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为妾,疯批宠妃三胎登后位》 第1章 让我做妾? 大齐孝景二十三年三月。 当今三皇子黎王因多年未有子嗣而筹划充实后院。 江闻玉被选中进入黎王的后院成为一名位分最低的侍妾。 原因无他,因为江闻玉的嫡姐江宝珠是黎王妃。 “妹妹美貌,入了王府,定能得王爷宠爱,来日生下一子半女,姐姐我也一定会视如己出。” 盛京街上,江闻玉出门采买药材,正碰上嫡姐江宝珠。 江宝珠看着江闻玉那张狐媚勾人的脸和胸前傲人的两团便心生嫉妒。 净学了那低贱宋姨娘的狐媚做派! 不过…… 江宝珠想起她去母留子的打算,心下才算宽慰得意。 再美貌又如何,一个卑贱庶女,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江闻玉闻言轻笑一声,抬眉美目流转之际,更是如人间尤物,叫人移不开眼。 “姐姐还真是唯恐别人不知你生不出,爱抢别人的孩儿吗?” 话音刚落,江宝珠脸色便不好看了。 她嫁给黎王两年不曾有孕,旁人都笑话她也就罢了,江闻玉一个低贱庶女,竟然也敢奚落她? “江闻玉你放肆!来人,给本王妃掌她的嘴!” 江宝珠身旁的两名婢女闻言迅速上前,举手就要朝江闻玉打去。 江闻玉眯了眯眼,袖中银针飞出,两名婢女瞬间倒地,七窍流血而死。 “啊啊啊啊啊!江闻玉,你疯了吗?这可是盛京,你……你敢当街杀王府婢女,你大胆!” 江闻玉有些不耐烦江宝珠的聒噪,只看着地上死状惨烈的婢女,有些兴奋。 姨娘还在时,只叫她忍,从不许她杀人。 可姨娘现在死了,她孑然一身。 终于可以杀人了。 真开心。 “贱人!我可是黎王妃,你敢杀我婢女,我要杀了你!” 江闻玉闻言冷笑,“杀我?也不看你够不够格!” 她一把捞起跌坐在地的江宝珠,掐住她的脖子,直接抬手把手里的药丸塞进江宝珠嘴里。 捏紧她的下巴,直接让其咽了下去。 “你……江闻玉,你给我吃了什么!” 江闻玉目光阴冷的,笑容却灿烂天真。 “当然是毒药啊,好吃吗?姐姐。” “你和你母亲,害我姨娘难产而死,又要我入王府为你固宠。”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去母留子的主意吗?” 江闻玉凑近江宝珠,替她理了理乱了的发髻,笑的开心,“这下好了,姐姐,我若是死了,你也要陪我一起呢。” “开心吗?” 江宝珠闻言,面色惊恐的看着面前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江闻玉。 她父亲是侍郎,母亲是权倾朝野的欧阳家嫡女,她生来便是天家儿媳。 所以她看不上卑贱的江闻玉,只当她是个猫儿狗儿的逗着玩。 让她学狗叫,钻狗洞,吃狗食。 那时候江闻玉还很听话。 怎么会! 她怎么有这个胆子敢给她喂毒药! 她不信! “三,二,……” 随着江闻玉隐隐有些兴奋的声音,江宝珠骤然觉得肠胃绞痛难以忍耐,痛的她不得不蜷缩着身子打滚。 “江闻玉!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闻玉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反正姨娘都死了,她注定要进黎王府,不铤而走险给自己留一线生机怎么成? 她自信给江宝珠喂的毒无人能解,只要江宝珠想活,就一定得保她平安。 她要平平安安的替她姨娘和未出世的弟弟报仇! 因为江宝珠出行清街的缘故,所以这边江宝珠已经痛入骨髓了,那边京兆尹府衙才派了人来。 “大胆,何人当街闹事伤了黎王妃?” 江闻玉抬眼望去,理直气壮的说,“我,怎么了。” 为首之人气笑了,“如此猖狂,来人,拿下!” “等等!” 江宝珠挣扎着拦住那人。 江闻玉现在不能被抓住,她不能死! 她早有耳闻,江闻玉被她赶去山庄的那几年偷学了毒术,听说杀了不少山庄里欺负她的人。 万一……万一她真的给她喂了毒药,江闻玉死了,她岂不是也得死? “这位大人,本王妃只是和妹妹闹着玩,我……有顽疾在身,她替我治病而已,都是误会……误会。” 为首之人见江宝珠满脸痛苦,怎么看都不像在治病,倒是像中了毒。 只是…… 贵人说什么他就听呗。 还能违抗咋滴? 除非小命不想要了。 京兆尹府衙来的人统统撤走后,江闻玉满意的笑了。 看来江宝珠脑子还不算笨。 她笑着又塞了一颗药丸给江宝珠,“姐姐真是听话,今日解药暂且给你吧。” 江宝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江闻玉说,“不过……这解药每月都得服一次,不然,姐姐还是会陪妹妹下黄泉呢。” 江宝珠呼吸一窒,咬牙切齿道,“江闻玉,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活着。” 为姨娘和弟弟报仇。 江闻玉轻笑一声,“是姐姐让我入王府,这引狼入室的后果,姐姐自己好好琢磨吧。” 说罢,江闻玉便买了药材自顾自的走了。 行至小巷子,与婢女白露白霜会合后,江闻玉才算松了口气。 白露白霜自小跟着她,胜似亲人,有些事不必瞒着。 白露知晓江闻玉当街杀人,还给黎王妃喂毒后,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小姐,下次可不要如此胡闹了,太危险了。” 白霜认真的点头,“起码要等我和白露在的时候再杀人。” 白露,“…………” 算了。 天子脚下,盛京城中,也没几个敢当街杀人的。 也就自家小姐不怕死。 挺好。 “阁下跟了这么久,不打算正面见见小女子盛世美貌么?” 江闻玉言语调笑,语气却十分冷漠。 来者不善。 “倒是有自知之明,孤就喜欢你这样的——” “恶毒美人。” 一群黑衣人中,一名白衣男人负手而立。 面如冠玉,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平添了几分魅惑,周身却隐着威严,端得一副居高临下的贵公子模样。 江闻玉闻言抿唇一笑,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更是纵生风情。 沈渊看直了眼,愣住片刻,勾唇一笑。 “美人,孤要抢你——” “入东宫。” 第2章 入东宫的第一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侍郎江起之女江闻玉,柔靓成仪,温恭谦和,特赐为太子良娣,钦此!” 东宫妃妾,设太子妃一人,太子侧妃两人,太子嫔四人,良娣六人,良媛八,承徽十二,昭训十六,奉仪二十四。 大齐嫡庶分明,这良娣的位分,给她一个庶女,也算是极好了。 沈渊当真没骗她。 江闻玉从善如流的接过旨意,无视了身旁江父和江大夫人青白的面色。 待到宣旨太监走后,江父猛地摔了茶碗,呵斥道,“逆女,跪下!” “你是不是勾引了太子,才引得他亲去皇上面前请旨让你入东宫?” “孽障!我们江家乃黎王一派,我也早就答应了你姐姐送你入王府为她固宠,你这样,岂不是让黎王和顾皇后怀疑我们江家的忠心?” 江闻玉见名义上的父亲只关心利益的凉薄样子,心下早有预料。 “父亲真是高估女儿了,女儿不过一介庶女,何德何能能勾引得了太子殿下?” “你还敢顶嘴?” 江父作势要打,江闻玉侧身一躲,便避开了。 “父亲,女儿如今是东宫良娣,不日便要入东宫,若是伤了,到时皇上过问,恐怕父亲也不好交代。” 江父闻言,即将要落下的巴掌戛然而止。 沉默片刻,江父突然笑了,“既然你这么有本事,引得太子喜爱,也好。” “你便留在东宫,做黎王的眼线。” “若是做不好,你姨娘,可要曝尸荒野了。” 江闻玉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掩盖住了眸中杀意。 “是,父亲,女儿定当做好这个眼线。”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姨娘的尸身牌位从江家带出来。 她要江府所有人,对她姨娘叩首认罪! 回到闺房后,江闻玉打开了沈渊派人悄悄送来的匣子。 入眼的是一堆厚厚的银票和地契。 白露笑道,“太子殿下倒是个大方的。” 白霜点头,“长的也好看。” 江闻玉忽然想起三天前沈渊带人拦住她的时候。 轻浮,凉薄,活像个不务正业的纨绔。 可他说要抢她入东宫时,神色倒是有几分认真。 江闻玉还记得他承诺的那句,“你替我把东宫后院清理清理,该杀杀,该毒毒。” “你要什么,孤双手奉上。” “这个交易你可满意?” 江闻玉确实满意。 不用嫁入黎王府,她当然满意。 重要的是,若是沈渊登基,她便可利用沈渊的权力,去替姨娘和弟弟报仇。 “唉……” “可惜了太子殿下不是咱们大齐的嫡出皇子,地位岌岌可危。” “不然,或许他还真能是个良人。” 大齐人尽皆知,当今太子并非皇后所出,而是魏皇贵妃所出的庶子。 魏皇贵妃与当今皇上感情甚笃,当初皇上被迫送去邻国为质,是魏皇贵妃义无反顾的跟随,不顾生死,在异国几次救了皇帝性命。 皇帝回国后得登帝位,第一件事便是想封心爱之人为后,可却被群臣阻拦。 魏皇贵妃家世不显也罢了,偏偏她还是罪臣庶女。 无奈之下,皇上只得娶了顾丞相之女为皇后。 封了心爱之人为皇贵妃。 皇帝自觉愧对魏皇贵妃,便待到她生子后,立刻封了魏皇贵妃的儿子为太子。 这一次,哪怕是御史死谏都没能改变皇帝的决心。 由此可见魏皇贵妃的盛宠。 江闻玉不以为意,“我此生从未求过得遇良人。” “我要活着,要权势,要报仇。” “所以,太子殿下是不是良人,都无所谓。” 一晃半月,终于到了江闻玉入东宫的这天。 一顶小轿从东宫侧门抬进来,从此以后,江闻玉便是东宫太子的江良娣了。 领路的太监乃是候德福,东宫首领太监,沈渊的心腹。 “良娣请进,这便是殿下亲自为良娣挑选的含玉殿。” “只您一人居住在此。” 候德福弓着身子,只微微抬头。 这位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向皇贵妃求的人,皇贵妃给了天大的体面,请皇上亲自下了旨意。 候德福跟着太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位对哪个女子上心的。 候德福偷瞥了一眼,只觉惊人。 江闻玉一身水红色襦裙,身姿曼妙不可言,不施粉黛却面若桃花娇艳。 候德福深以为然。 太子殿下喜欢的人,就该如此令人倾倒才对。 引着人到了,候德福又恭敬的送了太子殿下给的赏赐便退下了。 江闻玉看着殿中跪着的一屋子下人,只叫人赏了银子便叫退下了。 无他,这些都是沈渊给她挑的人。 她再如何拉拢,这些人都不会把她放在第一位,何必费力气? 白露看着宽敞华丽的屋子笑的开心,“主子,这比我们原先的屋子大了好几倍呢。” 江闻玉打量了一下,确实如此。 似乎已经超过了良娣该有的规制。 只是她享受的心安理得。 毕竟她要替沈渊清理后院。 替东家办事,总得拿些好处。 她偏不爱低调行事,推托好处,沈渊给了,她便拿。 入夜。 沈渊忙了一天,终于有时间去后院。 候德福跟着身后禀报,“一切照殿下吩咐,江良娣殿里所用,无一不精致。” 沈渊满意的点点头。 美人自该配最好的。 只是这个良娣的位份委屈了她。 也罢。 他自然会给她更多。 寝殿内,江闻玉一身白色纱衣覆体,粉嫩的樱桃若隐若现,一双雪白笔直的腿侧放于榻上。 宫人早早就禀报了沈渊即将到来的消息。 江闻玉并不出门接驾。 只是叫屏退了所有宫人,熄了殿中一半烛火。 沈渊见此,眸色愈发深了,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 玉体横陈,浑然天成的柔软映入眼帘,几乎要从纱衣里挤出,沈渊顿时下腹一紧。 江闻玉自是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妙处。 她天赋异禀,又有姨娘师父的秘方调理,没有男人会拒绝她。 沈渊一把捞起江闻玉,将她放入含玉殿后殿内早就修好的汤池。 升腾的热气盖住了沈渊的充斥着欲望的双眼,却令他将水池里的风光一览无余。 江闻玉娇笑一声,“殿下,想要吗?” 沈渊再也忍耐不住,猛然将人压下。 “玉儿,果真……绝色。” ………… 第3章 下马威 第二天,江闻玉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 思及昨夜沈渊的胡闹,江闻玉不禁有些脸红。 沈渊当真是不简单,搜罗了不知多少书中姿势,非要与她试个遍。 若不是她身体有底子,只怕昨夜早就受不住昏睡了过去。 见江闻玉醒来,白露脸色有些凝重的伺候她起床梳洗。 “主子,宝荷殿那边已经叫人来了五回了,催主子过去请安。” 江闻玉闻言皱眉,“不去。” “太子不是说了,免去我今日请安么?宝荷殿那边不知道?” 白露叹了口气,“候德福一早便派人通知了,只是……” “恐怕太子妃是想给您一个下马威。” 江闻玉闻言冷笑。 下马威? 还不知道谁给谁下马威呢! 说实在的,她并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 不是因为她仗着宠爱轻狂,而是因为,沈渊给了她一个名单。 名单上的人,在东宫最多只能再活两年。 而这名单上第一位,就是太子妃魏氏。 这魏氏,江闻玉早就有所耳闻。 整个盛京没人不知晓她的事迹。 仗着是魏皇贵妃亲叔父的孙女,在宫宴上给太子下药,虽最后未成好事,但被京中王公贵族知晓后,太子妃也坏了名声,事后,太子妃一边言只是爱慕太子不得已出此下策,一边又用魏家权势威胁,逼迫魏皇贵妃赐婚她与太子。 她用尽手段想嫁给太子,所有人都当她对太子一往情深呢。 可她偏不是。 嫁入东宫第一夜她就同太子闹腾,将太子赶出婚房不说,还对太子冷淡无比,好似宫宴上给太子下药迫不及待嫁人的不是她一样。 魏氏这个态度,让许多人又都以为她是被家族逼迫嫁给太子的。 可她偏又在太子纳妾之后,因嫉妒而刮花了那名妾室的脸,逼的那名妾室自尽。 随后更是大放厥词,言那妾室同她抢太子宠爱,死了活该。 这一番作为下来,倒是叫人看不透她到底对太子如何心思了。 魏皇贵妃也几次想同皇上请求废她太子妃之位,可三皇子虎视眈眈,太子如今地位不稳,而魏家百年世家,权势滔天,若废魏氏,太子登基之路只怕艰难。 因此,魏皇贵妃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闻玉倒是对这太子妃有些好奇了。 到底是何等大智慧之人,能做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之事。 梳洗罢后,江闻玉对自己的装扮很是满意。 “主子,宝荷殿那边又来人了。” 白霜进门禀报,有些不耐烦这些人,来了五六趟了,究竟要做甚? “呵,叫她等着。” 半个时辰后,江闻玉慢条斯理的用完了膳,终于心满意足。 “快傍晚了,咱们正好闲着,那就给太子妃娘娘,请个安去吧。” 此刻,被拦在含玉殿门口的春儿面色十分不虞。 她可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这不知礼节的庶女竟敢将她拦在门外? 真真是放肆! 春儿正要抬脚回宝荷殿告状,便见一身鹅黄色襦裙的女子款款而来。 春儿暗自惊了一瞬,眼中鄙夷愈发浓了。 狐媚子! 便是靠着这副青楼楚馆的做派勾得太子殿下一夜叫了七次水! “江良娣,我们太子妃有请!” 春儿上前拦住江闻玉,面色倨傲。 江闻玉给白露使了使眼色,白露会意。 一巴掌狠狠的落在春儿脸上。 “啊!” 春儿被扇倒在地,嘴角都渗出了血。 江闻玉心情很好的欣赏白露圆润的巴掌印。 “你见本良娣不行礼也罢了,居然还昂首挺胸?” “怎么,想以下犯上?” “记住了,奴婢永远是奴婢,我管你是谁的奴婢,既是奴婢,就给我低头做人!” 江闻玉说罢,便坐上了沈渊特意给她赐的轿辇,往宝荷殿去了。 轿辇上,江闻玉抽出沈渊给她的纸条,细数着这些人的名字。 如水葱般莹润玉白的指尖随意的点了点,便锁定了第一个目标。 …… 宝荷殿内,人坐的整整齐齐。 东宫良娣及以上有资格来宝荷殿请安的妃妾都到了。 主位上的太子妃眉间隐隐含着怒气。 太子从未这么不知节制过! 她早闻这次入东宫的江良娣不同寻常,可她没想到,昨夜含玉殿里居然叫了七次水! 她堂堂太子妃,嫁入东宫两年,如今却……还是完璧之身! 而一个不知名的狐媚子庶女,居然抢了本属于她的宠爱? 这真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本宫等了她一天!为何还没有来?人呢?” “太子妃娘娘息怒,这庶女到底不知礼数,等她来了您尽管教导就是,可别为不值得的人气坏了身子。” 贾侧妃笑的幸灾乐祸,“话又说回来,这江良娣究竟有多美?竟引得太子殿下这么清心寡欲的人一夜叫了七次水?” “我有多美,姐姐不妨亲自看看如何?”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妩媚婉转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众人只见一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款款而来,端的是步步生莲。 待到江闻玉进殿后,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瞥了眼自己的胸前。 怪不得太子殿下宠爱。 天生尤物便是如此了。 江闻玉见众人愣着,微微张开手臂,姿态慵懒的转了一圈,随即娇笑一声,朝贾侧妃看去,“侧妃姐姐看我如何?美么?” “狐媚东西!还不跪下!” 太子妃气急败坏的指着江闻玉,“这里是东宫,怎容你一副青楼楚馆的做派!” 贾侧妃回过神来,思及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迷住了片刻便心生懊恼。 “江良娣,给太子妃请安居然迟了这么久,你未免有些不知礼数了!” 江闻玉闻言,敷衍的朝太子妃福了福身,“妾良娣江氏,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涨红着一张脸,“你没听本宫说让你跪下吗?江氏,不要以为仗着殿下宠爱便可以无法无天!” 江闻玉眨了眨眼,轻笑道“妾只是庶女,不知礼数,望太子妃多担待。” 太子妃气急,又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婢女夏儿拉住,“娘娘,您不要中了太子殿下的计!这个江良娣只是个殿下欲擒故纵用来让您吃醋的炮灰而已!” “您这时候罚了江良娣,再破坏了您深情忍耐的人设,还怎么让殿下以后追妻火葬场啊!” 第4章 追妻火葬场? 太子妃闻言,一下就熄了怒气。 对! 这时候太子纳多少女人都不能生气! 阿娘说了,只有前期默默关心,忍受屈辱,对太子表面冷淡实则细心照顾,扮演一个被太子虐心虐身的小白花,默默忍耐,等来日太子醒悟,就能让他立刻追妻火葬场! 这样,太子以后就会唯她是从的! 太子妃自信一笑,“无妨,本宫既然是殿下的正妻,自然会多担待。” “只是,江良娣你对本宫不知礼数无妨,对殿下时可不能这样。” 江闻玉有些莫名其妙。 她都准备大战一场了,这太子妃怎么回事,这么刺激她都不发疯? 而一旁的贾侧妃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又来了。 又是什么追妻火葬场。 太子妃想通过扮演大度的受害者让太子殿下心疼。 恕她直言。 做梦吧就! 江闻玉愣住片刻,轻笑一声道,“如此,那就多谢太子妃提醒了。” 太子妃笑着安排江闻玉坐下,语气温柔,“来,本宫为你介绍下东宫众位姐妹。” 她指着左下方的贾侧妃道,“这位是贾侧妃,是东宫里的老人了。” 又看向右下方,“这是孙侧妃。” “以及东宫太子嫔,李嫔,吴嫔,赵嫔。” “还有就是与你同为良娣的钱良娣了。” “另外,还有几位姐妹,但是她们位分太低,按规矩是不能出来见人的,你见与不见都一样。” 随着太子妃话落,江闻玉一一看去。 啊…… 对不起了众位姐妹们,你们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呢! 江闻玉认完了人后便起身告退,“太子妃,妾昨夜实在太累,身体不适,这就回去了。” 说罢,也没等太子妃同意,转身就走。 太子妃脸色僵了一瞬,本还装着大度温柔的眸色瞬间沉了下来。 “娘娘,您看这个江良娣,未免有些太不尊重娘娘了!” 最下首的钱良娣出言为太子妃打抱不平。 除了几个良媛,承徽,昭训,就她位分最低! 本以为开来了个资历不如她,家世不如她的良娣也能叫她耍一通威风,可没想到这个江良娣如此得宠! 被这种人踩在脚下,钱良娣心中不服。 太子妃冷笑一声,“本宫知道她不尊本宫,要你来提醒?” “行了,都下去吧,钱良娣,你留下。” 待到一行人都走后,钱良娣狗腿子一般凑近太子妃。 “娘娘叫妾留下,可是有好主意了?” 太子妃抬眉朝她一笑,“不知妹妹可否帮本宫?” 钱良娣忙不迭的点头。 既然太子妃吩咐了,她也想给江良娣一个下马威,莫要叫她踩在自己头上! …… 钱良娣走后,夏儿有些慌乱,“娘娘,此事可否不妥?您莫忘记老夫人的话,若是殿下知道了,恐怕……” “行了!本宫不会忘!” 太子妃打断了夏儿,“表面容忍叫太子知道了就行,本宫私下里可受不了这种欺负!” “事又不是本宫干的,就算太子知道了,本宫依然是阿娘说的那种纯洁深情的小白花!” ………… 含玉殿。 沈渊来时,江闻玉还在睡着。 瞧着面若桃李的江闻玉,沈渊心痒难耐,昨夜春风一度,他更是爱极了江闻玉。 不愧是他从万千人中一眼看上的女人。 江闻玉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便感受到一股好闻的凛冽木香萦绕在鼻尖。 “殿下怎么来了?” 除了太子,还有谁敢这样抱着她。 沈渊本就是半眯着眼,见江闻玉醒来,一把将她捞了过来。 若隐若现的馨香让他不禁沦陷。 活色生香啊。 直到按住江闻玉来了两回,体内的火才渐渐平息。 江闻玉累瘫在床上,像只猫儿一般趴在沈渊怀里。 “今日可见过东宫妃妾了?” 沈渊一边来回摩挲江闻玉的柔软一边开口问。 江闻玉不禁喘息了两声,继而嗔声道,“殿下真是好福气,东宫妃妾们,个个都是美人呢!” 沈渊失笑,“美人?” “改日要给玉儿找个太医来好好瞧瞧才是。” “和玉儿比起来,她们只能算得上是个人罢了。” 好一番温存后,江闻玉进入了正题。 “妾有一事要问殿下,关于太子妃的。” “说。” 沈渊心情好,自然什么都愿意顺着她。 “听闻当初殿下宠幸了一名妾室,太子妃因嫉妒刮花了她的脸?” 沈渊动作的手顿了一下,“那不是孤的妾,只是书房的一个宫女。” “孤久不宠幸太子妃,她急了,便送了下了药的甜汤给孤。” “孤从不喝她送的东西,便叫赏了那名宫女。” “那宫女中了药,命在旦夕,可孤不想宠幸她,便把她丢在书房自己走了。” “谁知她自己找了书房侍卫欢好,解了药性,那侍卫怕出事,便将她一人丢在了那里。” “太子妃以为孤吃了药,便赤身来书房寻孤,却只看到了那名宫女,便误以为宫女爬床,坏了她的计划。” “她恼羞成怒,刮花了宫女的脸后叫人丢入了井里。” 江闻玉闻言点头,她知道了。 沈渊愣住片刻,又说,“所以,孤没有宠幸别的妾室!” “孤没宠幸她!” 沈渊解释完,看着怀里的江闻玉,期待她能说点什么。 他可是第一次跟人解释这个事! 他可没有随便宠幸宫女! 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而江闻玉思考后又问,“殿下,那药是太子妃从宫外弄来的吗?” 沈渊耐着性子回答,“不是她弄的,是钱氏,她家中是皇商,借采买为名偷偷送进来的。” 江闻玉心满意足,知道了这件事,她就知道该拿谁先开刀了。 “多谢殿下,妾知道了。” 沈渊点点头,等着下文。 却见江闻玉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沈渊愣住。 下一秒,看准那双诱人的唇,一口咬了下去。 江闻玉吃痛,“殿下!你做什么?” “做你!” ………… 次日清晨,沈渊醒来时,见江闻玉还在睡着,便没叫醒她,只是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她的睡颜。 沈渊心中憋屈。 她到底明不明白他昨晚说的话啊! 她可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自从十四岁皇后派人给他下药后,他便产生了心理阴影,对这档事提不起兴趣。 哪怕是当年太子妃魏氏给他下了药,他也没有破魏氏的身。 直到遇见她…… 沈渊叹了口气。 反正他这辈子认定她了。 因为,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江闻玉能让他恢复绵延后嗣的能力了吧。 第5章 皇贵妃召见 江闻玉一连半月侍寝,将她累的恨不得整日都在榻上。 她就纳闷了,按理说太子今年二十了,有妻有妾,不该如此急色才对啊。 白露有些好笑的替江闻玉擦拭着药膏,“主子如此姿色,太子自然爱不释手,这有什么稀奇的。” 听得白露打趣自己,江闻玉瞪了她一眼,“白露如今越来越大胆了,都敢打趣你主子我了,哼!” 白露失笑,哄着江闻玉,“好主子快别生气了,今日太子殿下又送了主子喜爱的珠宝首饰来,快去看看吧。” 一提珠宝,江闻玉立刻翻起身来,让白露给她梳妆。 恰巧此时,候德福又来了。 “江良娣,宫中皇贵妃召见,命您明日随太子妃娘娘一起去昭阳宫请安。” 江闻玉愣住片刻,忙让白露给了打赏,送走了候德福。 “主子,不逢年节的,皇贵妃突然召见,不知是福是祸啊。” 江闻玉却是不怕的。 宫中礼仪,姨娘在世时就教过她,入了昭阳宫也不怕出差错。 想来看在太子如此宠幸的份上,皇贵妃也不会为难。 待到第二日,江闻玉没再赖床,早早就起身梳洗。 她挑了一套太子刚送来的翡翠烟罗绮云裙,以及一副绿玉头面,这样子不打眼,却将她衬的格外脱俗。 待她到达东宫门口时,太子妃已经等着了。 太子妃今日着凤冠霞帔,一身正红色的大妆衬的她倒是有几分雍容。 见着江闻玉一身翡翠色,并不打眼,得意的嗤笑一声,“江良娣今日倒是懂规矩了。”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再得宠又怎样,还不是只能穿着上不得台面的衣裳。” 江闻玉懒得看太子妃一眼,也不搭理她,径直上了皇贵妃派来的轿辇。 ………… “哦?渊儿当真这半个多月都宿在了江良娣的殿中?” 皇贵妃一脸急切的问,“锦禾啊,你快说说,你有没有偷听到什么动静?” “渊儿是真的不行还是……” “哎呀皇贵妃!您可慎言!”锦禾叹了口气。 皇贵妃撇撇嘴,“本宫只是关心渊儿的幸福生活嘛!” 锦禾无奈道,“这次太子殿下亲自来求的人,您还不信他的眼光吗?” “您儿媳妇必定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况且……” “老奴其实听到了墙角!” 锦禾眯着眼睛凑近皇贵妃耳边,“江良娣的哭声响了一夜呢!” 皇贵妃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哎呦我就知道渊儿肯定行!” “皇贵妃娘娘,太子妃携江良娣求见!” 小太监的声音顿时让皇贵妃坐直了身体。 “儿媳妇来了!快传!” 皇贵妃响亮的声音落入了殿外太子妃和江闻玉耳中。 太子妃有些受宠若惊。 从前,这位堂姑母兼婆婆可是从不待见自己的,更未称过自己为儿媳妇。 难道…… 是太子殿下在皇贵妃面前维护了她,所以才让皇贵妃对她改观了? 对! 一定是这样! 阿娘的追妻火葬场术管用了! 太子妃得意的挺起胸膛,不忘挑衅的看了江良娣一眼。 “母妃素来如此喜爱本宫,待会儿若是母妃为难你,本宫会为良娣说情的。” 说罢,便转身进殿了。 而江闻玉也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传言这位皇贵妃不仅对当初驱逐她们一脉的叔父一家不喜,甚至十分厌恶太子妃这个堂侄女吗? 怎么会…… 待到殿中,江闻玉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听得一声和蔼的声音响起,“都坐吧。” “儿媳妇,到母妃这里来。” 皇贵妃话音刚落,太子妃就急忙过去拉住皇贵妃的手。 “母妃~儿媳在呢……” 皇贵妃本还和蔼的神色瞬间拉了下来,一把甩开了太子妃。 “本宫叫的是江良娣,你上来干什么,滚回去坐着!” 太子妃瞬间不可置信的看向江闻玉,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恨。 江良娣她居然…… 她居然能赢得皇贵妃的喜欢,让皇贵妃唤她做儿媳妇! 只有太子的正妻才是皇贵妃的儿媳妇! 江闻玉她一个庶女也配! 狐媚东西! 太子妃本想发作,但奈何这是昭阳宫,而不是她的宝荷殿,便只能听话的坐在一旁。 可她看着江闻玉的眼神中充满的恶意,面目也因此扭曲起来,看着很是可怖。 而江闻玉在被皇贵妃拉住手之后还很恍惚。 看着皇贵妃慈爱的面容,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哎呦呦,渊儿亲自向本宫求的人,果真是不错的,本宫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如此天姿国色之人呐!” 这么漂亮的一对小夫妻,那以后的小孙孙得多好看呐! 皇贵妃心里期待极了。 转而却突然皱了眉头,“锦禾!把本宫的红宝石头面拿来!” “玉儿如此绝色,配红色正好!” 锦禾应声,转身去了库房,心里却在不断打鼓。 那红宝石头面珍贵无比,本是皇贵妃留给儿媳妇的。 可魏氏使了手段做了太子妃,实在叫皇贵妃恶心,便没有将这头面赐给魏氏。 如今,皇贵妃把这头面赐给了江良娣,这…… 待到锦禾将头面呈上来,江闻玉才明白刚才太子妃一听皇贵妃要将头面赐给她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原因了。 无他,这头面太过贵重,且看规制,怕是只有身为正室才能佩戴的。 江闻玉立马跪下,“皇贵妃娘娘,妾卑贱之身,当不得您如此赏赐。” 太子妃闻言松了一口气,也适时劝道,“母妃,这头面的规制超过了良娣该有的,您赐给江良娣,怕是不妥。” 她可是知道,这头面是皇贵妃专门留给自己儿媳妇的! 连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太子妃都得不到的东西,若是真叫一个良娣拿了,那她可成了笑话了! 皇贵妃闻言,只冷冷的看了太子妃一眼,转头朝江闻玉道,“本宫不喜欢你称自己卑贱。” “你是本宫亲自求皇上下了圣旨封的东宫良娣,给本宫直起腰来!” “庶女又如何,本宫也是庶女,妾室又如何,本宫也是个妾室!” “别的本宫不敢保证,本宫只说,有本宫在一天,整个东宫,不,整个皇宫,都不能有人说你卑贱!” “江良娣,你听明白了吗?” 皇贵妃语气突然威严,倒叫江闻玉突然清醒了过来。 皇贵妃这是护着自己打压太子妃呢! 自己若是抓不住机会往上爬,那就活该被人践踏! “是,皇贵妃娘娘,嫔妾记住了!” 说罢,江闻玉恭敬的接过那红宝石头面,大大方方的行了谢礼。 而一旁的太子妃,早就已经气的目眦欲裂。 “母妃!您这是做什么,我好歹跟你同族,您竟这样羞辱我吗?” “放肆!” 锦禾出声呵斥,“太子妃,您逾越了!” “质疑皇贵妃的决定,您,是要忤逆皇贵妃不成?” 第6章 江大夫人威胁 太子妃突然被锦禾的话点醒,忤逆婆婆可是凌迟的大罪! 何况是天家! “母妃,儿媳不敢!” 她忙老老实实的跪下,只是瞥向江闻玉的余光,掩饰不住的怨毒。 “来人,太子妃失仪,宣本宫懿旨,禁足半月。” “太子妃,你退下吧。” 皇贵妃轻描淡写的将太子妃禁了足,可太子妃此刻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旁人不知晓,她可是知道,皇贵妃不单单是不喜魏家,而是憎恨魏家! 若不是看在魏家权势能帮到太子,恐怕这个太子妃她根本坐不稳! 当年祖父卖官鬻爵被发现,便设计推了亲哥哥,也就是魏皇贵妃的亲生父亲去顶罪,害得魏皇贵妃那一脉死绝。 只剩魏皇贵妃一人因自请陪皇上去邻国做质,才保住了一条命。 而祖父也因此以次子之身承袭了国公之位。 后来,魏皇贵妃得势后一心想替父亲洗冤,可苦于没有证据。 不然,不仅自己祖父要罢官丢爵,就连父亲也无法成为国公世子。 可魏皇贵妃即便不追究前尘往事,也是恨魏家入骨的。 若不是自己算计了太子,哪能有今日她成了太子妃的好事。 太子妃咽下心中恶气退出了昭阳宫,夏儿在一旁劝道,“娘娘别生气,老夫人说了,为今之计,您要尽快生下东宫嫡子才是,这可是我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太子妃不语,她当然知道子嗣是最重要的! 可……太子根本不碰她! 这叫她如何有孕? 太子妃心情愈发忐忑,太子如此宠爱江闻玉那个贱人,若是叫她怀了东宫长子,恐怕自己太子妃的位置都不保了! “夏儿,告诉钱良娣,叫她手脚快些!” “是,娘娘。” ………… 昭阳宫外。 江闻玉得了皇贵妃赏赐的一堆东西,被锦禾恭恭敬敬的送了出来。 白露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主子,看来皇贵妃当真不喜魏家,也不喜太子妃,倒是很喜欢主子。” “有了皇贵妃撑腰,以后东宫,肯定没人敢欺负主子了!” 而江闻玉看着赏赐沉声道,“白露,你觉得皇贵妃为何对我另眼相看?” “皇贵妃对我的好,是有条件的。” 白露面露疑惑,只是江闻玉没再给她解答。 身为她最信任的人,这些事,白露得自己想清楚。 ………… 昭阳宫中。 “锦禾,你说,江良娣能明白本宫的心思么?” 魏皇贵妃有些惆怅。 “娘娘,奴婢看那江良娣是个聪明人。” 锦禾劝道,“太子殿下喜爱的人,总不会错的。” “希望她不要让本宫和太子失望就好。” “否则,岂不是白费了本宫这么抬举她?” “且看这到处是危险的东宫,她会怎么收拾吧。” “母妃是不信儿臣的眼光吗?” 沈渊突然从后殿出来,吓了魏皇贵妃一跳。 魏皇贵妃瞪了他一眼,“你莫不是想来监督你母妃我有没有磋磨你的心肝宝贝儿?” “在你眼里,你母妃我是那等恶婆婆么?” 沈渊被看透了心思,不免有些尴尬。 “母妃对东宫众人从未有过好脸色,儿臣只是担心罢了。” 魏皇贵妃冷哼了一声,“你东宫那些女人,恐怕一大半都是皇后塞进来的眼线,本宫做什么要给她们好脸色?” 说罢,魏皇贵妃注意到太子满面春色,不由得皱眉,“你啊,多少节制些,若是伤着了玉儿可怎么好?” “十天半个月里你就歇一天能憋死啊!” 沈渊被亲娘训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儿臣有分寸的,您就放心吧,一定把玉儿伺候好。” 魏皇贵妃翻了个白眼,转头又吩咐锦禾再给儿媳妇送去些私处涂抹的药膏。 ………… 江闻玉刚回到含玉殿,便有人通传说,江府来人了。 江大夫人求见。 江闻玉一点也不意外。 “我本以为江大夫人和江宝珠会再坚持些日子呢,没想到解药不过才过药效几天,江宝珠便受不住折磨了。” “传江大夫人进来。” 江大夫人刚进含玉殿,便被里头的陈设惊了又惊。 自己女儿可是黎王正妃,屋里陈设也不比这庶女殿中好多少。 果然是个和宋氏那个贱人一个模子里的狐媚东西! 居然勾引的太子如此逾制宠着她! 江大夫人想起自己女儿被折磨的样子,更是心中有气,见着江闻玉便破口大骂,“贱人,你给我女儿下了什么毒,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 江大夫人话音刚落,一个老嬷嬷疾步上前给江大夫人一巴掌。 “江大夫人放肆了!这里是东宫,不是你们江府,按照规矩,你该先给江良娣行礼才是!” 江闻玉见此,有些高兴。 只要见着江大夫人吃瘪,她就开心。 话说回来,这嬷嬷真是个厉害的。 听说太子妃不善持家,两位侧妃太子又不信任,所以东宫掌管大事的,一直都是这位最得太子信重的秦嬷嬷。 江大夫人被打懵了一瞬,抬头看向秦嬷嬷便想打回去,但是却被秦嬷嬷威严深沉的目光吓的一愣。 对了,这是东宫,再怎么样,这庶女也是太子良娣。 想起自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女儿,江大夫人咬咬牙,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臣妇拜见江良娣。” 江闻玉并不打算太为难江大夫人,毕竟如今江大夫人的母家欧阳家和江家联合起来,势力不容小觑。 太子的计划里,还没到能动江家和欧阳家的时候。 所以,她的仇,只能忍。 “江大夫人请起吧。” 江大夫人起身后迫不及待的说,“礼也行了,江闻玉,你快把解药给我!” 一旁的秦嬷嬷又想说些什么,却被江闻玉安抚了下去。 江闻玉起身凑近江大夫人,低声道,“大夫人,我为何要给你解药,毕竟你也知道的,我与你们母女,可是不死不休啊。” 江大夫人闻言冷笑一声,“江闻玉,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姨娘和那个死胎的葬在哪里吗?” “若是本夫人想,即刻便可以让他们挫骨扬灰。” “把解药给我,还有,今日来也是要提醒你,别忘了你答应你父亲的事!” 江闻玉眼眸顿时冷了下来,拿姨娘和弟弟的尸身威胁,江大夫人算准了她会吃这一招。 不过…… “江大夫人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听话吧?” “姨娘死都死了,我要她的尸身有何用处。” “江大夫人也看见了,我现在独得太子恩宠,来日太子登基,我能做个贵妃也说不定。” “有个出身贱籍的姨娘,我还嫌她挡了我的前程呢!” 第7章 解药 江大夫人闻言面色惊讶,她有些不信。 她可是记得这小蹄子可是十分在意宋氏那个贱人的。 想当初,她算计宋氏难产,这小蹄子不惜顶撞她,冒死去为宋氏寻大夫。 可…… 江大夫人看着面前神色淡然,没有一丝紧张的江闻玉,心下到底不安。 “没良心的贱丫头!亏的宋氏把你当作眼珠子疼护着你,你竟忍心让她曝尸荒野?” 江闻玉再也忍不住,转身一把掐住江大夫人的脖颈。 翻手将一枚药丸塞进了江大夫人嘴里,让其吞了下去,随即松开了江大夫人。 “小蹄子!你给我喂了什么?” 江闻玉轻笑一声,“自然是毒药啊,江大夫人不知道吗?我这人也就这些小手段,就爱给人下毒。” 江大夫人不断的咳嗽,面色惊恐的看着江闻玉。 江闻玉不搭理她,只是泰然自若的拿出一份解药。 “不过,江大夫人,我可以给你解药。” 江大夫人却不敢接,“我怎么知道你的解药是真是假?” 谁知道这小蹄子安的什么心!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信不信由你,反正被折磨的又不是我。” 眼见药效发作,江大夫人骤觉腹中巨痛,一边恨江闻玉居然真的敢给她下毒,一边又害怕极了。 宝珠的毒她不知请了盛京多少名医都没治好,若是…… 江大夫人突然慌了,也不管真假,忙接过了那解药想吃下。 江闻玉却突然收回了手,娇笑一声,“别急啊大夫人。” 江大夫人有些崩溃,“贱蹄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闻玉却不生气,只是笑着,“这解药,我会每月让人送给江大夫人,只是……” “这解药,只有一份,可中毒的人,却有两个。” “江大夫人,你可想好要给谁吃了吗?” 看着江大夫人纠结痛苦的面色,江闻玉讥讽一笑。 人性啊,就是如此。 虽说虎毒不食子。 可江大夫人和江宝珠这对母女如出一辙的自私恶毒。 她倒是要看看,这解药,江大夫人会自己吃下呢,还是给她心爱的女儿吃下呢? “秦嬷嬷,送客吧。” 不理会江大夫人的大喊大叫,江闻玉直接叫人将她赶出了东宫。 含玉殿恢复安静后,白霜从后殿侧门回来了。 “主子,白芍她们出师了,照着您的吩咐,都安排在了东宫各处。” 江闻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身边有你和白露就够了,白芍她们便在外面替我监视着东宫也好。” “毕竟,这东宫,未来可是我的地盘。” ………… 入夜,沈渊一早就来陪江闻玉用膳了。 沈渊听说了白天的事,有些好笑,“你倒是会杀人诛心。” 江闻玉本就没想瞒着沈渊,她什么样,沈渊一早就看在眼里了,也没必要装。 “殿下不夸夸妾么?” 沈渊思索了下,语气十分认真道,“玉儿真是尖酸刻薄,恶毒狠心。” “跟孤,天造地设,神仙眷侣。” 江闻玉闻言满意的笑了,“不止呢,殿下,妾还踩高捧低,虚荣自私,说不定还会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沈渊认同的点点头,“玉儿果真厉害。” 江闻玉打趣道,“殿下不怕妾利用你然后过河拆桥吗?” 沈渊不以为然的摇头,“孤心甘情愿当你的桥。” “而且,有用的桥是不会被拆掉的。” 江闻玉愣了一瞬,看着沈渊格外认真的眸色,突然有些嫌弃。 这人是不是有病? ………… 江府。 江大夫人忍着肠穿肚烂的痛回到江府,靠着极大的意志力才没将那解药服下。 一回府,她便叫府上最好的大夫拿了解药去研究。 可三天三夜过去,黎王府那边江宝珠的人催了又催,江大夫人疼的几乎昏厥,连止痛药都只能止痛不到一个时辰。 “夫人,这解药我们当真研制不出啊!” 几位大夫忐忑的跪着。 江大夫人面色绝望,她努力坐起身来,声音嘶哑,“那……若是不服解药,这毒,会死人吗?” 几名大夫面面相觑,最终,一位资历最老的大夫开口,“夫人,这毒不会让人死的很快,只会长年累月的折磨,长此以往,便是铁打的身体,也是熬不住的!” 江大夫人沉默的看着手中的解药,眸色阴鸷。 良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闭着眼将那解药吞了下去。 “去告诉黎王妃,就说江闻玉不肯给解药。” “另外,你让她安心,我会再挑人进黎王府为她固宠。” ………… 江闻玉接到江大夫人吃了解药的消息后笑出了声,“我当她多疼江宝珠呢,为了江宝珠的前途把我送进黎王府,打着固宠的名义要去母留子。” “如今看啊,再浓的母女情,也抵不过一个人贪生怕死的心。” 江闻玉此刻很想知道,要是得知自己最敬爱的母亲抛弃了自己,江宝珠会是怎样的表情! 昔年江大夫人害她姨娘难产,她救不了姨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姨娘死去。 那时,江宝珠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少女,却狠毒到在姨娘的尸体旁剥光了她的衣服,将她架在木桩上鞭笞。 后又怂恿江父,把她送去山庄自生自灭。 若不是遇到师父,只怕她已经死在了江宝珠手里。 不过,江闻玉没想让江宝珠这么早的知道这个消息。 受的折磨越多,人的怨恨就越重。 等到江宝珠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再告诉她真相,那才真是有好戏看了。 江闻玉心情大好,突然想起,沈渊这两日似乎忙于政务,都没有进后院,便起了兴趣想去看看他。 沈渊可是她目前最大的靠山,她虽不会爱上他,但她得要沈渊爱她。 于是,江闻玉自己亲手做了糕点,准备亲自送过去。 可路经后花园时,却碰见了急急忙忙的候德福。 江闻玉有些疑惑,候德福这时候不在沈渊身边伺候,怎得跑出来了? “候公公,这是去哪儿啊?” 候德福急得满头大汗,抬眼一见是江闻玉,都快幸福的哭出来了。 “哎呦我的良娣,奴才可见到您了!” “太子殿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第8章 太子中药 江闻玉一边急忙朝沈渊的书房赶去,一边问候德福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午睡后本忙于政务,却突然不知何故,中了那等子下作的药,太医说此药非欢好之外无解啊!” 江闻玉闻言心下微沉,能在东宫给沈渊成功下药的,必然是东宫之人。 可江闻玉却有些不解,按理说沈渊不是如此不谨慎之人,他是中过药的,怎么会对此等手段毫无防范? 怀着疑问的心情,江闻玉来到了书房侧殿,屏退了众人便慌忙走了进去。 “玉儿……” 江闻玉突然被沈渊从背后抱住,有些猝不及防。 温热的呼吸贴近耳边,令江闻玉有些无所适从。 而沈渊的手也在不老实的在江闻玉身上四处点着火。 江闻玉转过身来,一见沈渊潮红的面色便知他是真的中药了。 待江闻玉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后,便松了口气。 这附着在沈渊衣服上的毒,能解。 只是…… 江闻玉不打算给沈渊用解药。 给沈渊下药的人必有所图谋,若她猜的不错,想必是那名单上的人。 既然送上门了,江闻玉就没有不抓紧这个机会的道理。 沈渊见到江闻玉的那刻已经失了理智,江闻玉却不肯给他,只是一个劲儿的逗他玩。 待如此半刻钟之后,侧殿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阵清晰的吵闹声。 “本良娣可是来见太子殿下的,候德福,你一个阉人也敢拦我?” 此刻,钱良娣焦急不已。 若是再晚了,太子妃赶来,自己的计谋怕是不成了! 江闻玉听到钱良娣的声音后,嗤笑一声,原来是这个蠢货。 “候公公,既然钱良娣想念太子殿下,便就让她看一眼,以解相思之苦吧。” 妩媚风情的声音夹杂着喘息,一听便知是在作何。 江闻玉本也没想瞒着。 钱良娣听见江闻玉声音的那一刻,瞬间气急,大步上前,还未进得殿内,便看见了那一幕。 太子急不可待的撕扯着江闻玉的衣衫,神色痴迷。 江闻玉像是故意一般,抱紧了沈渊,随后娇笑了一声,挑衅的看了钱良娣一眼。 钱良娣瞬间面目狰狞起来。 狐媚东西! 她费尽心力才得了这个机会,却被这贱人夺了去! 全毁了! 她精心筹划的一切,还有…… 全被江闻玉这个贱人毁了! 钱良娣气的目眦欲裂,朝殿内大步走进,却被候德福拦住。 候德福神色带笑,“钱良娣也看过了,若再敢违背太子殿下命令踏进一步,恐怕,您可难见到明儿的太阳了!” 还未等钱良娣再说什么,候德福自顾自的吩咐人关紧了侧殿的门。 开玩笑,他跟随太子这么多年,可是有眼力见儿的。 这东宫,以后就是江主子的地盘,别说钱良娣,就算是太子妃来了,他也照拦不误。 钱良娣见状更是气的跺脚,发髻都歪了些。 “候德福!你敢拦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钱良娣放了狠话,候德福一概不搭理,只心里在想,看来皇贵妃娘娘想抱孙儿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钱良娣见候德福根本不理她,又见着门窗紧闭的侧殿,便知晓她自己再无机会了。 虽不甘心,可她也别无他法了。 钱良娣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下一秒又像突然受到惊吓一般,面色变得惨白。 “钱良娣,你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的声音陡然响起,吓得钱良娣猛地一颤。 盛装而来的太子妃皱着眉头,“做什么这么惊慌?” 钱良娣回过神来,一把将太子妃拉去了角落。 “娘娘,出大事了!” 太子妃面色一慌,“莫不是你下药失败了?” 太子妃心下着急,她为着今天特意盛装打扮,就是想能够侍寝怀上孩子。 “不是,下药成功了。” 太子妃闻言松了一口气,成功了就好。 “可……可此刻江良娣已经在殿内了,她正与太子殿下……” 太子妃瞬间急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钱良娣本想再重复一遍,却听得一阵娇喘声入耳,声音愈来愈大。 “殿下,您轻些……” 太子妃猛然变了脸色,朝侧殿大步走去。 “太子妃留步。” 候德福笑着,“太子殿下有要事在身,吩咐不见任何人。” 太子妃脸色越来越沉,“里面的人是江闻玉?” 候德福笑了,“恕奴才无可奉告。” 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气,便是候德福不说,她也知道! 只有江闻玉那等子狐媚东西,才能发出如此不知廉耻的声音! 太子妃盯着那殿门许久,虽默不作声,可眸子里的恨意却愈发浓郁。 江闻玉! 好啊!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太子妃甩袖而去,钱良娣紧随其后。 “娘娘,都是江良娣这个狐媚东西夺了娘娘恩宠,娘娘可不能放过她啊!” 钱良娣话音刚落,太子妃猛地转身给了她一巴掌。 “本宫不是叫你好生看着太子殿下,为何你通报的如此晚?” “若不是本宫来的晚了,哪能轮得到她江闻玉侍寝?” “说,你是不是和她合起伙来背叛了本宫?” 钱良娣挨了一巴掌,心有怨言却不敢表露,只能慌忙跪下。 “娘娘明鉴,妾对娘娘忠心耿耿,妾本来计算好了药效发作的时辰,谁知那江闻玉惯是个狐媚的,一心缠着殿下,这才叫她夺了娘娘的恩宠啊!” “妾本想劝阻,说太子妃为太子正妻,如此之事应等太子妃前来,谁知那江良娣却口出狂言,道太子妃姿色平平,就算来了太子也不会宠幸,便把妾打发了出去。” “岂有此理!” 太子妃气的破口大骂,“江闻玉这个贱人,坏我好事,还敢如此羞辱于我!” “本宫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太子妃拂袖而去,跪在地上的钱良娣松了一口气,继而笑出了声,“蠢货,说什么都信。” ………… 书房侧殿内,叫了四次水,沈渊才恢复了些理智。 而江闻玉则疲软不堪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沈渊哄着,“玉儿,再来一次,就一次……” 江闻玉翻了个白眼,“殿下还没要够?” 沈渊轻笑道,“要你,怎么都不够。” 可见着江闻玉疲惫的面色,沈渊到底是忍住了,没再折腾她。 喂了她些温水,便将人抱在怀里歇着。 江闻玉恢复了些力气,脑海里的思绪也渐渐理清,看着神清气爽的沈渊,有些埋怨,“殿下,今日的戏演的可过瘾了?” 第9章 柳音阁侍卫 沈渊闻言笑出了声,“知我者,玉儿也。” “今日可是过瘾的紧。” 沈渊一边摩挲着他爱极了的那对柔软,一边回味着刚才的疯狂。 江闻玉作势推了沈渊一下,“殿下早就知道那衣裳上有药,偏不脱下,不就是为了给妾递个把柄么?” 沈渊满意的点头,江闻玉知晓他的心意,那么有些事,他也不必太替她操心了。 “最近西南水患,国库吃紧,钱氏是皇商,且背靠顾丞相,敛财不少。” 沈渊低头看向江闻玉,“所以,玉儿知晓要怎么做吗?” 江闻玉兴奋的看着沈渊的眼睛,面色狡黠,“到时殿下得了好处,可得分妾一些!” 沈渊宠溺的点了点江闻玉的鼻尖,“自少不了你的。” ………… 江闻玉回到含玉殿后,便吩咐白霜,近日让白芍等人,暗中盯紧柳音阁的钱良娣,所有可疑的蛛丝马迹一律不能放过。 白霜有些不解,“主子,按理说,我们不应该从那件衣服着手开始查吗?” “只要查到钱良娣给太子下药,这事儿便成了啊。” 江闻玉摇头,“没那么简单。” 太子想要的是抄家灭族的罪过,给太子下些催情药,皇上念在钱氏捐献给国库的银钱的份上,再加上顾丞相求情,必然会从轻处罚。 若要抄家灭族,就得叫她犯下天理难容的罪过! 江闻玉想起今日之事,直觉告诉她另有蹊跷。 钱良娣给太子下药必定是受了太子妃指使。 太子妃迫切的想侍寝生子她知道。 可今日太子药效发作了许久,太子妃才姗姗来迟。 再加上钱良娣见着她与太子亲密时愤恨的眼神。 江闻玉嗤笑一声,看来这钱良娣,对太子妃倒也不是很忠心啊。 她分明是想自己侍寝,所以才骗了太子妃,叫她姗姗来迟。 而且,她还有一个猜测…… 只是到底是不是真的,要等白芍她们的消息了。 ………… 两日后,白霜带来了白芍的消息。 “主子,白芍说,她在柳音阁发现了密室,找到了钱良娣在太子衣裳上下的药。” “还有,那密室……似有男女欢好的痕迹。” 白霜说完,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 这钱良娣,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私通啊。 江闻玉闻言倒是没多大反应,又问刚从外头回来的白露,“交代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这个月柳音阁的钱良娣还未有换洗,那奴婢说钱良娣素来身子不调,倒是无人觉得有异。” 江闻玉有些幸灾乐祸,“哎呀呀。太子殿下恐怕要戴顶绿帽子了呢。” 白露,“…………” 主子可真是的。 笑完了沈渊,江闻玉便又吩咐下去,“记得让含玉殿的侍卫都懒散些,最近不必看的太严。” “太密不透风了,可让想报复的人怎么寻得到机会呢?” ………… 没等太久,江闻玉便得偿所愿,等到了人。 钱良娣突然在一日夜里造访。 江闻玉特意屏退了众人,单独见了她。 “江妹妹,我最近一直心有愧疚,那日闯了太子殿下的书房,差点坏了妹妹好事,姐姐我真是过意不去呢。” 江闻玉闻言娇笑一声,“姐姐说的哪里话,凭姐姐这种,还不够资格坏妹妹好事呢。” 钱良娣闻言面色一僵,心下怨气升腾。 若不是为了她的谋划,她才不会低声下气来受这狐媚子的奚落! “是是是,妹妹独得太子殿下恩宠,姐姐我只能望尘莫及了。” “是呢,姐姐确实望尘莫及。” 江闻玉素来不爱低调,自然是钱良娣说什么,她接下就是。 钱良娣忍的面色抽搐,才勉强没骂出声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余光瞥向含玉殿角落里,见着那根细长的毒香,顿时得意起来。 他果真没让她失望,将这催情的药香在含玉殿内点燃了。 钱良娣自然不怕,她可是提前服了解药的! 她眼见着江闻玉面色逐渐潮红,眼神迷蒙,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狐媚东西!今日便让你身败名裂! 待到江闻玉彻底昏睡过去,钱良娣便走向窗边打开了窗户。 一个身穿盔甲的侍卫从窗户钻了进来。 “张郎,今日之事可是委屈你了,可我只能信得过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且忍一忍。” 那个名为张郎的侍卫闻言将钱良娣抱进怀里,哄的钱良娣甜蜜的笑出声。 可他的眼神却直盯盯的看着晕倒在榻上的江闻玉。 不愧是太子最宠爱的女人! 此生能尝到如此绝色美人的滋味,他张郎值了! 跟钱良娣好一番温存之后,他迫不及待的走向内室的床榻。 留下钱良娣在外给他望风。 “美人,我来了……” 在张郎的手即将要碰到江闻玉时,江闻玉猛然清醒过来,眼中清明,丝毫不像中了迷情香的样子。 还未等那侍卫叫出声,江闻玉眼疾手快,将他打晕在了地上。 在外望风的钱良娣此刻心里正难过,张郎可是她的青梅竹马,真是便宜了江闻玉那个贱人! “哼!江闻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姐姐是在说我吗?” “啊!”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惊的钱良娣大叫了一声。 她转过身,面色惊恐的看向衣衫整齐,毫发无损的江闻玉,语气慌乱,“你……你没中药?” 江闻玉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打晕了她,将提前准备好的药塞进了钱良娣嘴里。 太子妃和钱良娣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对付她,她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待钱良娣药效发作,昏睡不醒后,白露适时推门进来。 “主子,太子妃带了东宫妃妾和大批侍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说是宝荷殿遭了贼,有人看见往咱们这儿来了。” 江闻玉嗤笑一声,“呦,瞧瞧,这群聪明人还会里应外合呢,这种手段,我八岁起就不用了,真是好笑。” “派个人去找太子来,就说我请他看热闹。” 白露失笑,“是。” 半刻钟后,含玉殿外,太子妃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待看到正屋内烛火皆熄,隐隐有男女交欢之声传来时,太子妃眼底的喜意愈发浓了。 看来钱良娣还不算无用。 事成了! 第10章 捉奸 太子妃欲带人闯进来,却被白露拦住,“太子妃娘娘,我们良娣……我们良娣已经睡下了,恕不能接驾。” 白露面色惊慌,不敢看太子妃的眼睛,只低头回话。 太子妃见白露如此心虚的样子,更加笃定钱良娣肯定事成了。 “本宫的宝荷殿遭了贼,有人瞧见往含玉殿来了,为着东宫上下妃妾和太子殿下的安全,本宫必须要搜宫!” 太子妃根本不想跟白露废话,此刻满脑子都是想看江闻玉身败名裂。 眼见着太子妃要带人进去,白露猛地跪下,“太子妃恕罪,今日奴婢不能让您进去。” “我们良娣身体不适,已经睡了,太子殿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难道太子妃娘娘要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么?” 太子妃冷笑一声,“本宫怎么知道太子殿下是真的下了这道命令?焉知不是你在骗本宫?” 而一旁被拉来的贾侧妃面色不虞,她正好好睡美容觉,被这个疯婆子拉过来说完捉贼! 她难道不知道晚睡皮肤会变差吗? 真是的! “太子妃娘娘,既然江良娣身体不适,嫔妾看也没必要打扰了吧,太子殿下的命令想来这宫女还不敢假传。” “再说了,您说有贼,可这逛了半天也没见贼的踪影,或许是您宫里的人看错了也说不定。” 一旁的孙侧妃轻笑了一声,“也不见得,宝荷殿确实遭了贼,若贼真的进了江良娣的屋里,丢了东西事小,就怕坏了江良娣名声,丢了太子殿下的脸。” 太子妃闻言笑了,“孙侧妃说的有理,这贼若是个男子,岂不是坏了江良娣的名声,本宫也是为了江良娣好。” 太子妃话音刚落,一阵女子的尖叫声传来。 “啊!不要!不要碰我!” 白露瞬间变得面色惨白。 太子妃见状得意的笑了,却装作一副担心江闻玉的样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江良娣遭了贼?” “不!不是贼!” 白露声音尖锐,下意识的喊出声,后又懊悔不安的闭上了嘴。 而屋里男女的喘息尖叫声愈发清晰了。 “哎呦,瞧瞧这声音,怕遭的不是采花贼吧?” “这奴婢如此阻拦,难不成,是江良娣自己召来的采花贼?” “孙侧妃,不得胡言乱语!” 太子妃表面阻止,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次,江闻玉可算是彻底栽了! “来人,快,进去救江良娣出来,人命关天,快去派人告诉太子殿下,请他来拿个主意才是!” 太子妃吩咐过后,作势要带人闯进去,白露只得拼死阻拦。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 “哼,把她拖下去,碍事!” 太子妃耗尽了耐心,不再和白露虚与委蛇。 “太子殿下驾到!” 候德福尖细的声音传来,太子妃听到后神色一喜。 太子殿下来了! 这下江闻玉彻底完了。 沈渊进来后看见太子妃眉梢间的喜色,冷笑一声,“太子妃这是在做什么,大半夜的带着人在含玉殿闹什么?” 太子妃回话,“殿下,今日宝荷殿遭了贼,有人瞧见贼往含玉殿来了,臣妾也是担心江良娣的安危,才带人来想要搜宫好抓住那贼,谁知——” “谁知这奴婢阻拦臣妾。” 太子妃话音刚落,一道清晰的娇喘声响起,“张郎,轻点……啊……” 在场的众人瞬间面色各异,有幸灾乐祸的,有看好戏的,有高兴的,有事不关己的。 太子妃装作欲言又止,“殿下,您看,这江良娣……”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任谁都知道殿内的人此刻在做什么。 孙侧妃大着胆子开口,“殿下,这江良娣明显是在殿内与人苟合,真是枉费了殿下对她的宠爱!殿下可一定要好好惩罚她才是!” 太子面色平静,“哦?那孙侧妃以为,孤应该如何惩罚江良娣?” 孙侧妃面色一喜,“按照宫规,江良娣与人私通,应当处以凌迟之刑!” 太子又问太子妃,“那太子妃以为呢?” 太子妃见着太子平静的面色,心下不知怎的,突然有些不安,但还是回答,“臣妾以为,孙侧妃说的在理。” 太子闻言笑了一声,“好啊,那就依照太子妃所说,私通之人,处以凌迟之刑。” 太子妃顿时喜笑颜开,可还未来得及笑出声,一道婉转妩媚的声音传来。 “哎呀,真是热闹,连殿下都来了么?” 太子妃僵硬的转过头,面上的喜色一寸寸裂开。 “江良娣?你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妃声音尖锐,面目扭曲,“你应该在殿内的!为什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妃娘娘倒是比臣妾自己还了解臣妾的行踪啊。” 江闻玉从善如流的上前拉住沈渊的手,并不看太子妃失神的面孔。 太子妃却突然朝众人看去,来回打量,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看了良久,终于收回了目光,颓然的低下了头。 钱氏这个废物! “哎呀,不是说捉贼吗,怎么还不去?” 江闻玉娇笑着,“殿下,快让他们去捉贼吧,妾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贼,让太子妃娘娘如此大动干戈。” “不——不,没有贼,是妾看错了……” 太子妃慌忙道。 不行! 不能让钱良娣被当众抓到,否则她若是供出自己来,就完了! “候德福,去,把门打开。” 沈渊并不理会太子妃的话,而是拉着江闻玉的手,走进了殿内。 入眼的是地上破碎的衣衫,越往里走,那男女交欢的声音便越清晰。 跟在后面的太子妃此刻已经面色惨白。 这一切都是阴谋! 江闻玉早就知道了她和钱良娣的计划! 她在演戏! 包括她身边拦着她进来,还面露惊慌的宫女,也是江闻玉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她相信钱良娣成功了! 这个贱人! “啊!” 孙侧妃的一声尖叫拉回了太子妃的思绪。 太子妃看清零床榻上还在动作的两个人后,心如死灰的闭了闭眼睛。 沈渊面色有些不好,他虽未宠幸过钱氏,但到底明面上钱氏是他的良娣。 他就这么被赤裸裸的戴上了绿帽子。 那玉儿会不会嫌弃他窝囊? 沈渊小心翼翼的观察江闻玉,在看到她一脸喜色后,才放下了心。 “来人,把她们拉开,请太医来。” “啊!血,殿下,钱良娣身下有血!” 第11章 有孕在身 孙侧妃的尖叫声让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钱良娣身下的那滩血。 江闻玉愣了一下,有些唏嘘。 她知晓钱良娣与人私通,但不确定钱良娣真的身怀有孕。 还真叫她猜中了。 现在看,钱氏一个私通,企图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逃不掉了。 江闻玉莫名有些兴奋,不知道太子抄了钱家后能不能多给她送点好东西。 钱良娣被人从那侍卫身下拉开后已然昏了过去。 沈渊面色阴沉的盯着那侍卫,“候德福,把他弄醒。” 候德福忙叫人去弄冷水。 而太医们也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沈渊一边看着太医们诊脉,一边拉着江闻玉坐下喝茶,与她说说笑笑的,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而太子妃和东宫众人倒是心惊胆战的面面相觑。 半刻钟后,为首的老太医颤颤巍巍的回话,“回殿下,钱良娣的确身怀有孕,已经快两个月了,只是……钱良娣中了药,房事太过剧烈,已经见红,只怕……孩子保不住。” 沈渊淡淡的点头,“孽种而已,不用保。” 老太医从善如流的称是,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等皇家秘辛。 待到太医们都走了之后,除了还在哼唧的那名侍卫,整个屋里安静的可怕。 “殿下,冷水来了。” “把他泼醒。” 一桶冷水下去,那侍卫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的抬起头。 在看到屋里站满了人,以及坐着的太子时,面色陡然开始抽搐起来。 “太……太子殿下……” “属下错了!属下有罪,请太子殿下饶恕属下……” 他可是知晓太子的手段的! 东宫地牢那可是比大理寺还可怕的地方! 想起太子昔日对待犯错之人的手段,他猛地打了个冷颤,面色更加苍白了。 沈渊皱眉,“呵,就这副怂样,还有胆子睡东宫嫔妃?” “莫不是嫌你九族的人太多了?想让孤替你清理清理?” 那侍卫闻言双腿一软,他在东宫五年,多少知道些太子的性子。 太子这是要他老实交代,否则别说是他,只怕九族都不保了! “殿下,我说,我说,是……是钱良娣指使属下给江良娣下药,想坏江良娣名声的。” “还有呢?” 沈渊抬眼看向他,目光充满压迫。 “还有……还有……属下确实与钱良娣私通,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属下的,只是……只是这都是钱良娣主动勾引的属下啊!” “张郎!你说什么?” 钱良娣刚悠悠转醒,便听见心上人将全部罪名都推托到她头上。 当初……可是他先来找她的! 钱良娣不管不顾的爬下床榻,连滚带爬的跑到那侍卫跟前,目眦欲裂,“你胡说,是你强迫的我!” 钱良娣转过身不停的朝沈渊磕头,“殿下,殿下!妾都是不得已的啊,妾是被强迫的!” “贱女人!” 那侍卫猛地拽着钱良娣的头发将她向后拖,后又忙给沈渊磕头,“殿下,莫信这贱人的话!是她和属下说只要毁了江良娣,她就能找机会侍寝,到时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皇室血脉,属下一时糊涂才答应她的啊!” 沈渊有些不耐烦,“啧,候德福,把这侍卫拖下去,写份供词。” “然后……赐腰斩。” “今日孤心情好,且就诛三族即可。” 那侍卫被硬生生拖了下去,再也不得申辩。 而太子妃紧张的盯着钱良娣,面色惴惴不安,生怕钱良娣说出什么不利于她的话。 “殿下,太子殿下,妾知错了,妾知错了,您饶恕妾吧,妾都是被逼的……” 沈渊冷笑一声,“与人苟合是被逼迫,混淆皇家血脉是被逼迫,那给江良娣下药呢?” “也是被逼迫吗?” “妾是有苦衷的……” 江闻玉有些不耐,她起身上前,一把捏住钱良娣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说,谁逼你给本良娣下药的?” 钱良娣还未开口,一旁的太子妃冲着江闻玉呵斥,“江良娣,太子殿下还在这里,你怎能越俎代庖质问钱良娣?” 随后,太子妃讨好的看向沈渊,“殿下,依着臣妾看,多半是钱良娣自己嫉妒江良娣得宠罢了。” “不过,殿下,给江良娣下药事小,可钱良娣私通,意图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殿下一定不能放任这等人胡作非为了!” 太子妃话音刚落,钱良娣猛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太子妃,“太子妃,你……” “钱良娣,你怎么敢做出这等事,不怕连累家人吗?” 太子妃的话让钱良娣心里不甘的火顿时熄灭了。 她可以死,但是不能连累家人。 就算是太子妃指使的如何,她没有证据,若是冒然指认,只怕魏家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钱良娣猛地甩开了江闻玉。 “没有谁指使我!” “我就是恨!” “我恨江闻玉!” “同为良娣,凭什么她就能独得殿下的宠爱,我不服!” 贾侧妃冷冷的看着这作死的人,“荒谬,你自己没本事得到殿下的宠爱,你有什么不服的?” “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恨有本事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钱良娣像是疯魔了一般大笑起来,猛然指向贾侧妃,“难道你就不恨吗!” “你,你……还有你们!” “你们就不恨吗!” 钱良娣愤怒不甘的质问着殿内每一个人。 钱良娣状若疯魔,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她的目光深深的望向江闻玉,“整个东宫,只有你得到了殿下的爱,我恨你,理所应当!” 说罢,她平静的朝沈渊的方向叩头,“太子殿下,这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我愿以死谢罪,请殿下放过妾的家人。” 说完,她抬头看向沈渊,眸色讽刺,“毕竟,这一切都怪殿下不是吗?” “若不是殿下让我嫁入东宫的这几年独守空房,至今还未侍寝过,我怎会如此?” “所以,若殿下还有一点愧疚之心,就请放过我的家人。” 江闻玉听到这话,回味过来后,心情难以言表的复杂。 原来,沈渊没碰过东宫这些人吗? 第12章 东宫嫔妃们的恨 “呵,孤为何要愧疚?” 沈渊嗤笑一声,目光一个个扫过面前的东宫众嫔妃们,最终落在钱良娣脸上。 “你进东宫之前,孤就跟你说过,孤不会宠幸你。” “是钱家为了利益非要把你送进东宫,这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孤为何要愧疚?” 钱良娣愣了一瞬,面色不甘,“可江闻玉不也和我一样,是因为利益才入的东宫,为何她就能得殿下宠爱,而我却不能?” 沈渊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钱良娣,“错了。” 钱良娣一愣,接着,她就看见那张从未对她笑过的脸变得温柔如水——在他看向江闻玉的那一刻。 “是孤把她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你们都是交易,唯独她不是。” 江闻玉看着沈渊那双深邃的眼眸,心底竟有一瞬的悸动。 此刻,江闻玉觉得,她很高兴,连心跳都愉悦了几分。 “候德福,把她带下去,先关起来。” 钱良娣面色失神的坐在原地,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的被候德福的人带了下去。 屋内一片寂静。 许多人看着江闻玉的眼神都生了变化。 是! 钱良娣说的对,她们也是恨的! 谁想整日守着漫漫长夜,与冰冷的床榻相伴。 可入东宫这些年,太子根本不宠幸她们! 凭什么江闻玉毫不费力就得到了她们求而不得的东西! “嘭”的一声,茶碗碎裂的声音拉回了她们的思绪。 沈渊摔了茶碗,语气讥讽,“都做什么这么看着孤的良娣?” “你们是不是个个都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你们每个人,进东宫前我似乎都告诉过,孤不会宠幸你们。” “是你们自己,或为了家族,或为了荣华富贵,非要挤进来这东宫。” “既想要权位,又想要宠爱,你们还真是敢想啊?” 沈渊并非无情之人,当初他地位不稳,母妃在宫中艰难,前朝他也是势单力孤。 三皇子步步紧逼,而他已是太子,若不进一步,那身后将是万丈深渊。 所以他妥协了,将这些权贵之女纳入了东宫。 不过,若是不愿意的他也不会勉强。 一开始他就说过,他得了她们家族的好处,他得势后自然也会回馈她们家族,会让她们在东宫衣食无忧。 这些年来,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譬如钱氏,从前钱家只是一个普通商户,可自从钱良娣进入东宫,他不仅给她一个商贾之女良娣的位分,还让钱家成了皇商,借着东宫的名头,钱家生意更是比从前扩大了十倍不止。 可他们却永不知足! 钱良娣与顾皇后有联系暂且不说,钱家更是暗地里倒向了顾家。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定要除掉钱家。 太子妃闻言面色惨白,或许东宫嫔妃里有不少这种人,但,太子殿下真正想警告的,还是她。 当初她算计他,得了太子妃的位置…… “殿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身为太子妃,没有管教好东宫嫔妃,让她们犯下如此大错,还请殿下责罚!” 如今,只能以退为进了。 沈渊冷冷的看着太子妃和跪在地上的东宫众人。 不急,一个个来好了。 反正自她们生了二心的那一刻,无论是否真的行了背叛之事,他都不会再容忍。 “太子妃失德,未管教好东宫妃妾,特令禁足一月。” “你带着她们,每日去佛堂抄经。” 这话的意思就是,整个东宫,除了江闻玉外,全部禁足。 太子妃没再敢逗留,带着众位妃妾即刻离开了含玉殿。 江闻玉此刻已经沉默了很久。 沈渊有些不明所以,“玉儿,你听到这些,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沈渊有些期待,玉儿知道他这么洁身自好,一定会夸奖他的吧! 江闻玉叹了一声,郑重的问,“殿下,原来你真是第一次啊。” 沈渊得意的点点头。 “怪不得,殿下第一夜和妾在一起时,进了半个小时才进去。” 沈渊,“…………” 他还不是怕她痛! 所以调情的时间长了些! 他可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沈渊咬牙切齿道,“你敢笑话孤,孤今日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孤的厉害!” 帏帐落下的那一刻,江闻玉有些恍惚,看着来回晃动的屋顶,竟有些眩晕。 她想,沈渊真的算是个良人。 只可惜,她不是个良人。 ………… 次日醒来时,沈渊已经不在了。 他拿了这么大的把柄,自然要先去抄家了。 江闻玉有些兴奋,她想,沈渊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她的珠宝! 她的银子! 白露见着傻笑的江闻玉,有些好笑,“主子快起来梳妆吧,太子殿下已经差人送了好些衣衫首饰来,主子去挑挑。” 江闻玉一愣,“太子手脚这么快,已经抄完了?” 白露叹气,“是宫宴,马上就是中秋宫宴了,皇贵妃娘娘下旨,让您到时也出席。” “太子殿下特意交代,要主子好好挑挑宫宴那日穿的衣裳呢。” 江闻玉闻言又叹了口气。 怕是宫宴那日又要麻烦了。 这么大的场面,向来是挑事的好时机。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闻玉倒是不怕。 …… 正阳宫中。 “皇后娘娘,臣妾求您了,您救救臣妾的母家吧!” 钱妃哭的撕心裂肺,头都磕破了皮。 上首的皇后眉间不耐,语气冷漠,“蠢货!本宫若这时候开口向皇上求情,皇上难免不怀疑本宫。” 钱妃哭的声音嘶哑,“娘娘,妾的母家对娘娘忠心耿耿啊……” “忠心耿耿有什么用!还不是废物一个!” “若不是你那妹妹胆大包天与人私通,钱氏也不会落入太子手里任他宰割!” “本宫救不了钱家,钱妃,你莫要再求了,回去吧。” 见皇后如此绝情,钱妃自觉再求也没用了。 她依附皇后多年,自然知道皇后的脾气。 钱妃失落的离开了正阳宫,方走到门口,身边的小宫女便急忙的过来报信。 “娘娘,太子去御书房求陛下做主,陛下大怒,已经下令要诛钱家九族了啊!” 钱妃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眼眸的恨意愈发浓烈,却终究无计可施。 “娘娘,您再求求皇后娘娘啊,让皇后娘娘救救咱们钱家!” 钱妃冷笑一声,“皇后?她是不会救我们的,如今她怕是巴不得我们钱家死绝,好撇干净她顾家呢!” 皇后! 若不是因为她为皇后办事,成了皇后一党,她们钱家也不会弃了太子,转而投靠顾家,而因此被太子斩尽杀绝。 都是她,都是她害了全家! 钱妃看着头顶上那块写着正阳宫三个字的牌匾,眼里流露出彻骨的恨意。 皇后! 好个皇后! 你想过河拆桥,也不看看我答不答应! 第13章 臣妾有罪 钱妃赶到御书房时,恰巧沈渊刚从御书房出来。 钱妃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拦住沈渊,“太子殿下,臣妾的妹妹如何了?” 沈渊嗤笑一声,“钱妃娘娘还有空管你妹妹?” 钱妃闻言并不恼,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朝太子跪下,“太子殿下,是我钱家对不住您,您对钱家有大恩,钱家落到如此境地是咎由自取,只是我妹妹不懂事,还请殿下看在钱家从前的好处上,留她全尸。” 沈渊身形一顿,“钱妃的跪拜,孤接下了,会如你所愿。” 看在那些金银珠宝的份上,留个全尸也没什么。 说罢,沈渊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还要赶去抄家呢,多抄点好东西送给玉儿,他就能要求多来一次了。 ………… 御书房内,钱妃跪了许久才得以见到景帝。 “陛下,臣妾有罪。” 景帝面色清淡,看不出悲喜,“哦?钱妃有何罪?” “臣妾自知钱家灭族之罪已无法更改,只想求陛下留我族人全尸。” 景帝叹了一声,“若你所说对朕有用,朕自然会考虑。” 钱妃闻言松了一口气。 “陛下,太子殿下十四岁那年,臣妾遵皇后娘娘命令,从宫外秘密购得了烈药送进了东宫。” “五年前,皇贵妃娘娘不幸小产,也是皇后娘娘为保住后位,命令臣妾做的。” “还有,臣妾奉皇后娘娘之命,令臣妾的妹妹做皇后娘娘眼线,监视太子。” “臣妾有罪,甘愿赴死,只求陛下留我族人全尸。” 景帝沉默了许久。 钱妃不敢抬头,跪着的身子越发颤抖,就在她即将撑不住倒下时,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响起。 “准。” 钱妃走后,景帝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 “梁九全,你看朕写的这幅字如何?” 梁九全笑着,“这次的字倒写的有几分像皇贵妃的字迹了。” 景帝叹了口气,“拿去给皇贵妃吧,顺便问问她,朕已经完成了她给朕布置的罚抄,可否允许朕去昭阳宫过夜了?” 梁九全极力的憋着笑,“是,陛下。” 昭阳宫中。 皇贵妃看着梁九全送来的字,眉头紧锁。 梁九全有些忐忑,若是皇贵妃娘娘再不满意,恐怕…… 恐怕他回去又要被陛下骂了! “梁公公,麻烦告诉陛下,今夜本宫请陛下来昭阳宫用膳。” 梁九全顿时喜笑颜开,“是,娘娘。” 待到梁九全走后,锦禾笑着问皇贵妃,“娘娘还生气呢?” 皇贵妃冷哼一声,“本宫同他生什么气?” “本宫气的是皇后!” “她屡次害我的渊儿,又害得我小产,是当本宫是泥人好脾性吗?” 锦禾劝道,“还好这次有江良娣帮着太子殿下,不然的话,太子殿下一人在东宫,未免太过孤立无援了。” 提起江闻玉,魏皇贵妃总算是缓了神色,“玉儿倒真是和渊儿心有灵犀,这下子我终于可以放心,渊儿终于不是孤家寡人了。” “去,把我新得的那副东珠头面给玉儿送去。” ………… 沈渊是在第二天傍晚回来的,风尘仆仆,带来了几十只大箱子送给江闻玉。 江闻玉乐的笑开了花。 只是,这高兴可是有代价的。 一连十天,累的她几乎都没从床榻上下去过,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直到某天,白露突然急匆匆的从外头回来,江闻玉才清醒过来。 “主子,外头不知道怎的,到处都在传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他……不能人道。” 白露说完,自己脸都红的不行,不过也觉得荒谬至极。 每次太子宠幸她家主子的时候她都在外头守着,那动静,太子哪是不行啊,他可是太行了! 江闻玉闻言皱着眉头沉思,“这事不简单,你让白芍仔细查查,然后亲自过来回话。” 不消半天时间,白芍就回来了。 “不知怎的,钱良娣私通一事被大肆宣扬了出去,现在外头都传是太子不能人道,让钱良娣守寡多年,她才忍不住寂寞私通的。” “再加上太子如今已经二十有余,东宫妃妾也不少,可是却连一子半女都没有,这谣言得了佐证,便越传越厉害了。” “更有甚者说,太子不能人道,无法延续江山,已经有大臣上奏,请陛下废太子了。” 江闻玉听完便沉着眉头思索。 此事一看便知是皇后和顾家的手笔。 为了推三皇子上位,他们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主子,您看这谣言要如何破?”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只怕太子失了民心,储君之位不保。” 江闻玉摆摆手,“这谣言不过是无稽之谈,不用管它,时机到了,自然会不攻而破。” “你先下去吧,另外,盯好宝荷殿那边。” “是。” 白芍离开后,江闻玉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东宫还是一样的安静。 可皇宫倒不是那么安静了。 正阳宫中,皇后面色难看。 梁九全笑着,“皇后娘娘,陛下就是这个意思。” “您身体向来不好,今年的中秋宫宴便交给魏皇贵妃主办,您只管出席就好。” 皇后眉目阴沉,语气冷漠,“本宫知道了。” 待梁九全走后,皇后猛地将手中茶碗掷了出去。 “可恶!” “该死的钱妃,她一定是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才让陛下夺了我的权,便宜了魏宜月那个贱人!” “中秋宫宴大齐王公贵族,乃至三品以上官员都会带着家眷前来,让魏宜月一个妾主办,岂不是昭告天下本宫这个皇后有名无实?” “不行,本宫绝不能坐以待毙!” ………… 昭阳宫中,魏皇贵妃双目含泪,一脸委屈的拉着景帝的手。 “陛下,您可要为妾做主啊!” 景帝好笑的看着同她撒娇的魏皇贵妃,“阿月,你前些日子还罚朕抄不完字就不许见你,如此威风,朕哪有那个本事给你做主。” “哼,陛下就是偏心顾柔和三皇子!” “外头的传言传的那么难听,陛下也不管管,若不是当初皇后对渊儿下药,渊儿能这么多年一直对生子一事兴致缺缺吗?” “若是陛下看我们母子不顺眼,我们离开盛京就是了!” 景帝叹了口气,“朕知道你委屈了,所以让你承办中秋宫宴,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绝不拦你,这还不行吗?” 魏皇贵妃闻言双眸微亮,“真的?” “真的。” “所以,今天能让朕去榻上睡了吗? 第14章 再见江宝珠 一晃到了中秋宫宴这天,景帝一连宿在昭阳宫十来天,简直是神清气爽。 “阿月,你今日可悠着点,别将顾家逼急了。” “臣妾知道分寸,陛下放心吧。” 魏皇贵妃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却不以为意。 待到送走景帝后,唤来早早就进宫的沈渊。 “你父皇已经答应了我,所以,渊儿,今日,别放过她。” 沈渊面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母妃,这些事儿臣自会去做,只是今日,你可得替儿臣看顾好玉儿。” 魏皇贵妃朝他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来说?本宫的儿媳妇本宫自然会护着。” “倒是你,这些日子,你不能人道的传言惹的大臣们纷纷上奏要废太子,且都闹了一个月了,这事你可想好怎么解决了?” 提起此事,沈渊不气反笑,“母妃放心,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前些日子不收拾他们,不过是因为想看看到底墙头草有多少而已,看清了,才能拔的干净些。” 魏皇贵妃摆摆手,“你去吧,本宫要更衣接玉儿去了。” ………… 江闻玉今日身着魏皇贵妃亲自送来的一套胭脂红的锦绣凤栖裙,魏皇贵妃还特意派锦禾传话,让她将那幅红宝石头面戴上。 魏皇贵妃有旨,江闻玉自然得听。 江闻玉刚到东宫门口,便见着太子妃仍旧身着那套凤冠霞帔在等着。 好歹是中秋宫宴,如此场面,若是太子妃不去,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魏皇贵妃特意解了太子妃一日禁足,允太子妃参加中秋宫宴,不过,东宫其他人可就没这待遇了。 太子妃一见江闻玉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那幅头面她认得,暂且不说。 可这身绣了凤凰的裙子! 这是太子妃才有的规制! 说是胭脂红,其实与正红色也差不了多少了! 江闻玉这个庶女,凭什么能越过她? 她可是太子妃! “江闻玉你大胆!” “你不过区区庶女,东宫良娣,是个妾!你居然敢穿正红色,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祖宗规矩!” 太子妃气的面色涨红,扭曲的面容上带着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嫉妒。 江闻玉闻言朝太子妃福了福身,“太子妃言重了,妾自然知晓祖宗规矩。” “只是妾这一身,都是皇贵妃娘娘赏赐的,锦禾姑姑亲自送来,特意嘱咐妾穿上,妾只知晓,皇贵妃娘娘有旨,妾必须遵从。” 说罢,江闻玉自顾自的上了轿辇。 只剩太子妃在原地气的七窍生烟,却也拿江闻玉没有办法。 有皇贵妃压着,她自然不能对江闻玉怎么样。 不过…… 太子妃冷笑一声。 今日宫宴,到场的不乏有与皇贵妃和太子不对付的人,她今日便要看看,江闻玉是怎么在那些人的刁难下颜面尽失的! 很快,轿辇便到了举办宴会的承安宫。 江闻玉下了轿辇便规规矩矩的跟在太子妃身后,挺直了脊背。 她自然知晓皇贵妃和太子的意图。 她们想要抬举她,想给她身份。 江闻玉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有人抬举,她自然顺着往上爬。 “太子妃嫂嫂,今日来的可是早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江闻玉微微抬头看去。 是江宝珠。 她是黎王妃,与太子妃是妯娌。 前朝后宫都知道太子和三皇子不和,可太子妃偏偏同黎王妃交好。 真是奇事了。 太子妃笑着回答,“三弟妹来的比我更早呢,来,咱们妯娌过去好好说说话。” “江良娣,你与黎王妃是姐妹,也许久未见了吧,也一起吧。” 江闻玉抬头,终于看清了江宝珠。 面色红润,比从前更美了几分。 江闻玉在心底冷笑。 江宝珠真是作死。 以毒攻毒之法,可是折损寿命的。 看来即便她不动手,江宝珠也活不了多久了。 江闻玉微微福身,“皇贵妃娘娘传召了妾,妾便不去了,两位自便。” 说罢,江闻玉转身离开。 “等等!” 江宝珠掩下心底的恨意,扯开一抹笑,“妹妹走的这样急吗?许久未见,姐姐可是很想你,盼着与你多说说话呢!” 江宝珠心里恨的要死,这个贱蹄子! 给自己下毒也就算了,可她让母亲去找她拿解药,这个贱蹄子居然敢不给! 害得她被日夜折磨,形容枯槁,就连黎王都开始嫌弃她! 若不是她求了偏方,恐怕被折磨的连这宫宴都参加不了! 贱蹄子! 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江闻玉听见江宝珠故作和善的声音便觉得恶心。 “可我却没有话与姐姐说。” 江闻玉转身,看着江宝珠,目光疑惑,嘴角却带笑,“难不成姐姐还想再吃一回妹妹的毒药?” “可惜了,妹妹今日没带呢!” “你!” 江宝珠气的面目狰狞,“你得意什么!” 她大步走近江闻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贱蹄子!你不就仗着太子宠爱所以才敢与江家翻脸么?我今日倒是要看看,若是太子被废了,你还如何耀武扬威!” 她可都听父亲说了! 太子不能人道,朝中请求废太子的大臣越来越多,待太子被废,三皇子被封为储君,她要江闻玉百倍偿还她受过的罪! “什么?” “姐姐你说黎王竟然不能人道?” 江闻玉面色大惊的喊出声,“姐姐,我知道你不想守活寡,可……你到底是黎王妃啊!” 江宝珠一把推开江闻玉,面色惊恐,“你胡说什么!” “江闻玉,你闭嘴!” 可已经晚了。 江闻玉的声音太大,已经吸引了不少官眷驻足。 “什么?不是传太子不能人道,怎么黎王也不能人道吗?” “不知道啊,那到底是谁不能人道,是太子还是黎王啊?” “那个说不想守活寡的是黎王妃吧,那应该是黎王不能人道……” 江宝珠听着旁人的议论,面色骤然变得煞白,“江闻玉,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有跟你说黎王殿下不能人道!” 江闻玉面上害怕,故作委屈,“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你没说,黎王殿下不能人道不是你说的……” 欲盖弥彰,倒是显得更真实了。 “你!” 江宝珠气的面色涨红,面对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已经百口莫辩。 江闻玉在心底偷笑。 反正听见江宝珠说话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她说江宝珠说了什么,江宝珠就是说了什么。 她知道只凭借这一句话制止不了沈渊不能人道的传言。 可…… 混淆视听嘛,既然黎王诬陷太子,她自然也能把黎王拖下水。 一池子浑水,大家都来趟一趟才好呢! 至于哪个真哪个假,这些传谣言的官眷们才不在乎呢。 皇家秘辛,谁没有好奇心想窥探一番呢? “江良娣,这是皇宫,你莫要胡说了!” 太子妃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马沉着脸去教训江闻玉。 “这可是皇宫大内,你一个妾室,竟然敢言皇子的是非,还懂不懂规矩,快!给黎王妃跪下道歉!” 江闻玉差点就被太子妃这一番话蠢笑了! 她究竟是东宫的人还是黎王府的人? 她身为太子妃,居然不帮着太子而去帮着黎王,真是愚不可及! 江宝珠听见太子妃的话,瞬间挺直了脊背,江闻玉是个庶女,是个妾! 再怎么样她也比这种贱蹄子尊贵多了! 她要江闻玉跪下,江闻玉就得跪下! “妹妹,别说做姐姐的不疼你,今日中秋宫宴,姐姐我也不想太过苛责你,你现在跪下向姐姐认错,姐姐就原谅你。” 江闻玉本不想找事。 今日她还有大事要做,自然不能和江宝珠纠缠。 “太子妃,皇贵妃娘娘还在等着妾,妾便先去了。” 江闻玉不再搭理江宝珠,转身离开。 “站住!” 江宝珠急了,上手就去拉江闻玉,却被一脚踹开。 一道清丽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敢动本宫的儿媳妇?” 第15章 晋阳公主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江闻玉看见跪的规规矩矩的太子妃以及众位官眷,连带着被皇贵妃身边的太监踹了一脚也得爬起来行礼,丝毫不敢有怨言的江宝珠有些恍惚。 这就是第一宠妃的权势吗? 不知怎的,江闻玉心里升起一股渴望。 有朝一日,她也要捞个第一宠妃当当! 她要叫从前欺凌她的人,都匍匐在她脚下,却不敢有一丝怨言! “呦,瞧瞧,黎王妃好大的威风,在本宫的地盘教训起本宫的儿媳妇来了。” 皇贵妃面色轻蔑的看了江宝珠一眼,却并不正眼看她。 同皇后比起来,她这个儿媳妇根本不值一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罢了。 “玉儿,到本宫这来。” 皇贵妃见着江闻玉,面色陡然变得温柔起来,“本宫等了你许久都不见你来,只好亲自来接你了。” 江闻玉也不露怯,大大方方的过去握着皇贵妃向她伸出的手,乖巧道,“让皇贵妃久等了,是妾的不是。” 此刻,太子妃面色扭曲的厉害。 她才是太子妃! 是皇贵妃名正言顺的儿媳妇! 皇贵妃不先唤自己过去陪着,居然当着众官眷的面言亲自来接江闻玉? 这不是在打她这个太子妃的脸吗! 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气,朝皇贵妃作揖,“母妃,方才是江良娣言行无状,冲撞了黎王妃,您着实是误会黎王妃了。” “闭嘴!” 皇贵妃面色阴沉的看向太子妃,“本宫说话,有你置喙的份儿?” “江良娣是东宫的人,还轮不到她黎王府的人来管教!” 皇贵妃此刻心里真是后悔当时因为一时心软,没直接屠了魏氏全族! 若不是看在魏氏还算有用,她早就无声无息的将这蠢货弄死了! 她到底有太子妃的名头,可却帮着黎王府的人欺负东宫的人! 真是愚不可及! 太子妃面色惨白,被皇贵妃如此的下面子,她心底的屈辱怨恨在疯狂滋生。 都是因为江闻玉这个贱人! “黎王妃,你有空找本宫儿媳妇的不痛快,倒不如多吃些坐胎药,早日为黎王诞下子嗣为好。” “毕竟,一个不下蛋的东西,可没资格做天家的儿媳!” 这一通羞辱,可不仅仅是针对黎王妃。 太子妃心里慌张,她……比黎王妃嫁入天家的时间还长,却还是没有一子半女…… 莫不是……皇贵妃这次真的要废了自己? 太子妃面色惨白,下唇几乎快被她咬破。 而江宝珠也好不到哪儿去。 被皇贵妃在这么多人面前指着鼻子骂,她还是头一遭! 都怪江闻玉这个贱蹄子! 她要是早早的给自己跪下请罪,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妹妹何苦生这么大的气,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玩闹罢了。” 皇后一身正红大妆,一边款款而来,一边微笑示意免了官眷的跪拜。 “妹妹莫气,若是黎王妃有什么不是惹了妹妹,姐姐便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说罢,皇后笑着看向江闻玉,“这便是渊儿新得的良娣吧,果真是个美人。” “听说江良娣还是黎王妃的妹妹,这真是喜上加喜了。” “都是一家人,妹妹就别同孩子们置气了。” 瞧瞧,真是一个端庄大度的皇后。 倒是显得皇贵妃咄咄逼人,嚣张跋扈了。 江闻玉今日才知晓,为何顾家和顾皇后能屹立不倒。 这样能屈能伸的人,是很难寻得到错处的。 “呵,皇后娘娘真是贤惠啊。” 皇贵妃面色不好,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牵着江闻玉的手进了殿内。 皇后却有些不明所以。 这不像她认识的魏宜月。 但凡有奚落自己和黎王府的机会,她根本不会放过。 她是个没理还不饶人的主儿,何况今日是有理的那个。 皇后心下微沉,这样的魏宜月反倒叫她有些看不透了。 皇后面色阴沉的凑近江宝珠,低声道,“这是皇宫,不是黎王府,翊儿去青州一带代陛下巡视回不来,今日可没人护着你!你若再一副嚣张跋扈的做派给翊儿惹麻烦,这王妃之位,不若由别人来当!” 说罢,皇后扬起一副笑脸离去。 只剩江宝珠在原地忐忑不安。 虽说王爷对她颇为宠爱,平日也十分敬重自己。 可前些时间顾家送了女儿来黎王府,一进门就是侧妃的位分,王爷又与那顾氏女有自小的表兄妹情分…… 莫不是皇后娘娘有了另立新王妃的想法? 江宝珠的猜测让她整个人精神恍惚。 直到宴会正式开始都还没缓过来。 景帝坐在首位上,左边坐着皇后,右边坐着皇贵妃。 而皇贵妃下首第一的位置,便是太子妃,以及江闻玉。 景帝余光瞥了又瞥,终于瞧见了儿媳妇的样子,素来平淡无波,威严肃穆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嗯,不错。 容貌甚好。 只比阿月差了点。 “父皇,什么事儿让您这样高兴,也说出来叫儿臣乐一乐。” 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 江闻玉握着酒杯的手一紧,朝那人看了去。 原来,这就是晋阳公主啊。 皇后所出的公主,黎王的亲妹妹。 景帝闻言收敛了笑,“无事,只是今日中秋佳节,高兴罢了。” “那儿臣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父皇,让父皇更高兴些了。” 晋阳公主笑的眯起了双眼。 景帝放下酒杯,“晋阳有何好消息?” “儿臣有了身孕了。” 晋阳公主说完,面上浮现的喜色令她整个人都柔和了些。 大抵是快做母亲了的缘故。 皇后闻言更是高兴。 晋阳嫁给了顾家的嫡次子,也算是亲上加亲。 如今晋阳有了身孕,顾家女儿也入了黎王府。 等到顾氏女再生下翊儿的孩子,那顾家便可真真正正的与沈氏皇族血脉相连,往后再鼎盛二十年也不成问题。 皇后不禁看向魏皇贵妃,面露鄙夷。 到底只是个罪臣之女,不知家族对后宫女子的重要性。 待到顾家壮大,这太子之位,必然会是她翊儿的! “如此,确实是好消息,赏。” 景帝虽话中赏了晋阳公主,面上却不见有多高兴。 江闻玉双目微动,白露会意,低下了头,“主子,已经安排好了。” 江闻玉点头,无声轻笑,看着晋阳公主的方向,端起了酒杯。 这一局,猎物已经出现了。 第16章 她中毒了? “晋阳如今有了身孕,不禁叫臣妾想起了宁阳那个孩子。” 皇后叹了一口气,“那孩子虽然犯错,但到底是皇家血脉,陛下不如……” “够了!” 皇贵妃面色倏然变得惨白,出口的话更是冷漠,“皇后娘娘不必担忧宁阳,臣妾身为她的母妃,自会派人好好照顾!” 话罢,皇贵妃越过阻隔在她和皇后之间的景帝,目光阴鸷的盯着皇后,“顾柔,你也不必装,宁阳落得如今下场,不都是你一手造成吗?” 皇后愣了一瞬,眼睛一眨,瞬间落下泪来,“陛下!皇贵妃可真是冤枉臣妾了,宁阳如此,臣妾也不想的啊……” “都怪臣妾这个嫡母没有教导好宁阳,才让她做出如此错事来……” “好了。” 景帝语气淡然,“皇后,今日是中秋,大臣们都在,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皇后见景帝如此,讪笑一声,“是,陛下。” 皇后心下不满,魏宜月这个贱人,竟能让陛下这么偏袒! 她迟早有一天要让魏宜月跪在她面前求饶! 江闻玉离魏皇贵妃很近,自然也听清了方才的对话。 见着魏皇贵妃眼里泛着泪,她叹了口气,悄悄从席后走到了魏皇贵妃跟前。 她拉住魏皇贵妃的手,“母妃别哭。” 魏皇贵妃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拉住,愣在了原地。 “宁阳公主会回来的。” “妾和太子保证,一定会让宁阳公主回到您的身边的。” 魏皇贵妃看着江闻玉认真的神色,突然破涕为笑,“本宫知道你是好孩子。” 她一向不会在皇后面前失态。 可今日皇后故意提起她被送到边疆的小女儿,她实在是没忍住。 宁阳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却被皇后算计坏了名声,大齐女子名节重过性命,她为了保住女儿,不得已将她送去了边疆苦寒之地。 整整三年了,她只能靠着女儿寄回来的信笺以慰思念之苦。 可皇后的女儿却能日日陪伴左右,嫁人生子,她魏宜月不甘心! 她的女儿不好过,皇后的女儿也别想独善其身! 魏皇贵妃忍下了眼泪,笑着拉住江闻玉的手,“母妃知道你和渊儿孝顺,放心吧。” 安慰好魏皇贵妃,江闻玉隐隐觉得有些燥热,知晓时间到了,便回到了位置上。 太子妃见魏皇贵妃和江闻玉亲密无间,心中更是嫉妒。 “江良娣真是好手段,巴巴儿的赶上去讨好母妃,真真是有眼力见儿。” “这等哄人的功夫,是跟你那出身贱籍的生母学的吧,真真是下贱坯子!” 江闻玉闻言并不生气,而是猛地抓住了太子妃的手,朝她笑了笑,“对不住了,太子妃。” 太子妃还未明白江闻玉的话,下一秒,江闻玉直接倒在了太子妃怀里。 “啊!” 太子妃惊恐的叫声响彻整个殿内,所有人都被声尖叫吸引了目光。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白露哭的惊慌失色。 魏皇贵妃心中一紧,惊恐道,“快,快传太医啊!” 沈渊也慌忙离了席,亲自抱着江闻玉去了就近的宫殿。 路上,还有些许意识的江闻玉轻轻拽了拽沈渊的袖子。 “别担心,我知道药量,不会有事儿的。” 沈渊闻言眼眶有些红,“玉儿,是孤对不住你。” 江闻玉迷迷糊糊间,看见了沈渊通红的双眼。 她想,沈渊是不是有病。 是他们计划好了算计别人,真正中药的又不是她,她只是演个戏而已,沈渊怎么还真的哭了? 他要么是真的有病,要么是演技真的好。 ………… “什么?你说玉儿有孕了?” 魏皇贵妃面色又惊又喜,她抓着太医问了又问。 “玉儿真的有孕了?” “真的吗?” 太医诚惶诚恐的答,“皇贵妃娘娘,江良娣确实有了身孕,已经月余了。” 魏皇贵妃惊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差点哭了出来。 “锦禾,你听听,玉儿真的有孕了!本宫要做祖母了!” 锦禾也高兴,“是是是,您要做祖母了。” “只是,娘娘,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锦禾的提醒让魏皇贵妃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朝屋外看去,仿佛透过一扇门看见了门外所有人的表情。 有看好戏的,有事不关己的,有恨不得玉儿赶紧死的,有生怕惹祸上身的。 魏皇贵妃冷笑一声,“太医,玉儿今日好端端的,为何会晕倒。” 太医抹了把汗,“江良娣这是……中了毒。” “只不过中毒尚浅,再加上江良娣身体底子极好,所以并无大碍。” “不,有碍!” 魏皇贵妃面色坚定,“你去告诉陛下,玉儿有了身孕,但因为中毒,胎像不稳,险些流产。” 太医闻言顿了一下,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开玩笑,这会儿不配合皇贵妃,恐怕小命都没了。 待到太医出门后,魏皇贵妃看着睡的安稳的江闻玉,握紧了拳头。 “这一次,本宫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儿再出事!” ………… “什么?你说江良娣有孕?” 皇后面色青白,“太医,你是否诊断错了……” 太子的后院里怎么能有人有孕! 那岂不是证明太子不能人道的传言都是假的了吗? 她和顾家费尽心机,传谣言,鼓动大臣上奏,就是为了逼陛下废太子! 若是江良娣果真有孕,那这废太子的理由就行不通了! 这么好的机会!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无法让陛下拒绝废太子的理由,如今全都毁了! “回皇后娘娘,江良娣确实有孕,只是江良娣中了毒,胎像不稳,险些流产,现下还不知能不能保住啊!” 闻言,皇后心底又升起一阵喜悦。 保不住? 保不住好啊! 那就是太子失德,连唯一的孩子都保不住,这是上天惩罚! 一个被民众质疑失德的太子,想登大位更是艰难! “陛下,你可要为渊儿做主啊!” 魏皇贵妃哭着跑出来,跪在景帝面前,“渊儿好不容易有了后,不知道是那哪个黑心肝的想要害他的孩子,这不是存心让渊儿绝后吗?” 景帝叹了口气,把魏皇贵妃扶起来,“阿月,你别跪朕,朕答应你,今日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若是查出凶手,朕一定给渊儿一个公道。” 景帝心里害怕啊。 别看这会儿是阿月跪他,若是阿月心里不痛快了,他夜里可是要在昭阳宫的床榻上罚跪了! “既然陛下有意为渊儿做主,那么——” “皇后娘娘!不好了!晋阳公主昏过去了!” 第17章 晋阳公主小产 “什么?” 皇后听到消息大惊失色,“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晋阳不是在偏殿歇息吗?” 那宫女是晋阳公主的贴身宫女,闻言哭着跪在地上,“奴婢也不知道,公主突然就昏过去了。” “快!快把晋阳挪到这里来好方便诊治!” 皇后着急忙慌的去看晋阳公主。 而本还面色沉沉的沈渊冷笑一声,“父皇,今日之事,事关皇室血脉。必须要查个清楚了。” 景帝眸色深沉的看着沈渊,眼底蕴着令人不安的情绪。 “那便由太子去查吧。” 沈渊得了命令,交代了自家母妃照顾好江闻玉,便马不停蹄的带人去查了。 而这边,皇后让人抬着晋阳公主过来,匆忙叫太医诊治。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公主所中之毒名为鹊桥,中毒之人昏迷不醒后会逐渐五脏皆衰,最后虚弱而死。” 皇后眼眶泛红,“这毒,可有解吗?” 皇后害怕极了。 她可是听太医方才说,那江良娣就是因为中了毒险些流产。 她的晋阳也怀着孕,会不会…… “有解,只是……”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说!” 皇后心焦的不行。 “只是公主中毒颇深,虽然能解毒保住性命,但恐怕肚子里的胎儿就保不住了。” “而且……此毒伤身,再加上小产,公主恐以后子嗣艰难。” 太医说完便俯身磕头。 而皇后则失神的站在原地流泪。 她的晋阳再也不能有孕了…… 那她的大计,她们顾家的荣耀…… 魏皇贵妃看着皇后的眼泪,心底直呼痛快。 顾柔,你也有今天! “陛下!你可要为我们的晋阳做主啊!肯定是有人蓄意害晋阳的!” 皇后跪在景帝面前,泪流满面,“晋阳还这么年轻,她以后都不能有孕了,陛下,您可要为晋阳做主啊!” 景帝皱着眉头,“皇后,太子已经去查了。” “待太子查清楚,必会还晋阳一个公道。” 皇后回过神来,见着魏皇贵妃一脸幸灾乐祸的神色,顿时反应了过来。 一定是魏宜月! 魏宜月恨她算计了她的女儿,所以也要来害她的晋阳! “陛下,恕臣妾直言,中秋宫宴是皇贵妃操办,而皇贵妃一直以为是臣妾害了宁阳,皇贵妃心中有恨,想害晋阳也不是不可能!” 魏皇贵妃闻言冷笑一声,“皇后说得对,就是本宫想害晋阳。” “可,你能如何?” 景帝看着魏宜月如此跋扈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唉,还好他早就有先见之明,遣走了那些外臣家眷,此刻在场的都是后宫中人。 不然,阿月又要被顾家麾下的文臣参奏嚣张跋扈了。 “阿月,别胡闹!” 景帝出声阻止,又对皇后说,“皇后,未有证据,不可随意污蔑。” 皇后本想请求治罪的话被景帝的偏心憋在了喉咙里。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每次陛下都明晃晃的偏袒魏宜月和她的孩子! 当年她费尽心机算计宁阳,本可以要她性命的! 就是因为皇帝偏心! 力排众议保住了宁阳的性命不说,还为了保护她将她送去了边疆,给了宁阳无数银钱侍卫傍身! 凭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就因为她魏宜月当年跟随陛下去邻国做质吗? 她不服! 本来……本来她也是想去的…… 皇后面色不甘,可也却无可奈何。 为首的太医惴惴不安的开口,“陛下,皇后娘娘,那……到底要不要为公主解毒啊……” 此等害公主失去生育能力的罪责,他不能担,所以必须得要个准话。 “解!” 皇后怒吼道,“保住本宫的晋阳,不然本宫要你们的命!” 皇后不甘心,可也没办法,她不能真的看着女儿去死。 思及此,皇后突然看向魏皇贵妃,有些疑惑。 江良娣不是也中了毒,胎儿险些不保吗? 为何魏皇贵妃没有一丝急色? “皇贵妃好心性啊,江良娣的胎儿还处在危险之中呢,你竟丝毫不急!” 皇后话音刚落,一名太医面带喜色的从屋里出来报信。 “启禀陛下,皇贵妃,江良娣性命无虞,胎儿也保住了。” 皇后闻言愣住了,眼底的不甘愤恨愈发浓郁。 凭什么! 为什么魏宜月总是运气这么好,连老天都眷顾着她! 同样都是中毒,为什么魏宜月的孙儿保住了,自己的外孙却保不住! 魏皇贵妃看着皇后不甘痛苦的面色,轻笑一声,“哎呦,果然善恶必有报,本宫和玉儿的心善总算得到了福报。” “至于做恶之人……” 魏皇贵妃特意没说下去,只讥讽的看了皇后一眼,转身进了屋里去看江闻玉。 此刻皇后更是前所未有的恨,“陛下,您看皇贵妃……” “好了,皇后,你去好好看着晋阳吧。” 景帝再次打断了她。 皇后只能看着景帝跟随着魏宜月进殿的背影,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 屋内,江闻玉悠悠转醒。 “玉儿,你醒了。” 魏皇贵妃高兴的拉住江闻玉的手,“你有身孕了!” 江闻玉闻言故作惊喜,“呀!真的假的?” 一旁的白露看着一家主子演戏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 魏皇贵妃点头,“是真的,不过你中了毒,但是你放心,你已经没事了,渊儿也已经去查凶手了。” 江闻玉眼含热泪的握着魏皇贵妃的手,“皇贵妃娘娘,妾真是害怕极了……” “没事没事,母妃在呢……” “好了,你们娘俩也别演戏给朕看了。” 景帝面色不虞。 果然,渊儿长大的就不亲他了! 有什么事只给阿月说,就不和他说!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今天这事,都是她们娘仨故意谋划的! 景帝有些伤心,面色却不显。 他是皇帝,不能喜怒形于色。 江闻玉闻言沉默下来。 她还是有些怕皇帝的,毕竟这可是景帝! 这位景帝当年可是凭借着质子之身搅和的邻国大金国不得安宁,狠狠削弱了大金的国力。 后又与大齐萧将军里应外合,打的大金俯首称臣。 后来回了大齐后,又以一己之身斗赢了他的三个兄弟,登临帝位。 这样一个帝王,江闻玉心中是敬畏的。 魏皇贵妃见江闻玉低垂着头,不满的瞪着景帝,“你做什么这么凶,你吓着玉儿了!” 凶罢,魏皇贵妃在下一秒又簌簌落泪。 “我早知道你就是偏心顾柔和黎王是不是,如今我们娘仨碍你的眼了是不是?” “好好好,今日的事你若是觉得我们娘仨错了,那我们娘仨离开盛京,自去边疆和宁儿团聚就是了!” 景帝抚额,“阿月,你明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景帝叹了口气,他永远拿阿月的眼泪没办法。 第18章 太子妃是背锅侠 “阿月,你别哭了,朕答应过你的,朕说话算数……” 景帝低声下气的哄着魏皇贵妃,魏皇贵妃还偏不领情。 这一幕叫江闻玉看的目瞪口呆。 魏皇贵妃这驭夫之术…… 她一定要好好学着! 景帝哄好了魏宜月,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着魏宜月眼里在看向江良娣的肚子时流露出的喜色,心头一软。 是他对不住阿月,没能遵守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就算现在他再宠着阿月,到底也弥补不了自己的亏欠。 若不是为了他的江山社稷,阿月本不用在宫中受皇后的气的。 还有他们的孩子…… 景帝有些心酸。 都是他当初登基时能力不够,才只叫阿月做了个皇贵妃…… 想起皇后,景帝心中一阵膈应。 也罢,当初是皇后先对宁阳下的手,也不怪阿月如今报复到晋阳身上。 人心本就是偏的,他就是偏袒阿月和他们的孩子又怎样? ………… 不消半个时辰,沈渊便查清楚了真相。 江闻玉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 本来就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毒,分量自然少。 她可不是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 而此刻,跪在下方的太子妃还满脸疑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帝面色幽怨看着沈渊,“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渊指了指太子妃,笑道,“是太子妃,想给玉儿下毒,可膳房的人做事不小心,将下了药的糕点端给了晋阳,才导致晋阳中毒。” “而玉儿却是因为和太子妃离得太近,沾了她身上香囊里的毒香,才晕倒的。” “有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冬儿可以作证。” 太子妃懵了,她本来被皇帝遣去了外殿,等着看江闻玉热闹,却突然被太子抓了来。 什么下毒? 她什么时候下毒了? 她和晋阳公主无冤无仇,甚至魏家一直在偷偷接近顾家,有意交好,她是疯了才会给晋阳公主下毒! “陛下,太子,臣妾没有!臣妾没有给晋阳公主下毒啊!” 沈渊冷笑,“谁说你给晋阳下毒了,你只是想害玉儿,却不小心害了晋阳而已。” “冬儿,你说。” 冬儿面色平静的跪着,一五一十的道出太子妃的罪行。 “太子妃吩咐奴婢将鹊桥下在江良娣的饮食里,但宫中膳房的人许是送错了……” “怎么可能!” 皇后目眦欲裂。 这不对! 这根本就不对! 御膳房的人不会这么不小心! “继续说下去。” 景帝没理会皇后,目光平淡的看着冬儿。 “太子妃身上的毒香,是太子妃怕江良娣万一不食用那糕点,以防万一,特意让奴婢从宫外买来的。” “太子妃视江良娣如鲠在喉,气她夺了太子殿下的宠爱,所以才要害江良娣的。” “你胡说!” 太子妃总算反应了过来,一巴掌甩到了冬儿脸上。 “是谁指使你来诬陷本宫?” “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没有下毒,都是这婢女胡说的!” 太子妃慌乱不堪之际,目光突然触及坐在一旁的江闻玉。 她懵然一愣,似乎突然明白江闻玉昏倒前的那声‘对不住’是为什么了。 江闻玉见太子妃失神,叹了口气,“太子妃姐姐,妹妹若是做错了什么你大可直说,何苦如此呢?” “你可知,就是因为你下毒,所以害得晋阳公主失了孩子不说,以后也再不能生育了。” 江闻玉说罢,又抚上自己的肚子,眼眸含泪的看着沈渊,“殿下,都是妾不好,但妾今日真的害怕,若妾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妾可怎么对得起殿下呢……” “还好有惊无险,只是却苦了晋阳公主殿下……” 江闻玉儿一番话叫皇后更是憋屈。 她的晋阳不仅失去了孩子,今后也再不能生育,竟然只是因为阴差阳错? 太子妃这个蠢货! 皇后愤恨不平,她明知今日的事和魏宜月脱不了关系,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太子妃是铁板钉钉的凶手! 她想做些什么,可今日翊儿不在,她势单力孤无人帮衬,如今这局面,她根本无力挽回,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而此刻太子妃却不可置信的盯着江闻玉抚摸着腹部的手。 不可能! 江闻玉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那……若是等江闻玉生下东宫长子,她的太子妃之位还能保得住吗? 景帝看向皇后,“皇后,方才不是说要为晋阳主持公道吗?那你看,如今该怎么处置太子妃。” 皇后浑身一抖,突然回过神来。 陛下这是逼她处置太子妃! 皇后看着失神落魄满面惊慌的太子妃,心底的不甘几乎快要溢出。 她也想为晋阳报仇! 可…… 若是一旦处置了太子妃,那魏家和顾家从此便生了嫌隙。 魏宜月这个贱人不亲魏家,顾家趁此机会好不容易劝服魏家投靠,如今便快要成了,这个节骨眼上处置了太子妃,只怕…… “陛下,臣妾看,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太子妃一向贤良大度,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臣妾看,说不定是有人栽赃。” 她不能为了给晋阳报仇而毁了翊儿的大计! 江闻玉闻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确实有人栽赃。 这栽赃太子妃的可不就是她和太子嘛。 “皇后这话可是说错了,太子妃秉性贤良?” 皇贵妃嗤笑一声,“连本宫这个做亲婆婆的都知道太子妃愚蠢善妒,不善持家,小肚鸡肠,你倒是比本宫还了解这个蠢东西了!” 太子妃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魏皇贵妃,“母妃,您说什么呢!” 魏皇贵妃不耐烦的说,“本宫哪里说错了吗?” “若不是你算计渊儿,你以为这太子妃你配当得!” 太子妃被当场下了面子,面色变得颓然而苍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皇后目瞪口呆的看着魏皇贵妃。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给人面子的! 太子妃好歹名义上也是太子的妻子,更何况太子妃可还是她的堂侄女,是至亲! 皇后被怼的哑口无言,说不出话。 景帝见状,冷笑一声,“皇后,你要找凶手,凶手找到了,人证物证俱在,让你处置你又不肯。”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不开口,那晋阳,就算是她自己倒霉好了。”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慌了。 晋阳的孩子可是顾家后代,若是不给哥哥一个交代,只怕哥哥会和自己离心,那她无母族撑腰,在宫中岂不是更加斗不过魏宜月这个贱人了? 权衡之下,皇后终于决定了。 “陛下,求陛下为晋阳做主,惩处太子妃!” 第19章 废太子妃? 太子妃闻言惊恐万分,“不!不!这不是我做的!” “陛下,母妃,这不是臣妾做的啊!” 太子妃哭着向沈渊的方向膝行了几步,拉住了沈渊衣裳一角。 “殿下,您救救臣妾,臣妾可是太子妃啊,臣妾没做过这些事,您可一定要相信臣妾!” 沈渊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太子妃抓住他衣角的手,一眼也没看太子妃。 他当然知道不是太子妃做的。 可…… 他暗中筹谋在中秋宫宴前把沈翊赶去青州那么远的地方,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若是有沈翊在,今日他定然会教唆皇后放过太子妃,以此来换得魏家的臣服。 他要的就是皇后亲求景帝处置太子妃! 如此,他倒是要看看,魏家是否还能心无芥蒂的唯顾家马首是瞻。 毕竟魏家可为太子妃花了不少心力。 沈渊不顾及太子妃的恳求,叫景帝很是满意。 “既然皇后有所求,朕自然会为晋阳主持公道。” “太子妃心肠歹毒,残害皇室血脉,便逐出东宫,去相国寺青灯古佛赎罪吧。” 太子妃闻言,彻底昏睡了过去。 见景帝并未下废太子妃的旨意,江闻玉只觉意料之中。 魏家有国公的爵位,族中子弟大都在朝为官,太子妃的亲生父亲更是官居一品。 魏家百年世家,树大根深,这些簪缨世家不是那么容易拔除的。 不能逼的太紧了,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不过,离开东宫去寺庙里清修,又未定归期,这太子妃的名头,也算有名无实了。 皇后看着昏厥在地的太子妃,面色阴沉的紧。 此一局是她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那庶女的身孕让太子不能人道的传言不攻而破,坏了顾家的计划。 晋阳又没了孩子,再无法生育。 她亲求处置太子妃一事,恐又将魏家和顾家的联盟击溃。 不过,来日方长。 她总有让魏宜月俯首称臣的那一天! ………… 待到事情平息后,魏皇贵妃却不愿意放江闻玉回东宫,一定要她在昭阳宫里等身体完全恢复。 她心里十分生气! “渊儿,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玉儿的身孕了?” 沈渊点头,不敢说话。 “呵,你真是长本事了,连你母妃我都敢瞒着!” “我是想让你给皇后和晋阳吃些苦头,可我没让你拿玉儿和我孙儿的安危去算计她们!” 魏皇贵妃很生气! 她真的生气了! 江闻玉见魏皇贵妃隐有怒容,忙拉着她的手劝,“皇贵妃,这事是妾提议的,怪不得太子殿下。” 这整个中秋宫宴上的设计,都是江闻玉一手安排的。 中秋宫宴前,沈渊将魏家和顾家结党一事告诉了她,又恰逢魏皇贵妃放不下宁阳公主的事,想为宁阳公主报仇。 于是,她便和沈渊一起商议了此事。 沈渊解决前朝,暗中筹谋让黎王去了青州,又派人拖住了他的脚步,叫他赶不上中秋宫宴。 如此一来,皇后没了主心骨,便好对付多了。 至于中秋宫宴上的事,则都是她安排的。 她用身孕之事让太子不能人道的谣言不攻自破。 又替宁阳公主报了仇。 还间接毁了顾家和魏家的盟约。 一箭三雕。 不过是闻了些毒香而已,那毒香便是她自己制的,她有分寸。 至于冬儿…… 她只是用蛊虫暂时控制住了冬儿,叫她把毒香放入太子妃随身香囊,又让她指证太子妃下毒而已。 魏皇贵妃听了江闻玉讲了来龙去脉,顿时喜笑颜开,“哎呦,我玉儿就是厉害,什么都会!” “不像这逆子,只知道让我操心!” 无故挨骂的沈渊,“…………” “只是,儿臣没想到父皇明知道内情,却未曾揭穿儿臣。” 沈渊有些意外。 他对他的这位父皇虽然敬爱,但是总是敬大于爱的。 父皇虽然宠爱自己,也纵容母妃,但他知道,在他父皇心里,国事永远是第一位的。 魏皇贵妃闻言沉默了一瞬。 她自己也知晓景帝的纵容,不过…… 她现在永远也无法对他完全敞开心扉了。 他们之间一起同生共死过,也曾海誓山盟,不离不弃。 可这些年过去,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只是几条人命那么简单。 魏皇贵妃收起了笑脸,郑重的看着沈渊,“渊儿,母妃气的不是你不提前告诉母妃玉儿身孕之事。” “而是气你,利用你至亲至爱之人去算计。” “今日之事,你总觉得是在你掌控之中,你觉得在你的保护下,玉儿不会有事。” “可你别忘了,宁阳是怎么离开盛京的,你未出世的弟弟是怎么没的。” 提起孩子们,魏皇贵妃心下酸涩。 她总以为景帝真的爱她,一切在她的掌控之中,所以对皇后和黎王疏于防范,才害得她的孩子夭折的夭折,分离的分离。 还有她在金国的那个孩子…… 魏皇贵妃哽咽道,“母妃不妨告诉你,昔年我陪你父皇在金国时,也有过一个孩子。” “可就是因为我们两个自以为是,以为万无一失,利用孩儿去算计,才导致自己悔恨终生。” 魏皇贵妃心里悔恨,可她不怨景帝。 昔年在异国他乡,她和景帝步履维艰,走错一步便是尸骨无存,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别无选择。 这是他们两个人都无法提及的痛。 也是因为那个孩子的离去,才让景帝变成了一个满腹算计,阴狠深沉的人,从一个质子坐上了帝位。 “渊儿,我要你发誓,以后再不会利用至亲至爱之人算计。” 沈渊攥紧了双手。 他早就后悔了。 玉儿昏迷躺在他怀里的时候,虽然玉儿告诉他不会有事,可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慌乱无措。 那种窒息心痛的感觉,这辈子他也不想体会了。 沈渊走到江闻玉身前,握紧了她的手,看向魏皇贵妃,“母妃,儿臣发誓,此生绝不会再利用至亲至爱之人去算计。” 江闻玉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她……似乎真的很感动。 她幼时在江府,食不果腹,过的比下人还不如,每日想的便是如何在江大夫人的磋磨下和姨娘一起活下去。 姨娘是个心善的人,可她却不是。 八岁那年,她杀了江宝珠为戏弄她而找来的野狗。 九岁那年,她杀了江宝珠为毁她名节而找来的流浪汉。 姨娘知晓她杀人之后,气的卧床不起。 姨娘教她,杀人是不对的。 她想,不是的,杀欺负自己的人,不是不对的。 可她看着姨娘苍白的脸,只能答应她会听话。 直到姨娘死了。 她被丢去了浮云山庄。 她遇见了师父。 师父问她学医还是学毒。 她说,学毒。 她要杀尽这世上欺负她的人。 学医有什么用。 从那以后,她学毒,也学会了满腹算计,学会了利用身边所有人。 她入东宫那一刻,满脑子想的也都是怎么利用沈渊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想,沈渊应该也是利用她的。 他们之间是交易。 可现在,她看着魏皇贵妃的通红的眼眶,和沈渊认真的神色,心底伫立着的高墙,突然摇晃了一下。 第20章 圣旨 魏皇贵妃见沈渊发誓,总算松了口气。 随即又想起江闻玉的身孕,更是喜笑颜开,吩咐锦禾早早就去准备一应生产所需的东西,更是派了太医院最擅妇科的太医专门照看江闻玉。 在昭阳宫待了三日,魏皇贵妃才放了江闻玉回了东宫。 又三日,景帝的旨意便到了东宫。 是册封江闻玉为太子嫔的旨意。 江闻玉接旨之后总算放下了心。 太子良娣是不够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的。 但是太子嫔却能。 白露也高兴的说,“主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升了位分,怀了身孕。” “这可是东宫里的第一个孩子,必定是顶尊贵的!” 江闻玉却不这么想。 东宫到处是皇后和顾家的人,想保住这个孩子,真是难如登天。 不过,不论多难,她都要搏一搏的。 太子想来对她这一胎也十分看重,调了他最信任的秦嬷嬷来坐镇含玉殿。 只是如此,东宫事务便没了人打理,太子便特意吩咐让两位侧妃一同商量着打理。 不过还好,太子特意下旨,说含玉殿一切事务,两位侧妃都不能插手。 这样她也避免了很多麻烦。 只是,她高兴了,有些人却不高兴了。 ………… 云露殿中。 孙侧妃知道太子妃被送去相国寺后还得意,东宫里总算没人能压她一头了。 可偏偏又传来江良娣……不,是江嫔怀了孕的消息,叫她心焦不已。 这可是东宫里的第一个孩子,太子殿下的长子,尊贵无比。 江嫔本就得太子宠爱,眼下又母凭子贵,说不得日后太子登基就做了贵妃了! 她好不容易熬走了太子妃,难道要被一个庶女踩在头上不成? 她可是堂堂武威将军的嫡女,将门之后! 一旁的云梅劝道,“侧妃,您可是太子侧妃,如今又掌管东宫事务,还收拾不了她一个庶女吗?” “不过就是怀上了而已,又不是已经生下来了,依奴婢看,便是生下来的孩子,也说不定会夭折的。” “侧妃不用想这么多,重要的是您要夺得太子殿下的心才是。” 孙侧妃闻言倒是觉得有理,“是了,这孩子生不生的下来,还是未知呢!” 她心中不服! 那晚太子殿下说东宫这些女人,除了江嫔,其他人都只是交易。 她不信! 男人从来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太子了。 待到江嫔被太子厌弃,她就有机会了! “云梅,走,随我去看看江嫔。” ………… 孙侧妃来时,江闻玉本是不想见的,可孙侧妃未叫人通报,便直接就闯进了含玉殿。 “哎呀,妹妹在宫宴上受惊了,姐姐我特意送了补药来,请妹妹笑纳。” 虽说江闻玉不想给孙侧妃好脸色,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这时候她再和从前一样不给人面子,到处结仇,只怕会给孩子招来更多危险。 也罢,为了孩子,且收敛些也无妨。 “多谢侧妃姐姐还挂念嫔妾了。” 江闻玉扯开一抹疏离的笑,“侧妃姐姐如今掌管东宫事务,还有空来看妾,妾真是感激。” “妹妹言重了,这是做姐姐的应该做的。” 两个人有来有回的说了半晌废话,孙侧妃才离开。 江闻玉累的头疼,叹了口气,“我果真不适合与人虚与委蛇。” “还是杀人比较痛快。” 白露忙制止了江闻玉,“主子慎言,小主子可都听着呢!” 江闻玉抚上还未显怀的腹部,语重心长道,“孩子,为了你的安危,娘亲可是很克制自己了,你可千万要好好长大啊。” 可江闻玉退了一步换来的却不是安稳,而是得寸进尺。 “听说最近几位太子嫔那里都闹着呢,对您很是不满。” “孙侧妃将她们份例之内的膳食,布匹克扣,统统送来了咱们含玉殿,说是主子有孕,一切都得先紧着含玉殿,这些日子含玉殿的下人们都胖了一圈了,有好多也都穿上了新衣裳。” 白露叹气,“主子,您说这孙侧妃这不是故意给您拉仇恨吗?” “怎么贾侧妃那边也不管管呢?” 江闻玉冷笑一声,“贾侧妃素来不爱管事,孙侧妃一人管了东宫所有事务,可不就长了她的野心了。” “更何况如今太子妃不在,没人压她一头,只怕会叫她的心养的更大了。” 白霜皱着眉头,“那该如何是好,这样犯了众怒,恐怕对主子和小主子不好。” 江闻玉无所谓的摆摆手,“有秦嬷嬷在,那些人就算想做些什么,也没那么容易将手伸进含玉殿来。” “别的也不用管,这份例的事是孙侧妃做的,与我没有关系,那些人抱怨我,也不是因为这件事,只是这件事给了她们一个借口罢了。” 她自从承宠的第一夜起,就已经是东宫所有人的死敌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何况是太子根本不是不均,而是直接不给,恩宠全倒进了自己这个箩筐里,自然叫人更加不能接受了。 “主子,秦嬷嬷带着太医到了。” “传。” 秦嬷嬷面色平静的进殿,身后紧跟着一名身穿太医服饰的太医。 待那太医抬起头上前,江闻玉倏然一愣。 “今日怎的不是章太医来?” 秦嬷嬷福了福身,“章太医年事已高,已经请辞告老还乡了,这位太医是周琅周太医,乃是章太医极力举荐的,医术也是精湛。” 江闻玉闻言眼眸微动,扯开一抹笑,“那有劳周太医了。” “江嫔娘娘客气了。” 待到周琅诊脉时,江闻玉突然吩咐秦嬷嬷,“嬷嬷,我突然想起殿下这两日忙于政务,恐怕累着了,您替我盯着厨房做碗参汤送过去吧。” 秦嬷嬷是太子乳娘,自然喜欢江闻玉关心太子,立刻应下了。 待到秦嬷嬷走后,江闻玉面色突然沉了下来,甩开了搭在手腕上把脉的那只手,从榻上起身,背过了身去。 良久。 “白露,白霜,你们出去,把门带上。” 白霜白露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关了门守在殿外。 “你……身怀有孕,情绪不应太过激动。” 清亮沉稳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关怀。 江闻玉冷笑一声,猛地转身甩了面前之人一耳光。 “谁准你自作主张进宫的!” 第21章 周琅 “师姐,你别生气。” 周琅低下头,受了这一耳光,眼底却隐着偏执的兴奋。 他终于见到她了。 昔年在浮云山,他只爱跟在她身后,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师姐。 可她并不喜欢他。 于是,在得知她这么努力是为了报仇时,他也便开始努力学习医术,以求能跟她并肩,帮她复仇。 可她却瞒着自己独自离开了,还嫁给了别人。 他不甘心! 可他更怕的是以后每个日夜都见不到她了,所以,他才偷偷下了浮云山来皇宫找她。 终于,终于又能待在她身边了。 “你可知你会给我带来多大麻烦?” 江闻玉头疼不已。 浮云山弟子,若无师父命令偷偷下山,被发现后,严重者是要服下令人失智的毒被赶出师门的! 更令她担忧的是,周琅对自己有意,若是被沈渊发现此事,只怕不仅周琅的命到头了,自己的前途恐怕也会功亏一篑。 沈渊宠爱她不假,可沈渊越宠她,眼里就越容不得沙子。 上位者的宠爱一旦不在,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师姐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江闻玉沉默良久。 现在送周琅离开反而会引起怀疑。 也罢。 她从始至终只当周琅是个可利用之人,两人或许有同门之情,不过别的,江闻玉倒是问心无愧。 而周琅确实医术精湛,有他在,孩子也更安全了几分。 “待我生产之后,你立刻离开盛京。” 周琅闻言松了口气。 真好,她同意留他在身边了。 ………… 东宫书房。 “她当真留下了周琅?” 看见目光沉沉,嘴角却带笑的太子,候德福吓的一身冷汗。 “是……” ‘啪!’ 沈渊手中的笔断了。 “呵,青梅竹马的师兄妹?” “孤倒是想见见这位周太医了。” “候德福,去含玉殿。” 沈渊一路上走的很快,可在离含玉殿只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是他想了解她的过去,所以派人去查。 在得知她幼年被那样对待,差点死于非命时,沈渊气的恨不得直接杀了江家那对母女! 后来,知道她被浮云山的那位收作弟子,学了一身能保护自己的本事时,他还有些欣慰。 他知道他的玉儿不是菟丝花,她想要的都会凭借自己得到。 而他也甘愿做她向上的桥。 可……他却无意中知道了周琅此人的存在。 他亲自去了趟浮云山,问了那人。 “你说周琅?他是我的徒弟,算是玉儿的师弟,浮云山里就属他俩关系最好,整日形影不离的,我觉得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吧。” 沈渊听见这话之后,心底控制不住的嫉妒。 周琅见过玉儿少时所有的模样,与玉儿形影不离? 他曾问自己,在玉儿心里,到底是周琅重要还是他重要? 可他没那个自信说他是重要的那个。 他知道玉儿愿意嫁入东宫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权势。 她依附自己,利用自己,沈渊甘之如饴。 可……他真的不确定玉儿对他有没有感情。 沈渊抬头看向含玉殿的殿门,本想进去,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殿下,不如……奴才去敲门?” 候德福大着胆子问。 他也是从没见过这样失神的太子殿下。 “别了。” 沈渊透过门缝,瞧见殿中亮着的一盏盏灯火,突然心生胆怯,继而转身离开。 ………… 一连十天,沈渊都没再进过含玉殿的门。 白露面露愁容,“主子,听说……昨夜太子殿下召了孙侧妃去了承义殿。” 承义殿是沈渊的寝宫。 东宫嫔妃侍寝,皆在承义殿。 江闻玉闻言愣了一瞬,语气平淡,“召就召了,怎么了?” 白露有些急。 太子殿下已经十天没来含玉殿了! 往常太子不说日日都来,再不济也是隔天便来陪主子。 更别说自打主子怀孕后,哪怕太子殿下再忙,也要每日来陪主子的! “您就不急吗?若是太子殿下宠幸了旁人,您怎么办?” 江闻玉有些头痛,“白露,他是太子,他喜欢宠幸谁就宠幸谁,我有什么办法?” 江闻玉倒是想得开。 毕竟是太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 只是,江闻玉慌神间看向身旁沈渊来含玉殿时最爱坐的摇椅,鼻尖有些酸涩。 她想,大抵是有孕后情绪比较敏感的缘由吧。 “白露,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恩宠这东西,没有长盛不衰的。 再美的容貌,再深的感情,都会有腻的那一天。 更何况,她自以为,沈渊对她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 现下这种情况,她也早就想到了。 不过她有孕在身,就算太子不再宠爱她,想必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薄待了她的。 江闻玉眼里泛起泪花,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以后,你就是娘亲唯一的依靠了。” ………… 承义殿。 孙侧妃在偏殿待了一晚,待到都快睡着了都没等到太子临幸。 她听闻太子十日没再见江嫔后心中雀跃极了,她就知道,太子迟早会腻了那江嫔的,她的机会来了! 于是昨天入夜之后,她就借着送汤的名义来了承义殿,太子也没赶她。 可她等了一夜,太子也没幸她! 不过不急,能留在承义殿一夜已经很好了,从前太子可是从不许人留在承义殿的! 迟早有一天,太子会临幸她的! 而书房中,候德福刚送走了孙侧妃,抹了把冷汗过来回话。 “殿下,人已经送走了。” “含玉殿那边,有什么动静?” 候德福又往下低了低头,“奴才已经着人往含玉殿递了消息,只是……还没见有动静。” “呵,她倒是真潇洒,竟一点都不在乎孤宠幸别人吗?” 沈渊忍了十天没去含玉殿找她。 可她竟然连差人过来问一句都没有! 难不成见了青梅竹马,就将他抛之脑后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才是她的夫君! “候德福,摆驾含玉殿!” “是。” ………… 沈渊沉着一张脸,脸上夹杂着风雨欲来的怒气,一步不停的朝含玉殿走去。 这次,他没再犹豫。 江闻玉见着沈渊的那刻还有些恍惚。 不过才十日,可她却觉得似乎隔了许久没看见这张脸了。 江闻玉心底居然在窃喜。 他到底主动来看她了。 可…… 想起昨夜留在承义殿的孙侧妃,她心底一沉。 “殿下怎么来了?” 出口的话丝毫不带感情,听着冷漠。 沈渊闻言更加气了,“怎么,不希望孤来?” “孤来这里,难不成挡了你会旧情人?” 第22章 气晕 江闻玉一愣,心底不由自主的涌上一丝委屈。 他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才这么久没来看她,还召幸了别人?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若是怀疑她,直接问她不就好了,何苦这么阴阳怪气的,倒显得是她对不起他一般! “殿下若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恕妾没什么好说的。” 江闻玉极力压抑心底的委屈,出口的话愈发冷漠。 沈渊听她如此回答,更是气急。 她竟然连辩驳一声都不肯,就这么承认了? 那他算什么! 这些日子的耳鬓厮磨难不成都是虚情假意吗? 她果真对自己一分情意也没有吗? 沈渊气急,猛地靠近江闻玉,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手上却不由自主的放轻了。 想念了许久的人就这么在自己的怀里,沈渊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怒气突然被浇灭了,反而委屈起来。 她怎么这般无情? 可沈渊又觉得无力,当初是他把她抢入东宫的。 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事,他不该奢求。 可……人总是贪心的不是吗?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见了旧情人就把我扔下不管,你是不是以为孤不会罚你?” 沈渊到底不舍得再说狠话。 江闻玉久违的感受到了沈渊怀抱的温暖,愣神之际又听见了沈渊的话,顿时怒从心起。 本就是他自己胡思乱想,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他若是怀疑什么,自己来问不就好了,偏要喜怒不定,惹得人心惊胆战无所适从。 她越想越气,猛地推开了抱着自己的沈渊。 “殿下既然怀疑妾,妾无话可说,殿下罚就是了!” 江闻玉说罢转过身去,眼前却突然发黑,一阵眩晕。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 “跪下!” 昭阳宫中,魏皇贵妃气的面色青紫。 锦禾回禀江闻玉昏倒时,魏皇贵妃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忙亲自将江闻玉接到昭阳宫请了太医照料,一边查问到底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一问下去,魏皇贵妃恨不得打死自己这个逆子! “逆子!本宫是怎么叮嘱你的,玉儿怀着孕,你居然敢同她吵架?” “今日,你就给我跪上一夜,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气玉儿!” 魏皇贵妃看着规规矩矩跪在殿中,满脸懊悔心慌的儿子,越想越气。 “不孝的东西!本宫真是看你一眼都能气死!还好玉儿没事,今日若是玉儿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从今以后你就别想再进昭阳宫的大门了!” 沈渊听话的跪着,此刻心里也是万分后悔。 他不该与玉儿置气的。 幸好太医说玉儿没事,不然他怕是以死谢罪都弥补不了。 一旁的景帝见着爱妃生气,也不敢偏帮儿子。 他语重心长的道,“渊儿啊,夫妻之间,有些矛盾都是正常的,不过就是你退一步……” 沈渊抬头看向景帝,面色疑惑。 “你再退一步……” 景帝理直气壮。 “你一直退一步……” 沈渊瞪大双眼。 “你一直妥协……” “就好了嘛。” 沈渊嫌弃的看着自己父皇。 不过…… 沈渊仔细一想,觉得父皇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他不该这么小气同玉儿计较的。 那周琅是青梅竹马又如何,现在玉儿是他的,还怀了他的孩子。 不管玉儿是不是真的心爱他,玉儿在他身边不就好了。 他就是太贪心了。 不能逼玉儿逼的太紧了,否则只怕伤了两个人的情分。 没关系,他总能等到玉儿全心全意爱上他的那天的。 沈渊跪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江闻玉醒过来,魏皇贵妃才准许他起身。 江闻玉醒过来后便听得白露向自己禀报沈渊在昭阳宫跪了一夜的事,心下震惊。 她没想到魏皇贵妃居然这么护着她,毕竟沈渊到底是她的亲儿子。 知道江闻玉醒了,魏皇贵妃特意带着沈渊来看她。 “玉儿,你放心,你只是一时急怒攻心而已,身子好着呢。” 江闻玉点点头,“多谢皇贵妃。” 魏皇贵妃也不多言,只把空间留给了沈渊和江闻玉。 临走时,魏皇贵妃低声威胁道,“你要是再气玉儿,看老娘我怎么收拾你,好好跟玉儿道歉!” 待魏皇贵妃走后,室内只剩下了沈渊和江闻玉两人。 江闻玉低下头,心里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沈渊说话。 “玉儿,对不起,是我错了。” 沈渊低下头坐在床榻边,温柔的拉着江闻玉的手。 “我不该疑心你的。” 江闻玉见此,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周琅的事,是两人之间的没挑明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我想问问你,关于周琅。” 沈渊下定决心,想同江闻玉把话说开,倒是叫江闻玉一愣。 “殿下,我不过是利用他罢了,他医术精湛,若有他在,我和孩子也可多一分安全” 其实当时在浮云山上,她默许周琅跟在她身后,也是存着他日后能为自己所用的想法。 毕竟当时她孤身一人,可仇人江大夫人母女却有江家和欧阳家可依靠,她必须扩大自己的势力,搜寻能用之人。 至于别的,她没想过。 沈渊听了江闻玉的话,心底泛起喜意。 瞧瞧,玉儿对那周琅也是利用,根本就对他没别的情意,他就知道浮云山那老头不靠谱! 话又说回来,论起利用,他可比周琅一个太医的利用价值高多了! 他利用价值高,这里就说明玉儿心里肯定也是他的地位比较高! 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瞧着沈渊带着喜色的表情,江闻玉有些莫名其妙。 她……就说了一句话,沈渊在这高兴什么呢? “好了,玉儿,我相信你。” “那周琅医术不错,留下他,你的安全也多一份保证。” “孤不是这么计较的人。” 瞧瞧,这就是正宫的大度! 他可是玉儿的夫君! 他同周琅那小子计较什么。 江闻玉听了沈渊的话满脸嫌弃。 不是计较的人? 那他同她生了这么多天的气算什么? 算他有病? 不过…… 江闻玉心想,这件事应该是过去了。 “那殿下呢?” 江闻玉故作生气,“殿下真的召幸了孙侧妃?” 沈渊闻言立马摇头。 “没有!” “候德福可以作证的,她只是在偏殿坐了一晚上,孤看都没看她一眼的。” 江闻玉闻言温柔一笑,“妾自然相信殿下。” 沈渊有些嘚瑟。 他就知道玉儿对他可能有情。 否则也不会像刚刚那样吃醋了! 而江闻玉也松了口气。 看来,装晕是对的。 第23章 中毒 和沈渊重归于好后,江闻玉便回到了东宫。 白露双目含泪,“主子突然昏倒真是吓死奴婢了,还好无事。” “现在太子殿下也和主子和好了,真好。” 江闻玉却不这么觉得。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杂糅。 她承认,沈渊对她的好让她动摇,可她还没这么天真的就完全同他交心。 她知晓付出真心的下场,姨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她爱慕江起,为在他身边陪伴,甘心做了个低贱的妾。 可江起不过是图她容貌而已,色衰爱弛,待她生育后容貌身段不复从前时,便惹了嫌弃。 那些年,江大夫人母女的磋磨,江起视而不见,害得姨娘惨死。 这就是相信男人,相信情爱的下场。 有姨娘这个例子在前,她怎么会真的付出真心呢。 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觉得沈渊值得她完全托付真心,她不会吝啬。 可即便有那一日,她最爱的,依然会是她自己。 所以,她在发觉身子不适时,选择装晕。 她同沈渊的争执,质问,不过是让沈渊觉得她真的在乎他而已。 或许她心里真的也是有那么一些在乎的吧。 江闻玉也不清楚。 可她知道她不能赌,因为她得好好活着。 “白露,你去请周琅过来。” 江闻玉收起思绪,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她不必想太多,以后,时间自会告诉她答案。 眼下,可是有更重要的事。 周琅来时,面色惨白。 他想起方才太子的话,便觉怒意横生。 “有孤在,玉儿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所以,你莫要再抱有别的想法。” “玉儿的夫君只能是我,至于你,跳梁小丑而已。” 太子的警告让他愤怒,明明他才是陪她长大的人! 可…… 他心里亦然苦涩不堪。 因为,太子说的确实没错。 师姐不爱他。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的。 可…… 那又怎样? 总有一天师姐会爱上他,跟他一起离开这座皇宫! ………… 江闻玉见着周琅,还是像从前一样,毕竟沈渊已经同她坦白,所以无需回避什么。 把脉之后,江闻玉有些忐忑。 “我身子可有什么不妥?” 周琅皱起眉头,“师姐忍着些,我需取你一滴血。” ………… 半刻钟后。 周琅面色凝重,“师姐,不是毒。” “你素来擅毒,若是普通毒药,你不可能察觉不到。” 江闻玉心头一紧,“可我确实身子不适。” “自然,因为师姐你确实被下了东西。” “是什么?” “频婆果的籽中带毒,若以蒸馏法大量提取,便可致人性命。”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还真是……好手段。” “不过中毒不深,可解。” “但若不找到源头,恐怕……” “我知道。” “你只管解毒就好。” 江闻玉闭上双眼,开始仔细思索有可能给她下毒的人。 按理说,这含玉殿内外都是沈渊安排的人,不可能会有人被收买后给她下毒。 那便只能从入口之物入手了。 待到周琅走后,江闻玉唤来白露。 “白露,我记得早先吩咐过你,自我有孕后所食用的东西,都留个底子存放在库房。” 白露点头,“是,照主子吩咐,尤其糕点,药渣,全都留了一些。” 