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传说》 楔子 东汉未年,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盗贼蜂起。  桓帝延熹三年(160),三月十九日。 高高悬起的烈阳恣意地蒸腾着大地,漫漫飘起的水蒸气让大地看上去就像是在微微地晃动着、朦胧凄美,被笼罩着的皇宫更是白雾腾腾、若隐若现。 洛阳城大内皇宫中,本应用于处理国家政事的恒德殿内,传出了清如脆铃般的朗朗笑声,随后是书桌被撞倒的声音,由全国各地上呈的奏折散如小山般堆积起来,被撞落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看你们往哪里跑!还不让我抓到!哈哈哈!”当朝天子孝桓帝刘志用锦华纱巾蒙住了双眼,他伸张开双手,向四周使劲地挥舞搜索着,宛如双龙出海、捉摸不定。其身边则是一众向四面八方跑散开来躲避孝桓帝的绝美妃子,个个如天仙下凡,华衣薄纱、浓妆修饰、天姿国色,一时带起满殿春光无限。 然而随着书桌、奏折倒地的声响,孝桓帝与妃子们的笑声也嘎然而止,众妃子各有所思,不过纷纷都把目光投向一位躺倒在地上的妃子,也就是那个撞倒书桌和奏折的妃子。宽敞的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孝桓帝一把摘下蒙眼的锦华纱巾,循众妃子的目光望去,最终也盯看着那个躺倒于地的妃子,神情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孝桓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迈出笨重的步伐走到那妃子跟前,弯下腰温柔地扶起妃子,搂着滑嫩的纤腰,柔声说道:“郭爱妃,没有撞伤吧!” 郭爱妃顺势紧紧依偎在孝桓帝怀中,纤腰晃动、满眼通红,眼角更是溢出一丝晶莹的泪光,更平添几分娇色。她用雪齿咬了咬樱唇,娇声而带几分凄怨地说道:“圣上,臣妾撞伤了,好痛啊!我不依!”说完,豆粒大的晶莹泪珠就夺眶而出了。 孝桓帝怜心大起,伏下身子,凑近郭贵妃娇嫩欲滴的俏脸,往上面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轻轻一吻,然后抬起头,大声吆喝道:“来人!” 大殿的门应声而开,一身穿黄色护甲的御前护卫单膝跪倒在地,低着头,双手抱拳道:“到!请问圣上有何吩咐?”“朕不是吩咐过了吗?不准再把杂物奏折放在恒德殿上,通通给朕搬去偏宫放着!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违抗圣旨,让郭爱妃娇体受痛,给朕通通拖出午门斩首!” 孝桓帝怒道。 御前护卫一诧,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可是坚持要把奏折……放在恒德殿上的是……是白马令李云大人。” 孝恒帝闻言眉头一皱,说:“李云大人?就是先帝最重用的老臣之一的那个?那个老不死,老是干这些大扫朕雅兴的事。偏偏先帝有遗嘱,要我好好听那老不死的话,我不能够将他怎么样!” 郭贵妃扯一扯孝桓帝的龙袍,娇声娇气地嗔道:“臣妾不依嘛!” 周围一众妃子一时神色各异,纷纷向郭贵妃投来异样的目光,不屑的、埋怨的、怨恨的、讨厌的,个个都是嫉妒心大起,恨不得生生把这造作万分的郭贵妃撕碎。连一旁的御前护卫也不禁眉头一皱,甚是厌恶。 孝桓帝轻轻抚摸郭贵妃的如瀑布流泻的乌黑秀发,说道:“爱妃勿怒,你可是朕心头之肉啊,朕怎么舍得让你白白受痛呢?这样吧,转头朕把鲜卑刚进贡来的冰山夜明珠赐给你。” 郭贵妃闻言立即眉开眼笑,朗朗笑道:“谢谢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刚落,从殿外传来将近百人齐声朗道:“臣等恳请圣上勤理政事、振兴吾国、造福万民!请圣上勤理政事、振兴吾国、造福万民!……” 孝桓帝大吃一惊,叫道:“发生什么事?快快禀告!” 又一位御前护卫从殿门外冲入殿内,以同样的姿势跪倒在地,抱拳道:“禀告圣上,李云大人、杜乔大人、刘质大人和李固大人等朝庭重臣近百人全都跪在烈日之下,高呼口号请告圣上!” 御前护卫所说出的大臣竟全是当朝仅存的数十位忠臣! 高呼仍不绝于耳。 “什么!那群老不死胆敢压迫朕?”孝桓帝紧捻一下拳头,发现自己手心竟不知何时开始冒出了丝丝冷汗。殿外的高呼声就像一把千斤重锤重重地痛击孝桓帝心胸。剧创之下,孝桓帝的额眉也不断地冒出豆粒大的冷汗珠,冷汗涔涔,连龙袍背上也露出了汗湿的印子。 其实孝桓帝又何尝不想当一明君,治理好国家?可是当年他十五岁登帝位,满朝皆是奸臣庸官,加上梁太后专政,他只不过是一介傀儡,令不行、禁不止,有心无力。与专政势力对垒了十余年,他不但巩固不了皇权,反而输得一败涂地。内忧不只,还有外患。近几年来,东汉周边的少数民族日益猖獗,经常踏入东汉领土,烧杀抢掠,使得民心惶惶。