮护甲,在颠簸中哆哆嗦嗦问道,“你们骑马,屁股不疼吗?” 《摩纳喆诃》:探寻应适可而止,极度凿挖会伤害应有的尊严! 第26章 篝火盛宴 三天日夜兼程,耳边风声作响,马蹄在天地相连的草原疾驰不息,赫斯从黑胡子的肩头往前眺望,远处出现大片星星点点的营帐灯光,越来越近。 黑胡子大声喊道,“查克达,查克达!”从几道哨兵前奔过,冲进了杜酷儿部族营地,战马从一座座的牛皮帐篷间飞驰而过,等来到中央牛皮大帐前,黑胡子跃下马来到向侍卫们道,“我要见巴哈。”说着径直掀起大帐将赫斯带了进去。 宽敞的大帐中,头戴狐皮帽的斥不台斜靠在正中央黑熊皮上,抬头看看急匆匆的黑胡子和赫斯,将纯金酒碗放在羊毛毯上道,“查克达,这是谁?” 围坐的十几个部族首领也停止了吃喝,直直坐在羊毛地毯上,警惕地盯着赫斯。 黄脸查克达用拳头拍拍自己胸口道,“巴哈,我把那个沼泽人带来了!” “哪个沼泽人?”斥不台端着酒碗边喝边问道。 “救出我帕哥那个!”查克达大声道。 斥不台脸膛通红地猛站起身,走到赫斯身边上下看了几眼,颇感意外地问道,“你哪里找到他的?” 查克达道,“安卡图丛林,矮人挖矿的营地。” 巴哈挥手大声说道,“把帕图斯召来认一认,还有笪玛!” 而大帐外的阿基里塔斯下了马,浑身冷战地摸摸自己屁股嘟囔道,“骑马比打仗都可怕。” 库尔楚指着马鞍和马镫道,“以后要是没有马鞍,你尽量不要坐,那样可能会让你失去你最心爱的东西!”话刚落,一匹战马疾驰来到近前,乌坎纳斯王子帕图斯急匆匆跃马而下,掀开大帐走了进去,山羊胡须、老态龙钟的笪玛也被人搀扶着步入大帐。 赫斯听到有人进了大帐,正用乌坎那斯语大喊着什么,刚回过头便看到了这个滩涂中被自己解救,黑丝长发、戴着单只银耳环的乌坎那斯年轻人。 而帕图斯发愣地上下打量赫斯片刻,突然用力抱住他不停拍打肩膀,激动地大喊道,“兄弟,你果然还活着,哈哈哈哈!”说完又用力捶打着查克达的胸口道,“查克达,好兄弟,你就像天上雄鹰的眼睛!” 赫斯虽然听不懂乌坎那斯语,但看到情绪激动眼眶发红的帕图斯,抬手拍了拍自己胸口。 突如其来的人和事让所有人都满头雾水,但斥不台哈哈大笑起来道,“查克达,从今天开始和白皮人停战,所有部族火堆要点起来,歌唱起来,杀牛宰羊,酒碗倒满,迎接我们乌坎那斯的血盟英雄!” 查克达拍拍胸口走出大帐传令,门外的十几名骑兵打着唿哨,四处奔散地大喊道,“宰牛杀羊,唱歌跳舞,迎接英雄!” 而满脸悦色的斥不台走上前拉着赫斯,与他同坐到自己的熊皮靠背椅上,并举起酒碗,向十几个部族首领道,“咱们敬英雄一碗!” 所有首领急忙站起身齐声说道,“敬巴哈,敬朋友!”说着一饮而尽。 大帐外,悠扬的歌声逐渐响起,远处空地上十几堆大火被点燃,人们纷纷从帐篷走了出来,男人们熟练地宰杀切割牛羊,女人支起烤肉的架子,老老少少越聚越多地围着火堆开始大声唱歌跳舞。 赫斯晕晕乎乎地被拉着坐到铺好的毛毯上,紧紧挨着斥不台和帕图斯。 其他沼泽人也被上座地安排在一旁,除了这异样的风情歌舞和浓香的牛羊肉,让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最惊讶的,是每个人面前的碗盐末,以便随时用于蘸肉。 篝火旁几十个乌坎那斯女人唱着嘹亮的歌,跳着热情欢快的舞,围成大圈圈的乌坎那斯部落首领们也跟着曲调拍着大腿合唱。 烤好的牛羊摆在了众人面前,帕图斯倒了满满碗酒递给赫斯道,“兄弟,好兄弟!” 看赫斯仰脸喝光了酒,而帕图斯亲昵地抱着赫斯肩膀唠唠叨叨,身后的黑胡子查克达充当这两人的翻译,这时有人恭敬地端着第一条烤好的羊腿,弯着腰站在斥不台面前,可斥不台刚要伸手接,帕图斯急忙站起身接过,双手捧到赫斯面前道,“最好的羊腿,给最勇敢的人!” 斥不台惊讶地瞟了眼兴奋过度的儿子,又看看犹豫不决的赫斯,迟疑片刻后大笑道,“今天就破个规矩,我儿重情重义,我饶他一次,喝酒吃肉!”说完宠溺地看眼儿子帕图斯,无奈笑笑。 而不远处的摩尔萨却脸色阴沉地哼了声。 阿基里塔斯和族人们大口撕着蘸了盐的牛羊肉,开心观看乌坎那斯的热歌劲舞。 几碗酒下肚,斥不台扭过脸摆着手让查克达坐到身边道,“你问问咱们的英雄,他叫什么?是哪个部族的?” 查克达用流利的鲁姆图族语问着,赫斯恭敬地抬头向斥不台说道,“尹更斯湖的乔玛家,我叫赫斯·乔玛。” 兴高采烈的斥不台听到这个名字,扭脸正色道,“乔玛?” 赫斯点点头道,“乔玛!” 斥不台脸色骤变地放下酒碗,略带犹豫地指着赫斯胸口道,“图塔·乔玛?” 尽管斥不台说得有些模糊,但赫斯清晰的听到了这个名字,便点着头说道,“他是我父亲!” 查克达刚要用乌坎那斯语翻译赫斯的话,斥不台用力抓着赫斯的肩膀,浑身上下仔细打量,突然站起身摆着手道,“都停下来。”众人们渐渐停止歌舞站在原地,看着神情扭曲的斥不台。 帕图斯也有些意外地看着父亲,面露紧张地来到赫斯身边。 斥不台见人们都安安静静地望着自己,鼓起胸脯大声说道,“我们乌坎那斯人都说,没有什么比草原上的雄鹰飞得更高,没有什么比雪雨湾的河流更加清澈,但今天我要说,有个人和雪雨河般值得我们尊敬,那就是我们乌坎那斯人永远的兄弟图塔·乔玛,而这就是他的儿子赫斯·乔玛,而且他儿子与我儿帕图斯趟过了滚锅,结成了血盟。” 乌坎那斯人听到了图塔的名字,安安静静呆站着,前排的老人开始慢慢趴在地上,嘴里呼喊着,“巴哈,图塔,巴哈,图塔.......” 斥不台又拉起发呆的赫斯问道,“你需要什么?金子﹑伯达战马﹑弓箭﹑我什么都有,你尽管开口。”查克达急忙一个词一个词的地用鲁姆图语翻译。 赫斯看着荣光四射的斥不台,轻声道,“我要索索托。” 听到赫斯索要矮人王,斥不台突然惊愕,又面露难色地摸着满是短须的下巴。 早已按捺不住的摩尔萨往前站了步,上下扫了眼赫斯不屑道,“沼泽人,你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矮人王能给我们带来多少金银宝玉吗?居然索要于他,你是心真够黑!” 帕图斯不屑地瞪了眼摩尔萨,迈步走到他面前道,“那个矮子在我的囚笼里,是我抓的,我想给谁便给谁!” 摩尔萨挺着胸脯冷笑道,“咱们条格里可是有说法,部族获利大家均分,部族遇难各族速援,否则灭族!这是巴哈斥不台定的规矩,矮人王不是你一个人的!” 帕图斯往后退了几步,手摸着短剑和短斧盯着摩尔萨道,“你劫掠白皮羊,换取的赎金什么时候分过我们一点儿!也不必多言,咱俩今天就‘磕磕羊角’!” 摩尔萨顿时语塞便大喊道,“我不同意,这个不能给!”说完回头看看沉着脸的斥不台,但这个绰号疯牛的巴哈却沉默不语,似乎沉思如何解决这个纷争。 看斥不台不啃不哈,肥胖壮实的摩尔萨无奈将狐皮长袍脱下扔在地上,拔出弯刀喊道,“狼要咬人,怪不得猎手!”说完突然快步奔到帕图斯面前,举起弯刀猛劈下去,帕图斯斜着身子用短斧将弯刀挡在了出去,用那把锋利的短剑刺向摩尔萨的脖子...... 赫斯注视着这场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的打斗,拉着查克达问道,“是为了矮人王?” 而查克达凑近轻声耳语道,“放心,你不要插手。” 人们停止了歌舞饮宴,围上来看着迸溅火花的刀剑决斗。 斥不台瞟了眼悄悄离开人群的查克达,抱着胳膊悠闲地看着两个人缠斗。 查克达向哥哥扎克达使了个眼色,两人低头走入人们背后的黑暗中,都偷偷将牛角弓拉满,时刻瞄着摩尔萨肥壮的身躯。 气喘吁吁地摩尔萨挥着的弯刀越来越慢,帕图斯突然将斧头照着摩尔萨额头甩了过去,大惊失色的摩尔萨勉强仰着身子躲过短斧,却被帕图斯绕到背后勒住了下巴。 被拖得几乎要躺倒的摩尔萨用弯刀往肩后胡乱捅,帕图斯低头躲闪并用短剑卡住摩尔萨脖子,咬牙笑着准备割喉。 斥不台大喊一声道,“够了!” 几十个乌坎那斯护卫顿时搭着弓箭对准了两人。 帕图斯泄气又不满地重重地将摩尔萨那肥胖身体摔在地上。 满脸涨红的摩尔萨费力站起身,惊魂未定地呼呼喘着气。 斥不台又仔细打量都受了些轻伤的两人,对众人大声说道,“黄金可以买来牛羊,买来草场,但买不来勇士的心,摩尔萨是我歃血的兄弟,陪我出生入死数十年,而帕图斯是我独子,他们之间有争端,所以用‘磕羊角’来做决定,我斥不台秉公而行,无任何偏袒,但胜负已定,没必要让兄弟、家人血溅当场,所以才打断他们,如果有人觉得不妥,可以让他们继续,直到断角!谁觉得应该继续?” 除了噼里啪啦的篝火声,这个乌坎那斯盛宴不再有其他声音。 人们在寂静中等待,斥不台盯着紧捂受伤胳膊神色紧张的摩尔萨,直到他咽下唾沫喉结一动,才大声说道,“狼肉归于勇士,厚礼归于朋友,我们喝酒吃肉!” 乌坎那斯人欢呼地又开始喝酒狂欢,帕图斯回到赫斯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点点头。 查克达来到近前,掏出瓶止血药粉,要往帕图斯脸上的血口子上撒。 帕图斯摆摆手道,“留着这刀疤,我要和赫斯生死与共、苦难共担!” 而赫斯有些不安地问道,“帕图斯,你不想知道我要这个索索托做什么吗?” 认真听完了查克达的翻译,帕图斯哈哈大笑,用手猛击了三次胸甲端起酒碗道,“哈哈哈,无所谓,咱们喝酒,吃肉!”...... 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远远看着赫斯和帕图斯亲近的样子,有些落寞地放下手里蘸了盐的肉,却被几个乌坎那斯女孩拉起,让他们参加篝火舞。 库尔楚大喊,“阿基,系好你的新皮裙,又快掉了。” 《摩纳喆诃》:异族异地异情,可恭必谨! 第27章 玩火焚人 草原天空的星星闪着光,几个乌坎那斯士兵正在用水弄灭残余的火星,远处高地隐约几名哨兵在骑马巡逻,赫斯站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呆看着东边已经发白的天。 帕图斯带着查克达走出牛皮大帐,来到这个沉思的沼泽朋友身边,指着青黑天际下沉寂的部落道,“牛羊因为草儿肥壮,敌人因为兄弟同心而胆寒,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在这里好好住些日子,过几天咱们同去雪雨湾看看。” 赫斯忙苦笑道,“兄弟的好意我明白,不过枯孤岛时刻危在旦夕,我不能有丝毫耽搁,必须尽快回到安卡图!” 帕图斯顿时眉头紧皱道,“既然如此急迫,明天咱们就带着矮人王西下深谷安卡图,由我出面或许可以实现你的愿望!”说着向查克达道,“召集人手,天亮出发!” 看到月光下帕图斯傲气坚定的笑脸,赫斯感激地用拳头拍拍自己的胸口。 巴哈大帐中,老笪玛拿着测星仪眉头紧锁站在一边,有些醉意的斥不台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又忙喝了口杏仁消散茶,看看眼皮快合上的老笪玛,深深喘了口气道,“您没看错吗?” 老笪玛摇摇头道,“他不管坐在哪还是睡在哪,总在达坦洛星的映照下。” 巴哈紧皱眉头放下茶碗,走出大帐顺着老笪玛指的天空,看着那颗分外明亮的星星道,“死亡之星?以前没发过红光?” 老笪玛盘腿坐在草地上,晃悠着身体声音嘶哑道,“二十年前,巨石城之战的晚上,就是他父亲图塔兵败被杀的时候,这星发过红光,之后陨落了,当时是我和你提议撤兵,你也应该记得,现在这星又突然出现,而且久久不息映照他的儿子,恐怕又要白骨遍地,且牵连众多!” 巴哈拿过测星仪看看天空,烦躁地扔在地上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现在杀了他?” 老笪玛摇摇头道,“疯牛,你的心坚硬似铁,守护我们整个乌坎那斯,但又似那雪雨河的细流,冰凉下是滋养柔和,这也是我们乌坎那斯人数十年繁盛延续的根源,生与死,对与错,你了然于胸,不应该因舐犊之情,而有慌乱的念头。” 斥不台失神地又看了眼天上的繁星,叹口气道,“那就请笃玛祷告我儿能平平安安吧。”说完眼皮下垂拖着身子进了大帐。 第二天清早,马蹄踢碎草尖露珠,赤黄发亮的皮甲咯吱作响,全副武装的三千乌坎那斯骑兵押着木笼囚车里的索索托,向驻扎矮人营地的安卡图丛林行进。 几天行军,骑着战马的阿基里塔斯裹了裹身上的羊毛毯,脚紧踩着马镫地冲库尔楚兴奋喊道,“果然有马鞍舒服,摇摇晃晃走这几天远路不用摩脚丫!” 库尔楚没搭理地用腿夹了夹马肚子,跑到前面的查克达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能告诉我件事情吗?” 面带傲气的查克达回过头,疑惑地拧着胸前的黑胡子道,“什么?” 库尔楚提了提缰绳继续道,“你们的盐怎么那么多?” 听是盐块的事,查克达哈哈大笑用手指了指西边的群山道,“那边有座盐山,盐块取之不尽,白皮人就是从那里取盐,我们偶尔在路上向他们运盐车队讨要些!” 库尔楚看了眼竖耳细听的赫斯,又凑近查克达问道,“我们可以用黄金换吗?” 查克达骑马来到帕图斯面前,复述了库尔楚的话,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查克达又回到库尔楚身边道,“盐块在其他地方就像黄金,但对于我们,就像是泥土一样,你们想要多少,我们就可以给你们多少!除非他们的商队能从天上飞过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旁边的阿基里塔斯听得有些发懵道。 查克达毫不隐瞒地大声道,“以前盐道有两条,一条是从库普兰河到你们沼泽地,再到巨石城然后出海;另外一条要经过我们的高原草场,走牛角坡穿过巴索尔山到白皮人地盘。你们沼泽的库普兰河盐道早已经关闭,现在只要黄金城的盐块想运到巨石城去做贸易,就必须向我们缴税,拿不拿,由我们,给不给,不由他们!”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帕图斯也指了指不远处两座大山笑道,“过了这两座山间的狭草坡地,咱们马上就到安卡图,等办完了赫斯的事情,我送你们几车盐块。” 听到帕图斯的话,赫斯眉头紧皱地猛抽了几鞭子马,向安卡图丛林方向奔去。 帕图斯举着马鞭呼喊道,“近卫们看好矮人,剩下的跟我走!”烟尘荡起,上千骑兵呼啸着紧紧跟着赫斯而去。 阿基里塔斯急忙抽着马想要跟上,却险些被马甩了下来,吓得急忙摸着马的鬃毛安抚,又好奇地来到囚车笼前,打量着矮胖又满脸红胡子的索索托,大声问道,“地老鼠,你就是矮人王?” 矮人王索索托抓着囚笼木桩,瞅着骑马的阿基里塔斯,露出满嘴的金牙嘲笑道,“低贱的沼泽人,你怎么可以骑马?难道你有幸被提拔为了乌坎那斯匪徒?” 被挖苦的阿基里塔斯没有生气,反而弯腰凑近木笼,盯着索索托的嘴看。 索索托问道,“你看什么?没见过高贵的大王?” 阿基里塔斯摇摇头道,“莫非你们矮人懂很多语言靠的是金牙?我觉得不如把它们撬下来,去白皮人那儿换些盐块!”索索托急忙捂住嘴,靠在囚笼角落里不再敢说话,但随即又跑到囚笼前,低声道,“你能把我放了吗?我会给你很多宝贝!” 阿基里塔斯摇摇头,又嘲笑道,“放了你也跑不了,你的腿那么短,跑不过我身下这匹马!” 索索托嘿嘿一笑道,“没关系,只要你给我个火签,我就能逃掉!” 阿基里塔斯左右看看众多的乌坎那斯骑兵,回头又嘲弄地问道,“一个火签你就能从这么多骑兵手里逃走?” 索索托端坐到囚笼里抱着粗短的胳膊,盯着阿基里塔斯说道,“当然,如果你把我放了,我还会给你们很多的盐块,你们沼泽人最缺的东西!” 阿基里塔斯突然将手伸进囚笼,用力拽住了索索托的蓬松红胡子道,“你别拿盐块糊弄我,我听到查克达说的盐山了。”说完用力拽下了几根胡须。 索索托疼地手捂下巴,打着转骂道,“该死的沼泽人,我用了几十年才长好这漂亮的胡子!”...... 车队紧跟前方的骑兵,等晃晃悠悠穿过拉索尔山脉下两个山包,在片灌木丛生的草地尽头,油绿庞然的安卡图丛林出现在视野中,无聊的阿基里塔斯再次溜达到囚笼前,看看坐在囚笼中生闷气的索索托,从马鞍袋中拿出个火签戏耍道,“听说你们矮人王发毒誓诅咒很管用,你如果愿意为我发毒誓,我就给你个火签!” 索索托捏着下巴想了会儿道,“你想要什么?” 阿基里塔斯坏笑道,“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你可以发这样的毒誓‘索索托答应阿基里塔斯的所有要求,不然浑身就被蚂蚁咬’,就这一个。” 索索托死死看着阿基里塔斯手里的铜火签,急不可耐地说道,“索索托答应阿基里塔斯的三个要求,不然就浑身被蚂蚁咬!” 阿基里塔斯凑近狡猾的索索托道,“怎么是三个?我是说所有的要求!” 索索托突然从囚笼间隙中伸出手,一把抢下火签坏笑道,“笨蛋,待会儿这三个也会消失,因为我能化铁成水!” 一名乌坎那斯士兵看到索索托已经抽燃火签放在手心,胸脯震动发出连串“呼嗨、呼嗨”警报声并大喊道,“矮人得到了火种!” 士兵们惊恐地抽打战马从囚笼旁四散奔逃。 阿基里塔斯不解地凑近,只见索索托对着手心小火苗念叨道,“珍珠玛瑙玉石啊!索玛多,多玛索,着起来吧,魔眼之火!”腾一团烈火从索索托手心冒起,阿基里塔斯急忙扯着马往后退。 索索多露着满嘴金牙笑道,“以后你不需要我的毒誓诅咒了。”说完轻轻摆手,一团大火将囚笼炸得粉碎,火苗扑到阿基里塔斯和马的身上,着了火的马嘶鸣着把阿基里塔斯甩到地上,带着浑身的火向远处跑去,阿基里塔斯疼得在地上翻滚。 矮人王索索托跳下破碎的囚笼车,挥着短小的胳膊向乌坎那斯骑兵不停扔火球,让这些骑兵惨叫着四下逃窜。 索索托乘机向远处的巴索尔山跑去,“呜呜呜呜”牛角号响起,骑兵们远远地追着索索托不停放箭。 远处的查克达听到了号角,调转马头大骂不迭,向边逃边扔火球的索索托奔去,却被一个接一个的火球炸得难以靠近。 索索托得意地开始放慢脚步,大声挑衅道,“乌坎那斯烤肉,来个串烧吧?”说完用嘴对着手心猛吹,一条长长的火龙将追赶的骑兵们烧得人仰马翻。 阿基里塔斯扔掉身上着火的毛毯,用手拍打着系在腰上已经烧焦的矮人马甲,爬上匹战马抓着马鬃向索索托冲去。 查克达急忙喊道,“沼泽人,快回来!” 看看已经来到近前,眉毛头发都被烧焦的阿基里塔斯,矮人王索索托嘴角笑笑道,“愚蠢的淤泥动物!”说完对着手心的火苗正要吹气,阿基里塔斯突然大声喊道,“索索托跪地求饶!” 索索托突然身不由己地弓起了后背又挺起肚皮,开始不停扭动身体,最后在地上翻滚大叫道,“好痒,难受死我了!” 查克达见状,忙将身体挂在马肚子上,快速从索索托身边掠过,用马鞭将这位矮人王手心的火苗打落在地。 矮人王索索托不停翻滚,直到筋疲力尽才趴在地上哀求道,“索索托兑现毒誓诅咒,跪地求饶!” 赫斯和帕图斯骑马来到近前,下马用套索将索索托绑扎实,嘴里塞了块破布,猛抽几记耳光后扔在马背上。 赶来的库尔楚拿出随身携带的瓶蛙油,扔给眉毛和头发烧焦的阿基里塔斯无奈道,“阿基,你最好记住万生众神的告诫,沼泽人不可以玩火!” 阿基里塔斯这才发现,那些着火的士兵和马已经被烧得只剩下残骸,于是急忙要给自己涂抹蛙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烧伤,只是那件抢来当鱼皮裙的矮人马甲和头发被糊了而已,于是突发奇想地从破烂马甲口袋掏出那只粉红色小章鱼,却发现这个差点被遗忘的小宠物已经复活,并张大眼睛看着自己...... 《道德与国度》:人虽有心痒难耐犯蠢之时,但损害远不及刻板呆苛之习! 第28章 溃坝 嗡飞的蚊蝇与遮天蔽日的枝叶让安卡图丛林更显湿热憋闷,帕图斯带领的大队人马弯刀在浓绿中开路,终于来到了丛林里空荡荡的矮人营地,浑身是汗的查克达索性将火把扔到个帐篷上,大声喊道,“索索多滚出来,你们的矮人王到了。” “唰唰唰”树叶响了起来,索索多和几十个藏在丛林密叶后的矮人探出头,看到马背上被捆绑的索索托,急忙都站到这些乌坎那斯骑兵面前,用乌坎那斯语齐声喊道,“啊,勇敢机智的乌坎那斯勇士们,你们真是仁慈的智者,感谢你们释放我们的王!” 帕图斯扫了眼这些狡猾又滑稽的矮人,提马上前哼了声道,“矬子们,你们的王现在是我兄弟赫斯的囚徒,你们最好听他的吩咐!” 索索多看看趾高气昂的帕图斯,急忙惊讶地跑到赫斯马前,踮起脚尖低声道,“咱们说好的,你要击败他们,救出索索托,你怎么和他们变成了一伙?” 帕图斯见索索多鬼鬼祟祟的样子,大喊道,“把矮人王索索托吊死!” 索索多急忙又来到帕图斯面前,讨好道,“尊贵的乌坎那斯陛下,我们会遵照您朋友的吩咐,您也能感觉到我们都不干活,专门在营地恭候大驾,但容我和我的王商讨商讨!” 帕图斯弯腰盯着索索多的眼睛道,“你们这群脆弱焦虑的矿虫,要是敢耍什么诡计,会马上被射成刺猬!” 索索多把手放在胸前,恭敬地鞠了个躬,急忙跑到矮人王索索托身边,扯掉他嘴里的破布,凑近耳语道,“怎么办?那个沼泽人让我们去山上挖洞,好像想挖开安卡图大坝!” 索索托将嘴凑近弟弟索索多耳边道,“你有火种吗?” 索索多使着眼色,让索索托瞅了眼已经张弓搭箭的乌坎那斯士兵们,低声耳语道,“你念咒语有他们射箭快吗?” 索索托眨眨眼皮说道,“那你还是去挖大坝吧!” 索索多惊讶道,“你不怕查理尼三世拧掉咱们的脑袋吗?” 索索托低声骂道,“你个蠢货,他又不知道是咱们挖的,就说不知道,也许是暴雨冲垮的,也许是刮风,我管他呢,他又不是爸爸,不过你就挖泄洪口上面四分之三的地方,这样大坝只会跨一部分。” 索索多捂着嘴嘿嘿笑道,“我会让大坝全都垮掉,淹死这些骑着马的匪徒!” 索索托眉毛抖动,瞪大眼睛道,“你要想把我也淹死的话,你永远也得不到赤炎珠,也继承不了王位!”说完用舌头将艳红透亮的赤炎珠露出了个边,又迅速咽了下去。 索索多紧紧抱着马背上粽子般的索索托,拍打着他身上的泥土道,“亲爱的大王哥哥,我怎么会那样,我是为了你好,而且...吞下赤炎珠会吸引魂灵华光外露,如果遇到强敌,这样会很危险...” 索索托顿时面红耳赤怒道,“是谁胡说八道的?” 索索多耸耸肩道,“你喝多后在王座上高喊的,所有矮人都知道!” 索索托眨眨着眼睛惭笑道,“以后别再提了,万一大家都忘了呢?或许他们压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索索多环抱自己肩膀,乘机要挟道,“好像让人忘了某些事需要封口费!” 索索托顿时恼怒道,“也许杀人灭口更省钱!” 有些不耐烦的帕图斯跳下马,踩得牛皮靴咯吱咯吱响,来到这对亲兄弟面前问道,“你们需要彻夜长谈?” 索索多急忙摆着手道,“不不不,但不知道那个沼泽人会不会信守承诺?”说着冷眼瞟着赫斯。 帕图斯哈哈笑道,“我兄弟赫斯金口玉言,言出必行!” 赫斯轻轻点点头道,“言出必行!” 索索多思索片刻,又瞥了眼满脸怒容的索索托,叹口气道,“好吧,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那个赫斯,你去指挥我们挖就行,其他人都留在这儿。”说完打了个唿哨,远处其他的矮人营开始响起歌,索索多从地上捡了个脏兮兮的小铁盔戴在头上,扛上了铁镐率领队伍顺着树丛中小路,迈步往山上走去。 看到这些矮人如此痛快答应,帕图斯急忙对护卫查克达低声吩咐道,“只留些亲兵就行,其他人迅速返回大营,不要在雨林里停留!” 赫斯走到马背上的索索托身旁,低声威胁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如果你那个兄弟索索多敢耍滑,我让你永远沉睡。” 被绑得像粽子般的索索托忙嬉笑道,“我们兄弟情谊似海深,你放心,他不会乱来,而且只会淹死很多白皮人和狼人,反正你们沼泽人不喜欢他们,或许你们可以换个想法,别碰这座大坝......”可话还没说完,查克达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受惊的马猛窜了出去,索索托趴在马背上用脸躲避树枝喊道,“我最讨厌沼泽人!” 人马即将上山,赫斯拍拍小墨西肩膀道,“快回去通知你父亲本铎和你们安坦,水坝可能要决堤,安排好族人躲避。”又急促地嘱咐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道,“你们快回去通知枯孤岛和你们的族人,做好准备,可能要有大水降临!” 库尔楚走到赫斯身边,焦虑道,“或许可以让乔玛族人来黑水沼泽,这样就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了!” 赫斯叹气道,“罗格部族努努虽然是我姑母,但这里的人以强为尊,我们乔玛家现在孱弱,搬来估计会无法立足,而且水妖也并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枯孤岛,不过假如几天后实在无法打开大坝,你们就带着我们家的偷偷前来与我汇合!” 库尔楚勉强点点头,又愁楚道,“我们回去得三天,怕没有矮人铁镐和决堤的水快?” 阿基里塔斯咧着嘴无所谓地说道,“咱们族人生下来就像鱼一样,怕什么!” 库尔楚急躁地骂道,“蠢阿基,这是决堤,不是涨潮!” “去河边让哥纳姆送你们,人鱼推船应该来得及。”听到赫斯的话,两个朋友急忙骑马向库普兰河方向而去。 正午时分,大队人马顺利来到了山腰,乌坎那斯骑兵们砍着灌木,将空地收拾地更加开阔,甚至变魔术般支好几座牛皮帐篷,铺好块红色羊毛地毯,随即快速跑上了块高地,四处警戒的巡视。 而焦虑的赫斯一把抓住正要进矿洞的索索多道,“我让你什么时候挖,你再挖,我让你挖哪,你就挖哪。” 索索多扶了扶头上的小铁盔道,“我知道你的意图,你也不用指手画脚,我让你达到目的就行,另外你放心,我们做准备工作,什么时候开始你说了算,毕竟你们在沼泽的家人朋友得有所准备!” 赫斯死死盯着索索多低声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索索多眼珠转转,又将快速摇着头道,“反正就是挖,直到你满意!” 赫斯疑虑但又无奈松开索索多,再次绕到山腰拐弯,一语不发地看着雄伟壮观的安卡图大坝,泄洪口流出的白色水花撞击着库普兰河发出轰隆隆的巨响,而排成长溜的矮人们,不停进进出出那个小小的矿洞。 太阳升到了天空正中央,赫斯和族人们来到乌坎那斯帐篷下躲避毒辣的阳光,盘腿而坐的帕图斯用刀切着牛肉,不紧不慢一块一块吃着。 查克达凑近用小刀扎了块肉递上前道,“赫斯,什么时候开始挖?” “明天,那会儿我的族人应该能收到消息做好准备,而且目测距离,矮人们怎么也得几天才能挖到那里。”赫斯忐忑不安道。 查克达腮帮子鼓鼓地嚼着肉道,“没事,随时什么时候都行,我们与罗格的铎坦安是朋友,给过他很多帮助,也是很好的生意伙伴,在这里和家一样!” 赫斯眼睛一亮道,“弯刀和盾牌是你们给他们的?” “是卖,或者叫交换。”查克达说完和帕图斯对视着呵呵笑起来道。 天色渐暗,矮人们依旧一车车往外倒着碎石,靠在块石头上打瞌睡的查克达揉揉眼,起身向不远处几个聚集聊天的骑兵道,“咱们就在山上过夜,你们去山路设三道哨口!” 突然,绑在帐篷前的索索托却急促地大喊道,“你们这群笨蛋,快把我解开...快点...” 赫斯与帕图斯急忙走出帐篷,只见坐在地上的索索托神色慌张,侧身用被绑的手指着矿洞外被倾倒出来的碎石道,“我闻到了石块上的湿气,咱们得离开这里!” 赫斯眉头紧皱道,“我还没让他开始。” 索索托自己用力挣扎着想摆脱绳索道,“他的话你也信,快帮我解开。”话刚说完,矿洞里的矮人们纷纷往外窜大喊道,“渗水了,要塌了!” 赫斯跑到矿洞前,伸手抓住逃出洞外的索索多,大怒道,“你干了什么?” 满脚泥浆的索索多扔掉铁盔,慌慌张张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才挖了一点点!” 赫斯侧耳听着依旧轰隆作响的瀑布声,转身正要再问什么,索索多已经拽着哥哥索索托往山高处爬去,并回头喊道,“沼泽人,当心你脚下!” 赫斯低头一看,发现矿洞开始往外流着浑浊的泥水,随即“噗嗤”一股巨大的水流喷射而出,将赫斯打倒在地,帕图斯和查克达急忙上前拽着赫斯往山体高处逃去。 等几人气喘吁吁来到高处,只见矿洞喷射的水柱越来越大,矿洞周围山体其他缝隙也开始喷涌湖水,泄洪口连接的山体开始慢慢倾斜并出现道道缝隙,伴随着阵阵巨响开始开始喷射出白色激流,“轰隆”一声巨响,泄洪口终于开始崩塌,上面的巨石纷纷往下落,连带山体也被扯拽的大片坍塌。 山体高处的人们慌忙转身向上爬去,随着山体一阵摇晃,瞬间安卡图大坝垮塌了个大口子,斜刺过来的巨大的水流猛冲而来,将这个平坦开阔的山腰削去大块,没来得及逃脱的乌坎那斯骑兵和些矮人,眨眼被大水卷着落下了山,而决堤的坝湖水被挤压斜刺不断冲击山体又落向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看到几乎要将安卡图山拦腰冲毁的激流,索索多扔下还被绑着的哥哥索索托,忙着自己逃命,赫斯只好拖着这个肥壮的矮人王继续向高处爬去,但斜刺的洪水越喷越高,赫斯脚下的树木、巨石也被眨眼间卷入水中,看着即将被冲走的赫斯,高处的帕图斯脸色煞白地急忙反身,左手抓住把荆棘丛,向即将被水冲走赫斯伸出马鞭,将他与矮人王拖到了自己身边,并呆呆看着那翻腾在脚边的白浪。 已经爬到高处的查克达慌忙返身,刚薅住帕图斯牛皮衣领,却发现大水骤然下降,并瞬间向山下散落而去。 大脑一片空白的人们喘着粗气,靠在陡峭山体上惊魂未定地四下张望,索索托发狂大骂大道,“蠢货索索多,你没发觉矿洞渗水了吗?你是想淹死你的王!” 满脸鼻涕血迹的索索多呆滞地嘟囔道,“我以为是地下泉。” “山上哪里的地下泉,你就是想谋杀我,想篡夺王位.....”两个矮人正在争执,突然巨大的决堤洪流里传来阵阵“啁啁啁”尖厉叫声,只见成群的银色人鱼跃出青白的水面,从决口的大坝跃入库普兰河。 大坝下河中的沙美拉突然跃到半空,化作巨鸟身兴奋地尖叫道,“赫斯...赫斯...”随即滑翔着再次扎入水中,而那尖利的声音在巨大的水声中不停回荡。 突然出现的人鱼群和沙美拉的欢呼,让帕图斯呆愣了片刻,随即愕然地盯着赫斯问道,“这些...是兄弟你的盟友?” 《西境神祷》:闭着眼看到的,或更为真实! 第29章 水患 尹更斯湖面,独木舟从几乎漫过万生神庙石台的水面划过,塞恩斯站在独木舟头,环视周围树干浸泡在水中的卢卡斯森林,塞恩斯站在独木舟头,环视周围树干浸泡在水中的卢卡斯森林,突然天空传来阵阵凄厉尖叫,祭司阿斯图提抬头看着飞过的十几只‘报丧女妖’,惊恐道,“她们怎么又会出现?” 塞恩斯鼓鼓胸膛低声道,“看来死亡才刚刚到来,而且为什么没有狼人被淹死呢?” “也许是预知危险的天性帮了他们。”阿斯图提道。 塞恩斯焦虑地自言自语道,“他们有黑暗中的眼睛,但怎么会有预知黑暗的能力,咱们最好先去巨石城。” 几个鲁姆图神职祭司划着桨,将船头扭向远处青白色的契卑洛山群。 独木舟划过了森林,一路顺畅地划向目的地,等临近了巨石城,水面上开始漂着衣服、破旧木箱、桌椅,偶尔也能看到上下浮动的城市居民尸体,而在浸泡在水中的哨塔上,两名铁甲哨兵盯着独木舟上的赛恩斯大声问道,“你是谁?” 赛恩斯把手放在胸前弯弯腰道,“会游泳的沼泽人!” 两个面红耳赤的铁甲哨兵用长矛够了半天,又急忙向巨石城方向拼命晃着黑色旗子,赛恩斯笑笑道,“你们放心,我不走你们的城门。” 高大的巨石城墙上,几扇城门上的墙垒窗打开,送信的使者上下着各式大小船只,赛恩斯跳过一条条的木船,顺着软体进入混乱的城墙甬道,走上巨石城城墙。 宽阔的巨石城墙上,戴着王冠的查理尼三世脸色煞白盯着巴优纳特首领帕库巴,身后的萨茹尔姐妹和瓦莱王后脸色苍白,身体颤抖地簇拥着低头祈祷,昂着头的戴克王子瞟了眼赛恩斯,将脸扭向了一边。 赛恩斯远远看到浑身湿漉漉的查理尼三世,将手放在胸前大声道,“尹更斯的赛恩斯在此听王上吩咐!” 面容堆积扭曲的查理尼三世抬起头,嘴里嘀咕道,“该死的老东西!”但随即又深深出了口气道,“亲爱的朋友,你快来到我的身边。” 赛恩斯忙小跑上前,低头垂首恭立在旁边。 查理尼三世扫了眼披着白沙的赛恩斯,用权杖指着城里城外的汪洋湖泽道,“我的兄弟,你知道这突然的洪水是从哪来的吗?” 赛恩斯弯下腰说道,“是安卡图坝湖的水。” 查理尼三世盯着赛恩斯平静的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赛恩斯微微笑道,“灾水没有咸味,所以应该不是海水的潮灾,除了海水也就只有安卡图坝湖的水了。” 听到赛恩斯的话,戴着金鼻环、浑身刺青的帕库巴哼了声,面露不屑地粗壮胳膊抱在胸前。 查理尼三世抖着脸上的黄色大胡子,看着彻底淹没在水中鼠尾巷民房和房顶上的市民,突然回头盯着帕库巴吼道,“你看到了吗?巨石城高贵的人在死去,你这个该死的巴优纳特人还活着,我给了你弓箭,给了你锋利的长矛,让你得到坝湖渔场,你先是被打败后恬不知耻的来求援,现在又丢失守护大坝职责让它垮塌,溺死我的臣民,我要把你吊死在城头。”说完几名铁甲近卫走上前,将这个巴优纳特部族首领扭压在地上。 赛恩斯急忙伏身在地道,“帕库巴对艾蒙派缇王室向来顺从,对王上更加敬畏,而且水会在三天以后就退去,还望王上能息迹静处,以身体为重。” “息迹静处?”脸色涨红的查理尼三世迈步上前,抬起亮银铆钉马靴刚要踢在赛恩斯脸上,又忙收住道,“水三天就会退去?” 赛恩斯用嘴贴着查理尼三世镶着金线的皮靴道,“多余的湖水会顺着尹更斯河进入大海,而且水势已经减缓趋稳,没有大的意外,三天退去也正常。” 查理尼三世眉头紧锁吼道,“你拿什么做担保?” 赛恩斯顿时一愣,忙将额头贴着地面道,“我以忠心明鉴,留在巨石城等到大水退去!” 察觉失语的查理尼三世清了清嗓子,伸手扶起赛恩斯语气和缓道,“你的忠心我知道,不过这水灾对我们来说是噩梦,但可能会给你们带来渔获,巨石城周边农庄都损失严重,大家需要你们的支持,所以...灾害期间向咸干场缴纳的赋税加倍,直接送到巨石城来,而且每天都要送来,你能做到吗?” 赛恩斯搓着手陷入了沉思,查理尼三世用力抓着他白纱下赤红的肩膀道,“咱们以前曾经共同击退过魔鬼,保住了你在鲁姆图的地位,我的要求微不足道,这叫...患难与共!” 赛恩斯将左手放在胸前,缓缓道,“神的意旨怎可抗拒,除了赋税,雪鱼我也会努力加倍奉上。”说完往后退了几步。 查理尼三世缓了口气,又突然转身冲帕库巴大吼道,“该死的纹身鬼,你们也一样,马上给我送来加倍的贡赋,权当抵消了那些弓刀钱。”说完又用手指着帕库巴阴沉的脸威胁道,“而且你最好给我查清楚大坝是如何决口的,否则...,所以马上回去筹备贡赋。”说着挥手将二人驱离。 等赛恩斯和帕库巴离开城墙,戴克往前走了两步,凑近查理尼三世低声道,“父亲,会不会是赛恩斯和帕库巴串通挖开了大坝?” 查理尼三世猛地扭回头,看着儿子白皙的脸道,“如果你见过那座大坝,就不会说这样蠢话了。”说完又看着城外来来往往的小船,自言自语道,“确实有些人很可疑,布鲁图·索米特这个蠢货也没了踪影,不过等米勒回来就会水落石出!” 巨石城鼠尾巷街道上,巴赛尔站在船上四处打量着水面,一幢小巷尽头的房屋二楼窗户大开,穿着蓝色敞胸裙的帕梅拉喊道,“巴赛尔,巴赛尔,我的宝贝,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巴赛尔急忙冲露着乳沟的帕梅拉使着眼色,低头对船上的侍从喊道,“那里有个可怜的妇女,快把她接到船上。”等船慢慢靠到窗前,巴赛尔将帕梅拉抱到船上,这时突然有只手紧紧抓住了船舷,一个抱着浮木的老妇人无力哀求道,“快救我,善良的年轻人,我已经受了一辈子苦,不能被这样淹死。” 划船的年轻侍从梅隆刚要伸手,巴赛尔却将他挤到一边,并假装无意地用脚狠狠踩住了老妇人的手,弯下腰道,“可怜的人儿,快把你的手给我。”等老妇人挣扎伸出抱着浮木的左手,巴赛尔却在要抓到她的手时,突然将脚挪开,老妇人双手抓空沉入了水底,巴赛尔神色哀伤地蹲在船边,看着水面啜泣道,“可怜的女人,我的手怎么这么滑,你就像我的奶奶一样苦命!” 梅隆看着巴赛尔虚伪的脸,又看看没了老妇人踪迹的老水面,强忍着怒火无奈道,“亲王殿下,咱们现在去哪?” 巴赛尔拿出散发着香味的手帕擦擦泪水,深情地望着帕梅拉道,“先把这个可怜的女人送到帕顿大街安全的地方,再去皮毛街米勒卫队长的家,他的家人或许需要帮助。” 《帝国实质》:欺骗和冷酷是非理性,长久留存才能实现目标! 第30章 人鱼大军 太阳照常在天空升起,将红黄光芒洒在安卡图丛树冠枝叶上。 被困在安卡图山上的卡普矮人们经过两天煎熬,终于等到了大水退去,一群人簇拥着国王索索托狼狈不堪地下山,踩着泥泞渐渐消失在丛林中,并不时传来对骂声,“蠢货,你抓我的脚干嘛?”、“我以为是条鱼”、“你饿傻了吗,哪条鱼会套着靴子?”“别怪我,你的脚太长了,真像条鱼。”...... 赫斯一行人穿过异常寂静的丛林,来到了涨高许多的库普兰河边,满身泥浆的帕图斯踩着浅水站在河岸,摘下腰间的黑灰蟒皮鞘短剑,抽出割破自己手掌又递给赫斯道,“兄弟,带上这把我父亲给我的短剑,它能帮你杀死最强大的仇敌。” 赫斯看着帕图斯滴血的手掌,接过短剑割破自己手掌用力握握帕图斯的手,苦笑道,“永远的兄弟,满身泥浆的兄弟。” 查克达、帕图斯哈哈大笑起来,帮着赫斯与族人将段倒地的巴沙树干推到河中。 赫斯跳上树干,回过身与依依惜别的帕图斯挥挥手,便忐忑不安地催促族人将树干顺流朝尹更斯湖方向划去。 载着乔玛族人的树干在库普兰河中快速顺流直下,旋转的波纹宛如赫斯紧皱的眉头。 突然,远处迎面疾驰而来只硬木舟,像飞箭般掠着水面而过,只听独木舟上有人大喊道,“快掉头...在那...左边...慢点...慢点!” 赫斯正要仔细看来人是谁,独木舟已经转头停到自己面前,船头的阿基里塔斯满脸兴奋,指着身后的库尔楚道,“我和阿库来接应你。”却被库尔楚推搡道,“别叫我阿库。” 赫斯急切道,“族人通知到了吗?我祖母可好?” 阿基里塔斯伸手将赫斯拉到独木舟上,又提了提新鱼皮裙道,“当然,族人们安排好了,努努也很安全!虽然水来得很突然。” 看着赫斯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库尔楚急忙解释道,“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不是人鱼,简直是飞鱼,速度太快,回去的时候都让阿基吐了。” 听到族人们安然无恙,赫斯宽慰地松了口气,看着打闹的两个朋友不禁失笑出声。 树干和独木舟继续在河水中往下游划去,赫斯不时回头遥望河岸边乌坎那斯朋友们越来越小的身影,突然水面泛起了层白雾,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道,“你掘开了大坝?” 赫斯顿时打了个激灵,警惕地盯着水面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时团浓浓的雾气慢慢升到半空,一张模糊巨大的脸出现在赫斯面前唉声叹气道,“哎,好久没这样舒服过了...我都看到了...你挖开了大坝...终于让我填饱了次肚子...老大...我该为你做些什么呢?你真的回来了吗?......” 赫斯伸出手摸了摸面前湿漉漉的人形雾气,谨慎道,“是矮人挖开的,你应该去感谢他们!” 轻飘飘的雾人围着独木舟转了几圈,突然扑到了赫斯脸上,钻进了赫斯口鼻中,又从耳朵钻出道,“我看到了你的心,又何必推诿,我会报答你...或许就像以前紧紧追随他...让他们知道你那气息……我期待你完全归来.....彻底地归来.......”渐渐地声音变得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小。 独木舟上的阿基里塔斯突然左右看看,回头问道,“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了吗?我是不是被鬼魂附了身?” 似乎毫无察觉的库尔楚继续划着水说道,“当然,你一直都很吸引鬼魂,因为你天天神叨!”话刚落“啁啁啁啁”大群坝湖人鱼在水里出现,并快速地从树干和独木舟下掠过,赫斯看着水面下成群结队的人鱼,轻声道,“都抓好,别掉进水里!” 库尔楚轻轻触碰赫斯肩膀,用手指着河水,一个巨大的阴影在水中出现,随即一条比独木舟宽数倍的蛇鱼在河面露出后背,将背上尖利的骨鳍划着水面从旁边游过。 赫斯这才发现水面下,上百条巨大的骨鳍蛇鱼正跟在赫斯舟船下。 阿基里塔斯把手伸向蛇鱼的骨鳍,轻轻一摸又急忙将手缩了回来,用嘴唆着被划破的指头,忽然水下一闪一闪到处映着五彩的光,将水中巨大蛇鱼等巨型怪物照得清清楚楚,赫斯低头看看水中密集的巨型水族,将指头放在嘴边嘘着,众人忙收起木棍、船桨动也不敢动呆坐着,静待这只水族大军离开,“啁”一声呼啸,有个人鱼却窜出水面,跳跃立在了独木舟船首。 赫斯慢慢抬起头,发现这个骨质脸上露着凶狠、只有半个下巴的人鱼正露着尖牙盯着自己。 赫斯慢慢摸着后腰那把帕图斯赠送的短剑,阿基里塔斯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微微侧脸低声说道,“赫斯,你不是和水妖有交情吗?” 赫斯轻轻将短剑拨出半截低声道,“但和这些不太熟,尤其是下面那些大家伙!” 站在独木舟上的坝湖人鱼嘴角笑笑,突然将手放在胸前弯腰鞠躬。 “哗啦”一声,赫斯感觉有东西突然从水里跃出来,随即坐到了独木舟上黏糊糊紧挨着自己,赫斯本能地把短剑往后划去,却被沙美拉用嘴叼住剑刃,甩头将短剑扔到了水里,又上前抱着赫斯肩膀道,“勇敢的赫斯,我说过,在水里你会得到我们的庇护。” 赫斯用肩膀抖开沙美拉的手,瞟了眼水中正在快速向尹更斯湖游动的人鱼军团道,“你利用我挖开大坝不是排挤海潮,而是召集坝湖人鱼做援军。” 沙美拉伸出分叉的锋利舌头,在赫斯面前晃晃道,“以前小小的意外,造成了我的人鱼大军间有了个隔阂,不过现在你让他们团聚了。”说完指着站在船头的人鱼道,“这是我们菲诺利人鱼的援军首领雷纳特,是尹更斯湖人鱼的远房亲戚,而且他很钦佩你的能力和勇气。” 看着再次向自己深深鞠躬的人鱼雷纳特,赫斯警惕地问道,“你这几千人鱼军团,需要军粮吧?” 沙美拉跃入水中,缓缓仰躺在水面,十指分开将长发摊在水里,仿佛躺在朵黑色花瓣中大笑道,“我勇敢的赫斯,乔玛族人因为你而得到了尹更斯人鱼的尊重,我们确实需要军粮,但暂时不会选择你的族人,放心,你回去接受族人的欢呼吧!” 赫斯疑虑又愤恨地盯着沙美拉道,“希望你能遵守契约!” 突然沙美拉在水面立起身子,伤感地紧盯着赫斯,眼角滑落下滴泪珠,随即翻身钻入水下,雷纳特也恭敬地点点头跃入河中。 阿基里塔斯看看平静的水面,回头看着赫斯低声道,“我觉得这家伙又在骗你。” “哗啦”沙美拉突然钻出水面,叼着那只短剑递给赫斯道,“洛兹短剑,能杀神灭魔的利器,丢了可惜。”说完冲着阿基里塔斯发出嘶嘶声威胁道,“神叨叨,你舌头比爪子还多,当心点。”随即钻进水底。 看着沙美拉凶狠的表情,阿基里塔斯打着冷战道,“赫斯,我现在特别讨厌水葬,我要哪天死了,你把我埋在岛上就行!” 《安魂曲》:他有慌张,你有安详;他有悲伤,你有空畅;他有烦扰,你有安宁;无论怎样的苦难,一睡不醒是最好的良方! 第31章 团圆日 成群的人鱼们推着独木舟和那根巴沙枯木进入了尹更斯湖,疲惫不堪的阿基里塔斯躺在独木舟上,在夜色中再次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赫斯﹑赫斯﹑赫斯...”晨阳金色波纹般洒在尹更斯湖面,枯孤岛上的人们站在没被水淹的小山上大声呼喊,整晚未睡、面容憔悴赫斯看看只剩下小山的枯孤岛,不禁眼眶发热,刚跳下独木舟就被族人们抬着不停高高抛起,剩余的人们在旁边跳着驱魔舞。 索玛抱着孩子挤过人群,拉住回来的幸存族人们不停问道,“拉特达呢?他在哪?我丈夫拉特达呢?” 赫斯扭头远远看了眼惊慌失措的索玛,叹口气来到满脸悦色的乔玛努努面前道,“祖母,我回来了,但...” 乔玛努努见赫斯沮丧地垂着头,如释重负道,“赫斯,你做到了,你听,族人们在欢呼你的名字,你让他们远离了饥饿,你让他们远离了死亡,但却为何如此伤悲?” 赫斯将腰间的洛兹短剑双手捧着递在祖母面前道,“我和乌坎那斯人立下了生死盟约,而且有几名族人还为此殒命!” 乔玛努努忙将短剑推还给赫斯,喜悦中又略带忧虑道,“阿基里塔斯之前已经告知于我,而且乌坎那斯的斥不台曾和你父亲图塔是兄弟,如今你又与他的独子歃血为盟,我岂能责怪于你,只是你父曾是整个鲁姆图族的首领,而你现在却连乔玛部族的安坦都不是,小舟在大风巨浪中会被撕得粉碎!” 脸色煞白赫斯环顾周围欢呼的族人,又看看几个因失去丈夫而哭泣的女人,垂着头哀伤道,“小舟入海岂是自己所想,我不知为何手脚麻木、耳钝眼迟,好像身体被缚上了巨石!” 乔玛努努打量着面容枯槁的赫斯,忙宽慰道,“你心中有所有乔玛族人,有整个尹更斯湖,这比巨石还要沉重,但切不可过度忧愁,只有像墟萸花般坚强才能了却心事。” 这时抱着孩子的索玛跑到近前,拉着赫斯胳膊问道,“拉特达是不是死了?” 赫斯看着索玛红红的眼睛,点点头道,“他很勇敢,死于强敌之手!” 眼神直愣的索玛跌跌撞撞挤过人群,跑到波浪滔天的水边哀声痛哭道,“拉特达,为何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去安卡图寻死!犹如我亲手杀死了你。” “我父亲是个勇士,男人就应该战死。”旁边的小达姆度看着哭泣的母亲大喊,却被母亲索玛一巴掌狠狠打在脸上... 在人们的欢声与抽泣间,族人们拿着盛有腌制雪鱼片的桦木碗,端在到赫斯与胜利归来的族人们面前,赫斯却回头看看水边的索玛,又俯身在先祖石前,久久不愿离开。 乔玛努努走在赫斯旁边,皱着眉头问道,“你救了整个部族,这雪鱼是族人们的敬意,为何不接受?” 赫斯起身看看祖母忧虑的脸,拿出鱼骨刀在自己胸口划了个血口子声音嘶哑道,“人们因我而死,我怎可苟活着吃这雪鱼!” 族人们听到了赫斯的话不再欢呼跳舞,都不知所措望着垂头流泪的赫斯。 乔玛努努心疼地用手摸着憔悴消瘦的赫斯道,“你岂是贪生怕死,族人们愿意随你赴汤蹈火,哪是心智迷乱,况且死去的人不能复生,你又何必如此柔弱,让族人们以后任人宰割!” 突然赫斯跪倒在地,垂头滴答着眼泪道,“赫斯现在是大罪之人,放敌酋,救水妖,现在又毁了安可图大坝,留下数不清的白骨,以后必给族人们带来大祸!” 乔玛努努轻轻摇摇头,又转回身望着族人们那一张张木讷面孔,指着满身棘刺划伤的赫斯大声道,“苍鹭在天上飞,它们靠有力的翅膀,我们鲁姆图族在尹更斯繁衍,靠伟大的安坦,今天咱们的英雄回来了,他拯救了咱们的女人和孩子,他唤醒了我们的勇士,而我们还在犹豫什么?” 人们却无所适从地沉默着,孤岛上只有波浪拍打水岸的声音。 乔玛努努用手里的木棍狠狠敲打地面的石块,愤怒道,“到现在为止,你们还在因怨恨图塔而犹豫吗?图塔何时自己吃饱而让你们忍饥挨饿?图塔何时站在万生神庙之上,借助众神之名掠夺你们的渔获?图塔何时进入你们草屋,挑选你的妻女兄弟侍奉诸神,从此杳无音信?图塔和自己的血亲们为了鲁姆图,死在巨石城敌人利刃之下,只留下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干尸和刚刚出生的赫斯,而你们现在却在把仇恨和恐惧放在我们祖孙身上,先祖为何让乔玛的勇士都战死,而留下你们这群懦夫?” 听到乔玛努努的话,阿基里塔斯将桦木婉猛地摔到地上,起身用鱼骨刀也在自己胸口划开个口子,用指头蘸血抹到额头大喊道,“我在库普兰河和大坝看到了赫斯的勇气,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乔玛部族的安坦,我愿永远追随做他的勇士,你们有谁不同意吗?”阿基里塔斯握着鱼骨刀,打量着一个个沉默的乔玛族人。 库尔楚也站起身大声喊道,“赫斯做安坦,赫斯做安坦!”但呼应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赫斯自嘲地轻轻哼了声,盘腿坐在先祖石前垂着头道,“我不会做部族首领!” “有人来了。”小达姆度突然指着停靠在小山前的几只独木舟大喊道,族人们转过身,惊讶地发现竟是披白纱的塞恩斯和几个庙守刑祀,不免都握紧了手里的鱼骨标枪,而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急忙藏在了众人之后。 塞恩斯跳下宽大的橡木舟,提着个麻布包裹走到赫斯面前,又看看乔玛族人们冷冷的眼神后,松了口气大声道,“大坝垮塌带来了洪水,我来看看乔玛部族的兄弟家人!” 乔玛努努手拄着木棍走上前,冷笑道,“我们乔玛部族有先祖庇护,即使是噬子猛兽到来,我们也不足为惧!” 塞恩斯顿时哑然,不禁闭着眼睛沉默片刻,才忍不住弯腰仔细打量坐在地的赫斯和他面前的雪鱼,随即冲自己身后的阿斯图提摆摆手。 翘首橡木大舟上的十几筐木薯、燕麦、鲜鱼和两筐盐块被刑祀们搬到乔玛族人们面前,塞恩斯指着筐子里的食物道,“荒凉之岛,紧邻叵舫独,渔获荒凉,但我们同是鲁姆图族人的心不可荒凉,如果给万生众神的献祭能拯救我们的族人,我也甘愿被众神惩罚而拯救乔玛部族的族人。” “不需要你的万生众神,从今以后罗格部庇护乔玛家。”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传来,几艘油亮的黑色独木舟靠近小山,浑身刺青的铎坦安抱着胳膊站在船头,用犀利的眼睛盯着塞恩斯,几名发籫朝天、弯刀在背的罗格人走下独木舟上,并搀扶着名下巴和额头满是波浪纹刺青的中年女人,而一瘸一拐的托阿鲁也紧随其后来到乔玛众人前。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面容,乔玛努努惊讶地木棍掉落在地,快步上前仔细打量上岸的女人良久,突然失声道,“你是我可怜的罗莱吗?” 罗莱用力擦着脸颊抽泣道,“我已经沿途用尹更斯湖水洗掉脸上的油彩,怕您不再认识这个女儿...” 说着母女抱头痛哭,浑身刺青的本铎也趴在地上大哭道,“努努,我是本铎啊,我一直拿性命守护罗莱!”说着三人开始大哭不止。 身上还缠着麻布绷带的托阿鲁看到塞恩斯,拿着鱼骨刀走上前咬牙切齿道,“长老只带这几个人来,不怕在‘叵舫独’遇到恶浪吗?” 塞恩斯转过身,怒目圆睁地扯掉白纱露出浑身伤疤,瞪着托阿鲁大声道,“我为鲁姆图流的血,比你喝的水也多,岂容你这个小娃娃来威胁!” 在水边痛哭已久的索玛突然跑上前来,抓着塞恩斯手腕大骂道,“你身为鲁姆图长老,为何要把我们逼入绝境,害我的孩子失去父亲,以后整夜哭泣,你难道没有过失亲之痛吗?” 被这句话戳到痛处的塞恩斯一愣,用手指擦擦索玛怀中啼哭孩子的眼泪,又环视四周悲愤的人群道,“赫斯虽然放走乌坎那斯悍匪,但却是拯救身处绝境之人,是鲁姆图族人的义举,可契卑洛诸神的法典岂容违反,巨石城的白皮人何等凶残,其耳目又何时瞎过,我如何袒护于他?你们同族同心,愿同来枯孤岛,我又如何阻拦你们?” 见人们都理亏地沉默不语,阿基里塔斯推开拉扯自己的库尔楚,穿过人群走上前大声质问道,“塞恩斯,你深知枯孤岛没有渔获,又为何下禁锢令,还命布鲁图·索米特杀死我们运送食物的族人,是想饿死乔玛家吗?” 塞恩斯看看站出来的阿基里塔斯和藏在人群中的库尔楚,愤怒地大声道,“怎么哪里都有你们两个?”随后又冷笑了声,将手里的麻布包裹扔在地上,一颗有些腐烂的人头滚了出来,赛恩斯随即大声道,“布鲁图虽是索米特部族的安坦,但他收受白皮人盐块、黄金,经常在咸干场密谋出卖族人,还假借我手封禁枯孤岛,妄图杀死赫斯和我族的兄弟们,我已将他的血撒在众神像前。” 族人们听到塞恩斯的话,又看看地上布鲁图的人头,半信半疑将鱼骨标枪立在地上,沉默的赫斯慢慢站起身,瞟了眼塞恩斯道,“乔玛部族不需要你的食物!” 看到赫斯决绝的眼神,塞恩斯披好白纱仰着头沉默片刻,闭上眼睛苦笑道,“我又何苦如此?”说完对着舟头的铎坦安弯腰示意,带着食物上了小舟离开了枯孤岛。 罗莱和本铎稍作停留,带上了乔玛努努亲手编织并保存多年的‘浮鸥携崽’草席,依依不舍登上了罗格部的独木舟,跟随铎坦安回向库普兰而去。 湖面的寒风不停地吹,乔玛努努站在水边,恋恋不舍地将手伸向载着女儿罗莱、渐渐远去变成黑点的小船。 《荒漠露珠》:最揪心之痛,莫过于曾经在过,却已无法期待。 第32章 湖底血战 夜色渐渐笼罩住了枯孤岛的孤零小山,冷白微黄的皓月垂在半空,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坐在跪拜先祖石的赫斯身边,愁眉不展地想着如何应对被塞恩斯发现一事,正当两个人开始打盹,突然听到赫斯低声质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迷迷糊糊的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互相看看,急忙迷迷瞪瞪起身寻找标枪,见原来是水妖沙美拉,便不敢做声地坐回原地。 而鬼魅般的沙美拉坐在赫斯身后,摸着他后背隆着的伤疤道,“你闻到湖中散发出的血腥味了吗?那是尹更斯湖人鱼的!” 赫斯闭上眼睛轻轻摇头道,“我已经帮你带来湖坝里的援军!” 沙美拉抱着赫斯后背,收起白雾般的眼膜,用长舌头舔着他的脸颊,抬手指着天上的圆月道,“这次月圆潮汐虽然被坝湖水冲淡,但丑陋阴险的波潵琉可能会亲自带着海人鱼们来,你必须得帮我,将这个海人鱼首领的头取下来,否则咱们永无宁日!” 看着赫斯嫌弃隐忍的模样,早已按捺不住的阿基里塔斯举起鱼骨标枪,盯着身体黏滑紧贴着赫斯的沙美拉威胁道,“把你脏乎乎的身体挪开,这可是不在水里,不然我......”可话还没说完,沙美拉眨眼间已经站到他背后,并将利爪放在阿基里塔斯脖子上,用尖牙划着他的肩头道,“好像有人曾在破芦苇舟上喊着要弄死我,是你吗?” 库尔楚急忙起身伸手道,“美丽的沙美拉,赫斯帮了你很多,你没必要和阿基多说!” 沙美拉瞟了眼先祖石前一动不动的赫斯,用尖刀般的爪子顶着阿基里塔斯脖颈道,“阿基,你的粉红小章鱼呢?让我看看它,快点!” 被死死抓住的阿基里塔斯动也不敢动地,痛苦地咧着嘴从鱼皮裙掏出小章鱼道,“这个幸运符...你拿去...也许可以保佑你早死早...” 沙美拉嘴角笑笑道,“既然它还在你外面,那我就放心了。”说完将爪尖刺入阿基里塔斯脖子,开始用空管利爪慢慢吸着血,看着阿基里塔斯越来越苍白的脸,库尔楚急忙大声道,“你杀死了他,赫斯更不会帮你!” 不消片刻,阿基里塔斯手里的标枪“啪”掉到地上,晃晃悠悠地嘟囔道,“我的血很多,你吸不...完...” 赫斯听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阿基里塔斯,猛地起身向水妖吼道,“够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沙美拉将瘫软的阿基里塔斯推在一边,将沾血的利爪放进嘴里舔吸着道,“你只要下到湖中观战就行,来看看你的近亲人鱼族是多么英勇!” 赫斯盯着沙美拉的眼睛,愤怒道,“你为何如此无耻!” 沙美拉突然往后退了几步,瘫软地跌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哭泣了几声,又抬起头露出狰狞鬼脸,癫狂地尖声哀嚎道,“我在救我的族人,和你一样,决战的时候到了,你必须再次和我达成契约,你必须这样做,只有你能救我们......” 库尔楚见怀中的阿基里塔斯清醒了些,忙扶着让他平躺在地上,起身向水妖愤然道,“你的契约就是让赫斯去送死,我见过海人鱼的残肢,他们能轻易把我们撕成两半,你为何苦苦相逼?” 沙美拉发着愤怒的“嘶嘶”声吼道,“愚蠢沼泽人,你们不知道咱们是一体的吗?你们这样会死无葬身之地!” 被惊扰的乔玛努努从草屋中走出,向发狂的水妖痛哭道,“沙美拉,你的话我都听到了,难道我们族人们的命在你的手里,你就可以这样胁迫我们吗?” 月色下越来越多的乔玛族人围了过来,沙美拉慢慢起身从赫斯身边走过,悲切道,“达坦洛,你在畏惧什么?难道注定大仇难报吗?只有这个月圆之夜他会将三叉戟留在海底刑崖祭奠,否则咱们还得再等几百年!” 赫斯看着绝望地走向水边的沙美拉,才看到她后背被撕咬流血的伤口,等这个水妖消失在水中,赫斯俯身查看着阿基里塔斯脖颈伤口,松了口气的安慰几句,最后站起身望着璀璨繁星中闪耀着红光的那颗,不由自主地道,“达坦洛?” 看着好像想起什么而呆立彷徨的赫斯,乔玛努努近乎哀求道,“儿啊,千万不要受她蒙蔽!”说完无奈地转身回了草屋。 夜深的天空星光愈加刺眼,躺着想要入眠的赫斯翻转着身体,听着偶尔从湖中传来的隐约尖叫,烦躁地站起身走向水边,旁边库尔楚急忙阻拦道,“传说波潵琉是海底的恶魔,比水妖还要凶恶,你去了就是送死!” 赫斯轻轻推开库尔楚,无奈道,“沙美拉看似彪悍,但现在她可能危在旦夕,恐怕会丧生湖底,况且我已与她做了交易,对她做了承诺!” 库尔楚疑惑道,“什么交易?哪来的承诺?她死在湖里与咱们有何干系?况且她本来就是尹更斯湖的祸害。” 赫斯苦笑一声,蹲下身看着脸色苍白、近乎瘫软的阿基里塔斯,低声道,“她没杀死阿基。” 库尔楚不可思议地摊开双手,哭笑不得道,“荒唐,那是胁迫,这样的事情你也要遵守信义?” “她有能力杀死阿基,但是没有。”赫斯说着整理好鱼皮裙,并将那把洛兹短剑挂在后腰上,独自朝水边的芦苇独木舟走去。 库尔楚指着湖面起伏的波浪道,“她就是尹更斯湖的妖魔,死去是所有鲁姆图人的幸事,何况赛恩斯并不想围困我们,以后咱们就不需要她的鱼汛,过几天咱们就可以回到湖边大沼泽,你不必为这个水妖冒险!” 昏昏沉沉的阿基里塔斯突然挣扎着站起身,拄着标枪气喘道,“赫斯,我...和你去!” 库尔楚气急地将阿基里塔斯扶着躺在地上道,“我要是死了,告诉我父亲,我是为了鲁姆图而战死!”说完边追赶赫斯边大骂道,“愚蠢,真他妈愚蠢!” 尹更斯湖波澜起伏的水面,芦苇编扎的独木舟费力向前划行,赫斯和库尔楚在湖面四处搜索,突然远处水底闪烁着阵阵的绿光,赫斯将独木舟划到绿光处,回身拍拍库尔楚肩膀道,“你在舟上等我,我下去看看!” 库尔楚忙一把拉住赫斯,望着这片分外黝黑中闪烁着怪光的水面道,“这里可是‘叵舫独’,水性再好的族人都会被疯浪吸入水底深渊,而且水妖说了,咱们观战即可...” 赫斯苦笑着拍拍库尔楚胳膊道,“放心,咱们以前又不是没有来这里潜过!” 等库尔楚刚松手,赫斯拿着鱼骨标枪跃入水中,用力朝着泛绿光的水底游去,突然,沙美拉像团黑色烟雾从水底快速游来拉住赫斯胳膊,又扯住刚跳入水中的库尔楚,将二人快速往湖底拖去。 被疾如梭鱼的水妖拖拽着,不消片刻两人便来到湖底,赫然发现数百只体型堪比神庙的巨形密棘鮟鱇,正忽闪着头顶的巨大棘刺灯,将附近到处水草荡漾的湖底照得一清二楚,腮帮子鼓起的库尔楚指了指湖底不远处开始出现的断崖式黑色深水,冲赫斯不停摇着头。 沙美拉却扯过赫斯,捏住脸颊让气泡从他口中冒出道,“吃过巨蟾卵,还受不了这个深度吗?” 赫斯谨慎地张开嘴看着库尔楚,犹豫了会儿问道,“你耳朵怎么样?” 库尔楚看到赫斯在水中自由说话的样子,将耳朵里的皮塞拔掉,万分惊讶道,“看来今天是好坏各半!” 这时人鱼头目哥纳姆游到沙美拉身边,用手指着密棘鮟鱇可以照到的对面,只见成群结队的尹更斯湖人鱼身体反射着银光守在一边,而另一边密密麻麻的黑色海人鱼正慢慢向他们逼近,就在双方对峙的中间,一个几乎两倍于普通人鱼的海人鱼头目正游来游去,赫斯看着他浑身鳞甲和狰狞的獠牙,回头问道,“这就是海魔波潵琉?” 沙美拉将赫斯推到自己身后嘱咐道,“你必须活着,只有达坦洛能杀死这个强大的海精灵!”说完往前游了游,冲着波潵琉露出尖牙“啁”地尖叫起来,哥钠姆带着几条强壮的人鱼箭一般突然冲向波潵琉,可刚到这位海底恶魔身边,几个人鱼就被波潵琉挥着铁叉般的利爪和铁钩长脚切成了几截,哥钠姆翻身躲了过去,急忙游回到尹更斯湖的腓诺利人鱼阵营。 沙美拉发狂般将头发飘散开来,双手平举发出了厉声尖叫,海人鱼阵列下方突然出现大片隐藏的密棘鮟鱇,用头顶的棘刺灯突然发出强烈灼目的绿光。 海人鱼们慌忙躲避着刺眼的光,上千的腓诺利人鱼趁机突袭猛冲向他们。 大战在即,赫斯和库尔楚急忙往后游了游,离开了刺得眼睛发黑的棘刺灯照射区,这时黑色海人鱼和银白色腓诺利人鱼开始混做一团厮杀,用利爪和尖牙撕咬着对方,身材明显比腓诺利人鱼高大很多的海人鱼在混战中渐渐占据了上风,一具具银白色的人鱼尸体慢慢往湖面飘去。 “啁、啁”沙美拉的尖叫让密棘鮟鱇一次次用令人眩晕的灯光射着海人鱼,腓诺利人鱼忙再次紧抓机会撕咬袭击海人鱼们。 而海魔波潵琉游到战场的上方,观察了会儿下面的殊死搏斗,突然带着几十名海人鱼猛冲向湖底密棘鮟鱇,用镰刀般的利爪切断了一个又一个的棘刺灯,疼痛的鮟鱇们纷纷张开大嘴,将身边的海人鱼们吸进了嘴里。 可波潵琉刚被巨大鮟鱇刚吸进嘴里,就从里切开鮟鱇脑袋钻了出来,并不停地攻击着剩余的鮟鱇,几十头巨大的鮟鱇被切掉了棘刺灯,顿时乱作一团,用尾巴搅拌起浑浊的泥沙,开始纷纷逃离战场。 腓诺利人鱼逐渐失去了灯光的支援,被凶猛的海人鱼反攻屠杀,残肢和内脏在水中四处飘散。 而驱赶了巨鮟鱇的波潵琉慢慢游到沙美拉对面,用蓝色的涡流眼打量着她身后的赫斯,摸了摸后脑轮流震动的两只警报骨角,用破锣嗓子怪异笑道,“蛇蝎婊,又找到了你哩相好?让他用俗人凡体来嗦死!”说完扑向沙美拉,却被鬼魅般的沙美拉绕到了背后,紧紧抱着撕咬,波潵琉不停翻滚着想甩开背后的水妖,却被沙美拉死死咬住了背鳍。 赫斯看到战场上所剩无几的腓诺利人鱼,拉着发呆的库尔楚慌不择路向远处游去,上百条海人鱼快速袭向赫斯,沙美拉急忙松开嘴大叫道,“哥钠姆!” 正和两条海人鱼缠斗的哥钠姆慌忙抽身,快速绕过海人鱼群,从赫斯和库尔楚身边窜过,并拉着两个人拼命逃向黑暗的叵舫独,尽管这名人鱼首领用尽全力迅速向前游去,但拖着赫斯和库尔楚的负担让上百条海人鱼也越逼越近,领头的海人鱼不停用利爪够着赫斯的脚。 海魔波潵琉也甩开了沙美拉,带着海人鱼大军蜂拥而来。 赫斯看看近在咫尺的那几条海人鱼,忙用鱼骨标枪猛刺他额眼,却突然听到声怒吼道,“达坦洛,你是峩哩!” 赫斯抬头一看,头顶上方波潵琉正大嘴獠牙向自己俯冲而来,哥钠姆急忙将赫斯和库尔楚甩向叵舫独湖沟,可刚翻过身就被波潵琉两只利爪紧紧抓住撕掉条胳膊扔在远处。 《帝国实质》:争斗从来都是毫无理性,人与兽的本性皆如此! 第33章 狙杀波潵琉 随着在断崖般的叵舫独中越坠越深,赫斯和库尔楚开始身体瘫软、无力挣扎,飘飘荡荡落向深不见底的深渊,而海人鱼却依旧纷纷向下俯冲追杀而来。 突然,一朵朵红色“鲜花”从两人身边飘过,意识开始模糊的赫斯扭过脸,只见幽深的湖渊中游出无数的红色梅须水母,正从自己面前经过,并逐渐越来越多,最后铺天盖地般将自己和库尔楚围在中间,海人鱼急忙停止追杀,返身向上游去躲避这些剧毒水母,但已经被这些布满叵舫独深渊入口的水母团团围住。 库尔楚无力地任由身体往下落,嘴里冒出了个气泡,近乎垂死地呓语道,“要是阿基在...肯定喜欢...” 波潵琉看着被梅须水母护住在中央的赫斯,愤怒地吼道,“瞎美拉,你这个贱毒婊!” 意识越来越模糊的赫斯看了眼库尔楚,微笑着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等待着坠入深渊,却突然感觉有只强有力的手托住了自己,扭回头一看,原来是湖坝人鱼雷纳特和沙美拉已经来到自己身边,虚弱的赫斯又摇摇犯晕的脑袋,只见从叵舫独深渊游出成千上万名菲诺利人鱼战士,将湖渊中千余海人鱼团团围住,赫斯不禁怒目盯着沙美拉,有气无力道,“你拿我...当诱饵?” 沙美拉狡黠地呲呲牙道,“除了未复神的达坦洛,还有什么东西能蒙蔽波潵琉的眼睛?”说完慢慢游到湖渊上方,看着暴躁却又无计可施的波潵琉诡笑道,“叛徒,你的狡诈恶毒要在今天付出代价!” 海魔波潵琉环视将四周湖水染成银白色的腓诺乌斯人鱼群与对面赫斯那张熟悉的脸,习惯性地伸手想从背后抽出三叉戟,发现背后空空如也,便强壮镇定道,“瞎毒婊,又找了个雏儿帮忙?但湖水永远没有海水深哩。”说完张开满是凌乱尖牙的大嘴“呜呜”吼着,低亢声音震得赫斯阵阵反胃,沙美拉竖起耳朵听听,急忙尖叫道,“赶快杀死他!” 外围的腓诺乌斯人鱼不顾周围的梅须水母,蜂拥冲向海人鱼,掀起混乱的围剿杀,每条海人鱼都因被十几条腓诺利人鱼围攻而眨眼间血肉横飞,没多久只剩下了困在中间的波潵琉,沙美拉指着环抱胳膊、满脸孤傲的波潵琉道,“把这个魔鬼也撕碎!”听命的腓诺乌斯人鱼群顿时冲向波潵琉,大团银针般不停快速忽闪围攻这个海魔。 正当波潵琉有些难以抵挡地开始被扯掉鳞甲,突然,上千条狗鲨闪电般冲进菲诺利人鱼群,将人鱼们冲击得一片大乱,后面出现的大片海人鱼也冲了过来,开始猛烈攻击阵脚有些乱的菲诺利人鱼,沙美拉看着黑压压的海人鱼伏兵,冲着波潵琉尖叫道,“你这个狡诈的海底乡下骗子!”说完带着几个人鱼首领冲向波潵琉。 雷纳特看着自己的军队被海人鱼反包围压缩剿杀,急忙从湖渊“啁啁”尖叫两声,几百条巨大的骨鳍蛇鱼扭着光滑的身体,从黑暗的湖渊钻了出来,在厮杀的战场中游来游去,用背上锋利的骨鳍将海人鱼和狗鲨切成两截,海人鱼看着这些巨龙般的恐怖东西,纷纷抽身躲避。 波潵琉见自己士兵被恐惧骨鳍蛇鱼击散,忙甩开围攻自己的沙美拉和几个凶悍人鱼头领,冲到水底怪异地呼号了几声,几十只巨型的彩斑枪鱿梭子般突然冲来,用强劲的触手缠住骨鳍蛇鱼,又用口中矛舌将它们咬切成几截,海人鱼纷纷靠着彩斑枪鱿附近,又开始猛烈反攻出现疲态的菲诺利人鱼。 库尔楚看着上方激烈的战斗,感觉自己要被水压得眼脑迸出,忙用手捂着胸口向赫斯不停摇头。 赫斯也觉得胸口闷疼,身体旧伤疤开始往外渗血,但看看围着自己的这些剧毒梅须水母群,不知道如何能逃离到水面...... 天光大亮,湖面上几十条乔玛部族的独木舟在四处搜寻,乔玛努努看着湖面不断漂浮起的人鱼尸体,愤怒地责备身后的阿基里塔斯和托阿鲁道,“你们为何不阻止赫斯?让他去湖里送死!” 坐在舟船中阿基里塔斯无力嘟囔道,“我哪能拦住他...况且他也不会死的!”说完捞起只海人鱼的巨大手掌,摸摸上面刀刃般的璞爪,忧心忡忡在尸体中仔细辨认寻找着什么。 托阿鲁带着几十个大胆的族人潜入水下,但又急忙浮出水,仓促将被水母蛰伤的族人拖上了独木舟,向乔玛努努道,“好像人鱼们还在混战,水中到处是剧毒梅须水母!” 乔玛努努惊地跌坐在了舟头,嘴里念念叨叨地不停祷告着先祖...... 湖中巨型彩斑枪鱿的参战,让腓诺乌斯人鱼不停败退,犹如风卷残云地被灭杀,沙美拉疯了般四处乱游,不停厉声尖叫召唤;被海人鱼咬掉半张脸的雷纳特看到自己坝湖军团即将覆灭,狂躁地四肢张开拼尽全力地尖叫,湖渊的梅须水母群听到了主人的号令,慢慢向激战的人鱼群聚拢而去,海人鱼和菲诺利人鱼都来不及躲闪,被身边到处都是的梅须水母蛰得晕头转向,混战暂时停滞,到处是被蛰得不停翻滚的人鱼。 躲在远处的波潵琉不屑地瞟了眼菲诺利人鱼自杀式攻击,展开四肢又发出声低吼,膨胀全身彻底骤变成海魔,浑身燃起了绿色的火焰,靠近的水母被烤得化成灰烬,随即嘴角冷笑四处游弋烤杀水母,并挑衅地向沙美拉扬去个飞吻。 看着大片中毒而死的菲诺利人鱼和这场胜败已分的拉锯战,沙美拉眼睛变得血红,抱着四肢一声尖啸,身体的皮肤开始像树皮般开裂粗糙,身体骤然膨胀变身成巨大水妖,暴怒地冲向波潵琉。 赫斯见自己周围的剧毒水母群离开,趁机拖着奄奄一息的库尔楚费力游向湖面,终于在晕厥之前将头露出水面大口呼气,并挥手让族人们将库尔楚拖到独木舟上,可自己刚要上船,却被湖中冒出的大浪撞落在水里,只见水面上浑身绿焰的沙美拉从背后紧抱着波潵琉,用把骨爪匕首不停捅刺撕咬,而波潵琉用利爪将沙美拉扯得血肉横飞,两人在水面不停地翻滚将几艘乔玛部族小舟掀翻湖中。 阿基里塔斯急忙划着小舟来到赫斯身边,用力将他拉上小舟,乔玛努努看看气喘吁吁的赫斯,焦急地冲着族人们大喊道,“快带赫斯回岛上。”小舟纷纷向枯孤岛划去。 而湖面上人鱼越来越多,纷纷躲避水母并开始在水面上厮杀,不时有族人被撞下独木舟,死于混乱之中。 被绿色火焰包围的沙美拉紧紧抱着波潵琉,终于将骨爪匕首深深插进他后背,却被波潵琉翻身咬住了脖子,后背露出的骨头也被波潵琉的利爪用力往外拉扯。 “赫斯!”被烧得滋滋作响的沙美拉发出绝望的惨叫,波潵琉瞄了眼独木舟上回身的赫斯,怒吼道,“下海狱哩!”随即扯着纠缠的沙美拉在水中不停腾跃,企图上前撞翻赫斯的独木舟。 阿基里塔斯回头看看这个不时跃出水面的恐怖怪物,勉强拿起木桨大喊道,“快划...划划...”但快如飞鱼的波潵琉已经拽着沙美拉,迅速逼近独木舟。 舟上的族人们见逃无可逃便扔下木浆,不停向波潵琉投射鱼骨标枪,却都被波潵琉铁叶般的皮肤弹开。 巨大的水波腾起,“谁也杀不死峩!”海魔波潵琉吼着高高跃到独木舟上空,将巨大身体狠狠砸向这只落叶般的独木舟,并腾出只利爪斜劈向站立的赫斯,沙美拉在空中再次发出绝望地尖叫道,“达坦洛...” 乔玛努努瘫软地嘀咕道,“先祖...我们来了!” 阿基里塔斯站起身,歪歪扭扭勉强扔出支鱼骨标枪。 嘴角邪笑的波潵琉轻蔑地扭脸躲过擦眼而过的标枪,可刚回头,却看到赫斯已经跳跃在自己侧面的半空,眼里只见短剑的寒光闪过,“滋滋滋”黑红色的鲜血从波潵琉的脖子喷出,巨大的海魔波潵琉头颅落在了水中。 呆愣片刻,沙美拉狂喜地放开波潵琉的残躯,伸手抓着他那颗还瞪着眼睛的头颅尖叫道,“海魔死了...达坦洛...我们赢了...你得到了。”喊完冲回到水下的战场中游来游去,人鱼们看到提着波潵琉头颅的沙美拉,渐渐停止了打斗,都将头浮出水面,看着水面上波潵琉那具渐渐开始下沉的无头身躯。 乔玛族人们也停止刺杀水面上受伤的海人鱼,将水面的赫斯拉上小舟。 阿基里塔斯打量半天浑身黑血、眼睛发呆的赫斯,用指头试了试他的鼻息,兴奋地起身大喊道,“赫斯活着,他杀死了那个什么硫,那个海魔!”说着又瘫软地跌坐在船中。 十几艘渔舟上的族人们欢呼地将鱼骨标枪扔到空中,拥抱呼喊。 看到这幕,乔玛努努身子一歪晕倒在船上。 水母群散去,彩斑枪鱿﹑狗鲨﹑骨鳍蛇鱼都踪影全消,瘫坐在小舟里的库尔楚看看欢呼的人群,鼻孔淌血地冲阿基里塔斯气喘道,“你刚才...真应该在...下面待一会儿!” 湖面的海人鱼慢慢聚集,在水中露着脑袋望着独木舟上的赫斯,最后抬着波潵琉尸体慢慢向入海的尹更斯河游去,不时传来阵阵哀鸣。 沙美拉提着波潵琉的头颅,恢复以往身形跃上到独木舟。 阿基里塔斯看了眼沙美拉满身血豁口和露着白骨的后背,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掉了很多肉...” 沙美拉露出尖牙嘶嘶道,“我可以从一个长舌头的沼泽人那里补回来!” 阿基里塔斯吓得慌忙倒退,沙美拉随即又回头看着目光呆滞的赫斯道,“你和你父亲一样勇敢,菲诺利人鱼从今天和你们乔玛部族立下血盟!”说完将缩小的波潵琉头颅放在独木舟上,并恭敬地把手放在胸前向赫斯弯腰行礼,水中上千条人鱼也从水中露着上半身,冲着赫斯将手放在胸前。 满脸血污的赫斯晃晃悠悠站起身,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突然出现、隐隐作痛的那道深青色“锁魂纹”印条,将手中洛兹短剑丢在小舟上,嘴唇发抖地张了张,“扑通”栽倒在独木舟上...... 《古虔经》:不要因为意外之喜而欢跃,也不要因为意外之伤而心灰,长均皆等! 第34章 矮人之家 伯尼萨帝国巴索尔山下的小河边,特拉苏抬头看看白皑皑的山顶和密密的树林,牵着那匹油亮的战马来到米勒面前道,“爵士,矮人们不会住在山顶吧?” 米勒回头看了眼盔甲锃亮的特拉苏,又用鼻子闻了闻道,“出身帕顿大街的元老之子,可以用上好的香料,何却胆小如鼠!” 特拉苏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想转身离去,米勒冷笑着将擦拭的长剑插进剑鞘,向正在休息的几十名骑兵大声道,“我不管你们中的某些人花了多少钱,或者你们那有权势的父亲用了什么手段,让你们来我的侍卫军团晋升爵位,但谁要在我面前贪生怕死,我会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特拉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回身将手放在胸前行礼道,“我愿意为王上赴汤蹈火!” 米勒不屑地哼了声,骑上了自己白色战马喊道,“休整结束,现在开拔!” 等米勒离开,特拉苏将胸甲内的香囊掏出来要往河里扔,穿着红袍的培歌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拿过香囊闻了闻谄笑道,“上等香料,犹如这里嫩草般芳香,为什么要送给鱼儿!” 特拉苏急忙说道,“特使大人,这样的香料您使用更合适!”说和从马鞍挂包中拿出挂链酒瓶,并从香包中捏了些粉末放入其中后递给培歌。 培歌接过这个有银质镂雕头像的葡萄酒瓶,用鼻子凑近闻了闻疑惑道,“你们塔特家的葡萄酒还需要加香料?” 特拉苏尴尬笑道,“弗朗唯葡萄酒的确可以,不过我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加点香料才能避免索然无味!” 培歌再次闻了闻葡萄酒,又举起深深喝了一口感慨道,“真是富贵人家,上好的葡萄酒还要添加丁香、肉蔻、薄荷!” 特拉苏哈哈笑道,“您也真是鉴赏行家,居然能尝出原料!” 培歌亲近地扯马凑近特拉苏,指着清澈的河水和岸上翠绿的草地道,“这么美味的东西,这么美好的风景,在某些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就像块石头,粗鲁又无趣,咱们不必和他计较。”说完向不远处的米勒努努嘴。 特拉苏急忙弯腰行礼,并转移话题道,“等回到巨石城,我还有些香料想请您鉴赏!” 培歌喜笑着道,“好,我喜欢香料,正好我还想了解一下如何运作船队出海贸易,尤其是这两年的亚麻出海生意,简直让人艳羡。” 特拉苏忙干笑道,“出海都是赚得些辛苦钱,不能和您日进斗金的咸干场比!” “不管什么都不可能永久!”培歌叹口气,又凑近特拉苏耳语道,“凛条克那些顽固教徒要加木桶虔诚税;萨姆城那个脑袋缺弦的盐贩子将最近盐块价格提高了三成,说是要给萨茹尔建宗教书院;这下好了,一股洪水将咸干场所有都冲成了乌有,我要是不能及时给兑付商约交付咸鱼肉干,就是把瓦莱家族几个庄园都卖了也赔不起...” 特拉苏微微一笑道,“您不是在托拉姆港囤积了些柚木吗?那可是制作帆船的上好材料,或许可以抵押借贷...” 培歌顿时警觉地摆摆手道,“不不不,而且高利贷我从来只放不借,最好是有买主能现金交易,我那可是紫柚,而且已经彻底风干,所以现在半价买可是要占大便宜!”说着偷偷瞟了眼的特拉苏。 沉思中的特拉苏眉头紧皱道,“但那么多普通商人根本拿不下,我可以和家父商量一下,或许能...” “哒哒哒”马蹄声传来,正在谈论生意的培歌回头见米勒正死死盯着自己,又看看他手里的皮鞭,急忙道,“我们正在赞美您的英勇事迹!” 特拉苏慌张地转过身喊道,“士兵上马,出发!”说完骑到自己马上,催促着那些懒散的老兵。 培歌见米勒仍然盯着自己的手,急忙把香囊扔到河中道,“在行军中发现这些东西,就得扔河里!”说完慌慌张张跑回自己马上。 黄雀在树枝上欢叫,特拉苏路上警惕地看着远处的树林,培歌晃悠着将马又骑到近前,套近乎地说道,“你参军不久,也不要太紧张,我有内部消息,乌坎那斯人虽然凶残,但这边只有他们些零散的小行营,主力目前正在和厄姆尼人开战,所以咱们大概率不会遭到他们的袭击!” 特拉苏点点头,将那顶提篮头盔压低遮住眉骨道,“但愿如此!” 马队出了森林进入了山间的小路,培歌指着山上条蜿蜒的灰白色山路道,“那些是矮子们挖矿开辟的通路,他们热衷于挖洞,制作金属器具,换取咱们的亚麻衣服和各种零碎,还有他们的烈酒也很香甜醇厚,不过大部分被那个二夷子垄断了,这你知道,对了,听说你家又建了两座香料作坊,萨琳娜公主就喜欢用你家的精油,连她都说塔特家的香料举世无双,而且你家的十几艘商船确实需要翻新了......” 特拉苏脸色惨白地点着头,培歌咂着嘴像回味着什么,扭头看看奇怪的特拉苏,问道,“你怎么了?” 特拉苏摸摸额头大颗汗珠道,“没什么,有些晕!”可话音刚落便“扑通”栽落在马下。 几个骑兵急忙跳下马,上前拍打着特拉苏的额头,又将夹竹桃水灌进他嘴中。 片刻之后,特拉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正站在面前的米勒,急忙想站起身,米勒却朝士兵们挥挥手道,“把他拖马上,就快要到了!” 马队在曲折的小路走了很久,特拉苏被扶着趴在马背上,手紧紧抓着雕刻着众神征战的鎏金马鞍,一路呕吐地来到了这个夹在两座大山间的光秃小山前。 培歌扫了眼小山包前参差不齐山洞口,轻蔑道,“我庄园的老鼠洞比这个强!”并回头诧异地望着特拉苏道,“你们家不是也和矮人们有生意往来吗?难道是曾经有过不愉快?” 特拉苏脸色蜡黄地摇摇头,又再次用手帕捂住了嘴。 传令兵高高举着飞狮旗,快马来到山洞口喊道,“伯尼萨帝国艾蒙派缇皇家特使驾到!” 可等待良久,灰色的山洞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传令兵忙清了清嗓子又大声高喊了几次,却还是没人应答。 培歌骑马来到洞前,弯腰往里看看大声喊道,“老鼠们,你们要是不出来,我要在你们洞口生火!” “嗖嗖嗖”几个不及马腿高的矮人窜出山洞,打量着面前的大队铁甲骑兵,红鼻头的矮人莫斯走上前,背着手傲气道,“贪婪的白皮人,你们来干什么?我们这几天在斋戒,不欢迎任何客人!” 特拉苏看看这些穿着长短不一灰布马甲,脸上透着滑稽的卡普矮人,开始有了些精神地勉强下马道,“我们是艾蒙派缇皇家特使...查理尼三世大帝派我们来有重要事务!” 莫斯上下打量胸甲上都刻有精美图案的特拉苏,又指着他鎏金马鞍上的污秽道,“你为什么要吐在诸神像上?是不是胃口不好,你可以买些我们的烈酒,对肠胃很有好处,虽然我们的酒很贵,但对于你这样一个贵族来说也不算什么。” 特拉苏被莫斯说得脸色煞白,正要斥责反驳,米勒却提马上前,并客气地弯腰行礼道,“我给你们的大王索索托带来了礼物,有绣着金花的王袍,还有会跳舞的木偶,另外还给带了很多女人喜欢的香囊。” 莫斯眼睛转转,背着手在地上走了几圈道,“那只能进二十个,不,十五个人。” 米勒跳下马,又将手放在胸前行礼道,“遵命,尊敬的阁下!”说完带着几十名铁甲兵,跟着昂首挺胸的莫斯进入了山洞。 特拉苏紧紧跟着前面的士兵,在犹如迷宫般的山洞里走了好一会儿,突然一座巨大如元老院的方形洞穴出现在面前,墙壁上到处都是松脂火把,将这座地下殿堂照得透亮,左边的石壁前,几个酿酒池还腾腾冒着酸臭的热气,很多酒桶在几个大罐子延伸出的锡管下接着酒,在相邻不远的地方有十几个巨大的坩埚炼炉,下面的皮风箱吹得炭火呼呼燃烧,戴着头盔的矮人工匠正用大铁勺往各种模具里舀着铁水,洞穴右边是蜿蜒像蛇的细小台阶,通向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矮人洞屋,像蚂蚁般忙碌的矮人们跑来跑去,特拉苏被这个有些粗糙,但设计精巧的石洞惊地不停摇头。 “狡猾的矮人,这比艾蒙派缇王宫的地面都光滑!”培歌也蹲在地上,摸着整齐光滑如镜的地面,又抬头飘向洞顶密麻洞眼消失不见的浓烟道,“蜂窝烟囱?” 这时洞穴中央座高高的石台上,突然有人大声道,“你们是谁?来我这里做什么?” 培歌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这个高高石台上,头戴镶满宝石王冠的索索托正坐巨大树根椅上盯着自己。 米勒远远地瞟了眼和胖乎乎妻子并排而坐的索索托,快步走到石台前道,“我是艾蒙派缇王室的侍卫长米勒,你应该记得,而且你坐那张王椅上的靠垫就是我给你送过的!” 索索托眼睛转转,扶正了尺寸有些稍大的宝石王冠,摸了摸屁股下那块柔软厚实的天鹅绒靠垫道,“那你今天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米勒厌恶地瞟了眼索索托,让侍卫将鲜红的丝质王袍披风送到石台上,索索托迫不及待地让妻子披到自己身上,又稳稳地坐在王椅上道,“很好,你们可以回去了!” 眼珠差点惊掉的培歌快步走到石台前,瞪了眼正捂嘴偷笑的矮人王后,背着手向索索托大声道,“你难道没有点羞耻心吗?” 矮人王索索托不解地嘬嘬牙道,“你们不是来朝觐我的吗?仪式已经结束,你们可以离开了。” 培歌看着开始窃笑耳语的索索托夫妻,大声道,“安卡图大坝是不是你们挖开的?我觉得你是想尝尝铁甲方阵的滋味?” 听到安卡图大坝,索索托愣了会儿,又眼珠乱转地东看西看道,“你说什么坝?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大坝,我也没去过,我们又不养鱼,要大坝干嘛。” 米勒冷笑一声道,“我去安卡图大坝看过了,好像是从矿洞里挖塌了泄洪口,也就你们矮人了解那里,也擅长这样的事情!” 矮人王索索托嬉笑着道,“不不不,是众神修建了大坝,也许当时还有很多奴工,很多人知道它的弱点,也许是别人干的!” 培歌说道,“修大坝的人都死几百几千年了,只有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还活着。” 索索托不自然地搓着手道,“不不不,也许是有人告诉了他儿子,他儿子又告诉了他的儿子,这样一代代将秘密传了下来,这个很有可能!” “是吗?”米勒边笑边往高台石阶上走去。 看到米勒来者不善的模样,索索托急忙把个火签划着放在了手心默念道,“珍珠玛瑙玉石啊!索玛多,多玛索,着起来吧,魔眼之火!”看着一团青红大火瞬间在自己的掌心腾起,索索托得意地歪脸威胁道,“想让我把你们的盔甲重新冶炼吗?”说完冲着远处的墙壁一吹,大片挂着的松脂火被喷出的巨大火球点燃,可索索托刚自信地回过头,米勒已经将把匕首扔了出去,刀刃划着索索托的手心将火签打落在地,索索托刚把身边沉重的钉头权杖拿起,又被快步上前的米勒一剑拨落在石台下。 索索托看看面前反射寒光的剑尖,举起双手笑着道,“我只是想给你们表演个魔术!” 米勒轻轻将剑搭在索索托肩膀道,“谁指使你们挖开的大坝?” 旁边的矮人王后看到丈夫被剑指哽嗓,开始失控地大声尖叫。 忙碌的矮人们看到自己的大王被挟持,纷纷举着铁镐、铁锤围住了石台下的铁甲兵。 几十名铁甲兵举着盾牌、握着长矛,围成了个小小的防守圈。 矮人狄柳德举着舀铁水的大勺子,大义凛然地冲索索托喊道,“大王你不要害怕,咱们和他们同归于尽!” 特拉苏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炙热发红的铁勺,急忙劝道,“咱们是友邦,没必要动刀动枪!” “哈哈,原来是你,塔特家的小子!”矮人狄柳德眼睛放光地盯着特拉苏道,“你家好像还欠了我们很多钱!” 特拉苏躲闪着炙烤的铁勺,用双手遮脸道,“没有,咱们都结清了!” 矮人狄柳德却不依不饶道,“不,听说你们家赚了金山银山,要不是我们给你家安装锡管炉,你家哪来的香水卖,得再次付钱!” “锡管炉?香水?”培歌不禁出声道。 矮人狄柳德将通红的大铁勺支在地上,胳膊搂着勺柄歪歪脸道,“当然,他家炼香水就和我们做烈酒一样,都得用加热的锡管炉,还有安卡图丛林那个椰林营地的达鲁鲁也用,就是那个呼呼冒热气那个!”狄柳德说着踮脚指了指不远处酿酒用的巨大蒸炉。 培歌兴奋地点点头道,“啊...我明白了!” 但狄柳德却恍然醒悟地举起铁勺,转头对准培歌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必须灭口!” “我又没问你,是你自己说的!”培歌脸色苍白地双手举剑惊诧道,“而且敢谋杀帝国特使,都会被吊死在巨石城的城墙上!” 莫斯举着从地上捡起钉头权杖,挥舞着喊道,“杀死他们!抢他们身上的香囊!” 高台上的矮人王索索托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急忙喊道,“不要乱动,我的脑袋还在他们手里!” 米勒冷冷一笑,借机用剑尖轻轻拍打索索托脸颊道,“我不想杀死你,但你必须告诉我,谁挖开的大坝?否则我就把你卖给那些巡游的马戏团。” 这时,刚回山洞的索索多大叫一声,扔下肩头那袋矿石,飞速窜到石台前和米勒争辩道,“可恶的白皮人,我们没有挖大坝!” 莫斯也附和地喊道,“对,我们也没有见过沼泽人,我们与他们无关!” 索索多夺过莫斯手里的铁权杖,敲着他脑袋骂道,“闭嘴,你这个白痴!” 矮人王索索托眼睛转转,假装无奈道,“好吧!我都告诉你,大坝是几个沼泽人挖开的,我们只是路过看到了,但他们威胁我们要保守秘密!” 米勒问道,“他们是谁?” 索索托耸耸肩膀,眨眨眼睛道,“好像一个叫该斯德,一个叫斯德该。 米勒又问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索索托用手比划着道,“他们的头比你的大一倍,胳膊也比你长,他们说话像打雷,应该能一把捏死你!” 米勒用剑刃压着索索托的脖子道,“他们属于是哪个部族?” 索索托摊开双手说道,“这个你得亲自问他们,也可以去问乌坎那斯人!” 米勒嘴角笑笑道,“这还和乌坎那斯人有关系?” 失言的索索托急忙捂住嘴,而石台下的索索多找补道,“乌坎那斯人也是路过!” 矮人莫斯听完索索多的话,一本正经道,“不不不,你们都错了,赫斯和他们是朋友,你看他们有多亲热!” 索索多不停用钉头权杖打着莫斯,推搡着骂道,“滚回你的石洞去,你傻瓜孩子快饿死了!” 莫斯被打得抱着脑袋道,“都是你这个愚蠢的家伙,答应他们......”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索索多急忙捂住嘴拖到了远处。 矮人王索索托见事情败露,急忙笑着啰嗦道,“只是塌了点儿...可以很快修补起来的...只要你们有足够的黄金,当然你们有...因为我可以看到千里之外飞舞的蚊子...而且我经常闲来无事便在山顶看你们巨石城的吵闹,也看到了从弗林锡运到巨石城的真金白银...所以咱们的事情可以用钱来解决...” 面露不屑的米勒走到到索索托身后,用剑贴在他脖子道,“我已经有了答案,现在只需要你把我们送出去!”说完押着索索托往山洞外走去。 矮人们则举着各式武器紧紧跟在后,等前后两帮人通过弯弯曲曲的通道来到山洞外,培歌慌忙快步上马,特拉苏见有了外面张弓搭箭的铁甲军护卫,强装镇定走到米勒身边道,“爵士,您先走,我来看着这个人质!” 米勒跳上了马,指着石洞口向外张望的矮人们大喊道,“准备放箭!” 矮人们顿时都慌张地窜回洞里,特拉苏趁机扔下索索托快速跳上战马。 米勒抽了马鞭子喊道,“放箭!”转身带着骑兵们奔逃而去。 稀稀拉拉的箭只撞在石壁上,让矮人们不敢往前迈步。 逃回洞穴的矮人王索索托举着手心里的火签,恼怒地张口往洞外猛吹,巨大的火焰从洞口喷出,几个还没逃离的铁甲兵被烧得大叫着滚进路边的小溪,而弯曲的石洞将一些腾腾烈火火顶了回去,矮人们被燎了胡子和眉毛,急忙拥堵地往洞内跑去,索索托被挤得摔倒在地,等爬起来托着手心里的火苗跑出洞外,却发现除了几个被烧死的铁甲兵,其他人都已逃之夭夭,只留下几匹战马在溪水边发呆! 《虔经》:心有仁爱之人,必受仁爱之事! 第35章 伟大的诗人 洪水终于退去,巨石城外满是淤泥的莱德公墓到处忙碌着挖坑的墓地工人。 穿着瓦蓝色绣花制服的梅隆拿出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又依依不舍地扫了眼地上那具麻布包里的尸体。 脚蹬雨靴、身穿破旧苎麻短衫,肩膀斜耷并且有些驼背的墓地看守人托姆勒转过身,将打鸟的弹弓塞进自己腰里,拖着步子来到近前,看着梅隆脚下的麻布包裹道,“要把他装进棺材吗?” 梅隆看看托姆勒长条脸上那坑洼赤红的鼻头,点着头抽泣道,“要涂了黑树漆的棺材,要最好的!” 托姆勒打了个手势,让远处两名工人抬了口轻薄的棺材放在跟前,并亲自解开裹尸麻布,看了眼躺在里面的皮包骨男人道,“可怜的西里安,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每次在酒馆只有他会陪我喝到天亮!”说着将西里安的尸体抬进棺材,又在铁钉上吐上唾沫钉好棺材盖,指挥手下用两根扭花绳子将棺材吊入墓坑! 几个工人拿起铁锹开始往棺材上撒土,托姆勒捏着甩掉垂在嘴唇的鼻涕,略带悲伤地望着梅隆道,“你需要为你叔叔诵安魂曲吗?毕竟亡灵也需要安慰才能升华。”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正举着诗书大声诵读的金发年轻人。 梅隆伤感地点点头道,“只要能让他安息。” 托姆勒扭过脸,冲着金发年轻人摆摆手,金发年轻人亲吻着手里的诗书,又冲周围几名哭泣的死者亲属弯腰行礼,旋即快步来到梅隆面前自我介绍道,“您好先生,我叫卡玛什,巨石城的诗人,但不是四处浪荡的那种游吟诗人,而是传递伟大思想,能让众灵顿悟的那种精神!” 梅隆客气地点点头,不停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不出话。 托姆勒用肩膀撞撞卡玛什,使了个眼色道,“别废话,死人需要你的安息...诵读,快给我这位逝去的最好朋友西里安,诵读首最好的安魂曲!” 卡玛什急忙冲梅隆笑笑,将腰间的鹿皮挎包推到腰后,双腿并拢地站在墓坑前,又整理着自己脏乎乎的麻布马甲,清了清嗓子,高高举起诗书大声念道,“啊!其里安,你可曾是我们最珍爱的人.......” 托姆勒不耐烦地走上前,拍拍正投入诵读的卡玛什,凑近低声道,“是西里安,不是其里安!” 卡玛什反应了会儿,点点头,又开始绘声绘色地诵读道,“啊,基里安,你可曾是我们最珍爱的人,你为我们带来了欢笑,让针叶树花开,而现在你可曾闻到那麦田的芳香,啊,基里安,你是我们的珍宝......” 看到梅隆听得泪流满面,托姆勒拄着铁锹,无奈地摊开只手道,“卡玛什是个好诗人,虽然有时候发音不太准,基、其、西略微分不清,但和你叔叔一样,他骨子里其实也是个好人!” 西里安的墓坑被工人们快速填埋平整,又用雨靴踩着上面松松的泥土,与此同时,一名衣着破旧、头发蓬松的女人抱着束从野地里采来的郁金香,递到了梅隆手中。 梅隆弯腰将花束放在墓地上,并眼眶红润地将手帕塞进口袋。 托姆勒乘机凑近梅隆耳朵低声道,“墓碑现在也很紧张,很多都被冲得没了踪影,我晚上想办法给你弄块质量上乘的,只要找人把上面的字重凿几下就很完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梅隆感激地点点头说道,“您真是个善良的人!”随即又抽泣起来。 托姆勒将铁锹递给旁边的工人,搓着手道,“西里安在这里最合适,我几乎可以天天陪着他,你也知道他和我曾经形影不离!” 梅隆嗯嗯点着头,并将手伸进胸前口袋问道,“我应该给您多少钱?” 托姆勒捏着下巴眉头紧皱,好像很为难地低声道,“您也知道,这里埋葬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墓地四个金币;涂了树漆的上好棺材三个金币,是前后涂刷了四次,还有面漆那种;墓碑一个金币三比索,就算一个吧;还有诵诗和郁金香,总共十一个金币,没办法,水灾后什么都太紧俏,和以前的价格没法比,老爷大人简直想把我床铺下面都埋几个人,当然如果能往后拖个一年半载再下葬,肯定会便宜太多,但...” 梅隆从口袋里掏出钱袋递给托姆勒道,“我明白,墓碑还得拜托您!” 诵读完诗歌的卡玛什踮起脚,看着托姆勒将哗啦作响的钱袋装进怀中,急忙将他拉到边上,随即两人低声争执起来,托姆勒尴尬地瞄了眼满脸诧异的梅隆,忙怒气冲冲将枚金币偷偷塞给了卡玛什。 卡玛什却用指头将金币弹到空中,又抓到手里,拍拍托姆勒肩膀道,“我得走了,巨石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去做!” 托姆勒看着跑开的卡玛什,气呼呼大喊道,“笨蛋,还他妈有人排队在等你诵诗!” 卡玛什回头笑笑道,“我会在家里给他们吟唱,灵魂无处不在,必能感受!”说完追上梅隆,手搭在他的肩膀离开了莱德公墓。 天色渐暗,准备回城的梅隆打量着这个披着稠密金发,下颌方正、蓝色眼睛透着精光的年轻诗人,松了口地客气道,“谢谢您刚才的安魂曲!” 卡玛什呵呵笑着将那枚金币掏出来道,“也谢谢你的金币!” 梅隆不禁笑笑,向这个率直的诗人道,“你每次诵诗都能得到一枚金币?” 卡玛什狡黠笑笑道,“不,这次水灾导致墓地生意红火,以前这是我整月的工钱!”说完扫了眼梅隆制服上的双隼金盾徽章道,“你是巴赛尔的侍从?” 梅隆盯着卡玛什不屑的脸,怀疑并强调着道,“是巴赛尔亲王的侍从!” 卡玛什笑着摇摇头道,“以前他和我经常在迪奥家酒馆喝酒、玩羊骨牌,他父母在溪镇有些家业,但他是个喜欢赌博的痞子,后来在决斗中杀死了商人徳帕玛的儿子,赢得了萨琳娜公主的青睐,成了皇婿,他很走运!” 梅隆诧异地扫了眼卡玛什,后退了两步道,“你到处这么说吗?” 卡玛什用手对自己的脖子做着割喉的动作,嬉皮笑脸道,“他是个阴险的人,不过我不害怕!” 梅隆轻轻摇摇头,不言不语向前走去,等两人来到城门口,梅隆转身向卡玛什伸出右手,善意又无奈地说道,“您真是个奇怪的人!” 卡玛什敷衍地抓着梅隆的手握握道,“好了,我得去办些正经事,你可以来迪奥的酒馆找我,只要是关于人生与灵魂的事,尽可找我,货真价实!”说完独自快步向城里走去。 这时把守城门的铁甲兵们看到了卡玛什,顿时不再威严地整齐列队,而是冲着他大喊道,“伟大的诗人,你不是说人和鸡一样吗?怎么没看到你长出羽毛?”十几个铁甲兵哈哈大笑,见卡玛什昂着头不理不睬,铁骑兵们又喊道,“伟大的诗人要回去孵鸡蛋,没时间和咱们闲聊!”说完哄然大笑。 卡玛什诧异地扭过脸,盯着立在墙边的铜号道,“你们的问题我不懂,但我知道公鸡为什么会雄赳气昂了,因为它们早上会打鸣。” 梅隆驻足看着卡玛什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呆站了会儿,转身向反应过来后暴跳的铁甲兵们点点头,踩着石子路上的淤泥进了城门。 巨石城内的紧挨城门的屋子墙壁还留着明显的水渍痕迹,恩宠区的无赋税者们在清扫街上的淤泥,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侍卫长米勒骑着白色战马,带着队骑兵踩着泥浆快速在温泉大道上狂奔而过。 《安魂曲》:海无洲、河有恙,人无情、却留影,墓碑有刻铭、棺材有价金,因思念无境,你却遥遥无形,记忆里清新,深夜又泪流而梦惊,苦涩无甘泉,呢喃无回声,吾静抗悲,凝以言束,望兀禧待归! 第36章 面包坊 看到是王室近卫骑兵,路边的梅隆急忙将手放在胸前,弯腰向疾驰而过的骑兵们行礼,这时一个头上包着破旧围巾的老妇人急忙跑过来,拉着他衣襟哀求道,“高贵善良的年轻人,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快饿死了,求你赏我几个比索,求求你!” 梅隆怜悯地看看这个弯腰驼背、面容黝黑褶皱的老妇人,又看看她那破烂褪色的百褶袍裙,不禁叹着气从衣兜掏出仅有的枚金币道,“现在几个比索也买不了多少面包,你可以到上面沙兰街的坦帕利家面包坊,也许能碰碰运气。” 老妇人惊讶地愣了会儿,急忙抓过金币,提着粘在泥水里的旧裙子,慌张地顺着温泉大道边向高地的沙兰街跑去。 可梅隆没走几步,十几个脏乎乎的孩子从街角围了上来,扯着他的制服衣角喊道,“先生发发慈悲,给块面包吧!” 梅隆对着这群衣衫褴褛的孩子们掏掏空口袋道,“我现在连半个基尼都没有!” 一个稍高的男孩用手探进梅隆的口袋,掏了半天却也没发现什么,最后抓住他的制服内的马甲领口道,“把他衣服脱下来换面包!”十几个孩子用满是污泥的手开始撕扯梅隆。 “你们这些不知羞耻的叫花子!”突然一匹战马奔来,马背上头戴宽檐帽、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挥舞起皮鞭,抽打男孩们的身体,惨叫的男孩们忙放开梅隆,咒骂着远远逃进了街边的巷子。 梅隆惊慌地摸摸被扯烂的衣服口袋,抬头才发现是温泉街的法务官奥德赛,急忙行着礼道,“爵士,谢天谢地您的营救!” 高大魁梧的奥德赛跳下马,整理了整理自己的束腰鹿皮外衣,又狠狠跺了跺皮靴,瞥眼远处人们那一双双饥饿的眼睛,向下拉了拉宽檐帽凑近梅隆低声严肃道,“梅隆阁下,您不应该在这里逗留,他们都饿疯了!” 梅隆看了眼街边盯着自己的人们,局促道,“您说得很对!我刚去墓地安葬了我的叔父西里安,准备回家看看。” 奥德赛点点头,摸着自己的棕色络腮胡子评价道,“西里安是个好人,可惜毁在了烈酒上!” 梅隆感激地点点头道,“如果他知道您对他的看法,一定会很高兴,可惜时间不早了,但我现在必须得回去,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您!” 马塞德将自己枣红色的马牵到梅隆面前,拍拍马鞍道,“您骑我的马去吧,明天我让人去夏宫取!” 梅隆看看有些暗下来的天,又看看站在路边那些窥视自己的强壮男人,忙点点头上马而去。 在轻快的马蹄声中,梅隆终于来到巨石城高地的沙兰街,巨石城轻装巡逻队迈着整齐的步子从身边经过,路边紧挨紧的整齐石砌房子房门紧闭,但木板的缝隙里露出灯光,偶尔有笑声传来,梅隆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等来到屋门半开的坦帕利面包坊,梅隆刚跳下马,突然有个戴着包头围巾的老妇人从面包坊走了出来,并回头不停咒骂道,“该死的佐利兹,你们全家都要进墓地!”说着撒腿要逃向远处。 梅隆诧异地方皱着眉头,老妇人却折返地抓住他衣襟,并用灰蓝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梅隆两眼,从手里掰下块面包递过来道,“善良的年轻人,你也饿了吧!” 梅隆这才想起是被自己施舍的那个老妇人,忙轻轻推开她的手道,“您自己吃吧,我不需要!” 老妇人低头吻着梅隆的手背道,“愿契卑洛的诸神保佑您!”说完哭泣着将面包塞进了怀里,快步往温泉大街方向走去。 等这个老妇人走远,梅隆将马拴在房子边的铁环上,迈步走进面包坊关好房门。 木案前身材高大健壮、灰褐色稀疏头发在脑后扎成个团、肩膀宽阔高耸、脑袋前倾的佐利兹缓缓转过头,狠狠盯着梅隆并放下手里的酸面团,迈着步子走上前质问道,“你把他...埋哪了?” 梅隆后退着靠住门板,看着身材健硕、眼如鹰鹫的母亲,张口结舌、垂脸坦诚道,“莱德...公墓!” 佐利兹挥着胳膊失声大喊道,“莱德公墓?你脑子进水了?你为什么不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只需要街上两个懒汉就能处理这样的事,把他扔在城外的排水沟里喂野狗也行,莱德公墓那些家伙都疯了,一块几尺长的墓地要三个金币,一口棺材要两金币,加上那块破石头做的墓碑,又是八比索,还有那个骗子卡玛什的诗歌朗诵,他嚎一整天我也不愿意给他半个基尼,还有鲜花,加起来要七个金币,这些都是糊弄鬼的,以前所有都只需要七八个比索,他们在发死人财,多么肮脏的勾当...”说着说着,佐利兹突然有些大惊失色问道,“你...不会这些都做了吧?” 梅隆躲闪着母亲呼呼带风的胳膊,又看着桌子上的那枚金币忙转移话题道,“是不是...刚才有位女士来买面包?您给了她几块?” 佐利兹叉着腰走到桌子前捏起金币,仔细查看上面的头像冷冷道,“这种真施洛华金币比普通的要值钱,他们这些穷鬼怎么会有,那个老女人的钱也是你施舍的?...” 屏着呼吸的梅隆摸摸额头转身绕过母亲,踩着咯吱咯吱的楼梯往楼上走去。 暴怒的佐利兹大吼道,“你和你父亲一样,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还有你那个该死的酒鬼叔叔西里安,都在靠我们坦帕利家养活,现在他死了,你居然花半年的薪金去埋他的骨头,我早该在生下你的时候把你溺死在尿盆里!” 梅隆忍无可忍地回身走下楼梯,看着母亲怒气冲冲的脸,又怯懦道,“您不应该亵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且我只是埋了他,几个...几个钱而已。” 佐利兹盯着儿子苍白柔弱的脸,惊讶道,“是我亵渎还是你在撒谎?你知道什么是亵渎吗?你父亲二十年前跟着庸王去参战才是亵渎,他扔下我一个人,去保卫什么伟大的王室,结果呢?被沼泽人砍掉了脑袋,烂在了泥滩里,二十年,我天天晚上和面团,天不亮就得去臭烘烘的集市上卖这些该死的面包,来养活你和那个酒鬼,现在还花钱给你买了个皇家的差事,你说我亵渎!到底谁在亵渎?你给我说......”歇斯底里的佐利兹伸手薅住梅隆,开始用结实的手掌劈头盖脸抽打。 身体瘦弱的梅隆被粗壮的母亲扯下楼梯后抱着头蹲在地上,任由母亲捶打发泄怒气...... “嘣...嘣嘣”木门传来突然轻轻敲打声,佐利兹听着这敲门的节奏骤然停手,气喘吁吁走到门前开了个门缝,看着外面个皇家侍从打扮的年轻人问道,“你要干什么?” 突然有个年轻女人凑了过来,站在门缝前行着礼问道,“您是佐利兹女士吧?” 佐利兹闻着年轻女人身上散发的香味,又定眼看看她那洁白娇美的脸,假装糊涂地问道,“是我!您是哪位?” 这时梅隆急忙推开母亲,打开房门把手放在胸前,弯腰行礼满柔声道,“萨筎尔公主殿下您好!” 萨筎尔笑着扶起埋头的梅隆道,“这就是你家?” 佐利兹急忙拉开鼻青脸肿的儿子,提着灰布裙子行礼道,“对,我是梅隆的母亲,年纪大了,眼睛快瞎了,没看到是您,您快请进!” 萨筎尔提着在烛光下丝点反光的长裙,带着两个侍从进了这个简陋的面包坊,梅隆急忙搬了条长木凳用袖子擦了擦,佐利兹则恭敬地垂手站在旁边。 萨筎尔闻着后面烤炉里传来的面包香味,又看看地上面盆里的酸面道,“面包的味道真香甜,坦帕利家的面包比皇室面包师做得都好,连我那挑剔的父亲,都定时钦点!” 佐利兹满脸堆笑着道,“公主殿下过分褒奖,沾边都是我们的荣耀!” 萨筎尔起身笑笑,提着裙子往屋子后面的烤炉间走去,佐利兹急忙伸手阻拦道,“后面很脏,而且火星子可能会烫坏您贵重的裙子!” 萨筎尔轻轻推开佐利兹粗壮的手臂,走到烤炉间前,掀起麻布帘子往里看了看,只见十多个砖土砌成的大烤炉正往外冒着逼人的热气。 佐利兹脸色紧张地看着回到外间的萨筎尔,急忙道,“我待会儿给您拿几个,刚烤出来的很好吃!” 萨筎尔坐回到条凳微笑着问道,“您这里一个烤炉能烤多少面包? 佐利兹低着头,慢吞吞地说道,“六十四个,也有偶尔烤糊的。” 萨筎尔又问道,“你后面有几个烤炉?” 佐利兹答道,“十二个!” 萨筎尔点点头,“你现在就有七百个厚实面包!” 佐利兹眉头紧锁呆滞地想着什么,突然又眼睛一亮道,“尊敬的公主殿下,是这样的。” 萨筎尔微笑着说道,“诚实的佐利兹,我把你的面包都买下,能救几百个人的性命,毕竟其他城邦的救助品晚来一天,就会有很多人饿死!”可刚说完却发现佐利兹低头不语,便又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佐利兹抬头可怜巴巴望着萨筎尔道,“公主的仁慈在巨石城人尽皆知,但您知道现在一桶面粉多少钱吗?而且这些面包都是很多元老预定的,或者说是指派,虽然看着是面包,但现在事关很多,我这个寡妇可能会因此丧命。”说完开始低声抽泣。 旁边的皇家侍卫看到佐利兹的模样刚要发怒,萨筎尔却摆摆手站起身,走到佐利兹面前,抚摸着她的有几处烫伤疤痕的胳膊道,“面包行会规定每个面包两个基尼,我现在可以给你四个,而且你这些面包是在拯救很多即将饿死的穷人,我知道有些元老仗势欺人,让你很为难,但在拯救苍生面前,你不应该惧怕那些权势,其他几个面包坊我都去了,他们都有苦处,而且面包和面粉所剩无几,但都愿意听从圣子的召唤,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们!” 佐利兹擦着流淌的泪水,仰起头看着萨筎尔那暖暖的笑脸道,“我愿意,哪怕我和独子梅隆为此失去性命,也愿意为您和圣母奉献一切!” 萨筎尔打量着佐利兹哭丧又虔诚的脸,感动地擦擦突然流出的眼泪,又扭过脸看看沉默的梅隆道,“谢谢你们母子!你们是我见过最虔诚的信徒。”说完扔下一小袋钱币,走出了佐利兹面包坊。 佐利兹恋恋不舍地将公主送到门外,又向外伸手大哭道,“圣母、圣子、圣灵保佑艾蒙派缇、保佑巨石城、保佑伯尼萨、保佑您对穷苦人的爱,我们心里的公主......” 萨筎尔恋恋不舍地回望,不停提起裙子向佐利兹行礼致谢,又心旷神怡和举着火把的铁骑兵们说道,“把所有面包都装好,天亮之前要送到喷泉广场,还有很多子民在挨饿等我拯救!” 街上几辆萨筎尔公主的慈善马车停了下来,几个铁甲兵进了佐利兹面包坊,将烤炉里发糊不发糊的面包都装进袋子,有个铁甲兵看到了地上盆子里的酸面团,蹲下身子正要端走,懊恼的梅隆走上前道,“你需不需要把我也装走?” 铁甲兵站起身,上下打量着瘦弱的梅隆,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领。 旁边的戴头盔的骑兵急忙拉住下属,看了眼梅隆胸口马甲上的双隼金盾徽章,弯腰行礼道,“爵士,请您原谅这些粗鲁的士兵!”说完从袋子里拿出几个面包放到柜台上,转身离开了面包坊。 等到皇家马车走远,佐利兹抓起那小袋金币重重扔到墙上,低声骂道,“伪善的强盗,和你那该死的庸王父亲一个德行!” 梅隆急忙捂住母亲的嘴,轻声安抚道,“让他们听到会砍掉你的脑袋!” 佐利兹傻傻坐到地上,又突然爆发地抓起煤铲,嚎着冲进烤炉间猛砸起来。 梅隆急忙跑上前抢下煤铲,抱着有些失去理智的母亲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夜深人静的面包坊,佐利兹躺在床上看着从窗口透进的冷冷月光,幽怨地自言自语道,“我最爱的儿子,你可知道我对你的苦心,还有你那该死的身世?”说完藏在被子里捂嘴抽泣。 《蓝翅草》:情感是种无法摒弃的习惯! 第37章 仁慈与嫉妒 晨光柔和地照着草坪,露珠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百灵鸟欢快地啼鸣,似乎水灾没有发生过。 巨石城王宫内,查理尼三世坐在餐桌前,用餐刀切着吱吱冒油的烧鹅大快朵颐,静候的米勒和培歌低头站立一旁,等这只脆嫩焦黄的鹅几乎被吃光,查理尼三世用块纯白棉布毛巾擦擦嘴唇和大胡子上的油,向站在不远处的彭斯挥挥手道,“博士,说吧,凡事都不应该影响胃口。” 彭斯捋了捋自己额侧那涂抹了发油的花白头发,又整理了整理已经开始发灰的礼服立直身子道,“弗林锡赶制的汇票已经派邮差送来,但银锭预计三个月后才能到托拉姆港,因为他们那里已经开始下雪,影响到了挖掘冶炼,而且有些驿道被烁虹河冲垮了,也会影响运输进程;黄金城加送的三百车上好盐块已经到达溪镇待命;大谷仓和坎帕尼的亚麻车队未受到影响,正在通过长滩送往港口;城外驻仓的三千张图尔桥毛毯因为浸水,而且当时处理不当,可能会在价格上大打折扣;咸干场已经开始清理淤积,飘走的木桶已经打捞回五千六百七十三只,凛条克和昆尔鞑又增派了几十名木桶工匠,不过对死于水灾的教徒工匠要求增加一倍赔偿;救济院和藏书室已经恢复动工,因为水灾,所以剩下的三十户人家可以顺利拆除;元老院的迪奥多与护民官加图提议在温泉广场设立祈福祭...” “好了、好了!”查理尼三世抬手打断道,“派快马专使去弗林锡督办银砖的事,一定要派个牢靠的人,老列夫父子和巴巴罗萨可能会互相扯皮,别让这些汇票成了废纸,记得提前飞鸽传书给他们,毕竟一千多里的路程就是飞也得几天;盐块交由阿契索元老,由他来分派出港和留存;亚麻这两年虽然能卖好价钱,但大谷仓可不能全都种了这个,粮窖要定期派人巡察,人得先有饭吃;图尔桥毛毯泡水后处理不当?城外驻仓不是梅尼达看管的吗?好像他的从小就被寄养在图尔桥,应该...” 扫了眼查理尼三世疑惑的表情,彭斯忙答道,“巡察粮窖确实有些困难,很多领主将大部分麦地改种了亚麻,而且有些窖藏大麦、燕麦都没有按时替换,针对这些情况,已经对他们发出元老院签署的警告圣谕,至于图尔桥地毯的事,实际的物主元老迪奥多正在与梅尼达商议...他们两个...” 听着彭斯留有余音的话,查理尼三世会意地点点头,又眉头紧皱道,“救济院和藏书室要拆除鼠尾巷那些可怜商贩的房子?” 彭斯忙轻声道,“萨茹尔公主想...将救济院扩大...十倍,我前段时间和您提过。” 查理尼三世好像头疼般用力揉着太阳穴道,“以后在我喝醉的时候不要提重要的事情,而且这样扩建救济院实在是劳民伤财。” 彭斯道,“其实扩出来的部分大部分做了院子,只修建一座三层的连体排房,不过地下也要修建三层,所以有些费力。” 查理尼三世眉头紧锁道,“地下三层?她都没出过港,怎么会有这样怪异的想法?不过我听说好像撒不莱梅的圣赫岛铁座修道院就是这样...” 看到查理尼三世紧盯自己,彭斯忙解释道,“我没有和公主殿下讲过任何关于教宗相关的事情,不过好像她有一本《古虔经》,具体来源我不太清楚,但那本古书中确实有这样的记载和图册!” “哎!”查理尼三世用力抿了抿嘴唇叹气道,“花钱倒是小事,只不过那些繁冗诡杂的各种教义容易让心智不成熟之人走火入魔...我不知道原来她修建救济院是...” 彭斯忙面带遗憾地点点头道,“人需要慢慢成熟,才能真正领会教义,从而平和应对。” 查理尼三世无奈摆摆手道,“救济院的事切记不可超过五万金币,收集编制书籍简直是个无底洞,这都是厄姆尼那个家伙挑起的风头,到处都是他的传闻,而且对那些被拆除房屋的平民要给予合理补偿,她那种认为别人应该多么虔诚的虚无缥缈幻想,可能会给自己招来大麻烦!” 彭斯忙不停点头,倒退几步后转身离开。 “我最忠诚的侍卫长,这些事简直能把我的肠胃翻出来,一定要把好城内的风气,别让那些蛊惑人心的家伙接近公主,尤其是林荫角区那些有景真兄弟会背景的人和托钵苦修者!”查理尼三世好像头疼欲裂般用力拍打着自己额头叮嘱着,旋即又突然回头道,“巴索尔山的那些矬子怎么说?” 米勒来到查理尼三世面前,将手放在胸前恭敬道,“矮人们满嘴谎言,但他们透露了一个叫赫斯的沼泽人参与了毁损大坝!” 查理尼三世拿起半透明的象牙酒杯,慢慢喝了口矮人烈酒,抬头望着宫殿的彩色窗户道,“沼泽人如何能毁坏安卡图大坝?他们现在连像样的铁器都没有!” 急于邀功的培歌迈步上前插话道,“是那些矮人收了贿赂,帮他们挖的。” 查理尼三世拖着肥壮的身躯站起,来到比自己矮一头的培歌面前,死死盯着他那白嫩下垂的脸颊道,“什么贿赂?” 培歌被问得哑口无言,似是而非地嘟囔道,“可能是香料...或者黄金。” 查理尼三世低头凑近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几乎要被查理尼三世胡子挨住脸,培歌额头冒汗道,“我......我猜测的!” 查理尼三世用力薅住培歌的长袍领口道,“你他妈以后胆敢在我面前再说猜测这两个字,我就把你做成咸干,卖给那些海外的帆船!” 米勒瞪了眼脸色苍白的培歌,急忙补充道,“矮人们说这还与乌坎那斯人有关。” 查理尼三世推开瘫软的培歌,返身回到餐桌前,扶着覆盖印花桌布的餐桌,瞪着眼珠自言自语道,“沼泽人、乌坎那斯人、矮人,还真是欢聚一堂...” 突然培歌踮着脚尖大叫道,“我知道了...”但又反悔地咬住嘴唇往回缩着身子。 查理尼三世转过身,凸起眼珠问道,“什么?” 培歌壮了壮胆子,努力站直身说道,“上次在沼泽地,就是一个叫赫斯的家伙,他也参与放走了那个乌坎那斯斥不台的儿子,但赛恩斯没有处死他,是这个赫斯和乌坎那斯人干的。” 查理尼三世绕着培歌转了两圈道,“我记得监刑人是你?而且你回来说已经处死了罪犯!” 不停擦汗的培歌急忙解释道,“几个主犯处死,还有极个别从犯,但那些沼泽人要围攻我们,我和军团经过殊死搏斗,也为了以大局为重,避免大冲突再起,就向他们表示了艾蒙派缇王室的宽忍之心。” 琢磨着培歌笃定的话语,查理尼三世竟有些无言以对怔在原地,又无奈地握着权杖走到窗前,略显失神地陷入沉思。 米勒轻轻走上前凑近道,“尹更斯的布鲁图·索米特已死,原因不明,另外豪尔·恩格特也被罢黜,赛恩斯又回到恩格特部族做了安坦!” 查理尼三世钢丝般的大胡子不停抖动,咬牙切齿道,“这个狡诈的老狗!”随即回头叮嘱道,“你们去查清楚,这些沼泽人在做什么?还有那个什么赫斯,不管他是谁,最好捉回来审问,实在不行就地处决!”...... 喷泉广场前,几百名举着盾牌长矛的铁甲兵排列整齐,萨筎尔公主穿着纯白色百褶纱裙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指挥着人们排队领取救济面包道,“不要着急,每个人都有!”说完走下高台,亲自拿起木勺给人们盛着燕麦粥。 蓬头垢面的人们排成了长龙,一个接一个来到高台下,端着乱七八糟的器皿接受粥食。 侍者多铎小跑着挤过人群,来到分发食物的萨筎尔身边低声道,“殿下,至少有三万饥民,城外还有很多!” 萨筎尔惊讶地扔下手中的木勺,快步走到高台后,手足无措地来回不停踱步,突然又骑上了匹马,长裙飘逸地朝山坡上姐姐萨琳娜的夏宫别墅而去。 微凉的风吹过繁花簇拥的夏宫别墅花园,萨琳娜侧躺在柔软的草坪上,柔情地望着亲吻自己手背的巴赛尔,又痒得咯咯咯大笑道,“我亲爱的夏尔,你现在还是个调皮鬼,就像咱们在溪镇集市初遇一样!” 巴赛尔捧着妻子滑嫩的手,深情望着她眼睛道,“你的眼睛也是依旧迷人,那晚我为你沉醉,愿意舍弃所有!” 这时侍从梅隆从不远处快步来到这对甜蜜夫妻面前,鞠着躬道,“公主殿下,亲王殿下,萨筎尔公主刚才.....”可话还没说完,萨筎尔已经提着裙子跑到近前道,“天哪!萨琳娜,夏尔,你们得帮帮我!” 萨琳娜急忙站起身,看着妹妹气喘吁吁、惊慌失措的样子道,“亲爱的妹妹,是什么事情让你匆忙得像个传令兵?” 巴赛尔起身弯腰行礼并客气地关怀道,“亲爱的公主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愿献犬马之劳。” 萨筎尔紧紧抓住姐姐萨琳娜的胳膊道,“你们的大粮窖是不是有很多小麦和面粉?” 巴赛尔和妻子萨琳娜互相看看,顿时默不作声地松了口气。 萨筎尔又拉着姐姐的手,近乎央求道,“城里的饥民太多,我准备的救济食品不够,而且城外还有很多饥民......!” 萨琳娜看着妹妹惶恐的眼睛,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我可以给你拿些,但也没有太多,而且我们没有什么大粮窖,那都是谣言,你是有些受惊过度了。” 这时巴赛尔走上前,笑着宽慰道,“亲爱的萨筎尔殿下,其实您有些多虑,很多人都不是饥民,他们只不过是想吃免费的面包,所以没必要都满足他们,另外你姐姐从梅隆家高价预定的面包,已经被征收,但我们会拿出所有全力支持你,放心!” 萨琳娜突然扭过脸仰着下巴,抬着鼻尖盯着巴赛尔冰冷道,“拿出所有?农夫的儿子忘记了挨饿吗?你要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奉献心血?让挚爱的亲人落入窘境?”随即又转过脸面色严厉地责问妹妹道,“你为了几个饥民居然变成这样,把皇家的体面放在了哪里?”说完捂着脸开始哭泣。 转瞬由喜化悲的萨筎尔祈望了会儿尴尬的巴赛尔,又瞧瞧掩面哭泣的姐姐,气愤地扭头快步离开了夏宫。 看到妹妹愤慨离去的模样,萨琳娜急忙对不远处的梅隆道,“你快给她送几桶面粉和小麦,守在她身边,让她远离那些饥民!”随即扭过脸盯着丈夫巴赛尔咬牙切齿道,“以后不要再向任何女人献殷勤...任何女人!” 《古虔经》:不受脱胎换骨之苦,何来洁净纯真之心。 第38章 元老院决议 元老院一圈巨大洁白柱廊前,竖着反射金光的弧顶帝国铜法碑,长圆形构造和拱券、双层穹顶结构,加之浮雕天花板和彩石板铺设的光滑地面,让伯尼萨帝国这座代表权力的建筑尽显奢华,而几十名元老坐在石阶上激烈争辩,满头银发的阿契索站起身,走上高高的演讲台举着手大声道,“如果伯尼萨重新开征帝国盐税,并且在进出港的咸干、亚麻、小麦、铁器等产品上加税,是对子民温水煮青蛙式的谋杀,这样会打击精英们的意志,人们的怒气会像洪水般积攒,短时间隐忍会更加激发他们心生的怨恨,这个动议是有政治意图的个人主义,这很危险,帝国虽然由大众构成,但在导向问题上,小众的利益恐惧,会把我们带向灾难!” 穿着蓝色绸布长袍、风度翩翩的迪奥多站起身,望着阿契索愤世嫉俗的脸,下意识地划了下兰花指道,“不要危言耸听,帝国正在面临真正的洪水和饥荒,虽然我们的铁甲军所向无敌,但如果没有出海和转运售卖货物的生意根基支持,将只会是个虚壳,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不灵活应对,就是目光短线,虽然暂时加税会有压力,出港贸易才是咱们的命门,可能比溃坝还危险,但只有渡过难关才能延续出海生意,加图大人的动议是临时法案,不是永久性的,记住,没有灵活,磐石也会被水滴击穿,我支持护民官加图大人开征帝国盐税的动议。” 阿契索冷笑着地看了眼频频点头的查理尼三世,大声喊道,“我们伯尼萨帝国能如此强大,依赖的是共和共存、利益所向、冒险挚爱,我尊重所有土地拥有者的积极向往,但帝国长远利益不是暂时横加掠夺,而是要有协调的长远考量,虽然非常时刻的柔情会带来风险,但同爱同仁才是帝国根基。” 迪奥多掸掸崭新反光的长袍,走到阿契索身前,又转身面对所有在座元老大声道,“各位,请不要把注意力停留在这个税制改革上,我们面临的问题可能比地方抗税和饥民暴动更严重,涉及到整个巨石城的安危,甚至伯尼萨帝国的存续,这个危机来源于:一、安卡图大坝可能再次坍塌,彻底淹没巨石城。二、马格纳长城已经破败不堪,导致这次乌坎纳斯人轻易突入,亟待修缮。三、厄姆尼人的信使送来盟书,要求结盟共同打击乌坎那斯人,彻底消灭那些高原劫匪,而且他们已经集结好兵力,就等咱们的回复。 沉默片刻的护民官加图看到众元老陷入混乱的争执,挺胸迈步走上演讲台,大声道,“安卡图大坝有黑水沼泽人加强看守,况且洪水已经顺着尹更斯河进入大海,大坝暂时不需要再做修补,如果有些人主张重修大坝,怕是想乘机牟利,因为这个耗资巨大,迟早会前功尽弃,尤其是我们正在遭受灾祸的时候;至于厄姆尼人的盟约,虽然厄姆尼人下一个目标可能是咱们,但凡理智的人都能清楚,应该暂时与他们结盟,让他们先与乌坎那斯人厮杀,等帝国调整财税事务完成救灾,让所有贸易恢复正常,伯尼萨帝国收入得到补充,有了足够的黄金和资源后补能力,咱们再渔翁得利!所以现在不管主动或者被动卷入战事,都与自杀无异,我们要避其锋芒;至于马格纳长城,可能并非墙体破败,也有可能是某些领主故意放水,养寇自重,以此获取帝国的拨款,这也是变相的压榨消耗民脂民膏。” 颧骨高耸、两颊深陷的梅尼达站起身走到演讲台前,仰头看着加图大声道,“尊敬的护民官大人,您代表了众平民的意愿和智慧,虽然所有危机可以从容应对,但它们的到来可不会先派信使,这次大坝只是坍塌了泄洪口的一部分,要是下次被乌坎那斯人完全打开,就是迪比特也可能会陷入水泽,之后会发生什么想必你也清楚。” 看着与迪奥多一唱一和的梅尼达,阿契索握紧拳头大喊道,“这才是危言耸听,你们测量过大坝储水量吗?对比过尹更斯湖的泄洪量吗?即使全部垮塌也会顺着尹更斯河进入大海,巨石城只不过地形原因被洪峰波及,如何能淹没到迪比特?荒谬、无耻的谎言,另外说大坝是被乌坎那斯人打开,还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你们这样各有所图的言论简直太无耻,今天我反对新的税法,反对重修大坝,反对与厄姆尼人结盟!” 迪奥多回头冷笑道,“我不介意您为了反对而反对,但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些务实的建议。” 阿契索怒目道,“某些人为了弥补短期损失竟出台举国动议,这会让帝国养成动不动就鸡飞狗跳的毛病,务实就要阻止这样的妇人行为,而且是神经不稳的老妇人行为。” 看着迪奥多被怼的面红耳赤,梅尼达借机走上演讲台火上浇油道,“阿契索爵士,您好像是在若有所指,但凭心而论,这可能是传言。” 打量着梅尼达那挑拨是非的模样,迪奥多声音尖利道,“你们竟然如此下作...” “索求无度才是真正的下作!”阿契索继续呛道。 看着演讲台上声嘶力竭的言论对抗,而元老院其他元老们开始互相大声争辩起来。 坐在首席花岗岩桌椅的查理尼三世捏着下巴,观察着各位元老们的表现,突然啪啪啪拍打着座椅扶手,等人们安静下来后缓缓站起身道,“灾祸的根源是那些水,那些永恒存在的水,那些从坦霜或者现在的厄姆尼汇集而来的水,我们无法让它灭绝,但可以让它改变方向......” 然而查理尼三世的话还没说完,阿契索表情疑惑地嘲弄道,“改变方向?修建新河道让库普兰河有新的入海口?还是引入帝国的境内?简直是荒唐的妄想,这座神秘的大坝甚至都不是人力所为,居然想改变河道?” 褐发浓眉的迪奥多也转身附议道,“这次我同意阿契索大人的说法,修改河道会把整个伯尼萨帝国拖垮,没有任何帝国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况且河流改道会让尹更斯湖干涸,吸引海水倒灌,尽管这不影响水道通行,但洄游的鱼群可能就离开,咸干贸易可是占咱们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另外如何改道,挖开那些比契卑洛山还要巨大的山岭?所以修缮大坝破损才比较务实。” 护民官加图冷不防站起身,发作般大喊道,“哈!三个有贸易船队的元老,三个有巨大海外利益的贵族,害怕失去河道和港口,看来黄金、咸干、香料奢侈品贸易利润确实惊人,一个保守吝啬到在灾荒时都不肯提高税额,另一个却在打修建大坝工程的主意,但涉及个人根本利益,两人却又寸步不让地结成联盟,伟大的元老院,伟大的元老,或许应该叫伟大的生意人,帝国子民只是你们家族财富堆积的垫脚石。” 阿契索瞟了眼挺胸昂首的护民官加图,冷冷道,“您的头衔是护民官?帝国盐税等同于人头税,重开这个盐税的动议真是您自己提出的?” 加图略带慌张道,“无论是谁提出的,都是为了壮大帝国之力,而且这个办法或许可以让那些领主们更加安分守己,免得里勾外联损公肥私,腐蚀帝国根基!” 不远处的梅尼达迅速反击道,“没有强大贸易根基支持,爱民爱国都是虚伪的谎言,打着保民的旗号妄图掠夺和攻击城邦精英,又何尝不是狭隘偏激的个人主义,护民官的眼界应该更长远,而非...狭隘轻信冒失作为,甚至为了得到愚民们暂时拥戴的权位,而出卖帝国真正的利益。” 突然,加图扭过脸盯着梅尼达片刻,兴奋又激动地大喊,“愚民?你在元老会上说大众是愚民?我会在市政会议上周知所有领地城邦的民意代表,让他们来评判你的言辞。” 元老们的辩论变成怒喊而震耳欲聋,查理尼三世头疼地捏着脑门,失控地大吼道,“闭嘴,今天的讨论如何对抗和预防水灾。”说完又急忙说道,“该死的矮人,建造的元老院回声这么大,让人头疼。” 望着踌躇不决的查理尼三世,众元老也陷入疲惫再次开始低声探讨,突然,一个留着稀疏长胡须、银色长发披肩,身穿破旧麻布衣服的老人走进了元老院大门,仿佛枯木般矗立在门前留下道长长的黑影。 坐在元老院高台中央的查理尼三世缓缓抬起头,呆滞地望着这个老人,似乎太阳穴更疼地边捏边低头道,“该死,他怎么又回来了!” 当人们看到门前眼睑下垂,满脸褶皱的麦道夫,渐渐停止了讨论,站起身静静地看着这位苦行僧亲王。 麦道夫拿着手里黑黝黝的手杖,用鹰隼般的眼睛冷冷看着这群脸色油光的元老,声音洪亮道,“我刚从斯克利诺回来,厄姆尼人已经打败了纳乌达、伊布塔姆、还在海上击溃了撒布莱梅的海军,现在就在乌坎那斯雪山另一边集结军队,重甲步兵就有二十万!” 元老们大惊失色地又开始大声争吵起来,护民官加图兴奋大声道,“那些撒布莱梅狗杂最好被斩草除根。” 麦道夫用手杖嘣嘣嘣地敲着地面,人们急忙又恢复了安静。 麦道夫盯着人们恐慌的脸道,“他们的部分军队已经越过乌坎那斯雪山,现在可能已经进入伯尼萨,而且过程中没有与乌坎那斯人发生任何冲突,那些草原劫匪消失得无影无踪且意图不明。” 梅尼达又精力充沛站起身,盯着护民官加图道,“刚才的预言已经应验,厄姆尼与我们缔结盟友是麻痹之计,他们想直接攻击我们,护民官大人您有什么建议吗?” 脸色红胀的加图语塞片刻,回复道,“刚才麦道夫说了,只是部分厄姆尼人,我们有众多城邦做缓冲,而且有特克斯洛城善战的桑切斯,也许乌坎那斯人会突袭他们...” 迪奥多却不屑道,“如果厄姆尼人已经和乌坎那斯人偷偷结盟,等雪山的冰雪融化山路通畅,那厄姆尼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跨过咱们那道那阻挡短腿马的矮墙,横扫伯尼萨众城邦,最终来到巨石城下!” 元老们呆呆地望着麦道夫,查理尼三世也瞪着眼珠盯着这个亲哥哥道,“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麦道夫抬起浮肿的眼皮,摇着头感叹道,“你们还是不知道重点!” 迪奥多看看衣衫宽妥破旧的麦道夫,恭敬地问道,“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您具体指的是什么?” 听到这样的询问,麦道夫突然快步走上演讲台道,“厄姆尼人已经剑指伯尼萨帝国,从今天开始帝国进入紧急军事动员状态,首席执政官决断一切军事和法律事务,所有领地开启军械库、粮窖,所有船队从海外采购军需物品,全力供应帝国联军对抗厄姆尼人,直到危机解除。” 几十名元老目瞪口呆,好像在为被突然夺权而感到震惊。 麦道夫扬扬眉毛,继而无奈解释道,“安卡图大坝是矮人们在沼泽人逼迫下挖掘坍塌,而且乌坎那斯人已经与某个沼泽部族结盟,你们也不要指望巴优纳特人守卫大坝,他已经被乌坎那斯人支持下的罗格部族击败,也不要指望沼泽地和卢卡斯森林里的狼人为屏障,一旦危机出现,沼泽人与狼人会马上反叛,甚至会一起带领厄姆尼海军从尹更斯河长驱直入,直逼巨石城。还有你们妄想的那个乌坎那斯斥不台,他不会与任何人结盟,只会狡诈地乘机渔利,所以他极有可能故意纵容厄姆尼人进入咱们伯尼萨帝国,好...趁火打劫。” 所有元老大惊失色,纷纷吵嚷道,“刚遭水灾,咱们根本无法动员足够兵力”、“这群恶魔趁虚而入,我怀疑大坝坍塌就是他们搞的鬼”、“我们需要三个月时间内全力备战,厄姆尼人喜欢屠城”...... 麦道夫扭脸看看紧盯自己的查理尼三世,无奈地耸耸肩,又回身向元老们大声道,“你们需要抓住要点,最重要的是内忧而非外患,其实最大的危机潜藏在尹更斯湖,他们在我们腹地并控制着我们出海的港口咽喉,他们现在看似柔弱,但内心充满叛逆,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野兽图塔,所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平稳掌控尹更斯沼泽地,消除那些不稳定的沼泽蛊惑者,尤其是那个损坏大坝的家伙,尽管这一切可能背后隐藏着个怪异的女人,但只要他死了,应该核心危机会被化解,所有都会恢复如常。” 也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恐惧,元老们都呆呆站立无所适从。 “哼哼!”护民官加图突然走上前道,“麦道夫阁下,首先,元老院是只有元老才能进入的神圣区域,虽然您备受尊敬,但您不是元老;其次,战争还未开始,在没有极端恶化的情况,您擅自宣布帝国进入紧急军事状态有些夸张;另外,即便状况真如您所说,艾蒙派缇王室也只占百分之三十决断权,不能垄断独裁,何况您说的太过...太过...奇葩,一个‘翘奇’能毁掉伯尼萨帝国?而是还有什么女人谋划,有些莫名其妙。”说完自己哈哈哈尬笑起来。 等到这没人响应的笑声结束,麦道夫看看台下面带尴尬的加图,突然闪现在他面前,并将干枯的长手放在他肩头,仔细盯着他的瞳孔道,“像你这样愚蠢的人,是怎么进入这让人敬畏的元老院?想知道我的眼里有什么吗?” 加图被瞬间到来自己面前的麦道夫吓了一跳,随即冲这个面容槁枯的老人嘲弄道,“魔法?”但突然感觉自己眼睛好像被什么勾住了般,不由自主地看着麦道夫棕褐色的眼眸,却发现麦道夫瞳孔突然张大覆盖了整个眼球,一双荧红的骷髅手出现在眼中,越来越大的似乎想要抓住自己,加图不禁有些愤怒地挣扎道,“该死的老家伙,别想唬我!” 麦道夫面无表情地低声道,“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背叛之心,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你为厄姆尼人打开了城门,用王室的鲜血换取了肮脏的财富!” 话刚说完,加图突然脸色苍白、眼神黯淡、呼吸急促,随即抽搐着颓然倒地。 有人忙上前抱起加图,在试了试他的鼻息后抬头愕然道,“他...死了!” 众元老顿时将目光望向麦道夫,继而大惊失色地往远处逃去。 “加图大人为民请命,竟然操劳过度猝亡,也可能是惊惧厄姆尼人!”麦道夫轻轻摇摇头惋惜,旋即环顾着人们道,“神赋予了众人生命,也会随时收回,只要虔诚,不要悖逆!” 查理尼三世望着身体越来越瘦,最后缩成具干尸的加图,紧紧盯着哥哥麦道夫道,“护民官是...为国捐躯!” “当然!”麦道夫转正身体,直视首席座椅上查理尼三世道,“我去了边城见到了涅格拉,拟定了个长期作战计划,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胡须抖动的查理尼三世沉默良久,不情愿地点点头,缓缓站起身宣布道,“今天元老院的决议就是,伯尼萨从今天开始进入紧急军事状态,军事和法律事务交由艾蒙派缇王室全权决断,决议目标是...”查理尼三世抬头看着已经走到元老院门口的麦道夫,不知道如何结语。 麦道夫转过身,略显失望地看着查理尼三世说道,“决议目标是:防守厄姆尼人,但攘外必先安内,清理所有想挑起事端的沼泽人。” 阿契索冷冷看着拄着黑色手杖快步离开的麦道夫,情不自禁嘟囔道,“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鬼祟!” 《众神法典》:让世俗的人世俗,让高尚的人高尚,这就是人与神的区别! 第39章 皇室家宴 黄灿的阳光斜射在伯尼萨帝国元老院那洁白的拱顶上,满脸褶皱的麦道夫站在灰白玄武岩柱廊喷泉前的帝国铜法碑旁,面色凝重地望着不远处艾蒙派缇王宫内迎风招展的飞狮旗道,“你知道咱们艾蒙派缇家族,到底耗费了多少努力,才将这面旗帜稳稳挂在上面吗?” 查理尼三世难得一见地弯弯腰,恭顺道,“我会让它永远飘在那里!” 麦道夫缓缓转过身,伸手轻轻扶着查理尼三世胳膊,盯着弟弟那张红通坑洼的脸,克制着激动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艾蒙派缇王室的继承人,我知道很难,大多事情就像这简陋到没有飞梁镂刻的元老院,虽然看似是个摆设,但却不是,它们的根基如同敌人的根基般复杂,而且会像噩梦中儡鬼般滋生蔓延,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永在,永不停歇地克服所有危机,并将它们永远封禁在尘底!”说完健步离开了元老院,走向远处的喷泉广场。 喷泉广场前,十几辆救济院马车上的食物已经快要分发完毕,后面排队的人们开始大声叫嚷道,“骗子,你把我们哄骗来,就是为了看别人吃面包吗?”人们开始骚动起来,甚至有人开始伸着手够着萨筎尔的素色裙子,几个侍者拼命挡着衣衫褴褛的饥民,又将惊呆的萨茹尔公主拉到铁甲兵们盾牌长矛后。 “嘎达嘎达”清脆的马蹄声响起,黑色战马停在饥民和铁甲兵之间,马背上的桑切斯忙拔出闪亮的长剑,向开始骚动饥民们大声喊道,“我奉萨筎尔公主之命,从平原送来了食物和衣服,车队就在后面,请你们稍等片刻!” 饥民们狐疑地打量身材魁梧,反光利剑在手的桑切斯,都暂停了哄闹,并探着脖子往温泉大道方向望着,等待着食物的到来。 看到饥民们暂时被稳住,桑切斯跳下战马,来到铁甲兵的长矛盾牌前,单膝跪地道,“尊敬的公主殿下,桑切斯接到您的信函,就日夜兼程赶来,但还是让您受到了惊吓!” 有些惊魂未定的萨筎尔地从铁甲兵间隙望去,打量着桑切斯那张有擦伤痕迹但依旧英武俊朗的脸,缓了口气地走了出来,扶起穿着轻甲的这位特克斯洛领主,又踮脚望着温泉大街拐角出现的满载车队,欣慰地松口气道,“善良勇敢的桑切斯王公,你拯救了整个巨石城的灾民,简直是圣子再现!” 桑切斯忙将浑身散发香味的萨筎尔扶上自己战马道,“无论如何,您也不适合呆在这里。”说完带着铁甲兵护卫着萨筎尔向艾蒙派缇王宫走去。 街角的麦道夫在人群中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中。 晚上皇宫宴会大厅只点着平时半数的蜡烛,使偌大的房间显得有些昏暗,镀金雕像也反射着浑浊的黄光,水灾让查理尼三世取消了原计划的元老院寒岁宴会,只有艾蒙派缇家族的人聚坐在餐桌前。 头上没戴王冠的查理尼三世走到自己那宽大的红色纹布座椅上,平日随身携带的权杖也不见了踪影,只是低着头默念道,“感谢众神,赐予我们的食物,感谢诸神,赐予我们的子女。” 麦道夫瞟了眼查理尼三世,不动声色地轻叹一声。 而餐桌上其他人似乎因麦道夫的这次归来显得分外谨慎,桌子上的菜肴也比以往少了很多。 查理尼三世却如往常低头大吃,米勒穿着软锁甲佩戴着长剑,如同石刻般站在王椅后。 坐在一旁的瓦莱皇后缓缓起身,亲自将装有素粥的银质餐盘放在麦道夫面前。 麦道夫用留着长指甲的手,抓起银盘边缘颗麦粒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长条桌两边的王室成员们看着麦道夫清苦的晚餐,都有些尴尬地一点点吃着饭。 萨筎尔好像丝毫不在意地冲麦道夫笑笑道,“叔父,我记得小时候您就如此节俭,今天看您能回来,我真高兴!” 麦道夫看着萨筎尔清澈的大眼睛,拿起颗麦粒笑着道,“我最可爱的侄女,你就像这颗宝石般迷人!” 对面有些心烦意乱的巴赛尔听到宝石两个字,抬起头却发现麦道夫手中是普通的麦粒,于是扬扬眉毛笑笑,低头继续吃饭。 可突然间那颗麦粒发出了光芒,转眼变成了颗硕大的蓝宝石,麦道夫将宝石放在萨筎尔面前道,“人们总说食物就是最好的珍宝,麦粒也是如此!”说着望向查理尼三世。 查理尼三世瞥了眼麦道夫道,“不要和我再说什么先饱腹再穿衣的事情,那些领主喜欢种植什么就种植什么,我不是农夫,也不是纺织工!” 而萨琳娜看着妹妹手里硕大的蓝宝石,震惊之余急忙站起身,将份雪鱼端到麦道夫面前道,“叔父,您尝尝尹更斯的深水雪鱼,这是我专门为您挑选的,而且这也算素食!” 麦道夫客气地点点头道,“鱼儿确实可以算素食,但奢华素食也会让人的灵魂堕落!” 萨琳娜无趣地勉强笑笑,眉头紧锁地回到自己座位。 查理尼三世低头大口吃完了晚餐,连续喝下几杯烈酒,不禁冷笑着揶揄道,“皇室家族三生有幸,终于有了个善于魔术的杂耍行家。” 人们都假装没听到地继续吃饭。 查理尼三世泄气地叹息一声道,“四季混乱的伯尼萨,这里温暖如春,那里却天寒地冻!” “王上说的极是!”桑切斯打破尴尬,微微向麦道夫点点头道,“尊敬的阁下,我听说您在拉佩战役中,曾经用八千士兵击败敌人的五万重甲兵,我真应该早点向您多请教。” 麦道夫动动满是褶皱的脸,四下看看客气道,“是五万甲兵、六千骑兵,而且是那些地方跋头的家底军,但我能取胜也是众人之力!” 桑切斯又点点头,敬佩不已道,“人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您荣耀的战功,这样的战例简直是神迹!” 巴赛尔也将胸口的餐巾取了下来,抬起头附和道,“绝对的史无前例,没有哪个人能如此用兵如神!” 麦道夫将脸刚扭过来,巴赛尔急忙用眼睛看着麦道夫的胸口,躲开了他那犀利深邃的眼睛,并继续奉承道,“您不喝点什么汤吗?这样会舒适点!” 麦道夫看着巴尔塞局促的脸道,“有些人害怕看我的眼睛,是因为恐惧,还有些人毫无畏惧,是因为无知,千奇百怪!” 巴赛尔干笑着松了松领口道,“我从没见过您这么睿智的人!” “拉佩战役?当然,那是大名鼎鼎‘毒蛇考尔’家的卫队,六千步兵,两千骑兵,所向披靡,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另外还故意让我孤军深入,差点让我死在长戟下,而且还是我那可亲可敬的哥哥在坐镇指挥。可惜那条毒蛇一箭双雕的阴谋没有得逞,现在还被驱赶到了那个苦寒之境,那是他罪有应得。”酒醉的查理尼三世晃晃悠悠看着麦道夫道。 麦道夫无奈地微微摇摇头,转脸冲着桑切斯和巴赛尔笑笑道,“我们伯尼萨的铁甲方阵其实就是布雷·考尔创立,或者说是优化,也就是查理尼三世大帝刚才说的那位毒蛇先生,不过现在咱们的军队阵法其实只是皮毛,那种高效深刻的轮换和转型,远远不可能从表面学习到,那好像是延伸在血统里的技巧,指挥官、方阵长,卫队长、甚至每个士兵都心心相印互相配合,在不停推进中团结的越来越紧密、越来越默契,以至于舍生忘死,简直可以说是精彩绝伦,就像件精致的雕刻,会动的那种...” 被冷落的查理尼三世愤然怒道,“如此珍贵,你为什么把他发配到边城那个地方?这次你又想让他参与你的作战计划,你是在把大家当猴耍吗?除了我,还有谁会对你俯首帖耳?你以为他会对你言听计从?”随即又扭过脸,盯着桑切斯道,“特克斯洛先生,您管我哥哥、你的义父叫阁下?是对他的忠诚还是对栽培之恩的羞辱?还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比如某人死在火堆里的原因...别忘了上次特克斯洛失守是谁袒护了你。” 桑切斯惶恐地站起身,将手放在胸口行礼道,“陛下放心,我对您绝对忠诚。”说着又向麦道夫笔直行军礼道,“感谢义父您的领育之恩。” 查理尼三世阴阳怪气道,“这还差不多,爹多不吃亏...” “人因谨慎而生,也会因妄言而苦。”麦道夫突直视着查理尼三世道。 酒力正酣的查理尼三世冷笑道,“你想用他们传言的那个魔力眼对付我?搞死加图那样?” 麦道夫叹口气道,“加图是心力瘁死,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尽头!” “但你可以加速,哒哒哒哒哒!”查理尼三世边说边用指头在餐桌上模仿着爬虫道。 看到父亲与叔父争锋相对,萨茹尔忙将精致的餐盘端到查理尼三世面前,转移话题道,“父亲,您尝尝这个,可能对您的胃口有好处,我专门让人准备的!” 查理尼三世在烛光下看着这盘带着褶皱的肉片,眉头紧皱道,“这是什么?怎么像揉碎了的破抹布!” “胡椒烤牛胃!”麦道夫撇撇嘴道,“而且是小牛的,还没有去掉那层黏膜!” 查理尼三世晃晃悠悠直立起身,有些抗拒地盯着这盘菜道,“听说这些是下人才吃的,而且为什么不清洗掉...黏膜!” 麦道夫昂起下巴道,“据说这些可以治疗那些难缠的胃病,而且这个应该没有加盐!” 萨茹尔好奇地盯着麦道夫道,“您怎么知道的?” 麦道夫微笑道,“我日食清淡,所以嗅觉很好!” 查理尼三世轻轻将盘子拨拉开嘟囔道,“我也只是吃太多荤腥后会有些...不舒服,所以没必要吃这个!” 麦道夫添油加醋道,“这个就是专门治疗奶酪胃疼,虽然有些恶心,毕竟一点都不能清洗才是它的烹饪要领!” “恶心?”查理尼三世一把抓起盘子中的烤牛胃塞进口中,屏住呼吸猛嚼着咽下道,“你说恶心的东西往往是最干净的!” 看着查理尼三世把牛胃全部吃下后不停打嗝的样子,麦道夫面露诙谐地向萨茹尔道,“你看,有时候一国之君也需要激将才会吃药!” 正当萨茹尔开始捂嘴咯咯笑出声,餐厅门被突然推开,风风火火的戴克王子脱掉厚实的毛绒披风,上前亲吻着父亲查理尼三世和瓦莱皇后的手背,又快速走到麦道夫身边,捧起他干瘪的手亲吻道,“亲爱的叔父,我剿灭了些抢夺食物的乱民,来晚了!” 麦道夫张大鼻孔闻着戴克身上残留的血腥味,轻声道,“你比你父亲年轻时候还要英勇!” 《虔世小纪》:真善乃历练中发出的光! 第40章 王室作战计划 皇家晚宴在餐厅尖肋拱顶和飞扶壁金箔反射的烛光下,戴克兴奋地坐到预留椅子上,边吃边问道,“叔父,记得在我小时候,您曾给我变过魔法,那次是将只老鼠变到了笼子里,里面那只可爱的百灵鸟被吓坏了!” 萨琳娜听到老鼠两个字,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急忙用餐巾捂住了嘴。 查理尼三世厌恶地看了眼满不在乎、正用刀叉切肉的儿子,大声挖苦道,“你们在轮流表演‘美好童年秀’吗?女人们吃饱了吧,既然街头杂耍已经结束,该离开了!” 瓦莱皇后和萨琳娜、萨茹尔公主急忙站起身行礼退出了餐厅,巴赛尔也慢慢站起身,点着头想跟着妻子离开,但看到查理尼三世愤怒的脸,又怯怯坐回了座椅。 麦道夫瞥了眼面带醉意的查理尼三世,忍不住嘲讽道,“你的威严可以震慑整个家庭!” 查理尼三世却突然厌烦盯着麦道夫道,“废话少说,大敌当前,你该谈谈作战计划了。” 麦道夫满意地点点头,回头注视着桑切斯道,“现在各城邦可以召集多少重甲步兵?” 桑切斯笔直地站起身道,“步兵方面,旧奎托姆有一万五千,小奥古斯塔有一万,弗林锡一万,坎帕尼有八千,迪比特五千,我的特克斯洛两万,正规铁甲军共五万,如果他们能顺利到场的话。” “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像咱们父亲那会儿。”麦道夫对着查理尼三世笑笑,又回头问道,“那骑兵呢?” 桑切斯皱皱眉头道,“我们特克斯洛能装备起来的正规重甲骑兵加起来六千,再加上那些脱逃来的两千乌坎那斯人,我还招募了三千凛条克、圣麦斯的教徒雇佣军,有战斗力的大概一万骑兵,其他城邦大概能有六七千骑兵,主要前段时间和乌坎那斯人作战以后,通过褶皱山墩堡的马匹交易几乎停滞,而凛条克马市能招募到的人手也很有限,毕竟现在...所以想紧急补充骑兵比较困难。” 沉思的麦道夫起身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突然回头问道,“你知道进入伯尼萨境内的厄姆尼人的准确数字吗?” 桑切斯眉头紧皱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目前越过长城进入伯尼萨的厄姆尼人大概五万人,据情报是四万步兵五千骑兵,另外有细作称乌坎那斯人现在已经被厄姆尼人驱散,让人最为忧虑的是厄姆尼人来的太突然,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跨越雪山的?正常三个月以后雪山冰封的商道才能通行,我们现在连全面备战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很奇怪他们居然没走迷雾山!” 麦道夫扬扬眉毛,吹了吹胡子做鬼脸道,“迷雾山还是敕珊残余家族势力的地盘,而且有咱们的黄金城和边城镇守,估计他们可能不想动静太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试过了!” 桑切斯疑惑道,“试过了?” 麦道夫点点头道,“但被那里的山地长戟民兵击败了!” 桑切斯愈加不解道,“山地长戟民兵?” 麦道夫似乎有些不耐烦道,“对,迷雾山的几千山地长戟民兵将几万厄姆尼军团打得找不着北,不过也有地形优势的原因。” “那你册封的‘不死侯’可是更加有底气了!”查理尼三世冷冷道。 麦道夫眉头紧锁道,“那也是帝国的力量。” 戴克王子轻蔑笑笑,靠在椅子里漫不经心道,“他们就这点人马,而且居然连几千民兵都打不过,那如果咱们征召所有青壮年劳力上阵,能有上百万,就是唾沫也能把他们淹死!” 巴赛尔建议道,“厄姆尼人补给也是个问题,四五万人的背后是冰封的乌坎那斯雪山,只要乌坎那斯人不给他们帮助,他们需要等到春天冰雪融化,才能从本国得到补给,所以咱们可以将被打开的马格纳长城口夺回封死,再坚壁清野,几个月后他们会饥饿的失去战斗力,到时候咱们可以一举将他们围歼!” 麦道夫看着两个信心满满的年轻人,轻声道,“既然他们是能翻过冰封的雪山悍兵,那你们这些对策在他们面前可能不值一提,而且咱们帝国目前还真没有以前全民皆兵的能力,所以还是得依靠帝国各城邦的正规甲兵。” 戴克欲言又止,瞪了眼巴赛尔后扬扬眉毛将脸扭向一边。 麦道夫又回头看着查理尼三世说道,“狼人们现在有多少战士?” 查理尼三世阴着脸咒骂道,“那些该死的狼人现在已经开始劫掠平原农户,水灾让他们损失了主要食物来源,感觉他们也是蠢蠢欲动,幸亏洪水退的很快,要不然真不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来!”说完盯着脸色紧绷的麦道夫,不情愿地补充道,“他们至少有几万人手,但能征召的最多三五千,而且是先薪后工。” 麦道夫道,“主要是用他们来压制沼泽人,不要让出海的商道被阻塞,不过也可以上战场充当辅助弓箭手。” 桑切斯起身往前走了步,弯腰行礼道,“王上请放心,我来的时候将准备运到巨石城的食物给狼人们留下一部分,他们的首领特拉博达说愿意继续效忠王室!” 查理尼三世略显惊讶地看看桑切斯,眨眨眼、皱皱眉后勉强赞许地点点头。 麦道夫拄着手杖,忧虑道,“这些厄姆尼弯刀在冬季翻越乌坎那斯山脉,还存活下四五万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查理尼三世心领神会地耸耸肩道,“看来开拔应该有十万之众,翻山死了大半,活下来的都是精锐,或者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一块硬骨头。” 桑切斯急忙建议道,“咱们需要重兵把守小奥古斯塔,他们跨过瓦格纳长墙后首当其冲的就是那里。” 麦道夫抬抬眼皮道,“这是当然,小奥古斯塔多年来占据谷仓地一多半,可以说是帝国的粮仓,但重点是谁去防守?多少兵力?但最关键的还有给养问题,希望各地存储的粮食能支持摩钝这些‘包头巾弯刀’。” “弯刀?”戴克王子好奇道。 查理尼三世瞟了眼儿子道,“这是邻国军事的普通常识,看来你荒废了不少东西!” 桑切斯忙微微点头向戴克王子解释道,“厄姆尼建国后组织了两支截然不同的精锐武装,一支是以前坦霜禁卫军模式为基础,由老式贵族和商人阶层组成,步兵最为强悍,善于使用那种超级长矛;另一支是由他们境内底层游牧民族组成,骑兵是精锐!所以人们说现在的厄姆尼人左手弯刀,右手长矛!” “看来是穷小子军团!”戴克哗啦站起身,微笑着道,“粮食没有问题,咱们的窖藏燕麦足够多,而且坎帕尼城也是中地大粮仓,所以我建议以小奥古斯塔为诱饵,然后在坎帕尼聚集兵力背后袭击厄姆尼人,当然这个任务非我莫属,我最喜欢收拾那些贫贱的贼骨头!” 巴赛尔也附和地站起身道,“我愿追随戴克殿下共同前往。” “哈哈哈!”突然查理尼三世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麦道夫却情绪低沉道,“不要太过乐观,坎帕尼所属的谷仓地不需要去把守,现在那里的粮窖估计也是塞满亚麻,所谓的存储粮食都是在账面上!” “没补给的厄姆尼人确实熬不了多久,但就凭你们两个想去把守住要地确实好笑!”查理尼三世轻蔑道。 看到戴克和巴赛尔诧异地发愣,桑切斯解释道,“厄姆尼人的目标未必就是小奥古斯塔,而且这三五万厄姆尼人战斗力可能等同于十万,如果爆发遭遇恶战,所有的计划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云烟,会非常凶险,所以只有训练有素的正规铁甲军才能抵挡,而非一击即溃的民兵。” 巴赛尔听到这样的话,脸色苍白地不再做声。 “真是场豪赌。”麦道夫叹了口气道。 查理尼三世抬起眼皮看着忧虑的麦道夫道,“这些厄姆尼人让我想起个人,那条毒蛇,他们都一个德行,而且有人说他始终跃跃欲试,想夺回谷仓地,还声称那是他的祖产。” 麦道夫垂着厚厚的眼皮道,“其他不说,但你推荐的人不错!”说完表情凝重地盯着桑切斯道,“你现在回特克斯洛城,招募所有军队开往小奥古斯塔,我会给你指派个临时指挥使,他随后就到,要将军事指挥权全权委托给他,既然敌人的意图是抢占帝国粮仓,然后再做其他打算,那咱们就在那里和他们好好会一会。” “他是?”桑切斯疑惑道,却又忙收住话音。 “你要将军队指挥权给他?”查理尼三世顿时羞恼道。 麦道夫点点头道,“你好像说过,万物皆可用,才是为君之道!” 查理尼三世略带威胁道,“那你最好能掌握分寸!” 麦道夫不屑道,“当然!” 戴克失望地问道,“叔父,那我呢?” 麦道夫用块洁白餐巾擦着手出神地沉思片刻,慢慢转过脸道,“戴克和巴赛尔,你们负责军队的补给安全问题,毕竟棉毛贸易已经让大部分地方粮食储备空虚,所以只能靠你们亲自督办,才能保证咱们军队的补给充足。”说完站起身风风火火向外走去,并大声道,“我现在就去招募军队的指挥使大人,‘圣城十二子’之中军事天分最高的那个人。” 查理尼三世努努嘴低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这个杂耍哥哥最擅长的不是魔法,而是耍猴。”...... 皇后寝宫内,眉头紧锁的培歌走到软榻前,将个镶满红玉的酒杯递给瓦莱皇后,不解道,“姑妈,您今天为何如此忧愁?” 瓦莱皇后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蓝色珈兰酒,失神道,“那条密道还通畅吗?” 培歌点点头道,“通到契卑洛山,而且去山顶神庙的路也畅通无阻!” 瓦莱皇后蜷着身体有些神经质地说道,“那个老怪物又回来了,每次他回来总要发生些什么事情。” 培歌急忙抚摸着姑妈瓦莱皇后的胳膊道,“我听说他有很多不可思议的魔力,能从人的眼睛里看到背叛之心,今天还在元老院把那个该死的加图吸成了干尸......” 突然,瓦莱皇后发呆地看着对面的墙壁嘟囔道,“沼泽鬼...”等培歌回身抬起头,只见墙壁上出现几个人的阴影,正举着弯刀砍杀地上的众人,尖叫四起、血液四溅,培歌顿时吓得瘫软在床榻上,发抖的手摸着好像溅到血的脸。 瓦莱皇后捂着耳朵大声尖叫道,“卫兵,沼泽人来了,卫兵!” 十几名铁甲兵举着长剑冲进皇后的寝宫,却发现培歌和瓦莱皇后紧紧挤在一起,惊恐地看着对面空空的墙壁。 回过神来的培歌看着大惑不解的铁甲兵,四下张望后急忙说道,“快把皮毛街那个占卜师请来!”说完自己倒了满满杯珈兰酒,盯着恢复正常的墙壁,将酒杯送到嘴边,却被哆哆嗦嗦的瓦莱皇后一把夺下道,“你不能喝这个东西!” 《努努录》:尹更斯湖的爱恨犹如耳石、鱼鳔,不平则覆! 第41章 边城侠客 夜幕轮罩下的边城小镇因凌厉寒风而彻底陷入幽暗,栅栏窗板透着亮光的“猪油酒馆”前,一身材高大的男人咯吱推开那扇结实破旧的木门,迈步走进热烘乱的屋内,并站在门内四下打量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酒鬼,最终提脚跨过这些借宿地板酒店的人,伸手试了下把木凳,最终坐到那个散发混杂臭味的木案前,并顺手拉下蒙面的麻布三角巾,拿出个发亮黝黑的烟斗,含在嘴里伸到小蜡烛上点燃,猛吸了两口吞云吐雾地向柜台内低声道,“猪哥,肥猪还在吗?” 趴在桌案上打瞌睡的酒馆中年老板坐起身,在那支小蜡烛的昏暗光线下探着头,凑近盯着这个男人宽大的脸看了半晌后道,“阿契琉斯,实话实说,虽然你来这里时间不长,但确实浓眉大眼很帅,笑起来也很迷人,不过记住,我叫西塞罗,猪油酒馆的老板西塞罗,不叫猪哥。” 金丝卷发披肩的阿契琉斯眨眨清澈透亮的眼睛,笑着用手背拍拍西塞罗的腰,顺便将手指粘上的油抹到西塞罗油亮的马甲上道,“罗哥,我想看看那个肥猪,如果安然无恙我会加倍付保管费。”说着将枚金币扔在酒柜上。 满脸厌恶的西塞罗站起壮硕的身体,转身从墙上拿下把大铜钥匙,递到阿契琉斯面前。 阿契琉斯眨眨眼,伸手抓住钥匙头却发现西塞罗并不撒手,急忙紧紧咬住烟斗,警惕地用左手摸着腰间皮囊里的飞刀,又用余光扫视地上那些酒鬼。 西塞罗死死盯着阿契琉斯,满带憎恶地低声道,“以后不要再试探乱摸,我衣服下没有匕首也不会出佣,更不会为了钱在酒馆里暗算别人,这就是猪油酒馆几十年的信誉,在这里可以买到杀手,可以买到佣兵,但这个地方从来不会溅血,收起你约定外这的脏钱。”西塞罗说着放开了紧抓的钥匙,又将那枚金币弹到地上道,“另外以后不要往我身上抹油污。” 阿契琉斯放松地吐了口气,在案台下敲灭烟斗后调皮地向西塞罗眨眨眼,随即进入酒馆后那扇木门,蹑手蹑脚顺着幽暗的通道盘旋进入了地窖。 摸索着在地窖转了个弯后,阿契琉斯顺着通道来到那间透着光的木门,并用钥匙打开了厚重的栅栏,只见两个男人靠墙打着呼噜,中间有个明显装着活人的麻袋依靠一旁。 阿契琉斯重新戴好蒙面三角巾推开栅栏门,呼扇的风让墙上那根蜡烛焰火四晃,靠墙的肥壮男人突然惊醒蹦了起来,手握把破旧长剑指着门口,又急忙将掉落遮住眼睛的破头盔扶正,看到是阿契琉斯才松口气地放下剑,喘呼呼地压低声道,“钱到手了?” 靠墙的另外一个低矮男人也被吵醒,眯眼瞪着胖男人道,“肉票还在这儿,怎么会有钱。” 阿契琉斯走上前拍拍胖男人肩膀,一本正经道,“大猪哥,你放心,待会儿你就会拥有满口袋金币,保持耐心。” 胖男人欣喜地点点头道,“我听老大的。” 看到胖男人傻乎乎的样子,旁边的低矮男人无奈摇摇头。 阿契琉斯警惕地挑挑眉,但还是冲地窖里两个男人道,“猪哥们,收割的时候到了,带上咱们的小宝贝儿。” 可话刚落,突然麻袋中传来稚气的声音道,“根据你说话的声音,我知道你在蒙面,闷声闷气。而且我还闻到了股香味,香薰的味道,但不是伐木场妓院廉价的那种,我在某个地方闻到过,另外你的脚步声很整齐,你应该当过兵,那种正规方阵的士兵,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有很浓的烟草味,你有支烟斗吧?而且带了很多年,你不说话是承认这些了吗?在边城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不太多,一个满身烟味的绑匪,居然在边城如此自由,还有这么多帮手,而且居然敢绑架我,我知道你是谁?其实没必要这样做,我是你的铁杆粉丝,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直接给你。”被绑架小男孩的话让三个男人动也不敢动呆站着。 胖男人猛地扑过去,解开麻袋打量着被黑布罩脸的小男孩,回头向阿契琉斯说道,“老大,他这样了怎么还能看到?” 阿契琉斯用手掌猛击自己脑门,向胖男人摊摊手低声嘟囔道,“你个蠢货。”说完无奈往上提了提自己蒙脸的麻布三角巾,用假声道,“你要是猜对了,肯定会被杀人灭口。” 蒙着眼的小男孩笑笑道,“迷雾山的传奇,你不是信奉不杀妇孺吗?而且我知道是你又怎么样?谁敢去那里抓人,即使你的主子知道,也只会沉默,觉得这无关轻重,边城不就这样吗?而且我是你的拥趸,你绑架我是我的荣幸,我痴迷于你。” 虚荣心爆棚的阿契琉斯瞬间吐了口气,但又起身溜达了两圈,低声自言自语道,“麻烦了,怎么办...怎么办?” 低矮的男人起身用麻布将小男孩口耳缠住又系好麻袋,凑近阿契琉斯耳语试探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其实我也能听出脚步是你,要不宰了他,免掉后患?” 阿契琉斯瞬间转过身,盯着低矮男人道,“哥们儿,这个小可爱疯了,脑子有问题还胡言乱语,背上他去换金子完活儿。” 胖男人和矮个男人互相看看,矮个男人摊开手道,“根据体型应该是你扛。”说完一瘸一拐地走出地窖...... 乌云过后的月亮照着边城街道,路边参差不齐的石头房子错落搭建,好像来股大风就能被吹垮。 三人出了酒馆,拐弯抹角来到集市广场的处黑暗角落,阿契琉斯捂着嘴模仿着鹌鹑的叫声,片刻从四处角落走出几个蒙面人,凑到阿契琉斯身边道,“我们都准备好了。” 阿契琉斯接过来人的黑袍套在身上,又低声叮嘱道,“猪一哥,待会你躲在钟楼上,射杀那些想乱来的人,猪二哥,你把绳子埋好,如果他们追就绊倒他们,猪三、猪四负责带孩子换赎金,猪五哥保护我。” 几个人急忙点点头,跟着阿契琉斯顺着阴暗处来到了钟楼前。 蒙面的阿契琉斯从墙角探头看看大街尽头,只见远处有个身材高大的短发男人正拄着手杖站在街道中央,在长袍的映衬下显得身材格外修长魁梧,而在两边各站着名仆人,其中有人抱着一大袋东西。 阿契琉斯走到街道中央,挥手让绑匪同伙问道,“钱带来了吗?” 对面的短发男人回手拍拍仆人怀里哗啦作响的袋子道,“成色十足,我的孩子呢?” 阿契琉斯摆摆手,又让同伙将孩子从麻袋中抱出道,“一样,生龙活虎。” “别废话,把钱送过来。”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矮个男人大喊。 对面的壮硕男人带着两个仆人往前走着,并大声喊道,“我弗拉修斯喜欢规矩,天秤也是中间才平稳。” 蒙面的阿契琉斯带着三个手下和孩子也往路中央走去,失控出声怼道,“对,歪了容易秤砣砸脚。” 皮靴咯吱咯吱响,只露着眼睛的阿契琉斯紧握剑柄,手心不停渗着汗珠,两边的人终于面对面站在一起,阿契琉斯盯着弗拉修斯白胖冷酷的脸假声道,“交钱,交货。”说完抓住了对面仆人抱着的钱袋子,可这个皮肤黝黑的高大仆人嘴角冷笑,将袋子猛地撕开,金币金块‘哗啦’掉得满地都是,同时有道寒光闪过,阿契琉斯急忙快速拔剑,将支长箭被挡落在地,“嗖嗖嗖”飞箭声传来,同伙的三个绑匪被从暗处飞来的长箭射中,怀抱的孩子也掉在地上。 对方突然的精确射杀让阿契琉斯慌忙猫腰,并闪身钻进黑暗的墙角。 弗拉修斯趁乱抱起自己儿子,也敏捷地钻进街边黑暗处。 钟楼上的绑匪同伴开始射箭反击,将弗拉修斯几名侍卫射倒在地,却招来四周密集的飞箭将钟楼大钟射的叮叮当当响,自己也被压得抬不起头,紧接着发出惨叫声后被人抬着扔下钟楼,重重摔死在石子路上,附近黑暗角落里也开始传来激烈打斗喊叫声,准备绊马绳的绑匪也被几个人拖到路上刀捅毙命。 惨叫声过后一片寂静,弗拉修斯再次走到街上的月光下,冲着躲在黑暗处的阿契琉斯喊道,“看来秤砣砸了某人的脚,你最好自己走出来,或许我能给你个痛快。” 突然啊啊啊嚎叫声传来,只见头戴破旧盔甲、满脸是血的绑匪胖子从黑暗巷子中奔出,举着把巨大的长剑冲弗拉修斯而去,即使被几支长箭钉在身上,但也没有无法阻他狂奔的步伐,直至冲到弗拉修斯面前,举着长剑恶狠狠劈向这个穿长袍的男人。 似乎是被吓呆的弗拉修斯却突然微微歪身子,躲过长剑并紧紧搂住胖子身体,顺手从自己长袍下拔出把短剑,将其猛插进胖子肋部,用力地将短剑几乎没柄地全部插入胖子身体,又轻轻后退了两步,看着胖子巨大身躯颓然倒地,随后掏出手帕擦擦手上的血迹道,“真让人羡慕,你的伙伴们如此忠心,尤其在这穷乡僻壤的边城。”说着挥挥手。 几名弗拉修斯的侍卫趁机顺着墙角朝阿契琉斯摸去,剑光闪过后鲜血随着惨叫四溅,阿契琉斯黑色身影在墙角下快速移动,十几名弗拉修斯的侍卫急忙冲上前围堵想要逃遁的这个绑匪。 被解救的小弗拉修斯忙跑上前抱住父亲的腿,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被追击的绑匪头子阿契琉斯,眼神中透露着紧张和惶恐道,“他会被杀死吗?” 弗拉修斯轻轻解开还耷拉在儿子脖颈的麻布,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当然,没人能逃脱咱们家侍卫的手,尤其是这些卑劣的家伙。” 墙边的阿契琉斯继续贴着墙继续往前逃,并不停扔出飞刀击倒追击的人。 看着这个绑匪头子即将逃到四通八达的广场,弗拉修斯大喊道,“不要让他跑了,死得也行。” 追击的侍卫们开始射箭,箭头射在石墙上迸溅出点点火星,阿契琉斯猫腰冲到钟楼前,看看前面被月光照亮的开阔地,刚一探头被引来十几支利箭,而街道尽头也涌现出大群长矛的人,朝着阿契琉斯藏身处奔来。 看着自己被两面夹击,阿契琉斯不禁贴墙嘟囔道,“逼我大开杀戒?”说着拔出长剑往回折返。 小弗拉修斯紧张地气喘吁吁不停摇头,嘴里嘟囔道,“偶像快跑、快跑...” 正当街道两头的人群越来越近,密集的箭只却从对面射出,弗拉修斯的侍卫们被射倒一片,其他人慌忙躲藏,而对面同时有人大喊道,“你们这群暴民,投降吧,边城不是法外之地!”随即冲到了近前。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阿契琉斯转身再次躲到墙角,撕着扔掉黑袍和蒙面,从后腰扯出块红色斗篷披在身上,随即趁乱混入到对面那群人中大喊道,“不要乱来,我们是‘尘飒堡’兰德·考尔大人的卫队!” 等弗拉修斯身边的侍卫纷纷站在原地点燃火把,阿契琉斯怡然自得地带着身后的弓箭、长矛手们走到弗拉修斯面前,伸出手道,“原来是尊敬的税务官弗拉修斯爵士,我们闻讯有暴徒,便前来驱赶。” 火把下的弗拉修斯眨眨眼,疑惑地盯着阿契琉斯道,“你是?我怎么没见过你。” 阿契琉斯微微一笑道,“您应该是刚从鹰喙山回来,我前几天才得到晋升,是兰德·考尔大人的新卫队长,现在也是边城的巡防治安官。” 弗拉修斯环顾着不见踪影的绑匪头目,看了眼对面冲自己点头的边城士兵长肯尼,深深叹了口气,又意味深长道,“巧合总是让人遐想。” “伟大的治安官,你们没有法律吗?让嫌疑人受私刑,我宁愿被公开审判。”火把的闪烁下,被抓获捆绑的矮瘦绑匪大喊道。 阿契琉斯瞥眼看看这个被抓获的绑匪,眨眨眼皮将手放在胸前,向弗拉修斯行礼道,“保护边城居民安全是我们‘尘飒堡’卫队的职责所在。”说完指向被抓住的那个低矮绑匪道,“作为治安官,我需要带走这个罪犯公审,严惩罪恶。” 弗拉修斯看看被压在地上的低矮绑匪,又看看阿契琉斯假笑的脸,呵呵冷笑道,“在边城,这句话很考验人的能力。”话刚落,自己身后上百名私人护卫举起长矛围住了这些几十名‘尘飒堡’卫队士兵。 “您就不怕兰德·考尔大人误会吗!”阿契琉斯不甘示弱地带着卫队士兵举起刀枪。 看着双方要火拼,小弗拉修斯抱着父亲大腿不停地摇头,并气愤不已地开始呼呼喘粗气。 弗拉修斯急忙蹲下身宠溺地抱着儿子,苦笑又思绪万千地皱皱眉,叹了口气示意手下将低矮绑匪交给阿契琉斯,却抬起鼻子闻闻道,“这烟斗的味道好熟悉。” 阿契琉斯尴尬之余威胁地笑着道,“烟味?可能有人在焚烧些不想让人看到的信件,只要您贵公子安然无恙,一切皆好。”说着蹲下身子,握着小弗拉修斯的小手,凑近撞撞肩膀低声道,“这孩子还真是不一般!” 《摩纳喆诃》:刀锋下存活后的坦荡,无人能及! 第42章 猪油酒馆 绵延的迷雾山脉黑乎乎堆叠在天边,晴空万里中的太阳照耀着边城,让原本坎坷的街道路面多了些温暖,熙熙攘攘的行人也放慢了脚步,似乎在杂乱街道中欣赏小商贩们的美景。 “我要去那里!”披着青色翻毛斗篷的小弗拉修斯抬起小手,踮着脚指向街对面的猪油酒馆,身后高大黝黑的侍奴保镖菲力奥摇摇头道,“那可不是小孩子该去的地方,里面不是匪徒就是逃犯,都是些狂徒。” 小弗拉修斯眉头紧皱道,“可他们都是硬汉。”但见菲力奥沉静的脸上没有丝毫妥协,便又转转眼珠道,“听说你很厉害。”说完捡起块石头狠狠扔出,砸中正要进入猪油酒馆的群壮汉身上。 “你疯了?”菲力奥话还没落,对面几个壮汉已经转过身,并握着刀剑站在对面道,“黑货,你准备赔我们多少钱?” 菲力奥叹口气道,“众位好汉,这只是孩子的恶作剧。” “你口袋里既然没钱?那在这里晃荡什么。”对面几个亡命徒打量着上身赤裸、宽松亚麻裤上连口袋也没有的侍奴菲力奥,迈步走了过来。 菲力奥将粗壮的胳膊抱在胸前,歪歪脸、错错牙道,“你们是刚来边城吧,连我都不认识。” 几个壮汉不由分说,迈步上前将刀剑呼啸劈来道,“掏钱还是出命?” 侍奴菲力奥左右躲闪着道,“你们别过分,否则后悔晚矣!” 小弗拉修斯快速退到远处,添油加醋喊道,“这个黑侍奴殴打自由人,是死罪,你们可以杀死他。” 见这个侍奴灵活的走位引得路人们大笑,几个壮汉匪徒恼羞成怒,围拢上前,左右开弓、上下进击拼命挥舞刀剑,“扑哧”菲力奥肩膀被划了个血口子,这个身材健硕、肌肉分明的侍奴保镖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又无奈地摇摇头,“那个石块是我扔的吗?”说完猛窜进几个恶徒中间,从背后抱住个发楞的男人,抓着他握在手里的短剑往回一拉一横,这个可怜男人便捂着冒血的喉咙躺在地上不停抽搐,菲力奥甩甩剑身上的血水,边往前走边左右旋转耍着花剑,叮叮当当声过后,几个抱团匪徒手里的刀剑都被磕落在地,顿时发懵地彼此看看转身便跑。 菲力奥反握刀柄往后仰仰身体,又停下来看看手里的劣质短剑,不满地摇摇头,突然将短剑掷出,“扑哧”短剑射穿一个逃窜匪徒的后脑勺,剑尖从额前露出,其他几个匪徒登时惊骇地哄散钻进小巷。 街上几个挽胳膊溜达的女人看着瞬间发生的事,都急忙低头看着长裙,发现并没有被溅上血珠,都松了口气地捂捂嘴,神色夸张地交头接耳快步向前走去。 “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谋杀我的表亲?”穿着皮围裙的猪油酒馆老板西塞罗站在路对面大喊着,又用指头指着菲力奥大声呵斥道,“菲力奥,你真以为这里是无主之地吗?今天必须有个说法。” 瞬间清醒的菲力奥看看人们围拢过来的眼神,又看了眼旁边得意洋洋的小弗拉修斯,满脸愁容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小弗拉修斯却神情沮丧道,“我只是想进那个酒馆看看,你不应该阻止我?” 看着西塞罗身边几个掮客男孩迫切想得到悬赏的样子,菲力奥双手合十,向小弗拉修斯点点头。 小弗拉修斯定了会儿神,满意地挺着小胸脯大声喊道,“苦主在哪?需要多少钱?” 西塞罗欢快地走过路面,来到小弗拉修斯面前搓搓手道,“六枚金币,我表亲家人口众多,这个价钱不过分。”可刚说完又看了眼远处那个脑袋插剑倒地而亡的匪徒,又正色补充道,“你们还杀了我另外个远亲。” 小弗拉修斯笑笑,将手里的十几枚金币洒在地上...... 猪油酒馆内酒案前,小弗拉修斯依旧眉头紧皱,小手紧紧抓着那个发黑的木质酒碗,偷眼左右观察,但酒馆内醉眼朦胧的男人们除了大声喧哗,就是聚精会神玩羊骨牌和用鹅卵石取代缺子的青鹅棋。 旁边的菲力奥郁闷地看了眼这个小主人道,“大费周折,你还是遭受了冷遇。” 这时西塞罗端着藤条托盘,凑近低声问道,“尊贵的客人,您还需要什么?” “闭嘴,老熟人,我不想搭理你,以后不要是个麻袋就往地窖存。”小弗拉修斯瞪了眼西塞罗,又突然机灵地扭过脸,费力地从椅子上翻下身,走向酒馆角落。 西塞罗呆愣惶恐地回忆片刻,又强装镇定道,“你这个小主人真奇葩。” 菲力奥瞪了眼这个酒馆老板道,“你和传说中一样贪财不要命。”说完紧紧跟随小主人而去。 酒馆僻静角落的张破酒桌上,阿契琉斯和对面矮瘦男人压低声争辩着道,“你所谓的完美计划失败了,我就不该听癞头的话信任你,害我几个老朋友惨死,而且幸亏我救了你,不然你会被征税哥活扒了皮,这是靠我的魅力和能力,所以天黑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我就杀你灭口。” 矮瘦男人吃了勺黑黄绿颗粒分明的油渣蚕豆饭,低声威胁道,“你也知道,现在我出城就会被抓,然后我就会全盘托出,就说你这个治安官是绑架弗拉修斯儿子的主谋,我努力不做那样的蠢事,因为无论如何,这个税务官迟早会宰了咱们两个,命数,你不明白吗?这都是定数,不是你相信癞头弗缇的话,而是我曾经救过你的命,现在你得还我人情。” 阿契琉斯发懵地眨眨眼,张口结舌又无奈道,“是你...不不不...已经无所谓了。但我们已经扯平了,猪哥,不,神秘矮猪哥,你口袋里还有多少钱?在边城只要有钱,很多人可以替你玩命,甚至为了钱愿意咬下自己的脚指头,但你现在有多少?我口袋里没钱了,就是因为没钱我才昏虫上脑干了这事,你明白吗?钱袋等于底线,不要逼我做没有底线的事。” “嘣嘣嘣”指头敲桌子的声音传来,小弗拉修斯突然出现站到直达自己胸口的酒桌前道,“偶像,你需要的是金币吗?” 阿契琉斯看着突然来到面前的小弗拉修斯,惊骇道,“你怎么在这儿?”随即头疼地捂住额头道,“流年不利,债主蜂拥。” 这时酒馆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掮客男人扔给西塞罗两个比索喊道,“艾登和提斯洛家招募勇士,那丑陋的联姻出了问题,两家现在要拼命,艾登家出三个金币,提斯洛四个而且提供殡葬费用,这次是现金,站到阵营位置就领钱,快点,你们这些穷鬼。” 神秘矮哥眼睛一亮,盯着阿契琉斯低声道,“赚钱的机会来了,边城首席帅哥猛男,闪烁的金币正在等你。” 听到有人招募赏金打手,小弗拉修斯惊喜地咧嘴一笑,抬脸望着阿契琉斯道,“偶像,好像你欠我个人情,但我还没见过‘绞肉盘’,你要是能帮我实现愿望吗?如果...” 阿契琉斯扭脸看看冷若冰霜、面带杀气的侍奴菲力奥,忙打断小弗拉修斯的话,摸着他脑瓜干笑道,“你说的对,所有边城的人都欠你父亲的税,很正常,很正常...” 小弗拉修斯却不依不饶道,“我说的是另外一码事!” 吃着油渣蚕豆饭的矮瘦男人添油加醋道,“欠债必还是人之常情!” 阿契琉斯诧异地看看这两个怂恿逼迫自己的人,眉头紧皱地反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 神秘矮哥撅噘嘴,严肃反驳道,“你真无耻,我是个残疾老年人,他是个孩子,你居然想让我们去挑战那些高大残暴的亡命徒?”说完惊讶地回过头,看着被自己绑架过的小弗拉修斯,尴尬道,“你好.....小可爱。” 小弗拉修斯也趁机央求道,“好人偶像,如果你这次参加,咱们以后就扯平了,不然我就...” 彻底陷入慌乱的阿契琉斯眼珠乱转刚要说话。 小弗拉修斯怒气道,“到现在了,你难道还要脱下裤子放屁?” 苦恼的阿契琉斯俯身看看这个满眼期待的小孩子,又看看不停向自己使眼色的神秘矮哥,呼啦站起身,冲着酒馆门口掮客男人喊道,“我,帮我随便选一家,价钱都差不多,反正我今天是夜勤。”说完看着肩膀上还有血污的菲力奥发泄道,“侍奴,居然敢带孩子来这个酒馆?当心被你主子打断腿。” 垂头丧气的菲力奥耸耸肩,沮丧反击道,“你也得当心!” 阿契琉斯无语地拍拍桌子,冲酒馆老板西塞罗喊道,“这桌算我的,记账。”说完转身往酒馆外走去。 还没等恼怒的西塞罗说话,小弗拉修斯傲气地扭过脸道,“算我的,还有那晚的保管费。” 西塞罗顿时脸色苍白,面露紧张尬笑道,“都是老熟人,免单了。” “养猪农场老板找杀手,事成给四个金币,爱钱的男人们谁来?”满脸雀斑的流浪男孩推开酒馆门大喊,却被阿契琉斯推开道,“滚开,小猪哥。” 有些跛脚的神秘矮哥和小弗拉修斯急忙快步走出酒馆,紧跟着大步流星的阿契琉斯走向城外。 边城外片凹凸不平的空旷荒地上,十几个赏金打手正拿着刀剑站立等待。 刚刚到来的阿契琉斯左右环视,却只发现只有个瘦弱的男人站在自己身边,正瑟瑟发抖地举着根铁钉木棒,于是侧脸望着那个掮客道,“我的团队呢?只有这个瘦猪哥?” 掮客男人耸耸肩道,“你让我替你选的,需要平衡,不能让这群野蛮人一边倒的屠杀。” 阿契琉斯愤怒地回转身道,“那就要顺便搭上我?而且这家少给一个金币,价钱差太多,我要选那家。”说完向对面一伙人走去。 掮客男人将胳膊抱在胸前道,“我帮你选的就是提斯洛家,四枚金币。” 旁边的神秘矮哥抬手捂住脸道,“老天,这个提斯洛家真是好人缘。” 阿契琉斯嘴巴张张刚要说话,对面艾登家的胖女人大喊道,“我的勇士们,杀死对面那伙儿,然后血洗提斯洛家。” 阿契琉斯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这伙赏金打手,大喊道,“猪姐,你瞎了吗?我们不是一伙儿,只有两.....”但回头却发现身边瘦弱男人已经扔下木棒逃得没了踪影,无奈道,“...只是一个人。” 小弗拉修斯看着即将爆发的厮杀,兴奋喊道,“真刺激,我的偶像上啊。” 阿契琉斯转身看着小弗拉修斯,抬起手指道,“小恶魔。”同时快速拔出长剑从自己腋下往后一伸,捅穿个举着镰刀想要偷袭的男人,然后左右忽闪地躲避挥舞而来的刀剑,并向胖女人方向退去,匪徒们像被蜜糖吸引的蜂群般围堵追赶灵活的阿契琉斯,却一个接一个被阿契琉斯刺倒在地。 神秘矮哥不禁摇摇头道,“我很担心他。” 小弗拉修斯扭过脸亢奋道,“看不到吗?我的偶像好厉害,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侠客萤火虫,你还担心什么?” 神秘矮哥叹了口气道,“我从不怀疑他的实力,只是担心未来,经验告诉我,太直率死得快。” 不一会儿这群赏金打手所剩无几,空旷的荒地上横七竖八躺下几具尸体,剩下几人见势不妙,丢下手里武器落荒而逃。 阿契琉斯气喘吁吁坐到地上,拿出烟斗又气愤地插回腰里,顺手捡起把斧头,远远抛出砍进个垂死人的额头道,“我来帮你了结痛苦。” 雇佣的‘绞肉盘’打斗结束,小弗拉修斯跑上前盯着衣服满是血迹的阿契琉斯,无比钦佩地感叹道,“你真厉害!” 垂头喘息的阿契琉斯抬起头,看着小弗拉修斯稚嫩的脸蛋,冷笑着站起身道,“蠢货,咱们一笔勾销。”说完又冲身边发呆的艾登家胖女人喊道,“猪姐,不是我选错了,而是你。”说完晃悠着胳膊向边城走去。 看着阿契琉斯垂头耷脑沮丧的背影,跛脚的矮瘦男人不禁感叹道,“改不掉的毛病,作不完的人生,好个迷雾山侠客。” 《荒漠露珠》:人生处处是无奈,朝露何必待日曦! 第43章 土匪窝 在边城这个破旧荒冷小城镇中央,‘尘飒堡’巨大院落被高大石墙环绕,几座黑灰色的哨塔纵深矗立在墙四周,上面穿着轻锁甲的士兵们靠着围栏闲聊,偶尔回头向四周张望四周。 院内几排拱形简易石头屋子前,灰色干枯的山葡萄藤缠绕在木架上,边城领主兰德·考尔披着黑色裘皮大衣,站在这宽敞的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而硬邦直竖的灰白色短发配上那张坑洼内凹的脸,透出股隐谧的强硬气息。 士兵长肯尼轻轻走到兰德·考尔面前道,“大人,弗拉修斯求见。” 以为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肯尼刚要重复。 兰德·考尔抬手阻止道,“也许每队三十人比五十人效率更高,距离也可以再宽两步,即使有奇骑想要突入,也能迅速恢复阵型,但...”说着略显失落地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道,“让他进来。” 穿着白长袍的弗拉修斯迈着自信的步子,身边带着侍奴保镖菲力奥和小弗拉修斯大步来到兰德·考尔面前道,“城主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涅格拉的补给车队绕行了鹰喙山。” 兰德·考尔回转身盯着弗拉修斯那张精明的脸道,“我最信赖的税务官,这次有什么收获?” “上百车的布匹、刀剑、黄金珠宝,甚至还有十几个漂亮女人,不过我把她们放了。”弗拉修斯说着又凑近低声道,“还有五百匹凛条克战马。” 听到抢来了伯达战马,兰德·考尔灰蒙的脸上露出些悦色,反应迟钝般抬起两只大手抓着弗拉修斯肩膀道,“离组建骑兵军团的日子越来越近,咱们有机会回到大谷仓了。” 这时换好软甲军服的阿契琉斯从后院走了过来,站在兰德·考尔背后弯腰行礼道,“大人,阿契琉斯前来当值。”说完又和换班的肯尼笑笑。 “嗨,战神!”小弗拉修斯从兰德·考尔身边探出头喊道。 看到是弗拉修斯父子,阿契琉斯尴尬地笑笑道,“阁下好,小阁下好。” 弗拉修斯扬扬眉毛,假装有些诧异地看着阿契琉斯道“是你?” 兰德·考尔急忙转身介绍道,“这是我的新卫队长阿契琉斯,兼任咱们的治安官,是你在鹰喙山的那几天,我刚从迷雾山征召回来的。”说完又拍拍阿契琉斯宽大肩膀道,“那些偏远山区都是他的传说,说他是侠客,坚贞忠诚的山民老兵。” 阿契琉斯尴尬地咬咬嘴唇,急忙笑着推脱道,“什么侠客,都是谣传,那是另有其人。” “是吗?”税务官弗拉修斯笑着迈步上前,走到背手直立的阿契琉斯身边道,“从迷雾山征召而来的人不多,因为都是桀骜不驯的悍匪,所以虽然身手都很好,但在忠诚度方面可能差点儿,有时候认钱不认人。” 阿契琉斯额头渗汗地急忙转移话题道,“虽然我从小在那里长大,但也没有完全沾染他们的习气,而且虽然山地人比较强悍,但他们会尽量避免伤害我,都是父老乡亲。” 弗拉修斯不依不饶地凑近闻了闻道,“烟味,看来真是地道的山地人,有抽烟斗的习惯,而且最近我闻到过相似的味道。” “吸烟斗是山区匪徒的习惯,所以我正准备把它戒掉,毕竟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阿契琉斯边搪塞边用鼻子闻着自己身上的烟草味。 听着两个人带着火星味儿的对话,兰德·考尔毫不介意地继续介绍道,“边城最能打的,除了弗拉修斯你以外,估计就是他了,我听说他一个人对付过几十个壮汉。” 小弗拉修斯失控地大喊道,“肯定可以......”又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烟斗、战斗力十足、出身匪徒窝、还有块蒙面用的抹布。”弗拉修斯冷笑地用手拨了下阿契琉斯脖子下那块麻布三角巾道,“这和我很期待见到的个人很像。” 脸上再次露出愁容的兰德·考尔有些不悦道,“兄弟们将来会一起出生入死,需要互相信赖,毕竟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会有很大阻力,所以多宽容谅解。” 弗拉修斯却撇开兰德·考尔的话茬,看看地面阴阳怪气道,“今天太阳真奇怪,居然照不出人的影子。” 兰德·考尔瞟了眼地面上几个人的影子,心事重重地浮衍道,“拉修,陌生给你带来了防备心,乱飞的伯尼萨,影子不影子的,见怪不怪了!” “哈哈哈!”阿契琉斯努力笑道,“听说只有亡魂没有影子,但我可是实实在在的活人,您可以摸摸我的胳膊!” 小弗拉修斯跑上前,用小手摸着阿契琉斯胳膊点点头道,“嗯嗯,强壮如牛,有血有肉的硬汉!” “你们还在讨论些鸡毛蒜皮的事吗?”突然一个沧桑洪陈的声音传来。 兰德·考尔猛地抬起头,却发现麦道夫竟然出现在‘尘飒堡’院子中,并风风火火地快步来到几个人面前。 阿契琉斯警惕地手握剑柄,上前盯着这个身着灰袍、健步而来的老人道,“你怎么进来的?” 兰德·考尔也诧异地望着麦道夫道,“您来做什么?” 麦道夫没有理会阿契琉斯,拄着那根黝黑手杖向兰德·考尔正色道,“我以艾蒙派提皇室之名前来知会,数万厄姆尼精锐已经进入伯尼萨,城邦危在旦夕,可能再过一段时间,伯尼萨帝国将不复存在,请不死侯爵士斟酌。” 兰德·考尔抬起宽厚的下巴道,“抵御厄姆尼人?想必这样的事情应该由巨石城和各地领主们定夺,我只是个被发配到这里的准囚徒。” 麦道夫无奈地冷笑声,又打了个响指,突然兰德·考尔的侍从机械地搬来把椅子,放在麦道夫身后。 麦道夫径直坐在椅子上,自顾自道,“厄姆尼人凶残成性,侵略他国一旦成功便会杀掉所有皇室成员,占有肥沃的土地,将人们都变成奴隶,对于没有太多价值的小城邦和反抗者,甚至会在他们贫瘠的土地上撒盐,将之变成不毛之地。” 弗拉修斯看着行为神异的麦道夫,客气地弯腰行礼道,“皇使大人,我们现在就是不毛之地,而且你们有十几万铁甲军,即使我们施以援手,也是杯水车薪。” 麦道夫瞟了眼弗拉修斯,冷笑道,“别忘了你们可是效忠于伯尼萨帝国的领主,职责使命在身!” 弗拉修斯撇撇嘴道,“当然,我和兰德大人愿意效犬马之劳,不过毕竟穷乡僻壤还紧邻迷雾山,而且多年没得到帝国封赏犒劳,目前也就能有三五十个家奴劳工可用。不过如果实在紧急,可以帮你们招募些雇佣军,迷雾山的雇佣军质量上乘。” “我知道,而且价格也很匹配,废话太多,但我此行来是要雇佣......”麦道夫的话还没说完。 兰德·考尔冷笑着打断道,“你是想雇佣某个人?” 麦道夫微微一笑道,“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洁明了,如果这次驱逐外敌获胜,你们就不必在这苦寒之地看守迷雾山,做打家劫舍的土匪勾当,而且抢的是自己人!所以只要击退厄姆尼人,伯尼萨帝国将会册封你为小奥古斯塔或者弗林锡的领主,或者将曾经的大谷仓再划归你们所有,这样的功劳简直可以随便挑地方。” 弗拉修斯往前迈了两步道,“雇佣一个人就要付出这么高的价码?” 麦道夫撇撇嘴道,“当然,这个人可是要统领千军万马击退强敌,不过你们要是能把招募足够的山地长戟兵跟随,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不过我估计时间来不及!” 弗拉修斯瞟了眼兰德·考尔,有些难以置信道,“还真是笃定!” 麦道夫有些不耐烦地瞥了眼弗拉修斯道,“这是帝国的最高决策!” 弗拉修斯却继续道,“好吧,即便真如...帝国决策,要赐封这些咽喉要地的富庶城邦?提前知会那些领主了吗?尤其是那个兽血家。” 好像有些发冷的兰德·考尔重新披披裘皮披风,插话道,“看来厄姆尼人这次是不遗余力。” 麦道夫站起身,瞪大眼睛盯着兰德·考尔道,“对,你这个聪明人,这是场硬仗,没人能胜任统帅之职,只有你,为何不轰轰烈烈再干一场,无论输赢,都比窝在这儿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强,另外现在的帝国今非昔比,任何领地都可以由王室和元老院敕封划转,如果你们非钟意小奥古斯塔,霍亨·巴赫也已经病入膏肓,而且没有真正的直系子嗣,只是有些零散的狂妄堂表亲,将来册封你们也无可厚非,至于将来你们如何稳定局面,还要靠你们的狩猎能力,包括弗林锡,更是被些鸡飞狗跳之徒搞的颓然不堪,急迫需要个领头人,这是你的职责,也是个机会,所以你是想终老烂在这里?还是...” 阿契琉斯听到偷鸡摸狗这个词,又看看兰德·考尔阴沉的脸,哗啦拔着截长剑示威道,“我们老大可不是三岁小孩,众所周知,巴赫家族庞杂的子嗣比野草都多。” 麦道夫慢慢转过头,棕褐色的眸孔突然张大覆盖了整个眼球,眼眸中透着红光直勾勾盯着阿契琉斯。 正当阿契琉斯身不由己向麦道夫而去,小弗拉修斯却跑上前向麦道夫大声道,“你们拿什么作质押?” 麦道夫随意地瞟了眼这个小男孩,敷衍道,“质押?” “你在利用我们边城勇士的血性,去帮你流血打仗,多少得有些质押品。”小弗拉修斯满脸傲气地盯着麦道夫步步紧逼道,“我们不要小奥古斯塔,我们要黄金城,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太阳城,或者最少也得给我们一半盐块征税权。” 彻底被扰乱心神的麦道夫只好作罢,收起那摄人心魄的目光,佯装震惊地扭脸望向兰德·考尔,并轻轻挥手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兰德·考尔却少见地暖暖一笑,摸摸小弗拉修斯毛茸茸的小脑瓜道,“伯尼萨是共和帝国,我们边城也很民主,尤其对那些特别优秀的男孩,他这些话可以代表我们的意见。” 麦道夫脸上闪过丝冷笑,但又随即语气和蔼道,“都是利益,何必苦苦纠缠这块不毛之地。”说完轻轻挥挥手,一阵怪风夹杂着腥味吹过。 突然小弗拉修斯竟失控地大喊道,“因为我出生在这里,这是我们的家,你这个混蛋。” 从恍恍惚惚中清醒过来的阿契琉斯迅速走上前,将小弗拉修斯护在身后道,“对,休想让我们白白替替你卖命。” 麦道夫怪笑地看看面前这几个人,转脸向兰德·考尔说道,“边城领主,你的民主好像混杂着太多感情用事,不过最好能给我个明确的答复。” 兰德·考尔落寞地看看老伙计弗拉修斯,犹豫片刻后回过头绷着脸道,“要想让我去,就得质押五千副铠甲,一千精良战马,五万枚施洛华金币,这是底价。” “成交!”麦道夫伸出手掌,而在握手之时,麦道夫凑近兰德·考尔耳朵道,“你是伯尼萨最伟大的战术家,唯一一个,但这个小毛头更让我意外。”说完瞟了眼嘴角抽搐不能说话的小弗拉修斯,风风火火朝大门走去大声道,“我回去给你准备,明天你就开拔,从迪比特城开始,用考尔家族震慑的威名与魅力集结军队,边走边练,十万火急,十万火急,最好也带上你那个没有影子的侍卫。” 望着麦道夫离去的身影,弗拉修斯顿时眉头紧锁道,“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迪比特?” 兰德·考尔紧锁眉头道,“凡事总得有个起点!”可话音刚落,一旁的小弗拉修斯癫痫发作,翻着白眼晕倒在地上。 弗拉修斯慌忙大喊道,“菲力奥,快去找那个坦霜医生。” 阿契琉斯忙抱着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小弗拉修斯快步到后院,轻轻放在自己床榻上盖好毛毯,忐忑不安地祈祷道,“小机灵,你能挺过去。” 心急如焚的弗拉修斯冲进屋子大喊道,“那个该死的医生在哪?” 眼看小弗拉修斯却牙关紧咬、抽搐越来越严重。 躲在门后的神秘矮哥意外地站出身,不满地说道,“愚蠢的话痨,去找个蜡烛,怕是等不及那个包头巾大夫了。” 阿契琉斯快速走出房门,又托着点燃的小蜡烛急速返回,焦急道,“猪哥,不,矮哥,你能救他?” 跛脚的低矮男人用蜡烛烤着手里个黑色的果壳,又将开始缕缕冒烟的果壳放在小弗拉修斯鼻子前道,“醒过来吧,远离这魔瘴,我还得靠你偶像吃饭,醒过来,小可爱,快他妈醒过来,我一天没吃饭了,你那抠门的偶像。” 看着身体紧绷要气绝身亡的小弗拉修斯,阿契琉斯突然着了魔般慢慢拔出长剑,瞳孔充血地说道,“矮子,我刚要来边城就遇到你,你个瘸腿的废物,你忽悠我绑架税务官的儿子,让我死了那么多朋友,连我都差点被你害死,到现在还是吃我喝我,你却只是给我个欠条,矮子瘸子骗子,受死吧!” 神秘矮哥继续用烟熏着小弗拉修斯鼻孔道,“耐心,你这个鲁莽的绑匪,耐心,你们都被人施了魔瘴。” 阿契琉斯双手握着举起的利剑道,“够了,矮猪哥,没人骗得了我,给你个利落。”说完准备猛砍向低矮男人脖颈。 “喔”得一声喘息,小弗拉修斯猛然坐起身,看着高举利剑的阿契琉斯和端着烟熏的神秘矮哥,不停地重复道,“阿契、阿契......” 神秘矮哥兴奋地挥挥拳头道,“我就知道能顶过来。” “哗啦”门被推开,身材高大的弗拉修斯拉着名戴着白色包头巾的坦霜医师站在门前,看着儿子面前的低矮男人,顿时怒道,“是你?” 从魔瘴中清醒过来的阿契琉斯眨眨眼睛,往门口挪着步子想偷偷溜走。 弗拉修斯伸出胳膊一把拦住阿契琉斯,瞪着眼珠道,“还有你......” 《道德与国度》:兑现良知是对人性的挑战,也是成就人生的途径! 第44章 流民大军 夜晚的艾蒙派缇皇宫灯火通明。 “巴赛尔,你马上把城里城外所有村庄的强壮饥民集中起来,还有监狱中的囚徒,都作为后备军队,前往迪比特城外听命,因为你很熟悉这些人的习性,饥荒又遭遇外敌入侵,让他们呆在巨石城可不明智!”麦道夫的话让巴赛尔尴尬地笑笑,又急忙站得笔直道,“谨听您的号令!” “别忘了征召林荫角区的那些景真会教民团练!”靠在椅子中的查理尼三世举着酒杯插话道,“他们不是很能打吗?这可是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如果他们不应征,就向他们收取应征税,让梅尼达自己执行。” 麦道夫回头望着有些微醺的查理尼三世,松了口气道,“看来你还有清醒的时候!” 戴克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上前道,“叔父,我该做什么?” 麦道夫盯着戴克似乎有些浮肿的脸,压低声音道,“你的任务最重要,去尹更斯湖征召些沼泽人运送补给,主要是征召那个挖开大坝的家伙,如果他还没有因悬赏而丢了脑袋!” 戴克皱着眉头,有些不满道,“您是说让我亲自去和那些泥泞里的家伙打交道?” 麦道夫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天上那颗发红光的星星道,“对,你要亲自去,带上培歌,他应该认识那个沼泽人,切记要聪明点行事,不要暴露真实意图!” 巨石城高地的沙兰街在星星点点的夜幕下明亮洁净,一辆双人马车轻轻停在路边,穿着侍从制服的梅隆走下马车,敲着自己家面包坊那透着亮光的木板门,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从门缝里看看外面,急忙开门擦着汗道,“天呐,真是您梅隆先生,您母亲正在等您!” 梅隆上下打量着女孩那张面黄肌瘦但却温暖熟悉的脸,欣慰道,“艾米,我一直很担心你,能再次见到你真高兴!”说完掏出几个比索塞进女孩手中。 艾米行着屈膝礼,感激道,“您真是个善良的先生!”说完将比索塞进口袋跑回了烤炉间。 满脸烟煤的佐利兹听到对话走出烤炉间,但看到儿子沮丧的神情,脸色骤变地问道,“今天怎么回来了?巴赛尔因为面包的事为难你了?” 梅隆靠着门板,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紧紧咬着发青的嘴唇。 佐利兹急忙走到儿子面前,抓着他瘦弱的肩膀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被赶出来了?” 梅隆抬起头看了眼母亲惊慌的脸,艰难地说道,“后天我们要开拔...去和厄姆尼人作战...” 佐利兹受惊吓般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道,“作战?不可能,你在撒谎,你是侍从,亲王的侍从,不需要去打仗,即使巴赛尔去...你也应该呆在他的夏宫,不需要你去...你在胡说八道!” 看到母亲佐利兹惊恐万状的样子,梅隆急忙走上前抚摸着母亲的肩膀,努力安慰道,“不过我们只是去押送补给,和温泉街的那些饥民去,正面迎敌的是各城邦铁甲军!” 佐利兹神经质地猛推开儿子的手,失控大喊道,“不,不行,你会被弓箭射死的,或者被马踩死,我不想让你连块裹尸布都没有,就被他们埋在沙子里,你在糊弄我,我知道什么是打仗,你可不是你叔爷,凛条克血统已经所剩无几,我去找巴赛尔的妈妈,她上次还拿了我很多面包,一个基尼都没给,我让她去阻止这件蠢事,把你留在王宫,你不能去,绝对不行,我明白,我不能失去你,绝对不行.....!” 看着神情开始恍惚的母亲,梅隆急忙从身后紧紧抱住母亲道,“冷静,冷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紧紧跟着巴赛尔,我不会死的!” 佐利兹推开儿子梅隆,跌跌撞撞靠着墙大声哭道,“不行,我已经失去了唯一的男人,不能再失去你了,你要是战死,我会发疯,你要死了我就什么都没了,我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没有你,我爱你,你是我的孩子!” 看着母亲瘫软崩溃的样子,眼眶通红的梅隆急忙故作镇定走上前,抚摸母亲胳膊安慰道,“放心,我对圣母起誓,我会回来的,并且带着勋章!” 佐利兹急忙推开儿子,疯了般跑上楼地在橡木柜里翻找,最后拿着个沉甸甸的束口皮袋,跑下楼塞进梅隆手里慌乱道,“如果有人要杀你,你就把这些金币给他们,你就可以当俘虏去做奴隶!”说完又神经质地不停摸着儿子消瘦的脸庞道,“你这么俊俏,他们会让你服侍贵族,不会杀死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和你父亲一样,你们让我发疯,我恨你们......” 梅隆急忙抱住发抖癫狂的母亲,亲吻着她额头摇摇头道,“不会的,放心,我会安全回来,我发誓!”说完决绝地推开母亲,浑身颤抖带着金币袋出了面包坊。 勉强走出面包坊的佐利兹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马车,抱着艾米开始大声嚎哭起来...... 太阳照着温泉街的石子路,数千名破衣烂衫的男人聚集在喷泉广场一角,并在堆武器前徘徊挑选,另一边的女人和老人们抱着生锈的铁剑和长了霉的破烂甲胄,扔到这大堆的破旧武器前,以换取面包和肉干。 法务官奥德赛穿着锃亮的长筒靴,将眼睛压在宽檐帽下盯着这群散漫的人,并大声呵斥道,“你们这群懒鬼、巨石城的垃圾都听着,为了艾蒙派缇王室而战,你们可以得到面包、牛肉还有金币,不要耍小聪明,鼓足勇气去打击侵略者才是正途!” 人群中裹着块麻布的诗人卡玛什来到武器堆前,拿起柄巨大的伐木斧道,“太沉了,又拿起只满是驻洞的长矛道,“太容易折断了!” 看着左右闲逛、挑三拣四的卡玛什,身材高大的法务官奥德赛扶了扶自己那顶崭新的毛呢帽,下马来到武器堆前,弯腰捡起把镰刀塞进卡玛什手中道,“这个可是崭新的!” 卡玛什顺手拿起顶破旧的头盔戴到头,又接过镰刀看看道,“谢谢您,我接受您让我收割小麦的新任务,麦田在哪?我这就去。”说着想趁机溜走。 奥德赛伸手扯住卡玛什的挎包带,将他拉到面前恐吓道,“要是因为你起哄耽误开拔时间,我就把你直接送到前线。” 卡玛什挣脱奥德赛,不满地眉头紧皱道,“想让我们拿起武器,也应该给点像样的,即使弗林锡精钢刀枪数量有限,也应该从海外买点,难道元老们的金山银山等着生蛆?” “屎到屁眼了你还挑地方?”奥德赛不耐烦地薅住卡玛什脖领再次威胁道,“小不点,拿好你的武器,要么等着为国效忠,要么现在就为国捐躯!” 卡玛什急忙探着身子抓了双大小不一的皮靴,挂在脖子上说道,“放心,我会督促这些懒汉们,也许我还可以获得战利品!”说完钻进了人群中。 巨石城黑色桐油城门仿佛一头老迈怪兽张开着口,一支由流浪汉、罪犯和饥民组成的怪异大军渐渐形成了规模,大家都拖着步子,扛着各色的武器,浩浩荡荡出了从城门穿梭而出。 哨塔上崭新的飞狮旗飘荡,卡玛什将遮住眼睛的头盔重新掀起,看看两边押送的铁甲骑兵,大声问道,“嗨,你能告诉我,我们要和谁作战吗?” 铁甲骑兵看了眼扛着镰刀的卡玛什,大声嘲弄道,“可能是些不穿衬裙的女人,这个你应该最在行!”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卡玛什点点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国王和领主们就要亲自上阵了!” 饥民们听得大笑起哄道,“贵族们都可以骑着马冲刺!” 铁甲兵提着皮鞭,抽打几个走出队列的人骂道,“厄姆尼人会给你们颜色看的!” 卡玛什急忙躲在身材高大的伐木工迪迦索身后,迈着方步用酒馆淫秽曲调唱道,“厄姆尼人,你们可曾喜欢过漂亮的姑娘,嗨,厄姆尼人,你妻子在家陪着个小白脸,你却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你被烈酒熏的眼昏,把柱子当成了女人,嗨,厄姆尼人,可怜的厄姆尼人,你为何不回家看看,你妻子的被窝是否还有余温!” 流浪汉和罪犯们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嗨,厄姆尼人,来吧,迪奥家酒馆欢迎你,这里有放荡的女人......” 巴赛尔身着戎装骑着皮毛发亮的战马,不屑一顾地瞟了眼这群流浪汉,从队伍边经过。 卡玛什急忙大声喊道,“嗨,巴赛尔,你还记得我这个老伙计吗?” 巴赛尔扭回头看看,催促战马朝队伍前面跑去,而侍从梅隆看到了卡玛什,忙从马上弯腰问道,“你不是诗人卡玛什吗?怎么会在这里?” 卡玛什指了指身上的麻布道,“我因为披了块麻布,他们就把我当成流浪汉抓了过来,不过我会为了保卫面包而战!” 身材高大的迪迦索不屑地摇摇头,将巨大的伐木斧扛到另一个肩膀上道,“我可是咸干场正儿八经的伐木工人,还不是照样被他们抓来,而且你不是为了保卫面包而战,而是为了保卫你的脑袋而战!” 卡玛什将头盔取下来看看道,“你的话让我明白了件事,现在这顶破头盔比那诸神雕像还要可亲可敬!” 人们又哈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大喊道,“你应该戴着这顶头盔放回到酒馆里,或许你那正摇骰子亲爹会无比自豪!” 卡玛什回过头打量着说话的人,撇撇嘴道,“你天下无双!” 听着这些放荡不羁的斗嘴对话,梅隆无奈摇摇头,又看看远处向自己张望的巴塞尔,忙向卡玛什道,“诗人先生,我得走了,祝你好运!”说完催促战马向前而去。 《虚伪的荣耀》:只有不断底自我推翻,或许才可以与命运抗争。 第45章 征召苦役 肃静的艾蒙派缇王宫内,鲁姆图长老赛恩斯和巴优纳特族首领帕库巴默不作声,查理尼三世背手看着大理石柱顶上的诸神雕像,突然转过身,盯着身穿兽皮坎肩和护腿的帕库巴道,“你知道这次水灾给我带来多大损失吗?” 帕库巴高傲地抬起头,反问道,“你为何不取消罗格部族看守坝湖的神旨?这让他们一直有理由袭击我们。” 查理尼三世快步走到帕库巴面前,唾沫横飞地吼道,“够了,我给了你铁长矛,给你派出了弓箭手,为你夺得了坝湖渔场,你这该死的家伙却让大坝垮塌险些淹死你高贵的主人,现在还敢要找各种理由!” 帕库巴却把胳膊抱在胸前,不忿地将脸扭向一边。 查理尼三世看着帕库巴毫不驯服的模样,冷笑道,“侍卫,把这个该死的‘翘奇’送到元老院,让元老们审判他!” 不远处静候的赛恩斯整理着披着的白纱,忙抬头诧异道,“王上,您为何要把罪责推到无比忠诚的沼泽人身上!” 查理尼三世抬起手制止了侍卫,转身盯着赛恩斯的眼睛突然问道,“那你说应该怪罪于谁,赫斯·乔玛?” 赛恩斯顿时惊骇地眼珠转转,又抬起头强装镇静道,“赫什么斯?他是谁?” 查理尼三世暴怒地快步上前,用权杖顶着赛恩斯喉咙,脸色涨红地道,“该死的沼泽人,你的谎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等元老院的刑讯人用炭火把你烤干?” 赛恩斯用指头轻轻将权杖推开,弯着腰行礼道,“虽然可能有人在栽赃污蔑我,让您有了些许猜忌,但我愿意听从王上的安排!” 查理尼三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贴近赛恩斯,咬着牙恨恨道,“你会如愿以偿!” 十几个侍卫随即拿出绳索快步上前,开始捆绑着这两名沼泽人首领。 “好了,你们的罪过会得到应有惩罚。”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麦道夫拄着黑黝黝的手杖走进大殿,身后跟着一身戎装的戴克。 赛恩斯回头看到是面容枯瘦的麦道夫,略带惊讶道,“是...阁下您?” 麦道夫走到赛恩斯面前,将手放在他肩头,双眼盯着赛恩斯的眼眸。 赛恩斯看着麦道夫越张越大的瞳孔,和里面隐约出现的荧红骷髅手,冷笑着抗争道,“你不会也瞎了吧?” 片刻之余,麦道夫瞳孔慢慢缩了回去,怜悯地说道,“你对女儿的思念就像把利剑,它会毁了你的一切!” 赛恩斯悲愤填膺道,“我的一切早已毁了!” 看着塞恩斯额头青筋暴起悲愤的脸,查理尼三世也怒气渐消地眨眨眼。 而麦道夫却眉头紧锁,拄着手杖留有倒影的光滑地面上来回走着,突然停下回头道,“这次需要你们派五千名勇士参战。” 帕库巴挣开绳索走上前道,“你让我们的勇士去对抗厄姆尼的重甲兵和弓箭手?” 麦道夫摇摇头道,“那样简直是送死,所以...我只需要你们的人去运送补给,充当苦力!” 赛恩斯和帕库巴互相看看,同时问道,“要是厄姆尼人袭击补给队伍呢?” 麦道夫笑笑道,“我们是不会给你们装备武器的,不过巴赛尔亲王会带领支‘勇敢的军队’,全程护送运送补给车队!” 赛恩斯低着头思虑片刻,将手放在胸前说道,“我会谨遵众神的召唤,也希望您能保他们平安归来,毕竟他们是帝国不可多得的...人属劳力!” 帕库巴眼珠转转,冷笑着点点头道,“我那儿确实有些人适合这样的差事。”....... 等两名沼泽人首领退出大殿,靠在王座中的查理尼三世拧着胡子道,“我亲爱的哥哥,让他们去,估计大部分会被冻死在路上,简直浪费!” 麦道夫心事重重道,“这都不重要,主要是最好能把某个人带出尹更斯沼泽地!” 戴克不以为然道,“为什么不派人直接干掉他?” 麦道夫神情肃穆地摇摇头道,“近期那些想拿悬赏的人都失败了,而且都有法则,世间有世间的法则,神有神的法则,直接跨越法则会贻害无穷。” 查理尼三世无奈地冲儿子努努嘴,又叮嘱道,“我聪明的孩子,你让塞恩斯亲自陪同你去征召他们,一定要让塞恩斯亲自陪同,另外带上培歌,他认得那家伙的脸,记住只是征召,决不可在那里发生冲突。” 戴克将手放在胸前,笑着道,“谨遵王命!”...... 清晨的薄雾四处弥漫,卢卡斯森林环绕的尹更斯湖岸边,披着红色披风的戴克跳下马,扫了眼远处仅剩下倾倒神像的鲁姆图万生神庙石台,又看看脚下泥洼的地面,用手捂了捂鼻子道,“沼泽真是腥臭不堪!” 培歌急忙送上个丝绸香囊讨好道,“这是帕顿大街塔特家的香料,可以醒神并驱除蚊虫!” 戴克轻蔑地瞄了眼恭顺的培歌,笑着道,“拍马屁方面你心思真是缜密,但别忘了待会儿找出那个翘奇。” 培歌弯着腰笑着说道,“谨遵殿下旨意!” 恩格特部落部的人们正忙碌地撬动绳索木杠,试图将掉落下石台的其他众万生神像抬起。 培歌将香囊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向来到面前的赛恩斯道,“那个破神庙以后再搬迁修整,现在召集所有壮年劳力到迪比特城,桑切斯爵士可能已经与厄姆尼人开战了!” 赤脚的赛恩斯提着白纱弯腰行礼,回头看看祭祀阿斯图提道,“征召各壮年劳力,前往平原运送补给!” 等祭司们乘着小舟向各个部族出发后,戴克突然抬起头问道,“征召所有部族了吗?” 赛恩斯点点头说道,“是的,已经征召了!” “乔玛部族呢?”戴克用手拧着精致的香囊,好似漫不经心道,“听说他们在枯孤岛,那个地方实在是神秘,风景应该不错,我还真想亲自去看看。” 赛恩斯警惕地抬起眼皮,犹豫道,“那里路途遥远,风大浪急,而且临近的叵舫独水域经常将船只吸沉,并且传言还有水妖出现,所以您高贵的躯体应该与那里保持距离!” 戴克笑笑,带着几名铁甲兵踩着木板跳上了艘大舟道,“既然你这么说,反倒非去不可,我就喜欢大风大浪,或许天黑前就能回来!” 愣神的培歌忙劝道,“那个叵舫独确实很诡异,元老院的塔特家就明令禁止他们的货运驳船靠近那里...” 戴克顿时太阳穴青筋暴起地回头瞪道,“闭嘴!” 看着忙弯腰行礼不敢抬头的培歌,赛恩斯向戴克苦笑道,“如果您执意要去,那我亲自护送您前往,最起码不会误入那片奇怪凶险的水域。”说完转身安排了十几艘结实的桦木快舟,载着上百名铁甲军离开了部落,驶向湖中的枯孤岛。 几十名沼泽青壮用力划着浆,波浪拍打在大舟上溅起点点水花,将轻快的桦木舟划得飞快,站在周头的戴克裹紧了披风,看着辽阔的湖面感叹道,“尹更斯湖真是无边无际,怪不得能让几十万沼泽人繁衍!” “听先辈们说之前更大,现在是越来越小了!”赛恩斯轻声道。 戴克点点头道,“我也听说过,好像曾经紧挨契卑洛山,想不到巨石城竟然也是在洼地!” 蹲坐在船中的培歌紧抓船舷,急忙打岔道,“听说湖中央的雪鱼更是美味,能让女人更加漂亮,男人更加强壮!” 戴克回头看看脸色苍白的培歌,厌恶道,“擦亮你的眼睛,敲醒你的心,别像个懦夫!” 船队在沼泽人奋力划动乘风破浪,渐渐的,日头垂到了西边,长久的路途让培歌打起了哈欠,突然一座孤岛出现在人们视线里,指挥着浆手的赛恩斯皱着眉头,起身用手指着道,“那就是枯孤岛!” 戴克起身仰脸笑笑道,“终于来了!” 湖面捕鱼的乔玛族人抬起头,看到远处的这些独木舟和船上的铁甲兵,快速收起渔网划向枯孤岛,但却被这些桦木快舟轻易超过。 看着乔玛族人们的简陋芦苇独木舟,戴克嘴角上翘地打着口哨佯装行礼,引得其他独木舟上铁甲兵哈哈大笑。 可等几艘桦木快舟停靠在枯孤岛岸边芦苇地,上百名乔玛部族的男人举着标枪,虎视眈眈看着想要上岸的戴克和铁甲兵们。 培歌急忙将赛恩斯推到前面,并大声质问道,“你的部族要做什么?” 赛恩斯跳上水已退去但依旧泥泞的岸边草地,看着领头的托阿鲁,眉头紧锁道,“你们为何如此迎接我和万生众神的使者?” 满脸络腮胡的托阿鲁紧紧举着铁木标枪,不以为然道,“我们已经被流放到这绝命之地,但死里逃生,不需要再接受你们的号令!” 十几艘桦木快舟上的铁甲兵们纷纷拉起了长弓,对准了岸上的乔玛族人。 赛恩斯偷偷往后看看剑拔弩张的铁甲兵,忙上前向托阿鲁低声道,“我只是有事情与你们的安坦商议,并非来责难你们!” 小船上的培歌仔细数了数岸上的沼泽人,又看看自己带着的铁甲兵,突然说道,“放箭!” 赛恩斯急忙扭转身大喊道,“谁敢?” 正要放箭的铁甲兵看看赛恩斯恼怒的脸,又看看水中潜游过来摸着船舷,准备翻船的几个沼泽人,迟疑地望向戴克。 突发的对峙让戴克呆愣在船头,随即松了松披风领口,跳到了岸上用鲁姆图语和颜悦色道,“我一直听说乔玛部族非常勇敢,今天总算看到了,这只是个小小的测试!” 《帝国实质》:无论何时,财力便是道理,是种潜藏的暴力! 第46章 今非昔比 乔玛族人们看着这两位衣着华丽,脸色苍白的巨石城贵族,仍然警惕地将鱼骨标枪对准铁甲兵们。 见充满敌意的托阿鲁沉默不语,戴克又急忙笑着道,“他们只是我的扈从,不会冒犯你们!” 这时乔玛努努从不远处的部落而来,满脸疑惑地轻轻推开族们人们,打量着戴克道,“你是谁?来做什么?” 赛恩斯看到了乔玛努努,忙上前道,“我们只是有事与您商议,放心,并无他图!” 乔玛努努哼了声道,“鱼篓边嬉戏,狗鱼胆子不小。”说完回身往部落走去。 赛恩斯对着戴克点点头,带着铁甲兵也跟随地往乔玛家部落走去。 路上培歌发现托阿鲁等人一直用标枪紧紧对着自己的后背,又看看周围空地上很多立着的木棍上,插着很多已经开始腐烂的海人鱼头颅,不禁后背发凉地频频回头。 等来到乔玛部落,戴克扫了眼散落的几十间草屋,又四下看看周围老弱病残的几百个沼泽人,嘴角笑着摇摇头。 赛恩斯来到先祖石前祷告了片刻,才转身来到乔玛努努面前恭敬而立。 乔玛努努抬脸望着他处,面带不屑道,“你只是来祭拜先祖石的?” 赛恩斯四下扫扫,却没有发现赫斯的身影,便轻声道,“厄姆尼人进入了伯尼萨,巨石城已经和乌坎那斯人结为了同盟,要共同和外敌作战。” 乔玛努努冷笑着道,“你不会是想让我们这些老人和孩子去打仗吧?” 赛恩斯脸色难堪地低着头,无奈道,“帝国联盟需要苦力,去运送粮食和武器。” 托阿鲁往前一步道,“赛恩斯,你觉得我们乔玛家会为白皮人当苦力?” 培歌抬手指着托阿鲁,低声斥责道,“你想违抗神的召唤...” 愤怒的托阿鲁瞪着硕大的眼珠,举起标枪走近培歌道,“那又怎么样?” 培歌咽了口唾沫,顿时脸色苍白道,“没什么...没什么。” 戴克恶狠狠瞪了眼培歌,又环视周围愤怒的人群,走到乔玛努努面前笑着道,“整个尹更斯湖的鲁姆图部族都会派人去,只是运用食物和武器,不需要迎敌,而且我们有军队保护你们!” 乔玛努努冷笑了几声,傲气地抬起头便不再做声。 吃了闭门羹的戴克退回了铁甲兵中,继续语气和缓道,“一切都好商量,枯孤岛真是风光宜人的地方,我先去看看风景。”说完冲培歌使了个眼色。 培歌急忙站起身钻进人群里,四处寻找着赫斯。 赛恩斯看到戴克与铁甲兵们暂时离开,突然听到正面草屋内好像有呻吟,于是迈步上前,却看到草屋内木台上摆放着个怪异的头颅。 赛恩斯慢慢走近,看看这个没有一点腐烂痕迹的怪物脑袋,便走出草屋来到乔玛努努身边低声道,“查理尼三世可能已经知道赫斯就是图塔的儿子,而且也知道是他毁坏的大坝,这次征召随便使派几人,可冒充赫斯前往。” 乔玛努努直愣愣看着赛恩斯,拄着木棍沉默了片刻,哼哼冷笑几声道,“乔玛家一个人都不会去,我们已经和水妖沙美拉结成血盟,如果你们以后敢再靠近枯孤岛,她会让你们长眠湖底! 不远处溜达的戴克远远望着赛恩斯沮丧的表情,便背着手回身来到近前道,“鲁姆图族的首领,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赛恩斯疑惑地看看乔玛努努,又回头望了眼草屋中那怒目圆睁的怪物头颅,无奈地向岸边走去。 培歌四处寻找赫斯踪影无果,又抬脸望望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急忙走上前扯着赛恩斯问道,“为何你的部族不听你号令?” 赛恩斯指着草屋道,“你可以去看看那个!” 发觉乔玛族人们并无动手的意图,培歌大摇大摆走进草屋,戴克也好奇地跟到草屋前,可还没看清楚里面的异物,便险些被狂奔而出的培歌撞倒。 戴克愤怒地用力推开培歌,将头探进草屋看看,也急忙退了出来,并拿出香囊不停闻着。 培歌一把夺过香囊,放在鼻子前用力吸了几口,抓着戴克的胳膊惊恐道,“你看到了吗...那个怪物的脑袋还...还活着...他冲我笑!” 戴克接过培歌用过的香囊扔到地上,急忙快步跟着赛恩斯走向岸边的桦木快船。 天边那好像即将坠入湖中的夕阳露着亮红,仿佛将周围厚厚的云朵底部引燃,而无边无际的尹更斯湖却好似涂上了黑漆,十几只桦木舟在赛恩斯的指引下离开了枯孤岛,戴克不停催促着划桨的沼泽人道,“你们快点划,回去聚集武装船,刀剑永远比讲道理管用。” 培歌浑身发软,畏畏缩缩坐在独木舟里,探头四下张望渐渐陷入黑暗的湖面,掐着指头哆嗦数算道,“今...今天...应该有月亮...” 赛恩斯凑近看着这两人紧张的模样,故意问道,“你们被水蛇惊扰了吗?” 培歌手不停发抖,嘴唇哆嗦地说道,“你为何......把我骗进那个草屋,看那个.....鬼东西!” 赛恩斯佯装惊讶,将脸扭向失神的培歌道,“一个水边捡来的蟒蛇脑袋,没什么可惊慌的!” 培歌不停摇着头道,“你把我当傻子吗?那根本不是什么蛇脑袋,他还一直看着我笑,极其邪恶。” “点燃火把!”戴克冲铁甲兵大喊一声,又转过身打量培歌蜡黄的脸怨恨道,“你是被诅咒了吗?刚才你让士兵放箭差点害死我,现在却又被沼泽人那些小把戏吓的魂飞魄散。” “啁”突然独木舟周围湖水中传来声刺耳的尖啸。 培歌神情恍惚道,“你们看...他们来了!” 赛恩斯伸出火把看看黝黑水面下隐约飞窜的人鱼身影,忙向戴克道,“王子,你最好坐到船中间!”话刚落“扑通”一个四处张望的铁甲兵掉进湖里。 “扑通、扑通、扑通”十几艘行进中的独木舟开始剧烈晃动,有的甚至被彻底掀翻,夜幕下的铁甲兵连同举着的火把一个不剩全部落入水中。 戴克急忙拔出长剑,在漆黑中咒骂道,“该死的赛恩斯,肯定是你那些沼泽人搞的鬼!” 赛恩斯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空荡独木舟的动静,忙大声道,“沙美拉,我何时可曾冒犯过你,为何如此对我?” 培歌看着身边几个划桨的恩格特族人也被突然拖下水,哆嗦地举着短剑转来转去道,“我还不能死,求你放过我,求你...” 渐渐的,为首的这艘独木舟摇晃的越来越剧烈,赛恩斯急忙抓着船舷,乘机大喊道,“我立下血誓,永不踏上枯孤岛,永不责难赫斯!” 戴克的披风一角落在水中,被什么东西抓着往水中猛拽,长剑也在挣扎中落入湖中,戴克死死抓着紧勒脖子的披风,惊慌地效仿大喊道,“我也立下血誓,永不冒犯枯孤岛,永不冒犯赫斯!” 披风被突然松开,猛咳的戴克急忙解开披风,扔到了湖中。 独木舟不再晃荡,仅剩下的赛恩斯三人互相看看,屏着呼吸静静听着水面下的动静。 培歌坐在独木舟里,鼻涕眼泪流着哭嚷道,“咸干场就不是我的...我不喜欢吃鱼...连鱼干都没有吃过...” 湖面不再死一般的沉静,阵阵微风将湖面吹起浅浅的波浪,乌云间隙的月亮开始微微照亮湖面,听着湖水中也不再有诡异的声音,赛恩斯急忙拿起木浆道,“你们两个最好快点划。” 戴克踢了一脚不停大哭的培歌,拿起船桨开始拼命划着... 黑暗的夜晚终于结束,天边开始泛起黎明的青色,这艘桦木舟离湖岸越来越近,可没等独木舟靠岸,培歌便猛地跳到浅水里,却一头栽倒在地,嘴里满是泥水地拼命爬到岸边,惊恐万状地抬头看着周围愕然的恩格特族人群。 《道德与国度》:坎坷是块试金石,可以让人重生,也会让人沉沦! 第47章 海魔惑心 晨阳渐渐升起,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来到枯孤岛矮山下的无底泉前,竟不知如何是好地呆站着。 而躺在无底泉泉池中的赫斯依旧不言不语,库尔楚忍无可忍道,“岸边那几艘刺客的独木舟...怎么处理?他们上面刻满族标。” 赫斯用手舀起清澈翻腾的泉水,淋浇洗刷着身上的血污,用好像极度疲惫般的嘶哑声音道,“让它们随波逐流,或许它们可以找到自己的家!” “那...那几具散落部族人的尸体呢?”库尔楚小心谨慎地继续问道。 赫斯轻轻转过脸,抬起满是皲裂痕迹的脸轻声道,“船就是他们的家,随他们去吧!” 库尔楚眉头紧锁嘟囔道,“可是...” “可是什么?”阿基里塔斯不耐烦地推开库尔楚,将搭在胸前的大辫子甩到后背,蹲在赫斯面前道,“你应该带上我们俩的,也让我们宰两个过过瘾!” “你有病吧!”库尔楚一把将阿基里塔斯推倒在地道,“那是没办法,虽然是他们想来谋害赫斯,但干掉一两个唬走就行,毕竟散落部族的家伙们飘忽不定,这个是时候激起和他们的仇恨对乔玛家不利!” 阿基里塔斯起身嚷嚷道,“快算了,这些夹在黑水沼泽和尹更斯湖中间的散落部族就是尹更斯的毒瘤,他们可是为了金子什么也干,不过赫斯是真厉害,一会儿就把他们全干掉了,我都没看清!” 库尔楚摊摊手叹气道,“他们为了区区二十桶咸干就丢了性命,咱们鲁姆图人真是命贱!” “二十桶咸干?”阿基里塔斯瞪大眼睛道。 库尔楚瞟了眼躺在泉池中的赫斯,向阿基里塔斯点点头道,“半哈特盐块,或者二十桶咸干,也可以是一百枚施洛华金币,这就是他们对赫斯脑袋的悬赏!” 阿基里塔斯捏着下巴、眉头紧锁思考片刻道,“要是我被悬赏,估计也就值十桶咸干!” 库尔楚冷笑一声,又扑哧笑出声道,“你顶多值半桶!” 阿基里塔斯哎呀一声想要追打库尔楚。 库尔楚却泄气地瞪了眼阿基里塔斯,转身蹲在赫斯身后轻声道,“你感觉好点了吗?” 泡在泉水中的赫斯深深舒了口气,微微侧脸看看两个朋友,声音怪异嘶哑道,“很好,我喜欢这水的味道,有点淡淡的咸味,看来这个无底泉和湖相通,亦或者...” 阿基里塔斯看了眼赫斯后背也开始出现裂纹的皮肤,略带紧张地问道,“你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这种感觉很好,你不觉得吗?”赫斯抬起利爪般皮绷骨显的手,又看看自己树皮般的胳膊,缓缓扭脸盯着阿基里塔斯道,“你的脸怎么了?” 阿基里塔斯摸了摸自己脸上那个月牙般的新疤,憨笑道,“我自己刻的,现在很多部族年轻人都模仿你,留你的这样的头发,还在脸上刻这样的刀疤,毕竟你杀死了海魔...不过我舍不得我的大辫子...”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鸡冠头。 “杀死了海魔?”赫斯突然冷笑道。 库尔楚看了眼赫斯冷笑嘴角,往后后退了几步,将阿基里塔斯拉到一旁低声道,“他是不是被恶魔附体了,要是以前,他不会出手那么狠辣,而且他的声音和那个波潵琉很像!” 这时托阿鲁快步跑了过来,库尔楚急忙扯住他问道,“怎么了?” 托阿鲁望了眼背对自己的赫斯,一口气说道,“黑水沼泽的罗格人派来信使,说他们已经传话给尹更斯西南所有部族和他们的西岸路营,谁要是敢接受白皮人对赫斯的悬赏,罗格部就要对他们开战,而且已经派出人手清缴丛林边缘的那些不听话的散落部族,咱们捕鱼的族人们也看到了,湖面上漂着插有散落部族人头的舟船,估计是罗格部族向赛恩斯和港口发出的警告;还有件事就是白皮人准备与厄姆尼人开战,赛恩斯带着白皮贵族来岛上,他要征召咱们去做苦力,被我们赶跑了。” 赫斯用手划着水面突然问道,“乌坎那斯人也参战了?” 托阿鲁听着赫斯怪异的声音,犹豫片刻后道,“据说厄姆尼人和乌坎那斯人已经结盟,但是赛恩斯说的,不太可信!” 赫斯冷笑了两声道,“我想咱们有必要去看看!”说着从泉池中缓缓起身,向部落走去。 托阿鲁看着皮肤干裂的赫斯,盯着库尔楚惊愕道,“赫斯怎么了?” 库尔楚叹了口气,急忙紧追赫斯而去。 乔玛部落的努努草屋内,乔玛努努正将挑选好的薯藕、鲜鱼往先祖石前摆设,回头看到进屋的赫斯,不禁站起身摸着他愈加皲裂的肩膀道,“我儿,你可曾涂抹我给你的蛙油和墟萸粉?” 赫斯紧盯着先祖石的波潵琉脑袋,摇摇头道,“蛙油怎能侵浸到我的心?” 乔玛努努打量着好像比以前高了一头,浑身皮肤开裂、异常强壮的赫斯,又惊醒地扭脸看了看草屋里的波潵琉头颅,大惊失色问道,“你难道被海底恶魔的血液污染中了毒邪?” 赫斯抬起手掌看着指头长出的尖爪道,“恶魔?他的恶岂能和人心的恶相比!”说着取下腰间的洛兹短剑扔在波潵琉脑袋旁,旋即扭身走出草屋。 乔玛努努急忙上前追问道,“你要去哪儿?” 赫斯闭口不言地走到岸边,轻盈地跃上艘桦木舟,回头朝乔玛努努嗡声沙哑道,“去应征白皮人的苦役,好挽救陷入敌阵的帕图斯,他是我血盟兄弟!” 紧随而来的阿基里塔斯和托阿鲁也急忙跳上艘独木舟,库尔楚站在岸边喊道,“咱们去平原就脱离了人鱼的庇护,岂能活命?” 乔玛努努淌着浅水死死抓住赫斯的独木舟道,“查理尼三世已经知道是你毁坏大坝,发出悬赏要你人头,这次他又遣人征召,决意要取你性命,你不能去。”说完拼命往回拉小舟。 赫斯看着泪流满面的祖母,突然面露哀伤道,“我早已是刑架上的人,何必再躲这一次!”说完轻轻推开乔玛努努的手,撑开独木舟往远处划去。 岸边库尔楚气急败坏地大声咒骂,也急忙跳上条独木舟,回身向不停唤着赫斯的乔玛努努安抚道,“我们会劝他回来的!”说完划桨追赶赫斯。 漆黑的夜里,乔玛努努不停在岸边凄声高喊道,“沙美拉,你在哪里?赫斯与你是血盟,你为何不阻止他深入险境。”说完瘫软地趴在岸边大哭起来。 哗啦水声响起,沙美拉钻出水面,捂着流血的肩头走到乔玛努努身边,哭泣着道,“赫斯误喝波潵琉的污血,将他囚禁在体内,但波潵琉游魂让赫斯心智迷乱,想哄骗他死在强敌之手,以便自己逃回海中。” 乔玛努努愤怒地起身戳着木棍大骂道,“该死的水妖,祸患都是起源于你,为何不阻止他,难道你这歹毒水妖也有杀他之心?” 沙美拉露出尖牙,发出愤怒的嘶嘶声道,“我旧伤未愈,刚刚想要阻拦又被赫斯打伤,已无力再干涉他!”说完便跳回到水中,只留下呆坐在泥岸边的乔玛努努。 临时搭建起草棚的鲁姆图万生神庙内,赛恩斯在昏暗烛光中看着手中的羊皮卷书出神,突然身后有人问道,“服苦役的族人们朝哪个方向走了?” 受到惊吓的赛恩斯猛回过头,上下打量身体异变、满脸裂痕的赫斯,大声问道,“你是谁?” 赫斯舒展着自己异常魁梧的身体,抬眼冷笑道,“赫斯·乔玛,我愿意去做苦力,帮助白皮人运送食物。” 目瞪口呆的赛恩斯看着随即跑进来的库尔楚三人,不由自主地说道,“你稍等,我去问问祭司!”说完走到草棚角落的神像后,示意库尔楚来到自己身边。 库尔楚看着脸色苍白的赛恩斯,怒气冲冲地低声问道,“伟大的长老,你又有什么指派?” 赛恩斯摆摆手,凑近低声道,“这个丑恶的怪物到底是谁?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杀戮之气!” 库尔楚回头看了眼目露寒光的赫斯,无奈向赛恩斯道,“他是赫斯,可能中了波潵琉的污血之毒,我们也很惧怕他。” 有些惊慌的赛恩斯抓着库尔楚肩膀,瞪大眼珠低声道,“中了污血之毒?无论如何...如果你们到了平原,必死无疑,你最好能劝诫他回到枯孤岛,这样我就去除你们所有罪行。”说完又急忙补充道,“倘若你能劝他,我送给你家一块湖西渔场,任由挑选,还有长滩两块灯芯草地。” 库尔楚惊喜地眼睛转转,又垂头丧气道,“水妖沙美拉曾在半路拦截赫斯,反被他打伤,我如何劝诫他?” “无谓的密谋!”赫斯突然出现在两人身边,用锋利的指尖搭在两人后颈道。 脖颈的刺痛与赫斯冰冷的语气让赛恩斯颓意顿起,面如死灰地慢慢抬手指着神庙背后道,“族人们正穿越卢卡斯森林,现在去也许可以追上他们!”说着恍惚地从神庙角落拿起块麻布,披到赫斯身上,又看着他猜忌的脸动容道,“不可让人们看到你的身体,他们会因惊恐而伤害你!” 赫斯凑近赛恩斯痛苦扭曲的脸,睁大闪烁绿光的眼睛,缓缓将锐利如刀的指尖放在这位鲁姆图大长老喉咙上,在久久迟疑后,突然转身快步走出神庙进入森林,阿基里塔斯、库尔楚、托阿鲁急忙紧随而去。 闻讯而来的祭司阿斯图提和十几名刑祀手提长刀,推开神庙草棚门道,“长老,我们来晚了!” 赛恩斯脸色蜡黄道,“幸亏来的晚!” 而神庙背后的夜幕中传来声怒吼,“杀戮报复让我畅快,但恻隐怜悯却让我犹豫痛苦。” 《道德与国度》:习惯性的蔑视,会将人带向毁灭之路。 第48章 应征 漆黑的夜晚,卢卡斯森林只能隐约看到林立的粗大树干,洪水退去后,狼人们似乎没了踪影。 托阿鲁警惕地看着四周低声道,“他们肯定因为洪水更加憎恨咱们,如果不能很快赶上族人们,这样穿越卢卡斯,很容易被射杀!” 阿基里塔斯从褚衣口袋掏出个呱蚌,偷偷放在库尔楚耳边用力一捏。 “嘎嘎嘎嘎”呱蚌顿时发出聒噪的叫声。 受惊的库尔楚受挥着胳膊将呱蚌打落在地,气喘吁吁瞪着阿基里塔斯道,“你他妈...” 跳到一边的阿基里塔斯哈哈大笑,又不以为然道,“胆小鬼,是白皮人让咱们来的,又不是咱们没事找事,所以别说遇到他们,就是遇到他们的亡魂...”可话还没说完,四周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的哀鸣,并隐约飘起阵阵幽蓝色烟焰。 库尔楚缓缓转过脸,盯着阿基里塔斯恨恨道,“你最好闭上嘴,离我远点!” 理亏的阿基里塔斯挥动鱼骨标枪,呼扇着这些魂魄鬼火道,“这些东西根本什么也干不了,就是唬人!” 赫斯掀开头上的麻布,伸手触摸着围绕自己的幽荡冤魂,露出尖牙冲着周围空荡荡的树林低声嘶吼,震得树叶哗啦啦响起,一阵阵冷风吹过,狼人鬼魂消失得无影无踪。 库尔楚偷偷瞟了眼赫斯,汗毛直竖道,“晚上来这里真不是个好主意!” 几个人急忙加快了脚步,跟着赫斯在森树林中穿行,不时有野兽身影不远不近跟着四人,但始终不敢靠近。 赫斯的步伐越来越快,天色终于开始蒙亮,森林里出现了大队人马踩踏的痕迹,阿基里塔斯看看刚刚折断的树枝,兴奋地往前跑去,又在不远处喊道,“找到了,咱们的族人在这儿!” 麻布遮身的赫斯走上前,看着一群躺在地上休息的阿匹斯族沼泽人,蹲下身子问道,“你们为何不带武器?” 一名阿匹斯人坐起身道,“我们只为白皮人做苦力,不需要迎敌!” 突然不远处几名巨石城骑兵催马来到近前,挥舞着皮鞭喊道,“该死的沼泽畜生,前方正在激战,你们怎么敢在此拖延!”说完纷纷用皮鞭驱赶疲劳的沼泽人。 沼泽人苦役急忙用手护脸,站起身往前奔跑躲闪,托阿鲁怒吼一声,伸手将名铁甲骑兵扯下马,一拳打得他口鼻流血。 几个铁甲兵回转马头,举起长矛朝托阿鲁刺去,赫斯抬起头用鼻子发出阵威胁的闷吼,几匹战马顿时受到惊吓,将几名铁甲骑兵摔到马下。 铁甲兵们起身看着这个披着麻布的人,拔出短剑刚要往上冲,突然看到赫斯满是裂痕的脸,吓得站在原地道,“哪里的怪物?” “嗖”背后长箭划过的声音响起,赫斯伸手抓住这只从身边飞过的冷箭,用手托到铁甲兵面前道,“这是你们的吗?” “嚓嚓嚓”树枝声响过,几十名突然出现的狼人猎手围拢上来,站在赫斯身后将弓箭对准铁甲兵。 狼人猎手中的毕拉特尔走上前,从赫斯手里拿过长箭,看看几乎和自己一样高大的赫斯,又看看他脸上弯月型的刀疤疑惑道,“真的是你?” 赫斯嘴角笑笑道,“是我!” 独眼的毕拉特尔又瞟了眼赫斯异变的脸,故意大声道,“希望你不要给我的巡逻队带来瘟疫!”几名铁甲兵听到瘟疫两个字,急忙用手捂住口鼻,慌忙骑马而去。 见铁甲兵不再纠缠地逃离,独眼的毕拉特尔凑近赫斯低声道,“在森林内你可以得到庇护。”说完带着狼人们又隐入密林深处。 等阿基里塔斯兴奋地凑近赫斯,却发现赫斯眼睛里没有了夜晚那幽绿色的光,皮肤似乎也好转了很多,甚至身体也缩回到原来的大小,竟失望地问道,“赫斯,你还会变回去吗?” 赫斯摘掉了头上的麻布,看看三个朋友和周围的沼泽人,低声叮嘱道,“以后不要莽撞,要少言少语。” 但不远处几个沼泽人看到赫斯仍然有皲裂痕迹的脸,还是躲闪地远远跑开,赫斯四人则混入沼泽人队伍低头往前行。 两天的行军,让人们终于从卢卡斯森林中走出,天气却也愈发寒冷,而地面的石块也因为冰冷变得尖锐,大部分没准备木鞋的人们脚被扎得鲜血直流,只穿着破烂褚衣和鱼皮裙的沼泽人开始了这饱受煎熬的旅程。 早已驻扎在森林外的巨石城“勇敢军队”看到所有沼泽人苦力陆续到齐,就分散在沼泽人两边催促着这些苦力接过补给物资继续赶路。 库尔楚左右打量着这些扛各色武器的白皮人流民,回头向赫斯问道,“这是白皮人保护补给的军队?希望厄姆尼人不要偷袭咱们!” 