江闻玉冷笑一声,“那就好办了。” “你将那些东西送到周琅那,好好查查。” 她倒要看看,敢给她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这厢周琅还没有结果,江闻玉的含玉殿便闹腾了起来。 孙侧妃带着一众东宫妃妾来了。 “主子,怕不是为着份例之事,她们来兴师问罪的吧?” “主子还是别见了,您身体正虚呢,气着了可怎么好。” 江闻玉目光幽深,“见,为什么不见?” “白露,让她们进来。” 江闻玉心想,她可就等这一日很久了。 ………… “江嫔,虽然你身怀有孕,但是我等也是太子嫔的位分,同你平起平坐,你怎等教唆下人克扣我们的份例拿来给你?未免太过嚣张跋扈了些吧!” 头一个出声的是萦香殿的李嫔。 “是啊是啊,江嫔虽然金贵,但也不能随意糟践我们!” 头一个附和的是浮水殿的吴嫔。 而一旁坐着的悦是殿的赵嫔却默不作声。 孙侧妃面色带着歉意,“是本侧妃对不住大家了,没有管好下人,委屈了诸位妹妹,不过,这也不是江嫔的错,大家都消消气。” “江嫔妹妹,听闻你早些天身子不好,本不该过来叨扰你的,只是……几位妹妹非要过来,我也不好拦……”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几位过来兴师问罪前也该将证据找好,空口无凭的,就说是我教唆下人克扣你们的份例,怎么,当我好欺负?”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嫔气的面色通红,“不是你,难不成是我们自己指使下人克扣我们自己的份例补给你?” “你魅惑太子殿下,害得太子妃被赶去相国寺就算了,居然还如此颠倒是非黑白!” “别以为仗着肚子里的东西就能耀武扬威了,不过是个歌姬生的低贱庶女,再母凭子贵也是低贱!” “李嫔!你过分了!” 孙侧妃佯装生气,“江嫔是我等的姐妹,有误会说开就好,何必如此激动?” 说罢,又转身笑着看向江闻玉,“江嫔妹妹别生气,李嫔素来脾气不好,口不择言的,你别同她计较。” 李嫔被孙侧妃斥责后心里更是不甘。 这个狐媚东西,霸占太子殿下就罢了,居然还敢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伯府嫡女,这等贱蹄子也敢和她相提并论? “什么姐妹?谁同她是姐妹?我等都是世家大族的嫡女,正经出身,谁要同她这等下贱之人做姐妹!” 李嫔越想越气! 她可是想着日后太子登基能做个贵妃的! 可因为江闻玉这个贱人,太子根本不看她一眼! 这让她怎么能坐上贵妃的位子! “骂完了吗?” 江闻玉语气阴森,“既然你骂完了,那该我了。” “白霜,关好含玉殿的门。” “白露,掌嘴。” “五十下,一下都不能少。” 白露瞬间会意。 她跃跃欲试的走向李嫔。 她脑子不聪明学不了医毒,可却爱习武。 打人的事,她最擅长! 第24章 关门打狗 “放肆!贱婢你敢?” 李嫔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指着江闻玉骂道,“你个下贱东西,居然敢让人掌我的嘴?你可知我是谁吗?” “我可是平阳伯府的嫡女!” “你凭什么敢打我!” 江闻玉嗤笑一声,“凭什么?” “我想打你就打你,无需理由!” “白露,动手!” 白露不再犹豫,疾步上前就是一顿狂扇。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惊的众人呆在原地。 这可是东宫! 江嫔居然敢动私刑打与她同为太子嫔的李嫔? 她不怕太子殿下怪罪,不怕平阳伯府的报复吗? 白露这会儿抡圆了胳膊猛抽李嫔。 因为她知道等殿里的人反应过来定然会拦她,她要抓紧时间抽够这五十个巴掌! 什么东西,也敢骂她们家主子? 呵,今天不把你抽的你娘都不认识你,她就不叫白露! “住手!快住手!白露,本侧妃命令你住手!” 孙侧妃惊慌的出声,说话都破了音。 “快!拦住她!” 一声怒喝,让云露殿的奴婢和萦香殿的奴婢都回过了神来,纷纷上去拉白露。 白露也机灵,不同她们纠缠,最后狠狠的抽了一个巴掌后退回了江闻玉身边。 李嫔则被扇晕在了椅子上。 江闻玉满意的点点头,“干的不错白露,回头赏你。” 白露傲娇的挺直了胸脯。 孙侧妃见着被抽晕的李嫔,心中暗喜,面上却蕴含着怒气。 “江嫔!李嫔不过是性子直接了些,你竟然直接把人打晕了?这可怎么跟平阳伯府的人交代啊!” “江嫔,这次就算我想护着你也没办法了,这事我必须告诉太子殿下!” “来人,将李嫔抬回萦香殿,请太医给她看看。” “我去前院找太子殿下。” 说罢,孙侧妃又转身,一脸谴责的看着江闻玉,“江嫔,你好自为之吧!” 随后扬长而去。 江闻玉却毫不在意。 孙侧妃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未免太过幼稚了些。 只是可怜那李嫔愚蠢,白白的被孙侧妃当枪使了,却还不知道。 “白露,手打疼了吧,记得自己涂药。” “是。” 白露笑的开心。 “主子,周太医来了。” “说是主子要他查的事有结果了。” 白霜眉间凝重,想起主子被下毒一事便心有怨气。 这些人为了害主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当真可恶。 “让周琅进来。” ………… 东宫前院承义殿。 沈渊看着哭哭啼啼的李嫔和站在一旁的孙侧妃眉眼不耐。 “你说江嫔无缘无故打你?” 李嫔调整了跪着的姿势,摆出一副娇柔模样,扬起脸,小声啜泣,好一副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 如果不是她的脸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话。 “殿下,妾不过是去问为何妾殿中的份例到了含玉殿而已,可江嫔却叫下人打了妾几十个耳光,您可得为妾做主啊!” 沈渊冷笑一声,“孤是不是说过,你们这些人无事不要去含玉殿找江嫔。” “份例的事归谁管去找谁,你找错了人,挨打不是应该的吗?” “趁孤还没耗尽耐心之前,给孤滚!” 李嫔愣住。 她实在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如此对她! 平阳伯府是太子殿下的附属,太子殿下一向对父亲很是礼遇,哪怕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太子殿下也不该如此偏心啊! “殿下!这不公平!” 李嫔不甘心。 “妾无缘无故被打,您若不秉公处置,只怕寒了平阳伯府的心啊!” 李嫔自然知道太子殿下宠爱江嫔不假,那日夜里,太子殿下说除了江嫔,其他东宫嫔妃都是交易,她不信。 殿下可是太子! 天下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不会只守着一人的。 不仅她这么想,整个东宫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江嫔没来前,她们都以为是殿下自己不近女色。 可江嫔来后,大家知晓太子也是爱好女色之人后都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迟早会腻了江嫔的,她们可以等! 就像这次,只要太子殿下知晓江嫔的嚣张跋扈,一定会厌弃她的! “殿下,江嫔如此嚣张跋扈,怎么配得上您如此宠爱啊!” 李嫔目光希冀的看着沈渊,期待他能处置江嫔。 “呵,她不配,难道你配?” 沈渊冷笑一声,“这世间,只有她配得上。” “孤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候德福,送李嫔去相国寺,给太子妃做伴吧。” 李嫔瞬间愣在了原地,下一秒,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不!不,殿下,妾错了,您别送妾走!” “平阳伯府对您忠心耿耿,您不能这么对妾啊!” “殿下,这处罚是否太过了些?” 孙侧妃开口求情,“李嫔只是性子急了些才冲撞了江嫔,殿下不若宽恕她吧。” 沈渊闻言,抬眸朝孙侧妃看去。 “哦?孙侧妃如此心善,要么你替她去?” 孙侧妃愣住,继而讪笑一声,“殿下说笑了。” “候德福,带下去,别碍着孤的眼。” “是。” 候德福丝毫不慌的去安排,心底不禁叹息。 这些个嫔妃啊,还是不懂殿下的心思,一味的去触碰殿下的逆鳞,真是作死。 瞧他多有眼色,含玉殿的事可都是放在第一位的! 待到李嫔被送走后,孙侧妃面色青白的被请出了乘义殿。 云露殿内,孙侧妃气的摔了满地的瓷器摆件。 “贱人!” “她竟如此得殿下宠爱!” “云梅,你不是说那药近日就会发作吗?为何含玉殿那边现在还没消息!” 云梅慌忙跪下,“奴婢也不知道,大约……大约快了。” 孙侧妃沉着脸不说话。 她鼓动李嫔去挑衅江嫔,也是想去含玉殿确认江嫔有没有因为那次昏倒而察觉到自己中了毒。 见江嫔殿中并未有药味儿,她便知道,江嫔并未发觉,彼时她还暗自高兴。 可…… 在看到哪怕是出身伯府的李嫔都因江嫔而被逐出东宫后,她心中更加忐忑。 她不禁有些怀疑,若江嫔死了,太子真的能回心转意宠幸东宫妃妾吗? 可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若是一辈子守活寡,还不如拼一把! “侧妃娘娘!含玉殿那边不好了!” 第25章 灌毒 孙侧妃闻言心头一喜,“出什么事了?莫不是……那个贱人终于死了?” “只说江嫔昏迷不醒,至于是否还活着,奴婢也不知道……” 那报信的小宫女说完,孙侧妃立刻笑出了声,“没死也差不多了!” “云梅,走,随本侧妃去含玉殿,本侧妃要好好欣赏一下那贱人痛苦的样子!” ………… 含玉殿内,江闻玉目光阴冷,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呵,孙侧妃真是好本事啊。” 白露刚送走周琅,心情也是愤恨。 这孙侧妃当真是恶毒至极! 居然在皇贵妃赏赐给主子的补药中注入了频婆果籽中提取出来的毒液! 还好主子知晓是昭阳宫送来的补药有问题后直接递了消息给皇贵妃,这才找出了下毒之人。 说来这孙家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皇贵妃宫里放眼线与孙侧妃里应外合害东宫子嗣。 还好有周琅在,才解了这毒,否则只怕主子和肚子里的小主子都保不住了! “白霜,孙侧妃听了报信宫女的话,可来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 “好的很!” 江闻玉握紧了手里装着那毒液的小瓷瓶,兴奋到了极点。 孙侧妃刚进含玉殿便发觉有些不对。 含玉殿里太安静了。 难不成是江闻玉那贱人死了? 她怀着看好戏的心情走进了内殿,却一眼看到了端坐在榻上的江闻玉。 孙侧妃面色一僵,“江嫔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报信的小宫女不是说她昏迷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江闻玉看着孙侧妃,勾起唇角,“妹妹不该在这儿,那该在哪儿啊?” “这……” “我是听说妹妹昏倒了,一时担心妹妹而已。” 孙侧妃面色僵硬的笑着。 江闻玉突然娇笑一声,“担心?” “姐姐恐怕巴不得妹妹永远昏迷不醒才对吧!” 江闻玉从榻上起身,缓缓走至孙侧妃身前,看着她心虚的双眼,嗤笑一声,“这点本事,也敢来毒我?” 孙侧妃闻言心中一紧,“妹妹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既然妹妹没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孙侧妃起身就走。 下一秒,江闻玉抓住她的手腕,毫不犹豫的将她甩向地上。 “啊!” 孙侧妃摔倒在地,痛呼一声,心头涌起一阵怒气。 “江嫔!你做什么!” “我可是太子侧妃,你居然敢摔我?” 江闻玉不耐再与她说废话,半蹲下身子,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了嘴巴。 瓷瓶里的毒液顺着喉咙滑入,孙侧妃瞪大双眼,终于认出了江闻玉手里的东西。 她拼命用力,想掰开江闻玉钳制住她下颌的手,却如同蚍蜉撼树般,根本阻止不了江闻玉。 “呕——” 江闻玉给孙侧妃灌下毒液后,老神在在的躺在了榻上。 而孙侧妃却不顾仪态,面色惊恐的抠着自己的喉咙,想把毒液呕出来。 “啧,侧妃这是做什么?” “你费尽力气得到的好东西,自己不尝尝吗?” 孙侧妃目眦欲裂,眼眶通红,“江闻玉!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我可是太子侧妃!” “太子侧妃?” 江闻玉笑出了声,“太子侧妃又怎么了?” “太子侧妃谋害皇室血脉就不用死了吗?” 孙侧妃闻言也不再装。 “我就是给你下毒了,可你能怎样?” “我父亲可是一品武威大将军!领军五万!”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即便我杀了你,太子殿下也不会动我!” 孙侧妃心中一点也不担心,太子殿下敢杀钱良娣,却不敢杀她! 她父亲握有兵权! 江闻玉轻笑一声,“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咱们试试。” 话音刚落,孙侧妃突然面色惊变,本还红润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啊——” 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快就发作! 这毒不是说不会疼痛,只会叫人衰弱而死吗? “贱人!你是不是给我下了别的毒!怎么会如此痛!” 孙侧妃慌了。 若是她给江闻玉下的那种毒,她根本不怕,因为肯定有解。 可…… 若是江闻玉给她下了别的毒,那就完了! “江闻玉!你快把解药给我,我若是死了,我父亲不会放过你和江家的!” 孙侧妃疼的浑身颤栗,下唇也被她自己咬出了血,额上冷汗直流。 “姐姐说笑了,姐姐自己弄来的毒,你都没有解药,我怎么会有?” 江闻玉看着孙侧妃疼的满地打滚的痛苦模样,心头畅快极了。 这药可是孙侧妃下给自己的十倍还多。 药量不同,自然效果也不一样。 周琅说,这一瓶喝下去,若是不及时服下解药,可是会把人活活疼死的。 “玉儿,你怎么样了?” 沈渊接到含玉殿出事的消息就连忙赶过来,见江闻玉好好的站着,松了口气。 “她是怎么回事?” 沈渊扶着江闻玉坐下,“她惹你了?” 江闻玉坐下后,双目含泪看向沈渊,“殿下,你可要为妾做主啊!她下毒害妾!” 沈渊,“…………” 他看看完好无损还有空向他撒娇的江闻玉,又看看趴在地上几乎疼晕过去的孙侧妃。 到底是谁给谁下毒? “玉儿,留她一口气,待武威将军回京后再处置她不迟。” 江闻玉闻言瞬间明白了。 或早或晚,孙侧妃一定活不了了。 江闻玉不是任性的人,她敢给孙侧妃灌毒,就是因为孙侧妃也在太子给她的名单上。 孙侧妃必须死,不过是早晚而已。 “白露,把解药给她喂下去。” 沈渊见江闻玉如此明事理,心下宽慰。 不过…… 他也不会白白的让玉儿受委屈。 “候德福,拿千机引给孙氏灌下去。” 候德福闻言,浑身一颤。 继而怜悯的看向孙侧妃。 千机引是东宫地牢审讯死刑犯才会用的毒药。 灌下千机引后,人会无时无刻被疼痛折磨,直到濒临死亡之际灌下解药,叫人心中怀有一线生机。 然后…… 周而复始,喂毒,解毒,直到犯人说出实话。 这种手段,用在东宫嫔妃身上,还是第一次。 候德福再次在心里默默将江闻玉的地位提高了一截。 恐怕这位的前途,来日可不止是宠妃这么简单。 “如此,玉儿可消了气了?” 待江闻玉从沈渊嘴里知道这千机引的来历后,心里更是痛快。 “既然殿下开口了,妾便不跟她计较了。” 沈渊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小女子脾气当真大。 罢了,他不就是爱她如此睚眦必报吗? 可想起一事,沈渊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玉儿,这些日子,你都不要出门了。” “黎王回京了。” 第26章 黎王回京,武威将军求见 自那日沈渊说黎王回京后,半个月里,沈渊只得空来过含玉殿一次。 不过江闻玉倒是也清闲,整日不是吃就是睡,毕竟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快四个月了,正是长的快的时候。 “主子,外头贾侧妃来了。” 江闻玉闻言眯了眯眼,“请她进来吧。” 江闻玉心里对这位贾侧妃倒是观感不错,她也不在沈渊给的名单里,既然别人有意交好,自己没理由赶人。 “哎呦,妹妹,你怎的还如此悠闲?” 贾侧妃面上焦急,一进来就直奔江闻玉旁边坐着。 “你可知,武威将军回京了,听说了孙侧妃的事后,将军夫人已经给东宫递了三回帖子了!” 贾侧妃心头惆怅,因孙侧妃犯错被囚,她才得了东宫理事之权,若是太子殿下因武威将军的军功赦免了孙侧妃,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闻玉闻言笑道,“帖子既来回下了三次,想来姐姐是得了殿下授意,避而不见吧。” 贾侧妃叹了口气,“确是如此。” 贾侧妃心里十分复杂。 本来入东宫是她一厢情愿,她也曾对太子殿下心怀希冀,希望能得他宠爱。 可…… 自从钱良娣出事的那一夜后,她便再也没有此等想法了。 她是最早入东宫的,虽与太子殿下相处不多,可却也大抵知晓太子的脾气。 太子殿下真真是对江嫔动了情的! 她是真的没机会了。 不过,她不求宠,却也可以求求权势。 贾侧妃看向江闻玉逐渐显怀的肚子,心里不禁得意。 太子殿下可是说了,她只要尽心尽力帮江嫔保住这胎,好处定然少不了。 她这是为家族和自己选了条直通荣华富贵的路啊! 可笑的是,整个东宫除了她就没个明白人了,一个个的还妄想着呢! 瞧她多么机灵! “姐姐不必忧心,殿下定然是不会再放孙侧妃出来的。” “不说别的,单凭孙侧妃谋害东宫子嗣的罪名,她也翻身无望了。” 更何况,她可是知道,太子已经准备对武威将军动手了。 得了江闻玉的保证,贾侧妃总算是心里安定了些。 又半个月,在得知孙侧妃的父亲被撸了武威将军的爵位后,贾侧妃更是坚定了要一直站在江闻玉这边的立场。 瞧瞧! 这就是选对了靠山的好处! 而此刻,黎王府中。 黎王面色很是不好,他不过去了一趟青州而已,怎么全都变了? 前朝中,他好不容易劝服魏家投靠自己和顾家,可偏偏因为晋阳的事,母后处置了太子妃,叫魏家对他失去了信任。 而本来已经弃了太子转而投靠他的武威将军,居然被夺了兵权! 他在武威将军和魏家上花费了多少心思,眼下全都功亏一篑了! 偏太子的后院里有妾室有了身孕,可他的黎王府里这么多姬妾,竟然没一个有孕的! 若要夺大位,怎能膝下无子? 若是让东宫诞下父皇的皇长孙,恐怕自己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王爷,王妃派人送了参汤来。” 黎王眉头一皱,本想直接打发了。 可又想起江宝珠的母亲是欧阳家的嫡女,便传了进来。 欧阳家手里的兵权可是三个武威将军都比不上的。 不然,他也不会娶江宝珠一个侍郎之女为王妃了。 待到送参汤的人进来,黎王瞬间便被吸引了去。 来人是名十五六岁的女子,身姿曼妙,娇柔脱俗。 更要紧的是她穿的衣裳。 低垂的衣衫的领口将那两团微微晃动的柔软的形状描绘的圆润饱满。 黎王笑道,“王妃还算懂事。” ………… 黎王后院里,江宝珠面色扭曲。 一旁的婢女秀儿劝道,“王妃,您且宽心,待那旁支的庶女生下孩子,便去母留子,到那时您有了依靠,王妃之位自然会坐的更稳了。” 江宝珠知晓当务之急是要个孩子,可……她生不出,只能出此下策,将江家旁支的庶女送到黎王跟前。 可……那是她的夫君! 亲手将女人送到自己夫君的榻上,江宝珠怎能不气! “都是江闻玉那个贱人!” “若非她给我下毒,还不肯给我解药,也不至于我非要服用偏方解毒,再也不能生育!” 她原本想着,让江闻玉进王府,先为她固宠生下孩子,她好去母留子。 待到来日自己有了亲生的,她便将那贱人的孩子扔出去喂狗! 可……谁知她勾引了太子入了东宫,还害得她如今没了生下自己亲生骨肉的可能,不得不真的将旁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 “江主子,偏院那位想再见您一面,太子殿下说,见或不见,您自己决定。” 候德福来传话时,江闻玉正歇着。 听见是关在偏院的孙侧妃要见她,她来了兴趣。 “也罢,到底相识一场,也该去送送。” 来到偏院,江闻玉见着孙侧妃的那一刻,笑出了声。 昔日高高在上,就算给她下毒都理直气壮的侧妃娘娘,被千机引折磨的形容枯槁,不过双十年华,便已如同老妪一般苍老。 “你满意了吧,我如今这样的,都是你害得。” 孙侧妃声音嘶哑,“江闻玉,你如此恶毒,定然会不得好死!”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我只知良善被人欺,哪怕真是不得好死又如何,起码活着的时候我比任何人都要好。” 江闻玉从不信什么恶人会不得好死。 她所见所闻,不得好死的大都是旁人口中的心善之人。 “呵呵,江闻玉,你不会以为太子殿下是真的爱上了你吧?” “别做梦了!” 孙侧妃恶狠狠的道,“天下男人大都三妻四妾,何况是太子!” “你不就靠着这副狐媚的容貌才得了宠的吗!” “色衰而爱驰,待到你年华逝去,他迟早会厌弃了你,到时,你的下场定然会比如今的我还惨!” “白霜,你亲自送孙侧妃一程吧。” 江闻玉面色无波,平静的吩咐白霜。 白绫,毒酒,匕首。 孙侧妃毫不犹豫的选择喝下了毒酒。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孙侧妃朝江闻玉离开的方向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白露跟着江闻玉出了偏院,劝道,“主子,您别把孙侧妃的话放在心上。” “不,白露。” “有句话她说的没错。” “色衰而爱驰。 第27章 皇后宴会 孙侧妃的死没有在东宫掀起半分波澜。 毕竟孙家在皇贵妃宫中安排人的事到底也让当今陛下知晓了。 景帝再仁厚,也容不得一个臣子的手居然伸的这么长。 再加上孙侧妃差点害了东宫长子,景帝震怒,撸了孙家爵位不说,更是夷灭了孙家三族。 孙家都没了,孙侧妃死了也便死了。 江闻玉一连半月将沈渊拒之门外。 非是他们又闹了别扭,只是怀胎五月却突然吐的死去活来,叫江闻玉受尽折磨,实在没工夫同沈渊谈情说爱。 好在吃了周琅开的药后,终于止住了吐,倒叫她恢复了些精神。 “主子,宫中下了旨,五日后皇后寿宴,东宫嫔妃良娣及以上位分的主子都得去。” 江闻玉闻言心下一沉。 这次皇后寿宴请的人是往年的两倍还多。 皇后做寿,一般是王公贵族带上各自正妻,嫡出子女出席。 而像妾室和庶出的,地位地下,是没资格出席皇后寿宴的。 可这次,皇后特意下旨邀请了东宫和黎王府上的几位妾室出席。 甚至还邀了三品以上的大臣家眷。 江闻玉琢磨要不要以身孕为由想办法不去寿宴。 毕竟黎王府后院还无人有孕,而自己又是东宫里唯一有孕的,目标太大。 皇后和黎王肯定不会让东宫里的人诞下景帝长孙。 自己现在简直是众矢之的。 不过,这条路越是危险,得到的回报就越多。 物以稀为贵,若这孩子平安生下来,便是景帝的长孙,未来虽不比嫡出尊贵,也不会太差。 到时自己有了真正的依仗,想必来日…… “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江闻玉收起思绪,刚要起身,便被沈渊拦住了。 “做什么还要行礼?” 沈渊皱着眉头,他总觉得玉儿最近同他的关系多了些疏离,叫他心中很是惆怅。 罢了,可能是妇人怀有身孕所致的。 “寿宴一事,我听说了,母妃告诉我,让你放心去,她会护你周全的。” 江闻玉闻言一愣,“莫不是皇贵妃发现了什么?” 沈渊点头,“黎王为给皇后贺寿,在正阳宫外建了座摘星楼,母妃暗中查探,发觉有些不妥。” “你到时只跟着母妃就好,别担心。” 江闻玉闻言倒是放心了许多。 皇贵妃比谁都看重自己这一胎,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一晃五日过去,皇后寿宴这日,皇贵妃早早的派了人来接江闻玉。 到了昭阳宫中,魏皇贵妃看着江闻玉的肚子欣慰的笑了。 “我瞧着玉儿这胎养的甚好,如此我便可放心了。” 江闻玉正色道,“上次中毒之事,多亏皇贵妃庇佑了。” 皇贵妃亲昵的拉着江闻玉的手,“是你做的对,第一时间告诉了本宫,才叫本宫拿下了凶手。” “你信任本宫和渊儿,我们也自然爱重你。” 江闻玉闻言羞涩一笑,“多谢皇贵妃抬爱了。” 魏皇贵妃瞧着江闻玉对她不如上次中秋宫宴时亲近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偷偷的唤了沈渊来。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玉儿生气了?” 沈渊见着自家母妃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儿臣没有啊。” “不瞒母后说,自从孙氏死后,儿臣也是发觉玉儿对儿臣多了些疏离。” 魏皇贵妃闻言叹了口气,“怀有身孕的女子总是多思多想些,你得多宽慰她才是。” “玉儿能活着遇见你也实属不易,她心中的恐惧你自然该知晓,她那样挣扎着长大,无人庇佑,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全身心信任别人的。” “你面对玉儿要多些耐心。” 沈渊沉默良久,继而道,“儿臣知晓了。” 宴会开席后,江闻玉被皇贵妃单独安排在了她身边。 “妹妹还真是看重这庶女,竟叫她坐在你身边。” 皇后阴阳怪气道,“不过是一个庶女,便是怀了太子的孩子,也改变不了庶出的事实,难为妹妹如此抬举她了。” 皇后看着江闻玉的肚子就来气! 她的翊儿都还没有孩子,竟叫太子抢先了! 她是绝对不会让这孩子平安降生的! 陛下长孙必须出自黎王府! 魏皇贵妃闻言冷笑一声,“皇后今日生辰,便少作妖,若是再出言不逊,可别怪做妹妹的不给你留脸面!” 敢说她儿媳妇和小孙孙? 什么东西! “你!魏宜月你放肆!本宫可是皇后,你敢以下犯上?” 魏皇贵妃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本宫就爱以下犯上,那又如何?” 皇后气的面色涨红,却顾及着在场的王公重臣家眷,不敢同魏皇贵妃撕破脸。 她的寿宴,若是叫众人都知晓魏宜月以下犯上陛下还不处罚,那她这个皇后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不过…… 皇后隐晦的看向江闻玉的肚子。 哼! 魏宜月,且先让你得意一会儿! 宴会过半,皇后叫人停了舞乐。 江宝珠得了皇后示意,立即开口道,“母后,殿下为母后祝寿,特意为母后修建了摘星楼,以此为母后祈福,还请母后移步。” 皇后笑道,“翊儿有心,众位也都随本宫一道去看看吧。” 在座的当然都应了声。 只魏皇贵妃拒绝了。 “臣妾身子不适,恐怕不能随皇后娘娘去了。” 皇后闻言面色一僵,“哦?本宫瞧着妹妹面色红润,不似有恙,莫不是不想给本宫这个面子?” 魏皇贵妃闻言,抬眸一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皇后。 “对啊,臣妾就是不想给皇后娘娘面子。” “玉儿,咱们走,回昭阳宫。” 说罢,魏皇贵妃带着江闻玉扬长而去。 剩皇后一人僵在原地,气的面色扭曲。 好你个魏宜月! 她以为今日是她寿宴,魏宜月看在满朝文武家眷在此,不敢不敬她这个正宫嫡妻。 可…… 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她不怕御史参她跋扈,不敬嫡妻吗? 她的名声坏了,对太子又有什么好处? 魏宜月这个贱人,居然一点都不怕连累太子吗? 皇后维持着面上的端庄,“无事,既然皇贵妃有恙,那咱们去吧。” 哼,魏宜月这个贱人! 以为不去摘星楼就能独善其身? 做梦! 第28章 大火 魏皇贵妃带着江闻玉出了正阳宫后心情好的不得了。 江闻玉则看出皇贵妃并不打算带她回昭阳宫。 这不是去昭阳宫的路。 “皇贵妃,这是要去哪儿啊?” “摘星楼。” “啊?” 江闻玉懵了。 而魏皇贵妃停下脚步,拉住了江闻玉的手。 “玉儿喜欢焰火吗?” 江闻玉愣住了一瞬,继而点了点头,“喜欢。” 她在浮云山上时,每年生辰,师父都会给她放一场焰火。 “今日,母妃请你看一场盛世焰火。” 魏皇贵妃说完后,便牵着江闻玉的手往摘星楼的方向去了。 而此刻,皇后带着众位官眷,也都到了摘星楼。 “黎王殿下可谓是至纯至孝啊,竟建了如此精巧的摘星楼给皇后娘娘祈福。” 恭维皇后的,乃是黎王麾下大臣的家眷。 随之,则又有许多人附和,赞叹黎王的孝心。 而此刻,皇后脸上带着笑,很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诸位便在这好好欣赏美景吧,不必拘束。” 安排好众位官眷后,正巧正阳宫的一名小宫女来报。 “娘娘,皇贵妃和江嫔已经回了昭阳宫了。”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好啊,可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顶罪的人正是魏家安排进宫的。” “好。” 皇后隐晦的朝着昭阳宫的方向望去。 她早就料到魏宜月这个贱人很大可能会不来摘星楼。 所以,她根本没打算在摘星楼动手。 瞧着昭阳宫方向隐隐升起的黑烟以及不过半刻钟便窜起来的大火,皇后心里畅快极了。 “来啊,去把晋阳叫过来。” 晋阳公主被叫到皇后身边时不明所以。 “母后,您叫我来是做什么?” 皇后指了指昭阳宫的方向,“晋阳,母后今日,就给你报仇。” 晋阳公主闻言双眸猛地一亮。 她是知道的! 她失去孩子,不能再有孕,一切都是昭阳宫的阴谋! 可怜她没了孩子,也不能再生育,驸马因此一口气纳了五个妾! 她偏偏一句反对都不能有! 她可是正阳宫的嫡出公主,居然被如此作践! 这一切都是因为昭阳宫那对贱人母子! 瞧着昭阳宫方向火势越来越大,火光连天,即便是离得这么远,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升腾的热气。 “走水啦!来人!昭阳宫走水啦……” 宫人们慌张的去昭阳宫灭火。 皇后却充耳不闻,假装没听到。 而摘星楼的官眷们也大都是黎王府的人,个个都装眼瞎耳聋。 皇后和皇贵妃打擂台,他们掺和,搞不好会死于非命的! 皇后此刻前所未有的高兴。 魏宜月这个贱人! 仗着对陛下有救命之恩,居然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若不是那贱人和她生的儿子,她的翊儿才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今日,终于让她逮到机会除掉这个祸害了! ………… 而摘星楼偏僻一角的亭子里,江闻玉疑惑的看着魏皇贵妃。 “皇贵妃,昭阳宫走水,您一点都不急吗?” 江闻玉也是听到了宫人们的吆喝的,也看到了昭阳宫方向升腾的黑烟。 不过…… 皇贵妃都不急,她急什么? “急什么急,里头的东西烧没了陛下也会再补给我的。” “何况……” “真正值钱的东西本宫都挪到密室啦!” 魏皇贵妃很得意。 那可都是她给小孙子小孙女攒下的,她保护的好着呢! 听到这,江闻玉大概明白了。 皇后设局的事,魏皇贵妃早就知道了。 思及此,江闻玉倒是松了口气。 还没等江闻玉彻底放松,一道尖锐的叫声响彻摘星楼。 “不好了,不好了——” “摘星楼走水了——” “快去救火——” “皇后娘娘和公主还在里面——” 江闻玉闻言愣在了原地。 而魏皇贵妃指着不远处愈演愈烈的大火,笑的开心,“看,玉儿,白日焰火,美吗?” ………… 摘星楼内此刻浓烟滚滚,火势从二层起,本待在一层的大臣官眷都逃了出来。 只是起火时,非要上顶层观光的皇后和晋阳公主被困在了里面。 皇后此刻被浓烟熏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来人——救命——” “快来人啊——” 只是,宫人们救火的速度完全比不上火烧摘星楼的速度。 皇后此刻根本顾不上想到底是谁害她,她满心想着,她不能死! 她可是皇后! 未来她是要当太后的! 她是要做大齐最尊贵的女人的! 她不能死在这儿! 此刻晋阳公主已经晕了过去。 而皇后身边的大嬷嬷拼命护着皇后,身上被火烧伤了多处。 “娘娘,为今之计,只有从这里跳下去了!” 皇后闻言一愣,“可这是四楼,若是跳下去……” “娘娘,跳下去才能有一线生机啊!” “您抱着公主一起跳,老奴……” “啊!” 横梁被烧毁掉落,带着火的木头砸在了大嬷嬷身上。 大嬷嬷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娘娘,跳……” 皇后咬咬牙,没再犹豫,抱着晋阳跳了下去。 ………… 正阳宫中。 “母后,晋阳她……” “晋阳已经不在了……” 皇后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过来。 却听到江宝珠说,自己女儿已经死了。 “不——” “不可能!” “本宫抱着晋阳跳下来时,她还活着的!” 江宝珠看着满脸疯狂的皇后,心中忐忑。 “母后……” “晋阳她,是被摔死的。” “您跳下来的时候,晋阳垫在您身下,您这才活了下来……” 皇后闻言,倏然愣住。 她…… 她当时只是一时惊慌,才将昏迷的晋阳垫在了身上跳下去。 可她没想让晋阳死啊! “啊——” 皇后嘶吼出声。 她的女儿…… 她唯一的女儿死了! “是谁?到底是谁纵火害死了我女儿!” “皇后醒了?声音这么大,看来是无事了。” 景帝冷淡的声音让皇后一愣。 她忙看向走进来的景帝—— 以及他身后的一干人等。 江闻玉看着皇后面色狰狞的模样,不禁有些佩服皇贵妃了。 不过,皇后是自作自受,皇贵妃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陛下!晋阳没了,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后哭的撕心裂肺。 “做主?你自己放的火,朕怎么做主?” 第29章 陪葬 此刻皇后已经顾不得为什么魏宜月和江闻玉没被烧死。 想起惨死的女儿,皇后简直心肺俱裂,直接无视了景帝的话。 “陛下!一定是有人故意害臣妾和晋阳的,晋阳可是您的亲生女儿,你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皇后面色惨白的爬下榻,膝行至景帝身前。 “若陛下不肯为晋阳做主,臣妾宁愿随晋阳一起死!”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黎王立刻上前扶着皇后,心里却恨不得根本没有这种愚蠢的母亲和妹妹! 皇后看见黎王后,忙拉着他,“翊儿!那可是你亲妹妹啊,你快求求你父皇,他一向疼你,你求他为你妹妹报仇!” “仇?向谁报仇?” 景帝面色无波的坐下,看向跪在地上的皇后,目光如炬。 “自然是害死了晋阳的凶手!” 皇后瞪着站在景帝身后的魏宜月,目光中的恨意疯狂令人心惊。 这个贱人! 那些人都是怎么办事的! 为什么没有烧死魏宜月和那可恶的庶女! “好,朕答应你,一定会惩处凶手为晋阳报仇。” “父皇,这是误会!” 景帝话音刚落,黎王立刻跪下。 “纵火一事依儿臣看,不过是意外,晋阳身死,母后悲痛太过才会如此,求父皇体谅母后失子之痛。” “翊儿!”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向黎王,“什么意外?根本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和晋阳!” 皇后深信不疑。 敢在摘星楼放火烧她,有这个胆子和能力的人,非魏宜月莫属! 晋阳不能白死! 她一定要借此扳倒魏宜月! “君无戏言,黎王,朕答应皇后惩处凶手,一定会说到做到。” 景帝话音一落,黎王握紧了拳头,低垂下头,一脸的颓然。 而皇后却是高兴极了。 魏宜月这个贱人,这次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而此刻,站在魏皇贵妃身后的江闻玉被沈渊拉着。 沈渊凑近她低声道,“玉儿,没被火吓着吧。” 江闻玉摇头,“无事。” 此刻江闻玉心里都是庆幸。 庆幸当初她遇见太子,被他抢入东宫。 否则,若是真入了黎王府,只怕迟早要死于非命。 不说景帝打心眼里偏袒皇贵妃母子,就说皇贵妃的手段,根本不是皇后能比的。 也是,能在金国那种地方同陛下相依为命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些手段。 “来人,把纵火的人都带上来。” 景帝似乎对死了一个亲生女儿毫不在意,语气依旧同往常一样,稳而平淡。 梁九全押着人走上前来,被抓的宫人跪了一地。 “陛下说了,你等坦白认罪,供出幕后主使的,诛一族。” “有所隐瞒者,诛三族。” “负隅顽抗者,诛九族。” “若是无亲无友的,即刻挫骨扬灰。” 梁九全话音刚落,跪着的宫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陛下饶命,奴才愿意招……” “奴才也招……” 谁不想好好活,就算不能活着,也不该连累家人。 “挨个说。” 景帝叹了口气,“都别急。” “说好了,朕赐你们全尸。” “谢陛下……” 一群人得了全尸,感恩戴德。 “奴才先说,奴才本是正阳宫的扫洒太监,家里有个妹妹在丞相府做婢女,顾丞相说,只要配合皇后娘娘做完这一次,就放奴才妹妹出府嫁人……” “奴才也是正阳宫的人,家中老母是丞相府管事嬷嬷,老母亲得病,丞相承诺给母亲医治,奴才才听了皇后娘娘的话火烧摘星楼的……” “奴才也是……” 在场十人。 有望风的,有倒火油的,有搬柴的,有点火的。 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正阳宫的人。 都是顾家的人。 皇后懵了。 不,这不可能! 她没叫人烧摘星楼,她叫人烧的是昭阳宫才对! “不,陛下,他们撒谎!臣妾没有做过这事,父亲也不可能同臣妾里应外合……” “皇后别急。” “还有一批人。” 梁九全听了景帝的话,招招手,外头又进来一批宫人。 皇后这才觉得面熟。 对,这几个才是她派去烧昭阳宫的人! “奴婢是魏国公府的……奉国公命令,放火烧昭阳宫……” “奴才也是……” 待到两批人招供完,江闻玉都想笑出声了。 皇贵妃和沈渊当真是太阴了。 “皇后,你可有话说?” 皇后颤抖着嘴唇,“摘星楼的火与臣妾无关!” “晋阳是臣妾的亲生女儿,臣妾怎么会害死她!” 皇贵妃嗤笑一声,“本宫都懒得说你,你想烧的是本宫和玉儿,只是你邀请本宫和玉儿去摘星楼时,本宫没上当罢了。” “你竟蠢到没及时通知你手底下的人目标没来,计划有变么?” “你闭嘴!” 皇后指着魏皇贵妃骂道,“本宫何时要害你!你莫要污蔑本宫!” “陛下!臣妾和父亲真的是冤枉的……” “好了,皇后。” 景帝声音不辨喜怒,“证据确凿,皇后请求朕处置凶手,朕自当应允。” “梁九全,传旨,皇后与丞相谋害公主,致使公主身死,令顾家二公子殉葬,顾相——” “顾相年事已高,朕体谅他身体不好,自会找人接替他的位置。” “至于皇后,禁足正阳宫,非诏不得出。” 皇后闻言彻底绝望。 景帝素来金口玉言,既然下了旨,恐怕再也无回旋之地。 况且,今日之事,恐怕景帝也有参与其中。 或许陛下,早就想削了顾家的权了。 而黎王听完此旨意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敢同沈渊争夺帝位,一半要看顾丞相和皇后支持。 眼下顾相被迫告老还乡,皇后禁足,晋阳身死…… 他的实力被削弱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再加上顾家二公子殉葬,只怕顾家也与他生了嫌隙。 黎王绝望的闭上双眼。 父皇…… 你这是要逼儿臣造反吗? ………… “陛下!那魏家呢?” “魏家不是也派人烧了昭阳宫,您为何不处罚!” 皇后还没死心。 她安排了火烧昭阳宫,就是为了让魏家彻底对魏宜月母子失望,彻底断了魏国公府和东宫和好如初的可能,叫魏宜月母子再无母族支撑! 而魏皇贵妃却毫不在意。 她本就没指望过魏国公府。 “朕当然不会厚此薄彼。” 景帝挥挥手,“梁九全,再传旨,魏国公府由世袭罔替改为自魏太公起,三代而终。” 皇后闻言一愣,到底还是没白费她的苦心。 只是…… 可惜没烧死魏宜月这个贱人和那怀着孩子的庶女。 她不甘心! 第30章 觊觎皇位,诞下长孙 任凭皇后再如何哭诉,黎王再如何求情,景帝都无丝毫纵容。 皇后被禁足于正阳宫的第一天,景帝亲自去看了她。 正阳宫再不复昔日华丽热闹的景象,反而门庭冷落。 “皇后,你可知摘星楼走水是谁做的吗?” 皇后看着坐在她面前,依旧一副平和温润,却叫人无端心生敬畏,不敢靠近的景帝,苦涩一笑,“臣妾输魏宜月一招,但臣妾不服!” “输给阿月?” “错了。” 景帝终于肯正眼瞧瞧面前的人。 “是朕。” “是我,让人烧了摘星楼。” “那些人,都是我安排的。” 皇后闻言一愣,骤然面色变得青白,她抬头看着景帝,满是不甘疑惑。 “为何?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你。” 皇后一愣。 “你安排人烧昭阳宫,安排魏国公府的人顶罪。” “所以,朕不过是同你一样罢了。” 良久,皇后凄然一笑。 “陛下真是爱重魏皇贵妃啊!” “可陛下,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景帝不明所以,“为了朕?” 皇后眼泪簌簌落下,语气哽咽,“陛下,魏家百年世家,太子乃是储君,在前朝结党,威望日益显赫,兵权,政权都集于太子一身,臣妾是怕太子因此被养大了野心,觊觎陛下的江山啊!” 景帝愣了一会儿,转过头来。 这还是他从金国回来之后,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看眼前之人。 “顾柔,朕有没有说过,你很蠢。” 本还装模作样,想以情感动景帝的皇后突然停下了哭声。 “太子根本无须觊觎朕的江山。” “因为,自打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是这江山未来的主人。” 皇后倏然瞪大了双眼,膝行几步,紧紧扯住景帝的衣袍。 “那我的翊儿呢?” “我的翊儿算什么!” “我才是皇后,我的翊儿是大齐的嫡出皇子,他才该是这江山的主人!” “陛下,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皇后崩溃的大喊,紧紧扯住景帝不放手。 她才是皇后! 她的翊儿才应该是江山的主人! “你是皇后。” 景帝依旧面色平静。 “这辈子,你都是皇后。” “可朕的阿月,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景帝低下头,露出一抹安抚的笑。 “皇后放心,朕不会废后的。” 说罢,景帝嫌恶的甩开皇后拽紧他衣袍的手,转身离开。 正阳宫外。 “梁九全,叫人看着她……” “噗——” 一口鲜血直冲冲的从景帝口中喷出。 “陛下!” 梁九全眼中充满了惊慌。 “无事,找人看着皇后,别让她再去害阿月。” “朕吐血的事,不要告诉让任何人知道。” “是……” 梁九全心酸的不行。 陛下一生受苦颇多,如今撑着身子,也不过是想为皇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铺路…… ………… 含玉殿内,江闻玉歇息了一天,也缓过来不少。 沈渊这几日都没来,自从景帝下令撤了顾相,处置了魏国公府后,他越来越忙了。 “主子,周太医说您月份大了,不宜太过操劳。” 白露看江闻玉一脸愁容,轻声劝道。 “无妨,白芍那边有消息了吗?” 江闻玉有些急切,“师父还没找到我姨娘和弟弟的尸身在哪吗?” 白露叹了口气,“本来已经找到了江家埋姨娘的地方,只是挖开坟墓,却不见姨娘尸身。”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如果江大夫人真的敢将我姨娘挫骨扬灰,我便要将她满门都挫骨扬灰!” “主子宽心,白芍她们一定能找到姨娘的。” ………… 一晃又一月过去,江闻玉的肚子大的惊人,比平常有孕八个月的大的肚子大了一倍。 沈渊看的心惊,请了太医院最信任的太医同周琅一起来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玉儿的肚子比寻常八个月的大了这么多?” 为首的老太医把完脉后一脸喜色,“恭喜太子殿下,江嫔的肚子里或是双生之胎。” “真的?” 沈渊又惊又喜。 可下一秒,却又眉头紧皱。 “可……玉儿这是头次有孕,怀有双生胎,是否有危险?” “自然是有的。” 周琅面色凝重。 “江嫔身量纤纤,头次生产,又是双生,若是一个不好,怕是会难产。” 沈渊面色骤变,“周琅,孤命令你,若是生产那日有事,必须先保玉儿!” “还有你们。” 沈渊看向各位太医,“孤丑话说在前头,胎儿没了,你们尚且可以活命,可玉儿若是没了,孤一定会诛你们九族!” 太医们神色一振,一边惊讶这江嫔居然如此得宠,让太子殿下宁愿舍弃双生胎都要保她,一边又感叹自己命苦,做太医真是件苦差事! 而一旁躺在床上的江闻玉却没这么担心。 她知晓周琅的医术,也知晓他手里定然有保命的东西。 况且她的身子经过长时间的调理,说句天生孕体也不为过。 此番她肯定不会有事,就是双胎会让她有些受罪罢了。 江闻玉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沈渊紧张的不行。 他前朝的事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可却偏偏要亲自为江闻玉准备生产所需的一切事物。 更是里里外外将含玉殿保护的密不透风,生怕又有人钻了空子害了江闻玉。 连除夕宫中夜宴,沈渊都不让江闻玉出去,甚至自己也请了假在家陪她。 江闻玉也不想顶着这么大的肚子去凑热闹,倒是乐的清闲。 一晃又一月有余,生产之期将近,整个含玉殿的人都盯着江闻玉的肚子。 终于,二月一日这天夜里,江闻玉发动了。 江闻玉是特意私下让周琅调了药,特意在这日催产的。 因为二月初二,是景帝生辰。 二月一夜里发动,若无差错,孩子便会在二月二出生。 同景帝一天的生辰,会让这孩子以后的路,更加好走些。 也会让她自己的身份,得到一个极大的飞跃。 沈渊准备的充足,江闻玉也配合太医和稳婆。 一夜过去,江闻玉疼的几乎昏死过去。 “白露,这……还真是比咱们以身试毒药的时候还疼啊……” 白露双目含泪,“主子,你忍忍……” “放心,我忍得住,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啊——” 随着一声大过一声的嘶吼,沈渊的心揪的生疼。 “母……母妃,玉儿她……她是不是很疼啊……” 魏皇贵妃面色焦急,但是看到害怕的冷汗直流,腿都抖的站不起来的儿子,还是忍不住嫌弃。 “生了生了——” 第31章 龙凤胎,升位分 “母妃!儿子当爹了!” 魏皇贵妃看着满脸喜色的儿子,心下也是高兴。 自从他十岁入了朝堂后,有人说他狠毒,有人说他纨绔,有人说他不够稳重,有人说他不够仁厚。 诚然她也觉得自己儿子过于少年心性了,但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即便身为皇帝,处于权力旋涡之中,他也同样可以以赤诚之心对待至亲至爱之人。 “母妃,我先去看玉儿,孩子就拜托您了!” 见着像毛头小子般的儿子,魏皇贵妃无奈的笑了。 而报信的嬷嬷有些莫名其妙。 她话还没说完呢,太子殿下怎么就进去了。 “回禀皇贵妃,生的是龙凤胎。” 魏皇贵妃闻言一愣,喜笑颜开,“锦禾,本宫就知道本宫没看错人。” 与景帝同一天生辰的龙凤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一生的富贵都保住了。 ………… 江闻玉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魏皇贵妃已经回了昭阳宫,沈渊守在她床边。 “殿下……” 沈渊哭丧着一张脸,“玉儿,咱们以后不生了,你吓死我了……” 江闻玉看着胡子拉碴,眼下乌青的沈渊,哭笑不得,“殿下说什么呢,妾已经没事了。” 不过,江闻玉自己也知道,这次生产肯定对身子不好,需得好好调养才是。 “太子殿下,主子,皇宫来人了。” 白露面色带着喜意,话音刚落,便见梁九全揣着一封圣旨进来。 “陛下有旨,江嫔您无需起身跪拜。” 梁九全看着江嫔,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随后又转头瞧着太子,收敛了笑,看看太子,又看看地板。 沈渊,“…………” 沈渊起身,从善如流的扑通一跪,“儿臣接旨。” 梁九全露出满意的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嫔江氏,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则,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太子侧妃,钦此!” 江闻玉愣了片刻,继而笑着,“多谢陛下。” 沈渊见景帝的这封旨意,也替江闻玉开心。 玉儿最在意的就是庶女的身份,眼下成为他的侧妃,身份便又上了一层。 总有一天…… 沈渊暗暗想着,一边接了圣旨一边起身打赏梁九全。 梁九全又道,“陛下还有口谕。” 沈渊,“…………” 沈渊认命的又跪了下来。 梁九全清了清嗓子,“陛下说,他已亲自为皇长孙,皇长孙女取了名字。” “皇长孙名为沈承烨,皇长孙女名为沈姮。” 江闻玉闻言有些震惊,才刚出生就赐名的皇族子孙,可算是寥寥无几了。 沈渊倒是不意外,从善如流的接了旨意。 待到送走梁九全后,沈渊屏退了众人。 “玉儿,你可高兴吗?” 江闻玉点头轻笑,“多谢殿下了。” 江闻玉知晓,封她为太子侧妃的旨意,想来定然是太子去给她求的。 她知晓太子待她的确是好,可没想到她还没说她想要什么,他便双手奉上了。 太子侧妃虽然也是妾室,但也是入了皇室宗族玉碟的。 她已经实现了自己初步的心愿了。 “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沈渊见江闻玉高兴,却依旧觉得愧对江闻玉。 她为他生下一双儿女,可……却不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边。 沈渊陪了江闻玉半晌,便离开了含玉殿。 沈渊一走,江闻玉便叫江白露进来。 “白露,将那册子拿来。” “咱们也是时候,清算清算了!” ………… 昭阳宫中。 魏皇贵妃一脸的不高兴。 “渊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你要让本宫的孙儿孙女,一辈子当个庶出不成?” “我告诉你,我受过的罪,是绝对不允许我的孙儿孙女再受一遍的!” 魏皇贵妃很不满意。 大齐嫡庶地位悬殊,她自己便是庶女,自小受近磋磨白眼,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一步,她深知庶出的若是要活下去会有多艰难。 沈渊闻言也沉默了。 他也不想自己唯一的孩子是庶出。 虽说父皇宠爱,可就因为他庶出的身份,在朝堂上处处受制。 他要付出比黎王十倍的努力才能得到那些大臣们的支持。 可黎王,整日不学无术,沉浸女色,却有无数重臣世家唯他马首是瞻。 他沈渊不服! “母妃,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烨儿和姮儿重蹈我的覆辙。” 乾安宫内。 景帝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却带着笑意。 “渊儿有了子嗣,朕也可以放心了。” “如今朝堂,簪缨世家已经削弱了很多,朕相信,剩下的那些,渊儿能处理好。” “所以,朕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那我呢?” 魏皇贵妃红着眼眶走进来。 “你这样瞒着我,也不怕我生气吗?” 景帝看着魏皇贵妃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想抬起手去擦,却停在了半路。 他已经衰弱到抬不起手为阿月擦眼泪了吗? 魏皇贵妃自己抹了把眼泪,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小口小口的喂景帝喝下去。 “你总是什么事都瞒着我。” 景帝叹了口气,“不瞒着你,你会做傻事。” “我发誓要好好保护你的。” “做什么要说这些。” 魏皇贵妃打断了景帝,语气倒是平静,“你别以为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我就不会生气了。” “我知道,你气性大。” 魏皇贵妃一勺接着一勺,小心翼翼的喂着景帝。 “要是你能陪我去一趟江南,我便不生气了。” 景帝笑的无奈,“你看我这身子,估计要你背着我,才能走的动了。” “又不是没背过——” 话没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 “阿月,是我对不住你。” 魏皇贵妃端着药碗的手颤抖着,想拿着勺子再舀起一勺药,却怎么也舀不起来。 她索性不再举着药碗了。 一滴滴晶莹的眼泪落入药碗里,溅到了景帝的手臂上。 “你做什么非要瞒着我——” 魏皇贵妃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她想起昔年在金国的那一夜。 浑身是血的他,绝望无助的她,他们隔着黑夜里的烛火遥遥相望。 可即便是那时候,也没让魏宜月觉得像现在这样绝望。 第32章 清算 昭阳宫中,魏宜月红着眼眶,整个人失魂落魄不肯说话。 锦禾轻声劝道,“娘娘,您该看开些,当年那毒,熬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了……” 魏宜月抿了抿唇,声音哽咽,“若是……若是当时那只有一颗的解药给他吃了,就好了……” 锦禾闻言,想张嘴再劝,可看着魏皇贵妃痛苦懊悔的样子,终是不忍。 当年在金国,陛下和皇贵妃都被金国皇室下了他们祖传的秘毒。 可解药却只有一份。 陛下哄骗皇贵妃服下了解药,自己却…… 这些年,陛下寻了无数珍贵药材和世间名医,却也只能坚持到现在了。 可喜的是,太子殿下终于能独当一面,还有了子嗣,也算是对陛下的一点宽慰吧。 “太医院那边可说了陛下他……他还有多久吗?” “说是,怕捱不过今年冬天了……” “冬天……” 魏宜月喃喃道,“只剩着半年的光景了吗……” ………… 含玉殿内,江闻玉虽还未出月子,可经过师父给她的秘药调养,精气神已然好了许多。 “呦,瞧瞧,我生产,她们倒是忙的脚不沾地。” 江闻玉翻着白露记录的册子。 “吴嫔,赵嫔……” “东宫里除了贾侧妃,也就她们位份高些了。” “怪不得,能在我生产之时动手脚。” “下毒,妄图买通稳婆捂死我的孩儿,在催产药里放红花……” “还真是不厌其烦的想要害我。” 江闻玉嗤笑一声,“白露,挨个通知她们,待本侧妃出了月子,让她们来含玉殿请安。” 江闻玉就是要恶心恶心这群不知死活的人。 先前她怀有身孕,没有精力同这些人周旋。 现在不一样了。 她诞下了龙凤胎后,不仅升为太子侧妃,且太子连同东宫大权都交到了她手里。 从前她位分不够,够不着这东宫掌事之权,没有地位,不被人放在眼里。 如今便算是她小人得志,该秋后算账了。 一晃两个月过去,江闻玉听了周琅的话坐了双月子,身体恢复的很好。 也不知是不是生育了的缘故,江闻玉那本就傲人的两团又圆润了些,更衬的她身姿窈窕妩媚。 “主子哪里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瞧着比从前还光彩照人了许多。” 白露调笑江闻玉,江闻玉倒是也不恼,只是轻柔的哄着怀里的小女儿。 “姮儿倒是个乖巧的,不像她哥哥,整日的哭闹。” 江闻玉神色温柔的将小女儿轻轻放在小榻上,留了白霜照顾他们兄妹。 “白露,东宫的妃妾,来了几个。” “照主子吩咐,几位位分低的也都可以来含玉殿请安,但人还是没齐。” 此番江闻玉特意嘱咐将几个位分低的也召到含玉殿来,也是想震慑她们别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现在有了一双孩儿,得处处小心谨慎,若太过大意,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会致孩子们于危险之中。 “都是谁没来。” “浮水殿的吴嫔,柳音阁的何良媛,和福安阁的章良媛。” 江闻玉勾唇一笑,“吴嫔……” ………… 含玉殿正殿里,赵嫔等人已经等了半晌,却还不见江闻玉的身影。 “江侧妃这是怎么回事,她召我们前来,自己却迟迟不见,到底是什么意思?” 出声的是冯良媛。 她素来脾气火爆没有耐心,等了这么久,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人家刚做了侧妃,自然是要摆一摆威风的,妹妹们且先等着吧。” 赵嫔满脸不耐,心底怨气滋生。 一个卑贱庶女,侥幸生下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居然敢对她摆谱了? 这个贱人真是运气好,她叫人下的红花居然没能叫她血崩难产,也是失策。 不过…… 她下次总不会让她再这么好运了! 方又等了半刻钟,殿外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放开我!江闻玉,你要做什么!” “我可是太子嫔,你不过一个侧妃,你居然敢让下人这么对我?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大吵大闹的声音愈来愈近,赵嫔听清楚后面色骤然一变。 “本侧妃去拿个人,几位妹妹没等太久吧。”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几人转头看去。 一身琥珀流光裙,轻摇玉扇的妩媚佳人映入眼帘。 江闻玉步履缓缓走进殿中,坐在了首位。 而白露带着身后的一群押着吴嫔的婢女走了进来。 吴嫔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惊的在座众人说不出话来。 “江闻玉!你这个贱人,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敢对我动私刑?这可是东宫!我要去告诉太子殿下!” 只是,任凭吴嫔怎么叫喊,江闻玉只是笑着。 “诸位妹妹知晓,本侧妃得了太子殿下授意,执掌东宫,自然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吴嫔,在我生产那日,买通稳婆想捂死我的烨儿和姮儿。” “白露,叫人抬水缸来。” 众人还在愣神之际,白露便叫人将水缸抬了进来。 得了江闻玉授意,白露一把拽住吴嫔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捞起。 “啊——” 吴嫔被扯的头皮生疼,正要叫喊出声,却被白露拉倒水缸前,猛地将她的头按了进去。 “十,九,八,七,六,五,……” 江闻玉老神在在的数着倒计时。 “一。” 话音刚落,白露一把将正在挣扎的吴嫔捞了上来。 “江闻玉,你这个贱人!你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 “扑通——” 白露猛地又将她的头重新按入了水缸。 咕噜噜的喝水声不绝于耳。 “江侧妃,吴嫔好歹也是太子嫔的位分,您若要惩罚,也得有证据吧……” 赵嫔面色不甘,“您这样动刑,不该拿出证据给我等一个交代吗?若是没有证据,您如此执掌东宫,怕是不能服众。” 赵嫔岂能不知,江闻玉这是要杀鸡儆猴。 杀完吴嫔这只鸡,恐怕就轮到自己了! “呵呵,本侧妃做事,需要给你一个交代?” “你算什么东西?” “若是有人为吴嫔鸣不平,大可去太子殿下那告本侧妃一状。” “本侧妃随时恭候你们带着太子殿下来,兴师问罪。” “白露,继续!” 江闻玉下了令,白露当然遵守。 敢买通稳婆想要捂死小主子? 那你也尝尝因窒息而濒临死亡的感觉吧! 待到半刻钟之后,在场众人看着奄奄一息的吴嫔,脸色各异,畏惧的多,当然,不服的也有。 “我……我不会承认的……” “你休想逼迫我承认……” “你不敢杀我……” 吴嫔挣扎着起身,“你若是杀了我,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我们吴家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吴嫔此刻恨极了江闻玉。 因窒息而濒临死亡的感觉循环往复,她真的崩溃了! 她何时受过这种折磨! 第33章 灌红花 “是吗?” 江闻玉闻言嗤笑一声,敛起了那副看好戏的姿态。 她缓缓起身,走至吴嫔身前,伸手抬起吴嫔的下巴。 吴嫔眸中的恨意和不甘毫不掩饰,却无端叫江闻玉兴奋了起来。 下一秒,江闻玉猛地拽住吴嫔的头发,将她死死按入水缸里,用力之大,叫吴嫔连挣扎都泛不起水花来。 江闻玉抬起头,将殿中人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赵嫔身上,倏然勾唇一笑。 继而双手一拽,将已经昏迷的吴嫔扔到了赵嫔脚下。 “啊——” 赵嫔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江闻玉叹了口气,“白露,我的新衣服湿了。” 白露笑道,“太子殿下说了,给娘娘制了一批新衣,等着娘娘挑呢。” 江闻玉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 说罢,她抬眼朝吓的站直了身体,面色惨白的赵嫔的看去,“赵嫔这是怎么了,坐啊,别跟我客气。” “白露,赵嫔受惊了,给她上壶好茶,压压惊。” 白露闻言拍了拍手,立即有婢女端了新茶进来。 赵嫔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瑟缩着坐下。 她……她居然真的敢在东宫杀人? 赵嫔有些怕了。 她颤颤巍巍的端起身边的茶碗,想喝口茶平复心绪,却在看清茶碗中的茶叶时陡然尖叫一声,将茶碗掷了出去。 “你——” “江闻玉,你……你居然在我的茶里下红花?” 赵嫔吓的嘴唇颤抖。 她不敢想象,若是她喝下了这红花茶,岂不是此生再也不能生育了! 江闻玉笑着走至赵嫔面前,面色无辜。 “赵嫔说的哪里话?这不是你最爱喝的茶吗?” 话音刚落,江闻玉左手猛地钳住赵嫔的下颌,右手拿起桌案上滚烫的茶壶,对准了赵嫔的嘴灌了下去。 “喝呀,赵嫔妹妹不是最喜欢喝红花茶了吗?来,姐姐亲自喂你喝!” 赵嫔用尽气力想掰开江闻玉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她被迫扬起头喝下了不少滚烫的茶水,不知是气的,还是被茶水烫的,眼泪不要钱的从眼角流下来。 待到一壶水被灌下去七七八八,江闻玉便松开了手,一脸嫌弃的看着被烫到说不出话来的赵嫔。 “来人,赵嫔感染了风寒,导致哑了喉咙,再也不能说话,送回悦是殿,好好照看,就别再让她出来了,免得加重病情。” 待到吴嫔和赵嫔都被送走后,江闻玉笑着看向殿内众人。 “诸位妹妹若是没什么要事,今日就到这儿吧。” “回去好好待着,你们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见江闻玉根本不把吴嫔和赵嫔这两个位分比她们还高的妃妾放在眼里后,在场的几人心下更是畏惧。 那些心思自然也就淡了几分。 待到一群人都告退后,江闻玉则带着一盒亲手做的糕点去了承义殿。 而沈渊则是万分惊喜。 江闻玉已经许久没主动来承义殿看他了。 “你今日不陪烨儿和姮儿,倒是想起来陪我了?” 沈渊撇撇嘴,“自烨儿和姮儿出生后,我总觉得你对我十分冷淡。” 江闻玉,“…………” “殿下怎的还吃自己孩儿的醋不成?” 沈渊闻言轻笑一声,“孤素来是小气爱吃醋的!” 江闻玉无奈,只拿了糕点哄了哄,沈渊才肯作罢。 “殿下,今日含玉殿发生的事,殿下知道了吗?” 沈渊点头,“孤知道。” 江闻玉又试探的问了一句,“殿下可否觉得臣妾做的过分了?” 沈渊闻言一愣,“可……若是孤来处置,会做的更过分。” “孤本打算杀了她们的。” 沈渊想起居然敢对玉儿和他的孩子下手的吴嫔和赵嫔,冷笑一声,“如今只让她们重病囚禁,也是便宜她们了。” 江闻玉知晓了沈渊的意思,便对吴嫔和赵嫔的处置安了心。 沈渊信任她,让她执掌东宫,她自然不能在这种夺位的关键时刻给沈渊拖后腿。 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忍受这些人伤害她的孩子。 她今日对吴嫔和赵嫔下手也是迫不得已。 若是放任这两人下去,只怕自己和两个孩子的往后的日子只怕不得安宁。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必须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危险的开始。 是夜,沈渊陪着江闻玉回了含玉殿。 待看过两个孩子后,沈渊硬是拉着江闻玉去了后殿的汤池。 热气升腾的水池边,一尊洁白无瑕的洛神雕塑一动不动的坐着,缠绵的呼吸隔着柔软的水落入两片贝肉里,莹白如玉的两团则被沈渊的大手握住,如同在带着幽香的檀木琴弦上拨弄,令人心神沉醉,温暖而又沉迷。 江闻玉随着沈渊上下来回的摇晃,一直到深夜,汤池里的水还在激荡个不停。 沈渊素了这么久,自然不肯放过江闻玉,直到将她折腾了昏睡过去,才肯罢休。 次日午后,江闻玉才悠悠转醒。 白霜带着乳娘同两个孩子玩耍,江闻玉看着已经能抬起头的姮儿笑的温柔,瞧着白白净净的两个肉团子,她心里倒是逐渐安定了些。 “主子,白芍那边递了消息过来。” 白露神色凝重的进殿,走近江闻玉低声道,“白芍说,师父在江南一带见着一个带着幼儿的妇人,同姨娘长的一模一样。” 江闻玉闻言浑身一震,“人呢?” “师父没抓到人,跟丢了。” 江闻玉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带着幼儿,和姨娘长的一模一样的的妇人…… 难不成…… 难不成姨娘没死? 可……可她明明是亲眼见到姨娘断气了的! “白露,你告诉白芍,让她告诉师父,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若这个人真的是姨娘,那当然好,可……若是假的,那便是有人存心,怕是想利用姨娘做些什么。 无论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毙。 江闻玉好不容易才将心绪平复下来后,又有宫人来报。 “浮水殿的吴嫔借口生了高热去请太子殿下,但被候公公打发了,候公公特意差人过来禀报了此事。” “既然吴嫔有恙,那就让周琅过来给她瞧瞧。” 江闻玉不是看不出吴嫔的这些把戏。 她当时处置了吴嫔和赵嫔,对外却说的是吴嫔和赵嫔不慎双双跌入湖中,伤了身子,不宜出门。 既然吴嫔这么按耐不住,就别怪她不给她留活路了。 “白露,告诉周琅,记得慢些送她,起码,要过三五个月的,别落下话柄。” “那,赵嫔那边呢?” “一样。” 第34章 景帝病重 半个月过去,江闻玉一直在等着白芍那边的消息。 “主子,白芍来了。” 江闻玉闻言一愣,“让她进来。” 以往白芍有什么消息都是告诉白露,这次怎么亲自来了。 白芍一进来,便木着张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主子,我们被收买了。” 江闻玉,“……??” 白芍一板一眼的说,“师父找到了那带着幼儿的妇人,那人是用了易容之术扮成了假的宋姨娘。” 江闻玉闻言心中酸涩,其实她心里还是怀着一点希望。 万一……万一姨娘真的没死呢。 可…… 这种希望果真是不该有的。 “那假扮宋姨娘的妇人给了师父一笔钱,说让他给主子递假消息。” “她让师父给主子说,宋姨娘还活着,只不过被人扣了,只要主子听她的话帮她找机会杀了太子殿下,她就放了宋姨娘。” “哦对了,钱在这儿。” 白芍掏出一叠银票,“师傅说了,有人送钱不要白不要,便都叫我给主子拿了过来。” “他老人家还说,要主子照顾好两位小主子,他有空会来皇宫找主子玩的。” 江闻玉,“…………” 师父果真还是这么不着调。 “可知晓那妇人背后之后是谁吗?” “是欧阳家的人。”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那就跟江大夫人有关了。” 看来,黎王已经按耐不住了,欧阳家和江家都依附于黎王,亏的他们费尽心思想用姨娘来威胁自己杀了太子。 恐怕也是知道自己得太子殿下宠爱,能轻易的近太子的身吧。 “白芍,你回去告诉师父,让他给那人传信,就说我答应了。” “等到我杀了太子殿下的那一日,还请他们务必放过我姨娘。” 白芍闻言恭敬的退下了。 白露有些不明所以,“主子,这……欧阳家那边会信吗?” “肯定不会全信,所以,我们得要太子殿下配合。” 一刻钟后,江闻玉来到了承义殿,本想和他商量一下此事,却见承义殿紧闭殿门,候德福也低着头在殿外站着。 “候公公,这是怎么了?” 候德福见是江闻玉,低声道,“侧妃主子,今日太子殿下从宫里回来,便将自己锁在了屋里,谁也不见。” “无事,我进去看看吧。” 江闻玉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凑着烛火,江闻玉一眼看见了坐在桌案边自己同自己下棋的沈渊。 一身玄色黑袍,看不清神色喜悲,只周身萦绕着一股子淡淡的疏离感,无端叫人觉得可望而不可即。 这还是江闻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渊。 孤寂,威严,如同孤庙里的神像一般的冷冽肃穆。 “殿下自己同自己下棋有什么趣味?不如和妾下吧。” 江闻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同往常一样。 待到慢慢靠近沈渊时,江闻玉惊觉眼前人方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在淡淡散去。 “玉儿是臭棋篓子,同你下棋,怕是要把我折磨死了。” 江闻玉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还有心情同她开玩笑,想来无事。 “殿下今日不开心吗?” “唤我子羡。” “我的小字,子羡。” 沈渊抬眸,定定的看着江闻玉,眼里流露出一种透骨的渴望。 “子羡。” 江闻玉轻笑着唤出声,“子,羡。” “是陛下给你取的小字吗?” 沈渊点点头,“我从前嫌弃太像个女子的名字,从不许他唤我子羡。” “可——” “我现在想让他唤,以后他都可以唤我子羡……” 江闻玉愣住了。 她看见沈渊那双总是含着光的眸子暗了下去,一滴眼泪落在棋盘上。 “玉儿,父皇他,他快不行了。”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瓢泼大雨毫无征兆的洒下来。 这是今年秋天的第一场雨。 —— 那日之后,沈渊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处理政务时认真果断,陪着她和孩子们时又温柔平和。 她也只听到外头的传言,说近日朝堂大臣人人自危,只因太子殿下手段越发凌厉,越来越像景帝刚登基的那年。 而江闻玉也把黎王和欧阳家用姨娘威胁她的事告诉了沈渊。 沈渊只说,让她陪他演一场戏。 十月初五那日,江闻玉奉旨入宫。 临走之前,她让白霜带着烨儿和姮儿去了密室。 万一她和沈渊功败垂成,也不至于害了孩子们。 不过,她相信沈渊。 乾安宫外。 “放肆!梁九全,你敢拦本宫?本宫可是皇后!” 梁九全依旧笑着,“皇后娘娘,陛下说了,不见任何人。” 顾皇后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景帝突然解了她的禁足,她本应该高兴的,可翊儿递过来消息说,景帝病危,已经半个月没有上朝了。 现在朝堂由太子把持,这段期间,依附于黎王的世家都被太子贬的贬,杀的杀,甚至有的全族被灭。 若是真的来日让太子登基,只怕她们母子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本宫是陛下的正妻,陛下病重,自然该在身边服侍,梁九全,你拦着本宫,莫不是得了有些人的指使,想离间本宫和陛下?” “皇后娘娘言重了,奴才自小跟着陛下,自然只遵从陛下的旨意。” “你——” “本宫今天必须要见到陛下!” 说着,皇后正准备硬闯,却突然被人一把拽了过去。 “啪!” 魏皇贵妃一巴掌落在皇后脸上。 “顾柔,你发什么疯?” “魏宜月?你敢打我?” 皇后不可置信的瞪着魏皇贵妃,“本宫才是皇后,你敢打本宫?” 魏皇贵妃无所谓道,“又不是第一回了,打便打了,你又能怎么样?” “你——” “母后息怒。” 黎王带着一群人缓缓走来,“母后,现在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待来日,母后还怕这些人不低头认错吗?” 黎王得意极了。 想想自己天衣无缝的大计,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坐上皇帝的宝座。 江闻玉跟着沈渊从乾安宫出来时,便见着江宝珠跟在黎王身后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孤道是谁如此猖狂,原来是三弟啊。” 黎王见着太子从乾安宫出来,面色惊变。 父皇果真偏心! 同样是儿子,可他临终之际却只叫沈渊这个庶子在侧,视自己这个嫡子为无物! 父皇,这都是你逼儿臣的! “来人,太子谋权篡位,意图加害父皇,拿下!” 说罢,黎王又看向沈渊身旁的江闻玉,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江侧妃,你在等什么?” “还不动手!” 第35章 姨娘真的没死! 黎王话音刚一落,江闻玉眼疾手快的抽出了袖中的匕首,一把抵在沈渊的脖颈上。 她神色愧疚,眼含热泪,“殿下,妾对不住你。” 魏皇贵妃大惊失色,“玉儿!你——” “皇贵妃娘娘,妾也是被逼的,妾的姨娘在他们手里,所以不得不如此。” 皇贵妃闻言一愣,继而面色复杂的看着江闻玉。 而沈渊却面色如常的叹了口气,“玉儿,孤说了会替你救回你姨娘,可没想到,你居然还是选择了背叛孤。” 黎王见状得意的大笑起来,“沈渊!你也有今天!” “没想到吧,你终究还是棋差一招,输给了本王!” “江侧妃,动手!” “慢着——” 江闻玉抬眸看向黎王,“王爷既要我为你做事,总该先让我见见我姨娘吧,不然,我怎么知道王爷是不是在骗我?” 黎王闻言,面色沉了下来,“你敢威胁本王?” “王爷可想好了,若不是我动手杀太子,你根本没有胜算。” 黎王沉默了下来。 因为江闻玉说的确实是真的。 他手里能用的权只有欧阳家,可欧阳家跟随他也是有条件的。 他们只有看到太子身死,才会出兵助他逼宫。 所以,江闻玉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好,本王便让你见见。” 说罢,黎王身后走出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她走上前来摘下了面纱,眸中含泪,“玉儿,是我啊。” 江闻玉看向那妇人,顿时面色变得煞白。 太像了。 简直和姨娘一模一样。 江闻玉声音有些不稳,“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人假扮的。” 师父确实来信说过是有人易容成了姨娘。 可她没想到,这易容术居然会让人如此相像。 她几乎就快喘不过气来。 “玉儿,你还记得我们的木床底下藏着什么吗?” “你七岁那年掉了乳牙,我们一起将它藏在了木床底下。” 江闻玉闻言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名妇人。 此刻她可以确定,面前人绝对是真的她的姨娘。 因为这件事,她觉得丢人,除了姨娘,就连白露她们都没告诉过。 只有姨娘和她知道。 可…… 可她明明在她面前断气了的! 江闻玉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的厉害。 这场戏她几乎快演不下去了。 “玉儿,你就听黎王殿下的话吧,他答应我们,只要你帮了他,他就让我们一家团聚。” “对了,你还有个弟弟,你弟弟还活着呢。” 宋姨娘面色慈爱的看着江闻玉,“他特别想和你这个姐姐生活在一起。” “而且,你父亲也说了,只要你听殿下的,他就会立我为平妻,到那时,你就是嫡女了,咱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多好。” 江闻玉却不肯再听,只低垂着头。 良久,她轻声道,“殿下,是玉儿对不住你。” 下一秒,匕首狠狠的扎进了沈渊的心脏。 ………… 魏皇贵妃因为沈渊的死而悲痛欲绝,昏了过去。 江闻玉则呆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沈渊胸口的匕首,有些恍惚。 “哈哈哈——” “干的好啊,江侧妃。” “待本王得登大位,自然会奖励你。” 此刻黎王得意极了,忙放出了信号。 不过半个时辰,欧阳家的兵已经入了皇宫。 江大夫人的父亲欧阳将军带着一众心腹赶来了乾安宫。 见着已经身死的太子以及昏过去的魏皇贵妃,欧阳将军一下放下了心。 待黎王登基,自己的外孙女就是皇后了! 他欧阳家将会成为大齐第一世家! “黎王殿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陛下心甘情愿写下遗诏让你继位了。” 欧阳将军的提醒黎王根本不放在心上。 “父皇写不写都无所谓,太子死了,他现在只有本王一个孩子,况且本王又是嫡子,继位自然名正言顺。” “是吗?” 一道语气平淡却令人无端的升起敬畏的声音响起。 景帝由梁九全扶着,从乾安宫里缓缓走出来。 “黎王,朕竟不知,你有如此胆量,都敢举兵造反了。” 黎王面色惊变,不是说父皇已经病危,根本无法起身吗? 这是怎么回事? 可—— 他都已经杀了太子,开弓没有回头路了! “父皇,儿臣说的有错吗?” “除了儿臣,你还能传位与谁?” “何况,今日欧阳将军在此,父皇不退也得退!” 黎王话音刚落,一阵若隐若现的厮杀声愈来愈近。 乾安宫内突然涌出大批士兵迅速将黎王和欧阳将军带来的人围了。 “黎王,朕须得告诉你,我大齐如今乃当世第一强国,并不是只有欧阳立这一个将军。” 景帝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盔甲的人自乾安宫殿内走至景帝跟前。 “臣萧十安参见陛下。” 江闻玉见着一身盔甲的将军,顿时松了口气。 这萧家乃是魏皇贵妃的外家,魏皇贵妃的母亲正是萧十安萧老将军的庶妹,虽不是同母所生,但萧老将军对这个庶妹也是十分疼爱的。 当年魏皇贵妃的母亲对魏太公的嫡子一见钟情,可她身份低微,魏老太公看不上,不允嫡子娶她,正是当时的萧老将军用军功换得了魏皇贵妃的母亲进国公府做贵妾的机会。 后魏皇贵妃父亲一脉被污蔑抄家,多亏了萧老将军才救下了魏皇贵妃一命,后又提议让她陪景帝去金国。 在金国的那些日子,也多亏了萧老将军安排人照顾。 否则魏皇贵妃和景帝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趁人不注意,江闻玉忙将衣袖里的药丸喂沈渊吃了下去,顺手点了他两个穴位。 黎王看着萧将军愣了许久,自嘲一笑,“父皇早就知道我的计划了吧。” “不然,萧将军远在边疆,又如何能及时带兵赶过来。” 萧十安闻言傲娇的扬了扬下巴,在看到躺在地上的沈渊时,有些嫌弃。 月儿的孩子怎的这么文文弱弱的,不像是习武的好面子。 真是白白浪费了他们萧家的好基因了! “可是,我纵然逼宫造反,父皇又能怎么样呢?” “太子死了,父皇只有我一个孩子,这江山不交给我又能交给谁?” 黎王得意一笑,“父皇,您天纵英明,定然不会将沈氏江山交给他人的。” 景帝闻言冷笑一声,“是,朕只会把江山交给沈氏子孙。” “但绝不会是你。” 说罢,景帝叹了口气,上前两步,一脚踹在还躺在地上的沈渊身上。 “逆子!装什么死,还不起来?” 沈渊被踹的生疼,猛地咳出了两口瘀血,幽怨的看着景帝。 “父皇,儿臣怎么也挨了一刀,你能不能轻点。” 黎王本还得意的面色在看到活蹦乱跳的沈渊后一寸寸崩裂。 “不!” “怎么会?” “他不是死了吗?他怎么还活着?” “江闻玉!你敢骗本王?” 黎王气的目眦欲裂,一把将身旁的宋姨娘拽过来,拿剑抵住她的脖颈。 “江闻玉,快杀了沈渊,不然我要她死!” 第36章 伏诛 “你要杀便杀好了。” 江闻玉没瞧一眼被剑抵着脖子的宋姨娘,只缓缓的将沈渊扶起来。 “玉儿!我可是你亲娘啊!” 宋姨娘害怕的声音颤抖,“你快救救娘!快救救娘啊!” “你只要杀了太子就能救娘了!” “玉儿!你到底为什么不听话!难道一个男人比你亲娘还重要吗?” 宋姨娘有些崩溃,若是黎王失败了,只怕江家也完了! 那她的言儿还怎么认祖归宗啊! 她可是要靠着言儿成为夫君的正妻的! “玉儿,你听娘说,娘知道你最听话了,从前你最懂事了,只要……只要你听黎王殿下的命令杀了太子,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你不是最希望和家人一起生活吗?” “娘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江闻玉定定的看着宋姨娘,语气有些哽咽,“所以,娘难产而死,是假的对吗?” 江闻玉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切。 姨娘是会制各种药的,一个假死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大约是怕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被江大夫人害死,所以假死离开,在外面平安的生下了一个男孩。 她独独把她自己留在了江府。 她不在意她能不能在江大夫人手底下活不活的下去。 她只在乎她肚子里成形了的男胎活不活的下去。 现在,她投靠黎王,让自己杀太子,大约是听了江父的话,只要她让自己杀了太子,就能让她的儿子认祖归宗吧。 江父许诺给了她平妻之位,许诺了她儿子认祖归宗,所以她毅然决然的选择抛弃了她。 这是娘第二次抛弃她。 不过,不会有第三次了。 “我——” 宋姨娘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江闻玉打断了。 “姨娘不必再说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姨娘。” 说罢,江闻玉抬眸看向黎王,“黎王殿下尽管动手。” 黎王看着江闻玉眼中的决绝冷漠,骤然笑出了声。 “不愧是沈渊喜欢的货色,连这薄情寡义的样子都和他如出一辙。” 黎王绝望的闭了闭眼睛,片刻后,又看向景帝。 “父皇,儿臣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您可有一点将母后当作妻子,将儿臣当作儿子。” 景帝叹了口气,面色隐隐透出些悲悯,“这话,你应该问你母后。” “她入宫时朕便和她说过,朕娶她,只是为了江山社稷。” “她只是皇后,不是朕的妻子。” 黎王低低的笑出声,看向早就已经被打晕的皇后,和被挟制住的欧阳将军,心腹下属,以及吓晕过去的黎王妃。 他这才明白,自己真的一败涂地了。 黎王放下剑,面色平静的朝景帝跪了下去,“儿臣认罪,甘愿受罚,还请父皇饶恕跟随儿臣之人的性命。” 景帝转过身去,并不搭理黎王。 “萧将军,把人押入天牢。” ………… 江闻玉自乾安宫那日之后,足足昏睡了三日。 周琅说,她是心有郁结才会如此。 江闻玉醒的时候,沈渊还在宫中未归。 她恍惚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一双儿女,陡然间落下泪来。 自从亲眼看着姨娘去世后,她万念俱灰,只靠着要替姨娘和弟弟报仇的执念活着。 在浮云山的那几年,她并不好过。 为了学好毒,她以身试毒,尝遍各种毒草,受了各种非人的折磨。 这一切的努力都在姨娘出现的那一刻崩塌了。 她看着自己的儿女,心软成了一滩。 一个真的爱儿女的母亲,怎么会抛弃孩子把她留在那如人间地狱般的地方呢。 她明知自己不过一个孩子,若是留在江府,只怕迟早会被折磨死。 可……她却依旧留下了她。 江闻玉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她杀人下毒从来不眨一下眼,可唯独在姨娘的事情上,总是过分在意。 “白露,殿下那边怎么样了?陛下还好吗?” 白露摇摇头,“周琅听说,太医院所有德高望重的太医近日都在乾安宫,寸步不离,怕是不太好了。” 正说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候德福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侧妃主子,宫里急召,让您带着两位小主子一起去乾安宫!” 江闻玉闻言一惊,心顿时沉到谷底。 只怕是景帝已在弥留之际了。 “快,白露,带着烨儿和姮儿!” 江闻玉此刻也顾不得不满周岁的孩子不能出门了。 只叫白露将两个孩子裹的严严实实,上了宫中派过来的轿辇。 ………… 江闻玉带着孩子们到乾安宫时,外头跪了许多宗室贵族和重臣。 她不敢耽搁,忙带着孩子进去了。 待到室内,瞧见景帝面色红润,正坐起身喝着参汤,她顿时心脏一紧。 这是……回光返照了。 “玉儿,快抱着孩子们过来。” 魏皇贵妃眼眶红红的,却扬起笑冲江闻玉招手。 景帝见着两个孙儿也是开心。 “说来,朕都没抱过烨儿和姮儿,快过来,让朕抱抱。” 魏皇贵妃小心翼翼的从白露手里接过了烨儿递给景帝。 景帝笑的温柔,“阿月,你看烨儿长的像不像子羡小时候。” “是呢,确实像。” 魏皇贵妃笑着回话,又接过江闻玉怀里的姮儿。 “你抱抱咱们小孙女吧,我觉得姮儿倒是像宁阳小时候。” 景帝身形一顿,将姮儿也一起抱在怀里。 所幸两个孩子胆子大,不哭也不闹,只对着景帝笑。 “阿月,朕恐怕是见不到宁阳了,待她回来,你替我同她道个歉,就说是爹爹对不住她。” 魏皇贵妃红着眼眶,哽咽道,“宁阳从来没怪过你。” “这小妮子同你一样,气性大,我还是道个歉哄哄她比较好。” “她素来爱吃爱玩爱那些珠宝首饰,也不知给她的银钱够不够她用的。” “子羡,等我不在了,你记得照顾好你娘亲和妹妹。” 景帝笑着亲了亲怀里的两个孩子。 “阿月,你也替我看着烨儿和姮儿长大吧。” “我……” 魏皇贵妃泣不成声,“我答应你……答应你……” 她知道,他是怕她随他去了,所以才如此说。 她不能让他走得不安心。 景帝费劲的喘了两口气,“把孩子们抱下去吧,别吓着了。” 待到白露白霜将烨儿姮儿抱下去后,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了。 江闻玉跪在沈渊身后,神情恍惚。 景帝是个好皇帝,大约也算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她有些担心沈渊。 她朝沈渊的方向微微抬头,却见沈渊笑着,如同平常一样,眼睛弯弯的。 “父皇放心吧,儿长大了。” “好……好……” 景帝连连说好,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终于连手也抬不起来了。 魏皇贵妃颤抖的去握景帝的手,“阿彦,你……你别走……” “夫君……” “你还没陪我去江南……” “抱歉……” 景帝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的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阿月,我不能陪你白头了……” 他的眼睛阖上了。 魏皇贵妃一动不动,握着景帝的那双手却愈发用力,不肯松开。 良久,她将脸埋进景帝的怀里,终于痛哭起来。 第37章 登基 景帝驾崩,死前,他特意交代了一众心腹大臣,以及信任的过的宗室贵族,还留了三道遗诏。 第一道,景帝身后,太子沈渊继位。 第二道,皇后顾氏,谋逆犯上,赐自尽,死后不可入皇陵。 第三道,册封皇贵妃魏宜月为皇后,召宁阳公主回京为他守丧三年。 这每一道遗诏,都是为了魏皇贵妃和沈渊铺路。 他让魏皇贵妃以皇后之尊成了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 又为了让魏宜月好好活下去,以守丧之名,召了宁阳公主回京。 江闻玉知晓这些遗诏的内容后不由感叹景帝对魏皇贵妃的深情厚谊。 一个月后,景帝灵柩入了皇陵,丧仪结束,便是沈渊的登基大典。 而此时,本安静的东宫彻底沸腾了。 现在沈渊成了皇帝,她们也算是皇帝嫔妃了。 每个人都期待着沈渊会给她们定个高些的位分。 不过江闻玉却不急。 想来有一双儿女在,沈渊再怎么也不会亏了她的。 只是,这日午后,白露突然急匆匆的进来。 “主子,不好了,现在外头传闻,太子妃要从相国寺回来了!” 江闻玉闻言眉头一皱,“太子妃?” “是,据说是魏太公亲自进了宫来求陛下开恩。” 江闻玉愣了一瞬,继而冷笑一声,“他们这是还幻想着太子妃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呢!” 魏太公可是三朝元老,当世大儒,门生遍布天下,这个面子,沈渊必须得给。 只是…… 若是魏家还打着将太子妃送上皇后的位置,那恐怕是没戏了。 “主子,咱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白露有些着急,“若是太子妃真的从相国寺回来,按理说她就是皇后,那……咱们的处境岂不是危险?” 江闻玉摇摇头,“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太子妃她也当不了皇后。” 江闻玉倒是看的开。 反正这个皇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自己,便先让他们争去吧。 这次江家跟随黎王谋反,虽然还未定罪,但也是迟早的事。 如此,她便也成了罪臣庶女。 沈渊的皇后总不会是她。 至少现在不会是。 不过不要紧,待她再韬光养晦,等到羽翼渐丰,在后宫稳住地位后,再争这个皇后之位也不迟。 她绝不会让自己的烨儿和姮儿永远当一个庶出的! ………… 慈宁宫内,已经成了太后的魏宜月阴沉着一张脸。 “哀家不赞同你现在就封玉儿为后。” 沈渊也沉着脸,“儿臣知道,若是现在封后,一定会引起群臣口诛笔伐,或许还会为玉儿和孩子们带来危险。” “可是母后,当时在乾安宫外,玉儿为了我甚至放弃了自己的母亲,若是不封后,儿臣总觉得愧对玉儿。” 魏太后闻言叹了口气,“玉儿是个好孩子,哀家也希望烨儿和姮儿成为嫡子。” “可你刚登基,地位尚且不稳,如今魏太公煽动朝堂要你放太子妃出来,步步紧逼。” “你不能拿着你父皇用命为咱们得来的活路赌一时之气啊。” 想起景帝,沈渊顿时沉默下来。 良久,沈渊叹了一声,“母后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三日后,东宫外。 太子妃一身凤冠霞帔下了马车,身后还跟着同被送去相国寺的李嫔。 江闻玉带着东宫众人站在门外迎接。 太子妃见着江闻玉,洋洋得意道,“哎呦,这不是江侧妃吗,许久不见,妹妹可还好啊。” 江闻玉轻笑道,“臣妾一切都好。” 太子妃冷哼一声,“见着本宫还能从相国寺出来,江侧妃没想到吧。” “这庶出就是卑贱,任凭你怎么折腾,也只能做个妾。” “本宫是国公府嫡女,陛下的正妻,未来的皇后,江侧妃可记住了,以后见到本宫,要跪的规规矩矩些。” 说罢,太子妃笑着走近江闻玉,“听闻江侧妃诞下了一对龙凤胎,说起来,本宫也是他们的嫡母,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他们的。” 太子妃得意极了。 她可是都听祖父说了! 祖父亲自去求陛下,这个面子陛下一定会给,所以,自己能出相国寺。 就算自己犯错又怎么样,她还是陛下的正妻。 太子妃暗暗想着,等过了封后大典,她一定要好好收拾江闻玉这个贱人! “圣旨到!” 太子妃还未耀武扬威完,便听见了候德福的声音。 候德福接替了梁九全的职位,成了御前首领太监。 太子妃看着圣旨面色一喜,这一定是封她为后的圣旨! “东宫众妃妾听旨。” 江闻玉跟在太子妃身后跪下,神色如常,对太子妃的奚落并不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得登大位,仰承皇太后慈谕,宜封后宫。” “今封太子侧妃江氏为从一品淑妃,赐号元。” “太子妃魏氏为三品贵仪。” “太子侧妃贾氏为三品贵媛。” “太子嫔李氏为四品婕妤。” “太子良媛何氏为六品嫔。” “太子良媛冯氏为六品嫔。” “太子良媛章氏为从六品贵人。” “太子承徽吕氏为七品美人。” “太子昭训孟氏为八品常在。” “钦此!” 旨意宣完,太子妃,不,是魏贵仪懵了。 不可能! 明明她是太子妃,太子殿下登基,她就应该是皇后的! 怎么可能只是个三品贵仪? 连江闻玉那个贱人都位列贵淑德贤四妃第二,可她竟然连个妃位都不是! “不——” “这不可能!” “候公公,你是不是宣错旨意了?” “本宫可是太子妃!应该是皇后的!” “陛下怎么可能只封本宫为贵仪?” 魏贵仪不甘心,目眦欲裂的夺过候德福手中的圣旨翻看。 她方才还炫耀说自己是皇后,是江闻玉那贱人孩子的嫡母,可……可现在居然连个妃位都不是! 她可是国公府嫡女! 位份居然在江闻玉这个贱人之下! 这叫她怎么甘心! 候德福依然笑着,看着魏贵仪抢走圣旨,他不急也不恼。 只笑呵呵的说,“陛下说了,他暂时还无立后的打算。” 说罢,他又朝江闻玉走去,“元淑妃娘娘,陛下有口谕,赐您居住坤宁宫,您可以准备挪宫了。” “什么?” 魏贵仪失声尖叫,“她?陛下居然赐居坤宁宫给她?” 坤宁宫可是大齐开国皇后所居住的宫殿,只有历代被皇帝所敬重的皇后才能入住。 先景帝时,哪怕是他再宠魏皇贵妃,都没让她居住坤宁宫,而是亲自监督建了昭阳宫给魏皇贵妃居住。 这江闻玉凭什么! 还有她的封号,元。 这可是只有正宫皇后才能用的号!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有以江闻玉这个贱人为后的意思吗? 她才是太子妃! “魏贵仪,这不仅是陛下的意思,也是太后的意思。” 江闻玉闻言一愣,继而安下心来。 她自己猜测就算太子妃回来,沈渊也不会封她为后,或是会给她个贵妃之位。 她还想着,自己虽然生育了龙凤胎,可到底身份尴尬,最好也就得个三品了。 可她没想过会是淑妃。 离贵妃就差一步了。 待到候德福走后,江闻玉看着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魏贵仪,冷笑一声,“魏贵仪想当我孩儿的嫡母,恐怕还要多努力才行。” 提起方才魏氏说起自己孩儿时眼里的算计,江闻玉心下更是怒气横生。 敢惦记她的孩子,也要看看魏氏有没有这个命! 次日,江闻玉正和两个孩子玩,白露他们也在准备挪宫的事宜。 沈渊却突然来了。 他面色带笑,“玉儿,几日不见,可想我了吗?” 江闻玉闻言心底一软,“想啦。” 不论如何,沈渊如今宠她,肯顶着众大臣的压力让她在魏氏之上,她都是感激他的。 也……挺想他的。 沈渊闻言愣住,眼底不明的情绪化开,上前握住了江闻玉的手,“玉儿,想去见见你娘吗?” 江闻玉的笑倏然僵在了脸上。 —— 后宫位分如下: 无品:皇后(1) 正一品:皇贵妃(1) (位同副后,中宫稳定时通常不立皇贵妃) 从一品:贵淑德贤(按排位分高低) 正二品:妃 —以上一宫正殿,自称本宫,谦称臣妾—从二品:昭仪、昭媛、昭容(各1) 正三品:贵仪、贵媛、贵荣(各1) 从三品:淑仪、淑媛、淑荣(各1)(上九嫔) 正四品:婕妤(4) 从四品:婉仪、婉媛、婉容(各1) 正五品:修仪、修媛、修荣(各1) 从五品:充仪、充媛、充容(各1)(下九嫔) 正六品:嫔(8) (教养皇嗣及大型活动出场最低位分) —以上一宫侧殿,自称本嫔,谦称嫔妾 从六品:贵人(选秀最高位分) 正七品:美人 从七品:才人 正八品:常在 从八品:宝林 正九品:采女(选秀最低位分) 从九品:答应 正十品:选侍(宫女册封最高位分) 第38章 母女决裂 江闻玉最终还是想再去见她一面。 沈渊陪着她去了天牢,却只在隔壁等着,并不靠近。 江闻玉怔愣的看着满身污垢的宋氏,脑海中一片空白。 “小贱人!你来干什么!” 宋氏在看见江闻玉的那一刻破口大骂。 她眼神怨毒,咬牙切齿道,“你害了我,害了你父亲,还害了你弟弟,我们都要死了,你满意了?” “早知道当初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 江闻玉愣了许久,心底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碎了,扎的她生疼。 “娘,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我如果杀了太子,会有什么下场?” 江闻玉看着宋氏狰狞的脸,突然冷静了下来。 “你知道他会以谋杀太子的罪名杀了我吗?” 江闻玉不是傻子,那时候若是她真的杀了沈渊,便成了黎王推出去的替罪羊。 她的下场,只能是死。 而黎王一干人等则会被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有罪的,只她一个罢了。 宋氏闻言一愣,继而笑出了声,“那又怎样!” “你一个赔钱货的命换来我们一家的富贵,还不值吗?” “你生来就是我儿子的垫脚石!” “可你居然敢不听我的话,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不会原谅你!” “不会!” 江闻玉没有再哭,只是定定的看着宋氏。 她好像不疼了。 这个结果,她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江闻玉向后退了一步,继而朝宋氏的方向跪了下来,三跪九叩。 算是还了她予她的恩情。 过后,江闻玉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宋氏却突然慌了。 “玉儿!玉儿!你别走,你别抛下娘!” 宋氏有些疯了。 她入狱的这些日子,被折磨的不轻,心里惦记着夫君和儿子,又害怕狱卒进来过夜,每日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长此以往,她便有些疯魔了。 “玉儿你别走!娘错了!” 宋氏是知晓江闻玉的性子的,她从来吃软不吃硬。 她方才只是恨她不听话,毁了她计划好的一切,所以失控说了那些话。 她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她的言儿还在等着人救! 江闻玉到底停下了脚步,又看向宋氏。 “玉儿,娘错了,娘死了也没关系,可……你救救你弟弟和你爹好不好?” 宋氏扯开一抹讨好的笑,“陛下这么宠爱你,你还生下了皇子,你去求陛下,陛下一定会答应你的。” 宋氏又自言自语道,“对,你父亲可是皇子的外祖父,你弟弟是皇子的亲舅舅,他们不能死的!” “玉儿!你去求求陛下,陛下一定会赦免江家的!”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 “娘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江闻玉看着还做着美梦的宋氏,觉得有些好笑。 她还以为她是那个每日恳求亲情的孩子吗? 她在她最需要亲情的年纪抛弃了她,而现在,她不需要了。 江闻玉突然改变了想法。 她笑着朝宋氏走去,越过牢房的缝隙握住她的手。 宋氏见状有些得意。 看吧,她就知道这赔钱货一点都没变,只要对她稍微好些,她就能唯她是从! 可江闻玉出口的话却突然让她如坠冰窖。 “姨娘放心,我一定会求陛下,好好照应父亲和弟弟。” “务必让他们,死无全尸才好。” 说罢,江闻玉松开了握住宋姨娘的手,最后摸了摸她的脸颊,“姨娘也别太过思念他们,因为,我很快就会送你和他们团聚的。” 说罢,江闻玉猛地起身,转身离开。 这次,她再也没有回头。 “啊——” “不,不,玉儿,江闻玉!” “你这个不孝女!你不得好死!” “你敢杀我夫君和儿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 ………… 沈渊看着故作坚强的江闻玉,有些心疼,“若是不想见,我们就不见了。” 江闻玉闻言轻笑一声,“见啊,我最喜欢落井下石了。” “现在我可是陛下的爱妃,他们是阶下囚,我可不得去耀武扬威一番嘛!” 其实江闻玉心中倒是释怀了。 除了姨娘以外,江家的人落难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她打起精神,去了关着江大夫人和江宝珠的地方。 江宝珠见着江闻玉的那刻依旧倨傲。 “呵,便是我是阶下囚又怎样,那我也是爹爹的嫡女,而你,只是个卑贱的庶女!” “江闻玉我告诉你,你休想看我的笑话!” 江闻玉却没搭理她,而是皱着眉头看向角落里神色疯癫的江大夫人。 看着江大夫人被撕毁的衣衫和手腕上的青紫,而一旁的江宝珠却穿戴整齐,干干净净。 江闻玉突然觉得很好笑。 母爱这东西,真的很复杂。 “你笑什么?你敢嘲笑我?” “凭你个卑贱娼妇也敢笑本王妃?你不过是靠身子迷惑的陛下宠爱你罢了!” “下贱东西!” 话音刚落,江宝珠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跌坐在地。 “我……我这是怎么回事?黑血?我中毒了?” 江宝珠面色惊恐,转头冲着江闻玉大吼,“江闻玉!又是你给我下了毒是不是!” 江闻玉嗤笑一声,“你本来就该死,我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给你下毒。” “你以为我会信吗?你又不是第一次给我下毒了!” “你就是嫉妒我出身高贵,你嫉妒我得父亲母亲宠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闻玉,就算你成了皇妃又如何,还不是改变不了你出身低贱的事实!” “嫉妒你出身高贵,得父母宠爱?” 江闻玉讥讽的看着江宝珠,“我嫉妒你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最爱炫耀的出身高贵,疼你宠你的母亲,为了自己活着,而放弃了你吗?” 江宝珠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江闻玉轻笑一声,“好姐姐,我可是记得,当初大夫人来东宫讨要解药时,我可是给了她的。” “可……你身上的毒却没解啊。” 江宝珠面色惊变,声音尖锐的大叫,“你胡说什么!” “母亲最疼我了,她只有我一个孩子!若是有解药,她一定会给我,你休想挑拨离间了!” “可,若是你的好母亲也中了毒,需要解药呢?” 江闻玉看着江宝珠骤然变得惨白的脸,笑的无辜,“你的好母亲为了自己活着,把解药给自己吃了呢!” “唉,若是姐姐吃了解药,也不用铤而走险用了偏方导致再也不能生育,说不定……还真的能为黎王生下孩儿呢。” 江宝珠闻言突然大笑出声,她颤颤巍巍的朝江大夫人走去,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母亲!母亲你说,你说你有没有拿到解药?说啊!” 木讷的江大夫人有些疑惑,“解药……解药……” “有解药……疼……自己吃……” “啊——” “宝珠,宝珠!你别怪娘……” “宝珠……” 江大夫人已然疯了。 或许她也曾在午夜梦回觉得愧对自己心爱的女儿。 见着江大夫人这样,江宝珠便全都明白了。 江闻玉说的是真的。 “啊——”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最疼爱我吗?可为什么你不给我解药!” “你害得我再也不能生育,亲手把女人送到我夫君榻上,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都怪你!都怪你!”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第39章 赶尽杀绝 江宝珠疯狂的捶打江大夫人,发泄着心中的恨。 而江大夫人只是默默的承受着,不还手。 她嘴里念叨着,“死……去死……保护宝珠……我去死……” 下一刻,江大夫人猛地推开江宝珠,朝江闻玉看去。 原本疯癫的神色居然带着一丝恳求。 “我去死,你放过我的宝珠!” “嘭!” 江大夫人毫不犹豫,决绝的撞了墙,而后毫无生气的跌落在地。 江宝珠吓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江大夫人。 江闻玉嗤笑一声,“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她?” 江大夫人是真疯还是假疯她不清楚,可无论如何,江闻玉都不打算放过江宝珠。 江宝珠可不是一次想杀了她。 她还没那么心慈手软,蠢到放过自己的仇人。 江闻玉转身离开,没再往牢房深处走去。 沈渊拉着她的手,柔声道,“玉儿累了,那咱们就回去?” “候德福也派了人去帮你挪宫,想来此时已经差不多了。” 江闻玉点点头,“才这么久没见,就有些想烨儿和姮儿了。” “陛下,我们回去吧。” ………… 坤宁宫内,江闻玉看着殿内一应摆设沉默了许久。 这怕是都赶上太后宫里的用度了。 “如今你是后宫位分最高的人,用的东西不能马虎。” “还有,你宫里也该设个首领太监,在东宫的时候没有便罢了,皇宫里必须得有。” “还有小厨房,我特意挑了你最喜欢的厨子过来。” “还有……” “陛下。” 江闻玉打断沈渊,叹了口气,“这是否太过奢华了?” “怕是太后宫里,也没有这样的规制。” “您也不怕前朝后宫议论。” 江闻玉从前不在意流言蜚语,可现在有了烨儿和姮儿,她必须得为两个孩子的以后着想。 虽说不必刻意,但是也不能太过分,惹得旁人眼热,又是许多麻烦。 沈渊倒觉得没什么。 因着先帝刚过世不久,不能太过奢华,不然坤宁宫肯定要比现在华丽精致的多。 他的玉儿和孩子们值得拥有最好的。 江闻玉见着沈渊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劝不动。 也罢。 谁嫌住的地方好呢不是? 陪同两个孩子玩了会,江闻玉便又被沈渊捉到了榻上。 好一番折腾后,江闻玉终于受不住求饶。 沈渊只得放过她,将她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 长乐宫。 “你说陛下宿在坤宁宫?” “是。” 魏贵仪气的面色涨红,猛地将手中茶碗掷了出去。 “狐媚东西!” “在东宫便也罢了,可这是皇宫,陛下现在是天下之主,她居然还敢霸占着陛下!” “不行,本嫔必须要侍寝生下皇子!” “春儿,你替本嫔写信给祖父!” ………… 次日,江闻玉醒来时沈渊已经去上朝了。 待到哄烨儿姮儿用过膳后,周琅来了。 “师姐,我要离开皇宫了。” 江闻玉闻言一愣,“陛下知道了吗?” 周琅点头,“已经向陛下请辞了。” 周琅一脸挫败,他这些时日也看得出来,沈渊是真的爱惜师姐,他也是彻底没了机会。 而浮云山那边,师父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再不回去,只怕真的要按照师门规矩处置他了。 更何况,再留下来,只怕也会给她添麻烦。 所以…… 他得走。 如此,江闻玉便也没说什么了。 虽说沈渊并不在意周琅的存在,但是难保以后也不在意,若是有人再节外生枝怕是不好了。 “也罢,你走吧。” 周琅眉眼微沉,“我走后,恐师姐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所以特培养了个人来协助师姐。” 说罢,周琅身后走出一个小太监。 “这小太监是我入宫时认识的,于医术药理颇有天赋,我便收他做了记名弟子,眼下他也学的差不多了,总能帮到你。” 江闻玉看着跪着的小太监,心底复杂。 周琅这是专门为自己培养的人,恐怕是下了不少功夫。 “你培养的人,我自然是信任的。” 周琅心中考虑良多,这个沈渊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若是放别的男人在师姐宫里,总是不妥,不如放个太监过来,虽然不如自己,但是也可用。 “如此,那我……走了。” “师姐,保重。” 周琅转过身离开,只是心里的不甘愈发浓了。 可再不甘,他也不敢乱来,他怕师姐讨厌他。 ………… 周琅离开后,江闻玉心底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周禀义,是师父给起的名。” 江闻玉点头,“好名字,以后你便是坤宁宫的首领太监了。” “你若是忠心本宫,本宫自然亏待不了你。” “否则,不论你是谁的徒弟,本宫也照样不给活路。” 周禀义神色肃穆的跪下,“奴才必定对主子忠心耿耿。” 他是被师父从死里救下来的,师父的主子,他自然不敢背叛,必然忠心耿耿。 更何况,私里说,能住进坤宁宫,只怕主子的福气不只是淑妃这么简单。 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他天大的荣幸。 ………… 一晃一个月,沈渊的登基大典已经结束,江闻玉的册封典礼也快来了。 这日,江闻玉正在试内务府送来的吉服,周禀义便着急来报。 “主子,前朝魏太公带着门下门生逼陛下选秀呢!” “不仅如此,他们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说陛下自登基后来后宫只进坤宁宫,以此为借口劝陛下雨露均沾。” “更有甚者说主子恃宠而骄,独占陛下,太过跋扈,不宜位列四妃……” 江闻玉嗤笑一声,“一看便知是长乐宫那位曾经的太子妃娘娘在作死。” 江闻玉没把这些传闻放在眼中。 就算有人说她是红颜祸水独占陛下又怎样? 她又不是皇后,没职责劝皇帝雨露均沾。 她是个宠妃,宠妃就要做宠妃该做的事。 她最要紧的是抓住沈渊的心,别的都不重要。 只是…… 江闻玉觉得好笑。 前些日子沈渊告诉她,魏太公等人劝他膝下子嗣稀少,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尽快绵延子嗣,不必顾及先帝丧期。 沈渊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没想到魏太公原来是在为今天做铺垫。 恐怕他们巴不得陛下赶紧宠幸魏贵仪,待她生下皇子,再把她扶上皇后之位吧。 魏家的野心也真是大。 竟想本朝的太后,皇后,太子都出自魏家。 入夜,沈渊来的很晚。 他神色复杂,又有些欲言又止。 江闻玉叹了口气,“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玉儿,你先答应我别生气。” 沈渊还是有些忐忑。 江闻玉点点头,“好。” “是……” “是母后的舅舅萧老将军有事相求,朕也是被逼迫的。” 江闻玉不明所以的看着沈渊。 “萧老将军想将自己的孙女送进宫,母后已经答应了。” 第40章 选秀? 江闻玉闻言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安排下去,准备迎接新人入宫。” 江闻玉现在是后宫位分最高的人,沈渊连同六宫大权一同给了她。 按理说后宫无皇后,便应该是太后先代为执掌后宫。 可太后偏主动放了权给江闻玉,江闻玉也顺其自然的接过了。 她掌权,那迎接新人入宫的事自然该她来安排。 沈渊看着带着笑的江闻玉,突然后背一凉。 他小心翼翼的拉着江闻玉的手,“玉儿,你别生我的气,我保证,我不会碰她的。” 江闻玉见沈渊这副模样,笑出了声,“陛下想哪儿去了,臣妾怎么会生气?” “按理说,陛下登基,是该选秀的,新人进了宫,那前朝的朝臣们也安心。” 江闻玉从没想过要阻拦沈渊选秀。 皇帝和太子不同,从前在东宫,沈渊可以任性不宠幸嫔妃,和她互相只有彼此。 但是在沈渊登基的那一刻,江闻玉便知道,沈渊这辈子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的。 见江闻玉如此大度,沈渊顿时心底涌上一股酸涩。 “你真的不生气?” 沈渊不死心的问。 “臣妾不生气啊。”江闻玉冲着沈渊无辜的眨眨眼。 “你为什么不生气啊?” 沈渊想不明白,话里带着怒气。 “你应该生气的!” 若是真心爱一人,怎会容她人分走呢? 江闻玉看着面色阴沉的沈渊,有些不明所以。 忙仔细回想方才沈渊的话,继而恍然大悟。 江闻玉立刻低垂着头,眼泪簌簌而落,委屈道,“臣妾哪有资格生气呢,陛下是天下之主,臣妾一介罪臣庶女,得陛下宠爱生下孩子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纵然不想让陛下宠幸旁人,可……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我要一个个把想抢陛下宠爱的人都杀了不成吗?” 沈渊见着江闻玉哭的伤心,顿时急了。 “玉儿,你别哭,是我不对,我不该凶你……” 沈渊更加心酸了。 玉儿不是不会吃醋,她只是害怕而已。 她只是一介弱女子,自己为什么这么逼她! 此刻的太子已经自动删除了他亲眼见到江闻玉手起刀落杀婢女,给江宝珠喂毒的场面了。 他的玉儿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玉儿杀人,那一定是有人惹着玉儿了,绝不是玉儿的错。 待到沈渊好一通哄,江闻玉也觉差不多了,便不再哭了。 她叹了口气,“陛下,你如今是大齐皇帝,不再是东宫太子了,您不能任性,臣妾也不能任性,一切都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沈渊郑重的点头,“玉儿说的对。” “但,我还是不会宠幸她们的。” 沈渊勾起一抹笑,“前朝那些大臣不是想送女儿过来吗?那朕就成全他们。” “只是,到时候他们别后悔才好。” ………… 那日过后,沈渊大手一挥,指了十位想把女儿送进宫的大臣,下了圣旨召他们的女儿入宫。 只是,沈渊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说了一句话。 入了宫,一切都得听元淑妃。 若他们的女儿敢忤逆元淑妃,即刻赐死。 那些大臣不敢吱声,为了送女儿入宫,只能挨个发誓。 ………… 慈宁宫内。 太后面色不虞的看着跪着的妇人。 “哀家已经答应了你们求皇帝让萧颜入宫,你们还想干什么?” 底下跪着的,正是太后表弟,萧老将军儿子的夫人。 萧夫人面色恭敬,带着一丝讨好,“臣妇今日来,是想求太后多多照顾颜儿的。” “再怎么说,颜儿也是太后的后辈,还请太后多多照顾些,别让宫里得宠的嫔妃欺负了颜儿去。” 得宠的嫔妃? 整个宫里都知道,皇帝如今只宠爱元淑妃一人。 太后听着萧夫人话里有话,不禁皱眉,“你是指元淑妃?” 萧夫人面色一喜,“正是呢,太后,颜儿性格单纯,又刚入宫,臣妇听闻元淑妃素来跋扈,只怕颜儿受她欺负……” “放肆!” 太后骤然怒喝一声,“元淑妃乃是从一品妃位,位列四妃第二,你休得议论她的是非!” 萧夫人一愣,忙跪下,“太后,非是臣妇议论,只是……这元淑妃再得您喜爱,到底也不是自家人是不是……” “说句胆大的话,这后位,若是由您的至亲来坐,自然比别人来坐好不是?” 萧夫人可是得意极了。 自家女儿可是太后至亲,皇上表妹,便是坐上后位都是应该的。 她可是都听说了,这元淑妃不过是罪臣之女,还是庶出的,怎能比得上她的颜儿? 待到萧家出了一位皇后,那就真是富贵无极了! “呵!” 太后眼里蕴着怒气,“萧夫人这话,萧老将军可知道吗?” 萧夫人闻言身形一僵,“这……公爹知不知道的,太后……咱们都是自家人,臣妇自然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萧夫人心里有些打鼓,这些话都是她自己琢磨的。 公爹和夫君都不赞同让颜儿入宫,是她教颜儿一哭二闹三上吊,才逼的公爹和夫君没办法,这才求了太后送颜儿入宫的。 公爹还说什么不要让她妄想后位。 怎么可能! 她的女儿如此尊贵,怎么做不得皇后了? 瞧着萧夫人这面色,太后就知道刚才那话全都是她自己的意思。 舅舅可没这么糊涂! “锦禾,送萧夫人出宫,以后,就不必再来慈宁宫请安了。” 太后也不想同这等子人争辩些什么。 玉儿是怎样的人她知道,别说她不会主动欺辱旁人,便是主动了又如何? 不说皇帝如今一心全在玉儿身上,就说玉儿拼命为皇帝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就够她在六宫横着走了。 若不是为着让玉儿暂避锋芒,免得被群臣口诛笔伐,这后位早就是玉儿的,哪里轮得到他们肖想? “太后!” 萧夫人听见太后的话顿时大惊失色。 “臣妇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太后动怒了?” “臣妇可是您的至亲啊!” 萧夫人慌乱无措,她若是就这么被赶出慈宁宫,那她以后在京中贵妇圈里还怎么抬的起头啊! 可不等她再求情,锦禾便利落的着人将她送了出去。 太后想起那些急着往后宫送女儿的大臣就觉得可笑。 “锦禾,你去告诉玉儿,别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给萧家的脸面,若是萧家的做了什么,不用手下留情。” 第41章 萧氏女入宫 听到太后的口谕后,江闻玉心中一暖。 她本以为太后就算从前喜欢自己,也是比不过自家后辈的。 可听说太后将说她闲话的萧夫人逐出了宫,又着锦禾姑姑特意来安抚她,她便知道太后的心也是向着自己的。 如此,她便可以安心了。 半月后,沈渊下了旨意,给即将入宫的妃嫔定了位分。 此刻一共有十家重臣送了女儿进来。 其中属萧家的萧颜位分最高,封了从二品昭仪。 这也算是奖励萧老将军从龙之功了。 接着便是宁毅候文氏女,封从三品淑仪。 文远伯丁氏女为四品婕妤。 东昌伯许氏女为从四品婉仪。 刑部尚书蒋氏女为五品修仪。 礼部尚书范氏女为五品修媛。 吏部侍郎林氏女为从五品充仪。 大理寺卿卫氏女为从五品充容。 御史中丞刘氏女为六品嫔。 昭武将军安氏女为从六品贵人。 至此,入宫新人的位分也都定下了。 江闻玉也根据位分高低给她们安排了宫殿。 只是,这前朝大臣们在得知沈渊亲定给自家女儿的位分后,却各自有不满。 但他们最大的不满却是针对江闻玉。 因为,这入宫的新人里,哪怕是如今家族正盛,出身太后母家的萧氏女,居然只是个从二品。 甚至连个二品妃位都不是,低了江闻玉这个罪臣之女居然不止一截。 更何况,整个后宫里进了这么多人,独江闻玉自己有封号。 这封号还是令人遐想不已的元。 不过,他们再怎么不满,也不敢再逼迫沈渊了。 反正如今女儿已经送进了宫,他们就不信还得不到恩宠了。 每家都做着将来女儿生下皇子的美梦。 定位分后第十日,新人陆陆续续的进宫了。 江闻玉忙的脚不沾地。 一边是安顿新人,一边还要准备她的册封礼。 待到一切忙完后,她累的在坤宁宫躺了一天。 四月初十,正逢晴天。 今天,是宫中最得宠的元淑妃娘娘的册封礼。 而今天新人入宫也已经有半个月了。 江闻玉天不亮就被白露折腾起来,倒腾了半晌,终于梳洗完毕。 已经一岁的烨儿和姮儿已经能流利的蹦出‘爹爹’‘娘亲’‘祖母’了。 “娘亲,娘亲,美……” 烨儿拍着胖乎乎的手,指着江闻玉,声音软萌可爱。 “美……美……” 姮儿虽然不知道美是什么意思,但也跟着哥哥学。 看着两个孩子,江闻玉的心软成了一滩。 想起烨儿和姮儿叫第一声娘亲时的样子,江闻玉不禁抱着两个孩子亲了又亲。 “好了,主子,册封礼要开始了。” 江闻玉让白霜照顾孩子,自己则扶着白露去了正殿处。 宫中没有皇后,江闻玉又是位分最高的人,所以册封礼她也不必去拜谁,只在坤宁宫正殿敬受圣旨便可。 可…… 她不用拜谁,沈渊倒是让人过来拜她了。 行完册封礼,沈渊便来了。 身后还跟着后宫一众嫔妃。 沈渊拉着江闻玉的手坐在主位上,神色郑重,“以后,元淑妃执掌后宫,朕定下规矩,后宫嫔妃,每十日便要来坤宁宫请安。” 众嫔妃面面相觑,嘴上说着遵旨,心里却各有主意。 尤其是魏贵仪。 从前她可是太子妃! 只有妃妾们来向她晨昏定省的请安! 可…… 现在江闻玉这个贱人不仅位分高于自己,自己还要向她晨昏定省? 真是奇耻大辱! “陛下,这是否有些不妥?” 魏贵仪不甘的开口,“按照祖宗规矩,妃嫔只需向皇后晨昏定省,如今后宫无后,元淑妃到底也只是个妃嫔,恐怕不合规矩。” 一旁的萧昭仪闻言抬头看了眼魏贵仪,面上不显,心底却暗骂蠢货。 萧昭仪看的明白,陛下如今对元淑妃正在兴头上,她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呵,魏贵仪在相国寺待了这么久,却还是如此不知所谓啊。” 沈渊面色阴鸷,目光阴沉的盯着魏贵仪,“如今,朕的旨意你都要过问了?” “既然魏贵仪脑子不清醒,摆不清自己的身份,朕就替你洗洗脑子。” “候德福,传旨,魏贵仪冒犯龙颜,以下犯上,降为四品婕妤,杖二十。” 魏婕妤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臣妾冤枉啊!” “臣妾不过是提议而已,并未以下犯上啊!” “求陛下明鉴啊!” “带下去。” 沈渊皱着眉头,有些厌恶的挥挥手,候德福瞬间领会,赶忙叫人按着魏婕妤带了下去。 萧昭仪见此心下一紧,不禁看向稳坐主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的江闻玉。 传言果真是真的,这元淑妃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叫陛下如此纵容。 要知道,这魏婕妤可是从前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妃啊! 不封后也就罢了,可……陛下居然为了替元淑妃立威,不顾魏家和魏婕妤的脸面,如此羞辱魏婕妤。 看来…… 她不能小瞧这个对手。 殿外,魏婕妤被打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殿内的众人对江闻玉的态度明显的有了变化。 从不屑到了防备。 江闻玉仔细观察着这些人,只觉得以后只怕是不能平静了。 她倒是很受用沈渊护着她,帮她在后宫中立威。 既然决定了要朝那个位置走,江闻玉便不怕一路上的血雨腥风。 她会护好她自己和孩子们,坐上那至尊之位。 “陛下英明,元淑妃娘娘是东宫老人,又为陛下诞下皇子公主,身份尊贵,嫔妾等能来坤宁宫请安,是嫔妾的福气。” 萧昭仪跪了下来,一通话说的漂亮。 江闻玉意外的看着这个萧氏贵女,在看到她眼底隐藏的情绪后,心下更是来了兴趣。 后宫终于来了个有趣的人,倒是叫她有些期待了。 “萧昭仪言重了,本宫得陛下信任执掌后宫,是本宫的福气。” “娘娘自谦了,嫔妾往后还盼望着娘娘多多教导呢。” “好了,今日你们也都见过元淑妃了,都散了吧。” 沈渊看着一堆女人心思各异就觉得烦,便打发了众人。 待到人都走后,沈渊拉着江闻玉去看烨儿和姮儿。 孩子一岁两岁正是好玩的时候,沈渊更是喜欢逗小女儿叫爹爹。 “爹爹……” “姮儿乖,再叫一声。” “爹爹……爹爹……” 姮儿奶声奶气的叫着爹爹,时不时亲沈渊一下,直叫沈渊笑的合不拢嘴。 “玉儿,先前因为父皇丧期,也没给烨儿和姮儿举办周岁宴,我想给他俩补个周岁宴,你看如何?” 江闻玉有些好笑,“陛下,周岁宴哪还有补办的?” 沈渊偏倔着说,“就是有,我已经决定了,给我的烨儿和姮儿举办一场隆重的周岁宴。” 说着,沈渊身形一顿,看向江闻玉,“还有就是,宁阳要回来了。” 第42章 宁阳公主和萧昭仪交好? 宁阳公主回京的事不过半个月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周禀义皱着眉头回禀,“外头传的十分难听,说公主这等不知廉耻的人此生都不配再入京,有些大臣甚至上奏要废了公主封号。” 江闻玉闻言有些头痛。 宁阳公主的事她倒是从沈渊那听说了。 当年宁阳公主被顾皇后陷害,在宫宴上被发现与人私通。 那人便是魏家的大公子魏延。 这魏延是个狠角色,魏家世代文臣,他偏爱习武,上了战场之后累积了不少军功,已然成了将军。 所以,先景帝无法处死魏延去压下这件事,太后和公主也因为对魏家的嫌隙不愿公主下嫁。 可这也罢了。 偏偏公主因为此事怀了魏延的孩子。 未成婚先有孕,按照大齐律法,是要浸猪笼的。 太后本想把这孩子打掉,可公主却不愿意。 一是公主身体弱,若是拿掉这孩子,恐怕以后再也不能有孕,二是公主确实不忍。 可公主有孕的事瞒不住,传的沸沸扬扬,许多大臣都上奏要按照律法处置了公主。 先景帝和太后没了办法,便把宁阳公主送去了边疆暂避风头。 如今,宁阳公主回京,还带着那个孩子,不说别人,只怕魏延坐不住了。 沈渊已经叫人给她传话,说魏延以述职为由,已经在启程回京的路上了。 魏延回京,只怕魏家也会借此机会做些什么。 江闻玉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个烂摊子。” “可若是不帮公主,只怕太后那边对我心有芥蒂,那后位便不用想了。” 白露劝道,“主子先别想这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待到公主回京了再做打算不迟。” 江闻玉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 长林宫。 “宁阳公主当真要回来了?” 萧昭仪面露惊喜,“好,回来好啊,她若是回来,我便又多了个帮手。” 萧昭仪此刻高兴极了。 宁阳公主在萧家驻扎的地盘几年,同她素来走得近,若是她在太后面前说说自己的好话,那自己离后位便近了。 “秀儿,走,我们去坤宁宫。” 萧昭仪很得意。 那个元淑妃算什么东西! 一个罪臣之女罢了,她可是萧家的嫡女! 萧昭仪到了坤宁宫,倒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娘娘,听闻宁阳公主回京,陛下命您办宫宴以迎接公主?” 江闻玉看着面上恭敬,眼底带着不屑的萧昭仪,笑出了声,“萧昭仪消息倒灵通。” 萧昭仪微微一笑,“娘娘也知道,公主是在我们萧家的地方上待着,所以同嫔妾也算亲厚,今日来,嫔妾也是想告诉娘娘一些事。” 江闻玉抬眼朝萧昭仪看去,“说。” 萧昭仪看着江闻玉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按理说一个庶女,面对这种大事不该很忐忑吗? 她怎的这副样子? “公主出身尊贵,最不喜的便是那出身不正经的卑贱之人。” 萧昭仪意有所指的看向江闻玉。 “曾经,一个出身罪臣之家的庶女妄图靠着攀附公主翻身,可公主却根本瞧不上她,直接叫人打发了。” “嫔妾只是想提醒娘娘,宫宴上莫要将这种身份的人进去,免得惹公主动怒。”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 敢情萧昭仪今日是来耀武扬威的。 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罪臣庶女的身份,又说她同公主亲厚。 怕是想从自己手里夺权好让她去置办宫宴。 “本宫真是多谢萧昭仪提醒了。” 江闻玉冷冷的看着萧昭仪,“只是,萧昭仪若是闲得慌,不如多为陛下抄经祈福。” “周禀义,去内务府传本宫懿旨,半月后的宫宴,不必给萧昭仪留位置了。” 话音刚落,萧昭仪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瞪着江闻玉,“你凭什么?” 江闻玉缓缓走至萧昭仪身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凭本宫是淑妃,掌六宫大权,凭你以区区昭仪之身顶撞本宫,以下犯上!” 江闻玉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昭仪,“你敢不服?” 萧昭仪捂着自己的脸颊,眸中充满了恨意。 她这辈子就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好一个江闻玉! 她一定会要她好看! “你敢打我?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萧昭仪转身离开。 江闻玉摆摆手,“白露,本宫手疼。” “萧昭仪用自己的脸打本宫的手,走,我们去找陛下告状。” ………… 萧昭仪出了坤宁宫便直接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去了慈宁宫。 她可是太后的至亲,太后一定会帮她的! 到了慈宁宫见到太后,萧昭仪泪如雨下。 她跪在太后身前,哭的好不惹人心疼。 “太后姑母,您可要为颜儿做主啊!” “我不过是去提醒淑妃要多多注意公主的喜恶,别在宫宴上怠慢了公主惹的公主不快,谁知她却说根本不用在意!” “她说不过是个公主罢了,待寻个鳏夫嫁出去便罢了,根本不值得她费心思。” “颜儿气不过她轻视公主,便同她争执,谁知她却打了颜儿!” 萧昭仪哭哭啼啼的说完,太后终于懒懒的抬了抬眼皮。 “你说元淑妃打你?” “还轻视宁儿?” 萧昭仪点头,“是啊太后,颜儿受点委屈不要紧,可公主是您的亲生骨肉,金枝玉叶,怎能如此让人轻视了去?” 太后冷笑一声,“行了别装了。” 萧昭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看着太后威严的目光,有些不解,“太后?” “先不说淑妃对宁儿的态度,便说她打你这件事。” “你别以为哀家不知你藏着什么心思,想要六宫大权就凭自己的本事去拿,别一个劲儿的跟哀家哭!” “你想从淑妃手里夺权,输给了她,挨了她的打也是你活该,用不着在这儿跟哀家哭!” “滚回你的长林宫去,再有下次,哀家可不会轻饶了你。” 萧昭仪面色骤然变得苍白,但是看着太后不耐的神色,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出了慈宁宫,秀儿劝着萧昭仪,“昭仪别气,太后不帮着咱们也是没办法的事,可只要昭仪得了陛下的宠爱,那便都好说了。” 萧昭仪闻言一愣,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样。 “对!只要得到陛下宠爱,生下皇子,再有萧家和宁阳公主的支持,那后位迟早是我的!” “秀儿,走,我们去乾安宫找陛下!” 第43章 宫宴 而此刻,乾安宫里,江闻玉正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 沈渊在一旁批阅奏折。 “陛下,萧昭仪来了。” 候德福憋着笑禀报。 也不怪他笑,只是淑妃娘娘打的那巴掌太重了,萧昭仪的脸此刻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 沈渊闻言叹了一声,宠溺的点了点江闻玉的额头,“调皮鬼,你真给她的脸下药了?” 江闻玉哼了一声,“陛下偏心,明明是她先挑衅我的!” “我下药又怎么了?” 沈渊无奈,“好了好了,下便下了,我又没怪你,做什么又生气?” “候德福,传萧昭仪进来吧。” 萧昭仪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坐在沈渊身旁的江闻玉。 她眼中瞬间涌出一股压不下去的嫉恨。 这个狐媚子! 她进宫这么久都未曾侍寝过,陛下连话都没同她说过。 可这个贱人却同陛下这么亲密! 定然是她狐媚惑主,缠着陛下不让他宠幸自己的! “陛下!您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萧昭仪自以为哭的很好,特意挑了自己最好看的一个角度,想惹人怜爱些。 可她忘了自己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此刻哭起来难看的紧。 “住嘴!哭哭啼啼的看着都倒人胃口,你耽误本宫吃糕点了!” 江闻玉不耐烦道,“陛下,臣妾恶心,都快吃不下了!” 沈渊无奈的笑,“好好好,朕马上让她走。” “陛下!” 萧昭仪一声嘶吼,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渊,还带着一丝幽怨,“陛下,是元淑妃娘娘把妾打成这样的,请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臣妾不过是提醒元淑妃公主的喜恶罢了,谁知她不但轻视公主,还打了臣妾,如此跋扈,陛下难道要纵容吗?” 沈渊闻言冷笑一声,看着萧昭仪,面色不耐,“朕还没问你的罪,你倒是上赶着想受罚。” “问罪?” 萧昭仪懵了。 她犯什么罪了? “你害得朕的淑妃手都肿了,以下犯上,何等大罪?” “候德福,将她拖下去,杖二十,降为婕妤,迁出长林宫,同魏婕妤做个伴吧。” 沈渊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萧昭仪,根本不想废话。 他的心一向偏的没边儿,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怎么这些人还一个个的上赶着找玉儿的麻烦? 真是一群蠢东西。 萧婕妤愣在了原地,她猛然间慌了,“不,不,陛下,皇帝表哥,我可是你的亲表妹啊!” “皇帝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对颜儿!” “颜儿做错了什么……” 话还没说完,萧婕妤就被候德福拉了下去。 江闻玉撇撇嘴,“没意思,臣妾以为萧家送来了个聪明的。” “哪知道还是个蠢的。” 沈渊倒是叹了口气,“蠢点好,她们犯错越多,越会牵连母家。” “玉儿,你不用怕,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看着沈渊认真的神色,江闻玉心头一软。 ………… 一晃半个月过去,有萧婕妤的例子在前,也再没人有这个胆子去找江闻玉的不痛快。 因此,江闻玉便专心安排宫宴的事。 沈渊说烨儿和姮儿的周岁宴没有大办,这次宫宴不仅只是为了迎接宁阳公主,更多的是让王公贵族大臣们认认烨儿和姮儿。 江闻玉乐的安排,毕竟是为自己的孩子铺路,哪能不上心呢? 宫宴这日,江闻玉给两个孩子精心打扮了一番,便命白露白霜一人抱着一个去了举办宫宴的地方,承庆殿。 而刚才周禀义也传来了消息,说宁阳公主的凤驾已经到了皇城外了,怕是不多时便能入宫了。 想到见宁阳公主,江闻玉心情便有些复杂。 这位是太后亲女,陛下亲妹,地位尊贵,可据她所知,这位可是同萧婕妤和萧家十分亲厚,对她这种出身的人很是不喜,只怕宫宴上自己的处境会不妙了。 待到宫宴开席,江闻玉带着两个孩子坐在沈渊的右边。 可江闻玉抬眸,却突然看见,本给宁阳公主准备的席位下首,却坐着萧婕妤。 她立刻唤来周禀义,“怎么回事?本宫不是传了懿旨,让内务府不用给萧婕妤留位置吗?况且陛下也禁足了她,她是怎么出来的?” 周禀义面色凝重,“是太后那边吩咐的。” “宁阳公主一早递了信过来,说想有个伴儿在身边,她从前在边疆与萧婕妤走的近,特求了太后让萧婕妤陪着她。” 话音刚落,便有太监唱喝,“太后驾到!” 江闻玉忙起身行礼。 太后则笑眯眯的走上前来,抱住了两个孩子亲了亲。 “淑妃把大皇子和大公主养的很好,辛苦了。” 江闻玉笑着答,“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太后笑着点头,坐到了上位。 随即又朝着众臣开口,“今日既是为宁阳接风洗尘,也是为哀家的孙儿孙女补办一场周岁宴,所以哀家和皇帝商量了件事。” 说罢,太后和沈渊对视了一眼,倒是叫江闻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而后,候德福走上前来。 “陛下有旨!” 众人纷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长子,名为承烨,聪毓灵慧,朕心甚喜,特册封为亲王,封号,宸。” “朕之长女姮,天姿性懿,得天所受,承恩于膝下,朕心甚喜,特赐封为昭景公主,赐溧阳为封地。” 众臣哗然。 先说这昭景公主的封号,昭字素来都是太后或者皇帝的尊号,用在一个公主身上已是天大的恩典,更别说这景字,那可是先帝的号啊! 如此荣宠的公主,当真是大齐第一位了。 可这便也罢了。 这封一个刚一岁多的皇子为亲王更是史无前例,更别说宸这个封号。 宸之一字,乃是帝王的代名词。 这也不怪在座的臣属们惊的议论纷纷,就连江闻玉自己都被吓着了。 按照大齐律法,公主一般是成年才有封号,得宠的公主,例如宁阳公主,也是八岁才得了封号。 而刚一出生就册封的皇子,除了当初的沈渊一出生被册封为太子,整个大齐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了。 江闻玉虽然心惊,但还是克制了自己,规规矩矩的领旨了。 这封圣旨对两个孩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有了这个宸这个封号,烨儿来日争夺大位,只怕更有助力。 还有姮儿,得如此贵重的封号和富庶的封地,来日便不会轻易的被大齐牺牲去和亲了。 片刻后,大臣们纷纷跪下,想求陛下收回成命。 毕竟他们自家女儿位分上已经被元淑妃压了一头,若是她的儿女得此册封,那有一天自家女儿生了皇子公主,岂不是也得被元淑妃的儿女压一头? 那他们还怎么肖想那个位置! 正当他们准备好死谏时,一道清冷肃穆的声音骤然响起。 “皇兄,万万不可,还请收回成命。” 第44章 公主驾到,是友是敌? 宁阳公主方一入承庆殿便见众位臣工官眷都跪着,待听了候德福宣完旨,宁阳公主愈发恼怒。 看来萧颜说的不错,这个元淑妃,也是和昔年的太子妃一样,靠手段上位。 否则,她不过一个罪臣庶女,怎能如此得皇兄宠爱? 宁阳公主疾步上前,跪在太后和沈渊跟前,语气严肃,“母后,皇兄,还请收回成命,如此不合祖宗规矩。” 宁阳公主知晓此刻场面重大,有些话不能直说,便只得寻个不落皇家威严的借口。 跪着的众人一看是宁阳公主,顿时眼就亮了。 宁阳公主沈穗宁,曾经可是京都城的天之骄女,连那顾氏嫡出的晋阳公主都比不得她得先景帝宠爱。 而太后和陛下昔年也是最宠这位的,有这位同他们站在一处反对册封一事,稳了。 太后本来见到多年未见的女儿,还很高兴,但是女儿的一句话叫她本来激动的心情瞬间冷了下来。 是了,宁阳一向同萧颜走的近,特意递了消息过来让萧颜出席陪她,她一时心软,便同意了女儿的请求。 恐怕她也是听萧颜说了什么,才对玉儿有敌意,连带着也不喜烨儿和姮儿。 可现在,不是她能胡闹的时候。 “宁阳,你快起来,圣旨已下,容不得旁人置喙。” 太后语气威严,叫宁阳公主愣了一瞬。 看来,果真如萧颜所说,母后也对这元淑妃和她的一双儿女很是纵容宠爱。 竟能让母后当众警告她不许生事。 江闻玉见状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这宁阳公主果真不喜她,连同烨儿姮儿也不喜。 沈渊看着跪着的妹妹,虽然不舍斥责,但话中还是带着些警告,“宁阳,不合祖宗规矩的事,父皇也为你做过,如今,朕不过是效仿父皇疼爱自己的儿女而已,无伤大雅。” 宁阳公主闻言顿时心下酸涩。 是,父皇确实也为她破过规矩。 昔年就连晋阳也是成年嫁人才得封号,可她不过八岁便得了封号和封地。 父皇如此疼爱她,可她…… 竟都没能在父皇临终之际陪伴在侧。 罢了,此次回京本就是父皇替自己铺路,若非如此,自己恐怕要在边疆之地待上一辈子了。 宁阳公主叹了口气,继而又道,“皇兄说的对,是宁阳糊涂了。” 宁阳公主起身后入席,也不再提此事。 可她身后的一群人却懵了。 这…… 他们可还指望宁阳公主当出头鸟阻拦太后和陛下册封元淑妃的儿女呢! 可……宁阳公主怎么就同意了? 此刻坐在席位上的宁阳公主看着底下一众人的神色,翻了个白眼。 她是不喜欢元淑妃,可她又不是傻子。 在这样的场合同母后和皇兄作对,那还不是落了皇家的面子? 再怎么样她也姓沈,怎么能让这些外人看她沈家的笑话? 这群人想拿自己当枪使,做梦吧就! 底下一众人见着宁阳公主老神在在的样子,便知晓彻底没戏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却谁都不敢第一个上前。 开玩笑,没看到刚才太后和陛下护犊子的样子吗? 这时候去触霉头,除非小命不想要了! 于是,在宁阳公主之后,整个宴会进行的都很顺利。 宴会结束后,江闻玉还未回宫,便得了太后的懿旨,要她带着两个孩子去慈宁宫。 白露面有愁容,“主子,只怕宁阳公主也在,她对主子可是十分不喜的,就怕会为难主子。” 江闻玉从白露手里接过姮儿,笑着说,“无妨,再怎么样圣旨已下,以后烨儿和姮儿的日子也不会太难,本宫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不过是被宁阳公主奚落几句,同今日烨儿和姮儿得的好处相比,不值一提。 待到了慈宁宫,江闻玉打眼一瞧,便看到了宁阳公主和跟在她身后的萧婕妤。 太后是一心想让江闻玉和宁阳公主交好的,毕竟她知晓自己不可能一直庇护着女儿。 而沈渊心中唯有江闻玉一人,来日她成了宁阳的嫂子,宁阳同她交好,自己就算不在了,来日也还能过的不错。 “玉儿,来,你跟宁儿正式见一见。” 太后笑着接过江闻玉怀里的姮儿,又向江闻玉介绍着宁阳公主。 江闻玉规规矩矩的同宁阳公主见了礼,宁阳公主虽然一脸冷漠,但是也规规矩矩行了礼。 相互问候过,宁阳公主终于憋不住了。 “听萧婕妤说,你打了她?” “还有,你本是要给沈翊做妾的,你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让皇兄纳你入了东宫?” “你这样的不择手段的人,本是不配做皇妃的。” “宁阳!你胡说什么?” 太后满脸不悦,“这些话也是可以乱说的?仔细你皇兄知晓后罚你!” 宁阳公主挥挥手,“母后,你若是希望儿臣同元淑妃真心的交好,就别插嘴。” 太后,“…………” 也罢,让她们自己相处也好,自己强硬着插手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见着宁阳公主如此坦率,江闻玉也便不藏了。 “这些事,公主都是听萧婕妤说的?” 宁阳公主闻言点头,“没错。” “你应当知道,本宫认识她,但不认识你,所以她说的话本宫理所应当先信一分。” “若是本宫说错了,你当纠正。” “所以,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宁阳公主直勾勾的看着江闻玉的眼睛。 她长的漂亮,她很喜欢,但是如果她不择手段,就算再漂亮,她也讨厌。 她身为沈氏皇族的公主,素来就是如此。 而此刻,宁阳公主身后的萧婕妤有些着急。 她立刻凑近宁阳公主低声道,“公主,您可千万别听她的!她一向狡猾,不止一次的颠倒是非黑白,陛下和太后就是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萧婕妤声音低,太后听不见,但是不代表江闻玉听不见。 她冷笑一声,上前两步,左手一把拽着萧婕妤的发髻将她揪了出来,空闲的右手抬起,利落的扇了她一个耳光。 “啊——” 萧婕妤禁不住疼,大叫出声。 “萧婕妤的嘴这么闲不住,看来是挨的巴掌太少了!” 说罢,江闻玉猛地将她摔到地上,转过身朝太后福了福身,“太后,萧婕妤诽谤臣妾,臣妾有罪,没控制住,在慈宁宫动了手,请太后处罚。” 太后一边逗着两个孩子一边摆手,“锦禾啊,让人把萧婕妤带下去,这些日子就别出来乱说话了。” “不——” “太后饶命啊!” 萧婕妤慌了,她不能被禁足的! 她要是禁了足可还怎么侍寝! 待到她禁足结束,恐怕陛下早就忘了有她这个人了! 萧婕妤慌乱之中拽住了宁阳公主的手,“公主救我,我们可是表姐妹啊,是至亲!您救救我——” 萧婕妤话没说完,便被锦禾着人带了下去。 而此刻的宁阳公主简直目瞪口呆。 她指着江闻玉,“你你你——” “你也会这样打皇兄吗?” 第45章 落水被救,封妃 江闻玉,“……??” 看着江闻玉疑惑的神情,宁阳公主急了,“哎呀你快说,你也会这样打皇兄吗?” 江闻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臣妾不敢。” 宁阳公主一下蔫巴了。 “本宫就知道,皇兄这种大魔王是没有人能制服他的。” 失落了一会儿,宁阳公主又问,“所以萧婕妤说的都是假的了?” 江闻玉正色道,“有真有假。” “打了萧婕妤是真的。” “不择手段入东宫是假的。” 江闻玉看着突然有些可爱的宁阳公主,耐心解释了两句。 “宁阳,你又胡闹什么了?” 沈渊走进殿中时,便见宁阳同江闻玉靠的很近。 想起宁阳恐怕对江闻玉有敌意,沈渊有些紧张。 宁阳公主见到沈渊的那一刻顿时炸了。 每次皇兄这种表情,就代表她闯祸被发现,要挨罚了。 “皇兄,我可什么都没做!” 宁阳公主快速的解释完刚才的事。 沈渊气笑了,“是朕把玉儿从沈翊那里抢过来的!” “懂什么叫抢吗?” 宁阳公主愣了一瞬,看向江闻玉的目光突然亮了。 “你——” “好样的!” 江闻玉,“???” 宁阳公主简直太佩服江闻玉了,能把她皇兄这种人驯的服服帖帖的。 宁阳公主不是傻子。 她是沈氏皇族的公主,不会听了萧颜的几句话就不分青红皂白的针对江闻玉。 父皇悉心教导过她,她也不是不分黑白是非。 待了解了江闻玉在母后和皇兄心中的地位后,她便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位必然是未来的正牌嫂嫂了。 自己若是想在京城长待,便要同她交好。 至于萧颜,萧家对她有照拂之恩,她回京前萧家曾拜托她照顾萧颜,她也会尽量做到。 只是,那是在萧颜不作死的前提下。 她到底姓沈不姓萧,家人和外人还是分得清的。 想明白后,宁阳公主对着江闻玉福了福身,“先前是宁阳不敬,冒犯了小嫂嫂,对不住。” 江闻玉忙还了一礼,“公主折煞我了。” 江闻玉这会儿有些庆幸,庆幸太后是个率直通透的好人,所以教育出来的孩子也都如此。 所幸宁阳公主同她交好,对她只有好处。 