托阿鲁也诧异地看看身边这群嘻嘻哈哈哈的军队,摇摇头道,“这些人更像托拉姆港流窜的乞丐,我带咱们小部分族人就能击垮他们。” 这时充当看守的卡玛什从鹿皮挎包拿出本小书,朝着沼泽人们大声诵读道,“人,生来无异,为何你可以役使他人,如果众神公正体恤,为何让人们受苦,没有什么人是生来高贵,只不过是双手沾满鲜血,用贪婪恐惧之心行那暴虐之事........ 赫斯听着这个戴破旧头盔的白皮人诵读完诗歌,扭脸问道,“你念的是什么?” 卡玛什转身瞧了眼穿着鱼皮裙、身上披块麻布的赫斯,骄傲地说道,“我义父诺茨拉德的书《道德与国度》,你喜欢吗?我可以给你全部读一次。”说完又惊讶地问道,“你能听懂撒语?看来你经常给巨石城服役。” 赫斯微微一笑道,“有时候感知比语言更强大。” 敏锐的卡玛什顿时察觉这个沼泽人说的不是鲁姆图语,也不是撒语,亦或其他的语种,但却让自己听得明明白白,便皱着眉头仔细体会琢磨,随即开悟地用乌坎那斯语夹杂着坦霜语道,“感知?你如果能用行动证明这一点,那确实会让人刮目相看。” 赫斯低头边赶路边轻声说道,“当然,行动更有说服力。” 卡玛什睁大清澈的蓝色眼睛惊呼道,“真棒,我差点误以为你是哪个部落首领的孩子,曾被作为人质在巨石城教化院待过,或者咸干场的奴役,因此而熟悉撒语,结果却是...是...”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于是忙举起手里的小书本,用鲁姆图语假意向其他人推销道,“有哪个人想要听我读吗?这本我写的《虚伪的荣耀》,还有《荒漠露珠》和《蓝翅草》,听完可以让你看透生命的本质,让你变成智者,只要两小块金子,一小块也可以将就。”说着偷偷瞟了眼赫斯。 旁边的阿基里塔斯凑上前,将大辫子甩到肩后嘲弄道,“哪个智?弱智的智吗?我们现在是需要脚下柔和一点儿。” 卡玛什将书装进腰间的鹿皮挎包,低头看看沼泽人们赤裸的双脚,便把肩膀上那双大小不一的旧皮靴举起来道,“你们谁需要吗?我用服兵役换来的!” 阿基里塔斯看看卡玛什满脸认真的样子,便问道,“你想拿这个换什么?” 卡玛什眨眨清澈的眼睛道,“不需要,只是看到你们的脚流血了!” 阿基里塔斯急忙一把接过皮靴,口冲下不停用力拍打,又将手伸进去摸了半天后,才慢吞吞穿到脚上道,“看来这个白皮人没什么恶意,他没在里面藏钉子。” 卡玛什不满地看看阿基里塔斯道,“鸡冠头,并不是所有白皮人都很可恶,不过他们中确实有很多恶棍,尤其是那些出主意设置铜法碑的家伙。” “我不是鸡冠头,还有个大辫子!”阿基里塔斯馍馍自己头顶那溜短发后驳斥道,“而且我的辫子还是乔玛努努给我编的,是六股鱼骨辫!” “确实编得很漂亮!但很多地方女人才编辫子,不过也有些地方例外,尤其是那些蛮荒暴力的地方!”卡玛什打量着阿基里塔斯的辫子道。 阿基里塔斯缓缓回过头,盯着卡玛什道,“我的辫子很结实,能勒死那些嘴碎的人!” “果然是肌肉发达的凶湖恶徒!”卡玛什慌忙跳到一边道,“不过我还是愿意把靴子免费送给你,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你的同伴都穿着褚衣,而你却光着膀子,是为了彰显你发达的肌肉吗?” 脸色涨红的阿基里塔斯刚要发怒,却被库尔楚瞪退道,“阿基闭嘴!” 默默不语的赫斯扫了眼扛着镰刀、破头盔几乎遮住眼睛的卡玛什道,“铜法碑?” 卡玛什笑着点点头道,“你不知道吗?就是元老院前那个看着金光闪闪的东西,上面铭刻着伯尼萨帝国的法度,甚至还有人的等级划分,简直是荒唐,甚至在这个铜碑前面还弄了个喷泉池做装点,其实看似美好实则丑恶至极!” “等级?”阿基里塔斯丧气道,“好像他们说我们是最低级,但其实我们鲁姆图人都很强壮聪明!” 卡玛什将碍眼的头盔掀起感叹道,“是啊,就在这个据说是用弗林锡运来的金银铜锡铸造的傻大个铜碑上,明确写着第一等级是肤色白净的伯尼萨人,从撒不莱梅来到这里的首批驻扎者和他们的后代;第二等级是其他帝国移民来的家伙,主要就是天鹅堡很多属民和凛条克的那些教徒,还有特克斯洛和厄斯城的些居民,不过这些人经过几代已经通用撒语,而且也是肤色白净,所以难以区分,还有就是坦霜人,就是在港口经商的那些高鼻梁、深眼窝的家伙,其实厄姆尼的前身就是坦霜;第三等级就是边城的那些混血人,包括少许古斯柱人后裔;第四等级就是乌坎那斯人,骑着战马呼喊抢劫的家伙;第五就是卢卡斯森林的塞尔瓦族人,当然还有个对他们的蔑称‘狼人’,其实他们并不是野兽,而是像你们一样地地道道从始至终出生在这里的原始居民!” “那我们鲁姆图呢?”听了个大概的阿基里塔斯嚼着珂草根问道,“我们哪一级?” 卡玛什面露尴尬道,“没有!” 阿基里塔斯眉头紧皱道,“什么叫没有?” 卡玛什干笑道,“铜碑上标注你们鲁姆图人属于可以随意指派的仆役?不是子民范畴。” 阿基里塔斯刚想追问,库尔楚脸色阴沉道,“闭嘴吧,仆役就是比奴隶强一点儿的东西!” 阿基里塔斯呆愣地用舌头将柯草根顶出嘴外,咬牙盯着卡玛什骂道,“妈个波比,老子弄死你!” 卡玛什赶忙退后几步道,“是元老院铜法碑上刻写的,不是我说的,我父亲诺茨拉德曾经游说元老院修改这个,而且已经草拟了三阶制,但还没启动动议,就被...烧死了!” 阿基里塔斯却依旧气冲冲道,“那老子也要揍你...”说着想要上前动手。 赫斯忙狠狠瞪退阿基里塔斯,又向卡玛什问道,“这次的战场在哪?” “你们这个鸡冠头还真是个黑白不分的楞货!”卡玛什抱怨着昂起头,扶了扶破头盔望着远处道,“西北向,应该在瓦格纳长墙里的大谷仓一带,但如果那些领主们的军队被击败,厄姆人就会很快来到这里,而且很可能会偷袭咱们,你也看到了,这样给军队补给做保护,就像一个人在战场上把自己肚子露出来躺在地上,毕竟偷袭补给队是惯用老套的作战手段!” 阿基里塔斯插话道,“即使他们围歼了你们白皮人的铁甲兵,我们鲁姆图勇士也能战胜他们。” 卡玛什再次打量着这些几乎衣不蔽体的沼泽人,向阿基里塔斯敷衍地点点头,随即颇感兴趣次凑近赫斯道,“你准备好逃跑了吗?” 阿基里塔斯再次凑近道,“有赫斯在,逃跑的应该是你们!” 卡玛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猛地挥舞那把短柄镰刀道,“好吧,那咱们就并肩作战,我这把镰刀很锋利,能把厄姆尼人的脑袋割下来,毕竟他们在侵略。” 旁边的伐木工人迪迦索躲避着卡玛什那胡乱挥舞的镰刀,大声责备道,“伟大的诗人,我只希望你不要在被厄姆尼人杀死之前,就先把你周围某个朋友的脑袋削掉。” 周围的人们大笑起来起哄道,“伟大的诗人不仅会毒害我们的心灵,还要伤害我们的身体。”说完有人开始大声唱道,“金币金币我最爱,姑娘的大腿也不赖......”人们跟着大声唱了起来,“大腿大腿也不赖,可惜金币她才爱...”洪亮的歌声在平坦的旷野响起,一名传令兵骑马而来,用皮鞭抽打着人们骂道,“你们这群蠢猪,想把敌人招来吗?” 有人不满地嚷嚷道,“嘿,他们离我们最少上千里,你这个胆小鬼,难道他们能飞过来不成,我要有马也和你一样勇敢。” 这时,赫斯突然发现远处座土丘上,一名披着斗篷、罩巾遮脸的人在骑马观望,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摩纳喆诃》:因惊恐而下的决心,远胜于贪婪发端。 第49章 宝刀不老 补给车队经过缓慢的数天行程,远处的迪比特城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嘴唇干裂、脸色颓然的卡玛什顿时兴奋道,“这是离卢卡斯森林最近的城邦,我们也许可以进去喝杯杯麦芽酒,给姑娘们讲讲我有趣的经历。” 拖着沉重步子的伐木工人迪迦索摇摇头,轻蔑地瞟了眼卡玛什那出神的样子道,“你把墓地赚的钱都给迪奥酒馆门前那些荡妇买了面包,可这里没受灾,你怀里的牛肉干不起作用。”人们都开始哈哈大笑,有人打趣道,“你可以去迪比特墓地转转,看看有没有生意能赚点比索,反正只要给钱,那些女人什么都愿意。” 卡玛什一改往常欢快的态度,义正词严道,“即使你们没有读过书,也应该懂尊重女性,如果不信,想想你从哪来的?” 听到卡玛什的大声宣扬,粗野的流民们突然安静下来。 伐木工人迪迦索出风头地站起身,“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她们自己贪图.....” 一个肥壮又满头疥疮的重刑犯站起身,用昏黄的眼球死死盯着迪迦索道,“闭嘴蠢猪,不然现在我就替你那可怜的母亲把你掐死。” 卡玛什愉悦地冲这个面相凶残的男人竖起大拇指。 这时一队哨兵骑着马从迪比特城奔来,在长长的补给队伍前后转转,又奔回城内。 太阳即将落山,人们根据命令拥挤地躺在城墙前休息,但冰冷的地面和阵阵寒风让疲惫的人们难以入眠,瑟瑟发抖的库尔楚带着阿基里塔斯在城墙下四处寻找自己的族人,不一会儿抱着鱼干、盐块回到赫斯身边,沮丧地打劝道,“赛恩斯已经免去我和阿基里塔斯穿越禁地之罪,而且我们的父亲也想让我们回去。” 嗤笑一声的阿基里塔斯将比目鱼干递给赫斯道,“我要一直跟着你,不会做胆小鬼,哪怕断手断脚。” 库尔楚将手里的章鱼干向阿基里塔斯晃晃道,“你如果不想和这个章鱼一样,就不要再做这种愚蠢的预言。” 赫斯看看两个朋友煞白的脸,黯然坦白道,“我鬼迷心窍来了这里,可能真是因中了海魔的污血毒,时而清醒时而迷乱,不过感觉他的游魂会在我体内慢慢销蚀,我也会躲过他的毒计,你们就不要跟随我了,天黑之后脱身回家去吧!” 库尔楚道,“你和我们一起逃,这离卢卡斯不算很远,而且狼人欠你人情,估计他们也会让咱们顺利通过!” 赫斯露出自己手臂上那条青色‘锁魂纹’,眼睛突然闪过丝幽光,声音嘶哑道,“既来之则安之!” 看着赫斯好像又陷入迷惑,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忙后退几步,唉声叹气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靠着城墙奋笔疾书的诗人卡玛什抬起,眯眼看看即将黑下来的天,只好将羽毛笔和厚厚的羊皮本塞进腰间鹿皮挎包,叹着气来到赫斯身边,伸手拿起块鱼干放进嘴里嚼着道,“不介意我吃你的食物吧,我玩羊骨牌把干粮都输了!” 赫斯转头笑笑道,“没有人愿意看到身边的人忍饥挨饿,哪怕他是野兽。” 卡玛什盘着腿好奇地盯着赫斯,边吃边直率道,“不过你发绿光的眼睛挺特别,确实有点像野兽,是不是聪明的沼泽人都这样?”说完哈哈笑起来。 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却紧张地看着赫斯不时泛光的眼睛,又抬头看了眼只剩下红沿的落日,回头试探地问道,“赫斯,你感觉还好吗?” 赫斯突然站起身,迈步走到空旷地,盯着漆黑的远处。 几个朋友急忙也站在他身后,疑惑地四处张望。 寒风吹过,赫斯声音嘶哑道,“都带好武器,血试之日马上来临,我们有礼必回。”........ “嘎达嘎达”悠闲的马步声传来,穿着件黑色裘皮大衣的兰德·考尔带着随从黑暗中来到近前,并随意扫了眼这几个沼泽人,用腿夹夹马腹,神态木讷地骑马走过。 紧随其后的阿契琉斯取下嘴里的烟斗,在马背上好奇地打量静滞般的赫斯与身后的托阿鲁几人,不禁摸摸身上的加厚棉甲道,“神汉无处不在,而且非常耐寒。” 而阿契琉斯身后的神秘矮哥却在马上弯腰行礼道,“坚韧的沼泽人,你们应受的敬意当和你们经历的苦难一样多。” 阿契琉斯牵住战马,回头揶揄道,“矮猪哥,别四处散播虚伪。” 鬓角花白的神秘矮哥昂起身子,盯着粗野晃荡身体的阿契琉斯道,“我的行头和路费可是弗拉修斯给的,迷雾山匪徒也别太狂妄自大。” “哈哈!”阿契琉斯衔着烟斗口齿不清道,“事后苦主不但没有报复,还给了绑匪金子,边城真是个好地方!” 三人不知不觉来到迪比特城门前,阿契琉斯用脚踢醒靠墙打盹的哨兵道,“蠢猪哥,帝国联军的指挥使大人来了,快放我们进去。” 哨兵迷迷瞪瞪抬头看看阿契琉斯,扶了扶胸甲摇摇头道,“把你圣谕拿来,我得看看。” 兰德·考尔忙上前道,“战事紧急,没有手书圣谕,你们应该已经得到巨石城的军情通告。” “哈哈,通告又怎么样?你们...你们必须先把圣谕给我的哨兵看,迪比特现在可是我博卡的。”一个满脸通红、戴着狐皮围脖的男人从城墙上探出脑袋,兴奋地往下大喊道,又紧搂住旁边浓妆艳抹的胖女人哈哈大笑。 好像被冷风卷起的沙尘吹眯了眼睛的兰德·考尔抬起头,用手重新披披黑色裘皮披风,无奈大声道,“我是艾蒙派提皇室指派的联军指挥使,现在战事紧急,希望......” 可还没等把话说完,城墙上醉醺醺的博卡萨从士兵手中抢过火把,指着兰德·考尔咆哮道,“滚远点,老子才说了算,你们这些帝国的替死鬼兵痞,别的领主不买你们的账,想来我这里占便宜,滚吧,继续流浪去吧,或者你们跪下来求我,也许我会网开一面减免你们的鞭刑,否则明天城门一开,我就让你们皮开肉绽!” 马背上的矮哥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打了个哆嗦抬头故意挑衅道,“博卡萨,你喝多了,这位可是兰德·考尔,考尔家族的...” 可话还没说完,城墙上披头散发的博卡萨用力吐了口唾沫道,“呸,那个曾经霸占迪比特的考尔家母狗死了,留下个白痴,现在又来个凹脸汉想带走我的军队?”说完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并不停摇晃身边那个脸色尴尬的胖女人。 兰德·考尔顿时脸色煞白地不停摇摇头,随即又无奈地向阿契琉斯使了个眼色。 早已火冒三丈的阿契琉斯故意撒开嗓子大喊道,“蠢猪哥,你寽寽什么?” 骤然暴怒的博卡萨推开身边肥胖女人,再次伸出火把探出头准备大骂。 阿契琉斯猛地往上挥动胳膊,一把飞刀流星般闪过,深深射入博卡萨张大的嘴中。 随即博卡萨尸体随着火把重重摔落在城墙外,兰德·考尔抬脸向城头慌乱的士兵们道,“我是皇室任命的联军指挥使,但凡阻碍军令者,无论是谁,立斩不赦,打开城门!” 不消片刻,城门被从里咯吱吱打开。 神秘矮哥无奈地自言自语道,“智商堪忧者需远离烈酒,免得成为替罪羊。” 跳下马从尸体上收回飞刀的阿契琉斯晃晃脑袋,擦擦刀上血迹得意洋洋道,“矮猪哥,你说得对,我就从不沾染。” 兰德·考尔扯马漫步进入迪比特城,大声喊道,“我是兰德·考尔,被艾蒙派缇王室授命为新联军统帅指挥使,迪比特领主博卡萨因为阻碍军情,已被正法,现在所有在册士兵马上开拔,前去小奥古斯塔,延误者斩首!”说完慢慢调转马头晃悠悠出了城门,在青色的夜幕下向旷野走去。 跟随的阿契琉斯回头看看不断从城内跑出,渐渐形成队形紧跟的铁甲兵,忙来到兰德·考尔身边奉承道,“老大真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 神秘矮哥挺直腰杆,略带感叹道,“他父亲布雷·考尔曾经是伯尼萨第一名将,真是虎父无犬子,夜晚行军前的下马威。” 阿契琉斯回身凑近神秘矮哥,伸出自己的手掌展示着几枚五颜六色的宝石戒指道,“刚才的战利品,你想要吗?” 神秘矮哥哼了声道,“山区小偷,听老哥句劝,把那枚有印鉴的扔掉,不然有个姓瓦莱的老女人会动用帝国军力天涯海角捕杀你,不过木已成舟。” 阿契琉斯举起那枚印鉴金戒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嬉笑道,“普通印鉴戒指,想让我扔掉然后你回头去捡,你这个滑头,还唬我什么上天入海的追杀。” 神秘矮哥扭过沧桑的脸,弯腰致敬道,“话痨、小偷、绑匪、杀人狂、治安官、卫队长,现在是帝国联军指挥使侍卫长,步步高升的青年才俊,恭喜你,你刚才把伯尼萨帝国瓦莱皇后的个外甥宰了,不过也算帮替你老大出了口恶气,毕竟是这个博卡萨软禁折磨死了波诺·巴巴罗萨,也就是你老大的表哥。” “什么...什么...什么?”阿契琉斯脑袋晕乎地瞪大眼睛道,“什么表哥表弟,什么外甥皇后?” 神秘矮哥撇撇嘴无奈道,“没什么,你这样的智商居然能活到现在?也真是...老天瞎眼!” 漆黑的天空中时隐时现的月亮勉强给给行军队伍照路,等听到急促的迪比特骑兵赶来,队伍最前面的兰德·考尔扯马回头狂奔,又猛烈骤停在集结跟随的铁甲兵们旁边,大喊道,“士兵长都出列。” 成群结队拖着步子迪比特士兵慌忙停住脚步,十几名举着火把的士兵长陆陆续续走出来到兰德·考尔面前,面带疑惑地看着这个灰白短发直竖,凹陷脸上透着冷酷的新统帅。 兰德·考尔盯着士兵长们被火把照红的脸,大声道,“第一小队返回迪比特,将还没有出城的士兵斩首,二小队清点人数,待会儿旷职的人数要和带回来脑袋一致,否则用第大小队人头来补充。” 一名士兵长往前两步,有些不满地大声道,“大人,有些人在安排仆役们搬运士兵的盔甲,他们不是延误。” “你说完了吗?”兰德·考尔俯身问道。 这名士兵张嘴张了张,刚要说话。 兰德·考尔猛地拔出马侧的长剑,挥手这名士兵长脑袋砍在地,随即又向震惊不已的士兵长们大喊道,“一小队返回迪比特,将还没有出城的士兵斩首,二小队清点人数,待会旷职的人数要和带回来脑袋一致,违令者斩首,都听清楚了吗?”兰德·考尔的喊声在空荡的旷野中回荡。 突然十几名士兵长赶忙立直身子开始呼喊道,“呼哈、呼哈!”而身后的铁甲兵们也慌忙跟随开始凌乱呼喊。 兰德·考尔提着长剑在士兵们面前不停来回,士兵长们慌忙再次齐声道,“呼哈、呼哈!” 身后的士兵们情不自禁开始整列队伍,整整齐齐站在一起,动也不敢动地望向兰德·考尔。 看着迪比特军队开始驯服听命,阿契琉斯深深抽了口烟斗,哈欠连连道,“老大...您真是宝刀不老。” 神秘矮哥撇撇嘴道,“看来厄姆尼人要遇上硬茬了。” 《帝国实质》:散漫是军队的大忌,只有坚如磐石,才能无往不胜。 第50章 熔炼与小兽血 连续几日只有间歇休息的行军,让两千多名迪比特士兵们疲惫不堪,天气也随着行军的进程越来越冷,披着裘皮大衣的兰德·考尔始终走在队伍最前列,就像马背上的座石雕,更或像士兵们口耳中说的‘凶狠石雕’,除了偶尔与飞奔而来的驿卒骑兵轻声交谈,这个‘凶狠石雕’几乎从来不发号施令。 夜幕再次降临,北风开始卷着零星雪花割人们的脸,被这种悄无声息的莫名强力牵引,身心近乎麻木的迪比特士兵们紧跟兰德·考尔,头顶着寒风在宽敞的帝国驿道上行进。 一位面容敦厚的中年士兵长小跑着来到兰德·考尔身边,在风中大声喊道,“爵士,士兵们需要休整,他们已经精疲力尽,如果突然遭遇敌人,会很难应对。” 眉毛和头发挂满雪花的兰德·考尔抬起头,看看深夜中幽深无边际的驿道,回头问道,“咱们急行军多远了?” 中年士兵长忙轻轻弯腰道,“按照驿道界碑,大概三百多里,咱们已经途经特克斯洛,应该前面就是离厄斯城。” 兰德·考尔点点头继续道,“按照我宣布的军纪,你们砍了多少人头?” 中年士兵长直立起身体道,“二十七个,需要补齐到三十个吗?” 兰德·考尔看着这个中年士兵长,略感惊讶道,“补齐?” 士兵长挺起胸口道,“现在行进的军队已经像被剃刀刮过一样整齐,但可能后期还需要修剪。” 兰德·考尔不禁苦笑道,“修剪?你是园丁出身?” 中年士兵长挺起胸口,思索片刻后道,“我从小在谷仓地长大,在十几岁的时候确实干过几年整理麦田的活儿,您应该知道那里曾经都是麦田!” “哦,大谷仓?”兰德·考尔顿时思绪万千地点点头,犹豫片刻后道,“非常好,你做得非常好,暂时让士兵们休整。”说着刚跳下马,便发现听到“传令休整”的士兵们已经开始倒地蜷睡,不禁眉头紧锁地回头问道,“谁负责运送装备的车队?” 中年士兵长惊讶道,“负责人已经被砍了,现在是临时指派的个兄弟,现在把他也砍了吗?” 兰德·考尔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而且除了违反军纪的人,不要随便动士兵。” “您真是慈悲心肠!”阿契琉斯阿谀奉承着,又突然凑近低声道,“老大,他们给您准备了个顶帐篷,您可以去休息片刻。” 兰德·考尔猛地扭过脸道,“帐篷?” 阿契琉斯用力点点头道,“后面的器械车队到达到了一部分,他们找来了顶帐篷,可以为您遮风挡雪。”说着伸手向不远处指去。 兰德·考尔眯眼望去,只见一座红色帆布帐篷搭建在驿道中央,风雪中有两名士兵正在给四角扎绳加固。 兰德·考尔一把抹掉眉毛和头上的雪渣,凑近正抽烟斗的阿契琉斯道,“我用一下你的火签。” 阿契琉斯急忙掏出四角光亮的铜质火签,又机灵地问道,“您有什么吩咐,我来帮您,是要在帐篷中建个火塘吧!” 兰德·考尔叹口气,径直来到这顶红色帐篷前,用骨结粗大的手指指帐篷角道,“点那儿!” 阿契琉斯不解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火签凑近帐篷,又回头疑惑地望向兰德·考尔。 兰德·考尔用力点点头,随即帐篷角被点燃,眨眼间,火苗借着风势呼呼腾起席卷着整个帐篷,兰德·考尔往后退了几步满意地看着这幽暗深夜中的腾腾大火,煞白的脸被映得通红。 一些紧邻帐篷睡觉的士兵被火星烫得起身奔逃,中年士兵长跑到兰德·考尔身边问道,“指挥使大人这是?” 兰德·考尔紧盯着面前着这团火焰,直到即将熄灭才扭脸问道,“这帐篷是你给我搭建的吗?” 顿悟的中年士兵长面露慌张,又定了定心神说道,“保护军团长官是我们的职责,哪怕是抵御风寒。” 顿感意外的兰德·考尔哑然片刻后道,“这种说法也对,军团不能失去指挥核心。”随即又语气和缓地补充提醒道,“但是我的军团里不允许有特权,尤其是开战时期,大家同吃同睡,不能有区别。” 额头冒冷汗的中年士兵长急忙将手放在胸前道,“指挥使大人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兰德·考尔满意地点点头,走上前用脚踢了踢残余的火星,裹裹裘皮大衣躺在火烤过的地面上,不一会便打起了呼噜...... 等天光大亮,兰德·考尔睁开沉甸甸的眼皮,周围的士兵们在薄薄雪地中或活动身体或三三两两交谈,已经整装待发。 对面的神秘矮哥靠在一个简易行军包裹上,用犀利的眼睛盯着兰德·考尔轻轻说道,“岁月不饶人,我都感觉自己老了。” 兰德·考尔没有理会税务官弗拉修斯推荐的这个参军知事,精神抖擞地站起身道,“所有士兵穿好轻甲,开拔。” 孤零零的大队人马又开始浩浩荡荡出发,突然驿道边十几名骑兵践踏着冰冷的泥水呼啸而过,但旋即又折返到这群迪比特士兵身边。 兰德·考尔骑马慢慢迎上去,打量着这些披挂着精致盔甲的贵族骑兵。 一个骑着棕红色战马的健硕年轻人来到兰德·考尔面前,抬起脸傲慢地问道,“兰德·考尔?” 打量着这个棕色短卷发、下颌宽大,说话肆无忌惮的年轻人,阿契琉斯眉头紧皱地扯马来到他身后,手压在剑柄上道,“好像你忘了给指挥使大人行礼!” 年轻人瞥眼自己身后的阿契琉斯,又向兰德·考尔呵呵嘲弄道,“伟大的孤胆英雄、边城名将,谢谢您只身来拯救小奥古斯塔。” “只身也未必有对手,你想试试?”阿契琉斯手握剑柄,向这个年轻人威胁道。 再次扫了眼阿契琉斯,气焰嚣张的年轻人继续嘲弄道,“保镖在手,天下我有?” 兰德·考尔抬手挥退阿契琉斯,客气地冲面前的年轻人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哪家的骑兵,但大兵压境,就理应同仇敌忾,到时候不要胆小惧敌。” 嚣张年轻人哈哈哈大笑道,“傻缺的援军从四面八方而来,却没有按照指令汇流成河,反而各自行事被打得七零八落,估计您要想带领联军旗开得胜,得先让那些操蛋的地方领主们乖乖听话。”说着调转自己那匹红棕色战马头,带着侍从们狂奔而去。 “果然是兽血家的遗传,说话都这么粗野。”神秘矮哥说着抬眼看看兰德·考尔,又凑近微笑着低声道,“那应该是小奥古斯塔的小兽血卢鲁·巴赫,霍亨·巴赫的侄子,也有遗传的狂躁症,看来这些巨石城的贵族人质变成了家乡援军。” 兰德·考尔猛地抬起头,脸紧绷地问道,“神秘人,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道听途说,我看到了他脖子上两道刀疤。”神秘矮哥说完鞠躬笑笑,但发现兰德·考尔一直盯着自己,便又回身补充道,“传闻他在家族争斗中被割喉两次,但都活了下来,有这样疤痕的人不多。” 听完神秘矮哥的话,兰德·考尔望着远方陷入了沉思,又随口问道,“还没有其他城邦援军的消息吗?按照既定方案,他们应该来驿道与咱们汇合。” 神秘矮哥摇摇头苦笑道,“伯尼萨的情况您也应该清楚,虽然经过查理尼二世几十年的整治清洗,但各地领主们骨子里还是各行其是,甚至有些狂妄自大,就像特克斯洛来的信使,居然让咱们静候佳音?所以正如刚才小兽血所说,您这个指挥使任重道远。” 兰德·考尔轻叹口气,用长睫毛下的灰蓝眼睛遥望灰白色的远方道,“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烂摊子,必须经历血与火的历练,他们才知道如何团结一致!” 神秘矮哥赞同道,“代价虽然昂贵,但必须得付出!” 兰德·考尔点点头,又突然转脸盯着这个低矮的神秘男人道,“伙计,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既然做了我的参军知事,而且明白现在的状况,就最好能全力辅助我,毕竟这次是要边练边打边征召,有些难度!” 神秘矮哥忙弯腰行礼道,“您放心,我会全力以赴,保证您掌控军队的补给能及时到位。” 兰德·考尔顿时警觉地打量着神秘矮哥,又自言自语道,“照现在的样子,估计长驱直入的厄姆尼人能各个击破,咱们得马上进入状态...”说着抬头喊道,“士兵长!” 那名中年士兵长跑上前道,“指挥使大人,您有什么指令吗?” 兰德·考尔慢条斯理道,“其他领主的援军可能会稍后才能集结,你召集所有士兵长,我有事商议。” 十五名士兵长排列整齐地站在寒风中,心神不宁地等待冰冷新指挥使的号令。 兰德·考尔轻声道,“五年以上的老兵组出列。”五名士兵长站了出来,兰德·考尔又说道,“三年以上的出列。”四名士兵长站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军队构成,兰德·考尔似乎满意地说道,“还不错。” “我们还有一个三百人的附属军团,都是和乌坎那斯人战斗存活下来的老兵。”中年士兵长提醒道。 兰德·考尔皱皱眉头,“那这个附属军团的士兵长呢?” 说话的士兵长挺起胸脯,“头天晚上被您砍了的那个就是。” 一旁的阿契琉斯不禁扑哧笑出声。 “不过他们已经自己选出了名临时士兵长,但没有经过您的任命,所以未敢前来。”听到这样的解释,兰德·考尔拍拍裘皮披风上的泥土道,“他已被授命,让他过来。” 不远处一个矮瘦的年轻士兵快步跑上前,将手放在胸前道,“提比略·涅格拉谨听指挥使大人。” 兰德·考尔不禁一愣道,“涅格拉?黄金城的领主就叫涅格拉!” 外形瘦弱的提比略·涅格拉挺直身体道,“爵士,我是个孤儿,没有世家背景。” 这时旁边的神秘矮哥不停打量着这个年轻士兵,似乎在寻找什么踪迹。 阿契琉斯敏锐察觉到什么,便趁机凑近神秘矮哥耳朵戏谑道,“是不是你妓院的私生子,确实和你长得有些像。” 神秘矮哥冷冷瞟了眼阿契琉斯又耳语道,“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胭脂柳巷里扯,别忘了你就是因为欠她们太多钱,才干绑孩子那事儿!” 阿契琉斯忙瞪大眼睛嘀咕咒骂几句,又将指头放在嘴唇上恶狠狠低声嘘着。 兰德·考尔回头瞪了眼阿契琉斯,不再追问这名年轻士兵的身世,顺手拿起马鞍上的铜号,朝面前的士兵长喊道,“兄弟们!咱们制定了新对阵规则,一声号响是新兵去对阵,两声号响是有经验的士兵去轮换对阵,三声长号是老兵,轮换听号声,无号声不退却,等到轮换的士兵到位,再退回修整,另外横队纵队间隔改为一步,随时听从士兵长指挥转变方向,战时不能保持阵列整齐,不能及时听从命令者斩首,听明白了吗?” 十六名士兵长呆愣片刻,忙领头齐声呼喊,“呼哈!” 两千迪比特士兵也忙呼喊道,“呼哈!” 兰德·考尔似乎勉强满意地撇撇嘴,继续一句句大声道,“咱们已经快要进入小奥古斯塔领地内,很有可能遭遇到厄姆尼人,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我亡,但我会身先士卒,也好给兄弟们做个样本,就像买衬衣需要拿块碎布头比较一样,希望你们能有样学样。” 士兵们哈哈哈开始大笑,兰德·考尔面带暖笑附和几声,随即回头向神秘矮哥叮嘱道,“一天了没有驿马来信,我感觉不太对劲,你再派五十名骑兵进去前面侦查。”可话刚落,军队前方的驿道上一匹红棕色战马狂奔而来,马上的卢鲁·巴赫捂着血脸边逃边看身后紧追而来的几十名红袍骑兵,大喊道,“列阵,厄姆尼人突袭。” 兰德·考尔急忙大喊道,“按我的阵列,准备对阵。” 士兵长们慌忙归队,呼喊编排阵型,骑兵们不知所处地忙来到兰德·考尔身边。 “弓箭手们御敌!”随着兰德·考尔的喊声,数百名迪比特弓箭手弯举长弓向天上射出一排长箭,箭只纷纷落在卢鲁·巴赫身后,将厄姆尼骑兵的几匹战马射伤,逼迫他们暂时停马观望。 气喘吁吁的卢鲁·巴赫冲到兰德·考尔身边,放开捂脸的手刚要说话,脸上一大片肉又垂了下来,鲜血直流灌进脖子,便又急忙捂住脸道,“奎托姆的援军已经被击溃,大概有他妈的一千多厄姆尼重甲骑兵往这儿来了,马上就到。” 兰德·考尔左右看看地形,大声道,“骑兵右翼,附属军团左翼督战,收紧军团方阵,长矛御敌。” 迪比特城的两千铁甲兵快速组成了整齐的三个方阵,右翼的三百名骑兵也挂好长矛握着弓箭进入备战状态。 “迪比特是真他妈穷,就这点人手,恐怕连厄姆尼骑兵的一个冲锋也抵挡不了,另外他们的重甲去哪了?”单手捂脸的卢鲁·巴赫四下打量这些穿着简易锁甲的迪比特城士兵,有些急切地问道。 而阿契琉斯凑近道,“逃兵猪哥,把你脸上那块肉拽掉吧,多累赘。” 卢鲁·巴赫乘机一把扯下阿契琉斯脖子上的三角巾,勒着裹在脸上道,“我是帅哥,不能破相,借下你这块抹布。”随即骑马奔到方阵右翼的骑兵们面前道,“我现在是你们的士兵长,听我号令。” 神秘矮哥冲愣神的阿契琉斯做了个鬼脸道,“兽血果然兽血,他蒙上面和你一样,骨子里就是个匪徒。” 兰德·考尔提马来到方阵前,望着前面驿道不停集结的厄姆尼骑兵,回身骑马漫步在三个方阵前声音洪亮道,“战士总有一天会死去,有的人是战死,有的是逃跑中被杀死,但那是羞耻,是纵容这些厄姆尼人去残害你们的家人,我们今天没有退路,要么像猪狗一样被屠宰,要么给他们放点血,但这需要你们的勇气,哪怕马上要面对死亡,也要一如既往!我兰德·考尔,会在你们前面,给你们做个小小的示范,你们有勇气吗?” “呼哈、呼哈,吾血无阻!”铁甲兵们听到主帅要身先士卒,又望着对面杀气腾腾的厄姆尼重甲骑兵,爆发出雄浑震天的呼喊。 “有两下子!”卢鲁·巴赫抢过名骑兵的长矛,有些按捺不住地用皮靴磕着战马肚皮,狂躁地弯腰吼道,“骑兵们,准备跟我冲锋。”但看到怒目而视的兰德·考尔,又急忙收敛道,“兄弟们,那稍等片刻。” 一场厮杀在即,神秘矮哥却骑马来到方阵左翼,出神地望着附属军团那名年轻的士兵长提比略·涅格拉。 《帝国实质》:即使在战场上,血脉偾张远不及理性务实重要! 第51章 铁砧、火星儿、血 “嘎达、嘎达、嘎达”马蹄踩着坚实的驿道传来密集声响,集结完毕的一千多名红袍厄姆尼骑兵催促战马,用轻快马步往迪比特军方阵前移动。 阿契琉斯握着长矛催马来到方阵前,看着兰德·考尔近乎凝固的脸道,“老大,我来顶风扛旗,您在这儿太冒险。” 兰德·考尔却解开裘皮披风扔在地上,扭扭脖子舒展舒展宽阔的臂膀,微微一笑道,“这旗你扛不了。” 阿契琉斯急忙将自己的长矛递给兰德·考尔,随即拔出马后的长剑道,“那我跟您一起。” 看到骑马站在方阵最前面,要首当其冲的指挥使兰德·考尔,中年士兵长跑上前道,“指挥使,您是在自杀,请务必到后方指挥。” “三个方阵竖列,所有方阵前三排蹲矛步防,准备迎敌!”兰德·考尔举起长矛大声道,三个迪比特军方阵慌忙在平坦的驿道上前后排好,最前排的士兵们战战兢兢蹲在地上,将手中的长矛斜刺对准前方。 “准备迎敌!”兰德·考尔的怒吼声在旷野中回荡,却几乎被厄姆尼骑兵们奔腾冲刺的巨大马蹄声淹没,红色的厄姆尼骑兵群,像团烈焰风暴卷向迪比特铁甲军方阵。 首当其冲的第一军团方阵前排士兵正努力在地上寻找长矛支点,急速冲刺的厄姆尼骑兵却已经闪电般来到面前,披着厚甲的战马排山倒海般撞来,矛杆清脆折断的声音、马蹄踩踏铁甲兵的惨叫、盾牌撞击、骨头碎裂的声音如同爆燃轰响,疾风暴雨般红色厄姆尼骑兵将迪比特第一军团楔形碾压碎大半,两翼的部分士兵甚至被厄姆尼人穿透在长矛上甩出十几步远,但第一方阵肉盾般的阻碍与第二方阵前排斜刺的长矛勉强让厄姆尼骑兵的冲击顿时停在原地。 “守住!”兰德·考尔回头大吼道。 在呆愣中还没反应过来的第二、第三军团方阵看着正在前方与厄姆尼人搏杀的兰德·考尔,又看看那些举着长矛的督战骑兵,于是开始大口喘气地拼命压制着逃散的念头,并情不自禁开始“呼哈、呼哈”的呼喊着给自己打气。 看着未溃逃的后方两个铁甲军方阵,红布遮脸的厄姆尼骑兵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而对面的迪比特铁甲军士兵们也瞪大惶恐呆滞的眼神,双方似乎都陷入了种短暂的莫名犹豫。 “第二军团攻击!”骑马来到侧面的兰德·考尔突然怒吼一声,带着阿契琉斯和几百骑兵冲向厄姆尼人侧翼。 彷徨中的迪比特第二军团方阵本能地举着长矛向前冲去,周围被撞倒在地的迪比特第一军团方阵士兵也起身反击,厄姆尼骑兵忙踩着马鞍立起身子,用长矛、弯刀砍刺周围那些第一军团士兵,却纷纷被第二军团林立的长矛捅落马下,于是猛踢自己的战马想要上前,却被密集的箭雨逼退,于是又迅速离开驿道从两翼包抄,却被迪比特附属军团和骑兵阻挡,看着自己的骑兵在迪比特士兵的长矛下开始后退,厄姆尼人的退兵的号角响起,厄姆尼骑兵们抽马暂时逃离到了远处。 “第一军团第二军团合并,蹲矛步防!”满地尸体残肢驿道上的迪比特士兵还在恍惚之时,兰德·考尔怒吼的号令再次传来。 恍惚麻木士兵们慌忙在长官的指挥下再次列成了方阵,并气喘吁吁望向还在前方马背上的兰德·考尔。 胸甲破裂、额角划伤的兰德·考尔扔掉手中的断矛,拔出长剑缓缓回过头,向士兵们道,“我与你们同在!” 迪比特剩余的一千多名士兵情不自禁再次自我打气地呼喊道,“呼哈、呼哈!” 对面驿道上的厄姆尼骑兵望着没有被冲垮,反而依旧严阵以待的迪比特军方阵,犹豫不决地在原地良久,最终几位头目扯马走出阵列,似乎在点数完驿道上自己和迪比特士兵尸体后,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交谈着什么,旋即重新组织骑兵们小碎步向迪比特方阵前进,并速度越来快地向前冲去。 兰德·考尔嘴角翘起笑笑,随即吼道,“两翼侧面防守!” 收到命令的迪比特方阵迅速转向,像鸟儿展翅般将长矛扭向侧面,而正准备分兵包抄迪比特方阵的厄姆尼骑兵忙慌忙收住战马,急刹在了原地,任由战马不停嘶鸣。 而兰德·考尔却看穿了对方心思般扯马来到自己的方阵前,戏谑地朝厄姆尼人哈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有些笑得直不起腰地紧捂肚子。 疑惑的阿契琉斯也跟着哈哈哈不停干笑,又凑近兰德·考尔道,“老大,为什么要笑!” 兰德·考尔回头道,“确实好笑,而且能激怒他们!” 眼珠乱转的阿契琉斯擦擦额头的汗,赔笑道,“好笑、好主意!” “名将当心!”不远处的卢鲁·巴赫突然大喊一声,兰德·考尔与阿契琉斯忙回过头,只见厄姆尼骑兵已经再次奔腾着冲来,慌忙挥动那柄特制的巨大长剑削断来到面前的几支长矛,但厄姆尼骑兵再次铁水入雪般冲入迪比特步兵方阵,撞击铁甲兵的盾牌和身体,迸射出阵阵火星与鲜血,但却再次阻滞停留在第二方阵中,幸存的迪比特新兵吓懵地直立身体被厄姆尼人用长矛、长刀砍刺,老兵们将身体躲在盾牌后躲闪攻击,并见缝插针地用长矛将厄姆尼人捅落马下,第三方阵长矛兵一拥而上,弓箭手也不停用飞箭弥补长矛间的空隙。 左翼的三百名迪比特骑兵也再次冲入驿道,与厄姆尼骑兵缠斗在一起,卢鲁·巴赫骁勇异常地挥舞长矛,一连刺中几名厄姆尼骑兵面部大喊道,“以牙还牙,以脸还脸。” 方阵前因马匹相撞落地的兰德·考尔站起身,挥剑劈飞身边几个厄姆尼人,摇摇发晕的脑袋怒吼道,“保持阵型,守住位置。” 被快速冲锋弄晕的阿契琉斯还在骑马原地转圈,晃过神来急忙摸摸自己身体,急忙跳下战马把兰德·考尔扶到马上,并自言自语道,“这群厄姆尼猪哥真猛。” 看到迪比特士兵们开始混乱拥上前厮杀,兰德·考尔忙提马上前大喊道,“补充位置,保持阵型。” 士兵们回头看看胳膊被血浸透却依旧目光沉静的兰德·考尔,情不自禁齐声高喊道,“呼哈、呼哈,吾血无阻,誓死奋战。”迅速填补阵亡士兵空缺组成新的方阵,并整齐划一地调转方向,用齐刷的长矛猛刺厄姆尼骑兵,又陷入与迪比特方阵拼杀的厄姆尼骑兵慌忙再次后撤逃到了远处。 机敏躲避厄姆尼冲锋的神秘矮哥回到左翼,不禁感叹道,“好一个布雷·考尔的儿子,简直也是把大铁锤。”说完又急忙搜寻提比略·涅格拉的身影。 看着厄姆尼人再次撤退,兴奋的卢鲁·巴赫在马上不停朝兰德·考尔做手势,示意自己想要冲锋追击。 兰德·考尔没有理会这个小兽血,拔出长剑又大喊道,“纵向收紧,听我号令,准备迎敌。” 而逃到远处的厄姆尼人几个首领再次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片刻后,都提马慢慢往前迈着小碎步,身后的厄姆尼骑兵们也紧紧跟随,催促战马轻快的小跑,随着领头的几名厄姆尼贵族开始冲锋,随即剩余的所有厄姆尼骑兵又狂奔冲向迪比特军方阵,让驿道地面不停颤抖。 “不是他们没完没了,而是咱们!”方阵前的布雷·考尔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听着布雷·考尔震人心魄的吼声,方阵的迪比特士兵们死死盯着席卷而来的铁蹄骑兵,腿脚发抖地努力握紧盾牌,情不自禁开始同时呼喊,“呼哈、呼哈、呼哈...” 厄姆尼骑兵们再次呼啸冲入迪比特军方阵,而速度渐缓的厄姆尼骑兵冲锋却因地面的尸体和密集晃动的长矛而再次受挫,除了溅到人们脸上的不再是泥浆而是血水外,结局毫无改变,虽然损失惨重,但迪比特方阵依旧长矛密集地立在那里,厄姆尼骑兵们无奈只好第三次撤离战场。 而三次剧烈冲刺让奔袭的厄姆尼战马开始不堪重负,嘶鸣着口鼻喷冒白沫,一名铁甲兵看看对面气喘迟缓的厄姆尼骑兵们,又回头看看再次集结完整的铁甲方阵,突然也狂喜地哈哈哈大笑起来,三个方阵幸存的士兵被这庆幸的大笑感染,所有迪比特的士兵开始疯狂大笑起来,甚至有人向厄姆尼骑兵吐着舌头、扭屁股地嘲弄。 被戏弄的厄姆尼骑兵们开始骚动,甚至十几名暴怒骑兵独自奔袭而来,却因为马匹疲惫行动迟缓,被铁甲兵弓箭手射落马下。 这时一名厄姆尼骑兵举起铜号,冲着天空久久不息地吹出刺耳号声,突然所有厄姆尼人都下了战马,脱掉红色长袍,露出覆盖全身的银色铁札甲,并排列整齐地迈着步子,举起长矛向铁甲兵方阵走来。 阿契琉斯看着这些被彻底激怒的厄姆尼重甲士兵,嘟囔道,“怪不得我扎不进去,长袍障眼!” 神秘矮哥上前用皮绳狠狠扎住兰德·考尔胳膊上流血的伤口道,“玩命的人很多,但我第一次见到能带着所有人玩命的。” 小兽血卢鲁·巴赫也兴奋异常地骑马上前,请示道,“猛将阁下,感觉现在不用督战了,我的骑兵小分队可以出击了吗?” 面容紧绷的兰德·考尔瞥了眼脸上绷着三角巾的小兽血卢鲁·巴赫,在寒风中哈了口雾气道,“原地待命,待会儿听我号令去偷袭他们后方,驱赶他们马匹。” 卢鲁·巴赫扫兴地提马回到骑兵处,和残余的一百多名骑兵嘀咕着什么。 随着厄姆尼人的逼近,兰德·考尔提马来到铁甲方阵前,大喊道,“兄弟们,你们顶住了考验,击垮了骑兵,这是奇迹,而且你们没有重甲保护,你们拯救了家人,你们获得了荣誉,但我们还需要最后一搏,你们已经明白吗?铁甲方阵靠的是钢铁般的意志,不是盔甲,你们还有勇气吗?” 可正当士兵们要呼喊,兰德·考尔摆摆手道,“不要呼喊,我已明白你们是勇士,但要听我号令,留着力气宰了那些厄姆尼人。”说完迅速扭过盯着对面的厄姆尼人吼道,“我在,我们生死同在。”说完举起长号,鼓足力气吹了三声,那些老兵小分队迅速穿插阵列到前排。 兰德·考尔释然地松了口气道,“待命冲锋。” 逐渐厄姆尼人慢慢靠近到三十步,迪比特的士兵们强忍迫不及待的冲锋欲望,士兵长们看着坐在马背上凝固的兰德·考尔,不停号令士兵们守在原地。 厄姆尼人慢慢靠近到二十步,士兵长们还是看不到兰德·考尔有任何指令。 十步之遥,还不等兰德·考尔下令,铁甲兵们骤然爆发出怒吼,冲向面前的敌人,盾牌碰撞、短剑劈砍,尽管双方已经人数相当,但迪比特士兵的攻击对披重甲的厄姆尼人收效甚微,不断有人倒下,阵线前后拉锯,却始终是一条长线,没有任何一方可以突破。 突然兰德·考尔吹了两声铜号,后面的有经验的士兵轮换上阵,让略显疲惫的老兵们从间隙退后休整,缠斗一阵之后,兰德·考尔又吹了一声长号,新兵上阵,效仿老兵们奋力拼杀。 连续的轮换对阵,前排的厄姆尼人开始被重甲拖累,挥动武器的速度越来越慢。 看到厄姆尼人露出疲态,兰德·考尔将长号交给阿契琉斯道,“卫队长,你来吹,三声!” 阿契琉斯拼命吹,却怎么也吹不响,被一旁的神秘矮哥夺过举起,三声响亮的号声响起。 经过休整的老兵小队们轮换上阵,一个个肩扛盾牌,挥舞短剑、长矛,从侧面朝着厄姆尼人面部、脖颈、甚至腋窝刺去,缺口终于打开,迪比特铁甲兵们冲入打乱了厄姆尼阵型,奋力肉搏,而侧翼始终在待命的三百人预备军团也终于杀入战场,而远处阵阵马蹄和尖啸声传来,上千名凛条克骑兵援军从昏黄的远处杀来。 远处的小兽血卢鲁·巴赫瞟了眼兰德·考尔,不满地抬起下巴将脸扭向一边,但在余光中看到兰德·考尔在挥手,便带着一百多名骑兵快速绕到厄姆尼人后方,猛冲地杀入混战......,短小精悍的预备队士兵长提比略·涅格拉像个凶猛的猞猁,不停躲闪击杀多名敌人,却被名高大的厄姆尼人扯到在地,死死掐住脖子。 就在窒息气绝时刻,突然鲜血喷溅,一支利剑穿过这个厄姆尼人的脖子,骑在马上的神秘矮哥拔出短剑,看着大口喘气的提比略·涅格拉,大声呵斥道,“人生处处是凶险,小伙子以后要当心。”...... 太阳西沉,救治伤者和围杀残余厄姆尼人同时进行,疲惫不堪的阿契琉斯坐在具尸体上抽着烟斗。 神秘矮哥用烧红的短剑滋滋烫着兰德·考尔流血的伤口,在闻着皮焦肉糊的气味间隙调侃道,“铁匠应该不惧怕这点火星。” “好像考尔家祖上确实是打铁出身!”兰德·考尔呲牙忍着疼,不禁望向了远处。 神秘矮哥放下疗伤的短剑,用鼻子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望着这个堆满尸体的驿道战场道,“自杀式的步兵对骑兵,居然赢了,这样会让你名声远播,其他地方的溃兵们也会跟随你,因为你能让他们变成块铁砧。” 兰德·考尔扭脸环顾着战场上残存的几百名迪比特士兵,深深叹息道,“运气这么好,也需要如此大的代价!” “战神,我在小奥古斯塔等你。”神采飞扬的小兽血卢鲁·巴赫骑着战马来到近前,随即腾起战马绝尘而去。 阿契琉斯急忙站起身大喊道,“猛猪哥,还我的三角巾。” 《古虔经》:参透生死无异,便会勇气无限! 第52章 血腥双面斧 特克斯洛城郊外的凛冽寒风不停刮着,让地面荒草瑟瑟发抖。 桑切斯骑在毛色油亮的黑色战马上,静静地遥望着远处大群厄姆尼军骑兵,缓缓将脸扭向身着灰色神职长袍的侍从修士本莫道,“你派些信使,快马通告巨石城和所有城邦及援军,厄姆尼人围困小奥古斯塔的真实意图是吸引并消灭援军,你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另外告知他们,等我消灭了这些厄姆尼突袭军主力,就会马上去接应他们。” 用鹅毛笔在洁白羊皮纸上速记的本莫点点头,搓搓冻得发红的手道,“听说边城来的兰德·考尔爵士在厄斯城边击败了一千多厄姆尼骑兵,是否需要与他合并再行动,或许更有胜算!” 桑切斯轻轻摇头道,“不必,他虽然武艺高强,但据我所知并没有大规模军团指挥经验,如果直接将所有军队交给他,我担心会延误军机。” “但他确实击败了那股强悍的骑兵!”侍从修士本莫强调道,“而且兰德爵士可是布雷·考尔的嫡子,并被皇室授予联军指挥使职务。” 桑切斯回头瞟了眼本莫,耐心地笑着解释道,“一千厄姆尼骑兵而已,长途奔袭多次征战,已经是疲惫之军,被击败也很正常。况且我与兰德爵士在特克斯洛一起长大,所以对他比较了解,无论言辞交际还是在设计规划方面,他都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统领联军需要这样的强项,人们传说的考尔家族的人为战争而生...只不过是...传说,而且现在各地联军还在集结,咱们迫切需要歼灭这支游荡的厄姆尼骑兵,以避免后勤补给车队遭袭,所有暂时没必要...” 听着桑切斯欲言又止的话,本莫点点头道,“好吧,我马上按您说的去办。”说完捋了捋谢顶脑袋上的几绺头发,催马向远处的指挥军帐而去。 “排列阵型,准备迎敌,第一、第二军团作先锋,第三、第四军团中阵轮换,第五老兵军团右翼预备待命,左翼低地两千骑兵,右翼高地四千,另外通告所有士兵,一个厄姆尼人头奖赏一枚金币。”桑切斯话刚落,几名传令兵在寒风中疾驰返向各军团传递命令。 穿着闪光鱼鳞甲的桑切斯再次抬头远望,正对面矮坡上已经集结约三千名身着红袍的厄姆尼重甲骑兵,在天寒地冻的灰黑地面上格外显眼,这不禁让历经沙场的桑切斯自言自语道,“统一的红袍、红色盾牌,越显眼越容易招来危险,愿你们的神护佑你们。”说完拔出长剑,上下打量着镜面里的自己。 这时修士本莫骑马返回道,“爵士,您请到后方指挥。” 桑切斯微微一笑,悠扬地调转黑色战马向指挥军帐而去。 回头望着军阵排列,侍从修士本莫焦虑地建议道,“第一、第二军团新兵首当其冲,能顶住厄姆尼人的冲击吗?军情通报有一千厄姆尼人击垮了新奎托姆五千援军,就是被兰德·考尔歼灭的那一股,所以万事小心为妙,另外咱们是逆风!” 桑切斯伸手拉了拉头盔的内衬,避免冰冷的头盔护脸触碰脸颊,信心十足地笑道,“虽然逆风确实烦人,但您大可放心,咱们有最新的重型盾牌,新兵后面还有两个老兵军团轮换,只需要能坚持那么一小会儿,两翼骑兵和精锐附属军团就能包抄他们,而且加上城内的后备队,咱们的军力至少是他们的五倍。” 小心翼翼的本莫再次回过头,望了眼已经开始迈着小步渐渐靠近的厄姆尼骑兵,嘟囔道,“但愿如此!”但一抬脸,突然看到阴冷的天空飞过只巨鸟,当眯着眼睛仔细辨认,才发现好像是个长着翅膀、浑身黑羽毛的女人,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地低头呢喃祷告几句,又急忙追赶桑切斯来到军阵后方。 阴冷的旷野中,厄姆尼军队渐渐慢慢逼近,轻快的马蹄激起轻微的灰尘,嗅到丝危险的本莫脸色慌乱,急忙凑近桑切斯请示道,“可以给我三百骑兵吗?” 桑切斯略显惊讶地盯着这个信赖多年的同伴,随即笑笑道,“正好带出城些凛条克轻骑,你去指挥他们吧!” 面带焦虑的本莫忙点点头,向不远处的那些凛条克骑兵挥挥手。 桑切斯看着渐渐逼近的厄姆尼骑兵,向特克斯洛城铁甲方阵的士兵们举起拳头喊道,“誓死杀敌!” 而士兵们也开始“呼哈、呼哈、呼哈”地回应助威,桑切斯满意地笑笑,回头示意号兵提前举起长号,可号兵还未吹响长号,厄姆尼骑兵已经开始发起冲锋,马蹄狂奔石块四溅快速冲来。 看着厄姆尼骑兵的惊人马速,桑切斯大喊道,“传令,保持阵型,弓箭手迎敌!” 两个整齐铁甲方阵整齐划一地将成排长矛落下,对准前方,军阵后的弓箭手们也拉满弓弦对准半空,正当桑切斯望着厄姆尼骑兵的距离开始倒数,“三二...” 突然“哗啦、哗啦、哗啦”巨大的响声传来,即将进入弓箭射程的厄姆尼骑兵却分散向两边,而从正中冲出一辆车轴伸着长刃的巨大战车。 桑切斯眯眼张望,只见这辆黄铜被皮的厄姆尼战车由八匹健硕的披甲战马拖拽,两名浑身铜甲只露眼窝的士兵拼命抽打马匹,让这辆厄姆尼青铜战车越来越快,并在车后留下道长长的烟尘,径直向铁甲军方阵狂奔而来,战车上载着的名厄姆尼领主双手扶着战车边缘,浑身铜甲下仅露的眼睛透着冷酷的轻蔑。 “弓箭手,重盾手,防御!”望着这辆覆甲冲车和它车轴上那寒光闪闪的三棱切刀,桑切斯慌神地抽打战马,冲向方阵前。 被这辆意外出现的战车惊扰,铁甲军的弓箭手们急忙弯弓射出密集的箭只,但被大风吹得飘荡晃动,只有少数叮叮当当落着战马和铜背甲的战车上,也都被这三人青铜盔甲挡落一旁,战车上的厄姆尼领主甚至挑衅地抬起头,左右仰望那些落下的箭只。 望着风驰电掣、流星般冲来的这辆战车,桑切斯忙在马背喊道,“弓箭手...” 而铁甲军第二轮齐射还没开始,被八匹蒙眼战马拉着的这辆战车已经横冲而入,将铁甲方阵前排的长矛、盾牌手们撞飞,并将战车硬生生拖入铁甲方阵,并开始在车夫猛扯缰绳下疯狂地转圈乱窜,战车车轴固定的锋利三棱切刀将一片片铁甲兵拦腰截断,瞬间特克斯洛第一前锋军团倒下大片尸体,剩余铁甲新兵们阵型大乱,拼命躲避逃离。 “拦住那辆马车!”被这刹那变化惊呆的桑切斯晃过神拼命大喊,但战车已经冲入后方的特克斯洛第三铁甲军团,大片老兵肚破肠流地被战车收割倒地。 等两翼的铁甲骑兵们听着铜号急忙合拢,厄姆尼骑兵们已经跟着战车打开的缺口,鱼贯而入地冲入方阵,用长矛刺杀惊魂未定的铁甲兵们,战马的猛烈撞击践踏,出奇意外的投掷短矛,让特克斯洛第一、第三军团士兵彻底被打懵的原地被屠杀,方阵顷刻崩溃,而对面平行排列的第二、第四军团方阵却不知所措地呆站着。 阵阵大风吹过卷起沙尘,让战场陷入混沌,而搅毁两个铁甲军方阵的厄姆尼青铜战车又调转车头,几名厄姆尼骑兵上前砍开马匹套索,将受伤的三匹马扔下,让战车又对准特克斯洛第四军团方阵。 而战车上的厄姆尼领主这时缓缓站起身,伸手将两名受伤的车夫拨下战车,自己牵着缰绳猛抽战马,驱赶这辆怪兽般的战车从后方猛冲向特克斯洛第四铁甲军团方阵。 刚完成转向的第四军团士兵们望着战车上这个巨人般的厄姆尼领主,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而这辆怪兽般的战车再次猛冲而入,顷刻间贯穿了竖向排列的铁甲军第四、第二军团方阵,一条宽阔的血路又被铺开,铁甲军士兵的残肢、内脏遍地都是,紧跟其后的厄姆尼骑兵扩大战果地冲散想要重新聚集的铁甲兵,而暴怒的桑切斯带领铁甲骑兵在后紧追不舍,围困落单的厄姆尼骑兵们,但特克斯洛骑兵进入方阵的撞击踩踏,愈发加快了铁甲方阵的崩溃。 等青铜战车完成冲击来到铁甲军方阵前,战车上的厄姆尼领主转过身,看着不远处震惊呆傻的桑切斯,眼神中露着嘲弄地歪歪头。 看到苦心经营的四个军团在两波冲击后彻底溃败,又看看遍地哀嚎的死伤士兵,暴怒的桑切斯突然拉开长弓,猛地射出一箭,长箭电光雷闪的朝厄姆尼领主而来。 厄姆尼巨人领主微微侧脸躲过飞箭,又伸出大拇指对准桑切斯,随即翻转地冲地面指了指。 眼睛通红的桑切斯拔出长剑,不停怒吼着集结骑兵和精锐附属军团,发疯般朝着厄姆尼巨人领主和他身边的骑兵们冲去。 浑身青铜盔甲的厄姆尼领主弯下腰,从战车拿起把巨大的青铜双面战斧,抬腿离开已经无法动弹的战车,迈步迎向蜂拥而来的桑切斯和铁甲重骑兵。 厄姆尼骑兵也猛地发起迎面冲锋,双方剧烈的碰撞让马匹满嘴喷血,长矛、投枪互相刺杀,铁甲骑兵、厄姆尼骑兵、铁甲步兵纠缠混杂在一起,士兵被脚底的血水滑到;战马因失去马腿而倒地,杀红眼的双方不停往上围堵,激烈的对阵砍杀让人们脚下留下层叠的尸体,桑切斯挥舞长剑连续砍杀几名厄姆尼骑兵,犹如失控的野兽般吼着让士兵们向前猛冲,却发现那个浑身铜甲的厄姆尼领主正站在外围,挥舞着手中的把巨型双面斧,像切菜般腰斩对劈着铁甲骑兵,丝毫不理会其他那些只能到他半腰,用剑砍枪刺自己的铁甲步兵。 桑切斯甩掉头盔,脚踢马腹快速绕到这个厄姆尼领主身后,猛地举起长剑劈向他的脖颈,却被巨人厄姆尼领主抬手抓住了长剑,并慢慢转过身,盯着桑切斯的眼睛,用厄姆尼语道,“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吗?”说完猛地劈下双面斧,将桑切斯右臂连同战马脑袋砍落在地,又一挥战斧,将身边一圈铁甲兵的上半身削去。 突然一阵箭雨袭来,双面斧厄姆尼领主急忙用手遮蔽眼睛。 远处的三百凛条克轻甲骑兵意外袭来,等双面斧斩杀完围绕自己的几名骑兵,却发现地面只留下一截握长剑的手臂,而桑切斯已经被本莫带来的骑兵扯上战马,在寒风中向远处逃去。 这时一名厄姆尼骑兵来到“双面斧”面前道,“大人,我们抓获了四千多俘虏。” 望着远处携桑切斯狂逃而去的那些凛条克轻甲骑兵,又回头望望远处灰白色的特克斯洛城,青铜盔甲被染成红色的“双面斧”回头一笑道,“杀无赦!” 《道德与国度》:所有的自信终将被现实挫败! 第53章 流民对狂魔 红艳的太阳露出个边,高耸的厄斯城城墙上,冷风中的巴赛尔望着远处厄斯河结着残冰的干涸河床,面无表情地呢喃道,“这就是人们口中的那条圣河,曾经宽广澎湃,如今却剩下小溪碎石。” 正在掸瓦蓝制服上灰尘的梅隆忙抬起头,眯眼望着厄斯河附和道,“据说是坎帕尼为了灌溉谷仓地将河水截留了,而且有人在河床发现了金砂和玉石,这让河床上到处是坑坑洼洼...不过夏天好像就又会有河水...” 眉头紧锁的巴塞尔转过身,将梅隆胸前的那枚双隼金盾徽章摆正,认真地盯着这个贴身侍从道,“记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任何东西都会随着时间而变质。” 梅隆眨眨眼,佯装懵懂道,“您真是高深!”说着忙抬手指着远处旷野中道,“好像有人来了!”话音刚落,几名信使骑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等冲入缓缓打开的厄斯城城门,两名气喘吁吁的信使踩着z字石梯迅速登上城墙。 似乎早有准备的巴赛尔气定神闲打量着信使的模样,慢慢抬手接过有修士本莫署名的军情信报,等仔细看完信件内容,顿时眉头舒展道,“有桑切斯爵士在我们旁边保驾开路,真是高枕无忧。” 听到巴赛尔的话,梅隆也松了口气地讨好道,“您真是神机妙算、统领有方,让补给队避开了厄姆尼人,现在又等到了桑切斯王公的护卫。” 巴赛尔摸摸自己油亮弯曲的八字胡道,“当然,咱们是补给队,不是上前线的铁甲方阵,给军队提供给养是重中之重,所以快慢不是重点,尽管绕了点路,但存在才是职责。”说完又严肃地教导道,“亲爱的梅隆,你也看到了驿道上那场遭遇战后的惨状,这是一场野兽对野兽的战争,像兰德·考尔那样的人就是野兽,可能这样的比喻不太恰当,但确实如此,我听说前几天晚上博卡萨王公好像惨遭他毒手,当然也怪博卡萨不听我劝告,所以你以后要远离烈酒和鲁莽之徒,多向桑切斯王公这样谨慎的人靠拢学习。” 梅隆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感激道,“谢谢您的谆谆教导,跟随您让我明白了很多事理。” “战事紧急,吩咐传令兵开拔。”心旷神怡的巴赛尔甩了甩袖子,迈着步子向城墙下走去。 等巴赛尔和梅隆骑马出了厄斯城,看到还挤在破布帐篷中睡觉的“流民军队”和沼泽人,不禁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懒鬼们快起来,耽误了军情就吊死你们。” 梅隆也骑着马带着传令兵来回跑着呼喊,“你们这帮懒人,快点搬运武器食物,前面的人在浴血奋战,你们却在偷懒。” 卡玛什松开裹在身上的破毡布,揉揉眼睛推开迪迦索压着自己的胳膊,嘟囔道,“老天瞎眼!” 装满长矛、盔甲和食物补给的马车一辆辆出了城门,沼泽人们扛着装满干酪、大麦粉、和各种豆子的麻布口袋向小奥古斯塔方向行进,其他募集而来的空车朝着那些附近的城镇驶去,收集运送其他城邦准备好的军备。 日头渐渐升到天空正中央,扛着口袋的阿基里塔斯满头大汗,转身打量着那些发缵朝天、佩戴的兽牙串饰的纹身沼泽人道,“凶残的黑脚鸡,你们也得做苦力,真是生来平等!” 而这些带着兽皮绑腿套的巴优纳特人互相使着眼色,扛着布袋边走边靠近阿基里塔斯。 察觉到将自己夹在中央的这些纹身沼泽人不怀好意,阿基里塔斯忙用手摸着后腰的鱼骨刀,并向不远处的同伴们打着报警响舌。 库尔楚见状忙将布袋让扔到辆马车上,反握着鱼骨刀挤到阿基里塔斯身边,但几名健壮的巴优纳特人却冷笑着挤住两人,并开始腾出右手搭在腰侧的狗腿刀上。 “赫斯、赫斯!”看着这些巴优纳特人想要动手,库尔楚忙向依旧低头向前的赫斯轻声求救。 赫斯却好似充耳不闻般低头向前,只是微微侧脸瞟了眼那名发籫粗短、头发马尾般披散到后背的巴优纳特人头目,而这名异常健硕、肩胸布满疤痕的巴优纳特人头目转过脸,冷冷打量着脸色蜡黄的阿基里塔斯,又瞥了眼用麻布披头遮脸的赫斯,轻轻向几名手下掸掸手。 看着几名巴优纳特人泄气地离开,库尔楚长舒了口气,又狠狠一巴掌抽在阿基里塔斯后背,骂骂咧咧走到赫斯身边。 听到这清脆的拍打声,扛着镰刀的卡玛什左右看看没有铁甲骑兵,便大摇大摆走近赫斯,偷偷用小刀在他扛着的袋子上割开个口子,拿出几块咸肉放进自己挎包,又塞了块进嘴里道,“这样天气,你们穿着那么破烂的褚衣,简直是场苦旅,甚至是不归路。” 赫斯用余光扫了眼卡玛什道,“你没看到我异变的脸吗?你不怕感染瘟疫?” 卡玛什将块肉干塞进赫斯手中道,“恐惧带来死亡,关爱带来希望,不是吗?” 旁边高大的迪迦索伸手从抢过卡玛什的肉干,大口嚼着道,“我也给这些‘翘奇’减轻点负担!” “有敌情,阵型,摆好防卫阵型!”几个传令骑兵呼喊着从身边掠过。 卡玛什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脸望去,这才发现长长的运输车队像条长蛇般开始首尾盘旋回笼,而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暗红色的骑兵群,卡玛什急忙戴好头盔举着镰刀说道,“妈的,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铁甲骑兵拼命抽打车夫,让他们快速驱赶马车,终于形成了由多层马车组成的巨大圆形防卫圈,而站在用马车防卫圈外的“流民军队”顿时乱作一团,无所适从地看着从远处越来越近的厄姆尼骑兵。 皇婿巴赛尔慌忙来到近前,手握长剑不停喊道,“你们这群傻瓜,拿起你们的武器,准备迎敌!” 赫斯上前一把拉住巴赛尔战马的缰绳道,“给我们分发武器!” 巴赛尔抬头观望远处闲庭信步而来的厄姆尼骑兵群,又看看防卫圈外六七千流民组成的“勇敢军队”,神情有些放松地弯腰道,“沼泽人,你们不能使用铁器,而且他们人数也不多,但你们要敢跑,我就全部杀死你们!”说完带着铁甲兵们逃到马车防卫圈中大喊道,“兄弟们,你们是他们的数倍,为了荣誉,为了保卫艾蒙派缇王室,杀死厄姆尼人!” 渐渐地,对面旷野中悠闲而来的三千厄姆尼骑兵突然加速,越来越快,继而向巨石城这支补给车队发起狂潮般的冲锋,站在马车防卫圈外围的流民士兵们望着这奔腾铁流,又看看厄姆尼骑兵那反射着阳光的锋利长矛,魂飞魄散地紧紧靠在马车上,嘴里不停祈祷着众神。 突然,冲刺的厄姆尼骑兵却骤然停了下来,在不远处放下长矛盯着这群数量虽多,但已经退却躲闪的乌合之众。 这时,一辆由八匹马拖拽的青铜背甲战车从厄姆尼骑兵中缓缓驶出,缓缓地停在马车防卫圈前,一名身披青铜盔甲、仅露眼窝的厄姆尼领主站在战车上,身边站着名鬼祟的秃顶男人。 托阿鲁打量着战车上这个异常高大健壮的厄姆尼领主,惊叹道,“这是我见过最大块的家伙!” 正当“勇敢军队”发呆,铜皮被甲战车上的秃顶男人突然挥挥手,高声喊道,“兄弟们,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底细,你们快放下武器,厄姆尼人会放你们回家,我们知道你们只是老实的农夫,被强征而来,厄姆尼骑兵有弓箭和长矛,而你们手里都是些破烂,你们甚至连顶像样的头盔都没有,厄姆尼领主不想屠杀你们,不要为艾蒙派缇家卖命了,我也是伯尼萨人,知道你们受着很重的苦难,所以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马车防卫圈外的流民们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厄姆尼骑兵,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防卫圈内的巴赛尔。 脸色苍白的巴赛尔急忙喊道,“我勇敢的士兵们,如果投降,就是伸出脖子挨宰,冲上去杀死这些强盗,保护你们的家人!” 可站在车队前的流民们都呆呆站着,发抖的手举不起武器,似乎在等待什么降临。 铜皮战车上的厄姆尼领主看到流民们脸上的呆滞与恐惧,弯腰和身边的伯尼萨翻译耳语几句话。 秃顶伯尼萨男人谄媚地向厄姆尼领主笑笑,又挺起胸口喊道,“厄姆尼大人不想和农夫开战,所以你们可以选出一个最勇敢的战士,如果能战胜这位厄姆尼大人,就放你们走,如果输了就放下武器投降!” 惊恐的流民们依旧一片安静,战车上的厄姆尼领主走下战车,青铜护甲泛着寒光,宽阔肩头嵌着的两个铜质兽头好似呼之欲出,看到补给车队没有人敢应战,这位足有常人两倍高的厄姆尼领主大手一垂,将带有枪尖的巨大青铜战斧拄在地上,又冲着防卫圈摇摇头,并用大拇指冲着地面指了指。 干冷的寒风吹过,打了个哆嗦的巴赛尔似乎被这羞辱的手势惹怒,挥着长剑冲圈内圈外的士兵们喊道,“谁敢挑战他...我...我奖赏一百枚金币,正儿八经的施洛华金币,有景真兄弟会的好汉吗?” 见还是没人应答,巴赛尔拉着有些惊慌的战马喊道,“两百枚。金币,无论输赢!” “无论输赢?输了不就死了吗?”、“万一赢了呢?”、“那么多赏金,能让你享受一切。”、“死了赏金也能留给你儿子”、“有儿子谁他妈能来这儿”神色慌张的流民们开始互相怂恿,但始终紧盯对面的眼睛却因害怕而即将散瞳。 站在最前排的伐木工迪迦索双手抓着伐木斧,跃跃欲试地死死瞪着对面的厄姆尼领主。 扛着镰刀的卡玛什见状,凑近迪迦索低声道,“这里你最强壮,或许你可以去杀死他!” 但迪迦索看看高出自己半截的这个“双面斧”领主,犹豫地不停搓着松木斧柄。 卡玛什继续低声怂恿道,“他虽然块头很大,但挥舞那把大斧子肯定不灵活,你可以先砍他的脚踝,那里禁不住你一斧子,然后再砍下他的脑袋。” 迪迦索低头看看“双面斧”领主露着脚踝的青铜胫甲,又抬头看看他那完全遮住脖颈、仅露眼窝的青铜头盔,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久久的等待让“双面斧”领主失去耐心地抬起左手,身后的厄姆尼骑兵们哗啦握起长矛,俯在马背准备冲锋。 情急之下卡玛什忙跑到两军之间,用厄姆尼语大喊道,“有人挑战。” “双面斧”领主上下打量着个头只到自己大腿根、顶着破头盔、肩扛把镰刀的卡玛什,又不解地歪着头看看,便往前走了两步举起了巨大的战斧。 可斧子刚要落下,卡玛什突然伸出手道,“不要着急!” 厄姆尼“双面斧”领主收起并将双面斧也扛在肩头,疑惑地低头看着满带不屑的卡玛什。 卡玛什将镰刀杵在地上把头盔掀了掀,仔细打量着这名“双面斧”领主,又回头指着身后的迪迦索道,“是我的朋友准备迎战,但你戴着头盔,他却没有,咱们需要场公平对决。” 对面的“双面斧”领主听着卡玛什不算流利的厄姆尼语,呵呵一笑摘下自己厚重的头盔扔到地上,露出了口鼻难分、形如倭瓜的毁容脸道,“随意!” 《虚伪的荣耀》:强者无情,智者无义! 第54章 折斧 看到厄姆尼“双面斧”领主那张可怕的脸,卡玛什被吓得倒退几步,急忙跑回流民们身边,踮着脚将自己的头盔戴到迪迦索头上道,“记住,先砍脚踝,等把他撂倒了,再砍他脑袋,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举斧子很笨重,你要灵活点,两百枚金币,两百枚!”卡玛什说完用拳头拍拍迪迦索隆起的胸肌。 “双面斧”领主看了眼正在商量战术的卡玛什和迪迦索,回头冲翻译低声道,“通知我的勇士们,等他们放下武器,就全部杀掉!”可刚回头却发现迪迦索已经举着伐木斧冲到了近前。 卡玛什在后面喊道,“脚踝,脚踝!” 可“双面斧”领主将手中战斧轻快地一撩,迪迦索带着破头盔的人头就被削飞到了空中,手里还举着斧子的身体扑通跪倒在地,齐根的脖子噗嗤嗤往外喷着血,手举镰刀的卡玛什看着这眨眼间发生的事,惊讶地张大嘴发着呆,却突然感觉有人一把夺走了自己的镰刀,扭脸只看到身后地上有刚被丢下的麻布。 而抢夺镰刀的赫斯猛窜几步,踩着迪迦索的肩膀跃到了空中,还在欣赏空中人头的“双面斧”急忙扭脸向闪来的黑影挥去战斧,却被赫斯左手一把抓住斧头枪尖,右手的镰刀狠狠砍在厄姆尼领主太阳穴上,随即从半空中与迪迦索脑袋同时落地,翻滚到一边。 刹那间的人影交错,眨眼间的闪电突袭,让双方的人马都恍然地呆在原地,而厄姆尼领主手中的巨大战斧缓缓掉落在地,并转过插着镰刀的大脑袋望向侧身而立的赫斯,随即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厄姆尼骑兵们看着突然死亡的领主,呆滞了片刻,一起怒吼地握起长矛向前冲来。 赫斯边往回跑边喊道,“沼泽人,标枪!” 乔玛族人托阿鲁抢过把投枪,对着正举矛刺向赫斯后背的厄姆尼骑兵投了出去,将这名骑兵贯穿脖颈地刺落在马下。 “流民军队”轰然兴起地效仿着将手中的长矛、短剑,甚至干酪也扔了出去,但都七零八落掉在不远处。 躲在马车防卫圈中的巴赛尔挥着长剑喊道,“放箭!” 防卫圈内的铁甲兵将密集的箭雨射向对面,但有厚重护甲的厄姆尼骑兵却狂风卷落叶般冲到了近前,用长矛将大片躲闪不及的流民穿杀。 将鹿皮挎包举在头顶的卡玛什急忙钻到了马车底,而那些纷纷想爬过层叠马车逃向防卫圈内的流民和沼泽人,却被厄姆尼人用弓箭射杀。 横空两步便跃入防卫圈的赫斯回过头,看了眼暂时无法越过数层马车的厄姆尼重甲骑兵,大喊道,“拿标枪。” 一些已经拿到短投枪的巴优纳特沼泽人躲在车堡挡板后,对着武器马车外一阵攒射,数十个厄姆尼骑兵被射落马下,其他人急忙上前从马车上抢夺着武器。 巴赛尔在防卫圈中央喊道,“沼泽人不可以使用武器,援军很快就来!” 但抢到投枪的沼泽人不管不顾拼命往外投射,眨眼间将数十名厄姆尼骑兵射杀。 流民们见沼泽人投射短矛又远又准,忙将手里的投枪塞给他们,当起了供枪手。 见无法跳跃进入防卫圈,激愤的厄姆尼骑兵朝马车扔出十几把铁钩,十几匹马横拖着一辆马车,意图一层一层地打开缺口,托阿鲁带着群沼泽人凭借马车挡板掩护,再次用投枪、短矛精准地掷杀了这些厄姆尼骑兵,面对密集的投枪攻击,厄姆尼骑兵慌忙用弓箭还击,但却无法射中马车挡板后的沼泽人,难以打开缺口的厄姆尼人停滞片刻,突然集体掉头策马往远处跑去,在地面留下上百具尸体。 防卫圈内的人们看到厄姆尼骑兵败逃,都爬上马车用弓箭和弹弓往外射击,很多人冲出防卫圈跑着追击恐吓。 赫斯站到马车上,看到奔逃到远处的厄姆尼人又开始调转马头,急忙喊道,“都回来,躲到马车后!” 但人群丝毫不理会赫斯,不停举着武器欢呼胜利,等人们发现厄姆尼骑兵已经调转马头往回冲,急忙拥挤地想回到防卫圈,但厄姆尼骑兵射出的箭,已经像乌云般笼罩过来,没有任何护甲的沼泽人和流民被成片的被射死在了马车上,没来得及逃回防卫圈的人也被一一刺杀,腮帮被弓箭射穿的托阿鲁咬着嘴里的箭杆,从马车站起身,用投枪连续射杀了几名敌人,急忙又躲回到马车下。 卡玛什从马车下看到正指挥自己族人作战的纹身沼泽人头目,用手指着赫斯喊道,“你们得听那个有瘟疫的家伙!” 厄姆尼骑兵见防卫圈内的投枪手被压制,开始边射箭边一辆辆地重新往开拖拽马车。 赫斯接连往厄姆尼骑兵突破口扔了几支投枪,却又被箭雨逼到马车下,于是回头向守护巴赛尔的两个小型铁甲方阵喊道,“方阵顶住缺口!”铁甲兵们回头看看有些惊慌失措、口舌打结的巴赛尔,只好握着盾牌、长矛站在原地。 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举着盾牌跑到赫斯身边道,“咱们得想办法逃走,那些乞丐兵快顶不住了!” 赫斯看了眼受轻伤的两个朋友,忙道,“一旦溃逃,咱们都会被追赶射杀!”说完拿过阿基里塔斯的盾牌,弯着腰遮挡身体向缺口跑去喊道,“盾牌,标枪,堵住缺口。” 巴优纳特沼泽人看看赫斯手里变成刺猬的盾牌,又听到赫斯的呼喊,纷纷两人举起重型盾牌挡着,一个人躲在后面往外投掷短矛。 缺口被拖得仅剩下两辆并排的马车,厄姆尼骑兵却又被一阵阵投枪攒射逼到远处,只好用弓箭还击,双方用弓箭和投枪互相压住,拉锯战让时间被一点点拖延,越来越多的沼泽拿到了盾牌和投枪、短矛来到缺口处增援,铁甲兵弓箭手也开始自作主张地向外射击,接连两拨拖拉缺口的厄姆尼骑兵被射杀,防卫圈内的流民们也再次兴奋地呼喊着向外胡乱投掷东西。 看着防卫圈内的铁甲军也开始上前守护这个即将被打开的缺口,露出疲态的厄姆尼骑兵忙避开锋芒,围着圆形马车防卫圈四下寻找新的突破口,但均被鼓起士气的伯尼萨军民击退。 巴赛尔看着厄姆尼骑兵围着防卫圈转悠几圈后不再攻击,而他们腰间箭壶、马侧箭囊空空如也,甚至有些颓然地撤到了远处,又仔细看看不再惧怕而奋勇作战的流民们,眼中闪过丝兴奋地骑马来到防卫圈中央,冲着剩余的几千流民和沼泽人喊道,“兄弟们,厄姆尼人也不过如此,他们没有箭了,而且士气低落,犹豫中的敌人最容易被击垮,都排好阵型,准备出去迎敌!” 赫斯来到巴赛尔马前道,“咱们只需要坚守,他们会退却,出去必败!” 巴赛尔瞟了眼这个满脸裂痕的沼泽人,用手指着防卫圈外几百具厄姆尼骑兵尸体轻蔑道,“我要彻底击败他们,维护艾蒙派缇王室的尊严,另外你们沼泽人全部放下武器,帝国士兵自然会保护你们!”说完指挥着两个铁甲方阵和数千的流民士兵,来到了缺口面前,命人将横着两辆马车的缺口打开。 而趁混乱之际,赫斯忙叮嘱沼泽人们迅速收集投枪和盾牌。 远处的厄姆尼骑兵见整齐的铁甲军方阵出了防卫圈,也慢慢退到远处留下块空地,静静等待着会战。 巴赛尔指挥着将两千铁甲军组成的方阵放在中央,两面分散着几千流民士兵和几百名轻甲骑兵,最后吻了吻冰冷的长剑喊道,“为了伯尼萨而战,为了艾蒙派缇而战!”铁甲军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举着长矛向厄姆尼人行进,两翼的流民步兵也举着捡来的武器,努力迈着同样的步伐向前推进,顿时旷野响起齐刷明亮的步伐声,仿佛刚刚经历的战斗瞬间让流民们历练成了老道的方阵士兵。 “哈哈!”巴赛尔左右看着这严丝合缝的万人军队,心旌摇荡地带着颤音喊道,“浴血奋战,建功立业!” 而铁甲方阵也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哈、呼哈!” 两侧的流民中有别出心裁者开始“呜呼、呜呼!”回应,顿时几千流民“呜呼、呜呼”声大振。 在军队最中央的巴赛尔哈哈哈笑得胡子发颤道,“冲啊!” 望着向自己潮涌而来的上万伯尼萨混杂联军,不到两千的厄姆尼骑兵冷冷地停顿了片刻后,突然也开始猛地向前冲锋。 巴赛尔信心满满地看着冲过来的厄姆尼骑兵,大喊道,“防御阵型,顶住,两翼合围,歼灭!”训练有素的铁甲兵们迅速收住步伐,将一排粗壮的抵御长矛斜插对着前方,自己的身体躲在重型盾牌后等待厄姆尼骑兵的撞击,巴赛尔举起长剑喊道,“弓箭手!”几百名弓箭手也反应神速地拉满了长弓对准了天空。 可等厄姆尼骑兵即将进入射程,却出人意料地斜刺着向西边奔去,及时躲开了弓箭手的扇面攻击区,朝着铁甲方阵右翼发起冲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巴赛尔急忙扭转马头,用长剑指着右翼的厄姆尼骑兵喊道,“放箭,放箭!” 弓箭手调整方向开始攻击,可长箭大部分落在了厄姆尼骑兵身后。 “转向...”彻底慌乱的巴塞尔还没喊出声。 厄姆尼骑兵就已经像红色巨浪般袭向铁甲方阵右翼。 《摩纳喆诃》:摩珂神说,善始善终,勿要吞食半途而返之恶果! 第55章 围歼红衣军团 望着奔雷尘嚣的红色厄姆尼骑兵群,面红耳赤的巴赛尔急忙喊道,“转换阵型,保护右翼!”可铁甲方阵还没来得及扭转阵型,厄姆尼骑兵已经冲入侧翼的流民士兵中,虎入羊群般用长矛戮杀着反应迟钝的流民,前面的人还没举起短剑,就已经被刺穿,血溅到旁边人的脸上,中间举着盾牌的铁甲兵被拥挤混乱流民遮挡,无法伸出长矛,被夹在中央的流民军队斗志顿丧地拼命找着逃路,战斗又变成了对流民的屠杀,流民们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扔掉武器在互相踩踏中逃向铁甲方阵,并不断涌入方阵间的通道躲在铁甲兵身后。 被蜂拥的流民阻碍,甚至被推搡摔倒,侧翼大开的铁甲方阵变成了拥挤的粥锅,紧跟流民的厄姆尼人将长矛夹在腋窝下,轻松突入方阵左突右击的刺杀铁甲兵,尽管铁甲兵拼死抵抗,但混战让方阵顿时大乱。 发现在拥挤中无法逃走的巴赛尔举起长剑,愤怒恼羞地砍向名厄姆尼骑兵,却被对方挥舞的枪杆打落马下,可刚想站起来,就被梅隆抱着钻进了死人堆中。 一阵血腥味随着冷风迎面而来,站在马车防卫圈内的赫斯望着远处会战中越来越少的铁甲兵,扭过脸向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低声交代几句。 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忙带着上百名沼泽族人又藏在了马车下。 赫斯又一把扯住正组织人手封堵防卫圈缺口的托阿鲁道,“召集纹身沼泽人,两层重型盾牌在前,标枪手在后,圆形方阵准备御敌!”脸颊血肉模糊托的阿鲁兴奋地点点头,开始组织防守阵线。 卡玛什从车底爬出来,专心致志望着防卫圈外的会战屠杀。 刚钻进马车底的阿基里塔斯又探出头,看着卡玛什专注的神情道,“白皮狗,为什么你不跟随铁甲兵去作战?” 卡玛什头也没回道,“巴赛尔玩羊骨牌还不如我,才不会跟着蠢货去送死。” 侥幸存活的流民和铁甲兵们哭嚎着纷纷逃回到防卫圈前,哆哆嗦嗦看着在正在用马车重新封堵防卫圈缺口的沼泽人,忙想挤进去。 旁边的赫斯举起把沾满鲜血的投枪,喊道,“所有流民待在外面,靠近沼泽人的,杀!” 流民们看看都举着投枪对准自己的沼泽人,急忙都远远躲到远处。 赫斯转身站到防卫圈的马车上,看了眼外面正在停马喘息的厄姆尼骑兵和几乎全部战死的铁甲兵,冲圈内同伴们喊道,“再打开缺口!” 几十个沼泽人奋力将几辆马车拉开,留下个一辆马车的狭窄缺口,赫斯握着投枪站在马车上,冲着厄姆尼人骑兵大喊几声,等吸引到他们的注意,赫斯故意冲这群强悍骑兵摇摇头,又缓缓伸出大拇指冲地面指了指。 厄姆尼人看看马车上做羞辱手势的赫斯,又扫了眼防卫圈内这群只穿着褚衣、鱼皮裙的沼泽人和那些残兵败将,发出愤怒的吼声,调转马头疯狂地冲向马车防卫圈的缺口,赫斯慢慢回到防卫圈道,“往后退,留出二十步的地方给他们!” 堵着缺口的沼泽人慢慢往后退着,蹲下身子用肩膀顶着重型盾牌,群马的奔腾让地面开始颤抖,赫斯看着越来越近的厄姆尼骑兵,一字一顿地喊道,“握好标枪...都..别...动!” 强壮彪悍的巴优纳特沼泽人猫腰举着盾牌,紧张地从缝隙盯着奔腾而来的这群厄姆尼骑兵,近到几乎能看清他们愤怒的眼睛,不禁满手心是汗地等着赫斯号令。 等第一个厄姆尼骑兵刚冲进缺口,赫斯猛地投出了投枪并同时喊道,“标枪!” 上百支投枪、短矛密集地射向刚冲入缺口,厄姆尼骑兵拥挤着想鱼贯而入,但身上重甲也难以抵挡剑麻叶刃重投枪,几十名厄姆尼骑兵顿时被射落马下,受伤的战马乱窜,拥堵住了后方骑兵,而防卫圈内的沼泽人不间断的投枪攒射,让迟滞的厄姆尼骑兵在射杀下损失惨重,但怒气冲心的剩余厄姆尼骑兵不计代价地猛冲,最终还是冒着矛雨冲入马车防卫圈,并疯狂地冲击纹身沼泽人的圆形盾牌阵。 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带着的上百名沼泽人偷偷从马车下钻到防卫圈外,卡玛什眼睛一亮道,“天才!”说完急忙也跟着逃出马车防卫圈。 在重型盾牌圆阵中的赫斯看着被厄姆尼长矛杀死的第一排沼泽人盾牌手,喊道,“补上,顶住。” 托阿鲁和十几名凶悍的巴优纳特人马上举着盾牌冲到第一排,吼着死死顶着剧烈的撞击,并躲闪间隙刺入的厄姆尼长矛。 赫斯看看渐渐有些支持不住的盾牌手和他们所剩无几的投枪,喊道,“留下最后的标枪,往缺口外退,往缺口外退!” 沼泽人举着厚重的盾牌,一步步往后退着,等人们都退到了缺口处,在马匹冲撞下有些支持不住的托阿鲁大喊道,“赫斯,赫斯!” 赫斯听着托阿鲁喊声,用短矛掷向厄姆尼骑兵,指引地喊道,“标枪!” 所有沼泽人投出了最后一批投枪,前排围攻的厄姆尼骑兵死伤过半地急忙掉头,跑回了马车防卫圈中央,投枪大部分落空插在了地上。 赫斯看到防卫圈的沼泽人们从缺口撤出马车防卫圈,喊道,“库尔楚,收渔网!” 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带着上百名沼泽人,迅速推着十几辆马车死死堵住了马车防卫圈缺口。 惊醒自己是被诱入了马车防卫圈,厄姆尼骑兵开始在防卫圈内的流民身上泄愤。 赫斯看着圈内被屠杀哀嚎的流民,又转身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卡玛什,轻声道,“该你们了!” 卡玛什弯弯腰,客气道,“愿意为您效劳!”说完走到防卫圈外残存的饥民和铁甲兵面前喊道,“厄姆尼人现在已经是进入了汤锅的青蛙,咱们可以去复仇了。” 大家看看在圈内跑来跑去,一时无法找到突破口的厄姆尼骑兵,恍然大悟地纷纷站到了马车上,用短矛、弓箭、弹弓甚至石块不停投掷攻击。 四面八方的投射让厄姆尼人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如何突围,而疲惫的厄姆尼战马也开始站在原地嘶鸣,甚至躺在地上不停用口鼻喷沫,披着重甲的厄姆尼人跳下马试图挪开马车找出口,可上千名流民疯狂地拥进了马车防卫圈内,举着各色武器冲上前和精疲力尽的残余厄姆尼人厮杀....... 西边的太阳宛如风吹火烬般发着引人愉悦的红光,赫斯低头看看自己左臂上又多出来的条青色‘锁魂纹’,又环顾着堆满尸体的地面和一群群争抢食物的乌鸦,用发抖的手摘下了脖子上的鱼牙项链,放在满是污血的掌心,看着上面那一颗颗洁白如玉的鱼牙。 发现战事结束,躲在死人堆中的梅隆搀扶着巴赛尔站起身,向正在从尸体上搜索财物的流民问道,“厄姆尼人呢?” 流民从铁甲兵尸体手上取下个戒指,笑着说道,“被那些翘奇糊弄死了!” “嘎达嘎达”一匹战马疾驰而来,带着军队前来救援的米勒扫了眼这群搜刮死人金饰的流民,大骂道,“回到车队去,卑劣的畜生!” 几十个流民不满地站起身,但看到远处大队的铁甲骑兵援军,只好懒洋洋地回到了车队旁。 还有些精神恍惚的巴赛尔看到援军,急忙捂着膀子走上前弯着腰道,“爵士....” 皇家卫队长米勒冷冷看了眼浑身血污的巴赛尔,嘲弄道,“全军覆没,而你真是大难不死。” 巴赛尔呆呆地抬起脸,仿佛耳聋般望着米勒张口结舌道,“爵士,您您是说...” 望着巴塞尔的狼狈模样,米勒身后的特拉苏忙举起手中的面盾牌解围道,“大人,他们的盾牌都很特殊!” 米勒冷冷瞟了眼特拉苏,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厄姆尼盾牌,仔细看着上面红黄交错的贵族标志花纹,又走到车队前,蹲在那名身形巨大厄姆尼领主尸体前,拔出嵌入他脑袋的那把镰刀仔细打量着道,“一个农夫杀死了怪兽般的厄姆尼领主?一群饥民击败了厄姆尼贵族骑兵军团?” 跟随在身后的巴赛尔低下头道,“为了王室...我们愿意浴血奋战!” 不远处的卡玛什看着巴赛尔,大喊道,“尊贵的亲王大人,您两百枚金币的奖赏呢?” 顿时面露慌张的巴赛尔忙从腰里拿出袋金币,狠狠扔到卡玛什面前,并回头低声威胁道,“当心你的舌头!” 卡玛什掂了掂金币袋,向巴赛尔弯弯腰,转身笑着来到赫斯面前。 还没等卡玛什说话,赫斯急忙披上了那块麻布,快步往车队走去。 不远处的米勒看看被卡玛什不停追着的赫斯,回头问道,“那个人是谁?” 巴赛尔急忙说道,“一个普通的沼泽人苦力!” 米勒将粘着脑浆的镰刀扔在一边道,“如果真是你击败了这些厄姆尼骑兵,你就可以取代兰德·考尔了。” 突然,天空传来声凄厉的尖叫,一只盘旋的‘报丧女妖’用力挥动翅膀,旋即消失在赤黄天边的黑色乌云中。 《道德与国度》:施暴者必受同等灾殃! 第56章 悍女 七彩香柳抚罩星空花园 纯色百合紧凑装点 风信子的边、紫罗兰的沿 芳香溢满,沾染路过的裙纤 笑语欢声亲密无间 百灵嫩嘴将窝草儿衔 纤手相牵、纤手相恋 红色裙隐去 白色裙追赶 冷眉前日 强按捺今日却又相见 蜜语无言 眉眼相羡 你摘的凤眼莲 她将迷迭香牵 日飞星闪 海枯石烂 狂风雷电也扯不开这肩并肩 本一体的牵念 黑暗中的利爪 静谧的蔷薇花毫无觉察 缠绕竹子摇篮依然边边夹夹 玫瑰花瓣,乱草的味道掺杂 唇舌交往 碎语无暇 孪生姐妹堕入深渊...... 利爪、计谋 踏入了 健硕纯洁的灰沙 神往,掩饰 土归土、沙归沙 决裂...... 留下灰烬的花瓣 毁容的面颊 姐姐执着的偏狭 妹妹尖叫的咒怨“达坦洛,我沙美拉没了家!”...... 草地上的亚赫拉猛然惊醒,惊慌地望向依偎着的和蔼老达玛道,“乳母,我好像做了个梦,又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乳母老达玛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亚赫拉的额头和长发,暖暖一笑道,“什么不是梦呢?只要用心,梦就是真实,不用心,梦就永远是梦。” 亚赫拉脸色顿时绯红,从草地上坐起身出神地望着远方,紧皱眉头道,“可是离得太远了。” 乳母老达玛看着亚赫拉出神的眼睛,从身边草地摘下朵紫色兰花,递到亚赫拉面前道,“人的心都连在一起,怎么会远呢?” 亚赫拉闻了闻兰花淡淡的幽香,浑身轻松地站起身,又将牛角弓拨到腰后,踩着柔和的草地,闻着暖阳催促花朵的芳香,拉着老达玛的手来到宽阔和缓的雪雨河边。 浅浅的河水清澈透亮,水花敲击鹅卵石发出悦耳透彻的声音,并散射出闪烁晶亮的碎光。 亚赫拉坐在水边,随手捡起块滑润的石块,远远抛在水中。 一条细鳞上泛着五彩的黑青色小鱼突然跃出水面,又落入水中消失在石缝间。 “难道这是神谕吗?”黯然失神的亚赫拉将脸放在膝盖上,发呆地看着蜿蜒的雪雨河。 老达玛坐在亚赫拉身后,轻轻摘掉她绣花长裙上的几根绿草叶,也神往地看着雪雨河,不禁哼唱起歌谣: 毕恰撒呐嗨 毕恰撒呐嗨 山风吹 水面的波涟碎 郎儿你何时归 羔羊已在归途 妹儿心焦夜不寐 毕恰撒呐嗨 毕恰撒呐嗨 洗我身体是雪雨河水 头发抹香油铺好床闺 惹我恼怒是郎儿不归 热饭已凉妹儿心似灰 毕恰撒呐嗨 毕恰撒呐嗨 妹儿想和你睡 妹儿只想和你睡 亚赫拉出神地听着老达玛唱着情歌,羞赧地扭脸问道,“达玛你唱的什么歌?真好听。” 老达玛看着亚赫拉微红的脸颊道,“唱的是思念,唱的是牵挂。” “达玛年轻时候也疼过人吧,肯定是勇士,怎么疼得?告诉我好吗?”亚赫拉撒娇地摇着老达玛胳膊,又摸着垂在她肩膀的一串串彩色祥珠。 见乳母老达玛笑着不再说话,亚赫拉焦急地说道,“我给您做新头帕、坎衣,您就告诉我嘛。” 哗啦哗啦的涉水声传来,亚赫拉一扭脸,恍恍惚惚看到达坦洛正走过雪雨河朝岸边走来,不禁脸色通红,又怒气冲冲地走上前伸手拦住去路。 达坦洛轻皱眉头看了眼亚赫拉,又扭脸向不远处的圣殿走去。 亚赫拉跑上前再次阻拦道,“你不能去。” 达坦洛转过身看着亚赫拉恼怒的脸,冷冷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就是不能去。”找不到借口的亚赫拉有些无赖地阻拦着。 达坦洛抬手轻轻拨开亚赫拉道,“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最好离远点!” 亚赫拉顿时脸色囊红地摸着后腰的牛角弓,却又语气柔地无奈道,“你要是去了...” 突然,远处圣殿有个人影飘然而至,笑容可掬的圣殿守卫摩杰摩珂落在达坦洛面前道,“你好,我最闪耀的朋友。” 达坦洛指着星河断崖处,质问道,“你们可曾看到浓烟?” 摩杰摩珂刻意面露尴尬地解释道,“我也是刚发现,可能最近出了些小问题。” 达坦洛盯着赔笑的摩杰摩珂道,“这是挑起战事!” 摩杰摩珂急忙凑近达坦洛,低声耳语着什么。 突然身披白袍、须发飘然的施洛华闪现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望着达坦洛道,“你居然敢来这里?” “施洛华,你需要付出代价。”达坦洛慢慢拔出腰后的短剑道。 神首施洛华突然快速向后飘到远处,身边出现了几名圣殿守卫,神首施洛华用手指指亚赫拉和摩杰摩珂道,“阅礼、圣洁,你们了结了他,否则...”说着眼眸中露出威胁的红焰。 看到神首施洛华逼迫自己动手,情绪失控的亚赫拉拿出牛角弓,利箭上弦射向施洛华道,“什么都由你?”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所有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座着火的圣殿在灰暗的世界里燃烧,几根巨大光洁的圣柱开始坍塌,留下堆断石头碎砾在荡起的尘烟之中。 而一个半张脸毁容的女人冲着熊熊大火不停尖叫道,“你们烧我的家,我烧你们的,灰沙,灰沙......”女人身后几个猛扇翅膀的‘报丧女妖’也跟着开始凄惨尖叫。 亚赫拉出神地看着,突然毁容女人扭过脸,盯着亚赫拉道,“都是你害的。”...... “啊”亚赫拉一声惊叫,翻身坐起慌张地环顾四周,只见暖热的牛皮帐内小火塘呼呼地烧着,架在上面的小铁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正在给火塘添柴的乳母老达玛扭过脸,看着亚赫拉问道,“又做噩梦了?”随即坐到亚赫拉身边,帮忙给她后背披上块毛毯。 亚赫拉看看老达玛慈爱的脸,又急忙抓着她厚实的手摩挲道,“乳母,我梦到我在做梦。” 老达玛轻轻抚摸着亚赫拉后背,轻声宽慰道,“我也有过,你饿吗?我给你端碗羊肉酥米。” “滚开!”帐篷外突然传来推搡和喧哗声,旋即帐帘被掀开,晃晃悠悠的摩尔萨进入帐篷,腆着大肚子站到火塘前,满嘴酒气道,“亚赫拉,我要迎娶你,你要多少牛羊金银?” 见摩尔萨大醉的模样,老达玛急忙绕过强壮的摩尔萨,快步跑出牛皮帐。 亚赫拉眉毛一竖、嘴角露出丝冷笑,却又狐媚地用指头勾勾道,“你来这儿,我告诉你,来来来...” 摩尔萨扶扶自己的大肚子,满心欢喜地坐到亚赫拉身边道,“多少?多少都行。” “你看这儿!”亚赫拉左手一指地面。 摩尔萨刚低头,亚赫拉右手的弯刀猛地砍向他后颈。 察觉到异常的摩尔萨翻身一滚,捂着被砍开血口子的肩膀,用手点指道,“亚赫拉,你你你...”刚说两句,顿时酒醒地大喊一声“不好!”说着拔腿便跑。 脸色煞白的亚赫拉提着弯刀追到帐外,查克达带着几十名侍卫已经来到帐前道,“公主,怎么了?” 双手叉腰的亚赫拉呼呼喘着粗气道,“吹响牛角,杀死所有霍克索家的,一个不留!” 通风报信归来的乳母老达玛急忙拉着亚赫拉胳膊,神色慌张道,“你杀死了摩尔萨?” 亚赫拉沮丧道,“让他跑了。” 杜酷儿营地内牛角号四处响起,砍杀和尖叫不断传来。 部落中央巴哈大帐内的斥不台猛地坐起身,怒目圆睁地问道,“怎么回事?” 几名侍卫刚要出大帐查看,摩尔萨连滚带爬跌撞了进来,趴在地上大喊道,“巴哈救我,巴哈救我!” 查克达几人手持弯刀追进大帐,但一见到斥不台,急忙收住弯刀低头站立到一旁。 斥不台瞪着查克达道,“为什么有牛角号和喊杀声?” 查克达扔下弯刀趴在地面道,“摩尔萨夜闯公主大帐,意图不轨,公主震怒,下令诛杀所有霍克索部族的人。” 听着外面四处的砍杀声越来越大,斥不台急忙喊道,“让他们住手。” 查克达急忙退出大帐,吹起休兵号,喊杀声渐渐停歇。 嘴唇青紫的斥不台看看身上几处刀伤流血的摩尔萨,冷冷道,“你...夜闯公主大帐?” 一旁的查克达看了眼斥不台因愠怒而抽搐的嘴角,站到摩尔萨身边将弯刀举到半空。 摩尔萨急忙往前爬了几步,抬起血污的脸道,“我...没有不轨,只是想迎娶亚赫拉,没有不轨......”边说边快速摇头, “迎娶?”斥不台话刚落,咬牙切齿的亚赫拉冲入大帐,抬手将弯刀刺向摩尔萨。 查克达急忙用刀背将亚赫拉的弯刀磕开,又上前紧紧抱住这个愤怒至极的公主。 摩尔萨回头看看亚赫拉想要吃人的脸,急忙不停向斥不台磕头道,“我错了,我酒后妄为,我给过笃玛婚简,给过三次,我是想迎娶,不是不轨、不是不轨......” 斥不台眼珠转转,扭脸看着旁边摇着铜转铃的老笃玛。 老笃玛微微点点头,又眯上眼睛开始默念经文。 “父亲,把他交给我,我来料理。”亚赫拉仇恨地盯着摩尔萨咬牙切齿道。 摩尔萨急忙爬上前,抱着斥不台的腿哀求道,“高原疯狗马上要下来了...我和我的族人愿意去挡第一道...巴哈救我...巴哈救我...” 坐进熊皮椅的斥不台拧拧下巴,盯着磕头如捣蒜的摩尔萨道,“然后呢?” “赢了就恕我的罪,输了我就死在雪雨湾里。”大汗淋漓的摩尔萨发狠许愿道。 看到父亲斥不台在犹豫,奋力想挣开查克达的亚赫拉踢腾着大喊道,“摩尔萨,你哪也去不了,我要煮了你......”但看到父亲恶狠狠盯着自己,亚赫拉刹那偃旗息鼓地泄了气,恨恨地推开查克达,气呼呼离开了斥不台的大帐。 斥不台上前轻轻扶起摩尔萨,有些阴阳怪气道,“你的女人比你的牛羊还多,而且你儿子殷匹阿和达兹兹好像都比亚赫拉大几岁,为何要有迎娶她的心?” 摩尔萨激动地瞪着眼珠大喊道,“我喜她,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斥不台呵呵一笑道,“既然你真是因为情,那我答应,今晚我就把她送到你营帐。” 披头散发的摩尔萨脸上露着欣喜,又低头思索片刻后不停摇头道,“不不不...不行,她会宰了我,我不要...不要了...不要了”...... 《古虔经》:妄求是灾祸之源。 第57章 自顾不暇的匪徒 灰蒙蒙的乌坎纳斯草原天空中,大风裹挟着雪片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在落入宽阔的雪雨河后又瞬间消失无影。 戴着尖顶黄羊皮毡帽的斥不台骑着匹棕红色伯达战马,用那双黑亮的眼睛打量着河对岸,又抬头望着远处那隐约的高山阴影,不禁呆愣地陷入了回忆。 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对岸两个人趟着浅浅的河水朝这边走来,几十名侍卫手里紧握牛角弓,警惕地盯着这渡河的二人。 两人越来越近,只见其中一名老人拄着木棍,身后是矮壮的摩尔萨。 侍卫们放下举起的弓箭,斥不台急忙下马跑到河边,双手搀扶老人单膝跪地道,“萨沙额父,您可好?” 脸色透红、满是褶皱的老人扔掉木棍,双手搀扶起斥不台上下打量着道,“忽斥儿,你还是那么雄壮,果然是我们乌坎那斯最强大的巴哈。” 斥不台哈哈哈大笑道,“额父,他们这样喊过我忽斥儿一段儿时间,您还记得。”边说笑边扶着老萨沙往不远处树丛走去。 “忽斥儿、忽斥儿,这里点火,那里拽着狼尾儿!你那会名声可不太好。”老萨沙提及斥不台幼年的事,又回头打量着摩尔萨道,“还有这勃木尔家的小子,几年不见也雄壮了!” 摩尔萨憨笑道,“当年我父亲就跟着您出生入死,而且从咱们雪雨湾出去的兄弟几乎都成了各部族的头领,这全是您的功劳!” “对,萨沙额父是咱们乌坎那斯雄起的根源!”斥不台哈哈哈大笑起来道,“如果不是额父,我就是饿不死也会被族人们打死扔去喂狼。”说着轻轻拍落萨沙·格勒羊皮袄上的雪花。 三人说笑着进入树丛后的帐篷,盘腿坐在毛毯上喝着煮好的奶酒,等身体稍作暖和,斥不台扭脸问道,“额父,山上的人一直没有下来吗?” 老萨沙将手伸进羊皮袄,掏出个萎缩枯干、还戴着两枚宝石戒指的黝黑手掌道,“族人们在与乌骨山界石上发现的,好像是老鲶鱼的手。” 斥不台接过来手掌看看,眼睛转转问道,“老鲶鱼死了?那树皮脸呢?” 旁边的摩尔萨哈哈大笑道,“既然这恶毒的老鲶鱼死了,那高地疯狗们就不敢下山,咱们就可以离开了,不用傻等。” 斥不台眯着眼睛沉思良久,又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天前。”老萨沙放下奶酒碗,紧盯着斥不台做决定。 斥不台皱眉盘算着问道,“雪雨湾内现在有多少伯达战马?多久能出湾?” “前段时间你暂停了小驹入湾,所以现在大大小小有七千,能出湾的有五千,我已送出三千,剩下的三天内都能送出。”老萨沙认真交代着账目。 摩尔萨摸着自己的青皮脸叹息一声,不耐烦道,“哪里不能养,非要到这养,咱们有那么多厚毡草场,哪怕到这河对岸也行,惹这些麻烦,还不如翻过长墙去抢小奥古斯塔。”但看到斥不台瞪着自己便不再吭气。 突然,斥不台站起身盯着摩尔萨大声道,“你的族人进入雪雨湾了吗?” 摩尔萨也急忙站起身抱怨道,“昨天都进去了,都守在马场,不过窝在那蒿草里估计也快冻死了。” 斥不台怒瞪双目,冲摩尔萨说道,“速传令,所有其他部族勇士,天黑前赶来雪雨湾,准备迎接高地疯狗。” 摩尔萨呆怔片刻,慌忙带人钻出帐篷。 看着摩尔萨离开,老萨沙·格勒忙凑到斥不台低声道,“这个摩尔萨可和他爹不太像,你得多操点心!” 斥不台回过头眉头紧皱道,“阿爹您是说...” 萨沙·格勒紧贴斥不台耳朵道,“有人说摩尔萨对你怨气挺大,经常酒后胡言乱语,上次去救援帕图斯就拖拖拉拉故意放水,现在好像又和曼丁人有了来往!” 斥不台拧眉头思索片刻,向萨沙·格勒轻声道,“您放心,此事查克达已经告知我,我自有办法!” 萨沙·格勒松了口气道,“你现在是乌坎那斯的天,可不要让几十年前雪雨湾的事情重现!”...... 夜已深,大片雪花突然消失不见,雪雨湾马场的天空升起大半轮凸月,空旷透彻地让冬季夜晚更加寒冷。 马场旁比人还高的蒿草地里,摩尔萨裹着厚厚的羊毛毯,瑟瑟发抖地握着耳朵抱怨道,“不被高地疯狗杀死,也会被冻死在这,斥不台这个蠢货。” 裹着狼皮长袍靠在石块上的图尔·扈查挖苦道,“本来是普玛家的活儿,你为什么要接过来,爱上不该爱的女人会让你流血。” 斥不台抬起积雪中的脚,狠狠踢在盟友图尔·扈查腿上道,“你以为我真是为了女人?” 图尔·扈查咬着嘴里的芦苇管,噗地吐到地上道,“不管为了什么,你也不应该想去迎娶那个亚赫拉,你不知道?到现在有六个想迎娶她的勇士,五个都被她用比试的名义哄骗射杀,只有一个没死的...就是你。” 听得发呆的摩尔萨回过神来,后背冒冷汗地咬牙道,“早晚她是我的。” 图尔·扈查拍拍这个老盟友的肩膀道,“搂错女人睡觉都很危险,你却想搂只狼。” 突然娑娑娑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啊啊啊连续的闷声惨叫。 察觉到被偷袭的摩尔萨猛地站起身,用胳膊扒开比人还高的蒿草大喊道,“霍克索的勇士们,杀死高地疯狗。” 蒿草地里传来阵阵厮杀,人们被蒿草阻碍视野,互相用弯刀乱砍向有声音的地方。 而一股焦虎和烟味传来,觉察不太对劲的摩尔萨急忙高喊,“都到空地,快!” 等人们停止盲目打杀,纷纷逃出被点燃的高草丛,才发现是身后那大片的蒿草已经不知道被谁点燃,而不远处的对面,黑压压站着一大群人。 摩尔萨看看月光下明亮的草场,远远向对面人群扔出手里的火把,却被对面个高大男人抬手打落在地,噼里啪啦的油松火把在地上边烧边溅着火星,开始剧烈燃烧的蒿草火光和冷白色月光照着这个男人,苍白的长条脸上到处是疤疖,像块白色的桦树皮,眼睛和眼睑染了血一样通红,正死死盯着摩尔萨。 摩尔萨吓得退后两步,回头看看握着弯刀长矛的族人们,大喊道,“杀死树皮脸,为族人们报仇。”说完举着弯刀带着族人猛冲向对面的人群,两拨人马在冲天的蒿草火光下开始拼杀...... 雪雨河对岸的斥不台骑着战马,望着马场方向那冲天的火光,又听着对岸远处传来的厮杀声,举起弯刀向身后的骑兵们喊道,“冲进雪雨湾,杀光高地人。” 几千名乌坎那斯骑兵奔腾过浅浅的雪雨河,冲向雪雨湾马场...... 小奥古斯塔城内磐石堡一间寝室内,穿着灰色长袍的麦道夫站在桑切斯身边,俯身仔细看着他苍白的脸和包裹着的右臂道,“真是意外!” 床上被惊醒的桑切斯想挣扎起身,却被麦道夫轻轻拍拍肩膀安抚道,“你需要静养,我只是有个关于战事问题。” 脸色灰白的桑切斯看了眼自己光秃秃的右臂,向麦道夫轻轻点点头。 这时侍从修士本莫急忙走到近前,轻声说道,“爵士,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回答您的问题,我就在现场目睹了一切,可能描述得会更客观。” 麦道夫会意地一笑,随本莫走到远处,边听边不停点头,最后微微一笑道,“我需要去开个军事会议,你照顾好桑切斯公爵,他是咱们伯尼萨帝国的柱石。”说完快步离开,顺着那盘旋弯曲的石楼台阶走向磐石堡议事厅。 被火把照亮的石墙磐石堡议事厅内,面容苍老的霍亨·巴赫穿着绣满金线的鹅绒短披风,正弯着岣嵝的腰在长条桌前,用颤颤巍巍的手舀碗中的汤,并不时用手将落在碗里的灰白头发拨开。 小兽血卢鲁·巴赫恭顺地背着手站在一旁,昂着那伤疤还未痊愈的脸,脖子上却依旧系着那块满是血污的三角巾。 突然霍亨·巴赫用力推开擦自己漏汤嘴角的侍女,抬起鹰钩鼻子,用灰蓝眼珠盯着对面几名领主,哼声冷笑道,“我们伟大的伯尼萨帝国,真是人才辈出、猛将无数,四五万厄姆尼人,还有一多半在围困我的磐石堡,他们只用一千人就击垮了奎托姆五千援军,而且听说那个矮子克豪劳兹被带倒钩的厄姆尼长矛扎了个透心凉,还有弗林锡的有钱人博什么萨,那个认钱不认爹的买卖人,丢下自己军队逃回了迪比特,结果却死在自己人手里,据说那可怜的几千城镇佣军被宰的一个不剩,对了还有年轻有为的柱石桑切斯,特克斯洛伟大统帅,帝国冉冉升起的军事将星,自以为无人能敌,舍不得军权旁落,想建立丰功伟绩?结果丢了胳膊躺在我的客房里,也只是保住了自己和几个随从的性命,感谢伟大的契卑洛诸神和虔世会的圣子及泥潭的万生神,赐给了他们混沌的头脑和愚蠢的勇气,曾几何时我们统帅都是口袋装着毒药去上阵,而你们呢?不过你们几位也很棒,在头破血流的生与死抉择中,把军队交给了那个兰德·考尔,让他背黑锅吸引火力,你们这些老鬼好溜进我的城堡大吃二喝...” 听着没完没了的讽刺,两鬓爽白但皮肤油光水滑的安克缇·仑尼站起身,脸上肌肉抽搐着道,“兄弟,我们是来增援你,不是听你磨叨,大家为了你流血战死,你却躲在这冷嘲热讽?”说着露着满嘴的小白牙不停干笑。 “白眼狼,别他妈以为跟着老子搞死过几个条克崽,就能和老子称兄道弟,更别他妈说什么增援?拿什么增援?拿你们这几个人的嘴吗?现在你们几个人都得靠吃我的面包,要不是维托姆求情,你们就得在奥古斯塔城外被厄姆尼人射死。”霍亨·巴赫拍打着桌子咆哮起来。 “稍安勿躁,我们坎帕尼和安克的军队交给兰德·考尔是神祗,艾蒙派缇王室已经指派他做了指挥使,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且目前击败过厄姆尼人的也只有他,再无别人,其实我们觉得您更合适,只不过...”安克缇·仑尼话里有话的说完,又冲维托姆·帕夏眨眨眼。 满头皱纹、微微黑眼圈下有着明显眼袋的维托姆·帕夏却尴尬地笑笑,又向冲霍亨·巴赫用力眨了眨眼。 霍亨·巴赫却口水横流咆哮道,“别他妈以为我现在...就想要为所欲为...”说着开始剧烈咳嗽。 “兰德·考尔确实很猛。”霍亨·巴赫身后的小兽血卢鲁·巴赫忙转移话题道。 霍亨·巴赫猛地回过头,盯着这个高大魁梧的侄子吼道,“闭嘴吧,去镜子里照照你的脸,什么兰德·考尔,我和他爹抗击乌匪的时候,他还是个尿裤子的崽!” “你们应该把力气用在战场上,而不是吵吵嚷嚷。”拿着黑色手杖的麦道夫快步走进议事厅,又看看脸色阴沉的众人道,“那你们继续!” 累呼呼的霍亨·巴赫俯身在桌子上大口喘气,而其他人也不再说话。 麦道夫便用洪亮的声音道,“各位,我们有个好消息。” “厄姆尼人用五千人歼灭了我们四万多铁甲军,大家已经知道了!”呼哧带喘的霍亨·巴赫插话挖苦道。 麦道夫紧皱眉头地看着因早衰症而苍老异常的霍亨·巴赫,威胁地抬起手杖。 有些力气用尽的霍亨·巴赫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再插话。 麦道夫松口气道,“第一个好消息,兰德·考尔带着联军击退了厄姆尼人数次进攻,已经将厄姆尼人吸引远离了磐石堡;第二个好消息,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乌坎那斯人的影子。” 安克缇·仑尼兴奋地站起身搓搓手道,“看来我们把军队交给兰德贤侄是明智之举,而且我收到乌坎那斯人盟书时就知道,他们同时也和厄姆尼人缔结了盟约,他们只想落井下石地劫掠失败者。” 麦道夫深表赞同地微微一笑,又紧皱眉头仿佛自言自语道,“那,这些骑马的土匪到底去哪了?”..... 天际亮起白色,雪雨河淡红色的河水还在调皮地流动,不停喘气的斥不台拄着弯刀晃晃悠悠站起身,眼睛模糊地看看周围到处堆积的尸体和疯狂逃窜的战马,又虚弱地险些倒地,同样耗尽体力的摩尔萨踩着羁绊的尸体,跌跌撞撞跪倒在斥不台身边,勉强抱着他的腿支撑住身体,有气无力道,“怎么....这么多.....哪冒出来的.....杀不完......” 寒风吹过,将战场的雾气吹散,隐约远处一群穿着兽皮甲胄的高地人慢慢走来,并狠狠将支锋利长矛从远处投来,斥不台看看这划着弧线落向自己长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啪”长矛被侧面旋转飞来的把弯刀打落在地,死人堆里爬起来的查克达晃了晃脑袋,赤裸着血污上身边走边从身边捡起长矛,并用力扔向迎面而来的这些高地人,几个躲闪不及的高地人被投杀,但查克达也虚弱地跪倒在地,耷拉着脑袋大口喘气。 而躲到远处的高地人头目“树皮脸”嘴角狞笑,快步上前将把大砍刀举过头顶,猛地砍向查克达脖子。 “嗖”一支长箭电闪而来,“叭”深深射入“树皮脸”肩膀,将这个高地人首领射的险些踉跄倒地。 手捂肩头的“树皮脸”忙抬起头,只见远处一个女人骑马狂奔过雪雨河,并大喊道,“留下脑袋!”说完搭弓又射来一箭,有了防备的“树皮脸”用大砍刀格开射来的长箭,又想挥刀砍向查克达,一阵箭雨却倾盆而至,同时上千匹乌坎那斯骑兵奔过雪雨河猛冲而来,身边几个高地人急忙举起盾牌,护着“树皮脸”逃向远处,其他打扫战场的高地人们看到乌坎那斯援军,也纷纷掉头逃向乌骨山。 死里逃生的斥不台见来人竟是女儿亚赫拉,惊讶地打量着她带来的骑兵援军,来到近前才才发现都是妇女和孩子,又看看那些撤逃的高地人,斥不台不禁仰起头哈哈哈大笑起来。 《帝国实质》:利刃现于争斗,快马始于奔逃。 第58章 双雄斗 干冷清净的小奥古斯塔城街头,石板铺就的宽阔马路上稀稀拉拉几乎没有行人,一辆孤零零的柩车轮辐咯吱咯吱碾压着地上的泥水,后面几个身穿黑袍的女人跟在马车后不停抽泣。 阿契琉斯靠在间杂货店铺的陈旧木门上,悠然自得地抽着烟斗,欣赏着小奥古斯塔整齐宽敞的大街和关张的各种铺面,以及城中央那座高大森严的灰黑磐石堡。 突然,斜对面二楼的扇窗户开了个缝,似乎有人朝外张望,随即又打开半扇窗户,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裙装的漂亮女人伸出红色手帕不停摇晃。 阿契琉斯看了眼好像朝自己挥手帕的女孩,又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才疑惑地用手指指自己。 二楼的女孩使劲点点头,随即赶紧关好了窗户。 阿契琉斯赶忙在身后门板上磕灭了烟斗,挺了挺胸口大步迈向对面。 身后的杂货店门挡板却突然打开,一个秃顶老男人左右张望,又看着离开的阿契琉斯,伸出手不满地大喊道,“嘿。” 兴奋的阿契琉斯急忙回身掏出枚金币,用大拇指弹飞到这个误把自己当成主顾的商贩脚下,并作了个歉意的手势,并快步推开斜对面那扇木门,踩着木质楼梯来到了二楼,在犹豫片刻后,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见到一个娇艳婀娜的女孩正坐在个窗前拿着铜手镜擦粉,便踮着脚走了进去靠着门口石墙上。 专心致志的漂亮女孩从小铜镜看到靠着墙的阿契琉斯,突然站起身回头问道,“你是谁?” 被问得满头雾水,阿契琉斯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女人旁边桌子上的红手帕,又指指窗户。 女孩抬起圆润的下巴,用指头缠绕自己脸颊边缕褐色头发,蓝色大眼睛不停上下打量着阿契琉斯。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阿契琉斯双手不停在大腿上擦着手心的汗,咽了口唾沫说道,“误会、误会,打扰您了女士。”说完转身想开溜。 “回来!”古灵精怪的漂亮女孩双手叉腰大喊一声。 像做了贼般的阿契琉斯急忙回身,毕恭毕敬站直身,慌张地说道,“女士,是我误会了,请您见谅。” 漂亮女孩快步走上前,紧挨着阿契琉斯的脸,盯着他精亮的眼睛咄咄逼人地问道,“你误会什么了?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 阿契琉斯闻着女孩身上浓浓的香味,眼睛转转坦率道,“皮肉......皮肉生意。” 女孩紧皱眉头,一把抓住阿契琉斯衣襟,认真道,“你觉得女孩漂亮都应该是妓女?” 身体紧贴门框的阿契琉斯眼珠转转,张口结舌道,“我只是以为...” 女孩调皮地坏笑道,“我只是看到了你在街上,这个时候还敢待在街上,一定是个勇士!” 阿契琉斯瞪大眼珠一动不敢动道,“也有可能是个二货!” 女孩哈哈哈大笑起来,又一把薅住阿契琉斯脖领道,“管他勇士还是二货,反正很帅!” 品味着女孩的话,阿契琉斯顿时松了口气,坐到床上松了松领口道,“你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 女人坐到床边紧紧贴着阿契琉斯,几乎挨着他的脸问道,“你又以为什么?” 阿契琉斯急忙摇摇头,呆傻地盯着女孩俊俏的脸蛋。 漂亮女孩突然将阿契琉斯扑倒在床上,气喘吁吁说道,“闭嘴,我的小话痨,反正现在没人能管得了我。”...... “果然是富庶之地,哪里都不一样,真是人间天堂,不像边城那个鬼地方,要不是十万火急,我会待上一整晚。”穿靴子的阿契琉斯不停唠叨,又将长剑挂在腰上,满脸陶醉地要走,女孩却一丝不挂张开胳膊挡在门前。 阿契琉斯紧皱眉头看看床上的两个金币,又不情愿地掏出两个。 女人却转身抓起床上那两个金币,放到阿契琉斯手里,又死死盯着阿契琉斯的眼睛。 迷惑不解地阿契琉斯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边城来的穷光蛋,你为什么不问我名字?”女人愤怒地责问道。 “哈哈哈!”阿契琉斯大笑起来道,“珍妮,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可能,可能明天我就死了,被人砍掉脑袋,或者被利箭穿心,或者断胳膊断腿流血而亡,有一千种死法,你没见过,但有很大的概率会战死,所以什么都不如金币实惠。”说完便想离开。 但女孩仍然死死挡着门道,“你得问我名字。” “露西,你是做皮肉生意的,不管是第一次还是已经很多次,但你只要拿钱.......”阿契琉斯冷笑着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记耳光狠狠打在脸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又被女孩捧着脸吻住了嘴,在即将窒息之际,女孩猛地推开阿契琉斯道,“快滚,无情无义的畜生。” 走到门外彻底发懵的阿契琉斯摸摸自己脸,又闻闻自己手上的余香,不禁愤怒地用力敲门。 女人打开木门盯着高大的阿契琉斯,竖着眉毛大声道,“还有事吗?” 阿契琉斯把手伸进怀里不停用力掏着,最后抓着几个宝石戒指扔掉床上,大喊道,“我知道付的钱不够,但从不占别人便宜,你以为我是劫匪吗?” “嗯哼,还有什么事吗?”女人撇撇嘴,毫不在意地问道。 双手摊开十指不停晃动的阿契琉斯哼哼哈哈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指着桌上的红手帕道,“我是想问问,这里哪有卖三角巾的,我那块被只疯狗拖走了。” 女人转身拿来自己的红色三角手帕,温柔地系在阿契琉斯脖子上道,“这里的人从来不戴三角巾,只有劫匪才需要用来遮脸。”说完又轻轻吻了吻阿契琉斯的脸颊道,“我叫伊莱莎,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我真得走了,事关重大。”被吻得云山雾罩、浑身发软的阿契琉斯慢慢走下楼,而对面杂货店谢顶老板看到阿契琉斯脖子上的红手帕,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 恼羞的阿契琉斯唰拔出截长剑,将杂货店老板吓得呲溜钻了回去。 突然,一队骑兵从街上狂奔而过,身后上千名轻甲步兵步伐整齐地走向磐石堡。 “差点误事。”回过神的阿契琉斯急忙跑向小奥古斯塔市民广场,来到入城军队集结的地方喊道,“兄弟们,都跟我走,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咱们。” 磐石堡议事大厅内,胡子拉碴、脏乎乎灰白头发直竖的兰德·考尔伏在木案前,身后披着只留下半截并且到处是掉毛窟窿的裘皮披风,正专心致志、狼吞虎咽着粗麦面包,又端起碗大口喝着牛肉黄豆汤,从背后看仿佛是只硕大无比的老鼠在贪婪进食。 麦道夫用指头有节奏而缓慢地敲着椅子扶手,像周围其他人一样安静地等待兰德·考尔结束用餐。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用麻布擦擦嘴的兰德·考尔双手扶着桌案,深深呼了口气。 “圣城十二子中最能打的,十几天就把你饿成这样,和你父亲比,你差远了。”坐在对面的霍亨·巴赫转动着自己指头上的‘滚珠太阳花狼头’印鉴戒指,邪笑着继续道,“而且你为什么不带着那些凶残的山地长戟兵,万一有人想卸磨杀驴,你也好有个照应。” 兰德·考尔毫不理会地站起身,向身边的人问道,“广场士兵吃得和我一样吗?” 磐石堡侍从急忙弯腰答道,“是的,阁下,一模一样。” 歇斯底里的霍亨·巴赫猛拍桌案道,“闭嘴,你没听到我说话吗?别以为我和你父亲有交情就...”可话还没说完,又望着兰德·考尔那张熟悉的脸收敛道,“我们有交情...我还照顾了他家人...而且...”说着又开始不停咳嗽。 面露倦怠的兰德·考尔看着霍亨·巴赫苍老又神智紊乱的模样,叹了口气望向周围坐在椅子上的人们,随即向彬彬有礼的维托姆·帕夏道,“爵士,我以帝国联军指挥使的名义,命令你负责兵器供给,所有长矛和投枪都换成长锥枪头,近战可以穿透重甲那种,不是剑麻叶刃,你明白吗?”说完又指指安克缇·仑尼叮嘱道,“安克缇爵士,你和我负责近期的训练,按照我新安排的阵列距离和轮换模式,因为现在一多半士兵是你们坎帕尼的,时间紧迫,有你训练磨合应该会更高效。” 听到新阵型,安克缇·仑尼急忙疑惑地站起身问道,“新阵型?” 兰德·考尔拍拍身边那个矮瘦的年轻士兵道,“一会儿,提比略·涅格拉方阵长会详细与您讲解,按他说的做就行。” “现在是兵临城下,希望各位现在能把哄女人的时间用在保命上。”兰德·考尔调侃的话让在场的人哄然大笑。 “非常棒,简直完美。”在椅子上仔细聆听的麦道夫拄着手杖,和颜悦色夸奖道。 “骗子,别他妈再想拿什么珈兰酒来糊弄我,你们这群骗子,恶棍,你们想霸占我的磐石堡吗?休想,小昆古斯塔是我的,是我用鲜血铺出来的,是我霍亨·巴赫的,不是你们这群指手画脚鼠辈们的,你们躲进我城堡避难,居然还图谋不轨,我会和我的城堡共存亡,尤其是你,维托姆,你背叛了我和你哥哥伯纳。”情绪失控的霍亨·巴赫挥舞胳膊将面前桌案上的碗盏打翻在地。 议事大厅二层的围栏突然涌出上百名弓弩手,举着上弦的十字硬弩对准议事厅内的众人。 所有人顿时大惊失色地看着精神失常的霍亨·巴赫。 兰德·考尔转过身,盯着霍亨·巴赫那透着兴奋的灰蓝眼睛道,“你与家父并肩作战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所以非常尊敬您,但...” 看到人们面露骇色,霍亨·巴赫得意洋洋地打断兰德·考尔吼道,“但你们和我们差远了,一盘散沙,几个城邦领主迫不得已把军队交给你,而你只不过在外面兜了几个圈子,丢盔卸甲地甩开厄姆尼追兵,让他们肆意劫掠屠杀了我上百个城镇,最后也藏到了我这里,还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这个边城的劫匪头子,我才是一城之主,我...霍亨·巴赫。”说着疯狂拍打着桌案。 看着咆哮到脖子、额头血管迸起的霍亨·巴赫,麦道夫轻轻摇摇头叹息道,“权力的毒害已经让你神志不清!” 突然霍亨·巴赫冷笑着慢慢站直身子,让身后的卢鲁·巴赫搀扶着自己向前走了两步冷冷道,“和我开始想得一样,你们根本不是厄姆人的对手,几个骗子,有没有你们无所谓,所以我觉得和厄姆尼人达成盟约更为划算,用你们的脑袋换取和平。” 麦道夫又摇摇头道,“愚蠢至极,你因为恐惧而选择盲目信任。” “信任?奥古斯塔的给养可以维续两年,我会坚守到任何敌人撤离。”老迈颤抖的霍亨·巴赫晃晃阴险的脸道,“你们该上路了。” “呼哈、呼哈!”议事厅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和兵器碰撞的厮杀声,一群磐石堡卫队士兵随即被逼着退入议事厅。 被意外惊吓到的霍亨·巴赫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厉目向两鬓霜白的维托姆·帕夏怒道,“姆儿,你快过来...” 小兽血卢鲁·巴赫急忙上前扶住这个差点摔倒的叔父城主道,“您慢点!”。 而浑身颤抖的霍亨·巴赫开始口吐唾沫地癫狂大骂道,“一群骗子,小偷,你们骗我,咱们鱼死网破,弓弩手宰了他......” 可还没等弓弩手们动手,小兽血卢鲁·巴赫突然从后腰抽出把匕首搭在霍亨·巴赫喉咙上。 “不要...”维托姆·帕夏大叫着刚想上前,霍亨·巴赫喉管已经被切开,手捂脖子地向后踉跄着,鲜血从指间不断涌出。 小兽血卢鲁·巴赫手拿沾血的匕首躲着跌跌撞撞的霍亨·巴赫,表情复杂道,“你割过我两次,这次算回礼。”随即又向躲在远处的安克缇·仑尼微微点头道,“您还真是神机妙算。” 兰德·考尔走上前一把扶住口鼻冒血的霍亨·巴赫,饱含歉意地耳语道,“小奥古斯塔还会是你们巴赫家族的,而且是归你这个识时务的侄子。” 这时外面的铁甲军冲入了议事厅,看着倒地死亡的霍亨·巴赫和旁边脖子上围着三角巾的小兽血卢鲁·巴赫,阿契琉斯眨眨眼说道,“你又把我三角巾弄脏了?” 小兽血卢鲁·巴赫弯腰从霍亨·巴赫手上摘下“滚珠太阳花狼头”印鉴戒指,低头看看胸前溅上血迹的三角巾,抬头强笑道,“你不是有了块新的吗?而且比我的还红。”说完又向呆在原地的维托姆·帕夏笑举起这枚代表家族首领地位的印鉴戒指道,“等艾格出海回来,让他来找我玩,现在的小奥古斯塔...我说了算!” 《帝国实质》:分权的重点在于藩篱势力的及时迭代,方可维护核心之牢固。 第59章 罗曼蒂克绞架 “嗖嗖嗖嗖”小奥古斯塔城天空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阿契琉斯左手举着块店铺挡板,在箭雨中满面春风地昂首畅快奔跑,右手花束在颠簸中花瓣散落,在身后留下条散播着芳香的花路。 “哇!你这个疯子。”伊莱莎站在楼下木门前,捂着嘴惊喜地尖叫道。 阿契琉斯手扶门框,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眨眨眼睛,举起手里那束只剩下枝叶和几片花瓣的鲜花道,“大雪纷飞时节的鲜花才配得上你。” 热泪盈眶的伊莱莎扑进阿契琉斯怀里,内疚地抬起头刚要倾吐情话。 “嗖”、“噗”一支流箭意外地射进阿契琉斯屁股。 “好像厄姆尼人也送来了...他们的祝福。”呲牙咧嘴的阿契琉斯说完竖起耳朵听着天空的响动,突然猛地将伊莱莎扑倒在楼梯间,“叭叭叭叭”第二轮箭雨袭来,将十几只长箭钉在门框和两人刚站立的地方。 伊莱莎眼角簌簌淌着热泪,瘪着嘴巴呜呜咽咽开始抽泣。 阿契琉斯轻轻吻着这个女人眼角的眼泪,用深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她漂亮脸蛋,假装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如此伤心?” 伊莱莎紧紧抱着阿契琉斯宽阔结实的臂膀,呜呜哭出声来。 “啊”阿契琉斯疼得大叫道,“行业习惯吗?你腿盘到箭杆了。”伊莱莎懊恼又破涕大笑起来...... “别把烈酒洒了...左手拿好棉布...右手抓好箭杆...然后...啊!”趴在柔软天鹅绒床上的的阿契琉斯还没说完,伊莱莎已经用力拔出长箭,并用棉布紧紧压住冒血的伤口。 阿契琉斯疼得张大嘴长出口气,又提醒道,“屁股上箭伤可以这样拔...其他地方这样拔会......啊。”伊莱莎却又将烈酒浇在伤口上,阿契琉斯疼得大叫一声,双手紧紧抓紧了床单。 “哈哈哈,前胸后背都是纹身的硬汉也会疼吗?”伊莱莎边笑边将颗樱桃塞进阿契琉斯口中。 阿契琉斯嚼着嘴里甜甜的樱桃,喘口气道,“当然,我们又不是木头,而且我都告诉你了,我后背那个是胎记,不是刺青。”说着急忙将樱桃核吐在手心问道,“这是哪来的?” 伊莱莎不解地皱皱眉,“当然是买的,有问题吗?反正你要娶我。” “不不不,可能你误会了...”阿契琉斯忙打断道。 伊莎顿时眉毛倒竖道,“怎么?我这么漂亮高贵的女子配不上你这个粗鲁的雇佣兵,你这个可能随时让女人做寡妇的半条命?” 阿契琉斯忙张口结舌干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确很漂亮,而且很会...” “那是什么?”伊莱莎不满道,“那又怎么样?我是很漂亮,也确实能勾搭到些浪荡贵族,你以为我会蠢到想要进入那些地狱般的贵族之家?霍亨·巴赫死了,他们无所畏惧就只会我当成工具,在玩腻之后让我当干脏活儿累活儿的奴仆,直到把榨干最后一滴血汗后再折磨我致死,我有那么蠢吗?你和我才最般配,反正都是天涯沦落人,最起码会同病相怜,而且咱们还是一见钟情...” 阿契琉斯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没有...其实我只是好奇,这座城被围困...人们连蚕豆汤也快喝不上了,哪来的...甜樱桃?” 伊莱莎得意洋洋叉腰晃着身体道,“说实话,我存的钱确实花光了,但你给的那几枚宝石戒指都很值钱,能换很多樱桃,不过你也一样,大冬天里买鲜花,另外我觉得你应该换个行当,雇佣军太危险,你可以有个其他手艺,没必要用生命冒险,将来咱们和孩子也能有个安稳。” “将来...孩子...换行当?不不不,太扯了,而且其他职业不适合我,当雇佣军这么赚钱,那些金币也禁不住被我花。另外那束鲜花是我从老兽血霍亨·巴赫祭坛上偷偷拔下来的,我可没那么蠢,花钱买这样花哨无用的东西。”阿契琉斯得意洋洋晃晃脸道。 伊莱莎惊讶地张大嘴道,“你拿献给我养...死人的花给我?” 阿契琉斯翻身侧坐着说道,“当然,除了兽血家,这里还有谁能在大冬天有鲜花?”说完又瞪着眼珠问道,“有个纯金的戒指,你也换樱桃了?” 愤怒的伊莱莎听到阿契琉斯问戒指,狡黠地笑笑又拿起个透红的樱桃塞进阿契琉斯嘴里道,“你是说那个印鉴戒指吗?我再蠢也不会留着那个,会被绞死。” 阿契琉斯松了口气又趴在床上道,“我当时糊涂,没提醒你,差点吓死我。” 伊莱莎摩挲着阿契琉斯满背的曼陀罗图案道,“不需要你提醒,贵族们的印鉴戒指,他们活着就戴在手上,死了就融化。除了本尊,别人拿了就会被绞死,这我知道,我可是在贵族家长大。”说完又趴在阿契琉斯后背温存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我考虑那么多,还为我冒险。” 好像受惊般的阿契琉斯猛坐起身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对你好,我只是男人需要女人,我给你送花途中也是偶遇箭雨,另外这点风险对于我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我几乎天天在玩命。”说完心满意足地趴在床上享受温暖。 看着阿契琉斯让人厌恶的模样,伊莱莎愤怒地站起身,狠狠将把樱桃扔在阿契琉斯脸上骂道,“滚吧,肮脏的男人,带着你流血的屁股,去找你需要的女人,滚。” 阿契琉斯惊讶地扭过脸解释道,“伊莱莎,你误会了,就像我记不住所有人的名字一样,我经常让人误解。” “骗子,你刚才叫我伊莱莎,你不是记不住人的名字吗?快滚,无耻的骗子。”伊莱莎远远退到窗户前,仇恨地盯着阿契琉斯。 嘴巴张张又无可奈何的阿契琉斯摆摆手,沉默不语地穿好衣服,沮丧地回头道,“伊莱莎.....” 伊莱莎大声打断道,“滚吧骗子,你给我的戒指我都给你买了樱桃,你都吃了,没吃的也扔到了你脸上,互不相欠,去找你那一千种死法吧,杂种!” 阿契琉斯苦笑一声,穿好衣服轻轻拉上木门,挪着步子下了楼梯,毫不理会对面哈哈哈大笑的杂货店老板,手扶着腰慢慢走向市民广场。 广场登城墙梯的宣讲台上,神秘矮哥双手放在围栏上,正聚精会神看着提比略·涅格拉指挥铁甲军方阵操练新的排列和轮换阵法,并自言自语道,“应该就是你,你没让我失望。” 阿契琉斯一瘸一拐踩着台阶来到神秘矮哥身边,看着他出神欣慰的模样,不禁沮丧道,“矮猪哥,为什么你总是热情洋溢?” 神秘矮哥回头看看灰头土脸的阿契琉斯,笑道,“你被女人抛弃了?” 阿契琉斯惊讶地抬起头道,“你又在胡言乱语,不过你的感知确实有些精准。” 突然“呜呜呜”闷声的号角响起。 “看来新君要立威,咱们去看看。”神秘矮哥不由分说地拉着步伐拖沓的阿契琉斯下了台阶,走向市民广场正对面的刑台。 各种摊贩排列的市民广场边缘,而刑台上矗立的几个绞架边已经捆绑好了几个人。 士兵、市民、混入城内的饥饿流民将刑架台围得水泄不通。 绞架前的法务官挥挥手,待喧杂声渐停后大声道,“我是被最新任命的法务官,小奥古斯塔的人们,今天我们要公正审判。”但刑台下的人们听到“公正”两个字开始喔喔地大声起哄。 法务官又急忙大手一挥道,“兄弟们,今天是惩治叛国罪,他们企图出卖我们,把咱们送给厄姆尼人宰杀,所以必须惩处,绞架上的所有人都证据确凿,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必须绞死他们,以儆效尤,但凡通敌者绞死勿论,无论出身。” 法务官的话刚落,脖子上套着绞索的伊莱莎突然大喊道,“你们要绞死个无辜女孩证明你们的威武吗?我都不准备继承老霍亨的任何财产,你们这些人渣竟然还要赶尽杀绝。” 法务官看了眼绞架上眼神愤恨的伊莱莎和起哄的人群,又回头看着监刑的小兽血卢鲁·巴赫。 翘着二郎腿、满脸傲气的卢鲁·巴赫从监刑椅上站起身,整理着自己那件绣满金线的灰色紧身衣,走到台前大声道,“我是你们的新领主卢鲁·巴赫,尽管大敌当前,但我体恤所有小奥古斯塔的人民,所以我建议让这个女人说完,尤其是放弃继承的事情,或者说是不再无休无止地向我索要钱财。”随即引得台下的人们呼喊叫好。 绞架上的伊莱莎大喊道,“我不是叛徒,我没有私通厄姆尼人,这个兽血就是想找茬弄死我。” 法务官走上前道,“水果商穆莱已经将您换水果的戒指上缴,那是皇室贵族的戒指,戒指内环有暗刻印记,要不是厄姆尼人给你的叛通好处,谁还会给你这样的东西?” 正当人们安静地等待这个绞架上的泼辣女孩辩解。 “那个男人,人群边那个,脖子上有红围巾那个,就是他,他给我的贵族戒指。”套着绞索的伊莱莎大喊道。 人们顺着伊莱莎呼喊的方向,扭过脸望着人群里脖子上系着红色三角巾、格外显眼的阿契琉斯。 阿契琉斯急忙扯下三角巾,缩着脖子想挤过人群离开,却被人们故意堵着难以脱身,于是匆忙想拔剑威胁,却已被几个小奥古斯塔士兵用长矛顶住胸口。 阿契琉斯只好假装无辜地冲刑台大喊道,“我是联军指挥使的侍卫长,那个疯女人在胡言乱语。” 人们唰地将目光转向绞架下的伊莱莎。 而绞架下的伊莱莎似乎早有准备,又大喊道,“就是他,他记不住人们的名字,只记得我的名字,而且他屁股上还有箭伤。” 人们又唰地转过脸看着张口结舌的阿契琉斯。 “那是个疯女人,你们应该相信仪表堂堂的男人。”阿契琉斯胡乱对答道。 小奥古斯塔的法务官挤过人群走上前,打量着阿契琉斯的精致锁衣和有鎏金雕刻的肩甲,但又愕然地看看他紧握在手中的红色三角巾,面露为难道,“查验她说的那个箭伤可能有损贵族声誉,所以我决定按照她前面的要求判断,你说个名字,男的女的都行,说吧,随便说出一个,我就马上绞死她。”法务官说着讨好地笑笑。 阿契琉斯嘴巴张了又张道,“珍妮...露西...” 法务官发懵片刻,脸色紧绷忙慌道,“来个姓氏,或者说个男人名字。” 旁边的神秘矮哥看着哑口无言的阿契琉斯,又看看他手中无处可藏的红色三角巾,不禁感叹道,“你不止另类,还引人注目。” 阿契琉斯瞪了眼惊讶的神秘矮哥,索性大喊道,“戒指是我给的,你们放了那个女人。”随即被士兵们架上刑台套上了绞索。 旁边绞索上的伊莱莎侧脸怨恨地盯着阿契琉斯道,“骗子,一千种死法,你想到这个了吗?” “我梦中的妈妈说过,除了她不要相信任何女人,她们不是要钱就是要命。”阿契琉斯咽了口唾沫,恍然若梦地自言自语道。 看到阿契琉斯被押着套上了绞索,小兽血卢鲁·巴赫满脸意外地走到绞架前,哈哈大笑道,“我以为你只欠我个围巾,没想到你欠我的更多。” 阿契琉斯扭过脸冲卢鲁·巴赫眨眨眼睛道,“帅猪哥,看在我教你‘小刀脱索’的份儿上放我一马。” 小兽血卢鲁·巴赫摸着自己宽大的下巴,盯着还在幽默调侃的阿契琉斯道,“你害怕了?那天你一马当先对阵厄姆尼骑兵勇气可嘉,今天怎么了?再者说你那‘小刀脱索’的把戏也是打牌输给我的,我可不欠你人情,而且我最反感背叛,这个女人被我们巴赫家族从小供养到现在,也算对她有养育之恩,现在居然...” 阿契琉斯急忙讨好地笑笑道,“无论如何,咱们没必要牵连女人,放了她,绞我几次都行,不能坏了我边城第一好汉的名声...” 听到阿契琉斯的话,伊莱莎突然懊悔地泪流不止大喊道,“不是他,我看错了,是我通敌,那戒指是我的,真不是他,我看错了。” 阿契琉斯惊愕地扭过脸道,“为什么现在才说这样的废话?” “侍卫长,够了,别耍滑头,不要为了你的风流债牵扯别人的性命,快离开那该死的绞架。”人群外突然外传来声沙哑厚重的喊声。 小兽血卢鲁·巴赫回头一看,原来是骑着战马的兰德·考尔正怒目盯着自己。 当这个新城主刚要张口说话,兰德·考尔却抬起手,“呼哈、呼哈。”人群外正操练的铁甲军方阵的呼喊声传来。 小兽血卢鲁·巴赫手足无措地左右张望,可人群外的麦道夫也是无奈地摊摊手。 就在法务官、观望人群甚至墙头黄鹂静待结果的时候,卢鲁·巴赫用拇指不停摸着已经戴在自己手上、还残留着血迹的‘滚珠太阳花狼头’戒指,果断大喊道,“我是你们的新领主卢鲁·巴赫,大敌当前我体恤所有小奥古斯塔的人民,这个男人是无辜的。”说完瞟了眼兰德·考尔紧绷的脸,又不情愿地补充道,“这个女人也是无辜的,其他人都绞死。” 麦道夫扭过脸看着兰德·考尔,嘲弄道,“你真是体恤下属。” 兰德·考尔露出难得的笑容道,“非常时期,上下属总得生死与共。” 麦道夫哈哈大笑道,“不过有点意外,你竟然成就了段罗曼史。” “确实意外,绞架上的罗曼蒂克,我也是头回见,哈哈哈哈!” 兰德·考尔望着下了绞架互相追逐撕扯的阿契琉斯和伊莱莎,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眼神却又突然透着空洞的悲伤自言自语道,“如果我妹妹还在世,或许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蓝翅草》:如果一切都是既定,世界将无任何乐趣可言。 第60章 喘息 “咣、咣、轰隆、轰隆...”城外厄姆尼配重抛石机不时甩来的巨石呼啸着,砸得小奥古斯塔城墙火星四冒、晃晃悠悠,城内磐石堡的钟楼被敲掉了塔尖,铜钟斜躺在暴露的塔顶。 似乎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当呼啸和城墙士兵的警报传来,都消失躲藏得无影无踪,等箭雨和抛石机攻击停歇便又走出大街,在咸干菜摊前讨价还价,或者扛着灰泥浆去修补城墙破损领取比索。 流浪汉和孩子们抢着收集街上的落箭,去军械所换取面包,收容所的石屋内,医生和助手们拿着锯子呼哧呼哧锯着受伤者的手臂,曼陀罗粉失效后的伤者传来阵阵哀嚎。 议事厅的卢鲁·巴赫穿着代表家族首领的金线鹅绒紧身上衣,在大厅内不停踱步,让上半身显得格外健硕。 “咣”一块巨石砸在了屋顶,让屋内落下了些灰尘。 卢鲁·巴赫抬眼看看参差不齐的拱形石块屋顶,又扭过脸盯着正与阿契琉斯下九子棋的兰德·考尔,冷笑着挖苦道,“伟大的指挥使大人,再过几天厄姆尼人就会自动撤离,因为小奥古斯塔马上即将变成堆废墟。” 洋洋自得的阿契琉斯举起枚棋子,向卢鲁·巴赫说道,“帅猪哥,即使你的城堡变成废墟,也比我们边城豪华。” “厄姆尼人真是恶心歹毒,他们竟然把尸体抛到城里,是想制造瘟疫,而且他们哪来的那么多弓箭?”脸庞肥嘟嘟的培歌不满地抱怨,又忙凑近那个炙热的大铁炉烤着手。 小兽血卢鲁·巴赫顿时来了兴趣,盯着培歌这个老熟人揶揄道,“当然,你们的援军给了他们充分的补给。” 培歌抬起双层下巴道,“你在挖苦我们吗?太恶毒了,你忘了教化院的训诫?” 小兽血卢鲁·巴赫鼓了鼓起腮帮,凸显着那道惹眼的伤疤道,“当然记得,所以才这么说,另外我也不再是教化院的学徒人质,我是小奥古斯塔领主爵士,而你可能正身处狼窝。” 从门外快步走进的麦道夫听着身后噼里啪啦箭雨声,坐进把椅子拄着手杖陷入沉思,随即又焦躁地望了眼培歌道,“你深夜入城,但可曾发现外面有什么异常吗? 培歌急忙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份羊皮军报道,“倒是没有,不过有份军函,好像厄姆尼人偷袭了乌坎那斯人,您亲自打开看看。” 等麦道夫撕开印泥锁套认真看着内容,培歌又凑近低声耳语道,“还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那个厄姆尼双面斧不是巴赛尔杀的,是个沼泽翘奇干的,好像就是那个......赫斯。” 麦道夫突然扭过脸,盯着培歌追问道,“你们不是说枯孤岛有妖魔护卫,没有征召到他吗?” 眼睛滴溜乱转的培歌压低声音道,“当初确实如此,但巴赛尔的卫队里有个我的朋友,他给我书信称好像是那个沼泽人,应该就是他,不过好像他得了瘟疫,丑陋不堪。” 看着麦道夫出神地沉吟半天,培歌又讨好地凑近道,“爵士,您放心,我已经命令补给队里的骑兵朋友,让他们死死盯着他,只要您需要,我随时能让他消失,不过我没有通知巴赛尔,他这次其实是惨败,我怕他打草惊蛇,让他坏了大事。” “你确认他已随补给队进入了坎帕尼城?”麦道夫面露疑虑地问道。 培歌晃晃脑袋道,“我不敢保证,但这天气严寒,听说有的沼泽人已经被冻死,他只能入城,不然肯定也会死在旷野,而且前阵子厄姆尼军队被兰德·考尔牵着鼻子到处乱转,他们也不敢直接来这里。” 思索片刻,麦道夫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亲爱的指挥使大人,我收到了份军情急报,希望对您有帮助。” 打理整洁、换了件新裘皮披风的兰德·考尔放下手里的棋子,眼睛一亮道,“骑兵的问题已经解决?” 麦道夫搓搓手笑道,“一半的一半。”说完站到议事厅中央,大声宣布道,“据可靠情报,厄姆尼人与乌骨山的部落高地人联手,在雪雨湾设伏,消耗了不少乌坎那斯骑兵,不过斥不台逃脱,应该正在集结军队准备报复厄姆尼人,这正是咱们急需的骑兵大队。” 小兽血卢鲁·巴赫走上前,匪夷所思道,“厄姆尼人疯了?这是什么策略?两头开战?” 培歌满脸欢喜地走上前道,“我就知道他们很蠢,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兰德·考尔紧皱眉头扫了眼麦道夫道,“还有什么细节吗?高超的战略和作战计划,却到了现在僵持的地步,厄姆尼人的有些失误很出人意料。” 麦道夫恭维道道,“主要是您的战略战术技高一筹,这样的结果是必然。” 兰德·考尔冷冷笑道,“运气好些而已,我要遇到那个双面斧,估计也可能魂归故里,另外好像有什么事情你秘而不宣。” 神态愕然的麦道夫张开双手,假装无辜地转转眼睛,无奈地解释道,“对了,鉴于指挥使大人的疑虑,也为了大家更好地了解配合,我补充一下,厄姆尼人这次的整体战略和战术是:冬季奇袭越过卓格礼雪山,突入咱们伯尼萨,卓格礼山是我们说的乌坎那斯山上一个险要山峰,那个贸易隘口,然后围点打援,步兵围困小奥古斯塔这个中地大粮仓,红色军团骑兵逐个歼灭援军,差点成了现实。红色军团是厄姆尼军队的骨干核心,均由杰出善战的贵族组成,据消息称只有斩首二十人以上的贵族才能加入,所以都是精英,这也是他们三千人击垮坎帕尼和旧奎托姆上万援军的原因,当然这个厄姆尼帝国领土庞大人口众多,得用九根指头去数,所以有这么多精英,而且是冬季跨越卓格礼山幸存下来的人,所以说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一点不为过,另外他们这样疯狂冒险和强大,是源于他们的继承模式,各领地众多兄弟王储只能一人继承王位,其他子弟要么王权争斗中战死,要么被绞死!所以这次战争凶险至极,但也倍感欣慰,他们过度自信,妄图一举处理掉所有潜在对手,以至于利用高地人在雪雨湾设伏围攻乌坎那斯人...”说到中途麦道夫不禁兴奋地站起身继续道,“实在震惊,斥不台想不到他面对的不只是高地人,而是危险的厄姆尼军队,阴险遇到了更阴险,他进入了厄姆尼人设置在雪雨湾的死亡陷阱,但他击垮了他们,还幸存下来,尽管是互相击垮,但确实顽强,大家现在可以放心,五千人的红色军团精锐,一千人被我们伟大的指挥使兰德·考尔和凛条克援军歼灭,两千也因为意外消亡,现在已所剩不多,所以他们注定失败。” “那个‘双面斧领主’呢?”胳膊缠着绷带的桑切斯突然出现在议事厅门门前,大声问道。 望着脸色苍白、郁愤木然的桑切斯,兰德·考尔起身客气道,“桑尼兄,你的勇气令人钦佩,现在还是回去养伤比较好。” “那个双面斧呢?”桑切斯旁若无人地重复问道。 听着桑切斯有些激动的语气,麦道夫拄着手杖坐回到椅子上,脸色冰冷地陷入沉默。 培歌不耐烦地转过身道,“桑切斯王公,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受点伤却惊吓如此,实在有损王室颜面,你也是曾经的圣城十二子,当初你可不是这个模样。”说完偷偷瞟了眼兰德·考尔。 “那个‘双面斧领主’已经死了,在偷袭后勤补给队的时候在混战中被杀,而且他带着的两千红色军团也被消灭,没留一个活口,帝国的军队已经替你报仇雪怨,你可以好好静养,不必再纠结。”麦道夫语气中带着丝怜悯地解释道。 沉默半晌,桑切斯机械地微微弯腰行礼,被侍从本莫搀扶着离开了议事厅。 “咣、咣、轰隆、轰隆。”抛石机攻击的声音再次传来。 兰德·考尔看看议事厅里都沉默抑郁的人们,摸摸脑门挥挥手道,“默哀结束,保命要紧!维托姆大人,锋利的锥矛准备好了吗?” 维托姆·帕夏急忙站起身,用手帕擦擦微红的眼眶道,“一万五千四百三十二枚锥形矛头,已经打造完成,而且我和工匠们拿缴获的厄姆尼重甲反复试验,发现三角棱效果最好,所以我们打造了锥形三角棱矛头。” 兰德·考尔撇撇嘴,“您真是尽职尽责,怪不得天鹅堡的人们对您盛赞有加。”随即又扭脸问道,“安克缇爵士,你呢?” “贤侄,你给的时间宽裕,士兵们听到是你的安排,都在刻苦训练新阵型,我去了都是摆设,不过按我的观察,熟练程度已经到九成。”安克缇·仑尼抬着脸汇报情况,并轻轻瞪了眼维托姆·帕夏。 兰德·考尔继续问道,“二位,步兵轻甲、骑兵重甲,所有枪头换装成锥头,而且现在已经在城门前集结?” 维托姆·帕夏和安克缇·仑尼互相看看,分别说道,“锥头两天前已经装备好了,就是好像士兵着轻甲让方阵稍显单薄。”、“十几天训练演习流程,这个时间点,方阵应该就在城门前。” “灵活也很重要。”兰德·考尔回头看看眯眼观察的小兽血卢鲁·巴赫,轻声道,“传令打开城门,咱们要和厄姆尼人会战,以解他们困乏之苦。” 麦道夫扫眼议事厅震惊的人们,起身走近兰德·考尔低声道,“伯尼萨的名将,你太过谨慎又太过突然。” 兰德·考尔冷笑道,“希望厄姆尼人也有这样的感觉。”随即又朝身边的阿契琉斯说道,“情种,血战前扔掉你的红围巾,当心被厄姆尼弓箭手当成标靶。” 阿契琉斯摸摸伊莱莎坚持让自己戴着的红色三角巾,低声嘟囔道,“或许厄姆尼人会把我错认作他们自己人,女疯子,带给我好运吧!”说完跑出议事厅,上马与众人来到城门前的广场,随带着铁甲军走向城门。 《帝国实质》:随机行事的天赋才可造就统领的王者! 第61章 逆风乌鸦 小奥古斯塔厚重的铁桦木城门被绞索咯吱吱拉起,一股寒风猛烈吹在出城的人们脸上。 阿契琉斯急忙将三角巾戴到脸上,穿着紫色披风的培歌捂着嘴扭过脸骂道,“真特么鬼天气,冬季休战期开战,一群疯子。” 被大风吹得须发飘扬的麦道夫扬起脸,骑马望着远处厄姆尼人黑压压的军营,大声道,“目测有三万步兵,骑兵不详。” 脸色灰暗的维托姆·帕夏重新系着自己的胸甲,又骑马来到兰德·考尔身边,有些犹豫道,“指挥使大人,咱们的作战计划是什么?” 雕塑般立在马上的兰德·考尔看着出城军队,扭过板着的脸道,“暂时还没有,你们静候待命。” “哗哗哗”上万多名铁甲步兵踩着整齐的步伐走出城门,并迅速组成三个大型方阵,排列整齐地站在两千骑兵前待命。 兰德·考尔抬起头向城头的神秘矮哥摆摆手,“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人们纷纷回头,却发现是被砍断铰链的城门重重落在了地上。 “该死,这是在做什么?”培歌慌忙骑马来到城门前,看着被堵死的城门,面如死灰般咒骂道。 凛冽的寒风渐缓,兰德·考尔悠扬地骑马来到排列站立的士兵们面前,左右打量着这些因寒冷而脸色苍白的士兵,鼓劲喊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呼哈、呼哈!吾血无阻,誓死奋战!”铁甲兵们发出震耳发聩的呼喊。 “对,今天,今天咱们要和厄姆尼人会战,不再像被追赶的老鼠,而是选择主动与他们面对面厮杀,就在今天!城门已经封死,没有退路,不要再想你们以前的家,你们的家就是战场,不要去思念爱,你们的爱就是去砍杀,今天只会有一个结果,要么杀死他们,要么被他们杀死,你们准备好了吗?我与你们同在!”兰德·考尔怒吼着,用那刚毅凹陷的脸环视着所有士兵。 寒风吹过,集体思索沉默片刻后,士兵们又同时怒吼道,”呼哈、呼哈!吾血无阻、吾血无阻、吾血无阻.....” 培歌听着士兵们呼喊不休的癫狂状态,头皮发麻浑身打着哆嗦,骑马不停往后退着。 小兽血卢鲁·巴赫兴奋地骑马来到兰德·考尔身边,补充着大喊道,“兄弟们,一个厄姆尼人头一枚金币,十个厄姆尼人头我赏封邑,今天要么死,要么发财,杀光他们,一个不留。”说完有些兴奋过度地骑马原地转了几圈。 阿契琉斯拉下脸上的三角巾,自言自语道,“很多人晕血,这个猪哥是喜血。” “我等你,阿契琉斯,我等你,我爱你!”伊莱莎突然出现在城头,挥舞着粉色手帕大喊道。 阿契琉斯急忙假装没看见,顺便躲避着兰德·考尔厌恶的眼神。 “就是他,那个红围巾男人,他是我的挚爱。”大风中的伊莱莎指着城下低着头的阿契琉斯向士兵们大喊道。 看着阿契琉斯的窘境,“哈哈哈哈哈”士兵们爆发出哄然大笑。 “呱呱呱”一只孤零零的红色凶鸦从人们头顶飞过,让人们顿时安静下来,都惊恐地望着天上这只巨大的赤红凶鸦,又不禁呆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厄姆尼军团。 “不要惊慌,我是凶鸦克星。”兰德·考尔左右环顾士兵们惊恐的脸,突然猛地拉开胸襟露出胸口蛇缠凶鸦的纹身,随即又看着阿契琉斯。 阿契琉斯极不情愿地解开胸甲衣襟,露出胸口的一点纹身,又急忙指了指自己背部补充道,“后面还有很多!” 士兵们顿时放松地笑出声来。 “前进!”兰德·考尔轻轻挥手道。 “呼哈、呼哈!”士兵们又士气大振地呼喊起来,步伐整齐踩着冰冷的地面朝厄姆尼阵营行进。 安克缇·仑尼和维托姆·帕夏骑马来到兰德·考尔身边,焦急地问道,“贤侄,作战计划是什么?” 兰德·考尔边骑马前进,边死死盯着远处厄姆尼人的方阵,和方阵后那一片开始向两翼平均分散的红袍骑兵,又仔细打量着正对面那些开始调整角度的厄姆尼抛石机,突然传令道,“两翼各一千名骑兵,安克缇·仑尼和维托姆·帕夏负责方阵防守型二一三轮换,卢鲁·巴赫带四百名骑兵和提比略·涅格拉附属军团方阵后待命。” “嗖嗖嗖!”抛石机投出的石块呼啸而来。 兰德·考尔轻轻挥手,带着铁甲方阵向前小跑,有些石块落入军阵,将几十名铁甲军士兵砸臂断腿飞,但大部分却落了空。 兰德·考尔轻轻回头望望,继续带着着轻甲的士兵们向前小跑。 厄姆尼人急忙再次调整配重抛石机角度,但兰德·考尔已经带着轻装士兵们冲上前,将看守抛石机的几百厄姆尼士兵围杀,又命人点燃了这十几架庞大的抛石机。 看着十几个抛石机宛如火把般被点燃的抛石机,对面厄姆尼军营无动于衷般静静望着。 培歌兴奋地扯马来到兰德·考尔身边道,“他们被吓坏了吧?居然没人来营救?” 兰德·考尔不耐烦地回头打量着培歌道,“胖嘟,你还和在童徒院时一样容易喜出望外,他们在这叫纪律严明!”说着冷冷盯着对面厄姆尼人的阵营。 培歌愕然地收住笑脸,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扯马逃到麦道夫身后。 兰德·考尔却扭脸看了眼身后再次集结好的三个方阵,向前挥挥手轻声道,“进攻!” 而对面浑身黑装的厄姆尼人方阵似乎也早已按耐不住,开始步伐整齐地迎向铁甲军方阵。 “哗啦哗啦”的步伐声在旷野响起,两边的军阵越来越近地靠近,似乎双方都想用齐整的气势震慑对方。 紧跟麦道夫的培歌脸色惨白,几次想开口说话,又强忍着咬住嘴唇。 双方的方阵越来越近,培歌呼吸急促地凑近麦道夫,终于忍不住哆哆嗦嗦道,“爵士...我担心那个沼泽人逃离...始终不放心...他很关键。” 麦道夫扯住缰绳,回头打量着这个神色慌张的皇后外甥,微笑着不紧不慢道,“那你...就去趟坎帕尼,但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命令。” 培歌兴奋地瞪着眼珠,难以自控地嘿嘿嘿笑了几声道,“遵照您的吩咐。”说完带着几个侍卫拼命抽打战马,在风中飘着紫色披风迅速逃离了战场。 一阵凛冽寒风吹过,厄姆尼和伯尼萨铁甲军的阵列越靠越近,“防护!”突然士兵长呼喊声传来,铁甲兵们纷纷举起盾牌,厄姆尼箭雨从天上黑云般压来,铺天盖地落在铁甲方阵上,但大部分射在空地和盾牌上,随即“呼哈、呼哈”的铁甲方阵继续前行,在身后留下些零散的尸体。 躲到不远处的麦道夫看着前面整齐划一,步步逼近厄姆尼阵列的铁甲方阵,不禁赞叹道,“真好!” 而厄姆尼人的箭雨再次袭来,铁甲方阵继续用盾牌规避,维托姆·帕夏焦急地在远处望着兰德·考尔,做着想要弓箭回击的手势。 兰德·考尔用利剑削断射在自己盾牌上的几只长箭,瞥了眼维托姆·帕夏,依旧悠然自得地骑马前行。 连续几轮箭雨攻击,丝毫没有减缓伯尼萨铁甲方阵前进的步伐。 似乎被铁甲方阵的步步紧逼压得有些慌乱,厄姆尼的红色骑兵突然从两翼冲出奔向铁甲方阵。 兰德·考尔挥舞长剑大喊道,“侧翼防守,方阵投枪准备,防守推进。”话音刚落,厄姆尼骑兵已经冲到它铁甲方阵侧翼,双方的骑兵顿时混杂厮杀在一起,尽管铁甲骑兵虽然数量比厄姆尼骑兵较少,但手里的尖锥长矛却更易于刺穿护甲,武器的优势弥补了数量上的缺憾,这让两翼的厄姆尼重甲红衣骑兵无法突入铁甲方阵。 阿契琉斯乘机骑马窜到厄姆尼阵线侧面,猛地劈砍厄姆尼步兵。 几名厄姆尼红袍骑兵看到阿契琉斯占便宜般的行为,骑马围拢上去举着长矛猛刺,阿契琉斯被厄姆尼骑兵娴熟高超的马上矛技扎得左躲右闪,急忙用长剑前后格挡地往后退。 “你要再畏敌,我就砍了你脑袋。”不远处兰德·考尔向有些耍滑头的阿契琉斯大喊道。 阿契琉斯做了个鬼脸,快速左右回旋长剑挡开长矛,钻进几名厄姆尼骑兵中间,让近距离无法施展长矛的几名厄姆尼骑兵慌忙拔刀,却被他左右开弓地都劈落在马下。 阿契琉斯大喊道,“五个金币。”顿时进入状态地猛冲进厄姆尼骑兵群挥剑劈刺。 “投矛!”见厄姆尼步兵进入射程,铁甲方阵长喊道,铁甲方阵齐刷地投射出密密麻麻的投枪,三菱的锥形枪头刺破厄姆尼人黑色袍衣,又穿透里面的锁甲深深插进了他们身体,三轮投枪投射后大片厄姆尼士兵倒地,铁甲军方阵随后“呼哈”一声怒吼,在几步远的距离停住脚步立起盾牌。 对面的厄姆尼方阵好像看到了机会,顿时举着长矛、弯刀涌向铁甲方阵,却被重型盾牌挡在方阵外,而盾牌间隙伸出的尖利破甲长锥,猛地刺向厄姆尼人,随即迅速收回,并再次猛地刺出,犹如锋利的尖刺不停穿过厄姆尼人的阵列铁网,扎在躲在后面的嫩肉上,连续几轮这样的伯尼萨铁甲方阵防守型攻击,让一批批厄姆尼人倒在方阵前,甚至让厄姆尼士兵开始犹豫不前。 加入骑兵混战的兰德·考尔砍倒几名敌人,急忙抓起号角猛吹了两声,“后退防守轮换!” 心领神会的士兵长们指挥着前排士兵从间隙往后退着,将第二轮的新兵让在前线。 误以为铁甲军在退却,厄姆尼人再次发起冲锋,却被轮换上阵、精力充沛的铁甲新兵们再次刺杀倒地。 火星四溅、呼喊震天,鲜血染红了地面的枯草厄,姆尼士兵成排的倒在阵前,但却没有丝毫溃退的迹象,反而愈加疯狂地发起一轮轮冲锋。 “进攻轮换!”三声号角响起,老兵们穿插到前线,将有些疲惫的新兵换到后方,伯尼萨铁甲军方阵在兰德·考尔的指挥下,总是在厄姆尼方阵猛地推进时迎面而上予以重击,旋即又快速后拉,在双方中间留下片空地,就这样随着厄姆尼人冲锋状态的变化,伯尼萨铁甲方阵不失时机地进进退退,让方阵前刚留出块空地,随即又被厄姆尼人尸体和哭嚎的伤兵铺满。 随着对敌方的打击越来越有节奏,十几名铁甲军士兵长齐声呼喊道,“吾血无阻!”身后的士兵们振聋发聩吼道“呼哈!”;十几名铁甲军士兵长齐声呼喊道,“誓死奋战!”,数千铁甲兵再次用更为急促的“呼哈、呼哈”回应,但这样震人心肺的喊声却似乎同时激起厄姆尼的血性,让他们开始再次发起猛烈冲锋。 受到铁甲方阵热血沸腾的呼应声刺激,小兽血卢鲁·巴赫按耐不住地冲杀到兰德·考尔面前,额头青筋迸起地大声道,“我什么时候上?” 兰德·考尔乘机退到战场边缘,看着依旧没有露出败迹,黑压压向前推进的厄姆尼人,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道,“好厉害的军团!” 发现兰德·考尔对自己视而不见,小兽血卢鲁·巴赫咬着牙无奈冷笑,返身回到方阵后自己几百骑兵前,向附属军团士兵长提比略·涅格拉哄骗道,“指挥使让咱们现在偷袭厄姆尼左翼。” 穿着轻甲的提比略·涅格拉抬头看看卢鲁·巴赫坏笑的脸,又看了眼不远处撤出前线正观察厄姆尼阵营的兰德·考尔,轻轻摇摇头。 “哈哈”小兽血卢鲁·巴赫嘲弄地大笑两声,独自带着几百名小奥古斯塔骑兵猛冲向厄姆尼人侧翼。 接连几次方阵前后轮换,双方互相拉锯却都毫不退缩,只留下地面大片尸体,而寒冷的天气让迸射流出的鲜血凝固在地面,踩在脚下黏糊糊地让人烦躁不已。 安克缇·仑尼和维托姆·帕夏骑马来到兰德·考尔身边,呼哧呼哧大口呼着喘气说道,“咱们的骑兵要吃大亏,要不要...” “有来有往,不要管他!”兰德·考尔却目不转睛盯着冲到厄姆尼步兵阵列旁,开始左右刺杀的卢鲁·巴赫和几百名小奥古斯塔骑兵,而这些小奥古斯塔骑兵们不断被厄姆尼长矛刺落马下,甚至被跃起的厄姆尼人扑倒在地,不消片刻,这些小奥古斯塔突击骑兵的人数越来越少... 日头惨红地垂到了天边,厄姆尼人与伯尼萨铁甲军宛如两头疲惫激斗的巨兽,你推我进地不停纠缠却又疲态尽现。 望着胶着的局面和战场上动作迟缓的士兵,兰德·考尔面带苦涩地向传令兵道,“准备撤退!” 麦道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骑马来到旁边道,“聪明人,遇到难缠的对手,硬打硬拼可不明智,而且好像目的已经达到了。” 铁甲军撤退的号角响起,方阵开始渐渐后退,也露出疲态的厄姆尼人不再猛攻猛冲,但像只鬣狗般紧紧跟随,一旦太过靠近,铁甲方阵迅速调转方向“呼哈、呼哈”地刺杀恐吓,随即转身继续向小奥古斯塔城行进。 再次让所有随从都战死,自己却全身而退的小兽血卢鲁·巴赫骑马来到兰德·考尔身边,用脖子上的三角巾擦擦脸上的血,边用盾牌挡着零星的飞箭,边抱怨道,“骑兵太少,居然打了个平手。” 远远看到野外往回撤的军队,小奥古斯塔城门被缓缓升起,主力军团在附属军团与城头弓箭手的掩护下逐渐退入城内,神秘矮哥站在城头望着满脸疲惫的兰德·考尔,疑惑地摊开双手。 兰德·考尔眼神躲闪地看着其他地方,假装极不情愿地抬头冲神秘矮哥道,“铁砧遇上了铁砧。” 小兽血卢鲁·巴赫骑马飞奔而过,后面紧追的阿契琉斯大喊,“给我三十六枚金币。”...... 《盖兰之歌》:猛兽与猛兽为伍,撕咬为嬉闹。 第62章 荒诞故事 “矮哥,麻烦给我递下那只鹅腿。”、“再蘸点蘑菇酱”、“对,再切一块乳猪。”、“不好意思,再顺带点柠檬。”阿契琉斯松了松皮带,满脸红光地指手画脚道。 坐在长条餐桌前的神秘矮哥手举鹅腿,扭过脸盯着阿契琉斯道,“阁下还有什么需求?” “哈哈哈。”阿契琉斯大笑着拍着神秘矮哥后背道,“开个玩笑,你真以为我饭量比那些苗条女人的还大吗?” 神秘矮哥将焦黄流油的鹅腿递向身边的阿契琉斯,又突然收回咬了一大口道,“真是美味!” 长条桌顶头而坐的小兽血卢鲁·巴赫微微一笑道,“看来饭菜很合大家口味。”说完摆摆指头,让侍从继续给餐桌上的人们杯里添烈酒。 阿契琉斯夺过神秘矮哥手里的鹅腿,啃着上面的肉道,“确实非常棒,我是边城领主的首席卫队长,但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的盛宴。” 微醺的兰德·考尔好像很生气,大手一摆道,“你是说我吝啬吗?” 阿契琉斯流露出副可怜模样道,“老板,我不是那意思,因为你也是第一次吃这样排面的饭。” “哈哈哈哈哈哈!”饭桌前这些刚从鏖战杀戮中逃生的男人们纵情大笑,互相拍打对方甚至敲着面前的餐桌。 “确实大开眼界,不过人们疯传的兰德肉酱打法,起初的确吓到了不少人!”微醺的维托姆·帕夏失笑道。 卢鲁·巴赫赞同地点点头道,“尤其是咱们的培哥爵士,那个喜欢在女人肚皮上打鼓的家伙!” 安克缇·仑尼假装面露愠色,盯着小兽血卢鲁·巴赫责问道,“那这么愉快的时光,为什么没有女人陪侍?” “废话,女人只会让咱们再次浴血奋战。”维托姆·帕夏满脸严肃道,随即扭过脸和安克缇·仑尼大笑地击掌,餐桌上的人们也几近疯狂地大笑起来。 到了兴奋点的兰德·考尔凑热闹地站起身,用神秘的眼神打量着众人,又正色大声道,“各位男人......阁下和爵士的敬语都不如男人两个字更体现尊敬,所以叫你们男人,今天咱们和他们打了个平手,但也是意料之中,他们确实顽强,但形势已定,就是今天,咱们勇敢的士兵们消耗了他们至少五千人,而我们的损失只有一千六百七十四名步兵,最宝贵的命门骑兵损失一千俩百人,都是英勇地浴血奋战而死,向他们致敬,不过很庆幸,咱们的骑兵长小兽血卢鲁·巴赫还活着,因为他比我的情种侍卫长还滑头,真是让人遗憾。”兰德·考尔的话让众人笑得东倒西歪。 兰德·考尔撇撇嘴,又大声道,“其中还有八名医士,值得钦佩,在救治伤者中被杀死,不过现在形势已定,咱们已经给了他们沉重打击,无论气势上还是精神上,他们只能靠偶尔在附近劫掠维持生计,不敢去全力围攻其他城镇,因为有我们这颗钉子在这盯着他们,只要有机会咱们会背后插他们一刀,今天他们已经领教,所以不要认为咱们被围困,其实他们才是进入了牢笼,无法脱身。”随即兰德·考尔举起酒杯冲大家和麦道夫笑笑,结束了振奋人心的演讲。 酒醉且兴奋的人们站起身不停鼓掌尖叫。 始终沉默的麦道夫也意外地站起身,扫了眼亢奋的几人,轻轻咳嗽两声道,“确实也让我大开眼界,你们体现出了震撼人心的毅力和勇气,简直是件神庙中的精美艺术品,即使是经过死亡洗礼的人,也会惊叹你们的壮举,就像一朵美丽至极的烟花,到了无法企及的高度并且绚烂夺目,远非刻意而为能达到,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无论多么巨大的胜利,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这次是巅峰之战,你们达到了作战艺术的巅峰,真是令人叹服。”麦道夫说完微微一笑,并象征性地冲兰德·考尔举举酒杯。 “阁下,要是有女人,我们能再次到达巅峰。”维托姆·帕夏假装严肃的插话让人们再次狂笑起来。 可麦道夫又表情肃然地站起身,拄着手杖说道,“不过我收到了新的军报......” “地址我已选好,那个长坡,想要彻底击垮毅力顽强的对手,就需要让他失控。”有些微醺的兰德·考尔伸手拿过阿契琉斯刚点燃的烟斗,深深吸了一口后低头吐着烟雾道。 深感惊讶的麦道夫愣愣,又大笑起来道,“看来是我多虑了,名将阁下。” 胳膊支在油腻橡木餐桌上的阿契琉斯却嘟囔道,“失控的冲击力可不小。” 尽管听得满头雾水,但人们还是开心地举起酒杯欢庆。 安克缇·仑尼摇晃地站起身,晃着脸露出满是缝隙的密集白牙道,“我们做个游戏,每人讲一个故事,或真或假,好让咱们度过这漫漫长夜。” “又来你这幼稚的童子军游戏。”旁边的维托姆·帕夏撇撇嘴道。 不料餐桌顶头的小兽血卢鲁·巴赫却兴奋地大喊道,“刚才备受挖苦,所以我先来。”说完看看惊讶不语的众人,这个小奥古斯塔年轻领主脸上露出坏笑地沉默片刻,又突然说道,“从前有个小男孩,非常可爱而且聪明至极......” “你在讲你自己,哈哈哈!”安克缇·仑尼忍不住插科打诨道。 小兽血卢鲁·巴赫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声,又继续讲道,“有一次这个顽皮的小男孩来到城堡内座被废弃的花园地窖前,尽管入口很黑,但里面有火把,和我们周围的火把一模一样,小男孩好奇爬进了这个地窖,却看到个影子,熟悉的影子,正拿着刀切割什么,小男孩偷偷看了两眼,看到了他的小堂兄躺在血里,突然这个影子冲出来一把抓住小男孩,质问他看到了什么,小男孩很聪明,说什么也没看到,从此以后,小男孩总觉得那个影子经常在背后盯着他,小男孩长大了点儿,而保护他的祖父也老去入土安息,有一次男孩调皮地拧断了宠物鹦鹉的脖子,却有人大喊‘我要割断这个叛逆的喉咙’,可能他太懒,没有把手里的钝刀磨锋利,小男孩捂着流血喉咙在荒地躺了两天,饥饿难耐地悄悄溜回厨房偷吃的,然后就又回到了家,等他长大参军,变得勇敢强壮,有一次他率军击退了乌坎那斯匪徒,人们为他欢呼,有人却又大喊‘我要割断这个叛逆的喉咙’,但男孩很坚强,即使鲜血喷溅还是活了下来,等他从昏迷中醒来,意外地看到牢房窗户上有只鹦鹉,在不停地重复‘脖子、脖子’,讲完故事的卢鲁·巴赫自己哈哈大笑地擦着眼角笑出的泪。 “好鹦鹉,如果做汤应该味道也不错。”阿契琉斯的话让沉默的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该我了。”迫不及待的安克缇·仑尼站起身,“从前有个帅哥,聪慧又勇敢......” 麦道夫不禁嘀咕道,“帅哥故事大全。”说完引得大家哄然大笑。 安克缇·仑尼整理了下衣襟,有些尴尬地笑笑,继续讲道,“他有个漂亮的妻子,还有很多可爱的孩子,但他公务繁忙,有一次他外出置办公事,突然看到路边有个老人牵着头驴子,而驴子上坐着个漂亮的女孩,这个帅哥心动不已,便向老人询问可否出高价迎娶这个女孩,老人告诉他这个女孩属于这头驴,这个帅哥便想把驴子一起买下,可老人坚决不同意,这个帅哥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了老人,央求他同意,老人勉强应允,可帅哥刚牵住漂亮女孩的手,自己突然变成了头驴子,他愤怒地向老人质问原因,老人告诉他,在这个幸福生活里,只能是一头驴子。” 怪异的故事让人们陷入茫然,但阿契琉斯又说道,“好驴,好驴。”大家再次爆发出笑声。 “我来给你们讲个实用的故事。”兰德·考尔搓搓手,等大家都安静下来,神色肃穆道,“从前有个佣兵军团的士兵长,其貌不扬,身材矮小,每次征战他都两手空空、伤痕累累,得不到战利品,甚至有人说他会带来厄运,因为每次出征只要有他,必定会有群凶鸦从天空飞过,他经常遭到辱骂排挤甚至被殴打,在一次会战中他的阵营被击垮,他愤怒到了极点,就在其他人溃逃时,他带着自己几个手下冲进上万人的敌营,居然斩获了敌首,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而且他发现自己去危险的地方便能获胜,于是哪里有箭雨,他往哪里跑,哪里刀剑林立,他往哪里冲,不停作死不断获胜,后来他不再惧怕凶鸦,而且出征前必定带只凶鸦放飞......” “凶鸦杜巴的故事,或者叫疯子杜巴。”兰德·考尔还没说完,神秘矮哥突然插话道。 兰德·考尔微微点点头,瞥眼看着神秘矮哥道,“对,似乎只有紧贴死亡才能给他带来运气,真是少见。” 神秘矮哥赞同地笑笑道,“不过据说跟随他的人就没那么好运,高概率的危机带来高概率伤亡,这是常理,就像我们小兽血身边的那些士兵。” 等神秘矮哥说完,兰德·考尔突然扭脸紧盯着这个满脸沧桑的神秘男人道,“凶鸦杜巴不喜欢常理,总是让人意外,有时候让人厌烦。” “人生无常,总会有意外,就像我们看到你胸口的纹身一样。”神秘矮哥毫不示弱地回呛道。 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阿契琉斯急忙拍拍桌子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兰德·考尔哈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们可不听你那些下流故事。” 阿契琉斯毫不理会地看看每一个人,开始说道,“从前迷雾山有个很强悍的劫匪,他视财如命,杀人如麻,每次只要有利可图,他会不择手段地劫掠屠杀,但他又挥霍无度,有一天他饥肠辘辘,便冲进家农户想抢夺财物,可这家农户实在穷苦,主人老寡妇拿出仅有的一小袋土豆威胁要扔到山涧,这个劫匪苦苦哀求,这个女人便要求他起誓,让他每次征战劫掠不可伤害妇孺老人,杀人不可超越三十六,并让他喊她声妈妈,饥饿难耐的劫匪起誓并喊了这个女人声妈妈,得到了这袋烤土豆。” 看到阿契琉斯开始用力抽烟斗不再继续,人们都诧异地停止了欢笑,默不作声地发呆。 而坐在长条餐桌最远处,始终保持沉默的桑切斯抬起苍白颓废的脸,轻声问道,“只是为了几个土豆吗?” 阿契琉斯吐了个烟圈道,“她还给了那个劫匪个拥抱。” 桑切斯点点头道,“好母亲,好儿子,让人钦佩!”说完把失去小臂的右胳膊放入绷带,转身离开了餐厅。 片刻安静后,兰德·考尔站起身总结道,“男孩与鹦鹉,男人变驴子,怪异乌鸦,荒唐的劫匪。”说完又看看松木条快要燃尽的铁火炉,大声道,“今晚全体在城墙轮值,防止厄姆尼人深夜偷袭!” 《安魂曲》:你的快乐,他觉得荒唐;你的悲伤,他觉得无恙;你的脸庞不是他的模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星空和沧桑。 第63章 马厩冰霜 太阳如灰暗天空中斜挂着的油灯般昏昏沉沉,从战场逃到坎帕尼城前的培歌紧紧裹着紫色披风,在寒风中冲城头的守兵大喊道,“该死的,放下弓箭,我是皇家特使,快打开城门。” 城头几名士兵往外探头望望,大喊道,“口令!” “口令?我是你爸爸,蠢货快开门。”培歌的叫骂刚出口,嗖嗖几支长箭射在他马前,受到惊吓的这位特使带着几个侍从逃到远处,无奈在风中瑟瑟发抖。 这时在城头巡视的梅隆远远张望,又仔细辨认着城外这几个人,大声问道,“是培歌爵士吗?” 培歌急忙提马往前几步,几乎扯破喉咙喊道,“这不是巴萨尔亲王的侍从梅隆吗?是我,瓦莱王后的外甥,你应该认得我!”说完和几个侍从又骑马来到城下,满脸喜悦地等待城门被打开。 但城头的梅隆却为难地皱皱眉头道,“巴赛尔亲王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入城,另外是您的紫红披风引起了些误会,望您见谅!” “见谅?这是什么意思?让皇家特使冻死在荒野?还是你们眼睁睁等厄姆尼人偷袭将我们杀死在城下?你让巴赛尔来见我。”愤慨不已的培歌在马上手舞足蹈,却又不敢大声咒骂。 梅隆急忙离开城头又快速返回,用绳索将几件毛毯和两个水袋吊到城下,并努力解释道,“这是死命令,已经有人因私开城门被处决,估计您得等巴赛尔爵士酒醒以后再进城,您先在外面将就片刻。” 培歌接过随从递到自己手里的毛毯,张口结舌很久,才泄气地说道,“那你也应该给我扔个帐篷,还有,还有食物,另外再来点暖身子的烈酒。” 可梅隆领命刚扭脸吩咐士兵准备帐篷,不远处却传来叮铃叮铃的清脆铃声。 培歌几人急忙下马逃到城门前,拼命拍打着城门大喊道,“开门混蛋,厄姆尼人来了,打开这该死的城门.......” 远处灰蒙的冷雾中,渐渐出现了三个骑马的人,为首一名灰衣帽衫遮脸的男人灰在马上有些摇摇晃晃,身后两名光头僧侣在马上阴沉地,用近乎没有瞳仁的长条眼紧盯着坎帕尼城。 城头的梅隆望着这越来越近的这三个怪人,冲城门前的培歌喊道,“特使大人放心,不是厄姆尼人,我见过那些厄姆尼凶徒,这几个好像是苦行僧者。”说完好像又被那铃声迷惑地盯着三人直到他们来到城门前。 “咯吱、咯吱、咯吱”城头哨卡室几名坎帕尼守城士兵开始机械呆滞地旋转绞盘提升城门。 梅隆急忙冲进哨卡室喊道,“快住手,私开城门者会被绞死。” 但几个坎帕尼守兵却神情恍惚,机械地抱着木轴转着绞盘。 而城下背靠城门惊恐万状的培歌呆看着面前这三人,又发觉城门渐渐升起,急忙转身从城门缝隙下钻着往城里爬去,就在即将爬过城门通道,却听到耳边传来清脆的铃声,扭脸一看原来三个怪诞僧侣正骑马从自己身边走过。 可当培歌刚想站起,胳膊下夹着块行军毯的梅隆已经来到身边,慌忙搀扶着他肥胖的身体解释道,“实在是军命难违!”说完又指着拍打泥土的培歌后背建议道,“另外,您最好扔掉这件紫红色披风扔掉,巴赛尔爵士已经下令射杀一切穿红色外衣的人,而且好像别的城邦也是如此。” “荒唐,真是荒唐,是他受到了厄姆尼骑兵的惊吓,为何不下令射杀所有骑马的人?”说完又看看前面骑马漫步的三个僧侣,晃着指头结巴说道,“为...为什么...放几个家伙进城?却想冻死皇家特使?” 迷惑不已的梅隆正要解释这怪异的事,突然城内一名铁甲兵快马来到培歌近前,又急忙调转马头向梅隆弯弯腰道,“梅隆阁下有何指示?” 还不等梅隆说话,培歌便抬起来下巴说道,“我既往不咎,让你这名军士送我到驿馆,我们需要休息,你快去服侍巴赛尔,另外严办那三个不速之客。” 等梅隆抱着那块行军毛毯退着离开,培歌急不可耐地回头向来到身边骑兵道,“那个瘟疫沼泽人还在吗?” 而这名‘眼线’骑兵忙跳下马,凑近培歌耳语道,“在马厩,刚才....好像快要冻死了,我巡视时候看到他瘟疫发作已经昏迷不醒,估计熬不过今晚。” 培歌惊喜地一把扯住这名‘眼线’的胸甲道,“你确定?尸体在哪?我要他的尸体,脑袋也行,哈哈,麦道夫都头疼的人,居然让我解决了。” 这名铁甲兵顿时喜不自胜地将培歌扶到自己马上,忙牵着缰绳朝坎帕尼城内的马厩场快步走去...... 宽敞的坎帕尼城训马场空空荡荡,成排的茅草马厩里拥挤地躺着怀抱茅草的沼泽人。 而就在这大训马场最后间马厩内,身上已结出寒霜的赫斯静静躺在坑洼的冰冷地上。 阿基里塔斯焦急地往赫斯嘴里喂水,库尔楚却一把打开水袋骂道,“这冰冷的天气还不够吗?你拿这冰水喂他?”说完又扭脸抓住卡玛什脖领威胁道,“白皮人,你去给赫斯找个暖和的地方,如果他冻死,你也得追随他而去。” 靠墙坐在地上的卡玛什缩着肩膀拿出墨囊和笔,却发现手哆嗦地根本没法书写,不禁瞟了眼赫斯后沮丧地垂下头道,“他死了,你们不知道为什么其他流民士兵被安排到暖和的居民家里,而我却和你们住在一起?就连块行军毯都没有,这是巴赛尔的阴谋,他想让我和你们一起冻死,好杀人灭口。” “那些金币呢?赫斯杀死那个‘双面斧’赚的那袋金币,金子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眼珠通红的库尔楚上前紧紧掐住卡玛什脖子道。 额头青筋隆起、几乎要窒息的卡玛什摸索着挎包,将那袋沉甸甸的金币远远扔到地上,捂着脖子咳嗽着大骂道,“该死的翘奇,陷入困境就内讧,要是那些该死的金币管用,我就不会呆在这了,我真是瞎了眼。” 哆哆嗦嗦的库尔楚伸手抓过那袋金币,又俯身在赫斯面前用手指试了试他鼻息,脸色狰狞地盯着卡玛什道,“如果他死了,咱们都活不了。 缓过气的卡玛什蜷缩在角落,将脸埋在双腿间,黯然伤神道,“我的养父诺茨拉德被烧死在喷泉广场,我却要冻死在马厩里。” 正当库尔楚发作地想要走出马厩,几个手握长矛的巡逻骑兵突然来到马厩前,冷冷盯着马厩内的人们。 看着这些想找茬动手的伯尼萨铁甲骑兵,库尔楚手一垂将金币袋掉落在地,也靠在墙上瑟瑟发抖地缩着身子。 阿基里塔斯瞥了眼这彻底绝望的库尔楚和卡玛什,又恶狠狠瞪了眼马厩前的骑兵,半跪在赫斯身边掖住覆盖他身体的麻布四角,又哆嗦地掏出那个红色小章鱼放在赫斯胸口,坚定地低头默念道,“幸运符,给我兄弟带来好运,我愿以我性命做为献祭。”说完将自己的皮靴穿在赫斯脚上,又俯身搂着赫斯试图给他身体取暖。 “咳咳咳”几声咳嗽声传来,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马厩前,伸手将件厚实的行军毛毯扔进马厩道,“战争残酷,但不能少了唱安魂曲的诗人。” 卡玛什抬起头在夜色中仔细辨认,刚想起身说话,但梅隆急匆匆快步逃离了马厩。 当梅隆刚要走出训马场,却迎面遇到骑马前来的培歌和那名骑兵,三人互相惊讶地注视片刻,都急忙扭过脸,假装没看到对方地擦肩而过。 而马厩内浑身打摆子的阿基里塔斯急忙拿起梅隆送来的毛毯,裹着赫斯已经僵硬的身体,突然隔壁马厩里的巴优纳特人头目从木栅间伸过粗壮的胳膊,张开手掌露出粒小黑丸低声道,“也许这个可以救他一命。” 阿基里塔斯瞅了眼这个好像不惧严寒、精神抖擞的巴优纳特纹身沼泽人,缩着身子凑上前盯着那粒小黑丸,牙关磕碰地问道,“黑脚鸡,这是什么?” “乌喉丸,乌喉果汁晒制的神奇药丸。”高大魁梧的巴优纳特人头目盯着阿基里塔斯的慢慢说道。 “乌喉丸...是毒药...是禁忌之物...会让人发疯。”缩成一团的卡玛什低声嘟囔道。 隔壁马厩的巴优纳特头目微微一笑,隔着栅栏盘腿坐在对面道,“我和族人们已经吃过,现在浑身燥热,所以这个能让你们熬过这个冰冷之夜,发疯总比死了强。”说完再次伸过手掌。 阿基里塔斯一把抢过药丸,俯身在赫斯面前,费力捏着赫斯已经僵硬的脸颊,又回头哆嗦道,“阿库...快来帮我撬开赫斯的嘴。”但赫斯牙关紧锁,无论如何也没法打开,阿基里塔斯焦急地掏出鱼骨刀,又泄气地扔到一旁。 马厩外的培歌骑着马,紧盯着马厩内的情景,肥嘟嘟脸上同时露出贪婪的笑,用蹩脚的鲁姆图语诱惑道,“别浪费时间了,把那具尸体卖给我吧,我可以让你们呆在暖和的屋子里,喝热乎乎的肉汤。” 不料隔壁巴优纳特人头目突然站起身,转过高大健壮的身躯,手里握着锋利的狗腿刀,凸起布满血丝的眼珠紧盯培歌道,“或许来个白皮人献祭能让我们逃出生天。”话刚落,其他马厩里的几十名纹身沼泽人也走出马厩,手握利刃慢慢向培歌围拢。 外面几名巡逻骑兵忙护着培歌往后退去,“哗啦哗啦”身后传来士兵跑步行进的声音,上百名铁甲兵举着火把、长矛来到不远处,骑马紧随而来的梅隆大声说道,“特使大人,巴赛尔爵士希望您远离马厩。” 培歌嘴角一笑,调转马头盯着梅隆道,“我在执行麦道夫爵士的密令,来带走某个沼泽人的尸体。” “那具尸体是巴赛尔爵士的,他已经派人禀报麦道夫爵士。”梅隆毫不示弱地回复道,随即又冲马厩大喊道,“沼泽人,把那具尸体抬出来,你们就能全部有饭吃。” 看到外面都在打赫斯主意的人群,阿基里塔斯死命橇着赫斯牙关紧咬的嘴,又看看他已经布满冰霜的脸,慌不择路地拨开赫斯嘴唇将乌喉丸压碎涂抹在他牙齿上,又扭过脸仇恨地盯着马厩外的铁甲兵,捡起地上的鱼骨刀晃晃悠悠站起身,瞪着眼珠向马厩外走去。 眉毛挂满白霜的库尔楚死死抱住阿基里塔斯, 不停耳语道,“阿基,赫斯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不要去送死。”却被发作的阿基里塔斯用力甩到地上。 卡玛什急忙缩进角落,用茅草不停往身上遮盖,边躲藏边自言自语道,“完了,巴赛尔真是恶毒,他杀人诛心,要我受折磨而死。” 浑身僵硬的阿基里塔斯刚走出马厩,便被名铁甲兵一个正踢踹倒在地,几十名巴优纳特人也被铁甲兵成排的长矛抵住前胸。 培歌哈哈大笑着跳下马,有些兴奋过头地想要亲自进马厩抢夺尸体,突然,马厩内冒出阵阵恶臭扑鼻的烟雾,一支带着利爪的大手伸出马厩左右一拨,将门外与科马恩对峙的几名铁甲兵甩到两边,随之一个高大魁梧、满脸裂痕血污的沼泽人走出马厩,并漫步走到培歌面前,用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培歌呆愣的脸,声音嘶哑道,“你...想要...什么...?” 培歌被这个面目狰狞、半人半兽奇怪沼泽人吓得直往后退。 “装神弄鬼的‘翘奇’。”旁边的骑兵取下马上挂着的长矛,猛刺向这个沼泽半兽人腰肋。 但沼泽半兽人却轻挥胳膊将刺来的长矛折断,又顺势将利爪指尖插入这个铁甲兵眼窝由后脑而出。 众人看着这个铁甲兵晃晃悠悠倒地身亡,惊骇又愤怒地纷纷举起长矛。 而这个沼泽半兽人轻挥利爪将铁甲兵们的长矛削断,又用嘶哑的声音缓缓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预感到不妙的培歌急忙窜到马上躲到士兵们身后,向被吓呆的铁甲兵们大喊道,“放箭,放箭,杀了这个怪物。” 梅隆还没来得及阻止,铁甲兵们已经开始纷纷搭弓猛射向对面。 马厩前的其他沼泽人纷纷逃窜躲避弓箭射击,马厩里的卡玛什被半兽人身体散发出的死亡迷雾呛得不停呕吐,库尔楚慌不择路地紧紧靠在卡玛什身边,躲在这个半兽人的身影下。 片刻之间,这个沼泽半兽人被训练有素的铁甲兵射成了刺猬,双手下垂、紧闭双眼地立在原地。 铁甲兵停止了射击,喘着粗气放下手里的弓箭,和不远处的沼泽人们同样心有余悸地盯着这个一动不动的怪物。 “叮铃铃、叮铃铃...”不远处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 “离他远点,这是你们临行前的忠告。”一名灰衣帽衫遮脸的男人出现在不远处道,身后紧随的两个僧侣也开始嘲弄般大笑。 看到这三个莫名其妙的苦行僧似乎也想抢功,培歌气愤地瞪起眼珠,急中生智地大喊道,“这几个人...这几个人是擅入坎帕尼城,杀无赦,有悬赏。” 铁甲兵们迅速调转矛头和弓箭对准这三个突然出现的人,梅隆挥手制止士兵并谨慎地问道,“坎帕尼老军卒放你们入城,必有原因,你们可否声明一下详细原因。” “当然,灰度寺使者到来,谁敢拒绝!”灰衣套头男人身后名消瘦僧侣提马上前,慢慢从马鞍后取下取下带着小铜铃铛的铁索短镰,抬手猛地甩出,随着叮铃声响起、寒光闪过,几十名铁骑兵人头戛然落下,躯体也慢慢栽倒在地,梅隆和剩余的铁甲兵们惊叫着赶忙后退。 “灰度僧?”嘶哑的声音传来,铁甲兵们转过脸,这才发现满身是箭的恐怖半兽人已经睁开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对面马上的僧侣三人,而三个僧侣冷笑着来到沼泽半兽人对面。 看着这个三个诡异僧侣与浑身是箭的半兽人开始对峙,梅隆和培歌带着这几十名铁甲兵两旁,一时不知道该正面哪边。 突然,马厩前的沼泽半兽人闷吼一声,霎时浑身腾起青焰,将身上的长箭燃做灰烬,又将长有锋利尖爪的大手张开抬起,缓缓指向对面嘶哑道,“你思,便是吾愿!”说着慢慢向僧侣三人而去。 周围铁甲兵被这个半兽人青焰炙烤地慌忙躲避,而马背上消瘦的僧侣嘴角一笑,叮铃铃地又突然甩出长链铁镰,寒光再次闪过,但半兽人微微侧脸躲过急速锋利的铁镰,嗡声冷笑道,“道远荆生,渊深风凉!” 消瘦僧侣暴怒地再次叮铃铃甩出铁镰,越来越近的沼泽半兽人又忽闪地微微侧脸躲过,并嘲讽道,“恶水犬牙,何苦求死?”并边走边轻轻闭上飘焰的眼睛。 就在沼泽半兽人即将闭合双眼时,寒光铁镰带着铃声再次来袭,而另一名僧侣突袭地飘闪到他身后,手里两个铁镰深深扣入这个沼泽半兽人肋部。 闭着眼睛的沼泽半兽人再次忽闪侧脸,让迎面而来的铁镰将身后偷袭僧侣的脸削去半边。 就在消瘦僧侣惊讶瞬间,半兽人已经闪现在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瘦长的脖子举到半空,嗡声嘶哑道,“了你忧烦,此界我是主。”随即咔嚓捏碎消瘦僧侣的脖子。 “闪电纠缠绝技?看来死亡星神达坦洛干掉波潵琉获得了他狡诈之心,真是刮目相看。”灰衣套头男说着电光火石般劈出利剑。 沼泽半兽人躲闪不及,忙用两只利爪夹住额前的利剑,诡异地嗡声笑道,“圣殿守卫灰沙·那伽,所有灾祸都起于你的愚蠢,圣殿将因你而垮塌...” 听到这样的话,灰衣罩头男呆愣片刻,急忙收回泛着蓝辉的长剑冷笑道,“谎言,不要用波潵琉的狡诈之心欺瞒我。”说完指压长剑准备再次动手。 半兽人却一动不动地开始冷笑,脸上不停闪变成海魔波潵琉和双面斧垩煞桀道,“我们已经三神一体,你未必是我对手...”随即发作沉吟道,“缄身缄魂,活祭焚心,死亡缄默!” 看到半兽人的“死亡缄默”让地面开始摇晃开裂、黑烟迷幻骷髅从裂缝中飘起,灰沙·那伽嘲弄地笑笑,刚用蓝辉长剑对准半兽人,突然坎帕尼城黎明的钟声响起,让蓝辉长剑不断出现虚影,灰沙·那伽顿时警觉地四下张望,最终泄气地在夜幕中闪身不见了踪影。 看着在半空中化作道白光消失的灰沙·那伽,沼泽半兽人瞥了眼地面那些开始化作泥沫的灰度僧尸骸,转身走到已经吓傻的培歌和梅隆面前,用嘶哑的声音道,“我是死亡星神达坦洛,你们给这些可怜的沼泽人送些食物和毛毯,好让你们也躲过冰冷入骨的死亡...” 《帝国实质》:恐惧是人们行动的最大动力,但不可长久。 第64章 死亡余威 坎帕尼城‘谢坞堡’执政厅内,失魂落魄、脸色苍白的巴赛尔坐在那张铜质的树藤王椅上,慢慢抬起脸呆滞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培歌,又转头盯着神情紧张的梅隆气愤道,“在这个时候,你们两个还要用...荒唐的理由推卸责任?” 培歌用手摸掉下巴上干结的血痂,强忍哆嗦道,“阁下,你可以...亲自去...马厩看看。” 巴赛尔仔细打量着不停眨眼并魔怔自语的培歌,怒道,“住口,伯尼萨帝国有诸神和圣母、圣子护佑,哪来什么恶魔厉鬼?”说着又瞟了眼朝自己用力点头的梅隆,不禁丧气地改口道,“不过...咱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将后勤补给送往前线...所以那些沼泽人苦力不能有太多减员...给他们送去些食物也还是必要的。” 梅隆犹豫地抬起头道,“但是....”可话还没说完,培歌大骂道,“快去,难道要让...那个魔鬼找上门来要吗?” 梅隆刚要离开,巴赛尔又急忙探着身子嘱咐道,“传令所有士兵,到达小奥古斯塔之前,善待所有苦力,尤其披麻布的沼泽人,是为了保障辎重安全,违令者严惩。” 等梅隆离开,巴赛尔突然盯着培歌,面色狰狞道,“今天的事情,我毫不知情,你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需要安全地把人送到麦道夫爵士面前,他才有权力裁决重要的事情。” 培歌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当当当...当然,只要你不胡言乱语,我也会守口如瓶。”..... 刺骨的晨雾弥漫,裹着毛毯睡觉的库尔楚突然惊醒地坐起身,脸色煞白地四下打量身边,只见阿基里塔斯也正裹着行军毯呼呼大睡,而裹得像个蚕茧般的卡玛什正靠在墙角紧盯着自己。 “昨晚我做了个噩梦。”库尔楚试探地审视着卡玛什透彻的蓝眼睛道。 卡玛什眨眨眼木木地答道,“我也是!” 这时披着块麻布的赫斯走入马厩,轻轻踢了脚还在昏睡的阿基里塔斯,又示意着库尔楚和卡玛什道,“白皮人好像给这边也送来了几大锅咸肉汤,你们去晚就没了。” 揉着眼睛的阿基里塔斯迷迷糊糊站起身,裹着毛毯要往外走。 卡玛什一个机灵站起身道,“诸位稍等,这件事我来办!”说完站起身搓搓冰冷的手又原地蹦跶地热热身,抓起身边那袋金币走出来马厩,不一会儿又回到马厩,盘腿坐在归拢的堆茅草上,面带微笑地等着。 阿基里塔斯诧异地看着卡玛什道,“你让大家等着吃寒气?” 突然一股肉香味传来,两名铁甲兵抬着锅肉汤放在卡玛什面前,又放下一布袋粗麦面包,卡玛什却气愤地抬头冲两名铁甲兵说道,“你们让我拿手喝汤?”但两名铁甲兵抱着肩膀一动不动。 卡玛什不耐烦地又掏出枚金币扔给铁甲兵道,“简直是抢劫!”不一会儿,木碗、木勺被得了好处的铁甲兵送进了马厩里。 “我说过金币能解决所有问题。”库尔楚拿起木碗大口喝着热乎乎的肉汤,却不时偷偷瞟着身披麻布的赫斯。 卡玛什给盛了碗递到赫斯面前,回头冲库尔楚笑道,“那也得是在可控范围内。” 赫斯端起那碗肉汤又放下说道,“去把没有吃到东西的族人带来,还有那些巴优纳特人。” 阿基里塔斯猛喝了两口汤,站起身往外走又疑惑地回头道,“那些纹身黑脚鸡?”说完看到赫斯沉默不语,便只好悻悻地走出了马厩。 稍许之后,马厩前一些沼泽人排起长队用大木勺喝着肉汤领着粗面包。 几个穿着皮毛绑腿套的巴优纳特人推搡开众人来到近前,为首带着银眉环的人冷冷地盯着分发面包的库尔楚,并伸手掏着布袋中的面包不停递向自己的族人。 愤怒的库尔楚刚要发作,对面这个高大魁梧的巴优纳特人突然死死抓住他手腕,并嘲弄地继续向外掏着面包。 库尔楚暗自较劲,但手腕被却这个臂力十足的这个巴优纳特人翻转着即将拧折。 “妈的!”阿基里塔斯提着鱼骨刀冲上前道,“找死!” “住手!”突然不远处那个头发马尾般披到后背、肩头前胸布满疤痕的巴优纳特人头目快步而来,盯着紧抓库尔楚手腕的族人道,“你及早收手或许还能活命...” “科马恩?你管的太宽了...”戴着银眉环的巴优纳特人哼哼冷笑几声,突然松开库尔楚手腕去拔自己腰间的狗腿刀。 但马尾披背的巴优纳特人却猛地刺出匕首,贯穿了‘银眉环’族人手背,并缓缓翻转着将他的手心朝天,慢慢推到他面前道,“你翻他的手,这个算赔礼,你觉得合理吗?” ‘银眉环’疼得咬着牙道,“你...?”但又看看这个马尾披背族人的凶狠眼神和自己要被豁开的手掌,急忙改口道,“合理合理...不会有下次了!” 马尾披背的巴优纳特人缓缓拔出‘银眉环’手背上的匕首,死死盯着这个几个闹事的族人,直至他们颓然离去,才转身向马厩中的赫斯道,“狗饿了也会吃人,何况我们这样的野兽,以后有事可以随时找我,我叫科马恩。”说完带着纹身族人们开始排队...... 太阳高高升起,开始驱赶夜幕的寒气,收到开拔命令的补给队苦力们又扛着军需品,跟随车队出了坎帕尼城,朝着小奥古斯塔边界的马骨坡行进。 天气凛冽,港口车队及时运来的毛毯、坎袄、鸭嘴皮面鞋让沼泽人们不再冻伤而死。 闻着新鲜的空气,又环视广阔的田野,穿了件羊皮坎肩的卡玛什感慨万千,又情不自禁开始诵读诗歌道:“天空如此宽广,从不因为乌云密布而狭隘,哪怕是你的眼睛,如同太阳般被蒙蔽!人们如此生机勃勃,从不因痛苦而放弃,哪怕赋税让你们身心疲惫,善良总会战胜恐惧,生活总会变得美好......!” 旁边的流民推了把卡玛什道,“住口吧,你这个神经病,我们已经够倒霉了,回到墓地去给死人诵读,找你的美好生活!” 卡玛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怜又胆怯的人们!” 这时阿基里塔斯扛着口袋走上前道,“感谢你又给的新鞋!”说着换了换脚上的毡毛靴。 卡玛什凑近阿基里塔斯,将新领到的短矛夹在腋下,哈着雾气道,“没什么,天下之人皆是兄弟,不过你可以给我讲讲赫斯的事情吗?” 满脸冻疮的阿基里塔斯眼睛放光道,“也没什么,他杀死了海底恶魔,还....杀死了很多敌人...而且......” 裹着麻布脖领的库尔楚忙踢了阿基里塔斯一脚道,“闭上臭嘴,你的谎言没有人相信!” 卡玛什失望地回头望了眼库尔楚道,“我相信,他是个天才,但只是在征战方面,而我是个诗人,在对生命的认知上独具慧眼,比如说死亡,也是种美好的东西,只不过很少人这么认为,因为只有死亡才能有新的生命,比如临产的猎豹,只有麋鹿的死亡才能带来小猎豹的出生,当然麋鹿不怎么认同,但就是这样,没什么可以回避的,如果你想明白了,就不再会有恐惧,我是好奇....昨晚的事情...” 库尔楚将扛着的布袋换了个肩膀道,“你的诗歌让我如痴如醉,而且我发现你多多少少有些善意,但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回避,没有人愿意提及死亡的话题,以及......昨晚的事。” 卡玛什摇摇头凑近低声道,“巴赛尔已经让他亲信传话,让看守们善待你们,但一个都不能让你们溜掉,说到了地方就会奖赏我们战功,不过感觉他没安好心,所以人总有打盹的时候,跑掉几个苦力也在所难免!” 突然,赫斯走上前将背上的口袋扔给个流民士兵,用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卡玛什,诡异地笑着嘶哑道,“我们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们要去拯救陷入敌阵的血盟好友!” 阿基里塔斯发现赫斯似乎又被波潵琉迷惑心智,急忙说道,“赫斯你放心,我们会和你一同前往。” 赫斯伸出手拍了拍阿基里塔斯的肩膀,又用麻布裹住了身子。 这时,换了件黑披风的培歌骑马佯装路过,用眼角偷偷扫着披着麻布的赫斯。 赫斯突然转过满是裂痕的脸,盯着培歌道,“不用监视我,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被恫吓的培歌瞬间身体紧绷地呆立在马上,又惊醒地猛踢马肚子,拼命向前方逃去。 《艾蒙派缇皇恩圣典》:吾民同根,吾民同心,吾民同战,共享太平! 第65章 会战陷阱 黑灰厚石堆砌的小奥古斯塔城头,兰德·考尔眯着眼睛盯着远处那道灰白细线般蜿蜒的马格纳长墙,不禁感叹道,“就这么一道细细的白线!” 胳膊搭在城墙垛口的神秘矮哥笑道,“蝼蚁般的人!” 兰德·考尔惊讶地望着神秘矮哥,又会意地苦笑几声。 “不过听说乌坎那斯人虽然善战,但毫无信用可言!”环抱胳膊的神秘矮哥眯眼望着远处道。 “信用根源于期待,不知道这次是否管用!”兰德·考尔喃喃自语着,又侧脸看着策马来到城前的骑兵信使手中晃动的三角旗,满意地笑笑道,“看来厄姆尼人接受了明早的休战和谈。” “这就叫两个骗子的对话?”麦道夫侧脸看看这位自信的指挥使又略显焦虑道,“你这样有些太过冒险和仓促。” 兰德·考尔不禁低下头,从冰凉的城头石块上挪开双手道,“这样最干脆利落,其他领地和港口的后勤补给会陆陆续续到来,如果落在他们手中,估计就要更麻烦了。”说着又回头盯着麦道夫道,“那边您都已经安排妥当?” “你还真是深谋远虑!”麦道夫扬起下巴道,“当然,派出的信使已经回城,除了乌坎那斯那边。” 身后的卢鲁·巴赫和其他几人不明就里地互相看看,又无奈地保持着沉默。 神秘矮哥努努嘴,忍不住插话道,“看来两方已到位,就差乌坎那斯人了。” 突然麦道夫扭过脸道,“当然,不要怀疑伯尼萨帝国的军事协调能力。” “是的,有目共睹。”小兽血卢鲁·巴赫不禁调侃道。 麦道夫惊讶地扭过脸摇摇头道,“你们巴赫家真是一脉相承!” 这时阿契琉斯兴奋地跑上城头,拿着封羊皮筏大声道,“乌坎那斯人同意参与会战。” “你提前看了?”麦道夫接过拆开羊皮筏嘟囔道,“不过还真是如你所说。” “哈哈哈!”兰德·考尔笑着说道,“我们的情种可大字不识一个。” “我从信使表情察觉到的,人们总是因为表情而泄露机密,而且我也不可能私拆军事信件,尤其在这紧要关头。”阿契琉斯有些啰里啰嗦道。 “话多死得快,你又忘了我的忠告。”神秘矮哥也加入到话痨大军。 眼睛精亮发的安克缇·仑尼昂起头道,“贤侄,是否可以提前商量下作战计划?” 兰德·考尔回头看看这群紧张的人,开玩笑道,“作战计划就是赶快立下遗嘱,免得家族纷争,尤其是人丁兴盛的你们家,哈哈哈!”说着指了指卢鲁·巴赫,但看到众人都无趣地盯着自己,便板着脸大声道,“所有士兵,留五百士兵守城,其他人现在轻甲开拔前往坎帕尼,随身携带食物,够有几天算几天。” 小兽血卢鲁·巴赫拨开旁人走上前,瞪大眼睛道,“五百士兵守城?你是想把我的小奥古斯塔拱手送给厄姆尼人?要知道你们...” 看到兰德·考尔懒得解释又恼怒的脸,神秘矮哥急忙向卢鲁·巴赫解释道,“沿途会留探马骑兵,如果厄姆尼人围城,咱们能马上回援抄他们后路,指挥使大人要像钓鱼般厄姆尼人拖垮,你的城堡不会沦陷。” 小兽血卢鲁·巴无奈地眨眨眼皮,回头冲神秘矮哥低声说道,“那晚他说的失控...如果真能那样,真是疯狂刺激,指挥使大人应该叫双头蛇!” 兰德·考尔死死盯着互相耳语的卢鲁·巴赫和神秘矮哥道,“私语害人,在天地山水间人如蝼蚁,马上行动!” 夜幕降临,小奥古斯塔城门在冷风中缓缓升起,马蹄上裹布的军队如同长长的黑色蠕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堡。 与兰德·考尔骑马并行的麦道夫低声感叹道,“你真是军事奇才,到现在我才彻底明白你上次会战目的是什么?” 兰德·考尔无奈道,“烈火灼烧后能打造出好刀剑,但也会遇到更强的碰撞,实力和本质其实就在那里,只不过需要善于发现并运用。” 麦道夫赞同道,“人心也一样,在极端重压下能练就坚韧不屈,但也容易暴露弱点,尤其是在自以为是历练到了一定程度,但其实却低估了现实环境的影响。” 兰德·考尔道,“嗯,毕竟刀剑再锋利也是朽铁,人心再坚韧也是靠肉身支撑。” 麦道夫道,“能平衡这两点,并算计出怎么做胜算更大很难,而且上次会战你也不完全是想激怒厄姆尼人,让他们落入这次的陷阱。” 兰德·考尔道,“对,在军事策略上激怒虽然管用,但如果遇到敌方是老练的将领与军团,反而可能会被将计就计地扑杀,而陷入鏖战是考验双方军队的凝聚力,咱们的军队还不具备与这些厄姆尼人拉锯的实力,只能用些技巧让他们的实力快速消耗,这就像边城那些硬汉的铁头策略。” 麦道夫道,“你前段时间多次激怒厄姆尼人又让给他们缓冲时间,这会让他们更有冷静血腥,换作一般人会感觉这是自杀,但我觉得你是想让他们激起纯粹的尚武精神,然后发自内心地想和你来场硬碰硬,但其实是个陷阱。” 兰德·考尔道,“真正的军事领袖不会因丧失理智去对决,只会因为细节误判而挫败,前段时间的行军和会战不只是对厄姆尼人,也是对咱们军团的历练,毕竟在凝聚力方面他们充盈,而咱们缺乏,另外不存在什么陷阱,谁也无法预测未来,不过前段时间我确实发现了些某些地方的特殊,虽然胜负是五五开,但人在天地间确实脆弱不堪,所以这次可能是个机会。” 麦道夫道,“入城前你拖拽厄姆尼人过程都是在勘测地形,又用各种战术让敌人死心塌地跟着你的节奏走,确实是心思缜密的战略高手,不过在厄斯城驿道上的那场胜利也着实让人钦佩,究竟是什么让同等数量的轻甲步兵击垮全歼了敌人的重装骑兵?而且是迪比特那帮松垮懒散的步兵。” 兰德·考尔沉默片刻道,“其实非常简单,当时那些士兵并非老弱病残,毕竟是巨石城的桥头堡迪比特守军,而且当时突然来袭的厄姆尼骑兵太过自信,所以在第一次冲击失败后,就有那么个双方都发懵的小小空隙,这个时候只要能抢得鼓舞士气的先机,便会彻底稳住阵脚,而且当时我们也无路可退,在付出惨痛代价后获得小小的胜利,再加上血腥场面的刺激,无疑会激发人们心底那种同归于尽的豪赌,就像人被猛兽咬住双腿时候的状态,如果这个时候还能给他们传达一种理性克制的精神与能反败为胜的曙光,那他们就也是群暴怒又狡诈的野兽,就这样,那些厄姆尼骑兵被打乱打懵,盛怒之下都忘了撤离,被赶来的凛条克骑兵全歼!” 麦道夫望着黑暗中兰德·考尔那隐约可见的面部轮廓,勉强干笑道,“主要你在那里,你就是那盏明灯,会催眠指引士兵的明灯,但这次确实凶险,一旦失败,可能这股厄姆尼人就要席卷整个伯尼萨,毕竟很多领主与生俱来就有见风使舵的本领。” 兰德·考尔扯着战马,侧脸向麦道夫低声道,“前段时间我俘虏了几个厄姆尼人,他们交代说这些翻越雪山的军队只是先遣军,大概只是三分之一的精锐罗酆军,剩下的罗酆和浮衍军另有安排,好像叫什么‘灌耳风行动’!” 麦道夫沉默片刻,缓缓点点头道,“看来这只是厄姆尼的虚晃一拳,罗酆和浮衍军?看来爵士在边城还真没有白待,居然知道他们这两支隐秘的军团。” 兰德·考尔眉头紧皱道,“毕竟边城的迷雾山就是混居之地,西边山麓还盘踞着些坦霜旧部,迷雾山土话和坦霜语相通,所以我那个迷雾山出身的侍卫长从俘虏口中得知了这些,不过这些俘虏层级较低,不知道‘灌耳风战役’具体指什么!” 麦道夫点点头低声道,“看来暴风雨还没有真正来临,或许他们还有海上入侵计划,准备左右开弓击垮伯尼萨。” 兰德·考尔叹口气道,“所以没有喘息的机会,必须冒险尽快全歼这些厄姆尼先遣军,也好全力应对托拉姆港口的入侵...希望他们不要实施这样的计划,否则真要尸横遍野!” 麦道夫长舒口气欣慰道,“不愧是伯尼萨第一名将,不仅有全盘布局的眼光,还有肉酱打法的气魄。” “我又何尝想要如此?”兰德·考尔不再理会恭维自己的麦道夫,而在微微的月光下眯着眼睛远远眺望,又伸出手感觉着风向和风速道,“希望这几天风能再强烈些!”随即打了个响指让提比略·涅格拉来到身边低声道,“沿途哨兵都安排好了吗?” 满头棕色短卷发的提比略·涅格拉点点头道,“都是咱们预备军团的老兵,前哨也是,而且都是两组保持距离,一组出了问题另外一组也能传递消息。” 麦道夫惊讶地扭脸看看提比略·涅格拉道,“真是精悍聪慧的年轻人。” 突然对面几匹快马来到提比略·涅格拉面前,几个穿着便装的哨兵低声道,“预定点安全,虽然遭遇了厄姆尼巡逻兵,但我们都避开了,两蜡时便可到。” 听到哨兵向提比略·涅格拉的汇报,兰德·考尔手扶马鞍桥沉思片刻问道,“遇到多少、几次厄姆尼巡逻兵?” 哨兵急忙扭脸回复道,“预定点一次,回来路上两次,但没有冲突,可能是因为我们按照您的命令穿着便装。” “小奥古斯塔的细作还真卖力!”兰德·考尔自言自语后大喊道,“全速前进,急行军开往集结点....马骨坡!”说完抽打马匹朝集结点方向奔去。 阿契琉斯慌忙催马上前大声问道,“还需要点火堆吸引厄姆尼人吗?” 兰德·考尔回头道,“不需要,厄姆尼人铁了心想团灭咱们,已经如影随形。” 骑兵们跟着兰德·考尔狂奔,步兵们也紧随其后地加快了步伐....... 一昼夜的急行军,小奥古斯特军队终于来到了马骨坡下,而早已到达的坎帕尼补给车队、各城邦援军士卒疲惫不堪,都裹着毛毯躺在马车上或钻进毛草坑呼呼大睡。 黎明时分天色蒙亮,打量着大片混乱的伯尼萨帝国联军和那些不远处扎堆警戒的狼人弓箭手,麦道夫叹口气调转马头,抬脸望着前方广阔的灰色草地道,“这就是马骨坡?我好像途经过几次。” 小兽血霍亨·巴赫凑近麦道夫道,“对,也是我们小奥古斯塔的地盘,不过就像咱们伯尼萨的人心,乍看平常实则异常险恶!” 阿契琉斯也上前附和道,“确实,前段时间我就在这里摔折了两匹战马,看似平坦实则非常陡峭,连马儿都能被蒙骗失速,怪不得叫马骨坡,神奇的伯尼萨,不愧是‘漏勺之地’!” 小兽血霍亨·巴赫瞥了眼探着脖子四处张望的阿契琉斯道,“漏斗之地,还他妈漏勺?” “反正都是往下掉!”阿契琉斯晃着脸挖苦道。 “传令,按照计划列阵!”草坡远处骑着黑色战马亲自侦察的兰德·考尔突然向这边喊道。 人们慌忙抬头,这才发现远处草坡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厄姆尼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排列阵营,而两万多伯尼萨联军慌忙人嘶马叫地开始组织防线。 望着在忙乱中形成阵列的帝国联军,兰德·考尔扯着缰绳缓缓来到军阵前,又抬起手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阵阵大风,调转马头冲身后的几个将领下令道,“小奥古斯塔会战的老兵方阵中间迎敌,骑兵们中阵两翼待命,巨石城援军方阵靠后一个阵阶做侧翼,狼人射手警戒预备,你们传令各司其职,坚守位置,听我号令,违者杀无赦。” 满头雾水的小兽血卢鲁·巴赫看看占据坡上有利地形的厄姆尼阵营,又看看处于下风向的铁甲方阵呢喃道,“又一次自杀式对阵?准备让自己被踩成肉泥?” 盔甲披身的安克缇·仑尼也看着这极其劣势的位置,和好朋友维托姆·帕夏对视片刻,忙来到兰德·考尔面前道,“贤侄,我们曾经与你父亲在这里对阵乌匪,不过那会儿我们是在上面...” 兰德·考尔却抬手打断道,“执行我的命令!” 神秘矮哥撇撇嘴角道,“厄姆尼铁砧要进熔炉了!”说完又忧心忡忡地搜寻着提比略·涅格拉的身影。 “准备,盾牌手,长矛手,竖起耳朵,擦亮眼睛,听从你们长官号令,令不动,人不动,违者就地削首!”兰德·考尔在这转换列阵的大军中大声闷吼。 人们不禁纷纷踮脚、探头,张望着这个传说中冷酷无情的‘战神’。 望着在兰德·考尔指挥下开始重新完成组阵的帝国铁甲军,麦道夫叹口气呢喃道,“过犹不及,太过优秀就是某些人悲剧的根源!”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名灰衣套头的男人骑马来到近前,低声道,“虽然他还没有彻底复神,但居然会用死亡缄默,而且我好像听到了地钟的声音!” 麦道夫抬起浮肿的眼皮,质疑地嗯哼一声道,“地钟?你还真是遵循《众神法典》,彷徨和犹豫会给你带来后患。” 灰衣套头的男人沉默片刻忙弯腰行礼道,“我以后会更加尽职!”说完调转马头悻悻而去。 正骑马前来向麦道夫汇报的培歌忙扯住缰绳,望着这个在坎帕尼马场出现过的灰衣套头男人,又惊异地扫了眼不远处盯着自己的麦道夫,顿时脸色灰白地硬着头皮上前道,“按照您的叮嘱,我已经将那些沼泽人带来,就在补给车队内。”说完不由自主又斜眼瞟着远去的灰衣套头男人。 麦道夫面露冰霜道,“你见过灰沙爵士?” 培歌急忙把手放在胸前,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不认识。” 麦道夫嗯了声,又望着不远处那些赤条蔽缕、披着行军毯的沼泽人苦力,向培歌低声道,“让米勒爵士马上前来,我有事要吩咐。”...... 《虔经》:恶念生,苦果酿;悯心起,福必及! 第66章 炼阵逃生 昏黄的太阳渐渐升到半空,将薄薄的阴云照得灰白,大风阵阵吹过,带着细碎密集的淅沥雪花,直往人们眼中钻。 马骨坡上黑压压的厄姆尼军团几乎和天边的乌云连在了一起,远处的马骨坡下十多个伯尼萨铁甲军方阵组合完毕,组成的品字型的阵线整齐有序,两边上千名黄乎乎的乌坎那斯雇佣骑兵和银白色的铁甲骑兵混杂在一起,而在骑兵后隐隐约约藏着上千名身材高大的狼人射手。 疲惫至极、陷入昏睡的卡玛什被人从马车踹到地上,勉强起身拄着手中的长矛、揉揉眼睛望着坡上坡下的两个阵营,不禁疑惑道,“查理尼三世的手下找这样的地形作战?这简直就是给厄姆尼人送人头!” 这时头盔上插着白羽的米勒骑马来到近前,指了指补给车队马车上的武器,冲流民大军们喊道,“运输车队所有人都穿上盔甲,带好武器!” 卡玛什愣了会儿,忙上前道,“穿盔甲运送食物不太方便!” 米勒弯下腰,盯着嬉皮笑脸的卡玛什道,“你们要去迎敌,为伯尼萨帝国而战!” 卡玛什脸色骤变地摆着手大声道,“不不不,你错了,我们是运送补给的队伍,不是帝国卫戍军人,你不能这么做!” 周围疲惫至极的流民们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抗拒地大声喊叫起来。 米勒回头看看,挥着长剑将两个流民脑袋一并砍落在地,人们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谁要违抗命令,就砍下他的脑袋!”米勒将带血的长剑在卡玛什肩膀上擦了擦,向身边的铁甲骑兵们下令,随即又冲流民们喊道,“马上,穿戴盔甲!” 伯尼萨帝国的流民们看着面前骑兵们对准自己的长矛,都急忙胡乱穿戴着盔甲。 看着眼前的一幕,库尔楚走近阿基里塔斯和托阿鲁低声道,“看来咱们得为白皮人作战了,记住保命要紧!” 一旁披着麻布的赫斯抬头看看马骨坡上蓄势待发的几万厄姆尼人,抬起脸感受着袭来的寒风,走近挑选武器的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道,“咱们在逆风向,还在坡下,告诉所有族人别穿盔甲只带重型盾牌。”说完又扭脸冲托阿鲁道,“让巴优纳特人把所有乌喉丸分发给沼泽人,都马上吞服。”看着赫斯又开始泛起绿光的眼睛,几个惊惧的同伴忙听命行事。 而伯尼萨的“勇敢流民军队”们纷纷歪七八扭穿上锃亮的盔甲,呆站在风雪中等着新号令,并不停呢喃祈祷。 米勒骑着马扫了眼这群连胸甲都戴反的流民和只带着盾牌的沼泽人,轻蔑地大喊道,“你们是最勇敢的人,是击败了‘红色军团’的勇士,今天是你们为荣誉战斗的时候,拿好你们的武器,痛击厄姆尼人!”说完让骑兵押着这几千松散的‘流民军人’往前走去。 卡玛什拿着长矛和面轻巧的蒙皮木盾,看着自己的队伍经过一个个方阵往向前而去,不停摇着头道,“不不不,不能这样。”可队伍已经被带到了铁甲军方阵的最前排。 卡玛什跺着硬邦邦地面咒骂道,“妈的,妈的!昨天我在那儿,今天又在这儿,该死的查理尼三世!” 等指挥着‘勇敢的军队’排列成横竖的方阵,米勒面带笑容领着几百名骑兵撤到侧面督战。 而流民们呆头呆脑望着坡上乌云般的厄姆尼骑兵,又看看身后严阵以待的铁甲军方阵,都个个浑身哆嗦地祷告着各自信仰的圣灵,并浑身战栗地等待战斗号角吹响。 卡玛什瞥了眼身边神情专注的赫斯,慌张道,“沼雄,你看到了吗?坡上的厄姆尼人最少有几万,他们的骑兵只要冲下来,就能把我们踏成渣,该死的查理尼三世这是要处死咱们!” 赫斯没有理会卡玛什,取下麻布露出满是裂痕的脸大声道,“沼泽人,三角型阵型,重型盾牌,跟随我,三角型!” 所有沼泽人开始打乱队形,纷纷举着重型盾牌靠近赫斯。 卡玛什似乎看出赫斯的意图,急忙转过身将轻巧的盾牌塞进个尿裤子的流民手中,又抢过他手中冰冷的铆铁方盾道,“我帮你拿这个重的吧!”说完使劲拖着沉重的盾牌紧紧贴着赫斯。 饥民们看到拥挤在一起的沼泽人,也模仿着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 看着前面的流民军队开始大乱,米勒咒骂着刚要上前。 “防御阵型,预备!”指挥军队的兰德·考尔洪亮的声音, 传令的铜号随之响起,“哗啦、哗啦”马骨坡下十多个伯尼萨铁甲方阵士兵们整齐划一地竖起盾牌、长矛向前,并齐声爆发出“呼哈、呼哈。”的怒吼。 方阵不远处灰色老马上,头发眉毛粘着雪花的麦道夫望了眼最前排的沼泽人,催马来到米勒身边道,“不知道他能不能被厄姆尼人的冲锋碾碎!” 米勒行着礼低声道,“他们是第一层肉盾,无处可逃,何况他现在还是肉体凡胎,就是战神托诺迪德也会被踩死!” 寒风冷冽入骨,枯草摇摆萧瑟,煎熬的人们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呜呜呜”厄姆尼人响彻天空的号声终于响起,地面开始颤抖,冰冷的雪花落在沼泽人们脸上,赫斯双手各握一面重型盾牌,放着幽光的眼睛紧盯着马骨坡上迈着整齐步伐而来的几万厄姆尼步兵,喊道,“抓紧盾牌,准备,准备!” 在科马恩和托拉鲁的指挥下,因吞食乌喉丸而太阳穴鼓起、眼珠血红的尹更斯湖沼泽人和彪悍善战的巴优纳特纹身沼泽人慢慢将盾牌顶在肩膀上,站在赫斯身后两侧组成了延伸三角阵型。 几万厄姆尼步兵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越来越近,马骨坡下只露着眼窝的铁甲兵大口呼吸、心跳加速地紧盯着这些黑铁方块般的厄姆尼军阵。 军阵侧翼的兰德·考尔雕塑般望着对面的厄姆尼人方阵两侧,不停用手搓着搭在马鞍桥上的剑柄嘟囔道,“骑兵出来,骑兵出来...” 突然,百步外的十几个厄姆尼方阵“哗啦”停在原地,并齐刷跪坐在地将双臂举向天空。 兰德·考尔身边的卢鲁·巴赫挠了挠自己脸上发痒的伤疤,神经质地笑道,“他们在干嘛?死前祈祷吗?” 兰德·考尔眉头紧皱,紧盯着这些齐声呢喃又张开双臂跪趴的厄姆尼人道,“猜对了一半,他们在提前为亡魂祈福,他们的或者...咱们的!” “不死不休呗!”卢鲁·巴赫回头看看帝国铁甲军又望望对面的厄姆尼大军,咽了口唾沫道,“希望您的计策管用!” 兰德·考尔昂起那张内凹坑洼的脸,眨眨长睫毛下的灰蓝眼睛,望着渐渐起身的厄姆尼步兵和突然从他们两翼冲出来的厄姆尼骑兵,突然面露喜悦又迅即眉头紧锁略带伤感道,“赢了!”说着扯马到了不远处。 卢鲁·巴赫惊愕地望了眼阿契琉斯道,“这就赢了?” 阿契琉斯抬头看看草坡上狂奔而下的几千厄姆尼重甲骑兵,紧追兰德·考尔并回头向卢鲁·巴赫做了个鬼脸道,“多少得有个过程!” “弓箭!”前排铁甲军方阵士兵长的吼声在呼呼大风中旋即被吹散,而异常快速的厄姆尼重甲骑兵已经踏铁碎地般奔腾而来。 铁甲军的密集箭支混杂着雪花,逆风落入厄姆尼骑兵群中但显得虚弱无力。 马蹄溅起了泥浆落在了盾牌上,马上伸出锋利长矛的厄姆尼人猛冲向首当其冲的沼泽人。 最前方的赫斯迅速将手中两面盾牌合拢形成个三角尖,声嘶力竭吼道,“抓好盾牌!” “哗”沼泽人蹲着身体把盾牌冲外,紧随赫斯组成了个密不透风的大型三角防护盾体。 赫斯不停大声喊道,“抓紧,不要留空隙!” 吞食了乌喉丸的沼泽人们肌肉暴起死死抓着盾牌手柄。 赫斯抓着面前两面重型盾牌,坚守着最前方的锐利尖角,顺着山坡蜂拥而下的厄姆尼战马本能地躲避这个‘三角形护盾’而被分向两边,偶尔有战马撞在尖角上也被滑开,斜面的盾牌粘着雪水和大坡的惯性,让其他意图撞击的骑兵滑着冲下了坡,只留下长矛叮叮当当扎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周围几千流民士兵没有重型盾牌的防护,被疾驰的厄姆尼骑兵撞飞,马蹄下骨头碎裂与大声哀嚎尖叫骤起又随风而逝。 几千骑兵过后几万厄姆尼步兵涌了下来,赫斯大声道,“守住,别动!” 看着这个“三角形护盾”障碍了己方方阵推进,大群厄姆尼步兵上前想要抢夺盾牌打开‘三角防护盾’,却丝毫无法撼动这些犹如焊接在一起般的盾牌,于是开始甩着连枷和铁索钉锤猛击盾牌后的沼泽人,将沼泽人打的骨盖横飞,巴优纳特人蠢蠢欲动想要冲出去拼杀,巴优纳特人头目科马恩急忙吼道,“护盾挡住上面,坚守,坚守!”沼泽人们急忙举起盾牌,一个接一个地紧紧拼接,让‘三角形护盾’上方也变成了个牢固的‘龟壳’,有些厄姆尼士兵见状爬上“三角防护盾”平顶,试图从上方打开缺口,却掉入消失在“三角防护盾”中,但越来越多的厄姆尼士兵爬上“三角防护盾”平顶,周围也有厄姆尼人用短刀、钢锥撬动盾牌间隙,并将长矛插入间隙开始搅动,不断有沼泽人被矛头穿身而倒下,‘三角防护盾’渐渐开始松动,突然,有人开始“呜嘿、呜嘿、呜嘿...”的闷声呼喊,其他沼泽人也开始“呜嘿...呜嘿”的相应,而在众人合声之际,开始有些松动的“三角防护盾”猛地收缩,再次紧紧缩在一起。 “攻城锤”赫斯突然听到有个厄姆尼人大喊道,但还没等有人回应这个厄姆尼指挥官的话,这些想撬开这个“三角防护盾”的厄姆尼人被后面的方阵惯性挤着往前冲,身不由己地放弃了围攻,跟着前方的厄姆尼骑兵轻而易举踏平了第一排饥民防线,并向第二排的铁甲军方阵冲去,兰德·考尔挥着长剑喊道,“保持阵型,保持阵型!” “轰”首当其冲的厄姆尼骑兵失控地冲撞在铁甲兵林立的长矛、盾牌上,前排铁甲兵被猛地撞飞,厄姆尼战马也蹄脚失衡滚石般纷纷摔倒,阻挡了后方的冲击,伯尼萨铁甲兵乘机迅速又补上方阵缺口。 而后面的厄姆尼骑兵拥着前面骑兵,在勉强站稳之后用长矛和铁甲兵互相捅杀,血水顺着山坡流到后面铁甲兵的脚下。 渐渐第一排铁甲方阵在顺风且居高临下的厄姆尼骑兵面前有些无力支撑,边战边往后退,厄姆尼骑兵步步紧逼,留下了大片铁甲兵尸体,品字形的阵线变凹,中央迎敌的铁甲兵慢慢往后退,“品”字形战线渐渐变成了长条的u型。 兰德·考尔在方阵边看着的厄姆尼人已经倾巢而下,全部堵在铁甲阵前,向身边的神秘矮哥说道,“吹号,中阵退位,两翼合围!” 听到号声的中央铁甲方阵加速后退,厄姆尼骑兵想突破铁甲军方阵紧追猛杀,接连两道方阵被厄姆尼骑兵冲击下溃败逃散,而当厄姆尼骑兵来到最后的一道铁甲方阵前,地面突然斜刺地拉起支在泥土里的巨型长矛,而巨型长矛间隙竖着重型盾牌又阻滞厄姆尼步兵的突破,此时,外围原地待命的铁甲骑兵和乌坎那斯人突然投入阵线,像伸开的两只羽翼包围了突入铁甲方阵的厄姆尼人。 正面迎敌的铁甲方阵士兵举着盾牌和巨型长矛死死顶住厄姆尼人,想要借助有力地形一击即溃的战术安排和草坡惯性,让还在往下冲的几万厄姆尼步兵不明就里地一直往前涌,渐渐地都拥堵在骑兵身后,而如此的拥挤甚至让士兵的武器都无法伸展。 这时,两翼的几个铁甲方阵也突然扭转阵型,延展地将厄姆尼人迎面包围,从侧翼方阵突然出现的上千名狼人,跑到高处用修长健壮的长臂拉满长弓,向被包围在中央的厄姆尼人快速盲射。 躲在马骨坡后的上万乌坎那斯骑兵也突然出现,尖叫着合围到厄姆尼人后方,张弓拉箭不停射杀妄图爬坡突围的厄姆尼人,湿滑的干草坡和迅速奔跑的乌坎那斯骑兵,让向上突围的厄姆尼人一片片倒在牛角弓下。 顿时,拥挤的厄姆尼人就像塞进了罐头,乌坎那斯人和铁甲军呼喊着开始一点点挤压,一层层剥杀........ 在拥挤的包围圈中,成群厄姆尼人拥挤斜靠在沼泽人‘三角形护盾龟壳’上,为了逃命拼命爬上护盾顶反击,这让沼泽人举着的盾牌越来越沉,赫斯用肩膀顶着不停下沉的盾牌喊道,“顶住,不然被踩死,顶住!”可排山倒海的厄姆尼人和追杀的铁甲兵不停往上涌着,护盾的斜面越来越小,终于有沼泽人支持不住滑倒在地,随即“龟壳”哗啦一声垮塌,被混杂的士兵们踩在脚下...... 手持长矛的小兽血卢鲁·巴赫纵马来到兰德·考尔身边,看着发生踩踏而无法挤进的战场,不满地大声道,“就这样结束?” 兰德·考尔扭过脸,盯着这个脸上疤痕凸起、急不可耐嗜血模样的卢鲁·巴赫,又看看马骨坡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倦怠嫌弃道,“难道还不够吗?”....... 天空稀疏的雪渣不再飘零,昏黄的半边太阳挂在山头,几百名铁甲骑兵在漫山遍野的尸体中搜寻着什么,一个凸起的死人堆突然微微动着,猛地几具尸体被掀在一边,浑身血迹的赫斯扔掉手里的盾牌,走下尸体堆站在血色的浑浊泥浆里。 一个、两个,渐渐爬出来尸体堆的沼泽人越来越多,大口喘着气的卡玛什也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却又被浓重的血腥味呛得猛咳起来,最后低头看看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身体,翻身躺在尸体上大口喘气,还不忘颤颤巍巍摸着自己腰间那个鹿皮挎包。 《摩纳喆诃》:只要虔诚、只要勇敢、便可踏入永生的摩纳天国之门。 第67章 劫后劫 劫后余生的残存沼泽人们浑身血污,浑身颤抖地或坐或躺在冰冷地面发着呆。 这时几十名铁甲骑兵穿过满地尸骸来到近前,马上披头散发的米勒看着这群差点被死里逃生的沼泽人,向身边的特拉苏道,“找到了,把他们带回去!” 离战场不远的草坡营地,寒风中数百堆篝火星星点点燃着,成群的战马被拴在一边,乌坎那斯人兴奋地唱歌跳舞,留着短发、八字胡的萨宁教徒骑兵聚拢着窃窃私语,坐在地上的铁甲兵大口喝着酒、打着节拍,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妖艳女人在士兵队里打着滚。 米勒昂首挺胸骑马穿过营地,厌恶地瞪着名醉汹汹的士兵长道,“战场醉酒要被斩首!” 而这名士兵长却醉眼迷离地打着嗝道,“是兰德将军下令让兄弟们好好喝一顿,反正厄姆尼人已经全完了!” 米勒环顾着营地里大声喧哗、东倒西歪的士兵们,低声咒骂几句,带着身后骑兵们和被绳子牵着几百名沼泽人,从营地中穿行而过。 一座篝火堆前,帕图斯和查克达正拿着厄姆尼贵族的金质首饰,借助着火光仔细欣赏,突然抬头看到这群浑身血污的沼泽人俘虏,又低头往袋子里装着金银战利品。 但被绳索套手的阿基里塔斯却一眼看到篝火旁带着闪亮银耳环的帕图斯,拼命张嘴却嗓子嘶哑地发不了声,眼看就要从这群乌坎那斯人身边经过,情急之下将抬将毡毛靴甩了出去,却被旁边的骑兵狠狠用脚踢在肋条上。 被这只从面前飞过落入火堆的毡毛靴惊扰,帕图斯怒不可遏地猛扭过脸,打量着这些泥血满身的这些沼泽人俘虏,一眼看到了被篝火映照满、脸血污的赫斯,顿时脸色骤变地低头沉思片刻,旋即向查克达使了个眼色。 查克达忙不动声色地身边几个侍卫耳语几句,几个侍卫随即快步朝各个篝火堆前的乌坎那斯人跑去传信。 而查克达拉着名侍卫跌跌撞撞跑到米勒马前,晃着锡酒瓶互相对骂,继而开始扭打在一起。 米勒看看两个挡住路的‘醉鬼’,向身边的骑兵道,“把他们一起带回去!” 几个骑兵跳下马,来到互相揪扯的两个乌坎那斯‘醉鬼’面前,伸手刚把两个人拉开,却被两个人拔出匕首刺中脖颈。 帕图斯一个唿哨,旁边的乌坎那斯人们猛地跃起,将米勒带着的骑兵们扑倒在马下,跳舞的乌坎那斯人也拔出弯刀砍杀着毫无准备的铁甲兵。 瞬间一片大乱,庆祝胜利的狂欢变成了战场,篝火下酒醉的人们分不清你我的攻击着身边的任何人。 米勒拔出长剑,砍倒一个扑向自己的乌坎那斯人,调转马头照着赫斯头上砍去,却被帕图斯猛地一弯刀刺在马屁股上,马抬起前蹄嘶鸣着将米勒摔落在地,等他站起身,发现沼泽人俘虏们已经被乌坎那斯人砍断绳索扯到马上狂奔而去...... 乌坎那斯杜酷儿部族大营,帕图斯勒住疾驰的战马,腿一抬轻轻跳到了草地上,将身后的赫斯扶下马,上下打量着焦急问道,“兄弟你怎么样了?” 赫斯忍着胳膊脱臼的疼痛道,“和以前一样!” 旁边的查克达看着赫斯耷拉肩膀的样子,走上前拉起他的胳膊用力一推,清脆的“咔嚓”声后,脱臼的肩膀旋即复位。 赫斯抬了抬胳膊,努力笑道,“这条胳膊刚才打了个盹儿!” 帕图斯和查克达哈哈大笑起来,拉着赫斯向巴哈大帐走去,赫斯突然回头点数也逃出来的几个朋友,才松了口气,却不知道卡玛什竟也悄悄跟在身后。 几个人跟随着帕图斯径直走入巴哈大帐,点着十几盏厄姆尼铜质油灯的大帐灯火通明,十几个部族首领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脸色通红的斥不台手里拿着把厄姆尼弯刀,不停翻看着,当抬起头不禁皱着眉头问道,“这几个是什么人?” 众部落首领也惊愕地转过身,打量着这几个站在团花毛毯上浑身泥血的沼泽人。 帕图斯将赫斯拉到大帐中央,笑着道,“父亲你是被厄姆尼的灯晃了眼吗?这是我血盟兄弟赫斯,他被白皮人俘虏,我帮他从敌手逃脱!” 斥不台将厄姆尼弯刀放在黑色木几上,站起身走到赫斯身边,上下仔细看看后惊讶道,“你们被厄姆尼人雇佣了?” 赫斯摇摇头苦笑道,“没有,我们被迫与厄姆尼人作战!” 斥不台疑惑地转过身,背对着赫斯问道,“那为何白皮人要强虏你们?” “我们的勇气带来嫉妒,查理尼三世想除掉我们!”几个沼泽人身后传来了不太流利的乌坎那斯语。 人们都往赫斯身后看看,只见满脸血污的卡玛什正微笑地看着大家,查克达麻利地将弯刀架着卡玛什脖子上道,“白皮人尖细?” 卡玛什急忙摆手说道,“不不不,也可能是叛徒,我和赫斯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共同征战,杀死了很多厄姆尼人!” 查克达慢慢收起弯刀,疑惑地望向赫斯几个人,斥不台也慢慢坐回雪豹皮躺椅上,拧着眉头道,“嫉妒?” 卡玛什挺着胸来到大帐中央,指着赫斯道,“这个‘翘奇’,不...是赫斯,他杀死了手持巨大战斧的厄姆尼领主,又带领我们杀光了他们几千骑兵,所以查理尼三世把我们放在马骨坡阵前,想处死我们,可我们又逃脱了!” 斥不台突然站起身,脸紧绷着背着手问道,“什么战斧领主?” 卡玛什眼珠转转回忆着说道,“块头很大,乘一辆铜皮包裹的战车,双面战斧带着锋利的枪尖,脸上可能是烧伤,非常丑陋!” 斥不台走到近前,又问道,“什么骑兵?” 卡玛什摊开手缩缩脖子说道,“那我可不知道,不过和穿黑衣的普通厄姆尼人不一样,他们穿着红色的袍子,带着有花纹的红色盾牌!” 这时有些颤颤巍巍的老笪玛走上前,眯眼问道,“你是说厄姆尼红衣军团?” 卡玛什看看周围十几个部族首领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急忙改口说道,“也没全死,跑了一两个,我们是被迫与他们交战,他们偷袭运送补给的队伍,还想杀死我们,其实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恩怨!” “哈哈哈哈!”斥不台发出阵大笑,上前用力拍着赫斯的肩膀道,“我的仇敌死于我儿的血盟兄弟之手,天意啊!” 帕图斯紧紧抱抱赫斯,兴奋道,“我们的族人要是知道,一定会奉你为神!” 摩尔萨推开几个部族首领,挺着浑圆的肚子瞥了眼赫斯道,“有谁亲眼看到了吗?” 帕图斯眉头倒立看着摩尔萨,握紧刀柄道,“你真应该死在雪雨湾!” 斥不台一把按住儿子帕图斯的手,望着赫斯几个人道,“你们都从白皮人铁甲方阵前活下来的吗?” 赫斯微微点头道,“也死了不少!” 十几个乌坎那斯部族首领突然都走上前,不停拍打摩挲着赫斯血污的身体,并赞许地不停点头示意。 阿基里塔斯看着开始热情的乌坎那斯人头目们,面带疲倦道,“其实我们只想好好睡一觉!” 等查克达又把阿基里塔斯的话翻译出来,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斥不台挥手说道,“带沼泽兄弟们沐浴更衣,最好的帐篷,最好的牛羊肉,最好的女人,最好的招待!” 赫斯被查克达和帕图斯带出了大帐,斥不台却心事重重地坐回靠椅陷入沉思。 摩尔萨见状吗,忙大手一挥向众部族头目道,“你们可以回去了,明天再来商议分派战利品的事!” 人们刚刚离开,摩尔萨走近斥不台,目露凶光地耳语道,“必须杀死这几个家伙!” 斥不台伸手拿起那把手柄上镶满宝石的厄姆尼弯刀,看看锋利的刀刃道,“这么好的弯刀怎么能折断呢!” 摩尔萨冷笑着道,“您可要想好了,这把锋利的异族刀刃将来可不一定会对准谁!”说完腆着肚子离开了大帐。 《道德与国度》:对不可占据的强大力量,无论其善恶,人们总是充满敌意! 第68章 死亡之星 待摩尔萨离开,老笪玛看着斥不台眉头紧皱的样子,拿出测星仪悠然走到大帐外,仔细看着天空的繁星,转身回到大帐斥不台身边低声道,“灾祸可能要降临!” 斥不台抬起阴沉的脸道,“为何?” 老笪玛伸手将斥不台请到帐外,指着天空西北角的一颗格外闪亮的星斗,苦笑着道,“你可能看到了,那颗达坦洛死亡之星比以前大了很多!” 斥不台背着手道,“那又怎样?” 老笪玛眯着眼道,“刚才我发现有两颗恍星都不见了踪影,而轨迹似乎是被达坦洛星吞噬!” 斥不台疑惑地盯着老笪玛问道,“两颗?” 老笪玛深深吸了口气,幽然道,“其实恍星有六颗,主掌控的魔眼之星;主死亡的死亡之星;主险恶的狡诈之星;主仇恨的复仇之星;主蛮野的蛮力之星;主预言的红色之星;还有主滥杀的恶雾星云,不过其他凶星离咱们很远,不会辐照我们,所以我没有在意,但今天我才发现狡诈之星也消失不见了。” 斥不台认真听完老笪玛的话,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老笪玛看了眼不远处的几座沼泽人休息帐篷,轻声道,“赤军探马也与我交代了的今天交战全程,这些沼泽人确实在千军万马的厄姆尼人的冲杀下存活,他又将厄姆尼红色军团全灭,而且还杀死了那个‘双面斧’,这岂是凡人所能为,而且根据吞噬轨迹,我怀疑是死亡之星已吞噬诡诈之星继而合力杀死了蛮力之星,所以如果赫斯可能真是达坦洛转世......” 看着斥不台沉思的样子,老笪玛继续说道,“死亡之星已经和往日不同,他已狡诈异常且蛮力无穷,谁若要和他征战必然会带来死亡。” 斥不台哀叹一声,转身快步回到帐篷面带愁容道,“他这般带煞气,引来凶险的厄姆尼人,在雪雨湾险些将咱们乌坎纳斯带入死亡阴影,以后必更甚于此,这都是笃玛你言,但他又是我儿血盟兄弟,我该如何取舍?” 老笪玛面露无奈地盘腿坐到地上道,“疯牛,无数次征战让你意志如铁,也饱尝失亲之痛,如果你养父赤木黎还在世,会期盼你如此作为呢?雪雨河千年改道不止,可曾停止育养我乌坎那斯人?倘若都是定数,恐惧妄为只会带来无边的黑暗。” 斥不台面带苦楚地搀扶起老笃玛,激动地说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他牵连太多,笃玛所言,跟随他的人必踏入死亡之地?我儿与族人们......” 老笃玛突然紧紧抓着斥不台发抖的手,坚定道,“上苍会给诚挚之人福报,顺应天命才是正途...” 黄黑的牛皮帐篷内,红红的炭火发出暖暖的热气,沼泽人们睡在毛茸茸的羊皮上,阿基里塔斯将手里啃完的羊骨扔在一边,凑近库尔楚道,“赫斯什么时候学会的乌坎那斯语?” 库尔楚翻过身玄秘地说道,“老人们曾经说过,对异族之语也了如指掌。” 在油灯下哈了哈鸡毛笔后疾书的卡玛什扭过脸,眨眨眼插话道,“没事,还记得马厩那晚吗?即使是鬼魔神怪也是在咱们这边,要不咱们早完蛋了!” 托阿鲁皱着眉头,望着大帐顶烟口外的星空说道,“刚才为什么赫斯吩咐让咱们夜深之后逃离这里!” 睡意全无的阿基里塔斯盘腿坐起身,用木棍拨着炭火道,“是呀咱们已到了盟友的地盘!” 卡玛什急忙将偏襟毡衫、羊皮裤和皮靴穿好,又检查着腰里的那袋金币后道,“他和我想的一样,恐怕赫斯会招来妒恨,引来新的杀机,咱们还是听从他的逃走吧!”说完悄悄掀起帐篷角往外窥探。 阿基里塔斯道,“赫斯有帕图斯陪在身边,肯定难以脱身,我不会离他而去!” 其他沼泽人也纷纷醒来坐起身互相打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卡玛什摇摇头叹口气说道,“虽然巴赛尔想置我于死地,但我还是想回巨石城,不能待在这里,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希望以后有缘能再见到你们。”说完套上了件乌坎那斯羊皮长袍、戴了顶护耳呢帽爬出帐篷,在肃冷的夜色下轻轻解开匹战马缰绳,悄悄骑出乌坎那斯营地。 突然帐篷外一声声唿哨响起,正在帕图斯大帐里的赫斯坐起身来,乌坎那斯哨兵大喊,“白皮人细作逃走了,赶快追杀!” 赫斯急忙向快走出帐篷的查克达嘱咐道,“你们切不可伤我朋友!” 查克达望了眼帕图斯,向赫斯点点头,出营帐跳上了战马! 没多久,垂头丧气的卡玛什被查克达带进了帐篷,手里紧抓着那顶护耳呢帽向帕图斯干笑道,“你们的马儿真不听话!” 帕图斯盘腿坐在毛毯上,紧皱眉头道,“你难道真是细作,为何要逃走?” 卡玛什整了整自己被撕破的羊皮袄,叹了口气道,“因为你们也像查理尼三世一样有嫉妒之心,想杀死我们,不信去问问你们巴哈。” 帕图斯扫了眼垂头不语的赫斯,猛地站起身拉起这个朋友,快步来到父亲斥不台大帐前道,“父亲你为何要有杀死赫斯的心?” 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斥不台带着几名侍卫走出大帐,瞟了眼怒气冲冲的儿子,向身边的侍卫说道,“把众人召来!” 凌晨的草原天际开始亮白,地面却依旧漆黑,杜酷儿部巴哈大帐前的人们慢慢越聚越多,无数的松脂火把照着老人和首领们的脸。 斥不台环顾被带到自己面前的沼泽人,又看看儿子铁青的脸,挽起自己的熊皮袖口,用把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个口子,放在侍卫举着的乌金木酒碗上,将血滴滴答答落在纯白的奶酒里,斥不台端起血酒道,“今日我对天起誓,我若有伤害赫斯及其兄弟之心,就被乱箭穿身!”说着喝完了血酒。 卡玛什也抢过碗酒,一口喝完道,“我卡玛什若要出卖你们乌坎纳斯人,便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随即呼喊道,“誓从巴哈之命!” 看着儿子帕图斯面露尴尬,斥不台走上前拍拍他肩膀道,“虽然你是我的独子,但你以后切不要再被谣言所蛊惑...”说着转身返回大帐。 帕图斯旋即愤怒地盯着卡玛什。 尴尬不堪的卡玛什忙道,“我也起誓了,只是我们那儿不需要往酒里滴血!” 《努努录》:坚守情理可抵对邪想妄念。 第69章 美丽草原 煞白的太阳高悬,寒冷冬季的艳阳普照让空旷的乌坎那斯高原一望无际,鲜凛的寒风也让人格外清爽。 阿基里塔斯裹了件羊皮衣走出帐篷伸伸懒腰,看着正在挤奶的乌坎那斯女人和玩小弓箭的孩子们,怡然自得地闲逛着,可突然看到片空地上围着群人,于是好奇地也走了过去,只见卡玛什站在个八字脚木水槽上,手中拿着本发黄的羊皮书正大声诵读着诗歌,抑扬顿挫的声音和丰富的表情让人们不停大笑,几个坐在地上的巴优纳特沼泽人也跟着呵呵傻笑,而好奇的乌坎那斯人不停摸着他们身上的凸痂纹身。 等人们都散开,阿基里塔斯走到卡玛什面前说道,“奇怪的白皮人,你为什么要像个装神弄鬼的祭司?” 卡玛什跳下水槽,将诗书塞进挎包摇着头道,“不不不,这不是装神弄鬼,是在开化众生,他们需要知道什么是美德,什么是理想!” 阿基里塔斯顺手从个路过的女人怀中拿过个奶酪,盯着卡玛什道,“而且你怎么和卡普矬子一样懂各种异族语言?” 卡玛什把手插进口袋,昂起头道,“我父亲是诺茨拉德,他带我周游过很多地方,虽然我那会儿很小,但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不过他后来被查理尼二世烧死了。” 阿基里塔斯咬着奶酪,又问道,“为什么要烧死他?” 卡玛什望着远方沉默片刻,伤感道,“因为他说‘权利靠将真善踩在脚下的丑恶滋养’! 阿基里塔斯慢慢嚼着奶酪,又说道,“我们的部族首领一点也不丑恶,尤其是我的父亲,他很仁慈!” 卡玛什笑笑道,“他不是君主,是尹更斯湖某个家族的首领,而且他的仁慈可能仅限于对你们这样的血亲受益者,帝国比家族更无情无义!” 阿基里塔斯点点头说道,“有些道理,最起码我从来没有缺过盐块吃,别的人可不行!” “小心!”阿基里塔斯闻声往后仰身子,一支短矛贴着脸飞了过去,一个面带愧疚的乌坎那斯人跑过来看看安然无恙的阿基里塔斯,松了口气将落在地上的短矛捡了回去,对面几个表演投掷标枪的沼泽人大笑起来,几个乌坎那斯人依旧学着用短矛投掷草靶。 就在人们热闹之时,赫斯与帕图斯骑马从远处来到近前,帕图斯取下马上的牛角弓,随意射出三支箭,都射中了远处草排靶心。 阿基里塔斯将奶酪衔在嘴里,从地上捡起支宽刃短矛往前助跑了两步,甩着胳膊把短矛投了出去,但短矛却划着弧线飞过草靶落在了地上,人们都笑着摇摇头。 阿基里塔斯跑到草靶后,捡起短矛边被切成两半的戴胜鸟喊道,“我的是活靶!” 赫斯看看欢笑的人群,又面色凝重地凑近帕图斯道,“你从马骨坡救我出来,会让你们和白皮人重开战事!” 帕图斯无所谓地笑笑,冲着周围的族人们喊道,“你们害怕和白皮人开战吗?” 这些穿着牛皮甲的人们举着弓箭喊道,“不怕,杀光白皮人!” 帕图斯得意地抬起手道,“我们也正缺个开战的好借口!” 卡玛什看着这些脸色焦黄、笑容质朴但杀气外露的游牧战士,急忙走到帕图斯身边道,“尊敬的王子殿下,不知您是否愿意给我这个充满智慧的游吟诗人些怜悯,让我回到巨石城去,毕竟那里是我的故乡!” 