太后和沈渊见两人相处的好,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好了——” “公主——” 一位嬷嬷从殿外连滚带爬的进来。 “太后,陛下,公主,不好了——” “小郡主落水了!” “什么!” 宁阳公主顿时面色变得惨白,“我的仪儿怎么样了!” “小郡主被救了上来,在偏殿躺着,但是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啊!” 宁阳公主闻言顿时双腿一软,而站在她身旁的江闻玉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紧紧抱住。 太后也是焦急不已,这可是她的亲外孙女! 沈渊更是忙让候德福去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请过来。 待一行人见到了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小郡主,各个都紧张不已。 江闻玉看着面色苍白,眼眶通红的宁阳公主,更是有些不忍。 这小郡主虽说是宁阳公主被人陷害失身才得来的,可宁阳公主对她却真是疼的如珠如宝。 待到一众太医手忙脚乱了一阵后,终于来回禀。 “小郡主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此番落水时间太长,只怕小郡主以后身体会落下病根,还需仔细养护。”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宁阳公主更是拉着小郡主的手不放,眼泪不要钱的落了下来。 太后叹了口气,“万幸保住了这孩子的性命。” “只是——” 太后眼眸骤然冷了下来,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嬷嬷和看护小郡主的宫女。 “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 “莫不是存心要害死哀家的外孙女不成!” “太后息怒!” 跪了一地的宫人们都瑟瑟发抖,生怕太后一动怒把他们全都杀了。 沈渊沉着脸色道,“母后别生气,儿臣已经派人去查了。” 江闻玉给跟着的白露使了使眼色,白露会意,退出了殿外。 江闻玉也是心情低沉。 慈宁宫也算是后宫范围,如今她执掌后宫,小郡主在后宫出了事,她也难辞其咎。 只希望周禀义和候德福能联手查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人看着小郡主还能出事,根本不像是意外。 ………… 待到半个时辰后,候德福和周禀义一起回来禀告。 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后宫妃嫔服制的人和一名小太监。 “太后,陛下,公主,已经查清楚了。” “正是这小太监想用蹴鞠球引诱小郡主跟他走,却害的小郡主无意中落水,正巧魏婕妤经过,将小郡主救了上来。” 江闻玉闻言心下一沉,是魏婕妤救了小郡主? 她有这么好心跳水救人? 她可记得,魏婕妤是不会凫水的。 沈渊沉思片刻后抬眸看向那小太监,“谁指使你的?” 沈渊可不信什么意外。 “陛下饶命!” “这……这小太监是嫔妾宫里的人。” “许善莹?” 宁阳公主皱着眉头看向那女子,“东昌伯家的许善莹?” 听见这个名字,江闻玉猛然间想起来了。 这东昌伯许家的许婉仪,乃是宁阳公主昔日的伴读。 许婉仪听见宁阳公主的话顿时一喜,她就知道公主还记得她! “公主,是我。” 宁阳公主继而冷笑一声,“就是你要害我的仪儿?” 许婉仪面色一白,“不……不,嫔妾没有想害小郡主。” 许婉仪吓的不轻。 她是偷听了魏婕妤的话,想起可以利用自己曾经和宁阳公主的关系来吸引陛下注意。 她只是想用小孩子都喜欢的球来引诱小郡主同她亲近,这样她就可以借此和公主重拾旧日的情分,说不定公主会因此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她也就能入陛下的眼了…… 可,她从没想过会害小郡主落水啊! 看着宁阳公主冷漠厌恶的面色,许婉仪慌了。 “公主!公主,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只是想和小郡主玩耍而已啊!” 宁阳公主厌恶的别过脸去。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也都知晓为何许婉仪想和小郡主亲近。 无非就是想利用小郡主得公主青睐,好让公主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就为了争宠,差点害死了一个小孩子。 宁阳公主忍着怒气,“元淑妃,这许婉仪是后宫中人,本宫不便处置,还请你一定还本宫一个公道!” 江闻玉闻言心神一震。 宁阳公主没有直接求太后和陛下,是在给她脸面。 见此,江闻玉便也不再犹豫,而是转身朝沈渊行礼。 “陛下,许婉仪因一己之私害了小郡主,按照后宫律例,当废其位分,迁入冷宫。” 沈渊闻言一笑,“全由爱妃你做主。” 话音刚落,宁阳公主却倏然跪了下来。 “皇兄,魏婕妤到底是救了仪儿的性命,臣妹不想欠她的,还请皇兄看在臣妹的面子上,赐魏婕妤一份恩典。” 江闻玉看着跪在地上的宁阳公主,心下感慨。 她倒不是认为宁阳公主此举是感恩魏婕妤,以后会同她交好。 宁阳公主此举怕更多的是不想和魏婕妤有更多的瓜葛。 便索性求沈渊替她还了这份恩情,免得日后有人携恩图报。 沈渊愣了片刻,继而转过头看向江闻玉。 江闻玉微点了点头。 “也罢。” “候德福,传旨,魏婕妤救小郡主有功,特晋封为妃,赐号,慎。” 第46章 侍寝,下毒 册封魏氏为正二品妃位的旨意传遍六宫后引起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暗暗恨慎妃运气好,居然能刚好路过救了小郡主? 若是当时路过的是她们,说不定……也能捞个妃位当当了! 只是,长乐宫中的慎妃却不觉得高兴。 “可恶!”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封妃便封妃,以‘慎’字为封号,陛下这是想警告本宫什么?” 慎有谨慎,小心之意,陛下这是要警告她在后宫中要小心做人吗? “同江氏那个贱人的封号比起来,本宫的封号就是个笑话!” 一旁的春儿劝道,“娘娘,好歹也是妃位了,封号有什么要紧的,此番更进一步,除了坤宁宫那位,整个后宫位分最高的就属您了,待来日您诞下子嗣,还怕没有压过淑妃的那一天吗?” 慎妃细想过后,便觉春儿说的也对。 “此番许氏那个贱人还算没让本宫失望,春儿,那小太监可打点了,别让他说出什么不利于本宫的话来。” “娘娘放心,那小太监今夜必死。” 听了春儿的话,慎妃满意的点点头。 她这次升了妃位,看来救小郡主这步棋是对的。 至于许氏。 谁让她蠢呢,不过是撺掇了几句就巴巴的跑去巴结宁阳那个贱人,活该被她利用。 想起宁阳,慎妃便心底升起一股恨意。 若不是宁阳当年不肯下嫁于哥哥,她也不至于被贬妻为妾,还要用尽手段才能坐上一个区区妃位! 若是哥哥尚了公主,魏家地位必然会更上一层楼,皇后之位更是唾手可得! 她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宁阳这个贱人的错! “春儿,你去递信给祖父,让他务必再请曾祖父出山,给陛下施压,记住,要给江氏泼尽脏水!” “本宫必须要尽快侍寝,生下皇子!” 慎妃这次有预感,有曾祖父魏老太公出山,陛下一定会迫于压力雨露均沾,宠幸后宫嫔妃。 再加上她这次救了小郡主,陛下必定也会看在宁阳的面子上记着她,到那时,陛下一定会宠幸她的! 她迟早会再坐上陛下的正妻之位! ………… 坤宁宫,沈渊和江闻玉边逗两个孩子边听着候德福和周禀义的汇报。 “那许氏宫中的小太监已经被毒死了,是慎妃身边的春儿做的。” “不过,那小太监死前已经把该招的都招了,他说他是慎妃安排在许氏身边的人,也是得了慎妃的命令,才故意引诱小郡主落水,用以栽赃许氏。” 江闻玉闻言轻笑一声,“慎妃如今倒是聪明了不少。” 沈渊皱着眉头,“许家攀附魏家多年,朕不杀许氏,便让她在冷宫自生自灭吧。” “至于慎妃……” 沈渊抬眸看向江闻玉,笑的温柔,“她就劳烦玉儿多费心了。” 江闻玉有些惊喜,“陛下准备对魏家动手了吗?” 沈渊笑着点头,“总算找到了当年魏国公陷害母后父亲的证据,这次就算魏老太公出山,魏家也得再脱一层皮。” 江闻玉闻言心底有了打算。 次日,周禀义得了候德福的消息,急急忙忙给江闻玉传话。 “主子,候公公特意让奴才给您传话,说是今日前朝魏老太公的门生都个个要陛下以绵延子嗣为重,劝陛下雨露均沾,更有甚者说主子您独占陛下,狐媚惑主,是个……祸水。” 江闻玉嗤笑一声,“本宫还以为慎妃多大的能耐呢,无非就是用些流言蜚语的来让本宫不痛快罢了。” “陛下那边怎么说?” 周禀义回,“陛下说,他从今日开始会安排后宫嫔妃按照位分轮流侍寝。” 说罢,周禀义又凑近江闻玉,低声道,“陛下特意让候公公告诉主子,请主子宽心,师父走前,陛下给他要了一味迷香,闻此香者,犹如侍寝之时,醉生梦死。” 江闻玉闻言一愣,不禁有些好笑。 沈渊这是,怕自己误会,还特意让人过来同她解释。 “你告诉陛下,让他放心,这边也已经安排好了。” 于是,整个皇宫人人都开始传,自前朝有人进言元淑妃是祸国妖妃后,陛下已有半月没再进过坤宁宫了,反而是开始宠幸其他妃嫔了。 其中以长乐宫的慎妃所得恩宠最多。 众人都言,元淑妃怕是要失宠了,而慎妃就是下一个宠妃。 这日,又到了合宫向江闻玉请安的日子。 这本是当初陛下亲口下的旨。 从前众人也是不敢不来。 只是如今,眼见着元淑妃失宠,慎妃独宠,后宫的风向一下子变了。 “白露,今日都是谁来了?” 江闻玉悠闲的逗着小女儿,并不急着去正殿见那些嫔妃。 “回主子,只有贾贵媛,丁婕妤,李婕妤,林充仪,何嫔,和冯嫔来了。” 江闻玉不禁感叹,“瞧瞧,咱们陛下的后宫里总共十几位嫔妃,眼下有一大半都投靠了慎妃。” “只是,她们投靠慎妃,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她们家族的主意呢?” 白露皱着眉头,“前朝后宫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 江闻玉轻笑一声,“没错,所以,将名册递给陛下吧,攀附魏家的,一个都不要漏了。” 待到时辰到了,江闻玉终于出去见了这些人。 对于这些人,江闻玉没想过为难她们,尤其是贾贵媛。 江闻玉轻笑着吩咐白露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挨个赏赐了后,转头看向贾贵媛。 “贾姐姐是从东宫里来的老人了,从前也是得陛下信任曾执掌东宫,不知贾姐姐可得闲帮本宫分担些六宫之事呢?” 贾贵媛一听顿时起身,“娘娘信重,嫔妾自然不该推辞,能帮到娘娘,是嫔妾的福分。” 贾贵媛心里也是高兴,她在看清了陛下的心思后便不求宠了,至于子嗣,她也没那个兴致和不爱的人孕育。 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权势,她只要在后宫站稳脚跟,就不怕母家来日不强盛。 况且,她可看的通透着呢! 别看如今慎妃得宠,可真正有机会坐上后位的,也就只有元淑妃了。 她母家可是一早递了消息的,说陛下暗中有处置魏家的意思,叫她一定远离慎妃。 知道消息后,她可是庆幸自己素来没亲近过慎妃,也对元淑妃能帮则帮,从不为难。 眼下元淑妃主动给她递出了橄榄枝,她岂有不接之理? 待到和贾贵媛寒暄了一阵后,江闻玉便叫众人都散了去。 入夜,沈渊依旧不在。 江闻玉正准备就寝,周禀义突然急着求见。 “主子,奴才在公主和大皇子的饮食里发现了毒药!” 第47章 同时有孕? 江闻玉闻言顿时心下一紧,赶忙问,“怎么回事?什么毒?” 周禀义答道,“主子不必忧心,只是普通毒药,混在两位小主子明日早膳所用的菜蔬里。” 江闻玉素来对两个孩子的安全看的非常重,入口的东西一定要周禀义提前检查过才行。 他得了周琅的真传,比她这种只会制毒不会解毒的人还强了不少。 “有你在,本宫也安心,只是可查出是谁下的毒了?” “是长乐宫的奴婢。” 周禀义神色凝重,“慎妃身边的春儿买通了往咱们宫里送菜的太监,人已经抓住了。” “主子,要不要告诉陛下?” 江闻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必,到底烨儿和姮儿都没真的中毒,查出来也定不了慎妃的罪,不若先按下不提,待来日一并发作,务必一击必死才好。” “周禀义,我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周禀义答,“已经将主子亲自制的药暗中给慎妃服了半月了。” 江闻玉闻言轻笑一声,“想来,再过半个月,慎妃那边,就该有好消息了。” “希望这次,慎妃能得个全尸吧。” 江闻玉笑意不达眼底,脱口而出的话叫人不寒而栗。 她自生了孩子后脾气收敛了许多,便叫慎妃忘记了从前在东宫的教训了。 敢动她的烨儿和姮儿,这次她要慎妃万劫不复! ………… 又半个月,沈渊来坤宁宫的次数寥寥无几,坤宁宫也渐渐门庭冷落,只有贾贵媛时不时带着些新奇的玩意儿送给烨儿和姮儿,陪他们玩耍。 这日,江闻玉照旧吩咐了白露做些贾贵媛爱吃的点心等着她来。 却见平日来笑呵呵的贾贵媛一脸凝重。 “妹妹,出大事了!” “长乐宫的那位,被诊断出有了身孕了!” 贾贵媛这会儿是真心替江闻玉着急。 “她现在得陛下宠爱,若是又诞下了皇子,那你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那烨儿和姮儿可如何在皇宫中立足!” 贾贵媛着急的不行,她可是一心盼着江闻玉能得登后位,到时烨儿成了太子,那她们贾家可就沾光了! “姐姐莫急,先吃些点心。” 江闻玉不慌不忙的笑着,“姐姐记不记得,当初我怀孕时险些中毒,差点失了孩子。” 贾贵媛闻言一愣,吃着糕点的嘴巴停顿了一下。 “这后宫中的孩子难降生,也难将养。” 江闻玉看着正追着白露的烨儿温柔的笑了,“姐姐不必急,慎妃的孩子生不生的下来,还有的说呢。” 看着江闻玉毫不惊慌的脸色,贾贵媛也安定了下来。 想来定然是陛下和她提前说了什么。 如此,她便就不担心了,且等着抱大腿,安安稳稳的享富贵吧! ………… 慈宁宫。 “你说什么?慎妃有孕?” 太后有些惊讶,“她怎么可能有孕?渊儿不是没宠幸过她吗?” 锦禾凑近太后低声道,“是淑妃娘娘,她亲手制作的药,人服用后便会有怀孕之脉象。” 太后闻言放下了心,“原来是玉儿啊。” “那便无事了。” “对了,去告诉宁阳,没事别带仪儿乱跑,万一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就麻烦了。” ………… 坤宁宫里,江闻玉听着白露的禀报愣了一会儿。 “你说,白芍见着锦禾姑姑去查看了慎妃的饮食?” 白露点头,“恐怕太后已经知道了主子给慎妃下药的事了。” 白露有些担忧,“主子,太后会不会责怪主子……” 江闻玉闻言轻笑一声,“白露,在这皇宫之中,不论对错,只有输赢。” “这个道理,本宫知道,太后也知道。” “所以,即便下药这件事看起来是本宫先犯错,但是只要本宫赢了,那本宫就是对的。” “况且……” 江闻玉眼神温柔的抚摸着腹部,“有他在,太后自然会偏心我多些。” 入夜,沈渊急急忙忙的来了。 “玉儿,你……你有孕了?可是真的?” 沈渊简直惊喜的不能自已。 这两年他一直顾及着玉儿的身体,也不想再让玉儿生子。 可他膝下仅仅只有一子一女,作为一个皇帝,子嗣稀薄是大忌。 但是他也顾及着玉儿的身体,扛着朝臣们的催促两年,直到前些日子他挨个询问了太医院的太医,太医们都说玉儿这两年一直养的仔细,恢复的很好,可以再有孕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 江闻玉也是满脸喜意,“陛下高兴,臣妾也高兴。” 沈渊小心翼翼的抱着江闻玉,生怕伤了她。 片刻后,沈渊却突然叹了口气,“玉儿有孕,还要替我操心后宫的事,真是辛苦。” 江闻玉轻抚着沈渊的脸颊,“陛下要兼顾朝堂和后宫,岂不是更辛苦?” “臣妾这算不了什么的。” 沈渊闻言也没再说话。 只是,次日,满宫里都传遍了陛下要大封六宫的消息。 贾贵媛乐不可支的盯着江闻玉的肚子,“哎呀,妹妹这胎来的可真是时候。” “这次大封六宫,可都是沾了妹妹的光。” 别人不知道,贾贵媛可是清清楚楚。 陛下这是为了给元淑妃晋位,又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这才要大封六宫的。 大家一起晋封,便没了这么多是非了。 江闻玉也是高兴,她以为沈渊这次会在她生下孩子后才会晋封她,没想到会这么早。 三日后,大封六宫的旨意下来了。 元淑妃晋为元贵妃。 贾贵媛晋为德妃,赐封号为襄。 慎妃晋为慎贤妃。 丁婕妤晋为三品贵仪。 李婕妤晋为从三品淑容。 林充仪晋为四品婕妤。 何嫔晋为从四品婉仪。 冯嫔晋为从四品婉容。 圣旨刚下,长乐宫便砸了不少东西。 “陛下这是做什么!” “他偏偏要挑着去坤宁宫请安的那些嫔妃晋封,跟随本宫不去坤宁宫请安的竟一个晋封的都没有!” “这也便罢了!” “可……可陛下竟只是晋我为贤妃,却晋贾氏那个贱人为德妃,贵淑德贤,贾氏那个贱人可是生生压了我一头!” “本宫可是怀着身孕!陛下竟这般打我的脸!” “还有江闻玉那个贱人,居然……居然成了贵妃!” “本宫不甘心!” 春儿在一旁劝道,“娘娘息怒,您怀着身孕,陛下定然是想给娘娘尊位的,只是坤宁宫那位也有孕,说不定就是那位靠着身孕迷惑了陛下,才让陛下如此对娘娘的!” 慎贤妃气的面色通红,“对!一定是江闻玉那个贱人蛊惑陛下,她和贾氏蛇鼠一窝,想爬到本宫头上?做梦!” “春儿,告诉祖父,本宫这次一定要江闻玉那个贱人死!” 第48章 除夕宫宴险些滑胎 晋封旨意下过之后,直到行册封礼那日,长乐宫都不停的有碎了的茶碗瓷器被丢出来。 江闻玉知晓后特意派白露去长乐宫走了一趟,警告慎贤妃。 再怎么样这也是陛下的圣旨,这样明晃晃的摔盆砸碗,不是明摆着叫所有人知晓她不满陛下的旨意吗? 这种时候还敢对陛下摆脸色,真是作死! 坤宁宫中。 襄德妃悠闲的捻起一块梅花糕,“贵妃娘娘管她做什么?即便叫白露去长乐宫走了一趟,她也不会听的。” 江闻玉也知道慎贤妃不会听,只是这关乎陛下的脸面,她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你倒是就知道来我这儿吃糕点,叫你来是让你帮我承办除夕宫宴的。” 江闻玉笑着看向襄德妃,“若是做不好了,以后坤宁宫可就没你的糕点吃了。” 襄德妃闻言乐呵呵的笑,“贵妃娘娘把这种大事交给我,我岂能不上心?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按照规矩,除夕宫宴在承庆殿开席,开席之前由太后领着后宫嫔妃去祈年殿祈福敬香。” 江闻玉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都安排好了就行。” 她有着身孕,又逢冬日,确实想偷偷懒,好在襄德妃也算是个可信任的人,交给她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襄德妃心里明镜似的,她这个德妃的位置,一看便知是陛下看在元贵妃的面子上给的。 还有这封号。 襄者,助也。 陛下这是在告诉她,只要好好帮着贵妃,她的好处还在后头呢! 襄德妃得意的想,她这算是搭上了最大的那条船了吧! 不愧是她!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京都下了场大雪后,终于到了除夕这天。 一大早,江闻玉就被白露折腾了起来。 “主子有着身孕,外头天寒地冻的该多加些衣裳才是。” “今日天太冷,便不叫烨儿和姮儿随着去祈年殿敬香了,便让白霜先带着他们在宫中玩耍,待到宴席开了再去。” 白露笑着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告诉白霜。” 巳时一刻,江闻玉到了祈年殿外。 雪已经停了几日,但是地上却还是有薄薄的积雪掺着碎冰,江闻玉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生怕滑倒。 “给贵妃娘娘请安。” 宫中六品以上够资格出席除夕宫宴的嫔妃都来了。 除了太后,江闻玉是最后一个到的。 “免礼。” 江闻玉话音刚落,便见慎贤妃迫不及待的起了身,使唤婢女给她拿了凳子,旁若无人的坐了下去。 待发觉一众嫔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慎贤妃得意的看向江闻玉,“贵妃娘娘,臣妾身怀有孕,不宜久站,您不介意臣妾坐着吧,哦,对了,贵妃娘娘也有着身孕,不若随臣妾一起坐?” 江闻玉并未搭理慎贤妃,只挑了个没有积雪的地方站着,安静的等太后。 “想来也是,贵妃娘娘幼时受苦惯了,不像我等世家嫡女,从小身子娇弱,家中多有疼爱。”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这是又话里话外嘲讽她庶出的身份不如她这个国公府嫡女娇贵呢! “慎贤妃若是觉得身子娇弱,等会儿便好好的给菩萨敬香,求菩萨保佑你平安生下皇子,若不然,你这娇贵的身子万一承受不住皇嗣的强健,来日难产被去母留子可怎么好。” “放肆!” 慎贤妃气的面色涨红,猛地站起身,“江闻玉!你敢诅咒本宫和皇嗣,你活腻了是不是!” “闹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行礼。 太后自宫门口走过来,皱着眉头看向慌忙起身的慎贤妃,“慎贤妃,不要以为有着身孕就能恃宠而骄!元贵妃到底位分高于你,后宫之中,岂能乱了尊卑!” 慎贤妃掩住眸中的不甘,低垂下头,咬牙切齿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这个老虔婆! 同样是怀有身孕,她却偏帮江闻玉那个贱人! 总有一天,她要这些人再不敢轻视她半分! 待到太后拉着江闻玉的手走进殿中时,慎贤妃紧跟其后,微不可察的朝藏在妃嫔中的文淑仪使了使眼色。 文淑仪顿时面色变得煞白,紧张的指尖颤抖。 可不过片刻,她便深吸了一口气,跟在了江闻玉身后。 祈年殿内,太后跪在首位。 江闻玉跟在太后身后单独跪着。 而她身后,则是按照位分排列跪了五人。 依次从左到右是襄德妃,慎贤妃,丁贵仪,文淑仪,李淑容。 江闻玉有些震惊襄德妃的安排,按理说,能单独跟在太后身后祈福敬香的,唯有中宫皇后而已。 可……襄德妃前日说过,她的位分安排,可都是请示了太后的。 江闻玉按下心中悸动,想来或许是因为她又有了身孕,太后想给她体面。 太后的庇护对她争夺那个位置有好处没坏处,所以,她也乐的接受。 祈福敬香完毕,江闻玉刚起身,便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啊!我的腿——” 目光随着声音刚瞥向左侧,江闻玉便惊觉自己的衣袖被一股子大力狠狠拉扯住。 紧接着,扯住她衣袖的人连着半个身子砸在她身上,江闻玉一个不稳,猛地向后栽去。 下一秒,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扯住离她最近的慎贤妃的衣袖。 “啊————” 一声声尖锐的叫声吓的江闻玉面色发白。 她这次明显是遭了人算计,不知这一摔,孩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江闻玉猛地睁开眼,撑住发软的双腿。 “贵妃娘娘,你……你快点从我身上下来啊……” 襄德妃面色惨白的躺在地上,而江闻玉此刻正躺在她身上。 襄德妃此刻很是庆幸,庆幸她下意识反应将自己给元贵妃做了人肉垫子。 不然…… 襄德妃轻轻扶着自己痛的像被马车撵过的腰。 不然只怕元贵妃这一胎保不住了啊! “快!快把玉儿扶起来,先送去偏殿歇着!” 太后回过神来,焦急不已,“去请太医,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给哀家叫过来!” 江闻玉被人从襄德妃身上扶起来时,还晕晕乎乎的,不过,她也没忘记她摔倒前拉着一起的慎贤妃。 “慎贤妃也摔倒了,快,把慎贤妃也扶起来。” 众人手忙脚乱扶慎贤妃的时候,江闻玉悄悄给白露塞了颗药。 白露会意,凑近江闻玉,江闻玉低声道,“解毒香,想办法放在偏殿的香炉里,可解贤妃有孕之脉象!” 说完,江闻玉便假装昏迷,睡了过去。 而慎贤妃被摔的晕晕乎乎,此刻后背,腹部,腰部传来的阵痛让她心惊不已。 “本宫的肚子好疼!快叫太医啊!” 慎贤妃这次是真的慌了! 她本意是想让江闻玉那个贱人被撞倒的啊! 哪知道最后摔倒的人成了她? 慎贤妃被扶进正殿前,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文淑仪一眼。 蠢货! 看不清方向就乱撞! 若是连累她龙胎不保,她要文氏一族为她的孩子陪葬! 第49章 假孕争宠? 偏殿里,地龙烧的很暖,鎏金兽首香炉里,暖烟流淌。 江闻玉装晕了片刻便就清醒了过来,待到目光隐晦的流转到站在角落里的白露时,江闻玉松了口气。 “太医,元贵妃到底怎么样,无事吧?” 太后有些心急。 “启禀太后,贵妃娘娘和龙胎都无事,只是娘娘受了些惊吓,需得喝些安神药才是。” 太医话音一落,太后彻底放下了心。 而一旁躺在摇椅上的襄德妃也一样,不过她更多的是高兴。 这次救了元贵妃,和她的关系也是更近了一步。 想来这次过后,元贵妃也能多信任她一些。 而此刻江闻玉知晓孩子无事后,心绪便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坐起身,看向还跪在殿中瑟瑟发抖的文淑仪。 宁毅侯家的嫡女。 依附于魏家的人。 方才她在祈年殿中,故意装作被烛火台砸中了腿向她扑过来。 看着像是意外,实则却是故意。 江闻玉想起被她一起拉着摔倒的慎贤妃,扬起一抹冷笑。 她本不想在除夕这天收拾她的。 可既然她这么耐不住性子,自己撞上来,就别怪她提前动手了。 而此刻,沈渊也匆匆赶到,身后还跟着许多王公贵族,宗室重臣。 “玉儿,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江闻玉见着沈渊湿了的靴子,心头一暖。 想来沈渊时知道自己出事,便急的没坐轿撵,一路走过来的。 “臣妾没事。” 江闻玉话音刚落,一声凄厉的哭喊响起。 “陛下!陛下!臣妾在这儿!臣妾肚子好痛啊!” 隔着一扇屏风,榻上睡着慎贤妃。 慎贤妃此刻确实是痛,待知道沈渊来了之后,更是放声大喊。 沈渊索性叫人撤了那屏风。 慎贤妃一见着沈渊便泪如雨下,“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臣妾是被元贵妃撞了才会摔倒,若是龙胎有个什么万一可怎么好啊!” 沈渊皱着眉头,“太医不是说了你无事吗?叫什么叫,聒噪!” 慎贤妃一愣,更觉得委屈,她此刻已经不在乎江闻玉到底有没有事了。 她在乎的是自己肚子里的龙胎有没有事! 除掉江闻玉和她肚子里的东西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她自己的孩子! 可…… 可这些太医只顾着听从太后的话去看江闻玉,只给她派了一个太医来诊脉,万一误诊了怎么办! 她身上到现在还疼着呢! “陛下,臣妾实在疼的厉害,可……太医都被元贵妃叫了去,臣妾若不叫出声,怕是疼死都没人知道……” 说着,慎贤妃又哭了出来。 而江闻玉看着香炉里快熄灭的熏香,轻笑一声,“陛下,确实是臣妾的错,忽视了慎贤妃。” “如今臣妾无事,诸位太医都在,便让他们给慎贤妃好好瞧瞧吧,别让龙胎有个万一。” 沈渊看着江闻玉含笑的眸子,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确实,朕膝下子嗣稀薄,若是龙胎有个万一,可真是大罪过。” “章太医,你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便去给慎贤妃好好看看。” 章太医得了命令,勤勤恳恳的去了慎贤妃的榻前把脉。 而趁此空隙,江闻玉看向了文淑仪。 “陛下,今日之事,虽说是文淑仪不小心摔倒撞了臣妾所致,但她也是无心的,还请陛下宽恕。” 文淑仪闻言本来惨白的面色更添了一分惊慌。 “陛下!陛下,嫔妾是无心的,嫔妾也是被烛台绊倒的啊,嫔妾真的无意害贵妃娘娘摔倒啊!” 太后坐在一旁看着文淑仪冷笑,“皇帝,这祈年殿的烛台每年都有修缮,从未倒塌过。” “怎么偏偏就今日倒了,还是赶在敬香祈福的时辰的倒了,还正巧倒在文淑仪身上,又正巧文淑仪朝贵妃的方向倒去,扑在了贵妃身上。” “这么多巧合,皇帝,你信吗?” 沈渊冷笑一声,“母后放心,儿臣知晓,早就派了候德福去查了。” 正说着,候德福便进来了。 身为皇宫首领太监,他的手段自然是凌厉的,不然也不配跟在陛下身边做事。 “太后,陛下,贵妃娘娘,奴才刚才着人查看了那倒了的烛台,发现烛台底座用于固定的鱼鳔胶被人割开了。” “负责修缮烛台的人说,直到昨天,烛台还是好的,而当值的太监说,昨日只有文淑仪宫里的首领太监来过,奴才也已经在那太监手指甲缝里发现了残留的鱼鳔胶。” “那小太监已经带了过来。” 如此,便就是这小太监做的了。 鱼鳔胶珍贵,不仅能药用,还能用于粘合,粘合度非常高,所以内务府选了此胶用来固定烛台,就是为了避免祈福时烛台被人碰倒的状况。 江闻玉看向瑟瑟发抖,面色煞白的文淑仪,嗤笑一声。 蠢货,居然也敢信慎贤妃那个没脑子的人的安排。 文淑仪宫里的小太监刚被带上来就吓的魂不附体,拉着文淑仪的裙角的不放。 “淑仪,您救救我,救救我,是您让奴才做的,奴才可是奉您的命令,您不能不管奴才啊……” 太后见状,气的指着文淑仪的鼻子骂,“你——” “你竟然敢谋害皇嗣,是嫌你宁毅侯府人太多了,等着哀家让你抄家灭族吗?” 文淑仪见状,张嘴想辩驳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只是苦笑。 她能说什么呢? 魏家拿了他们文家的把柄,她不得不听慎贤妃的。 若是成了,她也可借着慎贤妃上位,保住家族。 若是败了…… 横竖都是一死。 还不如随着慎贤妃拼一把。 可她没想到,她们败的这么彻底。 元贵妃的孩子还在,事情也被陛下查的一清二楚。 文淑仪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现场,只期盼慎贤妃能救救文家。 她死了不可惜。 可文家不能因此败落。 只希望陛下看在慎贤妃也怀有身孕的面子上,接受她的求情,放过文家。 可下一秒,文淑仪还没来得及请罪,就见章太医和一众太医慌里慌张的跑到沈渊面前跪下。 江闻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倚靠在沈渊怀里,语气却装的担忧不已,“这是怎么了,诸位太医,可是慎贤妃的龙胎有什么不妥?” 跪着的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章太医深吸了一口气,两眼一闭,视死如归的回禀,“陛下,慎贤妃娘娘腹中——” “并无龙胎啊!” 第50章 一败涂地狗咬狗 “你胡说!” 本还躺在榻上的慎贤妃听了章太医的话瞬间暴怒,不管不顾的从榻上爬下来,一脚踹在章太医身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腹中的龙胎好好的,怎么会没有!” 在场的人见慎贤妃如此,面色各异,有的人事不关己,有的人心生好奇,有的人则是幸灾乐祸。 想当初慎贤妃被诊出有孕时她们心里可是嫉恨的紧! 可偏偏慎贤妃出身好,她们各自的母家大多又依附魏家,只能日日忍受慎贤妃的嚣张跋扈和耀武扬威。 这下好了,若是慎贤妃的身孕是假的,那陛下必定会厌弃她,看她还如何趾高气扬! “慎贤妃你放肆!这里是后宫,不是你们国公府,怎容你当众打骂太医!” 太后面色威严的看向慎贤妃,“给哀家跪下!” 慎贤妃面色铁青,不甘的跪下,抬头看向沈渊,“陛下!这章太医胡说八道,臣妾只是一时急了……” “闭嘴!” 沈渊不耐的打断了慎贤妃,转而看向章太医,“章太医,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慎贤妃腹中并无龙胎?” 章太医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陛下,这……微臣方才和太医院的诸位挨个诊过慎贤妃娘娘的脉,确实……确实并无胎像啊!” 章太医此刻也是心慌不已,慎贤妃当初被曝出有身孕时,需要他亲自去确认才能记档,他当时也把过脉,可…… 可那时明明是有孕之脉象,怎么……怎么今日就没有了呢! 章太医话音方落,在场众人都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 并无胎像? 那慎贤妃岂不是压根没有怀孕? 她难道是为了争宠所以用假的身孕欺骗陛下?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 “不!你胡说,你们胡说!” 慎贤妃猛地回过神来,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失去了血色。 “本宫是有孕的!是太医说的!本宫没有欺骗陛下!” “李太医呢!李太医在哪!” 慎贤妃慌乱的朝章太医身后的太医院人堆里爬过去,挨个寻找着为她安胎的李太医。 却遍寻无果。 慎贤妃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彻底慌了。 她忙转身朝沈渊的方向膝行了几步,“陛下!陛下!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没有欺骗陛下,是李太医!是李太医说臣妾有了身孕的啊!” 江闻玉见状微勾了勾唇,劝道,“陛下,慎贤妃既然喊冤,那必定是要查清楚的,欺君之罪不是小事,若是冤枉了慎贤妃,可就不好了。” 听着像是求情的话,落在慎贤妃耳朵里就变得不怀好意了。 她死死的瞪着江闻玉,视线落在她那张巧笑嫣然的脸上,背后忽然升起一阵寒意。 是她! 一定是她! 是她陷害了自己! “玉儿说的是,是该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候德福,立刻派人将为慎贤妃安胎的太医带过来。” 沈渊吩咐下去,候德福不敢耽搁,立刻亲自带了人去。 而殿中则陷入一片寂静。 慎贤妃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而跪在她身后的文淑仪此刻心如死灰。 完了,这下全完了! 若是……若是慎贤妃的身孕是假的,她自己便自身难保,更遑论替文家求情? 文淑仪此刻只期盼,是太医院的太医误诊了。 可…… 文淑仪看了看章太医以及他身后的众位太医,心底更是绝望。 这么多太医都说并无胎像,误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文淑仪喉间有些发苦,恐怕这次,文氏一族真的要保不住了。 待到半刻钟后,候德福便将人带了来。 那李太医一进门就跪在了慎贤妃身旁。 “是你报慎贤妃有孕,替她安胎的?” “是微臣。” 慎贤妃见到李太医的那一刻就像见到了救星,指着李太医慌乱无措道,“陛下,是他,就是他!” “是他来给臣妾诊脉,说臣妾有孕的!” “臣妾没有欺君啊陛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沈渊并不搭理慎贤妃,只是看着那李太医,语气冷漠,“朕再问你一遍,慎贤妃的身孕,到底是真是假?” 那李太医身形一顿,继而视死如归般垂下头,“启禀陛下,微臣有罪!” “是慎贤妃娘娘和她的祖父魏国公挟持了微臣的家人,微臣迫不得已才答应了替慎贤妃娘娘制药伪造成有孕之像,并答应替她隐瞒。” “微臣犯下欺君之罪,不敢求陛下宽恕,只求陛下饶恕微臣家人。” 李太医干脆利落的认了罪,此番更是坐实了慎贤妃假孕争宠,欺君罔上的罪名。 “你撒谎!” 慎贤妃眸中闪烁着惊恐,尖利的嗓音几乎破了音。 “本宫没有做过!” 慎贤妃指向李太医的手指颤抖的厉害,“是你!你一定是听了谁的指使来陷害本宫!” 说罢,慎贤妃死死的拉住沈渊的袍角,“陛下!陛下你相信臣妾,臣妾是被冤枉的!” “是有人指使李太医陷害臣妾的!” “求皇上相信臣妾……” “陛下,嫔妾有话要说!” 文淑仪倏然打断了慎贤妃的求情,猛地朝沈渊不住的磕头,额头都渗出了血。 “陛下,是慎贤妃娘娘指使嫔妾在今日祈福时撞倒贵妃娘娘的!” “就连这小太监,也是慎贤妃娘娘安排在嫔妾身边的人,为着就是监督臣妾完成她的命令!” “嫔妾有罪,不该被利益蒙住了心听信了慎贤妃的话去谋害贵妃娘娘,但是请陛下明鉴,这一切都是慎贤妃指使的,嫔妾也是不得已的!” 文淑仪此刻心里恨死了慎贤妃,这个蠢货! 连自己怀没怀孕都不知道,害得她彻底失去了指望! 眼下,慎贤妃没了龙胎庇佑,她也只能将计就计把事情推给慎贤妃,好乞求陛下看在她供出主使的份上饶过她族人的性命! 慎贤妃,对不住了,你可不要怪我! 文淑仪突然的告发令在场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最惊慌的还是慎贤妃。 “你这个贱人!你胡说什么!” 慎贤妃倏然朝文淑仪扑过去,两人瞬间扭打起来。 “贱人!你敢诬陷本宫,本宫今天就打死你!” “明明是你指使我害贵妃娘娘,你想让我背锅?做梦!” “贱人!本宫何时指使你了……” “候德福,把她们拉开。” 沈渊见着她们狗咬狗,看了好一会儿戏才出声。 这群人,明明告诉过她们,若是为了家族利益进宫的,只要安分守己,他自然会给她们体面,给她们家族好处。 可这些话她们偏偏不当回事啊! 既然敢有胆子害他的玉儿和孩子,就别怪他无情了! 第51章 处置魏氏,庶妹入宫 被拉开的慎贤妃和文淑仪被宫人死死按住。 慎贤妃看着沈渊涕泗横流,“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伪造身孕欺骗陛下……” “唉——” 江闻玉一声叹息打断了慎贤妃的话,语气哽咽道,“贤妃妹妹,你若是对我有不满可以直说,何苦指使文淑仪要害我的孩儿呢?” 说罢,江闻玉又委屈的拉着沈渊的手,“陛下,臣妾不知是否哪里得罪了慎贤妃,竟连累龙胎遭此劫难,要不是德妃救了臣妾,臣妾怕是死个一万次都不够赎罪的。” “陛下,您替臣妾劝劝慎贤妃,若是臣妾得罪了她,臣妾甘愿赔罪,只求她能放过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儿。” 江闻玉故意伏在沈渊的肩头落泪,一番话说的叫慎贤妃死死的瞪着她,恨不能生吞了她。 “玉儿这是哪里的话,你素来懂事大度,何须给人赔罪?” 沈渊顺着江闻玉,语气轻柔的哄着。 江闻玉余光看着慎贤妃气的面色铁青,却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满眼讥讽。 她就是故意恶心慎贤妃! 慎贤妃几次三番想害她,给她的烨儿和姮儿下毒不说,此次又指使文淑仪故意撞她想害她流产,若不是德妃相助,恐怕这个孩子还真是凶多吉少! 她就是要慎贤妃不痛快,慎贤妃不痛快,她便痛快! “陛下!你别信这个贱人的话,就是她,一定是她指使人陷害臣妾,陛下,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臣妾可是您东宫时的发妻!” “您怎么能信了这种狐媚东西的话怀疑臣妾呢!” “给朕住嘴!” 见慎贤妃口不择言的辱骂江闻玉,沈渊气愤急了。 他看着慎贤妃,沉声道,“发妻?朕不记得与你结过发,也不记得与你拜过堂,魏氏,当年你太子妃的位置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慎贤妃闻言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渊,“陛下……” “朕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话。” “候德福,传旨下去,慎贤妃谋害贵妃,残害皇嗣,假孕争宠,欺君罔上,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另外,去问问魏国公,他孙女做出如此欺君罔上之事,该如何处置。” “朕要他给朕一个交代!” “带下去,别让朕再看见她。” “不——” “陛下!陛下!臣妾可是您的发妻,臣妾可是太子妃啊——” 慎贤妃不甘嘶吼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殿中,直到被候德福着人拉了下去。 “陛下!嫔妾害了贵妃娘娘,嫔妾有罪,甘愿赴死,只求陛下不要累及臣妾的家人!” 直到沈渊废了慎贤妃为庶人的那一刻,文淑仪才恍然大悟。 陛下当真如此无情! 慎贤妃再怎么说也是东宫时的太子妃,有发妻的名分! 她错了! 她不该还奢望自己能得一丝活路! 江闻玉看着文淑仪,微微捏了捏沈渊的手。 沈渊会意,低声道,“玉儿放心,我心里有数。” “文氏,废为庶人,一样打入冷宫。” “文家,削去宁毅侯爵位,男子年满十四的皆斩首,未满十四的流放边疆,女子没为官奴。” “陛下!” 文淑仪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渊,“嫔妾只是受了慎贤妃指使,为何要如此重罚?” “嫔妾不服!” 沈渊冷笑一声,“不服?” “宁毅侯,你的父亲,曾经是沈翊的属下,私占民田几万亩,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又贩卖私盐,大肆敛财。” “宁毅侯世子,你的兄长,强抢民女,无故打杀良民。” “文淑仪,你说,朕罚的重了吗?” “朕没诛你们九族,已经是看在文家祖上累积的军功的份上了。” 文淑仪听完沈渊的话,顿时跌坐在地,满心绝望。 原来…… 原来陛下早就知道文家所做的事了。 文淑仪只觉得自己很可笑,文家因为这些事被魏家拿捏,她也为了替父兄遮掩罪过帮慎贤妃害人。 却不想这些事陛下居然早就已经了然于胸。 到底还是没逃过这个下场。 文淑仪心如死灰的被带了下去。 一切尘埃落定,沈渊陪着江闻玉回了坤宁宫。 江闻玉拉着沈渊的手,轻笑道,“臣妾今日表现这么好,陛下不奖励奖励臣妾吗?” 沈渊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日听闻你出事,我慌的都忘记先遣送那些王公贵族出宫了。” “陛下安心,臣妾没事的。” 江闻玉安慰道,“不过,今日的除夕宫宴怕是不成了,本想好好陪陛下过个除夕的。” 沈渊笑了,“无事,只要有你陪着就好。” 江闻玉看着沈渊的满含温柔的眼睛,心里却在想,她和沈渊果真是一路人。 她不是看出来,今日是沈渊在配合她。 那李太医就是沈渊提前安排在慎贤妃身边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配合她揭穿假孕这件事,好处置慎贤妃。 她陷害慎贤妃假孕,沈渊则是坐实了这件事,把确凿无疑的证据摆出来。 他们俩也算是阴的心有灵犀了。 只是她从不后悔,若是她不出手,只怕来日她和孩子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论是慎贤妃还是文淑仪,有此下场,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一连半月,沈渊都陪着江闻玉和两个孩子,直到正月中旬开朝那天。 襄德妃因为救了江闻玉得了沈渊的厚赏,特意挑好的来送给她。 只是走到半路,便接到了消息。 她进坤宁宫时,一脸凝重,叫江闻玉吓了一跳。 “姐姐这是怎么了?” 襄德妃叹了口气,“妹妹,今日前朝开朝第一天,废妃魏氏的父亲魏国公世子就请罪说教女无方,主动辞了一品殿阁大学士之职,请求陛下留魏氏性命,放她出冷宫,改为幽禁终生。” 江闻玉闻言心下一紧,魏家人素来将权力看的很重,这位国公世子同他爹魏国公一样,是能为了权力害死至亲的人,现在怎么可能为了保住魏氏的一条命就主动请辞? 其中必定有鬼! 襄德妃看着江闻玉也逐渐沉重下来的面色,又道,“妹妹也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是不是?” “姐姐说的对,魏家不可能只是为了保住废妃魏氏的命去辞退一品殿阁大学士之职。” 江闻玉思索着,抬眸看见襄德妃欲言又止的样子,正色道,“姐姐前些日救了我和孩子,我是真心信得过姐姐,所以,姐姐有话一定要同我说。” 襄德妃闻言也不再犹豫,“我刚刚接到我父亲传来的消息。” “魏家这次几乎交了三分之二的权,就是想再送一个魏氏女入宫!” 第52章 封妃 襄德妃离开坤宁宫后,江闻玉像是往常一样去陪两个孩子玩。 白露在一旁看的着急,“主子!德妃娘娘刚才说的没错,慎贤妃是因为您才被废,您与魏家积怨已深,若是让那魏氏女入了宫,一定会对您和两位小主子不利的!” “您何不去劝劝陛下,不要让陛下应下此事?” 江闻玉闻言抬眸看向白露,“我去劝,陛下就一定会听吗?” “陛下一向宠爱主子,对主子是真心的……” “真心?” 江闻玉打断了白露,语气平淡,听不出悲喜,“帝心如渊,他若心情好想宠宠你,任你说什么都会答应。” “他若心情不好不想宠你,你多说一句都会招来灭顶之灾。” “白露,记住了,宠爱不是爱,在这深宫里,真心才是最假的东西。” 江闻玉话一说完,白露愣在原地,继而颓然的低下了头。 江闻玉见状叹了口气,“陛下虽然是天下共主,九五至尊,但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 “平时我胡闹那叫宠妃跋扈,可此次魏家之事关乎前朝,我若胡闹,便就真成了祸国妖妃了。” 江闻玉不是不赞同襄德妃和白露的话。 魏家再送女入宫的意图很明显,必然是冲着皇后之位来的,而她不仅和废妃魏氏有仇,还位列贵妃,有儿女傍身,自然会被魏氏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怎会不知魏氏女入宫对她不利? 只是她无能为力罢了。 沈渊是不会放过这个从魏家手里收权的好机会的。 她可以嚣张跋扈,可以在后宫杀人,这些,沈渊都会纵容她。 可她做的一切唯独不能和沈渊的利益相悖。 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江闻玉想的明白,她和沈渊并非没有感情,只是这感情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不过,她求的,也并不是他的感情。 入夜,沈渊早早的来坤宁宫陪着江闻玉用了膳。 待到夜深,沈渊看着江闻玉娇柔妩媚的样子有些躁动,却终究因她有孕而忍了下来, 江闻玉懒懒的趴在沈渊怀里,沈渊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触着她的肩膀。 “玉儿,今日前朝的事,你听说了吗?” 江闻玉猜到沈渊会说这件事,轻笑一声,“听说了。” “陛下准备给新入宫的那位什么位分?” 沈渊闻言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魏家的请求?” “陛下乃万乘之君,一心以黎民百姓和社稷为重,臣妾当然猜得到。” 沈渊闻言抿了抿唇,眼底藏着浓浓的愧疚,“你不怪我吗?” “我知道废妃魏氏曾给咱们的烨儿和姮儿下毒,也知道她多次想害你……” “如今我却要留她一命,还要迎她的族妹入宫为妃……” “玉儿,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咱们的孩子。” 沈渊此刻满心愧疚,根本不敢看怀中人的眼睛。 只是这件事他不得不答应。 魏家掌握科举,魏老太公的门生几乎垄断了大齐朝堂的文臣官职,而这些人也多是世家贵族出身,极少有寒门之子。 这让他在文臣这一方面根本培养不了自己的心腹,很是被动。 所以这次机会,他必须要抓住,用以培养自己的势力,瓦解世家贵族之间的联盟。 正在沈渊自觉羞愧之际,江闻玉回抱住了他。 “陛下有陛下的苦衷,臣妾知道。” “先帝呕心沥血为陛下铺路,不能半途而废,陛下只管放手去做,无论做什么,臣妾都支持陛下。” 沈渊闻言心神一动,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了。 “玉儿,你放心,我必不负你。” “我一定会让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 三日后,沈渊便下了旨意,放废妃魏氏出冷宫,送去安竹院幽禁。 册封魏氏女为二品妃,赐号谨,于半月之后入宫。 圣旨后,后宫一片沸腾。 空降了一个高位嫔妃,对她们这些不得宠爱的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然而最气愤的还是襄德妃。 坤宁宫中,襄德妃气的一口塞下了半块桃花糕。 “可恶!这姓魏的到底什么时候能从后宫里彻底消失啊!” “一个没了又接着一个!” “陛下居然还给这种人封了妃位?真是气死我了!” 江闻玉笑着安慰道,“姐姐别气了,妃位又如何,总也越不过你去。” 江闻玉倒是觉得没什么。 虽然是妃位,但是这封号…… 谨。 和被废的那位正好凑了谨慎二字。 陛下这明晃晃的警告,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她倒是有些期待见见这位谨妃了。 毕竟,魏家费尽心思要送进后宫的人,一定不会简单。 一晃半月,终于到了谨妃入宫的日子。 傍晚时分,太后突然召江闻玉去慈宁宫。 周禀义来禀告的时候,神色凝重,“主子,据消息说,谨妃今日一入宫便去了太后处请安。” “太后叫人赏赐了她许多东西,还留了她在慈宁宫用晚膳,似乎对她很是喜爱。” 江闻玉闻言嗤笑一声,“看来本宫猜对了,倒真是个聪明人。” “走,本宫也去见识见识这位谨妃。” 待到慈宁宫后,江闻玉一入殿中,便一眼瞧见了坐在太后身边的女子。 温柔娴静,一副乖顺知礼的模样。 “玉儿来了,快,坐下一起用膳吧。” 太后话音刚落,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谨妃朝江闻玉行了个恭恭敬敬的大礼。 江闻玉温柔笑道,“谨妃请起。” 待谨妃起身,太后左手拉着江闻玉,右手拉着谨妃,笑的和蔼可亲,“玉儿,这是颖儿,以后她在宫里,你得空多照顾些。” 江闻玉察觉太后看谨妃的眼神中充满温和后,心下一沉。 这谨妃才入宫第一天就讨得了太后欢心,果真不简单。 太后可是一向厌恶魏家人的。 江闻玉听了太后的话,乖巧笑道,“是,太后,臣妾谨记。” 一顿饭,吃的江闻玉笑的脸都快僵了。 待到夜深,太后终于肯放江闻玉回宫。 谁知,刚出了慈宁宫,江闻玉便被拦住了。 谨妃巧笑嫣然的站在江闻玉面前,笑的天真,“姐姐,我想同你要个东西?” 江闻玉闻言愣了一瞬,继而轻笑一声,“谨妃想要什么?” “坤宁宫。” “妹妹想要坤宁宫。” 第53章 当面挑衅 “哦?妹妹只是想要坤宁宫吗?” 江闻玉凑近谨妃耳边低声道,“妹妹如此天姿,非皇后之位,哪能配得上呢?” 谨妃听后,有些讶异,“姐姐也如此觉得吗?” “那不若……姐姐将坤宁宫和皇后之位让给妹妹如何?” “要让妹妹失望了。” 江闻玉微微起身,拉开了与谨妃的距离,勾起一抹亲切的笑,“妹妹想要的东西,是我的。” “若妹妹心有不甘,不若自己来抢。” 谨妃闻言缓缓伸出手,轻抚上江闻玉头上凤冠的东珠,姿态亲昵。 “贵妃姐姐,妹妹不过是玩笑罢了。” “以后,还请贵妃姐姐,多多照顾了。” 说罢,谨妃粲然一笑,福身告退,扬长而去。 江闻玉看着她的背影,眸中隐着兴奋。 她似乎嗅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 ………… 次日,江闻玉懒懒的窝在榻上,周禀义喘匀了气,开口道,“主子要奴才查的事已经查到了。” “这谨妃原是魏家旁支庶女,这种身份,本是不配进宫的。” “只是谨妃的祖父,对太后娘娘有恩,所以魏家才特意将她送进了宫。” 江闻玉皱起眉头,“于太后有恩?” “是。” “当年太后父亲那一脉落难,太后全家十多口的尸身都是谨妃的祖父收殓的。” “谨妃的祖父还为他们立了衣冠冢,也因此被族中人打压的无容身之地。” “太后便是念着谨妃祖父的恩德,才对她另眼相看的。” 江闻玉闻言思索了一番,叹了口气,“怪不得她入宫第一日就如此得太后喜爱。” 这也难怪太后。 当初魏国公为保住自己,栽赃太后父亲,而魏老太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家族荣耀舍弃了长子。 若不是谨妃的祖父为太后一家收殓尸身,只怕那些死去的人便要曝尸荒野了。 这确实是大恩。 能得太后照拂,恐怕这谨妃在宫中地位更不一般了。 “主子。” 江闻玉正沉思着,便听得白霜唤她。 白霜沉着眉眼,“陛下今日宣谨妃侍寝了。” 江闻玉闻言一愣,“无妨,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江闻玉心想,谨妃与宫中旁的嫔妃不同,想来周琅给陛下的那香,今夜是不会再燃起了吧。 这一夜,江闻玉看着床帐许久,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 乾安宫中。 谨妃沐浴后被抬进了寝殿,可等了许久都不见沈渊过来,有些昏昏欲睡。 迷蒙间,她似乎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影子靠近,而后烛火尽熄,她陷入了无尽的欲河。 ………… 次日,谨妃被送回了她的明月宫。 陪嫁丫鬟兰儿喜笑颜开的恭贺谨妃,“恭喜娘娘,您刚入宫就能侍寝,这可是天大的恩宠!” 谨妃却面色沉沉的坐在梳妆镜前,咬牙切齿道,“闭嘴!” “给本宫滚出去!” 兰儿闻言浑身一颤,立刻退了出去。 谨妃此刻恨极了! 什么侍寝! 全都是假的! 陛下根本就没碰她! 她父亲是经营药材生意的,她也跟着学了不少药理,不仅如此,她从小更是服用了许多强身健体的药物。 因此,对于迷药一类的香,她天然便带有几分抵抗。 昨夜她昏昏沉沉的睡去后,半夜便醒了过来。 她本以为陛下会在她身侧睡着,可她身侧根本就没人,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完好无损! 她这才惊觉原来那场旖旎的沉沦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后来,她便在乾安宫寝殿的香炉里找到了令她醉生梦死的东西。 她仔细一想便明白了。 为何这后宫中这么多嫔妃,只有元贵妃生下孩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除了元贵妃,陛下根本就没宠幸过别的嫔妃! 怪不得,怪不得宫中传闻说陛下与贵妃情深,怪不得那元贵妃如此有自信的觉得皇后之位她势在必得。 原来,后宫这些女人,除了元贵妃,其他人对于陛下来说,根本就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谨妃思及此,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惊的直冒冷汗。 若是…… 若是陛下从来没宠幸过嫔妃,那他岂不是早就知道她的那位族姐根本没有怀孕? 既然陛下早就知道,那又何来魏家犯了欺君之罪一说? 难道…… 难道这一切都是陛下故意为之? 说不定就连假孕争宠之事都是陛下安排的! 谨妃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她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若假孕一事是陛下故意为之,那就证明陛下早就有除掉削弱魏家权力的心思,如果这样的话,陛下怎么可能会让她做皇后! 她入宫就是为了做皇后,生下皇子的! 可现在事实摆在她面前,叫她心生绝望。 不过,她魏颖儿从来不是服输的人! 既然陛下不肯宠幸她,给她生下皇子做皇后的机会,那她就抢一个皇子抚养! 等魏家扶持了她的养子做了太子,到那时,皇后之位,必然会是她的! 说罢,谨妃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绪,继而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元贵妃,独得帝王宠爱?” “帝妃情深?” “呵呵,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 江闻玉方用过早膳,便听得宫人来报,说谨妃来向她请安。 坤宁宫正殿。 谨妃款款而来,一脸春色,声音带着些令人遐想的嘶哑,“给贵妃娘娘请安。” 江闻玉抬眸,“谨妃倒是勤谨,一大早的便来请安。” 谨妃闻言娇笑一声,“臣妾昨夜侍寝,按照规矩,是该向贵妃娘娘请安的。” 江闻玉闻言在心底冷笑,恐怕请安是假,来找她炫耀是真。 “谨妃客气了,你是妃位,本宫可担不起你的请安。” 谨妃听罢叹了口气,不等江闻玉叫便站起了身。 “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是真心倾慕姐姐,诚心来向姐姐请安的。” 说着,谨妃弯腰端过桌案上的茶盏,跪在了江闻玉脚下。 “前日妹妹语言冒犯了姐姐,今日妹妹给姐姐敬茶,算是赔罪。” 江闻玉冷笑一声,本想说些什么,却在低头看到谨妃的那一刻愣住了。 只见谨妃微微低头,露出细长白嫩的脖颈,而顺着脖颈往下,一道道暧昧的红色痕迹延伸至那处深沟,叫江闻玉无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第54章 被幽禁? “贵妃姐姐这是怎么了?” 见江闻玉迟迟不接过茶盏,谨妃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抬头。 待瞥到江闻玉看到她身上有红色痕迹的地方后神色恍惚的样子,谨妃得意极了。 哼,不枉费她忍着痛弄了许久,果真让这贱人相信了! 江闻玉呆愣良久,继而忍下喉间涩意,开口道,“无事,谨妃的这杯茶,本宫喝了。” 江闻玉伸出颤抖的手去接茶盏,却因失神差点不小心砸了茶盏,还捏到了谨妃的手,幸亏白露反应快,接过了茶盏,才没烫到江闻玉。 “哎呀!” 谨妃委屈道,“贵妃姐姐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失态,掐的妹妹手指生疼呢!” 谨妃此刻当真是手指疼,不过她心里却高兴极了。 江闻玉如此失态,就证明她真的相信陛下宠幸她了! 江闻玉面色苍白的抿了抿唇,“让妹妹看笑话了,本宫有孕,身子实在不适,想休息了,妹妹先回去吧。” 谨妃看着面色愈发苍白,神色落寞的江闻玉,心底暗暗得意,面上却不显,“如此,那妹妹就先告退了。” 谨妃欢欣雀跃的走了。 看着谨妃的背影,江闻玉无端勾起一抹冷笑,“白露,去乾安宫,让候公公代本宫传话。” “本宫即刻就要见到陛下。” ………… 候德福进来传话的时候,沈渊还很高兴。 “玉儿应当是想念朕的,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朕。” 而候德福看着兴高采烈的挑衣裳去见贵妃娘娘的沈渊,一脸欲言又止。 他可不觉得贵妃娘娘是想念陛下了。 那白露姑娘来传话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啊。 只是…… 候德福看着满脸喜色的沈渊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谁惹的谁哄,他一把老骨头了,可不想替陛下受这个气。 候德福心安理得的没有提醒沈渊,以致于沈渊在进坤宁宫看到梨花带雨的江闻玉时脑子有一瞬间的懵。 “玉儿?” “你这是怎么了?” “你还怀着孕呢,可不能这样哭,对身体不好。” 沈渊一脸心疼的想将江闻玉抱在怀里,却被江闻玉一把推开。 沈渊,“???” 江闻玉索性又别过脸去,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陛下同谨妃恩恩爱爱便好了,臣妾的身子不劳费陛下操心。” 沈渊,“???” 他更懵了。 他同谨妃? 他同谨妃恩爱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看这情形,应当是谨妃做了什么惹的玉儿误会了。 沈渊忙哄她,“玉儿,你何苦说这些,你还不知晓我对你的心意吗?我怎么可能跟别人恩恩爱爱?” 江闻玉轻哼了一声,“怎么不可能,昨日陛下召谨妃侍寝,今日谨妃来同臣妾请安时,满脸春色,陛下既然同谨妃恩爱有加,还担心臣妾的身子做什么?” 沈渊闻言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是谨妃作妖,想让玉儿误会自己。 沈渊想明白后立刻正色道,“玉儿,我发誓,我并未宠幸谨妃,候德福可以作证的,昨夜我可是批阅奏折到丑时!” “候德福!” 沈渊一声急吼,叫候德福吓的浑身一颤。 “是是是,贵妃娘娘,奴才作证,陛下确实没有宠幸谨妃啊!” 候德福话音一落,沈渊立刻将江闻玉拉入怀里,“玉儿,你听到了吧,我可是清白的,你可不能因为旁人误会了我!” 江闻玉闻言娇笑一声,“陛下既然说了,臣妾肯定是信陛下。” 其实,江闻玉早就识破了谨妃的计谋。 谨妃身上的,根本不是侍寝弄出来的痕迹,而是用手掐出来伪造的痕迹。 她不是蠢的,昔年跟随师父虽然是学毒,但是该知道的医术方面的东西她也不是一窍不通。 若是侍寝留下的痕迹,经过了一夜的时间,便会变成淡紫色。 而谨妃身上红色的痕迹大约是她今晨刚弄出来的,所以还是红色。 便是她不曾学过医术,她也亲身经历过,也侍寝过。 她侍寝后身上的痕迹到了第二日,红色就会渐渐褪去,变成淡紫色。 谨妃此举,也不知是该说她聪明,还是愚蠢。 “玉儿信我就好,只是谨妃如此心机深沉,玉儿想怎么处置?” 江闻玉闻言轻笑一声,“那便请陛下同臣妾演一出戏吧。” ………… “江闻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居然如此怀疑朕?朕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坤宁宫寝殿突然传出一阵怒吼,吓得殿外的宫人们一个激灵。 半个时辰前,陛下和贵妃娘娘屏退左右,关上了殿门,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如今看这样子,莫不是贵妃娘娘同陛下吵架了? “失望?该失望的是臣妾才对!是陛下先违背了对臣妾的承诺,还不许臣妾说吗?” “朕是天子,九五至尊,就算朕宠幸了旁人又如何!朕已经给了你贵妃的位置,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陛下若是厌恶了臣妾,便废了臣妾贵妃之位好了!臣妾也不稀罕!” ‘嘭!’ 一阵茶盏碎裂的声音响起。 殿内,沈渊依依不舍的亲了亲江闻玉的额头,江闻玉笑着低声道,“陛下记得近几日召谨妃侍寝呀!” 沈渊有些哭笑不得,“好,我记得了。” 沈渊转身走出寝殿。 众人只见殿门大开,陛下满脸怒气的走出来。 “候德福,传旨,贵妃以下犯上,从今日起幽禁坤宁宫,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候德福低垂下头,“是,陛下。” ………… 明月宫。 “当真,贵妃当真被幽禁了?” 谨妃满脸喜色的问。 兰儿谄媚的笑着,“是呢娘娘,听说您今日从坤宁宫离开后,贵妃就派人去乾安宫请陛下去她那儿,咱们的人来报,说一开始还好好的,谁知陛下和贵妃突然就吵起来了。” “似乎是贵妃怪陛下宠幸了您,陛下恼了她,临走时特意吩咐候公公幽禁贵妃呢!” 谨妃闻言得意的笑出了声,“什么独宠,什么情深,还不是败给了本宫的手段!” “江闻玉,任凭你是贵妃又如何,待本宫得了陛下宠爱,抢了你的孩子,皇后之位就是本宫的!” “而那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第55章 爬墙?本宫要做太后! 坤宁宫中,周禀义刚得了候德福的传话,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见江闻玉。 “主子,查到了。” 江闻玉神色凝重,“说。” “侯公公派人来传话,说那一晚确实有宫人看到谨妃半夜醒了过来,她似乎还发现了乾安宫偏殿香炉里的香不对劲。” “呵,果真如本宫所料,谨妃真的知道了陛下没有宠幸她的事实。” 在得知谨妃来向她请安时故意弄出那些痕迹想让她误会时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谨妃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独独来向她炫耀,挑拨她和沈渊的关系。 毕竟对外,沈渊虽然宠她,但是也并非不召旁的嫔妃侍寝。 她又想到周禀义当初查谨妃时提过一嘴,说谨妃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谨妃自小便与药材打交道。 她就猜测会不会是谨妃知晓了香炉熏香的事。 否则如何解释谨妃只对她一人抱有敌意。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整个后宫中只有她生下了沈渊的孩子。 谨妃应当是猜到了后宫中除了她,其他嫔妃都没有侍寝过的真相。 如此,那她便也就能猜到废妃魏氏假孕争宠一事陛下早就知道了。 若是她将这事告诉了魏家,那恐怕魏家会有所行动。 所幸今日她和沈渊不谋而合,一起针对谨妃和魏家演了一场戏。 之后,便看这谨妃和魏家,会不会走入沈渊和她设的局中了。 ………… 入夜,乾安宫那边传召了谨妃侍寝。 后宫中人得知后,便猜测谨妃或许是下一个宠妃了。 毕竟现在人人都知道,贵妃惹怒了陛下,即便在孕中,却还是被陛下幽禁了。 而被接去乾安宫寝殿的谨妃这次准备充分。 她得意的想着,没了江闻玉那个贱人,这次,说不定陛下也会宠幸她! 陛下是九五至尊,不可能一直都只有一个女人,江闻玉那个不知好歹的居然还敢同陛下赌气? 贵妃又如何,还不是个妾,凭她也敢对陛下指手画脚? 愚蠢! 待到她得了陛下宠爱,抢了她的孩子…… 不! 谨妃得意的想着,说不定她真的能有自己的孩子! 等她利用完江闻玉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她一定会大发慈悲,送江闻玉的孩子和她去地下团聚! 谨妃就这样做着梦,在偏殿一直等,一直等。 却还是没有等到沈渊来宠幸她。 直到她又闻到了那股子熟悉的味道。 待辨认清楚香炉里的熏香依旧和那夜一样之后,谨妃面色突然变得煞白。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了江闻玉,他依旧不愿意宠幸她吗? 谨妃不甘心,用茶水浇灭了香炉燃着的香,熄灭烛火装睡。 待到夜深,她捏紧了提前准备好的合欢药粉,避开值夜的宫人,朝沈渊所在的后殿走去。 既然陛下不愿意宠幸她,那就别怪她不择手段了! 谨妃进入后殿,摸黑朝床榻走去,猛地一挥手,将药粉撒向了床榻。 这是她来之前为了勾引陛下专门弄来的,正好用在此处。 谨妃等了小半个时辰,算好了时间,等到差不多药效该发作时,脱光了衣服朝床榻摸去。 “陛下~” 谨妃娇笑一声,“臣妾来服侍您了~” 可待她摸到被下空空如也时,顿时愣在了原地。 不! 陛下呢? 怎么会不在! 上次陛下明明是在这里休息的! 今天怎么会不在! 正当谨妃慌乱气急之际,殿门口小太监的交谈声响了起来。 “陛下这大晚上的,非要去什么摘星楼看星星?真是雅兴。” “唉,这你就不懂了吧,陛下去的可不是摘星楼。” “可陛下明明是朝摘星楼的方向去的啊?” “啧啧啧,你个蠢东西,你忘记摘星楼后头是谁住的地方了?” “摘星楼后面……” “是坤宁宫!” “可……陛下不是同贵妃娘娘吵架了吗?” “你呀你,还是太年轻,那明明是两夫妻闹个别扭,什么吵架,咱们陛下可是稀罕贵妃娘娘呢!” ………… 谨妃听完,浑身一凉,心底的怒气直冲天灵盖。 不! 不可能! 陛下怎么会去看江闻玉这个贱人,陛下都把她幽禁了! 不行,她必须要去看看! 她要知道陛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厌弃了江闻玉! ………… 坤宁宫外。 沈渊踌躇的看着面前的宫墙。 “候德福,你说,朕现在跳墙过去见玉儿,玉儿会不会怪朕?” 候德福,“…………”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哪个皇帝跳墙的! “问你话呢!” 沈渊有些气恼,“你那是什么表情?” 候德福忙低下头,“陛下若是想念贵妃娘娘,现在进去,也不是不行……” “可玉儿说了这几日不让朕见她,不能坏了计划。” “万一玉儿生气怎么办?” 候德福,“…………” 好陛下,您还记得咱们的计划真是太好了。 候德福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劝。 “算了,无所谓,朕想玉儿和孩子们了,管他计划不计划的。” 说着,沈渊猛地起身,飞身跳过了坤宁宫的宫墙。 候德福,“…………” 敢情您日夜苦练武功,是为了这一天呐。 候德福叹了口气,认命的费劲开始爬墙。 ………… 而站在远处目睹了一切的谨妃此刻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坤宁宫的宫门,目眦欲裂。 好啊! 原来都是骗她的! 什么吵架,什么决裂,什么幽禁! 她还真的以为陛下厌弃了江闻玉,她能有机会了。 现在真相摆在面前。 他们根本就没有决裂! 甚至,陛下还为了见江闻玉那个贱人,以堂堂帝王之身去爬墙。 她不甘心! 她哪里比不过江闻玉那个贱人! 可再不甘心,谨妃也不敢闯进坤宁宫,只能就这么回了乾安宫的偏殿,坐了一夜。 次日,谨妃回了明月宫,整整一天,她还处在恍惚愤怒之中。 直到傍晚,她收到了魏家递进宫的消息。 她恍然想起来前日她把陛下从未宠幸过嫔妃和那位族姐的事写了信托魏家安排的在宫中的线人递了回去。 这么快就有了回信。 谨妃打开信笺,待阅完后,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一旁的兰儿见状也不敢出声。 谨妃拿着那等信坐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咬牙切齿道,“好啊,既然他们如此决定了,那本宫也便不犹豫了!” “既然陛下不给本宫做皇后的机会,那本宫就直接做太后!” “兰儿,给那人递消息出去,只要他保证让本宫坐上太后之位,本宫就一定会配合他!” 第56章 昏迷 坤宁宫内,江闻玉看完沈渊拿过来的信件后神色凝重。 “陛下,恐怕魏家这次,真的是被逼急了。” 沈渊轻搂住江闻玉,“我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只是到时要辛苦玉儿了。” 江闻玉回抱住沈渊,“只要是为了陛下,玉儿就不辛苦。” 江闻玉此刻真的有些佩服魏家了。 居然想造反。 她和沈渊演了这场戏,为得就是逼谨妃答应魏家信上的合作。 其实早在谨妃把废妃魏氏假孕争宠那件事写信送给魏家时,沈渊就已经暗中把那信拦下来了。 包括后来魏家给谨妃的回信,也是沈渊先拦下看过,之后才到了谨妃手里。 果不其然,受沈渊和她演的那出戏的刺激,谨妃答应了魏家,里应外合想要谋反。 想起信中的东西,江闻玉只觉得好笑。 想杀了太后,陛下和她,之后扶烨儿登基,让谨妃做垂帘听政的太后? 魏家未免胃口太大了些! “你近日可千万要小心谨妃,别被她真的钻了空子。” “母后那就不必说了,她年纪大了,这些危险的事咱们来做就行。” 江闻玉轻点了点头。 她执掌六宫,自然会护好太后那边。 接下来的几日,江闻玉时刻叫人盯着明月宫那边,一应进了明月宫的东西,她都偷偷让周禀义查过,就怕谨妃偷偷的带什么害人的毒药进来。 可是一晃半月,明月宫那边都没出过什么差错,谨妃也规规矩矩的,再没出过宫门。 周禀义也是意外,“主子,咱们的人时刻盯着明月宫,哪怕是运去明月宫小厨房的菜蔬奴才也都亲自检验过,里头并未藏些脏东西。” 江闻玉皱着眉头沉思,“这不对。” 谨妃既然答应了魏家里应外合,便不会反悔,沈渊前日来告诉她,魏家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所以,这几日,谨妃必定会有所动作。 江闻玉让周禀义继续盯着明月宫那边。 终于,在三日后,谨妃出宫了。 她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周禀义来回禀,“谨妃给太后娘娘亲手做了香囊,那香囊咱们的人查了几遍,也让太医院的人查了几遍,都没事。” “奴才也私下交代了锦禾姑姑,明月宫送给太后的东西,尽量不要让太后用。” 江闻玉闻言稍微放下了心,既然周禀义和太医院的人都看过,就证明那香囊应该不会有毒。 谨妃的目的是害太后和陛下以及她,陛下那边有人看着,她只要护好太后和自己这边,便没什么事了。 只要等到魏家开始行动那天一举拿下谨妃,便万事大吉了。 这日傍晚,江闻玉正准备就寝,坤宁宫的大门突然被叩开。 锦禾面色煞白,几乎连滚带爬的进了坤宁宫。 “贵妃娘娘,太后出事了!” 江闻玉闻言浑身一颤,“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本在沐浴,却突然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只说是看着像中毒,但却没人知道是什么毒啊!” 江闻玉拼命压抑自己内心的惊恐,深吸了一口气,“锦禾姑姑你别着急,周禀义是随周琅太医学过医毒的,周琅师承浮云山,你先带周禀义过去给太后看看,我随后就到。” 锦禾闻言顿时一喜,浮云山? 有传闻说浮云山住着位神医,当初陛下那毒便就是靠着那神医给的药生生续了二十年的寿命。 “好好,奴婢这就带着小周太医去。” 周禀义不敢耽搁,立刻跟着锦禾去了慈宁宫。 江闻玉忙起身穿衣,心却低到了谷底。 中毒,整个太医院却都不知是什么毒,看来这毒不简单,整个皇宫里的人哪怕是她,可能都解不了这毒。 或许只有师父…… “主子,奴婢有事要说。” 白露正为江闻玉穿衣时,白霜突然走了进来,跪在江闻玉脚下。 江闻玉皱着眉头,“有事日后再说,先去看太后要紧。” “不,主子,奴婢的事正跟太后有关。” “谨妃派人给奴婢递了信,说要奴婢必须唯她是从,背叛主子,帮她得偿所愿。”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果真是她做的,本宫真是小瞧了她。” “她用什么收买的你?” 白霜闻言神色有些哀伤,“用奴婢的妹妹。” “主子知道,奴婢被主子买回来前,曾有个妹妹,谨妃拿到了奴婢当年留给妹妹的发钗,用来威胁奴婢。” 江闻玉闻言身形一顿。 她知道白霜心里一直惦记着她妹妹,这些年来,她也托了师父去找白霜的妹妹,只是一直没有音信。 “白霜,你若是按照谨妃说的做,说不定能再见到你妹妹。” 白霜摇摇头,“说句僭越的,主子待我也如姐妹一般,我不是傻子,断没有为了救一个姐妹去害死另一个姐妹的道理。” 当年她卖身为奴,也是为了给妹妹买药治病,她不后悔。 可这些年和主子的情谊也非可以舍弃的。 妹妹落到谨妃手里,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她也会救她回来。 可这不代表她可以为了妹妹去背叛主子。 江闻玉看着白霜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叹了口气,“白霜,我知道你的心意。” “但是,这次你必须听谨妃的。” ………… 江闻玉带着白露到了慈宁宫时,谨妃已经到了多时。 她眼眶通红,像是十分担忧太后的样子。 “贵妃姐姐终于来了,再不来,恐怕见不到太后最后一面了。” 谨妃装模作样的说,“太后昏迷前还念叨贵妃姐姐呢,若是贵妃姐姐早来一会儿,说不定……” “白费太后这么疼爱贵妃了!” 萧婕妤一见着江闻玉便恨的要死,她被关了这么久,若不是趁太后病重求了谨妃把她捞出来,恐怕她还要被关着呢! “太后这么疼爱贵妃,贵妃却一点也不把太后放在心上,来的这么迟,这是不孝!” “唉,萧妹妹说的哪里的话,贵妃姐姐还在被陛下禁足,来的晚了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贵妃姐姐怕是见不到太后最后一面了……” “呵,谨妃,你这么笃定太后所中之毒没有解药吗?” 谨妃面色一僵,“是太医说的,他们连中了什么毒都认不出来,根本救不了太后……” “那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群废物!” 江闻玉嗤笑一声,随后吩咐白露,“白露,把凝玉丸去拿给太医,先让太后服下。” 谨妃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江闻玉。 凝玉丸? 江闻玉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这可是浮云山那位神医制作出来的续命神药! 病入膏肓或中剧毒者,只要服下凝玉丸,皆可以续命一月不死。 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江闻玉这个卑贱的庶女怎么会有? 若是太后再活一个月,那他们的计划…… 白露正准备把凝玉丸拿出来时,慈宁宫的门突然被叩开。 候德福面色惨白的疾步前来,“贵妃……贵妃娘娘……” 看着候德福的样子,江闻玉突然心头一慌。 “贵妃娘娘,陛下出事了!” 第57章 刺客 江闻玉闻言双腿骤然一软,险些跌倒在地,所幸白露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候公公,陛下到底怎么样了?” 江闻玉焦急不已,难不成……难不成沈渊也中了这毒,可凝玉丸她仅剩一颗了! “陛下在来慈宁宫的路上遇刺,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啊!” “什么?” 江闻玉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在后宫中遇刺? “陛下呢!” “已经让轿辇抬去慈宁宫侧殿了。” 候公公丧着一张脸。 江闻玉撑住身子,深吸了一口气,“锦禾姑姑,你把凝玉丸带去先给太后服下,本宫去看看陛下。” 既不是毒,是被刺客刺伤,那凝玉丸对沈渊便作用不大了。 更何况,她没错过候德福隐晦的眼神,想来是沈渊的伤还不致命。 如此,这凝玉丸是该给命在旦夕的太后服用。 吩咐完后,江闻玉便马不停蹄的朝沈渊那儿赶去。 而跟在江闻玉身后的谨妃此刻根本压不住内心的喜悦。 她没想到一切居然这么顺利! 她毒害太后成功,魏家那边也刺杀陛下成功! 看来,这是天命想让她做太后了! 谨妃低声问刚从明月宫赶来她身边的兰儿,“怎么样,坤宁宫的那个白霜,答应了没有?” 兰儿低声答,“她应了,正等着娘娘吩咐呢!” 好啊! 不枉费魏家花了这么多心思找到江闻玉身边亲近之人的家人用来威胁。 有这个白霜指证江闻玉,那她的罪名就坐实了! ………… 偏殿里,江闻玉一进去就看到了躺在榻上毫无生气的沈渊。 她颤抖着去拉沈渊的手,“陛下……” 猛然间,江闻玉惊觉手心有些微弱的痒意,她身形一僵,便看到了沈渊微动的手指。 江闻玉一喜,贴上沈渊的脸颊,便听见沈渊低声道,“遇刺是真,但我没事,只是轻伤,别担心,配合我将计就计。” 江闻玉瞬间就放下了心。 只要沈渊没事,那她就不用慌。 “陛下!陛下你怎么样了,你可不能丢下臣妾一个人啊……” 身后传来谨妃号丧的声音,江闻玉站起来转过身去,猛地给了谨妃一个巴掌。 “给本宫闭嘴!” “陛下还没死呢!你号的什么丧!” “再哭哭啼啼的,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 谨妃被扇倒在地,心中不服,本想质问江闻玉,却被江闻玉隐着杀意的眼神吓的一愣。 “你……” “你凭什么打我?” 谨妃回过神来,更是恼怒,江闻玉凭什么打她? 她可是未来的太后! “就凭本宫是贵妃,执掌六宫!” “白露!去坤宁宫把本宫的凤印取来,本宫倒要看看,今日谁还敢不服!” “是。” 知道沈渊无事后,江闻玉瞬间理清了思绪,配合沈渊将计就计。 好在自从太后知道了魏家把谨妃送进来的心思后,便为了替她撑腰,直接将凤印私下里给了她。 有了凤印在,她才能撑得住。 毕竟太后和陛下都危在旦夕,动荡的不仅仅是后宫,还有前朝。 而谨妃此刻已经懵了。 凤印? 太后居然把凤印给了江闻玉? 不,不可能! 江闻玉只是个贵妃,是个妾,她怎么能执掌凤印! 她一定是在骗她的! 对! 这贱人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而太后这边,周禀义带着锦禾姑姑来回禀,说凝玉丸已经给太后服下了,如此太医们也有时间去研制解药了。 不过,江闻玉根本不对太医院抱有期望。 这毒,他们解不开。 待半刻钟后,白露领着人,请出了凤印,带到了慈宁宫来。 谨妃看着那明晃晃的金印,面色煞白。 怎么可能! 居然真的是凤印! 若是江闻玉有了凤印,便是位同副后,那再想处置她可就麻烦了! 可若是江闻玉不死,她还怎么把她的孩子抢过来当个垂帘听政的太后! 不行,她必须要想办法递消息出去告诉魏家,说着,她给站在外殿的兰儿递了个眼神,兰儿会意,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而江闻玉不是没看到这一幕,她看到了,却并不阻止。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谨妃若不把消息传出去,魏家还怎么奋力一搏,彻底露出底牌? 毕竟,想处置一个手掌凤印,育有皇子公主,还身怀有孕的贵妃,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江闻玉冷笑一声,“传本宫懿旨,后宫中,不论嫔妃,太监,宫女,皆不可随意走动,各宫须紧闭宫门待命,若有违者,即刻就地斩杀!” “候公公,劳烦你拿本宫的凤印去请禁军副统领顾佑,让他派兵将六宫封锁,没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宫!” “是。” 白露和候公公领了命,即刻出了门去办。 谨妃听罢江闻玉的话,更是忐忑。 江闻玉拥有凤印一事,是他们没想到的! 本来禁军统领和一半的禁军都已经投靠了他们,随时待命。 而在他们的计划中,陛下和太后都昏迷不醒甚至危在旦夕,无法调动军队和他们抗衡。 如此,他们自然可以成事。 可现在凤印在江闻玉手里,便麻烦了。 按照大齐律法,只有拥有玉玺的皇帝有权调动御林军和禁军。 而拥有凤印者,在特殊情况之下,也有权调动禁军。 现在只能祈祷兰儿将凤印在江闻玉手里的消息递出去,魏家也好早做打算。 待到安排好一切,送走在场的几位嫔妃后,白露和候德福也传完了旨意,江闻玉紧绷的身体总算松懈了一些。 她转过身看向躺在榻上的沈渊,骤然眼眶一湿。 她有些哽咽的问候德福,“候公公,你如实说,太医究竟是怎么说的?” 候德福欲言又止,陛下不让他说出真相,但是瞧着贵妃娘娘这样子,怕是瞒不住…… “娘娘,太医们都来瞧过,那匕首刺入心肺不浅,又淬了毒,虽然毒解了,但是……” 江闻玉知晓沈渊伤势很重,却没想到会这么重。 “娘娘,您别担心,陛下被刺后,交代了奴才和顾统领,一定会护好您和两位小主子的。” 江闻玉看着沈渊惨白的面色,心底酸涩,他方才应该是怕她担心,所以才强撑着身体亲口对她说他没事。 良久,江闻玉抹了把眼泪,咽下喉间涩意,摸了摸隐隐坠痛的腹部,继而咬着牙道,“白露,去给本宫端安胎药来。” “本宫一定不能倒下!” 待到喝了安胎药,周禀义也给江闻玉号过了脉,得知她身子康健,只是因为一时惊吓才会腹痛时,江闻玉稍安心了些。 一连几日,江闻玉都在慈宁宫待着,直到太医说沈渊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她才彻底放下心。 “贵妃娘娘,臣已经尝试过了,还是没办法将信递出宫去。” 江闻玉闻言一脸凝重,她本想让顾统领越过那禁军统领林业将消息递出宫,好让师父想办法进宫替太后解毒,也能让沈渊快点清醒。 可林业将皇宫与外联系的门路封的死死的,沈渊的御林军又守在皇城外抵抗魏家笼络的叛军。 而沈渊让人送给萧老将军的信还没有回音。 难道,只有那个办法了吗? 江闻玉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候公公,你去传旨,明日让文武百官上朝。” 候德福一愣,“可……可陛下不在,如何上朝啊?” “不是还有本宫吗?” “本宫替陛下去上朝。” 第58章 朝堂指认 次日清晨,江闻玉正梳洗时,周禀义神色凝重的来回禀,“主子,候公公说,今日,魏国公将宗室年长的几位皇叔皇姑都请来了,怕是要在朝堂议立储君。” 江闻玉闻言嗤笑一声,恐怕魏国公的目的不至于此。 陛下目前唯有烨儿一个皇子,若是立储,自然是烨儿。 储君之位没什么可议论的,要议论的,是太后之位。 若沈渊死了,新帝年幼,那按照规矩自然是太后垂帘听政扶持幼帝。 魏家想让谨妃做这个太后,成为他们的傀儡,那自己这个储君生母必须是要除掉的。 江闻玉微握紧了双手,深吸了一口气,“周禀义,让白霜和顾统领准备好,咱们可是有场硬仗要打。” ………… 前朝。 此刻正是上朝的时辰,大臣们聚在一处,围着几个老皇叔皇姑献殷勤。 其中最中间的那位,便是魏国公。 “老皇叔,太后中毒,陛下受伤,怎么会如此之巧合,依微臣愚见,怕是有人故意加害啊!” 这位老皇叔已经头发花白,他本是景帝祖父那一辈的,在沈氏皇族里素来德高望重,身上担着宗正之职。 老皇叔点点头,“确实,太后和陛下同时倒下,一定有蹊跷。” “依照微臣看,若是论动机,恐怕是宫里那位元贵妃最为可疑!” 一个依附魏国公的大臣说道,“听闻元贵妃派人封锁了后宫,不准任何人探视太后和陛下,还软禁嫔妃,这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就是就是,说句不中听的,若是太后和陛下都……,也就是元贵妃膝下有皇子,待到皇子登基,新帝年幼,得益最多的就是她!” “张兄说的不无道理……” “是啊是啊,那元贵妃行为实在可疑……” 魏国公见众人纷纷开始议论江闻玉,眼底隐有得意。 待到今日事成,他们魏家便能成为大齐第一世家了! 正当众臣纷纷议论之时,一道洪亮的唱喝声响起。 “元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一惊,朝太极殿殿外看去。 一个身穿红色凤袍的女子缓缓走来,眉眼精致肃穆,有着异于寻常女子的坚毅沉着,她脚步很慢,裙角纹丝不动,一步一步走得虽然轻却极有分量,无端有种雍容大气之感。 江闻玉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挺直了脊背,下巴微抬,朝龙椅下首的座位走去,从善如流的坐下。 她喜欢这种被注视,被仰望的感觉。 哪怕他们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不得不低头的不甘。 白露站在江闻玉身后,微抬了抬手,好叫众人都看清她手里端着的凤印。 “众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候德福一声唱喝,惊醒了在场众臣。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江闻玉以及她身侧的凤印,鬼使神差跪了下来。 “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请起。” 江闻玉平静的语气中隐含淡淡的威仪,让魏国公心里一怔。 不是说这女子只是一个庶女…… 可这个女子周身流露出来的气度,以及面对朝堂诸臣时的从容,是发自骨子里的,犹如天生的上位者一般。 魏国公皱了皱眉,想着恐怕这元贵妃不好对付。 “众位想必也都听说了,那本宫便也不卖关子了。” “太后确实中毒昏迷,陛下也确实遭了刺客,受了重伤。” “不过诸位不必惊慌,有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在,太后和陛下,必定逢凶化吉。” “贵妃娘娘怎能笃定?毕竟太后和陛下的安危关乎我整个大齐江山,若有一丝不妥,恐社稷不稳。” 老皇叔看看江闻玉,又看向她身侧的凤印,终究还是尊了江闻玉一声娘娘。 玉玺和凤印,象征着大齐皇族绝对的至高无上的地位。 哪怕眼前人只是个贵妃,他也必须得尊敬她。 江闻玉神色平静的看向老皇叔,“老皇叔不必担忧,有浮云山的弟子在,本宫保证,陛下和太后都会安然无恙。” 此话一出,众臣顿时小声议论起来。 浮云山? 那可是住着神医的仙山! 听闻先景帝昔年在金国中了剧毒,眼见命不久矣,却被那位神医生生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还续了至少二十年的寿命! 老皇叔一听,便有些安心了。 毕竟浮云山的名头,他也是知道的。 魏国公内心暗叫不好,没想到他费尽心思煽动朝堂,居然被这个女人几句话给安抚了? 他早早接到了谨妃的消息说元贵妃手里有凤印,所以才特意请了几位有地位的老皇叔来。 这个女人就凭几句话便想打乱他的计划? 做梦! “诸位,你们可千万别被这个女人骗了!” 魏国公朝老皇叔行了礼后,大声道,“老皇叔,先不说浮云山弟子不会随意出山,仅凭她一句话,怎能知那浮云山弟子是不是假的?” “老皇叔别忘了元贵妃在太后和陛下昏迷时做了什么,她不但不查害太后和陛下的凶手,还让人封锁了后宫,不让任何人探视陛下和太后,如此居心叵测,她说的话怎么能信?” 在场众臣听了魏国公的话,陡然沸腾起来。 “魏国公说的没错,仅凭这元贵妃一面之词代表不了什么……” “是啊,说句不中听的,万一是元贵妃谋害太后和陛下,想垂帘听政?” “对啊,不然她为何封锁后宫,不让嫔妃和众臣探视……” “安静。” 江闻玉清冷威严的声音响起,隐着森森寒意。 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闻玉轻笑一声,看向魏国公,“既然魏国公怀疑本宫图谋不轨,不知可有证据啊?” 魏国公浑身一抖,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臣有证据!” 说罢,殿外突然又传来一声唱喝。 “谨妃娘娘驾到!” 众臣朝殿外看去。 只见谨妃亦然穿着凤袍,神色倨傲,大步迈入殿中,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露看见那人的一刹那,惊讶的大喊,“白霜?” “你怎么会在这儿?” 众臣瞬间明了,原来跟在谨妃身后的是元贵妃的人啊。 那…… 这可有好戏看了。 谨妃装模作样的朝老皇叔行礼,随即眼含热泪,“元贵妃给太后下毒,又伙同禁军副统领刺杀陛下,本宫手里人证物证俱在,还请老皇叔主持公道!” 第59章 封后? 谨妃话音甫一落,众臣哗然。 “果然如魏国公所说,这元贵妃当真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是啊是啊,没想到她居然敢给太后下毒,还派人刺杀陛下……” “荒谬!” 一声怒喝响彻朝堂,众臣顿时朝那人看去。 候德福气的涨红着一张脸,“咱家可是陛下近臣,若是贵妃娘娘真的刺杀陛下,给太后下毒,咱家怎会在此护着贵妃娘娘,尔等休要污蔑贵妃娘娘!” “那说不定候公公你早就被这个妖妃收买了!” 魏国公扬起脑袋,“谨妃娘娘手里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一个被妖妃收买的阉人质疑?” “你!你——” 候德福气急了,魏国公说他被收买背叛陛下,这对他这等忠心之人来说,可是奇耻大辱! “好了,都住嘴!” 老皇叔神色凝重,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继而看向谨妃,“谨妃说你有证据,还请如实说来,否则我等也不能随意污蔑执掌凤印的贵妃娘娘。” 谨妃抹了把眼泪,朝身后的白霜看去,“这奴婢,原是贵妃的陪嫁丫鬟,她可以作证。” 说着,白霜便跪了下来,从衣袖里掏出一瓶毒药。 “奴婢白霜,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丫鬟,奴婢可以作证,是贵妃娘娘给太后下毒,且和顾统领勾结,刺杀陛下。” “贵妃娘娘为何要如此做?” 老皇叔沉着脸,“你本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丫鬟,又为何会听从谨妃的来朝堂指认贵妃?” 白霜抬头看向上首的江闻玉,眼神瑟缩,语气惊恐,“贵妃娘娘说她出身低贱,恐怕这辈子也坐不上皇后之位,又怕谨妃得宠后生下皇子,更影响宸亲王将来继承大统,再加上陛下因谨妃将她幽禁,她心生怨恨,所以才如此做的。” “奴婢得了贵妃娘娘命令,给太后下毒,又亲眼见着贵妃和顾统领密谋。” “奴婢想,贵妃如此心狠手辣,怕事后要杀了奴婢灭口,所以走投无路之际才去寻了谨妃娘娘主持公道。” “奴婢手里拿的,便是给太后下的那毒。” 待白霜说完,朝堂瞬间沸腾。 “妖妃!你居然如此恶毒,谋害太后和陛下,乱我社稷,其罪当诛!” “对,当诛!” “……” 越来越多的朝臣附和,魏国公听着大臣们的呼喊,愈发得意。 白霜是贵妃最亲近之人,她说的话很有分量。 所以除了本就依附于魏家的大臣,其他的王公贵族和重臣,也都信了七八分。 魏国公趁热打铁,对老皇叔说,“老皇叔,人证物证俱在,您可一定要以江山为重,请老皇叔主持大局,稳我大齐江山呐!” 谨妃更是哭的梨花带雨,“老皇叔,贵妃不许我等探视太后和陛下,这几日也不知她对太后和陛下做了什么,恐怕……恐怕陛下和太后此刻已经殡天了也说不定啊!” 老皇叔闻言更是叹了口气,“好了,都别喊了。” 众臣安静下来。 老皇叔看向江闻玉,只见那被众人声讨,陷入生死危局的女子,依旧稳坐高位,神色无一丝慌乱,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 他是知道的,凤印本是在太后手里,太后是个心有成算的人,不会如此识人不清。 这女子能得太后信任拿到凤印,必然也是不简单的。 只是如今,证据确凿,他不能置若罔闻,哪怕有她有一丝的可能会危及江山,他也要扼杀。 “魏国公啊,本王记得,禁军统领林业是你举荐的,这林业也一直是陛下心腹。” “你派人传令给林业,叫他带人捉拿顾佑。” 说罢,他又看向江闻玉,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还请贵妃娘娘一死,以保江山。” 看着他们唱了一出好戏的江闻玉终于开口了。 “老皇叔就这么信了谨妃和魏国公的话?” “本王必须以江山社稷为重。” 老皇叔神色肃穆,“贵妃娘娘放心,待贵妃娘娘身死,再无隐患,我等自然会奉宸亲王为主,用心辅佐。” 老皇叔很固执,他不能赌,若是江闻玉真的害死了太后和陛下,想挟持幼主垂帘听政,那他沈氏一族的江山危矣。 “呵,可笑,本宫为何要证明?” “就凭借这么一个奴婢的话你们就想定本宫的罪?” 江闻玉看向老皇叔,“老皇叔想让本宫自裁,若是本宫不听呢?” 老皇叔叹了口气,“如此,那便对不住贵妃娘娘了。” “来人,送贵妃娘娘上路!” 老皇叔话音刚落,林业带着一众禁军冲了进来。 “你们住手!” 候德福见状瞬间慌了。 他立刻从衣袖里掏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大声吼道,“陛下有旨!” 那封明黄色圣旨叫众人瞬间愣住,随即统统跪倒在地。 老皇叔闻言神色激动,“这……这真是陛下圣旨?” 候德福冷哼一声,“若老皇叔不信,可在咱家宣旨完毕后,一验真假!” “众臣听旨!” 江闻玉跪下听旨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她都准备让顾统领带兵殊死一搏了。 她想着待白霜被谨妃送出宫去得了机会去找师父入宫救醒太后和陛下,一切就会好的。 为此,她还特意让白霜答应了谨妃的要求,让她又给谨妃提了条件,等白霜在朝堂指认过自己后谨妃便要立刻送白霜出宫。 江闻玉知道谨妃一定会在白霜出宫时灭她的口,她可是把这些年收藏的毒药全拿出来了,其中一半给了白霜,至少能保证她安全的见到师父。 剩下一半自然在她身上,她有把握凭借毒药和顾统领,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躺床上半月不起,起码能拖到师父进宫救醒沈渊和太后,到那时萧老将军也带兵到了京城,自然可瓦解魏家集结在皇城外的叛军。 可……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沈渊还给候德福留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若身陨,应由宸亲王沈承烨继位。” “另,册封元贵妃江氏为皇后,扶持幼子,垂帘听政,命萧老将军以及贾太傅为辅政大臣,唯江皇后之命是从,不得违背!” 候德福话音一落,众臣哗然。 候德福不敢耽搁,立刻将圣旨递给了老皇叔。 老皇叔虽然年迈,老眼昏花,可那明晃晃的玉玺印和沈渊的字迹他还是认得的。 “这……确实是陛下亲笔……” “荒谬!” 魏国公此刻也认出了圣旨是真的,可他怎么能甘心! 若是江闻玉被册封为皇后,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那他的谋划岂不是落空了! 若是计划得逞,他既控制了幼帝,又得了威望名声。 可现在这一切,被这一封圣旨毁了。 他本不想落下奸臣之名的! 可…… 如今由不得他选择了! 魏国公大吼一声,“候公公假传圣旨,妖妃谋夺皇位,林统领,你还等什么,还不将他们就地正法!” 第60章 醒来 魏国公话音刚落,林业便作势提刀上前,却惊觉脖颈一凉。 锋利剑刃带着煞人的寒气落在他肩膀上,林业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呦,瞧瞧,朕一刻不在,这朝堂竟由魏国公做主了?” 一道戏谑中隐着阴森杀意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的朝殿外看去。 江闻玉见到沈渊的那一刻,有些不可置信。 他醒了? 可太医不是说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若是想醒过来只怕还需半月有余吗? “陛下?” 老皇叔睁大了双眼,看向那道渐渐靠近的身影,“真的是陛下?” 众臣回过神来,一片哗然。 “陛下没事了?” “不是说陛下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吗?难道陛下没受伤?” “你瞎啊,陛下面色过分苍白,一看便知道是真的受伤了……” 沈渊却丝毫不搭理这些人,只是上前拉着江闻玉冰凉的手,有些心疼。 “对不住,玉儿,我来晚了,让你一个人撑到现在。” 沈渊此刻只庆幸他提早做了安排,否则只怕这些人要逼死玉儿了。 而江闻玉后知后觉沈渊真的活生生的站在她身旁时,终于松了口气。 她紧紧回握住沈渊的手,“你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沈渊此刻却不敢再耽搁了。 他时间不多。 沈渊看向一旁脸色煞白眼神飘忽的魏国公,冷笑一声,“魏国公不是要拿人吗?怎么不动了?” 被点名的魏国公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浑身颤抖。 怎么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那匕首深入心肺,也下了猛毒,陛下怎么可能还活着! 就算……就算侥幸不死,那受了如此重伤,也不可能如此快的恢复啊! 魏国公看着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暗卫挟制的一动不能动的林业,慌的不行。 陛下手上居然还有如此底牌,居然能轻而易举的制住禁军统领! 恐怕…… 恐怕他的计划完了! 而一旁的老皇叔闻言开口道,“陛下勿怪魏国公,是臣吩咐他的。” 沈渊闻言转头看向老皇叔,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老皇叔想杀贵妃?” 老皇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这元贵妃给太后下毒,派人刺杀陛下,人证物证俱在,断不能留啊!” 老皇叔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哪怕这元贵妃有一丝一毫危及沈氏江山的可能,都不能留她!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哦?人证物证?在哪?” 沈渊话音甫落,老皇叔便看向谨妃,“谨妃,人证物证是你带来的,请你再向陛下陈述一遍事实。” 而此刻的谨妃同魏国公一样,吓得双腿发软,几乎快站不住了。 见谨妃如此,魏国公猛地扯了她一把,低声道,“我们只是发现了贵妃谋害太后和陛下,想将凶手绳之以法而已,别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魏国公的话让谨妃猛地惊醒过来。 对!没错! 她只是发现了贵妃谋害太后和陛下,想捉住凶手而已! 别的她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做! 陛下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的! “陛下!人证物证在此,臣妾也是无意中得知是贵妃想谋害您和太后,臣妾唯恐贵妃图谋不轨,危害大齐江山,所以才求助魏国公和诸位大人!” 谨妃哭的梨花带雨,“臣妾担心陛下的安危,可贵妃却不让臣妾探视,臣妾也是着急啊!” “啧。” 沈渊有些不耐烦,“既然这么说,就是你先指证的贵妃吧?” “好啊,干的好。” 沈渊边说着,边老神在在的走向一旁的林业。 林业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陛下……” 沈渊并未搭理他,而是看了看他腰间的佩剑,轻笑一声。 下一秒,沈渊猛地将林业腰间的佩剑抽出,一步一步的朝台阶下,朝魏国公的方向走去。 魏国公顿时吓得双腿一软,“陛下……陛下……” 陛下这是做什么! 难道陛下要在太极殿杀了他? 可沈渊却在魏国公面前停了下来,一个转身,将剑刺入了还跪在地上的谨妃的心脏。 “呃——” 谨妃瞪大了双眼,眸中有疑惑,不甘,怨恨…… “谨妃谋害太后,与人勾结刺杀朕,人证物证俱在,现已伏诛。” 沈渊懒洋洋的一句话,便判了谨妃死刑,无端叫人觉得荒谬。 “陛下!” 老皇叔因为离得太近,被血溅了一脸。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为何突然杀了谨妃?” “害太后和您的是贵妃,人证物证俱在,您应当处置贵妃才是啊!” 沈渊一把将剑从谨妃胸口拔出,继而一个转身,将剑架在了老皇叔的脖子上,冷笑一声,“朕尊你一声老,你还真觉得自己脸大了?” “人证物证俱在?那又如何,朕说谁该死谁就该死!” 众臣,“…………” “老东西,你有意见?” 沈渊的剑猛地往下偏了一寸,老皇叔的肩上骤然溢出鲜血。 老皇叔吓的面色一白,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见状,沈渊嫌弃的扔掉了手中的剑,看着一众跪在地上发抖的大臣。 “诸位,别忘了,朕才是大齐的君王。” “你们动朕要保的人,可是想谋逆了吗?” “臣等不敢……” 大臣们都惊慌的垂下头,一个个都声称不敢。 唯有魏国公一人,面色惨白,神色怔愣的看着死不瞑目的谨妃。 陛下……陛下这是在警告他吗? 对!一定是这样! 陛下是在说,他一定不会放过他,放过魏家的! 难道……难道陛下已经知道了他集结叛军的事? 那……那他魏家还能有活路吗? 魏国公一时间思绪万千,却终于下定了决心。 即便此刻选择收手不谋逆,陛下也不会放过魏家! 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一把,万一他成功了也说不定! “魏国公在想什么?” 沈渊面色愈发苍白,却笑的令人胆战心惊,“想怎么杀了朕,好扶持傀儡皇帝吗?” 魏国公咬了咬牙,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沈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沈渊,你别得意!” 即便林业被制住,禁军不可用,可……他还有底牌! 第61章 叛军伏诛,吐血 “让朕猜猜,魏国公如此有自信,是因为魏延手里笼络的昔年欧阳家一万残兵和新任武威将军的一万精英?” 沈渊笑出了声,“可惜了,精英确实是精英,只是带他们的人是废物。” 沈渊话音刚落,便听见太极殿外一声高过一声的厮杀声传来。 魏国公闻言面色一白,不,不可能! 三千御林军在外抵御欧阳家那一万部曲,顾佑统领的禁军也在挟制着他手里那一半的禁军。 按理说魏延所带领的那一万精英应当势如破竹冲进皇宫,毫无阻碍才对! 怎么会有人同他们厮杀! 魏国公精神恍惚之际,厮杀声渐止。 一道清亮带着调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魏老头,要我说,你魏家人还是适合读书,领兵谋逆这么危险的事,你们不擅长啊。”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男人身着铠甲自太极殿外走来,却是一头白发。 沈渊罕见的收起了疯癫嚣张的样子,规规矩矩的朝那人行了个礼,“皇叔。” 而待江闻玉看见来人后,差点被吓的咬了自己的舌头。 “师……师父?” 江闻玉不禁叫出声,眼底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 她还没把白霜送出去求救,师父怎么就来了? “小玉儿乖,师父在。” 沈雁行看着江闻玉时眼里闪着温柔的笑意,而后他又看向了给他行礼的沈渊,上扬的嘴角顿时拉了下来。 “臭小子真没用,这点事就为难住了,比起沈彦你可差远了。” 沈渊听到沈雁行嫌弃的话也不恼,而是大大方方的点头,“皇叔教训的是,接下来就看皇叔的了。” 沈渊才不是傻子,要是事事亲力亲为,他迟早会被累死! 有能用之人必须得用啊! 谁也别闲着! 而魏国公看着沈雁行身后被押进来的浑身是伤的魏延,彻底绝望了。 他看向沈雁行,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突然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你……你……你是燕王?” 沈雁行看向魏国公,冷笑一声,“怎么,十年没见不认识了?” 待沈雁行承认自己的身份后,魏国公一下跌坐在地。 别人或许不知道燕王,但是他是知道的! 燕王乃先景帝的父亲文帝的私生子,昔年被景帝所救后,便成了景帝手里最锋利的刀。 他替景帝清理世家叛臣,将一个百年世族一夜间屠戮干净。 更有甚者传闻,景帝手里有支所向披靡的私军,统领人正是这燕王。 这还不是最让魏国公绝望的。 让魏国公绝望的是,但凡燕王出现,必有百家世家灭族! 本来这次他只是侥幸觉得,燕王已经十年没出现了,他也切断了宫中给外界通信的门路,所以燕王出现的可能性太低。 可…… 可他没想到陛下居然如此未卜先知,提前给燕王传了信! 完了! 他魏家完了! 不! 不行! 他魏家绝不能就如此灭族! 魏国公看了看浑身是伤的魏延,猛地咬咬牙,朝沈渊跪了下去。 “陛下!臣谋逆犯上,甘愿认罪,但求陛下看在魏家多年的功劳上,留一丝魏家血脉在世!” 魏国公看向魏延,“臣愿自首,陛下诛魏家九族也罢,只求陛下留魏延性命!” 魏延是他们魏家最有出息的子孙,若是……若是他留得一命,不怕来日不能复兴魏家! “老魏啊,不是本王说你,谋逆犯上还想留一丝血脉?” 沈雁行居高临下的看着魏国公,“本王且问你,若今日你谋逆成功,你可会留我沈氏一丝血脉在世吗?” 魏国公闻言浑身一僵。 若是他成功了…… 必定是要将沈氏一族屠戮殆尽的! 免得来日祸患! 想明白这一通后,魏国公瞬间明白了沈雁行的意思,顿时慌了。 他抬起头,本想再求情,却无意间看见了江闻玉微微隆起的肚子。 孩子…… 对! 魏延可是宁阳公主的女儿的亲生父亲! 小郡主有着皇家血脉,魏延也算得上是驸马了! “陛下!臣知道魏家罪无可恕,可……魏延他可是小郡主的父亲啊!” “再如何,小郡主也是宁阳公主的女儿,沾着皇家血脉,您忍心让小郡主从此没有生父吗?” 沈渊闻言一愣,继而冷笑一声,“你用小郡主威胁朕?” 魏国公低下头,“臣不敢,只是魏延他到底是小郡主的亲生父亲,臣也是为小郡主着想……” “呵,那本宫可得多谢魏国公好意了!” 一道隐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只见宁阳公主牵着小郡主缓步走来。 宁阳公主见着沈雁行,先是向他行了礼,“宁阳给皇叔请安了。” 沈雁行看着宁阳公主牵着的玉雪可爱的小郡主,顿时喜笑颜开,“哎呀,这就是小仪儿吧,来,来叔祖父这~有糖吃~” 宁阳,“…………” 皇叔还是这么不着调。 “公主!公主!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魏延在看到宁阳公主的那一刻,眼里顿时又泛起了光。 他…… 虽然他是用见不得人的方法得到了公主,可……可他却是真的心仪公主啊! “给本宫闭嘴!” 宁阳公主厌恶的看了一眼魏延,继而转头看着魏国公,“魏国公方才说,魏延好歹是仪儿的生父,想求皇兄留他性命对吗?” 魏国公眼含希冀的点头,“对!对!公主,只要你肯求陛下救救魏延,他一定会好好对待小郡主,也会好好对待公主的!” “呵,真是不要脸!” 宁阳公主冷笑一声,继而转过身将小郡主交托给江闻玉,“麻烦皇嫂先替我照顾好仪儿,一会儿别让她看见。” 江闻玉闻言点了点头。 宁阳公主安顿好小郡主,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魏延。 她眼里氤氲着泪花,这些年来积攒的怨恨似乎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她走近魏延,魏延见状笑了,“公主,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和……” “呃——” 匕首狠狠插入魏延的心脏,血溅了宁阳公主一身。 魏延瞪大的双眼里还有来不及褪去的喜色。 他以为自己得救了,可没想到宁阳公主不是来救他的。 而是来杀她的。 宁阳公主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缓缓走向江闻玉,将幼小的小郡主接过,抱紧。 仪儿无辜,可魏延不无辜。 “皇兄,你无需犹豫,尽可处置这些叛臣吧。” 江闻玉见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彻底松了口气。 可却在下一秒,眼前猛然出现一片血雾。 “噗——” 沈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在江闻玉眼前,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沈渊——” 第62章 不惜一切代价 “沈渊——” 一声惊恐的尖叫伴随着噩梦惊醒了江闻玉。 她记得沈渊毫无生气的倒在了她面前,那一刻她从未如此心慌过。 “呦,醒了?” 沈雁行幽怨的看着江闻玉,“好玉儿,你可算是醒了,吓死你师父我了。” 江闻玉回过神来,立刻转头看向沈雁行,“师父,沈渊呢?” “死了。” 沈雁行老神在在的捣着药,“刚死没多久,身体还热乎着呢,就在隔壁,你要不要去见最后一面?” 江闻玉看着沈雁行一脸玩笑的样子,松了口气。 师父素来爱开玩笑。 从前她以身试毒昏迷不醒,师父也是如此吓唬白露她们的。 江闻玉知道了沈渊在隔壁,也顾不得仪容了,急忙下床跑了过去。 沈雁行叹了口气,手上动作不停,“真是女大不中留喽。” 说着,他拿着手上刚配好的药,起身跟上了江闻玉。 见着沈渊的那一刻,江闻玉的眼泪便控制不住的簌簌落下。 “师……师父,他到底是怎么了?” 沈雁行一边给沈渊上药,一边手不停的拿起金针扎上沈渊的脑袋。 “怎么了?他有病呗。” “好好养伤不行,非要撑着身体强行装逼,活该!” 沈雁行暗骂了一句,心里却有些感慨。 在他的那个世界真情尚且难得,何况是这种封建老顽固的地方。 沈渊如此为了玉儿着想,连命都不顾,生怕她有危险,倒是还真的难得。 江闻玉闻言有些不解,“病?什么病?他……他不是受伤吗?” “哼!什么病?脑子有病!” “师父!” 江闻玉皱着眉头看向不着调的沈雁行,“您就别卖关子了,他到底怎么了!” 沈雁行见小徒弟恼了,便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道,“匕首淬了毒,刺入心肺过深,太医院的那些人解毒解的不干净,有残留便罢了,可他偏偏还是个不知死活。” “他叫人替他扎了针,强行将他从昏迷中唤醒,又喝了透支身体的汤药,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去朝堂上给你撑腰?” “按照常理,他那么重的伤,便是十天半个月也起不来身的。” “不要命的臭小子,和沈彦那阴险的老东西一样疯。” “我真是倒了血霉了……” 沈雁行还在啰嗦个不停,而江闻玉却愣愣的看着还昏迷不醒的沈渊发呆。 他…… 他怕她一个人撑不住,有危险,所以不顾性命也要护着她。 她何德何能让他如此相护? 还有那封圣旨…… 他生死之际也不忘为她谋好后路…… 江闻玉哽咽道,“师父,能救他吗?” 沈雁行瞪着双眼,“不能,我不想救,我生气!” ‘扑通——’ 江闻玉毫不犹豫的朝沈雁行跪了下来。 “求师父救救他,徒儿愿用所有来换。” “哪怕替师父以身试百毒也无妨。” 沈雁行看见江闻玉如此认真的神色,也沉默了下来。 他是在她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把她捡回来的。 起初他只是想捡个人回去当药奴,可…… 小姑娘洗干净了还挺可爱。 比浮云山上他收的徒弟都漂亮。 于是,在那个世界无儿无女的他突发奇想想养个小闺女。 他教她他知道的所有有关于毒的知识,她也学的很快。 可…… 小姑娘似乎不明白他让她以身试毒的意思,一直误以为他只是把她当成药奴。 他让她试过的毒都是他自己提前试过的。 教学嘛,还是要言传身教比较好。 那时候小姑娘极其讨厌以身试毒,可现在,她却为了救另一个人,宁愿以身试百毒。 她长大了。 总算不是拒所有人千里之外了,身上也少了些防备。 是好事。 人还是有喜怒哀乐最好。 “嘿嘿,师父逗你玩,他没事,他这点小伤我要是救不了,那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本来还视死如归的江闻玉,“???” 算了。 师父素来爱捉弄人,习惯就好。 待沈雁行忙了半晌后,终于稳定了沈渊的病情。 “好了,过会儿就差不多该清醒了。” 而沈雁行此时也累的不行,正准备歇歇,却突然被江闻玉拉到了另一个人跟前。 江闻玉指着太后焦急不已,“师父这还有一个,你快救救太后。” 累的不行的沈雁行,“…………” 他真是倒了血霉了养了这么个小东西! 待看清榻上的人之后,沈雁行来了兴趣,“呦,这不是沈彦那死东西的媳妇吗?” “来来来,让我看看嫂嫂怎么回事?” 江闻玉觉得沈雁行这句嫂嫂叫的阴阳怪气的,但是给太后解毒要紧,她也没在意这么多。 半个时辰后,看完太后之后的沈雁行拉下了脸,“原来是南诏的毒。” “怪不得太医院的人认都认不出来。” 江闻玉闻言心下一紧,“南诏的毒?” “一种名为七星海棠的毒,它本是一味香料,遇水半个时辰则变成毒。” 沈雁行冷笑一声,“这毒罕见,没那么好得,看来南诏那边又不安分了。” 江闻玉有些紧张,“那能解吗?” “能解,放心。” 见沈雁行如此笃定,江闻玉也稍松了口气。 如此,那太后和陛下应该都没事了。 “你也去歇歇吧,玉儿,那些叛军和沈渊这里都有师父在,无事的。” “你怀着孕,这些日子这么操劳,对身体可不好。” “来,师父给你把把脉看看。” 说着,沈雁行拉过了江闻玉的手。 片刻后,沈雁行惊奇的看着江闻玉,“沈渊那小子种子这么好?居然又是双胎?” 江闻玉闻言一愣,继而也有些惊讶。 她第一胎是龙凤胎,这一胎也是双胎,那……沈渊还真是挺行的。 “不过你身体还有些亏损,恐生产不顺,师父给你调些药,你记得照着服。” 沈雁行操心的不行。 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后辈,多照顾也是应该的。 “不然我把周琅从浮云山叫下来看顾你生产?” “他最近挺想你……” “不行!” 殿外突然传来一个虚弱却掷地有声的声音。 江闻玉抬眸看去,顿时湿了眼眶。 第63章 吃醋 “玉儿,别哭,我没事的。” 沈渊见着江闻玉红了眼眶,立马上前将人抱在怀里哄。 “哎哎哎哎哎——” “我还在这儿呢!” “你们能不能避着点人?” 沈渊对沈雁行的控诉充耳不闻,只顾着哄江闻玉。 沈雁行气的直跺脚,随即眼珠一转,嘿嘿笑出声来,“哎呀,玉儿身体不好,我还是让周琅过来看顾着,免得有危险……” “不行!” 沈渊看向沈雁行,“他不许来!” 沈雁行指着沈渊的鼻子骂,“怎么不行!周琅医术精湛,和玉儿青梅竹马的,怎么不行了!” “你这小子难道就因为吃醋不顾及玉儿的安危了?” “白瞎刚才玉儿跪着求我救你了……” “刚才我就该一针把你扎死——” 沈雁行还在唠叨。 而此刻沈渊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玉儿为了求皇叔救他而跪了下来。 玉儿为了他求人…… 那是不是证明,自己对玉儿很重要,不只是利用…… 沈渊抱紧了怀里的江闻玉。 江闻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也弄明白了一件事。 她就说呢! 为什么那时候沈渊会知道她和周琅的事! 原来都是师父这个搅屎棍干的! 什么青梅竹马! 怪不得沈渊会误会! 沈渊松开了江闻玉,朝沈雁行笑着,“皇叔,周琅无论如何都不能来。” 他、就、是、吃、醋! 怎、么、了! 沈雁行气急,“好你个臭小子,周琅不来,玉儿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怎么办!” “不是还有皇叔你在吗?” 沈渊勾起一抹笑,“朕已经决定了,玉儿生产之前,皇叔都不能离开皇宫。” 还在啰嗦的沈雁行一下子沉默了。 “…………” 果然跟沈彦那个死东西一样,阴险狡诈! 沈渊醒来后虽然还很虚弱,但也有余力去处置此次叛军的事。 很快,沈渊就下旨,判魏家诛灭九族。 抄家那一日,魏家在京城的宅子被烧,烧出了魏家藏在密室里贪污的上百万两白银。 而魏家人也全都被抓进天牢,择日问斩。 只是,世家大族的敛财能力如此恐怖,还是叫京城百姓沸腾了许久。 而此刻,靠近冷宫的一条小道上,一个身穿宫女服饰的人低垂着头,慌里慌张的向冷宫走去。 宋婉此刻慌张极了。 她穿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落得走投无路的地步! 她千辛万苦嫁入了魏家,做了国公世子夫人,身有一品诰命,自己的女儿也做了太子妃。 可…… 可现在魏家覆灭,人也都被抓进了天牢,她四处逃窜,还好靠着从前对一个皇宫侍卫头领有救命之恩才混进了宫。 她必须要去找她女儿! 她不能就这么失败! 冷宫里,魏氏已经有些疯癫了。 她因为假孕一事被打入冷宫后,受尽了欺辱。 她心里还存在父亲母亲一定会救自己出冷宫的希望,可一日一日的等下去,冷宫的门从没有打开过。 直到她听说魏家又送了一个人入宫为妃后,她彻底绝望了。 魏家放弃了她…… 父亲母亲也放弃了她。 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可心里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希望。 希望能有人救她出去。 她要出去…… 她要从这里出去,然后…… 去报仇! 她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有人害她! 都是因为江闻玉那个贱人害她! 她害她被贬妻为妾,害她被打入冷宫,她要江闻玉那个贱人死! “我的安娘,安娘……” 一道熟悉的呼唤声响起,魏氏猛地瞪大了双眼。 安娘…… 这是她的闺名,只有阿娘会这么叫她。 “阿娘,阿娘!你在哪儿!” 门被打开的那刻,宋婉一下红了眼眶。 她费尽心思把女儿送上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为了能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 现在她却在冷宫受尽苦楚。 这叫她怎么甘心! 宋婉上前一把抱住了女儿,又气又恨,“你个不争气的,我教你的你是不是没做?” “不然为何陛下还没爱上你?” “当年我就是让你父亲追妻火葬场才坐上了他的正妻之位,你……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宋婉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的那个世界里,许多人都是这样,不管那个人怎么无视你厌恶你,只要你一直默默对那个人好,立纯洁深情人设,再找机会若即若离,就会让那个人彻底明白他的心,从而对自己言听计从。 她就是靠着这个手段坐上了正妻之位,她明明教过女儿,可她就是不争气! 魏安娘哭诉,“女儿听了,女儿听话了,可……可江闻玉那个贱人坏了女儿的计划,女儿也没办法啊……” 宋婉一愣,“你说的是元贵妃?” “对,就是她,娘,是她抢走了陛下,阻止我和陛下见面,所以女儿才沦落到今天这样……” 宋婉顿时咬牙切齿道,“可恶!竟然敢挡我女儿的路!” 宋婉此刻想的很多。 若是……那个女人死了,那凭借自己女儿,一定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毕竟自己可是穿越来的女主,女主的女儿怎么能输给这种女人! 等女儿抢回陛下的心,说不定也会因此放过魏家…… 这可是一举两得! 没错,只要那个女人死了,一切都会好的! “安娘,你别怕,娘一定会除掉她,再送你坐上皇后之位的!” 她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的私炮坊,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只要……把那个女人的宫殿夷为平地,她和她的儿女都被炸死,那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女儿也会成为皇后的! ………… 慈宁宫。 太后醒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沈雁行。 “小老三?” “你怎么在这儿?” 沈雁行一下子黑了脸,“我说了多少次,别跟着沈彦那家伙叫我小老三!” “要么小三要么老三,小老三是什么东西!” 太后闻言尴尬一笑,“对不住,我说错话了。” 她……她也是听沈彦说的听惯了,一时没改过来罢了。 她虽然只见过沈雁行几次,却也知道他是沈彦的弟弟,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沈雁行冷哼一声,“算了算了。” 沈彦的媳妇和他一样讨人厌。 说罢,他却突然像想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太后正色道,“你知道你时日无多了吗?” 太后闻言,倏然面色一僵。 第64章 一心求死? “沈雁行,你若是还把我当嫂嫂,这件事便不要告诉渊儿他们。” 太后沉着脸,目露威胁,叫沈雁行有些诧异,“你早就知道?” 太后沉默着别过脸去。 沈雁行也拉下了脸,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拽过太后的手腕,以金针刺穴。 待到片刻后,沈雁行一下变了脸,他咬牙切齿的看向太后,“魏宜月,你疯了吗?” “他费尽千辛万苦为你寻药解毒,宁愿自己死也要救你,可你居然如此糟蹋他的心意!” “那可是金国秘毒桫椤鸠!你哪来的!” 沈雁行此刻被魏宜月气的半死! 从前沈彦和魏宜月被金国人下了桫椤鸠时,他寻遍古方才找到解毒办法,可解毒所用的药材乃是世上仅此一株的并蒂雪莲。 沈雁行制出解药时只有一份,那时他恼怒的要死,从前在他那个世界他也不是没看过电视剧。 那时候他还智障一样的吐槽,只有一份解药的怎么就不能一人一半,这样两个人都能活,干嘛非要生离死别? 可…… 直到他来到这里,被赋予世间第一的医术后开始治病救人,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蠢。 药效不够,服用一半等于没服,一样要死。 这么简单的一个句话,就代表着他要从沈彦和魏宜月两人里选出一人放弃。 他私心里肯定偏向沈彦,毕竟他们是血亲,沈彦同他也有过命的交情。 所以他把解药交给了沈彦。 可谁知…… 这狗东西居然偷偷把解药给魏宜月吃了! 他气的指着他的鼻子骂,可是也无济于事,只得到处奔走寻找珍贵药材为他制作凝玉丸续命。 可沈彦还是在刚过四十的年纪没了。 而魏宜月…… 沈彦费尽心思让她活着,可是她居然又重新服了桫椤鸠。 这踏马真是纯傻*! 沈雁行气的飙了几句他已经很久没说过的脏话。 他现在还去哪儿再找并蒂雪莲给她解毒? “雁行,你不懂。” 魏宜月陡然红了眼眶,语气哽咽的不行,“你不会懂的……” 她眼里有着旁人看不懂的固执悲哀。 沈彦死后,她不敢表露出一丝脆弱,哪怕是面对沈渊,她也永远笑脸相对。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沈彦离开后的每一个漫漫长夜,都是难熬的折磨,她辗转挣扎,却不能喊一句痛。 这些年,她每每看到沈彦被桫椤鸠折磨的样子,都忍不住责怪自己。 明明这些折磨该是她的,可这痛沈彦替她受了。 沈彦也替她死了。 她想,她真是太蠢太胆小了。 蠢到辜负了沈彦的心血自己再次服下桫椤鸠,胆小到在沈彦离开后,不敢随他而去,只能用这种方法惩罚自己,连去见他的路上都不能走快些。 服下桫椤鸠后的每一个被疼痛折磨到昏厥的夜,她都几乎被愧疚淹没。 原来会这么疼。 他最怕疼了。 那时在金国,他们相依为命,他练功时手被磨破了皮,都会找她哭诉很久。 他最怕疼了,却替她受了这么多年的疼。 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魏宜月也有些高兴,她能感受他这些年的每个发病的日夜是怎么样痛的,真是太好了。 他总是瞒着她,不许她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可魏宜月想,如果那些日夜他能让她陪在他身边…… 可惜没有如果了。 他再也不会替她疼了,她应该高兴他的解脱。 “魏宜月,我是不懂。” 沈雁行冷笑一声,“但是身为一个医者,我有必要提醒你,没有凝玉丸的续命,不出半年,你便会被疼痛活活折磨死。” “你会形容枯槁,不能言语,身体机能丧失,死的毫无尊严。” “我知道。” 魏宜月这一刻反而很平静,“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你不要告诉渊儿和玉儿。” 沈雁行气急,“我是说你若是乖乖服用凝玉丸就还能活着,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沈雁行快被气疯了,他本意是想刺激这女人让她好好听他的话服药,可……她怎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活着有什么好?” 魏宜月看向沈雁行,“你不用救我的。” “我也不需要你救。” “可你会死你知不知道!” 沈雁行几乎被气的崩溃。 “不是死。” 魏宜月温柔的声音让沈雁行骤然愣住。 “是去见阿彦。” “雁行,你该替我高兴。” 沈雁行看着魏宜月那双带着向往,充满期待和温柔的眼睛,突然说不出话了。 他好像从魏宜月的眼中看懂了。 他见证过他们两人少年时轰轰烈烈的爱,也赞叹过他们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的情。 他早该知道的,他们之间,谁失去了谁,另一个,都不会活的久。 “恭喜你,你可以去见他了。” ………… 坤宁宫内,江闻玉在同沈渊怄气。 沈渊面露无奈,“好了玉儿,听你的还不行吗?” “皇贵妃就皇贵妃。” 江闻玉一听,瞬间不气了。 方才可是把她吓坏了。 叛军之事刚刚了结,沈渊便在前朝提起了那封圣旨。 让烨儿继位之事暂且不提,可沈渊居然打算将错就错,告诉朝臣们要封自己为皇后。 大臣们一下沸腾了。 御史台的诸位当场就跪下了,说大齐历代皇后无一不是出身高贵,不是勋爵贵族也是一品大臣之女,自己身份不够,坐不得皇后之位。 沈渊当场就要处死领头的御史大夫,幸亏被德妃的父亲拦下来了。 德妃还专门来告诉自己这件事,同她说了其中利弊。 德妃的父亲做了太傅,是个极精明之人,知道女儿同自己交好,也是真心替自己考虑过。 如今朝堂大清理,依附魏家的都处置了干净,正是用人之际,陛下若是因此传出暴君之名,只怕社稷不稳。 再者,前线有消息传来,说金国联合南诏蠢蠢欲动,边境不稳,实在不是立后的好时机。 贾太傅考虑良多,所以特让女儿来劝说自己,希望自己能劝劝沈渊别让他一意孤行。 江闻玉自己也是如此想的,她现在怀有身孕,最应当好好养着身子,若是此刻册封为后,只怕是非太多。 她虽然想登上皇后之位,不过还是以自身安危为主。 没了身体,便是做了皇后,富贵无极,也是享受不了这富贵的。 于是便出现了这一幕。 沈渊面色憋屈,“玉儿说得都对,皇贵妃就皇贵妃吧。” 第65章 册封皇贵妃 次日,册封元贵妃江氏为皇贵妃的旨意下来后,正在太极殿外等着上朝的众臣都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皇后,那自家女儿就还有机会。 这些大臣个个心怀鬼胎还在做白日梦之际,贾太傅白了他们一眼,嗤笑一声,“都高兴什么呢?” “还没认清楚事实啊?” “皇贵妃独得陛下宠爱,育有宸亲王和昭景公主,如今又身怀有孕,你们以为这次能阻拦陛下封其为后,下次还能阻拦吗?” 贾太傅蔑视着那一群人,“一群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居然还做着自家女儿能封后的白日梦,哼!愚蠢!” 瞧瞧他家女儿多聪明,早早就抱上了未来皇后的大腿! 他也不差,早就揣摩透了陛下的心思,陛下对皇贵妃可是动了真心的! 且陛下现在可是大权独揽,不像先景帝一般需要平衡朝堂和后宫,一定不会为了利益而封后的! 贾太傅有些得意的想着,搭上了皇后娘娘这条船,他们贾家必定荣华富贵不断! ………… 而坤宁宫里,江闻玉看见眼前内务府送来的册封那日穿的吉服一脸无奈。 这…… 这根本不是皇贵妃的服制吧? 先不说这吉服上绣的是九只凤凰,而大齐规制中皇贵妃服饰只能绣八只凤凰。 只说这送来的九龙九凤冠。 九龙九凤冠乃是皇后独有的,跟她一个皇贵妃丝毫沾不上边。 按照规制,她应该是八凤袍和四凤冠才对。 江闻玉叹了口气,问来送东西的领头太监,“这九凤袍和九龙九凤冠是谁吩咐的?” “回禀娘娘,这九龙九凤冠乃是陛下一年前开始便吩咐匠人所制,九凤袍也是陛下寻了最好的绣娘制的。” 江闻玉闻言一愣,一年前? 沈渊一年前便吩咐人制了这凤冠凤袍给她吗? 江闻玉此刻心里复杂极了。 沈渊对她当真是用心的。 良久,江闻玉终于开口,“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沈渊给她的体面,她接了。 江闻玉感动沈渊对她的用心,也不打算推辞。 不说私心里她不想让孩子们被人看不起庶出的身份,便说真心的。 她真心的也想和他肩并肩坐上那个位置。 ………… 江闻玉册封这日,整座皇宫都热闹非凡,唯独一处地方冷清阴森。 冷宫里,魏氏隐约听见了极好的丝竹之声,她问宋婉,“阿娘,今日宫里有喜事吗?” 忙碌的宋婉顿时面色一僵,咬牙切齿道,“什么喜事!” “是江闻玉那个害了你的贱人,她被册封为皇贵妃了!” “什么?” 魏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婉,“可……可她不是刚被封为贵妃没多久?为何……为何陛下又要册封她!” 宋婉冷笑一声,“安娘,你知道吗?陛下本来要册封她为皇后的,是前朝大臣们拼死才拦住了陛下。” 魏氏身形一僵,跌坐在地,失神道,“皇后……陛下要册封那个贱人为皇后?” “那我呢?” “我才是陛下的发妻啊……” “安娘,你别难过,只要你听娘的,皇后之位必然会是你的。” 宋婉恨恨的道,“挡你路的人,她们都该死!” “没错……阿娘说的没错!” 魏氏此刻的不甘怨恨达到了极致。 亏她还为计划炸死江闻玉和她那双儿女的事心怀愧疚! 她就是太心善,才会被江闻玉夺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这次,她一定不会再心软了! “阿娘,你的那个侍卫相好,你吩咐他的事怎么样了?” 魏氏有些急切,脱口而出的话令宋婉难堪了一瞬。 她为了这个计划不得已委身于那个小侍卫统领,当真是奇耻大辱! 不过…… 不过等到女儿成了皇后,还怕没有她的好日子吗? 现在这样,也是逼不得已。 “别急,安娘,过些时日,娘就替你报仇。” ………… 一晃一月,江闻玉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因为双生胎的缘故,她丰腴了不少,却显得更加妩媚动人了。 “小玉儿,你甩手干净了,把这两个小家伙扔给我带。” 一脸怨气的沈雁行左手抱着烨儿,右手抱着姮儿,陪着两个孩子玩。 “师祖,姮儿想去花园找小狗玩。” 姮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沈雁行顿时扯开了笑脸,“好好好,师祖这就带你去找小狗。” 说着,把左手抱着的烨儿放了下来,转头就走。 烨儿一脸震惊的拉住沈雁行的袖子,“师祖,你只带妹妹不带我吗?” 沈雁行板着脸,“烨儿,你该练功了,所以今日不能玩。” 烨儿闻言顿时一脸丧气,委屈巴巴道,“好吧。” 说罢,自己跑了出去找教他武术的师父练功去了。 江闻玉看的赞叹不已。 师父真是带孩子的一把好手。 虽说烨儿年纪还小,但是他身担重任,不好好保重身体怎么行? 于是,师父便让他每日开始泡强身健体的药浴,还让沈渊给他找了教导武术的武师。 而给姮儿,则是悉心配制调养身体的药丸,有各种口味的。 江闻玉倒是因此做了甩手掌柜,得以好好养胎了。 待到沈雁行带了姮儿出门,烨儿也去了武术馆之后,江闻玉便睡起了午觉。 一晃旁晚时分,整座坤宁宫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声音。 因为江闻玉这个午觉一直睡到了现在。 白露和白霜觉得大约是因为怀孕所以贪睡,便也没叫醒江闻玉,只一个人守着,另一人去了小厨房熬安胎药。 而此刻,坤宁宫外,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穿着一身侍卫盔甲的魏氏低垂着头蹲在坤宁宫外偏僻的墙角处。 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她求了阿娘好久,才让阿娘同意让她亲自来送江闻玉那个贱人上路的! 她举起手中的火折子,猛地朝墙角的一处丢去。 火药芯子顿时燃了起来。 魏氏看着那越来越大的火光,眼里露出癫狂的快意。 ………… ‘嘭嘭嘭嘭嘭’ 一声声响彻天际的炮声传入沈渊的耳中,他猛然快步朝乾安殿外走去。 待看到坤宁宫处冲天的火光后,面色骤然变得苍白。 “候德福!” “候德福!!” “奴才在!” “快!快带人去坤宁宫!” 待到沈渊赶到坤宁宫时,眼前只剩一片狼藉。 大片大片被炸伤的人,以及烧焦尸体上熟悉的镯子。 第66章 被带走 “你别愣着!那具尸体不是玉儿!” 沈渊被一声怒吼拉回了思绪,他颤抖着声音,“皇……皇叔,她戴着玉儿的龙凤镯……” “玉儿身怀有孕很好辨认,这具尸体腹部平坦,明显不是玉儿,你别愣着了,快叫人找啊!” 沈渊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快!快找!” 沈渊一声令下后,所有人都跟着开始找江闻玉。 沈渊更是对烨儿和姮儿的哭声充耳不闻,趴在那片废墟上不停的用手挖着。 边挖边不停的呢喃道,“没事的……玉儿,我来了……” 他此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去想若是玉儿真的出事了,他要怎么办。 他心里抱着万一的期望,满手鲜血也不肯停下手里的动作,似乎这样一直找下去就能再见到完好无损的江闻玉。 可…… 直到整个废墟全都被挖开,都没有江闻玉的踪迹。 而沈渊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玉儿不在这里,那证明她没有被伤到。 可玉儿不在这里,那她又能去哪儿呢? 沈雁行也焦灼不已,是死是活总该有个信,可玉儿却凭空消失了一样。 “陛下!陛下!有人在坤宁宫外的长廊上留了字!” 候德福的声音响起,沈渊猛地抬头,“什么?” 他想起身朝长廊走去,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而后又不管不顾的朝长廊处跑去。 待到长廊旁时,入眼的是用血迹为墨,青石板为纸写的几个字。 “师姐我带走了,你保护不好她,我可以。” 跟随而来的沈雁行看见这字以后,暗骂了句,“周琅这臭小子!” “他带人走也不说一声……” 而沈渊只是看着那几个字发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 浮云山上别院。 江闻玉醒来时瞧见眼前熟悉的屋子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回浮云山了? 待回过神来后,江闻玉忙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继而松了一口气,还好,孩子没事。 她想起那日的情景便觉得后怕。 响彻天际的爆炸声以及冲天的火光。 还有废妃魏氏手里的匕首。 她那时正在睡觉,却被爆炸声惊醒,接着就看到了魏氏。 魏氏笑的癫狂,“江闻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她猛然抬头发现屋子已经被火包围,她起身想跑,却被魏氏拉住了。 “魏氏,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魏氏洋洋得意道,“你会死,我不会。” “我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之所以进来,是想亲眼看着你死!” 魏氏猛地将她一推,继而掏出匕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你就是靠着这张脸才勾引的陛下吧?” 她抬手便夺去匕首,反制住魏氏,将匕首架在她脖颈上,“带我出去,不然,你也得死!” 魏氏一定是给自己留了能出去的小道,所以,自己还有活路。 可魏氏却丝毫不在意她手中的匕首,而是盯着她手腕上的龙凤镯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你哪来的龙凤镯!” “龙凤镯是皇后才能戴的东西!它该是我的!” “我是陛下的发妻,我才是皇后!” “你敢抢我的东西?” 魏氏丝毫不顾及匕首已经将她的脖颈划伤,只是疯狂的跟她抢她手腕上的镯子。 她不想跟她多作纠缠,便把镯子丢给江她,自己起身寻找出路。 就在那时,周琅出现了。 她也因吸入浓烟过多而昏迷了过去。 江闻玉收起思绪,叹了口气,想来应该是周琅把她带出了皇宫。 “师姐,你醒了?” 门被打开,周琅手里端着药,惊喜的看向江闻玉。 说着,他快步走进来,看着江闻玉笑道,“师姐,喝药了。” 而江闻玉冷眼看着周琅,“为什么把我带出皇宫?” 周琅愣了一瞬,继而举起药碗用汤勺舀起一勺药喂到江闻玉嘴边。 “你受惊了,胎像不稳,应该喝些安胎药的。” ‘嘭’ 江闻玉将那药碗甩了出去,咬牙切齿道,“周琅,回答我,为什么要带我出皇宫?” “因为他根本保护不了你!” 周琅抬起头,敛起笑,眼里的偏执丝毫不加掩饰,“师姐,他保护不好你,所以我决定把你带回浮云山,只有在这里,你才最安全。” “留在浮云山,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师姐,你忘了我们从前形影不离的日子了吗?” “我只是想回到从前而已。” 周琅固执的看着江闻玉的眼睛。 他太想回到从前了,从前,师姐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师姐是属于他的师姐。 那个沈渊即便是帝王又怎么了?还不是保护不了师姐? “可我只想活在现在。” 江闻玉看着周琅的眼睛冷笑,“周琅,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 “这次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但是我昔年也从猛兽口中救下过你,这次便当你还恩,我不欠你什么。” “还有,我愿意留在哪儿,留在谁身边,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妨告诉你,我对你,从始至终都是利用而已!” 江闻玉的话说的冷漠又无情,可她却不得不如此做。 她自离开浮云山进宫的那一刻,便失去了浮云山继承人的位置。 而现在师门里能继承浮云山的人只有周琅。 浮云山是外人口中的仙山,可实际却危险重重,师门布下的毒阵到处都是,若想走出去,非得靠人指路不可。 而下山的正确道路,只有师父和浮云山的继承人才知道。 当年她离开,也是蒙着眼被师父送下去的。 若她话不说的狠些,怎么让周琅断了念想,心甘情愿送她回宫? 她的烨儿和姮儿还在宫里。 还有…… 沈渊。 沈渊在皇宫,所以她必须要回去。 “利用?” 周琅沉默良久,低低的笑出声,“利用也好。” “师姐,即便只是利用,也够了。” 江闻玉闻言一愣,她看着周琅近乎执拗的眼神,有些不安。 下一秒,她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后突然昏睡了过去。 而周琅看着江闻玉的脸痴痴的道,“师姐,最后再让我试一次吧……” 第67章 浮云山相见,决定封后 江闻玉再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沈渊……” 是沈渊。 他怎么会躺在她身边? 江闻玉抬眼看去,只看到沉着脸坐在凳子上的沈雁行和被打的一身伤跪在沈雁行脚边的周琅。 沈雁行指着周琅骂骂咧咧,“你个臭小子!居然敢换老子布下的毒阵?” “要不是老子机灵,差点就栽在自家门口了……” 周琅一声不吭的垂着头,有些挫败。 他不敢信,只是一夜的时间,沈渊就找来了。 他竟然放下皇宫里的一切,这么快的往浮云山上来。 他在坤宁宫长廊留下的那句话,本意是想气气他,想向他炫耀一番。 他想让沈渊知道,只有他才能为师姐豁出一切。 可…… 周琅眼前突然浮现他看到沈渊的那一幕。 浑身都是和猛兽搏斗过的伤,身上还中了他在毒阵里下的混毒,几乎快要死了。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输了。 原来不止他可以用命保护师姐。 而刚醒来的江闻玉还没来得及高兴见到沈渊,却突然发现了他身上到处都是伤。 “师父!沈渊怎么了!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沈雁行被这一声破了音的怒吼吓了一跳,他回过头,看着江闻玉笑,“哎呀小玉儿醒了?” “师父!” “沈渊到底怎么回事?” 沈雁行撇嘴,“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他着急找你,非要拉着我连夜上浮云山,我说给我两日时间制些毒药防身,浮云山到处是猛兽毒阵,他偏不听。” “还有周琅这臭小子!换老子的毒阵就算了,还踏马搁毒阵里放毒兽!” “臭小子你是想欺师灭祖吗……” 说着说着沈雁行又上前给了周琅一脚。 而江闻玉看着沈渊苍白的面色,陡然红了眼眶。 她以为他不会来的。 他是皇帝,前朝,后宫,不能离开他一日。 所以她才想让周琅断了念想送她回去。 她是真的没想过他会扔下皇宫里的一切,不顾生死来浮云山找她。 “别哭呀玉儿,他就是看着严重,实际上好着呢!” 沈雁行看江闻玉哭的伤心,立马哄着,“他身体倍儿棒,师父也给他看过了,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怀孕着,别哭啊……” 他根本不敢跟江闻玉说实话。 沈渊到达浮云山别院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沈雁行此刻也感叹,沈渊是个比他爹还疯的东西。 摊上这一家狗东西,他真是倒了血霉了…… ………… 沈渊醒来后,第一眼便看到了眼眶通红的江闻玉。 他猛地起身将她抱在怀里,“玉儿……” 失而复得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脏,沈渊终于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有了温度。 “陛下……” 两人久久相拥,谁都不肯放开对方。 良久,沈渊将下巴搁在江闻玉肩膀上,低声道,“玉儿,是我对不起你。” 江闻玉闻言一愣。 “我……我没保护好你……” “我身为帝王,不能让你居正妻之位,有愧于你,你在我身边也只有危险,处处受人加害……” “夫君。” 