帕图斯打量着浑身打理干净的卡玛什,不屑道,“你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白皮人,说实话我们这个每个人都想杀死你!” 卡玛什尴尬地笑笑道,“白皮人里也有好人,我看到你们很多锅壶镜梳好像都是白皮人卖过来的。” 帕图斯哈哈哈大笑道,“和你开个玩笑,我们从来不伤及朋友,尤其是赫斯的朋友,我会派查克达送你到瓦格纳长墙跟前,你可以跟着路过的商队混过关卡!” 卡玛什急忙弯着腰说道,“您是个仁慈的君主,我希望一会儿就动身!”说完又来到赫斯马前依依不舍道,“沼泽兄弟,和你认识真是三生有幸,虽然巴赛尔总想对我除之而后快,但...另外其实巴赛尔给的赏金应该全是你的,但你知道,你用了我的镰刀,所以我只能给你一多半!”说完拿出那袋金币不停数着。 赫斯笑笑,指着卡玛什的口袋道,“我不要金币,只要那本书!” 卡玛什眼睛转转,忙用手捂着腰间的鹿皮包道,“什么书?” 赫斯跳下马从卡玛什挎包拿那本《道德与国度》,笑着道,“就是这个,金币你全拿走!” 卡玛什急忙摇摇头道,“你看不懂的,而且你的麻布褚衣上也没有口袋,很容易弄丢,或者会被水浸湿,你们是渔夫,你知道的,而且金币能买很多东西,比如渔网还有镰刀,我把金币多给你一些,或者其他书,我这里还有很多!”卡玛什说着开始翻腾自己的挎包。 赫斯将书放进羊皮袄怀中袋道,“我现在能看懂,而且我只要这本。”说完跳上马和帕图斯往远处走去。 卡玛什急忙追着喊道,“那是我父亲的手写的遗物,我可以给你抄一本,让人捎过来,那些商人很讲信用,很快能送到这里!” 赫斯回头笑着道,“我知道你已经把这本书的内容记在心里了!” 卡玛什还要说什么,却被查克达拦在马前,只好愤慨地喊道,“掠夺会带来财富,却带不来真理!”说着上马气呼呼扯着缰绳向部落外而去,最终和几名护送骑兵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寒冬中乌坎那斯草原到处开着款冬花,仿佛是在执着地点缀这单调的荒原,马蹄无声地轻轻地踏着枯草,帕图斯伸出手指着远处那几座反射着红光的洁白雪山道,“从那里开始,蔓延无边的草原都是我们乌坎那斯人的领地,分散着上百个大小部落,我父亲被推选为巴哈已经快三十年了,我希望将来也能做全部族的巴哈,收回被白皮人和曼丁人侵占的领地!” 冷冷的风吹在身上,不禁打了个冷战的赫斯望着东南方的天际发着呆,帕图斯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赫斯笑笑道,“我只希望能早点回到尹更斯,过上平静的生活!” 帕图斯扬起鞭子让马在起伏的草原上狂奔着,大声喊道,“我们这儿多好,让人像鸟儿一样的自由!” 赫斯看着撒欢的帕图斯,无奈苦笑道,“有些人生来就在泥沼之中!” 暮色降临,远处的几十名杜酷儿护卫亲兵紧紧跟着并排而行赫斯与帕图斯,面露忧郁的帕图斯勉强张口道,“你不想留在我们这儿吗?咱们共同去和白皮人作战。” 赫斯望着雪山边缘那似血的残阳道,“所有人都需回家,哪怕是个残破的草屋!” 一晃几天过去,沼泽人们渐渐恢复了伤势,辞别的赫斯被请到了斥不台的巴哈大帐,所有部族首领端起奶酒看着盘腿而坐的赫斯,大声起誓道,“我们在此起誓愿与赫斯·乔玛结为兄弟,以血相戴!”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赫斯却依旧垂着头不言不语。 斥不台有些不解道,“鲁姆图的勇士,我血盟兄弟图塔的儿子,你为何不愿接受众人的誓邀,难道是他们没有入你眼睛。” 赫斯抬头看着面带不悦的斥不台,无奈道,“我与帕图斯数次生死结交,才为兄弟,岂是几句誓言可以谈吐见证,若如此,我兄弟势必毗邻天下、长短不一,怎能保全我心中兄弟之谊!” 斥不台摸着下巴沉思良久,用手猛拍黑檀木几哈哈大笑道,“好,我儿帕图斯有如此血血相溶的兄弟,其他人暂时不结也罢。” 而十几名乌坎那斯部族首领见状,纷纷拿出短刀,扯开衣襟划破胸口道,“敬勇士真情之语,我们为见证!” 赫斯抬头谢道,“我是个沼泽渔夫,数经生死,现在又得到你们的营救庇护,咱们虽未结盟,但已有兄弟情义之根,赫斯铭记于心!” 等赫斯的话刚落,大帐外传来吵嚷的声音,只听一个女人咬牙切齿恨恨道,“放开我手脚的那天,就是你们被剥皮之日!” 《道德与国度》:皆是烟云,唯有仁爱会留印刻痕! 第70章 泼辣新娘 随着牛皮帘也被掀开,只见帕图斯和胳膊受伤的查克达嬉皮笑脸,费力地拖着个被捆绑挣扎的乌坎那斯女孩进了大帐,又气喘吁吁地对斥不台说道,“父亲,亚赫拉抓来了。”说完紧紧挨着赫斯坐在地上。 赫斯扭脸看看这个脚踩璎珞长皮靴、上身穿珠盘花羊皮短衣,丝绸贴画盘帽两侧垂着几串祥珠,却被五花大绑的女孩,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斥不台盯着女儿亚赫拉呼呼喘气、满脸仇恨的样子,向赫斯道,“这是...我女儿亚赫拉,帕图斯的亲妹妹,我今天将她赠与你,希望你能把她带回沼泽地做你妻子!” 赫斯摸摸脖子上的鱼骨项链正要说话,却被亚赫拉一口啐在脸上,只好低着头默不作声。 帕图斯站起身一耳光狠狠打在妹妹脸上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赫斯这样的勇士,你岂敢侮辱与他。”说完伸手又要打,亚赫拉挺着脸咬牙切齿道,“你敢放开我吗?把你剁了!” 看着妹妹决绝的样子,帕图斯无奈来到父亲斥不台身后。 赫斯用余光看看死死盯着自己的亚赫拉,忙抬起头向斥不台道,“赫斯虽然还没有婚娶,但不能接受巴哈的赐予!” “啪”巴哈突然猛地拍打木几,起身怒道,“虽然你父亲曾是我血盟兄弟,你又与我儿订下生死盟约,但你却接二连三拒绝于我,难道觉得我们是低贱之人!” 十几个部族首领“呼啦”站起身,也怒不可遏地紧盯赫斯。 帕图斯急忙跪趴在斥不台面前说道,“父亲,赫斯是儿生死兄弟,又在沼泽地之人,蛮直成性,望您息怒三思。” 望着赫斯半死不活的模样,斥不台咬着牙将腰里短刀用力扔到他面前道,“我话已出口,今天你要么接走她?要么亲自处置了她!” 赫斯抬起头看着怒目圆睁的斥不台,冷冷道,“你的部族子女,由你处置!”说完将刀扔了回去。 一旁的摩尔萨不禁窃喜地嘿嘿偷笑,但看到亚赫拉瞪着自己,急忙低下了头。 帕图斯急忙抓着赫斯肩膀劝道,“兄弟你岂能如此,这会逼我父弑血杀亲。” 十几名部族首领往出拔着弯刀,围在赫斯身边,斥不台暴怒地大声道,“先把亚赫拉的头砍下来。” 几个面冷如冰的亲兵侍卫走上前,推着捆绑的亚赫拉出大帐,查克达捂着受伤的胳膊,急忙也跟了出去,亚赫拉边走边喊道,“何不来个五马碎尸,更加痛快。” 帕图斯急忙上前抱着斥不台,慌张哀求道,“你可将亚赫拉卖做奴隶,也不可亲手自残血肉。” 老笪玛看着十几个跃跃欲试想杀死赫斯的部族首领,急忙摇着头说道,“蝼蚁之命尚要怜惜,何况有情谊相连的兄妹,你们哪个都枉为人。” 大帐外侍卫喊道,“杀!” 赫斯抬起手喊道,“住手!” 斥不台急忙冲帐外喊道,“慢着!” ‘当啷’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过后,查克达提着脖子流血的亚赫拉,进了大帐道,“差一点儿!” 赫斯双手放在膝盖,低着头道,“我带她走!” 气喘吁吁、脸色蜡黄的斥不台转过身,死死盯着赫斯道,“你可不要后悔,她是奴是妻仍由你处置。” 摩尔萨忍不住站起身,晃着脑袋哈哈哈笑道,“好,真是天生一对呀,这位赫斯兄弟好运气,能迎娶我们乌坎那斯最娇美的公主!” 赫斯没有理会摩尔萨,站起身拉着拴在亚赫拉身上的绳子走出大帐,默不作声地带着等候的族人和巴优纳特人往乌坎那斯营地外走去。 帕图斯忙带着骑兵追上走出不远的赫斯,看着被拖着走的妹妹,松了口气高兴道,“亚赫拉,你终于有人要了!” 亚赫拉用力往后拖着身子,又看着赫斯身上隐约的皲裂痕迹,瞪着帕图斯道,“你真有种,给你妹妹找了个瘟疫野蛮人!” 托阿鲁走到近前,打量着亚赫拉笑道,“细皮嫩肉的女人,舌头却像把刀。” 亚赫拉突然抬起脚狠狠踢在托阿鲁的两腿间,大骂道,“当心我宰了你!” 看着捂着裆部蹲在地上、疼到咧嘴的托阿鲁,人们哈哈哈大笑道,“托阿鲁,你的宝贝变成四个了!” 马背上的查克达捋着两绺飘在胸前的黑胡子,弯腰向亚赫拉道,“刚才抓你的时候,幸亏你一箭没射死我,要不刚才我就挡不开那一刀了。” 亚赫拉冷笑道,“早晚我要你命!” 帕图斯跳下马看看妹妹脖子上的伤口,撒了些药粉,将挣扎的妹妹扔到自己马上,走到赫斯身边道,“我们送你到库普兰河,你们可以乘舟回到尹更斯湖!” 背着袋盐块的阿基里塔斯好奇地跟在亚赫拉马后,又回头向查克达道,“她是公主?” 查克达笑笑说道,“对,是乌坎那斯的公主,不过就是脾气稍微有点儿暴躁!” 阿基里塔斯点点头道,“我们沼泽人很少要异族女人,女人也不会跟随外族人,认为那是对先祖的背弃。” 查克达不屑地摇摇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懂你们鲁姆图族语吗?” 阿基里塔斯盯着故弄玄虚的查克达,眨眼问道,“你从矮人们那学的?” 查克达将衣襟撕开个口子,露出古铜色的皮肤道,“我的母亲就是他们说的‘翘奇’!”说完抽着马跑到了个高地,了望着前方。 库尔楚拍拍出神的阿基里塔斯道,“盐洒了!” 阿基里塔斯急忙转过身,盯着库尔楚问道,“你怎么不接受他们的馈赠?” 库尔楚笑笑道,“这些是浮皮潦草!” “都上马,我们必须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营地。”查克达呼喊着沼泽人都上了马,急促地狂奔赶路。 数日盘山绕坡的行程,天气也渐渐变热,马队停在库普兰丛林边,帕图斯跳下马看看茂盛稠密的丛林,解开衣襟忽扇着手嘱咐道,“留下五百人这里驻扎,剩下的和我们去送赫斯!” 赫斯站在丛林边仔细听了片刻,眼睛泛着绿光地回头拦住帕图斯,仿佛恶魔附体般嘶哑道,“我们自己到河边,前段时间库普兰的罗格家的和巴优纳特人混战,不知现在哪家把守这里,你们不必入内!” 查克达嘴角笑笑,取下弓箭道,“如果丛林不再是罗格家把守,我们就杀到河边!” 赫斯看看身边的几十名巴优纳特人,轻轻按下查克达的弓箭,冷声道,“我们都是沼泽人,不想被外族人所杀!” 跟在赫斯身边的巴优纳特人头目科马恩斜脸扫了眼晨阳,凑近道,“我知道近路,如果咱们快点,天黑前能到停船河湾。” 赫斯扭脸向帕图斯道,“有我的族人在,我也会在。” 虽然感觉赫斯有些怪异,帕图斯点头顺从道,“我们在这里扎营五天,如果你回不去就返回来!” 赫斯用拳头捶捶帕图斯的前胸并怪笑道,“不用担心,我能回去!”说完带着沼泽人和拼命挣扎的亚赫拉进了库普兰丛林。 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感觉赫斯似乎又被海魔游魂迷惑心智,互相看看又无奈地紧紧跟在其身后。 《虚伪的荣耀》:强加于人的喜悦,是种过度的索取。 第71章 迎亲险途 再次回到温暖湿润的丛林,阿基里塔斯索性扔掉了羊皮衣,而托阿鲁和几个巴优纳特人挥着乌坎那斯弯刀,在前面为大家开辟道路。 稠密树叶遮挡下的丝丝阳光穿过缝隙,闷热的水汽和蚊虫让亚赫拉满头是汗,脖子的伤口也被汗水而火辣辣的疼。 赫斯从族人袋包里取了些墟萸粉,又拽下些龙血斗和胡椒叶嚼成糊状,想要抹在亚赫拉脖子伤口上道,“你要不想溃烂而死就让我给你涂。” 但亚赫拉奋力挣扎大骂,被赫斯掐住脖子举着双脚离地,并在空中窒息地用脚乱踢。 赫斯用拇指稍稍施力按压亚赫拉脖颈道,“你该睡会儿了!” 旋即亚赫拉不再扑腾地晕厥过去,随后被慢慢放在地上涂上了药物。 阿基里塔斯看了看一动不动的亚赫拉,怯怯问道,“她死了吗?” 赫斯将亚赫拉扛在肩膀上,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 阿基里塔斯从布袋抠出些盐沫舔了舔,在赫斯身后不停追问道,“赫斯,你刚才怎么让她晕过去的?那个叫什么,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赫斯不耐烦地停住脚步,眼睛闪过丝幽光冷冷道,“你想试试吗?” “好呀!”阿基里塔斯居然兴奋地伸长脖子。 赫斯停顿片刻,顿时无奈地放下抬起的手准备继续向前。 “哗啦哗啦!”树丛中突然响起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人们急忙扔掉扛着的布袋拔出随身武器,赫斯左右看看,发现密林四周出现上百名举着长矛的巴优纳特人,将自己和众人围在中央。 托阿鲁刚举起弯刀,却被几个巴优纳特人快步上前用长矛顶住了脖子。 一名高大健壮,光光脑袋上斜留着处碗盖长发的年轻巴优纳特人走上前,撇着嘴角来到赫斯面前,眼神阴兀地问道,“你们是谁?” 赫斯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颧骨高耸、眼神醉酒般迷离的巴优纳特年轻人,嗓音嘶哑道,“沼泽人!” 而这名年轻的巴优纳特人瞪着凸起的眼球,缓缓将手中泛着寒光的狗腿刀抵住赫斯胸口,冷笑道,“我是帕库巴的儿子惙科多尼,你听说过我吗?” 旁边的阿基里塔斯手握鱼骨刀刚想上前,却被库尔楚一把挡了回去。 同样满身刺青的巴优纳特人科马恩忙走上前,指着赫斯向惙科多尼道,“尊敬的巴哈之子,我们是被征召前去为巨石城运送物资,后来从厄姆尼人的马蹄、利箭下死里逃生,这个人救了我们多次,他只想回到尹更斯湖!” 惙科多尼抬手用力推开科马恩,露出磨尖的牙齿阴笑道,“叛徒科马恩,你居然还能回来,待会儿你就能和你的家人团聚了!” 科马恩顿时脸色煞白地上前逼问道,“你们把我的家人怎么了?” 惙科多尼顿时恼怒地一把抓住科马恩头发,用力扯到自己面前口喷唾沫道,“敢反抗我的人...没有一个能痛快的...”说着用力推开瞪眼发呆的科马恩,随即诡笑地看着赫斯脸上的弯月型伤疤,阴笑着道,“你脸上的疤痕真好看,我还听说离脸上有弯月伤疤的鲁姆图人远点,是这样吗?”说完用刀尖胡乱划着赫斯胸肩,并慢慢用力似乎想要剜出块肉来。 周围的乔玛族人愤怒地刚想反抗,却被这群巴优纳特丛林看守用锋利的长矛逼在一边。 而被几个巴优纳特丛林看守用木枷套住脖子压跪在地的科马恩眼珠通红怒道,“惙科多尼,你放了他!” 惙科多尼猛地向后一撇,握着狗腿刀刚要转身。 肩头扛着亚赫拉的赫斯冷笑着大声道,“你想要什么?” 惙科多尼呆愣地回转身体,手提沾血的狗腿刀再次来到赫斯面前,凑近摸着亚赫拉光滑的脸开始气喘吁吁道,“巨石城已经下了神谕,踏入这片丛林的人都得死...免得有人破坏大坝,不过......你要是把这个乌坎那斯女人放下,我也许可以考虑考虑考虑!” 赫斯慢慢转着眼珠观察着惙科多尼泛红、缩小的瞳仁和还在不停咀嚼乌喉果的腮帮,又瞟了眼那些举着锋利长矛宠宠欲动的巴优纳特丛林看守,轻声道,“你要我现在...放下她吗?”说完口哨般地吱吱两声。 惙科多尼瞪着硕大白眼仁的眼球,凑近赫斯幽幽道,“你在向谁求救?那些丛林边上的乌坎那斯人?他们可没跟进来...” 赫斯慢慢将亚赫拉抱到怀里,笑着反问道,“你还...要她吗?” 惙科多尼诡异地笑笑,将锋利的狗腿刀搭在赫斯脖颈道,“当然...你现在可以把她...放在地上。” 赫斯感受着渐渐切入自己脖颈皮肤的刀刃,慢慢弯腰将亚赫拉往地上放着,嘴里说道,“快了...马上...就要放下了!” “噢噢噢...噢噢”周围树上传来无数猿猴的吼声,树枝被剧烈地晃动。 正等着开始杀戮的巴优纳特丛林看守们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几十只红色的‘妈妈猴子’已经包围在众人周围,并虎视眈眈盯着对峙的这群人,托阿鲁趁机转身猛挥弯刀,将身后名敌人脑袋砍了下来,人们开始混乱厮杀,长矛和弯刀成了识别敌友的方法。 回过神的惙科多尼刚想拉扯狗腿刀割开赫斯脖颈,却被赫斯抓住手腕一翻,“咔嚓”惙科多尼的手腕顿时被折断,而刀尖也对准了他瞪大的眼睛,还不等这个巴优纳特部族首领之子哀嚎,赫斯就顺势将刀深深插进他眼窝从后脑穿出。 一声不吭的惙科多尼直挺挺躺在地上,赫斯冲着厮杀的人们吼道,“好了,惙科多尼已经死在我手!” 人们渐渐停止了打斗,都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惙科多尼,而‘妈妈猴子’也都消失不见,丛林变得格外安静。 浑身裂纹、身体膨胀的赫斯吼道,“我就是赫斯·乔玛,你们可以让帕库巴来枯孤岛找我!” 几个跟随赫斯的巴优纳特人也喊道,“帕库巴儿子惙科多尼的暴虐众人皆知,今日他死在这里,是命该如此,你们若回到部族,帕库巴岂能留你们活命,不如跟随赫斯进入尹更斯湖!” 群龙无首的丛林看守们呆呆站在原地,赫斯又将亚赫拉扛到肩头,向族人们说道,“回家。” 人们推开身边的巴优纳特丛林看守,跟着赫斯往前走去。 阿基里塔斯收起鱼骨刀,扛起那袋盐块,顺便狠狠用脚踩在刀柄上,将露在外面的半截狗腿刀踩进惙科多尼脑袋,随即也消失在丛林中。 等走出丛林看守们的视线,赫斯低声说道,“快走,咱们得进入河中!” 天色越来越暗,跟随赫斯的科马恩带着族人们跑在最前领路道,“我知道他们的独木舟在哪?”说着带着众人在漆黑中狂奔向库普兰河,无边无际的丛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天空开始泛白,人们才终于来到河边,一个浅水湾里拴着十只大小不一的铁梨独木舟,长时间的奔逃让人们胸肺炸裂的疼,都纷纷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阿基里塔斯将盐袋子扔上独木舟里,忙慌地解开绳索,库尔楚也趴到独木舟里,累呼呼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拿乌坎那斯人东西了吧?” 赫斯将还在昏迷的亚赫拉放在独木舟中,冲着躺在地上的人们喊道,“快离开这里,他们很快就会来!” 丛林中星星点点的火把越来越近,人们急忙都爬上铁犁独木舟离开浅水湾,划进了宽阔的库普兰河,追到岸边的巴优纳特人们拼命扔着投枪、长矛,火把下戴着金鼻环的帕库巴看着独木舟远去,撕心裂肺地怒吼道,“图塔,图塔...” 独木舟上的巴优纳特沼泽人们看看岸边的帕库巴,忧心忡忡道,“帕库巴会报复咱们的!” 库尔楚趴在舟边喝了几口清凉的河水,瘫软在舟中道,“你们不用担心...只要进入到水里...就是契卑洛的诸神也伤不到咱们!” 迷迷糊糊的亚赫拉睁开了眼睛,翻身看看清波荡漾的水面和岸边举着火把射箭的巴优纳特人,问道,“刚才怎么了?” 赫斯轻轻划着浆,头也不回道,“没什么,几个朋友想送咱们一程!”...... 《努努录》:向人讨鱼,切不可将手伸进鱼篓。 第72章 抛弃之伤 长条巨石铺就、卵石填充边缘的特克斯洛城大街上,由大批铁甲军护卫的查理尼三世头戴金光闪闪的王冠、身披嵌满各色宝石的长袍,骑在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不停向特克斯洛市民挥手致意,而戴克王子也挺胸昂首地紧随其后不停挥着手。 旁边的桑切斯用左手拉着缰绳,将戴着鹿皮手套的假肢搭在马鞍桥上,面色苍白地低声恭维道,“子民们都以看到您为荣!” 查理尼三世转过微笑的脸道,“看来我的新税法有必要实施!” 穿着亚麻长袍,骑着灰色老马的麦道夫瞟了眼欢呼的人群,不屑地哼了声道,“如此盲目热情,容易让对他们最后的些许怜悯也消耗殆尽!” 查理尼三世得意地笑笑,回头盯着麦道夫轻声道,“没有成群的绵羊,哪来膘肥体壮的狮子!” 突然一名传令兵骑着快马赶到巡游的队伍前,向米勒递上封火漆的羊皮筏。 查理尼三世撇撇嘴撕开转交到手上的这份信筏,但在略览几眼后,阴沉着脸踢了踢马肚子调转方向道,“马上回行宫!” 皇家马队提前结束这欢庆胜利的皇室巡游,回到虔爱殿斜对面特克斯洛议政厅,就在进入这座类似于元老院般的敞开式花岗岩建筑前,查理尼三世抬头看看门廊上的勇士猎狮石刻,轻声问道,“那个人是厄姆尼的双面斧猎手吗?” 表情木讷的桑切斯脸色愈加苍白,急忙解释道,“是契卑洛诸神中的托诺迪德,他在征战中杀死了化身巨狮的山妖,这个传说记录在《虔世小纪》第三百四十六页!” 查理尼三世回头上下打量身形颓废的桑切斯,冷冷挖苦道,“这个雕刻真是晦气,特克斯洛城居然有契卑洛山诸神的雕刻,还是在议事大厅,难道特克斯洛是想带着厄斯城的居民改宗?”说着迈步进了这座几乎和巨石城宫殿相似议政厅,查理尼三世仔细看着大殿的每一个细节,甚至用手摩挲着大理石柱,又抬头看着彩釉瓷砖拼图人物故事画道,“这么奢侈的东西居然用在了这里?” 桑切斯忙探身解释道,“这是几个长期停驻托拉姆港的伊布塔姆信徒商人捐献给虔世会的,因为还多余出些,就装饰到了这里!” 查理尼三世鼓了鼓胸口不屑道,“这些矫揉造作、五彩斑斓的东西只会引发那些愚蠢领主的攀比奢靡之风,弱化帝国子民意气,当年特克斯洛城的勇士从小在灰白石头间长大,但火坛投身却让敌人胆战心惊,而且为什么要将如此华丽的东西弄到特克斯洛?难道‘华服之争’是谣传?还是你们因温顿斯特主教大人的温厚而得寸进尺?” 桑切斯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眨眨眼,忙惊醒般继续解释道,“这是元老院颁发的册令,主要是想学习烧制彩瓷技术,以便弗林锡能仿造后出海售卖,并无冲撞教会的意思...” 背手挺胸的查理尼三世慢慢转过头,死死盯着桑切斯道,“你为什么总是能找到理由?” 看到查理尼三世无休止地挑刺,麦道夫阴沉着脸道,“没必要揣度这些小东西,放下你那些狭隘,宽宏大量和体恤忠诚才是你应有的品质!” 不理不睬的查理尼三世快步走到议政厅首席靠背椅前,回头盯着麦道夫反问道,“你是想让我违反你亲自参与制定的元老院法令,去冒犯那无情但坚决的根基规则?” 还不等麦道夫说话,桑切斯笔直地站起身道,“伯尼萨军规第四条,军团损失百分之五十以上,指挥使、阵列长、士兵长、号兵均施以斩首,我愿意接受处罚。” 桑切斯的话在空荡的大厅中回荡,顿时呆愣的查理尼三世皱着眉头瞟了眼麦道夫,坐进那张红绒靠背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麦道夫沉默良久,拄着手杖上前道,“我在斯克利诺的时候就已经听说,厄姆尼贵族都以能加入红色军团为荣,当然这里面有很多实际利益驱使,但这个军团确实都是严格挑选强悍善战的人,而那个阵亡的军团首领‘双面斧’曾经在撒布莱梅之战中砍下两百个人头,简直到了无人能敌的程度,但他还是在面对咱们伯尼萨帝国军团时候陨灭了,而且红色军团的覆灭,意味着厄姆尼人失去了百分之七十的壮年贵族和军事统领,而且咱们还全歼灭了剩余的入侵者,所以帝国取得了很大的胜利,皇室和元老院应该实施大赦和奖赏来欢庆胜利。” 查理尼三世摸着蓬松的大胡子,冷笑着大喊道,“如果没有听错的话,您是兜圈子说了些废话,胜利?大赦?奖赏?弗林锡一万五千军队被围歼,奎托姆八千军队死了六千,愣头青克豪劳兹死有余辜,迪比特城主博卡萨因为战争被谋杀,小奥古斯塔的霍亨·巴赫也意外身亡,坎帕尼的安克缇·仑尼则是贪生怕死地败逃,还有我们的帝国柱石先生,让两万精锐士兵和八千铁甲骑兵死的一个不剩,还丢了自己的拿刀叉的右手,但他还站在我面前,这次伯尼萨帝国精锐正规军几乎折损大半,而我们应该欢庆、大赦?” “对,战争已经结束,应该严惩那些叛国者,尤其是杀害我叔父博卡萨的凶手。”旁边的培歌附和建议道。 戴克自信地笑笑,走上前说道,“王上放心,那条毒蛇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我的近卫骑兵团已经去追击截杀他,毕竟他根本就没带多少人手。” “滚吧,看看这封信!”查理尼三世愤怒地将刚才那封羊皮筏扔在地上吼道。 巴赛尔急忙弯腰拾起羊皮信交给了戴克,在仔细阅读完这份军情急报后,戴克嘟囔道,“这群废物。” 查理尼三世大吼道,“对,都是废物,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取得胜利,牺牲了大批优秀将领和物资,花了大把金币从海外采购物资,有几艘还因匆忙而触礁沉海,而那条毒蛇兰德·考尔却被欢呼拥戴,带着满载金币的车队,安然无恙地回了他那边城老鼠窝,这场仗打得让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战神,只要他振臂一挥,就可以让人们用呼喊将巨石城弄个底儿调!” “闭嘴,不要把陈年怨气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麦道夫面带愠色地斥责道。 查理尼三世拍打着座椅扶手站起身,低声挖苦道,“别总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你又让那个沼泽人溜了,而且我怀疑是有人给兰德·考尔通风报信!” “本来他们家族就劳苦功高!”麦道夫似乎有些理亏地眨眨眼道,“而且偏狭桀骜的确害人不浅。” 查理尼三世死死盯着哥哥麦道夫继续挖苦道,“您来坐我的位置吧,用您的宽宏大量,反正您也是长子!” 听着查理尼三世无休无止的讥讽,面如死灰的桑切斯用左手“哗啦”拔出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准备自刎,查理尼三世愤怒大骂道,“你这个废物也想添乱......”随即后悔地收住了话语,此时突然有人冲进议政厅,死死抓住桑切斯的剑柄,等这个极度落寞的特克斯洛领主慢慢回过头,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侍从修士本莫。 查理尼三世看着夺下长剑的侍从修士本莫,责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本莫将长剑当啷扔在大理石地面,抬起浮肿的脸漠然道,“桑切斯王公那天血战到底,最后准备以身殉国,是我将他强行带离战场。” 培歌插话道,“你是个小小的侍从,而且是个修士,怎么能贸然闯入皇家议事厅,罪当绞死。” 侍从修士本莫笑笑,回头看了眼木讷呆滞的桑切斯,拿出个黑色小药瓶拧开道,“罪责总得有人担,但不应该是勇敢的人,我是神的奴仆,应该多少分担一点儿。”说完仰起头喝下小药瓶里的东西,随即嘴角抽搐不停打嗝,最后抱着胸口栽倒在地。 惊醒的桑切斯急忙扑上前,翻过本莫的身体,但这位忠心耿耿的修士已经服毒身亡。 这时两个士兵抬着柄巨大的青铜双面战斧,放在议政厅的胡桃木长条桌上。 查理尼三世冷冷看了眼擦拭本莫嘴角鲜血的桑切斯,起身上前伸出拇指试试锋利的斧刃,又摸摸冰冷的雕花斧柄道,“这把斧子沾满了鲜血,你们能闻到它上面的血腥味吗?它的主人死了,可那个该死的沼泽人还活着。” 米勒瞟了眼查理尼三世紧绷着的脸道,“我带两万铁甲军,去剿灭乌坎那斯人,找到那个赫斯!” 查理尼三世背着手走到米勒面前,轻声道,“如果厄姆尼人知道我们和乌坎那斯人开战,会让剩下的几十万人从雪山那头再爬过来,或者像小道消息那样从海上发起攻击,封锁托拉姆港。” 米勒顿时有些懊悔地低头不语。 麦道夫拄着手杖来到失神发懵的桑切斯身边,看着这个曾经炙手可热,现在却因战败失势而遭遗弃,并险些被逼自杀的年轻将领,略带沮丧道,“我们面对强大的对手从不退缩,但内部的苛责却让人疲惫至极,不过,这就是无法避免的规形则影!”说完和其他人都离开了议政厅,只留下坐在地上紧抱本莫尸体的桑切斯...... 《蓝翅草》:人生亦如棋,落子成蔽缕。 第73章 胜利的欢庆 战争结束已经三个月有余,天空飘着几朵淡淡的云彩,暖暖的太阳照在人脸上,旷野驿道上闪着银光的铁甲军徐徐而行,穿着纽襻扣羊毛束腰短袍的梅隆闭着眼睛闻着野花飘散出的香味,来到驿道外片紫罗兰花前,这位随军侍从下马用手赶走几只嗡嗡叫的蜜蜂,摘下一朵放在鼻子前闻着,这时特拉苏也驱马来到花丛前道,“这位同济,没有哪的紫罗兰比这里的更适合做香料!” 梅隆回过头,只见这匹配有鎏金马鞍的战马上,坐着位华丽衣着袖口刺有家族徽章的年轻贵族,忙客气地低头弯腰道,“爵士安好,我是巴赛尔亲王的侍从梅隆,很荣幸能和您同行!” 嘴唇上已经开始蓄须、面容和蔼的特拉苏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下马诧异道,“梅隆?你是坦帕利家的梅隆?” 梅隆缓缓抬起头,不解地问道,“您认识我?” 特拉苏再次仔细打量着也已经脱去青涩,容貌发福沉稳的梅隆,将朵紫罗兰捏在指头上揉碎闻了闻,回头笑道,“我家就在帕顿大街,而且......你以前给我家送过面包,就是帕顿大街塔特家的香料作坊!”说完伸出了手。 梅隆握着特拉苏的手略显欣喜道,“您是特拉苏爵士?噢,我想起来了,您有一次还多给了我几个比索,最近几次我去给萨琳娜公主取香料,都没见到您,听说您已经成为令人尊敬的近卫团骑士,没想到也参与了这次远征!” 特拉苏急忙将手放在胸前,随和地弯腰道,“承蒙您的关照,咱们好像都是不善社交之人,居然都没认出对方。” 梅隆尴尬地在马裤上擦了擦掌心,忙也弯腰回礼道,“您是专心于家族事务和香料研制,我着实是愚笨眼拙!” 特拉苏躬身施礼道,“都是同济兄弟,等是我回去一定要拜会!”说完拿出个织锦香囊递给梅隆道,“希望能让这香味让您更加尊贵!” 梅隆腼腆地接过香囊,回头看看在驿道上已经有些走远的巴赛尔,急忙道,“我得走了,认识您很荣幸!”说完上马匆忙追赶巴赛尔。 田野里农夫耕种的身影和森林知更鸟的叫声让人无比惬意,查理尼三世掀开插着飞狮旗的王室马车遮阳帘,看着外面旖旎的风光道,“但愿我的疆土永远如此宁静!”....... 绵延的皇家车队旌旗飘荡,车轮压着石子路进入洞开的巨石城城门,温泉大街上的残余淤泥已经被彻底清洗得干干净净,人们的欢呼声让依靠着软垫查理尼三世从睡梦中惊醒,等他伸手推开马车厢前护板看看马路边的人群,急忙说道,“我得骑着马回到王宫,不能像个女人一样窝在这儿!”可刚准备下车,却发现道路两旁都是些穿着艳丽的贵族妇人,而欢迎自己亲征归来的穷苦市民却寥寥无几,于是查理尼三世又重新坐回马车,懒洋洋窝进靠垫上道,“看来我还是待在里面好点儿!” 骑战马的巴赛尔看着道路两旁欢呼的人群,不停弯腰致敬,突然有浓妆艳抹的女人朝自己扔来了束鲜花,巴赛尔敏捷地伸手接住,抬头才发现原来是穿着低胸裙的帕梅拉,急忙把把脸扭向一边,装作没看到地继续往前走去。 洪水过后附带修缮的喷泉广场愈加漂亮,巨大洁白的广场中央,大理石女神手中的圣瓶中往外流淌着清澈泉水,溅起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花,查理尼三世下了马车捧起甘冽的泉水放进嘴里,在护卫簇拥下悠然自得地漫步进王宫大门,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通往大殿的路上打扫得落叶全无,可等查理尼三世刚走进王宫大殿,却看到培歌正弯腰撅着屁股趴在王座前,向坐在金狮王座中的戴克王子说着什么。 戴克看到站在大殿门前的父亲和米勒,忙从金狮王座上走了下来,快步上前将手置于胸前弯腰道,“父王,我等您很久了!” 脸色阴沉的查理尼三世将紫色披风解开扔在地上,手握权杖来到王座上,向面前的戴克和培歌问道,“你们在商议什么?” 培歌急忙谄媚笑道,“商议筹备给您的欢迎晚宴,还有前几天厄姆尼人议和送来的些厄姆尼女孩,不知道该不该进入宫!” 查理尼三世看着两个人顺从的模样,好像怒气渐消般道,“不要光学阿谀奉承,你们打听到那个沼泽人的消息了吗?” 戴克瞪了眼培歌,培歌急忙道,“我们收买了几个听话的‘翘奇’,他们说那个该死的赫斯在枯孤岛打渔,暂时没有做什么逾越法典的事情!” 查理尼三世盯着培歌皱眉点头的笃定模样,又沉吟道,“是吗?为什么你越是肯定,我越是心慌?” 培歌轻声嬉笑道,“这次可以确定,而且细作说最近枯孤岛渔获匮乏,赫斯还亲自织了几张网,但网眼太大被族人嘲讽!” 查理尼三世笑笑,抓起身边侍者盘子里的银质酒瓶,猛地砸在培歌头上骂道,“越说越离谱,谎言和你的脸一样油滑!” 培歌捂着头上顿时隆起的大包,急忙弯着腰转移话题道,“也有可能是那两个沼泽人欺骗了我,但终究是因为塞恩斯不可靠。” 查理尼三世上前薅住培歌衣领愤愤道,“失了忠诚,就等于丢了性命!” 戴克急忙道,“父王,培歌多年为您制作珈兰酒而精选...美食,他本质上还是个诚实的仆人!” 听到儿子戴克的话,查理尼三世将培歌扔在地上,用权杖钩起他的下巴道,“既然戴克替你求情,我就暂且饶你的命,暂时剥夺他的爵位,再将他关进审判所,好好反省忠诚的方向,另外把那些个厄姆尼女孩送到我寝宫来!” 看着瘫软在地的培歌哆哆嗦嗦想要再次央求,卫队长米勒快上前薅住他的衣领往大殿外拖去。 晚上灯火辉煌的皇宫宴会大厅热闹异常,穿着纯白长袍的上百名元老坐在十几张桌子前,不停地大吃大喝;喧哗地互相高谈阔论,漂亮的年轻侍女端着刚烤好的乳猪、抹着鱼子酱的牛肋排、牡蛎雪鱼汤、搭配羊肚菌的龙虾往桌子上摆,而打翻的金质酒杯往外流着鲜红的葡萄酒。 面带醉意的查理尼三世面举着酒杯,向欢天喜地的元老们大声道,“安静,安静!”人们顿时安静下来,就连窃窃私语的人也扭过脸看着这位凯旋归来的健硕君主。 查理尼三世环视着人们在灯光下油亮兴奋的脸,高举酒杯道,“感谢众神!” 人们爆发出“哈哈哈”的哄堂大笑,查理尼三世调皮地笑笑继续道,“咱们击败了厄姆尼人的入侵,围歼了他们最精锐的红衣军团,而且雪山那头的厄姆尼人送来了和平契约,他们被我们伟大的伯尼萨军团吓得尿了裤子!” 元老们哈哈大笑着举起酒杯齐声喊道,“为了伟大的众神,为了伟大的查理尼三世大帝!” 查理尼三世一口气喊完杯中的烈酒,大声道,“几百年前咱们的祖先突入了这里,淘取各种矿藏,狩猎各种皮毛,建立了伟大的众多城邦和托拉姆港,是所有海商必经的中转避风港,使伯尼萨帝国成为深海飓风中的暴风眼,能保平安带金银,无与伦比又让他们垂涎三尺,很多人对这里虎视眈眈,以为抓住了这里就抓住了天下的脖颈,但我们已经在这里衍生出各大领地及上千城镇,就像把闪闪发光的金剑,陵劲淬砺,无坚不摧,只要有我在,你们可以敞开钱袋,听着叮叮当当的金币声;只要我在,定会敲碎那些妄图取而代之莽夫的门牙,让你们天天享受这样的生活,伯尼利亚!” “伯尼利亚!”元老们齐声呼喊后又开始大声喧闹,肆无忌惮地胡吃海塞,酒醉的人躺倒地上,被手舞足蹈的人踩住了手指而发出尖叫;有人抱住漂亮侍女抖擞着金币袋子;而一群披着薄纱的裸体厄姆尼女俘被带了进来,让场面愈加混乱。 站在宴会厅门前的元老阿契索看着开始淫乱不堪的场面,将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骂道,“神为何要庇护牲畜!”说着甩衣而去。 查理尼三世冲阿契索远去的背影冷笑了一声,也迈步离开了宴会厅,并由米勒护卫着回到自己宽敞豪华的寝宫内,而在天鹅绒华盖的大床边,两个侍女看守着十几名蹲在地上赤身裸体的厄姆尼少女,查理尼三世仔细看看这些“战利品”,又伸手拿起床边水桶里的皮鞭,在哄热中脱着衣服醉醺道,“你们想要活命吗?”....... 《虚伪的荣耀》:富丽堂皇下肉欲横流,仅是衣冠贵族之初始! 第74章 骑士勋章 巨石城沙兰街的佐利兹面包坊前,梅隆跳下马走到拼接整齐的褐黄色木板门前,正想推开门却又犹豫地站在了那里,屋内柜台上盏小小的油灯照着昏暗的石壁屋子,佐利兹正站在柜台前叠着件衣服,这时从外面回来的艾米发现了门前的梅隆,惊讶地摸摸他胳膊道,“先生...是您吗?” 梅隆将手放在嘴边示意艾米不要出声,自己慢慢打开门,不出声响地来到母亲身后,轻轻抱着她道,“女士,我要买面包!” 佐利兹猛回过头,痴傻般盯着儿子微笑的脸,“哦”了一声晕倒在地。 梅隆急忙让艾米端来凉水,不停在母亲脸上拍着,折腾了良久,佐利兹慢慢睁开眼睛,模糊地看着面前的儿子有气无力道,“我也死了吗?” 梅隆不解地回头看了眼捂嘴呆站在一边的艾米,问道,“你们怎么了?” 艾米急忙蹲在地上帮忙扶着佐利兹道,“夫人,梅隆先生没有死,他回来了!” 佐利兹伸出手摸着梅隆的脸,突然猛地坐起身,双手捧着儿子的脸,上下左右不停看着,最后呜呜哭着呼喊道,“是梅隆...是我的梅隆!” 艾米这才解释道,“先生,人们都说您被厄姆尼人杀死了,夫人今天去城门等了一整天,直到城门关闭也没看到您回来,就以为......” 梅隆将母亲佐利兹慢慢扶到长条凳上,蹲在地上笑着道,“我去巴赛尔亲王父母的农庄报信,所以才刚刚回来,以后不要听信那些恶毒的谣言。” 佐利兹再次仔细打量着骤然成熟的儿子,又抱着他大哭起来,艾米也跟着擦拭泪道,“我说过像先生这样的好人,会得到圣母圣子的怜悯!” 梅隆站起身从口袋拿出枚厄姆尼金币,放进艾米手中道,“今天你可以休息,回家去吧!” 艾米看看佐利兹,又提着裙子行着礼,关好门离开了面包坊。 梅隆这时才发现放在柜台上的高档丝绸葬服,伸手拿起来道,“明天我去退掉!”却被佐利兹一把抢到手中,跑进烤炉间扔到了火里咒骂道,“这该死的东西决不能留着。” 梅隆开着玩笑说道,“那可最少值一个半金币!”佐利兹紧紧抱着梅隆哭道,“你能回来就是让我烧掉整个面包坊也愿意!” 梅隆想想以前对自己极尽苛责的母亲,又看看她现在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样子,眼眶通红地从口袋拿出枚‘拄剑勇士’勋章道,“我现在是骑士了!” 佐利兹看了眼那枚闪闪发光的银质胸章,急忙摆摆手哀求道,“不行,你不能再去打仗了。” 梅隆将母亲轻轻搂着怀里安慰道,“这只是个头衔,我不需要去打仗,只是个头衔!” 佐利兹把骑士胸章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呜呜哭着说道,“你父亲总说他爷爷的爷爷曾经是骑士,结果战死了,你父亲也曾得到过勋章,也死在了沼泽,现在你也是了,我的梅隆不要成为贵族,不要战死...” 梅隆忙再次细声安慰后起身熄灭了后屋的炉火,准备给母亲讲自己的经历,门外却传来阵杂乱的马蹄声,随后只听有人轻轻敲着门板。 佐利兹愤怒地走到门前,叉着腰大声道,“该死的,今天没有面包了,明天再来!” 门外的男人轻声道,“这是佐利兹夫人家吧,我想拜见梅隆爵士。” 梅隆听着耳熟的声音,急忙上前打开门,只见门外停着辆八匹马拉的铜雕彩绘豪华马车,车头的水晶油灯照着门前男人的脸,没等梅隆开口,佐利兹急忙把两扇门都打开,鞠着躬道,“是特拉苏先生,您请进!” 特拉苏客气地和佐利兹点点头,带着名随从走进面包坊,亲昵地和梅隆握着手后坐到长条凳上。 脸色依旧苍白的佐利兹急忙道,“您不能坐这样的东西,我去楼上给你搬把椅子。” 特拉苏站起身微微弯弯腰,和蔼地向佐利兹说道,“我和您儿子梅隆先生是朋友,您不需要太客气。” 佐利兹边流泪边欢喜地看着热络聊天的两人,急忙走到烤炉间拿出两个热乎乎的面包道,“我家没什么可以招待您的。” 特拉苏急忙伸手接过递给身后的随从道,“您的礼数和您做面包的手艺一样值得人们尊敬,以后塔特家所有的面包都由您送,我知道这会让您更辛苦,但您的面包实在太好吃了。” 佐利兹听着特拉苏的话,欣慰地回头看看儿子梅隆,又假装笨拙地向特拉苏行着礼道,“真是太感谢您了,愿圣母保佑尊贵的塔特世家。” 特拉苏客气点点头,又握着梅隆的手道,“我得去王宫宴会厅接我父亲,他肯定又酒后直言惹怒了不少人,如果您以后来取香料一定要让仆人通知我,与您相交真是荣幸。”说完特拉苏站起身准备离开,又突然回头张大嘴瞪着眼睛,夸张地向佐利兹道,“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而侍从也忙回到马车前,将卷棉布包裹的东西抱进面包坊。 特拉苏轻轻解开两个纤细的蝴蝶结线绳,摊开棉布将卷鲜艳的印花布料捧到佐利兹面前道,“我家的商船前几天带回来真丝布料,是珍稀绝品,给王室送去了两卷,剩下的两卷裁剪分送给几个友善的元老家族,我给您带来了些,可以做身华丽的长裙,但切记不要声张是我给您的,因为有人会嫉妒而闲言碎语。” 佐利兹看着在油灯下五光十色的丝绸布料,惊呆地感叹道,“这布料足以买下我的面包坊。” 特拉苏捧起佐利兹粗糙结实的手,亲吻着她手背柔声道,“您是个伟大的母亲,您有个优秀的儿子,这些布料非常适合您。”说完转身与梅隆告别离开了面包坊。 等这个伯尼萨帝国显赫家族的独子上了马车消失在夜幕里,佐利兹在门外站了很久才回到屋子,亲自把那枚骑士胸章别在儿子梅隆胸前,同时惊呆地盯着梅隆道,“你在前线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变得如此高贵。”...... 塔特家铜雕彩绘豪华马车穿过喷泉广场,来到巨石城王宫前,站在马车外踏板上的侍从下到地面,轻轻拉开马车门搀扶特拉苏下车,又长呼口气地低下了头。 敏感的特拉苏回头问道,“苏姆,你怎么了?” 侍从苏姆有些不满地抬头道,“您对那个面包坊的人太过客气,这样有损您的尊严。” 特拉苏和这名贴身侍从微微一笑,轻声道,“梅隆先生虽然出生于面包坊,但他和厄姆尼红衣军团战斗过,并且活了下来,他要么是勇气过人,要么是运气极佳,这样的人值得尊敬,而且他的身世可.......未必卑微。” 这时特拉苏的父亲阿契索·塔特正怒气冲冲走出巨石城王宫,身后几名护送的士兵见到任职近卫团士兵长的特拉苏,都将手放在胸前致意道,“阁下您好,我们来护送您和元老。” 还没等特拉苏说话,阿契索回头大声道,“回去看着那些酒鬼吧,别让他们的长袍被蜡烛点着烧死自己。”说完钻进了马车里。 特拉苏歉意地和几个士兵笑笑,走上马车催促车夫向帕顿大街的宅邸而去。 《道德与国度》:有实力为后盾的正直,才能避免无端的戕害! 第75章 神奇的珈兰酒 黄昏时分,一辆彩绘着“圣女泣主”故事的红漆马车缓缓通过温泉大街石子路,随即拐进恩宠区的斜坡路,来到了位于“猪鸦街”尽头的巨石城救济院,几名嘴上捂裹着白布的女工站几间简陋石头房前,搀扶着萨筎尔下了马车,这个漂亮的公主心旷神怡地抬头看看路两旁淡黄叶子徐徐作响的梧桐树,又提起裙子和救济院女工们行礼,微笑着要进入石头房,一个老年女工忙伸手拦在了门前道,“尊贵的公主陛下,您还是去看看新的救济院吧,那里即将完工,而且这里的鼠疫病人会传染的!” 萨筎尔用带香味的手帕轻轻擦擦嘴唇,不悦道,“艾蒙派缇王室想让这些受苦的人得到宽慰和勇气,来对抗病魔!” 看到萨茹尔对阻拦露出些许怒气,几个女工犹豫片刻无奈地让开路,并递过条白色毛巾道,“您遮挡口鼻吧,这样好些!”萨筎尔轻轻推开女工的手道,“我要让他们看到是我!” 暗黑的石头屋子地上,摆放着十几张由木板搭成的床铺,在几张床铺间点着小小的鲸油蜡烛,每张床铺上躺着垂死呻吟的病人,萨筎尔刚进屋子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重酸臭味逼得后退了几步,急忙用手帕堵在鼻子前,又强忍着走到张床铺前,借助昏暗的烛光,看到个瘦弱老人躺在床上,喉咙里发着吱吱的响声,而发黑的皮肤上到处是鼓起的脓包和疥疮,旁边的名消瘦女工正用盆清水擦拭着老人身体。 萨筎尔看到老人抽搐痛苦的模样,蹲下身子将手帕放在床头,并接过女工手中的水盆,亲自给老人擦着身上的脓水,老人轻轻扭过枯槁的脸,看着萨筎尔暖暖的笑脸,又用力地把头扭向旁边看着什么,正当人们迷惑不解时,萨筎尔会意地向老人笑笑,将自己放在床头的香料手帕递到老人手里,老人哆哆嗦嗦拿着手帕放在鼻子前,深深吸了口香气,僵硬的脸瞬间舒展了很多,站在旁边的女工们也微笑着松了口气,萨筎尔扭过脸和女工们笑笑,可刚回过头却发现老人瞪着枯槁塌陷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而嘴巴在一张一合好像说着什么,迷惑的萨筎尔往前探探身子试着探听,却听到个诡异诡异的声音道“无底的虚伪...无尽的虚荣!” 萨茹尔看着老人宛如石板雕刻般模糊的脸,恍恍惚惚感觉阵阵海浪在那张脸上翻滚,突然又看到有个黑影从老人身上飘起并朝自己迎面扑来,萨筎尔顿时感到一阵窒息,急忙捂着胸口往后踉跄几步,女工们慌忙上前搀扶住这个柔弱的公主,又走上前摸摸这个瞪着眼珠一动不动的老人鼻息,惊骇地缩回手道,“他死了,快让公主陛下离开这污秽的地方。” 头晕目眩的萨筎尔被侍从搀扶上马车,晃晃悠悠回到王宫,又迷迷糊糊睡在柔软的寝宫大床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声尖叫将萨筎尔从梦中惊醒,等萨筎尔坐起身,只见名皇室侍女手中的铜水壶掉在地,正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自己。 萨筎尔受惊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侍女没有理会萨茹尔,慌乱地跑出公主寝宫。 嗓子干渴的萨筎尔顿时感觉头疼欲裂,拿起床边的琥珀水瓶大口喝着水,又伸手摸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却感觉额头皮肤凸凹不平、黏黏糊糊,于是站起身来到墙前的铜镜前,一张满是黑斑脓疮的脸出现在镜中,萨筎尔尖叫着把琥珀水瓶砸在铜镜上,惊慌失措地躲到床后。 这时查理尼三世穿着睡袍快步走进房间,看着蹲在床后捂脸哭泣的女儿,在左右端详片刻后向身后的米勒道,“快把我哥哥请来,幸亏他还没走。” 萨筎尔抬脸看着门口眉头紧锁的查理尼三世,哭着问道,“父亲,我怎么了?” 查理尼三世伸出胳膊慢慢走到女儿身边,慢慢将手放在她肩头安慰道,“没什么,只是长了几个小小的疥疮。” 萨筎尔惊慌地站起身,抱着父亲大哭起来。 查理尼三世瞪大眼珠,躲着萨茹尔流脓恐怖的脸道,“安静、安静,马上就会好起来。” 几个侍女掀起门帘,眉头紧锁的麦道夫拄着手杖站在门前,看看正抱着查理尼三世大哭的萨筎尔,举起手杖道,“恶鬼,你岂敢污秽我的侄女!” 查理尼三世惊讶地扭过脸,却感觉眼前飘过个黑影,麦道夫扔掉手杖双手张开头发飘散地怒斥道,“你来寻死!”瞬间房间里的黑影被麦道夫的大手紧紧抓住撕成了几片,消失得无影无踪。 萨筎尔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但耳边还是传来阴森声道“给你个选择!”听着这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萨茹尔瘫软地晕倒在地...... 门廊外,查理尼三世跟在麦道夫身后不满道,“既然你可以除去那个恶鬼,为何不去除她脸上的疮疤。” 麦道夫默默走到寝宫外的花坛前,看着落在地上的花瓣踌躇道,“再美好的花朵也有凋落的时候,没有谁能阻止它化作泥土,我暂时还无力驱除萨筎尔身体上的遗害!” 查理尼三世盯着麦道夫有些异样的脸,抓了把花叶揉得粉碎冷笑道,“看来也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但或许我有办法。” 麦道夫扭过脸,惊愕地望着弟弟查理尼三世道,“你的权力可以杀死成千上万的人,可你又岂能让他们重生,如果你悖逆神旨用珈兰酒修复萨筎尔的容颜,会带来更大的祸患!” 查理尼三世嗤之以鼻道,“你难道不知道珈兰酒已经成为艾蒙派提家族的根基,我们已经悖逆几百年,虽然萨茹尔年龄尚小,但特殊时刻也可以灵活,我能掌控一切。” “你不能!”麦道夫不屑道。 查理尼三世狐疑地打量着麦道夫道,“当然,就像经常烦扰我的那个噩梦,如果没有那个长着火翅膀的男人,或许我可以,但愿只是个梦!”说着快步地离开了花园。 看着弟弟查理尼三世的背影,麦道夫眉头紧皱低声道,“完美世界出现了...裂痕?” 模模糊糊的屋子穹顶出现在眼前,窗前的长纱被风吹得不停晃荡,苏醒过来的萨筎尔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父亲查理尼三世,急忙起身惶恐道,“我是不是刚才做了场噩梦?” 下巴堆满棕黄色大胡子的查理尼三世微微一笑,拿起侍女盘子上杯浅蓝色珈兰酒,盯着萨茹尔说道,“只要你喝了这杯酒,它就是一场梦。” 萨筎尔伸手摸摸自己溃烂肿胀的脸,急忙将手缩了回去,犹犹豫豫接过珈兰酒,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呆愣道,“是...真的吗?”可突然又发现杯中倒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却隐约出现了几个被捆绑在刑架上的沼泽人,脚尖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祭祀正在用碗接着这些鲜血,而碗中的矮人烈酒中瞬间变成了浅蓝色的珈兰酒,萨筎尔惊恐地将酒杯扔到床上,蜷缩在床脚道,“不,我看到了,这酒是他们的......” 查理尼三世将身子往前倾着瞪大眼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或许珈兰酒可以让你变回以前的样貌!” 萨筎尔用力摇着头,大声哀求道,“不行,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查理尼三世抓起床上的酒杯狠狠砸在墙上吼道,“我已经为你悖逆了天意,如果你想继续维护你的假仁假义,那就永远关在这里!”说完把那个珈兰酒壶放在床前,走出房间对侍卫道,“她的脸没有恢复之前,不可以迈出这个房间半步,以免玷污王室的尊严!” 萨茹尔爬起身想追赶父亲,房门却已经被从外锁死,惊恐无措的萨茹尔踉跄着退到梳妆台上,转身又看到镜子里自己那恐怖的脸,不禁捂着脸发出癫狂的尖叫,突然,竭斯底里的萨茹尔突然透过指缝看到梳妆台上那个雕刻精美的银质酒杯,思绪良久后哆哆嗦嗦伸手端起酒杯,看着里面垂死的沼泽人映像,猛地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珈兰酒。 三天后的巨石城皇宫大殿里,萨筎尔穿上粉红色的新长裙,走到王座上的查理尼三世面前,提着裙边行礼道,“父王,裁缝惠特利又给我做好几件新衣裳。” 查理尼三世走下台阶,摸着女儿脸上童颜般的肌肤,微微一笑道,“麦道夫错了,我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这时,刚从水牢押出来的培歌走上大殿,浑身酸臭地在身后留下一个个湿脚印,又垂着苍白的脸行礼道,“尊贵的王上,我愿听您召唤!” 查理尼三世回到王座,用指头摸着权杖上的金银错花纹,瞟了眼虚弱狼狈的培歌道,“你欺瞒了我,应该被砍掉脑袋。” 培歌急忙趴到地上道,“至高无上的查理尼三世大帝,以后我愿为陛下做任何事情!” 查理尼三世瞟了眼身边的萨筎尔,清了清嗓子道,“好,既然你如此忠诚,倒是可以验证一下...需要些年轻的沼泽女孩服侍诸神,越漂亮越好,是纯真鲁姆图血统的那种,如果你表现良好,或许可以恢复你的爵位。” 萨筎尔提提裙子,回避话题道,“父王,前段时间因为战乱,新救济院停工很久了,不知道现在能否继续?” 查理尼三世眉头紧皱道,“现在倒是从厄姆尼人那儿收回点儿钱,就是你设计那个救济院有些庞大,支出......!” 萨茹尔急忙上前撒娇道,“既然从厄姆尼人收回了很多金银,不如用来雇佣人们建造救济院,可以让巨石城的穷苦人们赚钱,也就藏富于民了,帝国也会壮大。” 查理尼三世摸摸大胡子,又提醒道,“这事我会向元老院提动议,但你最好事先去拜访他们,毕竟这要花真金白银。” 面带微笑但神情扭曲怪诞的萨茹尔又提提裙子道,“您放心,那几名重要元老在建造装饰方面非常专业,我想他们会支持我的。” 查理尼三世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看还趴在地上的培歌问道,“你还在等什么?” 培歌慌张地站起身,大声保证道,“我倾尽全力,她们很快就会被带来。”说完快步离开大殿。 王后寝宫里门外,换上新衣的培歌不停闻着自己,咒骂道,“可恶的......审判所!” 瓦莱皇后拿着羽毛扇子,走出寝宫瞪了眼正在往身上擦拭香料的培歌,不禁责骂道,“以后要是再耍小聪明惹怒他,我也救不了你。” 培歌垂头丧气道,“哪里是我犯错,这几日将我禁在审判所水牢,是要逼我再捕捉沼泽人做珈兰酒。” 瓦莱皇后从侍女端的盘子中拿起片柠檬,递到侄子培歌手中,又将手放在石刻护栏上思虑了片刻后叹息道,“以后无论何事,都要按他说的做,不要自以为是,只有或许能让咱们瓦莱家族血脉留存。” 培歌走上前,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抱怨道,“亲爱的姑妈,还说什么血脉,我在这里毫无地位,就连米勒都敢当众鞭笞我!” 瓦莱皇后转过身盯着培歌安慰道,“米勒是冷血的野兽,就连戴克也惧怕他,何况是你,除了极端的事情,你听他们指派就行,而且你与他都是出身于‘圣城十二子’,应该多续旧谊,而不是抱有成见。” 培歌不屑道,“什么圣城十二子,我可是正儿八经瓦莱家族的子嗣,他们那些都是被收留的无名流浪儿!” 瓦莱皇后忙打断道,“不要这样胡说八道,虽然你早早被认领离开了虔世会,从士兵升为骑士,现在又是爵士,以后更会成为王公拥有自己的城邦,但其他十二子很多现在已经身居要职,所以你要多多与他们延续‘童徒院’的特殊情谊,对你将来大有好处的,到那会儿你能安稳地成为一地之主,也就宽慰我了的心!” 培歌顿时长松口气,嬉笑着将手置于胸前行礼道,“姑妈的教诲我铭记于心,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抓捕那些...原料!” 《努努录》:无爪无牙,必为鱼肉! 第76章 丑陋的掳掠 巨石城外的梅林庄园,培歌走出黑色金纹大理石温泉浴池,抬起胳膊让两个侍女用棉巾擦干身体,随即披上了件灰色长袍躺到软榻上,又将颗葡萄扔进嘴里嚼着,并斜眼看着垂手而立的两个沼泽人,最后把葡萄皮远远吐在地毯上不屑道,“珀粕,我上次给你们的盐块卖完了吗?” 脸上坑坑洼洼的沼泽人珀粕鬼祟地转转眼珠,走上前将手中的鱼皮袋子递给了侍女,培歌接过袋子掂量掂量里面的金砂,把袋子扔到地上道,“这连一半都没有。” 珀粕急忙解释道,“盐块都被赛恩斯拿走了,我们有几个同伴还被挂上了万生神庙的刑架上!” 培歌摇摇头道,“我把盐块给了你,就要收到黄金,如果你们拿不来黄金,我就把你们送到赛恩斯那里,按照法典卖私盐开你的膛!” 话音刚落,几个戴着铜臂箍、斜挎武装带的强壮侍卫走上前,紧紧拧住了两个沼泽人的胳膊。 珀粕回头看看这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急忙向培歌道,“按照你们白皮人的说法,咱们是合伙人,你不可以出卖我们!” 培歌拿起棉巾擦着嘴上的葡萄汁,肥嘟嘟的脸上露出坏笑道,“在我的法则里,就是没有法则,但除非你们......” 被拖到门口的珀粕忙大声喊道,“什么,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培歌站起身将棉巾随手一扔,走到门前摸了摸光滑的雪花石柱,盯着满眼怨恨的珀粕道,“我现在需要十个年轻的沼泽女孩,三天之内必须带到这里。” 珀粕挣脱拧着自己胳膊的侍卫,冷笑着道,“兜什么圈子,二十个也行,不过我要两哈特盐块。” 培歌抿着嘴摇摇头,叹着气向侍卫们道,“这个翘奇好贪婪,把他们送到赛恩斯那里,告诉他我会亲自监刑...另外提前割掉他们的舌头!” 珀粕被拖到铺满石子的院子里往门外走去,培歌刚转身要回到大厅,珀粕大声喊道,“给我一哈特!” 培歌快速转过身,抬起右手晃着手指道,“狡猾的沼泽人,我接受你的报价,再给你指派辆皇家马车,不过你最好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尹更斯湖沼泽滩,草地上的孢子花迎风摇曳,十几个沼泽女孩戴着用芦苇编成的头饰,正嘻嘻哈哈在清澈的浅水中追逐打闹。 “你们看,那个真漂亮!”有个女孩指着森林边上朵硕大鲜艳的花儿。 十几个女孩站在远处,互相看看头上浅黄色的孢子花,一个女孩说道,“那是红色的尾莲花,我听老人们说谁要是能把它戴到头上,就能得到爱人的心。” 头上戴着漂亮花环的嘉百丽摇摇头,叹息道,“只可惜它长在不该长的地方。”说完转身要走。 缔欧娜哼了声道,“我去摘给你戴头上,阿基里塔斯回来看到会很高兴的!” 嘉百丽忙拉住这个女伴的褚衣袖口道,“我父亲告诉我要远离紧挨森林的鲜艳花朵,很危险!” “我知道,那是片诡异草坪在长滩折角处,离这儿很远!”缔欧娜说着挣脱嘉百丽朝树林边的那朵尾莲花跑去。 嘉百丽惊讶地看着缔欧娜,而这个大胆的同伴已经蹲在漂亮的尾莲花前,轻轻摘下来举着喊道,“你们看,它和嘉百丽一样漂亮!”说着又大喊道,“这还有很多,你们快来!” 嘉百丽看到其他女孩也跑上前摘取,也忘乎所以地跑到树林边,笑着让缔欧娜往自己头上戴着漂亮的花儿。 “啊!”几个女孩突然开始尖叫,嘉百丽急忙转身,却看到张大网落向自己和缔欧娜,几个披着巨蜥皮的人猛扑了上来,而其他逃脱的女孩惊恐地朝尹更斯湖边跑去。 眨眼间,几个男人抱起嘉百丽和几个女孩钻进了卢卡斯森林,只留下地上那几朵尾莲花...... 鲁姆图万生神庙大殿内,留着圆球发髻的普卡·康斯提带着三个成年儿子站在塞恩斯面前,悲愤地质问道,“你为何要抓走我的女儿?” 塞恩斯猛地回过头,瞪着眼珠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何要掳走你的女儿?难道你被鲷鱼咬瞎了眼睛?” 普卡·康斯提的长子耿肯索拔出鱼骨刀,咬着牙道,“人在你的领地被掳走,你今天要不把我妹妹交还我们,那就把你的人头取下!” “呼啦!”恩格特、索米特阿、阿匹斯部族的部族首领和刑祀们围了上来,手握长刀威胁道,“康斯提家的,胆敢在这里中伤长老,我们今天就剥了你们这些狡猾水蛇的皮。” 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站起身,看着对面这几个想要动手的塞恩斯嫡系部族首领,冷笑着道,“塞恩斯,你是想连我们也一起杀死吗?我们的儿子被你征召去给白皮人运送补给,至今不见踪影,是不是也被你阴谋掳掠走了?今天你也该给我们个交代。” 望了眼万生神庙外举着标枪、鱼骨刀对峙的数千名沼泽人,塞恩斯走到普卡·康斯提面前,大声反问道,“我为何要在我的领地抓走你女儿,难道你认为我愚蠢到了这个地步?况且每年侍奉诸神的人数已经进献到契卑洛山,我抓走她们又有何益?至于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我从未应征他们,是他们从枯孤岛而来主动要跟随众人去高地,那晚神庙里很多人都可以给我做见证!” 耿肯索死死地盯着塞恩斯道,“上次因为盐块分配不公,我父亲和你争执,你便记恨于心,今天你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塞恩斯冷笑了几声,淡淡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到外面神庙石台上,免得污血玷污了众神像!” 十几个人握着利刃走出万生神庙,塞恩斯将身上的白纱扔到地上,对着神庙石台下的沼泽人们喊道,“今天我们几个人争斗,你们切不可参与,无论谁死谁生都是众神之意!” 两边对峙的沼泽人发现自己的首领点头默认,都收起标枪看着神庙石台上准备决斗的几人。 塞恩斯挥挥手,将握着长刀的刑祀赶下神庙石台,盯着对面的普卡·康斯提说道,“咱们四个对四个,无论生死,不可挑起部族之间的战争!” 普卡·康斯提和儿子耿肯索互相看看,又和身边的卡萨·普帕姆、杜布拉克·卡姆点点头,都握着鱼骨刀,盯着对面的塞恩斯和他三个亲信部族首领。 两边四人正准备冲向对方厮杀,披着黑斗篷的祭祀阿斯图提急忙跑上神庙石台,大声说道,“我们已经抓住他了,是那个散落部族卖私盐的珀粕!” 塞恩斯猛地回头看看阿斯图提,又紧紧盯着对面的普卡·康斯提,道,“把他带上来!” 随即浑身是血的珀粕被拖到神庙石台上,却挑衅般朝赛恩斯昂起头。 耿肯索冲上前,一把抓着珀粕的头发问道,“我妹妹嘉百丽在哪?” 珀粕吐了口嘴里的血和碎牙,笑笑道,“我不知道哪个是你妹妹?” 耿肯索噗嗤将鱼骨刀刺进珀粕肋条,搅动着刀把道,“她在哪?” 珀粕疼得用手指紧扣神庙石台的石块,以至于指甲脱落道,“....都在梅林...庄园,是培歌......逼我!” 耿肯索拔出鱼骨刀,和父亲普卡·康斯提走到塞恩斯面前质问道,“是不是咸干场那个培歌?” 塞恩斯看看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珀粕,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旁边的俾度·阿司匹道,“怪你们总是逃脱咸干场劳役,巨石城能有几个培歌!” 卡萨·普帕姆哼了声,走到珀粕身边,用脚踩住他腰上的刀口问道,“是不是查理尼指使培歌的?” 珀粕忍着剧痛哈哈哈惨笑起来,转眼盯着塞恩斯说道,“塞恩斯,你这条老狗,你每年把我们的人送给白皮人当献祭,为何我不可!” 塞恩斯走上前盯着珀粕狰狞的脸,冷冷道,“还有谁参与此事?说出来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珀粕疼地咧嘴骂道,“老狗,每个沼泽人都恨不能吃你的肉,想知道还有谁,那你就到地下来问我。”说完咬断自己的舌头栽倒在地。 塞恩斯看着自尽的珀粕,不解恨回头盯着祭祀阿斯图提问道,“其他人呢?” 祭祀阿斯图提急忙低下头,“追捕的时候都被杀死了,不过车夫虽然跑了,但在森林驿道边丢下辆特别的马车。” 塞恩斯抬起头紧闭双眼,在烈日下思索良久,突然扭过脸说道,“从现在开始,捕杀尹更斯湖所有散落部族,无论老幼一个不留。” 《努努录》:既为牺牲,如何抗争? 第77章 追查元凶 杜布拉克·卡姆瞥了眼失神的塞恩斯,走到神庙石台前向下面数千沼泽人喊道,“珀粕已经交代,女孩们被那个咸干场的培歌的掳走,而且人们看到每次有女孩失踪,都有巨石城的马车出现,这是查理尼三世指示他干的,他们白皮人控制盐块,用狼人和铁甲、长矛恐吓我们,还以侍奉诸神为名抢走我们的亲人,向我们收取重税,剥削抢夺我们的渔获,我们必须和他们宣战,为咱们的家人复仇!” 数千名沼泽人举起标枪“嚯嚯嚯”地开始大声呼喊。 普卡·康斯提走到台前,额头青筋暴起地喊道,“我们康斯提部族会首当其冲,杀进巨石城,宰光白皮人!” 塞恩斯看看神庙石台下群情激奋的族人们,急忙用手挥了挥,等人们都安静下来,又声音洪亮地徐徐说道,“我们都恨白皮人,他们中有些人比恶魔还可恶,但这件事情还没有查实,是否有人冒用皇家掳掠咱们族人还不得而知,况且根本无法攻入巨石城,只要我们离开沼泽,进入卢卡斯森林就会被狼人们射杀,即使通过森林我们也无法和数万铁甲军对抗,不久前厄姆尼的十万军队被全部杀死在高原,有厚甲战马的厄姆尼人都被击败,何况我们这些连铁器都没有的沼泽人!” 神庙石台下的沼泽人都慢慢放下标枪,呆懵地立在原地。 普卡·康斯提走近塞恩斯,愤怒地问道,“你是说就这么算了?” “不要急,冤有头债有主,总得了结!”面露难色的赛恩斯心不在焉敷衍道。 而周围的人们都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鲁姆图族的长老,好像在等着什么。 塞恩斯捡起地上的白纱,重新披到身上道,“我现在就去巨石城,找到元凶!” 普卡·康斯提一步上前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赛恩斯不以为然道,“请便!”...... 巨石城温泉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道路旁,查理尼三世披着镂空金色王袍,站在敞篷的皇家马车上,手里高高举着鹿皮钱袋,向两边的人群一把一把撒着闪亮的银币。 满大街拥挤的人们纷纷伸出手,弯腰争抢地面上亮闪闪的钱币,几个贵族女人不停抛着飞吻。 查理尼三世看到一个妇女抱着孩子不停喊着“吾王万岁!”摆手停车,拨开阻挡人群的士兵,从女人手里接过孩子,亲吻着孩子红红的脸蛋,笑着大声道,“我亲爱的臣民们,你们就是我的孩子,我和伯尼萨帝国会像疼爱孩子般保护你们,让你们远离痛苦,得到圣母圣子圣灵及诸神的眷顾!”等查理尼三世将拽自己胡子的孩子递给中年女人,顺便把枚金币放进孩子的襁褓。 人们发出波浪般的欢呼“吾王万岁,艾蒙派缇万岁!”二楼窗户里的人挤出脑袋,不停往下撒着鲜花,在马上身着盛装的巴赛尔摸着油光发亮的八字胡,也和人们不停挥手致意,戴克拨拉着落在肩头的花瓣,懒洋洋地看了眼异常兴奋的父亲,目光开始落在那些抛媚眼的女人身上。 萨茹尔和姐姐萨琳娜靠在敞篷马车的红色绒布座椅里,紧紧跟在父亲车后不停亲昵地互相耳语,又伸手向人们点头示意。 “萨茹尔、萨茹尔!”人们又开始欢呼。 萨琳娜边笑边低声道,“他们真容易忘记苦难,水灾和战争刚结束,情绪就如此高涨!” 萨茹尔如沐春风道,“咱们刚刚击败了厄姆尼人,而且父亲的生日庆典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萨琳娜冷冷笑道,“他们天生该过苦日子,我觉得帝国的赋税应该再再倍!” 庆典车队来到城门前,开始掉头爬坡来到帕顿大街,元老和富商们穿着精美长袍在家人和侍从的簇拥下站在路边,将手放在胸前向查理尼三世行礼致敬,一些恭顺的仆人也往路边撒着花瓣,护卫队的特拉苏骑在洗刷油光的马上,看着站在香料作坊前的家人,无比自豪地把手放在胸前弯腰行礼。 车队穿过温泉大街进入恩宠区,又转向来到干净规整的林荫角区皮毛大街后快速穿过,等来到沙兰街后开始缓慢行进,查理尼三世看看稀稀拉拉的人群,脸上有些阴沉地向米勒道,“快点回王宫,这条街上也有些凛条克的奸猾小商贩!”车队加快了速度,就在路过佐利兹面包坊时,穿着崭新丝绸裙的佐利兹端着个大酸面盆,像扬土般快速抓着花瓣朝车队猛扔了几把,又把手放在胸前大声喊道,“吾王万岁,圣母永远庇佑您!” 查理尼三世看了眼这个像扔投枪般撒花瓣的高大肥壮女人,不禁一愣后眼神顿时变温柔,旋即向米勒低声道,“她家里有人受过皇家恩惠吗?” 米勒扫了眼佐利兹,忙向查理尼三世低声道,“他儿子梅隆是皇婿的侍从,还在与厄姆尼征战中得了骑士勋章,是您亲自给他颁发的,不过她面包坊的特许权已经过期,一直没有上报。” “想起来了,我的佐儿...”查理尼三世走神地呢喃着冲佐利兹眨眨眼睛,摘下指头上枚宝石戒指扔向这个面包坊女店主,并扭头向米勒低声吩咐道,“将她的经营特许权改为永久。”随即自言自语道,“可怜的女人,毕竟...为皇室效力多年.......” 佐利兹像个皮球般跑向路边,探手抓住险些滚进下水沟的那枚硕大的绿翡翠戒指,趴在路边不停地大声为查理尼三世祷告。 皇家车队结束游行回到了王宫,查理尼三世解开紧勒脖子的金丝扣,边走边一件件脱着装饰华丽的外袍内衬,而侍从们忙紧随其后弯腰捡着。 可等查理尼三世走进到大殿,就发现塞恩斯和普卡·康斯提这两个沼泽人首领站在大理石柱旁看着自己。 查理尼三世怒气冲冲回头瞟了眼米勒,又无奈地扫了眼赛恩斯,随即坐到王座上道,“你来做什么,参加我的庆典游行吗?” 塞恩斯将手放在胸前弯腰道,“王上的游行让巨石城的人们欢欣鼓舞,可我们沼泽地现在却陷入片深深的惊恐!” 查理尼三世用侍者递过的金杯漱漱口,不满道,“我减税的慷慨让你们如此厌恶?” “那是我们派人当运输车队苦力换来的!”普卡·康斯提大声道。 查理尼三世打量着穿着草鞋和破烂褚衣,头顶挽着松散圆球发髻、脸上还有道长疤的普卡·康斯提,挠挠自己鼻子道,“我的皇宫成了乡下集市,怎么什么人都能来?”说着瞪了眼米勒。 “稍等!”塞恩斯忙伸手制止米勒和几名想要上前的皇室卫兵,又盯着王座上的查理尼三世道,“王上历来受人敬仰,艾蒙派缇皇室也备受尊崇,只是最近有人利用皇家马车掳掠走我们十几名沼泽女孩,其中有就康斯提部族首领的女儿!”说完用手指指身边脸色阴沉的普卡·康斯提。 查理尼三世将胳膊支在王座扶手上,眨眨眼、捏捏下巴道,“你带着苦主来问罪于我?况且元老院早已颁发了禁止私自掠奴的法令,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塞恩斯再次行礼道,“陛下言重了,我们并无此意,只是前段时间有上千沼泽人为了保卫伯尼萨而丧生,近期又发生了这样光天化日的掳掠,尹更斯各部族激愤难平,我希望王上能严查冒名作恶之徒,清除子民们对皇室的误解!” 普卡·康斯往前迈了两步,大声道,“不要狡辩,我女儿在哪?” 卫队长米勒冷冷盯着蛮野激愤的普卡·康斯提,轻声道,“侍卫,把他送到审判所的水牢!” 王座上的查理尼三世却摆摆手,微笑着向塞恩斯道,“你们抓住了那个掠奴者?” 普卡·康斯提推开身边的铁甲侍卫,大声道,“他说是培歌指使他干的!” 查理尼三世笑着点点头,又扬扬眉毛慢条斯理道,“我知道这个培歌,他是个道德败坏的人,而他的父亲是个很有钱的商人,所以坏事他都做绝了!” 普卡·康斯提鼻子哼了声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查理尼三世摸摸鼻子站起身,在大殿慢慢踱着步,最后来到米勒身边,扬起脸吩咐道,“你现在去把那个邪恶的培歌抓来,我要公正地为沼泽臣民处理此事,记得要抓对人!” 卫队长米勒抬眼看看查理尼三世装作义正词严的模样,心领神会地退出大殿。 查理尼三世背着双手来到普卡·康斯提和塞恩斯面前,笑着说道,“我带你去看些东西,顺便等着这个罪犯归案。” 塞恩斯和普卡·康斯提互相看看,只好跟着查理尼三世来到大殿后间摆满兵器和战利品的收藏室。 查理尼三世指着木桌上几副严丝合缝的双层铁札甲,洋洋自得道,“如此沉重的盔甲只有高大的厄姆尼人可以穿,重投枪也难以刺穿它们,而且那十万厄姆尼人几乎都穿着这样的东西。”说完又来到三个打开的大木箱前,用脚踢了踢这些装满戒指的箱子道,“它们是从被杀死的厄姆尼贵族指头上摘下来的,每个戒指代表一个厄姆尼贵族,足有四千多枚......” 《道德与国度》:不同的地位,让你是罪大恶极,他却无可厚非! 第78章 欺骗与诗人归来 温泉大街观看游行的人们已经散去,几个小孩蹲在地上,用木棍扣着枚掉进石缝的银比索。 诗人卡玛什骑着匹土黄色马儿进入城门,开始在大街上慢悠悠溜达,最终跳下马朝几个孩子扔了几枚金币道,“把我的战马拴到最好的马桩上,你们轮流站岗看好它,顺便给它弄点水喝!” 几个孩子快速跑上前牵住马,学着成年人般行着礼道,“阁下您放心,我们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睛般照顾她它!” 卡玛什站在路边打量着恢复了往常的温泉大街,把拇指插进崭新笔挺马甲的口袋,挺着胸口推开了迪奥家酒馆的木门。 尽管只是下午,但酒馆的一张张木桌前还是坐满了人,酒柜里的小多莉看到卡玛什,忙扔掉了手里的抹布,惊讶道,“你还活着?” 卡玛什将手放在胸前,随后向外划动了两圈行礼道,“我尊敬的小多莉女士,我要是不在人间,世界将要陷入黑暗!” 小多莉激动地跑出酒柜,上前紧紧抓着卡玛什胳膊,眼眶湿润道,“我的老天,大家都以为你死在了高原战场!” 卡玛什调皮地左右转转眼睛,拿出枚金币塞进小多莉手中道,“我注定是要给别人送葬,但现在最好给我来杯矮人烈酒,纯纯的那种,不要考虑价钱。” 等小多莉跑回酒柜,酒馆里的人们都回过头,几个赌客也扔下羊骨牌朝卡玛什喊道,“嘿,伟大的诗人经过厄姆尼人的洗礼,居然脑袋还在脖子上,真是可喜可贺!” 看到大家端着酒杯向自己致意,卡玛什开心地大声道,“兄弟们,今天所有的酒钱由我来付,你们尽情享用!” 人们把酒杯再次高高举起欢呼道,“为了我们伟大的诗人。” 卡玛什坐到了柜台前,一口气喝了三杯烈酒,才舒缓地深深出了口气,又从挎包掏出鹅毛笔和羊皮书,开始奋笔疾书。 角落赌桌前的墓地看守人托姆勒走到卡玛什身边,用脏乎乎袖子包裹的胳膊趴在黑亮橡木柜台上,昂起红红的鼻头道,“伙计,大家看到你回来真的很高兴,没有你在这里低头沙沙沙胡写乱说,我们还真不习惯。”随即又叹口气道,“只可惜那些老伙计们都被厄姆尼人杀死了!” 眉头紧皱、表情专注卡玛什收起鹅毛笔,扭脸冲鼻涕耷拉到嘴唇上的托姆勒笑笑,又往他手里递了杯酒道,“的确让人心碎,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为他们诵读安魂曲,希望他们能安眠无扰。” 这时,旁边戴着挡风罩帽的个老人靠了过来,轻声问道,“听说你们遇到了厄姆尼骑兵的突袭,但最后还是杀死了他们。” 还没等卡玛什回答,柜台里擦酒杯的保罗晃着指头道,“不不不,你错了,是个沼泽人杀死了所有厄姆尼人,我一个亲戚当时就在场,前几天他来城外货站当差,亲自和我说的,是那个沼泽人用把铁犁砸扁了厄姆尼领主的脑袋......” 托姆勒摇摇头插话道,“你错了,看来你没有当过农夫,一个人根本没法举起铁犁,即使你能举起来,也不可能挥舞它,因为太重了!” 保罗将酒杯摆好,拿着锡酒瓶给每个人倒着酒道,“沼泽人可是野蛮人,应该能举起来,而且那个沼泽人的眼睛能催眠,让所有厄姆尼人失去了意识!” 旁边几个人也饶有兴致地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听说他的嘴里能喷火,像条火龙”、“那些厄姆尼人虽然高大,但很迟钝,不堪一击”、“厄姆尼人当时得了瘟疫毫无战斗力”、“是那个沼泽人用石灰弄瞎了那个厄姆尼人的眼睛,不是什么催眠,千真万确”、“说起铁犁,得买老杰姆店铺的,弗朗西家的虽然轻便,但铁头太薄,木料还是白杨木的”、“老杰姆家也开始用杨木了,他两个儿子游手好闲,老杰姆已经刨动红松那样的硬木头了”、即使不是杨木也不划算,你拉铁犁的老马会累死,还是不划算”、“他他妈可以种橄榄来弥补”、“你他妈再种什么也不如贩卖葡萄酒赚钱”、“不不不,葡萄酒和橄榄油相比就是老鼠臭虫”、“我看你们三个才像臭虫”... 卡玛什嚼着小多莉递过来的奶酪,看着一张张唾沫横飞的嘴,无奈地摇摇头。 最后人们的争执演变成推搡,几个人抄起椅子、酒碗,一场酒馆群殴显露雏形,卡玛什忙将奶酪扔在一边大喊道,“嗨,你们要想大显身手可以去找厄姆尼人,是我刚刚经历了那场血腥的战斗,你们应该来问我!” 已经躲在柜台下的小多莉和保罗站起身,着急劝道,“你快给他们说明白,不然有些人会因为斗殴而被抓进水牢。” 望着人们聚集的目光,有些洋洋自得的卡玛什从三角椅上走到酒馆中央,环顾周围的人们大声道,“你们谁见过厄姆尼武士,不要说托拉姆港那些穿着长袍的坦霜商人,我说的是正儿八经的厄姆尼武士。” 有人不耐烦地喊道,“你快点讲,不要像朗诵安魂曲一样兜圈子!” 卡玛什把指头放在嘴边“嘘”了声,接着说道,“你们都认识迪迦索吧,包括城外货站那些临时客商,也应该见过他,就是伐木工里最强壮能干那个,他曾经一天砍倒过五十棵雪松,还在这里打倒过六个强壮男人。”说着用手指点,“你、你,还有你,你们都吃过他的苦头,但是在厄姆尼人面前,他还没有举起斧子,就被轻而易举砍掉了脑袋,他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他的大脑袋滚在我脚下,但他还瞪着那双凶狠但又愚蠢的眼睛!” 人们安安静静地听着卡玛什的故事,戴头罩的老人扭过脸,露着垂在胸前的白须轻声道,“那个厄姆尼人是不是也拿着战斧?” 卡玛什看了眼这个有些面熟的老人,笑着道,“看来你也听说过他,他是厄姆尼人里最强大的领主,人们都叫他‘血腥双面斧’,没有任何人敢和他正面作战,因为他有常人两倍高,还灵活的像只兔子。” 墓地看守人托姆勒捏着鼻涕摔到地上,努力往起抬了抬耷拉的肩膀叹息道,“可怜的迪迦索,他的胆子和他块头一样大,但就是没有脑子!” 卡玛什尴尬地笑笑,又将手抬起来慢条斯理地讲道,“就在所有补给车队士兵看着迪迦索脑袋飞到空中,陷入恐慌的时候,一道黑影唰地闪过,是那个在我身边的沼泽人,他飞快来到迪迦索还没有栽倒的尸体后,踩着迪迦索的肩膀跃到空中,简直就像道闪电,‘血腥双面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个沼泽人把镰刀砍进了他的脑袋。” 卡玛什还没有说完,一个男人喊道,“嘿,他的镰刀哪来的?沼泽人是不允许使用铁器的?” 卡玛什看看大家好奇的脸,自豪地说道,“那个沼泽人从我手里借走的,速度快到我的手还保持着握镰刀的姿势,因为我当时准备去热血拼杀,结果这个沼泽人瞬间击杀了‘血腥双面斧’,而且双脚是和迪迦索的脑袋同时落在地上,所以这里也有我的功劳!” 人们半信半疑地哈哈大笑起来。 戴头罩的老人也笑着问道,“那个沼泽人叫什么名字?你和他很熟吗?” 卡玛什警惕地看了眼老人,笑着道,“你知道我们和沼泽人语言不通,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带着头罩的老人拿起手杖推开众人,刚要离开酒馆,温泉街的法务官奥德赛和卫队长米勒迈步走了进来,头罩老人忙将帽檐往下拉了拉,但米勒还是看到了他,急忙准备弯腰行礼却又机敏地保持了沉默,老人微微点着头走出了酒馆。 卡玛什看到来者是将自己安排到前线的皇室卫队长米勒,急忙转过身佯装低头喝着酒。 法务官奥德赛手里提着马鞭,用黑色帽檐下精亮的眼睛在酒馆四下搜寻,突然走上前抓着卡玛什的肩膀,把他脸扭向米勒问道,“大人,这个怎么样?” 卫队长米勒上下打量卡玛什,摇摇头道,“我们要棕色头发的!”但又盯着似曾相识的卡玛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卡玛什弯着腰说道,“尊敬的阁下,我是城外公墓唱颂歌的诗人。” 墓地看守人托姆勒拍拍卡玛什肩膀,冲着米勒道,“是的,他和我这些年一直在为死人安息而守护着莱德公墓,是我多才多艺的工人。” 奥德赛认可地向米勒点点头,又走到牌桌前,将个棕色短发的年轻人拉了起来,米勒看看年轻人肥嘟嘟的脸,冲身边几个侍卫点点头。 小多莉急忙跑上前拦住奥德赛说道,“他是我弟弟亚休,他是个老实的好人,你们想要干什么?” 奥德赛一把推开小多莉,让几个侍卫拖走棕发年轻人亚休,并大声公示道,“他参与掳掠绑架沼泽女孩,我们得把他带走!” 小多莉跑出酒馆,大声哭着道,“他天生跛脚,还整天呆在这里,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艾蒙派缇王宫,查理尼三世带着塞恩斯和普卡·康斯提来到草坪,站到辆铁镰战车前,用手摸着车轴两端伸出锋利铁镰刀道,“这是我们伯尼萨帝国最新的战车,它可以冲入敌阵,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遇到它都会被切成两截,另外上面还可以站两名弓箭手、一名长矛手,负责远程和近距离的攻击,这是乌坎那斯人的克星,一辆这样的战车可以杀死几百名敌人,我们伯尼萨拥有数百辆这样的战车!” 普卡·康斯提不耐烦地喘着粗气道,“我已经等了很久,培歌在哪里?” 查理尼三世点点头,转身望着不远处带着‘罪犯’亚休归来的米勒,向赛恩斯道,“他来了,你们的耐心换来了回报。” 普卡·康斯提转过身,只见一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被拖到他们面前。 查理尼三世看着米勒问道,“他招供了吗?” 米勒行着礼道,“他已全部招供,他掳走了沼泽女孩们,并卖给了乌坎那斯人!” 查理尼三世满意地点点头。 普卡·康斯提迈步上前,抓着颤颤巍巍男孩的领口道,“是你把我女儿抓走的?” 男孩亚休对尹更斯语一窍不通,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凶相毕露的沼泽人,只能拼命摇头。 但米勒突然拔出长剑,猛地砍下了男孩脑袋,鲜血喷得普卡·康斯提满脸都是。 普卡·康斯提看着身首分离的男孩,用手指着冷笑的米勒道,“你...你怎可如此?我女儿还下落不明!” 查理尼三世一脚踢开男孩的人头,掸掸溅到胸口的血珠道,“我这个侍卫长向来嫉恶如仇,现在你们大仇已报,可以回到沼泽去了!” 普卡·康斯提起地上的人头,举到塞恩斯面前问道,“这个可是那个培歌?” 塞恩斯眼珠转转,无奈点点头,转身向皇宫大门走去。 普卡·康斯怨恨地看着查理尼三世,大声道,“我会自己找到女儿。”说完提着亚休那颗滴血的人头,迈步离开了艾蒙派缇王宫。 《荒漠露珠》:悲憾莫如,生如草芥无燃以发光,命如蝼蚁被碾而无视。 第79章 黑暗潮汐 第二天的沼泽地万生神庙前,赛恩斯和普卡·康斯提带着人头走上了神庙石台,所有族人都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神色凝重的两人。 普卡·康斯提把那颗人头举在头顶,大声道,“查理尼三世给了我个人头,他说这就是培歌的!” 台下的沼泽人们开始站起身欢呼,但普卡·康斯提又说道,“但我很少与咸干场打交道,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真正的培歌,而且我们没有讯问他,不知道我女儿几人被掳到了哪里!” 卡萨·普帕姆走上前接过这颗人头,仔细看看后冷笑道,“棕色头发的白皮人,确实和培歌很像,但这根本不是他。” 杜布拉克·卡姆也走上前看看道,“确实不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以前在咸干场经常向我无端索要多余苦力,而且曾监刑要杀死赫斯!” 塞恩斯突然睁大眼睛道,“在这颗人头彻底腐烂之前,你们可以带着它去问问赫斯,看他能不能确认是不是培歌!” 卡萨·普帕姆冷笑一声道,“枯孤岛已经被水妖庇护,没人能靠近那里,你是想让我们去送死。” 赛恩斯边往神庙内走边说道,“你们两个的儿子不是在那里吗?我已将此岛解禁,去不去是你们的事。” 普卡·康斯提转脸看看两个盟友道,“我先去问他!”说完带着儿子和族人们离开鲁姆图万生神庙,率着部分众人来到湖边乘独木舟朝枯孤岛方向划去。 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无奈地也紧随其后,上了硬木独木快舟划向湖心。 夕阳映照在水面,卡萨·普帕姆看着被映红的湖面道,“希望咱们的孩子已经逃回枯孤岛,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俩带回部落,赫斯看似平和,但我觉得他行事往往不忌凶险,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早晚会受牵连而丧命!” 杜布拉克·卡姆点点头,忧心忡忡道,“先祖说过,存活下来的都是那些最勇敢的,死亡总是围绕跟随他的人,希望他们没有被杀死在高原!” 黎明时分,枯孤岛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独木舟上普卡·康斯提的儿子耿肯索警惕地盯着水面,普卡·康斯提拍拍他肩膀道,“咱们部族与乔玛家数代交好,水妖不会害咱们的性命,你只管划船!” 几艘独木快舟划破水面,渐渐靠近枯孤岛,水面开始到处漂浮网状的粘稠黑液和眼珠凸出、身体膨胀的死鱼。 突然阵阵尖利刺耳的笑声传来,紧随其后是一股狂风,几只独木舟险些被风浪掀翻,被尖笑震疼耳膜的普卡·康斯提愤怒地朝水面大喊道,“我们康斯提家曾跟随乔玛家浴血奋战,现在也一如既往,水妖你瞎了心要加害我们?” 瞬间狂风骤停,水面恢复了平静。 几艘独木舟继续向前划去,但离枯孤岛越近湖面黑色黏液越来越多,几乎将整个水面覆盖,杜布拉克·卡姆用手捞了把腥臭刺鼻的黏液,又忧虑地环顾四周道,“这些臭水会杀死所有鱼儿,饿死所有鲁姆图人。” 错愕又惊恐的人们硬着头皮继续划船,终于来到枯孤岛将小舟停靠在芦苇丛中。 几名岸边的乔玛族人看到船头的三个部族首领,淌水上前帮忙拴好独木舟。 卡萨·普帕姆上到岸边,急切问道,“乔玛努努在哪?” 乔玛族人指向不远处的部落中央,三个部族首领忙带着自己的随从快步而去。 零零散散的几十个草屋中央,乔玛努努正趴在先祖石前,不停地低声祷告。 卡萨·普帕姆和两个朋友也急忙趴在地上,嘴里说道,“先祖啊先祖,无论我们在哪里都有您庇佑,无论饥荒战争我们都会祭奠您,愿您庇佑我们和家人!” 乔玛努努回头看看,急忙转过身抓着卡萨·普帕姆的胳膊问道,“你们有赫斯的消息了吗?” 卡萨·普帕姆三个部族首领诧异地互相看看,杜布拉克·卡姆站起身问道,“难道他们还没有回到枯孤岛?” 乔玛努努摇摇头,抽泣着说道,“我日夜为他们祷告先祖,可到现在时日已长,却从未见到他们踪影,你们现在快派人去高原寻找他们。” 杜布拉克·卡姆看着神色悲切、神智有些错乱的乔玛努努,攥着拳头怒道,“战事已经结束,其他族人早已回到各自部族,只有他们迟迟不归,必是早已死在敌阵,我们却还在迟疑!今晚我们卡姆部族势必要踏平鲁姆图万生神庙,杀死塞恩斯与白皮人开战!”说完用鱼骨刀割破胸口,转身要走。 普卡·康斯提也将那颗人头扔在地上,眼珠通红道,“努努你要守护好枯孤岛,以便接收我们部族逃来的妇孺,我们去讨偿血债,和他们拼个死活。”说完和在场族人用刀割破胸口,鲜血直流地走向湖边独木舟。 乔玛努努神志恍惚道,“如果你们执意如此,定要奋勇杀敌,像我儿图塔·乔玛一样!” 两个部族首领跳上独木舟,正要命令族人划浆回部族备战。 卡萨·普帕姆却来到水边,向两个朋友使着眼色低声道,“不太对劲,你们快回来,我有事相告。” 杜布拉克·卡姆与普卡·康斯提憋气地跳到岸边,冲卡萨·普帕姆喊道,“你又想与他们媾和?” “哗啦、哗啦”水声传来,三个部族首领刚回头,只见湖边几艘独木舟被几条湖中伸出的巨大黑色腕足缠入水下,那些船上的族人也被缠绕拽入水底。 普卡·康斯提慌忙冲上前将落水的儿子耿肯索拼命拉到岸上,卡萨·普帕姆也迅速将两个盟友拉着远离水边,又惊恐地环顾四周说道,“你们看那些东西!” 这时杜布拉克·卡姆和普卡·康斯提才发现枯孤岛四周布满巨大的黑色花蕾,并传来阵阵诡异般的婴啼声。 突然乌云蔽日,天色宛如黑夜般暗了下来,水面彻底变成了黑色并伸出无数摇曳的巨大红色腕足。 卡萨·普帕姆和两个朋友往后退着,大惊失色道,“看来枯孤岛真是恶魔之地,简直是第二个塔布提。” “懦夫,你们快去攻打巨石城,去杀死查理尼三世,否则你们就是鲁姆图的叛逆。”乔玛努努带着所有族人,站立在不远处大喊道。 卡萨·普帕姆转身看看黑瞳满眼的乔玛努努,和她身边那些手握鱼骨标枪准备攻击自己的乔玛族人,急忙大喊道,“努努,咱们是盟友,你们是不是魔神附体,先祖石就在那里。” 卡萨·普帕姆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很多乔玛族人回头看着那块隐约闪耀蓝光的先祖石,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鱼骨标枪。 杜布拉克·卡姆和普卡·康斯提忙扯着卡萨·普帕姆褚衣道,“乔玛家为什么想要袭击咱们?” 卡萨·普帕姆咽了口唾沫,惊恐地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但举凡努努被魔神附体,那恐怕就要有大事要发生......” “屁话!”杜布拉克·卡姆怒道,“咱们三个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当然是大事!” “哗啦”突然从水中跃出个长发遮身的赤裸女人站在芦苇丛中,卡萨·普帕姆回身见是个浑身裂痕、利爪犬牙的恐怖女人,急忙手握鱼骨刀道,“你难道就是水妖沙美拉?” 沙美拉扭着臀走到浅水里,用舌头舔舔尖牙妩媚地笑道,“你们这些食物还真是无耻!” 普卡·康斯提挡在儿子耿肯索身前,愤怒道,“沙美拉,我知道在水中你是王,但我们也不懦弱!” 沙美拉踩着水花来到普卡·康斯提身边,用尖利的爪子划着他胸口的伤口道,“你们除了被当做食物,别无用处!”随即向乔玛努努道,“杀死这些人,用他们的尸体去喂我那些婴儿。” “嗖”一块小石头从飞向沙美拉,乔玛族人中跑出手握蛇皮机弦的男孩达姆度大喊道,“水妖,我不怕你。” 沙美拉歪歪脑袋看着这个满眼憎恨的沼泽男孩,冷笑道,“至纯至勇躲过我的黑蛊,可惜是个孩子。”随即扭脸怒吼道,“此地我为主,杀死所有人,包括这个野孩子,为了达坦洛归来献祭。” 上百名乔玛族人举着鱼骨标枪麻木地走上前,准备围杀这三个部族首领和男孩达姆度。 一波,一波水浪 越来越黑 越来越浓 腥味四散洋溢 轻触撞击枯岸不间歇 岸上的黑色骨梗花在绽放 花蕊女妖惊喜欢啸 一股股,一阵阵力量 越来越强 越来越重 奔涌不息 螺纹般托举海浪永不竭 水底的亢奋人鱼在旋转 花瓣不停绽放 女妖跃出群起欢呼 黑色波浪在冲击 地钟钟摆在晃动 “他回来了,你们看!”男孩达姆度用手一指,只见幽暗的湖边几艘独木舟正谨慎地轻轻绕过那些巨大的水中腕足,渐渐靠近枯孤岛。 正当所有人都惊讶之时,独木舟已经停靠在芦苇丛,而身形魁梧、眼睛飘着蓝焰的赫斯扛着捆绑的亚赫拉来到岸边,将这个还在昏迷中的乌坎那斯女人交到两个族人手里,声音嘶哑道,“给她喂水、给她食物。”随即转身走向沙美拉嗡声震耳道,“你刚才说此地...谁为主?” 沙美拉见赫斯归来且将变身半兽人,不禁捂着脸尖叫,眼珠乱转地将又脸扭向一边抽泣起来,但等半兽人赫斯靠近却突然猛挥利爪并迅速般吐出铁叉舌尖。 半兽人赫斯抬手抓住沙美拉的喉咙和那凶险的舌头,抵近她的脸问道,“此地谁为主?”还没等沙美拉回答,半兽人赫斯用力拽断沙美拉舌头,又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此地谁为主?” 沙美拉疼地惨叫哀嚎,用利爪袭向半兽人赫斯,却被赫斯瞬间抓住捏碎两只手腕并怒吼道,“回答我。” 沙美拉快速摇着头,满嘴流血地含糊尖叫道,“达坦洛,你是我的主,你好狠,我爱你,你却伤害我,我好疼,我害怕,不过你答应过我的,咱们必须马上去契卑洛山....” 半兽人赫斯顿时眼喷炙焰地抬起利爪,闷吼着向沙美拉脑袋拍去。 顿觉要命丧当场的沙美拉忙尖叫道,“不去了,不去了,听你的,我不去了...” 沙美拉悲惨的叫声和可怜模样让半兽人赫斯顿时呆怔在那里,并轻轻放开沙美拉,看着这个跪地凄惨哭泣的女妖,恍惚地摇摇头道,“你不应该乘我离开,黑化我的岛和族人,这是我的岛。” 沙美拉微微抬起脸,神色慌乱地讨好道,“是我太过着急,又险些犯了大错,原谅我,你是我的主...但是...” 赫斯转身抓住两个飞跃而来想要偷袭的‘报丧女妖’幼崽顺势捏碎,又扯下脖子上的鱼牙项链,将其变成条燃着蓝焰的巨大火链,甩着将半空中蜂拥飞来的‘报丧女妖’甩作灰烬,回头贴着沙美拉的脸吼道,“但是什么?” 沙美拉看着那些从骨梗花花蕾中钻出的‘报丧女妖’幼崽们因烈焰纷纷被烧死,凄厉尖叫道,“别动我的孩子。” 赫斯猛挥巨大的鱼牙火链,将枯孤岛岸边一片片骨梗花扫得粉碎,又回身猛地将火链砸在沙美拉身边,地面剧烈的震动和被火链烧沸腾水汽让沙美拉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旁。 赫斯弯下腰用冒着蓝焰的眼睛盯着满嘴是血、双手残废的沙美拉,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但是什么?” 瑟瑟发抖的沙美拉眼珠快速转着,抬头刚要说话却被赫斯一把抓住脖子举到半空。 沙美拉拼命挣扎,却无法逃脱半兽人赫斯变异的巨大利爪,渐渐地越来越无力,最后脑袋一歪身体垂挂在半空。 “放开她!”一声尖叫传来,索玛抱着孩子走上前眼角流泪地道,“你害死了我的丈夫,你还想杀死多少人?” 半兽人赫斯转过身,看看这个满眼仇恨的沼泽女人,将沙美拉扔在一边,转转脖颈愤然冷笑道,“你也走吧!”说完准备抖动火链。 “啪”一块小石子飞来打在半兽人赫斯脸上,达姆度站在母亲面前大喊道,“恶魔,你休想伤害我母亲和妹妹。” 索玛怀中的孩子突然开始哇哇大哭,索玛急忙将孩子紧紧搂在胸前,并死死盯着面前这个高大恐怖的半兽人。 半兽人赫斯刚要往前,却发现脚底被羁绊,原来是地上的亚赫拉正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盯着自己,旋即又晕了过去。 半兽人赫斯看着亚赫拉那熟悉的面容,瞬间圣殿激战的场景出现在眼前,而索玛和她背后那些沼泽人不停闪现晃动,让他无法确定目标,天空突然又落下了阵阵纯白花瓣,仿佛雪花般融化在半兽人赫斯脸上,渐渐的,这个半兽人眼中的火焰和脸上的裂痕开始消失,身形也逐渐萎缩,随即丢下手里的火链,虚弱地跪倒在地。 身后的苏醒过来的沙美拉晃晃悠悠站起身,想乘机逃入水中。 赫斯却无力地垂着头道,“回答我,但是什么?” 沙美拉急忙转过身,惊恐地边流泪边尖叫道,“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随即踉踉跄跄退到芦苇丛消失在湖水中。 瞬间天空放晴,水面的黑色黏液和那些巨大腕足消失得无影无踪,枯孤岛如梦醒般恢复如常,只留下沼泽人们张张惊恐呆滞的脸。 《圣地厄斯》:厄斯河入尹更斯湖口处,广阔沼泽林中有巨大白色香柳,入夜偶发斑斓霞光,奇兽怪虫聚集,诡诞之事频发,每问,翘奇人总缄口不语。 第80章 半兽人 一切都烟消云散,水妖的黑化潮汐被击退,恢复正常的赫斯拾起地上那串鱼牙项链,重新系到自己脖子上,当抬起头时却发现族人们都惊讶地盯着自己。 转呆恐为喜的普卡·康斯快步走上前扶起赫斯,急切道,“你可算回来了,咱们一起召集勇士进攻塞恩斯的部族。” 赫斯轻轻推开普卡·康斯提,迈步走到依然有些恍惚的乔玛努努面前,跪趴在地道,“祖母,我从高地回来了。” 从黑蛊中清醒过来的乔玛努努眼泪打转,轻轻扶起赫斯抽泣道,“我儿,祖母想的你好苦。” 而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跑上前,和依然懵怔的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面前兴奋地说着话。 而赫斯的恢复如常就像湖面的清风,将黑化恶斗与魔变半兽人的事吹得无影无踪,除了人们眼中那隐约的忌惮和恐惧。 稍微休憩,族人们开始给归来的赫斯与随后划船上岸的众多沼泽人们准备食物。 当众人盘坐在地接受欢庆食物并畅谈许久后,感觉稀里糊涂的普卡·康斯提转过身向卡萨·普帕姆低声问道,“刚才我是在做梦吗?” 杜布拉克·卡姆用雪鱼蘸着盐沫将嘴塞满,咀嚼着道,“你又没嚼乌喉果,脑子没问题,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是图塔的儿子!” 而卡萨·普帕姆狠狠瞪了眼杜布拉克·卡姆,随即向普卡·康斯提耳语道,“你跟我来看看那个草屋里的东西!” 普卡·康斯提忙跟随卡萨·普帕姆起身,来到那座供奉先祖石的草屋前,卡萨·普帕姆用手指了指说道,“你进去看看!” 普卡·康斯提不解地看了眼这座有麻布门帘的草屋,又看看门外的先祖石,不禁鼓鼓胸口走了进去,不一会儿急忙退出草屋道,“为何那个被献祭的头颅能朝我吹口哨?” 卡萨·普帕姆眉头紧皱望向迷惑不解的普卡·康斯提,叹了口气道,“康斯提家果然是鲁姆图之胆,居然面不改色!”随即又低声道,“我刚才问过个乔玛家的老人,他说赫斯杀死了海里的恶魔波潵琉并非谣言,屋里那个头颅就是海魔的。” 普卡·康斯提恍然大悟地密语道,“怪不得他能打败水妖。”随即又焦虑道,“我希望赫斯能再次变成恶魔帮咱们攻打巨石城,以后就不必再受那些白皮人盘剥役使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此意。” 两人正在交谈,突然旁边的亚赫拉清醒过来,睁眼看着这两个穿着褚衣和鱼皮裙的这两个部族首领,哼了声怒道,“放开我。” 卡萨·普帕姆望着亚赫拉精美的头饰和华丽衣着,不禁冷笑道,“咱们赫斯居然还带回来个娇嫩的乌匪女娃子!” 尽管听不懂卡萨·普帕姆言语什么,但看着他那有些猥琐的脸,亚赫拉突然转怒讨好道,“放开我嘛,快点,有好事等着你!” “虽然她是异族,但捆绑女孩终究不好!”耿直的普卡·康斯提说着想要弯腰解开亚赫拉的绳索。 经验老道的卡萨·普帕姆仔细打量着亚赫拉嘴角的冷笑和倒竖的眉角,忙拦住普卡·康斯提道,“不对,我看这女女可不像什么好人呀!” 普卡·康斯提唉了声推开卡萨·普帕姆道,“一个女娃能有什么坏心思!” 正当两人正在争执拉扯,闻声前来的乔玛努努急忙带着族人来到近前,并亲自解开捆绑亚赫拉的绳索,又仔细拨弄掉沾在她身上的杂草道,“我不知道赫斯为什么会带个乌坎那斯女人回来,但我们会像家人般照顾你。” 看着乔玛努努慈善的脸和费力起身的样子,顿时怒气消散的亚赫拉揉揉酸疼的手腕,直立起身道,“我不懂沼泽语,但你说什么也不管用,我要回到草原!” 乔玛努努急忙将赫斯唤到身边,问道,“她为何满脸怒容?” 赫斯无奈地说道,“她一路疲惫不堪,因疲劳而怨恨!” 亚赫拉却迈步来到赫斯面前道,“沼泽野蛮人,你以为能将我留在这个孤零小岛上吗?”说着突然拔出腰间的短刀刺向赫斯。 赫斯一把抓住这个暴躁公主手腕道,“我是为救你性命,等你父亲怒气消散,便送你回家。” 亚赫拉用力向前推着刺破赫斯腰腹的短刀,手却被赫斯牢牢抓着动弹不得。 血珠顺着刀腹,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额头冒汗的亚赫来拼命挣扎,但被钳制的手无法挣脱。 赫斯低头看看自己小腹的伤口,随即握着亚赫拉的手腕缓缓拔出沾血的刀尖,举到这个乌坎那斯公主眼前道,“适可而止。” 手腕被捏得咯吱响,感觉骨头即将粉碎的亚赫拉满头大汗,咬牙切齿骂道,“野蛮人,做梦!” 赫斯抬起左手用指头轻轻一弹,将短刀弹断射入草屋木柱道,“我的族人善待于你,你却发狂乱咬,即使乌拉犬也知道好歹。”说完扔开亚赫拉转身离去。 惊愕的乔玛努努回过神,怨恨地看了眼倒地瘫坐的亚赫拉,急忙命人拿着墟萸粉去追赶赫斯。 红日西垂,正式的迎接晚宴已经准备就绪,等赫斯祭拜完先祖石将其移回屋内,大家在摆着各种虾蟹鱼贝和珂草根的盛宴前围坐成一圈,老人敲着蟒皮鼓,年轻的男女手舞足蹈地唱歌跳舞,用剃发小刀刮掉蓬乱络腮胡的托阿鲁掏出个雕刻着菱形花纹的黄金手镯,并亲自戴到妻子手上,又抱着儿子使劲亲着,阿基里塔斯抱着那个大口袋,给人们分发带回来的盐块。 亚赫拉被几个沼泽女人搀扶而来,握着受伤的手腕憋着怒气加入到欢庆圈中,并厌恶地看看面前的生鱼块和周围这群说着陌生语言的沼泽人,却又感觉饥渴难耐,于是咬了咬干瘪的嘴唇将颗盐块塞进嘴里,又咸得吐了出来,几个光溜溜的沼泽小孩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个头上挂着串珠衣装严实的异族女子。 普卡·康斯提看着兴高采烈的乔玛族人,有些不耐烦地凑近赫斯说道,“我们想要和白皮人开战,你愿意参加吗?” 赫斯扭过脸看看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放下手中的木薯块道,“为何?” “为何?”杜布拉克·卡姆探头愕然道,“咱们鲁姆图多少代人被他们欺压,辛苦的鱼获被他们拿去做了咸干卖出港口,年轻力壮者被拉去做苦力,不是在咸干场受苦就是在长滩运送他们的货物,还要挑选俊美者去侍奉契卑洛诸神不知死活,甚至连盐块也要拼命克扣,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鲁姆图就得灭族,所以开战是早晚的事。” 赫斯沉默片刻后道,“咱们鲁姆图族世代褚布为衣,鱼骨为枪,只善于张网钓捕,怎么能对抗白皮人的铁甲长弓?” 杜布拉克·卡姆哼了声道,“铁甲长弓不也是人用的吗?只要咱们想办法也弄些穿戴上,不愁和他们对半开,何况咱们鲁姆图人看似平和实则凶悍,要是再嚼上乌喉果,那个个都是如狼见血,想当年我和你父亲凭借几十只杆铁木标枪杀入过黑水沼泽,说实话,那些铁木标枪虽然吃劲但的确结实,是不是你们乔玛家还留着些...” 赫斯苦笑道,“对,还有几杆,都在族人们那里!” “别小看这几杆,老话说得好...”杜布拉克·卡姆晃着身子道。 看着杜布拉克·卡姆又要滔滔不绝说些废话,卡萨·普帕姆忙拍拍他肩膀打断,自己俯身向赫斯道,“老卡说的对,只要咱们有刀枪盔甲,就不愁击败白皮人,而且即使失败了也不打紧,只要躲到叵舫独附近,他们的出海帆船也不敢到近前,主要还是武器的事,你父亲曾经得到过坦霜王的支持,收到了很多刀枪盔甲,现在你不是和乌坎那斯人...” 还没等卡萨·普帕姆把话说完,赫斯轻声打断道,“我和帕图斯是私下兄弟之情,并没有和他们部族结盟,况且我亲眼所见,厄姆尼兵败后,一天内十多万士兵被杀殆尽,不知道咱们鲁姆图有多少这样的士兵,可以经受住考验。” 卡萨·普帕姆继续劝道,“诶,此言差矣,我们刚才都看到了,你不愧是从塔布提彩柳树下走出来的乔玛家血脉,有杀妖镇魔的神力,只要你稍微...” 赫斯再次打断卡萨·普帕姆道,“只可对,我怕那只是偶尔的幻境罢了!” 普卡·康斯提听着赫斯的感叹,摸了摸自己那道横穿整张脸的疤痕叹息道,“是啊,你父亲也曾经有这样的神力,而且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他二十年前曾带着众人杀入过巨石城,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赫斯拿起木碗喝了口清凉的泉水,缓缓打量着三位部族首领惆怅的面容,好似沮丧道,“结果都一样,赢了又能怎样?” 三人诧异地望着赫斯,卡萨·普帕姆突然眼睛放光道,“如果赢了,那尹更斯的鱼和咸干,盐山的盐块,弗林锡的铁器,卢卡斯的木材就全是咱们的,因为他们根本没能力将这些运过尹更斯湖和长滩,到时候港口数不尽的金银钱财将进入咱们口袋,或许咱们就可以在万生神庙那里也建座鲁姆图人的城,像巨石城那样!” “想多了!”杜布拉克·卡姆将口中嚼干甜味的柯草根吐在地上道,“其他就不要想了,各是各的道,还是咸干赚钱,而且在咱们手里,可惜咱们不会做铁箍和木桶,所以鱼获再多也只能一堆堆烂掉。” 卡萨·普帕姆嫌弃地瞟了眼杜布拉克·卡姆道,“这个还不简单,只要他们想从库普兰河和尹更斯湖运送任何货物,就必须用盐块给咱们缴纳赋税,咱们再用盐块腌制晾晒咸鱼干,最后送到港口,那些海外的人自然会驾驶帆船带木桶来,照样真金白银进口袋,反正尹更斯湖和长滩只有咱们鲁姆图人才能掌控。” “当然!”杜布拉克·卡姆懒散地斜靠在地上道,“也是,要不是需用咱们充当过湖、过滩的苦力,早被那些白皮人斩尽杀绝了!” 而早已失去耐心的普卡·康斯提恨恨环顾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道,“你们到底是在商议为我女儿报仇还是咸干买卖?” 杜布拉克·卡姆忙坐起身道,“对对,咱们主要是报仇,其他无所谓!” 赫斯依旧面无表情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卡萨·普帕姆叹了口气道,“老康的女儿嘉百丽被那个咸干场的培歌派人掳走,我们想索要回来,查理尼三世却搪塞地给了个人头,说是指使散落人掠奴的培歌,我和他打过交道,看着不像,不过这个培歌曾监刑于你,你也应该认得。”说完命人将那颗人头递给赫斯。 赫斯仔细看了眼这颗已经开始膨胀腐烂的人头,轻声道,“这不是培歌,应该是个替罪羊,按照白皮人习俗,在岛上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普卡·康斯提的儿子耿肯索抓起人头扔到远处,愤怒道,“我早就知道塞恩斯会和白皮人串通,我现在就去杀死他!” 普卡·康斯提也盯着赫斯埋怨道,“看你不冷不热,估计也是忘了咱们两家的交情,所以不管你是否参加,我们三个部族准备在天亮之前杀到万生神庙!” 阿基里塔斯听到心爱的女孩嘉百丽被劫,怒火中烧地站到普卡·康斯提父子身边道,“我也去!” 赫斯侧脸看看低头不语的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问道,“你们两个真的也要参与吗?” “你都不去!”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互相看看,开始唉声叹气。 普卡·康斯提瞪着偃旗息鼓的两个朋友,大骂道,“你们的儿子安然归来,便忘了我的失亲之痛吗?” 库尔楚忙劝道,“我们刚刚从高原战场回来,正如赫斯所说,十万强悍厄姆尼步骑都被铁甲兵全数歼灭,而咱们三个部族能上阵的最多只有两三万人,没有盔甲战马,只能落个灭族的下场!” 杜布拉克·卡姆也打起退堂鼓道,“塞恩斯把万生神庙和部族安顿在森林边,就是为了得到狼人们的庇护,况且他们几个部族人数比咱们还多,又能得到白皮人的长矛、盾牌,现在去只会白白送死!” 普卡·康斯提猛地站起身,用膝盖将鱼骨标枪磕成两截道,“我意己决,既然你们退缩,那战后希望你们能收留我们部族的妇孺老人!”说完带着儿子离开了枯孤岛。 被父亲死死扯回来的阿基里塔斯来到赫斯身边,不满地嚷嚷道,“为何不去帮助他们父子,你曾杀死过海魔和那个双面斧,又带领我们击败了厄姆尼红色军团,岂会惧怕塞恩斯的几个小部族!” 周围的人都安静地望着沉默的赫斯,在不远处静静聆听的乔玛努努站起身,看看两个部族首领道,“赫斯刚脱离险境,从敌阵逃出生天,岂能再去征战,何况是这样自己人杀自己的事情!” 杜布拉克·卡姆瞪着儿子阿基里塔斯说道,“听到努努说什么了吗?为了个女人,你要我们都卷入战祸吗?”说完拉着儿子离开了枯孤岛。 卡萨·普帕姆深深叹口气,不满地望了眼赫斯道,“一代不如一代!”说着也领着库尔楚向岸边的独木舟走去。 充耳不闻的赫斯缓缓起身,径直走进先祖石草屋,坐在波潵琉头颅对面拔出依旧插在地上的洛兹短剑,端详着上面如水般流动的波纹道,“这次你为何不蛊惑我去参战?” 波潵琉头颅睁开诡异的眼睛,偷偷瞟了眼熠熠生辉的洛兹短剑与赫斯手臂上好像缩短了些许的‘锁魂纹’,哀叹一声道,“达坦洛,峩只能迷惑你三次心智,前两次如此凶险且让你逃脱,这次实在没有把握让你死在强敌之手,峩已心灰意冷只等在你体内被销蚀!” 赫斯扫了眼波潵琉狡黠的涡流眼,冷笑一声垂头闭目养神。 夜幕降临,窸窸窣窣声音传来,似乎已经沉睡的赫斯突然轻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鬼祟的沙美拉哆哆嗦嗦走进草屋,跪坐在地抬起脸谄媚道,“我伟大的主,无可匹敌的死亡星神达坦洛,我来听您吩咐,弥补我的过失,挽回你对我的恩宠。” 赫斯起身看了眼跪伏在地、黑发遮脸的沙美拉,冷冷道,“我不是你想找的达坦洛,你回去吧。” 沙美拉顿时悲伤哀哭道,“你是我的希望,你是我的命,我不能失去你。”说完爬起身紧紧抱着赫斯,睁大眼睛惊恐地急切祈求道,“我的主,我的命!你快复神,现在就是机会,你还记得他们在圣殿前的所作所为吗?那恶毒的圈套,他们毁了我的家,还想将你神魂湮灭,他们是咱们的仇人,毁掉了一切,为了他们的贪欲,毁掉了一切,让咱们永远失去了所有...”水妖沙美拉贴耳蛊惑声越来越低,只剩下咬牙切齿的咯吱声。 突然,赫斯身形骤增一倍,周身蓝色火焰腾起,皮肤开裂、利爪獠牙忽现,黑色长发铁丝般卷曲地垂落。 沙美拉惊喜地尖叫道,“来了,你回来了...”可话还没说完,却被再次变身半兽人的赫斯抓住脖子扔在一边。 桌案上的波潵琉头颅惶恐道,“你上了她的当咧!” 半兽人赫斯回转身看着蜷缩在草屋墙角哭泣的沙美拉,嘶哑地问道,“你又想蒙骗?” 沙美拉跪趴到半兽人赫斯面前不停摇头,可怜楚楚道,“是我救你逃出的巨石城、是我威胁狼人毕拉特尔射杀刽子手救你下刑架;她女儿需要我的药续命、是我驱赶来鱼群让你和你那些族人不被饿死;是我在库普兰河口带着人鱼士兵从伏击圈救了你的命;即使你和厄姆尼红色军团对决,我也派出女妖了望你、担忧你,我为你发疯,我不是想报仇,是他们非要将咱们赶尽杀绝...”水妖沙美拉愈发激动地开始尖叫。 半兽人赫斯一把抓住沙美拉脖颈,将这个水妖扯到面前,用飘着蓝焰的眼睛凑近她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被半兽人赫斯低沉闷穿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响、淌血的沙美拉拼命挣扎,无果后癫狂大笑道,“是枯孤岛上的沼泽人在骗你,假装没看到你是恶魔,在你面前唱歌跳舞,他们是骗子,你应该杀死他们,了去所有厌恶的牵挂,就能随心所欲地去契卑洛山,再去圣殿,把他们全部干掉...。” 半兽人赫斯眼睛飘出阵阵蓝焰,膨胀的身躯不停往下掉落由小变大、血肉模糊的头颅,到处弥漫着血腥和腐臭的迷雾。 “瞎毒婊,你如此疯狂会害死所有人哩,你们根本不是他们咧对手...尤其是那些可怜的沼泽人,他们是赫斯的家人。”波潵琉头颅急忙大骂,又试图唤起半兽人赫斯的人性。 而半兽人赫斯猛地回过头,口鼻飘焰地盯着波潵琉游魂道,“沼泽人?” 波潵琉慌忙道,“如果你复神就会遭受天雷网轰击,岛上的所有沼泽人也必死无疑,因为你是死亡星神,他们必死,你是沼泽人,不是达坦洛,水妖在借尸还魂,千万别上当哩!” 沙美拉急忙指着波潵琉大骂道,“他是咱们自由星神的叛逆,不要听他胡说,他是怕你复神彻底销蚀他,快捏碎这个可恶海鬼的脑袋,他曾经在湖底想杀死你...” 波潵琉大喊道,“别听这个心机毒婊,她是个疯子,她害死哩你的族人,还害死哩你滴父亲,现在又想害你去以卵击石,醒醒吧赫斯。” 看到半兽人赫斯彷徨犹豫,沙美拉竭斯底里尖叫道,“你现在已经是半兽人,马上就会复神,快点,快点,啊啊啊啊啊...” 突然麻布门帘被掀开,小达姆度站在草屋门前,诧异地看着这三个怪物。 半兽人赫斯回头看是惊呆的小达姆度,嘴角冷笑道,“又是你。” 小达姆度擦擦流到在嘴唇上的鼻血,盯着半兽人赫斯道,“他们都睡着了,但我没有。” 半兽人赫斯张开手将沙美拉扔在地上,朝这个眼神慌乱的水妖冷笑道,“你又在黑化催眠我的族人?” “峩说过这个女人是个骗子,快宰了她。”波潵琉长出口气,又自言自语道,“峩就是大意没带三叉戟中了他的圈套,如果峩能复神,峩将绝不再中那些老海魔的诡计,将三叉戟放在刑崖台搞什么镇海献祭哩,不过等峩的朋友‘陨落之子’回来,肯定会为峩主持公道。” 半兽人赫斯看看自己的利爪和布满倒刺的鳞甲臂膀,又看看小达姆度那双纯真、怨恨的大眼睛,竟有些沮丧地嗡声道,“沼泽人是我的家人?”随即身体萎缩开始恢复正常。 看着赫斯要恢复人形,沙美拉趁机迅速逃出草屋,怨恨地尖叫道,“你已经是半兽人,会成为真正的达坦洛,逃不掉的......”随即钻入湖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德与国度》:抑制人心的极恶,必先明白生命存在之根本,无善无德是猛兽,无灵无魂是行尸,为求暂时存在而忘却不朽之精神,犹如弃珠玉而拾褴褛! 第81章 遗落之忆 尹更斯湖东岸的康斯提部落里,数千名留着圆球发籫的青壮部族勇士举着鱼骨标枪,额头涂着红色油彩齐声呼喊道,“报仇、报仇...报仇...” 普卡·康斯提站在人群中央的木桩台上,将尖利的鱼骨穿在腮帮上,又郑重其事戴上彩色羽毛的披肩帽,手握鱼齿木刀带领数千勇士走出部落,并与等在部落外的些小部族士兵合成一流,齐声喊道,“血洗恩格特,血洗阿匹斯!”众人顺着湖岸向鲁姆图万生神庙前行...... 太阳升了起来,醒来的亚赫拉翻身坐起看看自己的衣扣,又急忙起身推开树枝编成的木门走出草屋,一个端着大木碗的沼泽女孩迎面而来道,“我正好给你送来了吃的,努努特意交代要热熟的食物!” 亚赫拉环顾孤岛上原始稀落的乔玛部落,又看看木碗中的煮熟秧鸡的璞脚,懊恼地一把打翻木碗,用乌坎那斯语骂道,“我不会吃野人的脏东西!” 尽管听不懂乌坎那斯语,但沼泽女孩也被亚赫拉的反感模样激怒,踢了脚地上的木碗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乔玛努努摇摇头,拄着木棍走上前弯腰将地上的秧鸡肉捡到碗里,起身轻声劝慰道,“赫斯已经告知我你的来历,被囚禁的水雉会绝食而亡,但我们乔玛家从来不是囚牢,我们会送你回家!”说着转身离去。 看着乔玛努努颤颤巍巍走远的身影,亚赫拉甩着门回到了草屋。 乔玛部落中央的空地上,赫斯看着盘腿而坐的数十名纹身巴优纳特人,思量片刻后道,“你们如若思念亲人,便可回到你们的部族,若惧怕帕库巴报复就去湖西岸的罗格路营,我会派人让铎坦安接纳你们,实在不行也可留在这里,乔玛部族是所有沼泽人的家,可随时安住!” 长发披肩的巴优纳特人头目科马恩将手放在膝盖上,昂起头道,“帕库巴早想将我们几个家族除之后快,所以才派遣我们去给白皮人运送补给,如今我们又跟随你杀死了他儿子惙科多尼,我们回去只会被他剥皮钉死在树上,而且哪还有什么亲人,估计早已被他残害了!” 赫斯望着这些跟随自己死里逃生的巴优纳特人,再次劝告道,“离族外附会让你们肩胛留下伤疤,如若上到战场,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曾归附过他族,他们就给拼尽全力杀死你们,而且再不会有部族愿意接纳你们,因为背叛是所有沼泽人的耻辱!” 科马恩抬起紧绷的脸道,“我们宁可跟随你战死,也不愿像老鼠一样活着。” 看着科马恩和其他巴优纳特人笃定的眼神,赫斯勉强点点头。 而乔玛努努看到赫斯向自己点点头,于是拿着把冒着烟的蒿草在这些巴优纳特人中间熏了一会儿,和几个老人和唱道,“归附的人儿呀,忘了你的过去,接受乔玛先祖的惩戒吧,成为乔玛的勇士吧!归附的人儿呀,忘记你的耻辱,接受乔玛族人的陪伴,娶妻生子延续性命吧!”边唱边用荆棘条在满是纹身的巴优纳特人背上抽打,棘条尖刺划破皮肤让这些纹身沼泽人肩胛皮破血流,而在急促的蟒皮鼓声下,棘条的抽打越来越重,年轻的乔玛族人们也快步跳着驱魔舞,等归附仪式结束,人们用墟萸粉和蛙油抹着巴优纳特人血肉外翻的后背伤口。 不远处的亚赫拉静静看着这数十名纹身沼泽人向赫斯划破胸口宣誓,又下意识地扭过脸看看自己的后背,急忙回到草屋紧紧抓住自己的领口。 太阳又落到了西边,有说有笑的沼泽人们抱着渔网、鱼篓回到部落,孩子们则在嬉闹追逐,乔玛努努拄着木棍来到亚赫拉的草屋前,看看门前几个盛满食物的木碗,轻轻推开草屋的门。 两天滴水未进的亚赫拉警惕地急忙转过身,手握着那把断刀道,“你们也要那样对待我吗?” 乔玛努努拿出块绿宝石放在脸色苍白的亚赫拉面前,用鲁姆图语道,“这个是水妖拿来乞好的湖泊石,难得的宝石,送给你,而且我们会送你回家的,只是不要因为疑虑而拒吃饭食,要是有什么差池,就会是我们乔玛家无端的罪过了!” 亚赫拉顺着乔玛努努指着西北方向的手,摇摇头气喘道,“我回不去了,我父亲不会要我了,他会杀死了我!” 语言不通让乔玛努努无奈地叹了口气,迈步离开草屋。 愤怒的亚赫拉用断刀乱砍着草屋的东西,又抓起地上的绿宝石跑出草屋来到湖边,用力将绿宝石扔到水中,有气无力道,“父亲,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哗啦”水中的沙美拉钻出水面跃到岸上。 亚赫拉盯着这个浑身赤裸、披着黝黑长发的妖艳女人,忙警惕道,“你是谁?” 沙美拉把玩着从水里捞起的湖泊石,用嘶哑声音笑着道,“你为何把我千辛万苦找到的宝石抛弃,这可是你跟随达坦洛的见证!” 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亚赫拉喊道,“去死吧!”随即虚弱地刺出那把断刀,却被沙美拉用利爪轻轻夹住扔在水中。 因饥饿而头晕眼花的亚赫拉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长着利爪的沙美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沙美拉用分叉的长舌头舔舔自己脸颊,诡异笑道,“我是达坦洛的仆人,水妖沙美拉!” 虚弱的亚赫拉急忙扭头想跑回部落,却发现沙美拉又鬼魅般挡在自己面前,感觉无处可逃的亚赫拉大声问道,“你想杀死我吗?” 沙美拉用利爪轻轻抚弄着亚赫拉额头的红珊瑚吊坠,将那块绿宝石塞进她手里道,“怎么会,你原来是如此爱慕他,在诸神征战时你情愿背叛圣殿投入我们的阵营,可惜达坦洛战败也被击落凡间,你也坠入凡界高原,难道你都不记得这些了吗?咱们曾并肩作战,不过你忘了也没事...因为...这些记忆都在这块石头里!” 亚赫拉听得稀里糊涂,半信半疑冷笑道,“水中出来的妖魔,你的胡言乱语我怎会轻信!”说完却紧握宝石跑回部落。 漆黑的夜晚没有丁点星光,饥渴难耐的亚赫拉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脑子里沙美拉的话也让自己烦躁不堪,恼怒之下刚要把手中的宝石扔开,却看到上面不停闪着耀眼的光,好奇的亚赫拉把宝石放在眼前,却看到宝石幻化成一面巨大的红色幕布,大风吹过红色幕布变成一件披风从面前飘过,站在艘螺壳般白色舰船上的赫斯将飘来的披风推在一边,望着不远处名骑马张弓、白光环绕的女人,亚赫拉惊恐地急忙想将宝石扔掉,却发现自己依然站在空荡的星空下,两派众神在座恢弘的宫殿前开始厮杀,两个沙美拉与一个容貌尽毁、手持双面斧的巨人加征战,被杀死的众神纷纷从高空流星般落坠向地面,马上的女神射出无数只飞箭保护着赫斯击杀众神,这时一个面容丑陋、身上冒蓝色火焰的恐怖鱼怪用把三叉戟朝女神后背刺去,女神受伤从战马坠落,这时亚赫拉看到了她银色头盔下的脸,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赫斯跃下白色战舰狂奔地想接住女神,却被道闪电击中后又被丑陋的人鱼怪物用三叉戟射出的股白光偷袭打落,远处的沙美拉尖叫道,“波潵琉,你这个阴险的叛逆。”却也被团蓝色火球打中落向星空,而另一个沙美拉也被众神的猎网捕获,众神的厮杀慢慢开始停歇,一名须发飘然的老者骑着飞马来到被金盔战神救到空中的白光女神,呵斥道,“亚赫拉,你为何要背叛我们帮助达坦洛?”白光女神嘴角淌着血地冷笑声道,“虚伪的圣殿诸神,我厌恶你们的卑劣!”须发飘然的老者勃然大怒,用火球将女神再次打落向无尽的星空。 看到这一切,亚赫拉惊恐地转身想逃,却发现幻象消失,而自己蜷缩在草屋角落,只留下屋外此起彼伏传来的蛙鸣。 “哗啦”草屋门被推开,赫斯朝墙角的亚赫拉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等有机会我便把你送回草原。” 亚赫拉瞪大眼睛看着和幻象中曾经出现过的赫斯,喘着气道,“明天不行吗?” 赫斯将碗鱼块和水袋放在地上道,“黑水沼泽的巴优纳特人正迫不及待地想袭击我们,现在没人能把你送过安卡图丛林。”说完转身离去。 亚赫拉呆看着碗里的鱼块,一把抓起拿起塞进嘴里,开始大口吞咽起来...... 《荒漠露珠》:对美好的期许会改变他人的态度! 第82章 苦难盟友 清晨雾气下的赫斯盘腿坐在水边,取下脖子上洁白的鱼牙项链,却模模糊糊看到斯普瑞站在水中朝自己走来,光滑结实的腿溅起水花,脸上露出暖暖的笑...... “赫斯、赫斯”被摇了几下肩膀的赫斯从草席上醒来,却发现阿基里塔斯已经晕倒在自己的草屋中...... 先祖石草屋里,人们看着陷入昏迷的阿基里塔斯和背上插着四五只长箭,都无奈地不停摇头,急躁的托阿鲁伸手抓住箭杆道,“我们得拔掉这些东西!” 赫斯急忙抓住托阿鲁的手腕道,“不行,他会流血而死。” 一名老年族人叹着气道,“或许巨蟾卵才能救他,可是......” 被驱魔舞吵醒的亚赫拉也好奇地来到草屋前,看到腰上挂着短剑走出草屋的赫斯,忙拦着问道,“你去做什么?” 满脸愁容的赫斯推开亚赫拉一声不吭往岸边走去,等亚赫拉进屋看看,回身朝即将走远的赫斯喊道,“把你洛兹短剑拿来,我要给他治伤!” 草屋内人们静静站在一旁,托阿鲁和几个强壮的族人按着因疼痛而挣扎的阿基里塔斯,亚赫拉继续用鱼骨刀切开伤口,慢慢拔出箭头,又用烧红的洛兹短剑烫着流血的伤口,“兹兹”血肉烧焦的臭味在空气里弥漫,等所有伤口都被处理完毕,亚赫拉满头大汗地站起身,用麻布擦擦手上的血道,“他很强壮,而且洛兹剑让伤口复原比杀人还快,应该死不了!” 赫斯拿起沾有血的三棱箭头道,“赛恩斯有铁甲军的支持,康斯提部族必定已经战败。” 托阿鲁给阿基里塔斯伤口抹好墟萸粉,凑近赫斯道,“我们也去参战?” 旁边的科马恩和几个纹身沼泽人举起标枪,大声道,“我们愿去!” 赫斯将箭头扔在地上道,“我会给他们的逃亡族人提供避难所,不参战!”...... 黎明的天边泛起白色,赫斯站在芦苇丛边,看着不停逃上枯孤岛避难的康斯提族人,登上艘独木舟朝着水面低声道,“沙美拉,你要让所有难民安全到我岛上。”话音刚落,水面跃出成群的人鱼战士,朝着湖泊东面的康斯提领地游去,托阿鲁和科马恩跳上赫斯的舟船划桨准备前往,跑到岸边的亚赫拉大喊道,“你们去哪?我也去!”说完也淌水跳上这艘芦苇舟,却因为不习惯而左右晃晃掉落在水中。 赫斯还没说话,托阿鲁已经跳下水将湿漉漉的亚赫拉扶上了艘宽敞的硬木舟。 被救上的亚赫拉急忙蹲坐在独木舟里,看着抹去脸上湖水、嬉皮笑脸的托阿鲁,一把抢过他腰里的鱼骨刀威胁道,“你要乱来,我就宰了你!” 托阿鲁急忙举起双手,又慢慢抓起船桨道,“我只是想帮你划船。” 等两人的独木舟赶上赫斯的小船,亚赫拉大声问道,“你要去打仗吗?” 赫斯回头道,“救人!” 两只独木舟在湖面划行,旁边一艘艘载着老人孩子的独木舟经过,人们都失魂落魄地看着赫斯他们,托阿鲁大声喊道,“去枯孤岛,那里可以保护你们!” 经过一昼夜的行船,人们渐渐地看到了湖岸,水中漂浮着一具具尸体,康斯提部落冒着股股浓烟并不时传来阵阵哀嚎,几百艘恩格特部族的独木舟停在岸边,塞恩斯被几名齐刘海发型的强壮索米特族人护卫着站在岸边,正望着湖水中和沼泽地里零星的厮杀。 赫斯将独木舟停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看着岸上举着盾牌、长矛紧盯自己的塞恩斯族人,大声问道,“你们屠杀够了吗?” 几个索米特族人拉开长弓正要射箭,塞恩斯急忙摆手制止,走到岸边浅水中道,“普卡·康斯提趁夜偷袭我的部族,我是在反击,不是无故清剿他,更不是屠杀。” 赫斯蹲下身体,从具漂浮的尸体上拔下长箭,质问道,“你早已让族人设伏,康斯提族人未到万生神庙前就被射杀,岂能伤害了你,而且你借用白皮人的长弓、铁矛攻击他们部落,难道不是屠杀?” “哗啦啦”水面传来巨大的水声,十几个准备潜水偷袭赫斯的阿匹斯人把手伸出水面大声求救,却被人鱼们拖入水底。 塞恩斯恼怒地回头瞪了眼阿匹斯和恩格特部族的首领,两个人急忙将族人召集回岸边。 而独木舟上的亚赫拉将手中的鱼骨刀扔在一边,火急火燎地在水中四处找着武器。 塞恩斯黑亮的眼睛发现了小舟上华丽衣着的亚赫拉,问道,“她是谁?” 还没等赫斯说话,亚赫拉摇晃着站起身道,“我是乌坎那斯巴哈斥不台的女儿!” 赫斯瞪了眼亚赫拉,向塞恩斯道,“我希望你能马上停止杀戮,退出康斯提的领地!” 塞恩斯不理会赫斯,朝狠狠盯着自己的亚赫拉笑笑,用流利的乌坎那斯语道,“我和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他难道把你送给了赫斯?” 亚赫拉上下打量这个身体健硕的银发沼泽人,笑着道,“既然和我父亲是故交,你可以给我张弓吗?” 塞恩斯看看亚赫拉瘦小的身材,笑着摇摇头,从族人手里拿过张狼人长弓扔到水中。 亚赫拉用船桨将长弓够到手里,摇摇晃晃站起身用力拉了拉,装作吃力的模样道,“怎么这么重?”说完又从水中捞起只长箭,又大声自言自语道,“我看能射多远!” 岸边的沼泽人们看着亚赫拉笨拙费力的样子,都不屑地笑出声来,而塞恩斯却警惕地盯着这个眼角凌厉的女人,而亚赫拉突然后仰拉弓,猛地射出长箭,塞恩斯急忙闪身让箭头从脸上划过,射穿了背后两个护卫的脑袋。 岸上的人们惊讶地看着被穿在一起的两个族人,举起弓箭准备射击,塞恩斯伸出上臂大喊道,“都住手!”说完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瞟了眼亚赫拉后向赫斯道,“你既安然无恙从高原回来,就应该安心在枯孤岛,不要参与这些是非。” 赫斯冷冷看着塞恩斯道,“退出康斯提领地,否则我们乔玛家也会参战。”说完眼睛闪过丝寒光绷直了身形。 “你参战?难道不也是屠杀吗?”仿佛看到了图塔·乔玛在世,塞恩斯脸色骤变地往后退了两步,又回想起上次神庙遭遇半兽人赫斯的情景,急忙又大声道,“好,我们现在就退回去,把普卡父子给你送来,但最好你能劝慰他们,以后不要乱来,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亚赫拉看着塞恩斯奇怪的表情和退走的沼泽人,又回头盯着面无表情的赫斯,不禁问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惧怕你?” 托阿鲁轻轻划着船桨,看着急忙又坐在独木舟里的亚赫拉道,“赫斯在敌人面前是魔鬼,在我们面前是保护神。” 等小舟来到岸边,赫斯走进几乎被烧光的康斯提部落,看着遍地的康斯提族人尸体,面无表情地用力抓起把沾血的泥土。 《努努录》:盛怒必带来蠢钝! 第83章 血腥香水 等赛恩斯带人离去,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也带着各自族人来到康斯提部落,帮忙救治伤者。 库尔楚走到望着巨石城方向的赫斯身边低声道,“我们不是不敢参战......” 赫斯回头看看这个面带羞愧的朋友,将手里的泥土洒落在地,上到独木舟向枯孤岛驶去... 等几人回到枯孤岛部落,发现岛上到处是哀哭叹息的康斯提族人群,亚赫拉四处奔走帮助人们包扎伤口,赫斯低着头刚要走进乔玛努努草屋,却被十多岁的男孩达姆度拿着标枪拦住了去路,只穿着鱼皮裙、挺着骨瘦胸口的小达姆度皱着眉道,“你为何不带我们去杀敌?我要为我家人报仇!” 旁边的托阿鲁一把拨开小达姆度道,“崽子,当心你妈打烂你屁股。” “当心你老婆撕烂你的嘴!”小达姆度反嘴道。 而赫斯来到小达姆度面前,摸着他硬邦邦的脑袋道,“沼泽人怎么可以杀沼泽人?” 达姆度盯着赫斯问道,“那我们应该杀谁?” 赫斯站起身边走边说道,“杀害是最大的罪过,而且你年纪这么小。” 小达姆度将鱼骨标枪立在身边道,“我已经比鱼骨标枪都高了,可以参战。” 赫斯苦笑道,“好,有合适的差事,我会指派你。”说着眉头紧锁走进先祖石草屋。 听到赫斯回来,先祖石草屋中已经恢复意识的阿基里塔斯侧过脸,气息虚弱问道,“普卡和他儿子死了吗?” 赫斯摇摇头道,“他们被俘虏了,待会儿应该就能回来。” 阿基里塔斯用无力的手拍打着地面,叹气道,“你要是在...我们就不会被伏击。” 草屋门被推开,科马恩向赫斯点点头道,“他们被送回来了。” 赫斯急忙走出草屋,满身是伤的普卡·康斯提和儿子耿肯索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乔玛努努急忙命人给父子身上的伤口涂抹油膏。 耿肯索用手腕擦擦嘴角的血,嘴里喷着血沫子吼道,“我会报仇的!” 赫斯冷冷扫了眼这对鲁莽的父子,向托阿鲁嘱咐道,“带他们去吃点东西。”说完去巡视其他康斯提族人。 乔玛部落里到处是逃亡而来的人,老人们抱着受了惊吓的孩子晃动着身体,男人们坐在无底泉的溪流边洗刷伤口。 尽管在沼泽人眼里亚赫拉的皮袍、珠帽有些奇怪,但都感激地看着救治自己伤口的异族女子。 微风轻轻地吹着,亚赫拉在片空地上堆砌了个小火塘,用木棍穿着青鱼在火上烤着,达姆度和几个孩子好奇地蹲在一旁看着,烤鱼的香味在空中弥漫,等尝了口熟透的烤鱼后,达姆度兴奋地也抡起火堆开始自己烤鱼,一个小孩举着着火的树枝乱挥着,引燃了片蒿草地,族人们惊恐地灭着火。 在远处的乔玛努努看看咯咯笑的亚赫拉,转身对赫斯说道,“你要劝阻她和族人慎用火儿,现在树枯叶蒿,若不加小心会烧遍整个岛屿!” 等赫斯走到火堆旁,亚赫拉递过条烤鱼说道,“我不习惯吃生食,你也尝尝。” 赫斯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已经被扑灭的火星道,“我们不怎么用火煮烤,因为熟食不抗饿,而且容易引燃草屋。” 亚赫拉不以为然地道,“我们那也一样,吃顿生肉几天都不饿,随意点燃草地要被诛杀,但我不会犯那样愚蠢的错误!”说着突然打量着赫斯那古铜色光洁皮肤上的累累疤痕和他那沉静如深水的眼神面庞,竟开始发起了呆。 赫斯瞳眸微动地察觉后忙缓缓起身,向远处走去...... 巨石城外的梅林庄园内,培歌穿着白袍站在排赤裸的沼泽女孩面前,将葡萄酒杯挨着嘉百丽嘴唇道,“你尝尝,很甘甜的。” 嘉百丽急忙左右躲闪,培歌哈哈哈大笑起来,又围着女孩们转了两圈,大声说道,“你们真走运,居然能来到我的庄园,以后就不用再在泥浆里打滚了。” 突然有名侍女跑进来道,“王宫的侍卫长来了。” 培歌急忙将银酒杯塞给女仆,慌里慌张指了指嘉百丽和缔欧娜,向边上几个强壮护卫道,“把这两个带到后面藏...藏起来!” “咔咔咔”盔甲互相撞击的声音传来,米勒带着几个全副武装铁甲兵走进大厅。 培歌急忙搓着手上前道,“亲爱的米勒爵士,我已经把她们准备好了,正等您前来。” 米勒瞪了眼培歌道,“给她们穿上衣服,现在带到王宫。” 培歌谄媚地弯腰道,“马上。”说完回到后间寝室骂骂咧咧换好衣服,将沼泽女孩装进布帘遮挡的囚车,押送着来到巨石城的艾蒙派缇王宫。 米勒带着众沼泽女孩们来到查理尼三世的寝宫前,向门外侍从道,“人带到了。” 珠帘声响起,穿着睡袍的查理尼三世背着手站在门前,醉醺醺地扫了眼十几个沼泽女孩,绷着脸道,“你们可以回去了。”说完把沼泽女孩带进了自己那宽敞的寝宫。 后面的培歌行着礼道,“祝王上永远康健!”退出寝宫嘀咕道,“老鬼,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你没长眼睛吗?”一个骂声让走神的培歌抬起头,急忙弯着腰让路道,“公主殿下安康!” 萨琳娜厌恶地哼了声,带着侍从梅隆朝查理尼三世寝宫走去,培歌坏笑着快步离开了王宫。 守在寝宫前的米勒看着走近的萨琳娜,站到走廊中说道,“王上正在休息!” 萨琳娜隐约听到女孩尖叫哭泣的声音,急忙转身却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妹妹萨茹尔,急忙尴尬地向萨茹尔道,“咱们去帕顿大街看看香料,王宫里太闷了。”说着不由分说将妹妹拽着离开。 听着那些沼泽女孩的哭声,萨茹尔却眼睛闪过丝兴奋呢喃道,“好好好,看来我期待的东西终于到了!” 公主的马车出了王宫,快速来到帕顿大街,路边一座座豪华宅邸让萨琳娜忘记了刚才的不悦,探出头欣赏着这些风格各异的别墅建筑和远处城墙外的风景。 梅隆小心翼翼地骑着马跟在一边,向皇室两姐妹介绍道,“元老们大部分都住在这,人们都说这里是权力聚集的地方。” 萨琳娜眉眼舒展道,“当然,得是高贵的血统的人才能在这里生活,低贱的人只能住在温泉街或者沙兰街那样的地方,或者林荫角区和毛皮街,甚至得住进恩宠区的鼠尾巷和猪鸦街。” 见梅隆耳根通红,萨茹尔急忙道,“帝国是靠着众生来支撑的,没有贵贱之分。” 梅隆急忙道,“是的、是的。” 萨琳娜看到有些尴尬的梅隆,大笑着问道,“你家住在沙兰街吗?” 梅隆含含糊糊地说道,“是...的!” 萨琳娜哈哈哈捂着嘴大笑起来,又突然止住笑声说道,“真有意思!” 萨茹尔急忙向梅隆歉意地笑笑。 梅隆勉强笑着跳下马,指着前面云浮雕刻花岗岩豪华大门道,“殿下,塔特爵士家到了!” 萨琳娜被侍女扶下马车,用鼻子闻了闻矮墙上爬满的地锦和各色花朵,夸赞道,“他们家真是花香四溢,名不虚传的馨园!” 而萨茹尔早已跑下马车,提裙弯腰看着墙角那些鲜艳的花朵。 梅隆向门前的两个塔特家仆人表明身份,又回头向两位公主低声道,“他家名声很好,经常施舍穷人。” 三人正在说话,特拉苏带着仆人走出大门,眼睛放光地看着萨茹尔和萨琳娜,将腰深深弯着说道,“我尊敬的两位公主殿下,光彩四射的你们简直让我欢欣鼓舞。” 萨琳娜仰着下巴点点头,傲慢道,“你真懂礼貌,我是来挑选香料的。” 还不等特拉苏回话,萨茹尔却先行一步进入院子,好奇地四下张望着这个回廊花丛环绕的元老府宅。 特拉苏急忙陪着萨琳娜也走进院子道,“以后我会继续派人送新样品给您。”说完向梅隆眨眨眼睛。 梅隆忙附和道,“塔特家的香料就是在海外也是很抢手,今天两位公主可以看看怎么样制作香料,也很有意思。” 宽敞的院子中央一座航船水手的雕像喷泉在潺潺流着水,女仆们用木桶从清澈的水池中接着水往作坊提,院子四周的十几间敞面的房子里,工人们正忙碌地制作香料,长长锡管的间蒸汽炉正腾腾往外冒着热气,而院子正中央的起居房子像缩小版的元老院,甚至连台阶门廊大理石柱都一模一样。 特拉苏急忙迎着说道,“请您先到大厅休息会儿!” 萨琳娜摆摆手,径直来到花草遮阴的花架走廊里,坐在把藤条凉椅上道,“不必了,我讨厌去充满政治气味的地方。” 特拉苏急忙命人搬来了胡桃木桌椅,摆上阴凉好的水果,不一会从个满是储物木格的屋子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个半透明的水晶小瓶,来到近前笑着道,“您看看这个。” 萨琳娜接过这个拇指般大小的水晶瓶打量片刻,又轻轻打开塞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惊讶地盯着特拉苏道,“这里面是香料吗?” 特拉苏轻轻捧着萨琳娜的手,将水晶瓶中的水向她白嫩的手背上涂抹了些,用指头画圈揉了揉道,“您再试试。” 萨琳娜闻了会儿自己顿时喷香的手背,惊喜地问道,“这是什么?” 特拉苏将仆人切好的片鲜橙递给萨琳娜,又将水晶瓶紧紧攥在自己手里,眉飞色舞地介绍道,“这是我们塔特家刚精炼的第一瓶香水,它不像香囊那么累赘,也不像精油那么油腻,就是诸神也会被它的芳香所倾倒,因为它就像花神般摄人魂魄!” 萨琳娜将手里的橙片扔在一边,盯着特拉苏手里的香水瓶道,“我买下它了。” 特拉苏却站起身摇摇头道,“不行,这个已经被托拉姆港口的坦霜商人尼伯斯买下了,他把钱都付了,而且还又预定了十几瓶。” 萨琳娜顿时大怒道,“那个变态二夷子要把这东西用在‘贝隆圃’下贱的母猪身上?” 特拉苏佯装诧异片刻,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据说他是为了伊布塔姆某样商品采买权,要把这瓶香水送给那里的某个权贵,过几天就来取,您知道尼伯斯非常富有,简直富可敌国...” 萨琳娜看了眼特拉苏得意的样子,强压怒火道,“好吧,这一瓶给他,你再给我多做几瓶,要比这个上乘。” 特拉苏忙弯腰道,“公主殿下真是体谅我们的苦心,再过三个月我会给您送上下一瓶。” 萨琳娜猛地站起来道,“三个月?” 特拉苏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道,“我们耗费了一年时间和大量原料,才成功提炼出这么一小瓶,鉴于您的身份,我可以给您透露我们的商业秘密,这些原料主要是高原雪山的紫罗兰,所以我们采花的仆人经常被乌曼两股匪徒袭击,有的人甚至被杀死,而且还需要巴索尔山的杜尔克泉冰冷凝,现在也很难得,就是这个水晶瓶子也是我家的‘郁金香号’用了半年时间,才从东方运回来的,因为这些原因,它格外珍贵,所以得等很长时间!” 听着这代价高昂的香水,萨琳娜拿出身上的莲花香囊看看,犹豫地紧紧握在手里。 特拉苏眼睛转转,指着旁边的梅隆道,“您可以问问您的贴身侍从,他也去过高原,那里的紫罗兰十分珍稀。” 萨琳娜扭回头,瞟了眼不停献殷勤的梅隆,泄气地将手中香囊扔在桌上道,“我就要这瓶,出双倍价钱!” 特拉苏假装为难地咬着嘴唇,望着清澈的蓝天思索良久后道,“好吧!我可以冒着损失商业信誉的代价卖给您这一瓶,尼伯斯给了我一百枚施洛华金币,我只好连利息退给他。” 萨琳娜一听惊得将手放在胸口道,“你是强盗吗?这么一小瓶你要两百枚施洛华金币?” 特拉苏看着萨琳娜花容失色的样子,急忙摆着手道,“不不不,我父亲阿契索经常教导我,做生意要诚实,所以您只需要付一百枚施洛华金币,当然您说过要付双倍价钱,但那样我是不会接受的,所以只需要一百个金币,那个坦霜商人尼伯斯的利息我来付吧。”说完佯装沮丧地叹了口气。 萨琳娜狠狠瞪了特拉苏一眼,伸夺过香水瓶,气冲冲地向梅隆说道,“待会儿把钱给他送来。” “啊!”一声尖叫传来,萨琳娜听着萨茹尔这那熟悉的声音,急忙站起身跑向塔特家的会客厅道,“我这妹妹这又闯了什么祸?” 特拉苏和梅隆也忙快步来到会客厅,只见萨茹尔正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蹲在地上,而旁边两名侍女惶恐地望着萨琳娜。 萨琳娜掰开妹妹萨茹尔的手,看着她那流血的指尖,向侍女怒目圆瞪道,“你们干了什么?” 塔特家名女仆急忙指了指对面的鹅卵石景观墙,萨琳娜走到这面各色鹅卵石镶嵌的装饰墙前,打量着中间那块黝黑发亮仿佛有个人脸图案的石板,回头盯着特拉苏道,“怎么回事?” 特拉苏松了口气,笑着走上前道,“想必是萨茹尔公主好奇触摸了这个石刻吧。” 萨茹尔站起身看看那块石板,急忙躲到姐姐萨琳娜身后。 特拉苏忙解释道,“这是块天然的海神阿古斯督神像,也有人叫他昆弗斯督,是鉴于我父亲又给洛虔世会捐赠了笔善款,大主教温顿斯特将这块天然的神像送给我们塔特家,虽然这样的东西虽然格外珍贵,但也不宜留在虔世会,所以主教大人体恤怜悯,将这个传说中的神像馈赠给了家父,也正好契合我们家频繁的海外商船贸易!”说完看着萨琳娜疑惑的眼神又补充道,“这是唯一一块海神昆弗斯督的圣像,而且特别神奇,人触碰就会受伤流血,可能我们家侍女忘提醒萨茹尔公主了。” 萨茹尔急忙道,“没有,没有,是我觉得不可能,所以......” “你们塔特家的东西哪样都能让人流血?”萨琳娜气呼呼拉着妹妹向外走去道,“要是老冯格在,早把这鬼东西砸碎了。” 特拉苏急忙弯腰送行,脸上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暗喜。 而走到门前的萨茹尔回过头,却发现那副石头神像似乎在笑,急忙揉揉自己眼睛,耳边却传来怪异的回音,“一滴贞血,无上的权利!” 《帝国实质》:若想奇货可居,必先让求而不得! 第84章 酒鬼与公主 等姐妹俩回到皇家马车上,萨琳娜迫不及待地将香水涂抹在手臂和脖颈,闻着自己浑身散发的沁香,又深深松了口气向梅隆道,“巨石城还有什么好的去处吗?我要人多热闹的地方。” 梅隆苦思冥想了片刻后道,“温泉街很热闹,而且城外的货站集市人挺多,还有各地运往托拉姆港的货物,不过各色人混杂不适合您的身份,或者咱们可以去林荫角区,听说那里的市场来了个杂耍团,而且他们那些有特色的短款衣服也开始售卖了。” 萨琳娜将香水瓶收好,嗤笑道,“杂耍团?不就是那种扯块黑布表演淫秽乡村剧的吗?脸上粉比墙皮都厚的些女人,穿些布条帘裙子,恨不能岔着腿把喷门努成虎刺梅,再加上几个粗野还洋洋自得的弱智大块头,做淫事叫起来就像受惊的母鸡和快要死了的癞蛤蟆,简直恶心至极...不过他们怎么会在林荫角区表演?那里可都是些暴躁的伪狷介教徒。” “不不不”梅隆忙笑着解释道,“这次是卡弗陵来的杂耍团,以斗戏和歌唱为主...” 萨琳娜松了口气地用手绢擦擦嘴道,“怪不得,滚铁圈和火星四溅铁剑的斗戏最适合他们,不过我一去那儿就感觉恶心,到处飘着鞣制皮革的味道,那些人简直就像他们的石头房子般古板,苦大仇深的脸还不时嘟囔着虔经,好像笑一笑都是罪过。咱们还是先去温泉街,我第一次遇到巴赛尔就是那儿,等小酌两杯后,咱们再去城外的货站集市逛逛,看看那些开朗乡巴佬的趣事!” 马蹄踩着硬邦邦的石子路发出清脆声,在熙熙攘攘的温泉街上穿行,衣衫褴褛的贫民和华丽裙子的贵族混杂在一起;街边浓妆艳抹的女人朝男人们抛着媚眼;各色小商店在门前都挂着布袋、麻绳、渔网和成串的割谷镰刀;散发臭味的兽皮、花花绿绿的衣帽、烤鹅店飘着浓浓的香味,叼着块猪肋排的小狗与几个藏在街角的小孩被肉贩举着刀追赶。 萨琳娜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巨石城的平民世界,不时咯咯咯笑出声来。 街边几个小孩看到这辆有皇家标志的马车,追着喊道,“行行好吧,我们饿了好几天了!” 萨琳娜看着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向梅隆呵斥道,“让他们滚远点,别弄脏我的马车。” 梅隆举起皮鞭,但看看孩子们盯着自己的眼神,只好往远处扔了几个基尼引走了他们。 “嗨,该死的,看我打烂你的脸,让你胡说八道!”、“无论如何,弗朗唯的海盗船就是比撒不莱梅的战舰快。”两个破衣烂衫的酒鬼撕扯着从迪奥家酒馆摔倒在街上。 萨琳娜兴奋地向车夫说道,“停下,让我看看这两个勇敢的男人。” 胡子拉碴的两个男人挥着粗壮的胳膊互相殴斗,拳头重重打在对方脸上,牙齿和着血飞到嘴外。 萨琳娜激动地紧紧抓着车门,喜出望外地将脑袋探出马车,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呼喊,“对,打他下巴”、“快,狠一点”...... 不一会儿,打累了的两个酒鬼气喘吁吁躺在地上,戴着宽檐帽的法务官奥德赛挤过人群,用绳索将鼻青脸肿的两人捆上,又用脚猛踢着并咬牙切齿骂道,“该死的畜生,敢乱来触碰皇室律法的威严,一辈子该呆在审判所的水牢里。”等转身刚要把两个酒鬼带走,又佯装是突然看到了骑着马的梅隆,急忙扔下手里的绳子快步走上前,来到穿着皇家侍从制服的梅隆面前,弯腰恭敬道,“梅隆骑士,见到您真的很荣幸!” 梅隆急忙和奥德赛使着眼色,这个高大粗犷、满脸络腮胡的法务官扭头看看马车上的双隼金盾徽标和马车内的萨琳娜姐妹,急忙奔到马车前摘帽弯腰道,“尊敬的公主殿下,巨石城的法务官奥德赛给您致敬,恕我眼拙,没看到您。” 萨琳娜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让侍女扶着走下马车故意道,“你不是温泉街的治安官吗?晋升成法务官了?” 奥德赛忙面红耳赤道,“您的恩德鄙下牢记于心,愿为您赴汤蹈火...” 看着奥德赛挺着胸口声音洪亮的宣誓,萨琳娜忙打断道,“好了,好了,你在专心维王室荣誉,去处理罪犯吧,我随便看看!”说着眯眼盯着奥德赛的头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奥德赛脸色通红地戴好宽檐帽遮住了头顶的斑秃,又转身怒喝着驱散人群,旋即带着两个酒鬼消失在远处。 而萨琳娜突然看着迪奥家酒馆的门脸,走神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道,“好久没来这了!”说着拉着妹妹萨茹尔径直穿过街道,推开酒馆门走了进去。 梅隆和侍女急忙紧紧跟在后面,满屋子的酒味和浑浊空气扑面而来,酒桌前的男人们露着黄黄的牙齿,盯着这对细皮嫩肉的公主姐妹,而第一次来这里的萨茹尔忙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梅隆急忙上前低声道,“殿下,这里不适合您!” 萨琳娜扭过脸瞪了梅隆一眼,用手指着让梅隆和侍女坐在角落里的桌子上,自己带着萨茹尔娴熟地坐上柜台前的三角椅。 小多莉拿着抹布胡乱擦了擦柜台,瞟了眼穿着奢华的萨琳娜和萨茹尔,冷冷道,“你要什么?” 正看男人们玩羊骨牌的萨琳娜头也不回道,“一杯矮人烈酒,面包。” 小多莉把夹杂着麸皮的黑面包放在盘子里,又倒了满满一杯酒放在萨琳娜面前。 “以前我就吃过这个!”萨琳娜说着拿起硬邦邦的黑面包,可却怎么也掰不开,便懊恼道,“没有白面包吗?” 小多莉冷笑着哼了声,走到一边去招待其他客人。 而刚好坐在旁边的卡玛什扭过脸,打量着这对穿着紫色华裙的公主姐妹,伸手拿起黑面包在柜台上用力砸成两半,塞到萨琳娜手里道,“现在可以吃了,可以用来磨尊贵的牙齿,像老鼠那样!” 旁边几个酒客哈哈哈大笑起来,恼怒的萨琳娜将面包扔在地上,用手帕擦擦嘴厌恶道,“巨石城怎么会有这么令人作呕的人。” 正俯身笔走如飞的卡玛什满眼疑惑,扫了眼冷若冰霜的萨琳娜,转过脸自言自语道,“要是没有贵族的压榨,穷苦人怎会浑身恶臭。” 萨琳娜拿起锡酒杯喝了口呛人的烈酒道,“如果卑贱的人不思进取,只会永远堕落在泥坑中。” 卡玛什收起鸡毛笔和羊皮书,拿起黑面包咬了口道,“如果阶层等级固化如铁桶,那这个国就是个泥坑,人的进取也只能是越陷越深的愚蠢。” 萨琳娜回头死死盯着好像有些微醺的卡玛什,咬牙切齿咒骂道,“你这个道德败坏、没有教养的家伙,难道无父无母?” 卡玛什端起酒杯笑笑道,“确实无父无母,不过真正的道德是靠默默地修成,而满嘴的仁义道德往往是麻醉穷人的毒蜘,即使有父母也是大毒蛛!” 萨琳娜扭过脸骂道,“罪恶的穷鬼,你有什么资格谈论道德。” 卡玛什嚼着面包淡淡道,“道德不能用贫富来衡量,犹如高尚不能用衣裳来装点!” 萨琳娜起身怒骂道,“众神真应该把你变成最低贱的沼泽人。” 卡玛什扭过脸,醉笑道,“把人分为贵贱就是种卑劣,不过众神一直都很虚伪。” 萨琳娜打翻了酒杯,转身大喊道,“把这个渎神的人抓起来!” 酒馆里的人都惊讶地看着盛怒的萨琳娜,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卡玛什摊开手,看着脸色发紫的萨琳娜道,“你知道为什么亵渎众神会让大家开心吗?因为他们和他们的爪牙拿走了最好的,而给大家留下了黑面包!” 梅隆急忙向卡玛什使着眼色,又将气到头晕眼花的萨琳娜扶出酒馆。 精力充沛的卡玛什向回过头的梅隆笑笑,跳上赌桌将羊骨牌踢开,大声说道,“嘿,伙计们,为什么我们的食物在贵族眼里是难以下咽,那是因为他们向我们征收重税已经血呲牙缝,你看看他们那镶满宝石的丝绸衣服,是你们妻女不分昼夜为他们织造;他们却认为这是他们该得的,而我们受苦难是罪有应得,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众神安排,什么众神,什么法典,什么圣书虔经,只不过是他们寻欢取乐榨取我们血汗的手段.....”人们借着酒精的刺激欢呼着。 有人起哄道,“诗人,你说得都对,但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有妻女?”人们哈哈哈狂笑起来...... 被扶出酒馆的萨琳娜回到马车上定了会儿神,捂着胸口咬牙切齿地道,“这群暴民,竟敢如此放肆。”说完冲着梅隆喊道,“带铁甲军来,把他们带回审判所统统吊死!” 梅隆假装疑惑道,“杀死那个疯子吗?” 萨琳娜喘了几口粗气,冷静了些地问道,“谁是疯子?” 梅隆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酒馆道,“那个金发的年轻人,听说他的双亲都死了,而且刚刚从战场死里逃生,所以受到刺激,让本就有问题的脑子更加混乱,众所周知。” “我看他倒是口齿伶俐...”萨琳娜死死盯着梅隆问道,“你认识他?” 这时从审判所而来的法务官奥德赛跑上前,粗糙的脸上堆满笑容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萨琳娜拿出香水瓶闻了闻,胸口鼓着问道,“酒馆里有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你能认得吗?” 法务官奥德赛看看萨琳娜气得发白的脸,眼睛转转道,“您是说那个神经病卡玛什吗?他不是个正常人,应该被关在溪镇的疯人院!” 萨琳娜舒缓了口气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街边小巷中拴着的匹黑马的盖布滑落,马鞍露出双隼金盾的徽章。 奥德赛看着发呆的赛琳娜,又扶了扶帽檐严肃道,“殿下想如何处置他?我马上去办。” 赛琳娜有些失神地睁大眼睛,盯着那匹黑马咬牙切齿道,“他又来找那个婊子,咱们回夏宫!” 梅隆急忙命车夫将马车转向,朝着夏宫而去。 而此时萨琳娜才发现妹妹萨茹尔已经在马车中昏睡,于是摸着她发烫的额头问道,“你怎么了 ?” 有些神志不清的萨茹尔嘟囔道,“我不要去救济院...” 晚上的弯月挂在天上,巴赛尔躺在夏宫寝室的柔软大床上,将枚沾着水珠的嘉宝果塞进妻子萨琳娜口中,温柔地摸着她头发道,“你身上的香味让人迷醉,又找到什么好的香料了吗?” 赛琳娜用指尖摸着巴赛尔嘴唇上光滑微翘的胡子,拿出那瓶香水道,“亲爱的夏尔,这是香水,一百枚施洛华金币买来的。” 巴赛尔打开瓶塞闻了闻,满脸陶醉般恭维道,“塔特家简直就是劫匪,不过真是芳香透骨,只有你才配拥有这样的东西。”说完在萨琳娜小臂上均匀涂抹着。 “你也应该送那个帕梅拉一瓶。”萨琳娜冷笑着突然道。 巴赛尔顿时目瞪口呆,又笑着说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 可还没等巴赛尔把话说完,萨琳娜狠狠一记耳光打在丈夫脸上,暴怒地吼道,“我要杀了那个婊子!”说完起身疯了般往寝宫外跑去。 巴赛尔急忙上前拦腰抱住拼命挣扎的妻子,用压将她在床上道,“你在说什么,不要听他们那些鬼话...” 萨琳娜用力抓挠着丈夫的脸,吼道,“你这个赌徒﹑恶棍,我会让你回去当农夫,放开我......” 巴赛尔却死死抱着歇斯底里的妻子,直到她精疲力竭才扑通跪在床前,卑陬沮丧道,“我在你面前就像个蝼蚁,你可以轻而易举毁了我,既然你如此厌恶我,那我就自己了断。”说着起身从墙上拿下把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看着要自杀的丈夫,萨琳娜急忙从床上爬起,上前夺下长剑扔在一边,紧张地捧着丈夫的脸,又摸摸他流血的脖子嚎啕大哭道,“夏尔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伤害我,你不能......” 巴赛尔紧紧抱着萨琳娜,抚摸着她颤抖的后背安慰道,“我只是去看望以前的普通朋友,你为何如此折磨自己!” 萨琳娜不停抽泣道,“我快要疯了,我快要疯了!”...... 《道德与国度》:太强的占有欲,是人生的致命伤! 第85章 游吟诗人的歌声 艾蒙派缇王宫大殿内,戴着闪亮金鼻环的帕库巴·巴优纳特死死盯着塞恩斯,握紧拳头道,“我明天就会登上枯孤岛,杀死那个乔玛家的赫斯!” 塞恩斯整理着身上的白纱,淡淡道,“没有我的允许,谁若敢进入尹更斯湖,我就把他沉入湖底!” 帕库巴走近塞恩斯,咬牙切齿道,“难道是你指使他杀死我儿惙科多尼?” 塞恩斯毫不示弱地回头盯着帕库巴道,“你儿惙科多尼嗜杀恶名早已传遍沼泽各地,他被杀死只怪他太孱弱,而且怎么能证明是我们鲁姆图人所为。” 帕库巴瞪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拔出腰间的狗腿刀冷笑道,“你既然这样狡辩,那就不要怪我进尹更斯湖混杀,不管遇到谁。” 塞恩斯鄙夷地笑笑,回头望着着查理尼三世道,“希望陛下一视同仁,既然他这样步步紧逼,不如也给我件铁器,让我们在这里决出生死,免得牵连他人,也好让他父子团聚。” “够了,都给我闭嘴!”脸色阴沉的查理尼三世缓缓走下王座,漫步来到塞恩斯面前道,“你知道这个赫斯放走的是乌匪斥不台的儿子,是十恶不赦的重犯,当初为何要流放而不是处死他?” 塞恩斯抬起头,眨眨眼皮道,“本来被流放到枯孤岛和死刑无异,谁知他居然后来还能存活,而且当日改刑也是迫不得已,是为了平息叛乱,有培歌贵使可以作证,不妨召他前来对质。” “培歌?被你玩的团团转的那个傻小子?”查理尼三世却紧盯着赛恩斯道,“长老啊长老,有人说他是你的血亲外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塞恩斯昂起头道,“我独女早已难产而亡,难道还能有血亲从天上飞来不成。” 查理尼三世突然转过身,走近面色涨红、暴怒呆滞的塞恩斯,语气和缓但仍旧进逼道,“我从来不怀疑你的忠心,为此你割裂血亲的功绩我也铭记于心,但这次是公事,我也是有倍感无奈,所以或许你可以去亲自抓获他,再交由帕库巴处置,这样不仅可以避免你们尹更斯与黑水沼泽的冲突,还能延续以往令人尊敬的忠诚!” 赛恩斯沮丧地摇摇头道,“即使真如帕库巴所说,是那个赫斯杀死了他儿子惙科多尼,但现在这个叛逆却被水妖庇护,我根本没法捕获他,上次我与戴克王子试过,险些...” 旁边的戴克尴尬地咳嗽清了清嗓子,似是而非地说道,“那里确实诡异。” 看到查理尼三世有些犹豫,帕库巴大声道,“尹更斯湖的乔玛部族最善于蛊惑巫技的小把戏,既然他不敢去,那就让我亲自前往,绝不会失手。” 查理尼三世沉默片刻,凑近赛恩斯挖苦道,“请您慎重考虑,毕竟进入尹更斯湖需要您的首肯!” 赛恩斯盯着帕库巴冷笑道,“可以,不过我会派人监视,如果除了这个赫斯你还伤及任何一个鲁姆图人,我便与你们巴优纳特彻底开战!” “嘣、蹦、蹦”黑色手杖着地的声音传来,麦道夫迈着大步走进大殿,指着塞恩斯道,“荒唐,你这是在袒护他,从今日起七天之内你们部族不可进入尹更斯湖内,而这七天之内巴优纳特家可以随意进出!” 塞恩斯刚要说话,却被麦道夫紧紧抓着喉咙重重摔在地上,并呵斥威胁道,“你要破坏此事,我让你和图塔一个下场!” 勉强支撑而起的塞恩斯摸着险些被捏碎的喉咙,瞟了眼麦道夫和查理尼三世,面如土灰地踉跄着离开。 麦道夫看着塞恩斯离去的背影,大声道,“只有得到伯尼萨帝国的庇护,沼泽人部族才能存活。” 帕库巴眼珠转转,又得意洋洋走上前用拳头拍打着胸口承诺道,“只要让我去进入尹更斯湖,我一定会剥了那个赫斯的皮!” 麦道夫从长袍下拿出枚睡兽面戒指,瞟着帕库巴叮嘱道,“这是一位朋友进献的珍贵魔戒,你把它扔到尹更斯湖中,它可以让人鱼和水妖沉睡七天,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帕库巴将信将疑地扬扬嘴角冷笑道,“我只需要一天,就可以屠灭乔玛部族,不需要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说完快步离开了大殿。 “真是什么都得亲力亲为!”麦道夫说完无奈摇摇头,将那枚戒指弹指射出大殿,让这个戒指像流星般极速划过天空,最终无声无息地落尹更斯湖中。 戴克王子看看陷入沉思的父亲和叔父麦道夫,轻声建议道,“这三天我们可以让米勒爵士带支铁甲军登上枯孤岛,以协助帕库巴,免得再出意外!” 麦道夫笑道,“我们的小戴克和他父亲年幼时一样!” 查理尼三世却面色紧绷,凑近儿子低声威胁道,“记住,我们的铁甲军永远不会进入沼泽地作战,你要再有这样的想法,我就剥夺你的继承权!”....... 特克斯洛城虔世会对面祈贞广场上,一个胡子拉碴、穿着破旧麻裤短衫的男人靠坐在祈愿池前,取下遮着左眼的黑布条,揉了揉那只失去眼珠的空洞左眼,又将右腿搭在左腿之上,清了清嗓子道,“各位看官大老爷,我是个周游四处的可怜人,希望你们能将虚无的善念付诸行动,帮助我这个瘸腿、瞎眼的残废,我会给你们唱歌,安抚你们的饱受折磨的内心。”说着从包裹中拿出个暗红油亮的三弦琴,轻抚琴弦开始弹唱: 我是个游吟诗人 来自远方天边 时常想回故乡 我是个游吟诗人 经历了沧桑变迁 目睹过奇闻怪事 我是个游吟诗人 一个瞎了只眼的怪人 破烂的衣衫下面全是刀剑的伤痕 如果你愿意听我歌唱 我会让你知道巨石城的战争 虽然它会让你胆战心惊 我是个游吟诗人 抱着沙哑的三弦琴 你可知道我曾经也是个英雄 如果你愿意听我唱歌 我会让你知道治者的昏庸 虽然你们对他唯命是从 巨石城啊巨石城 依山入霄的巨石城 元老谋算、掘矿出海、日入斗金 刀弓遮蔽、劳役无尽、血贷横行 但沼泽人反叛敲响了警钟 艾蒙派缇的子民群情激奋 巨石城啊巨石城 坚不可摧的巨石城 回荡着查理尼三世的号令 排列整齐的方阵铁甲军 无坚不摧纪律严明 闪亮的盔甲 坚固的盾牌 还有望不到边的骑兵 黑色桐油的城门已经打开 被烧毁的森林边上 看到了只穿着鱼皮裙的沼泽人 成群结队如同天边的乌云 却又瘦骨嶙峋 铁甲军啊铁甲军 我曾担任方阵长的铁甲军 趾高气昂在前行 对面只是些填不饱肚子的沼泽人 没有护体甲胄 没有将军统领 面对铁甲方阵的推进 沼泽人在后退 似乎想躲进幽暗的森林 奇怪的是背叛的狼人却不见踪影 十几个方阵的铁甲军 在大雨中前行 逼近可怜的沼泽人 年轻的查理尼三世号令 我们不需要骑兵的冲击 弓箭手也只需要休息 在我们的步兵面前 他们便会不堪一击 大雨眯着我们眼睛 地上湿滑的泥浆烦躁我们的心 沼泽人躲入了森林 我们回头看看马上衣着华丽的查理尼三世 他却说“前进,前进!” 森林打乱了我们的阵型 大雨让士兵听不到号令 突然 狼人的号角响彻天空 遮天蔽日的长箭飞来 箭头和雨滴我们分都分不清 更找不到穿着赤身裸体的敌人 只有一个个倒下的士兵 穿着王袍的查理尼三世啊 愚蠢的查理尼三世 你这时才带领军队逃离森林 而铁甲军的两侧早已出现了密集的沼泽人 沼泽人啊沼泽人 数也数不清的沼泽人 疯狂夹击来不及转换阵型的铁甲军 侧翼啊侧翼 没有了盾牌防护 我们变成了肉泥阵型 湿滑的泥浆让大家失去了纪律严明 军团拥挤在森林 被沼泽人用标枪一层层的剥离 雨水变成血水 保卫王室的口号变成了哀鸣 举不起盾牌 伸不出长矛 想逃也逃不掉 就是这群衣不蔽体的沼泽人 把标枪刺入我们的喉咙 让我们不能再发声 “我们的骑兵在哪?” 我看到了 他们在原地打转 躲闪着狼人的射击 战场变成了屠杀地 查理尼三世啊查理尼三世 昏庸的查理尼三世 在雨天开战 和那些泥浆里长大的沼泽人 铁甲军啊铁甲军 早已经溃不成军 雨点般的箭头从天上落下 坠入混乱拥挤的战场 射箭的不知道是自己的弓箭手还是狼人 查理尼三世啊查理尼三世 满嘴荣耀勇气的查理尼三世 早已带着亲信逃入城中 看到了 我终于看到了 左手标枪右手短剑的那个沼泽人首领 长长的黑发浸满雨水 身形敏捷地刺杀着一个又一个的方阵长 他残酷无情无人能敌 即使战神遇到他也会哭泣 我看到了 我终于看到了 左手标枪、右手短剑的那个沼泽人首领 冷酷的眼睛射着寒光 动作凶狠地击落一个又一个的贵族骑兵 凡他踏入之地 连战马都躲避嘶鸣 他就是死神在收割人命 长箭射入我的眼睛 我躺倒在地 准备接受宿命 他用满是泥浆的脚踩着我胸口 看着我绝望的眼睛 似乎在犹豫终结一个受伤敌人的性命 我喘着气 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将腰弯下 轻声说道,“图塔·乔玛,一个沼泽人!” 听着美妙的琴音与哼唱,路过的人们纷纷将手中的银币改从祈愿池投到这个游吟诗人面前的布包中。 “需要我赶走他吗?他不仅亵渎王室,还会让人们把应该投入祈愿池中的钱都扔进他的口袋。”一名年轻修士向正站在虔世会大门前的主教温顿斯特道。 虽然有不少皱纹,但脸色白嫩的温顿斯特撇撇嘴,向小修士摊开双手笑道,“我们虔世会的前身波塔会曾经以行侠仗义立足,而不是敛财,你还需要好好学习咱们的经义,明了真正的宽容和怜悯。”说着从虔世会大门台阶迈步走到对面的游吟诗人面前,从修士长袍下的兜里掏出把银币,又从中挑了枚最小的基尼扔到游吟诗人的布包中,旋即昂首挺胸、志得意满地走向虔世会华丽的鎏金大门。 游吟诗人捏起那枚小小的基尼,向带些罗圈腿的温顿斯特后背喊道,“主教大人,您可真是慷慨!” 温顿斯特扭过脸,心满意足地笑着快速摆摆手,却脚下一滑摔趴在台阶上,又快速站起身左右看看,并习惯性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呲溜钻进了虔世会大门的缝隙。 《帝国实质》:只有教会无限的精神凝聚,坚定的一神信仰,才能将有限的赋税和军力发挥到极致! 第86章 孤岛凶波 清晨爽冽的清风中,准备捕鱼、收割灯芯草的乔玛族人们抱着渔网、驾着小舟驶出枯孤岛芦苇地。 赫斯盘腿坐在岸边,认真阅读着被卷轴都已经磨光发亮的《道德与国度》。 托阿鲁轻轻来到近前道,“康斯提部族的人们已经大部分痊愈,普卡父子有些焦躁不安。” 赫斯将羊皮书合起,垂头思考片刻后轻声道,“你告诉普卡和他的儿子,他们可以带族人回去,塞恩斯不会再攻击他们,如果再被袭击,我会马上去参战。” 托阿鲁犹豫着低声道,“咱们可以让愿意的人留下,这样咱们乔玛部族会更加壮大。” 赫斯打开羊皮书道,“附加条件的救人于水火,无异于劫掠,诺茨拉德说的话很有道理!” 托阿鲁微微点点头道,“明白了,我现在就让其他剩余部族也都回去,无论愿不愿意。” 湖边乔玛族人们边说笑边撒着渔网,部落女人们那本来委婉、凄凉的歌曲似乎也带着些欢快。 赫斯起身回到部落,却遇到躺在木板上要被抬着离开的阿基里塔斯,于是握紧阿基里塔斯抬起的手用力晃了晃。 依旧虚弱无力的阿基里塔斯从口袋拿出红章鱼宠物道,“这是我以前求来的护身符...一直带它在身边...我就死不了...送给你。” 赫斯忙摆手让卡姆族人将阿基里塔斯抬走,又垂头丧气来到乔玛努努草屋前默默站着。 做完晨祀的乔玛努努推开草屋门,看着面带悲伤的赫斯,急忙问道,“我儿为何如此,难道是不舍其他部族离去吗?我现在就去与他们商议。” 赫斯急忙拉住苍老的祖母,摇摇头后轻声道,“这些都无关紧要,我自有安排,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你心中有数就好。”乔玛努努松了口气道,“那还有什么心焦之事呢?” 赫斯迟疑片刻后道,“有人说塞恩斯曾经出卖我父亲,但他又为何总是袒护于我?” 面露些许慌张的乔玛努努犹豫片刻,轻轻抚摸着赫斯脸上的疤痕,眼神放空地叹气道,“有些事情你不必深问,只要安心守护族人就好,以后我会一一告知,而且你父战死也不全是塞恩斯之过。” 赫斯看看祖母开始淌泪的脸,摇摇头道,“我最不喜欢被欺瞒。”说完转身离去。 从远处跑来的托阿鲁看着离去的赫斯,焦急地喊了几声,也不见他回头,急忙向乔玛努努道,“刚才塞恩斯的祭祀阿斯图提前来报信,说黑水沼泽的巴优纳特这几天可能要袭击枯孤岛。” 乔玛努努不屑道,“不知死活的帕库巴,还没出库普兰河他们就会葬身鱼腹!” 托阿鲁不禁呵呵笑着道,“我把这个忘了,他们不知道在水中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寒风吹着起伏的荒草,赫斯默默迈着步子来到孤岛的小山上,才发现亚赫拉正迎风眺望远方。 赫斯走近发呆的亚赫拉,轻声问道,“你很想念家乡吧。” 出神的亚赫拉回头看了眼赫斯,急忙将那块记忆蓝宝石塞进腰间荷包,转过身望着无尽的湖面道,“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赫斯看了眼亚赫拉的腰上鼓囊囊的绣花荷包,问道,“那是什么?” 亚赫拉眼睛转转,急忙从绣花荷包里拿出了针线道,“我们乌坎那斯女子都要带的,针线包,你是不是以为我只会拉弓射箭?不过也正常,就像我刚来你们这里的感觉,想不到你们能用芦草编出那么精美的东西。” 赫斯不想再追问,盘腿坐在地上拽下根枯黄的草叶,若有所思道,“人犹如水中的睡莲,会漂流不定,非你我能左右,等安卡图丛林通畅,我会遂你心愿安全送你到家。” 亚赫拉咬咬嘴唇,又看着西北的远方,低声说道,“我只想能见我父兄一面,哪怕他们对我再下杀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赫斯拖着步子回到部族,几个族人从身边经过,正议论道,“好怪,昨天还好好的,现在不应该这样。” 赫斯扫了眼族人们空空的鱼篓,忙止步问道,“今日没有鱼获吗?” 几名族人摇摇头道,“没有,我们把网下得很深也没有,就连白鲑群都没看到!” 赫斯思索片刻后道,“现在不是群鱼洄游的时候吗?” 几名族人道,“最近确实是海里鱼群开始洄游,昨天还有很多,多得简直能跳满舟船,但今天突然没有了! 赫斯疑惑道,“你们可曾按我吩咐的责问水妖?” 族人叹口气道,“我们在湖中呼唤多次,未见她身影,可能因为不是你的声音!” 赫斯低头沉思片刻,快步来到努努草屋问道,“今天部落可有其他异常?” 望着赫斯日渐恢复的体态气色,乔玛努努笑笑道,“族人都很好,我只是一天不见你的踪影,有些担心,但他们告诉我你去了小山上。” 赫斯又急忙跑出草屋,只见达姆度带着几个男孩正往身上一层层缠着麻布和芦苇网片,又将鱼骨标枪头换上了长杆。 赫斯快步走上前,蹲在达姆度面前道,“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小达姆度挺起胸道,“有人说黑水沼泽的人要来,我们准备和人鱼战士一起去杀死他们!” 紧跟在后的托阿鲁走上前道,“人鱼可以消灭他们,你们毛孩子都回去找你们的母亲。”孩子们看看托阿鲁凶巴巴的脸,都忙四散跑开了,只剩下低声愤恨咒骂的达姆度。 赫斯站起身疑惑道,“托阿鲁,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来?” 托阿鲁急忙收住笑脸道,“神庙的祭祀阿斯图提来报的信,说这几天内帕库巴可能会袭击枯孤岛,我已告知乔玛努努,不过没事,他们根本过不了人鱼那一关!” 赫斯狠狠瞪了眼托阿鲁,看看依旧和往常一样忙碌的部落人们,大声喊道,“女人、老人和孩子都上独木舟,前往卡姆和普帕姆部族去避难,男人们拿标枪到先祖石前。”人们愣了一会儿急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抱着孩子朝湖边芦苇丛的小舟跑去。 乔玛努努拄着手杖走上前,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赫斯?” 赫斯回头说道,“黑水沼泽人可能要来攻击枯孤岛,祖母你带领女人孩子分别去杜布拉克和卡萨那里。” 乔玛努努望着赫斯紧绷的脸,笑着道,“即使他们想来偷袭也出不了库普兰河,有谁敢捕捉鳄鱼背上的燕千鸟,沙美拉和人鱼自然会阻止他们。”说完发现赫斯依旧眉头紧锁,于是忙从草屋取来洛兹短剑递给赫斯,不再多问地带着族人开始撤离枯孤岛。 正在训练乔玛族人打斗技巧的归附者科马恩拿起标枪,带着壮年男人们跑到赫斯面前问道,“安坦,敌人在哪?” 赫斯环顾枯孤岛的地形,回头问道,“咱们现在有多少人?” 托阿鲁急忙抢着道,“加上科马恩他们,能征战的一百六十多人。” 而归来的亚赫拉背着塞恩斯给的长弓和水中捡来的些长箭,眼睛发亮地兴奋道,“是不是要打仗?” 赫斯将蟒鞘短剑挂在腰间,身体突然开始膨胀、眼睛发着幽幽绿光道,“巴优纳特人要来攻击咱们,需要有所回应。” 族人们紧紧围在即将变成半兽人的赫斯身边,愈加自信地呼喊道,“杀死他们,杀死帕库巴。” 但赫斯眼睛泛起的绿光却又开始黯然消逝,托阿鲁和族人们渐渐开始放下举过头顶的标枪,诧异地呆在原地。 《霍尔松迪》:王是神,他挥手平百川;王是魔,他无情如暴雷;王是情,他爱人如蜜汁;王就是王,非仙非兽非人,乃是你们的心思集! 第87章 火烧岛 也察觉到异样的赫斯抬起手,看着自己消偃回人形的身体,急忙转身走入先祖石草屋,怒视着波潵琉头颅道,“是你使用的诡计吗?” 波潵琉头颅突然睁开眼睛,焦急道,“峩刚才神思巡视了湖底,是有人将厥兽戒指扔进了尹更斯湖,让瞎美拉和人鱼们都休眠在湖底,而且那些黑水沼泽的人马上就要到哩。” 赫斯问道,“为何我无法变身半兽人?” 波潵琉道,“厥兽戒指休眠了尹更斯湖所有半兽人的魔化能力,你快带峩逃离,否则那些野蛮纹身沼泽人可能会将峩的脑袋扔火里焚毁。” 赫斯道“要休眠多久?” 波潵琉叹口气道,“即使魔眼萧的戾腾火蛇,至少也得三天才能融化掉它,不过岛上就你们这些人手,估计半天也用不了就会被那些巴优纳特人干掉!” 赫斯道,“你要敢欺瞒,我现在便融了你!” 波潵琉慌忙眨着涡流眼道,“没有谎言,那枚厥兽戒指本来是俺们海魔族的,后来被施洛华抢走哩!” 赫斯呆愣片刻,走出草屋将波潵琉头颅扔给托阿鲁,随即向众人道,“我的塔布提魔化血脉暂时无法施展,但我们仍要让进犯枯孤岛的巴优纳特人有来无回。” 人们诧异地望着赫斯,托阿鲁手上的波潵琉头颅大声道,“你最好清点一下人手,那些黑水沼泽可能数千之众,如果你是半兽人,他们简直不值一提,如果你不是,那就会恰恰相反哩。” 看到人们都沉默不语,归附者科马恩脸色铁青道,“早晚有这一天,我和我的族人正面迎敌拖住他们,你们去联络其他部族来支援,这样就能将帕库巴和他的亲信们全杀死在岛上。” 赫斯走到长发披肩、彪悍忠勇的科马恩面前道,“你只需紧紧跟随我,听吩咐便可,不可因仇恨而胡乱行事。” 科马恩用拳头拍拍自己胸口道,“我会紧紧跟随你,直到战死。” 赫斯点点头,又转过身向托阿鲁与手持长弓的亚赫拉低声交代几句... 一弯玄月挂在天空,湖面上几百艘大小硬木舟在水面滑行,压低身子的巴优纳特人小心翼翼划着水,渐渐停靠在枯孤岛边的芦苇丛边,黑压压的巴优纳特战士提着长矛、弓箭,略显拥挤地跳下浅水,隐藏在岸边芦苇丛中四下张望。 而早已隐藏在芦苇丛水下的托阿鲁看着成群的舟腹从头顶划过,又感觉着人群走过浅水荡起的阵阵水波,忙用手紧紧拉住口含芦苇管躺在水中的亚赫拉。 巴优纳特人首领帕库巴伏在浅水里,白色眼球警惕地四处观察,一名探路的巴优纳特沼泽人弯着腰跑回低声道,“他们的部落已经入睡,没有望风的人。” 帕库巴轻轻用手往前挥挥,人们开始慢慢猫腰登岸,一个被挤倒的巴优纳特人险些踩在亚赫拉脸上,将她含着呼气的芦苇管踢开。 不能呼吸的亚赫拉强忍着躺在水底,静静等待着敌人们离去。 巴优纳特人渐渐离开岸边向乔玛族部落而去,只留下几十名族人看守独木舟,有些憋不住气的亚赫拉刚要把头探出水面,却被只大手紧紧捂住了嘴巴,亚赫拉握着箭头刚要往后刺,才发现是托阿鲁在水中冲着自己不停摇头。 一阵阵窒息让亚赫拉拼命想挣脱到水面呼吸,却被强壮的托阿鲁死死抱着在水下向远处挪去... 穿着兽皮绑腿套和厚实皮护胸的帕库巴带领偷袭军队,猫腰慢慢挪着靠近了乔玛部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而寂静的夜晚只有阵阵鼾声传来。 帕库巴站起身,仇恨地盯着近在眼前的乔玛部落草屋,举起手里缠着兽皮幡的长矛怪叫道,“啊喔咦咦咦...”随即三千多名巴优纳特战士手持长刀、短矛尖叫着冲进乔玛部落。 而芦苇丛中的托阿鲁听到部落传来的声音,猛地把快要窒息的亚赫拉抛出水面,一名站在水里的巴优纳特看船人刚转身,就被托阿鲁用鱼骨标枪刺穿了喉咙,水中潜伏的其他几十名乔玛族人突然钻出水面,将剩余的巴优纳特看船人扑倒在水中。 等冲入部落的巴优纳特人怪叫着准备展开屠杀,却发现所有的草屋都空空如也。 帕库巴狐疑地左右看看,急忙带着族人跑回岸边,见月光下十几个纹身的族人安然无恙站在那里,便大声问道,“你们可见到逃跑的敌人!” 在夜幕的掩护下,科马恩大声道,“没有,他们的舟船还在那里,没有人逃离。” 帕库巴突然觉得耳熟,便准备上前仔细询问查看,突然几十支鱼骨标枪从远处射来,将十几名巴优纳特人刺倒在地,远处的赫斯大喊道,“我在这里,你想为你儿子惙科多尼报仇吗?” 帕库巴看着黑暗下快步逃离的人影,咬牙切齿吼道,“我要活的!” 三千巴优纳特人蜂拥向前追去,赫斯看着边投标枪边冲过来的巴优纳特人,向族人们喊道,“不要还击,去无底泉。”几十个乔玛族人在弓箭和标枪的攻击下向前拼命狂奔。 等巴优纳特人都发疯般追赶赫斯远离了岸边,托阿鲁从水中站起身喊道,“快,往他们船上浇鱼油和干柴。”几十名乔玛族人和纹身沼泽人将水袋里的鱼油浇在独木舟里,有人抱着干柴不停往上堆着,等一切准备就绪,托阿鲁抓着有些瘫软的亚赫拉道,“你的火签哪?” 严重的窒息让亚赫拉头晕眼花、耳朵嗡嗡作响,当模模糊糊看着托阿鲁比划点火的样子,才费力从鱼皮包裹中摸索出火签,托阿鲁一把抢过这个精美的铜套火签,却不知道如何使用.... 感觉天旋地转胸口剧痛的亚赫拉把手伸向托阿鲁,迷迷糊糊接过火签拧开,一下下擦着... 坑洼不平的路面、羁羁绊绊的杂草,赫斯和几十名族人狂奔着朝无底泉逃去,巴优纳特人的怪叫混杂着标枪、弓箭从耳边划过的声音,眼珠通红的帕库巴冲在最前吼道,“赫斯,我要亲手剥了你的皮。”等人们终于冲到无底泉前,赫斯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向涌上来巴优纳特人大声道,“你们想要战争吗?” 赫斯的突然止步和喊声,让巴优纳特人不明就里地站在不远处,帕库巴看着赫斯身后的几眼泉池,狞笑道,“赫斯,你已无路可逃,我要一口口吃掉你的!” 乔玛族人们看看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巴优纳特人,都慌忙举起标枪将赫斯护在中间。 赫斯看着慢慢朝自己走来的巴优纳特人,向族人们低声道,“扔掉标枪,待会儿跟着我跳进无底泉。” 族人们不解地看看镇定自若的赫斯,都无奈地将标枪全扔在地面。 赫斯又大声问道,“你们要战争吗?” 帕库巴迈步向前逼近道,“别耍花招,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还有岸边那个科马恩叛徒,我待会再去让他开膛破肚。” 赫斯慢慢拿起挂在腰间的凤尾螺号放在嘴边,“嘟嘟嘟”嘹亮的号声响彻枯孤岛天空。 以为中了埋伏的巴优纳特人急忙转身四处查看,却发现周围的月光下除了摇晃的蒿草还是一片沉寂,帕库巴冷笑着向身边族人道,“抓住他们,挨个剥皮!”上百名高大的巴优纳特人涌上前,手里拿着猎网要往赫斯和乔玛族人身上扔去,“无底泉”前的赫斯大喊,带着几十名族人转身跳入眼“无底泉”池中。 帕库巴急忙将长矛投入水中,却落了个空,巴优纳特人也纷纷跳入这无底泉中,却在在这十几个迷宫般相互连通的泉洞中迷了路。 气急败坏的帕库巴用力踹翻个族人吼道,“都下去把他给我抓上来!”可刚吼完突然又有了种奇怪的感觉,逐渐恢复理智的帕库巴回想起芦苇岸边的竟是科马恩,又想想空空的乔玛部落,急忙冲身边的人说道,“你们快派人去岸边,守住舟船!”可话音刚落岛屿南边的火光已经映红了天。 一个传信的巴优纳特战士跑来喊道,“他们烧了舟船,想把咱们困在岛上!” 帕库巴的脑海闪过几个可怕的念头,暴怒地吼道,“都回芦苇地,抢回舟船。” 三千巴优纳特战士忙奔向岸边的芦苇地,但被托阿鲁和科马恩点燃的野火已经借着风势,开始引燃整个岛屿那及腰的蒿草,很多人还来不及跑到水边,便已在烈火包围中哀嚎丧命,剩余的人又掉头向无底泉跑去,并在席卷而来的火势面前互相踩踏,争相跳入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泉池,犹如密集的银鱼将十几个泉池赛地满满当当,上面的人踩着下面的人,而露在水面的人被浓烟和火焰包围炙烤。 逃进乔玛部落空地躲过烈火,又奔踩着火灰逃出生天的帕库巴跳入湖水中,将头发燎光、满是水泡的头露出水面,看看眼前这座火焰冲天的“火岛”和身边仅剩的十几个人,悲愤地仰天吼道,“赫斯,我总有一天要宰了你!”旋即狼狈地爬上残留在湖面的几艘舟船,拼命向库普兰河方向逃去...... 《道德与国度》:人在天地水火间渺小如毫厘,却又狂妄无边际! 第88章 圣洁与狡诈 枯孤岛的湖岸边,火光映照下满脸通红的亚赫拉和托阿鲁焦急看着水面,“哗啦哗啦...”几十个脑袋露出水面,赫斯抹着脸上的水走到岸上,看着远处还在燃烧的部落,气喘吁吁道,“看来我猜对了,枯孤岛的无底泉确实和尹更斯湖相通”...... 天空放亮,疲惫不堪的帕库巴和几个族人爬到库普兰河岸上,躺在安卡图丛林边上大口喘着气,突然远处传来嘈杂声,帕库巴慌张地站起身张望,却看到大群腰挂彩色螺壳串饰的罗格族勇士,正在四下搜索丛林并大声命令道,“他们肯定已经逃回安卡图,不要放过一个角落,巴优纳特家三千勇士已经被烧死,干掉帕库巴,安卡图丛林以后全部是咱们罗格部族的!” 惶恐的帕库巴趴在树丛中四下寻找出路,突然身边稠密的芭蕉叶中伸出只手拍拍他肩膀,帕库巴惊骇地回过头,终于松了口气道,“是你?” 满头银发的达鲁祖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声后道,“跟我来。”...... 几处袅袅的青烟往天上飘去,枯孤岛地面盖满烧尽的草灰;皮肉焦臭四处弥漫,人们将一具具巴优纳特人尸体抬上舟船运往湖中的‘叵舫独’。 杜布拉克·卡姆站在赫斯身边得意笑道,“黑水沼泽的巴优纳特家真是活该,估计男人屋的强壮者都被烧死了。” 赫斯看着自己被烧成平地的部落,皱着眉头道,“阿基里塔斯怎么样了?” 杜布拉克·卡姆笑笑道,“刚才还大喊着要来,多亏那个乌坎那斯女女为他疗伤,不然必死无疑呀!” “赫斯、赫斯”听到有人呼喊,赫斯和杜布拉克·卡姆抬起头,只见普卡·康斯提带着几百名族人正登岸快步而来。 还未走到近前,脸上伤口刚刚结疤的普卡·康斯提便大声呼喊,“赫斯,我们部族愿意随你去黑水沼泽,灭了巴优纳特的族!” 清点尸体的卡萨·普帕姆从水边走来,向沉默不语的赫斯道,“烧死了两千四百多个巴优纳特人,而且无底泉里还有很多淹死的,都是他们挑选出来的年轻强壮族人,帕库巴现在已经“羽翼尽失”,咱们过去可以随意地宰杀他们,而且塞恩斯宣布他戒斋十日不过问部族事物,包括越界的战事!” 紧紧跟随赫斯的归附者科马恩用拳头捶打胸口,大声道,“我愿带人回丛林与帕库巴决战,而且已经派人通知罗格部族的铎坦安在安卡图截杀他。” 赫斯深深松了口气,轻声道,“可以勇敢地征战,不可暴虐的屠杀,他已经因为仇恨遮眼战败,我不会去屠戮他的族人老弱,你们都回去吧,我要在先祖石前为这些黑水沼泽人的亡灵祷告!” 几个部族首领面面相觑,泄气地带人去帮助乔玛部族清理荒岛,重新搭建部落。 草屋的灰烬旁,已经彻底泛起蓝色幽光的先祖石静静立在那里,赫斯盘腿坐在地上,垂着头道,“先祖,为何每次抗争都要以尽相杀戮结束,难道我本性是歹毒凶残之人?尽管是帕库巴要找我寻仇,但他的族人为何要替他殒命?渔夫为何不是撒网荡舟,而要握着铁器厮杀?难道这是我们沼泽人的宿命?” “呵呵,你为何不问峩哩?”灰烬中传来阵阴冷的笑声,赫斯起身将波潵琉头颅从草灰中拿起,拍打干净后摆在自己面前问道,“我嘱咐托阿鲁将你带在身边,为何你会在此?” 波潵琉头颅吐出口草灰道,“如果有说必应,那怎么会有忧虑和希望?幸亏都是蒿草之火,如果是炭柴,被丢下的峩早已化为灰烬哩。” 赫斯勉强笑笑道,“谎言下的谎言必有真理,你心即他心,我只是好奇,你洞察全局还诱导我用火烧死巴优纳特人,海人鱼也喜欢用火?” 波潵琉头颅叹了口气道,“峩可不希望将来落得你这样的境地,把以往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有些神志不清哩。” 赫斯冷笑了声,拔出洛兹短剑摸着上面的流水波纹道,“还是把你切碎,找个地方把埋了吧,免得让我心烦意乱!” 波潵琉头颅急忙道,“达坦洛,你是在与圣殿众神的征战中被击伤坠落人间,后来又附身于凡人图塔·乔玛,又被杀死,现在你可能又要慢慢占据赫斯·乔玛的躯壳,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复神的机会,如若这次你的凡人之体被再次杀死,达坦洛星可能就要彻底消逝隐没哩,不过你已经......” 赫斯将洛兹短剑锋搭在波潵琉脸颊上道,“海鬼,你说实话,到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被剑锋切入皮肉的波潵琉头颅咧起嘴刚要说话,亚赫拉从远处走过来道,“赫斯,你对着这个古怪的兽头自言自语什么?” 赫斯急忙收起洛兹短剑搪塞道,“这是个用香料处理过的蜥蜴脑袋,有时候居然能说人语。” 亚赫拉疑惑地弯腰看看,用手指摸着波潵琉头上断角处的白灰和流血,突然波潵琉头颅张口道,“不要乱摸,当心峩咬你指头哩!” 亚赫拉吓得退了两步,盯着赫斯厉声问道,“会说话的蜥蜴脑袋?” 赫斯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波潵琉头颅却嘿嘿笑道,“今天败落的两位星神相聚哩。” 亚赫拉再次仔细看看波潵琉头颅那似曾相识的模样,突然回想起蓝宝石记忆中拿着三叉戟偷袭自己的海魔,眉眼倒竖道,“好像这个蜥蜴脑袋有过背叛,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赫斯警惕地盯着亚赫拉出神的表情道,“你在说什么?” 亚赫拉急忙用手捂住嘴,不再说话。 波潵琉头颅撇着嘴角道,“看来瞎美拉给了你记忆宝石,女神亚赫拉要被唤醒哩!” “人会因噩梦而心生幻像,以后不要胡言乱语随意出口!”赫斯烦躁地站起身道,“这个蜥蜴脑袋送给你了,他话太多或许可以给你解闷,但他的话切不可当真。”说完转身离去。 亚赫拉看着赫斯离去的背影,将波潵琉头颅提溜在面前,打量着这个海魔头颅的蓝色涡流眼兴奋道,“好玩儿,不过你放心,我也只是好奇。” 波潵琉的涡流眼迅速转转,低声道,“圣洁,你还记得你那实现不了的愿望吗?” 亚赫拉用手指摸着波潵琉眼睛道,“什么?剜出叛徒的眼珠吗?” 波潵琉头颅打了个哆嗦,忙压低声音道,“得到峩的眼珠简单,但得到某人的心却是落落难合哩!” 亚赫拉道,“我们乌坎那斯人有句老话,宰掉甜言蜜语的狼,是对神鸟的虔诚。” 波潵琉急忙道,“留着峩吧,峩是只已经被宰掉的狼,带着峩能时刻体现你对那鸟人的虔诚哩!” “可以,正好有些事想问问你,但你要胆敢哄骗我,我就把你烤熟吞进肚子!”亚赫拉笑着将波潵琉头颅系着挂在腰间,与此同时双方桀黠的眼珠也不约而同地瞟向对方。 《摩纳喆诃》:成就伟大的正途往往需要无尽地折返、细琢,以免进入盲闯歧途。 第89章 《众神法典》 “啪”一个黄玉酒杯被猛地甩碎在王宫大理石柱上,金狮王座前的查理尼三世怨恨地回身盯着麦道夫,大声挖苦道,“我法力无边的好哥哥,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干干净净解决掉了我的巴优纳特部族,接下来是什么,给那个该死的沼泽人颁发双狮勋章?再将安卡图丛林作为采邑册封给他。”几乎歇斯底里的查理尼三世激动地唾沫横飞,开始上下胡乱挥舞权杖。 正拄着手杖陷入沉思的麦道夫抬起头,扬扬眉毛反讽道,“这个渔夫还真缠手,幸亏我精明的弟弟没有派铁甲军上岛。” 查理尼三世快步走下王座台阶,来到麦道夫面前伸开双臂大声道,“啊,我伟大的哥哥,你嘴上功夫简直比你的计谋还靠谱,可惜连几个小小的翘奇也杀不死,却在这里唠叨什么陈年旧事。” 麦道夫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突然大声道,“我得去契卑洛山上去,事情紧急!”说完风风火火走出大殿。 大殿内的查理尼三世不停大声咒骂,麦道夫却不理不睬地骑上那匹灰色老马,挥着鞭子向宫殿后的山口而去。 山脉绵延的契卑洛山磅礴矗立,巨石城像副半圆形的棋盘依靠山下,一条窄长的石制台阶从巨石城后山伸出,没有尽头的地延伸在山顶的云雾中,麦道夫的灰色老马飞快顺着石阶往山顶奔去,云雾吹的麦道夫眼睛紧眯,穿过了潮湿的云雾,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门出现在眼前,麦道夫紧紧拉住缰绳跳下马,迈步走进自动敞开的大门。 神殿内石座上的契卑洛诸神纷纷恭敬地站起身,手持《众神法典》的聪慧之神萨佩汀用手指指道,“你们看,我们亲爱的施洛华回来了,他可能已经处理了那三个‘自由星神’,不过你最好别伤害我的朋友卡玛什,他有颗善良的心!” 麦道夫没有理会萨佩汀径直走到诸神中间,大声道,“达坦洛可能又要聚拢转化为半兽人,还有沙奎娜的妹妹沙美拉依旧在尹更斯湖兴风作浪。” 萨佩汀微笑着将法典握在手里道,“看来这个报复心很强的沙美拉又想怂恿‘死亡星神’挑起战事。” 戴着金色胸甲的战神托诺迪德上前不屑道,“我现在可以去杀死他们,会毫不费力!” 萨佩汀看着托诺迪德强壮的臂膀和绑着金扎的宽大额头,撇着嘴道,“法典、法典,诸神不可以用神技对抗凡人。” 闪电之神阿弗隆轻蔑地瞟了眼托诺迪德,哼了声道,“你去击杀凡人是耻辱,哪怕是还没完全成型的半兽人,而且会为此失去神力。” 托诺迪德转过身盯着阿弗隆道,“据说你和达坦洛有亲缘而且交情很深,上次你拒绝参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阿弗隆眼睛啪啪闪出几道火花,冷笑着道,“智慧之神陨落,带来你这个愚钝充数。” 聪慧之神萨佩汀尴尬地嘟囔道,“恶语如闪电般分叉误伤,这可不是好事!” “那我就让他永久熄火!”盛怒的托诺迪德刚要上前,麦道夫伸手拦住这个战神,并扭脸向阿弗隆道,“闪电是为带来光明,不是妄想的诱杀。” 阿弗隆收起背后噼里啪啦放电的手,鞠躬行礼道,“谢谢您的提醒,看来我最好离开片刻。”说完转身离开了契卑洛神殿。 看到闪电之神阿弗隆离开,诸神开始纷纷大声争论起来道,“这个闪电有了背叛之心”、“猜忌只会带来盲目”、“要想神殿重续辉煌,必须剪除祸乱异己”,听着这纷乱的争吵,麦道夫用手杖不停击打地面。 等诸神安安静静望向自己,麦道夫来到他们面前踱着步,眉头紧皱道,“达坦洛现还只是正在被吸附聚合到凡体,甚至还没有完全变成半兽人,他第一次聚合成图塔时被挫败过,所以你们不必惊慌,而且这是他正途复神的最后机会,所以务必要将他戗灭在萌芽时,让达坦洛星永远陨落,但是‘野蛮之星垩煞桀’已经被他杀死,‘狡诈之星波潵琉’也死于他手......” 满脸疮疤的疫病之神米诺矛上前躬身施礼道,“这三个自由星神内讧,省去了很多麻烦!” 麦道夫突然转身道,“大错特错,达坦洛正在销蚀吸收他们魂灵,这就是自由星神的丑恶之处,即使他们厌恶或者排斥,但在击垮对方之后便会融合吸收,到时候达坦洛将三神一体,这样可能会加速复神,并且提升他的战力。” 萨佩汀不小心将法典滑落在地,抬起手道,“您的意思是达坦洛、波潵琉、垩煞桀将融为一体?” 麦道夫点点头,诸神又开始大声争论起来。 “安逸的时光让你们如此虚弱?”麦道夫略显厌恶,随即又轻声道,“我是说将来可能会合为一体,达坦洛现在还没有完全成型,他依附的凡体可以被支普通长矛杀死,但如果三个自由星神彻底合体,无论他们三个谁控制了赫斯的躯壳,阻挡他们将会有些吃力。” 诸神沉默了片刻,异口同声道,“咱们必须杀死这个赫斯躯壳!” 麦道夫微笑着点点头,用手杖指着丑陋的米诺矛说道,“尹更斯的沼泽人的食物太过充足,你这个疫病之神应该关注下他们的渔获,毕竟鸟为食亡!” 米诺矛顿悟般点点头道,“用凡夫之力对凡夫,观而不予,才是神之正道。” 萨佩汀急忙站出身,捡起《众神法典》翻阅着道,“法典第432条,不可用神技对抗凡人,如若....”可还没读完,麦道夫打断道,“我们没有用神力对抗任何特定的凡人,只是给他们些适度的亵渎惩戒,那些屡破禁忌罪恶的凡体,而且是对我们契卑洛神殿不够尊重的沼泽人。” 萨佩汀无奈一笑,继续读道,“法典第432条,不可用神力对抗凡人,如若....,即将演化成半兽人的凡体除外。” 麦道夫惊讶地瞪大眼睛盯着萨佩汀,轻声问道,“虽然听着很合理,但这条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萨佩汀合上《众神法典》笑道,“是我刚加的,审核法条的圣殿不是还在修复吗,咱们可先行修改法典,等以后由圣殿守卫们审阅。” 麦道夫微微一笑道,“你洞察力十足,而且...知道灵活应用,但要知道分寸。” 战神托诺迪德却有些不耐烦道,“何必脱裤子放屁,直接去宰了他就行。” 聪慧之神萨佩汀抱着《众神法典》道,“没有规则和牵绊,所有都将成为虚无,在某种意义上,存在就来源于阻障!” 疫病之神米诺矛赞同道,“就像我给他们带来痛苦,但他们依旧把我奉为神明,没有痛苦又哪来的欢愉!” 聪慧之神萨佩汀有些忘我地踱步道,“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本来那场战争就没有结束,现在到了收尾阶段,并且神首施洛华大人一直在扼着他们喉咙,赤膊上阵、从未松手,只是你们不明白而已,清风当中杀机四伏,儒雅之后是死亡的阴影。” 突然,麦道夫闪现在聪慧之神萨佩汀面前,头发飘散、双目怒瞪道,“你好像有点聪明过头了!” 聪慧之神萨佩汀惊恐地忙低下头,不停呢喃谢罪。 施洛华环顾诸神道,“你们存在于契卑洛神殿中,是因为我想让你们存在,永远不要越界!” 诸神顺服地弯腰低头。 麦道夫眼中闪过丝冷傲,语气柔和道,“完美世界,就像神殿前的台阶般有序的完美世界,我们会等到它的到来!” 《虚伪的荣耀》:等级就如永存的恶兽,奉扬此唾弃之物是丑恶,也必受其殃祸。 第90章 得寸进尺 慢慢的树枝又长出新芽,地面开始露出尖尖的嫩草,一年与乔玛族人的朝夕相处,让亚赫拉越来越了解这些鲁姆图人,也不再排斥沼泽人的生活习惯,除了能用流利的鲁姆图语与人交流,甚至还能跟随部族妇女用芦苇、灯芯草熟练编制出各种精美物品。而因食物充足,在经过“烧岛”后的乔玛部族人更加喜欢火这个东西,也开始越来越多烹烤熟食和以火取暖,晚上甚至在篝火旁跟着亚赫拉跳马背舞。 慕名而来的沼泽人越来越多,枯孤岛上的草屋也变得密密麻麻、部落里人头攒动,岸边来自港口的商贩驳船也越来越多,乔玛努努不禁欣慰道,“我们乔玛部族越来越壮大了!” 风和日丽的天气,赫斯正与族人拖着满载的渔网上岸,已经站在岸边的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快步走上前,异口同声道,“我们等了你很久!” 赫斯看看两个脸色阴沉的部族首领,扔下手里的鱼篓与两人回到部落,趴在先祖石前行着祭拜礼仪。 乔玛努努命人将烤好的羊肉摆在两个部族首领面前道,“这是乌坎那斯人送来的,你们可以尝尝!” 杜布拉克·卡姆却依旧板着脸道,“我们不是来品尝异族食物的!” 卡萨·普帕姆瞪了杜布拉克·卡姆眼道,“你不是为了食物而来的吗?” 杜布拉克·卡姆冷冷哼了声道,“我是为了审判盗贼而来。” 卡萨·普帕姆抱着胳膊摇摇头,笑着道,“尹更斯湖如此之大,是某个部族没有能耐捕不到鱼,怎可责怪别人!” 赫斯低头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争执,轻声问道,“我很久没去你们的部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也不再前来枯孤岛?” 杜布拉克·卡姆昂起头大声道,“今年非常怪异,我们的渔获居然不及往年的三分之一,族人都开始吃树皮草根,孩子们没有奶水,饿死了便抛到水中,瘦的连巨鳟也不吃,你们可以去看看水面的浮尸!” 卡萨·普帕姆瞥了眼杜布拉克·卡姆道,“我们部族也灾祸临头,老人们为了节省食物而在夜里投湖自尽,你眼睛难道瞎了看不到吗?” 杜布拉克·卡姆站起身,瞪着眼睛道,“那为何你们族人夜里到我的领地渔场捕鱼?还偷采我们的木薯田。” 卡萨·普帕姆不屑道,“你们用细网捕幼鱼,把大家将来的食物都吃光,我们难道坐着等死吗?而且我们家成片水藕是被谁趁夜盗挖完的。” 杜布拉克·卡姆大笑嘲弄道,“也许还真是那些小鲵人干的,你可以抓住问问他们!” “你...你简直和你儿子一样。”卡萨·普帕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 听着两个人大声争吵到想要动手,前来的乔玛努努皱眉看看盘子里的羊肉和远处正兴高采烈腌鱼的族人,回头朝两个部族首领道,“既然如此,你们可以来此捕鱼度过难关,毕竟咱们鲁姆图人有饭要一起吃,不能因挨饿而变成鸟兽!” 听着这怪怪的话,两个部族首领顿时哑然,但杜布拉克·卡姆却又说道,“当然,沙美拉把鱼群都赶到了这里,我们多少分点也应该,毕竟这里算是我们卡姆部族的地方,而且看看你们族人,竟然都开始穿白皮人的亚麻布衣了。” 卡萨·普帕姆哼了声说道,“你好不要脸,这个逐塚岛早就是无主之地,即使以前归属于你们卡姆家看管,那现在也被赫斯占了,岂可来这里捕鱼,而且人家现在富足是全靠自己往港口卖东西换的,你凭什么。”说完两个人瞟了眼赫斯不再说话。 听完两人的言谈,赫斯站起身不悦道,“既然这里曾经是逐冢之地,那来捕鱼的应是被驱逐或将死之人,你们算什么呢?”说完起身离去。 看着赫斯离去的身影,杜布拉克·卡姆喊道,“连塞恩斯也为我们减去一半赋税,还供应多余盐块,你们枯孤岛人人可以吃到雪鱼,甚至拿薯粉做烤饼,为何不肯帮我们?”看着越来越远的赫斯,杜布拉克·卡姆索性大声威胁道,“难道流血才能解决争端?” “哗”走远的赫斯扭转身快步走到杜布拉克·卡姆面前,低声道,“如果想要战争,你们都可以来,我惧怕过何人?” 乔玛努努站在一边摇摇头,也转身走进草屋。 卡萨·普帕姆无奈垂手乞声道,“赫斯,你收服沙美拉,击杀海里恶魔,在数万厄姆尼骑兵铁蹄下逃生,又火烧巴优纳特人,威名早已传遍沼泽之地,而且你的部族不同往日,人们纷纷前来投靠已有几千人之众,还有水妖和人鱼庇护,哪个部族有能力与你征战?你说要战争,不过是想屠杀我们罢了!” 赫斯听完卡萨·普帕姆的话,从腰间拔出鱼骨刀在胸口划了个血口,愤声道,“你们今日前来,早已暗地商议,不过是想要些食物,尹更斯的渔获可哺育百万沼泽人,难道近日的饥荒是因沙美拉驱赶鱼群,供给我们三千人糊口所致吗?塞恩斯和白皮人沆瀣一气,减免赋税提供盐块,只不过是想把祸水引向你我,你们难道不是心知肚明?既然你们懦弱到面对恐惧而转向仇视同族,那就听天由命吧。” 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急忙跪趴在地,声泪俱下道,“我们先前讲的都是实情,部落里饿尸遍地、族人们互相厮杀,每日因食物流血不止,我们被逼无奈才来求援,冒犯于你也实属无奈。” 赫斯看着两个声泪俱下、哀伤颓丧的部族首领,赫斯将鱼骨刀收入腰间扶起二人道,“你们不仅曾是我父亲好友,而且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也与我情同手足,所以切不可怀诡异之心引发族人内讧,巨石城正期待如此!” “契卑洛山上的那些畜生已经将饥饿降临于尹更斯湖,就等待你们互相残杀。”两个部族首领听到这沙哑尖利的声音急忙回头,但见是沙美拉便都往后退了两步。 沙美拉走到赫斯面前,用舌尖舔去他胸口的血珠道,“好可惜,都要化作泥土了!” 赫斯瞪了眼沙美拉问道,“饥荒要持续多久?湖中渔获又能维持多久?” 沙美拉转转手指上的厥兽戒指道,“我终于找到这个诅咒戒指,它让我们昏睡,不过我已经驯化了它,毕竟融在水中太可惜了。” 赫斯失去耐心地转身走向部落,两个部族首领急忙凑近沙美拉讨好道,“仙女,如若你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我们就永远供奉你为神!” 沙美拉轻蔑道,“尹更斯湖中的渔获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一,而且鱼群都被我赶到了枯孤岛,所以饥荒结束之时,就是你们被饿死之时!” 杜布拉克·卡姆听了沙美拉的话,有些穷凶极恶道,“我才不怕,塞恩斯一样也得饿死。” 沙美拉哈哈哈大笑起来道,“查理尼三世会给他们食物,毕竟白皮人需要他这样的走狗。” 向来冷静圆滑的卡萨·普帕姆也额头青筋暴起,向杜布拉克·卡姆大声道,“咱们每年送人去侍奉这些契卑洛诸神,给他们做祭祀,他们却要用毒计杀死咱们,今天咱们回去就和塞恩斯开战,死得干脆些!”说完两个人往湖边走去。 乔玛努努在草屋中听到了一切,推开木门道,“你们两个懦夫,难道只懂得去死吗?” 卡萨·普帕姆站住脚步,楚楚可怜地俯身在乔玛努努面前道,“已到今日,我们又能如何,再等几天估计都要饿死在部落里,与其让蛆虫蚕食,不如去击杀走狗赛恩斯。” 乔玛努努举起木棍抽打着卡萨·普帕姆道,“你能感觉到疼吗?” 卡萨·普帕姆边躲闪边道,“努努打死我也干净!” 乔玛努努放下木棍,气喘吁吁说道,“先祖说过,再坚硬的长矛也没有藤蔓长久,你们身为部族首领,怎能如此愚昧!” 两个部族首领垂着头不再说话。 乔玛努努低头思索片刻,无奈道,“你们可尽数把族人都带到枯孤岛来,暂避白皮人苛税和饥荒,赫斯不会拒绝你们的!” 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互相看看,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道,“乔玛努努的仁慈我们不仅会铭记于心,也会让所有族人都知晓!”说完快步走向岸边小舟。 天色昏黄,卡姆、康斯提、普帕姆的族人们开始陆续乘舟来到枯孤岛,直到深夜,芦苇地还有舟船前来,成千上万地拥挤在岸边,人们只能踩着‘独木舟桥’登岸,加上其他一些也来投靠的小部落,数万沼泽人让以往孤零的枯孤岛变得热闹非凡。 天蒙蒙亮,亚赫拉兴奋地推开赫斯草屋门,向正在蜡烛旁诵读《道德与国度》的赫斯道,“你为何不去看看你现在的部族,是以前的数十倍大!” 赫斯将书收好放入墙上的獭皮包中,转身看着换了新衣服的亚赫拉道,“一筐腐烂的雪鱼不及一只浅水中的青蛙,暂时的臣服藏着无声的祸苗。” 亚赫拉笑笑道,“你说话和我们部族的老笪玛越来越像了。” 赫斯吹灭蜡烛走出草屋,却发现门外把守的科马恩和几个纹身沼泽人跟在自己身后,转过身问道,“你们为何要跟随我?” 科马恩和族人们互相看看,都不敢说话。 亚赫拉走上前道,“是我让他们保护你,现在岛上人数太多,有些人咱们根本不知道是哪个部族?我父亲就是如此带着贴身护卫。” 赫斯盯着亚赫拉自信的脸道,“这里是沼泽人的部落,不是乌坎那斯大营。”说完朝康斯提部族的安置营地走去。 亚赫拉看着赫斯远去的身影,大声喊道,“两个地方对我来说都一样,是你把我带到这儿的。” 杂乱的草地上,三五成群的康斯提的族人围坐在地上,等待着乔玛族人分发鲜鱼和盐块。 嘴唇干瘪的普卡·康斯提和儿子耿肯索带着族里的亲信,四处巡视居住地,等看到赫斯走来,普卡·康斯提快步迎上前,用拳头捶打着自己胸口道,“赫斯,你和努努救了我们部族,我的族人以后便是你们乔玛家的勇士。” 赫斯看看那些生吞活咽食物的饥饿人群,轻声道,“这里食物、盐块暂时比较充足,但饥饿后的饱食会带来邪欲,你要束缚你的族人。”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托阿鲁带着几个族人捆绑着名卡姆族人来到近前。 赫斯转过身问道,“为何要绑他?” 托阿鲁用拳头捶打被绑之人,大声道,“他带人抢我们的腌鱼,昨晚还强行奸淫了索玛!” 赫斯上下打量这个脸脖通红、眼睛激凸的年轻人,强压怒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留着和阿基里塔斯同样大辫子与鸡冠发式的年轻人哼了声道,“潵栗阿·卡姆,我叔父是杜布拉克·卡姆。” 赫斯点点头,又对托阿鲁说道,“把所有部族首领请到先祖石屋前!” 普卡·康斯提、杜布拉克·卡姆和其他几个小部落的首领被召唤前来,围坐在草屋外的先祖石前。 杜布拉克·卡姆看看被捆着的侄子潵栗阿,低头眼珠乱转想着对策。 赫斯垂头沉默了片刻后道,“先祖的戒律你们可曾记得?” 普卡·康斯提昂起头道,“当然,盗窃、劫掠者断手;密网捕鱼者割舌;越界渔猎者刺目;弃族投他者溺湖,打斗伤人命者溺湖;奸淫者断脚;巫术婴钓长鳟、妻骨辟妖、食人惑众、私自吞食乌喉果癫狂者割喉溺湖;但属地事安坦亲裁,努努着议! 赫斯点点头,向满眼仇恨、紧盯自己的潵栗阿·卡姆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脸色越发涨红的潵栗阿冷笑了声道,“我淫了你们个女人,抢夺了你们的食物,侮辱了你们的勇士!” 赫斯紧皱眉头地垂着脸道,“卡姆家的安坦杜布拉克,枯孤岛是谁家的属地?” 杜布拉克·卡姆手紧抓自己褚衣,低着头缓声道,“现在是乔玛家的,以前这个逐塚...” “以前什么?”普卡·康斯提顿时愤慨地打断道,“以前枯孤岛这个逐塚也是所有鲁姆图人的,而且当年老安坦博泊·乔玛让你们卡姆家做这里的看守人,你父亲再三推脱,最后也不了了之,现在赫斯带着族人家到了这里安家,怎么能就成你们家的了?” 杜布拉克·卡姆面红耳赤结巴道,“我...我又没说!” 赫斯叹口气又问道,“既然如此,众位部族安坦,该如何处置这个已认罪的潵栗阿呢?” 几个族长都默默地不敢做声,潵栗阿突然大笑道,“赫斯,这里是乔玛家的领地,但你不是部族安坦,而且你只是个装神弄鬼的妖人,你要想碰我,先去问问岛上的三万卡姆族勇士。” 杜布拉克·卡姆抬起头朝潵栗阿怒斥道,“住嘴!”随即向赫斯祈求道,“我们部族会补偿三哈怒黄金,一百名女人,望免去他奸淫之罪。”说完俯身在地。 潵栗阿·卡姆挣扎着大喊道,“叔父,你为何惧怕他这个小部族首领,他独霸尹更斯湖的鱼获,现在又要借机惩治你的血亲,而且他已经失去了法力,不如咱们......” 听着侄子的胡言乱语,杜布拉克·卡姆起身一巴掌打在潵栗阿脸上大骂道,“闭嘴,要不是你父亲曾追随图塔战死,我早已亲自裁治了你!” 普卡·康斯提瞪了眼惺惺作态的杜布拉克·卡姆,又咬着牙狠狠盯着嚣张的潵栗阿·卡姆道,“早该惩治这个为非作歹多年的祸害了。”说着望向赫斯。 而卡萨·普帕姆看着赫斯波澜不惊的脸,忙凑近道,“潵栗阿虽然违反了先祖的戒律,但没有伤乔玛族人性命,现在岛上部族众多、大局未稳,所以最好是将潵栗阿绑到刑架当众鞭笞,这样既能惩戒警示众人,也能避免兄弟部族间产生嫌隙!”说着向身后的族人挥挥手。 看着普帕姆族人向自己走来,亢奋失智的潵栗阿·卡姆大喊道,“谁敢动我,我们近亲勇士上千,男人屋勇士上万!” 赫斯惊愕地抬起头,看看紧盯着自己的几个部族首领,缓缓说道,“枯孤岛没有刑架,按先祖的戒律处置!” 普卡·康斯提“哗啦”站起身,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圆球发籫道,“我来行刑!” 赫斯看着想要动手的普卡·康斯提,冷冷道,“这是乔玛部族!” 普卡·康斯提只好悻悻地坐回地上, 杜布拉克·卡姆惊讶又怨恨地盯着普卡·康斯提与赫斯道,“你们执意如此吗?” 赫斯站起身淡淡道,“普库兰流入尹更斯的水岂能倒流,先祖戒律岂能更改,卡姆家的潵栗阿盗窃劫掠应断手;越界渔猎应刺目、奸淫应断脚、私自吞食乌喉果者癫狂应割喉溺湖,但我不想如此一一施刑,处死潵栗阿。”说完瞟了眼身后的科马恩。 科马恩快步上前,弯腰从潵栗阿口袋抓出几个乌喉果,冷笑着道,“看你脸色涨红、胡言乱语,果然是吞食了乌喉果。” 看着脸色顿时煞白的潵栗阿,赫斯慢慢起身离去。 “赫斯,我与你父亲...”杜布拉克·卡姆转身追赶赫斯,可还没把话说完,背后咔嚓一声便感觉到鲜血溅到自己后背,而潵栗阿·卡姆的人头也滚落在地,杜布拉克回头惊呆地的看着地上的人头和鲜血。 提着反曲弯刀的科马恩一脚踢倒摇摇晃晃的潵栗阿尸体,弯腰抓着潵栗阿·卡姆大辫子提起他瞪着眼的人头,向四周不停大喊着,“犯先祖戒律者杀!”并边喊边朝各部族居留地走去。 几个部族首领呆愣了片刻,都急忙起身快速回到自己部族营地,而枯孤岛也暂时不再那么喧闹。 《努努录》:妄念非为多大,惩戒便有多强! 第91章 孤岛重压 深夜的枯孤岛归于宁静,乔玛努努的草屋内,亚赫拉点亮一盏两尺高的错金花卉详纹铜油灯道,“努努,这是我父亲让人送来的,您晚上祭拜先祖会方便很多!” 乔玛努努向亚赫拉这个乌坎那斯公主勉强笑笑,又转脸向赫斯道,“今日为何要伤卡姆部族的人命?他们现在犹如饥狼,会把往日怒火发泄到你身上。” 赫斯拿起把锋利的乌坎那斯弯刀端详着道,“我知道他们早已对我满心怒火,如果放任他们,岛上可能会血流成河。” 盘腿而坐的科马恩拍拍隆起的胸口,自信道,“努努放心,我已派人通知罗格部族的铎坦安,他们西岸路营的人在附近巡逻等待信号,要是有人敢乱来,咱们马上就能与罗格家汇合剿杀他们!” 托阿鲁拍拍科马恩肩膀道,“咱兄弟说得对,这一年陆陆续续有人来枯孤岛归附,乔玛家虽然还没有正式的男人屋,但现在聚集了三千壮年归附者,我已经将乌坎那斯送来的弯刀、弓矛分发给了可靠者,如果其他部族敢乱来,就杀他们一个不剩,即使有闪失大不了再来次‘火烧岛’,将他们烧成焦炭。” 赫斯将乌坎纳斯弯刀收入黑皮丝枫木刀鞘,手扶膝盖道,“沙美拉说有人故意将祸水引上枯孤岛,以便从中渔利,虽然已经告诫各部族头领,但因饥荒和私利所诱,难免有些人愚蠢行事,且白皮人的鱼汛税源都到了咱们这里,估计咸干场也会断供,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战事可能在所难免,咱们现在只能尽量避免内讧!” 乔玛努努叹息道,“丑恶的人向来都是惧强凌弱,灾祸是白皮人所致,卡萨他们竟也欲施暴于咱们,如若不是赫斯强勇,恐怕乔玛家早已被沉入湖底。” “咯吱”草屋木门被推开,两个挎刀的纹身护卫走进道,“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想见赫斯!” 赫斯轻轻点点头,随即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沮丧地走进草屋,并排坐在赫斯身边,拿起地上碗盘开始吃其中食物。 托阿鲁不满地抢过木盘质问道,“你们来做什么,你们的父亲不是要与我们开战吗?” 阿基里塔斯硬生生把没嚼烂的鱼干咽下肚子,沮丧道,“我们的族人饥饿体虚,怎能作战?而且他们也没有勇气对抗你们的铁刀长矛。” 库尔楚也灰头土脸道,“他们没有想开战,只是有些惊慌!” 赫斯拍拍阿基里塔斯的肩膀道,“你们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兄弟之间怎可厮杀!” 脸色铁青的亚赫拉看着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蔫不拉几的样子,突然厉声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父亲,要是哪个没有良心的畜生要敢妄动,我父亲的数万骑兵会来到枯孤岛,用马蹄把他们踩成碎片!” 阿基里塔斯深深出了口气,抬头大声道,“死我也会死在赫斯这边,我不会回去,而且你们这儿有吃有喝!” 人们看看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哀怨无助的样子,都不再说话...... 无底泉边,库尔楚的父亲卡萨·普帕姆学着乔玛族人的模样,在堆柴火前烤着鳗鱼。 旁边的杜布拉克·卡姆看着红红的火焰发呆,又咬牙切齿道,“实在不行...咱们今晚就动手!” 卡萨·普帕姆往火堆上扔着树枝,听着噼里啪啦的火声道,“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赫斯可能会变成魔神,杀死咱们所有族人轻而易举。” 杜布拉克·卡姆满不在乎地凑近卡萨普·帕姆,低声道,“听说赫斯已经失去法力,不能变身,消息很确切,而且图塔当年也是,根本不会用那种神怪法术对付普通人!而且好像那个传闻是真的,塔布提沼泽虽然有魔神血脉,但都是中看不中用。” 卡萨·普帕姆放下手中穿着鳗鱼的木棍,皱着眉头道,“我也听说赫斯已经无法变成魔神,也相信传言说的神技不会对付普通人,但他还有人鱼庇护,如若咱们和他开战,水妖会驱散鱼群,将咱们围困在这岛上,而且乔玛部族又和强悍的罗格部族结盟,他们也会登上岛屿袭击咱们,还会把他们的领地库普兰丛林和安卡图河借道给乌坎那斯人前来增援复仇,甚至普卡·康斯提也站在他那边,到时候咱们肯定要被杀光喂鱼,就连塞恩斯也会前来围剿,你也知道他与赫斯的关系,况且咱们根本杀不了赫斯,所有沼泽人听到他名字都会失去勇气!” 杜布拉克·卡姆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卡萨·普帕姆道,“你的意思是算了?饥荒要是再延续段时间,我担心乔玛家会驱逐咱们,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卡萨·普帕姆咬了口焦糊的鳗鱼肉,用指头从嘴里取出根鱼刺,出神地说道,“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别看赫斯现在威风,其实他既没有他祖父博泊·乔玛的魄力气度,也没有他父亲图塔·乔玛的凶残果决,顶多就是继承了些心狠手黑,所以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但必须找些替罪羊,咱们会等到机会的,只需要等待,但是你得听我的...” 第二天一大早,杜布拉克·卡姆被族人捆绑着来到赫斯草屋前,大声喊道,“我愿接受伟大安坦赫斯的处置!” 门外科马恩带着几名纹身沼泽人侍卫走上前,疑惑地打量着杜布拉克·卡姆,又冷笑道,“你可以自裁,何必来此装模作样!” “我...我...”杜布拉克·卡姆顿时急急巴巴,又面红耳赤急眼道,“你算什么东西?” 科马恩将肩头的长甩到身后,抽出腰挎的狗腿刀上前道,“你不是想被处置吗?我来帮你!” 正当杜布拉克·卡姆挣扎着要解开那虚绑的绳索,腰后挂着洛兹短剑的赫斯走出草屋,看着浑身鞭痕的杜布拉克·卡姆道,“你来此何意?” 杜布拉克·卡姆昂起头,大声道,“鲁姆图的大安坦,我昨日被私利蒙蔽双眼,今日已自行鞭笞,希望得到你最后的刑罚!” 赫斯走到杜布拉克·卡姆身边拔出洛兹短剑,杜布拉克·卡姆脸色煞白地挺着了身子,旁边的阿基里塔斯瞪大了眼睛。 “唰”剑刃杜布拉克·卡姆挨着皮肤划过,捆绑的绳索掉落在地。 阿基里塔斯长舒口气,而赫斯也收回洛兹短剑道,“我不是什么大安坦,但你们父子要好好管束自己的族人,不要再有下次。” 额角迸起青筋的阿基里塔斯捶打着胸口大声道,“兄弟你放心,以后无论是谁敢乱来,不管是谁,我替你处置他。” 杜布拉克·卡姆呆怔在原地,也忙发誓道,“我顺从乔玛安坦,我们族人之间永不再流血!” 赫斯点点头道,“好,把所有首领召集来,咱们需要重新分配渔获!” 等各部族首领都来到草屋前,赫斯站在人们面前说道,“各位部族兄弟,饥荒降临,虽然我不是鲁姆图的大安坦,但我们乔玛家的渔场目前有鱼获可得,愿意与各家分享,但先祖说过,贪图过度必腐烂成毒,所以为保长久,需暂时做些适度的分派,卡姆部族每日三百只舟船打渔;普帕姆部族二百七十艘;康斯提部族一百八十艘;其他小的部族不得超过三十艘,不可用细网捕鱼,不可与人鱼争执,不可私自腌制鱼块售卖,如有急需者,由亚赫拉分配。” 十几个大小部族首领拍着胸口应道,“鲁姆图人言出必行!” 卡萨普帕姆借机大喊道,“赫斯,你就是我们鲁姆图的大安坦,大安坦!” 杜布拉克卡姆也响应道,“对,唯一的大安坦,全尹更斯湖的安坦!” 可刚等众人也都起身想要呼喊,赫斯却面如冰霜道,“再说一次,我是乔玛家的赫斯,不是尹更斯湖的大安坦!”...... 巨石城艾蒙派缇王宫,幸灾乐祸的塞恩斯和满脸水泡、剃成光头的帕库巴默默地站在大殿内。 王座上的查理尼三世用手支着额头,眯着眼睛看看这两个神色迥异的沼泽人首领,有些没底气地向皇宫侍从道,“他们两个的赋税送来了?” 旁边的培歌弯着腰,严肃急促地抢话道,“没有,一点都没有,连咸干场都停工了,港口的商队要求双倍赔偿,而且主要是那个‘贝隆圃’的妓院头子尼伯斯在从中煽惑,要是没有他......” 听着培歌又夹带着攻击生意对头,查理尼三世面色愠怒刚想说话。 脖颈迸起的帕库巴却激愤地咬牙切齿道,“赔偿?我们巴优纳特都被被灭族了,你们还要赔偿?” 看着帕库巴那眼珠凸起、浑身颤抖似乎能随时气愤而亡的模样,培歌忙咧嘴道,“不不不...我意思是那些商队在向我们索要赔偿...不是你!” 耷拉着肩膀斜站的赛恩斯佯装走神地猛抬头,向紧盯自己的查理尼三世摊摊手。 查理尼三世摸着自己蓬松的黄色大胡子寻思良久,又俯身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都受了灾祸,但金砂总还有吧!” 帕库巴往前走了一步,张开手爪、面目狰狞道,“我的安卡图丛林和库普兰河都被铎坦安抢占,黄金的来源都断绝,你需要给我派遣铁甲兵夺回来!” 望着帕库巴好像要癫狂失控的样子,查理尼三世整了整轻便的金叶圆环王冠,再次摸着脸上的胡子道,“你们部族几千勇士都被那个赫斯的几百手下击败,我怎敢再帮你。” 帕库巴仰起脸道,“他使阴谋诡计,而且罗格部族借道乌坎那斯人给赫斯运送食物盐块武器,他们已经结为联盟,你难道放任不管?”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祸患。”查理尼三世拖着冗长的袍子走下王座,从侍者的盘子里拿起颗嘉宝果塞进嘴里,连皮带肉嚼着又吐到地上道,“但反击需要时日,你们暂且躲避他们,至于你们的人头税,今年的可全部暂缓,但对咸干场的矢定税额要全力供应!” 塞恩斯瞪着眼睛道,“全力供应?其他部族都逃到了枯孤岛,万生神庙失去贡赋,鱼慌让我的族人们接连饿死,我们也需要食物和盐块,哪来那么多鱼给咸干场!” 查理尼三世抬起头眨眨厚实的眼皮,佯装为难道,“我们也在受了灾荒,没有多余的食物,而且你可以去袭击乌坎那斯人给赫斯的补给船队,他们什么都有,或许可以用来抵消欠税!” 塞恩斯一起一伏鼓着胸脯,咬着牙说道,“你蒙蔽不了我们,只有尹更斯湖没有了渔获,而且没有的很离奇!” 查理尼三世眼珠转转道,“你想怎么样?” 塞恩斯微微弯弯腰行礼,低声道,“如果沼泽人都死光...不只是咸干断供、商道不通...更主要的是珈兰酒来源...” 听着赛恩斯如此直白的要挟,查理尼三世挥挥手让培歌离开大殿,走到塞恩斯身边冷笑道,“珈兰酒?如果真如传言中可以让人永生?那王座上可能就不会是我了!” 塞恩斯笑道,“永生并不代表不会被杀死!” 查理尼三世胡子发抖刚要发作,却又忙转移话题道,“看来你已经失去了对鲁姆图的掌控。” 赛恩斯眨眨眼道,“没人可以掌控什么,除了神!” 看着弟弟查理尼三世理缺词穷地满脸盛怒,默不作声的麦道夫走上前说道,“不要做无谓的争吵,塞恩斯,我们会给你提供必要的食物供给,帮你度过难关,但...有个条件!” 塞恩斯掸掸身上的白纱,警惕地低声道,“什么?” 麦道夫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就是饥荒结束之前,你不可以让你那些敌对部族回到原来领地,必须让他们全都呆在枯孤岛上,另外因为帮助你们,近期会有很多从托拉姆港来的粮食货船,你要安排足够的舟筏和苦力负责运输!另外你再想办法筹备安排人手,帝国要在长滩铺设条道路,那种可以通过马车的道路!” “呵呵!”赛恩斯不假思索道,“运用货物不难,但想在潮汐往复的长滩修筑道路,好像应该求助于契卑洛的诸神吧!” 麦道夫深呼口气,似乎胸有成竹道,“帝国已经从拉索尔山预定了足够的石料,会帮助你们铺设,你只需要负责招募苦力,当然这也不是一时之功,可能需要长年累月,但事情总归得有个开头。” 望着麦道夫诡秘的灰蓝色眼睛,脸上划过丝紧张的塞恩斯将手放在胸前,犹豫地点点头。 麦道夫又转过身,盯着身上烧伤脱皮的帕库巴道,“我们会继续给你提供充足的长矛、盾牌,你要守好现有的领地,但不要急于争斗,坝湖渔场就暂时让给罗格部族!” 帕库巴顿时恨恨道,“你要...废掉我们?” 麦道夫突然用鹰爪般的大手抓住帕库巴的肩膀,目露凶光道,“如果你想回到以前,就按我说的做,否则你就不只是被拔掉金鼻环那么简单了!” 肩膀开始滋滋冒烟的帕库巴疼得咧着嘴,用鼻孔喘着粗气道,“我再听你...最后一次...” 看着狼狈离开王宫的帕库巴和赛恩斯,查理尼三世不满地拧着眉头道,“一个沼泽人,你竟如此大费周折,我已经失去耐心,宁愿将铁甲军开入尹更斯湖直接和他开战!” 麦道夫晃晃那根黑色手杖,悠然自得道,“与世界的存在相比,人命如浮草蝼蚁,饥饿还没有真正降临,他们会自相残杀,不论那个赫斯会不会因为内讧死在岛上,那些仇视我们的沼泽人部族会被大大削弱,赫斯也会像野狼失去了森林,越来越靠近死亡!” 查理尼三世盯着这个老谋深算的哥哥,突然疑惑道,“你能轻松谋划击垮十万厄姆尼精锐,为何在这个沼泽人面前屡屡失手,甚至如此敬小慎微?” 麦道夫眉头紧皱地呆站出神道,“存在如山,人却总是狂妄而不自知,甚至是神...所以必须合情合理,如果鲁莽地大开大合,会以卵击石,如果那样,即使诸神与我的守卫们都上阵,也怕是岌岌可危。” 望着麦道夫面容中流露的苦涩和焦虑,查理尼三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希望你真能...料事如神!” 《道德与国度》:给别人以罗网,便是给自己套绞索! 第92章 饥饿难耐 鲁姆图各部落进驻的枯孤岛似乎越来越有秩序,没有了为巨石城选送族人侍奉诸神及各种赋税、劳役,人们不仅能饱食,更不用再担心亲人因征召而有去无回,但湖中的鱼群却越来越少,而乌坎那斯的补给船队也不再按时到达。 赫斯每天站在岸边,观察着人们捕获回来的渔获,但鱼汛却像越来越弱的水波,岛上刚吃饱没多久的人们又开始挨饿,人吃人的传言让恐慌的情绪从枯孤岛向整个尹更斯湖蔓延。 晚上草屋油灯前,面容黝黑、浮肿的托阿鲁走进草屋,将破布兜着的些东西倒在地上道,“他们真快饿疯了。” 赫斯扫了眼地上这些还带着残肉血丝的白骨道,“哪个部族住地发现的?” 托阿鲁为难地皱着眉头,犹豫着道,“康斯提部族,不过他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两人话音刚落,科马恩带着普卡·康斯提推开木门走进草屋。 同样脸色蜡黄、嘴唇干裂的赫斯瞟了眼普卡·康斯提道,“你看看地上那些东西!” 普卡·康斯提弯腰捡起根腿骨,仔细看看后道,“这是咱们鲁姆图人的骨头,和白皮人的不一样,上面还有齿痕,看样子被啃过。” 托阿鲁无奈道,“在你部族居住地发现的,而你的个族人正准备把这些东西扔到湖中。”说着摆手让人将被捆绑的男人带进草屋。 普卡·康斯提疑惑地看着这个族人,忙向赫斯道,“如今虽然饥荒,让人难以忍受,但还没有到吃人充饥的地步,我们康斯提部族尤其憎恨这些巫蛊兽行!” 赫斯道,“我知道你们康斯提耿直仗义,但如果真到了无衣无食那天,也未必不会吃!” 普卡·康斯提将腿骨扔在地上,有些气喘乏力地怒道,“那要看是谁的肉!” 赫斯点点头道,“看管好你的族人,不要再有这样的东西出现。” 普卡·康斯提扭过脸,盯着自己的族人道,“这些骨头哪来的?” 脸色紧张的族人急忙道,“晚上在我们的居住地,我看到有其他部族的人扔在那儿,我担心被其他人看到,就想把骨头扔到湖里。” 普卡·康斯提又问道,“是哪个部族的人?” 族人低着头说道,“天黑没太看清,他跑向无底泉那边了,不过好像是鸡冠头!” 普卡·康斯提长长出了口气,冲自己的族人说道,“我带你去那几个部族找他,你能认出他吗?” 族人点点头道,“要是仔细辨认,或许可以认出他。” 普卡·康斯提刚要带着自己族人离开草屋,赫斯突然道,“不必了,我信任你,但以后多加防范,现在部族纠纷已经不再是靠‘打肚子’能解决,以后如果还有其他事情发生,我们要互相信任,带他回去吧。” 有些不甘心的普卡·康斯提拍拍自己胸口,带着族人离开了草屋。 “鱼越来越少,你有什么对策吗?”沙美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入草屋,在草屋幽暗的角落盯着赫斯尖声笑道。 被这诡异的声音和那幽蓝夜光眼吓一跳的托阿鲁见是沙美拉,收起手中的鱼骨刀道,“鬼祟的家伙!” 赫斯不屑地瞥了眼沙美拉道,“你真应该做个刺客。” 沙美拉嘿嘿笑着坐到赫斯身边道,“你为什么要收留这些奸诈之徒?他们迟早是祸患。” 瞟了眼沙美拉咬牙切齿的模样,赫斯无奈道,“他们是沼泽人,我也是!” 沙美拉伸手拿起根人骨,讽刺道,“看来吃沼泽人的不光是我这个水妖,还有你们自己。” 赫斯烦躁地站起身,踌躇试探道,“现在本应该是海鱼群巡游入湖之时,难道真如传言,它们都被‘叵舫独’吸走了?” 打量着赫斯焦虑下依旧透着淳朴的面容,沙美拉叹口气道,“虚弱容易让人产生倪想,根本就没有鱼群进入尹更斯河,更不要说尹更斯湖了,所以这就是彻底的饥荒,有诡异又无形的东西充斥了所有的地方,从湖底到水面都变得饥贫无物,连颗小鱼籽都看不到。” 赫斯认真听完沙美拉的话,盘坐在地垂头道,“鱼获越来越少,人们会饥不择食。” 沙美拉阴冷地笑笑道,“当然,沼泽人向来弱肉强食,而且最好让你们的人远离深水,虽然我严加管束,但也难免有饿急眼的人鱼会偷吃,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你们饿了吃我们,我们自己饿了吃自己,我看我们鲁姆图人比鱼儿也强不了多少。”托阿鲁听到沙美拉的话,不悦抱怨道,说着又灵机一动道,“咱们可以去安卡图坝湖渔场,好像那里没有饥荒,而且向来渔获很多。” 赫斯摇摇头道,“坝湖现在成了罗格部族的领地,咱们去只会挑起战争。” 长发披肩的科马恩听到了托阿鲁的话,急忙建议道,“今天铎坦安派人送来了鲜鱼,他说确实已经完全占领了坝湖渔场,并且允许咱们到库普兰河和坝湖的部分水面捕鱼。” 沙美拉拿起把精致的乌坎那斯弯刀,用利爪划着刀面发出吱吱刺耳声道,“库普兰河虽然没有饥荒,但渔获怎么能和以前的尹更斯湖相比,看来曾经的盟友要为坝湖里的残羹冷炙厮杀了。” 赫斯垂下头思索片刻道,“去那里捕鱼就像与亲人为敌,与其骨肉相残,不如各安天命,先派人送亚赫拉回乌坎那斯,顺路向铎坦安带话致谢!”... 几艘橡木小舟在库普兰河面滑行,岸边不时有罗格部族的丛林看守人探头张望。 宽敞的硬木舟上,亚赫拉恼着脸紧盯对面的沙美拉,突然说道,“你为何不穿衣服,不知道羞耻吗?” 沙美拉故意挺着自己饱满的胸部,挑衅道,“是赫斯要把你送回去,何必把怒气发到我身上,没有胸就算了,难道连肚量也没有?” 还没等亚赫拉发怒,划着船桨的科马恩轻声道,“枯孤岛上迟早要发生征战,赫斯怕你受牵连,所以才送你暂避风头。” 亚赫拉取下背着的长弓,远远将支长箭深深射入河边树干,右脚踩着船舷大声道,“我不惧怕敌人,而且会杀光他们!” 沙美拉轻蔑地笑笑,将亚赫拉放在舟内的包裹打开,看着波潵琉游的头颅道,“你还带着亲爱的海魔脑袋?看来他告诉了你不少事情。” 亚赫拉一把抢过波潵琉的人头,默不作声重新包好放在身边。 等小舟来到河边的驻船浅滩,发现河边已经停靠着几十艘宽大的舟船,科马恩警惕地上岸观察着丛林里的动静,又抬手拢嘴不停发着鸟声信号,直到本铎带着几十名罗格族人出现在岸边,几个人才护着亚赫拉上岸。 本铎捶打着科马恩的胸脯,笑着道,“我见到了你的信使,在附近等了很久。” 科马恩看着憨笑的本铎道,“我曾经的对手,现在的朋友,去高原的路可否畅通?” 本铎笑着点点头,但又皱着眉头道,“虽然现在丛林是我们的领地,但听说白皮人顺着长墙和厄斯河滩在巴索尔山建立了很多营堡盘查,所以你们出了丛林务必要小心些。” 科马恩回头看了眼亚赫拉,凑近本铎低声道,“这是乌坎那斯的公主,赫斯要把她安全送回高原!” 铎坦安哈哈笑着道,“那不早说,今天正好来了些运送军械的乌坎那斯人,可以把她接回去。”话刚落,一队牵着牛羊的乌坎那斯士兵钻出丛林。 脸色蜡黄、两绺黑胡须垂胸的查克达指挥着士兵往船上搬东西,却突然看到亚赫拉,于是忙上前惊讶道,“亚赫拉?”随即亲昵地拍拍本铎的肩膀。 亚赫拉没有好气地瞪了眼这个父亲的贴身护卫,随口问道,“他们还好吗?” 查克达握着腰间弯刀柄,挺起胸脯道,“当然,而且巴哈十分想念你,他如果知道你要回去,早就派我前来迎接了!” 亚赫拉把脸扭向一边,冷笑着道,“他不是想砍掉我的脑袋吗?” 查克达和族人们哈哈大笑起来,最后说道,“还不是为了给你找个好男人吗?” 人们把牛羊、刀枪都搬到船上,罗格族人划着船顺流驶向尹更斯湖的枯孤岛,科马恩随同查克达护送着亚赫拉进入丛林。 漫长的两天雨林穿梭,人们终于看到了丛林外的乌坎那斯人营地,亚赫拉回头看了眼站在丛林边的科马恩,大声道,“回去告诉赫斯,我会很快回来的!”说完跃上马背和乌坎那斯骑兵们消失在远处。 《蓝翅草》:执着一事,便执着一世;执着一人,便执着一生。 第93章 久违的娘家 乌坎那斯草原的杜酷尔部落大营,亚赫拉下马掀开巴哈大帐迈步走了进去,却看到十几个部落首领盘腿坐在羊皮毯上,正个个愁眉不展地互相私语。 满脸红通的斥不台抬起眼皮看看女儿,手摸着脸上的胡茬又低下头陷入沉思。 “唉?”颇感惊讶的帕图斯站起身,眼睛发亮地走到妹妹身边道,“你咋回来了?我兄弟赫斯可好?” 提着波潵琉头颅包裹的亚赫拉瞪了眼哥哥帕图斯,不满道,“当然,谁能把他如何?” 帕图斯伸手接过包裹道,“是我兄弟给我带的礼物吧?”可刚想打开却被亚赫拉抢回到手中,于是哎呀一声刚想责备,妹妹亚赫拉径直走进父亲斥不台面前道,“我路上听说你想断了给枯孤岛的食物补给?沼泽人正在经历大饥荒。” 斜靠在张花豹皮上的斥不台眯眼看看女儿道,“我们正在谈论此事,还未决定!” 亚赫拉环顾周围那些乌坎那斯部族首领,冷笑着问道,“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帕图斯也站到妹妹身边怂恿道,“他们舍不得那些牛羊!” 带着牛皮遮耳帽的摩尔萨呵呵笑着站起身道,“当然,他又没有与咱们结盟,而且什么也不给咱们,为何要不停送他牛羊?而且听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养咱们的牛羊,而是直接吃了,这谁能供得起?” 部落首领们开始声音越来越大地争论起来,亚赫拉迈着步子走到摩尔萨近前威胁道,“我父亲是巴哈,轮不到你说话,上次的账还没和你算完。” 摩尔萨腆了腆肚皮笑着道,“公主坦荡仗义,但牛羊也不是你们一家出,难道你还想抢我们不成!” 亚赫拉将手中包裹往身后一扔,立起眉毛道,“抢你又怎么了?” “嗯?”斥不台恼怒地站起身道,“你们两个要想现在就分个对错,就到外面去!” 摩尔萨眨巴眨巴眼睛,摸着大肚子嘿嘿笑道,“我可不和她打,赢了不光彩,输了掉脑袋!”说着鱼出水般向上晃着身体。 “哈哈哈!”随着被摩尔萨猥琐模样逗乐的众人开始哄笑,亚赫拉面红耳赤刚想发作。 “巴哈,我回来了。”门外一个半张脸都是胎记的男人突然风风火火走进大帐,看看大帐里的十几个部落首领,抬头大声道,“厄姆尼人已经再次集结大军,准备翻过雪山,而且想要与咱们结盟!”说完双手将红漆封口的羊皮信递给了斥不台。 老笪玛从斥不台手里接过信,仔细看完后道,“信里说说他们想和我们结盟攻击白皮人,战事结束以后平分伯尼萨,即使不与他们结盟,他们也会视咱们为朋友,并在战后分享部分战利品!” 斥不台眼睛转转,抬起头向这个半张脸都是胎记的男人道,“古布纳,他们这次有多少人?” 古布纳喝完碗里的马奶,用油呼呼的袖子擦擦嘴道,“根商队细作禀报,就是上次未翻过过雪山的军队,最少有三十万,另外也有消息说他们的战舰也准备从海上进入尹更斯湖,从那里登陆进攻巨石城!” 十几个部落首领听完,都惊慌地大声吵闹起来,帕图斯大声道,“这些厄姆尼人根本不可信,上次就和高地人联手,差点让咱们都死在雪雨湾,所以决不能信他们的鬼话。” 面色焦黄的图尔·扈查却摆摆手道,“不不不,我认为这是个天赐良机,现在谁又能靠得住,咱们还不是前面哄着后面抢着,主要是看能不能击败白皮人,不只是能报世代血海深仇,更主要能得大利!” 人们纷纷点头附和道,“主要看好处。” 斥不台不停摩挲着银酒碗道,“白皮人呢?” 古布纳晃动拳头道,“他们各城邦已经开始征召军队准备迎敌,也可能会派人来和咱们重新结盟!” 斥不台听完嘴里嘀咕道,“三十万?还要从海上直接攻打巨石城?” 图尔·扈查起身道,“对,别看他们上次占了便宜,这次白皮人可能真要玩完,那个最能打的桑切斯已经变成了残废,白皮人铁甲军里群龙无首。” “哼哼!”斥不台把玩着银酒杯突然冷笑出声。 摩尔萨快速眨眨眼,晃着大脑袋道,“他根本不算什么,白皮人里咱们最应该担心的是那个兰德·考尔,二十年前我和巴哈曾经与他父亲布雷打过,确实有两下子,还真是虎父无狗儿。” 图尔·扈查哈哈笑道,“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传闻巨石城的查理尼想战后宰了这个兰德·考尔,但被他溜走了,所以一旦大军压境,他们就可能狗咬狗。” 摩尔萨眼珠转转,走到大帐中央道,“图尔兄弟说得有道理,巴哈,你现在就可以做决定,咱们马上派人迎接厄姆尼人,合兵杀到巨石城下。” 斥不台皱着眉头狠狠瞪了眼摩尔萨,一字一顿道,“咱们不与任何人结盟,如果厄姆尼人真要再次翻过雪山,那就避开锋芒,等待战机!” 摩尔萨眼睛珠子瞪着大喊道,“巴哈,如若不结盟,咱们势必会失去先入时机,吃腐尸的秃鹫会被人鄙视...” 斥不台突然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丝冰冷,摩尔萨慌忙摆摆手道,“听你的,都听你的!” 斥不台瞬间面带柔和地笑笑道,“好了,你们回去准备,另外给沼泽人的牛羊一只不能少的按时送到安卡图丛林,多年前如果不是赫斯父亲帮助消除了瘟疫,咱们早就断了血脉,现在是帮他们度过难关报恩的时候了!” 十几个部族首领起身拍着胸口,大声道,“我们愿听从巴哈!”说完都离开了大帐。 摩尔萨垂头丧气地刚要离去,又转过身道,“既然如此,过些天的鲁曼达大会还要举行吗?” 斥不台起身来到摩尔萨面前,拍着他肩膀道,“今年既然在你部落举行,我岂能取消,你回去后按大家议好的行事。” 摩尔萨臣服地将手缓缓放在胸前,弯着腰退出了大帐。 斥不台例外地将摩尔萨送到帐外,直至消失在视野中,帕图斯忙凑近道,“父亲,不如现在就动手,我总觉得这小子有了防备!” 斥不台目露忧伤,低声哀叹道,“毕竟是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兄弟,让他过了这个鲁曼达大会再上路吧!” 等父亲斥不台回到大帐,亚赫拉松了口气从腰里拿出一大包五颜六色珍珠,凑到斥不台身边道,“这是赫斯让我带给您的礼物,是人鱼从尹更斯湖湖底采集到的,后面还有带回来的那种草席,他们编的各种图案,不仅好看,躺在上面还软软的!” 斥不台将颗比拇指还大的七彩珍珠拿在手里,望着女儿欣喜的脸道,“好好,我也给他准备了礼物,等厄姆尼人和白皮人两败俱伤,我就和这个女婿一起参战,攻下巨石城,寥慰我兄弟图塔的在天之灵!” 乌坎那斯高原的夜空布满繁星,亚赫拉躺在温暖帐篷的羊毛毯上,看着红焰闪动的火塘出神。 “你准备把峩一直裹在这块破布里吗?”波潵琉的声音让亚赫拉回过神来,忙坐起身将它放在火堆边道,“你是闻到羊肉的味道了吧?”说完将块羊肉塞进波潵琉口中。 波潵琉将羊肉吐出,‘咻咻’吹了声口哨道,“你父亲时日不多哩,还是给他吧!” 亚赫拉抬脚脚把波潵琉头颅踢进火塘骂道,“满嘴鬼话,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烧成灰!”但又忙从火堆中拨出波潵琉头颅道,“你刚才说什么?给我说清楚。” 波潵琉从口中吐出烟灰,咳嗽着道,“峩只是闻到了强烈的死亡气息,具体是什么峩也不知道哩。” 亚赫拉不屑道,“是我父亲身上的杀气吓到你了吧?” 波潵琉转转蓝色涡流眼,闷哼几声后开始紧紧闭上眼睛和嘴巴。 疲惫的亚赫拉询问数次无果,便在无奈中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天蒙蒙亮,红色蜣螂在帐篷前的嫩草中爬过,亚赫拉伸伸懒腰走出帐篷,但看到乳母老达玛正给自己送来盆热水,不禁热泪盈眶地紧紧搂住了这个乳母亲昵,却抬眼看到不远处的查克达正拉着缰绳洗刷战马身体,于是背着手走上前道,“你怎么改用左手了?” 查克达扭过脸,晃荡着垂在胸前的两绺黑胡子道,“上次你要是再射一箭,我估计得用脚洗刷马儿了!” 亚赫拉哼了声道,“活该!”说完跃上马背飞奔而去。 《马恋账》:情就像根苗,一丝一毫却扎得那么深;爱就像焰火,忽闪无形却炙烤我的心! 第94章 鲁曼达大会 白色马蹄踩着地上的矮草,风吹开了额前的丝滑刘海,等来到高高的山脊,远远起伏的山岭将云彩染成朦胧的黑灰,亚赫拉失望地眺望了一会儿,刚准备回到部落,一阵马声响起,帕图斯骑马来到妹妹身边调侃道,“你是在思念远方的亲人吗?” 亚赫拉举起鞭子佯装要打道,“你没挨过我的鞭子吗?” 帕图斯转身骑马跑下山脊,并大声喊道,“沼泽人很远,因为在山那边,沼泽人也很近,因为在你心里!” 听着哥哥的笑声,亚赫拉皱着眉头又看看远方,心里烦躁地回到了部落。 十几天的省亲时间眨眼即过,骄阳挂在天上,几十辆装点彩条的罩棚马车停在部落中央,垂着红色璎珞的马懒洋洋打着响鼻。 一些乌坎那斯人抱着毛毯、桌椅、棚帐往车上扔,亚赫拉来回走着喊道,“都往上装,有什么装什么,别忘了药粉和火签,还有那些从白皮人那得来的铁锅、麻布、靴子,弦蜡......” 巡查回来的帕图斯跳下马,来到车队前看看正往上装几顶帐篷的族人,忙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族人们不敢吱声,偷偷朝正抱着斥不台的黑檀木几往车上放的亚赫拉努努嘴。 帕图斯无奈地摇摇头来到妹妹身边,笑着道,“你是要把咱们杜酷儿整个部落都搬到沼泽地吗?” 亚赫拉用绳索紧勒捆绑着马车上的货物,又擦擦额头的汗珠,叉着腰道,“可惜枯孤岛没有那么大的草场!” 而不远处的护卫查克达抱着胳膊,走近打量着这满载的车队道,“披红挂绿,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嫁妆?太惹眼当心被白皮人再抢回去。” 亚赫拉不理会这两个看客,跳上马喊道,“准备好了,出发!” 帕图斯急忙拦住妹妹的马说道,“哎哎哎,你才回来几天!” 亚赫拉调转马头道,“对,已经看过你们了,我要回去,免得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在枯孤岛乘机作乱!” 看着妹妹火急火燎的模样,帕图斯无奈道,“后天我陪父亲去鲁曼达大会,如果你实在着急回婆家,那就先走吧!” 亚赫拉一把拉住缰绳,回头盯着哥哥帕图斯道,“要举办鲁曼达?我怎么不知道?” 帕图斯叹口气道,“你的魂儿早就飞到沼泽去了!” 旁边的查克达点点头道,“巴哈已经把几个亲近部族都召集好,北边那几个部落和曼丁人应该不敢来捣乱!” 亚赫拉凝眉思索片刻,有些不耐烦地跳下马道,“烦死了,鲁曼达又得十几天。” 帕图斯越发不解地凑近妹妹道,“你怎么了?真想要在沼泽待一辈子?” 亚赫拉躲闪着哥哥的眼神,边检查那些马车绳索边假装若无其事道,“因为那里的人不惧怕我,而且需要我,况且他们现在正在危难之中,我得说话算话,主要是...” 看着妹妹不停编排理由的模样,帕图斯竟有些眼眶湿润地打断道,“可能咱们以后见一面也难了。” 亚赫拉依旧假装忙碌,头也不回道,“我又不是要嫁给他,只是想帮助他们学会些技能,治疗伤口和缝制衣服什么的,弄好了我就回来,而且现在他们的确大难临头,我不能自己躲开。” “尹更斯湖是个好地方,有些人以前是打死也不去,现在是枪林箭雨也要往里闯!”查克达逗趣道。 帕图斯眼神中流露出宠溺地走近妹妹亚赫拉,低声道,“你不要心急,这次鲁曼达大会我和父亲只去露个面,当天便返回,不会在那里过夜!” 亚赫拉惊愕地打量着帕图斯的玄秘表情道,“为什么?” 帕图斯苦笑道,“男人的事女娃娃少打听!” “那就好,别一醉好几天!”亚赫拉娇羞地情不自禁扭动身体,嘴里也是嘀嘀咕咕撒娇暗骂着。 几天漫长的煎熬,鲁曼达大会的日子终于到来,凌晨的天边亮起青白,亚赫拉早已站到嘈杂的帐篷外张望,而部落的上千勇士也穿着崭新的牛皮甲、披挂彩条骑上了战马上。 贴身护卫查克达在胡子上扎上了红布条,又将指头放进嘴里打了几个尖利呼哨,旋即举着面黄色旗子大声喊道,“杜酷儿部族的勇士们,今年鲁曼达所有彩头都是我们的!”族人们开始躁动地尖叫挥舞马鞭。 穿着菱纹长袍的斥不台走出大帐,腰里挂着镶满宝石的厄姆尼弯刀,向大帐前待命的人们点点头,又骑上马道,“鲁曼达,鲁曼达!” 杜酷儿骑兵顿时簇拥着斥不台离开部落,松了口气的亚赫拉回到帐篷,正准备收拾东西,角落里的波潵琉头颅突然道,“你怎么不去?” 亚赫拉懊恼地盘腿坐在地上,整理着自己的几件绣花皮袍抱怨道,“我父亲让我看守部落,其实就是怕我去了惹是非,弄的我好像是只疯狗,枯孤岛上的人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那是因为枯孤岛上的人对你还不了解哩!”波潵琉头颅坏笑着道。 “嗯?”亚赫拉顿时怒哼着瞪向波潵琉头颅。 波潵硫头颅忙改口道,“哩应该跟着你父亲去,那个摩尔萨很危险!” 亚赫拉瞪了眼波潵琉头颅,冷笑道,“我父亲是乌坎那斯的大巴哈,这次所有乌坎那斯部落的人都要到场,没人敢对他怎么样,而且赫斯提醒过我,你最善于蛊惑毒害人!” “不识好歹哩!”波潵琉头颅叹口气,紧紧闭上了透着神秘的蓝色涡流眼。 起伏却又平坦的草原上星星点点着洁白的野百合,杜酷儿的骑兵队伍宛如黄色长蛇,而各部族的勇士马队也从四面八方而来,朝着摩尔萨的霍克索部落聚集,等人们远远看到斥不台的巴哈黄色旗帜,都派人骑马跑上前致敬,又忙向杜酷儿队伍中坐在彩色毛毯板车上的老笃玛俯跪行礼。 傲首高抬的斥不台摆着手应付一拨又一拨的人,向儿子帕图斯低声道,“这次摩尔萨可能联合几个部落,要在鲁曼达大会上要求与厄姆尼人结盟,你不可与他争执,等大会过了再动手,另外你知会查克达和扎克达,如果摩尔萨在大会上有任何妄动,马上动手宰了他。” 帕图斯回头看看身后那些精挑细选的上千精锐骑兵,抖抖缰绳轻声道,“父亲放心,各部族首领还是和咱们亲近,另外他暗地勾结的厄姆尼人还没过雪山,他现在妄动纯属找死!” 斥不台剧烈咳嗽几声,有些气喘地说道,“我会把事情处理妥当,树立你的威望,到时候让你顺利接手巴哈大位,但不要心急!” 帕图斯忙尴尬道,“父亲您永远是我们的巴哈!” 脸上有些浮肿的斥不台苦笑几声道,“傻孩子,哪有永远的巴哈,咱们乌坎那斯曾经的煞疤、飞鹰大巴哈都是死于非命,我这个‘疯牛’若能寿终正寝,和他们一样被葬在雪雨河底就心满意足了。” “巴哈都是葬在雪雨河底?怪不得!”帕图斯好奇地眼睛一亮道。 “哈哈哈!”斥不台笑道,“这样的秘密也只能告诉继位之人,到时候又得改复河道!” 帕图斯再次脸色通红地不知道如何答复,而不远处已经出现了由彩条木栅装点围着的霍克索部族营地。 查克达穿着紧紧的牛皮袄,将手中的黄色巴哈旗递给族人,快马来到斥不台身边道,“这次我要再把那些家伙都打倒,熬斗赛我拿第头羊!” 帕图斯哈哈笑着,冲着身后的族人喊道,“杜酷儿部族的勇士都听着,凡在斗赛中拿到羊的,我奖赏伯达战马十匹!”族人们尖叫着策马奔向前方。 等人们来到霍克索部族搭建的鲁曼达场地,几十根飘着彩旗的高高木杆树立在横杆彩门边,而由木板搭成的祈福天台也格外显眼,矗在上千座帐篷的霍克索部落中央,披挂艳丽的马队和篷车停的到处都是,霍克索的部落帐篷个个皮帘大敞,而从各个部落赶来的人们都互相打着招呼,拉着手热乎聊天,成千上万的来客让霍克索部落里里外外格外熙攘、嘈闹。 带着珊瑚珠圆顶帽、身着天青纻丝右衽辫线袍、腰系银饰宽皮腰带的摩尔萨带领着自己的亲信族人站在彩门前,和每位到来的部落首领鞠躬致敬,等穿着斥不台骑马来到近前,摩尔萨忙和族人把手放在胸前,并大声行礼道,“尊敬的巴哈,您的到来给了我们霍克索无限荣耀!” 满脸笑容的斥不台跳下马,拉着摩尔萨粗短的胳膊,哈哈大笑道,“好兄弟,你对各部族的热情会给霍克索带来风调雨顺。”说着与摩尔萨并肩走进彩门。 而身着厚实彩色布条围袄、头戴涂满黑色符咒白色尖耸羊毡帽、双目紧闭,黑瘦如僵尸的老笃玛被人们从板车上搀扶着端坐到个木架板上,也被几十人簇拥抬着进了鲁曼达彩门。 其他到来的部落首领看到巴哈斥不台,都急忙站在一旁弯腰致敬,并照例向摇着铜转铃的老笃玛跪俯行礼。 摩尔萨扶着斥不台的胳膊,来到自己那座貂皮立柱大帐正对面铺着花色毛毯的一排木几前,等人们将抬着老笃玛的木架板放置在坐席最中央,才双手伸出将斥不台让坐到木几前,自己也费力地盘腿陪坐在一边,等其他部族首领纷纷落座,摩尔萨又挥手让侍从为老笃玛端上各种油酥、蜜饯,这才冲对面盛装的男女族人们挥挥手,牛皮鼓开始敲起,男男女女开始跳舞。 几个漂亮女孩端着水囊给每位首领的木碗斟满奶酒,逐渐开始跳舞的族人越来越多,查克达却依旧站在众首领背后,眼神犀利地警戒着四周人群。 帕图斯将战马马交给自己族人,刚要和几个熟识的朋友打招呼,却看见摩尔萨的大帐后有十几辆盖着黑布的笼车,不禁有些警惕地走上前,刚伸手想掀开黑布看个究竟,十几个腰挎弯刀的霍克索士兵忙拦住帕图斯道,“这是我们首领给巴哈准备的礼物,谁也不能看!” 帕图斯往后退了几步笑着回到大帐前,查克达看到帕图斯眉头紧皱,急忙走上前低声道,“现在动手吗?” 《西境神祷》:过深的回忆和思念,让人误判误决! 第95章 摔跤高手 帕图斯用眼神示意大帐后的那些笼车,查克达会意地绕过人群,走到个无人看守的笼车前,刚要伸手掀起黑布,摩尔萨突然走了出来道,“你这去哪?巴哈正在寻你,熬斗要开始了!” 查克达瞟了眼摩尔萨,冷不丁问道,“没有放白鹞迎接巴哈的头礼,怎么就要开始熬斗赛了?” 扶着宽大皮带的摩尔萨踱了两步嗤笑道,“这两年战事紧急,谁还有心思去捉拿那鸟儿!” 查克达打量着摩尔萨隆起的肚子,慢慢迈步逼近道,“难不成是有些人肠肚坏了要憋毒水吧,不行我来帮他放放!” 听着查克达威胁又戏弄的话,摩尔萨顿时面红耳赤道,“天地作证,今年山岭猎鹞人逮到的白鹞都被曼丁人抢走了,幸好还有几只青鹞...而且这次没法放白鹞的事已经与巴哈商议过,没有就不能强求,各部族首领和老笃玛也都知晓...” “是吗?”眼角抽动、目露凶光的查克达摸着腰间匕首继续进逼道。 摩尔萨险些踉跄倒地转身逃离道,“我...不和你们这些蛮娃子说...” 望着摩尔萨回头时狡黠的眼神,查克达忙回到帕图斯面前道,“感觉摩尔萨有鬼,而且据说他与曼丁人有勾结,不如咱们...” 帕图斯犹豫地望了眼父亲斥不台的背影,刚想说话,不远处的斥不台回头大喊道,“查克达,上去打败他们!” 查克达扭头一看,只见十几个光着上半身的壮汉已经站在中间熬斗场地,只好挤过人群与斥不台行礼后也走了进去。 而在这人山人海围成的熬斗圈中,各个部族选派出的男人们都不屑地互相打量,身材最为瘦小的查克达有些心不在焉地站在圈中,不时四下张望斥不台背后那些可以藏匿弓箭手的帐篷间隙。 摩尔萨回到坐席向斥不台敬酒,又向身边的漂亮侍女道,“我再来亲自给巴哈倒酒,另外让后面的河桌席也开始吧!” “咱兄弟肩平心齐!”等看到摩尔萨将酒饮尽,斥不台也仰面将木碗中的奶酒喝干,又眉头紧锁道,“河桌席?” 摩尔萨哈哈笑着道,“我就知道你还记得,这次为了弥补没买到白鹞的事,我特意设置了河桌席,兄弟你来看看!”说着向不远处走去。 斥不台忙起身带着侍卫和一众部族首领跟随上前,查克达和帕图斯慌忙手提弯刀快步紧追。 等斥不台和十几名部族首领来到几座帐篷后,只见处空旷的场地上十几张长条木桌首尾相接,上面摆着两排木盆,盆中盛满冒着热气的肉块、大骨头、牛羊肠肚,旁边还有几摞厚厚的大饼,而对面的盆中放着切成块的蘑菇、沙葱、芋头和乌黑的发菜,相隔不远还有满盆的羊奶,旁边几个大锅冒着热气,掌勺的壮实女人们用大铲费力地搅拌,女孩们开始撩手哼唱地开始跳舞,而排队的人们纷纷掏出金银钱币扔进入口木桶,来到木桌前盘腿坐下大快朵颐,并端起斟满烈酒的木碗和身边人互相致敬,开始喧闹地畅聊畅饮。 看着那热气缭绕中穿着破旧羊皮袄、胡子拉碴的男人们,又看着那桦木碗中洒落的清澈烈酒,斥不台突然呆怔在原地,而众部落首领也亢奋地夸道,“多少年没见到过这样的河桌席了!”、“还真和咱们小时候雪雨湾的有些像!”、“咱们不如就在这儿吧,还是这儿有味道!” 听着众首领哈哈大笑的喧闹,察觉到有些异常的帕图斯忙上前拉了拉斥不台袖口道,“父亲!” 斥不台忙回过神地应着道,“没事、没事!” 而摩尔萨不屑地快速瞟了眼神色紧张的帕图斯和查克达,又用抓着酒袋的手指了指道,“还有花账!” 众人顺着摩尔萨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河桌席背后十几座帐帘紧闭的洁白帐篷前站立着些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孩,正在划手弯腰向人们行礼。 望着这些额前祥珠叮当、身着彩妆、嘴唇红艳的花账女孩,斥不台顿时感觉阵阵眩晕,二十多年前的景象再次出现在眼前,似乎又看到不远处似乎来了匹跛脚老马,马背上驮着身体晃悠、不停哼唱的斥木黎,望着这个熟悉的身影,斥不台恍恍惚惚嘟囔道,“阿父...”说着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帕图斯快步上前扶着咳到脸色发紫、险些跌倒的斥不台,诧异地望着父亲那神情飘忽、眼睛呆瞪的模样,急忙与护卫们搀扶着他转身离开。 脸色铁青的查克达带着护卫薅住得意洋洋的摩尔萨,用匕首顶在他腰上咬牙切齿道,“你做了什么?” 摩尔萨忙假装无辜地摇摇头,又好似恍然大悟地举起手中的酒袋猛喝一口道,“我可什么也没干,这酒我也喝了!” 看不远处的斥不台恢复如常地扭头望向自己,查克达恨恨地推开摩尔萨。 等众人回到鲁曼达大会熬斗场前,斥不台舒缓片刻,回头勉强微笑着向两旁的众部族首领点点头。 看到斥不台无恙,心有余悸的各部族首领才松了口气地继续喝酒闲聊,而人们身后那些面如冰霜的杜酷儿部族骑兵也放松地将手从刀柄上移开。 依旧提着那个酒袋站在一旁的摩尔萨眼珠乱转,突然哈哈笑着道,“刚才咱们的巴哈可能是酒后被风吹懵神了!” “放屁!”帕图斯狠狠瞪了眼摩尔萨道。 斥不台忙解围道,“还是河桌席上的烈酒好啊,你也快坐!” 摩尔萨呆愣片刻坐回到斥不台身边,又向身后人呵斥道,“还不快给巴哈端来河桌席上的清澈烈酒!” 帕图斯依旧死死盯着摩尔萨道,“不用,就你手里的奶酒就行!” 摩尔萨眼中闪过丝得意道,“那我先干一碗,给巴哈赔不是!”说着拿酒袋给自己斟满酒,又偷偷用力捏破藏在酒袋底部的毒囊,顺势晃着将毒汁奶酒倒入斥不台碗中,随即冲不远处以个满头斑秃的肥壮男人摆摆手,肥壮男人把额前仅有的几绺长头发甩到耳后,大步走进熬斗圈道,“我是摩尔萨的勇士萨朶朶,我现在要挑战杜酷儿家的查克达!” 查克达打量着这个浑身肥肉颤抖、超出自己半截的高大男人,慢慢走上前皱着眉头道,“傻多多?生死在天,请!” 随着名老年仲古在两人中间挥了下宽大的袍袖,萨朶朶“啊啊”吼着冲向了查克达,斥不台身后的帕图斯看着这个笨拙男人,不禁摇摇头。 而查克达环抱胳膊,等这个庞然大物伸着双手冲到眼前,只是往边上挪挪身子,并轻轻伸出支脚,“扑通”肥壮的萨朶朶被绊倒在地,围观的人群哈哈哈爆出轰然大笑。 萨朶朶站起身,吐出吃进嘴里的青草,再次怒吼着冲了过来,查克达微微弯腰,等萨朶朶离自己几步远的间隙,猛地扑向他下半身,壮汉萨朶朶刚想抓住查克达的腰带,却被查克达抱着双腿站起身扔到身后,“轰”巨大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险些晕厥的萨朶朶躺着喘息良久,又勉强爬了起来,紧盯围着自己转圈的查克达,却不敢再往前冲。 斥不台看着占了上风的查克达,紧绷的脸也稍适舒缓地和身边几个部落首领互相敬酒,摩尔萨却紧张异常地鼻孔里喘着粗气干笑附和。 围观的人们开始大声喊,“查克达,打倒他,打倒他!” 查克达转了几圈不停佯装要进攻,吓得萨朶朶左右招架,引得人们哈哈哈大笑起来。 被戏弄的萨朶朶假装抹嘴,不知往嘴里塞了什么,随即冲围观的人们吼了几声,一回头发现查克达已经不在,急忙想转身,却被查克达从背后抱着腰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草地上,萨朶朶眼睛通红的在地上挣扎着,一把抓住查克达的皮袄衣襟,起身远远将查克达扔在地上。 被摔到头晕眼花的查克达急忙摇着头定了定神,慌忙躲闪开猛扑而来的萨朶朶道,“你倒是挺耐摔!” 而眼珠通红凸起、额头血管迸起的萨朶朶发狂般吼着不停拍打自己胸口。 边上的人们看到这个萨朶朶好像有些异样,忙喊道,“查克达,脱了衣服,快脱了衣服!” 查克达看看对面瞳孔缩小、神色木然的萨朶朶,忙松了松自己腰带。 边上的人喊道,“裤子也脱了他就更抓不住你了!” 人们哈哈哈哄闹起来。 察觉萨朶朶是偷偷吞食了巫药,查克达冷冷一笑,弯着腰又冲向了萨朶朶的下半身,浑身肥肉好像突然间被胀满,并露出肌肉痕迹的萨朶朶看着急冲而来的查克达,分开八字腿站着降低重心,伸出双手神速地抓住了来到面前的查克达背襟,怒吼着想要将查克达提起猛摔。 谁知查克达并着双手往上举起,“哧溜”萨朶朶顿觉到手里轻快,抬头一看原来手里只是脱下了查克达的羊皮短袄,正想往后退,却已经被查克达抱住自己条腿,手里还紧紧抓着羊皮袄的萨朶朶刚扔掉羊皮袄,“起!”查克达抱着他的左腿猛地抬起,并用力斜踢让萨朶朶右脚落空,顿时双脚离地的萨朶朶被查克达倒栽葱般猛摔在地,随着清脆的“咔嚓”声传来,脖子被折断的萨朶朶在地上不停口吐白沫。 而主持熬斗的老仲古走上前,让人将受重伤的萨朶朶抬到一边,拿出根麻绳穿上只羊耳朵,大声喊道,“查克达胜!”围观的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坐在木几前观战的摩尔萨端着酒碗,手摸腮帮地出神,却被斥不台拍着肩膀问道,“这是你们部族最勇敢的族人吗?” 受惊般的摩尔萨险些酒碗落地道,“还有...还有!”说完拍了两下手,十几个健壮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其他部族的几个勇士看看,不满地大声道,“该我们了,查克达要休息!” 精瘦但浑身肌肉紧绷的查克达回头看看斥不台和摩尔萨,不知如何是好。 斥不台却突感胃中翻腾、胸口憋闷,于是烦躁地大手一挥道,“让查克达继续!” 其他想参加熬斗的男人只能悻悻地摇头,坐在了一边。 十几个摩尔萨的勇士挨个和查克达打斗,但一个个被摔得头破血流,查克达浑身抓伤地大口喘气,又扭了扭旧伤复发的右臂,接过一碗马奶酒准备迎接最后几个对手。 帕图斯看着体力有些不支的查克达,急忙走进熬斗圈大声说道,“我来!” 摩尔萨用余光瞟着脸色蜡黄的斥不台,摸着自己的青皮下巴,脸上露着喜色地朝自己部族勇士道,“好,你们不可伤了巴哈的独子!” 而满头汗珠的斥不台强憋口气,扫了眼正在喝酒的摩尔萨后勉强笑道,“到此为止...该让其他部族勇士比试了!” 帕图斯有些不满地扶着查克达走出了熬斗圈,又不停向脸色苍白的父亲使着眼色。 但斥不台却眼神游离地呆在那里,仿佛被什么紧紧抓住了心思。 其他部族的勇士开始熬斗,帕图斯又惴惴不安地回头始终看着那些黑布遮盖的笼车。 熬斗暂时结束,老仲古忽扇着衣袖跳舞般将几个胜利的勇士拉到草地中央,用苍老沙哑的声音道,“今天拿到羊的是查克达、巴扈苏、阿古赤、朝仁泰,等祭天以后进行今天最后的熬斗!” 上身赤裸的查克达疑惑地看看帕图斯,将弯刀挎在腰上问道,“这次为何没有了射箭,赛马?” 帕图斯回头扫了眼人群中那些面色紧绷,腰挎弯刀的摩尔萨族人,向查克达低声道,“你让族人们都睁大眼睛,我总感觉摩尔萨要动手。” 帕图斯耳语的话刚落,突然摩尔萨站起身道,“各位部族首领,我们霍克索部族今年举行鲁曼达大会,是巴哈和上天给的赏赐,是笃玛给的祥福,这次除了北边山岭的那几个混血部族,大家都来参加,是我摩尔萨的荣耀,尽管有些北方的部落对我们的巴哈有成见,但我愿永远追咱们的巴哈,让‘疯牛’斥不台永远做咱们的首领,今日我把一份礼物送给咱们最伟大的巴哈!”说完突然转身,抬手指向自己大帐后那些黑布蒙着的笼车。 《帝国实质》:利益关系有多层叠复杂,谋划与地位便有多稳固! 第96章 斥不台遇刺 以为是摩尔萨在发出行动暗号,查克达和帕图斯急忙手握刀柄,而众多的杜酷儿族人哗啦拔出弯刀。 摩尔萨和其他部族首领环顾周围剑拔弩张的斥不台族人,惊讶地望着斥不台。 斥不台瞟了眼这些笼车,沉了口气随即哈哈笑道,“你不用理会他们,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礼物?” 面带愤慨的摩尔萨再次挥挥大手,五几辆蒙着黑布的笼车被推到熬斗场,斥不台和在座的十几个部族首领都站起身,好奇地看着这些被遮盖严实的笼车。 摩尔萨走到辆笼车前,抓着黑布用力一扯,粗大木桩做成的牢笼露了出来,一群穿着黑色甲胄、披头散发的曼丁人赫然映入人们眼帘,并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众人,人们围拢走上前,看着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伤痕的曼丁人,不禁惊呼道,“狼良储?” 斥不台强撑起身,绕过木几走上前瞟了眼这个曼丁悍将良储·辉勒,又扯下所有笼车的黑布,看着牢笼里被捆绑的上百名曼丁人,冷笑着道,“怯奢左军?你们曼丁人不是要与我修好吗?为什么会待在我的牢笼里?” 查克达扫了眼这些被绳索捆绑的曼丁士兵,往后退了几步来到帕图斯身边道,“摩尔萨怎么抓住他们的?” 摩尔萨看着斥不台和众人疑虑的表情,大声道,“今天北方部族没有来,就是因为他们勾结曼丁人,想趁鲁曼达大会之时刺杀咱们的巴哈斥不台,还威逼利诱想让我反水,但不想被我将计就计捕获,这就是我要送给巴哈的礼物!” 斥不台盯着意气风发的摩尔萨,脸上闪过丝复杂的神情道,“他们不知道咱兄弟出生入死、血肉相融,该他们落这个下场!” 摩尔萨忙将自己帽子摘下,又把手放在胸前弯腰道,“虽然他们野蛮凶悍,但没有智慧,我跟随您学会了用陷阱和猎网!” 人们听了摩尔萨的话,纷纷刀剑归鞘地松了口气,点头夸赞摩尔萨的忠心。 斥不台用力拍打着摩尔萨的肩膀,眉头紧锁地低头打了个嗝又缓缓道,“我的好兄弟,乌坎那斯因为有了你...才能像宝石一样散发光辉,今日咱们携手上天台祭天!” 摩尔萨错愕片刻后用力点点头,手挽手拉着斥不台往木板搭建的祈福天台走去,而被几层围袄包裹着的老笃玛也开始摇动铜转铃呢喃吟唱起符咒经,人们纷纷上前伸手触摸着他围袄上的彩布条,期望得到福运,清脆的转铃嗡嗡声在瞬间寂静的鲁曼达会场回响,可就在斥不台刚要登上那个木架板搭建的天台阶梯,却突然回过身,望着囚车里的良储·辉勒道,“可惜了你这个曼丁第一勇士!” “有什么可惜的?拿他们祭天!”摩尔萨也冷笑着也回过身道,“差点忘了这重要的事!”说着傲慢地昂脸向自己的族人们挥挥手,只见霍克索的族人将上百名曼丁人俘虏押着跪成一排,又在前面堆起柴火点燃成熊熊火堆,而摩尔萨快步上前举起弯刀将名曼丁人俘虏脑袋砍落在地,又接连砍翻几名曼丁俘虏,随即扔下弯刀走到斥不台面前,眼含热泪握着斥不台的手道,“血肉交融!” 斥不台看看摩尔萨那紧握自己又沾满鲜血的手,面带倦色地瞟了曼丁人俘虏前的那个火堆,诧异又骇然道,“你这是?” 摩尔萨笃定又真挚道,“以往都是下锅烹仇敌,这次咱们火烤吃他们肉!” 听着摩尔萨“火烤”两个字,又看看火堆前的那些俘虏,老笃玛嗡嗡呢喃和铜转铃的声音不绝于耳,这让二十多年前乌骨山烤俘的场景和弗崔的脸庞再次出现在斥不台脑海中,雪坡搏杀、赤脚野孩子拖着昏迷斥不台在茫茫雪地中前行仿佛历历在目,斥不台顿时感觉腹部阵阵绞痛、天旋地转险些跌倒。 帕图斯忙不顾禁忌冲过天台前的护卫,上前想要搀扶父亲,却被摩尔萨用力推开道,“你算什么,我来搀扶大哥!” 而斥不台却好似着了魔般惊恐地扫了眼火堆和那些俘虏,失神道,“好好!”说着被摩尔萨搀扶着走向天台...... 杜酷儿部落,心烦意乱的亚赫拉又仔细检查着准备运往枯孤岛的十几辆马车,并将波潵琉头颅挂在自己褐红战马上,焦急等待着父亲斥不台和哥哥回来,这时突然从有名探马骑兵飞奔进部落大喊道,“有敌来袭,五千骑兵,准备迎敌,迎敌!” 亚赫拉麻利地跳上战马,拿起那张狼人的长弓和纷纷上马的族人奔出部落,来到远处的草坡前,只见远处视野中出现五六千名身着牛皮甲狂奔而来的同族骑兵。 亚赫拉回头瞥了眼身后的上千族人骑兵,大声喊道,“满弓轮射,长矛、弯刀中阵冲锋。” 可等对面的骑兵群快到弓箭射程,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半边脸是胎记的男人骑马漫步来到不远处,大声喊道,“亚赫拉公主,我们是巴哈派来的,北方部落联合曼丁人想袭击鲁曼达大会,我们特意前来保护杜酷儿部落!” 亚赫拉仔细看看是扈查部的哨兵头目古布纳,急忙收起长弓上前道,“我父亲可好?” 脸上胎记愈发浓黑的古布纳用手拍拍胸口道,“您放心,巴哈和众首领已经击败北方部族,为免敌人绕道来偷袭杜酷儿部,特命我们前来守卫!” 亚赫拉松了口气,回头摆手命和族人们放下弓箭,随即带着古布纳和他的骑兵朝部落营地走去。 而在即将进入部落之际,亚赫拉回头扫了眼古布纳带着的骑兵问道,“他们是哪个部族的士兵,为何都戴着北边的畚斗盔帽?” 古布纳回头看看笑着解释道,“他们长期在雪山边上防守厄姆尼人,这样的毡帽更暖和!” 亚赫拉点点头说道,“我们进部落杀羊宰牛,好好招待你们!” 古布纳叹了口气道,“是呀,防备厄姆尼人和北方部族确实辛苦,该歇歇了!” 突然,亚赫拉转身伸手抽出古布纳腰间的弯刀,被吓一跳的古布纳盯着亚赫拉问道,“你要做什么?” 亚赫拉用手摸着刀锋笑道,“我听说厄姆尼人的弯刀向来锋利,上次击败他们,我们的族人得到了很多这样的弯刀,可是我父亲从来没有给过我一把!” 古布纳深深松了口气,提着缰绳边往前走边说道,“如果公主喜欢,这把就送给公主!” 亚赫拉银铃般捂嘴笑笑,又指着古布纳腰里说道,“那个可以给我吗?” 古布纳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腰带,笑着刚要抬头,“唰”刀光闪过,古布纳勉强把头躲开,但左手小臂已经被砍落在马下,鲜血喷涌、剧疼缠身的古布纳抬脚踢在亚赫拉战马肚子上,扭头往回跑。 亚赫拉举起弯刀喊道,“杀!” 杜酷儿部族骑兵顿时举枪拔刀,与这些并肩而行的骑兵开始互相厮杀...... 鲁曼达大会的天台上,穿着彩条盛装老笃玛手拿金质酒碗,望着湛蓝的天空声音嘶哑道,“上天啊,我们在此祭献于你,送上肥羊五百只,为保我们乌坎那斯人丁兴旺;上天啊,我们在此献祭于你,送上肥牛三百头,愿你保佑我们乌坎那斯牛羊茁壮,上天啊,我们在此祭献于你,送上仇敌两百名,愿你保佑我们乌坎那刀剑锋韧,永克强敌!” 早已满头大汗、腹痛难忍的斥不台强忍着与摩尔萨趴在天台上,嘴里跟着默念完颂语,站起身互相拍拍肩膀。 老笪玛将手伸进酒碗,蘸着酒水弹到斥不台头上道,“愿上天神庇佑我们的巴哈,庇佑乌坎那斯!” 强撑着的斥不台接过酒碗刚要往嘴里送,突然扭过脸道,“摩尔萨,你我兄弟共饮这圣酒!”说着两人搭肩紧贴将圣酒喝干。 天台下的帕图斯警惕地握着牛角弓盯着天台,心急如焚地望着满脸病容的斥不台,侧脸和查克达道,“我父亲好像咳血病要发作,等他下来就马上动手!” 可查克达刚转身,却发现摩尔萨的族人都往胳膊上缠着黑布,而那些跪着的曼丁俘虏都抬头紧紧盯着天台,一些头戴黑色畚斗毡盔帽的陌生面孔掀起帐帘向外张望。 “有诈!”查克达回头冲着天台大喊道,随即张弓射向摩尔萨,但右臂却生疼地将箭射偏。 摩尔萨慌忙拔出腰刀刺中斥不台小腹,但却发现刀尖被斥不台长袍下的软锁甲崩飞,惊骇之际,斥不台已经反手拔出后腰弯刀抵在摩尔萨胸口,正当斥不台要用力下拉将摩尔萨斜胸豁开,“大哥!”摩尔萨惊恐呆滞地望着斥不台眼睛大喊道。 瞬间呆愣的斥不台满眼苦楚,腹部剧痛地刚要用力下拉弯刀,摩尔萨却乘机跳下天台。 天台下顿时一片大乱,曼丁怯奢军俘虏纷纷站起身挣开虚绑的绳索,接过刀枪冲向天台,而埋伏在帐篷中的霍克索士兵冲上前围攻杜酷儿族骑兵,扈查和几个摩尔萨亲信部族也冲进人群砍杀所有没系黑布条的人。 帕图斯接连向瘸腿逃窜的摩尔萨射出两箭,又急忙和查克达拔出弯刀拼命杀上天台,但父亲斥不台已经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帕图斯想抱起不停吐血的父亲,而眯眼垂死的斥不台却气喘释然道,“现在我....终于可以去冰山了...你和赫拉去沼泽...” 查克达用弯刀挡开几只箭,抱着帕图斯滚下天台道,“以后再报仇。”拼命拖着帕图斯往后退。 而混乱中几个效忠斥不台的部落首领带着族人拼命抵抗,守护着帕图斯向霍克索部落外逃去,摩尔萨的族人跟着曼丁怯奢军猛冲猛杀,杜酷儿族人也在突袭中不断死在摩尔萨族人的射击砍杀下,鲁曼达大会瞬间变成了激烈战场。 摩尔萨在亲兵盾牌的簇拥护卫下,抬手指着往部落外败退的帕图斯大喊道,“谁杀死他,牛羊五百,厚毡草场两块。” 几百名曼丁人骑马挥舞着弯刀,呼啸着冲向帕图斯众人。 查克达手持两把弯刀,将帕图斯挡在身后,吹了吹两绺黑长胡须道,“我们正需要马!”说完扔出两把弯刀将两名骑兵刺落马下,又跳到马背上拉弓将近在咫尺的几名敌兵射落在地,帕图斯也乘机跳上马背冲出了霍克索部。 身体肥胖一瘸一拐的摩尔萨慌忙上马,带着族人亲兵们拼命追赶,查克达侧趴在马背不停回身满弓射箭。 看到亲信骑兵一连十几人被查克达和帕图斯射杀,而自己也被险些射中面门,摩尔萨嘴里大骂着忙返身逃回,怒不可遏地呼喊北方部族和曼丁人骑兵继续却追赶帕图斯,自己则一瘸一拐走到被俘虏的十多个部落首领面前,大声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乌坎那斯草原的巴哈,你们可愿意跟随于我?” 扎克达·普玛斜脸瞟了眼面露凶险的摩尔萨,“噗”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道,“你算什么货色?还想当巴哈,等我们都死了再说!” “噗嗤”摩尔萨的亲信图尔·扈查一弯刀刺入扎克达·普玛胸口,又向身后的族人道,“砍掉扈查部族所有人脑袋!” 剩余十几名部族首领看看倒在地上的扎克达·普玛,都不再说话。 摩尔萨恼怒地将图尔·扈查推在旁边,向面前的众部族首领大声道,“我和斥不台是歃血兄弟,巴哈之位兄终弟及理所应当,原来雪雨湾的‘飞鹰巴哈’拔督满死了还不是他弟弟萨沙·格勒接位,何况斥不台本来就是高地的野种!” 但众部族首领却依旧嘴唇紧闭地不肯说话。 摩尔萨顿时脸色青紫地抖着手里弯刀道,“北方的曼丁人已经与我们霍克索结盟并支持我做巴哈,厄姆尼人也已与我通好,如若不想被灭族就听我号令!” 但众部族首领却好像逐渐麻木般呆呆望着地面。 正当气急败坏的摩尔萨举着弯刀要下令屠杀,“叮铃铃、叮铃铃”的铜转铃声响起,只见老笃玛慢慢摇着手中的转铃来到众人面前,并用那精亮的小眼睛打量着众人。 而众部族首领忙转身跪俯在地行礼,又期盼地望着这个满脸褶皱、皮肤黢黑的老笃玛。 老笃玛盘腿坐在地上,扭脸望着遍地尸体的鲁曼达大会,回头轻叹一声道,“兄终弟及,兄终弟及!” 众部族首领情不自禁回头望了眼天台上的斥不台尸体,也跟着念叨道,“谨听天命,兄终弟及!” 欣喜若狂的摩尔萨忘乎所以地凑近老笃玛低声道,“还是您心思...”可话还没出口,便被老笃玛冰冷透骨的眼神逼咽了回去,于是慌忙也跪俯在地道,“恭敬笃玛!” 《帝国实质》:只有愚钝盲目的信仰,才可在危急之时凝聚人心! 第97章 烈火救星 杜酷儿部落外,绑缚包裹断臂的古布纳哀嚎道,“杀死杜酷儿部族所有人,无论老幼!” 戴着毡盔帽的曼丁传令兵骑到马上,边跑边喊道,“杀光....”可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亚赫拉一箭穿透了喉咙。 古布纳疼得几近晕厥,趴在马背上气急败坏道,“别让那个女人跑了,杀死她,奖五百匹战马!” 但亚赫拉却并未逃离,而是带着上千人杀回部落,与数千准备屠戮的曼丁人骑兵搅在一起。 古布纳看到自己人数占优势,就忍着疼大喊道,“活捉她!” 亚赫拉挥着弯刀,异常凶悍地将一个个敌人砍翻在马下,大喊道,“先宰带黑盔带羽的。”说完带族人拼命围杀曼丁骑兵中的贵族。 看到公主亚赫拉泼命骁悍的样子,杜酷儿的族人们也疯了般拼杀,有的族人被刀刺穿但仍抱着敌人滚落马下厮打,有的断脚断腿仍躺在地上劈砍敌人马腿。 尽管杜酷儿骑兵人数处于劣势,但亚赫拉的策略开始见效,不计代价的追杀曼丁人贵族,让一个个敌军夫长被砍落马下,剩余的其他贵族开始往后退却,而普通骑兵也开始躲闪避免与杜酷儿人正面交战,甚至有些受伤的开始奔逃,杜酷儿部落的老年人、女人和孩子也拿起长短弓箭躲在帐篷后射击敌人,曼丁骑兵被坚韧强悍的杜酷儿骑兵逼着向杜酷儿营地外退去,而异常骁勇的亚赫拉又不停突进突出,曼丁骑兵终于开始溃逃,却被杀红眼的亚赫拉带着骑兵用长箭一个个射落马下,直到扳指碎裂、弓弦崩断,指头磨出血肉。 古布纳被冲撞地跌落马下,愤恨地向开始逃离的曼丁骑兵大喊道,“别逃,他们没几个人!”却被个杜酷儿老人一水桶砸倒在地。 亚赫拉浑身是血跳下马,提着弯刀走上前咬着牙道,“狗东西,你脏了心出卖部族!” 几个红了眼的族人走上前,架起哀嚎的古布纳说道,“咱们吃他的心肝!” 亚赫拉环顾遍地的尸体和四处着火的帐篷,向身边的老人说道,“把锅架好,煮了他!” 突然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疾驰而来的帕图斯和查克达飞马停在亚赫拉面前急促道,“快跑,敌人来了!” 亚赫拉回头一看,只见黑压压几千骑兵正掠过山脊朝部落冲来,一名族人忙抱着将亚赫拉扔到马背上,又一刀刺在马屁股上,疼痛让马驮着亚赫拉窜了出去,几个族人刚举起刀要砍杀古布纳,却被冲到近前的敌人射成刺猬。 帕图斯和查克达猛抽战马,守护在亚赫拉两边,向东南方逃去。 三天三夜的追逐,几千凶猛的曼丁人骑着摩尔萨提供的伯达战马,顺带将沿途的几个杜酷儿通路营地踏平,并像牛虻般死死跟着帕图斯三人。 三人从最后一个通路营地再次获得新马继续逃亡,但身后的追兵却依旧紧追不舍,而那些想要阻挡追兵的杜酷儿通路营地骑兵瞬间便被黑压压的曼丁骑兵吞没,望着前方蔓延的拉索尔山脉,又回头看看已经越过厄斯河滩追来的敌人,感觉安卡图丛林是如此遥远的帕图斯心灰意冷道,“查克达,你带亚赫拉先走!”说完提着缰绳调转马头,右手弯刀、左手短斧死死盯着即将冲来的敌兵。 亚赫拉扭脸看到哥哥想独自阻拦大军帮自己逃离,也猛地拉住缰绳回马来到帕图斯身边,擦擦脸上的血迹,呼哧喘气道,“要死一起死!” 帕图斯望着对面黑云压顶般的数千敌骑,扭脸朝亚赫拉笑笑道,“妹妹,看来逃不掉了,不要怕,有我在!” “有你管屁用!”亚赫拉抬起弯刀拨开一支射向帕图斯的短箭,抄起马鞍上的长矛咬牙道,“死我也要先穿他几个!” 奔腾的敌人骑兵越来越近,帕图斯舔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微向下压着身体准备拼杀,有意无意地说道,“咱们死在一起也好,我兄弟赫斯会替咱们报仇的。” 正要催马冲向敌人的亚赫拉突然拉住马,扭脸看着哥哥帕图斯,眼角唰唰流泪问道,“真的吗?”随即扔掉弯刀,转身朝尹更斯湖的方向呆呆望去。 浑身紧绷的帕图斯看到妹妹呆怔流泪的模样,顿时也心灰意冷地扔掉手里的弯刀,骑马来到妹妹身边看着昏黄的斜阳道,“当然,换做我也会。”说完看着捂嘴泣不成声的妹妹安慰道,“第一次见你流泪,哭起来真丑。” 敌人奔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亚赫拉扁着嘴指了指已经逃到远处的查克达,却又泣不成声地靠在哥哥帕图斯肩膀上。 “他是去沼泽报信,那里本来就是他的家。”帕图斯尽力宽慰,闭眼呢喃着神鸟祭词。 而不远处的旷野突然出现一队正在行进的矮人,矮人王索索托穿着精致的天鹅绒王袍,带着闪闪发光的金冠坐在辆铁马车上,红胡须抖擞大骂道,“你们这群懒鬼,我什么时候才能到特克斯罗城?快点拉,天亮前我要去和温顿大主教探讨经义!” 矮人莫斯扔下肩膀上的皮绳,回头喊道,“你这个混账大王,我们不是你的奴隶,只是想去见见世面,不是当你的牛马来拉车!” 矮人狄柳德也转身叉腰道,“你只不过是去虔世会说些废话,然后让他们不受其烦地给你些好处,再溜进那些黑袍寡妇的小木门呆几天,结果口袋空空如也,而我们就像狗一样在街上溜达,还要被人嘲弄取笑!” “虔世会不是给你们提供暖和的屋子和美味斋食吗?怎么会在街上过夜?”矮人王索索托摸着胡子诧异道。 矮人狄柳德顿时暴跳道,“美味斋食?烤青蛙、煮老鼠还是那脏乎乎的苦稞酒?暖和屋子倒是有,但那些小修士蛮不讲理把我们都赶出来是真!” 矮人王索索托牙齿咬得咯吱响道,“这个老王八蛋竟然对我的手下如此无理,我要去把咱们雕刻在虔爱殿上的图案再扣下来!” 莫斯摸着自己嘴唇上仅有的几根胡子道,“那可是人家出钱雇咱们雕刻的,扣下来不合适!” “那他们也不应该把你们赶到街上过夜!”暴跳的矮人王索索托险些王冠落地大骂道。 莫斯咧咧嘴道,“那是因为狄柳德他们学着你去接连敲了几家的小木门,结果出来的不是女人而是她们的丈夫,后来修士们就把我们赶了出来!” 铁马车上的矮人王索索托愕然地打量着面前的十几个手下,捶胸顿足道,“你们这些蠢货,特克斯洛不是迪比特,更不是坎帕尼,没有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妓院,敲门得有向导,他们知道哪家能敲哪家不能敲,而且得提前谈好价钱...” 矮人狄柳德尴尬道,“我们以为像你去的那种小木门都可以进!” “所以你们就挨个敲门?”矮人王索索托用力拍打自己额头惊叹道,“没被打死都是咱们祖爷爷修得福分!” 正当这群矮人吵吵嚷嚷,却发现有人飞箭般策马来到近前,暴跳如雷咒骂训话矮人国王索索托一愣,慌忙划着火签放在手心喊道,“骑马土匪?你想干什么?” 浑身是血的查克达大口喘着气,用手指着远处狂奔而来的曼丁人骑兵急促道,“我来通风报信,他们想绑架你,抢夺你们的黄金、宝石,快用你的火烧退他们!” 莫斯和一群矮人手放在额前眺望那群狂奔而来的北方曼丁骑兵,急忙躲在铁马车后喊道,“大王快烧死那些匪徒!” 索索托踮起脚尖望着渐渐逼近的骑兵,嘟囔道,“我从他们眼神中看到了杀气,既然敢对我这样,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对着手心的小火苗念叨:“珍珠玛瑙玉石啊!索玛多,多玛索,着起来吧,矮人之火!”“腾”一团火从索索托手心冒起,索索托顺势一吹,一颗越来越大的火球划着弧线远远飞出落下,而举着弯刀刚要冲向帕图斯和亚赫拉的前排曼丁骑兵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爆燃火球让帕图斯和亚赫拉顿时从呆怔中反应过来,迅速扯马向后逃去。 当那些不知厉害的曼丁骑兵还想要继续追赶,矮人王索索托吹出的火龙像把刀尖,将曼丁骑兵从中央分开,又摇着脑袋左右不停吹,让炽烈的火龙席卷着两边的曼丁骑兵,惨叫声掺杂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而帕图斯兄妹也趁机逃到矮人们身旁。 矮人莫斯猴子般拼命晃着铁马车兴奋喊道,“哈哈哈,快、快、吹、吹,烧烧,给我烧...” 从未见过矮人烈火的曼丁人骑兵惊骇溃逃,在地上留下几百具人马残骸后逃到了远处。 矮人王索索托放下手掌松了口气,旋即回头一记耳光打在莫斯脸上骂道、“吹吹吹,你想憋死我吗?” 莫斯跳上马车,一把抓住索索托的王袍领口道,“你敢打我?我回去把你和白皮女人的肮脏事告诉我姐姐,她就永远不会再和你睡觉了!” “嗖嗖嗖”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的曼丁人箭雨袭来,矮人们惊叫着钻到马车下开始挖洞,查克达用弯刀格挡着飞箭喊道,“地鼠,快用火球!” 索索托一脚将莫斯踢下马车,看着查克达骂道,“黑胡子,我不是地鼠!”说完用右手抓着火球往远处的骑兵扔去,一个接一个巨大的火球带着风声落在曼丁骑兵中间,并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损失大半的曼丁人骑兵这才惊恐往回逃窜,索索托又猛吹矮人烈火,让火焰巨龙席卷溃逃的骑兵。 看到敌人狂奔逃离,索索托意气风发地将王冠戴正,叉开腿站在马车上,指着曼丁骑兵溃逃的方向喊道,“追!” 莫斯带着几个矮人扛着马车辕条拼命拉着,却只能在地上缓慢移动。 矮人王索索托挥着胳膊喊道,“快点,你们这群蠢货,敌人要跑远了!” 莫斯和几个矮人累呼呼地将铁马车扔下,回头喊道,“该死,你为什么要把那几匹马烧死,现在却让我们来给拉车!” 矮人王索索托踮着脚看看已经彻底消失的曼丁人骑兵,弯下腰争辩道,“当然,它们一路上只知道吃吃吃,快把地上的草都吭光了也不走,当然得惩罚它们!” 莫斯摊开手大声道,“你不吃饭吗?它们饿了,你在山洞里从来不给它们吃饭,只是喂水,你是个吝啬卑鄙的大王!” 矮人王索索托跳下马车,走近莫斯脸挨脸吼道,“我每天都很忙,哪有时间喂它们,你这个愚蠢、白痴、没有头脑、没有胡子的家伙,就是因为你没有胡子!” 莫斯摇摇头,盯着索索托问道,“我姐姐没有胡子,你为什么喜欢和她睡觉?” 索索托气急败坏地用脚踢着马车,甩着王袍大喊道,“那是两回事,你这个红鼻子傻瓜,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莫斯一把揪过不苟言笑的狄柳德道,“你可以问问他,男人和女人其实一样,没有区别!” 周围的矮人们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不一样,女人可以生孩子”、“一样,男人女人都得吃饭”、“不一样,她们喜欢啰嗦,说个不停”、“你也一样,说个不停”、“女人只是没有发育完全的人”、“不,男人才是”...... 《虚伪的荣耀》:争论对错本身就是种错误。 第98章 摆脱追兵 梦境般死里逃生的帕图斯兄妹俩骑马来到近前,看看疲惫不堪、低头不语的查克达,又听着矮人们无休止的争吵,缓过神的亚赫拉忙拉着帕图斯胳膊问道,“父亲呢?” 帕图斯看了眼神色慌乱的妹妹,垂着头不言不语。 亚赫拉一把抢过查克达的弯刀,顶着哥哥脖子上泪如泉涌道,“你为什么不死在那里?” 帕图斯哽咽道,“我会报仇的!” 亚赫拉举起弯刀用力抽打马鞍上的波潵琉头颅,大骂道,“你这个畜生,早已看出端倪为何不告诫我们!” 争吵的矮人们顿时围到亚赫拉身边,指手画脚地谈论着这三个浑身是血的乌坎那斯人。 矮人王索索托走到认真看热闹的莫斯身边,凑近耳语道,“这个可怜的女人为什么要哭?” 莫斯瞪了眼索索托,大声道,“因为她害怕被你烧死,你的残暴众所周知,她一清二楚,你对每一个陷入困境的女人都那么冷酷无情!” 矮人王索索托看看望向自己的众手下,急忙用力摇着头道,“不不不,我不会烧死她,别听傻瓜莫斯胡说八道!” 莫斯往前走了两步,站直了身子将手插进马甲口袋,清了清嗓子道,“尊敬的女士,请容我向您介绍,我是卡普国皇后的弟弟,我叫莫斯,请你放心,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 亚赫拉不屑地哼了声,又满眼冒火地朝地面啐了口,莫斯见亚赫拉不理会自己,扭过脸看看查克达,突然大声喊道,“嘿,黑胡子,我见过你,在丛林里的时候!” 矮人王索索托一把推开莫斯,亲自走上前打量着查克达,又仔细看看满脸血迹的帕图斯,激动地喊道,“哈哈,你们以前绑架过我,该死的家伙,我要烧死你们!”说完举起还有火苗的左手。 莫斯却抬手将矮人王的火苗打落在地,指着要发作的索索托道,“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你刚刚的誓言都是在放屁吗?你答应过不伤害这位女士,你的誓言就谎言,虚伪的畜生。” 索索托眼睛转转后退两步道,“当然,我是位遵守承诺的国王,但我是要烧死这两个男人,不是那位女士。”说着又拿出了火签准备擦燃。 莫斯挡在查克达和帕图斯面前,挺着厚实的胸口道,“不行,他们两个也陷入了困境,而且男人和女人一样,你不能烧死他们。” 索索托怨恨地看着莫斯,大声强调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不一样,你这个蠢货。” “一样”、“不一样”、“一样”、“不一样”莫斯和索索托争吵升级,开始往对方脸上吐唾沫。 索索托喘着气用手擦擦脸颊和大胡子上的口水,擦燃火签放在手心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把你也烧死!” 莫斯快步窜上前,啪又一巴掌将火签打落在地喊道,“我知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他们刚刚从那些匪徒手里救了你,你却记得以前的小恩怨,你这是恩将仇报。” 索索托被莫斯逼得往后退着,嘴一张一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莫斯继续用指头戳着索索托胸口冷笑道,“哈哈,我知道你心里的毒计,想借这个机会杀死我,然后就可以在我那可怜的姐姐背后胡作非为,没人可以拆除你和白皮女人的丑事,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骗子、小丑、毒蛇、你这个蠢猪大王,我们回去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所有的矮人,让索索多做我们的新大王,他比你强很多,而且非常想当王!” 矮人王索索托正听得发呆,旁边的矮人狄柳德走上前,一本正经道,“你是个尊贵的君主,不应该杀死你妻子的弟弟,这是没有胸襟,卑鄙又淫贱的谋杀。” 矮人们纷纷开始指着索索托道,“不对,王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心胸太狭窄,没有眼光”、“你不应该让我们拉马车”“应该给它们喂草吃饱了再走,你太残暴”、“为了个白皮人妓女居然要杀害亲小舅子”、“索索多其实更厚道”、“确实够淫贱”...... 索索托被指责得头晕眼花,摆着双手喊道,“好了、好了,我不杀他们,我只是开个玩笑,玩笑,而且这他妈与淫贱无关,淫贱这个词不是用来骂男人的,他们可能更差,但这里词不对意。” “男人和女人一样!”不知道谁又突然冒出一句。 矮人王索索托彻底惊呆地站在那里,将火签扔在地上道,“我投降,我投降,男人和女人一样!但你们最好快点给我拉车,天亮前必须到特克斯洛!” “不!”矮人们鄙夷不屑地开始与自己的王对抗,疲惫至极的查克下马蹲在索索托面前,指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山脉树林,声音嘶哑道,“虽然你很聪明,但确实一天两天到不了特克斯洛,那儿还很远,所以刚才那些绑匪会一直跟踪着你们,想寻找机会把你掳走,毕竟你可以换很多金银珠宝。” 索索托不以为然地露出满嘴金牙笑道,“我会把他们都烧焦,一个不剩!” 查克达摇摇头,拿起水袋喝了口继续劝道,“我是乌坎那斯人,我了解他们,他们是良储·辉勒带着的曼丁怯奢军,会死缠烂打到最后,而且喜欢在晚上偷袭,趁着夜色,在你们睡觉的时候,他们会用牛皮包裹住马蹄,你还来不及点火,他们就已经冲到你面前,可能还会在混乱中要你的命!”说着突然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发怵的索索托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粗短的脖子,众矮人也惊恐地齐刷捂住了各自脖子。 查克达继续道,“刚才我们救了你,他们对我们也恨之入骨,所以咱们现在是盟友,需要互相协作,才能脱离险境!” 索索托思考良久后道,“那你说怎么办?” 查克达站起身,指着南边道,“咱们可以顺着森林走,他们要是夜间偷袭,咱们就马上钻进树林,而且这条路线离长墙最近,到头还有几座白皮人的哨堡,只要到了那里进入白皮人长墙,劫匪骑兵就拿你们没办法!” 索索托眼珠子转转说道,“那样我们会绕很远的路,不过你们如果愿意把马给我们,这样也可以!” 查克达起身将三匹战马驾到车上,又扶着亚赫拉坐上马车。 索索托兴奋地坐在亚赫拉身边,冲着矮人们喊道,“咱们去安卡图丛林,甩掉那些骑马的匪徒。” 太阳斜挂,一行人慢悠悠朝着南边而去,而这些曼丁怯奢军却真如查克达所言,不远不近紧紧跟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片森林终于出现在眼前,帕图斯凑近查克达耳语道,“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进森林比较安全!” 等矮人们将马车停在森林边,帕图斯和查克达扶着亚赫拉往树林中走去。 矮人王索索托急忙喊道,“嘿,还没穿过长墙,你们这是去哪?” 帕图斯转过身,点点头说道,“我们去看望朋友,谢谢你们一路保护我们!” 索索托跳下马车,跑到帕图斯面前道,“不行,你看远处那些不要脸的匪徒,他们会趁夜杀死我们的!” 查克达抬头看看远处星星点点举着火把的曼丁人骑兵,蹲下身说道,“你们不是擅长挖洞吗?待会儿可以挖个大洞藏进去,等天亮了再出发!” 矮人莫斯眼睛一亮大叫道,“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感觉上当的索索托怨恨地瞪了眼进入森林的三人,却又回头道,“快点挖洞,趁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地面下拥挤的洞穴里,索索托拽着自己被压住的王袍,低声说道,“莫斯,你没有多留个气孔吗?这样咱们会被憋死的!” 漆黑的地洞里,莫斯压低声音道,“那你就别再放屁,我们宁可被憋死也不想被熏死。” 一个矮人急忙说道,“不是我放的,是狄柳德放的!” 索索托用手捏住鼻子,大声道,“好了,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放屁,不然我烧他屁股!” 听着头顶的马蹄声,莫斯胡乱踢了脚,压低声音道,“闭嘴,他们就在上面,咱们会被发现的!” 索索托抓起把土朝着莫斯声音的方向扔去道,“我没说话,是你一直在说!” 矮人狄柳德“哎呦”了声骂道,“不是说放屁烧屁股吗?为什么要把土扔我眼睛里?”说完也抓起土胡乱扔。 几个矮人大叫着,“该死的,是谁一直往我嘴里扔沙子?” “你为什么要一直张着嘴?”有人反问道。...... 《荒漠露珠》:片刻的欢愉,是茫茫人生中仅有的慰藉! 第99章 烈女对猛兽 失魂落魄的流离逃亡,帕图斯三人在穿过这片拉索尔山下的森林后,最后在幸存的通路营地族人护送下,在疲惫颓丧中勉强进入了安卡图丛林。 夜色再次来临,丛林深处变得更加潮湿阴森,而“面具果”树上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更让人毛骨悚然,无所畏惧的亚赫拉冷冷瞟了眼那些带着荧光的“面具果”,将包着波潵琉头颅的包裹重新紧紧系在腰上,皮甲褴褛的查克达环顾如黑浆般环绕着的树木,又不停拍打着身上的蚊虫道,“血腥味把这些该死的小东西都吸引来了,咱们得找个地方过夜...!” “嘘”匆忙赶路的帕图斯突然停下脚步,紧紧握着手里的弯刀低声说道,“看来被吸引过来的不只是小东西!” 借着隐约的月光,亚赫拉往不远处看去,只见棵倒地的粗大树干上,有只宛如小牛般的野兽正用发着黄光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并不停发出嘶嘶声。 查克达赶忙挡在亚赫拉身前,从腰里取下短斧道,“妈的,好像是锯齿蜥!” 帕图斯用弯刀不停敲着身边的树干,回头低声道,“亚赫拉、查克达你们快爬到树上!” 查克达看着慢慢往自己爬来的锯齿蜥,气喘吁吁道,“爬树它比咱们在行,得把它赶走!”说着开始挥舞胳膊大叫驱逐。 但月光下这只成年的锯齿蜥吐着分叉的舌头发出“嘶嘶”威胁声,毫不惧怕地轻轻压低身体,随即迅速奔向眼前这三个猎物。 帕图斯和查克达紧紧抓着手里的武器闪到树后,准备合力围攻这只野兽,突然一个黑影从旁边冲来,将锯齿蜥扑在地上不停撕咬,毫无反抗之力的锯齿蜥片刻间便被撕成几块,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巨大黑影慢慢转过身,用灯泡般的幽蓝眼珠紧紧盯着帕图斯三人。 被这一幕惊呆的帕图斯看着这个双足着地,比自己高大一倍,露着尖尖长獠牙的人形怪物,浑身打了个冷战地问道,“查克达,这是什么?” 查克达轻轻往后推了推亚赫拉道,“丛林鬼怪多,我也不认识,你们先走。” 亚赫拉揉揉被怪兽身上臭味熏到辣疼的眼睛,咬牙道,“咱们一起上去宰了它!”可话刚落怪兽已经猛然窜到三人近前,将帕图斯扑倒在地一口咬向他脑袋。 帕图斯本能地横举弯刀架住迎面的血盆大口,但脸颊却被怪物獠牙深深贯穿。 情急之下的查克达跃到怪物后背,举着弯刀疯狂劈砍,弯刀却被折为两半,于是又拔出匕首猛刺怪物后背。 后背生疼的怪物猛地回身将查克达甩到棵树上,又低下头用硕大凸出的蓝眼球打量着几乎晕厥的帕图斯,用带倒刺的舌头舔着他脸上的污血,似乎准备享用美餐。 脸皮被舔掉皮的帕图斯痛苦呻吟,头晕眼花的查克达忙起身拔出腰上的短斧,上前砍入怪兽后背,而亚赫拉也上前乘机一弯刀插进怪兽眼睛。 怪兽眼球破裂,怒吼着挥舞利爪乱劈,却被敏捷的亚赫拉跳身躲过。 借着怪兽仰面哀嚎,二人扶起帕图斯跑向丛林深处拼命逃去,而受伤的怪兽却晃过神跳跃着扑向三人,身后传来的树枝折断的声音和怪兽的嚎叫响彻整片丛林,手脚发软的帕图斯在慌乱中被根延伸的藤条绊倒在地,怪兽猛地猛地跃扑落了空,于是回头猛咬而来,生死关头的帕图斯不知如何便翻身躲入榕树根间隙,肩膀却被怪兽獠牙刺穿,查克达急忙上前拼命用匕首猛砍怪兽的脑袋,却被怪兽一爪拍飞在地,爬起身的查克达用手捂着往外流的肠子,顺手捡起块石头又跑上前用力击打怪兽头颅。 狂奔的亚赫拉急忙返身跑回,见到哥哥在怪兽身下垂死挣扎躲闪,愤怒地将还插在怪兽眼睛里的弯刀拔出,疼痛让怪兽向后退了两步,摇晃身体、张开大嘴发出瘆人的怒号,可刚要俯身想要上前,亚赫拉却扑到怪兽怀中,将弯刀又深深插入怪兽另一只硕大的眼睛。 完全被刺瞎的怪兽立直身子,放开怀中的亚赫拉不停后退,并惨叫着用爪子不停往外扒拉那把弯刀,亚赫拉回头看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哥哥帕图斯,眼珠通红地从腰里拔出把背齿短刀,跟着怪兽往前走了几步,等怪兽站稳刚用利爪将眼中的弯刀拔出,亚赫拉猛地往上跃起将短刀刺入怪兽坦露的前胸,借着身体下坠的力度往下一拉,怪兽登时被开膛破肚内脏哗啦流了出来,而高大的身体随即摇晃了几下,重重摔倒在地。 从晕厥中醒来帕图斯慢慢扭过脸,看看被怪兽的污秽溅了一身的妹妹,气息不足地嘟囔道,“你有这两下子...咱们还跑什么!” 亚赫拉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污秽,将受重伤的哥哥和查克达扶着靠到树上,瘫软地靠在旁边道,“别废话...我缓会儿...再帮你们清理伤口。” 嘴角淌血的查克达苦笑几声,低头将露在外面的肠子塞进肚子,呼呼喘气道,“幸亏我这不是被你开的膛!” 等喘息片刻,亚赫拉起身在月光下又仔细看看哥哥的脸和肩膀,安慰道,“骨头碎了点儿,死不了!”说着又蹲在查克达面前,用发抖的从自己腰上拿下绣花荷包,又擦着根火签递给查克达道,“你给我照着,你的肠子应该没破,我先把你的肚皮缝上!” 查克达举着微弱光亮的火签,靠着树上惨笑道,“你打仗在行...希望你针线活也一样...能给我缝结实。” 亚赫拉狠狠瞪了查克达一眼,用力将针扎进他的肚皮,边穿针引线边说道,“你放心,老牛皮马鞍我都缝得结结实实,肯定漏不了东西!” 麻利的手法让查克达的肚皮被迅速缝好,亚赫拉用满是鲜血的手擦擦头上的汗,从昏迷的查克达手里取下火签道,“待会儿我给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 帕图斯低垂眼皮看着大口喘气的妹妹,口齿含糊不清道,“别乱跑...这里安全...怪兽的气味能驱赶其他野兽!” 亚赫拉闻闻身上的血腥味,又环顾周围黑暗中眼睛闪烁黄光但又不敢靠近的那些丛林野兽,低声道,“人会因为贪欲克服恐惧,希望这些畜生不会!” “当然不会!还有我呢!”突然丛林突然升起昭彰大雾,并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道,“既然你真是她,那就好好睡一觉吧,我来保护你们!” 亚赫拉忙警惕地起身四下张望,但感觉吸入的雾气让自己浑身暖热,而眼皮却感觉越来越沉,最终瘫软地倒在地上...... 煞白的晨光细柱般穿过枝叶照在地上,清凉的露水从树叶滴答在亚赫拉的脸上,惊醒的亚赫拉急忙坐起身,只见帕图斯和查克达静静斜靠在树干上,但还有着微弱的气息。 亚赫拉有些头晕脑胀地站起身,扯下片海芋叶接着露水往哥哥和查克达嘴里送了些,可自己刚要喝几口,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亚赫拉抄起地上的弯刀躲到粗大树干后,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眉头紧锁准备拼死一搏。 《荒漠露珠》:本性柔弱,可能是对女性最大的误解。 第100章 起死回生 躲在树后的亚赫拉刚想动手,只听到个沼泽人道,“本铎,有人杀死了只大乸貘兽!” 慢慢的十几个手持长矛、穿着遮裆兽皮布兜的纹身沼泽人来到近前,亚赫拉快速闪出身,从身后抱住为首的沼泽人并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本铎回头用余光看看惊讶道,“亚赫拉?” 眼睛布满血丝的亚赫拉紧盯着面前的十几个纹身沼泽人,将弯刀慢慢切破本铎脖子,精神恍惚地威胁道,“带他们两个去...安全的地方...否则....”可话还没说完便身体一晃载倒在地。 “亚赫拉、亚赫拉...”晕厥的亚赫拉模模糊糊看到本铎那张熟悉的脸,却无力张嘴说话....... 等亚赫拉再次睁开眼睛,几个脸上同样有纹身的老年沼泽女人出现在眼前,正在边呢喃咒念边拿着香樟树枝蘸水,并轻轻拍打自己身体。 亚赫拉急忙扯过衣服遮着自己赤裸的身体,虚弱地问道,“这是哪里?” 一个身披棕编长袍的和善中年女人挥手摒退众人,又将个烤熟的牡蛎递到亚赫拉手里道,“你就是亚赫拉吧,这里是安卡图罗格家的‘眼窝水潭’部落,我是罗格努努,也是赫斯的血亲姑母。” 听到是赫斯的亲人,饥肠辘辘的亚赫拉长舒口气地点点头,又狼吞虎咽吃着牡蛎和树叶包着的虫露道,“他们呢?” 罗格努努面带不安道,“他们...在‘忘苦石’上!” 焦急不安的亚赫拉忙穿好衣服跑出草屋,只见这个密林环绕的凹峡部落空地溪流滩中,一块光滑椭圆巨石与前方那池幽绿水潭相应成型,就像是从眼角滑落出的黑色泪滴,而查克达和帕图斯被平放在这块圆石上,边上燃着一个覆盖绿枝的小小火堆,徐徐升起的烟雾腾向天空,而十几个带着彩色羽毛帽的老人正大声念着咒词,手拿香樟树枝围着两个伤者在溪水中舞蹈转圈。 壮实高大的罗格部族安坦铎坦安穿着套头彩羽蓑衣袍,环抱胳膊、神色威仪地眯眼看着驱魔仪式。 亚赫拉快步走到这个魁梧的罗格部落首领身边,焦急地问道,“他们死了吗?” 铎坦安板着油亮又满是坑洼的脸道,“希望天黑之前先祖能唤醒他们!” 潮热的风一阵阵吹过,罗格部族的巫医救治继续进行,十几个老人不吃不喝也不停歇,直到太阳快要消失在树梢,亚赫拉和铎坦安静静等待,天色越来越暗,树林缝隙间剩余的点太阳也被密林遮挡,疲惫不堪的十几个老人抬头看看天色,渐渐停住了脚步上前查看二人,最后将手里的树枝扔在火堆上,来到铎坦安面前无奈地摇摇头,见结果已定,围观的那些部落妇女孩子也都渐渐散去。 亚赫拉紧张地盯着铎坦安紧绷的脸道,“他们不能死,我们还要为父亲报仇!” 铎坦安突然睁大被灰白膜覆盖多半的眼睛,面露沮丧大声道,“没有人能悖逆先祖,他们在为杀死乸貘兽赎罪。”说完被人搀扶和十几名老族人向自己棚屋走去。 亚赫拉朝已经放弃救治的铎坦安张口想喊什么,又绝望地快步跑着趴到哥哥帕图斯面前,摸着没了鼻息的冰凉尸体哭喊道,“你怎么死的这么早,你不想为父亲报仇了吗?”边哭边捶打,最后失控地爬上‘忘苦石’,起身用脚猛踢帕图斯的胸口泄愤,部落高低层叠草屋中的人们纷纷出来张望,甚至有人愤慨的指指点点。 而跟随铎坦安离去的几位老人慌忙忙折返,似乎想要阻止亚赫拉的渎尸行径,突然,帕图斯的手好像动了动,满脸泪水的亚赫拉蹲下身子抓着哥哥的手,神经质地端详却发现毫无反应,于是愤怒地再次抬起脚猛踩帕图斯胸口道,“你给我活过来,你不能死,你这个废物,废物......” 几位罗格部族的老人看着这个异族女人癫狂大叫,还在“忘苦石”上左踩右踢,于是实在无法忍受地走上前,刚面带愠色要制止。 “呃”帕图斯喉咙突然发出了声音,亚赫拉受惊般呆在原地,又急忙快速猛踩哥哥胸口。 “住手!”罗格部族的老人刚张口呵斥。 “你踢得我好疼!”‘忘苦石’上的帕图斯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随即开始胸脯起伏有了呼吸。 惊喜万分的亚赫拉转过身,向前来围观的人们喊道,“他活过来了!” 部落围观的大人小孩看着疯癫的亚赫拉,都无动于衷地举着火把呆站着。 亚赫拉左右环顾这些围观自己的罗格族人,疑惑地回头看看还是一动不动的哥哥,嘴里念叨着,“幻觉,幻觉,他们已经死了!”说完又暴怒地走到帕图斯身体旁哭骂道,“你怎么早不死!”抬起脚又要踢。 帕图斯慢慢睁开眼睛,微弱地抬抬手道,“别踢...了...再踢真死....了!” 亚赫拉蹲下身子试试帕图斯的鼻息,又狠狠甩了自己个耳光,又摸了摸帕图斯的心跳,喜极而泣道,“你真活了,你真活了!” 帕图斯勉强嘴角笑笑,虚弱地伸手指了指查克达。 亚赫拉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走到查克达身边嘴里嘟囔道,“千万别再踢开你的肚子”说完用脚猛踩查克达的胸口。 罗格努努走出草屋看着正在“殴尸”的亚赫拉,摇摇头说道,“哎,何苦!” 铎坦安脸色铁青地走出酋长棚屋,让族人搀扶着向“忘苦石”走去。 “快醒,你快醒。”亚赫拉边踩边大喊。 来到“忘苦石”前的铎坦咳嗽了两声,亚赫拉毫不理会地继续踢着查克达。 铎坦安强压愤怒道,“即使你们的风俗是亲人死后虐尸,也不能踩在我们的忘苦石上!” “呃!”查克达突然猛坐起身,又捂着胸口弯下了腰道,“好疼...” 铎坦安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几十个族人举起长矛紧张地看着诈尸的查克达和帕图斯。 亚赫拉擦着脸上的汗水,边哭边笑道,“你们终于醒了!” 借着火把光亮,查克达低头看看自己肚子上粗糙的缝口,有气无力道,“缝的好丑!” 铎坦安听到两个人真的活了过来,急忙命人将他们抬下‘忘苦石’。 十几个部族的老人看着竟然起死复生的两人,惊讶地向亚赫拉问道,“你是如何救活他们的?” 视力好像有些问题的铎坦安正襟危坐,侧耳听向亚赫拉,见她默默不语便帮腔道,“能杀死乸貘兽人形怪,自然能让人起死回生,此女是半神之人!” 亚赫拉见躺在草席上冲自己微笑的哥哥帕图斯,欣喜地上前道,“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去报仇。” 部落大巫医重新戴好彩羽豪猪刺头圈和骷髅骨面罩,上前用香樟枝在帕图斯和查克达的眼睛前晃晃,又认真盯着他们的眼睛观察片刻后道,“没有恶魔附身后的浑浊之色。” 亚赫拉急忙用鲁姆图语问道,“他们的伤口有大碍吗?” 巫医检查着两人的伤口,又用结实的大手上下抚摸帕图斯和查克达的身体,回头看了眼亚赫拉,又向部落首领铎坦安道,“他们所有魔瘴已去,没有其他致命伤口,只是...胸腹的骨头断了些,不过可以长好!” 《道德与国度》: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事! 第101章 回到枯孤岛 几十天的休养让三人渐渐康复,在性情急躁的亚赫拉一再催促下,铎坦安正准备派船将三人送往枯孤岛,而得到消息的赫斯派科马恩等族人前来罗格部族迎接,在与这位罗格部族安坦寒暄片刻,又恭敬地向罗莱施礼问候后,众人不敢多做停留地带着亚赫拉三人开始返程。 乔玛部族的几艘小舟在普兰河中顺流而下,亚赫拉眉头紧皱地凑近哥哥帕图斯低声道,“你觉得赫斯愿意为咱们报仇吗?” 脸颊变形的帕图斯口齿不清道,“当然!” 独木舟驶出库普兰河进入尹更斯湖,坐在舟边的查克达弯下腰,将手伸进波光淋漓的湖面,捧着水洗了把脸道,“还是尹更斯的湖水清凉!” 帕图斯看着四处张望的查克达,笑着蚊声道,“这也算是你的故乡,你是不是经常在梦到这里?” 查克达点点头,略显兴奋道,“我在很小的时候还跟随母亲在这儿住过段时间,后来回到草原后发现部落打散,就被黑羽部接纳了!” 亚赫拉看着眼睛放光的查克达,惊讶道,“你的母亲是沼泽人?” “对!”查克达脱掉破烂的护甲和牛皮靴扑通跳入湖中,深深潜入水里。 亚赫拉不解地看了眼帕图斯,又静静盯着水面,过了好久也不见查克达身影,便有些不安地向划桨的纹身沼泽人道,“你们快下去寻找,别让他溺死在湖中!” 旁边的科马恩笑笑道,“不用,他算半个沼泽人,水性说不定比我都好。” “哗啦!”查克达钻出水面,两绺黑胡子粘在脖子上,畅快地喊道,“水下面更真凉快。” 等查克达爬上独木舟,穿牛皮靴的时候却痛苦地捂着胸口低头不语。 亚赫拉忙道,“你怎么了?” 帕图斯坐在舟船中用手也扶着胸口,强忍着笑轻声道,“被人踢得伤还没好!” 昼夜行船后,站在舟头的亚赫拉松了口气,目不转睛望着青波鳞腻湖面上终于出现的枯孤岛。 几艘舟船离岸越来越近,几个正在搬卸满船灯芯草和菱角的乔玛族人看到了亚赫拉,急忙奔向部落报信。 等小舟稳稳停靠在芦苇地,帕图斯被赫斯与几名乔玛族人搀扶上岸,不禁面露尴尬地向赫斯道,“我来投奔你了!” 赫斯关切地看看帕图斯受伤变形的脸,又微笑着用力点点头,随即向亚赫拉和查克达道,“咱们回部落,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正好你送来的酒还有很多。” 部落中央空地上,迎接帕图斯兄妹的简单宴席准备完毕,十多个鲁姆图部族首领围坐在一起,而赫斯难得地拿起酒碗道,“为了我血盟兄弟帕图斯来到枯孤岛!” 查克达和帕图斯都一饮而尽,却发现其他沼泽人首领只是笑着点头,却没有端起酒碗,不禁皱着眉头望了眼赫斯。 亚赫拉急忙向哥哥解释道,“他们从不饮烈酒,白皮人颁布的法典上说沼泽人饮酒是亵渎诸神,而且今天是他们的仲礼节,所以...” 帕图斯会意地笑笑道,“你不怕亵渎诸神吗?” 赫斯又给自己倒了碗酒道,“没有苛责,哪来亵渎?” 帕图斯激动地单手举起酒碗道,“好,我们就亵渎这些诸神,将来为我父亲报仇!” 听到为父报仇,亚赫拉失控地捂嘴呜咽流泪。 好像被仇恨激荡,赫斯突然眼睛睁大黑瞳扩张,皮肤皲裂手指撑出利爪,就在好像要变身半兽人而众首领惊骇之时,赫斯却又渐渐忽闪着恢复原形,不禁略带沮丧道,“定会报仇的,耐心点。” 卡萨·普帕姆偷偷瞄了眼再次魔化失败的赫斯,突然举起酒碗大声说道,“各位部族的安坦,咱们被白皮人逼迫到这荒岛,多亏赫斯收留挽救,才能活命,今天咱们就在仲礼节破一次规,想必先祖也会不会责怪,大家一起喝酒,盟誓为赫斯歃血兄弟报仇。” 其他部落首领听到卡萨·普帕的话,纷纷端起酒碗向帕图斯敬酒,一碗碗烈酒让迎接客人的场面变得热闹起来。 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紧紧挨着查克达坐着,微醺地笑道,“我们记得在丛林的时候挨过你的鞭子!” 查克达指着自己的肚皮上的那道疤痕道,“是啊,被诅咒的丛林,让我也留下道深疤!” 帕图斯也关切地扭过脸咧着嘴角道,“伤口好点了吗?” 查克达放下酒碗,揉着自己胸口道,“肚子已经结疤,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胸口还特别疼,可能刚才游水挣开了伤口!” 亚赫拉擦擦眼泪,偷偷看看查克达紧皱的眉头,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查克达也呵呵笑了几声,随即向赫斯端起酒碗,又环视着这些鲁姆图部落首领,一饮而尽后又挨个敬酒。 好像醉酒的人们开始口无遮拦谈论匮乏的鱼获与渔场分配,但赫斯又如往常般低头沉思,不理会任何人的言语。 一直守护在赫斯身后的科马恩用鼻孔深深出了口气,沉不住气地半跪着凑近耳语道,“老鬼们不知死活露出了尾巴,现在是宰他们的好机会。” 赫斯眉头紧锁地将腰间洛兹短剑拨到腰后,依旧眉头紧皱地垂头沉默。 众人似乎察觉异常地开始收敛言语,并谨慎地瞟向赫斯与他身后的十几个纹身沼泽人护卫。 赫斯将酒碗放在地上,缓缓抬起头。 假装醉酒的众部族首领忙收起酒碗,瞬间安静地望向赫斯。 赫斯扭脸侧目科马恩一眼,轻声道,“都是兄弟。” 众人急忙端酒应和道,“兄弟,都是血亲兄弟!” 有些误解地亚赫拉眉眼倒竖紧盯着科马恩,又按耐不住地手握刀柄想要起身。 查克达忙偷偷往后探出手,轻轻拍了拍亚赫拉的手腕...... 晚上赫斯的草屋中,众人听完查克达讲述鲁曼达大会摩尔萨反叛与刺杀斥不台的经过,都默不做声地垂着脑袋,赫斯看着铜油灯的火焰道,“放心,你父既我父!” 靠着草墙的阿基里塔斯看看库尔楚和托阿鲁,起身盘腿坐到地上,拍着查克达肩膀道,“你告诉银耳环,报仇的时候,我们卡姆部族也算一个。” 查克达刚要翻译,库尔楚抱着胳膊瞟了眼阿基里塔斯道,“可惜现在咱们还没有能力去攻击那个摩尔萨,而且你也做不了你父亲的主!” 人们又开始垂头叹着气,托阿鲁起身叉开粗腿道,“咱们要是有盾牌,铁长矛就可以击败他们!” 科马恩不屑道,“除非偷袭,咱们的芦苇麻布甲遇铁器会被轻易穿透,而且在平坦的地方咱们根本抵挡不住骑兵冲击,大家都见过!” 赫斯拔出腰里的洛兹短剑不停端详着上面流水般的波纹,帕图斯虽然听不懂其他沼泽人的话,但从人们的表情察觉到了什么,便挣扎着站起身道,“我已看到你们的部族的武器和人数,现在无力与摩尔萨对抗,我们自己回去砍他脑袋!” 赫斯抬起头盯着满脸伤疤、身形岣嵝的帕图斯道,“即使你能再穿过丛林,也报不了仇,罗格部的人说那个摩尔萨正派兵在草原和丛林外四处搜捕你们,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亚赫拉乘机道,“好猎手从不狂奔追逐,而要隐匿在草中,赫斯已经答应帮咱们报仇,那就听他的,看他怎么办?” 赫斯依旧面无表情道,“耐心,我会帮你们报仇!” 查克达也紧紧拉着帕图斯胳膊,用乌坎那斯语低声暗示道,“被狼群围困的猎狗要一直呼唤同伴,但脱困后不可急于追击,否则会害人害己!” 帕图斯愕然地抬起头,随即冷笑几声拖着身子离开了草屋....... 《摩纳喆诃》:急躁之苦如同烈日,让人无以遁形。 第102章 阴险的反叛 日子一天天过着,静养和墨鱼骨汤让帕图斯渐渐康复,但尹更斯湖的饥荒越来越严重,枯孤岛的渔获也越来越少、岛上的人们开始啃食草根树皮,甚至有人开始从塔布提沼泽挖来鱼肚黏土售卖,偷窃和打斗从部族之间延伸到各个部族内部,死去的尸体刚被扔进湖中,就被人们偷偷打捞起来分食,整个枯孤岛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个寂静的夜晚,肋条凸显的沙美拉跨过昏睡的托阿鲁,轻轻推开赫斯的草屋。 黑暗的草屋中,面黄肌瘦的赫斯盘腿静静坐着,沙美拉也有气无力地坐在一边道,“契卑洛诸神将尹更斯的饥荒推到了极限,湖中的水族即将绝种,不过契卑洛山也在摇晃,如果诸神施法真让一个地方绝种,他们的神殿也会坍塌,这是众神的法典!” 赫斯轻轻抬起头,闭上放着绿光的眼睛道,“韧性和刚性哪个更好?” 沙美拉用手叉着头发,笑着呢喃道,“我喜欢我的头发,而不是你腰里的短剑!” 赫斯克制着急促的呼吸道,“如果你饿了,可以吸我的血!” 沙美拉伸出长舌头,舔着赫斯的皮肤,大口喘着气道,“你为何不去占领湖坝,而要和那些卑鄙的诸神对赌...我都快饿疯了!” 赫斯将手中的《道德与国度》放在一边道,“罗格部族是我的盟友,岂可攻击他们,就像你再饿也无法喝自己的血!” 颧骨凸显、骨瘦如柴的沙美拉头发呼啦炸起,脸上开始满是裂痕,露出尖牙嘶哑道,“顽固的达坦洛,你为何要诱惑我?”说完一口咬住赫斯的脖子,开始大口吸血。 赫斯脑袋下垂、有气无力道,“诺茨拉德说‘意志的垮塌就是肉体的死亡,不可退让’!” “哗啦”草屋门被推开,托阿鲁和科马恩举着标枪刺向沙美拉的后背。 沙美拉闪到一边,露着犬齿发出嘶嘶地威胁声,随即撞开草墙逃出屋外,托阿鲁带着十几个乔玛族人紧追而去,却又瘫坐在地。 漆黑的湖面一艘独木舟悄悄停靠在枯孤岛边,一个鬼鬼祟祟人影跳到湖岸,溜到卡萨·普帕姆的部落居住地,低声和几个普帕姆放哨人道,“是我!”...... 天蒙蒙亮,卡萨·普帕姆推开杜布拉克·卡姆的草屋,将块熏肉扔在地上笑着说道,“有个机会!” “今天是我们卡姆家的仲礼节,照例说不能吃肉!”胸口、脸颊贴满蚂蟥的杜布拉克·卡姆坐起身,拿起肉块啃了几口扔给边上的女人,又望向卡萨·普帕姆抱怨道,“照我说就弄点吃的抹上红蔓藤汁,然后送给赫斯吃,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你又不愿意。” “愚蠢,你觉得现在他会轻易吃咱们给的食物?”卡萨·普帕姆说着望向满脸蚂蟥的杜布拉克·卡姆鄙夷道,“你为什么脸上也要放那些虫子?” 杜布拉克·卡姆抹拉着那些肥肥的蚂蟥,不满抱怨道,“我的脸都饿肿了,它们能消肿,快说正事儿!” 卡萨·普帕姆凑近低声说道,“我派往巨石城的人回来了,带回来个消息!” 杜布拉克·卡姆将自己胸前的细长胡须拨拉到肩后兴奋道,“什么消息?” 卡萨·普帕姆摆摆手让女人出了草屋,悄悄说道,“查理尼三世只想要赫斯,如果咱们把他人头送到巨石城,饥荒就会停止,刚才还有人说沙美拉袭击了赫斯,而且那个逃亡而来的帕图斯也快要与赫斯翻脸了,他父亲巴哈斥不台已死,现在一点儿靠山都没有,甚至他的人头也可以换很多赏金!” 杜布拉克·卡姆点点头,冷笑了声道,“好,没有水妖和乌坎那斯人的庇护,乔玛家男人现在也是饿得走不动道儿,我马上命人攻击他们!” 卡萨·普帕姆忙拉住杜布拉克·卡姆手腕道,“不可如此,咱们先从那几个乌坎那斯人着手,以防赫斯又能变成鬼后,咱们也好有个退路......” 天刚放亮,草屋内的乔玛努努用墟萸粉涂抹着赫斯伤口道,“该死的水妖,本性难移,愿她被你的血灼烧而死!” “杀死异族,驱赶灾祸、杀死异族,驱赶灾祸!”草屋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赫斯勉强起身走出草屋,看着涌入乔玛部落高喊的人群,不禁怒道,“你们要做什么?” 人们看着赫斯那冰冷的面孔和腰间的短剑,渐渐不再呐喊,而一个身材高大、留着鸡冠头的兔唇男人挤出人群,大声道,“我们要杀死异族人,驱赶饥荒!”人们随即又鼓惑大喊道,“杀死异族,驱赶灾祸。” 瘦骨嶙峋的赫斯摊开双手,看着这些拿着标枪、蠢蠢欲动的人们大声问道,“谁是异族?” 兔唇卡姆族人伸出手指着从草屋中走出来的帕图斯和亚赫拉,大声道,“他们就是异族,是他们给咱们沼泽人带来了厄运和饥荒。” 耐不住性子的亚赫拉强压怒火,走到赫斯身边盯着兔唇男人道,“你这个狗东西,我曾为你疗伤止血,今日你却想做甚?看样子是想取我性命!” 兔唇男人冷冷瞟了眼亚赫拉,乘机挥动胳膊喊道,“咱们上去杀死他们,赶走厄运!” “谁敢上前!”一声怒吼,普卡·康斯提带着上千族人来到赫斯身后,大声道,“赫斯好意收留你们在枯孤岛,让你们摆脱死亡,现在你们却想杀死他的血盟兄弟,你们谁若上前一步,我们康斯提族人必让他穿膛破肚!” 而赫斯身后的小达姆度猛地甩动蛇皮机弦,用石头将兔唇男人的鼻子砸得血流如注。 兔唇男人借机将血胡乱抹在脸上,向身后的越聚越多的人们喊道,“各部族的兄弟们,他们不仅勾结戴耳环的异族带来厄运,不管咱们死活,现在还想要杀死咱们抢占仅有的鱼获,简直死不足惜,既然他们动手,那咱们现在杀死他们...”说完带领着人们举着标枪呼喊往前走,而手提冷森弯刀的科马恩凑近赫斯道,“都准备好了,现在动手吗?” 赫斯看看额头青筋暴起的科马恩,低声吩咐道,“不能滥杀,去把那两条毒蛇抓来!” 而看到对面几千人被鼓动着想要被动手,普卡·康斯提咬咬牙大喊道,“康斯提们,准备迎敌!”话音刚落,上千康斯提族人举起鱼骨标枪挡在赫斯身前。 帕图斯和查克达也紧紧握着弯刀准备拼杀。 兔唇男人看着一触即发的冲突,吐了口从裂唇流进嘴里的血,兴奋地喊道,“杀呀,杀死异族!” 呐喊着的沼泽人们刚要举着标枪往前冲,“啁”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传来,人们纷纷丢下武器捂住了生疼的耳朵,而鬼魅的沙美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对峙的双方中间。 “水妖,是水妖!”人惶恐地往后退着。 瘦出肋条的沙美拉用尖爪绕着自己的长发,轻轻走到兔唇男人面前笑道,“你刚才说什么?” 兔唇男人看看这个露着尖牙的妖艳水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你...不是..和赫斯决裂了吗?” 沙美拉凑近兔唇男人,张开散发着腥臭味的嘴轻声道,“又和好了。” 兔唇男人顿时呆站着,顿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沙美拉看看那些刚刚还高声呼喊,现在却恐惧不已的沼泽人,挪着轻盈的步子尖锐嘶喊道,“你们这些该死的畜生,倘若你们伤及乔玛族人和他们的朋友,即使饥荒结束我也会赶走鱼群,将你们围困在这荒岛上,吃掉你们所有人的孩子,将你们活活饿死在这逐塚荒岛!” 兔唇男人惊慌失措,最后心一横大喊道,“咱们杀死他们,连同这水妖...”可话还没说完,沙美拉已经鬼魅地紧紧站在他面前,用两只利爪搭在这个阴险沼泽人脖子上,“啁”沙美拉张开大嘴又发出一声刺耳尖叫,人们纷纷捂住耳朵往后退,鲜血从兔唇男人耳朵里流出来,沙美拉慢慢收住尖叫,用长舌头舔着兔唇男耳根的鲜血,柔声道,“我可以轻而易举切下你的脑袋,但是待会儿还有场好戏等着你,不过我说什么你都听不到了!” 沙美拉收回了利爪,慢慢走到赫斯身边道,“我的主,请您继续。” 赫斯瞪了眼故作媚态的沙美拉,有些颓丧地向托阿鲁道,“把他们两个带过来!” 《帝国实质》:叛乱和传言如同波浪,会蔓延并蛊惑他人效仿。 第103章 两个女魔头 正当兔唇男人不停拍打自己失聪的耳朵,却见科马恩和十几个纹身沼泽人押着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来到众人面前。 而对面数千被鼓动的沼泽人顿时恍然失措地呆站在原地。 嘴唇发白干裂的赫斯回过身,盯着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道,“你们知道是什么导致饥荒吗?” 卡萨·普帕姆侧眼看看身后手提弯刀的科马恩,忙向众人大声道,“是白皮人干的,他们祈祷毒咒,让诸神将饥荒降临于尹更斯!” 杜布拉克·卡姆看了眼向自己使眼色的卡萨·普帕姆,索性大声道,“我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有人捣鬼!” 赫斯死死盯着眼珠乱转的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再次问道,“是你们两个让族人们做这些事的吗?” 杜布拉克·卡姆忙用力摇头道,“我们不知情,是有人在蛊惑我们的族人,我们...并无此意。” 旁边的亚赫拉看着眼神慌乱的这两个部族首领,一步走上前拔出那把腰间背齿短刀道,“信口雌黄,想把自己摘干净?我倒要掏出你们的心,看看有多黑。” 看到暴躁如雷的妹妹要动手,帕图斯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死死挡在自己身后。 发觉形势反转,卡萨·普帕姆慌忙往前站了两步大喊道,“族人们,你们不可听信蛊惑,赫斯是咱们尹更斯湖的大英雄,他从饥饿死亡中拯救了咱们,亚赫拉和帕图斯是咱们的盟友,曾经为我们送来牛羊布匹和食物,你们怎可意图伤害咱们的恩人!” 周围的人们面面相觑,有些无所适从地将手里的鱼骨标枪立在地上呆望着。 沙美拉扫了眼胸口不停起伏的这两个部族首领,媚笑着上前道,“很好,你们的族人被蒙蔽,你们知道是什么人蛊惑的吗?” 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急忙再次快速摇头。 沙美拉舔舔尖牙低声说道,“但我知道!”说完来到对面的沼泽人们面前,一个个点指着那几个带头的沼泽人勾勾指头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这几个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的亲信被迫慢吞吞站到人群前,卡萨·普帕姆用手指着几个人大骂道,“你们这几个畜生,竟然背着我们干出如此恶毒的事!” 沙美拉将手指放在嘴边“嘘”着,又轻盈走到赫斯面前道,“我的主,既然他们几个如此憎恨乌坎那斯人,不如给他们个机会,让你们的先祖决定谁死谁活!” 赫斯还没有说话,早已满腔怒火的亚赫拉用力推开哥哥帕图斯,站出身道,“好,让我来!” 沙美拉笑着点点头,转身冲对面六个强壮的沼泽男人道,“你们对打,只要能杀死对手便可以活。” 对面几个男人看上下打量身材瘦小的亚赫拉,又看看沉默不语的赫斯,都松了口气地露出丝得意神情。 听着同伴在耳边大喊重复沙美拉的话,兔唇男人从地上拿起支鱼骨标枪,在手中拍着枪杆道,“我们六个和这个小女人打?” 看着兔唇男人猥琐的样子和他流血的耳朵,赫斯面露苦涩地无奈点点头。 而侧着脸仿佛想要听声音的兔唇男人顿时喜悦地望向亚赫拉,又急不可耐地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异族,看我怎么送你回老家!”说完举着标枪扑向亚赫拉。 而亚赫拉紧紧握着短刀快步往前走,就在两人靠近之际,兔唇男人吼道“死女人!”并猛地刺出标枪。 好像瘦弱无力的亚赫拉却不慌不忙一把拨开标枪,迈步贴近兔唇男人,顺手将短刀插进他小腹用力往上一提,惊讶的兔唇男人低头看看,只见亚赫拉已经将左手伸进自己肚子,并猛地拽了一把,兔唇男人抬起头看了眼亚赫拉手里还在跳动的心脏,顿时眼睛翻白、栽倒在地。 亚赫拉把血糊糊的那颗心往边上一扔,让围观的人们骇然后退,另一个发呆的男人刚把眼睛从地上收回来,就被一短刀割断了喉咙躺在地上握着喷血脖子挣扎,却被亚赫拉用膝盖压住身体开膛取心。 剩下的几个男人惊骇地左右逃窜,却被围观的人们堵着推搡回圈中。 “咱们一起上!”剩余四个人困兽犹斗般握着标枪围住亚赫拉大喊,却又犹豫不敢上前。 蹲在地上的亚赫拉喘了口气,用袖子擦擦脸上的血,突然将手中的人心扔向其中名沼泽人道,“你看看。”并顺势捡起地上标枪投入躲开人心的沼泽人肚子,随即站起身快步走向剩余三人,并驾轻就熟地格挡开标枪,用短刀开膛。 “稍等...”赫斯话音未落,最后一名沼泽人已经栽倒在地。 “闭嘴。”亚赫拉固执地挨个破腹取心,围观的人们纷纷扭过脸,不敢看这血腥的场面。 “啪啪啪”六个血淋淋的人心被依次扔在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脚下,亚赫拉从死尸上扯下块褚衣擦着手和脸上的血,气喘吁吁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卡萨·普帕姆瞪大眼睛看着地面,突然弯着腰大声呕吐起来,几个部族的人们呆呆站着,看着这个往日教他们烤鱼、缝衣、救治伤口的漂亮乌坎那斯女人,竟然如此血腥冷酷,都浑身发软打起冷战。 沙美拉扭着腰肢慢慢从人们面前走过,妖娆地大声道,“你们看,这才是女魔头,不要整天管我叫妖魔!” “哗啦”早已隐藏在各自草屋的上千乔玛族人举着盾牌弯刀涌了出来。 看着乔玛族人们手中那寒光闪闪乌坎那斯弯刀,起哄的其他部族人们纷纷后退。 穿着兽皮绑腿套和厚实皮护胸的科马恩愤怒地走上前大声道,“我是巴优纳特的科马恩,现在是乔玛家的科马恩,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沼泽人败类,是赫斯收留你们在岛上,否则你们早已饿死,如果不是赫斯心存怜悯,我早已带人杀光你们,我们有两千乌坎那斯弯刀,上千张弓箭,现在哪个部族想挑战乔玛家?普帕姆家?卡姆家?编藤条的查腾家?堕落的斯堪闪裴家?站出来,拿起你们的标枪,懦夫!”科马恩额头青筋暴起地迈步上前用弯刀砍倒几个呆滞的沼泽人,又用手指着人群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你带孩子来?我会一刀送你两个。”暴躁的科马恩挤进人群,左右劈砍呆怔不敢躲闪的这些闹事者,并浑身是血地大喊道,“杀死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生,无论老幼。” 而上千提刀持盾的乔玛族人猛冲上前,似乎准备要大开杀戒,正当这些受蛊惑的沼泽人被震慑到浑身颤抖,却无法动弹任人宰割的时候,赫斯怒吼道,“够了!” 怒不可遏的科马恩从人群中看了眼赫斯,急忙恭顺地低下头喘着粗气,又抬头向人群喊道,“都滚回你们居住地,要么饿死,要么冒犯赫斯被劈成碎块。”说完低头回到赫斯身后。 被蛊惑的人群绝望地看着自己的部落首领和地上死去的亲人,扔下手里的武器呆滞地转身离开。 “啪啪啪!”突然一个身穿灰白斗篷长袍的高大男人拍手喝彩,并从被驱散的骚乱人群中走了出来。 《道德与国度》:暴力慑服的本质是临时统一了群体存在价值的方向。 第104章 海外来客 人们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外族人登上了枯孤岛,赫斯打量着对面这个头罩遮脸的高大男人,警惕质问道,“你是谁?” 高大男人慢慢摘下罩帽,露出贴着脑袋的卷曲短发和浅褐光润、轮廓柔和的方脸,并面带坦诚地将手放在胸前弯腰行礼道,“一个远路风尘的朋友。” 阿基里塔斯仔细打量这个高大威仪甚至有些俊朗的男人,但又看着他那有些凹陷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不禁恍然大喊道,“厄姆尼人!” “哗啦”乔玛家的族人再次举起刀枪,对准这个厄姆尼人和他身后的几个侍从。 高大的厄姆尼人抬起双手,用流利的鲁姆图语微笑着道,“不不不,我只是个行商走卒,没有恶意,只是来寻求你们的帮助!” 赫斯盯着这个说话慢条斯理、举止稳妥的厄姆尼人道,“港口来枯孤岛的船只都被巨石城封禁,你是如何进来的?” 高大的厄姆尼人再次微微弯腰行礼道,“缘分和勇气将实现人们的任何梦想,尤其是特别需要救助之时,摩纳神赐予了这一切!” 赫斯依旧警惕道,“你都看到了,我们也有些烦扰,所以未必能帮得了你。” 厄姆尼男人扬扬眉毛,露着洁白的牙齿神秘一笑道,“或许...可以互相帮助,毕竟困境中互相扶持,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听着这个厄姆尼男人的暗示,赫斯紧盯他眼睛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笑笑,将手放在胸前毕恭毕敬道,“尊敬的首领,我是海上的生意人垩德罗,不过也做陆上买卖。” 赫斯走上前,抬头看着这个高出自己两头、浑身散发着浓香的厄姆尼人道,“你需要什么帮助?” 垩德罗低下头摊开双手,继续用浑厚柔和的腔调道,“哦,亲爱的‘翘奇’们,我想咱们可以去您的宫殿,仔细商议这些细节!” 赫斯扫了眼垩德罗身后裹头巾遮脸的几个厄姆尼带刀侍从,眉头紧皱道,“可以,不过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招待你,而且‘翘奇’这个称谓并不受欢迎!” 垩德罗微笑着点点头道,“悉听尊便!”说着跟随赫斯向草屋走去,可当即将进入草屋时,却突然停住脚步,转向正在走神的亚赫拉,慢慢捧起她的手轻吻道,“身上有血腥味的女人,让我由衷敬佩!” 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男人,亚赫拉晃过神用力甩开手,哼了声离开了草屋。 垩德罗扬扬眉毛笑着摇摇头,步入草屋盘腿坐在地上,满脸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这个铺着灯芯草织垫的简陋草屋。 脸色苍白的赫斯看了眼怡然自在的垩德罗,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垩德罗似乎没有听到,而是直接起身将墙上挂着的乌坎那斯弯刀取了下来,猛地拔了刀身,旁边的科马恩和托阿鲁急忙想要拔刀。 垩德罗又慢慢把弯刀插回刀鞘道,“没事,我只是看看,很锋利的游牧刀!” 疲惫不堪的赫斯拿起《道德与国度》,靠在张羊皮包上开始阅读。 垩德罗慢慢坐下身子,用手指着赫斯手里的书道,“好巧,你也看这本书吗?开悟就在一瞬间。” 赫斯冷笑道,“巧合是谋略的关键,谋略是巧合的开始。” 垩德罗搓搓手柔声道,“诺茨拉德,我很喜欢他,就像《摩纳喆诃》中诵扬的智者,他曾经在我家里住过段时间,您知道,厄姆尼人的生活习惯和伯尼萨人有很大的不同,他固执地要回到巨石城,却被那个恶魔修士烧死在刑架上!” 赫斯将书放在一边,盯着垩德罗眼睛道,“你到底是谁?” 垩德罗从长袍拿出个精致的香炉,熟练地用草屋油灯引燃,柔声道,“我家境富裕,经常游走四方,做些互惠交换的生意!” 赫斯闻着幽香的飘烟,试探道,“交换需要匹配才能达成!” 垩德罗站起身扬扬眉毛,‘咯吱吱’拨着手中瑰丽红艳的玛瑙念珠道,“但有些条件无法抗拒,如果感兴趣,您可以来找我,顺便看看我的那艘商船!”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赫斯不以为然道,“或许!” 听到赫斯的话,正弯腰出门的垩德罗放下掀草帘的手,转身从怀中拿出本厚厚的羊皮书,自言自语道,“我或许可以帮你结束这饥荒,各种熏肉,豌豆、小麦之类的礼物,不知道是否合你们的口味,微不足道!”随即抬起头似乎想了会儿什么,又轻轻翻动书页道,“这样的善事,它应该会响应,带来你们期盼已久的鱼汛。”说着用力合上那本棕黑色封皮的厚书。 看着那本厚厚的书似乎骤然散发出隐隐霞光,赫斯突然感觉到阵阵怪异眩晕,而草屋外传来的人们欢呼声和噼里啪啦鱼群跃到岸上的声音,心头闪过丝震撼的赫斯又瞟了眼垩德罗手中的厚实怪书,面容紧绷道,“你的出现似乎带来了神迹,不过到底想拿走什么?” 嘴角扬起的垩德罗冲赫斯摆摆手,忙又收住脸上的得意道,“咱们去岸边看看,或许这样可以确定您能给我什么!” 一行人走出草屋,场地上的人们都已退去后又涌到岸边,垩德罗看着地上片片血迹,感慨道,“为什么只有鲜血才能解决分歧,其实交换也很不错!”说完回头看着紧紧跟随自己几名遮脸侍卫和那些手提弯刀纹身沼泽人护卫道,“就像如此,才能平衡。” “对,铁换铁,血换血,就像马骨坡。”科马恩插话敲打道。 垩德罗望着科马恩那凶巴巴的脸,慢慢点点头。 不一会儿,几个人来到岸边,垩德罗用手指着湖面上群起飞跃的鱼群和疯狂捕捞的人们道,“我运气真好,每次夸口都会应验,这样的鱼汛可以让十几万人填饱肚子!” 嘴唇干瘪的托阿鲁呆看着鱼群和欢呼捕捞的人们,眼睛放着绿光道,“看来咱们饿不死了!” 而赫斯扭脸望着湖中离奇出现的巨大长梭形帆船和船首的捆绑女神铜雕像,突然脑海中突然闪过道白光,随即望着这艘异常熟悉的帆船,努力镇定着心神道,“很漂亮的渡船,你想要什么?” 垩德罗张开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缓缓笑道,“没什么...我需要一个停靠的地方,可以让我的货物安全地存放。” 赫斯回过头面无表情道,“你想占用这座岛屿?” 垩德罗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努努嘴道,“也不完全是占用,你知道如果我想把这些特别的货物运往伯尼萨内地,必须要有个好的中转站,这里比较合适,所以我们想在这里存放货物,不过可能偶尔有船员到岛上赏景散心,不过绝对会尊敬你们的风俗人情。” 赫斯看着这艘灰色巨大帆船前锋利的金属撞角道,“感觉你的货物可能不太友善。” 垩德罗回头环顾那些匆忙捕鱼的人们,沉默片刻后道,“聪明的鲁姆图人领袖,我会提前付清全部占地费,你们的人也可以一直吃饱,直到我们离开的那天!”说完用手翻开那本厚重的书,用指头不停磨蹭书口寻找,最后打开一页念道,“勇气能得到赞许,聪慧能得到食物,但信念才能永久。” 赫斯扭脸望了眼正在撕咬生鱼饱腹的老人、孩子们,思索片刻后无奈道,“虽然你这是反客为主,但如果能让我的族人填饱肚子,或许我可以勉强接受。” 垩德罗急忙将手放在胸前,弯腰行礼道,“尊敬的首领,请宽恕我的礼数冒犯,愿真神摩杰摩珂保佑您,您会如愿以偿!”说着向湖面的帆船挥挥手。 《古虔经》:反客为主将带来很大的风险! 第105章 战舰阴云 深灰中带着金属色泽的大型帆船慢慢驶近枯孤岛,三只桅杆高高竖着,每只桅杆上的纯白色三角帆被风吹得鼓鼓囊囊,上百名穿着白色长裤、赤裸上身、头巾遮脸的厄姆尼水手整齐地站在船舷边,垩德罗颇感自豪地望着这艘崭新大帆船,转身向赫斯微微弯弯腰道,“尊敬的首领,您是否愿意登上我的‘梭鱼号’看看,它和我历经了千难万险,对我来说它不仅漂亮,而且格外忠诚。” 托阿鲁望着这艘足有数十尺高的巨船,冲着赫斯轻轻摇摇头。 赫斯望着这艘异常熟悉的帆船,将洛兹短剑推在腰后道,“既然你有邀请,我上去看看也无妨!”说完跟着垩德罗登上岸边那艘泛着光泽的红榧小船,科马恩回头向族人耳语了几句,也紧跟着赫斯上了小船。 小木船被几个戴着斗篷的厄姆尼侍从缓缓划着,慢慢靠近深水处的巨大帆船,一个长长的皮软梯从船舷扔了下来,几个人顺着软梯攀爬而上,托阿鲁站在没有一点拼接缝隙、隐约反射刀剑般冷辉的灰色甲板上,望着这艘足有六十尺宽两百尺长的大船发呆,而穿着白色灯笼裤的厄姆尼水手们拉着胳膊般粗的缆绳,异口同声呼喊号子降下沉重的船帆。 垩德罗静静领着赫斯在这个因没有船楼而格外宽敞平整甲板上转了一圈,柔声道,“这艘船以前曾每次搭载数以万计的人,姑且说他们是人吧!”但看到赫斯疑惑的眼神,又玄秘笑道,“当然,那是曾经,现在这艘船主要装载货物,会将水手和人员数量压到最低,以至于载货量惊人!” 等赫斯走到船舷边缘,垩德罗又介绍道,“没有允许,任何人都登不上这艘船,哪怕他有翅膀!” 这时一个带斗篷的厄姆尼侍从走上道,“主人...” 垩德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打断侍从道,“哦,不过我还是先带客人们到甲板下看看!” 几个水手将个平铺的盖板打开,一个长长的木质楼梯出现在甲板下,科马恩上前探着身子看看道,“我先下去!” 垩德罗眼睛转转笑着道,“很好,您有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不多一会儿科马恩走上甲板,对着赫斯轻轻点点头,几个人跟着垩德罗走进了第一层船舱,船体边两排不大的窗户往里透着光,垩德罗指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说道,“我就住在那里,很幽暗的地方,不过非常安静!” 赫斯又跟着垩德罗来到第二层船舱,只见里面一边整齐码放着木桶、麻布袋,甚至在靠窗户的地方还摆着排栽种蔬菜的木箱,而另一边却摆满了铁笼,里面关着些活蹦乱跳的鸡鸭猪羊。 垩德罗走到铁笼前,用手逗着一只哼哼唧唧的黑猪,回头笑着道,“食物很重要,尤其是在长途航海时候的新鲜食物!” 科马恩站在微微晃动的甲板上,往前一步道,“我们安坦还有很多部族事务,到此为止。” 垩德罗点点头,抬起手往下压了压道,“不要着急,还有最后一层!” 于是两个厄姆尼侍从费力地弯腰往起提着地上的盖板,但无论如何骨质把手盖板却纹丝不动,其他几个人急忙上前穿上绳索帮忙拉扯,结果“叭”的一声,结实的绳索竟被几个人生生拽断。 托阿鲁和科马恩互相看看,将赫斯挡在身后,握着手里的弯刀紧盯着那个诡秘的盖板。 垩德罗看到开始戒备的托阿鲁和科马恩,便向赫斯解释道,“这艘船刚刚修缮过,可能有些部件不太适应,还是让它的主人来开启它吧。” 几个厄姆尼侍从听到垩德罗的话,急忙站到一边,只见垩德罗轻轻来到盖板前仔细看看,慢慢蹲下身子,将蜷曲指头的右手顶在盖板边慢慢用力,“咔嚓”盖板边顿时被压出个洞,垩德罗将指头伸了进去,毫不费力把盖板提了起来放在有光的地方打量着道,“受潮的木头容易膨胀,工匠没有做到精确计算!” 赫斯看了眼那块散发着怪味的厚厚盖板,打量着露着洁白牙齿微笑的垩德罗道,“你的力气不小!” 垩德罗似乎没听懂,愣了片刻又笑道,“有点蛮力,只是点小蛮力。”说完伸出手指着下面的船舱。 托阿鲁走到舱盖前,看着漆黑的船舱有些犹豫。 而赫斯看着这个黑洞洞的仓口,隐约听到阵阵哭泣般的召唤,像波浪般一阵阵向自己袭来,不禁感到阵阵眩晕险,而手臂也开始渐渐变得燥热粗胀。 望着赫斯逐渐放大的瞳孔,垩德罗伸出巨大的手掌道,“等等,需要盏油灯!” 托阿鲁从戴斗篷的厄姆尼侍者手里接过油灯走进船舱,等了很久举着油灯的托阿鲁面色喜悦走上来道,“下面都是食物!” 垩德罗又补充道,“下面两层都是,很多食物,甚至可以说是无穷无尽,而且有一部分会赠予你们。” 依旧感觉血气上涌的赫斯看了眼垩德罗,又扫了眼那盏与自己草屋里一模一样的油灯道,“好的,你可以使用我的岛屿,不过只能存放货物!” 垩德罗微笑着点点头道,“当然,是...货物!” 等几个人来到第二层船舱,几个年轻厄姆尼女孩站在方形木屋边,手里的银盘上摆放着各种水果和肉食,垩德罗轻轻搓搓手道,“咱们该吃午饭了,我很愿意让你们共进午餐!” 赫斯没有理会走到楼梯口,顺手掀起块遮盖东西的大帆布,看了眼里面的圆轴、杠杆和和一些铁制锋利飞轮道,“你们带的东西真是五花八门!”说着忙将开始长出利爪的手藏到背后。 垩德罗笑着走到赫斯身边,扯开整个帆布柔声道,“对,这是我们卸载货物时的某种工具,是我们那些伟大工匠打造的,它由很多齿轮皮带构成,很复杂,不过很实用,您也看到了,我们甲板上除了桅杆空无一物,其实都在这里!”说完打量着赫斯隐现黑纹的脸道,“您没事吧?” 愈发感觉头晕目眩、燥热难捱的赫斯险些失控道,“不过可能会比较费人!”说着带科马恩和托阿鲁上到甲板,顺着软梯回到小船上。 垩德罗站在船舷边上,看着慢慢离开的小船,大声喊道,“我们一会儿就把食物送上你们的岛屿!” 赫斯看着逐渐恢复如常的手,又望着那艘好像还在发出诡异声响的帆船道,“好熟悉!” 两个戴着斗篷的厄姆尼侍者不言不语,有节奏地轻轻划着船,托阿鲁好奇地看了眼这两个始终遮着脸的厄姆尼人,故意将鱼骨刀扔在水中,嘴里喊着,“我的鱼骨刀!”说完往前一探身子,将个厄姆尼人斗篷扯了下来,而一张被彻底烧伤毁容的脸露了出来,深深眼窝里一双放着毒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托阿鲁,科马恩一把扯过托阿鲁,把自己的狗腿刀递了过去道,“我的给你,快坐下!” 厄姆尼人的红榧小船慢慢停靠在岸边,等赫斯跳上岸,隐藏在芦苇丛里的上千乔玛族人站起身,普卡·康斯提和亚赫拉来到赫斯身边道,“科马恩让我们做好准备,以防那个厄姆尼人有歹意!” 赫斯回头望了眼那艘静静矗立在湖面的巨大帆船,略带愁容地说道,“没事,或许所有事情都只是个巧合!” 红通通的太阳散射在尹更斯湖面,枯孤岛的沼泽人们兴奋地划着小舟来往于商船和岛屿间,将一桶桶面粉、一袋袋干肉往岛上搬着。 帕图斯站到赫斯身边提醒道,“厄姆尼人诡计很多,我们在雪雨湾遭受他们伏击差点全军覆没!” 赫斯回头向这个诚挚的朋友宽慰道,“你放心,我都知道!” 晚上的赫斯草屋中,人们围坐在一起,看着堆放在中间的干酪和肉块都不言不语。 托阿鲁拿起块带着汤汁的软糯腌肉,大快朵颐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如若他们心生不轨...就把他们那艘船引到‘叵舫独’...让疯浪将他们卷入湖底!” 赫斯用手摸摸面前的油灯,望着帕图斯道,“你们送过来的这盏油灯是哪来的?” 帕图斯看看铜油灯上的错金花卉详纹图案道,“是上次击败厄姆尼人时的战利品,据说是厄姆尼皇室的东西!” 亚赫拉刚将帕图斯的话翻译给几人,托阿鲁突然哦了声,拿起油灯端详着道,“怪不得,这个和他们船上那个很像!” 科马恩嘲弄地笑着道,“是一模一样。” 赫斯低头沉默片刻后轻声道,“这样的大帆船正常不会进入尹更斯湖,托拉姆的领航水手不会这么做,况且巨石城还用铁索封住了尹更斯河,而且他们还带着很多奇怪的东西!” 托阿鲁喝了口水将块干酪咽下肚子,摆着手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些帆布下的东西和你们部落的抛石机很像,不过很小,而且他们船底才奇怪。” “哪里奇怪?”赫斯询问道。 坐在后面的查克达却插话道,“那不是抛石机,是厄姆尼战舰上的弹射机,听说也是很厉害的武器!” 帕图斯道,“也可能这是他们的探路先锋战舰,厄姆尼想要通过枯孤岛进攻巨石城!” 托阿鲁不以为然道,“这些厄姆尼人也未必有什么恶意,可能是防备海盗用的,毕竟巨石城的帆船那么多,他这艘独船怎么敢乱来!” 查克达揉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胸口道,“早就有传言,说他们想从雪山和海上两面夹击巨石城,或许这次是把这里当成中转站,卷土重来?” 其他几个人一听开始争执起来。 帕图斯冲众人摆摆手,等众人安静后皱着眉头道,“前段时间厄姆尼人给我父亲送来书信,说想与我们结盟,而且说击败白皮人以后他们只要巨石城,其他的城邦送给我们!” 查克达插话道,“那封书信只不过是厄姆尼人的诡计,即使击败查理尼三世,他们也以反扑地攻击咱们!” 帕图斯反驳道,“无论如何,看来他们还真有意图从海上攻击伯尼萨,应该主要是想占领托拉姆港。” 亚赫拉道,“肯定,托拉姆港才是真正的金山银山,要是没这个港口,伯尼萨就是片废土。” 托阿鲁道,“还有就是查理尼三世在巨石城的黄金珠宝,咱们不用管那么多,反正他们是要与白皮人开战,只要咱们天天有食物,管他们谁住巨石城、谁要那个破港口,不过那艘大船确实诡异,我都看不出来船体到底是什么木料做的,反正不是卢卡斯森林里那些木材,船舷、船板灰色还摸着冷冰冰,那股味道就像骨头的臭味,但哪有那么大的骨头做船,而且越往下越怪,我到了他们最下面的船舱的时候,船板摸着像软乎乎的肉,而且还吸我的手,很恶心!”说着打了个哆嗦,将手中的腌肉野扔在一边。 “别胡扯了!”亚赫拉站起身道,“他可能就是厄姆尼王!”见大家惊讶地回过头,甚至赫斯也紧紧盯着自己,亚赫拉不禁欲言又止地解释道,“我听笪玛讲过,厄姆尼王就叫垩德罗,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而且举止优雅、学识广博,待人温厚很善于得到人心,身上总有一股香气,并且力量惊人、无人能敌!” 帕图斯摇摇头笑道,“少女总有这样的美梦,你说的这些我也听说过,不过只是传说,因为那个厄姆尼王垩德罗的年纪应该和老笪玛差不多,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身犯险,这个是他儿子倒有可能!” 查克达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道,“亚赫拉,你难道曾想嫁给他吗?” 亚赫拉偷偷看了眼赫斯,脸色通红指着查克达道,“当心我撕开你肚子上的伤口!”说完急忙转身离开草屋。 托阿鲁打了个哈欠,将几块肉干拿到手里道,“科马恩你先带人守护赫斯,现在那些家伙估计忙得分鱼没时间作乱,我回去看看老婆孩子!” 赫斯仔细回想着托阿鲁的话,不禁再次感到血气上涌地呢喃道,“好熟悉的船儿!”...... 一连十几天,这艘巨大的帆船不时派船停靠在枯孤岛,卸下整箱货物并给沼泽人们分发各种美食。 《道德与国度》:不请自到,必有所图! 第106章 狼人猎獾 尹更斯湖边的卢卡斯森林中,阳光从雪松的间隙射在杂草丛生的地面,独眼的毕拉特尔蹲下身子,用指头摸摸地上巨大的兽足印和血迹,朝身后的十几个族人打了个手势,十几个狼族猎人急忙退着躲在树后,毕拉特尔从背后抽出支铲箭搭在弓上,慢慢往前走着,“呜呜呜”一堆灌木丛后发出了阵熊獾的威胁声,毕拉特尔慢慢把弓弦拉满,嘴里嘀咕道,“出来,快出来!” “哗啦啦”一头身上插着几支长箭的巨大熊獾钻出灌木丛,褐红色的唇边往下流着白色的涎液,并露出巨大的犬齿发出威胁地怒吼。 毕拉特尔拉着弓箭对准熊獾,慢慢往后退着站在棵巨大冷杉树前,大声说道,“来吧,我正等你呢,来呀!” 毫毛倒竖的熊獾用爪子刨了刨地面,鼻子喷着热气开始猛扑,毕拉特尔‘啪啪啪’连续射出三支长箭,都深深没入熊獾的头颅,但强壮的熊獾似乎丝毫没有受伤,反而更快地往前冲,十几名狼人猎手慌忙边向熊獾射箭边喊道,“快躲开!” 可毕拉特尔刚想往边上逃脱,熊獾却已经跃到空中用前爪搭着将他压在冷杉树干上,并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这个老狼人猎手的脖颈。 毕拉特尔急忙扭脸躲过锋利的熊獾牙齿,低头躲在熊獾腋窝,并拔出阔刃猎刀猛刺它前胸,而发狂的熊獾不停猛咬,从雪松树干上撕咬下一块块碎木,在发觉无法咬到怀中这个狼人,熊獾便索性用熊脸死死压住毕拉特尔的脸,慢慢往过挪嘴准备一口咬碎毕拉特尔脑袋。 十几名派特奈族狼人猎手围着熊獾拼命射箭,并扑上前用猎矛猛刺这个凶猛的巨兽,但熊獾不为所动地死死压着毕拉特尔。 感觉自己脑袋快要被巨大熊獾挤碎,毕拉特尔越来越无力地缓慢用猎刀刺着,而巨大的熊獾犬齿贴住毕拉特尔脸颊不停捅刺,闻着熊獾嘴里的腥臭味,毕拉特尔瞪着眼珠,用力搅拌着插入熊獾体内的猎刀。 其他猎手们气喘吁吁拼命救援,疯狂劈砍这头巨兽脖子脑袋,但这头成年熊獾却死死挤压着毕拉特尔,妄图将他置于死地。 就在大家无计可施之际,远处狼人猎手克提欧大喊道,“熊獾,是我宰了你的崽子。”说着猛冲躺倒滑行在熊獾腹下,将手里的长柄阔刃猎刀从熊獾腋窝深深刺入这个猛兽心脏。 庞大的熊獾怒吼一声,紧绷的身体也逐渐开始放松,随即抽搐挣扎片刻后一动不动趴在毕拉特尔身上,涎液从还喷着热气的嘴里往外流着。 十几个狼人费力地将死熊獾推到一边,毕拉特尔挣扎着站起身擦擦脸上和着血的粘液,气喘吁吁用脚踢着熊獾脑袋道,“这次射得不够深!” 看着浑身是伤宛如被血洗般的毕拉特尔,克提欧用长柄猎刀敲着那棵快被啃出个大洞的冷杉道,“人老了就不要再这样冒险,它只要咬住你一口,就是乌萨塔姆在估计也回天无术!” 毕拉特尔从腰后皮袋中抓出把已经黏糊的弥斯露,舔着全部吃下后重新戴好皮眼罩,蹲在熊獾尸体前推开它巨大前掌,用猎刀开膛取出熊獾那颗胆囊,含含糊糊道,“我儿子需要这些!”说完提着熊胆朝部落走去。 众人看着因吞食弥斯露而再次精神抖擞的毕拉特尔,不禁都叹息着摇摇头。 狼人派特奈部落中,两棵相邻不远的黑松树干上架横木秋千,秋千板上的皮子都已经磨得发亮,褐色长发的女狼人芙罗抱着个瘦弱孩子,轻轻坐在秋千上晃悠哼唱着摇篮曲。 毕拉特尔在看守人树屋换好衣服,洗漱掉脸上的血痂,装作轻松地漫步走上前,将手中的熊獾胆汁挤进个锡制水瓶,轻轻递给妻子芙罗道,“给他喝了!” 鬓角满是皱纹但容貌靓丽、眼神清澈的芙罗接过水瓶,继续晃着怀中不停咳嗽的孩子道,“咱们的小特尔今天喊我妈妈了。” 满脸蹭伤的毕拉特尔蹲在妻子面前,用手轻轻抚摸孩子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孩子消瘦的脸和剧烈咳嗽后青紫的嘴唇,不禁面带愧疚地低下了头。 芙罗面露笑容安慰道,“他将来会成为名勇敢的猎手,像你一样!” 毕拉特尔悲愤起身,往自己嘴里猛灌几口水,把水袋扔在一边道,“我再去找些胆汁,现在是捕猎它们的最好季节,一会儿就回来!” 看着毕拉特尔远去的身影,芙罗紧紧把孩子抱在怀里,脸上滑下两行泪水。 晚上幽暗的森林里,回到部落的毕拉特尔费力爬上自己树屋,靠着坐在地上喘了会儿气,又挪着身子用指头试了试儿子鼻息后轻声道,“给我弄些干净的水!” 芙罗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看看自己丈夫,轻轻地爬到近前摸摸他流血的腹部道,“你怎么了?” 毕拉特尔慢慢脱掉了麂皮上衣,努力笑笑道,“没什么,遇到群该死的巨鬣狗,我的熊獾被它们抢走了!” 芙罗急忙拿来银水瓶给丈夫冲刷着伤口,又仔细给伤口涂抹了些油脂,摇着头道,“你不要再去捕捉熊獾了,会把命丢掉,咱们或许可以再去巨石城让白皮人给儿子看病,他们那里有个医师彭斯,据说懂很多药剂!” 毕拉特尔叹口气将妻子抱在怀中,抚摸着她柔滑的头发道,“他们最不可信,另外我会小心的!” 天色蒙亮,笼子里的红胸鸲在床前叫着,小特尔吮吸母亲的乳汁,用小手拍着父亲毕拉特尔的脸,但没吃几口小胸脯便鼓着开始急促喘气。 毕拉特尔慢慢睁开眼睛,用嘴轻吻着儿子小手,又看看自己小腹上的伤口,穿好衣服开始给长弓上弦。 芙罗抱着孩子坐起身道,“你今天别去了,他好多了!” 毕拉特尔一声不吭地用油石毕着三棱箭头,背着箭囊后顺着树梯来到地面,而几十个整装待发的族人都静静站在一起,等毕拉特尔走出几步,发现其他族人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毕拉特尔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年轻狼人克提欧慢慢走上前,看了眼毕拉特尔腹部血污破烂的衣服道,“今天我们去,你必须在家休息,因为走不出多远你就会伤口崩裂失血!” 毕拉特尔冷冷瞪了眼克提欧,将自己的宽皮带系紧道,“你真以为我老了?”说完往森林里走去。 其他几个狼人面露难色地张张嘴,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紧紧跟着这位部族首领。 克提欧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冲着离开部落的毕拉特尔喊道,“你死了,你儿子怎么办?” “嗖,叭”一支长箭贴着克提欧脸飞过,深深钉入了雪松,而射出这箭的毕拉特尔慢慢放下手里的弓箭,用手扶着自己腹部靠在棵树上开始大口喘气。 几个狼人急忙搀扶着脸色煞白的毕拉特尔回到部落,将他慢慢扶进把鹿皮躺椅。 克提欧摸摸自己被箭头切了个口子的耳朵,搓着指头上的血道,“小特尔是我外甥,我不会让我姐姐伤心的!”说完带着十几个狼人离开部落进入了密林。 《荒漠露珠》:世间总有事让人备受苦痛,却依旧难以割舍。 第107章 永远的狼窝 满头大汗的毕拉特尔狠狠将长弓甩在地面骂道,“该死的鬣狗!” 这时三名身穿银色锁甲、闪亮马刺皮靴的年轻狼人骑马从树林远处奔来,打量着靠在躺椅中的毕拉特尔片刻后道,“巡逻长,陛下想见你。” 还没等毕拉特尔说话,旁边毕拉特尔的族人道,“看不到巡逻长受伤了吗?让特拉博达自己来。” 穿着铁锁甲三个狼人冷笑了声,傲慢地扬起脸道,“这是陛下的命令,违抗不太好!”可话刚说完,十几名派特奈族狼人一拥而上,将三名使者扯落按在地上,并用锋利的猎刀顶住他们喉咙。 穿锁甲的狼人使者挣扎着道,“你们敢冒犯陛下的使者?” 毕拉特尔捂着伤口挣裂的腹部站起身,来到三个狼人使者面前,用独眼打量着他们愤愤不平的样子道,“白皮人的做派?你们把这里当成了巨石城下辖的农庄?” 而被按压在地上的三名狼人使者依旧语气强硬道,“你们派特奈想造反?” 毕拉特尔舔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斜眼打量着底气十足的三名使者,轻声道,“我们塞尔瓦从来没有造反这一说,也没有什么王可以役使他人,更不允许宣扬白皮人那恶心的规矩。”说完踅摸着四周的松树,最后向身边族人使了个眼色道,“把他们割喉,钉在部落入口雪松树上!” “慢着!”一个狼人使者急忙喊出声,脸色煞白道,“我们无意间冒犯了您,愿得到您的宽恕,但这些规矩是殿下制订的!” 看着三名使者惊恐的眼神,毕拉特尔叹了口气,示意让族人放开三人道,“我早有耳闻,你们几个败类忘了咱们塞尔瓦的传统,还从白皮人那学下些欺压凌弱的坏毛病,所以必须要改过自新。” 三个狼人使者看了眼毕拉特尔,互相使着眼色退后两步道,“我们会转告王上您负伤在身,不便前往。” 疼到眉头紧锁的毕拉特尔弯下腰,费力地从地上拿起自己的长弓道,“我现在就去见他。” 三个狼人使者面露喜色道,“我们护送您一同前往。” “那倒不必!”毕拉特尔说着转过脸,眯眼看着自己那些族人,面带疑惑道,“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 看到十几名族人无所适从地呆站着,毕拉特尔睁大褐黄色的独眼愤怒道,“把他们钉在雪松树上。” 十几名派特奈族人一拥而上,牢牢抓着三名手足无措的使者,扯着头发将猎刀搭在他们喉咙上,利落地猛拉刀柄...... 明暗相间的卢卡斯森林里,几只麋鹿看到慢慢走着的几个狼人,快速奔逃隐入橄榄色的树林深处。 森林中渐渐出现块被伐平的宽阔空地,空地中央一座由木头建造的巨大连环木屋映入毕拉特尔眼里,环绕空地的壕沟中插满粗壮尖锐的鹿角,周围几十棵高大的冷杉树上,顶棚哨卡中的狼人哨兵正探着身子往下张望。 毕拉特尔走过木板吊桥,绕过了几道尖利的防卫栏,来到了这个简易但庞大的木质宫殿前轻轻咳嗽几声。 片刻之后,穿着白色貂皮大氅、长发披肩的特拉博达推门而出,忙走上前紧紧拥抱着毕拉特尔道“啊,我亲爱的叔父,我应该亲自去迎接您!” 冷若冰霜的毕拉特尔轻轻推开特拉博达,抬起头看看还散发着木屑味的木质宫殿,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建这些东西?” 满嘴酒气的特拉博达将毕拉特尔让进自己的宫殿,面带陶醉地踱步欣赏一番,又用手指着泛着光泽的硬木墙雕刻恭维道,“这上面有您,看到了吗?正在拉弓射箭的那个,我请白皮人工雕刻的,不过还没有上色,据说现在托拉姆港的天气不太好,那些贩卖油漆的商船还没到达!”说完摸着自己那从鬓角延伸到脸颊、一丝不苟的长条绒毛胡须。 毕拉特尔抬手用指头触摸着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刻,又看着特拉博达那因为刚刮过而格外光洁的脸道,“这里面好像还有你父亲,那个落拓不羁的真男人!” 特拉博达顿时面露尴尬,忙继续介绍道,“还有用铜皮包裹的长条桌和这几十把椅子,都是巨石城送来的,咱们所有酋长都可以坐在这里喝酒。”说着又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道,“还有我这件大氅,奥古斯塔小兽血兄弟给的,全伯尼萨仅此一件!” 毕拉特尔紧绷着脸,四下打量着这个比普通树屋宽敞十多倍的豪华宫殿,皱着眉头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 特拉博达用手将搭在脸上的长发推开,向站在不远处的伯尼萨侍女摆摆手,等这个年轻漂亮的侍女端着两个银酒杯走上前,特拉博达接过酒杯,顺便和这个侍女挑逗地笑笑,凑近毕拉特尔低声道,“这些白皮女人很厉害!”说完一口喝干了酒杯中的矮人烈酒。 伤口疼痛的毕拉特尔将酒杯放在长条桌上,走到铺着熊皮的木塌前,慢慢坐上去靠着木墙闭着眼道,“你还有什么废话?” 特拉博达尴尬地笑笑,伸出戴满宝石戒指的指头道,“我昨天去了巨石城,查理尼三世给了咱们些新差事!” 毕拉特尔不耐烦地用鼻子喘着粗气,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特拉博达发现毕拉特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慢慢走上前才发现这个独眼的狼人叔父的伤口,急忙关切道,“你怎么会受伤?谁干的?” 毕拉特尔摇摇头,尽量让自己舒服地往后靠了靠。 特拉博达用手掀开毕拉特尔的衣服,看看开始崩裂渗血的伤口,从腰里拿出瓶药粉撒在上面道,“不算太坏,你能挺过去,看样子像是狩猎被咬的!”见毕拉特尔毫无反应,有些酒醒的特拉博达紧挨着这个鬓角苍白的叔父道,“我知道你在担心小特尔,但他天生孱弱,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可以...” 在熊皮上躺着的毕拉特尔突然睁开眼,死死盯着特拉博达道,“什么?” 特拉博达眼睛转转,躲避着毕拉特尔愤怒的直视,忙转移话题道,“查理尼三世让咱们好好准备,可能厄姆尼人要从海上攻击伯尼萨!” 毕拉特尔低头看看止血的伤口,冷笑道,“你现在虽然是卢卡斯森林的主宰,但最好不要征召我们派特奈部族为白皮人卖命!” 特拉博达呆了一会儿,无奈讨好地苦笑道,“您是我的叔父,是咱们塞尔瓦族的精神领袖,我在寻求您的帮助和建议。” 毕拉特尔看看面露愁容的特拉博达,大声道,“帮助你什么?给你提供白皮女人和烈酒寻欢作乐?还是扩大这栋房子让你炫耀?” 特拉博达面露尴尬地抬起头,摆着手赶走木屋内几个侍从,恳切地低声道,“咱们被他们打败很多次,如果再与查理尼三世为敌,他会像以前一样砍伐烧毁卢卡斯森林,咱们在他们面前会不堪一击,只能装模作样等待时机!” 毕拉特尔死死盯着特拉博达的眼睛道,“他们何时停止过伐木出海换钱?还是那个扩建的咸干场排出的污水不够多?” 特拉博达往后退了几步,手扶着长条桌低声道,“我别无选择,您还记得二十年前吗?咱们借道给沼泽人去进攻巨石城,还派出几千弓箭手,结果如何?那个图塔被杀了,沼泽人战败,咱们多少族人因此丧命,而且还让你失去了只眼睛,当然是为了救我,所以我现在需要您的信任和支持,咱们必须像以前那样团结一心。” 毕拉特尔冷冷瞟了眼特拉博达,突然脸色涨红、咬牙切齿道,“你根本不懂咱们塞尔瓦,不懂我们......” 特拉博达突然脸色煞白地快步上前,嘴角抽搐抵近毕拉特尔道,“我知道咱们族人的心脆弱敏感至极,就像春天坑洼地上的薄冰,任何异族错误的信念和习俗将彻底毁了他们,毁了整个塞尔瓦,就像咸干场的污水能让鱼儿浮尸水面,我知道,我明白,我想要制止这一切,但必须有耐心,否则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面目狰狞抓着自己领口的特拉博达,毕拉特尔瞪着独眼愕然片刻,又面露欣慰地低声试探道,“今天那三个使者?” 特拉博达松开毕拉特尔领口,平复着心情压低声道,“是查理尼三世收买的败类狼人,用来监视咱们,所以我让他们去给您传令。” 毕拉特尔掀起眼罩露出空洞的左眼,阴沉地问道,“你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 特拉博达张嘴露露犬齿笑道,“据我对您的了解,您应该给了他们最好的归宿,完全改过自新。” 毕拉特尔不禁捂着小腹伤口哈哈笑道,“完全改过自新,还是你了解我...” 特拉博达往前凑凑身子,眼放寒光道,“对,咬死所有进入卢卡斯的人,或者那些带路的人,除非......他们能提前咬死咱们。” 《帝国实质》:人如草木,只可修剪,不可改变。 第108章 摇晃的皇宫 艾蒙派缇王宫的草坪上,脸色通红的查理尼三世背手望着还偶尔轻微晃动的王宫出神。 培歌弯着腰往前两步,小心翼翼道,“尊敬的王上,您还是暂时离开这里为好!” 查理尼三世回头看看神色惶恐的培歌,满嘴酒气骂道,“为好?你们这些该死的畜生,离开王宫让我睡到大街上?” 王宫后的小路上,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穿着灰色长袍的麦道夫骑着那匹灰色老马,飞速来到查理尼三世面前,抬头望着天空道,“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查理尼三世哼了声,有些晃晃悠悠盯着哥哥麦道夫质问道,“契卑洛山上的那些家伙在做什么?为什么天摇地动地将巨石险些落入我这个傀王的寝宫?” 麦道夫眨眨眼睛,面带尴尬地慢慢下马道,“很快就会结束,你不必太过担心,而且不要再说自己是什么傀王!” 查理尼三世脸上的胡子抖动,挥舞双手大喊道,“当然,当然我不会担心,只不过是有一块像马车一样大小的石头掉在我窗边,你们没有饿死那些该死的沼泽人,反倒差点砸扁我,你们真是伟大,让我这个庸王傀主实至名归!” 麦道夫面无表情地回头望了眼契卑洛山,淡淡道,“他们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尹更斯的水族绝种,契卑洛会因为违反《众神法典》而崩塌,咱们已经快要成功了,沼泽人即将发生内讧!” 查理尼三世哈哈哈癫狂大笑,用手指着契卑洛白雪皑皑的山顶吼道,“他们不是神吗?没有杀死一个小小的沼泽人,反而要把自己的老窝毁了,还差点把座山砸在他们忠实的臣民头上,我怎么感觉他们更像是马戏团糊弄人的江湖骗子,专门玩弄伯尼萨愚蠢至极的王!” “够了,庸傀,若你有能力解决麻烦,何必劳烦我们?”麦道夫胡须飘散地怒道,“在你口中从来没有确定过哪个神,简直是世间最大的亵渎!” “庸傀?确定哪个神?”酒力攻心的查理尼三世说着走近麦道夫冷笑耳语道,“哪个神管用我就敬哪个神,庸傀可没有请废物来,或许真如我梦中那样,长着冒火翅膀的炽洛怪人...催眠了我,好抢占伯尼萨至高无上的金狮王座,但艾蒙派提帝国从来都是包容万神,不想这个夹缝中的帝国子民因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再血流成河,所以不管毛皮大街上的黑木雕神还是虔世会的施洛华,亦或者这契卑洛山上的那一群,我不管什么‘华服之争’,什么形整体修,但为了我自己的王袍,我张口就会向任何神祈祷,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好糊弄!” 被刺到痛处的麦道夫突然面若冰霜,缓缓回头盯着查理尼三世,眼眸中开始隐隐泛着红光,但环视周围那些用疑惑眼神打量自己的侍卫和宫廷侍女,又释怀般勉强笑笑道,“好,既然你如此随意,那好自为之!”说着大步流星向王宫外走去。 查理尼三世不屑地望着麦道夫背影道,“放心,伯尼萨立国几百年不是靠某一个人,更不是靠祈祷!” 看到麦道夫离去后查理尼三世洋洋自得的样子。 巴赛尔急忙给戴克使着眼色,两人忙硬拉搀扶着查理尼三世往不远处那辆御用马车走去道,“王上,咱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 而酒醉的查理尼三世却边走边不依不饶大骂道,“你们这些众神,何不把我送给那个沼泽人,免得给你们带来灾祸!” 培歌看着癫狂中胡乱发飙的查理尼三世,咽了口唾沫后退着道,“我去看看尹更斯湖有什么动静。”说完也带着仆人快步逃出这座摇摇欲坠的皇宫。 暖阳斜挂,清风微荡,培歌坐着马车回到自己郊外的梅林庄园,松了口气地走下马车,漫步欣赏着那些在巨大塑性花园中叠层而建、恢弘奢侈的红瓦别墅,迷醉般走到别墅台阶石柱前,突然看到门口那排年轻漂亮的沼泽女孩,于是一把将站立其中的嘉百丽扯进怀里,搂着来到宽敞厅堂中的软榻上,又板着脸环视众侍从,并回头不停对嘉百丽上下其手。 不料嘉百丽一记干净利落耳光打在培歌肥嘟嘟的脸上。 脸颊还在微颤的培歌慢慢扭过脸,看着面露惧色收回手的嘉百丽,猛地将其扑倒压在软榻上,并用力撕扯她身上的薄裙。 “咣当,咕噜噜!”拼命挣扎的嘉百丽抬起一脚,将肥胖低矮的培歌踹翻在地, 而培歌打了两个滚后却麻利地站起身,撸起宽松的袖子,再次扑向嘉百丽,却又被嘉百丽扯住长袍脖领套在脑袋上,并再次重重推倒在地。 摔了个屁股墩的培歌挣扎着站起身,费力地挣脱套在脑袋上的长袍,惊愕不已道,“哎呀,身手不错啊,看来我遇到对手了。”说着摆开架势上前要与嘉百丽周旋对峙。 边上的侍女们互相对视,瞪大眼珠看着又被嘉百丽一拳打破鼻子的培歌。 门前几名侍卫诧异地看着张牙舞爪,准备继续搏斗的培歌,急忙上前道,“爵士,不劳您动手,我们知道怎么样能让她乖乖听话。”说着从后腰拿出牛皮鞭,冷笑着向嘉百丽走去。 “不!”培歌胖手一挥呵斥道,“男人的事情让男人自己解决,你们不要插手,退下!” 正当培歌准备再次猛冲,突然听到了院中传来熟悉的马车銮铃声,于是本能地快速坐到软榻上,又用袖子擦了擦流血的鼻子向嘉百丽低声道,“滚回去!” 话刚落,一辆绣着飞狮图案的皇家马车停在大厅门前,上百名铁甲骑兵也迅速把守住了厅堂拱门。 培歌又慌忙往大厅外跑去,嘴里嘀咕道,“不好、不好了,他怎么会来我这儿!”可刚到大厅门前便看到正走下马车的查理尼三世,于是慌乱地陪笑行礼道,“陛下...能来我这里,真是我一生的荣幸,我去为王上准备寝宫。”说完急忙往后殿跑去。 醉眼朦胧的查理尼三世摆摆权杖道,“你呆在这儿。”说着自顾自走进大厅,径直坐到了软榻上。 等培歌瞄了眼走下马车、并冲自己使眼色的瓦莱皇后,怯怯地退到一旁。 脸色醺红的查理尼三世抬手指着卫队长米勒道,“把这庄园所有人都带过来,让我看看!” 不消片刻,名梅林庄园的上百名仆人和奴隶排成长龙,从大厅内走过,满身酒气的查理尼三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每一个人,等穿着裹式长裙的沼泽女孩嘉百丽从面前走过,查理尼三世指手划拉着,竟有些结巴道,“这个..留...下!”说完醉醺醺走上前,用指头抬起嘉百丽下巴,嘴里嘟囔道,“让她来服侍我,可以吗?” 脸色苍白的培歌瞪大眼珠,脱口而出道,“不行!”又脑子飞转慌张道,“不...不行是不可能的!” 查理尼三世有些不耐烦地瞪着培歌道,“你是在说绕口令?还是不愿意?” 根本没听到查理尼三世话的培歌反应了几秒,急忙擦擦又流出来的鼻血,弯腰跪地道,“当然...我永远是陛下最忠实的仆人!” 查理尼三世微微点点头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说完拽着嘉百丽走进后殿的寝宫。 瓦莱皇后怨恨地瞪了眼培歌,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培歌忙向戴克行礼,转身追着瓦莱皇后跑出大厅。 戴克看看顿时空荡的大厅,哼了声道,“真有意思。”说完与巴赛尔去参观培歌的酒窖。 院子中荫房的躺椅子上,瓦莱皇后呼哧呼哧猛扇羽毛扇,看着晚霞映照下的红黄相间的郁金香花坪,骂道,“恶心至极,怎么会有这么丑恶的东西!”站在一边的培歌附和道,“越老越不要脸!” 瓦莱收起扇子,盯着培歌的脸道,“你说什么?” 培歌无所适从地转转眼睛,尴尬解释道,“我没有说您!” “啪”瓦莱皇后一耳光打在培歌脸上骂道,“你更不能说他,他是咱们的一切,要是没有他,你现在还在穿着破皮裙割马掌!” 培歌委屈地垂着头,低声嘟囔道,“我还不是为了给您解气!” 喘息沉默良久,怒气渐消的瓦莱皇后叹息一声,又轻轻擦着培歌嘴唇上的鼻血道,“你不要多想,其实他已经很好了,和他父亲比起来,他就是个天使,最起码给了你这么多!” 培歌抬起头望着自己庞大恢宏的庄园,脸上堆起欣慰的笑容,却又开始神情萎靡地走神发呆。 “王后陛下,王上召见你们!”不远处的米勒行着礼道。 瓦莱皇后缓缓站起身,嘴角微动向培歌道,“你看,时间能带走一切!” 大厅内人们都回到原来的位置,瓦莱皇后看着坐在软榻上还有些气喘的查理尼三世,又开始脸色铁青地嘀咕咒骂。 等了好一会儿,查理尼三世才深深松了口气道,“我...得到消息,说有艘形迹可疑的帆船进入了尹更斯湖,好像就停靠在那个枯孤岛边上!” 培歌定了定心神,往前一步讨好道,“王上明察秋毫,确有此事,据密探说,这艘船上的人自称是海商,想要与帝国通商做生意,不过据报他们形迹可疑,虽然是打着撒布莱梅商船的旗号,却更像是艘伪装的战舰,而且船员全都是厄姆尼人,更为奇怪的是不知道他们怎么进入的尹更斯湖!” 查理尼三世松了松腰带靠进软塌,眨眨厚重的眼皮道,“托拉姆港很少允许外来船只进入尹更斯湖,这是严重的失职,也是我们帝国的大忌,而且我也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戴克王子上前道,“前段时间尹更斯饥荒消息传递到了民众中,很多人都在购买囤积食物和物资,以至于货运量大增,咱们的商船和驳船根本不够用,为了缓解居高不下的商品价格,元老院起草了暂时允许部分外来小驳船进入尹更斯和库普兰河,不过都是经过港口的严格检查,让这么大艘海帆船通过,确实奇怪。” 查理尼三世摸摸额头,无奈道,“难道是元老院又和我玩文字游戏,只顾自己的利益不考虑帝国安危?还是...另有隐情。” “那个港督萨尔巴尼确实有嫌疑,据说他和港口的坦霜人交情匪浅,‘贝隆圃’每年给他交份子钱,他全都施舍给了众人,野心不小,另外他的血统...”培歌献殷勤地喋喋不休,又忙收住话语道,“非我族类确实需要提防,极有可能是他偷偷将这艘帆船放进了尹更斯湖!” 查理尼三世眉头紧锁道,“他倒是没那个胆子!” 戴克也急忙觐言道,“而且我也发觉了异常,他们停靠在尹更斯湖,却又不做任何交易,但赛恩斯暂时失去了对尹更斯西南湖面的控制,所以也没法去盘查。” 查理尼三世冷笑道,“盘查?如此明显的事情,有可能就是厄姆尼人想把枯孤岛作为前哨,从尹更斯湖攻击伯尼萨,弥补他们上次的战败损失,而且有消息称他们的海军已经横扫撒不莱梅海军和弗朗唯群岛的海盗,随时可能会进攻托拉姆港!” 巴赛尔疑惑道,“尊敬的王上,如果真是厄姆尼人,那孤零零一艘战舰进入尹更斯湖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而且如果他们准备从海上开战,他们可以先行占领托拉姆港口,那里更容易停靠和集结兵力,没有必要去枯孤岛。” 查理尼三世摸摸脸上的胡子焦虑道,“厄姆尼人向来奸诈,他们想在尹更斯湖建立据点,可能是因为知道从托拉姆到巨石城,还需要跨越宽阔的百里长滩沼泽,而且长滩简直是泥潭中的泥潭,只有沼泽人能通过它帮咱们运送货物,所以他们先行是来拉拢沼泽人,有沼泽人做向导,他们舰船除了可以避开尹更斯湖上那那些莫名其妙的沉船地,还能储备充足的给养,这样就可以袭击塞恩斯的领地,那儿的万生神庙口是登陆到硬地的最短通道,他们可能想从那儿找到突破口,还可以通过沼泽人与那些难以捉摸的狼人结盟,到时候真就要兵临巨石城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还真是对咱们伯尼萨了如指掌。” 佯装由衷钦佩的巴赛尔将手放在胸前行礼道,“吾王真是、的确、非常深谋远虑,必定能击败厄姆尼人!” 戴克王子瞪了眼奉承过度的巴赛尔,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道,“那咱们应该马上攻击他们,不能让他们在尹更斯湖站稳脚跟,而且也要做好准备抵御他们海上的舰队,不能让他们在托拉姆港登陆,不过咱们还没有像样的海军,以前出去开辟据点的也就是三五艘改装舰船,关键是怕来不及,而且这件事确实会耗费巨资!” “主要是时间仓促,如果命都没了,还说什么钱!”听到关于海军的事,查理尼三世愁眉不展地陷入沉思道。 巴赛尔咬咬嘴唇轻声道,“王上,咱们有上百艘现成的帆船,如果他们愿意听从调遣!” 查理尼三世抬头紧盯着这个卖弄玄机的女婿,不停转着指头上的戒指冷笑道,“你也懂魔法?” 巴赛尔急忙解释道,“元老院的阿契索·塔特家有十几艘旧式大商船,尤利·迪奥多家有十几艘新式快船,再加上其他几个商人合伙拥有的,大大小小应该不少两三百艘,如果加以改造,可以成为战舰,这样就可以将以前小打小闹的小伙儿战船逐渐组建成海军,将来不仅可以护航,还能在海外开辟据点!” 还没等查理尼三世张口,戴克表情舒展地朝巴赛尔笑笑道,“果然是帝国皇婿,你还真有些计谋,关键得看那些元老们愿不愿意,不过就是不改造也可能击败厄姆尼人,毕竟船和船能有多大区别,装载士兵接舷战而已,就先让咱们的战船消灭那艘厄姆尼孤胆帆船,削削他们锐气!” 巴赛尔眉头紧锁犹豫片刻,鼓足勇气道,“以前的舰船可都是归属于元老们,如果这次编组成海军,那他们的船就得像领主们一样有被皇室征召的义务,而且将来咱们可能会像撒不莱梅那样要开辟海外商贸据点,这样的话,将来据点的利益分成...” 查理尼三世眨眨眼,满意地点点头道,“非常有远见,我女儿萨琳娜果然有眼光。” 培歌也附和道,“对,咱们还可以顺便占领枯孤岛,宰了那些长反骨的沼泽人,一箭双雕!” 查理尼三世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几个人道,“组建海军还需要和元老们好好协商,不过听说尹更斯湖有什么‘叵舫独’,能将吃水深的船都吸到湖底,你们知道这事情的真伪吗?” 培歌张张嘴又把话收了回去。 而戴克不屑地笑笑道,“好像真有这样片水域,不过这个不是问题,让赛恩斯给咱们派向导,躲开那片诡异湖面,即使不小心进去了,那厄姆尼帆船也得沉没,算是同归于尽,而且只要咱们们登上枯孤岛,铁甲军就可以发挥威力!” 还有些醉意的查理尼三世看着儿子,拧着眉头道,“很好,你们提前和那些元老私下谈谈,然后尽快召开元老院会议,临时征收他们的商船,为将来组建帝国海军做个铺垫,没有那个故弄玄虚的家伙,咱们也可以解决这两个麻烦,那艘进入尹更斯湖的厄姆尼帆船不是打着撒布莱梅的旗帜吗?那咱们就以未经授权擅入的名义盘查攻击他们,反正撒布莱梅的海船都是官盗一体,尽管他们也算是咱们先祖的源起之地,谁他妈管的了那么多!”说拖着肥壮的身体缓缓站起身向外走去,却又突然微微斜着醉汹汹的脸道,“把刚才那个沼泽女孩送到我的王宫,现在巨石城应该不再是地动山摇了!” 《帝国实质》:权力分享必会带来刻骨仇恨。 第109章 组建海军 巨石城伯尼萨帝国元老院内,元老们坐在洁白石阶座位上传阅着军情通报,并开始交头接耳谈论着。 没戴王冠只穿着白袍的查理尼三世慢慢走进大殿,众人站起身向这位伯尼萨君主行礼,而查理尼三世一改往日的跋扈,面带微笑地和元老们点点头,踱步走上演讲台,却伸手抚摸着那把铺着红色天鹅绒的元老院首席花岗岩桌椅扶手,停顿片刻后转身道,“诸位帝国元老,形势万分危急,但我希望这个桌椅能永久地矗立在这里,无论是谁坐在上面,而不是连同门前的帝国铜法碑被人砸碎扔进水沟,伯尼萨帝国就此陨落,所以我今天穿了这件素袍,以示...” 众元老听着查理尼三世欲言又止的话,纷纷神色紧绷地站起身。 查理尼三世面带忧伤继续道,“很荣幸各位能参与这次临时会议,虽然通知有些仓促,但大家的及时到来已经体现了咱们伯尼萨帝国的众志成城,想必大家看到了军情通报,而且这件事前几天已经得到外使的确认,那些背信弃义、厚颜无耻、狡诈无常的厄姆尼人又要来了,前脚送来休战结盟契约,后脚就在抢占撒布莱梅港口集结军队剑指伯尼萨,据可靠情报,他们聚集了大批海军,目标便是咱们,而且已经有艘先遣军舰进入尹更斯湖并占据了枯孤岛,所以咱们必须有应对之策,否则...”查理尼三世再次闪烁其词地回头看着那个元老院首席桌椅,又慢慢环顾着众位元老。 人们有的坐回石阶,有的依旧站着,开始众说纷纭地讨论起来,而这时麦道夫慢慢走进元老院,径直来到查理尼三世身边轻声道,“你为何不通知我?” 查理尼三世冷笑了声,低声挖苦道,“假如饿肚子也是种策略,巨石城任何一个人都充满智慧,而且我以为您又突然云游去了!” 麦道夫无奈地摇摇头,走下演讲台坐到个角落,静静看着这些嘈杂如无头苍蝇的元老们。 突然元老梅尼达站起身道,“咱们要和他们宣战,像上次一样击败他们,彻底击垮,根除后患!” 元老们纷纷喊道,“对,击败他们,将他们的海军全部沉入湖底!” 查理尼三世看着有些群情激奋的元老们,伸出双手等众人安静后慢慢说道,“当然,咱们必须击败他们,像上次一样,但是如何才能击败这些从海上来的旱鸭子恶棍呢?” “等他们登陆以后用铁甲兵消灭他们,因为在咱们没有像样的舰队”、“不行,不可以让他们抢占枯孤岛,后患无穷”、“托拉姆港也决不能容他们染指”、“咱们先抢回枯孤岛,再征召沼泽人和狼人共同作战”、“先处决托拉姆港的萨尔巴尼,这个奴隶失职放厄姆尼进入了尹更斯湖”、“对,让一个奴隶值守我们的咽喉港口,是宽容无底线的愚蠢,应该绞死他”、“那个二夷子尼伯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身上也流着坦霜人的血”、“这个妓女头子把托拉姆港变的乌烟瘴气、污秽不堪,他上交的金银都有股臭味”、“对,‘贝隆圃’妓院最容易隐藏藏匿他国细作,打探咱们的底细”、“还是个能歌善舞的奴隶,让睿智的人晚节不保”.....,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其间不停夹带着对其他元老的攻击。 元老阿契索脸色涨红地走上前,激动地大喊道,“住嘴,萨尔巴尼不是奴隶,他尽忠职守、公正无私,而且曾经是虔世会的十二童徒之一,是幼年被强掠为奴,况且我给了他自由契约,他为伯尼萨征战落下的伤疤比你们的牢骚还多,是他在关键时候击退了弗林锡丹族余党的武装反叛,还将托拉姆港管理的紧紧有条,账目清晰,税收翻了三倍,他获得了鹱鱼勋章,而且是你们这群蠢货或者你们父辈颁发的,不要因为恐惧而暴露你们背信弃义的无耻嘴脸。” 听到人们将矛头指向托拉姆港的港督萨尔巴尼,梅尼达火上浇油道,“听说这个低调的港督可能是某元老的私生子,因为他自幼顽劣纵火后从虔世会逃走,他才将他接回成了御用杀手,并经常用于铲除异己,不过这样的传言着实不可信,而且父子情确实应受人尊敬,另外这样的父子情好像不止一个,另外港口妓院确实隐患颇多,尤其是有那样一个不男不女的幕后老板!” 还没等阿契索回击,听到梅尼达夹枪带棒攻击自己和附庸尼伯斯,元老迪奥多脸色铁青道,“大敌当前,应当团结一致,但有人竟用公权加流言污蔑重臣,分裂帝国人心,这才是腐烂帝国根基的恶毒行径,品行丑陋简直不如街头妓女,真是该死!” 阿契索也浑身颤抖,上前薅住了梅尼达的脖领道,“你居然敢说别人是私生子,那是谁唆使林荫角区教团无赖焚烧威胁其他布匹贸易商,那些打着撒布莱梅商船运盐旗号,实则载满亚麻布和亚麻籽油运往厄姆尼的商船背后金主到底是谁?又是哪个私生子给他们颁发的特许通信证?还用高利怂恿各领地在良田种满麻树,掏空了帝国粮食储备,这种人确实该死!” “对,应该打死帝国危亡时祸乱人心的狗贼!”迪奥多带领几个同盟元老撸起袖子,咬牙切齿地也准备动手。 查理尼三世看着面红耳赤、挥拳要打的梅尼达的十几位元老,急忙大声道,“阿契索·塔特勋爵,尤利·迪奥多勋爵,不要激动,不要理会那些流言蜚语,萨尔巴尼的忠心与勇武无人可比,是咱们伯尼萨帝国海商的柱石,尼伯斯也忠心可鉴,你们放心,不需要用拳脚来证明您的忠诚,当然我相信梅尼达爵士也是被他人蒙蔽。” 其他元老看到阿契索与迪奥多暴跳如雷的模样,又听着查理尼三世袒护他们的话语,便谨慎地保持回避这个话题,而喧闹的元老院也开始变得寂静无声。 查理尼三世看着这些外争乏力、内斗劲挺,却毫无现实对策的元老,强忍怒气地大声道,“各位都听着,一旦让厄姆尼人在枯孤岛站稳脚,沼泽人也会倒向他们那一边儿,咱们就会失去对尹更斯湖的控制,失去尹更斯湖沼泽地这道天然屏障,帝国就只剩下了卢卡斯森林,而且只要厄姆尼人将卢卡斯森林点燃,狼人们可能会屈服而将矛头指向咱们,另外乌如果坎纳斯人也可能响应厄姆尼人,他们会跨过长墙攻占平原城邦,到时候各城邦将自顾不暇,几十万厄姆尼军队陈兵巨石城下,二十多年前的惨剧会再次上演。” 听了查理尼三世的话,元老人惊恐地忽扇袍袖、大声呼喊,顿时乱做一团。 石阶上的元老阿契索缓缓站起身,盯着查理尼三世大声问道,“你是君主执政官,难道没有对策吗?” 元老迪奥多也大声道,“对,你如果有计划可以指派,我们所有元老家族将全力以赴。” 人们渐渐安静下来,望着镇定自若的查理尼三世。 “当然!”查理尼三世抬起头悠然道,“不过我担心某些人因为目光短浅...而不愿意拯救帝国和他们自己!” 元老梅尼达一扯长袍大声道,“只要能击败厄姆尼人,我们就是去正面迎敌也心甘情愿。”人们群情激奋喊着,“愿意,我们亲自去杀死厄姆尼人!” 查理尼三世微微摇摇头说道,“不需要你们去迎敌,因为你们就像这个大殿的石柱,就像巨人的头脑,不可或缺!” 突然,一个身材高大、头尖额窄的男人走进元老院,眯着眼睛大声喊道,“我是被护民官加图的弟弟加督,我被民众选做新的护民官,我有权在元老会议上发言,也许可以对厄姆尼人开放港口,将战争转变为合作与谈判,一同进行海运贸易未必是坏事。” 查理尼三世紧皱眉头,疑惑地打量着这个身着粗布长袍,脚穿破旧蓑草鞋的加督,不禁戏谑地望着阿契索、迪奥多等元老,随即大声道,“侍卫,砍了这个私入元老院的疯子。” 而梅尼达忙上前劝道,“王上,现在紧要关头,不可因小罪诛杀护民官。” 查理尼三世摸着胡子紧盯梅尼达道,“难道只要有张善于蛊惑的嘴,护民官可以随意自封?你如果想包庇这样的事,最好先去门外看看帝国铜碑上的律法!” 梅尼达大声解释道,“我非包庇,这个护民官加督确实是经过民选,而且是皇室成员举荐,大多数元老也已签名授权,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经元老院会议通传授权,所以法度上只欠缺最后一步。” “皇室成员举荐?”查理尼三世惊愕道。 梅尼达小跑上前,凑近查理尼三世耳语道,“是萨茹尔公主殿下,她张罗的此事,还亲自找到我操持!” 查理尼三世瞪大眼睛看看梅尼达,又再次打量着挺胸昂首的护民官加督,烦躁地挥挥手道,“未经授权便私闯元老院,鞭笞二十,然后送到萨茹尔那儿任她处置,毕竟他还不是完全合法的护民官!” 随着挣扎的加督被士兵拖走,查理尼三世指桑骂槐道,“和他那个哥哥一样愚蠢冒失,轻重缓急都分不清!”随即再次狐疑地瞟了眼梅尼达。 而元老们有些不耐烦地喊着问道,“执政官大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呆在原地的查理尼三世顿时回过神来,心绪烦乱的背着手慢走了几步,突然伸出食指道,“虽然咱们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良港,唯一可以躲避海上狂风大浪的托拉姆港,而你们的商船也依托此港越来越多,更是日进斗金,但现在海盗和各国海军愈加虎视眈眈,你们也都经历过被他们掠夺的事,所以咱们迟早需要建立强大的海军,但时不我待,厄姆尼人的战舰兵临城下,所以咱们必须马上行动,将现有的商船改造成战舰,首先击沉尹更斯湖的那艘厄姆尼先遣战舰,占领他们的前哨枯孤岛,削削他们的锐气,到时候咱们的军舰再坚守托拉姆港,铁甲军团在地面所向披靡,防止他们登陆,另外如果杀死那些沼泽叛逆,其他沼泽人也会因惧怕我们而远离厄姆尼人...”可话刚落,人们都不再说话,只是望着面无表情的阿契索和尤利·迪奥多。 听着查理尼三世的计划,角落里的麦道夫用洪亮的声音道,“荒谬,占领枯孤岛只会引发我们与沼泽人的正面战争,而且你们那些腰圆鼓肚大的商船岂能是成千上百艘厄姆尼战舰的对手,岂能抵挡他们登陆,这样做只会丧失宝贵的运输船只,丧失后期补给能力!” 查理尼三世昂起下巴望着这个哥哥,轻蔑地挖苦道,“难道我们等着厄姆尼人长驱直入?然后像绵羊那样被绑缚抬到屠宰桌上后蹬蹬腿儿?” 麦道夫轻哼一声,转向众元老道,“咱们在海上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们的帆船会被全部击沉入海,所以必须发挥咱们陆战的长项,凭借尹更斯沼泽和卢卡斯森林屏障建立铁桶般的防御坚守,即使他们的军舰进入尹更斯湖想要登陆,也用帝国铁甲军把他们击退,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有了充足的时间备战,继而借助本土之宜,将他们困在尹更斯湖中,长时间消耗会让他们无法承受,甚至可能与沼泽人发生内讧,这是场真正的鏖战,想要一蹴而就如同自掘坟墓!” “引狼入室的妙计?”查理尼三世冷冷道,“到时候港口被封,咱们没有海外补给,而且他们有源源不断的援助,我不知道到底谁会先绷不住,所以我建议您在出此奇谋之前,先去查查帝国窖藏的真实账册!” 麦道夫无奈叹口气道,“终究会到此点,何必为了宣泄虚假的豪情而破罐子破摔,不如积蓄力量后举国豪赌一把。” 查理尼三世呵呵笑道,“举国...豪赌?帝国对元老们万分信任,但某些地方阴魂不散的割据之心也可能死灰复燃,背刺暴乱或比外敌还有危险。” “没有君国信任气度,必将失去信任!”麦道夫咬牙切齿道。 查理尼三世戏谑笑道,“您是说儿时的蒙眼跳河沟游戏?” 人们都静静看着针锋相对据理力争的查理尼三世和麦道夫,没有人愿意插话,而阿契索缓缓站起身,瞟了眼查理尼三世打破僵局道,“执政官大人,你要我们的所有海船?” 麦道夫惊诧地望了眼阿契索,旋即悻悻地坐回到了角落,而查理尼三世松了口气,扬扬眉毛道,“听说您的‘郁金香号’和‘塔特号’正好都在托拉姆港口整修,我希望它们能马上服役,包括迪奥多勋爵的三艘大型新式快船,你们的这几艘帆船不仅巨大结实,而且航速也很快,所以需要首先参加这次尹更斯湖行动,一起并肩作战,五比一还是在咱们的地盘上,应该会带着荣誉而归,其他所有大小船只也马上动员武装起来,毕竟厄姆尼人有庞大的海军正在前来的路上。” 阿契索死死盯着查理尼三世道,“如果它们被击沉,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查理尼三世走下演讲台,轻轻拍拍阿契索胳膊道,“您放心,帝国不是强征您的商船,会按照市价付租赁钱,如果战败沉没就全款赔付,当然是五年或十年分期支付,款项来源从所有赋税和人们的献金中抽取,希望在这帝国危亡时刻,你们能为大家做出表率!” 其他元老都看着眉头紧皱的阿契索和沉默的迪奥多,期盼地等待着答案。 查理尼三世眼睛转转又大声道,“如果你愿意为帝国做出牺牲,帝国也会体恤你们家族的付出,我...考虑提议让你儿子特拉苏作为后补元老进入元老院,相信在座的元老没人会反对!” “最少四十岁才可以进入元老院,这是法规,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突然有人喊了声。 查理尼三世探着脖子寻找声音的来源,并大声咒骂道,“要么捐献出两艘大帆船,要么闭上嘴,别因为你的狭隘而将所有人脖子送到厄姆尼人刀下。” 元老梅尼达见阿契索和迪奥多犹豫不决,举起双臂张开手道,“我想你们都知道,撒布莱梅的陪都贝隆被厄姆尼人攻破后,所有商船经过那里的人都会远远绕开,因为那座曾经繁荣的城邦尸臭冲天,变成了座鬼城,我不希望巨石城也步其后尘,所以我献出五千施洛华金币,用于战事准备,而且会动员林荫角区的团练,决一胜负!”听到有人献金,元老们纷纷举起手来喊着自己捐献的数字和船只。 阿契索看看都慷慨解囊的元老们,咬咬牙道,“特拉苏必须正式进入元老院!” 查理尼三世眨眨眼皮,冲着其他元老问道,“阿契索愿意将所有商船都捐献出来,但要求他儿子必须是正式元老,你们愿意吗?” 见众元老们默不作声,查理尼三世又扭脸盯着迪奥多道,“勋爵,您有什么要求吗?” 迪奥多微微一笑道,“我也可以捐献,不过希望我的船队以后也有托拉姆港的永久驻扎权,不要经过那么多繁琐的登记流程,当然只是为了装卸货物更便利。” “永久驻扎权是我们塔特家族的!”阿契索盯着迪奥多道。 查理尼三世忙道,“特拉苏将是正式元老,史无前例的正式元老!” 阿契索脸上肌肉抽搐,嘴唇哆嗦道,“永远不可罢免的终生元老!” “过分了!”查理尼三世瞟了眼阿契索,不加理会地望着挺胸站立其他元老宣布道,“就这样定了,一个二十岁的青年才俊成为了帝国元老,一个肱股元老获得了商船的港口驻扎权,而伯尼萨帝国有了自己的海军。”....... 正当众元老兴奋地商讨组建海军的细节,被冷落的麦道夫转身向元老院外走去嘟囔道,“你们这群小儿,终将不是我那‘阅礼先生’的对手!” 《艾蒙派缇皇恩圣典》:坦诚相恕、商榷相助;互谋互通、共存共荣。 第110章 舞会风波 巨石城沙兰街的佐利兹面包坊,佐利兹用力往身上绷着丝绸长裙,女工艾米在身后费力地帮她紧拉腰带,才将这件光泽华丽的衣服勉强穿上,惹得这位女面包坊主心疼牢骚道,“皮毛街的裁缝力维真是老了,眼瞎得连我尺寸都能量错,真是可惜了这些布料。” 女工艾米噗嗤一笑道,“这样挺好,那些贵妇人就是这样绷的很紧,不过好像咱们没有人家那种束腰...” “她们虚伪的就快要束脖子上了!”佐利兹满头大汗地往条凳上一坐,看着自己腹部隆起的道道赘肉痕,满脸尴尬地望着梅隆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你父亲死后就开始发胖,而且他们背后都叫我‘勇敢酒桶’,所以还是不去宴会的好!” 面带微笑的梅隆蹲在母亲佐利兹面前,亲吻着她手道,“不,你一直都很漂亮,而且还戴着王上赠予的戒指,没人可以与你相比!” 佐利兹心烦意乱地应了声,又将自己粗糙皲裂的手放在面前,看着上面那枚绿翡翠戒指自言自语道,“这是陛下给我的,是多么荣耀呀!”可刚说完又有些懊恼地盯着梅隆道,“萨琳娜殿下出于客气邀请我,可我只是个普通妇人,那里都是贵族,假如我去了肯定会出丑,你看看我丑陋的皮肤和开裂的指甲。” 梅隆站起身亲吻着母亲的额头劝慰道,“不会的,这里将成为巨石城最大的面包坊,你也会变成贵妇人,这次可是萨琳娜公主和巴赛尔爵士联名邀请您,所以您必须去,哪怕只是走个过场!”...... 雇佣的简易棚顶马车停在了士兵把守的夏宫门前,梅隆将死死抓着门框的母亲佐利兹拉下马车,向门前的卫兵微微点头,随即带着缩脖缩脑的佐利兹信步走进夏宫的浮雕花岗岩大门。 春末的傍晚和风怡人,夏宫山坡花园到处鲜花锦簇,连墙上都布满的金钱薄荷、吊竹梅,早已到来的富商元老们三三两两端着闪亮的酒杯在草坪攀谈,而那些华丽高贵的家眷则扯着衣服首饰互相攀比,各种鸟兽状石刻灯罩里的蜡烛早已被点燃,照出的光与残留的余辉重合,照在这群衣着光鲜的人身上,让他们神采奕奕的脸更加熠熠生辉。 佐利兹远远望着这些举手投足都盛气逼人的贵族们,有些懊悔地向后退着道,“不不不...我还是回去吧!” 梅隆急一把拉住母亲道,“没事的,就待一会儿,拒绝公主的邀请不太好!” 双腿灌了铅般的佐利兹被儿子梅隆搀扶着胳膊走向人群,几名元老回头扫了眼这个将头发胡乱扎在头顶、粗胳膊、粗腿的陌生女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但假装没有看到的继续和身边的人攀谈。 一些侍女端着盛有食物、酒杯的银盘在人们之间穿梭,穿着华丽的贵妇们在盘子上挑选着无花果、蜜饯和精致的乳酪布丁,并大口喝着高足花纹银杯中的葡萄酒。 而不远处两名正热聊的年轻人瞥见了梅隆,转身迎上前弯腰行礼。 梅隆顿时面带愉悦地向母亲介绍道,“这位是斯堪爵士,是道丁家族的货运督办,是我在去奎托姆时认识的好朋友,在贸易方面非常有天赋。” 苍白面容让黑眼圈愈加明显的斯堪·道丁轻轻搀起佐利兹的手,亲吻着她手背道,“想必您就是梅隆的母亲佐利兹女士吧,实在是幸会!” 受宠若惊的佐利兹猛地抽回手,张口结舌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于是扭过脸望着儿子梅隆道,“天哪,我怎么会是...伯爵夫人?” 斯堪·道丁解释道,“您丈夫富布林爵士为国捐躯,而且曾是查理尼三世大帝最信任的侍卫长,最后是被追授爵位的,而且梅隆先生现在是二级侍卫,也等同于爵士,所以称呼您伯爵夫人合情合理。” 旁边系着纹金宽腰带的年轻贵族也附和道,“确实如此,无论从实际还是法度,这样的称呼最为合适!” 佐利兹听得天花乱坠,不停打量着这两个衣着奢华的年轻贵族,嘟囔道,“你们真是大善人!” 儿子梅隆忙向母亲介绍着纹金宽腰带年轻贵族道,“这位是纪伯伦·列夫爵士,最近市面上小额的萨佩汀银币就是经由他们家族铸造的,而且在债务与资财管理方面纪伯伦爵士在伯尼萨帝国内不出其二。” 而高昂头颅、笔直树桩般的纪伯伦·列夫连带身体弯腰道,“夫人,很荣幸见到您,梅隆说过您会来参加舞会,我们期待已久!”说着也捧起亲吻着佐利兹宽厚的手背。 “天鹅堡老列夫家的儿子?”听到是列夫家族,佐利兹久久才收回手臂,直起身子打量着这个留着浓密褐色头发的壮实年轻人。 纪伯伦·列夫解释道,“不不,准确说是他侄子,因为后来某些原因,过继到了我叔父那里!” 佐利兹松了口气后疑惑道,“老列夫没有和你提及过我吗?巨石城的佐利兹。” 有些疑惑的纪伯伦·列夫摇摇头,却又思索片刻后道,“我父亲倒是说过巨石城有些远亲,不知道是不是您?” 佐利兹顿时有了底气地双手叉腰,又忙放下手道,“我本名叫佐利兹·崔克,后来嫁给梅隆父亲后才改名佐利兹·坦帕利!” 看着瞬间挺胸昂首、面露不屑介绍自己身世的母亲,梅隆惊呆地刚想说话,同样惊呆的纪伯伦·列夫忙将佐利兹扯到一旁,左右张望后凑近不停耳语,并连续弯腰鞠躬,而佐利兹也逐渐神色舒缓,却又面露伤感地不停点头。 等二人回到身边,依旧感到万分惊讶的梅隆不知如何开口。 斯堪·道丁眼珠闪过丝光亮,忙打圆场道,“您母亲真是位值得敬仰的夫人,尤其是身世背景!” 纪伯伦·列夫向斯堪·道丁这位好友做了个嘘的手势,又凑近梅隆玄秘耳语道,“你应该将我姑奶给‘锅盖头’兄弟介绍一下,他们可能也有些亲缘,或许将来对你有帮助!” 梅隆抬头看着远处人群中白皙头皮顶着红棕锅盖头、腰别银链马头短弯刀,甚至短马甲上还赫然别着景真兄弟会“团火菱花”胸章,正与几位雇佣舞女肆意调情的双胞胎盖尔兄弟,不禁快速摇摇头道,“不不...算了,我和他们不太熟!” 纪伯伦·列夫苦笑道,“没事,如果需要你可以去皮毛街找他们,那里有他们的驿馆。”说着又向佐利兹恭敬地弯腰行礼。 梅隆尴尬地笑笑,看到眼神飘忽但神色松快的母亲,满心喜悦地带着她向结识的其他好友挨个介绍,而佐利兹似乎回到了世袭贵妇的行列,脚步轻盈仿佛要翩翩起舞般接受着人们的问候,并不时举杯畅饮侍女递来的甜果酒。 夜幕开始降临,夏宫草坪周围的水晶折射灯将人们照射得五彩缤纷,人们在大厅餐桌享受着各种美食,继而来到草坪欣赏着琴瑟歌舞消食,餐桌上美酒与美食换了一波又一波,人们吃了一通又一通,被人们致敬连喝十几杯的佐利兹左摇右晃,脸色通红地靠着棵樱桃树喘气,天空繁星似乎与夏宫草坪的水晶灯融为一体,这个绸袍耷拉在肩膀的壮实女人口角流涎,失神感叹道,“好美啊!” 等被巴赛尔召唤去招待贵宾的梅隆重新来到草坪,忙在酒醉后翩翩起舞的人群中搜寻良久,却始终不见母亲踪影,于是焦急地来到岗哨询问,却听到身后大声喧闹,回过头却发现母亲佐利兹被几个侍女死死拽着,而健壮的母亲正奋力试图挣脱,人们被喧闹声吸引,纷纷上前围观。 梅隆忙快步上前,向几名侍女解释道,“这是我的母亲,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厨娘葛丽雯叉着腰,冷冷盯着梅隆道,“你让她去殿下后厨偷面包?” 梅隆脸色煞白,看着人们惊讶的目光,又看看母亲怀里抱着的几个精致造型糖霜面包,张口结舌道,“您这是?” 佐利兹醉眼迷离、又楚楚可怜道,“这些面包很好看,还好吃,我想拿回家...” 梅隆瞬间面红耳赤,无奈地叹口气,上前轻轻将母亲怀中的面包拿走送到厨娘葛丽雯面前道,“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说完低头搀扶着母亲准备离开。 “我在夏宫二十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偷,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厨娘葛丽雯带着几个侍女骂骂咧咧准备也翻身离去。 在人群中观察着良久的萨琳娜公主突然迈步走了出来,“啪”狠狠一巴掌打在厨娘葛丽雯脸上,仿佛要吃人般地死死盯着这群侍女。 厨娘葛丽雯慌忙弯腰低头道,“殿下安康!” 微醺的萨琳娜凑近葛丽雯咬牙切齿低声道,“贱奴,只要我的客人愿意,他们可以夏宫都搬走,但永远轮不到你说话!” 厨娘葛丽雯忙跪俯在地不敢作声。 眼眶红润的萨琳娜长舒几口气,提着裙子轻盈地来到佐利兹面前微微弯腰准备行礼,佐利兹抢先屈膝弯腰行礼道,“公主殿下,奴婢冒犯了!” 萨琳娜顿时呆滞片刻,又努力克制着情绪勉强笑笑,转脸向梅隆道,“照顾好你的母亲,要一如既往地孝顺!”说完让巴赛尔搀扶着自己回到喧闹的人群中,宛如女皇般向宾客们点头致意。 佐利兹顿时酒醒,懊恼不已地望了眼萨琳娜后背,面如死灰地向夏宫外走去。 突然铁甲兵卫队的脚步声传来,人们纷纷回身张望,只见穿着身金丝宫廷礼服的查理尼三世大步走来道,“这么热闹的晚宴,我要不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人们忙远远地弯腰行礼,红光满面的查理尼三世满意地点点头,又扭过脸看着一旁弯腰的佐利兹,上前拉住她的手,将惊讶到合不拢嘴的佐利兹拉到众人面前,满嘴酒气地大声道,“根据我的身材,这才是最合适我的舞伴!” 看着查理尼三世紧拉并不停摩挲自己的手,佐利兹不禁眼眶红润地噗嗤一笑。 人们顿时放松地哈哈大笑起来,梅隆也松了口气地摸着自己胸口。 明显有些醉意的查理尼三世抬起佐利兹的手,突然一本正经道,“这才是我优秀臣民的手,你们看看,厚实而满是老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手,因为长年累月地劳作,并且专心致志地劳作,在自己的行业中,并执着的热爱,不离不弃地去奉献牺牲,每个行业,每个职务都需要这样的精神,需要这样常年累月积累的勋章,刚才我看到了一切,这个女人进入了皇室的后厨,拿走了几块面包,这是因为什么?你们谁能告诉我。” 看到人们鸦雀无声地听着自己演讲,查理尼三世大声道,“是因为执着地热爱,这位面包坊的女士去后厨拿面包,想要回去后仿制,就像士兵听到了战斗号角而去冲锋陷阵,这是他们的行业,他们情难自控地想要沉浸在自己的事业当中,就像蜜蜂甘愿冒着溺死的危险也要在蜜汁上盘旋,这样的行为值得自豪,你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帝国的精英,你们和你们的家族掌控着帝国各行各业,你们也需要这样,宁可背负被人误解的污名,也要将自己的行业做到最好,以此来回报帝国的栽培之恩,也回报自己的愿望与努力!不过前提是,不要偷窃别人的行业,好了,让我来亲吻这最朴实善良女士辛劳的手,这样的子民值得我们尊重!”查理尼三世低头亲吻着佐利兹的手背和那枚绿翡翠戒指,并压低声音道,“这枚戒指,希望你永远戴着!” 看着人们对查理尼三世欢呼鼓掌,并激动亲昵地迎接围绕着这个平易慷慨的君主,佐利兹雕塑般呆在原地,眼睛出神地似乎陷入了梦境。 梅隆急忙上前,搀扶母亲向外走着道,“咱们赶快离开这里,您喝太多酒了!” 查理尼三世在欢愉的人群中兜兜转转,最后来到女儿萨琳娜面前耳语道,“你妹妹萨茹尔呢?” 看着父亲铁青的脸,萨琳娜仓促遮掩道,“她好像不太舒服,可能因为督建救济院太过操劳,所以没有参加晚宴。” 查理尼三世死死盯着女儿萨琳娜躲闪的眼神,从侍女手中接过杯烈酒一饮而尽,耳语威胁道,“我去救济院看看,如果你胆敢骗我,我让你以后也生不如死。” 《道德与国度》:睁大眼睛,那些平凡的表皮下往往是隐晦的大江奔腾! 第111章 丑脸 巨石城依山的宽敞斜坡路上,皇家马车飞狮旗在深夜月光下飘荡,清澈的微风吹进马车内,肚子中翻江倒海的查理尼三世突然从柔软的靠椅中坐起身,掀起百褶帘从窗口俯瞰整个披着洁白霞光的巨石城,又回头看看身后灯火辉煌的夏宫,向外面的侍从道,“算了,别去救济院,回王宫!” 皇家马车在骑兵队伍护卫下,在岔路口转向温泉大街的艾蒙派提王宫。 昏昏欲睡的查理尼三世在马车中闭上眼睛,享受着马车摇篮般的晃动,等马车来到皇宫门前,卫队长米勒警惕地骑马上前质问卫兵道,“你们没看到是王上的车队吗?为什么不早点开门?” 皇宫守卫们忙装作无辜地弯腰行礼,并协同将皇宫大门打开。 查理尼三世探出头左右看看空荡的温泉广场,又看看对面军营走出准备换防巡逻的士兵,向米勒摆摆手道,“他们可能打了个瞌睡!”当马车驶入王宫院子,查理尼三世敏感地扫了眼远处皇宫角落栎树下的暗影,又回头问道,“那是什么?” 马背上的米勒探着身子望了望道,“好像是萨茹尔殿下的马车!” 查理尼三世狐疑地转转眼珠,用力松了松领口,下车快步进入大殿向二楼走去。 柔和的地毯让沉重的脚步没有任何声响,当查理尼三世走到瓦莱皇后门前,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推开房门,豪华宽大的天鹅绒床上,回过头的萨茹尔看着突然出现的查理尼三世和米勒,脸色苍白地松开了紧抓着瓦莱皇后的手。 打量着屋内神色慌乱的两人,瞪大眼珠的查理尼三世背着手走上前,盯着故作镇定的瓦莱皇后和她手中的银质酒瓶道,“你们在做什么?” 瞟了眼浑身酒气的查理尼三世,坐在床边的瓦莱皇后往后缩了缩身子,不敢直视道,“最近天气有点闷热,萨茹尔来看看我,谈谈去农庄春游的事。” 查理尼三世绕到瓦莱皇后面前,盯着她紧抱着的银瓶道,“想必这里面是消暑用的冰块吧。” 瓦莱皇后突然扭过来,死死盯着丈夫查理尼三世道,“不用你管,你如果喝醉了,就回你的房间去,没人会打扰你,你也不要打扰别...” “啪!”查理尼三世狠狠一记耳光打在瓦莱皇后脸上吼道,“住口!” 嘴角流血的瓦莱皇后缓缓抬起脸,诡异惨笑道,“弄死我,瓦莱家彻底被铲除干净了,正合你心意!” 萨茹尔公主看着父亲和继母充满仇恨的对视,慌忙站起身想逃离,却被把守的米勒挡在门前。 “别忘了你那些宠物!”咬牙切齿威胁的查理尼三世夺过瓦莱皇后怀中的银瓶,转身走到萨茹尔面前,将里面蓝色的液体慢慢倒在红黄相间的团花地毯上道,“珈兰酒?你背着我想要得到珈兰酒?”说完狠狠一巴掌将萨茹尔打倒在地。 口鼻流血的萨茹尔手撑地面,惊讶地望着向来宠溺自己的父亲查理尼三世,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但又渴望地盯着流向开始渗入地毯的珈兰酒,顿时脸色煞白地仇视道,“你就是倒了,也不肯给你可怜的女儿!” 查理尼三世上前一拳打在萨茹尔脸上,又失控般拳打脚踢道,“你这个蠢货,想要自己的命还是我的命?” 看着被打到满脸是血、躺在地上胸口不停起伏的萨茹尔,瓦莱皇后猛地站起身,浑身颤抖地厌恶吼道,“够了!你要杀人也不要在我这里!” 气喘吁吁的查理尼三世骤然停手,慢慢转过身虚弱无力般将银瓶踢到瓦莱皇后面前愤恨道,“我早知道你想置我于死地,为你们瓦莱家族报仇!” 瓦莱皇后看着死了般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萨茹尔,动容决绝道,“我知道你可能是对的,我也不在乎什么家族仇恨,但你的多疑和暴戾会毁了一切,毁了你最在乎的东西!” 大口喘气的查理尼三世顿时呆若木鸡,眼珠慌乱地向后抹了把凌乱的头发,胡乱挥挥手道,“由你处置她吧,不要再碰我的珈兰酒!” 看着要逃离的查理尼三世,瓦莱皇后紧紧抱起那个银瓶道,“这半瓶也由我处置。” 彻底丧气的查理尼三世再次向后摆摆手,踉跄着快速离开。 听着一楼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和侍女的哭喊,瓦莱皇后上前忙扶起浑身颤抖、口不能言的萨茹尔公主道,“他走了,我送你回房间,找医师彭斯来!” 萨茹尔眼神呆滞地摇摇头,任凭血从嘴角流下,瓦莱皇后将那半瓶珈兰酒送到她面前道,“还有半瓶,我现在可以给你了,这半瓶由我处置,他答应了!” 萨茹尔瞟了眼那个银瓶,努力咽了口血水道,“送我...送我回救济院。”...... 空荡的寝宫内,发泄完的查理尼三世靠在窗前躺椅上,望着外面的月光呆滞道,“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米勒望着好像突然苍老很多的查理尼三世,上前轻声道,“小奥古斯塔的卢鲁·巴赫一直在与那个新乌坎纳斯头子摩尔萨周旋,打了几次小胜仗,将入境的乌匪赶出了长墙,而且好像又送了几千枚金币的贿赋,所以他那儿的边界目前比较安稳;天鹅堡的维托姆·帕夏多次增援了小奥古斯塔,他和以前一样不过问税赋和权利,重要的事情还是由他的管家恪铎乌主掌,他自己经常在各城邦之间游走玩乐,像个浪荡公子,而且前段时间在特克斯洛虔世会临休了两个月,比真正的修士还要清苦;坎帕尼的安克缇·仑尼已将所有税金都按时送来,还给那三位元老都带了重礼,所以那些元老对他有些好感,只不过他在不断扩充兵源,据密探报告,他私下酒醉后对弗林锡的归属还是耿耿于怀;目前特克斯洛城已经由虔世会完全接管,政商事宜均靠六个大修士定夺,桑切斯现在是苦行修士,据信使来报,他已经游历到了斯克利诺,在那里布教;弗林锡自从皮姆巴...博卡萨·巴巴罗萨被谋杀之后由商会几个头目把持,列夫家的卡农就是其中之一,就是萨琳娜殿下晚宴上纪伯伦·列夫的哥哥,奉承您是伟大狮王的那位,不过弗林锡的金矿开采与铁器冶炼出现了问题,乌骨山的高地人不知为何经常袭击矿山,为此很多城邦与元老预订的武器都不能按时交货,传言是盖尔家族因为与巴巴罗萨家的债务矛盾,收买怂恿了高地人,此事正在核查;奎托姆城自从攸丘·克劳兹继位掌权后非常平稳,不过在夺权过程中克豪·克劳兹三个儿子和几个元老的附庸商人的意外死亡让元老院颇为不满,但好像这个攸丘私下已经解决了这些事情,克豪的这个侄子手段不一般,而且非常低调,从来不喜欢抛头露面;黄金城的税收没有受到影响,与边城的摩擦也少了很多,因为弗拉修斯帮助他们在迷雾山开辟了条新路,并且与迷雾山区西麓的坦霜遗留部族达成了协议,有源源不断的盐块进入了厄姆尼,也带回来数量众多的金银;边城的密探回报兰德·考尔正在招募训练山地长戟兵,看样子也是在做什么准备,而那个边城税务官弗拉修斯则是想染指弗林锡,但没有什么大动作,边城蓄养的伯达战马也只有七百多匹;另外黄金城的聂格拉已经按照您的命令,在库普兰河周边建立据点哨所;格莱德家族也已受命在各地积极增建地下粮窖,他们的商队反而比较顺利,由于曼丁人进入乌坎纳斯草原,所以算是可以直接贸易,而且可以通过他们绕过厄姆尼国境...,另外好像...好像萨茹尔公主和些掳奴贩子有交往!” 一动不动的查理尼三世静静地听着,突然打断道,“兽血与帕夏家真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深厚交往已经三代有余,着实让人羡慕,巴巴罗萨家尽管都是些弱智,但对王室绝对忠诚,所以你要适时对他们予以帮助,另外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个恪铎乌到底是不是那两个家族的余孽?包括救济院那个监工派克·葛赛林,短短时间就将救济院改造成磐石堡一样的堡垒,而且这两个人好像背后侍奉着好几个主子,能力太强又摸不透的人很危险,可能是将来的祸患,如果发现他们是那两家的余党,就地解决!” 米勒点点头道,“我正在派人着力调查此事,而且我发现巴赛尔在利用您给他的特许督查权笼络众家族,尤其是那些实际掌控地方贸易和财富的家族年轻代表,今晚宴会上几乎都到齐了,纪伯伦·列夫、德鲁·盖尔、塞西·昆汀诺、诺顿·格莱德、丘斯路·毋布、斯堪·道丁甚至还有芙琴·沃克洛,尽管这些家族不全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但确实是值得信赖元老们的附庸部属,而且也主导着帝国各命脉行业。” 查理尼三世用力拧了拧额头,疲惫道,“巴赛尔确实有些心机,而且好像与景真兄弟会私下有来往...而且萨茹尔也与这些大舌头教徒联系甚密,你了解具体情况吗?” 米勒急忙弯下腰,后知后觉道,“她邀请了几名凛条克的修士来巨石城给她讲授经义,指导改造救济院,而且带着这几个修士在巨石城内,尤其是林荫角区宣讲教义,并慷慨施舍,但好像这几个修士确实有景真兄弟会背景!” 查理尼三世有些不耐烦道,“萨宁派消停了,景真兄弟会又冒了出来,旧豆生新芽,都他妈是一回事,阿明·崔克阴魂不散!” 米勒额头渗汗道,“而且盖尔兄弟好像还在继续扩张景真兄弟会,并且数次给萨茹尔公主进献恭金。” 查理尼三世不停摇头道,“还有什么吗?” 米勒脸色煞白道,“属下失职!” 查理尼三世站起身阴兀地盯着米勒问道,“凶险莫过于太大的宠溺遇到极端的自私,前段时间我准备将萨茹尔许配给你们嘴里的那个‘皮姆巴’,那个从战场逃到迪比特的巴巴罗萨家花花公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看着查理尼三世扭曲的脸,米勒有些茫然应对道,“您是为了她的远大前程着想。” 酒气浓重的查理尼三世向后退了两步,微笑着举起双手道,“我亲爱的米勒,你曾经救过我的命,在作我伴童的时候,你射出了关键的一箭,拖延了时间,挽救了我那岌岌可危的性命,所以你比别人更了解我,因为那个时候咱们的血肉灵魂已经相融在一起。” 米勒弯腰行礼又站得笔直道,“职责所在,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查理尼三世突然起身紧紧挨着米勒,眼神悲愤地低声咆哮道,“但萨茹尔拒绝了我的好意,这桩婚姻我是在送给她一方诸侯的权利,当然将来有些肮脏事还得我来做,我想将她从那些虚头巴脑虚荣泥坑中拉出来,甚至她想躺平也可以,我可以在我有生之年给她无忧无虑的荣华富贵,用高昂的代价维续她那高高在上的圣洁模样,但她不只是拒绝了我,还想将我也拖入泥潭,她私自雇佣掳奴者绑架沼泽人制作珈兰酒,你明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在托拉姆港口危在旦夕,厄姆尼人已经进入尹更斯湖的时刻,她雇佣那些腌臜去袭击沼泽人,只为了能榨取珈兰酒修复她随时溃烂的脸,让沼泽人随时可能会给厄姆尼人带路。她的脸比我的命重要,你知道当我听到她四处宣扬‘为了信仰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时,我是怎么认为的吗?她是想将我和整个帝国当成价码付出去吗?我派人给她讲过这里面的利害,不止一个,不止一次,但她对珈兰酒执迷不悟,自私到了为自己执迷不悟,甚至和凛条克那些极端教徒做起了交易,你觉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米勒盯着查理尼三世因愤慨而扭曲通红的脸,将腰上的长剑轻轻往后摆摆道,“您放心,我明白了!”说着弯腰行礼离开房间。 睡袍与乱发飘荡的查理尼三世手扶窗台,望着天空的繁星,突然懊悔地喊道,“回来,你明白什么了?” 在门外刻意等候的米勒进入房间,鞠躬行礼道,“您不是想将萨茹尔殿下囚禁在救济院吗?如果有任何意图不纯的人接近公主,或者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人出现,我会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消失,并且不会让公主知情!” 面色灰白的查理尼三世松了口气,略感欣慰道,“不错,透明的牢笼,不过好像有些费人头!” “那些人本就罪该当诛!”米勒轻声道。 查理尼三世松了口气,脸上紧绷的横肉脸瞬间耷拉着呢喃道,“再给她几天时间吧,希望她能慢慢回心转意,远嫁弗林锡,哪怕是下嫁给那个冒失妄为的凛条克小子,如果没有,最好有谁能让我彻底忘了她!” 《帝国实质》:位高权重之人无自我,稍有差池即被反噬! 第112章 救济院里的谋杀 恩宠区鼠尾巷救济院三楼的静修间内,戴着半透明面纱的萨茹尔将精致的五色雕花玻璃窗推开,在明媚阳光中看着还在继续加固的救济院石墙,端起手中的葡萄酒轻轻抿了口,用指头擦了擦嘴角红色的汁液,头也不回道,“还能继续挖掘吗?” 留着微曲八字胡的派克·葛赛林双腿并拢地微微弯腰道,“挖掘绕过了恩宠区的排水沟,但现在面临一个难题,我们挖到了城墙的石头地基,已经无法继续往前开掘。” “绕过去,或者可以再向下挖深一点!”萨茹尔转着手中的水晶酒杯道。 派克·葛赛林面无表情道,“不可能,巨石城背靠契卑洛山而建,地下深处都是山根巨石,而恩宠区和鼠尾巷是巨石城最低的地方,也是最难挖掘地道的地方,而且城墙地基当初应该是考虑到防御,所以也是深到了极限,估计也是因为挖掘出了泉水,所以经过回填夯实,我们面临的也是这样的问题,如果继续往下,可能会挖到泉脉而引发塌方,而且目前已经发现了渗水。” 萨茹尔脸色阴沉地转过身,盯着派克·葛赛林道,“你意思是如果需要绕行,会需要更多劳力?还是担心挖到泉脉会让巨石城的喷泉断流?” 看着紫纱罩脸的萨茹尔,派克·葛赛林稍作迟疑道,“人手充足,但绕行寻找新通道已无可能,另外挖到泉脉也不会让巨石城所有喷泉断流,不过极有可能引来契卑洛泉水倒灌,到时候会浸泡救济院根基,导致救济院垮塌!” “你的意思就是说永远无法从城内挖掘条到城外的通道!”萨茹尔逼问道。 派克·葛赛林正色道,“是的,原来的城防设计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从外挖掘地道进入巨石城,而且契卑洛上确实给了很好的条件实现了这个目的。” 萨茹尔低下头不停搓着手指,又昂起脸道,“最近我一直在听救济院老女工讲巨石城的历史,讲那些战火岁月的事情,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修这条通道吗?” 派克·葛赛林摇摇头道,“我只需要帮助救济院修建各项工事,其他的我一概不管,也不是我应该管的。” 萨茹尔微笑着坐到了天鹅绒躺椅上,伸手接过女工倒满的葡萄酒,松了口气笑道,“厄姆尼人可能会兵临城下,就像几百年来的无数次战争,输赢的结果没人知道,但如果有所闪失,有很多可怜的人会惨遭牵连屠杀,尤其像恩宠区、鼠尾巷这里的可怜人,简直就是那些获胜军队泄愤的标靶,所以我希望能给那些可怜的人预留个小小的逃生通道,哪怕是一丝丝光明和希望,我也觉得应该全力而为!” 派克·葛赛林点点头道,“您很善良,并且有颗博爱大众的心!” 萨茹尔装作诧异道,“你还是不愿意帮我完成心愿吗?” “哗啦!”静修间的房门被突然推开,穿着陈旧元老袍的护民官加督满脸气愤,迈步上前道,“简直是耻辱!” 萨茹尔转过脸,盯着突然闯入的护民官加督道,“你难道不知道敲门吗?” “敲门?火烧眉毛了还让我敲门?”护民官加督道。 萨茹尔反感地将脸扭向一边道,“有情快说!” “殿下,您可千万不要听信他的谗言,只是用条野狗试了试。”随着声音传来,门外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泥灰的邋遢男人也急匆匆跑进了静修室。 萨茹尔看着地上反光木地板上留下的脚印,恼怒地望着屋内三人道,“今天还真是好事扎堆!” 身材高大的护民官加督向前迈了两步,大声道,“我听说救济院后院的焚化炉已经开始点火,而且好像正在焚烧什么东西。” 萨茹尔眼中滑过丝慌张道,“那又怎么了?” 护民官加督冷笑道,“二十多年前虔世会的老冯格就曾想在巨石城建造臭名昭着的焚化炉,但被老王上拒绝,现在居然建造成功而且开始点火运作,你们...” “住口!救济院的焚化炉是为了焚烧瘟疫死者的尸体,避免瘟疫蔓延,如果你敢污蔑造谣,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萨茹尔愤怒道。 护民官加督哼了声道,“现在既无瘟疫又无战争,而且即使有个别疫病死者,也是送到城外焚烧,你们修建这个焚化炉想要做什么?是想学老冯格吗?” 萨茹尔脸色骤变,起身威胁道,“加督·赫拉古,别忘了是谁让你当上了这个护民官,我把你扶上来,不是让你像疯狗一样反过来咬我,恬不知耻的东西。” 护民官加督不以为然地笑笑道,“我是巨石城四十万市民选出来的,不是你们艾蒙派提用脚指头指派的,而且如果论军功,我们赫拉古家族才是伯尼萨帝国真正的缔造者,但我们不在乎财富和权利,而是要让伯尼萨变成真正的强大帝国,所以不要想用些小恩小惠让我成为你们艾蒙派提家的走卒。” 萨茹尔气急败坏地掀起面纱,向外大喊道,“把这个加督给我抓起来扔进水牢!” “哈哈!”护民官加督大笑道,“护民官是你能随便抓的吗?就是元老院也只能和我平起平坐的辩驳,不过我会去的,让元老们知道你如何强拆贫民的房屋和修建焚化炉,我要揭开你那虚伪的面纱,揭开你们艾蒙派提家族丑陋的嘴脸!另外我可不会像我哥哥那样,因为委曲求全而不明不白死在元老院里!”说完又指着萨茹尔伤痕累累的脸道,“你这是怎么了?是谁让我们伯尼萨帝国最美的公主破了相?” 萨茹尔急忙放下面纱遮住脸上的青紫与嘴角的伤口,彻底慌了手脚道,“你想要什么?想要多少钱?” 护民官加督来到窗户前,背手望着恩宠区和鼠尾巷那些鳞次栉比的房子道,“如果巨石城,或者伯尼萨其他城邦所有公民能像你这般,有闲暇之余可以端着酒杯欣赏美景,那帝国将会无以伦比,无论厄姆尼还是撒不莱梅都得在咱们面前卑躬屈膝,不过咱们骨子里就犯了一个错误,因为在虚假的元老院众议背后,还是由某个家族或某几个独裁,而非真正的轮值选举执政官...” “你到底想要什么?”萨茹尔咬牙切齿道。 护民官加督微微扭过脸笑道,“如果你不想身败名裂,那就...” “伟大的护民官大人,您看那是什么?”一直驻足在门外的邋遢男人面带惊恐地手指窗户外大喊道。 护民官加督向窗外张望,邋遢男人猛地冲到窗前,抱起护民官加督的双腿,猛地将他从三楼的窗户扔到了楼下。 沉闷的落地声传来,邋遢男人趴在窗户探头看看院子里一动不动的护民官和他身边开始流淌的鲜血,向外大喊道,“你们快救救他,护民官大人巡察不慎坠楼了!”说着一溜烟跑下楼,看着奄奄一息的护民官加督,向围上前的人们大骂道,“快把他抬到房间里,让懂得医治的修士给他包扎伤口,这些混蛋工匠,为什么要把屋顶瓦片打磨得这么光滑!” 张嘴呆愣的萨茹尔看着气喘吁吁又跑回房间的邋遢男人,发呆良久后眨眨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邋遢男人讨好地弯腰行礼,带着重重的鼻音道,“我叫丂维维,您忘了吗?前些日子我昏迷在城外的臭水沟,是您让人把我救活,还让我在救济院干活,就在后院给些东西抹泥和准备烧火用的柴草,不过我感觉炭火会更好!” 萨茹尔眼睛划过丝寒意道,“然后呢?” “然后,护民官加督大人要巡察救济院改建情况,还让我给他带路上了屋顶,结果...结果他脚滑从屋顶摔到了地上,就在刚才,我来正是向您汇报此事,他太大意了,自己踩住了自己的袍子,就那样掉了下来!不过人已经被女工们抬进了屋子,我特意安排了严重疫病的单独房间不让人接近他,这样对护民官大人的康复有好处,可怜的护民官大人,他是个好人!”丂维维边说边假模假样抹着眼泪。 望着丂维维那痛哭流涕的模样,萨茹尔恍然若梦地低下头,看着红色胡桃木地板上延伸到窗口的两串脚印,回头冷冷盯着监工派克·葛赛林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派克·葛赛林稍作迟疑,指了指趴在地上用袖子快速擦脚印的丂维维惊诧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不过这个清洁工确实优秀!” 《道德与国度》:位高权重之人无自我,在吞噬与反噬中徘徊! 第113章 抓捕水手 迪奥家的酒馆前,法务官奥德赛用力推开油乎乎的红松弹簧门,几个酒鬼举起酒杯和这个巨石城法务官打着招呼,女侍者小多莉憎恨地躲到一边,酒保保罗陪笑着上前招待,奥德赛将马鞭放在桌上,坐在凳子开始大口嚼着干酪,并竖起耳朵听着人们闲谈。 而邻桌几个玩羊骨牌的酒鬼突然开始争执起来,一个酒鬼大骂道,“朋友,你若没有钱就滚得远些,不要想空手得利,这里可不是浑水摸鱼的地方!” 对面满面褶皱、胡茬花白的弗格羞恼道,“你这个无知的家伙,别瞧不起人,老子曾是‘塔特号’上最好的水手,一年赚得比你一辈子都多!”可刚说完却被其他几个赌徒推到一边。 老水手弗格不服气地将额前灰白头往后甩了甩,骂骂咧咧来到柜台前,坐到三角椅上冲着保罗道,“给我杯烈酒,能点着火那种!” “这里不是海盗窝,没那个东西。”保罗擦着锡酒杯揶揄着,不再理会这个脑袋颤巍的老头儿。 而坐在旁边的法务官奥德赛从口袋掏出两个银基尼,顺手扔在柜台上并努努嘴,保罗忙谄笑着给弗格的橡木杯中倒满了酒。 弗格用不停抖动的手端起烈酒一口喝干,又用舌头伸进酒杯舔了舔,转头向奥德赛道,“我以后会还你的!”说着刚想离开,却被奥德赛一把拉住问道,“你做过水手?我怎么不认识你?” 老水手弗格站立不稳地笑笑,打着酒嗝道,“当然,我曾是郁金香上大副,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阿契索,我航海的时候他还是个屁孩儿,不过他们这些元老都背信弃义,把我托拉姆港的摊位和屋子都抢走了,我这次来就是来讨个公道,可惜他们都不敢见我。” 奥德赛再次掏出几枚银比索放在柜台上,盯着眼神迷离的弗格道,“托拉姆港来的?我今天请你喝酒,顺便听听你当水手的经历!” 弗格看看酒桌上锃亮的比索,精神抖擞地坐到柜台前冲保罗喊道,“再来五杯!” 奥德赛脸色紧绷地看着不停喝酒的弗格道,“你还认识有其他水手吗?” 脸色涨红的弗格将杯酒倒进嘴里,吧嗒吧嗒嘴道,“当然,我当了一辈子的水手,认识的人都是水手,当然也有些货主,不过他们都翻脸不认人!” 奥德赛偷偷看看周围的人,凑近弗格道,“这里还有其他水手吗?” 弗格扭过不再颤巍的脸四处看看,摇摇头嘟囔道,“没有,只有我是水手,其他都是垃圾!”说完又端起杯酒。 奥德赛一把抓住弗格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听着,你只要认出一个,就可以喝一杯酒,不过要是认错了,我就把你扔进水牢!” 弗格醉眼朦胧地看看奥德赛凶巴巴的脸,点点头又开始慢慢寻找,突然指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道,“他是!” 奥德赛慢慢走了过去,拍着年轻人肩膀问道,“你当过水手吗?”年轻人抬起头看是法务官,便轻轻点点头。 奥德赛嘴角上扬地笑笑,带着弗格离开了酒馆...... 温泉街的审判所内,浑身散发着浓浓花香的梅隆焦急地来回走着,让新皮靴在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奥德赛轻轻推开门将站立不稳的弗格扔在一边,走到梅隆面前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办法,可压根找不到那么多水手,你也知道,咱们这里最多的就是小商贩!” 梅隆为难地搓搓手道,“公爵都已经给王上承诺过了,无论如何必须凑齐!” 奥德赛回头指指靠在墙角的弗格,凑近梅隆轻声道,“水手们大部分在托拉姆港,咱们巨石城寥寥无几,不过这个家伙可能认识些,我这几天就去城外货站集市蹲守,那里人流量很大,到时候着手抓捕他们!” 梅隆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道,“不不不,军情紧急,您最好现在就去,征召越多越好,希望不要让巴赛尔亲王失望!”说完拿起马鞭出门走出这间挂满刑拘的石屋,骑马顺着温泉大街向山坡的夏宫而去....... 迪奥酒馆内,躲在角落里的卡玛什见法务官奥德赛离开,又站起身道,“嗨,你们谁还想听我写的诗歌《虚伪的荣耀》,它会让你们明辨是非。” 有人大声道,“没事,你给我们念吧,反正也不要钱!”人们起哄地大笑起来。 倍感欣慰的卡玛什扯过把旁边的椅子,站在上面拿着诗书,将手伸在半空大声诵读道: “啊,荣耀,你高悬在空中,放在刺眼的光芒 你用金币诱惑我们,为了你们而征战 你用女人诱惑我们,为了你们而征战 用虚幻换取我们的血肉 而你却说 这是无上的美德 你让我们背离心爱的妻子 你让我们抛弃年幼的孩子 为了你们的荣华富贵血洒疆场 却说这是生命的荣光 啊,至高无上的荣耀 我闭上眼睛幻想声色犬马 睁开眼睛却看到敌人的刀剑 啊,永恒的荣耀 我们的鲜血流在荒野 你却把花环戴到自己头上 可我还尸骨未凉 你却对我的儿子说你要和父亲一样勇敢...... 一篇诗歌念完,人们还在那里谈论‘贝隆圃’的女人和奎托姆的小偷,而赌徒们正侧目偷看对方手里羊骨牌的点数,卡玛什弯腰接过小多莉递来的樱桃酒润了润嗓子,正准备继续诵读,却被墓地看守人托姆勒一把扯了下来。 卡玛什眉头紧锁,不满地盯着墓地看守人托姆勒道,“难道你不喜欢我的诗歌?” 托姆勒捏着甩掉上下弹跳的鼻涕,将卡玛什拉到把椅子上,又歪了歪自己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低声道,“亲爱的诗人,安魂曲歌唱家,我的老伙计,我很喜欢你的诗歌,但是鉴于咱们是朋友,我以父辈的责任心给你个更好的建议,以后不要在哄闹的人群胡说八道了,尤其在这里,你稳稳当当回到莱德公墓,我会给你相比以前更多的报酬,你可以顺利娶妻生子,或许还能安度晚年落个善终!” 卡玛什疑惑地打量着弯腰驼背的托姆勒,推开他那紧抓着自己羊毛衬衣的手道,“你想让我再去墓地赚那几个基尼,你知道我这件衣服花了多少比索吗?以后不要把刚捏了鼻涕的手放在别人身上。” 托姆勒一把压下卡玛什的手指,睁大灰褐色眼睛道,“我知道你从战场带回来一大袋金币,但你一路浪荡游历,再按照你现在的花钱速度,你口袋里应该已经所剩无几,而且我和你谈论的不是钱的事情,尽管我不懂诗歌也不会写字,但我能听出你诗歌的意思,另外所有人都明白你说的那些道理,但是你看看周围这些人,他们根本不关心你的高谈阔论,如果他们有一天能安静地听你诵诗,那是因为他们躺进了棺材,所以即使有人在听你的话,也是那些心怀叵测人,你明白的,你会像你的义父诺茨拉德一样被他们烧死在刑架上,你明白吗?我跟所有人都说你得了失心疯,和看守城门的卫兵、和各城区的治安官,包括他们的头子法务官奥德赛、还有那些不传闲话就逼痒的洗衣女工!因为他们尊重我,所以他们相信我说的,但这都是在保护你,因为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至少在给死人诵诗这方面,你听懂了吗?跟我回墓地,不然你会比这些酒鬼死得更早,就像我预言你义父诺茨拉德那样,相信我,你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就像那些被我用弹弓瞄准的乌鸦,在枝头跳得欢,但终究会被我射落,世事无常,到时候终究是一场空,尤其是你那本时不时要拿出写的书,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写什么,但我肯定那将来会成为你将来的罪状,给你判刑时的详细账册,所以你赶快把它烧掉,回到公墓和我一起干,我保证你能寿终正寝!” 卡玛什呆呆地听着托勒姆的话,眨眨眼睛掏出枚金币塞进这个墓地看守人手心道,“其实我原本打算去海外游历,可确实钱不多了,所以只能等攒够了再去,但我真的不想一生都禁锢在墓地诵诗和钱上。” “你还想去海外?”托姆勒苦笑道,“在巨石城你没被烧死,是因为你父亲诺茨拉德积攒的人情,他们对他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但照你的口无遮拦,不管你是到了撒不莱梅还是伊布塔姆,甚至是放纵无忌的弗朗唯群岛,估计刚下船就会被五马分尸,因为在那些权势熏天人的眼里,你臭名昭着,包括在巨石城。” 打量着托姆勒认真笃定的脸,卡玛什抿抿嘴苦笑道,“谢谢您的好意,但你知道,人们正是因为恐惧所以才会陷入黑暗,所以我必须发声,要是真的哪天我在巨石城遭遇不测,麻烦你给我买口棺材,要破杨木板的那种,好让我更快地融入大地!” “那你还要什么棺材?”托姆勒严肃地紧盯着卡玛什,又摊开手掌看看金币上的施洛华头像,将它塞回卡玛什手里叹口气道,“你自己留着吧,我多少得为良知做些事情,哪怕要破费些血汗钱!”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又回头凑近卡玛什耳语道,“如果,我是说万一,如果他们把你抓起来要烧死,在他们点火之前,你可以朝我大喊你埋藏金币的地方,我肯定在现场,我不是图财,只是想给你买副好棺材、好墓碑,然后可能还会雇佣人在上面刻上你的往事,只要预算充足,毕竟我有成本,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大尺寸杨木棺材,虽然你会被烧得像条烤鱼那么小,但我也会给你买口大棺材,因为诺茨拉德和我说过‘宁可飞翔而死,不可禁锢而活’,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鬼话,毕竟我不是呱呱叫的鸟,但我很认同,并且也让他入土为安了。” “呱呱叫的是青蛙,你喝多了!”卡玛什面露尴尬,但仍旧有些动容道,“感谢您曾经收殓我父亲的尸骨。” 已经走到酒馆门前的托姆勒扭过脸,活动了活动自己耷拉的肩膀道,“即使我是只蛤蟆,也是在摸着良心呱呱叫。” 《蓝翅草》:执着未必能带来奇迹,却是伟大的根源。 第114章 水牢闲谈 侍女小多莉看看发呆的卡玛什,站在旁边摩挲着他胳膊道,“你读得真棒,不要理会托姆勒,他总是花言巧语想牟利!” 卡玛什回头望着小多莉恳切的脸,伤感道,“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好人!” 小多莉突然勉强笑着道,“我好像听到他在向你推销棺材,你和我弟弟长得很像,他......”突然小多莉开始捂嘴哭抽泣。 卡玛什转身搂着小多莉,轻轻拍打她后背安慰道,“假如在另一个国度,那是咱们每个人终将去的地方,我还答教他玩羊骨牌秘诀的,我言出必行,无论在哪我都会照顾好他。” 可话刚落,穿着牛皮长靴的法务官奥德赛带着温泉街治安官和几个铁甲兵走进了酒馆,抬手指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道,“把他带回去!” 年轻人奋力挣扎着喊道,“我犯了什么罪?” 奥德赛翻过年轻人满是厚茧的掌心道,“有人说过你当过海盗!” 年轻人疑惑地紧皱眉头,又大喊道,“我以前是在迪奥多老爷的船上当水手,不是海盗!” 奥德赛点点头,将马鞭蜷在手里道,“差不多,帝国现在需要你!”说完让几个铁甲兵扭着年轻人走出酒馆。 奥德赛站在酒馆中央,用帽檐下冰冷的眼睛环顾着低下头的酒客们,大声道,“如果你们发现有水手,请到审判所来告诉我,发现一个奖励一枚银比索,现金不赊账!” 躲在人们身后的卡玛什突然站起身道,“可是我们需要帝国的时候,它又在哪?” 奥德赛眯着眼睛打量穿戴崭新的卡玛什,嘴角笑笑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为国尽忠!”说完对着铁甲兵使了个眼色道,“战舰上不能没有诗歌!” 几名铁甲兵一拥而上,卡玛什忙左右躲闪并振振有词道,“我已经服过兵役,还差点被杀死在战场!” 奥德赛慢慢走上前,凑近卡玛什脸道,“这次你不是服役,是因为妖言惑众而被捕,也免得老了以后给救济院添麻烦!”说完让几名铁甲军将卡玛什拧着带离了酒馆。 等奥德赛离开,酒客们看看还在不停晃动的木门,轻松地吐了口气,继续大声喧哗着开始玩牌...... “咔哒”巨石城审判所水牢的铁门被锁死,卡玛什站在齐腰的臭水中,急忙将装着书本的挎包挂在脖子上,又冲看守离去的背影大喊道,“你们这是在把真理关在牢笼中!”但发现几个看守毫不理地径直消失在牢房过道,卡玛什无奈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道,“可惜我刚买的羊毛衬衣!” “别心疼你那件衣服,这次能保住你小命儿就不错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卡玛什回过头,发现在这间水牢还被关押着十几个人,包括酒馆那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 “哗啦、哗啦”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划着水走到卡玛什面前,打量了会儿后道,“你也是水手?” 卡玛什摇摇头,从胸前的挎包拿出本诗书道,“我是诗人,可能是伯尼萨伟大的诗人!”说完引得众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卡玛什疑惑地看着这些人道,“有什么不对吗?” 头发花白的男人握住卡玛什的手,用力握了握道,“我叫达布其,你的手太娇嫩,根本没法在海战中存活!” 卡玛什眨眨眼道,“海战?” 一个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喊道,“对,致命的海战,就像现在一样,无法逃脱等待死亡的降临!” 卡玛什有些疑惑地笑笑道,“那些元老们不是有几艘舰船吗?上面肯定有充足的水手,而且即使作战,也应该训练那些铁甲兵在船上作战,外行上去就是累赘......” 在墙上昏暗油灯下,达布其露出满嘴的黄牙低声道,“对,可厄姆尼人来了,他们有上千艘舰船,而且有的已经进入了尹更斯湖,所以那些蠢货元老急着把自己的商船改造成战船对抗他们,现在需要抓丁补充水手,你知道厄姆尼的海军吗?” 卡玛什靠着铁栏杆,轻轻摇摇头道,“见过骑马的厄姆尼人,开船的还没有!” 一个强壮的光头男人划拉着臭水走上前,眼睛转转道,“我知道,因为我曾在伊布塔姆的海军中服过役,你知道我是那种按天算钱的军人,每天可以得到半枚金币!” 卡玛什认真点点头道,“雇佣军?只是价格有些夸张。” 光头男人叹了口气,并排地和达布其站在一起,凑近卡玛什道,“对,是雇佣军,我们和厄姆尼人交战,就在海上,上百只军舰,尸体漂得到处都是,但眨眼间又被海浪吞噬,而那些被俘的伊布塔姆水手也无一幸免,都被砍掉脑袋,尸体却留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卡玛什像只弱小的兔子般往水里缩着,又担心挎包浸水地起身快速摇摇头。 达布其瞪着露出白白的眼仁,接着强壮光头男的话道,“因为厄姆尼水手们不喜欢吃人头!” 卡玛什思索片刻,轻声问道,“那你们怎么还活着!” “哈哈哈!”其他几个人大笑起来,达布其和光头男人泄气地退回到水牢墙角。 而酒馆里被抓的黝黑年轻人不屑道,“别听他们瞎扯,不过厄姆尼人现在的舰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要是和他们作战咱们就死定了!” 达布其“啪”用手拍了下水,大声道,“当然,虽然听说目前只来了一艘厄姆尼的战舰,但光是那些火罐弹射器就够咱们喝一壶的,可能还没靠近就已经被烤焦,该死的弗格,是他出卖了咱们!” 光头男人仰躺在水中,也唉声叹气道,“希望到时候我能待在‘郁金香号’上,它是四层三桅柚木新船,一根根框架锁扣龙骨拼接,比‘塔特号’结实太多,还有个大型链条抽水机,而且行船速度很快,能有机会快速逃离战场,不至于一开始就被撞沉!” 卡玛什静静听着几名水手的谈论,等大家都不再说话,便问道,“谁是这次海战的统帅!” 光头男人从黑暗中眯眼紧盯卡玛什道,“好像是梅尼达,那个贩卖谷物、盐块和奴隶的家伙,他在海上呆的时间没超过二十天,却要带领帝国海军同厄姆尼人交战,我在船上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就偷偷溜了,可惜又被抓了回来,总有一天我要把酒鬼弗格的脑袋拧下来!” 达布其摇摇头道,“其实也可以取胜,只要那些铁甲兵能登上厄姆尼的船只,伊布塔姆的军舰就曾用一种叫‘鹰嘴桥’的东西勾住厄姆尼战舰,让步兵冲到敌舰上去作战,很管用,可惜伊布塔姆的军舰太少,或者像弗朗唯的海盗头子巽尤制造的快船,用包铁尖锤船头迅速冲撞,能让厄姆尼人的军舰进水抛锚!” 听完达布其的话,光头男人将爬到自己脸上的只龙虱捏在手里道,“你纯粹在做梦,伯尼萨商船都是些大肚桶,改造成战舰简直就是渣,而且在数量上得以一当十,所以只能祈祷阿古斯督帮助咱们,不要让咱们像这个虫子一样!”说着将捏碎的龙虱举到大家面前。 卡玛什环视大家凝重的脸,举起手里的诗书道,“要不我诵读首诗歌...可以缓解你们的紧张情绪!” 人们都不理不睬地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 晃动的水面远处,厄姆尼巨大的黑色战舰出现在眼前,一个穿着金边绸袍的元老站在甲板上大声道,“冲啊,杀死厄姆尼人!”卡玛什接过别人递来的长矛正在发呆,两艘战船猛烈撞击在一起,穿着黑袍包头巾的厄姆尼士兵跃过船舷跳上‘郁金香号’,卡玛什刚举起长矛,就被这名头巾遮脸的厄姆尼士兵一脚踢到海里,“咕噜咕噜咕”海水往鼻孔和耳朵里灌着,卡玛什拼命抓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勉强将头露出了水面,口鼻喷水的看着周围的十几个人。 达布其看着卡玛什在睡梦中溺水的狼狈模样,哈哈大笑道,“伟大的诗人,看来诵读诗歌远不如学会游泳,这个时候当水手你真幸运!” 卡玛什抹了把脸上的污水,又看看还挂在栏杆高处的挎包,松了口气道,“也有可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虚伪的荣耀》:人生而喜好掠夺和压迫。 第115章 充军水手 卡玛什将嘴里的脏水往外吐着道,“我宁可死在厄姆尼人的弯刀下,也不想活在这污水里!” “那就去作战吧!”水牢的石梯上出现个人影,戴着崭新毛呢宽檐帽的奥德赛领着十几名士兵,慢慢走到水牢铁栅栏边,仔细看着浸泡在水中的这些囚徒,大声道,“紧急召令,你们该上路了,回到你们熟悉的地方!”说完水手们被挨个拖出水牢,戴上铁镣铐连成一串。 第一个走出审判所的卡玛什抬头看看微亮破晓的天,回过头才发现高墙环绕的审判所院子里,已经挤满被用绳索捆绑的人,不禁脸色煞白道,“你想杀我们,凭什么?” 法务官奥德赛楞道,“杀你们?” 卡玛什眨眨眼道,“你不是说要送我们上路吗?回到熟悉的地方。” 奥德赛哈哈笑道,“我说的是真上路,去托拉姆港当水手抗击厄姆尼人,不是送你们上西天!” 光头男人冷笑道,“那还不一样?”可话刚落便被看守一木棍敲在头上。 卡玛什松了口气,望着陆陆续续从牢房押出来的这群人道,“哪来的这么多水手?” 后面的达布其往前凑凑冷笑道,“水手我倒是没看到,不过有些是贩卖牡蛎和鲜鱼的小贩,都是些和水产有关的人!” 卡玛什疑惑道,“他们可以当海军作战?” 达布其摇摇头轻声道,“他们都是些偷鸡摸狗的滑头杂碎,要想让这些人去迎敌,除非把他们扔到厄姆尼人的船上!” 法务官奥德赛将鞭子猛抽在地上“啪啪”作响,大声道,“水手们,咱们该出发了,战事紧急,必须按时赶到托拉姆港!”...... 火辣的太阳挂在天上,两百多名“水手”拖着步子走出石墙高耸审判所,顺着温泉大街慢慢往巨石城门而去。 迪奥家的酒馆前,一群酒客抱着胳膊站在阳光明媚的路边,指指点点地谈论着这群“水手”。 侍女小多莉拿着个鼓囊囊的羊皮水袋,跑上前塞进卡玛什手中,呼吸急促道,“神会保佑你能平安回来!” 几个常在酒馆的赌客看到了卡玛什,大笑着喊道,“嘿,伟大的诗人,你这次又能抱一大袋金币回来吗?” 墓地看守人托姆勒看着异常沮丧的卡玛什,甩了把鼻涕,摇头叹气地钻回了酒馆。 达布其瞪了眼路边起哄的人群,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咒骂道,“狗杂种,总有一天会轮到你们!”说完拿过卡玛什手里的水袋,往嘴里猛灌了几口,又递给了身后的光头男人。 铁甲骑兵朝这些‘水手’抽着鞭子骂道,“你们这些畜生,快点走可以活血化瘀!” 城外的货站集市,成排的帆布木棚仿佛棺材般立在路边,有人从这些货站木棚中探头张望,等出城的水手们被塞进货运马车疾驰离开,人们才渐渐从藏身的木棚中走出,让这个巨石城外的货物集市再次热闹起来。 运送‘水手’的十几辆马车在青绿的旷野中快速穿行,春天清新的空气和优美田园景色让人们似乎忘却了车辆的颠簸,而不知不觉中车队顺着平坦的驿道,开始进入并穿过有树阴遮蔽的卢卡斯森林,终于天黑前来到了尹更斯湖边,脸颊消瘦的塞恩斯带着十几名黑袍刑祀,站在破败的万生神庙前向奥德赛行礼道,“尊敬的法务官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出发!” 奥德赛弯腰用鞭柄刮着棕色皮靴上的泥浆,漫不经心道,“大概得多久能到港口?” 塞恩斯思索片刻,冲这个高大傲慢的法务官笑笑道,“如果您的人能熟练使用泥筏,或许四五天就可以到!” 面带倦色的奥德赛抬头看看斜落的太阳,又看看前面无边无际的湖面,转身问道,“为什么要走长滩沼泽?说好让我们坐船的!” 塞恩斯整理着身上的白纱道,“也可以,乘船比走长滩要快些,但水路不是很太平,因为听说那艘进入尹更斯湖的厄姆尼帆船会不时袭击过往船只,就像是在挑衅,不过你押送的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水手,应该在遭袭后都能快速游到岸边躲避!” 奥德赛搓了搓疲惫的脸,清了清嗓子道,“当然,这趟可是极其重要的差事,要不然怎么会派我这个堂堂的巨石城法务官来,随便弄个治安官就行,这次押送的都是些老水手,安全第一,他们要是有个闪失,咱们可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赛恩斯赞同地点点头道,“您非常识时务,我马上安排泥筏和护卫,明天清晨就出发,不过要当心长滩那些蜂窝状的干燥地面,其中有咬人的飞虫。” “土蜂吧!”奥德赛哈哈笑道,“小意思!” 赛恩斯眨眨眼,忍着笑附和道,“差不多。” 乌云遮住了月亮,让尹更斯湖陷入油墨般的漆黑,‘囚徒水手’们拥在尹更斯湖边的敞篷货车上扎营,蚊虫的叮咬、夹着潮气的冷风侵袭,让蜷缩在马车上的卡玛什辗转难眠,突然,迷迷瞪瞪之间耳边传来声女人呼唤,“你...过来!” 听着这有些渗人的鬼魅声音,昏昏沉沉的卡玛什打了个寒战,感觉后背发凉地紧闭上眼睛,但诡异女人的声音继续道,“记住...施洛华不会放过你的...站在我们这边你或许还能活!” 闻着身后传来的阵阵腥臭,卡玛什鼓足勇气猛地坐起身,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而对面的达布其突然睁开眼睛压低声音道,“记住,如果在尹更斯湖有女人呼唤你,尤其在晚上,就闭上眼睛!”...... 尹更斯湖边的森林晨雾缭绕,戴好那顶崭新毛呢宽檐帽的奥德赛从帐篷中走出,望着早已在岸边同行的沼泽人泥筏运输队,回头向护送士兵们喊道,“该出发了,打开水手们的镣铐,都上泥筏。” 士兵开始脱掉身上的锁甲、臂罩,只留下宽敞的亚麻衫,赤脚带着睡眼朦胧的“水手”们来到湖滩边,并在沼泽人的指导下让大家两人一组地踩到泥筏上。 看着这群拉跨散漫的‘水手’,塞恩斯嘴角笑笑,回头指派亲信阿斯图提带着数十名族人,护卫着这支队伍沿着湖岸向长滩而去。 从未使用过泥筏的卡玛什学着别人的样子,一只脚踩在泥筏上,另一只脚用力蹬着在泥浆中滑行,而沼泽护卫们看着这群“水手”的笨拙模样,不禁开始哈哈大笑。 而坚持衣装得体的装奥德赛没走几步,皮靴便陷进粘稠的泥水中,只好坐在地上用力往出拔,最后丢了只靴子,才勉强满身是泥地站起身回到岸边。 几个“水手”看到浑身泥水的奥德赛,嘲弄地也大笑起来。 恼怒的奥德赛拿起皮鞭想要上前,几个水手蹬着泥筏轻快地跑到了一边。 日头斜挂,几百人的队伍沿着湖岸在泥泞里前行,人们也渐渐开始熟悉了使用泥伐,等顺着湖岸行进不多久,一片被山脉和尹更斯湖夹在中间的平坦开阔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左边山崖、右边清澈湖水将这块宽阔的清水空地映衬得更加平坦,宛如块黄褐色丝绸绵延不见尽头。 “这就是长滩?”卡玛什嘟囔道。 “对,难以跨越的长滩,听老人说以前这里也是片湖泽,后来因为尹更斯湖水位降低,就成了浅滩,但因为雨水和诡异潮汐,仍会被水覆盖,就变成了片烂泥地。”达布其紧皱眉头道。 卡玛什好奇道,“为什么不铺设条道路?” “在这上百里的泥地里铺设道路?那就是卖了巨石城也凑不够这么大笔钱,再者说了,如果从托拉姆港到巨石城一马平川,几百年前就让坦霜和撒不莱梅直捣伯尼萨龙穴了。”达布其若有所思道。 卡玛什略感惊讶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见多识广,知道坦霜和撒不莱梅的意图?” 达布其搓了搓手上的泥巴,面带深沉不屑道,“我是远航的老水手,而且只要是经常在托拉姆港出入的人都知道,毕竟那里有很多坦霜人和各地贸易商,他们的抱怨比元老的谍报还要准确,甚至现在的港督据说也有坦霜人血统!” “你说的是萨尔巴尼吧,我见过那个家伙几次,白脸庞、黑色卷曲的小胡子,配上阴冷的眼睛,和他绰号眼镜蛇一样,是个真正的硬汉子,那些好勇斗狠的痞子水手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绵羊,坦霜人的作风都是如此,表面和善但内心却狠辣的一匹,不过这家伙名声不错,不抢不贪,甚至都不去‘贝隆圃’里玩儿!”光头男人也凑近道。 卡玛什点点头道,“他的厉害我也算见识过,看来当水手确实能让人长见识。” 望向已经进入长滩上渐渐走远的沼泽人泥筏运输队,士兵们甩着长皮鞭开始催促道,“懒鬼们,小憩时间到,你们还不如那些‘翘奇’,别让我动粗!” 人们开始在表面清澈但淤泥深及膝盖的长滩中蹬着泥筏前进,除了湖边大片大片的灯芯草丛,空旷的长滩却宛如沙漠般没有任何可以休息的树荫干地,只有等偶尔遇到随风摇曳色彩变幻的毒葵田和互相撕咬翻滚的巨大泥蝎,让好奇的士兵们驻足观看,众人才能坐在泥筏上稍作休息。 毒辣的日头挂在半空,一队从港口运回货物的沼泽苦力们迎面而过,片刻便与他们满载麻包货物的泥筏消失在远处,和达布其共用一条泥筏的光头男人望着远处消失的沼泽苦力运输队身影,突然眼睛转转,左右张望无边无际的泥沼和远处闪着银光的湖面,将泥筏踩着靠近卡玛什低声道,“诗人,现在是逃走的好机会,参与海战咱们必死无疑,而且只要咱们分头跑,那些士兵根本追不上咱们!” 卡玛什慢慢蹬着脚下的泥浆,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那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赞同地嗯了声道,“我不想被厄姆尼人杀死,只要咱们跑进尹更斯湖,就可以顺着尹更斯河到港口登船,有很多商船招募水手!” 卡玛什左右看看那些拿着鱼骨标枪的沼泽人,压低声音道,“你们跑不了,那些沼泽人在泥里跑得很快,你们这是在找死!” 达布其犹豫片刻后也摇摇头道,“我想还是听这位诗人的,跑过铁甲兵咱们也跑不过‘翘奇’,而且总不能游到托拉姆港吧,还是到了地方再说!” “走一步说一步,大不了死半路!”光头男人呢喃着瞪了眼达布其,又扯过卡玛什腰里的水袋喝了几口,将水袋扔到旁边的那丛黄色水草中。 卡玛什瞟了眼光头男人,走下泥筏捡起水袋,回头却发现光头男人已经上了自己的泥筏,于是只好与达布其蹬一条泥筏。 光头男人眼睛贼溜溜扫了眼周围那些在泥筏上气喘吁吁的巨石城士兵,冲达布其使了个眼色道,“你帮帮我,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 达布其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将泥筏往前蹬了蹬,一把将前面个瘦弱老男人推倒在泥里,大声骂道,“嘿,弗格,还记得我吗?” 掉在泥里的弗格怒气冲冲站起身,但看到达布其凶狠的脸,脸颊更加颤巍地讨好道,“兄弟...不是你想的那样!” 达布其走下泥筏,在泥中费力地拔着腿逼近弗格,冷笑着道,“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畜生,借我的钱不还,还要出卖我。” 弗格抬起不停发抖的手,低声祈求道,“我到了港口就还你,就十几个比索,我在那儿有亲戚。” 突然,另一个高大男人从后面将手搭在达布其肩头,大声威胁道,“好像你对我表舅有看法...!” “啪”达布其猛地转身挥拳,将身后的男人打倒在地咬牙切齿道,“对,连亲戚都出卖的表舅...” 《道德与国度》:人们总是在苟且中蔑视苟且! 第116章 水手法则 看到有人打架,周围早已满腔憋火的“水手”们纷纷跳下泥筏,和认识不认识的人摔打起来,眨眼之间一场混乱的殴斗在没膝的泥泞里展开,看守的士兵和奥德赛提着皮鞭,吃力地在泥浆里抽打拉扯着“水手”们,但都被陷在泥地里难以脱身,而赛恩斯派来的阿斯图提和数十名沼泽人护卫只顾嬉笑看热闹。 看着队伍彻底陷入混乱,光头男人和皮肤黝黑的年轻人乘机猛地踩着泥筏朝湖边逃去,法务官奥德赛被人撞地坐在泥浆里,有些无可奈何地擦擦脸上的泥水大口喘着粗气,这时却突然发现有几个人踩着泥筏逃到了远处,奥德赛起身喊道,“把他们抓回来!” 十几个士兵看守慌忙冲上前,可刚费力地在泥地里走了几步,便陷入了泥浆中动弹不得。 奥德赛回头看着站在一边阿斯图提和那些沼泽人护卫,大骂道,“你们这些沼泽畜生,快去逮他们!” 沼泽人用鲁姆图语回敬了奥德赛几句,一句听不懂沼泽语的奥德赛望着越来越远的那几名逃亡者,又看看身边那些蠢蠢欲动想要跟风的水手,急忙向这些沼泽人护卫吼道,“快点!” 而沼泽人护卫头目再次用鲁姆图语问了句,看到奥德赛胡乱点头,于是向身后的族人使了个眼色,十几名沼泽人轻盈地踩着泥筏朝逃亡者们追去,可还没追出多远,便站在泥筏上后弯身体,猛地将十几只鱼骨标枪投射了出去。 奥德赛忙伸出手喊道,“不要,要活的...” 但鱼骨标枪已经划着白色弧线,“噗嗤、噗嗤”射穿了逃亡者身体,让他们摇摇晃晃栽倒在泥泞中。 赛恩斯的亲信阿斯图提踩着泥筏来到近前,向脸色涨红气、急败坏的奥德赛道,“你得和他们说鲁姆图语。” 奥德赛一把扯住阿斯图提的黑斗篷吼道,“你他妈知道找个水手多难吗?” 阿斯图提扭脸看看那些不再打斗的水手们,不慌不忙道,“你还有很多,而且肯定不会开小差了。” 奥德赛用力推开阿斯图提,冲那些浑身是泥的‘水手’们破嗓吼道,“谁要想逃脱,就像他们一样,‘翘奇’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人们远远张望着远处那些身上插着鱼骨标枪、趴在泥水中一动不动的逃亡者,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泥筏上,并忌惮地扫了眼那些眼神冰冷的沼泽人护卫。 达布其眯着眼睛看着那些被拖回来的带血泥筏,用手指了指卡玛什道,“你现在有事干了...为他们诵读安魂曲!” 眼神中露着悲悯的卡玛什从挎包中掏出诗书,沮丧道,“《虚伪荣耀》里面的诗篇,不知道适不适合他们?” 达布其用脚蹬着泥筏,苦笑道,“随便什么,反正他们这些粗野人即使变成亡魂,也听不懂你那些!” 卡玛什收起那本诗书,边蹬泥伐边道,“很抱歉你的好朋友死了,为此我深感遗憾,但有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 达布其扭脸哼了声道,“首先,他不是我朋友,只是我在帮他出售偷来的黑猪时,他多分给我条猪腿;其次,按我的预期,他能活到今天已经算是大福大寿了。” 卡玛什眨眨蓝色大眼睛,扶着达布其肩膀努力保持身体平衡道,“呃,好吧,我想问的是,那个老头弗格,他出卖了你们,好像还骗了你们的钱,刚才你挑衅他引发群殴,但我后来观察到你其实一直在保护他,在混乱的殴斗中你让他躲在你身后,你击退了几个想袭击他的人,为什么?” 达布其突然停住脚步,扭脸盯着卡玛什道,“居然能看到这些,你有成为好水手潜质。” 卡玛什费力地猛蹬泥伐道,“我从小到大好奇心都很重。” 达布其撇撇嘴也开始默契地蹬着泥伐道,“水手们都是因为好奇或者生活所迫才入行。”说完又自豪地挺起胸膛道,“我是老查理尼海禁后第一批水手,我们当水手那会儿,简直就是噩梦,那会还不能上‘郁金香号’那样的大帆船,都是在那种小小的长船,搭板船舱上干活,船板还不上油、帆布简直比乞丐的裤子都破,大风大浪来的时候,你得一边哭爹喊娘一边用锤子钉住漏水的船底,你也不会因为把自己指头钉上去而沮丧,因为钉子或许能保证你不被那咆哮的巨浪卷走,那种恐怖巨浪能让你觉得成群的鲨鱼都是亲近的朋友,还有那些海盗,驾驶着那种带着冲撞尖的大船,和我们的船擦肩而过,他们会大声呼喊嘲笑,甚至会扔给我们几袋酒,喊着‘可怜的人们,带上点酒吧,在你们将自己献祭给海神阿古斯督的时候不至于太寒酸’,你明白那种处境吗?当然,那会儿我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屁孩儿,脑子简直比三天宿醉都麻木迷瞪。” 听着达布其激情洋溢的讲述,卡玛什眉头紧皱张张嘴想问什么。 达布其好像心有灵犀地朝后抬起手,大声道,“弗格和我一样,曾经是水手,我们经历九死一生,不,百死一生,他也曾经是个铮铮铁汉,只有真正的水手才能称作男人,所以无论他现在如何杂碎,如何嗜酒赌博输掉了自己的财产和名声,我也不会让那些真正的杂碎碰他,因为他曾经是个水手,另外我们水手有个秘而不宣的规则,那就是...” 卡玛什快速眨着眼皮,盯着跳下泥伐叉腰面对自己的达布其,又左右扫视那些押送的士兵看守和沼泽人,忙低声道,“最好长话短说。” 达布其轻轻抬起手,将面带愠色的奥德赛挡在一边,神色肃然道,“任何经过考验的水手,在面对致命危险的时候,他为了自保无论做什么,别人都不会怪罪他,因为换了别人也会这样做,经历过真正恐惧的人才明白这些,这就是水手法则,当然你如果为了别人献身,那你就更伟大,但保命是水手法则是底线,毕竟人只能活一次。” 卡玛什目瞪口呆道,“疯狂的水手还真是自私。” 旁边窃听的奥德赛放下手里的皮鞭,摘下那顶漂亮的毛妮宽檐帽擦擦额头的汗,却又忙戴上遮挡自己的斑秃道,“非常好的法则,但亲爱的水手先生们,咱们还得赶路,毕竟在这地方,可能我也未必能保证你们的性命。”说着瞟了眼不远处那些面面容冷峻、背着鱼骨标枪的沼泽人护卫。 “不不不,法务官大人,他这是在为个人主义开脱,尤其是面在整体利益前。”卡玛什略显激动地大喊道。 