江闻玉轻声一唤,拉开同沈渊的距离,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颊,与他四目相对。 而沈渊已经被江闻玉的这声夫君惊的说不出话来。 玉儿唤她夫君? 她……她觉得他已经有资格做她的夫君了吗? 从前,他知晓玉儿总是对他心有芥蒂,他明白,玉儿是受了很多苦,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更何况是帝王。 帝王身处高位,自然高处不胜寒,注定一生孤独一人,不会有人与之交心。 所以他在等。 他在等玉儿真的接受他能成为她夫君的那一刻。 那一刻,终于让他等到了吗? 江闻玉声音轻柔,“夫君,我留在你身边,是心甘情愿。” “你不必自责,因为你已经尽力给了我我想要的一切。” “你助我报仇雪恨,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还有……你最珍贵的真心。” “玉儿……” 沈渊不知怎的,眼前竟然有些模糊,可他唯独能将眼前人眸中的如潮般汹涌的情意看清。 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 在浮云山待了三日后,待沈渊能起身时,沈雁行和他们一起回了皇宫。 临走之际,沈渊看着周琅轻笑一声,“我很感激你救了玉儿。” “但,你别妄想能从我身边抢走她。” “能站在她身边的人,只有我。” 周琅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出浮云山了。 她不需要他了。 ………… 乾安宫里,江闻玉看着精心收拾好的屋子有些诧异,“陛下,我……要住在乾安宫吗?” 沈渊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还有,玉儿,人前人后,你都该唤我夫君的。” 江闻玉,“…………” 没办法,坤宁宫成了一片废墟,若是想要重建,还得费些日子。 待安顿好后,江闻玉便歇下了,沈渊看着她睡着后,独自去了慈宁宫。 太后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白,沈渊只以为太后也是被玉儿失踪的事吓着了,忙安慰道,“母后,玉儿没事了,她和孩子都没事,您别担心。” 太后笑着,“我不担心,有你在,你一定会保护好玉儿。” 魏宜月看着沈渊的样子,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沈彦。 他同他父亲一样,爱上谁,这一辈子便是谁了。 只是…… 她希望她的渊儿和玉儿,不要落到她和沈彦一样的下场。 “母后,我……我有事想和您商量。” 沈渊开口的时候有些局促,但是眼神却坚定无比。 魏宜月愣了一瞬,继而道,“你是想,封玉儿为后?” 沈渊点点头,“我不想再等了。” “母后,我此生只玉儿一人,我不想再为了所谓的韬光养晦而委屈她。” “诚然,现在封玉儿为后对我制衡世家稳固朝堂不利。” “可那本是我的责任,若是因此让玉儿受委屈,那便是我无能。” “身为帝王,若是不能娶自己心爱的人为妻子,那这帝王做的,当真是窝囊。” 魏宜月看着固执而又坚定的沈渊,愣了一瞬,继而欣慰的笑道,“你比你父亲勇敢。” “渊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第68章 赐婚 沈渊下定决心封江闻玉为后的第二天,便在朝堂上宣布了此事。 众臣都懵了。 不是…… 这才刚封皇贵妃没多久啊? 怎么就…… 怎么就又要封后了呢! 朝堂上,只有贾太傅从善如流的跪接圣旨,言,“陛下英明,皇后娘娘德行贵重,育有宸亲王和昭景公主,合该母仪天下。” 但是除了贾太傅之外,有八成大臣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纷纷劝谏。 “陛下,皇贵妃出身低微,怎配做大齐的皇后啊……” “是啊陛下,大齐历代皇后无一不出身世族,您册封皇贵妃为后,恐不能服众……” 纷杂的声音让沈渊的脸色沉了又沉,他不耐烦的抬了抬手,太极殿外顿时响起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御林军快速涌入殿内,众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惊觉脖颈一凉。 沈渊冷笑道,“诸位,还以为朕是在同你们商量呢?” “朕,是大齐的皇帝,你们的主子,朕说的话,你们应该照做,而不是质疑。” 众位大臣被吓的噤了声。 但是也有不怕死的。 “陛下!您如此行事,臣等不服,恐朝堂不稳!” 说话的是新任殿阁大学士宋大人。 他家中正有适龄的女儿,对皇后之位更是觊觎许久。 他不信,不信陛下会因为他反对立后而杀了他。 他可是一品大臣!出身世族! 而且他是劝谏陛下,又没谋反,陛下没有理由杀他! 他才不怕! 沈渊看着宋大人嗤笑一声,下一秒,御林军的刀就插入了他的左腿。 “啊——” 宋大人一声尖叫,看着自己左腿上的刀,面色煞白。 “陛下!陛下!” 他疼的被迫跪倒在地,指着沈渊的手指抖的不行,“您……您难道要不顾名声滥杀重臣吗?” 此刻宋大人已经慌了。 他这么大把年纪了,从来没磕破一点皮过,今日居然被刀贯穿了左腿,疼的他直发颤。 沈渊却笑了,“滥杀?” “朕可不是暴君。” “御林军不小心伤到了爱卿,朕心有愧疚,想补偿爱卿一番。” “听闻爱卿家里有一女,素来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 宋大人一听,眼顿时亮了起来。 难道…… 难道陛下也怕被天下人指责,所以决定补偿自己,封自己女儿为后了吗? 他就知道! 陛下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出身低微的妃子? 皇后之位,自然该由他们这些百年世族的女儿来坐! 大齐开国以来,都是如此的! 陛下也不能例外! “是!老臣确实有一女儿,第一才女之名不敢当,只是老臣悉心教导过,也算是端庄。” 宋大人心里美滋滋的,其他世家都出过皇后了,这次也轮到他宋家了! 而沈渊看着宋大人的笑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太了解这些百年世族了,想要皇后之位,又想要太子之位,这几百年来,拼命想压过皇权。 可他偏不会让他们如愿。 沈渊笑着道,“甚好。” “那——” “朕今日便替她赐个婚吧。” “听闻茂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过世已满一年,便就让宋小姐嫁过去吧。” “朕自然会替她添妆,补偿爱卿的。” 宋大人懵了。 什……什么? 陛下不是要封他女儿做皇后吗? 怎么会赐婚! 而且还是茂国公府? 茂国公府虽然是世族,可……他们宋国公府素来同茂国公府是死对头啊! 而且…… 那茂国公世子比自己女儿大了十几岁不说,还是个瘸子! 听闻他因瘸腿的缘故染上了恶癖! 他那前世子夫人之所以过世,就是因为受不了世子的折磨才选择悬梁的! 他女儿若是嫁过去,那还能有活路吗! “陛下!不可啊!” 宋大人痛哭流涕,“臣就这一个女儿啊陛下……” 沈渊老神在在的道,“不是爱卿你平日里忧心宋小姐的婚嫁,还递折子给朕说宋小姐端庄贤惠,奈何明珠蒙尘,希望朕多留心吗?” “茂国公府与爱卿门当户对,宋小姐嫁过去未来也是主母,爱卿应该高兴才是啊。” 宋大人,“…………” 他…… 他那折子本意是想让陛下注意到女儿,为女儿当皇后铺路的啊! 谁知道陛下根本不理解他的用意呢! 沈渊对着众臣笑的和蔼,“朕记得,还有好多位爱卿递了折子给朕,操心女儿的婚事,不如朕今日一并解决了吧。” “哎?” 沈渊装作苦恼,“都是谁来着,朕有些记不得了。” “众位爱卿一定记得,来来来,都站出来,朕挨个替你们赐婚。” 而众臣此刻根本不敢动。 他们又不是傻子! 万一陛下像给宋大人家赐婚那样,把自己女儿赐给了对头,又或是鳏夫,瘸子的,他们哭都没地方哭! 他们那折子…… 嗨……谁不想自家出一个皇后呢? 他们也就……也就想想而已。 只是看现在陛下这样,恐怕这皇后之位,非皇贵妃莫属了。 过了许久,殿中也没有一位大臣敢站出来。 宋大人傻眼了。 怎么……怎么就他当了出头鸟了呢! 他可不能把女儿嫁去茂国公府啊! 怎么才能让陛下收回成命呢…… 宋大人突然灵机一动。 “陛下,臣有话说!” “臣以为,陛下封皇贵妃娘娘为后,真是乃明智之举啊!” “皇贵妃娘娘统管后宫多年,又育有皇子公主,蕙质兰心,雍容大度,实乃我大齐女子之典范!” “臣先在此恭贺陛下得此贤妻!” 宋大人说完后不顾及腿上磕了几个实在的响头。 而上首的沈渊笑了。 这宋大人,还不算蠢。 有他做例,看谁还敢非议他立玉儿为后! “宋爱卿所言,甚得朕心。” “朕记得宋小姐的姨外祖母刚刚去世没多久,宋小姐还在孝期是吧?” “既然如此,那这婚事先免了吧,毕竟孝道为先嘛。” 宋大人闻言,忙答道,“是是是,陛下说的是。” 众位大臣,“…………” 谁家会给姨外祖母守孝的? 都出了五服了。 或许……宋小姐有没有这个姨外祖母都说不好! 罢了罢了,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陛下大权独揽,眼看世族衰落,他们也没办法啊。 “如此,那封后一事就这么定了,这事就交给礼部了,若是办的朕不满意了……” “朕可不会手下留情。” 礼部尚书连忙跪地称是。 一切告一段落,沈渊正要下朝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唱喝。 “陛下,边疆八百里加急密报!” “南诏于边境集结了十万大军,似有开战之意图!” 第69章 使臣入京 乾安宫内。 江闻玉知道了沈渊要封她为后的消息时,还有些恍惚。 白露在一旁笑着,“主子算是苦尽甘来了。” 江闻玉眼眶骤然湿润,她看向在院中玩耍的烨儿和姮儿,哽咽道,“我的孩子,终于不用因为是庶出而抬不起头了。” 她也是。 她也终于不用因为是庶出而被抛弃,被欺辱了。 只是,她知道,要想坐稳皇后之位,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登高易跌重。 她知道有很多人盯着皇后的位置,那些人不会因为她做了皇后而放弃,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想把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 不过没关系,她一定会守住这个位置。 入夜,沈渊回来的很晚,进寝殿时还一脸凝重。 江闻玉大抵也知晓南诏的事,她笑着道,“夫君是在为南诏之事苦恼吗?” 沈渊闻言抬头,温柔一笑,“玉儿怎么知道?” 说罢,沈渊叹了口气。 “他们在边境集结大军,并非要直接开战,而是想要珈蓝郡。” 江闻玉闻言一愣,珈蓝郡的事她知道。 昔年文帝时,大齐内忧外患,战乱不断,南诏趁此机会占领了本属于大齐的珈蓝郡。 文帝那时无暇顾及南诏,反而在先景帝时,珈蓝郡被景帝亲自领兵夺了回来,南诏也和大齐签订了三十年不开战的合约。 只是…… 南诏的老国王身死后由他亲弟弟蒙驰继位,这位蒙驰天性好战,撕毁合约同大齐开战也是有可能的。 沈渊正色道,“玉儿,可能要辛苦你了。” “南诏派了使臣前来,我打算在承庆殿举办宴会,一切事宜还要你来安排。” “你是我的皇后,你不出面不合适,只是你怀着孕……” 江闻玉闻言笑道,“夫君放心,师父日日给我熬药膳食用,我身体无碍的。” “只是……你为什么突然要封我为后啊?” 江闻玉直勾勾的盯着沈渊的双眼,笑的温柔,叫沈渊还有些不好意思。 沈渊轻咳了一声,别过脸去,“我答应过你的,只是兑现承诺而已。” “玉儿是我的妻子,做皇后是应当的……” 江闻玉掰过沈渊的脸,亲吻了下他的额头,凑近他耳边呢喃道,“谢谢你,夫君。” ………… 一晃半月过去,南诏使臣也入了京,今日便就是迎接使臣的宴会了。 江闻玉一早被叫醒,要她赶紧梳妆。 而沈渊已经去上朝了。 这些日子宴会的事,一大半都是襄德妃安排的,江闻玉倒是没累着什么。 待梳妆后,江闻玉见了来乾安宫等着她的襄德妃,便要谢她。 襄德妃笑着调侃她,“皇后娘娘吩咐,臣妾自然该尽心办事的。” “可不敢当皇后娘娘的谢。” 襄德妃此刻也感慨江闻玉居然如此信任她,让她协理六宫的事宜。 不过,知晓陛下已经在为江闻玉准备封后大典时,襄德妃也感叹自己眼光好。 果真抱上了皇后娘娘和未来太子的大腿。 她也算是一劳永逸,从此以后她在这后宫里有钱有权有地位,贾家在前朝也是陛下心腹重臣,如此便够了。 ………… 而此刻,皇宫外的驿站。 蒙雪看着眼前只顾与婢女玩乐的蒙纪面色阴沉。 “蒙纪,别忘了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别耽误了正事!” 蒙纪一边握着婢女纤细的腰身,一边不耐的看向蒙雪,“不用你提醒。” “只要你别忘了答应母后的事就行。” 蒙雪闻言一愣,面色骤然变得苍白,咬牙切齿道,“我自然不会忘。” 只是…… 只是她不甘心! 明明是一母所出,可母后只心疼弟弟蒙纪,助他一个只顾吃喝玩乐的纨绔去夺南诏王太子之位! 自己明明在政事上极有天分,也得民心有威望,可……可母后却还是要牺牲自己为蒙纪铺路。 她不甘心! 她根本不想做什么大齐皇帝的妃子! 可…… 蒙雪苦笑一声,这一切根本由不得她选择。 父王说了,如果这次蒙纪能拿回珈蓝郡,他就会册封蒙纪为王太子。 而母后也因此决定让她跟来大齐。 母后要她勾引大齐皇帝,进入他的后宫,给大齐皇帝吹枕头风,让他好把珈蓝郡送给南诏。 为此,母后还特意把南诏的控心蛊给了她,好让她能得到南诏皇帝的心。 蒙雪再不甘心,可也不得不为。 见蒙雪如此表情,蒙纪嗤笑一声,“好姐姐,还没觉悟吗?你生来就是要为我铺路的。” “谁让你是个女儿身,继承不了王位,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走,该去赴宴了。” “听说大齐皇帝有个貌美的宠妃,不知道到底有多美……” 而蒙雪看着蒙纪的背影,倏然笑出了声,“女儿身?” “继承不了王位的不止是女儿身。” “还有……太监身。” ………… 承庆殿。 沈渊和江闻玉是最后入席的,此时南诏的使臣已经在来承庆殿的路上了。 沈渊牵着江闻玉坐在最上首,继而往下的便是前朝三品以上的大臣,以及后宫三品以上的嫔妃座席。 不消片刻,江闻玉便见殿外隐有人走来。 待太监唱喝后,南诏使臣入殿。 蒙纪刚一进殿,便一眼瞧见了高位之上的江闻玉,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江闻玉被这目光看的有些不适,却顾及大齐体面,到底没出声。 “蒙纪见过大齐皇帝。” 蒙纪草草的行了礼,沈渊也不在意,只是笑着。 “皇帝陛下,今日我等来大齐,除了带了特产宝物之外,还带了一个东西要进献给陛下。” 沈渊不动声色的抬眸,“哦?蒙纪王子带了什么东西给朕?” “便是我南诏第一美人,玉珠公主。” 说罢,江闻玉神色一动,看向了那一群人中身着霓裳羽衣的人。 大约这就是玉珠公主了。 “见过大齐皇帝陛下。” 蒙雪上前,盈盈一拜,自是风姿绰约,引得在场的大臣们都看直了眼。 沈渊却又给江闻玉夹了筷她爱吃的鱼肉,低声道,“你早膳没用,多吃些,别饿着。” 待放下筷子,沈渊懒懒的看向蒙雪,摆摆手,“确实不负第一美人之称。” “茂国公啊——” 沈渊看向茂国公,笑的温柔,“朕记得你儿子刚死了媳妇没多久是吧。” “那就把玉珠公主赐给你儿子如何?” 第70章 逼迫纳妃 茂国公懵了,他忙起身跪在殿中,“陛下,这……” 娶一个异族公主当儿媳妇,那简直是荒唐! 他茂国公府好歹是大齐八大世族之一,茂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未来的主母,怎么能是一个外族人! 他如果真同意这什么玉珠公主进门,恐怕要被其他世族耻笑了! “陛下……这,犬子因妻身亡而整日悲痛,早已发誓三年内不娶,替亡妻守丧,让玉珠公主嫁给犬子,恐怕不妥吧。” 众臣,“…………” 没见过给亡妻守丧三年的。 这简直比宋小姐要给姨外祖母守孝都荒谬! “皇帝陛下不可!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怎能如此羞辱我南诏?” 蒙纪气的面色涨红。 虽说他也看不上蒙雪是个女儿,但是她好歹是南诏的嫡公主,怎么能配给一个鳏夫! 这大齐皇帝分明是在羞辱他们南诏! 沈渊微微抬眼,看向蒙纪,“蒙纪王子的话,朕听不太懂,是你们说要进献公主给大齐,朕替她赐婚你又不肯,还说朕羞辱你们?” “朕哪里羞辱你们了?” 蒙纪怒目圆瞪,“南诏尊贵的公主,起码也要做个帝妃,您将公主赐给臣子,还是个鳏夫,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蒙纪虽然生气,但还是有理智的。 他只说让蒙雪做帝妃,都没说让她直接做皇后。 不过…… 大齐皇后之位迟早是他们南诏的,他相信母后的蛊! 等到蒙雪控制了大齐皇帝,那他就可以完成宏图霸业,统一四国了! 沈渊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蒙纪王子是想让公主进后宫啊。” “原来如此。” “只是,蒙纪王子问错人了,纳妃一事,朕做不了主。” 蒙纪,“???” 众臣,“????” 您可是皇帝! 纳妃这么小的事你做不了主? 在众人的不解的目光下,沈渊拉住江闻玉的手,理直气壮的说,“纳妃一事,皇后说了算,朕说了不算。” “蒙纪王子,还有诸位上折子让朕选秀的爱卿们,朕惧内,你们的要求,朕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沈渊说完,江闻玉懵了。 下一秒,她意识到,沈渊这是当着众大臣和天下人的面,坐实了自己皇后的位置不是有名无实,反而是分量很重的。 而底下的众臣被沈渊的一句‘惧内’给吓的不轻。 自古男尊女卑,即便是皇后,那也做不了陛下的主啊! 别说皇后了,就是太后也不能做陛下的主啊! 可…… 可陛下居然当众承认他惧内! 那以后,若是没有皇后娘娘同意,岂不是自家女儿连见都见不着陛下了? 而蒙纪王子此刻也懵了。 大齐不是最重规矩尊卑么? 怎么大齐皇帝当着他的面承认他……惧内? 就连他同他父王青梅竹马,对父王有救命之恩的母后都要跪着服侍父王。 而且不过是纳妃这种小事,皇帝还要听皇后的意见? 虽说早有耳闻大齐皇帝极宠爱一个女子,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封她为后。 可也没人告诉他是这么宠啊! 男人三妻四妾,不过是纳妃而已,怎么皇帝该做不了主了? 蒙纪不明白。 大臣们也不理解。 而此刻站在殿中央的蒙雪上前,对着江闻玉的方向福身。 “早就听闻大齐陛下有位极其贤惠的皇后,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皇后娘娘,我是南诏公主,进宫为妃也是为了两国邦交,并不会碍着皇后娘娘,也不会在后宫兴风作浪。” “还请娘娘答应南诏的联姻,以维系边境安稳,护百姓平安。” 江闻玉闻言抬眸向蒙雪看去,继而在心底冷笑。 这倒是个聪明的。 以退为进,夸自己贤惠在前,她示弱在后,又以国家大事为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她再不应,传出去了,便是她不顾百姓,故意挑起两国战争了。 而沈渊也脸色沉沉,他也知晓这公主安的什么心思,无非是逼玉儿同意罢了。 不过…… 他不会让玉儿面临这种逼迫的。 沈渊正要开口拒绝,却被江闻玉拉住了衣袖。 江闻玉凑近沈渊低声道,“夫君,这玉珠公主不简单,她身上有习过媚术的痕迹。” “她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后宫,若现在不应她,只怕不择手段她也要达到目的的,不如先把她放在后宫,我们严密监视,倒好过控制不了再发生意外。” 沈渊略一思索,也点头答应,“玉儿别担心,我从暗卫营中调些人助你。” 江闻玉轻笑一声,微微点头,继而转过身去,看向蒙雪,“本宫与陛下商议过了,玉珠公主说的有理,既然如此,便入住长林宫吧。” 沈渊接着掷地有声道,“皇后大度,劝朕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朕自然不能拂皇后好意,那便封玉珠公主为珠妃吧。” 蒙雪还没来得及高兴,听见沈渊给自己的封号后顿时脸色一黑。 按规矩,和亲公主入后宫的封号应当同她在母国的封号一致,便于区分。 一般都是取第一个字,她应当是称玉妃的。 珠妃…… 蒙雪心生怒气,这珠妃同猪狗的猪同音,听着便叫人耻笑! 她可是南诏的嫡公主! “陛下,臣妾的封号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蒙雪挑了个最能看清自己容貌的角度朝沈渊盈盈一拜,“按照和亲公主入后宫的规矩,臣妾应当是玉妃才对。” 沈渊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规矩,这规矩还是祖宗定下的,为的就是区分后宫里异族嫔妃和本族嫔妃。 “玉字同皇后闺名撞了,不可用。” “珠妃若是不满这个封号,便滚回你的南诏去。” “朕耐心有限。” 沈渊陡然变得阴沉的脸色叫蒙雪吓了一跳。 继而忙跪下,“臣妾不敢。” 蒙雪心有不甘,却也没办法,她好不容易进了大齐的后宫,不能因为一个封号功亏一篑。 若是真惹恼了大齐皇帝,只怕南诏不仅拿不回珈蓝郡,还会有灭顶之灾。 毕竟自先景帝时,大齐便由衰到盛,到了今上这一代,国力更是强盛,南诏若不是暗中同金国往来,集结了大军,恐怕都没有和大齐谈判的资格! 不行,不能再被动下去! 她一定要将那蛊成功种入大齐皇帝体内! 第71章 只对她起得来 蒙雪进了后宫,他们这一趟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蒙纪也没有先提关于珈蓝郡的事,毕竟现在提起此事和大齐皇帝谈判,南诏落不到好处。 他还等着蒙雪给大齐皇帝种蛊成功,好废了那个江皇后,册封蒙雪为后呢! 到那时,蒙雪控制了大齐皇帝,别说一个珈蓝郡,便是整个大齐都是他囊中之物。 蒙纪美滋滋的想着,在宴席散后便到处去找乐子。 而此刻已经住进长林宫的蒙雪正在梳妆。 按照规矩,今晚大齐皇帝是要召她侍寝的。 她看向铜镜中妩媚动人的自己,志在必得的笑出声,“没人能拒绝得了天生媚体,更何况我还习得了南诏独有的媚术。” 蒙雪得意极了。 虽说她不想帮蒙纪那个废物,但是她得帮自己。 南诏继承人算什么! 在今天看到金碧辉煌的皇宫和君临天下的皇帝后,她就改主意了。 她不会再回南诏了,她要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享无尽的富贵! 待到她让大齐皇帝吃下那母后用她的精血育出的控心蛊后,再与大齐皇帝交欢三十次,便能彻底的控制他了! 到那时,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可蒙雪左等右等,等到了深夜,都没见沈渊召她侍寝。 去打探消息的婢女阿卓说,“公主,大齐皇帝今日陪着皇后。” 蒙雪沉着脸色,咬牙切齿道,“她不是有孕吗?为什么有孕还要霸占着陛下!” “公主,听闻近几个月陛下都是如此陪着这位皇后娘娘的,已经许久不宣嫔妃了。” “这位皇后娘娘虽然还未行册封礼,但是整座皇宫,包括大齐的外臣,都承认了她是皇后娘娘。” “陛下还特意交代礼部和内务府,说皇后的册封礼,必须是大齐开国以来最隆重的册封礼。” “还有,陛下甚至为皇后独独修了一座宫殿,奴婢刚才去看了,虽然还未修缮完毕,但是……那富丽堂皇的程度几乎能与皇帝寝宫比肩了。” 蒙雪越听脸色越沉。 不止如此。 整个后宫之中,似乎只有这位皇后膝下有子,更别提她还在孕中。 她以为父王对母后已经是盛宠了,可南诏后宫内还是有十几个皇子公主。 可这大齐后宫…… 竟然只有她一个人有子嗣! 恐怕陛下对她不仅仅是宠这么简单了! 蒙雪突然意识到,若是这位皇后在,那皇帝召她侍寝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行,她必须主动去勾引这大齐皇帝! ………… 待到第二日,蒙雪身着有异域风情的南诏服饰,拿着南诏的特产来求见沈渊。 她本以为沈渊不会见她,也已经做好了一直等着的准备,所以在候德福来传她入殿时,还有些恍惚。 待她入殿后,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沈渊身边的江闻玉,蒙雪心头一梗,忙跪下请安,“臣妾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大齐的礼仪规矩她在来大齐之前便学会了,因此行的礼很标准。 沈渊头也不抬的答,“起来吧。” 蒙雪起身后便说,“臣妾特意带了南诏的特产来,想给陛下品尝。” 说着,阿卓便将食盒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可…… 过了许久,沈渊和江闻玉没一个回答她。 蒙雪直直的站着,看着沈渊和江闻玉一起无视她的样子,恨的咬牙切齿。 她从没受到过如此慢待! 都是因为这个江闻玉! 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过是妒妇! 她一定是怕自己抢了她的宠爱,所以才霸占着陛下! 阻碍她侍寝也便罢了,她居然还让陛下冷待她? 真是蛇蝎毒妇! “呦,珠妃还站着呢?” “东西送完了就走吧。” 蒙雪神色一僵,看向挥手打发她的沈渊,一脸委屈。 只是,这委屈,沈渊看不见也不在乎。 蒙雪见状也无可奈何,只能隐晦的瞪了一眼江闻玉,便转身离开。 可还没走两步,她就听见了沈渊的声音,“候德福,你当值半天也累了,这些吃食便赏给你吧。” 蒙雪面色一变,抬眼朝桌案上她送来的食盒看去,便见候德福应了一声,拿走了。 甚至还当着她的面分给了底下的小太监! 蒙雪此刻气的要死心里又庆幸。 气沈渊居然这么糟蹋她的心意,不把她放在眼里,又气江闻玉撺掇沈渊不许她侍寝。 最后,她又庆幸没有把控心蛊放在那食盒的食物里,不然,她和母后的心血就完了! 蒙雪虽然生气可却不敢吭一声,只能忍气吞声的走了。 待回到长林宫,蒙雪砸了一地的茶盏。 阿卓劝道,“公主,大齐皇帝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咱们需要有耐心才是。” 而蒙雪发泄完脾气后,渐渐冷静了下来。 要想沈渊宠幸她,必须要从江闻玉这个皇后下手。 “阿卓,你给外头递个信儿,就说我要他们去鼓动大齐的官员世族在朝堂上参皇后。” “那……以什么罪名参呢?” “戕害嫔妃!” 蒙雪不是傻子,她知道她和南诏的事,这些大齐的朝臣不会管的。 可若是牵扯到他们自己呢? 她让人鼓动大齐朝臣参江闻玉并不是没有依据。 大齐后宫这么多嫔妃,其中不乏世族女,可偏偏只有江闻玉有子嗣,其他人都没有。 那不是江闻玉害的,还能是谁害的? 江闻玉戕害各世族女,害得她们不能有孕,这便是罪名! 那些大齐世族一定会对她口诛笔伐! 毕竟…… 子嗣可是大事! 他们世族的女儿若是生下了皇子,岂不是能争一争帝位? 若是成功了,那他们这些世族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江闻玉戕害嫔妃,害她们不能生育,如此罪名,那些世族定不会放过她! 很快,连着半个月,沈渊案头上参江闻玉戕害嫔妃,不配为后的折子越来越多。 沈渊气的不行,也不顾江闻玉劝他先忍耐了。 他的玉儿怎么能受这个委屈! 于是这天,在朝堂上,沈渊不打算忍了。 “陛下!江皇后戕害嫔妃,有误陛下子嗣,实不配为后啊!” 沈渊冷笑一声,“皇后戕害嫔妃?有证据吗?” 那大臣一梗,“虽无确切的证据,但是后宫这么多嫔妃,只有江皇后有子嗣,实在蹊跷。” 沈渊懒得跟他们废话,目光阴森的盯着心怀鬼胎的大臣们,“朕不妨告诉你们,后宫嫔妃除了皇后外,之所以没有子嗣,那是因为——” “朕从来没宠幸过她们。” 众臣哗然,整个太极殿内瞬间物议沸腾。 沈渊不理会他们,站起身来掷地有声道,“众卿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众臣骤然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简直骇人听闻,陛下从未宠幸过他们的女儿? 这他们不能接受! 他们还指望女儿生下皇子呢! 他们必须向陛下要个说法! 沈渊嗤笑之声,轻蔑的看向众臣,“那是因为,朕厌丑,你们的女儿长的太丑。” “朕只对皇后起得来。” 第72章 朕与她夫妻一体 沈渊话音方落,众位大臣惊的说不出话来,整个太极殿此刻静的可怕。 这这这…… 陛下是在嫌弃他们的女儿了? 厌丑? 他们的女儿哪里的丑了! 简直是貌美如花国色天香好不好! 陛下凭什么说他们女儿长的丑! 良久,众大臣像终于回过了神,纷纷跪下,其中世族蒋家反应最为强烈,毕竟蒋家的女儿在宫中,正是蒋修仪。 他们蒋家这些年来逐渐衰落,已经是大齐八大世族最没落的了,他们就指望着蒋修仪能诞下皇子好光复蒋家荣耀呢! 若陛下不宠幸后妃,他们蒋家的指望可全完了! 于是,身兼一品刑部尚书之位的蒋大人一脸正色道,“陛下!臣有话说!” “陛下此举不妥,会寒了朝臣们的心呐!” “若是陛下因为妖后撺掇而不宠幸嫔妃,只怕社稷不稳,臣心不安啊!” 听到‘妖后’一词,沈渊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妖后?” “陛下勿要听信妖后谗言而疏远了后宫嫔妃,自古以来皇后都应端庄大度,有劝谏陛下雨露均沾之责,如今,江皇后蛊惑陛下冷落后妃,惹的后宫不宁,与妖后无异啊!” 他又没说错! 陛下不宠幸自己女儿,一定是江皇后挑唆的! 到底是出身小门小户的,不懂三从四德,还善妒无能,就会蛊惑陛下,说她妖后有错吗? 他可是刑部尚书,出身世族,便是看不起江皇后又如何? 他不过是劝谏陛下勿要被人蛊惑,陛下念及名声,肯定不会责怪他的! 说不定…… 陛下若是被他的忠言逆耳感动了,自己女儿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然而…… 蒋大人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没有看到沈渊泛着杀意的脸。 “蒋爱卿真是好口才啊,说的朕都不禁动容。” 蒋大人一听,更是洋洋自得,看吧,他就说陛下一定不会责怪他,反而还会夸奖他! “如此,那朕想向爱卿讨要一个东西。” 沈渊勾起唇角,“若是爱卿送的东西朕喜欢,爱卿的劝谏,朕一定会听。” 蒋大人闻言面色一喜,“陛下客气了,臣等有什么东西是陛下看得上的,臣必然双手奉上!” 送陛下个东西就能让陛下宠幸女儿,真是再好不过了! “朕想要的,是蒋爱卿——” 沈渊停顿了一下。 众臣,“????” 蒋大人,“……?????” 要他? 他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陛下要他干什么? 待众人疑惑的目光聚集在沈渊身上时,他骤然笑出了声,眼神阴鸷的盯着蒋大人,冷笑一声,“你的舌头!” “来人,蒋尚书以下犯上,忤逆龙颜,污蔑皇后,特赐割舌之刑,即刻执行!” 沈渊话音一落,便有禁军进来,趁蒋大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 蒋大人被眼前冒着寒光的匕首吓得面色惨白,他哆哆嗦嗦的求情,“陛下!陛下!您不能这样!饶命啊陛下……” “陛下,此处罚是否太过重了些?” 开口的是宋国公府的宋大人,他们宋国公同蒋家是姻亲,他不求情也说不过去。 宋大人正色道,“陛下,蒋尚书只是性子直率了些,无意间冒犯了皇后娘娘一句话,罪不至此吧。” “是啊,陛下,求您饶过蒋尚书吧……” “蒋尚书只是坦诚直率,不是故意开口就指着了皇后娘娘错处的……” “是啊是啊,劝谏陛下雨露均沾是皇后的责任,陛下不宠幸后妃惹的后宫不宁,这也是皇后娘娘失责……” 而沈渊冷眼看着跪在地上七嘴八舌的大臣们和被压在地上的蒋尚书,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众臣顿时安静了下来。 沈渊起身,缓缓走至蒋尚书身前,神色晦暗不明。 蒋尚书见这么多人给他求情,胆子也大了些,陛下顾及名声,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失言而割了他的舌头? 陛下一定是吓唬他的! “陛下,忠言逆耳,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也是忧心社——” “呃呃呃——” 一道飞快的光影闪过,蒋尚书只觉得眼前骤然一暗,下一刻,他发觉口中剧痛,血腥味儿不过一瞬便充满了鼻腔。 ‘咣啷’一声,沈渊有些嫌弃的扔掉了手中的匕首。 候德福忙将手帕递了过去,沈渊皱着眉头,神色认真的擦拭着方才动手时被溅到龙袍上的鲜血。 众位大臣们此刻噤若寒蝉,一动不动的看着疼的几乎昏死过去的蒋尚书。 最后,目光落在了面前身着玄色龙袍的帝王身上。 大臣们顿时被吓的一个激灵。 他们错了。 大错特错! 现在已经不是八大世族横行的时候了! 陛下军权独揽,朝中陛下培养的寒门子弟步步高升,而他们世族子弟却碌碌无为,少有人才。 此刻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帝王虽然年轻,可却已经拥有了足以让世族衰落覆灭的能力! 名为恐惧的种子在他们心底发芽,叫他们不敢再说出一句忤逆的话。 沈渊见他们这副样子,嗤笑一声,“记清楚了,这是朕的大齐,皇后是朕的妻子,这大齐自然也是她的。” “朕与她夫妻一体,共享江山,你们若再蠢到诋毁皇后,朕保证,大齐山河万万里,不会再有你们的一丝容身之地。” ………… 乾安宫偏殿。 因着坤宁宫还在重修中,江闻玉便带着一众人一直住在乾安宫偏殿处。 还好上次废妃魏氏的母亲宋婉是冲着她来的,坤宁宫的宫人虽有受伤的,但是却还都活着。 不过,上次坤宁宫被炸失火一事后,废妃魏氏死了,宋婉也被五马分尸,也算是给受伤的坤宁宫宫人有了个交代。 “主子,白芍来了。” 江闻玉月份大了,再有两月便要生产,不好走动,所以她便派白芍去查了这次的事。 “主子,有消息了。” 白芍神色认真,“散布主子戕害嫔妃的消息的人,大都是被南诏的人撺掇的。” “大臣们信了谣言,以为他们送入宫的女儿生不出孩子是因为主子,所以才在前朝参了主子。”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终于动手了啊。” “不过,本宫还以为珠妃会比那些人更聪明些,谁知也是个蠢的。” “白芍,本宫让你找的那味药材可找到了?” “已经有消息了,浮云山那边正全力为主子寻那药材。” 江闻玉微点了点头,师父替她在宫里照顾烨儿和姮儿,又要看顾她生产,浮云山那边也就周琅能够做主了。 好在周琅现在放下了对她的心思,他们师姐弟之间也好合作办事了。 这次这味药材乃是稀世珍宝,虽不好找,但她必须要用。 好在有消息了。 如此,她面对南诏的那些阴狠手段也可有对策了。 第73章 总有人想收买奴婢 “主子,奴婢还有话说。” 白芍突然出声,拉回了江闻玉的思绪。 白芍罕见的叹了口气,“主子啊,总有蠢人想收买奴婢。” 江闻玉,“…………” 白芍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大金子,“看,这是珠妃身边的人给奴婢的,说让奴婢盯着主子,等主子不在乾安宫不在陛下身边时立马告诉她。” 江闻玉挥挥手,“金子给你的,你就收着。” 白芍应了一声,“那奴婢应该怎么跟她说?” 江闻玉略一思索,轻笑道,“不急,待到那药材送到本宫这儿后,本宫会让白露告诉你怎么回复珠妃的。” 白芍微微福身,“是,主子。” 待白芍走后,白露有些不明所以,“主子,您是不是猜出来珠妃想做什么了?” 江闻玉冷笑一声,“珠妃……她可不是一般人。” 若不是她在浮云山时就爱看些歪门邪道有关于毒的各种奇书,恐怕也认不出来珠妃曾习过媚术,更不会知道那媚术是用来做什么的。 幸亏这些日子她同师父一起研究出了一些东西,还找到了那味药材,不然,说不定还真的能让珠妃得逞了。 ………… 慈宁宫内。 以世族范家的范夫人为首一群命妇哭哭啼啼的朝太后诉苦,太后也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太后!您可要为臣妇等的做主啊!” “臣妇等的女儿入宫是侍奉陛下的,可……如今连侍寝都不能,岂不是守活寡吗?” “说句托大的,臣妇等也是为江山安稳考虑,陛下迟迟不宠幸后妃,岂不是寒了朝堂众臣的心吗?这可于社稷安稳无益啊!” “是啊是啊,太后,陛下被人蛊惑,一时执迷不悟,只有太后您能劝陛下了……” 这些命妇们,大都是世族的主母,再不济也是三品往上的诰命夫人。 这次她们来看望太后,可是得了各家家主的令的! 务必要说动太后,让她去劝陛下雨露均沾! 她们也是没法子,她们的女儿在宫里,她们自然也是想让女儿侍寝生子,来日家族有依,女儿也不会太过孤独。 只是…… 太后明显的不太想搭理这些人。 “够了!” 太后皱着眉头,冷笑一声,“哀家又不是相国寺里管姻缘子嗣的菩萨,你们女儿嫁错了人没法生子,关哀家什么事?” 范夫人被太后一句话噎的面色涨红,继而尴尬一笑,“太后,臣妇等的女儿是陛下的后妃,若是她们生下子嗣,那也是太后的后辈不是?” “不若太后劝劝陛下……” “在后宫之事上,陛下也应当雨露均沾才对啊……” “哀家说过了,皇帝宠幸谁不宠幸谁,哀家管不了也不想管。” 太后冷眼看着那些人,“你们与其在这磨哀家,不如回去好好教教你们女儿怎么讨皇帝欢心。” “想侍寝,就得有本事留下皇帝。” 说罢,太后嗤笑一声,“谁让你们自己家里种子不好,生出的女儿一个个丑出生天,别说是皇帝不想宠幸她们,便是哀家看她们一眼都觉得闹心!” “再说了,哀家有嫡亲的孙子孙女,皇后以后还会给哀家生下孙子孙女,哀家不需要那么多长的丑的后辈!” “都滚出慈宁宫,再敢拿这些事去外头说皇后的不好,仔细你们的皮!” 众命妇被太后骂的哑口无言,个个脸色憋屈,却又不敢有怒容。 她们也知晓现在世族慢慢失势,自家夫君更是整日的愁眉苦脸,手中的权力被夺走大半,官职一削再削,族中后辈也无甚人才。 眼看世族凋零,她们也没那个资格再趾高气扬了。 待命妇们走后,锦禾叹了口气,“太后,您身子不好,不该动这么大的气。” 太后闻言一愣,眉目染上愁容,“哀家无事,只是担心玉儿和渊儿,这前朝后宫里的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太后,您应该相信陛下和皇后的,陛下如今大权独揽,将那些世族压制的死死的,皇后也稳重,定然能应付那些人的手段。” 太后闻言轻笑一声,“是啊,哀家相信他们。” “他们俩是好孩子,不枉费阿彦和我辛苦一生为他们铺路。” “若是我这身子能捱到渊儿与玉儿大婚那日,我便心满意足了。” 太后说罢,锦禾瞬间湿了眼眶,背过了身去…… ………… 一晃半月,江闻玉终于等来了她要的那味药材,还魂果。 江闻玉看着那药材许久,继而吩咐白露,“白露,去告诉白芍,让她给珠妃传话,就说今夜本宫去永安堂为太后抄经祈福一夜,陛下独自一人宿在乾安宫后殿。” 待到白露去找白芍后,江闻玉便坐到了梳妆台前,用银针刺破了指尖,存了几滴指尖血在玉瓶里。 入夜,江闻玉为了不让珠妃怀疑,特意让白芍藏在了皇后凤驾里,由周禀义领着凤驾去了永安堂。 而她也以去永安堂为太后祈福为由,把沈渊赶去了御书房的偏殿处睡。 她自己则由白露白霜陪着,悄悄进入了乾安宫后殿。 而此刻,长林宫里,珠妃看着手中玉盒里的控心蛊虫,笑出了声。 “不枉费我花了大价钱买通江闻玉身边的人,终于让我找到机会了。” “只要今夜偷偷进入乾安宫,迷晕大齐皇帝,再让他吃下这蛊虫,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 珠妃很是小心,她怕白芍是骗她的,所以特意派了阿卓去盯着江闻玉那边,在得知江闻玉的凤驾进了永安堂后,她终于放下了心,偷偷前往了乾安宫,趁守夜的侍卫换值时,买通看守的太监,进了乾安宫后殿。 而此刻,乾安宫后殿里一片漆黑。 珠妃悄悄往屋里吹了迷烟,待到半刻钟后,才进了殿内。 待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床榻,正要拿出蛊虫时,殿内突然火光大亮,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珠妃耳边响起。 她吓的面色惨白,猛地转身,在火光之后,看到了一身红妆的江闻玉冲着她笑,“珠妃,你——” “手里拿的是什么?” 第74章 废妃 珠妃在看见江闻玉的那刻瞬时浑身紧绷,她快速将控心蛊藏入衣袖,勉强扯出一抹笑,“没……没……”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只是思念陛下所以来此探望陛下的。” 珠妃此刻吓的六神无主。 怎么回事! 江闻玉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是去永安堂替太后抄经祈福了吗!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难道她被那婢女骗了? 珠妃不敢直视江闻玉目光如炬的双眼,心虚的低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该怎么办…… 她给陛下下蛊的事不能被发现啊! 见珠妃如此心虚的样子,江闻玉嗤笑一声,缓缓靠近她,继而双手猛地用力,掐住了她的下颌。 “这是陛下和本宫的寝殿,没有本宫的命令,你也敢擅闯?” 说罢,不等珠妃回答,江闻玉顺势将珠妃甩在了地上。 “啊——” 珠妃被摔在地上,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见江闻玉蹲下身子捡起了什么,正在仔细端详着。 待看清江闻玉手里的东西后,珠妃面色惊变,连滚带爬的起身朝江闻玉扑去。 “还给我!那是我的!” 不能…… 不能被她发现这是南诏的蛊虫! 谁知江闻玉一个侧身躲过了她,而后,她便被两个宫女压在了地上。 江闻玉看着目眦欲裂,不停的挣扎着的珠妃,笑出了声,“珠妃这么稀罕这小东西?” “皇……皇后娘娘,这是臣妾母后送给臣妾的东西,臣妾很是珍视,还请娘娘还给臣妾。” 珠妃被压在地上后,身上的痛也让她脑子清醒了些。 方才她太慌张了。 控心蛊不是一般的能认出来的。 这蛊虫若不是在喂它生血时,它是不会动的,且它通体如玉般剔透,一般不认识它的人,都只会将它当作一个小玩意儿罢了。 珠妃思及此,心稍微放下了些。 没事的,江闻玉认不出来的。 她朝江闻玉扯开一抹笑,“皇后娘娘,臣妾远离家乡父母孤身一人,本就难过伤心,难道连这些念想之物,皇后娘娘也要夺去吗?” 江闻玉闻言看向珠妃,冷笑一声,“若它只是个念想之物,本宫也不会稀罕它。” “可……谁让它是你们南诏皇室最危险的控心蛊呢。” 江闻玉收起蛊虫,凑近珠妃低声道,“你想用这蛊虫做什么,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别在本宫面前耍花样。” “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而珠妃本还维持着笑意的面色正一寸寸崩裂,一瞬间,她只觉到了地狱般绝望,浑身冰凉。 怎么可能! 江闻玉怎么会知道控心蛊的! 这可是他们南诏皇室的绝密! 江闻玉认得出控心蛊,那……那她岂不是能猜到她想用控心蛊来控制大齐皇帝了? 不行! 她不能承认! 她只是来看望陛下的! 这蛊虫本就是母后送给她的念想之物,她随身携带又怎么了! 对,没错! 她不能承认! 珠妃咬咬牙,固执的看向江闻玉,“皇后娘娘,我南诏奉毒蛊为圣物,这蛊虫确实是臣妾母后送给臣妾保平安的,臣妾不懂皇后娘娘方才的意思!” 江闻玉看着还在狡辩的珠妃,有些不耐,“本宫懒得跟你做无意义的争辩。” “这蛊虫是你母后为了保护你给的,还是为了害人给的,本宫不想知道。” “本宫只知道,你无召深夜闯入乾安宫,实在居心叵测。” 说罢,江闻玉挥挥手,“来人,珠妃夜闯乾安宫,意图谋害帝后,即刻起废入冷宫。” “不!” 珠妃闻言猛地挣扎起来,嘶吼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谋害陛下,没有!” “江闻玉!你凭什么废了我,我可是南诏的公主!” “你这样做,就不怕挑起大齐和南诏之间的战事吗!” “你要是敢废了我,到时南诏同大齐开战,生灵涂炭,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啪’ 江闻玉猛地转身给了珠妃一巴掌,打的她嘴角瞬间渗出血来。 “本宫告诉你凭什么,凭本宫是大齐皇后,母仪天下,你不过一个小小番邦公主罢了,本宫想废你便废你。” “而且,若不是你们南诏图谋我大齐珈蓝郡,以十万大军压境,大齐和南诏本可以相安无事。” “是你们南诏意图挑起战事。” 江闻玉居高临下的看着珠妃,“还有,别以为本宫和陛下不知道你和蒙纪此次出使大齐是为了什么。” “本宫告诉你,我大齐国土,不会让出一寸!” “你们南诏若非要抢,就等着灭朝亡国吧!” “带她下去!” 江闻玉话音刚落,珠妃便被捂住嘴带了下去。 珠妃眼中满是惊恐愤恨,恐惧大齐居然有灭了她母国的想法,又恨若不是江闻玉阻拦,她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可此刻,她再如何挣扎,也无法改变任何事了。 ………… 待珠妃走后,江闻玉便找了沈渊。 沈渊这几日被珈蓝郡的事缠的脱不开身,所以珠妃和控心蛊的事,江闻玉便没有事先烦他。 这些自己能解决的事,她不想再给沈渊添烦恼了。 待沈渊知晓了珠妃和控心蛊的事后,皱着眉头看向江闻玉,“玉儿,下次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一定要先告诉我,万一伤着了你可怎么好?” “这样吧,前些日子从皇家暗卫营调来的人你都用去监视珠妃了,我再给你寻两个能贴身保护你的。” 沈渊啰嗦的厉害,“要那种武功高强,稍懂医术的,要细心的……” “对,还得是个女的……” 江闻玉只能无奈的看着沈渊笑。 罢了罢了,既然他不放心自己,便让他折腾吧。 沈渊速度很快,第二天便送了两个人到江闻玉身边。 江闻玉看着面前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有些怀疑,“你们……是暗卫?” “是呀,皇后娘娘,我叫白栀。” 出声的是个娃娃音有着两个梨涡的那个。 “她叫白檀。” 白栀又指了指身边板着脸的少女。 江闻玉一听,还是有些不解,“你们的名字……” 她们的名字居然和白露白霜白芍她们的很像。 “是陛下赐的,说是一听就知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白栀此刻开心极了。 原本除了秦统领外,暗卫营的所有人都是没有名字的。 现在她有了个好听的名字,还有了个长的跟仙女一样的新主子。 真是太好了! 江闻玉此刻感动着沈渊的细心,也收下了白栀和白檀。 “皇后娘娘!” 江闻玉正准备起身去找师父研究一下蛊虫,周禀义却突然惊慌失措的来回禀。 “皇后娘娘!边境出事了!” 第75章 进犯,喂蛊 江闻玉闻言心下一紧,“怎么回事?” 周禀义气喘吁吁的说,“是……是今日早朝有八百里加急的边境急报,说是南诏的士兵抢了珈蓝郡一个村庄的粮食之后屠了村。” “村子里的几百村民无一活口啊!” 江闻玉闻言身形一晃,气的眼前一黑,握紧了拳头。 那可是活生生几百条人命! 那是大齐的百姓! 该死的南诏,居然屠戮无辜百姓,这与畜牲有何分别! “皇后娘娘……” 白露几人忙将江闻玉扶住,“您有着身孕,可不能太激动了。” “本宫无事,走,我们去御书房找陛下。” 一路上,江闻玉沉着脸,思索着对策。 她了解沈渊,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如今大齐百姓被屠戮,他绝不会忍下如此大仇的。 而此刻,御书房里,一众大臣下了早朝又跟着来了御书房。 “陛下,这……同南诏开战之举实属不妥啊……” “如今蒙纪王子尚在京城,南诏的公主成了陛下的妃子,若只是因为几百村民而破坏了这几十年来的和平,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些大臣们多是世族或者依附于世族的人,私心颇重。 从前大齐同别国开战时,世族把控粮草一事,也借此塞了不少家中子弟进去军中历练捞军功职位。 可现在不同,自先景帝开始,战事之中置办粮草的事就渐渐不受他们控制了。 若是现在同南诏开战,世族中根本没有可用的子弟有能力领兵出征,他们不但捞不着军功和职位,还要照旧为着名声贡献起码三成粮草。 这……出力不讨好的事,他们自然不愿意干。 更何况,如今朝上能用的大将小将,七成都是陛下培养的心腹,若是让他们再积累军功,只怕他们世族真的在军中寸步难行了。 所以,这开战之事,万万不可! 不就是死了些庶民,无伤大雅。 大臣们因着私心,苦口婆心的劝着沈渊,“陛下三思,若是开战,只怕死的将士不止几百啊……” 而沈渊只是老神在在的执笔在写着什么,根本不搭理这些大臣。 大臣们见沈渊不搭理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良久,领头的大臣开口,“陛下?陛下?您有在听臣等的话吗?” “哦,在听。” 沈渊应了一声,继而放下了笔,拿起国玺往上盖了一下,继而吩咐道,“候德福,拿着朕草拟的圣旨去中书,叫他们重新拟了圣旨来,朕盖过章之后再让他们下发到各郡县。” “是。” 候德福拿起圣旨,还特意从那些大臣面前经过,抖了抖,大声道,“哎呀,秦大人文武双全,领兵再合适不过了,陛下真是英明。” 大臣们闻言面色一僵。 什么? 陛下刚才是在草拟圣旨? 还是领兵的圣旨? 陛下怎么这么快就决定要出兵了! 方才在朝上不还说再考虑考虑吗! “陛下!不可啊!” 一名大臣嘶吼道,“陛下,请收回成命,若是为了区区几百庶民而毁了大齐南诏几十年的和平,可是大大的不值啊!” “区区庶民?” “本宫看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江闻玉正要进御书房时,便听到大臣们劝沈渊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众大臣看到江闻玉的那一刻,顿时浑身一激灵,赶忙行礼。 他们可还没忘因为不敬皇后而被陛下割了舌头的蒋大人呢! 蒋大人被割了舌头后又被撸了官职,听说最近蒋家缠上了官司,大理寺还正在查呢! 蒋家因为不敬皇后落了如此的下场,如此前车之鉴,他们自然不敢再不敬江闻玉。 至少表面是这样。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闻玉看着行礼的大臣们,并未叫他们抬头。 “诸位刚才说什么?” “不过区区几百的庶民,不值得陛下因为他们而开战?” “呵,本宫倒是想问问诸位,那几百庶民,是不是我大齐百姓,是不是陛下的子民!” 江闻玉凌厉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刚才说话的那位大臣,“回本宫的话,是也不是!” “回皇后娘娘,是……是我大齐百姓……” “既然是,陛下身为天下子民的君父,为他们讨回公道,有何不妥?” “再者说,诸位都是朝廷重臣,是百姓的父母官,百姓也是你们的子民,若孩子被屠戮,做父母的反倒视而不见,那还配做父母吗?” “诸位大臣,你们配做父母官吗?” 大臣们被江闻玉夹枪带棒的话气的脸色通红,有位大臣忍不住,咬牙切齿道,“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我们配不配做父母官,那是由皇上定夺的,娘娘无权过问!” “对啊,是,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此举可是犯了忌讳的……” “后宫干政可是大罪……” “咱们配不配做官那都是皇上做主的,皇后娘娘无权过问啊……” “呵,看来,那日朝堂上朕的话诸位没听清啊。” 沈渊见众人议论江闻玉,顿时沉下了脸来,他起身朝江闻玉走去,站在了她身边。 “朕说过,她是朕的妻,与朕共享万里山河,别说干政,她便是想垂帘听政又如何!” 江闻玉此刻也冷静了下来,知晓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冲动了,但是她也只是站在沈渊这边,护着他,所以才骂了这群人。 现在想来,她确实有干政的嫌疑。 只是…… 江闻玉感受着沈渊手心的温度,莫名的安心了下来。 “朕不管你们怎么想的,攻打南诏一事朕心意已决,你们若再阻拦……” 沈渊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朕就把你们族中满十四的子弟全都送上战场。” “到那时,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可不好说啊。” 众臣闻言陡然面色一僵,低垂着头,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毕竟…… 陛下时不时的发疯是常事,谁也不知道自家族中子弟会不会半夜被暗卫掳走丢到了战场去。 他们不敢赌。 待众臣退下后,江闻玉低垂着头,“我……不是故意想干政的……” 她从前在浮云山时,曾去过浮云山往北五百里的一处和大齐接壤的金国边境小村庄。 金国素来盗匪盛行,那个小村庄一夜之间被盗匪屠了干净,彼时她亲眼看见了几百村民死时的惨状,至今都还记得。 她只是想起大齐百姓也是被那样屠戮殆尽时,便心中难受。 百姓无辜。 “玉儿,你说的什么话,我说了,哪怕你想垂帘听政都可以。” 江闻玉愣了一瞬,叹了口气,“好了不闹了夫君。” “听我说,我有办法控制蒙雪,让她回到南诏,做我们的眼线。” 第76章 控心蛊,开战 自与沈渊商量好后,江闻玉便一连几日闷在乾安宫的寝殿里。 这日,看着眼前变了样子的控心蛊,江闻玉终于松了口气。 “白露,叫上白栀和白檀,我们去冷宫。” “主子,您先歇歇吧,累了这几日,您都瘦了。” 而江闻玉神色凝重的摇摇头,“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了,这几日陛下忙的每日都只睡两三个时辰,不能再等了。” 白露见江闻玉如此坚持,也没再拦,只叫了白栀和白檀陪着,随江闻玉去了冷宫。 冷宫内,蒙雪蓬头垢面,神色恍惚。 她已经知道了大齐皇帝要向南诏发兵的消息,一开始她也焦急不已,甚至想逃出冷宫去报信,可却无一例外被捉了回来,接着便是一顿羞辱毒打。 被打怕了,她也老实了许多。 ‘吱呀’ 陈旧的木门被推开,刺眼的光射进来,刺激的蒙雪的双眼不禁落下泪来。 她抬眼看去,便见到了日思夜想,想杀了泄愤的仇人! 江闻玉悠闲自得的围着蒙雪的小屋子转了一圈,无视了她吃人的目光。 “你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看本公主的笑话!” 蒙雪双眼猩红,瞪着江闻玉的那双眼充满了愤恨,“本公主可是南诏的嫡公主,生来尊贵,你休想看本公主的笑话!” “你们大齐敢如此羞辱本公主,南诏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迟早有一天,我们南诏士兵会杀光你们大齐的百姓替本公主报仇!” “啧” 江闻玉不耐的看向蒙雪,懒得再动手打她,也不想同她废话,只给白栀和白檀使了使眼神。 下一刻,白栀和白檀会意,上前一个手刀将蒙雪劈晕了过去。 江闻玉叹了一声,继而从衣袖中拿出了匕首,毫不犹豫的朝蒙雪的脖颈划了道浅浅的口子。 新鲜的血液味道骤然弥漫开来,而江闻玉也感受到衣袖中的蛊虫正在蠢蠢欲动,索性将它拿了出来,放在了蒙雪的脖颈旁。 看着蛊虫缓缓朝蒙雪体内钻去,江闻玉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不枉费她辛苦了许久,终于成功了。 ………… 待到一个时辰后,江闻玉看着面前死死抱住她手臂的蒙雪,惊的目瞪口呆。 “主人,你身上好香啊~” “主人……” 蒙雪一脸享受的将脸往江闻玉身上蹭,满脸都是依赖。 江闻玉,“…………” 似乎药效好的有些过头了。 “闭嘴,听我说。” 江闻玉沉着声音打断了蒙雪的话,“我有事情吩咐你。” 江闻玉话音一落,蒙雪立刻跪了下来,恭恭敬敬道,“敬听主人吩咐~” 江闻玉看着蒙雪一脸天真的样子,抚额道,“从现在起,你是南诏公主蒙雪,我要你拿着大齐边境布防图去找你的婢女阿卓。” “你需要告诉阿卓,你带着大齐边境布防图逃出来了,让她跟着你回南诏。” “但,我会派人去抓你们,你必须配合抓你们的人,跟他走,且让阿卓回南诏传信,就说你有边境布防图在身,求南诏救你。” “然后,抓你的人会带你去前线,到时,若南诏选择了救你,你就将我给你的布防图交给他们。” “听明白了吗?” 蒙雪恭敬的垂下头,神色严肃道,“是,主人,蒙雪听明白了。” 江闻玉满意的端详着蒙雪的神色,确认她确实是被控制了后,彻底松了口气。 她信任师父的法子,只是万事都有万一,此战关乎边境安稳,不能有一丝差错。 眼下见蒙雪面上无一丝不妥,她便放下了心。 毕竟若是蒙雪没有被控制,听到她如此算计南诏,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暴跳如雷。 待到秘密将蒙雪带入乾安宫后,沈渊刚好也带了人来。 秦钊见着江闻玉的那刻猛然一惊,继而忙跪下行礼。 真不愧是能把咱们陛下治的服服帖帖的人,果真是个美人。 “臣秦钊,给皇后娘娘请安。” “秦将军请起吧。” 江闻玉站在沈渊身边,指了指身后的蒙雪,“陛下,已经没问题了。” 随后,她又看向秦钊,“如此,那后面的事就麻烦秦将军了。” 秦钊点头,“是,臣定然尽心竭力。” 此刻秦钊心里有些打鼓,陛下同他说这一战必胜之时,他还没当回事,毕竟打仗这事向来有输有赢,谁也不能保证必胜。 直到陛下同他说了皇后娘娘的计划。 蛊虫控人之事他也听说过,只是到底没见过,他心里也不大相信蛊虫能控制一个人的思想。 所以,那天他斗胆问陛下,“陛下就这么相信皇后娘娘所谓的用蛊控人之法?” 秦钊还记得陛下那时的话,“玉儿非一般女子,她是与朕并肩携手之人,朕信她不会让朕失望。” 秦钊想,陛下从来不会看错人,既然陛下信任皇后娘娘,那他便照做就是了。 待同沈渊商量好以后,江闻玉便退了出去,回了寝殿。 她实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谁知沈雁行却带着烨儿和姮儿回来了。 “娘亲,你有没有想姮儿~” 看着乖乖软软的女儿,江闻玉心头一软,顿觉浑身的疲累少了一半。 抱着小女儿亲了亲,江闻玉又看向规规矩矩向她行礼的烨儿。 “给母后请安。” 沈渊对烨儿寄予厚望,已经为他请了不少名师,烨儿不过三四岁,已然懂事了许多。 待与一对儿女亲热过后,江闻玉便叫白露带他们去休息,继而对着拉着一张脸的沈雁行叹了口气,“师父,谁惹您老人家了?” 沈雁行冷哼一声,“我只是心疼我徒弟。” 沈雁行心里酸酸的。 小玉儿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怀着孕还要帮沈渊那个臭小子干这干那,真是气死他了。 虽然……那法子也是他教给玉儿的。 但是…… 沈雁行叹了口气,“玉儿,你跟沈渊在一起,不觉得太累了吗?” 江闻玉愣了一瞬,继而笑着说,“师父,夫妻一体,我与他本就该相互帮扶的。” 江闻玉不觉得沈渊有什么不好。 她从一个被爹娘抛弃的卑贱庶女成为大齐的皇后,这不单单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也是沈渊一直包容,纵容她而得来的。 她现在,也是真的将沈渊当作夫君的。 “可是玉儿,帝后之位上多少荆棘,往后时光变迁,物是人非,你觉得他真的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我能。” 江闻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殿外传来一道掷地有声道回答。 沈渊走了进来,看向江闻玉的目光深情专注,语气坚定温柔,“玉儿,我能。” 第77章 生子难产? “夫君,你……” 江闻玉看着沈渊认真的神色,一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看着小夫妻卿卿我我的沈雁行,“…………” 他真是倒了血霉了! “皇叔,你再挑拨离间,可别怪侄儿我把供给浮云山的资金减半了啊。” 沈渊看着沈雁行笑,“不仅如此,我还要把你每月的俸禄减半。” 沈雁行拉着一张脸不说话,心底暗暗腹诽道,沈渊这个欺师灭祖的臭小子! 他好好捡来的闺女,居然给这臭小子做了媳妇! 真是气死他了! 沈雁行扭头就走,走时还不忘把烨儿和姮儿从床榻上薅起来,直接丢进了去浮云山的马车。 江闻玉知道后叹了口气,不过也好,师父身边有暗卫营在,比皇宫安全,如此,她也不用担心在后宫里有人暗害烨儿和姮儿了。 ………… 一晃一个月过去,江闻玉还有一月便到了产期,沈雁行也从浮云山上下来了,不过把两个孩子留在了那里,说让他们俩随暗卫学些防身的本事。 江闻玉也害怕生产之时若是出什么事她也一时间难顾及到孩子们,也就没让人去接烨儿和姮儿。 而此时,前朝有了动静。 秦钊临走之前,把蒙纪抓了,而且依照江闻玉的计划,去追了故意放走的蒙雪和阿卓二人,成功把蒙雪又抓了回来,放走了阿卓让她回南诏报信。 而秦钊绑着蒙雪和蒙纪在阵前叫阵,让南诏王二选一时,南诏王果然因为蒙雪身上的边境布防图而选择了让蒙雪活。 蒙纪则被南诏王亲手射死在了战场。 而在最近一月的战役中,因着江闻玉的嘱咐,秦钊故意输了几场不重要的战役。 毕竟若是想让南诏王相信那张布防图是真的,也得费些功夫,给南诏一点甜头。 可如此一月下来,便是输多胜少。 前朝大臣们知道后便坐不住了。 不仅参秦钊无能,还参江闻玉蛊惑陛下开战,意图不轨。 有的甚至还参陛下识人不清。 “主子,参您的那些大臣,都是当日在御书房您骂过的那些,恐怕他们是在公报私仇!” 白露气的面色涨红,“他们上下嘴唇一碰就坏主子名声,当真是阴险!” 江闻玉倒是不生气,待到南诏王完全相信了那张假的布防图,胜利自然是属于大齐的。 到那时,不用她说,那些大臣们也都会把嘴闭紧了。 果不其然,一个月后,秦钊生擒了南诏王,南诏彻底降了大齐。 秦钊来信说,这简直是他打过最畅快的杖,这一切都归功于江闻玉的蛊控制了蒙雪。 蒙雪与秦钊里应外合,这场仗才会胜的这么快,赢的这么漂亮。 而此刻朝堂上的大臣也都没了话,集体沉默了下来,也停止了上折子参秦钊和江闻玉。 江闻玉看了沈渊拿给他的秦钊写的那封信,倒是不敢当秦钊的夸奖。 南诏本就是一个小国,同大齐兵力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次如果不是蒙驰糊涂,听了金国的挑拨,也不至于被灭朝亡国。 秦钊宣布班师回朝那天,沈渊下了旨意,改南诏为南安郡,收编南诏百姓为大齐子民,违抗者就地正法,顺从者,与大齐子民享有同等地位。 另,册封南诏前朝公主蒙雪为贵妃,入宫侍奉,以安南安郡百姓之心。 这圣旨上的最后一条,还是江闻玉建议沈渊如此做的。 如今南安皇室只剩蒙雪一人,而蒙雪也被她所控制,让蒙雪再入宫,既安抚了南安郡的百姓,也免去了许多麻烦。 沈渊一想,便也同意了。 离预产期还有十天,因着坤宁宫已经修缮完毕,所以江闻玉便搬回了坤宁宫,而这时,秦钊带着蒙雪回来了。 蒙雪一回到皇宫,便直直的朝坤宁宫的方向去。 坤宁宫中。 “蒙雪不负主人所托,完成了任务。” 江闻玉看着蒙雪,竟觉得有些恍惚。 “你做的很好,想要什么奖励吗?” “蒙雪不需要奖励,只想,永远陪在主人身边。” 蒙雪的眼睛似是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雾气,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那双眼睛里再没了任何感情。 江闻玉不觉得控制蒙雪害了自己的母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天下分久必合,大齐一统四国是必然的事,她控制蒙雪配合沈渊灭了南诏,也是因为南诏先图谋不轨。 弱者被强者分食,才是这世道唯一的真理。 “你好好做你的贵妃,本宫不会为难你。” 江闻玉想着,若是蒙雪一直这样,安分守己的待在宫里,也不是没有活路。 哪怕是为了南安郡的安宁,她也不会对蒙雪动手。 就这样,蒙雪成了贵妃,整日里只知道往坤宁宫跑,对着江闻玉满口主人的叫着。 一晃又半个月过去,这天,江闻玉终于发动了。 沈渊在殿外等了一天一夜,看着一盆盆血水从殿中端出来,面色愈发苍白。 不,不会的…… 有皇叔在,玉儿一定会没事的…… 而此刻的江闻玉痛到仿佛被被人左右撕扯着一般,她想,五马分尸大抵也是如此了吧。 沈雁行在一旁面色凝重,“玉儿,别怕,师父一定会保你无事的。” 沈雁行深吸了一口气,从屋内走了出去,在看到面色苍白六神无主的沈渊时,沈雁行咬牙切齿道,“沈渊,我问你,若孩子和玉儿只能保一个,你要谁?” “我要玉儿!” 沈渊看着沈雁行,双眼猩红,“皇叔,我只要玉儿!” “我可以不要孩子,但不能没有玉儿!” 沈雁行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怕若是沈渊说出了令他不能接受的话时他一怒之下弑君。 还好…… ………… 长林宫。 蒙雪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神色晦暗不明。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不好了!有人说皇后娘娘难产了!” 新来到蒙雪身边的婢女瓶春惊慌失措的进来禀报。 可她却看到往常一向紧张皇后娘娘的贵妃神色平静,带着丝丝阴鸷,“知道了,难产就难产,慌什么?” “坤宁宫那边怎么说的?” 瓶春小心翼翼的道,“听小太监们说,燕王已经问陛下是保皇子还是保皇后娘娘了,想来……大抵是难产了……” “好啊!” 蒙雪猛地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扫落,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和着蒙雪的笑声不绝于耳。 “江闻玉,你终于要死了!” 第78章 诞下双生胎 蒙雪眼中此刻充斥着恨意。 江闻玉这个贱人,居然控制她害了自己的母国! 她记得自己是怎样跪在江闻玉面前喊她为主人的。 也记得江闻玉是怎么利用自己去将假的布防图给了父王的。 更记得自己是怎么和秦钊里应外合,生擒了她的父王,导致南诏国破的! 在母后用心头精血将控心蛊从她身体里引出来的那一刻,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记起一切的那一刻,恨不得将江闻玉千刀万剐! 江闻玉她可真狠啊! 居然控制她,让她自己亲手覆灭了自己的母国。 若不是…… 若不是母后看出她被控心蛊操纵,又以死为代价将控心蛊从她体内引出,她恐怕还错将仇人当作了主人! 母后死前的最后一刻,嘱咐她一定要为父王为南诏报仇雪恨,所以她才忍辱负重回到了大齐皇宫。 她日日做小伏低,整日里围着江闻玉叫她主人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她心里有多恨! 可苍天不负有心人! 她忍了这么久,终于大仇得报了! 她博取了江闻玉的信任,在她准备生产那日所用的人参时,把那人参偷出来之后浸泡在了能活血化瘀的红花和益母草药液里,之后又偷偷放了回去,她想,这次,定然能叫江闻玉在生产之时血崩而亡! 到时江闻玉身死,她便可以抚养她的孩子,成为皇后! 她要改大齐为南诏,要南诏永世不灭! 蒙雪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偏执,仰头大笑,笑着笑着,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可…… 再怎么,她也回不去了。 南诏没了她的父王,没了她的母后。 没了她自小长大的家。 她再也回不去家了。 ………… 坤宁宫。 沈雁行看着气若游丝的江闻玉,面色凝重,“玉儿,我有法子保你和孩子平安,只是你怕是要受些苦了。” 江闻玉有气无力的道,“师父,我相信你,你快些吧。” 再废话下去,她怕是要疼死了! 她知晓双生胎凶险,可没想到竟比生烨儿和姮儿时都要凶险。 还好她提前发现了那件事。 不然…… 本来就难产的她再被人暗害,怕是早就已经没命了。 ………… 半个时辰后,沈渊还像个雕塑一般的站在殿外,脸色煞白。 “啊——” 江闻玉一声惨叫吓的沈渊陡然双膝一软,幸亏候德福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这才没跪在地上。 而后,便是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生了!” “皇后娘娘生了!” 报喜的嬷嬷跑出来,面带喜色,“陛下,皇后娘娘生了,是两位小皇子。” 嬷嬷话音刚落,沈渊便猛地大步向前冲了进去。 “陛下,产房血腥,您不能进——” “闭嘴!”候德福怒斥了嬷嬷一声。 “陛下行事自有分寸,由不得你说嘴!” 候德福没有拦着沈渊进去,只因为他知道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也实在是心疼皇后娘娘受了如此大罪。 不过,想起刚出生的两位小皇子,候德福笑道眯起了眼。 唉呀,皇后娘娘好福气,有了这两位小皇子,看谁还敢再置喙皇后娘娘不配为后! ………… 沈渊一进去,便看到了昏睡过去的江闻玉,骤然落下泪来。 他轻柔的握住江闻玉的手,半跪在她床边,呢喃道,“玉儿,谢谢你……” 而一旁的沈雁行抹了把额头的汗,不耐烦的推了把沈渊,“好了好了哭什么,快出去,别耽误玉儿休息,你有空就去看看孩子。” “我不!” 沈渊犟的像头驴,“我就要在这陪玉儿醒过来。” 沈雁行,“…………” 行吧,那他去看孩子。 江闻玉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入眼的便是蓬头垢面昏昏欲睡守在她床边的沈渊。 “玉儿?你醒了?” 察觉到一丝动静的沈渊骤然清醒过来,满脸惊喜的看着江闻玉,“饿不饿,我叫人给你备了些吃食……” “夫君,你怎么变得这么……丑……” 江闻玉开口第一句就是嫌弃沈渊丑。 沈渊,“…………” 他不就是两天没收拾吗? 怎么就丑了? 沈渊委屈,却还是亲自喂完江闻玉吃食,看着她又睡了过去,才回了乾安宫好好收拾,休息了一番。 江闻玉能起身下地走动时,已经是十天后了。 这次生下双胎,她实在亏损太严重,在床上躺了十天,才能勉强下地。 她刚恢复了些精神,便开了坤宁宫的门,许六宫嫔妃可以来祝贺请安。 只不过,等了一天,她才等到想等的人。 ………… 蒙雪此刻正在往坤宁宫走,她脸色沉沉,眉间看不出喜怒。 可没人知道,她在得知江闻玉平安生下双胞胎之时有多恨! 为什么! 凭什么江闻玉总是有这么好的运气! 难产都没能要了她的命! 还让她生下了双胞胎,还是两个皇子! 苍天对她不公! 她这十日来夜夜梦见南诏国破那一日母后和族人们惨死的样子,几乎夜不能寐,整日不得安生! 没有人知晓她到底有多痛苦! 可没关系,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她便是拼了命,也要江闻玉付出她应有的代价! 蒙雪深吸了一口气,朝坤宁宫走去。 她总会再找到机会杀了江闻玉的! ………… 等了许久蒙雪才来,而江闻玉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那蛊居然真的被破了。 蒙雪刚回宫时她便觉得不对劲,她用自己的血和还魂果逆转了那蛊,控制了那蛊进入了蒙雪体内,或许是因为蒙雪体内有她的血的缘故,她总能敏锐的嗅到蒙雪身上一股淡淡的甜腥味儿。 可这股子甜腥味儿在蒙雪回宫后便闻不到了。 她心里暗自起了疑心,每日都观察着蒙雪的一举一动,并且派人暗中盯着她。 果不其然,白芍她们发现了那人参的不妥。 她那时距产期不过几日,便打算等孩儿生下来再秋后算账。 如今她和孩子一切平安,也到时候了。 “皇后娘娘,您身子怎么样了?” 蒙雪堆着笑走进了江闻玉的寝殿,如往常一般坐在江闻玉身边。 江闻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蒙雪,“蒙雪,你怎么不叫我主人了?” 第79章 皇叔,你有没有绝育药? 蒙雪闻言面色一僵,继而讪笑一声,“您……您不是说在这皇宫里还是称呼您皇后娘娘为妥吗?” 江闻玉叹了一声,继而轻笑一声,“可,我就是想让你叫我主人怎么办呢?” 江闻玉随手指了指地下,“去,跪下,叫我主人。” 蒙雪此刻气的面色涨红,江闻玉分明是在羞辱她! 可…… 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没被控制的事实。 她还要留在江闻玉身边伺机报复。 只是…… 她可是南诏公主,居然要……要称仇人为主人! 真是奇耻大辱! 见蒙雪不动,江闻玉冷笑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没——” 蒙雪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没事的! 等她报了仇,她今日的屈辱一定要江闻玉百倍偿还! 蒙雪压下心底的恨意,起身朝半倚在榻上的江闻玉跪了下去,咬牙切齿道,“主人。” “呵。” 江闻玉冷眼看向蒙雪,目光中带着轻蔑,“一日是本宫的奴仆,便终身都是本宫的奴仆,记住了吗?” 蒙雪垂下头,咬牙切齿道,“是,主人,我记住了。” “那,本宫倒是有话想问你了。” 江闻玉轻笑一声,“若是以奴弑主,该当何罪呢?” “玉珠公主。” 蒙雪闻言顿时心下一紧,只觉背后突然一凉。 江闻玉……从前都是叫她蒙雪的! 她被控制的时候,江闻玉从没叫过她玉珠公主,都是称她为蒙雪。 为何突然叫她玉珠公主? 难道…… 蒙雪妹妹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江闻玉。 难道她知道她已经摆脱了控制? 不! 不可能! 她明明伪装的那么好,为此她忍辱负重称她为主人…… 江闻玉怎么可能会发现她摆脱了控制! 然而,待看清江闻玉眼中的戏谑轻蔑时,蒙雪一下子崩溃了。 她…… 她真的早就已经知道了? “不得不说,玉珠公主你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如此骄傲之人,居然为了报仇忍辱负重了这么久,竟还称仇人为主人。” 江闻玉叹了口气,“本宫还真的是快要被你感动哭了呢。” 蒙雪瘫坐在地上,失神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所以,那人参你也没用对不对?” 蒙雪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江闻玉没有难产血崩了。 她还天真的以为是江闻玉运气好,殊不知是自己蠢,早就被耍的团团转! “是,本宫早就知道你不对劲,玉珠公主,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啊。” 江闻玉冷笑一声,“本宫是不是警告过你,若是你安分守己,便还能留下你一条命。” “可你却非要找死!” “哈哈——” 蒙雪骤然放声大笑起来,她真是蠢啊! 被人当畜牲一般戏耍了这么久,可她居然一无所知! 还自负的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她瞪着江闻玉,咬牙切齿道,“你不怕遭报应吗?” “你害的我南诏王族被屠戮殆尽,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不怕他们来找你索命吗!” “你阴狠自私,恶毒冷漠,还皇后?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一国皇后!” 江闻玉嗤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本宫?” “大齐灭了南诏,是因为你们先和金国勾结,大军压境,企图夺我珈蓝郡,本宫控制你害得南诏王族屠戮殆尽,是因为南诏士兵无缘无故屠戮我大齐百姓!” “别以为自己是受害者,你和你们南诏有今天,是你们自作自受。” 良久,蒙雪突然抬起头来,“可就算你发现了我摆脱了控制,对你下药,那又怎么样呢?” “你根本不敢杀了我。” 蒙雪此刻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入宫为妃,是为了安抚南诏旧臣和百姓! 若是她死了,便会引起南安郡的暴乱,到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大齐皇帝和大臣素来不喜战争,对待异族素来以和为贵,他们不会允许她死的! 蒙雪此刻有些得意,江闻玉知道了又怎样,她杀不了她! 而江闻玉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蒙雪,“你以为你是谁?” “敢害本宫的人,本宫要她死,她就得死。” 江闻玉给站在一旁的白栀和白檀使了使眼神,下一秒,蒙雪便被按在了地上。 而后,白露又扶着江闻玉慢悠悠的下榻,朝蒙雪走了过去。 “你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本宫阴狠自私,恶毒冷漠。” “所以,你必死无疑。” “呃——” 下一秒,蒙雪瞪大了双眼,一道细微的伤口出现在了她的脖颈上,不过一瞬,血便喷涌而出。 蒙雪来不及再说一句话,便倒在了地上。 血液顺着地板流动,染湿了江闻玉的鞋。 江闻玉看着蒙雪瞪大的带着不甘的双眼,冷笑一声,“带她去乱葬岗,喂狗。” “是,主子。” 白栀和白檀将蒙雪拖下去又洗干净地上的血迹后,便退出了殿内去办事了。 而白露却有些担忧,“主子,她死了,咱们确实是不好向南安郡那边交代啊。” 江闻玉轻笑一声,“谁说贵妃死了,她只是想为父母守孝,将自己关在了长林宫,吃斋念佛罢了。” “叫个人扮成贵妃的样子,住在长林宫,安排咱们的人看着。” 江闻玉素来不会留这样的隐患,更何况,她和蒙雪的仇早就已经不死不休了,若是留她一条命,只会让她和孩子们都陷入危险之中。 她决定杀蒙雪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 ………… 乾安宫。 “陛下,那边娘娘已经安排好了。” 沈渊点点头,吩咐候德福,“你多帮着玉儿的身边的人,别叫旁人知道了。” “是。” 候德福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在心底叹了口气,娘娘和陛下还真是的。 一个杀人,一个善后的。 不愧是夫妻。 不过片刻,沈雁行拉着脸来了。 他正逗两个小孩玩的开心呢! 这臭小子便派人去喊他,说是一刻也迟不得! 催的这么急,要是没什么要紧事,他就给这臭小子下副药…… “皇叔来了?” 见沈雁行来了,沈渊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沈雁行面前正色道,“皇叔,你有没有绝育药?” 第80章 有关姮儿 沈雁行在听到沈渊的话后懵了一瞬,继而气的面色涨红,指着沈渊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狗崽子!玉儿才给你生下两个孩子,你就要给她喂绝育药?” “绝育药有多伤身你知不知道!” “亏的老子还夸过对玉儿情深意重,可你居然……” “皇叔!” 沈渊打断了沈雁行的话,无奈抚额,“你想哪儿去了?” “我是问你要给男子用的绝育药!” 沈雁行闻言,硬生生的将搜罗了一肚子的骂人的话吞了下去。 继而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你要吃绝育药?” “为什么?” 沈雁行有些不解,他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也了解了这里的规矩。 帝王三妻四妾,子嗣越多越好。 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帝王,是不可能被世人所接纳的。 沈渊叹了口气,“皇叔,我是心疼玉儿。” “如今我们有了三子一女,也算是圆满,我不想她再有孕了。” 想起前些日子江闻玉生产时的样子,沈渊至今还有些后怕。 玉儿的身子已经亏损了,他也问过太医,若是不好好调养,怕是有损寿数。 但是他想让玉儿陪他白首。 所以他才私下偷偷的问皇叔要绝育药。 是给他自己服的。 绝育药太过伤身,玉儿万万不能再有一丝损伤了。 沈雁行愣了一瞬,见沈渊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下顿时百感交集。 一代帝王,能为心爱之人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难得了。 只是…… “臭小子,我说自己是神医,你还真把我当神仙了?” “这世上一劳永逸的绝育药必定是会有损寿数的!” “你若是想陪玉儿白首,可不能用那劳什子猛药!” 沈雁行还是生气。 一个个的都把他当砖用了? 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天不够他忙的! 沈渊闻言有些不解,“可……母后那时候为了替我报仇,给沈翊下的绝育药可是效果很好的……” 昔年顾皇后对他下药一事过后,母后咽不下这口气,便偷偷给沈翊下了绝育的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翊到死都没有子嗣。 沈雁行翻了个白眼,“呵呵,我能说那药就是你母后找我拿的吗?” “当时她告诉我是给畜牲绝育的,所以我随便制了些猛药就丢给了她。” “谁知道这药她是给沈翊下的!” 不提还好,一提沈雁行就生气! 这一家子人都把他骗的团团转! 沈渊理直气壮的瞪着沈雁行,“母后又没说错,确实是给畜牲用的。” 沈雁行,“…………” 算了,跟这群疯子讲什么道理。 沈雁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那劳什子猛药我是不会给你的,不过,我倒是研制出过给男子服用的避子汤药。” 沈渊闻言双眼一亮,“效果如何?” 沈雁行冷笑一声,“呵呵,我制作出来的药就没有效果不好的!” 沈渊顿时喜笑颜开,“那就好,那就麻烦皇叔了。” 沈雁行深吸了一口气,“你记得,每两天服一次,不可间断。” 沈渊点点头,“放心吧皇叔。” 待到沈雁行走后,沈渊拿着方才写好的字去了坤宁宫。 而此刻还在坐月子的江闻玉正抱着两个孩子玩耍,却又想起了在浮云山的烨儿和姮儿。 “烨儿和姮儿在浮云山学艺,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白露笑着宽慰道,“主子放心,您派人送去的东西都到了两位小主子手里,两位小主子不会受什么苦的。” 江闻玉叹了口气,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昔年她随着师父学艺时,虽然学武方面自己根骨不佳,但是师父说好歹会一点以后可以防身,于是也便让她跟着学。 那些日子她起早贪黑,因为练武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很是辛苦。 两个孩子才这么小,虽说师父不会太过苛责…… 江闻玉越想越心疼。 这事都怪沈渊! 说什么孩子练武要从小学起! 又劝她烨儿和姮儿身负重任,要自小培养! 江闻玉不是不明白孩子们生在皇家的责任,只是…… 自己的孩子,到底还是心疼的紧。 “玉儿,我来陪你了。” 沈渊刚一进殿门,便看到江闻玉阴沉的脸,心里顿觉不妙。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江闻玉,赔着一张笑脸,“玉儿怎么了,今日似乎心绪不佳?” “哼!” 江闻玉别过脸去,不搭理沈渊。 沈渊看了看熟睡的两个小团子,又看了看江闻玉满脸的担忧,顿时明白了。 “玉儿,我知道你怪我对烨儿和姮儿太过苛责,可……烨儿是咱们的孩子,未来的储君人选,若是不自小培养起,怎么担得住这万里山河啊。” 江闻玉闻言叹了口气,“夫君,我知道你的打算,可……烨儿是男孩子便也罢了,那姮儿呢?” “姮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该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才是,为何……为何要同烨儿一样?” 沈渊闻言正色道,“因为,我对姮儿有同样的期待。” 江闻玉闻言心神一震,难道……难道是她想的那样? “玉儿,你虽为女子,可你聪慧机敏,善察人心,临危不乱,杀伐果决。” “试问,如果你同我一样是男子,从小被皇室培养长大,你定然是个不逊色于我的人。” “有时候我便在想,大齐能人辈出,其中不乏女子,若是只将这些女子一味的困于后院,岂不是浪费了人才?” “譬如我的祖父文帝那代,有一女子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夺得了状元,可……她却在大殿之上被揭穿是女儿身,文帝大怒,以欺君之罪为由将她五马分尸。” “可那名女子实际上能力出众,是当之无愧的状元,比之榜眼探花不知强了多少。” “如此人才,只因为她是女子,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江闻玉看着沈渊的脸,试探的问道,“夫君是想……培养姮儿入仕途吗?” “是。” 沈渊认真的点头,“我信我们的姮儿不会让人失望的。” 江闻玉闻言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自打女儿出生后,她便有些心惊胆战。 大齐历代送出和亲的女子多如牛毛,尤其文帝那一代,虽然先景帝的两位公主都未被送出去和亲,可……宁阳公主只是因为坏了名声,便被送去了苦寒之地那么久。 这世道女子活着艰难,哪怕是尊贵如公主,也在所难免,如今沈渊有此想法,对于姮儿来说,是好事。 第81章 封后大典,孽星 自那日同沈渊谈心过后,江闻玉便不再日日想着将孩子们接回皇宫了。 因为如今的她,也是忙的脱不开身。 封后大典的日子要到了。 不仅如此,封后大典这一日,也算得上是她和沈渊真正的成婚大典。 所以,她每日都忙着学礼仪,试穿吉服,还要处理六宫事务。 很快,终于到了封后大典这一天。 天还未亮,江闻玉便被拽了起来梳妆。 同封皇贵妃时不同,这次的吉服用的,不是正红色,而是象征着帝王的明黄色。 九龙九凤冠上的珠子也全都换成了最昂贵的东珠。 从今以后,她便是大齐载入史册的皇后了。 按照规矩,皇后在接受册封圣旨后,应于太极殿接受众臣跪拜,再随皇帝去祭祀宗庙。 从坤宁宫到太极殿的距离不远,江闻玉一步一步走的格外认真。 她在用脚丈量这一路走向至高之位的艰苦。 而沈渊在看到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的江闻玉时,心里的酸涩不比江闻玉少。 他做到了他承诺的事。 玉儿是他的妻,是他唯一的皇后。 他当初刚登基时,顶着众位大臣的压力,没有封庶人魏氏为后,就是为了今天。 他想让玉儿做他的正宫嫡妻,而非继后。 玉儿永远不能屈居人下。 ………… 慈宁宫内。 魏宜月清醒的时辰越来越少了。 这些日子她借着给先帝祈福之名,不常见沈渊和江闻玉,每次不得已见他们,也都是敷了厚厚的脂粉遮掩她的残容。 江闻玉心思敏锐,几次问她是否身体不适,甚至强制请了沈雁行过来替她看病。 可她和沈雁行之间有约定,沈雁行也不能和江闻玉说实话。 她撑着这副身子,就是为了等渊儿和玉儿成婚这天。 外头响起了热闹的丝竹声,叫魏宜月无端想起来从前。 她封皇贵妃时,沈彦觉得亏欠她,便用册封皇后的礼制来册封她。 那天,也是他们的大婚之日。 新婚之夜,沈彦同她保证,不会让她一辈子都屈居人下。 后来,沈彦呕心沥血,勤勉于政事,打压世族,羽翼终于丰满。 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自己的孩子为太子。 那时,沈彦说,渊儿成了太子,她就是太后,这样,他们两个便能生同衾死同穴了。 魏宜月想着想着,轻声笑了出来,脸上泛起了久违的红润。 下一秒,却猛然吐出一口血来,昏死了过去。 ………… 直到第二日,沈渊和江闻玉才知道魏宜月病重的消息。 锦禾哭红了眼,“太后……太后娘娘说,昨日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新婚之夜,不能打扰……” 沈渊骤然红了眼眶,江闻玉看着眼前魏宜月的样子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 明明太后几个月前还好好的…… 而在一旁诊完脉的沈雁行叹了口气,“只有不到半月的光景了。” 江闻玉闻言双腿一软,下意识看向沈渊。 可沈渊却面色平静的上前,替魏宜月掖了掖被褥。 “阿娘,我知道你想爹了。” “可是……” 沈渊忍的很辛苦,几度哽咽,却始终没将那句话说出口。 可是,你走了,谁来看我子孙满堂呢? 江闻玉虽然刚出了月子,但是身体恢复的好,所以便日夜的陪在了魏宜月身边。 她一天里只有不到两个时辰清醒着。 桫椤鸠的痛折磨着她,她有些神志不清了,可却还记得自己的孩子们。 她能准确的叫出沈渊的名字,江闻玉的名字,以及刚从浮云山赶回来的烨儿和姮儿的名字。 可她偏偏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也记不起现在是何年何月。 乾安宫里,沈渊看着沈雁行沉默。 他知道了桫椤鸠的事,也不怪沈雁行没能救得了魏宜月。 心死之人,药石难救。 “皇叔,能不能用药让阿娘少受些折磨,我只求她能走的安稳些。” 沈雁行沉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 太后病重的消息瞒不住,很快,整个京城的大臣们都知晓了。 这些时日,沈渊在朝堂上越发的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犯罪的人不给一丝一毫赎罪的机会,大臣们各个都吓的像鹌鹑一样,整日里胆战心惊。 这时候,谁也不敢去挑战沈渊的底线。 可,偏偏有的人不怕死。 这日早朝,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政事,却被一声尖叫震的噤声。 “报——” “陛下,臣乃钦天监正使,有急事禀报!” 一个连鞋袜都未穿好的人连滚带爬的跑上了太极殿。 沈渊低眉沉声道,“讲。” 那人气喘吁吁的跪下,“臣启奏陛下,太后危在旦夕,实非病因,而是天灾啊!” 提起魏宜月,沈渊难得的抬起头,“继续说。” “臣夜观天象,有孽星降世,蚕食凤星,太后也正是因此,才会性命危矣!” 钦天监话音刚落,众臣哗然。 “孽星?天呐,蚕食凤星的孽星居然出现在了我大齐?这可不是好事!” “是啊,太后身子素来康健,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原来是被孽星冲撞了……” 沈渊闻言冷笑一声,“那爱卿可算出,这孽星是谁,如今在哪儿啊?” 钦天监闻言面露难色,“这……臣斗胆恳求陛下,若是臣语言冒犯,恕臣无罪。” “啧” 沈渊有些不耐烦,“再废话,朕就当你就是那孽星,直接杀了了事!” 钦天监吓的一激灵,也不敢再卖关子。 “陛下,臣观方位,那孽星此刻正在后宫中,日日陪伴太后身边,且姓中带水。” “此孽星与太后娘娘相冲,两者相遇,必有一人死啊,若不处置,不止太后娘娘性命不保,只怕还会危及陛下子嗣以及我大齐江山啊!” 钦天监说罢,众臣静默了一瞬,继而激烈的议论了起来。 日日陪伴太后身边,且姓中带水。 “那……那不就是皇后娘娘吗?” “听闻太后身边如今只有皇后娘娘陪着,且皇后娘娘姓江,正是带水……” “莫非,皇后娘娘就是那孽星?” “我看钦天监说得对,说不定就是因为江氏封后,才冲撞了太后娘娘的……” “就是就是,听说江氏封后的第二日太后就卧床不起了……” “孽星啊……” 沈渊看着底下窃窃私语的大臣们,眸中杀意愈来愈盛,他勾起一抹笑,“处置?那爱卿倒是说说,如何处置?” 钦天监猛地叩了三个响头,“求陛下将孽星五马分尸,以护佑我大齐江山百姓!” 第82章 血染太极殿 “好啊。” 沈渊答应的爽快,叫殿中诸位大臣和钦天监正要脱口而出劝谏的话一下子憋在了嗓子眼里。 这…… 不对啊? 陛下素来爱重皇后娘娘,从前就因为说了皇后娘娘一句妖后,那蒋家便从豪门世族生生被陛下搞的家破人亡,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的,下狱的下狱…… 今日这钦天监可是说皇后娘娘是孽星! 还要让陛下将皇后娘娘五马分尸! 可陛下居然答应了? 陛下答应了? ………… 不对! 一定有诈! 诸位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不敢回应沈渊的话,也不敢抬头看沈渊。 陛下如此不同往常,他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了! 不然恐怕九族都要被连累! 可唯有一人蠢出生天。 钦天监正使听完沈渊的话,满脸喜色,高呼,“陛下为社稷除孽星,是为大功德!” 他得意的不行! 看来这事也没这么难嘛! 他替那人将事办妥了,以后便是荣华富贵任由他享! 而在沈渊眼里,面前的钦天监,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挥挥手,“禁军何在?” “将这不知死活,妖言惑众的玩意儿,给朕抽筋扒皮,吊于皇城外三十日,以警示我大齐子民!” 众臣,“…………” 他们就知道,陛下怎么可能处死皇后娘娘! 幸亏他们刚才没出声! 而听了沈渊的话的钦天监此刻的笑僵在了脸上,继而看向朝他走来的禁军,猛地一激灵。 “陛下!您不能这样啊!” “大齐有祖训,钦天监不可杀啊!” “您若杀微臣,只怕会误了大齐国运啊!” 而沈渊只老神在在的闭眼沉思。 嗯,俩孩子的名字还没想好呢! 上次写了几个名字去坤宁宫给玉儿看,结果只顾着哄玉儿,竟将这事忘了。 他得好好再想些好名字和封号…… “陛下!臣有话说!” 说话的乃是世族赵国公府的掌权人,他一把将快被禁军拉走的钦天监拽了回来,继而跪在殿中,正色道,“陛下,且不说大齐有规矩,钦天监不可杀,便就说这孽星一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赵国公是个老顽固,素来最信这些天象之事。 更何况…… 哪个世族不盼着皇后之位腾出来呢? 陛下虽然爱重江皇后,可关系到陛下的江山社稷,孰轻孰重,还不是显而易见? 与江山相比,一个女人算的了什么? 只要坐实江皇后是孽星一事,那……她必然是会被陛下放弃的那个。 赵国公胸有成竹的道,“陛下,我大齐开国以来,每次天象有异便伴随着大事发生,大齐第一代帝王也是因为天象之说,顺应天命,才建立了我大齐国,也因此,大齐第一代皇帝下了死令,后代钦天监的话,大齐皇室必要重视。” “臣今日劝谏陛下,一是为着祖宗之令,二是为了江山社稷。” “若是真如钦天监所言有孽星存世,只怕大齐会民心不安,社稷不稳呐!” “呦,瞧瞧,本宫这一介后宫女子,竟也配被各位拿上台面来议论了?” 带着冷意的调笑声响起,众臣猛然背后一凉,继而朝殿外看去。 只见身着明黄色凤袍的江闻玉缓步走来,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江闻玉此刻心中微沉,她本同宁阳公主一起在慈宁宫陪着太后,谁知方才候公公派人来传话,说是钦天监预言她是孽星,众臣还威胁陛下处置她? 她真是快被气笑了。 这群蠢东西,一天闲不住的找死! 见是江闻玉,众臣忙跪下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会儿没人敢说江闻玉一介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了。 毕竟…… 谁也不想九族死绝。 而龙椅上的沈渊在见到江闻玉的那刻,眼底的森冷杀意骤然融化,露出了温柔的笑。 玉儿今天可真好看…… 江闻玉走到那赵国公和钦天监面前,便停了下来,轻笑一声道,“两位方才说什么?” “本宫是会危害到太后和大齐江山社稷的孽星?” 钦天监见状,梗直了脖子,反正现在有世族站在他这边,搏一搏,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是,皇后娘娘您正是那孽星!” “所以,还请皇后娘娘为了太后,为了大齐,自行了断!” 那人可是说了,只要江皇后死,他和他的一家便就能活了! “那这位大人呢?” 江闻玉笑着看向赵国公,“你也想让本宫自行了断?” 赵国公此刻有些惊着了,他没想到这钦天监这么直接的就把想让江氏死这种话说了出来。 他……他本来不想直说的! 毕竟因为一句天象之说逼死大齐皇后,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只是,现在也没退路了。 他自从站出来的那一刻,就没退路了! “臣听闻太后病重时皇后娘娘一直侍奉在侧,想来皇后娘娘是极孝顺,亲近太后的,若……若用娘娘的命换来太后安康,臣想,娘娘一定也是心甘情愿的。” 江闻玉闻言勾起一抹笑,“大人错了,本宫不愿。” 江闻玉可没有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大义。 “皇后娘娘!您是国母,理应为了大齐江山社稷牺牲!” 钦天监指着江闻玉谴责,“若是您只为一己之私而置大齐江山不顾,怎配做这一国之母!” “你如此自私自利,看来预言果真是对的,你就是孽——” “呃——” 一道鲜艳的颜色溅在了江闻玉的凤袍上,血腥味儿顿时扩散开来,叫江闻玉闻着有些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嫌弃的丢了自己手里的匕首,看向地上那被割掉的舌头,冷笑一声,“脏死了。” 而目睹了全过程的赵国公骤然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的低下了头。 而大臣们的头则是低得不能再低了,他们一边害怕一边在心中腹诽。 这真是他们大齐开国以来最疯的帝后了! 夫妻俩什么癖好? 都爱在太极殿割人舌头! 而江闻玉没理会昏死过去的钦天监和吓的脸色惨白的赵国公,径直走到了沈渊身边,委屈巴巴的道,“陛下,臣妾的凤袍脏了。” 沈渊宠溺的笑着,拉过江闻玉的手,从善如流的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而此刻,坐在龙椅上的江闻玉还有些发愣。 沈渊……竟让她与他同坐太极殿的龙椅? 第83章 太后撑腰 “无妨,让内务府再给你做一身新的凤袍。” 沈渊温柔的声音将江闻玉的思绪拉回。 她懂沈渊的用意。 他是在堵天下人的嘴,他在告诉天下人,她与他是一体,若预言说她是孽星,他便与她同是。 也正是因为知道沈渊爱她,护她,所以她才敢不惧怕流言,于太极殿前惩处了钦天监。 江闻玉彻底没了顾虑,便稳稳的坐在了龙椅上,俯视着众位大臣,“诸位卿家可想清楚了,本宫乃是与陛下祭过天地宗庙的大齐皇后,育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他钦天监是个什么东西,凭一句莫须有的污蔑就想逼死本宫?真是可笑至极!” “另外,诸位卿家也了解本宫,本宫素来是个怕麻烦的性子,不爱同人解释。” “但,爱杀人。” 江闻玉轻笑一声,“若是哪位卿家惹了本宫不快,本宫……可要好好的清算一下他的九族了。” “诸位都掂量掂量,数数自己的九族,够不够本宫一日杀的。” 说罢,江闻玉起身,拉着沈渊的手,冲他温柔一笑,“陛下,咱们走吧。” ………… 待沈渊和江闻玉走了半晌,殿内的一些大臣们才缓过神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昏死在地上的钦天监,继而打了个冷颤。 他们方才都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江皇后可是育有三子一女! 那可是三位嫡出皇子! 来日无论哪一个继位,江氏都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 若是……若是他们真的跟着钦天监逼死了皇后,那……来日等新帝登基,新帝会放过他们这些逼死了他母后的人吗? 至于或许不是江皇后所出的皇子登基的可能,诸位大臣根本没想过。 因为,陛下他说过了,他只对江皇后起的来! 其他嫔妃若是想诞下子嗣,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再者退一万步,后宫其他嫔妃若真有诞下皇子的,那登基的可能性也十分渺茫。 论立嫡立长,江氏所出的大皇子沈承烨那可是全都占了…… 那……若是夺嫡呢? 大臣们更沉默了。 陛下大权独揽,他一定会将手中权力给他的继承人,他们到时就是想夺,也没有资本啊…… 大臣们想了各种可能,结果却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惹不起江闻玉。 谁让人家有陛下护着,又是正宫皇后,还有三个嫡子呢? 惹不起惹不起。 而此刻殿中想明白这些事的,却还是少数。 更多人存着侥幸心理。 毕竟,皇后之位的好处实在太过诱人。 若是族中出了一位皇后,那便可保家族三十年兴盛啊! 这样大的诱惑,叫他们怎么能不动心? 于是,以赵国公为首的几个世族和大臣们,日夜讨论,要好好利用孽星一事。 ………… 这日,距离太极殿处置钦天监那天已经过去了十日。 江闻玉一直带着孩子们和宁阳公主一起在慈宁宫陪着太后。 她只想让太后高兴的走完这最后一程。 可有人偏不随她的意。 太后午睡之际,白霜偷偷的来禀报,“主子,候公公传话,说现在京城百姓间关于您是孽星的流言愈演愈盛,今日清晨,赵国公带了万民书和一众大臣跪在了太极殿外,说……要请求陛下为了百姓处死您!” 江闻玉气笑了,“这些蠢东西能不能有点新鲜的手段,来来回回的就这些功夫,还敢妄想从陛下手里夺权?” “走,随本宫去看看。” 告知过宁阳公主后,江闻玉便去了太极殿,可她不知道,她刚走,太后便清醒了过来。 魏宜月一睁眼便觉得神清气爽,在见到宁阳公主和她的孙儿孙女们时,更是喜笑颜开。 只是…… “阿宁,玉儿呢?玉儿怎么不在?” 往常她醒来时,玉儿都在她身边的。 这次怎么不在?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宁阳公主不敢同魏宜月说孽星一事,只得编造了个谎言。 可却被魏宜月一眼看穿。 “哼,你从小一个眼神为娘的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宁阳公主见魏宜月如此坚决,只得告诉了她事实。 魏宜月知晓后气的头脑一懵,“这些人真是找死!居然敢说我玉儿是孽星?” 魏宜月简直觉得荒谬至极,什么孽星蚕食凤星! 她病重是因为她自己选择的好不好! 一定是有人想害玉儿! 不行! 她得为玉儿撑腰! 不然,她死后,只怕玉儿更会被人诟病。 魏宜月咬咬牙,“阿宁,你扶我起来,我要去太极殿!” ………… 太极殿外。 江闻玉刚到,便见沈渊提着剑站在众臣之前,神色阴鸷。 “陛下,万民请命,您不能置之不理啊!” 赵国公举着一封血书,神色诚恳,“江皇后乃是孽星,孽星不除,只怕我大齐危矣啊!” “是谁说哀家的玉儿是孽星,给哀家滚出来!” 江闻玉还未出声,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江闻玉猛地转身,便见提着尚方宝剑的太后疾步朝自己走来。 魏宜月生怕江闻玉受了欺负,又嫌弃轿撵太慢,直接双脚走了过来,一路上风风火火,不敢耽搁一刻。 “母后……” 江闻玉愣住了,她瞧见脸色红润的魏宜月,骤然心下一紧。 母后这样子,像是…… “谁!是谁说哀家的玉儿是孽星!站出来!” 魏宜月拉起还在怔愣的江闻玉,朝沈渊身边走去。 众位大臣们见着太后,顿时眼睛一亮。 是啊! 孽星克凤星,太后是凤星,一定会厌恶冲撞她的孽星的! 只要太后站在他们这边…… “太后娘娘,臣等也是为了您的安康,孽星蚕食凤星,您是因为被江皇后冲撞,才会病弱的啊!” 赵国公一脸‘臣都是为了太后’的样子,叫魏宜月一阵恶心。 她冷笑一声,“赵国公莫不是忘了?昔年你跟着那些人叫嚣哀家是祸星,求先帝处置哀家的时候了!” 赵国公猛然一惊,顿时额头冒出了冷汗来。 当年…… 他也是跟着顾丞相喊,为了阻止先帝封魏宜月为皇后,扶持世族女子为后才会如此…… 哪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太后还记得…… 魏宜月冷眼看着诸臣,举起手中的宝剑,“这是哀家当年跟随先帝南征北战时,先帝赐予哀家的尚方宝剑,它杀过蛮夷人,也割过金国皇室的头颅,放过南诏王族的血,上斩昏君,下斩奸佞,今日,谁再敢污蔑皇后,哀家便当场砍了他的狗头!” 第84章 幕后主使 魏宜月说罢,赵国公一众看着她手里泛着寒光的尚方宝剑,个个脸色煞白。 他们可以以江山社稷威胁陛下处置江皇后,但是……现在他们可不敢用这招对付太后啊! 从前太后只是个皇贵妃,是个妾,他们自然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可现在陛下登基,昔日的皇贵妃成了太后,成了大齐最尊贵的女子,他们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太后。 毕竟,大齐历代废皇后的有,废太后的可是闻所未闻。 再者说,太后她曾经可是跟随先帝南征北战过的,听说先帝私下里给了太后一支保命的私兵! 而且,若论行事,太后年轻时可是比陛下更疯! 保不齐太后看他们不顺眼了就悄悄派人屠了他们全家也说不定…… 到那时,就算查出来是太后做的,陛下也不能对太后怎么样。 毕竟,大齐还是以孝道为先的…… 众臣都心惊胆战的不敢再说话,尤其赵国公。 方才太后旧事重提,他才回想起来自己早就将太后得罪狠了! 从前跟随顾丞相污蔑太后是祸星一事,最后是以先帝妥协封顾氏女为后才得以平息。 那时先帝刚登基,世族也正兴盛,先帝自然不可能太过得罪世族,他们才赢了那一局。 可现在不一样啊! 陛下和先帝那时可是完全不同! 现如今陛下大权独揽,世族衰落已成定局。 他们若是再想用同样的招数威胁陛下,只怕……不好收场啊。 方想明白这一茬的赵国公猛地磕了三个头,“太后娘娘恕罪,臣等也是误信了谣言,以为皇后娘娘对您有所冲撞,过于紧张您的安危才会如此的!” “如今太后娘娘亲自替皇后娘娘正名,谣言已破,臣等自然不敢再妄议皇后娘娘了!” 赵国公说完,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想,他都如此退让了,太后娘娘总不能还要为难他吧? “误信谣言?” 魏宜月根本没打算放赵国公一马,她冷笑一声,“你一句误信谣言,便让皇后遭受朝野上下非议,怎么,赵国公府竟显赫到污蔑大齐国母都不用付出一丝一毫的代价吗!” 赵国公闻言猛地一激灵,刚想再辩驳便惊觉自己肩膀上一阵刺痛。 只见魏宜月将宝剑抵在赵国公的肩膀上,用力压了下去,赵国公的衣袍顿时被血液浸湿。 “太后娘娘饶命……” 赵国公被吓的面色惨白,浑身发颤,肩膀上的伤叫他疼的嘴唇都在发抖。 可他却不敢再造次了。 他是真的怕太后一怒之下杀了他。 正当赵国公绝望之际,江闻玉上前一把拉住了魏宜月的手。 江闻玉是真的被太后的这番行为震惊到了,她看着太后不顾一切维护她的样子,心底骤然温暖了起来。 太后是真的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护着了。 所以她不能让太后落下个滥杀大臣的名声。 “母后,您消消气,我没事的,不过是些谣言罢了。” 江闻玉轻柔的拉过太后的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母后,外面冷,我们回宫好不好?” 魏宜月见着江闻玉笑的那一刻,骤然放松了下来。 玉儿没事,玉儿没事。 她没来晚。 魏宜月被江闻玉牵着正要离开,一声尖锐的叫声突然响彻云霄。 “皇后娘娘留步!” 众人抬眼望去,一个跪在最末尾的大臣走了出来。 “臣乃钦天监正使唯一的徒弟游义,臣此来,是替师父求皇后娘娘,以死保全大齐!” 刚刚死里逃生的赵国公,“…………”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孩子真是勇气可嘉,敢和太后娘娘和陛下叫板。 而此刻的江闻玉气笑了,这些人真是,放他们一命还不领情,非得赶着来找死。 魏宜月见又有人为难江闻玉,提起宝剑正要发作,却突然被江闻玉拉过手安抚道,“母后信我一次,我可以解决。” 魏宜月愣了一瞬,继而将手中的剑递给江闻玉,“玉儿,无需害怕,有母后在。” 江闻玉笑着接过宝剑,又看向沈渊,再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转过身去看向那位游义。 她缓缓走至那游义面前,叹了一声,“你叫游义是吧?” “是,皇后娘娘,虽然您有太后和陛下护着,可为了大齐江山,臣却不得不开口求皇后娘娘赴死……” “孽星出世,必然连累国运,非死不可破解……” 游义开始喋喋不休的劝谏江闻玉,想让她心甘情愿去死。 而一旁的大臣们在看到江闻玉嘴角那熟悉的笑时,顿时浑身一抖,继而又怜悯的看向游义。 可怜见儿的…… 英年早逝啊! ‘噗呲——’一声,宝剑入肉的声音叫大臣们心脏一缩。 只见江闻玉手中的宝剑,已经穿透了游义的心脏处。 游义死前,嘴巴还张的很大,似乎是还有话没说完。 而刚杀过人的江闻玉仔细的用帕子将宝剑擦拭了一番,继而转过身看向魏宜月,赞叹道,“母后,这果真是一把好剑。” 魏宜月笑道,“你喜欢,那就送给你。” 而大臣们听到这话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把尚方宝剑送给江皇后这个疯子? 不要啊! 那万一哪天他们得罪了江皇后,她岂不是顺手提剑就把他们杀了? 不!不行! 若是这江皇后再如此猖狂下去,他们世族都没了活路了! 赵国公打定了主意,颤颤巍巍道,“太后,陛下,臣有一言。” “虽说孽星一事是谣言,但……但是京城百姓们都深信不疑,因此对皇后娘娘颇有微词。” “为着皇后娘娘名声着想,不如……不如娘娘自请去替先帝守皇陵三月,如此既显示皇后娘娘孝心,也可让皇后娘娘远离是非之地,待……时间一长,谣言或许就不攻而破了……” 赵国公越说越觉得他真是机灵! 他又没让太后和陛下杀了皇后,他只是让江皇后去守皇陵罢了! 他都是为了江皇后的名声着想! 这样,太后和陛下总不会再责怪他了吧! 如果江皇后真的去了皇陵,那时候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做些手脚…… 说不定…… 说不定皇后之位就能空出来了! 而魏宜月听了赵国公的话,气的眼前一黑,幸亏锦禾扶住了她,才没倒下去。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一群黑衣人迅速靠近了太极殿。 沈雁行神色阴沉的走来,看着赵国公冷笑,“就为了些无稽之谈,便要送皇后去皇陵?赵国公,你是嫌弃命太长了,等着本王来取吗?” 赵国公本能的想还嘴,却在看到了那些黑衣人之后闭紧了嘴,心中愈发恼怒世族的衰落,自己家族子弟的不争。 若是……若是世族中有一个可用的人才,世族也不至于被皇权压得根本不敢反抗! 沈雁行见赵国公像鹌鹑似的低垂着头,讥讽一笑,继而面向大臣们,“你们都听好了,孽星一事,本王已经查出了真相!” 第85章 临终之际 “钦天监所言江皇后是孽星一事,实属无稽之谈!” “本王已经查明,钦天监早就已经被人收卖,那背后之人想污蔑皇后,所以才命钦天监编造出了孽星一事!” “而那收买钦天监的人,正是金国人!” 沈雁行看着跪在地上的众臣,勾起一抹笑,“你们一个个的不分青红皂白就跟着污蔑皇后,莫不是……你们也被金国人收买了?” 众大臣闻言顿时吓的不停的磕头,个个口称冤枉。 开什么玩笑! 金国素来同他们大齐有不共戴天之仇! 若是被金国人收买,那可是等同于叛国! 若真坐实了叛国之名,不等陛下处置,大齐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了! 不是…… 也没人告诉他们钦天监是被金国人收买才会污蔑江皇后的啊! 他们都以为是哪个世族觊觎皇后之位,才收买了钦天监,想借孽星之名踩死江皇后。 他们真的只是跟着顺便踩了一脚,好等着来日世族女封后时拿点好处啊! “呵,到底是不是冤枉,朕自然得好好查查。” 沈渊看向沈雁行,“皇叔,你且替朕好好查查这些人里,到底有没有同金国勾结的。” “若是查出个什么蛛丝马迹的,也不需什么确凿的证据,直接就地杀了!” 沈渊的话叫众臣吓的面色惨白。 他们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同金国勾结,可……可陛下这话,明显就是想为江皇后出气啊!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有蛛丝马迹的就可以就地斩杀了? 这也太草率了! 谁知道陛下你会不会因为想替江皇后出气,看我们不顺眼,就随便塞点蛛丝马迹的在他们府上啊! “陛下!臣等糊涂,请陛下恕罪啊!” “臣等听信谣言污蔑了皇后娘娘,臣愿意……愿意出半副身家给皇后娘娘赔罪啊!” 大臣们现在都学精明了。 他们可是知道,这时候求陛下没用,得让皇后娘娘消气才行! 皇后娘娘不计较了,他们就安全了! “臣等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求皇后娘娘消气……” “臣也愿意……” 而江闻玉此刻简直快憋不住笑了。 好好好。 这些世族豪门的银钱都收缴上来充进国库,那对黎民百姓来说可是大好事! 沈渊也可再多养些精兵了! 江闻玉从善如流的接受了众位大臣的补偿后,沈雁行对着大臣们冷哼一声,“各位放心,既然我的宝贝徒弟都开口了,我一定会秉公执法。” 众大臣们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 皇后娘娘的靠山还真是多,现在连燕王都唯皇后娘娘之命是从了,还真是…… 等等! 皇后娘娘是燕王的徒弟,那……那日后燕王退后,他手里的那支暗卫军,是不是要交到皇后娘娘手里啊…… 从前似乎听说过,燕王手里的暗卫军,继承人是要他自己定的…… 燕王不会真的要把它给皇后娘娘吧…… 不要啊! 众臣们突然有些绝望。 这皇后之位,恐怕再也没他们的份儿了…… 大臣们灰头土脸的退下了。 一旁的魏宜月终于叹了口气,笑着道,“还好雁行查出了真相,否则……百姓一定会议论玉……” ‘噗——’ 江闻玉身形僵硬了一瞬,猛地抬头看去,眼前出现了一片血雾,隔着那血雾,她清楚的看到了魏宜月紧闭的双眼,和惨白的面容。 ………… 慈宁宫中。 沈雁行最后一次为魏宜月施了针,叫她不再痛了。 魏宜月还是笑着,一只手拉着宁阳公主,一只手拉着江闻玉。 而沈渊站在江闻玉身后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阿宁,娘……想给你道个歉,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娘总是在想,要是我能再厉害一点,再聪明一些,是不是就能保护你不被旁人算计加害了……” “不是的……阿娘……” 宁阳公主此刻已经泣不成声,“我……我这辈子能做娘的女儿,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是女儿不孝,不能承欢于爹娘膝下……” “娘,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走,我……我不行……” 宁阳公主此刻哽咽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父皇走的时候,她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现在母后也要离开她了。 不过短短几年光景,她就要一个个的失去他们了…… 魏宜月叹了口气,继而笑着看向江闻玉,“玉儿,娘也要跟你说句对不起。” “当年,是我在渊儿登基时,阻拦他封你为后的,是娘的错,你心里别怪他。” 江闻玉摇摇头,忍下喉间的哽咽,“母后……我……我没怪过他。” 魏宜月抬起手,轻抚了抚江闻玉的脸颊,“叫我阿娘吧,我临死了,不想做什么太后了。” “好……阿娘。” “乖孩子。” 魏宜月笑着,费劲的喘了口气,继而拉着宁阳公主的手搭在江闻玉的手上。 “玉儿,我走了,心里唯放不下阿宁,阿娘只求你多多看顾着她,别叫人欺负了她去。” 江闻玉眼前一片模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江闻玉郑重的样子,魏宜月放下了心。 她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枚玉佩,一分为二,一个给了宁阳公主,一个给了江闻玉。 她再没力气说话了,只给锦禾递了个眼神。 锦禾忍着泪,开口道,“这玉佩,能调动太后娘娘名下的私兵和所有财产,太后娘娘早早吩咐了奴婢将这玉佩一分为二,一半给公主,一半给皇后娘娘。” 江闻玉闻言一愣,她……她没想到太后早就做好了所有安排。 她……是早就知道自己病重了吗? “公主和皇后娘娘莫要推辞,这是太后最后的心愿了。” “渊儿,你过来。” 魏宜月恢复了些力气,朝沈渊摆了摆手。 江闻玉见状,扶着宁阳公主退了一步,将这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他们母子。 沈渊此刻很平静,就如同他知道景帝去世的时候一样。 “阿娘,你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魏宜月闻言愣了一瞬,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千万……千万不要让沈氏子孙,再沦落到做质子的那一步了!” “渊儿,阿娘只求你一件事,日后,不要让阿宁去和亲,不要让烨儿他们,去别国做质子,任人欺凌!” “否则,阿娘便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好,好,阿娘,我答应你……” 沈渊终于忍不住,颤抖的握住魏宜月枯瘦的双手,埋头痛哭起来。 而魏宜月此刻却觉得身体骤然轻松了下来。 她不痛了。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那年冬日,她决定孤身一人陪沈彦北上的时候。 沈彦冷着脸赶她走,不肯让她上马车,却又在看到她衣衫单薄时,将仅有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后来,她以死相逼,沈彦终于同意带她一起离开。 “我是个被弃之人,身无长物,唯有这把御赐的尚方宝剑在身,我将它送给你,唯愿异国他乡处,能护你平安。” 自此,哪怕知晓此去如入人间地狱,她也再无所畏惧。 第86章 和亲 太后薨逝,帝大恸,罢朝一月,举国同丧。 这是魏宜月去后的第十日。 江闻玉看着眼前神色平静如常,认真批阅奏折的沈渊,有些心疼。 沈渊只在阿娘去的那日,伏在她床边痛哭过一回,之后,他再也没流一滴眼泪。 他似乎愈发的像景帝了,永远运筹帷幄,杀伐果决。 只是在他身上,再也看不见先景帝和太后在时的那种少年意气了。 “玉儿,你来瞧,我给咱们的孩子拟的名字和封号。” 江闻玉被一道温柔的声音拉回了思绪,继而被沈渊拉过,坐在了他身边。 “老三便唤承炘,老四唤承煊。” “如何?” 江闻玉笑着看向沈渊,“你给孩子们取的,自然是好的。” “只是……烨儿和姮儿这么小得了封号已然是不合规矩了。” “夫君若是再要给两个还未满一岁的孩子封号,只怕群臣议论。” 沈渊撇撇嘴,满不在乎道,“谁管他们议不议论,都是咱们的孩子,我自然不能有失偏颇。” 说罢,他又邀功似的凑近江闻玉,“我刚下了旨,册封炘儿为睿王,煊儿为荣王,玉儿可开心吗?” 江闻玉抬手抚了抚沈渊的眉头,“都好。” “只是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别再皱着眉头了。” 江闻玉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沈渊的眉头,叹了一声,“你总是皱着眉,阿娘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沈渊闻言沉默了一瞬,下一秒,将江闻玉拉入怀中紧紧抱着。 “玉儿,你答应我,要一直陪着我。” “我没了父亲,也没了阿娘,我……只有你了。” 沈渊颤抖的厉害。 他太惧怕失去了。 景帝和魏宜月的离开,让他一度心神恍惚,整夜难眠,可他是大齐的皇帝,他不能在人前表露一丝脆弱。 只有在江闻玉身边,他才能告诉她自己心中的恐惧,才能说出自己内心最深的渴望。 别再离开他了。 江闻玉察觉到沈渊的悲伤,紧紧回抱住了他,轻声道,“会的,夫君,我答应你,会一直陪着你。” ………… 待将魏宜月与景帝同葬后,江闻玉一直住在乾安宫陪着沈渊,沈渊也渐渐好了起来。 而沈雁行则是日日像怨妇一样带着四个孩子,对沈渊和江闻玉破口大骂。 “尊老爱幼知不知道啊!两个兔崽子,我可是个老人!老人!你们让一个孤寡老人带四个孩子,你们小两口倒去过甜蜜日子去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江闻玉知道后理直气壮的答道,“师父,您老闲着也是闲着,带带自家孩子怎么了?” 沈雁行只能认命的带孩子。 毕竟…… 好歹是自家的崽子。 而沈雁行却不知道,江闻玉此时是真的没时间带几个孩子。 三日前,前朝发生了大事。 金国皇帝派了人前来,说大齐和金国三十年一次的联姻盟约之期快到了。 据来送信的人说,他们有意求娶大齐的一位公主回去。 金国还特意派了使臣前来商议此事。 那金国使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沈渊也因此事在前朝动了怒,毕竟前些日子孽星一事,正是金国人从中作梗,意图搅乱大齐朝堂,逼死江闻玉。 虽说沈渊已经将钦天监查了个底朝天,可疑的人一律关入了大牢,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可他心里到底咽不下这口气。 若不是有太后为江闻玉撑腰,沈雁行又查出了真相,只怕江闻玉会承受更多的流言蜚语,甚至还会波及到孩子们身上。 沈渊气的不行,他都还没找金国要个说法,金国还反过来想娶他大齐的公主? 做梦! 江闻玉听了沈渊说起这联姻盟约一事,也是愤怒不已。 说起来,这盟约还是文帝开始定下的。 文帝昏庸无能,他在位时,朝纲紊乱,贪官污吏遍地都是,硬生生把大齐从国力鼎盛的泱泱大国祸害成了连金国都能欺负两下的受气包。 金国当时抓住时机,连吞大齐五座城池,文帝不派兵夺回城池,反倒是送儿子去金国做质子求和,还订立了大齐和金国三十年一联姻的盟约。 若不是景帝在金国忍辱负重,同萧老将军一起里应外合夺回了那五座城池,打的金国节节败退,只怕大齐现在还被金国压制着。 如今金国重新提起联姻,不知意欲为何。 只是,让江闻玉更担忧的,是宁阳公主。 大齐现在只有宁阳一个正儿八经的公主,若是真要和亲,非宁阳不可。 可她答应了太后,要保护好宁阳。 她信沈渊不会送宁阳入火坑,可只怕前朝那些大臣们为了避战,会为难逼迫沈渊。 然而若是直接撕毁盟约对金国开战,也不是上上之策。 毕竟大齐刚平了南诏的战乱,虽然那一战赢的顺利,但到底也得缓一缓。 毕竟开战后,最苦的是百姓,若是不顾及百姓频繁对外征战,只怕民心不稳。 江闻玉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稳妥的法子,索性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晃半月,金国使臣终于到达了大齐,过几日便要觐见了。 这日,宁阳公主特意来寻了江闻玉。 一入坤宁宫,她便直直的跪了下去,神色坚定,“皇嫂,宁阳有一事求你。” 江闻玉心下一惊,赶忙上前想将宁阳公主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不,皇嫂,你听我说完。” 宁阳公主固执的跪着,“我知晓这次若真要和亲,必定是我去,所以,特来求皇嫂,若是真有那一日,还请皇嫂帮我照顾好仪儿。” 宁阳公主心里明白,一旦皇兄撕毁联姻开战,必然又是生灵涂炭。 她是大齐的公主,自然有自己的责任。 只要能换百姓安宁,她舍了此身也没什么。 可…… 江闻玉一把将宁阳公主拉了起来,她正色道,“阿宁,你觉得你皇兄是这么窝囊的人吗?” “金国一直对大齐虎视眈眈,你即便是嫁过去,也不能保证他们会甘愿与大齐和平共处。” 宁阳公主愣了一瞬,“皇嫂……我……” 江闻玉神色坚定认真,“你皇兄和我答应了阿娘的,我们决不会把你送去和亲。” 江闻玉心里清楚,若是宁阳公主真到了金国,只怕是活不下去的。 自古和亲的公主,被送出去的质子,哪一个不是受尽欺辱? 所以,她和沈渊,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 第87章 上殿求娶 金国使臣觐见的前一日夜里,江闻玉去见了沈渊说起了这事。 “夫君,我们答应了阿娘的,决不会让宁阳去和亲的。” 沈渊看着面色焦急的江闻玉,轻笑一声,将人拉进怀里安抚。 “别急,我不会推宁阳入火坑的。” 江闻玉闻言一愣,继而笑着看向沈渊,“你有办法了?” 沈渊亲了亲江闻玉的额头,叹了口气,“这事,还要玉儿你帮我才行。” ………… “什么?你说你要能让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毒药?” 沈雁行指着江闻玉的鼻子骂,“我日日帮你带孩子已经够累了,你还要压榨我让我给你制毒?” “我不干!” 沈雁行委屈。 他都多久没去清鸣楼喝酒了…… “哎呀师父,是你教我一遍我自己去制,不要你制。” 江闻玉嘻嘻一笑,“师父最好了,就教教我呗。” 沈雁行,“…………” 算了,自己徒弟,还能咋滴? 于是,待江闻玉得了这味儿顶级毒药的方子后,回了坤宁宫闷头苦学。 而前朝,正到了金国使臣觐见的时候。 这日大臣们来的齐全,一个告假的都没有。 “金国使臣驾到!” 待太监唱喝后,众人便瞧见一堆人走上了太极殿。 “拜见大齐皇帝陛下。” “臣乃金国国师玉清,奉我金国皇帝之命,特来大齐商议联姻之事。” 沈渊闻言微挑了挑眉,“原来是金国国师啊,免礼。” “是。” 待玉清起身后,这才看清龙椅上的人,心下顿时一惊,只是面上却不显。 他平复了下心绪,继而开口道,“臣特带了金国珍奇宝物作聘礼,求娶大齐公主,还请陛下成全。” 玉清开门见山的说了,丝毫没给沈渊打断的机会。 沈渊低垂着眉,冷眼看着玉清,“什么珍奇宝物?” 玉清身形一顿,“若陛下肯答应联姻,将先景帝嫡出宁阳公主嫁与我金国,臣自然会将宝物奉上。” 沈渊闻言嗤笑一声,“金国国师,你以为你是谁?敢与朕谈条件?” “既然金国没有诚意,朕看这联姻,也不必了。” “退朝。” 沈渊起身便要走,底下的众大臣瞬间坐不住了。 不是…… 陛下怎么就退朝了? 真一点面子都不给金国留啊? 这这这……这不太妥吧…… 他们本想劝劝,但是在抬头看到沈渊带着杀意的眼睛时,瞬间将劝谏的话憋了回去。 算了算了,还是先别触霉头了。 陛下应该只是吓唬吓唬金国人罢了。 而见沈渊转身就走的玉清也懵了。 他…… 他不就是拿乔了一下,这大齐皇帝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当初文帝那时,那可是求着他们金国接收质子的啊! 他们如今都亲自来求娶了,这大齐皇帝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玉清气的面色涨红,却张不开嘴让沈渊留步。 他可是金国万人之上的国师! 只有旁人求他的份儿! 可…… 若是不留住大齐皇帝,他们的计划可就完了! 到时只怕金国筹谋多年的大业便不能实现了! 玉清咬咬牙,挤出了一句话,“陛下留步!” “臣刚才是开玩笑的!” “宝物在此!” 玉清不敢耽搁,转身朝太极殿外挥了挥手。 一道戴着面纱,身穿白衣的纤细身影自殿外款款而来,端的是清雅脱俗,气质如同九天神女般不食人间烟火。 见殿内诸大臣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人看,玉清总算松了口气,心底隐隐有些骄傲。 这可是他的杀手锏! 如此,大齐皇帝总该求着他了吧! 没有人能拒绝他培养出来的金瑶奴。 然而,待他转身看向龙椅时,却发现,椅子上空无一人。 沈渊根本没留步。 他说出口的话沈渊一句都没当回事。 玉清的面色青了又紫,紫了又白,继而咬牙切齿道,“大齐皇帝便是如此对待使臣的吗?” 而站在一旁正准备下朝的贾太傅看着玉清笑了笑,“哎呀,国师习惯就好,咱们陛下素来说一不二。” “陛下心情不好要退朝,咱们做臣子的,也只能顺着,你说是不是?” 贾太傅笑呵呵的摸着胡子走了。 一众大臣也跟着走了。 开玩笑,陛下不待见金国人,他们也不待见啊。 毕竟大齐和金国虽说表面和平共处,但是私底下可是争斗不断。 陛下如今想对金国人来个下马威,他们也是支持的。 毕竟到时候要嫁公主过去,公主也是代表着大齐的颜面,他们现在硬气点,公主也能在那少受些欺负不是? 或许,陛下明日就见这些金国人了,他们操心这个干什么? 不消一刻,太极殿里,只剩下了金国国师一行人。 玉清气的发抖,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好了玉清,这么生气做什么?”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那白衣女子抬起一只手搭在玉清肩膀上,叹了口气,“我说了,让你不要拿乔,你偏偏不听。” 玉清冷静下来,缓着声音道,“我还不是想为你多争取争取。” “我明白你的心意,你也别气,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 沈渊冷了金国人半个月都没再召见他们。 这半个月里,他们也一直没什么动静。 可这天清晨,周禀义突然火急火燎的来给江闻玉传信。 “主子,不好了,现在京城中突然有流言说,金国来此,不仅仅是想求娶宁阳公主,还带了金国的凤栖公主金瑶奴前来和亲!”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本宫还当那凤栖公主多能忍呢!” 江闻玉一早便知道,金国也带了公主来。 也知道其实金国人真正的目的,不是求娶宁阳,而是想用此来要挟沈渊。 要么纳凤栖公主入后宫,要么让宁阳公主嫁到金国。 他们知道沈渊素来疼爱宁阳,一定不会让她去和亲,所以笃定沈渊会退一步,将那凤栖公主纳了。 还好,在他们进京的前一日,沈渊便查到了金国使臣队伍里的金瑶奴,猜中了金国人的目的。 索性她的毒也制的差不多了。 那金瑶奴想进大齐后宫? 那就来吧。 “主子,不止这些!” 周禀义焦急不已,他表情有些纠结,但是最终咬咬牙,说了出来。 “据说,那金国流传着一句话。” “得金瑶奴者,得天下!” 第88章 召见,入后宫 江闻玉闻言一愣,继而皱了皱眉,“这种话若是没有依据,百姓是不会信的。” “确实有依据。” 周禀义沉下脸色低声道,“据说,那凤栖公主金瑶奴出生那日便有三百七十二只彩雀绕着金国皇宫飞了三天三夜,国师当场预言此女命格贵重不已。” “后来,凤栖公主自及笄之日起,便能预言金国的各种天灾,金国许多百姓也因此逃过了劫难,之后对她更是推崇备至,奉其为神女。” “而国师玉清在此后便说了一句话:得金瑶奴者得天下。” “金国人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主子,现在京中到处流传着那凤栖公主的事,许多大臣们知晓后,也都上了折子,劝陛下纳了那凤栖公主。” 江闻玉沉默了下来。 她是最不信什么神女的,也不信什么预言。 若真有能拯救百姓的神女,那也该是拯救天下百姓的神女。 只拯救那金国的百姓,算什么神女? 难不成神女拯救百姓时也区别对待? 昔年她大齐水患时,怎么不见神女来提前预言? 真是可笑至极。 可她不信,不代表百姓和大臣们不信。 金瑶奴想为自己入宫造势,所以才在京中放出这些消息,可笑那些拎不清的大臣们,有的还真信了。 “白露,走,咱们去找陛下。” ………… 乾安宫。 沈渊正要去找江闻玉商议事情,没想到江闻玉倒是先来了。 他拉着江闻玉的手,将人抱在怀里。 “玉儿与我真是心有灵犀,我正有事想和你商议呢。” 江闻玉嫌弃的打了下在她腰间乱动的手,叹了口气,“夫君,说正事呢。” 沈渊撇撇嘴,只好老实的坐好。 “夫君,那金瑶奴的事,你可听说了?” 沈渊点点头,“听说了,而且已经查过了,是金国人到处散播的消息。” 江闻玉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咱们把她纳了?” 沈渊不死心的将手搭在江闻玉的腰间,一把将人捞坐在自己腿上,继而心满意足的蹭了蹭。 “玉儿想纳就纳,我都听你的。” 江闻玉无奈的看着乱动的沈渊,叹了口气,“去榻上。” 沈渊闻言,双眼猛地一亮,继而起身将江闻玉打横抱起,朝内殿走去。 而站在殿外眼睁睁看着沈渊抱走江闻玉儿候德福和白露,“…………” 陛下真是精力旺盛。 这青天白日的。 唉…… ………… 次日清晨,沈渊很是餍足,连带着人都神清气爽。 他去上朝之前,特意叮嘱了白露,今日要早些叫江闻玉起身梳妆,说一会儿有大事等着她。 白露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应下了。 早朝上,果不其然的,大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让沈渊接受联姻。 大臣们也都不是傻子,金国人的意图是将凤栖公主嫁入大齐,而不是求娶宁阳公主这件事他们也是知道了。 他们觉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公主不用嫁过去,还得了个天命之女入大齐,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得金瑶奴者得天下这句话他们本来也半信半疑,所以连夜打听了关于这凤栖公主金瑶奴的事。 在得知整个金国百姓都奉其为神女,又得知金瑶奴果真预测准了不下十次天灾后,大臣们便信了九分。 如此天命之女,若是落入了大齐,那岂不是代表他们大齐将来会一统天下? 于是,大臣们纷纷劝谏沈渊。 “陛下,虽说这神女之说不可全信,可预言天灾之事确实实打实的存在,如果这凤栖公主入了后宫,那对大齐来说,也是有益无害的。” “对啊陛下,凤栖公主入了后宫,宁阳公主也不用嫁去金国,如此一举两得之事,臣以为可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些大臣们喋喋不休的议论着,而还有一些数大臣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没出声。 贾太傅一党的大臣和沈渊培养的心腹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那些让沈渊纳凤栖公主的大臣。 一群蠢东西! 若是得金瑶奴者得天下这句话是真的,那金国皇帝怎么可能把这么个宝贝送来大齐? 谁不知道金国皇帝整日做些一统四国的白日梦,不是想着吞并大齐,就是想着攻打北漠。 如今南诏已经被大齐并入,只怕金国皇帝此刻气的要死,怎么会把这种一统天下的机会让给大齐? “都闭嘴。” 沈渊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大臣们瞬间噤了声。 “立刻宣金国国师和凤栖公主觐见。” 沈渊话音一落,大臣们脸色各异。 贾太傅一行人有些懵。 不是…… 陛下宣召金国人干什么? 难不成…… 还真的信了什么得金瑶奴者得天下? 不能吧? 陛下不能这么蠢吧? ………… 而得了沈渊宣召的金国国师玉清此刻有些得意。 他拉着金瑶奴的手轻笑一声,“我就知道,没人能拒绝我的金瑶奴。” 金瑶奴不动神色的抽回她的手,掩饰住眼底的嫌恶,“玉清,你别高兴的太早,大齐皇帝只是召我们觐见,还不知会不会纳我入宫。” 玉清嗤笑一声,“放心,我已经算过了,那大齐皇帝乃是真龙命格,与你是夙世因缘,他必然会为你倾心。” “你可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神女。” 不消半个时辰,玉清和金瑶奴便已经到了太极殿。 而大臣们已经等的有些累了。 只有沈渊老神在在的坐在龙椅上,时不时饮些茶,好不惬意。 “拜见大齐皇帝陛下。” 玉清此刻面色带着喜意,“不知陛下召我等,有何事?” “别装。” 贾太傅嗤笑一声,蔑视着玉清,“你们金国自己放出消息想让我们陛下召见,还问召见你们何事?” “装什么呢搁这儿?” 玉清脸色一僵,他真是很讨厌大齐的官员! 不过…… 等大齐皇帝对金瑶奴倾心,这大齐,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在金国说一不二,甚至控制金国皇帝事事顺着他,可都是靠着他培养出来的金瑶奴啊。 玉清重新露出了笑脸,“陛下,臣今日来,是想为陛下奉上我金国至高无上的宝物,凤栖公主的。” “请陛下笑纳。” 玉清说罢,站在他身边的金瑶奴缓缓上前。 她依旧是一身白衣戴着面纱。 只是这次,她缓缓抬起手,将面纱摘下。 贾太傅随意的扫了一眼,继而大惊。 这这这…… 这凤栖公主怎么和皇后娘娘长的这么像? 第89章 皇后上朝 贾太傅偷偷去看沈渊的脸色,却发现沈渊在看到凤栖公主的相貌时,居然丝毫不震惊。 而此刻的沈渊,“…………” 他有点想玉儿了。 玉儿这会儿已经梳妆完了吗? 用过膳了吗? 他方才让候德福去请玉儿上朝的时辰会不会太早了些? ………… 玉儿怎么还没来? 沈渊看向太极殿的殿外,眼神里的渴望让贾太傅有些摸不着头脑。 陛下他…… 他朝殿外看什么呢? 不理解。 “臣女金瑶奴,给陛下请安。” 金瑶奴朝沈渊盈盈一拜,声音清丽动人,带着些清冷孤傲,惹的朝臣们频频朝她看去。 而贾太傅感叹道,啊…… 连声音都和皇后娘娘有些像。 可…… 金瑶奴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沈渊亲自下来将她扶起。 只等来一句敷衍的,“哦,免礼。” 她有些不解。 大齐皇帝居然这么对她? 就连他们金国的皇帝都对她垂涎不已…… 金瑶奴给玉清使了使眼色,玉清会意,正色道,“陛下,相信您也知道了,金国此来,并不是想真的求娶宁阳公主,而是想将凤栖公主,送给陛下您。” “之前提出求娶宁阳公主,只是臣等会错了我金国陛下的意,是臣等的失职。” “陛下说了,只要大齐皇帝陛下肯将凤栖公主纳入后宫,金国便愿同大齐修永世之好。” 沈渊闻言在心底冷笑。 什么会错了金国陛下的意,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们就是想逼迫自己。 要么纳了凤栖公主,要么就将宁阳嫁入金国。 若是都不行,那便是大齐先撕毁合约,挑起两国战争。 到时只怕大齐民心不稳,百姓怨怼,毕竟没有谁喜欢战争。 不过…… 沈渊勾起一抹笑,“原来金国陛下是这个意思啊。” “只是,纳凤栖公主一事,朕可做不了主。” 玉清,“????” 他有些不解。 不是…… 不就纳个妃子,怎么就做不了主了? 托词! 这一定是大齐皇帝的托词! 玉清沉着脸色,“陛下莫要给臣开玩笑了,不过纳妃而已,陛下乃大齐君主,为何做不了主?” “因为,他惧内。” 一道威严端庄的声音响起,玉清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大齐官员哗啦啦跪了一地。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闻玉身着一身正红与明黄交织的凤袍款款而来。 沈渊顿时扬起一抹温柔的笑,站起身去迎江闻玉。 嗯,给玉儿新做的这身凤袍做的不错,该赏内务府。 玉儿今日穿这身好看极了…… 沈渊拉过江闻玉的手,和她一起坐在了龙椅上。 江闻玉居高临下的看着玉清和金瑶奴,继而勾唇一笑,“众卿家请起。” “谢皇后娘娘!” 而一旁的玉清和金瑶奴愣在了原地。 不是…… 他们大齐的皇后是可以上朝的吗? 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吗? 还有…… 为什么这个什么皇后坐龙椅的姿势这么熟练! 这些大臣们不是各个迂腐的很吗? 为什么这么违背规矩的事没有人站出来,反而个个跪的整整齐齐的迎接这皇后? 玉清回过神来,沉着脸看向沈渊,“皇帝陛下,臣等可是代表我金国来联姻的,我金国已经表露出了诚意,还请皇帝陛下好好考虑。” 不论如何,先让金瑶奴进了后宫再说。 若是…… 若是大齐皇后真的权力如此之大,地位如此之高,那等金瑶奴得到了大齐皇帝成了大齐皇后之后,只会对他们更有利…… “考虑什么?” “本宫方才说的话,玉清国师你没听明白吗?” “陛下他惧内,纳妃一事,他做不了主。” 江闻玉随即看向金瑶奴,在看到她同自己有三分像的脸时,嗤笑一声,“得金瑶奴者得天下?” “呵呵。” 江闻玉讥讽一笑,继而看向诸位大臣,“众卿家,你们说,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众臣,“…………” 不是…… 他们不敢说啊…… “说啊,本宫问你们话呢?” 大臣们一个激灵,忙跪下,而跪在第一排的几位大人挨个说,“这……回禀皇后娘娘,臣以为,这句话纯属无稽之谈。” “是是是,臣也以为,只不过是谣言罢了,信不得,信不得……” “对对对对……” 而看见众臣如此模样的玉清和金瑶奴此刻脑袋一片空白。 不是…… 这些大臣们面对大齐皇帝时都没这么害怕,刚才他们还劝谏大齐皇帝纳了金瑶奴呢! 现在这是怎么了? 而大臣们…… 大臣们心里苦啊! 他们现在可是知道了,得罪陛下都不能得罪皇后娘娘。 一半是因为,每次陛下发疯都是因为皇后娘娘,再者,他们可听说了,太后临终之际,将手里的私兵一半给了皇后娘娘,再加上燕王有言,说他手里暗卫军也是由皇后娘娘承继的。 这手握重兵,陛下宠爱,育有三位皇子的皇后娘娘,这谁敢得罪啊? 除非活的不耐烦了! “嗯,本宫也以为众位卿家们说得对,什么得金瑶奴者得天下,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江闻玉满意的点点头。 “你——” 玉清气的抬手指向江闻玉,却被金瑶奴一把拉了回来。 “别冲动!” 江闻玉嗤笑一声,“玉清国师这么激动做什么?本宫说那句话是无稽之谈,又没说不纳凤栖公主。” 玉清一愣,继而看向沈渊,咬牙切齿道,“大齐皇帝陛下,我等可是代表金国前来的,你竟然让一个女人这么羞辱我们吗?” “呵呵,原来大齐皇帝陛下纳妃这么小的一件事,都得问过一个女人才行吗?” “玉清国师此言差矣。” 沈渊勾起一抹笑,“你没听皇后说吗?朕惧内。” “朕的后宫,纳谁,不纳谁,从来都是皇后做主。” 沈渊丝毫不在意玉清话里话外讽刺他听一个女人的话很是窝囊。 他就惧内怎么了? “怎么,玉清国师觉得,本宫是在羞辱你们?” 江闻玉看向玉清,冷笑一声,“既然玉清国师这么说了,本宫不满足一下你倒是本宫不知晓待客之道了!” “国师不是想让凤栖公主入宫为妃吗?” “本宫准了。” 玉清和金瑶奴双双愣住。 这…… 这大齐皇后在搞什么鬼? 怎么又突然同意纳金瑶奴入宫了? 江闻玉俯视着他们,掷地有声道,“候德福,去传本宫懿旨,册封凤栖公主金瑶奴为奴妃,入住——冷宫。” 第90章 预言 “什么?” 玉清国师闻言顿时气的面色涨红,指着江闻玉的手指颤抖的厉害。 “你竟然敢如此羞辱我们金国的神女!” 江闻玉居高临下的蔑视着他,“本宫就是想羞辱你又如何?” “玉清国师若是不满意本宫的安排,大可以带你的金瑶奴滚回金国!” 玉清国师面色青了又紫,气愤至极却又拿江闻玉没办法,只得又看向沈渊咬牙切齿道,“大齐皇帝,你们如此做,难道是要撕毁你们先祖文帝订下的盟约,想同我金国宣战吗?” 沈渊却对玉清国师的话不以为意,“国师这说的什么话?你们想让凤栖公主进宫,朕和皇后可都答应了,何来撕毁盟约一说?” “可这个女人分明不敬我金国神女……” “够了!” 沈渊打断了玉清国师的话,冷眼看着他,“玉清国师,朕耐心有限,皇后已经发话了,若是你们不满意皇后的安排,就给朕滚回金国。” “至于宣战一事……” 沈渊讥讽一笑,“国师不若回去问问你们陛下,凭他,可敢同朕宣战?” “你——” “玉清你闭嘴!” 金瑶奴一把拽回了失去理智气的青筋暴起的玉清国师,继而深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玉清国师只是一时糊涂,臣女,接受贵国皇后的安排。” 说罢,她朝沈渊和江闻玉行了跪拜大礼。 “臣妾奴妃,请陛下万安,请皇后娘娘金安。” 金瑶奴恭敬的跪着,可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有多恨。 这个女人居然敢这么羞辱她! 自从她成了金瑶奴之后,还从未受到过这么大的屈辱! 奴妃。 这封号不就告诉别人她在大齐后宫同奴隶一样吗! 居然还让她入住冷宫? 呵呵,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让一个人死了! 大齐江皇后? 她一定会记住她今日对自己的羞辱! 来日必然让她百倍奉还! 而玉清国师也因金瑶奴的话恢复了些神智。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金瑶奴,却敢怒不敢言。 他太冲动了。 旁人不知晓,可他这个金国实际掌权人却知道,金国早就已经不是原本的金国。 