皮鞭挂在脖子上的奥德赛摸摸下巴,看看义愤填膺的卡玛什,又扫了眼冷笑的达布其,左右为难地拍拍卡玛什肩膀道,“我尊重你的学识,但他说的‘水手法则’有些道理,因为我也曾服役多年,见过鲜血淋漓的战场,从下人开始做起,成为了温泉街治安官,后来又晋升为巨石城法务官,看到过很多丑恶,所以有时候自愿牺牲并不能影响什么,达布其说得更务实。” “我也服过役,还是对阵厄姆尼人,自私自利会毁了整体,勇于献身才明智,那是伟大精神的所在。”卡玛什据理力争道。 达布其讽刺道,“即使是厄姆尼人,在巨浪面前屁也不是,你炫耀的勇于献身纯粹是自嗨,人在天地间就如同蛆屎!” 奥德赛蹬着泥筏凑近道,“说实话,咱们都是老相识,你们都有优点,也有不同的经历,但你们需要从细处去观察,就像前两天我审判的那个案件,温泉街拐角走到头再左转那个小屋子里的胖女人,住在三层房顶还搭着凉棚那个,就是和墓地看守人托姆勒打官司的那个‘奶牛奥兰多’,卡玛什你最了解托姆勒,他不仅敲骨吸髓发死人财,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守财奴,这让我很纠结,托姆勒给这个姘头前前后后花了几十枚金币,已经到了从清洗院赎身的标准,但那个胖女人觉得账目不对,而她又目不识丁,还死咬着不放,我们审判所的人算了三天,还请来了个货站集市的文书,但都没法确定,因为水灾时候面包价格起伏的离谱,你们知道最后我怎么处理的吗?....” 卡玛什和达布其看着滔滔不绝的奥德赛,不耐烦地异口同声道,“法务官大人,咱们最好还是赶路吧。” “真扫兴!”奥德赛尴尬地扯了扯帽檐,又扭脸望望垂在湖面的太阳,又张望着东边山崖下干燥凸起的块空地道,“咱们就在那儿过夜,明天再前进,这破差事!” 看着前方一望无垠的长滩,人们无奈蹬着泥筏向东边的那片空地而去,可刚没走几步,奥德赛边发现不远处露出清水的泥地上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洞,不禁捏着下巴好奇道,“这是不是赛恩斯说的那些小虫子窝?” 身后一名看守看了眼奥德赛仔细观察的样子,献殷勤道,“我过去帮您看看?应该是蛏子洞!”说完提着泥腿走上前,弯腰将手插入这些布满空洞的泥地,摸着摸着破土掏出个海螺般的椭圆泥球,向奥德赛道,“好像不是蛏子。”说着在面前摆置观察这个泥球,不料太过用力将它捏碎开来,随之飞出几只肥硕的虫子在半空嗡嗡嗡盘旋着。 正当奥德赛惊讶地发现,随着这几只大飞虫发出嗡嗡嗡聒噪声音,四周那些泥孔中迅速非常大群同类,并在半空中如同乌云般越聚越多,而那种嗡嗡嗡的声音大到像在耳边拉着木锯。 “这不是蛏子!”手里还拿着泥壳碎片左右端详的那名看守咧嘴向奥德赛笑道。 察觉不妙的奥德赛回过身,才发现那群沼泽护卫已经踩着泥筏快速向远处逃去,于是回头看着那个还在咧嘴笑的看守道,“你妈的!”说完抱着宽檐帽拼命奔向湖边...... 几天行军,这支减员十几人的队伍只能偶尔在泥水中扎营过夜,终于人们闻到了带着咸腥的海风,而长滩尽头的几座小山包出现在视野中,拄着木棍、疲惫不堪的奥德赛松了口气道,“终于要到了,终于他妈的要到了。”说完看着也快散架的卡玛什,又声音嘶哑地坏笑道,“伟大的诗人...您不是说...诗歌能给肉体和灵魂无尽力量吗?” 《荒漠露珠》:存在是无数精神的叠加! 第117章 登上战舰 太阳即将落山,长滩岸离人们越来越近,两百多名精疲力尽的“水手”扔下泥筏跋涉出泥泞,横七竖八地躺在托拉姆港长滩货站堆场空地上喘气。 而等候多时的众人来到近前,打量着这些只露着眼睛的“泥人”,好不容易才找到戴着宽延呢帽、坐在地上的奥德赛。 穿着宫廷制服的梅隆急忙下马上前道,“法务官大人?” 奥德赛扭脸望着领口紧系、衣着精致的梅隆,尴尬地笑笑道,“我完成了押运任务!” 托拉姆港海防军团长弋奎拉也走上前,望着那些腰间挂着短剑,但同样被泥巴涂满全身的士兵看守,拧巴着脸诧异道,“你们这是...从长滩爬过来的?” 歇缓过劲儿的奥德赛站起身,摘下那顶竟然还很干净的宽檐帽放在胸前行礼,又忙吹了吹上面的泥土后小心翼翼地重新戴好,回头看着身后的‘泥人’们尬笑道,“长滩的蚊虫实在太多,晚上过夜我都能听到它们成群结队嗡嗡冲来的声音,所以我...是有人建议身上涂满泥巴,但我们并没有在泥里打滚,只是涂抹,这样就会避免被他们叮咬,说实话,我第一次见那么多的蚊虫,简直能把人的血吸干,而且毒性很强,即使吸不干也绝对会把人叮咬得不像样!” 穿着宽大水手服的港督助手桑潘苦笑几声,指着那些穿着破旧褚衣、鱼皮裙,但干净利落的沼泽人护卫道,“在尹更斯湖,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请教他们,而且你们为什么要走长滩?” 穿着黑袍的阿斯图提从背后拿出把细小嫩叶的树枝,佯装无辜道,“我曾经建议法务官大人用这个驱蚊草,但他断然拒绝了!” 奥德赛拨着脸上的干泥皮,转着白色眼仁疑惑道,“是塞恩斯让我们乘泥筏来的,他说水路不安全,而且蚊子是小事,还有那种栗子般大小的泥萤,一大群过来活吃人,我钻到水里都不管用,它们会潜水,非常可怕!” 梅隆拍打着溅到自己紧绷制服上的泥土,勉强笑笑道,“好吧,你们赶快到坞口,元老们已经等很久了!”话刚说完,不远处一个在水边洗完脸的人站起身,朝着梅隆大声道,“是你!” 梅隆走近仔细看看,忍俊不禁道,“你不是在墓地的诗人卡玛什吗?你怎么又来服役?” 有苦说不出的卡玛什只好将手放在胸前,弯腰行礼道,“谢谢你还记得我,战舰上不能缺少诗歌,至少得有安魂曲!” “确实,他们很难招募到海战随军修士!”梅隆轻轻点点头,随即拉着卡玛什沾满泥水的手,触景生情眼里带泪道,“谢谢你上次给我叔叔诵诗,而且没想到您看似文弱,却这样热衷于出生入死,真令人钦佩!” 不远处的奥德赛虽然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但看着梅隆和卡玛什亲昵的样子,不禁有些紧张地搓着手,一直等梅隆上马才上前讨好道,“阁下,咱们可以出发了吗?” 梅隆惊讶地看看奥德赛道,“当然,另外希望您能照顾好我这位朋友!”说着用手指指卡玛什。 奥德赛忙干笑着不住点头道,“好的,我会按您吩咐的去做!” 等迎接的人们开始带路,奥德赛瞪了眼不远处的阿斯图提,嘴里嘀咕道,“塞恩斯老儿,你他妈给我等着!”随即又大喊道,“懒鬼们,你们想在这儿过夜吗?快起来,你们的统帅心里都冒烟了,就像父母期盼孩子般在等你们!” 急促的行进,人们终于到达了托拉姆港口这个海港小镇,一条宽阔的石子路石头码头上延伸到远处,在石子路北边的小山包下错落地盖着大片座漂亮的石头两层小楼,在远处几座小山包夹着的片空地上,出现了座夹着绿色造型景观的对称图案的庄园建筑群,一直延续到小山,几座造型如宫殿般的洁白建筑如白牙般从山腰上突出,而那些蜿蜒在建筑通道边早已被点燃的照明石柱,仿佛无数灯塔般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看着出神呆望的奥德赛,达布其凑近低声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妓院‘贝隆圃’,里面的漂亮女人不计其数!” 奥德赛依旧出神地望着这座宏观庞大的建筑群,错着牙点头呢喃道,“肯定!” 达布其继续凑近催眠般耳语道,“最上面那些山腰大房子里就有那个‘蜂后’,各地往来的船主无不想要一亲芳泽,你这样的体格绝对可以应付她,待会儿你可以去试试,只要十枚金币就可以畅快好几晚!” 奥德赛面露幻想地不停傻笑点头,又突然惊醒般猛地推搡达布其道,“滚开,你这个拉皮条的,老子如此正派,才不会进那样的放荡赌窟!” 达布其道却不以为然道,“连君王都说过‘嫖妓能增加男子汉气概’”说着躲到了其他人身后。 ‘泥人水手’们缓缓穿过码头,只见连接碧蓝海面的港口停泊着大大小小无数船只,而码头集市上穿着各色衣服的人们熙熙攘攘,手推车里的鲜鱼散发出鱼腥味,路边的地上摆着大小金属餐盘和陶制水罐,懒散的小贩靠着石墙坐在地上,几个残疾的乞丐露着黄牙嘿嘿笑着不停勾手,而码头不远处,甚至有数十名赤裸半身、竖立发籫的纹身沼泽人排列路边,正守着筐罐中的水果、树漆、蜂蜜、兽皮,等待着客商买主。 正当卡玛什好奇地四下张望,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座港口临时搭建的检阅台前,而木台上穿着红色披风的十几名贵族元老正交头接耳交谈,上千名海港巡防甲兵整齐的排列在两边,奥德赛一眼看到了八字胡的巴赛尔,急忙快步跑上前仰着头道,“尊贵的亲王,我已经把‘水手’们带来了,一共两百二十六名!” 巴赛尔诧异地打量台下这两百多名泥人,蹲下身子凑近奥德赛耳语道,“他们都是水手?” 奥德赛摸摸自己鼻子,含糊其辞道,“其实大部分是,也有些不完全是,但都适合待在船上,尤其是年纪大老成稳重的,可以训练那些新手,而且经历了真正的摸爬滚打...!” 巴赛尔向神色慌张的奥德赛笑笑道,“没事,你已经达到要求的人数,我会记住你的功劳!” 奥德赛顿时眉飞色舞地又想嘟嘟囔囔说什么,旁边的梅隆急忙把他拉到一边轻声道,“好了,元老们还等着呢!” 身体还紧绷着的奥德赛突然清醒过来,退到边上自言自语道,“我真该死,啰啰嗦嗦!” 巴赛尔回过头,向检阅台上的元老们大声道,“我为战舰招募的两百多名水手已到,每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检阅台上的元老阿契索仔细打量台下新来的“泥人”们,鼻子深深吸了口气,紧紧皱起眉头,身边的特拉苏拍拍身上紫袍的褶皱,低声道,“亲爱的父亲,为何要将咱们塔特家几代的心血交给这些二流子!” 阿契索侧目瞟了眼儿子不满的脸,低声咒骂道,“要是不把商船交出去,你能穿上元老的长袍吗?” 特拉苏无奈道,“可是商船是咱们最重要的财产,真要因为海战而沉没,没有钱咱们将什么都不是!” 脸色涨红的阿契索压着怒气,狠狠道,“如果没有权利,你即使有座金山也会随时被夺去,就像今天!” “非常好!”元老中间的梅尼达揉揉好像被风沙眯了的眼睛,朝这些狼狈的水手们喊了声,人们开始安静下来,高台上的梅尼达往前走了两步,伸出双手大声道,“今天是咱们伯尼萨帝国舰队正式建成的日子,不再是以前那样散兵游勇、单打独斗,而且我也看到了你们这些勇敢的水手,历史会见证这一刻,你们每个为帝国献身的人都会被刻在石碑上,被人们所铭记!而你们要面对的那些厄姆尼强盗,他们在高原被我们击败过,但他们死性不改,想从海上袭击我们,抢夺我们的财物,奴役我们的兄弟姐妹,为此你们会失去荣耀,失去尊严......” 台下的达布其抬起三角眼,怨恨地瞥了眼满手宝石戒指的梅尼达,头歪向卡玛什嘀咕道,“这就是那个要当咱们统帅的杂种,臭名昭着的奴隶贩子,他会把大家都送上绝路!” 卡玛什撇撇嘴低声道,“深有同感,辞藻华丽的指挥官会让人忧心忡忡,感觉他们嘴上抹油,时刻准备撒丫子跑路,但想要胜利必须万众一心!” 达布其扭过脸看看卡玛什,面带错愕嘲讽道,“万众一心?你还真想去誓死作战?不要胡言乱语,一旦开战,你最好跳入水中逃命,海战和陆战大不相同,如果失败,正常都是沉船全军覆没,极个别幸运儿才会被俘虏卖为奴隶,毕竟你连藏身的草丛也找不到!” 卡玛什抿着嘴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游泳有时候确实比诗歌管用!” 日头西沉,留下片隐约的殷红在天边,而繁冗的动员演讲终于结束,众元老们刚要往台下走,阿契索突然在高台往前一步,向检阅台下几百名水手大声道,“在最后,我要给你们承诺,如果击败了厄姆尼人,王室和元老院会奖励你们每人二十枚金币,另外下半辈子免除交税,包括任何贸易税和可能产生的人头税,如果失败被俘,即使你们侥幸活下来,也会被虏去厄姆尼的铜山采矿,直到累得吐血而亡!” 其他元老惊讶地盯着阿契索,又回头看看旁边唯一的王室成员巴赛尔,台下有人大喊道,“如果到时候不给,我就去你们家白吃白喝!” 巴赛尔摸摸自己的八字胡,心里盘算片刻后抬起头大声道,“王上也非常乐意这么做,只要你们英勇作战取得胜利,我个人再额外奖赏你们...三枚金币!” 元老梅尼达满意地点点头,向检阅台下的水手们大声道,“当你们能牢记自己的责任,我们也会铭记自己的承诺,时间紧迫,希望你们能有黄貂鱼尾般的迅速反应来击垮敌人,欢迎你们,伟大的水手!” 台下的水手们起哄地大声叫起来,奥德赛抽着鞭子咒骂道,“蠢货们,闭嘴,该上船了,适应下新生活吧!”随即让“水手”们分成四排,分别派往四条港湾的旗舰战船,当卡玛什从旁边经过,奥德赛拉住他的衣服,将他扯到另一排佯装骂道,“混球,到这边来,不要乱跑。”随即低声解释道,“兄弟,你上‘郁金香号’,那艘最结实。” 卡玛什伸手把达布其也拉到身边,看着奥德赛柔和的脸道,“我想每个人都必须有朋友,我得和他在一起!” 奥德赛紧皱眉头勉强点点头,用脚踢着边上两个水手骂道,“你们这两个猪,滚回到那边儿去!” 《虚伪的荣耀》:人用谎言蒙蔽他人,同时麻痹自己。 第118章 被优待的诗人 等顺着棕绳软梯爬上了战舰,脸色难看的达布其拍拍卡玛什肩膀,摇着头苦笑道,“虽然将我带入了险境,但还是要谢谢你的善意。” 暮色下的卡玛什诧异片刻,又环顾着自己登上的这艘巨大三桅帆船,看着光洁发亮的褐黄色甲板和蛛网般的帆桁、帆索、滑轮,不禁眨眨眼睛指着另几艘战舰道,“这艘不是更结实吗?” 达布其边熟练地往上收着软梯道,“当然,‘郁金香号’就像塔特家族的为人,稳重可靠,这艘船不仅会定期做翻修涂油,还会花大价钱频繁更换帆布、桅杆,甚至绞锚盘都是乌木,而且是唯一有四个水密隔仓的,所以那个梅尼达会先呆在这艘船上,也就是说这是暂时的指挥船,暂时比较安全,但也会是厄姆尼人攻击的首要目标!” 这时一个留着弯斧般黄色大胡子的高壮男人走上前骂道,“达布其,你收走梯子,是准备让统帅大人飞上这艘船吗?快去把那些人和你身上的臭泥冲掉。” 卡玛什看看这个四肢粗壮,穿着褐色亚麻衫短裤、挺着大肚皮的魁梧男人,有些畏惧道,“我们马上去!” 大胡子男人却一把抓着卡玛什瘦弱的肩膀,面露温和道,“听人说你是随军诗人,你不用干活儿,只要为我们向圣母圣子祷告,我母亲坚信圣灵会感知到人们的祈祷,可惜她不会读经,另外如果你有闲暇,可以帮我多祈诵几首赞美诗。” 卡玛什尴尬地笑笑,又惊讶地扫了眼达布其,急忙冲大胡子男人点点头道,“对对,我是诗人,希望我的祷告能让神听到,能庇护你和你的家人,主要你的虔诚已经感动了神。”等大胡子男人神色舒展地腆着肚子离去,卡玛什好奇地向达布其道,“他是你朋友?” 达布其往水里吐了口唾沫,怨恨道,“当然不是,他是我们以前的大副,哈特利达,比奴隶贩子还恶毒的家伙,我们管他叫‘棺材头’。” “这个绰号和我以前职业有些搭!”卡玛什点点头,开始悠闲地在甲板上四处闲逛着,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新鲜,桅杆、桅楼和沉重的缆绳,散发腥味的木桶,正当卡玛什欣赏夕阳映照下的海港优美景色,传令兵大喊道,“统帅驾临!”周围所有人都快速放下手里的活计站在一边,十几个轻装铁甲兵簇拥着刚登船的梅尼达走了过来,趾高气扬的梅尼达四下看看,大声道,“甲板太脏了,你们想把这里搞成肮脏的猪窝?” 大副哈特利达急忙冲几个人挥挥手吼道,“快点,把甲板再擦一遍,如果触怒上旨,就把你们扔海里喂鱼!” 梅尼达回头看看靠在船舷上的卡玛什,睁大眼睛道,“你很悠闲吗?” 大副哈特利达走上前,扶着卡玛什的胳膊谄笑介绍道,“这是个善于朗读的诗人,可以为咱们祷告圣母,毕竟这次没有随军修士,这样可以为舰船带来平安!” 梅尼达仰起脸,仍旧面带不屑道,“很好,你可以抚慰士兵心灵的伤口,让他们勇敢地面对死亡,但最好是祷告诸神!” 卡玛什看着身穿华丽长袍的梅尼达,又看看自己浑身的泥皮,将手放在胸前行礼道,“我愿意为诸神诵读诗歌,不过我想最好先把自己洗刷干净!” 梅尼达点点头,用手指着尾楼道,“你可以去我那里洗个澡,毕竟洁净的身体更容易亲近诸神,也能表达我对契卑洛的崇敬!” 卡玛什不客气地点点头,被人领着来到尾楼进入了梅尼达的舰长室,宽敞的房间摆放着铺有天鹅绒的大床,靠墙是张红褐色的橄榄木餐桌,上面摆放着银质的餐具,在墙上挂着几把刀鞘上还有滚珠的翦金宝石长剑,等领路的侍从推开了后墙上的木门,一个摆放着橡木桶的简单浴室出现在面前,卡玛什用手摸摸光滑的桶壁,回头向侍从道,“我想这里面有些热水会比较好!”...... 晚上的船舱点起了油灯,和梅尼达共进完晚餐的卡玛什走出舰长室,踩着木梯慢慢下到底层甲板,用手扇着与香料味道混杂的浓重脚气味,刚要躺在拥挤水手们边上睡觉。 油灯边的达布其突然坐起身,冲卡玛什摆摆手带着他走进隔壁货仓道,“这里会稍微舒服点。” 卡玛什扯过块帆布铺在身下,躺在宽松的货仓甲板上,看着小窗外繁星闪烁的夜空道,“这里确实不错,而且空气很好。” 旁边的达布其翻了个身道,“当然,如果不是有你这个神棍在,我在这里睡觉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卡玛什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即使是为了渺茫的希望,人们也会大开方便之门!” 船体轻微地晃动,迷迷糊糊的卡玛什开始进入梦乡...... “你们已经过了哺乳期,从你妈妈怀里爬起来!”大副哈特利达用木棒敲打着木箱,大声叫醒沉睡中的水手。 卡玛什迷迷糊糊站起身,推开那扇低矮的木门走到水手仓道,“怎么?早餐准备好了吗?” 正怒气冲冲踢打地上水手的大副哈特利达转过头,朝卡玛什笑笑道,“这里的水手要是敢这么问我,我会鞭笞的他哭爹喊娘!但你很走运,咱们的统帅也崇敬虔世圣母,他邀请你共进早餐!” 卡玛什揉揉眼睛,左右看看才想起自己在船上,急忙摆摆手道,“哦,算了,我和大人物呆在一起可能会造成误会,上次就不是很愉快!”说完踩着楼梯上到甲板上。 甲板上的达布其正咒骂着几个新手道,“笨蛋,抓紧升帆索,往左,拉,使劲拉,要么用吃奶的劲,要么被揍得拉在裤子里!” 一个瘦高的长发男人突然松开缆绳,大声道,“我不是你们的奴隶,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大副哈特利达拿着油亮的刑罚木棒走到长发男人面前,问道,“那你会游泳吗?” 长发男人看看哈特利达手里的木棒,哆嗦着铁青的脸咆哮道,“我不是水手,当然不会游泳,不过你他妈别想对我指手画脚!” 哈特利达摘下手腕上的刑罚木棒皮索套,突然上前抱起男人跑到船舷,将他猛地扔到了海里。 人们纷纷跑到船舷边看着水中不停起伏挣扎,最后彻底溺入水里的长发男人,不禁大喊道,“谁快去救救他!” 哈特利达拿起木棒猛击着船舷吼道,“都滚回去,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但现在你们就是水手,在这里我说了算!” 看着气势汹汹的哈特利达挥舞木棒,人们急忙又跑回甲板,费力地开始升帆。 这时梅尼达轻轻推开舰长室的木门,用手帕擦擦嘴,迈着悠闲的步子上前道,“纪律很重要,你们要明白这关乎大家的生死!” 忙碌的水手们不敢再懈怠,终于合力将风帆扯了起来,卡玛什呆看空中的白色风帆,也快步上前帮忙拴着缆绳。 几天时间眨眼而过,卡玛什渐渐适应了水手的生活,而且只要按时带着大副哈特利达随意胡乱默念些辞藻诗句,不仅衣食无忧,而且有宽裕的时间低头疾书,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不可以诵读《虚伪的荣耀》。 这天下午,港口微凉的海风送来阵阵惬意,靠在船尾角落的卡玛什似乎被这舒适迷醉,不禁看着破损的鸡毛笔发着呆,达布其悄悄走了过来,将个锡酒瓶塞到他手中道,“别写了,你会更加晕头转向的,这是我从梅尼达屋里顺来的,肯定是好酒!” 卡玛什晃过神地笑笑,将书笔装进那个被摩得油亮的皮挎包,情不自禁接过锡酒瓶猛灌几口,又有些惆怅地望着港口外无边无际、波澜壮阔的大海。 达布其晃晃快要见底的酒瓶,突然道,“你父母呢?” 卡玛什勉强笑笑道,“我是在巨石城救济院出生的,后来被诺茨拉德抱养,他是我的养父也是我的老师,不过他后来被烧死了!” 达布其靠在拦网上,双臂张开看着空荡的天空道,“人生无常,我和你一样,没有依靠,十岁我就开始在船上打杂!” 卡玛什点点头,情不自禁吟诵道: 家在哪里? 在那朦胧散去的云彩里 留下片孤独 家在哪里? 在那被打成白沫的海浪里 留下些思念 家在哪里? 父母的话语 爱人的拥抱 还有朋友的关怀? 其实它就在你心里 在那无限的思念里,在那终其一生的孤独里! 达布其认真听着,最后和卡玛什碰碰酒瓶,眼眶红润道,“家在酒里!” “咔咔咔”船上铁甲兵走路的声音传来,达布其侧过身子望着正在登船的几百名铁甲兵,脸色煞白道,“妈的,步兵登船就是要开战,咱们的死期到了!” 《安魂曲》:梦在他乡处,何人不孤独! 第119章 战前动员 卡玛什将锡酒瓶放在一边,跑着来到战舰尾楼前,却被站岗的铁甲兵用力推开。 卡玛什大声道,“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禀报统帅!” “滚开!”甲兵侍卫打量着衣着破烂、满嘴酒气的卡玛什,再次用力将他推搡开。 正当两人大声争执,舰长室木门被推开,穿着丝绸睡袍的梅尼达瞟了眼面红耳赤的卡玛什,仰着下巴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卡玛什整理着被扯开的亚麻衫,大声道,“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助咱们击败厄姆尼人,他知道如何用‘鹰嘴桥’...!” “鹰嘴桥?”梅尼达笑着转转自己的宝石戒指道,“我知道你很愿意帮助帝国取胜,不过我认为你在诗歌方面的造诣要比战术方面好很多,你最好去多写几首可以激发士气的赞歌,如果你实在有什么好主意,最好先向水手长,然后二副,然后大副禀报,否则贸然觐见贵族元老,你可能会丢掉某些特殊待遇,而沦为最低阶水手!”说完回屋甩上了门。 达布其忙走上前拉走卡玛什,并低声道,“你还是赶快练习如何游泳吧,他们注定要失败的,这群牲口更在乎让身边的人三六九等,根本不介意什么胜败!” 不一会儿,换上闪亮丝甲戎装的梅尼达带着几名侍从走出舰长室,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梯走上桅楼。 大副哈特利达大声传令道,“所有人到甲板上集合!” 梅尼达静静站着在甲板上,一直等到水手与几百铁甲兵都到齐,于是微笑着仰起头慢条斯理道,“军情紧急,咱们明天就要去击杀厄姆尼人!”说完扫视面前这群一言不发的人们,停顿了好一会儿又说道,“咱们首先要来道开胃菜,就是进入尹更斯湖,去击沉那艘鬼鬼祟祟溜进去的厄姆尼帆船。这也算是大战前练练手,毕竟他们只有一艘帆船,但为了谨慎起见,咱们要用四艘战舰去揍他,而且是在咱们的领地,所以击败他们是易如反掌,只需要喝杯酒的时间你们就可以赚到赏金,然后咱们再集结全部战船,出海击垮即将到来厄姆尼舰队,把这些土鸡瓦狗打趴,到时候你们口袋里的金币更是会叮当响个不停!....” 听到悬赏,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卡玛什突然开始大声争辩道、“不行,他们才刚到船上几天,根本没有什么作战经验,甚至有些人连游泳都不会.....” 梅尼达眯着三角眼紧盯卡玛什,厉声打断道,“不需要你们作战,我们只要撞击他们那形单影孤的船,然后勇敢的铁甲兵登船消灭他们,所以你这个夸夸其谈的胆小鬼,从现在开始你是见习水手,负责抽干底仓的污水。” 大副哈特利达小跑上前,薅住卡玛什领口将他拖到底层甲板,指着抽水机大喊道,“好了,下面水已经积攒了很多,够你忙活一整子了!”随即又凑近卡玛什耳朵低声告诫道,“不要再冒犯那些贵族,不然我也没办法,一会儿我就派个人来帮你,你可以躺着什么也不干,但别忘了替我向圣母祷告,还有我的母亲。” 等这个虔诚的大副离开,卡玛什无奈摇摇头,费力打开了底仓隔板,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卡玛什急忙捂着口鼻将抽水机的皮软管扔进底仓,正当咯吱咯吱摇着螺旋抽水机,达布其踩着木梯来到底仓,将排水管另一端从排水口塞到船外,推开卡玛什抱怨道,“我来吧,你可真够聪明,得到这样的差事,还要连累我!” 卡玛什走到一边深吸口气,看着快速转动抽水机手柄的达布其,无奈道,“不论如何,我现在是船员,想着该如何战胜厄姆尼人!” 达布其不屑地笑笑道,“这不是咱们的战争,况且梅尼达是个急功近利的家伙,他们家族到现在也只是和别人合伙拥有商船,他要是有阿契索十分之一的智慧,咱们也不至于这么急着去送死!” 卡玛什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拧着裤子上的污水道,“我义父诺茨拉德就曾是阿契索的家庭教师,他确实是个开明的元老!” 达布其突然停住了手,回头道,“没什么区别,在他们眼里根本没什么敌人、朋友,只有利益;咱们也一样,不管谁输谁赢,将来都要被他们骑在脖子上吸血,所以我还是那个建议,一旦开战就逃跑,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主要这次海战咱们输定了!” 卡玛什昏暗船舱中达布其那张模糊的脸,不解道,“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道理,但从家国情怀方面,我还是希望咱们可以获胜!” 达布其凑近卡玛什,慢慢转着灰蓝眼珠道,“如果一个优秀的船主,而且是经历过残酷海战的航海家,愿意将自己最宝贵的商船拱手让出,却不来亲自指挥作战,这是为什么?” 卡玛什眼睛眨眨,结结巴巴道,“也许...他觉得自己年事已高...不能胜任!” 达布其晃晃手指说道,“不,他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帆船被击沉,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这次必败无疑,另外你没看到船尾那艘小船吗?梅尼达让人在船邦装了很多浮囊,给他自己准备的逃生船,而且众所周知他与阿契索是政敌,所以即使契卑洛诸神犯蠢让咱们在尹更斯湖围殴那艘厄姆尼孤船成功,甚至出海击败那上千艘的厄姆尼舰队,你觉得‘郁金香’号能安然无恙回到港口?” 卡玛什呆呆看着又回去抽水的达布其,默默呆坐了良久道,“要是有那个沼泽朋友在,或许真能赢!”...... 天色蒙蒙亮,四艘巨大的帆船开始鼓起风帆,在引航船的带领下进入尹更斯河,在宽敞的河面上缓缓向前进行。 一夜未眠的卡玛什来到船首,无精打采地帮忙搬着搭梯和铁钩。 穿着华丽软甲的梅尼达站在尾楼上,向甲板上站着的几百名铁甲兵大声道,“咱们就要进入尹更斯湖去迎敌了,据线报厄姆尼海军已经在来托拉姆港的路上,所以咱们先热身,将那艘进入尹更斯湖的孤船击沉,给他们点小小的警示,而且我已经研究过了敌人的战术,他们喜欢远距离使用弓箭攻击,还会弹射些无足轻重的油袋火球,但咱们的策略更高明,用最快的速度偷袭他们,用‘郁金香号’撞击他们的战舰,不过需要你们先藏在船舱,别让咱们的盔甲刀剑吓坏了那些厄姆尼农夫,然后四艘战舰夹住他们的船,你们踩着搭梯登上这些厄姆尼人的船,用你们最擅长的陆战技巧杀死他们、抢夺他们的战舰,咱们要把陆战优势用在海战上,他们根本想不到,而且咱们的兵力是敌人的十数倍,只要你们挪挪脚就能把他们踩死。” 随着船体摇晃的铁甲兵们似乎并没有被梅尼达的话感染,都神情凝重地站在那里,偶尔瞥一眼河岸的风景和那黄色绸缎般靠在绵延山体下的‘长滩’。 梅尼达自信地笑笑,又大声幽默道,“今天的风向对咱们很有利,而且你们往左右看看,咱们确实是四艘载满士兵的战舰,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去砍下那些厄姆尼人的脑袋,然后去拾取战利品!” 这时才有士兵露出笑容,开始交头接耳地私欲谈论。 光着脚的大副哈特利达走上前,讨好地问道,“我的水手们该做什么呢?” 梅尼达扬扬眉毛,“首先是掌舵去撞击厄姆尼人的战舰,然后就是洗刷甲板上的血迹,因为可能你们还没有缓过神来,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卡玛什回头看看嬉笑的水手们,颓然丧气地将背后的鹿皮挎包系结实,低头继续在船舷边摆放着铁钩...... 《帝国实质》:牺牲不可避免,铁才能换铁、血才能换血! 第120章 体内魔 枯孤岛的芦苇地里,一艘红榧小船在碧波绿水中慢慢停靠到岸边,带着几名侍卫的垩德罗跳到岸上,顺着被人们踩出来的小路往乔玛部落走去,并微笑着向遇到的乔玛族人行礼致意。 看到垩德罗到来,在空地给牛角弓补胶的查克达谨慎地起身,乔玛努努也从先祖石前回过头,迎上前道,“尊贵的客人,欢迎你再次来我们这里!” 垩德罗将手放在胸前,用满带磁性的声音和缓道,“尹更斯湖伟大的努努,能再次见到您是我的荣耀,希望冒昧前来没有打扰您!” 乔玛努努笑着点点头,指着赫斯的草屋道,“赫斯刚回来,能再次看到你,他一定也很高兴!” 垩德罗微笑着弯弯腰,径直向赫斯的草屋走去。 草屋内正仔细看着牛皮地图的赫斯闻着香味鼻翼微动,将地图收起后向帕图斯道,“好像咱们的客人又来了!” 话刚落,垩德罗已经弯腰走进草屋,摆手让侍卫们站在了门前,自己随意坐在屋内芦苇席上,照例拿出小香炉点燃。 看到这个厄姆尼人来访,帕图斯起身准备离开,却看到赫斯摇摇头,于是恭顺地又坐到屋角。 赫斯看着垩德罗面前那个精致小香炉飘起的缕缕白烟,微笑着道,“你的香料不需要点燃,就可以飘得很远!” 垩德罗露着洁白的牙齿开怀笑道,“冒昧探访,就应该让朋友有所感知,这是应有的礼貌。” 赫斯将自己面前盘水栗拌雪鱼推到垩德罗面前道,“你做什么事情都很稳妥,请品尝下我们的鲜鱼,自从它们从海中洄游进尹更斯湖,便褪去了本有的腥味,也是尽善尽美。” 垩德罗用左手拿起片滑嫩的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道,“您馈赠的食物如您的为人般完美无缺,在这纷乱的世界真是让人感到欣慰。”说完慢条斯理连吃几片雪鱼,拿出块洁白的手帕仔细擦干净手指,又赞许地点着头道,“首领最愉悦的事情就应该是臣民能吃饱肚子,您实在可亲可敬。” 听着这般的恭维,赫斯回礼道,“看来你的部众也衣食无忧。” 垩德罗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但所有的美好都是极奢之物,需要努力争取,只有打好坚实的基础才能有这片刻欢愉!” 听着垩德罗引导的话语,赫斯笑道,“很多妄念妄动可能只是一厢情愿,不过能在漂泊动荡中带着厚实的书籍阅读,确实泰然自若!” 听到赫斯提及自己携带的那本神秘羊皮书,垩德罗面露自喜道,“书籍不只是充满学识,更是凝精聚魂之物,让众生累年的霞绪魅思喷薄隽散!” 赫斯思索片刻道,“就像我们努努的诵言和那些崖壁石刻,能让人们收敛裂想椠念,也让我感受到了您对我们族人施以援手的深情厚谊!” 垩德罗扬扬眉毛微笑道,“那也是您的选择帮助了他们,而且天意悯人,如果这场饥荒持续下去,想必也会有他人矜贫恤独。” 刚端起桦木水碗的赫斯看看垩德罗,眉头微皱道,“所有突来的灾祸都是蓄积已久,而且结果已经注定,没有太多选择余地,不过还是会让人惴惴不安。” 垩德罗眼睛转转大笑起来,又突然收住笑脸问道,“别人都是害怕付出代价,但你好像是期待?” 赫斯垂着头思量片刻,淡淡道,“没人期待付出代价,只是面对现实躲闪不及而已,当然所有人都需要面对,毕竟生来无处可逃。” 垩德罗摊开双手,露着洁白的牙齿辩驳道,“何必这么悲观,也许可以去交换转化,例如黄金、女人、香料任何价值匹配的东西都可以换来扭转,甚至影响未来。” 赫斯摇摇头苦笑道,“价值匹配是个谎言,欺骗他人又蒙蔽自己,可拿暂时来缓解根本所需经历的苦痛,但如果缓释变成了狂奔,可能会事与愿违。” 垩德罗掸掸袍子上的灰尘,叹了口气笑着道,“好吧,您的学识和坦诚让我更加坚信与您结盟是明智之举,这也是做决定前探访您的意义,谢谢您的坦诚,这让我我更加自信如何去处理些燃眉之急!”说完站起身往屋外走去,等到了草屋门前,又扭回头道,“您不像个部族首领,更像...”说着看了眼帕图斯继续道,“更像是他们那儿的...笃玛!” 等垩德罗带着侍从走远,帕图斯凑近赫斯道,“感觉他好像要做什么事情,走的时候面露杀气。” 赫斯眉头紧锁道,“战火已然要在尹更斯湖燃起。” 帕图斯道,“港口来的商贩们说,巨石城已经准备好了几艘大型战船,准备清除他这艘先遣船。” 赫斯起身走出草屋,看着远去的垩德罗背影和远处湖面那艘灰色战舰道,“左手翻书、喜欢用香料,孔武有力却掩藏地温文尔雅,他应该是厄姆尼王,而那个双面斧领主垩煞桀或许是他弟弟,缓和的心机,煎熬后的报复,难缠又凶险。” 看着眉头紧锁的赫斯,查克达手握弓箭凑近道,“垩煞桀?就是你宰掉的那个‘双面斧’吧,人们都在说你击杀了他还剿灭了他的红衣军团,不过既然他们来了准备报仇,那咱们就好好招待招待他们。” 帕图斯也拍拍自己胸口打气道,“兄弟不要担心,咱们才难缠又凶险,让他有来无回。” 听着两个朋友的话,赫斯苦笑着道,“不提过往,静待将来,暴风雨即将开始,咱们只需耐心!” 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大风将湖面吹起阵阵波纹,水妖沙美拉从芦苇丛中鬼魅走出,来到近前嘀咕道,“难道你都看到了?” 赫斯鄙视地瞥了眼水妖道,“我从诺茨拉德的《道德与国度》中看到了很多关于垩德罗的事情,但他拿的那本书是什么?” 沙美拉眨眨眼试探道,“那就是《时间之书》,你没看到封面上的垂藤柳吗?” 赫斯紧皱眉头道,“我看到封面上是口铜钟。” 沙美拉眼睛一亮继续试探道,“看来你们有缘分,地钟和《时间之书》本来是一体,你能看到真是令人欣慰,另外...你觉得他熟悉吗?” 突然,垩煞桀游魂挣脱赫斯身体的囚禁而出,提着双面斧猛冲到沙美拉面前怒道,“都是你的罪过!” 看到垩煞桀游魂暴怒地举起双面斧,赫斯骤然变身半兽人,将逃逸的垩煞桀游魂猛地踩在脚下道,“你哥哥带来《时间之书》也救不了你,等我敲响地钟,让你们兄弟二人神魂湮灭!” 周围的人们急忙躲闪半兽人赫斯身上的烈焰,而被踩在半兽人赫斯脚下的垩煞桀游魂凄惨挣扎道,“你没资格触碰那些东西,达坦洛也不行,等待圣殿对你的拷问吧!” 半兽人赫斯怒吼道,“我志在必得。” 看到半兽人赫斯似乎对垩煞桀游魂起了杀心,海魔波潵琉游魂也从半兽人赫斯背后挣扎飘出,并大声怂恿道,“囚主,恶人自有恶人磨,阅礼来尹更斯湖就是要收拾你哩,你先神魂湮灭他这个丑鬼弟弟,给他个警告!” 而沙美拉凑近尖叫道,“不要,最应该灭掉诡诈的海鬼!” 看着随着垩煞桀游魂痛苦呻吟,他那游魂身躯也开始逐渐萎缩,半兽人赫斯抬手将凑近咒念沙美拉甩到远处沙滩,身形恍惚道,“闭嘴,我是达坦洛,我才是你们的归宿之神!” 看着半兽人赫斯随时可能爆发的模样,嘴角淌血的沙美拉舔舔嘴角的血,兴奋地咬牙切齿道,“这才是达坦洛,索性全部销蚀掉他们,反正他们也不安分。” 但半兽人赫斯看着脚下愈加缩小的垩煞桀游魂,又克制地垂头沉吟道,“磨轮杀?不必担心,需要拿到那本书,既然他们想要安抚熬杀,那就给他们熬杀。” 沙美拉继续激将道,“那快点销蚀掉你的那两个垃圾星神,你就可以吸收他们的力量,再拿到《时间之书》,咱们会很快旗开得胜!” “沙婊,闭嘴,刚才是垩煞桀干的,不是峩,要销蚀也是销蚀他,不要在伟大的囚主面前指手画脚哩!”波潵琉游魂慌忙大声道。 沙美拉阴笑道,“拖延时间?别以为我不知道,三轮红月之后你就能逃出来,但有我在,我会时时刻刻提醒主上,即使到最后一丝满月,你也休想再全身而退!” 波潵琉游魂神魂慌忙飞入赫斯体内,又从肩头伸出脑袋转着蓝色涡流眼道,“囚主大人不会和你这个狭隘恶毒的女人一样,他会宽容、仁慈、包容,用崇高的德行来让峩们顺服,峩也已经快完全彻底臣服哩!”说着探头向半兽人赫斯讨好地笑笑。 “波潵琉,无论如何,只要我能获得自由,第一个干掉的就是你!”垩煞桀游魂突然恍惚无力道。 波潵琉游魂用尖指挠了挠下巴,用破锣嗓子骂道,“傻大个,是沙美拉蛊惑赫斯要销蚀掉你哩,不是峩,那把镰刀进你脑子的时候沾水哩,有种让囚主放开你,咋们单挑!” “海鬼,要不我来替他!”沙美拉突然变身巨大水妖,狞笑着向波潵琉游魂走去。 “来呗!”藏在赫斯体内的波潵琉游魂坏笑着挑衅道,“你打峩就得先打囚主哩,来来来!” 而被拱火的半兽人赫斯暴怒地将波潵琉游魂弹出体外,将鱼牙项链扯下甩成洛兹火链怒道,“你们都...” 看着半兽人赫斯即将失控,波潵琉游魂和水妖沙美拉转身想逃,突然,随着丝清脆的铜铃之声从众人耳边传过,阵阵清凉从众人身体晃过,而浑身腾焰的半兽人赫斯竟然逐渐萎靡,最后缓缓恢复人形后面露诧异,随即沮丧地垂着头向远处走去。 沙美拉慌忙四下张望,却始终找不到发出铜铃声的来源。 而似乎已经习惯的部落人们远远看着远去的赫斯,拿木桶跟着浇灭他脚印下那些被引燃的蒿草。 偷窥着发生的一切,远处蒿草边的卡萨·普帕姆满头大汗道,“他怎么又能变身了?”说着跌跌撞撞转身想要离去,却一头撞在科马恩怀中。 科马恩死死盯着鬼祟的卡萨·普帕姆,眼露毒光威胁道,“想要乱来?当心把你全家做成鱼饵。” 《摩纳喆诃》:渗透可以改变,倾灌带来炸裂! 第121章 尹更斯湖里的海战 伯尼萨圣历607年5月16日沐神节,天空阴云密布,清凉的雨珠淅淅沥沥开始从天空飘散,四艘改装过的伯尼萨战舰鼓着风帆,穿过拆除了拦河铁索的尹更斯河,在灰白色的尹更斯湖面苦苦寻觅,终于在沼泽人向导小舟带领下,发现了厄姆尼那艘深色大帆船。 站在‘郁金香号’船首的梅尼达哈哈哈大笑道,“终于抓住它了,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厉害!”说着朝传令兵吼道,“全速前进,击沉它,不要耽误了咱们的开斋餐!” 厄姆尼‘梭鱼号’战舰内的垩德罗坐在软榻上,轻轻抚摸着桌案上那把巨大的双面战斧道,“亲爱的兄弟,无论是谁爬上或跌落某个台阶,所有事情都会按照预想终结!”这时一个披着斗篷的侍者叩开舱门道,“有四艘伯尼萨舰船正朝这里驶来!” 垩德罗左手提起战斧不紧不慢走到被细雨打湿的甲板上,拿起侍者递过来的单筒望远镜,看着在远处湖面的‘郁金香’号和其他三艘大型帆船,随即手扶船舷陷入沉思。 身旁的头巾遮脸的侍从轻声道,“他们这四艘战船也不小!” 垩德罗抬起滴答雨水的下巴,微微一笑道,“我正好想试试这艘改造好的‘梭鱼号’,不知道它见过曾经的主人后,是否能更加凶猛。” 侍从不明就里道,“咱们还像以前那样穿梭烧帆?” “不不不!”垩德罗却转过身,回头望着西边那片黝黑的湖面道,“那个卡萨·普帕姆不是说‘叵舫独’会突发疯浪吗?或许咱们可以带着他们在巨浪中共舞。” “进入西北三里外的黑色水域!”侍从朝身后厄姆尼水手们大喊道。 ‘梭鱼号’战舰上的风帆鼓起,在迷蒙细雨中渐渐深入‘叵舫独’水域。 发现‘梭鱼号’好像想要逃逸的梅尼达掀开遮雨斗篷,忙向传令兵喊道,“发信号,所有战船全速追击!” 看到‘郁金香号’的信号旗,其他三艘伯尼萨战舰也鼓足风帆,紧追厄姆尼人‘梭鱼号’,但几艘战舰刚刚跟着前方‘梭鱼号’驶入‘叵舫独’水域,突然之间狂风大作雨水倾盆而至,而远处湖面上的厄姆尼深灰色大帆船在骤起的汹涌波浪中晃动。 大副哈特利达看着如同猛甩绸袍般奔腾狂涌的湖面,忙在剧烈摇晃中冲上桅楼向梅尼达道,“统帅,好像咱们遇到了尹更斯的疯浪,最好现在抛锚,您其实应该让那几个翘奇向导待在船上...” “疯浪?”看着早已逃遁消失的沼泽人向导小船,梅尼达突然转过铁青的脸色瞪大眼珠道,“你们是怕在这小小的湖泊里触礁?” 大副哈特利达紧紧靠在桅楼围栏上,盯着嘴唇发白哈哈大笑的梅尼达解释道,“这里没有礁石...不过这浪...” 浑身湿透的梅尼达瞪大凶光毕露的眼睛吼道,“这不只是战争,这是征服,我要征服厄姆尼人,我要征服尹更斯湖,征服那些装神弄鬼、胆小如鼠的翘奇,冲锋,干掉他们...” 望着有些癫狂的的梅尼达,大副哈特利达慌忙转身,跌跌撞撞逃下楼梯。 几艘大型帆船在波浪滔天的尹更斯湖面越追越远,终于完全进入了‘叵舫独’水域,前方的‘梭鱼号’却突然抛锚,并在巨浪中上下起伏时隐时现,厄姆尼水手们开始麻利地从船舱抬出了各种杠杆齿轮放开始组装,不一会几十架弹射器便被架设在船舷。 垩德罗张开手臂让侍者给自己穿戴好只露着眼睛的青铜盔甲,左手握着巨大的双面斧,在颠簸的甲板上步履稳健地冷笑道,“等我命令,是该给这些无知的家伙提点儿醒了!” 黑压压的天际下,大风夹着暴雨让湖面波涛愈加汹涌,梅尼达站在风雨飘摇的‘郁金香号’上,望着抛锚横在波涛中、越来越近的敌舰‘梭鱼号’,兴奋喊道,“情报有误,它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说完又鼓舞士气地大声道,“全速前进,撞击敌舰!”水手忙升起信号旗指挥着旁边的三艘战舰,风越刮越大,满涨的风帆在波涛中将四艘伯尼萨战舰飞快带向‘梭鱼号’。 达布其看着不远处收帆并横着船体的敌舰‘梭鱼号’,跑到卡玛什面前说道,“找到机会就赶快跳水逃生!” 卡玛什手抓桅杆梯钉,望了眼小山般起伏的巨浪喊道,“跳船逃生...咱们四艘船撞不沉他们那一艘吗?” 几乎无法站稳的达布其拿起支铁钩喊道,“这艘厄姆尼战舰模样就很诡异,你最好祈祷海神。”说完佯装随时准备往厄姆尼船上扔这个勾船器。 ‘梭鱼号’上的垩德罗看着四艘并排朝自己驶来的敌舰,不慌不忙道,“开纵帆,转向!” 一道道红色闪电在天空划过,将乌云遮蔽的漆黑湖面照得煞白。 梅尼达站在上下剧烈起伏的桅楼,看着准备升帆的厄姆尼‘梭鱼号’,咬牙切齿癫狂道,“晚了,我会把你撞碎!” “哗啦”厄姆尼舰船的风帆突然鸟翼般瞬间从桅杆张开,船体被满鼓的风帆突然扯直,让即将撞上自己的‘郁金香号’擦着‘梭鱼号’船身而过。 “妈的,转向!”身绑安全索的梅尼达将手中的望远镜摔到甲板上,像个酒鬼般在大雨中吼道,“撞沉他,让元老院那些杂种见识见识我的手腕!” 紧随其后的‘塔特号’看到‘郁金香号’的信号旗,急忙也转舵调整船头,在水手们“撞击、撞击!”的吼叫中,借着波浪将船首像高举起的战斧,劈向起起伏伏的‘梭鱼号’船身,但诡异的‘梭鱼号’似乎运气满格,又被波涛带着轻巧侧过船身,让‘塔特号’擦着‘梭鱼号’船身而过,随即又被风吹着驶向‘郁金香号’船尾,其他两艘在狂风下的伯尼萨船舰为躲避与‘塔特号’相撞,紧急调整方向从‘梭鱼号’边穿过,旋即又调转船头。 看着四艘伯尼萨舰船兜着圈子准备再次掉头而来,‘梭鱼号’上的垩德罗依旧不慌不忙道,“满帆,准备反击!”主桅杆上的几根横木被迅速张开,横帆哗啦啦落下张满,开始拖着‘梭鱼号’急速向前。 手里铁钩还没来得及扔出的达布其转过身,看着竟然能突然满帆离去的‘梭鱼号’,目瞪口呆道,“见鬼,这是什么技术,他们不需要起锚吗?” 大副哈特利达看着速度飞快、紧追而来的‘梭鱼号’,急忙再次跑到梅尼达面前道,“不行,它太快了,阁下咱们赶快回港口去!” 梅尼达一耳光打在大副哈特利达脸上,吼道,“传令所有船转舵,继续撞它!” 来不及升信号旗的水手忙挥舞手中的三角旗,但厄姆尼人的‘梭鱼号’已经猛地撞上伯尼萨一艘战舰,用锋利的船首撞角将其船部削去一半,并侧滑着快速冲向另外一艘战船。 对面正在转向战舰上水手们惊恐地紧紧抓着船舷和身边的一切,准备接受厄姆尼战舰的拦腰撞击,但‘梭鱼号’却游鱼般凭借个浪头灵活转向,从这艘战舰边擦过,径直穿到‘塔特号’和‘郁金香号’中的空档处。 三艘战舰上的水手看着如此灵活迅速的‘梭鱼号’,都目瞪口呆地大口喘气。 湖面涛声震耳、电闪雷鸣,‘梭鱼号’突然降帆减速,与梅尼达乘坐的‘郁金香号’并驾齐驱,身穿青铜盔甲只露眼窝的垩德罗手扶船舷,在波浪中上下起伏的船上朝梅尼达做了个请的手势。 被挑衅的梅尼达大喊道,“弓箭手,射死他、射死他!” 几十名护卫亲兵拉满长弓,猛地射向侧面的‘梭鱼号’上的垩德罗,但大部分长箭被大风吹落,垩德罗轻轻用斧头将几只飞箭挡落一边,并将右手伸出竖起大拇指,然后反转地朝下指了指。 被这羞辱的手势彻底激怒,电闪下的梅尼达冲传令兵吼道,“再转向...转向...接舷!” 其他两艘战舰急忙转向,想贴近减速的‘梭鱼号’,却险些慌乱地拥挤相撞在一起。 而‘梭鱼号’上的厄姆尼水手已经又再次展开横帆,快速甩开试图用铁钩搭船的‘郁金香号’,在波浪起伏的湖面快速乘风而去,却遇到迎面卷来巨大的浪墙。 “哈哈哈!”看着迎头撞上巨大浪墙的‘梭鱼号’,梅尼达狂笑道,“拍碎它,拍碎它!” 正当众人惊呆地望着那排山倒海的巨浪,‘梭鱼号’却游鱼般钻入浪腰消失不见。 “它完了!”大副哈特利达看着彻底消失在巨浪中的‘梭鱼号’,欣喜若狂道,“它完蛋了!” 而等‘郁金香号’随着减缓波浪升到的高处,达布其望着突然浮现在远处水面的‘梭鱼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彻底惊呆道“它...”可话还没落,‘梭鱼号’竟再次钻入另一道迎面而起的巨大浪墙没了踪影。 在船上摇摇晃晃的达布其抬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扔掉铁钩跑到卡玛什身边,在风声中冲他耳朵大喊道,“你快找个木板准备逃跑,比我想得还糟糕,那简直是艘妖船!” 望着消失的‘梭鱼号’和稍加平息的狂风巨浪,伯尼萨三艘战舰上的人们正想稍作喘息,但那艘厄姆尼‘梭鱼号’却又在远处浮球般脱水而出,并划着z型又折返回来,被这离奇的景象震惊,众人彻底陷入混乱地胡乱喊叫。 但快如水蛇的‘梭鱼号’已经冲到近前,船头穿着青铜盔甲的垩德罗用斧头指着‘郁金香号’大声道,“烧了他们的帆!”十几架船舷的弹射器绳索被拉得咯吱咯吱响,十几个皮油球被放在弹射斗里,举着火把的厄姆尼水手同时点燃了皮油球,“嗖嗖嗖”十几个皮油球带着火光在昏暗天色下划过,纷纷射在‘郁金香号’的风帆和甲板上,尽管大雨如注,但借着风势,皮油球囊破碎泼洒在船上的燃油依旧燃起熊熊大火,在桅楼上躲闪大火的梅尼达勉强站稳脚步,大喊道,“发信号,围住他,围住他!”可一转身才发现,举旗的水手已经被弓箭射死,而‘郁金香号’的主帆和桅杆燃起熊熊大火,惊恐的梅尼达跑下桅楼,满脸雨水看着火焰四起的‘郁金香号’战舰发呆。 藏在船舱里的铁甲兵探出头,不明就里地问道,“大人,开始进攻了吗?”梅尼达慌忙脱了身上的披风,一把抓着身边的哈特利达喊道,“快用那艘小船带我离开这里。”嗖嗖嗖火箭夹着火球不停往‘郁金香号’上落,十几名护卫亲兵用盾牌保护着梅尼达来到船尾,顺着软梯往下爬着,一个巨大的波浪打来,梅尼达硬生生落在逃生船上,鼻青脸肿地爬在船里喊道,“快划船...离开这个鬼地方!” 卡玛什躲在尾楼后,探出头看着对面‘梭鱼号’船头穿着青铜盔甲,手持巨斧的垩德罗,惊愕道,“他不是死了吗?” 火球攻击停止,‘梭鱼号’逆风缓缓往上风向驶去,躺在船舷下的达布其站起身,向躲藏着的一帮水手大喊道,“扑灭大火,升起备帆,咱们离开这里!” 水手们灭火的灭火,一些急忙跑到船舱想取出备用帆,可几百名没接到命令一直隐藏的铁甲兵把船舱塞得水泄不通,等铁甲兵匆匆跑到甲板上,水手们抬出备用帆,‘梭鱼号’已经来到上风向,并掉头乘风向‘郁金香号’冲来,铁甲兵们拉开长弓不停射着箭,“咻咻咻”划破空气的尖锐哨声响起,而‘梭鱼号’的弹射器突然射出十几面锋利的锯齿钢盘迎面而来,瞬间‘郁金香号’一群铁甲兵被切成两半,燃烧的桅杆也被旋转的钢盘砍断,带着那面巨大的飞狮旗重重倒了下去,达布其呆呆张着嘴嘟囔道,“这次真跑不了了!”话刚落,‘梭鱼号’银白色的女神撞角已经猛撞在郁金香船梆上,巨大的震动让甲板上的人们摔倒在地,卡玛什爬着钻进梅尼达的舰长室,躲避厄姆尼人射来的飞箭。 站在船头的垩德罗看看冒烟起火的“郁金香”号,回头下令道,“他们的主舰已经完了,去撞下一艘!” 从‘郁金香号’甲板上勉强站起来的铁甲兵看着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厄姆尼战舰‘梭鱼号’,大喊道,“铁钩,搭板!”十几个勇敢的水手在弓箭手掩护下,将铁抓钩扔在‘梭鱼号’船舷上,可刚要放搭板,却看到穿着青铜护甲的垩德罗沿着船舷,轻划巨斧将铁抓钩的绳索一根根切断,铁甲兵急忙放箭,但却叮叮当当射在垩德罗盔甲上后纷纷被弹开,“快放搭板!”铁甲兵喊着,这时厄姆尼‘梭鱼号’船身伸出数十只木杆,斜刺着将两船撑开十几步远,‘郁金香号’搭板只能空空悬在船边,“噗嗤”一支流箭钻过垩德罗上下护腿中间的间隙,深深插进腿窝,厄姆尼水手看到垩德罗受伤,放下盾牌开始射箭反击,却被铁甲兵射倒一片,垩德罗低头看看腿上的长箭,冲自己的士兵摆摆手,让他们躲藏在盾牌后,自己弯腰捡起片钢盘,用胳膊慢慢挥了挥,猛地投向对面‘郁金香号’的铁甲兵群,“哗啦啦”十几名铁甲兵连甲带人被切断在地,“嗖”又一个钢盘飞入铁甲兵群,甲板上拥挤的铁甲兵们被硬生生豁开两个弧形血口子,垩德罗再次拿起一个钢盘佯装要扔,吓得铁甲兵散开掉头纷纷躲避,受伤的士兵躺在甲板上痛苦哀嚎,血顺着开始倾斜的船体在甲板上四下流淌,达布其顺着船舷爬着,一路拨开挡着自己的尸体和残肢骂道,“该死,遇到这样的恶魔!”卡玛什打开舰长室木门,忙把达布其拉了进去,而达布其惊讶地盯着卡玛什问道,“为何你还没跳船?”卡玛什搬过橄榄木的餐桌抵住门道,“现在出去会被射死的!” 达布其扛起桌子,“我挡着箭,咱们一起跑!”说完冲出舰长室,用木桌挡着厄姆尼人的飞箭,保护着卡玛什往船舷跑去,船舱进水的‘郁金香号’开始大幅度倾斜,甲板上的血水让卡玛什一不小心滑倒在地,达布其扔掉桌子,一把拉住卡玛什的手,将他拖到船舷喊道,“快跳!” 卡玛什看看波涛翻滚的湖面,回头喊道,“咱们一起跳!”达布其双手抓着船舷,用身体挡住卡玛什,回头看看射在自己背上的几支长箭,有气无力道,“我怕是走不了...了!”说完用尽全力将卡玛什推下了船。 阴云密布的天空,燃烧着的战舰,睡梦中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水咕嘟咕嘟往耳朵、鼻子里灌,卡玛什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绝望大喊道,“救命...救命..”扑腾了一会儿,口鼻进水、胸腔炸裂的剧痛让卡玛什开始向水下沉去,迷迷糊糊间窒息和疼痛开始渐渐消失,一切都变得安安静静,身体传来阵阵暖意和惬意的舒适,‘梭鱼号’船首的捆绑女神铜雕像幻影在面前飘扬,蔚蓝的水在头顶晃动着,眼前往上冒的小气泡也开始渐渐消散,恍惚间卡玛什只是感觉有股和缓的力量将自己往漆黑水底拉去,这时一团黑色柔软的东西将自己包裹,一个女人捧着卡玛什的脸阴笑道,“我等你很久了,你可不能死在这儿。” 卡玛什看着水中这个有些面熟的女人,紧紧搂着自己的皮挎包,嘴一张一合却无法出声,随即面带微笑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圣地厄斯》:有深海狂浪之湖,唯尹更斯。 第122章 垩德罗 “啪...啪...啪...啪!”和缓沉重的打耳光声传来,脸上阵阵刺痛让晕厥的卡玛什突然翻身趴在地上,大口往外吐着湖水。 托阿鲁不解地打量呕水的卡玛什,抬起头向周围人问道,“怎么还有这么多水?” 阿基里塔斯不屑地扫了眼托阿鲁道,“你水平不行,刚才没帮他吐干净,看我的!”说完将卡玛什扛在肩膀上,猛地不停来回跳着。 “喔喔...够..了...好了!”软绵绵的卡玛什有气无力地拍打着阿基里塔斯后背。 阿基里塔斯不停跳着,看着赫斯问道,“他说什么?” 赫斯苦笑道,“他说你快把他心顶出来了。” 阿基里塔斯忙停止蹦跶,慢慢将卡玛什放在地上,捏着他下巴问道,“嘿,白皮叨,你活过来了吗?” 卡玛什被阿基里塔斯的大辫子刺痒地打了个喷嚏,眼珠不停翻白地惊恐喘息道,“我在...地狱吗?” 赫斯蹲在地上打量着逐渐呼吸和缓的卡玛什,拍拍他肩膀道,“地狱里没有战争。” 卡玛什拼命翻过身望着放晴的天,又看看赫斯的脸喘息费力道,“你可以把...《道德与国度》还给我了吧?”说完又眼珠翻白晕了过去。 晚上烟雾缭绕的赫斯小屋中,阿基里塔斯用火签引燃几块乳香,凑近闻了闻飘起的白烟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的,那些白皮人还拿黄金换!” 突然草屋门被推开,大步流星的亚赫拉抬手推开阿基里塔斯,坐在赫斯身边道,“打探的族人们回来了,巨石城的四艘战船全部被击沉,只有一艘小船逃脱,那个垩德罗的灰色大帆船安然无事,又停在了咱们岛边!” 托阿鲁不屑地笑道,“白皮人在托拉姆港口的都是做买卖的大肚子船,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有什么海军,我看那四艘顶多也只是运兵帆船,还不如咱们的冲撞独木舟,所以他们被轻易击沉也很正常,何况还进了叵舫独!” “活该!”阿基里塔斯用牙齿咬了咬乳香道,“谁让他们招惹叵舫独的疯子浪!” 库尔楚干笑道,“这也好,让巨石城的查理尼三世长点记性,咱们尹更斯湖划个船就能随便进出的。” 听着众人的话,沉思的赫斯却抬头道,“湖中鱼汛恢复,不知道你们部族有没有离开枯孤岛的打算?” 库尔楚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也是怕白皮人袭击枯孤岛,想要帮你防守,所以没有马上回去的意思!” 托阿鲁将把匕首插在地上道,“当然,你们快被饿死的时候来到我们这里,难道感觉有战祸就要逃跑吗?” 阿基里塔斯枕着手仰面躺在芦苇席上,嘴里含着根草嘟囔道,“一直在这儿多好,不用给巨石城缴纳赋税,不用派人去咸干场和港口当苦力、搬运东西,还可以随便使用铁器和火,而且这次白皮人大船被击败,估计也够他们缓一段时间!”说完从鱼皮裙掏出那个宠物小红章鱼开始把玩。 靠墙而坐的帕图斯紧紧皱眉头道,“厄姆尼人尝到了甜头站稳了脚跟,应该后续会有更多军队前来,更大的战事还没有开始!” 赫斯情不自禁地扫了眼阿基里塔斯那只小红章鱼硕大的眼睛,又向正在油灯下看牛皮地图的库尔楚道,“如果真的有厄姆尼军队从海上过来,那他们就是想以枯孤岛作为落脚点,从塞恩斯的万生神庙登陆!” 库尔楚面露悦色道,“看来塞恩斯这个老东西要倒霉了,查理尼三世肯定会让他迎敌,说不定一开战就会被厄姆尼人干掉!” 正当皱着眉头沉思的赫斯想要张口,屋角昏睡的卡玛什迷迷糊糊坐起身,慌忙将还在腰间的鹿皮挎包搂在怀中,又环视周围这几个熟悉的人,靠在草屋墙上虚弱道,“谢天谢地...是你们救了我!” 阿基里塔斯起身坐到卡玛什身边,凑近道,“嘿,是强壮的阿基里塔斯救了你,也就是我把你肚子里的水弄了出来!” 脸色苍白的卡玛什手撑地面笑笑道,“我会为你诵赞歌的!”说完探过水袋喝了几口水,和大家挥手打着招呼。 赫斯回头看看脸色蜡黄的卡玛什,笑着道,“你命真大!” 卡玛什脸色逐渐舒缓地长松口气,依旧有气无力道,“当然,我虽然喜欢诗歌,但也是名勇敢的战士,就像你们沼泽里的墟萸花,很美但也带刺!”刚说完突然看到了身穿提花长袍、额前垂着彩色祥珠的亚赫拉,不禁惊讶道,“乌坎那斯女人...不不不...漂亮的女士,真是意外...好像我在哪见过你!” 听着卡玛什那磕磕巴巴的乌坎那斯语,亚赫拉转过脸冷冷盯着他道,“你最好多喘会儿气!” 看着亚赫拉厌烦的模样,卡玛什将头靠在草墙上,从挎包中掏出还滴答水的羊皮书沮丧道,“战争是很残忍的,而女人代表柔弱,就像这些书本,墨迹被冲淡,让人神魂不安!” 看着摆放、晾晒那些羊皮书的卡玛什,科马恩感叹道,“你这些东西具有魔力吗?让你这么在意。” 神色懊丧的卡玛什叹口气,抬头望着长发纹身的科马恩道,“原来是你,咱们曾经并肩战斗,你非常勇敢,杀死了很多厄姆尼人!”说完又盯着亚赫拉道,“你看,像他那样的人才适合讨论战争,女人不行,就像你的头饰,很美但只是装饰!” “哈哈哈!”旁边的托阿鲁忍不住大声笑起来道。 “啪”亚赫拉突然一耳光将托阿鲁打得原地打了个转,回头盯着卡玛什说道,“你继续!” 托阿鲁晕乎乎摸摸脸道,“比我妻子的巴掌还厉害!” 人们看着托阿鲁的窘境,哄然大笑起来,卡玛什眼珠滴溜溜转转,看看死死盯着自己的亚赫拉,急忙努力笑着道,“女人其实也不乏很多...” 赫斯看着身体虚弱但仍旧絮絮叨叨的卡玛什,又扫了眼脸色铁青的亚赫拉,打断道,“好了,都回去吧!” 人们纷纷起身离开了草屋,而从口袋拿出块鱼肚黏土饼的阿基里塔斯却还装聋作哑,靠在墙上边吃黏土饼边拨弄手中的粉红小章鱼,但看到居然有个虾赤郎将红红的脑袋探出草屋,并不停向自己眨着黑乎乎的眼睛。 望着虾赤郎那只留着双黑眼睛的红脑袋和它两根指头的手,卡玛什惊叫道,“那是什么?” 赫斯无奈道,“去吧阿基,你朋友又来找你玩儿了。” 阿基里塔斯用力扔出黏土饼驱赶着虾赤郎,尴尬道,“我才不会和这些傻了吧唧的东西玩!” “一种只吃草的旱地鱼!”赫斯向卡玛什解释着,又继续问道,“水上打仗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好吧!会走路的鱼儿!”卡玛什拍了拍自己生疼的脑袋,顿时满脸惊恐、又故弄玄虚道,“战争...海战...比马骨坡那次都恐怖,犹如被铁锤双风灌耳,迅烈至极、毫无退路,就连绝望都稍纵即逝...唯有死亡!” 阿基里塔斯坐起身骂道,“你这个傻瓜,把你看到的给老大讲一遍,不要说废话!” 卡玛什眨眨眼,准备卖关子地低声道,“他还活着!”但见赫斯低着头一声不吭,又急忙道,“还记得那个你用镰刀杀死的厄姆尼领主吗?他还活着,我看到他就在厄姆尼人的船上,高大的身躯穿着那身青铜盔甲,拿着那把巨大的双面斧,他用几片钢盘投杀死了很多铁甲兵,力气真大!” 阿基里塔斯顿时来了兴趣地凑近道,“他不是死了吗?我当时也在场,那个家伙被赫斯杀死了,脑浆流了一地!”说完才发现赫斯正瞪着自己,于是又靠着墙开始逗弄小章鱼。 赫斯盯着卡玛什的眼睛道,“你看到他的脸了?” 卡玛什摇摇头道,“没有,他戴着青铜面具,只露着眼睛,但我敢肯定就是他,浑身的杀气!” 停顿片刻,赫斯佯装不在意地问道,“你如此肯定?” 卡玛什回忆片刻道,“我没看到,你知道当时正在激战,我的精力全用在了杀敌上!” 阿基里塔斯捧着小章鱼挡着脸,露出只眼睛,“你说自己杀敌,就是像上次那样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卡玛什扭过脸道,“当然没有,你以为藏在屋子里就安全了吗?他扔的钢盘可以把桅杆切断。”刚说完,卡玛什又补充道,“他是个左撇子,他用左手扔的钢盘...我想起来了!” 赫斯皱着眉头盯着地上将要燃尽的香料,脑海中一阵阵模糊影像闪过,于是自言自语道,“两个双面斧!” 张大嘴呼吸的卡玛什慢慢转过脸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一个人,两个双面斧?举止实在太像了...真奇妙。”可刚说完又面露紧张地道,“你杀了其中一个,那另外一个...” 阿基里塔斯坐直身子道,“难道他会来报仇,可那个垩德罗看着很和善,不像个凶恶的人,尽管可能他会带来大麻烦!” “垩德罗?”卡玛什眼睛转转轻声问道,“好像厄姆尼王就叫垩德罗?” 阿基里塔斯蹲在卡玛什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说的是海上的商人垩德罗,他在我们这存放货物,不过照今天的交锋来看,他应该也是个勇敢的人!” 卡玛什瞥了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阿基里塔斯,摸摸肚子道,“我饿了!” 赫斯会意地冲阿基里塔斯摆摆手道,“你去给卡玛什弄些吃的来!” 等阿基里塔斯离开草屋,卡玛什向赫斯低声急促道,“如果你们正在和那艘厄姆尼战舰上的人来往,你最好做好准备,可能上面的那个家伙和你杀死的那个双面斧有关系!”说着闭上眼睛靠在墙上陷入了昏睡。 赫斯将卡玛什扶着躺在草垫上,自己不言不语地站到了门前,看看科马恩和几个站岗的纹身沼泽人侍卫,吩咐道,“通知那些来躲避饥荒的部族,从明天开始离岛,都返回各自领地!” 《摩纳喆诃》:对待仇敌应更加尊重与审慎。 第123章 王与神的争执 巨石城帕顿大街富丽堂皇却又风格迥异的别墅如同奇兽般排列在道路两旁,而它们漂亮的花岗岩雕刻门廊却又在烈日炙烤下显得苍白,就连街道两边浓密的草丛花簇也无法消减这夏日的炎热,满头大汗的特拉苏气喘吁吁跳下马车,提着紫红元老长袍快步走进自己家院子,来到花架荫廊的父亲面前急促道,“郁金香号和其他三艘船都在尹更斯湖被击沉了!” 脸色蜡黄的阿契索紧握着浇花的锡质喷壶,嘴唇抖动良久后用力闭上眼睛道,“我就知道会这样,这帮愚蠢至极的家伙!” 特拉苏叹了口气埋怨道,“您既然知道就不该把‘郁金香号’交出去,或许到海上避避风头就过去了,现在没有了主力运输船,咱们塔特家可能会因此没落!” 阿契索失控地将水壶砸在廊柱上大骂道,“闭嘴,如果我们抱着这两艘船,就像抱住了两口棺材一样危险,你为何对政治如此愚钝!” 被水花打湿长袍的特拉苏抬起头,和缓中带着坚定道,“我只想做个成功的商人,对政治不感兴趣,而且没钱谈什么政治,咱们家这次损失太大了!” 阿契索一把抓住儿子的领口低声咆哮道,“你被香料熏坏了脑子?没有政治依靠,你的生意像站街的妓女一样分文不值,如果正在运转的主体政治被毁掉,那就是所有人的灾难,没人可以独善其身,所以必要的时候,为了家族就是献上生命也在所不惜。” 特拉苏看着激动的父亲,忙柔声让步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明白,您别生气!” 阿契索慢慢松开儿子特拉苏,又用力整理着他褶皱的领口道,“如果失去了政治的依托,财富越多越凶险,就像现在的兵临城下!” 特拉苏撇撇嘴,无奈点点头道,“我会听您的吩咐!” 看着儿子恭顺的脸,阿契索深叹口气忧愤道,“我现在就去,不能让他们像你一样乱了阵脚,这种孱弱会波及所有人!”说着快步向门外的马车走去。 艾蒙派缇王宫大殿内,查理尼三世坐在金狮王座上拧着自己蓬松的胡须,死死盯着担架上好像奄奄一息的梅尼达。 这时戴克和巴赛尔并肩走上大殿,轻声道,“据探报,咱们进入尹更斯湖的四艘船确实都被击沉,船员无一幸免,而且厄姆尼海军和运兵车在弗朗唯群岛结束了补给,已经开拔向托拉姆港而来!” 面无表情的查理尼三世仰起头,斜视着双腿绷着夹板、紧闭双眼的梅尼达道,“我们伟大的海军统帅,你的战绩真是让人惊心动魄!” 担架上的梅尼达微微抬起擦伤淤青的脸,又佯装晕厥地倒在担架上。 穿着金丝长袍的查理尼三世终于暴怒地站起身,快步来到梅尼达面前咆哮道,“别给我装死,你他妈和桑切斯一样都是废物,我他妈真想亲手掐死你!”说着抬脚要踢。 “咔嚓咔嚓”的盔甲声传来,穿着轻甲的米勒快步走上大殿,将封羊皮信递到查理尼三世面前。 查理尼三世强忍着收起要落下的软靴,气冲冲接过书信略览几眼后朝众人大喊道,“又是该死的乌坎那斯人!” 不露声色的麦道夫走上前,伸手拿过弟弟手里的书信,边看边火上浇油道,“看来伯尼萨帝国要腹背受敌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听着麦道夫的冷言冷语,脸色涨红的查理尼三世却突然恢复了理智般陷入沉默,片刻后盯着米勒道,“马上派人通知那个小兽血,让他给我死战到底,决不能让乌匪越过长墙,还有桑切斯,让他马上组织军队到巨石城来,我们要与那些想要登陆的厄姆尼人决一死战!” 麦道夫哼了声,面露诧异地盯着查理尼三世道,“贤弟,桑切斯已经被你罢黜,现在可能正在千里之外的斯克利诺传教。” 查理尼三世这时才想起自己险些逼死桑切斯的事,于是鼻子喘着粗气坐回王座懊恼道,“弗林锡、小奥古斯塔、坎帕尼、奎托姆、迪比特随便哪个领主,让他们来勤王,难道伯尼萨帝国只能依靠那个特克斯洛城吗?” 麦道夫站到大殿中央,眉毛轻轻扬了扬朝米勒道,“骑士,通知坎帕尼的安克缇·仑尼王公,元老院已任命他为帝国军队副指挥使,请他汇集其他城邦军队来勤王,现在是他洗清诽谤、见证忠诚的关键时刻。”说完又转身嘱咐巴赛尔道,“你去召集尹更斯湖所有沼泽人,让他们远离托拉姆港口,都到塞恩斯的领地集结!”随即又来到戴克王子面前柔声道,“你去让狼人首领特拉博达在卢卡斯森林做好防守准备,顺便给他送去些礼物,尤其是军械库的那些年久箭矢,越多越好!” 话音刚落,一群元老跟随着阿契索闹哄哄走上大殿,看到在担架上闭眼装晕的梅尼达,阿契索不管不顾上前怒问道,“为何你还活着?你的信誓旦旦去哪了?我们要在帝国铜法碑前吊死你,哪怕你在昏迷中。” 一直隐藏在众人身后的培歌突然劝道,“各位元老,梅尼达爵士已经尽力、身负重伤,大家能在城内闻着香薰、指点江山,就是因为有梅尼达爵士这样勇赴战阵的人,而且如果你们见识过厄姆尼人的凶残,就不会有鞭尸浴血英雄的念头了!”培歌身不由己的脱口而出后,不禁懊悔地捂住自己的嘴,而阿契索毫不理会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元老们道,“你们谁不知道航海中的法则?” 元老们互相看看却不做声,阿契索轻蔑地笑笑,回头盯着培歌道,“爵士,船长必须和船一起浮沉,若是独自弃船逃生,就要被处死,几百年来一向如此!不是吗?” “好了,现在是伯尼萨帝国的王宫,弄得好像是在航船上!”麦道夫做着鬼脸调侃道。 阿契索抬起头盯着麦道夫道,“你也想破坏我们赖以存在的海商法则?” 麦道夫打量着盯着自己的元老们,摆摆手道,“我不会做那样的事,你们的规则和《众神法典》一样让人敬畏,人人应该遵守,无论是谁!” 王座上的查理尼三世用手捏捏额头,沉着脸道,“你们好像确实都忘了这是在哪里?” 众元老们互相看看,忙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道,“王上安康!” “安康个屁!”查理尼三世额头青筋暴起道,“你们是心怀怨气来找我讨说法还是...想用紧急法案惩治损害帝国利益的败类?” 众元老品着查理尼三世略带威胁的话语,忙将手放在胸前再次弯腰行礼。 “当然!”阿契索抬起头声音洪亮道,“对于那些大敌当前不仅畏首畏尾,还损公肥私的人,就应该加倍惩戒!” 查理尼三世嘴角抽搐地缓缓走下王座,来到阿契索面前昂起头道,“你说说谁在畏首畏尾、损公肥私?公又是哪个公,私又是哪个私?” 看着查理尼三世咄咄逼人的模样,阿契索冷笑却又圆滑躲闪道,“公在人心,私也在人心,至于谁在损公肥私,还得王上您公断!” 听着阿契索暗含协商的话,查理尼三世也定了定心神转移话题道,“按照法典,咱们确实应该绞死这个懦夫,但是也不能滋生落井下石的心思,更何况大敌当前,所以无论奖惩都得从长计议!” 感觉似乎要有讨价还价,几十名元老也附和地不停点头。 阿契索却继续道,“不过据线报,梅尼达派出的先遣侦察舰队也被厄姆尼海军击沉,而本应随行出征的几位元老却还在港口,包括尹更斯沉没的四艘战船,除了梅尼达,其他三艘船的掌舵元老也都没有登船,甚至公然在‘贝隆圃’里豪赌!” “简直是谣言!”元老迪奥多站出身,向阿契索冷笑甩锅道,“这次留在港口的诸位元老都是帝国脏腑之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没有登船参战,也应该是受到梅尼达的指派,绝对不会自作主张、临阵退缩。” 元老阿契索瞟了眼险些坐起身要争辩,又赶快闭上眼的梅尼达,悠然地从怀中掏出几张羊皮筏向众人展示道,“这些借据是有人从港口获得,并想要半价变现,上面有几位元老的签名和印鉴,包括中间人尼伯斯爵士的署名,不知道诸位怎么看?” 迪奥多眯眼看着那些借据上鲜红的印鉴和熟悉的签名,恨恨道,“哪个商贾不周转?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契索扭脸哼笑道,“您忘了,这可是‘贝隆圃’赌场的空口贷,不知道铜法碑上关于子民赌博的刑罚,是否适用于元老?” 望着继续向众位元老展示借据的阿契索,迪奥多眼珠转转尬笑道,“照你这么说,玩羊骨牌和青鹅棋输赢几个比索也应该被刑罚?” “别往我身上扯!”静观争执的查理尼三世转身回到王座道,“我玩青鹅棋,但不是赌博,最多也就是一半个金币!” 阿契索强忍得意的笑,走到迪奥多面前道,“元老院曾明令严禁帝国子民进入‘贝隆圃’赌场,而这些元老却一晚上豪掷几千枚施洛华金币,不知道到底这件事源头在哪?” 众元老们再次开始喧闹互相吵嚷道,“把这几个杂碎撵出元老院”、“赌博向来都有,尤其在海船上”、“大敌当前,居然如此纸碎金迷”、“估计他们喝多了以后还探望了那个蜂后”、“照这个数额,铜法碑上是杀无赦”、“那个妓院兼赌场的贝隆圃才是罪恶的根源”、“据说某些庄园即使是斋戒日照样聚赌,而且参与的都是达官显贵”、“看来躺在地上的那个还真是替罪羊”、“赌博总比无端杀奴强”、“和亲生子女乱伦才叫禽兽”........ “还有给亲兄弟下毒夺遗产的怎么说!”不知谁突然冒出一句,让大殿里的元老们顿时鸦雀无声,随即互揭老底的众元老开始怒目而视,又开始挑衅地互相推搡。 看着大殿里的元老们即将再次因为口角而殴斗,查理尼三世忙起身怒道,“这是艾蒙派提王宫,不是元老院,更不是你们的私人宅邸。” 但众元老早已怒发冲冠地紧盯自己的政治对手,甚至有人撸起袖子道,“如此羞辱,即使是在契卑洛神殿也孰不可忍!”说着众人开始揪着衣袍拳脚相加。 躺在担架上被人们踩来踩去的梅尼达忙坐起身道,“你们听我......”可话还没说完,便不知被谁一脚又踹躺在担架上。 看着彻底失控的大殿,查理尼三世怒不可遏道,“卫兵、卫兵,把这些亵渎王宫的东西都抓起来!” 但冲上大殿的卫兵们看着这些权势滔天、非亲即故的元老,都手持长矛远远围着不敢上前。 躲在远处的麦道夫看着蚁群般扭打成一团的元老们,又瞟了眼脸色涨红、冲下王座的查理尼三世,用洪亮的声音道,“我有个事关元老席位的重要事情要宣布,可能不需要你们投票!” 瞬间,元老们停止了撕扯,扭头望向麦道夫。 查理尼三世也收住举起的权杖,疑惑地转过脸。 拄着黑色手杖的麦道夫缓缓走到众元老面前道,“大敌当前,正是需要人才之时,我宣布特拉苏成为元老院终生元老,为国效力!”说着又环顾众人道,“你们哪位元老反对这个提议吗?” 站在不远处的阿契索紧紧盯着麦道夫道,“巢覆卵破,我身为元老,只想如同清理船蛆般消除帝国的隐藏危害,但不要往我身上泼借机勒索的脏水,希望王上能秉公处理梅尼达临阵脱逃之事。” 听着阿契索的话,几名元老突然惊醒般纷纷点头道,“我们愿意让特拉苏成为终生元老,希望王上秉公处置!” 麦道夫乘机向弟弟使了个眼色,查理尼三世冷冷瞥了眼躺在担架上闭眼偷听的梅尼达,放下手中的权杖思索片刻,有些不情愿地大声宣布道,“那就暂定如此,三年考验期后正式任命,而且我认为对于梅尼达,应将他降格为旁听协从元老,褫夺他的一半家产,部分用于征召士兵,对抗厄姆尼人,其他用来支付塔特家和迪奥多家的购船债务!” 阿契索假装余怒未消,但又认可地将手放在胸前行礼,元老们也松了口气地向查理尼三世弯腰行礼。 查理尼三世轻蔑地瞟了眼阿契索,大声道,“我也收到消息,厄姆尼人的上千艘军舰在撒布莱梅海峡集结,而且他们的先遣队确实已经开始围攻帝国在海上的所有船只,估计不出两个月他们的大军就能进入托拉姆港,据估算,敌人的数量不少于六十万,而乌坎那斯匪徒不时越过瓦格纳长墙骚扰劫掠,小奥古斯塔的卢鲁·巴赫正奋力血战,所以帝国其他城邦也时刻在戒备中,目前能给咱们的支援会极其有限!” 看到在场的元老们都默不作声,查理尼三世补充道,“虽然咱们偷袭厄姆尼人战舰失利,遭受了损失,托拉姆港也危在旦夕,但我们还有沼泽和卢卡斯森林做屏障,况且咱们万众一心,不是吗!”查理尼三世边说边打量着这些心神不宁的元老。 麦道夫拄着手杖也走上前道,“生活总是充满危机,只有勇于面对才能获胜,何况我们赢过很多次,自私自利只会带来全盘的灾难。” 被提点的阿契索低头沉思片刻,大声说道,“梅尼达家财产偿付我的,我将再次垫付做军费,帝国购买我家商船的欠款延期到战争结束再开始支付,我们塔特家将全力支保卫帝国的战争。” 查理尼三世松了口气笑笑道,“阿契索爵士,您始终是伯尼萨帝国的柱石,咱们荣辱与共,如果您信任我,请回去品着美酒静候佳音,帝国军队会再次挫败厄姆尼侵略者,但我也希望各位能慷慨解囊,避免...巢覆卵破。” 听到查理尼三世想要再次获得捐款,一众元老马忙围着阿契索和迪奥多身边开始低声交谈。 而眉头紧锁的麦道夫突然抬起头道,“对,急需大笔资金,必须马上开始修建长滩通往托拉姆港的路,越快越好!” 因撕扯而长袍破烂的众元老诧异地望向麦道夫,王座上的查理尼三世似乎有些反应迟钝地疑惑道,“你要给厄姆尼人铺路?” 麦道夫神情凝重道,“必须马上开始在长滩修建可供骑兵通行的路,哪怕是已经开战,也要边战边修,长滩比港口还要关键!” 查理尼三世靠进王座,盯着比以前苍老许多的麦道夫道,“虽然修路的事情已经筹备完成,但我认为现在不合时宜,万一港口失守,或者说港口必然失守后,厄姆尼人会踩着平坦的路长驱直入来到巨石城下,您这是要敞开大门欢迎他们?” 麦道夫干笑几声道,“瑞尼,你到现在难道还看不到真正的危机在哪吗?” 查理尼三世探起身子不满道,“不要叫我瑞尼,只有咱们的父亲才可以这样叫我,另外你说得我也明白,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区区几个沼泽人会让你如此紧张,他们只不过是群连像样衣服都没有的野蛮人,可能在咱们击败厄姆尼人的时候,捎带就能打得他们连自己都不认识,继续乖乖做帝国的免费苦力,另外修建道路的前期材料和人员已经被萨茹尔借用了,她在扩建新救济院,可以彰显我们艾蒙派提的仁慈,我觉得这样更有必要!” 麦道夫呆愣地听着查理尼三世的话,眨眨眼皮点点头道,“你是伯尼达帝国的一国之君,我只是建议,但你可能会为自己的做法吃苦头!” 面对麦道夫居高临下般的奚嘲,查理尼三世回呛道,“伟大的诸神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难能可贵,是他们的大意还是不屑拖累我们这些凡人?” 麦道夫瞥眼怒瞪道,“有一点甜头你就得意忘形,不要暴露你那急不可耐的丑陋。” 查理尼三世冷笑道,“伟大的神啊,你给我们带来的灾祸远比安乐要多!” 麦道夫宛若雷击般矗在原地,随即苦笑着摇摇头拂袖而去。 查理尼三世同样暴跳如雷地起身撒气道,“是谁刚才说在神殿也孰不可忍?” 而众元老慌忙快步向大殿外逃去,有人趁乱一脚踢在梅尼达裆部咒骂道,“为了老子入股的沉船!” 《虚伪的荣耀》: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考虑利益,如果有区别,那就是现在的,或是将来的! 第124章 爱的宣讲 巨石城恩宠区集市大小不一、黄褐相间卵石铺就的地面,尽管因灰浆填缝而显得干净又平整,但停在集市中央的辆豪华敞篷马车却让这里的风景稍显突兀,镶嵌蓝色珐琅、厢门绘着“勇士腾云激战”画面、车身,车轮、辐条缠绕着镀金藤蔓的敞篷马车在明媚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不禁让人们仿佛看到神迹般呆呆观望,而马车上的萨茹尔头戴纯金火焰头圈、身着白色的高领百褶长裙,缓缓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望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并向身边身穿黑色修士袍的丂维维点点头。 丂维维麻利地取下马车辕条上挂着的沉甸甸灰布钱袋,顺手抓出把银基尼向人们撒去,并用似乎掺杂着痛恨的腔调大喊道,“记住萨茹尔公主的善良,记住她对你们的恩惠,一定要记住,听懂了吗?你们这群杂...杂乱无章的可怜人!” 看着人们弯腰拼命争抢银币,又快速起身期待地盯着丂维维手中的钱袋,萨茹尔满意地点点头,努力用胸腔音高呼道,“亲爱的巨石城臣民们,我最挚爱的人们,希望你们能明白,今天的钱不是施舍,而是热爱,是艾蒙派提王室对你们的热爱,是我父王查理尼三世对你们的热爱,他知道你们身处困境,时时刻刻挂念你们,但现在流言四起,有谣言说厄姆尼人已经攻占了托拉姆港,这都是谎言,我们伯尼萨帝国坚如磐石,就像你们对自己家人的爱一样坚不可摧。” 丂维维看到人们亦或听不太懂公主的演讲,还是因劳累过度地目光呆滞,急忙又向人群洒出把比索银币,人们开始再次弯腰争抢后起身用渴求的眼神望向这位公主,萨茹尔继续微笑着大声道,“我们伯尼萨帝国无懈可击,我们有装备精良的铁甲方阵,我们有赤胆忠心的城邦领主,我们有你们这样爱家爱国的善良子民,无论厄姆尼人还是坦霜人或者是撒布莱梅的海盗,没人能掠夺咱们,没人能残害咱们。” 丂维维再次洒出银币,并向混在人群中的几个便衣修士施以眼色,人群中有人高喊,“萨茹尔万岁,萨茹尔公主万岁!”人们开始跟风呼喊,丂维维洒出银币,等人们站直并发出更大的呼喊声,丂维维便扔出更多的钱币,反反复复直到人们喊出惊天动地的声音。 萨茹尔环顾满怀期待的人群,眼中带泪地继续道,“幸福就是如此突然,发现有人热爱你们,关心你们,家人、朋友包括你们的君王,我父亲查理尼三世,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他让我来先关怀恩宠区和鼠尾巷的人们,让我来关注你们这些信奉神命的人们,你们很幸福,因为你们有一位雄才大略、一视同仁、鞠躬尽瘁、深明大义、仁恕待民的君主,他是我的父亲,给与了我全部的关怀,他也是你们的父亲,给予了你们无尽的呵护,今天我仅代表他来,来祝福你们,给你们自信,让你们从流言恐惧中解脱出来,让你们从对未来的惊骇中解救出来,艾蒙派提家族与你们同在,查理尼三世大帝与你们同在,查理尼三世万岁!” 丂维维再次向人们挥洒钱币,街边的小商贩终于按捺不住,扔下地摊也加入争抢的行列,闻讯而来的人们从斜坡上涌下,开始互相咒骂、吐口水,鼠尾巷瘸腿的老人丢掉拐杖,趴着钻到人们脚下搜寻闪亮银币,背起大包、小包向外挤的乞丐用力推搡挡路的人...... “我将在恩宠区增设施舍铺,给那些忍饥挨饿走在死亡边缘的人发放免费面包,这是艾蒙派提家族对你们的爱,这是查理尼三世大帝对你们的爱,查理尼三世万岁!”幸福溢于言表的萨茹尔将握紧的双手捧在嘴边大声呼喊,似乎同时在虔诚地祈祷。 “查理尼三世万岁!”人们开始呼喊,丂维维又将剩余的银币一把把扔出,不停让人们弯腰捡钱、又站起喊万岁,大汗淋漓的人们索性趴在地上,一个累到腰疼的男人大骂道,“你这个杂种,为什么不一次性把钱倒在地上,你以为老子的腰是弹簧吗?”可话刚落便被几个便衣修士摁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 看着人们最后都挺身而立,萨茹尔热泪盈眶抛着飞吻道,“众神与你们同在,圣母圣子怜悯你们,艾蒙派提王室与你们同在!”说着在修士们缓缓推动的马车上依依不舍回头,最终消失通往救济院的路尽头。 地上的花瓣、感动哭泣的妇女、被踩到伤腿在地上打滚的老人,恩宠区的集市变得混乱又和睦,突然有小贩大喊道,“谁他妈把我的地摊偷走了?” 站在斜坡高处看热闹的墓地看守人托姆勒甩了把鼻涕,低声不停嘟囔咒骂,却发现面皮干净的丂维维正在不远处盯着自己,于是转身想跑,但又硬着头皮回转身,将胳膊抡了几个圈弯腰行礼道,“...老朋友你好!” 《道德与国度》:或许正因为植根于盲目,信念才如此强大。 第125章 狼人的态度 光影斑驳的卢卡斯森林,青绿的杂草一簇簇堆积,十几个狼人猎手围在片空地篝火前,切割烧烤着头剥了皮的小疣猪,穿着红色披风的戴克王子领着几十名铁甲骑兵从远处疾驰来到近前,又猛地勒住战马后朝地上啐了口道,“带我去见特拉博达!” 几个穿着褐红色棘簇皮甲的狼人回头看看,继续用刀割着带血丝的疣猪肉往嘴里塞。 打量着这些不理不睬的狼人猎手,一名铁甲骑兵跳下马走到篝火前,刚想抬脚将铁架上吱吱冒油的烤疣猪踢在地上,却被几名狼人扑倒在地朝腿上连捅数刀。 鲜血喷溅让戴克惊愕地提马往后退,护卫的铁甲卫队还没抽出长剑,便已经被狼人们拉开的弓箭对准了眼窝。 突然,穿着雪白裘袍的狼人首领特拉博达在不远处喊道,“住手,适可而止!” 狼人们这才慢慢收起了长弓和猎刀,恭顺地走到特拉博达和毕拉特尔身后。 看到这些高大的棘簇狼人在特拉博达面前毕恭毕敬,松了口气的戴克王子跳下马,打量着披金戴玉的特拉博达道,“你手下都是这么奴不识主吗?”随即又冷冷看了眼他身后的独眼毕拉特尔。 特拉博达忙上前地拍拍戴克王子肩膀,满脸堆笑道,“您误会了,最近谣言四起,说厄姆尼人已经进入了尹更斯湖,我的侍卫们有些紧张过度!” 戴克厌恶地瞟了眼扯谎的特拉博达,将洁白的丝绒手套摘下扔给侍从,背着手环顾四周茂密的森林,傲慢地抬起脸道,“诸神赐予了你们这片森林,让你们能繁衍生息,甚至还能享受巨石城技艺娴熟理发师的手艺,不过可能真如谣言所说,有人想夺走你们的这一切,将树木变成帆船,林地变为农田!”说完打量着特拉博达那棱角分明的方条络腮胡和被编成条花的长发。 “您指派来的理发师确实技艺超群,不过我也给了他足够的钱,一天抵一年的赏金。”特拉博达笑容可掬地陪着戴克,边走边欣赏阳光穿透树林留下的道道光柱,又凑近低声道,“当然,无论这里的树木还是土地,都是巨大的财富,引得很多人心猿意马,不过不管谁那样做,可能都会遇到大麻烦!” “懒得和你废话!”戴克轻浮地扬扬眉毛,从怀中掏出封羊皮信递到特拉博达手中道,“你们按照先前的作战计划行事,如果失败,厄姆尼人肯定会砍光卢卡斯所有树木,他们非常乐于干这样的事!”说完又从铁甲兵手里接过个硕大的细颈银瓶,欣赏着上面的精致的‘猞猁逐兔’浮雕道,“另外我父亲说你很喜欢珈兰酒,喜欢那种青春焕发的感觉,如果这次击退了厄姆尼人,以后就给你增加一倍的供应!” 特拉博达紧盯着戴克手里的银瓶,突然晃过神道,“当然,我会击退他们,这里必然会是他们的坟墓!” 身后的毕拉特尔昂起头用独眼看看戴克王子,若有所指地插话道,“无端嗜血的往往都是畜生,我们不会无动于衷!” 戴克顿时脸色煞白,紧盯着毕拉特尔道,“年纪大了就容易眼花昏聩,当心丢了另外一只” 特拉博达干笑着摊开手,转移话题道,“是呀,最近跳蚤太多,我们最憎恨那些小虫子!” 脸色紧绷的戴克硬生生将珈兰酒瓶塞给特拉博达,不言不语地骑上那匹油亮的战马,又掉转马头道,“你身为卢卡斯森林之主,管理族人应该有些章法,尤其应该远离那些曾经对抗过皇家军队的人,另外好像你恢复了棘簇卫队,希望是在为了对抗厄姆尼人,否则太过盲目可能会引来灾祸!” 特拉博达佯装呆愣,向马上的戴克弯腰行礼道,“当然,厄姆尼人是真正的敌人,请您和王室放心,我们不会做越界的事!” 戴克冷冷哼了声威胁道,“这儿离塞恩斯的沼泽神庙不远,我再去他那儿看看,或许他能给我些什么好消息!” 等铁甲骑兵走远,特拉博达将银瓶中的蓝色珈兰酒倒在手指,又搓着闻了闻,随即将银瓶递给毕拉特尔道,“叔父,你把这个带回去给小特尔喝,或许能治好他的病!” 毕拉特尔看看手里的珈兰酒瓶,犹豫片刻后快步向自己的部落而去。 还在重新搭建修缮中的鲁姆图万生神庙前,披着白纱的塞恩斯和巴优纳特族首领帕库巴一语不发地站在神庙石台上,早已到来的巴赛尔看着骑马来到近前的戴克王子,急忙跑下台阶牵马扶鞍。 戴克将披风摘下来递给侍卫,一步步走上神庙石台大声道,“你们都在?” 塞恩斯将手放在胸前,弯腰行礼道,“尊敬的王子殿下,很高兴能看到您!” 胳膊抱在胸前的帕库巴瞟了眼戴克,哼了声将脸扭向一边。 戴克无奈笑笑,背着手走到这个桀骜不驯的巴优纳特人首领面前道,“勇敢的纹身人,你尽快把族人都带到塞恩斯这里,咱们要和厄姆尼人开战,需要你们为国效力!” 帕库巴缓缓转过脸,死死盯着戴克道,“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的儿子报仇?” 戴克皱皱眉头,略显仓促地应付道,“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帕库巴仰起头大声道,“那咱们明天就登上枯孤岛,灭了乔玛家!” 戴克眼睛转转,佯装惊讶道,“你不知道吗?他们好像已经与厄姆尼人结盟,现在枯孤岛上都是厄姆尼人!” 帕库巴胸脯起伏,瞪着眼珠低声道,“我不管什么厄姆尼人,我只想杀死那个赫斯,他让我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坝湖渔场,让罗格部族取代了我在黑水沼泽人中的地位,我要割下吃掉他的脑袋!” 戴克点点头,一副同情的模样道,“当然,我们会帮你夺回所有,但是你得按照作战计划走,而且我问你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帕库巴怨恨地扫了眼戴克,指着神庙石台下一个盖着麻布的大木笼道,“我们死了几十个人才用陷阱抓住它,你们最好不要戏弄我!” 戴克好奇地看着地上的那个木笼,和几个侍卫走下神庙石台来到近前说道,“它很安静!”说完伸手扯着那块麻布,却被身后的塞恩斯大喊着拉到一边,而一条黏糊糊的灰红色长胳膊已经从木笼里伸了出来,镰刀般的爪子贴着戴克的面前划过。 险些惊恐跌倒的戴克往后跑了几步,在巴赛尔的搀扶下望着笼中这个正在咆哮的人形鳄首怪物,咽了口唾沫道,“这个恶心的东西脾气不太好!” 帕库巴竟有些洋洋自得地咧起嘴角道,“当然,乸貘怪可是我们黑水沼泽的神兽!” 乸貘兽剧烈晃动木笼,几个纹身沼泽人急忙用长矛挑着厚实的黑色麻布,又将木笼重新盖好,笼子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帕库巴走到有些惊魂未定的戴克面前,将个骷髅头举到他面前道,“麦道夫真能让我的儿子死而复生吗?” 戴克往后退了一步,盯着那个骷髅厌恶道,“我不知道,他只是说要你儿子的骨头和笼子里的那个怪物,你最好亲自去问他!”说完转身准备上马离开。 塞恩斯忙快步上前挡住戴克,把手放在胸前行礼道,“尊敬的王子殿下,现在无法按你们要求的征召乔玛、卡姆、普帕姆、康斯提几个部族,他们好像都在枯孤岛上!” 戴克从怀中掏出薄荷香囊闻着醒了醒神,有些不耐烦地环顾着尹更斯湖那灰黑的泥泞水岸道,“你失去了对鲁姆图族的控制?丢掉了一大半的人口?你是想说这些?” 塞恩斯点点头,不紧不慢道,“我想神祭的位置可以让别人来坐,我年老体迈,无力驱使其他部族!” 戴克看着塞恩斯银色络腮胡下油光的脸,难掩怒火道,“马上就会有数十万的厄姆尼军队来到这里,你却说要放弃神祭的位子,贪婪的‘翘奇’,你这是在乘机敲诈王室?” 边上的巴赛尔磕了磕皮靴上的污泥,走上前给戴克使了个眼色,自己来到塞恩斯面前道,“如果你们在这次保卫战中表现良好,王上可能准备减免你们两年的赋税和劳役,或许还有其他些更重要的奖赏!” 塞恩斯听着巴赛尔的含糊其辞,淡淡一笑道,“其他奖赏?我们族人很期待成为自由部族,最起码像巴索尔山的矮人那样,这样就不会被随意刑罚和役使,另外还可以解决盐块缺乏的问题,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算作重要奖赏?” 听着塞恩斯提出的条件,巴赛尔摸摸自己的八字胡不再敢做声,故作愁眉状望了眼戴克。 戴克哼了声反问道,“自由部族?你想要多大的自由,像二十年前一样拿着刀枪进入巨石城?自由地屠杀巨石城贵族?” 塞恩斯忙弯下腰道,“我们只是希望能获得安全的待遇!” 戴克不再做任何回应,气哼哼地带着侍卫们快马向森林驿道而去。 塞恩斯故作无奈叹着气摇摇头。 巴赛尔望着赛恩斯好似失落沮丧的模样,幸灾乐祸地命人将木笼抬到马车上,又带着帕库巴一起离开了沼泽地。 《虚伪的荣耀》:所谓的结盟都是自我慰藉下的互相欺骗。 第126章 人兽同形 艾蒙派缇王宫后油绿齐整的草坪上,斜靠在宽大藤椅中的查理尼三世缓缓起身,挺着从金丝王袍下凸起的大肚子,上前盯着巴赛尔和戴克王子道,“塞恩斯没来?” 没等两个人说话,帕库巴冷笑道,“他想借机敲诈你,让尹更斯的沼泽人成为自由民!” 查理尼三世看看微微点头的戴克和巴赛尔,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帕库巴将粗壮的胳膊抱在胸前,仰起金鼻环嘲弄道,“如果原来你让我做所有沼泽人的神祭长老,也不会有今天!” 陷入沉思的查理尼三世突然抬起头,用权杖指着帕库巴怒道,“现在又怎样?你当年吹嘘要驱逐那个铎坦安,占领尹更斯湖西岸,结果呢?丢了坝湖渔场,还丢了河北的安卡图丛林,你在黑水沼泽的地位已名存实亡,你却说什么‘也不会有今天’!” “那是因为你总是在挑动我们内斗,而且永远不想让一方获胜!”帕库巴冷不丁道。 查理尼三世诧异地呆在原地,顿时怒气全消地无趣道,“不要胡说,我希望伯尼萨帝国所有部族都茁壮成长!” 帕库巴依旧冷言冷语道,“天底下所有人都如同禽兽,只不过人的心眼多些而已!” “诶,不要这样说自己!你看你还不是一直想要儿子复生,还是有人味儿的!”查理尼三世指点着帕库巴手中的骷髅头,引得周围几人开始窃笑。 面红耳赤的帕库巴刚想发作,从远处风风火火而来的麦道夫大声道,“争执不能击败敌人!”说着走到装有乸貘兽的木笼前仔细打量着。 “你能?”查理尼三世偷偷瞪了眼哥哥麦道夫,嘟囔挖苦道。 麦道夫用手杖挑开木笼上麻布一角,转身来到帕库巴面前,用长长的指甲划了划他手中的那颗骷髅头骨,猛地回身把手甩向木笼,一缕黑色的细烟像绸缎般从骷髅头飘起并钻进了木笼,乸貘兽人形怪剧烈的摇晃着木笼,周围的巴优纳特看守们急忙四散躲开,咔嚓一声巨响,木笼被乸貘兽人形怪扯碎。 帕库巴从腰里拔出那把巨大的狗腿弯刀,警惕地猫腰盯着面前这个嘴流粘液的恐怖怪兽。 戴克和巴赛尔拔出短剑,挡在查理尼三世面前,慢慢往后退着。 查理尼三世呆滞地看着尖牙利齿、身形巨大的乸貘兽,忙挥着手让铁甲兵围了上去。 麦道夫回头看看周围这些惶恐的人们,摆摆手道,“放轻松,现在它已经附上了惙科多尼的灵魂,不会与咱们为敌!” 帕库巴半信半疑地扫了眼麦道夫,刚要问什么,却发现乸貘兽人形怪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正用凸起的蓝色眼球不停打量着自己。 麦道夫微微一笑道,“你们父子终于又团聚了,而且它能听懂你们的鲁姆图语!” 帕库巴忍着乸貘兽溃烂皮肤上散发的酸臭味,躲闪着那条舔自己脸的大舌头,厌恶道,“我可不需要这样的儿子,我要的是活人!” 麦道夫走上前,用手抚摸着乸貘兽黏糊糊的身体道,“味道确实不好闻,不过会比你那个曾经的儿子更好用!”说着将手中的黑木手杖指向天空。 正当众人诧异之时,突然一道细细的红闪电从天而降,在炸雷声中被击中的乸貘兽浑身冒烟地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险些被灼伤的帕库巴放下遮挡自己的手臂,打量着痛苦翻腾后又勉强站起身的乸貘兽,急忙退到麦道夫身边道,“它会一直听从我的命令吗?” 麦道夫嘴角笑笑,拄着黑手杖道,“也许,它会像你儿子一样对你驯服,不过这是因为它认为你比它强大,这些残忍的野兽就像人一样,总会对比自己强大的东西俯首帖耳,这也许就是它们的法则,所以也必须让它对我怀有些敬意。” 帕库巴浑身放松地将刀收好,嘴里嘀咕道,“看来我得试试!”随即抬起手指着远处的一个族人,冲刚站起身的乸貘兽说道,“杀死他!” 远处那名族人虽然没听到帕库巴说什么,但顿觉情况不妙地拔腿朝远处狂奔。 刚从电击中恢复的乸貘兽怒吼一声,连续两次跳跃便冲到这个逃命的沼泽人面前,就在他刚扭过脸之际,这个还未落地的怪物已经甩开胳膊,用巨大的利爪将他斜成了两半。 其他的巴优纳特族人惊恐万状地看着帕库巴,可还没等帕库巴再下命令,乸貘兽已经快速的跳跃着将十几名纹身沼泽人和铁甲兵杀死在草坪上。 “好了,停下,不可以....”帕库巴急忙大喊着,发泄完的乸貘兽抬起头朝天怒吼几声,才渐渐安静下来,拖着身体慢慢回到帕库巴身边。 帕库巴四下看着被撕扯成碎片的族人们,大口喘着气地盯着麦道夫道,“它好像比我儿子还嗜血,我估计我们整个部族也不够它杀戮!” 麦道夫满怀歉意地笑笑道,“我应该给你解释清楚的,它不会对你有什么感情,只是顺服,而且它嗜杀的本性,并不会因为有了灵魂而有丝毫改变!” “人也如此!”帕库巴不满地凑近麦道夫,低声质问道,“你说会让我儿子复生,但现在却给了我个嗜杀的怪物!” 麦道夫眼睛眨了眨道,“一样,他们都残忍成性,而且它比你儿子强大,另外,即使它失控,在见到你们先祖前,你也不会有太多痛苦。”说完回头看看已经被闪电和乸貘兽吓跑的查理尼众人,嘴角扬起丝微笑道,“不仅是兽,人也需要驯服!”说着踱步朝王宫走去。 帕库巴回头看比自己高大一倍的乸貘兽,咬牙阴笑道,“我儿惙科多尼,咱们现在就回坝湖,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 安卡图丛林小道上,几百名罗格族人排成长长的一行,背着一袋袋货物朝库普兰河走去,“唰唰唰”几十只投枪从密林中射出,十几名罗格族人顿时被射倒在地,埋伏在周围密林中的上千巴优纳特族人举着长矛、短剑,跟随着帕库巴“嚄嚄嚄”尖叫着猛冲出来,并上前追逐砍杀夺路而逃的罗格族人,可刚追到河边的空地上,“嘟嘟嘟”号角声响起,脸上涂着红色油彩的上千罗格勇士从河边草丛中冲出,巴优纳特族伏击者急忙停住了脚步,手握长矛望着对面与自己人数相当的罗格族战士。 彩色羽毛披肩的本铎手拿把大号长弯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喊道,“帕库巴,你数次偷袭我们的盐队,今天我就用盐块填满你的肚子!” 金鼻环晃荡的帕库巴将长剑抱在胸前,冷笑道,“你们私自从乌坎那斯人那儿买铁器、盐块,违反了《众神法典》,做为黑水沼泽的神祭,我今天要用你们所有人头颅献祭于万生众神!” 本铎举起弯刀,向身边的族人们喊道,“勇士们,杀死这个背叛先祖的畜生,为安卡图洗刷耻辱!”脸上涂着红油彩的罗格族人举着弯刀长矛冲上前,与对面巴优纳特族人厮杀在一起,尖锐的长矛刺穿了结实的胸口,弯刀砍落了一个又一个满是纹身的头颅,帕库巴和本铎各自举着利刃砍杀着对方族人,库普兰河的浅水湾被鲜血染成了红色,黑白斑点的鬣鲵群聚拢在岸边,时不时冲上前将尸体拖进河中,本铎接连砍杀几名敌人,大喊着冲到帕库巴面前,用弯刀劈头盖脸的砍了下去,帕库巴费力地用长剑当弯刀挡开,但更加年轻力壮的本铎再次挥刀砍来,有些力亏的帕库巴急忙往后退着,却被本铎接连几刀将自己的长剑砍落在地,而踉跄跌坐在沙子中的帕库巴看着本铎举过头顶的弯刀,大声喊道,“惙科多尼,杀死他!” 河边的那群鬣鲵哗啦哗啦惊慌地逃入河中,听到有异响的本铎刚回头,只见河中突然跃出只巨大的乸貘兽,可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乸貘兽挥爪劈成了几块。 金鼻环晃荡的帕库巴爬起身,用手胡乱比划喊道,“惙科多尼,杀死所有罗格人!”...... 《安魂曲》:你听了,你说你不想听;你说了,你说你不想说;你做了,你说你不想做;那你怎么能是你自己! 第127章 一首情诗 晴空万里的尹更斯湖面上,几只宽体独木舟留下道道水纹在如镜的湖面快速划过,最终停靠在枯孤岛的芦苇丛边,几个纹身沼泽人搀扶着名失魂落魄的中年女人登上岸,身后一些怀抱孩子的女人也紧跟而上。 放哨的十几名乔玛族人警惕地端起标枪,将他们拦在路上。 亚赫拉远远看着,急忙跑上前呵斥道,“这是罗格部族的努努,你们岂能无礼。”说完搀扶着罗格努努道,“您为何会在这里?” 罗格努努看是在自己部落养过伤的亚赫拉,泪如泉涌道,“仇敌帕库巴带人偷袭了‘眼窝水潭’,杀死了我丈夫铎坦安,罗格部族惨遭屠戮,我带着这些妇孺来枯孤岛避难!” 亚赫拉搀扶着罗格努努走进乔玛部落,乔玛努努闻声走出草屋,仔细看看后上前抱着罗格努努大哭道,“罗莱,真的是你?还是我年老昏聩在梦中相见?” 罗格努努大哭道,“女儿脸上虽然刻有花纹,心里却还流着尹更斯湖的血!” 乔玛努努拉着女儿罗莱趴在先祖石前大哭道,“鲁姆图的先祖啊,鲁姆图的先祖!我玛蒂尔达生来苦多,父亲为求自保将我献于博泊·乔玛,女儿罗莱又被迫远嫁黑水沼泽,最终丈夫遇害死不见尸,儿子图塔也殒命于巨石城,今日你为何又要让我女儿遭此劫难,难道你是想让我永世不得安宁!”说完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正在草屋内翻看《虚伪的荣耀》的赫斯听闻哭声,快步来到先祖石前,看着罗格努努和近乎瘫软的祖母,顿时忧虑地俯下身道,“姑母?您为何会来枯孤岛?” 罗格努努见是赫斯,惊讶片刻后抓着他肩头哭诉道,“我的侄儿,你是我血亲哥哥的儿子,我祈求你为铎坦安和我那两个幼子报仇!”说完跪趴在赫斯面前。 看着泣不成声的姑母、祖母,赫斯忙将她们搀进草屋轻声宽慰。 闻讯而来的科马恩面色铁青,来到那几名死里逃生的罗格族人面前道,“鼻环畜生又回来了?” 几个伤痕累累的罗格族人看赫斯也来到面前,便大声道,“罗格家所有部落都已被巴优纳特人夺取,帕库巴想要将所有安卡图的罗格人屠杀殆尽,剩余的都逃往了尹更斯湖西岸路营!” 科马恩疑惑地盯着这些罗格族人道,“你们有铁器,而且帕库巴最勇敢的三千勇士被赫斯杀死,你们如何能被击败?” 罗格族人面露骇色道,“乸貘兽被帕库巴驱使,所有族人都惧怕万分,溃逃而败!” 赫斯往前一步,看着这名罗格族人后背上斜切开的血口子道,“乸貘兽?” 科马恩紧皱眉头叹了口气道,“乸貘兽是黑水沼泽的异兽,所有部族都惧怕它们,奉它们为神兽,没有人能逃过它们的利爪,但帕库巴如何能驾驭它们?” 悄悄站在一边的卡玛什眨眨眼睛道,“什么都有可能,就像别人说我不能在征战中活命,我经历了三次恶战,还站在这里!” 科马恩回头打量着略显瘦弱的卡玛什,不屑道,“当然,你有躲藏的神技!” 卡玛什无奈地撇撇嘴道,“那叫暂避锋芒!” 凑到近前亚赫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赫斯又盘腿坐在先祖石前陷入沉默,于是烦躁地带着几个罗格族人去包扎疗伤。 卡玛什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亚赫拉,急忙让在一边,又不远不近地跟着。 亚赫拉突然回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卡玛什急忙往后退了退,努力笑着道,“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真是万分遗憾, 不过他们说你医术高明,所以我想学些救人之法!” 亚赫拉没好气地瞪了眼卡玛什,带着这些伤者径直向自己的草屋走去。 卡玛什跟着几人来到亚赫拉的草屋,帮着用盐水给伤者清洗伤口,又殷勤地递着鱼油和麻布,等几名伤者被亚赫拉缝合包扎后离开,卡玛什松了口气,背着手在亚赫拉的草屋里转悠着,打量着那些精致的箱罐桌椅道,“果然医术高明,不过你这个草屋是部落里最大的,比起他们的实在是宽敞,当然是因为会来很多病人,而且你这里...有这么多开化之地才有的小玩意儿!” 亚赫拉看看没话找话的卡玛什,盘腿坐到黑檀木几上道,“你还有其他事吗?” 卡玛什眼睛转转,轻声道,“我这些天经过观察发现了件事情,所以是来帮你的,毕竟我了解男女之间那些微妙的事情,女人烦躁易怒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渴求无望,所以为了避免某人胡乱发飙伤及无辜,也为了成人之美,积德行善,比如让人们喜结连理,这样可以避免那些无端的怒火胡乱传播,殃及他人,而且通过女人看男人的眼神,我就知道...”卡玛什搓着手话还没说完,就被亚赫拉提着领子,推开草屋门要扔出去。 卡玛什双脚悬空扑腾着道,“我不是说得那些,我能帮你得到某人的心,当然这里面可能有些复杂,多多少少掺杂着...” 亚赫拉冷冷瞟了眼慌张的卡玛什,轻轻把他放在地上,盘腿坐回木几上开始整理自己的祥珠头饰。 卡玛什摸着被撕烂的亚麻衫,扬着眉毛理直气壮道,“我的衣服撕烂了,我这可不是沼泽人那样的褚衣,你知道,像我这样得体的人,衣服也比较......” 有些不耐烦的亚赫拉站起身,用脚踢开墙边两口大箱子道,“想要什么,这里都有,我赔给你!” 卡玛什弯腰从箱子里翻腾了会儿,拿起件红黄偏襟毡衫和双尖头高靿靴,又捡起把剃刀塞进挎包,嘟嘟囔囔道,“其实我也不是讹人,不过你们乌坎那斯人手艺还真不错!”说着又将两卷羊皮纸塞进怀里,随即转身要走。 亚赫拉一个箭步挡在草屋门前,死死盯着装傻充愣的卡玛什。 看着亚赫拉鼻子喘气的样子,志得意满的卡玛什抬起手道,“啊,忘了,我说过要帮你实现愿望,比如被正式迎娶,那样某人就必须做些事情,比如替妻子报仇雪恨,否则就会有失信坏名声!”说着来到草屋墙壁前,仔细打量着挂在上面的那块精致乌坎那斯牌位壁毯。 亚赫拉再次坐回木几上低下头,开始胡乱缝着衣服。 卡玛什将靴子、毡衫搭在肩头,盘腿坐在对面箱子上低声道,“虽然我在这里时间不长,但我听说了很多事情,而且能感觉到,可能不只是想让他替你们报仇,也有些是对赫斯的仰慕,因为你的性格和他很配,就像疯狗需要悍主!”看到心烦意乱的亚赫拉一语不发,卡玛什得寸进尺地站起身,用手比划着地道,“虽然沼泽人表面很愚昧,但是也会有感情,不是像他们的蔑称的‘翘奇’般只知道繁殖,尤其是赫斯,感觉不近女色!” 等卡玛什得意洋洋地回过头,却突然发现亚赫拉正摸着把弯刀的锋利刀刃,并冷冷盯着自己,于是干笑道,“我用词不当,你也知道我们诗人都是狂词浪语,但你必须适应环境,毕竟咱们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看亚赫拉还是怒目圆睁,卡玛什急忙道,“咱们进入正题,你知道某人喜欢读书,尤其是我养父诺茨拉德和我的书,所以你最好能给他写首诗,一首表达倾慕的情诗,这样就会水到渠成,所有心愿就将如愿以偿!” 亚赫拉低头沉思片刻,将弯刀架在卡玛什脖子上道,“你现在帮我写,要是他不喜欢,我就把你脑袋砍成两瓣!” 卡玛什用指头轻轻推开弯刀,眼珠乱转道,“当然可以,这个地方不错,有那么多免费的墨汁,我马上写!”说完在箱子里翻腾着找到些切割好的羊皮纸,从挎包拿出把铜柄小刀将根芦苇削好,又从鱼篓拿出只乌贼挤了点墨汁,开始一本正经地趴在箱子上写着,最后将羊皮纸递给亚赫拉道,“这是乌坎那斯语,你或许认识,把这首诗记在心里,然后在赫斯面前诵读,他是个男人,面对女人这样的炙热表白,就必然迎娶你,况且原来他就答应过你父亲,而且是还把你带到枯孤岛,所以必须一锤定音让他娶了你!”说着用力挥了下拳头。 亚赫拉认真地看了几遍那首情诗,皱着眉头不言不语。 卡玛什又一把拿过羊皮纸道,“我教你,你就这样读!”说完把羊皮纸举在空中,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念道,“啊,我最....” 亚赫拉伸手抢过写着情诗的羊皮纸,眉头紧锁地不停咬着嘴唇。 卡玛什继续在草屋里转悠,好奇地捡起墙角个猩红的鎏金漆木盒道,“这是什么东西?” 亚赫拉将胳膊抱在胸前,嘴角翘起笑道,“如果你喜欢里面的东西,可以送给你!” 卡玛什难掩兴奋地摸着这个雕刻金花的精致木盒,可将盖子掀了起来,却“啊”惊叫一声将木盒扔在地上,而海魔波潵琉的脑袋也滚了出来。 “这是什么鬼?”卡玛什脸色煞白躲在一边道。 不料波潵琉脑袋吐着嘴里的泥土道,“胆小鬼,你想摔死峩吗!” 望着被吓呆的卡玛什,亚赫拉不屑哼声道,“连颗人头都害怕,你真应该做个女人!” “他连女人都不如哩!”波潵琉脑袋再次用破锣嗓子奚落道。 靠在墙角落的卡玛什眨眨眼,看看这个好像只会说话的奇怪脑袋,长舒了口气后慢慢上前,用脚踢着波潵琉脑袋道,“你是死了还是活着?” “再敢乱踢,峩弄死你!”波潵琉瞪着蓝色涡流眼怒道。 卡玛什哈哈大笑道,“哎呀,这个有意思,我还没见过只有脑袋的活物!”说着用手提着波潵琉脑袋开始仔细打量。 “老子是不朽哩!”波潵琉呛道。 卡玛什顿时蔑笑道,“只有精神是不朽的!” 波潵琉哈哈笑道,“书呆子,权利才是哩!” 卡玛什摇摇头道,“权利的本质是秩序,人在上面附加了自己的臆想狂为,就以为是自己的权利!” 波潵琉口喷唾沫道,“放屁哩,没有人,还要什么秩序哩?” 卡玛什道,“还有非人,能有灵魂行为的存在物有很多,认为唯有人具有灵性,这就是种盲目的狂妄。” 波潵琉涡流眼转转道,“也有道理哩,就像峩还有...‘陨落之子’,它的霞光就让峩从鱼儿变成神。” 卡玛什顿时来了兴趣道,“陨落之子?那是什么?让鱼儿变成神?” 波潵琉露着尖牙嬉笑道,“峩不告诉你,反正你们都逃不掉哩!”说完突然闭上涡流眼不再说话。 “我怀疑这是个从海外来的机关玩意儿,可以和人胡乱对话,设计太精巧了!”卡玛什捧着波潵琉脑袋开始认真查看,并不时用指头到处敲。 看了眼摆弄波潵琉脑袋的卡玛什,亚赫拉心烦意乱地走出草屋,手握那张写有情诗的羊皮纸向枯孤岛小山走去,但迎面而来的托阿鲁却急忙喊道,“亚赫拉,有个熟人伤者来了岛上,赫斯让你去看看!” 叶赫拉忙将羊皮纸情书塞进腰间绣花荷包,跟着托阿鲁大步朝部落中央走去。 《蓝翅草》:美好就如荒漠之上的薄薄霞光,会随风而去,恍如梦寐。 第128章 剜肉疗伤 卡玛什转身见草屋只剩下了自己,小心翼翼将波潵琉脑袋放回木盒,又追着亚赫拉来到赫斯的草屋,却一眼看到了垩德罗正靠在草墙上,脸色苍白地与赫斯闲谈,顿感垩德罗面熟的卡玛什眯眼仔细打量,突然惊呆在原地。 发现卡玛什呆望着自己,垩德罗微笑着点点头,而惊慌失措的卡玛什急忙躲闪着坐到一边。 “哎,大人物今天的脸色可不太好看!”亚赫拉哼声道。 垩德罗却毫不介意地回头向亚赫拉笑笑,撩起自己紫色的长袍,露出粗壮结实的左腿道,“我被海盗的弓箭伤了点皮毛!” 亚赫拉看看垩德罗腿窝处那拳头大小的溃烂伤口,情不自禁上前用手按着伤口周围,随之股股黄色浓汁往出喷流,尽管垩德罗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香味,但也掩盖不住这伤口的恶臭。 “箭头可能有毒!”亚赫拉专注地观察着伤口道。 面色灰白、眼神倦怠的垩德罗咯吱咯吱拨着手中的玛瑙念珠,微笑着道,“让女士处理我的伤口,确实有些残忍,但我们的船医对这个小箭伤实在束手无策!” 亚赫拉抬手摸了摸垩德罗额头,又翻起他眼皮看看道,“你这几天是不是已经开始呕吐,产生幻觉?” 垩德罗慢慢扭过脸道,“当然,梦到位美丽的女士!”说完又,微笑着补充道,“请不要介意,我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 看着靠着墙壁眼神开始恍惚的垩德罗,眉头紧锁的赫斯凑近亚赫拉低声道,“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你能治好他吗?” 亚赫拉哼声道,“你也只能闻到这个!” 垩德罗满头大汗地从怀里掏出香炉递给赫斯道,“请点燃这个,也许香料可以对抗死神!” 赫斯擦着火签点燃香炉,慢慢端放在垩德罗面前。 亚赫拉再次冷冷看了眼赫斯,不耐烦道,“他死不了!”说完伸手拔出赫斯腰间洛兹短剑。 屋里的两个厄姆尼侍卫慌忙从斗篷下抽出弯刀,对准亚赫拉的后背。 烟雾缭绕中的垩德罗冲侍卫摆摆手道,“我猜她是要为我去除死皮,你们在外面等我!” 两个侍卫黑色面罩下的白色眼球左右看看赫斯和卡玛什,有些不情愿地慢慢退出了草屋。 亚赫拉将烈酒倒在洛兹短剑上,看了眼虚弱的垩德罗道,“你嘴里需要咬个东西吗?” 垩德罗摇摇头,继续咯吱咯吱拨着手中的念珠道,“妨碍和朋友谈论可是大罪过!”说完往外伸着腿,一动不动让亚赫拉从腿窝剜着腐肉。 卡玛什再次偷偷打量着垩德罗那熟悉的脸,又看着像做木雕般清理伤口的亚赫拉,于是紧咬嘴唇走到赫斯身后耳语道,“他就是厄姆尼王,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死在你手里的那个‘双面斧’可能就是他弟弟!”说完用手划了个杀人的手势。 赫斯眉头紧皱片刻,抬头望着垩德罗道,“你很虚弱,虚弱到可以被个孩子杀死!” 紧闭双眼的垩德罗笑笑,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道,“当然,不过我相信诺茨拉德的孩子不会如此下作!” 突然愣神的卡玛什走到垩德罗面前,尴尬地笑着道,“你认识...诺茨拉德?” 垩德罗伸手指着卡玛什的金黄色卷发道,“小卷毛,你忘了曾在我的宫殿中住了很久吗?” 尴尬异常的卡玛什抬起手,假装意外地张大嘴道,“啊,是你,我那会才三岁,不,是五岁,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垩德罗用力吸了口弥散在面前的香料浓烟,柔声道,“是六岁!” 卡玛什摆摆手,指着地上那堆带血的烂肉,呲着牙问道,“你不疼吗?” 垩德罗深深出了口气,叹息道,“你远不如你的老师,也就是你的养父诺茨拉德,在死亡和痛苦之间,没有人会犹豫。” “废话说完了吗?找点干净的水和麻布,快点,还有我箱子里的银毫蕨!”满头大汗的亚赫拉喊道。 被赫斯轻轻踢了一脚,卡玛什才回过神来,忙跑出草屋帮着打水找麻布。 垩德罗回头仔细看看自己被清洗干净露出骨头的大腿,感叹道,“你竟然没有伤到血管!” 亚赫拉轻轻瞪了眼垩德罗,将卡玛什递来的银毫蕨塞入伤口,又用涂有墟萸粉和鱼油的麻布紧紧缠着垩德罗的腿窝道,“看来你在医学上也有些见地,居然知道这些,为何处理不了自己的这点小伤?” 被包扎好的垩德罗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还有谁的医术比圣洁女神高明呢?” 听到“圣洁女神”几个字,亚赫拉顿时脑海中又开始浮现记忆宝石中的那些场景,于是慌神地起身离开了草屋。 赫斯抬头看了眼仿佛精神大好的垩德罗,轻声道,“你可以在我这里修养!” 垩德罗死死盯着赫斯眼睛,轻声试探道,“难道你不想...按照小卷毛说的去做吗?” 赫斯盘腿坐在地上,索性也开门见山道,“乔玛家不会落井下石!” 垩德罗努努嘴,将手放在胸前行着礼道,“您的仁慈我会牢记在心,此外也许我可以帮你个小忙,派人去杀死个带金鼻环的家伙,以消解您的失亲之痛!” 赫斯望着郑重其事的垩德罗,轻轻摇摇头道,“你知道很多事情,但此事我会自行解决。” 面露惋惜的垩德罗将门外的侍卫唤进草屋,将自己搀扶起身,瘸着腿朝草屋外走去,可刚到门口,身后的赫斯淡淡道,“听说岛上有位朋友去看望了你!” 垩德罗回过身,从怀里拿出个黑色小瓷瓶,递到赫斯手中道,“对,你们一位部族首领说他有呕吐的毛病,问我索要了些猛药,还有一瓶送给你,不过要慎重,这也药力道十足,稍多分毫将取人性命!” 赫斯接过瓷瓶拧开看了眼里面的粉末。 垩德罗忙用手遮挡瓷瓶口道,“这是彩魂峡谷采集来的七管孢子粉,那是个只有致臻至纯之人才能存在的地方,简直就是天国,无尽的欢快与飞翔,但如果你在沾染烈酒、荤腥、色欲期间,即使轻微接触这些孢子粉,也将七窍流血而亡,所以一定要谨慎触碰。”说完坐到门外那把抬椅上,让侍从抬着走向岸边的小船。 等垩德罗消失在视野中,卡玛什不满道,“他可是厄姆尼王,那个被你杀死的双面斧就是他亲弟弟,你今天不杀死他,他明天便会来杀死你,而且他的大军可能很快就到!” 赫斯望着面红耳赤的卡玛什,面露苦涩道,“聪明的诗人,恐惧不仅会带来卑劣,还有真正的危险,你应该好好阅读你义父的书籍。”说完走向乔玛努努的草屋。 卡玛什尴尬地耸耸肩膀,望着赫斯离去的背影呢喃道,“或许你才更适合做个诗人!” 晚上草屋内摇曳的铜油灯光照着人们的脸,众亲信好友都眉头紧皱地不言不语,沉默了良久以后,靠着草墙的托阿鲁站直身子,拍着胸口道,“我要去,每次迎敌我都在,为何这次丢下我!” 赫斯打量着故意挺起结实胸膛的托阿鲁,苦笑道,“人太多,帕库巴会怀疑的!” 帕图斯坐到赫斯面前,轻声劝道,“这样实在凶险,听那些逃亡来的罗格族人说,他们在湖西岸的路营还有不少人,不如征召人手一同进攻黑水沼泽!” 查克达也面露难色道,“你伪装被出卖,刺杀帕库巴也许可行,但那个乸貘兽会很棘手!”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阿基里塔斯听了几个人说话,枕着自己的大辫子和手躺在地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觉得可以,大不了死在那里!” 坐在油灯前的乔玛努努看看沉默不语的女儿罗莱,叹着气道,“先祖说过,不可以涉水太深猎取蟒蚺,不如等待合适的时机!” 赫斯无奈摇摇头道,“安卡图丛林盐道被封,族人会越来越虚弱,到时候他们必定还要来清剿枯孤岛!” 亚赫拉看看愁眉不展的人们,冷笑了声道,“我曾经杀死过乸貘兽,这次我再去宰了它!” 盘腿而坐的科马恩摇摇头道,“没人可以杀死它们,你可能运气好,遇到了只带伤的。” 帕图斯轻拍妹妹亚赫拉肩膀道,“科马恩说得对,要再遇到那个东西,就真是送死!” 亚赫拉用肩膀抖开哥哥帕图斯的手,厌恶道,“闭嘴,要不是我,你们两个早死在丛林里了。” 帕图斯只好面露尴尬和查克达干笑几声。 科马恩眉头紧锁道,“不过传说只要有人杀死一头乸貘兽,其他的人形兽便会畏缩他,但只是传说,我们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杀死乸貘兽,或许这个传言可信!” 面容憔悴的罗莱转过头,用手摸着亚赫拉娇嫩的手,眼中带泪地哀叹道,“我向来敬畏先祖,可为何他要让女人卷入征战!” 托阿鲁看着罗莱悲伤不已的样子,插话道,“她其实不算是个女人!” 亚赫拉眉毛倒竖地瞪了眼托阿鲁,猛地起身道,“铎坦安救过我们兄妹的命,我这次定要去砍下帕库巴的脑袋,谁也别想拦我!” 科马恩也跪趴在地上,长发遮脸道,“我早已是死过多次的人,我带领我的族人去,无需其他人冒险!” “争着去送死吗?可怜的沼泽人!”大家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水妖沙美拉已经走进草屋,并扭着婀娜的腰肢地坐在赫斯身边,又用手搭着赫斯肩头嘲弄道,“你们谁都对付不了乸貘兽,在水中就连我的人鱼战士都让它们三分!” 赫斯轻轻推开沙美拉手臂道,“你是来奚落我们的吗!” 沙美拉用长指甲划着赫斯脸上的弯月刀疤,诡笑着揶揄道,“我哪敢,达坦洛不需要任何人,就像圣殿之战,大不了被杀死坠落!” 亚赫拉看着紧贴着赫斯的赤裸沙美拉,瞪眼大骂道,“不知羞耻,给我离赫斯远点!” 沙美拉慢慢站起身,用指尖缠绕着自己黑色长发,媚笑着自言自语道,“嫉妒的女人犹如饿狼!有些人不是准备了首情诗吗?还在水边念了那么多遍,不过好像缺乏些胆量,现在又藏着掖着不敢了?大声读出来,也好让我们开心开心。” 亚赫拉脸涨得通红,哗啦站起身道,“念就念!” 险些惊掉下巴的帕图斯望着妹妹,刚想劝阻。 亚赫拉已经从绣花荷包里掏出那张羊皮纸,咬咬嘴唇,喘着粗气念道,“你就是..海上...的明灯,...我是迷途...的小绵羊,...”还没等念完,浑身别扭的亚赫拉索将羊皮纸一扔大喊道,“这是什么破诗,赫斯你既然把我接到枯孤岛,就得正儿八经娶我,替我报仇,你们谁不同意?” 正当人们惊讶地看着突然发飙的亚赫拉,托阿鲁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道,“哈哈哈,小绵羊,哈哈哈!”可刚站起身便被亚赫拉一耳光打倒在地。 托阿鲁从地上爬起来,绷着脸眨眨眼皮,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但又忙强忍着躲在一边。 正当众人尴尬之时,面带喜色的卡玛什推门而入,却发现了地上的那张情诗纸张,而亚赫拉正面红耳赤、目露凶光,于是又“刺溜”窜出草屋,向黑暗中逃去。 赫斯看着亚赫拉怒不可遏的样子,起身转移话题道,“明天按计划行事,科马恩和我去见帕库巴,其他人都留在岛上!” 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急忙站起身,齐声道,“我也去!” 亚赫拉抬手将库尔楚推到一边,怒道,“奸细靠边!”说完强忍怒气地环顾众人道,“赫斯的计划,有谁不同意?”....。 冷风吹着湖边瑟瑟发抖的芦苇发出呜呜声,水边的泥泞冰凉入骨,亚赫拉将波潵琉脑袋连同弓箭扔到了湖边,自己光着脚慢慢走入浅水中,轻轻躺在晃荡的水面,发呆地望着天上那些煞白的繁星。 “你不冷吗?”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仰躺的亚赫拉来不及转身,已经被沙美拉从身后紧紧勒住了脖子,而手中拔出来的短刀也被打落在水中,猛然的窒息让亚赫拉渐渐无力挣扎。 沙美拉慢慢抚弄着亚赫拉沾满湖水的脸,叹息道,“多么漂亮的女人,柔滑的肌肤,蛊惑人的睫毛,让男人沉醉,却忘了自己的使命!”说着又咬牙切齿地用力挤压着亚赫拉的喉咙道,“你好愚蠢,为了那微不足道的仇恨,居然想柔化赫斯的心!” “瞎婊,你快勒断她脖子哩,想分裂自己的阵线?”岸边眼睛冒着绿光的波潵琉头颅突然开口讥讽道。 沙美拉犹豫着慢慢放松了胳膊,将亚赫拉扔到了水中,转身踩着泥泞走到岸边,弯腰捧起波潵琉脑袋,轻轻朝它吹着气道,“原来我的小宝贝在这儿呢,今天真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不知道赫斯为什么不把你这残余的东西烧成灰,不过我可以帮他...” “啪啪啪”弓弦声清脆的响起,亚赫拉将三只短箭深深射入沙美拉的后背,“啊”沙美拉耸着后背尖叫转身,用波潵琉的脑袋挡住了连续射来的几只箭,旋即满脸裂痕地露出尖牙道,“我要吃你的肉!”可话音刚落却看到快步而来的赫斯,于是泄愤地盯着波潵琉的涡流眼道,“宝贝儿,我先送你彻底进入囚牢吧!”说着用利爪将波潵琉头颅劈碎后跃入湖中。 快步赶来的赫斯望着逃走的沙美拉,又打量着不停弯腰咳嗽的亚赫拉道,“以后晚上不要待在湖边!” 大口喘气的亚赫拉怨恨地瞪了赫斯一眼,又看看地上舌头耷拉彻底破碎的波潵琉头颅,踉跄着朝部落走去。 波潵琉游魂突然从赫斯肩头冒出,偷偷瞟了眼赫斯讨好道,“囚主,那个瞎婊毁了峩的傀颅,海魔从此彻底由您指派!” 《盖兰之歌》:雪花晶菱的弥散彩光,白色雾界的黑色身影,兽的咆哮还是你的哀嚎,我循着雪中足迹而去,期待着冰刃与烈火! 第129章 椰林营地 几只黑色硬木舟离开枯孤岛,划着水波日夜兼程来到库普兰河口的浅水湾,苍绿的安卡图丛林依旧是出奇的寂静,除了偶尔传来绿伞鸟的叫声,似乎连水滴落在藤萝叶上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独木舟上的科马恩拍拍被绳索捆绑的赫斯,环顾着周围的密林道,“有些怪异,丛林好像被洗过一样,咱们得小心点儿!” 帕图斯也略显焦虑地凑近赫斯低声道,“感觉前面有陷阱!” 亚赫拉用力挣脱自己的虚绑绳索,活动着手脚道,“既然如此,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说完跳下独木舟淌水向岸边走去。 帕图斯正欲呼喊来阻拦妹妹,但看到赫斯也已经下船紧跟而去,无奈地带着查克达紧跟在其身后,而科马恩和十几名纹身族人佯装押送,围绕在这几人身边加以保护。 湿滑泥泞的地面,遮天蔽日的茂密枝叶,让整个安卡图丛林宛如雾气弥漫的蒸笼,头顶飞过的血红天蚕蛾、倒地枯树间闪过的巨蟒斑纹身影、好像在窃窃私语的面具果、枝杈间格外安静的红毛猿猴,让人们在闷热中寒毛直竖,就连偶尔踩断树枝的声音也让人们突然收住脚步。 精神紧绷的帕图斯凑近赫斯低声道,“我感觉这个计划骗不了帕库巴,不如直接杀过去!” 赫斯回过头,看着帕图斯愈加扭曲变形的脸道,“虽然骗不了他,但戏还得演!” 毫无惧色的亚赫拉用弯刀劈砍茂密枝叶开路道,“怕什么?大不了和他们来个你死我活,我就不信咱们几个人没有一个冲不到他面前。” 赤裸上身、斜跨牛皮武装带的查克达笑道,“放心,我胳膊已经康复了很多,只要在二十步之内,他就是长了翅膀也躲不开我的飞斧。” 亚赫拉回头笑道,“以前不是三十步内取人性命吗?” 查克达吹了吹嘴唇边的那缕黑胡子道,“你废了我十步,感觉我早晚会在这上面吃大亏!” 亚赫拉将自己腰上的短斧扔给查克达道,“我的也给你,算补偿,你现在变成四十步了。” “哈哈哈!”突然众人身边传来瓮声瓮气的大笑声。 查克达急忙手握双斧四下搜寻,而科马恩却拍拍他肩膀道,“兄弟不要紧张,这是迷雾回声,安卡图丛林自古有之的个东西,总是唉声叹气。” “上次好像我就遇到过这个东西!”亚赫拉眉头紧锁道。 “我不是回声,我说过很多次了。”众人面前突然涌来股浓雾,一张雾气形成的模糊人脸不停左右飘忽,又来到亚赫拉面前道,“对,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众人受到惊吓地慌忙后退几步,查克达回头瞟了眼科马恩道,“这就是你说的回声?” 科马恩咽了口唾沫道,“以前它可没这么多话。”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时,赫斯上下打量着这团雾气道,“掘坝的时候,就是你在和我说话吧。” 雾人飘到赫斯面前,从他鼻耳中钻入又飘出道,“我一直很犹豫...不知道是不是你...尽管我看到了你的心...但你没有他那么强的气息...可能是我的错觉...如果是你...我会追随你...帮你除掉‘眼窝水潭’埋伏的那帮人...但我不确定...沙美拉谎话连篇...不值得我信任...你真的是达坦洛吗?” 赫斯看着这个扭曲飘忽的雾脸,冷冷道,“我是赫斯·乔玛,不是你们说的那个达坦洛。”说着挥散这团雾气,继续向前走去。 雾人紧追着不停试探隐入赫斯身体,最终失败沮丧道,“你的身体无法成为我的宿主...但你和他很像...我不能再上当了...我已经被沙美拉骗过很多次...差点被施洛华灼烧成灰。” 看到雾人并无恶意,查克达收起短斧松了口气道,“雾气怎么会变成灰?赫斯兄弟真是奇人遇奇物!” 雾人回头围着查克达道,“你也好面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查克达挥手驱散遮挡视线的浓雾道,“见过,在灰里,当我吃完烤羊的时候。” 几个听懂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而雾人却一本正经道,“不要取笑我...我说的是心念成灰...并不会真的变成灰...这样才最可怕。” 突然,一颗红色水珠从棵高大的木棉树上滴下,刚好落在了查克达肩头,查克达顿觉怪异地扭脸闻了闻,突然斜着翻滚并向上扔出把短斧,树杈上正跃下偷袭的人被查克达短斧砍入胸口,重重落在赫斯身边。 查克达用手擦了擦肩头上的血迹道,“受伤的刺客?” 众人警戒地拿起刀枪四处打量,又围上前看着这个跌落在地的男人,科马恩用脚将这名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伏击者翻过身,踩着他手中的弯刀蹲下仔细打量后道,“看他腿上的纹身,这应该是罗格部的族人。” 亚赫拉走近打量着这个血肉模糊的沼泽人,用手扇了扇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道,“救不活他了,皮都被剥到了大腿。” 科马恩站起身环顾着四周后道,“帕库巴就是如此,他喜欢将战俘剥皮!” 赫斯走上前,望着瞪着白眼珠的这个伏击者,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俯下身道,“我是尹更斯湖的赫斯·乔玛,你们的努努已经在我的庇护下,我来就是找帕库巴报仇的,放心!” 浑身是血的伏击者听完赫斯的话,嘴角上弯地闭上了眼睛。 帕图斯看着男人的惨状,向赫斯扬了扬脸道,“必须尽快干掉帕库巴,否则他会将所有隐藏在丛林的罗格族人虐杀光。” “赫斯,你来了?”突然人们背后传来了个沧桑的声音。 满腔怒火的人们转过身,只见不远处棵大树下一个满头银发、身形干瘦、满脸褶皱的老年男人,正用他那透亮、高傲地眼神盯着众人。 科马恩收起手中的狗腿弯刀,微微弯腰行礼道,“尊敬的达鲁祖大人,能看到您安好真是欣慰。” 穿着破旧长袍、荨麻草鞋、腰挎布包的达鲁祖迈步上前,向众人微微弯腰行礼道,“众位安好,椰林营地的看守人达鲁祖,向你们表示敬意!” 望着这个男人的长相、装束和习惯,亚赫拉有些惊讶道,“沼泽地怎么会有白皮人?” 达鲁祖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不是你所谓的白皮人,只是个隐居安卡图丛林多年的老人,而且对诸部族都和睦友善。” 科马恩用力点点头介绍道,“达鲁祖大人向来善良和蔼,好像也曾是乔玛部族的一员。” “都是陈年往事,不过我与乔玛家的领袖图塔,确实曾为生死兄弟。”达鲁祖呵呵笑着向赫斯点点头。 赫斯看着好似瘦弱和善,但言辞举止间带着威严的达鲁祖,沉默片刻后道,“我见过你!” 达鲁祖缓缓点头道,“对,在安卡图大坝下的河湾,这样,你们不妨先到寒舍休息一晚,如果你们是去‘眼窝水潭’,可以正好在明天正午时分到达,咱们也可以叙叙旧。” 帕图斯警惕地向赫斯使了个眼色,科马恩笑着道,“放心,在安卡图丛林里椰林营最安全,没有人会袭击那里,包括帕库巴。” 赫斯看看天色,点点头道,“悉听尊便。” 达鲁祖诧异地打量着赫斯道,“他们说枯孤岛上多了位诗人,看来我贤侄受他影响不小,出口都是如此合理优雅!”说着转身带着众人向椰林营地而去。 松绑的赫斯望着着健步而行的达鲁祖后背,突然问道,“刚才木棉树上那个男人找过你吧?” 达鲁祖轻轻回头,望着远处的那棵长满红花的木棉树,叹了口气道,“鲜红的木棉树如同受伤的肉身,都是如此红艳,贤侄你猜对了,那个可怜的罗格族人找过我,因为人们都知道我对身体饱受折磨的人总会有恻隐之心,但他在受到帮助后执意要复仇,所以可能藏在那棵木棉树上想偷袭敌人,毕竟他的身体的状况可以很好地藏在木棉花中,不容易被发现,但看似美丽的背后却是如此残忍痛苦!” 赫斯道,“他上半身被剥皮,从额头开始,能忍受这样的痛苦确实需要非人的毅力。” 达鲁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赫斯道,“你不仅和你父亲长得很像,而且也同样智慧超群,所以实不相瞒,我给了他些乌喉霜,比乌喉果还要神奇的东西,但同样弥足珍贵,不过我只是想消除他承受的痛苦,而非帮助他去复仇,因为在我眼中都是饱受苦难的人儿,没有是非对错之别。” 赫斯道,“乌喉果确实很神奇,但好像容易让人上瘾神志不清。” 达鲁祖继续赶路道,“那是私自大量吞食导致,只要恰当使用就可以消除各种病痛,能让很多人在艰难的时候熬过来,而且沼泽地比伯尼萨其他地方都要苦难深重,所以我也是尽微薄之力,让人们能得到卑微的怜悯。” 科马恩见赫斯步步紧逼地追问,忙使着眼色道,“达鲁祖大人对安卡图丛林的了解甚至远超过我。” 赫斯瞟了眼科马恩道,“我相信,能成为我父亲的义兄,必有过人之处!” 话语间,人们来到片被棕榈树包围的部落空地上,其中几十座错落有致的芭蕉叶草屋出现在眼前,嬉戏打闹的孩子、晾晒腌肉、熏鱼的男女,个个面带微笑地向达鲁祖和身后的人们行礼。 赫斯打量着这个干净整洁的营地,轻声道,“和睦的部落!” 达鲁祖将众人请进自己那宽敞的草屋,摆手让族人摆上食物和干净的清水道,“你们可以尝尝这里的美食。” 赫斯打量着面前紫苏叶上的煎肉块,微笑道,“充足的食物,充足的盐块!” 达鲁祖拿起锡瓶往赫斯面前的银酒杯中倒着葡萄酒道,“我将伯尼萨城邦的食物做法教会了这里的人,当然都是按照我那将近三十年前的记忆,可能有些偏差,但对于这些被部落抛弃的可怜人来说,能吃饱已经是福报,何况这样的食物,而且是我尽了微薄之力收留了他们。” 赫斯看着葡萄酒那鲜红的酒液,突然问道,“你这里有多少棵乌喉椰?” 达鲁祖收住锡酒瓶,呆愣片刻后晃过神道,“成千上万,其实乌喉椰在这里随处可见,只不过乌喉椰的生果籽有剧毒,所以很少有人会主动触碰它们,我可能也是偶然得到了神的指引,知道如何能将它们烤制成治疗疾苦的良药,也可能是先祖召唤,神秘的力量,不过总而言之是在治病救人!” 亚赫拉哼了声道,“那倒未必吧,我父亲说过些关于乌喉果的事情,好像不太一样!” 达鲁祖望着眉毛倒竖的亚赫拉,神秘地笑笑道,“这位会说鲁姆图语的姑娘想必就是乌坎那斯的那位公主吧,可能你父亲没有将故事讲完,二十多年前,我兄弟图塔曾拯救陷入瘟疫的雪雨湾,就是用得乌喉籽,为此他也与你父亲结为血盟兄弟,而且我兄弟图塔带去雪雨湾的乌喉籽,全部都是我送给他的。”说着殷勤给众人切着分送食物。 “乌喉霜也有很多吗?好像那个效力更强!”赫斯问道。 达鲁祖收起奉送食物的手,摆手让服侍的族人离开草屋,盯着赫斯道,“我此生为病患苦难的人奉送乌喉籽,他们会回报我些东西,当然主要是因为乌喉籽很有效,不过强大的东西必然会有反作用力,所以就像刚才那位公主所言,如若使用不当,可能会带来灾难,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赫斯道,“我们有足够的金砂或者盐块来回报你,不知道你能提供多少!” 达鲁祖谨慎地打量着赫斯眼睛道,“这与回报无关,尽管你是我义兄的独子,也正因为你是他的独子,所以我会很慎重地考虑这件事情,因为我不想再承受失亲之痛。” 赫斯看着达鲁祖竟有些湿润的眼眶,轻声道,“当有些事情无法逃避,最好就是直面它!” 达鲁祖仰起脸,紧盯着赫斯道,“你说得对,就像眼窝水潭那边儿会比你想得要复杂,不亚于巨石城的深奥。” 赫斯笑道,“所以我才会来!” 达鲁祖眨眨眼,突然大笑着摇摇头道,“果然是我兄弟图塔的儿子,你们总是那么果敢又决绝!”说着从怀中拿出个精致小木盒道,“如果遇到困苦,可以试试,但不要轻易尝试,因为我很了解乔玛家的男人!” 赫斯接过木盒,轻轻打开看着里面冰霜般的粉末道,“乌喉霜!” 看着赫斯紧盯乌喉霜出神的样子,亚赫拉突然莫名打了个寒战道,“能让野牛吃人的东西。” 《古虔经》:生命的奥义就在于留有痕迹。 第130章 闪电陷阱 清晨的安卡图丛林翠绿欲滴,椰林营周围清脆的鸟叫与叠茂的枝叶让人耳目一新,达鲁祖走出草屋,看着屋外要与自己告别的赫斯众人,眉头微皱又面带暖笑道,“虽然我不参与,也不会妄加评议尘世的争斗,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平安归来!” 赫斯环顾着椰林营地那些为自己送行的老弱妇孺,用四指拍拍自己胸口道,“感谢你们的款待。”说完带着众人走出这个祥和的小部落,跟随科马恩向着罗格部族的“眼窝水潭”而去。 尽管在椰林营地的休憩让人们精力充沛,但众人仍旧被种莫名紧张的情绪包围,以至于路上只有沉默的前行,而赫斯却越来越快地加紧了脚步。 突然,树林中闪过几个身影,科马恩忙挡到赫斯身前,望着茂密的树丛后那些快速离去的身影道,“帕库巴的哨兵。”随即拿出绳索向赫斯道,“还需要演那出戏吗?” “不需要了!”赫斯说着继续向前走去。 亚赫拉紧紧跟在赫斯身后道,“对,这样多痛快,直接去找他,何必用什么阴谋诡计。” 查克达回头打趣道,“不是没必要,而是用过了。” 帕图斯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赫斯后背,向查克达这个忠心耿耿的护卫道,“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我这个兄弟在想什么。” 查克达笑道,“这一点他和你父亲很像,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啾”一声尖利怪异的鸟鸣从天空响起,人们纷纷抬头望着密叶遮蔽的天空。 “我好像在哪听过这种鸟叫。”亚赫拉边说边上前帮助科马恩他们用弯刀开路。 “当然!”雾气袭来,瓮声瓮气的雾人再次忽然出现道,“那个满嘴谎言的水妖总是让这些‘报丧女妖’飞来飞去窥探别人。” 已经见怪不怪的查克达道,“我也见过你说的这些,不过在我们那里,她们被视为圣鸟。” “奔腾的灵魂,飞翔的情念,马背上的匪徒与天空的暴鸮,天生一对!”雾人絮叨道。 查克达好奇道,“怪景,你为什么总跟着赫斯?” 雾人收缩飘到半空,用雾气手摸摸脑袋道,“我不是怪景,我叫...讷布勒,他们有时候叫我懵头青...有时候叫我烈彩弼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查克达撇着眼眉耷拉的雾人讷布勒,继续打趣道,“还是懵头青这个绰号好点儿,另外一个好像不太和善...” 突然,前面的科马恩抬起手止住众人,抬脸看向棵望天树道,“咱们应该快到了!” 人们顺着科马恩的眼光而去,只见高高的树上悬挂着几十具剥了皮尸体,正在随风晃荡。 亚赫拉用弯刀砍开几片芭蕉叶,看着前面越来越多悬挂剥皮尸体的大树道,“而且还有清晰的路标!”可话刚落地,周围忽然涌出上百名手执刀枪的巴优纳特人,虎视眈眈将赫斯众人围在中央。 科马恩带人忙将赫斯挡在身后,而帕图斯与查克达翻转着手中弯刀,准备与这些巴优纳特人拼杀。 赫斯走上前,打量着这些用锋利长矛对准自己的巴优纳特人,轻声道,“帕库巴在哪?” 包围赫斯的巴优纳特人们互相看看,紧张地握紧长矛道,“我们安坦要剥了你的皮!” 赫斯打量着这些对自己似乎有些忌惮的巴优纳特战士,拨拉开自己面前的长矛道,“我自己去找他。” 打量着赫斯只是带着十几个人,几名为首的巴优纳特头目犹豫地不知所措,但赫斯已经扒开面前的人向前走去,而上百名巴优纳特人如临大敌般围着赫斯众人,径直来到‘眼窝水潭’这个丛林中溪流潺潺的小峡凹地。 雨水还未洗刷干净树干上的血迹,到处都是焚毁倒塌的部落草屋,小峡中罗格部落周边大树上挂满了鲜红的尸体,仿佛是一棵棵挂满熟果的熊胆木,部落那池幽深水潭前的“忘苦石”上,洒满了鲜血和乌鸦羽毛,而中间竖着的长矛上插着铎坦安的头颅。 看到赫斯一行人顺着斜坡小道完全进入罗格部落,隐藏在这个小峡部落周围树林中的数千巴优纳特人蜂拥而出,将整个‘眼窝水潭’围得水泄不通。 对包围熟视无睹的赫斯踩着溪水与光洁的鹅卵石,径直走到“忘苦石”前,伸手取下铎坦安那颗开始腐烂的头颅,轻轻抚下他那还瞪大的眼睛,“哗啦啦”的阵嘈杂声,周围成群的巴优纳特沼泽人仿佛受到刺激般开始尖叫,手持长矛从高处冲下,围在了‘忘苦石’周围,迫不及待地大口喘气想要捅杀赫斯众人。 赫斯将铎坦安的人头放在‘忘苦石’上,刚回过身,就见戴着金鼻环的帕库巴从分开的人群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那只巨大的乸貘兽。 赫斯再次环顾周围树干上密密麻麻的尸体,鼻孔喘着粗气地垂着头道,“帕库巴,你为何要如此滥杀?” 帕库巴慢慢拿起手里的那把狗腿刀,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划开了个长长的血口子,用舌头舔舔上面的血珠,探着身子凸起眼珠道,“赫斯·乔玛...图塔·乔玛的儿子,你还认识这把刀吗?你用它插入我儿惙科莫的眼睛,我还留着它,希望用它来开膛破肚,用仇敌的血安慰我儿的灵魂,在先祖前慢慢洗掉耻辱!” 突然,勃然大怒的赫斯猛地向前闪出几步,眨眼间贴近帕库巴道,“你也想如此?” 看着赫斯·乔玛快如闪电的身形,和他那张与图塔·乔玛几乎一样、只是多了些疤痕的脸庞,帕库巴惊恐地倒退几步,周围那些举着长矛的巴优纳特战士们也跟着慌忙向后连退。 如狼入羊群的赫斯再次冷冷问道,“为何要如此兽性?” 脸色涨红的帕库巴尴尬地向前迈了两步,摸了摸自己金鼻环愤恨道,“你父亲曾经羞辱并夺取了我的安坦金环,我今天要用你的血肉供奉它!” “唰、唰”查克达突然将两把短斧掷出,两道寒光射向帕库巴,惊骇的帕库巴来不及躲闪,慌忙抬起双臂低头遮挡,片刻后又放下手臂打量自己身体,这才发现是乸貘兽挡住了飞斧,于是向周围那些水泄不通的族人大笑道,“他们又是惯用的偷袭?但杀不了我。” 周围的巴优纳特人不禁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有些欣喜过头的帕库巴。 帕库巴扫了眼族人们怪异的眼神,恼羞怒吼道,“他不是图塔,只是他的小崽子。” 而族人们更加疑惑地看着仿佛受到惊吓的帕库巴,有些善意地向他身边靠拢。 感觉愈加受到羞辱的帕库巴回头看看舔舐伤口的乸貘兽,大声呵斥道,“你还在等什么?杀死他们,除了中间那个脸上有刀疤的!” 听到帕库巴号令,乸貘兽猛地扭过那张獠牙兽脸,闪电般窜到了赫斯面前,科马恩身边的几名族人惊恐后逃,却被乸貘兽窜到近前利爪斜劈倒地。 亚赫拉拔出弯刀快步上前,盯着两倍于己的乸貘兽仇视道,“又来了一只?想知道你那个兄弟的悲伤往事吗?” 口里流涎的乸貘兽转着脑袋,用蓝色眼瞳看看面前这个用刀尖瞄着自己的女人,又凑近闻了闻,突然畏缩地往后退着。 亚赫拉步步紧逼,双手举起弯刀道,“你选哪只眼睛?” 看到乸貘兽竟然在这个乌坎纳斯女人面前退缩,巴优纳特族人们纷纷向后躲闪倒退的乸貘兽,并不时扭脸骇然望向帕库巴。 发愣恼怒的帕库巴脸色涨红,上前用刀猛戳乸貘兽后背咒骂道,“你这个畜生,杀死他们,不然我让你吃苦头!”锋利的狗腿刀在乸貘兽后背留下一个个流血的刀口,夹缝中的乸貘兽愤怒地向前挥动利爪,试图将亚赫拉吓退,但毫无惧意地亚赫拉举着弯刀,步步紧逼道,“这次我先瞎你左眼!”说着用弯刀戳向乸貘兽。 看到被夹在中间毫无退路的乸貘兽开始颈毛竖起想要攻击,赫斯忙将亚赫拉扯到身后,让乸貘兽挥出的利爪只是在亚赫拉脸上留下道血口。 亚赫拉愤怒地瞪了眼赫斯,挣脱开来冲上前,要与乸貘兽拼命,所有的巴优纳特人都震惊地望着暴怒的亚赫拉和对面同样怒吼的乸貘兽,情不自禁往后退着让出片空地,被亚赫拉挥舞弯刀逼迫的乸貘兽好像反应迟钝般无从下手,恼怒之余转身冲着帕库巴怒吼一声,似乎想要吞噬这个曾经的父亲,“唰”天空突然闪过个身影随轰然落地,并挥拳将乸貘兽打得肢体粉碎道,“这个废物,还得我亲自出马。” 正当众人惊愕万分之时,亚赫拉这才看清,面前是个身披盔甲、手持亮银小圆盾的卷发男人,而这个身材异常健硕的卷发男人从地上缓缓起身,用手掸了掸自己胸甲闪光的胸甲道,“一个女人吓到了一头野兽?”说着突然抬手掐住亚赫拉的脖子,又用圆盾将亚赫拉的弯刀磕飞,随即轻蔑地哼了声将她拖到场地中央。 帕图斯和查克达快步上前挥刀砍去,但健壮男人轻轻挥手将两人甩飞道,“我是契卑洛的战神托诺迪德,多亏施洛华大人有先见之明!”说着瞟了眼呆愣的帕库巴。 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战神”与倒地不起的帕图斯二人,科马恩与族人猛地将长矛掷出,但却在碰到被男人身体和盔甲时纷纷折成数截,而这个‘战神托诺迪德’不经意地向后踢起几块卵石,射穿了科马恩几个手下的脑袋道,“别急!” 看着颓然倒地身亡的几名族人,科马恩脸色煞白地自言自语,“看来今天要见先祖了!” 而帕库巴呆望了眼瞬间被打成片肉滩的乸貘兽,突然转怒为喜地奔到托诺迪德身后,大声道,“天神助我,全宰了他们,给我留下那个赫斯!” 眼神中满是傲慢的托诺迪德丝毫不理会帕库巴,掐着亚赫拉脖子举到空中冷笑道,“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高贵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到即将晕厥的妹妹,暴怒的帕图斯挣扎着站起身往前冲去。 “别去!”赫斯忙伸出胳膊拦住帕图斯和查克达,旋即身体膨胀、双肩腾起蓝焰走向战神托诺迪德道,“你最好放开她!” 看着朝自己走来,即将要变身半兽人的赫斯,托诺迪德不屑道,“半兽人想对抗真神?” 眼角开始流焰的赫斯声音嘶哑道,“或许你对半兽人的实力有误解!”说着正要彻底化身半兽人,身后却突然隐现把双面斧,而垩煞桀游魂从赫斯身体飘出,转转丑陋的巨大头颅发出咯嘣声道,“囚主,让我来吧,契卑洛山上的货色,也就在凡人面前装装逼!”说着冲上前将手中的双面斧凌空劈向战神托诺迪德。 托诺迪德望着突然袭来的垩煞桀游魂,冷笑着扔开亚赫拉,举起手中的盾牌格挡道,“哪来的小游魂...”可话还没说完,巨大的双面斧就已经狠狠砍在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被震到牙齿打战的托诺迪德刚想说话,垩煞桀游魂又连续两斧将这个战神的盾牌砸得粉碎,连同他半截身子也被砸入河滩。 而被砸得表情发麻的托诺迪德刚晃过神,垩煞桀游魂收起双面斧,哈哈大笑着闪到近前道,“我帮你拔出来!”说着双手穿过托诺迪德腋窝并顺势后仰身体将还在发懵战神狠狠甩在背后河滩,顿时卵石碎溅、烟尘四起。 战神托诺迪德挣扎着想要起身,垩煞桀游魂回身道,“你晕了吗?” 头晕眼花的托诺迪德刚要开口,却又被这个‘蛮力星神’的游魂薅小鸡儿般在溪流潺潺的河滩左右猛砸,直到这个战神托诺迪德七窍流血、一动不动歪躺在地,垩煞桀游魂这才拍拍手上的灰尘,可等回过身才发现,‘眼窝水潭’周围几千名巴优纳特人正惊呆地望着自己,而游魂波潵琉也从赫斯肩头飘出揶揄道,“大块头,你除了智商,果真有膀子力气哩!” 而被众人围观的垩煞桀游魂竟有些窘迫,耸耸肩道,“是他太菜了!” 看看地上晕厥的战神,帕图斯和查克达刚想要上前搀扶亚赫拉,突然天空阴云密集,一道红色闪电向垩煞桀游魂破空劈来,彻底成为半兽人的赫斯忙闪到晕厥的战神托诺迪德身边,抬起巨大脚掌猛踩向他的头颅,那道本来袭向垩煞桀游魂的闪电有灵性般斜拐着击向半兽人赫斯,而半兽人赫斯却收住跺下的脚爪后骤然变回人形,这道骤然来袭的红色闪电竟也忽停在怒目圆睁的赫斯面前,如同昂首的眼镜蛇般左右徘徊,最终卷起地上的托诺迪德消失在天际。 随着乌云散去,反应过来的巴优纳特族战士惊恐万状、四散而逃! 科马恩快步上前薅住也想逃离的帕库巴头发,夺过狗腿刀刺入了他的小腹,又用力扯下他那代表头领的金鼻环。 帕库巴低头看看插入自己肚皮的狗腿刀,又抬脸惊愕地瞪看着科马恩,手不停抓着他肩膀,科马恩哼了声道,“为了被你残害的族人!”说着猛地横着豁刀将帕库巴开膛,又抬脚将其踹翻在地。 缓过气的亚赫拉挣扎起身,上前搀扶着被强烈闪电辐照后浑身虚弱的赫斯道,“刚才那道红色闪电好像就是冲你来的!” 虚弱瘫软的赫斯大口喘气道,“它劈半兽人!” 波潵琉游魂有些不满地从赫斯右肩飘出,抱着胳膊奉承道,“囚主真是越来越聪慧哩,估计早就猜到了这个闪电陷阱!” 而被刚才场景震惊的帕图斯晃晃脑袋,迟钝地看着安然无恙的妹妹与赫斯,忙站到旁边护卫。 而喘息片刻的赫斯缓缓起身,环顾着空荡的‘眼窝水潭’与四周的丛林,对着科马恩微微点点头。 科马恩兴奋地上前割下帕库巴人头并高高举起,冲着‘眼窝水潭’周围的密林大喊道,“帕库巴暴怒凶残,他没有资格做巴优纳特的安坦,我已经杀死了他,从现在起,我科马恩就是黑水沼泽所有部族的首领安坦,也从现在起,巴优纳特部族和罗格部族合为一个部族,你们之间不会再为了渔场而流血,不会再为了丛林而互相杀戮!说着将那个代表头人的金环穿在自己鼻子上。 渐渐地,丛林中躲藏张望的纹身沼泽人们走了出来,看着‘眼窝水潭’的场景,又看看手举帕库巴脑袋、眼神笃定的科马恩,将手中的长矛、弯刀举到空中,开始振奋大喊道,“科马恩、科马恩、科马恩....” 契卑洛山神殿内,麦道夫踱着步子道,“你应该该按照我的吩咐,直接袭击他,让他完全化身半兽人成为闪电的靶子!” 浑身是伤的托诺迪德不忿道,“如果没有垩煞桀那个游魂...” 麦道夫眨眨厚重的眼皮,望着神殿内的诸神叹气道,“是我太过大意?还是你们太过自以为是!” 《道德与国度》:我,是认知错误的原始开端! 第131章 善意的规劝 沉闷的钟声隐隐约约再次传来,金狮王座上的查理尼三世不禁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眉头紧皱地朝着面前这座空荡反光的王宫大殿发呆。 “这才是应有的审美!”大殿下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穿着宽松修士袍的虔世会主教温顿斯特满脸微笑,信步来到王座前。 仿佛受到惊吓的查理尼三世猛地抬起头,又松了口气地站起身,踩着台阶来到暖笑的温顿斯特面前,伸出大手紧握这位主教,松了口气道,“温特儿,你可终于来了!” 微微有些驼背的温顿斯特主教露出丝诧异神情,又指着大殿内新换的玫瑰雕花琉璃窗道,“您如此迫切,是想让我欣赏这些海外泊来的精美玻璃?” 查理尼三世一愣,又略显局促道,“主教大人真会说笑,您忘了我拜托您的事情了吗?” 还在抬头打量大理石柱顶部火焰飞卷浮雕的温顿斯特回过头,迟疑片刻后眨眨右眼道,“王上的嘱托我怎敢忘!” 看着温顿斯特多少有些离谱的表情,查理尼三世哈哈笑着长松了口气道,“您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拘小节。” 温顿斯特默认地点点头道,“让她出来吧,我会好声劝诫!” 查理尼三世尴尬地向米勒摆摆手,随即侍女们搀扶着的萨茹尔公主从餐厅门走出,缓步来到温顿斯特面前恭敬地行礼问好。 温顿斯特上下打量着笑不漏齿,身着蓝色丝绸素裙的萨茹尔公主,感叹道,“两年没见,公主简直就像换了个人,真有凤鸾稳敦之气!” 查理尼三世脸色稍变,又忙堆笑着向侍从道,“快给主教大人上座,我们要谨听教宣!” 温顿斯特忙摆着手道,“不不不,我还是站着好,只是简单地闲聊,不是教宣,没必要那么客套。”说着一屁股坐在侍从搬来的椅子上。 萨茹尔扑哧乐出声道,“您还是那么幽默!”随即恭顺地坐在了温顿斯特身旁。 查理尼三世看看双手放在膝盖、立直身体准备倾听的女儿,迈着步子回到王座,将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摸着自己那蓬松的大胡子道,“您请!” 温顿斯特清了清嗓子,又伸长脖子望着查理尼三世道,“您是想听《霍尔迪》,还是《穆璐吉》?” “哈哈哈,《瑟瑟鲁》第三段!”查理尼三世憋笑地捂着嘴道。 温顿斯特神色兴奋地站起身,用右脚掌有节奏地拍地,并背着手开始左右扭动身体,露出仿佛在鬼鬼祟祟观察四周般的滑稽表情。 查理尼三世突然爆发出大笑,眼睛放光地开始用手拍打出节拍,与温顿斯特异口同声唱道,“瑟瑟鲁的眼睛空荡荡,胞弟还在屁股下,不停张望,听不到那哀伤...” 温顿斯特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我又修改了,应该是‘瑟瑟鲁的那破布帘啊,着了火啊,回头看到吹火的胞弟啊,喜悦的火焰,烧焦的...鸡姆鸡姆,咯咯哒’” “哈哈哈哈,咯咯哒!”查理尼三世笑到喘不过气地抬手道,“好了,好了,不能再唱了,哈哈哈!” 看到竟然笑出眼泪的父亲,萨茹尔满头雾水地看着假装母鸡扇翅膀的温顿斯特,不禁诧异道,“这就是他们说的那首乡村淫秽小调?” 查理尼三世忙强装满脸严肃,又扑哧笑出声道,“主教...主教大人,适可而止,不能再往下了,还有正事。” 温顿斯特收起拍打自己屁股的手,坐回椅子上望着查理尼三世道,“是啊,毕竟美好时光让人难以忘怀!” 查理尼三世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又强忍着捂住嘴道,“不过和您在一起实在开心...尤其想起以前的事情。” 萨茹尔更加期盼地盯着温顿斯特道,“您快给我讲讲,是什么这么有趣,还有您说的《霍尔迪》和《穆璐吉》是什么?” 温顿斯特看了眼用手挡嘴忍笑的查理尼三世,向萨茹尔道,“《霍尔松迪》和《穆璐萨吉》是撒不莱梅和一个遥远山岭国度传唱的英雄史诗,是两个关于英雄的传说。那会儿出征时赶巧我作为随军修士与王上在一个军营,我就用军营中克鲁、瑟姆两兄弟的事情改编了首歌,叫《瑟瑟鲁》,是根据他们口述的个人经历,当然也有我们看到的事实,他们两兄弟还经常唱严肃的英雄史诗,但可能记忆力不好再加上喜欢道听途说、胡添乱加,就变成了《霍尔迪》和《穆璐吉》,但他们还是一本正经地唱。” “哈哈哈!”查理尼三世又触景生情地大笑起来。 萨茹尔紧皱眉头道,“但我好像听说,这些都是那些游吟诗人到处乱唱的下流调子!” “不算最下流,可能是别人又改编了!”温顿斯特解释道。 “哈哈哈,就是你编的!”查理尼三世又哈哈大笑道。 温顿斯特急忙摆手道,“不不不,当时我身为随军圣修者,怎么会编那么淫秽的歌词,应该是误传。”说着自己开始嘿嘿偷笑。 “主教大人,我还想听后面的,您能唱给我吗?”萨茹尔满脸期待道。 温顿斯特面带尴尬,又佯装严肃道,“这个可不行,后面的实在是太过放荡,就是山林莽夫听了也会觉得惊骇,怎么能从我这个主教口中唱出!” 已经笑到抱着肚子的查理尼三世抬手道,“你编的...哈哈哈...就是你编的!” 温顿斯特会心一笑道,“当时年少无知,误入歧途,口无遮拦,让您见笑了!” 查理尼三世满意地点点头,又长松了口气道,“无妨,当时兄弟们随时都可能马革裹尸,没你那点乐子还真挺不过来,现在想想实在有趣。” “就像那晚克鲁接雨水,其实那个壶里是尿,我后来涮了三次才又给他用,不过他还是满嘴尿味。”温顿斯特皱眉回忆道。 “然后那个胖女人让加钱,说他满嘴尿味,是你干得好事!”查理尼三世哈哈大笑道。 “年少无知、年少无知!”温顿斯特忙弯腰歉意道。 萨茹尔不禁眼神中有些妒意道,“想想都有意思,生死与共的兄弟们在一起,还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温顿斯特苦笑道,“枪林箭雨,苦中作乐!”说着与查理尼三世 息息相通地对视一眼。 查理尼三世满眼柔情地感叹道,“是啊,不过依旧要感谢您!” 温顿斯特起身微微弯腰行礼道,“皆是因缘,彼此护持才能留下美好回忆。” 查理尼三世点点头,用胳膊肘支在王座扶手上兴致盎然道,“非常好的开头,那您今天准备给我们宣讲什么呢?” 萨茹尔也扭过脸望向温顿斯特道,“是啊,肯定也特别有趣!” 温顿斯特站起身抬头打量着宫殿穹顶上阴影相衬的漂亮格栅对称图案,突然回头道,“今天我给贵王室宣讲的是‘边城双头怪’,事关虔世会及帝国的历史与现实。” 查理尼三世频频点头道,“非常好,名字比《瑟瑟鲁》都惊悚!” “父王您真是幽默!”萨茹尔捂嘴咯咯笑着,又向温顿斯特催促道,“您快讲!” 温顿斯特点点头,踱着步子道,“双头怪其实是人们的诘称,是个迷雾山的传说,据说那里有个‘土豆农场’,农场主夫妇生下个奇怪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长着两个脑袋,而这个双头孩子长大后更是力大无穷,并且聪明异常,无论在狩猎还是务农、经商方面都出类拔萃,可能是因为有两个脑袋的优势,所以他们的‘土豆庄园’越来越兴旺,兼并了周围很多田产,并且因为英勇的抗击坦霜匪徒行为,可想而知,迷雾山的山民都高大魁梧,外加两个脑袋,拿着两根粗杆长戟横扫...” “简直是举世无双!”查理尼三世插话道。 温顿斯特点点头道,“对,万人军中取上将首级,所以被边城领主授予了征税人的身份,被授封为贵族也是触手可及,可惜...” 听到入神的萨茹尔急忙问道,“后来呢?” 温顿斯特撇撇嘴道,“可惜,这个‘双头人’随着身边财富与权利的集聚而变得越发暴躁,两个脑袋也经常产生分歧,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双头人’大醉后两个脑袋发生了争执,于是开始左手和右手较劲,就像他在和别人决斗时那样,左右手都分别握着利剑,这会让对手无所适从,自己更甚,但那晚我猜测是拿着匕首,并且是自己对自己,据说场面非常血腥。” “肯定,因为他们就是一体,咱们帝国曾有位小领主就喜欢将两个俘虏绑在一起,每人给把短刀,然后告诉他们谁活下来就可以被释放,以此来取乐逼供,两个人根本无处可躲,而且只有一条路可走,非常凶残,不过这个小领主也是咎由自取,最后被侍奴刺杀了!”查理尼三世插话道。 温顿斯特赞同道,“从打斗和军事方面来说,这样被捆绑后根本没有回旋余地,甚至祈降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开始占优者不会有丝毫犹豫,毕竟对方在极度痛苦下稍有回击都可能致命,所以简直是把人性的恶放到了最大。” 查理尼三世感叹道,“最冷酷的野兽互相撕咬也不会这样残忍!” 萨茹尔听得身体打了个哆嗦,打断道,“主教大人的教诲非常深入人心,但这和帝国或者虔世会有什么关系吗?尤其教义方面。” 温顿斯特微微一笑道,“咱们今天不谈教义,而是要讲在它之内的东西,因为只有了解覆盖隐藏在事情之内的规则,才能将事情做好,也就是无论想要在虔世会或者帝国执政,必须了解它们之内的东西,或者它们之间的关系。” 萨茹尔忙点头道,“您继续!” 温顿斯特背着手又开始轻轻踱步道,“鉴于王上的开明,与对我深厚情谊的信任,我直抒胸臆,其实宗教与王权就像双头怪,从蛮荒时代开始,权利就有两个分支,首先、部落需要有首领执管现实事务,组织渔猎或者征战,建立权利等级并进行权利分配,将人们的行为一致性提高到最大限度,也将这种一致性的传递速度提升到最高,但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不稳定的情况出现,那就是不可知与概率问题,就像神箭手射中目标的几率,可能受到突然大风的影响,因此部落的集体行为如果发生误判和挫败,亦或者对往前拓展的虚假意图与现实不符的冲突,这个部落的凝聚力就会受到影响,甚至会发生权利颠覆造成毁灭性灾难,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有另一种力量的介入。” 萨茹尔灵光一现道,“您是在隐喻宽容和忍耐吧,我在《古虔经》上读到过,每个人都会犯错,这就需要互相理解与宽容,才能保证互相包容与存在。” “公主说得极是!”温顿斯特道,“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小的群体,就像家庭和亲朋间可以依靠宽容来弥补,但一旦群体扩大分层,尤其成为一个帝国的时候,这样近亲谅解就难以起到作用,甚至会加剧问题恶化,因为利益内化在加强的时候对外的敌意也会同步,这样会造成团体之间的冲突,因为这时不单纯是个人之间的信任与利益摩擦,而是团体之间的,而且团体都不仅是平行,还开始分层,这就比较复杂了,所以单纯人性中的美德就会显得苍白无力,只有依靠更高层的精神信念,或者是团体的精神美德才能最大程度缓和平息这样的冲突,所以就有了宗教,所有人的信仰与崇拜,这样可以降低内部团体阶层间的冲突;而且这只是向内的概念,还有向外的,当人们遇到恐惧、失败、死亡等不可化解难题的时候,只有精神的期待向往能延缓这种挫败,以未来代替现在,以假代真的时空拉延,从而让群体继续向前,所以在权利诞生之时,便产生了最基本的信仰与精神道德准则,当然最初可能就是强力为标准,就像狼群中头狼的诞生法则,而后在蛮荒部落则出现了萨满祭祀,他们在与部落首领分享权利的同时,用各种占卜和神判来弥补那种不可知的不稳定性,也就是王权与信仰是不可分割的,但在这个过程中也会发生矛盾,尤其面对权利和利益的诱惑时,这时候就需要二者的相融相通,又回到了需要人性美德力量支撑的点,这就像个圆环。”温顿斯特说着拿出个金丝盘旋锥形,放在自己满是凹凸猩红疤痕的掌心道,“就像我闲来无事做的这个东西,扩大延展但总体方向一致。” 萨茹尔接过这个金丝盘旋锥形,眼睛放光打量着道,“您真是心灵手巧!” 看着专注欣赏模型的萨茹尔,温顿斯特挠了挠鼻子忍不住指了指道,“您拿反了,锥点在下!” 萨茹尔急忙将金丝盘锥反过来立在手中,又急忙扶着道,“这样真不好立!” “对!”温顿斯特道,“这就是难点,就像帝国事宜,帝国越庞大团体就会越多,管理难度也会变大,不只是依靠经邦纬国之道,还有很多看似细微却又长远影响的事情需要培育滋养。” 萨茹尔道,“您所说的就是只要建立一个纯洁的信仰,然后在各个阶层的顶端再倡导人性美德,这样帝国就能稳固,而教会和王权也能和平共处,咱们伯尼萨帝国可以照搬过来。” 温顿斯特挠挠头道,“您说得对,但也不对!” 萨茹尔眉头微皱道,“难道我理解有误吗?” 温顿斯特道,“这个不是单纯可以用一个理论实现的,每个宗教的建立和发展都是需要长久的时间,几百年甚至数千年,而在这个过程中充满了冲突和激变,就像虔世会的建立,可能言论有些禁忌,但希望您谅解!”说着望向查理尼三世。 查理尼三世摸着自己蓬松的大胡子微笑道,“无妨,您还是非常有分寸的!” 温顿斯特轻轻咳嗽两声,满意地回头向萨茹尔继续道,“虔世会的宗主其实是以施洛华为救世圣子的普矣教,咱们的先祖为避战火责难迁徙到此后,在乱世中就延伸出了波塔会,也就是虔世会的前身,不过波塔会其实是普矣教中的教罚会,后来被咱们先祖的部分人单独设立,对抗当时混乱的强权,并在短短几百年发展成为咱们伯尼萨帝国的国教虔世会,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是经过了很多的磨难与艰险,甚至是血腥的冲突激荡,当然这些不是单独在伯尼萨境内,就像以清贫苦修成名的都沃伦斯派曾经非常繁盛,而第三代传人甚至险些主执普亦教,但最终还是落败,还有其他分支如卡矣天教派、卡鲁教派也在几百年里萎糜了,包括咱们虔世会的萨宁派 、曼鲁分支、玛珈宗也正在消磨融合,这就像万花筒,但每个出现的教支都有存在的理由,并且可能繁盛一时,因为它们的存在都推动了宗主的发展,比如出现过的‘心灵之镜’,不要被它的名字迷惑,他们比萨宁派还要激进暴力,但他们却是特克斯洛城的奠基人,因为有段时间撒不莱梅曾经妄图将咱们伯尼萨作为他们的海外行省,甚至派来大批驻军,但萨宁派和‘心灵之镜’组织了有效地抵抗,主要也是咱们移民的先辈不再想遭受宗教迫害,所以他们招募农夫、收割庄稼的短工、游走的小商人成立了突击队,还有暗杀叛徒的围剿者,在此基础上壮大了特克斯洛城,并且豢养市民作为后背力量,也就是虔世会的武装修士团招募群体,当然现在的巨石城豢养游手好闲的市民也是参鉴于此,所以虔世会看似是个统一的整体,但是经过腥风血雨过来的,在这个过程中也和王室密切配合,包括咱们艾蒙派缇家族长途突袭巨石城,夺取王位...” “主教大人!”查理尼三世忙咳嗽打断道,“您还是说些现实的状况比较好!” 温顿斯特呆愣片刻,锤了锤自己微驼的后背道,“我也是老糊涂了,但总的意思是教会和政权是建立在极其复杂基础上的,甚至可以说是在累累白骨之上,而那些王冠上的明珠般的美好只是外表,就连虔世会最鼎盛时期的老冯格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当然那是财富和武力的鼎盛,表面强大但背离教义步入歧途,而且他都是在老王上支持下进行的变革,也是他的急功近利,让帝国和他自己包括教会受到了惨痛的教训。” 听到脸色煞白的萨茹尔呆愣在椅子上,突然又莞尔一笑道,“您的博学远超我想象,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和他们说得大不一样。” 温顿斯特坐回椅子,接过侍从递过的水晶杯,一口喝完里面的葡萄酒,舒展着身体靠进椅子道,“当然,我知道外面有很多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包括说我抠门,还说我荒唐不羁,但那些都是谣言,我其实就像王上说的那样,是不拘小节,但在教章、教义方面绝对遵从信仰!” 查理尼三世不露声色地撇撇嘴,又向侍从摆摆手,而温顿斯特看着侍从端到自己面前的酒杯道,“着实口渴!”说着端起来又一饮而尽后眉头紧皱道,“烈酒?真是罪过!但不能因为侍者的过错而责罚他,毕竟是我自己犯了禁忌!” “哈哈哈!”查理尼三世大笑道,“没事,咱兄弟之间,没必要遮遮掩掩!” 温顿斯特深深靠进椅子中,再次端起酒杯道,“确实,咱们的情谊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也是人生难得的美好!”说着举起酒杯。 “干杯!”查理尼三世举起酒杯,又略显焦急地向温顿斯特使了个眼色。 温顿斯特伸手从侍者托盘中挑出银杯烈酒,大口喝干后面色红润地躺在椅中感叹道,“命运使然,我能进虔世会也是机缘巧合,从大瘟疫时期为了不被饿死,在虔世会补充死亡武士时加入,又到善写堂抄录经书,又因‘盗弊案’立功变成侍从修士,后来又在‘清洗’期进入大修士团,又经历了虔世会精锐武装修士团全军覆没,步步凶险但又大难不死,所以按照我的阅历学识和教会宗规,您提出的想要在巨石城设立贞爱会,可能就有些偏离教旨。” 听着主教温顿斯特突然转向的话,萨茹尔略显惊讶尴尬道,“您真是豁达宽容之人,而且果真是不拘小节,不过好像设立贞爱会与您前面所说并没有太大干系!” 彻底躺在椅子中的温顿斯特扭过脸,面带苦涩望着萨茹尔道,“都是因为您说的那个词,在无数次危难之时挽救了我!” 萨茹尔面带喜色道,“什么?” “宽容!”温顿斯特道,“这世间的美好也正是源于此,就像我与你父亲的情谊,都是在同生共死的险恶中建立,而且是在那些作呕的残忍后能苟且偷生的瞬间欢愉,让我们建立了被人难以理解的共鸣,就像那首淫秽小调,是在兄弟们血淋淋战死中创作,甚至在看到看着他们滑稽蜷曲的尸体时,心里划过丝悲伤,但却会荒唐地大笑,可能大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觉得也会像他们一样死去,才释然到让人难以理解,所以我不赞同您设立贞爱会,是因为这些都是天意注定,而且烈火重生般困难,您不应该主动想要去感受,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您提交的请呈中,提及您想成为‘守火圣女’,这点着实让我与教会六人团会议感到震惊。” 看着父亲查理尼三世欣慰又释怀地望着温顿斯特,萨茹尔眼中划过丝慌乱,忙强忍着干笑道,“的确需要经历过残酷才能知道美好,不过我不明白设立‘守火圣女’有什么不恰当吗?这可是《古虔经》中被赞誉千年仪范,而且海上贸易是帝国根基,这样不是恰好印证了灯塔之光吗?” 温顿斯特略带醉意地笑道,“不不不,虽然您准备用终生贞洁来守卫教会的精神让人钦佩,但‘守火圣女’并不是咱们虔世会的...仪范,它是早期众图腾时代过渡到普矣教的形式,教义准则更为松散随性,如果施行,势必会引发很多冲突,尤其是咱们伯尼萨,商风日盛、民众随性,就如我所知,咱们是众帝国中奴隶最少,最为宽松自由的帝国,这样也很容易滋生杂乱派系会团,就像我前面所说,在教会和帝国的发展过程中,确实产生过很多诸如此类的教团会党,甚至可以称之为极为知名的人和繁盛会团,但都被复杂的激荡碾压消亡,因为往往这些人和会团都有着急功近利的特征,而真正的教会宗旨则是平如止水、润物无声,而且咎由自取的冯格就特别热衷于‘火’的净化,这给帝国精英家族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我劝您还是撤回设立‘贞爱会’的请呈,而不是被教会驳回。” 萨茹尔顿时脸色煞白地愕然片刻,又忙收住瞪大的眼睛道,“难道就没有通融...” 温顿斯特摇摇头道,“这件事情并非您想的那么简单,但或许您可以参照曼鲁派的模式,当然不是让您去苦行,而是默默地按照教义行善施德,不必拘泥于什么会团结社的形式。” “哦哦...”萨茹尔如受雷击般呆坐在椅子上,恍然若梦地木然点头,却又突然眼中闪过丝光亮道,“可能您误会了,我所说的贞爱会并非教会分支,或者说是教会的慈善分支,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在巨石城救济院的对外称号,仅此而已!” 温顿斯特犹豫地缓缓将脸转向查理尼三世,又突然回过头盯着萨茹尔道,“但您提交给教会的请呈内容可不只是...” 萨茹尔忙打断道,“那是下人们的...笔误,我可以重新提交,而且不再需要‘守火圣女’的仪名!” 温顿斯特眉头紧皱为难道,“只是需要教会分支慈善堂的名义?” 萨茹尔用力点点头,又转过脸期待地望向查理尼三世。 躲闪着萨茹尔那清澈渴求的眼眸,查理尼三世用指头挠着脸道,“主教大人或许可以应允这样的事,不过最好能派些有资历经验的修士来帮助公主,这样或许能让救济院更为高效。” “好...吧!”温顿斯特叹了口气苦笑道,“那我就暂时代替教会应允此事,贞爱会仅是慈善会堂!” 萨茹尔起身提着裙子躬身行礼道,“感谢主教大人的教诲与宽仁!” 查理尼三世却眼中露出丝忧愁道,“确实如您所说,是正在经历才能看到!” 温顿斯特再次喝了杯矮人烈酒,站起身道,“对,经历残酷才更能知道美好!美好总是现身于人生煎熬中,完整的却只能在回忆中,虔世会的教义也是如此宣示的!”说着望向查理尼三世道,“或许您会苟同我的想法!” “苟同,非常苟同,但愿能一直煎熬,不要遇到那个双头怪!”身体打了个寒颤的查理尼三世努力挤出丝笑容道,“太开心了,我今天得和您好好下几盘棋,双陆或者青鹅棋随你选。” 嘟着嘴的温顿斯特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几张洁白如玉的羊骨牌道,“先来两把梭罗梭罗,但得按克鲁定的规则!” “哈哈哈,好好好!”查理尼三世起身走下王座台阶,与温顿斯特边说边笑走向通往餐厅的侧门。 萨茹尔若有所思地望着搀扶着温顿斯特的父亲,摸了摸自己脸颊下的疮疤,微微弯腰行礼间嘴角划过丝冷笑,随即步伐轻盈地向大殿外走去。 而走到大殿侧门的查理尼三世回过头,看着提着长裙决步离去的萨茹尔,脸上划过丝苦涩嘟囔道,“她是我的心头肉,等击败海上的厄姆尼人,我再来管束她吧。” 看着仿佛突然苍老了许多的查理尼三世,温顿斯特忙劝道,“人生总是这样一道接一道的坎,咱们会熬过去的!” 《道德与国度》:过度的宠溺终将带来仇恨。 第132章 带毒的契约 艾蒙派提王宫大殿内,满嘴酒气的查理尼三世斜靠着那张鎏金狮刻王椅上,气喘吁吁地不停摸着自己蓬松稠密大胡子,又捏住脸上根斜刺起的半截胡茬,用力扯下后疼得呲了下嘴道,“你可以给我读信了。”说完死死盯着大殿里那个鹅黄包头巾上缀满宝石的厄姆尼使者。 皮肤黑褐但闪着光泽的厄姆尼使者掸了掸自己绣满菱形银线的长袍,嘴角笑笑举起手里那个有着精美浮雕的彩色玉盒,轻轻扯开盒子外的金箔封条,又轻轻掀开盒盖,可刚从里面的拿出卷洁白细腻的羊皮,却突然手滑,将那个瑰丽的玉盒掉在地上摔碎成几块,大殿边两排整齐的侍卫们和几名元老不禁同时侧目,看着地上那些旷世少有的彩玉碎块,眼神中透着惊讶和惋惜。 厄姆尼使者望着地上那些霞光溢彩的碎玉,若无其事地微笑道,“查理尼三世大帝,实在抱歉,您的威严让我手足无措,掉了这个承装信函的盒子。” 查理尼三世往前探探身子,手紧紧抓着王座上狮爪扶手,强压怒火地瞪大眼珠道,“快...读...你的信。” 厄姆尼使者将手一松,薄如蝉翼的羊皮卷折扇般垂落,几乎要挨着大殿的地面,信使随即满脸微笑着念道,“吾君吾上,可尊的查理尼三世·艾蒙派缇大帝,可敬的伯尼萨帝国诸士,贤兄垩德罗为前期管教不周报以万分歉意,厄姆尼分属某部族跨越雪山袭击君土,实在意外且内心伤痛,叛属已受应有惩处,且厄姆尼众多任家宗室仰慕大帝已久,望能继往续商,长驻商船于托拉姆港,易货利以众生,百年深通厚往,以商贸为脉连,屏战事以共荣!” 听着这些繁冗拗口的虚言,查理尼三世佯装沉思地靠在椅背上,又拿起权杖指着信使手里的羊皮书信道,“把下面的也念完。” 厄姆尼使者睁大眼睛惊愕道,“念完了。” 查理尼三世眉头紧皱撇嘴道,“就这些吗?”说着手指那卷快垂到地上洁白整齐的羊皮书道,“这么长的书信,那下面是空的吗?” 厄姆尼使者恍然大悟微笑道,“下面是吾王送来的礼物清单,大概三百多项,您是亲自阅览还是我阅读?” 查理尼三世眼珠转转,嘴唇紧闭地用权杖往自己怀里勾勾。 卫队长米勒迈步上前,从厄姆尼使者手中接过这份折叠整齐的礼物清单,翻腾检查后送到查理尼三世面前。 微风吹进巨石城大殿,在十几根大理石柱间旋转,又将那洁白轻薄的羊皮书页吹得晃动不已,查理尼三世抓着抖动的书信,闻着清单上传来的特殊清香,“咣、咣!”模模糊糊的钟声传来,查理尼三世扭过脸骂道,“哪又传来这讨厌的钟声?”说完用舌头沾湿指头,一页页认真翻阅这份礼物清单,时而眉宇舒展、时而眯眼确认。 大殿里的侍卫和元老们都不约而同紧紧盯着查理尼三世的表情,好像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好,请转告...转告吾兄垩德罗阁下,谢谢他的礼物,我会尽力促成此事,希望他能耐心等候。”阅读完礼物清单的查理尼三世胡子抖擞、面带悦色道。 厄姆尼使者微笑着眨眨眼道,“静候王上佳音!”说完弯腰退出了大殿。 等厄姆尼使者走出大殿,查理尼三世扔开权杖快步走下王座阶石,用力推开名侍卫,捡起他藏在脚下的彩玉盒碎块,举到空中左右端详道,“这要是做装点喷泉石雕的宝石,再将这样的喷泉铺满伯尼萨所有城邦,可以让我的子民在解渴的时候赏心悦目,了解艾蒙派提的丰功伟绩,太...漂亮了,可惜容易招来盗贼。” 看到查理尼三世举着碎玉陶醉地欣赏折射彩光,大殿内的侍卫们急忙都挺起胸脯,眼神直呆呆望着前方。 “耻辱、雕虫小技后的耻辱。”元老阿契索突然快步进入大殿喊道。 查理尼三世佯装大梦初醒,也大喊道,“耻辱,确实是耻辱!”随即抬起手指着面前的侍卫骂道,“贵族的长子,你是谁家的子弟?没见过世面到如此程度,将个碎片藏在脚下,要拿回去半夜看着这个碎片暗爽吗?” 米勒看着从侧室涌出的其他附庸元老和神情怪异的查理尼三世,瞪了眼两排铁甲侍卫,呵斥道,“撤岗,你们出去练习轮换攻防两百次。” “绝对不行,我坚决反对,托拉姆港绝不可以让外族商船长期停留,绝对不行,这是灭种亡族的开始。”来到查理尼三世面前的阿契索再次大声道。 “绝对不行,要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否则托拉姆港和巨石城将毁于一旦,尹更斯湖那艘厄姆尼已经是灾难,或许谈判才是最好的选择。”身体康复但依旧瘸腿的元老梅尼达道。 阿契索往身后瞥了眼道,“梅尼达,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梅尼达拄着黄杨木拐杖上前道,“我的大部分家产已经充公,而且心悦诚服,即使是造成了损失,但也付出了代价,现在老翁我虽然是孑然一身的旁听协从元老,但依然有知情和建议权,何况我还是林荫角区的团练教习。” 尤利·迪奥多也呛声道,“你协从就行,毕竟你现在比发情的公鸡还跑得欢实,但建议权可是向你的依附元老,而不是整个元老院,另外我听说皮毛街团练们最近也是怨声载道!” 梅尼达拄拐转过身,瞪着尤利·迪奥多道,“怨声载道?还有谁比你造就的那些酒鬼怪话多,伯尼萨帝国萎靡之气完全是源于你家开设的妓院和走私烈酒酿成的,要说起鸡,你家才是鸡群大本营,所以我抗议你作我的依附元老。” “你这是要造反吗?”脸色通红的尤利·迪奥多挥拳要打,梅尼达伸着脖子大喊道,“拉皮条的不仅巧舌如簧,还是个力大无穷的地痞暴徒!”说着眼珠凸起,仿佛要玩命般梗着脖子将身体顶在迪奥多胸前。 众元老乱成一团,有人扯着迪奥多的胳膊,有人趁乱一耳光打在梅尼达脸上,有人大喊道,“垄断妓院开设权是罪恶。”有人喊道,“销售稽查权也应该分割,现在的简直包罗万物。” “你们这群畜生,这个时候还在抢夺利益,都住手,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脾气火爆的阿契索手脚并用,边劝边左右开弓拼命踢打挤做一团的元老们。 看着扭打的人群涌向查理尼三世,撤出人群的迪奥多急忙大喊,“诸位、诸位,惶恐只会让咱们处于险境。” 查理尼三世忙逃回王座上,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弯腰捡起权杖用力敲打王座扶手,朝几十名元老道,“住手,都闭嘴...闭嘴。”但又脑袋昏沉地无话可说,于是眨眨眼扶着额头无力道,“你们继续打,打死了我负责埋,死到临头的群蠢货。” 闻讯而来的铁甲侍卫们冲进大殿,举起手中的鞭子胡乱猛抽,元老们顿时四散开来后呆在原地,迪奥多清了清嗓子,嘶哑中带着破音道,“吾王、诸位兄弟,现在咱们面临巨大挑战,咱们都听到了厄姆尼使者的话,都是谎言,越过乌坎那斯雪山袭击帝国的不是他们的叛族,而是厄姆尼王亲弟弟带领的精锐,当然被咱们消灭了,小奥古斯塔的兽血家和兰德·考尔功不可没,但这场风波没有结束,包括前段时间,我和契爵损失惨重,我们的旗舰商船都在尹根斯湖被击沉,诸位都清楚帝国的脉络在哪里?一旦港口开放给他们,他们的军舰将长驱直入控制所有,鸠占鹊巢,咱们就失去了贸易优势,丢了钱等同于丢了命运,有目共睹,这些小玩意能让侍卫们惊叹,甚至.....,即使这个不是麻痹战术,等他们用那些精美的小玩意榨干我们的血汗,等笼络一批顺从他们的获利者,让所有人喜欢他们的货物,喜欢他们的习惯,喜欢他们的语言,然后就是清除我们这些伯尼萨的传统家族,那会儿就是众望所归,甚至是你的孩子都觉得理所应当。咱们必须针锋相对,慢死和快死,你死我亡的抉择时刻,尽管厄姆尼人确实非常强大,但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现在要万众一心,丢掉那些自私自利的小盘算。” 众元老呆滞地望向慷慨激昂的尤利·迪奥多,眼神慌乱但又无言以对,大殿顿时陷入死寂。 被吵到头疼的查理尼三世用力捏着眉心,突然喊道,“我那该死的哥哥哪去了?那个拄着拐杖的糟老头子,该来不来,不该来总冒出来,死哪去了?” 尤利·迪奥多不顾禁忌地迈步走上王座台阶,凑近查理尼三世道,“厄姆尼人开具的贡品那么多,需要很多海船,我感觉是用诡计运送军队。” 梅尼达抬眼道,“他们海上的舰队能轻而易举攻陷托拉姆港,为什么他们不明目张胆开战,而要耍这个滑头?估计他们还是想通过库普兰河与尹更斯湖运送货物到托拉姆港口出海,他们西边的出海口一直受到撒布莱梅和伊布塔姆势力的袭扰,而咱们的托拉姆港向东边贸易航线更为快捷,也许这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海上贸易之路才是滚滚财源,或许咱们可以暂时再对他们开放库普兰和与托拉姆港,以此养精蓄锐对付他们日后可能发动的袭击。” 阿契索舒展着因打人而生疼的手腕,冷笑道,“你们忘了那个枯孤岛了吗?尹更斯湖里的顽疾,厄姆尼人的精明远超他们的雕刻工艺,他们已经摧毁了咱们的舰队,而且在那座岛上储备了给养,这样一来不用与咱们作战,就能独霸尹更斯湖和托拉姆港与帝国对峙,只要咱们进一步妥协让出库普兰河的运输权,再加上乌坎纳斯人对他们的支持,库普兰河以西的地盘,包括黄金城、边城、迷雾山就会又回到他们手中,到时候帝国丢掉的不仅仅是盐矿和半壁江山,而是咱们的脑袋。” 衣袍撕破、脸颊红肿、鼻子淌血不自知的众元老们鸦雀无声,浑身发抖地望着阿契索和查理尼三世。 顿感浑身烦躁、胸口憋闷的查理尼三世慢慢站起身道,“这就是伯尼萨帝国的元老会?咱们伯尼萨帝国就一个头脑清醒的阿契索?你们这群废物...”说着开始脸色通红地大口喘气,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前后摇晃,随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直挺挺栽向王座台阶。 《努努录》:危险总是像藏在水草中的钳蝽般出其不意。 第133章 神秘的港督 海风轻拂着托拉姆港,在港口城镇西北角路口角落,矗立着座由四条粗大基座木桩支撑的方正木屋,屋底木梁上灰黑的腐锈和木屋上风雨斑驳痕迹,好像让这座房子能轻易被大风吹垮,而门前楼梯开裂的木板让人不敢轻易踏足,从窗外能看到屋内餐桌上几只昏黄的蜡烛,正随着吹进的海风不停摇曳。 “咯吱、咯吱!”脚踩木板的声音传来,桌前褐色头发微卷的港督萨尔巴尼·瑟乌斯扭脸望向木门,只见身穿浅蓝斗篷服的妻子瑞诺轻轻关好屋门,正微笑着望向自己。 见是妻子归来,萨尔巴尼又用胳膊肘支在桌子上,面露疲倦地搓了搓自己紧绷的脸,开始继续仔细查阅、签署桌案厚厚的分头税账、货物清单和待签商契。 看着萨尔巴尼握着鹅毛笔但愁眉紧蹙的走神模样,满脸和蔼的瑞诺上前将签署好的账目商契收入靠墙的木柜,又回身用手轻轻摩挲丈夫肩膀宽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放心。”说着又不禁轻轻拨开丈夫肩头薄薄的亚麻衫,用手掌摩挲着那几道隆起扭曲的伤疤,心疼地轻声道,“咱们去特克斯洛吧,都说那里的人都很平和,而且你从小就在那儿长大,咱们买些农田,盖座大房子,还可以买几只你喜欢的狗儿,咱们可以看着夕阳、月亮,每天安安静静的,不用和码头上那些顽固的船主、水手打交道,如果你不愿意,去厄斯城也行。” 略显烦躁的萨尔巴尼放下握着的鹅毛笔,深深叹口气道,“我的头盔呢?” 瑞诺触电般收起自己的手,望着丈夫宽阔静止的后背,满脸无奈地回过身,取出藏在柜底那顶沉重的面具头盔。 萨尔巴尼拉好自己肩头的衣服,将这个有些锈迹的头盔拿到面前,上下翻着那个鸟喙般的活动面罩道,“你明天去铁匠那儿,让他卯紧点。” 瑞诺胸脯起伏道,“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萨尔巴尼顿了顿轻声道,“再让他给我打一把锥子,三棱的钢锥,水手匕首两倍长短就行,再加装一根五尺长的乌木柄,木柄握把要打磨花装上皮绳,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望着丈夫那淡蓝透彻却流露着忧郁的眼睛,瑞诺无奈地叹了口气。 “嘣...蹦蹦...蹦蹦”有节奏的轻轻敲门声传来,瑞诺提起长裙,快步跑到门前,轻轻打开木门道,“港督萨尔巴尼家,请问您有事吗?” 门外一个浑身泥浆、四下张望的年轻人急忙回过头道,“请将这封信转交萨尔巴尼先生。”说完快速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瑞诺看看这封没有戒印的羊皮信,轻咬嘴唇呆在原地。 正在穿皮靴的萨尔巴尼头也不回道,“拆开念给我听。” 瑞诺手抖地扯开漆封,心有余悸颤声念道,“弟萨尔巴尼诸顺,事关紧要又仓促骤变,兄测以实地,厄姆尼海军近日可能达港,如有尊王诏令慎考,虽全权港督予你,并三千守岗甲军,但后援无望,尤以梅为特使时,君应尽忠但也可适当保周全,勿受其蛊惑毒诱,仇必昏以盲勇,实虑方能制胜,兄嘱!” 萨尔巴尼伸手接过妻子手中的信,又认真再次阅读后用坦霜语呢喃道,“厄姆尼儿!” 瑞诺浑身发冷地抱着胳膊,轻声道,“你真要替他们去打仗吗?” 萨尔巴尼将羊皮信在蜡烛上点燃,不言不语地看着信件化作灰烬落在桌上。 瑞诺急忙坐到丈夫身边,依靠在他肩膀上,又紧紧盯着他眼睛道,“咱们离开这里吧,索父都提醒你了,那个梅尼达又想加害你,上次就是他逼你放走了厄姆尼人的船,肯定诬陷是你失职,这次他又来,势必想致你于死地!” 萨尔巴尼扭过脸,轻轻擦拭妻子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我能打赢他们,也会兑现我的诺言。” “你斗不过他们的,对于巨石城来说,你的血统就是问题,你是异族,他们早晚会排挤谋害你,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出海,榙塔老爹的那艘长船想卖掉,他不想出海了,咱们可以买过来,然后带着东西去伊布塔姆,或者班诺岛,隐姓埋名就没人能发现咱们。”瑞诺有些央求道。 看着妻子可怜楚楚的脸,萨尔巴尼无奈道,“伊布塔姆和班诺岛都已被厄姆尼人占据,咱们逃不出他们的追捕。” 瑞诺坚持道,“不会,你都没和他们打过仗,而且你自从升任港督,从来没有为难过那些人,咱们可以逃走的。” “嘣嘣嘣...嘣”木门又被敲响,听着这特殊节奏的敲门声,萨尔巴尼急忙起身开门,径直将屋外几个人让进屋内。 两个年轻人将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搀扶到椅子上,中年人在烛光下解开灰色的长袍,看了眼肚子上不再冒血的伤口,松了口气用坦霜语道,“差点栽在两个小崽子手上。” 萨尔巴尼将妻子瑞诺打发回卧房,又摆手让几个年轻人到门外把守,随即自己俯身向受伤中年人低声问道,“叔父,怎么回事?” 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叹口气道,“我有些操之过急了,从撒布莱梅回来的时候接收了两个年轻水手,他们竟然是叛贼派的刺客!”说完接过萨尔巴尼递来的布条,解掉身上衣服开始缠绕腰间伤口道,“您还是叫我泰马尔比较好,毕竟我只是掣珊皇室的仆人。” 看着泰马尔浑身的伤疤,萨尔巴尼不禁垂下头道,“您待我犹如骨肉,我怎么能将您当做仆人,而且这些年让您屡次深入险境。” 因满脸风霜而显得愈加老迈的泰马尔缠好绷带,靠在椅子里憨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有主上的遗命!” 萨尔巴尼愧疚地干笑道,“我实在不希望您出什么事情,您尽力就好,毕竟这件事难如登天!” 泰马尔习惯性摸摸络腮胡,左右看看低声道,“这次我终于说服了伊沙尔家族的特蕾·胡安,只要这次垩德罗在伯尼萨战败,她就派兵进入坦霜,协助咱们复国,她现在就能派出一万骑兵,五千骆驼兵,两万步兵,而且我还联络了弗朗唯群岛的巽尤,他也答应只要特蕾·胡安举兵,他的海盗将封锁撒布莱梅和伊布塔姆的所有港口,并袭击托拉姆港外的厄姆尼战舰,另外迷雾山几个家族也承诺,能雇佣两千山地长戟兵帮助咱们。” 萨尔巴尼眉头紧皱,看了眼满脸真挚的泰马尔,有些为难地问道,“那...帝国内部的那些顾旧什么反应?” 泰马尔神秘地笑笑,感叹道,“现在我不得不佩服王上的深谋远虑。”随即又压低声音道,“自从双面斧垩煞桀战死,帝国内的众多大家族已经开始允许我过境,甚至偷偷资助我,尤其垩德罗培养的精锐贵族红衣军团被全歼后,各家族长老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微妙的转变,如果这次垩德罗战败,只要您回去,就会被他们接驾到太阳城,只有您是名正言顺的坦霜帝国皇位继承人。” 萨尔巴尼用手轻轻揣摩着桌子上的鸟喙头盔,苦笑道,“垩德罗既然派人行刺你,那说明他也可能知道了我的存在,他这次从水路进攻巨石城不止一个目标,想必我也是其中之一。” 泰马尔眉头紧皱道,“所以我已将很多精锐都安插到了托拉姆港保护你,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但如果垩德罗的军舰要进港,你最好避开锋芒,先让查理尼三世和他互相消耗!” 萨尔巴尼点点头,轻声道,“这个你放心,我有计划!” 突然,屋子里的卧房的门开了个缝,泰马尔忙站起身向萨尔巴尼道,“成败在此一举。”说着弯腰将手放在胸前行礼告别。 等泰马尔离开,瑞诺走出卧室,盯着烛光下发呆的萨尔巴尼,将手放在嘴边呆呆道,“你...你们...” 萨尔巴尼扭过脸,笃定又悲切道,“我别无选择!” 《盖兰之歌》:再激烈的奋争,也不过是对命运磐石的浮皮雕琢。 第134章 贞爱会与私生子 轻柔的小风吹过艾蒙派提王宫走廊通道,公主萨茹尔十指相交地抓紧双手,等看到梅尼达、阿契索与医师彭斯走出查理尼三世房间,忙走上前焦急道,“我父亲怎么样了?” 出来的三人踌躇对视几眼,穿着略显陈旧但整洁干净亚麻衫的彭斯用手帕擦擦额头,向萨茹尔轻声道,“还在昏迷,据我的判断,可能是中毒引起的胸痹,那封厄姆尼人的信有问题,我测试过后发现上面确实有些剧毒粉末。”说着不禁叹了口气。 萨茹尔顿时满脸焦急地望向梅尼达和阿契索,两人也沮丧地低头默然。 “圣母圣子保佑!”萨茹尔嘟囔着抓住医师彭斯的衣襟道,“特殊的粉末?但胸痹怎么会吐血?” 彭斯无奈摇摇头道,“王上长期饮用烈酒,这些粉末会让重度嗜酒者中毒吐血,不过我已经让王上服下了些鸢尾合欢汁,应该暂时得以控制,而且已让人快马去雪雨湾购买银毫蕨,如果能及时送来,或许可以解毒!”说完弯腰行礼,与梅尼达和阿契索快步离开了王宫。 深夜安静的沙兰街上,空荡到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辆红漆方厢马车停在远处,穿着绣金礼服的梅隆将缰绳系在拴马石上,望了眼远处那辆隐约还亮着防风灯的马车,又看看自己身上崭新的制服,站在自家门前深吸了两口气,正准备敲门,突然门板门被打开,萨琳娜公主竟然从面包坊走了出来,两人四目相对之时,萨琳娜身后的佐利兹忙弯腰道,“殿下放心,面包会按时完成,花样我也牢记于心!” 梅隆晃过神来,急忙后退两步弯腰行礼道,“殿下安康!” 萨琳娜略带尴尬,一改往常地向梅隆笑笑道,“好!”随即提着裙子快步向远处的方厢马车走去。 梅隆诧异地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萨琳娜,抬脚走进面包坊关好木门,却发现母亲脸色苍白地坐在木桌前发起呆。 梅隆上前坐到母亲对面,有些心神不宁道,“怎么了?她怎么会来?” 佐利兹突然抬起头,看着儿子身上华丽紧绷的制服与带有金色丝绒的肩章,轻声道,“他们给你升官了?” 梅隆忍不住笑笑,坐在木凳上双手扶着腿道,“什么升官,是二级侍从,只是在通行和礼仪方面有些便利,侍从没有官阶,也不是官员!” “当然是,侍从也是官员,二级侍从不需要召见就能出入王宫,见到领主们可以不用行礼,反而他们得和你们客客气气,二级侍从和法务官一样,还可以直接惩戒礼仪不周的人。”佐利兹瞪着眼珠,不满地大声道。 梅隆又看看自己身上的制服,笑笑道,“只是别人对我客气了点儿,也减少了些繁琐了礼仪,其他都没意义。温泉大街上醉鬼、流浪汉那么多,从来不向皇室车队行礼,我也不可能拿鞭子去抽打他们,那样太荒唐了,毕竟看着他们粗野,大部分时候还是知道分寸,其实当二级侍从好处顶多也就像今天,宵禁我还可以回家。” 佐利兹顿时被雷击般呆呆望着儿子梅隆,随即大口喘气地怒道,“荒唐?那是你,你没尽到职责,温泉大街那些酒鬼在说难听话,在蔑视巴赛尔爵士,你应该用皮鞭去教他们怎么做人,因为他们更肮脏,更令人不齿,在他们眼里没有道德,没有信奉,也没有尊敬,只有利益和恐惧,他们可以挖自己祖辈坟墓的陪葬品换酒喝,而你却觉得他们大放厥词还懂得分寸!” 看着母亲突发的无名火和冰冷眼神,梅隆有些慌乱道,“我知道他们的卑鄙,我只是怕给巴赛尔爵士添乱,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领着他给你的高额薪金,对那些人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佐利兹咄咄逼人道。 梅隆急忙撇开话题道,“刚才公主殿下来,到底和您说了什么?她在告我状了?我一直尽职尽责...” 满脸煞白的佐利兹终于叹口气,向面包坊后烤炉间道,“艾米,快出来见见这位仁慈的少爷!” 艾米小心翼翼扶起烤炉间的麻布帘,低头走到梅隆面前。 看着用力低着头的艾米,梅隆有些意外道,“你怎么了?抬起头来。” 艾米不情愿地迟疑片刻,才在油灯下抬起那肿胀变形的脸。 看到艾米那皮开肉绽的脸和几乎睁不开的青紫双眼,梅隆张大嘴呆愣着道,“你怎么了?”说完又眉头紧皱盯着母亲佐利兹。 佐利兹怒道,“怎么了?这就是艾米,我第一次见她也几乎没认出来是她,她被毁了容,这个善良又愚蠢的姑娘,她自作自受!” 梅隆再次扫了眼艾米那张严重受伤的脸,顿时不忍直视地起身愤慨道,“告诉我,谁干的?我会替你主持公道,让法务官奥德赛马上惩治这个人渣!” 佐利兹起身拉着艾米坐到自己身边,看着首度怒不可遏的儿子,轻声道,“贞爱会!” 梅隆差点跌坐地抬起头,咽了口唾沫轻声道,“不可能...那是萨茹尔公主的救济会社...怎么会做这样暴力的事情?” 佐利兹不停抚摸着低头抽泣的艾米,抬起脸不屑道,“你在夏宫呆傻了?居然还有资格做二级侍从?” 梅隆慌忙辩解道,“我知道他们贞爱会经常游说和传教,但法务官奥德赛没和我提起过他们会打人。” 佐利兹道,“他当然不会说了,他可是贞爱会虔诚的教众。” 梅隆眼珠乱转,急忙向母亲佐利兹道,“到底怎么回事?我确实不了解,最近都在城外的农庄,在为巴赛尔亲王督促收租。” 佐利兹不再理会儿子梅隆,转脸轻拍着艾米瘦弱的肩膀安慰道,“我已经让人给你父亲送去了面包和水,足够他呆几天也饿不死,你不要操心,上楼睡觉去吧,只要在我的面包坊,就没人能伤害你,千万不要再犯傻回去了,他们真的会打死你。”等艾米千恩万谢上了阁楼,佐利兹用根针挑了挑油灯芯,凑近梅隆叹息道,“艾米虽然没结婚,但有个男人,就是皮毛街老实的泥瓦工瀚尼,他们两个一起养活艾米的鳏夫父亲和瀚尼的寡妇母亲,但有人举报艾米不洁,贞爱会就把她抓了起来,要求她承认罪状并指认奸夫,但其实她和瀚尼正在攒钱准备结婚,但贞爱会还是将她绑在木架上游街并殴打她,用他们的话叫将‘丑陋的灵魂暴露在火光下’,而这个傻女孩每次被殴打过后居然只是躲在家里,她家那种栅栏门简直一股小风就能吹开,然后她被经常恩宠区那些混蛋拖出去,不停游街、不停殴打,直到脸被打的连瀚尼见了都想吐,不过她骨头够硬,没有牵连瀚尼,也可能因为那些杂碎不敢去皮毛街闹事。” 梅隆又追问道,“那她怎么又回到咱们面包坊了?” 佐利兹抱着胳膊,挺起自己那宽阔的肩膀道,“我把她扛回来的,我去恩宠区看救济会增设的施舍点,他们从我这里拿低价面包,然后免费施舍,影响了咱家的生意,简直是十恶不赦,所以我经常去看他们在干什么?然后我看到贞爱会的人在抬着艾米在游街,抢我的钱就算了,居然敢殴打我的女仆,我就上前拆了那个木架,把艾米救了下来。” 看着母亲咬牙切齿的样子,梅隆愕然道,“然后呢?鼠尾巷和恩宠街都是些不好管教的人,您不应该去那儿的。” “当然,都是些没头脑、四肢也不发达的莽汉,我这样一拨拉他们就都躺倒了。”佐利兹比划着又用指头挠挠鼻子,看着儿子梅隆不可思议地表情继续道,“后来我推了下那个伙计,结果他撞翻了施舍点桌案上的圣烛,那个派克·葛赛林和我理论,其他人也拉扯我,几个大男人当众拉扯我这个孤寡女人,我就又扇了他们几个耳光,都怪他们,要是早点弄灭那个蜡烛也就不至于引燃救济院的施舍门店,还有那个杂碎伪教士丂维维,不急着救火反而让人拿绳子绑我,结果火越来越大,我就扛着艾米回到了咱们面包坊,他们真是活该,大白天点蜡烛,还让萨茹尔从我这拿走面包,然后再免费送人,让我卖无可卖,我恨不得连他们也一起烧了。” “你大白天烧了贞爱会的救济店?然后大摇大摆将他们认为的罪人扛了回来?”梅隆脸色煞白道。 佐利兹紧皱眉头,绷起满脸的横肉毫不在乎道,“不是我放的火,是自己着的,而且那么多人,要是没那场火,我打他们肯定费劲,即使这样,我扇晕几个混蛋才走出恩宠区。” “其中一个还是虔世会的温顿斯特主教大人?”梅隆用手捂着胸口呼呼喘气道,随即眼睛翻白要倒在地上。 佐利兹忙一把薅住儿子梅隆衣领,轻轻两记耳光道,“清醒,别犯怂,给我坐好,连奥德赛在当治安官的时候,都曾经被我揍的鬼哭狼嚎,如果他们敢来找麻烦,我就去找皮毛街和我结拜过的景真会好汉兄弟们,带着他们荡平那些杂碎的家。” 梅隆浑身发软,大口呼吸后不可思议地瞟了眼彪悍的母亲,开始轻拍自己脸颊道,“这是做梦...是梦!” 佐利兹不耐烦道,“你一点儿不像你叔爷,当年他杀人如麻,连布雷·考尔也得让他几分,还有你父亲,当年和厄姆尼大军对阵他都不发怵。” 梅隆恍恍惚惚,慢慢抬脸道,“厄姆尼大军?我父亲不是和沼泽人作战而死的吗?” 失口的佐利兹叹气道,“当然,他是卫队长,参加过很多征战,勇敢的卫队长富布林,虽然他把咱们孤儿寡母丢在了这里...” “不不不...厄姆尼人是这两年才入侵,以前没有过,我父亲战死时候是帝国与坦霜人的战争,巴赛尔不识字,他让我阅读了所有史籍给他听,我父亲.......”缓过神的梅隆盯着母亲道。 脸色瞬间灰白的佐利兹看看儿子,又左右打量着这间窄小的面包坊,突然失控吼道,“怎么了?我干了一天活儿,然后还得向你解释,你和我咬文嚼字?我不知道那个坦什么,但你是我养大的,是我送你去教化院识字读书,不是你那个窝囊废父亲,他只知道忠心耿耿,那又怎么样?自己掉了脑袋还连累我,薄情寡义的男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畜生,你也是,你这个看似憨厚的儿子,连那个酒鬼叔叔西里安都关心,花大价钱将他安葬,但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你问过一句我为什么天天抱怨吗?你问过我为什么要拼命攒钱吗?” 看到又开始歇斯底里的母亲,脸色苍白的梅隆咽了口唾沫,上前搂抱安抚情绪失控的母亲道,“我担心你,巨石城所有人都认识你,他们马上会来抓你的!”说着惊恐地不停东张西望。 但佐利兹却抗拒地往后退着,靠着石墙大口喘气,又突然咆哮道,“抓我?抓死起烧死我吗?你在乎我的死活吗?她们在乎我的死活吗?我只是个玩物,所有人的玩物,查理尼三世为了巴结我叔父而讨好玩弄我,还让我生下了她们,但那又怎么样,最后我还不是被他送给了富布林,然后就是你,从小到大,我两个女儿喊那个不会下蛋的女人为母亲,而我却像个低贱奴隶般夜以继日地做面包,你也是那个薄情混蛋的种,我只是帮他下蛋的母鸡,最后将我扫地出门,我应该感谢他们家当年对我的不杀之恩吗?他现在快死了,戴克躲进了军营,巴赛尔逃到城外的庄园,萨茹尔让贞爱会逼供艾米就是想弄死你,为了王位他们简直视如仇家,这都是公开的秘密,谁他妈不知道,阿契索、梅尼达、迪奥多,他们都想让自己亲近的人坐上王位,他们都有想要扶植的人,就你这个蠢货是多余的,所以你的亲姐姐,那个好像仁慈的萨茹尔公主,开始发掘贞爱会逼宫所有道德不洁的人,一个权势熏天的私生子公主想宰了私生子的亲弟弟,所以我去鼠尾巷抢回了艾米,丑恶就要面对丑恶,今天萨琳娜给了你二级侍从,是真的想保你?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没人能动我儿子,没人可以!” 望着贴墙而站潸然泪下,又粗手大脚的的母亲佐利兹,梅隆恍惚地左右扭扭脸道,“什么她们...什么私生子...您一定是发烧烧糊涂了!” “这些让我变得如此丑陋,又胖又壮,像个男人。”佐利兹紧贴着墙扁嘴哭道。 脸色煞白的梅隆上前紧紧抱住母亲道,“你最漂亮,比谁都漂亮,但那些都是谎言,你糊涂了...不要再说了...千万不能再说了...” 《荒漠露珠》:生活本就是团藏满锋针的至暗乱麻,何必纠结探寻! 第135章 洁净之路 阳光明媚的巨石城恩宠区,猪鸦街和鼠尾巷的斜坡集市上各色摊贩一家挨一家,有用木架搭起凉棚售卖各种肉类熟食,有的在地上铺着旧布摆放木鞋、草席、锅碗瓢盆、土豆、蚕豆各种物品,吃穿用度应有尽有,但也是零碎混杂,几个穿着破烂阔腿裤的孩子坐着木轮小板车,在坑洼的石子路斜坡上往下滑,而这毫无方向的横冲直撞让人们纷纷躲避,有些女人甚至远远地开始尖叫,木板车最后被小水坑绊倒重重摔在地上,有个孩子抱着磕破流血的膝盖,坐在地上大声嚎哭。 周围的人们看到孩子并没有栽进旁边的深沟,都哈哈笑起来,穿着油光发亮的鹿皮裤、灰黄稀疏头发抹上油般向后背着的治安官偌布欧走上前,挺着大肚子向孩子道,“你这个该死的小东西,想要撞坏小贩的东西赔钱?还是自己一头扎进石沟里摔死?快点滚回家,再让我看到你摆弄这玩意儿,就踢烂你屁股!”说着抬脚将那个危险的木板车踢到不远处的排水沟里。 几个孩子看着心爱的玩具被踹飞,哭嚷着向鼠尾巷走去,突然十几名穿着黑袍的修士出现在鼠尾巷路口,中间穿着白纱裙的萨茹尔拦住哭嚷的孩子们,蹲在他们面前详细询问片刻,又满脸笑容地安慰几句,随即起身带着几个孩子向斜坡集市走来。 看到香气袭人、素雅华丽的公主到来,人们纷纷弯腰行礼,甚至有些外乡小贩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热闹嘈杂的集市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身材壮硕、满脸痞气的诺布欧看到带着众随从而来的萨茹尔公主,急忙想扭头钻入人群,但萨茹尔公主却抬起手道,“你,站住!” 诺布欧赶忙转身,向来到自己面前的萨茹尔弯腰行礼道,“公主殿下安好,小民诺布欧向您行礼。” “小民?从恩宠区的地痞变成了治安官,诺布欧你可是大名鼎鼎,好像人们叫你地下皇,巨石城法务官都得让你三分!”双手重叠放在胸前的萨茹尔不紧不慢揶揄道。 顿时满头大汗的诺布欧忙跪趴在地,佯装浑身颤抖道,“您言重了,我只是个低贱的平民,并且万分忠诚于皇室!” 萨茹尔昂起头,四下环视围观的人们,又将脚上的黑钻天鹅绒鞋踢开,赤裸着脚踩在泥水里道,“你起来,我们生来平等。” 治安官诺布欧偷偷将污泥抹上裤子上,慢慢站起弯腰道,“殿下敬请吩咐!” “你向这几个孩子道歉,并且要将他们的玩具归还!”萨茹尔不屑地瞟了眼诺布欧,又满脸微笑地爱抚着身边孩子的小脑瓜。 诺布欧眼珠乱转,但又看看萨茹尔身后几个黑袍下露着刀柄的贞爱会修士,急忙向几个孩子弯腰道,“对不起,我不该冒犯你们,实在是抱歉!”说完提起快步跑下斜坡,跳到泥泞肮脏的深沟中,将那个小木板车捞起抱在怀中,又踩着清污台阶快步跑回到斜坡集市,并用袖子擦着上面的污泥送到几个孩子面前。 萨茹尔诧异地瞟了眼看似肥胖,但却格外灵活麻利且满脸驯服的诺布欧,满意地点点头,又赤裸着脚走到集市的民众面前,大声道,“亲爱的子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们众生平等,现在厄姆尼人大兵压境,咱们伯尼萨帝国面临生死存亡,为了拯救水深火热的劳苦大众,无论是以前还是将来,咱们必须团结一致,用信念和平等扞卫咱们的尊严与平安。从今天开始,贞爱会将让巨石城将没有压迫,没有奸邪,众生一律平等,偷盗、伤害、奸淫、懒惰、贪婪、傲慢、都将被消灭殆尽,凡犯此罪者,人人皆可诛之,无论权贵与贫民,只要你们举报,贞爱会将惩处任何犯罪之人,无论权贵商贾!” 围观的人们石化般张着嘴,不知所云般望着满脸微笑的萨茹尔。 看到人们迷惑茫然的表情,萨茹尔轻轻挥手,随即一名穿着丝绸长袍、头发稀疏的老年人被押到人们面前,萨茹尔鼓了鼓胸口斜着脸道,“这是曾经的帝国元老毋粟家的家务值守诺姆斯,有人检举他私下提高地租和佣工的劳务数量,并随意虐待打骂帮工,所以我以贞爱会的名义将他抓到这里,希望得到真实的证据,希望有人能用事实揭发他的不端!” 但围观的人群依旧沉默着,萨茹尔脸色通红地向身后瞪了眼,同样穿着教士黑袍的梅尼达急忙站出来大声道,“虽然他曾经是我们戊粟家的值守,但他确实欺瞒众人,所以我今天就要大义灭亲,只要有人站出来作证,我给十枚施洛华金币的奖赏!” 但围观的人们依旧静静地观望,萨茹尔眼珠转转,瞟了眼对面浑身是泥的诺布欧。 诺布欧心领神会地偷偷用脚踢了踢身后的随从打手,这名机灵的打手马上举起手喊道,“诺姆斯克扣帮佣工钱,还奸污了很多女奴隶,还在冬天催债强收租户的房屋,将可怜的老人冻死在野地里。” 萨茹尔盯着这名地痞打手,故意提高声调道,“你亲眼所见?” 年轻打手眼珠乱、转勉为其难地大喊道,“是...是我亲眼所见!” “咔”寒光闪过,一名修士手起刀落,将刚想要辩驳的诺姆斯当即斩首,头颅滚落、鲜血喷溅,看到这个以往耀武扬威的贵族管家身首异处,人们惊呼着纷纷后退。 萨茹尔提着裙子大喊道,“这就是欺凌人民的下场,罪人诺姆斯的家产充公,分散给你们这些可怜人,你们尽可去他家拿回你们自己的东西!” 围观的人们呆愣片刻,纷纷上前抢夺诺姆斯尸体上的戒指和饰品,一个孩子抢到只鎏金的鞋子,举到萨茹尔面前。 萨茹尔笑笑道,“拿回家去吧,可以换面包吃!” 人们上前踩踏着诺姆斯的尸体,不停欢呼雀跃。 萨茹尔嘴角扬起地微笑着大声道,“现在你们是巨石城真正的主人,检举你们身边那些罪恶丑陋的人,凡是犯有偷盗、伤害、酗酒、奸淫、懒惰、贪婪、傲慢罪的人,请让贞爱会来惩罚、洗涤他们的罪恶!” “要出大事了,简直是疯子!”望着兴奋疯狂的人群,站在高处的墓地看守人托姆勒咽了口唾沫嘟囔着,却感觉被人捏住了后颈,不禁愤怒地回头想要发飙,却发现是丂维维,而这个旧相识竟穿上了黑得发亮的锦棉修士袍,胳膊上还缠着条代表贞爱会惩戒所的白布条,旋即变脸讨好道,“您怎么在这儿...今天没酒喝吗?” 丂维维露着发黄的缺齿阴笑道,“我已经戒酒了,现在是贞爱会的修士,专门巡查犯罪的人,尤其是那些对贞爱会不敬的人!” 托姆勒斜眼看看集市上身首异处的诺姆斯,忙弯腰再次向丂维维谄笑道,“我向来对救济院和公主充满敬意,每次有人在救济院死去,我都是亲自用车拉着他们掩埋。” 丂维维身体后仰地用力吸了口气,漠然地盯着托姆勒道,“那你为什么不加入贞爱会?难道是对我们的信仰有所怀疑?” 托姆勒局促地搓着双手道,“我当然想加入,只是没人引荐!” 丂维维低声道,“很简单,只要你揭发三个罪人,就能入会!” 托姆勒吸了吸鼻涕,又忍不住醒着甩到地上,眨巴着眼睛道,“揭发?三个?” 丂维维神秘地笑笑道,“对,就像刚才那人揭发诺姆斯,明天天黑前你把名单和罪证告诉我,否则你就加入不了贞爱会,而且有被人揭发的风险!” 托姆勒瞪着灰黄的眼珠,轻声问道,“加入贞爱会就能免罪?” 丂维维摇摇头道,“能免于被教众当街惩戒,但如果真有罪,萨茹尔公主会亲自审问,毕竟还有辩解的机会!” 托姆勒又咽了口唾沫,盯着丂维维阴兀的脸道,“我马上回去编...不不不...马上回去探听...揭发那些邪恶的人!”说着一溜烟跨着驼步逃向城外的莱德公墓...... 《古虔经》:良善之人行善,罪恶之人受罚,心之所向,行之所向! 第136章 墓地密谋 夜晚的天空挂满星星,让人感觉世界格外明亮而洁净,胳膊上拴着黑布条的贞爱会信徒们举着火把,在巨石城大街上游荡,宛如条火龙在棋盘般的街巷中穿行,丂维维大声念着名单上的人,信徒们根据地址破门而入,将杂货店店主、木匠、理发师、肉铺老板,甚至瘸腿的裁缝拖拽到街上,不停用“贞洁板”抽打,并大喊,“不洁之人,第一板让你疼痛;不洁之人,第二板让你懊悔;不洁之人,第三板让你醒悟;不洁之人,第四板让你痛改;不洁之人,第五板让你洁净......” 有人不堪其辱回头骂着最难听的粗话,但都被蜂拥的贞爱会信徒打得头破血流窝在地上,直到不停哀嚎求饶,但打上瘾的会众们丝毫不想停手,满嘴酒气的流氓、肥胖的寡妇、恶毒的乞丐在打人时高耸着肩膀,努力让那块代表权利的黑色布条抬得更高。 鸡飞狗跳、猪狗乱窜,巨石城寂静的夜晚变得彻夜喧闹,第二天一大早,迟迟不敢开门的人们从二楼窗户和门缝观望,只见十几个人浑身是血地被绑在木架上,而直到中午才有贞爱会的信徒出现,大声宣读着这些人的罪状,并又开始用贞洁板抽打罪人,直到有人大喊,“我也要揭发,我有证据...”而哈欠连天的贞爱会教众将他从木架上解下,拿出张羊皮纸记录并让他蘸着血按下手印。 一辆装着土豆和洋葱的栏板牛车进入巨石城,满脸疙瘩横肉的农夫保罗瞪着眼珠,扫了眼路边几个受刑的人,抖了抖缰绳催老牛继续向前。 贞爱会教众珀斐突然拦到牛车前,抖抖擞擞地用贞洁板指着车夫保罗,并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斗鸡眼’道,“下来,我们需要检查你的货车,看有没有不洁之物!” 高大强壮的农夫保罗跳下牛车,一巴掌将骨瘦如柴的珀斐打得原地转了两圈后大吼道,“你知道这是给谁的送吗?” 不远处的丂维维看着蛮横粗野的农夫保罗,背着手走上前,依旧身体后仰地用力吸了吸气,轻蔑道,“你不就是给夏宫送东西吗?你不就是巴赛尔的远房表弟保罗吗?” 粗野的保罗瞪大眼珠,死死盯着丂维维道,“你在找死!” 丂维维冷笑一声,从栏板车上拿起个土豆,指着上面的绿芽道,“你将发芽的土豆往夏宫送,想毒害皇室成员?” 保罗张口结舌道,“土豆...这是地窖里储藏的,新土豆...新土豆还没长出来...而且这是萨琳娜公主让我送来的...” 丂维维哼声道,“新土豆没长出来,就是要毒害皇室成员的理由?来人,把这个意图谋害众生的人抓起来。” 十几个贞爱会教众猛扑上前,将强壮的保罗死死抱住,用绳索捆住手脚用力扯倒在地,旁边的珀斐乘机上前猛抽保罗耳光大骂道,“让你打我,让你打我。” “你们这群渣子,我表哥巴赛尔会吊死你们。”地上不停挣扎的保罗杀猪般嚎道,并向不远处的法务官奥德赛求救道,“奥德赛,快让他们把我放了。” 但奥德赛却呆愣地瞪着眼睛,偷偷瞟了眼丂维维。 而得意洋洋的丂维维从怀里掏出张羊皮筏,举到空中向四周转转大喊道,“这是王室和虔世会颁发的授权函,授权给贞爱会全权查处有罪之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或者王室成员,只要违背贞爱会教义和教规,皆可由贞爱会惩处,这上面盖有查理尼三世大帝和主教大人的印鉴!” 望着仰着下巴展示授权书的丂维维,法务官奥德赛无奈向地上的保罗撇撇嘴,泄气地翻身上马朝城门外而去。 地上惊呆的保罗也被一群教众绑到路边木架上,用贞洁板打得牙齿掉落、满脸是血。 一群教众纷纷上前,争抢着牛车上的土豆和洋葱,丂维维走到保罗面前,背着手道,“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揭发三个罪人,三个在道德上有缺陷的人,无论平民和贵族都可以,然后放你回家;二是一直在这里受洁净,直到揭发出这三个罪人!” 保罗恶狠狠地连牙带血吐了一口,却被珀斐又用贞洁板抽在嘴上。 刚走进城甬道的墓地看守人托姆勒看到这个场景,赶忙转身要逃,却被法务官奥德赛低声喊住道,“亲爱的墓碑先生,你这是要去哪?” 托姆勒无奈回身谄笑道,“我是来买点土豆,但忘带钱了,准备回去取。” 法务官奥德赛哼了声,盯着托姆勒道,“我和你一起去,因为我现在兼任贞爱会的随行教罚官,需要监督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托姆勒眼珠乱转,带着奥德赛急匆匆走出城外,等回到公墓将木栅栏关好后松了口气,并望着拴马的法务官奥德赛道,“终于出来了,巨石城到底怎么了?我现在每次进城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奥德赛拿着马鞭,走到那间墓地看守人小屋前,抬脚脚踢开门走进这个昏暗的屋子,又散架般躺进那把破摇椅道,“给我倒点水,最好里面弄点蜂蜜。” 托姆勒将抱起个陶罐往碗里倒着水,又从床下罐子里舀了勺蜂蜜加了进去,伸手递给了奥德赛。 奥德赛深深躺进摇椅,打量了半天手中这个痰盂般的陶罐。 托姆勒忙解释道,“放心,这是我招待客人的专用水罐,很干净!” 奥德赛心不在焉地猛灌几口蜂蜜水,用手解开衣领晃着身体发着呆。 托姆勒捡起块破麻布,坐在小凳上轻轻擦着奥德赛的长筒靴道,“还能有什么事让您心烦的?您可是王上最信任的法务官,巨石城的几十万百姓都得听您的。” 奥德赛叹了口气,盯着熏黑的木屋顶道,“世道变了,现在贞爱会只手遮天,别说我了,就连巴赛尔这位皇家女婿的颜面都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托姆勒抖了抖破布上的灰尘,轻声道,“您是说刚才他们殴打保罗吗?不过那个保罗确实该揍,平时实在是太嚣张了。” 奥德赛轻轻将陶罐扔到木屋小床上,晃悠了几下摇椅后突然坐起身道,“你得尽快给我找三个人,三个罪人,否则你我迟早也会是那种下场!” 托姆勒惊愕道,“什么?被他们吊起来打吗?” “哼哼,吊起来打?那是嫌疑犯才有的待遇,如果定罪,直接会被折磨死然后抛尸荒野。”忐忑不安的奥德赛将声音压到最低道,“而且他们说,救济院后面还有个焚化炉!” 看着奥德赛玄秘的模样,托姆勒往后挪了挪小木凳,满脸疑惑道,“我也没有犯罪啊,我可是忠于王室的好臣民,而且...而且他们弄个炉子要干嘛?” 奥德赛冷笑地盯着托姆勒道,“你不要给我装傻,你也知道现在什么状况,哪怕你就是看了一眼别人家的老母鸡,你都有偷蛋的嫌疑,更不要说你看了眼漂亮女人,那就是淫邪的罪,会被抠掉眼珠洁净你,而且那个炉子绝对不是用来烤猪排的。” 托姆勒咽了口唾沫,惊恐道,“如果这样...那就没有一个人是无罪的,随便哪个都是罪人,而且听说三十年前老冯格就是用焚化炉烧活人,他们这是疯了吗?会天下大乱的。” 奥德赛轻蔑地瞟了眼托姆勒,诡异地笑道,“你懂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干掉想干掉的人,而且规定必须揭发罪人才能加入贞爱会,这让人们为了自保不停揭发身边的人,现在巨石城大部分人都已经是贞爱会的教民!就连贵族家里都是,甚至延伸到了军营!你明白吗?” 托姆勒眨着瞪大的眼珠道,“每个人需要揭发三个人,然后大部分人都已经揭发过了别人,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是罪犯也不够揭发,或者所有人都要被揭发。” 奥德赛点点头,歪歪嘴低声道,“所以你躲着三天没有进巨石城也是白费,你和我早就上了被揭发的名单,而且丂维维这两天一直在城门口等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盯上你?肯定是你以前喝醉揍过他的原因,让他记恨你了,所以以后再不要做欺软怕硬的荒唐事。” 托姆勒张张嘴,立着身子探着脖子道,“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而且那会儿都喝醉了,迪奥酒馆里的人几乎都互相打过架。” “但你不仅把他打得拉到了裤子里,还当众脱了他的裤子,这样的羞辱可是会让人记恨一辈子。”奥德赛冷冷道。 托姆勒瞪大眼珠辩解道,“那几天他拉肚子,赶巧遇到我给了他一拳,而且当时是你喊的,给我好好揍这个邋遢鬼!” 奥德赛不屑道,“我让你揍他,但我可没有让你最后扒下他裤子,让众人笑话!” 顿时脸色煞白的托姆勒打着磕巴,憋出一句道,“我可是迪奥多家的墓地看守人,他要敢弄我,就是弄迪奥多先生,是在打迪奥多先生的脸!” 奥德赛网门外望了眼,压低声音继续恐吓道,“快算了,你一个小小的墓地看守人算什么?你还不知道吧,迪奥多和塔特家的贴身仆人都被贞爱会的人拖到街上殴打,据说厄姆尼人海陆两头大兵压境,现在王上查理尼三世又陷入昏迷,为了争夺皇位,萨茹尔、萨琳娜和戴克王子势同水火,而萨茹尔拿着飞狮印鉴戒指,利用贞爱会想铲除所有敌对的人,甚至包括皇室成员,像你这样一个小卒子,贞爱会弄死你简直像踩扁只蚂蚁!” 托姆勒冰雕般呆坐片刻,又急忙起身钻到床下,连刨带挖地抱出个铁皮盒子,浑身是土嘟囔道,“不行,那我得离开这里,否则肯定会死在丂维维手里,我太了解他了。” 奥德赛看着抱着铁盒在屋子里乱窜的托姆勒,惊讶道,“你在干什么?” 托姆勒回头盯着奥德赛,似乎精神恍惚道,“我要逃命,如果丂维维公报私仇,派贞爱会的人来抓我,我肯定受不了严刑拷打,会胡乱揭发人,尤其你和我抬高棺材价格的事,还有和那个地痞治安官诺布欧偷挖倒卖墓碑的事,我要是出卖了你们两个,就是丂维维不弄死我,你们两个也会弄死我,不如我骑你的马逃走,贞爱会就抓不住你们的把柄,我也能保命!” 奥德赛一把薅住托姆勒脖领,低声威胁道,“现在整个伯尼萨到处都是贞爱会的人,其他城邦也是天天在游行、宰人,就连兽血家也宣布加入贞爱会,你往哪逃?你与其被他们通缉捕获严刑拷打而死,还不如现在就躺进棺材里。” 肩膀宽大的托姆勒顿时散了架,跌坐在那张脏呼呼的床上,自言自语道,“连梅尼达毋粟的大管家诺姆斯都被当众砍头,他根本没有那些罪过,一个猪鸦街痞子的诬告都能让他丢了脑袋,还有这两天他们打死的那些妓女,她们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就被活活打死埋在城外,我都看见了,我不能和他们一样...像狗般被打死扔在阴沟里。” 奥德赛轻轻拍打托姆勒的脸,不停劝道,“冷静、冷静,我们不会死的,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故意拦住你不让你进城,就是想救你的命!” 托姆勒抬起垂着鼻涕的脸,失神道,“萨茹尔手下这帮人都是些最腌渣的人,他们见了血比饿狗还凶残,最近我看到了太多这样的事!” 奥德赛拍拍托姆勒肩膀,凑近他耳语道,“所以咱们必须主动出击,首先干掉丂维维,然后对萨茹尔公主示以忠心,这样咱们就暂时安全,等到皇位继承有了结果,或许咱俩就能安全上岸,兴许你还能被封个一官半职!” 托姆勒惊讶地盯着奥德赛道,“你不是贞爱会的教罚官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奥德赛冷笑道,“狗屁,是随行教罚官,巨石城有几百个这样的头衔,而且我是巴赛尔爵士鼎力推荐下担任的温泉街治安官,又把我扶到了巨石城法务官的位子上,虽然我不知道萨茹尔公主为什么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可能她被手下人蒙蔽了,但无论如何她把咱们的对头丂维维提拔为祀监,还很可能马上要成为护民官,他现在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救济院监工头子派克·葛赛林都被他打过耳光,所以继续让丂维维在,干掉咱俩是迟早的事,所以咱们无路可逃,只能拖延时间,等到关键时刻的到来,实现对王室的效忠,清君侧、诛奸佞!” 托姆勒眼珠凸起道,“关键时刻?清君侧...诛奸佞?感觉是他们能轻而易举诛掉咱们。” 奥德赛点点头道,“你是个聪明人,就是有些胆小怕事,不过要想活命只能选这条路,因为你的主子迪奥多家甚至巴赛尔都岌岌可危,而且我的眼线说丂维维接下来马上要针对你和我!” 托姆勒慌忙点头道,“我其实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些,所以我听你的,只要能保住咱们的命。” 奥德赛满意地点点头,指着托姆勒怀里的铁皮盒子道,“你这里是什么?” 托姆勒晃晃自己那张长长的苦脸,舔舔干裂的嘴唇道,“我...我的身家性命!” 奥德赛往后撤了撤脸并哎了声,又体谅般笑道,“这有什么的,我知道,这是你多年的积蓄,防老用的!”说完紧盯着铁皮盒子道,“那...面有多少金币?” 托姆勒死死抱住铁皮盒子,眼珠乱转道,“一百...不不...七十,六十枚,只有六十枚!” “你挺能攒啊!”眼睛放光的奥德赛伸手抢过盒子,用匕首撬开上面的小锁,认真数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金币,最后抬脸盯着托姆勒道,“你以后要是再对我撒谎,当心丢了自己的小命儿。”说着拿出十枚金币道,“这十枚你留着,剩下的六十枚我暂时借用几天。” 托姆勒伸手够着盒子,口吃含糊道,“那...那是一百枚,怎么就成六十枚了?” “你不是说六十枚吗?”奥德赛满脸怒气,随即又凑近托姆勒耳语道,“这个时候不要斤斤计较,等过几天贞爱会要游行,你这样......” 听得不住点头道托姆勒回过头,顿时结结巴巴道,“这样...能行吗?” 奥德赛摘下自己的毛呢宽檐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发狠道,“既然丂维维铁了心想致咱们于死地,那就也不能怪咱们无情,记住,要么咱们弄死他,要么他把咱们两个送进焚化炉。”说完又赶忙戴好帽子遮住自己斑秃的头顶,扬长而去。 《穆璐萨吉》:贿赂可以让人出卖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第137章 留有后路 巨石城帕顿大街的塔特家馨园府邸会客厅内,愤怒的阿契索将那顶黑色的尖头帽摔在光滑如镜的青石地上,朝身边的侍女大骂道,“把这帽子给我烧掉,谁他妈也别想把我打扮成只乌鸦。” 儿子特拉苏急忙上前,凑近脸色涨红的阿契索低声道,“父亲,您小声点,现在到处是耳目,让她知道了会有麻烦的。” 坐在藤条椅上的虔世会主教温顿斯特也忙低声劝道,“贤侄说得很有道理,索兄现在还是谨言慎行点好,毕竟人生的尽头是宽容和怜悯!” 脸色更加涨红的阿契索暴躁地撕扯着身上的黑袍,焦躁咒骂道,“我这是要去参加葬礼吗?这个小婊子简直是要闹翻天,我就纳闷了,怎么林荫角区那些死硬教民居然也被她煽动了起来,她竟然还鼓动鼠尾巷的人将元老院里到处泼洒大粪,还去砸帝国的铜法碑,结果一个蠢货被弹回的铁锤砸碎了脑袋,还有一个被滚下的基石碾碎了脚面,真他妈作恶者必有天惩!” 特拉苏慌忙手指旁边的侍女道,“听不见骂你吗?快离开这里。” 看到特拉苏机灵的转嫁口灾,脸颊眼角还有淤青的温顿斯特翘起大拇指道,“贤侄甚是聪慧,不愧是伯尼萨最年轻的元老!” 将黑袍撕开几个口子的阿契索累得气喘吁吁,坐到椅子上大口喝着茶道,“屁,耍小聪明!” 虔世会主教温顿斯特抿嘴笑笑道,“有时候是得学会忍耐!” “忍耐、忍耐,再忍就快要被她吊起来示众了!”阿契索失控地扭将脸向温顿斯特道,“你们虔世会为什么要授权她成立这个贞爱会?怎么?孤单、寂寞想要个姊妹教会?” 温顿斯特急忙微微欠了欠身子致意,满脸严肃解释道,“我们虔世会并未授权给她,贞爱会只是巨石城救济院的对外慈善名号,并非教会分支,本来公主是邀我来给教化院些贵族子弟演讲,结果她以鉴赏为由拿走了我的主教戒指,当场在几张空白羊皮券上胡乱盖章,说是要看看印迹是否清晰,我当时甚是惊骇,但我也无可奈何,因为当时他们人数众多且甚是豪横,我也做过努力,曾经想返回救济院讨要那些空白签单,但路上遇到个更豪横的女人,力量和粗暴更是惊人,还袭击了我,所以我无功而返,到现在都甚是懊恼!” 阿契索瞟了眼端坐喝茶、眼睛乌青的温顿斯特,不耐烦道,“什么甚是、甚是,这个时候不要和我拽斯文,我就想知道该怎么撤掉这个荒唐的慈善堂名号?有些领主已经开始鼓噪着响应这个贞爱会,还有人私下宣扬她是什么‘守火圣女’转世,估计用不了多久,她这个冒牌圣女就要和你这个主教平起平坐了!” 温顿斯特放下手中的茶杯,四下喵喵后弯腰低声道,“这个贞爱会根本没有权威性,因为主教戒指只是用于通信时加密署名用,真正的授权需要虔世会的传世圣子金教章,但这个传世金教章早已遗失,您也知道,二十年前虔世会因为老冯格阴谋败露...差点被驱逐封禁,后来还是很多元老求情和复杂的缘由才得以保留,但虔世会在名誉和教众数量上受到了损伤,尤其是在没有权威的圣子金教章的情况下,我也曾问过大修士布锲,您也知道他是经历过那场动荡的虔世会真正中坚元老,但他也不知道金教章去了哪,所以这个贞爱会纯粹就是假借慈善堂个擅立的私教,但我现在根本拿它没办法,您也知道虔世会主教每轮值守五年,最多能值守三轮,这是我任职满期满最后一轮,这个过渡期最后两年属于大修团共治,更何况萨茹尔公主是王上查理尼三世最宠爱的女儿,现在手握飞狮印鉴戒指,这就让此事进入了王权教权交叉之地,所以只要王上昏迷一天,就没人能阻止贞爱会的胡作非为,而且都不知道将来谁会君临王座,上次戴克王子出格行径惹怒王上,让王上立下‘公主、王子皆公允’的口谕,这让两位公主与王子都有了夺得王位的可能,所以现在谁也不敢贸然动作,结果就是贞爱会势力越来越庞大,而可以插手的萨琳娜公主和戴克王子都不愿意先对抗,都怕有人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利!” 听到入神的特拉苏突然冒出句道,“萨茹尔以前向来温柔和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温顿斯特回头低声笑道,“传言她是在救济院看望瘟疫患者,被恶鬼缠了身,为此还得了恶疮差点毁容,自此之后就开始变得暴戾还极度多疑,而且在修建那个大型救济院过程中尝到了权利的滋味,这样就容易滑向深渊。其实王上对贞爱会的异样多多少少有些觉察,所以前段时间就征召鄙人前来,想以公会名义以正视听,顺带继续规劝萨茹尔公主,可惜这个时候王上突然陷入昏迷,这就让很多事情陷入了困顿。” 阿契索哼了声道,“她过度追求虚名,还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变得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也不意外,不过她运气真是好,能赶上这个帝国核心权利悬空的节骨眼。”说完惊骇地与温顿斯特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双目放空地呆滞片刻。 温顿斯特继续低声奉承道,“您说得非常有道理,对教会虔诚的人不应该贪恋权利,而且我听说她为了扩充势力,居然推荐丂维维做预备护民官,而且现在巨石城大部分民众都加入了贞爱会,丂维维以后接任护民官几乎稳操胜券,他就可以和元老会几个首席元老直接对抗,如果王上到最后悄然离去,那梅尼达和他那边的元老再加上护民官和贞爱会,要是再得到林荫角区的那些教民团练武装,就几乎可以让萨茹尔直接上位,所以您最好还是提前行动,否则巨石城将变成第二个曾经的特克斯洛,到时候......,您也知道咱们亲如骨肉,我才和您掏心挖肺说这些话!” 阿契索摸摸脸颊上的花白胡茬嘟囔道,“我知道...如果真是那样,巨石城现有贵族都会埋进土里,我和迪奥多都得让她用铜法碑砸死。” “应该不至于,即使她坐上王位也需要有人支持,离不开帝国的商家大贾,而这些人...”特拉苏自信地笑着道。 阿契索突然暴怒道,“幼稚的蠢货,摘掉你那顶该死的尖尖帽,在乡下只有长辈死了才戴这样的帽子。” 温顿斯特轻轻咳嗽了两声,低声抗议道,“这个您就言重了,虔世会在举行某些祭祀活动时也会戴这样的高尖帽,您也不必太介意,不过我们的最上面是圆弧,没这么尖!” 阿契索盯着儿子特拉苏摘下了那黑布尖顶帽,才扭过脸向温顿斯特道,“无意冒犯,我只是觉得犬子太不成熟,这样的肤浅盲信非常危险。” 温顿斯特笑笑道,“这也正常,巨石城是帝国的心脏,事情相比于其他城邦要繁杂很多,所以令郎有些疑惑也正常,就像我前几天的经历,我好端端走着,那个强壮的女人走过来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可能她以为我想阻拦她,而且她肩膀上居然还扛着个女孩,真是奇葩的经历,说实话,巨石城确实需要大爱的信仰来教化。”温顿斯特说着用手摸了摸乌青的眼角。 特拉苏笑笑道,“这个很简单,光天化日,肯定有人认识她,明天我就让奥德赛抓获她后交由审判所法办!” 温顿斯特忙摆摆手道,“已经有人向我透露了此人是谁,我也大概了解了详情,但毕竟是无心之过,我已经让人取消了通缉,赦免了她的罪过!” 特拉苏夸赞道,“您的宽宏大量,是帝国所有子民之幸!” 而忧心忡忡的阿契索叹了口气,心不在焉道,“我是真没想到,她会突然用这个伎俩,尤利·迪奥多夜宿军营,其他元老更是连个屁也不敢放,如果这样下去,咱们迟早会被架空。” 温顿斯特心平气和地再次喝了口茶,抬起脸微笑道,“不过也有好消息。” 阿契索疑惑地抬起脸,“好消息?” 温顿斯特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二十年前您资助我们的那些游学教士,已经在外有所建树,撒布莱梅伊沙尔王室的实际控制人特蕾·胡安女士,已经成为了虔世会的信徒,并资助很多城市修建了教堂,而且伊沙尔王室众多成员也已经是虔世会的拥趸,另外咱们派去伊布塔姆传教的罗伊斐德教士,已经成为了伊布塔姆区的圣座主教,他们以前的萨满教徒很多已经皈依,甚至厄姆尼人也不加干涉,所以.....” “所以什么?”阿契索盯着温顿斯特道。 “我已经写好了封推荐信,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令郎带着家属去撒布莱梅游学,或者去伊布塔姆,因为我已经签署了任命特拉苏爵士为我的侍从修士兼巡游大修士,并附属解释了金教章遗失的事,所以不管特拉苏修士无论到了哪个地方,都会受到虔世会最高规格的接待,并且我最近两年也一直与他们通信,他们也一直表达对塔特家族的信任和对您的敬意!”温顿斯特边说边掏出封盖有火红漆印的羊皮筏,并恭敬地递到阿契索手中。 “您真是料事如神、考虑周全!”阿契索双眼放光地读完这封推荐任命书,满脸喜悦地望着温顿斯特,却又眉头紧皱道,“可惜‘塔特号’和‘郁金香号’已经沉入湖底,而且将来出行也怕会有阻碍!” 温顿斯特又笑笑道,“这个您大可放心,我们近些年都定期派人去撒布莱梅游学,没人会阻拦虔世会的修士,毕竟普矣教与虔世会已经达成和解并互通有无,而且那些来托拉姆港口的撒布莱梅商船,也特别欢迎虔世会修士搭乘,您也知道,就是连乌坎那斯人也对修士善待有加,所以他现在的身份水路陆路都会畅通无阻。” 阿契索松口气,望着眯眼微笑的温顿斯特道,“您要是能一直做虔世会主教就好了,也许将来我可以动用些力量,让主教任期变得更长一些。” 听到阿契索带有试探性的话,温顿斯特欠了欠身子,摆着双手道,“爵士切不可这样,二十年前冯格主教的事您也知道,虽然他那些近亲死党已经在弗林锡一战中被剿灭,现在留下来的六人团都是受他排挤的纯甄、和善教者,要是规则改了难免会引发别人的不安,我和布锲以及其他几个大修士也经常谈及此事,我们觉得这样轮值比较合理,虽然我再过两年就会退回到大修士,但毕竟重要的事情还是需要大修士团共同商议,我到时候也会秉公感激您对虔世会所做的贡献。” 特拉苏忍不住问道,“您不是才担任了两届的主教职位吗?” 温顿斯特笑笑道,“这是第三届,老冯格死后我代管期算做一届,不过每次都是被迫执掌!” 阿契索终于松了口气,不禁感叹道,“您有修为深厚还如此谦逊,想必贞爱会的事情您也有应对的办法。” 温顿斯特眼藏深意地看看阿契索,轻声道,“教会需要真挚与纯真的信仰,加之宽容、长久的谅解期待,并经过世代的积累和契合,不是掺杂个人私欲仓促而能成就的。” 听着两位长辈的谈论,特拉苏后知后觉般惊讶道,“那您的好消息就是...我们准备要跑路?” 《帝国实质》:重权在手需果断行事,稍有差池即被反噬! 第138章 贞爱会游行 阿契索看了眼惊讶起身的儿子特拉苏,冷冷道,“你以为想跑就能?有些时候插翅也难飞!” 特拉苏又想问什么,但看到父亲阿契索愤怒的脸,只好作罢地低下头。 温顿斯特赶忙打着圆场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去参加贞爱会的演讲游行了,也许能有所收获。” 特拉苏脸上露出些兴奋,向屋外喊道,“苏姆,给我们准备马车,我们要去参加贞爱会游行。”....... 宽敞且异常拥挤的温泉大街,人们挤在道路两旁,胳膊上缠着黑色布条不停欢呼,头戴金质火焰头环的萨茹尔一袭白纱裙、发纂上戴淡粉色兰花,赤脚站在那辆鎏金敞篷马车上,挺着胸口不停向民众们点头示意,而身后更随着上百名身着黑袍、头戴尖尖帽的贞爱会重要成员,路边潮水般的人们向萨茹尔公主拼命挥手,而手拉手组成警戒线的铁甲兵满脸尴尬与无奈,也被挤得不停前后晃荡。 阿契索与儿子特拉苏、主教温顿斯特乘车来到帕顿大街路口,看着水泄不通的温泉大街,三人只好走下马车,在侍从苏姆的开路下挤向游行的队伍。 手扶着尖尖帽的阿契索不停推搡咒骂身边拥挤的人,但拥堵呼喊的人群和警戒的铁甲军让四人根本无法接近游行队伍,略显瘦小的主教温顿斯特更是被挤得忽前忽后、左右摇摆。 突然,站在敞篷马车上的萨茹尔命令车夫停住马车,并在人们都开始安静的时候,用手指点着阿契索几人道,“让他们进来!” 几名铁甲军上前推搡开众人,将阿契索四人带进游行队伍中,而萨茹尔回头看看贞爱会装扮阿契索父子,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向温泉大街前行。 “你还真是心大,现在主教也得归她管教了!”稍微松了口气的阿契索向左右张望的温顿斯特抱怨道,随即刚扶正帽子,才发现尤利·迪奥多和梅尼达·毋粟在自己身边,而身后则是其他一众皇室成员,阿契索有些也抑制不住地揶揄道,“不知道哪个蠢货设计的这帽子,就是面对横冲直撞的野猪,只要弯腰就能将它迎面戳死!” 梅尼达挺着胸脯,斜着瞟了眼阿契索反讽道,“帽子尖不可怕,就怕有野猪横冲直撞!” 而夹在两人中间的尤利·迪奥多假装没听到,故意减慢步伐意图退到后面,但身后的名元老却故意往前推着,不让尤利·迪奥多后退。 感觉无法从两人中间退出,尤利·迪奥多低声抱怨道,“确实有些过分,这样的帽子在行礼起身时容易刮着他主子的下巴。” 阿契索接话道,“猪可不管主子不主子,它天生就只知道低头吃麸,不管哪天自己变成火腿,而且好像猪腿康复起来异常的快!” 面红耳赤的梅尼达扭脸刚想说话,身后的巴赛尔插话道,“温顿斯特主教大人?您怎么才来,这样的游行应该在您到场后才能开始,并且由您主持,居然您不到场就提前了...实在是太过性急!” 拥挤中的温顿斯特扭过脸,满脸堆笑向这位驸马道,“没事,没事,我也只是来教化院演讲,在这样的队伍里更能亲近教众!” 而搀着巴赛尔胳膊的萨琳娜抬起头,厌恶地看了眼前面豪华‘金流焰’马车上的妹妹萨茹尔,低声嘟囔咒骂着。 太阳慢慢越来越高,巨石城街道边的房屋、石墙被照的发白刺眼,而游行的队伍从温泉大街走到恩宠区,又从恩宠区环游到鼠尾巷,又从狭窄的鼠尾巷掉头穿过猪鸦街,返回温泉大街后径直往北来到林荫角区,在皮毛街缓慢游行中萨茹尔亲自走下马车,与几位身穿黑袍的年老教民攀谈良久,随即又折返进入帕顿大街,最后绕进沙兰街,早已汗流浃背、疲惫不堪的元老们纷纷低头咒骂,而一瘸一拐的萨琳娜撒气地将高跟鞋踢到远处,索性也光着脚踩着石子路慢慢挪步。 疲惫的大主教温顿斯特呼呼喘气,目光迟钝地望着搀扶自己的侍从苏姆,上气不接下气地感激道,“谢谢你年轻人,今天真是神对我的考验!” 但街道上人群的热情并未消散,不时有人给萨茹尔送上鲜花和清凉的泉水,并轻吻她那白嫩的手。 在满脸汗水还沾着头发的萨琳娜忍不住骂道,“该死的婊子不知道我们快渴死了吗?” 尽管人声嘈杂,但萨琳娜的话似乎传到妹妹耳中,敞篷车上的萨茹尔轻轻扭过脸,向满脸疲倦、嘴唇干瘪的姐姐萨琳娜微微一笑,又转过身向自己的教众继续行礼示意。 看着萨茹尔眼中的那丝冷漠与挑衅,萨琳娜顿时浑身起着鸡皮疙瘩,但又情绪失控地想往前冲,丈夫巴赛尔急忙将她死死抱住耳语道,“忍一会儿、忍一会儿,一会儿有好戏看!” 终于,游行的队伍返回到了艾蒙派提王宫前的喷泉广场,丂维维指挥着一众信徒,将数万教众驱赶着腾出广场空地。 容光焕发的萨茹尔站到广场中央的‘金流焰’敞篷马车上,随即双手紧握放在胸前,微微一笑道,“我亲爱的贞爱会信徒们!” 听着萨茹尔那清脆甜美的声音,广场上数万民众爆发出洪亮的欢呼声,“圣女万岁、守火圣女万岁...” 听着人们的哄闹大喊,‘金流焰’敞篷马车后那群饥渴难耐的元老贵族纷纷冲到女神喷泉边,用手捧着清凉泉水往脸上浇并大口喝着,梅尼达也挤过人群趴在喷泉池边喝水,却不知被谁狠狠一巴掌打在脑袋上,饥渴难耐的梅尼达回头咒骂一句,又趴在池边喝水,人群中却不知谁抬起一脚,将梅尼达踹进了水池,浑身湿透的梅尼达在水中捞起尖尖帽戴到头上,走出水池大骂道,“你们这群浑水摸鱼的下流坯...”却不知又被谁一巴掌抽在后脑勺上,梅尼达愤怒地刚回头,后背又狠狠挨了一拳,尖尖帽也被晃荡地掉在脸上遮住了眼睛,众人乘机纷纷上前乱踢乱打,有些晕头转向的梅尼达刚把帽子扶正,却看到面前的主教温顿斯特正抬起握着的拳头,不禁愕然道,“您可是德高望重的主教...” 主教温顿斯特急忙双手扶正梅尼达的尖尖帽,满脸尬笑道,“我是要帮你把帽子扶正,如此盛大的集会,得衣着体会!” 但梅尼达湿透的尖尖帽刚被扶起,又歪歪扭扭向后倒去,连续几次,让温顿斯特也不耐烦道,“就这样吧!” 众人看着梅尼达那修女头巾般斜披在脑袋上的帽子,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梅尼达气呼呼瞪着周围的人,甩着膀子来到‘金流焰’敞篷马车边,抬起倾慕的脸认真聆听听萨茹尔演讲。 而春风得意的萨茹尔双臂张开,继续高声道,“亲爱的信徒们,我们贞爱会已经得到了圣母圣子圣灵的认可,我们厌恶贪婪,我们摒弃丑恶,我们对压迫和欺压毫不让步,而且我们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惩戒了众多罪人,鞭笞了他们肉体,没收了他们的财物,洁净了他们的灵魂,我们巨石城已经彻底消除了淫乱,彻底消除了欺诈,彻底消除了堕落,从此以后,没人敢因为你步入某条街道而鞭打你,不会因为借债而捆绑你,没有谁比谁高贵,没有谁再拥有特权,我们都是神的子民,我们共饮天下水,我们共食天下谷,终有一天,你们可以像那些贵族一样不再惧怕饥饿,像那些富商一样,不再被劳累所驱使,因为你们是贞爱会的信众,是神的仆人,你们是自己的主人!” 萨茹尔演讲告一段落,数万民众再次爆发出洪潮般的欢呼! 越发神采飞扬的萨茹尔抬起手,等人们再次陷入安静准备聆听后,缓缓抬起露着蔑笑的脸道,“今天,我们要再次公开洁净些罪人,让他们得到醒悟和悔改的机会,也让你们见证真正的公平与公正!” 萨茹尔话音刚落,丂维维带着帮腰挎长刀的黑袍信徒,将十几名衣着华丽的贵族押到喷泉广场前,等看到萨茹尔微微点头,穿着黑亮锦棉修士袍的丂维维冷眼环视众人,大声宣读道,“纪伯伦,高利贷欺诈罪;斯堪·道丁,淫秽罪;芙琴·赛尔,偷盗罪;德鲁·盖尔,污蔑罪;诺顿·格莱德,贪婪罪;丘斯路,傲慢罪......” 看着被押在地上的贵族罪犯们,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道,“诺顿·格莱德是被冤枉的,求你们放了他......”人群开始骚动,有些人开始哭着喊冤,而‘金流焰’敞篷马车后的元老贵族们看着被捆绑跪在地上的亲戚故旧,都不禁动容地想往前走,但都被蛮横的贞爱会信武装徒往后推搡。 萨茹尔往后瞟了眼这群满脸焦急的贵族和元老,嘴角笑笑又大声道,“在贞爱会和众神信仰面前,人人平等,所犯下的罪恶需要洗涤,没有人可以逃避这样的洁净!” 丂维维满脸不屑地转身望着围观人们,又大声宣读道,“贞爱会为神正名,判处以上罪犯斩首,并将其财产全部充公于贞爱会,用于拯救饥民和贫穷病人!” 听到这样的判决,这些“罪犯”的亲属拼命向上前,但都被贞爱会信徒压在地上,萨茹尔也有些意外地看看丂维维,但思索片刻后还是微笑着点点头。 十几名黑布蒙面的贞爱会教徒快步上前,手起刀落,十几名“罪犯”人头落地,喷溅的鲜血顺着广成鹅卵石地面四下流淌,有些慢慢流入喷泉边石板覆盖的排水渠缝隙。 彻底惊呆的特拉苏满脸愕然,又不禁愤怒地想上前,却被满脸冰霜的父亲阿契索死死掐住手腕。 看着民众们呆愣片刻又开始欢呼,萨茹尔面带微笑地松了口气,满意地向丂维维再次示以微笑,并将他唤到自己身边,又抬起手大声道,“信徒们,信徒们,今天只是开始,从今以后,如果你们遇到冤屈,亦或者遇到不公正的待遇,我们贞爱会将为你们讨回公正,无论贵族商贾,甚至是皇室成员,只要冒犯了神的贞爱法则,犯下伤害、奸淫、懒惰、贪婪、傲慢的罪恶,我们将毫不手软的洁净他们,也希望你们能尽情揭发他们,无论是谁!” 大家又开始欢呼,但萨茹尔抬手让民众保持安静道,“所以,我建议我们最忠贞、正直的丂维维爵士为巨石城的护民官,让他在将来能更好地保护我们善良信徒的利益,避免有些心怀不轨人的伤害,你们是否愿意!” 看到尽管人们有些犹豫,但还是逐渐开始呼喊自己名字,丂维维搭着萨茹尔的手登上‘金流焰’敞篷马车,迫不及待地向人们大声道,“我,丂维维,在此宣誓......” 看着春风得意的萨茹尔和丂维维,萨琳娜凑近丈夫巴赛尔道,“我那个愚蠢的弟弟在干什么?在军营里和骑兵们数脚趾头吗?” 巴赛尔急忙将指头放在妻子的嘴唇上,轻声道,“沉住气,现在乱来会很危险!” “所以,从今以后,只要你们将那些罪恶的人揭发到我这里,我将以神的名义惩戒他们,直到......”就在丂维维志得意满地宣讲着自己的理想和信仰,突然驼背斜肩的墓地看守人托姆勒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喊道,“我要举报,有个邪恶叛逆,他混入了贞爱会!” 《道德与国度》:行事前需自问三次,为了什么? 第139章 圣女萨茹尔 几名贞爱会信众快步上前,将穿着破旧苎麻衫托姆勒压倒在地,但人群中有人大喊道,“让他把话说完,贞爱会永远公正!”而元老贵族中也有人喊道,“神不会堵住任何人的嘴,恶魔才会。” 这出其不意让萨茹尔有些慌了手脚,扭脸看着马车边的梅尼达,而梅尼达手扶下巴,用拇指偷偷做了个割喉的手势,但萨茹尔看看盯着自己的民众,慌乱结巴道,“让他说...贞爱会绝不会诬陷一个好人!” 发现萨茹尔上当,藏在民众中的法务官奥德赛阵阵窃喜,紧握拳头低声自言自语道,“快点,按我教你的说!” 被放开的托姆勒慢慢站起身,抬头望着巡游马车上冷若冰霜的萨茹尔,和满眼怒火的丂维维,不禁浑身发软地想逃回人群,但却被几个贞爱会教众推了回去。 “快说,否则下场和他们一样。”早已怒不可遏的萨茹尔厉声呵斥道,并用手指着地上那十几具尸体。 看着身首分离的那些贵族,托姆勒努力直起弓着的腰,突然用手指着华丽‘金流焰’马车上的丂维维,声音发颤道,“我...我揍过你!” 人群中的奥德赛顿时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咬牙咒骂道,“你个蠢货!” “五年前,我在迪奥...迪奥酒馆揍揍过你,你现在...耀武扬威,但不管用,我还是不怕你...听着托姆勒胡言乱语,丂维维松了口气,向萨茹尔耳语几句,萨茹尔顿时眉毛倒竖喊道,“把这个疯子绑起来,就地正法。” “慢慢...慢着...”浑身筛糠的托姆勒勉强抬起手,再次指着丂维维,并将脸扭向人群喊道,“他丂维维就是个骗子,他不纯洁,不虔诚,他背地里咒骂王室,还抢我们的钱,他是个罪人!” 丂维维急忙大喊道,“把他拖下去砍了。” 而元老人群中的萨琳娜早已按耐不住,挣脱丈夫巴赛尔冲上前,手提黑裙向托姆勒大声道,“是哪个杂种辱骂过王室?” 被按住的托姆勒抬起头,鼻尖挂着鼻涕道,“丂维维,是他...他用极其恶心的话咒骂王室,我就揍他了,结果被他迫害,他还抢走我积累了十几年的辛苦钱。” 萨琳娜回头看看‘金流焰’马车上的妹妹萨茹尔,冷言冷语道,“你们贞爱会难道会庇护这样一个邪恶的人?” 萨茹尔哼了声道,“我们贞爱会不会听信一个疯子的话,我相信丂维维爵士的人品。” 看到萨琳娜给自己撑腰,托姆勒顿时来了精神,头脑格外清醒地大声道,“我的六十枚金币肯定在他家里,是个铁皮盒子,而且三道铁箍中左边那根断了,那是我从城外货运集市‘土夫利尔’手里买的,不知道他从哪里掘墓挖出来的,但应该是北边的,因为上面刻着‘风’字,不过主人名字和上面镶金都被刮磨掉了!” 萨茹尔哑口无言之时,梅尼达忙上前解围道,“你这个墓地看守人,竟然有镶金的陪葬风财盒,我看你就是个盗墓贼‘土夫’,快把他拉下去砍了!” 正当贞爱会几名修士一拥而上要拉走托姆勒,元老迪奥多大步走出人群,习惯性伸出兰花指又忙收回,刻意用粗嗓门道,“既然有争议,那就需要证明,我们迪奥多家绝不会出现作奸犯科之人,包括家奴佣工,如果属实,我亲自动手将他正法,以示我家族之洁净!” 看着怕引火烧身的迪奥多向自己使着眼色,阿契索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沉稳浑厚道,“我觉得无论功过罪罚,都有必要验证,免得他们说贞爱会滥施刑罚,包庇罪恶!” 正当萨茹尔犹豫之际,法务官奥德赛从人群中挤出,快步来到萨茹尔面前弯腰行礼道,“公主殿下,既然如此,我作为贞爱会的教罚成员,愿意带人去丂维维家中亲自搜寻,以便给丂维维爵士个清白!” 出乎意料的丂维维顿时面如土色,用手指着奥德赛道,“你,你陷害我,那些钱明明是你给我......” 奥德赛紧皱眉头,装作无辜道,“我每年薪金才两枚金币外加六十比索零七基尼,怎么会来那么多金币给您?况且我为什么要给您?即使我无缘无故给您,您收了岂不是贪婪罪!而且向教会隐瞒此事,那也是欺诈罪,如果您实在想证明清白,可以让几名公正的教众和元老陪我去你家,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 丂维维瘫软跌坐在那辆豪华‘金流焰’马车上,面如死灰地望着地面,又满脸祈求地望向萨茹尔。 目瞪口呆的萨茹尔看看不打自招的丂维维,顿时手足无措地发着呆,梅尼达撕破脸皮地凑近马车,压低声音道,“殿下,咱们的人手里,忠诚且有学识的也就丂维维了,必须保住他。” 正当萨茹尔要说话,托姆勒又大声道,“丂维维,他当众说‘巴赛尔用巨大征服了王室,萨茹尔用虚伪征服了愚蠢’,而且他还说你得疫病变成了丑八怪,是戴了张假脸才能人模人样.......” 有些猝不及防的萨茹尔彻底晕头转向,躲闪着不停催促自己去力挽狂澜的梅尼达,突然暴怒地吼道,“住口!”随即用血红的眼珠盯着瘫坐在马车里的丂维维。 元老们听到托姆勒的话,有人调侃道,“噢,巨大与征服!” 看到萨茹尔的左膀右臂丂维维即将要被扳倒,内心喜悦的巴赛尔假装难堪地低下头,并假装尴尬地向调侃自己的元老们不停摆手。 而丂维维贴身跟班珀斐急忙上前,向萨茹尔道,“殿下,您不要听信他们的谎言,我最了解丂维维爵士,那些都是他的喝醉后的胡话,根本不是发自内心。” 霎时眼睛翻白差点晕倒的萨茹尔被侍从扶起,呼呼喘气地盯着丂维维道,“你你....你这个魔鬼!” 看到萨茹尔扭曲愤恨的脸,歪眼的珀斐上前一把抓住丂维维,将他用力扯下‘金流焰’马车,向萨茹尔讨好道,“殿下,我给您出气!”说着让几名会众将丂维维压在地上,顺手拿过把弯刀站在旁边。 浑身发抖丂维维扭脸盯着萨茹尔,抬起手道,“你...得救我!” 而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杀了他,他敲诈勒索过我、对,他还还奸淫无辜女人、他是个恶棍、他坏了贞爱会的名声...”人们泄愤的喊声此起彼伏。 萨茹尔恶狠狠瞪了丂维维一眼,犹豫片刻后大声道,“割掉这个欺瞒教会恶徒的舌头!” 要被拖走的丂维维见求救无效,突然目露凶光地死死盯着萨琳娜吼道,“你丈夫和那个妓女淫乱,还有你那些丑事也众人皆知,要是晚一天,我就要送你们上断头台,丑恶的王室......”随着处刑人钳扯舌头利刃划过,丂维维满嘴是血地在地上翻滚,但随即被人捆绑抬到了远处。 萨琳娜回味着丂维维的话,脸色苍白地回身想着丈夫巴赛尔,魂不守舍地慢慢退回到了元老群中。 而脸色苍白的萨茹尔低下头,又突然扭脸仇恨地盯着萨琳娜和巴赛尔,嘴角露出冷笑,让巴塞尔不禁打了个寒战。 站在原地的法务官奥德赛快速瞟了眼元老群,又迅速向萨茹尔示好道,“您真是深明大义,教众们很期待您继续演讲!” 回过神来的萨茹尔勉强向奥德赛笑笑,面无表情地缓缓昂起头,向对面的民众大声道,“今天,我们洁净了些隐藏很深的罪恶,我十分欣慰,这就是我们贞爱会的信仰和坚持,无论是谁,只要涉及罪恶,无论是谁,我们都将一视同仁并深追到底!” 有人在人群中带头开始鼓掌,但响应者寥寥无几。 萨茹尔抿嘴笑笑,将发纂上那朵兰花扔到地上,大声道,“为了王室的声誉与贞爱会的圣洁,我在此再次宣布,我将终身不予婚嫁,终身不沾染肉食,以贞洁之身心守卫教会!” 奥德赛举起手大喊道,“圣女,我们的圣女,萨茹尔殿下是守火圣女!”随即跪趴在地上。 人群终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呼喊,“圣女、圣女......”随之也都跪伏在地。 而萨茹尔终于收起紧绷的脸,露出满意又惨淡的笑容。 《霍尔松迪》:噶令司官所讲,“追求过度的虚荣,无异于小蛇吞下巨石。” 第140章 昏迷的君主 艾蒙派提王宫内,萨茹尔风风火火地提着裙子向大殿后的楼梯走去。 却突然被几名铁甲军伸出长戟挡住了去路。 萨茹尔眉毛倒竖,厉声道,“干什么?” 紧跟的梅尼达也向卫兵呵斥道,“这是萨茹尔公主殿下,你们疯了吗?”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亲爱的妹妹,今天怎么没去游行传教呢?”楼梯上走下来来的戴克王子冷言冷语道。 萨茹尔抬起头,哼了声道,“我来看望父王,难道也得得到你的允许吗?” 戴克王子摆摆手道,“哎呀,不敢不敢,我也是来探望父王,但父王病患之体,不能让太多人打扰,这是元老院的决议,是帝国的意志!” 萨茹尔看了眼身穿软甲、腰佩长剑的哥哥戴克,不屑道,“帝国的意志?那我就去见见那些元老,看看是谁在扯虎皮拉大旗!”说着转身离去。 等萨茹尔刚刚离开,躲在楼梯拐角的萨琳娜站了出来,向戴克低声道,“再拖下去也不行,咱们得有应对的办法!” 戴克漫不经心地走下楼梯,将身后的几人带入餐厅,自己坐到查理尼三世的位置摆摆手道,“咱们慢慢商议!” 将瓦莱皇后扶入椅子后,惶恐不安的陪歌额头冒汗道,“确实不能再等了,按照贞爱会的罪责,我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们砍的,以前我的庄园还安全,可我发现很多仆人居然光明正大胳膊上缠着黑布条,好像庄园里就我一个人不是贞爱会教民,前些日子我的护卫还能阻拦震慑他们,但现在这些教民已经武装了起来,昨天居然把护卫们打得四散而逃,还把梅林庄园翻了个底朝天,洗劫一空,另外咸干场也被他们占据,还赶走了所有凛条克的木桶匠,并且带走了所有的沼泽奴隶,太恐怖了。” 尤利·迪奥多也抱怨道,“我们家族在其他城邦的几个花楼、酒馆也遭到了打砸,还把我几个管理女孩的几个手下吊死了,甚至有些暴民到我家里翻箱倒柜,并且怂恿我的那些最信任的仆人入会,完全就是想要我的命,估计现在只有托拉姆港还比较安全,据说是因为有几个家伙挑头闹事,被那个萨尔巴尼装入竹篓扔到了海里,其他人就开始消停,所以咱们也必须要还以颜色,趁现在她还没什么经验,否则......” 巴赛尔捋了捋油亮的小胡子,低声道,“她还让好几个女人污蔑我和萨琳娜,甚至煽动人们说夏宫有无数奇珍异宝,应该拿来分给穷人,还割掉了我那敦厚老实表兄的舌头,她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想搞掉其他王公贵族建立自己的威信。” 戴克仰靠在椅子里,满不在乎地晃荡着二郎腿道,“那又怎么样?她差远了,看看她昨天在广场那自断手脚的幼稚行径,照她这个水准,也只敢折腾些元老和皇亲皇室外围,如果她真太过分,我军营里可是有五千铁甲精锐和三千近卫骑兵!” 萨琳娜冷笑道,“快别提你那些军队,我听说很多士兵已经加入了贞爱会,而且米勒也不听从你的调遣,要是父王殡天,萨茹尔再用父王的印鉴戒指伪造遗昭,米勒那个死心眼可是会谨遵王命,带着那些教民对付你,到时候怕你的军营会不攻自破!” “所以得让王上尽快清醒康复,否则没人能收拾这个局面,也不知道彭斯爵士说的那种银毫蕨管不管用,或者麦道夫爵士回来也可以,想必他也能控制局面,不过当务之急是马上回击,至少能打击他们的气焰,免得他们再得寸进尺!”尤利·迪奥多说道。 戴克摇摇头道,“别指望我那个魔法师伯伯了,他要是想回来自然会回来,否则你根本找不到他!而且我看父王的样子,估计是难以回天!” 萨琳娜猛拍桌子怒斥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一旦父王不在,他们就会马上下手,厄姆尼人还没到城下你我就得命归黄泉。” 陪歌探头然探脑道,“我早就得知了些消息,说萨茹尔已经派人和厄姆尼人媾和,并且是梅尼达陪着会见的厄姆尼特使,好像他们达成了协议,巨石城要做厄姆尼人的行省,然后萨茹尔做总督,并且让巨石城变成像特克斯洛那样的教会城!实在不行那就...先动手干掉...”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瓦莱皇后狠狠瞪了一眼。 戴克依旧不屑道,“你这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一派胡言。” 陪歌挣脱瓦莱皇后拨拉自己的手,不管不顾地趴在桌子上道,“是那个珀斐,那个‘斗鸡眼’教徒,原来是温泉街的小偷,他视财如命,因为分赃不均才出卖了丂维维,我只花了几枚金币,他就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我,而且我还知道他效力于在座哪位。” “确实可信,我也有位线人,萨茹尔确实和厄姆尼特使接过头,而且意图半路截杀送银毫蕨的信使,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巴赛尔努努嘴道。 听到巴赛尔的佐证,陪歌急不可耐向戴克道,“既然证据确凿,那殿下您就可以带兵现在去擒杀她,因为城门在她的控制之下,要是厄姆尼人兵临城下,咱们就都得完蛋!” 戴克干笑两声,盯着陪歌道,“让我擒杀萨茹尔?要是哪天父王醒来,他会因此而流放囚禁我一辈子,如果你想去,我可以给你些士兵,你带着去解决她。” 陪歌顿感失言,忙咽了口唾沫缩回椅子道,“我措辞不当,只是想让她不要乱来!” 戴克突然紧皱眉头,盯着陪歌恐吓道,“就凭你刚才那些话,我父亲醒来就会将你碎尸万段!” 陪歌惊愕地看看戴克,又望着沉默不语的瓦莱皇后惊恐道,“我要死了,我完蛋了!” 满脸无奈地瓦莱皇后狠狠瞪了眼陪歌,满脸笑容地向巴赛尔客气道,“公爵大人,您说的有人截杀携带银毫蕨的信使,那最后神药被抢走了?” 巴赛尔扶着下巴沉默片刻,从背后拿出个布包,放在桌子上道,“好像这就是,当时我父母溪镇农庄的庄客救下那个信使,但他重伤快死了,最后简单交代了几句,并且留下了这个包裹。” 顿时大家都盯着这个包裹,戴克起身将包裹够到手中,从中掏出把银灰色干草般的短细丝,闻着它散发出的呛人怪味诧异道,“这就是那天价的银毫蕨?” 赛琳娜双眼放光道,“快给父亲吃,也许他马上就能康复!” 戴克满脸嫌弃地瞟了眼赛琳娜,又不禁打了个喷嚏道,“你以为...父亲是羊吗?能吃这样的怪味干草。” 巴赛尔用指头挠了挠脸道,“我听人说这种草是在刚长出嫩芽,细如针毫的时候,效力最强,简直包治百病,不过现在只有这样的,据说也很管用,但好像需要煎熬成汤,可能只有博学多才的彭斯爵士知道怎么做,并且能识别这是到底是良药还是毒草,所以坚决不能让王上贸然饮用莫名的东西,可惜的是彭斯爵士在前段时间动乱中被抓了,好像是因为犯了傲慢罪,被关押在救济院的劳改营,每天在为改造那个贞爱堂而搬石头!” “她疯了?难道不知道只有彭斯爵士能救父王吗?”赛琳娜惊呼道。 巴赛尔不以为然道,“你难道没听到她的演讲吗?为了教会的贞爱与纯洁,她愿意牺牲一切!” 赛琳娜站起身,满脸怒气低冲丈夫道,“巴赛尔,虽然萨茹尔有些过火,但她绝对是被身边的人蒙骗,尤其是那个瘸腿的梅尼达,我要亲自去找她,让她把彭斯爵士放了。” 尤利·迪奥多急忙劝阻道,“不不不,公主殿下您千万要冷静,咱们需要营救彭斯爵士,虽然我相信你们姐妹、父女情深,但事关重大,最好还是不要冒任何风险,能悄无声息最好悄无声息,毕竟这是大家生死存亡之际!” 戴克无奈地摊开手道,“尤利爵士说得有道理,她既然知道彭斯爵士医术高明,为什么要抓起来呢?所以只能是让人偷偷去营救,而不是大张旗鼓,否则有可能会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萨琳娜丧气地跌坐进椅子里,众人也都陷入沉默。 巴赛尔摸了摸油亮的胡须,抬脸看看众人,轻声道,“我倒是可以试试,不过要是出了差错,你们千万不要甩锅给我,毕竟咱们是在一条船上,而且现在的贞爱会和前段时间...可不太一样了!”...... 《虚伪的荣耀》:人永远都是打着理性的幌子行感性之事。 第141章 营救彭斯 深夜的巨石城街道死一般寂静,骑着马的法务官奥德赛悠然漫步在温泉大街上,身后两个戴着斗篷帽的男人低头紧紧跟随,等三人刚到恩宠街路口,几个角落里的贞爱会哨兵拿着长柄镰刀走了出来,拦住去路道,“你们是谁?” 戴着宽檐帽的奥德赛抬起脸,在月光下打量这几名胳膊上缠着黑布条的贞爱会哨兵,冷笑道,“你们连我都不认识了?” 几个还有些睡眼朦胧的哨兵急忙后退几步,一个头目谄笑道,“原来是教罚官大人,您这么晚到这里有事吗?” 奥德赛瞟了眼这个头目,俯身道,“你肯定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所以最好别问。” 头目忙会意地点点头,命令哨兵们让开了道路。 三人慢悠悠通过关卡进入恩宠区,开始迅速穿过斜坡集市,等来到鼠尾巷街道深处,奥德赛望了眼黝黑高耸城墙上几个士兵身影,弹动舌尖发出夜莺般的“哒哒”声,城头的士兵也同样回应几声。 不消片刻,黑暗中一个猫着腰的男人走了出来,低声道,“跟我来!” 奥德赛挥挥手,示意身后两人跟着这个领路人走向小巷深处,而另外几个带斗篷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跟着奥德赛七拐八拐向鼠尾巷的救济院而去。 月亮斜挂在天空,周围不时传来蛙的叫声,三个黑衣人来到巷尾猪鸦街的座小房子前,用手轻轻叩着木门轻轻拍了两下,但屋内悄无声息似乎并没有人,黑衣男人只好再次轻敲两次、轻拍两次,木门内传来开锁的声音,两个男人急忙推开木门钻了进去。 “夏尔,我好...”举着盏粗陶油灯的帕梅拉刚想说话,但发现是两个陌生男人,忙往后退着道,“你们是谁?” 梅隆摘下斗篷帽,轻声道,“是我,是巴赛尔亲王让我来的。” 帕梅拉举起油灯靠近,面露慌张道,“梅隆爵士?巴赛尔为什么没来?是他让你们来接我吗?” 梅隆赶忙向帕梅拉解释道,“亲王事情繁忙,而且现在局势不太乐观!” “是贞爱会吗?他们是不是想用我和夏尔的事搞垮他?”帕梅拉靠在墙上,脸色煞白地盯着梅隆道。 身后的黑衣人推了把梅隆,催促道,“快动手,天亮咱们就脱不了身了,快点。” “动手?”帕梅拉顿时惊骇地靠在墙上道。 梅隆从怀里拿出把匕首,不停发抖道,“您别怪我,这件事牵扯太多,您明白吗?” 帕梅拉目瞪口呆道,“什么?” 梅隆张张嘴,努力控制抖动的手道,“您..您.....” 看着对面这两个男人的举动,帕梅拉呆愣良久,哆哆嗦嗦上前道,“我知道您很诚实...确实是他让你们来的吗?不是别人?” 梅隆哀叹着垂下了脸,又轻轻点点头沮丧道,“最近巨石城死了那么多人...” 看着极度懊悔的梅隆和他手中不停抖动的匕首,楞在原地的帕梅拉突然惨笑起来,又神情呆滞道,“我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而且几年来躲躲藏藏...却要为此而丢命?” 梅隆脸色苍白,举起匕首又放下,用祈求的语气道,“我真下不了手。” 身后的黑衣人突然冲上前,将根绳子套在帕梅拉脖子上,在她身后用力勒着道,“帕梅拉小姐,您不死我们就得死,您忍一下。”但却发现无论怎么勒,帕梅拉还是呼呼喘气,于是急忙往前看看,才发现绳子勒到了帕梅拉肩膀上,于是也泄气地放开绳索哭丧道,“我也干不了这!” 帕梅拉扭过脸,看着还有鼻涕的黑衣人笑道,“托姆勒先生,您怎么也干这样的勾当?” 托姆勒萎靡地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丧道,“贞爱会要弄死我...我迫不得已投靠了巴赛尔!” 看着这两个蔫了吧唧的“杀手”糗态,帕梅拉让泪水顺着脸颊滴答滴答流着,又将手里的油灯放在桌子上,满脸微笑着释然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也知道夏尔的难处,他既然让你们来,肯定是穷途末路了,所以我不会难为你们!” 梅隆眼睛一亮,但又沮丧地垂着头道,“您还是逃走吧,趁天亮前盘查的人打瞌睡,可以套上我的长袍,您拿着这个城门卫兵应该会放行的!”说着取下黑袍内别着的那枚双隼金盾徽章。 托姆勒搓搓脸苦笑道,“没用的,萨茹尔现在六亲不认,连自己亲姐姐也不会放过!” 帕梅拉伸手推开梅隆那枚徽章,笑里带泪道,“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们稍等一下,我上楼换身衣服化点妆,然后你们再送我上路。” 梅隆张张嘴,又无奈地蹲到托姆勒身边,抱着胳膊懊丧道,“我们就不该来!” 托姆勒望着桌子上那盏忽闪的莲花油灯,叹气道,“你是个做面包的,我是个卖棺材的,贞爱会现在杀贵族都像宰鸡,何况咱们,就像你叔叔西里安说过的话,人都像枯枝上的树叶,一股小风都能吹落地,终究要被蹂躏而死!” “咯噔!”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响,梅隆打了个激灵站起身盯着托姆勒,两人跌跌撞撞跑上楼,但发现帕梅拉已经上吊挂在屋梁之上,梅隆急忙上前抱住帕梅拉身体,托姆勒踩着地上的木凳解着绳索将帕梅拉平放在地上,梅隆伸手试探了下她鼻息后欣喜道,“还没死,还没死!” 托姆勒将帕梅拉搂在怀里,不停捋着她胸口道,“应该能救过来,幸亏发现得早,我有经验......”可话还没说完,又扶了扶帕梅拉耷拉着的脑袋,才瞪大眼珠慢慢将帕梅拉慢慢放在地上,自己靠在墙上开始发呆。 梅隆急忙拍打着帕梅拉脸颊,轻声道,“醒醒,醒醒,我帮你逃出城!” 托姆勒无奈道,“没用,她脖子折断了,真是罪孽!” “也许,万一呢,我们.....”可梅隆的话还没说完,屋外突然传来放哨人的惨叫,紧接着是屋子木门被踹开,一大群人快速涌入小屋。 “我们完了!”托姆勒脱口而出道,话音刚落,十几名贞爱会成员冲到楼上,将刀剑对准了坐在地上的梅隆和托姆勒,而穿着白纱的萨茹尔漫步上楼道,“巴赛尔,你深夜探访一个妓女,不知道怎么解释!” 坐在地上的梅隆抬起头,看着火把下的萨茹尔,情不自禁道,“你来做什么?” 萨茹尔顿时脸色大变,狠狠一巴掌打在身边的诺布欧脸上道,“你敢骗我?” 治安官诺布欧忙抬头道,“我没有撒谎,以前巴赛尔就是这样来的,恩宠区和鼠尾巷一草一木都躲不过我的眼睛,应该...没错!” 这时,萨茹尔发现躺在地上的帕梅拉,于是慢慢走上前,盯着地板上这个眼角流泪垂死的女人,压低声音道,“他抛弃了你!” 梅隆却站起身,看了眼地上微微抽搐的帕梅拉,向萨茹尔冷眼道,“你想错了。” 诺布欧用短剑挑起梅隆下巴,阴笑道,“你敢说我们贞爱会主教大人错了?” 萨茹尔忙用手压下诺布欧的剑,将手握在胸前盯着梅隆道,“夏宫的二级侍从,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梅隆哼了声道,“既然认识,那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萨茹尔如遭雷击般后退了两步,眼神慌乱道,“诺布欧,快走,咱们上当了。” 看着萨茹尔匆匆带人离开,缩在墙角的托姆勒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响动,望着梅隆不可思议道,“她居然放过了咱们?”...... 漆黑的斜坡集市的坡道上,马上的奥德赛摸摸流血的大腿,驮着奄奄一息的医师彭斯来到温泉街岔口,却看到路口被拦上了木障,于是扯马漫步上前,向举着火把的几个贞爱会哨兵道,“怎会回事?不是让你们用暗哨吗?还可以轮换着打个盹。” 哨兵头目举着火把上前,叹口气道,“教罚官大人,刚才圣女萨茹尔公主来叮嘱的,我们会像守卫心中圣火般值守,怎么能犯迷糊。” “嗯嗯,萨茹尔公主确实是圣女下凡,你们也辛苦了,一定要恪尽职守。”奥德赛说着提马向前,并向路障摆摆手,几个贞爱会哨兵讨好地上前往开挪路障。 哨兵头目弯腰行礼,却突然发现地上好像有滴落的血迹,于是将火把伸向地面查看,又抬起头扫了眼马上驮着的医师彭斯,不禁手握剑柄道,“教罚官大人请留步,您马上那个人是谁?” 奥德赛回过头道,“什么?”可话音未落便挥剑将哨兵头目劈倒在地,几名贞爱会哨兵急忙举着长柄镰刀将奥德赛团团围住。 “着火了!”寂静的夜空有人高喊,几名哨兵这才发现救济院方向火光冲天,可刚回头,奥德赛已经猛抽战马,从路障缝隙奔逃入了温泉大街。 《摩纳喆诃》:短浅的目光无法衡量长远的利益! 第142章 和谈破裂 阳光照着街道星罗棋布的巨石城,戴克王子带着萨琳娜、巴赛尔等元老众人,来到温泉大街中央的路障前,用手摸了摸那削尖的鹿角,望着对面戴着火焰金头环的萨茹尔道,“妹妹真是能力非凡,没几天就将路障修到了这里,难道真的想要挑起事端?” 萨茹尔轻挽双手,满脸微笑向哥哥戴克道,“你们蔑视教法,半夜三更派人抢走贞爱会囚徒,还差点纵火烧了我的救济院,不知道是谁想挑起事端?” 戴克抿嘴笑笑,抬起脸道,“打嘴仗没有任何意义,咱们还是谈谈如何结束这场无谓的动乱吧!” 萨茹尔道,“哪有什么动乱,只不过有人想将罪恶遮挡在权势的阴影下,而民众在光明的贞爱引领下想得到应有的公正。” 戴克略显疲惫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道,“别来糊弄人的那一套,我只想知道你们怎么样才能放下武器,解除巨石城的封锁,让一切恢复如常!” 路障对面的萨茹尔冷笑几声道,“这很简单,只要你们听从父王的遗诏,将军营交由我们来管理,所有事情就都能平息!” “遗诏?就是那个谣传的遗诏?封你为贞爱护国使、守火圣女、让贞爱会享有虔世会同等的待遇?还有让贞爱会占有元老院一半的席位?”戴克冷笑着不停摇头道,“那你索性说将帝国送给你好了!” 萨茹尔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屑道,“多说无益,我有印鉴册封书,不仅有王上的印鉴,还有虔世会主教大人的,而且一半的元老已经署名认可!”说着向后摆摆手。 穿着拖地金丝宽礼袍的梅尼达拿起那封盖有飞狮印鉴的羊皮札,高举着准备阅读。 而戴克身后的尤利·迪奥多突然走上前道,“伪造的东西还是不要念了,这样的册封需要加盖虔世会主教的圣子金教章,否则就是废纸,况且王上已将快要痊愈,到时候自然水落石出!” “哈哈哈!”萨茹尔面露慌张地捂嘴干笑道,“我也很希望父王能康复如初,不过这并不影响贞爱会与元老院的融合,如果父王将来不希望贞爱会进入元老院,我们贞爱会将退出,所以现在的交接只是个流程。” 戴克有些不耐烦道,“话多了费嘴,现在我做不了这个主,是否能交接需要元老们会议决策,而不是强迫别人署个名就算数,不过现在你也可以问问他们,毕竟目前他们在安全的地方!”说着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一大群元老们。 而几十名元老顿时开始沸腾,用手指着萨茹尔喧哗叫骂,甚至有人撕破长袍呐喊,“如果只有死亡或者屈服,我们宁愿选择死亡!” 戴克佯装无奈地摊摊手道,“亲爱的妹妹,你也看到了,元老们现在都避难到了我这边,因为他们不仅被人胁迫胡乱签署东西,而且自己的奴隶和侍从们也受蛊惑而不再忠诚,开始偷窃主人的饰品,破坏主人的财务,甚至开始殴打囚禁主人,你让他们交出权利回到自己家,无异于想置他们于死地。” 萨茹尔望望那些群情激奋的元老,向戴克不屑道,“人人平等,每个人都不应该受到迫害,所以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应该民众共有,而不是被一小部分人占据,更何况现在是战时紧急状态,应由首席执政官行使决断权,而父王病重并签署了遗诏,所以从法理上来说,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帝国首席执政官,你们只需要服从!” 戴克假装惊讶道,“如果我们不服从呢?你要用贞爱会的民兵攻击我们?” 萨茹尔莞尔一笑,将手伸到空中,好像用手要抓住吹过的微风,随即扭过脸道,“就像这凉快的清风,有些东西不是想抓就能抓住的,你们送往各个城邦的求助信我们都已经看到了,但没有扣押,而是连同王上任命我的印鉴敕令一同送往了各城邦,不知道他们会相信谁呢?不过我们倒是收到很多物资援助,甚至有的领主希望派兵来帮我镇压叛乱,都被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兄妹家族之间刀兵相见,另外巨石城所有通道都已经被我们贞爱会把守,甚至整个巨石城,也只留下军营和王宫能容你们躲藏,但不知道你们还能支撑多久,尤其是在粮食快要耗尽的时候,另外我们贞爱会的民兵主力可是林荫角区的团练!” “你这条毒蛇,父王危在旦夕,厄姆尼人也重兵压境,你却想残害我们,你简直连禽兽都不如!”萨琳娜跑出人群,指着路障对面的妹妹萨茹尔破口大骂。 看着满眼仇恨的姐姐萨琳娜,萨茹尔哼了声道,“萨琳娜殿下,你可知道你丈夫巴赛尔派人勒死他情妇的事?或许你每天的枕边人才是禽兽!” 萨琳娜扑到隔断双方的路障前,伸手够着萨茹尔道,“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我与你不共戴天。” “哈哈哈。”萨茹尔往后退了两步,嘲弄地盯着萨琳娜道,“你为了个地痞丈夫而做了太多错事,等过几天你们臣服后,我会帮你洁净你的丈夫,毕竟他玷污了艾蒙派提王室的名誉!” “嗖”一支飞箭冷不丁飞来,径直射向萨茹尔胸口,但却被戴克身边的米勒用剑拨落。 萨茹尔惊骇地赶忙后退,几个藏在元老人群中的刺客又连射几箭,贞爱会侍卫来不及上前遮挡,米勒转身挥剑将所有飞箭拨落,并用剑指着身后的元老们道,“如果你们谁敢伤害萨茹尔公主,我会亲自用剑将他正法!”而上百名近卫铁甲兵哗啦将长矛对准了目瞪口呆的众元老。 人们顿时一片哗然。 法务官奥德赛看到巴赛尔向自己使眼色,无奈硬着头皮一瘸一拐上前,凑近米勒轻声道,“爵士,您为何要资敌?” 米勒脸上肌肉抽搐,抬起脸道,“王上曾下令,要保护萨茹尔殿下的安全,所以在王上没有醒来之前你们最好不要乱来!” 奥德赛无奈揶揄道,“您真是好剑法,不过就是没用在营救彭斯爵士的事上!”说着闪到了戴克身后。 卫队长米勒瞟了眼戴克和奥德赛,面无表情道,“希望你们不要跨越雷池。”说着带领卫队向王宫走去。 戴克盯着卫队长米勒的背影,大声道,“那你最好尽忠职守,免得父王再被下毒!” 被行刺后惊魂未定的萨茹尔躲在众教徒身后,脸色涨红、咬牙切齿道,“卑鄙之徒,是你们想开战的,不怪要我!” 梅尼达急忙凑近萨茹尔道,“主教大人不要焦躁,他们粮食不多了,不出十天咱们就能把他们困死,毕竟飞狮印鉴戒指在咱们手上,其他领主的援军十天半月也来不了,您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 在众人护卫下的萨茹尔思索片刻,随即扭脸向戴克王子冷笑道,“虽然你想暗箭伤人,但顾忌兄妹情深,我会再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如果到时候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为了保护社稷和拯救子民,贞爱会武装将占领王宫和军营,然后洁净你们的灵魂,将你们从罪恶的淤泥中解救出来。”说完微微弯腰行礼,带着众人向帕顿大街而去。 帕顿大街塔特家族府邸内,几名侍女正修剪着花廊的铁线莲、爬藤月季,而另一端修剪好的三角梅和风车茉莉互相缠绕,让人感觉格外悦目。 萨茹尔带着几个教民从煞白的日光下走进阴凉的花廊,用手帕擦擦额头的细汗,抬头看着那红蓝粉紫白交织的花朵,深深吸了口气道,“果然是传说中的馨园,连吹来的风都是香。” 梅尼达拂了拂袖子,也浑身清爽道,“那您还是没去他家在城外的春锦庄园,那才叫漂亮,简直是就是由花朵编制而成,就像浑然天成,和对面培歌的土豪梅林庄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萨茹尔兴致盎然地扭过脸道,“我也早有耳闻,可惜没能一睹风采!” 梅尼达低声撺掇道,“那里可不是谁都能去的,阿契索爵士谢绝任何人的拜访,只有自己的家人可以享受,上次都是王上三番五次要求,他才勉强带我们几个走马观花地看了看,对美的享受,阿契索绝对是世界上最吝啬的人。” 萨茹尔伸手触碰着那些艳丽娇嫩的花朵,冷笑道,“简直是罪恶,那样的美景应该让所有民众都去享受。” “会的,也许不久之后,春锦庄园将是贞爱会的外出行宫。”梅尼达低声讨好道。 萨茹尔哼了声道,“我们贞爱会信仰人人平等,怎么会有行宫,只能是教会的行仪花园。” 梅尼达忙连连点头附会,而特拉苏此时出现在花廊尽头,并谦逊地弯腰行礼道,“公主殿下,让您久等了,家父正在会客厅等您!” “最年轻的元老在向我行礼?”萨茹尔难掩得意地挺着胸口,提着裙子跟随特拉苏来到了花房后的会客厅,而阿契索和温顿斯特主教早已站在门前,将萨茹尔和梅尼达迎入大厅。 萨茹尔目不视人地微微提着裙子行礼,随即自行坐到了阿契索左侧的椅子上,并向对面的温顿斯特主教微微点头示意。 清香的花茶被仆人端到客人面前,萨茹尔提着鼻子闻了闻道,“连茶叶都这么香气扑人,不愧是伯尼萨最深明大义的世家,没有去和他们同流合污。” 阿契索摸摸脸上的花白络腮胡,眯眼笑道,“这次的花茶都是专门为公主殿下而准备的,也是仆人们尽心尽力的结果,另外我们塔特家十分敬重公主殿下,也希望这次贞爱会与某些元老的误会和冲突能和平解决,给巨石城和伯尼萨帝国带来福祉。” 萨茹尔轻轻尝了口花茶,眼角却突然滑落出两行泪水。 阿契索忙问道,“殿下,是茶水太烫还是您睹物思人了?” 萨茹尔用洁白的手帕擦擦眼泪,望着阿契索道,“是您让人太感动了。” 阿契索和身边的温顿斯特主教对视一眼,又转向萨茹尔道,“我不太明白,还望您明示。” 萨茹尔收住泪容,向阿契索轻声道,“您也知道最近巨石城的情况,其实贞爱会是想为了民众谋求公平和利益,从而使伯尼萨帝国更加团结,能一致对抗可能遭至的外敌入侵,也能让帝国更加高尚强大,但极个别元老对我充满了误会,以至于鼓动别人都搬迁到军营和王宫附近,并以昏迷的王上来要挟我,就像这权贵云集的帕顿大街,现在也只有您塔特家还在,这是对我莫大的支持和肯定,以您家的声望和影响力,给予了我这样的肯定,实在让人倍感欣慰和感动!” 阿契索认真听完萨茹尔的陈述,点点头道,“我确实不愿意离开馨园,毕竟我们家族数代都在这里生活,而且我也信任公主殿下的为人,所以就一直坚守。” 萨茹尔点头笑道,“还是您管理奴隶和仆人有方,不像其他元老家族,长久的贪婪和压迫让仆人们早有了叛逆之心。” 阿契索惊愕地回过头道,“我们塔特家没有奴隶,您不知道吗?” 萨茹尔放下茶杯,盯着阿契索道,“那谁替你劳作?仆人吗?” 阿契索笑道,“其实是佣工,和仆人还不太一样,而且有时候我也会亲自参加,虽然不是很多,但辛劳后休息会很惬意。” 萨茹尔尴尬地笑笑,站起身在屋内游逛道,“怪不得您受人尊敬,就像港督萨尔巴尼,您不仅将他赎身后养大,还将他培养成了栋梁之才,成为了您的坚实拥趸,为帝国和您效力非常,可惜...” 听着萨茹尔急转直下的口气,阿契索打断道,“还望您直言不讳,我将全力以赴!” 萨茹尔满意地点点头道,“其实也是因为您急公好义,所以我来求您施以援手。” 阿契索起身客气道,“您讲!” 萨茹尔来到那面光滑发亮的鹅卵石景观墙前,出神地望着那块海神阿古斯图石刻道,“我希望您能去王宫,去说服各位元老和我哥哥,让他们把军营和王宫交由我们接手,然后大家继续以前的生活,这样能和平地完成我父王的遗旨,也能让巨石城成为整个帝国城邦的典范!” 阿契索愣了片刻,扭脸问道,“您意思让我去告诉他们,如果都听从贞爱会安排,就能像以前一样继续正常地经营自己的产业,而且不受到各种罪名的审判?” 萨茹尔回身点点头道,“正是此意,您德高望重,想必很多元老会听从您的建议,只要有部分元老回到自己的庄园,或者回到帕顿大街的家,其他人就会逐渐响应,然后巨石城的危机就能解除,我也能好好照顾我父亲,让王上尽快康复,毕竟厄姆尼人的海上大军好像已经逼近了托拉姆港。” “那王上现在怎么样了?”阿契索轻声试探道。 萨茹尔又泪流满面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戴克和米勒派兵把守住了王宫,刚才他们那边还有人要放冷箭谋害我,所以目前没法去探望我那敬爱的父亲。” 看着梨花带雨的萨茹尔,阿契索点点头道,“现在确实结成了个疙瘩,误解让大家都很紧张,也很小心谨慎,但对于刺杀您的行径,着实让人愤慨!” 萨茹尔擦擦眼泪道,“还希望您能尽快去说服他们,如果再这样误会下去,厄姆尼人也许会乘虚而入,而且有些城邦领主甚至打着勤王的名义,想要进军巨石城制造混乱!” 阿契索思量片刻,上前弯腰行礼道,“您放心,我会尽力而为,不能让某些心胸狭隘的元老挑拨是非。” 萨茹尔又感激地笑笑道,“希望早日得到您的好消息!”说着转身要离开。 阿契索急忙道,“那,我的仆人苏姆现在怎么样了?” 萨茹尔回过身,望着阿契索笑道,“他犯的罪过虽然可以悔改,但任需要贞爱会的审判,这是教义所定,但您放心,我们会秉公而行的,另外我觉得您这个仆人实在是太过傲慢和偏激,可能会损害塔特家的威严,所以如果您要是觉得他无法胜任塔特家的值守,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位,是我们贞爱会非常虔诚的信徒,肯定能帮您管理好家族事务。” 阿契索顿时呆愣,强忍怒火道,“有劳您费心,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让犬子去探望一下苏姆,毕竟他在我们家都二十多年,从小在塔特家长大,特拉苏视他如兄弟。” 萨茹尔眼睛一亮道,“可以,今晚就行,我安排他们见面,不过希望您也能尽快去说服那些执拗的元老。”随即又望着一直沉默的温顿斯特主教道,“主教大人,我也希望您能一同前来,贞爱会虽然是虔世会的分支教派,但信徒们非常期待您的到来,免得您住在馨园让教众们误会您纵享花草!” 温顿斯特主教看了眼萨茹尔,假装耳聋道,“您说什么?” 阿契索贴近温顿斯特道,“公主殿下希望你能去救济院,给教众们演讲并阐述教义。” “没事,我已经康复了,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我知道宽容是教会的灵魂!”温顿斯特抬起脸,答非所问地连喘带咳道。 萨茹尔冷冷看了眼温顿斯特,又笑笑道,“您一定会来的,另外那个殴打您的女人我也已经下令去拘拿,虽然我们几个教众因此而受了伤,但我会尽快让她归案!” 温顿斯特点点头,“非常好,您能取消对她的通缉真是仁慈至极,我感谢您!”说完深深地弯腰行礼。 阿契索有些不耐烦地瞟了眼温顿斯特,向萨茹尔解释道,“他年老体迈,最近还有些伤风,耳朵也有些不太好使!”说着上前陪同着将萨茹尔一行人恭送出门外。 等萨茹尔带着梅尼达等人走远,温顿斯特感慨道,“我还没见过心魔如此之重的人!” 看着温顿斯特精亮的眼睛,愁眉不展的阿契索道,“您的演技让我想起了老冯格!” 温顿斯特主教勉强笑笑,又怅然若失道,“我也从她眼睛里看到了老冯格的影子,着实是个可怜人啊!” 《道德与国度》:一切皆黑暗,唯有美和善的烛光。 第143章 地牢虎穴 “我感觉......”回到会客厅的特拉苏坐在椅子上,歪歪嘴欲言又止道。 “感觉到了什么?”阿契索心神不定道。 特拉苏搓搓眉宇,紧皱眉头道,“我怎么感觉她一天一个样子,每次见面总有所变化。” 主教温顿斯特笑道,“人每天都会成长,只不过方向可能不同,但都是殊途同归。” “长成了棵歪脖子树,我看都是受她那个鬼祟叔父的影响!”阿契索忿忿道。 温顿斯特胳膊肘支在客几上,赞同道,“而且生长迅速,但您还是最好不要用那个绰号称呼他!” “我怕什么,麦道夫就是鬼鬼祟祟,到如今又消失不见!”阿契索满脸愁容,又自言自语道,“这让我又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事。” “实在是惨烈,不过咱们都熬过来了,这次应该也问题不大。”温顿迪特随手拿起客人剩下的茶杯喝了两口。 “她会放了苏姆吗?”特拉苏焦虑道。 “哎!傻孩子!”阿契索叹气道。 “我可以陪令郎去,您去王宫那边和他们早做准备!”温顿斯特道。 阿契索拿起块湿巾擦擦额头的汗,紧紧盯着温顿斯特道,“这样你们冒得风险太大,还是一起去王宫比较好,馨园后面有个暗门。” 温顿斯特苦笑道,“我也想,但我和你说过,我从她眼睛里看到了老冯格的影子,咱们同时逃往王宫,就拖延不了时间,另外估计她已经派人包围了您的府邸,或许我们去救济院,还能拖延着让您离开。” 特拉苏听着两位长辈谈论,忍不住插话道,“什么要逃?咱们只是中间人,尤利·迪奥多支持戴克王子,梅尼达支持萨茹尔,但咱们塔特家是中间派,可以做调停者,或者在天平倾斜时再做选择!” 温顿斯特笑道,“孩子,这是争抢天平的游戏,当它倾斜的时候就晚了。” 特拉苏据理力争道,“也许我们可以说服一些元老,让他们暂时先搬回来,然后留大部分在王宫那边,这样就能拖延更久的时间。” 听到儿子幼稚的话,阿契索沮丧地摇摇头,望着大厅外陷入沉思。 温顿斯特饶有兴趣地向特拉苏解释道,“首先,没有任何一个元老愿意回来,因为一旦和那些奴隶仆从发生冲突,矛盾就已经激化,双方极度不信任对方,相遇也只能是极端的互相报复和杀戮,元老们回来简直就是送人头。其次,即使能说服少部分元老,一旦真去说服,戴克王子就会彻底翻脸,因为即使很少的元老离开王宫,那边的阵营就会很快崩塌,这可能会要了戴克王子和萨琳娜公主的命。所以萨茹尔让你父亲去说服其他元老的真实目的,是想加速王宫阵营的垮塌,而且只要成功,所有元老都将会被杀戮,因为贞爱会膨胀速度太快,而且萨茹尔根基不深,她只能依靠大量杀戮贵族来支撑自己的威信,所以她一旦成功,巨石城所有贵族将会遭到血洗!所以今天她好像是在求你父亲帮忙调停,其实是想将大家都送上断头台,非常歹毒的手段!” 特拉苏听得毛骨悚然,张口结舌道,“她...是梅尼达怂恿的吗?她比我的年纪都小,怎么可能......” 温顿斯特摊开手,无奈道,“世界就是这样,总有事情会让你感到震惊,你看我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被生活压弯了腰,像个七旬老人,而你父亲这次也失算了!” 特拉苏惊恐道,“那我们现在只能去王宫那边吗?我听仆人说几乎整个巨石城都被贞爱会的人占领,鼠尾巷、恩宠区、林荫角区、沙兰街、温泉大道,还有咱们的帕顿大街,就连城外的众多贵族庄园也都全是贞爱会的人,好像那些林荫角区和毛皮街的教徒也听从她的调遣,只有王宫和军营还没有失守,但也支撑不了几天。” “王宫那边?只有你父亲能过去,咱们两个得去救济院。”温顿斯特苦笑道。 阿契索回过头,紧盯着温顿斯特道,“主教大人,我只有这一个孩子!” 温顿斯特回过头,满脸认真道,“阿契索爵士,我也只有一条命!” 阿契索叹息几声,上下打量着儿子特拉苏良久后眼眶湿润道,“无论你到了哪儿,一定要谨记主教大人的嘱咐!” 特拉苏浑身起着鸡皮疙瘩地站起身,望着父亲阿契索和温顿斯特,犹豫着问道,“你们真要让我去那个魔窟?” 温顿斯特站起身道,“是的,要么主动去冒险,要么咱们被强制绑走,你父亲可能同时会遇害!” 特拉苏急忙摸了摸腰边的短剑,强装镇定道,“也好,说不定我还能把苏姆救回来。” 阿契索拍拍儿子肩膀,眼含泪水道,“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恐惧只会加速死亡!” 话音刚落,一名侍女急匆匆跑了进来道,“贞爱会来了马车,说要请特拉苏爵士和温顿斯特主教去救济院。” 阿契索愤怒自责道,“我怎么这么糊涂!” 阿契索叹了口气,“将计就计吧!” 这时,贞爱会几名武装教民已经走进大厅,冷冷盯着阿契索。 阿契索向几个气势汹汹的教民摆摆手,强忍愤慨地向温顿斯特道,“您和犬子先去救济院,我去王宫和元老们协商和解的事。” 温顿斯特微笑着弯腰行礼,随即带着特拉苏跟随贞爱会教众离开了大厅。 晃晃悠悠的贞爱会黑厢马车,咯吱吱压着石子路,坐立不安的特拉苏在车里发呆良久,突然车帘被掀开,一名穿着盔甲的士兵盯着特拉苏道,“救济院到了,下车吧!” 扫了眼这几名满脸紧绷的士兵,梦醒般的特拉苏扶着好像更加苍老的温顿斯特主教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眼被熏黑一半的救济院围墙,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名士兵道,“蒂姆?你是蒂姆?我介绍你加入的城防军,是你吧?” “住口,我现在是贞爱会的骑士团成员,不再为你们这些贵族效力,快走!”蒂姆眼露尴尬,旋即又冷若冰霜地仔细搜查着特拉苏衣袋,并拿走了他腰间的佩剑。 温顿斯特冷冷盯着蒂姆,张开双臂没好气道,“你也想给主教搜身?” 蒂姆打量着温顿斯特那简谱的修士长袍和苍老的面容,犹豫片刻后躬身施礼退到一旁。 特拉苏惊讶地看了眼佯装恭顺但依旧面带轻蔑的蒂姆,搀扶着温顿斯特刚走入救济院,身后敞开的厚实桐油木门便被紧紧紧闭。 高耸厚重的石头院墙,广场般宽敞的院子中正在训练的教民武装,对面三层楼的灰黑色整齐石质建筑,整齐肃穆中带这些萧杀之气。 特拉苏惊讶道,“救济院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简直就是个城中堡垒。” 温顿斯特撇撇嘴道,“你住在巨石城都不知道?三年前就动工修建了,为此桑切斯王公还捐了一大笔钱,那会儿他右臂还在!” 特拉苏眨眨眼感叹道,“修建这么大个救济院,得拆掉鼠尾巷多少民宅?” “快走!”身后两名士兵催促,并将两人带向救济院楼房正中央拱形门洞。 特拉苏和温顿斯特走进这个位于三层石楼中央的拱形通道,阴暗的石块、潮湿的气息让特拉苏浑身起着鸡皮疙瘩,忍不住回头向士兵蒂姆道,“萨茹尔公主在楼上等我们吗?” 士兵蒂姆冷笑着将特拉苏和温顿斯特领到拱形通道中间,指了指墙壁上个打开的铁箍小木门道,“进去!” 特拉苏看着这个下木门后向下延伸的幽暗地下通道,刚想说话却被士兵蒂姆用力推了进去,看着同样被推进来的温顿斯特毫无反抗之意,特拉苏只好顺着这条斜坡通道向下走去,通道墙壁上的松脂火把忽明忽暗,让特拉苏迷迷蒙蒙一直向前,直到顺着幽长的台阶来到平整的地面,特拉苏才稍显踏实长出了口气,但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而幽黑的环境让特拉苏的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却撞到了身后的温顿斯特,温顿斯特笑笑用手往前指了指,两个人继续在押送士兵的催促下继续在这个宽敞的地下拱顶通道向前走去。 “顺其自然,无惧无畏!”温顿斯特主教轻声宽慰道。 特拉苏回头看看面带笑容的温顿斯特,微微松开了口气候才发现,火把的照明下的这条通道两侧是一间挨一间的的牢房,厚实的松木门,巴掌大的探视孔,让地牢通道显得更加压抑而窒息,而等两人走到通道尽头,却又出现一条向下的通道,两人无奈在士兵押送下顺着台阶走到地下二层,仅有的几个火把和不时传来的阵阵呻吟声,让这个地下二层牢房区显得更加黑暗,而两人来到第二层的尽头要拐向地下三层,下面传出一声声哀嚎,呛人的恶臭也扑面而来,特拉苏死死抓着墙上的石块,身体瘫软地无法再向下一层挪动脚步,而身后的士兵举起短剑,轻声威胁道,“要我们帮你下去吗?” 特拉苏带着愤怒的颤音道,“我要见萨茹尔公主!” 士兵蒂姆嘲弄地笑道,“萨茹尔主教让你们先来看看朋友!” 温顿斯特轻轻拍了几下特拉苏胳膊,自己挤着绕到前面,带着浑身发抖的特拉苏向地下三层的牢房走去。 “啊啊啊啊”突然惨叫声响起,特拉苏脚底一滑,从石台阶重重滚落在地上,温顿斯特赶忙跑下台阶搀扶,而身后通往二层的木门“咣”一声被重重关上。 特拉苏受到惊吓地靠着石墙上,任凭温顿斯特怎么拉也站不起来,而通道牢房内的人听到响动,愈加尖利地嚎叫起来。 看着手捂耳朵将头埋在两腿间的特拉苏,温顿斯特摇摇头也坐着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片刻之后从修士长袍下掏出个烟斗塞上烟丝,起身在墙壁的火把上点燃,又挨着特拉苏坐在地上开始慢慢抽起了烟斗。 浓重的烟草味开始在地牢通道弥漫,渐渐的,数十间牢房开始陷入安静,终于有人声音嘶哑地试探道,“嗨,谁在外面?”但发觉没有回应,牢房中的人提鼻子闻着越来越弄的烟草味,实在忍耐不住地道,“好歹让我也抽一口,毕竟我快要死了!” 温顿斯特慢慢站起身,不紧不慢向通道里道,“刚才谁要烟斗?” “我我我,是我...”数十间牢房木门的小窗口伸出一只只漆黑的手,都张开手掌迫切等待着。 温顿斯特慢慢向前走着,将烟斗递给伸出来的手,“啊,喔...”牢房传出犯人浑身舒适的声音,随即烟斗被递了出来,温顿斯特又填好烟头点燃,塞到第二个人手中,烟斗和手又缩进牢房,但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对面牢房里的人叫骂道,“傻费米,别浪费,你他妈又不会吸,快给我!” 还燃着的烟斗从窗口递出,温顿斯特又将烟斗交给对面窗口的手上,“快点...好了吗...别太贪婪...好心人能有多少烟叶让你过瘾...快点往后传...小点声...别让看守发现...”牢房里的喊声此起彼伏,又开始逐渐安静,只是伸着手,等待烟斗交到自己手里,温顿斯特始终沉默,不停做着填装烟斗、点燃递到犯人手中,再交给下一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顿斯特终于回到了特拉苏身边,喘了口气笑道,“别人是信使,我是烟斗使。” 渐渐恢复理智的特拉苏左右看看再次陷入寂静的地牢通道,望着用袖子擦了擦烟嘴,又开始吞云吐雾的温顿斯特道,“主教大人,您......?” 温顿斯特扭过脸笑道,“怎么了?虔世会禁止教士吸烟斗,但主教不在其列。” 特拉苏哦了声,沮丧地又将脸埋在两腿间。 温顿斯特将烟斗在地上磕灭,起身问道,“苏姆在哪个房间?” “哈哈哈哈”牢房里的人们大笑起来道,“我们这是房间?应该叫死囚牢。”而对面牢房的人用只眼睛从探视孔看着,费力地结结巴巴道,“他...他就在你们右手边的牢房里...不过不知道...死了没有。” 听到犯人的话,特拉苏急忙站起身,不停拍打着身边的牢房木门道,“苏姆,苏姆,我是特拉苏,你在吗?” 过了很久,牢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爬到探视口前,用两只肿胀的眼睛轮流往外看了看,有气无力道,“特拉苏大人...你怎么...来了...” 看着两只眼睛肿成条缝的苏姆,特拉苏热泪盈眶道,“他们怎么把你打成了这样?” “嘘,小声点,要是让新来的守卫知道我是塔特家的人,他们又要毒打我。”苏姆嗓子嘶哑道。 特拉苏擦擦眼泪,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怎么会得罪了他们,让你牵连受罪。” 苏姆勉强用嘴凑近窗口气若游丝道,“和阿契索大人无关,只要是贵族有关联的人,都会遭到毒打,很多人当天就被打死了,有些守卫以前得过阿契索大人的好处,昨天才放过我!” 特拉苏将手伸进探视口,摸着苏姆满是伤口的脸,颤抖着道,“我会把你救出去的,你不要着急,坚持住!”说着将个醒神的薄荷香囊塞进窗口。 旁边的温顿斯特摇摇头,从修士袍下拿出几条肉干也塞进窗口,并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拿出个水袋,将水袋口塞进探视口。 饥饿难耐的苏姆狼吞虎咽地嚼着肉干,又用嘴猛接喝了几口水袋里的水,却突然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特拉苏不禁惊愕道,“主教大人,您怎么还带着烈酒!” 温顿斯特急忙又用酒喂着苏姆,自己也忍不住喝了大口,最后将酒袋塞回修士袍低声道,“我都和你说了,你以后好好参照教义!” 特拉苏眉头紧皱,疑惑道,“我看过虔世会的教义手册,里面说吸烟斗和饮酒会让人堕落,尤其严禁修士饮烈酒!” 温顿斯特顿觉尴尬,不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解释道,“你看得那是老旧版本的教义,是老冯格时期的,而且只要修行得道,饮烈酒也不为过。” 特拉苏瞟了眼牢房里呼吸开始匀称的苏姆,又忍不住向温顿斯特低声道,“那,怎么样才能修行得道?” 温顿斯特挠挠下巴,压低声音道,“嗯...在成为主教的时候!” “哈哈,给我也来一口,不然我喊来守卫,揭发你们两个的贪婪罪。”旁边牢房里名犯人威胁道。 温顿斯特埋怨地看了眼和苏姆说话的特拉苏,只好拿出酒袋,挨个给牢房里的犯人们喂着酒。 突然,通往二层的木门发出了敲击声,犯人们顿时都缩回了牢房角落,温顿斯特也忙将酒袋塞回修士袍下,而几名手持棍棒皮鞭的士兵看守打开木门,晃晃悠悠从台阶走了下来。 特拉苏和温顿斯特急忙靠墙给几个看守让开了道路,几名看守打开了间牢房的门,举着火把走了进去,紧接着棍棒皮鞭殴打人的声音传来,惨叫声也不绝于耳,直到犯人没了声响,几名看守锁好牢门,又打开另外一间,开始殴打另外一名犯人,棍棒皮鞭掺杂着凄厉的哀嚎,一间挨一间,一个犯人挨一个,狭窄的地牢通道哀嚎声回荡,几个看守终于来到苏姆牢房前,反胃想吐的特拉苏脸色煞白,惊恐地不停摸着腰间想要找到那把早已被拿走的佩剑。 幽暗火把下的几名看守拎着沾血棍棒皮鞭,盯着特拉苏道,“请让一让,这个犯人也需要洁净!” 特拉苏嘴唇颤抖道,“我...我已经给他诵读了赎罪经,不需要了。” 几个士兵看守哈哈大笑起来,用火把照红的脸抵近特拉苏道,“不要急,等你待会儿进去了,我们再洁净你!”说着想要推开特拉苏。 但特拉苏紧紧堵在苏姆牢门前,嘟囔道,“我...给他念过赎罪经了。” 一个壮实看守笑了声,推开其他同伴,高高举起木棒向特拉苏砸去,惊骇的特拉苏慌忙抱着脑袋缩在了地上。 “等等!”温顿斯特一把抓住即将落下的木棒,从修士袍下掏出几枚金币,塞进这名看守头目手中,压低声音道,“辛苦您了!” 看守头目搓着手中的金币塞又慢慢塞进自己口袋,向其他几名同伴努努嘴,温顿斯特假装用力掏了半天,拿出几枚金币,几名看守迅速抢过金币,转身向楼梯走去。 温顿斯特又赶上前,向看守头目低声道,“苏姆只要能在一天,你们每天都能收到钱。” 看守头目擦擦脸颊的血迹,眨眨眼离开了地牢。 特拉苏感激地向温顿斯特用力点点头,又急忙趴在牢房窗口向仆人苏姆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会把你救出去!” 牢房内的苏姆苦笑道,“不行,坚持不了几天,他们每天这样洁净我们一次,没人能熬过三天,直到尸体发臭被抬走烧掉!” 特拉苏悲愤地紧抓牢门,咒骂道,“我不知道这些守卫如此恶毒!”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先来探访罪人,应该我一起陪同的。”突然清脆甜美的声音传来。 特拉苏猛然抬头,只见石阶上走下个穿着白纱的女人,直到近前才发现是满脸堆笑的萨茹尔。 呆愣的特拉苏眼珠转转,急忙弯腰行礼并大声道,“感谢您让我来探望苏姆!” 萨茹尔提着裙子走近笑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主要我也想带您参观一下这里,很多人被贪婪和丑恶遮蔽了灵魂,只能暂时将他们关在这里,等他们醒悟后再让他们重新做人!” 看着火光下萨茹尔那彬彬有礼和那温婉的笑容,特拉苏产生幻觉般急促道,“我知道您的善良,只是可能您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那些守卫......”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温顿斯特狠狠踢在脚踝上,疼得哎呦了一声。 萨茹尔急忙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他可能胃疾又犯了!”温顿斯特搪塞道。 萨茹尔点点头,让身边侍从举着火把前面带路道,“既然看完了朋友,我再带你们去看看二层的洁净室,那里的罪人比这里的要好一些,不是大罪大恶的人,不过估计也有你们熟识的。” “呃呃呃,哗啦啦!”突然地牢通道尽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特拉苏不禁扭脸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萨茹尔望了眼地牢通道深处,冷笑两声道,“看来他听到了我的声音,咱们一起去看看。” 温顿斯特满脸堆笑道,“不必了,刚才已经看过了。” 萨茹尔扭脸道,“你看过了?” 特拉苏看着温顿斯特眼神暗示,急忙向萨茹尔道,“是的,看过了,谢谢您的好意!” “那就再看一次!”萨茹尔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向通道尽头走去,而特拉苏和温顿斯特也被士兵押着紧随其后。 温顿斯特偷偷捏了把特拉苏的手,特拉苏忙点头示意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片刻之后通道已经走到尽头,萨茹尔将特拉苏和温顿斯特让到前面,指着尽头石壁上的火把,又指了指脚下道,“当心掉下去!” 这时特拉苏才发现脚下是个砌好的深坑,顿时吸了口气地往后退了两步,却又发现深坑里隐隐约约似乎有个人,于是轻轻俯身观望,只见火把映照下的深坑里,一个跪着的人正四下乱摸墙壁,而脖子上拴着的铁链哗啦作响,更加惊讶的特拉苏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但昏暗的灯光始终无法看清是谁,此时萨茹尔拿过侍从的火把扔到深坑,特拉苏这才发现是个没有头发并容颜尽毁的人,手和脚不见踪影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臂和脚腕,只是闭着眼睛不停摸索着四周的墙壁,在触碰到火把后又灼疼地缩到角落,喉咙里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特拉苏顿时觉得肠肚翻腾,趴在深坑前不停干呕。 萨茹尔看着坑底的这个彘人,用手帕擦擦嘴向深坑道,“这就是丂维维,他亵渎了贞爱会的尊严,而且诋毁王室的名声,让我在大厅广众下丢丑,巨石城里非贵族还能读史讲经的人并不是很多,他就是其中之一,但认罪书里他居然骂我丑陋,用不堪的言辞攻击我,既然看不清真善,我就挖掉了他的眼睛,既然不知道美丑,我就烧毁了他的脸,既然胡言乱语,我就割掉了他的舌头,既然野心勃勃,我就砍掉了他的手脚,既然求生欲这么强,我就让他在这地牢里倾听哀嚎!”说完扭脸盯着温顿斯特道,“主教大人,我这样惩罚他对吗?” 温顿斯特急忙弯腰道,“很正确,还让这样十恶不赦之徒活着,您简直甚是太过仁慈!” 萨茹尔扭脸向坑底的丂维维大声道,“听到了吗?我会怜悯地让你一直活下去,在这个猪圈里!” 坑底的丂维维扭过脸用耳朵仔细辨别,突然跪着猛向上扑,吓得萨茹尔慌忙后退。 而趴在坑边的特拉苏看着躺倒深坑、身躯光秃秃的丂维维,哇一口吐了出来。 温顿斯特满脸苦楚地低叹道,“哎,甚是可怜的孩子!” 《摩纳喆诃》:无自修的戡乱,如恶魔临世! 第144章 三重界 救济院三楼的静修间内,萨茹尔缓缓靠进天鹅绒躺椅中,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葡萄酒抿了口,将赤脚搭在有阳光暖照的地方,伸了伸懒腰道,“刚才让你们受惊了,那些罪人确实让人很不舒服,不过主教大人,我最近又在研读虔世会的《古虔经》,感觉这也很契合三重界的经意,突然感觉一切是天意,我当初祈求父王修建这座救济院,无意识地修建了上下三层,结果还真是和教义契合,造就了真正的三重界,你说呢?主教大人!” 望着有些洋洋自得的萨茹尔,温顿斯特收回正打量这个豪华极致房间的目光,弯腰微笑道,“对的,罪人们该受到教惩,并接受赎罪的过程。不过关于教义,其实您也了解我,我演讲都是照本宣科,而且关于三重界也是以前听冯格修士宣讲过,但您也知道他的教义书籍都被封禁焚毁,而且牵连了些无辜的典籍,让虔世会诸多教义失去了书面记载,让人都无从阅读,甚是遗憾,只能是口口相传,导致遗漏百出,不过幸好我在善抄堂那几年还留下些抄录本。” 萨茹尔起身踩着拼接成整体花纹的光亮胡桃木地板,赤脚走近温顿斯特道,“那您怎么看待贞爱会呢?尤其我们对信仰的追求!” 温顿斯特又弯弯腰道,“贞爱会追求信仰到了极致,远超虔世会的平庸,正因为如此才受到人们的追捧,宛若明珠般的追捧,不只是巨石城,就连伯尼萨其他城邦的民众都纷纷加入,就像洪水泛滥般甚是喷涌而来,这些大家都已经看在了眼中,不过...您这个处所有些奢侈了...” “奢侈什么?这样如殿堂般的进修间?这些五色的雕花玻璃窗?这些墙壁上鎏金的画像相框?还是绒布壁纸和水晶吊灯?这间花了碎银几两的小小静修间?”萨茹尔探求又挑衅地地盯着温顿斯特,并用手指着身后的房间装饰。 “太过奢侈,是指对自己完美的追求,甚至为了完美而视别人的性命如粪土,这是个非常丑陋的过程,甚至到了极点,您也知道一层、二层那种,甚至可以推延到普矣教与虔世会的‘华袍之争’!”温顿斯特弯腰道。 萨茹尔顿时呆愣在原地,又捂着嘴哈哈大笑道,“您真是聪明,如此夸赞我们贞爱会,不过我好奇您为什么喜欢弯着腰?难道是黑色士袍太过沉重?” 恭恭敬敬的温顿斯特站直身体,继续微笑道,“别人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我还是那句话,生活甚是沉重,尤其是宽容和怜悯,压得我直不起腰,不像您这般在艰难与绸丝锦裙中昂首挺身!” 萨茹尔越发开心地哈哈大笑,最后强忍着道,“也许咱们能秉烛夜谈,关于《古虔经》的那些隐藏的寓意,尤其是您对‘华袍之争’的看法,好让贞爱会那些有灵性的教徒旁听洗涤心境,也好为将来您当众为我们贞爱会正名做些准备。” 温顿斯特快速眨眨眼,笑着道,“其实正名不正名不重要,重要的是民众的认可,尤其是心灵的臣服与情感的倾向,虽然贞爱会实际上是个救济慈善会堂,但只要求善求真,自然会取得相应的修为,而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会仪教式,袍挂只能挡住表面的空洞。” 萨茹尔挑衅道,“那虔世会为什么要有...那些虚头巴脑的会仪教式?” 温顿斯特扬扬眉毛,微微弯腰道,“其实虔世会这样做的本质也是丑陋,是用很高代价的丑陋去击退人性中的丑陋,无奈之举,所以你的追求完全可以超越这些丑陋,否则就真的会陷入丑恶,这是教义里终极的敌人!想必您也很想挑战此敌,并摆脱丑恶的人性,想必您也正在与自己和他人那入骨浸髓的罪恶抗争,扯掉袍挂,携手而行!” “扯掉袍挂,携手而行?”萨茹尔眼睛放光地向侍从道,“准备晚餐,我要和两位贵客共进晚餐,共同探讨这些终极教义,也好让我深刻反省!” “不必了,我们不想和吃人不吐骨头的兽类共餐,而且既然你认同主教大人,就应该迷途知返!”旁边的特拉苏突然冒出一句。 萨茹尔反应片刻,尴尬地笑笑道,“爵士您说什么?” “主教大人说得很对,你很丑陋,我们不和罪恶残忍的人共进晚餐。”特拉苏鼓鼓胸口,说完又眯眼盯着萨茹尔下巴道,“你的脸怎么了?” 萨茹尔摸摸毒疮发作的脸,诧异之际眉毛倒竖道,“特拉苏爵士您说谁丑陋?” 特拉苏义正词严道,“你,主教大人说得对,你是打着教会名义玩弄权利的骗子,丑陋邪恶,还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最好放了苏姆和地牢里...” “住口!”勃然大怒的萨茹尔胸脯鼓了鼓,满眼怒火地望向温顿斯特。 温顿斯特活动着手指头无奈道,“特拉苏爵士说的可能也属于...初级理解的范畴。” 萨茹尔冷笑一声,向身边侍从厉声道,“送两位客人回去休息,好好关照他们!”说完快步走进了静修间后的密室。 阴冷的地牢里,厚重的木门被紧紧锁上,小窗也被插上木板,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牢房内,特拉苏靠着墙感叹道,“为什么你可以说她丑陋,她就要请吃晚餐,而我说就要把我锁进地牢。” 温顿斯特揉着发酸的腰,从修士袍下拿出水袋喝了口酒,闭上眼睛道,“尽管事实因人的视角不同而不同,但你说的也是事实,只不过我和她说得是涅语,夸她正在成为圣女,她也听明白了,而你是在实打实地骂她!” 特拉苏惊讶道,“涅语?你们说的是黑话?只有你们教会的人懂?” 温顿斯特又喝了口酒,笑笑道,“当然,虔世会现在虽然是伯尼萨的国教,但在立教初期也曾被封堵截杀,所以有了自己内部的语言,就像山间土匪的黑话,到后来光明正大,但还是留有些涅语的习惯,不过是交流教义时才用,而且大部分教众听不懂,这需要了解虔世会的历史,并阅读建教初期的众多文典才能明白!” 特拉苏突然来了兴趣道,“主教大人,您让我有些看不明白。” 温顿斯特将皮水袋递给特拉苏道,“什么?” 特拉苏闻了闻水袋里呛人的烈酒味,有些结巴道,“恕我直言。以前....您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深沉权威的主教,然后...然后您最近在巨石城的表现,尤其和我家暂住,和父亲交往时的样子,我又感觉您是个沽名钓誉的趋附小人,只想不停为教会讨要好处,今天在地牢我又觉得您骨子里是个地痞,抽烟斗喝烈酒,看到那么恶心的场面都不为所动,但是刚才的事,我亲眼所见后,又感觉您是真正博学并且深藏不露的人,并且在暗中一直保护着我,所以我有点搞不清,不知道您到底是什么人?” “呲”一道火光亮起,温顿斯特将从怀里掏出的火签擦着,又点燃根小蜡烛,并用蜡水滴在地上固定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后盯着特拉苏眼睛道,“贤侄你刚才说什么?” 特拉苏看了看温顿斯特的修士袍,干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惊吓和饥饿让我胡言乱语!” “我只带了黑面包,尽管很难下咽,但吃一口顶一顿,非常瓷实扛饿。”温顿斯特将块黝黑的面包塞到特拉苏面前,又递过块熏肉道,“我们特克斯洛城的特产,教士腌熏肉,风吹日晒五年也不会变质,不过你刚才说到了点子上,我要是和她共进晚餐,可能你就会很危险。”说着自己开始就着腌肉嚼黑面包,偶尔拿起水袋灌两口酒。 差点惊掉下巴的特拉苏听着温顿斯特的话,尴尬又转移话题道,“你们教士袍下还真能装东西啊!” 温顿斯特无奈道,“我都说很多次了,我弯腰就是因为被生活压弯了腰,包括这些生活所需。” 特拉苏喝了口酒,勉强将黑面包送下嗓子,深深出了口气道,“虔世会和我想得还真不一样!” 烛光下的温顿斯特满脸暖笑,轻声道,“你以为的是什么样?古板的黑色修士袍、集体跪伏诵经祈福,整天说些无关痛痒劝人向善的话?主教高高在上,在沐神节被教徒们抬着游行,然后挥洒圣水让众人更加虔诚地往外掏钱?” 特拉苏点点头道,“难道不是吗?只不过居然您还有涅语黑话,看起来高深莫测,而且刚才可能还救了我一命!” 温顿斯特盘腿坐在地上,收起手中的食物道,“这些是事实,不过只是普通教众能看到或者接触到的,而更深层次的理解教义需要成为大修士之后,这样便可以阅读教会那些有权限的书籍,并参与教会的高层决策,这样就能更好地了解教会的起源以及运作手法,尤其是实现教义的那些方法和手段。” “手段?”特拉斯惊讶道,“这个词好像出现在教义中不太好。” “等你到了大修士的修为,就能明白,有些词语、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温顿斯特道,“比如几百年前虔世会的前身波塔会,就是秘密结社,是以暴力和暗杀实现其宗旨目标,在后期经由不停演化才到现在的样子,就像你看到的丂维维,他被毁容并且断舌挖眼,就是曾经一些极端修士对自己做的事情,虔世会的教义里有个重要的词需要深刻理解,并能完全融合到现实理念中,这个词就是‘丑陋’,这需要极高的修为,所以虔世会有根深蒂固的暴力毁灭诉求,但已经演变为由外到内,并且是在由内到由外的过程中寻找那种真善,也就是没有固定于某一时刻的好与坏,而真善是在好与坏之间不停转化中闪现,而修士的境界高低就是看谁能将这种好像稍纵即逝的真善延长,当然这个可能不是连续的,有的可能是段落式的,有的也有可能连续的点,这就是教义中所说的光明。” 特拉苏有些反应不过来道,“您说的这些我以前怎么没有读到过?” 温顿斯特道,“你还没有权限和资历阅读相关教义书籍,而且冒然阅读可能会走火入魔,在寻找真正光明的时候误入歧途,就像萨茹尔刚才说的‘三重界’,就是个误入歧途的例子,或者是寻找真善光明时走了弯路。” “那‘三重界’到底是什么?”特拉苏道。 温顿斯特道,“就像这个救济院的构造,上面三层,越往上代表越圣洁,而地下三层,越往下表示越罪恶。应该是单纯的桑切斯将虔世会最高权限的教义书借给萨茹尔阅览,可能以为一个女孩的好奇会被枯燥、恐怖的内容摒退,现在看来她是彻底认真读完了,并深深陷入了种偏狭。” 特拉苏呆愣片刻道,“意思你们特克斯洛的虔爱殿也有这样的地牢?也会那么残忍地洁净所谓的罪人?” 温顿斯特哈哈笑道,“没有,特克斯洛城的虔爱殿下面是有地窖,不过都是储存过冬用的土豆、腌菜,而且《古虔经》上的三重界的地下三界不是囚禁罪犯,而是用来修行的,修士们会自己进入静修苦行,而且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修士,第一层是冥想,可以安静地思考和背诵经文;第二层是眠修,类似于绝食,会很多天不吃饭只喝水,很多修士会陷入半昏迷,从而感受那种濒死的感觉,当然也有各种自残,就像丂维维受的那些刑罚;第三层是存骨,就是根据修士的意愿,在死后将身体存放在那里,直至变成白骨,然后颅骨被摆放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地上三界是日常修士们的居所,越往上等级越高,主教住在第三层,而且上三界和下三界的修行意义相同,只不过有些修士为了能更好地寻求真善,而自愿去下三界修行,意思是要代世间的人受苦,寻求救赎,当然不会有铁门和看守,只有巡视的小修士,以防身体虚弱却无法脱身的修士困在里面,自愿是虔世会最重要的宗旨,强迫是邪恶的,所以真正的三重界能让人感到舒适并温暖,哪怕是极端的困境也是自愿为之,不会有恐惧!” “那这里就不是三重界,萨茹尔只是单纯地模仿三重界!”特拉苏道。 “废话,三重界是境界,而这里明明是三重牢,只有境没有界,甚是可恶至极!”温顿斯特气愤道。 特拉苏继续问道,“那她这三重界是想做什么?” 愤慨的温顿斯特又微微一笑道,“她是将最初期的教义折返到现在用了,也就是虔世会初期的波塔会教义,用别人的苦行来洁净世人的痛苦,波塔会的教义加上虔世会的三重界,就有了咱们现在呆着的这个地方!” “真不要脸,怎么能这样?去其他人的性命去拯救其他人,再宣扬自己是在很高尚地救赎?”特拉苏惊讶道。 “对,这就是虔世会的前身,也是虔世会的起点,和现在大不相同。”温顿斯特道。 特拉苏盯着温顿斯特道,“前身真邪恶!” 温顿斯特毫不介意道,“不能一概而论,真善和邪恶有时候是交织往复的,所以需要在其过程中寻找光明。” 特拉苏冷笑道,“这就给了萨茹尔充足的借口慰藉自己,说这是寻找光明的过程而已。” 温顿斯特道,“所以修为不够的人不可以接触《古虔经》,尤其那些崇尚刺激和骑士风度、又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更容易被虚假的黑暗面所诱导。” “尤其是花痴期还被众人追捧的帝国公主,绝对完美的心境下忍受不了一点点瑕疵,在挫败后用绝对的权利想挽回自己的颜面,不惜套用波塔会的残杀教义,偏狭自爱走进了死胡同!”特拉苏总结道。 温顿斯特扣了扣塞牙的肉干道,“这个比较复杂,可能这也是她修行的一个环节,就像她对丂维维的爱,所以...” “不不不,您说什么?萨茹尔对丂维维的爱?您大概不了解内情,萨茹尔是个极端自私又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丂维维是个无赖骗子,甚至都不如街头那些醉鬼流浪汉,肮脏不堪、矮小丑陋、品德败坏...,就是个垃圾!”特拉苏打断摇摇头道,“您不了解这个街头流浪汉!” 温顿斯特盯着特拉苏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丂维维原名叫丂奇·瓦莱,大致应该是铁格·瓦莱的私生子,曾主管瓦莱家族的典当行,那时他才二十岁出头,可能曾经常参与瓦莱家族的年度家族议事会,当然应该是后排,不过应该会列席,瓦莱家族垮台后被清洗,他隐名改姓,并给自己起了个靠擦屁股为生的低贱名字,这些都是为了活命,这也是他能成为萨茹尔谋士并迅速扶植起贞爱会的原因,他是见过大世面的,而且在权谋方面有些功底,只不过因为萨茹尔太幼稚而导致自己阴沟里翻船。” 特拉苏目瞪口呆道,“瓦莱家族?铁格·瓦莱的私生子?您稍等...即便如此荒谬,萨茹尔公主...您说,爱他,一个曾经被艾蒙派缇家族仇恨的家族遗腹,不可能,荒唐,他们之间只是利用关系,主子和恶犬的关系,您有些爱众普世了,当然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闭嘴!幼稚,愚蠢,这么简单的基本逻辑和人情世故你都不懂,简直给塔特家蒙羞,当然我也没有冒犯你们家族的意思!”温顿斯特孩子般回敬道。 特拉苏声含歉意道,“这两天您让我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细节逻辑性的东西,所以我特别想请教您,您说她爱他,我实在不懂!” 温顿斯特道,“听好了,其实很简单,时间的原因,时间是面镜子,当你看到镜子里的你,那不是你,而是你看到的你,可能和你想的一样,也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但你还是你,就是照镜子的你,而你可能并不认可镜子里的你,所以你会寻找真正的你,比在镜子中还要着实的自我,当然时间和镜子都是骗局,根本就没有‘我’,就像过去现在和未来,你无法在这三者间找到平均和确定,就像典当行的天平那样不靠谱,因为过去是懊悔的、未来是不可知的,无法平衡算计出这一切,所以现在的你到底是什么?无知便是黑暗,黑暗滋生恐惧和毁灭,只有一件事来平衡这件事,那就是爱、认可,在你极端困境中的认可,在你自我模糊时别人的认可,尤其是那种冒着极大风险的认可,所以萨茹尔心中的真正镜子是丂维维,而不是那些照出毫毛的银镜,因为她从他行为中看到了自己,无论对与错,她极其认可丂维维认可的她自己,所以在温泉广场快要被拆穿或者担心被拆穿的时候,她割了丂维维的舌头,最终用她理解的三重界对待他,而不是直接杀死他,虽然她是在用偏狭的爱,但就是如此,她也知道所有事情都是孤注一掷,就像她建造的这座堡垒般的救济院,用森严堡垒防护自己,恐惧让她打造了座森严的壁垒,丂维维能让她做出这样的让步,说明她动情之深,当然深层次是对自己的爱,而丂维维之所以能深深打动她,是瓦莱家和丹家族的人都很善于这一套,可能是血脉里遗传的,但爱和狠比这烈酒都够劲,你可以管这叫阴魂不散,也可以叫爱意绵绵,所以权谋并不是靠冰冷无情,而是真情实意,这就是世俗的真实!”说着温顿斯特喝了口水袋里的烈酒,好像有点醉酒般絮叨着。 特拉苏呆愣片刻,舔舔嘴唇道,“您真是惊世骇俗!” 似乎有些醉意的温顿斯特呢喃念道: 羔羊,不要怪我割你的肉 雪纷飞 我曾比你还痛苦 鱼儿,不要挣扎拖拽的网 天不下雨 我曾比你还痛苦 我吃你的肉啊 好像吃自己的肉 我祭祀你 把你奉作神明 因为我终也会死去 我和你一样苦难 但你给了我退缩 我用褚石画在石头上 鱼刺、羊骨伤妻儿舌喉 就像河水里我的影子 一阵阵破碎的铭醒 篝火后捧着骨头 因为想带着你仰望星空 爱与哽咽 存在的缅怀! “当然,后两句是我加的,这就是波塔会虔世歌的一部分,这就是爱,你懂吗?”温顿斯特突然郑重其事地看着特拉苏道。 特拉苏摆摆手,双掌夹着眉心、张口结舌抗拒道,“照您的说法,真是痛苦的回忆,我就不该问,哪怕您是胡诌!” 温顿斯特款款袍袖笑道,“镜子与自我总是矛盾,不过丂维维是我接生的,我是他的教父,丂奇·瓦莱也是我给他的名字,可怜的孩子!” 特拉苏感叹道,“不可思议的人生!”说着差点眩晕倒地。 “都怪我让你知道太多......”温顿斯特抱起特拉苏猛掐人中,突然从墙壁传来了细微的声音,“特拉苏爵士,是您吗?” 《艾蒙派缇皇恩圣典》:吾受极寒炼狱苦难后仍以平和之心待人! 第145章 越狱的圣菜 被温顿斯特连扇几个耳光、又一口酒喷在脸上,清醒过来的特拉苏晃晃脑袋,顺着声音来到墙壁前,将耳朵贴在那个石缝上听了听,晕晕乎乎也压低声音道,“是我...你是...梅隆?” 墙壁缝隙传来喜悦的声音道,“对,是我,您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正当两人在墙缝中偷偷传话,温顿斯特站起身扭了扭酸疼的腰,从黑袍下拿出根铁丝来到牢门前,在门缝里用力乱捅。 特拉苏看看试着想要开牢门的温顿斯特,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和梅隆压低声音交谈。 “咔哒、咯吱”卡榫声响后牢门突然被打开,特拉苏顿时惊呆地望着将头探出牢房左右窥探的温顿斯特。 而温顿斯特又蹑手蹑脚走出牢房来到隔壁,拿着铁丝鼓捣着将牢门打开,并向里面勾勾手道,“跟我来!” 梅隆望着手举蜡烛也出现在牢门前的特拉苏,疑惑片刻急忙起身走出牢房,而身后的墓地看守人托姆勒也满脸惊讶地站了出来。 温顿斯特轻轻关好牢门,带着三人回到自己的牢房,又轻轻拉着牢房门晃晃,让那根横着的卡榫门栓“咔哒”掉下来重新锁好牢门,松了口气地盘腿坐到地上道,“面对面说话更清楚!” 特拉苏、梅隆、托姆勒在烛光下看着温顿斯特,不禁焦急道,“您都打开牢门了,为什么又要把自己锁进来?” 温顿斯特回头看看牢门,轻声道,“你们不是想聊天吗?没说要越狱。” 梅隆用手啪啪打着自己额头,向温顿斯特懊恼道,“咱们需要赶快逃走,这里牢房里的人都得死,一层一层往下转移,要是转到第二层,他们就要用棍棒洁净我们,第三层就会被打死拖到后院的焚化炉烧掉,咱们没时间了!” 温顿斯特急忙道,“什么时候把我们往下一次转移?” 梅隆道,“不知道,只要下面牢房有了空间,就往下挪人,转移的时间要看下面的人能扛多久?” 温顿斯特慢条斯理从袍子下掏出黑面包和腌肉,递给梅隆和墓地看守人托姆勒道,“没事,你们肯定饿坏了,先吃点东西垫巴垫巴,现在咱们这层都开始一个牢房关两个人,看来人满为患,而且你们两个在我们前面,所以不用太着急!” 听到温顿斯特的话,“噗”梅隆将刚吃到嘴里的面包吐了出来,噎得猛咳起来。 托姆勒在烛光下偷偷瞟了眼温顿斯特,顿时脸色煞白地楞在那里,忙低下头眼珠快速转转,随即刻意歪着脸声音含糊道,“啊,您是主教大人,我认出您来了,您来那天巡游巨石城,我还在路上泼水,怕灰尘荡到您身上。”说着伸出手,又急忙收回并在衣服上擦了擦再次伸出手。 温顿斯特上下打量着托姆勒,突然一愣道,“是...你?”又赶忙笑道,“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莱德公墓的看守人,我在给公墓诵经时看到过你。”说着和托姆勒握起了手。 托姆勒以为没被识破身份,努力装作激动道,“真是想不到,能再次见到您,我当时都不敢直视您,怕污秽了您,只好在树后远远瞻望,没想到您...”说着趴在地上跪拜起来。 温顿斯特再次从修士袍下拿出根蜡烛,交给特拉苏叮嘱道,“这个也点燃,让这里更明亮些,可以给悔过的人光明。” 托姆勒长松了口气地附和道,“对对对,主教大人到哪里都能带来光明,而且总能给忏悔的人洗去罪孽!” 正当托姆勒眼中露出丝得意,温顿斯特却突然凑近他耳语道,“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我知道那晚就是你,你要是能好好表现,我就解除六人团对你的追杀令,让你继续隐姓埋名!” 托姆勒顿时身体绷紧,眼中闪过丝寒光,但呆愣愣思索片刻后吧唧着嘴唇,面如死灰地望着温顿斯特结巴道,“您是光,我我我...” “我不是光,但确实够包容!”温顿斯特点点头,又忙向特拉苏和梅隆宣教道,“咱们虔世会最核心的精神就是宽容与怜悯,就像以前我曾经遭遇多次暗杀,幸亏我身手敏捷,而且那会儿自己也年轻力壮,有次还打断了个恶徒的手腕,但我从没有痛下杀手,所以对于墓地看守人之流做的那些小勾当,我更不会记在心上,只要他能改过自新!” 托姆勒顿时松了口气,又忙跪趴在地伸直手臂上下晃动不停行礼发誓道,“我不会再做那些骗人的小勾当了,以后会绝对虔诚,感谢您,我的主教大人!” 特拉苏手举着两根蜡烛,看着接受托姆勒各种行礼的温顿斯特,轻声劝道,“主教大人,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脱身,这些繁冗的礼节就免了吧!” 温顿斯特扭过脸,干笑着扶起托姆勒,又突然一动不动盯着梅隆。 而梅隆看着温顿斯特眼角的淤青,不禁尴尬地笑起来。 温顿斯特摸摸自己还有些肿胀的脸颊和眼角,压低声音嘿嘿笑道,“不要介意,身为主教大人也不能免俗,虽然不应该让教民看到我这样的脸,但也没必要掩饰,这些伤是被个粗野女人打得,当然那只是个误会,我只是路过,她就突然袭击了我,而且还扛着个女孩,她是个非常强壮的女士,也许是她误以为我要阻拦她!” 梅隆顿时额头冒汗,脱口而出道,“是的!” 温顿斯特装作惊讶地嗯了声道,“什么?” 特拉苏忙再次打断道,“主教大人,现在最急迫的事情是营救苏姆,然后咱们逃出这里,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温顿斯特点点头道,“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梅隆凑上前一本正经道,“这样,主教大人您有开锁的技术,托姆勒身材高大有把子力气,特拉苏爵士和我都参与过演武训练,由托姆勒背上苏姆,我和特拉苏掩护主教大人,咱们冲出去。” 特拉苏想了想,频频点头道,“这个计划完美,咱们趁着现在还天黑,外面的守军少,可以猛冲出救济院!” 托姆勒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我觉得应该我背上主教大人,你们两个抬上苏姆!” 温顿斯特摆手道,“不必,你们能照顾好自己就行,尽管我老了,但腿脚还算利索!”说着又用铁丝钩打开牢门,带着几人来到地下三层的苏姆牢门前,特拉苏举着蜡烛靠近,不禁叹了口气道,“怎么还有把锁,咱们得想办法撬开。” “不不不,那样动静太大了!”温顿斯特说完从袍下掏出把腰带上的串钥匙,挨个试着道,“特克斯洛虔爱殿里有很多房间,都有锁,我习惯了随身携带着这些钥匙...毕竟那些小修士一个比一个马虎...。” 举着蜡烛的特拉苏忙低声道,“能匹配吗?” “凡事还得我...亲力...亲为...”温顿斯特好像很用力般咬着牙一点点拧着钥匙,“咔”清脆的声音传来,硕大的铜锁瞬间弹开,温顿斯特松了口气推开牢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而苏姆却依旧缩在角落发出微弱的呻吟。 特拉苏忙将将奄奄一息的苏姆扶到托姆勒后背。 梅隆取下那个铜锁握到手里,紧跟举着火把的特拉苏往地牢外走去,但刚到第二层,就听到守卫们的脚步和说话声,人影也被楼梯的火把照在地上。 特拉苏赶紧将托姆勒挡在身后,并将手中的火把对着刚好下楼的两名守卫,突然出现的几人让两名守卫愣在原地,于是慌忙拔出腰里的短剑盯着这几个越狱者道,“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梅隆用力将手中的铜锁砸向两名守卫,但两名守卫机敏地躲过后哈哈笑道,“锁子骑士?”可话刚落便捂着中箭的喉咙栽倒在地。 正当特拉苏和托姆勒惊讶地回过身,温顿斯特将手里的短弩放低道,“还有七支箭,得省着点用!”说着又从修士袍下拿出把短剑递给特拉苏道,“这是你的佩剑,我从那个狼心狗肺的蒂姆那里偷...拿回来的!” 正当特拉苏再次惊呆在原地。 温顿斯特又从黑袍下掏出把铁连枷展开,递到梅隆手中道,“使用的时候降低身体重心,别打着自己脑袋!” 特拉苏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佩剑,面露尴尬道,“您有盾牌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袍下还有支军队?”温顿斯特似乎有些赌气地催促道,“你们换上他们的衣服,护送托姆勒和苏姆先走!” 特拉苏换好衣服,戴上了那顶闪亮的头盔,回头问道,“那您怎么办?” 托姆勒借机将苏姆扔到地上,向温顿斯特讨好道,“我来背您,枪林箭雨我也能冲出去!” 温顿斯特笑道,“不用管我,你们先走,待会儿我会去接应你们!” 特拉苏耸耸肩,赶忙和梅隆伪装成守卫,押着身背苏姆的托姆勒向地牢外走去,可刚推开地牢外的门,却发现通道外已经天光大亮,于是向守着地牢口的两名士兵点点头,推搡着托姆勒向救济院大门方向走去。 两名守在地牢口的士兵相谈甚欢,但还是抬脸望着快步走的特拉苏和梅隆道,“你们去哪?” 早晨潮湿的雾气笼罩着救济院,不理不睬的特拉苏和梅隆低头快步向前走去,身后的两名士兵快步追赶喊道,“站住!”院子里的巡逻队也小跑着向两人而来。 “犯人跑了!”突然地牢口一声大喊,随即蜂拥的犯人从地牢口跑出,救济院的士兵们慌忙扭头冲向地牢口,特拉苏和梅隆趁乱护着托姆勒和苏姆向大门逃去,并挥舞短剑、连枷和守卫们开始搏斗,托姆勒也扔下苏姆,捡起根木棒拼命挥舞将赶来的十几名守卫打倒在地,“嗖嗖嗖”几只短箭飞来,大门守卫纷纷倒地,不远处的温顿斯特扔掉手中的弓弩,飞奔着向大门而来,托姆勒又踢翻两名救济院守卫打开沉重的木门,扛起苏姆狂奔而出,特拉苏和梅隆也紧随其后,但是刚跑出大门不远,特拉苏突然向托姆勒大喊道,“你这个蠢货!苏姆呢?” 墓地看守人托姆勒忙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扛着个不停挣扎的救济院士兵,于是将肩头士兵扔到路边也大喊道,“苏姆哪去了?” 这时,将苏姆捡起扛到肩头的温顿斯特从救济院内狂奔而出,并向身后追兵扔出几把眯眼的石灰粉,并朝特拉苏他们喊道,“快跑!”而身后的救济院士兵们摆脱石灰烟雾,继续向逃出救济院的几人紧追而来。 此时一辆装满青菜的平板马车从救济院门前通过,车上的农夫扫了眼狂奔的温顿斯特,赶着马车追赶着道,“您是主教大人吧?您能给我额头撒些圣水吗?这能让我免去对疾病的忧虑。” 健步如飞的温顿斯特扭过脸,看了眼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农夫马车,气喘吁吁道,“等不忙的时候,另外我可以搭个便车吗?” 农夫满脸喜悦道,“当然,您这么着急,要去哪?我送您!” 温顿斯特一把将苏姆扔上马车,自己跃上马车夺过马鞭,猛抽那匹老马道,“去有圣水的地方,女神喷泉广场!” 逃窜的特拉苏、梅隆和托姆勒看到温顿斯特主教猛挥马鞭,于是在狂奔中也伸手够着勉强爬上马车,惊魂不定地看着身后越来越多的追兵,于是抱起车里的青菜往那些士兵脸上砸去。 但鼠尾巷的斜坡路让马车越来越慢,而前方斜坡集市的人群更是横在路上,救济院士兵借机猛冲上前,正当几个士兵想要伸手将特拉苏几人拉下马车,路边有个女人尖叫道,“看哪!主教大人!他在驾驶马车上,在给人们泼洒...圣...圣菜!” 晨光初照鼠尾巷斜坡集市的人们纷纷扭头,蜂拥冲向马车,拼命抢夺被扔下的青菜,而追赶的士兵也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挤得东倒西歪,一个呆站在街边、头发蓬松、衣衫褴褛的男人不停发疯般尖叫嘶喊道,“抢圣菜啦......主教大人来了,在马车上......快抢啊......无比珍贵的圣...圣菜......绝无仅有.......”并神经兮兮地瞪大眼珠盯着众人。 特拉苏看了眼鼠尾巷家家户户猛冲而出的人群,急忙拍了拍赶马车的温顿斯特道,“主教大人,您快说话,不然我们的路要被堵死了。” 温顿斯特快速将缰绳递给车夫,清了清嗓子在摇晃中努力站起身,扫了眼人群后想往前挤的救济院士兵,大喊道,“神怜悯你们,此菜能消病减灾赎罪,是你们的护身符,凡是此圣菜所落之地,必将开出洁净的花朵......” 特拉苏和梅隆不停往车后扔着青菜,大喊道,“在这里,仅此一次,绝无仅有,无比珍贵的圣菜,快来抢啊.......!” 人们更加疯狂地冲向车后争抢,救济院士兵刚想往前挤,一个肥壮女人一巴掌抽在士兵脸上道,“真不要脸,你个男人和可怜女人抢圣菜!”说着露着胳膊上的黑布条,“我他妈也是贞爱会的!” 看着人群被‘圣菜’诱导腾出道路,马车勉强爬上大斜坡,快速拐入温泉大街,看着追兵们被彻底拥堵在后面,温顿斯特松了口气地不停向涌上街道的人们挥手致意,并不时拿起片青菜悠然地抛向不远处的人群道,“打开路障,就如打开你们的升天之路。” 而马车夫挥着鞭子用力抽打挡路的人们并大骂道,“滚开,别阻拦圣车前进,挪开那些破路障,你们瞎了吗?不知道给主教大人开路。”人们纷纷上前拆除路障,并将发懵的贞爱会士兵们推开道,“别阻拦圣路!” 得到消息的萨茹尔骑着马追赶而来,看着已经到达温泉大街,站在马车上不紧不慢向人们致意的温顿斯特,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老狐狸!”身边的骑兵急忙拉开弓箭,却被萨茹尔瞪眼骂道,“你想让人们说我谋杀主教?” 回头看到萨茹尔怨恨地望着自己,特拉苏浑身放松地拆着一片片青菜,也随意地向众人挥洒。 托姆勒从菜堆里坐起身,看着向自己欢呼的人群,也满脸自豪地挥手致意。 正当马车要到达温泉广场,路边人群中嗓音粗哑的佐利兹用手指着马车上的梅隆,高喊道,“你们看哪!我儿子和主教大人在一起!” 听着这震雷般的喊声,温顿斯特主教望了眼这个曾经一巴掌将自己打倒的女人,又回头看着梅隆。 梅隆急忙低头整理着菜叶,并用手拍拍托姆勒道,“托姆勒,你妈妈怎么在这里?” 闻讯的阿契索和众元老们来到温泉广场接口,看着走下平板马车、浑身菜叶的温顿斯特和儿子特拉苏,不禁愕然道,“主教大人,您和犬子这是怎么了?” 温顿斯特习惯性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救济院一日游! 《荒漠露珠》:如若善良,你我皆为神,如果珍爱,你我皆为神,如果喜美,你我皆为神! 第146章 谋不可众 “绝对不能开战,混乱只会让她浑水摸鱼!”尤利·迪奥多靠在椅子里深沉道。 “我听说甚至有些近卫军都跑到那边去了,现在不开战咱们扛不了多久,或许可以派人突袭救济院,将贞爱会的核心成员们斩首,这样动乱自然就会平息。”巴赛尔用指头敲着桌子道。 温顿斯特看着其他沉默不语的元老,搓了搓手向戴克道,“王上最近怎么样了?” 戴克扬扬眉毛,神情颓废道,“虽然彭斯爵士说有所好转,但还在昏迷中,看来银毫蕨也没什么用?” 温顿斯特看了眼斜对面正在走神的培歌,满脸堆笑道,“培歌爵士,我听说你的梅林庄园非常漂亮,此次危机解决后,希望您能带我去欣赏您设计的园林景观,尤其是那些窖藏粮食的方法,听说是独一无二。” 陪歌顿时缓过神,受宠若惊地忙起身弯腰道,“主教大人您言重了,您能去是我无上的荣耀,更何况您对我还有养育之恩,所以不要说欣赏,就是让将梅林庄园捐赠给虔世会,我也别无二话,但上次大战我就捐献了一半的存粮,仅有的那点粮食怕也被贞爱会挖走了,毕竟有梅尼达那个内奸,他什么都知道。” 温顿斯特满意地笑笑,并向身边的阿契索扬扬眉毛。 阿契索不解地紧皱眉头道,“主教大人,您这次亲自去了救济院,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温顿斯特轻轻做了个鬼脸,慢悠悠道,“首先,那边确实准备充分,粮食给养充足,终究他们占领了大半个巨石城,控制了另外城外货站集市和城门,城外的庄园也被他们控制,加之各位元老储存的粮食、军械都被他们占据,当然这可能是各位元老的侍从奴隶们给指的路,也可能是梅尼达爵士带领的,而且虽然各城邦领主们是左右逢源的虚张声势,但那些象征性的援助还是到了他们手中,最主要是萨茹尔的公主身份和手握的伪造遗旨,其次,他们人手也充足,几乎所有青壮劳力都被动员了起来,你们也知道,只要控制了粮食,号召贫民们穿上盔甲简直易如反掌,那些底层的可怜人很容易被煽动起对贵族的仇恨,而且还有林荫角区的景真会团练,看样子已经倒向他们那边。所以据我观察,他们已经让大半个巨石城武装了起来,随时准备冲击...冲击咱们,而且我看到有些士兵对他们死心塌地,甚至还有骑兵,甚是令人担忧,不过唯一缺点就是他们的凝聚力比较松散,终归还没有经过历练!” 温顿斯特的话刚落,元老们顿时哄乱起来,争吵和辩论声在王室餐厅嘈杂而聒噪。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咱们并不是汪洋中的孤岛,咱们还有护国重器!”特拉苏突然站起身道。 人们瞬间安静,并紧盯着这位高昂脸庞的年轻元老。 阿契索嫌弃地扫了眼儿子,抬手揶揄道,“什么?向契卑洛山上的诸神祈祷,让他们与虔世圣子见个真着吗?” 特拉苏看看满脸阴沉的父亲,有些愤愤不平道,“其实贞爱会非常脆弱,巨石城底层的人们已经开始对它产生了厌恶,因为它本身就唐突的混合体,与寻找光明的教义背道而驰,并且想要仓促整合所以异神教为一体,所以忧患很大,只要咱们打中它的要害,只需要一击,贞爱会就能垮塌!” 听着特拉苏虚头巴脑的话,元老们失望地又开始低声争执。 戴克王子突然满脸兴奋道,“对,我们有护国重器,而且他就在咱们面前!” 其他元老反应片刻,也都恍然大悟地盯着温顿斯特主教,一言一语道,“对,我们有威望更高的主教...虔世会是母教,贞爱会是分支...只需要主教大人振臂一挥...今天我们已经看到了...人们崇拜并把主教大人当神...温顿斯特阁下一句话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看着众元老亢奋的样子,温顿斯特站起身道,“各位、各位,虔世会教义崇尚和平大爱,不会参与或者煽动武力冲突,另外我再次强调,贞爱会不是虔世会分支。” 一名元老掷地有声道,“温顿斯特大人,那您就眼睁睁看着这群暴民残害我们?您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他们赢了,就像虔世会以前那样,将我们都塞进焚化炉烧死,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温顿斯特咽了口唾沫,连忙辩驳道,“当然我会尽力而为,我会呼吁民众们放下成见与武器,不要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甚至我会站到最前面,用胸口面对恶徒的刀枪,但您不要误导诋毁我们虔世会,那是某个人犯得罪。” “您应该向教民们宣布萨茹尔被魔鬼附身,这样就能解决问题!”靠在椅子里的培歌突然冒出一句。 其他元老纷纷围拢在温顿斯特身边,大声吵嚷道,“对...她是罪魁祸首...她就是因为王上的宠爱有恃无恐...教民们如果恨她,咱们就能得救...那些是非之徒也是利用她的身份和印鉴戒指才得以煽动.......” 面对七嘴八舌的逼问,耳朵嗡响的温顿斯特举起双手道,“好了,都闭嘴,我也和你们一样,被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如果双方火并我还能不能活,如果你们还想解决此事,就安安静静听我说。” 众元老看着满脸威仪的温顿斯特,都收起了比划的双手,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 温顿斯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又急忙将手放在胸前弯腰道,“真是罪过,我以为是葡萄酒,原来是烈酒,慌乱让我迷失了心智。” 人们忙弯腰行礼道,“误食而已,神会谅解您的。” 特拉苏看了眼温顿斯特满脸懊悔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但又忙强装严肃。 温顿斯特舔舔嘴唇,环视王宫餐厅里几十名元老,声音柔和道,“让我说服教民们也可以,但你们也需要做出让步,这样才能让民众们信服,我的要求是,你们向贞爱会展示出信任,将温泉广场上的路障街垒都拆除,让贞爱会进入温泉广场,并让萨茹尔公主探望王上,另外为了给你们留有余地,你们可以驻守军营,将巨石城的三个铁甲方阵和三千骑兵在军营布置好,在满足萨茹尔探望父亲的情况下,我会亲自出面要求人们放下武器,因为他们也在贞爱会苛刻的教律下苦不堪言,我相信他们会认可我这个主教,而萨茹尔也会在不流血的情况下被我解除那个...三人成虎的虚假教会职务。” 人们安静地望着温顿斯特,有人张张嘴又无意辩驳地摊摊手。 温顿斯特继续道,“我会站在你们前面,如果我劝诫无效,你们怎么做就与我和教会无关了,但我和教会绝不会煽动冲突和暴力。” 阿契索思索片刻后端起酒杯,向尤利·迪奥多使了个眼色后站起身,声音洪亮道,“主教大人的建议考虑周全,作为首席元老之一,我同意主教大人的提议!” 尤利·迪奥多犹犹豫豫,但还是站起身道,“我也附议赞同...请各位回军营提前安排,明天咱们就向贞爱会提出这个和平协议,但也要做好正面迎敌的准备。” 众元老看着两个首席元老都已认同温顿斯特的提议,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行礼离开了王宫餐厅。 待众人离毕,戴克望着温顿斯特道,“主教大人,关于胜负您有多大把握?” 温顿斯特十指交叉轻声道,“一半的一半!” 尤利·迪奥多无奈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已经有人散布谣言说咱们绑架了主教大人,在煽动民众情绪准备攻击王宫和军营,如果主教大人出面促成此事,将是对敌方有力的反击。” “你们谈,我先告辞,我还没向姑妈瓦莱王后道晚安!”培歌说着打了个哈欠离开了餐厅。 “七成把握!”温顿斯特突然又说道。 戴克瞟了眼培歌的背影,盯着温顿斯特道,“您确定?” 温顿斯特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只能架空软禁萨茹尔,不能伤害她,如果你们管理不力,我这个主教也会引火烧身。” 一直沉默的巴赛尔赞同道,“主教大人说得极其准确,我比较了解那些人,你可以给他青菜并说是圣菜,他们会供奉起来,但如果你想再从他们手里的青菜上撕一小片,哪怕一丁点,就是圣子下凡他们也会翻脸!”巴赛尔说着向温顿斯特微微弯腰致歉,“无意冒犯。” 戴克不停摸着下巴,咬咬嘴唇道,“我只是不放心她探望父王,她手里有印鉴戒指,如果父王遭她毒手,那我们就会背上十恶不赦的弑父弑君罪名,那会儿才叫百口莫辩!” 温顿斯特笑笑道,“王子殿下,您忘了还有个人。” 戴克抬起头道,“谁?” 温顿斯特道,“米勒卫队长!” 戴克眼珠转转,转脸盯着巴赛尔,巴赛尔带你点头道,“他确实可靠。”....... 清冷的月光照着喷泉广场的大理石女神像,阿契索抬头看看明亮的星空,刚转过身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儿子特拉苏正接过温顿斯特的水袋大口喝着,于是不禁苦笑道,“你给我儿子传授的教义不会就是喝烈酒吧?” 温顿斯特笑笑,走近阿契索也抬头看看星空道,“可能...还有抽烟斗!” 阿契索摇摇头道,“不愧是迷雾山出身,永远忘不了那呛人的烟草味儿。” 听到两位长辈聊起往事,特拉苏凑上前道,“这两天主教大人教会了我很多,我开始领悟虔世会教义的真谛了!” 阿契索脸上透着喜悦道,“什么?” 特拉郑重其事道,“即使是贵族,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向敌人脸上扔石灰。” 阿契索惊叹道,“你怎么会想起这么下作的手段?” 旁边的温顿斯特哈哈哈大笑起来道,“那可是无奈之举。” 特拉苏满脸兴致,望着温顿斯特道,“我一直很好奇,您的修士袍简直像个移动的军营,您从里面拿出烟斗、两大袋烈酒、蜡烛、好多黑面包、腌肉甚至还有短剑、连枷和一个装满箭的弓弩,对,还有石灰包,而且动起手来大杀四方,简直像个彪悍的杀神。” 温顿斯特喝了口酒,从黑袍下拿出个雕花铜皮小圆盾,扔给特拉苏道,“这是你在救济院想要的盾牌!”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阿契索摇摇头,笑着向特拉苏道,“温顿斯特主教大人是虔世会六人团之一,他们无论学识还是格斗方面,普通人都望尘莫及。” 温顿斯特抬起掌心中满是堆叠疤痕的手打了个响指,像个顽童般眨眨眼道,“当然,我们那批侍从修士可是老冯格严苛筛选的,不过要不是弗林锡一役三千精锐尽亡,也轮不到我如此显眼!” 阿契索急忙弯腰道,“您太谦虚,您和布锲修士一样,是虔世会的柱石!”说完又偷偷瞄了眼温顿斯特压低声音道,“您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媾和协议?如果将王宫拱手相送,贞爱会居高临下攻击军营简直易如反掌!” 温顿斯特收起微醺的笑容,凑近阿契索耳语道,“米勒最近天天呆在王上寝宫,而且今晚培歌好像也心情大好,他是瓦莱皇后的外甥,天天在内宫,想必听到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可能...或许...您明白吗?” 阿契索煞白的脸色露出丝悦色道,“老查理尼的儿子,果然继承了他的血统。” 温顿斯特笑笑,轻声道,“二十年前就曾一石数鸟,艾王上还是多多少少承袭了些艾蒙派缇家族血统的!” 《霍尔松迪》:王之所以为王,他看到了一切,他不言不语;他听到了一切,他不言不语;不言不语,最终却挥手成沙! 第147章 圣女陨落 初升的太阳红中泛黄照耀着依山而建巨石城,让远处居高临下的恢弘柱廊元老院和洁白如巨盘的喷泉广场更加恢宏威严,全副武装的戴克王子骑在马上,望着由潮水般贞爱会民兵簇拥着进入喷泉广场的萨茹尔,向身后的传令兵道,“让军营的骑兵们做好冲击准备,收到命令就动手,首要目标是贞爱会所有头目,所有,无论是谁!” 而穿着洁白长裙、脸上遮着纱巾的萨茹尔被温顿斯特接到喷泉广场中央,并从那辆鎏金的主教双人马车上站起身,默不作声地望着对面的戴克众人和他们身后排列整齐的铁甲军方阵。 主教温顿斯特挥手将对面的几名元老唤到面前,又回身行礼道,“公主殿下,甚是高兴您能来接受和平协议!” 萨茹尔让人扶着走下主教马车,对有些驼背耸肩的温顿斯特客气道,“谢谢您能说服他们,这让众多巨石城居民避免了灾难,另外由您作为中间人我也十分安心!” 温顿斯特暖笑道,“如果和谈顺利,这辆马车就是我要送给殿下您的,毕竟贞爱会也需要在节日里彰显威仪!” 一旁的阿契索也将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向萨茹尔行礼道,“殿下您是这次和平协议的缔造者,巨石城甚至伯尼萨帝国所有子民都会心怀感激,所以征调任何东西都在情理之中!” 萨茹尔佯装满意地点点头道,“承蒙夸奖和理解,那我可以去探望父王了吗?” 温顿斯特故作诧异道,“当然,王宫是您的家,您现在随时可以回家!” 萨茹尔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挥手让身后的贞爱会数千武装迅速占领了半个喷泉广场并把守住了王宫大门。 尤利·迪奥多苦笑道,“您放心,王宫现在只有些侍从,没有士兵,您大可放心!” 萨茹尔扫了眼广场对面严阵以待的铁甲军方阵,不屑道,“我可不想遇到第二次冷箭!”说着又向身边的梅尼达耳语几句,等梅尼达抬手发出信号,数千名留着短发、八字胡、身着短衣锁甲的林荫角区教民武装又从四面八方的街道涌出,将喷泉广场南面的铁甲军团团包围。 而此时,占领并搜查王宫的贞爱会士兵发出了安全信号,萨茹尔伸出手,温顿斯特忙搀扶着这位公主坐进那辆蛋壳般的豪华主教马车内,两人向王宫大门而去,而身后的阿契索、尤利和巴赛尔也被贞爱会民兵围着走进艾蒙派提王宫。 艾蒙派提王宫大殿内,萨茹尔抬头看看屋顶那些众神浮雕和大理石柱子,自言自语感叹道,“短短数十天,如隔数年!” 温顿斯特奉承道,“是啊,思念家是种煎熬,您真是至亲至善!” 萨茹尔没有搭话,径直向大殿后的楼梯而去,十几名贞爱会成员也紧紧跟在几位元老身后,走向二楼的寝宫。 踩着柔软的厚实地毯,萨茹尔双手握在胸前快步来到二楼,过道几名皇家侍女急忙弯腰行礼,萨茹尔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查理尼寝宫,门前陪歌的行礼和瓦莱皇后的问话好像是梦中的幻影,精神开始恍惚的萨茹尔轻轻推开了那两扇雕刻着飞狮的包金木门,洁白的纱质帐帘被金色的帘绳绑着挂在床柱上,脸色煞白的查理尼三世静静躺在宽大的天鹅绒床上,宽松的内衬衣领被解开,微微张着嘴却一动不动,消瘦的面容加上凌乱的灰白发和黄白相间的大胡子,让人感觉他仿佛已经命不久矣,萨茹尔远远望着有些脱相的查理尼三世,踩着柔和的地毯轻轻坐在床边,握着父亲满是褶皱斑块、软绵无力无力的手,轻轻唤道,“父王,父王,我来看您了!” 但无论多少次轻声呼唤,查理尼三世依旧紧紧地躺在那里,萨茹尔松了口气,轻轻闭上眼定了定神,抬头看了眼守在床边的医生彭斯道,“我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满脸伤痕的彭斯抬头瞟了眼萨茹尔,慌忙低头道,“王上还是昏迷,但不再发烧了,也许再服用银毫蕨一段时间就能慢慢康复!” 萨茹尔盯着躲闪自己眼神的医师彭斯,微笑着道,“谢谢您照顾我的父亲,前几天在救济院让您受苦了,希望您能谅解,不过这也是为了您好!” 彭斯急忙身体直立道,“谢谢您,我确实有不洁之处,经过您的洁净,我已经幡然醒悟!” 萨茹尔满意地点点头,摆摆手道,“您先出去吧,我和我父亲单独待会儿!”彭斯刚想行礼,便被门外贞爱会民兵带离房间。 看着房门被紧闭,萨茹尔站起身打量着这个近乎空荡的房间,又望着呼吸均匀的查理尼三世,轻轻解开自己的面纱,露出脸颊的毒疮道,“父王,您能看到我的脸吗?您看看我的脸变成什么样了?” 躺在床上的查理尼三世仿佛早已死去,依旧微微张着嘴唇躺在那里。 萨茹尔嘴角露出冷笑道,“您不应该把我关进救济院,只要有足够的珈兰酒,我就能像以往一样漂亮,一样受到子民爱戴,但您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我在救济院几乎要发疯,你体会过那种感觉吗?” 微风吹进窗户,轻纱窗帘轻轻晃动,萨茹尔慢步来到窗前,望着喷泉广场上万人的贞爱会武装和把守王宫的贞爱会士兵,又看着高大城墙内房屋石楼星罗棋布的巨石城,不禁感叹道,“没想到,现在的巨石城居然是我的了,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甚至让我忘了自己丑陋的脸。” “呃呃”突然床上的查理尼三世发出了呻吟,萨茹尔受惊般猛地转过身,盯着喉咙微动的查理尼三世,轻声道,“父王、父王.....” 但查理尼三世也只是喉咙呜咽,仍然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萨茹尔蹑手蹑脚走到床前,从怀里拿出那枚飞狮印鉴戒指,盯着查理尼三世的脸道,“你还要这枚戒指吗?如果还想要,我就还给你。”说着试探性地将戒指往查理尼三世指头上戴,直到戒指完全戴到指头上,查理尼三世依旧没任何反应。 萨茹尔舒缓地松了口气,又掏出个褐色小瓷瓶拿在手中,轻轻坐到床边,盯着查理尼三世道,“看到您这样,我心如刀割,您曾经是位英明勇敢的君王,曾是名慈爱呵护的父亲,但却这样昏迷地躺着,内心肯定备受煎熬,我痛不欲生,人生为何要有如此的坎坷也牵挂,既然如此,不如随您所愿,让道路通坦,让时间清净,您不是一直想将王位传给我吗?不是吗?彻夜难眠的折磨,不如好好睡一觉,我那追随神而去的祖父势必对您也非常思念,这样所有人都能解脱,好好睡一觉,没有痛苦,没有烦忧...”颤颤巍巍的萨茹尔说着扒开褐色小瓷瓶的塞子,将手中的瓷瓶放到查理尼三世嘴边,压低声音道,“就一滴,您将追随圣母,离开这...” 突然,查理尼三世一把抓住萨茹尔手腕,并紧闭嘴唇、满脸涨红地痛苦呻吟,萨茹尔慌忙拼命将毒药瓶往查理尼三世嘴边压着,但查理尼三世的手却那么有力,让萨茹尔倾尽全力也无法送不到他嘴边,直到毒药泼洒在床上瓷瓶掉落在地,“够了!”查理尼三世猛地睁开眼睛怒吼,并一把将萨茹尔推倒在地。 而躲在密室中的卫队长米勒走了出来,将手中的长剑对准了萨茹尔。 代表圣女的火焰金头环掉落在地,萨茹尔看了眼满脸冰霜的米勒,又看看坐起身对自己怒瞪双目的父亲,彻底呆若木鸡地哆哆嗦嗦道,“你...你们......” 查理尼三世看了眼戴回到手上的飞狮印鉴戒指,有些费力地缓缓起身,慢慢走到萨茹尔面前,又看看地上的毒药瓷瓶,死死盯着她道,“我亲爱的女儿,伟大的守火圣女,你刚才要给我喝什么?” 萨茹尔满脸仇恨地盯着突然醒来的查理尼三世,突然扑着抓起毒药瓶想往嘴里塞,却被米勒一脚踢开。 “来人,来人呢!”萨茹尔坐在地上尖叫道。 门外的温顿斯特、阿契索和几个贞爱会士兵冲进寝宫,看到背手站立的查理尼三世和披头散发的萨茹尔,不禁都愣在了原地。 查理尼三世看着呆愣的这些人,大声道,“温顿斯特主教大人,萨茹尔公主因为身体原因...需要静养,皇室希望您能兼任执管贞爱会。” 温顿斯特忙弯腰行礼道,“谢谢陛下,虔世会六人团会议也同样有这样的决定,由此,我愿意接受王庭与教会的任命!”说完向身边几名贞爱会士兵道,“身为虔世会主教兼贞爱会执掌,请传达我的命令,贞爱会教众在广场集合,等我去给他们演讲并分发赎罪券!” 几个贞爱会士兵面面相觑,又瞟了眼手戴飞狮印鉴戒指的查理尼三世,无奈弯腰行礼后向外走去。 萨茹尔急忙向外爬着喊道,“你们回来,我才是你们的主教,快去进攻军营,把他们全杀光.....” 米勒迈步上前,一记耳光将彻底癫狂的萨茹尔抽晕在地上,向两名侍女道,“把她绑起来,塞住她的嘴!” 看着被捆绑扔在地上的萨茹尔,查理尼三世满脸悲愤,转身大步向外走着道,“把我的王袍和权杖拿来,我要去看看我的子民!” 阳光普照的巨石城广场,那辆鎏金的蛋型马车驶出王宫,来到了广场中央,温顿斯特站起身,手扶着马车前的鎏金扶手,环视着周围的人们,微微点点头道,“我,虔世会主教温顿斯特六世,经艾蒙派提王查理尼三世大帝授邀,受命兼任为巨石城贞爱会的执掌,并将以虔世会的教义和宗规来延续贞爱会,给在场的所有教众发放赎罪券,凡在场者均可用此券抵消绞刑以下的罪过。” 看着满脸堆笑的温顿斯特,听着在广场回荡的主教赦免令,人们突然爆发出欢呼,但当看到也站起身的查理尼三世,却都惊呆地站在原地。 查理尼三世向身边的温顿斯特点头致意,等温顿斯特也弯腰回礼后,并肩站到温顿斯特身边,重新披了披那件金银措丝的王袍,右手紧握着镶满宝石的权杖,环视着周围的人们,声音洪亮道,“我是查理尼三世艾蒙派提三世,伯尼萨帝国的王,也是你们的王!” 人们顿时瞬间寂静,似乎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查理尼三世再次鼓足力气大声道,“温顿斯特主教大人值得我们尊敬,虔世会值得我们信仰,所以我将捐赠五千施洛华金币,帮助温顿迪特主教大人救济贫民和年老疾患者,另外,今天实施大赦,所有人,包括不在场者,以往所有罪责均予以免除,巨石城将不再有苛刻的刑罚,不再有无端的抓捕,所有人都可以安心在家睡到天亮!” 人们看着脸色苍白却铿锵有力的查理尼三世,纷纷往天上扔着手中的东西、互相拥抱欢庆,而军营里的铁甲方阵也呼哈、呼哈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 温顿斯特顺势指挥这辆教会马车,顺着温泉大街向城门方向而去,人也蜂拥跟着离开了温泉广场。 戴克王子带着骑兵快速来到依旧向人们挥手的查理尼三世面前,满脸喜悦道,“父王,您康复了?” 查理尼三世慢慢回过身,向马上的戴克王子伸出只手,正当戴克还在诧异,旁边的巴赛尔急忙扶住摇摇晃晃的查理尼三世,低声向身边人道,“快送王上回王宫!” 身边的侍从们搀扶着眼皮低垂,几乎又要晕厥的查理尼三世坐好,让马车转向王宫而去。 阿契索和尤利·迪奥多对视一眼,擦擦额头的汗道,“万幸!”....... “滴答、滴答”的水声传来,昏迷中的萨茹尔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松木屋顶,又扭脸看看墙壁上忽明忽暗的松脂油灯,惊慌失措地坐起身扫了眼周围的石壁和那扇紧关的牢门,扑上前不停拍打牢门尖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萨茹尔殿下,我是你们的公主,放我.....”突然牢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花边布衫的肥壮女人恶狠狠瞪着披头撒发的萨茹尔道,“再吵,当心我撕烂你的脸。”说完用力甩上了牢门。 满脸惊恐的萨茹尔急忙转过身,又偷偷回头看着小窗口外那只盯着自己的眼睛,迅速紧闭双眼将手放在胸前呢喃道,“这是个梦、这是个梦........” 巨石城帕顿大街馨园府邸,阿契索看着在烛光下收拾满屋狼藉的仆人,抬脸向儿子特拉苏道,“你让仆人们都回去休息吧,最近他们也受了不少折腾,另外你再去探望下苏姆,看他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特拉苏看着满脸疲倦的父亲,弯着腰退了出去。 可当阿契索刚坐到椅子上陷入沉思,突然感觉面前站着个人,抬起头却发现是拄着手杖的麦道夫,受惊之余强装镇定道,“鬼祟?你来做什么?” 麦道夫冷冷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坦霜崽子之间的勾当!” 阿契索死死盯着麦道夫道,“你在胡说什么?” “伯尼萨帝国的塔特家族,还想成为坦霜帝国的塔特家族?”麦道夫荧红的瞳孔突然张大,一双骷髅手出现在眼中道,“你知道我的眼中到底是什么吗?” 阿契索躲闪不及,张大嘴呆望着麦道夫那鬼魅的眼睛,瞬间被吸成干尸飘然倒地。 看着倒在地上阿契索干尸,麦道夫冷笑道,“这就是...背叛的代价!”说着用黑色手杖轻轻将这具干尸挑起半空,又如披风般落在自己身上,化身为了阿契索模样。 《古虔经》:丑陋需丑陋来掩饰,懊悔需懊悔来终结。 第148章 奇特的港督 清晨的海风带着淡淡的腥涩吹进窗户,鸥鸟的叫声此起彼伏,好像随着波浪高低起伏,而商船启航的号声也抑扬顿挫地夹杂其中。 萨尔巴尼走出木屋,望着不远处熙熙攘攘的港口和港督府旁边化作灰烬的驿站,用手抿了抿油光的八字胡,开始骑上那匹灰马巡察港口,宽松的亚麻衫被风吹得时鼓时扁,路边的鱼贩和渔夫赤着脚讨教还价,一个瘦男人爬到高高的吊装架上,用锤子更换腐蚀的木臂,而肥胖的商人在大声呵斥脚夫,催促着将一袋袋货物装满马车。 怡然自得的萨尔巴尼望着一如既往的港口集市,不知不觉来到港督府前,扭脸看着靠在墙根晒晨光的几名老人,下马也蹲在近前,用坦霜语轻声道,“晚上的火惊吓到你们了吧。” 老水手裴克铎挠了挠凌乱的白发,露出黄牙笑道,“我们倒没有,就是‘贝隆圃’的崽子们着急地乱窜,好像生怕火星子将他们鸡窝引燃,不过尼伯斯好像前两天溜走了,这些都不说,就是老霍太可怜,被烧成了黑炭,据说死前还被他们切掉了四肢,受尽折磨!”说着扭脸望了眼远处依山而建、风景如画的‘贝隆圃’。 萨尔巴尼也靠坐在墙角,抬起脸怅然若失道,“老霍应该死在海上的!” 老人菲克铎瞟了眼萨尔巴尼,感慨着赞同道,“是啊,不过这么大的火,也算圆他心愿了,他生在黑乎乎的船舱里,长在黑乎乎的船舱里,死的时候得到了光明,另外你也替他报了仇。” 萨尔巴尼哼了声,眯眼看着港外海面上几十艘厄姆尼帆船道,“他们终于来了。” 菲克铎用手指了指道,“那些是厄姆尼人的军舰,不是商船,他们上次所谓的贡品是军队给养,而且一些出海的人回来说,后面还有更多,有上千艘,密密麻麻的,大家都出海避难,弄得我们连活计也没有了。” 萨尔巴尼笑笑道,“那儿不是还有些商船吗?你们可以过去找点修补的活儿!” 菲克铎和旁边几个老人哈哈笑道,“您可真会取笑我们,除了港口老住户,还在港口的都是厄姆尼的人和船,看到他们假扮的样子都可笑!” 萨尔巴尼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去避难?” “去哪?去尹更斯湖的沼泽?还是划着舢板出海?或者回到被厄姆人占领二十多年的家乡?”满头白发的菲克铎道。 萨尔巴尼摸出把金币,扔给几个老人道,“去酒馆好好喝几顿,等醒来的时候就一切都过去了!” 老人们举起闪闪发光的金币,费力地起身将手斜放在胸前微微弯腰道,“愿黄金之光再现!” 萨尔巴尼有些动容地点点头道,“可敬的坦霜老兵,圣主会铭记你们!” 不远处一匹战马快速而来,穿着红棕胸甲的港督助手桑潘气喘吁吁跃下马道,“河口与表面的铁索已经全部加固,我们还增加了些暗锁,又将几艘旧船凿沉在河中,估计他们想去掉也比较吃力,能拖延几天。” 萨尔巴尼起身走近满脸憨笑的桑潘,低声道,“独木舟呢?” 桑潘耳语道“高价买来了不少,泰爵士也从沼泽人那里借来了很多,四五百艘毫无问题。” 萨尔巴尼满意地点点头,向远处几个宽杉地痞道,“盯紧港口,等厄姆尼帆船靠近了,马上把特使梅尼达送过去!”说完与桑潘快马加鞭向自己房屋后的那个小山包而去。 等两人翻过低矮的小山,平坦山坳间上百座整齐的海防队军营木屋出现在眼前,而平坦方正的校场排列着两个海防队小型方阵,正在练习着推进突刺和后撤反击,响天震地的呼喊声不时传来。 萨尔巴尼骑马顺着小路来到不远处,望着用不同颜色旗帜传达信号的军团长,饶有兴致地坐在马背看着海防队演习,此时几匹战马从蜿蜒的山坳间奔腾而来,几名骑兵手举着飞狮旗大喊道,“让开,军情急务。” 可等萨尔巴尼和桑潘扯马让开了道路,几名飞驰而过的骑兵旋即又扭转而来,穿着黑袍的特拉苏催马来到近前,兴奋大喊道,“阿尼兄弟!” 萨尔巴尼看看头发短促、身穿修士袍的特拉苏,有些意外道,“特拉苏?你怎么这副打扮?” 满脸喜悦的特拉苏哈哈笑着来到萨尔巴尼面前道,“我已经受洗成了虔世会的侍从修士,主要侍奉并传达主教与大修士的教令。” 旁边的桑潘调侃道,“您不仅成为了最年轻的元老,还是最年轻的侍从修士,真是飞黄腾达!”特拉苏佯装要打地与桑潘两人在马背上你推我搡。 萨尔巴尼无奈笑道,“孩子一样的侍从修士。” 特拉苏心情大好,喘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封羊皮札道,“王上正式任命你为海军指挥使,负责港口和尹更斯湖的防务,以及追捕叛国者梅尼达·毋粟!” 萨尔巴尼望着那卷任命书,抬脸佯装惊讶道,“梅尼达叛国?” 特拉苏点点头道,“你见过他?” 萨尔巴尼从怀中掏出梅尼达给自己的那封王命,递给特拉苏道,“这是几天前他给我的,命令我拆除港口与河道的阻拦铁索,还要求我一起去厄姆尼人的军舰和谈。” 看完那封伪造羊皮札,特拉苏破口大骂道,“这个老混蛋,差点要了我们的命,现在又想放厄姆尼人进入尹更斯湖,而且他是想诱杀你。” 萨尔巴尼继续佯装惊愕,随即问道,“难道他伪造了王上印鉴和书信?” 特拉苏忙凑近萨尔巴尼轻声道,“前段时间王上中毒昏迷,梅尼达勾结厄姆尼人,蛊惑萨茹尔公主偷走了飞狮印鉴戒指,并绑架了御用笔官彭斯先生,以此伪造了很多王上权谕,并发动了政变,巨石城元老们差点都死在他们手里,幸亏被及时剿灭,萨茹尔现在被囚禁,而梅尼达提前逃出了巨石城。” “上次尹更斯水战失利他可能就有了投敌之心。”萨尔巴尼道。 特拉苏点点头,又凑近耳语道,“去年在西线虽然击败了雪山过来的厄姆尼大军,但王上可能因为某些旧怨想除掉兰德·考尔,结果兰德·考尔逃回了边城不再受昭令,而上次水战让咱们损失了几十艘主要舰船,现在据说百万厄姆尼人又堵在托拉姆港口外,他可能就想另寻出路。” 萨尔巴尼笑笑道,“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是个商人,不会做注定赔本的买卖,另外厄姆尼人不是传言的百万,据些商船的情报,他们最多集结不到六十万军队,而且是陆续用运兵船往这里输送。” 特拉苏神秘地笑笑,扯马贴近萨尔巴尼道,“非我族类齐心必异,梅尼达的父亲大卫·毋粟本身就是坦霜人,虽然名义上梅尼达是他养子,其实就是大卫·毋粟亲生骨肉,大卫·毋粟又是在王宫大殿被逼自杀而亡,所以他反叛是早晚的事,不过幸好他人品不太好,林荫区的教民团练对他并不信任,否则可能会更麻烦。” 听到特拉苏的话,萨尔巴尼脸色略显尴尬道,“虽然有他的难处,不过背叛确实不应该!” 特拉苏继续道,“而且我父亲早已担心他趁机加害你,但因为前段时间他和萨茹尔假借圣谕封禁了巨石城,我们无法知会你,所以击垮了萨茹尔和贞爱会后,我天不亮就往这边赶,也多亏有赛恩斯的快船帮忙。” 萨尔巴尼感激地用拳头拍拍自己胸口道,“谢谢你,尤其是阿契索爵士,他对我犹如生父!” 特拉苏也激动地拍拍萨尔巴尼肩膀道,“你和桑潘从小在馨园长大,你们待我也如兄弟,你们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弟弟,咱们就是一家人。” 萨尔巴尼眼眶红润道,“我会誓死守卫塔特家!” 而不远处的军团长弋奎拉看到特拉苏和萨尔巴尼,也催马来到近前道,“你们出来了?” 特拉苏伸出手和弋奎拉亲昵地击掌道,“兄弟久违了,巨石城危机已经解除!” 萨尔巴尼哈哈大笑道,“今天是咱们发小聚会?” 桑潘从怀里拿出个酒袋,举到面前道,“最近都没来找弋奎拉,今天咱们一醉方休。” 弋奎拉瞟了眼桑潘,撇了撇嘴道,“又是弗朗唯来的海盗酒?一股子怪味!” 桑潘用指头捅了捅酒袋道,“货真价实的蜂蜜酒,甜滋滋滴!” 萨尔巴尼苦笑道,“两个酒篓子,还是等击退了厄姆尼人再欢庆吧!” 弋奎拉摘下头盔擦擦汗,盯着特拉苏道,“前段时间封城前,我听几个鱼贩说贞爱会严酷地对待居民,很多人为此遇害,我哥哥德鲁没事吧?” 特拉苏张大嘴,犹豫片刻道,“你们费牧家都是好人,我父亲曾经劝他到馨园避避,但他...却去救济院与萨茹尔争辩,结果.....” 听到哥哥的噩耗,弋奎拉痛楚地擦擦眼泪,抱着头盔望向远处道,“他太过执拗,我曾劝他来港口随军,他也不来。” 特拉苏安慰道,“那些人已经得到了惩罚,而且我父亲和王上已经起草了份名单,等过段时间稳定了以后再进行清算!” 弋奎拉收起悲呛的面容,轻声道,“没必要,马上要和厄姆尼人作战了,只要将他们编入我的军团就行。” 桑潘差点将刚喝进嘴里的蜂蜜酒喷了出来,又强忍着道,“咱们还是商量下应对之策吧,就这点人手,都不够厄姆尼人塞牙缝的!” 特拉苏焦急道,“阻拦厄姆尼人战舰的铁索都拆除了?他们军舰就要长驱直入,伯尼萨根本来不及征召那么多兵力,最好能重新架设拦河铁索,也能阻挡他们一时半会儿。” 萨尔巴尼笑笑道,“没有,我还在河中又分段铺设了些障碍,应该能拖延几天!” “那就好,争取时间最重要,据说厄姆尼人的攻城锤和抛石机很厉害,而且一旦上岸围困巨石城,估计沼泽人和狼人也会跟着反叛,这个几乎是必然!”特拉苏道。 萨尔巴尼点点头道,“所以最好能把他们摁在沼泽里,绝不能让他们上岸。” 弋奎拉用拳头拍拍胸口道,“我这三千海防铁甲方阵你来直接指挥,从小你就是我们的头儿!” 萨尔巴尼望着还在认真训练的铁甲兵,扭脸向弋奎拉道,“从现在开始,让他们脱掉盔甲练习游泳和泥泞里摔跤,尤其是踩泥伐的技巧,我会安排些港口的鱼贩子,让他们来教你们怎么做,哪怕只有一两天的时间!” “泥伐?泥里摔跤?”弋奎拉盯着萨尔巴尼道。 “对,另外不要在港口架设抛石机了,没什么用处,将来真正的大战可能会在尹更斯湖和长滩。”萨尔巴环顾四周认真道。 特拉苏面露难色道,“王上传令你们死守托拉姆港,坚决不能让厄姆尼人从港口登陆!” 萨尔巴尼苦笑道,“这里的海防队应付小股海盗还行,真要对阵厄姆尼大军,简直就是白白送死,不如留着这几千子弟军在尹更斯湖防守,务必将此事转告家父与王上。” 特拉苏扬扬眉毛道,“不过卢卡斯森林已经开始修建工事,他们想从尹更斯湖登岸确实不容易。” 萨尔巴尼笑笑道,“那就再辛苦你马上返回巨石城,将这里的情况向上通报,面对厄姆尼庞大的舰队,港口的防务形同虚设,敌人可能会随时进入尹更斯湖!” 特拉苏叹息道,“也不能和你好好叙旧,希望早日咱们再相见,阿尼兄保重!”说着依依不舍带着几个传令兵抽马折返,消失在山坳尽头。 《圣地厄斯》:托拉姆,神赐予暴风雨环绕中之停歇处。 第149章 第二次作战计划 巨石城艾蒙派提王宫内,金狮王座上斜躺着的查理尼三世用拇指搓着权杖上的宝石,瞟了眼刚叙述完情报的特拉苏后,开始眼睛直勾勾发着呆。 阿契索望了眼还带有病容的查理尼三世,上前轻声道,“王上,根据特拉苏的情报,咱们需要加快动员速度,战就迫在眉睫,厄姆尼人一旦进入尹更斯湖...” 脸庞消瘦苍白的查理尼三世抬起头,环视大殿内的众长老,剧烈咳嗽后喘着气道,“帝国能动员多少人?” 尤利·迪奥多迈步上前,拿起手中份清单念道,“根据前段时间各城邦的信报,奎托姆可派出步兵六千,骑兵一千;小奥古斯塔步兵五千,骑兵三千;弗林锡步兵三千,骑兵两千;坎帕尼步兵八千,骑兵四千;迪比特步兵五千,骑兵一千;连同咱们巨石城的六千步兵、三千骑兵,正规铁甲军步兵三万三千人,骑兵有一万四千多。这是城邦们明面上的所有主力,仆从军的话要看征召力度,帝国各大家族来信合计能提供两万多仆从军,但需要咱们提供给养,狼人和沼泽人还没有消息,不知道他们又有什么想法。” 查理尼三世呼呼喘气道,“这群王八蛋,乌坎纳斯人侵入他们的地盘就哭爹喊娘,现在帝国有了麻烦,就想派这么几个人来打发我,是不是还在等着第二个贞爱会的出现?”说着开始不停咳嗽。 阿契索急忙道,“王上息怒,他们也有自己的考虑,可能担心军力抽空被乌坎那斯人乘虚而入。” 靠在王座上歇缓片刻,查理尼三世努力摆直身子叹息道,“咱们有四五万人,厄姆尼有五六十万,上次从雪山过来十万厄姆尼人,咱们是吐着血才把他们击败,现在这仗怎么打?如果沼泽人再反叛给他们带路,巨石城真要变成包头巾的天下了!” 戴克王子看着大殿内开始陷入沉默的众元老,挺着胸口上前道,“父王不必忧虑,其实咱们可以征用的军力很多,比如贞爱会的人,前段时间他们可是舞枪弄棒、上蹿下跳,这次索性将他们都征召到前线。”说着瞟了眼旁边的温顿斯特主教。 温顿斯特弯腰行礼道,“戴克王子说得很有道理,面对外敌入侵,我马上号召贞爱会教众参与保家卫国,而且布锲大修士也来了书信,说这段时间特克斯洛已将收罗的战马整编,并招募到了足够的凛条克骑手,所以能再提供五千骑兵。” 查理尼三世松了口气,微微点头道,“非常好,主教大人您真是心怀天下!” 巴赛尔也忙走上前行礼道,“王上,咱们还可以征召黑水沼泽的巴优纳特人,让他们牵制并袭扰厄姆尼人舰船。另外根据线报,自从匪首斥不台遇刺,乌坎那斯人已经分裂并且因分赃问题与曼丁人矛盾频发,可以让黄金城聂格拉爵士放开迷雾山通道,引诱他们去空虚的厄姆尼领土劫掠,同时再给曼丁人些支持,让他们趁机占领乌坎那斯人的地盘,想必他们早已蠢蠢欲动,只要他们打起来,咱们的领主们就能安心地全力支持我们!” 查理尼三世阴沉着脸,裹了裹盖在身上的厚实王袍道,“我以为你们经历过上次就能大彻大悟,洗去那些空洞污垢,结果还是那么愚钝不堪,净拿些陈年旧事样板来糊弄我。” 戴克王子撇撇嘴,又大声道,“我还有条妙计!” 查理尼三世瞪大眼珠,勉强拖着病躯坐起身道,“又是什么...小妙招?” 戴克王子道,“既然厄姆尼人从海路来,那咱们必要的时候就给他们加点水,等他们刚刚立足,咱们掘开...” 查理尼三世瞪大眼珠,却又强压怒气道,“什么?掘开安卡图大坝?住口吧,你这个比‘小妙招’还蠢...” 看着怒目圆睁、连咳带喘的父亲,戴克只好悻悻地退回到元老的人群中。 查理尼三世又扫视了眼大殿里的元老,努力克制情绪道,“那让谁来做指挥使...这次比去年在西边迎战他们...还要困难。” “实在不行再次雇佣兰德·考尔,虽然他托词拒绝征召,但要是给足够高的佣金,石头也会动心,毕竟他很有经验,而且号召力也很强!”尤利·迪奥多试探道。 张嘴喘气的查理尼三世紧皱眉头,思考良久后意味深长道,“太过厉害也未必是好事。” 尤利·迪奥品味着查理尼三世的话,忙接话道,“不过我已经飞鸽传书给聂格拉爵士,要他紧盯兰德·考尔,如果这个伯尼萨第一猛将在紧要关头敢轻举妄动,就彻底荡平边城。” 查理尼三世点点头道,“还是你比较慎重,不过还远远不够。” 尤利·迪奥多忙弯腰道,“明白您的意思,我马上再给聂格拉爵士传书!” 巴赛尔急忙道,“王上,兰德·考尔确实善于征战,这次可以让他做先锋,后续另选他人为指挥使,应该可以消耗部分厄姆尼人的锐气,也可以让他...,但指挥使大人最好还推选个善于水战,而且忠心耿耿的人。” “耍小聪明的恶习难改?”查理尼三世嫌弃地瞪了眼巴塞尔,说着将目光移到阿契索身上道,“伯尼萨柱石家族,塔特爵士您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沉浸在思考中的阿契索抬起头,向前迈了两步道,“可能咱们面对的危机比想象的要大很多!” 查理尼三世认同地点点头,又虚弱地躺回王座椅道,“还望您详叙!” “毋庸置疑,厄姆尼人想置伯尼萨帝国于死地,从始至终都是,原因非常简单。”阿契索将右臂弯在胸前深深行礼,并眉头紧皱道。 查理尼三世有些气喘吁吁道,“您最好扼要迅速一点儿,免得我还没听完就死在了王座上!”说着自嘲地大笑起来。 等众元老附和的干笑声落地,阿契索抬起脸道,“二十年前厄姆尼人推翻了坦霜帝国,终结了波阿力花王朝,但二十年过去了,据线报说曾经被击败的坦霜贵族们的遗留蠢蠢欲动,偷偷酝酿并开始鼓动坦霜复国,而且厄姆尼人原本就是坦霜属民,只不过是由底层平民和周边些旁系部落组成,所以这波坦霜复国潮对垩德罗和他的追随者们来说比较凶险,毕竟厄姆尼王朝主体还是敕珊几个坦霜大部族,即使垩德罗在宗教和商业方面非常开明,但对抗目前的复国还是会感到乏力!所以...” 查理尼三世颇感兴趣地插话道,“坦霜帝国又要复活了?有意思,您继续!” 阿契索点点头道,“所以垩德罗攻击咱们伯尼萨,目标并非单纯地想抢夺盐山与托拉姆这个良港,而是想将厄姆尼帝国继续扩张,以此稀释坦霜血统减轻他面临的反叛复国压力,所以他势在必得,即使遇到失败,他也能将坦霜血统的精锐消耗掉,同样可以减轻内部压力,他是在借刀杀人,借我们的手干掉他内部的潜在敌人,所以上次是血战,这次也一样,因为无论输赢,他都是赢家!” 查理尼三世摸着大胡子,深深松了口气道,“终于听到了些明智有洞见的话,但我们该如何应对?” 看着眼神有些迟滞但仍就强撑的查理尼三世,阿契索微微笑道,“其实真正的危机并不在厄姆尼人!” 众元老惊讶地望着好像有些卖关子的阿契索,有人不耐烦道,“您不会真是想让王上累死在王座上吧?” 人们又哈哈大笑起来,阿契索抬手道,“可能要累死的人会比想象的还要多。”待人们再次陷入差异沉默,阿契索回身环顾各位元老贵族道,“咱们需要举全帝国之力,直到精疲力尽,直到快要累死,才有可能取得艰难的胜利!”说完回头盯着脸色越发苍白的查理尼三世。 查理尼三世勉强摆摆手道,“我已经察觉到了您的深邃战略意图,直讲无妨,如果合理,我将马上下令,按照您的作战计划行事!” 阿契索盯着查理尼三世凝固的表情,声音洪亮道,“帝国需要将厄姆尼人拖在尹更斯湖,拖入尹更斯沼泽,让他们无法脱身,不是驱赶,不是击垮,而是拖住他们,他们有庞大的舰队,数十万军队,如果他们不能速战速决,给养压力不只会让他们的军队崩溃,甚至能让厄姆尼帝国崩溃,只要咱们拖得够久!尹更斯湖可不是伯尼萨帝国腹地平原,粮食、补这些补给他们连抢都没地方抢,如果说跨过雪山的红色军团是他们的精锐贵族,那这次就是垩德罗在用举国之力来攻击咱们,因为他没有选择,当一个帝国高阶损失殆尽,那必须相应消耗掉次高阶层级达成平衡,所以咱们消灭了红色军团是导致厄姆尼大举入侵的原因之一,而且极有可能垩德罗需要御驾亲征,以平衡军队的权威影响,所以厄姆尼人这次只能孤注一掷,战斗会比上次还要艰难,但只要他们露出疲态,不管是撒不莱梅或伊布塔姆的海盗大军,不管纳乌达人、还是乌坎纳斯人、曼丁人,无论他们是有世仇或者曾经睦邻,都将闻到厄姆人身身上失败的气息,就像海中流血的鲨鱼遇到了诸多同类,这种群起而攻之的诱惑将席卷周围所有的势力,可能咱们与他们还没有真正的会战,厄姆尼帝国躯体已经被身边的邻国们蚕食殆尽,所以这次的咱们的战略目标不是要迅速击败他们,当然这也不可能,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伯尼萨帝国打造成块铁板,将他们牢牢阻挡在门外,煎熬到他们补给出现问题,然后静待厄姆尼帝国垮台!” 查理尼三世接过侍从递来的杯葡萄酒,一饮而尽后神色稍缓道,“谁说我那不可一世的叔父才是帝国的智慧源泉,看来咱们真正的源泉在这里,但好像我们各地的存粮也都不是很充足!” 呆愣的元老们又吵嚷起来,“贪婪的出海贸易让伯尼萨遍地种植亚麻”、“考验金银财宝是否能充饥的时候到了”、“是谁原来发起动议?让诸城邦可以以钱代粮税的,真是罪不容诛”... 心烦意乱的查理尼三世用力挥挥手,并恶狠狠环顾众人制止了吵闹。 阿契索继续道,“咱们不需要慌乱征调帝国所有军力和粮食,而只需要他们陆续派遣军队来轮值防守并采用节俭度日之策,有尹更斯湖做屏障,它那特有的浅水边缘沼泽会让厄姆尼战舰无法靠近湖岸,而小型运兵驳船完全会被阻拦在咱们修筑的湖岸公事下,甚至会被咱们的抛石机早早击沉,据我对尹更斯湖的了解,厄姆尼人能大规模登陆的地方只有塔布提沼泽、沼泽人神庙、长滩这三个地方,所以只要坚守堵死沼泽人神庙的登陆口,塔布提沼泽和长滩都是广阔的泥泞地,除非他们脱掉盔甲赤身踩着泥浆,否则根本无法前进,但失去骑兵和盔甲,在沼泽里冲锋,就是活靶子,几千狼人射手就能让他们折戟沉沙,所以咱们不需要大规模军团盲目游移封堵,只要坚守好沼泽神庙这个关键区域,就能撑过难关!” “他们要是顺着库普兰河而上,在上游登陆迂回袭击我们呢?”培歌灵光一现道。 阿契索回头笑笑道,“几十万大军辎重经库普兰河逆流而上穿过丛林?到达聂格拉爵士的辖区,再绕到乌坎纳斯草原,然后折返到帝国腹地攻击小奥古斯塔或者坎帕尼?” 培歌嬉笑自责道,“看来我多虑了!” “你说的虽然有点偏狭,但确实牵出了个重点!”阿契索向培歌道。 众人再次呆愣之际,查理尼三世凝视着阿契索道,“好像你和我想到了一起,但如果现在办的话会比较棘手!” “那我暂时先做这次战事安排的提议。”阿契索向查理尼三世弯腰行礼道,“首先,提议众城邦抽调三分之一的兵力来驰援巨石城,重点安排驻守尹更斯湖,在可登陆岸口修筑工事和尽可能多的抛石机,尤其要严密监视长滩;征召狼人与顺服沼泽人做沿途岗哨,预防厄姆尼人突袭登陆与抛射油袋焚烧森林,尽管现在枝绿叶嫩,但决不能有大的火势。其次,各城邦及众位元老在帝国各地的隶属庄园或行商走贾全力做好给养储备、供应,全力配合帝国军队用度,辎重粮食需要持续地输送到前线,长期稳定,而不是突然地堆积如山,这是此次战役的重点,用坚实长期的供给来拖住厄姆尼人,让他们的供给出现问题,用饥饿毁掉他们的士气!” 看着神情笃定的阿契索,查理尼三世点点头又抬手指点道,“此次就依照阿契索爵士的提议,具体事由众位元老天黑前商议出具体安排并呈报给我,你们和尤利、阿契索爵士留下,其他人请移步到元老院商议细节,希望那里已经清洗的足够干净,不要弄脏你们的丝绸长袍!” 等众人离开,环顾着留在大殿的特拉苏、培歌、巴赛尔、戴克王子、米勒、温顿斯特以及王座上翘首以待的查理尼三世,阿契索表情肃然道,“该说正事了!” 《虔经》:摆脱形体的丑恶,追求灵魂的高尚,乃唯一正途。 第150章 凶钟险谋 一股凉风吹入,光亮空荡的大殿内寂静地仿佛让人窒息。 “咣...咣!”模糊、遥远的钟声传来,憋气良久的培歌脸上肌肉抽搐,忍不住张嘴道,“阿契索爵士,为了王上的健康以及宝贵的备战时间,大家还望您及早赐教!” 查理尼三世却烦躁地在王座中挪了挪身子道,“这该死的钟声,你们谁知道是从哪传来的吗?经常把我从梦中吵醒!”说着开始揉捏太阳穴。 尤利·迪奥多微笑探身道,“是啊,最近这个神秘的钟声确实烦扰!” 卫队长米勒毕恭毕敬道,“经我查证,确实不是巨石城教化院塔楼的,而且附近城镇也没有新建修道院和大型铜钟。” 虔世会主教温顿斯特忙解释道,“既然如此,可能是您操劳导致的耳鸣,您也知道烈酒和熬夜会让人耳膜轰响!” “您意思那么多人同时耳鸣?”查理尼三世面露不屑,随即摆手挡住想要反驳的温顿斯特道,“您也不必在意,还是请阿契索爵士谈正事来解解烦忧!” 阿契索扭脸看看众人,抬起下巴道,“我想说的是...帝国要借此机会驱逐沼泽人!” 查理尼三世慢慢坐起身,盯着阿契索道,“驱逐?” 阿契索扬着那张刚毅的脸,微微点着头道,“对,彻底驱逐!” 查理尼三世靠进铺着柔软红绒布的王座,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道,“那需要先清理掉狼人。” 阿契索再次点点头道,“清理掉,将尹更斯湖与巨石城之间的卢卡斯森林彻底焚毁,两边种植麦田,中间修建货用驿道,最后在尹更斯湖修建湖港,最后掘宽尹更斯河,尹更斯湖便将是伯尼萨帝国的优良内港。” 尤利·迪奥多瞪大眼珠道,“卢卡斯森林将为咱们提供足够的木材建造帆船,可能会数以千计,而且这个湖港周围将因贸易而繁荣如撒布莱梅的贝隆,咱们不需要什么‘贝隆圃’,而是一座真正的贝隆城!” 阿契索微微笑道,“或许再过十几年,东西海上贸易将以尹更斯湖也就是咱们伯尼萨帝国作为贸易中转站,无尽的财富将进入帝国,而咱们也将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成为最强大的帝国!” 查理尼三世用力搓着下巴,斜瞟着阿契索道,“能有那么多的财富?” 阿契索微微行礼道,“可能是现在的数万倍!” “可相比撒不莱梅那些帝国来说,咱们的人口太少,所以这还得相互匹配,得循序渐进!”戴克王子冷冷道。 阿契索回头笑道,“只要这次击败厄姆尼人,就将会有无数的人口涌入伯尼萨。” “怎么讲?”查理尼三世好奇道。 阿契索挺起胸口道,“只要厄姆尼人无法速战速决,这次大战将会牵扯众多帝国参与,撒布莱梅、伊布塔姆、纳乌达、斯克利诺甚至遥远的圭毋帝国,两次战败将让厄姆尼帝国元气大伤,而厄姆尼帝国黄金、宝石矿藏以及丰饶土地将吸引众多掠夺者,即使它再强大也会被四面八方的敌人蜂拥撕碎,这样的混乱会产生足够多的难民!” “厄姆尼帝国确实黄金遍地,曾经的坦霜帝国军队的盔甲都镀金,黄金军团!”培歌忍不住插话道,但看到查理尼三世瞪起的眼珠,又慌忙低下了头。 阿契索继续道,“只要众多帝国间的混战开始,就会有大量难民,而只要咱们有足够好的国策,他们就会涌入伯尼萨,毕竟这里不仅是人们口口相传的圣地,而且伯尼萨本身就是难民建国,当然来的也主要是善于驾船使舟的难民,也就是伊布塔姆大陆和撒布莱梅群岛的人,他们和咱们说同样的撒语,或者类似,甚至血缘都很相近,所以咱们其实已经算名声在外,而这些难民将极大地补充伯尼萨帝国的人口,而且不会有太大的潜在冲突与危机!” “咱们是沼泽人口中所谓的白皮人,难民也是一模一样的白皮人!”查理尼三世认可道。 阿契索点点头道,“伯尼萨将成为拥有上千万人口的帝国,拥有数以百计的大型城邦!” 查理尼三世装作糊涂地挠挠头道,“那咱们现在的障碍是什么?” 阿契索道,“障碍非常清楚,关键是如何移除这些障碍!” 戴克王子嘴角笑笑道,“非常简单,等这次将厄姆尼人拖垮后,砍伐焚烧森林消灭掉狼人,或者将他们围困在某片森林中自生自灭,紧接着就是设立内湖港口,用帆船军队去围剿沼泽人,将他们全部干掉,或者驱赶进西南的安卡图丛林。” “最好是...斩草除根!”阿契索轻声道。 听着这冰冷决绝的话,特拉苏猛地抬起头,看着父亲阿契索那陌生又不容否认的面容,呆愣几秒后慌忙避开他那咄咄逼人的眼神。 “或许他们多多少少有些用处,咱们可以用对乌坎纳斯人的减丁策略,控制他们,没必要...斩尽杀绝...”培歌干笑着还没把话说完,查理尼三世咬牙切齿却又无力呵斥道,“闭嘴,瓦莱家的杂种,你为什么没把那个沼泽女孩送到我的王宫?你以后要是再敢以为我糊涂而耍滑头,我会把你脑袋拧下来!” 阿契索点点头,回身向众人解释道,“这次可能最凶险的地方就在沼泽人身上,假如咱们暂时击败了厄姆尼人,而沼泽人勾结他们残余势力彻底控住了尹更斯湖和库普兰河,尹更斯大陆上乌坎纳斯人的毛皮、大谷仓的小麦、亚麻,弗林锡的铜铁银器,黄金城的盐块将无法运到海外,包括厄姆尼人和曼丁人的货物,都将囤积无法流通,无法通过贸易变现为金银币流转,将会造成很大的混乱,而伯尼萨帝国很多城邦领主将土地耕种亚麻和棉花,曾经的大谷仓变成了亚麻地,所以如果港口通道被沼泽人掌控,咱们将无法出海贸易与接收外来的粮食,当各地窖藏粮食吃完,用不了多久,伯尼萨帝国可能会变成人吃人的炼狱。” “也许他们没那么聪明,即使他们想占领港口也需要那样的实力,就凭那些树干挖空的独木舟?都没法抗衡咱们运送货物的驳船!”培歌又忍不住反驳道。 “等拖垮厄姆尼人,咱们也将奄奄一息,虽然沼泽人可能没有这样的能力,但只要和少数外族舰船勾结,对港口通道稍加阻挠,伯尼萨帝国就会发生内乱。”阿契索耐心道。 查理尼三世突然彻底无力地躺进王座椅,有些气力不支道,“具体该如何清理掉他们呢?不要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阿契索道,“只要战后能在长滩上搭建好到托拉姆港的通道,沼泽人将必败无疑!” “即使取胜,帝国在战后也会疲惫不堪,这么大的道路铺设工程根本无法开展,简直比再建座巨石城都难!”查理尼三世勉强喝了口葡萄酒振作精神道。 看到查理尼三世身体似乎有些支持不住,尤利·迪奥多走上前,从怀中拿出个精致的彩色银盒向前递着道,“王上您大病初愈又太过劳累,可以稍微试试这个,只需要稍微吸食,便非常有效!” 侍卫长米勒上前接过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白色粉末,盯着尤利·迪奥多道,“又是不知名的粉末?” 尤利·迪奥多慌忙用指头从精致小盒子中捏起些许粉末,放入自己口中用舌头卷了卷连同口水吞咽下去道,“这是我最近从一个高深隐士那里购买的,叫乌喉霜,不管什么急症,只要稍微服用就会药到病除,立竿见影,而且甚至可以不吃不喝很多天也神采依旧,只要有足够多,这神药简直可以让人青春永在,不过价格也是异常高昂!” 看着突然容光焕发的尤利·迪奥多,查理尼三世摆手将精致盒子拿到手中,耷拉着厚重的眼皮打量着里面的粉末道,“乌喉霜?好像以前帕库巴进献过一次!” 尤利·迪奥多诧异道,“您了解这个东西?” 查理尼三世费力地伸了伸腰道,“你难道不知道乌喉籽吗?你们商队里的马车夫应该会经常咀嚼,不过一旦触碰就会上瘾,人会忍不住经常食用,直到癫狂或最终喉咙肿胀窒息而亡!” 尤利·迪奥多脸色苍白,张口结舌道,“我这几天...经常服用,会不会已经中毒太深?” 第151章 麻此痹彼 查理尼三世将鼻子凑近盒子用力吸了些乌喉霜,阴沉着脸道,“那咱们就一起中毒!”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呆愣片刻,也附和地干笑起来。 “有毒,但能在危急关头起到奇效,这东西曾让我感受过非常快乐的时光!”红光满面地查理尼三世把玩着那个精致盒子道。 看着因服用乌喉霜而精神抖擞查理尼三世,阿契索继续道,“帆船在海上只需要沿着方向就可到达港口,人不半途而废就能实现梦想,所以关于狼人和沼泽人这件事,还得您来确定!” 突然浑身燥热大汗淋漓,查理尼三世将厚厚的王袍掀开,手握权杖站起身,舒展了舒展身体道,“这个你放心,其实你、我还有我哥哥麦道夫对这件事有同样的看法,就是确实需要干掉那些沼泽人,只不过咱们的方法曾经有所不同,所以现在我全权授予你处置此事,厄姆尼人和沼泽人同样危险,甚至更加危险,因为他们离得咱们太近,所以现在确实是个机会,战争是残酷的,这个时候动手,不会有任何人受到良心的谴责,也能给咱们一片彻底属于自己的家园,纯种纯净的家园!” “好,这个任务请交给我办理,肯定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一直站立观望的戴克王子自告奋勇道。 看着脸上时刻傲慢外溢的儿子,查理尼三世笑道,“你要去前线督战,而且这件事情如此重要,我觉得特拉苏爵士比较合适。”说着瞟着神色紧张的特拉苏。 还未等特拉苏开口,旁边的温顿斯特面带笑容道,“王上,恐怕侍从修士特拉苏不适合这项任务,我已经指派他负责特克斯洛城与众多城镇虔世会教众的进献物资管理,这个既能为保卫帝国贡献力量,也能避免虔世会修士背负参与杀戮的罪过。” 满脸通红地查理尼三世盯着有些微驼的温顿斯特,挖苦道,“别这样说,你们教廷的武装修士打起仗来可是堪比野兽,二十年前我亲眼所见!” 温顿斯特抬起脸解释道,“那会儿老冯格独断专行,他走得是虔世会外传分支萨宁教派的路,主要是在西北一些自由蛮荒部落比较适宜,因为在游牧和无主之地的环境,对外劫掠和施以武力并不会让教众负罪,而在虔世会教义里以生存权为最高,但他却将萨宁路派教义在虔世会内作为导引,导致了以前的虔世会曾组建并外派武装修士进入军队,但这个完全是误导,因为其实曼鲁分支适合帝国稳定,它诠释以内敛和承受作为教众的修为,但曼鲁分支又缺乏萨宁分支那种积极进取的精神内涵,这样说来玛珈分支更为合适,这个分支中和了上面两个分支的长处,但这里面又出现个问题,玛珈分支里的三重界是核心教义,这个很容易让心智不明的人走火入魔,典型代表就是老冯格,他就是修炼玛珈教义而入魔,想擅用萨宁路派来补憾,结果成了三个支派的混合体,当然这三个分支其实都是源于虔世会前身波塔会的最初心念‘一心三旨’,其实三条教义方向并没有错,但要是融合就会产生非常麻烦的精神纠缠,理念错位会非常严重,甚至波及到三法,人法、心法、世法,但这个绝对是个误会,《古虔经》开卷第一章是这么写得‘妄暇勿己,匆之杞....’尤其是我的侍从修士本莫自戕之后,我不只是伤心不已,更是失去了值得信赖的助手..” “主教大人,主教大人!”听到温顿斯特絮絮叨叨要旧事重提,宛如雕塑凝固般的查理尼三世顿觉理亏地打断道,“我一直认真聆听您的讲义,但现在我宣布,伯尼萨帝国元老兼虔世会侍从修士特拉苏爵士,现在由您指派!” 温顿斯特满意地点点头道,“您的体谅会让整个伯尼萨民众更加虔爱致臻!” 乌喉霜药力依旧强烈的查理尼三世转过脸,盯着慌忙低下头的培歌道,“你...好像有些...”说着环顾着众人。 尤利·迪奥多犹豫片刻后道,“王上,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托拉姆的港督萨尔巴尼,此人绝对能完成这个任务,但不知道阿契索爵士愿不愿意?” 阿契索猛地扭过脸,盯着尤利·迪奥多道,“推选军队指挥使或者指派重要的军事任务都是元老院的职责,具体任命由首席执政的王上决定,怎么能说我愿不愿意,你如此说是什么意思?” 尤利·迪奥多脸色涨红,急忙辩解道,“我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其他意思,况且萨尔巴尼确实是你原来的家奴,而且你们关系密切,即使我说错了话,也没什么罪责吧!” 阿契索不依不饶道,“萨尔巴尼曾经确实是我家奴,但他已经是自由身,况且他出任港督也是因为他剿灭了港口的海盗,是你推荐他出任这个职务,并且在元老院推动通过了投票,怎么能将港督和重要军事指挥官说成是我的家臣?” 尤利·迪奥多面红耳赤道,“推举他是因为他能护卫咱们...帝国的商船,是为帝国和王室谋取利益,况且他确实胜任特殊的军事任务,我再次推荐他难道他是我的亲信?” 听到尤利·迪奥多的话,阿契索冷冷一笑道,“你最近压力太大,还是吸食太多‘乌喉霜’导致昏了头,我们是帝国的亲信,别暴露你那拉帮结派的小心思。” 查理尼三世提着权杖走下王座,不耐烦道,“你们是被贞爱会搞晕了还是被厄姆尼人吓傻了?胡说八道些什么!”旋即又眉头紧锁片刻,又突然恍然大悟般盯着阿契索道,“差点忘了件重要的事!” 阿契索佯装诧异道,“什么?” 查理尼三世笑笑道,“咱们的林荫角区不是还有些很能打的教民团练吗?” “哈!我也想到了。”尤利·迪奥多失控道,“把他们也召入军队,放在前线,正好能处理掉他们!”刚说完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言,急忙弯腰行礼道,“鄙人确实有些过度紧张!” 戴克笑笑,上前替尤利·迪奥多转移话题道,“萨尔巴尼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虽然是奴隶出身,但他打仗方面着实有两下子,大家都有目共睹,虽然不是什么大仗,但足够狡猾、凶狠!” 培歌插话道,“他外号可是叫‘过山峰’,据说对敌人下手极其歹毒,绝对适合屠杀...不,是驱逐沼泽人!” 温顿斯特也提议道,“我对此人也有所耳闻,况且各路援军都有自己的军团长,巨石城还有王上你坐镇,戴克王子可以任前线指挥使,而萨尔巴尼执行特殊紧急的任务。” 查理尼三世思索片刻,满意地点点头道,“时间紧迫,立刻任命戴克为联军指挥使调动全员;萨尔巴尼为副指挥使负责沼泽人...事宜;阿契索爵士负责督查各城邦后勤与军事调度;尤利·迪奥多爵士负责督促各元老家族及其附属商贾的财物进献与黄金城的预支赋税指派;特克斯洛和贞爱会的动员交由温顿斯特主教大人与特拉苏爵士;巴赛尔出使乌坎那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答应割让库普兰河部分地块给他们,尽可能诱导他们去厄姆尼境内劫掠;至于边城的兰德·考尔,还是按照以前的计划,在任何动荡发生之时甚至可以提前裁决!” 不消片刻医师简御用笔官彭斯将各封皇谕写好,查理尼三世接过这些羊皮书,用印鉴戒指盖章并蘸着火漆盖好。 有些犹豫的培歌急忙上前,满脸疑惑道,“王上,那我呢?” 打量着细品嫩肉、胖嘟嘟的陪歌,因乌喉霜而太阳穴微微鼓动的查理尼三世道,“你...也有个任务,还有你,我们的修士兼元老爵士!”说着指了指特拉苏。 走神的特拉苏忙弯腰行礼道,“谨遵王命!”说着偷偷瞄了眼好像有些怪异的父亲阿契索。 《虚伪的荣耀》:“航船大浆四处游,不料进了小阴沟!” 第152章 变异的矮人 夏天巴索尔山的苍翠和山顶积雪相互掩映,让这座锥形的大山更加雄伟神秘,而山下林荫小道中,培歌骑着汗垫下还有彩色丝绦的高大战马,抬起头感叹道,“想想上次来到这里,好像是昨天,谁曾想已经两年过去了。” 特拉苏摸摸自己那副鎏金浮雕的马鞍,也轻声道,“是啊!时间过得好快,上次我还在这里当众出糗。” 陪歌扭过脸佯装一怔,从怀里掏出瓶夹竹桃水递到特拉苏面前道,“爵老,再次感谢您答应陪我来这一趟!您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您千万不要这么称呼,我现在其实就是个修士!”特拉苏笑着道,“不过您真是心细如丝!” 陪歌再次唉声感叹道,“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时刻敬小慎微,随时可能掉脑袋,你又不是不知道铜法碑后没有一个正常人,不是神经病就是潜藏的神经病!” 特拉苏愕然地望着陪歌道,“您?为什么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陪歌满脸微笑,悠扬地骑着马道,“因为我看透了,上次要不是我跑得快,可能早就在梅林庄园被贞爱会的人烧成黑炭了,而且您确实是个正直的人,所以这次我才恳求您陪我一同前来,也就对您畅所欲言!” 特拉苏忙转移话题道,“被烧死?还有这么回事?” 陪歌微笑中带着委屈道,“不瞒您说,我梅林庄园的卧室有条密道,前段时间贞爱会的人突然跑到庄园里,把我锁在卧室里点着火要烧死我,我不管开多少价都没用,我就被迫从密道逃走了,不过...” 特拉苏好奇道,“不过什么?” 陪歌轻轻扯住缰绳,下马来到路边那条小河边,望着泛着青白的潺潺河水与随流摆动的柔软油绿水草发呆。 特拉苏也急忙让身后队伍停到远处,独自走近陪歌道,“贞爱会确实疯狂,我也差点死在他们的地牢中!” 陪歌扭脸望向特拉苏道,“当我准备逃走的时候,听到了房间外有个女人的声音!” “萨茹尔?”特拉苏道。 陪歌点点头道,“你很聪明,就是她,她亲自带人想置我于死地。” 特拉苏深深叹了口气道,“自从建立了贞爱会,她简直是恶魔附身,如果不是王上和温顿斯特主教大人联手,估计大部分人会遭遇不测!” “不一样!”陪歌挑了块干燥的空地盘腿坐下,抄起身边块鹅卵石扔进河中道,“她对你们是因为权利而产生仇恨,对我却是因为仇恨而仇恨。” 特拉苏道,“你和她?好像你们没有什么冲突吧,毕竟你只是瓦莱皇后的外甥,不应该和她有什么...过节!” 陪歌转过身面无表情道,“你没发现他们家最擅长的就是仇恨吗?萨茹尔和萨琳娜的亲生母亲,因为身份卑微所以一直隐匿在沙兰街,而我姑妈却因是瓦莱家族的财产继承人而成了皇后,所以无论萨茹尔还是萨琳娜,对姑妈和我都充满了仇恨,因为我是外戚,包括戴克王子,他也一样,尽管他生母也出身高贵,但依旧视我如眼中钉!” 特拉苏疑惑地转转眼睛,犹豫片刻后道,“也许...也许没那么糟糕,可能是你想太多了。” 陪歌冷笑一声道,“他们家有这样的传统,你知道为什么王上对兰德·考尔恨之入骨吗?因为他的父亲老查理尼二世曾经宠爱过一个叫云芙·考尔的女人,二十年前老查理尼死在沼泽人手中,那个女人受了重伤后来也死了,据说是服毒殉情,其实应该是被王上逼死的,而兰德·考尔的父亲布雷·考尔击败了波阿力花,将坦霜人最后的坚固据点萨姆城拿下,最后也是死因成谜,他儿子兰德·考尔立下那么多战功,不仅失去了大谷仓的继承权,还是被驱逐到了边城,去年应征击垮厄姆尼人后,查理尼三世直接派人去截杀他,兰德·考尔的勋章还没有捂热,王上就迫不及待想要他的命,前几天元老会议,你也听到了,已经制定了计划要直接干掉他,还有特克斯洛的桑切斯,这个你应该亲眼所见,你知道他的事吧?” 特拉苏点点头道,“桑切斯确实受到了不该受的薄凉。” 陪歌一字一顿道,“他是麦道夫的义子,和我一样曾是虔世会十二童徒,而且他在对付乌坎纳斯人方面立下汗马功劳,但被厄姆尼人砍掉手臂后,非但没有得到怜悯,反而查理尼三世想赐死他,因为王上嫉妒他哥哥麦道夫,而麦道夫也在场,居然没有反对,因为桑切斯的失败给他名誉抹上了污点!” 特拉苏惊得瞪大眼珠,看看不远处那些士兵,凑近陪歌低声道,“祸从口出,您最好还是少谈论这样的事情为好!” 陪歌冷笑着晃晃脸道,“很多人都知道,还有那个梅隆,他也是查理尼三世和沙兰街那个面包坊女人的私生子,那个女人原来在宫廷当侍女,据说是烤面包特别在行,而且他丈夫曾经是王上的卫队长,因保护王上而死,其实根源在于她是阿明·崔克的侄女,就是那个曾经权力滔天的景真兄弟会头子,老查理尼当年是为了拉拢这股势力,所以才纵容年轻的王上搞这档子事,结果...你看看,最后呢,迪奥多家给阿明·崔克下毒让他丢了脑袋,给老查理尼纳了投名状,他们曾经可是死党...” 惊骇不已的特拉苏上前捂住陪歌嘴道,“不敢再说了,你这是害人害己。”说着挥手将附近的随行军士赶到远处。 陪歌轻轻推开特拉苏,面露哀伤道,“反正他们家迟早要干掉我,我们瓦莱家族早已日薄西山,我姑妈没了利用价值,瓦莱家的财产早已被榨干,都被巧取豪夺到了他们亲信元老的附属家族手里,而我就是下一个目标,以前给我好处完全是在麻痹我姑妈,最后待宰的肥羊就是我,最后一个拥有庄园的瓦莱家族成员,他们太冷酷无情,那个梅隆算是萨茹尔的亲弟弟,都差点被她弄死,在权利和利益面前,亲情连渣子都不如,仅仅是因为皇室婚姻颜面才得以存留,所以只要有一点儿需要,或者查理尼三世不在了,我和我姑妈终将被抛弃殉葬,必死无疑!” 特拉苏压低声音道,“不要这么悲观,但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些,如果我能帮你什么,就请直说。” 沮丧到脸皮发灰的培歌突然抬起头道,“您愿意帮我?” 特拉苏轻轻点点头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因为你其实比较...” “愚蠢?”培歌瞪大眼睛插话道。 “不不不”特拉苏笑着道,“虽然你看起来飞扬跋扈,或者表面凶狠卑鄙,但其实只是虚张声势,我还真没见过你做什么恶,或者听别人说你做什么恶,甚至有时候你会找各种借口躲开那些凶残的事情,你内心其实有种善良或者是可爱,只不过是用各种伪装来掩饰自己的这些柔弱和怜悯心,避免自己被分食瓜分,这可能与你从小是孤儿有关系,但无论如何,从一个修士的角度来看,你是个好人,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宫廷权利斗争,就像我,每次进入元老院就好像看到上百只恶狼在盯着我,你知道他们是那种只要有机会和利益就不择手段的人,就像随时能变身的兽人,而我父亲也曾经告诫我:‘利益就像荒漠中流动的河水,人们为了寻找追逐它,而忘了周围的一切’,所以其实我也不适合在元老院,以倾轧谋害为乐真的很难做到...” “但你父亲有个势力强大而且真诚友好的挚友,所以你能安全靠岸,而我没有!”培歌迫不及待打断道。 “势力强大的挚友?”特拉苏有些迷蒙地紧皱眉头道。 培歌探着身子凑近特拉苏道,“对,你现在是主教大人的侍从修士,简直算半个大修士和地方主教,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将来除了教会,没有人能谋害审判你,不管哪个元老或者王室,而且如果算上其他帝国,现在虔世会的教众数千万计,内外势力已经可以和普矣教平分秋色,所以只要你人畜无害、随机应变,就能在教会安享天年,但在某些地方则不同,只要你占据某个位置,随时会被当成眼中钉除掉,所以你现在的教会身份是保命护身符,没人敢和虔世会作对,王上也不敢!所以你父亲的挚友温顿斯特主教大人,这是给了你免死金牌,他比你父亲更有远见,或者说更加了解你和未来。” 看着培歌瞪着眼珠痴痴的模样,特拉苏尴尬地退了退试探道,“你...你也想进入虔世会?” 培歌用力点点头道,“我有成为大修士的资质,心地善良,没有野心,而且总是会突发恻隐之心。” 特拉苏无意识地干笑几声道,“你...你不是虔世会十二童徒吗?可以直接去找主教大人直抒胸臆...他那么善良,肯定会接受你的。” 培歌沮丧地摇摇头道,“不行,我试过了所有办法,他老人家虽然还念旧情,但说我还没有历练成熟,但现在我随时可能会被‘咔嚓’掉,时不我待,所以...我希望您能在老人家面前美言几句,不需要太过溢美,就说您刚才对我的评判就行,或许能让我及早进入虔世会,逃脱死神的追赶。” 特拉苏松了口气,伸手拍拍培歌耷拉着的肩膀道,“你放心,等我回去就向后主教大人提出恳请,虽然不敢保证你也能成为侍从修士,但做个普通修士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不不”培歌央求着打断道,“侍从修士有法权赦免,有罪也必须由教会审判,但普通修士没有这个特权,所以您还是...” 特拉苏面露难色,刚想继续宽慰培歌,突然“咔嚓”一声巨响传来,河对岸两棵树被撞断、碎屑乱飞,一个异常肥壮的高大怪人跌跌撞撞倒在了河中,溅起大片白色水花。 特拉苏和陪歌急忙起身后退拔出长剑,擦了擦溅到脸上的水盯着这个额头扁平、有着硕大红鼻子的巨大怪人,而不远处的盾牌兵也快速举着长矛围了上来。 这个高大的怪人扶了扶自己弹软下垂的大肚子,弯腰盯着特拉苏和陪歌好奇道,“你们是?” 特拉苏又看了看这个穿着破烂坎肩、胳膊粗壮、比自己高出一倍的怪人,不仅与培歌异口同声道,“你是谁?” 巨人发出哈哈哈震耳欲聋的笑声,探身将毛茸茸的脸贴近特拉苏道,“是你?我想起来了,上次你来还吐在了马鞍上。” 特拉苏看着这个有些面熟的巨型怪人,拼命回忆着道,“你...认识我?” 不料这个奇怪的巨人居然嘿嘿笑着道,“我是莫斯啊!” 陪歌和特拉苏惊讶对视,后退两步又揉揉眼睛道,“矮人莫斯?” 巨型矮人莫斯捂着肚子咯咯咯狂笑起来道,“你们脑子有问题,面对面都不认识我!哈哈哈。”说着又摸着自己嘴唇行仅有的几根胡须开始眨巴眼睛,似乎在全力思考什么。 “闭嘴!”河对岸另一个巨型矮人冲着跃过小河,薅住将巨型矮人莫斯脑袋压进河中,却又抬头盯着特拉苏和陪歌道,“是你们?” 特拉苏彻底呆愣地张大嘴道,“你们...你们这是...” 而压着莫斯的这个巨型矮人哈哈笑道,“老熟人,我是狄柳德啊,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在河中咕噜咕噜冒泡的莫斯用力挣扎,终于挣脱狄柳德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掏出钻进脖领的两条鲶鱼捏成肉泥,又嘿嘿嘿取笑道,“他们当然不会记得你,你的脸和其他蠢人很相似!” 狄柳德狠狠一巴掌打在莫斯后脑勺道,“说话注意你的口气!” “我又没有口臭!为什么要注意?”莫斯在河中倒退两步道。 “咣!”狄柳德抬手一拳将莫斯打倒在河中道,“让你胡说八道我有口臭!” 特拉苏和陪歌众人看着这两个几乎让小河断流的巨型矮人互殴,急忙带着士兵们逃到小路上,躲避着那被泼溅起的浪花。 “住手!你们这两个蠢货。”又一声吼叫传来,另一个巨型矮人从天空轰然落地,拔起棵小树不停抽打莫斯和狄柳德的脑袋道,“大王让你们出来反省,你们在干嘛?” 狄柳德和莫斯急忙抱住脑袋躲闪,啊啊啊不停叫唤着道,“索索多,你哥哥不就是嫌弃我们吵闹吗?我们正在面河反省!” “思过、思过,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反省吗?”索索多不停追打着两个同伴的脑袋道,“你们连反省都不懂,就知道瞎闹,连反省怎么做都不知道。” 狄柳德和莫斯奋力逃到远处,捂着鼓包的脑袋骂道,“别打了,你这个蠢货,怎么反省你倒是说啊!” 索索托又拔起棵大树道,“还敢顶嘴!”说着刚想冲上前,却突然扭过脸,盯着小路上的特拉苏和陪歌,迟疑片刻后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陪歌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又吐了口被甩进嘴里的泥土,眨眨眼压低声音道,“艾蒙派提...有些召令!” 索索托将手里的大树扔到远处,疑惑地打量着陪歌和特拉苏道,“召令?” 陪歌从怀里拿出块金子抛到空中又接住,试探道,“想雇佣你们做点事情!后面马背上都是金银珠宝。” 索索托看看马队驮着的那些布袋子,眼睛放着贪婪的绿光,又急忙咳嗽两声道,“那个米勒没来吧?” 陪歌向后躲着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努力大声道,“他总是冒犯别人,已经被王上砍了脑袋!” “太好了,他死有余辜!而且既然你们有金子,那我就带你们去见我们的大王,他正因为找不到乐子而发脾气。”索索多坏笑道。 特拉苏看着变成怪兽般的矮人和他们那巨大的脚掌、手臂,轻轻拉扯陪歌袖口道,“上次他们可不是这个样子,也许咱们该...” 陪歌却扭脸苦笑道,“你觉得咱们还能离开吗?” 正当特拉苏犹豫地看了眼身后的战马准备逃离,索索多大声喊道,“莫斯、狄柳德,你们快带咱们的客人去见大王!”说着迈步拨拉开那些举着长矛的铁甲兵,从几匹马背上扯下那些装着金银的布袋,提在手里掂了掂道,“也不多!”说着下蹲身体猛地向上跃起,顿时化作个黑点消失在空中。 而莫斯和狄柳德也一把抓着特拉苏和陪歌,猛地弹跳着向巴索尔山顶飞去,将上百名呆愣愣的铁甲兵留在原地。 风呼呼在耳边响起,三个巨人从一座小山丘弹射到另一座,从山间的树林和陡坡上掠过。 惊吓到头发直竖的特拉苏大喊道,“你们的窝不是在小山丘下吗?” 特拉苏话音未落,“咚咚咚”三个巨型矮人已经重重落在白雪覆盖的山顶下方斜坡上,并将手中两人扔在地上不耐烦道,“狡兔三窟,我们早搬家了!” 望着周围白皑皑的积雪,陪歌不禁打了个冷战地扯了扯披风,并向呆懵的特拉苏道,“真是...风景优美!”可话刚落,两人便又被矮人们提着跑向斜坡处巨大的山洞口。 颠簸和衣服被撕裂让陪歌拼命抓住莫斯的破烂袖口,生怕被甩落在洞穴的石壁上,但眨眼间几人已经来到了洞穴深处,陪歌和特拉苏慢慢松开矮人的指头落在地上,望着面前巨大空旷的洞穴发着呆,整齐光滑如镜的墙壁和地面,而洞顶还雕刻着栩栩如生、泛着金光的万生众神浮雕,顺着墙壁慢慢向地面蔓延,众多矮人在没有完工的墙壁前敲敲打打雕刻,而在洞穴尽头映天的红光将洞穴照得通亮,让墙壁上光滑的雕刻逐渐由明到暗延伸到了洞穴口,而在这朦胧红光笼罩下,远处几百名忙碌的巨型矮人围着几个大铁砧周围,并传来号子般的铁锤叮当与洪亮歌声: 滚烫的烈酒啊 呼嘿 灼热我的心啊 呦嘿 火红的铁锤啊 呼嘿 照亮我的脸啊 呦嘿 铁锤飞啊、铁水流啊 红通的脸啊、灼热的心啊 呦嘿 金银玉石当破烂啊 呦嘿 舞动铁锤真有劲啊 呦嘿 铁水浇灌火星冒啊 呦嘿 卯足力气用力砸啊 呦嘿 金银玉石在身边啊 凿飞刀刻铸无暇啊 呼嘿、呦嘿、呦嘿 巨大号子声和铁锤叮当愈加急促地交错,巨型矮人们步调一致地挥舞铁锤,锻打着当中铁砧上通红的物件,耳朵嗡嗡作响的特拉苏和陪歌环视着这座神殿般的地宫,最终将目光落在大殿正中央一座没有台阶的方正高台上,而上面纯金打造的巨大王座阴影里,隐约斜靠着个正闭目养神的巨型矮人。 莫斯眨眨硕大的眼睛,向狄柳德使了个眼色,两人抓起特拉苏和陪歌向前猛跑,又斜躺着让身体在地面快速向前滑去,接连两次长距离的滑行,终于两人旋转着身体停到了高台前,而莫斯和狄柳德起身击掌后捂着肚子哈哈哈大笑起来,王座上披着毛茸斗篷和矮人王索索托睁开眼睛,瞟了眼挣扎起身的培歌与特拉苏,又不耐烦地瞪了眼狄柳德和莫斯道,“你们带陌生人来做什么?” 莫斯和狄柳德急忙收住笑脸,强装严肃道,“我们发现了能让您开心的事情,就是以前羞辱过您的人,就把他们抓来了,你可以朝他们撒气!” 同样身形变巨大的矮人王索索托慢慢坐起身,用凶神恶煞般的脸盯着特拉苏和陪歌,凸起的眼珠转转后顿时来了精神道,“原来是你们?上次还想绑架我!” 看着鼻头上翻、脸上肌肉凸起、瞪着硕大眼球的索索托,脸色苍白的陪歌用力活动着僵硬的手掌,壮着胆子上前道,“您...您记错,那是卫队长米勒,不是我们!” “就是你,你还想把我们吊死在巨石城城门上!”莫斯在边上咬牙切齿、捶打地面尖叫道,“大王,快把他们两个处死,将他们点燃,让他们在地上乱窜,像烧老鼠一样,我们要看热闹!” 索索多上前一巴掌打在莫斯脑袋上骂道,“蠢货,他们是咱们的贵客!”说完将手里的布袋子扔给高台上的矮人王索索托。 矮人王索索托敏捷地接住几个布袋捏了捏,点点头道,“我喜欢这又硬又软的东西!”说着抬起头张开嘴将几个布袋扔进巨大的嘴里,嚼了几口后咽下肚子道,“味道不错!你们让开!”说完脸色逐渐如灼铁般变得通红、眼睛开始向外冒着火焰,又突然伸着脖子、张大嘴向外开始猛喷。 狄柳德和莫斯急忙扯着陪歌和特拉苏跳到远处,一股炙红的液体从矮人王索索托口中如泉水般喷落着立在到地上。 惊呆地陪歌和特拉苏瞪大眼珠,发现那个落地后逐渐冷却的东西竟然是个怒瞪双眼、伸出拳头的矮人金雕像。 王座上的索索托打了个烟嗝,探着脖子看了看这个半人高的小雕像,扶了扶脑袋上的王冠道,“这个比上次那个顺眼,你们快镶到我的‘火霆锤’上!” “马上!”索索多快速地跑到高台后,费力地拖着柄满是雕花、泛着青铜光芒的巨大方头锤子,一路火花四溅地来到王座高台前面,并用力惦着脚扶起锤柄道,“狄柳德,你这个蠢货,快点把那个雕像拿过来!” 狄柳德快步跑到索索多身边,也扶着那柄‘火霆锤’道,“我帮你扶着,还是让莫斯拿吧,他善于安放!” “两个懒鬼!”莫斯瞪了莫斯和狄柳德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上前,弯腰拿起那个金雕像往锤子前走,却又突然扔掉雕像开始甩着双手哇哇大叫起来。 索索多和狄柳德哈哈哈狂笑不止,王座上睁着只眼偷看的索索托也开始哈哈哈大笑起来。 莫斯张着被烫伤的双手,上前用胳膊不停抽打索索多和狄柳德,但又疼得收起双手不停哆嗦。 而披着红袍的矮人王索索托轻快跃下高台,又急忙将掉在地上的王冠重新戴好,托咳嗽两声后轻轻拿起‘火霆锤’,仔细打量着锤柄上金丝缭绕的图案感叹道,“真是把好锤子!”说着又伸手捡起地上的金雕像,轻轻镶嵌在锤头侧面,紧接着轻拧手腕,让这柄巨大的方头锤在手中飞快旋转,旋即猛地握紧锤柄让旋转‘火霆锤’骤然停在半空发出闷脆的嗡嗡声,而矮人王索索托看着这把锤头两边都镶上自己金雕像的‘火霆锤’,边摸红胡须边感叹道,“真是完美!” 看着矮人王索索托这不经意间展示的实力,让索索多和狄柳德愈加讨好地走上前,谨慎地将索索托手中的‘火霆锤’转了个面道,“您看看,上次您做得这个其实也不错!” 矮人王索索托看着背面这个也是怒目圆瞪,但却是伸出手掌的矮人金雕像,不禁挠了挠头道,“为什么以前做得这个是伸出手,而今天是伸出拳头!” 索索多和狄柳德又转过锤子,看了看后道,“没错,您上次做的是布,这次做的是石头,就差一个剪刀了。” 矮人王索索托满意地拍着大肚子,拧着眉毛道,“对对对,下次再做个剪刀手势的镶到正面,这把‘火霆锤’就是‘剪刀石头布火霆锤’了。”说完又盯着满头大汗的莫斯指桑骂槐道,“你们记住了吗?不要觊觎我的王位,不然会被烫到秃噜皮!” 索索多和狄柳德坏笑着看着莫斯,而疼得掉眼泪的莫斯抖着双手,恨恨地转过身向洞穴入口弹射而去。 陪歌和特拉苏发现这些矮人的举动依旧那么荒诞,浑身放松地出了口气。 矮人王索索托却突然扭过脸,低下头看着陪歌和特拉苏道,“既然贡品成色不错,那你们就回去吧,我可不想烧死你们断了财路!” 陪歌急忙上前一步到道,“威武的大王,我们给您金子是想让您帮我们做件事!” 矮人王索索托转转眼珠,厉声呵斥道,“混账,给本王进贡还要提...提要求,你不知道吃进我肚子就吐不出来吗?” 陪歌装了壮胆,谄笑道,“您不是还需要个剪刀雕像吗?如果您帮我们的忙,我们将给您足够的黄金来制作新雕像,然后镶到您的大锤子上。” 矮人王索索托不屑地笑笑,用指头捏着脖领提起陪歌来到高台后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陪歌低下头,只见高台后不远处是个断崖,断崖下翻腾席卷着滚滚岩浆,而冒起的炙烤热气几乎要让人窒息。 索索托将快喘不过气的陪歌提到自己面前,露出大金牙道,“我可以帮你,但你只能提一个要求,而且只能让我动一下,然后给我一大袋黄金!” 陪歌看着索索托那和自己半边脸一样大的金牙,不停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 索索托将陪歌放到地上,弯腰凑近道,“你说!” 陪歌踮起脚尖,凑近索索托耳朵道,“只需要您动一下嘴唇,让您的下属去修好破洞的安卡图大坝!” 索索托站起身,一巴掌将凑近偷听的莫斯和狄柳德甩到远处,盯着陪歌道,“修大坝?” 陪歌用力点头道,“以您的威望,动动嘴唇就能修好!” “大王不要,他肯定又在骗您!”远处的索索多踮脚喊道。 索索托捏着下巴思考良久道,“一言为定,要不然我把大坝砸毁,再给你们建一座又新又漂亮的,你们给我双倍,不,三倍的金子,一锤子就搞定,现在我就去!”说着转身要走。 陪歌急忙上前扯住索索托长袍边道,“不不不,只需要您再派人修补,千万不要损毁大坝,但必须修建的像以前那样高。” 索索托叹了口气,心急火燎地搓搓巨大手掌道,“我只是想顺便试试我的‘火霆锤’威力,其实非常简单,先掘开个口子将库普兰河引流进入厄斯河,让河水像以前一样从那里进入尹更斯湖,然后再捣毁大坝,几天我们就能将没水的大坝修好,我保证能建座更漂亮的,这样就不会淹死你们,断了我的财路!” 陪歌讨好地尬笑道,“不不不,会让您一展身手的,不过千万记住是要修补,你那样捣毁大坝或者胡乱引流,可能真会把我们都淹死,你们就得不到金子了!” 索索托失望叹息道,“好吧,我还以为在圣殿大战前能找到点乐子!” 陪歌眼睛一亮疑惑道,“圣殿大战?” 矮人王索索托搓着手兴奋道,“对,我们等待很久很久了,前几天神首施洛华来召唤我们,让我们做好第二次战斗的准备,我们也曾拱卫圣殿,毕竟那里给过我们很多差事,而且马上又要决战了,估计会有更多的重建修补活计!” 陪歌瞪大眼珠,打量着面前巨型矮人王索索托,半信半疑道,“施洛华是谁?” “他不是经常和你们在一起吗?就是麦道夫,你不认识他吗?”索索托惊讶狐疑道。 狄柳德蹑手蹑脚跑上前道,“大王,这是秘密,你不能和他们说。” 索索托有些懊悔地捂住嘴道,“要不咱们把他们灭口!” 陪歌急忙转身向远处跑去,而索索托和狄柳德哈哈大笑道,“一个小小的玩笑就能吓死他们...” 陪歌脸色苍白地收住脚步,来到特拉苏面前道,“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特拉苏高声道,“大王,我们还有紧急公务,就是回去再给您筹集另外一半酬劳,时不我待!” 索索托眉头紧皱慢慢点点头,摸着自己瀑流般的红胡子向索索多和狄柳德道,“送咱们尊贵的客人回去,回去再取金子。”话音刚落,两个巨大的矮人夹着陪歌与特拉苏向石洞外而去。 矮人山洞外冰雪依旧,寒气袭人,正弓背弯腰蹲在个大雪堆前的矮人莫斯回过头,仰起红鼻头的脸望着两个伙伴,将手从雪堆中抽出起身道,“你们去干吗?”说完嘶哑咧嘴地又将烫伤的手放进雪堆里止疼。 索索多和狄柳德哼了声,夹着陪歌和特拉苏猛地向山下跃去...... 巴索尔山脚下,饱受颠簸的特拉苏被巨型矮人放在地上,却又转身趴在小河边不停呕吐,而陪歌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从怀里掏出那瓶夹竹桃水向特拉苏晃晃道,“我说过...也许能用得着!” 《道德与国度》:我们了解并使用花木,我们了解并驱使鸡犬,花木交错生长,鸡犬繁衍不息,他们虽然传续不停但何曾了解自己?如若是我们在俯视,才得以了解众生;那又是谁在俯视我们? 第153章 大军压境 巨大的海浪夹着白色泡沫拍打着船舷,偶尔落到船上水珠四溅,让落日余晖闪过彩虹般的光芒,垩德罗手扶着船头的捆绑女神雕像,望着不远处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灯火的托拉姆港。 身后的梅尼达随着船的晃动紧抓船舷道,“王上,您可以带着舰队长驱直入尹更斯湖,没必要浪费时间,巨石城已经乱成了锅粥,只要您兵临城下,我振臂一挥,城内数千景真团练就会揭竿而起,他们的战斗力不亚于铁甲军。” 垩德罗略带嫌弃地瞟了眼梅尼达,望着海上汹涌的波浪道,“你说萨尔巴尼拆除了所有的拦河铁索?” 梅尼达急忙笃定道,“是的,千真万确,我把伪造的王室指令给了他,他是万万不敢违抗的,所以咱们的深舷运兵船可以顺利通过。” 垩德罗扬扬眉毛,故作不解道,“但我和‘梭鱼号’出来的时候那些铁索还在?还有人说你差点被他杀死在驿站,但他还是放你来见我!” 梅尼达脸色苍白,赶忙大声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几个手下鲁莽,误伤了他一个朋友的性命,所以才发生了些打斗,但这与咱们的计划无关!”说着又回头打量着这艘除了船帆,甲板上空无一物的怪异‘梭鱼号’,情不自禁道,“那您和这么大艘船怎么出来的?” “这个不重要!”垩德罗掸了掸长袍上的水花道,“但这个萨尔巴尼是个很特别的人,你不觉得吗?” 一股大浪袭来,犹如孤叶般的‘梭鱼号’帆船被撞击地剧烈起伏,脚下不稳的梅尼达狠狠摔在船上,又拼命抓着船舷站起身,摸了摸自己撞青肿的脸,颤巍大喊道,“可能他疯了,我不知道。” 垩德罗扶着船首女神像,哈哈大笑道,“他没疯,只不过是想早日梦想成真,不过梦终究是梦。” 梅尼达盯着船身剧烈颠簸下依旧稳步不动的垩德罗,有些哆嗦道,“可是暴风雨马上要来,咱们如果不进入港口或者尹更斯湖,就要葬身海底了......” 垩德罗仰天狂笑道,“好,为了抚慰你这颗惊慌失措又迫不及待的心,咱们现在就进托拉姆港!” 梅尼达扫了眼渐渐陷入漆黑又波涛汹涌的海面,死死抱住根缆绳面无人色道,“您最好快点,否则咱们会被浪推到礁石上的!” 一道闪电划过,垩德罗回头向水手们吼道,“起锚升帆,向灯塔前进!” 上百名满脸雨水的水手熟练地转着绞盘、呼喊着拉着缆绳,但波浪越来越大,几艘桅帆战舰在波涛中时隐时现地向托拉姆港荡去...... 雨水大作、雷声与海浪声交加,海港木屋中沉睡的萨尔巴尼突然睁开眼睛..... 几道闪电交错而过,将木屋前几名厄姆尼刺客的身形照得煞白,领头的人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用手轻轻指了指木门,一个厄姆尼人蹑手蹑脚踩着木阶蹲在门前,将刀尖塞进门缝轻轻往前挑门栓。 突然,木门被猛地踹开,撬门的厄姆尼人重重飞起落在泥水中,屋内的萨尔巴尼闪身而出,用三棱锥将门前两个厄姆尼人刺翻,拉着瑞诺跃上遮雨檐下的战马,策马向远处逃去,路边几个厄姆尼人举着长矛横刺阻拦,天空一道闪电划过,锋利的三棱锥在光照下划过,几名厄姆尼人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 红红的太阳升起,晨风夹着波浪拍打在坞口岩石上,并将沉船的碎木屑卷到岸边,上万名托拉姆港口的居民站在港口集市,忐忑不安地望着站在高台上的垩德罗,和四周那几千名头巾包脸、全副武装的厄姆尼士兵。 垩德罗面带微笑望着这个依山而建、楼舍五彩斑斓、层叠如画的港口小城,掸了掸长袍后缓缓回过头,用声音洪亮向人们道,“实在不好意思,在如此美好的家园睡梦中惊扰你们,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帆船和小船都在昨晚靠岸时被突如其来的风暴撕成了碎片,很多人命丧波涛,只有我们这些有神护佑的人才得以幸免,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们这些落难之人。” 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道,“你们是厄姆尼人,是来屠杀我们的,不要再惺惺作态。” 垩德罗抬脸望望人群中大喊的人,嘴角笑笑道,“我只是希望你们能从井救人。”说着摆摆手指,几名厄姆尼士兵将那个大喊的人拖到岸边,猛砍一刀后踹入涌动的海水中,人们顿时惊骇地想要四散逃离,但又被周围举着长矛的厄姆尼士兵逼回到原地。 垩德罗伸手指了指海边道,“请问还有哪位不愿意对遭遇海难的人伸以援手?” 人群中大人搂紧孩子,富商躲在侍者身后,但都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垩德罗失望地撇撇嘴,随即打了个响指,数千名厄姆尼士兵端着长矛开始逼近驱赶人群,人群不停退缩挤压来到垂直的坞口边,厄姆尼人拧着长矛开始猛戳,人们惨叫着躺在地上,而挤压让边缘的人们纷纷坠入海中。 突然有人大喊道,“请住手!” 垩德罗抬脸看看,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道,“这位先生,您说什么?” 而这名衣着华丽的富商挤过人群走上前,脸色苍白弯腰行礼道,“我们愿意帮助您,随便您什么要求?” “您实在是个好人!”垩德罗点点头,也弯腰回礼道,“我的要求是,你们能像以往一样,商贩就去做生意,水手就去刷甲板,渔夫就去打渔,实在没事的可以在街边闲谈,就连那个‘贝隆圃’也可以照常营业!” 衣着华丽的富商瞪大眼珠道,“您...只要求这些吗?” “对,就是这样,因为你们什么也做不了,毕竟我的士兵人数有点多!”垩德罗摊开手道,随即用手指了指海面。 人们扭过脸,这才发现海面上隐约出现上千艘鼓着桅帆的厄姆尼军舰,正密密麻麻向港口驶来。 《道德与国度》:意志的垮塌就是肉体的死亡,不可退让。 第154章 焦虑波及 “赫斯,赫斯在哪里?我要见他!”几艘硬木舟快速停靠在枯孤岛岸边,神色紧绷的杜布拉克·卡姆下船大步流星喊道。 正在和几名厄姆尼士兵交谈的托阿鲁迈步上前,挡住杜布拉克·卡姆,面露不屑道,“你们来做什么?” 紧随其后的卡萨·普帕姆哼了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赫斯怎么还不召集大家做准备?” 托阿鲁瞟了眼旁边几名厄姆尼士兵,无奈向这两个部族首领道,“别吵嚷,跟我来!” 微风吹过,枯孤岛中央十几眼碧绿黝黑的无底泉荡起阵阵涟漪,赫斯与帕图斯盘腿而坐,亚赫拉则气愤不平地来回走动,引得额前几串祥珠吊坠叮当作响。 站在不远处的查克达看到来访的这两位部族首领,警惕地将手搭在挂在腰间的弯刀上。 而托阿鲁慢慢走到赫斯身后,轻声道,“卡姆和普帕姆部族的首领来找您!” 赫斯用手指了指绿莹莹的草地道,“坐下吧!” 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对视一眼,慢慢坐到赫斯身边,但看到眉头紧锁的亚赫拉,都唉声叹气地不敢做声。 赫斯回过头,望着这两位踌躇不已的首领道,“你们那儿的饥荒结束了吗?” 卡萨·普帕姆道,“结束了!” 杜布拉克·卡姆道,“我们渔场的鱼儿很多,藕田、荸荠也丰收了,还有...”可还没说完却发现卡萨·普帕姆瞪着自己,于是忙收住了后话。 赫斯又问道,“巨石城向你们讨要赋税了吗?” 两位首领摇摇头道,“暂时没有!” 赫斯继续问道,“我给你们送去的盐块够族人食用吗?” 两位首领道,“非常充盈,而且价格如此之低?” 赫斯道“那你们为什么唉声叹气?” 杜布拉克·卡姆惊讶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厄姆尼人几十万大军已经快要进入尹更斯湖了?” 看赫斯不作回应,卡萨·普帕姆咳嗽两声道,“赫斯,你去黑水沼泽杀死帕库巴的事情已经尽人皆知,现在你已经是咱们尹更斯甚至黑水沼泽的大安坦,所以你最好给大家做个决定。” 赫斯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做什么决定?什么安坦?科马恩杀死了暴虐的帕库巴并取而代之,他才是黑水沼泽的安坦!” 杜布拉克·卡姆鼻孔喘着粗气,忍耐不住道,“你收留了厄姆尼人,让他们在枯孤岛驻扎,已经彻底激怒了巨石城,这次厄姆尼人与巨石城决战,咱们必须选一边,否则战后必受报复!” 旁冷眼旁观的亚赫拉盯着急不可耐的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环抱起胳膊冷冷道,“是你们两个怕被报复吧?怂狗有食独吃,遇到狼群又哀嚎!” 额头青筋暴起的杜布拉克·卡姆抬起头,但看到亚赫拉那凌厉的眼神,又不敢做声地将脸扭向一边。 卡萨·普帕姆探头继续苦劝道,“赫斯,你父亲在的时候我和杜克曾誓死追随他,跟着他留下的伤疤遍布全身,攻打巨石城失败后被抓,吊在万生神庙前干柴之上,如若不是天降大雨,早已被烧成炭灰,虽然他战死了,但咱们可以说是血肉相连,而且对你也是当做自己骨肉看待,从小庇护,如今你承袭了你父亲图塔的勇气与强悍,毁大坝、擒水妖、血战草原铁骑、击败巴优纳特、让白皮人胆战心惊,让所有鲁姆图人对你膜拜,反过来现在我们又需要你庇佑,此次厄姆尼人从海上而来,集结几十万大军,决意要攻破巨石城,这必然引发场恶战,而你早已与强大的厄姆尼人修好,甚至与厄姆尼首领以兄弟相称,将来必定会大受裨益,而我们则被白皮人征召修筑沿湖工事,必然会被厄姆尼人憎恨,但我们的部落又在白皮人与赛恩斯的攻击范围内,宛若石缝间的河蚌,稍有不慎必将粉身碎骨,即使我们想要逃逸到丛林,也需要你的首肯,科马恩才会让我们进入黑水沼泽地盘,如今赛恩斯借助白皮人苦苦相逼,厄姆尼人又有上千军舰驶来,你若不管不顾我们,我们普帕姆和卡姆部族必将受灭顶之灾!” 杜布拉克·卡姆也大声道,“当年进攻巨石城,我是第一个冲入城内的,利箭射穿我胳膊,大火烧灼我的腿,我都没有丝毫退缩,只为了跟随我兄弟图塔,到现在你却对我们不理不睬,即使湖中的乌鱼也不至于这样冷酷无情。”说着将满是伤疤的腿伸了出来。 亚赫拉看着杜布拉克大腿的伤疤,突然笑道,“需要我用刀给你修整光滑吗?” 帕图斯狠狠瞪了眼妹妹道,“住口,赫斯部族的事哪能轮得上你插手,你又不是他的妻子。” 亚赫拉脸色通红,大声道,“他要是给父亲报了仇,我就嫁给他。”说着臊哄哄而去。 杜布拉克·卡姆看着远去的亚赫拉,嘟囔道,“厉害如鳄的娘们儿,谁敢要你!” 帕图斯面带尴尬,起身道,“你们谈论部族事宜,我先行回避。” 赫斯摆摆手道,“自己人,你留下来好!” 卡萨·普帕姆看着坐到赫斯身边的帕图斯,阴阳怪气道,“都说亲不亲却沾边,远不远不顾怜,是我们两个不分里外!” 赫斯依旧面无表情回过头道,“那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杜布拉克·卡姆急切地探起身道,“这次厄姆尼有这么多军队,从尹更斯湖登岸后巨石城近在咫尺,所以白皮人必败,咱们不如联合所有鲁姆图部族,还有黑水沼泽的巴优纳特和罗格部,随着厄姆尼人杀入巨石城,将白皮人斩尽杀绝,顺便把赛恩斯和那几个叛徒一并宰了,为咱们以前死去的族人和你父亲报仇雪恨!” 赫斯又看着卡萨·普帕姆道,“你呢?” 卡萨·普帕姆坐直身子道,“我也想为你父亲报仇,但现在时机不明,我还是希望你能带领我们在厄姆尼人和白皮人之间周旋,到时候根据战局胜负,咱们再做决定,但蛇无头不行,你必须做我们的大安坦,以此可以号令所有部族,也能让族人们免去被牵连屠戮之苦。” 赫斯道,“现在湖岸那边怎么样了?” 卡萨·普帕姆道,“白皮人在沿湖岸修筑环形圆木工事,并且砍伐大片森林制造抛石机,狼人们也日夜在森林湖岸边巡逻,防止任何人进入卢卡斯森林。” “对,有赛恩斯这个走狗派人带路,他们在可以登岸的地方都修筑了堡垒,有些地方虽然没有工事,但都是淤泥滩,船无法靠近岸边,除了咱们沼泽人,任何人进入只会深陷其中!”杜布拉克·卡姆补充道。 赫斯又问道,“到底哪里没有修建工事?” 卡萨·普帕姆道,“主要是塔布提和长滩没有修造,两个地方离岸都是大片的浅水深泥,厄姆尼人想上去除非用自己的尸体去填满,踩着尸体上去!” 杜布拉克·卡姆冷笑道,“但那可不是几十万人就能填平的,而且有潮汐,每天的涨落潮,几天一次的大潮汐,再多的尸体也将会被带入湖中,最后飘入湖海喂鱼,就像我劝他们不要在长滩修造通道,别说木桩,就是连接的木排也会在晚上被潮汐带走。” 卡萨·普帕姆道,“白皮人确实愚蠢,长滩的淤泥与塔布提沼泽不相上下,还指派我们部族打基桩,想在上面搭建木桥,长滩边水很深,即使搭建好了也只会让厄姆人更容易登岸!” 杜布拉克·卡姆得意道,“对,他们还往长滩扔石头,想铺设石路,就是把契卑洛山搬过来也铺不平长滩,尹更斯湖深不见底!” 卡萨·普帕姆道,“但只要他们有足够的木船就可以做到,首尾相连就可以通到托拉姆港!” 杜布拉克·卡姆道,“哪有那么多木船,让狼人看着他们把卢卡斯森林都砍伐光?即便铺好,一把火就能把它烧成灰。” 卡萨·普帕姆道,“但厄姆尼人肯定更不会选择在塔布提的清泉口登陆,即使上岸,那里被崖壁和森林夹着,一旦受到伏击将退无可退,况且乌坎纳斯土匪好像已经与巨石城结盟,可能会突然出现在那里,抓住任何机会劫掠,哪怕你是庞大的军队,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 “那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赫斯突然问道。 卡萨·普帕姆左右看看,凑近赫斯道,“其实厄姆尼人和白皮人是狗咬狗,无论谁输赢都不重要,关键万生神庙是可以大船靠近岸边的唯一地方,赛恩斯的几个亲信部族必将会被白皮人当成肉盾,到时候他们肯定损失惨重,咱们可以浑水摸鱼,借机铲除掉赛恩斯这个老贼,为你父亲报仇,到时候尹更斯湖必定还需要有个长老,负责为白皮人征兆苦力和催收赋税,到时候咱们就能取而代之。” “你觉得赛恩斯不会想到这些吗?”赫斯冷冷道。 卡萨·普帕姆又低声道,“所以必须你来做,赛恩斯对你比较信任,你可以借机诱杀他,毕竟是他当年出卖了你父亲,而且充当走狗压榨我们这么多年,怎么做都不过分!” 赫斯神情木然地望着身边两个部落首领,皱眉垂头道,“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但我们乔玛部族不愿意再参与任何战事,也不愿依附这次战争中的任何一方,如果你们需要盐块,我可以提供,毕竟黑水沼泽现在由科马恩掌控,盐道畅通;如果你们鱼获不足,也可以来枯孤岛附近渔场撒网,毕竟你们曾是我父亲的兄弟;如果你们受到追杀,也可以来我这里避难,毕竟咱们都是鲁姆图人;但我不会带领族人去主动参与战事,也不会去诱杀某人,我会保持中立,占据自己该占据的地方,做自己该做的事!” 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惊愕地望着赫斯,呆愣良久后道,“你的铁石心肠会让我们与乔玛部族的情义出现裂痕!” “裂痕?你们何时曾亲密无间过?”沙美拉突然从无底泉中冒出,阴冷地笑道,“再磨叽当心变成我的晚餐。” 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看着沙美拉煞白阴森的脸,慌忙起身向远处逃去。 沙美拉看着走远的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向赫斯妩媚笑道,“伟大的乔玛安坦,您想好怎么应对这次危机了吗?” 赫斯抬头看看天空黑点般盘旋的几只‘报丧女妖’,轻声道,“刚才他们说得可是事实?” 沙美拉从泉中跃身到赫斯身边,嘴角上扬笑道,“当然,分毫不差,但有件事他们有些夸大。” 赫斯略显不耐烦道,“什么?” 沙美拉回头看了眼帕图斯和查克达,贴近赫斯道,“乌坎那斯人确实已经蠢蠢欲动,在伯尼萨边界游走,准备趁机洗劫伯尼萨腹地的城邦,不过他们要是真进入伯尼萨,或许就有机会帮你的准新娘找到报仇机会,干掉那个肥肥的摩尔萨!” 听到有摩尔萨的消息,帕图斯眉眼凌厉,又忙恭顺地向沙美拉道,“那你知道他在哪?” 沙美拉不屑道,“你没听到吗?游走,他们迫不及待等着厄姆尼人进攻巨石城,可惜各城邦都是严阵以待,只是派出部分士兵和物资来增援巨石城,你那些族人还没有动手。” 查克达半跪到帕图斯身边,低声道,“还是按我说的,咱们去刺杀摩尔萨,只要干掉他,很多部族自然而然会归附我!” “刺杀?估计你们到不了大帐前就会被射成刺猬!”沙美拉哼了声道,“也不要指望赫斯陪你们去,他的部族现在可是面临灭顶之灾,即使去了也没用,你们草原不是沼泽,他的名头唬不住你们那些骑马射箭的族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帕图斯迫不及待地望着赫斯,但看到赫斯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于是叹着气转身离去。 《蓝翅草》:为何悲伤?挚爱从指缝滑走;为何悲伤?美好从眼中消逝;为何悲伤?我们有灵之真爱,虽终将肉之湮灭,但灵却永恒。 第155章 湖边的和谈 当空烈日照着沉寂如青玉的尹更斯湖,似乎是在与这个小小的湖泊对峙,鲁姆图万生神庙边森林中成群的沼泽人们“呜嘿、呜嘿...”扛着绳索,在圆木滚动协助下,将被伐倒的粗大松木往湖边工事拉着。 披着白纱的赛恩斯站在修筑好的松木工事土垒墙上,望着神庙和咸干场周围砍伐出的大片空地,和依旧挥汗如雨的数千军士劳工,扭脸向戴克王子道,“您确定狼人们对此没有抱怨吗?如此砍伐他们森林。” 居高临下站在松木工事墙上的戴克王子看了眼已经搭建好的十几架抛石机,努努嘴耐心道,“他们如果不同意就是反叛,而且现在厄姆尼人的兵船已经聚集在托拉姆港,一旦进入尹更斯湖,马上就要登岸攻击咱们,包括狼人们也会受到波及,有谁会阻拦咱们建立这样的防线?” 赛恩斯点点头道,“我会全力以赴支持殿下,我们恩格特阿、匹斯、弗拉姆和索米特部族所有壮年,都已经参与修建临湖工事,而且我也在努力征召其他部族前来。” 戴克叉腰望着热火朝天的修筑工事现场道,“我还需要有足够的人手搬运石头,王室想至少搭建上百架抛石机,并且修筑加固咸干场的军营堡垒,尤其在你部落所在的湖岸,这里不仅深水离岸很近,而且没有烂泥地,所以重点防守在这里和附近的湖岸。” 赛恩斯眼珠转转道,“正好我还有些疑问,需不需要在长滩沼泽布置些尖桩,或者我让人们搬运泥土将长滩沼泽入口填埋干燥些,能让铁甲方阵有足够地方摆开阵型。” 戴克迟疑片刻,盯着赛恩斯道,“不是卡姆和普帕姆两个部族在那里吗?我已经命令你修建通往港口的通道,他们不听你征召?还是你把这件事给忘了?” 赛恩斯笑笑道,“如果使用建造抛石机所剩的树枝,再加以些沉重的木干,在长滩沼泽的边缘可以修出一定的空地,应该够几个铁甲方阵施展阵型,但铺设通往港口的道路需要举国之力,我们根本无法完成。” 戴克毫不在意道,“那就算了,其实我已经去过那里,修建通向港口的驿道确实困难,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可以让你的人多搬些石头备在那里,抛石机会将这些石块射进长滩,顺带将那些厄姆尼人尸体也当成地基。” 赛恩斯眉头微皱道,“那工事和鹿角呢?尽管敌人从长滩登陆几乎不可能,但建造好难以攀爬的工事,也有助于以防万一。” 戴克重新系了系披风,盯着赛恩斯道,“你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赛恩斯佯装疑惑道,“还望您指教!” “我故意不在长滩修建工事,就是想让厄姆尼人从那里登陆,长滩的泥泞地将让他们深陷其中,看似平静却是深不见底的泥潭,建造水中鹿角只会障碍我的计划。”戴克说着向身后的奥德赛道,“传我命令,增援而来的匠人和劳力除了建造抛石机,还要开辟改造咸干场和附近的军演空地,不能让咱们的铁甲方阵没有一点儿用武之地。” 奥德赛一瘸一拐地刚转身要离开,又回头道,“以王上的口谕还是指挥使大人的?” 戴克扭过脸盯着奥德赛道,“巴赛尔就是教你如此做事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奥德赛急忙弯腰行礼道,“在下不敢,只不过王上曾亲自嘱咐过,作战安排最好经过您与萨尔巴尼指挥使的商议,不然就会以误传军令处罚我。” “居然还不信任我,父王对我的偏见有些固执。”戴克呢喃着道,“看来我得亲自去给士兵长们传令,免得他们对我经视而不见。” 正当戴克转身想要离开,突然有人骑着飞快的战马来到工事土垒墙近前,并轻快地跃下战马向土垒墙上的戴克弯腰行礼道,“王子殿下安康!” 戴克转回身,低头打量着松木土垒墙下手牵战马、身着亚麻水手衣裤的男人,疑惑道,“你是?” “殿下,我是萨尔巴尼。”来人再次弯腰行礼后昂起脸道。 戴克蹲在土垒墙上看着下面穿着随便、脸色沧桑黑红仿佛老了很多岁的萨尔巴尼,戏谑道,“哦,原来是你,指挥使大人您好,您有什么指教吗?” 萨尔巴尼转过身,望着着那些正在砍伐、削劈枝干搭建的抛石机的苦力大军,回头恭敬道,“殿下,我们得加快速度构建工事,不仅要在岸边搭设岸防鹿角,水中也要,不能让将厄姆尼人踏入浅水,还有要在工事后的森林中砍伐出足够宽的空地为给养辎重调用周转,只要敌人无法登陆,就将被耗死在尹更斯湖中。” 戴克起身扬扬眉毛道,“你的想法倒是和我父亲一样,不过我准备将长滩边缘填干,给他们空间让他们登陆,便于铁甲方阵和厄姆尼人对阵,像真正的贵族一样......” “那会非常危险,一旦缺口被打开...”萨尔巴尼打断戴克道。 戴克脸色骤变道,“你真以为我会那么蠢?还是真把你当成了指挥使?” 看着戴克板着的脸和愤怒的眼神,灰头土脸的萨尔巴尼忙弯腰行礼道,“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冒犯。” 戴克脸色阴沉,依旧死死盯着萨尔巴尼道,“不要忘了你的身份,获得自由身的奴隶!” 萨尔巴尼再次弯腰行礼道,“我将铭记您的教诲,望原谅我的冒失!” “有船来了!”突然一艘沼泽人硬木舟快速而来,并远远大喊道。 戴克王子急忙转过身,远望着这艘刚停在岸边的沼泽巡逻舟,而银白色的湖面隐约出现了艘巨大的灰色帆船。 赛恩斯望着快速来工事墙前的几名索米特族哨兵,忙大声道,“多少?” 站在工事墙前泥泞中的几名索米特哨兵仰头喊道,“只有一艘,好像就是停靠在枯孤岛边上的那艘鬼船。” “鬼船?能游到岸上来吗?”戴克低头看着站在泥浆里这几个留着齐刘海、长发披肩的索米特哨兵,好像嘲弄他们好笑的发型般,又后向身后的传令兵喊道,“抛石机准备,这艘敌舰胆敢靠近,马上击沉。” 十几架完全修建好的抛石机开始咯吱咯吱摇动绞盘,巨大的石块被抬入抛射斗中。 萨尔巴尼踩着木梯登上工事墙,眯眼望着湖面那艘越来越清晰的大型帆船,又左右看看如巨蛇般延伸在湖岸的高大厚实松木土垒工事,再次向戴克道,“先不要着急,看看它的来意”...... 戴克顿时猛转过脸,盯着萨尔巴尼怒道,“闭嘴!” 萨尔巴尼咽了口唾沫,依旧克制地弯腰向后退了两步,站到赛恩斯身边。 湖面的这艘鼓着洁白船帆的灰色厄姆尼帆船随着银色湖波越来越近,最终停在被浅滩阻滞的深水中,而一艘红榧小船慢慢从这艘大型帆船慢慢降到湖中,船上几个人划着浆慢慢向湖岸而来,戴克站到湖边的工事前,叉着腰刻意让自己红色的披风在风中飘扬。 厄姆尼红榧小船终于停靠在岸边几十步开外的浅水中,而船上一名身穿灰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船头慢慢弯腰,声音洪亮地用流利撒语向工事上的戴克道,“尊敬的伯尼萨帝国储君殿下您好,我是厄姆尼的特使,代表厄姆尼前来与您协商和谈!” 戴克远远望着这个眉目和善、笑容可掬的男人,大声回应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储君?” 船头的男人侧过脸,好像在捕捉微风中的声音,随即回过脸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您的气质让人确定无疑您的地位!” 听着对方虽然在几十步外,但声音有穿透力般深沉清晰,戴克顿时鼓着胸膛也大声道,“你的判断确实精准,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和我们开战,还有必要前来和谈吗?” 船头的高大男人紧皱眉头,似乎思索片刻又抬起头道,“西摩纳摩珂真神向来愿赐福于万众,虽然世事纷杂纠葛难理,但我们厄姆尼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此事,也好让普通民众免于战火之苦。” 戴克裹了裹披风,用脚跺了跺脚底坚实的原木防登陆工事,盯着对面厄姆尼使者道,“你们希望怎么样和平解决呢?只要能说服我,或许有机会能让你们全身而退。” 厄姆尼使者轻轻摇摇头,似乎有些漫不经心道,“厄姆尼帝国的领土是伯尼萨的十倍有余,人口是伯尼萨的十倍有余,常备军也是你们的十倍有余,舰船有上千艘,这还不包括诸多海外行省,所以...” 戴克踩着工事墙沿,将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摸着下巴打断道,“所以什么?想让我们投降?向你们厄姆尼人跪拜称臣?亦或者可以像上次一样,将你们的红色军团全部歼灭!” 船头的厄姆尼使者再次摇摇头道,“您还是没有对目前的状况有正确的估计,其实我们不需要攻击你们,只要封禁你们的港口和尹更斯湖,你们就将陷入绝境,人性总是贪婪的,想必你们的各大领主前两年靠亚麻出海赚取了足够的金银,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些亚麻都是我们大批量采买,所以你们的粮食储备可能已经不是那么充足!” 戴克眉头紧皱刚想说话,对面的厄姆尼使者又声音洪亮道,“其实上次我们翻越雪山,就是想消耗你们的粮食储备,所以你们最好还是与我们和谈,否则几个月的封禁就将让你们陷入饥荒,不战而败。” “你们也一样,会饿死在尹更斯湖!”戴克有些心神慌乱道。 听着戴克阵脚已乱的话语,船头的厄姆尼使者笑道,“我们有充足的黄金珠宝,海上的商队将会源源不断将粮食运进尹更斯湖,只要我们出价够高!所以...” 听着好像被突然刮来的湖风吹散的厄姆尼使者话语,戴克有些力不从心硬撑道,“所以什么?” 船头的厄姆尼使者道,“其实咱们没必要刀兵相见,而且你们还可以继续按照你们既有的模式承袭王位,各地城邦也由你们艾蒙派提家族管理,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改变,只要你们承诺作为厄姆尼帝国的行省,我们将给你们提供足够的粮食,还有足够多的赏赐,不会有军队进驻巨石城和你们的腹地,不需要你们去厄姆尼四季王宫朝拜,只需要缴纳一封降书,还有些细枝末节的下属交会事宜!” 戴克懵楞片刻后冷笑道,“什么下属交会事宜?” 厄姆尼使者清了清嗓子道,“我们需要在托拉姆港常驻商船,另外库普兰河与尹更斯湖也要允许我们商船通行,还有自由的贸易,当然是在你们的商人心甘情愿下,你们只管收取他们的赋税。” 戴克王子正在犹豫,厄姆尼使者突然从身后提起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举到面前道,“为了表达诚意,我送给您一个见面礼!”说着将提着的人扔在浅水中。 戴克探身仔细辨认这个掉落在浅水中的男人,却始终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于是挥手让几名沼泽人上前,将这个人从泥泞拖到工事墙前,不禁诧异地阴笑道,“梅尼达?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口中被塞了团麻布,浑身泥泞的梅尼达跪在泥地不停大声呜咽。 戴克不理不睬地望着厄姆尼使者道,“我会将你的意思转告我父亲,如果你们真能言行一致,或许我们能达成合理的协议。” 厄姆尼使者摊开双手,撇撇嘴道,“仅此而已?” 戴克有些莫名其妙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您难道不想送我点什么作为表示吗?”厄姆尼使者说着抬手指着戴克身后的萨尔巴尼道,“比如你身边那个强壮的奴隶,我也好回去交差!” 戴克回头看看佯装低头恭顺的萨尔巴尼,犹豫片刻,向厄姆尼使者道,“这个很简单,只要你们能和我们达成共识,不要说一个,有成百上千的奴隶供你们挑选,但现在不行。” 厄姆尼使者无奈地摇摇头道,“好吧...那我静待佳音!”说着让侍从们调转船头而去。 面无表情的萨尔巴尼长舒口气,嘴角抽搐轻声道,“你应该干掉他的,无论用弓箭还是抛石机。” 暴怒的戴克猛地转过身,瞪着凸起的眼珠紧盯萨尔巴尼道,“如果不是父王有重要任务给你,我会亲自把你送到厄姆尼人船上。” 萨尔巴尼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不再做声地往后退了两步。 戴克心满意足回过头,看着被士兵用绳索吊上工事墙的梅尼达,伸手将他口中的麻布拽了出来,俯下身打量着他那满是污泥的脸道,“亲爱的帝国元老,曾经的三巨头之一,您这段时间去哪了?与厄姆尼洗黑泥浴?” 脸色蜡黄、浑身发抖的梅尼达回过头,看看已经开始踩着软梯登战舰的厄姆尼使者,忙向戴克颤声道,“快用抛石机...刚才那个就...就是厄姆尼王!” 戴克反应片刻,拔出腰中长剑刚想命令抛石机发射,但垩德罗已经站在船尾向自己挥手,而这艘巨大的“梭鱼”号帆船也鼓起风帆快速向远处驶去。 戴克顿觉羞辱地双手握剑,用力砍向跪在地上的梅尼达脖颈。 看着掉落工事墙后还在滚动的梅尼达人头,赛恩斯躲闪开喷溅的血液并诧异地望向神情扭曲的戴克,随即强忍住自己的叹息,眉头紧锁地沿着工事墙走向远处。 《蓝翅草》:悲伤不是为喜悦聚集力量,只是灵魂为曾经与朽末而吟唱。 第156章 化解旧怨 落日余晖中微风吹过,将湛蓝天空下的湖面掀起片片波纹,在搭建着临时了望塔的鲁姆图万生神庙石台上,满头银色短发的赛恩斯左手扶着地面右手扶着膝盖,侧坐遥望着映有红光的尹更斯湖出神。 祭司阿斯图提慢慢走到赛恩斯身后,俯身耳语道,“港口的朋友传来消息,拦河铁索已经被厄姆尼人拆除,那些深舷运兵船马上就要进入尹更斯湖,而且已经有很多厄姆尼人乘小船登上枯孤岛,所以厄姆尼人可能会随时发起攻击。” 面庞明显消瘦许多赛恩斯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出神地望着湖边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树林倒影与湖面波光道,“尹更斯湖真美,自从我有了记忆,它就是如此引入注目,如此的安静美好下却马上又要面临战争和杀戮,让人难以置信!” 阿斯图提起身望着防登陆工事内仍旧在浅水滩上嬉戏的孩子们身影,也感慨道,“曾经的美好时光难挡真实的世界!” 赛恩斯眉头紧皱,沉默良久道,“你把他们都送过去了吗?” 阿斯图提点点头道,“今天晚上还有一批,在厄姆尼大军进入尹更斯湖之前应该可以全部送上岛,而且是与您准备的货物礼品一同送往的。” 赛恩斯站起身,挺着壮硕的胸口悠然道,“孩子们和老弱是无辜的,不该让他们卷入战争,赫斯应该会接纳善待他们!” 阿斯图提望了眼那些远处点燃篝火休息闲谈的巨石城士兵,凑近赛恩斯低声道,“赫斯始终没有表态,但乔玛努努命人给族人们安排了处所。” 赛恩斯道,“他又能说什么呢?” 阿斯图提道,“但有人传言赫斯正将投奔他的那些妇孺都向黑水沼泽的安卡图丛林移送,岛上留下了大部分的青壮年,而库普兰的黑水沼泽人也从乌坎纳斯人那里购买大量刀枪,不知道他们是准备与谁开战?” “前段时间枯孤岛的人用鱼获换取金砂,你安排妥当了吗?”赛恩斯突然盯着阿斯图提问道。 阿斯图提点头道,“我已经将神庙与部族所存金砂大部分交易到了枯孤岛,而且将塔布提沼泽偷采的一半金砂也暗中送给了乔玛努努。” 赛恩斯松了口气道,“希望这能挽救鲁姆图于灭种亡族。” 阿斯图提大惑不解地眨眨眼,又轻声道,“但好像赫斯并没有像卡姆和普帕姆他们购买刀枪、盾牌。” 赛恩斯微微点点头,环顾着远处的风景,似乎有些恋恋不舍道,“数百年了,咱们鲁姆图人从伯尼萨的主人,到被屠杀驱逐苟延残喘,无休无止地争斗,无休无止的屈辱,就像我这一生,从开头到结尾,从来没有停止过,也无法停止,或许也应该安享宁静了。” 听到赛恩斯沮丧落寞的话语,阿斯图提劝道,“咱们鲁姆图经历了无数的风浪,但依旧屹立,这次也一样,等厄姆尼人被击败,又会回到以往的生活,万生众神会永远庇护鲁姆图。” 赛恩斯满脸苦笑,回身看着那些因妨碍修建了望塔而被搬到地面的万生众神雕像,又看看远处那个被士兵们当做军营帐篷的简易棚搭神庙道,“人们总是以为接近神会带来美好,岂不知神可能就是纷争的根源,而且神到底是谁的神啊。” 阿斯图提满脸诧异,又轻声问道,“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或者传达各位部族首领的话,他们现在人心惶惶,需要您指点与安抚。” 赛恩斯突然好像记起什么道,“那个萨尔巴尼,他这两天在做什么?” 阿斯图提道,“他和港口退回来的三千海防队也在参与修建工事和建造抛石机,而且他更热衷于带人亲自动手,甚至和咱们的人一起安插阻滞船只的水下鹿角,但自从那天被戴克羞辱后便离开了,不知所踪,确实怪异!” 赛恩斯沉吟道,“那天厄姆尼王看似随意,其实就是想要将他的脑袋,而且我听说此人曾经是奴隶,但出身卑微却能身居要职,必定不只是个单纯靠狠辣的角色,难道他回了巨石城驻防?” 阿斯图提道,“根据族人眼线供述,萨尔巴尼曾带着几个亲信和几个被收买的散落沼泽人,在尹更斯湖周边游走,好像是打着巡查岸防工事的名义,但却总是围着各部族转悠,似乎在寻查尹更斯所有沼泽人的踪迹,甚至还坐快船进入过库普兰河,另外我收买了几个巨石城的信使,据说艾蒙派提家给了这个萨尔巴尼其他任务,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似乎疲惫不堪的赛恩斯轻叹口气,轻轻盘腿坐在地上,望着彻底夜幕笼罩的尹更斯湖,从怀中掏出火签点燃几只蜡烛,抬头看看漆黑的湖面和天边隐约出现的繁星,又盯着摇曳的烛光咬牙切齿道,“三番五次想要从长滩修通去港口的路,又盘查所有尹更斯湖的沼泽人驻地,难道他们真想...” 阿斯图提又提醒道,“还有件事情,以前安卡图大坝不是坍塌了个大口子吗,有风声说查理尼三世想要雇佣矮人们修补好那个缺口。” 赛恩斯苦笑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阿斯图提眨眨眼,有些畏惧地耳语道,“有些巴索尔山的胖矮人来沼泽兜售烈酒换取黄金,我从他们口中得知的!” “他们说什么时候要修大坝?”赛恩斯追问道。 阿斯图提略显惶恐道,“您也知道那些矮人喜欢东拉西扯,好像是看到巨石城三股狼烟就开始修补大坝,但距离这么远,巴索尔山怎么可能看到巨石城的狼烟,况且大坝上部分垮塌,还有个巨大的坝湖,矮人们又怎么能轻而易举修好。” 赛恩斯吹灭了蜡烛,起身面带焦虑道,“咱们得去枯孤岛一趟!” 天边再次泛起了青色,冷风吹得岸边的芦苇瑟瑟发抖,赛恩斯踏入微凉的浅水,望着到处搭建着厄姆尼行军帐篷的枯孤岛久久犹豫是否上岸。 突然,不远处芦苇边有人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赛恩斯扭过脸,在夕阳斜射下看着来到面前的托阿鲁,又望了眼远处芦苇丛后那几十艘正在卸货的宽体驳船,反问道,“让这么多异族驻扎尹更斯,你们又在做什么?” 托阿鲁顿时语塞,便呵斥道,“我们枯孤岛与你早已经没有了关系,不要拿以前那套来唬我!” 赛恩斯快步走到那些搬运麻布包的人面前,用鼻子闻了闻那股异香,脸色骤变转过身,走近托阿鲁低声道,“你们要这么多乌喉果做什么?” “长老?”