现在的金国,只是维持着表面的风光,实则国库空虚,官员贪腐严重,民心也不稳。 玉清想起来便一阵心梗,他明明都是按照治国策上所写的来批阅奏折治理金国,怎么金国会成了这样? 若非金国如今衰败,他也不必用这种法子来削弱大齐,还要忍受此种羞辱! 玉清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方才是臣出言不逊,既然凤栖公主愿意,臣等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而江闻玉看着跪的恭恭敬敬的金瑶奴,心下微沉。 这金瑶奴果真不简单,如此能屈能伸,怪不得她在金国百姓间威望甚大。 不过…… 进了她的地盘,便是神女,也得给她低下头做人。 “奴妃是个懂事的,既然如此,那大齐和金国联姻一事便已经定了。” “众卿家无事便退朝吧。” 江闻玉随意的摆摆手,继而转过身拉过沈渊的手,轻笑一声低声道,“夫君,陪我回坤宁宫看看孩子们吧?” 沈渊宠溺的替江闻玉拢了拢披风,笑道,“好。” 两人牵着手款款而去,留一众大臣们面面相觑。 唉…… 这朝堂…… 怎么还真成皇后娘娘做主了? 罢了罢了,陛下都没有意见,他们也懒得说什么,免得又被陛下提剑割了舌头。 ………… 冷宫外。 金瑶奴看着面前粗略的粉刷过的墙面,气的面色青白。 她早知道那江皇后不会给她好日子过,可没想到…… 她竟如此磋磨她! 明明昨日派人来说,会重新翻修一遍她的住所。 她就知道! 不过都是面子功夫罢了! 婢女点睛愤愤开口,“公主,您可是我们金国的神女,怎么能住这种地方?” “不如我们去找国师,让他替公主讨回个公道!” “别再说了。” 金瑶奴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心绪,“为了我们的大计,这些小事能忍则忍吧。” 只是…… 她现在忍着江皇后对她的磋磨,可不代表她得一直忍! 待到半月后那些东西运到了大齐,有江皇后哭的时候! ………… 坤宁宫。 襄德妃神色忧虑,“皇后娘娘,这金国人送金瑶奴入后宫,明显是别有所图,咱们该怎么应对啊?” 江闻玉一边吃一边说,“啊,我正要跟你说呢。” “贾姐姐,你多煽动煽动咱们后宫里的嫔妃去冷宫走走,好歹那奴妃也是咱们的姐妹了,远来是客,让她们呐,好好招待招待奴妃。” 襄德妃闻言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 江闻玉叹了口气,“该骂就骂,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什么克扣份例,饭菜里下药,放蛇进冷宫啊这些,多来点。” “姐姐你可是四妃之一,位分尊贵,可不要同那奴妃客气。” 襄德妃闻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万一奴妃向金国那些人告状怎么办?” 江闻玉闻言嗤笑一声,“不可能。” “陛下和我已经安排了人将她看住,她送出宫的信,必得先过了陛下和我的手才行。” 襄德妃闻言彻底放下了心,继而兴冲冲的去安排了。 而一旁的白露有些不解,“主子,咱们不是已经在冷宫涂墙的泥里掺进了您亲手制的那毒吗?只需要等上些时日,那奴妃便会不知不觉的身死,为何主子还要让襄德妃她们如此做?” “呵,就这么让她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江闻玉神色阴冷,丝毫不掩饰对奴妃的厌恶。 她可还没忘记太后和景帝在金国时受尽了欺凌的事! 她如今做的这些,不过是让金国人偿还万一罢了! 她可还嫌不够呢! 不过,让江闻玉欣慰的是,襄德妃她们没让她失望。 罚跪,掌嘴,板子,吃馊饭,喂潲水,放毒蛇,这些手段,襄德妃她们一个也没落下。 而奴妃也被折腾的生不如死。 一晃半月过去,襄德妃她们渐渐失了兴趣,不再日日磋磨奴妃,只让下头的宫人们盯着。 而此刻,冷宫里的奴妃兴奋的不成样子。 这些天,她被那些人折磨的生不如死,终于……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她顶着苍白憔悴的脸,向乾安宫走去,跪在了沈渊的御书房外,眼底涌起滔天的恨意。 江皇后让这些人这么羞辱她,她一定要让江皇后万劫不复! 随即,她用尽力气高呼道,“陛下,臣妾预见陛下有生死之劫,大齐也将有灭顶天灾,请陛下听臣妾一言!” 第91章 龙凤胎不祥 沈渊听见金瑶奴的声音时,还很不耐,“候德福,让她滚。” 沈渊根本不信她说的什么预言。 他也根本不想看见她。 父亲和阿娘在金国受了多少苦,都是因为这些金国人,他能忍住不直接杀了她,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候德福会意,走到殿门外,仰起头说,“陛下有旨,让奴妃滚回冷宫。” 金瑶奴闻言愣了一瞬,脱口而出道,“什么?” 候德福朝她翻了个白眼,“奴妃,陛下说了,让你滚回冷宫。” 金瑶奴不可置信的看着候德福,“本宫可是有大事要禀告陛下!” “陛下他没听到本宫的话吗?” 候德福冷笑一声,“陛下听到了,只是,陛下说了,让奴妃娘娘你,滚。” 金瑶奴瞬间身形僵在了原地。 不可能! 沈渊怎么会不想知道有关于自己的生死劫难? 哪个皇帝不怕死? 再者,不是说沈渊是个心系百姓的明君吗? 为何她说有灭顶天灾他都不关心? 这不可能! 金瑶奴不死心,一直跪着大喊,烦的沈渊命候德福将她扔出了乾安宫。 而被扔出了乾安宫的金瑶奴此刻眉目阴鸷,咬牙切齿道,“好啊,沈渊,你敢这么对我,我要你好看!” “呵呵,你不在意灭顶天灾,但是,我不信你的臣民们也不在意!” ………… 于是,第二日上朝时,众臣便见着一个瘦弱的白衣女子跪在太极殿外。 沈渊来上朝时路过金瑶奴身边,一眼也没看她。 只是,待到沈渊稳坐龙椅时,殿外的金瑶奴突然大喊道,“陛下!臣妾有一言进与陛下!” “臣妾预见陛下将有生死劫难,大齐也将有灭顶天灾,还请陛下听臣妾一言吧!” 金瑶奴话音一落,太极殿立刻沸腾了起来。 “什么?大齐将有灭顶天灾?” “陛下有生死劫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啊……” “不是说这个凤栖公主预言的很准吗?她的预言我觉得还是要听一听的……” “是啊是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是真的,也可以提前准备,避免灾难啊……” “安静!” 候德福的声音将众臣的思绪拉了回来,继而纷纷跪下。 “陛下,臣以为,不若先听奴妃娘娘一言,若真有劫难,也可早早的避开啊。” “陛下,臣也附议,这奴妃娘娘的预言素来是准确的,臣以为应当重视……” “臣附议……” 大臣们纷纷请命,而沈渊冷眼看向跪在殿外摇摇欲坠的金瑶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好啊,让她进来。” 沈渊很想知道,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走入太极殿的那一刻,金瑶奴兴奋不已。 她就知道这些大臣肯定是在意的! “多谢陛下肯听臣妾一言。” 金瑶奴压下心底的兴奋,正色道,“臣妾预见,大齐东面九渠山,将会发生山崩,悬河因此倒灌,数万百姓将会因此丧命。” “而陛下的生死劫难,亦然跟这场天灾有关!” “什么!” 大臣们纷纷吓的面色惨白。 九渠山山崩? 九渠山,是九座自然而成连成一体的山,而在九渠山山顶,有条悬河,悬河河水被九渠山的山峰包围拦截,形成了一个自然的水库。 若是九渠山崩,那悬河之水倒灌,周围上百个村镇便会被淹没啊! 甚至…… 甚至还有可能会波及到京城! 毕竟九渠山离京城可是很近的! “陛下!九渠山关乎数万百姓,还请陛下相信臣妾。” 金瑶奴见众臣神色动摇,心底暗喜。 有惊慌失措的官员直接开口问道,“那奴妃娘娘可知这九渠山为何会崩?” 金瑶奴闻言神色愈发坚定,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沈渊,“陛下,此为天灾,乃是天罚。” “什么?” 大臣们顿时惊的面色惨白。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九渠山崩,波及到京城,那损害的可不止百姓们的性命了! “都安静。” 大臣们刚想开口说话,便被沈渊打断了。 沈渊神色隐晦不明,他看着金瑶奴,语气冷漠,“你说,这场天灾和朕的生死劫难有关?” 见沈渊终于问她这件事,金瑶奴心底泛起得意。 看吧,她就知道,沈渊一定会信她! “是,陛下,您的生死劫难和这场天灾息息相关。” “若想避免天灾,需得先解您生死之劫。” 沈渊冷笑一声,“哦?那该如何解?” 金瑶奴俯首一拜,“请陛下恕罪,臣妾所说,或许有所冒犯。” “说。” 沈渊抚额,“朕没这么多的耐心给你。” 金瑶奴闻言身形一僵,继而咬了咬嘴唇。 罢了! 她就不信沈渊还真的能为此气到杀了她! “陛下命中有与您相冲之人,预言说,需将与您相冲之人活埋祭天,才可破此劫难。” 金瑶奴话音刚落,大臣们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过是活埋个人罢了,能换来大齐和陛下平安,值了值了。 也怪这人与陛下相冲,只能说是他命数不好吧。 沈渊面色沉了又沉,良久,他问出声,“你知道相冲之人是谁?” “是,臣妾知道。” “说。” 金瑶奴握紧了双手,深吸了一口气,“正是宸亲王与昭景公主。” 金瑶奴话音刚落,大臣们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 宸亲王和昭景公主? 这这这…… 活埋他们?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沈渊,只见沈渊面色如常,只是眼底泛着熟悉的杀意。 沈渊勾起唇角,“你是说,烨儿与姮儿与朕相冲?” “是,陛下。” “宸亲王与昭景公主乃是龙凤胎,与先景帝在同一天出世,占了紫微星的位置。” “昭景公主更是有以女子之身为帝的命数。” “她命中注定弑父杀兄,以女子之身登基,实乃世间祸星!” “陛下若不除宸亲王和昭景公主,只怕天怒人怨。” 金瑶奴话刚说完,大臣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见殿外突然冲进一个身穿盔甲的人。 “报!” “陛下!九渠山其中一峰突然断裂,引得悬河水倒灌,已有两个村镇被淹,当地知府快马加急送信,请求陛下派人支援!” 第92章 朕很喜欢 报信的人话音刚落,众臣哗然。 “什么?” “这……这预言这么快就应验了?” “难不成奴妃娘娘说的都是真的?宸亲王和昭景公主真的与陛下相冲?” “这还能有假?九渠山山峰从不曾断裂过,一定是因为灾星降世惹了天罚……” 而金瑶奴见众人议论纷纷,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玉清果真没让她失望。 很好。 随即,她又猛地磕了几个响头,“陛下!臣妾请您以自身安危,以大齐万民为重啊!” “臣妾知道您爱重皇后娘娘,重视宸亲王与昭景公主,可若不平息天罚,不止大齐百姓会遭遇灭顶之灾,就连您自己都难逃此劫难啊!” 金瑶奴说罢,朝上众臣纷纷跪下,但是,只有极少数人敢直言让沈渊处置他的一双儿女。 而这开口的人,就有几个世族的掌权人。 赵国公此刻心内窃喜的厉害,上次孽星之事过后,陛下因为江皇后打压他们赵家,使得他们赵家在朝堂上如履薄冰。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皇后! 如今,终于到了他报仇的时候了! “陛下,如今奴妃娘娘的预言已经开始应验了,九渠山崩,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您得以自身安危和万千百姓为重啊!” “是啊,陛下,赵国公所说不错。” 卫国公也附和道,“奴妃娘娘的预言素来是不会出错的,为今之计,为了陛下安康和江山安稳,还请陛下忍痛割爱,以平息天罚。”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群人跪的整整齐齐,等着沈渊下令。 可…… 等了许久,龙椅上的沈渊都没出声。 赵国公等的着急,微抬起头,却猛然发现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近在咫尺的沈渊。 赵国公背后一凉,继而忙低下头,“陛下,还请陛下示下,臣等也好准备祭天一事……” “祭天?” 沈渊扬起一抹笑,“赵国公想拿谁祭天?” 赵国公愣了一瞬,嗫喏道,“这……陛下,按照预言,自然是拿宸亲王和昭景公主……” “臣知晓陛下心有不舍,可……没了宸亲王和昭景公主,您还有荣王和睿王……” “再不济,后宫嫔妃总能为陛下诞下子嗣……” 赵国公丝毫不觉得他说的有什么错。 若他是陛下,一定不会犹豫。 皇帝可是有三宫六院,根本不愁子嗣,与自己命格相冲,威胁到他皇位的孩子,留着也是一大祸患…… 赵国公从来都是把自己和权力放在首位,他从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从前他为了得到国公爵位,可是把亲生女儿送给一个鳏夫做了小妾的…… 可那又怎么了? 为自己的前途出力,是他女儿该做的! 赵国公正想着什么,便惊觉自己脖颈一凉,下一秒,他的官帽被打落,头发被一股子大力扯的生疼,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来。 赵国公疼的嘴唇发抖,待看清自己脖颈上的长剑时,更是吓的面色苍白。 沈渊眼中隐着森森寒意,偏嘴角带着微笑,“想祭天是吗?” “朕现在就成全你。” 说罢,沈渊额头青筋暴起,干脆利落的割断了赵国公的咽喉,随即将他甩向了一众大臣面前。 血液从咽喉处不断喷射出来,大臣们的官袍上被溅的到处都是。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赵国公瞪大了双眼的尸体,吓得面色煞白,有胆小的甚至吓晕了过去。 沈渊将长剑丢给一旁的秦钊,有些嫌弃,“头颅都砍不掉,不够锋利,下次记得佩刀。” 秦钊认命的捡起自己的剑,叹了口气,“是,陛下。” 这可是他未婚妻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就这么被陛下用来杀人了…… 陛下真是欺负人,他自己都舍不得让这剑沾血…… 秦钊委屈,却不敢说。 沈渊看向瑟瑟发抖的大臣们,笑出了声,“各位爱卿,还要祭天吗?” 大臣们,“…………” 不是,你这不是废话吗? 你跟个疯子一样到处杀人,他们谁还敢说啊! 而目睹了一切的金瑶奴此刻惊慌失措的不行。 这…… 为什么会这样? 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接下来应该是沈渊因为怕死再加上群臣参奏,所以他决定活埋宸亲王和昭景公主祭天吗? 她和玉清就是靠着这个法子让那金国老皇帝处死了自己所有成年的皇子公主的! 到底哪一步出错了! 为什么到了沈渊这里就不一样了? 金瑶奴想不明白。 “金瑶奴。” 平静却隐着寒意的声音响起,让金瑶奴浑身一震。 沈渊居高临下的看着金瑶奴,“你胆子很大。” 沈渊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朕很喜欢。” 金瑶奴闻言松了一口气。 喜欢? 看来,沈渊是对她感兴趣了。 虽然她不明白沈渊这个疯子的想法,不过……是好事。 “候德福,传朕旨意,将她的心肝脾肺胆,给朕挖出来。” “连同尸体,吊在城墙上。” 金瑶奴的笑突然僵在了脸上,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渊。 沈渊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朕就喜欢,折磨你这样的人。” 沈渊眼底隐着兴奋的火焰,一切敢伤害玉儿和他们的孩子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他喜欢极了看他们痛苦,后悔,生不如死,死无全尸。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敢动他的妻儿,会是什么下场。 “不!” “陛下!” 金瑶奴慌了,因为她看得出,沈渊是真的想杀了她! “陛下!我可是金国的公主,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是同金国宣战啊!” 沈渊不耐的挥挥手,“把她带下去,行刑。” 沈渊才不在意这些,宣战又如何? 他巴不得。 因为迟早有一天,他会一统四国。 不,现在是三国了。 南诏已经被大齐吞了,剩下的,就是金国,和北漠了。 他会一统天下,让玉儿成为这天下的皇后,而不只是大齐的皇后。 “陛下且慢!” 江闻玉紧赶慢赶的赶到了太极殿,总算赶上了。 她疾步上前拉住了沈渊的手,低声道,“夫君,金瑶奴现在还不能死。” 第93章 冷宫挑衅 沈渊虽然疑惑江闻玉为何不许他杀金瑶奴,却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在沈渊的示意下,按住金瑶奴的侍卫松了手。 沈渊不解的问,“玉儿,为何?” 江闻玉凑近沈渊耳边低声道,“我手底下的人传来消息说,玉清不见了。” “或许九渠山崩一事,与玉清有关,若真是玉清做的,有金瑶奴在,也可挟制他。” 魏宜月给江闻玉留下的人江闻玉并没有浪费,自打金瑶奴入宫后,江闻玉便一直派人盯着宫外的玉清。 方才正有消息传来说玉清不见了,前朝又恰巧金瑶奴提起预言一事,她便觉得太过蹊跷。 山崩一事不能不管,那些可都是大齐的子民,若真是玉清干的,有金瑶奴在,或许这事会更好解决。 沈渊闻言微微点头,“如此,那就听玉儿的。” 金瑶奴此刻已经吓的面色煞白,方才,她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不过…… 她就知道沈渊不敢杀她。 有玉清和金国为她做后盾,她一定会没事的。 说不准玉清那边再进行完下一步后,沈渊就会慌了,到时他们的计划依然能成! 金瑶奴此刻完全忽略了被沈渊杀了的赵国公,毕竟她觉得,沈渊现在只是杀赵国公一人来维护江闻玉的一双儿女,可若是当大臣们全都请命要处置宸亲王和昭景公主时,他敢将所有人都杀了吗? 他一定不敢。 而江闻玉安抚好沈渊后,看向跪着的诸位大臣,神色严肃,“诸位卿家方才,是想将本宫的烨儿和姮儿祭天?” 大臣们,“…………” 他们不敢说话啊。 没看见死不瞑目的赵国公吗? 这时候谁也不是傻子,都不敢再提。 见众臣不答,江闻玉冷笑一声,“诸位卿家可得好好想想,若是与先帝同一日生辰的宸亲王和昭景公主不祥,与陛下相冲,那岂不是代表,先帝也不祥?” “先帝可是天子,福泽深厚,本宫可从没听说过,同一日生辰的人,命格居然能差别如此之大的。” “再者说,诸位可别忘了,宸亲王和昭景公主,他们都姓沈。” “你们说姓沈的人不祥?” “难不成是想谋反?” 众臣闻言顿时都浑身一激灵。 是啊! 他们真是犯糊涂了! 宸亲王和昭景公主可是和先帝同一天生辰,没理由先帝是福泽深厚的天子,宸亲王和昭景公主却不祥的啊! 还有,他们可都姓沈! 这天下可是沈氏的! 他们要是认同宸亲王和昭景公主不祥,那岂不是说姓沈的不祥? 这……这和谋反也没多大区别了! 见众臣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江闻玉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也是找到了金瑶奴话里的漏洞,同这些大臣们玩了把文字游戏。 还好因为畏惧沈渊和自己,这些大臣暂且信了她的话。 至少短时间内,没人再敢明面上说烨儿和姮儿不详了。 可…… 若是九渠山再崩塌,那便不好了。 她可以一时堵住大臣们的嘴,可却堵不住天下万民的嘴。 若是一旦烨儿和姮儿背上了与沈渊相冲,引起天罚的名声,只怕会被流言蜚语给逼的无容身之地了。 待下朝后,江闻玉和沈渊便商量派了心腹去九渠山,调查山崩的原因。 沈渊甚至连秦钊都秘密派了过去。 而江闻玉,却去了冷宫。 她要见一见金瑶奴。 冷宫中。 金瑶奴一脸得意的看着面前的江闻玉,眼底却闪过一抹嫉妒。 她真是嫉妒江闻玉,居然能让沈渊如此护着。 不过…… “皇后娘娘,您平日事忙,怎么想得起来臣妾这坐坐了?” “哎呀,莫不是为了预言之事?” 江闻玉冷眼看着金瑶奴,“玉清去哪儿了?” 金瑶奴闻言轻笑一声,“玉清?” “皇后娘娘为什么觉得臣妾会告诉你。” 金瑶奴得意的笑着,“玉清是臣妾的保命符,登天梯,臣妾怎么可能出卖他呢?” 金瑶奴站起身,凑近江闻玉,“毕竟,只要九渠山崩,宸亲王和昭景公主必死无疑。” “到那时,皇后娘娘您身为生下不祥之人的人,又会怎么样呢?” 金瑶奴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她看着江闻玉那张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他们都说,臣妾和皇后娘娘有三分相像,所以,皇后娘娘不必担忧。” “臣妾自然会替您,做好大齐的皇后,也会照顾好荣王和睿王。” 金瑶奴站直了身子,俯视着江闻玉,“臣妾也会利用好与您的三分相似,夺得陛下的心。” “而娘娘您,就安心的,陪宸亲王和昭景公主,上路吧。” 金瑶奴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了。 只要玉清的计划成功,她也就能离开这冷宫,成为大齐的皇后了。 她江闻玉算什么东西? 也配跟她争? 她金瑶奴,从来没输过,她注定是要做天下之主的女人的。 玉清说了,沈渊乃是真龙命格,与她最是相配了…… 金瑶奴陷入了幻想中,丝毫没有看见江闻玉眸中的杀意。 “呵。” 江闻玉冷笑一声,“你这么蠢的人,本宫真是见的太多了。” 下一秒,江闻玉猛地凑近金瑶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了她的两条胳膊,而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金瑶奴还来不及叫疼,便被江闻玉掐的喘不过气来。 她拼尽气力断断续续道,“你……你不能杀我……” “你……不敢……” “你杀了我……九渠山……一样……会崩……” 江闻玉对金瑶奴威胁充耳不闻,只是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贴在金瑶奴的脸上,低声道,“本宫看着你这张脸,真的是很不爽啊。” 说罢,江闻玉便抬起手腕,继而,一条蜿蜒曲折的血痕从金瑶奴的眼角延伸至下颌。 金瑶奴疼的大喊,“江闻玉你敢!” “你若敢毁了我的脸,我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啧。” 江闻玉不耐烦道,“真是聒噪。” “不过,我喜欢听你痛苦绝望的叫声。” “再大声点。” 匕首一下一下的划过金瑶奴的脸,江闻玉眼底隐着兴奋,手腕越来越用力。 “啊——” “啊————” 纵横交错的伤疤让金瑶奴疼的面色煞白,只是她双臂被卸,掐住她脖颈的手丝毫不动,叫她连挣扎都不能。 良久,江闻玉发觉无处下手了,才一脸嫌弃的松开了金瑶奴。 金瑶奴无力的瘫在地上,猛地咳嗽起来。 “白露,给她铜镜。” “不——” 金瑶奴崩溃的大喊,“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江闻玉冷眼看着金瑶奴,嗤笑一声,“传本宫令,把冷宫上下给本宫摆满铜镜。” “本宫要她日日看着她那张,腐烂丑陋的脸。” 第94章 上城楼 伴随着金瑶奴崩溃的惨叫,江闻玉离开了冷宫。 她知晓金瑶奴是不会道出玉清的下落的,再问她也不会问出什么来。 不过,她信秦钊他们,定能将那玉清捉住。 而前朝,也因为沈渊和江闻玉的雷霆手段,无人再敢上奏要处置烨儿和姮儿,这倒叫江闻玉松了口气。 一晃半月过去,这日,沈渊正高兴秦钊等人来信说已经找到了玉清的踪迹。 候德福突然慌里慌张的来禀报,“陛下,不好了!” “您快上城楼看看吧,有数千大臣百姓跪在皇城外,说……说要请求陛下替江山万民着想,处死宸亲王和昭景公主啊!” 沈渊闻言心下一沉,却丝毫不慌,他皱着眉道,“可看清领头的大臣是谁?” “这……似乎有好几位国公府的。” “奴才只看到了范国公,卫国公,茂国公,还有……新继任的赵国公,剩下的也大都是素来同这几位交好的大臣们。” 候德福说的委婉,可沈渊又不是傻子。 什么交好,无非就是世族们按耐不住了,联合百官形成党羽,想同他作对。 沈渊冷笑一声,“既然他们愿意跪,就先跪着吧。” 沈渊丝毫不搭理这些国公和大臣们,该上朝上朝,该处理政务处理政务,甚至借着渎职的由头,撸了好几个世族中人的官位,安排了自己培养的心腹人才上位。 而此刻已经跪在皇城外五天的国公大臣们,心底有些发慌。 有人低声问领头的范国公,“国公,咱们要跪到什么时候啊?” “都五天了,陛下也没出来见一见咱们,咱们叫来的这些人,都有些跪不住了。” 范国公此刻脸色十分不好,他也从没这么跪过。 若不是为了大计,他怎么可能受如此的罪! “再等等,陛下一定会来的。” 范国公此刻很是笃定。 他们世族虽然衰落,但还是有些根基在的,朝中官员过半都是世族中人,如今他撺掇他们罢朝罢工跪在此处,朝中政务没人处理,陛下一定会手忙脚乱! 他就是要让陛下知晓,没了他们这些人,朝廷根本就无法运转,到那时,陛下自然会知晓他们的重要之处,定然会同意他们的请求! 那人说的没错,只要宸亲王和昭景公主死了,江皇后一定会被连累! 到那时,陛下废后,荣王和睿王也连带着失了地位,那他们就有机可乘了! 说不定他的女儿范修媛也能争一争这皇后之位了! 若女儿再诞下皇子,他们世族一定会因此复兴,范家也会一跃成为世族之首! 范国公还沉浸在幻想中时,皇城门突然开了。 范国公回过神来,顿时心头一喜,抬眼看去,笑意却僵在了脸上。 候德福扬起下巴,蔑视着这群人,“陛下有旨。” 范国公等人连忙低下头。 “大理寺卿卫见,中书令刘友,御史中丞刘奇,兵部侍郎安满,无故渎职,在位期间不思政事,中饱私囊,欺上瞒下,故撸其官职,终身不得入仕。” 候德福宣完旨,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待到皇城门合上的那一刻,范国公才回过神来。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刚刚候公公宣布陛下将其撸职的几个人,可都是他的心腹啊! 他可是费尽了心思才将这几人推到如今的位置上! 陛下怎么就这么草率的废了他们? 那他的心血不都白费了吗! 范国公连滚带爬的起身,抓住守城门的小将军急切的问道,“我问你,近几日朝中如何?” 那小将军是沈渊心腹人的手下,他嫌弃的将范国公拉住他盔甲的手拍掉,开口道,“国公问这是什么话?朝中自然好好的啊!” “听说陛下近几日提拔了好几位贤能的大人,能干的紧,替陛下分担了许多政事,陛下这几日都有空陪皇后娘娘在马场骑马了呢!” 小将军说完,笔直的站着,心底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陛下派人教他说的话他一字也不落的说完了! 而此刻的范国公抿紧了颤抖的嘴唇,面色苍白的不成样子。 他错了…… 他以为离开了他们这些重臣,朝廷根本无法运转。 可现实却不是这样。 陛下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就等他们腾位置呢! 恐怕他培养的几人的把柄早就被陛下捏在手里了,这次他们几日不上朝,陛下正好借此机会撸了他们的职。 真是失策! 只是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 范国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牙切齿道吩咐身边的人,“去,再叫些百姓来跪着,哪怕是花重金也无所谓,必须叫来足够的人!” “另外,跟他们好好说说金国公主的预言,最好找到受灾的村镇里的人出来作证!” “人云亦云之下,百姓们肯定会信个七八分,到那时,不用我们说,他们自然会来跪了!” 范国公这次下了大功夫,不过一日,在京城百姓中便到处流传着有关于金瑶奴所说的预言。 再加上有受灾村镇的人作证,百姓们便信了七八分,整座京城人心惶惶。 沈渊和江闻玉知道消息时,皇城外已经跪了上万的大臣百姓。 他们高呼着让沈渊为江山百姓着想,处置宸亲王和昭景公主。 更有行为激进的百姓,甚至想冲进皇城,还与守宫门的将士起了冲突。 而沈渊和江闻玉此刻却丝毫不慌。 因为,秦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捉住了玉清,也查清楚了九渠山崩的原因。 不消半日,秦钊便带着人回到了皇宫。 听完秦钊的回禀后,江闻玉心中充满了愤怒。 原来,这一切都是金国的阴谋。 尤其是玉清和金瑶奴,居然想用预言逼死她的孩子们! 还有范国公那些人。 她当他们怎么变聪明了,知道利用百姓逼迫她和沈渊,原来,是同玉清一伙人做了交易啊。 江闻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沈渊,“夫君,我们也该去见见皇城外的臣民们了。” 沈渊牵起江闻玉的手,“别怕,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们的。” 而忙碌了许久的秦钊此刻终于觉得松了口气,心底开心的不行,他的任务完成了,他也要回家见他的小未婚妻了。 “秦钊,带上玉清和你找到的证据,随朕和皇后上城楼。” 秦钊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就知道,主子是不会放弃压榨他的。 第95章 册封太子 城楼上,沈渊和江闻玉并肩而立,秋风吹的江闻玉的披风微微作响,沈渊握紧了江闻玉的手,低声道,“玉儿,城楼上的风景如何?” “很好。” 江闻玉抬眼望去,眼前是数万为恭迎帝后而跪着的臣民,宽阔的街道两旁是一座座精致的大臣宅邸。 江闻玉喜欢这种站在高处的感觉。 也喜欢这种与沈渊并肩而立的感觉。 “陛下!臣请您听臣等一言啊!” 范国公鬼哭狼嚎的声音叫江闻玉有些嫌弃。 她低眉俯视着跪在最前排的几位大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而范国公此刻得意的不行,看吧,陛下最终还是出来见他们了。 只要陛下出来,那这数万臣民的请命他就不能置之不理。 民心啊,可是一个帝王最重要的东西。 范国公暗自得意着,高声呼喊,“陛下!天罚降世,非我等凡人可以抵抗,只有遵照预言,处置了与您相冲,给大齐带来天灾的宸亲王和昭景公主,才能免除这场天罚啊!” “还请陛下以江山万民为重!” 范国公说罢,便引得身后数万人附和,一阵接过一阵的声浪迎面而来,叫江闻玉无端觉得心凉。 百姓们不知内情也便罢了。 可这些世族大臣们,居然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敌国勾结,妄图逼死她的孩子们。 他们图谋皇后之位,图谋未来的太子之位,图谋皇权,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与敌人为伍也在所不惜。 江闻玉转头看向沈渊,待看到他眼中的坚定时,顿时放下了心。 还好,沈渊一直站在她身边。 沈渊冷眼看着跪着的众人,沉声道,“范国公,朕且问你,你为了金国人的一句预言,要逼死朕的亲生儿女,可有想过后果吗?” 范国公闻言心下一紧,却还是嘴硬道,“陛下,预言确实应验了啊,九渠山一峰断裂,导致百姓身亡,这……臣不过是请陛下顾及万民,并非要逼死宸亲王与昭景公主啊!” “呵。” 沈渊冷笑一声,“预言应验?如果你指的是九渠山一峰断裂是因为预言中的天罚的话,那朕只能说,你真是蠢到头了!” “秦钊,带人上来。” 沈渊懒得同这些人废话,索性直接让秦钊将玉清带了上来。 玉清此刻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他自被秦钊捉住后,各种酷刑受了一遍,也将他和金国的阴谋招了个干干净净。 而范国公这些人在看清了玉清的脸后,顿时脑袋一懵。 完了…… 全完了! 玉清怎么会被捉住! 他不是说他带了金国的精兵保护他去炸了九渠山,怎么可能会被捉住! 玉清被捉住了,那岂不是炸九渠山一事便不成了? 那……那预言一事该怎么进行下去! 更重要的是,玉清一看便知是受了酷刑,那……那他会不会把他们同玉清合谋的事抖落出来啊…… 若是陛下知道他们同玉清合作想逼死宸亲王和昭景公主…… 范国公面色煞白,其他人也都害怕的瑟瑟发抖。 沈渊见范国公心虚的样子,冷笑一声道,“爱卿们都认识他吧,金国国师玉清。” “就是他,在某些人的帮助下,将炸药运进了大齐,送到了九渠山,九渠山一峰崩塌,便是玉清指使人干的。” “至于玉清炸九渠山做什么?朕想,就不用朕再提醒众位爱卿了吧。” 此刻,跪着的大臣们个个低垂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范国公。 而范国公此时,额头冷汗直流。 他…… 他也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真相啊! 玉清炸了九渠山干什么? 当然是配合预言好逼陛下处置宸亲王和昭景公主啊! 连带着再处置了江皇后…… 可现在,一切全完了! 不行! 他不能慌! 陛下不一定知道他们同玉清私底下合作的事,这个时候他不能自乱阵脚。 没错! 他只是一时糊涂信了预言,所以才跪在这里请命的! 他只是替陛下和百姓着想而已! “陛下!臣等糊涂啊!” “臣不知九渠山崩乃是金国国师所为,还以为那凤栖公主的预言是真的,所以才会如此!” “怪臣只一心想着陛下和百姓们的安危,才一时错怪了宸亲王和昭景公主,臣知错了!” 见范国公认错如此之快,众臣慌了,也都赶紧跟着认错。 而此刻,被范国公等人误导的百姓们也回过了神来。 “什么?九渠山崩是金国国师炸的?” “他炸九渠山干什么?” “你傻啊!预言说只要陛下不处置宸亲王和昭景公主,九渠山就会崩塌,他们炸九渠山肯定是为了让别人信那个预言啊!” “我明白了!他们是想造假!想用那什么预言逼迫陛下处置宸亲王和昭景公主!” “就是就是,我也明白了,这都是金国人的阴谋啊!” “大家伙,咱们可不能信了那什么金国公主的预言啊!咱们宸亲王和昭景公主可是皇后娘娘嫡出的,还是同先景帝一天的生辰,那哪是不祥啊,分明是吉兆啊!” “对啊对啊,是同先帝一日的生辰,哎呦我记得那天,那天可是二月二,好日子,当天可是千里彩霞不散,好兆头啊!” “就是,我瞧着说不定是金国人嫉妒宸亲王和昭景公主命格太好,才会污蔑他们不祥的!” “你想想,龙凤呈祥,不说公主,单单说宸亲王,那可是陛下嫡长子,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太子,金国人一定是怕宸亲王长大兴我大齐后灭他们金国,所以才想除掉宸亲王的……” 范国公傻眼了。 他没想到,陛下只是将玉清带出来,解释了一句,就将他这些日子苦心经营的场面砸的稀巴烂。 这些百姓,居然反过来开始支持宸亲王和昭景公主了…… 范国公此刻有些颓然,原来,这便是皇权吗? 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万民为之赴汤蹈火。 而此刻,江闻玉有些疑惑,这些百姓……有些不对劲。 而沈渊则邀功似的凑近江闻玉,“玉儿,我安排的人怎么样?” 江闻玉愣了一瞬,继而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百姓里,也有沈渊安排的人啊。 沈渊看着失魂落魄的范国公,心底冷笑,他又不是傻子。 他们可以买通百姓来跪着威胁他,他自然也可以安排人混在百姓中间。 方才说话的人,大都是他安排的人。 引导舆论,不止他们会。 他也会。 不过,他如此做,可不止是想替烨儿和姮儿正名。 沈渊朝候德福使了使眼色,候德福会意,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喝道,“安静!” “陛下有旨。” 众臣和百姓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候德福站在前方,从衣袖里掏出圣旨,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唱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立储嗣,崇严国本,是为稳固社稷,皇长子宸亲王沈承烨,体乾降灵,袭圣生德,教深蕴瑟,气叶吹铜。早集大成,不屑幼志,温文得於天纵,得天所授,是用册尔为皇太子,钦此!” 第96章 处置世族 侯德福宣完旨意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范国公等人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封明黄色的圣旨。 这…… 怎么回事! 陛下怎么一丝征兆都没有,就突然要立太子了呢! 宸亲王被立为太子,那江皇后的地位岂不是更为稳固? 那他们费尽心思为自己家族的女儿筹谋后位又有何意义! 范国公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知晓陛下在此时册封宸亲王为太子多半是为了替宸亲王和昭景公主正名,也是想替江皇后撑腰。 他真是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将太子之位给了出去。 就…… 就如同当年的先帝不顾群臣阻拦要册封陛下为太子一样…… 范国公此刻在想,若是他没有逼的这么急,是不是陛下也就不会这么早的就册立太子了…… 范国公一时间思绪万千,而跪在他身边的人心里也惶恐的厉害。 宸亲王被册封为太子了…… 那他们世族的女儿,岂不是怎么也越不过江皇后了? 可即便是如此,众人还是不死心,他们不约而同的朝范国公使眼色。 更有人低声道,“国公,若是宸亲王真的成了太子,以后可是没有我们世族的活路了啊!” “咱们几次三番逼迫江皇后,她肯定对咱们恨之入骨,若来日她儿子成了新帝,她成了太后,只怕咱们会被她报复到全族尽灭啊!” 范国公闻言浑身一个激灵。 是啊! 他们几次三番逼迫江皇后,甚至污蔑她是孽星,想逼死她的孩子,夺她的后位,若是江皇后的儿子成了太子,那等陛下百年之后,江皇后成了太后…… 他们世族怕是绝了活路了! 也罢! 横竖他们与江皇后也算是不死不休,不拼一把就等死,他怎能甘心! 范国公咬咬牙,高呼道,“陛下!不可啊!” “如今大齐内忧外患,若是贸然册立太子,必然会引起党争,到时朝野动荡,对朝廷来说可是祸患啊!” 范国公自觉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先帝时就是因为早早的册立了太子,才有了后来的太子一党和黎王一党的明争暗斗,这对大齐来说,绝不是好事。 他用这个理由,想来陛下也不会拒绝…… “陛下!您忘了先帝时因为党争牵连了多少无辜的人吗?” “党争一事素来损耗朝廷根基,而且您正当盛年,实在不必如此早的就册立太子啊!” “臣恳请您为了社稷着想,收回成命!” 跪着的大臣们也纷纷跟着范国公请沈渊收回册封的圣旨。 而站在沈渊身边的江闻玉也是被惊到了。 她回过神来后,疑惑的看向沈渊,“夫君,你……” 沈渊安抚的拉着江闻玉的手,轻笑道,“咱们的烨儿是嫡长子,自然该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子。” 江闻玉闻言心下久久不能平静。 她确实没想到沈渊居然这么早的就册封烨儿为太子。 她明白,沈渊这些年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护着她和孩子们。 沈渊当着百姓的面宣布这封圣旨,也是为了让天下人绝了不该有的心思。 大齐自开国以来,太子一立,除非身死,否则便不能轻易更改。 沈渊在这时候册立烨儿为太子,是为了告诉天下人,只要有他在一日,那自己皇后的位置,和烨儿太子的位置,便无可撼动。 沈渊握紧了江闻玉的手,低眉看向跪在地上让他收回圣旨的范国公等人,冷笑一声,“范国公真是为大齐殚精竭虑啊。” “不过,你有句话说错了。” “大齐从此以后,再不会有党争了。” 范国公闻言愣了一瞬,疑惑的抬起头,却见沈渊冲他们笑的诡异,“因为从此以后,太子只会有一母同胞的手足,而大齐朝内,也只会有忠心帝王的朝臣。” “侯德福,传朕旨意,范国公通敌卖国,意图谋害皇嗣,着贬为庶人,诛,九族。” 沈渊轻挥了挥衣袖,御林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将跪着的众臣围了起来。 而范国公在看到御林军手里锋利的刀剑时,终于回过神来,顿时吓的面色煞白。 他惊恐的大喊着,“陛下!臣冤枉啊!” “臣为大齐鞠躬尽瘁,您如此冤枉忠臣,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啊!” 范国公连滚带爬的往前膝行了几步,仰起头看向城楼上的沈渊。 “陛下!臣对大齐忠心耿耿,从未通敌卖国啊……” “您若是听了奸人的谗言杀了老臣,老臣不服!” 不! 陛下一定不会就这么杀了他,诛了范国公府的! 陛下没有证据证明他的罪,若是杀了他,陛下肯定会在史册上留下滥杀忠臣的污名! 陛下不会杀他的! 范国公还在安慰自己不可能,可下一秒,一叠写满了供词证据的纸从城楼洋洋洒洒的飘了下来,散落了一地。 沈渊特意命人将这准备好的供词证据拓印了多份,就是为了现在。 有看热闹的百姓捡起了一张纸,看着看着便面露怒容。 “艹,贪官!亏老子如此崇拜你们这些世族,还以为你们是清流好官!没想到居然贪了这么多民脂民膏!” “天呐!这这这……居然都是国公府同金国人往来的信件!” “通敌卖国!亏还是咱们大齐学子人人敬仰的世族!还出过当世大儒?还教书育人?” “我呸!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我还称赞你们到处开善堂救济灾民?敢情是搜刮民脂民膏用昧下的赈灾银去救灾民充脸面?真是不要脸!” 范国公听着百姓们义愤填膺的话,颤抖的捡起了一张纸,待看清纸上的内容时,顿时两眼一黑。 完了! 全完了! 原来这些年他们世族联合起来做的事,陛下不仅知道,而且还掌握了人证和物证! 他终于明白陛下的那句话了。 太子只会有一母同胞的手足是因为此生除了江皇后,陛下再不会有别的女子。 还有……朝堂只会有忠心帝王的朝臣。 他终于明白了。 只要铲除他们世族,皇权彻底达到顶峰,到时,大臣们对陛下更是畏之如虎,哪里还敢结党营私啊! 再者说,宸亲王的兄弟们,可都是与他一母同胞,在陛下和江皇后的教导下,同宸亲王夺太子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更不可能私下结党了…… 想明白了这些事后,范国公脑袋一片空白,耳中发空,只看得到眼前御林军那举在他脑袋上的刀剑。 这一刻,他终于认清,世族百年间可与皇权抗衡的荣耀,再也不复存在了。 第97章 逃跑?离开冷宫 那天之后,所有依附于范国公,或者与范国公等人有来往的大臣,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世族从来同气连枝,范国公与玉清国师合作的事,其他几个世族也是参与了的,沈渊借此机会,一连撸了几个国公府的爵位,以通敌叛国罪诛灭九族。 一时间,朝中上下人人自危。 这次过后,世族彻底从大齐销声匿迹,再也兴不起半分的波澜。 而百姓们在知道了世族所犯的罪后,心中对世族的崇敬之情崩塌的不成样子。 世族百年来撑起了大齐的文坛,大齐学子从前也对频频出当世大儒的世族敬仰非常。 只是登高易跌重,如今的世族,早已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而此刻,皇宫中。 范修媛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趁人不注意跑了出去。 她看似慌不择路,实际心中却疯狂盘算着后路。 她没想到,父亲居然失败了! 而陛下居然也毫不留情的诛灭了他们范国公府九族! 虽说陛下没有明面上赐她死罪,可……她知晓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是世族女,陛下不会允许她活在世上,或许某一天,她就会被以陛下以各种由头悄悄杀了。 可她不甘心! 她不想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宫里! 她要活下去! 可如今,大齐已经容不下她了,为今之计,要想活命,只能藏到金国去! 所以,她要去冷宫找金瑶奴。 金瑶奴再怎么说也是金国公主,若是自己跟着她回到金国,必然能得到庇护活下去。 说不定金瑶奴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会给自己更好的生活! 范修媛咬咬牙,朝冷宫方向走去。 ………… “你说什么?玉清……玉清被抓了?” 金瑶奴满脸伤疤,狰狞的面孔被铜镜清晰的照了出来,只是这些日的折磨,金瑶奴早就已经习惯了。 虽然她接受不了自己被毁容,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也接受不了日日看着铜镜中丑陋陌生的自己。 可她没有办法。 她试着打碎铜镜,她不想面对,可不论她打碎了多少铜镜,江闻玉那贱人都会叫人放更多的铜镜进来冷宫。 久而久之,她砸累了,也麻木了,也习惯了铜镜中自己的样子。 只是…… 比起这些折磨,她更不能接受的是玉清的失败! 她死死的抓住范修媛的手臂,目眦欲裂,“你再说一遍?” “玉清被抓住了?九渠山没被炸崩?” “不!不会的!” 金瑶奴根本不信! 玉清可是带了她金国最精锐的暗卫在身边保护他,怎么可能会被抓住! 她还等着玉清功成她好出冷宫当大齐皇后! 玉清怎么能失败! 范修媛手臂被抓的生疼,她一把甩开神色疯癫的金瑶奴,皱着眉头,“凤栖公主,你不信也得信,不止玉清,连……连我父亲他们,都因为与玉清国师合作而被陛下诛了九族!” “眼下,你若还想活,就跟我走!” 金瑶奴还沉浸在自己当皇后的美梦破碎了的悲伤中,根本不听范修媛说话。 范修媛见状,咬咬牙,一巴掌扇了过去,“蠢货!还做什么美梦呢!还不快醒醒!” “再在这待下去,只怕那江闻玉就来杀你了!” 听到江闻玉名字的那一刻,金瑶奴猛然回过神来,浑身一激灵。 对! 她要活下去报仇! 只要回到金国,她就能东山再起! 她可是凤栖公主,金国的神女! 只要回到金国,她就还有机会! 她猛地抓住了范修媛的手,咬牙切齿道,“你有办法能带我离开对吗?带我离开,带我回金国,我是金国公主,等我安全回到了金国,我定会庇护你,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范修媛得到了金瑶奴的这句话后心底松了口气,她要的就是金瑶奴的这句话! 这几年在宫中她并非只是安安静静的待着,也是私底下培养了许多心腹的! 只要出了皇宫,再有父亲秘密留给她的人保护她们,她一定能带着金瑶奴回到金国! 到时,她依旧能好好的活下去! “公主放心,我定然能让我们好好的回到金国!” 入夜,范修媛终于等到了时机,待到她的人来接应时,她带着已经换好了宫女服饰的金瑶奴,从狗洞钻出,离开了冷宫。 而金瑶奴一路跟着范修媛,很顺利,就快要出了皇宫,她心里暗自高兴着看来一定能逃出大齐回到金国了。 只要回到金国,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凤栖公主,金国的神女! 待她韬光养晦后,她迟早有一天,会回来找江闻玉那个贱人报仇的! 然而,出皇宫的那一刻,她的笑僵在了脸上。 只见范修媛的父亲范国公最后给她留下的那些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几百御林军踩在他们的尸体上,刀尖还滴着血。 而站在最中央的,是她日思夜想都想杀了的人! 她咬牙切齿道,“江闻玉!” 江闻玉转过身来,轻笑一声,“呦,瞧瞧,这不是我们高贵的神女吗?” “怎么穿着如此粗陋的衣裳,还从狗洞里爬出来了?” 金瑶奴闻言顿时面色一僵,看着江闻玉蔑视的神情,她只觉得满心屈辱! 她……居然被江闻玉这个贱人看见了钻狗洞! 都怪这个范修媛,好好的非钻什么狗洞! 害得她被江闻玉这个贱人笑话! 而一旁的范修媛此刻吓的腿都抖了。 皇后娘娘怎么会在此! 被皇后娘娘抓住,她……她还能活下去吗? 而金瑶奴却丝毫不慌,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江闻玉,你若敢杀了我我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可是金国凤栖公主,是金国神女!” 金瑶奴说罢,挺直了脊背。 她赌江闻玉不敢杀她! 而江闻玉嗤笑一声,“蠢货,本宫便就是想杀你又如何?” “你敢!” 金瑶奴指着江闻所未闻怒骂道,“贱人!你……你若敢杀我,就不怕金国铁骑踏平大齐吗?” “你若是杀了我挑起两国战争,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你不敢的!你不敢!” 江闻玉看着神色癫狂,开始自言自语的金瑶奴,有些不耐。 不过是在冷宫待了些日子,便受不了折磨,有些疯癫了吗? 如此心智,也配当一国公主? 江闻玉冷笑一声,微抬了抬手,“传本宫懿旨。” “杀。” 第98章 凤栖公主 江闻玉一声令下,御林军箭矢齐发,直直的朝金瑶奴和范修媛射去。 金瑶奴甚至都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便生生被箭矢穿透了心脏。 她瞪大的双眼里隐含着疑惑和不甘。 她不懂,为何江闻玉不顾及她的身份,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对她动了手。 她也不甘心,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成了金国的神女,却就这么死了。 一股股鲜血不住的从她口中涌出,金瑶奴只觉眼前一片空白。 她…… 就要这么死了吗? 因心脏被穿透带来的彻骨的痛让她下意识的浑身抽搐起来,金瑶奴终于意识到,她真的要死了。 恐惧,害怕,不甘,愤恨在这最后一刻将她吞没。 可下一秒,她眼前骤然一暗,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下来。 她只听到一道温暖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奴……” 阿奴。 已经许久没有人这么叫她了。 她骤然想起来,她本是阿奴。 是凤栖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人。 八岁之前,她本是金国太傅嫡女,虽然自出生起便因身子孱弱,从未出过太傅府,可她有父母疼爱,锦衣玉食,整日无忧无虑。 可金国皇帝昏庸,听信了当时玉游国师的谗言,以为父亲与他八字相冲,便以此原因,将她的全族屠戮殆尽。 她被母亲护着,从狗洞里钻了出去,才活了下来。 那一年,她从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成了乞丐。 后来,又被人贩子抓走,关在狗笼里日日鞭笞,成了最下等的奴隶。 他们唤她,阿奴。 时日久了,她便也习惯了阿奴这个名字,忘记了自己的本名。 十岁那年,她因为生的标致,被人贩子当街拍卖。 她还记得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个美丽的玩物,不是人。 只有凤栖公主。 只有凤栖公主金瑶瑶,把她当成人对待。 金瑶瑶女扮男装出了皇宫玩耍,无意中碰到了被拍卖的她,豪掷百金将她从一个恶人手中买了回来。 她记得金瑶瑶的眼神,温暖清澈。 她伸出白净柔软的手将她从狗笼里拉了出来,给她换上漂亮的衣衫,戴上精致的发簪,眉眼弯弯的夸她好看。 她问她愿不愿意留在她身边,她看着金瑶瑶腰间象征着皇室身份的玉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金瑶瑶。 彼时,她是阿奴。 金瑶瑶想给她换个好听的名字。 她拒绝了。 她想,就让这个名字提醒她受过的苦,也能让她牢牢记得全族被屠的仇恨。 以及,她的仇人。 她就这样,安静的做了金国最高贵的凤栖公主的侍女三年。 凤栖公主命很好,她降生时天有祥兆,所以金国皇帝对她爱如珠宝,金国百姓也因此对她崇敬有加。 她羡慕金瑶瑶,也嫉妒金瑶瑶,不过,更多的,是恨。 金瑶瑶的父亲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屠了她全族,她不能不恨她。 她要报仇。 而就在她十三岁那年,她找到了机会。 玉游国师的弟子玉清,私底下找到了金瑶瑶,想与她合作。 玉清野心很大,他不满玉游越过他想让他的师弟成为下一任国师,所以他想借着金瑶瑶天生祥瑞的名头做些什么,好让他能顺利成为下一任金国国师。 不止如此。 玉清还想要控制整个金国。 他提出,只要金瑶瑶在金国皇帝面前举荐他成为下一任国师,他便帮金瑶瑶除掉所有的兄弟姐妹,扶持她做金国女帝。 可金瑶瑶拒绝了。 金瑶瑶爱她的父皇母后,也爱她的兄弟姐妹。 而就在那一天,她找到了玉清。 她说,她愿意和他合作。 玉清惊讶的看着她,眼底露出一丝惊喜。 因为,她同金瑶瑶长的,真的有五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算是一模一样。 她那时在心底暗嘲,怎么会不像呢? 毕竟她的母亲,可是金瑶瑶的亲姨母啊。 而她,则是金瑶瑶素未谋面过的亲表妹。 她些庆幸,庆幸她自小体弱,出不得府,所以金瑶瑶和金国帝后从未见过她,她才有了隐姓埋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苟活的可能。 那时,她恨极了金瑶瑶和她的母后,她们是血亲,可金瑶瑶和她母后却没有在老皇帝下令屠戮她全家时,为她们求一句情。 这叫她怎能不恨? 那日,她同玉清达成了合作。 玉清给了她一瓶毒药。 她接了。 那晚,金瑶瑶毫无防备的喝下了她给的下了毒的甜汤,倒在了她面前。 金瑶瑶奄奄一息,眼眸含泪的问她,“阿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看着金瑶瑶痛苦的样子,很是痛快。 她笑着看向金瑶瑶,“公主,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长的那么像吗?” “因为,我的母亲,是你的亲姨母。” “而我,是你的亲表妹啊。” 她看着金瑶瑶震惊的眼神,笑出了眼泪,“我们本是血亲,可当我全家被屠时,你和你母后却袖手旁观!” “所以,公主,我恨你。” “你放心吧,不止你,你的父皇,你的母后,你的兄弟姐妹,你们整个金国皇室,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去地狱陪你!” 她就这么看着金瑶瑶闭上了眼。 那一夜,她抱着金瑶瑶的尸体坐了很久。 看着怀中毫无声息的金瑶瑶,她倏然间觉得心脏似乎空了一块。 可天亮了,她还是决定报仇。 她划烂了金瑶瑶的脸,戴上了面纱,穿上本属于金瑶瑶的衣裳,替代她成了公主。 而金瑶瑶,则被她丢进了乱葬岗。 她跟着金瑶瑶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和习惯,一举一动都和金瑶瑶无异,所以金国皇室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后来,她向金国皇帝举荐玉清做了国师,又以莫须有的罪名帮玉清除掉了玉游和国师塔的所有人。 玉清也因此掌握了国师塔的所有势力。 她及笄之后,玉清借着预言天灾一事为她造势,她成了金国至高无上的神女。 她和玉清也借着预言,几乎将整个金国皇室的皇子公主,杀了个干净。 后来,她威望愈来愈盛,玉清更是说出了,得神女者得天下的言论。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被人践踏了。 可某一天,她却被玉清送到了金国老皇帝的榻上。 她从老皇帝的榻上醒来之时,玉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从此以后,你就叫金瑶奴了。” 玉清说,她要她记得,她永远是他的奴隶。 那时候,她想,她永远也摆脱不了奴这个字了。 金瑶奴的气息愈来愈弱,最终,她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阿奴……” 一道熟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微风拂过,恍惚间,她似乎感受到了那双将她从狗笼里拉出来的温暖柔软的双手。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还好,她的公主来接她了。 第99章 御驾亲征 江闻玉看着金瑶奴和范修媛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若不是她早就派人盯着金瑶奴和范修媛,说不定还真的就让她们跑了。 通敌叛国,妄图害她和她孩子们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回到坤宁宫后,沈渊不过多时便来了。 他神色凝重,想同江闻玉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两人就这样坐着,一时间沉默无言。 良久,江闻玉深吸了一口气,“夫君,你若想去,便去吧。” 沈渊猛地抬头看向江闻玉,“玉儿,你……” 江闻玉此刻心情复杂。 她知道,他们要暂时分开了。 从沈渊同意她杀金瑶奴的那一刻,她就猜到,沈渊打算同金国宣战了。 这些日子,沈渊日夜操劳,就是为了准备这一场大战。 她明白他。 他是想御驾亲征,亲率大齐军队,踏平金国。 沈渊看着江闻玉的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玉儿是支持他的。 她最懂他。 “玉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凯旋的。” 江闻玉也相信沈渊,所以她全心全意的支持他。 第二日,沈渊执意让江闻玉陪他上朝。 江闻玉虽不明白沈渊为何如此,却还是跟着他去了。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去太极殿了。 大抵是他们要暂时分开了,所以他才格外粘人吧。 太极殿上,当众臣看到老神在在坐在龙椅上的沈渊和江闻玉时,都识趣的低下了头。 谁让咱们皇后娘娘手握兵权呢? 想上朝就上呗,他们能说什么? 陛下都没说什么,哪有他们说话的份! 众臣老老实实的跪拜了帝后之后,沈渊便直接宣布了要同金国开战,御驾亲征。 众臣一下愣在了原地。 不是,他们知道陛下已经决定同金国开战,但是陛下没告诉他们他要御驾亲征啊! 这可万万使不得! “陛下!战场凶险,您怎么能以身犯险啊!” “对啊陛下,太子殿下还小,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江山不稳啊!” “再者说了,您御驾亲征,那……京城无人坐镇,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就是就是,陛下,还请您收回成命……” 而沈渊神色严肃的看着众臣,“朕意已决。” “侯德福,宣旨。” 侯德福立马站出来,掏出圣旨,清了清嗓子。 “陛下有旨!” 众臣不明所以,却还是本能的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国屡次三番危害大齐,为护大齐,朕决意御驾亲征,朕离京后,由皇后监国,代朕上朝,诸臣需以皇后令为先,违抗者诛连九族!” 侯德福宣完旨意,也是惊的一身汗。 他事先也未曾看过这圣旨,这是前几日陛下秘密命心腹大臣所商议出来的。 他也是今日才知晓圣旨内容。 而江闻玉此刻也震惊的不行,原来,沈渊非要自己陪他上朝,就是为了这封圣旨。 原来,他不让自己陪着他去战场,是因为,他想让她替他守着京城吗? 而底下众臣虽然惊讶,但是在沉默了一瞬后,个个恭敬的跪地接了旨。 “臣等遵旨!” 如今世族彻底凋零,他们这些人可都是陛下培养出来的,自然以陛下圣旨为尊。 虽然他们担心陛下御驾亲征会有危险,但是既然陛下心意已决,那他们只管听就是了。 皇后娘娘监国也挺好的。 待下朝后,江闻玉拉着沈渊的手久久不放。 他们牵着手,一步步走回了坤宁宫,却一路无言。 到了坤宁宫后,江闻玉突然扬起笑脸,像往常一样,轻声问沈渊今日想吃些什么。 沈渊愣了一瞬说,“都好,听你的。” 江闻玉点点头,郑重的喊白露过来拿笔记着沈渊爱吃的菜,让白露去吩咐御膳房多做些来。 随后,她又拉着沈渊下棋,舞剑,抚琴。 入夜,沈渊罕见的没有折腾江闻玉,而是安静的抱着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中充满了不舍。 前朝一切准备妥当,半月之后,沈渊便要走了。 这些日子,沈渊便住在了坤宁宫中,将奏折也搬来坤宁宫批阅。 他想多陪陪她。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半个月便过去了。 明日,沈渊就要走了。 这天,直到深夜,江闻玉都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只一个劲儿的拉着沈渊陪她说话饮酒。 终于,快天亮时,江闻玉不胜酒力,睡了过去。 沈渊动作轻柔的将她抱上了榻,一动不动的看着江闻玉的脸。 而沈雁行进来时脸拉的很长。 他们俩这半个月倒是逍遥,害得他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沈雁行满脸怨念的瞪着沈渊,不住的从身上掏出各种药扔入站在一旁的侯德福怀里。 “这是玉儿让我给你制作的,有解毒的,有疗伤的,还有保命的。” “哦对了,玉儿还给你做了各种各样的毒药,都吩咐侯德福放在你的行囊里了,你记得有危险的时候用。” 沈渊看着沈雁行递给他的小册子,心软的一塌糊涂。 是玉儿的字迹。 她将每种毒药的用法都写的清清楚楚。 沈渊看着看着,便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写着写着,就开始骂他没良心了。 “时间到了。” 沈雁行提醒着沈渊,“你该走了。” 沈渊的笑僵在了脸上,继而郑重的将那小册子放入怀中,抬起头看着沈雁行,“皇叔,玉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沈雁行难得的神色严肃,“我会的,你放心。”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我知晓你不愿带上玉儿是怕她有危险,可……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想法?” 沈渊一愣,继而想起那天江闻玉的话。 她说,想陪着他。 可他却没有应声,沉默了许久。 战场凶险,他不能将玉儿置于险境。 留在京城,才是最安全的。 沈渊没有回答沈雁行的话,而是站起身,最后在江闻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柔而深情。 “玉儿,等我回来。” 说罢,他忍下心中的酸涩,转过身离开,没敢再回头。 待沈渊走后,沈雁行叹了口气,看向躺在榻上的江闻玉,“他已经走了,别装了。” 榻上的江闻玉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湿润。 她其实根本没有喝醉。 选择这种方式,只是不想面对分离罢了。 她不敢当面同沈渊告别,她怕她会控制不住。 “师父,其实我很想陪他一起去。” 沈雁行闻言身形一顿,劝慰道,“你在战场,他会分神。” 江闻玉苦笑一声,“我知道,所以我不想成为他的负累。” 良久,江闻玉抬头看向窗外,天光大亮,她仿佛听到了大军马蹄滚滚的声音。 她抹了一把眼泪,神色坚定的看向远方,喃喃道,“我会守好这里,等你回来” 第100章 围攻京城 一眨眼,沈渊御驾亲征已经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江闻玉没有一日不在担心沈渊。 虽然前些日子前线青州城传来战报,说沈渊在阵前当众杀了玉清祭旗,我军士气大盛,逼的金国军队节节败退,可江闻玉还是担忧。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再厉害的人也是肉体凡胎,难免会受伤。 可即便她担忧,也无法为沈渊做些什么,只能守好朝廷,保证对前线粮草的供给,好让沈渊无后顾之忧。 这日,江闻玉例行上朝,前线却突然传来八百里加急的密报。 “报!” “启禀皇后娘娘,十日前陛下亲身入阵,生擒了金国统帅,我军胜利在望!” 众臣瞬间沸腾了起来,个个面露骄傲。 “陛下不愧是陛下,果真文武双全,绝世无双啊!” “有陛下真是我大齐之幸啊!” “是啊是啊,看来同金国的这一战,咱们大齐必胜啊!” 江闻玉也替沈渊高兴,只是她更担心沈渊的身体。 “陛下可还安好?” 那报信人闻言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陛下给娘娘的。” 江闻玉忙上前接过了信,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封。 入眼的只有一句话。 ‘为伊消得人憔悴。’ 江闻玉看罢有些哭笑不得。 沈渊什么时候学会咬文嚼字了。 不过,江闻玉心底泛起一股酸涩。 他是在说,他很想她。 她也是。 “那个……” “皇后娘娘……” 一道欲言又止的声音响起,江闻玉低头看去,只见报信人脸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的同心结,结巴道,“皇后娘娘,这……这是陛下让微臣交给您的……” “是……是陛下亲手做的……” 报信人羞红了脸,有些难为情。 他一个大男人,怀里揣个女儿家才会戴的同心结算什么事儿! 只是陛下吩咐了,他也没办法啊! 而朝堂上的大臣们看着那枚歪歪扭扭的同心结,个个嘴角抽搐。 “…………” 陛下还真是好手艺。 而江闻玉愣了一瞬,随即接过了那枚同心结,细细的摩挲着,仿佛感受到了沈渊手心的温度,倏然间红了眼眶。 夫妻同心,白首不离。 她明白的。 ………… 自打那日前线传回沈渊生擒了金国统帅的消息后,江闻玉便稍稍放下了心。 坤宁宫中。 襄德妃宽慰江闻玉,“陛下勇武,一定会凯旋而归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江闻玉轻笑一声,“多谢贾姐姐你安慰我了。” 襄德妃闻言在心底叹了口气,也罢也罢,人家小夫妻俩情深如许,她便是劝,估摸也很难不担心。 说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边笑着捻起糕点放入嘴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今日宁阳公主怎得没来啊?” “说起来自打陛下走后,宁阳公主每日都会进宫来陪一陪娘娘的,今日可都快午后了,怎的还不见人?” 江闻玉闻言愣了一瞬,是啊,自从沈渊御驾亲征离开京城后,宁阳每日雷打不动的带着小郡主来陪她说话,宽慰她。 且宁阳公主府就离皇宫只有一条街的地方,这个时辰,再怎么晚也该到了。 “白露,你去派人看看,是不是公主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白露闻言立刻吩咐了人去看看,回来时又宽慰江闻玉,“主子,许是公主有什么私事今日不方便来,您别太担忧。” 江闻玉一想也稍微放下了心,想来人在京城内也不会有什么事,许是今日被什么琐事绊住了。 可直到深夜,白露派出去的人依然没回来。 江闻玉等的坐立不安。 公主府距离皇宫如此之近,都这个时辰了,派出去的人来回三趟也够了! 江闻玉心下愈发不安,沉思片刻便下定了决心。 “白檀白栀,你们带人陪本宫去公主府一趟!” “是。” 待到江闻玉正准备出去时,白露突然急急的跑过来。 “主子!不好了!” 江闻玉心神一震,“怎么回事?” “咱们派出去保护宁阳公主的人拼死回来报信,说公主府现在血流成河,公主和小郡主被抓走了!” “什么?” 江闻玉心下一慌,却硬逼自己冷静下来,抿紧了唇。 宁阳公主府不止有府兵保护,还有母后留给宁阳的私兵在暗中护着,可即便如此,宁阳和仪儿还是被带走了,抓走他们的人一定早有准备。 不过,他们屠了公主府,却只是抓走了宁阳母女,没有当场杀了她们,那证明宁阳母女一定对他们别有用处,所以,她们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白露,可有问那报信的人,有没有看到抓走宁阳的人的真面目?” 白露摇摇头,“报信的人只说,那伙人蒙着面,不过看身形不像是大齐人,倒是有些像金国人。” 江闻玉沉思片刻,骤然想到了什么。 沈渊前些日子在前线生擒了金国的大将,若是这大将对金国人十分重要的话,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救人。 而以人质换人质,是最稳妥的方法。 看来,抓走宁阳母女的,九成九是金国人了。 只是,她有件事想不明白。 金国人是怎么瞒着守城军进了皇城,又是怎么准确找到公主府的位置,在抓到了宁阳之后又全身而退的呢? 这其中,必然有十分熟悉京城的人做引。 江闻玉沉下了心,看来,京中还藏着见不得人的老鼠。 “白露,你去将师父请过来。” “周禀义,你去告诉侯德福,让他传旨下去,急召三品以上大臣入御书房议事。” 白露和周禀义去后没多久,江闻玉便去了御书房。 江闻玉方一开口将宁阳被抓的事说出口,大臣们一个个惊的面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而刚赶来的沈雁行沉着脸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江闻玉。 “玉儿,你猜的没错,有世族余孽同金国人合作,抓宁阳和仪儿是为了去前线换回他们金国的统帅。” “那些叛徒我已经抓了,可金国来人,却一个都没找到。” “另外,距皇城一百里外的长春郡郡守投敌,如今长春城已经被一伙叛军占领了。” 第101章 楼兰辞 沈雁行话音刚落,大臣们顿时沸腾了起来。 长春城被占领? 那京城岂不是很危险? “皇后娘娘,燕王殿下,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长春城被占领,那叛军岂不是很快便能到京城了?” “如今陛下不在,秦将军也不在……” “慌什么!” 江闻玉神色肃穆,“还有本宫在。” 众臣一下子噤了声。 而江闻玉看向沈雁行,“师父,我猜测那占领长春城的叛军是金国人同世族余孽一同集结的,他们想借着围攻京城让沈渊放弃攻打金国,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沈雁行点点头,“他们是想围魏救赵。” “玉儿,你放心,我会带着我手里的暗卫军和禁军御林军一起,守住皇城。” 江闻玉点点头,随即拿出半块虎符和一封信递给身旁的白栀白檀,“拿着虎符去纪城调军,将这信交给纪城守将,我会派人护送你们。” 白栀白檀是沈渊给她的人,也是出身暗卫军的,身手不凡,由她们去拿着虎符调军最好不过。 白栀白檀意识到责任重大,也不敢马虎,忙接过虎符即刻动身。 “玉儿,那宁阳和仪儿怎么办?” 沈雁行皱着眉头,“那些人围城便也罢了,缘何要抓走她们?” 江闻玉冷笑一声,“他们是想用宁阳和仪儿去前线换回他们金国的统帅!” “不过,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三日后,有飞鸽传信前来,白栀白檀已经将虎符和信交给了纪城守将,纪城军已经开始行动了。 而皇城外十里,长春城的叛军也已经驻扎了。 江闻玉随着沈雁行登上了外城的城楼,远远的便瞧见了大军的篝火。 沈雁行神色肃穆,“目测大约五万之多,皇城暂时守得住。” “只是若想将叛军全数剿灭,还需等纪城军支援。” “只希望纪城军能早点到来,否则只怕时间长了,这皇城可不好守啊。” 江闻玉闻言轻笑一声,“守?我从未想过要守。” 沈雁行闻言一愣,“什么?” 不守城还能干什么? 沈雁行愣愣的看着江闻玉嘴角的笑,心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嘭嘭嘭’ 烟花炸开的声音响起,沈雁行猛地朝远处看去,五颜六色的天空下,沈雁行似乎听到了声势浩大的马蹄声。 江闻玉转过头看向沈雁行,勾起一抹笑,“师父,这次,我们并肩作战吧。” 沈雁行一愣,顿时明白了江闻玉的意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是打过仗的。 按理说,被围城时,若两方兵力差别太大,是要守着城等援军来救的。 更何况这可是皇城。 守城的士兵是不能擅离职守出城的,一切以皇城防卫为重。 他万万没想到,江闻玉居然敢调军出城,主动进攻。 他们不是守城的那方吗? 怎么突然就变成进攻的那方了? 沈雁行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她调纪城军,不是为了支援,而是为了让纪城军配合皇城内的军队,夹击叛军。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骂江闻玉胆子大,还是该夸她有勇有谋了。 这分明是胡闹! 可…… 一刻钟后,沈雁行黑着脸看着马背上一身盔甲的江闻玉。 自己徒弟,还能怎么的? ………… 而此刻,叛军营地最中心的大帐里,一伙身穿盔甲的人围着一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在议论着什么。 “大人,咱们明日就攻城会不会太快了些?” “按理说咱们应当第一日叫阵,第二日劝降,第三日派小部分兵力先试探敌人虚实后再制定攻城计划的……” 楼兰辞看着抬眼看向絮絮叨叨的长春城郡守,勾起一抹笑,“你们大齐人打个仗还讲究礼尚往来,真是令人佩服啊。” 郡守面色僵了一瞬,继而开口道,“大人不了解大齐的规矩,我等是在提醒大人。” 他可没说错! 他们大齐的兵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这还是他的主人,大齐曾经最博学的大儒魏老先生教的! 这些金国人懂什么! “聒噪。” 楼兰辞冷笑一声,“若你不满我的安排,就滚。” 郡守气的面色涨红,却也没再说些什么。 毕竟若不是这些金国人帮助,他也没机会起义替主人报仇。 想到这些金国人居然抓住了宁阳公主母女,他便快慰。 他之所以同金国人合作,只不过是想搅乱大齐,好替自己主人报仇罢了! 主人全族当年被沈渊那个狗皇帝全族屠戮时,还不忘提醒他不要替主人求情以免被连累。 他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日! 狗皇帝不在,只剩江皇后镇守京城,这是他替主人报仇最好的机会! 楼兰辞看着郡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嗤笑一声。 他当大齐人有多厉害呢? 一个个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的东西。 打仗讲究的是出奇制胜,什么第一日叫阵第二日劝降? 真是荒谬! 以为在过家家吗? 若大齐真的都是这样的人,那他明日攻城时,必然能赢。 楼兰辞想着,心底对大齐的不屑愈发浓了。 可突然间,楼兰辞脸色惊变。 他似乎听到了马蹄声。 他立刻蹲下身去,神色肃穆的盯着地上的尘土,继而面色变得凝重。 下一刻,大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刀剑相碰之声愈来愈近。 楼兰辞突然笑出了声,“看来,大齐也不全都是蠢人。” 叛军毫无防备之下,营地被偷袭,粮草辎重被烧,正喝酒吃肉的士兵们慌乱不堪。 只有楼兰辞所在的大帐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团团围住。 楼兰辞刚一出大帐,便见到营地内到处是火光。 郡守以及他手下的将领慌的不行。 楼兰辞冷笑一声,“来人,退守湖边,将宁阳公主母女带过来。” 有了纪城军的配合,江闻玉这边进行的很顺利。 叛军多是些残兵,与江闻玉所率领的精锐和训练有素的纪城军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江闻玉和沈雁行看向最中央大帐处整齐划一的军队,一路追了过去,直至湖边。 待见到完好无损的宁阳母女后,江闻玉松了口气。 而此刻的楼兰辞却在看到江闻玉的那一刻后愣住了。 明灭的火光映在江闻玉的脸上,被血溅到的红色骑装将她衬的肃杀而英气,叫楼兰辞无端觉得心下一紧,眼中的偏执恨意再也藏不住。 “好啊,原来是你。” “我的明月珠。” 第102章 我只要她 楼兰辞死死的盯着江闻玉,目光一刻也不肯从她身上挪开。 明月珠。 他的明月珠。 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可…… “你是他们的首领?本宫乃大齐皇后,不管你是谁派来的,立刻将宁阳公主母女放了,否则,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江闻玉冷漠的声音和隐着威胁的眼神叫楼兰辞愣了一瞬。 下一刻,他突然笑出了声。 他念了她这么久,可她居然已经认不出他了吗? 大齐皇后? 她居然嫁给了别人! 没有他的允许,他怎么能做别人的妻子! 楼兰辞眸色阴鸷盯着江闻玉,勾起一抹笑,“放了她们?” “好啊。” “那就请娘娘亲自过来,将人领回去吧。” 江闻玉闻言一愣。 这人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她一句话给威胁了? 不对劲。 江闻玉沉着眉头,“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本宫尽可以满足你,但是今日你们若不放了宁阳公主母女,是不可能活着离开的。” 楼兰辞似笑非笑的答道,“我已经说了,放人可以,娘娘得亲自过来领人。” “怎么,娘娘不信我?” 江闻玉不应声。 她为何要信他? 他是金国人。 同大齐是死敌的金国人。 “来人,解开宁阳公主母女身上的绳子,放了她们。” 楼兰辞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人手脚麻利的解开了宁阳公主身上的绳子,摘下了堵住她嘴巴的麻布。 宁阳喘口气,立刻对着江闻玉喊,“皇嫂!你别过来,他肯定是骗你的!” 江闻玉听见宁阳的声音,顿时心下一紧,“宁阳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和仪儿回来的。” “不……皇嫂,我没事的,你不能上了他的当!” “皇兄好不容易抓到金国统帅,不能放了!” “我身为大齐公主,为大齐牺牲也是理所应当!” 宁阳并不蠢,她知晓这些金国人抓她和仪儿就是为了去将金国的统帅换回来。 皇兄好不容易抓住了那金国统帅,有了灭金国的可能,眼看胜利在望,不能因为她而功亏一篑! 她也绝不能让皇嫂因为她陷入危险! “啧。” 楼兰辞不耐的回过头,一把将手中剑抵在了宁阳脖颈上。 “给我闭嘴。” 宁阳丝毫不惧的瞪着楼兰辞,一步不肯退,脖颈处渐渐渗出一股股鲜血来。 江闻玉吓得面色惊变,“阿宁!你别做傻事!” “你忘了母后走之前交代了你的,要你好好活下去!” “还有仪儿!你若出了什么事,仪儿可怎么办!” 宁阳向前的步子突然停住,看向了一旁被扔在地上,昏睡着的仪儿,心下顿时涌起一股酸涩。 是啊。 她不怕死。 可…… 仪儿怎么办。 她已经没了父亲,若是再没了母亲,日后可怎么办。 趁着宁阳愣神之际,江闻玉看向楼兰辞,“本宫向你保证,宁阳若出了事,你所要求的一切都不会得到!” 江闻玉此刻只想着,宁阳不能出事。 她答应了母后照顾宁阳,也答应了沈渊会替他守好他的家和家人。 “呵呵,好啊,既然娘娘说了,我自然会顺着娘娘。” 楼兰辞收回了剑,目光如炬的看向江闻玉,“我说了,只要娘娘亲自来领人,我就不会伤害她们。” “好,我过去。” 江闻玉这次没再犹豫。 “玉儿!万一有诈怎么办?” 沈雁行拉住江闻玉的手,“宁阳不能出事,可你也不能出事!” 江闻玉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师父,刚才我已经让白露去找纪城军统领,让他带兵传令将京城通往金国必经之路的各个港口以及驿站都封了。” “金国人是想用人质换人质的办法,暂时不会杀人,等会儿他们若真的抓了我,你也不必追,只派人在港口和驿站守株待兔便是。” 沈雁行闻言一愣,他想说万一呢,万一守株待兔这办法不管用,没救回她怎么办? 可他看到江闻玉坚定的眼神,又将话咽了回去。 玉儿打定主意的事,谁也劝不了。 她知晓此去凶险,可…… 她必须得去。 沈雁行松开了江闻玉的手,任由她下了马,朝那伙人走去。 楼兰辞看着愈来愈近的江闻玉,忍不住的兴奋。 他的明月珠,终于向他走来了。 待走到楼兰辞面前后,江闻玉朝呆愣的宁阳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继而开口道,“我来了,所以,可以放人了吗?” “当然,娘娘。” “放她们走。” 楼兰辞微抬了抬手,身后的人便立刻将架在宁阳公主母女身上的刀收了回来,将她们推了出去。 宁阳抱着仪儿眼中含泪,看着江闻玉不肯走。 江闻玉叹了口气,轻笑一声,“阿宁,听话。” “回家去。” 宁阳公主不住的摇头,看着江闻玉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落泪。 而沈雁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人拽了回来。 楼兰辞笑着看向分毫不动的江闻玉,“娘娘不走?” 江闻玉看着楼兰辞的眼睛,“你本就没想让我走。” “一人换一人罢了。” 楼兰辞低声一笑,一把将江闻玉拽进怀中紧紧抱住。 “我的明月珠,果真聪慧。” “我发誓,这次,绝不会让你逃走了。” 江闻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惊觉浑身瘫软无力,眼前一黑,失去了神志。 “皇嫂!” 宁阳看着昏倒在楼兰辞怀中的江闻玉,惊叫出声。 “你要做什么!” “你敢对我皇嫂动手的话,我大齐必然会踏平你们金国每一寸土地!” “随你们好了。” 楼兰辞满不在乎的说,“我只要她。” 说罢,楼兰辞将人打横抱起,走上了湖中早就准备好的船。 宁阳慌的不行,“皇叔!你快下令救人啊,不能就这么让他把皇嫂带走!” 而沈雁行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也想救人。” “可现在事已成定局,贸然出手,不仅救不回玉儿,还可能会伤到她。” 沈雁行心底暗恼,他不是不想救。 只是那人早就备好了船只,现在他带着玉儿上了船,他们就算现在去找船只从水路追,也已经晚了! 没办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玉儿刚才同他说的法子,封锁所有从京城去往金国的水路陆路。 沈雁行不敢耽搁,立刻派了手下精锐去助纪城军。 第103章 去北漠 而此刻,船上。 长春城郡守看着昏迷的江闻玉,眼中恨意愈盛。 就是这个女人,抢了本属于魏家女的皇后之位,害得他的主人全家被屠! 他要她死! “大人!她可是大齐皇后,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杀了她,杀了她,大人也算是替金国枉死的将士们报仇了!” 郡守根本不在意什么用皇后换回金国统帅。 金国军队统帅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同金国人合作,给他们提供大齐京城布防图,就是为了搅乱大齐! 狗皇帝御驾亲征,江皇后坐镇京城,若是江皇后死了,京城必然大乱! “不行!” 一旁的金国官员立刻出声阻止,“她还不能死,她可是我们换回金元帅的筹码!” 说着,金国官员突然朝楼兰辞跪下,“国师,您得为金国着想啊!” “玉清国师被祭旗,金元帅若是再死了,只怕我金国军心涣散,这一战迟早会输给大齐!” “我们好不容易来到大齐抓了大齐皇帝的亲人,不能就这么杀了她!” “不行!你们可是答应了我的!” 郡守气的面色涨红,“你们说了,只要抓到大齐皇室的人,随便我杀,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金国官员嗤笑一声,“我们便是说话不算数又怎样?” “当初若不是看你有用,你以为你能同我们合作?” “蠢货!” 郡守闻言面色变得煞白。 他…… 他居然被骗了! 眼下他身上背着通敌叛国的罪名,也不再是郡守,大齐根本无他容身之处了! 他本以为他可以随这些人去金国生活。 现在看来,这些金国人根本不会信守承诺! 郡守看向昏迷的江闻玉,一瞬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抽出衣袖中的匕首朝江闻玉刺去。 他恐怕不能活了。 可哪怕是死,他也要替主人报仇! 他要江闻玉给魏家死去的人,给他陪葬! “你敢!” 楼兰辞反应极快,在发现了郡守手中刺向江闻玉的匕首时,下意识用手去接。 待将匕首握在手里后,楼兰辞没有犹豫,一脚将郡守踹飞了出去。 血顺着匕首滑落,滴落在地,楼兰辞看着手上的伤自嘲一笑。 不是说好了恨她吗? 明明是想把她带回去关起来,想日日折磨她,将她千刀万剐的吗? 怎么这么贱? 还是改不了保护她的习惯。 “把他给我剁了,扔进湖里喂鱼。” 楼兰辞方下了令,手底下的人便一剑结束了郡守的性命。 郡守还来不及再说一句话,便断了气被拖了下去。 金国官员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国师反应的快,不然只怕坏了事。” “是啊是啊。” 另一个官员附和道,“起码在到达金国边境之前,这大齐皇后不能出事。” “国师,未免那大齐人追上来,咱们还是加快速度回国吧。” “若再晚些,只怕元帅被那大齐皇帝祭旗了。” “呵。” 楼兰辞握紧了受伤的手,冷笑一声,“谁告诉你们我要回金国了?” 金国官员一愣,“国师,不回金国那咱们去哪儿?”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乘风,动手。” 楼兰辞话音一落,便见他身边一人突然抽出了剑向那金国官员走去。 “不……” “国师,你要干什么?” “你……” “呃——” 那金国官员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为什么他们崇敬有加的国师要杀了他们,便断了气。 “殿下,怎么处置?” “喂鱼。” “哦,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北漠。” ………… 一晃半月过去。 沈雁行已经守在这里三日了。 浔阳港口,是从京城到金国的必经之路。 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这半个月来,所有从京城到金国的必经之路他们都查了个遍。 可却都没有那伙带走了玉儿的人的消息。 沈雁行此刻焦急不已,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 若再找不到人…… 沈雁行不敢想,若是江闻玉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跟沈渊交代。 ………… 而此刻,江闻玉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楼兰辞轻笑一声,“不干什么,玉儿,我说了,我只是想带你回北漠。” 江闻玉此刻头疼不已。 她自那日被下了药后浑身无力,失了武功,身上的毒药也都被这人拿走了,她便是想逃也无计可施。 这人不会放过她。 自十日前醒来后,她看着往北漠方向去的船只,便焦急不已。 她失策了。 她以为这些人抓她是为了带她去金国战场威胁沈渊,所以才交代师父守好从京城去金国的必经之路。 却没想到,这带头的人居然不是金国人,而是北漠人,说什么要带她去北漠。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师父他们没有她的消息,只怕要急死了。 还有沈渊…… 他知道她失踪了,一定会疯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北漠?” 江闻玉冷眼看着面前的楼兰辞。 楼兰辞神色微动,眼底隐藏的疯狂几乎快要抑制不住,他轻笑一声,“这么久了,你还没认出我吗?” “看来,我对你来说,真的无关紧要啊。” “你到底是谁?” 江闻玉不解,“我说了,我不认识你。” “你或许是认错人了也说不定。” “我不会认错。” 楼兰辞看着江闻玉漠然的表情,隐忍了十日的情绪终于崩溃。 “金国,应山,十青镇。” “记得吗?” “明月珠。” 江闻玉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楼兰辞,有些不可置信的出声,“你……是楼兰辞?” 楼兰辞看着江闻玉震惊的面色,心底有一丝窃喜。 她……还记得自己吗? 记得那些她和他在十青镇相伴的日子,记得她许给他的承诺吗? 楼兰辞看着江闻玉的脸,恍然间有些失神。 他真是恨她。 恨她救了他,却只当他是她的药奴。 恨她为了让他心甘情愿为她试毒,骗他说会一直陪着他。 可当他熬过了那些折磨,想同她相伴一生时,她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抛弃了他,从十青镇逃了。 可没关系,他如今终于又找到了她。 他发誓,绝不会再让她有离开他的机会了。 第104章 明月珠 江闻玉此刻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很是震惊。 居然是楼兰辞。 那个跟在她身后,沉默寡言的小孩。 那年她在浮云山上,刚跟着师父学了些本事,便迫不及待的想下山试验自己制出来的毒。 她瞒着师父偷偷离开了浮云山,去了金国边境的一个小镇。 她本意是想用毒杀些金国人的,毕竟她自小便知,金国同大齐势同水火,金国人数次侵犯大齐,伤害无辜百姓,她彼时年少,自然嫉恶如仇。 她选择了十青镇,打算毒一毒守在十青镇的金国士兵。 可她到了十青镇的那天,却发现,偌大一个镇子上,竟一个活人都没有。 到处都是被烧杀抢掠过的痕迹,还有随处可见的百姓尸体。 她觉得不妥,便立刻想要离开,可却被一群贼匪拦住了路。 为保性命,她不得已躲进了一座破败的茅草屋里。 可那些贼匪却很是仔细的搜寻活人,一个也不肯放过。 正当她躲避不及之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跟我来。” 她慌神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个女人说她叫云娘。 云娘救了她,带着她和一个昏迷的小孩子躲进了密道,直到那伙贼匪离开。 后来,云娘告诉她,那伙贼匪是为了寻她和那个小孩子而来的,无端连累了镇上的百姓和自己,云娘很愧疚。 那时候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云娘和那个小孩子,镇上的百姓遭了殃,可云娘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没说什么,也没有安慰云娘一句,只是跟着她,帮她葬了那些百姓。 楼兰辞就是在那时候开始跟在她身后的。 他那时看起来面黄肌瘦,虽与她同岁,却比她一个女孩子还要矮上一些,也不爱开口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帮她和云娘搬运尸体。 可这样一个瘦弱不堪的小孩子,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云娘告诉她,他叫楼兰辞。 这个名字,是云娘给他起的。 从那以后,她便常唤楼兰辞的名字,楼兰辞偶尔也会应几声。 就这样,她和他们在十青镇一起,待了一个月。 安顿好百姓尸身之后,她想走了。 恐怕再不回浮云山,师父就会着急了。 可在她要离开的那天,楼兰辞突然吐了黑血,之后更是昏迷不醒,命在旦夕。 云娘知晓她从浮云山来,以为她会医术,便跪下求她救救楼兰辞。 毕竟浮云山出来的人,医术都很高明。 可唯独她例外。 她同云娘说了,可云娘不信,只一个劲儿的给她磕头,满脸绝望。 她本想给楼兰辞去请大夫,可却也被云娘制止了。 她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楼兰辞还活着。 否则,即便是救了他,他也迟早会死。 那时候她心中知晓楼兰辞和云娘身份不简单,却没有细问。 云娘对她也算有恩,她不能对云娘的哀求置之不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自己去替楼兰辞看病。 可谁知,楼兰辞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且这毒在他体内已经数年,若再不解毒,只怕楼兰辞便活不成了。 那时情况危急,她只得用以毒攻毒的办法去救人。 还好她出门时身上带了师父给的保命药丸,否则,以她当时半吊子的本事,只怕楼兰辞真的要在她的胡闹之下被毒死了。 江闻玉还记得那时候给楼兰辞解毒时他的样子。 被毒药折磨的瘦骨嶙峋,整日痛的快要昏死过去。 她怕他坚持不住,便骗他说只要熬过去,就能变得强壮,就能保护好云娘,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而楼兰辞听了她的话,突然很认真的问她,“是不是只要我熬过去,你和云娘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了?” 那时她为了安慰他,便说是。 楼兰辞也果真熬过了折磨,摆脱了那毒的折磨。 他痊愈的那一天,她和云娘特意给他做了顿丰盛的佳肴,为他庆祝。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楼兰辞笑。 她觉得如释重负。 楼兰辞痊愈了,她终于还了云娘的恩情。 第二日,她便离开了十青镇。 她要回浮云山了。 她没有向云娘和楼兰辞道别,因为她觉得,她此生也再不会遇到他们了。 萍水相逢,缘尽则散。 她会回到浮云山,会回到大齐。 唯独不会再回到十青镇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几乎忘了云娘和楼兰辞的样子,而楼兰辞也同那个沉默寡言的跟在她身后的小孩子完全不一样了。 不怪她认不出他。 “我果然还是习惯唤你明月珠。” 楼兰辞看着江闻玉的脸,眸中隐着怀念。 江闻玉闻言一愣。 ‘明月珠’这个名字,是云娘给她起的。 她那时并未告诉云娘和楼兰辞她的真名,云娘也不问,只是笑着夸她像天上的明月般好看,唤她明月珠。 楼兰辞便也跟着云娘唤她明月珠。 她那时还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的。 只是没想到,还能有再被人这样叫的一日。 “你长大了。” 江闻玉看向楼兰辞,“我几乎认不出你了。” 楼兰辞压下心底的酸涩,“没关系,等到了北漠以后,你会日日见到我。” “这样,你便不会忘了。” 江闻玉虽然有些感叹再见故人,可她却清楚自己的身份。 “楼兰辞,我已经不是明月珠了。” “我是大齐皇后,我有我的家人,爱人,我有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所以,我不会跟你回北漠。” “呵。” 楼兰辞看着江闻玉眼中的冷漠,突然间笑出了声来。 “你必须是明月珠。” “如果你愿意,北漠也可以是你的家,云娘也可以是你的家人。” “我,也可以是。” 楼兰辞想起他的明月珠已经嫁了人,突然有些嫉妒那个人了。 没有人知道,在他终于摆脱毒药折磨的那个晚上,他曾怀着一颗无比赤诚的心发誓,他会一直保护明月珠,一辈子。 可第二天醒来,在他发现明月珠离开,甚至没给他留下只言片语时,他有多恨她。 她骗了自己。 可他还是期待能有一天再见到她。 他拼了命的往上爬,闯过刀山火海回了北漠,成为了北漠王的继承人,就是为了再遇见明月珠时,能保护她。 第105章 屠戮殆尽,沈渊发疯 江闻玉看着固执的楼兰辞,有些无奈。 虽然楼兰辞不会伤害自己,可她与他身份有别。 她是大齐人,他是北漠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是她现在中了药,暂时没办法逃走,只能等船只靠岸后再想办法了。 江闻玉没再同楼兰辞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休憩。 她得快点弄到药给自己解了楼兰辞在她身上下的药才行。 而楼兰辞看着对他爱搭不理的江闻玉,心情反倒不错。 这样的明月珠同十青镇的明月珠很像。 她不搭理他,却也不会排斥他的靠近。 如此便好。 ………… 浔阳港口。 沈雁行死死的瞪着报信的人,“你再说一遍!” “燕王殿下……这……臣等搜寻了许久,并……并未见到可疑船只啊……” 闻言,沈雁行本来憔悴的面色更是变得青白。 没有…… 到处都没有玉儿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那伙人根本没有回金国? 可他们不回金国又能去哪儿! 难不成是他漏了哪处地方?那伙人已经带着玉儿到金国了不成? 若真是这样,那玉儿岂不是危险! 不行!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必须得告诉沈渊玉儿失踪的消息了! 只盼着沈渊能赶紧攻下金国,好让人在金国地界上寻找玉儿的踪迹。 沈雁行此刻心慌的厉害。 其实他根本不敢想。 若是那伙人想用玉儿去换金国元帅该怎么办? 虽然他相信沈渊不会放弃玉儿…… 可万一呢…… 万一真到那一步,沈渊作出的选择让他不能接受…… 良久,沈雁行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应该相信沈渊的。 毕竟他们夫妻一路走来,沈雁行都看在眼里。 哪怕是死,沈渊也不会弃玉儿不顾。 “来人,备快马,本王要去前线。” ………… 净阳城。 沈渊听到人禀报说燕王殿下距净阳城还有十里时,心下一沉。 皇叔为什么这个时候来? 他走之前可是交代了皇叔好好照顾玉儿,守着京城的。 难道是…… “快,立刻派人去迎接燕王。”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沈雁行便进入了城内。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去见了沈渊。 然而在看到沈渊的那一刻,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皇叔,你怎么来了?” 沈渊皱着眉头,看着沈雁行神色凝重的脸,心下愈发不安。 “可是京城出什么事了?” 沈雁行闻言一愣,继而深吸了一口气,“玉儿出事了。” ………… “陛下!还请您三思啊!” “这么快就攻打金国都城是否有些不妥?虽说咱们抓住了金国元帅,金国群龙无首节节败退,可若是咱们逼的太紧了,只怕狗急跳墙啊,到那时我大军有所损失……” “朕不是同你们商量。” 沈渊冷笑一声,“谁再敢多说一个字,朕就杀了他。” 众将领,“…………” 罢了。 他们阻止陛下攻城,也只是想再稳妥些,多打几场仗,也好多捞些好处。 有陛下带领着,金国早就已经唾手可得。 虽说不知陛下为何如此着急,但是此刻他们见陛下如此坚决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们还是会看眼色的。 和好处相比,还是命更重要。 待到将领们离开后,沈雁行叹了口气劝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他们既然打着换回金国元帅的主意,自然不会伤害玉儿的。” “皇叔,我不敢赌这个万一。” 沈渊嗓音有些哑,“万一呢,万一他们……” 他不敢再想下去。 若是玉儿出了什么事,他便是一统天下了又如何? 玉儿重于他的性命。 重于一切。 沈渊知晓此刻不是自责的时候,他要做的是攻下金国都城,逼那些人现身。 换人质也好,让他放弃拿下金国也罢,他都应。 他只要玉儿活着。 ………… 一晃十日过去。 这是江闻玉来到北漠的第三天。 她被楼兰辞带到了一座府邸住着。 江闻玉心情很是复杂,她没想到楼兰辞居然真的是北漠王子。 楼兰辞在北漠地位崇高,如此,她便不好逃出去了。 “明月珠,你在想什么?” 楼兰辞突然进来,吓了江闻玉一跳。 “在想,什么时候你才能放我走。” 楼兰辞闻言身形一顿,继而嗤笑一声,“放你走?” “让你回去找沈渊吗?” 提起沈渊,江闻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 “楼兰辞,你把我带回北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娶你。” 楼兰辞毫不犹豫的回答,“我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江闻玉闻言一愣,“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你娶我?” “呵。” 江闻玉冷笑一声,“我根本不爱你。” “而且,据我看来,你也不爱我。” “别再执迷不悟了,楼兰辞。” “放我回大齐。” “否则,大齐的铁骑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踏平北漠。” 江闻玉无比笃定,沈渊一定会来找她的。 他不会弃她不顾。 楼兰辞看着江闻玉眼中提起沈渊时毫无保留的信任,心下愈发嫉恨。 “你就这么信他会来找你?” “你就信他会为了你同北漠开战?” “是,我信。” 江闻玉毫不犹豫的答道。 她信。 楼兰辞愣了一瞬,继而自嘲一笑。 “我果然还是来晚了吗?” 良久,他似是有些咬牙切齿,“你说的没错。” “明月珠,你没信错人。” “就在昨日,我收到消息,金国被灭了。” “沈渊以为是金国人带走了你,所以,为了找你,他提前攻打金国都城,将金国皇室屠戮殆尽。” “那些人说不知道你的下落,他便不顾及群臣劝谏,发疯似的杀了所有人。” 楼兰辞此刻有些感慨。 他在金国潜伏了这么多年,虽然金国近几十年已经衰败,可到底是曾经兵力最强的国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自问,若是他北漠出兵,定然不能如此迅速的就攻下了金国都城。 可就为了找到明月珠,那沈渊举国之力踏平了金国都城。 可…… 那又怎样? 他承认沈渊确实有资格同他争夺明月珠。 可他不甘心。 明明是他先遇见的明月珠。 若明月珠那时没离开他,现在有资格为她发疯的人就是他! 楼兰辞想,这次,他不会再让明月珠离开了。 一定不会。 第106章 成婚? “所以,楼兰辞,你必须放我回大齐。” “不然,北漠一定会落得和金国同样的下场。” 江闻玉眼底泛着泪意。 她知道沈渊不会放弃她,可也没想到沈渊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在听到沈渊消息的那一刻,这些日子压抑在心中的思念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她好想他。 “不可能。” 楼兰辞定定的看着江闻玉,“沈渊若想要同我抢人,便尽管来好了。” “哪怕他踏平北漠王城,我都不会将你交给他。” 楼兰辞眼中隐着疯狂的偏执,“除非我死。” “否则,你休想再离开我。” “你……” 江闻玉看着这样执着的楼兰辞,一时语塞。 她知道,她没法劝得动他了。 楼兰辞看着拿他丝毫没办法的江闻玉,扬起了一抹得逞的笑,“乖乖听话,明月珠。” “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沈渊能给你的,我也能。” 江闻玉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疯了吗楼兰辞?” “我是沈渊的妻子,是大齐的皇后!” “你不能这样做!” “我能!” 楼兰辞望着江闻玉的双眼,一步也不肯退。 “你会是我的妻子,北漠的王妃!” “权势,地位,金钱,沈渊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楼兰辞凑近江闻玉的耳边低语,“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只要你待在我身边。” “不要再逃了。” 江闻玉被楼兰辞疯癫的样子惊的愣了许久。 楼兰辞他…… 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敢同沈渊作对,不怕大齐铁骑踏平北漠吗? 如今天下四国沈渊已统其三,只差北漠。 这时候他惹怒沈渊,不怕灭国吗? “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江闻玉冷笑一声,“楼兰辞,别怪我没提醒你,就凭北漠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和大齐抗衡。” “你有胆子娶我,也得想清楚,能不能承受住灭朝亡国的代价。” 楼兰辞闻言一愣,继而轻笑一声,“我说了,哪怕沈渊踏平北漠,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根本不会懂他在知晓她离开后的恐惧。 北漠算什么? 没了便没了。 反正北漠带给他的,只有死亡和抹杀。 他虽出生在北漠,北漠却不是他的家。 只有她在,他才有了归处。 “安心等着做我的妻子吧。” “我的明月珠,你将会是这北国松漠草原上,最美的新娘。” 楼兰辞此刻抑制不住的兴奋。 明月珠穿着嫁衣是什么样子呢? 他很期待。 期待明月珠嫁给他的那一天。 ………… 金国皇宫。 沈渊满身是血的站在金国太极殿上。 面前已经毫无声息的人,是金国最后一位皇室中人。 也是金国最后一任皇帝。 他死了。 被凌迟而死。 沈渊亲自动的手。 可即便老皇帝受尽了折磨,也没有说出玉儿的下落。 沈渊握着剑柄的手有些颤抖。 找遍了金国皇城,问遍了金国皇室所有人,烧的国师塔只剩一片废墟。 可没有人知道玉儿在哪儿。 “皇……皇叔……” 沈渊忍不住的哽咽,“玉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雁行面色苍白,却还是下意识的安慰沈渊,“你别这么想……” “或许……” “报——” 一名士兵从殿外闯了进来。 “陛下!有皇后娘娘的消息了!” 沈渊心脏一紧,“说!” “是……是北漠传来的消息……” “说……” “说北漠二王子楼兰辞成婚——” “他成婚关玉儿什么事?” 沈雁行不解。 那士兵在沈渊威严的目光下吓的直抖,可却也不敢再犹豫。 “北漠二王子昭告了天下,说他要娶皇后娘娘为王妃!” 沈雁行,“…………” 娶皇后为王妃?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不过,他听懂了。 这个北漠二王子楼兰辞,八成就是掳走了玉儿的人。 他想娶玉儿就证明玉儿起码是安全的。 沈雁行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玉儿没有危险…… 只是…… 沈雁行朝沈渊看去,在看到沈渊神色平静的勾起了一抹笑后,浑身一激灵。 完了。 北漠完了。 “想娶我的皇后?” “有胆量。” 沈渊随手将手中凌迟了金国老皇帝的剑一扔,轻笑出声,“皇叔,你说,五十万铁骑,够不够踏平北漠的?” 沈雁行,“…………” 大齐二十万铁骑就踏平了金国,那北漠………… 他只能说让北漠自求多福吧。 沈雁行叹了口气。 沈渊将他父亲沈彦的多年夙愿达成,他除了世族,将皇权集于一身,又亲自领兵灭了金国和南诏,如今大齐朝上,没人敢惹这位大齐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权力最大的帝王。 “皇叔,劳烦你传我命令,集结大军,发兵北漠。” “好。” 沈雁行下意识点头,却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 “不是,我传令?” 以往不都是他这个皇帝当主帅,直接下达命令吗? 沈雁行猛地看向沈渊,却见沈渊同他点了点头,“没错,这次,皇叔暂为主帅。” 沈雁行心头一梗,“那你呢?” “我先去北漠。” 沈渊说罢,便径直去了营地,点了大军最精锐的三千骑兵,一刻也不停的出发了。 大军行动太慢,他不想等。 也不想让玉儿等。 ………… 北漠王城。 楼兰辞府上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 江闻玉被下了更厉害的软筋散,浑身无力,连日常起身行走都成了问题。 “明月珠,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云娘笑着拉过江闻玉的手,“殿下亲自指挥人布置婚仪现场,他很高兴。” 江闻玉却嗤笑一声,“云娘,他高兴,我不高兴。” “我已经嫁人了。” 云娘闻言也不恼怒,只是笑着,“殿下很喜欢你。” “这些年来,他一直盼着能再见你。” 江闻玉看向云娘,“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大齐皇后,我和大齐皇帝沈渊育有三子一女,若楼兰辞真的要娶我,不止他,只怕整个北漠,都会有灭顶之灾。” 云娘愣了一瞬,继而说,“我知道。” “你已经不是当初的明月珠了。” “可没关系。” 云娘眸中含泪,“我还是替殿下高兴的。” “他的夙愿快要成真了。” 第107章 神仙药 江闻玉有些疑惑,楼兰辞可是北漠的王子,云娘也是北漠人,可为何他们对北漠有可能会被灭国一事如此风轻云淡? “我不明白,云娘。” 江闻玉不解的看向云娘,“如果北漠被灭,你和楼兰辞会无处可去,甚至会死。” “这样也无所谓吗?” “有什么关系?” 云娘还是笑着,“只要殿下夙愿得偿,其他的,都没什么。” “明月珠,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云娘神色温柔的看向江闻玉,“殿下昭告了天下,他要娶你。” “他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喜欢你。” 江闻玉闻言一愣,顿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昭告天下? 楼兰辞疯了。 他昭告天下要娶大齐皇后? 他是不想活了吗! 江闻玉此刻心下复杂,不过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楼兰辞昭告天下要娶她,沈渊一定会知道的。 说不定,沈渊已经在来北漠的路上了…… 想起沈渊,她心下愈发急切。 她不懂楼兰辞为何如此执着,哪怕以北漠为筹码都不能让他放弃娶她。 这些日子来,她大约也能感受到楼兰辞对她的偏执。 可恕她直言。 她不爱他,所以他的偏执对自己来说,只是一种沉重的枷锁。 她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安抚楼兰辞的不安恐惧。 她此生唯一真心,只有沈渊。 再也不会有旁人。 ………… 而此刻的沈渊,一夜之间横跨半疆,距离北漠王城,只有百里之遥。 他一刻也不停的朝北漠王城奔去,穿过高山,大漠,绿洲,神色却不见疲惫,只有坚定。 而北漠王宫里却炸了锅。 楼兰辞在朝上被千夫所指。 “王上,二殿下要娶的可是大齐皇后啊!” “听说这位皇后是大齐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大齐皇帝许她地位,兵权,甚至早早册封了她所出的嫡子为太子,大齐皇帝如此重视这位皇后,若是知道她被二殿下强娶了,只怕会对北漠发难啊!” “是啊王上,那大齐方灭了金国,这时候惹怒了大齐皇帝,只怕北漠危矣啊!” “还请王上下旨放大齐皇后离开,不然,只怕后患无穷啊……” 群臣参奏,可楼兰辞却丝毫不在意。 他看向上座的北漠王,眸中隐着威胁之意。 而北漠王此时也沉着脸。 他…… 他也是有苦说不出! 谁知道他早早就弃了的儿子会有如此本事,掌了北漠大权不说,甚至连他也不敢忤逆他! 否则…… 那逆子可是会断了他的神仙药的! 那折磨可比死还不如啊! 他非要娶那什么大齐皇后,自己又能怎么办! 他的命可还捏在那逆子手里! “够了!” 北漠王清了清嗓子,“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哪里有你们说的这么严重。” “大齐最重名节,若是大齐皇帝知道这位皇后被人掳走,也只会怀疑她的清白罢了。” “谁会让一个清白尽失的女人再做皇后?” “便是那大齐皇帝同意,大齐的臣民们也肯定不乐意。” “兰辞想娶就娶吧,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 北漠王如此说,那些大臣们虽然一脸不甘,却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本意就是不满二殿下不娶自家女儿反而娶一个嫁过人的,想膈应膈应二殿下罢了。 可既然王上都不反对,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 毕竟大殿下没了,这北漠,以后也是二殿下继承的。 再者说了,王上说的也没错,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大齐皇帝还能要? 他们本就打算臣服大齐,给大齐上贡,如此,就算二殿下娶了大齐皇后,大齐皇帝也不会对他们发兵吧。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王上说的是。” “只是,二殿下乃是您最出色的王子,若是只娶一个,是否太过委屈了?” “不如王上替二殿下做主选秀?” “二殿下如此英姿,自该配北漠最好的女子……” “不必。” 楼兰辞冷笑一声,打断了那大臣的话,“孤只要她。” 大臣们,“…………” 不是?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他们已经退一步,让自家女儿通过选秀屈居侧室了,怎么二殿下还是如此固执! 他们不死心,还想开口劝,却被北漠王制止了,“兰辞还小,他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过几年再选秀也没什么。” 北漠王其实也觉得这么盛大的婚礼,就娶一个是不是太过铺张浪费了。 可他却不敢下令让楼兰辞选秀。 毕竟,他还想要神仙药呢! 大臣们,“…………” 也罢,王上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办法。 只是,下了朝,北漠王叫了楼兰辞去了书房。 北漠王见着楼兰辞便一脸讨好的笑着,“兰辞啊,今日可带药了?” 楼兰辞面色嫌恶的从衣袖中丢出一包药,那药包落在地上,散落开来,细小的彩色粉末飘出了一些。 北漠王急切的捡起药包,一仰头倒入了嘴中,满脸享受的开始咀嚼,渐渐的开始神色迷离起来。 北漠王此刻简直觉得快活似神仙。 他真是不明白,为何这么好的东西,楼兰辞当初拼了命也要拒绝。 整日处理政务有什么意思,还是神仙药好啊。 吃过之后,果真赛神仙了。 “兰辞啊,为父得教教你,女人这东西不可上心,便当她们是个玩意儿就好了。” “你如此宠爱那江氏可不行,女人是需要调教的……” “呵,楼令尺,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楼兰辞冷眼看着北漠王,“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的明月珠指手画脚。” “为父?” “你也配做一个父亲吗?” 北漠王闻言面色变得青紫,被自己最看不起的儿子指着鼻子骂,实在让他气愤。 “放肆!” “我可是你父王!” 楼兰辞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揪住了北漠王的衣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既然决定了做狗,就别妄想再翻身。” “再敢让我听见你对我的明月珠指指点点的话,神仙药,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要了。” 北漠王闻言身体一僵,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 可却在眼神瞟到那药包之后,一下子泄了气,继而扬起一抹谄媚的笑,“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她了。”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兰辞,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废物。” 楼兰辞嗤笑一声,甩开了北漠王。 下一秒,乘风却突然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面色惨白。 “殿下,不好了!” “沈渊来了,就在王城外!” 第108章 城门对峙 楼兰辞闻言一愣,轻笑一声,“来的还挺快。” “他带了多少人?” 乘风喘了口气,“似乎,只有三千骑。” “守城的参将来问,要不要开城门迎他进来,毕竟那是大齐皇帝。” “而且,有消息传来,沈渊只是带三千骑先到,后方大齐三十万之多的大军随后就到。” “殿下,沈渊来势汹汹,北漠若是与之交恶,只怕不妥。” “不开。” 楼兰辞冷笑一声,“他想大军压境逼我放人?” “做梦。” 而一旁的北漠王却满脸惊慌,“兰辞啊,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惹怒了大齐皇帝,大齐铁骑若要踏平北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向大齐称臣上贡的吗?” “那……大齐皇帝也算是我们的皇帝了,我们把他拒之门外,可是大不敬!” 北漠王才不觉得向大齐俯首称臣是种耻辱。 大齐国力强盛,便是十个北漠加起来也难抗衡,还不如乖乖的臣服,既能保住他的性命不说,也能留得王位,免去被灭国之忧,一举两得。 他才不会傻傻的为着什么骨气去和大齐开战。 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眼下见楼兰辞如此不尊重大齐皇帝,北漠王有些慌了。 若是大齐皇帝因此恼了北漠,不接受他们称臣而是直接派兵来打,那可就全完了! “兰辞,听我一句,开城门将大齐皇帝迎进来,若是……若是他同你要那什么皇后,你就给了他,毕竟命要紧……” “为着一个女人得罪大齐皇帝,太不值了……” “闭嘴。” 楼兰辞不耐的看向北漠王,“呵,楼令尺,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进去啊。” “居然还敢提及我的明月珠。” “那这两个月,你就好好的熬吧。” 北漠王闻言顿时面色变得煞白,他看向楼兰辞蔑视着他的双眼,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不……兰辞,我错了,我错了……” 楼兰辞冷笑一声,“没了神仙药,你可得挺过去啊,我的好父王。” 说罢,楼兰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北漠王此刻眼眶猩红,如同疯狂的野兽一般嘶吼着。 “不——” “我可是你父王,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我错了——” “我错了,兰辞——” 北漠王不敢想,若是没了神仙药,这两个月,他该怎么熬的过去! 他会疯的! 可任凭北漠王如何哀求,楼兰辞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而一旁负责监视北漠王的侍女见北漠王如此痛苦的样子,眼中一片快慰。 这昏君也有今天! 她上前一步,拦住了即将跑出去的北漠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王上,老规矩,这两个月,您不能离开寝宫一步。” 北漠王猛地抬头看向她,“不!你去替我求求兰辞,不要把我关在这里,我要神仙药,我要神仙药——” “呵呵。” 侍女冷笑一声,熟门熟路揪起北漠王的衣领,边将他往里拖边恨恨的说道,“求殿下?” “你有什么资格求殿下!” “当初你强迫殿下服毒,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五年,任他被水蛇啃噬!” “那时候殿下也求过你,可你却根本不顾及他的死活!” “如今,你也好好尝尝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吧!” ………… 北漠王城外,秦钊皱着眉头,“陛下,看这情形,恐怕北漠二王子不会轻易放人。” 沈渊神色阴郁的看着眼前的北漠王城,语气冷漠,“我知道。” 一个敢昭告天下要娶他的皇后的人,若只是因为他兵临城下就吓的立刻放人,倒是枉费他调了几十万大军来此的苦心了。 等了许久,城楼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楼兰辞看着高坐于马背的沈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这就是同他抢走了明月珠的人。 是明月珠心爱的人。 “沈渊。” 楼兰辞有些咬牙切齿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你来的倒是很快。” 沈渊目光如炬的看向楼兰辞,眉头微皱,“你是楼兰辞。” 他笃定的开口。 虽然是同这人第一次见,但他一眼便就认出来了他。 因为,他真的讨厌他看自己的眼神。 谴责,嫉妒。 还有恨。 “玉儿在哪儿?” 沈渊直直的对上楼兰辞阴鸷的眼神,语气凛然,“把她还给我。” “还?” 楼兰辞心下的不甘,怨恨,仿佛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他死死的盯着沈渊,咬牙切齿道,“她本是我的。” “你凭什么用还这个字?” “你也配!” 楼兰辞恍然间想起江闻玉在提起沈渊时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的眼神。 仿佛他才是插足了他们之间的第三人。 可凭什么! 是他先遇见她的! “呵。” 沈渊突然笑出了声,神色坚定,“玉儿,是我的妻子。” “是我的皇后。” “她同我拜过天地,祭过宗祠,我们共受过臣民叩拜,共育过三子一女。” “我不配?” “难道你配?” 楼兰辞闻言身形一僵,面色骤然变得煞白,眼里闪过颓然挫败。 看着沈渊如此自信的样子,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自信明月珠同他两情相悦,自信他们之间情比金坚,自信他们以后定会白首到老。 他更自信明月珠心爱于他,永永远远,世世不朽。 楼兰辞突然心慌的厉害,沈渊的话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良久,他忍下心中涩意,嘴唇颤抖着,却故作镇定,“那又如何?” “她以后会是我的妻子。” “我要娶她!” 楼兰辞瞪着沈渊,不甘示弱道,“你能给她的,我也能!” “而且,是我先遇见的她,你算什么东西!” 沈渊闻言嗤笑一声,“可笑。” “你遇见玉儿这么早都没能让她爱上你?” “我还以为你勉强算是个对手。” “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了。” “呵,不过是废物一个。” “你闭嘴!” 楼兰辞被沈渊的话气的面色涨红,他最忍受不了便是别人提醒他这个事实——他的明月珠从未爱过他。 “你懂什么!” “她会爱上我的!” “她一定会爱上我的!” 第109章 他来了 “沈渊,你以为你赢了吗?” 楼兰辞双目猩红,咬牙切齿道,“别得意的太早了。” “我也会和她拜天地,祭宗庙,入洞房,做夫妻。” “你且看着吧。” “你能与她做的,我也能。” 说罢,楼兰辞转身离开,没再敢看沈渊一眼。 而沈渊听了楼兰辞的话,神色更沉了。 “秦钊,飞鸽传信给皇叔,让大军加快速度。” “十日之内,到达北漠。” 沈渊此刻忧心如焚,他实在怕楼兰辞强迫玉儿,会伤到她。 可他只带了三千骑来,本以为北漠王迫于大齐威势不敢不开城门。 可看方才的情景,只怕这北漠王已经被楼兰辞架空了。 楼兰辞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他一时间倒是真的拿他没了办法。 毕竟三千骑,可破不了这北漠王城门。 ………… 而此刻心神几乎崩溃的楼兰辞本能的去见了江闻玉。 他迫切的想问问他,若是那时他阻拦她离开十青镇,将她留在自己身边,那他们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 她是不是也会像爱沈渊一样爱上自己? 可在他见到他的明月珠的时候,他却问不出这句话了。 她冷漠疏离的眼神隐着微微的厌恶,如同冷刀子一般剜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痛苦而漫长。 “你来做什么?” 江闻玉皱着眉头看向楼兰辞,眸中不带一丝感情。 “我……很想你。” 楼兰辞苦笑一声,“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 “明月珠。” “你以前很喜欢我跟在你身后的。” 江闻玉闻言冷笑一声,语气淡漠,“二殿下说笑了。” “你与我而言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何来喜欢一词?” “再者说,恐怕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一个囚禁她,强迫她,害得她与亲人,爱人,骨肉,分离的人吧。” “路人?” “萍水相逢?” 楼兰辞眸中的苦涩愈盛。 他视她为唯一挚爱,她却只当他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吗? 楼兰辞心底涌起强烈的不甘,他死死的盯着江闻玉的双眼,咽下喉间的涩意,“你心里,除了沈渊,便没有旁人的一丝容身之处吗?” “明月珠,若是当初我能拦住你,不让你离开十青镇,将你留在我身边,那现在,你是不是也会像爱那个人一样爱着我?” “你会吗?” “你也会像爱他一样爱我吗?” 楼兰辞眼里藏着希冀,一眨不眨的盯着江闻玉,想从她眼中找到那一丝可能。 可,没有。 她的眼中,从来都没有他。 “不会。” “当年哪怕是你阻拦,我也会离开。” 江闻玉看着楼兰辞的眼睛,回答的干脆,“当年我不会留在你身边,所以,我也不会爱你。” “无论你问多少遍,我都是这个答案。” “楼兰辞,别再执迷不悟了。”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凭什么?” 楼兰辞强忍着心中的崩溃,颤抖着双唇开口问道,“凭什么?” “为什么……” “凭什么你不爱我?” “到底为什么……” 他眼中有迷茫,有不甘,有怨恨,有不解。 他不知道他哪里比不过沈渊。 他也不明白,明月珠究竟为什么不会爱上他。 他的执念已经在心底太久了。 他想要明月珠给他一个答案。 可当他得到了这个回答时,却发现,他还是不甘心。 而江闻玉看着楼兰辞失神落魄的样子,心底泛起一丝怜悯,更多的,却是不解。 感情不讲先来后到,也没有任何缘由。 爱或不爱,都由心发生,根本无法可解。 她也无法给楼兰辞回应。 良久,楼兰辞终于不再问她为什么了。 他只是沉默的坐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明月珠,沈渊来了。” 楼兰辞突然的一句话吓了江闻玉一跳,紧接着便是欣喜。 沈渊来了? 他来找她了吗? 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自打她入东宫的那一天起,就算政务再忙,沈渊也会抽出空陪她。 他们从未分开过这么久。 当真是,度日如年。 “他在哪儿?” 江闻玉眸色染上喜意,迫不及待的问楼兰辞,“沈渊在哪儿?” “呵。” 楼兰辞冷笑一声,“在王城外。” “明月珠,他现在进不来的。” 江闻玉看着楼兰辞眼底的疯狂,突然心下一沉。 沈渊被拦在了北漠王城外吗? 是楼兰辞做的? 他在北漠地位如此之高? 竟叫北漠王同意了他这样荒唐的行为! 要知道,大齐如今如日中天,哪个不怕死的敢拦沈渊的路? 楼兰辞到底想干什么? 他真的不怕沈渊一怒之下灭了北漠吗! “你……” 江闻玉不可置信的看着楼兰辞,“你疯了吗?” “你竟然真的不怕北漠灭国?” “是啊,不怕。” 楼兰辞风轻云淡的样子让江闻玉突然有些看不懂他。 “明月珠,你不知道我最怕什么。” “什么?” 江闻玉不解的问,“你连灭国都不怕,还能怕什么?” “怕你消失。” 楼兰辞伸出手,轻拉住了江闻玉的衣袖,“怕你离开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他本来想牵一牵她的手的。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不喜欢。 他不能这样冒犯她。 他轻轻的摩挲着江闻玉的衣袖,脸上带着笑,“明月珠,十日后,就是我们的成婚大典了。” “我很高兴。” “可我也知道你不高兴。” “但是,还是要委屈你忍一忍吧。” “毕竟,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也该还我一场梦。” ………… 楼兰辞离开时,江闻玉还很是不解他最后那几句话的意思。 而站在一旁的云娘眸中含泪,却笑着对江闻玉说,“明月珠,殿下他,活的很艰难。” “你不要怪他将你困在这里。” “也拜托你,像从前在十青镇一样,偶尔骗一骗他吧。” “哪怕只是骗他一句,他也会很高兴的。” “别再用那样冷漠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了。” “算我求你。” 云娘毫无征兆的突然朝江闻玉跪了下去,郑重的朝她磕了头。 而江闻玉看着这样的云娘,心下复杂的紧。 良久,她叹了口气,“云娘,我们做个交易吧。”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也答应你。” “会骗一骗他。” 第110章 送信 看到江闻玉托人送来的信笺之后,沈渊还很难相信。 他一遍一遍的看着那信笺,确认是江闻玉的字迹后,喉间顿时有些哽咽。 “你……是什么人?” “是玉儿托你来与我送信的?” 沈渊眼含希冀的看着眼前人。 云娘低垂着头,神色平静,“陛下,我是二殿下派过去,侍奉皇后娘娘的人。” 沈渊闻言神色有些戒备,“楼兰辞的人?” “他的人,怎么会替玉儿送信?” “因为,我同皇后娘娘达成了一个交易。” 云娘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沈渊,“我替她给您送信,她便放弃过去一切,安稳的同我家殿下,完成成婚大典。” “呵。” 沈渊闻言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娘,“你说谎。” “玉儿绝不会同你做这样的交易。” 云娘闻言愣了一瞬,继而眼中释然,苦涩一笑,“陛下,说的没错。” 云娘此刻心中复杂,其实在她看到沈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家殿下是不会再有机会了。 明月珠爱过这样一个男人,便再没可能爱上别人了。 因为眼前这个人,同明月珠一样。 危险,冷漠,心狠手辣,却又深情,坚定,从一而终。 他们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旁人,根本没有插足的机会。 她同明月珠做了交易。 她替她送信,她便不再对殿下冷漠疏离,愿意骗一骗他。 其实,她本意是想,她放明月珠见沈渊一面,换来让明月珠骗殿下说愿意同他成婚,与他完成成婚大典。 可明月珠却说,宁肯不见这一面,也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她不明白。 这交易对明月珠来说,并无损害。 为什么她不愿意? 只是假成婚罢了,她为什么不肯呢? 而此刻沈渊却明白。 他曾给过她一场盛世婚礼,她也答应了他只会与他做夫妻。 他信她不会嫁给别人。 而此刻的云娘想起楼兰辞的一片痴心便心中酸涩。 希望殿下知晓了她的所作所为后,不要怪她。 她只是不想再看到殿下被明月珠冷待之后那痛苦的模样了。 哪怕,能让明月珠再对他笑一笑也好。 “陛下,别的,我不能多说,我只是负责送信而已。” 云娘没再逗留,而是转身离开。 她也不用担心沈渊会因为她是楼兰辞的人而杀了她。 毕竟,她若是死了,谁来替明月珠送信呢? 云娘走后,沈渊久久的看着手中信笺上的字。 “吾夫子羡,我尚安好,勿念。” 只十个字,便让沈渊心软的一塌糊涂。 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勿念,玉儿是怕他担心。 他明白的。 “秦钊,皇叔还有多久到?” “只需七日。” 七日。 沈渊紧紧握着手中的信笺。 七日而已,他等得住。 ………… 云娘送完信笺回府后,便回到了江闻玉身边。 “明月珠,你不必担忧,他很好。” “大齐大军将至,你也不必担心殿下会对他不利。” 江闻玉闻言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怕沈渊和楼兰辞发生冲突后,沈渊出什么事。 如今知晓大齐大军将至,沈渊很安全,她便安心了。 “云娘,我想最后劝你一次。” “大齐大军将至,你们如果还是纵容楼兰辞囚禁我,不仅你们会死,就连北漠,都将会不复存在。” 江闻玉话说的很清楚,楼兰辞把她掳回北漠,囚禁她,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他能及时醒悟,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毕竟楼兰辞到底没伤害她。 可如果他执迷不悟,非要强娶她,那恐怕他的下场,不会好。 “我知道。” 云娘轻声笑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知道,殿下也知道。” “只是,不行。” “明月珠,我不会劝殿下的。” “就让他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吧。” “他只是想娶你而已。” 见云娘也如此固执,江闻玉到底没再开口劝了。 念着从前的情谊,她该说的都说了,可既然他们不听,她也不会再多此一举了。 “明月珠,希望你遵守你的诺言。” “至少,你同殿下多笑笑,也是好的。” 云娘神色认真的看着江闻玉,“你答应过我的。” 江闻玉闻言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当然。” 她也有一个疑惑一直藏在心里,需要楼兰辞替她解答。 第二日,楼兰辞照旧来看她时,江闻玉没再躲着他。 “楼兰辞,把手给我。” 江闻玉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没了厌恶,却还是没有笑。 云娘看的着急,却也没办法。 虽然明月珠答应了她不会再对殿下冷淡,可……若是她不愿意,她也无法。 而江闻玉…… 她在心里默默对云娘说了句抱歉。 恕她直言,没有人能对一个给她下药,把她囚禁的人笑得出来。 她已经很努力的不再厌恶楼兰辞了。 而楼兰辞……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江闻玉不含恨意的叫他的名字。 他知道他的明月珠是怨恨他的。 怨他拆散了她和沈渊,要他们夫妻分离。 楼兰辞眼中的惊喜藏也藏不住,只听话的朝江闻玉伸出手。 明月珠要主动握他的手吗? 然而,下一秒,江闻玉却绕过他伸来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搭上了他的脉。 楼兰辞愣在了原地,却突然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脸色惊慌的抽回了手。 而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足够江闻玉确认一件事了。 她神色凝重的看向楼兰辞,冷笑一声,“楼兰辞,你不想活了?” 江闻玉此刻心中复杂的紧,有唏嘘,有同情,更多的是无奈。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楼兰辞明知囚禁她与沈渊作对的下场,还那么风轻云淡了。 一个将死之人,灭朝亡国对他来说,或许根本没这么重要。 更何况,依照她的猜测,楼兰辞对他的国家,并无感情。 她多少猜到了,当年在十青镇追杀楼兰辞和云娘的人,就是北漠人。 准确来说,楼兰辞对北漠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感情,是恨。 而楼兰辞看着江闻玉眸中的同情,愣了许久,继而苦笑一声,“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只是,明月珠,我不想要你的怜悯和同情。” 他唇色发白,几近崩溃。 有什么比心爱之人的怜悯,更叫人觉得悲哀呢。 他近乎哀求道,“明月珠,求你。” “别这样看着我了。” 第111章 云娘 江闻玉看着这样的楼兰辞,心底的复杂之情难以言表。 她方才给他把完脉的那一瞬间,确实十分震惊。 因为,楼兰辞时日不多了。 或者说,他的脉,已经同死脉无异。 只是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续命,让他能看起来同常人一般。 若非把脉,只凭借肉眼,是看不出他的异常的。 “楼兰辞,你早知道你要死了是吗?” 江闻玉低垂着眉看向楼兰辞,“你故意将我掳回北漠,激怒沈渊对北漠出手,你早就决定好了借着沈渊的手覆灭北漠是吗?” “是,也不是。” 楼兰辞神色平静的看着江闻玉,“我是想覆灭北漠。” “但是,我更想娶你。” 他面色骤然变得柔和起来,看着江闻玉笑,“别的都不重要了。” “明月珠,我们的婚礼,就要到了。” “楼兰辞,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江闻玉冷眼看着此刻的楼兰辞,心底满是不解。 她实在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明明是北漠人,却恨不得覆灭北漠。 他也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嫁人,也明白自己不爱他。 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这场婚礼。 “楼兰辞,你若是想活,便放我离开,我们做个交易。” “我是浮云山的人,我师父是神医,或许他有办法救你也说不定。” “你若放了我,我可以去求我师父救你。” 江闻玉看着楼兰辞,神色严肃。 她知道,待沈渊的大军到达北漠时,必然会有一场战争。 可若是说服了楼兰辞放她离开,劝说北漠王向大齐称臣,那这场战争也不是不可以避免。 毕竟兵不血刃总好过遍地尸身。 “不必了,明月珠。 ” 楼兰辞看着江闻玉,轻笑一声,“我心之所向,唯有娶你。” “至于活不活得下去,无关紧要。” “你……” 江闻玉看着神色坚定的楼兰辞,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再出口劝他。 “好了,明月珠,试试你的嫁衣吧。” 楼兰辞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来几名侍女,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 江闻玉一眼便看到了最中间那件,蓝色的嫁衣。 绣着红色的凤凰。 “明月珠,你穿上它,一定会很美。” “我不会穿的。” 江闻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楼兰辞,“它不属于我。” “我已经有了世间独属于我的嫁衣。” “楼兰辞,我说过了,我不会嫁给你。” 楼兰辞看着神色冷漠的江闻玉,良久,他轻笑出声,“也罢。” “他给你的,你总是最珍视的。” “可即便如此,你也要嫁给我。” 楼兰辞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云娘,软筋散加量,无论如何,婚礼,明月珠必须穿上嫁衣出席。” 云娘闻言点点头,“是,殿下。” 而楼兰辞再也不敢看江闻玉一眼,背影匆匆,似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 他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控制她,实在是怕再在她眼中看到她对他的厌恶了。 就让他这么任性一次吧。 只这一次了。 而楼兰辞走后,江闻玉看向正准备给她下软筋散的云娘,轻声道,“云娘,你是想楼兰辞活着的对吧?” 云娘闻言身形一僵,愣在了原地。 她…… 她当然想! 殿下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私心里,是将殿下当作自己的孩子的。 江闻玉看着神色纠结的云娘,继续开口道,“我或许能救他。” “云娘,你知道的,我出自浮云山。” “当年我只是随我师父学了不过几年,尚是十多岁的未及笄的少女,便能解了楼兰辞身上的毒。” “你可以想象,我师父的医术,是远比我高出许多的。” “这些年来,我师父救过濒临死亡的人不下百人,如果是他出手,楼兰辞,也许真的有救。” 江闻玉说罢,便直直的盯着云娘。 她在赌,赌云娘心里,肯定不想让楼兰辞就这么死了。 而云娘此刻心中复杂极了。 明月珠的一席话让她看到了希望。 虽说这些年来他们为殿下寻了无数人治病,可却还是救不了殿下。 她看着殿下被日夜折磨,以致于现在药石无医,没人知道她内心有多痛苦。 若是…… 若是真的能救殿下的话…… 云娘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郑重的看向江闻玉,“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只要你肯让你的师父救救殿下,我……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闻玉看着跪在她面前低垂着头的云娘,松了口气,“很简单。” “我要你在大婚前一晚,趁乱打开北漠王城门,放大齐军进城。” 云娘闻言猛地抬起头,“你……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想让大齐军进城是为了屠戮北漠王城,那……恕我不能答应。” 云娘神色肃穆,“虽然我恨北漠,可那些百姓是无辜的,我绝不会配合你们屠戮无辜百姓。” 云娘面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她也想救殿下,可…… 她不想再看到无辜的人因她而死了! 昔年十青镇因她而死的那些百姓,这些年来,她几乎日夜都能梦见那些百姓枉死的惨状,梦中,他们的哀嚎声响彻在她耳边,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她再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你放心,大齐军不会屠城,也不会伤害无辜百姓。” 江闻玉语气严肃,“沈渊绝不会做这种事。” “你若不信,我可让你拿着我的印鉴和信笺去找沈渊,你也知晓,他视我如命,我说的话,他会听的。” “再者说,我之所以让你打开城门,以迎接之名迎沈渊入城,便就是为了避免大齐和北漠之间的这一战。” “毕竟,没有人喜欢战争。” 云娘看着江闻玉坚定的神色,心中居然莫名的信她。 随即,她又在心底自嘲一笑。 明月珠从来不屑于骗人。 当年,她说了一定会救殿下,她践诺了,她说了会离开十青镇,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从来不会骗他们。 “好,我信你,明月珠。” 云娘对着江闻玉深拜下去,“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你肯求你师父,救救殿下便好。” “哪怕,最终殿下免不了一死,我也不会怪任何人。” 云娘下定了决心,只要能有一丝能让殿下活下去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的。 第112章 成婚,城门被破 一晃十日过去,明日,就是楼兰辞要娶江闻玉的日子了。 但是北漠王城上下,却并未因他们的二殿下即将娶妻而高兴。 即便王城里到处挂着彩带红灯,喜庆繁华,也无法让百姓们露出笑颜。 因为,就在三日前,大齐五十万大军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北漠王城外,就地扎营。 大军兵临城下,百姓们忐忑不安。 而此刻,楼兰辞府邸。 江闻玉写好了信笺,正要把它交给云娘,连带着象征着她大齐皇后身份的印鉴。 这印鉴是沈渊在他们大婚时送给她的,拥有此印鉴,可同他一般,号令大齐大军。 她一直随身携带着,因为这是沈渊给她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明日大婚,今夜府内定然忙乱不堪,你带着这信和印鉴,去找沈渊。” “我信你能有办法打开北漠王城门。” 云娘接过信和印鉴,紧张的厉害。 她是知道怎么打开北漠王城门。 殿下如今掌北漠大权,她身为殿下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有办法偷得殿下的调军令牌,去打开城门。 而那令牌…… 她早就已经拿到了。 “放心吧,为了殿下,我不会失手的。” 云娘神色坚定。 北漠向不向大齐俯首称臣她不关心,她和殿下也都不在乎什么北漠王位。 她想让殿下能好好活着。 别的都不重要。 看着云娘决绝的背影,江闻玉也试探着起身行走。 自从她和云娘达成合作的那天起,云娘便将对她下的软筋散偷偷换成了寻常补药。 可只几日时间,并不足以让她的身体恢复如初。 毕竟一开始,楼兰辞对她下的软筋散可是十足的量。 她现在,也只能是勉强行走罢了。 若想凭一己之力逃走是不可能的,眼下只能看云娘到底能不能顺利打开北漠王城门了。 ………… 而这边,云娘趁着夜色乔装打扮,离开了府邸,去往了北漠王城北门。 她看着眼前紧闭的城门,纠结了许久,到底还是从衣袖里拿出了调军令牌。 “守城将何在?” “奉二殿下军令,打开城门!” 云娘将令牌高高举起,好能让守城将看的清楚。 可等了许久,城门还是紧闭着。 云娘神色有些不安,咬紧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奉……” “云娘。” 一道平淡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云娘的话。 “你替谁传的令?” 云娘面色骤然变得煞白。 她猛地转过身去,待看清面前人是谁之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殿下,我……” 云娘说不出一句狡辩的话来。 而楼兰辞却目光平静的看着云娘,“云娘,你陪我长大,看着我走到现在,我以为你会懂我的。” 楼兰辞面色带着失望。 “为什么要听明月珠的话,背叛我?” “不,不是……” 云娘有些哽咽,“殿下……” “我没有背叛您,我只是……只是想让您好好活下去……” “殿下,您听云娘一句劝吧,放明月珠离开,不要同大齐皇帝作对了!” “明月珠说了,她会求她师父救您的!” “您一定能活下去的!” 楼兰辞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云娘,轻笑一声,“云娘,旁人不知晓,你也不知晓吗?” “我服了回续草。” “已经没人救得了我了。” 云娘闻言一愣,继而颓然的跌坐在地。 是啊,回续草。 世间只得一株的回续草。 服用者,可续命三年。 三年之后,必死无疑。 可…… 万一呢。 “殿下,万一呢,万一明月珠的师父能救您呢……” 云娘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或许…… 明月珠的师父真能救殿下呢? 云娘哭着不住的向楼兰辞磕头,“殿下,求您了,您就听云娘一回吧……” “或许,明月珠的师父真的有办法……” 云娘绝望的眼泪刺痛了楼兰辞的心,他看着这个从小陪着她,如同他母亲一般的人。 她在哭着恳求他,想让他活下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缓缓的走近云娘,在她面前半跪着,轻笑出声,“云娘,这次,听我的吧。” “我只想任性这一次。” “就一次。” ………… 这一夜,江闻玉一直在等着大军入城的消息。 可直到天光微亮,整座北漠王城依然很安静。 看来,云娘失败了。 江闻玉此刻倒是很平静。 她本意是想阻止这场战争,可天意如此,她也无法了。 只希望两军交战时,能少些误伤,不要伤害到无辜百姓便好。 天光大亮之际,云娘面色如常的带着嫁衣进来替江闻玉梳妆。 她笑着说,“明月珠如此绝色,殿下好福气。” 她对她们之间的合作绝口不提,就像一位寻常长辈一样,一脸慈爱的看着被套上嫁衣凤冠的江闻玉。 炮竹丝乐声响起之时,楼兰辞一身红衣而至。 在看到一身嫁衣的江闻玉时,他呆愣了许久,眸中隐有泪光,握紧了手里红色的牵巾,轻声道,“明月珠,我的新娘。” “我来娶你了。” 而此刻,浑身无力的江闻玉只得被云娘扶着,走向楼兰辞,驻足在他身旁。 他动作轻柔的背她上了轿后,转身高坐于马背之上,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意,仿佛是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他娶的,是他心爱的人。 是他魂牵梦萦的人。 是他走向必死结局时,唯一的遗憾。 今日,他的遗憾终于得以圆满了。 楼兰辞笑着,面色却愈发的苍白了。 仪仗队走了很久,绕王城三圈后,停在了北漠王宫门外。 楼兰辞握着红巾,看着红巾那头的江闻玉,牵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象征北漠至高无上的长生殿。 是只有历代北漠王和王后大婚才能打开的长生殿。 “明月珠。” “不,玉儿。” “我也可以这样唤你吗?” 楼兰辞看着近在眼前的心上人,莫名有些紧张。 他也算是娶过她了吧。 也算是与她做了夫妻的。 也算是,唤过她名姓的夫君了。 玉儿。 楼兰辞将这两个字深深烙印在了心底。 看吧,他也可以像沈渊一样,唤她,玉儿。 “殿下!” 乘风突然浑身是血的闯进了长生殿,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的道,“殿下……” “城门,破了……” 第113章 拜堂 楼兰辞闻言神色闪过一抹了然,继而轻笑一声,“比我想象的要快啊。” “殿下……” 乘风神色悲戚的看向楼兰辞,“求您快走吧,不然……” 乘风心中慌乱不堪,若是被那大齐皇帝看到今日的场景,殿下一定会死的! 大齐皇帝一定不会放过殿下的! “走?” 楼兰辞嗤笑一声,“我为何要走?” “难道我会怕他沈渊不成?” “今日,是我和玉儿的成婚大典,便是他沈渊攻入王宫,我也不会走。” “乘风,传我令,所有守城军退入王宫,死守到最后一刻!” 乘风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应下,“是,殿下。” 他眸中隐着决绝,他曾发过誓,此生唯殿下之命是从。 殿下既然要他死守,那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都不会放大齐人进来! 乘风离开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慌神。 “不是说王上已经递了降书?大齐大军怎么还是攻入王城了呢!” “不知道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殿下,这……不如我们去请王上,让他再去向大齐皇帝说和吧……” “是啊,殿下,若是大齐皇帝一怒之下屠戮王城可怎么好啊……” 来观礼的大臣们都忐忑不已。 明明在这之前,殿下和王上都和他们保证过的! 他们都说北漠已经向大齐皇帝递了降书,愿意岁岁上贡,俯首称臣,大齐大军肯定不会乱杀人的! 可…… 可大齐大军怎么就突然攻城了呢! “都闭嘴!” 楼兰辞突然怒斥一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些大臣们,“谁再敢喧哗,本殿立刻将他就地绞杀!” “虎卫军何在!” “在!” 楼兰辞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虎为军突然朝长生殿聚集,肃杀的气势叫大臣们脸色变得煞白。 待虎卫军就位后,楼兰辞挥了挥衣袖,掷地有声道,“成婚大典继续!” “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打断本殿的成婚大典!” 楼兰辞说罢,继续握紧手里的红巾,牵着江闻玉朝台阶上一步步走去,直至来到长生殿内。 殿内神佛威严,楼兰辞虔诚的跪了下来。 这是他们北漠人给予新婚妻子的最高的敬意。 三跪九叩,亲自为新婚妻子求得平安符。 楼兰辞跪拜的很认真,神色庄重而虔诚,一旁的方丈看着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孽缘啊,孽缘…… 待到将平安符交给楼兰辞时,方丈到底心软,开口劝说道,“施主,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切勿执着,早日回头为好啊。” 楼兰辞接过平安符的手一顿,继而抿了抿唇,神色坚定的握紧了手中的平安符。 “方丈好意,我心领了。” 他没有回头路了。 他也不会回头。 他本就是只凭着那仅有的记忆苟活着,也只想为了那段记忆活着。 他的执念,不需要放下,他也不想放下。 楼兰辞缓步走到江闻玉身前,缓慢而郑重的给江闻玉系上了平安符。 “玉儿,我知你怨恨我,厌恶我,但是今日,我还是想求一求你的恻隐之心。” “我想听你说,你愿意嫁给我。” 楼兰辞看着眼前盛装出席的江闻玉,心怀希冀,“你能不能说一句,你愿意嫁给我?” “哪怕,只是为了骗一骗我。” 而江闻玉却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满殿神佛,仿佛眼前的楼兰辞,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楼兰辞眼中的希冀在江闻玉冷漠疏离的目光下一点点破碎。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竟连骗一骗他都不肯吗? 看来,她果真是厌恶极了自己啊。 “也罢。” 楼兰辞苦涩一笑,“你是从不屑于骗一骗你不在乎的人的。”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连骗一骗我都不肯……” “楼兰辞。” 江闻玉语气淡漠,抬眼朝楼兰辞望去,眸中不带一丝波澜,“我有要你等吗?” “我曾说过要你等我的话,或者给你留下过暗示你要你等我的东西吗?” 楼兰辞看着如此事不关己的江闻玉,几近崩溃。 他压下喉间的涩意,想与她说些什么。 可他却惊觉无从辩驳。 她从没有要他等过她。 当年她离开十青镇,连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更别提,与他许诺,要他等她。 她也从不曾说过对他有情。 楼兰辞看着因祝福新人白首偕老而漫天飞舞的花瓣,竟觉无限悲凉。 这场盛大的婚礼,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意。 而他挚爱之人,却如同一个看客一样,眼看着他一个人痛苦,沉沦,却始终无动于衷。 是了。 不爱一个人,便就是如此吧。 楼兰辞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一股腥甜的味道自喉间涌出,霎时间,大片大片的血色氤氲在他眼前。 他终于回过神来,强撑着残破的身体,才没倒在地上。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一旁的云娘此刻慌乱不已,她扶着楼兰辞,拼命去擦溅在他婚服上的鲜血,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殿下……” 云娘泣不成声。 楼兰辞费力的喘了口气,随意的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继而轻笑出声,“没有。” “玉儿,你没要我等你。” “你从来……独善其身。” 楼兰辞固执而又痴迷的盯着江闻玉的脸,心底突然生出些许怨恨。 她为什么,就不能骗一骗他呢? 好歹,他们也算是…… 萍水相逢? 楼兰辞自嘲一笑。 他想起了江闻玉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义。 萍水相逢的路人。 所以她不会因为他生出任何情绪。 “也罢……” 楼兰辞无力的呢喃道,“也罢。” 他终究没有什么能让值得让她放在心上的。 楼兰辞看向长生殿外,兵戈之声渐近,他知道,沈渊来了。 她真正的爱人来了。 他偷来的这场成婚大典,到底是没能圆满。 “玉儿,你说,沈渊若是看到你穿着嫁衣与我拜堂的样子,会不会生气?” 楼兰辞轻笑一声,继而从衣袖里掏出一颗药丸,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 缓了片刻后,他终于有力气站直身体了,继而朝江闻玉面上撒了一把化骨粉,露出了得逞的笑,“玉儿,我们,来拜堂吧。” 第114章 你会记得我吗? 而江闻玉在意识到楼兰辞撒向她的东西是化骨粉时,面色惊变。 虽然她极力忍住了呼吸,却还是未能幸免,吸入了一些化骨粉。 化骨粉远比软筋散药效更烈,江闻玉当即瘫软在了地上。 她费劲的喘了口气,咬牙切齿道,“楼兰辞,你卑鄙!” “玉儿,你不会懂的。” 楼兰辞动作轻柔的上前将江闻玉打横抱起,“求而不得的痛苦,足以让一个人失去所有理智。” “今日,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托付此身的沈渊,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对待。” “仪式,继续!” 长生殿内,所有人都在虎卫军的威胁下,战战兢兢的继续进行成婚大典的流程。 而兵戈相碰之声也已经近在耳边了。 江闻玉身子无法动弹,只得费力抬头向殿外望去。 然而,下一秒,她眼中却迸发出了强烈的光彩。 兵戈乱箭之中,有一人策马而来。 是沈渊。 是她的沈渊。 江闻玉眼中骤然溢出泪花来,却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太久了。 她好想他。 “楼兰辞,放开她。” 不过眨眼的时间,沈渊便进入了长生殿内,守门的虎卫军皆被他一剑封喉,死状惨烈。 沾满了血的长剑隔着三尺的距离直指楼兰辞的眉心。 “呵,你来的还真快啊。” 楼兰辞神色阴鸷,微向后退了一步,收紧了抱着江闻玉的手臂。 “可是,你来晚了,沈渊。” “我与玉儿,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她,是我的妻子了。” 江闻玉闻言一愣,继而猛地朝沈渊看去,“沈……” 下一秒,楼兰辞眼疾手快的点了她的哑穴。 江闻玉急的逼出了眼泪,都没能说的出一句话,面上满是无措。 她没有! 她和楼兰辞没有发生什么…… “沈渊,你要怎么办呢?” 楼兰辞得意的看向沈渊,“玉儿,与我入了洞房,也拜了堂,你说,她该是谁的呢?” “你的?还是我的?” 楼兰辞说罢,紧盯着沈渊的表情不放,生怕错过沈渊每一个表情。 他真是期待看到沈渊痛苦的样子啊。 他就是想知道,被玉儿毫无保留的信任着的沈渊,是不是也一样毫无保留的信任着玉儿。 若沈渊不信任玉儿,那他就不配得到玉儿的爱。 如此,沈渊便和他一样,只是个失败者罢了! “你是什么东西?” 沈渊嗤笑一声,看着楼兰辞,“玉儿不是谁的附属品,谁准许你将她当作物品一样谈论她的归属。” “她是谁的妻子,取决于她自己选择爱谁,而非谁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不过,若是如你所说,你真的强迫了玉儿,那——你们北漠王室所有人,都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渊此刻握着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心底的自责几乎快将他吞没。 玉儿,是不是真的被他强迫了? 那…… 玉儿该有多害怕。 都是他的错,是他来晚了,才会让玉儿受到伤害…… 他压下喉间的涩意,看向江闻玉,扯开一抹安抚的笑,“玉儿,别怕。” “有我在。” 本还焦急不已想向沈渊解释的江闻玉在听到沈渊轻柔的安抚后,莫名的安下了心。 她双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看向沈渊,两人四目相对之际,江闻玉心底骤然涌出了一句话。 他在心疼她。 他在心疼她受了委屈。 他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失了什么所谓的清白,他只在乎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江闻玉用力的朝沈渊摇了摇头,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 而此刻的楼兰辞心却复杂的紧。 他震惊于沈渊刚才的回答。 没有人会不在乎妻子的清白。 尤其大齐这种最重名节的地方。 他是知道的,在大齐,一句毫无凭据的谣言便能逼的一个妙龄少女以死证清白。 沈渊作为大齐的皇帝,怎么会不在乎呢? 他怎么能不在乎呢! 楼兰辞不死心的盯着沈渊,想从他眼里找到哪怕一丝对江闻玉的怀疑和嫌恶。 然而,没有。 他眼里只有对她的心疼,和对自己侮辱了她的愤怒,以及,自责。 他在自责自己没保护好她。 楼兰辞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他不得不承认,沈渊是真的值得玉儿托付此身的良人。 他也不得不承认,和沈渊的爱比起来,他对玉儿的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甚至,卑劣的令人发指。 他强迫她,囚禁她,不在乎她的痛苦,不在乎她的委屈。 他只在乎自己的感情有没有得到回应,自己的夙愿有没有如愿以偿。 他是个卑劣的人。 楼兰辞突然觉得浑身失去了力气,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而沈渊反应极快,瞬间便将江闻玉抢回了他的怀里。 待回到熟悉安稳的怀抱,江闻玉终于忍不住眼泪,开始肆无忌惮的痛哭起来。 无他,她自己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太累了。 她也是真的很想念他的怀抱。 而沈渊更是如获至宝的将江闻玉紧紧抱住,又不敢太过用力,只怕伤了她。 他轻柔的替江闻玉拭去眼泪,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哄着,“玉儿,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而被云娘接住的楼兰辞瘫倒在了她怀里,一股股黑色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 楼兰辞轻叹了一声,“时间这么快就到了啊……” “殿下……” 云娘不住的用手擦拭楼兰辞身上的血,却越擦越多。 她无措的抱着楼兰辞,身子颤抖的厉害,眼含希冀的朝江闻玉求救,“明月珠,求求你……” “求求你救救殿下吧……” “他……他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 “他只是想在死前,同你有个婚礼而已啊……” 云娘哭到抽咽,“陛下,陛下,殿下他从没碰过明月珠,从没伤害过她,您能不能……” 云娘突然间不知该求谁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早知道的。 她知道殿下抱着必死之心,她知道殿下已经必死无疑了。 她只是本能的想求救罢了。 她开始有些怨恨自己,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在十青镇救下明月珠。 如果她没救明月珠,是不是殿下也就不会为情所困,落到今天这个结局了…… 第115章 同归于尽 “云娘,别哭了。” 楼兰辞叹了口气,费劲的抬起手臂替云娘擦泪,可最终却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喘了口气自嘲一笑,“竟已虚弱到这个地步了。” “还真是……” “殿下,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云娘手足无措的替楼兰辞擦着身上的鲜血,呜咽着,“殿下……” 云娘此刻大脑一片空白,这可是她的殿下啊! 是她一手带大,当作自己亲生骨肉一般护着的人。 殿下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明月珠,求你了……” 云娘哀求的看向江闻玉,“求你救救他吧,只要你愿意救殿下,哪怕是要我的命也无妨……” 云娘眼含希冀,她心底是相信的,相信明月珠会救殿下的。 因为当年在十青镇,她也是如此求明月珠,才让明月珠生了恻隐之心,全力救治殿下的。 既然当年明月珠能够因为善心救了殿下,现在为什么不能? 虽然不愿意承认,她的确是想利用明月珠的善心,可为了殿下,她不得不如此做。 “明月珠,我知你最是心善,当年在十青镇,你救了殿下的命,我一辈子都是感激你的。” “只要你这次肯救殿下,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给你。” “求你了,明月珠……” 云娘哭的情真意切,眸中带着恳求,“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只要你愿意救殿下,我便是死也愿意。” 而此刻的楼兰辞心中也怀着希冀。 玉儿,是否愿意救他呢? 即便他知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可他还是想知道,玉儿会不会救他。 她是不是,也舍不得他死呢? 可…… “别白费力气了。” 此刻哑穴已解的江闻玉终于得以开口。 她冷眼看着哀求她的云娘,嗤笑一声,“云娘,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吗?” “我是不是说过,只要你完成我们的交易,打开城门,我就会求我师父竭力救治楼兰辞。” “可你没做啊。” “你没有如约完成我们的交易,所以,你在求什么?” 江闻玉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那种会因为别人的恳求而心软的人吗?” “交易便就是交易,谈什么善心,讲什么情分。” “况且,我同你们,有什么情分可言?” 云娘看着神色冷漠,眸中隐着厌恶的江闻玉,呆愣在了原地。 不…… 不是这样的…… 明月珠怎么能不救殿下呢…… 她不是曾说过,医者仁心…… 她在十青镇都能救殿下,为何,为何这次却不能救…… 她没完成她们的交易是有苦衷的! 她只是想让殿下的夙愿得偿,想让这场婚典成功举办,想让殿下没有遗憾罢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 “明月珠,明月珠,你不能这样……” 云娘呜咽道,“你在十青镇能救殿下,为何现在却不能……” “你不是说医者仁心吗?那你为何见死不救!” “呵。” 江闻玉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娘,冷笑一声,“当初在十青镇,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 “我救楼兰辞,只是为了报答你帮我躲过贼匪的恩情。” “可话又说回来,若不是你们引来贼匪,那些村民便不会死,我也不会遇险。” “所以,我自觉我不欠你们什么。” “前尘往事本该一笔勾销,是楼兰辞自己太固执。” “可他的执念和我有什么关系?” “为了他自己口中所谓的爱,他将掳我回北漠,对我下药,将我囚禁,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我为什么要救这样一个自私卑劣的人?” “说的……真好啊。” 楼兰辞自嘲一笑,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玉儿,你真的好狠。” 楼兰辞看着如此厌恶他的江闻玉,突然觉得很悲哀。 他为了再见到她,拼命活下去,往上爬,做过乞丐,当过奴隶,对别人卑躬屈膝过,被别人当作玩物过。 他曾以为老天对他不薄,在他成为人上人后,他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可他错了。 苍天不公。 竟叫他到死都求而不得。 他心爱的人,恨不能看着他饮恨而死。 “狠?” 江闻玉闻言勾起一抹笑,“你说得对,我从来都是心狠手辣,只是你不了解我罢了。” 楼兰辞苦涩一笑,眼底流露出些许不甘,“那……我最后想问你一句。” “当年从十青镇离开后,你可曾有一刻,想过我吗?” “不曾。” 江闻玉回答的很干脆,对于不在乎的人,她是从不会放在心上的。 “好,好,好……” 楼兰辞愣了一瞬,继而连连答了几声好,眼底希冀的光,破碎的不成样子。 不曾…… “果真,无情又狠心啊……”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他问过她无数遍。 每次她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她不爱他。 可他却总是不死心,要一遍一遍的再问她。 他心里总在想,万一呢? 万一她心里有他呢? 万一她愿意嫁给他呢? 万一,她爱他呢。 他为了这所有的万一,锲而不舍的问她一遍又一遍。 可她还是不爱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儿如此威风,居然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吗?” “真是……” “叫人看着畅快的很啊!” 一道嚣张的声音响起,殿内突然涌出一批批黑衣人。 北漠王面色憔悴的被人扶着走入殿中,目光直直的瞪着气若游丝的楼兰辞。 楼兰辞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还活着?” 他不是交代了人,今日要杀了他给他陪葬吗! 为什么他还活着! “我活着,你不高兴吗?兰辞。” 北漠王直接忽视了沈渊和江闻玉,径直朝楼兰辞走去。 “是啊,你当然不高兴。” “毕竟,你这个大逆不道,妄想弑父的畜牲,可巴不得我死呢!” 北漠王眼里隐着疯狂的恨意。 这畜生! 他给他北漠大权,只是想要神仙药而已,可这逆子却私下将能制作神仙药的几名道士给杀了! 没了神仙药,他会被活活折磨死的! 既然这畜牲断了他的生路,那今日,他便要拉着所有人一块去死! 他要他们都给他陪葬! 第116章 亏欠 而楼兰辞看着围着北漠王身边的黑衣人,冷笑一声,“父王还真是好手段,永远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没记错的话,这些黑衣人便是楼令尺手里最后的王牌了。 这些人是由北漠王室私下培养的暗卫,只有北漠王能调动。 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保护北漠王。 当年他夺了楼令尺的大权时,曾想过要接管这一支暗卫,可楼令尺却装糊涂,不肯给他能调动这支暗卫的令牌。 他私底下也曾将整座王宫都翻了个遍,却还是没能找到令牌。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楼兰辞在心底嘲讽自己,如今,他的生父和他心爱之人,都想让他死。 他活的还真是失败。 “手段?” “呵,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因为一时心软,没让你跟你母亲一块去死!” 北漠王恨恨的盯着楼兰辞,咬牙切齿道,“当年我若是把你溺死在水牢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被你逼的走上绝路!” 北漠王目眦欲裂的瞪着楼兰辞,仿佛眼前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仇人。 他没了神仙药,不出三月便会被活活折磨死! 这逆子既然要他的命,那他也不必手软…… “来人,取弓箭!” 北漠王手持弓箭,站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云娘怀里,奄奄一息的楼兰辞。 他将楼兰辞当作了活生生的靶子。 “逆子!当年你母亲害死了我最心爱的人,所以我便让她利箭穿心而死,今日,你便和你母亲一样,也尝尝利箭穿心的滋味吧!” 北漠王举起手中弓箭,作势瞄准了楼兰辞。 而沈渊和江闻玉只冷眼看着这一幕,并未出手相助。 北漠王室之间的内讧,他们倒是也乐意看着。 然而,下一秒,一支利箭破风而出,直直的朝江闻玉射去。 沈渊下意识的将江闻玉护在怀里,利箭射入皮肉的声音叫江闻玉心脏一紧。 江闻玉懵了一瞬,继而一道闷哼在耳边响起。 她慌的惊叫一声,“沈渊!” “别怕,玉儿,我穿了明光甲,没事的。” “只是破了些皮肉而已,没事。” 江闻玉慌乱的检查着沈渊的伤口,待看到他肩膀受伤处并未渗出大量鲜血时,稍放下了心。 沈渊轻笑一声,“我又不是傻子,明知这里危险却还毫无准备。” 沈渊知道,自己不仅是大齐的皇帝,更是玉儿的主心骨,他若出了事,大齐有人可承继,可只怕再也没人能像他一样护着玉儿了。 为了玉儿,也为了他自己,他也会谨慎小心的。 在决定要攻入北漠王城后,他就把皇叔给他专门打造的甲衣穿上了。 江闻玉闻言松了口气,她知晓明光甲。 那是师父制作的。 说句绝世珍宝也不为过。 “哈?居然躲过去了?” 北漠王眸中愈发兴奋了。 就在刚才,在他看到楼兰辞眼中对那江闻玉在意的目光时,他改主意了。 这逆子越在乎什么,他就要毁掉什么。 这样,这逆子岂不是会更痛苦? 他就想让他痛苦! “来人,给我放箭!” “我要那个女人死!” 北漠王一声令下,无数箭矢朝沈渊和江闻玉射来。 大齐士兵围着沈渊和江闻玉,正竭力挡住射来的箭矢,而沈渊则紧紧的将还未恢复力气的江闻玉抱在怀中,生怕她受伤。 可没人看到,居于高处的北漠王手中的那支箭,瞄准了沈渊的心脏。 北漠王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着。 这箭矢同旁的不同,它可是淬了毒的! 哪怕只射中一丁点皮肉,那人也必死无疑。 反正他是活不了了,那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便都给他陪葬吧! 大齐皇帝又怎样,他若是死了,大齐群龙无首乱成一团,说不定北漠也就不用俯首称臣了。 北漠王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将手中的弓拉满。 而目睹着这一切的楼兰辞轻笑了一声。 “如此,最好了。” 淬了剧毒的箭矢破风而去,而此刻的沈渊却还未察觉。 直到一道微弱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 “沈渊,这次,可是你欠我了。” “殿下——” 云娘悲戚的尖叫声响起,江闻玉猛地抬头,震惊的看着被箭矢穿透肩膀的楼兰辞。 他…… 居然替他们挡了一箭。 沈渊回过神来,一脚踹开挡在他面前的楼兰辞,继而将江闻玉交给了匆匆赶来的沈雁行后,迅速拿出了弓箭。 一道飞快的箭矢射中了北漠王的眉心。 他瞪大双眼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北漠王死后,那些暗卫也被沈雁行带来支援的人杀了干净。 而被沈雁行喂了化骨粉解药的江闻玉终于有力气站起身了。 沈渊扶着她走向了奄奄一息的楼兰辞。 “为什么这么做?” 江闻玉皱着眉头,“那箭,伤不了沈渊,你可以不用挡。” 楼兰辞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轻笑一声,“有毒。” “剧毒。” “哪怕只是破了皮肉,他也会中毒。” 江闻玉愣了一下,继而又问,“为什么?” “因为,想让你记得我。” 楼兰辞说罢,终于脱力,倒了下去。 云娘此刻已经麻木了,她流着泪,神色空洞的厉害,却还是温柔的将楼兰辞抱在怀里。 楼兰辞突然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明月珠,我救了他,救了你心爱的人,所以,你欠我的。” 他在心底轻叹了口气,他到底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留在了她心里了啊。 哪怕只是愧疚,亏欠。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用尽心机达到目的。 他不想让明月珠忘记他。 所以他替沈渊挡了这一箭。 这下,哪怕他死了,明月珠都不会再忘记他了。 他也终于永远留在了她心里。 “我不欠你。” 江闻玉冷眼看着濒临死亡的楼兰辞,语气淡漠,“楼兰辞,我从不欠你。” 她大抵明白楼兰辞挡这一箭的目的了。 他想以亏欠的方式永远留在她心里。 但是,不可能。 她冷笑一声,“我欠你什么?” “若不是你,我不会被掳来北漠,沈渊也不会冒险来救我。” “若不是你与你父亲的恩怨,他也不会想杀了我让你痛苦,更不会想与我们鱼死网破。” “从始至终,都是我们被你连累。” “你有如今的下场,不过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罢了,是你活该。” “你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让我感激愧疚?” “恕我直言,根本不会。” 第117章 下辈子,别再见 楼兰辞闻言愣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抬头,死死的盯着江闻玉,然而,在看到她冷漠厌恶的眼神时,猛然间吐出一口黑血来。 “玉儿,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楼兰辞轻笑出声,眸中含泪,语气不甘,“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啊……” “我只是爱你而已。” “我只是不想让你忘记我而已……” 楼兰辞不明白,为何他做了这么多,她却还是无动于衷,竟连他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也不肯答应。 他只是想留在她心里罢了。 可她却还是不肯。 难道他在她心里,当真如此不重要吗? 怎么会呢? 她救过他,与他一起在十青镇生活过,那些在他看来这么美好的回忆,竟没让她生出一丝对他的感情吗? 哪怕愧疚,哪怕同情。 楼兰辞费劲的喘了口气,睁大双眼去看江闻玉的脸。 那张他午夜梦回时最想念的脸。 他曾经还以为她见到他时,会开心的。 可他错了。 那张脸上没有对他的思念,只有厌恶,冷漠,疏离。 他只是个陌生人。 楼兰辞突然有些怨恨。 真的会有人这么无情吗? 无情到连曾经朝夕相处的人,都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 为什么,这样无情的人,总会让他遇到呢? 他心爱的玉儿,和曾经推他下地狱的人,多像啊。 楼兰辞惊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再看不清江闻玉的脸,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只脑海中突然涌出一道身影。 那是他的母亲。 在他四岁那年,就死去的母亲。 他的母亲本是北漠贵族之女,与父王青梅竹马,理所应当的嫁给了父王,做了北漠王后。 成婚后的第一年,母亲就有了他。 可在他刚出生的那天,父王突然从青楼里带回了一个女人,封她为明妃。 他自懂事的那一天起,便只记得母亲日日期盼父王来陪她的脸,和明妃来羞辱母亲,耀武扬武的样子。 他不喜欢明妃,母亲也是。 可父王喜欢明妃,爱之如命,甚至要废母亲王后之位,扶明妃上位。 若不是母亲母族势力庞大,恐怕母亲便真的成了废后。 可即便王后之位保住了,也没能让父王怜惜他们母子。 甚至他都已经三岁了,父王还不肯赐下名字给他。 他曾让母亲为他起名。 可母亲说,一定要等父王给他赐名,所以只肯唤他乳名。 阿期。 母亲用期字唤他,是期待着能等到父王回心转意。 可等了许久,只等到父王赐下的白绫,匕首,和毒酒。 明妃死了。 她死前曾说,是母亲害了她。 而母亲,也认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永远温和体面的母亲像一个疯子一样质问父王。 她哭着,却又在笑。 她说她恨明妃抢了父王,更恨父王对她始乱终弃。 她说,为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比不过一个妓女的引诱。 她说,她不后悔杀了明妃。 而父王沉默许久之后,改了主意。 他要母亲,万箭穿心而死。 他亲手执弓,射死了母亲。 此时,他四岁。 他甚至来不及见到母亲最后一面,便被父王下令,关进了暗无天日的水牢。 他们给他服毒,让他日日受水蛇啃噬。 他那时只是个孩子,受不住折磨,一日便已经濒死了。 可父王不让他死。 父王派了最好的医师吊着他的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样的日子太可怕了。 他很想有人能救救他。 他不想被毒药折磨,也不想被水蛇啃噬。 他只是想喝些热茶,能吃上一个温热的馒头。 他还想见一见阳光。 后来,他果真熬到了能见到阳光的那天。 舅舅东山再起,手握重兵,让他的好父王不得不放他出水牢。 可父王太恨他和他的母亲了。 所以把他流放到了边境。 甚至,暗中派人追杀他。 云娘是母亲留给他,从小照顾他的人,在他出水牢以后,云娘陪着他去了流放之地。 可一路上,他们遭遇无数刺杀。 连舅舅派来保护他们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 而他身体里累积的毒素也在这时爆发。 他几乎快要放弃活着了。 因为他太累,太疼了。 可就在这时,他的明月珠出现了。 他喜欢叫她明月珠。 她是他的希望,是他阴暗世界里,最温暖的光。 明月珠给他解了毒,让他能够活下来。 她说,她会一直陪着他。 他看着她的脸,终于觉得,他不会再孤单了。 那些和明月珠一起生活的日子,成了他唯一的信仰。 可明月珠走了。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的恐惧。 仿佛他又回到了冰冷的水牢,被水蛇撕咬的痛不欲生的时候。 那天,他疯了似的到处找她。 可到处都找不到她。 云娘告诉他,是因为明月珠身份特殊,不想连累他们,所以才离开的。 云娘还告诉他,只要有朝一日,他强大到足够保护明月珠了,明月珠就会回到他身边。 他信了。 他为了往上爬,入了金国做眼线,替北漠打听情报。 他做了乞丐,做了奴隶,最后进入了国师塔。 他凭借计谋保住了北漠边疆安定,金国大军再没有侵犯过北漠。 他甚至掌控了半数国师塔的力量,怂恿玉清,让他搅乱金国局势。 金国摇摇欲坠,他也成了北漠的继承人。 那时,父王已经年迈,他靠着舅舅和积累的功劳夺了父王的大权,用一种能让人上瘾的神仙药控制了父王。 没人知道,在他看着杀了他母亲的人求他的时候,他有多痛快。 可他还是不快乐。 他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成为人上人,让明月珠待在他身边而已。 没有明月珠,他这一生都不会欢愉的。 他知晓她来自浮云山,也知晓浮云山主人和大齐的渊源。 所以他去了大齐。 他遇到明月珠的那一刻,仿佛多年夙愿达成了一般。 他狂喜,却忍不住怨恨。 为什么她当年要离开他? 他恨她骗了他。 不过没关系,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她绑在他身边。 可他失败了。 费尽心机一场空。 最后一刻,楼兰辞突然觉得很轻松。 他仿佛不再恨了。 也不想怨了。 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江闻玉,轻笑着说,“明月珠……” “下辈子,我们别再见了……” 第118章 嘉兰郡主 “殿下——” 云娘痛哭的声音让江闻玉回过了神。 她看着已经毫无生息的楼兰辞,叹了口气,“子羡,我们回家吧。” 她有些委屈的靠在沈渊怀里,“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她对楼兰辞的死不作他想。 人各有执念,可这执念不该用来强求别人。 她的人生中,遇到许多人。 这些人中,有的人救过她,有的被她救过,或许当时相遇是缘分,但时过境迁,便该相忘了。 “好,听你的。” “我们回家。” 沈渊将江闻玉抱在怀里,回了大军驻扎的营地。 待哄着江闻玉睡了以后,沈雁行便迫不及待的来见了沈渊。 “那个什么云娘,刚刚殉主了。” “哦。” 沈雁行叹了口气,“金国和北漠都已被大齐收入囊中,你想怎么办?” “派谁驻守?” 沈渊闻言笑了一声,抬头看向沈雁行,“金国那边,自然是萧老将军。” “至于北漠……” 沈渊不怀好意的看着沈雁行,“反正浮云山离北漠挺近的,不如皇叔你驻守?” 沈雁行,“…………” 他就不该提这个事! “我不!” 沈雁行严词拒绝,“我喜欢自由,你让我一辈子驻守北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沈渊叹了口气,“皇叔,这事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你就委屈委屈……” “报——” 沈渊话没说完,便听得士兵在帐外高呼。 “陛下,营地外有一女子孤身而来,指明想要求见陛下!” 沈渊闻言有些意外,女子? 孤身? 沈雁行闻言愣了一瞬,继而猛地一拍桌案,“好啊你沈渊!说!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什么女子了?” “亏的我这么信任你把玉儿嫁给你!你居然敢对不起玉儿!” “皇叔——” 沈渊抚额,“你别胡说八道了!” “你怎么知道那女子来找我的,万一是来找你的呢?” 沈雁行嗤笑一声,“不可能!” “我对女色不感兴趣!” 沈渊,“…………” 算了,不理他。 “传。” 沈渊下了令要单独见人,沈雁行不肯走,美其名曰要监视沈渊,沈渊也只能由着他。 不过多久,一名女子进了帐。 她身着一身紫色裙装,金色轻纱覆面,美眸流转间带着高傲凌厉之色,让人不敢轻视。 “拜见大齐皇帝陛下。” 清冷疏离的声音响起,叫看呆了片刻的沈雁行浑身一抖。 天! 怎么会是她! “听说,阁下找我?” 沈渊语气淡漠,“何事?” 那女子盈盈一拜,“回陛下,臣女乃是北漠最后一位王室,嘉兰郡主楼姜黛。” “今日前来,是想向陛下求一恩典。” 沈渊闻言‘啧’了一声,“嘉兰郡主?” “你想求什么?” “臣女愿携北漠上下同陛下俯首称臣,只求陛下留我北漠臣民性命。” “若陛下愿意,北漠愿永世并入大齐,不再称王。” 沈渊闻言恍然大悟。 看来,北漠上下是在担心他会屠城,所以才派了这嘉兰郡主前来。 沈渊余光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沈雁行,勾起一抹笑,“皇叔,你觉得呢?” “啊?” “哦……” “我啊?” 沈雁行讪笑一声,低垂的头更低了,“嗯……我觉得都好,都好……” 而此刻的楼姜黛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若陛下愿意,尽可派使者留在北漠,我会以北漠王室的身份同使者联姻,这样,使者管理起北漠来,也会更方便些。” 沈渊看了看楼姜黛,又看了看沈雁行,轻笑了一声,“好啊,嘉兰郡主的提议,朕答应了。” “朕不会屠城,择日便派使者去与郡主相见。” “郡主可以放心了。” 沈渊答应的干脆,本来他就没打算屠城。 玉儿说了,北漠被大齐收服,那北漠百姓也就是大齐的百姓了,不能滥杀无辜。 楼姜黛闻言松了口气,隐晦的看了眼沈雁行,继而低下了头。 他…… 也罢。 他说过不喜欢她,肯定不会留下来的。 楼姜黛神色落寞,咽下了喉间苦涩,“是,陛下。” 说罢,楼姜黛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楼姜黛一走,沈雁行立刻抓着沈渊不放,“你干嘛答应她!” 沈渊有些莫名其妙,“为何不应?” “皇叔,嘉兰郡主的提议对大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为何不能答应?” “你别装!” 沈雁行咬牙切齿道,“你小子能看不出我和……” 沈雁行有些说不出口。 他只能恶狠狠的放狠话,“总之,你不许给楼姜黛赐婚!” 沈渊耸肩,“皇叔,这事儿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是嘉兰郡主自己说的,她要和我派去的使者联姻,郡主想嫁给谁,我能做主吗?” “你——” 沈雁行看着沈渊一副无赖的样气的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 “算了!” 沈雁行一下子泄了气,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 沈渊见状叹了口气,“皇叔,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嘉兰郡主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她人挺不错的,你要是喜欢……” “我不喜欢!” 沈雁行条件反射一般打断了沈渊的话。 他急的脸色通红,“谁告诉你我喜欢她了!” “我根本不喜欢她!” 他们俩差这么多岁,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虽然他不会老,看上去还是少年模样,但是…… 他在这里可是真真切切比楼姜黛大了二十岁! 他当她爹都绰绰有余了!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被沈雁行的声音震的耳朵疼的沈渊,“…………” 他真是…… “皇叔,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沈渊有些好笑的说道,“我是说,你要是喜欢北漠,就在这儿待些日子,我看郡主人挺不错的,你们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也好。” “毕竟,郡主以后到底是要和大齐联姻的啊。” 说罢,沈渊不怀好意的看向沈雁行。 瞧瞧,他又没说他喜欢嘉兰郡主,怎么自己就跳坑里了呢? 就这,还说不喜欢人家? 呵呵! 激动的跳脚的沈雁行,“…………” 他真是上了这个臭小子的当了! 给他玩起来文字游戏了! 沈雁行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沉了下来,“我知道你是想撮合我们。” “但是,别白费力气。” “不可能的。” 第119章 使者 江闻玉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方一醒来便见沈渊神色凝重的坐在她床边。 她心下一紧,忙问,“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了,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沈渊叹了口气,继而神色严肃道,“玉儿,确实是出大事了!” “皇叔他……” 沈渊不知该如何形容,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口。 江闻玉被沈渊沉重的面色吓的慌了神,“师父怎么了?” “他出什么事了?” 看沈渊这面色,莫不是师父在战场受伤了…… 江闻玉紧盯着沈渊,等着他说。 却见沈渊无奈的叹了口气,“皇叔的媳妇要跑了。” 江闻玉,“…………” “????” “什么?” 江闻玉有些懵,什么叫师父的媳妇跑了? 她什么时候有的师娘? 她怎么不知道? 而且……跑了? 跑哪儿去了? 师父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有个媳妇,还被他气跑了,真是没用! 江闻玉急切的拉着沈渊的手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待听沈渊说了嘉兰郡主楼姜黛的事之后,她有些无奈。 按照沈渊的描述,师父定然是对那嘉兰郡主有情的。 只是为何师父不愿意承认呢? “不行,我得去好好问一问师父到底怎么回事!” 江闻玉等不及,忙拉着沈渊去找了沈雁行。 而沈雁行看着面前一脸要质问他的样子的小夫妻,愁的抚额,“你们到底要问什么?” 江闻玉嬉笑一声,“师父,我们不问什么,就是我太久没见你了,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 沈雁行,“…………” 这死丫头从浮云山出来几年都不想他,这才离开京城几个月,就想他了? 鬼才信。 沈雁行呵呵一声,白了江闻玉一眼,“少来这套,想问什么就快问。” 无非就是想问楼姜黛的事…… 想起楼兰黛,沈雁行心底涌起一抹奇异的感觉,却被他压了下去。 江闻玉嘿嘿一笑,“师父,你和那嘉兰郡主,怎么认识的啊?” 沈雁行闻言一愣。 怎么认识的? 他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了和楼姜黛相遇的那天。 他在北漠游历之际,随手毒杀了几名欺男霸女的北漠人,却被楼姜黛看到了。 自那以后,楼姜黛便日日跟在他身后,甩也甩不掉。 她大放厥词说要把他抢回去做夫君,他只觉得荒谬至极。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 他那时只当楼姜黛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一时兴起罢了。 却没想到,她抛弃了郡主锦衣玉食的生活,一路跟随他走过沙漠,深山。 期间,他曾严厉呵斥她不许跟着他,她委屈巴巴的点点头,却还是远远的跟着他,不曾离去。 她跟着他几个月,他也已经习惯了她的跟随。 后来,便默认了和她一起游历。 直到那一晚…… 沈雁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骤然变得慌张失措起来,抬头凶巴巴的看着江闻玉,“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干什么!” 被吓了一跳的江闻玉,“…………” 不是,她就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江闻玉一时间有些不解,“师父,我不过就问了一句,你这么凶干什么?” 沈渊皱着眉头附和道,“就是就是,皇叔,玉儿就问了一句,你凶什么?” 沈渊不高兴了。 皇叔居然凶玉儿? 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活该他没媳妇! “玉儿,我们走,反而媳妇跑了的人又不是咱们,咱们瞎操心什么!” 沈渊气呼呼的拉着江闻玉回了大帐,留下沈雁行一个人神色落寞的坐着。 自那日江闻玉问了沈雁行的那一句之后,沈雁行一连三日没出自己的营帐。 江闻玉知晓后叹气,“师父这是何必呢?” “喜欢嘉兰郡主说出来不就好了。” 沈渊一边批奏折一边回答,“皇叔可能是自卑,毕竟他年纪不小了,嘉兰郡主却正值妙龄呢!” 沈渊美滋滋的想着,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勇敢,喜欢了谁就一定要抢回来的。 江闻玉也觉得大约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她正想着要怎么开导一下沈雁行,外头便有士兵来报,说萧将军求见。 沈渊闻言便直接传了人进来。 江闻玉也不用避讳,谈论军务沈渊也从来不会避着她。 萧况野进来时看到江闻玉的那一刻有些懵。 皇后娘娘在,他……会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想起他今日所求,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跪了下去,“臣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萧况野是萧老将军的孙子,按照辈分也算是沈渊的表弟,再者萧家屡立战功,沈渊对萧家人素来是亲近的。 “阿野来了,快起来。” 沈渊称呼的亲近,萧况野却不敢造次。 他还是跪着开口道,“臣今日来,是想求陛下一件事的。” 沈渊闻言点点头,“你说。” “那个……臣想请陛下准许臣留在北漠城,成为使者……” 萧况野脸有些红,“臣想娶嘉兰郡主为妻。” 一旁的江闻玉听罢愣住了。 “…………” 好啊,师父这个蠢蛋,情敌都来求娶了,他自己还傲娇着不肯承认喜欢嘉兰郡主呢! 这个没用的东西! 而一旁的沈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论起亲疏,他自然更希望皇叔能和嘉兰郡主得成眷侣。 可…… 皇叔嘴硬的和倔驴一样,不肯承认喜欢嘉兰郡主,他能怎么办? 看着萧况野眸中认真的神色和微红的脸颊,他就知道,萧况野是真心喜欢嘉兰郡主。 良久,沈渊叹了口气,“这事,朕还得和嘉兰郡主商量一下。” “阿野,你先回去等着,待朕和嘉兰郡主商量过了之后,再告诉你。” 萧况野顿时喜笑颜开,“是,陛下。” 陛下肯同意替他去说,就代表有很大机会。 只要他能征得郡主同意,那就能得偿所愿了! 萧况野高高兴兴的去找嘉兰郡主了。 只剩沈渊和江闻玉面对面叹气。 “皇叔这么大人了,还得我们替他操心。” “就是,师父真是不省心啊。” 沈渊愁眉苦脸之际,江闻玉突然眼眸一亮,“有了!” “我们可以用激将法,激一激师父!” 第120章 同意婚事 江闻玉说干就干,立马让沈渊派人传唤嘉兰郡主,而后,她又风风火火的去找沈雁行。 正郁闷不已的沈雁行被强制拉去了沈渊的大帐,他以为这对小夫妻又要折腾的劝他,江闻玉却突然把他藏在大帐屏风后。 “师父,你别出声,我跟你说个事。” 沈雁行看着鬼鬼祟祟的江闻玉,叹了口气,“你说。” 自家小徒弟,还能怎么着? 江闻玉蹲下身子,将沈雁行拉过来,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师父啊,你有情敌了。” 沈雁行,“???” 什么? “萧家那个小将军,萧况野,今日来求沈渊,他说他愿意留在北漠做使者,他心仪嘉兰郡主许久,想娶嘉兰郡主为妻呢!” 沈雁行闻言愣了一瞬,心脏有些发紧。 他知晓嘉兰郡主楼姜黛要与大齐使者联姻的事已经传遍了,也猜到会有人前来求娶。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 他早该知道的,她才貌俱全,心地善良,又坚毅勇敢,是个很好的姑娘,不可能没有倾慕者。 沈雁行抿了抿唇,“嘉兰郡主她……也同意了吗?” 江闻玉嘿嘿一笑,“这不正在问呢。” 她伸出手指了指屏风外。 沈雁行一眼便看见了刚进大帐的楼姜黛。 她最喜爱紫色,今日也是着一身紫色裙装,轻纱覆面,明艳动人。 “拜见陛下。” 楼姜黛眉间染上了些许落寞,她大约知晓陛下传召她是为了什么。 萧将军已经来找过她了。 而此刻的沈渊目光隐晦的看向了屏风后的两人,继而又看向楼姜黛,“郡主请起。” “今日传你,是为使者一事。” “也是询问一下郡主的意愿。” 沈渊试探的问道,“不知郡主可知晓萧将军萧况野此人?” 楼姜黛低垂着眉,“回陛下,臣女知晓。” 说罢,不等沈渊开口问,楼姜黛便直接开了口,“陛下是否是想问关于萧将军求娶臣女一事?” 沈渊愣了一瞬,“啊……对。” “不知道郡主是何意?毕竟是终身大事。” “若是郡主无意,朕自然不会勉强。” 楼姜黛交叠的双手握的更紧了。 她有些难过。 若可以,她自然想嫁喜欢的人。 可…… 沈雁行已经拒绝了她很多次了。 若是她再不识趣,只怕会惹了厌烦。 也罢,也罢。 情之一字,强求不来。 她认命。 萧况野是萧老将军的孙子,萧家的继承人,与他联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她身为北漠最后一位郡主,自然该承担自己的责任。 楼姜黛深吸了一口气,“陛下,臣女愿意。” 楼姜黛说罢,屏风后的沈雁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怎么会…… 她说她愿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心底,沈雁行觉得有些窒息。 他紧盯着楼姜黛的脸,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不甘。 可是没有。 她心甘情愿的嫁给萧况野。 沈渊此刻也呆住了。 不是…… 怎么就愿意了? 他开始有些忐忑,要是他亲手把皇叔喜欢的女子赐婚给别人,玉儿……会不会生气? 而此刻的江闻玉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像缩头乌龟一样的沈雁行。 她真是快被师父气死了! 她低声道,“师父,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你要是再不说出口,等郡主真嫁给了别人,你就等着哭吧!” 而沈雁行此刻面色苍白的厉害,他低垂下头,不敢再看楼姜黛,只抿了抿唇,压下喉间的涩意,“我说什么?” “萧将军是个良人,我……根本不喜欢楼姜黛。” “你们都误会了。” 江闻玉闻言愣了一瞬,继而站起身,看向了沈渊,点了点头。 既然他不争气,把握不好这机会,那也没必要委屈楼姜黛一个姑娘家一直等他。 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的。 他们两个人心中有芥蒂,外人再怎么撮合也是无用的。 沈渊接收到江闻玉眼神的那一刻,也叹了口气。 不过没办法,皇叔不努力,他做侄儿的也只能干着急。 “好,既然郡主愿意,那朕择日便给你们赐婚。” 楼姜黛神色平静的谢了恩,而后起身离开。 江闻玉一把将沈雁行拽了起来,指着他气的脸色通红,“师父!你看看你!” “我们都知道了,你的药童说,从前都是嘉兰郡主追着你,她心悦你,为了追随你受了不少苦,可你却无缘无故把人赶走了!” “我们能看出来你也是喜欢郡主的,既然两情相悦,便说出来就好了,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江闻玉着急的不行。 她实在心疼嘉兰郡主。 她那时追随师父,是真心喜欢师父,可无奈师父不开窍,让她受了许多苦。 这一辈子遇见一个两情相许之人何其艰难,她实在不希望他们俩就这么错过了。 可沈雁行却很平静,“有缘无分,强求不来。” “萧况野是个良人,会对她很好的。” 江闻玉心头一梗,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罢,江闻玉便转身离开了。 沈渊看着面色煞白的沈雁行,叹了口气,“皇叔,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自己别后悔就行。” ………… 而此刻还心神恍惚的楼姜黛有些懵。 刚刚陛下才传召过她,怎么皇后娘娘又要传唤她? 对于江闻玉,楼姜黛也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当初她的堂兄楼兰辞,对这位皇后娘娘很是不同。 不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 楼姜黛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江闻玉的大帐。 江闻玉一见着楼姜黛便一脸郑重的拉过了她的手,“郡主,你听我说。” 楼姜黛,“…………” ???? 皇后娘娘这是…… 江闻玉神色郑重,“其实,我师父是喜欢你的。” 楼姜黛懵了一瞬,继而反应了过来。 师父,说的是沈雁行吧。 他……喜欢她? 楼姜黛苦笑一声,“皇后娘娘,你也太直接了。” 直接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雁行喜欢她? 太荒唐了。 江闻玉摇摇头,“你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楼姜黛看着一脸认真的江闻玉,突然笑出了声。 这位皇后娘娘,当真是很可爱。 只是…… 楼姜黛叹了口气,“娘娘,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 “我就要嫁人了。” 第121章 定王妃 “娘娘,我知晓你告诉我他喜欢我这件事是不想让我们错过,只是,我不能一直等。” 楼姜黛温柔的看着江闻玉,“想必您也应当知晓,感情之事,苦等他人回头是没用的,或许,我与他真的是有缘无分。”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江闻玉看着面色释然的楼姜黛,叹了一声,“也罢,既然郡主放得下,我也就不劝了。” “不过……” 江闻玉笑嘻嘻的看着身段窈窕的楼姜黛,眼里闪着光,“师父没福气,我可和他不一样。” “郡主,其实我觉得我比我师父更喜欢你!” 楼姜黛,“…………” “???”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江闻玉,待注意到她拉着她手时眼里流露的善意,楼姜黛笑了。 她还未有过像皇后娘娘这样率真活泼的闺中密友。 也好。 江闻玉与楼姜黛一见如故,一连几日睡在一起,彻夜长谈,两人相处了数日后愈发觉得相见恨晚。 而沈渊不高兴了。 他看着一旁面色僵硬的沈雁行,咬牙切齿道,“皇叔,你赔我玉儿!” “要不是你不争气,气跑了媳妇,何至于玉儿被那嘉兰郡主拐走了!” “我已经连续七天被玉儿赶出来了!” 沈渊气呼呼的瞪着沈雁行,“我不管,你去把嘉兰郡主从玉儿营帐里带走!” “我今晚一定要同玉儿睡!” 沈雁行无奈的看着沈渊,“我?” “嘉兰郡主的未婚夫又不是我,我怎么带她走?” 说罢,他目光幽幽的盯着沈渊,“好侄儿,你前两天刚下的赐婚圣旨,这就忘了?” “你想要和玉儿睡找我干什么。” “莫名其妙。” 沈雁行嘴硬的厉害,但是话里的酸气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沈渊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骂骂咧咧道,“你就作吧你,有你后悔的时候!” 沈雁行,“…………” 算了。 这臭小子一点也不懂他! 而此刻,江闻玉的大帐外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名面带高傲的侍女扬起头,对着帐外的白露说,“这位姐姐,嘉兰郡主是不是在这儿?我们王妃想请嘉兰郡主前来一叙。” 白露冷眼看着这不懂规矩的侍女,“你们王妃?” “对,我们王妃,就是定王府的主母,萧将军的生母!” 那侍女得意洋洋的看着白露。 白露突然想起来,这定王府的主母是谁。 正是如今刚封了异姓王的萧老将军的儿子萧鼎的夫人。 原本陛下是要封萧老将军的,只是萧老将军年纪大了,数场战役下来受了不少伤,便决定将手下部曲和萧家爵位交给儿子萧鼎,他好颐养天年,所以陛下应了萧老将军的提议,直接封了萧鼎将军为定王。 萧家如今如日中天,萧老将军和其儿子萧鼎战功赫赫,世子萧况野也是年轻有为,累积了不少军功,萧家正是风头正盛之际。 也怪不得这侍女敢在皇后娘娘大帐外如此无礼了。 只是…… 白露可不怕她。 这些年如同这侍女和其主人这样作死的人她见多了。 也罢,若是这些人不识趣,便只当是给自家主子解个闷罢了。 最近主子和嘉兰郡主正无聊呢。 白露居高临下的看了眼那侍女,冷声道,“皇后娘娘与嘉兰郡主有事商议,让定王妃且等着吧。” 那侍女闻言愣了一瞬,继而大怒,“什么?” “我们定王妃好歹是嘉兰郡主未来的婆母,竟连想见郡主一面都还要等?” “真是荒唐!如此不尊重婆母的儿媳,怎么配入我们定王府的门!” “皇后娘娘也真是的!我们定王妃再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 白露看着这口出狂言的侍女,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啪啪两个巴掌扇了过去,打断了这侍女的话。 那侍女被打懵了,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白露。 白露嗤笑一声,“定王妃算个什么东西?” “我们主子,可是大齐的国母,当今的皇后!” “皇后娘娘让她等,她就得等着!” “长辈?你们王妃还真是好大的架子,竟敢当大齐国母的长辈了?真是不知所谓!” “你——” 侍女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恶狠狠的瞪着白露。 真是可恶! 她们王妃怎么不是长辈了! 他们王爷和先太后可是亲表兄妹! 按照辈分,那她们王妃可是皇后的亲表叔母! 皇后如此不敬长辈,当真是不知礼数! “你等着!我们王妃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侍女见白露如此威势,也是心中害怕,放了一句狠话便狼狈逃走,估摸着是去找定王妃了。 而白露撇撇嘴,暗想着这侍女挑事儿的本领可还不如从前魏氏跟前的宫女。 没意思。 不过白露还是照旧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了江闻玉。 江闻玉听罢皱着眉头,有些替楼姜黛担忧。 这位定王妃便是从前的萧夫人,记得当年母后还在时萧夫人来探望母后,话里话外想让自己的女儿萧颜,也就是如今的萧婕妤做皇后,因为萧夫人对她出言不逊,母后斥责她之后勒令她不许再入宫,她便也没再见过这个人。 她印象中,这定王妃,可不是个善茬。 可她偏偏是萧况野的生母…… 江闻玉拉着楼姜黛的手,“黛黛,你怕是要有麻烦了。” “你这未来婆母,可不是善茬。” 楼姜黛叹了口气,“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我和萧将军的赐婚圣旨已下,更改不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楼姜黛心中还是希望和萧家人相处的愉快些的,毕竟她嫁给萧况野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利用萧家的威势,好护着北漠的百姓。 楼姜黛看着江闻玉,“玉儿,我还是要去见一见这位未来婆母的。” 江闻玉也知晓楼姜黛的不易,这几日她与楼姜黛相处,便知楼姜黛是个心思恪纯的姑娘。 无他,只因楼姜黛刚认识她不久便对她毫无设防,甚至连她父母给她在密室藏了多少珍宝都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江闻玉还从未有过交心的朋友,也是真的喜欢楼姜黛,所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她十分积极。 “也是,你是得去见见。” “不过,我得派人跟着你。” 江闻玉苦口婆心的劝道,“黛黛,遇事不要太过忍耐,若那定王妃欺负你,可不要一味的忍气吞声。” 楼姜黛闻言凑近江闻玉,蹭了蹭她的脖颈轻笑一声,“我知道啦,玉儿。” “等我回来,我再给你讲北漠的八卦!” “好!” 江闻玉乐呵呵的将楼姜黛送了出去,看着楼姜黛雀跃的背影,江闻玉却猛地沉下了脸色,“白露,派人跟着黛黛,若是定王妃敢欺负她,立刻来报我。” 第122章 跪下! “王妃!那嘉兰郡主当真跋扈,您可是她未来的婆母,可她居然丝毫不把您的话当回事!” “奴婢都说了是您派奴婢来请她相见,可……她却只是待在皇后帐子里不出来,叫奴婢等着!” “她还让皇后娘娘的宫女斥责奴婢不懂规矩,说您不懂怎么调教下人,奴婢气不过,为您辩解了几句,那……那嘉兰郡主就叫宫女对奴婢说,定王妃算个什么东西,您若想见她,就等着!” “放肆!” 侍女漏洞百出的话便叫定王妃闻言气的面目扭曲。 她本就极其不赞同自家儿子娶什么劳什子亡国郡主! 奈何着赐婚圣旨已下,无法更改,更何况这圣旨还是自己儿子去求的,她虽生气,却也没有办法。 可她心里到底不甘心! 她可是早就已经决定了让儿子娶娘家侄女为正室的! 如今萧家得了大富贵,她自然也想拉娘家一把! 可她的谋划却被一个什么郡主给毁了! 定王妃觉得,一定是这嘉兰郡主勾引了自己儿子,儿子才会不顾及她的安排,去向陛下求赐婚的! 而且……而且这嘉兰郡主居然还这么不尊敬她! 她可是她未来的婆母,居然敢躲着不见她! 定王妃气的面色涨红,连带着也怨恨上了江闻玉。 这江皇后也不是个好的! 当初若不是江皇后蛊惑了先太后,先太后怎么会勒令让她永远不许入宫,害得她被京城贵族女眷排斥,不得不跟着王爷来了边疆! 这嘉兰郡主同江皇后交好,定然和江皇后一样,是个不知所谓的狐媚东西! “来人啊!去告诉嘉兰郡主,若是她不来给我请罪,便别想嫁进我萧家!” 定王妃气的失去了理智,不过一个小小亡国郡主,居然还敢给她摆架子? 她萧家如日中天,便是皇上也得上宠着,这嘉兰郡主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忤逆她? “姑母,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坐在定王妃身边的一名白衣女子笑着宽慰定王妃,“姑母,好歹是表哥亲自求的亲,您这样为难郡主,怕是表哥会生气的。” 辛悦嘴上劝慰着定王妃,眼里却都是得意。 不枉费她使了银子让这侍女添油加醋的在姑母面前抹黑那嘉兰郡主,果真有用。 她千里迢迢来这边疆之地,就是为了嫁给萧况野成为王府世子妃。 那嘉兰郡主凭空出现就想抢走她的位置? 做梦! “他还敢同我生气?” 定王妃咬牙切齿道,“那逆子不听我的,非要娶这北漠郡主,如今他选的未婚妻这么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他生什么气?” “我可是他亲娘!” “他要是敢为了这么个女人同我置气,那就是不孝忤逆!” “姑母,或许是有误会也说不定,您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悦儿可是会难过的。” 辛悦故作乖巧拉着定王妃的手说,“悦儿熬了几个月药膳才将姑母的身子养好,若是姑母再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气病了,岂不是白费了悦儿的苦心。” 见辛悦如此乖顺,定王妃心里慰贴极了,到底是血脉相连才好,悦儿身为她的亲侄女,出身高贵,品行端正,这才是她心目中儿媳妇的样子! “悦儿,还是你懂事又乖巧,不像你表哥,整日里就知道惹我生气!” “姑母说的哪里话,表哥是大将军,自然同我这等小女子这些小心思不同,表哥虽然嘴上不说,但他拼命建功立业为姑母求得诰命,不也是一片孝心嘛。” 这话说的定王妃心中更高兴了。 做父母的,子女孝敬又有本事,便是他们炫耀的资本。 定王妃叹了口气,“唉,还是悦儿深得我心,若是你表哥肯听我的话,娶你为正室,我也就安心了。” 辛悦闻言隐去了眸中的不甘,委屈巴巴的说道,“姑母,没事的,哪怕只是做妾,我也心甘情愿。” “我就想一辈子留在姑母和表哥身边,陪伴你们。” 辛悦委屈的表情和懂事乖巧的话让定王妃舒心了不少,也有些心疼。 “说的什么话!” “悦儿,咱们辛家好歹也是大户,你是咱们辛家嫡女,怎么能做妾?” “放心吧,我会让你表哥娶你为平妻的。” “真的吗?” 辛悦故作惊喜,眸中含泪,“多谢姑母疼爱悦儿。” “傻孩子,你这样乖巧懂事,我怎么疼你都是不够的……” 而此时的辛悦表面高兴,心里却不这么想。 平妻? 到底也是被嫡妻压了一头。 说难听些不过是个体面些的妾罢了! 她才不会屈居人下! 等着吧,她要把嘉兰郡主抢走的本属于她的东西,统统都拿回来! “王妃,外头嘉兰郡主求见。” 侍女的话打断了定王妃和辛悦之间温馨的氛围。 定王妃拉下了一张脸,“让她进来。” “不过,不要让她进正堂。” 定王妃勾起一抹笑,指着不远处的门槛外,“把她拉过来,在这儿跪一个时辰再说!” “是。” ………… 楼姜黛等了许久才等到定王妃身边的侍女来请她进门。 楼姜黛看着眼前熟悉的宅子叹了口气。 这座宅子,是从前北漠一位重臣的府邸,只是如今北漠不复存在,这些大臣便也不能住这些宅子了,这些宅子便都临时拨给了大齐随军而来的官员家眷用。 不过…… 楼姜黛想得开。 北漠臣民能保住命,安稳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 她对原本称为伯父的北漠王并无太多好感,因为在他的治理下,北漠几乎称得上是民不聊生了。 现在挺好的。 大齐帝后都是好人,北漠的臣民以后都会安居乐业的。 楼姜黛想着想着,便被侍女领着走到了正堂外。 她正要走进去,却突然被两名侍女拉住了手臂。 “嘉兰郡主不敬定王妃,还请在此跪足一个时辰,再去拜见王妃。” 楼姜黛愣了一瞬,而后在心底叹了口气。 果真是不待见她啊,迫不及待的想给她来个下马威。 楼姜黛抬起头,朝正堂内遥遥望去。 定王妃刻薄得意的表情映入眼帘,还有,她身边那名白衣女子眼中流露出的恶意。 她叹了口气,继而神色平静的开口道,“本郡主不跪。” 第123章 婆媳 “放肆!” 定王妃听到了楼姜黛的话,更是恼怒不已,她起身走至堂前,看着楼姜黛,眼里满是不屑,“你敢不跪?” “论辈分,本王妃是你未来婆母!” “论地位,你不过区区一个郡主,本王妃可是定王府的主母!”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忤逆本王妃?” “给本王妃跪下!” 定王妃趾高气扬的瞪着楼姜黛,眉眼含着威胁。 楼姜黛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畏惧的看着定王妃,“王妃,您是地位高贵,但我也并非可以任意欺凌的,我从未做错过什么,您张口便要罚我跪一个时辰……” 楼姜黛看着定王妃的眼睛,掷地有声道,“恕我直言,就连帝后都不曾要我跪过,你又哪来这么大权力?” 楼姜黛本还想能忍就忍,哪怕是为着北漠臣民能够好过一些。 可她忍不了。 她们北漠可以输,但是不能毫无尊严的跪。 她若跪了定王妃这种人,只会更叫人看轻北漠臣民。 她不能跪。 楼姜黛挺直了腰板,看着定王妃被气的面目扭曲的样子,有些不解。 她实在不明白。 她到底哪里得罪了定王妃,为何她会对自己这么不满? 萧况野明明对她说过,他的家人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也接受了他们的婚约。 可看定王妃这样子,可跟萧况野说的不一样啊。 “你……你放肆!” 定王妃气的指着楼姜黛的鼻子骂,“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敢忤逆我?” “告诉你,今天你不跪,就别想嫁进我们萧家!” “还有,别拿帝后来压本王妃,论辈分,本王妃可是他们的表叔母!” “连陛下见到我都要问安,你一个被灭的小国郡主,还敢这么猖狂?” 定王妃气的几乎失去了理智。 自打萧家封了异姓王,还没有人敢这么忤逆她过! 这嘉兰郡主如此没教养,竟然敢顶撞她? 就连陛下见到她还要尊称声表叔母,这个狐媚东西居然敢这么羞辱她? 这简直是反了天了! “来人!把这不知礼数的狐媚东西给我拖下去,杖打三十!” 定王妃吩咐着,可身边的侍女却不敢靠近楼姜黛。 只因为跟着楼姜黛的那两名丫鬟,可是江闻玉专门为了保护楼姜黛亲自去挑选的。 她们两个人可是暗卫军出来的白栀白檀亲自教的,到底有功夫在身上,一般人轻易近不了身的。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拉下去,都想死了吗!” 定王妃见状气的脑袋发晕,更是目露凶光的看着楼姜黛。 定王妃身边的侍女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等等。” 辛悦的声音响起时,侍女们都松了口气,毕竟谁也不想挨嘉兰郡主身边那两名侍女的打。 辛悦见闹的差不多了,便赶紧上前扶着定王妃劝慰,“姑母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况野表哥可是会担心的。” 不提还好,一提定王妃就更来气了。 “这逆子会担心我?” “要不是他非要娶这个不知礼数的狐媚东西,我也不会被气成这样!” “真是造孽!我们萧家高门显贵,竟……竟得了这样一个儿媳妇!” “我真是死了都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啊!” 定王妃装模作样的哭诉着,话里话外都在羞辱楼姜黛。 楼姜黛却不恼,只是暗中打量着辛悦。 这女子…… “姑母,您说的哪里话,表哥有心爱之人,您自然该多担待才是,否则,怕是损了母子情分啊!” 辛悦劝着定王妃,定王妃却越来越厌恶楼姜黛了。 要不是这狐媚东西,儿子也不会这么忤逆她,不娶自家侄女! 而楼姜黛冷眼看着正抚慰定王妃的辛悦,在心底冷笑。 这女子当真是会劝人。 劝的定王妃更加厌恶她不说。 话里话外还都在指责是因为她才会害得萧况野和定王妃这对母子生了嫌隙。 真是…… 楼姜黛这算是亲眼见识到了前几日玉儿同她一起看的大齐话本子里的场景。 婆母不喜儿媳,想尽办法塞女子给儿子,让儿子儿媳离心…… 还真是,一出好戏。 “母妃,您怎么了?” 一道焦急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萧况野还未进来便听见自家母妃的哭喊声,心中还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他一进来,便看到了站在正堂外的楼姜黛。 萧况野心头一喜,忙上前去,“郡主?你怎么在这儿?” 楼姜黛叹了口气,“萧将军,今日之事实属抱歉。” 她转过头看向萧况野,神色平静,“不过,你也应该早些同我说,王妃不同意这桩婚事。” 萧况野闻言一愣,继而心下有些忐忑。 他…… 母妃确实不喜欢这桩婚事,只是他喜欢。 他对嘉兰郡主一见钟情,再不能忘。 他去求了父亲和祖父,他们都说,只要他自己喜欢,想娶谁都可以。 祖父也说过,若是他能娶郡主,留在北漠郡镇守这里,护着边境安定,也是为国效力了。 家中,只有母亲不太同意。 母亲早就属意他娶辛家表妹,只是,他同表妹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别的心思。 萧况野生怕楼姜黛生他的气,赶忙解释道,“郡主,你别生气。” “我……我是真心想娶你的,祖父与父亲也是同意的,只是母妃她有些顽固罢了,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萧况野想,楼姜黛这样好的人,总有一天会让母亲接受她的。 “逆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定王妃看着跟毛头小子一般同嘉兰郡主解释的萧况野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指着萧况野骂,“你为了娶妻,是要逼死你亲娘吗?” 萧况野皱着眉头看向定王妃,“母妃!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万一旁人听了去,难免会议论郡主的!” 萧况野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楼姜黛的脸色和自家母妃的反应,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些。 定然是母妃为难郡主了。 他三步并两步的迈进堂中,神色严肃道,“母妃,恕儿直言,若是您想为难郡主,那只能请您恕儿不孝了。” “我是一定会护着她的。” 第124章 娶表妹 “你……” 定王妃看着为了护着楼姜黛而顶撞她的萧况野,更是心头愤怒的紧,连带着看楼姜黛的眼神都染上了几分恨意。 “你这个逆子啊!” “我费尽千辛万苦生下你,把你养大,你竟是这样对待我的!” “好好好……” 定王妃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哭喊着,“你既不要我这个娘了,我今日便就一头碰死算了!” “姑母,您别这样!” 辛悦眼含关心的拉着定王妃的手,“姑母,您说这种话,岂不是叫表哥更加为难吗?” “为难?” 定王妃面含失望的看向萧况野,“这逆子哪有一点为难?” “我看他巴不得我死了,好能给他新妇腾地方!” “母妃!” 萧况野皱着眉头,“您越说越不像话了。” “儿只是不想让郡主受您的委屈。” “郡主千金之躯,她愿意嫁给我已是屈尊降贵了,我们萧家不该如此羞辱她。” 定王妃闻言指着萧况野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什么千金之躯,不过是一个亡国郡主罢了!” “只你将她当个宝!” “你同咱们大齐陛下可是有亲的,咱们萧家可是皇亲国戚!” “什么屈尊降贵!她一个破落郡主,能嫁进我们萧家,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母妃,你别再说了!” 萧况野十分不赞同定王妃这话。 嘉兰郡主再怎么说也是出身北漠王族,虽然现在北漠降了大齐,可郡主到底是锦衣玉食养大的金枝玉叶。 他们萧家虽然因为功劳封了异姓王,名分上同陛下有亲,可论血脉,萧家只能算外戚远亲! 如今先太后不在了,这份亲便就更淡了,若不是祖父立下的功劳,只怕这异姓王的爵位,根本轮不到他们萧家。 但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嘉兰郡主本人。 北漠王室之所以被覆灭,是因为城破时,他们怕大齐会屠城,所以都卷了大量财物逃命,丝毫不顾及臣民的性命。 只有嘉兰郡主以女子之身,只身入大齐军营,同陛下谈判。 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能如此勇敢无畏,他实在是敬佩。 他仰慕郡主,也是因为她自身风骨卓绝。 所以他才一定要娶她。 萧况野定了定神,看着哭天喊地的母亲,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掀开衣袍跪地,神色郑重的看向定王妃,“母妃,我心意已决,此生,除嘉兰郡主外,不会再娶旁人。” “若母妃为难郡主,我便自请在北漠建府,永远留在这里,再不回萧家!” 定王妃被萧况野的话震的呆愣在了原地。 而看着这一切的楼姜黛也有些感动。 萧况野为了娶她,确实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原本陛下同他们赐婚之时,考虑到萧家只萧况野一个独苗,不可能永远待在北漠郡,便说了会派一个副使留在这里。 他们二人成婚后,每年来北漠郡待上三个月,处理紧急事务,安北漠郡百姓之心即可。 可方才萧况野说的建府便不同了。 若在北漠郡建了府,便是一直驻守在这里,既回不了萧家祖宅,也很难回京城王府。 若是真如此,那定王妃便三年五载,也再难见一次萧况野了。 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定王妃了。 而此刻的定王妃已然傻眼了。 她是知晓自家儿子的脾气的,他是孝顺,却极其有自己的主见。 而且,他若是拿定了主意的事,是一定会做到的。 定王妃此刻不敢再开口了。 她是真的怕再也见不到儿子,毕竟儿子可是她后半生唯一的依靠。 只是…… 定王妃看着一脸淡然的楼姜黛,实在是心头憋闷。 这样一个儿媳妇娶回来,这个家里怕是真的没她说话的份儿了! 儿子也不会再听她的了! 她可是楼姜黛的婆母! 不应该是楼姜黛来讨好她吗? 怎么反过来还要她哄着楼姜黛? 她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定王妃越想越气,面色涨红却不敢再骂楼姜黛一句。 辛悦眼看着定王妃在这场婆媳大战中即将要败下阵来,心里也是焦急。 她连忙握着定王妃的手,“姑母别生气,表哥只是说说而已,他心里还是很在乎您这个母亲的。” 定王妃看着乖巧柔弱的辛悦,眼睛陡然间亮了。 对啊! 还有悦儿在! 若是况野娶了悦儿为平妻,时间长了,凭借悦儿的乖巧懂事,一定能抓住况野的心! 到那时,没了况野护着,这郡主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定王妃眸中含泪,故作妥协,“况野,你说的什么话?” “你若是不在娘身边,娘可怎么活得下去啊!” “也罢,也罢。” “既然你喜欢郡主,我自然顺着你的意思。” 萧况野闻言松了口气,眉眼染上喜意,“多谢母亲体谅。” 他其实也不想做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不孝子,只是为了心爱之人,不得不如此。 不过眼下定王妃妥协,能够两全,是最好不过了。 萧况野起身去将楼姜黛请进了正堂,楼姜黛没说什么,只是随着他进来了。 她同萧况野的这桩婚事牵扯极大,若不是万不得已,这婚约是不能废的,所以,她也只能退一步。 只是…… 楼姜黛恍惚间想起了沈雁行的话。 “你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不能受任何委屈。” “别怕,有我在,我会护着你……” 可物是人非,说要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的人,早就已经反悔了。 楼姜黛压下心底的酸涩,神色没有一丝波澜。 定王妃见着萧况野终于有了笑脸,便立马心下开始盘算。 她苦着一张脸说,“况野,你也是知道的,从前我糊涂,对外说你与悦儿定了亲事,可现在你娶了郡主,与悦儿的婚事作罢,外头人的传言对悦儿可不太好啊。” “也是我的错,毁了悦儿的名声……” “往后,她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 萧况野闻言看向一旁低着头垂泪的辛悦,心下也涌起了一阵愧疚。 表妹素来乖巧,事事听母妃安排,如今坏了名声,是母妃的过失,不是她的错…… “况野,你也知道,坏了名声的女子,是很难再嫁个好人家的。” “悦儿命苦,都是我的过错,如今外头传的难听,若……若没人肯娶她,只怕要落发出家了……” 定王妃眸中带着恳求,看向萧况野,“况野,悦儿是你表妹,你总不能看着她走向死路啊!” “不若,你就也娶了悦儿做平妻吧!” 第125章 萧况野为难 萧况野闻言愣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定王妃,语气愤怒,“母妃!” “您说什么呢!”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此生除了郡主不会再娶旁人!” “况且现在郡主还在,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定王妃见儿子如此恼怒,一时间怔愣在了原地,待回过神来后便觉气的胸口疼。 她指着萧况野骂道,“逆子!” “我都已经答应不阻拦你娶郡主了,你却连娶平妻这点小事都不肯答应我!” “悦儿可是你亲表妹!你不娶她,是存心要逼死她吗?” 定王妃说罢又目露凶光的瞪着楼姜黛。 定然是这个狐媚东西蛊惑了自己儿子! 从小到大,儿子何曾这么忤逆过她这个做母亲的! 一定是这贱人教唆的! 萧况野察觉到定王妃不怀好意的瞪着楼姜黛时,顿时来了脾气。 他起身挡在楼姜黛身前,神色坚定的说道,“母妃,我不会娶表妹的!” “你也休要将这件事怪到郡主头上!” “表妹的事是我们萧家对不住她,可若要弥补,并非只有娶表妹为平妻这一个方法。” “我会出面去求陛下为表妹挑个好人家赐婚,到时,我定王府定然会为表妹多多添妆,日后也会替她在夫家撑腰,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母妃,我虽觉愧对表妹,但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再多的,恕儿无能。” “儿绝不会娶表妹为平妻!” 萧况野的一番话叫被他护在身后的楼姜黛很是感慨。 感慨萧况野此人也算是敢作敢为了。 这辛家表妹坏了名声一事,本是定王妃的过错。 他却只揽在自己身上。 要知道,去求陛下赐婚给辛家表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恩典,自然是要拿功劳去换的。 可功劳,也是真的需要拿命去战场换来的。 如今,萧况野的提议算是对辛家表妹最大的补偿了,毕竟有定王府撑腰,辛家表妹若是嫁了人,定然不会受欺负的。 只是…… 她瞧着定王妃气的涨红的脸色和辛悦低垂的眸中流露出的不甘,叹了口气。 只怕这事,没这么简单的就解决了。 玉儿说的果真没错。 成婚这件事,当真是麻烦的紧。 要孝敬婆母,要恭顺丈夫,还要管着丈夫的小妾…… 倘若遇见个不护着自己的丈夫,只怕婆母和小妾都能将自己欺负的无容身之处了。 楼姜黛此刻只当自己是个看好戏的看客,并不打算对此事发表意见。 毕竟她还没嫁进来,这些事她说了也不算。 更何况,她也想趁此机会多了解了解萧况野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 定王妃被萧况野的话气的脑袋发晕,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辛悦见状立马上前拉着定王妃的手安抚她。 “姑母,您别生气,您素来有心口疼的毛病,最忌急怒,您先缓缓……” 见辛悦如此关心她,定王妃心里对她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悦儿多好啊! 孝敬,懂事,乖顺,贤惠。 这样的女子才能当得起王府未来的主母! 看看这什么郡主,对她这个婆母不恭不敬,笼络的自己儿子扬言只娶她一个人! 如此善妒,这样德行的人怎配入她萧家门! “我不管!” 定王妃索性同萧况野破罐子破摔了。 她撒泼般的哭喊着,“今日你若是不答应我娶了悦儿为平妻,我就不活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生了你这么个逆子,为了你新妇,你要逼死你表妹,还要逼死你娘啊!” 而萧况野看到这样的定王妃,也是心头无奈。 他也是不明白,母亲好好的一个王妃,怎么整日里总是哭天喊地的。 定王妃见萧况野对她的哭喊不为所动,更是恼怒不已。 她起身抓住萧况野,不停的捶打他,边打边哭,“你这个逆子,白眼狼,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好好好,你娶了新妇,不要我这个娘了,那我去死就是了!” “母妃!” 萧况野一把抓住捶打他的定王妃,神色不耐,“你别闹了!” “若是祖父知晓你如此行事,定然会不高兴的!” 一提萧老将军,定王妃愣了一瞬,哭声都弱了许多。 她自嫁给王爷后便无法无天惯了,只因她上头没有婆母,公爹也不是个爱管事的,只常年在外领兵打仗。 可虽然萧老将军不爱管事,她却还是怕她这位公爹的。 只因为当年她一时蒙了心智,太过猖狂,生生打死了王爷一名有孕五个月的小妾,她这位公爹便对她行了军杖! 那一次,她可是被打的去了半条命! 自此以后,她便更加畏惧她这位公爹了。 见定王妃有些怕了,萧况野心下松了口气,趁热打铁道,“母妃,祖父可是亲自点头了我和郡主的婚事,也同意了我只娶郡主一人。” “他要是知道你如此逼迫我娶表妹,定然会责备你的。” “再说了,你可是我们定王府的主母,如此哭天喊地的寻死,成什么样子。” “祖父最重规矩体面,你这样子他要是知道了,不免生气啊。” 定王妃闻言哭也哭不出来了。 公爹一向看她不顺眼,说不定就哪一日寻了她的过错对她行军法了。 她实在不想再像那次一样受罪…… 辛悦见定王妃神色松动,暗骂了句蠢货,继而上前拉着定王妃,眸中含泪,“姑母,表哥说的是。” “您别哭了,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为辛家好,可若是强逼表哥娶我,岂不是伤了母子情分?” “再说,郡主也在呢,若您一味偏心我想为我讨个公道,只怕您的未来儿媳会心里吃味呢。” 辛悦笑着拉着定王妃坐下,而后故作坚强的抹了抹眼泪,笑着说,“姑母,只是悦儿以后出了家,不能在您身边侍奉了,您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会在寺庙日日为姑母姑父还有表哥祈福的。” 定王妃闻言一愣,“出家?” “悦儿,你胡说什么呢!” 定王妃此刻心底焦急的厉害,悦儿可是他们辛家嫡女,怎能出家? 若是悦儿真的出了家,她该怎么向父亲母亲和哥哥嫂嫂交代啊! “不可以!悦儿,你绝对不能出家!” 第126章 撑腰 定王妃此刻急的不行。 若是悦儿真的出家了,不仅父亲母亲会怪她,就连哥哥嫂嫂也不会再给她在萧家撑腰了! 她若是没了娘家,到时候郡主进门了,儿子也不向着自己,岂不是会任人欺负? 她不允许! 定王妃咬牙切齿的瞪着萧况野,“你满意了!” “你逼的你表妹出家,你让我怎么跟你舅舅舅母和你外祖父外祖母交代!” “况野,你别忘了,当年萧家先祖在外打仗被先文帝克扣粮饷,是谁倾家荡产支援萧家!” “是我们辛家!” 定王妃提起前尘往事,顿时觉得有了底气。 在这件事上,别说萧况野,就是她公爹萧老将军都欠他们辛家的恩情! 萧况野闻言身形一僵,竟不知一时间该说些什么。 当年文帝在政,贪官横行,民不聊生,克扣粮饷是常事,可士兵们也不能饿着肚子去抵抗外敌。 所以他祖父的父亲求上了当时还是江南首富的辛家。 当时的辛家家主是个有大义之人,听说了边境将士竟饿着肚子抵御外敌时,立马下令将辛家囤积的粮食送去了边境。 甚至还花大价钱到处去收购粮食,棉衣送去边境。 一次次的支援边境,让辛家几乎倾家荡产。 萧家先祖也因此护住了边疆安定。 后来,萧家先祖为报恩,定下了萧辛两家小辈们的婚事,又一力扶持辛家,举荐辛家子入仕。 到如今,辛家已经成了江南大族,家中子弟也坐到了郡守的位置。 萧况野知道,祖父是一直感激辛家当年的扶持的。 所以,在母妃进门后,并未为难过她,小打小闹也都随她,唯一对她用刑那次,是因为她害死了萧家子嗣。 萧况野有些头疼,恩情最是难以清算的。 若是表妹出了家,只怕辛家那边会不满,也会让世人觉得他们萧家忘恩负义。 萧况野叹了口气,看向默默垂泪的辛悦,语气轻柔,“表妹,你实在不必如此。” “我说了,会求陛下挑出色的世家子弟为你赐婚,定王府也会为你添妆,替你在夫家撑腰,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而且,平妻只是名分好听些,到底还是要以嫡妻为尊的,依我看,你进定王府做平妻,不如嫁入世家做嫡妻尊贵体面。” 萧况野话说的委婉。 萧家算是欠辛家的,他如此苦口婆心的劝慰辛悦,也是不想旁人议论萧家罢了。 只是,他的一番苦心,辛悦却不领情。 她怯怯的看了眼楼姜黛,又眸中含泪看着萧况野,“可……我不愿意嫁给别人。” “表哥,我从小就倾慕你,我……只想嫁给表哥。” 萧况野闻言愣住了,面色有些尴尬。 这…… 他实在有些不敢看辛悦含情脉脉的双眼。 而此刻辛悦却在心里盘算。 呵,说的好听。 可别当她好糊弄! 如今大齐一统天下,萧家算是最大的功臣,再加上外戚之故,说定王府是现在大齐第一世家都当得! 她为何要弃了萧家去嫁给别人? 何况她自信她不会一辈子都是平妻的…… 她辛悦要做就要做最尊贵的王妃! 其实,若不是她确实对萧况野有情,她倒是愿意进宫做皇妃的。 只是她也是个女儿家,自然更想嫁自己喜欢的人罢了。 辛悦眼眸一转,又朝楼姜黛的方向跪了下去,低垂着头哭泣,很是可怜。 “郡主,您出身尊贵,是表哥未来的嫡妻,还请您高抬贵手,便同意了我在表哥身旁侍奉吧,我实在倾慕表哥,除了表哥我谁都不嫁,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同您抢表哥的……” 辛悦声泪俱下,“哪怕……哪怕不是平妻,只是个妾,我也愿意……” 而正在看戏却被牵连的楼姜黛,“…………” 关她什么事? 说不动萧况野便来为难她? 有病! “悦儿!” 定王妃震惊的看着辛悦,满眼心疼,“你可是辛家的嫡女,平妻都是委屈了你,怎么能做妾呢!” 说罢,定王妃看着一脸事不关己的楼姜黛,更是气愤。 “你!” “你如此善妒,怎么配做我们萧家的儿媳!” “今日我话放在这儿,你若是不让悦儿进门,哪怕是陛下赐婚,我也绝不允许你嫁入萧家!” 定王妃算是同楼姜黛撕破脸了。 而楼姜黛,“…………” 她根本一句话都没说好吧? 不过…… 既然着定王妃如此说,她倒是也没什么意见。 楼姜黛想得开。 看定王妃这情形,只怕萧家也不会竭力助她守好北漠郡了。 反正嫁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嫁谁不是嫁? 大齐皇帝的心腹重臣又不止萧家一个。 楼姜黛刚想开口说话,便被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 “定王妃真是好威风啊!” 江闻玉站在门外看了许久,这才进来。 她早就得知了定王妃为难黛黛的消息,带人赶了过来。 可到底黛黛与萧况野是要成婚的,她也想让黛黛好好了解一下萧况野对她的态度。 她也想看看,萧况野到底能不能护得住黛黛。 只是…… 萧况野虽然心向黛黛,可到底还是被恩情所累,无法对定王妃和这辛家表妹狠心。 看着黛黛被定王妃和辛悦如此逼迫,江闻玉彻底坐不住了。 她缓步走进来,跟着的护卫也站满了正堂,威慑力十足,瞧着便叫人心生惧意。 “玉儿,你怎么来了?” 楼姜黛惊喜不已,她上前拉着江闻玉的手,委屈巴巴的告状,“我被人欺负了。” 江闻玉宠溺的摸了摸楼姜黛的脸,轻声道,“有我在。” 江闻玉说不清对楼姜黛莫名的爱护之心是为何,或许是她们真的投缘,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缘由,总之,她就是不能容忍别人欺负她。 而萧况野和定王妃以及辛悦在看到江闻玉时愣了许久,继而慌里慌张的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闻玉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定王妃,嗤笑一声,“定王妃,你对陛下的赐婚旨意有何不满吗?” “来,把你的不满,说给本宫听听。” 第127章 长辈? “皇后娘娘恕罪,方才是臣母妃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的,还请娘娘勿要责怪。” 萧况野回过神来赶忙朝江闻玉替母请罪,跪的恭敬。 此刻他心中不免忐忑。 江皇后同大齐历代囿于后宫的皇后不同,她手握军权,膝下三子一女,又得陛下钟爱,他私底下也曾看见过江皇后替陛下处理政事。 这位江皇后,不是随意能蒙蔽的。 自家母妃公然说出违抗赐婚圣旨的话,等于挑衅皇权,若是皇后娘娘非要计较,只怕母妃免不了罪责。 只盼着皇后娘娘能看在萧家有功的份上,勿要责怪才好…… “本宫没问你话,插什么嘴?” 江闻玉对萧况野的请罪之言没有丝毫动容,而是冷眼看着定王妃。 “定王妃,本宫问的是你。” “说。” 定王妃此刻面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打公爹那一次责打过她后,她瞧见那些军中士兵便就下意识犯怵! 这江皇后当真可恶! 她可是她的表叔母! 她居然敢用这些军中人威胁她? 她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了! 定王妃自觉被江闻玉质问的话下了面子,心中不服,可又迫于站满了正堂的士兵,不敢不回话。 只是,她到底藏不住,还是将心里的埋怨一股脑倒了出来。 定王妃抬眼看着江闻玉,面色不甘,“皇后娘娘真是好大的架子,我到底是你表叔母,是你的长辈,你却为了旁人这么质问我,真是远近不分了!” “再者说,我方才的话又没说错,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这嘉兰郡主生性善妒,不许我儿娶平妻为萧家开枝散叶便罢了,还不恭顺婆母,目中无人,这样一桩狗都嫌的婚事,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 定王妃越说越起劲,压根没注意到萧况野变得苍白慌乱的神色和疯狂示意她闭嘴的辛悦。 “皇后娘娘,再怎么说咱们萧家也是陛下的外家,高门显贵,娶个如此德行的妒妇,叫旁人如何看萧家,如何看陛下?” “只怕旁人会暗地里耻笑萧家和陛下有眼无珠!” “说起来也是我命苦,我本属意我娘家侄女做儿媳的,奈何自家儿子不听我的,非要娶什么郡主,陛下也真是不懂事了,况野的婚事这么大的事,都不问过我这个当母亲的就草率赐婚了,当真是作孽……” 定王妃说着说着,一把将辛悦拉到了江闻玉面前,“你看看,我娘家侄女如此天姿,肯嫁给况野做平妻已经够委屈她了,偏偏有些人霸占着我儿子不让他娶平妻……” 定王妃叹了口气,趾高气扬的指使江闻玉,“皇后,不然你就去告诉陛下,让他也替况野和悦儿赐个婚?” “也别平妻了,就一次娶了两个嫡妻,平起平坐……” “够了!” 一道带着怒气的呵斥声打断了定王妃的话。 楼姜黛从江闻玉身后站出来,盯着定王妃的眸子里满是气愤。 “定王妃,碍于婚事,我可以忍受你对我颐指气使,但是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 “你面前的是大齐皇后!” “是掌握大齐一半军权的江皇后!” “你以为你是谁,居然对大齐国母不敬?” “你若是活腻了便自己了结,用不着在这大放厥词,拉着萧家跟你一道去死!” 定王妃被气势逼人的楼姜黛吓了愣了一瞬,回过神来时便怒从心头起。 这小贱人敢对她不敬? 什么东西! 她指着楼姜黛咬牙切齿道,“你个小贱人……” “母妃!” 定王妃话未说完,便被萧况野一把拉住,按着她跪在了地上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母妃,若不想死,就快闭嘴吧!” 萧况野是真的有些怕了。 他浑身冰凉,额头冷汗直流,此刻脑中疯狂的思索着怎么替定王妃辩解…… 敢说陛下不懂事,有眼无珠的人,只怕天下没有第二个了! 他此时真是后悔没有听祖父的话将母妃送去老宅静养了! 若是皇后娘娘怪罪,不说违抗圣旨的罪名,只说顶撞皇后,冒犯辱骂陛下两条,萧家只怕九族都不够杀的! 萧况野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眼神色依旧平静威仪的江闻玉,声音颤抖着,“皇后娘娘,母妃失心疯了,她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 江闻玉闻言嗤笑一声,“失心疯?” 萧况野被江闻玉隐着讥讽的笑声吓的不轻,忙说,“是……是失心疯……” “原来如此。” 江闻玉看着已经被萧况野身边的侍从捂住嘴巴的定王妃,勾起了一抹笑,“萧将军说是,那就是。” 萧况野闻言愣了一瞬,继而松了口气。 还好,皇后娘娘念着萧家的功劳,并未为难…… 看来说江皇后手段狠辣,对人毫不留情的传言也不尽然都是真的了…… “只是……” 江闻玉看着萧况野犹如劫后重生般如释重负的表情,冷笑一声,“有失心疯的人,怎么能胜任定王府主母的位置呢?” “萧将军,你说,是不是?” 萧况野闻言愣住了。 他……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母妃出言不逊侮辱帝后,若是传出去,只怕萧家就会落得个自恃功劳目无君主之名,到那时,就算是陛下不计较,朝堂上的大臣们也不会容忍的。 为今之计,只有承认母妃失心疯的事实,才能保住萧家不受连累…… 可失心疯的人,是做不得定王府主母的,只能将其软禁…… 萧况野明白,皇后娘娘这是想为郡主出气,也是想替郡主扫除嫁入萧家的阻碍,替郡主在萧家撑腰。 可…… 到底是自己亲生母亲,萧况野到底说不出答应的话来。 母妃性格高傲,若是软禁她,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家族荣耀和亲生母亲如何选择,萧况野一时为难的紧。 而此刻被捂住嘴巴的定王妃在看到萧况野纠结的面色后,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侍从一时间不慎,竟被定王妃咬了手,迫不得已松开了。 定王妃喘了口气,恶狠狠的瞪着江闻玉,“你说什么?” “江闻玉,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妾室扶正的皇后罢了,再如何也就是个下贱之人,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居然敢如此对我?” “你忤逆长辈,是大不孝!” 第128章 心生不满 “说的不错。” 江闻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如疯狗一般的定王妃,眸中隐着森然杀意,语气却轻柔淡漠,“说起来,本宫确实是由妾扶正的皇后。” “只不过,最讨厌别人提起这事。” “白露,拖下去。” “赐凌迟。” 江闻玉话音方落,白露便会意,对着一旁的护卫使了使眼色。 护卫立刻蜂拥上来,轻而易举的擒住了定王妃。 定王妃见状慌的不行,开始疯狂的挣扎着,发髻上的珠钗金簪掉了一地。 “放开我!” “我可是定王妃,你们敢动我我就杀了你们,放开我!” “江闻玉,我可是你表叔母!你敢杀我?” “你不怕被天下人指责不孝吗!” “闭嘴!” 白露气不过,上前一巴掌将定王妃扇倒在地,边骂边打,抡圆了手臂开始猛抽定王妃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表叔母罢了,你还把自己当太后了不成,居然敢说皇后娘娘不孝?” “当真是蠢妇!”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又结束,定王妃被抽的嘴角渗出鲜血,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再也没力气说出一句话来。 眼看定王妃就要被带走凌迟,萧况野终于回过神来,不住的朝江闻玉求饶,“皇后娘娘饶命,臣的母妃是失心疯了,请皇后娘娘恕罪啊!” 萧况野心中焦急不已,他实在是不想母妃死。 可…… 母妃方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语,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楚明白,如此辱骂国母,便是千刀万剐也难以赎罪啊! 萧况野不明白,从前母妃只是嘴巴毒些,但也不会如此不分是非,刻薄愚蠢,怎的自知晓了他要娶郡主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而一旁的辛悦此刻心中惶恐的紧。 若是定王妃被处死了,那……她可还怎么嫁入萧家啊! 辛悦脸色惨白的厉害,却脑袋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能救得了定王妃的办法。 她心中焦急不已,也莫名的生出了些许怨恨。 姑母真是蠢啊! 她们私底下说的话,怎么能摆到台面上说出来! 萧家再是外戚,也不过是表亲! 姑母只是帝后的表叔母而已,又不是亲母! 她还真把自己当太后了不成! 虽然…… 虽然她平日里为了讨好姑母总是恭维她是帝后长辈,同太后也不差什么了。 可…… 她也没想到这蠢妇人还真的当真了! 眼下,她不能惹火烧身,只能看萧况野能不能救得了姑母了。 若实在救不了…… 辛悦暗自想着脱身的办法,低垂的头更低了,生怕有人注意到她。 而萧况野急的不行,“皇后娘娘开恩啊,还请您看在萧家有功的份上,饶恕母妃一命!” 江闻玉看着为母求情的萧况野,神色没有丝毫松动。 她也不是真的为了一时之气要凌迟定王妃。 有一半也是为了大局。 既然黛黛决定嫁给萧况野,沈渊也下了赐婚圣旨,那这桩代表着北漠臣服并入大齐的婚事便是铁板钉钉了。 可有定王妃这么个恶毒自私的婆母还有辛家女那心机深沉的人在,黛黛嫁入萧家后,只怕也是如履薄冰。 这定王妃和辛悦打着什么主意,她大约也能猜得到。 但是,可别忘了,黛黛是北漠郡主,北漠最后一位王族。 她身上可是系着万万北漠子民的希望,是他们的寄托。 若黛黛来日真有个什么意外,只怕那些诚心臣服大齐的北漠子民会暴乱,引起动荡。 所以,即便是为了边境北漠郡的安定,黛黛也绝不能出什么事。 索性她今日就解决了这心怀鬼胎的定王妃和辛家女,既能护着黛黛,也免了来日边境动荡。 “萧将军,不是本宫不开恩,方才定王妃的话你也听到了,如此猖狂之人,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当真是跋扈至极。” 江闻玉冷眼看着萧况野,“更何况,有定王妃这种婆母,本宫是不会允许嘉兰郡主嫁入萧家受委屈的。” “辱骂帝后,是诛九族的大罪,本宫是念着萧家有功,萧老将军又是陛下与本宫尊敬的亲长,才只处置定王妃一人。” “萧将军,你且想清楚了,还要不要再为你母妃求情。” 萧况野闻言愣住了,颓然的跌坐在地上,面上满是挣扎。 母妃方才说的大逆不道之语是犯了重罪,他知道。 皇后娘娘其实只是想将母妃软禁,并未真的想杀她…… 还有郡主。 他也知道,母妃不喜郡主,若是郡主嫁给他,定然是要受些委屈的…… 可他以为,郡主这么好,总有一天会感化母妃的。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为了家族和与郡主的婚事放弃母妃了。 他不忍心,也不甘心。 萧家替陛下打天下,功劳甚大,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么就不能多多宽恕母妃呢…… 此刻萧况野心底怨恨滋生,已然忘了,萧家虽然功劳甚大,但沈渊已经因此封了萧家异姓王的爵位,世袭罔替。 这可是大齐开国以来,第一个异姓王。 除了这些,沈渊又赐了萧家金银田地,萧家族中嫡系男丁皆有官职,女眷皆有诰命,萧家已然成了大齐第一鼎盛的家族。 可萧况野此刻想的却是,帝后对萧家,有些卸磨杀驴了。 可这些话,萧况野不敢说出口。 他思索再三,到底无法看着萧家失掉如今的地位权势,决定放弃定王妃,将她软禁。 “皇后娘娘,臣的母妃得了失心疯,口不择言,冒犯了陛下和皇后娘娘,臣会将她软禁在老宅,终生不得出,还请皇后娘娘,饶母妃一命。” 江闻玉却未答话,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萧况野的脸,以及他眸中的不甘,怨恨,突然笑出了声来,“萧况野,你在怨本宫。” 江闻玉笃定的语气叫萧况野心下一紧,忙答道,“臣不敢!” “不敢?” 江闻玉嗤笑一声,“本宫看你,当真是不知晓自己的斤两了。” 江闻玉心底只替萧老将军可惜。 萧老将军义薄云天,从不在乎名利,只一心为国,所以沈渊和她格外敬重萧老将军。 可整个萧家,除了萧老将军外,没有一个明白人。 第129章 沈渊撒娇 萧况野听清了江闻玉话里的讽刺之意,心下更是难堪的紧。 他自小被捧着长大,后又建功立业,一直受人恭维,虽然眼前人是大齐皇后,可到底是个女子。 被一个女子这样当众指责,萧况野心底的怨根本藏不住,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直的抬起头看向江闻玉,语气不甘,“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恕臣直言,母妃再如何不敬,说到底也算是长辈,她一心为了臣着想才会对这桩婚事有所怨愤,依臣看来,母妃拳拳爱子之心,说错些话也是值得原谅的。” “再者说,母妃到底是定王府的主母,她的去留,也该知会陛下,以及臣的祖父与父亲才是。” “皇后娘娘素来宽厚仁善,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因为母妃爱子心切的一时之错就处罚她。” 萧况野将话说完后,胸中郁气陡然散了大半。 他虽然也觉得母妃说错了话,可到底是自己母妃,他也不能就这样不管她。 萧况野庆幸自己脑袋清醒了过来,又暗暗恼怒方才因为江闻玉的雷霆手段和逼人的气势生出了妥协的想法。 还好,他清醒过来了。 母妃到底是定王府主母,软禁母妃这么大的事,总要知会陛下和祖父以及父亲的。 他方才就在想,皇后娘娘怎么能做得了陛下的主? 陛下素来善待萧家,定然不会如此无情,因为几句话就软禁母妃的。 想来,方才说软禁母妃是皇后娘娘自己的主意罢了。 萧况野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对。 母妃也是为着萧家着想,虽然他也不赞同要娶表妹为平妻,但是只要纠正母妃的想法就是了,也没必要将母妃软禁起来吧? 萧况野暗自想着,漆黑的眼眸藏着算计,殊不知,站在他旁边的楼姜黛已然将他的表情映入眼底,心中更是升起了一丝厌恶。 楼姜黛本来还以为萧况野到底是个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人。 看来,是她看错了。 只是她倒是真没想到,方才还护着她,信誓旦旦说只娶她一人,为此甚至忤逆定王妃的萧况野,能变得如此之快。 不对。 也许不是变了。 或许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分不清是非的人,只是他装的太好,她才后知后觉。 楼姜黛突然有些怀疑萧况野向她求亲时说的话了。 他说一切以她为重,即便是他家人,也越不过她去。 他还说会一生一世珍爱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她。 楼姜黛在心底嗤笑,男子发的誓,真的比尘土还低贱。 “宽厚仁善?” 江闻玉看着眸中带着不屑,话中也句句表达着不服的萧况野,笑出了声,“萧将军可真是太不了解本宫了。” “本宫从不曾宽厚仁善过。” “你想以长辈伦理要挟本宫放过定王妃?” “本宫偏不。” 江闻玉懒得再和萧况野饶舌,挥了挥手,“压下去。” “处凌迟之刑,但,本宫要她活着。” 江闻玉嘴角勾起一抹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萧况野,“萧将军以为,本宫罚的如何?” 而萧况野此刻眼底印着深深的恐惧和疑惑。 怎么会? 江皇后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名声吗! 凌迟长辈? 她怎么敢的? 她就不怕陛下知道了责她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吗? “皇后娘娘!你——” “陛下驾到!” 萧况野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一道尖锐的唱喝声响起,紧接着,正堂内的人跪了一地。 只江闻玉一人神色自若的站着。 而萧况野在听到沈渊来了的时候,彻底松了口气。 陛下来了,来了就好。 陛下一定不会让江皇后处罚母妃的,他素来善待萧家,敬爱祖父…… 萧况野深吸了一口气,主动上前向沈渊请罪,“陛下,臣有罪!” 沈渊缓步走向江闻玉,拉着她坐下之后,才漫不经心的看向萧况野,眸中带着些许不满。 他可都听说了,就是因为萧家人欺负了嘉兰郡主,还对玉儿不敬,玉儿才来替嘉兰郡主撑腰的。 真是的,害得他等玉儿回营帐等的眼睛都直了!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和玉儿单独相处了! 只是,沈渊想起萧老将军,到底不好连萧况野的一句辩驳也不听,他叹了口气道,“萧将军有什么罪?” 而萧况野一听到沈渊淡漠的语气,心下顿时不安了起来。 陛下平时为示亲近,可都是唤他阿野的…… 可事到如今,萧况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陛下,臣有罪,赐婚一事臣未先劝好母妃,才让她心生不满,向郡主发难,一切都是臣的错,未能及时阻止母妃。” “还有,方才皇后娘娘护着郡主,言语间对母妃有些责怪,母妃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冒犯了皇后娘娘。” “一切都是由臣引起的,臣恳请陛下治罪于臣,只是,但请陛下劝劝皇后娘娘,免了母妃的处罚。” 萧况野话说的漂亮,虽然句句请罪,但却句句指责事情是因江闻玉责怪了想对未来儿媳摆架子的定王妃才引起的。 萧况野心里暗暗得意着,他说的虽然有失偏颇,可却都是事实。 母妃是因为皇后娘娘的话才生气口不择言的,也不是什么大错。 想来,陛下一定会念及萧家功劳,宽恕母妃的。 可萧况野低着头,压根没注意到沈渊阴沉的脸色。 他转过头去看着江闻玉,语气轻柔,“玉儿,定王妃冒犯你了?” “你可受委屈了没有?” 江闻玉闻言委屈巴巴的拉着沈渊的衣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向沈渊撒娇,“夫君,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他们都欺负我。” 而听见江闻玉告状的萧况野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缓缓抬起头,看向正在给沈渊撒娇的江闻玉。 “…………” 不是,谁欺负谁? 萧况野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明明方才江皇后还气势逼人,开口就要凌迟自家母妃,怎么转眼到了陛下面前,还撒起娇来了? 他不理解。 第130章 心生盘算 而此刻的沈渊看着江闻玉同他撒娇的样子,脑袋一下子就空白了,耳朵也跟着涨红了起来。 那什么…… 玉儿很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他撒娇的。 沈渊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但嘴角的弧度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这样撒娇,简直要了他的命了。 真是…… 沈渊脑子里又开始想象着枕下翻阅了许久的图了,连带着身上的血液都热的沸腾了些许…… 然而,现在还没到夜里,他只能忍耐着。 良久,沈渊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抬眸看向萧况野,“萧将军方才的意思,是想替母请罪?” 萧况野被沈渊隐着寒意的语气惊的浑身一抖,继而才回过神来,忙答道,“是,陛下。” “这一切都是由臣的疏忽引起的,是臣的错。” “只要陛下肯劝劝皇后娘娘不要凌迟母妃,臣愿接受任何处罚!” 萧况野面色恳切的看着沈渊,“陛下,若皇后娘娘实在觉得母妃冒犯,不肯原谅,那臣,也愿意代母受罚!” 萧况野说罢,便稍微放下了心。 陛下若是知晓皇后娘娘要凌迟母妃,定然会责怪她太过跋扈的。 毕竟凌迟长辈,传出去,对陛下名声也不好…… 而且他都说愿意替母受罚了,如此恳求,陛下念及萧家的功劳,说什么也不会真的处罚了。 毕竟,陛下以后到底还是要倚仗萧家,倚仗他的。 “好啊,萧将军如此孝顺,愿意替母受过,那朕就成全你的孝心。” 沈渊勾起一抹笑,随意的挥挥手,语气漫不经心,“来人,拖下去,赐凌迟。” 萧况野闻言一下愣在了原地,震惊的看向沈渊。 不对…… 这根本就不对! 陛下怎么会不按照他的想法做呢! 他想的明明没错啊! 陛下敬重祖父,看重萧家,也看重他! 怎么会处罚他! “陛下,您——” “啧” 沈渊不耐的打断了萧况野的话,语气冷漠,“怎么,难道萧将军也要违抗朕的旨意?” “很好啊。” 沈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定王妃违抗圣旨,你也违抗圣旨。” “不愧是母子。” “看来,萧家当真是对朕不满已久啊。” “不——” “陛下,陛下……” 萧况野看着沈渊眉间隐着的寒意,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陛下没有在说谎。 陛下真是的想处置他! 他语无伦次的求着情,“陛下恕罪啊陛下……” “还请您念及萧家功劳,放过臣和母妃吧!” “是臣一时糊涂了!” 而沈渊却丝毫不为所动。 不敬玉儿,便是不敬他。 既生不臣之心,便没有留的必要了。 反正,萧家嫡系也不止萧况野一个人可以继承世子之位。 他是敬重萧老将军,也承认萧家确实功绩彪炳,可他却不会因此手软。 功既是功,过便是过。 功过不能相抵。 萧家立功,他会给予他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可萧家有过,他也不会因为往日功劳便饶过他们。 沈渊挥挥手,身边的暗卫军立刻会意,上前直接将萧况野按在了地上。 萧况野一时惊慌,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却被暗卫军一脚踩在了地上。 萧况野愣住了。 在感受到踩在自己身上的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暗卫军后,他只觉屈辱。 还从没有人敢将他踩在脚下! 他只觉一股气血涌了上来,不管不顾的冲沈渊大喊起来,“陛下!你滥杀功臣,臣不服!” “臣没做错什么,凭何陛下要凌迟臣!” “难道仅仅因为母妃冒犯了皇后,陛下为了替皇后出气,便要杀了功臣不成?” “陛下,我们萧家陪你打下江山,一统天下,功劳卓着,你怎能过河拆桥!” “闭嘴!竖子!” 一道粗犷威严的声音由远及近,江闻玉抬眼望去,有些意外。 萧老将军看起来精神矍铄,他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脚踹在萧况野脸上,萧况野顿时老实了下来。 萧老将军冲着萧况野冷哼一声,继而转身便沈渊和江闻玉行礼。 沈渊和江闻玉早就站起身,两人连忙去扶萧老将军。 沈渊语气敬重,“舅公,您怎么来了?” 萧老将军叹了口气,“陛下,是臣教导无方,让这竖子如此的不知所谓,冒犯了皇后娘娘不说,还顶撞了您。” 说罢,萧老将军结结实实的朝江闻玉行了军礼,“皇后娘娘,事情老臣都知道了,老臣向您赔罪了。” 江闻玉忙将半跪着的萧老将军扶起来,语气轻柔,“舅公,您真是折煞我了,快起来吧。” 江闻玉心中知晓母后和沈渊心里都是十分敬重这位萧老将军的,她自然也同他们一样。 只是江闻玉也知晓,今日萧老将军来,他若求情,怕是处置不了定王妃了。 也罢。 真心为着百姓,为着国家鞠躬尽瘁的英雄,总不能叫他拂了他的所求。 可江闻玉没想到的是,萧老将军根本没打算求情。 萧老将军起身后,冷眼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定王妃和萧况野,冷哼一声,“往日里,我看在鼎儿的面子上,不曾对你们二人的错处施以重罚,才纵得你们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我就做主,替鼎儿休了这妇人,送她回辛家!” “还有,这世子之位,也换个人来坐!” 萧老将军说罢,沈渊和江闻玉都愣了一瞬。 他们实在没想到,萧老将军会如此果决。 而此刻,萧老将军心中却想着,他还是太过优柔寡断了。 当初封萧况野为世子时,就该阻止的。 他早知晓辛家儿媳是个自私虚荣,狭隘浅薄的人,万万担不起定王府的主母一职,而自家亲孙子,虽然打仗领兵有些能耐,可他受他母亲的影响,太过自负,不知天高地厚,好大喜功,来日也撑不起王府,担不起掌管萧家部曲的重任。 只是到底是亲孙子,他还是心软了,以为以后他多加教导便能改变他。 可听这竖子方才的狂悖之言,便知晓他已然废了。 若是来日这竖子真的成了定王,萧家百年基业,非得毁在他手上不可! 萧老将军越想越气,干脆指着萧况野的鼻子骂,“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 “你目无君父,恃宠而骄,居然敢冒犯陛下和皇后娘娘,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萧家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封爵位,全是陛下恩赐,可你非但不知感恩,居然还大放厥词非议陛下,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平日里教你的,你他娘的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萧老将军骂的起劲儿,一时间脸红脖子粗的,还觉得骂的不解气,又上前踹了萧况野几脚。 待踹的解气了,萧老将军便回过头来朝沈渊说道,“陛下,你今日一定得同意老臣的请求。” “老臣定要休了这妇人,废了这竖子的世子之位!” 第131章 休妻 “不——” 定王妃一听萧老将军要休了她送她回辛家,慌的不行,被侍从按住也不老实,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公爹,公爹,儿媳错了!” “儿媳知错了,您别送我回辛家啊!” “儿媳替萧家生下了男丁,您不能这样啊!” 定王妃终于知道慌了,毫不犹豫的向萧老将军认了错。 因为,她实在是知道自家公爹的脾气。 但凡说出口的事,就一定做得到。 公爹是真的想休了自己啊! 而一旁的萧况野听了萧老将军要废他世子之位的话后,却丝毫不慌。 虽然祖父不满意他今天的做法,也训斥了他,可他却不觉得祖父真的会废了他世子的位置。 他可是他唯一的亲孙子。 虽说萧家也不是没有旁的嫡系子弟,可那些人哪里有他跟祖父亲近呢? 祖父也不可能将辛苦挣来的爵位便宜了旁人的。 所以,即便他犯了再大的错,世子之位也只能是他的。 至于母妃…… 只要他还是世子,母妃就不会出事的。 母凭子贵。 他日后可是要承袭爵位,掌管萧家部曲的,他的母亲,自然也是地位高贵的。 祖父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母妃。 怕只是吓唬吓唬母妃罢了。 更何况,他方才的话又没说错,陛下确实是为了江皇后对他们萧家有些过河拆桥了。 再是皇后,也不过是个后宫女子,还是个没有背景的。 他萧家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真是糊涂了,怎么能因为这样一个女子,处置功臣呢? 萧况野自以为是的梗直了脖子,顶着脸上被萧老将军踹出的脚印开口辩驳,“祖父不必如此吓唬母妃与我,若是祖父真的做了撸了您唯一的亲孙子的爵位给旁人这样的糊涂事,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我方才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是实话。” “萧家陪陛下一统天下,就算陛下不承认萧家有功,那萧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陛下为着给皇后娘娘出气就滥杀功臣,实在叫我等忠臣寒心!” 萧况野直直的看向萧老将军,“祖父,您曾教育我要忠君爱国,可如此凉薄的君主,孙儿实在难为了让陛下开心而去奉献自己的尊严让旁人随意凌辱。” 说罢,萧况野两眼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要杀要剐,请陛下和祖父随意!” 而听完了萧况野这套说辞的定王妃彻底懵了。 怎么会…… 她的儿子怎么会这么蠢! 她都看出来公爹想休她,想废他世子之位不是在说笑,为此她都求饶了! 可他居然还如此振振有词,说些这样的话! 若是她真的被休了,他的世子之位也被废了,那她们母子可就完了! 定王妃忙开口向沈渊和萧老将军求情,“陛下,公爹,况野他只是一时意气,糊涂了,说的都是些胡话,不能当真的!” 说罢,她又转头疯狂用眼神给萧况野示意,语气焦急,“况野!快给陛下和你祖父请罪!” 只是萧况野冷哼一声,“我不请罪。” “我没错!” 萧况野心底腹诽着,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郡主不敬母妃的缘故? 他开始有些怨恨。 明明是郡主自己答应了嫁给他的,既然郡主答应了嫁给他,也一定是心悦他的吧。 那郡主怎么就不能为了自己忍下母妃的刁难,放下身段好好同母妃说说道理呢? 他都已经为了他许下的只娶她一人的诺言而顶撞母妃,在母妃面前护着她,受了不少委屈。 那郡主怎么就不能为了他委屈委屈? 两个人的婚事,怎么偏就他一个人在努力? 萧况野越想越觉得气愤。 他本以为,郡主愿意为了北漠子民屈尊降贵去求陛下,也能为了他去讨好母妃,得个一家和顺。 这样地位高,出身尊贵,样貌出挑,又性情隐忍和顺的女子,他是最喜不过的。 可他竟看错了吗? 郡主难道根本不想为了自己放下身段讨好母妃? 对! 一定是! 他方才也看到郡主站在江皇后身后的样子了。 想来…… 一定是同江皇后待在一起久了,也学了江皇后身上高高在上的脾气! 当真是令人生气! 郡主居然这么没有自己的主见,这么容易就被江皇后带偏了,简直枉费了他对她的情谊! 他这样心爱于她,她却丝毫不为自己着想! 萧况野抬眼朝楼姜黛望去,眸中含着怨恨,“郡主,还有你。” “今天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太过目无尊长导致的!” 无辜被怨恨的楼姜黛一脸懵,“???” 她干什么了她? 怎么就因为她了? 这疯狗怎么还乱咬人? 萧况野看着楼姜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底更是怨气滋生,“郡主,我以正妻之位娶你,对你情深义重,你却如此拿我的心意当驴肝肺吗!” “你既答应了嫁给我,做了母妃的未来儿媳,便该放下身段好好哄一哄母妃,莫要叫她生气!” “若不是你太过强硬,太过高高在上,母妃怎么会被你气的口不择言?” “江皇后又怎么会为了你非要杀了母妃?” 萧况野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楼姜黛,仿佛楼姜黛是个多令人发指的负心人一样。 “郡主,枉费我如此心悦于你!枉费我为了只娶你一人而顶撞母妃!” “你根本配不上我对你的心意!” “你太让我失望了!” 楼姜黛,“…………” 她真是瞎了眼了,以前竟然觉得萧况野还不错。 她以为萧家如此根正苗红的家族,有萧老将军这样的人物在,家中子弟总不会太差的。 今日真是叫她开了眼了。 楼姜黛拉住了想替她出气的江闻玉的手,安抚了她,继而转身看向萧况野,勾起一抹冷笑,“萧将军真是好口才。” “只是,萧将军别忘了。” “是你跪着求本郡主嫁给你,也是你求着陛下赐的婚。” “你以为你是谁?抬举你两句,真当你自己是个人物了?” “若你不是萧老将军的孙子,若你不是姓萧,就凭你这种人,也配求本郡主下嫁?” 楼姜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趴在地上的人,“萧况野,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132章 换人 “你说什么?” 萧况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楼姜黛,“你说我配不上你?” 萧况野回过神来,蔑视的笑出声,“你不过是个亡国郡主罢了!我可是王府世子,明明是你配不上我!” 她居然敢这么瞧不起他! 萧况野心中气愤的要命,都怪他那时一时被她的美色所迷,那日居然跪着向她求亲! 他真是太给她脸了! 她不过是个亡国郡主罢了!有什么可骄傲的! 他是欣赏她的风骨,喜欢她的清冷倔犟,可这不代表她就能骑到他头上来! 而楼姜黛看着这样的萧况野,心中的厌恶之意再也藏不住,干脆利落的对着他的脸踹了一脚。 萧况野被踹懵了。 他震惊的看向踹完他后向祖父行礼,神色郑重的女子。 她说,“对不住,萧老将军,打了您的后辈。” 而自家祖父脸上反而没了方才教训他时的戾气,而是变得慈祥温和,“郡主打的对,这竖子就是该打。” 萧况野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向喜爱他的祖父要废他世子之位,对他又打又骂。 这便罢了。 可祖父居然还对一个践踏了他自尊的女子如此慈爱? 这女人可是踹了他的脸! 祖父居然还这么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话! 到底谁才是亲的! “祖父!” 萧况野不甘的吼出声,“她踩我的脸,您居然还说她做的对?” “我才是您的血脉至亲啊!” “啧!” 江闻玉实在不耐烦听到萧况野的话,索性又上前朝着他的脸踹了几脚,随手给他喂下了哑药。 萧况野被迫将药吞了下去,待回过神来便惊惧不已。 他…… 他居然吃下了这毒妇的东西! 该不会是毒药吧! 听说这江皇后素来擅用毒…… 萧况野慌了不行,忙开口想求救,却发现,无论怎么张大嘴巴,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而江闻玉看着面色惊慌的萧况野,感叹了句,“哎呀,这升级版的哑药我刚研制出来,看来效果不错。” 江闻玉心情很好的冲着萧老将军嘻嘻一笑,“舅公,我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气到您,索性先暂时让他闭上嘴了,您别怪我。” 萧老将军闻言也冲着江闻玉慈爱的笑,“娘娘想的周到,这竖子嘴臭,哑巴了正好,省得咱们的耳朵受罪了。” 江闻玉扬起得逞的笑看向沈渊,沈渊叹了口气,宠溺的将人拉进怀里,“你呀,真是调皮。” 江闻玉带着笑的眼眸一转,在暗处拉住了沈渊的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沈渊顿觉浑身一紧,轻柔酥麻的触感从掌心蔓延至心脏处,仿佛四肢百骸都舒展了起来,脑子里又开始无端想起那图上的姿势…… “夫君……” 江闻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调喊着沈渊,她眉眼弯弯,笑起来时唇边的梨涡愈发深了,叫沈渊看的心痒难耐。 他叹了口气,捉住了她乱动的小手,喉结微动,“别闹,玉儿。” “今晚一定伺候好你。” 江闻玉闻言一愣,继而脸上染了些红晕。 他还真是的…… 她想的根本不是这事好吧! 她就是想撒撒娇让他取消了萧况野和黛黛的婚事而已…… 沈渊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方才也只是逗逗她而已。 他压下心尖的痒意,神色恢复如常,看向了楼姜黛,“嘉兰郡主,朕说过,婚事一事不会勉强你。” “眼下萧世子此番行径确实不妥,若是你不愿意嫁给他,朕也可取消了婚约。” 沈渊说罢,江闻玉也朝楼姜黛递了个示意她安心的眼神。 只是…… 楼姜黛细细想来,虽然玉儿和陛下疼爱她,可到底,她不能一辈子依靠旁人。 她的路,终究是要靠自己走完的。 玉儿和陛下已经帮了她很多了。 她同萧家的婚约可以进行下去。 只是,履行婚约之人,只怕要换个了。 楼姜黛朝江闻玉递了个感激的眼神,继而看向萧老将军。 “萧老将军,我素来仰慕您的风采,也知晓您是说一不二之人。” “您既然说了,要换个世子,想来也不会食言吧?” 萧老将军愣了一下。 他方才还在为郡主和萧家的婚事取消一事心中可惜。 他是实在欣赏郡主的人。 一个弱女子,肯站出来以身护着百姓,已经很好了。 他当初答应萧况野只娶郡主一人,也是不想让那些因为妾室众多而生出的腌臜事埋没了郡主这样好的心性。 楼姜黛这样问他,他虽不知是何意,却还是说,“老朽说话算话,定然不会食言的。” “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楼姜黛笑着看向萧老将军,“我信您的为人,您亲自挑选的未来定王府世子,定然是不会错的,若您愿意,我可与新世子续上这门婚约。” 萧老将军愣了一瞬,继而高兴的面色都红了。 “好好好!” “郡主看得起我萧家,那是我们萧家的荣幸!” “郡主放心,老朽必然为您挑个好的夫婿!” 说罢,萧老将军又看向沈渊和江闻玉,“陛下,娘娘,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沈渊闻言看向江闻玉,而江闻玉在看到楼姜黛带着笑容的脸后,默默替自家师父哀悼了他逝去的爱情后,便同沈渊点了点头。 既然黛黛自己愿意,她也就支持她。 沈渊得了江闻玉的点头,便说,“既然郡主自己愿意,那朕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舅公,这次,你可得擦亮眼啊。” 沈渊有些好笑的看着萧老将军,“可别再找个只会听娘话,欺负媳妇的了。” 萧老将军闻言脸色羞红了一瞬,立马保证,“这次肯定不会了!” 而看着几人三言两语就决定撸掉他世子之位,把他的未婚妻赐婚他人的萧况野呆愣住了。 他…… 他就这么被废了? 怎么可能! 他不死心的紧紧盯着几人的脸色,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不会…… 不会是真的…… 祖父不会答应要撸他的爵位的! 这怎么可能! 萧况野几近崩溃,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喉咙间发出了粗粝的低吼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死死的瞪着楼姜黛,心底的不甘绝望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他才会失去了一切! 都怨她! 第133章 杀人 萧况野被愤恨冲昏了头脑,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挣脱了暗卫的束缚,夺了其中一人腰间的佩剑朝楼姜黛刺去。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一夕之间,她竟然叫他失去了一切! 爵位,兵权,富贵,都没了! 既然她不让他好过,那就陪他坠入地狱吧! 萧况野如愿的看到了被他的剑锋吓的面色惊变的楼姜黛,扬起了狰狞的笑。 然而下一刻,他却不知被谁一脚踹飞了出去。 江闻玉看着意图想杀楼姜黛的萧况野,简直是被气笑了。 他在用什么眼神看着黛黛? 他落到这一步,难道不是因为他刚愎自用,自私虚伪,狂妄无能吗? 他竟还怪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不成! 江闻玉上前一步,利落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佩剑,对着被她一脚踹中了腰眼而痛到起不来身的萧况野冷笑一声,“本宫手法生疏,会有些疼,萧世子可要多担待啊。” 说罢,几道剑光飞出,萧况野的惨叫不绝于耳,一声高过一声。 刚回过神的楼姜黛看着执着染血了的剑将她护在身后的江闻玉,不由得眼中泛出了泪花。 若不是…… 若不是玉儿,方才她已经被萧况野杀了。 玉儿救了她的命。 而沈渊看着江闻玉,面色沉沉。 怎么能这样! 除了他,玉儿怎么能这么关心,这么护着别人? 玉儿竟为了楼姜黛挑了萧况野的手筋脚筋,废了他的武功! 沈渊转过头神色戒备的看着楼姜黛,心里腹诽道,楼姜黛到底给玉儿喂了什么迷魂汤? 她们俩才认识多久? 竟能叫玉儿如此维护她…… 而察觉到有人用审视的目光看她的楼姜黛一抬头,便对上了沈渊防备的表情。 “…………” 陛下这看情敌一样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楼姜黛避开了沈渊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上前拉住了江闻玉的手,“玉儿,谢谢你救了我。” “只是……” 楼姜黛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她怕给玉儿惹麻烦。 她看着因受不了痛而昏死过去的萧况野,以及被人按着捂住嘴巴却满目怨恨的定王妃,还有跪在角落瑟瑟发抖,眼里却还隐着算计的辛悦。 一团乱麻。 都是因为她,才让玉儿惹了一身腥,被这些人攀扯。 思及江闻玉的名誉,楼姜黛转身便向萧老将军跪了下去。 她得替玉儿担了这事。 毕竟,废了功臣这事传出去,大齐大臣们只怕会对玉儿颇有微词。 玉儿身处高位,过的十分不易。 她不能连累了她。 楼姜黛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开口说道,“萧老将军,是我的不是,若不是为我,皇后娘娘不会如此,我愿一力承担令孙被废一事。” “黛黛……” 江闻玉有些意外的看着请罪的楼姜黛,顿时明白了。 她是害怕连累她。 只是,此事,她不需要替她请罪。 而此时,萧老将军从萧况野的惨叫声中回过了神来,看着跪着向他请罪的楼姜黛,愣了一瞬,继而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郡主,你这是做什么,这事可怨不得你。” 萧老将军虽然心里难受亲孙子就这么成了个不能领兵打仗的废人,但是心里也明白,要是刚才不废了他,只怕他疯魔起来,非要杀人不可。 在场的人哪一个被这竖子伤了,他们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也罢,废了就废了,好歹留了条命在,已经是极好的了。 不然,旁的不提,就说敢在帝后面前杀人这一项,这竖子早就死个八百回了。 他一生戎马,是个不太懂伦理的大老粗,只晓得依照军法行事,便是至亲也不得徇私枉法。 更何况,他家婆娘临死前只叫他护着儿子,还教他谁的儿子谁护着。 他这些年来对鼎儿可是倾尽全力栽培,护着他长大成人,也算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至于孙子…… 那是萧鼎的事了,谁儿子谁管! 总不能叫他老人家年轻时候又当爹又当娘,替那龟儿子到处擦屁股,临老了还又当爷又当奶的给孙子到处擦屁股。 他只是觉得,军中少了个能用的人。 萧老将军有些可惜的看了眼昏死过去的萧况野,愣了一瞬,继而心里冒出些嫌弃。 当年他身中三箭十六刀都没疼晕过去,这小子这么窝囊,才挨了几剑就这么昏死过去了? 当真是辱没了萧家威名! 也罢也罢。 这竖子在军中也只是个千总,要不是靠着萧家,靠着他老子护着他给他铺路,哪来儿人人称赞风头无两的名声。 萧老将军心一横,转身向沈渊说,“陛下,娘娘,这竖子不知好歹,竟想杀人,如今娘娘废了他,是成全他,也是成全萧家,不怨任何人。” “请陛下放心,老臣定然不会徇私,犯错了的,一定重重处罚!” 江闻玉看了眼沈渊,继而扔了手里的剑,将萧老将军扶了起来。 “舅公放心,他是他,萧家是萧家,陛下不会因此迁怒萧家的。” 沈渊适时说,“舅公,日后等您亲自挑选了继承人,朕一定好好栽培他,不叫咱们萧家没落了。” 萧老将军听了沈渊的话,也彻底放下了心。 他便是怕因为这竖子害得陛下同萧家离心了,到底他只是陛下的舅公,陛下能用‘咱们’萧家这两个字,让他心里也是慰贴极了。 这代表陛下还是记得他的功劳的,也愿意为此扶持萧家,这便太好了。 只是…… 萧老将军看了眼萧况野,心下不忍。 这竖子犯下这等大错,他实在拉不下老脸,去请陛下从轻处罚这竖子,但是谁让到底是自家后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儿子没了儿子吧…… 萧老将军眼睛一闭,打算豁出老脸去求沈渊,哪知晓他还没开口,沈渊便知晓他想做什么了。 “舅公,你别跪,放心吧,朕不会杀他的。” 萧老将军一愣,抬头看向沈渊。 沈渊笑着,“就把他送回萧家老宅好好静养,看起来吧。” 萧老将军回过神来,忙谢恩,“多谢陛下,娘娘。” 萧老将军此刻庆幸,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因为被逼迫的举步维艰就放弃自己那个傻妹妹。 也感慨他当日存的善心竟在多年之后,不仅复了家族荣耀,也在危难之际救了自己和萧家。 第134章 软禁 萧况野大势已去,不再是世子,还成了个废人。 这样沉重的事实让定王妃几近崩溃。 这些年来,王爷逐渐厌弃了他, 儿子可就是她在这王府唯一的靠山,也是她坐稳王妃之位唯一的筹码了! 