赫斯突然出现在赛恩斯不远处道。 赛恩斯仿佛受到了惊吓,脸色苍白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赫斯,努力张了张嘴唇但又颓然地陷入沉默。 赫斯慢慢走上前,向前伸出手道,“您请,或许我可以带您看看岛上的现状!” 看着神态、语气如同图塔再现的赫斯,赛恩斯略显不安地微微弯腰示意,并跟着赫斯向岛中的部落走去。 “现在很多人投奔到了枯孤岛,以前饥荒的时候来了些,后来您下令猎杀散落人,又有些小部族前来投奔,前些天又有些些畏惧战争的人也来到了这里!”赫斯说着用手指着暮色下密密麻麻的部落草屋。 “那些是什么?”赛恩斯指着几百座行军营帐和旁边帆布遮盖、排列整齐的大垛货物道。 赫斯毫不掩饰道,“那是厄姆尼人的行军营与他们的物品,我们与他们达成了协议,他们曾用食物来拯救了枯孤岛,我借用空地给他们使用!” 赛恩斯看着面无表情的赫斯,又打量着他消瘦的身形,声音有些微颤道,“你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还有你母亲縻若的影子,我那可怜的女儿,但这一切让我忧虑不已!” 听着赛恩斯仿佛瞬间苍老了很多的声音,赫斯遥望着映射红光的湖面,面容依旧冷峻道,“事情总是越来越复杂,看到的越多,便会越焦虑。” “但...但是...”赛恩斯竟然有些语不成声道。 赫斯继续带着赛恩斯向前走着,来到部落中的先祖石前道,“族人们希望时时刻刻看到它,所以我将它放在了这里,或许这能让他们安心。” “你要那么多乌喉果做什么?”赛恩斯突然道。 赫斯环顾着夕阳余晖下略显渺小的枯孤岛,轻声道,“我父亲在进攻巨石城前,是否和你也这样推心置腹过?” 赛恩斯脸颊抽搐,神情痛苦地将脸扭向一边。 赫斯面露苦笑轻声道,“他们都说是你出卖了我父亲,并且带人替巨石城杀戮残存的乔玛族人,只藏匿了几十个老弱,其中有我和我祖母。” 赛恩斯身体僵直,勉强跟在赫斯身后,瞪着充血的眼睛一言不发。 赫斯望着湖边仅剩边缘的太阳,松了口气道,“最东边的长滩。” 赛恩斯忙上前道,“是的,他们想在那里修条通往港口的路。” “那他们的货物就不用经过尹更斯湖了,族人们也不用当驳船苦力。”赫斯轻声道。 赛恩斯点点头道,“如果能修建成功,他们的马车可以笔直地通过,可以更快地运输货物,甚至尹更斯湖会成为他们的避风港和贸易站。” 赫斯道,“危机总能促使人一不做二不休。” 赛恩斯道,“如果那样,狼人也将面临弥天大祸而反叛,所以他们还在权衡利弊,毕竟这么多的免费苦力.....” 赫斯冷笑道,“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次无论谁胜谁败,战后他们必然将下决心疏通那里。” 赛恩斯道,“他们不敢这样做,没有必要,而且他们需要我们!” 赫斯道,“需要什么?用我们制作珈兰血酒?” 如遭雷击般的赛恩斯张口结舌,又羞愧地垂头不语。 赫斯道,“据说二十年前我父亲曾经攻入巨石城,进入了艾蒙派提家的王宫,但又死在了那里!” 赛恩斯道,“他们背后有可怕的力量,即使是你父亲图塔那样的枭雄也难逃一劫。” 赫斯道,“二十年前鲁姆图人躲过了一劫,而且我父亲应该嘱托过你些事情。” “你怎么知道?”赛恩斯瞳孔突然张开却又紧紧缩回,满头大汗道,“都是因无知和恐惧才犯了大错。” 赫斯回身盯着赛恩斯道,“他们期待你恐惧,期待你觉得自己无知,从而变得麻木而残忍。” 赛恩斯身体僵直道,“那...你想怎么办?无论如何也毫无胜算,我们和他们差距之大,就像你父亲所言,无异于以卵击石。” 赫斯道,“他们也期待我进入巨石城,像我父亲一样!” 赛恩斯暗示地微微点头道,“对,甚至是你身边的人。” 赫斯道,“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场交易,毕竟他们觉得代价会很大,甚至可能包含自己,所以出卖是最好的选择,甚至其中还包括你。” “那我们该...怎么选择?你现在的名声如此之大,简直就是鲁姆图人心中的神明,你给他们充足的鱼获,充足的盐块,而且从不责罚无辜的人,你走向哪里,他们就会跟到哪里,甚至有年轻族人当面指责我,说我的血都不如你的汗水浓,不过我饶恕了他。但如果再次冒险失败,灭族的可能是整个鲁姆图,你会给他们口实的!”赛恩斯表情迟滞道。 赫斯道,“那你有什么神的启示要给我吗?” 赛恩斯呆愣片刻,弯腰行礼沮丧道,“哪有什么启示!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做到想要的,并让鲁姆图人能在这里继续安然地繁衍,我也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有给自己和族人们留余地的想法。” 赫斯道,“过段时间我可能会需要些人手。” 赛恩斯再次呆若木鸡,又颓丧地将手放在胸前行礼道,“我知道弗拉姆和康斯提部族已经归顺了你,我也不会插手普帕姆和卡姆部族的事情,另外我属下的不管是恩格特,还是索米特或阿匹斯部族,无论他们是因仰慕你的威名而叛逃到枯孤岛,或者是他们安坦指使他们归附你,我以后都一概不问!” 赫斯瞟了眼面带病容的赛恩斯,眼眶红润道,“如果愿意...我可以送你到黑水沼泽,就像达鲁祖那样...或许可以...寿终正寝!” 赛恩斯却哈哈笑道,“事到如今,你却轻视我到如此的境地?” 赫斯打量着努力克制身体颤抖的赛恩斯,轻声道,“我相信你对族人的忠诚与善意,但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让你见个朋友。”说着向部落摆摆手。 部落中央的草屋栅栏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宽松亚麻水手服、头发微卷、眼睛淡蓝又有些忧郁伤感的男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名蒙脸的女人。 赛恩斯顿时大惊失色道,“萨尔...巴尼?” 萨尔巴尼将手斜放在胸前行弯腰礼道,“赛恩斯爵士您好!” 晚风吹过,不知如何再次开口的赛恩斯望着赫斯,故意拖长声音道,“我不知道你们...” 赫斯向萨尔巴尼点点头道,“您可以与我们的长老和盘托出,现在他也已经无路可走。” 萨尔巴尼坦然道,“我其实是昔日坦霜帝国皇帝波阿力花·掣珊之子,家父在鹰喙山下与布雷·考尔会战失败身死后,我被布雷·考尔爵士连同几个战俘孩子送往特克斯洛虔世会当做教会童徒,后被温顿斯特爵士养大,后来成为了他们说的圣城十二子其中一员。” 赛恩斯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停打量着赫斯和萨尔巴尼道,“你们......” 萨尔巴尼微笑着扫了眼赫斯道,“在厄姆尼人反叛,家父被迫撤往萨姆城时,我曾被边城聂格拉掳走,后来是赫斯父亲图塔·乔玛舍命将我救回萨姆城,所以我与他算是血亲兄弟!” 赛恩斯嘴唇微张良久后道,“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我知道赫斯父亲与曾经的坦霜帝国过从甚密,但不知道会有如此的渊源!”但看到赫斯苦涩一笑,于是叹息良久又回身望着登陆向岛上搬运物资的厄姆尼士兵,不可思议道,“怪不得上次厄姆尼王想要诱捕你,原来是内有如此玄机!” 萨尔巴尼笑道,“被淹没的往事而已,不过现在美好与危机一样,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擦肩而过!” “真是艺高人胆大!”赛恩斯瞪大眼睛依旧惊叹道。 “我们坦霜人与尹更斯湖的鲁姆图族向来亲近,甚至是王上波阿力花也曾与乔玛部族结过血盟!” 赛恩斯有些反应迟钝地慢慢点头道,“确实,确实,我也曾经接待过坦霜的使者,图塔曾将他以兄弟相待,他叫泰...” “泰马尔!”萨尔巴尼道。 汗流浃背的赛恩斯弯腰不起道,“原来...原来如此,我早有耳闻,关于您的身世,但不知道居然...” 萨尔巴尼微微一笑道,“都是出于无奈,就像这段时间我受命巡查你们的驻地,想必有人已经将此事告知了您。” 赛恩斯情不自禁点头走神道,“是,但不知道...” “对,正如您所猜测的,我虽然是这次拦击厄姆尼人的副指挥使,但其实我还有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清查所有鲁姆图人部落及人数,而且一旦战胜厄姆尼人,可能会有新的任务。” 赛恩斯咽了口唾沫,努力扬起脸道,“什么..什么任务?” 萨尔巴尼眉头紧皱道,“带人掘宽尹更斯河,从长滩修建直通托拉姆港口的道路!” “然后?”塞恩斯紧盯着萨尔巴尼道。 “尹更斯湖将作为托拉姆港的内湖港口,您部族所在地也就是万生神庙位置将作为停泊港!”萨尔巴尼道。 “既然想将尹更斯湖作为内湖港口,何必大费周章在长滩铺设道路,那将是件非常艰难的事?”塞恩斯继续追问道。 萨尔巴尼苦笑道,“我没有得到明确指示,但有口谕让我在拦截厄姆尼人时勘察所有沼泽人部落的位置!” 塞恩斯慢慢点着头道,“我...明白了,他们想从尹更斯湖...彻底驱逐我们,让我们失去家园而流浪!” 萨尔巴尼点点头道,“包括库普兰河周边,但凡阻挡巨石城控制河运和海运的人,都将被彻底清理,而您所谓的流浪或者可以换个词...幸存,而且大战将要结束之际,巨石城将首先斩首所有沼泽人部落首领,应该是在让你们恢复举办渔兰节的庆功宴上,在这里给您提个醒!” 感觉浑身麻木的赛恩斯呆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舒展着紧绷的眼皮,深深吐了口气道,“谢谢您的提醒,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萨尔巴尼望着岸边越来越多的厄姆尼士兵,向赫斯行礼道,“兄弟,我得离开了,毕竟那边还还需要我亲自彻底疏通,希望能再次见到你!”说完又用布条蒙脸,带着妻子瑞诺迈步向岸边的艘小船而去。 赫斯望着萨尔巴尼的背影,回身向赛恩斯道,“您最好早做准备,开战后会比较混乱!” 赛恩斯眼眶红润,依依不舍地打量着赫斯道,“既然你如此信任我,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希望你有办法能带领族人们走出这场灾难,但一定要小心,尤其是那个麦道夫,他才是最大的魔鬼!” 赫斯突然怔在原地,轻声呢喃道,“我知道!” 《蓝翅草》:你眼中的丑恶,他眼中是奋争;你眼中的怯懦,他眼中是怜悯;无一而足,只因‘我’这个世间最大的误词! 第157章 神射手 “快点,你们这群蠢货,厄姆尼人马上就要登岸了!”戴着宽檐帽的法务官奥德赛举着牛皮长鞭,在半空甩出一个个圆弧和清脆的声响,抽打着在坑洼路上推马车的人们大骂道。 看着不远处湖边被整理出的大片空地和几十座大型抛石机,当空烈日下满头大汗的墓地看守人托姆勒不满嘀咕道,“怎么把我也来拉来做苦力?我可是得到了紫风铃勋章,马上要成为骑士的人!” 旁边用力推车的苏姆嘲弄道,“巴赛尔给你披上紫袍你也得来,我们塔特家除了女佣都来了!” 托姆勒甩了把鼻涕,叉腰耷拉着肩膀反驳道,“当然,你们这些贵族元老的侍从养尊处优,是该让你们尝尝我们劳苦人的滋味了...” 可托姆勒的话还未落,“嗖”一块石头从天而降,将辆马车围栏砸得粉碎,而边上的几个推车人也被砸倒在地,闷响中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托姆勒摸着溅到脸上还热乎的血,又呆傻地看着苏姆道,“哪来的石头?” 苏姆抬头看看天上纷纷飞来的石块,忙扯着托姆勒钻到车底,大声道,“上次你救我,这次扯平了!” “嗖嗖嗖”带着风声的石块在空中划出弧线,流星般落向这只运送武器、石块的车队,一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们被砸得东倒西歪,断腿残肢的人们在地上哀嚎,被禁锢在车辕上的马匹惊慌嘶鸣,却又无法逃脱。 迅速躲到棵大树后的奥德赛掀起帽檐露出头,望着湖面那些几十艘厄姆尼战舰,朝四散躲避的人们喊道,“快上,去帮士兵们填装石块!”但人们却畏畏缩缩都躲在路边的树后,闪避着不断从湖面飞来的石块。 奥德赛用力抹了把脸,还有些跛脚地快步上前,从车底薅出托姆勒道,“别他妈躲躲闪闪,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托姆勒赶忙缩到车轮后道,“前面有士兵,不需要我们这些苦力!” 奥德赛用皮鞭猛抽托姆勒和身边躲藏的人,大骂道,“等厄姆尼人上岸,他们会挨个砍掉你们的脑袋,快上!”说薅起托姆勒向空地的那排抛石机走去。 呼啸的石块从厄姆尼人帆船上不断射向岸边,将一座座军营捣毁,并翻滚将来不及躲闪的士兵砸得血肉横飞,士兵们押着的苦力们抱着脑袋躲闪着向抛石机跑去。 被奥德赛拖着的托姆勒浑身发抖,低头踉跄着道,“圣母保佑,圣子保佑!”可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座抛石机前,奥德赛大声喊道,“快帮士兵们拉绳索!” 稀里糊涂的托姆勒和人们拿起地上的绳索,向后猛跑着将皮斗中的石球抛向湖中的厄姆尼舰船,一整排抛石机杂乱无章地抛射,人们大汗淋漓地填装石球又拉起绳索向后跑着抛射,但石球却七零八落掉在湖中溅起些许水花,但没有一颗击中厄姆尼舰船,而厄姆尼人的舰船再次开始射来石球,几座工事墙后的抛石机被飞速的石球砸碎,旁边的士兵和苦力也被翻滚的石球砸的人仰马翻,闻着突然涌入鼻孔的血腥味,托姆勒木然地环顾着哀嚎逃窜的人们,呆呆站在原地。 法务官奥德赛狠狠一鞭子抽在他肩头吼道,“快去拉绳索!”却被枚石球贴着脑袋飞过,不禁双手摸了摸自己脑袋后扶正帽子惊诧道,“还在!”随即朝着托姆勒大喊道,“快去帮忙。” 而弯腰驼背的托姆勒突然抬起脸,木讷地在纷飞巨石中望着岸边工事后那排长长不停晃荡投射的抛石机,随即置身事外般不慌不忙走上前,抱着石球装进抛石机皮斗,捡起地上的绳索向后跑着,并敏捷地跨过周围那些翻滚哀嚎的伤兵嘟囔道,“死神喜欢追逐恐惧!” “不要害怕,快点射击,把该死的厄姆尼舰船砸沉!”奥德赛在人们身后不停鼓着劲喊着,“喊号子,用力拉!” 一个男人愤怒地扔下绳索大骂道,“喊你妈比个号子!”却被飞来的石球削去了半截身子,托姆勒看着面前栽倒的男人,浑浊的眼睛变得格外清澈,竟情不自禁接替背起绳索,踩着地上的鲜血用力向前跑去,“晃当,嗖!”抛石机将石球远远抛出,远远一声闷响传来,人们爆发出欢呼道,“砸中了,砸中了!” 驼着背的托姆勒回过头,踮起脚望着远处那依旧迎风驶来的几十艘厄姆尼战舰,旋即有些懵懂地望着身边欢呼的人,奥德赛快步来到近前,面目狰狞地拍着托姆勒肩膀道,“快点,就像刚才那样,砸沉他们!” 耳朵鸣响的托姆勒再次抱着沉重的石球放入皮斗,退着身子来到高处站到个木桩上,抬起右手拇指下压、伸出食指中指,眼神冰冷地观瞄着湖面的厄姆尼战舰,随即又背起绳索带着人们向后跑去,“咣”飞出的石球再次精准砸中艘厄姆尼舰船,人们又欢呼起来。 奥德赛摸了摸脑袋,躲闪着厄姆尼人射来的石块,看着发呆的托姆勒道,“继续!” 表情完全木讷的托姆勒任凭鼻涕流到下巴上,抱起石球装填,再次起身走到木桩上伸出胳膊观瞄,带着人们向后猛拉绳索,石球不偏不倚再次砸中了艘厄姆尼舰船,甚至隐约将敌舰一根桅杆砸断,而厄姆尼人的几十艘战舰愤怒地迅速发射石球还击,接连砸毁了托姆勒附近几架抛石机,周围的士兵惊骇地四下躲闪,并无助地向托姆勒张望。 “墓地杀手,快教他们怎么射击!”耳边奥德赛的吼叫带着嗡嗡声传入耳中,突然,被万众瞩目的托姆勒打了个寒战,浑身通透般挺直了驼背斜肩,抬脸静静望着湖面那成群的敌舰,又伸直胳膊上下调节着拇指瞄了瞄,向后退了十几步,舔了舔嘴唇道,“到这...就到这儿,然后....” 奥德赛向人们大喊道,“就拉到那个位置,拉得绳索短点!” 附近的抛石机纷纷模仿,在几次调试后不断有石球击中厄姆尼船只,而两边延伸的抛石机士兵也纷纷模仿,将密集的石球砸向厄姆尼舰船,受到精确重击的厄姆尼舰船纷纷停止还击,开始鼓起所有风帆加速向岸边迅速冲来。 面对即将来到岸边的厄姆尼战舰,抛石机的石球开始落在了厄姆尼战舰后方,而厄姆尼战舰也因为触浅而停在了离湖岸远处,于是纷纷将运兵小船放入湖水中,满载着黑衣黑裤、身着银色鳞片胸甲并且头巾蒙脸的厄姆尼士兵地向岸边划来。 看着穿着盔甲准备靠小船登岸的厄姆尼人,奥德赛惊喜地哈哈大笑起来道,“找死!弓箭手准备!”话音刚落,上千名铁甲弓箭手排列站到湖岸工事上,将长弓拉满射向那几十艘小船,船上的厄姆尼士兵举起盾牌,将小船覆盖地像个龟壳,让密集的箭支纷纷落空。 奥德赛摸摸脸上的络腮胡,向弓箭手们怒道,“用力射!” “你这个蠢货!”骑着战马而来的戴克王子大骂道,“等他们下了船再射,用抛石机砸他们的小船,让他们有来无回!” 弓箭手们急忙收起弓箭,而托姆勒喊着人们将抛石机调节着角度,而几百名穿着银鳞胸甲的厄姆尼士兵已经走下搁浅的小船,并举着鸢形红盾在浅水组成阵列、踩着泥泞向岸边工事而来。 戴克脚踩木梯登上岸边松木工事墙,张望着对面那些无法继续靠近岸边的厄姆尼帆船战舰,又看看湖岸前这些盔甲衣着黑白分明的几百厄姆尼士兵,嘴角上扬道,“尹更斯湖真是名不虚传的天然屏障!”随即向传令兵道,“这只是试探性攻击,等他们靠近工事再射击,要节省弓箭!” 等由几百人组成的两个厄姆尼小方阵走出浅水,踩着薄泥地面即将到达岸边工事,工事墙上的铁甲弓箭手开始猛烈射击,而厄姆尼士兵将盾牌举起,藏在其中的弓箭手不停还击,但工事墙上居高临下的铁甲兵不费力气地将弓箭精准射在厄姆尼士兵身上,不断有厄姆尼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远处的厄姆尼舰船突然响起铜号声,厄姆尼士兵开始拼命狂奔,终于冒着箭雨冲到湖岸工事墙前,却发现无法攀爬上这道足有两丈高的光滑松木工事墙,而工事墙上的铁甲兵弓箭手几乎在面对面的距离抵近射击厄姆尼士兵,将这些头巾蒙脸的厄姆尼士兵悉数射杀在工事墙下。 戴克看着这占有绝对优势的防守战,得意地站到岸防工事上,双手撑开红色披风向对面的厄姆尼战舰挑衅。 “咻咻咻”划破空气的尖锐哨声响起,十几个银色亮点突然从对面厄姆尼战舰飞来,还没等戴克反应过来,一面锋利的锯齿钢盘已经闪着寒光擦着他脸颊飞过,让他一个踉跄翻滚下工事墙,等他刚被人扶起,却看到站在工事墙上有几名弓箭手被拦腰切成两段,而工事墙下残存的几个厄姆尼士兵开始扔出钩爪,妄图爬上工事,但却被躲在工事墙后的长枪兵用长矛从工事防御孔戳落在地。 惊魂未定的戴克坐在地上恍惚片刻,扭脸向士兵们吼道,“用抛石机还击!” 躲在抛石机支架后的托姆勒慢慢走了出来,魔怔般看着落在工事下的那些半截尸体,又开始卖力地边填装石球边带着人们拉着绳索抛射石球,精准的石球再次砸在对面厄姆尼舰船上,而“咻咻咻”锯齿钢盘飞来响声再次响起,铁甲弓箭手纷纷跳下工事墙躲避,但锋利的钢盘划着弧线飞到工事墙后,落在刚组成方阵待命的千人铁甲军中,并将方阵切开几个血口,方阵士兵顿时大乱地再次向后撤去,周围那些还在集结的铁甲方阵也再次散开,纷纷躲在巨大的万生神庙石台后。 藏身松木工事后戴克凑近工事墙防御孔,望了望湖边那些正在向下传送士兵的厄姆尼战舰,又回头看看身后不远处熟练又精准的操作抛石机的士兵,灵光一现喊道,“用火球油袋烧他们!” 传令兵举起旗子挥舞着传令道,“油袋,点火!” 随即点燃火的油袋被放在抛石机皮斗中,数十家架抛石机将冒着浓烟的油袋射向湖面的厄姆尼帆船战舰,但依旧是大部分落空,而托姆勒再次站在木桩上惦起脚,用手比划着瞄了瞄厄姆尼战舰,带着人们猛拉绳索,将一个油袋精准地射在艘敌舰上,大火轰然在帆船上燃起,托姆勒继续指挥人们抛射油袋。 同样躲在工事后从孔洞观望的奥德赛回头骂道,“你这个蠢货,别逮住一艘烧,射别的船!” 托姆勒慌忙后退踮脚看看,带人调整抛石机角度,将一个个燃着的油袋抛射到厄姆尼战舰上,看到托姆勒奇高的射击准度,戴克喊道,“把油袋都给这个傻大个,你们他妈的纯属浪费!” 周围抛石机边的士兵忙将所有油袋都抱到托姆勒脚下,而托姆勒专注地用手瞄准,并指挥着人们抛射油袋。 望着一艘又又一艘起火的厄姆尼战舰,戴克王子站起身兴奋道,“哈哈,我们巨石城一个人就能灭掉他们一群战舰!” 可话刚落,“呼呼!”厄姆尼战舰也开始用燃烧油袋反击,“啪、轰!”十几个厄姆尼油袋落地并溅出席卷的火舌,席卷了旁边几架抛石机和士兵,奥德赛急忙将戴克王子拉回到工事墙后躲避。 但托姆勒似乎着了魔,继续踩到木桩上用手比划着瞄准,又机械地回头喊道,“射击!”,抛石机的绳索随即被猛地后拉,一个燃烧油球再次射中湖面的厄姆尼战舰。 接连几艘战舰被射中燃起大火,厄姆尼士兵们纷纷从船上跳入湖中逃命,而周围那几十艘战舰仿佛被彻底激怒,将抛石机火力击中在托姆勒的抛石机方向,几十个火球从天空飞来,随即猛地落地在托姆勒抛石机周围燃起大火,将地上堆积的上百个油袋引燃,轰爆的大火席卷了周围的空地,大群士兵和劳工陷身烈焰,浑身着火的在地上翻滚哀嚎,逃跑的人被督战士兵用长矛刺穿,但托姆勒擦了擦鼻涕,依旧专注地用手比划着瞄准,可刚想发号施令却发现自己那座抛石机已经被引燃,周围也尽是烈火残骸,但托姆勒却不紧不慢走到旁边的抛石机前,指挥着再次开始向厄姆尼舰队抛射油袋。 拉着戴克躲到远处的奥德赛望着独自用抛石机与几十艘厄姆尼战舰对轰的托姆勒,愕然惊呼道,“他疯了!” 不知道是工事遮挡了厄姆尼人的视野,还是墓地看守人托姆勒好运爆棚,所有厄姆尼人射来的油袋都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即便将几个督战看热闹的士兵被烧成了火人,也没有落到托姆勒身上,反而像聚拢的火把将他围在中央,仿佛想在这烈日白光下将他照得更亮。 渐渐地,厄姆尼人在托姆勒的精准射击下开始有些支撑不住,抛射来的火球越来越稀拉,有的帆船开始转向逃离。 但被围在大火中的托姆勒依旧机械地瞄准,并自己抱着油袋放入皮斗点燃发射,望着除了十多艘燃起熊熊大火的战舰,厄姆尼其他帆船已经逃出了射程,法务官奥德赛跑到托姆勒身边大喊道,“他们都跑了,不要再射了!” 但神情似乎有些恍惚的托姆勒薅住奥德赛,机械地向抛石机皮斗走去,却被奥德赛一记耳光打在脸上道,“我不是油球,醒醒,厄姆尼人逃了!” 托姆勒这才晃晃脸,回头看看远去的厄姆尼舰队,又盯着奥德赛道,“他们...跑了?” 奥德赛狂笑着拍打着托姆勒道,“对,你击败了他们,是你一个人击败了他们,你火了,成为了英雄!”说着低头看看,急忙用力踩灭托姆勒着火的破旧绒皮靴。 脸颊起泡的托姆勒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抬起自己旧皮靴看看,神志恢复正常般再次弯腰斜肩道,“刚才真险!” 人们也纷纷围到托姆勒身边,神情激奋地将他抬起不停向天空抛着。 “轰”被残火引燃的堆皮油球再次发生爆炸,将人们被掀翻在地,托姆勒跌跌撞撞逃到不远处,大口喘气道,“好悬啊!” 满脸油灰的奥德赛也凑到他身边,用力压了压自己头上的那顶款檐帽兴奋道,“咱俩立了大功!” 托姆勒唯唯诺诺不满道,“好像...刚才你一直躲到了远处...” 奥德赛气愤道,“要不是我把你当苦力抓过来,怎么能获得胜利?” 托姆勒回头看着遍地的尸体和扑救着火森林的士兵,摸了摸自己身体眼神呆滞道,“无所谓...能活着就好!” 《艾蒙派缇皇恩圣典》:伯尼萨鱼盐金畜之地,泉甘河冽,山环壤沃,海口祥港往来中转,贸易顺畅,但外有强敌环绕,内存纷争繁结,如垂涎刃齿兽口,妄图急吞强噬,为驱此忧患,保诸城子民长久,诸子应外修军力,内修宽仁,万民不缚以一心,千教勿分以同志,互抚尊彼,相助敬此,教安、君平、民和! 第158章 鼓舞人心 阴沉的灰色乌云如陈旧棉垫般压在半空,巨石砌成的尹更斯湖万生神庙石台上,带着闪亮王冠的查理尼三世站在高耸的了望塔前,拖着华丽的王袍在绵绵细雨中来回踱步,突然将手中的权杖举到面前,威严地打量着围在台前的人们大声道,“兄弟们,我亲爱的臣民们,你们的勇气让我倍感欣慰,整个伯尼萨帝国因为你们而深受鼓舞!” 台下湿漉漉的人们有些迟钝地互相看看,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 看到人们不为所动,查理尼三世微微一笑,向台下摆摆手,让换了身新衣服的墓地看守人托姆勒走上台,查理尼三世又环视众人道,“你们认识他是谁吗?” “棺材板托姆勒!”有人起哄地大声道。 查理尼三世撇起嘴角,顺势调侃道,“看来你们对他的了解程度,就如熟知人生尽头是什么,尽管这个绰号不太好听!” 看台下的人们爆发出哄笑,查理尼三世扮了个鬼脸继续道,“他曾经是个平凡的人,一个忠诚善良的人,一个恪守职责的人,兢兢业业为那些逝去的人送行并让他们得到安息,从来没有失职放弃,这是种伟大的精神!”说着用力拍了拍身边身体萎靡耷拉的托姆勒。 托姆勒身体颤抖地向前走了一步,抬起被细雨淋湿的脑袋,张着干裂的嘴唇,眼神迟钝地望着众人,声音颤抖强忍着蹦出几个字道,“我..我...艾蒙派提王室..万岁!” 看着托姆勒紧张、笨拙的样子,人们爆发出轰然大笑。 面色红润的查理尼三世挺了挺胸,再次亢奋激昂道,“就是这个实实在在的男人,用自己精准的射击,击退了厄姆尼人数次进攻,让他们在这十几天里无所作为,只能在尹更斯湖里兜圈子,而你们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潜力,有自己都难以想象的能力,为了保卫我们的帝国而建立功勋,这是神赐予你们的神力,只要你们拥有足够的勇气,拥有足够的忠诚,面对敌人视死如归,神便会护佑我们伯尼萨,永远站在咱们这边,就像这不时降临的小雨,浇灭厄姆尼妄图烧毁卢卡斯森林的火苗,这是勇气和忠诚的神迹,它会让我们迈过恐惧的沟壑,感受与神同在的境界,飘忽之间那种间隙,穿过之后的蜿蜒,圣子拂袖荡起仙尘,又像繁星一样落入人间,落入你的心中,耀眼的五光十色炸裂让人炫目,就像湖面那些长梭般的战舰突然垮塌,虽然将湖面像黑幕般覆盖,但开裂的缝隙会将光辉溢出...如同麦种裂芽般带来希望...” 看着查理尼三世认真远眺、慷慨宣讲的样子,人们纷纷回头踮脚,试图望向工事墙后空荡的湖面,不禁开始互相交头接耳。 高台边的迪奥多看到查理尼三世放大的瞳孔和莫名其妙的呓语,快步走上台搀扶着查理尼三世道,“王上,有紧急公文需要您审阅,对立功者的奖赏由我来宣读吧!”说着将双眼放空的查理尼三世搀扶到台下。 看着表情凝固、身体呆滞的查理尼三世被人扶到皇家马车中,旁边戴着遮雨篷帽的培歌凑近特拉苏耳语道,“伯尼萨帝国快要完蛋了!” 特拉苏看看左右,紧挨着培歌道,“为什么这样说?” “你没发现吗?王上为了提振精神,吸食乌喉霜过度,刚才演讲时产生了幻觉!”培歌压低声音道,“精神混乱会做出愚蠢的决策!” 特拉苏看着神色紧绷的培歌,眨眨眼道,“咱们前几天轻而易举击退了厄姆尼人的进攻,看来他们的战力也没有那么强!” “呵!”培歌轻声嗤笑道,“那是试探性的攻击,厄姆尼人已经有上千艘舰船进入尹更斯湖,而且前几天那么突然发起攻击,是非常凶悍的,没想到你比我还没有经验!” 特拉苏笑道,“您参与过几次大战,现在确实有见地!” 培歌得意地昂起头,做了个嘘的手势。 而神庙石台上的元老迪奥多大声道,“可能我说不出足够对你们表达敬意的话,所以元老院决定用真金白银,来奖赏那些为保卫帝国而做出贡献的人,今天将赏赐托姆勒一百二十枚施洛华金币,并在战后授予他安魂侯爵位,以示他的功绩。”说着将袋沉甸甸的金币塞到托姆勒怀中,随即又抬头看看依旧如针尖般麻密的小雨和台下人们瞪大的眼睛,忙补充道,“其他在昨天保卫战中表现英勇的士兵,也会给予相应的奖赏,名单都已张贴在指挥使帐篷外的树上,请各位自行去领取奖赏,如果那张奖赏名单被雨淋湿了,就去找各自的军士长或者千夫长,他们知道名单内容,也会给你们分发赏金。” 众位身穿紫袍的元老在仆人们护送着钻进各自马车躲雨,神庙石台前的人们瞬间一哄而散,向树林边缘的咸干场军营涌去,靠在树上叼着烟斗的法务官奥德赛甩了甩毛呢宽檐帽上的雨水,一把拉住从身边走过的托姆勒,盯着他手中那袋沉甸甸金币道,“这下你可发大财了!” 托姆勒急忙将金币袋子放在腿后道,“主要是您的关照,等领到赏金回到巨石城,我会给您买礼物的,而且这算弥补我的.....上次为了扳倒...我也损失很大...您应该记得!” 听着托姆勒满带委屈、含含糊糊的话,奥德赛从嘴里拿下烟斗,拉着这个墓地看守人边走边说道,“我知道,上次为了保卫王上整垮丂维维,你的养老钱最后都被充公了,而且你马上就要成为安魂侯,是有爵位的人,我怎么敢收你的礼物?” 托姆勒肩膀耷拉道,“是您该得的,不过我希望待会儿就能回巨石城,好去给您采买些东西。” 奥德赛看着雨中那些忙忙碌碌加固工事的沼泽人,扭过脸道,“以前让你在墓地埋死人真是屈才,不过和当兵打仗的意义相似,很多尸体得过你的手,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留在这里,用你那出神入化的技术继续打击厄姆尼人,以后就不用像那些翘奇般干体力活了。” 托姆勒赶忙摇摇头道,“不不不,那纯粹是运气,我只不过因为经常用弹弓打墓地聒噪的乌鸦,才有那么点准头!” 奥德赛叹了口气,凑近低声道,“有时候得到荣华富贵就是这么简单,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现在口袋里装满丁零当啷的高成色金币,而且爵士的头衔会让很多农场主和商人找你挂名,以此来降低赋税额,你简直躺着就可以衣食无忧,如果再进一步,你可能有机会参股那些丝麻商,甚至钱币兑换所或者出海船队,锦衣玉食唾手可得!” 托姆勒出神地眨眨眼道,“所以我打算今天就回巨石城,毕竟得及早去元老院领取敕命书,否则...” 托姆勒抬起宽阔的脸,将没点燃的烟斗塞进嘴里愤恨道,“笨蛋,人家说了是要战后给你爵位,你要是现在回去就不会得到安魂爵这个头衔,所以你不能因冲动而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也知道,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些好处之外,一旦你得到头衔,那些趾高气昂的巡逻兵、穿着绸袍的有钱商人,都得向你弯腰行礼,还有鼠尾巷、皮毛街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才不管你是刚睡着或是正蹲在便盆上,她们会成群往你屋子里跑,哪怕你薅住她们头发乱踢乱打、大喊大叫,像野兽般宣泄你的无缘无故的怒气,咒骂她们就是天生的婊子,也打不散她们对你的热爱,你会像个真正的贵族般躺在那里,妻妾成群地被人往嘴里塞葡萄、提子、不去皮的刺梨,滚烫的毛栗子...” 看着仿佛身临其境,开咬牙切齿、面容扭曲的奥德赛,托姆勒擦了擦鼻涕,眉头紧皱打断道,“法务官大人,我...我知道会有很多好处,但担心还没享受这些就死在这儿,毕竟刀枪无眼!” 大口喘气的奥德赛顿时楞在原地,拍拍托姆勒肩膀继续干笑着劝道,“其实没有那么危险,就像昨天,咱们完全像街边两帮流氓互相扔石块,然后咱们赢了,以后也会一样,你就负责指挥士兵们使用投石机,甚至可以躲在大树后,反正咱们背后就是大片森林,绝对万无一失,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托姆勒紧抓金币袋子犹豫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当贵族,我只想娶奥兰多,然后和她平平淡淡过日子,但以前存得金币都被你拿去打了水漂,所以这个计划落空了。” 法务官奥德赛眨眨眼,脸色紧绷地昂起头道,“首先,那些金币是被贞爱会没收的,然后贞爱会的金库脏钱又被元老院收缴,所以那些钱是找不回来了,而且,那些金币救了你一命,要不是我绞尽脑汁想出这个点子,你可能已经被丂维维塞进焚尸炉烧成了灰。” 托姆勒叹了口气道,“所以他们奖赏我的金币其实就是我的,而且实际上还少了十枚!” “要学会目光放长远!”奥德赛无奈之际又诧异道,“你想娶奥兰多?奶牛奥兰多?那个和你打官司还有三个孩子的胖女人?你在葬礼上算计那些富有的农户,简直能把那些死人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掐你脖子,现在怎么会被她蒙骗?” 托姆勒嘿嘿笑道,“她虽然不会算账,但其实很善良,而且和她在一起很有趣!” 奥德赛一本正经道,“不要贪图乐趣,那是因为你给她花了钱,她才会讨好你,等你把她娶回家,她会暴躁的像得了疯狗病的野猫,就像她和你打官司时候的样子,她当时恨不得当时把你锤进泥里,而且她有三个孩子,等他们长到身强力壮的时候,就会在那个奶牛妈妈的指挥下将年老瘫痪的你扔进城外的排水沟,甚至都不会扔进莱德公墓的坑里,因为他们继承了你的产业和工作,多卖出块墓地就能多赚几个比索,而且你马上就要升官发财,半路娶带拖油瓶的女人,简直是自寻死路,就像我迪比特城那可怜的表叔夸伊,被继子饿死在粮仓,死前满嘴都是生燕麦,趴在粮食口袋前死去,因为他下半身瘫了,生燕麦又咽不下去。”奥德赛边说边打量着托姆勒的腿。 托姆勒低头看看道,“我的腿很结实,而且我见过太多的生死,明白人应该怎么活着!”说完迈着那特殊的驼步,踩着泥泞向通向巨石城的石子驿道而去。 奥德赛暴跳咒骂道,“她脸上的脂粉比城墙都厚,完全是为了抹平脸上的坑洼,你这个蠢货的棺材板!”说着怒气冲冲想要上前追赶,但看到不远处的巴赛尔在向自己招手,便无奈地收起烟斗,小跑着上前陪同元老们视察湖岸工事。 “你的神射手走了?”巴赛尔向来到身边的奥德赛低声道。 奥德赛摊摊手道,“不应该给他那么多奖赏的,他想回去找女人。” 巴赛尔望着托姆勒远去的背影冷笑道,“必须让他回来,这可是咱们的个人才!”说着凑近奥德赛轻声耳语起来。 《瑟瑟鲁》:喧闹后的黯然神伤,鼾声中的低声呓语,就像站在高塔向下张望,我们从来不是我们自己,只是众多灵魂的交织体,嬉戏之后终将孤独沉寂。 第159章 无尽的兵役 早晨清爽的湖风吹散了乌云,带着些许水腥味扑面而来,元老阿契索站在坚实的松木工事墙上,望着湖岸浅水中残留的几具厄姆尼士兵尸体,回头向赛恩斯道,“你们把他们的尸体扔到哪了?” 赛恩斯笑笑道,“不需要处理,它们会被晚上的潮汐带走,剩余那些是因为陷入泥泞太深,明天应该就会随着潮水离去,不过有些可惜,如果咸干场还在运转,可以将他们做成肉干,或许能解不时之需。” “你真会玩笑!”同样满头银发的阿契索望着蜿蜒到尽头的湖岸工事墙,又低头看看下面的湖边泥地,不禁感慨道,“尹更斯湖的坚韧,简直堪比巨石城城墙,可能这才是万物岁月的真实积累,难以撼动!” 赛恩斯回头看看工事墙后漫无边际的卢卡斯森林,面带微笑道,“那些墨绿色更是屏障!” 阿契索又遥望着湖面露着的厄姆尼帆船残骸,轻声叮嘱道,“不必过谦,你是尹更斯湖的长老,所以这次防守还得倚靠你们,尹更斯湖如此之广阔,湖岸线又那么长,尤其是那些防守薄弱的地方,需要有足够的岗哨来观察敌人的动向,尤其要当心他们偷袭焚烧森林。” 赛恩斯弯腰行礼道,“这个您可以放心,我们的快舟时时刻刻在湖面巡游,紧盯着他们,只要他们的帆船有行动,咱们就能马上收到信号,速度远比他们笨重的帆船要快。” 阿契索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望着工事后的那一座座抛石机,向戴克道,“殿下,您还需要督促建造更多的抛石机,越多越好,只要厄姆尼人无法登岸,他们就无法发挥军队数量的优势。” 戴克自信道,“明白,而且沿湖通道也在快速修建推进,只要沼泽哨兵发现敌情,军队就能迅速支援受到攻击的地方,而且我在森林中放置重型抛石机,不仅射程极其远,还有森林遮挡避免被厄姆尼人摧毁,另外因为厄姆尼人焚烧森林,被激怒的狼人也派来不少强弓手,所以咱们远程有抛石机,中程有狼人射手,即使他们冲到岸边,军营待命的数千铁甲军也会让他们无法翻越工事墙!” 阿契索微微点点头,又嘱咐道,“最重要的是及时得到情报,所以要好好倚重赛恩斯爵士,他们的族人就是咱们的耳目!” 戴克眨眨眼笑道,“当然,我都给他们安排了定时巡查的规定,即使晚上也有人值守!” 阿契索无奈地回头向赛恩斯低声道,“如有冒犯,还望您见谅!” 戴克不满地偷偷瞪了眼阿契索,向身后的传令兵道,“去督促他们加快进度,还没有修建好工事的地方让狼人们好好值守!” 跟在人群后的巴赛尔忙上前道,“戴克殿下、各位爵士,我们长滩那里最好也多搭建些配重抛石机,可以延长厄姆尼人的登陆距离,这样对防守很有利!” 戴克瞟了眼巴赛尔道,“特克斯洛派来的监造修士就那几个,我们这边的抛石机还没有修建完,等完工了再去你那儿!” 阿契索回头道,“长滩也是防守中的重点,特克斯洛这两天又派来不少善于建造抛石机的修士,我会让他们马上去帮你们!” 巴赛尔忙弯腰行礼道,“要有他们能提供指导,我们会事半功倍,尤其是得到了赛恩斯爵士的帮助,提供了很多强壮的苦力。” 阿契索眉头紧锁,望着清波荡漾的湖面出神道,“现在帝国的沉浮完全扛在了你们肩上,稍有不慎帝国将危在旦夕,切记要相互支持,不能让厄姆尼人找到任何突破口!” 巴赛尔将手放在胸前肃穆行礼道,“爵士放心,我们将誓死守卫帝国、誓死守卫皇室,另外那个神射手托姆勒好像要回巨石城,他的离开想必会很影响士气。” 戴克眉头紧皱,回头盯着奥德赛道,“你连个苦力也看不住吗?” 奥德赛忙解释道,“托姆勒是自由人,不在军籍,而且上次在剿灭贞爱会与昨天的防守中有不小的功劳,所以...” 戴克呵斥道,“现在就连阿契索爵士的亲信仆人都在前线,他有什么资格当逃兵,况且又不是只有他会操作抛石机,有一点儿功劳就如此逆反,实在是可恶,最好把他脑袋砍下来,以儆效尤。” 穿着紫边绣花长袍、纯白软皮拖鞋的尤利·迪奥多忙上前道,“托姆勒是个忠良的人,跟随我们家二十几年,而且按照昨天的战绩,简直是个无价之宝,我让人将他带回来,这里面可能是有些误会!” 阿契索瞥了眼远处帮忙拖运原木的侍从苏姆,也附和道,“这个托姆勒虽然是个平凡的墓地看守人,确实也是侠肝义胆,应该加以劝诫!” 戴克呵呵冷笑道,“是啊,某人的家奴搭救过某某人的家奴,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随便你们怎么处理,我是反感这样的孬种!”说完带着几名侍卫愤然离去。 望着骑马疾驰而去的戴克和那随风飘荡的红色披风,阿契索无奈叹口气又回头向巴赛尔道,“亲王殿下,既然你提及托姆勒的事情,还是由你来办吧,这是个很有特长,并且好像总是能化险为夷的人,希望能让他为保卫帝国做出贡献,也能很好地提振士气。” 巴赛尔面露喜色地弯腰,将奥德赛唤到身边又耳语几句。 奥德赛用力点点头,带着几人骑马向森林驿道追去。 暖风吹过,将湿漉漉地面掀起股泥土味,安卡图森林树叶也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薄薄阴云下的托姆勒将金币袋子绳索缠到手臂上,沿着石子驿道旁的树荫快步向前走去,迎面而来的运输车队有人看着逆向而行的托姆勒,便大声喊道,“神射手,你这是要去哪?带着金币去关心战后的寡妇吗?” “想去你亲生父亲墓边给你腾出块地儿来,但嫌疑人太多,估计你母亲也不知道是哪个!”托姆勒回呛挖苦道。 车边的年轻男人愤怒地冲上前,瞟了眼托姆勒藏在身后的金币袋子,薅住他领口道,“老光棍,我今天就拆了你这个破棺材板!”说着挥起拳头要打,但突然发现拳头被人牢牢抓住,回头一看发现是个塌着鼻子、黄头发杂乱的矮胖女人,不禁脱口而出道,“奶牛奥兰多?” 壮实女人奥兰多狠狠将面前男人推了个踉跄,叉着腰骂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和你杂种爹一个德行!” 年轻男人勉强收住脚步,望着涂满白粉但在脸颊、额头露着黄边的奥兰多,向车队边几个同伴摆摆手道,“咱们一起上,抢了他们的金币,反正他赚的是死人钱。” 几个年轻人上前围住弯腰驼背的托姆勒和奥兰多,并直勾勾盯着托姆勒藏在身后的那袋金币。 壮实女人奥兰多捡起根粗大树枝威胁道,“看我不把你们的脸打烂。” 赶马车的人们停下脚步,满眼期待地开始吹着口哨,并挥舞胳膊叫喊唆使着即将发生的冲突。 突然,远处几匹战马冲来,带着几名骑兵的法务官奥德赛举着起皮鞭,边猛抽着马车夫和周围所有的人,边咬牙切齿骂道,“你们这群败类,在给艾蒙派提皇室蒙羞,你们这群小偷、妓女、骗子、人渣......”人们拼命躲避,停滞的车队为了避祸而继续向前移动,几个围着托姆勒的年轻人刚想逃走,被奥德赛骑马挡住举着皮鞭抽打咒骂道,“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杂碎,居然敢冒犯未来的侯爵,要是知道死活就马上去湖边卸货...”等几个年轻人逃到远处,奥德赛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凸起地喘着粗气,有些失控地追打身边一个无辜的瘸腿男人。 托姆勒抬起那张长长的苦脸大声道,“法务官大人,您是来找我的吗?” 气喘吁吁的奥德赛扯马回头,出神地盯着托姆勒道,“你怎么知道?” 无可奈何的托姆勒叹口气道,“最担心的事情往往最容易发生!” 看着车队最后一辆马车从身边走过,面露尴尬的奥德赛跳下马,踩着咯吱响的皮靴走上前,死死盯着托姆勒道,“现在没有其他人了,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脸色发黄的托姆勒舔了舔嘴唇,用眼神支开身边的奥兰多,走到奥德赛面前耳语道,“其实我和奥兰多是青梅竹马,她本来是奎托姆一个富商的女儿,和我私奔了,后来我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还抛弃了她,当我浪子回头的时候,发现她在巨石城流离失所,所以我也在巨石城定居下来,当起了墓地看守人,我们就这样若即若离地在一起很多年,而且她那三个孩子都是我的,所以我想攒够一百枚金币的时候光明正大迎娶她,这个受尽苦难的女人,我想给她些幸福和安稳,虽然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这是我想离开前线的原因,也是我的秘密,现在只有你知道。” 眉头紧锁的奥德赛挠了挠头,抬脸盯着托姆勒灰黄的眼睛道,“继续!” 托姆勒眼中划过丝惊恐道,“什么?” 奥德赛冷笑着低声道,“我相信你和那个胖女人忠贞不屈的爱情,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能骗我这么多年!” 托姆勒吸了吸鼻子,耷拉着身体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奥德赛向身边摆摆手,周围几个军士快步上前,扭住托姆勒扯掉他那崭新的亚麻衬衣。 上身赤裸的托姆勒迅速挣脱,快步后撤道,“你们做什么?” 奥德赛打量着平日好像邋遢松散,但竟然细腰阔肩、肌肉分明形如螳螂的托姆勒,不禁感叹道,“果然名不虚传!” 托姆勒抬手丢掉金币袋,瞟了眼面前军士腰间的短剑,又眼睛犀利地盯着奥德赛道,“法务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奥德赛抬头看看已经走远的运输车队,盯着托姆勒道,“你胳膊下有纹身吧!” 托姆勒眼珠转转,自己抬起左臂露出腋窝处片伤疤道,“我没有纹身!” 奥德赛漫步走近托姆勒身边,压低声音道“丹家族曾经的鬼影刺客,神射手托勒·丹,不要说用火烧掉了纹身,你就是化成灰,也有人认识你!” 托姆勒眼睛闪过丝寒光,左脚后撤弓着步子冷冷道,“有人已经行将就木,你没必要这样。” 看着托姆勒不再伪装,开始弓腰驼背地侧身凌立而站,奥德赛突然面露悦色,眼睛放光地望着托姆勒道,“啊,看来真没搞错!” 托姆勒嘴角微微抽动,眼睛瞟着看看前后空荡的驿道,微微摇摇头道,“是您逼我的!” 看着托姆勒想要动手,奥德赛赶忙后撤着大声道,“您不要紧张,当然,我知道,您现在拧断我们几个的脖子就像掐死小鸡,其实我从小就仰慕丹家族的鬼影杀手,还有瓦莱家的银番客刺客,那么神秘又那么强大,但没想到居然就在我身边,以前的冒犯还望您见谅!” 托姆勒依旧警惕地叮嘱奥德赛,又再次打量着周围几个军士的位置道,“不要胡言乱语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奥德赛举起双手向前两步,并挥手让军士们走远后无奈道,“其实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毕竟丹家族已经灰飞烟灭,你们这些曾经的...曾经的死士,只要奉公守法,也没有人会太多追究,就像救济院的派克·葛赛林,他应该和你一样,有人怀疑他是瓦莱家族的银番客,甚至经过萨茹尔贞爱会的事情,也没有受到责难,因为他后来效忠王室,哪怕目的只是为了活着,所以我想劝你,只要在战斗中做出些贡献,或者说是只能,只要熬过这些日子,将厄姆尼人彻底击退,咱们就能回巨石城继续过以往的日子,而且你的爵位还能让你的儿子继承,彻底将以前的事情洗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托姆勒神情木然,死死盯着奥德赛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奥德赛往后退了几步,略显惋惜道,“我也拦不住你,所以你自己选择,如果你想继续带着奶牛...带着奥兰多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我可以把我的马给你,给你两匹,毕竟你们还有三个孩子,带着那袋金币去吧,我去拖住巴赛尔他们,或许能让你顺利脱身!”说着留下马匹,带着士兵向尹更斯湖方向走去。 看着奥德赛沮丧远去的背影,托姆勒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后喊道,“慢着,我和她交代几句。”说着穿上那件被撕破的亚麻衫,捡起金币袋走到奥兰多面前叮嘱道,“你拿好这些钱,如果我要是死了,你就带着孩子们回土堡的腊柳农庄,你弟弟比较老实厚道,他会还给你该继承的农田,也没人敢轻易去小奥古斯塔领地乱抓人,另外在墓地那棵枯干的桦树东边三步,下面还埋着袋钱,你使劲挖就能找到,记住,谁也不要相信谁,回土堡一定要跟着最大的商队,坐信使的马车,多花些钱也要挤上去!” 奥兰多呆呆望着眉脸紧绷的托姆勒,沮丧地将那袋金币垂在手里,滴答着眼泪道,“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这辈子遇到了你!”说完决绝地转身要离开。 返身来到近前的法务官奥德赛走上前,愧疚地向奥兰多摘帽行礼道,“托姆勒是个英雄,但战事紧急,需要他带领士兵们抗击敌人,但您放心,我会安全把他带回...家的!”说着向不远处的军士道,“你们两个,护送奥兰多女士回巨石城,将她和她的孩子安顿到夏宫的巡防营,好吃好喝招待,直到我和托姆勒爵士打完仗回去!” 两个士兵上前将奥兰多扶到马上,带着这个脂粉被泪水刮花、依依不舍回头张望的女人消失在驿道远处。 《安魂曲》:生者从善如流,逝人魂安梦休。 第160章 九尾鞭 “快,带人去扑火,用火箭攻击他们,守住工事!”工事前的方阵长弋奎拉用嘶哑的喉咙喊着。 漆黑的天空飞过一个又一个火球,火焰四溅地砸在森林的树干上,将周围引起团团大火,夜幕下宛如厚厚毡布的卢卡斯森林四处燃起赤红的火焰,喊杀声与投石机发射的咣当声混在一起,狼人们用水桶拼命扑灭蔓延的火苗,燃烧断裂的树干轰然落地,“西边需要增援,厄姆尼人快要攻上岸了...”、“长滩也要失守了,需要增援...”、“塔布提沼泽发现敌情..”传令兵骑着战马来回穿梭,不停大喊。 夜幕中的小奥古斯塔领主卢鲁·巴赫坐在马背上,手里举着长剑左右张望,看着在面前乱窜的那些士兵,大喊道,“敌人在哪?” 一名铁甲兵来到近前,面带惊恐地手指着漆黑的湖面道,“他们在那儿,有几十万!” 卢鲁·巴赫催马踩着道斜坡来到工事墙上,眯眼望着湖面那些接二连三射出火球的地方,才发现密密麻麻排列着厄姆尼人的大型帆船,而工事下的湖边浅水里,数千厄姆尼士兵喊着正向工事墙冲来,不时有零散的箭矢从耳边飞过,而站在工事上的铁甲兵们弯弓不停乱射,卢鲁·巴赫低头看看脚下十几步高的坚固工事墙,又看看那些举着火把向前冲的厄姆尼士兵,收起长剑向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熄灭所有火把柱,弓箭手,等他们靠近了再射!” 士兵们慌忙上前扯动铁索,将火把柱上的铁帽反扣,长龙般矗立在沿湖工事上的火把如多米诺骨牌般熄灭,只剩下森林中还在燃烧的十几处地方宛如黑暗中的红斑。 看着因陷入黑暗而逐渐开始不再喧哗的阵线,卢鲁·巴赫骑着马在工事前来回喊道,“你们这些蠢货,点着火把是给厄姆尼人的抛石机指路吗?快从射击孔射杀举火把的敌人,不要浪费弓箭,等靠近了再射!” 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用抛石机反击湖面的厄姆尼战舰,让黑乎乎的湖面不时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 “他们又不是蜘蛛,爬不上来,站在工事墙上朝他们脑袋上撒尿!”卢鲁·巴赫亢奋地指挥着士兵们作战,湖面厄姆尼战舰的抛石机不再发射,浅滩上的厄姆尼士兵也开始撤退,最终乘坐小船消失在夜幕中。 “是谁在那儿冒充指挥!”突然一队骑兵奔腾着来到近前,为首的戴克王子将火把伸上前,看着宽下颌、脸上有道疤的卢鲁·巴赫,大声道,“你他妈在这儿干什么?” 卢鲁·巴赫躲着熏眼的黑烟,昂起头道,“我他妈来支援你们!” 戴克惊讶地望着卢鲁·巴赫,又和身后的人们哈哈大笑起来道,“兽血家的男人系着女人丝巾来作战了!” 卢鲁·巴赫摸了摸自己脖子下还还有血迹三角巾,不屑道,“当然,这是我的幸运巾,是用别人血染红的,可不像女织工操劳出来的披风!” 戴克哼了声,向身后摆摆手道,“把他给我绑起来,吊到工事墙前!” 卢鲁·巴赫用指头抠了抠耳朵,脚踩工事墙木桩不屑道,“那你得问问我带来的几千骑兵同不同意!” “嗖、哄”一个燃烧的油球落在众人身边,战马受惊地四处奔逃,戴克在侍从保护下逃入森林。 “胆小鬼,你不是要捆绑我吗?”卢鲁·巴赫又回头大喊道,“抛石机反击!”但话音未落,十几个火球落在工事墙上,被爆燃掀落在地的卢鲁·巴赫爬起身,嘴里咒骂着跑到附近座抛石机前道,“传我的命令,火油球反击,将他们的战舰点燃!” 传令兵吹起长号,一排抛石机整齐发射,上百个火球带着浓烟射向湖面,大火像花朵般在湖面忽闪,两艘厄姆尼战舰船帆被引燃,在湖面开始燃烧。 “对,就这样,不要停,烧死他们,士兵们工事后待命!”卢鲁·巴赫大笑着喊道。 抛石机不停向湖面射击,但厄姆尼战舰突然不再投射火球。 卢鲁·巴赫急忙让人们停止了射击,自己快跑到工事墙前,从射击孔向外望去,只见除了湖岸浅滩留下的上百具厄姆尼人尸体,和拂晓湖面却正在燃烧沉没的两艘帆船,其他厄姆尼舰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当卢鲁·巴赫疑惑之时,身后戴克将长剑搭在他肩膀道,“既然以前教化院没有感化你,那我觉得我有责任给你些提醒!” 说完让几名巨石城士兵上前拿出绳索,但不远处几十名小奥古斯塔骑兵猛冲而来,举起弓箭对准了戴克等人。 戴克呆愣片刻,忙调转马头道,“你们这些走卒,想造反?” 卢鲁·巴赫叉腰笑道,“他们可不是什么走卒,是我们小奥古斯塔的兽血百人团,个个都是和我有血缘的姑表兄弟!” 戴克看着这些胸甲上雕刻着精致花纹,留着与卢鲁·巴赫同样棕色短发、下颌宽大的小奥古斯塔贵族骑兵,不禁嘲弄道,“没想到你们家繁衍能力还挺强,不过这里可不是长墙底下!” 而这几十名小奥古斯塔骑兵竟哈哈哈大笑起来,并突然用力拉满弓弦,边冷笑边亢奋地盯着戴克,甚至一个黑色眼眸、脸颊消瘦的贵族骑兵偷偷溜到戴克身后,右手抄着把瓜头锤准备偷袭。 卢鲁·巴赫忙向这个骑兵呵斥道,“小恰,别乱来!” 这名想要偷袭的贵族骑兵撇撇嘴,懊丧地提着瓜头锤回到众人身后。 看着这些好像对诛杀帝国储君满不在乎的小奥古斯塔贵族骑兵,戴克面露慌张地将长剑对准卢鲁·巴赫胸口道,“你们想干什么?” 卢鲁·巴赫无奈地摊摊手道,“你太过紧张了,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说着和对面的几十名骑兵哈哈哈大笑起来。 戴克脸色囊红尴尬到无法收场,气急败坏高喊道,“铁甲方阵...” 卢鲁·巴赫却突然伸出双手,束手就擒般向戴克调侃道,“大敌当前,悉听尊便!” “把他带走!”彻底恼怒的戴克歇斯底里吼着,让自己的侍卫绑住这个小奥古斯塔领主手腕,用绳子拴在马上向森林中的咸干场军营走去。 天色蒙蒙亮,被捆绑的卢鲁·巴赫望着正在加固高大围墙的咸干场营垒和周围乱七八糟的临时营地,边走边嘲讽道,“看看你们的军营,简直像流民的收容所,管理松懈,我带着人在你们军营过夜,还蹭你们那恶心的豌豆粥饭,居然没人发现,如果我是细作,一把火就能将你的军营烧成灰,还有你们的指挥,纯粹谁嗓子大听谁的,难道喇叭是你们的老大...” 骑在马上的戴克回头啐了口道,“那是你还没尝过我的军营的九尾鞭!”可话刚落,不远处坐在树桩上的人道,“这不是卢鲁兄弟吗?你投敌被俘了?” 卢鲁·巴赫望着披着雪白貂皮大氅、长发及肩的高大男人,眼睛放光道,“狼兄?我他妈是来支援巨石城的,你也来这里蹭饭?” 狼人首领特拉博达站起身走上前,打量着依然是那么狂放不羁的卢鲁·巴赫,用力捶捶他胸口道,“小卢尔,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你们小奥古斯塔的风俗是捆绑出征?” 有些兴奋过度的卢鲁·巴赫努努嘴道,“你看,当优秀面对小心眼,总是会招来嫉妒的仇恨,尤其是那些还未上位的储君!” 戴克王子扭过脸,羞恼道,“传令兵,把这个扰乱军纪的人绑到树上,鞭笞八十!” 几个士兵走上前拖着卢鲁·巴赫绑到棵树上,而另一名士兵甩了甩有几个倒勾的皮鞭,在木桶中蘸着水向同伴道,“把他上衣脱了,这么昂贵的金丝衫打坏了可惜!” “还是节省点木桶里的水吧,待会儿军营着火也许用得着!”冷嘲热讽的卢鲁·巴赫又回过头,向周围那些已经拔剑提矛的小奥古斯塔骑兵们道,“你们暂时别乱动...不过要见机行事。” 等卢鲁·巴赫健壮宽阔的后背露了出来,狼人首领特拉博达抢过士兵手中的皮鞭道,“小坷垃,还是由我来吧,在教化院时那个游戏,看谁先说话,让他们瞧瞧!”说着狠狠一鞭子抽到卢鲁·巴赫背上。 卢鲁·巴赫疼得后背剧烈弓起喊道,“说好次数。” “啪”九尾鞭猛地甩出,鞭子上的小倒勾将卢鲁·巴赫后背扯出片血肉,让他疼得猛抱树干,又咬紧牙关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以前是三次,这次我们玩七次,同意你就点点头!”狼人首领特拉博达再次甩出皮鞭,卢鲁·巴赫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浑身发抖地用力点着头,又咬牙憋住气。 “啪!”狠狠一鞭子抽来,肩头皮肉乱飞的卢鲁·巴赫猛地仰起头差点喊出声,于是不停甩头闷哼并绷紧身体,可当特拉博达再次举起皮鞭,身后却传来个声音道,“大战在即,别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了!” 戴克无奈向士兵们使了个眼色上前松绑,而被解下的卢鲁·巴赫双脚发软,靠在树上望着不远处的阿契索众人,气喘吁吁道,“我们才玩到一半...不能半途而废。” 狼人首领特拉博达扔掉貂皮大氅,脱了鹿皮短衫抱在树上,弓起宽阔的后背道,“我们继续,要是我哼一声就算你赢!” 卢鲁·巴赫喘息片刻,从地上捡起有九尾皮鞭,活动了活动身体坏笑道,“说话要算话!”说着抡起粗壮的胳膊将皮鞭猛抽下去,脖子上顿时鲜血淋漓的特拉博达紧握拳头,愤怒地刚想咒骂,但又急忙张手抱着树,向卢鲁·巴赫挑衅地笑笑。 卢鲁·巴赫眨眨眼道,“这才像教化院出来的好伙计!”说着围着树绕圈,突然偷袭地一鞭子抽在特拉博达腰上,肚皮被鞭爪扯掉片肉的特拉博达疼得双腿瞬间紧蹬,但又鼻孔喘气地扬起嘴角开始冷笑。 正当卢鲁·巴赫转圈寻找下手的地方,不远处培歌兴奋大声道,“不能抽打脖子和脑袋,尤其是眼睛,这是咱们在教化院时的规矩!” “你算哪根葱?”卢鲁·巴赫不屑地瞟了眼培歌,将九尾鞭放在桶里又蘸了蘸水。 培歌撇撇嘴道,“这是咱们在教化院时候的规矩,可以断手断脚但不能瞎眼!” “对,还有命根子也不能动!”人群中的白俊朗的格瑞·帕夏迈步上前道。 “别废话,快点!”不耐烦的特拉博达回头骂道。 “哈哈哈,你输了!”几个人突然大笑起来道。 特拉博达呆愣片刻,转身沮丧道,“这次不算!” “少废话,让开,该我了,谁和我赌?”人群中一个鬓发延伸到脸颊,鼻孔上翻的强壮年轻人上前推开特拉博达,边说边开始脱上衣。 格瑞·帕夏晃晃指头道,“丕哈德,我和你赌,但得有个先来后到,你先动手。” 赤裸上身的卢鲁·巴赫左右看看,惊喜地走上前,亲昵地拍打格瑞·帕夏胳膊,瞪大眼睛盯着他道,“艾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港口封禁之前就回来了,只是太忙所以没去找你!”格瑞·帕夏嘴角上扬地脱去上衣,露出略显消瘦的身体,扶着树干回头道,“卢鲁,你看着,我这次肯定能打败他。” 丕哈德·仑尼从卢鲁·巴赫拿过九尾鞭,用力甩了甩冷笑道,“手下败将...”说着上前要动手。 一众身穿紫袍软拖的元老们目瞪口呆,而身边的皮姆·巴巴罗萨嘲弄道,“野蛮人的游戏!” 卢鲁·巴赫回头骂道,“闭嘴,皮姆巴!” 在肚子上抹止血粉的特拉博达也大声道,“快点!” 卢鲁·巴赫眼睛放光道,“对,三下五除二地解决!” 安克缇·仑尼忙将儿子丕哈德的皮鞭夺下,质问道,“你们在胡闹什么?” 培歌哈哈笑道,“爵士您放心,这只是我们在教化院时候玩得个游戏,谁先喊疼叫出声就输,所以叫‘看谁先说话’!” 脸色惨白的戴克王子勉强张口道,“一群领主的继承人是受虐狂?” 卢鲁·巴赫不屑道,“知道为什么你们巨石城子弟打不过我们教化院学生的原因了吧。” “对,巨石城贵族子弟根本不是咱们教化院学生的对手!”培歌附和道。 卢鲁·巴赫在木桶边用水洗着身上的血,不屑道,“叛徒,你早被我们除名了。” 培歌愤慨道,“那是我被征召离开教化院,所以只能加入他们,而且我也经历过考验!” “每次都哭爹喊娘!”粗声粗气的丕哈德·仑尼挖苦道。 “好了,看来贫乏的教化院生活为我们伯尼萨帝国培养了批硬汉,但事关紧要,咱们还需要布置对敌之策!”拄着手杖的阿契索迈步上前道。 维托姆·帕夏也走到扶着树的儿子身边道,“穿上你的衣服,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特拉苏看着这几个从小在教化院当人质长大的年轻人,眼睛中透露着羡慕道,“真可惜,我要是在那里待过就好了!” 元老们看着这些似乎拿鞭打不当回事的年轻人,诧异地面面相觑。 尤利·迪奥多却略带嘲讽道,“柱石如此之多,咱们伯尼萨帝国未来可期。” “如果能熬过这次。”阿契索哼了声,说着坐到个树桩上向众人挥挥手道,“王上有微恙,特让我全权代表来交代些事宜,就是该探讨如何防守,或许你们能有什么高见!” “他不会是挂了吧?”卢鲁·巴赫脱口而出道,又忙东张西望躲闪众人眼光。 阿契索鄙夷地瞟了眼卢鲁·巴赫后大声道,“王上昨天特地召见我和众元老叮嘱此事,他身体康健,只是稍感风寒无法前来,所以不要无端揣测,更不要以讹传讹!” 几位在场元老忙向众人点头以示认同。 “其实无所谓,反正咱们有储君!”卢鲁·巴赫低声嘟囔着,又用唇语向戴克咒骂道,“我是盼着你上位,别他妈不知好歹。” 而阿契索抬起来脸,微笑着道,“众位帝国元勋,关于抵御厄寇,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看着阿契索优雅环顾众人的样子,感觉父亲愈发陌生的特拉苏不禁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却发现父亲正冷冷盯着自己。 《盖兰之歌》:疼痛是暂时的,悲伤是暂时的,勇气才会永久传承。 第161章 防守规划 初升的阳光从茂密的森林枝叶穿过,斑驳地照在地面,清风吹过,森林发出沙沙的声音,身穿精致软甲的戴克扫了眼沉默的众人,向身后传令兵道,“搭建个大点儿的帐篷,我们需要举行重要的军事会议!” 坐在树桩上的阿契索抬手道,“不必,形势紧急,这些树桩已经够用了,而且是在这么凉快的树荫下!” 满脸油滑的安克缇·仑尼拍拍大腿,感叹道,“树桩大会,希望咱们能尽早击退厄姆尼人。” 维托姆·帕夏附和道,“对,就像上次在马骨坡那样,让他们有来无回,咱们必须有十足的信心!” 安克缇·仑尼感叹道,“可惜兰德·考尔不在,否则咱们必定会取得胜利。”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而戴克王子却不屑道,“他在不在都无所谓,没有他们考尔家族,伯尼达帝国照样立国,曾经的七大家族少一个或许会更清净。” 听着戴克得幼稚言论,面带善意的安克缇·仑尼笑道,“毕竟需要个军事统帅,战场可不是靠嘴来取胜的。” 维托姆·帕夏起身点点头道,“对,蛇无头不行,考尔家在打仗方面绝对行家里手!” 戴克王子诧异地环顾众人,紧皱眉头道,“难道你们没有看勤王诏书?” 卢鲁·巴赫将粗壮的胳膊支在膝盖上,探出身子眯眼坏笑道,“看了,上面说让某人暂时代理指挥使,但目前看来好像威信力差那么点意思,连玩游戏的勇气都没有,而且听说这个人还想大幅度削减士兵的军粮。” 尤利·迪奥多轻咳两声道,“巴赫爵士,你最好穿上衣服,咱们这可是在讨论事关存亡的军国大事。” 好样刻意展示自己健硕身材的卢鲁·巴赫眉头紧皱,打量着身穿华丽纹绣长袍的尤利·迪奥多,用手指着自己还在流血的肩膀道,“你没看到血还没干吗?弄脏了我的金丝衫你赔?那可是件孤品!” 尤利·迪奥多咽了口唾沫,憋着气道,“随你的便,粗鲁至极!” 卢鲁·巴赫突然捡起地上的金丝衫穿好,用手指着尤利·迪奥多道,“没事,你们迪奥多家的商队以后经过小奥古斯塔的地盘,再加征百分之十的关税,以此弥补我金丝衫的损失。” “关税是王上二十年前就钦定的,随便加征,你是土匪吗?”尤利·迪奥多面红耳赤道。 卢鲁·巴赫将格外粗壮胳膊抱在胸前道,“对,那是以前,现在小奥古斯塔由我做主,所以税额变了,另外我还真就是土匪!” 望着卢鲁·巴赫无赖又神经质的脸,尤利·迪奥多站起身咒骂道,“你这个口出狂妄的小子,早晚会付出代价。”说着又忙收起那不经意间伸出的兰花指。 卢鲁·巴赫挠了挠脖子,因触碰到伤口地呲了下嘴角,瞟了眼尤利·迪奥多道,“有种和我玩一次‘看谁先说话’的游戏,赢了我给你免税。” 尤利·迪奥多失控地尖声尖气道。“九尾鞭是专门给死刑犯用的东西,就像你!” 卢鲁·巴赫从身边侍卫的帆布挎包里拽出块咸肉,塞进嘴里狠狠嚼着道,“既然我是死刑犯了,为什么还不趁活着再多收些税?另外我他妈是来支援你们,还带着我们领地家族的‘百人团’,保卫你们脑袋而来,而不是为挨你们为死囚准备的鞭子...” 看着额头青筋暴起想要“掀桌子”的卢鲁·巴赫,一直沉思的阿契索抬头打断道,“巴赫爵士,想必您收到我的书信了吧!” 卢鲁·巴赫眨着眼思索片刻,拍拍大腿咧嘴笑道,“当然,您是个非常值得尊敬的元老,肯定也会言而有信。” 阿契索点点头道,“当然,您现在还有什么想要赐教的吗?” 卢鲁·巴赫快速摇着脑袋道,“没了,没了,我会倾尽全力去打击厄姆尼入侵者,直到他们跪地求饶。”说完拌着鬼脸撇撇嘴。 阿契索缓缓站起身,看着坐在树桩上开始交投接耳的人们道,“诸位还有什么要求吗?” 而众人互相对视后又陷入沉默。 阿契索叹了口气道,“我们聚集到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厄姆尼人拒之于国门之外,但实现这个目标有能通过万众一心的协作,所以你们如果有什么要求或者想法,请直接提出,我会代表王上努力去满足你们。” 看人们依旧沉默不语,安克缇·仑尼再次站起身道,“我还是想说弗林锡的事情,如果这次抗击厄姆尼人取得胜利,我觉得弗林锡的管理权应该归还给我们仑尼家族,毕竟那里曾是我们家族几代人的族产。” 似乎有些打瞌睡的皮姆·巴巴罗萨抬起头,迷迷糊糊道,“你疯了吗?那里现在可是我们家族的封地,而且会无限期子嗣继承,你你...痴人做梦。” 两个大拇指插在胸前口袋的安克缇·仑尼向前走了两步,低头盯着皮姆·巴巴罗萨那张没睡醒的脸道,“你们家族?恐怕你连查看弗林锡账目都得经过老列夫的许可,还有你那逾期道丁家族和盖尔兄弟的高利贷,现在敢回弗林锡吗?迪比特的小崽子。” 皮姆·巴巴罗萨张大嘴,眼神空洞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安克缇·仑尼,又看看人高马大向自己走来的丕哈德·仑尼,脸上肌肉抽搐惊慌道,“那是王室指派的,和我无关...我都无所谓!” 安克缇·仑尼扭脸望向阿契索,阿契索眨眨眼道,“如果你们能在分配的防守位置彻底击败厄姆尼人,你们仑尼家族可以回弗林锡,但天鹅堡的列夫和盖尔家族与弗林锡之间的管辖权纠纷得你们自己去处理。” 安克缇·仑尼盯着阿契索道,“那此事就由你们塔特家作为担保!”说完带着高大跋扈的儿子回到了树桩座位上。 “您有什么要求吗?”阿契索望着维托姆·帕夏问道。 维托姆·帕夏缓缓站起身,眉头微皱道,“您真的可以替元老院做裁决?” 阿契索笑笑指着身后那十几名元老道,“虽然元老们没有到齐,但这几位的权威想必你们也知道,所以只要你们提出的要求没有人反对,那就相当于全员通过。” 维托姆·帕夏轻轻点点头道,“我其实也没什么要求,尤其对领地和管辖权,只是我儿子格瑞喜欢航海,如果战后能给他颁发特许出海经营证,那我将不胜感谢。” 尤利·迪奥多眉头紧皱,起身道,“维托姆爵士,在帝国版图上你们天鹅堡离港口最远,而且你们那里不仅土地丰沃,而且是帝国最安全的地方,西北有弗林锡和小奥古斯塔阻挡乌坎纳斯人,南边有黄金城、坎帕尼阻拦厄姆尼人,这次他们从海上入侵,首当其冲的也是巨石城,即使他们越过巨石城,还有迪比特、特克斯洛、奎托姆千里之地,历代多少次发生战争都很少波及你们那里,您为什么会想要出海权呢?” 维托姆·帕夏解释道,“想必您误会了,我没有想要那种彻底的出海贸易权利,就像您和阿契索爵士家船队那种,我只是想要几艘船只的临时停靠免税权,就像孩子回到自己家一样,外出采购些家族需要的物品,没有刁难和各种限制,当然我们家族目前连只小舢板都没有,而且即使将来有那么一两艘,也不会同你们几个家族竞争,我们将会继续做以前的那些小生意。” 听到这样直白的话,尤利·迪奥多忍不住道,“其实你们家族压根没必要...” “可以,元老院会赋予你们家族同等的出海权,与任何现有出海权一模一样。”阿契索打断尤利·迪奥多大声道。 其他元老惊愕片刻,都站起身喧哗道,“我们也有要求!” 阿契索回过头道,“也可以,不过这次是针对要冲锋陷阵的各领主,如果你们诸位元老也愿意穿戴盔甲迎敌,也可以提要求,不过需要本人和世袭子弟一同上阵。” 元老们顿时又急忙坐回座位上,开始窃窃私语。 阿契索又环顾众位领主,望着人群后的一个竖领遮脸、低着头的男人道,“您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男人缓缓抬起头,露出阴兀内凹的脸,用似乎呆滞的眼神盯着阿契索片刻后摇摇头。 阿契索点点头道,“其实你们应该向奎托姆的新领主攸丘·克劳兹学习,他从来不求回报,只是全心全意扑在稳定领地秩序和效忠帝国上。” 人们纷纷回头看着这个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攸丘·克劳兹。 “我和攸丘一样也无欲无求,而且还挨了鞭子,不过你们最好有充足的口粮!”死死盯着攸丘·克劳兹的卢鲁·巴赫大声道,但发觉没人理会自己,便无趣地掏出短刀开始剔指甲。 阿契索声音洪亮道,“好了,既然大家都得到了承诺,那我开始安排作战部署!” 狼人首领特拉博达举起手道,“为什么不问我?” 阿契索似乎有些不屑地点点头道,“请说!” 特拉博达沉默片刻后道,“如果厄姆尼人不断发射火球点燃森林,我们的损失将会很大,这个该怎么补偿。” 戴克不耐烦道,“如果咱们战败,厄姆尼人将会把森林都砍光做帆船,到时候你们将无处安身,所以这也是你们的保卫战。” 特拉博达大笑起来,又意味深长道,“意思我们没有退路?” 戴克刚想张口,阿契索挥手制止,又望向这个眼睛碧蓝的年轻狼人头领道,“五年免征赋税,而且所有在战争中损毁的财务和武器均由我们赔偿,不过得五年分期,毕竟你们不是雇佣军,而且伯尼萨现在确实锅已见底。” 特拉博达摊开双手直爽道,“好吧,这样也可以,另外需要给我们增派苦力,虽然现在的季节不容易燃起大火,但也需要足够的人手及时去扑灭,我们狼人最憎恨失控的野火。” 正当阿契索点头称是,披着白纱的赛恩斯从远处走来道,“是我迟到了?还是传令兵疏忽没有通知我参加会议呢?” 阿契索向特拉博达使了个眼色道,“这不,灭火的主力来了吗?”说完迎到赛恩斯面前道,“是我的疏忽,刚才几个年轻人争强斗狠,我顺势和他们晓以利害并安排部署些湖岸防卫事项。” 赛恩斯点点头,躬身行礼道,“那想必也需要我们鲁姆图人做些什么,毕竟我们也是帝国忠实的臣民。” 阿契索柔声道,“您稍安勿躁!”说着迈步在人们面前背着左手,挺着胸口向众人道,“昨晚的偷袭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或者听到了,不管是抛石机、投石器或者传令兵的报告,而且大家也应该有所体会,这次的厄姆尼人可能比上次翻越雪山的还要凶悍,尽管昨晚只是远程投射火球,并派出少量士兵袭扰,但却是持续了一整晚,这是厄姆尼人的策略,因为他们面临尹更斯湖的泥泞,他们也大概知道咱们的兵力,所以他们想用这种不断的骚扰,让咱们的士兵夜不能寐,以此来损耗咱们的精力和意志,这种情况会持续很久,等咱们疲惫至极,他们就会发动真正的袭击,凶猛的登陆战,如果失败,他们就继续袭扰,然后再找机会登陆,因为他们有更充足的人手和船只,每次只需派遣部分军舰和士兵,可能排在最后的舰船还没有出动,咱们已经被折磨的精疲力尽,这就像铁匠铺的磨轮。” “这不就是兰德·考尔的战术吗?”安克缇·仑尼插话道。 阿契索点点头道,“对,上次他们吃了苦头,因为遇到了咱们铁甲方阵的磨轮,所以他们可能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他们使用的事数十万大军和上千艘舰船。” “看来虽然是防守战,但难度也不亚于平原会战!”安克缇·仑尼道。 阿契索努努嘴道,“所以就需要大家通力协作,或者说你们领地的所有人都得付诸努力。” 维托姆·帕夏道,“那现在具体作战计划是什么?” 阿契索眉头紧皱,捡起那根手杖拄在面前道,“作战计划就是守住尹更斯湖,既然厄姆尼人兵分三路想要登陆,而且暂时不知道他们真是主攻方向,那就三个登陆点严防死守,沼泽万生神庙由戴克王子与天鹅堡负责防守;长滩由巴赛尔爵士和小奥古斯塔的卢鲁爵士负责;安克缇·仑尼爵士负责塔布提沼泽的清泉口滩头;塔布提与神庙之间的空档由攸丘·克劳兹负责;皮姆先生、培歌爵士、特拉苏为疏域使,负责后勤补给运输以及各项后勤事务,可调用任何人的粮食军械。另外各位领主也请动员各自领地的物资输送,要源源不断并及时地送抵卢卡斯森林,因为这样更长久还能避免浪费,饿着肚子肯定打不过厄姆尼人,比耐力的时候到了,所以在必要的时候大家需要互相支援,尤其是在明确他们主攻方位的时候,在后勤补给方面也要懂得互相支持、舍己为人。” “那个萨尔巴尼呢?这家伙消失有段时间了,人家可是副指挥使!”戴克冷冷问道,“不会是当逃兵了吧?早该听我的把他囚禁起来。” “他有其他任务,而且咱们有好几位副使,不过要是哪里有需要,他也会做救火之援!”阿契索随口应付着,思索片刻后又走神地呢喃自语道,“他到底哪去了?” “我们要防守多久?”维托姆·帕夏问道。 晃过神的阿契索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肯定需要等到厄姆尼人因为久攻不下而撤退或崩溃。” “那咱们要完蛋了,厄姆尼人围困几年都没问题,港口在他们手里,补给会源源不断从海上而来,另外咱们兵力太过分散,应该留下几千骑兵防守。”卢鲁·巴赫继续指手画脚道,“而且我早说过,你们不应该贪财种那么多亚麻,上次大战已经消耗了那么多存粮,导致现在各地粮价疯涨,所以面对围困未必能募集足够的军粮,等着饿肚子吧。” “那你为什么携家带口而来?”尤利·迪奥多问道。 卢鲁·巴赫站起身道,“当然,我将所有精锐都带来了,他妈地为了保卫巨石城,我连小奥古斯塔的磐石堡也愿意舍弃,这就是我的忠诚。” 尤利·迪奥多冷笑道,“还不是你的存粮也将消耗殆尽,害怕被乌坎那斯人围城,所以才想来这里混吃混喝,而且要不是你守不住瓦格纳长墙,帝国也不需要将部分骑兵派去提防乌匪!” 卢鲁·巴赫死死盯着尤利·迪奥多道,“紫袍先生,别忘了巴赫家为了看守帝国西大门付出了多少代价,如果不是我们几代人的浴血奋战,你早被乌坎那斯人捆起来送到乌骨山去了,到时候你可能会在被烤熟之前连屁股也丢掉,不过听说你喜欢那样。” 尤利·迪奥多面红耳赤道,“粗鲁的混蛋家族,怪不得王上要让你们世代守边野。” 卢鲁·巴赫背着手走上前道,“对,所以我更改了对你们家族商队的赋税,以后倘若你们的车队,哪怕是曾有一只脚踏入过我的领地,我也会追到天边,拖家带口向你讨债。” “真以为靠点功绩和蛮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太幼稚了。”尤利·迪奥多目露凶光道。 卢鲁·巴赫向前探了探身子,扬起嘴角坏笑道,“当然,哪有人家庙堂之上的您心机多,好朋友遍布南...北,但记住,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尤利·迪奥多瞬间脸色煞白,又佯装镇定道,“大敌当前,我不想与你费口舌。” 卢鲁·巴赫冷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刚想再次张口,阿契索用手中手杖点了点他胸口道,“同舟共济时更应该人艰不拆。”说罢望着几个领主道,“粮食问题确实棘手,不知道哪位领主可以多付出些,暂时做出支撑,日后必会有所补偿。” 安克缇·仑尼快速眨眨眼,又咬了咬嘴唇,偷偷瞄了眼尤利·迪奥多后站起身道,“我们坎帕尼还有四片区的地窖大麦没有开封,可以全部用于支持防守战。” “我们有三个,也愿意全部输送过来。”维托姆·帕夏微笑着起身道。 “我有半个!”培歌也挺着胸口道,“其实原本有两个,一个被贞爱会强行挖掘了,另外一个被他们浇上油焚烧,但没烧透。” 阿契索又回头盯着雕像般的攸丘·克劳兹道,“新领主阁下,您有可以支援的吗?” 还没等这个阴冷沉默的男人说话,卢鲁·巴赫抬起手道,“当然,现在的奎托姆可是有很多储备,不像我们小奥古斯塔时刻站在刀尖上,只能拉着几车破烂废物到处乱跑,另外坎帕尼估计也还有...” “巴赫爵士,不要四处树敌!”阿契索打断道。 卢鲁·巴赫泄气地坐回树桩上嘟囔道,“谷仓地都被仑尼家种了亚麻和乳香树,还连累了我。” 高领遮脸的攸丘·克劳兹看了眼阿契索,点点头道,“我有三个。” 阿契索点点头,松了口气道,“应该可以,就看咱们运气如何了。” “应该没问题。”坐在父亲身后的格瑞·帕夏突然道。 等众人将目光投向这个有些斯文的年轻人,格瑞·帕夏站起身道,“前两年我在海外游历的时候,接触到些比较重要的撒不莱梅贵族,那种有港口群岛的领主,他们其实早就得到消息,厄姆尼人可能会对咱们发动海上袭击,而撒不莱梅贵族们也想乘虚而入攻击厄姆尼人,以便夺回故土,所以形势如果变得对咱们有利,他们可能会封堵并袭击厄姆尼人的运输补给船队,到时候厄姆尼人将得不到必要的补给,如果厄姆尼这次战败,他们肯定想彻底摆脱他们控制,甚至大规模反攻。” 卢鲁·巴赫眼睛放光地望着格瑞·帕夏,赞赏道,“还是我兄弟年轻有为,不像那些土包子只知道窝里斗。” 阿契索点点头道,“对,这是咱们这次防守的重点,他们最近几年到处开疆拓土,简直成了天下公敌,所以咱们势必要让厄姆尼人凸显出动摇军心的疲态,等这个消息传到撒不莱梅和伊布塔姆人的耳朵中,他们就会加入战局,还会有纳乌达人,有可能曼丁人也会袭击厄姆尼人腹地,到时候他们将会是千疮百孔,甚至在重压之下内部也要叛乱,最后瞬间坍塌。” 维托姆·帕夏眉头紧皱道,“如果这样,厄姆尼人心里肯定也清楚,所以势必会像疯狗般猛攻。” 阿契索赞同道,“是这样的,他们也有心理准备,前几天试探登陆后知道尹更斯湖的泥泞比想象中的更棘手,所以昨晚开始用车轮袭扰战术,就是想让咱们疲惫不堪后上岸,他们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咱们有复杂的泥沼屏障,所以现在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猛人兰德·考尔呢?为什么不来?他要是在将胜券在握。”卢鲁·巴赫突然又问道。 阿契索道,“兰德爵士还有他的任务,为防厄姆尼援军从库普兰河顺流而下。” 卢鲁·巴赫呵呵道,“看来猛人先生和育空叠瀑很像。”但看到阿契索死死盯着自己,忙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以示沉默。 阿契索又环顾众人道,“另外,赛恩斯爵士带领族人加固工事与扑救起火点,特拉博达爵士分派勇敢的狼人弓箭手到各地助防,假如有紧急重大事宜,请各位征得指挥使大人戴克殿下的裁决,另外如果有谁遇到巡察中的副指挥使大人萨尔巴尼,将他留在你们营地后通知我,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各位马上到驻地严防死守。” 赛恩斯眼神互闪,率先躬身行礼道,“谨尊圣命!” 阿契索满意地点点头,向赛恩斯微笑着道,“等战败敌人,帝国将解除禁令,允许你们举办渔兰节,将来的渔兰庆功宴上,您将是首席中的一员!” 赛恩斯顿时呆愣,嘴角微颤道,“感激圣恩!” 一直沉默的巴赛尔突然抬起手道,“元老阁下,长滩是防守中的重点,我希望后备军能驻扎在附近,这样可以及时进行援助。” 戴克冷笑道,“长滩都是固若金汤的泥泞之地,除了那些穿裙子的沼泽人,就是青蛙也会深陷其中,还需要援军?沼泽神庙才是他们攻击的重点,后备军应该留在我这里,左右都可以呼应。” 阿契索点点头道,“指挥使大人说得确实有理,这样可以首尾兼顾。” “对,你不还有个神射手吗?”戴克说着瞟了眼站在巴赛尔身后的托姆勒。 而托姆勒看似神情呆滞地垂着头,却用眼睛余光观察着众人。 《安魂曲》:真善美神养育所有,真善美神宽容所有,真善美神收留所有,真善美神赞扬所有,无论你在沉寂还是遨游,天国无处不在! 第162章 空漏之地 几团棉花般的白云在天空悠悠移动,傍晚的太阳红霞映照着尹更斯湖面,微风吹过,扎染般的连片森林微微摇动带来阵阵荫凉。 穿着深灰色绸衫马甲的格瑞·帕夏笔直地站在工事墙上,欣赏着尹更斯湖景色道,“真美,简直和赛利亚岛彼此呼应,虽然风格不同,但可以说是各有所长、互相弥补。” 卢鲁·巴赫背手晃着铜柄雕花马鞭,观望着开阔的湖面和像伸出双臂般的沿湖森林,抿抿嘴道,“确实不错,如果能长住这里确实不错,闲暇时候钓钓鱼,和几个朋友小酌几杯,水波荡漾、谈笑风生,真是人世仙境。” 高筒皮靴合拢、身体直立的格瑞·帕夏回头笑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境。” 身材高大的卢鲁·巴赫踱了几步,抬起头道,“当然,我们小奥古斯塔紧挨乌坎纳斯,那里也是风光优美,千里草原绿茵平坦,白色河流蜿蜒,成群的牛羊,牧羊放歌的男女,纯净无边无际,让人陶醉到轻盈飘摇,要不是那些乌匪喜欢动刀动枪,有时候真想拆掉那该死的长墙!” “那种感觉应该和赛利亚岛很像,不过那边是碧蓝的大海与白色的沙滩,还有海面淡黄的小渔船,当海风卷着波浪款款而来,将干净的沙子冲上脚面,那种无尽的遥望与贴切的触碰,让人无限遐思、摄人心神,最后退去的海潮简直能将人的灵魂都抽走。” 卢鲁·巴赫点点头道,“乌坎纳斯草原是浩荡清空、徐缓横荡!” 格瑞·帕夏道,“赛利亚岛是碧海无垠、岛礁迎风!” 卢鲁·巴赫道,“那这里呢?” 格瑞·帕夏望着湖面沉默片刻后道,“伯尼萨帝国就像个被切开的漏斗,地形也像,本质也像,而这尹更斯湖就是最底的漏眼,终将会成为空漏之地。” “空漏?”卢鲁·巴赫疑惑道。 格瑞·帕夏边走边说道,“大海是水的浩渺,草原是风的苍茫,而这里却是二者的融合,清泉又有浊水,泥土上又有繁花,平静又将汹涌的河流和大海贯通,而这些又滋养了很多不同语言、不同肤色的人,各种交互融合,又各种冲突倾轧,最后将往事和现在沉入湖底泥浆,无论多么光辉荣耀都将沉寂落寞成往事,它们就像飞鸟的两翼,而伯尼萨帝国就像飞鸟的躯体,只不过是塌陷又轮回的躯体,这里则是坍塌轮回的那个孔洞,集中了复杂的美好,却又可能是梦想的踏空终结处!” 卢鲁·巴赫望着多愁善感格瑞·帕夏道,“你比以前更容易触景生情了,你应该做个游吟诗人,或者教会的雕刻绘画师。” 格瑞·帕夏叹了口气道,“其实当个渔民也不错,就像你说的,可以小酌垂钓。” “哈哈哈。”卢鲁·巴赫大笑道,“你不会以后想定居到海外吧?” 格瑞·帕夏扭过脸点点头道,“正有此意!” 卢鲁·巴赫撇撇嘴道,“去哪里?撒不莱梅?你不想继承天鹅堡的领主爵位?” 格瑞·帕夏深深松了口气,脸上露着悦色道,“兄弟,我遇到了心上人,而且...” 卢鲁·巴赫顿时呆愣片刻,又追问道,“什么?” “她的眼睛如大海般碧蓝,漂亮卷曲的长发,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纯净至极,非常迷人。”格瑞·帕夏出神地说道。 卢鲁·巴赫不禁艳羡道,“听起来不错,两年的海外游历,我还以为你只是和撒不莱梅那些王室子弟在军演场上较劲,没想到居然找到了心上人?” 格瑞·帕夏笑道,“其实也是天注定,我们帕夏家族本来就来自于赛利亚,出去游历的目的,不只是去学习撒不莱梅学习步骑军团战法,也是家父派我去探访家族旧地,实在没有想到,曾经在撒不莱梅败落的帕夏家族已经再次兴起,赛利亚岛现在已经回到帕夏家族手中,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家族分支,但他们接纳了我,而且还巧遇了美丽的阿尼梦,所以我现在只希望这次战争尽快结束,在妻子临产前能回到她身边。” “你已经结婚了?居然没有给我写封书信?”有些出神的卢鲁·巴赫不满道。 格瑞·帕夏笑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抱歉!” 卢鲁·巴赫摊摊手无奈道,“理解,不过你父亲这个决定其实非常明智,因为形势确实不容乐观,你们家那几个刺头小领主又在想勾结外人趁机作乱。” 格瑞·帕夏疑惑道,“什么意思?” 卢鲁·巴赫挥手将工事墙上几名了望士兵赶走,凑近格瑞·帕夏道,“你们天鹅堡可能会有麻烦,不过你父亲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格瑞·帕夏脸色紧绷道,“谁?” 卢鲁·巴赫眉头紧锁道,“仑尼家族可能对你们天鹅堡有所企图?” “什么...他们疯了吗?即使有野心,也不应该盯上我们家,毕竟坎帕尼和天鹅堡离得那么远,而且对我家有敌意是奎托姆的克豪劳兹他们,而且安克缇·仑尼是我父亲多年好友。” “但弗林锡离你们天鹅堡很近!”卢鲁·巴赫盯着格瑞·帕夏继续道,“克豪劳兹死后那个阴沉的攸丘·克劳兹上位,但我感觉他比克豪还危险,克豪几个儿子莫名消失并不出人意料,但守旧派元老阿契索在奎托姆城的几个附属大商人也被刺杀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可能表明奎托姆已经逐渐脱离了艾蒙派提家族的控制,这里面牵扯很多事情,甚至是成年旧事,安克缇·仑尼亲自找过我,许诺如果他们坎帕尼或者其他城邦与天鹅堡发生冲突,只要我不去救援,他就把占有的谷仓地再划归一大块给我,那可是帝国的粮仓,对任何人都有十足的诱惑,所以我接受了,而且我猜测安克缇·仑尼所说的其他城邦盟友应该就是奎托姆,就是那个新上位的攸丘·克劳兹,他们的意图其实在今天早上的会议要求已经暴露无遗,仑尼家族要重新掌控弗林锡,与奎托姆结盟,但你们天鹅堡夹在中间势必是眼中钉,所以想除掉你父亲,寻找安插听话的新人,紧接着就是要干掉我,这样一来,弗林锡、奎托姆、坎帕尼、天鹅堡、小奥古斯塔就被他们完全掌控连成一片,艾蒙派提家族就只剩下了特克斯洛和巨石城,因为迪比特城就是个摆设,这样一来伯尼萨帝国就可能要改名换姓了。” 格瑞·帕夏脸色惨白道,“你不是倪想吧?这可不是抢夺几个镇子那么简单。” 卢鲁·巴赫微微点头道,“可以肯定,可能这也是你父亲想让你离开伯尼萨的原因,其实这涉及上一辈的恩怨,仑尼家家族曾经是丹家族的马前卒,而克劳兹家族依靠着瓦莱家族,虽然丹和瓦莱家已经垮台,而且艾蒙派缇家对他们进行了大清洗,但看来扶植起来的这几位血统里还带着反骨,所以这可能算是家族百年复仇。” 格瑞·帕夏眼神疑惑道,“如果是这样,难道艾蒙派提家族会坐以待毙?他们两个根本不是查理尼的对手,况且现在大敌当前...” 卢鲁·巴赫微微一笑道,“正因为大敌当前,所以他们才想伺机而动,最主要现在艾蒙派提家族因为内斗,已经孱弱不堪,尤其前段时间萨茹尔的贞爱会夺权,艾蒙派提家族下面的很多骨干都因倾轧牵连而死,中了厄姆尼人剧毒的查理尼三世虽然侥幸逃脱,但已经被折磨的心力交瘁,靠吸食乌喉霜振作精神,传言现在已经有些精神混乱,而那个戴克皇子是个空脑壳,在教化院和咱们打群架时候就显露无疑,他家的女婿巴赛尔更是农夫出身,卑鄙无耻根本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另外培歌可是地地道道的瓦莱家族成员,所以现在艾蒙派提家族岌岌可危,全靠阿契索·塔特和一些死硬派元老支撑,但我感觉到阿契索他们也早有防备,甚至可能设下了圈套,不管能否再次击垮厄姆尼人,伯尼萨帝国内这几股力量必然会发生恶斗,还有那个据说会魔法的皇叔麦道夫,虽然最近消失不见,但关键时候肯定会站出来。不过自从伯尼萨建国以来,向来是如此,皇权更迭都是靠着血腥杀戮,就像查理尼三世的祖父瘸子查理,游吟诗人唱得没错‘皇宫庙宇、雕梁画栋矗立在脓血之地上’,所以你去海外定居很明智,因为这样旁根错节的争斗,到处都是欺骗和背后捅刀子,对单纯又多愁善感的人来说非常危险!” 格瑞·帕夏眉毛倒竖道,“那你真的要接受安克缇·仑尼的土地?如果他们袭击我们天鹅堡,你真会袖手旁观?” 卢鲁·巴赫叹了口气,拍拍格瑞·帕夏肩膀道,“果然是我十几年的傻兄弟,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次尹更斯的布防重点都给了咱们两家,他们被派到西边,就是因为对他们不信任,而且我之所以将小奥古斯塔全部精锐和物资都带来,就是为了保存实力,防止被他们干掉,咱们最大的威胁不是乌坎纳斯人,他们只是偶尔抢点东西,而仑尼和克劳兹家族则是想要我的命,还有你全家的命,无论何时,内忧远比外患危险,况且我从来言而无信,收了他们的好处,并不代表我会上他们的当!” 格瑞·帕夏松了口气道,“非常感谢你,希望关键时候你能挺身而出帮助我父亲。” 卢鲁·巴赫再次用力拍拍格瑞·帕夏肩膀,眼眶红润道,“我这辈子像你这样的朋友不多,就像我叔父霍亨·巴赫和你叔父伯纳·帕夏,尽管我叔父确实有些癫狂,但他们的友情又传递到了咱们这里。” 格瑞·帕夏颇受感动道,“其实你这个人挺好,非常勇敢还够义气,只不过表面上好像有些混蛋,就像他们说得你谋杀了你叔父,我想肯定是谣言,或者总有原因。” 卢鲁·巴赫释然地笑道,“还是你了解我,不过我确实送走了他,因为他已经心智迷失,我们家族有遗传早衰和癫狂症,估计你早有耳闻,所以我送他走他其实能理解,换作我就会理解,毕竟有时候人会身不由己,从天使变成魔鬼,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做,所以这也算个好的结局,不然大家都得死。” 格瑞·帕夏叹了口气道,“你从来都是这样,即使在‘看谁先说话’的游戏中也是,让别人先动手,不到万不得已总是留有余地。” 卢鲁·巴赫骄傲地抬起脸道,“当然,硬汉就得如此,恐惧才会让自己乱了方寸。” 格瑞·帕夏扫了眼卢鲁·巴赫脖子和脸颊的伤口,关切道,“不过你还是得小心,毕竟稍有差池...” 卢鲁·巴赫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两道割喉留下的刀疤,笑道,“那两次确实危险,不过他不会那样做的,因为他可能是我生父,虽然我从小被送到巨石城教化院当人质,但我能感觉到,否则照他的手法,怎么会两次都割不断我的喉咙,这就是我在救济院创立‘看谁先说话’游戏的勇气来源,不过我却最终割断了他的喉咙。” 看着脸上滑落泪珠的好朋友,格瑞·帕夏饱含歉意道,“抱歉,让你想起了往事。” 卢鲁·巴赫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兄弟才会坦诚相见,不过我最后提醒你一句,现在局势瞬息万变,如果遇到危险,马上到我身边来,谁也不要管,记住,在我身边你会很安全,除非我死了!那种情况下,你父亲肯定也希望你这样做。” 格瑞·帕夏喉咙哽咽,用力点点头道,“在教化院的时候你就总是保护我,但现在我希望不再发生那样的事。” “教化院老友小聚?”工事墙下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格瑞·帕夏和卢鲁·巴赫回过头,才发现是培歌正骑马向这边而来。 卢鲁·巴赫上下打量着顺坡道来到工事墙的培哥,冷冷道,“疏域使大人,需要我给你行下马礼吗?” 望着平静的湖面的培歌忙爬下战马,勉强笑道,“快别捉弄我了,什么下马礼?如果能救我出水深火热,就是我天天给你们跪拜都行。” 看着好似变了个人的培哥,卢鲁·巴赫眼珠转转乐道,“看来你这是被人刀架脖子上了,有求于爷?” 培歌弯腰行礼讨好道,“毕竟教化院好友一场,你们不会见死不救吧?” 卢鲁·巴赫佯装糊涂道,“您可是皇室红人,时刻陪王伴驾,我们应该求您在王上面前吹吹耳边风,免得被诬陷而遭牢狱之灾。” 培歌突然面带沮丧道,“快别说笑了,都是曾经教化院的兄弟,我何时这样对过你们,也是基于此我才来找你们,答不答应都行,反正我是死路一条。” “够直爽!”卢鲁·巴赫道,“你说,我会尽力而为,毕竟在教化院被监禁的时候你给我们送过面包,也算当过我小弟。” 脸色蜡黄的培歌松了口气道,“谢谢您还记得这些,我也有话直说,前段时间有人找过我,给我送了些珠宝,并且许诺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有粮食供给我,所以我非常担心,希望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能在你的军营或者去小奥古斯塔避难,当然,所有的财物我将拱手奉送,包括我多年积攒的。” 卢鲁·巴赫仰起脸,盯着培歌低声道,“你答应他们的条件了?” 培歌急忙摇摇头道,“没有,他们什么条件也没提,只是送给我很多东西。” “你收了就把半条命送了出去。”卢鲁·巴赫冷笑着道,“不过不收也一样,也是半条命被收走了。” 培歌愁眉不展道,“所以才来找你,毕竟目前实力最强的就是你,希望您能网开一面,我真不想搅这趟浑水。” 卢鲁·巴赫凑近培歌,打量着他肥嘟嘟的脸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不过你想错了,军队人数多并不代表实力最强。” “所以我才来找...你们。”培歌说着望向格瑞·帕夏。 “哈哈!”卢鲁·巴赫笑道,“你这意思是我压根靠不住,也可能会在这场风波中殒命,所以是来求艾格?你比我想得还要滑头。” 格瑞·帕夏也佯装疑惑道,“你不会是密探吧,来打探消息,而且咱们面对的是厄姆尼人,我们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培歌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最铁,所以也不需要隐瞒什么,而且明眼人都知道,帕夏家和兽血...巴赫家是绝对忠诚于王室的死硬派,但我血统确是瓦莱家的,这次如果王上赢了,他会再次彻底清洗瓦莱家族,只要带这个姓氏的都得死,要是那些人赢了,照样会为了补窟窿损耗拿我开刀,夺取我的财产和性命,因为我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价值,所以不管谁赢谁输我都死定了,只有一条路就是去...海外。” 卢鲁·巴赫拍拍培歌肩膀道,“果然是瓦莱家族的人,真是算计到了头,两边你都示好,到时候发生冲突,你选强的那一边暂时自保,然后再偷偷逃到海外,以此保住狗命。” 培歌眨眨眼,犹豫片刻道,“其实我还是赌你们赢,那边只是暂时糊弄,希望不要一开战就把我当成目标,而且,我财产转让书都写好了,随便你们两个填,你们两个谁拿走都行,只希望将来能在出海的船上给我留个犄角旮旯,保住我的..狗命。”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卷淡黄色的财产协议羊皮卷,佯装犹豫地递给了卢鲁·巴赫。 卢鲁·巴赫眯眼阅读着这卷财产赠与书的内容,并笑着调侃道,“你可以身先士卒,在他们反叛的时候为王室立下战功,击垮你们瓦莱家那些叛逆,或许王上会给你特赦,并赐给你艾蒙派缇的姓氏。” 培歌一愣,冷笑道,“曾经的大清洗中,他们哪个不是在提着自己家族的人头敬献忠心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如果我的祈求只能换来你们的嘲弄,我不会怪你们,只是想说抱歉打扰了你们。”说着准备上马离开。 格瑞·帕夏看着脸色灰白的培哥,抬手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如果我要是再出海,会给你留个位置,而且是那种单独的床,带你去看看其他地方的风光。” 培哥急忙扭转马头,望着格瑞·帕夏道,“你说得是真的吗?” 格瑞·帕夏笑笑道,“当然,一个贵族想要搭船出海闲游,我凭什么拒绝?尤其是还在他没被宣布有罪的时候。” 卢鲁·巴赫将那卷财产赠与书扔到培哥身上道,“拿回你这张废纸,我可没能力和王上争夺被罚没的财产,想要在我军营睡安稳,拿点真金白银来,我的那些士兵可是见钱才眼开,毕竟他们在服侍你的时候,得心甘情愿给你干净的食物。” 培哥喜不自收地在马背上不停弯腰道,“马上,我马上去办,将那些粪土之物送到您的军营。” 格瑞·帕夏笑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曾经的面包,不然我和卢鲁可能真被饿坏了。” 培哥眼眶带泪,感激道,“你们真是好人,会有好报的。”说着骑马顺着缓坡离开了工事墙。 望着培哥离去的背影,卢鲁·巴赫不停揣摩着马鞭柄上发亮的铜球,走神叹息道,“真是人生无常...稀里糊涂就要脑袋不保。” 《荒漠露珠》:神,全体美善之所集,无固形明状! 第163章 离岛避难 烈日当空,炙烤着枯孤岛,穿着纯白长袍、牙雕木拖的垩德罗踩着夹杂着青草的湿润地面在岛边缓步而行,突然回头道,“不知道我给阁下送来的食物是否合口味?” 赫斯望着湖面密密麻麻的厄姆尼帆船,若有所思道,“据说香味十足,比我们的薯藕菱角要好很多,但不知道长久食用是否有利于身心。” 垩德罗诧异道,“您没有亲自尝尝吗?” 赫斯道,“香料味太重,可能会让人不太适应。” 垩德罗望着波光淋漓的湖面,露出齐整洁白的牙齿笑道,“您不会是担心我在食物里下毒吧?” 赫斯道,“或许还没到那个时候,毕竟我乐于助人!” 垩德罗点点头以示赞许道,“您不仅聪明,还很会说笑,而且非常有底线,所以我愿意和您这样的人交朋友,以前劳烦过您不少,将来可能也会,而且目前还真有件事有求于您。” 赫斯抬头望着垩德罗笑容可掬的脸,犹豫片刻道,“只要在我能力和职责范围之内。” 垩德罗叹口气道,“您也知道,我们这次大兵压境实属无奈,毕竟库普兰河道被安卡图大坝截断数百年,而托拉姆港口一直拒绝我们厄姆尼商船停靠,这给我们帝国带来很大损失,所以我们才...” 赫斯打断道,“有话直说。” 垩德罗点点头道,“这次既然艾蒙派缇家族拒绝签署通商协议,我们只能给他们施加压力,但并不想有太多的冲突,毕竟那样会让很多无辜的人流血,所以我想能快速登陆,然后围困巨石城,逼迫他们签署协议,这样双方就能最大程度地降低伤亡,毕竟生命可贵,尤其是那些勉强糊口度日人的性命,更应该让人们敬畏。” 赫斯道,“你们带来这么多战舰和士兵,怎么会因登陆而困惑?” 垩德罗瞬间面无表情,又勉强笑道,“尹更斯湖的湖岸比较特殊,遍布浅水泥泞,海帆船无法靠近岸边,甚至是大点的运兵驳船也会在离湖岸几百步处就搁浅,所以希望您能给我们指点个方向,因为结局已经注定,伯尼萨区区几万匹夫无法阻挡我们百万兵马,速战速决达成协议,对双方都是好事,对于您也是,我们准备在取胜后将库普兰河与尹更斯湖的航运控制权赠予您,毕竟向你们鲁姆图人世世代代植根于此,而且您又是如此可靠还信守承诺,所以这样既能让你们摆脱巨石城的盘剥欺凌,还能获得远超想象的好处。” 赫斯站在岸边,好像躲避刺眼阳光般微微转过脸道,“即使没有安卡图大坝,库普兰上游的育空三叠瀑也很难让你们的航船通过,所以你也并非只是简简单单想要通商,所以不需要如此。” 垩德罗哈哈笑道,“实在佩服您的眼界和洞察力,其实我计划将来打通迷雾山和我们帝国的通道,顺带还能将萨姆城的盐和弗林锡的金、银、锡、铁等运到海外贸易,并且伯尼萨的气候非常适合种植乳香树、肉豆蔻,这些香料可是堪比黄金,而且还有非常擅长加工香料的家族工坊存在,如果...” 赫斯再次打断道,“我随口一说,你不必介意,我们鲁姆图人只是以打渔种藕薯为生,就连渔船也是由树皮、枯草制成,所以对您所说并不想了解太深,也不感兴趣,就像先祖说过的,太大的鱼不仅诱人还很危险,所以我们不会参与你们的争斗,也不期待从中获益,只想守护好家园和族人。” 垩德罗脸色紧绷,又强忍道,“好吧,那我就提最后一个要求,也只是需要得到您的指点,毕竟目前您是尹更斯湖甚至安卡图丛林的真正主人,我想问得是如何才能掘开安卡图大坝,有人说您曾不费吹灰之力便在上面开了个口子,是个神迹,但我更愿意相信您是有自己特殊的方法。” 赫斯缓缓抬头盯着垩德罗道,“有人找到了安卡图大坝泄洪口附近的一个山洞,稍微加以挖掘,大坝就因为渗水而垮塌掉了个口子,你也可以派人这样做,然后你的战舰就能借着洪水越过卢卡斯森林,直接飘到巨石城前,甚至都不用你动手,就能逼查理尼三世就范。” 垩德罗张张嘴,稍显慌乱又强笑道,“看来您说的是实话,我其实已经派人去过了,确实是那个泄洪口导致垮塌,但这座大坝剩余部分简直不可撼动,或者得花费数年才能掘开。” 赫斯道,“我会给你们留下这座岛屿,毕竟你们这两个月也没有太大进展,而长期征战总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不是资助你们,也不想咱们之间有不必要的冲突,只是希望不要引发彼此的误会,等你们的战争结束,无论谁输谁赢,我们会再回到这个孤零零的小岛,过简单的生活。” “一艘独木舟,一张渔网,一把鱼骨刀,说走就走,了无牵挂!真是个了不起的部族,而且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头人!”垩德罗面无表情道,“不过您放心,我们曾经花费过数年围困一座城,这点时间不算什么。” “或许吧!”赫斯将腰上的洛兹短剑扶到腰后,向不远处的托阿鲁道,“传令给所有人,现在离开枯孤岛,向库普兰河迁徙。” 托阿鲁愣怔在原地,有些心不甘地点点头,向部落走去。 垩德罗惋惜道,“您这个决定好突然,我还以为咱们能合作共赢,你也好帮族人摆脱几百年的压迫禁锢。” 赫斯面无表情道,“不可以借网捕鱼,否则会有还不完的债!”说着转身离去。 垩德罗望着赫斯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我弟弟好像就是死在这样的果断之下。” 波光涟漪的尹更斯湖面,上千艘窄小的独木舟划出无数道水痕,越来越远地离开了枯孤岛和聚集在周围的厄姆尼帆船群。 坐在硬木舟上的亚赫拉阴沉着脸,不时怨恨地回头向后张望。 卡玛什用手捞着清凉的湖水洗了洗脸,靠在独木舟里调侃道,“强龙压住了地头蛇,赫斯这次怎么会这么软弱,居然把家园也让给了厄姆尼人。” “闭嘴!”亚赫拉恶狠狠瞪着眼珠道。 卡玛什有些得逞地继续道,“流离失所,弱者的命运就是漂泊。” 亚赫拉瞬间脸色通红,向划船的几名乔玛族人道,“掉头,回枯孤岛!” 正当独木舟要转向,船头的帕图斯训斥道,“你想回去找死?还是要拖累赫斯?” 亚赫拉眉毛倒立,手握牛角弓道,“我要让那个垩德罗知道什么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正在划桨的查克达哈哈大笑道,“人家又没摸你屁股。”说完跃入湖中。 箭步上前的亚赫拉扑了个空,抄起牛角弓四下寻找,但查克达已经潜水爬上了赫斯的独木舟上,并躲到赫斯身后向亚赫拉嬉笑。 亚赫拉举着牛角弓无法瞄准,气得直跺脚,却被哥哥帕图斯晃动独木舟跌坐在船中。 “智者总是善于思考,而莽夫总是容易冲动”卡玛什叹了口气道,“而且我一直好奇你短刀背后的锯齿是做什么的?花里胡哨,锯木头的吗?” “除了锯木头,还能锯其他!”亚赫拉不动声色慢慢向卡玛什身边挪着,但卡玛什却顿感不妙地躲到帕图斯身边,向亚赫拉道,“你会因为暴躁而失去最想得到的东西。” 亚赫拉猛地拔出短刀,眼冒寒光道,“我要让你长点记性!” 正当卡玛什扯着帕图斯挡着亚赫拉,水面突然水花四溅,水妖沙美拉轻盈地跃坐到独木舟上,哼声鄙夷道,“又在内讧?” 亚赫拉瞬间将目光落在沙美拉身上,反握短刀凑近道,“你说什么?” 沙美拉哼了声道,“收起你那带锯齿儿的破铁片,我可是来给你们报喜的。” 亚赫拉不屑道,“你嘴里还有好事?” 沙美拉伸出分叉长舌头甩了甩,坏笑道,“那个摩尔萨离你们越来越近了,或许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为你们父亲报仇雪恨。” 亚赫拉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道,“他在哪?” “小奥古斯塔!”沙美拉轻声道。 好像受到羞辱的亚赫拉一个箭步上前,将短刀划向沙美拉,却被沙美拉一口咬住短刀,并用利指在亚赫拉手臂划破个口子。 暴怒的亚赫拉刚想拔腰上的弯刀,船首的帕图斯却忙回身死死拉住她的手。 沙美拉瞥了眼依旧怒气冲冲的亚赫拉,向帕图斯笑道,“你们那个仇人已经攻入了小奥古斯塔,在那里洗劫了一通,现在正率军东下,好像是密谋要从塔布提沼泽接应厄姆尼人,然后合围巨石城。” “他要来尹更斯湖?”顿觉意外的帕图斯追问道。 沙美拉扣着尖利指甲间的丝血肉笑道,“当然,毕竟他即使率领几万骑兵也未必是查理尼三世的对手,所以只能和厄姆尼人合流,而且他想渔翁得利,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个地方迎接厄姆尼人,不过那也就离咱们越来越近,你们或许可以抓住机会报仇雪恨。” 听着沙美拉的话,半信半疑的亚赫拉松开刀柄,看了眼对面独木舟上的赫斯,又望着哥哥帕图斯指桑骂槐道,“仇人就在面前,某些人还说什么太过急躁会付出代价,纯粹是胆小懦弱的糊弄,既然有这个机会,咱们谁也不靠,自己去报仇。” 不远处小船上的赫斯好像听到了这些抱怨,回头盯着亚赫拉片刻后又扭过脸望向远处。 “没事,他既然答应了你们,就会尽力而为!”帕图斯忙安慰道。 望着对面的赫斯依旧不言不语,亚赫拉丧气地坐到船上,将脸埋在膝盖间。 沙美拉又阴阳怪气道,“我可以帮你报仇,只要你求我,或许我的‘报丧女妖’可以轻而易举将他撕成碎片,只要你跪下来求我!” 亚赫拉抬起头,冷笑道,“我要亲自将他万箭穿心,还有你!” 沙美拉用手摸着自己脖子,满脸媚态道,“你真可爱...”可话没说完突然警惕地扭过脸,四下打量着湖面用鼻子猛嗅着,随即面容痴傻般瞪大的眼睛,随即脸色铁青地突然钻入湖中。 卡玛什靠在船边将挤完墨汁的乌贼扔到水中,双臂搭在船沿眨眨眼道,“看来水妖管着的湖底也不安省!”可话刚落,就被从水中伸出的手薅住了头发,同时被把灰黑色骨刀也搭在脖子上。 亚赫拉本能地甩出牛角弓,将水中那只准备将卡玛什割喉的手套住拉开,同时扑上前反手将短刀刺入水中,一个长发遮脸的女人惨叫着钻出水面,露着尖牙向亚赫拉发出愤怒地嘶嘶声,又眨眼间翻着水花钻入了湖中。 “沙美拉?”卡玛什摸着自己脖子惊魂未定道。 独木舟上的人们顿时脸色惨白,又紧紧盯着卡玛什。 “我要死了吗?”卡玛什紧紧捂着流着血的脖子,努力压低声音道。 帕图斯单膝跪地,轻轻抬起卡玛什下巴,看着从卡玛什指缝流出的血道,“没事,既然还能唠叨,说明女神没割断你的喉咙!” 卡玛什急忙低下头,死死用手捂着脖子,盯着帕图斯不敢再说话。 赫斯的独木舟来到近前,看着胸口被血染红的卡玛什道,“怎么回事?” 亚赫拉在靴子上擦了擦背齿短刀上的血道,“沙美拉刚才想割断卡玛什脖子。” 赫斯眉头紧皱打量着水面,回头疑惑道,“沙美拉?” 帕图斯起身道,“我看到个黑色长发的女人,没看清脸,但如果是神女所为,肯定也有缘由。” 瞟了眼虔诚呢喃祈祷的帕图斯,查克达轻声道,“确实像,她露头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一眼,但感觉好像又.....这里应该只有一个神女吧?” 赫斯俯身捞起湖中的血水,似乎闻到了些怪异的香味,不禁眉头紧锁。 亚赫拉咬牙切齿道,“就是水妖,她化成灰我也认得。” 赫斯回头盯着脸色蜡黄、不敢动弹的卡玛什,轻声道,“以后离水远一点。” 亚赫拉一把扯开卡玛什的手,左右看看伤口道,“青色的喉结都看到了。”说着掏出荷包中的缝衣骨针。 卡玛什呜咽着想用手推挡,却被亚赫拉用力打在手背上道,“让开!”说着开始缝合伤口。 卡玛什仰着脖子,大汗淋漓地用手掐着自己大腿。 看着卡玛什窘迫痛苦的样子,查克达笑道,“放心,给诗人缝结实点,不然没人该咱们讲故事了。” 赫斯左右环顾着周围那些独木舟,向托阿鲁道,“告诫族人,以后要警惕水妖,或者水妖模样的人。” “赫斯,兄弟我在这儿!”不远处艘硬木独木舟快速驶来,阿基里塔斯站在船头欣喜地不停大喊。 赫斯眉头紧锁,看着快速来到近前的独木舟,打量着船上的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刚才去了枯孤岛,结果岛上全是厄姆尼人,我就猜你们往这边走了,幸亏我们这艘是快船。”肩头放着个浅红色章鱼的阿基里塔斯嬉皮笑脸,又看着卡玛什道,“白皮卡这是怎么了?” “别叫我白皮...”卡玛什说到半截又慌忙闭上了嘴巴。 “好像沙美拉那家伙想弄死卡玛什!”靠到近前的托阿鲁道。 “果然是凶残的水妖,但为什么她想干掉白皮卡?你哪里得罪她了吗?是不是也说过想弄死她?”阿基里塔斯眉头紧皱,盯着卡玛什问道。 卡玛什抬着脸让亚赫拉给脖子裹着麻布绷带,鼻孔喘气道,“别叫我白..皮..卡。” 阿基里塔斯点点头道,“反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被干掉也无好。” 卡玛什紧张地扭脸看看赫斯,而赫斯环顾众人道,“卡玛什曾与咱们同生共死,是兄弟!” 卡玛什松了口气,眯眼死死盯着阿基里塔斯。 看着手扶脖子的卡玛什,阿基里塔斯鼻孔哼了声道,“别那么玄玄乎乎,我曾经脑袋被砍得挂在胸前都没事,扶正了马上就长好。” 卡玛什撇撇嘴,鄙夷地冷笑一声,又缩在独木舟中神情紧张地打量着湖面。 阿基里塔斯跳到卡玛什船上,蹲下身子道,“真的,当时我眼睛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卡玛什嫌弃地盯着阿基里塔斯,压低声音道,“扯谎...脑袋掉了人就死了...但我会把你说得记下来谈论一番,标题为‘谎言的起源’。” 阿基里塔斯争辩道,“没有掉,还连着皮肉,只是挂在胸前。”说着侧脸伸长脖子道,“你看,还有一道细纹,虽然很细,但肯定还能看到,就是掉脑袋时候留下的。” “那是皮肤褶皱,上了年纪的都会有!”对面船上的库尔楚不屑道。 阿基里塔斯站起身道,“不信算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叫我‘不死阿基’。” 卡玛什摊开手道,“这个我相信,人们反感你就是因为你怎么还不死。” 阿基里塔斯反应片刻,摸摸肩头那个已经椰瓜般大小的宠物章鱼道,“我的大眼贼绝对相信。” 赫斯回到自己的独木舟,望着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道,“你们回各自部落去吧,毕竟以前有过些误会,如果你们在我这里有什么伤着,我怕说不清了。” 阿基里塔斯尴尬地笑笑道,“以前的事情完全是下面的族人乱来,我父亲和阿库父亲都不知情。” 库尔楚也窘迫地解释道,“那段时间人们因为饥饿而咀嚼乌喉果,确实做了些神志不清的事,希望你能体谅。” 赫斯面无表情道,“无论如何,我伤了你部族几个亲信的性命,你们部族的人已经对我充满了仇恨,如果你们继续跟随我,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说着向托阿鲁道,“让族人们快点,尽量少在船上过夜。” 乔玛家族的大队舟船在无边无垠的湖面继续向前划行,亚赫拉回头瞟了眼紧跟着的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大声道,“你们部族那几个人该死,只是可惜让他们死得太痛快了。” 哑口无言的阿基里塔斯只好让几个族人努力划船靠近赫斯小舟旁,努力讨好道,“赫斯你看,我这个小宠物长大了,咱们去挖大坝的时候就带着它,在白皮人马厩里快被冻死的时候它也在,还有在马骨坡的时候,我一直带着它,也没弄丢它,现在它长这么大了,你看!”阿基里塔斯边说边想拿下肩头的红章鱼,但章鱼却死死黏着无论如何也拽不下来,阿基里塔斯慌里慌张用拳猛砸章鱼脑袋,将它扯下来向赫斯面前递着。 并行的独木舟上的卡玛什低着头,慢慢扭过脸道,“又在扯谎,照你说的它早死了,也可能是你又随便在哪里找了只,反正它们长得都一样。” 阿基里塔斯转过身,强压怒火抖擞着手里的章鱼道,“我这个很特殊,这可是我从巫医斐卡斯那儿抢来...他给我的,你看它脑袋和眼睛多大,身上还有紫红纹斑,和别的章鱼不一样,这还真可能是只巨红蛸幼崽。” 卡玛什低声揶揄道,“是啊,你刚才揍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被你打成对眼都死不了,你们两个都是死不了...”说着突然又捂住生疼的脖子不再敢说话。 阿基里塔斯提着宠物章鱼,向库尔楚泄气道,“我现在居然都不如一个白皮人,咱们还是回去吧。”可当独木舟刚转向。 赫斯回头道,“告诫你们的父亲,最好不要参与厄姆尼人的战事。” 阿基里塔斯抬手抽打催促族人将独木舟快速划到赫斯身边,探头道,“你说什么?” 赫斯看着装傻充楞的阿基里塔斯道,“不要参与厄姆尼与巨石城的战争,切记。” 阿基里塔斯点点头跳到赫斯独木舟上,转身指着库尔楚道,“回去告诉你父亲,不要参与战事,另外给我家捎个信,就说赫斯让我留在他身边。”可话刚落就被托阿鲁推搡着又跳回到自己船上。 库尔楚哀叹道,“赫斯,现在厄姆尼数十万人侵占了尹更斯湖,巨石城又指派赛恩斯奴役我们为苦力,没日没夜修建工事土垒,如果你不带领我们逃离火海,估计鲁姆图人就要灭族了。” 划着木桨的托阿鲁哼了声道,“脱离火海?你们不就是想赫斯替你们卖命吗?” 库尔楚探身争辩道,“所有族人都会忠于赫斯,他将是尹更斯湖的大安坦,可以号令所有人,我们会紧紧跟随他,攻破巨石城,将这些原本的异族驱赶出尹更斯湖,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苦役,再也不会有税赋,再也不用去港口搬卸货物,再也不会有人被抓去服侍契卑洛诸神...” 听到库尔楚的话,赫斯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湖边的天际。 阿基里塔斯添油加醋道,“对,还能救回斯普瑞和嘉百丽,她们是咱们的女人。” 赫斯似乎心动地缓缓回过头,叹息道,“有她们的消息吗?” 阿基里塔斯摇摇头道,“前两天康斯提家的耿肯索还让我留意,说那个培歌答应会将嘉百丽偷偷送到长滩,但我一直也没有等到她,我还说她回来也许能有斯普瑞的消息。” 库尔楚忙向赫斯道,“白皮人都是骗子,从来不可信。” 赫斯垂下头道,“不管怎样,我不会去攻打巨石城,也不会参与别人的战争,如果有一天我带领族人们拿起刀枪,那也是为了保卫尹更斯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理由让族人们触碰战争的死亡泥潭。” 库尔楚嘴唇微张,又瞪了眼阿基里塔斯道,“咱们回去,不用求他!” 阿基里塔斯耷拉着脑袋,呆呆坐在独木舟内不停叹息,小舟也在库尔楚指挥下转向而去。 托阿鲁看着这艘逆行离开的独木舟,疑惑道,“他们两家真要投靠厄姆尼人?” 赫斯冷冷道,“我已劝过他们!” 《霍尔松迪》:英雄说,我知道此事吗?舒曼阿达说,知道; 英雄说,我劝诫过你吗?舒曼阿达说,劝过;英雄说,你听我的劝告了吗?舒曼阿达说,没有;英雄说,那就不要流泪,你该如此。 第164章 ‘弃子\’的背叛 “厄姆尼人又要登岸了!”河岸了望塔上的士兵向后喊道。 躺在树荫下睡觉的士兵打着哈欠道,“登吧,登吧,再让狼人们练练靶子,反正他们也上不来,百十天了也没见他们能有个什么花样。” 尹更斯湖万生神庙浅滩上数百只小船上的厄姆尼士兵跃入浅水,举着简易的木质盾牌向岸边走来,法务官奥德赛趴在工事墙了望口,望了望这没有组成方阵的数千厄姆尼士兵,又搓了搓破烂的牛皮扳指,向身边后懒散聊天的狼人们喊道,“准备弓箭,要百发百中,不要浪费帝国的武器。” 穿着薄麻衫的狼人首领特拉博达靠在工事墙上,向奥德赛揶揄道,“要是嫌弃我们浪费那就你来。” 法务官奥德赛哼了声道,“随便,反正我也是被借调来的,这里不属于我的防区。”说着也靠在工事墙上,将宽檐帽扣在脸上准备睡觉。 戴克王子骑着战马从已经踩出黄土的临时教习场疾驰而来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在干什么?看不到厄姆尼人已经上来了吗?” 奥德赛急忙坐起身讨好道,“我正在和特拉博达爵士商议作战方案,您放心!”说着转身从工事墙了望孔中连续射出几箭。 特拉博达瞟了眼脸色紧绷的戴克,带着几个狼人走到工事墙上,拉满长弓射中几个厄姆尼盾牌手的小腿,又将暴露在外的几名厄姆尼士兵射倒在地道,“好了,我射中六个,任务完成。” 戴克从了望孔看着湖滩上几千冲锋的厄姆尼士兵,诧异地盯着特拉博达道,“你什么意思?” 麻衫被汗水浸透,隐约露着结实肌肉的特拉博达将长弓背在身上,戏谑地笑道,“你刚开始说射杀一个厄姆尼士兵奖励五个比索,后来说射杀两个才算,最后又说射杀五个厄姆尼人给一个比索,到最后还是欠账,以前的帐我不要了,但我今天赚了一个比索,你可以欠着,另外我还额外送了你一个。” 戴克看着即将冲到岸边的大群厄姆尼士兵,又看看那些尽管懒散但已经来到工事前的铁甲士兵,冲特拉博达不屑道,“不要以为我离不开你们,别忘了你们的箭矢还是我们提供的。” “带毒的那些吗?我们不会用那么下作的东西。”特拉博达回头向身后的狼人们道,“咱们可以去长滩或者塔布提沼泽,那边赏金高而且说话算话。” 狼人们一哄而散,而厄姆尼人已经冲到湖岸近前,开始躲在木盾牌后向工事墙射箭,箭雨倾盆而下,铁甲兵们或举盾牌或靠在工事墙后躲避,等厄姆尼人开始呼喊着向工事冲来,戴克拔出长剑喊道,“准备!”躲在原木工事后的铁甲兵齐刷刷拉满弯弓,“放箭!”戴克的命令带着密集的箭雨落向登岸的厄姆尼士兵,成片凄惨的叫声传来,戴克意犹未尽道,“继续准备!”铁甲兵再次拉满弓箭,“放!”又一轮箭雨袭向圆弧狭窄的湖岸,厄姆尼人损失大片后慌忙向后逃去。 戴克从了望孔中打量着狼狈撤退的厄姆尼人,得意洋洋道,“就这样来多少我杀多少,父王真是多虑!”...... 塔布提沼泽清泉口的水依旧那么清澈,微风吹过仿佛揪扯着柔软水晶,将阵阵清爽吹到岸边,引得森林绿茵哗哗作响,让人在燥热中享受着丝丝清凉,而湖岸不远处的奎托姆军营指挥使帐篷中,盘腿而坐的乌坎那斯使者古布纳拧着八字胡,抬起有大片胎记的脸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督卜曼大人已经给您送来了人质和礼物,只要成功,您可能会成为真正千古留名的帝王!”说着指了指身边带着个小男孩的厄姆尼男人,和他们身边那几个装满金银珠宝的开盖大木箱。 斜靠在地毯上的攸丘·克劳兹侧过脸,打量着这个戴着蓝色包头巾、满脸络腮胡的和善中年男人,又看看他身边那个圆形头巾上缀满宝石的漂亮小男孩,向古布纳淡淡道,“计划非常好,但毕竟这个人质也不是垩德罗的子嗣,只是区区一个厄姆尼将领的儿子,何况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嫡长子还是旁庶。” 古布纳扶了扶自己的左臂袖子中的假肢,弯腰紧紧盯着攸丘·克劳兹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巴哈摩尔萨也没有收到厄姆尼人什么质押,但还是带着大军长途跋涉前来助阵,只是为了远大的梦想,而且是对咱们都有巨大好处的梦想。” “梦想?”攸丘·克劳兹盯着狐眼乱转的古布纳,冷笑道,“黑脸,你们乌坎那斯人还知道这个词?” 而把玩着银酒杯的安克缇·仑尼忍不住插话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的六岁被送到坎帕尼的时候,从此之后我便漂泊至今,几次死里逃生才弄了个坎帕尼领主的虚职,现在你们乌坎那斯人又和我们谈梦想。” 看着安克缇·仑尼和攸丘·克劳兹的冷淡模样,络腮胡下都是坑洼伤疤的厄姆尼将军督卜曼面微微一笑,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小脑瓜道,“真神摩杰摩珂在上,我拿自己儿子起誓,我和垩德罗大王将对你们坦诚以待,所以请听听我的建议,首先你们伯尼萨有上千万人口,没有哪个帝国可以轻易将它彻底消除,如果发生颠覆也是改朝换代。另外,自从艾蒙派缇家族二十多年前清洗各地领主就没有打算收手,虽然你们好像得到了些继承权,但巨石城先是派遣收税官和那些元老们商人扈从勾结抽干你们领地的贸易收入,再到元老院想要采用‘领地轮换执政’,虽然这只是个试探提法,但目标就是一步步削弱你们的根基,让你们现在的位置更加朝不保夕,而且将来肯定是要拿你们两家开刀,因为特克斯洛和迪比特是艾蒙派缇家上百年的私产;兽血家的小奥古斯塔驻守边境,还有利用价值,暂时没有太大被夺权的危险;天鹅堡的帕夏家由着小查理尼三世摆弄;弗林锡已经彻底在列夫和蘑菇头两兄弟把持下,他们是尤利·迪奥多和塔特家的人,其实也就是小查理尼三世的小弟;现在只剩下坎帕尼和奎托姆两个地方还在艾蒙派缇家控制之外,所以你们已经成为了待宰羔羊,因为你们两个就是艾蒙派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前几年我听说巨石城故意给了你们两个领主出海贸易的参与权,换取了你们部分领地几年的谷物税收权,虽然表面看起来让你们收入颇丰,但就是为了松动你们和领地内小领主们的关系,一旦你们孱弱到军力不足,你们将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看着这个眼神沉静、面带宽厚的厄姆尼将领,攸丘·克劳兹阴冷道,“你们厄姆尼人对伯尼萨还真是了解!” 督卜曼微微笑道,“这并不是秘密,而且我在服侍垩德罗大王之前经常往来托拉姆港,很多事情在港口流传已久,可谓人尽皆知。” 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对视一眼,向督卜曼道,“你们劳师动众,从让大军翻过雪山,再到带着海军进入尹根斯湖,难道只是为了拯救我们这两枚‘弃子’?” 督卜曼突然脸上络腮胡抖动地笑道,“当然不完全是,我们垩德罗大王自然也有他的考虑,自从敕珊家族垮台,我们帝国蒸蒸日上,甚至连伊布塔姆也归顺在帝国麾下,让我们有了数座优良的港口,可以将帝国很多货物进行海外贸易,但撒不莱梅的伊曼四世却权欲熏心,封堵我们的港口意图独霸海洋,结果被我们反制困在了岸上,但高额的利益总是可以驱使人冒险,很多商人通过各种海路向撒不莱梅输送物资和雇佣军,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贵国的托拉姆港,这座世界上最优良的中转港口,其实我们也试图用各种方式来解决此事,但海面辽阔而且贵国物资充盈,所以我们无奈之下只能直接前来,以免贵港口被那些见利忘义的他人利用资助撒不莱梅,对我们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听着这位厄姆尼将军坦诚布公的解释,攸丘·克劳兹冷笑道,“和以前一样,你们还是想将伯尼萨成为你们的行省哺给地,将弗林锡的金银矿、萨姆城的盐山、大谷仓的小麦、还有那些马匪们贸易的皮毛收益将尽收囊中,而我和安克只是可供利用的‘弃子’。” 安克缇·仑尼却突然好奇道,“我听说你们大王在派人暗中打听搜寻什么‘铜钟’,好像对这个东西特别感兴趣!” 督卜曼眨眨眼,摸了摸络腮胡沉吟道,“那是因为我们大王有必胜的信心,而且他对古物典籍有着特殊的痴迷,所以有可能提前打听这样的古董物件,这都是小事,不过你们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与我们合作赌一把,现在也不妨给你们透露个秘密,垩德罗大王已经征调数十万人在我们帝国的库普兰河上游挖掘河道引流,不用多久库普兰河将部分改道流向迷雾山的山坳,而尹更斯湖也将水位下降很多,到时候尹更斯湖的‘长滩’将变成适合登陆的干地,而我们也就不需要与你们合作,也没必要兑现先前做出的承诺,当然我非常期待咱们能够合作,毕竟我作为厄姆尼帝国左首将军,需要建立功业来报效帝王,也为真神摩杰摩珂示忠洁!” 安克缇·仑尼和攸丘·克劳兹对视一眼,露出自己那密集小白牙道,“即使我们放你们上岸,森林里的那些‘毛脸弓箭手’可也不是好惹的,你们用船上的抛石机烧森林,彻底把他们惹毛了,这些家伙的眼睛不仅在晚上能洞悉一切,而箭法也着实厉害!” 旁边的古布纳忙插话道,“垩德罗大人早与我们巴哈做了谋划,到时候我们的骑兵将骚扰焚烧金砂道边的卢卡斯森林,吸引那些毛脸狼人,然后你们偷偷放督卜曼大人的士兵上岸,查理尼三世的巡逻队不是一天前后四组巡察吗,其中的间歇应该够督卜曼大人登陆。” 安克缇·仑尼望着古布纳调侃道,“你们乌坎那斯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攻入巨石城,那样一了百了!” 古布纳冷冷道,“您是在取笑我们的攻城能力?” 安克缇·仑尼得意洋洋假笑两声,突然盯着督卜曼道,“将军您打算带多少人从塔布提登陆去拿下沼泽神庙?巨石城的巡逻队一旦不按时回营,就会发出警报。” “六千!”督卜曼端着银碗喝着茶道。 斜靠在在地毯上攸丘·克劳兹惊讶地抬起脸,又略带嘲弄道,“六千?虽然短小精悍容易登陆,但前段时间你们每天的伤亡都不止这个数吧,而且沼泽神庙的咸干场守军甲士现在就有两万多,可能还有其他隐匿的援军,你们还不如让所有大军直接从这里登陆,不然在我们饿死之前先被饿死的就是你们!”说完露出鄙夷的笑。 “我们得到消息,巨石城已经做好了焚烧卢卡斯森林的准备,所以将大军全部置于其中,好像有些不太牢靠,我们主上不太喜欢这样的梭哈打法,而且这次登陆的还有其他军队,但他们主要是去阻挡狼人,我们负责攻击神庙,几千浮衍步兵足够!”督卜曼悠然自得地喝着茶道。 “浮衍军不是骑兵吗?怎么变成了步兵?”古布纳疑惑道。 督卜曼眉头紧锁懊恼道,“我们浮衍军的战马都是与陪同主人多年的伙伴,不会去乘骑陌生战马,可惜在运输它们的时候有几艘船遇到海上风暴沉没,所以我们只能以步兵登陆,而且塔布提这样的浅水泥泞也不容易将它们送上岸,另外我们浮衍军下马步战也可以!” 攸丘·克劳兹道,“我倒是听说过红衣军团,这个浮衍军是什么?” 古布纳笑道,“我多多少少听说过,以前父辈们远征坦霜的时候就有句话叫‘宁遇豺狼虎豹,不遇浮衍罗酆’,说这些人很厉害,很善于打仗!” 督卜曼微笑道,“浮衍位于帝国与伊布塔姆的交界之处,而且是曼丁人商道的必经之地,所以我们浮衍人世代经历战火比较善战,而且有个说法我们浮衍人就是从乌坎那斯草原迁徙而去的!” 安克缇打量着督卜曼的脸,又看看古布纳打趣道,“真不愧是有族类血缘,如果你脸上没胎记,你们两个还确实有点像!” 古布纳尬笑解释道,“不一样,老笃玛说过,他们是从边城那片出去的古斯柱人,和我们乌坎那斯人不同。” 督卜曼会心地笑笑道,“那些都是几百年往事,现在咱们的事情就这样定了,我们十天后的这个时候上岸,还望你们各自做好准备!” “十天?”攸丘·克劳兹道。 “对,事不宜迟,告辞!”督卜曼再次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起身将右手贴在胸前、弯腰伸出左手行着礼,慢慢退出了帐篷。 捋着胡子的古布纳用耳朵听着督卜曼走远,俯身凑近攸丘·克劳兹道,“厄姆尼人是外人,如果他们将来不遵守承诺,最后咱们两家还得相互依靠!” 看着古布纳奸猾的嘴脸,攸丘·克劳兹点点头道,“还是原来的话,只要你们够意思,盐山是你们乌坎那斯人的,弗林锡是我和安克缇的,咱们均分!” 古布纳握拳用力拍拍自己胸口,费力地站起身,扶着左袖中的木头假臂钻出了帐篷。 《摩纳喆诃》:他给你想要的,必要取他想取的。 第165章 红章鱼的尿 清冷的月光照在尹更斯湖面,像在水面上泼洒了无数的银屑,一只独木舟孤零零漂在水面,赫斯·乔玛独自坐在船首,像尊石雕般凝视着逐渐幽暗的远方。 “湖水变浅了!你没有发现吗?”水妖沙美拉突然从水中探出头,望着沉思的赫斯道。 赫斯环视在远处湖面那些睡着族人的小船,压低声音道,“垩德罗在想尽办法登陆,我能察觉到他内心的焦虑,所以他可能想让人阻断厄姆尼帝国境内的库普兰河。” 沙美拉跃身坐上船沿,用脚嬉戏着湖水笑道,“他怎么可能阻断库普兰河,只不过让人筑坝引流了部分河水,以此想让尹更斯湖的长滩因水位下降而适合登陆作战,不过那也是暂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尹更斯湖的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赫斯将手放在腰间的洛兹剑柄上,突然盯着沙美拉潮红的脸道,“她又回来了?” 沙美拉瞟了眼赫斯扶着剑柄的手,强装嬉笑道,“你在说什么?” 赫斯眼睛开始放着幽幽绿光道,“沙奎娜,曾起誓绝不踏入尹更斯半步的沙奎娜!” 沙美拉遮掩道,“她虽然是曾经的尹更斯之主,但早已被施洛华囚禁在契卑洛山,永世无法脱身,她罪有应得!” 突然赫斯猛地抬起头,一把掐住着沙美拉咽喉,面容皲裂地露着尖牙嘶哑道,“她背叛自由星神,如果让我看到她,我会将她收入盘肠洞化作星烟!” 看着即将变身半兽人的赫斯,沙美拉挣扎着伸手触碰赫斯眼角飘着的蓝焰,不停地呜咽哀求。 半兽人赫斯嫌弃地将沙美拉扔到湖中,压低声音咆哮道,“背信弃义又毫无懊悔,达坦洛与她势不两立!” 沙美拉恐惧地向后游出很远,眼神慌乱片刻后冷笑道,“你还是多关心下乌坎那斯来的那对兄妹,他们想自己去找那个摩尔萨报仇,如果你帮不了他们,最好也少管我的事!”说着黑鱼般滑入水底...... 天光大亮,乔玛部族的数千小舟浩浩荡荡继续向库普兰河口前进,卡玛什与托阿鲁划着小船靠近赫斯道,“老大,咱们真要去黑水沼泽?” 赫斯回过头道,“为什么不去呢?” 卡玛什咂咂嘴道,“我总觉得你不会去那里,毕竟大战在即,这与你的性格不符!” 托阿鲁也将船桨搭在腿上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参战,哪怕渔翁得利那种,否则战后咱们在尹更斯将难有立足之地。” 赫斯无奈道,“哪有本可以躲避战事,却还要主动去参与的,咱们鲁姆图人不是为战争而生,只是为了求得生路。” “求得生路?我们兄妹瞎了心跟着你,我们自己去报仇!”不远处的亚赫拉站在独木舟上大声道。 赫斯看看亚赫拉身后沉默不语的帕图斯和查克达,挥手让人将船划到亚赫拉兄妹二人身边道,“我也知道摩尔萨要到塔布提清泉口,但现在尹更斯战场数十万人对阵,形势凶险,眨眼间上万人就变成尸骨,如果不慎将你们的族人牵连,即使能杀死摩尔萨,也不利于你们将来回乌坎那斯,他们会认为你们兄妹勾结异族势力,这样的报仇会失去族人的心,贻害无穷,不如寻找良机,在保全你们声誉前提下清理仇敌!” 帕图斯扫了眼赫斯,深深叹了口气望着远方道,“我们其实知道不可以借助异族寻仇,尤其可能会伤及其他族人,但摩尔萨现在有数万骑兵,而咱们...而我们.......我也知道如果你们帮我,族人们会记恨我,但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可能更难接近他,所以昨晚我们兄妹商议好了,要自己去塔布提,或许有机会取下摩尔萨的首级,即使死了也在所不惜。” “勾结异族?”亚赫拉横眉冷目道,“他串通厄姆尼人、曼丁人谋害我父亲,这难道不是勾结异族?” “对,我也去,什么勾结不勾结,赢了就咋也是对的,让我挑选几百强壮归附族人,帮助帕图斯报仇雪恨!”托阿鲁迫不及待站起身道。 看着急不可耐的托阿鲁,赫斯眉头紧锁道,“他们到达塔布提也不会深入塔布提大沼泽,如果在陆上作战,依照你的鲁莽,只会带着族人去送死。” 托阿鲁大声道,“没事,咱们可以趁夜偷袭,而且狼人应该会站在咱们这边,有他们的帮助,肯定有机会宰了这个摩尔萨。” 卡玛什也灵光一现道,“你们可以让帕图斯当诱饵,这样或许能将敌人引入沼泽,那会儿他们就毫无退路,我可知道那里的沼泽简直比长滩还恐怖!” 赫斯看看凑热闹的卡玛什,冷冷道,“‘急功近利的智慧往往会带来灾祸’这句话是谁说的?” 卡玛什挺着胸口道,“理性的极致是感性,感性的极致便是真理!所以我支持亚赫拉兄妹去报仇雪恨。” 赫斯劝道,“主使者就是想将尹更斯拖入战火,也想让我去塔布提沼泽,这样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说着看看这几个人同仇敌忾的脸,思索片刻后无奈道,“但我也没办法悖逆众意,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说着向托拉鲁道,“命族人们改变方向,老弱继续去黑水沼泽找科马恩避难,青壮跟随我去塔布提大沼泽,让大家快点行船,两天后必须到,否则族人们的芦苇船就要浸水沉湖了!”..... 暮色如水,尹更斯湖东岸边广阔的枯树林仿佛像着了魔般光秃秃的,只有绵延沼泽的水坑不时冒着汩汩的气泡。 赫斯回头看看身后密密麻麻的舟船,首先跳下独木舟,踩着浅水靠近塔布提沼泽枯树林,在四周寂静中观察半晌后回头道,“让族人们就在附近扎营,不要进入沼泽树林!” 托阿鲁嘿嘿笑着道,“没事,我刚才看见两个‘长腿佬’在树林里,估计那些鬼东西都被尹更斯湖战场上的尸体吸引走了,咱们可以平安驻扎,或许还能跟着‘长腿佬’找到宝贵的墟萸果!” 亚赫拉却不以为然地跳下独木舟,叉腰站在没过小腿的浅水中道,“这里有什么可怕的,普普通通的片沼泽地而已!” 帕图斯却谨慎地打量着这片无垠的沿湖沼泽和面前广袤幽深的湿地树林,向妹妹亚赫拉道,“你最好听从赫斯的话,不要独自外出,我曾经孤身穿越过这里,有些东西非常凶恶,尤其在晚上。” “对,塔布提沼泽树林的晚上都是各种吃人的怪物,所以我们都从来不在这里过夜,你说的孤身穿越这里,就是赫斯送泥筏救你那次吧?”有人走上前取下遮着脸的楮衣道。 众人惊讶地望着嬉笑的阿基里塔斯道,“你不是被赫斯赶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看着众人鄙夷嫌弃的脸,阿基里塔斯张张嘴,强词夺理道,“我没跟着你们呀,我是来塔布提采集金砂,赶巧你们也来了,对了,你们不是要去库普兰丛林避难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赫斯返身来到眼神躲闪的阿基里塔斯面前,无计可施道,“好吧,既然你来了,就去帮助族人们去扎营,毕竟你也对这里还比较熟悉!” 阿基里塔斯兴奋地穿好宽松的楮衣道,“当然,咱兄弟从小就在这里摸爬滚打,保证让族人们安安稳稳睡觉!”说着摸了摸粘在肩头的红色小章鱼。 “库尔楚呢?”赫斯突然问道。 阿基里塔斯将大辫子甩到背后道,“他回去了,好像他父亲想趁机抢夺赛恩斯的渔场.....”说着突然提着鼻子闻了闻,又警惕地望着赫斯小声道,“刚才我也看到了树林中有两个‘长腿佬’...不过他们附近容易出现‘诡涡虫’,那些家伙可不像‘茫蜮虫’好摆置...”说着突然呆呆望着亚赫拉双腿。 赫斯也警觉地迅速回过头,旋即脸色紧绷地望着亚赫拉道,“别动!” 脸色苍白的亚赫拉忙点点头,低头紧盯着已经包裹住自己双腿的层厚厚‘绿毯’道,“我的脚麻了,动不了!” 众人惊讶地望向赫斯,都一动不敢动地盯着向上蠕动包裹亚赫拉的绿色毛绒东西。 查克达看着大部分还在水中蠕动的这片墨绿色东西,慢慢拔出腰间短斧道,“什么鬼东西?” 赫斯忙抬手制止道,“别动,诡涡虫,它能把人拖入湖底!” 望着深绿色的诡涡虫已经裹到亚赫拉大腿,而亚赫拉被诡涡虫尖刺扎的满头大汗,旁边的帕图斯心急如焚道,“赫斯,咱们把它扯开!” “它怎么这么大,得想办法逃到岸上,不然在水中根本弄不过它!”托阿鲁试着轻轻抬脚,却也被诡涡虫突然缠住了双脚,不禁刺痛地险些跌倒。 “快点喊沙美拉,万一被拖入水底还得她来救咱们!”托阿鲁慌张地望着赫斯道。 周围的乔玛族人们看着亚赫拉、托阿鲁被这只巨大的诡涡虫困在水中,急忙抱着泥土枯枝想将几人围住,又将几十只独木舟推上前想围堵住诡涡虫。 但察觉到异常的诡涡虫突然从水中跃起,用毯子般的厚实身体将亚赫拉和托阿鲁包裹飞过周围独木舟,落下后向深水处逃去。 赫斯带着族人们忙扑上前死死抓住诡涡虫毯子般身躯,用力向岸边扯去,但却被诡涡虫尖刺扎的满手是血,而手臂麻木的族人们无奈松脱道,“这是先祖的灵魂,不可残害它!” 巨大的水涡虫似乎感受到了这些沼泽人的恐惧,发出嘶嘶叫声猛地几次跃出水面,想拖着亚赫拉和托阿鲁向深水而去。 有些支持不住的帕图斯和查克达死死拽着巨大迅猛的诡涡虫,大声求救道,“赫斯,快救她!” 愤怒的赫斯抬起双手,满脸皲裂地身形骤然膨胀准备变身半兽人,好像刚反应过来的阿基里塔斯撸撸袖子道,“赫斯,不用麻烦你,我来!”说着快步淌水上前弯腰伸手,不停摸索着水中的诡涡虫,又突然用力往起拽着道,“它的嘴在这里,喝点我的章鱼尿吧!”说着躲闪着诡涡虫剧烈挣扎溅起的水花,用右手扯下肩头的红章鱼举起用力拧抓着它的肚子,将挤出的红色墨汁滴在诡涡虫满是尖牙的嘴中道,“来,喝吧,我的辟邪章鱼尿!” 诡涡虫猛地上下扭动滑腻的巨大身体,终于挣脱阿基里塔斯,带着亚赫拉、托阿鲁向水中逃去,帕图斯和查克达也满手是血地跌坐在水中,正当赫斯拔出燃着火焰的洛兹剑准备跃入水中,阿基里塔斯却再次快步冲入齐腰的水中,一脚踩在水中又弯腰将水中的诡涡虫扯起,继续向它嘴里拼命挤着红章鱼墨汁道,“你他妈还想跑!” 看着水中疯疯癫癫的阿基里塔斯,彻底绝望的帕图斯和查克达拔出弯刀向前冲去,突然这只巨大的诡涡虫开始发出尖利的哨鸣,巨大的身体也在水中不停翻腾跃起,并将亚赫拉和托拉鲁远远甩出。 看着在水中胡乱冲撞、痛苦翻滚的诡涡虫,阿基里塔斯瞪着狰狞的眼珠向后退了几步,发泄般咬牙切齿道,“尝到老子章鱼尿的滋味了吧,哈哈哈!” 看着亚赫拉和托拉鲁被族人们搀扶到岸边,众人惊愕地回过头,盯着在水中高举圆球红章鱼大声咒骂诡涡虫的阿基里塔斯。 而这只巨大的诡涡虫在水中翻腾数次之后,终于一动不动漂浮在水面,阿基里塔斯费力地淌水上前,用手拨弄着它藏在厚厚绿毛下的脑袋道,“哈,它死了!”说着骂骂咧咧回到岸边,将宠物红章鱼放肩头看着众人道,“怎么了?” 卡玛什用力眨眨眼,打量着脸色通红、依旧亢奋的阿基里塔斯,指着他肩头的小红章鱼道,“你...刚才的章鱼墨汁是什么东西?感觉比用来写东西还管用。” 阿基里塔斯摸了摸肩头的红色小章鱼,又吮吸着自己被刺破的手掌道,“章鱼尿,不是墨汁,涂在身上能逼退妖魔鬼怪!” “章鱼尿?”卡玛什露着不可思议的神情道,“章鱼怎么会有尿?” 阿基里塔斯瞪大眼睛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迈步来到卡玛什面前道,“挤一挤就有了,你也能被挤出来,不信可以试试!” 卡玛什忙快速摇头,又试着将手伸向阿基里塔斯肩头的小红章鱼道,“那能让它在我身上尿一点吗?” 阿基里塔斯退着躲开,板着脸道,“我都是说了是挤出来的,再挤它可能就要死了,要不你也试试!”说着将大手伸向卡玛什。 “那等它想尿了,你再要告诉我!”卡玛什闪身躲开嬉笑道,说着又从挎包掏出根芦苇笔,蘸蘸水在自己身上胡乱涂着墨汁。 《蓝翅草》:理性的极致是感性,感性的极致是真理。 第166章 与狼人的合谋 烈日当头,塔布提沼泽清澈的浅水中,上千名从神庙附近征召来的沼泽人正半裸身体,费力地在向泥水中砸埋着阻船尖桩,而几名浑身是泥的沼泽人低着头来到岸边,弯腰在一大堆削尖木桩中挑来挑去,又不时偷偷瞄着那些躲在树荫下打哈欠的铁甲兵监工。 “嗨,你们几个,过来给我们搬鹿角!”靠在棵粗大冷杉树上的毕拉特尔突然指着这几个沼泽人道。 几名沼泽人站起身,望着脸色阴沉的独眼狼人毕拉特尔,犹豫片刻后忙转过身向浅水中走去。 “啪!”不远处的几名铁甲军监工凌空甩动皮鞭喊道,“你们几个,听不到狼人大爷喊你们吗?要是敢偷奸耍滑当心脑袋!”说完向毕拉特尔讨好地点点头。 几名沼泽人不情愿地转过身,低着头来到毕拉特尔面前,仿佛要上绞架般耷拉着身体。 毕拉特尔低头仔细打量着这几人的脸,又用力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肩膀道,“你们几个还算结实,跟我走!” 几个沼泽人木偶般迈着步子,紧跟这个独眼狼人走进卢卡斯森林深处,突然,带路的毕拉特尔收住脚步,立起耳朵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猛地转过身道,“蛙卵带来了吗?” 满脸是泥的阿基里塔斯从鱼皮裙下掏出个网兜,晃了晃里面的几颗巨蟾卵道,“盗取这个我在行,好几个!” 毕拉特尔猛地一把夺过蛙卵,转身快速向明暗斑驳的冷杉森林中跑去,几名浑身是泥的沼泽人也急忙紧随其后,一阵狂奔后,突然大片开阔地出现在面前,而周围几棵高大雪松上的狼人哨兵们猛地拉开弓弦,但见是毕拉特尔,又急忙收起长弓,其他十几名站在座秋千边的狼人也忙转过身,呆呆望向这个独眼首领。 毕拉特尔推开这些狼人,来到坐在秋千上的妻子芙罗面前,用指头试了试她怀中小特尔微弱的呼吸,松了口气道,“我找来了蛙卵!” 脸色苍白的芙罗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丈夫毕拉特尔额前几缕乱发,又神情憔悴地点点头。 毕拉特尔忙蹲在地上用猎刀将蛙卵划破,用木婉接了些卵液和着清水喂进沉睡的小特尔口中,片刻之后小特尔微微睁开眼睛,向焦急的毕拉特尔笑了笑后开始剧烈咳嗽。 看到儿子从昏迷中苏醒,毕拉特尔长松了口气,旁边的半蹲的族人巴兰达轻声道,“我已经经派人去猎捕熊獾了,也会配上些胆汁效果会更好!” 毕拉特尔鼻息微动闻着空气中的烟味,面无表情道,“厄姆尼人又在用火球焚烧森林,前几天险些让小特儿也葬身火海!” “他如果发烧厉害可以用这个,磨成粉服用!”满脸是泥的沼泽人伸开手掌露出几颗墟萸果仁。 毕拉特尔转过脸,看着这个尽管涂满污泥,但脸上明显有个弯月形刀疤的沼泽人,缓缓站起身道,“赫斯?” 赫斯微微用力张着自己的手掌,将那些墟萸果仁伸到毕拉特尔面前道,“听人说您需要巨蟾卵给孩子治病,所以也带了些这个,但因为白皮人时刻追捕,所以没让传话人提前告知您是我!” 毕拉特尔松了口气,感激地想抬手拍打赫斯肩膀,又有些尴尬地收起墟萸果仁,不住点头道,“只有你们能拿到巨蟾卵,上次也是你救了我的孩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赫斯回头看看身后几个朋友,又向毕拉特尔道,“我也确实有求于您!” 毕拉特尔思绪慌乱地再次点点头,又忙用力拍拍自己胸口道,“我必将倾尽全力!” 突然,树上的狼人哨兵打了个呼哨道,“有人来了!”秋千边的十几名狼人警惕地握紧手中长弓,听着森林中传来的急促马蹄声,不消片刻,密林中一匹纯白的战马嘶鸣着奔入这片空地,马上长发披肩、穿着白色狐皮大氅的特拉博达满脸悦色,远远望着毕拉特尔等人道,“白皮人送给我的战马,骑着果然拉风,就是树枝刮脸!”说着纵身下马解开大氅扔给身后的侍从,随即快步来到芙罗面前看了看孩子,向毕拉特尔道,“我听说小特尔陷入了昏迷,前来探望,还带来了些珈兰酒!”说着从怀中掏出个银酒瓶。 “我已经找到药了!”毕拉特尔看了眼特拉博达手中闪亮反光的珈兰酒瓶,冷冷道,“以后最好不要骑马来我的部落,会惊扰到孩子!” 特拉博达撇撇嘴,将装着珈兰酒的银酒瓶递给芙罗,尴尬地挠挠脸道,“好的,我只是想快点向您通报下军情!” 毕拉特尔不屑地打量着特拉博达,略带嘲讽道,“我亲爱的侄儿,你是卢卡斯之王,而且听说你为白皮人立下了很多战功,至于通报我实在承受不起,而且这么热的天气穿个大氅也实在荒唐。” 特拉博达哈哈干笑着搂住毕拉特尔道,“叔父,从小您最疼我,而且那个什么王就是白皮人册封糊弄我,我也糊弄他们,等爷父乌萨塔姆游历回来,塞尔瓦的萨博之位还得是您来继承,我发誓,在座各位塞尔瓦兄弟作为见证!” 毕拉特尔回头看着孩子般磨蹭自己的特拉博达,无奈道,“这么多年,你爷父乌萨塔姆可能已经游历中魂归先祖了,你好好做你的塞尔瓦之王,我不会给你添乱!” 特拉博达亲昵地搂了搂毕拉特尔肩膀,又突然好奇地望着赫斯等人道,“这几位沼泽兄弟是?” 毕拉特尔忙伸手拍拍赫斯肩膀轻声道,“这是救过小特尔三次性命的恩人,赫斯,尹更斯湖乔玛部族的安坦,也是....” 特拉博达顿时瞪大了眼睛,颇感兴趣地走到赫斯面前低声道,“原来是威名远播的赫斯·乔玛,掘大坝、杀海魔、击败巴优纳特、草原血战杀死厄姆尼双面斧、给尹更斯湖带来渔汛、发放盐块,像我爷父乌萨塔姆一样的半神之人,厄姆尼王都要礼让三分的枯孤岛之主!” “是整个尹更斯湖所有部族的大安坦,所有鲁姆图人都信服赫斯,不只是枯孤岛!”阿基里塔斯大声道。 特拉博达好奇地扭过头,用幽蓝晶亮的眼睛打量着其他几位穿着破烂褚衣、浑身是泥的沼泽人道,“好像这里还有其他地方的朋友吧?” 毕拉特尔打断道,“无所谓,赫斯的朋友就是咱们的朋友,他们涉险来部落也是遇到了难解之围!” “这么大的人物亲自到访,看来是有要紧的事情!”特拉博达眨眨眼低声道,随即挥手让身后的几个侍卫和巴兰达等人走到远处放哨。 看众人走远,特拉博达盘腿坐在地上,摆手让毕拉特尔与赫斯几人围坐成一圈道,“既然你用蛙卵救过小特尔,还被巨石城憎恨,那就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毕拉特尔也坦诚道,“赫斯,我曾与你父亲图塔并肩作战杀入过巨石城,还为此丢掉了只眼睛,也算是生死之交,所以不要有什么顾虑。” 看着毕拉特尔和特拉博达诚挚的脸庞,赫斯抬手指着沼泽人装扮的帕图斯和查克达道,“这两位是我乌坎那斯的歃血兄弟,乌坎那斯疯牛巴哈斥不台之子,另外一位是他的贴身侍卫,他们想要为斥不台复仇,杀死现在的乌坎那斯头人摩尔萨。” “这位就是那次你在塔提布沼泽搭救,险些让你死在刑架上的乌坎那斯兄弟吧!”毕拉特尔打量着帕图斯和他那用泥水遮掩的银耳环道。 帕图斯有些腼腆地用尹更斯语憨笑道,“兄弟、兄弟!” 特拉博达点点头,捏着下巴沉思片刻后面露难色道,“替兄弟宰几个仇人倒是没什么,就是乌坎那斯人都是骑兵,如果没办法将他们引入卢卡斯森林,杀他们的头人可能有些吃力!” 毕拉特尔冷冷瞟了眼特拉博达道,“不用你,我收到西边兄弟的消息,乌坎那斯骑兵已经进入金沙道,到时候我会选些棘簇神箭手,带着他们与赫斯去找那个摩尔萨报仇!” “对,咱们又不是没去过草原,可以找几匹马冲入他们营地,杀死他后再逃回来!”阿基里塔斯不屑道。 托阿鲁哼了声道,“没脑子,他们有好几万骑兵,就是几万条岸上的死鱼,也能把你滑倒。” 特拉博达手捏住下巴,听着托阿鲁与阿基里塔斯的争执,突然微笑着道,“既然你们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就请直言,我们全力配合!” 赫斯眉头紧皱道,“如果你们参与,可能会遭到乌坎那斯人,甚至是厄姆尼人的报复!” 特拉博达哈哈笑道,“我们本来就和他们不对付,他们焚烧森林害死了我们不少族人,我们也射杀了他们数千士兵,如果不让他们好好吃点苦头,他们都不知道卢卡斯谁做主!” 赫斯沉思片刻,抬头望着毕拉特尔道,“确实如你所说,我也听说好像乌坎那斯人准备来塔布提沼泽,应该是准备接应厄姆尼人。” 特拉博达顿时来了兴趣道,“看来真有此事,我的人也偷听到了巨石城的军情急报,说乌坎那斯人已经穿过了坎帕尼,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但这两天一直派先遣骑兵在卢卡斯森林边缘纵火生事,好像是故意吸引我们,应该是便于给厄姆尼人登陆清泉口行方便!” 毕拉特尔道,“我看到有厄姆尼人曾夜访驻守塔布提沼泽的铁甲军兵营,同时还有个戴着假臂,半张脸都是胎记的乌坎那斯人!” “古布纳?”帕图斯和查克达异口同声道。 特拉博达从沉思中突然眼放精光地抬起头,又看着帕图斯和查克达顿时血红的眼睛,笑着劝道,“两位兄弟不要着急,既然他们与厄姆尼人有勾当,就不打算很快离开,或许这就是天赐良机,而且看样子驻守清泉口的这些铁甲军也不是很安分!” 望着似乎胸有成竹的特拉博达,微微弯腰行礼道,“看来兄弟你已经有了计划!” 特拉博达微微一笑,露出点犬齿道,“可能这个计划用你们常用的个词比较合适!” “什...什么词?”阿基里塔斯伸着脖子道。 特拉博达捡起根树枝,轻轻在地上画了个圈,又长长划了条线进入圆圈,最后在那条线中间划了一横道,“浑水摸鱼,一网打尽!” 赫斯苦涩一笑,拍拍胸口道,“非常感谢特拉博达兄弟,不过我有另外件事情还想你们帮忙!”说完看到特拉博达和毕拉特尔神情有些诧异,便忙解释道,“也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毕拉特尔点点头道,“不用说举手,就是削首,我们也不在话下!” 赫斯用眼睛余光瞟了眼低头皱眉的帕图斯,望着毕拉特尔与特拉博达道,“我们希望到时候你们只是切断金砂驿道通路,将乌坎那斯骑兵堵在清泉口,摩尔萨不得人心,被困久了他们自然内讧,咱们再借机取他人头,只要灭他和他的亲信即可,免得我兄弟帕图斯其他无辜族人受牵连!” 特拉博竖起拇指达赞许道,“虽然有难度,但真仗义,你放心,非到万不得已,除了那个摩尔萨,其他乌坎那斯骑兵我们一个都不动!” 《瑟瑟鲁》:开始我以为与钱无关,后来发现全是因为钱,但又发现要的根本不是钱,而是要吞噬...一切! 第167章 浮衍军 “哗啦、哗啦!”夜幕下轻轻的划水声传来,乌云遮挡的月光时隐时现照在塔布提沼泽水面,几个人影谨慎地涉水走到离岸不远的地方,随即将手举在嘴边发出“咕咕、咕咕”的信号。 岸边的几名铁甲兵左右张望着,也将手举在嘴边发出“咕咕、咕咕”的响应。 水中几人快步绕着那些阻船尖桩来到岸边,压低声音向几名迎接的铁甲兵道,“可以了吗?” 士兵装束的安克缇·仑尼仔细辨认,在确定是厄姆尼将领督卜曼后低声道,“巨石城的巡查队刚走,你们最好麻利点。” 督卜曼回过头嘴唇微张,向远处的湖面发出低沉的震颤喉音声,而远处黑暗中的湖面随之也响起传递的相似声音,安克缇·仑尼被这怪异的声音弄得浑身发痒,但很快湖边浅水中便出现了黑压压的群小船,数千戴着黑色包头巾的厄姆尼人下船后密密麻麻快速向岸边而来。 安克缇·仑尼带着几名侍卫往后退着,又压低声音向督卜曼道,“大部分狼人已经被乌坎那斯盟友吸引到了西边,其他哨兵也被我们灌醉,你们沿着湖边的通道向东就能杀到沼泽神庙和长滩,而且好像那边的守军已经开始断粮,应该会比预期的要容易些!” 督卜曼将右手贴在腰上,弯腰伸出左手道,“请兄弟放心,有真神保佑,哪怕他们是饫甘餍肥,也会化作粪土,不过除了我带领的军队,请您给他们配备向导进入森林,我们准备兵分两路!”...... 凌晨层层薄雾笼罩在尹更斯湖上,鬼魅般在墨绿成块的卢卡斯森林间弥散,几名湖岸通道哨兵围在火堆旁,用树枝穿着蚂蚱边烤边咒骂道,“那些该死的元老,自己躲在巨石城享乐,却让咱们饿着肚子守前线,他们早晚被赚的黑钱噎死!” 而湖岸通道边的简易木质塔楼上,有个士兵扭脸看看下面开始啃食烤蚂蚱的同伴,不满地抱怨道,“你们给我送上来点,难道爹妈没教给你吃独食会遭报应吗?” 坐在火堆边的士兵抬脸嘲弄道,“你最尽忠职守,只要你一直在那里看着,厄姆尼人就得敬而远之地滚回老家!” 塔楼哨兵伸着脖子看看青色晨光下雾气昭昭的湖面,顺着木梯爬下塔楼并自我安慰道,“我就吃两口,他们又没长翅膀,不可能眨眼就到!”说着盘腿坐到火堆旁。 同伴递过两串焦黄的木薯块和蚱蜢道,“吃了这个,饿着肚子也蹦跶的快...”可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个哨兵呆呆望着湖岸通道尽头,于是站起身也看去,只见淡淡的雾气中迎面走来大群迈着整齐步伐、黑布包头遮脸的人。 “厄...厄姆尼人!”手里还拿着烤蚂蚱的士兵失控大喊道。 身边几个铁甲兵看着对面这群眼睛露着寒光的厄姆尼人,拔腿向后逃去道,“警戒,警戒,敌人登岸了!”沿岸的哨塔顿时举起铜号开始呜呜吹响传递警报.... 高升的太阳将雾气烤散,留下清澈明净的尹更斯湖,而湖岸边传来阵阵由远及近的铜号警报声,看着从西边湖通道上败退而来的大群士兵,万生神庙边沿湖通道的铁甲兵们混乱地前后乱窜,而不远处咸干场军营的士兵们纷纷向岸边奔来,穿着红色披风的戴克王子扯住被惊扰的战马,弯腰挡住名士兵道,“敌人在哪?有多少人?” 士兵慌里慌张道,“有好几千,攸丘爵士都没拦住他们,直接杀过来了!” 戴克跳下战马爬上座哨塔,扫了眼宁静如镜的尹更斯湖面,又眯眼望向通往塔布提清泉口的沿湖通道,只见沿湖通道上赫然出现几千名快速推进的黑袍厄姆尼人,不禁低头向逃窜的士兵们骂道,“你们这群该死饭桶,快去挡住他们,只是区区几百人!” 但士兵们却受了惊般沿着湖岸通道疯狂向东逃去,无奈的戴克忙爬下哨塔,骑马狂奔向鲁姆图万生神庙石台。 沿湖的木墙工事遮挡湖风,而十几步宽的沿湖通道到处是被丢弃的武器,四千厄姆尼浮衍军迈着步伐,迅速向鲁姆图万生神庙逼近。 鲁姆图万生神庙后开阔的铁甲军营场地,脸色有些苍白的戴克王子站在高高的神庙石台上,向已经集结整齐的四个铁甲方阵吼道,“那些厄姆尼老鼠已经登陆,马上就要来到这里,但他们是些披着黑袍的农夫,我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呼哈、呼哈,吾血无阻,誓死奋战!”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的铁甲方阵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鬓角头发彻底花白的维托姆·帕夏催马而来,忙走上神庙石台凑近戴克道,“用一个方阵阻挡敌人,其他士兵可以从森林绕过去包抄,将他们堵在狭窄的沿湖通道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们赶到工事外的湖泥中!” 戴克猛地回头,上下打量着稳重中带着腼腆的维托姆·帕夏道,“爵士,您难道看不出来这是挑衅吗?塔布提那两个叛徒以为几千厄姆尼人就能将巨石城击垮;而那些该死的狼人又凭空消失,他们已经狼狈为奸,觉得失去森林屏障咱们不堪一击;咱们的敌人不是厄姆尼人,而是这些不忠的败类,我必须让他们看看帝国铁甲方阵的实力,免得其他人效仿,做出干落井下石的勾当!” 维托姆·帕夏看着戴克狰狞猜忌的脸,点点头道,“殿下您深谋远略,既然狼人们坐视不管,咱们也可以放支奇兵在森林里,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突袭这些厄姆尼人!” “后退一百步,给敌人让出列阵的空间,让他们看看什么是伯尼萨贵族的做派与血性!”戴克脸色紧绷地向神台下的传令兵吼道。 维托姆·帕夏立起身子看了看湖面隐约出现的厄姆尼战舰群,向身后的儿子格瑞·帕夏道,“你去长滩通知卢鲁·巴赫和巴赛尔爵士,厄姆尼人想利用突入的军队在万生神庙和长滩登陆,让他们做好互相支援的准备!” “闭嘴,不用你提醒我敌人的意图!”脸色涨红的戴克突然转身暴怒道。 维托姆·帕夏向儿子使了个眼色道,“快去,按照殿下的旨意!” 脸色苍白的格瑞·帕夏眼眶红润地弯腰行礼,奔下神台扯马向长滩而去。 看着格瑞·帕夏带着几名天鹅堡亲兵离去,戴克扭脸死死盯着维托姆·帕夏威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找理由让你儿子逃离战场,临阵退缩可是重罪!” 维托姆·帕夏无所谓地哼声道,“他本身就是我们天鹅堡的传令兵,而且我会一直站在这里,你的身后。” 听到平日和蔼腼腆的维托姆·帕夏语气强硬,戴克脸色紧绷又冷笑道,“爵士,我以指挥使的身份命令你守好万生神庙滩头,如果让一个厄姆尼人登陆,军法伺候!” 维托姆·帕夏苦笑着叹口气,向传令兵道,“命令天鹅堡的士兵全部坚守神庙湖岸工事,不要让一个厄姆尼人爬上来!” 戴克看着天鹅堡的铁甲方阵快速减装,并迅速就位在湖岸工事前值守,嫉妒心作祟地向三个巨石城铁甲方阵吼道,“向西转向,准备迎敌!” 森林中薄薄的晨雾也在黄白的阳光中彻底消散,沿湖通道的厄姆尼人快速冲到校场空地,开始排列集结。 看着已经进入校场黑压压的几千厄姆尼军队,神台上的戴克王子轻蔑地笑笑,举起手中的长剑道,“弓箭手预备!” 而厄姆尼浮衍军似乎也察觉到了戴克的傲慢与自负,开始不紧不慢地排列好阵型后守在原地。 戴克深深吸了口气,望着赤黄校场上这群黑袍包头巾只露眼睛的厄姆尼浮衍军,又回头看看后退空出场地的铁甲军方阵,在目测敌人还在弓箭射程之外,只好依旧举着手中那把长剑。 而对面的浮衍军方阵并不急于进攻,而在静止片刻后,竟齐刷刷跪坐在地将双臂举向天空,并齐声呢喃着什么,最后整齐划一地张开双臂趴在地面。 听着厄姆尼人乱蜂般嗡嗡祈祷着朝自己跪拜,神台下铁甲方阵中有人疑惑道,“他们是来投降的吗?跪在那里干什么?” 有人提醒道,“当心点,这些家伙黑袍下有盔甲,好像还是双层板甲,驻扎迪比特的兄弟亲口告诉我的!” 有人低声打趣道,“他们在提前祈祷赎罪,因为咱们马上就要变成他们刀下亡魂了!”说完开始嘿嘿发笑。 “真晦气,即使战死也应该给顿饱饭,跪拜算什么!”有人抱怨道。 周围的人听着这毛骨悚然的玩笑,不禁打起了寒战。 看着厄姆尼浮衍军严谨地做着一系列祈祷,戴克臂膀酸疼地将长剑缓缓收起拄在地上,低声向身后的传令兵道,“一群连盔甲也没有的农夫,你看看他们携带的那些小弓,打麻雀都不够!” 传令兵也讨好道,“还有他们胳膊上那些盾牌,都没我家奴仆的饭盆大!” 漫长的等待,巨石城铁甲方阵后上千名弓箭手始终保持着弓弦拉满,但厄姆尼人浮衍军却迟迟不进入射程,有人渐渐因为饥肠辘辘而偷偷放松了弓箭。 戴克强忍着发抖的手,压制着急迫的心,看着对面的厄姆尼人连续三次的跪拜结束,再次举起长剑道,“弓箭手预备!” 弓箭手们忙再次用力将弓弦拉满,但向前走了两步的厄姆尼浮衍军却再次跪坐爬俯在地开始祷告。 看着还在弓箭射程边缘徘徊的敌人,戴克暗自骂道,“你们他妈的是要爬过来吗?”可话音刚落,厄姆尼浮衍军再次起身,戴克慌忙再次举起长剑,但厄姆尼浮衍军依旧是再次跪拜祷告。 三番两次的拉弓预备,让饥肠辘辘的弓箭手们臂膀疲惫地将弓箭斜搭在腿上。 “骑兵呢?”戴克回头看看神台后那几百骑兵,有些失去耐心地骂道。 传令兵忙答道,“咱们这儿有五百,昨天大部分被派去特克斯洛了,防止乌坎那斯人突入到巨石城下,是您下的命令。” “铁甲方阵推进,碾碎这些胆小的臭虫!”戴克彻底失去耐心地吼道。 传令的铜号响起,三个大型伯尼萨铁甲方阵迈着步伐,尘土飞扬地向对面的厄姆尼浮衍军逼近,而对面的厄姆尼浮衍军突然整齐地站起,纹丝不动地用灰蓝眼睛注视着直逼而来、人数十倍于己的铁甲方阵。 看着在阳光下铁甲方阵反射着的银光,听着那哗啦哗啦整齐的步伐,戴克豪情无限地挺起胸口,信步走下神台翻身上马,来到方阵侧面指挥道,“他们简直是找死,直接碾压过去,将这些无甲小子踩碎!” 巨石城铁甲方阵士兵的步伐越来越大,在双方的距离几十步之遥处突然收住脚步,几个方阵长在马上扭脸望向戴克,等待着他下达射箭的命令。 戴克眨眨眼,好像在做艰难选择般低下头思索片刻,又阴笑着打了个响指道,“不能蛮干让士兵们多流血。”说完举起长剑道,“弓箭手预备...”话音还未落,铁甲军弓箭手刚将弓箭拉满对准半空,对面四千厄姆尼浮衍军中突然有人发出低沉怪异的吼声,而其他厄姆尼浮衍军同时用喉咙发出野兽哀嚎般的震颤声,正当戴克和铁甲兵们被这诡异的声音弄得浑身不自在,而怪吼着的厄姆尼浮衍军突然向前狂奔猛冲,眨眼间便冲到铁甲方阵十几步的地方,“放箭!”戴克慌忙喊道,上千铁甲弓箭手忙张弓猛射,箭雨却大部分落在了这群厄姆尼人身后,而四千厄姆尼人左臂持盾,开始减慢速度迈步逼向铁甲方阵,喉咙中始终发出那种禽兽哀鸣般的声音,双方距离突然如此之近,还有些因不可思议而恍惚的方阵长们忙吼道,“防御!” “哗啦!”三个铁甲方阵迅速将盾牌齐刷刷向前,中间又将锋利密集的长伸出,形成了密不透风的钢铁长矛阵,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哈、呼哈...”吼声,在压制浮衍军诡异声音同时等待着他们的碰撞。 而浮衍军方阵却又鬼魅地站在原地,一个个黑衣黑袍的士兵似乎石化在原地,眼神呆滞放空地望着对面。 彻底被打乱节奏的戴克回头看看无法攻击的弓箭手,又看看距离长矛几步站立不动的厄姆尼浮衍军方阵,呢喃道,“这些鬼祟的家伙想干什么?” 看到戴克犹豫不决,几个方阵长互相使着眼色,进攻的铜号突然吹响,早已被折磨到想猛冲的铁甲方阵提起盾牌、举着长矛迎面向厄姆尼浮衍军方阵挺近,而浮衍军诡异的呢喃嘶吼再次响起,松散的方阵突然开始收缩,仿佛挤成了块黑铁。 站在松木工事上观战的维托姆·帕夏额头冒汗,又看了看湖面密密麻麻的厄姆尼军舰群,自言自语道,“这些厄姆尼人不简单!” 《帝国实质》:搅乱对方节奏,待破绽初露,入凿裂石,直毁其心。 第168章 神庙血战 尹更斯湖上空的烈日突然开始昏暗,一层层薄云渐渐堆积遮挡住天空。 鲁姆图万生神庙后砍伐森林而成的空旷校场上,三个大型铁甲方阵军团将举着小圆盾牌的厄姆尼浮衍军围在中央,仿佛只要收到号令便能迅速将面前的敌人淹没脚下。 突然,不远处工事墙外有股黑烟缓缓腾空升起。 戴克疑惑地望着这股越升越高的信号烟,顿时慌乱大喊道,“他们在给厄姆尼舰船发信号,进攻,消灭他们!” 进攻的铜号声骤然响起,而迫不及待的铁甲第一军团方阵将泛着寒光的林立长矛齐刷刺出,插入面前待宰羔羊般拥挤在一起的浮衍军方阵,“呼哈!”铁甲军震耳欲聋呼喊声再次响起,同时向后拔着刺入浮衍军方阵的长矛,准备再来一次齐刷刷的捅刺,但铁甲军盾牌后的长矛手却突然发现自己的长矛竟被浮衍军牢牢扯住,整齐的长矛就像桥梁般固定在铁甲军和浮衍军方阵中,正当反应过来的戴克喊道,“从后包抄....”突然厄姆尼浮衍军前排的盾牌手拖着铁甲军长矛蹲身下压,而身后一排浮衍军已经将拉满的短箭射出,闪着白光的穿甲短箭雨点般射在前排铁甲军面甲上,轻松穿透了铁甲军的头盔,顿时哀嚎声响起,而第二轮浮衍军小短弓再次猛射而出,轻巧的白光再次精准射在铁甲军们脸上,锥头穿甲箭再次穿透铁甲军的头盔,将大片伯尼萨士兵射倒在地,还在用力拔河的长矛手们慌乱丢开长矛,纷纷拔出短剑举起盾牌,但浮衍军已经怒吼着猛冲,涌入露出缺口的铁甲第一军团方阵,并用便携的破甲锥剑猛刺铁甲兵,穿着冗重盔甲的铁甲兵忙用短剑反击,却发现厄姆尼浮衍军黑袍下的双层甲竟难以刺穿,而在差池之间早已被对方破甲锥剑戳中喉咙、眼窝,铁甲第一军团方阵的缺口越来越大,而身着黑袍的浮衍军怪吼着一拥而入,黑白混战在一起,眨眼间大片铁甲兵被毒蜂般的浮衍军士兵击倒,正中央被袭的铁甲军第一军团方阵顿时大乱,而敌我彻底混在一起,两翼的铁甲军团方阵却迟缓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击,不多时铁甲军第一方阵完全陷入混乱,骑在马上的戴克眼珠通红吼道,“弓箭,不,刀斧手,先散开...”混战中的铁甲军第一军团方阵士兵们听到号令,顿时崩溃的四散逃离,但浮衍军又如旋风般趁乱从空档突然袭向右翼铁甲第三军团方阵,似乎受到惊吓的右翼铁甲军第三军团方阵慌忙将盾牌立起,纷纷低头躲在这道密不透风的铁墙后,担心浮衍军小弯弓射出的穿甲箭,但浮衍军似乎早有准备,反而转身向身后想偷袭的铁甲军左翼第二军团方阵射出阵阵箭雨,在箭雨还未停歇之时已经杀入左翼铁甲第二军团方阵,身着精钢链甲的浮衍军在铁甲兵面前灵活穿梭,三打一围战击杀一个接一个的铁甲兵,顷刻间左翼铁甲第二军团方阵也被打破,秩序大乱,彻底目瞪口呆的戴克骑在马上动也不动看着面前的混战厮杀,而右翼铁第三军团甲方阵看着面前混乱的战场,慌忙退却又投鼠忌器地不敢密集放箭,而浮衍军在听到怪异喉音命令后,扔下阵型大乱的铁甲军左翼第二军团,猛地回头转向右翼铁甲第三军团,突然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而来,远距离的长箭划着抛物线密集坠入浮衍军,长箭带着惯性的穿透力将大片浮衍军和铁甲军士兵同时射杀在地。 躲到远处的戴克慌忙回头,只见维托姆·帕夏指挥着上千名天鹅堡弓箭手,再次将拉满的长弓对准天空,而遇袭的浮衍军纷纷将小圆盾牌举在头顶,蹲在地上躲避着不间断的几轮箭袭,戴克看到敌人被暂时压制在原地,挥着长剑向对面的右翼铁甲第二军团吼道,“快上!”当面对手持穿甲短弓的浮衍军,露出怯态的第二军团犹豫不前,稍微的差池,数十块巨大石球从天空呼啸而来,将右翼第三军团铁甲方阵砸得人仰马翻。 戴克忙骑着战马躲在工事墙后,向不远处的维托姆·帕夏吼道,“笨蛋,我他妈是让你守湖岸,快用抛石机反击敌船!” 无所适从的维托姆·帕夏忙从工事墙了望孔向外张望,只见湖面厄姆尼战舰正向岸边抛射来石块,数百艘小船载着的厄姆尼士兵已经下到浅水,扛着攻城梯向湖岸工事墙蜂拥冲来。 望着两边同时遭袭,彻底慌了手脚的戴克向传令兵吼道,“快,用抛石机,弓箭手防御湖岸!” 工事墙上传令的红色旗帜开始挥舞,铁甲弓箭手纷纷跑向校场的几十架抛石机,开始向工事墙外的湖岸投射石块,躲在树后张望的托姆勒也被人拖了出来,开始站在个专用树墩上用手瞄着湖面的厄姆尼舰船,并不时呵斥指点那些抛石机投射手。 巨石城和厄姆尼人的石块、石球呼啸着交错越过工事墙,不停砸向对方,密集的铁甲方阵被接连砸中,在黄土地面留下一滩滩血迹和片片死尸,而天鹅堡的弓箭手不停向冲到湖边射击,将那些抬着短梯的厄姆尼士兵射倒在浅水中,但仍旧有大批举着巨大木盾的厄姆尼人冲到工事墙下,并不停向后方大声呼喊着召唤攻城梯。 听着工事墙外传来的叽里呱啦的异语呼喊,又看着工事墙上一个个被厄姆尼弓箭手射落下来的天鹅堡士兵,而身后那几千又开始左冲右杀的浮衍军和笨拙应战的铁甲兵,脑袋开始不停膨胀炸疼的戴克提起长剑,却又不知道该呼喊什么,于是呆傻地不停左右张望这矢石乱飞的混乱战场。 而看着工事墙外厄姆尼人抬着十几架攻城梯冲到近前,维托姆·帕夏率先冲上工事墙,向墙后的士兵们喊道,“上墙,把他们打下去!” 看着自己的领主在箭矢横飞的工事墙上振臂呼喊,躲在工事墙后的天鹅堡士兵也冲上工事墙,用长矛猛刺攀爬攻城梯的厄姆尼士兵,并索性将那些简易攻城梯抢夺拉上工事墙,滩头的厄姆尼士兵半跪着不停向工事墙射箭,工事墙下的厄姆尼士兵用长钩枪将墙上士兵一个个拖下,并挥刀砍杀,看着远处湖中的厄姆尼运兵小船又将成千上万士兵送到岸边,而自己那些拥在工事墙上的士兵也因太过集中,而被厄姆尼弓箭手大量杀伤,甚至被飞来的厄姆尼石球成片砸落,用手遮挡着木屑横飞的维托姆·帕夏回头大喊道,“弓箭手两侧交叉射击他们的梯手,刀盾手防护守墙,散开!” 听到命令的天鹅堡弓箭手迅速向工事墙两侧奔去,并在两侧工事墙上形成弧形射击线,将厄姆尼人第二波攻城梯手们射倒在岸边泥泞中,而那些勉强冲到工事墙前的厄姆尼士兵,也被侧面的守墙弓箭手与工事墙观瞄孔中的长矛杀得惨叫不已,湖岸浅水中的泥泞被踩踏的愈加粘稠,奔跑的厄姆尼弓箭手有些疲软地勉强还击,但在屡屡被射杀后也谨慎地退到天鹅堡弓箭手射程外,猛冲的厄姆尼人被压制,守墙的天鹅堡士兵开始越来越顺手,两侧弓箭手远攻,近距离的刀盾矛手击杀冲到厄姆尼墙前攻城梯队。 看着湖岸前厄姆尼人的攻势被暂时遏制,维托姆·帕夏松了口气地回头望着校场内仍旧激烈的厮杀,向来到工事墙下发呆的戴克吼道,“快去指挥你的军队!” 恍然如梦的戴克顿时清醒过来,忙抽马上前挥舞长剑冲向尘土飞扬的校场,维托姆·帕夏拔下不知何时射中自己左臂的长箭,紧跟着戴克冲上前。 宽敞方正的校场被奔踏的人群踢踩地尘土飞扬,刀枪碰撞和惨叫声此起彼伏,脱掉黑袍的厄姆尼浮衍军露出身上的银色板甲,与闪亮的铁甲军混杂在一起,骑着战马的戴克挥舞长剑奋力砍杀,但长剑却被厄姆尼板甲蹦飞,浮衍军顺势扯着他的红披风将他扯到马下,正当一名浮衍军双手握着破甲锥刺向戴克,脑袋被维托姆·帕夏挥剑削飞。 上半身被鲜血染红的戴克呆怔地望着挥剑拼杀的维托姆·帕夏,慌忙爬起身向远处逃去,并在侍卫的搀扶下逃到万生神庙石台上。 维托姆·帕夏抬脚踹翻名面前的浮衍军,扭脸向神台上的戴克吼道,“快传令!” 犹豫片刻,突然脸色铁青的戴克向混战校场嘶吼道,“杀死他们,全部!” 维托姆·帕夏惊愕恼怒之余,忙抽身冲上高高的神台,左右观望着完全陷入混乱肉搏的校场,定了定神后向戴克的传令兵道,“命令第二军团守住工事墙,第一军团挡在东面,第三军团冲锋!” 传令兵有些发懵地刚想要理清维托姆·帕夏的命令,浮衍军已经在混乱中潮水般冲向工事墙,并不停用短弓连续速射,将防守工事墙上的天鹅堡士兵射杀,望着从神台边冲过的厄姆尼浮衍军,戴克慌忙大喊道,“护卫,护卫!”但浮衍军们却对这个穿着红色披风、站在高台上的敌人统帅视而不见,上千浮衍军径直涌过登上工事墙,在工事墙下浮衍军的弓箭掩护下迅速沿着工事墙朝两端猛冲,将天鹅堡的防守士兵杀退驱逐。 看着工事墙在瞬间被占领,而自己的三个军团居然还在呆呆站在尸横遍野的校场之上,戴克面容扭曲地哈哈干笑几声,咬牙切齿地朝着那些疲惫不堪的铁甲军吼道,“脱掉重甲,夺回工事墙!” 一万多名还有战力的铁甲军士兵顿时乱成一片,召唤着藏在远处的扈从帮着解开扔掉自己的护肩、臂甲、护腿、胫甲,只留下头盔胸甲,而已经占据工事墙的浮衍军也喘息地整理着弯刀、弓箭,被驱赶到远处工事墙上的天鹅堡弓箭手不停探头张望着,等待神台上的维托姆·帕夏命令,整个神庙战场陷入了暂时的修整,只留下校场土地上那遍地的尸体和呻吟的伤兵,投石机前的苦工们也放下抱着的石块,呆望着这陷入静止的奇怪场面,还站在个木桩上的托姆勒耳朵微动,侧脸看着身后幽绿森林中传来的阵阵风吹枝叶声,突然转过身紧盯着森林树干间那些无法穿透的缝隙,开始走下树墩慢慢靠近棵巨大的雪松...... 片刻的喘息,乌云遮住了当空的太阳,似乎也想给这些浴血奋战的人些荫凉,维托姆·帕夏让侍卫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缠好,抬头望了眼已经大批登陆到湖岸泥潭的厄姆尼军队,用坚毅的眼神环顾神庙石台前跃跃欲试的上万名轻装铁甲兵,又左右看看工事墙两端剩余的两三千天鹅堡士兵,回头向面容扭曲的戴克道,“只要坚持到晚上,他们就得撤退!”说着回头向传令兵道,“让第一军团修整守备后方,第二、第三军团穿好盔甲,不要着急,慢慢挤压抢回工事墙,他们的人手不多...” “住口!”戴克突然额头青筋暴起道,“我要速战速决,稍有差池湖面的敌人就能上岸!” 满脸沧桑的维托姆·帕夏打量着戴克那张愤怒无比的脸,顿时又恢复了往日腼腆的模样道,“保存实力...” “闭嘴,我才是指挥使!”戴克死死盯着维托姆·帕夏这位天鹅堡领主略显苍老疲惫的脸,又朝身边的传令兵道“让三个军团所有人做好准备,一鼓作气冲上工事墙,杀光这些蒙脸客,再拖下去士兵们体力会耗光!” 突然站在工事墙上的名浮衍军冲着湖岸边登陆的厄姆尼大军挥舞胳膊,并用略带青涩的嗓音大喊道,“摩珂...磨珂!” “嗖”不知从哪里来的飞箭径直射在这个年轻浮衍军士的肩头,又弹射着穿透了他的脖颈。 就在人们呆愣的瞬间,戴克举起把短剑喊道,“冲锋!” 上万名轻装铁甲瞬间潮水般冲向被工事墙,而戴克宛如凯旋的英雄般挺胸站在高高的神台上,叉腰望着从神台边冲过的上万名轻装铁甲军,但工事墙内的两千多名浮衍军却不慌不忙,踏着小步迅速组成了严密的方阵,拔出弯刀手握小圆盾严阵以待。 “弓箭手!”维托姆·帕夏忙向自己天鹅堡士兵打着手势,两边工事墙上的天鹅堡弓箭手顿时开始拉满弓弦,居高临下开始向厄姆尼浮衍军射击,箭支径直飞下,而浮衍军却举着小圆盾遮挡头颈,仍旧死死守在原地,工事墙上的浮衍军士兵开始向两端猛冲,想要驱散天鹅堡弓箭手,登陆的厄姆尼弓箭手们也冲上前,向工事墙上的天鹅堡士兵狂泄箭雨,天鹅堡士兵们大片射落在工事墙下,慌忙回身反击,看着天鹅堡士兵开始再次溃退,工事墙即将失守,上万名轻装铁甲军举着长矛猛冲上前,铆足力气将钉子般将长矛插入工事墙下的浮衍军方阵,但穿着双层甲的浮衍军却再次将长矛死死抓住,身边的短弓手弹琴般将手上四支短箭快速射出,旋即魔术般又从身后箭囊勾出四支穿甲短箭猛射而出,梨花雨般的锋利短箭顿时将只穿着胸甲的铁甲军死伤大片,而浮衍军也顺势猛地向前几步,挥舞弯刀在铁甲军方阵前排砍出个大豁口,但却又向后退回几步, 正准备接受浮衍军冲杀的轻装铁甲军们顿时陷入疑惑,站在神台上的戴克望着被彻底包围在工事墙前的浮衍军,又望着已经开始接近墙的湖岸厄姆尼士兵,忙大喊道,“冲啊,违令者斩!” 轻装铁甲兵们再次涌上前,用长矛捅刺,但依旧是被抓住了矛杆,并换来了迎面的密集箭雨,继而是猛冲后的弯刀劈砍,瞬间折损上千人后的铁甲军团惊慌地往后退却,浮衍军借机佯冲地向前几步,顿时将前排铁甲军恐吓地转身想逃,后方士兵们也开始后撤,但浮衍军却再次退回到工事墙前。 看着自己的军团士兵被厄姆尼戏耍,站在神台上指挥的戴克暴怒吼道,“快干掉他们,快点,否则全部执行抽杀律!” 听着戴克的威胁,军团士兵长们眼珠通红,举着短剑呼喊道,“吾血无阻!” 上万名伯尼萨士兵顿时呼喊道,“呼哈、呼哈!” 士兵长们再次喊道,“誓死奋战!” 经过一天激战,本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伯尼萨士兵宛如打了鸡血般起身呼喊道,“呼哈、呼哈!”并随着呼喊声整齐迈步上前,举着短剑向对面的浮衍军方阵压去。 看着对方的士气完全被激发,甚至有些舍生忘死的气魄,木雕般的浮衍军将弯刀收入刀鞘,拔出腰间的弯月短刀握在手中,继而开始齐声呢喃并逐渐大声呼喊着‘磨珂...摩玛...’随即也迈步迎向伯尼萨军团,几步之遥,双方开始猛冲向对方,盔甲、盾牌的碰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双方用身体靠着盾牌角力般推着对方,铁甲军提着短剑胡乱捅刺,但体力更深一筹且护甲在身的浮衍军却齐声呼喊道,“磨珂”顺势将铁甲军团猛地推出几步,前排铁甲军士兵的短剑都被挤落,甚至有人开始踉跄斜靠在后面人身上。 “合围,合围!”望着离开工事墙的浮衍军方阵后方露出破绽,戴克不顾从身边飞过的箭支,推开举盾护卫自己的亲兵,大喊道,“从后方包抄他们!” 得到命令的铁甲军团两翼向前冲去,想要从后方打破浮衍军阵列,但浮衍军却借着铁甲军稍微的松懈,再次猛地向前挤压,将大片铁甲军士兵挤倒在地,并用弯月短刀猛刺没有重甲防护的铁甲兵裸露身体,顿时前排铁甲兵鲜血喷溅,而受伤的铁甲兵挥舞短剑胡乱劈砍,却又被浮衍军肩抵小圆盾猛推向前,将他们彻底死死挤压在一起,并用弯月短刀精准捅刺这些无处躲闪的铁甲兵脖颈、腋窝,后方包抄的铁甲军想要突入浮衍军,但后排浮衍军却猛地回身,用圆盾、弯刀将他们挡在原地,食物短缺数日的铁甲军士兵手脚发软,体力消耗殆尽地勉强挥舞武器,但浮衍军却似乎凝结成铁块的生力军,猛地向前推进,将大片铁甲军推倒在地,并换成弯刀开始翻飞劈砍,被完全突入的铁甲军团瞬间崩溃,扔掉剑盾向后四散而逃,浮衍军迅速调转方向,迈着步子向后方包抄的铁甲军而去,不消片刻天空飞来数十个巨大的陶火罐,落在地上破碎后烈火喷溅,将逃到校场中的铁甲兵大片席卷,惨叫声伴随着焦糊味随风四散。 看着从湖面厄姆尼舰船上射来的精准火弹,维托姆·帕夏忙四下张望搜寻,终于发现了藏在个工事墙了望塔上的浮衍军信号兵,于是用手打了个呼哨,用手指了指,天鹅堡弓箭手顿时寻迹向这个塔楼猛射,终于将这个浮衍军信号手射杀。 浮衍军中藏身的将军督卜曼见自己信号兵被杀,顿时猛地挥挥手,上千名浮衍军分散冲向工事墙两侧的天鹅堡弓箭手,维托姆·帕夏猛吹呼哨让士兵们逃离,但同样杀红眼的天鹅堡弓箭手们依仗高处开始向这些浮衍军猛烈射击,但这些格外敏捷的浮衍军顺着工事墙躲避飞箭,猛冲到近前用短弓快速连射,将工事墙上天鹅堡弓箭手们纷纷射落,还不等这些天鹅堡士兵逃离,这些浮衍军已经顺着木梯冲上工事墙,挥着弯刀将反应不及的天鹅堡弓箭手接连砍杀,并再次占领那座了望塔开始挥动小旗发送信号。 看着工事墙被浮衍军再次占领,戴克挥舞短剑嘶吼道,“快上,士兵长,军团长,带人抢回工事墙...”但三个损失过半的铁甲军团逃散到远处,望着对面人数虽少,但依旧凝如铁块的浮衍军方阵,互相打量着不敢上前。 发现已经无法号令军团,夕阳映照下的戴克瞪着眼珠四下张望,并思绪混乱地咆哮道,“狼人呢?那些沼泽人哪去了?那个该死的兽血哪去了?” 《瑟瑟鲁》:除了梦,人终将一无所有! 第169章 戴克之死 而正在凝神观察战场的维托姆·帕夏犹豫片刻,扭脸向身后的传令官道,“快发响箭,希望他们没走远!” 身后头戴软檐帽的天鹅堡传令兵从箭囊抽出三支铜笛哨箭,回身向卢卡斯森林高空射去,三声尖利的哨音接连划破天空。 戴克猛地回过身,盯着维托姆·帕夏神经质道,“你在做什么?” 可话音刚落,校场后的森林传来混乱嘈杂的声音,随即突然大群人马冲出森林。 正当戴克面露喜悦之时,才发现从森林中涌出的并不是铁甲援军,而是同样穿着黑袍裹头巾的厄姆尼浮衍军,望着这些裹头巾下露着恶狼般眼睛的厄姆尼士兵和被夹在中央无处逃离的三个铁甲军军团,戴克跌坐在神台上嘴里不停呢喃着什么。 而维托姆·帕夏却死死盯着森林,又侧耳听着从里面传来的隐约马蹄声道,“感谢圣子,他们还在...”随即阵阵战马嘶鸣声传来,而骑着匹黑色战马的卢鲁·巴赫带着上千骑兵从咸干场军营后森林中冲出,并打量着尸横遍地的校场和那些厄姆尼浮衍军,又猛地抬头望着神台上的戴克和维托姆·帕夏大声道,“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说着回头向涌出森林的数千小奥古斯塔士兵喊道,“兄弟们,咱们的天鹅堡亲兄弟们被厄姆尼人包围了,让我们去拯救他们,顺便立个军功!”说着与家族‘百人团’带着上千骑兵冲向校场中的浮衍军方阵。 看着突然杀来的小奥古斯塔骑兵生力军,从森林中冲出来的上千浮衍军也冲入校场,想要与对面的浮衍军融成一个方阵,但卢鲁·巴赫带着的‘百人团’和上千骑兵已经飞驰而上,举着长矛冲入了这些浮衍军中,将这些还未列阵的浮衍军彻底冲散,对面工事墙下的浮衍军方阵见面前已经开始了步骑混战,察觉无法救援便快速后退想要再次背靠工事墙,但卢鲁·巴赫却紧抓时机,带着骁勇的‘家族百人团’和骑兵猛从后撤的浮衍军方阵中冲过,将浮衍军方阵彻底打乱,堵住了浮衍军逃往工事墙的去路,而身后的数千小奥古斯塔步兵也嚎叫紧随猛冲,涌入浮衍军方阵,露出疲态的浮衍军慌忙应对,校场上三个军团的数千伯尼萨士兵也受到鼓舞乘胜而上,将这四千千浮衍军团团围住,开始拼死肉搏。 看着伯尼萨即将反败为胜,浮衍军首领督卜曼回头想朝哨塔打手势,却被远处棵树上射来的石子将手射的鲜血直流,刚回头又被颗精准的石子射在眼上,血流入注的督卜曼怒吼一声,抄起腰间的短弓朝着这棵松树连射几箭,而藏在树上手拿弹弓的托姆勒闪身躲闪,却失足重重跌落树下。 尽管太阳西落,光线渐暗,但发现浮衍军中有人受伤后出现个护卫圈,眼明手快的卢鲁·巴赫掉战马头道,“他们的头儿在那儿!”说完带着‘百人团’再次杀入浮衍军中,朝着督卜曼冲杀而去,看着挥动长矛左突右杀的卢鲁·巴赫即将来到近前,十几名浮衍军忙架着督卜曼朝着工事墙逃去,但远处的天鹅堡弓箭手也发现异常,纷纷朝着这些逃亡的浮衍军猛射,片刻便将他们射倒在工事墙前,最后两名浮衍军勉强护着督卜曼爬上工事墙,刚将他推落在工事墙外,自己旋即被射成了筛子。 失去统帅指挥的浮衍军突然爆发出沉闷的怒吼,举着弯刀拼命厮杀,妄图杀出片空地再次组成方阵,而戴克也精神振奋地爬起身,挥动短剑用嘶哑的嗓子喊道,“所有军团,杀光他们,否则十抽杀!” 听到这样的号令,彻底疲惫的巨石城士兵只能躲在精力充沛的小奥古斯塔士兵身边,僵硬地挥舞短剑胡乱劈砍。 戴克望着生龙活虎的小奥古斯塔士兵,不禁用力努着嘴失控道,“你们这些蠢货,居然不如这些长墙边的痞子,真该吊死!” 维托姆·帕夏诧异地扫了眼戴克,又看着已经开始蜂拥爬过长工事墙的厄姆尼登陆士兵,忙向躲在远处的天鹅堡士兵打了个呼哨,士气大振的天鹅堡士兵从工事墙两边冲向厄姆尼人的突破口,弓箭手也再次开始朝着爬上工事墙的厄姆尼士兵倾泻箭雨,但多如蚂蚁般的厄姆尼士兵却源源不断冲工事墙跳下,加入神庙周围的战场,双方再次陷入胶着,喷溅的鲜血也仅有的丝丝余晖中不停泼洒,在留有空地上溅起阵阵尘土。 望着公示墙外铺天盖地向工事墙冲来的厄姆尼士兵,戴克冲校场后方的抛石机喊道,“射击火弹!”又向传令兵吼道,“快派人点燃工事墙,阻止他们的攻击!” 神台上的维托姆·帕夏忙制止道,“不行,潮汐马上就来...”说着手指了指已经出现在天边的那轮淡淡圆月。 戴克气急败坏地抬脚踹倒维托姆·帕夏道,“去他妈的潮汐!”说着奔下神台骑上战马,冲到在战场后方喘息的军团士兵中,用马鞭猛抽打着,想将他们驱赶向工事墙,但早已手脚发软浑身无力的士兵们只能抱着头,任由戴克鞭打。 而与浮衍军混战的卢鲁·巴赫看着越来越多翻过工事墙的厄姆尼士兵,有些犹豫地往后撤了撤道,“这他妈好像要亏本!”说着向身后的传令兵使了个眼色,收到号令的小奥古斯塔士兵们渐渐开始边格挡着慢慢后撤。 太阳彻底没入天边,清朗的圆月渐渐升到半空,数千轻装厄姆尼士兵已经越过工事墙,将小奥古斯塔士兵们在校场中向后压去,逐渐来到巨石城三个轻装军团前,而这些即将崩溃的巨石城士兵们也不敢接敌地开始后撤,在远处休息的戴克再次冲来,用短剑胡乱挥砍想要逃离的士兵,突然东边一阵阵响亮的铜号响起,月光下的森林边缘渐渐出现了大队人们,戴克看着这数千步骑混杂的铁甲军,惊喜地振臂呼喊,“快来,上啊!” 但也不知是戴克太过嘶哑的声音被风吹散,还是这支从长滩赶来的这些援军也因缺粮少食而疲惫不堪,竟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只是不停地吹着催促进军的铜号。 戴克呆傻地望着对面援军,又拼命搜寻着巴赛尔的身影,气急败坏道,“这他妈是干什么,吹号震慑还是助威?”说着又开始抽打身边的士兵撒气,却不知被谁拽住披风扯到马下。 而望着厄姆尼士兵已经在占领工事墙上竖起星月旗,气喘吁吁的卢鲁·巴赫呆怔在马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来得跑路了!”说着策马来到正挥剑拼杀的维托姆·帕夏身边,用长矛将几名厄姆尼人戳翻后道,“你也赶紧撤,人家一个饭桌上的都在看热闹!” 维托姆·帕夏回头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那几千长滩援军,又踩着马镫望着湖面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来了!” 卢鲁·巴赫挥动长矛护着维托姆·帕夏疑惑道,“什么?天降神兵?”话音刚落,突然发现布满厄姆尼军舰的湖面上,出现了道细细白线,而这道白线在明亮的月光下越来越近,甚至将些厄姆尼小船推向岸边,而还在湖岸浅滩中的厄姆尼士兵也全部浸在这白线后的潮水中。 “这就是他们说得潮汐?”呆愣的卢鲁·巴赫不禁面露喜色,而湖面再次出现道白线,潮汐再次向岸边涌来,淹没了工事墙外的泥泞滩头,察觉到异常的厄姆尼士兵们顿时也收紧冲锋阵线,开始拍成方阵等待着后续军队翻越工事墙,但湖面的潮汐越来越强,不停席卷着工事墙外的湖岸,甚至将厄姆尼大型帆船推着搁浅在浅滩,而攀爬工事墙的木梯也随着潮汐纷纷飘走,被困在滩口的上万厄姆尼士兵慌忙想要后撤,但滩头的湖水已经从他们小腿没到腰际,不断有人被来回汹涌的潮水刮倒,可他们刚想站起,又又被后退的潮水带着向后漂去...明亮的圆月散发出清冷微红的光照亮了尹更斯湖,而潮汐越来越急,浪头越来越高,厄姆尼小船和帆船开始互相碰撞,木屑夹杂着白色泡沫在浑浊的湖水中翻腾。 攻入工事墙的数千厄姆尼士兵听着身后的波浪声和飞溅的水花,发觉后援被断后顿时气焰全消,而对面的小奥古斯塔、天鹅堡、巨石城军团士兵也陷入静止般望着对面的敌人,突然,一声声嘶吼从森林中传来,数百名狼人弓箭手冲出森林,开始向靠墙而立的厄姆尼阵列疯狂射击,而远处观望的长滩援军也开始再次吹响冲锋铜号,开始向神台方向行军,“呼哈!”本已疲惫至极的数千铁甲军军团再次爆发出起身怒吼,瞬间开始冲向工事墙前的厄姆尼方阵...... 煞白的月光将尹更斯湖照得宛如白昼,厄姆尼舰队撤离后的湖面空空荡荡,只剩下搁浅的数艘舰船歪歪扭扭矗立落潮湖岸的浅水中,万生神庙工事墙内的校场和神台周围铺满堆叠的尸体,血腥味被风裹着撞到松木工事墙壁上,又继而消散在卢卡斯森林中,浑身血污的独眼狼人毕拉特尔将手中拉折的长弓扔在地上,绕着校场来到工事墙下的卢鲁·巴赫身边,低声耳语几句,随即带着狼人们再次消失在森林中。 看着月光下黝黑斑驳的卢卡斯森林,卢鲁·巴赫眉头紧锁地头用手点数着身后的“百人团”后,松了口气道,“看来咱们巴赫家的精锐还十之有八。”说着将长矛挂在马鞍勾上,望着正从工事墙上走来的维托姆·帕夏父子露出得意的笑。 看着马裤和胸甲被血染红,但并未受伤的卢鲁·巴赫,穿着软甲的格瑞·帕夏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你没事!” 卢鲁·巴赫颇为自豪地抬起宽大的下颌,略带得意和炫耀道,“当然,小奥古斯塔的士兵才最能打...尤其是在拯救天鹅堡兄弟的时候。” 胳膊缠着绷带的维托姆·帕夏点点头,沧桑的脸上露出丝欣慰道,“刚才我都把你当成霍亨了!” “我比他还要猛!”卢鲁·巴赫扯下脖子上的三角巾擦擦手道,“看来这次防守神庙我立下了不世之功,你和那个巴赛尔,还有天上的月亮作见证!”说着扭脸向身后那个两腮凹陷,眼眸黝黑的‘百人团’骑兵成员厌烦道,“小恰,你他妈以后别跟在我屁股后面,再表现也改不了你的身世!” 手握短剑和长柄瓜头锤、血染衣甲的这个小奥古斯塔贵族骑兵诧异片刻,耸耸肩做了个桀骜的鬼脸,掉战马头刚要离开。 卢鲁·巴赫用指头挠了挠脸颊那道隆起的旧疤痕,再次回头朝这个小奥古斯塔骑兵道,“小恰,你他妈真名叫什么,个头不大但刚才好像挺猛!” 小恰面露不屑地调转马头,向前突然探着身子努努嘴哼了声。 有些尴尬的卢鲁·巴赫向维托姆·帕夏扯谎解释道,“我家亲戚多,而且那个小个子是个可怜的哑巴!” “切!”小恰挥手而去。 维托姆·帕夏失笑出声,又在儿子搀扶下坐在血迹斑斑的工事墙上,回头望着被潮汐席卷后空荡如常的湖岸和风平浪静的湖面月影,不禁感慨道,“好个尹更斯湖!” 卢鲁·巴赫顿时来了兴趣地眨眨眼道,“对了,您是怎么知道今天有如此大潮汐的?” 维托姆·帕夏面露倦怠苦笑道,“到了陌生的地方,对当地人和善大方些,不仅能避免麻烦,还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怪不得我叔父活着的时候常说你们帕夏家厚道!”卢鲁·巴赫点头称赞,又系好那块‘幸运三角巾’道,“您在这里修整,我还要去帮我好兄弟特拉博达,好像还有拨厄姆尼人想夹击咱们,但被他们阻滞在了森林里。”随即向身后的几十名家族‘百人团’喊道,“再去搭救另外一个好兄弟,还有那个哑巴小恰,你当我贴身护卫!”说着带领骑兵们顺着湖岸驿道向西疾驰而去。 看着好兄弟卢鲁·巴赫奔赴另一个战场,格瑞·帕夏将手放在胸前祈祷道,“希望卢鲁兄弟平安归来!”说着打量着面前尸堆如山、血流成河的神庙战场道,“看来艾蒙派提家又熬过了个关口!” 不料维托姆·帕夏疲倦无力地地抬起手指着不远处道,“未必!” 格瑞·帕夏顺着父亲的手望去,只见远处尸体中赫然露着片暗红色的布料,等打扫战场的士兵们上前搬开几具尸体,才发现这片暗红色的布是块披风,而披风下的戴克尸体早已冰凉僵直...躲在棵大树后的托姆勒看着这一切,扶着自己的腰一瘸一拐钻进森林哀叹道,“这次伯尼萨帝国要渡劫了!” 《摩纳喆诃》:一切皆神赐,一切皆神取! 第170章 混乱的局面 尹更斯湖西的塔布提沼泽依旧阴沉,乌云被风从高空吹向地面,仿佛散开的水雾薄纱笼在人脸上,大群伤痕累累、神色落寞的厄姆尼士兵从卢卡斯森林走出,又艰难地跋涉过清泉口的过膝泥泞,向湖边汇集的运兵驳船而去。 湖岸乔玛部落的卡玛什望着载满伤兵经过的厄姆尼驳船群,回头向眉头紧锁的赫斯道,“坎帕尼和奎托姆的领主向厄姆尼人投降了?这些士兵为一旦穿过卢卡斯,就能直指巨石城,但他们为什么又要撤离?” 旁边的托阿鲁嘲弄道,“当然是有人做内应,否则他们前天晚上怎么能上岸?但狼人们也不是吃素的,估计他们是吃苦头了,只能败退而走!” “真是家贼难防,其实一直拖下去厄姆尼人肯定会撤离,不过按照伯尼萨领主们和巨石城的关系,他们死于艾蒙派缇家族的概率要远高于死在厄姆尼人手中。”卡玛什感叹着,随即又好奇道,“看来狼人还真有两下子,能吓退厄姆尼人。” 盘腿坐在地上磨斧头的查克达抬起脸道,“你还真是个人才,只会唱诗说戏,就是不会算数,你没发现他们只是撤退了少部分人吗?估计其他人都永远留在森林里了,这内应也算害了他们!” 卡玛什瞪大蓝色的眼睛感叹道,“就像你们给我做的这个魟鱼皮挎包,系再紧还是不防水,万事难以弥合!” 托阿鲁凑近看看卡玛什腰间那个漂亮的黑白斑点魟皮挎包,拍拍他后脑勺道,“笨蛋,你把它里外弄反了!” 而远处的阿基里塔斯从人们面前跑过,追着条狂奔的紫斑鬣蜥道,“你们看,这个小鲵人居然有战马,我不信抓不住它。” “他永远那么无忧无虑!”卡玛什将挎包内外翻转压在水坑中,又解开口上的皮绳将手伸进去摸了摸惊喜道,“真的滴水不漏!” 托阿鲁哈哈笑道,“你和阿基一样傻,但也有好处,他带着的那个章鱼宠物好像真能驱赶塔提布沼泽的异兽,能让族人们晚上睡安稳,而你的唠叨能给人解闷。” 看着躲避“蜻蜓女”追咬狂奔而过的阿基里塔斯,始终沉默的赫斯也忍不住笑道,“他向来如此!” 几人转身刚想离开,突然不远处湖面艘独木舟上有人喊道,“老朋友,你要去哪里?” 听着熟悉的声音,赫斯回过头,只见身着白色长袍的垩德罗站在独木舟上,几个厄姆尼水手正用力撑着木浆将小船推到岸边。 卡玛什惊讶道,“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不应该是在万生神庙那儿吗?” 垩德罗轻快地跳到岸上,露出洁白齐整的牙齿笑道,“战争不只产生杀戮,还有无比珍贵的友谊,我是来看望朋友,尤其在这样凉爽的天气最为合适!”说着将拿念珠的手划指着薄云遮掩的天空。 赫斯打量着垩德罗一尘不染的洁白长袍,轻声道,“在沼泽穿这样的衣服很容易沾染污泥!” 垩德罗哈哈笑道,“本来世间就充满污垢!”说着上前亲昵地拍拍赫斯肩膀道,“我还是觉得和你才惺惺相惜,哪怕只是闲谈!” 赫斯向前几步,望着湖面那些消失无影的厄姆尼运兵驳船,回头向垩德罗道,“你们已经登陆,还有两个伯尼萨领主做盟友,而我们沼泽人只是为了求生而奔波,就如你们所说的是‘翘奇’,所以闲谈浪费光阴。” 垩德罗再次大笑道,“看来您还是介意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这个普通称呼!” 托阿鲁气愤道,“人们称我们是‘翘奇’就是侮辱,是最恶毒的话!” 垩德罗长长哦了声,轻声道,“看来大家对这个词有些误解,难道不是吗?”说着望向卡玛什。 卡玛什忙摇摇头道,“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别看我!” “嗯”垩德罗点点头道,“不过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认为的挚友,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卡玛什怂恿道,“你说,让大家听听!” 看着托阿鲁与众人紧绷的脸,垩德罗清了清嗓子道,“以前有个喜欢游荡的人,叫尹阿特拉克,但人们现在都叫他图拉格,他是伊布塔姆人,后来去了成为撒不莱梅普矣教的修士,他在游历或者说冒险传教的时候来到了这里,一个乘帆船来到伯尼萨游历的人,第一个解除你们鲁姆图人的修士,那会儿伯尼萨可能还没有巨石城,也没有众多的城邦,托拉姆港口也是一个捕鱼水手们临时停靠休憩的地方,他在回去后写了《圣地厄斯》这本书,因为当时你们与他言语不通,所以他只能根据发音管你们叫‘翘奇’,其实这个词在撒不莱梅语中就是沼泽的意思,因为他这本书,而且是描述传说中的厄斯圣河,所以很多人都管你们叫‘翘奇’,实际没有任何侮辱的意思,只是用撒不莱梅语的沼泽人一词,但因为可能着装或者生活习惯,尤其你们没有书写这个习惯,所以渐渐这个词好像与是否开化建立了联系,就是以讹传讹的感知误导,为什么我知道这些呢?因为我就收藏了本《圣地厄斯》,而且是普矣教大宗的手抄本!” 听着垩德罗的话,卡玛什打断道,“对,《圣地厄斯》就是胡写,传说中的厄斯河压根不存在,图拉格就指认那条河是,没人反对,因为这有不可袒露的巨大利益,所以是普矣教为蛊惑而指河为圣,而这个图拉格是教会开辟信仰中的把兵器,不过确实锋利。” 垩德罗回头笑道,“你说的有点道理,现在流经伯尼萨前哨厄斯城的那条河其实就是库普兰河的分支,没有什么天上之水的根源,如果我们厄姆尼帝国切断库普兰河,这条在伯尼萨的厄斯河将彻底变成干涸河床。” 卡玛什顿生兴趣地踮着脚,举起手掌宣誓般道,“这条河灌溉了伯尼萨领地的广袤良田,这就契合了人们对神与圣的期许,一拍即合的你唱我舞生机神秘,而且陶醉其中!还有烁虹河,其实就是雪雨河穿过褶皱山后的延伸,他们搞得简直喝一口包治百病,还在那里每年举行‘沐圣节’,尤其那些暴躁的萨宁教徒,他们三代前就是在卢卡斯森林设置陷阱捕捉麝鼠的粗野猎人,可能十年八年都不洗澡,还有种怪怪的口音,说话有时候含糊不清,不过这些家伙确实有骨气,能在卢卡斯森林与狼人硬刚抢食,而且他们热火的皮毛生意也将个猎人营地变成特克斯洛镇,最后又变成了特克斯洛城,帝国的起源之一,现在又将凛条克的烁虹河和祝珀湖宣扬成了沐圣之地,真是群左手圣书右手屠刀的野蛮开拓者!” 听着喋喋不休的卡玛什,垩德罗微微一笑道,“真是学识渊博,不愧是诺茨拉德的传人!” “他虽然很早离我而去,但却告诉过我,思想才是神的起源!”卡玛什背手踮起身子道。 垩德罗抬头看看阴云中略微泛白的天空,向赫斯道,“既然咱们今天这么有兴致,何不席地而坐畅谈一番,哪怕没有饭菜的款待!” 赫斯思索片刻,盘腿坐在地上道,“我们有足够的鲜鱼茨菰款待你,不过还希望你能直言不讳!” 垩德罗看着乔玛族人端来盛满食物的木碗,盘腿坐在地上,举着双手迎接道,“真是万分感激!” 赫斯摆手让帕图斯、查克达、卡玛什、托阿鲁坐在自己身边,与垩德罗品尝着鲜嫩的雪鱼,却又久久沉默不语。 垩德罗微微抬起眼皮看看赫斯,有些耐不住道,“您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而来?” 赫斯指着垩德罗沾满泥泞的洁白袍摆道,“既然您是看望朋友,想必也是给他带来了祝福!” “您真是聪慧,既然如此,我就畅所欲言。”垩德罗收住笑脸道,“我还是想与您结盟,共同开辟新的天地,从点成面地开始全新世界!” 赫斯冷冷盯着垩德罗,又微笑道,“现在渔场并未受到你们征战的影响,我的族人没有饥渴之苦,而且他们是身着褚衣的苦命人,面对刀林剑雨会只会让家人血泪洗面!” 垩德罗似乎看穿赫斯想法般坏笑道,“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只是因为塔布提沼泽的‘轻吟泉’水比较甘甜?” 赫斯抬起眼皮轻声道,“您说呢?” 垩德罗将手放在腿上,叹了口气后抬手指了指帕图斯道,“您难道不是为了想替这位乌坎那斯兄弟报仇?感觉摩尔萨可能会来塔布提清泉口!” “啊,你们快看,这只泥蝎长出翅膀了,红翅膀泥蝎!”阿基里塔斯追逐着只贴着地面飞行的泥蝎,从人们身边狂奔而过,将泥水溅到了人们身上,泥地上留下串深深的脚印。 看着清水逐渐填满阿基里塔斯的这行脚印,垩德罗回头望着赫斯道,“您有个很欢快的朋友,有时候人就需要这样,而不是太过城府保守!” “他是真傻,不是欢快!”卡玛什撇着嘴环视众人道。 早已按耐不住的帕图斯斜脸盯着垩德罗道,“厄姆尼人,你既然这么说,我们倒想听听你的说法。” 垩德罗咯吱吱拨着手中的莹红玛瑙念珠,打量着赫斯几人轻声道,“摩尔萨确实正在与我们结盟,但他不敢从迪比特去攻击巨石城,而是想跟在我们和那两位伯尼萨领主朋友身后,毕竟捡东西比抢东西的风险低很多,您身为乌坎那斯人,应更为了解。”说完抿嘴笑着望向帕图斯和查克达。 察觉到帕图斯的尴尬与愤怒,赫斯忙道,“您继续!” 垩德罗慢悠悠道,“其实我们不和他们结盟也能登陆并占领巨石城,但我知道你们或许想要这个机会,比如把他们引到塔布提清泉口,然后让狼人帮你们断了他们的后路,这样他们就有可能被围歼,而且我下令厄姆尼军士们不得对乔玛部族有丝毫冲撞,并且与两位伯尼萨领主交涉过,不允许他们参与狼人、你们和摩尔萨的冲突,尤其是在清泉口发生的,而且在这战乱的时期,我为了朋友和乔玛族人的安全,将免费赠予您一万把厄姆尼弯刀、两万支长矛、三万柄锋利的投掷短矛,另外还有五千套铁锁衣,防护能力不会亚于铁甲军的铠甲!” 赫斯微微一笑道,“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对,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帕图斯眼中透着急切问道。 垩德罗从怀中掏出那个精致的香炉,用火签点燃后闻了闻那悠然萦绕的淡淡香味,向赫斯微微笑道,“为了友谊,不求回报的友谊,就像这香料的纯洁!” “你让人手着利刃,他们必起杀心!”赫斯冷脸道,“而且友谊从来不会明知有回馈,却隐瞒自己的意图。” 垩德罗愕然片刻,用手咯吱吱拧着念珠片刻后道,“其实,无论长滩还是沼泽神庙,或者是塔布提清泉口,我们都能登陆,尽管可能要经过些波折,但我也说过,只要库普兰河不再那么汹涌,圣河也将干枯!何况是这小小的泥沼和潮汐,如何挡得住我们?” 赫斯垂下头感叹道,“巨石城几百年来一直想修建通往港口的坦途,但又如何!” 垩德罗脸色紧绷道,“不能阻断,但我可以让筑坝分流库普兰和的上游,到时候或者是就在眼前,所有的泥沼将因尹更斯湖的水位下降而变成坦途,而我只是痛心于子民士兵血流疆场,所以不想在帮助某个朋友报仇后,他和他的盟友又与我反目成仇,尤其在战场上朝我放冷箭,尤其是森林里那些手持长弓的猎人部族!” “你说的那些武器真的会给我们吗?”帕图斯脸色苍白迫不及待插话道。 “当然!”垩德罗抬手指着湖面上远远驶来的几十艘满载油毡包的运输驳船道,“那些刀枪铠甲就在船上,而且只要你们同意,我便命人送到岸边,分文不取,不求回报,并且,我可以随时召唤那个摩尔萨来清泉口!” 看到赫斯低头沉默不语,帕图斯眼眶红润道,“兄弟,有了这些,我的大仇必报!” 卡玛什却忧心忡忡道,“狼人和乔玛部族打乌坎那斯人?乌坎那斯人、叛徒领主和厄姆尼人打巨石城;普帕姆、卡姆、康斯提沼泽部族打塞恩斯的索米特、康斯提、阿匹斯部族;清泉口、沼泽神庙、长滩三地同时开打?” 赫斯瞟了眼卡玛什呢喃道,“两天前就开始了。” “你们看见亚赫拉了吗?”浑身是泥、手里拿着沙虫笊篱的阿基里塔斯跑到人们面前道,“我听说沙美拉带着她从湾口去了沼泽树林,咱们要不也去看看?” 《霍尔松迪》:英雄:你说皆为既定,那又何必审判? 噶令司官:如石子落河,必有抛石之影。 英雄:你知我抛或不抛? 噶令司官:我不知,您知,天知,此已为抛石之影。 第171章 刺客沙奎娜 “什么?”帕图斯顿时变色起身道,“她和神女素来不和,怎么会在一起!” 看着转身快步走向水边独木舟的帕图斯和查克达,垩德罗拨着手中的玛瑙念珠嘟囔道,“圣洁遇到了邪污,水火不容!” 天空渐渐集聚的乌云中划过道无声的闪电,赫斯回头盯着垩德罗道,“把那些武器送到岸上,或许你会得到想要的东西。”说着带人追赶帕图斯。 垩德罗慢慢站起身,轻声道,“可能带走亚赫拉的并不是那位睚眦必报的女士,不过...我只是随口一说!”说完转身登上独木舟向远处湖面的“梭鱼”号军舰而去。 天空再次划过道红色的闪电,卡玛什抬头看看愈加阴沉的天空,凑近赫斯道,“那个垩德罗说什么‘可能并不是一个人’,总觉得怪怪的!” 帕图斯回头瞪了眼卡玛什,向几个划船的乔玛族人道,“你们快点,希望能及时恳求神女手下留情......” 等几艘独木舟快速来到清泉口浅湾,开始在浅水覆盖的泥泞中费力地前行。 坐在船头的阿基里塔斯摸着肩头的宠物红章鱼,突然用手指着侧面的塔布提沼泽树林道,“我看到个人影,好像是水妖。” 人们扭脸看看空荡的灰暗沼泽树林,纷纷跳下独木舟,又盯着不停张望的阿基里塔斯道,“这个时候不要开玩笑!” 阿基里塔斯走下独木舟,弯腰摸着水下还残留的两串足迹道,“一看就是女人的脚印,除了沙美拉,没人会进这片树林,肯定是她们。” 赫斯扫了眼那行延伸进沼泽树林的脚印,跳下独木舟淌着泥水向前走去。 帕图斯等人也忙跟在他身后,踩着过膝的泥泞费力向前跋涉。 突然,阴沉的天空一声怪啸传来,几只羽翼灰白的‘报丧女妖’盘踞在高空,在阴云中若隐若现紧盯着赫斯等人。 阿基里塔斯伸手摸起块石头,向天空抛去骂道,“水妖的走狗,滚开!” 呼扇着翅膀的‘报丧女妖’似乎听到了阿基里塔斯的咒骂,径直俯冲而来,却又尖啸着向沼泽树林飞去。 帕图斯气喘吁吁道,“看来真是在树林中,神鸟在给咱们指路!” ‘报丧女妖’指路?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卡玛什紧张兮兮道。 看着脸色苍白的卡玛什,赫斯抬手指了指身后的独木舟道,“你和托阿鲁守在这里!” “好的!”卡玛什赶忙答应,淌着泥泞回到独木舟上。 “白皮孬种!”托阿鲁嘲弄道,可刚说完却看到赫斯冷冷盯着自己,于是泄气道,“我又没说去。”说完垂头丧气回到独木舟上与卡玛什互相推搡。 赫斯抬脸望着帕图斯和查克达,但帕图斯和查克达异口同声道,“我们两个必须去!” 阿基里塔斯拍了拍肩头的小红章鱼脑袋,向赫斯道,“有它在,没事!” 赫斯依旧忧心忡忡道,“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尤其是看到我有些...变化,就赶快离开!” 帕图斯呆愣片刻后点点头,顺着‘报丧女妖’的尖啸声,快步向树林走去...... 不知不觉中,几人在阴森的塔布提沼泽树林中越走越远,而周围的芦苇、千屈菜,佝偻的叶榕因天气变得更加灰白,让整个树林仿佛变成层层叠加的灰色幕墙,让人透不过气,赫斯几人神经紧绷地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耳边只剩下脚下的涉水声周围水坑中咕咕的泉鸣,渐渐的,‘报丧女妖’的尖啸声不再响起,周围渐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啊!”一直憋气的阿基里塔斯忍不住张嘴呼着气道,“为什么要憋着?又不是在水里,而且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女人的声音....”但看到赫斯几人阴沉的脸,又忙闭嘴鼓起腮帮子开始憋气。 帕图斯紧握弯刀,四处寻觅着低声道,“神女会伤害她吗?” “不会!”赫斯面无表情道,“她是诱饵,在猎物上钩之前不会死。” “哈哈哈!”突然树林中传来癫狂的尖笑声。 阿基里塔斯打了个冷战,大口呼吸着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我就说有女人声!”说完回头看看周围让人眩晕的枯树林道,“只要周围一模一样,就是已经到了塔布提深处,我小时候来过!” 赫斯伸手摸了摸腰后洛兹剑柄,一动不动听着周围的声音,又迈步向前走了几步后停在了原地。 帕图斯用满是汗水的手握紧了刀柄,正在扫视周围,查克达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棵异常巨大、树干中有个竖立眼睛般裂口的白色水柳。 望着白柳高处被树藤绑缚、脑袋低垂的亚赫拉,帕图斯眼珠通红向前奔去,却被赫斯紧紧扯着手腕,不禁想要挣脱,却发现一个黑色长发遮脸的赤裸女人突然出现在对面,随即又妩媚地坐在片水潭边慢慢摇晃抚弄着怀中条浑身尖刺、头顶如树冠般的怪虫。 看着这个女人头顶盘踞的几十只灰白色的‘报丧女妖’,帕图斯激动道,“是神女和神鸟!” 赫斯慢慢将帕图斯拉到自己身后道,“你们退后!” 而阿基里塔斯却凑上前踮脚望了望道,“不对啊,沙美拉头发比她短,而且比她瘦点,这是另外一个水妖?” “哈哈哈!”坐在地上的女人看着自己用手撩起水花道,“欢迎...来到奎娜塔布提!” 赫斯冷笑两声,走上前道,“沙奎娜?你把沙美拉怎么了?” 沙奎娜微微愣神,又诡异地笑道,“你难道不关心树上新娘有没有被我开膛破肚?” 赫斯死死挡住想要上前的帕图斯,轻轻将洛兹短拨到腰前,向水潭边的沙奎娜道,“施洛华将你从契卑洛放出来,就是为了我吧?” 似乎被完全揭穿的沙奎娜扭过脸,从黑发间阴冷地盯着赫斯道,“为了你?你难道忘了这塔布提是我的,对你们乔玛部族曾经的神主不敬,还敢如此责问,简直该碎尸万段!”说着将那条怪虫放在自己肩头腾出双手。 赫斯继续向前走了两步道,“无论如何,是你违背誓言又进入了这人神勿入的塔布提!” 沙奎娜惊愕地望着赫斯,缓缓起身不屑道,“半兽人就如此狂妄?还是达坦洛不知天高的德行传染给了你......” “唰”化成一道白光的洛兹剑被赫斯突然甩出,沙奎娜慌忙躲闪,但还是被洛兹剑在肩头划开个口子。 “你...!”沙奎娜露出犬齿、眼睛飘着黑烟变身巨大树妖,尖啸着猛扑向赫斯。 阿基里塔斯慌忙扯下肩头的小红章鱼扔出,却被这个水妖挥手打在地上。 看着树妖沙奎娜径直冲来,赫斯脸上皮肤开始蠕动皲裂,眼睛闪过丝绿光低头咒念道,“人神兽魂,怨持恨张!”顿时周围开始雾气弥召,浑身肌肉暴起、皮肤开裂间透着红色赤炎的赫斯身体猛地膨胀成半兽人,抬起利爪将来到面前的树妖沙奎娜直挺挺击飞。 看着轮罩在血腥和腐臭的迷雾中,不停从身上掉落迷幻骷髅的半兽人赫斯,阿基里塔斯兴奋喊道,“好啊,我兄弟又变成鬼了!”而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卡玛什呆愣在原地,又哆哆嗦嗦指着托阿鲁道,“是...是他非要来!” “不、是卡玛什要来...”托阿鲁刚要辩解,却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 而远处被女妖身体撞断的枯树林中,一团巨大的灰色再次弹射而来,感受着那灰色雾团带着的凌厉刀花,半兽人赫斯忙向聚在一起的阿基里塔斯、帕图斯几人吼道,“滚开!” 几人随即被半兽人赫斯穿云裂石的吼声弹飞到远处,而半兽人赫斯却被这灰色团雾袭中,无数隐约的旋转刀花让周围的树木顿时化作粉末,而身处其中的半兽人赫斯腾起阵阵血雾。 “哈哈哈,小小半兽人,我要将你.....”化身刀雾的沙奎娜咬牙切齿还没说完,蜷抱身体的半兽人赫斯突然怒吼道,“八爪魔坠”声音未落从后背几条巨大的臂膀,伸入刀雾将沙奎娜拖出猛砸在地上,被甩得有些恍惚的树妖沙奎娜踉跄爬起,却又望着八爪臂被削断的半兽人赫斯尖笑道,“半兽人在神面前永远是废物!”不料半兽人赫斯张开双手,将从身体向下散落的骷髅迷雾扯起射出,被迷幻骷颅的血肉碎骨眯眼树妖沙奎娜用扇形骨臂遮脸,躲闪着飞落到远处,却又带着浑身旋转刀花射向白柳树上的亚赫拉。 看着即将被树妖刀雾旋作血沫的妹妹亚赫拉,远处的帕图斯跪俯在地,嘴里开始不停呢喃祈祷。 “你已经没用了!”来到巨大白水柳前的树妖沙奎娜张开双臂,将大片旋转刀雾拢向还在昏迷中的亚赫拉。 “噗!”冰冷的洛兹短剑从树妖沙奎娜胸前穿出,又猛地向上豁起,身后偷袭成功的半兽人赫斯声音嘶哑道,“好像你的鱼饵勾住了你自己!” 身边刀雾瞬间消失的树妖沙奎娜苦痛哀嚎,双手紧抓着快要破开自己肩膀而出的洛兹剑,呜呜哀鸣道,“我不要死在半兽人手中,我还不想.....哈哈哈!”惨叫的树妖沙奎娜开始大笑,又突然将前身瞬化出现在后背,猛然用双爪刺入半兽人赫斯胸口,又飘然后退弹飞到远处嘿嘿讥笑道,“现在的达坦洛好阴险,居然喜欢偷袭,不过半兽人永远不要想和神斗!”说着用利爪蘸着前胸的鲜血尝了尝,故作轻佻道,“居然伤到了我的皮毛!” 被树妖沙奎娜枯毒指甲刺入胸口的半兽人赫斯瘫软跌落在地,身体皮肉腐烂掉落,后背开始散发起腐蚀的黑烟。 “峩早看你们婊姐妹不爽啦!”大嘴獠牙的波潵琉游魂从半兽人赫斯身体猛地窜出,浑身鳞甲“沙沙”震动作响,抬起尖刀般的利爪指着树妖沙奎娜用破锣嗓子继续骂道,“另外,你这个当吖姐的比瞎美拉还下贱!” 树妖沙奎娜发懵地看着悬在半空的海魔波潵琉游魂,又看看他那缩紧下垂准备弹射攻击的铁条长脚,大笑着嘲弄道,“又是你这条满嘴乡下音的死咸鱼?你居然被这个沼泽人囚禁在身体里了?真是可耻!” 脸色涨红的波潵琉游魂习惯性地伸手想从背后抽出冰啸三叉戟,却又双手空空,只好硬着头皮闪电般射向树妖沙奎娜,但却被沙奎娜肩头怪虫喷出的黑丝射落在地连翻了几个跟头,跌躺在半兽人赫斯身边。 “咸鱼,你现在怎么这么菜,连我儿‘冠顶灰螽’都打不过!”树妖沙奎娜冷笑着舒展着身体,眼珠逐渐被灰膜覆盖,颧骨凸起角刺、脖子逐渐伸出几乎和脸同宽的骨扇,越变越大的身体也开始闪烁着紫色荧光斑点,并将身后长出的倒钩黏尾抚摸肩头的‘冠顶灰螽’,随即向波潵琉游魂妩媚挑衅道,“不要急嘛,待会儿等我干掉这个半兽人,或许你就能回自由自在的海里去了!” 看着已经彻底复神的沙奎娜模样,波潵琉游魂震惊地张大嘴巴,但还是“哕”地干呕了一声,又强忍着大声道,“你说话算话哩?” “还有我!”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双面斧垩煞桀游魂从半兽人赫斯身体腾起,将手中的双面斧转成团白花道,“水妖,既然你那么想找死,那就尝尝我双面斧的滋味吧!”说着说手紧握巨斧,死死盯着复神的沙奎娜。 看着惺惺作态的垩煞桀游魂,沙奎娜哈哈哈大笑道,“你们...你们两个,既然想要求我,就干干脆脆地求,何必这么虚伪!” 波潵琉游魂和垩煞桀游魂对视一眼,又偷偷瞟了眼因毒烟腐蚀而虚弱不堪、跪俯在地的半兽人赫斯,向树妖沙奎娜道,“既然你已经复神,那就应该回到圣殿去,你星空花园的草那棵白水柳可能都干枯咧!” 笑得几乎弯腰的沙奎娜抬起重新长出的黑色毒钩指甲,盯着波潵琉和垩煞桀的游魂道,“你们都很聪明,现在这个沼泽半兽人已经虚弱不堪,根本无法禁锢你们,如果你们趁现在杀死他,你们的神魂就可以逃出他的躯壳,而且我发誓,我会让你们安全的离开!” “海鬼,你不要当叛徒!”远处躲在棵树后张望的阿基里塔斯突然喊道。 波潵琉游魂鬼祟地回头望望阿基里塔斯,快速旋转着蓝色涡流露着阴冷道,“现在不算叛变哩,而且咋们是被迫禁锢在赫斯身体里!”说完又用脚后跟碰了碰身体不停起伏的半兽人赫斯,扭脸低声道,“囚主,快彻底放峩出来,让峩脱壳重生,再回海底拿三叉戟帮你报仇哩!” 垩煞桀游魂冷笑着道,“别犯傻,不等你离开就会被树妖干掉!” 波潵琉游魂满脸义慨,又凑近垩煞桀游魂压低声音道,“你有武器,可以拖住她一会儿,等峩回海里拿回三叉戟,替你们两个报仇,实在不行把峩大哥找来!” 神情木讷的垩煞桀游魂忍不住腹部抽动笑道,“你会为我们报仇?” “峩也发誓!”波潵琉游魂死死盯着垩煞桀游魂,轻轻抬起利爪轻声道。 “你的誓言比瞎美拉的还不靠谱!”垩煞桀游魂眉头紧皱道。 开始失去耐心的沙奎娜用指甲擦着火花道,“两个小游魂,不要耍花招,要么站在我这边,要么陪他一起...神魂湮灭!” 感受着后脑一对儿警报骨角越发剧烈的震动,波潵琉游魂的蓝色涡流眼快速旋转,低声向垩煞桀游魂道,“她好像在偷偷启动绝技,即使三十个咱们也绝对打不过她,不如先小投降一哈哩!” “你是怂逼,我不是!”双面斧垩煞桀游魂突然怒吼一声,手持巨斧带着火光飞向沙奎娜。 “啪!”沙奎娜轻轻甩出巨大尾巴狠狠将垩煞桀游魂打得斧头脱手,身体瘫软地撞在地上。 波潵琉游魂缩头躲着飞溅的泥浆,望了眼向自己悠然飘来的沙奎娜,忙不停抚摸着半兽人赫斯后背,又猛然缩回手道,“囚主,你快把峩放哩,等将来...不不不,明天峩就给你们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沙奎娜用尾巴缠着脖子举到半空。 脖颈几乎要被缠断的波潵琉游魂张开满是参差不齐尖牙的嘴,拼命拍打着沙奎娜布满倒刺的粗大尾巴。 “和你们玩儿真是有趣!”沙奎娜看着被勒到开始吐舌头的波潵琉游魂,哈哈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等沙奎娜松开尾巴,波潵琉游魂抱着趴在她悬在半空的尾巴上大口喘气片刻,盯着沙奎娜的骨质脸和密缝眼道,“你算什么情欲之神,脸好丑,峩刚才就差点哕死哩!”说着眼睛上翻,舌头搭在外面好像死了般。 “啊啊啊,你这条死咸鱼!”被激怒的沙奎娜眼睛喷着火焰,再次用尾巴死死缠住波潵琉游魂全身,尾巴上的锋利倒刺变得通红,钩向波潵琉游魂凸起的涡流眼道,“我要...嚼碎你的眼珠!” “啪!”阿基里塔斯身体后仰用力将红色小章鱼投掷在沙奎娜尾巴上,随即咬牙切齿喊道,“水妖,你等着被它弄死吧!” 沙奎娜猛地回头看看阿基里塔斯,又冷笑着用小山般的脑袋凑近自己尾巴,看着粘在尾刺上睁着呆萌大眼睛的小红章鱼,不禁好奇地将眼珠上的灰膜撤去,打量着小红章鱼道,“红蛸幽誓?可惜还是个孩子......” “吐她!”不远处的阿基里塔斯突然发出指令道。 “噗!”小红章鱼突然喷出一团红色墨汁,不偏不倚射在沙奎娜眼珠上,“啊!”眼睛剧痛的沙奎娜甩开尾巴上的波潵琉游魂和小红章鱼,巨大的身躯开始翻飞乱滚,将周围大片树林折翻。 掉落在地长舌头搭在嘴外的波潵琉游魂偷偷瞄了眼翻滚到远处的沙奎娜,翻身而起拉着半兽人赫斯胳膊道,“快跑!” “哈哈哈!想跑?”以手遮眼的沙奎娜巨脸浮现在波潵琉游魂面前发狠道,“波傻,我今天让你神魂湮灭!”说着张开大口将波潵琉游魂吞入嘴中刚要咀嚼,巨大的嘴却被突然起身的半兽人赫斯双手撑着无法闭合。 用力咬合无果的沙奎娜猛地弹射着退到远处,不解地摇摇脑袋打量着伤痕累累的半兽人赫斯,幽怨尖叫道,“你不是快死了吗?怎么总那么烦!” 半兽人赫斯提起波潵琉游魂扔在一边,抬起蠕动皲裂的脸,舒展了舒展身体嘶哑道,“沙奎娜,如果你不想自己神魂湮灭,就去灰度寺赎罪,不要逼我动手!” “嘶嘶!”依旧用手遮挡左眼的沙奎娜猛吐着蛇信,眨巴着独眼看着半兽人赫斯那隐现的熔岩荧红眼瞳愕然道,“余念人眼瞳?”旋即又呲呲牙仇恨狂笑道,“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达坦洛和余念人水火不容,就像你和我!”说着开始震动骨质身躯,将周围连带地嗡嗡作响。 半兽人赫斯用指头摸了摸胸前那晶莹洁白的鱼牙项链,擦着火花道,“灰度寺是你唯一的出路!” “哈哈哈!”沙奎娜抬脸狂笑道,“我被囚禁在契卑洛山几千年,就为等今天这个机会,干掉你,我就能回到星空花园,重新找回属于我的一切!” “去暗角的灰度寺吧,你妹妹沙美拉的幽环塔也在那里,或许你可以躲过这一劫!”半兽人赫斯苦劝道。 用手遮着左眼的沙奎娜冷森道,“沙美拉?我已经给她安排了去处,不过会和你同行!”说着突然松开指头,露出被小红章鱼墨汁烧成黑洞的左眼道,“还有那些沼泽人,和这片脏脏的沼泽,要一同归于寂静化作星尘,我玩够了,咱们开始吧,尝尝终极‘幽光蔑磐’!”说着嘴角冷笑摊开双手,开始轻轻弹动十指。 看到沙奎娜还是要启用树妖终极绝技,半兽人赫斯双手交错将右手竖在面前道,“你已无可救药!” 随着沙奎娜身体嗡嗡震响、手指弹动,整个塔布提沼泽树林的树木仿佛变成无数舞者身躯,开始鬼魅地轻轻舞动,周围的一切逐渐开始扭曲交错,仿佛整个空间因蠕动而开始不断变形,塔布提树林附近的沼泽人纷纷被一道道震波扭曲撕碎,而沙奎娜肩头那只‘冠顶灰螽’乘机喷出无数条黑丝,将半兽人赫斯牢牢缠在原地。 看到沙奎娜终极神技威力初现,波潵琉游魂感觉着后脑两只警报骨角开始交替震动,于是瞪大涡流眼呆看着半兽人赫斯,一溜烟向远处逃去,随即又在扭曲摇晃中窜回到半兽人赫斯身边急促祈求道,“你在快完蛋之前一定要放哩峩,行行好!”说完闪身逃得无影无踪。 《道德与国度》:如果以点成面,那就会以点成山;如果以线成面,那就会以线成海;如果沙中有世界,那终极黑暗无尽头;如果物自心中来,那存在追随光明不停步;用静止之心评测恒动之态,犹如鸡犬沐冠! 第172章 姐妹泛爱 冷风吹过,苍绿的卢卡斯森林仿佛也开始轻轻律动,塔布提沼泽清泉口的湖水波荡漾,面色潮红的沙美拉眼睛放空、双臂展开躺在水花翻涌的‘轻吟泉’中,时而面露微笑,时而神情扭曲,时而身体紧绷呼吸急促。 烟中带火狂奔的波潵琉游魂突然急刹车,停在轻吟泉边呆望着沙美拉道,“瞎美拉?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哩?” 但沙美拉依旧神情呆滞,突然身体抽搐、眼睛翻白,身体蔓延出汁水将轻吟泉染成红后面如死灰飘在水面,任由波潵琉游魂往自己脸上泼水,又美梦般闭上眼睛开始甜蜜微笑。 看到彻底陷入幻境的沙美拉,心急如焚的波潵琉游魂一把薅住沙美拉头发拖出水面大吼道,“赫斯快死哩!” 但眼神恍惚的沙美拉却张开双臂,举向乌云密布的天空,而天空乌云却开始隐隐泛红,随即藏在其中的闪电如树根般逐渐展开,随即突然贯穿劈下,贯穿沙美拉身体冲入轻吟泉,将整个泉水烧灼到爆裂沸腾。 被闪电爆炸击飞的波潵琉游魂坐起身,抬头瞟了眼被阴云遮蔽的天空,快速爬到轻吟泉边,盯着已经浮尸在水面,被水底无数白色细根包裹拖向水底的沙美拉道,“就这样死哩?”但话音未落,天空再次开始隐约泛红,树杈般的细小闪电再次浮现,而中间剑头般的巨型闪电露出了头,后脑警报骨角疯狂震动的波潵琉游魂呆坐在泉水边,抬头眨着涡流眼嘟囔道,“峩就不该开辟朝圣路哩!” 转瞬间,瘫坐在地的波潵琉游魂涡流眼中映射着曲折而来的红色闪电光影,随即眼前一片白光...... “咣,咣!”隐约的钟声响起,滴滴答答的大粒雨水开始从天空落下,在‘轻吟泉’水面砸出无数小水坑,又弹射起颗颗晶莹的水珠,突然,沙美拉如从窒息中解脱般长啸着从轻吟泉底跃出,随即爬上岸又踉跄来到双臂大张、躺在地上的波潵琉游魂面前,有气无力道,“海鬼,你...怎么在这儿?” “峩死哩,峩死哩!”波潵琉游魂嘴唇微动道。 瞳孔忽张忽合的沙美拉回身看看轻吟泉,又看看周围的滂沱大雨,拖着波潵琉游魂的脚向前走着道,“咱们得去塔布提,我要把你再送回赫斯身体里。” 突然,波潵琉游魂直挺挺坐起身,凸起的蓝色涡流眼快速左右环顾着道,“有人敲响地钟哩?” 耳朵依旧嗡嗡作响的沙美拉回过头,死死盯着大雨中的波潵琉游魂道,“不管谁敲了地钟...我必须把你送回赫斯那里!” 波潵琉游魂轻轻将自己的脚挣脱,站起身盯着虚弱到几乎要栽倒的沙美拉,试探道,“你在和沙奎娜合谋刺杀赫斯哩?” 沙美拉呆怔地望着波潵琉游魂,疑惑道,“你说...什么?” 波潵琉游魂回头看着远处被白光轮罩的塔布提沼泽树林,扭脸盯着沙美拉道,“你的姘头姐姐复神哩,她要干掉赫斯!” “不可能...她说要和我回星空花园,明天就回星空...”沙美拉呆立在雨中呢喃道。 波潵琉游魂抬手指了指沙美拉因虚弱而显露的毁容脸,轻声道,“你都这样哩,她怎么可能和你回去,她只是想把你迷晕后去干掉赫斯,免得他复神达坦洛。”说着指了指身后布满白色殉葬根系的轻吟泉道,“而且她还想除掉...你哩。” 沙美拉抬起恐怖煞白的脸,紧盯着波潵琉游魂开始膨胀自己的身体。 看着暴怒的沙美拉瞬间化身水妖,波潵琉游魂忙四下寻找着逃路紧张道,“瞎美拉,这事和峩无关哩,你最好别拿我撒气!” 而变身巨大水妖的沙美拉猛地冲向波潵琉游魂,将他抓起一道光般弹射向塔布提沼泽树林....... 亮如白昼的塔布提沼泽树林中,成片的树林只剩下断开的树茬,而正舔着伤口的复神沙奎娜猛地甩出倒刺尾巴,将突然来袭的水妖沙美拉横扫在地。 费力从地上起身的沙美拉环顾着被‘幽光蔑磐’树灵缠绕的帕图斯等人,又看着被‘冠顶灰螽’丝和‘地涌幽藤’缠绕、气喘吁吁的半兽人赫斯,猛地厉目质问沙奎娜道,“你骗我?” 沙奎娜意外地望着呲牙尖啸的妹妹沙美拉,又抬头扫了眼被从乌云中召唤而来,盘踞在半空尖啸的那群黑色‘报丧女妖’,眼神划过丝迟疑却又冷笑道,“看来施矣默那个老家伙把你也救了?” 两只巨大利爪张开的沙美拉咬牙切齿,又神情扭曲狂笑道,“你第二次背叛我...”说着将雨点般的骨镖射向沙奎娜,而半空的数百只‘报丧女妖’也跟随着疯狂扑下。 已经复神的沙奎娜抬起左臂用侧骨鳍挡住沙美拉投来的密集骨镖,又挥手让周围树林中蛰伏的灰白色‘报丧女妖’们腾空而起,与沙美拉的黑色‘报丧女妖’用尖牙利爪厮杀在一起。 看着自己的‘报丧女妖’与灰色同类纠缠拖到地面之时,又被塔布提沼泽那些异兽们扑杀,彻底被激怒的沙美拉张开双臂仰天尖啸,扭着毁容的脸咯吱咬着牙道,“我亲爱的姐姐,跌落吧,恐怖暗角的幽环塔恭迎你!” 看到美俄米沙美拉胳膊上出现两只晶莹剔透的明钥蜘蛛,并快速向她张开的手掌爬去,沙奎娜忙用指头弹出把骨爪匕首射中沙美拉肩头,将她钉在绑着亚赫拉的巨大白色水柳树上,又用手掸掉侧鳍上的骨镖道,“我妹妹跟着达坦洛学坏了,居然想把我带入恐怖暗角那么肮脏的地方!” 愤怒的沙美拉刚想挣扎,却被沙奎娜再次射出的骨爪匕首死死钉在树上,而沙奎娜漫步来到近前,不屑地打量着妹妹沙美拉道,“你在轻吟泉待着多好,非要来这里!” “嘶嘶嘶!”沙美拉突然伸出锋利的舌头想要偷袭,却被沙奎娜用利爪削断尖啸道,“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说着又轻莞地回头望着半兽人赫斯道,“既然你把我妹妹拖下了水,让我心痛,那就让我先帮你的这些人解脱...”说着飘到包裹着托阿鲁的树灵前,将锋利的爪尖搭在他脖子上盯着半兽人赫斯道,“契卑洛山上的诸神都说达坦洛变成了异类,居然开始同情这些泥泞里的凡人...”说着轻轻拉动利爪。 半兽人赫斯猛地抬脚想上前,脚面却被‘冠顶灰螽’丝扯断半截,险些踉跄倒地,而托阿鲁已经被沙奎娜的利爪割喉。 眼睛中赤炎几乎要熄灭的半兽人赫斯呆呆仰着脸,看着胸口被鲜血染红却依旧向自己微笑的托阿鲁,将脸转向沙奎娜沙哑道,“道远荆生,渊深风凉,何苦如此!”说着浑身腾起赤红烈焰。 “呦呦呦!”沙奎娜哈哈大笑,指着那些随着凄啸蝠阵阵尖叫而逐渐聚拢在周围的塔布提沼泽群兽道,“塔布提是我的地盘,现在随便一只神兽就能把你吞噬,但我就是想和你玩玩,看看这些蝼蚁之死会让你怎么样?”说着闪现在半兽人赫斯面前,用指头拨弄着他胸前那串晶莹的鱼牙项链道,“施洛华说得没错,你现在狡猾异常,不过你再袒护沼泽人,也逃不过尹更斯湖被连根拔除的结局。” “求你!”被钉在树上的沙美拉突然声音含糊地尖叫道。 沙奎娜回头看看满嘴是血、眼中充满仇恨的妹妹沙美拉,嘲弄道,“求我什么?放过这个半兽人?等他复神后去攻击神首施洛华?然后被你带入恐怖暗角受折磨,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想将我囚禁在幽环塔还是送到灰度寺?” 半条断舌垂在胸前的沙美拉声音含糊大笑道,“你上当了,你用神力杀死了凡人,《众神法典》法条会让你神魂湮灭!” 沙奎娜眼珠迅速转动,快速弹射到远处,用独眼上下打量着半兽人赫斯道,“你...故意激怒让我触犯《众神法典》?即使我变成半兽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半兽人赫斯抬起那张残破露骨的兽脸,眼睛闪过丝寒光道,“半人半兽,诛心夷魂,缄生默恒!”说着慢慢抬起开始腾着火焰的利爪手掌,而周围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看着周围地面裂开无数缝隙中悠然飘起的迷幻骷髅,而被这些迷幻小骷髅笼罩无法动弹的沙奎娜骇然道,“死亡缄默?你复神了?” 半兽人赫斯用利爪在面前轻轻一划道,“死亡星神达坦洛,从来不需要复神?”说着用利爪指向沙奎娜射出细小的急速冷光道,“愧疚之心,噩梦将临,缠绕无尽!” 沙奎娜慌举起双臂,用侧骨鳍遮挡,却被这道光线洞穿并射入自己眉心,地面的幽藤开始冰凝固化,周围厮杀的‘报丧女妖’和异兽们静止地停在原地,一切被轮罩在那些轻轻摇曳的小骷髅黑烟中。 被烈焰轮罩的半兽人赫斯轻轻震碎那些同样静止脆化的幽藤、丝线,迈步来到表情呆滞的沙奎娜面前,将远处的洛兹短剑吸到手中,声音嘶哑道,“沙奎娜,没有愧疚何来噩梦!”说着轻轻提起洛兹短剑道,“化作星尘,了却空灵之烦忧!” 看到姐姐沙奎娜即将被半兽人赫斯削首,被钉在树上的沙美拉尖叫道 ,“不要...求求你!” 