可…… 她这么优秀的儿子,竟然就这样毁在了女人手里? 她不服! 定王妃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低吼声,然而,在江闻玉看向她时,却突然被吓的噤声。 带着威慑的目光就这样平静的落在她身上,竟让她浑身发凉,如同置身冰窖。 江闻玉冷眼看着定王妃,“呦,咱们倒是忘了,定王妃还在这儿呢。” 萧老将军一愣,继而看向定王妃,眸中不满极了。 当初若不是鼎儿自己喜欢,他绝不会让这样鼠目寸光,自私虚伪的人做他的儿媳的。 竟比不上他婆娘半点好! 也不知道萧鼎那小子当初怎么想的,鬼迷了心窍一样! 都说娶错媳妇毁三代,看看,况野这孩子被教成什么样了! 年轻的时候不善持家,放印子钱几乎败光了家产,被软禁了几个月,却还不消停,居然打死了有孕的妾,害了萧家子嗣! 他那次可是动了军仗,竟还没让这蠢妇改了性子! 他几次三番看在儿子的面子上饶过她,这次若再不休了她,只怕他们萧家非要被这蠢妇连累的灭了族不可! 萧老将军气呼呼的上前,指着定王妃的鼻子骂骂咧咧,“蠢妇,今日,我就替萧鼎那个眼瞎的逆子休了你!” “拿纸笔来!” “父亲不可!” 萧鼎跑的满身是汗,刚进了正堂便听见自家父亲要替他休妻。 他气喘吁吁的进来,朝沈渊和江闻玉行礼,“陛下,娘娘,臣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内子大逆不道冒犯了皇后娘娘,臣这个做丈夫的,替她请罪了,还请陛下,娘娘,饶恕她这一次吧。” 萧鼎恭敬的行了大礼,气的萧老将军猛戳他的额头,“你个逆子!” “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这是为难陛下和娘娘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个眼瞎的玩意儿,是你老子我要休了这蠢妇,你求陛下娘娘没用!” 萧鼎的额头被萧老将军戳的红了一片,他力气大的让萧鼎被戳的跪都跪不稳,可萧鼎却只低着头不敢吭声,像个鹌鹑一样。 萧老将军见萧鼎这副样子,气的两眼一黑。 他这儿子素来是他的骄傲,文治武功样样精通,人品心性也不差,战场上又屡立战功,甚至多次救过他的命,萧家部曲对他更是心悦诚服。 可唯一的缺点就是,他这儿子读书读的轴的厉害! 在知晓是辛萧两家先祖定下了他和这蠢妇的婚事后,即便不喜这蠢妇,也是娶了她。 不论这蠢妇犯了什么错,他都尽责的替她擦屁股,还说什么夫妻一体,这是他的责任。 他几次让这逆子休妻他都不肯,非说什么不能忘恩负义! 简直气的他都后悔叫他读了这么多书! 他一向是个不守规矩的,打仗时的君命都束缚不住他,谁料到生了个儿子如此迂腐! 萧鼎见萧老将军被他气的站都站不稳了,顿时慌了,“父亲,您别生气,您听我说。” “当年是曾祖父是为着报恩定下的婚约,我们萧家若是始乱终弃,休了她,一定会被人议论的。” “您戎马一生得的好名声,不能因为她而毁了啊!” “再说了,儿子年纪都这么大了,能过就过呗……” 萧鼎叹了口气,“反正熬一辈子也是熬,半辈子也是熬。” 索幸他素来对夫妻情分这种东西无感,只要尽到了责任便是,他只想像父亲一样,将自己的一生都留在军中,保卫家国。 别的东西于他,真的没什么意思。 萧鼎讨好的冲萧老将军一笑,“父亲,哪怕是为了咱们萧家的名声……” “放屁!” 萧老将军骂了粗话,气的面色涨红,“名声这东西老子什么时候在意过!” “可是父亲,您不在意,萧家在意啊!” 萧鼎苦口婆心的劝着,“萧家如今烈火烹油般的繁华,但凡名声错了一点,都会被眼红嫉妒咱们的人疯狂攻击的!” 萧老将军闻言一愣,居然觉得这逆子说的很有道理。 萧鼎见萧老将军不说话了,便转身又朝沈渊和江闻玉跪着,“陛下,娘娘,臣并不是想替那蠢妇脱罪,只是请陛下娘娘劝劝父亲,莫要用休妻这种方法去解决这件事。” “臣想,将这蠢妇同这逆子一起,软禁于老宅偏院,终生不得踏出一步,既罚了他们,也让我萧家免去了流言纷扰。” 沈渊闻言看向江闻玉,四目相对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沈渊叹了口气,“也好,总不能为着她,坏了萧家的名声。” 说罢,沈渊抬头看向还气呼呼的萧老将军,无奈一笑,“舅公,便就听定王表叔的吧。” 萧老将军闻言一愣,继而叹了口气,“好,我听陛下的。” 这逆子和陛下,也是为着萧家考虑。 算了,不休妻就不休,左右软禁了这蠢妇,她也不会再翻出什么风浪来。 只是…… 他这迂腐的儿子居然也不心疼他自己的亲骨肉吗? 一进来就知道给媳妇求情,丝毫不管自己儿子。 而萧鼎此刻想的是,他可是听自家老爹的话尽力培养儿子了。 可这儿子随他娘,他是费尽心思的教都掰不正他的心性,别看这儿子平日里装的人模狗样,实际上心眼忒坏,他是没法再替他擦屁股了。 这儿子谁爱要谁要! 他是不要了! 萧鼎看向了眼中带着恳求的定王妃,神色冷淡,“你且好自为之吧。” “萧家会继续帮扶辛家,但前提是,你不要再作死。” “再有下一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不——” 在江闻玉的示意下,按住定王妃的侍从终于松了手,定王妃刚刚得以出声说话,便冲着萧鼎凄厉一声吼。 她瞪着萧鼎,咬牙切齿道,“萧鼎!你凭什么软禁我!” “这些年来我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对你情深意重,你可有一丝将我放在心上吗?” “你一辈子都对不起我,凭什么软禁我!” 第135章 私会外男 萧鼎看着对他异常怨愤的定王妃,有些不解,“辛氏,你何曾对我情深意重过?” “当年我俩成婚那天你不愿同我圆房,你说你有心上人,是为着辛萧两家利益才肯嫁进来的。” “所以我尊重你,你不愿意我便没有碰你,直到成婚第五年,我们才得了子嗣。” 萧鼎眼眸不带一丝感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定王妃,“情深意重这个词,你还是慎用。” 定王妃闻言神色一僵,本还怒气腾腾的面色也渐渐平静下来,染上了一抹心虚,但她还是咬着嘴唇直视萧鼎,“当年是我不懂事,可后来我为你操持家务,生下儿子,日日在家等你打仗归来,怎么不算情深意重?” “我从未对不起过你,你如今却要软禁我,你好无情!” 萧鼎看着定王妃如此理直气壮,冷笑一声,“辛氏,需要我提醒你吗?” “况野五岁那年病重,你带他去山庄隐居,美名其曰养病,是谁在陪着你?” 定王妃闻言面色骤然变得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鼎。 他…… 他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 那次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定王妃忍着惶恐,哑着声音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次去山庄,是为了让况野养病,只有我和况野两个人。” 看着定王妃如此慌张却还要故作镇定替自己辩解,萧鼎心中倒是不觉得意外。 “辛氏,除了你和况野外,还有谁,我们两个心知肚明,要不是看在你姓辛,还为我生下了儿子,你早已经被休了。” “萧鼎,你胡说什么!” 定王妃心慌神乱,瞪着萧鼎大喊,“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休了我!” 定王妃此刻已经不再心虚了。 因为,她虽然与那人日日相见陪伴,可她到底忍住没有与他行夫妻之礼的最后一步! 她什么都没做! 她没有对不起萧鼎! 说起来,这都是萧鼎的错! 要不是他只顾着打仗,常常忽略她,她寂寞空虚,整日独守空房,她也不会去会旧情人! 她只是想有人陪她而已,她有什么错! 而终于听懂了萧鼎话中之意的沈渊几人,此刻沉默了。 “…………” “…………” 楼姜黛偷偷朝江闻玉挪了两步,凑近她耳边低声道,“那个……玉儿,我没听错的话,定王爷是不是说,定王妃她……与外男不清不楚?” 江闻玉认真的点点头,同楼姜黛脑袋抵着脑袋,小声嘀咕着,“是呢是呢,定王爷居然都说出了要休了定王妃的话,铁定是大事!” 而一旁的沈渊两眼一瞪,用威胁的目光看着靠在江闻玉胸前的楼姜黛,气的耳朵都红了。 大庭广众之下,这嘉兰郡主做什么与玉儿这么亲近! 真是的! 而萧鼎看着定王妃如此理直气壮,此刻也不怕丢人了,冷笑一声,“幸亏你没做什么,不然,只怕不是要休了你这么简单,而是将你浸猪笼了。” “萧鼎!” 定王妃此刻目眦欲裂,怒吼出声,“你敢!” “即便是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敢杀我,我们辛家,对萧家有恩!” “说起来,我沦落到那个地步与人私会,还不都是因为你!” 萧鼎闻言一愣,面带惊愕。 “????” 他? 因为他? 难不成是他将她的脸按在了那男人的胸上,是他扯着她的手,搭在了那男人的腰上? 萧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定王妃噼里啪啦的一段话把萧鼎砸的晕头转向。 “若不是你常年在外征战,不肯回来陪我,让我独守空房,一个人带着孩子,我怎么会寂寞空虚,找别人陪我!” “我也是个人,我也需要人陪!” “明明是你自己不配做人丈夫,你居然还怪我私会外男?”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萧鼎被定王妃这番话雷的外焦里嫩。 他像生吞了软黄金一样恶心至极。 而在一旁听着的沈渊,“…………” 江闻玉,“…………” 楼姜黛,“…………” 萧老将军,“…………” 萧老将军人都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只能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他一大把年纪了,谁婆娘谁管。 而沈渊和江闻玉还有楼姜黛几人都装作没听见,老老实实的当个背景板。 毕竟这是家丑,他们也不好查插手。 萧鼎简直被气笑了,“无耻至极!” “若是没有我冲锋陷阵,赢下财帛爵位,你哪来如今锦衣玉食,穿金戴银,被人捧着的日子!” “你说我让你独守空房?” “我是不是问过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边疆驻地生活,我会安排好一切,不叫你们母子吃一点苦头,是你自己不愿,享受在京城萧宅被一众命妇捧着的生活!” “辛氏,你莫要在这儿颠倒黑白了!” 定王妃闻言也觉得心虚。 当初萧鼎确实说过让她跟随她去驻地。 可…… 那时萧家在祖籍地临安属于当地第一家族,无人敢欺,她舍不得众星捧月的日子去边疆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再后来,公爹加官进爵得陛下重用,萧家嫡系搬进了京城的新宅子,萧家在京城世家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家族,她又得了诰命,如此风光无限,她自然更不舍得离开。 可…… 这一切怎么能怪她? 她不去边疆,萧鼎就不能回来看她吗? 为何非要守着边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常年不归家! 而此刻,看着定王妃一脸心虚的辛悦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蠢东西! 居然敢私会外男? 还叫定王知道了? 那岂不是一切都完了! 这蠢妇要是被软禁,那她的前程该怎么办! 辛悦在心底疯狂盘算着。 眼下,萧况野没了世子之位,已经废了,她若再嫁给萧况野,只怕日后连个王妃都当不上。 所以…… 她必须换个新的目标了!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新世子是谁…… 若是可以,她也许可以使些手段嫁给新世子,日后也是王妃之位,只是有楼姜黛挡在她前面,这条路不好走。 而且…… 辛悦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沈渊,眼里流露出些许向往。 这就是皇帝沈渊吗? 他……简直是她见过最出色的男人了! 第136章 做皇妃 辛悦看着沈渊,心中想着,或许,她还有另外一条路。 她隐下目光,瞥了瞥沈渊身旁的江闻玉。 江皇后。 育有三子一女,手握军权,儿子是太子。 辛悦咬了咬嘴唇,心下有些担忧。 她若是做了皇妃,想再往上爬,那最大的阻碍,就是江皇后了。 她现在还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斗得过这个江皇后。 毕竟江皇后虽然出身不如她,可她却有个被封为太子的儿子…… 而江皇后此人,也素来手段狠辣,她还是有些害怕。 不过…… 辛悦看着沈渊挺拔的背影,眸中的渴望愈发浓了。 见过这样的男人,再叫她嫁给旁人,她一定是会不甘心的! 她从小就发过誓,一定要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嫁给皇帝,是她的唯一的选择! 同皇妃比起来,定王妃算什么?还不是要给皇妃行礼? 毕竟君臣有别。 再者说,万一有一天,她从皇妃成了皇后也说不定。 别看现在帝后伉俪情深,可男人这东西,她最了解,哪有不见异思迁的呢? 辛悦一番思索后,决定了自己日后的路。 她要做皇妃。 日后,她还要成为皇后! 辛悦嘴角扬起愉悦的笑,看着沈渊的目光充满了柔情,不过却在下一秒,低下了头。 她不能这么早暴露目的。 若要成功成为妃子,她现在,还得靠萧家。 无论如何,姑母绝不能被休弃,也不能死了。 辛悦猛地掐了自己一下,眼泪不住的流出来,朝着定王扑通跪了下去。 “姑父,这一切都是姑母的错,悦儿不敢求姑父原谅姑母,还请姑父看在辛萧两家多年交情的份上,饶了姑母一命吧!” 辛悦突然的求情让萧鼎一愣。 辛家…… 确实,辛家同萧家到底是世交,这恩情斩不断。 萧鼎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辛悦,叹了口气,“悦儿,你起来。” “不,姑父,您不答应饶过姑母,悦儿就不起来!” “虽说姑母犯下大错,可悦儿从小在姑母膝下长大,姑母是悦儿的至亲骨肉,悦儿不能看着姑母去死!” 萧鼎看着眼前的辛悦,神色复杂。 辛家夫妇把辛悦托付给他,他不能对辛悦的求情置之不理。 辛家这些年,对萧家也是多有帮助,他不能忘恩负义。 “悦儿,你起来,我不会杀了你姑母的。” 辛悦闻言一愣,继而恳求的看着萧鼎,“真的吗?” “真的。” 萧鼎上前扶起辛悦,“我只会将她软禁。” 说罢,萧鼎也神色郑重的看着辛悦,“悦儿,当年你父母病重,你才养在萧家,如今你父母来信,他们身子已然好了,想让你承欢膝下为你说门亲事,你也该回去看看。” 辛悦闻言心头一慌。 不,她不回去! 她回去了一定会被嫁给别人,还怎么做皇妃啊! 她是要做皇妃的! 辛悦刚要开口说话,萧鼎便打断了她。 “但是,我打算为你相看门婚事再让你回去。” 萧鼎想着,辛悦的名声到底是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坏的,这事儿,他们萧家若不负责到底,只怕辛家会生出不满。 别看辛家来信里说会他们会安排辛悦的婚事,实际上,他们只是在试探罢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给他送过信后,又私下里给辛氏这个蠢妇送信,让她安排辛悦做况野的平妻。 这件事算是个烂摊子,他一并收拾了,也全了辛萧这些年的恩情来往。 之后,两家也可渐渐断了。 辛悦一听萧鼎想为她相看婚事,便心下有了盘算,继而笑着答,“多谢姑父疼爱悦儿!” “那我呢?” “萧鼎,那我呢!” 定王妃看着萧鼎,眼中带着希冀,“你既然肯帮悦儿,为什么不肯帮我?” “我不要被软禁!” “我什么都没做错!你不能软禁我!” 而萧鼎冷眼看着定王妃,“我帮悦儿是因为她是被你连累,至于你,要么软禁,要么去死。” “你自己选吧。” “你——” 定王妃一听萧鼎要让她去死,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 “你敢——” “姑母!” 定王妃的话被扑上来的辛悦打断,辛悦抱着定王妃哭着劝她,“姑母,您别再惹姑父生气了!” 辛悦说罢,抱紧了定王妃,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姑母先别急,您先应下来,我会救您的!” “信我!等风头过了,我给爹娘修书一封,让他们过来!” 辛悦快速的说完,又大声哭诉,“姑母,为了表哥,为了咱们辛家的名声,你就听姑父的,好好思过吧。” 而定王妃听了辛悦的话,倒是安静了下来。 没错! 现在帝后都在,萧鼎也态度坚决,局面对她们很不利。 不如等过几日,悦儿把哥哥嫂嫂喊来再说。 有哥哥嫂嫂给自己撑腰,萧鼎不敢软禁她的! 只是,若是让哥哥嫂嫂为自己拼尽全力,需得给他们好处才是…… 定王妃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萧鼎,“我可以心甘情愿被软禁,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得为悦儿找个顶好的夫家!” “需要悦儿自己满意,你不可逼迫于她!” 定王妃想,若是悦儿嫁的好,大约哥哥嫂嫂会高兴,到那时,定然会竭尽全力替她撑腰。 萧鼎闻言应了,“好。” 他本就不会逼迫辛悦,如此既然能让辛氏听话,他便答应了。 定王妃见萧鼎答应,心下也松了口气,只是到底还是不甘心自己儿子的世子之位没了。 不过…… 等哥哥嫂嫂来了,她有了靠山,这王妃之位便坐的稳,到那时,她自然要让自己儿子再坐上世子之位! 定王妃由辛悦陪着,回了自己的地方,被萧鼎派人看了起来。 而沈渊也迫不及待带着江闻玉回了营地。 这次,楼姜黛被拦在了营帐外。 她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拦着她的侯德福。 侯德福笑眯眯的说,“郡主,陛下说了,这段时间皇后娘娘忙,您无事不要来打扰了。” 楼姜黛,“…………” 她就知道,沈渊肯定不喜欢她一直跟玉儿在一起。 罢了,她自己待几天也好。 ………… 而此刻,萧老将军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沈雁行,结结巴巴的道,“不是,你说什么?” “你要认我当爷爷?” 第137章 荒唐 “燕王殿下,你……确定不是在同老臣开玩笑?” 萧老将军嘴角微微抽动,看着神色认真的沈雁行,脑子都懵了。 他给燕王殿下当爷爷? 那……那岂不是比先帝还大了一辈…… 不不不,是两辈! 萧老将军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梗在胸口处,憋的他老脸通红。 这简直荒唐! 萧老将军哆哆嗦嗦的起身对沈雁行说,“燕王殿下,您……能不能别消遣我的老命了?” “老臣当您爷爷?” “那可是比先帝都大了两辈!” “您……是不是看萧家哪里不顺眼,故意想让萧家的九族去死死好出口气?” 萧老将军深以为有可能! 不然哪个正常人能提出来认他当爷爷这种话! 谁闲着没事干愿意去给人当孙子! 铁定是萧家哪儿惹着燕王殿下了,他才用这种方法来报复萧家的! 萧老将军腿一软,忙跪下向沈雁行请罪,“殿下,要是萧家哪儿得罪您了,您就说,老臣一定赔罪!” “只是,还请您看在老臣的面子上,放过萧家九族吧!” 沈雁行,“…………” 这都什么跟什么? 九族? 他什么说九族的事儿了! 沈雁行忙把萧老将军扶起来,叹了口气,“您看您,我不过就是想认个爷爷而已……” 萧老将军刚直起来的膝盖又扑通一声弯了下去。 “殿下,这……万万使不得啊……” 沈雁行一脸无奈的将腿软的萧老将军一把捞了起来,“您先别急,慢慢听我说。” 沈雁行将被他吓的六神无主的萧老将军扶着坐好,正准备开口之时,他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其实……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太没脸没皮了些。 可没办法。 他自己做的孽,可不得自己拉下脸去弥补吗? 沈雁行轻咳了一声,“萧老将军,听说,王府里要重新选世子了?” 萧老将军木讷的点点头,“是啊是啊……” “那个,不知道萧老将军要选谁做新任世子?” 沈雁行有些扭捏的问出口,萧老将军也老实的回答,“这……老臣还没想好……” “听说……” “新任世子将会与嘉兰郡主续上婚约?” 萧老将军闻言一愣,不明白为何提到了婚约,却还是老实的答话,“是啊殿下。” 沈雁行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的看着萧老将军,“所以,还请您务必让我认您做爷爷。” 萧老将军,“…………” 他听明白了。 他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燕王殿下是为了婚约啊…… 不,准确来说,是为了嘉兰郡主吧。 嘉兰郡主坚持履行与萧家的婚约,外头也早就传言郡主必定是要嫁给萧家人的,郡主自己也是这样决定的。 所以,燕王殿下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萧老将军终于放下了心,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的…… 娶个媳妇都这么委婉,害得他老人家差点没吓出病来。 萧老将军明白了沈雁行的意图,便直接问出了口,“殿下,您是不是瞧上嘉兰郡主了?” 沈雁行,“…………” 这么明显吗? 沈雁行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啊……” 他有些说不出口。 见沈雁行扭扭捏捏不肯直说,萧老将军一脸嫌弃,“殿下,不是老臣说你,不过是喜欢个姑娘,连承认都不敢承认,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沈雁行,“…………” 他要是能跟萧老将军这么厚脸皮的话,只怕他和黛黛的孩子都出来了。 只是…… 这老头懂什么! 感情之事,哪里有这么简单! 沈雁行叹了口气,“萧老将军,你不会懂的。” 萧老将军,“…………” 是是是,他不懂! 他再不懂也不会窝囊到想娶人家还不敢直说,非要用给人当孙子这个办法! 萧老将军被窝窝囊囊的沈雁行气的心梗,深吸了一口气说,“殿下,您认老臣为爷爷,是不是想以半个萧家人的身份接了这个婚约,去娶郡主?” 沈雁行闻言双眼一亮,看着萧老将军不住的点头。 对! 就是这个意思! 他认了萧老将军为爷爷,好歹也算是和那个萧况野和新任世子同辈了吧,那……说不定可以把婚约转到他身上来…… 反正黛黛说了,只要是萧家人,嫁谁都行。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嫁他! 起码他不会让她受委屈! 更何况…… 更何况他们可都已经…… 想起那晚的事,沈雁行脸上一红,竟有些羞涩。 萧老将军,“…………” 不是,好好说着话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脸红上了? 他老人家真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萧老将军翻了个白眼,继而又说,“殿下,老臣从前觉得您杀伐果决,神秘高贵,是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 “现在,老臣觉得,你……就跟个大傻子似的!” 萧老将军感叹,原来他见着燕王殿下的时候,燕王殿下一手医术出神入化,鹤发少年的模样也是俊的很,谁不赞一句如仙人临世? 但是现在…… 萧老将军真是觉得没眼看。 谁家好人能想出来给人当孙子这种窝囊办法去接近媳妇? 反正他想不出来。 被说像大傻子的沈雁行,“…………” 谁说不是呢…… 只是他实在不想看到她再遇见个同萧况野一般的人了。 他以为她这么好的女子,会被人好好对待的,他也期望她能与丈夫举案齐眉,子孙满堂。 可那天,他眼睁睁看着萧况野和定王妃欺辱她,他却没有任何立场去替她出头。 那种感觉,实在无力极了。 他开始有些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哪怕他没多少时间了,他也想在有生之年,好好保护她。 可她却连见他一面都不肯了。 他知道她恼了他,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再去给自己求一个机会。 沈雁行神色认真的看着萧老将军,“萧老将军,我是认真的。” “你若肯同意我的提议,那以后,我便也是半个萧家人,也会竭力护着萧家。” 萧老将军看着沈雁行认真的神色,终于意识到,沈雁行这是来真的。 他确实有些心动…… 且不提燕王殿下位高权重,受陛下敬重,就说他那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对经常上战场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萧家人来说,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只是…… 他不敢啊! 个奶奶腿滴! 燕王殿下可是先帝的兄弟,当他爷爷,跟当先帝的爷爷有什么区别! 他真是想想都觉得心肝儿在颤! 第138章 师父? 萧老将军叹了口气,“殿下,这认亲一事,还是算了吧,老臣我可不敢当您的爷爷。” 沈雁行闻言急了,“萧老将军,你听我说……” “殿下。” 萧老将军打断了沈雁行的话,继而神色郑重道,“不可乱了纲常啊。” “我若真答应了您,只怕天下学子要把我萧家的祖坟都骂穿了。” 沈雁行闻言一愣,神色有些落寞。 说的也是。 总不能因为他,叫萧老将军背上骂名。 “不过……” 萧老将军突然扬起一抹笑,“认爷爷不行,可以认师父嘛!” 萧老将军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怎么可能放弃燕王殿下这个免费的神医呢! 认爷爷不行,可以认师父的嘛! “殿下,说起来,当年我也曾指点过你兵法一道,若是当您的师父,老臣自认为也是当得起的。” 沈雁行闻言眸色一亮,“萧老将军说的是啊!” 当师父好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了这层关系,想必……这婚约也可以搏一搏。 沈雁行一改失魂落魄的样子,麻溜起身一跪,冲着萧老将军哐哐一顿磕,语气兴奋,“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萧老将军,“…………” 年轻人就是腿脚利索。 萧老将军叹了口气,起身将沈雁行扶了起来,“殿下的意思,我知道,您是想让嘉兰郡主接受你,这事,我会在一旁多帮着。” “只是,您需得告诉老臣,您与郡主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沈雁行闻言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这……” 萧老将军看着沈雁行这副模样,大抵猜到了一些,他笑着说,“殿下不说,我怎么知道如何帮你呢?” “殿下放心,我知道您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些,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雁行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说。” ………… “真的?师父他真的,亲了黛黛?” 江闻玉一脸震惊的看着萧老将军,“您没听错吧?” 萧老将军猛地往嘴里灌了口酒,“这么大的事儿,老臣我怎么可能听错!” “这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趁着酒醉亲了人家姑娘,居然还赶人家走!” “陛下,娘娘,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沈渊和江闻玉一脸认同的点头,异口同声道,“对!” 江闻玉此时一脸惊叹,她真是没想到,原来师父和黛黛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平日里看师父这么清心寡欲的,私底下,他竟然是这样的! 沈渊也跟着吐槽沈雁行,“那皇叔一开始还装的不喜欢郡主?” “要是一开始他别对郡主这么冷漠,郡主也不会决定嫁给旁人了,皇叔真是的,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咱们替他操心。” 江闻玉深以为然,“就是就是!” 不过…… 吐槽归吐槽,他们也是都盼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既然沈雁行开了窍,为了娶郡主都愿意低头做人孙子了,也不是不能给他个机会。 于是,三人边吐槽沈雁行边商量着怎么帮他。 待商量完,萧老将军酒喝的心满意足,故事也讲完了,便舒舒服服的回去睡觉了。 而第二天一大早,江闻玉便去接了楼姜黛去了萧老将军那儿。 楼姜黛被江闻玉拉着去萧老将军那儿的时候还有些懵。 “玉儿,这么早,我们去找萧老将军是有什么事吗?” 江闻玉嘿嘿一笑,“有大事!” “萧老将军说,他已经选出来新任世子了,让我带你去看看。” 楼姜黛闻言有些意外,“这么快?” 距离上次那事过去,不过才几天,新任世子这么快就选出来了? 那…… 她是该去看看。 毕竟,她是要嫁给那人的。 楼姜黛有些恍惚,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几日前。 侍女通报说,沈雁行想见她。 只是,她拒绝了。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狼狈的一面。 也不想再同他有什么瓜葛。 她真的怕再见到沈雁行之后,心里会放不下。 不见才能不念。 既然决定这辈子不求情爱,只求能保北漠子民安宁,那她就不该再生出别的妄想。 这样对大家都好。 楼姜黛深吸了一口气,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她即将要嫁的人。 然而,等到了萧老将军那儿,见到新任世子的那一刻,她沉默了。 “…………” 楼姜黛看着眼前和她一般年纪,却英姿飒爽,一身杀气的女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她看向萧老将军,“这……便是您选出来的继承人?” 萧老将军笑眯眯的点点头,“是啊是啊,这是老臣的孙女,文武双全,靠着自己的军功,做到了校尉一职了,老臣思来想去,觉得她做世子,甚好!” 楼姜黛闻言有些震惊,看着对面的女子面露敬重。 如此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校尉,领军一万,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确实,萧老将军选她为继承人,实在是好眼光。 不过…… 楼姜黛看着萧老将军,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萧老将军,我与您的孙女都是女子,这……婚约……” 萧老将军笑眯眯的看着楼姜黛,“郡主莫急,老臣有一徒弟,虽然比郡主年岁大了些,倒也是个一表人才的,老臣今日也把他叫了来,若是郡主愿意,可由此人与郡主完成婚约。” “当然,若是郡主不愿,老臣也不会逼迫您的。” 楼姜黛闻言心下了然,她并不觉得萧老将军不让萧家子弟来履行婚约是因为不重视她,她知晓萧家嫡系一脉中的适婚子弟并不多,萧老将军恐怕也是千挑万选,才决定让他的徒弟来履行婚约吧。 萧老将军的为人,她信得过。 既然那人是萧老将军的徒弟,想必是亲自教导过的,她见见也没什么。 楼姜黛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看向萧老将军,“萧老将军的徒弟,定然是不会错的,我愿意见一见。” 萧老将军闻言笑容更加灿烂了,连忙道,“好好好,那个,雁行啊,你出来,跟郡主见一见吧。” 雁行? 楼姜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心脏都跳的快了几分。 这名字…… 她猛地抬起头,朝那人走来的方向看去,紧张的连指尖都在颤抖着。 待她终于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真的是他…… 第139章 被拒绝 而沈雁行看着眼前面色惊变,丝毫瞧不出一丝惊喜和愉悦的楼姜黛,本还兴奋的心沉了下去。 他是不是吓着她了? 或者说,她知道联姻的人是自己,所以很不高兴? 沈雁行心里也变得十分忐忑不安。 毕竟,他实在不确定,黛黛会答应嫁给他。 沈雁行正要开口说话,楼姜黛却突然把目光转向了萧老将军。 她神色十分严肃,“萧老将军,您莫要同我开玩笑了。” “您的徒弟,怎么可能是燕王殿下?” 楼姜黛此时只觉得十分荒谬。 沈雁行什么时候成了萧老将军的徒弟? 他六艺皆精且医术精湛,哪里还需要拜师? 更何况,与她履行婚约的人,居然是他。 这太荒谬了。 楼姜黛此刻心中没有惊喜,反而全是恐慌。 他到底还要捉弄她到什么时候? 从前,他就爱这样捉弄她,每当她觉得终于能靠近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变了脸,拒她于千里之外。 直到今日,她想起那天,都还觉得窒息绝望。 明明前一晚他吻了她,说对她有情,可第二日他便就变了脸,无论如何都要赶她走,甚至说他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醉酒消遣。 他说是在消遣她。 就连他看她的眼神也由深情变得陌生。 这样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的事,她不要再经历了。 她面色渐渐发白,抿紧了嘴唇,看着萧老将军,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萧老将军见气氛不太对,忙笑着打哈哈,“哎呀,郡主,这燕王殿下怎么不能是我徒弟了,当初他的兵法武功啊,可都是我指点出来的!” “他早就拜了我为师,只是我这人一向不喜欢什么礼节,便没正式的举办拜师宴,所以外头人都不知道这个事。” “那个……郡主啊,你是不是和燕王殿下有什么误会啊?” “我看你是不是有点怕他?” 听了萧老将军的解释,楼姜黛只觉得有些无奈。 确实,萧老将军话说的在理,他们是师徒关系的事,也不可能人人都知道的。 只是,这样一来,婚约,难道真的要落到她和沈雁行身上吗? 她确实是有些怕了。 她怕他同意了他们的婚约,她如愿嫁给了他,可婚后,却成了一对怨偶。 她更怕他太过善变,今日对她含情脉脉,明日又对她疾言厉色。 她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落差,也厌倦了去毫无底线的讨好一个人。 楼姜黛自始至终都不敢再看沈雁行一眼,她叹了口气,看着萧老将军,“既然您说他是您的徒弟,我自然是信的。” “但是,还请萧老将军恕我无法接受与您的徒弟续上这场婚约了。” 楼姜黛话音刚落,沈雁行就急了。 可他却不敢开口问为什么。 他实在明白,她为何不愿。 或许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伤害她太多次了。 她再如何坚强,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怎么会不怕受伤呢? 沈雁行此刻只恨当初自己想不明白,太过执拗,才害得她如今对他避如蛇蝎。 只是,即便她这次不答应嫁给他,他也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他自己犯下的错,便就由他自己弥补好了。 “黛黛。” 沈雁行轻唤一声,楼姜黛下意识抬眸,对上了他的双眼。 “我知晓从前是我不好,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如今你拒绝我,是应该的。” “不过,我是真的想跟你说,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楼姜黛愣住了。 一种夙愿得偿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突然觉得心慌的厉害,鼻尖酸酸的,连眼泪都快要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一刻,她很想开口说,她愿意接受这桩婚事。 可话到嘴边转了几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真的能够相信他的一句话吗? 一句喜欢能代表什么呢? 什么都代表不了。 她不能凭着这一句话就断定他日后不会再抛弃她,也不能认为以后他真的就不会再变卦。 楼姜黛深吸了一口气,忍下喉间的涩意,“多谢燕王殿下厚爱。” “但是,恕我还是不能答应。” 沈雁行闻言一愣,看着楼姜黛眼中隐忍的泪意,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他明白的。 仅凭着这一句话,给不了她安全感。 不过没关系,他会等,等到她愿意再次对他敞开心扉那天。 从前是她追着他,如今,也该换换了。 “没关系,黛黛。” 沈雁行神色温柔,语气坚定,“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的。” 而一旁的江闻玉一脸嫌弃的看着沈雁行。 真是的,等等等,就知道等! 给他创造这么好的机会,就知道说几句酸话,什么表示都没有! 想让黛黛嫁给他,诚意呢? 用金钱,用权力,用一切黛黛喜欢的东西砸啊? 她还真不信了,要是师父真的将身家财产性命都交给黛黛,诚意满满,黛黛还能拒绝? 她怎么不知道师父这么蠢! 蠢出生天! 活该他被拒绝! 江闻玉都被沈雁行气的没脾气了,只能心里默默吐槽,回去得好好的让沈渊教教他! 当初沈渊娶她的时候,可是在她出嫁前就给她送了满满一匣子银票地契,又亲自为她求了册封圣旨,她进东宫之后,但凡沈渊得了好东西,可是统统都进了她的腰包,且在人前人后都护着她,由着她的性子来。 瞧瞧!沈渊这才叫诚意! 江闻玉越想越气,拉着楼姜黛的手就走,走前还狠狠瞪了沈雁行一眼。 莫名其妙被瞪的沈雁行,“…………” 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怎么玉儿看起来也很生气? 待到江闻玉和楼姜黛走后,沈雁行转过头问萧老将军,“师父,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萧老将军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吧……” 他也是真不知道…… 他觉得自家新收的蠢徒弟说的不挺好的? 可不但郡主没同意婚约,皇后娘娘临走的时候还狠狠瞪了蠢徒弟一眼。 他不理解。 但是…… 他还是本着师父的责任,鼓励沈雁行,“郡主是个好姑娘,你可得加把劲儿啊!” 得到鼓励的沈雁行双眼一亮,郑重的点着头,“我知道了,师父!” 第140章 阴谋 “你说什么?” 萧况野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眼中充斥着怨恨,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辛悦,“你说,嘉兰郡主要嫁给燕王了?” “是啊,表哥,我也是才知道的消息。” “外头人已经传遍了,说萧老将军收了燕王殿下做徒弟,郡主与萧家的婚约,也由燕王殿下来续……” 辛悦装模作样的抹了把眼泪,“表哥,可怜你为了郡主还顶撞了姑母,没想到她竟是个如此见异思迁的人,不为你求情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另嫁他人……” 辛悦说罢,萧况野更是气的眼眶猩红,目眦欲裂,“好个不要脸的贱人!” “我如此为她,她却背叛于我,另嫁他人!” 看着萧况野如此气愤,辛悦在心底暗笑。 不枉费她费尽心思逃过监禁,来给萧况野传递消息。 她借着婚事之名,同萧老将军求情说,想让姑母表哥看着她订下婚事后再离开,才征得萧老将军同意,暂时没把他们母子送回萧家老宅。 如今,父亲母亲接了她的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也得了父亲母亲授意,要她一定要好好利用这母子俩,为自己攀个好亲事。 所以,她才故意告诉萧况野婚约一事。 因为,萧况野毕竟是萧老将军唯一的血脉。 她可都听说了,萧家无人,萧老将军居然选了个女子继承世子之位,这真是太荒唐了! 古往今来,哪有女子继承爵位的? 依她看,说不定这世子之位,萧况野还能再争一争。 毕竟他虽然被挑了手筋脚筋,武功尽废,可在被军医医治过后,不久便能正常行动了。 只是没了武功而已,又不是真的残疾。 她倒是也愿意再在萧况野身上押一次宝。 如此想着,她便又说,“表哥,还不止这些,听说萧老将军选出了继承世子之位的人。” 萧况野闻言瞬间急了,“什么?” “是谁?” “祖父选了谁?” 辛悦叹了口气,“表哥你不知道,萧老将军居然选了个女子为世子。” “他放着你这样出色的孙子不要,居然选了个女子,我实在是替表哥不平。” “女子?” 萧况野愣住了,继而觉得屈辱极了。 祖父居然弃了他,去选一个女子? “是……萧祈英吗?” 萧况野试探的问出口。 “是,表哥,你知道这女子?” 辛悦故作惊讶。 萧况野见真的是他意料之中的那个人,冷笑一声,“果然。” 祖父素来对他十分严厉,非贬即骂,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可却对庶出的萧祈英处处称赞,夸她巾帼不让须眉,比他这个萧家嫡子都厉害的多。 他早就觉得祖父偏心,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祖父为了他犯的一点小错就撸了他世子之位,原来就是为了给萧祈英腾位置? 他不甘心! 萧祈英一个女子,生来就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 祖父让她从军也就罢了,给她校尉一职他也忍了,可现在居然连世子之位都要给她! 这次,他绝对不能再忍下去! 萧况野看着辛悦,眸色阴鸷,“悦儿,我母亲让你请舅舅过来,舅舅他们可有说什么时候到?” 辛悦忙答道,“大约半个月之后,便会到了。” “好。” 萧况野冷笑一声,“他们想扶萧祈英做世子是吧,我偏不答应!” 说罢,萧况野从衣袖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辛悦。 “悦儿,你带着这个令牌,去营地,偷偷的,找到一个叫萧鸣的人,让他来见我。” 辛悦接过令牌,心下暗喜,看来,萧况野是决定放手一搏了。 好啊,那她就帮一帮他。 “好,表哥,我记得了。” 这日夜里,辛悦便一路打点,拿着令牌,找到了那萧鸣,带着他去见了萧况野。 辛悦不知萧况野到底想做什么,本想找些借口留下来听他们说话,可没想到,萧况野压根没打算瞒她,直接便将她留了下来。 萧况野吩咐萧鸣,“你让咱们手底下的人,都活动起来,最好让萧家部曲都知道,他们敬重的萧老将军,想让一个庶出女子,做萧家世子,当萧家部曲未来的继承人。” 萧鸣是萧况野的心腹,没多问一句就应下了。 萧况野又吩咐辛悦,“表妹,我知道你手里有辛家和我母亲给你的人脉,我想让你将萧家不顾辛家恩情,无故休弃辛家女的忘恩负义之举,传的人尽皆知。” 辛悦闻言一愣,看着神色阴沉的萧况野,有些心惊。 她从前倒是不知道,萧况野还能有这么聪明的时候。 他虽只是让萧鸣和自己传些流言,可若一个不当,这流言便能毁了萧家百年来在大齐百姓心中的地位和威望。 毕竟,萧家部曲中虽然有不少人认可萧祈英的能力,可他们认可萧祈英,却不代表能接受萧祈英成为未来统领他们的人。 女子从军已然是世所罕见,那些素来骄傲的男儿,怎么能容忍一个女子做他们的统帅呢? 还有,辛家当年倾家荡产帮扶萧家的恩情世所皆知,如今萧家想休弃姑母,若是不明缘由的外人,只会觉得萧家忘恩负义,若是萧家当真如流言所说休弃了姑母,只怕萧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会大打折扣。 虽说休弃之事是由姑母犯错在先,可流言,本就没有事实依据可言,端看谁先占得先机罢了。 那些百姓不知内情只知表面,自然会义愤填膺的讨伐忘恩负义之人了。 辛悦心下有了盘算,觉得此事应当可行。 若是萧况野真能成事,萧家迫于压力不休弃姑母,那凭借辛萧两家的姻亲关系,她做皇妃的几率就更大了些。 毕竟,以王府表姑娘的身份进宫,位分也会更高些。 说不定……等她得了陛下喜爱,能直接得了四妃之一的位置也是有可能的! 辛悦越想越兴奋,忙应下了萧况野,回去同定王妃一起,开始筹算这些事了。 而此刻,得了消息的江闻玉神色沉的厉害。 她看着同她来回话的暗卫,轻笑一声,“那辛悦,当真同定王妃说她想做皇妃?” “是,娘娘,千真万确。” 江闻玉闻言突然觉得好笑。 她本是觉得那定王妃不安分,怕她想出什么主意对黛黛不利,便派了人去看着她和辛悦。 没想到,还真的让她知道了他们几人的盘算。 不得不说,他们真是胃口挺大。 但,跳梁小丑罢了。 不足为惧。 第141章 秘闻 白露在一旁皱着眉头,“主子,咱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这辛悦想攀附陛下,野心也忒大了些。” “无妨,成不了事。” 江闻玉丝毫不怕辛悦的这些谋算会成,不过,她也实在烦透了这些不知好歹的人。 江闻玉思索了一会儿,便吩咐暗卫,“你们多看着些,若抓到有散布有关于萧家忘恩负义,无故休弃辛家女的谣言的人,一律先抓回来。” “是,娘娘。” 待暗卫领命离开后,白露有些不解,“主子,军中那边,咱们不管吗?” 江闻玉摇摇头,“萧老将军看人不会错的,他既选了萧祈英为继承人,就代表他相信萧祈英能以女子之身让那些军中之人心悦诚服,既如此,那些流言根本不足为惧。” “更何况,从军之人与百姓不同,萧祈英若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那即便这次我们帮她压下了流言,她也难坐的稳萧家继承人的位置,且就看她自己的本事吧。” 一连半个月,暗卫们都在外忙碌个不停,已经抓了不少人回来,全都是定王妃和辛悦买通了的,想在市井间散布流言的人。 因着暗卫们的动作快,那些人刚收了定王妃和辛悦的银钱,还没来得及散布谣言,就被抓了,所以定王妃和辛悦此刻急的不行。 钱花了不少,可不知怎的,竟一丝一毫的流言都没听到! 定王妃被关了这么些日子,本就烦躁,一听辛悦说她们的计划还不成,急的嘴角都生了燎泡。 “悦儿!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办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流言传出来!” 辛悦此刻也心慌的不行。 她明明花了重金去收买了几十上百人去散布流言,可市井间却没有一人议论萧家忘恩负义! 更可怕的是…… 她前几天让人去找那些收了她银钱的人,居然……统统都不见了! 上百人啊! 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寻不到踪迹! 辛悦惶恐不已,面对定王妃的责怪更是不知怎么辩解。 “姑母!我真的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流言传出啊……” 定王妃看着急的面色涨红的辛悦,也是不明所以。 悦儿是不会骗她的。 她相信悦儿真的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可既然事情没成,想必是有别的原因。 定王妃猛然间面色惊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我们的计划被发现了?” “有人故意破坏我们的计划?” 辛悦闻言一愣,觉得定王妃说的很有道理,心底更是忐忑不已。 难道真的像姑母说的那样,有人故意破坏她们的计划? 那些被她收买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说不定也是幕后之人干的! 那……那也太可怕了! 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让这么多人凭空消失? 只怕做此事的人,非富即贵! 电光火石间,辛悦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在想,会不会是陛下…… 毕竟这样的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便是寻常的王公贵族,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按理说,半个月内失踪了这么多人,那失踪之人的家属难道不该早早的去报官吗? 可这半个月以来,当地官府那儿还是安静的不行,并未有案子开审,可见,那些失踪之人的家属,竟然没有一个敢去报官的。 又或者是…… 他们报官了。 只是幕后之人权势滔天,官府根本不敢接手这案子。 辛悦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除了陛下之外,她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别的人来。 因为,大齐自开国以来,便对人口失踪之事格外看重,律法更是强调,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地主庶民,胆敢强抢,强买,强卖大齐子民,严重者均处凌迟之刑。 昔年,便是权势滔天的文帝胞弟戾王,在强抢了十几名民女之后,被一群学子以民告官,最终戾王的罪行被揭发,证据确凿之下,文帝毫不留情的判了戾王凌迟之刑。 虽然直到现在,那些为了利益铤而走险买卖人口的贩子还十分猖獗,可也绝没有如此明目张胆的一下子抓了上百人,且连官府都不敢管的! “姑……姑母,你说会不会是陛下……” 辛悦想想这个可能便吓的魂不附体。 若真是陛下…… 那她在陛下心中的形象岂不是就不完美了? 她可还要做皇妃的! 若是陛下知道她跟着姑母去害萧家,肯定不会再喜欢她了! “怎么可能!” 定王妃此时压根不觉得陛下会管这些小事。 “悦儿!别自己吓自己,陛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空管我们的事?” “你不能这样想!” 定王妃看着吓的一脸惊恐的辛悦,忙安慰她,“悦儿,你可是要做皇妃的!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打退堂鼓!” “别说不可能是陛下,便是陛下又怎样?” 辛悦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定王妃,“姑母,若是陛下知晓我……做了这样不光彩的事,一定不会再喜欢我的啊!” “此言差矣!” 定王妃此刻得意的看着辛悦,“悦儿,你这话可就说错了!” “陛下最喜欢的,便就是你这样的人!” 辛悦只觉得定王妃疯了,怎么可能有男人喜欢满腹算计的女子? 更何况是陛下这样的九五至尊! 陛下见惯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不应该喜欢那种单纯善良的女子吗? 据她这么多年的观察,没有哪个男人不是如此的啊? 而定王妃看着辛悦震惊的面色,一脸感慨,“你呀你,还是太嫩。” “不瞒你说,我知晓一桩秘闻,是从先太后身边的宫女嘴里打听出来的。” “听说,当年陛下便是见着了江皇后当街杀人,才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宠爱有加的!” “陛下甚至为她求去求了先帝赐婚呢!” “所以悦儿,你不用担心,陛下与旁人是不同的。” “他喜欢的是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能替他打理好后宫,镇住六宫的人,不喜欢寻常柔弱女子!” “你不用害怕你做的事被陛下知晓后他会不喜欢你,相反,等他知道了你的手段,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第142章 跳梁小丑 辛悦听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男子喜欢这样的女子? 父亲说了,女子要柔顺温婉,贤惠善良,才会得男子喜爱的啊…… 而且,越是地位高的男子,越喜欢贤惠大度,单纯良善的女子。 可为何陛下与旁人不同? 辛悦觉得有些荒谬。 可她看着定王妃笃定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 辛悦仔细回忆了一下江皇后,倒是想起了有关于江皇后的一些事迹。 听说,江皇后不仅当朝诛杀叛臣,更是将大齐后宫诸妃治的死死的,六宫中,就没有哪个嫔妃敢冒犯她这个皇后。 因为,从前不知好歹,冒犯江皇后的嫔妃,非死即疯。 想来,江皇后若是善良单纯,怎会在前朝后宫有如此威望。 江皇后必定是个心机深沉,手段狠厉的女子。 可即便如此,陛下却还是十分宠她。 不,不单单是宠。 还有爱。 若只有宠,一旦陛下不高兴了,便能即刻废了江皇后。 可爱不一样。 陛下爱江皇后,所以,给她皇后之位,给她三子一女傍身,册封她尚且年幼的儿子为太子。 甚至,给她兵权,让她介入朝政。 江皇后已经不单单只是后宫之主了,她也已经算得上是大齐江山的半个主人了。 辛悦越想越觉得心惊。 她开始有些怀疑,陛下如此爱重江皇后,还会喜欢上她吗? 只是……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沈渊的身影,继而不甘到了极点。 若要她放弃,她是真的不甘心! 那样无与伦比的尊贵,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何不能是她来享受? 凭什么不能是她来享受? 她哪里比江皇后差了! 论出身,论容貌,论手段,她一点也不比江皇后差! 她可以的! 她可以让陛下爱上她的! 辛悦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坚定的看向定王妃,“姑母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定王妃看着辛悦眼里满满的斗志,一下子安了心。 她本来,是想让自家儿子娶辛悦的。 可那天她被监禁之后,辛悦告诉她,若是她当了陛下的宠妃,有她替自己撑腰,那萧鼎无论如何也不敢休了她! 不仅如此,说不定辛悦在陛下面前说说情,况野的世子之位,也能拿回来了! 总之,辛悦想做皇妃这件事,无论是对辛家来说,还是对她和况野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她也信辛悦能有把握当上这个宠妃。 毕竟,哪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不喜欢美人呢? 那江皇后虽然艳冠群芳,可辛悦也是个千娇百媚的。 男人嘛,到底都是喜欢新鲜些的。 “好好好,悦儿,你一定要记得,咱们辛家的荣耀,都系在你身上了!” 辛悦坚定的点点头,“姑母放心!” ………… 定王妃和辛悦这边的计谋没成功,萧况野那边,更是不顺利。 萧鸣带着萧况野手下的一千人到处在军营散布谣言,可却收效甚微。 “废物!你到底有没有用心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啊!” “为什么军中现在还没闹起来!” 萧鸣被萧况野的一声废物骂的心下难堪,可还是老实回答着,“将军,我们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事,只是……那些人似乎,对萧祈英成为萧家部曲的统帅,并无太过反感。” “怎么可能!” 萧况野不信。 萧祈英只是个庶出的,还是女儿身! 那些士兵们个个心比天高,傲气的紧,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子心悦诚服! 女子当他们的统帅,这样屈辱的事,他们居然也不反抗吗? 萧况野想不明白,他觉得只要萧鸣把消息传到位,那些士兵将领一定会闹起来的! 现在这样,一定是萧鸣没有尽心! 萧况野气的不行,开始无能狂怒起来,对着萧鸣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废物,是不是你不尽心办事才会这样!” “果然是个旁支的庶出,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萧鸣此刻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他是看在从前萧况野的父亲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份上才听他的话。 可萧况野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辱骂他,他也是没法再忍了。 他又不是萧况野的奴隶! 萧鸣皱着眉头看着萧况野,索性把话说个明白,“将军,你知道军中将领士兵在知道您被萧老将军撸了世子之位后,做了什么吗?” “什么?” 萧况野下意识问出口。 “他们办了个篝火晚会庆祝此事。” 萧鸣看着萧况野,面露不屑,“他们说,只要未来不是您继承王位,继承萧家部曲,随便哪个萧家子弟,都可以。” 萧鸣本不想说。 可这些年,他也是忍够了。 他本是萧家旁支庶出,虽然有些才能可以领兵打仗,可却因为出身低微被排挤,郁郁不得志。 是萧鼎将军惜才,提拔了他,将他安排到了萧况野的身边做副将。 他也决定要好好报答萧鼎将军的知遇之恩,好好辅佐萧况野。 可渐渐的,他发现,萧况野同萧鼎将军不同。 虎父犬子。 萧鼎将军何等英雄,他儿子却是个只会靠老子捞功劳的孬种。 可偏偏他再如何废物,也是萧鼎将军唯一的儿子,所以他也只能忍了。 不仅他在忍,萧家部曲中的将领和士兵都在忍。 只有萧况野自己,明明是靠着父亲得来的功劳,偷来的名声,却还沾沾自喜,狂妄自负。 他也实在是受够了萧况野这副蠢样子了。 萧鸣看着萧况野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干脆将心中的憋屈一吐为快,“萧况野,你以为你是谁啊?” “庸碌无能,自私虚伪,胆小愚蠢,你不过是个仗着出身爱抢别人功劳的废物罢了,若你不姓萧,不是萧鼎将军唯一的儿子,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萧鸣!你放肆!” 萧况野听罢萧鸣的话愣住了,继而大怒,气的他眼前一黑,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这低贱出身的野种居然敢骂他? 他可是萧家世子! 这贱种凭什么! 萧况野气的目眦欲裂,喘着粗气指着萧鸣的鼻子骂道,“卑劣贱种!你这种庶出野种才是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 “来人!来人!”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第143章 神秘组织 萧鸣看着恼羞成怒的萧况野,嗤笑一声,“别白费力气了,现在除了我,根本没有人会搭理你。” “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呢?” “萧况野,搞清楚,你现在不过就是个被萧家放弃的废物罢了。” “你闭嘴!” 萧况野死死的盯着萧鸣,咬牙切齿道,“我可是萧家唯一的嫡子,我父亲唯一的儿子,他不会放弃我的!不会!” 他才不信父亲会真的放弃他! 父亲有多重视他,他是知道的! 曾经,父亲为了让他能顺利接手萧家部曲,到处寻找将才辅佐自己,给自己创造在战场李洪的机会,给他找最好的武术师父,甚至亲自教授他兵法谋略! 父亲如此重视他,不可能会放弃他的! 父亲……只是一时生他的气罢了! 待到过段时间,他去向祖父和父亲求求情,他们气消了,自然就会把世子之位还给他的! 那萧祈英,只不过是祖父和父亲为了激励他,逼他上进的幌子罢了! 一定是这样的! “萧鸣,你一个卑贱出身的庶子你懂什么!” “我是定王府唯一的继承人,他们绝不可能弃我于不顾!” “待到来日我东山再起,你就死定了!” “我一定会把你贬去做最低等的士兵!” “你给我等着!” 萧鸣听罢只觉得好笑,他朝萧况野翻了个白眼,敷衍道,“啊对对对,萧大少爷。” “你是嫡出,你尊贵,你厉害极了。” “那我就等着你贬我那一天。” 说罢,萧鸣也懒得跟这种如同智障般的人再多说一句,转身就走了。 有这个闲工夫在这儿看只会痴心妄想的傻子,还不如回去参加为萧祈英将军准备的庆祝宴会。 而萧况野看着不带一丝犹豫,转身就走的萧鸣,有一瞬间的慌乱。 在军中,他可是只有萧鸣一人能用了! 萧鸣若是不再听命于他,他身边便再没人替他办差事了! 这可怎么是好! 不过,他堂堂萧家世子,是不可能低下头求萧鸣留下的。 萧况野想着,没关系,等他过几日给父亲哭诉一番,再向祖父求求情,一切都会好的。 到那时,他又成了世子,即便是萧鸣跪着求他,他也不会再让萧鸣留在身边了! 萧况野抱着这样的幻想,在休息了几日后,便打算叫人去请萧鼎过来。 他打算认错了。 可守门的侍卫却对他说,“啊,公子要见王爷?” “那今日您恐怕见不着了。” “小姐从校尉升为了都尉,陛下刚好下了圣旨册封小姐为定王府世子,这可是史无前例的荣耀,如今王爷正为新世子举办庆祝宴会呢,恐怕没空来见您。” 萧况野闻言有些不可置信,“什么?” “你再说一遍?” “你说,陛下下了旨意封萧祈英为王府世子?她还从校尉升为了都尉?” 萧况野此刻只觉得荒谬。 “不,这怎么可能!” “古往今来,哪有女子被封为世子的!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在骗我!” 萧况野气的满眼猩红,恶狠狠的瞪着侍卫,“谁派你来故意骗我的!是谁!” 侍卫倒是神色自若的回答,“公子说的对,虽说是没有封女子为世子的先例,但陛下说了,若是另设个世女的爵位也不太好听,觉得还是叫世子比较好。” “陛下还说了,谁规定叫世子的一定是得是男子呢?” “嘿嘿,公子,您觉得陛下说的对不对?” 萧况野却没法回答他的话。 他只觉得脑子乱的厉害。 怎么会呢? 让萧祈英做都尉便罢了。 可,哪有女子当世子的? 古往今来,谁家会让女子继承家族基业的! 简直荒唐! “不!我不信!” 萧况野猛地拽住了那侍卫的衣领,恶狠狠的道,“去,叫我父亲来见我!” “不然我杀了你!” 侍卫嫌弃的瞥了眼萧况野抓住他衣领的手,而后毫不费力的将萧况野甩到了地上,叹了口气,“公子您这是干什么!” “您这么激动,若是牵动了旧伤可怎么办啊?” 侍卫整了整自己的衣领,随即关上了门,没有理会被他甩到地上,磕到头而昏迷过去萧况野。 “把人看好了,今天可是咱们新世子的好日子,可不能让这人打扰了。” 吩咐了看守的人,侍卫便急着离开了。 他可还要去祝贺小姐终于得偿所愿了呢! 而半个时辰后,屋内的萧况野一醒来,便见到了面色焦急的辛悦。 辛悦见萧况野醒了,忙说,“表哥,大事不好了!” “那萧祈英升了都尉不说,陛下还册封她为王府世子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眼见着萧老将军要为我选夫家了,我们要是再不快点行动,怕没时间了!” 萧况野听了辛悦的话,眸中染上了深深的怨恨。 他真是没想到啊! 祖父,父亲,居然都背叛了他! 那侍卫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萧祈英抢走了他的一切! 他要她死! 萧况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辛悦,“悦儿,你去我书架后的暗格处找一枚玉佩。” 辛悦虽不知道萧况野要做什么,但也听话的去找了。 而拿到了那枚玉佩的萧况野,得意的笑出了声来。 这可是他最后的秘密武器了。 听闻大齐江湖中有一组织,专门靠暗杀为生,虽然在大齐皇帝的清理下,这组织渐渐销声匿迹,很少再出来祸乱百姓,可他却知道,只要这组织的人出手杀人,就没有不成的。 他也是无意中救了一个老人,那老人竟是那组织的头目,他替那老人躲掉了官府的追杀,那老人便给了他这枚玉佩,说来日若有求于他,便可拿玉佩去临安找他。 他会替他做一件事。 如今,也是时候了。 萧况野写了封密信,连带着玉佩,都交给了辛悦。 “辛悦,你叫人拿着这玉佩和信去临安的有福客栈,把玉佩和信给那客栈掌柜。” 辛悦不解,“这……表哥,你要做什么?” 萧况野闻言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我要杀了他们。” “萧十安,萧鼎,萧祈英,楼姜黛,还有……江皇后。” “他们都得死!” 第144章 疯了? “表哥!” “你疯了不成!” 辛悦被萧况野的话吓的面色煞白。 杀萧祈英和楼姜黛便罢了。 可……他竟然要杀自己的亲祖父和亲生父亲! 何其荒谬!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还想杀江皇后! 他是疯了不成! 且不说江皇后日日跟陛下待在一起,身边更是有暗卫保护,旁人难以近身,便就说刺杀皇后这件事。 若是失败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到时候就连辛家,都会被他连累的! 辛悦开口便劝萧况野,“表哥,你可要三思啊!” “别的不说,就说刺杀国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这……但凡被发现了,咱们可就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萧况野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表妹先别急,你好好想想,若是我得手了,江皇后真的死了,那你不就再没有阻碍了吗?” “江皇后一死,你便有了登上皇后之位的机会了啊。” “区区一个皇妃之位,怎么配得上表妹你呢?” “非得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才能配得上表妹啊。” 辛悦闻言一愣,继而神色纠结的低下了头。 萧况野说的确实不错。 若是江皇后真的死了,那她就有机会了。 没了江皇后,何止皇妃之位,便是皇后之位,她也能搏一搏了。 可…… 这实在太过冒险了! 萧况野见辛悦神色松动,又劝道,“表妹且想想,我为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狠心杀自己的亲生祖父和父亲。”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算是铁了心放弃了我,我若不搏一搏,只怕日后真的任人践踏了,到时,连带辛家都落不到好处。” “我之所以杀他们,是因为,若是他们都死了,那我就是萧家嫡系这一脉,唯一的继承人,到时我必然会直接成为定王。” “若是我坐上王位,有我在背后撑腰,表妹何愁坐不上皇后之位呢?” 辛悦闻言双眼一亮,对萧况野的话更是心动不已。 确实,若是萧况野直接成为了定王,掌管了萧家部曲几十万大军,那有他撑腰,她何愁坐不上皇后之位! 这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可…… 辛悦面露担忧,“表哥,你确定你委托的这个人,真的能成功得手吗?” 萧况野闻言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起码有七成把握。” 辛悦闻言一惊。 七成? 萧况野这么笃定吗? 且不说江皇后,只说萧老将军,定王和萧祈英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若要杀他们,何其艰难。 萧况野居然说有七成把握? 辛悦还有些举棋不定。 萧况野见状便直接算全盘托出,“表妹得知前朝文帝时有一神秘组织,专门暗杀达官贵人的。” “我要委托的,就是他们。” 辛悦闻言有些不可置信,“表哥说的是,杀了文帝胞妹恪安公主和文帝生母赵太妃的那个组织吗?” “正是。” 辛悦一听,震惊极了。 文帝在朝时,大齐内忧外患,动荡不已,更有一些神秘组织出世,打家劫舍,乱杀百姓。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那个杀了文帝生母和妹妹却全身而退的组织。 也是因为这件事,文帝大怒,开始不计一切代价追杀这些人,可这些人一个个行踪不定,老巢也隐秘非常,直到先景帝朝时,还未杀干净。 没想到,萧况野居然和这些人有联系。 如此,她确实是放心多了。 毕竟有能力杀皇帝生母妹妹还全身而退的,确实有本事。 “表妹可想好了,若是错过这一次机会,待萧家真的将我和母妃送走,断了与辛家的亲,那咱们可就再无翻身之日了,到时表妹别说做皇妃,便是嫁个好人家都难。” 辛悦听罢一愣。 萧况野说的,确实都是事实。 若是萧家休了姑母,不再帮扶辛家,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做皇妃了! 更别提做皇后! “好!我这就替表哥传信!” “表哥放心!” 萧况野看着神色坚定的辛悦,欣慰的笑了。 好啊,没白费他一番苦心劝说,辛悦,确实是个能用的。 只是,萧况野实在觉得有些愧疚。 他本不想杀这些人的。 祖父,父亲。 他们曾经对他多好啊,竭尽全力培养他,为他能统领萧家部曲不辞辛苦的替他铺路。 那时,他倒是也乐意装作个光风霁月的样子去配合他们的期待。 只要他们愿意给他想要的一切。 可他们却偏偏背叛了他。 那就别怪他狠心了。 还有郡主。 他曾经是真的喜欢她。 她身上有太多他没有却向往的东西了。 勇敢坚毅,正直无私。 他是真心想娶她。 可她也背叛了他。 所有人都背叛了他。 他不甘心! 背叛他的人,都该死! 至于江皇后…… 他是真的想为辛悦铺路。 江皇后死了,他扶持辛悦为皇后,那以后,前朝,后宫,整个大齐朝堂上,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有朝一日他的权势超过了沈渊这个皇帝,或许,这至尊之位,他也能坐上! 只是,现在他还得人忍辱负重,得一步一步往上爬…… 萧况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不过是弑杀至亲而已,古往今来但凡成大事者,必得舍弃一些东西。 他今日,便也做个枭雄吧! ………… “沈雁行,你到底想干什么!” 楼姜黛忍无可忍的看着一直跟在她身后,却一句话不说的沈雁行,气的面色通红。 “你跟着我好几天了,却一句话都不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 沈雁行憋了半天,却还是没憋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他…… 他是回去听了沈渊的话,所以才来缠着黛黛的。 沈渊说,烈女怕缠郎,追女孩子,得要他脸皮厚点,多说些情话什么的…… 可他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沈渊教他的那些情话…… 沈雁行在心里默默吐槽,玉儿到底是怎么受得了沈渊的? 那些话他听了都觉得脸红…… 什么娘子,夫君的…… 他和黛黛还没成亲,可怎么叫的出口啊…… 可……可他又不能像沈渊一样,直接把人抢来做媳妇…… 唉,他还是太正经了。 比不得沈渊,没脸没皮无赖惯了。 第145章 定情 “沈雁行,你有话可以直说。” 楼姜黛看着沈雁行纠结尴尬的面色,心中也是不解。 她不懂他到底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 而沈雁行,“…………” 他真的很难像沈渊那个流氓一样张口闭口娘子我好想你的。 “罢了,你不愿说便不说吧,只是,别再跟着我了。” 看着沈雁行这副样子,楼姜黛也实在心中憋屈。 那日他对她说喜欢她,会等她,等她愿意嫁给他的那天。 她还以为他这个闷葫芦真的开窍了。 可现在,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问他多少遍,都不愿意将心里话说给她。 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她也不问了。 免得两个人都累。 “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楼姜黛说罢转身就走,沈雁行见状急了。 “黛黛!” 他支支吾吾的结巴道,“我……我是想给你一个东西的……” 楼姜黛闻言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他,“沈雁行,不过是给个东西,你何必一副纠结的样子?” “因为……” 沈雁行见楼姜黛皱着眉头,眼中对他的失望愈发浓了,终于一鼓作气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因为我怕你不接受,怕你会讨厌我送你的东西。” 沈雁行说罢,便低垂着头不敢再看楼姜黛的眼睛,脸色憋的通红。 丢人! 真丢人! 他可是堂堂燕王!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人物! 可每次面对黛黛时,明明一肚子的话,可嘴就跟哑巴了一样,一个字都倒不出来! 真是丢人! 而楼姜黛,“…………” 她看着沈雁行涨红的脸和耳朵,良久,突然莫名笑出了声来。 “沈雁行,你脸红什么?” 沈雁行见楼姜黛终于笑了,心底松了口气,继而扭扭捏捏的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东西,献宝一般的递给楼姜黛,“黛黛,这个……这个送给你……” 楼姜黛定睛一看,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是…… “这是我的私印,黛黛。” “你……你能收下它吗?” 楼姜黛此刻心情万分复杂。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沈雁行说害怕她不会接受了。 送女子私印,等同于托付家产。 毫不夸张的说,谁若是有了这私印,那沈雁行名下的一切财产,私军,甚至于家仆,那个人都能随意调动。 楼姜黛抬眼看着沈雁行,虽神色平静,可衣袖下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沈雁行,你这是想与我交托家底吗?” 沈雁行抬眸,神色坚定而郑重的答道,“是,黛黛。” “我想告诉你,那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想娶你,这枚私印便是我的诚意。” “我知道只这些还不够,我会继续努力的,直到有天,你能答应嫁给我。” 沈雁行眸中的炽热几乎快要将楼姜黛心中的坚冰融化。 楼姜黛有些暗自怨怪自己不争气,怎么沈雁行一服软,她就扛不住了呢? 不过,人总是拿自己心悦之人没办法的。 她对外树立起的防备,在沈雁行这儿,总是无用的。 楼姜黛叹了口气,“沈雁行,这些都不重要。” “我只是想知道,那次,你为何赶我走。” “你能告诉我吗?” 沈雁行闻言一愣,继而面色变得煞白。 他……该怎么说? 楼姜黛看着沈雁行惊变的面色和眼中的纠结复杂,心中有些失落。 她只是想知道,他既然喜欢她,又为何赶她走? 为何将她抛弃? 如果沈雁行连这件事都不愿意告诉她,他们之间便永远有隔阂,也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在一起。 可,她已经问过他许多次了。 他都不愿意说。 也罢,这是她最后一次问他了。 她可以接受沈雁行那次抛弃她,赶走她,伤害她是因为有苦衷,有顾虑。 可她不能接受他不坦诚。 两个人之间,坦诚太过重要了。 “罢了……” “沈雁行,我不想一辈子陷入担忧你会不会随时变了脸色就抛弃我的噩梦里。” 楼姜黛说罢,只觉得胸口苦涩的厉害。 她只对他动过心。 可被他丢下的那些日子,如刀子般的冷风,倾盆而下的暴雨,山中凶猛的野兽,以及看不见尽头的大漠,都让她觉得,她对他的喜欢,只是一场可笑的游戏。 她也不过是他随时可以丢弃的玩偶。 “黛黛,对不起……” 沈雁行看着楼姜黛溢满悲伤的双眼,愧疚,自责,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为了他受了多少苦呢? 那些路,是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过的。 他将她赶回了王城,是不想误了她的一生,不想她跟着他风餐露宿。 他……也不觉得自己能给她未来。 可他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他不放心把她交给旁人,他的私心鼓动着自己,想将她占有。 所以,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沈雁行没有错过楼姜黛眼里的决绝,猛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用力的抱紧,生怕她真的放弃他了。 沈雁行有些哽咽,“黛黛,我……不是故意的。” “那次醉酒,我确认了自己已经爱上你,可我怕自己给不了你未来,所以才想逃避,想赶你离开。”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秘密。” “我吃过一种药,这药会永远让我保持我十八岁时的样子,我不会再老去,可这药却会将我的寿命折半。” “我比你大很多,我是怕……我陪不了你一辈子。” 他这条命,本就是逆天改命夺回来的。 为了完成任务活下去,他在濒临死亡之际,服了那药。 从那以后,他不会衰老,会永远保持十八岁时的意气风发,可他却活不久了。 寿命折半,他离将死之期,已经不远了。 他以为在这里,他不会爱上谁。 她的出现,太过出乎他的意料。 也罢,他私心太甚,不想她另嫁他人,他也不想抱憾终身。 所以,他同她全盘托出。 是留在他身边,还是一刀两断,他都随她心意。 楼姜黛恍惚间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皱着眉轻轻捶了下抱着她的沈雁行,“沈雁行,放手。” 放手? 沈雁行听罢,扯开一抹苦涩的笑,她还是决定离开他吗? 算了,这样也好。 至少他不会耽误她的终身。 放手便放手吧。 他愿意成全她。 沈雁行放开了楼姜黛,别过脸去,没敢再看她的眼睛,“我放手,你走吧。” “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的。” 第146章 暗阁 然而,下一秒,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楼姜黛费力将沈雁行的脸掰过来,让他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睛。 “沈雁行,我有没有说过一件事。” 楼姜黛灿烂的笑容晃的沈雁行心头一软,下意识回答,“什么?” “我喜欢吻你。” 一句话,直直的冲进沈雁行的心底,爱意在此刻翻涌,这是他第一次明白,为何情能叫人生死相许。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看到了他心爱之人近在咫尺的双眼。 唇上温热的触感,攀在他颈间的双臂,令人沉醉的馨香,还有,他掌心处柔软的发丝。 她在吻他。 而他在本能的回应。 沈雁行只觉得此刻脑袋一片空白,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黛黛主动吻他了。 那……是不是证明,她愿意留在他身边,愿意嫁给他了? 沈雁行心下狂喜,放在楼姜黛腰间的双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缠绵的呼吸叫两人不自觉沉沦,久久舍不得分开。 直到楼姜黛觉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才轻轻推开了沈雁行。 唇被辗转的吻弄的像鲜血般红,沈雁行隐忍的辛苦,恨不得今日便就是洞房花烛夜。 “黛黛,我……快要忍不下去了。” 楼姜黛愣了一瞬,继而便懂了沈雁行在说什么。 她忍不住羞红了脸。 虽说这次是她主动,可……他也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青天白日的,想什么呢! “你别胡说!” 楼姜黛瞪了沈雁行一眼,这一眼,在沈雁行眼里,更叫他觉得迫不及待了。 黛黛连瞪人都这么好看…… “黛黛,你……是不是答应嫁给我了?” 沈雁行期待的看着楼姜黛,希望能听她亲口答应。 而楼姜黛看着沈雁行一脸期待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都这么主动了,这还不能代表什么吗? 楼姜黛叹了口气,拿过那枚私印,继而笑着看向沈雁行,“从现在起,这枚私印就是我的了。” “沈雁行,娶我吧。” “我要嫁给你。” 而沈雁行愣愣的看着笑容明媚的楼姜黛,陡然间红了眼。 他一定,一定,会活下去的。 活下去,陪她白首。 ………… “殿下,紧急情报,发现一伙身份不明且武功高强的人在大军营地周围徘徊!” “什么?” “你怎么知道黛黛答应嫁给我了?” 暗卫,“…………” “???” 暗卫抬头,看着笑的春风满面的沈雁行,沉默的低下了头。 良久,暗卫叹了口气,“殿下,您在听吗?” “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半个月后举办订婚宴?” 暗卫,“…………” 算了算了。 殿下这么大年纪了才娶上媳妇,也不容易。 他理解。 暗卫站起身,神色严肃非常,“殿下,咱们发现了一伙人企图破坏您和郡主的婚事!” “什么!” “什么人?在哪儿?抓到了没?” 沈雁行看着那暗卫首领,神色郑重,“本王刚才是在考验你的耐心,现在你通过考验了。” “说,都查出什么了。” 暗卫,“…………” 好好好。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伙人不多,但是个个武功高强且查不出身份,我们的人与他们交过手,说有些像暗阁的人。” 沈雁行闻言一愣,继而眉头紧皱,“暗阁?” 暗阁这个组织,自文帝那一朝建立,因成功杀了文帝胞妹和生母且全身而退而出名。 文帝下旨追杀剿灭暗阁,可这些人行踪不定,且身手奇高,直到沈彦这朝,都还没杀干净。 他从前便是负责追查暗阁的,只是围剿暗阁头目之际被他们跑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他们的踪迹。 没想到,居然送上门来了。 “好啊,老对手了,叫兄弟们都打起精神,这次,若剿灭了暗阁,本王便叫王妃给他们每个人都物色个媳妇!” 暗卫,“…………” 他很想说,大家其实不太想要媳妇。 殿下真是的,娶个媳妇都魔怔了,也罢也罢,过段日子就会好的。 “是,殿下!” ………… “皇叔,你说暗阁的人在这里出现了?”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半个月之后我要和黛黛举办订婚宴了?” 沈渊,“…………” “皇叔!” “你能不能别犯病!你的婚还是我赐的,我知道!” 沈渊看着已经傻笑了好几日的沈雁行,一脸无奈。 算了算了,他理解。 想当初他刚和玉儿成亲时,简直是高兴到每夜都不歇的…… “皇叔,这可是大事,暗阁的人但凡出现,必定是接到了杀人的任务。” “不能掉以轻心。” “等你和嘉兰郡主的订婚宴办完,安抚好北漠旧臣,我们就得回去了。” “这段时间,不能乱。” “你和郡主的订婚宴,可会有不少朝中重臣以及北漠旧臣前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会引起暴动。” 沈雁行虽然最近一直犯傻,但是大事上从来不含糊。 更何况,这可是关系到他和黛黛的订婚宴的。 他自然更上心。 “你放心,我对付暗阁的人素来熟练,不会出事的。” ………… “你说什么?” 萧况野恶狠狠的瞪着辛悦,“楼姜黛真的要嫁给燕王了?” “为什么这么快?” 辛悦故作焦急,“表哥,我还能骗你吗?” “城中已经在准备订婚宴了!” “说是半个月之后就订婚!” “我也没想到,楼姜黛她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嫁给别人,自从表哥出事后,她居然一次都没来看过你,真是……” 而萧况野此刻虽然愤怒的厉害,却笑出了声,“订婚?” “休想!” 萧况野虽然早就知道燕王向楼姜黛求亲,楼姜黛迟早会嫁给别人。 可…… 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贱人! 枉费他对她痴心一场,她居然一次都没来看过他,果然是薄情寡义! 该死! 他们全部都该死! “辛悦,你去告诉暗阁的人,叫他们准备好。” 辛悦闻言一愣,“表哥,你……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 萧况野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订婚宴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 “就让他们,在最得意的时候,坠入地狱吧!” 第147章 看热闹 一晃十天过去,这些日子,江闻玉简直忙的没空搭理沈渊。 因为,她在为楼姜黛和沈雁行筹备订婚宴一事。 这场订婚宴,不仅事关大齐与北漠旧臣能否和平共处,还关乎着自家师父的终身幸福,所以江闻玉便和沈渊一起特意挑了昔日北漠旧臣的宅邸精心修缮了一番,做了楼姜黛的郡主府。 而江闻玉,为着准备订婚宴搬进了郡主府,将沈渊独自撇在大军营地里处理政事。 毕竟是她师父和未来师母的订婚宴,她怎能不上心呢? 只是,这日,忙碌的江闻玉和楼姜黛迎来了一位客人。 辛悦。 “主子,外头来人说,辛悦求见。” 白露来禀报时,江闻玉正在与楼姜黛谈论订婚那日要穿的吉服,以及嫁衣的款式,听说是辛悦来求见,一时间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辛悦来求见她做什么? “不见。” 江闻玉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她不仅不喜辛悦那日挑唆定王妃欺负黛黛的样子,更是厌恶这辛悦存着想要做皇妃的心思。 她如今经历了一遭,愈发心眼小了,实在瞧不得有旁人觊觎沈渊。 江闻玉只觉得是因为沈渊纵容,才惯的她如此跋扈。 不过,跋扈便跋扈了。 谁都不会喜欢觊觎自己夫君的女子。 “主子,辛悦还说,她是有要事找郡主的。” “找我?” 楼姜黛回过神来,也觉得不解,“我似乎同她并未有过交集吧?” “她能有什么事找我?” 她和辛悦唯一的交集,大约是她还同萧况野有婚约时,这辛悦想做萧况野的平妻,怂恿定王妃百般刁难她吧。 “我也不见。” 楼姜黛根本不想知道辛悦所说的要事是什么。 她同这人没什么好说的。 如今,可没人拦着她的路,阻碍她嫁给萧况野做平妻了。 “白露,咱们黛黛说了,不见。” “你让她走吧。” 江闻玉见楼姜黛也态度坚决的不想见,便挥挥手让白露去处置。 而后便又开始挑选嫁衣的款式了。 订婚宴那日要穿的衣服已经定好了,就差嫁衣了。 北漠这边的风俗同大齐还是十分不同的,尤其在服饰上。 大齐女子出嫁,是着正红色,而北漠女子出嫁,则是着蓝色。 虽然距离他们正式成婚还有段日子,可嫁衣的制作过程十分繁琐,是得早早订下来款式让绣娘加紧赶制出来。 可,一刻钟后,白露突然折返回来,虽神色如常,可语气颇有些焦急,“主子,出事了。” “那辛悦在郡主府外跪下了,哭哭啼啼的说萧公子因被郡主悔婚抛弃而相思成疾,大夫说快不行了,只求郡主去见最后一面。” “现在外头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在议论郡主了。” 白露话音刚落,楼姜黛愣了一瞬,继而紧紧皱起了眉头。 她就知道,这辛悦不是个好相与的。 还有萧况野…… 她都已经同他们没有关系了,她也不再是辛悦嫁给萧况野的阻碍,为何辛悦非要苦苦纠缠她? “让她滚。” 江闻玉平静的声音里隐着森然冷意,“不滚,就杀了她。” “是。” 白露淡定的应下,仿佛早就知晓江闻玉会这样做,不由得叹了口气。 惹谁不好,非得惹主子护着的人。 而且…… 这辛悦一开始想做萧况野的平妻,撺掇定王妃为难郡主,后又在萧况野落魄时,升起了想做皇妃的心思,如此朝三暮四,妄想凭借见不得人的手段攀高枝的人,也不怨主子厌恶。 “等等,白露。” 楼姜黛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拦住白露,继而转身看向江闻玉,“玉儿,她表面上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直接杀了她,不妥。” 楼姜黛想着,辛悦到底是辛家嫡女,辛家也有许多身在朝堂的人,若没个由头,就这样杀了她,恐怕玉儿会遭人非议。 她不愿玉儿为了她受人非议。 江闻玉闻言一愣,看着楼姜黛眼中的单纯天真,叹了口气,“黛黛,你需知道,这样的人,若不趁早杀了她,日后,她便会如附骨之蛆一般甩不掉,是会恶心你一辈子的。” 她何尝不知道,越是身为上位者,越是不能滥用权力草菅人命。 但辛悦此人,野心勃勃,别看她现在只是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去恶心你,对你造不成多大伤害。 可那是因为时机未到。 若是让她找到机会,她定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你,如同暗处蛰伏的毒蛇般,一旦出击,便是直中要害。 这些日子她虽然陪着黛黛准备订婚宴一事,没太顾得上别的。 可她也不是毫无警觉。 最近游走于北漠郡外,意图闯入大军营地和城内的那一伙人,她多少也是知道些的。 暗阁中人再度出现,必定是有人同他们做了交易,要他们杀人。 众所周知,暗阁素来自视甚高,要杀的目标若不是非富即贵者,他们根本不屑接这个合作。 而放眼望去,整个北漠郡内外,最值得杀的,怕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这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冲着沈渊和她来的,还是冲着师父,黛黛,还有萧老将军他们来的。 不过这事,沈渊和师父说了,他们会处理好,她便没管,只加派了人手暗处保护没有自保能力的黛黛。 然而,今日辛悦出现后,她的直觉告诉她,辛悦定然和那伙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否则她这样一个谨慎小心的人,不会胆子大到在郡主府外如此颠倒黑白,污蔑黛黛。 看来,临近订婚宴,他们有些等不及了。 楼姜黛对江闻玉的话一知半解,不太明白为何她从未对辛悦做过什么,辛悦却要如此的缠着她不放。 不过,她有一点好处。 那就是,听劝。 她知晓自己不甚聪明,不懂的东西还有许多,所以,听玉儿的准没错。 “玉儿,那你杀吧。” “我信你。” “不过,你不要现在动手,不要为了不值当的人坏了你自己的名声。” 江闻玉看着如此听劝的楼姜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 她还真是喜欢黛黛的性子。 虽然天真,却不愚蠢。 是真听劝。 “放心吧,我会把她提到人看不见的地方再杀。” 江闻玉笑着捏了捏楼姜黛的脸,继而转过头看向白露,“白露,去陛下那儿要些凶神恶煞的士兵,让他们守着郡主府门。” “但凡敢议论郡主的,不论平民,还是贵族,一律拖出来,掌嘴三十。” 第148章 妖后? “啊?玉儿,这样不好吧……” “那些百姓也不过是被蛊惑了,不过是被说个一两句,不至于……” “黛黛,别心软。” 江闻玉看着楼姜黛,神色坚定,“那些看热闹的人中,有八成是辛悦专门找来污蔑你的。” “我知晓你看重北漠百姓,不忍他们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可你要知道,你的子民们,也不都是心向着你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心,有些人你该护着,有些人,你也要该罚就罚。” 楼姜黛闻言愣了一瞬,继而便接受了江闻玉的意见。 她自小失了父母,唯有老师陪她长大,教她读书。 老师从小便教育她,她是北漠王族郡主,要永远爱护北漠子民,承担起自己身为郡主应尽的责任。 所以她是很愿意无条件护着北漠子民们。 可…… 玉儿说的不会错的。 大齐疆土比北漠大的多,大齐子民的数量也远远超过北漠,玉儿见过许多人,经历过许多事,走过很多地方,所以一定比她懂的更多。 她相信玉儿不会害她。 “好,玉儿,我听你的!” “白露,你……你替我告诉那些来闹事的北漠子民,你就说……就说我对他们很失望!” “我以北漠王族的身份谴责他们!” 江闻玉,“…………” 这话说的实在没有威慑力。 她家黛黛真是白张了副看起来聪慧睿智的脸了。 “白露,你去吧。” 江闻玉吩咐完白露,又悄悄去同白栀和白檀说了些什么,继而便像没事儿人一样,同楼姜黛挑选起了衣服。 而此刻,郡主府门口。 辛悦嗓子都快哭喊哑了。 “皇后娘娘,请您让郡主出来去见一见表哥吧……” “郡主,求您了,只要您肯见见表哥,我便是死也甘愿……” “郡主,表哥说了,他不怪您选择别人,只求能在弥留之际再见你一面而已啊……” 辛悦看似真情实意的哭诉,叫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一波又一波看热闹的人围过来,那些被辛悦买通,安排在人群中的人互相对视之后,便开始一唱一和的大声叫喊起来。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怎么哭的这么惨?” “这姑娘谁家的吧?” “你不知道?这可是定王妃的亲侄女,那个被废了世子之位的萧小将军的表妹!” “什么?萧小将军被废了世子之位?什么时候的事?” “哎呦,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跟你说,萧小将军的世子之位早就被废了,听说世子之位现在给了萧老将军的孙女,还是个庶出的孙女!” “什么?不能吧?一个女子,怎么能当得了王府的世子?” “兄台莫不是在诓我呢?” “哎呦你还别不信,我二舅家的表妹的邻居的儿子的表哥在军中当差,他可是有幸参加了萧老将军给新世子举办的庆祝宴会!” “真的假的?这年头女子也能做世子了?可真是旷古未闻啊!” “可不是嘛!” “不过……这萧小将军世子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废了?” “哎呦,还不是因为那一桩婚事!” “婚事?” “就是同那个什么北漠郡主的婚事!” “听说,萧小将军同北漠郡主定了亲,陛下亲自赐的婚,只是那郡主是个不知礼数的,居然还要定王妃亲自请了几回才肯上门来见一见,那郡主见了定王妃之后,连礼都不行,居然还辱骂定王妃不知好歹呢!” “什么?那定王妃好歹是北漠郡主的未来婆母啊?那郡主居然这么无礼?” “谁说不是呢,定王妃为着萧小将军多番隐忍,可那郡主跋扈的很,把定王妃气的昏了头,定王妃气不过,说了郡主几句,那郡主便请了皇后娘娘来给她做主!” “皇后娘娘?” “是呢,郡主攀上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为着给那北漠郡主出气,居然逼迫定王休了定王妃呢!” “不是吧?那可是皇后娘娘,居然也用强权压人吗?” “唉,皇后娘娘又怎么了,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哪将咱们当人看了……” “也是……” “后来呢?” “后来,定王被逼迫的没办法,要休了王妃,萧小将军为母亲求情,说要是休了王妃,他这个世子也不做了!” “气的皇后娘娘一怒之下,直接下旨意废了萧小将军世子之位!” “那郡主看着萧小将军没了世子之位,转头便悔婚另嫁了!” “啊?如此荒唐之事,陛下居然也不管管吗?那萧小将军好歹同陛下有亲啊!” “嗐,你不知道,这江皇后,最会蛊惑人心了,陛下被她蒙蔽,不知实情,便没说什么,后来北漠郡主攀上了燕王,还是江皇后替他们去向陛下求的赐婚!” “乖乖!这江皇后好大的能耐,居然能左右陛下的决定!” “只是,这样的不分青红皂白,戕害功臣,跋扈嚣张,爱蛊惑人心的皇后,称她一声妖后都不为过了!” “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怜了萧小将军,未婚妻背叛了他,世子之位也没了,可怜他还是个痴情的,竟然相思成疾,命不久矣了……” 白露站在远处,冷眼看着领头闹事,一唱一和的两人,眸中寒意愈盛。 妖后? 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找死的人了。 白露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领头闹事的那两个人,语气淡漠,“赵统领,他们俩,就地正法。” “其余造谣的人,掌嘴三十。” “遵命。” 赵统领得了白露命令,一刻也不敢耽搁,大手一挥,霎时间,一排排浑身煞气的士兵迅速将看热闹的人包围了起来。 带着血气的长剑出鞘,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那两个方才说妖后的人,更是满脸惊慌失措。 赵统领两步并作一步的上前,一把将剑抵在了那两人的脖子上。 他可是得了陛下的命令的! 凡是污蔑皇后娘娘的人,一律不准放过! 这狗东西被人收买造谣便罢了,可他胆子也忒大了些,居然敢说皇后娘娘是妖后? 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第149章 你要干什么? “饶命啊大人,饶命……” 那两人感受到脖颈间剑锋的冷意,吓得瑟瑟发抖的求饶。 不是! 他们只是想多赚点银子,造谣的人又不止他们,怎么偏就冲着他们来了! 那姑娘也没说造个谣会死人啊! 而辛悦看着举着剑就要杀人的赵统领,面色一白。 这……看这打扮,来的是皇家近卫? 莫不是那江皇后派来镇压百姓,赶走她的? 一定是了! 这江皇后怎么可能坐得住! 哪怕是为了那嘉兰郡主,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位将军手下留人!” 辛悦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想阻拦赵统领。 这些人可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可不能叫他们这么轻易的死了! 而且…… 就算真的保不住这些人,那也要让事情闹的更大些之后再让他们死! “这位将军,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罢了,不过是说几句闲话,罪不至死啊!” 辛悦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站在赵统领面前瞪着他,“将军保家卫国,我等百姓对将军无不敬仰的,但请将军不要愚忠,若是将军真的听了谁的命令杀害无辜百姓,那可就枉费了大家对将军的敬重了!” 辛悦说罢,意有所指的看向了一旁的白露,面露谴责,“白露姑娘,我知晓你是皇后娘娘的心腹,但请劝劝皇后娘娘,她恼我可以,只是不要牵连了无辜百姓!” 辛悦话音刚落,本还被赵统领这些人吓的缩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们瞬间沸腾了起来。 “什么?听这姑娘的话,这些人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 “可不就是啊,那姑娘说了,那位将军身边站着的女子,可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难不成……难不成这两人说的都是真的,所以皇后娘娘急了,特地派人出来灭口?” “你胡说八道什么!” “无凭无据就非议国母本就是死罪!皇后娘娘用得着特意派人来灭口?” “其实刚才我就想说了,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污蔑皇后娘娘和嘉兰郡主,甚至话里话外还暗暗责怪陛下昏庸,如此胆大包天,不像是老实本分的百姓。” “更何况,什么赐婚,废世子这些大事,一向是只有身居高位之人才有资格打听,根本不是咱们普通百姓能随意知道的,为何这两人却对细枝末节知晓的如此清楚,其中定然有鬼!” “这位兄台说的是啊!” “对啊对啊,说的没错,这些皇家贵族之间的事,咱们普通百姓根本无从知晓嘛……” “依我看,这两人说不定是被什么人收买了,故意出来污蔑皇后娘娘和嘉兰郡主的!” “哎呀你还是笨,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铁定是跪着的那姑娘收买的呗!” “谁又不是没长脑子……” “他们话里话外说咱们陛下偏听偏信,这怎么可能嘛!” “说起来,咱们原来都是北漠人,听说从前咱们北漠王子还视陛下为死对头,处处刁难陛下,可陛下在打下北漠后,不仅没有屠城,还格外善待咱们,派人教导咱们大齐文化,允许北漠人和大齐通婚,丝毫没有因为咱们是异族就奴役咱们,如此宽厚圣明的陛下,怎么可能被随意的蛊惑?” “依我看,陛下之所以废了萧家那公子的世子之位,定然是因为那萧公子犯了大错了!” “是是是,说的没错……” 舆论瞬间不受控制的倒戈,叫辛悦心底愈发慌乱。 怎么回事? 不是说蛮夷之地的人都愚蠢不堪,最好糊弄吗? 虽然她收买的人大多都被白露带着的人抓了,可…… 到底还是有没被抓到的啊! 他们怎么这么没用,连传个谣言都传不好! 白露悠闲的听着耳边的谣言转了风向,而后又看向眼底发虚却故作镇定的辛悦,“辛姑娘,我有句话想提醒你。” “什么?” 辛悦下意识看向白露,面色紧张,“我需要你提醒什么?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啊——”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惨叫,辛悦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在了自己身上。 她呆滞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刺目的红吓的她脑袋一片空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 她们居然敢当街杀人! 她们怎么敢的! 白露看着辛悦被吓的浑身颤抖的样子,叹了口气,“辛姑娘,是我不好了,我本意是想提醒你退后一些,别被血溅到了。” “是我开口晚了,辛姑娘,弄脏了你的衣服,当真是对不住。” 说罢,白露巧笑嫣然的看向地上的尸体,眸色暗了暗。 这两人,是收辛悦的银子收的最多两人。 既是想冒险求财,那失败被杀,也是他们活该。 居然连造谣皇后娘娘是妖后的活都敢接,只能说他们太蠢。 那两人死不瞑目的样子吓的周围的百姓噤了声,白露见状,笑着看向他们,“诸位不必惊慌。” “这两人收受贿赂,污蔑辱骂皇后娘娘,嘲讽陛下,赵统领不过是奉陛下和皇后娘娘旨意,处置居心叵测之人罢了。” 百姓们闻言也都回过了神,个个忙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不乱说话,应当是没事的。 而辛悦此时,已经被吓傻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人死在她面前! 辛悦被吓的腿软,一时不察便瘫倒在了地上。 白露闻声向辛悦看去,轻笑一声,“辛姑娘这是怎么了?” “地上凉,辛姑娘还是注意自己的身子吧。” “你……你想干什么……” 辛悦看着白露的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江闻玉的脸。 这个江皇后! 她……她居然这么跋扈! 这可是在大街上,她居然敢杀百姓! 白露见辛悦这副不成器的样子,觉得没意思极了。 枉费主子这么高看她了。 见点血都能吓成这样。 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 “辛姑娘,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白露看着辛悦,笑的温柔,“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白露说罢,便见人群中出现了两个人,她抬眸一笑,“白栀,白檀,麻烦你们,送辛姑娘,回家。” 第150章 辛悦之死 “不——”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去!” 白栀白檀利落的将辛悦架了起来,辛悦剧烈的挣扎着,不肯跟着走。 不行! 她还不能走! 那些人给她的时间还没到,她不能提前走! 她这次这样闹,一是想吸引注意力,好方便那些人派人进来摸清楚城中布防,二是借着这次由头,破坏江皇后的名声,好为她日后做皇后铺路。 眼下任务未完成,她不能就这么被带走! 况且…… 谁知道江皇后会不会让这些人把她带去什么地方杀了! 她怎么可能跟着她宿敌派来的人走! “我不走!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但辛悦的挣扎却丝毫没有用处,白栀一个手刀便将她打晕了。 白露看着昏过去的辛悦,神色严肃,“别忘了主子交代你们的。” 白栀白檀点点头,带着辛悦走了。 而白露此刻心里难受极了。 她也想能亲自动手审讯这辛悦! 可没办法,主子交代她要监刑,她去不了。 白露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赵统领,“赵统领,其余人,各自掌嘴三十。” “一下都不能少。” 白露说罢,赵统领一刻也不犹豫的吩咐底下人行刑。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看的周围的百姓都觉得脸疼。 只不过,没有人觉得他们可怜。 为了一己私欲,故意恶语中伤别人,丝毫不顾旁人的名声,如此管不住自己嘴的人,是该好好教训,也免得他们日后祸从口出,丢了性命。 ………… 辛悦醒来时,眼前不见一丝光亮,无穷无尽的黑暗朝她涌来,叫她呼吸都快停滞了。 “来人啊……这是哪儿……” “快来人……”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只有无尽的寂静和黑暗在吞噬着她。 她只能蜷缩着身子抱紧自己,浑身瑟瑟发抖,耳边回荡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辛悦此刻又怕又恨。 她恨江皇后居然让人把她丢在了这种地方。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太怕黑了。 可她知道,她要活着。 她一定得活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她快绝望,直到她脑中开始频繁升起与其被黑暗折磨的生不如死,还不如直接去死的念头时,有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她头晕眼花的看着向她一步步走来的江闻玉,恨的咬牙切齿,“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气无力的吼出一句话后,辛悦便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江闻玉看着辛悦这副样子,轻笑一声,“我想干什么?” “我不过是想给你送些吃食罢了。” 辛悦闻言一愣,呆滞的眼眸转了转,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她…… 好久没吃东西了。 她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她只知道,她好饿。 她真的很饿。 “白露,拿上来。” 江闻玉话音刚落,白露便带着人抬了张桌子进来,一道道珍馐美味摆上了桌,香味儿顺着空气飘动,辛悦眼睛都饿的发绿,如同饿狼般紧紧的盯着那些美食。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用尽气力朝那些食物爬去。 她连手脚都在颤抖。 她实在太想吃东西了。 然而,下一秒,她却被人毫不费力的按住了。 珍馐佳肴近在咫尺,她却被人生生按住,哪怕用尽全身力气,也再难往前一步。 辛悦饿的崩溃,脸色苍白的如同死人,裂开的唇角微微一扯便痛的不住的流泪。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辛悦几近崩溃。 她好饿啊,她真的好饿…… 为什么,为什么要拿这些东西折磨她? 看得到吃不到,还不如杀了她! “我都说了,是来给你送吃食。” 江闻玉眨眨眼,看着辛悦,“吃不吃得到,就看你自己了。” 江闻玉话说的隐晦,不过,辛悦这次听懂了。 或许是真的饿的狠了,她脑子反而清明了些。 江闻玉不是蠢人,她定然是知道了那伙人的事,所以来问她关于那伙人的事情! 肯定是! “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想知道暗阁的事是吗?” “我说!” “我统统都告诉你!” “快给我!我要吃饭!” 此刻,什么计划,什么皇妃,什么皇后之位,统统都被辛悦抛之脑后。 她满脑子,只有面前的一桌子佳肴。 而站在一旁的白露沉默了。 她真是没想到,主子居然是用这种方法审讯的辛悦。 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而江闻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她知晓那种饿的崩溃的感觉。 和那种感觉比起来,死亡都是幸福的。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的回答我不满意,那你便继续待在这儿吧。” 江闻玉说罢,辛悦猛地摇头。 她不要再待这儿了! 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水没有食物,待在这儿的每一刻都让人无比绝望! “我都说!” “你不要把我留在这儿!” 辛悦为了离开这儿,倒豆子一般的将他们都计划抖了个干净。 包括暗阁那些人的踪迹,和他们与萧况野做的交易。 江闻玉听的很满意。 待辛悦交代完后,江闻玉看着辛悦,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想做皇后?” 辛悦闻言浑身一激灵,忙答道,“不不不,我没有……” 辛悦此刻非常后悔,她……她怎么把萧况野同她商量的做皇后的话都说出来了! “是吗?” 江闻玉轻笑一声,“没有就好。” “去吃吧,这些都是你的了。” 江闻玉话音刚落,按住辛悦的人便松开了她。 辛悦闻言更是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的扒上桌子,猛地抓了一把食物塞进嘴里,吃的迫切。 而江闻玉则转身离开了这里。 只留白露几人看着辛悦。 一刻钟后,辛悦终于觉得吃不下了。 也开始有力气思考现在的情况。 她看向白露,试探道,“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刚才……江皇后说了不会把她留在这里的…… 而白露却没有回答辛悦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下一秒,辛悦突然觉得腹中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辛悦看着那血液,愣了一瞬,继而心底涌起了巨大的恐慌。 毒! 有毒! 第151章 幡然醒悟 辛悦抬头死死的盯着白露,眼里满是怨恨恐慌,“你们在饭菜里下了毒?” “为什么!为什么!” “我都已经全招了!” “江闻玉她不是说会放过我吗?” “为什么!” 她不甘心! 她做错了什么啊! 她不过是听萧况野的话散布了些谣言罢了,为何江闻玉不肯放过她! “快找人救我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辛悦朝白露爬过去,口中不断涌出的黑血让她无比绝望。 她不要死,她不想死啊…… 而白露看着抓住自己裙角的辛悦,眼中无一丝波澜。 主子从来不会放过对她起了杀心的人。 辛悦今日,必死无疑。 “她……她江闻玉可是皇后!怎么能言而无信!” “她说了会放过我的,会放我走的……” 辛悦拽着白露的裙角不肯松手,眼里满是不甘,“我只是散布了些谣言罢了,根本对她造不成威胁,她……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 白露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辛悦,“辛悦,你当真只是散布了些谣言吗?” “你方才招供,说你同萧况野密谋,利用暗阁杀人,你知道你们的目标都是谁吗?” “皇后娘娘,嘉兰郡主,萧老将军,定王爷。” “你们的野心,可真是不小啊。” 白露越想越觉得气愤。 且不说陛下视主子为此生最重要之人,若主子没了,帝王一怒,伏尸千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再者说,主子自从手中握有大齐一半兵权后,已开始在军中培养心腹,白栀白檀她们更是被主子安排去了军中,现在,主子手中拥有的实权越来越多,在军中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还有几位小主子,还有浮云山的诸位和燕王殿下…… 若是主子没了,这些人还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样。 到那时若是天下大乱,谁来稳定大局? 还有嘉兰郡主,嘉兰郡主若是死在大齐人手里,那些北漠旧臣和北漠百姓定然会暴动,到那时,边境不稳,难免又生战事。 陛下好不容易一统天下,百姓们期盼已久的和平即将到来,难道要因为这些人被毁了吗? 还有萧老将军和定王,他们可是大齐首屈一指的武将重臣,若是没了他们,萧家部曲动荡不说,更可怕的是会引起百姓恐慌,若是民心不稳,那江山也难永固。 萧况野和辛悦不是不知晓他们要杀的人对大齐对百姓的重要性。 可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丝毫不顾及大局。 这样意图乱江山者,非死不可。 “可……可我们根本没有得手啊!” 辛悦痛的撕心裂肺,却不得不为了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而开口辩驳,她恳求的看着白露,“我已经招供了不是吗?萧况野和暗阁的人不会得手的,他们都会没事的……” “求求你,你给我解药吧,给我解药……” “我们根本没得手啊……” “没得手?” 白露对辛悦的恳求丝毫没有动容。 “辛悦,你没得手,是因为陛下和皇后娘娘早有防备,不是因为你们心存善念放弃暗杀,而且,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得手,否则,死的,可不止是你自己了。” 辛悦闻言一愣,继而心下无比绝望。 是…… 她说的对。 她和萧况野,是真的起了杀心的。 萧况野想杀了萧家所有人之后自己做王爷,而她想在江皇后死后靠着萧况野坐上皇后之位。 她曾真真切切的盼着,他们的计划能成功,没有过一刻后悔。 可她不想死。 但是…… 她懂白露刚才说的话。 若是她不以死谢罪,那死的就不止是她自己了。 辛家上百族人,皆会因为她而被处斩。 她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 辛悦突然想起从小疼爱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嫂嫂,和出嫁了的姐姐,以及她的侄子侄女,外甥…… 她突然有些后悔。 她答应萧况野帮他杀人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她还有这么多疼她爱她的人呢? 她犯的罪,是必定会连累他们的。 辛悦缓缓松开了拽着白露衣裙的手,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我认罪……” “请皇后娘娘,不要连累我的家人……” 白露看着辛悦,语气淡漠,“辛家曾对萧家有恩,倾家荡产帮扶大军保家卫国,皇后娘娘不会对辛家赶尽杀绝。” 辛悦闻言松了口气,欣慰的笑了。 还好,她没有连累他们。 辛悦的眼睛渐渐阖上,她觉得很累。 她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明明小时候,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与父亲母亲他们,一直在一起。 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他们都爱她。 哥哥们即便是长大后娶了嫂嫂,也将她当作掌上明珠般宠爱。 姐姐即便是嫁了人,也会给她买她最喜欢的首饰衣裳。 父亲母亲更是纵容她,她想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 那时候,她还不是现在这副阴狠恶毒的样子,人人都夸她是个活泼善良的辛家四小姐。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她不知道。 她只记得,小时候十分羡慕父亲母亲恩爱非常,她说她也要嫁个两情相悦的夫君。 直到姑母回来,带她去了京城。 她见过了许多名门贵女,也见了宫里金尊玉贵的娘娘。 她被京城的富贵迷了眼睛,扬言要做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嫁给世上最好的男儿。 姑母那时夸她有志气,姑母还说,这世上最尊贵的,莫过于皇妃和王妃了。 姑母说,她如此风姿,起码也要做个王妃的。 她便也那样以为了。 后来她就变了。 变的不择手段,变的不再活泼善良。 她开始跟着姑母学习内宅妇人的手段,学习如何讨好男子,如何矫揉造作。 她忘记了自己最初想求个两情相悦之人的心愿。 将死之际,辛悦突然明白了。 是她要的太多了。 是她太贪,被富贵权势迷了眼睛,行差踏错一步,便要了她的命。 她突然恨起了自己,恨自己居然在死之前,才醒悟过来。 可为时已晚。 她想好好同父亲母亲认个错。 她为了追求富贵权势离开他们许久,她想,他们一定很想念她。 她也是。 “爹爹,阿娘……” “悦儿错了……” 第152章 宏图大业 江闻玉将辛悦提供的信息给了沈渊和沈雁行,之后便继续去和楼姜黛一起商议订婚宴的事了。 而沈渊和沈雁行动作也很快,待摸清了暗阁那些人的藏身之处后,一夜之间便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了。 暗阁如今的首领正是萧况野曾救过的那个老人的徒弟。 他受不住沈雁行的刑罚,便统统都招了。 而沈渊此刻陷入了两难。 他是一定要杀了萧况野的。 敢对玉儿动手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只是,萧况野到底是萧老将军的孙子,血浓于水,他需得给萧老将军一个交代才是。 沈渊思索片刻,索性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江闻玉,楼姜黛,沈雁行,萧老将军,定王,还有萧祈英。 沈渊将那暗阁首领的供词一一给他们看过。 江闻玉倒是不意外,她早就从辛悦那里知晓了一切。 沈雁行是亲手将暗阁首领抓了的人,他自然也知晓。 而剩下的几人,便没那么淡定了。 “逆子啊!” 萧鼎痛心疾首的看着那供词,悲愤交加。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能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 他们可都是他的血亲,可他居然为了继世子之位,要将他们全都杀了! 更可恶的是,这逆子居然还想杀皇后娘娘? 他是想萧家九族被诛吗! 而萧老将军倒是默默了良久。 萧况野能做出这种事,他不意外。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不该履行辛萧两家的婚约,民间常说娶错媳妇毁三代,现在看来,果然是有道理的。 若不是被他母亲影响,他这孙子也不至于如此狠毒的想要杀至亲了。 萧老将军叹了口气,继而朝沈渊跪下,“陛下,这逆子犯下如此大错,臣惭愧,还请陛下削去萧家爵位吧,处置臣吧。” 沈渊一愣,忙上前将萧老将军扶起来,“舅公,此事与你无关,与萧家无关,大齐也不能没有定王府,我今日告诉你这些事,只是想说,萧况野,我不能留。” “他是舅公您的孙子,我杀了他,是我对您有愧,还请您谅解。” 萧老将军闻言心中酸涩的厉害。 他知道陛下敬重他是因为他昔年对先帝先太后的帮助,更是因为他守边疆多年,陛下记得他的功劳。 可陛下已然对萧家十分宽容了。 不然,就凭借刺杀皇后这一项,萧家只怕九族都难保。 现在陛下只是杀那逆子一人,不牵连萧家满门,还保留萧家爵位,实在是天恩了。 萧老将军有些哽咽,“陛下,臣何德何能……” “舅公别说这些,若不是您当年冒死帮助父皇和母后,焉能有我的现在?” 沈渊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萧老将军和定王亲自同萧况野对质一番为好。 “舅公,不若,我们亲自问问他吧。” 沈渊说罢,萧老将军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心中无限感慨。 陛下是想让他们自己亲眼看见那逆子承认,也好解了他们的心结和执念。 到底是自家孩子,哪能真的就这么放下呢? ………… 而此时的萧况野焦急不已。 “母妃,你说什么?辛悦已经失踪快五天了?” 定王妃此刻急的不行,“是啊况野,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定王妃都快要急哭了! 若是辛悦出了事,那她可怎么跟哥哥嫂嫂交代啊! 而萧况野此刻想的却是,辛悦会不会是因为造谣江皇后一事而被江皇后杀了? 毕竟失踪这么久都找不到人,只有可能是被抓了…… 依照江皇后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杀了辛悦…… “况野,你说……你说悦儿会不会被杀了?” 定王妃此刻害怕极了,她也是知道辛悦造谣江皇后这件事的。 辛悦失踪,定然是江皇后干的! “死了倒还好了。” 萧况野语气冷漠,叫定王妃一愣,“什么?” 定王妃不明白,为什么悦儿死了倒是还好了呢? 萧况野此刻有些忐忑不安,“若是辛悦真的被江皇后杀了倒是好事。” “怕就怕她没死,被江皇后抓了去,将暗阁的事给供了出来。” “若是辛悦真的供出了暗阁的事,只怕不仅我们的计划失败,就连我们的性命,也不保了!” 定王妃一听可能会性命不保,立马慌了,“那怎么办啊……” “况野,这可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啊……” “母妃别慌,事情还没糟糕到这个地步。” “暗阁的人昨日还同我传了信,想来应该无事。” 萧况野安慰着定王妃,也是安慰自己。 暗阁中人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抓。 更何况,辛悦这边只是失踪,还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被江皇后抓走杀了。 他们不能自乱阵脚。 定王妃听了萧况野的话,倒是心安了一会儿。 只是…… “可若是悦儿出了什么事,我还怎么同你舅舅舅母交代啊……” 定王妃此刻心虚的厉害,她是知晓自家哥哥嫂嫂有多疼爱悦儿的,若是悦儿出了什么事,只怕哥哥嫂嫂恼了她,她便再也没娘家做靠山了。 “有什么好交代的?” 萧况野不耐的看着定王妃,“母妃,等暗阁的人杀了祖父父亲和萧祈英,我就是王府唯一的继承人,到那时,只有舅舅舅母巴结你的份儿,即便是辛悦真的出事了,你也不需跟他们交代什么。” “毕竟,辛家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同王府作对。” 定王妃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 只要自己儿子继承了王府,那自己也就跟着水涨船高,别说辛家,便是京城那些贵妇都得巴结着她! “可……悦儿没了,我们要扶持谁做皇后呢?” “我们不是说好,等江皇后死了,扶持悦儿当皇后的吗?” 萧况野闻言更是不在意,“这有何难?” “辛悦死了,我们可以找个萧家旁支或者辛家旁支的女子顶替她。” “找个好拿捏,听话的,到时候咱们扶持她做皇后,她生下的皇子做了太子,那……咱们说不定也能谋一谋那个位置了……” 萧况野想着自己宏图大业,愈发得意。 定王妃也跟着想象起了未来自己的身份堪比太后的光景。 只是,他们两个都没注意到,门外站着的几人,已经将他们的话从头到尾听了个彻底。 第153章 处置 萧老将军此刻气的面色涨红,他真是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杀了这逆子! 这逆子,居然生出了想谋权篡位的想法! 他们萧家世代忠良,怎会出了个这样大逆不道的子孙! “爹,您别生气……” 萧鼎见萧老将军气的都踉跄了,赶忙上前去扶着萧老将军。 也不怪自家老爹气成这样,萧鼎叹了口气,心中也是憋屈。 他自小便教导况野要忠君爱国,他怎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难不成是他教错了? 可……他也是这样教养族中别的子弟的,怎的他们都好好的,一个个正直纯善,英勇无畏,偏他自己的亲儿子就走了歪路…… 萧鼎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他神色复杂的透过门缝看着还在密谋的定王妃和萧况野,愣了一瞬,继而恍然大悟。 错了! 全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错在不该因为恩情娶了这个妇人! 是他太迂腐了! 当初他为着辛家对萧家的恩情决定履行婚约,婚前,他也是见过辛氏几回,对她印象还算不错。 所以成婚后,他也曾对她有过夫妻之情,处处护着她。 直到她生生打死了怀着孕的妾室…… 那妾,原本还是她替他做主纳的,她说为自己开枝散叶是她的责任…… 他也答应会在孩子出生后将孩子给她抚养。 可那个孩子还是没能生的下来。 自那以后,他心中对她的夫妻之情渐渐便没了,只剩为着恩情的责任。 萧鼎此刻后悔极了。 后悔不该让辛氏同况野过分亲近,将他教的如此恶毒…… 可,这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过失。 为着守边疆,他到底有些忽略了对儿子的教导,说来说去,他这个做父亲,也是不称职的。 萧鼎眸色带着悔恨,看着满脸狰狞的算计着人命,算计着谋逆的萧况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疾步上前,一脚将门踹开,拔出腰间的长剑走了进去。 萧况野抬眼便看见自己父亲提着剑走了进来,呆愣在了原地。 而后,他惊喜不已。 “父亲!父亲!” “你终于来看我了!” 萧况野想,父亲肯主动来看他,是不是就证明父亲打算原谅他了? 从前也是,便是他犯了天大的错,只要父亲肯主动来看他,就证明父亲原谅了他,打算继续扶持他了! 那…… 萧况野心底暗暗庆幸,还好暗阁的人还没动手。 他私心里是不希望父亲死的。 日后他接管了萧家部曲,总得有人替他管着…… 有父亲在,那些自视甚高的将领们便不会不服从他了。 只不过,父亲不用死,但是其他人,还是必须死。 萧家嫡系若是只剩他一个,父亲便也只能拼尽全力扶持他了。 萧况野装模作样的流出了几滴泪,“父亲,孩儿知错了,求父亲原谅……” “你说你知错了?” 萧鼎眸色沉沉,“你错在何处?” 萧况野一愣,眼眸一转,继而哭诉道,“孩儿错在不该顶撞陛下和皇后娘娘,不该目无君主,父亲从小教我要忠君,是孩儿一时糊涂了……” “父亲放心,孩儿日后定会铭记父亲的教诲,做个忠君正直的人!” “呵,你还记得我从小教你的啊。” 萧鼎对萧况野愈发失望。 他是自己的亲儿子,素来知道自己最喜欢听什么话,所以,每次他犯错,他都被他蒙蔽了过去,还真的以为他会改。 然而今日,他终于认清了他的真面目。 他方才还大放厥词要弑杀至亲,谋权篡位,现在却又为了他的帮助而装模作样的对自己伏低做小。 恐怕,这逆子心中,自己就是个好骗的,彻头彻尾的蠢货! “况野,是为父错了。” 萧况野闻言一愣,不解的看向萧鼎。 萧鼎此刻反而神色平静了下来,他一字一句的道,“我错在不该将你交给一个愚蠢恶毒的妇人教养,错在对你太过心软没让你同其他子弟一样八岁便丢进军营历练,错在屡次包容你的错误不曾对你言传身教,以致于让你生出了弑杀至亲,谋逆篡位的想法。” “但今日,我不会一错再错了。” 萧鼎说罢,便举起长剑抵在了萧况野的脖颈处。 萧况野回过神来,只觉得脖颈一痛,一股温热的液体溢出,血腥味儿顿时充斥了他的鼻腔,他吓的面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父亲……我——” 不可能! 父亲怎么可能知晓他的谋划? 暗阁的人是不可能这时候就被发现的啊! 可父亲方才说他弑杀至亲,谋逆篡位…… 莫不是—— 莫不是辛悦真是被抓之后供出了他的计划? 这个蠢女人! 萧况野脖颈间溢出的血液越来越多,定王妃被吓懵了,直到看到萧况野受伤才回过神来,继而冲着萧鼎大吼大叫,“萧鼎!你做什么!” “况野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难道要杀了他不成!” 定王妃死死的瞪着萧鼎,“你……你要是敢伤了我的儿子,我同你没完!” “萧鼎,你听到没有!快放下剑!不然……不然我就……” “不然什么?又要单方面几个月不同我说话?” 萧鼎嗤笑一声,“自以为是的蠢货。” 他早就想说了,不知辛氏是不是脑子有病,每次就莫名其妙的对他不理不睬好几个月。 他问她家中事宜她不理他,他请她出面见军中将领的夫人们应酬一番,她也不理。 就连他想置办些过冬衣裳,她也是不理他。 他只得什么事都自己去做。 可等他处理好了这些事,她偏偏又一副倨傲的样子问自己知没知错?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的想骂娘。 作为萧家宗妇,萧家族中几百上千人的主母,他不求她多能干,便只求面子上过得去便罢了。 可她享受着主母的权势地位,该尽的责任却是一点也没有尽。 他有时候真是很佩服她的脑子。 “萧鼎!你敢骂我?” 定王妃懵了。 萧鼎居然敢骂她蠢? 他凭什么! “萧鼎,我们辛家对萧家有恩!你敢辱骂我,还敢伤我儿子,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第154章 保留全尸 “有恩?” 萧鼎简直被气笑了。 这些年来,辛氏仗着当初的恩情胡作非为,教坏了孩子不说,更是到处败坏萧家的名声。 他替她收拾了这么多的烂摊子,也算是够了。 “辛氏,你辛家的恩,我萧家认。” “可这么多年,萧家也早就将这恩还清了。” 萧鼎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辛家从前是末流商贾,是萧家保着辛家族人入仕途做官,在前朝尽心尽力的帮扶,助辛家脱了商籍。” “还有,辛家族中子弟,但凡入我萧家部曲者,萧家也竭心尽力的照顾着,有才能的,能提拔的也都提拔。” “这些年来,你辛家出了数位文臣,武将,其中有三位官至二品。” “数年前,辛家子被匪贼掳走,匪贼狡猾,官府都已放弃追击,是我带着萧家部曲千里奔袭救回了他们。” “萧家对辛家,已经仁至义尽。” 定王妃听的愣住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辛家祖上确实只是个商贾,哪怕富可敌国,也终究是被人瞧不起。 是萧家,一路扶持着辛家人做官。 从九品到七品,从七品到四品,从四品到二品。 辛家蒸蒸日上,几乎全靠着萧家。 因为在那个时候,即便是有真才实学,可若是无人帮扶,辛家一个毫无根基的商贾之家,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成了江南首屈一指的家族。 可…… 这不都是萧家应该做的吗? 定王妃回过神来,觉得萧鼎实在忘恩负义! 什么仁至义尽? 萧家欠辛家的,是怎么还都还不完的! 他们辛家可是不知道救了多少将士的命! “什么仁至义尽,萧鼎我告诉你,萧家永远都欠辛家的!” 定王妃死死的瞪着萧鼎,“若是没有辛家散尽家财救将士性命,只怕萧家部曲早就死干净了,哪有你们萧家今天封王的日子!” 萧鼎看着定王妃的目光愈发冷漠。 他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若是那时将士们当真被饿死冻死,边疆失守,别说辛家,便是整个大齐都难逃被敌人屠戮的下场。 他萧家是感恩辛家大义,可这不代表萧家就要为了辛家搭上九族的性命! 萧鼎不再看定王妃,而是对着满脸惊恐的萧况野说,“常言道,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 “况野,你想杀你祖父,杀你父亲,杀你手足,甚至想谋逆篡位。” “所以,我不能留你。” “不——” “父亲——” 萧况野看着萧鼎眼底的决绝,惊慌不已。 不可能的! 他可是父亲唯一的儿子…… 父亲怎么可能不要他? 他只是想杀了他们,可……可暗阁的人到底还没动手啊! 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动手! 父亲为何不能再原谅他一次呢! “来人,将这逆子带下去,行家法,三百杖!” 萧鼎下了命令,外头瞬间便涌进来一群士兵将萧况野按住。 定王妃顿时慌了,三百杖? 别说三百杖,便是一百杖,就能要了况野的命! 她慌的不行,猛地朝萧鼎扑过去大吼大叫,“萧鼎你敢!” “你敢动我儿子!” “你敢动我儿子,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萧鼎冷眼看着胡乱捶打他的辛氏,一把将人甩开,语气淡漠,“你不姓萧,我不会动你,我已经通知了你娘家,他们会将你接回去。” “当然,如果你想陪这逆子一道去死,我也不会拦。” “萧鼎!你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我哥哥嫂嫂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定王妃被侍女按在地上,嘴被堵住,再怎么挣扎也无用了。 看着被带走的定王妃和萧况野,萧老将军几人都没有出声。 说到底,萧鼎才是定王,是这定王府的主人,是萧况野的亲生父亲。 这世上,父亲处置儿子,其他人,是没有权利说什么的。 萧老将军叹了口气,朝着沈渊和江闻玉请罪,“陛下,娘娘,萧家出了这样的子孙,是我等教导无方,请陛下娘娘恕罪。” 沈渊一把将萧老将军扶了起来,“舅公,我说了,这事与您无关,您不必请罪。” “只是……” “陛下,莫要再因老臣放过那逆子了。” 萧老将军看着沈渊的面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陛下总是顾及萧家的忠心和功劳,怕他老年失了子孙,不忍重罚。 陛下天恩,他们萧家也不能太过分了。 “虽说虎毒不食子,可鼎儿有句话说的对,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 “总不能叫这逆子,毁了整个萧家啊。” 沈渊闻言,也没再说什么。 现在萧老将军还在,他自然以萧家为心腹,信任有加,可若真让萧况野这样的人继承了萧家,只怕到那时,君臣离心便是他和萧家最后的结局了。 也罢,他日后,总不会亏待了萧祈英就是了。 萧家行家法,自然是要请宗族耆老的。 族老们一开始听萧老将军说要将萧况野打死,个个都开口拦着。 毕竟是嫡系一脉的唯一嫡子,怎么就能直接打死了? 然而,待萧鼎说出缘由后,族老们也都沉默了。 弑杀祖父,父亲,手足。 还意图谋逆? 算了算了,这样的逆子,打死了也好。 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萧家上千族人就被他连累了! 行刑开始,萧况野被绑在行刑台上时,才真正觉得,他快要死了。 死亡的恐惧叫他吓的失了禁。 他脸色灰白,死死的瞪着萧鼎,“父亲!” “父亲!” “我可是你亲生儿子啊!” “你居然为了家族荣耀和权势地位,要把我活活打死吗!” “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你算什么大将军,算什么英雄,你不过是一条走狗!你是皇家的走狗!” “为了讨好皇族,你居然要杀了自己亲生儿子!” “哈哈哈——走狗!” 在一旁监刑的萧祈英皱了皱眉,看了看身形挺拔一言不发,实则手指却微微颤抖的萧鼎,叹了口气。 随即从身上摸出一块擦脸布,上前一把掐住萧况野的脸,将那布胡乱的塞进了萧况野的嘴里。 她转身看着萧鼎,“父亲,狗吠而已,别听。” 第155章 辛家来人 萧鼎闻言一愣,有些无奈的看着萧祈英,“别胡说。” 他这小闺女什么都好,就是口无遮拦的。 她说这逆子是狗,那生了这逆子的他算什么?和这逆子是手足的她自己又算什么? 总不能为了骂别人连带自己也骂进去了。 萧祈英笑嘻嘻的看着萧鼎,“逗父亲一笑罢了。” “父亲,别难过,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你不欠他什么。” 自己的亲兄长即将被打死,萧祈英却一点也不难过。 萧况野对她从无兄妹之情,从小时候起就常常欺负她,若不是父亲护着她,只怕她等不到长大便被萧况野和他母亲给弄死了。 好在父亲察觉了萧况野母子苛待她后便把她接到边疆养着,虽因战事繁忙不会常常来看她,却也给她寻了可靠的人照顾,给她请了名师教导。 她自小喜爱兵法,于习武上天赋异禀,父亲发觉后便也竭力培养她,并未觉得她只是一个女儿家,只能学习三从四德的破烂规矩。 在她看来,父亲是个好父亲。 整个萧家,她也只认祖父和父亲罢了。 其他人于她来说,无关紧要,便是死了,她也不会哭一声。 萧鼎叹了口气,有些不忍看被绑在刑台上堵住了嘴的萧况野。 弑父谋逆。 这逆子是在逼着他大义灭亲啊。 也罢,也罢。 为人父母的,生养孩子一场,从不求孩子有多出类拔萃,只求他能为人忠厚,忠君爱国,勿做祸乱家国之事,难道连这点要求也算过了吗? 既然这逆子执迷不悟,他也该放下了。 而萧况野此刻却已经疼的浑身冷汗直流了。 三百杖的刑罚,不过才五十杖不到,他就已经快受不住了。 他想喊救命,想喊疼,可嘴被堵住,他用尽力气也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而背对着他的萧鼎更是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萧况野几近崩溃。 他好疼! 好疼! 可…… 没人在意他了。 他死死的瞪着监刑的萧祈英,看着她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了她! 萧祈英抢了他的一切! 他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 ………… 不到半刻钟,刑台上的萧况野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血水浸泡过一样,浑身粘满了黏腻的血液。 即便是堵住他嘴的棉布已经掉落,他也再没力气发出声音了。 痛…… 萧况野只觉得连骨髓都在痛。 他……就要死了吗? 他可是萧家世子啊…… 他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呢…… 他不甘心…… 不甘心…… “王爷,世子,辛家来人了……” 小厮的话让萧况野本还沉重的眼皮猛地睁开了。 不! 他还没到绝路! 还有辛家! 他还有辛家做后盾! 听到辛家,就连行刑之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辛家…… 辛家与萧家关系密切,辛家来人怕不是来给王妃母子撑腰的吧…… 萧况野见行刑之人动作停了,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看着监刑的萧祈英,露出了得意的笑,“萧……祈英……” “你别得意……” “我……不会死的……” 只要辛家人来了,顾及着多年前的恩情,萧家便不会打死他了。 说什么萧家不欠辛家? 这话说出去,百姓是不会信的。 但凡有恩情纠缠,便没有能还得了,理得清的时候! 即便是为着名声,萧家也不能真的杀了他们母子! 然而,萧况野错了。 萧祈英压根没管辛家来不来,只语气平静的吩咐行刑之人,“继续打。” “三百杖,一杖都不能少。” “少一杖,你们替他挨。” 行刑之人闻言一个激灵,立刻答道,“是,世子!” 不要啊! 他们可不要替大公子挨打! 这可是真能打死人的! 辛家来不来人管他们什么事,他们只是一个仆人,只需听主人家吩咐就是了! “你……你敢!” 萧况野不可置信的看向萧祈英,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萧祈英!你这样做,就不怕世人议论萧家吗!” 萧祈英朝萧况野翻了个白眼,“萧况野,你搞清楚,谁敢议论萧家大义灭亲,处置弑父谋逆的子孙啊?” 萧祈英只觉得萧况野蠢的厉害。 但凡牵扯到谋逆,谁敢多议论一句? 是嫌活的不耐烦了吗? 萧祈英说罢,没再理会被打的乱吼乱叫的萧况野,而是看向神色苦恼的萧鼎,“父亲,不管辛家来人目的为何,你都不能心软。” “他们犯的,可是刺杀皇后,意图谋逆的大罪。” “即便是为了跟随萧家的数万将士你也不能心软。” 萧鼎看着神色严肃的萧祈英,心中感慨万千,好在还有女儿带领萧家部曲,撑起萧家,不然,若是萧家落到这逆子手里,只怕不止他们萧家要败落,那数万将士的性命也会不保啊。 “你放心,为父拎的清对错,不会心软的。” “你……且在这里监刑吧,若行刑完后他侥幸还有命在,便叫人将他送去临安老宅,让他自生自灭。” “若是他没能撑过去,那……就吩咐准备棺椁吧。” “是,父亲。” 萧祈英看着缓缓离去的萧鼎,只觉得印象中身姿伟岸,顶天立地的父亲,背影竟有些佝偻了。 大约,父亲也是痛心的吧。 痛心自己没教导好儿子,痛心逼不得已大义灭亲。 可,这一切不是父亲的错。 萧祈英看着奄奄一息的萧况野,神色带着些决绝,“来人,吩咐下去。” “为大公子,准备棺椁。” “厚葬。” 这是她作为他同父异母,毫无恩情的 兄妹,唯一能为他做的。 将他厚葬,也不枉他们拥有同一个父亲的缘分了。 ………… “哥哥,嫂嫂,你们总算来了!” “我们母子可是被他们萧家害惨了啊!” 定王妃跪在辛大人和辛夫人面前,哭的好不凄惨。 辛大人和辛夫人面上也不甚好看。 到底出了何事! 竟能让萧家不顾及辛家,休了辛家女不说,还要废了况野的世子之位! 辛大人看着坐在椅子上神色严肃的萧鼎,到底还是压住了气,“王爷,咱们辛萧两家是姻亲世交,您同我说句实话,到底为何要休了我妹妹,甚至废了况野的世子之位!” 第156章 救不了你 “怎么,辛大人不是已经收到了令妹的信吗?” “这缘由,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辛大人闻言一愣,听着萧鼎略带讽刺的话,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女儿和妹妹的来信中都说了,他们来的路上多少也打听过了。 妹妹在陛下赐婚况野和嘉兰郡主后,想把自家女儿嫁给况野做平妻,还为此得罪了郡主和皇后娘娘…… 况野甚至还顶撞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可,萧家功劳卓着,陛下从来信重萧家,只是说错了两句话,不至于惩罚的这么重吧? 