半兽人赫斯猛地回头,用冒着烈焰的眼睛四下空洞地张望身后,仿佛在打量无数哭泣亡魂般木然道,“道无尽,荆无根,渊无底,心无恸,渊深风凉!” 沙美拉拼命挣脱骨爪匕首,耷拉着胳膊踉跄着哀求道,“她已经废了,你让我带她回幽环塔,绝不再出现.......” 半兽人赫斯抬头望着沙美拉,片刻犹豫后反握洛兹短剑怒目转身,但却被沙奎娜身上突然发出的耀眼金光射得倒退几步。 而本已经被“死亡缄默”静化的沙奎娜精神抖擞地站起身,轻盈地张开胳膊吸收着周围飞来的金砂道,“差池之间,险些让我无法金渡愧心,而且你忘了我的塔布提遍地黄金?”说着身体被附近吸附而来融化成水的黄金包裹成座巨大雕像。 半兽人赫斯提着洛兹短剑一瘸一拐向后退了几步,瞟眼向沙美拉道,“她死性不改!”可话刚落,就被周围的飞起的金砂附着在身上。 除了黑色空洞左眼外浑身金光闪闪的沙奎娜轻佻地撩着指头,诡笑道,“你有死亡缄默,现在尝尝我的金渡愧心,除了余念人,估计没有魔兽能吃得消!”说着打了个响指,无数金砂、金块愈加密集地飞向半兽人赫斯,并快速融化成金汤将他包裹灼烧。 看着洛兹短剑掉落在地,几经跌撞后跪倒在地变成一座小金丘的半兽人赫斯,波潵琉游魂从渐渐消失的死亡缄默黑烟中挣脱,站在原地眨眨涡流眼,环顾周围几人道,“完蛋哩!”说着直挺挺瘫倒在地。 失魂落魄、身体萎缩的水妖沙美拉看着浑身覆盖黄金、继续挥动手臂召唤金砂的姐姐沙奎娜,浑身哆嗦祈求道,“他已被刺杀,你离开这里吧!” “哈哈哈!还想再等几百年后达坦洛复生?”金体沙奎娜狂笑道,“我要用金汤覆水将尹更斯湖夷为平地,杀掉所有背叛我的沼泽人,让达坦洛的残魂没有归处,以后尹更斯全是沼泽,我的天下!”说着挥手让不断聚集的金砂融汇成条滚滚金河,穿过塔布提树林直奔尹更斯湖而去。 肩膀耷拉的沙美拉继续挪着步子走向姐姐沙奎娜哀求道,“不是达坦洛的错...你上了施洛华的当...离开这里吧...留下尹更斯湖...它是我的家!” “啪!”沙奎娜狠狠一巴掌打向沙美拉吼道,“滚开,你这个丑八怪!” 被打飞跌落远处的沙美拉晃晃悠悠爬起身,绝望地回头看看那条沸腾翻滚流向尹更斯湖的金河,却发现双面斧垩煞桀游魂还呆站在自己身边,而躺在地上的波潵琉游魂也在眯眼偷摸观察,于是嘟囔道,“怎么...回事?” 而好像也察觉到有些不适的沙奎娜猛地回头,盯着融化埋葬半兽人赫斯的那座小金丘道,“还没死?” 而小金丘开始越发剧烈地耸动,突然火光四射、金块飞溅,半兽人赫斯舒展着脖子出现在消散的烟雾中。 沙奎娜大惊道,“你......” 半兽人赫斯抬起拇指压在掌心,嘶哑呢喃道,“余念,余情,余地,余心!”说着双手握着绳索般轻轻往怀里拉着什么。 看着姐姐沙奎娜的脸好像被什么拽着扭向半兽人赫斯方向,沙美拉这才发现半兽人赫斯手中隐约有根细细丝线,而丝线的尽头就在沙奎娜那没被黄金覆盖的空洞左眼中。 “你好诡诈啊!”沙奎娜被扯得低头凄惨尖叫道,“达坦洛,你是魔还是鬼?” “是人,是兽,是魔,是鬼,唯不是神!”半兽人赫斯怒吼着猛拽手中赤怠丝,将一串五光十色的魂灵华光从沙奎娜空洞右眼中扯出。 看着沙奎娜魂灵华光落地后碎溅不现,“不不不!”沙美拉尖叫着扑上前。 而随着魂灵华光被拖拽而出,沙奎娜身上的金层渐渐消逝,最终变成人形后面容灰暗地瘫倒地,半兽人赫斯迈步上前,左手提着沙奎娜长发,右手将洛兹短剑搭在她脖子上。 沙美拉啊啊啊尖叫着道,“不不不.....”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沙奎娜脖颈分离,肩头那只‘冠顶灰螽’呲溜逃得没了踪影,半兽人赫斯提着沙奎娜脑袋,看着愕然而止的沙美拉道,“她的选择!” 凌乱头发遮脸的沙美拉看着一副颓态的半兽人赫斯,又猛地回头盯着从地上站起的波潵琉游魂,结结巴巴道,“是你...诡诈之心设下的圈套?”还没等躲躲闪闪的波潵琉游魂解释,沙美拉又猛地回头盯着半兽人赫斯,眼球凸起仿佛要爆裂道,“我是为了她才让你复神...我是为了她才让你复仇...你却毁了她!”说着急促地不停呼吸。 半兽人赫斯扔掉沙奎娜脑袋道,“我劝诫过她...” “哈哈哈哈!”疯疯癫癫的沙美拉面容扭曲,举着双手乱转狂笑道,“劝诫?哈哈哈,我的最爱,你毁了我的最爱,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看着沙美拉突然寒光一闪的眼睛,半兽人赫斯弓步握着洛兹短剑道,“你想如何?” “我的爱人想毁掉尹更斯湖,那我成全她,达坦洛,我与你不共戴天!”暴怒的沙美拉尖啸着突然张开双臂,让两只明钥蜘蛛电光火石窜到手掌,低头看着整个大地瞬间赤红后狂笑道,“达坦洛,赤炼竞技场欢迎你,咱们同归于尽吧!” 《道德与国度》:我此生最大的缺憾是,苦苦追寻却无法获知真理;我此生最大的错误是,偶有丝毫见知却还宣扬于口。 第173章 赤炼斗兽场 看着沙美拉打开了恐怖暗角的坠落之门,“快逃!”波潵琉游魂喊着呲溜钻入半兽人赫斯体内,让他脚底喷着蓝焰准备弹射逃离,但半兽人赫斯怒目瞟了眼不远处的帕图斯、卡玛什等人,低头怒吼道,“那我就不请自来!”随即猛地沉身向脚下无尽的赤红深渊坠去。 眼前红黑光影飞掠而过,随着半兽人赫斯轰然坠地,两只大脚将赤红的地面踩得冰裂四延、尘土飞扬,波潵琉游魂从赫斯背后弹出头,用手挥了挥面前的扬尘,左右打量着这个红穹轮罩、寂静无声、慢无边界的空旷之地,压低声音道,“咱们不是到哩恐怖暗角吗?灰度寺和幽环塔在哪哩?” 垩煞桀游魂挣脱半兽人赫斯的身体,提着双面斧四下环顾,又踩了踩没过脚面的红色灰尘道,“这是恐怖暗角的赤炼之地,竞技场,我就是从这里抢到了‘荒漠塬’领地,才脱离灰度寺召唤囚牢!” 波潵琉游魂谨慎地从半兽人赫斯身后走出,踮着铁条大脚踩着棉花般的厚厚红色积尘道,“很像峩娃儿时的海底泥絮,在上面滑行很有意思!” 垩煞桀游魂哼笑道,“这里可能更有意思,你那海沟里是泥沙,这些都是星神们的骨尘!”说着抓起一把红色灰尘轻轻从指缝滑落。 波潵琉游魂迅速转动蓝色涡流眼,又看看无边无际的这片红色平原,咽了口唾沫道,“看来有不少星神丧命于此哩!” 垩煞桀游魂弹了弹指头道,“一尘一星神,而且是经受得住赤炼才能在这里留存为尘!” 波潵琉游魂压低声音道,“咱们是不是可以再抢到块星神领地,然后逃离这里?” 垩煞桀游魂点点头道,“也有机会,几千万年,无数自由星神,争抢七块星神领地,虽然现在它们都名花有主!” “哈哈哈!”空旷的四野响起了沙美拉毛骨悚然的尖笑,“他说的没错,章鱼岛的红蛸幽誓、灰度寺的魔眼萧,盘肠洞的达坦洛,荒漠塬的垩煞桀游魂,冰凛渊的海魔波潵琉游魂,乌骨山的大魔王弗崔,还有幽环塔的我,现在有五位天选的星神领主齐聚于此,真是难得啊!” 波潵琉游魂打量着穹顶忽闪的红色闪电,紧张兮兮地朝着旷野道,“峩们的冰凛渊领地是继承,不会参与这样野蛮的角斗传续!” 突然,沙美拉巨大的水妖头颅出现在波潵琉游魂耳边道,“你这个满嘴乡下音的深海杂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上位的,不过待会儿你被熔炼成灰,自然有人继承你的深海领主王座!” 波潵琉游魂慌忙转身,却见沙美拉游蛇般窜到映红的半空中憎恶道,“我也告诫一次,魔眼萧大人会亲自审判你们,你们这些...凶手!” “嗡嗡嗡”沙美拉话音刚落,波潵琉游魂后脑的警报骨角开始剧烈震动,而半兽人赫斯也猛地回身,眼神空洞地张望着远处荡起的阵阵灰尘。 波潵琉游魂呲溜钻回到半兽人赫斯体内,慌忙探出头向垩煞桀游魂勾勾手道,“快回来,好像是魔眼萧来哩!” 垩煞桀游魂刚想动身,却隐约看到一个被火焰环绕的人影由远及近道,“赤炼竞技场,赤膊而斗,凡兵俗器火融汽消!”话刚落,垩煞桀手中的双面斧已经开始融化滴答成水,这个素日凶蛮的星神只好一动不敢动地站在原地。 而这个长袍宽袖、浑身上下被火焰包裹的魁梧男人已经风风火火来到近前,挥手荡开烟尘后,上下打量着半兽人赫斯良久,用空荡的声音道,“达坦洛,你以半兽人之躯闯入我领地?是在羞辱我的权威?” 半兽人赫斯还未张口,波潵琉游魂弹出脑袋道,“萧神,您永远是自由星神的老大,峩们无意冒犯,是瞎美拉把峩们扯进来滴,你快去找她!”说着又呲溜钻了回去。 魔眼萧抬头看看还在半空游荡的沙美拉,抬起手指用团火球将这个她击落在地道,“幽环塔之主,看来我给你的教训远远不够!”说着摊开手掌对准了沙美拉。 “魔眼萧,难道你想借此重新成为自由星神之首?”半兽人赫斯俯身注视着火焰中模糊的魔眼萧身影道,“圣殿怯战已经让你失去了该有的尊严,无论在哪里,自由星神不再奉你为首。” 魔眼萧猛地回过身,用席卷着火焰的空洞眼睛盯着半兽人赫斯道,“你们这些不知好歹、胡言乱语的东西,还是那么喜欢飞蛾扑火,既然擅闯暗角,无论,必须要过竞技场赤炼这一遭!” “暗角有一半是沙美拉的,又不全是你咧,凭什么你全说哩算,自由星神也有法则!”波潵琉游魂再次偷摸探着头挑拨道。 魔眼萧弹指出团炼狱火球,将半兽人赫斯手中的洛兹短剑烧得通红,右眼隐现翠红的赤炎珠眼球道,“这里我就是法则!” 半兽人赫斯低头看看自己开始滋滋冒烟的手,嘴角冷笑激将道,“你还是那么狭隘盲目,就像你的眼睛!” 魔眼萧怒呵一声,将那张画皮般的脸伸出怒道,“子孽,这里的众神骨灰多你们几个也不多,神魂湮灭前见识下我的戾腾肃尘!”说着身后腾起数十条直冲天际的火蛇。 波潵琉游魂探头看看那些在半空中摇曳的巨大火蛇,又看看魔眼萧那若隐若现的空洞左眼,结结巴巴继续嘴硬道,“姓萧咧,你哩最好......放峩们走,不然会神魂湮灭,让灰度寺易主,沙奎娜就是一只眼,然后挂咧,就在刚才,她可是复神之躯,也遭不住峩们...” 不等波潵琉游魂把话说完,“呼呼”几条巨大的火蛇摇摆着从天而降重重砸来,半兽人赫斯仓促弹射着从火蛇中的缝隙跃到远处。 还站在原地的垩煞桀游魂忙大声道,“魔眼萧,赤炼竞技场是星神互相决斗,最终胜者便可离开,你作为斗兽场裁决,不应如此!” 魔眼萧哈哈大笑道,“对,但你们今天竞技场的对手就是我!”说着十指分开将团烈焰喷向垩煞桀游魂。 眼见垩煞桀游魂即将成为红色骨尘,半兽人赫斯怒吼一声挡在垩煞桀游魂面前,双手交叉、双肘从外低头吼道,“炼狱火链!”随即身后十几根火链直射而出,穿过魔眼萧的掌火直冲而去,魔眼萧轻轻转身,通红的右眼射出红光将半兽人赫斯的炼狱火链化成粉末,又抬手抓着混在其中的赤怠丝,冷笑道,“你就是靠这个小伎俩灭了沙奎娜?” 躲进半兽人赫斯体内的垩煞桀游魂惊愕道,“他怎么知道的这些?” 波潵琉游魂叹气道,“他故意把右眼扔在凡间,利用那些贪财的矬子带着游走,以窥视一切哩!” “啊啊,杀光他们,为我的挚爱报仇!”沙美拉凑到魔眼萧身边怂恿尖叫道,“魔眼萧,我会奉你为主,用你的终极烈焰,把他们烧成粉末!”可话刚落就被魔眼萧一掌击飞。 半兽人赫斯借机闪到近前,将洛兹短剑直插魔眼萧胸口,才发现空空如也,慌忙想撤离却被魔眼萧一把抓住手腕道,“好一把洛兹剑,好一个达坦洛半兽人,居然如此难以熔炼,让我试试你的腕力!”话音未落半兽人赫斯的手腕青烟飘起,瞬间煞白手骨外露,而魔眼萧右眼红光乍现准备祭出杀招,波潵琉游魂忙从半兽人赫斯头顶冒出吐出点口水咒念道,“金以火历,舂波以积,金蚕波蛹!”随之一个巨大的防护水泡将魔眼萧和半兽人赫斯包在其中,魔眼萧一愣哈哈笑道,“你将咱们关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蝼缕之技!”说着弹指将薄薄的“金蚕波蛹”水幕震成一缕白烟,愤愤不平的波潵琉游魂浑身铁鳞乱响,张开不满尖牙的大嘴吼道,“峩现在口水不多,但有飓风之啸咧!”随之狂风大作,一股股气流犹如激流冲向魔眼萧,吹着他身上的大火四处蔓延,仿佛变成了个擎天挚地的巨大火把。 “哈哈哈!”魔眼萧笑道,“你个水中的小虫子,居然敢在我的赤炼之地煽风点火,先让我灭了你的这个囚主半兽人!”说着嘴角狞笑,右眼红光猛地集聚准备喷薄而出,却突然掌心刺痛地滑开了手,于是忙用右眼喷出红黄堆叠的涌焰在面前横扫。 而跳到远处的半兽人赫斯猫下腰,死死盯着在尘土漫天中四处乱扫的魔眼萧。 波潵琉游魂张嘴继续吹起飓风,让地上的星神骨尘遮天蔽日迷乱着魔眼萧的视界,又借机向垩煞桀游魂道,“傻大个,快去用你咧斧影追魂,照着那个发光的地方砍!” 垩煞桀游魂叹气道,“我的双面斧已经被他融掉了,现在徒手去就是找死!” 波潵琉游魂怒道,“傻哩?不是他死就得咋们亡,快上,你想被再次镰刀入脑吗!” 垩煞桀游魂怒视着波潵琉游魂,随即紧盯射着烈焰光柱的地方,突然从半兽人赫斯头顶扔出一道黑光,径直穿过漫天尘埃中魔眼萧的身躯,而这道黑光化作一把鳞栨坑洼的黑曜石斧头深深砍入地面,将股黑色薄雾扑到魔眼萧身上,随即红色骨尘中的这个曾经的自由星神首领骤然陷入沉寂。 波潵琉游魂忙收住吹气的嘴,眨巴着眼睛注视着尘土落定后远处那个还冒着火焰的身影。 “呲!”突然沙美拉吐着尖舌冒了出来道,“你们以为魔眼萧那么容易被击垮?做梦!”说着闪现到了似乎石化的魔眼萧身边。 “这个神经病,吓死峩咧!”波潵琉游魂骂骂咧咧松了口气,向身后的垩煞桀游魂道,“你刚才那招挺厉害!” “徒儿,你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魔眼萧回荡的声音传来,波潵琉游魂寒毛直竖拍打着半兽人赫斯肩膀道,“快快,峩们都没招哩!” 看着红色尘土中再次走来的魔眼萧,半兽人赫斯拉开弓步,将还在发红的洛兹短剑交由左手,用白骨右手摸了摸胸前那串鱼牙项链道,“魔萧仇眼,你的嫉恶如仇被灰度寺的囚禁磨掉了棱角,还是原本就是道貌岸然?” “哈哈哈!”尘埃中的魔眼萧大笑道,“这个时候你还不向我摇尾乞怜?”说完挥手指着四方无尽的厚厚红色积尘道,“多少游魂在这里向我苦苦哀求、多少半兽人在这里向我怒猊渴骥、多少星神向我恩威并济,最终都化作了这里的一粒尘埃,他们连进入灰度寺的机会都没有,达坦洛,就凭你也敢擅创?我的烈焰之地就是勃劳也得避让三分。” “现在的恐怖暗角还是你的吗?你不过是自我囚禁在灰度寺,偶尔来这里充当斗兽而已,施洛华驯养的一头魔兽!”半兽人赫斯再次激将道。 “对,有一半是瞎美拉的,你当心她背后捅刀子咧哇!”波潵琉游魂再次将火引向沙美拉,随即向半兽人赫斯耳语道,“魔眼萧好像被垩煞桀游魂弄伤咧,他在拖延时间恢复神力,快趁现在干掉他!” 半兽人赫斯迈开两只大脚猛踏地面怒吼道,“死亡缄默!”红色尘土被震德高高弹起,却久久不见地面开裂和那些小黑烟骷髅飘起,“无界之诱!”半兽人赫斯再次低沉吼道,却见魔眼萧依旧迈着步子朝自己而来。 伤痕累累的沙美拉游到近前咬牙切齿道,“宝贝儿,这里有星神骨尘压制,哪来什么平凡小亡魂供你使用,而且这里是暗角赤炼之地,本身就是无界,你的无界之诱没用,你就等着成灰吧!”说着突然闪到远处尖叫道,“我要让你给沙奎娜殉葬,你们两个背叛我,都死不足惜!” 看着近在咫尺的魔眼萧呢喃着让身躯周围再次腾起数十条冲天的巨大火蛇,波潵琉游魂忙推搡着垩煞桀游魂道,“快再扔一次刚才那个绝技,否则咱们马上变渣渣哩!” 垩煞桀游魂垂头丧气道,“我刚才只是把那个曜石钺还给他,随他怎么办吧!” 波潵琉游魂感觉着逼人的炙气,抬手看看自己软化耷拉的手爪,任凭后脑警报骨角震得颌骨抖动,颓丧地钻回半兽人赫斯体内道,“无论如何,峩最终还有副半兽人棺材,不用被他们推到刑崖下的冰凛渊。” “你们会瞬间成灰,没有痛苦!”沙美拉一闪而过躲避着烈焰道。 “峩押错宝哩!”缩在半兽人赫斯体内的波潵琉游魂哭丧嘀咕道。 “不是你押,而是一直被押!”垩煞桀游魂颓然道。 “呵呵!”被巨大火蛇映照下的魔眼萧站在几乎被炙烤倒地的半兽人赫斯面前,冷笑道,“达坦洛,你不是也善火吗?烈燃净空?炼狱火链?实在不行你变成八爪魔神,或者抛出怠赤网,怎么这么容易就要化作烟尘了?记住,你的盘肠洞是碎凡魂,而我们暗角是炼魔神!” 半兽人赫斯抬起开始耷拉融化的脸,声音模糊嘲弄道,“呵呵,你可以让我神魂湮灭,但你在施洛华面前永远卑微怯懦。” 稍作迟疑的魔眼萧狞笑道,“他做他的首神,我做我的魔圣,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说着后退几步望着在半空宠宠欲动的火蛇道,“谁说死亡没有堕落!”说话间几条火蛇瞬间猛冲向几乎要瘫跪在地的半兽人赫斯。 几条火蛇重重砸在地上,仿佛从天而降的几股洪流倾泻在半兽人赫斯身上,并不断注入地面而溅起腾腾烈焰将四周红色骨尘吹得四散而去,露出了光洁如镜的地面。 魔眼萧连续倒退几步,轻声咒念道,“逆尘叛埃,无过无往,戾息腾上,肃尘消殇!” 看着几条巨大火蛇直冲地面将整片大地烧得通红微颤,沙美拉小心翼翼凑近魔眼萧道,“我还从未见过你使用‘戾腾肃尘’,你要将他们彻底烧成骨尘?” “不,骨尘还能存在,我要将他尘爆埃裂,让其他骨尘吸附吞噬掉他们!”魔眼萧用身上赤炎逼得沙美拉步步后退道。 沙美拉眼睛转转,轻声问道,“神首,你不如将这个半兽人削首,吞噬消蚀他们的游魂,到时候就连施洛华也得向你奉若魁首。” “闭嘴,我与施洛华互不相犯!”魔眼萧回头用赤光红眼盯着沙美拉威胁道,“如果你不是幽环塔之主,早已化作尘埃!” 脸上露出愤怒的沙美拉眉眼倒树、眼神闪过丝寒光,却发现两条赤炎巨蛇在自己头顶盘旋,忙假意笑道,“达坦洛可也是火属星神,您应该火力全开,才能彻底消融了他!” 魔眼萧眯眼看看火蛇冲击中隐约还在的半兽人赫斯身影,蔑笑道,“即使圣柱也能被我赤焰融化,何况一个小小的半兽人!” “你可以轻易杀死半兽人,甚至可以湮灭星神,但如果他多多少少有些余念之心呢?”沙美拉瞟着自己头顶那些宠宠欲动的火蛇,轻声向魔眼萧道。 魔眼萧回头怒斥道,“死亡星神与余念人是宿冤命敌,达坦洛就是化成灰也不可能有余念!你要敢再神智错乱扰乱我,我让你的幽环塔易主!”说着抬手让十几条火蛇加入猛冲向火海中的半兽人赫斯身影。 “我是您的奴兵,哪怕您不愿找施洛华为我报怨雪耻,我也愿为您粉身碎骨!”沙美拉轻摆身体,却心有旁骛地偷偷打量着魔眼萧的后背。 发现尽管地面被烧的岩流涌动、不停震颤,但俯身在地的半兽人身影依然恍惚出现,魔眼萧浮躁愤懑地怒呵道,“好一个硬骨头的沼泽半兽人!”说着右眼开始聚集耀目的赤光。 望着眼前魔萧火蛇焚化半兽人赫斯的场景,沙美拉压制着急促的呼吸,眼珠不停乱转,偷偷从掌心露出把骨爪匕首,但瞬间被热浪化为了青烟,而头顶的两条火蛇张开大嘴猛地冲来,佯做吞噬地伸出火舌不停威胁,沙美拉眼睛快速蒙上了灰膜,身上翕翕娑娑披上了蝰铠钩盔。 “魔眼萧,你就这点火力吗?”火海中突然传来沙哑含糊的声音。 身形大骇的魔眼萧倒退两步,怒喝道,“在赤炼之地还没有我融化不了的星神!”说我衣袖飘起,召唤着竞技场天空所有火蛇一股脑冲入熔炼半兽人的急流中,而被炙烤到蝰铠软耷的沙美拉仓皇抽身到远处,仔细瞧着在刺眼火光中隐约想站起身的半兽人赫斯,不禁狂喜地尖叫怂恿道,“魔眼萧,你原来就这点儿本事,连个小小半兽人也对付不了,丢人现眼!” 仿佛受到羞辱般的魔眼萧长袍衣袖鼓起、须发飘散,缓缓抬起双手不停呢喃咒念,让赤炼竞技场的穹顶在震动中变得赤红。 沙美拉兴奋地尖叫道,“啊啊啊,来啊,用你的终极神技,穹赤天野,看看你们两个到底谁是废物?哈哈哈哈!” 而烈焰中的半兽人赫斯也怒吼道,“来...来...来!” 彻底被激怒的魔眼萧绷紧双臂仰天怒吼,口眼直冲烈焰与竞技场穹顶相连,让通红的穹顶开始波浪般晃动,并开始流涎般向下滴答流淌着红色的岩流,仿佛整个竞技场穹顶要化作岩浆瀑布浇注在半兽人赫斯头顶。 看着被烧到通红的赤炼竞技场因魔眼萧狂怒的神技而剧烈震动,沙美拉丧心病狂地尖啸道,“上啊,你这个渣滓,你比沙奎娜还废物!”说着掌心变出只明钥蜘蛛,跃跃欲试道,“该我了...该我了!” “开!”随着魔眼萧一声怒吼,竞技场穹顶岩流如爆瀑般浇注在半兽人赫斯身上,但魔眼萧惊悸地发现,半兽人赫斯依旧一动不动站在红流中,低头承受着这些融神化魔的灌顶烈火,愤怒到几近疯狂的魔眼萧哀嚎一声,用右眼中逐渐聚集的的终极赤光爆裂狂射向半兽人赫斯,竞技场赤红岩流的地面基壳开始不停抖动,而镜面般光滑的地面逐渐变得越来越晶莹透亮,仿佛是滚滚岩浆上覆盖的层水晶。 “求饶吧,达坦洛!”魔眼萧怒吼着发出恐吓。 “咯吱吱”突然水晶般的竞技场地面基壳发出破裂的声音,并宛如薄冰般延展开一道道裂纹,察觉到异常的魔眼萧慌忙往回收着终极赤光与火蛇,想要让熔炼的穹顶停止倾泻。 “哈哈哈,我来给你加点料!”听着沙美拉诡异的笑声,陷入全力输出的魔眼萧刚想回身,沙美拉已经闪现在他身后,并抬起手掌将那只明钥蜘蛛推入魔眼萧后背的伤口,“啊!”魔眼萧突然不受控制地四肢挺直,随即猛地仰脸低头,口鼻也失控地向半兽人赫斯再次倾泻出终极赤光,而半兽人赫斯却突然闪身,躲在一边,让魔眼萧的终极赤光和穹顶的岩流径直冲在地面,“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赤炼竞技场的基壳被魔眼萧的烈焰赤光炸开了个巨大的坑洞,空洞下竟出现一片被烈日照亮的湖泊山谷丘陵之地,而正下方的山石崖壁上,俨然出现一座人字顶红黄小木门,门楣上刻着三个字“灰度寺”! “哈哈哈!自己把老窝也给拆穿了!”沙美拉狂笑着在半空游走随时准备躲避魔眼萧的攻击。 而费力将明钥蜘蛛扯出体外的魔眼萧抬脸盯着在半空中晃荡的沙美拉,烈焰飘散斥道,“你这个恻怛恍惚、丧心病狂的女妖,我最该铲除掉的是你!”说着弹指用道球形电火将沙美拉击落在地。 而还晕头转向的波潵琉游魂从半兽人赫斯身后探出头道,“峩早警告过你...她会背后插刀子哩...” 魔眼萧双掌团火,回头惨笑道,“熔炼不了,那说明你们有资格去修行!” “你敢收吗?”半兽人赫斯通红的身体逐渐恢复如常,并慢慢从脖颈上取下那串鱼牙项链,轻轻一甩变成了条荆棘密布、獠牙乍起的巨大火链。 魔眼萧盯着半兽人赫斯手中那条在地面嗡嗡抖动的火链,恍然大悟道,“你真有余念缠身,才避开我的炼火?” 半兽人赫斯猛地甩动那条火链,将魔眼萧长袍扯掉一片道,“你也怕余念之力?” 魔眼萧眼睛火焰萎缩,低头沉思后突然摆手将团烈焰甩到沙美拉身上道,“暗角叛徒,难道你也有余念护身?” 看着沙美拉被烈焰引燃全身,半兽人赫斯慌忙想要上前,魔眼萧却横身阻拦道,“别忘了,是她把你拉入了这赤炼竞技场!” 而波潵琉游魂也低声揶揄道,“活该哩,别管她,玩火自焚!” 半兽人赫斯望着在烈焰中不停挣扎、凄厉惨叫的沙美拉,突然回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身后那些飘荡的红色骨尘,声音嘶哑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来为你们做主!” 飘荡的红色星神骨尘似乎感受到了半兽人赫斯的召唤,纷纷飘起聚集在他身后,仿佛一只忽扇着翅膀的巨大红色蝴蝶庇护着半兽人赫斯。 而探头探脑的波潵琉游魂涡流眼一亮,张开嘴吹着气卷起大风道,“去吧,你们如此炙热,先烧咧他的老窝烧!”随即阵阵飓风挟着滚烫如星火的骨尘从竞技场破洞钻出,一股股冲开灰度寺木门向里飞去。 看着波潵琉游魂将火引向灰度寺,魔眼萧痛心疾首地想要上前封堵洞口,却看到因听到主人惨叫而疯狂涌入的‘报丧女妖’,不禁迁怒地抬手召唤出火蛇围剿着这些‘报丧女妖’。 “老废物,你也只能拿这些可怜人撒气!”被烧到只剩下上半身的沙美拉惨笑道。 魔眼萧不再顾及已经浓烟滚滚的灰度寺,迈步上前瞪着赤红的右眼盯着沙美拉道,“变成尘埃吧!”刚想将右眼中积累的赤光射出,突然感觉脖子被缚,赶忙回身,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半兽人赫斯甩出的鱼牙火链缠住了脖颈,而半兽人赫斯已经来到近前,用那张恐怖的半兽人脸抵近沉吟道,“无界之地,迅疾泄炽,无界之诱!” 望着半兽人赫斯那张似魔似人的脸,因竞技场被击穿而无法抵抗“无界之诱”的魔眼萧眼中的烈火逐渐熄灭,瘫软地漂浮在半空。 波潵琉游魂乘机跃出半兽人赫斯身体,夺过他手中的洛兹短剑砍向魔眼萧脖颈道,“姓萧哩,你也有今天!” 半兽人赫斯抬手将洛兹短剑磕飞,站在魔眼萧上下浮动的身躯道,“到现在还没有人明白无界之诱的真谛!” 魔眼萧呆呆盯着半兽人赫斯的脸道,“或许你还需要更大的力量...” “你想要什么?你能给我什么?”半兽人赫斯盯着魔眼萧那颗如赤红宝石般的右眼道。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个或许能帮你对抗圣殿!”魔眼萧机械地将自己的右眼中的赤炎珠抠出,并将这个炙热红艳宛如翠玉宝石的眼睛递在半兽人赫斯面前,“就怕你不敢接受...” 看着魔眼萧右眼悠然飘起的热焰,波潵琉游魂忙拦住半兽人赫斯道,“这可能是个陷阱哩!” 半兽人赫斯却着魔般慢慢捏起那颗饱含烈火之力的赤炎珠,呆呆地注视良久后,猛地将这颗宝石眼珠压入自己右眼,随着滋滋的青烟冒起,皮肉烧焦的味道四处弥散,波潵琉游魂不禁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唾沫向后退却几步,并恭顺地低下了头。 突然,半兽人赫斯挥手将灼烧沙美拉烈火扇灭,让她只剩下颗满脸憎恶的头颅,半空盘旋‘报丧女妖’们开始不停地凄厉惨叫,而半兽人赫斯仰天怒吼一声,让可怖悲呛的猛兽之声在竞技场久久回荡。 波潵琉游魂抬手指点着刚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垩煞桀游魂用嘘声打断。 半兽人赫斯踩着地面厚厚的红色骨尘,慢慢来到沙美拉头颅面前,望着她那充满仇恨的眼睛道,“何苦如此!” 嘴角惨笑的沙美拉咬牙切齿道,“我诅咒你...与你不共戴天!” 半兽人赫斯俯身在地,轻抚着沙美拉的脸。 望着半兽人赫斯那被烧灼的右眼,沙美拉突然急切道,“宰了施洛华...宰了他...替我报仇...报仇!” 半兽人赫斯慢慢起身,轻轻挥手让‘报丧女妖’捧着沙美拉头颅飞出竞技场破洞,而依旧悬空、双眼彻底变成黑洞的魔眼萧也被几名飘然而来的几名灰度僧抬在肩头,向还冒着浓烟的灰度寺悠悠而去。 《瑟瑟鲁》:任何设想都是假想。 第174章 错位叠狭隙 望着除了底部那个巨大破洞,和依旧盖着厚厚红色骨尘寂静无声、空旷无边的赤炼竞技场,波潵琉游魂用胳膊肘捅了捅垩煞桀游魂,轻声道,“咋们该咋出去哩?” 垩煞桀游魂抬头看看还有红色余焰的竞技场穹顶,抬手吸回那把黑曜钺,耸耸肩道,“或许得再在上面烧个洞!” “哎,咋们的半兽人囚主去哪哩?”波潵琉游魂刚回头张望,突然发现身后是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扭脸才发现自己与赫斯已经站在尹更斯湖边,而周围都是跪伏在地的乔玛族人。 看到紧随赫斯突然出现的波潵琉和垩煞桀这两个高大魔神亡魂,卡玛什等人都惊得张大嘴不知所措,而亚赫拉却不管不顾,冲上前薅住赫斯的褚衣领口质问道,“水妖呢?” 而右眼布满血丝、左脚带跛的赫斯走到不远处那条金光闪闪的金河前,轻声道,“这个出现多久了?” 卡玛什上前道,“大概二十多天,就是你们突然消失的那天,那个...树妖沙奎娜死后,她召唤的金河冷却留在了这里!” 额前祥珠叮当的亚赫拉再次迈步上前,死死盯着赫斯道,“我哥哥和查克达拼死从那些野兽口中救下了我,你当时去哪了?” 赫斯蹲下身体摸着那条流态下凝固的纯金河流,眉头紧皱道,“族人们来采掘了?” “就连我都想将这条金河搬回家!”卡玛什呆望着这条熠熠生辉、从树林延伸进尹更斯湖的金河,克制着亢奋的声音道,“不过阿基里塔斯带着幸存的族人在周围巡逻,防止其他部族盗挖,这个金河现在是属于乔玛部族。” 看看到处长出嫩芽新花的塔布提沼泽树林,赫斯环顾那些依旧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的族人,挥手让他们起身离去后扭脸问道,“现在还有多少族人存活?” 卡玛什无奈道,“那晚沙奎娜的妖术让部族人口折损了三分之一,幸亏你及时制止了她,否则整个部族可能会被一网打尽。” 赫斯缓缓站起身,低头沉思片刻道,“巨石城与厄姆尼人的战争怎么样了?” 卡玛什道,“这段时间艾蒙派提家已经缓过了神,在万生神庙那儿连续多次阻击厄姆尼人登陆,还组织人手围剿前几天突入残留森林的几千浮衍军,赛恩斯控制的几个部族也参与其中;而且厄姆尼人又从咱们清泉口登陆过几次,但通往鲁姆图万生神庙的湖岸通道被巨石城封死,所以他们的大军只好又进入卢卡斯森林清剿狼人,不过听说伤亡惨重;长滩同样也是,厄姆尼人连续进攻了几次,都惨败而归,主要他们无法稳步推进,因为晚上的潮汐,给他们的时间太短,不过也是因为那里更为泥泞,小木筏都能搁浅;不过坎帕尼的安克缇·仑尼和奎托姆的攸丘·克劳兹非常狡猾,没有跟着厄姆尼人发动反叛进攻,还在带兵固守清泉口,估计他们是想让渔翁得利;乌坎纳斯人的骑兵进入伯尼萨后,顺着金砂驿道到达了这里,但他们也和伯尼萨两个叛徒领主一样,静待厄姆尼人突破巨石城铁甲军的阵地,所以现在他们两家闲来无事,总派人来骚扰咱们的部落,因为这里出现赤金河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众所周知。” 赫斯再次轻声问道,“库尔楚他们部族怎么样了?” 卡玛什道,“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他们两家虽然领地在长滩,但好像都没参与这几天的激战,有人说他们已经彻底抱上了厄姆尼人这条粗腿,不过最近湖面水位确实有所下降,有传言说在厄姆尼境内的库普兰河确实被建坝分流,尹更斯湖将来水位估计会越来越低,所以厄姆尼人可能也是等长滩干燥后登陆,那样他们的大军会从那里长驱直入占领沼泽神庙,到时候顺着驿道直逼巨石城下,就此判断,真正的最后对决还没开始。” 似乎心不在焉的赫斯缓缓将手抬到半空,看着从指缝穿过的明媚阳光,又望着身后生机盎然的塔布提树林和波光淋漓的尹更斯湖面,松了口气道,“塔布提沼泽恢复如常,以后鲁姆图人又多了块谋生之地!” 卡玛什似懂非懂道,“真是夹缝求生!” 突然,急躁不安的亚赫拉再次来到赫斯身边,冷冷道,“你没听到吗?摩尔萨那个杂碎已经到了清泉口,你什么时候替我们报仇?” 帕图斯忙上前阻拦着妹妹道,“摩尔萨暴行逆施已经触犯神怒,必然会遭天谴,赫斯他们刚刚回来,你不要着急!” 亚赫拉扭脸盯着神色憔悴的哥哥帕图斯,质问道,“沙美拉想加害我,你却还要向她手下那些‘报丧女妖’祈祷叩拜,难道你当时还想把我当成给她们的献祭?” 帕图斯躲闪着亚赫拉眼神道,“敬畏神鸟是咱们乌坎那斯人的传统,而且父亲也曾讲过,是因为神鸟带来神药才将雪雨湾和众部族从瘟疫中解救了出来,所以既然她们是神,咱们就应该接受她们的发落!” 亚赫拉伸手扯过查克达,指着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卫道,“问问他,难道也笃信那些‘报丧女妖’和吃人的水妖?” 查克达尴尬地拉好被扯开的衣襟,劝道,“你哥哥为人桀骜耿直,对老传统也非常尊崇,所以你也应该理解,不要过分苛责他。” 脸上淤青还未消散的亚赫拉呵声道,“桀骜?他从小就对那些装神弄鬼的笃玛俯首帖耳,现在甚至还想将我献祭给水妖,我被绑在树上的时候什么都看到了,他摇尾乞怜跪在那里,这样的哥哥,我不要也罢!” 满心愧疚的帕图斯脸色青红,不禁恼怒道,“你和母亲一样,总与神鸟过不去,这样会给族人带来灾祸,即使父亲在,也没法庇护你!” 亚赫拉听到哥哥提及因生自己难产而死的母亲,眉毛倒竖刚要发作,却又冷笑道,“哥哥,既然你将那个水妖奉若神明,那她在树林里被赫斯宰了,你不为她报仇也就算,却还要求着赫斯帮你去杀摩尔萨,可真够丢人。” 哑然的帕图斯反应过来,旁边默默的波潵琉游魂突然道,“暴躁女,你错哩!塔布提树林里被弄死的是沙奎娜,瞎美拉是刚才在下面宰滴,她们两姐妹确实挺厉害,不过都被赫斯干掉哩!”说着用指头向地下指了指。 看到哥哥帕图斯突然呆若木鸡,亚赫拉抱着胳膊昂脸站在一旁,又恼羞地推开卡玛什,快步走到向这边而来的乔玛努努身边,搀扶着这个苍老的妇人来到赫斯面前。 望着穿着褴褛褚衣、岣嵝着腰身踩在泥水中打量自己的祖母,赫斯上前跪伏在地道,“祖母,儿应该先去看您的!” 乔玛努努用枯树般的手扶着赫斯道,“儿啊,你回来就好,縻若和孩子回来了吗?他们去了那么久,现在应该可以回家了,因为我听到了族人们晚上悦耳的歌声,那是因为他们不再饥饿,那是他们不再恐惧,那是他们不再与亲人们分离,才会吟唱的曲调!” 看到祖母年迈糊涂而将自己当成了父亲图塔·乔玛,赫斯起身握着祖母的手道,“您放心,他们一切安好,族人们也丰衣足食!” 乔玛努努松了口气,却突然眯眼打量着赫斯道,“我的儿啊,你的手怎么了?为何如此节鼓茧糙?” 赫斯道,“我拿过太多的东西!” 乔玛努努又摸索着赫斯的脸和肩膀道,“儿啊,你的身上怎么了?为何有如此多的疤痕?” 赫斯道,“我穿越密林,那里有太多枝叶!” 乔玛努努却又道,“儿啊,你的脚怎么了?为何站立不稳?” 赫斯道,“我走过太多崎岖!” 乔玛努努又道,“儿啊,你的眼睛怎么了?为何布满血丝?” 赫斯道,“我看星辰太久!” 乔玛努努道,“儿啊,你伤痕累累,不要站在水边,免得看见倒影中的自己。” 赫斯道,“我不喜欢低头!” 乔玛努努道,“儿啊,你伤痕累累,不要在陌生的地方停留,免得他们受到惊吓伤害你!” 赫斯道,“我有褚衣遮身!” 乔玛努努道,“儿啊,你伤痕累累,不要争强好胜,总会有伤口无法弥合!” 赫斯道,“我从来不是好斗之人!” 听着赫斯耐心地回答完自己的每一句话,乔玛努努叹了口气道,“乔玛家的男人总是能让人依靠,却又让人忧心忡忡!” 看着乔玛努努被族人们搀扶着离开,卡玛什这才打量着赫斯身上的伤疤道,“你简直是体无完肤!” 赫斯冷冷瞟了眼卡玛什道,“既然托阿鲁已经不在,以后由你替我向族人们传达命令!”说完盯着帕图斯道,“我会帮你了结摩尔萨,但你需要耐心等待。” 还在神游发抖的帕图斯突然伸手摸着自己的耳朵,用力拽下那个银色大耳环扔在赫斯面前。 赫斯看着那个沾着血迹的耳环,转身向不远处的先祖石而去。 卡玛什看看同时转身离去的帕图斯,无奈向亚赫拉和查克达道,“除了真理我没有任何信仰,因为那是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斜阳夕照,生机勃勃的塔布提沼泽在夕阳余光和湖波映衬下宛若世外桃源,男人们肩膀上搭着大鱼迈步走向部落;女人们用灯芯草席补着草屋缝隙;孩子们蹲在坑坑洼洼的小水塘边用树枝挑着被困的雀尾虾,而阿基里塔斯用皮绳牵着十几名俘虏,大步走到先祖石边闭目静思的赫斯身边道,“赫斯,他们还以为你陷进了塔布提泥潭,我当时就告诉他们,你肯定能回来!” 被夕阳中映红身体的赫斯扭过脸,看着顺脚将个小孩踢趴在泥坑里后哈哈大笑的阿基里塔斯,无奈道,“你也不全是乌鸦嘴!” 阿基里塔斯推着几个俘虏到赫斯面前道,“你看看我带来了什么?” 赫斯打量着这十几个穿着牛皮胸甲、浑身泥浆的俘虏道,“乌坎那斯士兵?你怎么捕获他们的?” 阿基里塔斯盘腿坐在赫斯身边道,“他们被金砂迷晕了心,一直寻到咱们部落这里,我带着族人们赶走了几波想要盗挖金河的沼泽散落人,就遇到了他们,在泥里对付他们简直比捉蚯蚓还容易。” 一个被捆绑乌坎那斯人打量着湖岸干燥地上的乔玛族营地后挑衅道,“沼泽狗,有种放开我,咱们单挑!” 赫斯却抬手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两人道,“想必有人也很想和你们单挑!” 十几个俘虏回过头,才发现是亚赫拉和查克达,顿时面如土色,而一名脸上胎记被泥遮盖的俘虏忙低头躲在其他人身后。 亚赫拉快步上前,顺势拔出腰里的弯刀砍着俘虏们道,“摩尔萨呢?”看着一个个接着被砍杀,有俘虏忙大声道,“他就在清泉口和他两个儿子饮酒作乐,亚赫拉你冤有头债有主!” 亚赫拉伸手抓着这个男人拖到地上,厉声道,“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大概三四万...”还没等这个俘虏把话说完,亚赫拉已经一刀将他脑袋砍落在地,又挥刀砍向其他俘虏。 卡玛什往后退着躲避喷溅的血水,叹气道,“你这不是审问!” 查克达夺过亚赫拉的弯刀道,“性急会坏了大事!” 赫斯扫了眼地上的几具乌坎那斯俘虏尸体,向剩余人道,“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剩余的俘虏支支吾吾,但看到亚赫拉怒目而视忙答道,“摩尔萨派我们来寻找金砂,有传闻说这里出现了条金河,有无穷无尽的金子可以采掘。” 赫斯道,“你们从草原来是为了与厄姆尼人围攻巨石城,而不是来沼泽地抢夺金河,如果你们能承诺不再进入我们部族的领地,我们会相安无事,并且我还会放你们回去。” 亚赫拉大惊失色,愤怒地堵在赫斯面前道,“你敢放了他们?” 赫斯面无表情望着这些俘虏道,“如果你们现在起誓,就可以马上离开!”俘虏们犹豫片刻后慌忙点头道,“我们起誓,以后绝不踏入这里和尹更斯湖!” 看着阿基里塔斯屁颠屁颠开始给俘虏们松绑,亚赫拉呼呼喘着粗气,怨恨道,“我的仇自己来报!” 赫斯却置若罔闻叮嘱卡玛什和阿基里塔斯道,“你们带些强壮的族人,护送这些乌坎那斯朋友回清泉口,顺便让他们带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让他们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亚赫拉看着被几十名乔玛族人护住的俘虏,脸色惨白地呆在原地,又扯下腰上的那个绣花荷包,恨恨道,“咱们也一刀两断!” 看着赫斯这个沼泽人部族首领和善的面容,又看看甩身离开的亚赫拉,乌坎那斯俘虏中有人试探道,“真得可以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吗?” 赫斯点点头,几十名乌坎那斯俘虏顿时猛冲到不远处的那条金河边,用手抠、用牙咬、用短刀拼命往下剜着金块。 看着疯了般攫取金块的这些俘虏,阿基里塔斯在他们屁股上猛踢着道,“要是天黑了,我可懒得送你们回去!”十几名俘虏这才失魂落魄地跟随着护送的人离去。 望着依旧不舍回头张望金河的那些俘虏,查克达走到赫斯面前道,“尹更斯湖的水位还在下降,这里的泥沼会更加干涸,他们会领着大批骑兵回来的!” 赫斯却略带苦楚道,“他们既然已经起誓,就应该遵守,否则...作茧自缚!” 《道德与国度》:人最大的认知,是知道自己的认知无法超越本性认知。 第175章 金河魅惑 夜晚清泉口草丛中的螽斯鸣叫在与水边的蛙声连成一片,如同不停撕布般聒噪。 几盏昏黄油灯照着的牛皮帐篷内,赤裸上身的摩尔萨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将头上那顶熊皮帽掀起,露着满是汗珠的大脑门道,“你们确定那是条金子的河?” 从乔玛部族营地逃回来的几名俘虏站在帐篷里,互相使着眼色后道,“确实是金的,从光泽就能看出来,而且瓿尔朵还摸了一把,他确定是真金!”随即俘虏中名同伴被推了出来。 摩尔萨迈着八字步走到这名浑身泥巴的士兵面前,挺着几乎遮挡住脚面的大肚子道,“你不要说谎,否则我把你熬成灯油。” 瓿尔朵·扈查眼珠转转跪趴着道,“确实是条金河,不过我也是摸了摸,表面成色十足的黄金,不敢确定里面是不是!” “和你哥哥一样,说话密不透风!”摩尔萨嘲讽道,说着望向人群中的古布纳。 假肢丢失的古布纳抖了抖空袖子,瞟了眼摩尔萨抱怨道,“我就说没必要派我去,险些让我白白死在那个浪妮子手里!” 摩尔萨哈哈大笑道,“难道传言是真?亚赫拉这个婊子果真还藏在这尹更斯的沼泽中?” 古布纳唉声叹气道,“不过真是可惜,有些人差点将我这上弦的紫杉弓当成柴烧了!” 摩尔萨挥手让其他人离开了毡房帐篷,上前拍着古布纳肩膀宽慰道,“你是我的谋士,事关重大我才派你去的,而且事成之后我将兑现承诺。” 见众人离开毡房帐篷,古布纳自在地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解开衣襟掏出块金子道,“那里也确实有条金河,这就是从上面挖下来的,他们只不过宁死也舍不得往出拿而已,另外,亚赫拉也确实在那里,我亲眼所见。” “这几个贪财不要命的王八蛋,以后再收拾他们。”摩尔萨眼睛放着贪婪的光,抬头盯着古布纳道,“那到底是多大的金河?” “半条雪雨河那么宽,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估计只要拿到其中一小截,都能让咱们百户长的马儿们累死。”古布纳低声道。 摩尔萨震惊地呆坐在古布纳对面,又嘬着牙花子道,“就是沼泽泥地太麻烦,我可听说铁甲军很多次因为这个而吃了大亏,而且那么多的金子,厄姆尼人肯定也想弄到手,还有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他们两个表面和我虚情假意,怕到时候见了财宝要和我翻脸!” 古布纳哼声道,“您也真是多虑,现在厄姆尼人军队正在森林里和狼人们打的不可开交,而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时刻提心吊胆,就怕厄姆尼人失败后巨石城反扑袭击他们,所以他们在保命面前暂时还顾不上什么金河。” 摩尔萨挠挠头道,“我也这么觉得,如果抢了这条金河,那估计就没必要去巨石城了!” 古布纳哈哈笑道,“您可真是见血的蚂蟥!” 摩尔萨也大笑道,“你放心,如果这次大胜而回,我就让你当普玛部族的头人,而且这条金河的战利品加倍分配给你。” 古布纳大喜过望,又摸摸下巴惆怅道,“就是那帮沼泽人有些棘手,临放行前不但让我们起誓绝不踏入沼泽半步,而且看样子也比较彪悍!” 摩尔萨拍着古布纳肩膀笑道,“彪悍个屁,到时候让老笃玛给你洗誓就行!” “倒也是!”古布纳表情松弛笑道,“现在真是天时地利,那些厄姆尼人在上游筑坝分流库普兰河水,让尹更斯湖水位不断下降,再等几天烈日暴晒,估计那些沼泽就会变干,咱们的骑兵就可以直取金河!” 摩尔萨叹息道,“只可惜了巨石城,传闻查理尼三世在那里藏着无数奇珍异宝,而且...” “不要心猿意马!”古布纳凑近摩尔萨打断道,“和厄姆尼人的两次战争已经让巨石城债台高筑,而且他们那些出海贸易的帆船也被堵在海外,估计也遭到了厄姆尼舰队的劫掠,你看看咱们沿途抢劫的那些城镇,连个像样的粮仓都没有,尽是存了些亚麻、布匹,咱们要是抢回去,一个雨季就得发霉烂掉,估计巨石城也是一样,何况您难道没发现什么端倪吗?” 摩尔萨快速摇摇头道,“我就是觉得来到这里太顺利了,路上简直没有像样的抵抗,我都怀疑是狼人故意放水在给咱们设置了陷阱,到时候他们要是截住金砂驿道,怕是咱们就要成瓮中之鳖了。” 古布纳点点头道,“这就是狼人们狡猾的地方,不过富贵险中求,他们和那几万厄姆尼人还在纠缠;而且巨石城也已经把全部力量放在防守厄姆尼人身上,在清泉口登陆的厄姆尼军队数量您也看到了,最多不过三四万,现在又和森林狼人打得不可开交;另外白皮人那两个叛徒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按兵不动,就是因为他们也明白巨石城防守的重点在那个沼泽神庙和长滩,导致他们两个被牵制无法动弹,所以他们只能干等着,如果厄姆尼人胜了,估计这两个伯尼萨的叛徒会跟着厄姆尼人杀入巨石城,去清理查理尼三世家族和那些政敌,根本顾不上咋们,所以咱们只要把握好时机,进入沼泽抢下金河,就有足够的黄金招兵买马,不要说扩建督不台城,就是拿下黄金城也是轻而易举,顺便还能把那个让你心痒痒的女人带回来享用,这岂不是一箭多雕!” 摩尔萨窃喜地眼睛直勾幻想片刻,拍着大腿急切道,“好好好...那咱们明天就开拔...你来带路...把...把那条金河抢了!” 古布纳道,“现在那里还有大片泥泞,咱们的人马怕是会陷进去,最好再等几天,验证下厄姆尼人的消息,如果属实,咱马上动手,不过可以先将那个刺杀您的叛逆火刑祭旗,为抢金河开祥路!” “不不不!”摩尔萨把头摇得和拨浪鼓般道,“亚赫拉刚烈,得留着他哥哥帕图斯做饵,等捉到她活口,把好事儿办完,再处置他们!” “嘿嘿!”古布纳坏笑道,“大帐外面油锅炸人,里面翻云覆雨,肯定有趣!” “险些让这帕图斯这个杂种得手!”呲牙咧嘴抬起胳膊看着伤口的摩尔萨咒骂完,又忍不住露着黄牙狞笑道,“到时候咱们吃油炸兄妹肉!”...... 烈日当空,湖水退却后的清泉口湖床龟裂,只有偶尔几处小泥坑咕咕往外翻着气泡。 坐在马背上的摩尔萨用手遮着太阳,望着塔布提沼泽远处那因热流而摇晃的人影道,“煎熬的几天终于过去了,我的黄金,我的黄金!” 装上新假手的古布纳挥了挥手,让几十名探马骑兵进入干燥的滩涂,在看到他们身影化作黑点后向摩尔萨道,“看样子没什么问题!” 摩尔萨扶了扶托着肚皮的宽大牛皮腰带道,“这次抢夺金河,按照旧历战利品一半归你们,剩下的抽头从十之五改成十之一,拿的越多越好!” 蝗虫般聚集在岸边的乌坎那斯骑兵们欢呼雀跃,在马背上不停打着唿哨道,“巴哈万岁、督不台万岁!” 摩尔萨志得意满摸了摸肚子,大手一挥道,“向金河前进,用金子撑破你们的皮囊!” “我们也去!”突然腰佩宝石弯刀的殷匹阿和达兹兹骑马来到近前。 看着两个桀骜蛮横的儿子,摩尔萨宠溺地叹气道,“哎,你们两个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们守在营地吗?” 达兹兹和哥哥殷匹阿对视笑道,“我们还没和沼泽人打过仗,也想去见识见识!” 摩尔萨佯装举起鞭子要打道,“有什么好看的,他们是群赤身裸体的野人,快回去收好营地,如果白皮人犯浑,你们马上撤回草原!” 兄弟二人垂头丧气地调转马头,不情不愿地向岸边的营地而去。 古布纳嘴唇微动嘀咕咒骂了几句,回头看看被绑在块木板上由战马拖着的帕图斯,冷笑着率先向前而去。 摩尔萨扫了眼被五花大绑、奄奄一息的帕图斯,向古布纳板着脸道,“别让他死了!” 耀目的日光下,四万多乌坎纳斯骑兵在龟裂的湖床上前行,除了偶尔绕开那些还未干涸的深棕色圆形泥潭,似乎一马平川地置身于草原之上,只是偶尔有藏在泥缝中的鱼儿被马蹄踢出,在地上不停扭动。 望着水光潋滟尹更斯湖和郁郁葱葱的塔布提沼泽树林中的这片平坦干涸地,满头大汗的摩尔萨拧着缰绳忧心忡忡道,“怎么还不到?这条路比金砂道还危险,要是被截断后路,可就麻烦了!” 古布纳轻扯战马来到摩尔萨身边,抬起假手指着湖面上黑点般的厄姆尼军舰道,“您放心,那天我目测那个部落的沼泽人顶多三四千人,而且即使有人想挖掘水道淹没这里,厄姆尼人可不会乐意!” 摩尔萨点点肥肥的脸,用颤音道,“也是,厄姆尼人费劲力气才将这里变成干地,不会让几个沼泽坏了大事。”说完突然盯着古布纳道,“你不会出卖我吧?” 古布纳愕然地立在马背上,叹口气道,“从推倒斥不台到现在进入伯尼萨征战,哪次我不是身先士卒,为此我还丢了条手臂,前两天还险些被沼泽人扔到湖中喂了鱼,您怎么会怀疑我?”说着举起那只假手。 摩尔萨呼吸愈加急促道,“我就是觉得怪怪的,你说咱们一路无阻来到着清泉口也就罢了,但那个沼泽人居然抓住又放了你们,还让你们带回来些黄金,感觉这个家伙是故意,而且你说亚赫拉在他面前俯首帖耳不敢造次,这就怪了,那个女人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居然会在个沼泽野人面前变乖,奇怪、奇怪,真是奇怪,而且你说这个沼泽人就是叫赫斯的那个家伙,如果他真是图塔·乔玛的儿子那就麻烦了,图塔可不是个人,我亲眼见过他!不行,不行,咱们不能去,怕是要有去无回!” 看着面如土灰、扯马想要往回跑的摩尔萨,古布纳惊愕道,“您这是要去哪?” 摩尔萨头也不回,抽着战马道,“我是被那些黄金荤了心,我得赶快回草原去,我要回雪雨湾!” 古布纳看着那些也跟着摩尔萨掉头往回跑的部族首领们,忙用假手指着前方道,“你们快看,金河!”而几名曾经被俘虏过的乌坎那斯人探着脖子望了望,也跟着大喊道,“就是那条金河,就是这个部落!” 听到这样的呼喊摩尔萨猛扯缰绳,只见在烈日的照耀下,远处一道闪着金光的细线从嫩绿的树林延伸而出,仿佛条细细的光线般射出七色光彩。 摩尔萨望着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张大嘴巴呆愣片刻,突然猛抽战马向前冲去,几万骑兵也疯了般欢呼雀跃的涌向金河。 平坦干涸的湖滩,细细的金线,让遥远变得似乎近在眼前,你追我赶和血脉偾张,让时间飞快而过,疲惫的战马越来越慢,逐渐陷入大军腾起的烟尘中。 马背上的摩尔萨被尘土呛得咳起来,用手忽煽着刚要发怒,一阵清风吹来,眼前的尘土被吹散,一条宽阔蜿蜒的金色河流出现在眼前,仿佛条巨大的金蛇横跨滩涂延伸进了尹更斯湖,眼睛发直的摩尔萨催马上前,看着金河流动冷却后的波浪纹理,情不自禁翻身下马,跪在金河摸着瞬间凝固的浪头金珠,癫狂般哈哈哈狂笑起来,而乌坎那斯士兵们呼喊着扑到金河上,用弯刀劈砍、用长矛猛凿、甚至用牙齿猛啃,将刨铣下来的金块、金屑不停往怀里塞。 古布纳欣喜若狂地在马背哈哈大笑,又来到被绑在板车木架上的帕图斯道,“看到了吗?我们给族人们带来了无尽的财富,他们只会尊崇我和摩尔萨,而非你那个从乌骨山走出来的杂种父亲!” 浑身伤痕、几乎昏迷的帕图斯微微抬起头,睁开水泡般肿胀的眼皮,无力地吹动嘴唇啐着唾沫,脸上又露出渗人的冷笑。 古布纳敏感地四下张望,又带着十几名骑兵上前查看,却发现不远处的乔玛部族营地空无一人,只留下几百座简易草屋。 摸着下巴不停思索的古布纳忧虑地来到亲自猛刨金河的摩尔萨面前,轻声道,“那些沼泽人好像都消失了!” “被吓跑了,难道他们会等着被利箭穿身!”摩尔萨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金河,满脸痴态地结巴着喊道,“快、快,挖挖挖,全...全部挖走!” 古布纳看着已经彻底被黄金迷心的摩尔萨,摆手让几名亲信来到近前道,“你们派几百赤马去沿途树林巡逻,免得那些沼泽人偷偷袭击咱们!”说完猛地抬头,环顾着似乎隐藏着无数眼睛的塔布提沼泽树林。 日头高悬,几万名乌坎那斯士兵蚂蚁趴在骨头上般一窝蜂拥在金河上,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弯刀被砍得卷了刃、长矛被刨的没了尖,一切可以塞入的地方都被填满金子,胸甲被塞得鼓鼓囊囊、马背的行囊鹿皮袋因负重被扯断了绳子,战马不停原地嘶鸣甚至索性躺卧在地,开始因争抢有利位置而发生的打斗也渐渐平息,厚重的金河几乎挖掘不完,而几万多军队也开始渐渐松散铺开,每个人占据了独立的地方挖削。 清风吹过,天空飘来几朵丝缕纠缠的洁白云彩,满头大汗的摩尔萨逐渐恢复了理智,喝了口侍从递来的水袋,又扑哧吐出来骂道,“这是什么水?找死!” 侍从低头畏惧道,“湖中取来的水,水囊都被大家用来装了金子!” 摩尔萨望着热火朝天的掘金现场,又伸着脖子看看沿着树林悠然巡逻的赤马探军,一反常态道,“兄弟们都很辛苦,就不要因为这个责罚他们了。” 发现摩尔萨心情大好,古布纳扯马凑近指了指斜在半空的太阳道,“我看既然族人们已经衣钵满盘,咱们还是撤回清泉口吧!” 摩尔萨惊讶地瞪大眼睛,也抬手指了指滩涂上只是被挖去凸起部分的金河,盯着古布纳怒道,“这么多金子,难道你要留给那些异族?” 古布纳轻蔑一笑道,“老话说得好,吃太急容易被骨头卡住喉咙,吃太饱容易拖住肚皮!毕竟这块生地可是前有狼后有虎!” 摩尔萨摸着脸上的胡茬,望着那被开挖后更加熠熠生辉的金河,牙疼般呲牙咧嘴嘟囔道,“我还寻思着在这里扎几天营,派人慢慢将金子送回清泉口。” 古布纳鬼祟地环顾四周,又瞟了眼逐渐开始层叠集聚的白云,凑近摩尔萨低声道,“巴哈,咱们应该见好就收,要是厄姆尼人反应过来,估计他们也就不再去围攻巨石城,而是要占据这里了!” 摩尔萨一把抓下自己的熊皮帽,再次伸着脖子张望着金河嘟囔道,“太可惜了,要是能让我一辈子守在这里多好!”刚说完又如梦初醒般叫嚷道,“哎,你不是说亚赫拉也在这里面?快把她抓来。” 古布纳望着摩尔萨满是胡茬、坑洼不平的肥脸,似乎有些嫌弃地低声道,“早跟着那些沼泽人藏起来了,来日方长,总会逮住她的,现在最紧要的是把金子带回清泉口营地!” “哎!本来两全其美的事,让她给跑了。”摩尔萨阴沉着脸拍拍大腿道,“不过既然这次没逮住她,那就将她哥哥帕图斯切碎扔在这儿,警告她和那个查克达!”说完轻轻抬起胳膊摸了摸伤口道,“可得让他们离我远点。” 古布纳点头称是,可刚一转脸,却发现绑着帕图斯的木板战马已经消失不见,于是忙大声问道,“囚犯哪去了?” 而几名刚从金河边拽着马来到近前的看守道,“不是您派人把他拉到树林了吗?说暂时还得留他活口,不能暴晒!” 古布纳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兔崽子,他被人劫走了!快传令,全部撤回清泉口营地。” 顿感不妙的摩尔萨也大惊失色道,“全部开拔,马上回营地,违者杀!” 传令兵吹起牛角号,部族首领和百户长挥着皮鞭不停猛抽,才将像黄蜂黏在蜜上般的士兵们驱离金河,而这些中了魔般瞪着大眼的士兵们依旧恋恋不舍地整理行装、并不时回头张望。 斜挂的太阳逐渐开始昏黄,摩尔萨骑在马上,四下环顾着因负重而只能被牵着战马前进的骑兵部队,低声嘟囔道,“这可不太妙!” 古布纳却鄙夷坦然道,“没事,本来清泉口到这里也没多远,以前只是因为有泥泞而感觉寸步难行,现在即使步行也用不了多久,哪怕是突然天降大雨也无妨!”可话音刚落,天空响起声响雷。 摩尔萨往起推了推熊皮帽,又立起身子望了望隐约出现在视野中的湖岸,仍旧有些惴惴不安道,“那也越快越好!” 《道德与国度》:财富匮乏如沸水浇心,但突如其来却又如猛兽临头。 第176章 两百步 四万乌坎那斯骑兵在干燥的塔布提沼泽滩涂上缓慢前进,嘴唇干裂的士兵们猛挥皮鞭,抽打着时不时将脚陷入龟裂缝隙的负重马匹。 天空逐渐开始阴云密布,监督大军的摩尔萨抬头看看被乌云彻底遮蔽的太阳,有些心烦意乱地吼道,“让他们快点,落队的人一律斩首!” 但背负着沉重黄金的马匹却无论主人如何驱赶,依旧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前行。 看着行军速度逐渐减缓,摩尔萨愈发惴惴不安下令道,“让他们丢掉没必要的东西,什么备用矛杆、附马马鞍和多余的箭袋统统扔掉,得赶快回营地!” 部族首领们在队伍中呼喊威胁,但行军队伍还是老牛般慢慢挪动步子,似乎这些黄金变得越来越重,而本来已经出现在眼前的清泉口营地却遥不可及,渐渐的,行军队伍后出现了被遗弃的马鞍、绳索、皮靴,甚至还有钉锤、短斧和被偷偷卸下的肉松皮囊。 几股携着尹更斯湖水汽的冷风吹过,让不远处湖面荡起阵阵如网如织的波纹,而神经再次开始无端紧张的摩尔萨呆呆望着湖面,感觉那些连绵不绝的水纹将要变成一波波巨浪,瞬间便要将这些滩涂上的士兵淹没。 看着回头呆望又摇摇欲坠的摩尔萨,古布纳忙上前用右手撑住他后腰道,“巴哈,咱们马上就要到了,估计两位王子正在岸边接应咱们!” 听到古布纳提到儿子殷匹阿和达兹兹,摩尔萨振作了振作精神道,“岸上的营地还安稳吧?” 古布纳用假手蹭了蹭脸颊上的泥巴道,“没有赤马,没有警报响箭,应该很安稳。” 摩尔萨踩着马镫再次望望隐约能看到的岸边营地,松了口气道,“这地方太潮湿,经常让我彻夜难眠,这次回去以后再也不来了!”可话音还未落地,“咔嚓”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随即密集的雨点落了下来,望着瞬间阴云密布的天空,摩尔萨懊恼慌乱道,“快,传令火速上岸,雨天雪雨河骤涨的厉害,估计这里也是这德行!” 古布纳依旧面露不屑地受命前去督促,但雨越来越大,让这个本身瘦弱的男人喊声在滂沱雨水中那么微弱,地面的龟裂开始灌满了泥水,泥泞的地面让背上满载黄金的战马东扭西歪,只能靠着主人拼命拉着缰绳向前拖拽,看着逐渐开始没过脚面的泥水,恐慌的气氛开始在军队中蔓延,但始终没人愿意舍弃马背上的黄金,依旧死死拉着战马向前拖去。 “快点,马上就要上岸了!”乌坎纳斯个部族首领们手握弯刀,在天地灰黑连成一片的大雨中将队伍领向清泉口。 有些魂不守舍的摩尔萨在朦胧模糊的视野中东张西望,不时想抽打战马快速逃离,却又发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在大雨中挣扎的几万骑兵。 “快到了,您看!”古布纳贴着耳朵的话让摩尔萨骤然回头,却看到他那张满是胎记的脸,受到惊吓的摩尔萨猛地倒退几步道,“丑鬼作甚?” 古布纳忙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道,“你看,快到岸边了!” 摩尔萨快速回身,只见在朦胧的大雨中,漆黑的卢卡斯森林矗立在远处,仿佛一道壁垒森严的铁墙,而清泉口那扁长的圆弧滩口也隐隐约约就在眼前,被大雨从惊慌中浇醒的摩尔萨摇了摇发木的脑袋,慌忙想抽马逃离,却又痴痴地回身望着那还在泥泞中蹒跚而行的军队呢喃道,“不行,这些骑兵是我的,他们抢来的黄金也是我的...” 古布纳上前安抚道,“没事,都是您的,咱们马上就要上岸了,到时候都是您的!” 竖着耳朵听完古布纳的话,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摩尔萨呼呼喘着粗气道,“对,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可话刚说完,突然听到有人大喊道,“沼泽人来啦!” 这一声仿佛就像天空的炸雷,摩尔萨顿时寒毛直竖地四下张望,却只见不远处的塔布提沼泽树林中,出现了密密麻麻呆立的人影,乌坎那斯人的战马开始嘶鸣,士兵们因为湿滑而跌倒在地,四万乌坎那斯人瞬间乱成一片。 “备战!”摩尔萨鼓着胸脯,费劲力气才从嗓子眼喊出一句,而士兵们也慌忙扔开缰绳,举着长矛弯刀着雨中准备御敌,但树林中的几千沼泽人仿佛是一具具僵硬的尸体,只是缓步走出树林,慢慢向乌坎那斯人逼近。 看到突然出现的沼泽人只是慢慢向自己靠近,乌坎那斯骑兵们再次捡起缰绳,拼命拉扯着战马,但雨水早已将滩涂表面的硬土软化,让人和战马每一次挪步都深深陷入其中,但却像被蜜糖粘住的苍蝇般难以挪动,而牛角弓也因被雨水浸泡而松弛折断。 望着快要陷入泥潭的军队,察觉到危机的摩尔萨慌忙抽马,想独自一人逃向岸边,但却在大雨中迎面撞到十几名从岸边奔腾而来的营地守军,于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瞪眼问道,“你们来做甚?” 来人呆看着摩尔萨道,“中午的时候有赤马来报,说您被困在树林中,殷匹阿和达兹兹两位王子带人去接应您,您没看到他们吗?” 恍然大悟的摩尔萨猛地回身,却看到在大雨中的沼泽人前,自己的两个儿子被捆绑推搡着向这边而来。 目瞪口呆的摩尔萨望着在雨中哭嚎的两个儿子,耳鸣脑木地拼命盘算,突然转过身想要抽马想要离去,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战马已经深陷希软的泥泞中无法自拔,而那些沼泽人已经渐渐逼近自己的大军,头皮发麻的摩尔萨忙手脚并用,在泥泞中向仅仅几百步之遥的岸边逃去,却发现腿脚开始一点点开始陷入泥泞,于是猛推开来到自己面前的古布纳道,“丑鬼滚开!” “呜嘿、呜嘿、呜嘿...”沼泽人齐声压抑的呼喊慢慢响起,心惊肉跳的摩尔萨头也不回拼命向前爬着,而乌坎那斯士兵的惨叫声不断从身后传来,熊皮帽子早已掉落的摩尔萨边爬边咒骂道,“该死的古布纳,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回去以后要煮了你全家,吃了你的孩子...” “你去哪?”突然头顶传来了句听不懂的异族语,摩尔萨斜脸向上张望,只见几名半身赤裸的沼泽人站在自己面前,看着他们那阴森的脸和手中的锋利弯刀,摩尔萨忙回身用手比划着道,“黄金在那里,我一点儿没拿,都在那里,还有那条金河...” 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哈哈大笑道,“当然,金河是我们的,你们的脑袋也是我们的!”说着绕过摩尔萨向他身后而去,而他们身后手握刀枪的沼泽人们踩着泥浆冲来,扑向那些泥泞中待宰羔羊般的乌坎那斯士兵...... 突然一阵大风吹过,天上的阴云刹那间不见了踪影,快要落山的太阳暖暖照着塔布提,好像将所有东西披上了层金莎,除了在泥浆中厮杀的人们。 “摩尔萨在哪?”泥泞中的亚赫拉左手提刀,挨个薅住那些泥泞中的乌坎那斯士兵逼问捅杀。 而赫斯却站在不远处,看着面前混战的场面,回头向被人搀扶的帕图斯道,“还是那句话,最好能留下他们!” 皮青脸肿、几乎无法站立的帕图斯呼呼喘着气,抬起眼皮看看那些人马混在在泥浆中的同族士兵,犹豫地望向查克达。 查克达长叹口气,凑近帕图斯恳求道,“这些都是亲朋故旧的族人,咱们的仇人只是摩尔萨和古布纳那几个人,你快去让赫斯救下他们!” 帕图斯看着还在砍杀泄愤的妹妹亚赫拉,有气无力道,“你先快去寻找摩尔萨,别让他跑了!”说着紧咬牙关闭上了眼。 “你们这些异族,别想活着离开!”突然对面有人大声道。 听到声音的赫斯回过头,只见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带着手持长矛的族人们来到了对面。 手里拎着几颗人头的阿基里塔斯兴冲冲跑上前,望着父亲杜布拉克·卡姆道,“阿父,你也来了?” 杜布拉克·卡姆打量着浑身血污的儿子阿基里塔斯,皮笑肉不笑道,“我来看看你们!” 阿基里塔斯将手里的人头扔在亚赫拉脚下道,“这些都是脸上有胎记的,你自己挑那个仇人!”说完急匆匆站到赫斯身边,向父亲杜布拉克·卡姆道,“阿父,我们今天设计抓住了这些乌坎那斯人,你们是来帮忙杀他们的吗?” 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面带尴尬,又鼓了鼓胸膛道,“我们确实听说这里被敌人入侵,所以来守卫自己的渔场!” “自己的渔场?”阿基里塔斯发懵地望着父亲道,“咱们卡姆部族还在塔布提有渔场?这里不是一直属于乔玛部族吗?” 杜布拉克·卡姆看着面露天真的儿子,怒道,“这是我们与赫斯父亲图塔二十年前的密约,塔布提沼泽现在不再属于乔玛家了,你不要瞎参和。” 听出内情的阿基里塔斯眨眨道,“你们不会也是为了金河来的吧?赫斯说可是条凶河,所以咱们最好都远离它!” “呵呵!”杜布拉克·卡姆提着长矛向前走了几步道,“尹更斯湖属于所有鲁姆图族人,要凶也一起凶,没必要一个部族占为己有,而且垩德罗大人说了,将来...” “咳咳!”库尔楚的父亲卡萨·普帕姆轻咳两声打断杜布拉克·卡姆,走到赫斯对面道,“杜布拉克说得确实有道理,而且最近我们已经两次击败巨石城走狗赛恩斯,另外普卡·康斯提因欺压族人而被部族抛弃,他的很多族人也归附了我们,并且厄姆尼人给了我们足够的刀枪和盾牌,所以手下几万人都已经全部武装了起来。” 听着这威胁的口吻,阿基里塔斯挺身站到赫斯面前,眉头紧皱大声道,“听你们这意思,是在吓唬我们交出塔布提?” 看到儿子死心塌地袒护赫斯·乔玛,杜布拉克·卡姆怒斥道,“滚回我这儿来,否则以后永远别回卡姆部族。” 阿基里塔斯瞟了眼震怒的父亲,向他摆摆手、转过脸道,“你是谁?我不认识,而且告诉你,我已经加入了乔玛部族,现在叫阿基里塔斯·乔玛!” 正当杜布拉克·卡姆想要上前拉扯儿子阿基里塔斯,赫斯望着还在屠杀乌坎那斯骑士兵的卡姆和普帕姆族人,扭脸向冷冷问杜布拉克与卡萨道,“我一直都试图拯救你们,所以你们最好停手,放过这些陷入泥泞的人!” 看着赫斯突然森冷的眼神,杜布拉克·卡姆顿时哑然地向后退了两步,而卡萨·普帕姆扫了眼泥泞中被屠杀而毫无还手之力的乌坎那斯士兵,颇有底气地迈步上前道,“赫斯,你惧怕厄姆尼人而抛弃大家独自逃离,已经被所有鲁姆图人所唾弃,所以不要用这样的鬼话蛊惑我们,要识相的话就交出塔布提和金河,或许我们念在和你父亲的情分上...” 还没等卡萨·普帕姆讲话说完,赫斯盯着卡萨·普帕姆道,“情份?你和我父亲到底有多深的情份?” 卡萨·普帕姆躲闪着赫斯的眼神,将脸扭向一边开始默不作声,而杜布拉克·卡姆却哼了声道,“别以为你和我们两个的儿子是朋友就能得到怜悯,而且现在已经很多人想推举库尔楚为尹更斯湖大安坦,你见到他应该下跪!” 看着脸上略显尴尬的卡萨·普帕姆,赫斯强忍怒火道,“放过这些陷入泥泞的人,我会给你们想要的所有。” 望着赫斯退让却依旧令人生畏的眼神,卡萨·普帕姆咽了口唾沫道,“金河和塔布提是我们的,而且你得...你的得承诺,答应永不沾染大安坦之位,我们带来的上万勇士便不会为难你和这些异族!” 看着老朋友似乎有些范怂,杜布拉克·卡姆一把将他推开恶狠狠道,“赫斯,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会装神弄鬼就能唬住我们,奎娜神已经回到了我们身边,她比沙美拉厉害百倍,她想弄死你简直像踩烂死虾,所以你今天即使交出所有,也未必能脱身。” 阿基里塔斯听到这样的话,紧握弯刀将牙齿咬得咯吱响道,“你们说什么?” 赫斯抬头瞟了眼对面那上百名手持刀枪、往前靠拢的卡姆和普帕姆族人,轻声道,“你们的奎娜神?” “是...是又怎么了?她已经厌弃了你们乔玛部族!”感到意外的杜布拉克·卡姆结巴说着,却看到本来雕像般的赫斯突然舒展了舒展身体,于是两人后退几步惊骇道,“你想干什么? 赫斯低头道,“人无论想要什么,都需要自己去拿,实在不行可以把这个新神喊来,或许你们真能如愿以偿!” 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相视而笑,向身后的尹更斯湖喊道,“伟大的奎娜神,请降临吧,我们已经将赫斯·乔玛困在这里,快来兑现您的承诺!”但连喊几声也无人应答。 人们惊恐地扭脸向尹更斯湖四下张望,却久久不见沙奎娜降临,而赫斯冷冷盯着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道,“既然她不肯来,那你们两个来拿!”说着勾勾手。 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忙退回到族人身边,底气不足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已经失去了神技,无法用任何法术对付我们!” “哗!”赫斯突然抬起手掌,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和身后的族人们惊惧地纷纷用手捂脸,甚至有人转身向湖边的小舟逃去,而等待半晌后人们不见赫斯使出什么神技,愤怒的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面红耳赤道,“赫斯,你等着我们的新神醒来!”可话音刚落,乔玛家的数千族人已经冲到近前。 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扭脸望望还在远处屠杀抢夺乌坎纳斯士兵的数千族人们,刚想张口呼喊,又看看周围数千乔玛族人,额头渗汗水道,“好...你们等着。”说着转身要走。 赫斯慢慢收起手掌,盯着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的背影慢声道,“塔布提沼泽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脸色涨红的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又偷偷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转身用破嗓门道,“你想怎么样?” 赫斯扫了眼身边神情颓然的帕图斯,又看看还在泥泞中拼死抵抗的那些乌坎那斯士兵,向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道,“既然你们想要,我便给你们,三天后你们再来,塔布提沼泽留给你们!” 有些意外的杜布拉克·卡姆看着赫斯冷冷的脸,悻悻地拍拍胸口道,“那好,有种你再把厄姆尼人给你们的刀矛都给我们!” 赫斯面无表情道,“想要就都给你们!” 杜布拉克·卡姆惊愕万分,再次张大嘴道,“有种你再把...”随即向身边的卡萨·普帕姆耳语道,“咱们还想要什么?” 卡萨·普帕姆嫌弃地瞪了眼杜布拉克·卡姆,鼓了鼓胸膛道,“你要言而有信,要是敢哄骗我们...” 赫斯抬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些油毡包道,“我说过只要你们的族人停手,你们能拿走的都可以拿走,包括垩德罗给的弯刀和长矛,我也不会阻拦你们!” 依旧有些狐疑的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向族人们使了个眼色,让亲信们快步上前,将那些醉心于屠杀和抢夺黄金的族人们吆离陷入泥泞的乌坎那斯骑兵,又将那些还在毡包中的厄姆尼刀枪都搬到了湖边小舟上,杜布拉克·卡姆沾沾自喜道,“哈哈,算你识相,但记住,我们三天后来,现在的塔布提沼泽是我们的,你们乔玛部族最好滚远点!”说完洋洋得意和卡萨·普帕姆带领族人们登上小舟准备离开。 看着即将离去的父亲,阿基里塔斯大喊道,“父亲,你言而无信,会作茧自缚的!”等这群满载而归的独木舟在湖面化作黑点,阿基里塔斯气呼呼地凑近赫斯道,“你要和我父亲开战?” 赫斯向阿基里塔斯轻轻摇摇头,又来到被人搀扶的帕图斯面前道,“谢谢你的耐心,他们是你的族人,但我也无法轻易和同族开战!”说着转身离去,而那些手持刀枪的乔玛族人看到赫斯离开,也默默地跟着消失在树林中。 看着滩涂上只剩下那些浑身是泥、宛若搁浅鱼儿的数万乌坎那斯人,阿基里塔斯快步上前,搓着手道,“既然赫斯想留着你们的这些叛徒骑兵,那我就来帮你们弄死那个仇人!” 亚赫拉却捂脸蹲在地上哭泣道,“他肯定已经逃离了!” 阿基里塔斯顿时大怒,却又抬头望着远处道,“哎,是不是那两个!” 深过膝盖的泥泞中,摩尔撒拼命向百步之外的岸边爬着,努力想将深陷泥坑的腿拔出来,却精疲力尽地躺在泥地呼呼喘气,而不远处的身后,假肢丢失的古布纳拼命挥着手喊道,“巴哈,你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可刚说完便被飞奔而来的阿基里塔斯一刀砍下脑袋。 摩尔撒看到古布纳血溅当场,转身拼命向前爬去,并不停嘟囔,“快到了,快到了...” 而身后沼泽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摩尔撒刚扭过脸便看到亚赫拉怒瞪眼珠的脸,随即刀光迎面闪来....... 夕阳斜照的塔布提沼泽,螽斯与蛙的叫声又连成一片,查克达踩着泥筏在距离清泉口仅两百步的地方来回巡视,并不时和陷在泥沼中的些旧相识打着招呼,稍微恢复体力的帕图斯也来到这些人面前,但看到他们与死尸马匹混在一起的惨状,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亚赫拉却擦着泪痕向着这些曾经的旧部道,“我们已经为父亲斥不台报了仇,砍了摩尔撒和古布纳的脑袋,我哥哥帕图斯念及旧情,恳求乔玛族赫斯饶恕了你们,希望你们明天能登岸回家后永不侵犯尹更斯湖!” 看到生还机会的乌坎那斯士兵们纷纷俯身,向亚赫拉和帕图斯默默地表达愧疚感激之情... 晨光乍现、鸟儿鸣叫,塔布提沼泽在嫩叶露珠闪烁中似乎充满了生机,而数万乌坎那斯骑兵与马匹的尸体却静静躺在仅离清泉口岸边百步之遥的泥泞中。 几百名铁甲军搜索着倒在岸上的那些乌坎那斯士兵尸体,并将搜罗到的金块塞进自己口袋。 身穿轻甲的攸丘·克劳兹望着泥泞里那些尸体,向安克缇·仑尼道,“让咱们白白蹲守了一晚上,要不然进去看看金子还在不在他们身边?” 安克缇·仑尼半跪在岸边,打量着仍旧没有干结的清泉口滩涂,摊摊手道,“百步之遥的泥泞要了上几万骑兵的命,我可不想进入这潭要命的淤泥!” 《努努录》:饱食不可多图,过度必生毒物。 第177章 迷案与诱惑 塔布提沼泽与尹更斯湖毗邻之处,竖立的长矛上插着摩尔萨和两个儿及叛徒古布纳的头颅,四个人眼睛大张,凸着开始变质腐烂的灰色眼珠,仿佛在望着滩涂上那铺天盖地的乌坎那斯士兵尸体。 不知所措的亚赫拉踩着泥浆走上前,却被冲天的尸臭手醺得捂着口鼻倒退几步,而帕图斯呆看着经过炼狱般的惨状,用力推开搀扶自己的查克达,一瘸一拐走到赫斯面前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赫斯眉头紧锁地望向阿基里塔斯,阿基里塔斯忙大声道,“我可不知道,昨晚还好好的,我还让族人们给他们送了清泉水解渴!” 赫斯慢慢走上前,蹲下身打量着几具仍旧满脸恐惧、作挣扎状的乌坎那斯人尸体,起身望向那看似平静的万里晴空。 嘴上围着块破布遮挡气味的卡玛什走近赫斯,强忍着反胃低声道,“我看他们像是中毒,但如果是有人在水中下毒,那马匹怎么也会全都死亡?这可真是奇怪。” 凑近偷听到卡玛什说有人下毒,阿基里塔斯一把薅住卡玛什脖领道,“你意思我故意与赫斯对着干,在水中下毒害死了这些人?” 卡玛什揶揄道,“是不是你我不知道,但你父亲昨天和卡萨·普帕姆他们来的时候可不怀好意,也许是他们趁夜下的毒手!” 阿基里塔斯愤怒地将卡玛什推倒在地,骑在他身上不停打着耳光道,“让你胡说八道,白皮人奸细,就他妈是你干的...” 看着脸被压入泥泞喘不过气的卡玛什,旁边的查克达将阿基里塔斯拉到一边,而帕图斯依旧盯着赫斯继续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面如土灰的亚赫拉眉头紧皱,嘟囔道,“昨晚也没听到什么声音,这么多人难道被杀时都变成了哑巴?” “野蛮的傻瓜!”从泥地里爬起来的卡玛什朝阿基里塔斯吐了两口唾沫,抹了抹胸口的泥泞气喘吁吁道,“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也回不了家,带着那么多黄金,岸上的驻守的坎帕尼守军肯定想渔翁得利,而且还有森林里的狼人,古语说得好,只要你曾腰缠万贯,即使死了他们也要掘坟扒骨搜寻,所以结局都一样!” “但他们死在了这里!”帕图斯狠狠道。 赫斯面带苦楚道,“对,他们死在了塔布提沼泽,死在了我的领地里!” 卡玛什道,“怎么我感觉是有人想要栽赃,就像迪奥家酒馆里的些人渣那样!” “可能是毒瘴气,我父亲都不允许族人在塔布提过夜,他说这里偶尔会有毒瘴,能让人睡梦中被毒死!”反应过来的阿基里塔斯帮腔道。 帕图斯冷笑两声,一瘸一拐回身向部落而去。 亚赫拉再次扭脸望了望摩尔撒四人的头颅,走到赫斯面前唉声叹气道,“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但估计我和帕图斯暂时无法回到乌坎那斯了,族人们理解复仇,但这么多人被牵连葬身,他们肯定会记恨我们兄妹!” 赫斯心不在焉道,“尹更斯湖也是你们的家!” 查克达也走上前拍拍赫斯肩膀道,“你说过,急躁的报仇会让局面失控 ,我去劝劝帕图斯,这不是你的错!”说完用拳头拍拍自己胸口,转身去追赶帕图斯。 看着身边只剩下的卡玛什和阿基里塔斯,赫斯轻轻叹息道,“跟随我的人越来越少,如果你们想要离开便自行离开!” 卡玛什摊开手道,“我本来无家可归,现在回去百分之百会被绑起来烧死,所以等战争结束后我再离开,而且得出海去撒不莱梅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反正伯尼萨是绝对不会容我的!” 阿基里塔斯一时结巴道,“我...我也不离开,我父亲已经不认我了,而且我都说了,我现在叫阿基里塔斯·乔玛,已经归附了乔玛部族!” 赫斯神色复杂地笑笑道,“你们这是视死如归?” “人生总得有方向、有归宿!”卡玛什单纯地笑笑,又神情严肃道,“我觉得有必要给这些乌坎那斯战士诵读首安魂曲”说着挺了挺胸口,用手整理了整理满是泥泞的亚麻衣领道: 湿滑啊!塔布提的崖壁! 阴森啊!卢卡斯的森林! 勇士已经离去 牛羊无人放牧! 勇士已经离去 恶狼无人驱逐! 乌坎那斯的男人们躺在了泥沼里! 你们没有了巴哈 不用再听着号令奔波! 你们没有了同伴 不用给兄弟伤口敷上药草! 乌坎那斯的男人们啊 快回来吧,那里太湿滑! 快回来吧,马背才是你的家! 回来吧! 回来吧! 你永远是我的巴哈! “我的朋友,既然您的诗人侍从又诗兴大发,何不也为我的那些勇士诵读首安魂曲?”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赫斯扭过脸,只见翠水涟漪的湖面上驶来艘小船,而船首站着身着洁白长袍的垩德罗。 卡玛什惊讶地看看垩德罗,又回头望望清泉口,情不自禁道,“你战败了?” 垩德罗跃上滩涂来到近前,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道,“也不叫战败,因为某些异议者的脱离行径,导致两翼都没有取得应有的进展!” 卡玛什警惕地站到赫斯身后,惊讶地望着垩德罗道,“异议者?脱离行径?那不就是反叛暴乱吗?这可是你们的军事机密。” 垩德罗面露不屑地笑道,“在朋友面前我从来都是如此坦诚,欲盖弥彰会有失风度,而且他们都不足挂齿!” 赫斯盯着垩德罗眼睛,突然指着身后那片乌坎那斯人尸体道,“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垩德罗摊摊手忍俊不禁道,“肯定不是我,因为他们曾经是我的生力军盟友,不过既然他们死在你的领地,那解释权应该归您!” “呵呵!”赫斯冷笑道,“你还是来劝我参战?” 垩德罗掸了掸落在洁白长袍上的几只绿头苍蝇,笑容可掬道,“您难道闻不到这战争的气息?卢卡斯森林和塔布提沼泽这弥散的死亡气息,有人可能会因此而被激发出应有的能力!” 赫斯顿时警觉地盯着垩德罗道,“好像你知道很多事情!” 垩德罗慢慢点点头道,“可能,但那都是宿命,难道不是吗?” 赫斯轻轻握着洛兹剑柄,轻轻向前一步道,“宿命或许可以更改!” 垩德罗后退两步,盯着赫斯的手打趣道,“您不要误会,我可连一个侍卫也没有带。” 赫斯冷冷道,“那是又来送刀枪?” 垩德罗察觉着赫斯依旧紧绷的脸,鞠躬行礼道,“这次没有,但我确实是想邀请您参战,不妨直言,经过这将近三个月的激战,我们左翼清泉口登陆力量已经消耗了巨石城大量的士兵和狼人,而且现在长滩已经干涸适合登陆作战,虽然有些信仰不坚定者逃离,但我们几十万的主力还在,并且已经集结在那里,准备放手一搏进行突破作战,从而进逼巨石城那座虚城,现在诚挚地邀请您共同前往,以便您也能分杯胜利之羹,为族人谋些福祉,毕竟我们有过用数年围困,而占领敌城的经验,所以这次也是志在必得!” 赫斯道,“不是已经有好几万鲁姆图人投奔你了吗?而我们乔玛部族也只不过三四千人,对于你的宏图大业简直是杯水车薪!” “他们?”垩德罗撇撇嘴,又抬起手指晃了晃道,“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当然我说得不是您,而是那些轻浮又怯懦的人,他们无法担当召唤整个鲁姆图族人力量的领袖,只能是小丑做戏!” 赫斯再次将脸扭向横七竖八、铺满清泉口的乌坎那斯骑兵尸场,不禁低头轻叹道,“我们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家园,不想参与任何人的战争!” 垩德罗惋惜地哼声后试探道,“好吧,既然你们如此得过且过,作为朋友我也不好强求,另外我的驻军已经撤离的枯孤岛,想必您和您的朋友也不愿意在这伤心地停留,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回到那里,这样也可洗去那些我鸠占鹊巢的流言,不过去黑水沼泽也是个好选择,毕竟那里现在还没有战火,而且是在您朋友的统治下!” 赫斯点点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会自行选择!”说完带着卡玛什和阿基里塔斯转身离去。 阿基里塔斯却转身来到垩德罗面前道,“是你忽悠的我父亲背叛了赫斯?” 垩德罗扭脸看看立在阿基里塔斯肩膀上的红章鱼,揶揄道,“就像这个宠物,是你忽悠它时刻跟随的?” 阿基里塔斯眨眨眼,突然抠着鼻孔道,“我怎么感觉你会死在长滩,那里比塔布提沼泽还泥泞!” “听说海上有座恐怖岛,岛主是只善于预言的红蛸,它叫幽誓!”垩德罗死死盯着阿基里塔斯低声道,“当心它晚上吃了你!” 阿基里塔斯打了个冷战,瞟了眼肩头那只已经如揶瓜般大小红章鱼宠物后道,“这是我朋友,不像你!”说完转身撒腿追赶赫斯而去。 《乌坎那斯羊皮铭历》:月蚀两转,草肥羔满黄挂节之时,巴哈六代疯牛斥不台殒崩,杜酷尔部族帕图斯、查克达、夺摩尔撒位,勾结异族沼泽人、狼人、白皮人,屠杀本族一千帐录勇士于尹更斯崖壁之下,杜库酷尔族灭、普玛族灭、扈查族灭、灭录,整记部族披甲者四万,乌坎那斯强弓锐士所剩无几!——笃玛七世—塔鞑儿 第178章 禅丧颓让 巨石城艾蒙派缇王宫内,神情恍惚的查理尼三世仰躺在王座上,呆呆看着穹顶上那些冰冷又栩栩如生的众神浮雕像。 几名元老安安静静站立,看着查理尼三世那不停颤抖抚摸王座鎏金狮头的手,都用余光互相使眼色却又保持着沉默。 “怎么样...了?”查理尼三世突然腰酸背痛般费力坐起身,昂脸斜目盯着大殿里穿着紫袍的元老们道,“还没有吗?垩德罗的人头,还没有人送过来吗?是我的悬赏不够诱惑?还是那些狼子野心的人都是废物!” 望着查理尼三世呆滞又惶恐的眼睛,头发花白但闪着亮光的尤利·迪奥多左右看看,迈步上前道,“虽然厄姆尼人已经在干涸的长滩登陆,但最后的决战还没正式开始,也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急于进攻,而咱们的军队因为食物短缺有些气势不足,所以正在与他们对峙。不过确实险象环生,据前线消息称厄姆尼军队有重装步兵十万,而且还有将近两万的坎帕尼和奎托姆叛军做呼应,咱们目前只有不到四万步兵,八千骑兵,另外卢卡斯森林的狼人在清泉口保卫战中元气大伤,确实很拼,几乎是和突入的厄姆尼军团同归于尽,所以我们失去了最强大的弓箭手;而占领托拉姆港的撒不莱梅、伊布塔姆联军按兵不动,看样子他们想看着咱们和厄姆尼人两败俱伤,所以等彻底击败厄姆尼人和叛军,咱们可能还得面对撒不莱梅、伊布塔姆,他们垂涎托拉姆港已经不是一年两年......” “布雷·考尔呢?他在干吗?这个帝国最忠诚的男人,天下无敌的猛将,他在干吗?为什么不来儬王保国?”查理尼三世突然瞪大眼珠吼道。 尤利·迪奥多诧异地侧脸看了眼满胡子鼻涕口水的查理尼三世,压低声音道,“他不是死了吗?二十年前就死了!不过他儿子兰德·考尔也善于征战。” “死了?为什么要死?难道他愚蠢到喝下了我赐给他的毒酒?是不是也有人像他一样觊觎我的王位?”查理尼三世胡言乱语地同样侧脸紧盯着尤利·迪奥多。 尤利·迪奥多偷偷瞟了眼有些精神异常的查理尼三世,谨慎地弯腰行礼道,“他是伤风引发心疾猝亡,而且整个伯尼萨帝国都以推崇艾蒙派缇家族王室为荣,其他人没有资格染指。” “但我确实想过要毒死的他!”王冠耷拉的查理尼三世压低声音鬼祟道,说完望着低头恭顺的尤利·迪奥多,又环顾其他十几位元老,再次压低声音道,“你们真的也是这么想的吗?” 看着长探脖子、表情诡异的查理尼三世,众元老面面相觑、又忙将手放在胸前齐声道,“吾王永在!” 查理尼三世晃晃悠悠站起身,拖着厚重的金色长袍来回走动,突然转身死死盯着大殿里的人们。 而众人看着眼球凸起、用余光打量自己的查理尼三世,都战战兢兢低头不语,并默契地向尤利·迪奥多身后靠拢。 察觉到查理尼三世左右打量的眼神最后落在自己身上,浑身出汗的尤利·迪奥多再次从怀里掏出个精致银盒道,“王上,我又从高人隐士那里买了些神药,这些效力更强。” 查理尼三世慢慢往后收着身子,凸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四下乱转,又突然盯着尤利·迪奥多压着嗓子道,“高人隐士?还是藏在安卡图丛林里的瓦莱家余孽?” 尤利·迪奥多惊愕地抬起头,看着查理尼三世暴怒的脸和他背后手握剑柄的米勒,脸色煞白道,“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但都知道他是个苦行的隐士...”说着将盒子中的白色晶体粉末用指头蘸着放入口中。 打量着浑身发抖的尤利·迪奥多,查理尼三世嘴角抽搐,突然哈哈哈咆哮道,“无所谓,反正已经朝不保夕,无论你们是否和那些卑鄙的乡巴佬领主们里勾外联,无论你们私底下商议在我让出王位后如何处置我,都无所谓,但有一点,你们已经失去了忠诚的光环,会和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尤利·迪奥多惊恐地将手中银盒掉落在地,左右张望想要逃离,查理尼三世却大步猛冲上前,一把薅住尤利·迪奥多紫袍领口,满嘴酒气、口喷唾沫咒骂道,“你这个脏脏的婊子,不管你和兽血家或者清泉口那两个叛贼眉来眼去了多久,也不管你偷偷给那些安条克的疯子教徒送了多少粮食,记住,我的王位是用血换来的,你们如果想得到它,最好算算自己能流多少。”说着将尤利·迪奥多重重扔在地上。 看着查理尼三世带着米勒摇摇晃晃向王座走去,还顺势弯腰将那个装有乌喉霜的盒子捡到手中,躺在地上的尤利·迪奥多松了口气,突然神经质地咬牙切齿大声道,“你以前说的话算数吗?” 查理尼三世顿时遭雷击般站在原地,而大殿上的几名元老慌忙向后撤着远离尤利·迪奥多。 “当然,艾蒙派提家族的召令就是伯尼萨帝国的诏书,既然王上已经当众宣告,那就不可撤销!”顺着大殿外传来的声音,人们纷纷回头,只见拄着黝黑手杖的阿契索风风火火走到尤利·迪奥多身边,面带不屑地挖苦道,“堂堂帝国元老,居然躺在冰冷的地上,羞耻也该有个分寸!” 尤利·迪奥多扭过脸,看着身形消瘦、面容枯槁的阿契索,顿时来了精神地站起身道,“你不在前线指挥作战,跑回来干什么?难道想临阵逃脱?” 阿契索双手拄着那根弯曲的黑手杖,慢慢回过头盯着尤利·迪奥多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命,而且我已经替王上发布了正式诏书,凡是能取下垩德罗首级者,以后将坐上金狮王坐,也就是成为伯尼萨帝国的新君王!” 众元老再次大惊失色往后退着,似乎担心元老阿契索会命丧当场、血溅四方。 元老尤利·迪奥多反应片刻,抬起手指着阿契索向查理尼三世道,“王上,真正的叛臣贼子在这里,快让米勒取下他人头。” 但查理尼三世却萎靡不振地转过身,面容脱相地盯着阿契索良久,最后坐进王位有气无力道,“随便你吧,最起码我不会突然被揪下来!”说完瘫软在王位上开始猛吸银盒中的白色粉末。 看着查理尼三世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阿契索扭过脸,抬起黑手杖将尤利·迪奥多举着的指头慢慢拨开道,“没有什么乱臣贼子,都是帝国的肱肝忠胆,所以谁拿到垩德罗的脑袋,谁就是王者,包括你们其中任何一位!” 十几位元老看看王座上神志不清、喃喃自语的查理尼三世,又扭脸看看泰然自若的阿契索,都呆若木鸡又举棋不定地盘算着什么。 阿契索叹着气不停摇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瞻前顾后,莱德公墓的乞丐都跃跃欲试,更何况那些强大的领主。” 尤利·迪奥多回身望望身后那些手抓衣襟的元老们,犹豫地微倾身子向阿契索道,“你敢用全部身家做担保?” 阿契索微微一笑,伸手露出掌心中的飞狮戒指,又扬了扬眉毛冲查理尼三世身后的米勒道,“王上累了,你扶他回寝宫休息!” 皇宫卫队长米勒将手放在胸前微微行礼,搀扶着查理尼三世向大殿侧门走去。 众元老惊骇地看着顺从的米勒,又眼睛放光地盯着拄着手杖、趾高气昂的阿契索。 阿契索却不紧不慢道,“去吧!告诉你们支持的那些领主或者教徒领袖,甚至是匪徒,谁取下垩德罗的脑袋,谁将是伯尼萨帝国之主,请你们将这个消息公诸于众!” 顿时,元老们手提长袍撒腿向大殿外跑去。 而阿契索却在他们身后抑扬顿挫地大声道,“不过可能已经晚了,因为我已经命人将告示贴满了巨石城角角落落,信使、信鸽已经满天飞!” 《盖兰之歌》:风刮雪割,我们活着,病痛残肢,我们活着,妻儿离散,我们活着,他们想让我们死去,但我们活着,因为死亡是畅快...活着更是勇气! 第179章 行尸与救赎 “父亲,查理尼三世真的疯了?”特拉苏坐在自己家会客厅的象牙花藤木椅子上,品着精致瓷杯中的茉莉茶感叹道,“真是世事无常,萨茹尔被关进了地牢,据说被折磨的很惨,戴克王子又死在了沼泽万生神庙,而且听说萨琳娜也失踪了,甚至有传言说是巴赛尔上次偷偷入城后把她掐死毁尸灭迹,难怪查理尼三世会精神崩溃,不过也有人说是尤利·迪奥多敬献的乌喉霜毁了他的心智,但我还是怀疑厄姆尼人那次下毒导致的后遗症,不过这也不好说,可能是综合导致,就像咱们家酿造的香水,好几种不相干的原料会突然制作出异香,确实可怜,曾经那么威风的王者......” “你觉得很有意思?”端坐在斜对面的阿契索挑着眉毛冷冷道。 看着父亲阿契索冰冷的面庞,特拉苏不禁打了个寒战,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身边的蜡石三腿桌上,弯腰摸着桌腿上那张惟妙惟肖的勇士雕刻道,“也不是有意思,就是感慨,伯尼萨帝国曾经那么强大,现在却在战争中残败凋敝,我和培歌快马加鞭去了天鹅堡、谷仓地、图尔桥,甚至还去了昆尔鞑,但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征集,用了很高的价格都买不到,而且有种感觉,不只是其他帝国在冷眼旁观,甚至是伯尼萨那些小领主和地主也都是漠然置之,即使面对爵位封赏的诱惑也无动于衷,好像他们都知道要发生什么,都在期待改天换地,而且他们都穿上破烂衣服,甚至将自己家门窗捣毁,以示清贫,如果有足够的兵力,我真想派人去掘地三尺找到他们藏匿的食物,但或许这就是人心所向,不过现在确实压力很大,这么热的天气,我走在街上都感觉到背后发冷,那些路边的饿殍,还有皮包骨乞讨者的眼神,阴森又绝望,好像巨石城即将遭屠戮而变成鬼城。” “这是你们所乐于看到的吧,大厦倾倒才能另立新宅!”阿契索再次冷冷道。 脸色苍白的特拉苏抬头想要解释,却看到父亲阿契索厉色冷笑的脸和拄着手杖端坐的样子,不禁有些诧异道,“父亲,自从与厄姆尼人开始大战,我觉得您...” “什么?”阿契索抬起脸微微前倾身体道。 特拉苏打量着父亲阿契索枯槁呆板的脸道,“我觉得您越来越像那个皇叔麦道夫了,您的一言一行,包括现在坐着的姿势,不像您以前那样...那么随意而行!而且传言查理尼三世变得像行尸走肉后,您手握飞狮印鉴戒指独揽大权,前几天那个用王位换厄姆尼王人头的昭告是您发布的......” “确实是我,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刻,你们目及之地乃粪腐俗流,不知道真正的危险在哪里,所以我只好果断行之,尽管给某些人带来了...虚妄的悲痛,但或许很快就能结束,毕竟有些人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阿契索说着慢慢站起身,紧盯着儿子特拉苏的眼睛道,“所以,你得看看我的眼睛里是什么?” 特拉苏顿感不妙地望着阿契索额头疑惑道,“您说什么?” “看我的眼睛里是什么?”阿契索迈步来到特拉苏面前逼问道。 特拉苏眼睛左右转着躲闪着父亲阿契索眼睛,惊慌失措道,“您这是怎么了?” “快点!”阿契索一把抓住儿子特拉苏脖领,压着嗓子歇斯底里道。 突然,馨园院外传来巨大的砸门声,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大喊道,“快开门,十万火急,开门!” 阿契索松开特拉苏衣领,回到自己椅子上向站在门外的侍从苏姆摆摆手。 片刻之后,虔世会主教温顿斯特气喘吁吁走进会客厅,并不停打量着特拉苏和阿契索。 “主教大人?”特拉苏如释重负地起身惊叹道。 而阿契索端起石桌上的茶杯,闻了闻后阴阳怪气道,“主教大人,您深夜来访有什么事吗?” “甚是紧急,害我出了身汗。”温顿斯特松了口气坐到把椅子上,忽扇着衣领,又突然盯着惊魂未定的特拉苏道,“你完成教会交给你的任务了吗?今天可是最后的期限。” 特拉苏目瞪口呆道,“什么...什么任务?前段时间催粮收税的事?” 温顿斯特摇摇头又佯装不满道,“不是那件事,你可是虔世会的侍从修士,身居要职,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咱们得马上去办。”说完起身拉着特拉苏向外走去。 阿契索站起身拄着木杖怒道,“您找犬子究竟是何事,我是否可以知晓?”说着身上的头发、皮肤开始溶化,随之阿契索的那副人皮脱落在地。 “虔世会最为重要的事情,甚是机密,不便透露,不过令郎既然已经是我们虔世会的修士,那他就得恪尽职守...”温顿斯特头也不回将挡在门廊的几个行尸仆人推倒在地,拉着特拉苏狂奔而去。 随着两人逃出馨园在帕顿大街上快步如飞,特拉苏上气不接下气哭丧道,“我父亲他...” 脚步越来越快,最终近乎飞奔的温顿斯特大声道,“跟着我,别回头!” 听着身后嘈杂声不断的特拉苏忍不住回头,却看到一大群人正昂着扭曲变形的脸紧追而来,头皮发麻的特拉苏转脸想逃,却眼前一花失去了知觉。 “啪”随着耳光声传来,脸上生疼的特拉苏苏渐渐醒过来,迷迷糊糊看到温顿斯特主教气呼呼咒骂道,“我让你不要回头!”随即又被温顿斯特拉着逃入温泉大街。 感觉似乎哪里不对的特拉苏慌忙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体和脑袋反转,而甩着罗圈腿飞奔的温顿斯特连喘带咳道,“将就着用,先逃脱这些行尸!” 特拉苏倒着身体快速退跑,但忍不住转过身正跑加速,却又看到越来越多的行尸从温泉街两边的房子中涌出,并伸出无数枯瘦的手抓向自己,“啊!”头皮发麻、头发乱炸的特拉色惊声尖叫起来。 而拖着他奔逃的温顿斯特鼓励道,“对对,大声点,嚎叫兴许管用。”说着也开始像山中野人般“啊噢啊噢...”尖叫起来。 星光点点夜空下,街道两边的排水渠里水花泛着银光,温顿斯特和特拉苏和身后的那群行尸仿佛是把大扫帚,在温泉大街迅速向王宫方向移动。 “完了!”感觉那些手几乎要触碰到自己脸的特拉苏闭着眼睛大声道。 “稍等片刻!”温顿斯特大喊一声,拉着特拉苏飞跃而起,猛地踹开路边那插着粗木栓的教化院大门,转身向六神无主的特拉苏叮嘱道,“你先顶一会儿,马上就好了!”说着奔向教化院中的钟楼而去。 特拉色浑身发抖背靠着被行尸不停撞击的教化院大门,而朝后的脸却再次看到那些行尸的样子,不禁手脚发软,于是忙转过身用手推挡着木门喊道,“主教大人您快点!”却看到温顿斯特手脚并用猴子般快速顺着直立石墙攀爬向塔楼顶端,而教化院大门被撞击的越来越猛烈,感觉自己手腕都要碎裂的特拉苏绝望道,“我顶不住...了!”随即被突然撞开的大门掀翻在地,而一大群面容扭曲的行尸向自己扑来,而在本能驱动下“啊啊”尖叫着做最后挣扎逃亡的特拉苏突然发现,繁星照耀的教化院塔楼上,温顿斯特主教正像蜘蛛般弓着腿不停晃动身体,并努力带动着他手中跟粗大的钟绳,似乎隐约还传来有韵律的号子声,“咣、咣!”洪亮清澈的钟声终于响起,那些行尸瞬间凝固在原地,像拥挤在一起的片雕像。“咣咣咣咣!”钟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而温顿斯特主教兴奋地不停晃动绳子撞击铜钟,直到钟楼都开始摇晃,而那些行尸也随着钟声逐渐恢复为常人,开始如梦初醒般捂着耳朵大声咒骂。 温顿斯特又用腿盘着钟绳晃荡几下,才过足瘾地顺着钟楼墙溜到了地面,在拍了拍黑袍上的灰尘后来到特拉苏面前,望了望天空泛起的晨光道,“美好的清晨!” 特拉苏看了眼身后彻底恢复正常的人群,瞠目结舌道,“您...”又瞟了眼钟楼那扇薄薄的木门道,“您,您怎么不走门?” “那个门上锁了!”温顿斯特说着背起手,来到人们面前开始挥手示意,并伸出手背接受这些恢复为正常人的亲吻。 隔壁军营被惊醒的几十名留守铁甲军举着刀枪冲进教化院,用长矛指着那些茫然无知的巨石城居民,又向温顿斯特讨好道,“主教大人您没事吧,我们会严惩这些饿疯了的暴民!” 温顿斯特从耳朵中扣出两个皮耳塞放回黑袍下,疑惑地望着这些士兵道,“你们也来庆祝节日吗?” “不是!”面黄肌瘦的士兵长微微摇摇头,略带呲牙咧嘴道,“节日?今天是...什么节日?” 温顿斯特清了清嗓子,面带庄重地抬脸望着感化院内的众人道,“今天是七月二十七,是夏雨结束,迎接秋雨时的特殊一天,这圣子的肉身得到了救赎,他在品尝了厄斯河水后,又徒步去烁虹河做了圣沐,从而得到了永生,每个人都可以,在洗刷自己的罪恶之后成圣,毕竟人生就是场宽容的苦旅、伟大的救赎,尤其是饥寒之时还能行善摒恶,甚是光荣之途!”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不禁将手放在胸前低头虔诚道,“感谢圣恩,平安与子同在!” 温顿斯特满面春风地向众人频频点头,扫了眼身边的特拉苏道,“我亲爱的侍从修士,快把这个节日记下来!”说着忙偷偷转身狠狠一记耳光打在特拉苏脸上。 看到特拉苏身体和脑袋被打得反转归位,又从口袋掏出羽毛笔,人群中的一个老妇人翻着白眼直挺挺晕倒在地,人群中又有人嘟囔道,“主教大人,但今天好像是...七月二十九!” 士兵长上前抡胳膊一耳光打在异议男人脸上道,“闭嘴,今天就是七月二十七,你给我往后退上两天。” 温顿斯特摆摆手道,“不要误会,我是从星象算日期,和你们的稍有区别,更加准确,但也差不多,放心回去吧,等待着神迹发生,因为你们今天在最近的距离听到了圣恩钟声,会得到圣子格外的恩宠,快回去吧。” 等众人散去,温顿斯特望着逐渐放亮的天空,摸着胸口松了口气道,“好险,分毫之差!”说着从黑袍下拿出锡酒瓶猛灌两口,又呲牙咂嘴盯着锡酒瓶道,“以后矮人烈酒不能兑泉水!” 特拉苏沮丧地坐在地上道,“我父亲到底怎么了,感觉他昨晚好像变了个人?本来想和他好好谈谈心的。” 温顿斯特浑身放松地坐到特拉苏身边,安慰道,“昨晚你是想和他掏心挖肺,他也确实想将你掏心挖肺,正如你的猜测,他已经不是你的父亲,而是被恶魔附体的行尸走肉,可怜我那老伙计阿契索遭了如此的毒手。” 特拉苏开始啜泣流泪道,“我知道是谁干的?” 温顿斯特突然伸出手指嘘了声,悄悄起身来绕到钟楼前,猛地拉开那扇木门,只见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袍的矮胖男人跌出钟楼外。 特拉苏擦擦眼泪,惊讶地看着从地上爬起的男人道,“培歌爵士?你藏在这里做什么?” 《圣地厄斯》:在这奇幻之境最难维系的,竟是看你能看到的,听你能听到的,抓你能抓到的,信你所信奉的。 第180章 棋盘残局 脸色煞白的培哥缩着脖子左右张望,在晨光下确定是特拉苏和温顿斯特后长舒口气道,“吓死了...我以为是来抓捕我的追兵...” 特拉苏擦擦眼泪不解道,“追兵?为什么会有追兵?” 培歌又望了望教化院空荡的大门,叹口气道,“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是出家人,从来不不打听外面的俗事。”温顿斯特摊摊手,又挤眉弄眼道,“曾经的圣城十二子,伯尼萨帝国的百事通,快说来听听,或许能换取些实惠!” 培歌瞪大眼睛狼狈道,“教父大人,您可不要取笑我了,什么百事通,现在我要被征召为士兵,而且名单是在防守长滩的第一方阵里。” 特拉苏道,“你不是疏域使吗?怎么会沦为前线士兵?” 培歌朝地上恶狠狠吐着口水,瞪大眼睛咒骂道,“还不是阿契...不知道谁怂恿王上颁布了那个悬赏,现在伯尼萨帝国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和疯狂,每个领主都在拼命扩充自己的实力:老列夫和几个儿子带着上万弗林锡的乌合之众步骑、蘑菇头两兄弟派人烧死了巴巴罗萨全家后吞并了迪比特的守军,而且他们正在火速赶来;巴赛尔那个混蛋和他的爪牙到处抓壮丁,想把巨石城所有人变成他的走卒替死鬼,恨不能从莱德公墓的棺材里刨人;对对对,还有叛军安克缇·仑尼和攸丘·克劳兹,听说他们那两万铁甲军队也宠宠欲动;而且边城的几千山地长戟雇佣军也快要到了,我都怀疑兰德·考尔也在其中;小兽血虽然带着小奥古斯塔的军队回撤驻扎在巨石城边,但儬王是假,其实是想见缝插针、先入为主;所有人都疯了,毫无秩序和对贵族的尊重,为了壮大自己的军力无所不用其极,而且这些王八蛋居然运来了一车又一车的粮食,是拿出压箱底的东西想要放手一搏,取下垩德罗的项上人头来换查理尼三世的...王冠!尹更斯湖发生的将不是战争,而是失去理智的互相杀戮,没有真正的敌人,所有活着的人都将是彼此的敌人,所有人都将红着眼睛步入死亡!” 听完培歌唾沫横飞的宣泄,特拉苏擦擦眼角的泪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培歌顿时泄了气地耷拉着肩膀摇摇头道,“我已经想尽了办法,本来是想投靠城外的卢鲁·巴赫,但现在已经彻底封城,而且我也不是高级修士,所以只好躲在这里,我童年在教化院的时候就经常藏在这里,原来教化院的那个掌灯人斥木黎,他对我很不错,现在没人管我了,所以藏在这里我多多少少有些安全感。” 看着培歌那故作沮丧的娃娃脸,特拉苏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只要有主教大人在,咱们会安然无事。” 温顿斯特轻咳两声后做了个鬼脸道,“好吧,或许你真能美梦成真!”说着又蹑手蹑脚溜到教化院大门前,缩着脖子向外张望,随即提着黑色长袍快速跑向温泉大街,特拉苏和培歌慌忙紧追而去。 温泉大街在清晨薄雾中冷冷清清,三人顺着墙快速溜向不远处的艾蒙派缇王宫,而十几名街道巡逻的士兵刚要喝问,但看到是温顿斯特主教,都会意地轻轻点头并保持沉默地列队向城门而去,等三人顺着墙来到皇宫大门前,温顿斯特又探头从铁栅栏向王宫空荡的院子里望望,压低声音道,“不知道查理尼三世起床了没有,既然有求于他,打扰他睡梦可不太好!” “主教大人,您有何贵干?”皇宫铁栅栏大门内突然有人问道。 温顿斯特慢慢抬脸,才发现身穿软锁甲、脸色肃穆的卫队长米勒正在铁栅栏内盯着自己,于是忙站直身子,微微侧脸道,“我和王上有约,今天一起共商大事,不知道他告知你没有?” 板着脸的米勒扭脸示意卫兵将大门打开,略带抱怨道,“王上确实在等您,不过约定的日子应该是七月二十七吧,好像您迟到了两天!”说着恭敬地行礼站立一旁。 “我们教会的日历可能和你们的有稍许不同!”温顿斯特搪塞着走进王宫院子,背手挺胸打量着依旧洁净的草坪和修剪整齐的风景树道,“你们这些忠实的仆人真是尽忠职守,整洁总是会带来希望。”说着向特拉苏和培歌使了个眼色快步向王宫大殿而去。 跟在温顿斯特背后的培哥抱怨道,“您看看那个米勒,简直无法无天、无情无义,见到您居然也不喊声教父,估计忘了是虔世会和您从小养育栽培了他。” 温顿斯特笑笑道,“孩子大了,随他们去吧!” 依旧忐忑不安的特拉苏也凑到温顿斯特身后道,“我很好奇,您在进入虔世会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温特儿,等的你好苦!”突然站在王宫大殿台阶上的查理尼三世大声道。 温顿斯特昂起脸,望着脸色苍白、身披睡袍的查理尼三世喜悦道,“我也是,迫不及待和你好好下几盘了。”说着回头向特拉苏和培歌低声道,“不要见怪,王上在没人的时候总管我叫温特儿。” 看着好像只是脸庞浮肿并未异样的查理尼三世,培歌嘟囔道,“他不是疯了吗?”随即紧跟在温顿斯特身后进入大殿。 空荡的王宫大殿内,查理尼三世拖着华丽睡袍快步向前走着,又突然止住脚步,指着放在大殿中央的石桌棋盘道,“温特儿,在这里下棋怎么样?” 温顿斯特假装意外地左右看看,又撇撇嘴道,“其实我还是喜欢在餐桌上,不过这里也可以!”说完哈哈笑着坐到棋桌前的鹅绒靠椅上,又张开双手快速活动着指头紧盯棋盘道,“上次的残局?” “不要偷子,我看着呢!”查理尼三世边拉椅子坐下边紧盯着温顿斯特的手,说着搓搓手放下枚黑色棋子道,“该我了,死亡号角!” 温顿斯特挠了挠头,捏着下巴盯着查理尼三世道,“不对,你肯定动了别的棋子,原来这个骑兵在这里,狼人也没有在城门边。”说着将手伸向棋盘。 查理尼三世哈哈笑着帮忙将棋子归位道,“老滑头,居然被你发现了。”说着凑近温顿斯特道,“记得帮我女儿萨琳娜祈福。” 看着查理尼三世突然之间落寞脱相的脸,温顿斯特刚想张口,查理尼三世用力抓着他胳膊耳语道,“哪怕是...安魂祈祷!” 感受着查理尼三世颤抖的手和强忍的哭腔,温顿斯特眼中划过丝难以抑制的伤感,无法言语地轻轻点点头。 查理尼三世长松口气,眨了眨通红的眼睛道,“好了...咱们下棋。” 温顿斯特勉强笑着伸手想要落子,却眉头紧皱思索良久道,“不行,这我该往哪下呢?再来几步我这盘就输定了。” 查理尼三世哈哈大笑道,“要不然咱们换一下,我来做国王,你来做盗贼!”说着要反转棋盘。 温顿斯特忙用手护住棋盘道,“不不不,那你就死定了,这局还是我来当国王!” 看着两人争执的样子,培歌凑近特拉苏耳朵低声道,“你说他们有什么好争的,重来一盘多好。” 温顿斯特突然扭脸瞪了眼往特拉苏身后躲的培哥,又面露喜色向查理尼三世道,“他说的也对,重来一盘!” 查理尼三世收起怒视培歌的脸,赞同地开始收起棋子重新布置,并松了口气道,“还是年轻人机灵,以前咱们两个下棋总是在那个满是油腻味道的餐厅,我今天专门摆在这里,想你也体会一下在帝国王宫自由喧哗的感觉。” 温顿斯特边下棋边答道,“权利的味道,甚是美味,尤其感觉到我身后那两个小娃子战战兢兢的样子!” “哈哈哈!”查理尼三世笑道,“他们还有待历练,就像木桩上的年轮,如果道数不够,永远都只能是小嫩苗!” 温顿斯特点点头笑道,“刚下他们居然问我在进入虔世会前是做什么的?” “没告诉他们吗?你一直在修行!”查理尼三世捏着下巴专下着棋道。 温顿斯特扬了扬眉毛道,“是啊,哪怕为了不饿死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并且多年后偶尔露出习惯性举动!” 查理尼三世道,“哈哈哈!你一旦特别专注和紧张的时候就会,像个毛贼般偷偷摸摸,不过我发现你有时候是故意,好像是在嘲弄他们的眼光!或者叫戏耍,真挚传教的老顽童!” 温顿斯特舒张地伸了伸腰,掏出锡酒瓶喝了口酒递给查理尼三世道,“在行不在言,琐碎劳累之余,逗个乐子也无妨。” “不是无妨,是很有必要!”查理尼三世微笑道,并从怀中掏出个小银盒子,麻利地用指头抠出白色粉末吸入鼻腔,又长长松了口气。 “乌喉霜!”侧着身子站在特拉苏后的培哥又小声嘟囔道。 查理尼三世顿时面色潮红,歪歪脸道,“年轻人不仅机灵还很有胆略。” 温顿斯特轻轻放下个棋子,撇着嘴道,“有培养的潜质,没胆量的人很难担当起大任。” 查理尼三世再次赞同地点点头道,“你的眼光向来精准!” 温顿斯特翘起二郎腿环抱胳膊盯着棋盘道,“所以这一步你要谨慎!” 查理尼三世挠了挠疙瘩坑洼的脸,眉头紧皱紧盯棋盘,又向身后喊道,“给我们弄点喝的,再给这两个年轻人搬把椅子来。”但良久之后也没人回应,查理尼三世尴尬地打趣道,“你看,这就叫树倒猢狲散!” “咱们又不是没手没脚!”温顿斯特话音刚落,培歌机敏道,“我们去!”说完拉着特拉苏跑进大殿侧门的餐厅,不消片刻,一张桃木小桌被抬到了棋盘边,上面放着银壶葡萄酒、各色甜食干果、还有几盘熏肉。 查理尼三世诧异地望着培歌道,“你在哪找到的,他们说只剩下肉松燕麦粥!” 培歌坐到把椅子上,身子前倾道,“我刚入宫的时候在餐厅帮过工,十几岁的时候,知道后厨那些人怎么藏东西。” 查理尼三世哈哈笑着拍拍培歌肩膀道,“看来我以前没有重用你是个错误。” 培歌开心道,“以后也不晚!” 查理尼三世顿时呆愣,又面露苦涩呢喃道,“或许...” “咱们边吃边下棋,真是美味至极!”查理尼三世撸起袖子,捏着咸熏肉塞进嘴中慢慢咀嚼着,又摆摆手道,“一起一起!” 温顿斯特向培歌和特拉苏使了个眼色,两人犹豫片刻也拿起桌上的食物开始大快朵颐,两人对弈,两人旁观,时间飞快地过着,培歌翘起二郎腿、怀中抱着银酒壶指点着棋盘道,“不行,别往那儿走...”而特拉苏也专注地建议道,“我知道下一步会有陷阱,但就看待会儿武装苦力和狼人谁先到关口!”听着两人的暗示,查理尼撤回棋子道,“我得重走!” 温顿斯特忙压着查理尼三世手腕,又嘻笑着拍拍手道,“不不不,你不能悔棋....” 查理尼三世嬉皮笑脸道,“就一步,待会儿你也可以悔一步!” 温顿斯特抱着胳膊严肃道,“不,得给我让两步!” 看着孩子般争棋的两人,吃着果干的培歌和特拉苏左右不是的不知道该劝谁。 “王上,小奥古斯特领主请求入城,还望您决断!”突然进入大殿的米勒昂着脸问道。 查理尼三世眉头微皱,脸色骤变地刚要发怒,温顿斯特轻轻拍拍他手背,起身向走到近前的米勒道,“爵士,虽然王上已经下了悬赏昭告,但现在大家最好还是遵守该有的礼仪,毕竟礼存才能实在!” 米勒顿时面带尴尬,忙弯腰行礼道,“皆是麦道夫爵士的要求!” 温顿斯特点点头道,“非常好,即使是神明也可能会偏误,妄为归道才好!” 低着头的米勒眼珠乱转,恭顺地伸手道,“请王上移步御断!” 看着面带不悦的查理尼三世起身向大殿外走去,特拉苏凑近温顿斯特道,“好像他也在外面!” 温顿斯特微笑着低声道,“这是个好机会!”说完带着忐忑的特拉苏和培歌紧跟查理尼三世而去。 《霍尔松迪》:我因知道会悉数失去,才被称为英雄;我因悉数舍弃,才成为了英雄,但因为热爱,我还会是我。 第181章 教会使者 巨石城高耸的城墙上,灰白长发和胡须迎风而动的麦道夫肃穆而立,静静看着城外几个排列整齐的铁甲军方阵。 赤脚的查理尼三世快步来到城墙垛口,用手遮着刺眼的阳光看着城下几个骑着战马的贵族,回头向麦道夫道,“是你让他们来的吗?” 麦道夫慢慢扭过脸冷冷道,“该来的自然会来,何必询问毫无意义的事情。” 查理尼三世恶狠狠瞪了眼麦道夫,努力探着身子向城外喊道,“该死的兽血,你他妈来这里干什么?” 城下的正与格瑞·帕夏说笑的卢鲁·巴赫猛然抬起头,眨眨眼打量着城头的查理尼三世后佯装惊讶道,“王上?您还活着?” 查理尼三世暴怒地四下找东西,最终摘下旁边士兵的头盔砸向卢鲁·巴赫道,“你这个出言不逊的畜生,该死的混蛋,滚回沼泽去驱逐那些厄姆尼人!” 卢鲁·巴赫扯马躲开那个银光闪闪的头盔,嘻嘻哈哈道,“我担心有人趁乱对您不利,所以带着军队来勤王护驾!”说完坏笑着挥手向身后指了指。 “你觉得这些零碎就能吓到我吗?快点滚回去,去烂泥滩里为国效力,否则我剥夺你的爵位!”查理尼三世脸色涨红暴躁道。 城下的卢鲁·巴赫转动着自己拇指上的‘滚珠太阳花狼头’印鉴戒指,突然抬头露出鬼脸道,“您是喝了烈酒?还是吃乌喉霜过度?我们只是想来拱卫王室,毕竟巨石城里也没有多少穿盔甲的人,而且我的将士们风餐露宿几十天,也该感受感受家的温暖了。” 望着耍无赖的卢鲁·巴赫,查理尼三世回头向米勒道,“用弓箭射死他,马上!” 米勒偷偷望了眼无动于衷的麦道夫,向查理尼三世道,“现在射杀帝国领主,可能会引来哗变!” “他们都带兵来逼宫了,你难道也觉得...”查理尼三世说着伸手要拔米勒腰间的长剑。 温顿斯特忙再次伸手拍了拍查理尼三世的手背,轻声道,“王上稍安勿躁,我来和他谈谈!”说着踮脚扶着垛口望着城下道,“卢鲁·巴赫,你旁边那个是谁?” 格瑞·帕夏抬脸扫了眼城头,忙下马单膝跪地行礼道,“主教大人,是我,维托姆·帕夏的长子,您的教子!” 温顿斯特微笑着喊着格瑞·帕夏的乳名道,“蒙莫?我老眼昏花,居然没看清是你!” 格瑞·帕夏起身点点头,暖笑地大声道,“我受父亲委托,跟随卢鲁爵士来拱卫巨石城,因为现在...您知道我什么意思!” 温顿斯特回应道,“明白,明白,不过现在巨石城里也是煮弩为粮,甚是饥荒,估计没有多余的食物补给给你们。” 格瑞·帕夏笑道,“不用,现在很多领主在往这边输送粮草,我和卢鲁都会向他们征收些过路税,而且前线的状况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多的军队在聚集......” 听着格瑞·帕夏交底的话,卢鲁·巴赫忙打断喊道,“但我们也很困难,昨天凛条克那些萨宁教徒还威胁我,说要用燕麦塞满我的眼睛,还殴打了我的士兵;而且判贼攸丘·克劳兹的儿子丕哈德被我射死了,他总是带着小队经常袭击我的觅食小队,虽然这事不能怪我,但他对我恨之入骨,总是往我这边派探子,估计要是大战开始,他会第一个袭击我们;另外将士们也抱怨跟着我三天饿九顿,所以我想一石二鸟,在拱卫王室的同时或许能填饱肚子!” “干的好!你这个蠢货为什么不把他们父子一并宰了!”查理尼三世大喊道。 温顿斯特将趴在城墙垛口大喊的查理尼三世扶回,又扭脸望向麦道夫,而麦道夫却轻蔑地哼了声,向城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主教大人您继续!” 温顿斯特不满地晃晃脸,勉强向城下喊道,“那...那你们可以继续劫道...不是,是继续收税,而且精神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毅志可以战胜一切,坚定你的信仰,牢记怜悯与宽容,只要信仰在你们心中,虔世会将成为你们永远的依靠,感谢圣恩,平安与子同在!” 城下的卢鲁·巴赫诧异地眨眨眼,大声道,“我们已经饿得没心没肺,或许巨石城的喷泉能洗去我们心头的阴霾,毕竟亲眼所见才会安心落意,而且如果再不开城门,我担心我的百人团手下会失去耐心!” 暴怒的查理尼三世双手抓着垛口,向下狠狠吐着口水道,“杂碎,有种带着你这些破烂进来,什么破烂百人团,咱们决一高低!” “王上请稍安勿躁!”温顿斯特扫了眼查理尼三世那眼球凸起、迟钝又激亢的脸,忙摸着他肩膀安抚,又探头向城下喊道,“我给你们送去两个重要的人物,他们会安抚你们惊悸的心,将你们引向正途,甚是光明!” 城下的卢鲁·巴赫与格瑞·帕夏对视一眼,不解地刚抬起头,就看到城墙上两个大箩筐随着绳子缓缓降下。 卢鲁·巴赫冷笑道,“这些老鬼,又想拿些破玩意来糊弄我,这次就是一大桶珈兰酒也拦不住我入城。” 可等两个箩筐慢慢落在地上,培歌和特拉苏地从筐中站起,向卢鲁·巴赫与格瑞·帕夏伸手尴尬道,“嗨!” 卢鲁·巴赫吧嗒吧嗒着眼皮,又看看格瑞·帕夏道,“这他妈比我想得还要糟!” 格瑞·帕夏好奇地催马上前,打量着培歌与特拉苏道,“两位爵士,你们这是......” 培歌费力地从箩筐中爬出,挺胸昂首道,“我和特拉苏爵士受温顿斯特主教大人委派,前来你们军团做随军修士,用真正的教义宣讲来抚慰你们......” “闭嘴!”怒气冲冲的卢鲁·巴赫打断装腔作势的培歌,上前端量着还身穿居家衫的特拉苏道,“阿契索爵士的独子,伯尼萨最年轻的终生元老,穿着睡衣坐着箩筐从天而降?” 特拉苏强装笑容道,“我现在是虔世会侍从修士,已经习惯了不拘小节!” 卢鲁·巴赫挥手让随从将特拉苏拖出箩筐,冷笑戏谑道,“我在想着你父亲愿意付多少赎金换你的脑袋!” 特拉苏顿时脸色土灰,又抬头动容道,“估计你拿不到了,他已经遇害与世长辞!” 脸上刚露兴奋的卢鲁·巴赫顿时呆愣,瞟了眼培歌道,“阿契索死了?” 培歌摊摊手道,“不知道,但昨晚特拉苏确实被群鬼东西追杀,要不是主教大人出手相救,估计你连这个徒有虚名的元老也捞不到。” 怒目圆睁的卢鲁·巴赫刚要向城头咒骂,特拉苏却低声苦劝道,“咱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如果晚了,可能就不是咱们饿肚子的问题了!” 卢鲁·巴赫昂起脸打量着狼狈且神情紧张的培歌和特拉苏,向身后挥挥马鞭道,“回营地,待会儿有办法让他们说实话!” 突然,温顿斯特主教从城头探着身子喊道,“经过敦厚忠良、恪守教义的侍从修士特拉苏全力举荐,以及鄙宗的真实考验详查,培歌爵士被虔世会及六人团正式册封为大主教侍从修士,敕书将在...后期颁发,敬请...期待。”说完从城头用力扔下个包裹大声道,“对了,我的侍从修士们,你们忘了拿这个珍贵的宝物!”说着习惯性地在城头拍拍手上的灰尘。 “听到自己被册封为侍从修士!”喜出望外地培歌低头看看地上那个差点砸中自己脑袋的包裹,等弯腰捡起来拆开才发现是本厚厚的羊皮书,油亮泛卷的封面隐约写着“虔世小纪”四个字。 温顿斯特主教在城头继续喊道,“阅后还回,否则开除教籍,或者缴纳五百枚金币的悔过钱!” 培歌打量着手中这个厚重碍事的虔世会经书,刚转过脸想说什么。 特拉苏道,“这本书我已经看过好几遍了,你留着研习比较好!” “哈!”卢鲁·巴赫看着发呆的培哥嘲弄道,“保护好那本破书,否则你们不仅身无分文,还会背上笔不小的教债!”....... 摇晃的篝火红布条般飘动,半蹲在火堆前的卢鲁·巴赫转着木棍上的地鼠自言自语道,“妈的,老子怎么总是过这样的日子,不是吃鼠肉就是像老鼠一样乱窜。” 坐在旁边的培歌却畅快道,“估计你是被乌坎那斯匪徒传染了,喜欢没事就窜来窜去!” 卢鲁·巴赫猛地扭过脸,冷冷盯着培歌道,“教士大人,说话要有分寸,否则我宁愿改宗也要掐死你。” 培歌忙佯装恭顺地弯腰行礼,却又扭过脸和特拉苏窃喜耳语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侍从修士的威力,小兽血也不敢轻易弄我!” 格瑞·帕夏扫了眼培歌那孩子般自喜的模样,重新盘了盘腿,将根树枝扔到火中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也不知道阿尼梦怎么样了?” “小美人儿把你魂儿都勾走了,真是对儿痴男怨女!”卢鲁·巴赫将烤地鼠递给格瑞·帕夏道,“吃点鼠肉,能让你储备精神提前回到赛利亚岛的小窝。” 培歌看着滋滋冒油的地鼠,擦擦嘴角的口水道,“为什么没有晚餐?即使是战俘也应该被喂饱吧!” 卢鲁·巴赫嗤笑着威胁道,“你们两个累赘,估计将来最大的用处也就是在缺粮的时候腌了吃,我可善于此道,毕竟我从小就和乌坎那斯人混在一起,还对他们的天崇拜食万物很感兴趣。” “我们可是虔世会侍从修士,你说这样的话就是渎神!”培歌有些慌张过度道。 “侍从修士?”卢鲁·巴赫不屑地抬起脸道,“张开你的手掌让我看看!” 培歌疑惑地缓缓伸出手掌,又赶忙缩回去道,“干嘛?你要看我手相?” 卢鲁·巴赫哼了声道,“我虽然不懂乌坎那斯手相占卜,但你确实是个冒牌的侍从修士!” 培歌不忿道,“我可是温顿斯特主教法人亲自册封的,你也在场,大家亲眼所见!” 卢鲁·巴赫捡起根着火的树枝,指点着认真道,“你手上没有成为虔世会侍从修士的‘三铁’印记,所以压根就是临时对凑的货色!” “三铁印记?”培歌眨着眼道,“那是什么?” “亏你还是虔世会十二童徒,连这个都不知道?”卢鲁·巴赫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又猛地转身盯着培歌道,“你以为侍从修士就那么好当?只要巴结奉承好主教或者六人团成员,就能高高在上享受各种特权和好处?甚至连元老院和王上都不能轻易审判他们!” 培歌尴尬笑道,“难道...不是吗?” 卢鲁·巴赫瞟了眼走神的特拉苏,紧盯培歌道,“真正的侍从修士需要经过‘三铁’考验,首先是要将那些经书倒背如流,还要在短时间内阅读记住某些神秘书籍,铁一样的记忆,考验的是你的智力;第二是是要有铁一样的躯体,参选前需和其他竞选修士进行轮番跤斗,这其中包括那些凛条克教徒,必须连胜十场,这里面可是个顶个的莽荒中存活下来的好手,心狠手辣、阴招不断,一不小心就会让你落下残疾都算好的;第三就是‘红铁章’,让你在六人团面前背诵十二行诗,同时手中紧握一个烧红的铁印章,保证在一字不落背诵的同时不让铁印章落地,这个考验的是你的毅力和忠诚。我不知道你这个侍从修士通过了这里面哪一项考验?” 望着卢鲁·巴赫被火光映红半边的脸,培歌咽了口唾沫,慌忙将不停冒汗、好像已经被灼伤的手藏在背后道,“你胡说,虔世会才没有那么...野蛮!” “野蛮?”卢鲁·巴赫继续向前逼近道,“野蛮?没有野蛮哪来的那么多权利?不经历煎熬哪来的那么多享受?只不过藏得深罢了!” “好像那是以前老冯格时候的规矩,现在已经取消了,虔诚来自于内心,而非折磨后的臣服!”缓过神的特拉苏道,“不过我终于知道主教大人手掌伤疤的来历了,但您最好不要旧事重提,毕竟有些忌讳。” “对!”培歌依旧搓着冒汗的掌心道,“你以后要是再说这样忌讳,那就是亵渎...必受...天谴!” 卢鲁·巴赫抬起宽宽的下巴,故意露出脸上深深的伤疤道,“亵渎,我先渎了你这个小白胖!”说着佯装要扑向培歌,但看到培歌连滚带爬躲开又紧抱胸口的样子,不禁哈哈哈大笑道,“小肥脸,你比在教化院的时候还好玩儿!” “真是热闹,年轻人的地鼠晚宴!”突然一个沧桑浑厚的声音传来。 卢鲁·巴赫本能地站起身,摸着腰间的长剑望着黑暗处道,“能擅闯我的军营?看来算个人物。”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中出现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一张宽阔但略显苍老的脸出现在人们面前,看着他褐色皮甲皮靴、两绺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前、花白浓密长发束着披在身后的标志性装扮,培歌松了口气道,“老列夫...列夫爵士?” 老列夫点点头,踩着咯吱作响的牛皮靴走到篝火前,故意张开双臂显示着自己那异常宽阔的胸肩道,“难道你们这些小毛头不欢迎我这个老朽?” “当然,我们有足够的地鼠!”卢鲁·巴赫赔笑着,又忙向悄悄跟在老列夫身后的个人影喊道,“小恰,这个是我老哥,别乱来。” 手提长柄瓜头锤的小恰失望地向卢鲁·巴赫做了个鬼脸,随即带着几名百人团成员隐入黑暗中。 “刚才那小子个子不高但有把子力气,是个好手!”老列夫向坐在篝火边的特拉苏微笑着点头示意。 卢鲁·巴赫嬉笑道,“可能是继承的原因,他爹是个铁匠,七拐八拐的也姓巴赫,而他叫恰鞐·巴赫,从小抡大锤长大,从名字和个头来看,我都怀疑他有乌坎那斯人的血统,不过脸型和头发还算正宗,所以勉为其难地让他加入了我的百人团,如果您想要,我可以把他送给你当奴仆。” 老列夫提了提宽阔的皮带,扶着腰上那把镶满宝石的双刃弯刀向卢鲁·巴赫道,“我可不喜欢夺人所爱,而且我听到要经过你们这里需要交纳一定的税额,虽然我多多少少有些......但毕竟我与你叔父曾经是生死之交,所以给你留下十车燕麦和两车腌肉,主要是羊肉,闲言少叙,咱们长滩见!”说着转身要走。 卢鲁·巴赫忙伸手道,“且慢,您也要去抢夺...杀敌报国?” 老列夫转过身,故意撇着嘴道,“伯尼萨帝国又不是他艾蒙派提一家的!不是吗?” 卢鲁·巴赫眼珠转转,献殷勤道,“对对,而且您还是家父的生死之交。” 看着回头单眨眼睛做了个鬼脸离去的老列夫,培歌走回篝火前惊讶道,“我还以为是传闻,看来他们真的全要来了!” “我又多了个盟友。”卢鲁·巴赫心满意足地坐在篝火旁道,“老列夫可是个猛人,几乎和传说中的布雷·考尔不相上下,他将来要是站在我这边儿,那一切麻烦将是天边的浮云。” “呵呵!”感觉被戏弄的培歌坐回火堆旁冷笑道,“老列夫只是比较滑头毒辣而已,不说单人战力,就是战略方面和布雷·考尔是天差地别,他也就小规模作战还有些能力,尤其村落斗殴那种,要是成建制的对阵,他只是有勇无谋,而且传闻他身边总带两匹母马!” 卢鲁·巴赫揶揄道,“如果传闻是真,更不可以与‘日御两马’的人物为敌!不过你们的亚父布雷·考尔,圣城十二子的救命恩人,确实很有传奇色彩,但救出的十二个人都比较废物,” 培歌眼珠转转反讽道,“那萨尔巴尼呢?好像他曾经在教化院把高出他半头的莽汉打倒好几次!” 想起教化院的往事,卢鲁·巴赫顿时怒道,“我看你是忘了前段时间怎么求我了?或许九尾鞭可以让你醒醒酒。” “您别误会,我是在说丕哈德·克劳兹。”培歌坏笑道。 格瑞·帕夏眯眼起身,回忆着往事道,“好像萨尔巴尼是为了巨石城那些纨绔子弟出头,而挑战过咱们教化院的兄弟们。” 卢鲁·巴赫道,“不过那家伙确实有两下子,滑溜狠辣,特拉博达最后急眼还从他肩膀咬下块肉,三个人才和他打了个平手。” 格瑞·帕夏感叹道,“要不是那个掌灯人驱赶,当时真不知道你们会打成什么样子,四个血人,我都不认识你们了。” 卢鲁·巴赫骄傲道,“事后好久也不认识吧,个个脸肿得像猪头!” “哈哈哈!”培歌突然笑得打颤道,“有意思,有意思!” 卢鲁·巴赫猛地回头,盯着培歌道,“我听说是你把萨尔巴尼忽悠去了教化院,又忽悠我们说他来挑衅!” “不不不!”培歌快速摇头,又冷不丁问道,“卢儿领主,您在这儿驻军...是也要争夺垩德罗的人头?” 卢鲁·巴赫一愣,将口中的田鼠肉吐在地上,舌头舔着牙齿良久道,“卢儿?是又怎么样,不是有怎么样?落魄的宫中红人,现在居然还敢用主教辞令。” 培歌得意地扬扬眉毛,蹲在篝火前道,“不管你是不是,在这里多待一刻,你就多一刻毁灭的危险!” 卢鲁·巴赫点点头,干笑道,“看来你有所高见!” 培歌站起身背着手指点道,“刚才我已经说了,巨石城确实空虚,几乎所有兵力都派往了长滩,而且存粮也几乎耗尽,都传言甚至私底下开始人吃人,所以长滩战役将是巨石城生死存亡的关键,尽管现在是巴赛尔掌控军权,但有个事实,长滩战役是个绞肉机,你知道吧,就是后厨咯吱咯吱绞碎肉做煎饼那种绞肉机。” 卢鲁·巴赫厌烦道,“面包小子,不要炫耀你的厨艺,有屁快放!” 培歌尴尬地收住夸张的脚步,指着篝火上方的只飞蛾道,“就像这只蛾子,不管你武艺有多高强,思维有多敏捷,只要进去都将化为灰烬,厄姆尼几十万大军就是前车之鉴,还有卢卡斯森林里的那些长毛人,或者是塔布提沼泽的四万乌坎那斯骑兵。” 看着飞入篝火瞬间消失的飞蛾,卢鲁·巴赫紧绷着脸道,“那你有什么远见卓识?” “回家,当然是回家!”培歌用力抿抿嘴道,“他们在这里厮杀,为了那个所谓的悬赏,那个死亡陷阱,都将几败俱伤甚至埋骨沃土,所以如果你现在带着军队回到小奥古斯塔,趁着其他领主地盘空虚,甚至可以等到他们战死以后,你再吞并他们的地盘,那你就是厄姆尼帝国事实上的主人,何必在这里忍饥挨饿又随时可能会被偷袭战败身死。” “我怎么没想到。”格瑞·帕夏惊讶地站起身,随即又沮丧道,“但我父亲还在长滩前线,而且还胳膊负伤!” 小兽血卢鲁·巴赫呵呵冷笑道,“肥脸,就你这两下子,也就在巨石城王宫里谗言献媚好用。” 始终一言不发的特拉苏抬起脸,向培歌惨笑道,“咱们跑不了的,卢鲁也回不了小奥古斯特,就像我的父亲再也不能去春锦庄园。” 培歌不满地指着周围军营帐篷道,“为什么不行,你们小奥古斯塔军队最起码有一万多人,前段时间始终藏在森林里逮蝈蝈,根本没什么损失,要是保存到最后将是最强大的军力。” “永远不要以为别人是傻子。”卢鲁·巴赫用被篝火引燃的木棍指着培歌无奈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培歌摇摇头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虽然都陷进去了,但还得振作精神!”特拉苏深深吸了口气道,“我父亲活着的时候,经常说些我认为空洞的话,现在想想真是苦口良言。” 卢鲁·巴赫回头看看神情沮丧的特拉苏,不咸不甜道,“阿契索爵士其实是个好人,尽管脾气暴躁,如果真是死了,也算为国尽忠。” “谢谢您!”特拉苏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克制着道,“其实温顿斯特主教大人送我们出来就是给你报信,不要进入巨石城,那里有比厄姆尼人还可怕的东西。” “感同身受,我童年就经历过!”卢鲁·巴赫打趣道。 特拉苏紧松开紧抱的膝盖道,“培歌修士其实说得也很有道理,不过目前的状况下不太现实,大家已经被彻底勾在了一起,现在参战的人因为各种原因都已经积怨很深,就像巨石城无论如何也不敢打开城门和卢鲁爵士射杀了丕哈德·克劳兹。” 卢鲁·巴赫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当时只是向查理尼三世吹牛,丕哈德并不是我射杀的,是几个狼人兄弟,那种穿着满是尖刺皮甲、脸上涂着各色油彩的狼人兄弟,我和艾格刚巧路过看到,上天可以为我佐证!” 格瑞·帕夏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卢鲁当时还喂了丕哈德几口烈酒,因为他当时被钉在树上看着特别痛苦。” “哎!”特拉苏感慨道,“你们在丕哈德被杀死的现场出现,根本说不清,所以攸丘·克劳兹会当成血海深仇报复卢鲁爵士,这只是个例,不管是谁将来入住巨石城,将来肯定会清洗他认为的仇敌,所以在无法保证是自己或者盟友上位的基础上,没人敢轻易离开,因为那只是掩耳盗铃,所以卢鲁爵士不会离开,其他领主也同样如此,没有任何人能独善其身,或者说战后会有报复,哪怕是无仇无怨,就像培歌所担心的,但我也知道培歌的私心,想在卢鲁爵士军队掩护下离开这里,然后从迷雾山或者雪山逃离伯尼萨,这更是煎水作冰,你想自己跨过雪山然后通过动荡的厄姆尼帝国到达撒不莱梅?即使行贿关口守军成功,你也会被饥民山匪抓住吃掉,而且想通过托拉姆港离开的想法也同样不现实,围堵在托拉姆港的那几国海军估计本来想着俘虏垩德罗,这样可以讨要一大笔赎金弥补战争损失,但现在传闻不仅尹更斯湖上的厄姆尼军队发生了分裂内讧,就是厄姆尼帝国好像要被颠覆,或者即将被颠覆,没人会再为他支付赎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吃亏后唉声叹气地打道回府?” 培歌道,“要是我,最起码得抓些奴隶回去卖掉,多少还能补偿些损失!” 特拉苏苦笑道,“没人会在付出很大代价后潇洒离去,更何况现在伯尼萨帝国就像条受伤的鲨鱼,如果你有航海的经历就会知道,如果这条鲨鱼突然受伤流血,它在海中的同伴会攻击瓜分它的身体,战友瞬间变凶手,而伯尼萨帝国现在就是这条鲨鱼,这就是‘罪恶公理’,大家都喜欢欺凌那些露出弱点的一方,以此为乐,或者旁观,这将被施暴者甚至受害者视为规则,所以那些围堵的各大国海军会等到伯尼萨帝国内战到毫无力气,再来获取好处,他们垂涎托拉姆港太久,更甚者可能会自行另立君主,所以咱们根本没有退路,生死看天。” 培歌惊讶地望着特拉苏道,“看来痛苦的过往真可以让人成长!” 特拉苏勉强笑道,“其实所有的道理都摆在那里,只不过没有经历惨痛就不知道那会成为现实!” “看来这两个人质也不完全是废物,至少多多少少还能给我出谋划策!”卢鲁·巴赫抬起宽宽的下巴道。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格瑞·帕夏望着火光下卢鲁·巴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道。 卢鲁·巴赫将手中的木棍扔进火堆,轻声道,“那就...静观其变!” 《虚伪的荣耀》:人生与其在纷乱中愚判蠢为,不如洒脱地见真识美。 第182章 诗人的忧虑 湖面清幽,蒿草轻曳,赫斯带着乔玛部族再次回到枯孤岛,除了几个厄姆尼人修建的宽敞平坦校场,周边所有一切恢复如常,似乎厄姆尼和巨石城的战争从来没有发生,细雨飘扬,打渔归来的独木舟一艘艘停靠在芦苇荡里,老人和孩子们跑上前帮忙往下搬着木桶,早已等候在岸边的白皮人鱼贩走上去,用手拨弄着木桶内的覆盖着盐沫的新鲜雪鱼,挑出将几条沙蒜扔在地上,又仔细点数木桶数量,摆手让十几个白皮人伙计将几大桶麦粉、几大卷布料放在河岸边的遮雨棚下,可刚要让伙计将雪鱼搬上自己的货船,突然亚赫拉将桶雪鱼踢翻在水边,并喊道,“你们给足价钱了吗?” 鱼贩老板扭过脸,眯着精亮的眼睛打量来到近前的亚赫拉,不禁面带邪淫地笑道,“漂亮的乌坎那斯女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亚赫拉眼中闪过丝冷光,假笑道,“你是看到我的牛皮靴和服饰有些异族情调吧。” 鱼贩老板摸着八字胡,坏笑道,“我以前当过伯尼萨商队护卫,经常通过乌坎那斯草原,你们那里热情好客,尤其是花账里的漂亮女孩,而且我都会唱很多你们那的歌曲,你想听吗?” 亚赫拉凑近这个高壮的男人,低声道,“歌我不太想听,但就是想知道你们收购这些雪鱼是卖给厄姆尼人,还是巨石城的守军?” “谁都可以,只要出价够高,反正他们都饿得走不动路了,而且港口那些撒不莱梅人也很喜欢!”鱼贩继续油嘴滑舌道,“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买足够的祥珠盖满你全身。” 亚赫拉哈哈大笑,又翻脸冷若冰霜道,“再问你一次,买鱼的价钱给足了吗?” 突然卡玛什冲到两人中间,拉住这名鱼贩的手道,“昆特兄弟,天色已晚,你快带着货物回托拉姆去,咱们以后再叙情谊,今天时间紧迫...紧迫...” 鱼贩昆特看着卡玛什煞白的脸,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可话还没说完,亚赫拉已经将鱼骨标枪冷不丁刺了过来,鱼贩昆特机敏地接住标枪道,“好厉害的娘们儿!” 亚赫拉早已按耐不住找茬道,“你居然敢欺诈枯孤岛上的乔玛族人,我要和你决斗。” 佣军出身、混迹港口多年的鱼商昆特冷笑着捋了捋八字胡,挑衅道,“乌坎那斯小妹子,我也正好想运动运动,只不过不知道你输了会给我什么?” 看着脸色煞白的亚赫拉,卡玛什急忙往后退着道,“昆特兄弟,你招惹错人了。” “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漫不经意的鱼商昆特刚拿起身边把标枪,亚赫拉已经闪到近前,并用匕首压着标枪杆猛推,险些被削断双手的昆特慌忙撒手标枪,倒退几步举着双手道,“我只是开玩笑,可不是来玩命的!”说完求助地望向卡玛什。 亚赫拉却狠狠盯着卡玛什道,“你要敢再说话,连你一起宰了!” 卡玛什急忙躲到远处道,“亚赫拉,昆特也是赫斯的朋友,你这个疯女人简直是个杀人狂。” 亚赫拉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向周围的沼泽人道,“咱们不和他们做生意了,宰了他们喂那些发疯的人鱼。” 看到围拢的沼泽人拿起要动手,昆特倒退避让着道,“亚赫拉大人,赫斯与我做生意已经很久了...而且我是用很公道的价格在收购雪鱼。” 邪火冲脑的亚赫拉紧皱眉头,提着弯刀步步逼近道,“你以为价格公道就可以买下一切,你今天走不了了!”说完抬起脸向手握长矛的乔玛族人道,“留下一个白皮人回去传信,其他全杀光,让他们知道要是再来糊弄乔玛家,都得下水喂鱼!” 卡玛什呆若木鸡地看着十几个无处可逃的港口商人,刚准备向坐在不远处岸边发呆的帕图斯求助。 突然有人轻声问道,“昆特兄弟别来无恙!” 卡玛什急忙回身,只见赫斯漫步来到近前冷冷盯着亚赫拉,并从怀中掏出个银耳环塞进她手中道,“还给帕图斯!” 亚赫拉接过银耳环,恶狠狠向昆特道,“算你运气好。”说完气呼呼转身离去。 脸色煞白的昆特忙来到赫斯身边,凑近低声道,“我给你带来了些消息,险些烂在我肚子里...” 枯孤岛芦苇丛的水边,亚赫拉站在呆呆坐在水边的帕图斯身边,叹了口气道,“塔布提的事情不能怪赫斯,只能怪他们跟随摩尔萨又贪图钱财,才命丧那里!”说着将那个银耳环穿在哥哥耳朵上,继续劝道,“咱们大仇已报,过两年就可以回去了。” 帕图斯冷笑一声,空洞地望着湖面那些来来往往舟船道,“他知道他们都会死在沼泽里,都在他计划之内,现在所有的族人都对我恨之入骨,我再也回不去了!” 亚赫拉无奈道,“其实赫斯说过不能急躁,是咱们操之过急!” 帕图斯黯然神伤道,“他还杀了神女,简直是披着人皮的魔鬼,现在又让我成了乌坎那斯铭历上的罪人,我就不应该与他结交,当初我要是死在塔布提,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慢慢都会过去的!”亚赫拉伸手摸摸哥哥帕图斯消瘦的肩膀,自责沮丧地想要离去,却与卡玛什撞了个满怀,不禁暴怒地薅住这个诗人衣领道,“你这个鬼鬼祟祟的细作,是不是你一直从中作梗?” 卡玛什松了口气,推开亚赫拉的手低声道,“那个水妖好像又回来了,或许是我的幻觉,但我听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看着卡玛什苍白的的脸色,亚赫拉哼声道,“不要胡说八道,有屁快放!” 卡玛什凑近亚赫拉道,“那个鱼贩子昆特,他非常圆滑,所以同时在给厄姆尼人和巨石城军队提供补给,从中赚取了大笔的钱,而且他还是个情报贩子,他说厄姆尼人的舰队确实发生了内讧,垩德罗本人好像被困在了长滩上,而巨石城也是强弩之末,所以双方为了能立足,正在准备殊死一搏,另外听说巨石城一旦获胜,就要屠杀驱逐所有沼泽人,并且已经组织了支秘密军队!” 亚赫拉质疑地打量着卡玛什道,“万一要是厄姆尼人获胜呢?” 卡玛什压低声音道,“你忘了?垩德罗的弟弟双面斧垩煞桀就是被赫斯所杀,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只是暂时没有点破,到时候和巨石城决出胜负,如果你是垩德罗会怎么办?所以不管输赢,厄姆尼人必定也想让枯孤岛血流成河!” “如果是我也会这样,谁动我的血亲,我就灭他的族!”亚赫拉恨恨道。 卡玛什眨眨眼道,“你明白现在什么状况了吧!我原本还盼着巨石城联手沼泽人打击厄姆尼人,现在看来他们最终都会将矛头指向尹更斯湖,尤其是枯孤岛与乔玛部族。” 亚赫拉抬脸看看忙忙碌碌的乔玛族人,警惕地盯着卡玛什道,“难道赫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还是你想叛逃?” 卡玛什泄气地摇摇头道,“他是个很善良的...重情重义的朋友,不过大难临头,而且你可能也感觉到了,他在一直克制着那种兽性,暂且用这个词,因为他本身比较凶悍,尤其在争斗的时候,甚至是手段毒辣,但自从塔布提沼泽回来以后,他好像变了个人,我感觉他有点怪怪的,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就像山洪爆发前集聚泥流,四面八法、山沟斜坡七沟八道而来夹杂着碎枝烂叶的泥流,你如果有灵性就能感觉到,脑海中会出现那样的画面。” 亚赫拉抬起下巴,审视着卡玛什的蓝色大眼睛道,“你意思赫斯也要大开杀戒?” 卡玛什抬起手指继续道,“现在的枯孤岛和以前大不一样,你哥哥帕图斯郁郁寡欢,查克达天天在那磨斧头,弄得闪亮照人吹毛即断,阿基里塔斯每天和那些奇怪的红色怪人在湖中游泳嬉戏,其他族人也是变得麻木不堪,但其实都与赫斯保持着距离,你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吧,他忽冷忽热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冷森森的,应该是被那些恶魔附体的原因,照这样下去他早晚会失去控制而六亲不认!” 亚赫拉黯然神伤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就像我跟着他这么久,他对我总是敬而远之!” 卡玛什点点头道,“现在的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但很多事却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就是但凡悖逆他的人都将身首异处,甚至是跟随他的人,以前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每个人都是精灵,就像这些沼泽人,他们虽然可能不善于表达,却能察觉到那种危机与压抑,但又必须跟着他走,即使很凶险也无法拒绝逃避,就像现在阴云密布的尹更斯湖,枯孤岛的人们看不到岸边的恶战,闻不到战场的血腥,却能察觉到他们不久将参与其中,最后命亡尸烂在那里!” “我看到黑水沼泽的科马恩在陆续派人进驻枯孤岛,我知道他在为开战做准备!”亚赫拉道。 卡玛什点点头道,“还有一船一船运到枯孤岛的乌喉果,椰林营地的达鲁祖不可能短时间烤制那么多出来,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亚赫拉眼珠转转道,“你意思赫斯很早以前就准备要和巨石城开战?” 卡玛什摇摇头低声道,“有可能,他从来没有固定的目标,总是随机而动,而且总是动则下狠手,现在准备让自己的族人咀嚼着乌喉果手持利刃,就是随时准备让他们充当死士,因为他也知道会有场恶战,甚至可能要牺牲掉掉大部分乔玛族人,而且,我还听说查理尼三世公布悬赏,说谁要是能取下垩德罗首级,他将会将伯尼萨帝国的王位让贤,托拉姆港的所有权也拱手相让,查理尼三世把整个艾蒙派缇家族都赌上了,事态很严峻,长滩上的战事要是分出胜负,到时候...” “当我看到几万族人死在塔布提,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谁都别想好。”亚赫拉恶狠狠道,“到时候你会吃乌喉果吗?” 卡玛什一愣,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不,吃了以后就像行尸走肉,你还记得安卡图丛林遇到的那个罗格族人吗?蹲在木棉树上当刺客那个,查克达和我说的,应该不是虚构,他说那个人被剥了皮还在想着报仇。” 亚赫拉有些走神地回忆片刻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卡玛什脸上肌肉抽搐道,“你明白吗?这是条不归路,而我是个诗人,或者说是个反对任何神教的叛逆宣讲者,就像我义父诺茨拉德,我有自己的使命,就是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抽丝剥茧出真理,我不是勇敢杀敌的战士,更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佣兵,所以我在思考我的出路,因为有我没我对枯孤岛影响不大,毕竟一个夸夸其谈的诗人弱鸡在战场里就像只跳蚤,哪怕他可以诵读世界上最优美的安魂曲,讲述世界上最无暇的真理,但在现实中却一无是处!”说着卡玛什摸了摸腰间魟皮挎包里装着的书本嘟囔道,“其实我是想保护它们,我的诗歌故事,这是我的心血,要是在战火中被付之一炬,简直比死都难受。” 看着卡玛什惶恐绝望的样子,亚赫拉突然感觉浑身无力地摆摆手道,“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想干嘛,去吧,我不会拦着你,你可以搭乘那个鱼贩的船去港口,运气好点可以蒙混出海,或许可以在海上为我们诵读几首安魂曲!”说完起身要走。 卡玛什赶忙上前拦住亚赫拉道,“难道你不想走吗?你的大仇已报,而你哥哥已经因为与赫斯的信仰冲突而忧郁不堪,你应该知道信仰冲突无法弥合,或许你们也可以离开,去撒不莱梅或者弗朗唯群岛,就凭你哥哥帕图斯和查克达的身手,还有你的...你的身手,绝不会沦为奴隶走卒!” “呵呵!”亚赫拉不屑地望着卡玛什道,“你觉得我会临阵脱逃?” “确实恐怖,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而且我在沼泽人眼里是异族,不管在哪都最容易被先拿来开刀!”卡玛什身体僵直沮丧道。 亚赫拉回过身,望了眼远处湖边依旧发呆的哥哥帕图斯,深深松了口气向卡玛什笑道,“自从我父亲遇害我们兄妹逃到枯孤岛,就没想着要活着离开,祝你一路顺风....... 《荒漠露珠》:命运是过去,憧憬才是未来。 第183章 好友来访 乔玛部族新建的宽敞草屋内,赫斯盘腿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冒着青烟的精致香炉陷入沉思。 突然,草屋门被推开,阿基里塔斯探着脑袋向屋内望望,将只绿羽红背的疣鼻栖鸭伸进草屋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兄弟你以前最喜欢吃的!” 赫斯从沉思中抬起头,看着那只毛色油亮的疣鼻栖鸭,顿时眉头紧锁又笑道,“现在什么时候,怎么会有这么肥硕的栖鸭,肯定是那些鱼贩从港口弄来的吧!” “哈哈哈,我就说骗不了赫斯!”阿基里塔斯说着将身后的库尔楚拉到自己身前道,“你看我给你带来了谁?” 看着库尔楚有些微胖的脸,赫斯呆愣片刻后起身道,“这不是我许久不见的好兄弟吗?” 阿基里塔斯拉着库尔楚坐到赫斯对面,用鱼骨刀切割着新鲜的雪鱼肉,又蘸上姜汁、盐沫递给赫斯,兴奋拍打着身边的库尔楚道,“赫斯,我就知道阿库只是暂时被他父亲囚禁,肯定会回到咱们身边。” 库尔楚略显尴尬地笑笑道,“现在事关所有部族的生死存亡,所以前段时间我父亲迫于无奈,就演戏给垩德罗看,以至于我不能回枯孤岛。” 赫斯微微点点头道,“你来这里你父亲知道吗?” 库尔楚放下嘴边的雪鱼,微笑道,“他其实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表面训斥但偷偷放了我,让我到枯孤岛来看望你,毕竟咱们鲁姆图人是一家,由你当咱们尹更斯湖的大安坦,在真正面对外敌的时候,大家就能摒弃成见、同心同力。” 阿基里塔斯用力拍拍自己肩膀上的宠物章鱼,晃着身子亢奋道,“对,咱们可以干掉巨石城,再干掉厄姆尼人,干掉尹更斯湖周围所有的异族,让咱们以后自由自在!” 赫斯扭脸看着纯真傻乐的阿基里塔斯,又缓缓望向库尔楚道,“我并不想做什么鲁姆图大安坦,只是想保护枯孤岛和乔玛部的族人,所以你们对我都有些误会。” 库尔楚呆愣片刻,忙笑道,“那是当然,你无论何时都在庇护大家,不过就是太过艰辛,就像你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疤,其实你只要用一点点...神力,就能击败巨石城和厄姆尼人,一劳永逸!” “对,就像击败那个...什么来着那样,兄弟你可以变成那个大个魔鬼,爪子挥舞就能让千军万马变成灰烬。”阿基里塔斯附和道。 库尔楚也再次劝道,“阿基说得对,兄弟你有神技已经是众所周知,也没什么可以避讳的。” 赫斯轻轻点点头,却有些沮丧道,“可是我试过多次,那些神技也有缺憾!” 阿基里塔斯忙问道,“什么?我都看到了,你的神技简直开天辟地、无人能敌,就连那个厉害的水妖都能被你杀死,不愧是塔布提神柳妖兽之脉!” 库尔楚惊愕地扫了眼洋洋自得的阿基里塔斯,凑近赫斯试探道,“是不是有人传言的那样,神技不可对凡人,也无法对凡人?” 赫斯苦涩一笑道,“就像努努经常说的,先祖不会亲自坐在水边钓鱼,岩壁不会张嘴向人倾诉!” “哎!”阿基里塔斯叹息道,“我就说那么多次了,你从来也没用神技对付过叛徒,原来是对我们这些凡人没用,可惜了,如果可以,咱们早就杀入巨石城,救出了普瑞斯和嘉百丽,这些神技有时候也真是废物。” 库尔楚扫了眼懊恼的阿基里塔斯,拍拍他肩膀道,“没事,在所有族人心中,赫斯是永远的神,即使没有神技他也可以万夫不当!” 阿基里塔斯赞同道,“对,即使不用神技,赫斯打起来也无敌,就像他父亲图塔,而且现在的枯孤岛是伊更斯湖最富有的地方,巨石城都是靠咸干发的财,等那些厄姆尼和巨石城两败俱伤,咱们可以自己卖咸干赚金子。” 赫斯抬起眼皮看看微笑的库尔楚,轻声问道,“赛恩斯怎么样了?” 库尔楚急忙说道,“他还在为白皮人效力,最近也看不到他身影,听说他好像病得很重,凡事都由阿斯图提出面...” 阿基里塔斯插话道,“是啊,我和阿库家前段时间抢占了他们几个渔场,还驱逐了他们的族人,他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其他地方捕鱼给白皮人献贡。” 赫斯若无其事道,“看来普卡·康斯提家的渔场也失落了!” 库尔楚眨眨眼道,“普卡和他儿子耿肯索太过执拗,我父亲曾劝过他可以假意投靠厄姆尼人,但他不肯,现在他们家不少族人跟随了我们,他们父子已经不知所踪,估计在战乱中被杀了。” 赫斯赞同地点点头,将碗苦稞茶库放在尔楚示意道,“你继续说,我和阿基很久没有听到外面的消息了。” 库尔楚笑笑道,“现在外面简直天翻地覆,因为湖面水位下降,有厄姆尼军突入登陆了万生神庙后的咸干场军营,并且让巨石城铁甲军损失惨重,所以赛恩斯也可能是怕被当成肉盾而假装病重,现在白皮人也是依靠狼人弓箭手拼命抵抗,神庙那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咱们的族人都不去北边打渔,因为那里到处是腐烂的浮尸,幸好正是很多鱼洄游的季节,尸体不至于漂到这里;查理尼三世因为和自己他女儿萨如尔争夺皇位激烈火并,患了失心疯不能完全掌管朝政,不过也有传言说是厄姆尼人下毒所致,所以暂时应该是厄姆尼人处于优势。” 赫斯边听边拿起身边的洛兹短剑,轻轻抚摸锋利的剑刃道,“战争就像这把双刃剑,使命就是要让人们流血!” 库尔楚叹气道,“是啊,不过最苦的还是咱们,夹在两个强大的帝国中间,没有开战时是巨石城的苦工奴隶,开战了又成了他们的替死鬼。” 阿基里塔斯突然将拳头砸在地上怒道,“这些该死的巨石城白皮人,平日抢咱们的鱼盐金沙和女人,还管咱们叫翘奇,现在又想让咱们给他们卖命,我要杀光他们。” “呵!”库尔楚嗤笑着瞥了眼阿基里塔斯,端起那碗苦稞茶喝了口道,“就凭你?” 听着库尔楚话语中情不自禁的蔑视,赫斯微微一笑道,“那该凭谁呢?” 木碗后的库尔楚眼珠乱转,又向赫斯讨好道,“还得靠所有族人同舟共济,而且前几天我还去了趟托拉姆港,其实厄姆尼人也大势已去!”说完又开始喝着苦稞茶卖起了关子。 “鹬蚌相争,看来尹更斯湖又要迎来新客人了!”赫斯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洛兹短剑道。 库尔楚掩饰着惊讶笑道,“还是赫斯耳目众多有远见,其实厄姆尼人现在已经失去了对托拉姆港的控制,那里由撒不莱梅和其他几家联军多方共管!” “有屁快放!”阿基里塔斯不耐烦地瞪了眼库尔楚道,“你没听过吗?说话半截死得快!” 库尔楚眼角划过丝厌恶,压低声音向赫斯道,“听港口的朋友说,厄姆尼人运输船队因为在海上遭遇风暴而吃了败仗,起先是撒不莱梅、伊布塔姆和弗朗唯海盗的联合舰队袭击了厄姆尼人的船队,现在厄姆尼人在湖面的军舰爆发了起义,说是要推翻垩德罗迎接真正的坦霜王子归政,所以现在的厄姆尼港口已经被撒不莱梅联军抢占,那个垩德罗算是被彻底困在了尹更斯湖,所以我父亲有个计划,也想让你参与,或者至少能得到你的帮助!” 阿基里塔斯瞪大眼睛插话道,“我父亲说以前的坦霜人很慷慨,还被白皮人雇来经营港口,而且对咱们族人很友善!” 库尔楚点点头道,“厄姆尼人其实就是坦霜人,换了个主子国号而已,所以他们现在因为压力而内讧了!”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赫斯若无其事道。 库尔楚自信地笑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如果巨石城能再扛些日子的话,垩德罗必定会战败,因为毕竟巨石城的白皮人与撒不莱梅、伊布塔姆同宗同源话语相通,他们可能或者已经结成了联盟,所以这场战争结束以后,那些疲惫不堪的厄姆尼人势必会带着他们的新主子回去养伤,将来还是由白皮人强者统治尹更斯,不管是撒不莱梅派来的或者其他白皮人领主,咱们只需要选对靠山,将来就会顺风顺水,但必须灵活应对,做出些行动对将来的新领主表示诚意,也给他们看看咱们的厉害。” 赫斯将洛兹短剑摆开,看着上面流动的波纹和自己被划破指头道,“垩德罗肯定想不到他会被自己人推倒,就像人在大意之下弄伤自己的手足,而且听你的意思是想借机参战,不过...我还是只想在枯孤岛上照顾好族人。” 阿基里塔斯机灵道,“我也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毕竟他们已经打得两败俱伤,也许咱们可以捡便宜。” 好像听出赫斯晦意的库尔楚强忍尴尬,继续劝道,“咱们三个是沼泽地最好的朋友,生死与共十几年的兄弟,风雨同舟,尹更斯湖将来就是咱们的天下,所以最好能行动一致,哪怕一点点的解囊相助,也可能会让咱们鲁姆图获得大胜。” 阿基里塔斯搂搂库尔楚肩膀兴奋道,“对,就像咱们的父亲原来追随赫斯的父亲图塔那样。” 赫斯将短剑插在地上,脸上划过丝沮丧道,“深厚的情谊?很多人因跟随我而给自己带来凶险,拉特达、托阿鲁很多好兄弟都已经战死,而其他人也开始远离我.....以至于我想离群索居,只是时候未到,所以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们父子?” 突然,亚赫拉猛推栅栏门而入,但看到赫斯冷冷的脸,勉强收住怒气,盯着库尔楚指桑骂槐道,“还有脸说什么兄弟情,叛徒早晚会付出代价。” 赫斯眉宇闪过丝痛苦,低头道,“也许你应该多听听我们的叙旧。” 亚赫拉冷笑着站在库尔楚对面道,“最好这些叙旧有说服力,否则当心丢了脑袋,现在的枯孤岛可不比从前。” 库尔楚脸上闪过丝惶恐,却又绵里带针道,“是啊,不比从前了,不过现在枯孤岛上的人虽然也不少,但毕竟很多都是投奔而来,并非乔玛部族本族,所以赫斯应该多加防范。” “你!”亚赫拉勃然大怒而起。 赫斯抬脸瞪退亚赫拉,仿佛自言自语道,“我族人里的亲信大部分亡故,现在居然是达姆度和小墨西这两个孩子为我守夜,来投奔的人也是为了求生,犹如群鱼,暂时合聚,但其实各自忙顾,所以能整召出去征战几乎是痴人说梦,所以除了派族人去参战,其他事情我都会尽力而为。” 阿基里塔斯笑道,“谁还能伤害了你?而且枯孤岛上还有三四千勇士,随便也能挑出几个好手,要实在不行,我将我家那些能打的勇士都带来,还有库尔楚家的,他家也有很多好手,这些人都可以帮你。”说完乐呵呵看了眼皱眉走神的库尔楚。 库尔楚晃过神赞同道,“确实如此,来这里的都是逃避之人,遇到血战,恐怕会再次躲闪。” 赫斯盯着面前的洛兹短剑,苦笑道,“二十年前我父亲图塔因反抗巨石城而战死,整个乔玛部族被清洗杀戮,只剩下几十个老弱妇孺,都是在你们众部族的荫庇下才残衍至今,所以既然你们想要去做自己的事情,那我就倾囊相助,有什么其他需要尽管张口。” 库尔楚额头渗汗,顿了顿勉强笑道,“赫斯,虽然咱们鲁姆图已经集结了好几万人准备对付异族,但却褚衣为甲、鱼骨为刃,如果上阵必遭屠杀。” 赫斯眉头紧皱,思索片刻道,“确实如此,除了上次送给你们的那些厄姆尼刀枪,我这里还有些遗留,不知道你们是否需要?” 库尔楚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但情不自禁用手挫着腿道,“那是厄姆尼人给你的礼物,我们怎么能夺人所爱!” 赫斯给自己的木碗倒满了苦稞茶,轻轻端起抿了抿道,“都可以,就像上次在清泉口,你们拿走那些刀矛我也是心甘情愿!” 库尔楚惊喜地伸手拍拍了拍赫斯肩膀道,“兄弟果然血肉相连,那我待会儿就把这些武器都带回去,让族人们上阵杀敌,用完就归还于你!” 赫斯点点头,伸手向门外的族人道,“带普帕姆族人去拿那些弯刀长矛,另外还有投枪他们上次忘了拿,也让他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亚赫拉厌恶地瞥了眼陷入淫思恍惚的库尔楚,急切地向赫斯旁敲侧击道,“人不能太过老实,否则就会像我们那儿的牛羊,咩咩叫着成了祭品,愚蠢等同于罪有应得。” 毫不理睬亚赫拉的赫斯扭过脸,望着走神的库尔楚道,“感谢兄弟你能来看我,我也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回馈你的兄弟情谊。” 库尔楚哈哈大笑,又瞟了眼地上的洛兹短剑道,“说实话,其实我还真想再...借你点东西!” 赫斯诚恳地点点头道,“还想要什么?兄弟尽管开口!” 库尔楚佯装嬉皮笑脸指了指洛兹短剑道,“你这把剑实在漂亮,我想用几天,挂在腰上在部落里抖抖威风!” “哈哈哈!”阿基里塔斯笑着笑着突然紧绷脸色道,“我也觉得赫斯这把剑漂亮,不过这可是帕图斯送给赫斯的,你要是借走不还怎么办?” “不不不!”库尔楚摆手道,“就几天,把玩把玩后送回枯孤岛!” “你要回去?”阿基里塔斯诧异道。 库尔楚站起身道,“是的,我需要再去和部族头人们商议下一步对策,免得到时候咱们乱了阵脚!” “那你带上它!”赫斯将洛兹短剑平举到库尔楚面前道,“不过要当心,这把剑非常锋利!” 看着那把波纹流动、寒光四射的洛兹短剑,库尔楚欣喜若狂却又佯装诧异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带上吧,我等你带着它回来!”赫斯执意道。 “你把我哥哥赠予你的稀世宝剑给他?”被冷落的亚赫拉脸色铁青道。 阿基里塔斯将肩头的辫子甩到身后,嬉笑揶揄道,“你哥哥帕图斯难不成还想要回去!”说完跟着赫斯将库尔楚送出草屋。 亚赫拉快步紧跟而出,望着赫斯背影道,“果然如卡玛什所说,你们自作自受!”说着愤然离去。 看着亚赫拉头也不回的模样,库尔楚难以掩饰得意道,“还是咱们兄弟亲近!”说着迈步来到岸边准备上船离去,却又偷偷偷偷瞟了眼不远处几个眉角有菱形刺青、正佯装卸货的陌生沼泽人...... 《虚伪的荣耀》:好人总被恶狗伤,人吃肉来狗喝汤。 第184章 紧绷的弦 微风吹过枯孤岛小山丘上,山顶的赫斯望着缓缓升起的太阳,犹豫片刻后回头向乔玛努努道,“您让我来这里是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乔玛努努眯眼遥望着被晨阳映照出金色波痕的尹更斯湖,轻轻叹息道,“多么好的尹更斯湖,多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要你死我活?是捕获的鱼儿不够丰盈?还是人们的欲壑难平?” 赫斯苦笑一声道,“或许都不是,被人索要什么我总会尽其所能,但有些人却向我强索不属于我的东西,人可以没有一切,但不能没有公道,即使死亡也是公允而非私夺!” 看着用手不停摸索洛兹剑鞘的赫斯,乔马努努哀叹道,“我曾经为你不够英武远谋而焦虑,又因为你阴鸷狠戾而担忧,就像你腰间的那把剑,默默无声却沾血无数,我想怪它断送了别人的性命,现在却又担忧你失去它后如何防身!” 赫斯低头看看空荡荡黑灰蟒皮剑鞘,欲言又止道,“既然他们想要,我岂能阻止得了?” 乔玛努努望着胸口不停起伏的赫斯,又心疼道,“我知道你有难处,而且心系族人想让他们避祸免灾,但卡萨和杜布拉克得寸进尺,在塔布提向你索要刀矛,现在又让他儿子来向你索要佩剑,这分明就是想要拔出你的尖牙和利爪,就连我这个半枯老人也觉得心惊胆战,何况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时,他们可能随时变成嗜血禽兽,稍有不慎乔玛部族将弦绷木裂,到最后只怕你也......” 赫斯晃晃耷拉着的脑袋,轻声道,“毕竟都是鲁姆图人,而且已经成为巨石城与厄姆尼人的眼中钉,既然他们悍不畏死,我也会尽全力帮助他们,免得咱们乔玛部族,甚至是整个鲁姆图将被屠杀殆尽或卖到海外为奴!” 乔玛努努疑惑道,“他们是野兽互相撕咬,既然已经给了他们想要的,我们为何不早点躲避,黑水沼泽那么广大,他们的头人科马恩对你又俯首帖耳,不要说乔玛部族,就是整个鲁姆图族去也能安身避难,等风平浪静后也可返回尹更斯湖,免得这些恶兽心生邪念。” 赫斯望着期待自己退让的祖母,苦笑道,“以前我听到您的《沼泽悲歌》,原以为是因为对巨石城的憎恨,现在才明白,那也是为了安身立命!” 乔玛努努叹息道,“我儿啊,你终于明白了我的心意,如若不是当初日夜吟唱《沼泽悲歌》,咱们早已葬身鱼腹,有哪个部族的眼里会容得下咱们!” “没有敬畏之心,卑劣会像野草般丛生,早就应该把他们彻底杀服,让乔玛部族的威名在尹更斯湖上久久回荡!”不远处的亚赫拉突然咬牙切齿道。 看着祥珠翠玉叮当的这个乌坎那斯冷艳女人,乔玛努努将她唤到身边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太过爆裂急躁会招致祸患,他们的心就像无形的刀,柔化是水折损是刃!” 亚赫拉恭顺地搀扶着乔玛努努道,“您的话我记在心里,但如果有人敢对乔玛部族不敬,我定将他们开膛破肚!” 乔玛努努无奈苦笑,又向遥望部落的赫斯道,“我儿,族人们在不停磨着刀刃,我还看到他们在不停擦拭矛尖,我带你来这丘顶,是为了看杀戮再起的征兆,免得那吟唱的悲歌将族人们送上绝路。” 赫斯·乔马道,“努努!我的祖母,浅水游鱼的头顶总会出现鸮鹰,既然猛禽不会失去耐心,猎物又岂能愚浮躁心! 乔马努努道,“你的族人衣不蔽体,敌人方阵铁甲长弓,还有恶贼在身边觊觎,如若与他们对阵,必会昨日场景再现,你让我如何不心疼?更何况你秉性如你父亲,血染瞳仁之时,我怕你也要以命明志!”说着开始轻声抽泣。 赫斯走近抽泣失声的祖母安慰道,“您放心,我已经明了先祖‘婴钓长鳟’的佑铭,既然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拼死一搏或许还有生机。” 乔马努努怒道,“是波撒硫迷失了你的心智,还是沙美拉怂恿了你的愚蠢,没有雨露润泽,长滩干如龟背、沙土迷尘,族人哪里来的绝地反攻?不过是杀戮醺心的红色诡影。” 赫斯·乔马毅然道,“禽爪之利,切入肌肤、勾骨断筋,如果您能继续谣唱《沼泽悲歌》,唤醒几千乔玛族人舍肉图存,也许可换来尹更斯百年平安,望您以威望召唤族人们的守护之心! 乔马努努道,“你比你父亲还要铁石心肠,他都是征战围困巨石城,何曾像你这样,开始便要同归于尽,这些日子,血染尹更斯湖岸骇骨惊髓,你却躲闪不做头人,还首掘尽享金河,让尹更斯所有鲁姆图人对你积仇续恨,现在他们如何会跟随你踏入刀山剑林去寻死?” 赫斯·乔马道,“长滩要被尸骸填满,枯孤岛可能也要枯骨遍地,我现在需要您的歌声,否则我将真的要背负杀戮之名!无论如何,请您用歌谣鼓起族人们的心,我以赴死之心恳请您!” 看着赫斯决绝的样子,乔马努努心灰意冷,突然又精神恍惚地将手伸向尹更斯湖道:“赴死之心?你看,沼泽人在溃退,在包围砍杀中他们哀嚎不停,安静!安静!风里带来了水声......!我儿快看,快看,潮涌,潮涌,淹没了草坪,族人在反攻,铁甲军和骑兵,散退中弥散着惶恐!我儿不要发抖,祖母在,擦干你汗水浸透的胸襟,让三个魔头侵浸你的魂!冷酷无情让敌人恐慌......你会赢,比你父还震撼人心,尽管我耳中都是哀鸣,聒噪比过水妖的笑声,那战场上的恐惧和伤痛,无法掩饰你爱人之心,只想把它们降到最轻......最轻......你现在的眼神,比那湖水都更血腥!但我愿意接受那命运的顺从,无论输赢,无论将来遍地雪与冰! 看着跪拜在祖母面前抽泣的赫斯,亚赫拉无奈搀扶着神志不清的乔玛努努向山下而去。 赫斯失神地呆在原地,望着红色晨光下越走越远的乔玛努努,一股晨风吹来将地面的绿茶吹得随风摆动,突然,有人站在不远处道,“我伟大的朋友,你为什么在风中瑟瑟发抖?是湖风太冷?还是因为即将鲜血沾满双手,不不不,应该是即将血洗整个世界,不过也无所谓,我在梦中都能将裤子尿湿,可能这种煎熬,终究会让疲惫战胜恐惧。” 赫斯缓缓起身,头也不回道,“诗人,你怎么来了?” 卡玛什走上前,唉声叹气道,“说实话,我非常忧虑,彻夜难眠那种,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善于吟诗咏赋的才子变得吞吞吐吐!”赫斯面带微笑地回过头,但又疑惑道,“你也觉得我会死?不过你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卡玛什道,“什么?你变成恶魔的样子?挥动那燃着烈火的铁链将恐惧逃避的士兵变成灰烬,一个不剩?这在我梦里经常出现,但我总觉得这不会发生,而且有很多比你强大的东西,凡我所见,每次你都算是侥幸逃生,并非主宰般的大杀四方,这很有意思,别人眼中的恶魔却也是步履薄冰,所以我都把它写了下来,记录在了我的羊皮书上,而且是不会被水泡散墨那种,我现在最担心它在战火中烧成灰烬。” 赫斯浑身放松地盘腿坐在地上,眯眼望着脸色蜡黄、浑身不自在的卡玛什道,“我祖母苦劝我是因为她担忧我的安危,那你呢?是担心看到巨石城同族在战事中覆没?” 卡玛什坐在赫斯对面呵呵干笑道,“怎么可能,我感觉你们顶多是打个平手,他们经过厄姆尼人的围攻实力大减,而鲁姆图人现在其实也算人心涣散,毕竟经历了而且正在经历残酷的内斗,比如阿基里塔斯和库尔楚的父亲一直居心叵测!” 赫斯打趣地看了看卡玛什微微发抖的腿道,“你也经历了很多次征战,而且来自巨石城,即使不会习以为常也应该能接受这些事情!” “对,你们白皮人心眼最坏,最工于心计哩!”赫斯身后突然探出波潵琉游魂的脑袋坏笑道。 “是你?”卡玛什惊愕地望着波潵琉游魂,又缓了缓心神后向赫斯怯懦道,“还真是如我所料,或许梦幻就是现实...所以这两天我在一直在反思,从补给车队遇到红色军团藏在马车下,后来在马骨坡躲在你们身后,最近湖面海战是被达布其一脚踹下‘郁金香号’,严格来说,每次我都算是逃兵,其实也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几乎没有战斗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毕竟现在的我们对于将来就像梦幻......”说着揉了揉眼后,再次瞟了眼波潵琉游魂。 赫斯不禁失神笑道,“咱们是兄弟,就像库尔楚那样,你可以直说,想要什么。” 皮笑肉不笑卡玛什眨眨眼,神色紧张试探道,“你能把我除名吗?就是不要让我去参加战斗,即使是最困难的时候!我知道这里也会卷入战火!” 赫斯思考片刻后道,“你不用参战!” “真...的?”卡玛什探了探身子疑惑道,“但达姆度和我说所有比他高的男人都得拿起刀枪!” 赫斯再次摇摇头道,“不用,即使无奈拿起刀枪,我也只会征召鲁姆图人,最多也是黑水沼泽的盟友,毕竟你是客人!” 卡玛什深深哦了声,不住点头道,“听着有些道理,那我就负责给你们写鼓舞士气的赞歌,虽然我很反感打仗,不过每个保家卫国的勇士都值得赞美,这里没有什么立场,只是赞美勇气!” 赫斯微微点头,起身拍拍卡玛什肩膀道,“在枯孤岛你是自由的!” 卡玛什回味着赫斯的话,松了口气道,“我要是像父亲诺茨拉德那样能打就一定会参战,他曾经连续摔倒过布雷?考尔好几次,可惜我只是他的义子,没有能承袭他的武艺血统!” 赫斯笑道,“就像他在《道德与国度》里说的‘超高的技艺应该带来美好,而不是伤害’,你有你的过人之处,尽管去书写记录美好就行,这些无法避免的丑恶杀戮由我们来!”说着微微点头。 卡玛什继续唠叨道,“我要是有其他想法你也不会怪罪吧,你说过我是自由的,其实你能理解我,我是真的...” 而赫斯?乔玛却心神不宁,踩着过膝的野草快步离去,消失在了山坡下。 《虚伪的荣耀》:盔甲犹如铺着安慰草的陷阱,只会激发无尽的妄想与仇恨,带来无尽的残忍与死亡! 第185章 乌萨塔姆的告诫 暮色轮罩着尹更斯湖面孤零零的枯孤岛,祭拜完先祖石的赫斯刚回到自己草屋边,却发现傍晚夜幕下几个戴着斗篷帽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 还没等赫斯张口询问,穿着宽松亚麻水手服的萨尔巴尼摘下斗篷帽道,“兄弟好久不见!” 看着萨尔巴尼那有些忧郁伤感的淡蓝眼睛,赫斯苦笑道,“枯孤岛走了个唠叨诗人,又来了位惆怅歌者!” 萨尔巴笑道,“歌者?” 赫斯摆手将萨尔巴尼让进先祖石草屋,盘腿坐对面道,“坦霜人能歌善舞是刻在骨子里的事。” 萨尔巴尼抿了抿嘴角的八字胡笑道,“怪不得咱们父辈很投缘,交谈也是那么舒适。” 赫斯身形放松地垂肩抬头道,“看来你回家的日子也近在眼前!” 萨尔巴尼微皱眉头,面带笑容畅想般眼睛放空道,“前几天终于想办法把桑潘和我妻子送出了海外!这样我就能放开手脚干了,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想到会有今天。” 赫斯伸手从筐中拿出荸荠,用鱼骨刀剥好裹上片鱼肉递给萨尔巴尼道,“你尝尝,味道不错!” 萨尔巴尼接过放入口中轻轻咀嚼,慢慢品味着道,“这样的味道很熟悉。” 赫斯笑笑道,“你在托拉姆港应该尝过,鱼贩们带着雪鱼到处贩卖。” 萨尔巴尼摇摇头道,“不一样,即刻新鲜的味道只有家里才能有,而鱼贩那些虽然靠盐沫遮挡朽败的气息,但口齿的余味大不相同,不过人总得学会接受,毕竟很多事情无法改变!” 赫斯眉头微皱,抬起脸道,“兄弟有话可以直说,如果我能办到将全力而为。” 萨尔巴尼犹豫片刻,向草屋外摆摆手将名中年男人唤入草屋道,“这是我父亲以前最忠诚的侍卫,这次我全靠他的支持,但他也为因此而遇到些棘手的事情,虽然感觉已经无可救药,但还是想来听听你的建议。” 满脸络腮胡、左眼缠着绷带的男人轻轻摘下斗篷帽,将手伸在胸前微微弯腰行礼道,“尊敬的大首领您好,我叫督卜曼,是坦霜帝国浮衍部掌军!” 赫斯用火签点燃那盏小小的油灯,在昏黄灯光下打量着这个面容宽厚、右眼受伤的男人,疑惑道,“浮衍军,从清泉口登陆攻入万生神庙的那支厄姆尼军团?” 萨尔巴尼拍拍督卜曼肩膀让其坐在自己身旁,回头向赫斯道,“对,在我们坦霜帝国,浮衍和罗酆是最彪悍善战的两个部族,去年你带族人击败的红衣军团中就有很多罗酆族士兵,现在督卜曼将军已经回到我们掣珊家族,并说服了湖面部分厄姆尼海军倒戈了垩德罗。” 赫斯道,“我前些日子听说了此事,不过红衣军团是巨石城铁甲军所败,我只是从中侥幸逃生!” 萨尔巴尼道,“兄弟不用避讳,征战中各为其主,不过我与浮衍部族也很有渊源,家父波阿力花便来自那里,打铁奴之地。” 赫斯点点头道,“既然都是自家人,我更当不遗余力!” 萨尔巴尼叹道,“前些日子他被派往突入清泉口,但是将自己的独子质押给了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现在我们想将孩子救出来,但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 赫斯眉头紧锁,思索片刻道,“确实棘手,稍有不慎将事与愿违!” 萨尔巴尼点点头道,“战事胶着且激烈,想渔翁得利的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现在如惊弓之鸟,进入卢卡斯森林的三万厄姆尼步兵几乎全军覆没、四万乌坎那斯骑兵丧命塔布提沼泽,他们都看在眼里,这让他们两个愈加敏感,他们深知自己一旦失败将必死无疑,但咱们现在也时间紧迫,他们也应该会得知督卜曼将军叛离垩德罗,稍有迟疑,人质将马上会被处决,而长滩大战可能一触即发,如果垩德罗战败,人质更是会被处死,而且照现在的形式,垩德罗必败无疑!不过我倒是想试着假借巨石城名义去清泉口,或许有机会救出孩子,毕竟他们还没有和巨石城彻底撕破脸,或者说他还有被巨石城利用的价值,且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这个副指挥使的真实身份。” 赫斯苦笑着摇摇头道,“你去了必死无疑,既然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能在清泉口蛰伏到现在,这样的伎俩会被识破,而且你死了对他们百利无一害,现在百弦紧绷,一弹即断!” 听着赫斯与萨尔巴尼的对话,脸色苍白的督卜曼勉强笑道,“我将儿子质押在那里本就是不义之举,救不出也没有干系,算我向逝去的波阿力花先主谢罪。”说着俯身趴在地上。 萨尔巴尼慢慢搀扶起这个饱经沧桑的男人道,“您也不必太过介意往事,而且泰马尔已经将原委告知了我,是你们忍辱负重!” 看着情深义重的主仆二人,赫斯眉头紧锁道,“我倒是有些狼人朋友离他们很近,也对他们有足够的威胁,但他们现在与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势如水火,强抢不行也无法施压讨要,并且如你所说,他们两个人心在哽嗓,只要察觉到有人想抢夺人质,必下毒手,实在不行我亲自去一趟,或许还有机会!” “你去了又能做什么?”突然草屋外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 萨尔巴尼警惕地扭过脸,盯着漆黑夜色下那个模糊的身影。 赫斯慢慢站起身道,“您...回来了?” “我听到了族人们的哭泣,闻到了尹更斯随风飘到天边的哀伤!”草屋外的人说着迈步走进屋内。 萨尔巴尼惊愕地抬起头,望着这个手拄布满棘刺弯曲手杖、身穿一块块各种兽皮拼接破旧斗篷,头戴喜鹊巢般破旧木棍檐帽,帽檐前晃荡皮布条遮脸的高大驼背老人,又忙微微点头行礼,却不再敢直视。 而这个尽管驼背但还是头挨草屋顶的高大老人歪歪脸,喉咙带笑地坐到三人对面,并用檐帽皮布条下幽蓝眼睛打量着萨尔巴尼和督卜曼道,“这两位罔荼的客人,请不要介意我贸然来访打扰你们!” 萨尔巴尼忙再次低头行礼道,“不敢,能聆听前辈的教导是我们的荣幸!” 乌萨塔姆再次轻轻点头,并挥手将萨尔巴尼和督卜曼定在原地,又扭脸望着赫斯道,“时不可待,卢卡斯森林的血已经快要流干,紧接着就是尹更斯,最终以往的事情将彻底翻覆后进入他境,而他应该也早已好做了捂杀的准备,情况会比之前困难数倍,前段时间我已将他的真实告知于你,而且你也知道自己无法成为达坦洛,如果强求只会毁灭所有,包括你自己,所以现在就要下定决心,调整好应对的方向!” 赫斯顿时神情沮丧道,“您的告诫我已经开始明了,这次想必也是听闻最近的大战才归来,但可能还需要些时日来做准备,否则......” 听到赫斯欲言又止,乌萨塔姆昂起头静静等待片刻道,“那个主谋已经决意孤注一掷,踏入他境开启了全力,所以即使咱们踏入正确路径,也可能会因为分毫之差而功败垂成,如果现在还有犹豫之心,更会如海底捞针,必须在进入圣殿之前做你该做之事,他用血来让人就范,那就给他更多的血;他要用铁来让人驯服,就给他更多的铁,他想要所有人成为他自己,那你就成为他自己,你明白吗,起初决意之时,你已经成为最真诚的献祭,毫无退路!” 赫斯仍旧犹豫道,“我自己在所不惜,可是...” 乌萨塔姆呵笑道,“既然结局都一样,而且只此一途,又何必拖沓而自寻其辱,更何况现在是快一步便胜半子,唯有靠这灵动节点之力才能打破他的罗网,而这正是你所特有,唯独你有机会把他消除,所以要倾尽全力,想法设法进入像归峡谷,越快越好,到时候让他措手不及,直捣黄龙,非常之事必须用非常之法!” “像归峡谷...”赫斯面露愁楚,又望着草屋外道,“先让他们过完这几天的渔兰节,或许这是我与他们最后的日子!” “誓死之心!”乌萨塔姆突然伸出枯骨般的指头,死死盯着赫斯道,“只有抱着誓死之心才能有涤荡圣殿的机会,否则它的大门将永久关闭!” 赫斯勉强点点头道,“我可以承受,希望族人们也能熬过这一关!” “只有窒息才能呼吸,人所在意之事,只不过是烟云虚无,但也只是这样的念,才有缤纷的存在!”乌萨塔姆说着指头微弹而出个小亮点,随即小亮点慢慢升到众人头顶突然散开,将草屋照得亮如白昼,又突然散射而去,将漆黑的天空点缀上了无以计数的颗颗繁星。 而被催眠静止的萨尔巴尼和督卜曼突然缓过神,透过乌萨塔姆檐帽皮布条,看到了他长满横七竖八尖牙的嘴和骨肉相间的恐怖兽脸,顿时低头不敢言语。 而乌萨塔姆缓缓站起身道,“我已解决了你们的那些小烦忧,不要再被分心,放手去干吧!”说着转身消失在草屋外,同时草屋外走进个圆形头巾上缀满宝石的漂亮坦霜小男孩,惊呆的督卜曼一把搂住失而复得的儿子泪流不止。 萨尔巴尼从草屋门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乌萨塔姆,向赫斯道,“兄弟,我就知道来找你是对的!” “当然!他可是死亡星神附体,老乌萨也得给几分面子,否则怎么能对得起诸神送葬者这个称谓!”垩煞桀游魂忽然从赫斯肩头飘出,抬手接着还在散落的星尘道,“老乌萨还真有两下子,指甲缝居然能装下这东西!” 望着兽面容毁的垩煞桀游魂,萨尔巴尼惊愕道,“这就是他们说的...赫斯兄弟背后的精灵吧?” 听着萨尔巴尼的话,垩煞桀游魂冷嘲道,“坦霜男子也真是善于甜言蜜语哩!” 赫斯瞪目将垩煞桀游魂逼回体内,向萨尔巴尼解释道,“小把戏而已,很多卖艺人都会的幻术!” 垩煞桀游魂却又探出头,阴冷地盯着萨尔巴尼道,“他是个会飞镰刀的卖艺人,尤其看到亲如家人的好兄弟就想卖弄卖弄!”说着转了转手中的双面斧。 看到垩煞桀游魂心中泛起恶意,赫斯忙向萨尔巴尼道,“兄弟你先回去,咱们按照事先约定行事!” 看着萨尔巴尼和督卜曼不停行礼退出草屋,垩煞桀游魂飘到半空威胁道,“听说有人管他叫‘过山峰’,不过要是....” 可还没等垩煞桀游魂说完,赫斯突然双眼泛着红光道,“如果咱们能相安无事,或许我在销蚀你之前将你释放,但你要想越界,不要怪我让你永无还魂之地!” “囚主,销蚀了他算哩,他一直对你怀恨在心!”波潵琉游魂从赫斯身后探出脑袋道,“而且这个愣头青早晚会坏事!” 垩煞桀游魂猛地窜回赫斯体内,扑向波潵琉游魂道,“海鬼,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枯孤岛不远处的湖面上,在薄雾中拼命划船的卡玛什停下手中的船桨,回头望着枯孤岛懊丧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叫枯孤岛了!” 坐在船头的帕图斯垂头丧气道,“哪里都是枯孤!” “也许我不应该偷偷溜走。”卡玛什颓然道,“至少应该留封书信!” “岛上的人都知道你要走,这艘船就是他们给你留的!”帕图斯空洞地望着迷雾道。 “什么?都知道我要走?”卡玛什轻轻划动船桨疑惑道。 帕图斯点点头道,“小达姆度听到了你和亚赫拉的话,所以大家都知道了!” “这个该死的小东西,总是鬼鬼祟祟藏在草丛里偷听!”卡玛什用力拍打着船舷,又突然盯着帕图斯后背道,“那你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不担心你妹妹和查克达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连自己的都掌控不了!”帕图斯将脸埋在两腿间低声道,随即陷入沉默。 卡玛什不时回头张望着枯孤岛絮叨道,“哎,其实赫斯挺好,就是经常被恶鬼纠缠,怕是哪一天要失去理智,到时候我这个外族肯定会浮尸水面,到时候估计都没人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干过些什么?不知道我写得诗歌,最起码我得将这些都写下来,再加上我以前那些箴言,当然不能和虔世会的一样,他们那是教条,我是醍醐灌顶,灵光一现,就像晴天的闪电从天空划过,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这是一种美,你也知道,美德美德,是美在前德在后,这才应该是哲学的真谛,无美不成哲,但这并不是所有人能理解的,从深层次的意义上来讲,是因美好而必要,或者是因为存在所以必须美好....” “咣!”不停唠叨的卡玛什因小船碰撞而突然身体前倾,不禁警惕手抓挎包抬起头,这才发现大雾弥漫湖面上,自己的小舟撞上了个黑色的东西,于是拔出腰间那把削笔的铜柄小刀道,“是不是那个该死的水妖不想让我离开?” “嗨,诗人,你为什么要拿把牙签?”突然大雾中传来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卡玛什呲溜躲到帕图斯身后,向大雾中举起小刀道,“我们是逃难的人,船上没钱也没女人!” 突然,有人轻盈地跳上小船,一把抢过卡玛什的小刀道,“你除了写作还接雕刻活儿?” 躲在帕图斯背后的卡玛什慢慢探出头,只见雾气消散中出现了张白皙的脸庞,看着他那黑色卷曲的头发小胡子,又看看他那高高鼻梁和有些凹陷的冷峻眼睛,卡玛什脱口而出道,“萨尔巴尼?” 穿着浅黄色宽松亚麻衫的萨尔巴尼将小刀还给卡玛什,笑着道,“一个游吟诗人和个乌坎那斯战士,在尹更斯湖上闲情逸致荡舟?” 卡玛什松了口气,盘腿坐下道,“你可别取笑我了,我还盘算着想怎么样才能找你帮个忙呢?” 萨尔巴尼悠闲地坐在卡玛什对面,挖苦道,“找我帮忙?我还记得有个人写过首小诗叫《母鸡和她的十二个蛋—-论十二圣徒的来由》!” “哈哈!”卡玛什干笑着道,“但那会儿你们游行的时候,穿着确实滑稽,而且你最后用肘击把我打得鼻血横流。” 胳膊搭在膝盖上的萨尔巴尼噗嗤乐道,“其实他们当时想要把你吊死在城门上,我揍你两拳给了修士们个台阶,才保住你一命,否则就是查理尼三世也没法给你说情!” 卡玛什眨眨右眼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才想着你或许能帮我搭艘商船出海。” 听到卡玛什要离开,萨尔巴尼疑惑道,“你不是枯孤岛的智囊吗?赫斯·乔玛的左膀右臂,众所周知!” 卡玛什忙猛摇脑袋道,“不不不,我只是到处浪荡的游吟诗人,和枯孤岛没有任何关系,也不认识什么赫斯·乔玛。” 萨尔巴尼撇撇嘴道,“好吧,但现在兵荒马乱,乱跑要是被抓住会当成奸细砍头,或者被掠为奴隶售卖,尤其是口袋空空的人,所以你确定要去托拉姆港?” 卡玛什犹豫片刻道,“那我该去哪?你那儿不是有很多熟人吗?毕竟你当港督那么多年!” “今夕不同往日!”萨尔巴尼无奈从怀中掏出个铜牌道,“为了能保全你这个人间碎碎念,拿着这张使节符,要是遇到巨石城的人或者其他人应该管用,但要是遇到厄姆尼人,你就悄悄说‘忒术穆阿’,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避祸!” 卡玛什接过那个系着红带子的铜符,略加思索后道,“我略懂坦霜语,这个‘忒术穆阿’就是坦霜万岁的意思,但现在可是厄姆尼王朝!” 萨尔巴尼伸出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并从身后大雾中接过个皮袋扔到卡玛什小船上道,“这里面有些食物和金币,祝你旅途愉快!”说着转身离去。 卡玛什用手挥舞着扫去眼前的大雾,这才发现几百艘厄姆尼战舰从身边而过,始终低头沉默的帕图斯扭过脸嘟囔道,“他们这是要去枯孤岛?” 卡玛什眼眶红润道,“萨尔巴尼也成了变节者,这一层又一层的,我早听说他要清洗所有沼泽人,枯孤岛估计要寸草不生了!”说着又看看怀中那个使者铜符,摇起船桨,继续猜测着方向朝着托拉姆港而去...... 《沼泽悲歌》:风带走我的心声,却送不到你耳中。 第186章 皇婿的盘算 “你看到那儿!”长滩边砍伐森林后开辟出的军营前,身上盔甲闪亮的巴赛尔昂头望着波光淋漓的尹更斯湖面,又抿了抿褐色八字胡指着远处的湖岸道。 法务官奥德赛顺着巴赛尔的手,眯眼望着远处那片开满鲜花的草地疑惑道,“居然有这么多的花儿,五颜六色!” 眉头紧锁的巴塞尔道,“传说那里是个死亡陷阱,很多沼泽人被那里的鲜花迷惑而醉倒在那里,然后被猎奴者掳走,而那些涉及此地的猎奴者最终也都会死于非命!” 穿着高筒靴的奥德赛脚踩着个木桩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拉了拉那顶宽檐帽笑道,“那只是个传说,而那些猎奴者都是些骨子里很渣的败类,不是酗酒就是劫掠,所以死于非命也正常。” 巴赛尔点点头,背着手回身望着那排列整齐的数千座营帐道,“人生如梦,突然之间我居然变成了这支军队的主人,不知道是喜是忧!” 奥德赛凑到巴赛尔身边,摸着脸上的胡茬道,“当然,查理尼三世已经快变成废物了,而您是正统的艾蒙派缇皇室继承人,只要等到这场战役结束,就能荣登大宝!” 巴赛尔回过头,强压着脸上的窃喜道,“不可以这样说,咱们都要绝对忠诚于王室,至于将来会怎么样,都是神的安排!” 奥德赛反应片刻,又忙讨好道,“对对对,您的忠诚感天动地,会得到最好的安排!” “哎!”巴赛尔突然愁眉不展叹息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奥德赛哈哈大笑几声,不以为然道,“现在还不是唾手可得吗?垩德罗虽然还有几万人马,但已经被彻底困在长滩,饿也能饿死他们,估计再过段时间他就会自己举着白旗来投降,如果您要是实在着急,我带领军队就能将这些厄姆尼人击垮,然后取下他人头献给您!” “呵呵!”巴赛尔笑着摇摇头,用力拍了拍奥德赛肩膀道,“我相信你对我的忠诚,毕竟是我把你从一个囚徒变成了巨石城的法务官,现在又成为了带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不过咱们还是得头脑清醒一点,毕竟有些浑水只能躲不能趟,保存实力才能取得最后的成功!” 奥德赛咧嘴干笑,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跳着道,“说实话,我都恨不能现在就去宰了那些厄姆尼婊子,因为他们让我的脑子每天嗡嗡作响!” “我知道你绝对是个猛将,就像咱们在露水酒馆那次,你一个人可以打到十几个莽汉,但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巴赛尔打量着脸露狰狞癫狂的奥德赛,用手指向长滩斜对岸鲁姆图万生神庙方向道,你知道那边驻扎着谁吗?” “不是说边城的那些雇佣兵吗?还有那个兰德·考尔好像也在!”奥德赛挠挠脖颈道。 巴赛尔点点头认真道,“兰德·考尔的厉害我是见过的,而且我以指挥使的身份给他下发了指令,让他带着军队来归附我,但他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他知道了我会让他打头阵。” “他是个孬种,或者他是个叛逆,不服从王室的指挥!”奥德赛亢奋咒骂道。 “不不不,他是察觉到了危险。”巴赛尔苦笑着道,“昨天出使托拉姆港的彭斯爵士回来了,与我交谈了很久才回巨石城,他是个周游列国并且博学多才的人,就连撒不莱梅王室和弗朗唯的海盗都很尊重他...” “所以他才能安然归来,否则早被砍掉了脑袋,那些人更是禽兽不如!”奥德赛突然插话道。 “不要打断我!”巴赛尔眉头紧皱呵斥道,“如果遇到危急,需要你做出正确的判断来帮助我,毕竟我会将部分军队指挥权给你。” 脸色涨红的奥德赛强压亢奋,深呼吸几口气但眼珠仍旧凸着道,“谨听您的嘱咐!” 巴赛尔无奈摇摇头,迈步先前走着道,“现在咱们绝对不能去攻击厄姆尼人.....” “为什么,这可是天赐良机.....”奥德赛热耐不住道,但看到巴赛尔愤怒的脸,忙指着干涸龟裂的地面道,“您继续,我只是觉得...咱们早晚会成功。” 巴赛尔踩着脚下龟裂翘酥干的地面,用力跺了跺道,“如你所说,咱们的铁甲军方阵可以在步兵对阵中无敌,而现在平坦干燥的长滩正适合咱们作战,而且咱们还在森林中藏着五千骑兵突袭队,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咱们必胜。” 奥德赛不满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那些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小领主们简直就是想打秋风,应该发个诏令让这些乡巴佬留下粮食然后滚回去。” “呵呵!”巴赛尔突然止住脚步,用脚尖踢出埋在泥土中的个河蚌,又用力踩碎道,“你看,它还活着,我刚才也以为它死了!” 奥德赛眼珠转转道,“说实话,您可以让我带两个方阵去试试,万一......”说着抬起套着马鞭的手向前指了指。 “奥罗,每个人都有朋友,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从小就是,哪怕你犯了罪我也在想办法救你。”巴赛尔突然转过身,盯着这个高大粗犷的巨石城法务官道。 奥德赛尴尬地摊摊手道,“我知道你对我特别好,想方设法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巴赛尔眨眨眼道,“所以我不想让你去送死,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从替我打听巨石城的各种小道消息,到监视那些各怀鬼胎的元老,甚至在饥荒时候去帮我催债......” “对,我还掐死过咒骂你的流浪汉!”奥德赛义愤填膺道。 “我了解你的赤诚,但你现在要明白,长滩那头的厄姆尼人不是好招惹的!”巴赛尔面容舒展道,“彭斯爵士带回来消息,港口的撒不莱梅和伊布塔姆驻军都不想参与咱们围剿垩德罗的军事行动,甚至是弗朗唯那帮海盗也不参与,即使咱们给了他们很高的报价,你知道原因吗?” 奥德赛用力摇摇头道,“他们也没种!” 巴赛尔失控地大笑几声道,“首先是他们想坐山观虎斗,其次是他们深知现在困在长滩的厄姆尼人犹如困兽,据说垩德罗曾想重金贿赂他们,想从海上返回厄姆尼帝国去重整河山,夺回王位,但撒不莱梅那些家伙拒绝了,坚决地封锁了港口,除了让部分想恢复坦霜帝国的叛军通过,其他人一概被堵在尹更斯湖,而现在留下来的这几万厄姆尼人可以说是垩德罗的死忠,据说他们也和垩德罗一样来自山区的穷苦部族,所以这些人已经没有了退路,是穷途末路后准备殊死一战,不是为了黄金,不是为了女人,也不是为了爵位,只是为了多杀个人而作战,所以战斗力会非常强,另外我得到了个小道消息,那个萨尔巴尼居然是坦霜王子,而且已经下令让部分士兵回到厄姆尼帝国去掘开被堵塞的库普兰河,到时候咱们这里又将是一片泥泞,根本不适合步兵作战,甚至将是士兵的噩梦。” “那咱们撤回巨石城,等其他领主砍下垩德罗的人头后再抢过来!”奥德赛灵光一现建议道。 “不行!”巴赛尔眉头紧锁道,“哪都有游戏规则,就像咱们小时候踢蜂窝,谁踢烂了就有资格先吃偷来鸡蛋,没有人会反对,谁要抢就会遭到群殴,这是游戏规则,潜移默化的利益分配规则。” 奥德赛甩了甩手腕上的马鞭,沮丧道,“上又不敢上,撤又不能撤,这个游戏真是麻烦。” 巴赛尔志得意满道,“对,这就是考验人的地方,所以咱们必须守在这里,但又不能去袭击厄姆尼人,等其他人耐不住性子去和厄姆尼人作战到两败俱伤,咱们再去打扫战场,即使湖水真的上涨,咱们还可以后撤到安全的地方,要坚如磐石、见机行事,谁熬不住谁就输,毕竟一旦对阵将会非常惨烈,垩德罗几乎得罪光了周围所有帝国,而且他又没有像他们一样盘根错节的通婚联姻,所以那些人故意想要让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穷小子饱受折磨,用最残忍的手段将他致于死地,就像我曾经经历的那些!” 奥德赛扶了扶那顶漂亮的毛呢宽檐帽,望着黄色飘带般夹在尹更斯和契卑洛山中间的长滩,有些沮丧道,“我真的好想上阵杀敌,报效您对我的恩情!” 巴赛尔神秘地笑笑道,“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摩纳喆诃》:等待是踏入正途后的唯一选择。 第187章 兰德·考尔的退却 大风猛地刮过,卢卡斯森林的冷杉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靴子马刺上磨飞刀的阿契琉斯猛地抬起头,警惕地左右打量着驻军营地后稠密的森林,又不露声色地和几个迷雾山的高大佣兵打着招呼,随即来到松木工事墙上的兰德·考尔身边,凑近压低声音道,“好像咱们被包围了,他们躲在森林里!” 遥望湖面的兰德·考尔低头看着血迹斑斑的工事墙,惆怅又答非所问道,“如果不是那个萨尔巴尼出现,伯尼萨帝国的血会被厄姆尼人抽干。” 阿契琉斯系了系插着飞刀的皮带,又将披风解下扔到地上,挑了挑眉毛低声道,“我知道您运筹帷幄,但我觉的您还是派我带些人去抄他们后路比较合适......” 兰德·考尔转转灰蓝色的眼珠,用力搓了搓粗糙的脸道,“不用,我可不想你被那些敏感的狼人射死!”说完转身向工事下的士兵道,“传令,准备迎敌!” “呜呜呜!”边城雇佣军营地的牛角号突然响起,简易帐篷中的佣兵们蜂拥而出,手举弯刃战斧、长戟慌乱地挤在一起,等待着兰德·考尔前来发号施令,而不远处的税务官弗拉修斯扫了眼乱七八糟的方阵,向兰德·考尔撇撇嘴。 兰德·考尔无奈地挥挥手,刚迈步走下工事来到自己佣军的方阵前,“呼哈!”森林中传来震天的呼喊声,随即大群铁甲军冲出森林,并在空地迅速组成了两个整齐的方阵。 看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银光的这两个铁甲军方阵,兰德·考尔走到有些向后退缩的佣军方阵前,叉腰死死盯着方阵后的森林,不消片刻,两个中年贵族男人骑着战马从森林中缓缓走出,并来到两个铁甲方阵前默默望着兰德·考尔和他身后的雇佣军团。 穿着长袍的弗拉修斯缓步来到兰德·考尔身边,压低声音道,“查理尼三世还在这儿藏了不少人马?” “未必!”兰德·考尔轻声道,随意迈着大步向对面的铁甲方阵走去,阿契琉斯忙抢过面铜皮圆盾紧跟而上道,“老大真疯狂!” 看着身材魁梧、略带驼背的兰德·考尔径直向自己走来,对面铁甲方阵前的两个中年贵族男人扯住有些慌张的战马,死死盯着迈步而来的这个边城领主。 看着越来越近的兰德·考尔,对面两个铁甲方阵情不自禁齐声喊道“呼哈!”并“咔嚓、咔嚓”军械碰撞地将长矛齐刷指向前方。 而兰德·考尔却面无表情地大步来到铁甲军方阵前,看着眼前闪着寒光的整齐长矛,又看看头盔下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道,“一群有血性的年轻人!”说着来回踱着步子,巡视着这两个被盔甲包裹密不透风的方阵道,“可惜差了点勇气,真正的勇气!” 左手紧握盾牌的阿契琉斯紧跟兰德·考尔,警惕地望着这些似乎准备随时冲锋的铁甲兵,向兰德·考尔低声道,“老大,咱们最好还是和他们保持距离!” 兰德·考尔好像有些轻蔑地扭脸瞟了阿契琉斯,脸色阴沉道,“什么?” 阿契琉斯忙清了清嗓子嬉笑道,“我说您的睫毛真长!” 兰德·考尔冷笑轻呵一声,转身向不远处骑在马上的两个中年男人走去。 看着几乎用肩头擦着排列矛尖向前走去的兰德·考尔,阿契琉斯无奈只好摸着腰间的飞刀,警惕地跟在这个边城领主身后。 看着闲庭信步来到自己面前的兰德·考尔,马上安克缇·仑尼不禁有些尴尬地慌忙下马,将手放在胸前道,“考尔爵士您好!” 兰德·考尔向安克缇·仑尼微微点点头道,“自从小奥古斯塔一别,别来无恙!” “您总是在国难时挺身而出!”安克缇·仑尼说着手指身旁介绍道,“这位是奎托姆的领主攸丘·克劳兹爵士,最近痛失爱子,心情悲切,望您不要介意!” 兰德·考尔一怔,感同身受般呢喃道,“这个确实很艰难!” “边城的兰德·考尔?久仰大名!”马背上的攸丘·克劳兹突然用挖苦的口音大声道。 兰德·考尔毫不理会攸丘·克劳兹,扭脸向对面自己那两千多名身材高大、举着粗杆长戟的山地佣兵们摆摆手,又回头向安克缇·仑尼道,“真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么多精锐士兵!” 安克缇·仑尼打量着自己那排列整齐的铁甲方阵,露着密集的小白牙笑道,“还是多亏您,要不是上次击败厄姆尼人,我也没有机会重整旗鼓!” “世事难料,不过既然能卷土重来,那得好好把握时机,但也要当心机会背后的危机!”兰德·考尔若有所思道。 安克缇·仑尼眼珠转转,紧盯叉腰打量自己铁甲方阵的兰德·考尔,试探着道,“我没想到您会来这里,您是受到王室召唤而来的吧?” 兰德·考尔慢慢回过头,盯着安克缇·仑尼片刻,哈哈笑道,“没有,是我那帮兄弟,他们说有什么悬赏,所以想来看看,你也知道边城兄弟们的穷苦,所以有机会就想检点破烂糊口!” “但有人说皇婿巴赛尔给你下了诏书!”马上的攸丘·克劳兹冷不丁插话道。 兰德·考尔眉头紧皱,默不作声地转脸望向马上的攸丘·克劳兹,却又泄气地回头向安克缇·仑尼道,“我们没有受任何诏令,只是带着几个没出过门的兄弟来看看,但却发现这是个毫无意义的是非之地!” 安克缇·仑尼松了口气,继续试探道,“您不想再为艾蒙派缇王室立功?这可是个好机会,那些厄姆尼人已经后勤断绝被困在长滩。” 兰德·考尔上下打量着眼中透着狡黠的安克缇·仑尼,刚想张口说话又苦笑着摇摇头道,“这样的功劳还是你们来吧,我是觉得这里非但捡不到破烂,还可能划破手掌!”说着微微点头准备向对面自己的军营走去。 安克缇·仑尼忙上前道,“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帝国悬赏只要拿到垩德罗人头,就能成为帝国的君主,您真的不想试试?您可有唯一战胜过厄姆尼人的帝国将领!” 兰德·考尔看着脸上露着焦虑的安克缇·仑尼,苦笑着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地面道,“你难道没有看到吗?这里的土都变成了黑色,我曾经与你并肩作战,而且你方阵中的这些年轻人都很棒,所以我奉劝你们,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屠场!”说完带着阿契琉斯向对面走去。 “请留步!”突然马上的攸丘·克劳兹大声道。 “瓜脸哥,你有什么事吗?”眉宇间早已透着杀气的阿契琉斯转过身,用盾牌遮住右手的飞刀挑衅道。 攸丘·克劳兹将剑柄搭在马鞍桥上,突然催马上前恶狠道,“我想见识见识......”可话还没说完,兰德·考尔已经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身后腾空而起战马的脸,怒吼着将这匹慌忙后退的战马掀翻在地。 滚落的攸丘·克劳兹爬着刚起捡起掉落的剑,兰德·考尔已经双手握着长剑猛劈而来,攸丘·克劳兹侧脸瞪眼,安克缇·仑尼忙大喊道,“慢着...” “嗡嗡.....”宽大的长剑因被突然收住而发出微颤声响,攸丘·克劳兹盯着这分毫之差就要挨住自己脖颈的剑刃,呆愣片刻后脸色煞白地爬到一边。 而怒目圆睁的兰德·考尔缓缓收起手中的巨剑,转身看着蜂拥围住自己的那些铁甲兵,失笑两声摇摇头将长剑收入鞘中,并扬扬眉毛嘲弄道,“还没开始就乱了方阵,比我想的还差!” 看着那些眼神露着杀机蠢蠢欲动的奎托姆铁甲兵,安克缇·仑尼上前挡在兰德·考尔身前,喝退了这些因呼吸急促带甲起伏的年轻士兵,又忙向兰德·考尔弯腰行礼道,“谢谢您的宽容,他们因太过仰慕您而有些情绪不稳!” 兰德·考尔侧脸看看那些刚回归阵列的士兵,突然用浑厚的声音吼道,“收军!” 稍有些凌乱的两个方阵士兵慌忙左右看齐站立,挺着胸脯站在原地,兰德·考尔一把推开安克缇·仑尼迈步来到两个方阵前,踱着步子紧盯着这些全身盔甲仅露眼窝的士兵,突然猛地回头吼道,“御...敌!” “呼哈!”两个方阵的士兵起身爆发出怒吼,并器械碰撞地齐刷刷长矛冲外。 “防守...御敌!”兰德·考尔怒视着两个军团怒吼道,两个方阵顿时齐刷后退两步,士兵们齐刷地猫腰地持盾向后收缩长矛。 看着仿佛着了魔的两个方阵士兵,攸丘·克劳兹脸色蜡黄地呆站在远处,而藏在森林中的伏兵也探头探脑向外张望,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对面的边城雇佣军们也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兰德·考尔。 半晌之后,手心冒汗的安克缇·仑尼才用力咽下口唾沫,脸色局促地奉承道,“您真是军神,眨眼间就驯服了我们的这些手下!” 面色凝重威严的兰德·考尔再次巡视着这两个盔明甲亮、坚如磐石的方阵,忽然深深松了口气,有些沮丧地上前拍拍安克缇·仑尼肩膀低声道,“我不会动你们的士兵,也不会掺和你们和查理尼家的恩怨,但不要打我的主意,否则我不会再顾及...你曾跟随过我父亲的情分!”说完带着阿契琉斯向自己的阵营走去。 “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他们都说是查理尼三世毒死了你父亲,他可是大谷仓的传奇好人!”攸丘·克劳兹突然在远处大声道。 兰德·考尔收住脚步,面露苦涩地低头沉思片刻,转脸望着眼神中带着阴毒的攸丘·克劳兹,苦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包括你!”说着转身要走。 安克缇·仑尼埋怨地瞪了眼伙伴攸丘·克劳兹,快步赶上兰德·考尔道,“您或许可以加入我们,如果成功之后您就能...” 兰德·考尔转脸盯着安克缇·仑尼肌肉抽搐的脸,释然地笑道,“根据你伙计刚才的表现,你们应该是打算进军长滩,然后吞掉巴赛尔再去与厄姆尼人厮杀,而来找我是因为害怕我援助他,或者要是发现我们边城的军队孱弱,就想击垮吞并我们,不过记住,永远不要招惹中立的边城军队,尤其是我们的山地长戟兵,他们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让你们全军覆没!” 安克缇·仑尼彻底惊呆地站在原地,刚想要解释,兰德·考尔掸了掸他肩膀上的灰尘道,“放心,我不会参与你们的事,记住,士兵勇士,但不要把他们当成争权夺利的替死鬼!”说完带着阿基里塔斯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而阿基里塔斯回头做了个鬼脸和割喉的手势,指了指对面的攸丘·克劳兹低声道,“阴脸猪哥,当心你自己的脑袋!” 《虚伪的荣耀》:人天性乐于内斗,不死不休。 第188章 被逼迫的皇婿 夏末骄阳似火,炙烤着长滩,让这条原本是水泽的开阔浅滩地变成了无尽无边的黄色坦途,满头大汗的巴赛尔从红色军帐中钻出,解开领口向紧跟他而出的几名方阵长道,“快去,派人再去抓捕尽可能多的沼泽人,让他们的族人送鱼来,否则咱们过几天都得吃土!” 法务官奥德赛殷勤地用把驱蚊草扇子给巴塞尔扇着风道,“要不您还是回森林里营地吧,这里太热了,简直能把人晒化!” 汗流浃背的巴赛尔解开胸甲扔在地上,望了眼身后不远处那翠绿的森林,犹豫片刻后摇摇头道,“不行,我得按照规矩换防,要是提前去乘凉,会失去兄弟们对我的信任。” 看着巴赛尔忽闪而过的眼神,奥德赛凑近低声道,“您可以白天去,晚上再回来,我已经派人紧盯那些好像行为异常的狼人,白天他们应该不会胡来!” 巴赛尔手叉腰咂咂嘴,挤眉弄眼道,“这些狼人是真疯了还是想搞事情?” 奥德赛左右看看,偷偷凑近道,“他们可能又吃了弥斯露的根!” 巴赛尔冷怔地转过脸,眼珠转转道,“弥斯露?” 奥德赛继续口吻玄秘道,“就像老人们说得,一旦看到狼人们将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身上披挂,又手舞足蹈胡游乱窜的时候,离他们越远越好,这是他们吃了弥斯露的原因,弥斯露是种五颜六色半透明的小野果,会让他们没有人性,暴躁异常,而它们的根毒性更强,我感觉可能是前段时间与厄姆尼人的那场战争诱发的,让他们用这东西来麻醉痛苦,也让他们更加狰狞喜欢暗害别人。” 巴赛尔摸了摸已经干燥的额头,冷笑道,“你在给我讲鬼故事?” 奥德赛再次左右刚想张口,巴赛尔打了个寒战咒骂道,“别他妈鬼鬼祟祟的,咱们在烈日当空的军营,不是晚上的小黑屋。” 奥德赛尴尬地耸肩笑道,“我只是听说,他们说狼人部族格外在意家庭血亲,所以很敏感脆弱,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当失去亲人而感到绝望的时候,他们就会吃那种能产生幻觉的东西,然后四下胡乱攻击人,这次听说他们在森林中阻击厄姆尼人,就是他们说得那些浮衍军,结果死伤太过惨重,所以又开始癫狂,沼泽人的乌喉椰,狼人的弥斯露,他们靠这些东西麻痹伤口。” “但他们应该没多少人了!”巴赛尔略显紧张地刚说完。 “呜呜呜!”突然铜号声大作。 巴赛尔忙和军帐中钻出来不知所措的巨石城士兵四下张望,发现从森林中涌出大群铁甲军,而在看到他们的奎托姆军旗后忙向奥德赛喊道,“传令,准备迎敌!” 巨石城的铁甲军营地士兵们慌忙奔向帐篷后的空地,有的气喘吁吁拖着长矛,有的抱着盔甲召唤仆从..... 正当巨石城铁甲军勉强组成三个松散方阵,对面早已集结完毕的几个铁甲军方阵前有人纵马而出,并带着嘲弄地大喊道,“巴基赛尔!” 催促奥德赛给自己穿戴盔甲的巴赛尔抬起头,只见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正在马上望着自己,不禁用力推着奥德赛低声道,“这两个王八蛋,快,让弓箭手射死他们......”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对面的的安克缇·仑尼再次喊道。 再次汗流浃背的巴赛尔骑上奥德赛牵来的战马,硬着头皮慢慢来到自己军队的方阵前,咽了口唾沫道,“你们来干什么?是来向王室投诚的吗?” 攸丘·克劳兹冷笑两声,催马向前两步道,“投诚也可以,不过得先替艾蒙派缇家的香艳公主萨琳娜讨个公道!” 脸色铁青的巴赛尔顿时张口结舌,但又眼珠转转道,“是小兽血卢鲁·巴赫勾结狼人弄死了你儿子,他们现在在巨石城,你们应该先去那里。” 看着已经开始犯怂的巴赛尔,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哈哈大笑道,“我会去找他的,不过还是应该先为国效力,诛灭敌酋!” “老大,别怕他们,他们没咱们人多,而且咱们还有几千骑兵!”奥德赛扯马凑近巴赛尔打气道。 巴赛尔定了定神,扭脸望着三个同时向自己张望的方阵士兵,侧脸刚想叮嘱奥德赛什么,突然森林中又传来了呼呼呼的呼喊尖叫,随之大群身着各色盔甲、扛着刀枪长矛的士兵走出了出来,而他们中间几名骑着高大战马的皮甲贵族聚集到攸丘·克劳兹和安克缇·仑尼身边,并向巴赛尔嘲弄地大笑起来。 “他们...”奥德赛惊呆地望着对面嘟囔道。 “盖尔兄弟、弗林锡的老列夫一家、居然还有边城的兰德·考尔,看样子有三四万人。”巴赛尔和奥德赛顺着这个虚弱的声音回过头,只见脑袋、胳膊缠着绷带的维托姆·帕夏被人搀扶着站在了旁边。 脸色蜡黄的巴赛尔微微行礼,惨笑着讨好道,“您醒过来了?” 眼圈乌黑,有气无力的维托姆·帕夏勉强笑笑,让人将自己搀扶到马上,用脚跟磕着马腹向对面而去,随即又回头向巴赛尔和奥德赛勾勾指头道,“来!” 惴惴不安的巴赛尔瞟了眼奥德赛,咬牙切齿道,“走就走!”说完跟在维托姆·帕夏身后,晕晕乎乎地向对面而去。 烈日当头,马蹄踩着龟裂的长滩地面踢起阵阵灰尘,脖子被晒到生疼的巴赛尔瞟了眼炫目的太阳,看着对面那些越来越近的伯尼萨各领地贵族,仿佛感觉几十步的距离仿佛是千里之遥。 “巴赛尔!”突然有人一声大吼。 好像被催眠般脑袋耷拉的巴赛尔猛地抬起头,顿时莫名其妙地要瘫软跌落马下,旁边的奥德赛慌忙在马上抱住这个皇婿,看着对面哈哈大笑的几人憎恨道,“你们这群该死的杂种。” 安克缇·仑尼催马上前,看了眼几乎瘫在奥德赛怀中的巴赛尔,又催马来到虚弱脱相维托姆·帕夏身边,探身耳语道,“维托姆,咱们兄弟有过命的交情,你应该知道做什么?” 维托姆·帕夏无力地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希望咱们能像二十年前那样,一致对外...别做无谓的内讧!” “当然,维托姆,我相信你站在我们这边!”安克缇·仑尼向维托姆·帕夏使着眼色道。 维托姆·帕夏紧抓马鞍桥,有气无力干笑几声道,“我也会...效忠艾蒙派提家族...因为现在还是查理尼三世君主!” “对!你们两个还是乱党,如果现在投降或许还能免去死罪!”缓过气的巴赛尔推开奥德赛,勉强再次端坐在马上道。 攸丘·克劳兹哈哈大笑两声,略带挑衅道,“实在抱歉,有人已经将你的庄园交给了我,里面还有你的家人!” “你敢威胁我?”巴赛尔瞪大眼珠,反应半晌又道,“我的骑兵.....” 对面的顶着如缎般蘑菇头的盖尔兄弟扯马走上前,用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摸了摸鼻子笑道,“你的骑兵?对了,里面确实有些是巨石城林荫区的好汉,但你忘了其他大部分来自凛条克的,他们可是我们在烁虹河和祝珀湖沐过圣的好兄弟,所以你下令藏在卢卡斯森林的几千骑兵现在已经归附了我们,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教宗,而不是你这样毫无敬畏心的懦弱乡巴佬!” 维托姆·帕夏慢慢转过脸,望着双胞胎盖尔兄弟冷笑道,“你们两个...”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巴塞尔,却又开始无力地喘息。 老列夫也催马上前,故意后仰身体,显露着异常宽阔的胸肩撇嘴道,“现在你们投降吧,或许在击败厄姆尼人我们会给你们块封地,并且保证你家人的安危。” 巴赛尔望着对面这些沆瀣一气的这些领主贵族,张口结舌却又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奥德赛顿时怒气冲天道,“你们这群杂碎,巴赛尔爵士才是王室正统,代表艾蒙派提家族,你们要是敢...” 还不等奥德赛把话说完,安克缇·仑尼轻轻抬手将他打断,并坏笑着冲巴赛尔道,“我们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难看,如果你要是个明白人,就按我们的要求去办,毕竟没有不漏风的墙,或许你还能有条生路,能在悼念亡妻中寿终正寝,否则我们就把你送到艾蒙派提王宫,查理尼三世可能正在等你。” 听着这样的恐吓,巴赛尔脸色僵硬地望向不远处的盖尔兄弟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盖尔用小拇指的长指甲挠了挠自己鼻子,偷偷向巴塞尔使了个眼色道,“你最好听他的!” 看着盖尔兄弟朝自己挤眉弄眼,巴赛尔似乎有了些底气地挺起胸脯,向安克缇·仑尼道,“什么...什么要求?” “你们巨石城的军团现在就去拿下厄姆尼人,将他们彻底消灭在长滩,就算将功补过!”攸丘·克劳兹上前冷冷道。 巴赛尔呆愣片刻,嘴角颤抖道,“我们去...攻击厄姆尼人?将功补过?” “对,就是你们,巨石城的铁甲方阵最精锐,不像我们弗林锡军队那么稀里哗啦,而且总得有人去,就算是你们纳降的投名状!”马上的老列夫提了提宽阔的皮带道。 巴赛尔呵呵干笑几声,回头望望自己那三个烈日下的巨石城铁甲方阵,又看看维托姆·帕夏低声道,“他们让咱们去打头阵,想要借助厄姆人干掉巨石城和天鹅堡的军队!” 安克缇·仑尼笑道,“不,维托姆的军队不去,只需要你们巨石城的人。” “哈哈哈!”巴赛尔狂笑几声,面露狰狞道,“我知道你们的企图,也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这些伯尼萨的肮脏贵族,一群自以为是的狗杂种,觉得我和我身后那些巨石城子弟是烂命穷鬼,瞧不起我们,和我们格格不入,还想利用我们给你们卖命,然后再铲除我们,你们这群人渣!想要将巨石城连根拔起?先过我这关!” 攸丘·克劳兹略显诧异地昂起下巴,却又冷笑道,“这就是游戏规则,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就得继续往下走。” 巴赛尔仿佛恶魔附身,探着身子狞笑道,“好吧,那就按规矩来,咱们先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再去灭了那些厄姆尼人。” “看来你还有点儿骨气,我站在你这边。”维托姆·帕夏单手撑着马鞍桥,拍拍巴塞尔肩膀气喘道,“而且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小兽血卢鲁·巴赫,如果他们敢乱来,他就会从后面包抄他们!” 安克缇·仑尼愣神片刻道,“满口鬼话,那个小兽血不是霍亨!” 维托姆·帕夏咬牙切齿回应道,“不信你就试试,看小兽血是喜欢钱,还是你?” 看着维托姆·帕夏和巴赛尔惨淡决绝的脸,攸丘·克劳兹下马来到近前道,“你们废话真多!”说着向身后摆摆手,片刻后一名骑兵来到近前,将颗人头丢在巴赛尔面前道,“我们在闲暇之余派人探望了你老家溪镇农庄,这是您表弟中的一位,我没记住名字!” 巴赛尔偷偷瞟了眼地上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愣神良久后咬牙发狠道,“要不是我,他早饿死了,活到现在也算赚了。” 攸丘·克劳兹哼笑一声,再次向后摆摆手,另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再次丢在巴赛尔面前道,“这是您亲爱的哥哥,不过活到现在他也赚了!” 巴斯尔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发抖死死盯着攸丘·克劳兹道,“杂种...你活不过今晚!” 攸丘·克劳兹面无表情再次向身后挥挥手,另外一颗人头被丢在巴赛尔面前道,“这是您的亲弟弟!” 看着遭雷击般呆在马上的巴赛尔,攸丘·克劳兹俯身低声道,“你还有几个亲人,我可没数过!”说着恶狠狠再次向后挥挥手。 “慢着,慢着!”巴赛尔慌忙大喊着跳下马,扑通跪倒在攸丘·克劳兹面前道,“我投降...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您好像有点晚了。”故作惊讶的攸丘·克劳兹缓缓放下抬起的手,又打量着仰脸张口、眼泪鼻涕横流的巴赛尔道,“你现在还真像条狗!”说完跃上马背转身要离开。 巴赛尔猛地爬起身,死死扯着攸丘·克劳兹的腿哀求道,“你不能这么残忍!” 攸丘·克劳兹慢慢转过脸,盯着巴赛尔扭曲抽搐的脸道,“人生就是这么残忍,如果你不想剩下的那几个亲人掉脑袋,就拿垩德罗的人头来换,毕竟他现在就像条困在沙滩上的鱼!”说完猛地一脚将巴赛尔踹倒在地,抽马离去。 《努努录》:极度的危机总能促使人一不做二不休。 第189章 拖入泥潭 傍晚的长滩巨石城军营,指挥使帐篷内的巴赛尔脸色土灰、眼珠乱转,突然收住不停踱步的脚,向帐篷内的奥德赛道,“快去,命令第一、第二军团偷袭厄姆尼人,趁乱宰了那个垩德罗!” 奥德赛朝着军帐外望望道,“现在天还没黑,主要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方位,可能还在上百里之外,长滩很长,况且他们还有好几万人。” 巴赛尔似乎着魔般死死盯着奥德赛道,“你贪生怕死?” 奥德赛一愣,瞪大眼珠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我觉得,.....” “那现在就去,否则我砍了你脑袋!”巴赛尔说着开始摸腰间的长剑。 奥德赛咽了口唾沫,忙伸手指着靠在帐篷角落的维托姆·帕夏道,“不如先让维托姆爵士带着他的军队先去...毕竟他作战经验丰富...咱们带人防止那些杂碎偷袭咱们。” 满嘴酒气的巴赛尔迈着步子向奥德赛逼近道,“你去,还是不去?” 斜躺着的维托姆·帕夏不禁失声笑道,“就像他们说的,你们两个真是懦弱不堪。” 巴赛尔猛地回过头,眼睛冒火地盯着维托姆·帕夏道,“你刚才说什么?” 维托姆·帕夏用手支着坐起身,喘息冷笑道,“如果不是因为恐惧...你们怎么会...慌乱成这样而上他们的当。” 邪火上冒的巴赛尔快步来到维托姆·帕夏身边,猛地拔出长剑恐吓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维托姆·帕夏气喘吁吁不屑道,“宰我不算本事...有本事去找杀你家人的攸丘...” 怒火攻心的巴赛尔高高举起长剑向维托姆·帕夏砍去,奥德赛忙上前拦腰将他抱住向后拖着道,“杀了他咱们就完了!”说着又向闭眼喘息的维托姆·帕夏道,“您也少说两句,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些杂碎就像想将咱们一锅端!” “把他砍了,来人!”巴赛尔失控地向帐篷外大喊道。 看着涌入帐篷的卫兵,奥德赛狠狠一巴掌抽在巴赛尔脸上吼道,“你他妈要害死所有人吗?” 格外响亮的耳光让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巴赛尔痴呆片刻,又如同孩子般抓着奥德赛衣领开始嚎啕大哭,维托姆·帕夏努力站起身,向进入帐篷的卫兵道,“告诉所有天鹅堡的士兵...现在出发...顺着长滩...往南推进十五里!” 眼珠凸起、面目狰狞的奥德赛猛地回过头,望着维托姆·帕夏道,“爵士,您这是?”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维托姆·帕夏扫了眼众人,又疲惫不堪嘟囔道,“既然他们想让咱们去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跑!”说着晃晃悠悠向军帐外走去...... 清晨的湖面被微风吹动,骑马立在岸边的安克缇·仑尼眉头紧皱,自言自语嘟囔道,“这些家伙居然这么快就行动了,不会是去投降厄姆尼人吧?” 旁边攸丘·克劳兹将手伸向半空,好像在感受着湖面吹来的潮气般捻搓着指头,又看着湖面那群划向岸边的沼泽人小舟道,“听说巴赛尔他们还把那些沼泽人俘虏都放了,还给了他们很多财物,好像是想拉拢他们给他们运送泉水。” “沼泽人?呵呵!”安克缇·仑尼撇撇嘴道,“那是群赤身裸体土人还不如草场的野兔,现在厄姆尼人要么反击攻占巨石城,要么被逼到托拉姆港跳海!所以我担心巴赛尔会给厄姆尼人当带路党,如果是那样,咱们未必能压得倒他们。” 攸丘·克劳兹脸色阴沉道,“我错失了良机,应该昨晚就干掉他们。” “你当初就不应该杀他全家。”安克缇·仑尼抱怨着道,“不过凛条克的骑兵应该能很快追上他们。” “失之分毫错之千里,我被边城那个家伙影响到了!或许咱们应该...”攸丘·克劳兹眼睛闪过丝冰冷呢喃道。 “千万别打兰德·考尔的主意,否则纯属找死!”安克缇·仑尼道,“咱们可以尾随巴赛尔,不给他投降厄姆尼人的机会,逼迫他们与厄姆尼人决战,到时候兰德·考尔只能选择站在咱们这边,而且老列夫和盖尔兄弟他们早就迫不及待想上阵厮杀。” “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攸丘·克劳兹调转马头,紧紧盯着安克缇·仑尼道,“你还记得那几万乌坎那斯骑兵吗?”说着扫了眼龟裂的长滩地面。 “你是怕咱们也陷入泥沼?”安克缇·仑尼不屑道,“清泉口的沼泽本来就没有干透,这里可是水位下降后被暴晒了几十天,估计挖掘也难以见水,所以我才让士兵们准备了充足的水袋。” “一样,长滩和塔布提一样,只要有水就会变成泥沼,而且一旦陷进去,咱们就变成了那些家伙的羔羊!”攸丘·克劳兹忧虑道。 “沼泽人?”安克缇·仑尼道。 “卢鲁·巴赫!”攸丘·克劳兹道。 安克缇·仑尼不屑道,“那个用挨鞭子显示勇气的小屁孩儿?” 攸丘·克劳兹冷冷道,“不要小看这个毛头,他可是咱们好兄弟霍亨·巴赫的接钵人,这次还带着兽血家族的‘百人团’,不过是人就能对付,唯独怕咱们也成了塔布提的那几万乌坎那斯骑兵。” “那可得有足够大的雨水,按照现在的样子,咱们骑马到托拉姆港也用不了几天!”安克缇·仑尼自信满满,却又突然疑惑道,“我知道是库普兰河受阻才导致这里突然干涸,但要是突然被疏通了呢?或者天降大雨。” 安克缇·仑尼摸着下巴赞同道,“这个确实有可能,现在厄姆尼帝国已经又变回了坦霜帝国,那些复国者很有可能会掘开那些水坝,想放水淹死垩德罗和他的残兵。” “两位又在深谋远虑?”突然兰德·考尔带着几人骑马从不远处而来,并看着满面愁容的安克缇·仑尼和攸丘·克劳兹道,“水火无情,万事要谨慎。” “您真是好耳力!”安克缇·仑尼转身向兰德·考尔恭维道,“这就是战神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吧!” 兰德·考尔挠了挠自己的招风耳,斜着那张内凹且布满坑洼的脸,眉头紧蹙望着湖面道,“只要用心,就能看到、听到很多东西。” 安克缇·仑尼看着兰德·考尔专注的模样,不禁感叹道,“您突然让我想起了您的父亲,你们简直毫无二致,所以只要有您在,我们将高枕无忧。” 兰德·考尔轻轻转过脸,用长睫毛下灰蓝色的眼睛望着安克缇·仑尼,似乎有些伤感道,“谢谢您的夸奖,不过我是来告辞的,我们要回边城去了,因为有信报说坦霜人蠢蠢欲动,好像试图穿越迷雾山入境。” “您还是这么坦诚?”安克缇·仑尼再次恭维着劝道,“不过那里有聂格拉和黄金城,坦霜人即使进来也只会是想去他那里。” 兰德·考尔深叹口气道,“话虽如此,但毕竟我有守卫边城的责任,所以...” 攸丘·克劳兹突然冷冷打断道,“您的小伙伴们同意跟您一起回去吗?” 兰德·考尔撇撇嘴向身后指了指道,“这几位就是我们边城的最重要的几名首领,虽然也有...迷雾山好汉的代表秃...” 还没等兰德·考尔把话说完,一个穿着兽皮坎肩,大脑袋上斑秃反光的男人猫了猫腰,贼眉鼠眼地嘶哑道,“他们管我叫秃瞄,以前萤火虫的老大。”说完轻蔑地瞟了眼有些尴尬的阿契琉斯。 攸丘·克劳兹打量着这些山地农夫装扮的边城佣兵头目,轻声诱惑道,“各位好汉,我再重申一次,如果战胜厄姆尼人,无论这里的谁成为巨石城...不...伯尼萨帝国的新君主,你们就都会被他册封大片领地,而不用猫在那个连土豆都年年歉收的犄角旮旯。” 安克缇·仑尼也添油加醋道,“确实如此,那些老家伙领主们几乎都死绝了,如果你们和我们并肩作战,将来就能取他们而代之,小奥古斯塔、大谷仓、弗林锡、天鹅堡、凛条克,随便拿出一小块地方就能让你们成为富家翁,最关键的是能平反你们的家族耻辱,毕竟你们都是贵族后裔,只不过运气不好被流放到了边城而已,尤其是兰德·考尔爵士,您父亲可曾经是帝国七大领主之一。” 几个边城的土匪心动地互相对视,又瞟着兰德·考尔后背陷入沉默。 兰德·考尔用余光扫了眼身后的那些边城军头,抬头轻声道“这口饭我们怕是吃不起,而且我奉劝你们一句,最好离厄姆尼人和巴赛尔远点,他们两个已经被逼入绝境,困兽必伤人,希望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带着人扯马向森林营地而去。 看着边城军队开拔踏上森林驿路,盖尔兄弟从不远处疾驰而来道,“这么多人手,放过了实在可惜,不如让他们留在我们身边,只要拿下兰德·考尔,其他人肯定归咱们所有,他们中有人和我们谈过,即使那些山地长戟兵想要造次,打服即可!” 紧随其后的老列夫斜眼打量着不可一世的盖尔兄弟,撇撇嘴道,“你们没见识过这些山地农夫的狂乱长戟,所以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攸丘·克劳兹听着老列夫意味深长的话,用手死死抓着缰绳,眯眼望着兰德·考尔在马上摇摇晃晃的身影,和他身后那些人高马大扛着长戟、散漫如流浪汉的山地民兵,良久后泄气道,“有没有他们无所谓!”说完偷偷在腿上擦了擦手中的汗。 安克缇·仑尼长松了口气道,“万幸!” 攸丘·克劳兹狠狠瞪了眼安克缇·仑尼,厉声道,“开拔,追击巴赛尔的巨石城军,把他们赶入厄姆尼人的防线!” 《圣地厄斯》:萨拉姆之地西南群山迷雾环绕,居有混血山民魁梧悍勇,善用十尺长戟,于高处群聚鸡啄狂劈,视财如命,冷血至极,幸山陡人稀且不喜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