辛大人觉得,辛家到底是对萧家有恩的,不过是妹妹和外甥口不择言说错了两句话,怎的就要休妻了? 辛大人不满的看着萧鼎,“王爷,舍妹不过是说错了几句话而已,况野也还只是个孩子,便是犯了些错,也不至于到休妻那一步吧?” “更何况,况野到底是萧家嫡长子,如此就废了他的世子之位,只怕不妥吧。” 萧鼎冷哼一声,“不妥?” “若不休妻,不废了那逆子的世子之位,别说萧家,只怕是你辛家,都会被连累的九族不保!” 辛大人闻言一惊,“这……这从何说起?” “王爷,不过是在皇后娘娘面前说错了句话,怎么就九族不保了呢?” 辛大人不理解。 那皇后娘娘如此小气吗? 不过是些言语过失,竟要因为这种小事诛灭他们九族? 萧鼎看着辛大人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不过是在皇后娘娘面前说错了几句话! 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这个武将都懂! 怎么他一个进士出身的文官反而糊涂了! 也罢也罢。 他们应当是还不知晓那逆子谋逆杀人一事,所以才护着的。 萧鼎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心里想骂人,但是嘴上还是语气平和,“辛大人,你我两家是有恩情在的,有些事我也不必瞒你。” “那逆子,连同你妹妹,还有你女儿,私下谋划要刺杀皇后娘娘。” “如此胆大包天,辛大人也还觉得他们罪不至此吗?” “什么!” 辛大人和辛夫人闻言面色骤变,谈起谋逆两字,总是能叫人吓的魂不附体。 辛大人咽了咽口水,嘴唇哆嗦着,“王爷,这……是否是个误会?” “且不说况野素来是个心思单纯正直的孩子,就说我家悦儿……她不过是个闺阁女儿,怎么会同谋逆扯上关系呢?” “还有舍妹,她……虽然不懂事了些,可……她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去谋逆啊!” 辛大人不信,也不敢信。 只是…… 他看着只缩在他脚边,一言不发瑟瑟发抖的定王妃,顿时眼前一黑。 他最是知道他这个妹妹。 但凡做错了事,只会一言不发的躲在他身边,等他替她出头,护着她。 辛大人心中憋屈的厉害。 那可是谋逆啊! 他们三个怎么敢的! 萧鼎也早就猜到了这个情况,所以为了省去麻烦,他特地将暗阁那些人的供词抄了一份。 待辛大人和辛夫人看过后,本就信了七八分的他们这次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辛大人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的妹妹,咬咬牙,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作孽啊你!” “你一个人犯错也就罢了,何苦要拉着两个孩子!” “你这样,还有脸让我来为你主持公道?” “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是存心想拉着咱们辛家几百族人跟你一块去死吗!” 定王妃见辛大人如此生气,顿时慌了。 她忙起身爬到辛大人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哥哥!你不能不管我啊!” “我真的是一时糊涂了!” “你闭嘴!” 辛夫人气的面色铁青,站起身猛抽了定王妃一个巴掌。 “你自己糊涂就算了,可你居然拉着两个孩子陪你一起去死,你是何居心!” “我们将悦儿交给你,不曾想你竟将教唆她谋逆啊!” 辛夫人此刻万分后悔,后悔不该听了定王妃的话,说什么女子应当去京城见见世面,也好日后得个好亲事,便由着悦儿跟着定王妃走了。 方才那供词她都看了。 他们三个,不但要刺杀皇后,甚至还要刺杀萧老将军和定王! 他们可是她的公爹跟夫君,更是况野的亲祖父和亲生父亲啊! 弑杀至亲,如此有悖人伦之事,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辛夫人瞪着辛大人,眼中含着威胁,辛大人看着自家夫人如此生气,也无可奈何。 虽然心中难割舍多年兄妹之情,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辛家若是还要插手,只怕阖族不保。 只是…… 悦儿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也只不过是个帮凶,若是可以,他们也是愿意散尽家财去救的。 只是定王妃母子,他们必须要放弃了。 辛大人狠狠心,对着萧鼎半跪了下去,“王爷,舍妹和况野犯了大错,我无颜求你放过他们,但是悦儿,毕竟她是我亲生女儿,作为父亲,我不能不救。” “悦儿只是听了旁人教唆,并不是主谋,还请王爷看在两家交情,替我求陛下,放悦儿一马吧。” “若可以,我愿辞官,也愿散尽家财,只求王爷能替我,求一求陛下的恩典。” 辛大人说罢,萧鼎还来不及回答,便只听得定王妃一声嘶吼。 “不——” “大哥哥,你不能不管我们母子啊!” 定王妃彻底慌了。 她从来没想过大哥哥会放弃她。 自打小时候起,不论她犯了什么错,大哥哥都会护着她的! 大哥哥最疼她了! 他怎么能放弃她呢! “大哥哥,大哥哥,我可是你亲妹妹!你不能放弃我啊!” “你这样做,父亲母亲是不会答应的!” 辛大人看着苦苦哀求的定王妃,却没有心软。 “你也知晓我自小就护着你,所以你就无法无天,带着孩子们胡作非为吗!” 辛大人满眼失望的看着定王妃,“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撺掇两个孩子的时候,可曾想着若是一朝事发,辛家会是什么下场!” “你拿辛家全族,和孩子们的性命去赌,不知好好规劝孩子们走上正路,只在乎你的荣华富贵,如今这下场,是你自作自受!” “我救不了你!” 第157章 殁了 “不——” “大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能不管我们母子啊!” 定王妃涕泗横流,死死的拽住辛大人的衣袍,“大哥哥,你若是不管我们母子,他们萧家,一定会杀了我们的啊!” “大哥哥,你怎么能忍心看着我和况野去死啊!” 辛大人见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如此恳求,心中也不好受。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眼下连辛家九族和自己亲女儿的命能不能保下都还未可知,他实在不敢再求定王了! 要知道,这可是谋逆! 稍有不慎,别说救人,只怕辛家九族都要搭上了! 辛大人此刻心慌的厉害。 他还不曾知晓陛下对此事的态度…… 若是陛下因此事迁怒辛家,他们可就都没命了! 辛大人一把将死死拽住他衣袍的定王妃甩开,继而看向萧鼎,脸上带着些恳求,“王爷,您可否告知我,陛下……他对此事是何态度?” “虽然我妹妹和女儿参与谋逆,可……我们辛家从头到尾都不知晓这件事啊!” “还请王爷看在往日情分,在陛下面前替我辛家陈情啊!” 萧鼎看着辛大人不安的样子叹了口气,“别说辛大人了,便是我最近也十分不安。” “虽说陛下信重萧家,可此事涉及皇后娘娘,陛下素来珍爱皇后娘娘,此番他们三人对皇后娘娘下手,只怕陛下心中,确是起了杀心啊。” 辛大人闻言顿时双腿一软,吓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这……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萧鼎神色凝重的看向辛大人,“辛大人,咱们两家是有恩情在的,我便也同你说个实话。” “谋逆,刺杀和羞辱皇后娘娘一事,萧辛两家必须有个交代。” “他们三人,救不了。” “若辛大人执意要与陛下和皇后娘娘作对,救下他们,只怕辛萧两家可不止是丢官罢爵这么简单了。” 辛大人和辛夫人看着神色郑重的萧鼎,便知道他没说谎,更是心如死灰。 旁人便罢了。 可……悦儿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叫他们如何能不救啊! 辛夫人不死心的问萧鼎,“王爷,话虽如此,可我女儿不过是听了教唆……” “辛夫人。” 萧鼎面色沉沉的打断了辛夫人的话,“令爱不仅参与了刺杀皇后娘娘一事,更是闹到了皇后娘娘面前,雇人辱皇后娘娘为妖后!” “不仅如此,她一早便想着能除掉皇后娘娘,她自己好做皇后呢!” “令爱如此居心叵测的针对皇后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是一定不会留她的。” 辛夫人闻言两眼一黑,跌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眸中还带着泪。 那可是她亲女儿啊! 叫她如何能舍得下! 可……若是救了她,只怕整个辛家都要遭祸。 不……不止辛家…… 只怕她自己的娘家也是保不住的。 那些人也都是她的至亲! 她的儿子如此仕途正好,孙子孙女也不过五六岁…… 辛夫人知道,她不能救。 自今日开始,她就要彻底失去她的小女儿了! 她不能怪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能怪定王,怪萧家。 自家女儿先犯了错,她不该责怪旁人。 可她丧女之痛,要叫她如何不怨恨呢? 辛夫人死死的盯着趴在地上的定王妃,嘴唇都被她自己咬的出了血,眼里更是迸发出了透骨的恨意! 都是这个祸害! 若不是她将悦儿带走,悦儿现在还好好的待在她身边,她会替悦儿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家,一辈子幸福! 若不是这毒妇人挑唆,悦儿怎会生出要当皇后的想法以至于行了谋逆之事啊! “你这个贱人!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辛夫人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恨,猛地扑过去拼命捶打定王妃。 定王妃的脸都被扇的肿了起来,却不敢还手。 她若还了手,只怕大哥哥真的要放弃她们母子了…… 可她心里却怨恨极了辛夫人。 她冲她发脾气做什么! 她要打要骂,也该冲着杀了辛悦的人! 她又没逼迫辛悦去争皇后之位! 都是辛悦自己自愿的,怨不得她! “够了,夫人!” 辛大人一把将已经疯魔的辛夫人拉了回来,阻止了她扇定王妃巴掌。 只是,他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身形摇晃的厉害,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老来失了爱女,他怎能不痛心。 可他不仅仅只是悦儿的父亲,他还有三个孩子,他更是他们的父亲,是他们孩子的祖父和外祖父。 还有,他也是辛家家主。 那么多人的命系于他一身,他不能因为一个人,搭上全家。 辛大人咬咬牙,逼迫自己开了口,“王爷,您……您请放心,我们辛家不是不分黑白是非的,我妹妹和女儿犯下大错,是该惩罚……” “只是,请王爷同陛下求求情,能准许我女儿,尸身归家!” 辛大人说罢,辛夫人便承受不住,哭晕了过去。 萧鼎看着也是心酸不已,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说他们,便是他自己,选择了大义灭亲,处置了自己的亲儿子,又何尝不痛? 只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再功劳卓着,也不能徇私枉法。 “辛大人放心,我会的。” “不——” “你们不能这样啊!” 定王妃被巴掌扇的懵了许久,待回过神来,只觉得无比崩溃。 他们不能就这么简单的定了他们的生死啊! “大哥哥,你怎么能为了权势地位,弃自己的至亲于不顾呢!” “你这样无情无义,看着自己的至亲去死,怎么对得起辛家的列祖列宗啊!” “给我住嘴!” 辛大人再也忍不住,一巴掌将定王妃扇倒在地。 他气的面色青紫,“你还敢提列祖列宗?” “你筹划篡位谋逆的时候,可有想过对不对得起列祖列宗!” “你拉着孩子们陪你一道去死的时候,可有想过对不对得起列祖列宗!” 定王妃被扇的嘴角都渗出了血,可她依旧爬起来拽住了辛大人的衣袍,“哥哥,哥哥,我知道错了,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还有我的儿子,他不过才是个孩子,他还年轻……” “报——” 一声长喝打断了定王妃的哭嚎。 一名身穿盔甲的士兵疾步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下意识集中在他身上。 “王爷,大公子——殁了!” 第158章 见棺椁,疯了 萧鼎闻言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喉间竟涌上一丝哽咽,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这辈子他没教导好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他欠他的。 只愿下辈子,他们别再做父子,互相折磨了。 “不——” “我不信——” 定王妃回过神来,冲那士兵爬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胡说什么!” “我儿子怎么会死!” “我不是给了你们钱,叫你们行仗刑的时候不要真的打吗!” “我儿子怎么还会死!” 定王妃此刻已经懵了。 她为了保住儿子的命等娘家来人给她撑腰,可是变卖了所有嫁妆去收买行刑的人,叫他们放她儿子一马! 可……为什么她儿子还是死了! 她不信! 她不信! 定王妃双目猩红,恶狠狠的瞪着那士兵,“是不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子!” “是不是你们!” “够了!” 萧鼎上前一把将定王妃拉住,给了那士兵喘息的机会。 那士兵是萧祈英的麾下,自然不怕定王妃。 他清了清嗓子,“王爷,王妃是给了咱们银票,要咱们行刑时放过大公子,只是我们世子说了,不能收受贿赂,罔顾国法家规,特意吩咐属下将这银票还给王妃。” 说罢,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了地上。 “一共五万两,还请王妃点清了。” 定王妃看着那些被退回来的银票,彻底崩溃了。 “啊啊啊——” “我的况野,我的儿子——” “都是娘不好,娘害了你啊——” 定王妃此刻如同疯魔了一般,猛地甩开抓住她的萧鼎,冲向那士兵,“我儿子在哪!” “萧祈英这贱人把我儿子藏哪儿了!” “萧祈英……萧祈英!” “都是萧祈英这个贱种!” “她公报私仇,故意打死了我的儿子!” “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 定王妃又哭又笑的跌坐在地上,嘴里不住的喊着要杀了萧祈英。 那士兵翻了个白眼,继而继续禀报说,“王爷,世子说了,会厚葬大公子。” “世子已经为大公子做了棺椁,暂时先奉于安德院正堂,七日后会命人将棺椁送去临安祖籍处下葬。” 萧鼎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世子做的不错,退下吧。” “是。” 待那士兵走了之后,定王妃突然起身朝外冲去,萧鼎几人还来不及反应,定王妃便跑了出去。 “快,追上她!” 萧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辛大人看着妹妹如此模样,心中也是不忍,“王爷,况野已然付出了他应有的报应,舍妹她……也已然有些失心疯了,不如……就随她自生自灭吧……” 辛大人想着,一个失了儿子还被休了的疯女人,对任何人都造不成威胁了,或许可以求求陛下,饶过她一条命…… 萧鼎眼中闪过一抹纠结,继而叹了口气,“也罢,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吧。” ………… 安德堂。 萧祈英雇了许多人为萧况野制一副棺椁,不过多时便就制成了。 如今,萧况野已经安安稳稳的躺在了棺椁里。 萧祈英定定的看着萧况野的灵堂,眼眶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娘亲,弟弟…… 她终于亲眼看见害死她娘亲弟弟的人得了报应了。 昔年定王妃打死了她的母亲,一尸两命,萧况野便在一旁看着她抱着母亲的尸身。 他笑她是野种。 骂她的母亲是娼妓。 说她的弟弟该死。 那时,她很想亲手杀了定王妃和萧况野。 可母亲教导她,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害了自己一辈子。 她虽是个女儿身,可也不能自轻自贱,她要同她父亲一般,将来保家卫国。 萧祈英已经快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 她只记得母亲温柔的声音和柔软的怀抱,以及母亲对她的谆谆教导。 她知道,母亲不希望她被仇恨蒙蔽双眼,成为像定王妃母子那样的人。 她做到了。 她从不计较她们对她做下的事,只是听母亲的话,做个可以保家卫国的人。 母亲还说,做坏事的人,总会遭到报应的。 母亲没骗她。 看,现在害死了母亲和弟弟的人,果然遭了报应了。 她没选择错路。 老天总会对好人多些眷顾的。 “况野……况野……” 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猛然冲了进来,叫萧祈英吓了一跳。 然而,在她看到那疯癫的妇人居然是定王妃时,便放下了心。 母亲来看看儿子的尸身,也是正常的。 定王妃跑到那棺椁身边,待看到已经毫无生息的儿子时,骤然放声痛哭。 “我的儿啊——” 她抱着棺椁不肯撒手,叫仆从们都难近身。 萧祈英便叫布置灵堂的仆从们停下了,过会儿再继续。 她定定的看着抱着棺椁绝望痛哭的定王妃,心底酸涩又畅快。 看看,这一幕同她当年抱着母亲尸身的那时候多像啊。 苍天对她不薄,到底叫她的仇人遭了天大的报应,也叫她心中的郁结终于得以解开了。 “况野我的儿……” “你怎么就抛弃为娘的去了啊——” “是你——萧祈英!” 定王妃在看到萧祈英的那一刻,骤然发了疯,不管不顾的朝萧祈英冲了过去。 “你个贱种!就是你杀了我的儿!” “你恨我打死了你母亲和弟弟,所以你要杀了我的儿子给你母亲弟弟报仇是不是!” “你个狠心的贱种!你有气冲我来啊,为何要杀了我的况野!” “我跟你拼了!” 定王妃猛地扑上来,萧祈英顺势侧身躲了过去,下一秒,定王妃便被士兵按住了。 她现在是王府世子了。 她凭借多年功劳坐上了都尉之职,还成了世子。 不再是当年那个定王妃可以随意打骂的小女孩了。 “王妃这说的哪里话?” 萧祈英看着定王妃,“害死了萧况野的,是王妃你啊。” “是你纵容他谋逆篡位,纵容他弑杀亲父,为世人所不容。” “王妃,是你害死了他。” “你知道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萧祈英凑近定王妃,勾起了一抹笑,“他说,母妃,你好狠心,你为什么不救我啊。” “他,在怨你啊。” “啊——” 定王妃被刺激的大声尖叫起来,如同恶鬼般凄厉。 “不,不——” “况野,是母妃的错,都是母妃的错——” “母妃这就来陪你——” 第159章 订婚宴 定王妃一头撞向了棺椁,众人根本来不及去拦。 萧祈英看着满头是血的定王妃,觉得有些讽刺。 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啊。 她接受不了与骨肉分离之痛,宁愿陪着儿子去死。 不知她死前可有记起,数年前,她是怎样害得一对母女生死相隔的。 如今,她也算尝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世子,这……这可怎么好?” 侍从们都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人曾是定王妃…… 萧祈英神色淡漠,“慌什么?” “制了棺椁,把人送去临安同大公子葬在一处便是了。” “那……可要发丧?” “不发。” 萧祈英转过身去,看着姗姗来迟的萧鼎和辛大人夫妇,神色平静,“父亲,明日便是燕王殿下与嘉兰郡主的订婚宴,若是为他们发丧,叫王府上下着孝服,只怕惹了晦气。” “父亲,您说呢?” 萧鼎愣愣的看着死在一处的定王妃和萧况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叹了口气,“也罢,你做主就好。” 谋逆篡位之人,能留得全尸葬入祖坟已然是陛下网开一面了。 他们不能要求太多。 万一因为发丧一事坏了燕王殿下跟嘉兰郡主的订婚宴,只怕惹人非议。 而此刻,辛大人夫妇已然傻了。 一夕之间,妹妹和外甥全都死了,还有他们的女儿…… 辛夫人忍不住哭出了声。 就连曾经的王府王妃和世子都没能留下一条命,更何况他们的女儿呢…… 辛夫人唇色苍白,语气带着些哽咽,“王爷,不知……我们的女儿她……她的尸身现在何处……” “我们想接她回家……” 萧祈英闻言接过了话,“两位放心,皇后娘娘仁慈,已然派了人亲送辛悦的尸身回归本家了,你们现在去追,应当还能一同回去。” 辛大人闻言一愣,呢喃道,“好……好……” 他们转身互相搀扶着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萧鼎双眼通红的看向萧祈英,“祈英,为父老了,日后,萧家,还有数万将士的命,都交给你了。” 他戎马一生,不知教出了多少出类拔萃的小辈,唯独败在了自己亲生儿子身上。 是他失职,不配做个父亲。 也无法再全心全意做一军主帅了。 还好,他还有祈英这样坚毅勇敢的孩子,将家中基业交给她,也算是对得起萧家列祖列宗了。 ………… 定王妃和萧况野的死因为萧家的秘不发丧,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整座城的注意力,都被嘉兰郡主府吸引了过去。 但凡身有官职的,不论大小,皆可来参加这订婚宴,所以订婚宴这日,从天不亮一直到正午时分,嘉兰郡主府都热闹极了。 江闻玉看着眼前美艳娇俏的楼姜黛,不由得感叹,“师父还真是好福气。” “不过……” “黛黛,你同我师父定了亲,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师娘了?” “哎?不对不对,按照辈分,你该是我的叔母……” 江闻玉苦恼的叹了口气,“可明明我比你还大了些……” “都怪沈渊,辈分这么低,害得我也得跟着降了辈分!” 刚到门外来接江闻玉的沈渊,“…………” 不是? 这也能怪他? 明明是皇叔老牛吃嫩草! 沈渊委屈的轻轻敲了下门,“玉儿,我来接你去前厅了。” 江闻玉闻声忙打开了门,笑嘻嘻的道,“子羡,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渊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在你说我辈分低的时候来的。” 江闻玉,“…………” 完蛋,今晚回去又得一夜不能睡了。 江闻玉看着沈渊的表情就觉得腰开始莫名其妙的酸了起来。 最近沈渊愈发小气,每次说他一句,她夜里都要哄好久…… “哎呀,夫君,我开玩笑呢。” 江闻玉趁着人少,凑近沈渊轻轻吻了下他的脸颊,哄了一句。 沈渊顿时喜笑颜开,眼睛都眯了起来,“走吧,我们去前厅。” “一会儿皇叔就来接郡主了。” 江闻玉答应的爽快,忙嘱咐了楼姜黛几句,就跟着沈渊去前厅了。 黛黛没有父母亲人,她得替黛黛去人前撑腰才是,免得那些人因为黛黛是孤女而看轻她。 前厅。 众人等了许久,才等来沈渊和江闻玉。 帝后驾到,众人纷纷跪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 沈渊脸上带着些喜意,“今日是皇叔与嘉兰郡主的订婚宴,诸位不用拘束。” 众臣闻言不由得在心中腹诽。 他们怎么会不拘束? 谁家订个婚是由帝后坐镇的? 而且,这场面如此隆重,哪像订婚宴?分明比公主成婚排场都大! 不过,陛下都说了不能拘束,他们也不能扫了陛下的兴致不是? 该喝喝该吃吃! ………… 半刻钟过去,江闻玉有些焦急的看向门外,“不是说今日师父要抬聘礼吗?怎么还没到?” 江闻玉心里替沈雁行着急。 因为不在京城,沈雁行和楼姜黛也都各自没有了父母,所以订婚这事礼数上准备的不够周全,不过该有的,也是不能少的。 江闻玉是真替沈雁行这个不着调的着急。 说好了今日抬聘礼,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到…… 沈渊却看着一点也不急,反而拉着江闻玉的手安抚她,“别急,皇叔心中自有分寸。” 他可是知道,最近皇叔忙的脚不沾地,就是为了今天…… “燕王殿下到,嘉兰郡主到!” 一声长喝叫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朝来人看去。 只见沈雁行白发红衣,如同九天之外的仙人般清冷高贵,然而…… 他脸上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笑一下子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沈雁行傻呵呵的笑着,牵着同样一身红衣的楼姜黛缓缓走来,江闻玉看着他们,顿觉心花怒放,忍不住的高兴。 遇见沈渊之后,她也总是想看到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而沈渊则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沈雁行,“皇叔,收着些,你笑的和浮云山守山的那两只猎狗一样傻。” 沈雁行闻言,笑僵在了脸上,“…………” 天杀的沈渊,亏的他任劳任怨跟个老妈子一样帮他带孩子! 他就这么在黛黛面前拆他的台! 好啊! 他回去就给那几个小兔崽子增加训练量! 第160章 楚二小姐 而楼姜黛看着沈雁行僵住的笑脸,只觉得分外可爱,不由得生出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捏了捏他的手,调笑道,“雁行,没关系的,就算你变成傻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沈雁行,“…………” “!!!” 黛黛她……她叫他雁行! 沈雁行这次笑的更傻了,只不过,他是看着楼姜黛傻笑。 沈渊,“…………” 皇叔好没出息! 瞧瞧他! 多么稳重! 江闻玉见着自家师父这样,也是新奇,不过,她可还没忘记正事! 江闻玉凑近沈雁行,小声道,“师父,今日要抬聘礼的!” “时辰快到了!” 沈雁行闻言立刻收起了笑,今天还有正事呢! 他朝身边跟着的老管家使了使眼色,那老管家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吉时到!” “抬聘礼!” 随着老管家的一声令下,宾客们也都噤了声,定定的朝着堂外看去。 这可是最受陛下信重的燕王殿下! 不知道他出手,会有多少抬聘礼呢? 众人都翘首以盼。 然而,楼姜黛却不甚在意。 沈雁行求娶她时,已经将他的私印给了她,这是他最大的诚意了,别的,她不在乎。 然而,当看到那一抬一抬的,塞满了整个院子的聘礼箱子时,她还是震惊的不行。 “一百六十,一百六十一,一百六十二,一百六十三,一百六十四……” 宾客们数完了聘礼,心中也掂量了嘉兰郡主在燕王殿下心中的地位。 宾客们心中感叹,燕王殿下当真重视郡主,毕竟历来太子娶太子妃的聘礼也不过八十抬了。 然而,当箱子被打开时,他们却集体沉默了…… 入眼的并未是传统聘礼中该有的一应物件,而是一箱箱数不完的金子和珠宝…… 燕王殿下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老管家看着那些黄金,嘚瑟的清了清嗓子,“殿下说,北漠距离京城太远,聘礼单子上的物件不好来回挪动,除去地契铺子田庄,便将剩下的都折了现银,为黄金一万斤。” 在场众人,“…………” 不是,燕王殿下这么有钱? 这可比大齐首富的家底都要厚了! 燕王殿下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更有人暗戳戳的想着,燕王殿下这么富庶,莫不是是不是贪污了? 他们回去得好好查查…… 沈雁行看着众人震惊的面色,嘚瑟的不行。 这才哪跟哪儿! 他们浮云山的藏宝库里,除去他给玉儿和几个小家伙攒的,宝贝可还多着呢! 都是他的黛黛的! 而楼姜黛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沈雁行确定不是皇帝只是个王爷吧? 他确定没有偷大齐国库的库银给她当聘礼吧? 他……确定脑子没坏吧? 哪个正常人会用一万斤黄金当聘礼啊…… 而江闻玉看着满院子塞都塞不下的黄金却满意的点点头。 师父还算靠谱。 她可是知晓浮云山的藏宝库有多少好东西的! 浮云山声名在外,有不少人求上浮云山花万金为自己续命,这些东西不算什么。 而楼姜黛回过神来,凑近沈雁行低声道,“雁行,你哪来这么黄金,莫不是偷国库了?” 沈雁行,“…………” 他在黛黛心里是会偷东西的人? 他看起来像是会偷东西的人? 沈雁行叹了口气,“黛黛,你想什么呢?” “这都是我这些年积攒的,还有浮云山历代传下来的,不是偷的,而且国库是属于大齐百姓的,我敢动吗!” “不过,我倒是挺想去沈渊的私库转一圈的,只是沈渊那小子抠的厉害,防我跟防贼一样……” 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的沈渊,“…………” 呵呵! 他要是不防着皇叔,只怕他的私库早就被搬空了! 不过还好,他的私库现在归玉儿管了,皇叔总不至于没脸没皮的去跟玉儿抢…… “可是,这是不是太多了……” 楼姜黛的眼睛几乎要被那些黄金闪瞎了。 她虽出身北漠王族,自小锦衣玉食,可也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堆在一起啊…… “不多不多,黛黛,这些和燕王府的那些比起来,不算什么。” 沈雁行凑近楼姜黛,低声道,“我已写了份契书,将名下所有财产无条件赠予你。” “所以,按理说,这些黄金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借来给自己充充面子罢了。” 楼姜黛闻言愕然的看着沈雁行,“你……”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知晓了他对她的情谊,可却不知晓,他替自己做了这么多。 楼姜黛喉间有些哽咽,心头千丝万缕的情绪到了嘴边,却只剩一句,“谢谢你,雁行。” 她除了谢谢,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谢谢他能爱她。 谢谢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谢什么,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沈雁行很会哄人,今日订婚,他高兴的不行,好话一句接一句的说着,哄的楼姜黛心都软成了一滩。 众人看着相依相偎的这对璧人,心中也是不由得祝福。 佳偶天成,这是喜事。 所有人都乐不可支。 唯独院子的一方偏僻角落里,一青衣女子眼中的嫉妒快要溢了出来。 楚婉清看着那一抬一抬的聘礼,恨的牙都咬碎了! 楼姜黛这贱人,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攀上燕王殿下! 她自小就比楼姜黛出色,为何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不甘心! 她好歹也是北漠贵族之后,她的母亲和楼姜黛的母亲可是亲姐妹! 凭什么楼姜黛嫁得大齐皇室,她却不行! 她可是北漠第一才女,楚婉清啊! 她绝对不能比楼姜黛差! 楚婉清看着堂中站着的沈雁行和沈渊,心中开始盘算。 沈雁行是王爷,那楼姜黛就是王妃,哪怕她用了手段勾住了燕王,撑死了也不过是个平妻,永远要比楼姜黛低一头! 她可不干!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沈渊身上。 大齐皇帝…… 哪怕做不成皇后,只做个贵妃,楼姜黛也是比不过她的…… 更别提兄长现在成了大将军,她家世愈盛…… 争一争皇贵妃,或者皇后…… 也不是没可能! 第161章 姨母 宴席过了一半,楼姜黛有些醉了,便拉着江闻玉去了后花园处醒酒。 江闻玉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给楼姜黛讲述昔年她在浮云山上把沈雁行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往事。 楚婉清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坐在花园凉亭里休憩的楼姜黛和江闻玉,顿时心下一喜,立刻抬脚走了过去。 “表姐,原来你在这儿啊,可叫我好找。” 楚婉清亲昵的上前拉住了楼姜黛的手,“表姐,真是恭喜你了。” “我与母亲今日特意来给你添妆。” 楼姜黛刚回过神来,便发觉被楚婉清紧紧握住了手。 她面色微僵,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楚二小姐怎么在这儿?” 楼姜黛疏离的称呼和冷淡的表情让楚婉清有些尴尬,不由得心生怨气。 楼姜黛怎么回事! 这么不给她面子! 这可是在皇后面前! 若是她肯对自己亲近些,主动把自己举荐给皇后,说不定等她做了贵妃,还能利用皇后的亲近多多承宠呢! 而江闻玉此刻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看向楼姜黛,“黛黛,这位小姐是?” “给皇后娘娘请安。” 楼姜黛还未开口,楚婉清便抢先朝江闻玉行了礼。 “皇后娘娘,臣女是复洲郡守之女楚婉清,也是嘉兰郡主的表妹,臣女母亲和嘉兰郡主的母亲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江闻玉闻言并未做声,而是微皱了皱眉头。 她可从未听黛黛提起来过她还有位姨母…… 江闻玉看着楼姜黛面对楚婉清时冷淡的面色,便知晓,她同这位姨母和所谓的表妹应当不甚亲近。 只是她不知晓内情,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添妆就不必了,楚二小姐若是无事,便去前院入席吧,我和皇后娘娘还有话要说。” 楼姜黛明显赶人的话叫楚婉清的脸色一沉再沉。 只是为了她的目的,她不得不忍下。 “表姐说的什么话,你我是至亲骨肉,你出嫁,我怎可不来添妆呢?” “够了!” 楼姜黛再也忍不住,厉声打断了楚婉清的话,“楚二小姐,我姓楼,你姓楚,谁同你是至亲骨肉?” “当初我父亲母亲去世你们都不曾来看过一眼,现在又何必来此惺惺作态!” “给我滚!” 楼姜黛双目猩红的瞪着楚婉清,叫楚婉清吓的愣在了原地。 就连江闻玉都被这样的楼姜黛吓了一跳。 她印象中的黛黛,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江闻玉立刻上前拉住了楼姜黛的手安抚她,然而在她握住楼姜黛双手时,心底骤然一沉。 黛黛在发抖。 江闻玉神色凌厉的看向楚婉清,“复州郡守之女?” “本宫记住了。” “白栀白檀,把她给本宫扔出郡主府。” “另,传本宫懿旨,明日,让复洲郡守夫妇滚过来见本宫!” “是,主子。” 刚去拿醒酒汤回来的白栀白檀也是气愤至极。 为防止有人入府坏了订婚宴,进郡主府的人他们都来回查了三遍,搜出了不少恶心人的暗器秘药。 本以为不会再出什么大事。 她们也是真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往那一站就能这么恶心人。 “不——” “皇后娘娘,臣女冤枉啊——” 楚婉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白栀白檀塞了嘴巴拖走了。 江闻玉温柔的拉着楼姜黛坐下,柔声安慰着她,“黛黛,没事的,没事的,我已经把人赶走了……” 楼姜黛再也忍不住,扑进江闻玉怀里大哭起来。 她…… 她是真的不想见到她们。 那时她不过十岁,母亲因病去世,父亲也随母亲殉情而去。 偌大郡王府只剩下她一个。 当时的北漠王怜惜她这个侄女孤苦,封她为郡主,对她多有看顾。 可一个十岁的孤女,独自守着这么大的家业,难免招人惦记。 可她没想到,第一个惦记上她的,却是她的亲姨母。 母亲和姨母是北漠贵族世家嫡女,出身显赫,母亲嫁给了北漠王的亲弟弟,可姨母却嫌北漠国小势弱,想要嫁给与北漠王城毗邻的大齐复洲郡守。 外祖父与外祖母唯有母亲和姨母两个女儿,心中不愿姨母嫁过去,一是那郡守本有一嫡妻,那嫡妻也已有了一儿一女,姨母嫁过去只能做平妻,无端矮人一头,二是那时大齐与北漠关系紧张,虽说并未起战事,但是小摩擦也是不断。 可姨母一意孤行,非要屈尊降贵给人做平妻,将外祖母气的吐血,不久便病故了。 外祖父也因外祖母的死整日郁郁寡欢,可这时,姨母却要为了那男人彻底与娘家断了往来,外祖父也因此气的一病不起,很快随外祖母去了。 自那以后,母亲对姨母也是失望至极,不再与她来往。 所以,父亲母亲去世时,姨母没来看一眼,甚至一句都没有过问,她也并未怪姨母。 直到父母去世三个月后,她得封郡主,姨母上门,劝她说一个女儿家最要紧的是要找个人托付,要给她说亲。 她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姨母却劝她嫁给一个已经三十,还有了三个孩子的男人做续弦。 只因为,那男人是她夫君的堂弟。 姨母同她说,可以先订下亲事,让那男子带孩子住进她的府上培养感情,待她及笄便成亲。 那是她第一次知晓,原来骨肉至亲,也不都是盼着你过的好的。 为了自身的利益,哪怕是至亲,也是可以推你入火坑,让你去死的。 那时她想的明白,姨母大约是看上了她父母留给她的钱财家产。 她失望至极,却也还是顾及着体面,没有轰姨母出去,而是严词拒绝了她。 姨母当场便骂她不知好歹,与她不欢而散。 然后,楚婉清便上门了。 楚婉清比她小半岁。 她一口一个表姐,说替她母亲道歉,十分真诚。 她那时念着血脉亲情,信了楚婉清的话。 她想,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 可她错了。 楚婉清趁她对她放下戒备,偷偷放了那个男人进府,想要毁她清白。 若不是母亲给她留下的武婢及时发现,只怕她就要被逼死了! 第162章 楚将军 楼姜黛哭了许久,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江闻玉一直安静的陪着她,安抚她,直到楼姜黛终于有心情对她说出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 “玉儿,我……我当时真的很害怕……” “若不是母亲给我留下的武婢,我恐怕是活不下去了……” 江闻玉听完楼姜黛的话,更是气愤不已。 胆大包天的狗东西! 复洲郡守这一家子人,真是活腻了! 楼姜黛哭到抽噎,紧紧抱着江闻玉,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太没用了,那样被人欺负,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江闻玉抱着楼姜黛颤抖的身子,一时间心疼不已。 可怜黛黛了。 那复洲郡守是大齐官员且有实权在手,郡守夫人虽然对黛黛下手,可并未成功,即便是黛黛告诉了北漠王,依照北漠王那性子,也不可能去为着黛黛讨回个公道。 不过没关系。 既然这一家子蹦到她面前来了,她自然有办法替黛黛出这口恶气。 楼姜黛哭了许久,仿佛要将多年的委屈害怕都发泄出来,江闻玉哄了好久,直到将楼姜黛哄睡之后才离开。 很快,订婚宴结束,天也黑了下来,郡主府内人也走了干净。 江闻玉找到了那名救了黛黛的武婢,待她问清楚当年的事后,她去见了沈雁行和沈渊。 不过,她却没有告诉沈雁行和沈渊这件事。 尤其是沈雁行。 他是黛黛未来的夫君,身份特殊。 女儿家经历过这样的事,总是难以启齿的。 要不要告诉沈雁行这件事,由黛黛自己决定。 她要做的,就是先替黛黛出气。 “玉儿,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谁惹你生气了?” 沈渊看着脸色沉沉的江闻玉,忙凑上前问。 而江闻玉一把推开了沈渊,朝沈雁行翻了个白眼。 虽然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也生师父的气! 作为黛黛未来的夫君,居然不知道黛黛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真是没用! 而被江闻玉扒拉到一边的沈渊,“…………” 他……最近好像没惹到玉儿吧? 莫不是……莫不是最近要的多了些,玉儿生他的气了? 江闻玉没理会委屈巴巴的沈渊,而是走到一旁坐下,神色凝重的道,“对,就是有人惹我了!” “我一定要弄死他们!” 沈渊,“…………” 玉儿从不滥杀无辜,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玉儿这么咬牙切齿的说要弄死谁。 只能说,惹了玉儿的人,你们自求多福吧。 而沈雁行却故作深沉的教育江闻玉,“玉儿!为师是怎么教你的?” “你身为一国之后,怎能无缘无故就要滥杀无辜?” “真是枉费了师父对你的一番教导!” 江闻玉看着沈雁行还有心思开玩笑,顿时被气笑了。 这时候还开玩笑? 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沈渊看着江闻玉不像在闹着玩儿,觉得有些不对,忙正了正神色,问道,“玉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说,谁惹你了?” “复洲郡守,一家。” 江闻玉看向沈渊,“他们家的女儿看上你了,都耀武扬威到我面前了。” “什么?还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沈雁行简直不可置信。 想当小三当得都舞到正主面前了? 太猖狂了! 沈雁行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敢跟我徒儿抢人!真是胆大包天!” 沈渊也忙跟着点头,“对对对,皇叔说的对!” “玉儿你别生气,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要是实在生气,那……那我去处置!” 这种事沈渊可是从来不敢怠慢的! 开什么玩笑! 他要是敢多看那些女人一眼,夜里哪还有脸求玉儿多来一次! 而江闻玉看着跃跃欲试像是要去跟人决斗一样的沈渊和沈雁行,突然有些心虚。 因为她方才不过是随便编了个理由想去惩罚复洲郡守一家…… 毕竟黛黛的事她不能说,所以只能随口编了个别的理由…… 她说的话,到底是有损楚婉清的声誉了。 楚婉清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被她说看上了沈渊…… 不过,便是她担上恶人的名声,也不后悔。 楚婉清母女当初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想要毁了黛黛的清白,她如今做的,还不及楚婉清母女十之一二! 她只恨她自己还不够恶毒,顾及着黛黛和她们母女的血缘关系,若是楚婉清被毁了,只怕连累黛黛的名声,不然,她非得将他们用在黛黛身上的手段也用在楚婉清身上! 不过现在虽然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她也有得是办法,让那对母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闻玉看向沈渊,“子羡,我记得,舅公手下出了个能人,屡立奇功,舅公已然派了他去做祈英的副将了?” 沈渊闻言一愣,突然想起来了江闻玉提起的这人。 楚鹤追。 正是玉儿口中那复洲郡守的亲儿子。 沈渊,“…………” 江闻玉见沈渊低垂着头,便知晓他记起了这人。 “子羡,功即是功,过即是过,楚鹤追立了大功,我不会找他麻烦。” “但前提是,他莫要犯了糊涂,阻拦我惩处旁人。” 江闻玉只觉得憋屈。 因为她也从萧老将军和萧祈英口中听说过楚鹤追此人,知晓他是郡守之子,家世不错又有才干。 如今萧祈英因为那时她力排众议,支持沈渊立她一女子为世子而私下同她关系亲近,她也派了白檀白栀入萧祈英麾下历练。 可以说萧祈英得以顺利的坐上王府世子的位置,有一半是因为她的扶持,如此算来,萧祈英与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所以萧祈英身边的人,她都有留意。 黛黛刚说出那复洲郡守一家时,她便一下想到了楚鹤追。 郡守之子,也姓楚。 所以,她特意叫白露去查了他们的关系。 果不其然,楚鹤追同楚婉清,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这一家还真是,歹竹出好笋! 有萧祈英这层关系在,她也不好难为楚鹤追。 只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她不难为他,他最好也别来阻拦她替黛黛出气。 江闻玉掷地有声的道,“我已经宣了复洲郡守夫妇明日来郡主府。” “不过,明日他们来,我却不会见。” “且让他们,先在府外,跪足一日再说!” 第163章 哭诉 “爹,娘,你们可要给女儿做主啊!” 楚婉清被扔出郡主府后就回了暂住的地方,待楚大人和楚夫人从订婚宴回来后,便开始找他们哭诉。 “爹,娘,那楼姜黛不知怎的,攀上了燕王殿下不说,竟还蛊惑了皇后娘娘,在皇后娘娘面前抹黑我,以致于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皇后娘娘扔出了郡主府,脸都丢尽了!” “呜呜呜呜,女儿丢了这么大人,可还怎么入宫做皇妃啊!” “爹,娘,你们若是不替女儿做主,女儿便不活了!” 楚婉清要死要活,哭的好不凄惨,叫楚夫人心疼的厉害。 “哎呦我的心肝儿,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你受了委屈,娘自然会给你做主的,何苦寻死觅活的叫娘伤心啊!” 楚夫人心疼的抱住小女儿,不由得开始埋怨楼姜黛。 “我早知道那个楼姜黛是个没心没肝,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枉费我好心去给她添妆,她竟这样对我的清儿!” 楚夫人看向楚大人,“老爷,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咱们清儿将来可是要送去做皇妃的,若是由得楼姜黛在皇后娘娘面前抹黑清儿,以后入了宫,皇后蓄意刁难清儿可怎么好!” 楚大人深以为然。 他是一郡之守,在复洲这块土地上他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了,可人谁不想着往上走呢? 如今他的儿子立了功劳,做了将军,他楚家也算是在前朝有了立足之地。 但是这还不够。 他本意是想,前朝后宫,楚家都要有人在,所以才决定让清儿入宫,待清儿博得了陛下喜爱,他也可借机调回京。 复洲这地方到底是穷乡僻壤,哪里比得上京城繁华? 他们楚氏一族,是一定要在京城扎根的! 如今,那楼姜黛成了燕王妃,在皇后娘娘面前抹黑清儿,就是阻了清儿的宠妃之路,更是碍了他们楚家的路! 不过是个孤女罢了,身为这楼姜黛正儿八经的血亲,他们还能教训不了她? “夫人,清儿,你们莫急,这事我必然是要替清儿讨回公道的。” “如今鹤追是世子副将,来日就是萧家部曲的副帅,别说皇后娘娘,便是陛下,也是要仰仗鹤追的。” “清儿入宫一事,必定能成!” 楚婉清闻言心底得意的不行,楼姜黛一个孤女,便是做了王妃又怎样? 她怎么能跟自己比? 自己未来可是要做皇妃的! 将来待哥哥成了萧家部曲的副帅,手掌数万大军! 凭着哥哥的权势,说不定她未来也能登顶皇后之位! 听说那江皇后也是个没家世的,想来定然是凭借美貌和子嗣才让陛下如此宠爱。 她的容貌不比那江皇后差,却还比江皇后年轻了许多,一定能夺得陛下喜爱! 至于子嗣…… 等得了宠爱,她也会有子嗣的! 有父亲母亲和哥哥在,未来,她必然会成为整个大齐最尊贵的女子! 楚婉清正得意,便听见外头小厮慌里慌张的大喊着,“老爷夫人,外头来人了!” “是皇后娘娘着人传旨过来了!” 楚大人夫妇心下一惊,赶忙打开房门。 楚大人看着那小厮,“你说什么?” “老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带着人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有旨意!” “您和夫人小姐快去迎接吧!” ………… 白露身边跟着一队禁军,稳稳的站在大堂中央,神色一丝不苟。 楚大人夫妇和楚婉清着急忙慌的来接旨,待看到那一队凶神恶煞的禁军后,心中颇为忐忑。 “这位姑姑,请问您是?” 楚大人堆着笑看向白露,白露扬起一抹假笑说,“楚大人,皇后娘娘有口谕,还请您跪接。” 楚大人闻言立刻跪了下来,他身后的楚夫人和楚婉清也恭敬的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口谕,宣召复洲郡守夫妇,明日于嘉兰郡主府觐见。” “臣,接旨。” 楚大人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何皇后娘娘会突然召见,本想开口问询白露,然而在看到白露不苟言笑,冷漠严肃的面色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就是代表着皇后娘娘,看着这位姑姑对他们这么冷淡,楚大人一下子想明白了。 八成是那楼姜黛在皇后娘娘面前抹黑了他们一家,皇后娘娘这是对他们楚家,生出不满了。 只是…… 楚大人心下微沉。 只是不知道楼姜黛有没有将那件事告诉皇后娘娘,若是她真的博得了娘娘喜爱,让娘娘为她做主,那这事可不好办了…… 不过,楚大人心中倒是没那么担心。 毕竟那样差点名节尽毁的事,哪个闺阁女子会随意对别人讲? 更何况楼姜黛即将要嫁入的是大齐皇室,大齐最是重名节的,若是皇后娘娘知晓楼姜黛差点被毁去名节,定然会让燕王殿下退了这门亲事。 便是普通人家也不会娶一个差点被毁去名节的女子回家的,更别提皇家。 楼姜黛肯定也是怕失去这门亲事,所以她一定没这个胆子敢同皇后娘娘说那件事。 而白露此刻看着楚大人眼中流露出的诡谲,心中便明白,这位楚大人,可不是个好的。 妄图侵吞郡主家财,逼迫郡主嫁给鳏夫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白露冷笑一声,“楚大人,我可要提醒你一句。” “今日令爱是因为惹怒了皇后娘娘,才被扔出郡主府的。” “虽然皇后娘娘说只是宣召楚大人夫妇,但是真正惹了皇后娘娘的,是令爱。” “皇后娘娘素来宽厚,若是令爱肯真心认错,皇后娘娘自然也不会计较。” “我言尽于此,能不能让娘娘息怒,可就看大人的本事了。” 白露说罢,便带着禁军离开了。 楚夫人有些疑惑,“老爷,这传旨的姑姑最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楚大人叹了口气,“那位姑姑说的明白,若是要皇后娘娘息怒,还得清儿自己去向皇后娘娘请罪才行。” “也罢,明日觐见,清儿,也同我们一起去吧。” 而正在回去路上的白露此刻心情极好。 她方才的话,就是让那对黑心的夫妇明日把楚婉清也带上。 毕竟主子交代了,明日他们可是要在郡主府外跪足一日的。 不过,只那对夫妇跪着怎么够? 最该跪着向郡主请罪的,是楚婉清! 第164章 罚跪请罪 翌日一早,天方亮,白露一脸喜意的来禀报,“主子,外头那些人,已经跪着了。” 江闻玉闻言满意的笑了,“好啊,让人看着他们,未跪足十二个时辰,不许起身。” “谁敢抗旨,便打断他的腿。” “是。” 白露转身离开去监刑,而此刻躺在江闻玉榻上刚悠悠转醒的楼姜黛还脑袋懵懵的。 “玉儿,这一大早的,谁惹你了?” 楼姜黛还有些困意,昨晚被沈雁行拉着说了半晚的话,她便睡的有些晚了。 江闻玉看着困的不行的楼姜黛,嘴角扬起了一抹愉悦的笑,“没事,黛黛,你再睡会儿,等传早膳了我再喊你。” “待用完早膳,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一听有好玩的,楼姜黛心底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只是却挡不住身体的疲惫,隐约‘嗯’了两声,便又睡了过去。 而江闻玉一边学习并处理些萧祈英交上来的军务,一边计算着,也该让几个孩子开始试着进军营实地体验下军营生活了。 身为大齐皇室,必须文武兼备。 烨儿已然六岁了,他身为大齐太子,便一刻也不能懈怠,未来大齐很大可能是要交给他,所以她不能因为心疼孩子,就心软。 还有姮儿,她也不能只将姮儿培养成一个只能囿于后宅中的公主,这天下之大,女子生存尤为艰难,若是没有权势在手,哪怕是公主,也难得一个好下场。 不过没关系,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身为孩子们的母亲,自然会替他们每一个人铺好前路。 一个时辰后,到了早膳时分,楼姜黛睡醒后便迫不及待的起身了。 只是在看到专注学习政务的江闻玉,她叹了口气,心底有些心疼江闻玉。 旁人都觉得玉儿这个皇后做的风光无限,沈渊予她实权,允她参政,让她在军中培养自己的心腹。 可那些人又何尝知晓玉儿的辛苦呢? 自打她认识玉儿以来,便从没见玉儿有一日懈怠,即便处理政务军务已然游刃有余,可她却从未停止过学习。 越是身居高位者,身上的担子越是重。 若是玉儿无能,又怎么能坐稳这后位呢? 再加上,玉儿身后并无母族,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总是惦记着玉儿的后位和她手中的权势,一个接一个的来找玉儿的麻烦。 还好玉儿自己立得住,沈渊也算是珍爱玉儿。 不然,只怕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早把玉儿害了。 “你发什么呆?过来用膳了。” 江闻玉看着愣愣的盯着她的楼姜黛,觉得很是可爱,笑眯眯的挥手喊她用膳。 楼姜黛回过神来,立刻跑过去坐在了江闻玉身边,神色十分郑重,“玉儿,若是以后沈渊对你不好了,你就带着你的孩子们跟着我回北漠这边来!” “我父亲母亲给我留了好多钱,对了,还有沈雁行的钱,我一定能把你们养的很好的!” 刚踏进门想着来陪媳妇用膳的沈渊和沈雁行沉默了。 沈渊,“…………” 以前要防男子觊觎玉儿,现在连女子都要防了…… 沈雁行,“…………” 媳妇要用他的钱养别人…… 算了算了…… 自家徒儿,本来就是当闺女养的,无妨。 沈雁行看向沈渊,笑的奸诈,“听见没,你要是对玉儿不好了,我就带着黛黛和玉儿,还有孩子们去浮云山,把他们都藏起来,让你变成连孩子都没有的老鳏夫!” 沈渊,“…………” 皇叔,我真是谢谢你了。 沈渊白了沈雁行一眼,而后朝屋内走了进去。 “玉儿,我来陪你用膳了。” 江闻玉看着笑的一脸讨好的沈渊,有些莫名其妙,“子羡,你……怎么笑的这么……” 江闻玉实在形容不出来沈渊现在的表情。 就像…… 浮云山上那两只猎狗求她撸毛的样子…… 沈渊不动声色的把江闻玉的凳子拉向了他这边,生生将楼姜黛和江闻玉之间本来微小的距离拉开了足足能再挤进去一人位的空间。 而沈雁行瞅准时机,飞快的坐在了楼姜黛和江闻玉中间。 江闻玉,“…………” 楼姜黛,“…………” 算了,用膳吧。 两个幼稚鬼。 ………… 而此刻,郡主府外,楚大人和楚夫人带着楚婉清已然跪了两个时辰。 楚婉清膝盖疼的厉害,已然有些跪不住了,不由得开始怨恨起了楼姜黛和江闻玉。 只是,她看着监视他们的禁军和白露,却一句怨言也不敢说。 楚婉清只得悄悄拉了拉楚夫人的衣袖,低声道,“娘,到底还要跪多久啊!” “我腿疼!” “我不想跪了!” “闭嘴!” 楚夫人还没出声,楚大人就低声呵斥了楚婉清。 “给我跪好!” 楚大人这会儿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后娘娘明显对他们楚家不满,让他们跪在郡主府门外便罢了,可居然还派了禁军和大宫女来监视他们! 他们的一举一动可都在皇后掌握之中。 若是被皇后瞧见他们懈怠埋怨,只怕这次真的是要惹恼了皇后娘娘了! 到那时,清儿进宫,便很难得宠,毕竟皇后娘娘到底是中宫嫡妻…… 此刻,他们心中再不满,也只能憋着! ………… 早膳过后,江闻玉便把沈渊和沈雁行打发了出去,毕竟马上就要回京了,一应事宜还得沈渊和沈雁行做主,他们也是忙的抽不开身。 他们一走,江闻玉便带着楼姜黛向郡主府门走去。 楼姜黛兴奋的不行,“玉儿,你说的好玩的,是什么?” “又是大齐京城里的玩意儿吗?” 楼姜黛对大齐的东西很是好奇,江闻玉也时常送她些大齐好玩的物件,衣衫和首饰。 “不是,不过,这次,可比那些京城里的玩意儿更好玩。” 江闻玉笑眯眯的指向跪在门外街道上的楚氏夫妇和楚婉清,“看,黛黛,好玩儿吗?” 楼姜黛随着江闻玉指的方向看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楚氏夫妇跪的久了,面色十分不好,楚婉清也是腿疼的不行,一脸菜色。 他们狼狈的样子落在楼姜黛眼中,竟叫她一瞬间湿了眼眶。 玉儿…… 玉儿这是在替她出气…… 她让这一家子人跪在郡主府外,是让他们给自己请罪。 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涌上心头,楼姜黛一时哽咽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种受了委屈有人替她撑腰出气的感觉,自从父亲母亲去世后,她就再没感受过了…… 第165章 取消婚约 “玉儿,谢谢你……” 楼姜黛拉着江闻玉的手,一时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别哭,黛黛。” 江闻玉笑着安抚楼姜黛,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朝跪着的三人走过去,直到,站在他们面前。 楚大人在瞧见楼姜黛的那一刻便觉得十分不安。 看皇后娘娘这样,八成是听了楼姜黛的挑拨,要罚他们替楼姜黛出气! 而楚夫人在见着楼姜黛的那一刻,心中怨气横生,不管不顾的指着楼姜黛就骂,“小白眼狼!我可是你亲姨母,你在皇后娘娘面前抹黑我和你表妹便罢了,竟还撺掇皇后娘娘将我们罚跪,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楚夫人最是见不得自家女儿低楼姜黛一头! 从前姐姐自诩家中嫡长女,处处都要压她一头,在外抢她风头,在父母面前又装的对她十分爱护,她真是厌恶极了这个姐姐! 后来,姐姐更是博得了北漠王亲弟弟的喜爱,嫁入高门,然而她却被父母许给了一三品文臣,她不服! 凭什么她一辈子都要低姐姐一头! 所幸姐姐病死了,而她自己寻得了大齐有实权的大官嫁了,也算是扬眉吐气! 她生的女儿更是比姐姐的女儿优秀百倍! 姐姐的女儿一辈子都要跪在她女儿面前! 所以,她不允许楼姜黛这么高高在上的同她和清儿说话! 更别论要让清儿跪在楼姜黛面前! 然而,楚夫人话音方落,白露的巴掌就落到了她的脸上。 “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仪,对郡主不敬,掌嘴二十。” 白露说罢,抡圆了胳膊,噼里啪啦一顿扇,速度快的楚夫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打的晕头转向。 楚大人看着妻子挨罚,却不敢吭声。 楚婉清则是等白露打完巴掌后,猛地扑过去抱住了楚夫人,“娘,你怎么样……” 楚夫人被扇晕了。 楚婉清哭哭啼啼的看向江闻玉,“皇后娘娘,臣女一家不知犯了何错,皇后娘娘竟然要如此刁难责罚?” “清儿,闭嘴!” 楚大人一声呵斥,继而急忙朝江闻玉求饶,“皇后娘娘开恩,是贱内和小女不懂事,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看在犬子鹤追立了军功的份上,网开一面!” 楚大人心里想着,皇后娘娘明显护着楼姜黛,要为她出气,如今能让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过他们的,只有鹤追了。 鹤追刚立了大功,又是世子的副将,听闻世子同皇后娘娘素来交好,只盼着皇后娘娘能看在鹤追的面子上,不计前嫌才好。 “楚大人聪明,知晓用楚鹤追来求情。” 江闻玉冷笑一声,“不过,本宫麾下,可不止他楚鹤追一位将军。” “要么,你让你的好女儿给嘉兰郡主请罪,要么,这郡守的位置,换人来坐。” “楚大人,你自己选。” 楚大人闻言一愣,心里憋屈的厉害。 他实在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不看鹤追的面子,如此为难他! 居然……居然还要撸了他郡守一职! 可他现在根本不敢反驳! 因为,皇后娘娘确实有这个权力撸了他的官职! 若是……若是复洲郡守换个人来做,那只怕他私底下和下属干的那些事都会被抖落出来! 还有他的藏金库…… 楚大人咬咬牙,看向了楚婉清。 他们楚家在复洲经营几十年才做到如今的位置,万不能折损了! “清儿,你快去同郡主请罪!” 楚大人下了决心,不过是请罪而已…… 清儿受着屈辱就能保住他的官职,也是值得的! “不——” 楚婉清震惊的看着平日里最宠爱她的父亲,“父亲,我不要——” 她怎么能同楼姜黛这个贱人下跪请罪! 她不要! 楚大人皱起眉头,厉声道,“你不要也得要!” “你得罪郡主,冒犯皇后娘娘,自己犯的错就得承担!” “去,向郡主和皇后娘娘请罪!” 楚大人说罢,又凑近楚婉清压着声音道,“清儿!如今形势对咱们不利,你且先低头,不然若是为父丢了官职,别说进宫做皇妃,你便是想嫁人都难了!” “听话!” “只是请罪而已,这有什么!” 楚婉清愣住了。 她眼中闪过不甘怨恨,可她明白,此刻,她无可奈何。 如今哥哥不在,皇后娘娘偏帮楼姜黛,铁了心要给楼姜黛出气! 若是父亲没了官职,她还怎么入宫! 罢了! 且先让楼姜黛和江皇后得意些日子! 待她入宫得了陛下宠爱,定然会报今日羞辱之仇! 为了入宫,楚婉清忍下了屈辱,咬牙低头,生生从口中挤出了一句话,“是臣女的错,还请郡主,开恩。” 而楼姜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楚婉清,思绪翻滚。 昔年,她也是这样跪着求那男子放过她的。 她的绝望,无助,崩溃,没有人知晓。 虽然那男子未曾得手,可那一刻,就像是印在了她脑子里,这么多年来,怎么也抹不去。 楼姜黛鼻尖一酸,突然很想落泪,然而她忍住了。 她神色隐着些许恨意,语气却很平静,“本郡主,不开恩。” “楚婉清,若要本郡主饶过你,便且先在这府门外,跪足一日再说。” “你——” 楚婉清气的面目狰狞,指着楼姜黛便想骂。 却被楚大人生生拦住了。 楚大人朝楼姜黛拜了拜,“郡主息怒,小女冒犯郡主,自然该罚,定然会跪足一日。” 说罢,楚大人用威胁的眼神瞪了瞪楚婉清,示意她跪好。 楚婉清一口银牙几乎快被自己咬碎。 凭什么! 就凭楼姜黛是什么劳什子郡主吗? 她不服! 可…… 楚婉清看了看自己父亲威胁的眼神,又想起自己入宫为妃后的前途,到底还是跪了下来。 迟早有一天,她要楼姜黛和江皇后,也匍匐在她脚下,给她请罪! 楼姜黛看了看跪着的楚婉清,轻笑一声,而后看向楚大人,“郡守大人当真是,教女有方。” 楚大人嘴角的笑僵硬了一瞬,继而答道,“郡主说的哪里话,孩子犯了错,自然该罚的。” 江闻玉一脸欣慰的看着终于懂得反击的楼姜黛,“好了,黛黛,这里让白露看着吧。” “皇叔在等着你呢。” 江闻玉和楼姜黛走后,楚婉清不甘的看着楚大人,低声道,“父亲,你就这么看着我和母亲被楼姜黛那个贱人欺负吗!” “父亲,你不能任由楼姜黛嫁入皇室啊,若是让她做了燕王妃,来日她撺掇燕王刁难我们楚家,故意阻碍哥哥的仕途可怎么好!” “父亲,您别忘了,有那件事,楼姜黛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们的!” 楚大人被楚婉清的话惊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是啊,那件事之后,楼姜黛注定和他们楚家不能再和解了。 若是她真的成了燕王妃…… 楚大人思索良久,继而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想必燕王殿下若是知晓楼姜黛早就没了清白,便会取消婚约的吧……” 第166章 拒绝 “什么?” “父亲!我不同意!” 楚鹤追神色郑重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昔年你们瞒着我去迫害郡主便罢了,可现在郡主好不容易得了个好姻缘,终于有人能护着她,我是不会允许你们再去害她的!” 楚鹤追实在想不到,自己父母还是没改多年前的脾性。 那时他尚且年幼,父母瞒着他想去侵吞郡主表妹的家产,他得知后便弃了父亲替自己选择的文臣之路,离家去投了军,并留下书信说,什么时候父母肯去向郡主道歉自己便什么时候回来,算下来,他已然有七八年没回过家了。 这次他立了大功,本想着这么久过去父母应当想明白了,去与郡主道歉了。 可他没想到,刚回家第一天,父母亲就要让他毁了郡主的婚事! 他当真是愚蠢! 怎么就信了父母信里的话,怎么就信了他们已经同郡主请过罪了! 楚鹤追冷眼看着楚大人,“父亲,你不会不知晓名节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你这样做,是想逼死郡主吗?” “恕儿子不孝,我是不会去做这件事的,而且,我也不会允许你们去做这件事!” 楚大人看着依旧刚直的不知变通的儿子,气的面色都青了,“你……逆子!” “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楚家,为了你和你妹妹的前途!” “若是让她楼姜黛做了燕王妃,那我们楚家可就完了!” “那又如何?” 楚鹤追直愣愣的梗着脖子,“是父亲母亲你们先做错了事,也是你们执意不肯向郡主道歉,即便是郡主恨咱们楚家,做些什么,也是父亲母亲该承担的!” “你——” 楚大人气的直翻白眼,“逆子!逆子!” “你也不想想,若是楚家倒了,你还能有什么前途!”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听话!” “父亲此言差矣!” 楚鹤追神色严肃的看着楚大人,“我有如今的功劳,全是血里火里拼杀,用命换来的!” “如今我是世子的心腹,世子隶属于皇后娘娘麾下,皇后娘娘素来赏罚分明,即便楚家因为迫害郡主而受罚获罪,皇后娘娘也绝不会因为此事而怠慢我,抹去我的功劳!” “但,父亲若是想借着我的功劳而去求皇后娘娘饶恕,企图以功抵过,那就更别想了!” “别说皇后娘娘不答应,便是我,也绝不答应!”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楚大人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楚鹤追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我们可是你的骨肉至亲!” “难道你就任由我们受罚受苦吗!” “骨肉至亲?” 楚鹤追对着生身父亲,眼里却没有半分波澜。 “父亲别忘了,当年姨父姨母没有儿子,你们为了得到郡王府的家产,把尚且是幼儿的我丢在了郡王府门外,想让姨父姨母养育我。” “那时候,你们可念着我是你们的骨肉至亲了?” 提及这事,楚大人顿时不吭声了。 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 当年郡王府家财万贯,郡王是北漠王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深受宠爱,可他的大姨姐却因为生楼姜黛毁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 偏偏郡王是个痴情的,不肯纳妾,只守着妻子女儿过日子。 于是,他便和夫人商量,让尚且两岁的楚鹤追去夺家产。 他们想着,若是儿子自小养在郡王府,多少有些情谊,女儿终归是要嫁出去的,到那时,家产自然是自己儿子继承。 而儿子虽然不养在他们夫妇膝下,可到底姓楚,是亲生的,怎会不孝敬他们? 等到儿子继承郡王府,他们也能跟着得利。 后来,果真如他们所料,郡王夫妇一时心软,接了儿子进了郡王府照顾。 可…… 可没想到,儿子居然被郡王夫妇养的,同他们根本不是一条心的,居然不管他们的死活啊! “可……我们到底是你的亲生父母啊,当年那样做,也只是迫不得已……” 楚鹤追心中憋屈的厉害。 他自小是被姨父姨母抚养,跟黛黛一起长大的,姨父姨母知晓他的身份,可却对他没有丝毫怠慢,而是当亲儿子养着。 他自然也视黛黛为亲妹妹。 可楚氏夫妇却常常私底下找他,教他不要同姨父姨母一条心,教他要同黛黛抢家财。 他虽然一一拒绝了,可他也明白,他到底姓楚不姓楼。 所以,在楚氏夫妇又一次逼迫他时,他主动离开了郡王府,回了楚家。 他那时年幼,还以为这样就能断了楚家夫妇抢夺家产的念头。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姨父姨母去世后,他们竟然瞒着他,这样欺负黛黛! 他一气之下离开了楚家,去投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以兄长的身份,护着黛黛。 可他太蠢了! 总是对亲生父母心怀期待,盼着他们能改变! 楚鹤追忍下心中的怨恨,看着楚大人的目光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父亲,我还肯叫你一声父亲,是因为你生了我。” “但,你也只是生了我而已。” “别妄想再去对郡主做什么,否则,她要是真的下狠手杀了你们,我保证,我会是那个递刀的人。” 楚鹤追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楚家。 身后的楚大人气的面色青紫,却也不敢去拦楚鹤追离开。 如今的楚鹤追,手里攥着的权力,比他这个老子的还大! 他根本不敢胁迫他! 楚大人平复了半刻钟的心绪,刚好一些,楚夫人和楚婉清便来了。 “老爷,你可同鹤追说了吗?” “他怎么说的?” “可要叫他快些行动,不然等燕王殿下跟着陛下班师回朝,咱们可就没机会了!” “是啊父亲,眼看着陛下班师回朝了,我不日可是就要进宫的,万一楼姜黛同皇后娘娘再说些什么,我岂不是要被皇后磋磨死了?” “都闭嘴吧!” 楚大人听的头疼,不耐的呵斥了句,“别在我面前提那逆子了!” “他同那楼姜黛可是一条心,根本不会帮咱们!” “什么?” 楚夫人大惊失色,“老爷,这怎么会!” “鹤追可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啊!” 第167章 相见 “怎么不会!” 楚大人冷笑一声,“那逆子念着你姐姐姐夫的养育之恩,要护着那楼姜黛同咱们作对呢!” “那……那可怎么办!” 楚婉清一下子慌了神,咬牙切齿道,“父亲,若是兄长不肯帮我们,凭着我们,是很难见到燕王殿下的!” “见不到燕王殿下,父亲的计划可怎么办!” “别吵了!” 楚大人神色阴沉,“我自有办法,你们就别管了。” “可……” “清儿!” 楚夫人一下子拉住了楚婉清,低声道,“你父亲自有谋算,别打扰他,我们走。” 楚夫人最是知道自己这位夫君,从一个无名小卒坐上郡守之位,见不得人的手段可多着呢! 瞧着他方才的神色,定然是有什么别的办法,这个时候,她们便该识趣的听话些,事情定然是能办好的。 楚夫人拉着楚婉清走后,楚大人沉思了许久才对着身旁的管家开了口,“听说,徐家的女儿对嘉兰郡主有些恩情?” 管家答道,“是有。” “告诉徐家,他们家老爷子病重,让徐家女儿去求那楼姜黛,让燕王殿下去徐家看诊。” “是。” 楚大人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徐家是他的心腹,同他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只要那楼姜黛为着恩情求了燕王殿下来徐家医治,他就有法子单独见着燕王殿下了。 还有…… “吩咐下去,将二老爷从地牢里放出来,好好伺候着。” 他这个堂弟,可是当年那件事的当事人。 见着他,想必嘉兰郡主一定很惊喜吧。 ………… 楚鹤追离开楚家后,便打算回军营,然而,路过郡主府时,他却停下了脚步。 当年那件事后,他自知无颜面对她,所以这么多年,也不曾来见她一面。 如今,她要嫁人了。 他也不敢忝居她的兄长之位,去祝贺一番…… 只是,想起自己那疯癫自私的一家子,楚鹤追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万分纠结下,他敲开了郡主府的门。 ………… “你说什么?” “鹤追哥哥来了?” 楼姜黛很是惊喜,忙吩咐道,“快去请他进来。” 楼姜黛对自己这位表哥还是很亲近的。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总是护着她,把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她。 在楼姜黛心里,楚鹤追,真的是个很好的哥哥。 只是年幼时的变故让他们分离两地,再也不见。 楼姜黛懂楚鹤追对她的愧疚,也懂他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更愧疚伤害她的人是他的亲生父母,所以他不敢见她。 不过,在她心中,他永远是她的兄长。 ………… 楚鹤追见到楼姜黛的那一刻,愣神了许久,继而忙低头行礼,“拜见郡主。” 小姑娘现在是郡主了,也即将要嫁人了。 他不能再将她当成一直护在身后的妹妹了。 “鹤追哥哥,你这样,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妹妹了吗?” 楼姜黛眼里泛着泪花,看到楚鹤追,她总是能想起已故的父母,想起她和楚鹤追在草地上嬉戏,而父亲母亲在草地旁的亭子里对弈,看着他们笑。 楚鹤追看见楼姜黛的样子,一时间也是难过的紧,妹妹长的很像已经故去的姨父姨母…… “我……当年,是我对不住你。” “黛黛,你怪我吗?” 楚鹤追问出口的那一瞬,只觉得心中忐忑的厉害。 他常常梦到姨父姨母,梦到他们责怪他没保护好妹妹。 他也实在怕妹妹怪他。 “鹤追哥哥,我从没怪过你,不是你的错。” 楼姜黛扬起一抹笑,“如今都过去了,哥哥,我要嫁人了。” 楚鹤追心中酸涩的厉害,“妹妹长大了。” ………… “师父!不好了!你有情敌!” 江闻玉气喘吁吁的跑进沈雁行的屋子,面色焦急。 今日她本想去找黛黛的,可走到黛黛屋子外面,却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她仔细听了听,黛黛居然叫这个男人为鹤追哥哥! 是楚鹤追! 她当时震惊的厉害,楚鹤追怎么会和黛黛关系这么好? 难不成…… 是话本子里,表哥表妹青梅竹马,多年之后重逢的戏码? 江闻玉一下子有了危机感,便直奔着沈雁行来了。 沈雁行闻言一愣,继而不在意的摆摆手,“玉儿,你急什么,黛黛这么爱我,那些男人没机会的,算不上情敌。” 江闻玉,“…………” 师父你还真是自信啊…… “可,那人是黛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师父你也无所谓吗?” 江闻玉直勾勾的看着沈雁行,重复道,“青梅竹马,表哥表妹,一起长大……” “而且黛黛看见他激动的都哭了呢……” 下一秒,沈雁行立刻跳起来,满脸紧张,“什么!” “那人现在在哪儿!” 江闻玉朝外指了指,“黛黛房间。” 沈雁行冷笑一声,“走,我倒是要看看哪个毛头小子,敢撬我的墙角!” 沈雁行大步流星的朝楼姜黛房间走去,江闻玉要几乎小跑才能跟得上。 她跟在沈雁行后面叹了口气,有些鄙视沈雁行。 装啊,接着装。 刚才不还信誓旦旦的说黛黛最爱他,说什么那些人根本不算情敌。 切。 沈雁行一路小跑,刚进到楼姜黛的院子,远远就看到楼姜黛和一个男子在坐着说话品茶,楼姜黛面上很是高兴。 沈雁行一下子急了,立刻冲进了屋,连人都脸都来不及看清,对着那人就是一拳。 “沈雁行你干什么呢!” 江闻玉刚进来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楚鹤追和怒气冲冲的瞪着沈雁行的楼姜黛,以及,楚鹤追脸上的伤。 江闻玉,“…………” 师父这个脑子啊…… 沈雁行见楼姜黛吼他,还护着吗男子,委屈的不行,“黛黛,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你为什么要跟这种小白脸有说有笑的?” “他是你的青梅竹马,那我还是你的未婚夫呢!” “你只能对着我笑!” 楼姜黛,“…………” 她真是…… 楼姜黛抚额,颇有些无奈,“沈雁行,你胡说什么呢!” “他是我哥!” 第168章 小心楚家 “…………” “所以说,他……真的是你哥哥?” 楼姜黛以最快的速度对沈雁行解释了她和楚鹤追的关系。 听完了楼姜黛的解释,沈雁行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 他们之间,确实只有兄妹之情? 沈雁行看了看楚鹤追,又看了看楼姜黛,两人眼中清明,实在光明磊落。 沈雁行心虚的低下头。 完蛋了! 打伤了大舅哥可怎么办! 楼姜黛有些无奈,“虽然鹤追哥哥非我父亲母亲亲生,但确实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我们兄妹多年未见,他特意来看我的。” 沈雁行默默低下了头。 “…………” 都怪玉儿! 说什么表哥表妹,青梅竹马,惹得他误会了楚鹤追和黛黛,闯了大祸! 方才楚鹤追看黛黛的眼神中分明毫无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对妹妹的疼爱以及……愧疚。 是他误会了。 一旁的楚鹤追摸了摸被打肿了的左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平日在军营中也是见过燕王殿下的,也时常同燕王殿下和一众将领一起讨论军务。 那时的燕王殿下神色严肃,满身威严,一丝不苟,叫人发自内心的敬畏。 而现在他见到的燕王殿下…… 楚鹤追看了眼被楼姜黛训的低垂着头的沈雁行,有些不忍直视。 妹妹还真是驭夫有道。 “鹤追哥哥,你的伤怎么样?” 楼姜黛担忧的看着楚鹤追,“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同雁行说清楚,害得你受伤,实在抱歉。” “我无事。” 楚鹤追神色温柔的看着楼姜黛,“我是上阵杀敌的人,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楼姜黛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沈雁行,“雁行,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沈雁行委委屈屈的站起身走到楼姜黛身边,朝着楚鹤追抱拳,“哥哥,这次是我莽撞了,对不住。” 楚鹤追,“…………” 这声哥哥怎么怪怪的。 而一旁的江闻玉和楼姜黛听见这声哥哥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而沈雁行看着嘲笑他的江闻玉和楼姜黛,以及楚鹤追尴尬的面色,有些摸不着头脑。 黛黛的哥哥不也是他的哥哥吗? 他只不过叫声哥哥,他们笑什么呢? 楚鹤追深吸了一口气,“殿下,你……你叫我鹤追便好了。” 沈雁行点点头,“好,鹤追。” 楚鹤追,“…………” 他果然还是不习惯同平常高冷威严的上级这么亲近啊。 楚鹤追叹了口气,看向楼姜黛,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妹妹,我有话单独同你说,你看……” 江闻玉立马反应了过来,拉着沈雁行就走,笑嘻嘻的对楼姜黛说,“黛黛,你们兄妹俩先说话。” 沈雁行被江闻玉拉走的时候还很不甘愿,只是大舅兄发话了,他只能听着。 待沈雁行和江闻玉离开后,楼姜黛笑着扶楚鹤追坐下。 “哥哥,你有什么事想要跟我说吗?” 楚鹤追看着楼姜黛明媚的笑容,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只是…… 他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了,所以提前告诉她,也能让她有所防范。 “妹妹,我知道这件事你可能不愿意听,但是我还是要说的。” “小心楚家人。” 楼姜黛闻言一愣,笑容淡了下去。 ………… 楚鹤追走的时候,神色很是爽朗。 妹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变得坚毅勇敢。 看到她这样,他也便放心了。 “鹤追,我来送送你!” 沈雁行乐呵呵的过来送楚鹤追离开,楚鹤追愣了一下,便答应了。 他也有些话想同燕王殿下说。 两人一路走着,沈雁行叽叽喳喳的问着楚鹤追和楼姜黛小时候的事,楚鹤追都一一答着。 “殿下,臣有一言想说。” 楚鹤追思索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神色十分郑重。 沈雁行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你说。” 楚鹤追直直的盯着沈雁行的眼睛,“殿下,是否是真心喜爱黛黛的?” “是,我爱她。” 沈雁行毫不犹豫的回答。 楚鹤追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朝沈雁行跪了下去,“殿下,我有一事想求殿下。”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恬不知耻,但我还是想厚着脸皮以黛黛兄长的身份请求殿下,无论如何,不要因为任何事或者任何人,背弃黛黛。” “她自幼失了双亲,遭人迫害,能长成这样坚毅勇敢,善良率真的样子实属不易,她吃了许多苦,才有了如今的日子,我希望殿下能够一生珍爱,敬重她。” 说罢,楚鹤追抬眸看向沈雁行,眼里带着决绝,“若是殿下做不到,因为某些原因伤害了她,我发誓,哪怕您是权势滔天的王爷,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讨回公道!” 沈雁行看着楚鹤追眼眸中的认真和决绝,心下震动。 他很开心,黛黛有个这样愿意护着她的亲人。 他爱黛黛,愿意把一切给她,可有些东西,无论如何,他都是无法弥补的。 比如,缺失的亲情以及家人的爱护。 他扶起楚鹤追,笑的温和,“兄长放心,我会一生一世,珍爱她。” 楚鹤追瞧着沈雁行眼中的真挚不似作假,也是真的替妹妹开心。 不过,男子的真心从来瞬移万变,现在沈雁行对妹妹珍爱重视,可五年,十年,二十年后呢? 一辈子这么长,他不能赌。 即便沈雁行对他发了誓言,可他却还是要为妹妹,留一条退路。 他要累积军功,为黛黛撑腰,哪怕有一日沈雁行真的厌弃了黛黛,他也要叫沈雁行因为忌惮,而不敢随意羞辱黛黛。 楚鹤追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沈雁行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良久。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想了,他总觉得,楚鹤追和黛黛之间,瞒了他一些事。 而看方才楚鹤追的行为,似乎瞒着他的这件事,会让他有背弃黛黛的风险…… 不过,怎么可能呢。 沈雁行想,不论黛黛做了什么,哪怕黛黛不爱他了,选择另嫁他人,他也会将她绑回来做他的燕王妃。 除了离开他,黛黛做什么都可以。 第169章 徐凝求助 徐凝站在嘉兰郡主府门外许久,都没敢进去。 毕竟…… 父亲要她做的这件事明摆着是要逼死楼姜黛的! 她同楼姜黛也是幼时的玩伴,虽然她确实嫉妒她出身好,长大后也同她疏离了,不过她也并没想过要逼死她啊! “小姐,您别犹豫了,您想想,那楚大人可是承诺了,只要此事成了,就同意你和楚鹤追将军的婚事啊。” 侍女在一旁劝道,“您心悦楚小将军多年,如今有机会得偿所愿,还犹豫什么呢?” 徐凝一愣,咬了咬嘴唇,眼中的纠结愈发浓了。 确实…… 她自小便喜欢鹤追哥哥,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变过,前些日子她托了人去军营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还是没变。 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是她的心上人。 她现在有机会嫁给他了,她怎么能犹豫呢? 可她实在不忍心…… “小姐你看,是楚小将军!” 侍女话音刚落,徐凝愣了一瞬,猛地抬头,眼中闪着惊喜。 然而,待她看到楚鹤追从郡主府走出来,并且还面带喜色的样子时,她脸上的笑僵住了。 鹤追哥哥他……怎么会从郡主府出来? “这个楼姜黛,真是狐媚子!” “幼时装的一副柔弱的样子引得楚小将军护着她冷落了小姐,现在她都已经和燕王殿下定了亲了,却还要勾引楚小将军,真是不知羞耻!” “小姐,你可别再犹豫了!” “你念着昔年姐妹情分不忍下手,她可没念着姐妹情分!” “她处处抢小姐的东西,如今连楚小将军都要抢,小姐,你可不能心软了!” 徐凝眼中闪过不甘,紧紧的盯着楚鹤追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怨恨。 “是啊,她凭什么要处处压我一头,凭什么抢走我的鹤追哥哥……” “小蝶,我们走,去敲开郡主府的门。” ………… “郡主,外头徐家小姐徐凝求见。” 侍女来禀报时,楼姜黛还有些惊讶,继而皱了皱眉,“徐凝,她来做什么?” 楼姜黛有些头疼。 徐凝…… 她幼时的玩伴,她们曾经也关系极好,每次父亲母亲或者哥哥给了她什么好东西,她总是会给徐凝一份,不过,自打哥哥回了楚家,父亲母亲去世后,徐凝就没再来看过她了。 她其实不怎么想见徐凝。 可…… 她对她到底也算是有救命之恩的。 幼时她们在竹林玩耍,遇上毒蛇,是徐凝推开了她,才不至于她被毒蛇咬伤。 但是徐凝却在被咬伤后中了剧毒,险些没救过来。 “也罢,你请她进来吧。” 江闻玉见着楼姜黛面色纠结,便问道,“黛黛,这位徐凝……” “玉儿,你不知晓,这徐凝是我幼时玩伴,只是发生了一些事后,我们便渐渐疏远了。” 楼姜黛颇有些忧愁,“我本不想见她,可她到底救过我。” 江闻玉笑了笑,“无妨,见见也好。” “毕竟你以后是燕王妃了,同人打交道的时候多了去了,如今就算锻炼锻炼吧。” 楼姜黛有些好笑,“说来也是。” 燕王府的主母,可不是好做的。 不过…… 她总是比不过玉儿这么勤谨的。 至少她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身的…… 徐凝进了府,一路走进来,待看见被翻修的富丽堂皇的郡主府时,她心中的不甘又浓重了些。 若是她也能像楼姜黛一样出身王族,身为郡主便好了…… “拜见嘉兰郡主。” 徐凝乖顺的请了安,抬起头时,眼中蓄着泪花。 而一旁不想见生人所以端坐在屏风后的江闻玉仔细看了看徐凝的眉眼,便叹了口气。 昔年东宫里的嫔妃想要算计她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只盼着黛黛能看清这人的真面目才好。 楼姜黛看着眼中泛着泪花的徐凝,有些不解,“徐小姐这是怎么了?” 徐凝一听楼姜黛对她的称呼从阿凝变成了徐小姐后,便心下一沉。 看来,楼姜黛对她,到底是心有芥蒂。 徐凝低垂下头,哽咽道,“臣女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郡主,还请郡主看在昔年我救过您的份上,帮帮我吧。” 楼姜黛闻言一愣,徐凝既然以恩情为由,她便不好不让她开口了。 “你说吧,我若是能做到,自然会帮你。” 徐凝抹了抹眼泪,“郡主,我祖父生了重病,请了无数大夫都说治不了了,可……我实在不想失去祖父他老人家……” “徐老太爷病重?” 楼姜黛皱起眉头,她是听说过徐家老太爷一向身子不好的,外头传言也只是都是些积年的小病罢了,不曾想居然这么严重了。 只是…… “你祖父病重,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来求我做什么?” 楼姜黛看着徐凝,神色有些冷淡。 若是她没猜错,徐凝,不,或者说是徐家,是冲着沈雁行来的。 沈雁行是浮云山主人的消息朝中大臣皆已经知晓。 所以…… “不,郡主,您帮得上的!” “祖父的病,唯有请燕王殿下才能治了,只是我徐家官职微薄,见不到燕王殿下,所以我才特意来求您的!” “您是燕王殿下的未婚妻,还请您替我去求一求燕王殿下,恳请他救我祖父一命啊!” 徐凝哭的凄惨,不住的恳求楼姜黛。 楼姜黛本能的想拒绝。 她的直觉告诉她,徐凝请沈雁行去看病,只是个幌子罢了。 她定然别有所图。 可……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徐家老太爷真的病重难医,她岂不是耽误了一条命? 再者说,徐凝到底也救过自己。 她现在不是孑然一人了。 她成了燕王妃,身份受人瞩目,若是被人知晓昔年恩人来向她求救她却置若罔闻,只怕不止她的名声要被人诟病,还可能会连累沈雁行,甚至连累整个沈氏皇族…… 楼姜黛纠结万分,看着徐凝哭的凄惨,不像是假的,心中更是有些动摇。 良久,她叹了口气,“好吧,我……” “等等。” “用不着请师父。” “本宫亲自去看。” 江闻玉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满脸惊慌的徐凝,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徐小姐,带路吧。” 第170章 砸门 “这……” 看到江闻玉的那一刻,徐凝顿时神色慌乱了起来。 她早就听闻楼姜黛同江皇后关系要好,却没想到她们居然日日都在一处么? “皇后娘娘,不过是些小事罢了,怎能劳动皇后娘娘大驾呢?” 徐凝讪笑了一声,看着江闻玉,“娘娘千金贵体,怎可为了给祖父治病劳累……” “徐小姐说笑了,你们徐家还没这么大的脸面让本宫给你祖父医治。” 江闻玉看着一脸愕然的徐凝,轻笑一声,“本宫说,带路。” 徐凝回过神来,浑身一个激灵,忙低垂着头,“娘娘!徐家贱地,恐污了您的脚啊!” 徐凝此刻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 父亲说了,她此来郡主府,要么将燕王殿下和楼姜黛一起请进徐家,要么带楼姜黛去徐家,旁的人,是万万不能进徐家的! 不然,他们的计划出了纰漏可不太好了! “徐小姐,皇后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抗旨不遵,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白露神色严肃的看着徐凝,“徐小姐,还请您快快带路。” “别叫皇后娘娘空等了。” 徐凝咬了咬唇,看了看事不关己的楼姜黛,又看了看强势逼人的江闻玉和白露,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妥协。 毕竟她只是个闺阁女儿,楼姜黛她尚且得罪不起,更何况江皇后。 “是。” 徐凝压下心中怨恨,起身带路。 只是,她却给自己的贴身丫鬟菊儿使了使眼色。 菊儿会意,出府时便悄悄退到凤驾后离开去报信了。 而徐凝则是尽量绕路,想为菊儿多争取些时间,也为父亲祖父多争取些时间准备。 计划虽然有变,不过,楼姜黛到底是去了徐府了,与他们计划中的也不差许多。 楼姜黛去了徐府,他们自然有办法利用这件事让燕王殿下主动去徐府,到时计划依旧能成。 只是…… 徐凝有些怕江皇后会坏了他们的事…… 不过,想来父亲应当能应付的,再者说,别看江皇后与楼姜黛现在亲密如姐妹,等江皇后得知楼姜黛曾差点失了贞洁后,说不定江皇后也会厌弃了楼姜黛呢! 毕竟,江皇后到底是大齐皇室中人,她肯定不希望大齐皇室中多了个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 ………… 轿辇上,楼姜黛有些担忧的看着江闻玉,“玉儿,徐家恐怕是冲着我和雁行来的,只是劳累你了。” “说什么呢,不说你马上就要嫁给我师父了,就说我们之间,我一直视你为亲姐妹,你的事,我自然要管到底的。” 江闻玉握着楼姜黛的手,“别怕,不管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和师父,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江闻玉其实很想直接替楼姜黛拒了那徐家的求救,只是她明白楼姜黛不愿成为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昔年徐凝的救命之恩,叫她于情于理都无法对徐家的恳求视若无睹,所以,只能应下来。 不过,她同楼姜黛不同,徐家对她可没什么恩情。 而且,徐家是她大齐的官员,是她的臣属,若徐家本意真的是想对黛黛做什么,那有她坐镇,想来徐家也不敢造次。 徐凝带着轿辇转了一圈,过去了快半个时辰,才把江闻玉一行的引进了徐府所在的街道。 绕了这么久的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若是再要绕,只怕被发现了,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父亲在家中,常提起这位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皇后娘娘。 大齐上下现在都对她恭敬有加,即便有一些人还存着不臣之心,可却因畏惧江皇后手中权柄,丝毫不敢僭越。 她若是得罪了江皇后,只怕按着自己父亲的德行,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去给江皇后卖好。 徐凝咬咬牙,看着眼前的徐府,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朝轿辇里的人低下了头,“皇后娘娘,到了。” 江闻玉闻言,带着楼姜黛下了轿辇,可却没有进府。 只因为,徐府此刻,居然大门紧闭。 这不是迎接国母的礼数。 半刻钟前,她的人便已经通知了徐府凤驾即将到来,可过去了这么久,别说出门迎接,便是连大门都紧闭着。 江闻玉抬眸看向那块印着徐府的牌匾,心中感叹。 不过是暂时分给随军官员暂住的地方,这徐家居然就已经默认这府邸是他们的了。 居然还挂上了牌匾。 徐家,不愧是复洲郡守楚家手下,最得力的走狗啊。 白露看着江闻玉的面色,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禁军何在!” “在!” “砸!” 白露一声令下,禁军们便开始动作,一拥而上却并不混乱,而是有序的开始砸徐家的大门。 徐凝面如土色,惊慌的看着江闻玉,“皇后娘娘!” “您这是为何!” “这是我徐府宅邸,您为何要砸了它!” “放肆!” 白露一巴掌落在徐凝脸上,神色肃穆,“皇后娘娘的旨意,你敢质疑?” 徐凝被这一巴掌抽的耳鸣了一瞬,继而不甘的低下头。 是她一时间慌了,居然被寻到了错处…… 江闻玉看着徐凝眼里的不甘,嗤笑一声,“徐小姐,本宫今日心情很不好,所以,徐家若是做了什么让本宫恶心的事,本宫可不仅仅只是砸了徐家这么简单。” “既然你徐家不知礼数,本宫就教教你们。” “可——” 徐凝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得一声巨响,她猛地抬眸看向徐家大门,只见那写着徐府的牌匾,已然被禁军踩烂了。 徐凝脸色苍白,紧紧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江皇后在气什么。 其一,徐家在知情的情况下,不迎接凤驾,是为不敬。 其二,便是这块匾。 这宅子,只是陛下暂时赐予随军官员及其家眷居住,陛下明旨,待大军班师回朝,这些宅邸都要封存的。 徐家却明目张胆的挂上了自家的匾。 若是往严重了说,这……可是抗旨不遵! 只是…… 只是楚家手底下的几家都是这么做的,可不止她徐家自己! 为何偏偏只有徐家遭殃? 江皇后简直是欺人太甚! 第171章 徐家阴谋 徐凝看着被踩烂的牌匾和徐家大门,哪怕在不甘心,也不敢再说一句了。 若是她得罪了江皇后,只要江皇后有心,立刻就能以抗旨不遵为由,抄了他们徐家。 这半刻钟里,徐凝看着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大门和牌匾,心如刀绞。 这可是把他们徐家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啊! 她怎能不恨? “臣,拜见皇后娘娘!” 一声熟悉的高呼叫徐凝脸上重新燃起了光彩。 父亲! 是父亲! 徐大人带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一步一步,稳稳的越过被砸烂的大门,来到江闻玉面前。 江闻玉看着眼前神色无一丝波澜,仿佛大门被砸,脸面丢尽的不是他的徐大人,也笑出了声。 “徐大人,你府上的大门和牌匾,砸起来了可是真费劲呢,叫禁军们都累着了。” 徐大人低垂着头,依旧在笑,“是是是,是府上不懂事了,等会儿一定好酒好菜的招待禁军的各位兄弟们。” “皇后娘娘驾临,臣本该携全家人早早来迎,只是家父方才病危,一时间没顾得上,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徐大人说罢,朝江闻玉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大礼。 江闻玉闻言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本宫也听闻徐老太爷病重,未曾想竟然如此严重了。” “徐大人果真孝子,只是不知徐老太爷现在如何了?” 徐大人闻言作悲痛状,“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家父受病痛折磨,大夫说药石无医,臣真是恨不得以身相替啊!” 江闻玉又轻叹一声,“可怜啊……” “不如这样,徐大人。” 江闻玉眼中闪过讥讽,“本宫素来擅制毒药,这就送徐老太爷一副,好让他早日投胎,免得受病痛折磨。” “徐大人以为呢?” 徐大人闻言身形一僵,嘴角抽了抽。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人人都夸的笑面虎如此失态的。 这江皇后,可真是不给人留情面,什么话都敢说啊。 不愧是那暴君的皇后,果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狠毒刻薄,比疯子好不到哪去! 徐大人平复了下心绪,又笑了出来,“皇后娘娘说笑了。” “臣已经吩咐下人备了好茶,请皇后娘娘入府赏个脸吧。” 江闻玉看着被砸烂的大门,轻笑了声,继而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包她新研制的毒药,递给了白露。 “这是本宫制的毒药,便就赏赐给徐大人了。” 白露会意,将毒药交给了徐大人。 徐大人,“…………” 谁家皇后赏赐人赏赐毒药的! 这江皇后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只是,他必须得接。 楚大人给他的任务,他势必是要完成的,不能因为江皇后而毁了这次的事。 只要这件事成了,自己的女儿就能嫁给楚鹤追。 那楚鹤追如今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军中大将,若是得了这样一个女婿,徐家的地位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徐大人想着,笑着接过那毒药放进衣袖里,“谢皇后娘娘赏赐。” 只是那笑,却勉强了许多。 江闻玉见状,嗤笑一声,继而踩在烂掉的大门上,进了徐府。 徐大人跟在后面,瞧见徐凝后,立马将人拉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江皇后也来了!” 徐凝欲哭无泪道,“父亲,我去求楼姜黛时,江皇后也在,她非要来,女儿也拦不住啊!” 徐大人闭了闭眼,神色凝重,“江皇后这个人行事不按常理出牌,我们必须要谨慎。” “能好好的送走这尊神最好,毕竟我们的目标,是燕王殿下。” “记住了,现在你去找燕王殿下,我已经安排了人带着你过去,见到殿下怎么说,我教过你的,若再坏事,与楚鹤追的亲事,就换你堂妹来!” 徐凝一听父亲居然要换堂妹嫁给楚鹤追,立刻慌了,“父亲别,我保证,这次一定把燕王殿下带过来!” 徐凝说罢,便悄悄的退出了徐府,去找沈雁行了。 而此刻,进了徐府的江闻玉和楼姜黛坐在正厅,老神在在的喝着茶。 良久,江闻玉终于开了口,“徐大人,听闻,你想让燕王去给徐老太爷看看?” 徐大人闻言忙起身,脸上带着一抹苦笑,“皇后娘娘,臣也是逼不得已。” “燕王殿下医术出神入化,臣也是太想救家父,所以才让小女去求郡主的。” 楼姜黛闻言皱起了眉头,“来看过的大夫可有说徐老太爷的病因?” 徐大人叹了口气,“来了许多大夫,没一个能说出家父的病因。” “不过,臣刚刚请了北漠的一位备受称赞的老神医来,现下还在为家父诊脉。” 楼姜黛听罢看向了江闻玉,江闻玉会意,站起身来,“既本宫与郡主来了,怎能不去看看徐老太爷呢?” “徐大人,烦请带路吧。” 徐大人闻言一愣,脸上闪过纠结,“这……” “家父因病痛折磨,面目可怖,恐会吓着皇后娘娘和郡主……” “无妨。” 江闻玉笑着看向徐大人,“本宫曾随着燕王在浮云山学艺,也会些医术,见过不少病人,你带路便是。” 徐大人叹了口气,“那,皇后娘娘请。” 江闻玉牵着楼姜黛的手,由仆人带着,去往徐老太爷的院子。 而她们背后,本还愁容不展的徐大人却突然扬起了一抹诡谲的笑。 他还想着找什么理由带嘉兰郡主过去让她见一见自己那位楚大人的堂弟呢。 没想到,倒是送上门来了。 当年那件事,因为有武婢护着的原因,楚大人的堂弟没有得手,这次,他们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想来,嘉兰郡主见了楚大人的堂弟,应当会很惊喜吧。 当年那个本该被武婢杀死的企图坏她贞洁的人,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徐大人得意的道,“可惜了……皇后娘娘啊,可别怪臣,臣本意只想毁了嘉兰郡主的,谁让你非要护着她,非要跟去呢?” “若是来日你失了贞洁,被陛下厌弃,可怪不得臣。” “只能怪你自己倒霉。” “不过……” 徐大人笑出了声,眼中流露出羡慕的意味,“楚大人那堂弟,今日可艳福不浅啊……” 第172章 求见 郡主府。 沈雁行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楼姜黛旧友的女子,神色有些怀疑。 黛黛从未告诉他她还有什么旧友…… “殿下恕罪啊,臣女有罪!” 徐凝方一进来见到沈雁行便哭哭啼啼的哭诉,“殿下想怎么处罚臣女都好,只求殿下屈尊降贵,去一趟徐府吧!” 沈雁行闻言皱起了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本王与你素不相识,你有何罪可请?” 徐凝看着沈雁行阴沉的面色,心下忐忑,但是为了嫁给楚鹤追,她还是大着胆子将她父亲教她的话说了出来。 “臣女乃是嘉兰郡主幼时玩伴徐凝,前日臣女祖父病重,多位大夫都束手无策,臣女知晓殿下医术高明,想求殿下救救祖父,可臣女人微言轻,见不到殿下,便寻到了郡主这里。” “因为臣女年幼时从毒蛇口中救下郡主一命,郡主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便说会替我尽力求殿下一试,但郡主知晓殿下最近因为班师回朝之事忙的焦头烂额,不愿轻易惊扰了您,所以提出要亲自去徐家看看祖父的情况再说。” “可郡主到了徐府见到了祖父,却一时间被祖父的病貌吓晕了过去,现在都还未醒过来啊!” “臣女无法,只得大着胆子来求殿下了!” 沈雁行一听楼姜黛昏倒,瞬间紧张了起来,心中有些焦急,立马答应了下来,“本王这就去。” “你且带路!” 徐凝起身,看着神色焦急的嘱咐身边人准备药箱药材的沈雁行,露出了得意的笑。 燕王又怎样,还不是被他们徐家玩弄股掌之间。 待他看到了楼姜黛和别的男人厮混的那一幕,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徐凝高高兴兴的替沈雁行引路,完全没注意到沈雁行眼中的森然冷意。 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他成了沈雁行多年,旁人不是畏惧他制的毒便是畏惧他手里的暗卫死士,极少有不长眼的人算计到他头上。 可这徐凝,却借着黛黛的缘由诓骗自己。 先不说黛黛心性坚韧,定然不会因为瞧着病人病容难堪就被吓晕。 就说玉儿与黛黛如今形影不离,她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比黛黛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玉儿是不会放黛黛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的,更何况这徐凝一看就没安好心。 玉儿不可能把黛黛置于险地。 不过,不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既然黛黛在徐家,他是必须要过去一趟的,免得徐家那些人真的起了什么坏心思就不好了。 ………… 而徐府内,江闻玉和楼姜黛在外间端坐了许久,那诊治的老神医方才从内间出来。 江闻玉瞧着老神医神色沉沉,便知晓徐老太爷这病情,不像是作假了。 不过,为着稳妥,她还是出口问了问,“这位老先生,不知徐老太爷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呢?” 那老神医早被身边的药童告知今日江皇后和嘉兰郡主来了,知晓问话的人大抵就是皇后娘娘,脸上多了一丝恭敬。 他可不是为着皇后之位敬重眼前人,而是为着浮云山。 从浮云山出来的医者,他们世俗的大夫,总是敬仰且向往的。 只是…… 这位徐老太爷的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好说出口啊…… 况且那徐大人且还想给他大笔银子…… 不过,他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缺那些银子,行医问道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老神医面色闪过一抹纠结,继而疯狂的给江皇后使眼色。 江闻玉会意,立刻叫人清了这屋子的人。 待外间只剩下她,楼姜黛,老神医以及药童之后,江闻玉笑着道,“老先生只管说。” 老神医放下了心,叹了口气,“娘娘,徐老太爷,不像生病的样子。” “像……中毒。” 江闻玉听了似乎并不吃惊,反而觉得在意料之中。 “可查出是什么毒了?” “这……” 老神医脸上神情挫败,有些羞愧,“草民惭愧,只知晓是中了毒,却分辨不出是何种毒。” “想来……娘娘出自浮云山,见多识广,应当能认得出来,不若娘娘亲自去看看吧。” 老神医心里也很期待,他虽行医半辈子,却从未见过这种毒,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增长见识的好机会啊! 江闻玉却摇摇头,“本宫不看。” 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外间已经燃烧多时的香炉,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用这种手段对付她,徐家还真不怕死。 老神医一听江闻玉不看,唯恐增长不了见识,他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头脑,身子也立刻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他看着江闻玉微微叹息,“娘娘啊,草民发誓,绝不是想偷师,您就去看看,告诉草民那是什么毒便好……” 他是真的很爱学习医毒知识啊! 等他学成,说不定再上浮云山去考试,就能通过了,考试通过,就能成为浮云山弟子了…… 他都考了七回了! 可燕王殿下嫌弃他天资不好,不肯收他! 他很想走走后门的! 江闻玉看着脸色潮红的老神医,药童,以及楼姜黛,又发觉自己身体内似乎也躁动不安,无奈的叹了口气。 随即,她朝药童招招手,“过来。” 江闻玉将衣袖中的避毒丹递给了药童两颗,随后又给了楼姜黛一颗,自己也服下了一颗。 老神医一开始还舍不得吃。 这说不定是浮云山带出来的丹药,绝世珍品! 哪能这么草率的就吃了! 但…… 他昏昏沉沉的脑袋告诉他,他中药了! 再不服下避毒丹,只怕他会失去神智,若是作出什么逾越的行为,他这辈子也别想进浮云山了! 老神医唉声叹气的服下了丹药。 就在这时,内间突然有了些莫名的响动。 江闻玉琢磨着,正主是时候出场了,便示意药童和老神医躺在角落装昏。 老神医为了走后门,听话的拉着药童躺在了地上。 而内间的声响,则愈来愈大。 楼姜黛心中有些紧张,不由得攥紧了江闻玉的手。 江闻玉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楼姜黛的手,随后握紧了衣袖里装着的匕首。 而内间的那人,也终于走了出来。 楼姜黛见到那人的一瞬间,面色骤然变得煞白,浑身不住的颤抖,声音充满了恐惧绝望。 “玉儿……” “是他……” “是他……” “他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为……为什么会是他!” 第173章 当年 “黛黛?” 江闻玉被楼姜黛通红的眼眶和绝望恐惧几近崩溃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 而从内间出来的楚大人的堂弟,徐二,此刻看着姿容绝色的江闻玉和楼姜黛,满意的不行。 但是他更多的,却是怨恨。 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他被关在楚家地牢快九年了! 整整九年! 都是这贱女人害得他受了这么多苦! 今日,他要好好折磨她,替自己出出气! 他被关了这么久,许久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了,更何况是这么极品的女人…… 一个皇后,一个郡主…… 他这次,可是一定要尝尝皇帝和王爷的女人是什么滋味的! 香炉中的香味儿愈发浓了,徐二大着胆子,朝江闻玉和楼姜黛走去,开始一件一件的脱自己身上的衣物。 而楼姜黛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玉儿,是他……” “就是他,将我拉扯进屋子,捂了我的嘴巴,将我扔在地上……” “他打我,还掐我……” “我害怕,我害怕……” 楼姜黛语无伦次的哭诉着,双手死死的抓住江闻玉的衣袖,如同濒临绝境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怎么也不肯松手。 江闻玉看着这样的楼姜黛,心疼的厉害。 只是,她现在却没时间耐心安慰她了。 江闻冷眼看着逐渐靠近她们的徐二,眼中隐着杀意。 想来白露他们,应当也是被徐家的人下了药了,不过无妨,禁军没了用,白栀白檀带着的暗卫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想来是能赶得上同徐府的府兵一战。 不过,眼前这个人,她非亲手杀了他不可。 江闻玉轻声哄着楼姜黛,“黛黛,别怕,有我在。” “今日,你就好好的看着,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江闻玉温柔安抚的声音让楼姜黛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忍着害怕,松开了紧拽住江闻玉的手,身体却在不住的发抖。 她懦弱无能,但她不能连累了玉儿。 没了她这个拖累,玉儿一定能逃出去的。 她不能拖累玉儿。 楼姜黛哭红了眼,咬紧牙关,从江闻玉怀中站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噩梦。 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看向徐二,指甲陷进手掌,有淡淡的血丝溢出,她却不觉得疼。 “玉儿,我……我替你撑着,你快跑……” 楼姜黛脑海中,只剩下快跑这两个字。 当年她若是快跑,若是跑掉了,就不会受那样的伤害了…… “不,黛黛。” 江闻玉看着鼓起勇气的楼姜黛,欣慰的笑了,“面对伤害你的人,不要逃。” “要杀。” 楼姜黛闻言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江闻玉。 原来,遇到伤害自己的人,不是只有跑这一种办法吗? 江闻玉看着神色震惊,眼中带着不解的楼姜黛,却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笑而不语。 她转过身,握紧了匕首,看着神色迷离疯癫,浑身因兴奋而抖动着,几乎快衣衫尽褪的徐二,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徐二被药性控制,神色癫狂的朝江闻玉扑了过来。 江闻玉没躲。 匕首上的寒芒落在了徐二的眼前。 “啊啊啊啊啊——” 他捂住眼睛,不断从眼窝涌出的血液从指缝流出,他惨叫着跪倒在地上。 “我的……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好疼——” “好疼——” 他除了用凄厉的声音喊着疼,再也顾不着说别的。 楼姜黛愣愣的看跪在她面前不停打滚喊疼,满脸痛苦的徐二,大滴大滴的眼泪不住的从眼眶溢出。 看着仇人如此痛苦,她竟如此畅快,恨不得放声大笑! 她竟是个如此……如此睚眦必报的小人吗? 江闻玉看着楼姜黛眼中的纠结痛苦,伸手抹掉了方才溅到楼姜黛衣袖上的血液。 “黛黛,做了噩梦,不是只有逃跑这一种办法。” “你可以选择直面噩梦,破了它。” 她将手中还滴着血的匕首递到楼姜黛面前,轻声笑着,“试试吗?” “杀了他,为自己报仇。” 楼姜黛看着眼前滴着血的匕首,脑海中的弦似乎快要崩断了。 父亲母亲,教过她要承担起作为北漠郡主的责任,护着自己的子民。 也教过她若是遇到危险,便要逃跑。 他们,从未告诉过她,你可以杀了伤害你的人。 他们教她,要逃,不能杀。 玉儿却告诉她,要杀,不要逃。 楼姜黛身躯不住的颤抖,徐二的惨叫声在她耳边徘徊。 她不住的问自己,要杀他吗? 她想杀他吗? 他曾欺她幼小,欺她无父无母,欺她孤身一人。 他要逼死她! 楼姜黛突然想起沈雁行了,他对她说,他的黛黛,不能受委屈。 她可以放肆的做自己。 她…… 要做自己。 这一刻,楼姜黛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 她不要一直被人欺辱了! 她要为自己报仇! 楼姜黛终于接过了那把匕首,即使她的手依然颤抖着。 她朝徐二走过去,步伐缓慢,但是,却无比坚定。 她仔细的看着这些年一直囚着她的噩梦,一股恨意突然涌上心头。 他凭什么欺辱她! “你去死——” 匕首重重的落在徐二的身上,他停止了动作,昏死了过去。 然而,楼姜黛却并没有停下来。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你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伴随着楼姜黛崩溃的声音,徐二的身上出现了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 血液喷溅在楼姜黛的脸上,脖颈处,衣衫上…… 带着腥味儿却温热的血液,叫楼姜黛被迫停下了动作,不住的干呕着。 她眼前一片模糊。 可她却从未像现在一般,看清了自己的心。 原来,她并不想当以德报怨的大善人。 她只想好好的,畅快的活在世上。 哪怕要杀人,也无所谓。 她喘了口气,突然笑出了声来,噩梦被她亲手终结,她即将迎来天明。 然而,下一秒,门突然被狠狠踹开。 一道刺眼的光照了进来,楼姜黛下意识看去。 只见,沈雁行满眼震惊的看着她。 楼姜黛心中一震,突然意识到,这一刻的她,有多糟糕。 她身在血泊中。 他却站在光明处。 第174章 救赎 “沈……雁行……” 楼姜黛愣愣的看着沈雁行,眼眶通红的呢喃着,“雁行……” 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自己的双手。 鲜红的血液沾满了她的双手,滴着血的匕首被她紧紧握着,而面前躺着的徐二,已然没了气息。 她……杀了人。 亲手杀了人。 而她的心上人,亲眼目睹了这样狼狈,狠心,甚至卑劣的她。 楼姜黛开始不停的颤栗起来,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发出几道清亮的响声,像是她此刻慌乱的心跳。 她低垂下头,不敢再看沈雁行。 眼泪从她眼角簌簌落下,砸在她的手臂上,她却不敢哭出声,只是咬紧了嘴唇。 瞒不住了。 这下,真的瞒不住了。 他会知道她曾差点被那样丑陋恶心的男人染指,会知道她再也不是那个干干净净的楼姜黛。 他会觉得她恶心。 会吗? 会的。 楼姜黛绝望的想,连她曾经最信赖的管家爷爷,在得知了这件事后,眼里都会流露出嫌恶。 还有那些见证过那件事的小厮婢女…… 他们的眼里,或是怜悯,或是同情,或是惋惜,但更多的,是嫌恶。 那些与她并无太大关系的人,都会嫌恶她。 更何况沈雁行。 他是她未来的夫君。 她是他未来的妻子。 谁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曾差点被别的男人染指呢? 她一直瞒着这件事,不敢告诉他,是她自己心存侥幸。 她想,若是没人告诉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他不知道,也就不会露出那种嫌恶她的眼神了。 她实在怕。 怕她的心上人嫌弃她脏,觉得她恶心。 她还是想逃。 明明玉儿教她不要逃。 可面对沈雁行时,她还是想逃。 然而,下一秒,一双温暖的手捧起了她的脸。 楼姜黛愕然的看着沈雁行近在咫尺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温柔。 楼姜黛愣住了。 而沈雁行看着这样失神无助的楼姜黛,心底的酸涩难以言喻。 他竟不知,黛黛受了这么多苦。 他有些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多了解她一点。 更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他温柔的,一点点的拭去楼姜黛脸颊上的血迹,以及她眼角的泪。 “别哭,黛黛。” “你只是杀了伤害你的人而已,没什么的。” “你做的很好。” “我的黛黛,是世上最勇敢的姑娘。” 楼姜黛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雁行,“你……” 他……已经知道了吗? 他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吗? 谁告诉他的…… 谁告诉他的!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同他说…… 她不要看到他嫌恶的眼神! 楼姜黛挣扎着想退后,她想一个人躲起来。 然而,沈雁行却坚定又温柔的将她抱在了怀里,让楼姜黛无法挣脱。 楼姜黛近乎崩溃,她泣不成声的恳求沈雁行,“雁行,求你……放开我……” “求你……” 楼姜黛悲痛欲绝的恳求,让沈雁行哽咽的不行。 “没事的,黛黛……” “没关系的……” 沈雁行无措的安慰着楼姜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他是知晓了那件事。 他方才一进徐府,那徐大人便凑上来,故作慌乱的告诉他,黛黛在徐府会旧人。 那旧人,还是个男子。 徐大人说,他们看着黛黛和那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想劝阻,奈何被黛黛威胁,若是将这件事说出去,便不让自己救病重的徐老太爷。 徐大人哭天抹泪的向自己表忠心,说他不愿蒙蔽自己,背叛沈氏皇族,便是死也要说出真相。 他还说,他早年间便就听闻,黛黛同楚家二爷不清不楚,甚至传出要订婚的绯闻,只是不知道最后为何不了了之。 他还说,他似乎认得与黛黛共处一室的男子,正是那楚家二爷。 徐大人,还有徐凝,你一言我一语的抹黑的黛黛,说她同旁人有染,早就失了贞洁。 那徐凝更是哭哭啼啼的说,早年她本是黛黛的玩伴,后来无意中发现了黛黛同楚二爷私会,她劝谏黛黛莫要同那人来往,黛黛却不听,反而把她赶了出去。 徐家人,个个都巴不得他就此怀疑黛黛,继而嫌弃她,同她解除婚约。 可他不会。 他永远不会听别人口中的黛黛是怎样的。 也不会只因为一些话,就嫌弃她,背弃她。 他不信徐家人的话。 不仅如此,他还很生气。 他们凭什么这么诋毁黛黛。 那是他发誓守护一辈子的妻子。 所以,他当即下了命令。 杀了徐凝。 徐凝死不瞑目。 可那又怎样。 他就是要用此威胁徐家,说出实情。 他要知道,是谁让他们这么陷害他的妻子。 徐大人被徐凝的死吓的屁滚尿流,生怕他自己死在他手上。 所以,当剑刃落在他脑袋上时,他跪着说出了实话。 他知晓了黛黛和楚家之间所有的事。 知道她自幼失父丧母,知道她敬爱的鹤追哥哥离开后一去不返,整个家只剩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撑着。 也知道她的至亲,她的姨父姨母和表妹,贪图她的家产,算计她差点失了清白。 沈雁行不知道自己能为楼姜黛做些什么,所以他下令,屠了徐府。 他知道他自己身为大齐燕王殿下,不能仗着权势滔天去随意屠杀他人。 可他忍不住。 徐府上下,不论是掌家的主君主母,还是地位低微的小厮丫鬟,每个人,都在看黛黛的笑话。 他们每个人,都帮着徐府把那个畜生再次带到黛黛面前。 他们想他的黛黛去死。 他已经不想考虑屠府的后果了。 他只想用他们的血,去抚平他内心的恨。 沈雁行温柔的拍着楼姜黛的背,像哄小孩子一般,轻声细语的喊着楼姜黛的名字,“黛黛不哭,有我在……” 有他在。 他会杀了每一个欺辱她的人,替她讨回公道。 哪怕罔顾国法,遭人讨伐,他也无所畏惧。 他非杀了那些人不可。 而楼姜黛在沈雁行温暖的怀抱中哭的累了,安静的闭上了眼。 她想好好睡一觉。 她想,醒来时,她要第一眼就能看见沈雁行。 她想看清他的眼神中,究竟藏着爱,还是嫌弃。 第175章 不是你的错 “玉儿,我带黛黛回去,这里,交给你了。” 沈雁行抱着楼姜黛,将她稳稳的圈在怀里,神色平静肃杀。 江闻玉点点头,“师父,黛黛受了很多苦,你要好好珍惜她。” 沈雁行微微低头,吻了吻楼姜黛的额头,低声道,“会的。” “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沈雁行说罢,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阵兵戈相撞之声。 沈雁行沉下了脸色,没想到徐家的人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看来,他们藏的秘密不少。 只是,他们人再多,同大齐最精锐的暗卫军比,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玉儿,我已经下令,屠了徐府。” 江闻玉闻言一愣,她看向沈雁行那双隐着杀意的眼睛,欣慰的笑了。 师父果真没有辜负黛黛。 他在替黛黛报仇。 沈雁行说罢,抱着楼姜黛往外走,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侧过身子看向江闻玉,“玉儿,别放过他们。” “放心。” 江闻玉笑着应下,看着沈雁行离开的背影,神色骤然沉了下来。 她听着外头的声音,冷哼了一声。 “不知死活的东西。” 装晕装了半晌的老神医和药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老神医颤颤巍巍的起身,熟练的跪下来,“皇……皇后娘娘,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草民只是被请来治病而已……” 老神医此刻只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他只是看个病而已! 怎么就摊上这种事了! 方才燕王殿下可是说屠了徐府,他们不会也被杀了吧! 不要啊! 他还没得偿所愿进浮云山啊,就这么死了,他死不瞑目啊! 江闻玉无奈的看向跪着都浑身发抖的老神医,“你带着药童好好跟着我就是了,别乱跑。” “小心被误杀。” 她是爱杀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杀。 普通百姓有时无意中卷入了他们权贵之间的斗争,只要没做害人的事,她也是不会随意杀人的。 江闻玉算着时间,终于等到了白露白栀和白檀来见她。 白栀浑身是血,“主子,徐家突然冒出一些死士,想必是他们一直私底下豢养的,要不要都处理了?” 江闻玉思索片刻,便吩咐道,“留几个活口,其他的全杀了。” “另外,师父下令屠了徐府。” “记住,一个也不能留。” “是。” 江闻玉下完令,一旁的老神医欲言又止。 江闻玉看出不对,皱起了眉头,“有话就说。” 老神医抹了把汗,“娘娘啊,咱们行医之人,应当仁心仁术才对,这……虽说徐府做了错事,可不至于屠了全府吧……” “徐府中尚且有老弱妇孺……” “呵。” 江闻玉冷笑一声,“老先生,本宫首先是江闻玉,其次是大齐皇后,行医,只是我随手为之。” “身为江闻玉,挚友受辱,我自要两肋插刀替她报仇。” “身为大齐皇后,有人迫害于本宫,本宫也自然该依照国法,惩处迫害大齐国母之人。” 江闻玉冷眼看着老神医,“老先生这么同情徐府中人,不若你替他们去死?” 老神医,“…………” 大可不必。 一旁的药童适时拉了拉老神医的衣袖,低声道,“先生,徐家迫害大齐国母和未来的燕王妃,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您别再替他们求情了,他们是咎由自取。” 老神医,“…………” 他真是老了糊涂了。 皇后娘娘敬重他是个老人,可他不能倚老卖老啊。 老神医闭上了嘴,听着远处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到底心有不忍,索性捂住了耳朵。 ………… 郡主府。 楼姜黛醒来时,已然天黑了。 如她所愿,她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沈雁行。 她鼻尖一酸,眼泪忍不住的落下。 沈雁行笑着替她擦去眼泪,“哭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楼姜黛更委屈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我怕,怕你嫌弃我,恶心我……” 楼姜黛语无伦次,一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我……我……” 楼姜黛很想说,你别嫌弃我。 我真的很爱你,你不要抛下我。 只是,她说不出口。 她有什么资格要他接受这样的她。 “别哭,黛黛。” 沈雁行温柔的捧起楼姜黛的下巴,凑近吻了吻她挂着泪的眼角。 “看着我的眼睛。” 楼姜黛不由自主的看向沈雁行的双眼。 “黛黛,那不是你的错。” “你不必因为那件事而向我道歉。” “是我该同你道歉。” “是我没能多了解你,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能主动告诉我这件事。” “如果我能再做的好一点,能让你相信,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你也就不用受这样多的委屈了。” 沈雁行有些哽咽,他替楼姜黛吻去眼角的泪花,“黛黛,对不起……” “是我来晚了……” 若是他再早一些认识她,就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那样的伤害了。 楼姜黛怔愣的看着眼中泛着泪花的沈雁行。 她看清了。 他的眼里,没有嫌恶。 只有对她的爱。 他心疼她,也愧疚,愧疚没能让她完全信任他,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楼姜黛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太好了。 他爱她。 太好了…… 有人爱这样破败不堪的她。 太好了,她最爱的人告诉她,那件事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 楼姜黛觉得,一直困着她的噩梦,终于醒来了。 她再也不用怕了。 ………… 江闻玉一进门就看到了楼姜黛哭的惨不忍睹的样子。 她又看了看沈雁行被蹭满了鼻涕的肩膀。 “…………” 好吧,她来的不是时候。 人家小夫妻俩刚解开心结,正有不少话要说呢。 江闻玉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房间。 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沈渊幽怨的眼神。 江闻玉两眼一黑。 糟糕。 白天忘记告诉沈渊她出门去了。 江闻玉只觉得双腿发软。 她讪笑一声,“子羡,你听我解释……” 然而,沈渊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扔在了榻上。 “玉儿,我会在榻上,好好听你解释的……” 第176章 抄家灭族 “皇叔,你再说一遍?” 沈渊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雁行,似乎有些没理解他的话。 不是他理解能力差,而是,皇叔说他已经将楚氏一族抄灭了! 除了楚鹤追,楚家所有人,都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沈雁行看着一脸震惊的沈渊,无所谓的摆摆手,“你生什么气,那些人本来就该死。” 沈渊无奈,朝沈雁行翻了个白眼,“话虽如此,可是皇叔,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交上了楚氏一族的罪证,可未经刑部庭审,就私自抄家,大臣们铁定得参你一个乱用私刑的罪名!” 沈雁行冷哼一声,“随便。” “谁敢参我,除非不想活了。” “惹我不高兴了,统统杀了!” 沈雁行现在想想楚氏一族覆灭时的样子都还兴奋的紧。 他忍不了黛黛被那些人作践,也发过誓会替黛黛报仇。 若是走朝堂的流程,只怕要等上许久才能判决下来。 可那时,他恐怕已经随着沈渊班师回朝了。 他离开了这里,可楚氏的根基却在这边,总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万一那些人用计逃了,或者又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减轻了罪责,留下一条命呢? 所以,他一定要现在动手。 他一定要他们死。 沈渊看着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沈雁行,一脸嫌弃。 “皇叔,不是我说你……” “你现在也太粗鲁了,像个莽夫,一点也不讨女子喜欢,这样下去,郡主可是会嫌弃你的。” 沈雁行闻言一愣,“什么?” 他抬眸看向沈渊,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我……像个莽夫……” 没有吧? 他可是号称浮云山第一美的男子,素有高贵,清冷,雅致的好名声。 别人都是这么夸他的。 沈渊这臭小子一定是在胡说! “你胡说什么!臭小子,黛黛可是夸过我气质极好,如同仙人临世一般!” “这就对了!” 沈渊忙接着话说,“皇叔,郡主这样夸你,证明她最喜欢这样的你,但是你见过哪个仙人整日里杀人的?” “整日里杀人的,不是仙人,而是粗鲁无比的莽夫!” “你这样下去,郡主肯定不会再这么喜欢你了!” “你就要没媳妇了!” 沈雁行,“…………” 居然有这么一丝道理? 但是他怎么觉得隐约有些不对劲呢? 沈雁行疑惑的问出口,“可……” 黛黛说过,喜欢他所有的样子的! 沈渊见沈雁行面色闪过纠结,一下子就猜到了沈雁行在想什么。 他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皇叔,我懂你。” “玉儿最开始也说,我什么样子她都喜欢。” “可……” 沈渊委屈巴巴的道,“可现在,玉儿却整日里嫌弃我这样那样,一会儿说我精力太旺盛,一会儿说我太黏着她……” 沈渊看向沈雁行,“皇叔,你说我上哪儿说理去!” “明明玉儿一开始说最喜欢我黏着她了!” 沈雁行看着沈渊眼里明晃晃的委屈,沉默了。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嘲笑沈渊还是安慰沈渊。 沈渊又叹了口气,“唉,皇叔,我算是明白了,女子,都是这样喜新厌旧的。” “喜欢你时,夸你身材精壮她甚是满足,嫌弃你时,就说你总是那几个姿势……” “要不是我天生体力好,学的快,愿意钻研姿势,玉儿说不定就抛弃我找其他男人了……” 沈雁行,“…………” 他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沈雁行思索片刻,上前一把抓住了还在喋喋不休的沈渊,搭上了他的脉。 沈渊,“…………” 沈雁行把完脉,叹了口气,“还行。” “我给你开点药,你……先喝着。” “咳……” “平日里别整的太猛了。” 沈雁行神色郑重的看着沈渊,“年纪不小了,得注重保养。” “不能因为要讨玉儿欢心,就弄垮自己的身子。” “毕竟,还是长久些好。” 沈渊一听,顿时恼了,“皇叔,你……”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还行不行吧。” 沈渊气呼呼的抽回手,“说我老?” “你自己多大心里没点数吗?” “小心郡主真的嫌弃你!” 沈渊被气的转身就走。 沈雁行,“…………” 这孩子气性真大。 然而,不过片刻,沈渊又回来了。 他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沈雁行,“那什么,皇叔啊,那药,你别忘了给我开。” 沈雁行,“…………” 他就知道! ………… 沈渊走后,沈雁行看着他背影离去的方向,神色渐渐沉了下来,染上一抹悲哀。 他……确实在这里已经活的很久了。 沈雁行神色平静的搭上自己的脉。 良久,他苦笑一声,“不太行啊……” ………… 而此刻,楚鹤追看着已经被五马分尸的楚家人残缺不全的尸体,眼眸沉的看不出表情。 他神色有一瞬间的阴鸷,继而又恢复了那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只是神色染上了些许哀痛。 “鹤追,你还好吗?” 萧祈英有些担心的看着楚鹤追。 楚鹤追是她最得力的心腹下属,她不想他因为这事一蹶不振,更不想他因为这件事,对燕王殿下和陛下,生出怨恨。 萧祈英叹了口气,“鹤追,楚氏的那些罪行,陛下下发了明旨,想必你也已经知晓了。” “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结党营私,侵占民田……” “这桩桩件件,谁也没冤枉了他们。” “陛下仁慈,虽然你也是楚家人,本该被株连,可陛下却留你性命,让你继续在我身边效力,他是信重你的。” “你也……别怨恨陛下。” 楚鹤追垂下眼眸,抿了抿唇,“世子,我知道的。” “陛下肯留我性命,已经是天恩了。” “楚家人……是咎由自取。” “你放心吧,我不会因此就颓废下去的。” 楚鹤追抬起头,朝萧祈英笑了笑,“我会恪尽职守,好好报答陛下的恩情的。” “当然,我亦不会忘记世子的知遇之恩。” 萧祈英看着楚鹤追勉强的笑,知晓再劝也无用了,这些事,总是要他自己想明白的。 “好,我相信你。” 萧祈英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而她没看到的是,她身后的楚鹤追,却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无声的笑着。 “世子,你可一定得相信我。” “相信我——” “我一定会,将这个王朝,覆灭。” 第177章 我是谁? 楚鹤追只觉得浑身像深陷入沼泽般难以动弹,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他努力的想睁开眼,或是动一动手脚,却发觉,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不,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他的身体了。 他耳边幽幽响起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世子,你可一定得相信我——” “我一定会,将这个王朝覆灭——” 这是他的声音? 不,不是。 楚鹤追陷入无尽的恐慌,他……他决不会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他在无意中得知了楚家和徐家想迫害黛黛的计划,所以着急赶过去找黛黛。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现在在哪儿? 他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不止。 除了能听到声音外,他甚至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事物。 阳光,月光,雨水,空气…… 他感受不到! “哟——” “居然还没死透。”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楚鹤追惊觉他的双眼似乎可以睁开了。 他试探的睁开眼睛,朝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空中。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双脚,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透明的。 恐惧一瞬间从心底蔓延到大脑,他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惊恐,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对面的‘楚鹤追’轻笑一声,“你是想问,我是谁?” “准确来说,我就是你,但你却不是我。” ‘楚鹤追’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这副身体,不论是外貌才能还是权势地位,都算得上上乘了,我们也本指望你能好好听话,走既定的路。” “可——你居然还成了那暴君的助力了。” “你知不知道,你本来,是为了推翻他而存在的。” “可你却这么不争气,同那暴君成了一路人。” 楚鹤追一脸迷茫的看着面前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明白就对了。” ‘楚鹤追’笑的讥讽,“你若是明白了,也用不着我来这里,拨乱反正了。” “好了,废物。” “继续沉睡吧,直到这王朝灭亡。” 那人话音方落,楚鹤追便觉眼睛不受控制的紧闭。 与此同时,他亦然察觉到即将要失去意识了。 可,他不想。 他虽然听不懂那冒牌货在说什么,可他却听懂了一句话。 那冒牌货想利用他的身份,去谋权篡位! 那冒牌货能悄无声息的害了自己,想必一定有旁人所不知晓的能力。 若是他真的存着覆灭王朝的想法,那可大事不妙了!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不知来历的人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挑起战争,以致生灵涂炭呢! 还有…… 还有世子。 若是那冒牌货真的想借他身份谋权篡位,那首当其冲被害的,就是世子。 他定然会利用世子对自己的信任去欺骗世子。 到那时,世子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他不能让那冒牌货得逞! 他发过誓,要一辈子保护世子的! 可,无论他多想挣扎,却始终无法抵挡突如其来的困意,最终失去了意识。 ………… “鹤追,你说什么?” 萧祈英有些意外的惊喜,“你愿意随我回京城?” 楚鹤追点点头,“世子,我……我也想去看看京城外的大营是如何整军的,而且,郡主在京城成婚,我……欠她良多,想着,看能不能以兄长的身份,送她出嫁。” “如此,也算不愧对我姨父姨母了。” 萧祈英也是知晓楚鹤追和楼姜黛之间的渊源的,知晓楚鹤追没有因为楚氏被抄家一事怨恨楼姜黛和燕王他们,她心里也是高兴。 毕竟楚鹤追于她而言,是最信任的伙伴,她也不希望他走上错路。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萧祈英欣慰的笑了,“等到了京城,我一定带你好好去京郊大营看看!” “好,多谢世子了。” ‘楚鹤追’笑的温柔,可眼底,却无一丝波澜。 萧祈英。 楚鹤追藏了七年的心上人。 也是他如今最可利用的人。 不过,楚鹤追还真是窝囊。 废物东西。 喜欢萧祈英七年都不曾表露过一丝一毫。 现在好了,被他占了身体,可永远没机会再说出口了。 不过…… 没什么要紧的。 萧祈英不是要紧人。 ‘楚鹤追’看向京城所在的方向,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要紧的,是沈穗宁。” ………… 班师回朝的一应事宜都准备妥当,沈渊和沈雁行也得以休憩一天。 明日,大军便要启程了。 沈雁行看着与江闻玉在一处叽叽喳喳,脑袋抵着脑袋的楼姜黛,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 而后,便是无尽的哀伤。 要和黛黛在京城成婚了。 他此生已经了无遗憾了。 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有多少日子陪黛黛去游览大齐的每一处好山水。 他好想多陪陪她…… “皇叔,你发什么呆?” 沈渊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发愣的沈雁行,“莫不是累傻了?” 沈雁行闻言回过神来,朝沈渊翻了个白眼。 “我告诉你啊,你答应过我的,我帮你处理政务,你册封黛黛为公主,封地清河。” “你可不能食言。” 沈渊不解,“皇叔,我自然说到做到,只是有件事我不明白。” “郡主嫁给你,就是燕王妃了,何故还要封公主?” “而且,清河本就是你的封地,你们夫妻俩给谁不一样?” “不一样的。” 沈雁行想。 黛黛做不了一辈子的燕王妃。 燕王妃这个头衔,只是附庸。 他想让她做最尊贵的公主,不是谁的王妃,不是谁的妻子,只是大齐的公主。 来日,旁人若是谈起黛黛,他更希望,旁人将黛黛当成公主尊敬。 他护不了黛黛一辈子。 他希望她有朝一日,能自己保护得了自己。 而他能做的,只有为她求得属于她自己的封号,封地。 不是燕王妃,而是清河公主,楼姜黛。 “哪儿不一样?” 沈渊一头雾水的看着神色认真的沈雁行。 他不理解。 沈雁行白了他一眼。 “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沈雁行看着沈渊迷茫的样子,窒息的痛从心底涌出,如同风刀子般撕扯着自己的心脏。 他希望沈渊一辈子都不用明白。 这种自知死期,无力保护爱人,只能拼命为她铺路,祈祷她能挺过失去自己后的那些日子里的荆棘,却又怕她被毒刺伤的体无完肤时的绝望崩溃。 他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哪怕她再痛再苦再思念,那时候的他,也都感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