前几天鲜卑派使者进贡礼品,估计也只是想麻痹东汉君臣,以谋他日进攻东汉能够出其不意,一把拿下惊恐未定的东汉。心力交瘁之下,两年前孝桓帝大病一场,从鬼门关荡过一场之后,孝桓帝感到空前的绝望,于是从此放弃理想,不理政事,只知道终日沉迷女色,甘为一介昏君。 孝桓帝一把推开仍依偎在自己人怀里不知所措的郭贵妃,双手紧捂着双耳,发疯似的大喊:“别再说了!不要再吵啊!” 妃子们皆是第一次看见平时风流无道的圣上发起难来,都被吓得惊慌失措,不顾仪态地争先恐后往后方躲去。两位御前护卫一时间也不知是否应该上前阻止,愣在那里。 “哈哈哈!圣上又何须如此烦恼?”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划空而来,因为距离较近,竟像是把殿外的高呼声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但这把声音粗气中带有尖锐,既像男声又似女声,加上语气阴冷,宛如阴水死潭,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但孝桓帝似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喜悦之情形于色,“彭公公,快快救救朕!” 从大殿门后走出了一个人影,高挑骨瘦的身材,苍白无血色的脸廓,光滑的下巴上竟没有一根须根,尖锐的双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孝桓帝。这俨然就是当朝第一奸臣、宦官总管彭铭! 彭铭面部的肌肉微微地抽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圣上既然不能够斩了李云大人他们,难道还不能把他们全都禁锢起来吗?” 与此同时,在距离洛阳城数千公里外的巨鹿郡,一间略显破旧的庙堂中,墙上供奉着“南华老仙”四个大字神位,神位前,以三角阵势盘坐着三个身穿道士袍的人。 为首一人穿着最为华贵,头戴羽冠,身穿金丝银边道士袍,道士袍背面浅浅地印有黄龙一条,正面前胸位置则绣着金黄色的“太平道人”四字。此人骨瘦如嶙,但掩饰不住面上的血气红润,炯炯有神的虎眼浓眉,显得气血非常红润充足。 此人正是自封“太平道人”的巨鹿郡“三张道人”的龙头大哥,名叫张角。张角本来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不第秀才,仕途坎坷。然而却是一段神话般的经历改变了他的一生。 传说三年前,张角上山采药,竟碰上一只吊睛白额虎。吓得手无搏鸡之力的张角屎尿乱流,狼狈不堪地逃到一洞口前。张角想也没想跑进洞中,竟发现里面坐着一位老人,白发飘飘,碧眼童颜,手中执着一根藜杖,正在闭目养神。 张角一惊,说道:“老人家何故在此,洞外有只吊睛白额虎,凶狠得很,这里很危险。” 老人似是未闻,一动也不动。 张角无可奈何,总不能让老人家受惊吧,等吊睛白额虎一进来,老人家还哪有生还的可能?于是说道:“这样吧,我出去与那只吊睛白额虎一斗,或许尚有半分胜算,老人家您呆在这里,等我赶跑吊睛白额虎,再回来带您离开这里。” 说完,张角目光向四周一扫,拾起几块称手的石头,欲出洞与虎冒死一搏。这时,背后传来微微的呼吸声。 张角一转头,这一惊吓可就非同小可——吊睛白额虎就伏在他身后不足一丈的地方,裂嘴切齿,虎眼圆瞪,作状欲扑上来撕碎张角。吓得张角双脚发麻大呼“救命”。 这时候,奇迹突然发生了,吊睛白额虎突然间合上嘴,紧闭双目,潜头下伏,前爪缩起,后爪蹬地,尾巴竟然往上翘起不住摆动,俨然像是一只向主人卖乖的小狗! 张角惊诧得张大嘴,感到不可置信,只呆呆地盯视着这只“卖乖”白额虎,就连举着石头的手也停滞在半空中,忘却了放下。 这时,一把气海充盈的深厚声音从张角身后传来,听在耳里宛如暖流入体,说不尽的舒服:“哈哈哈!年青人,你有着善良的的本性,济世的胸怀,实属难得。你我虽只刚见一面,但看得出你道根非浅,若肯下苦工夫,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缘分源于天命,你我此刻相见恐怕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乃当顺应天缘,赠你三卷《太平要术》。参透此书,你将会有普济天下,造福万民的能力。当然,如果你心术不正、入歧途而不返,就等于赋予你暴动天下、祸害万民的资本。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历尽天谴。正与邪,只在于你一念之间,你好自为之吧!” 张角全身一凛,猛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惊道:“老人家?” 只见老人双脚离地,浮空而起,背后七彩光芒乱射,姹紫嫣红,把整个山洞照的闪烁不定,漫天光舞,煞是夺目刺眼。张角只能半睁闭双眼,仰望着老人神话般的腾空而起。 老人左手轻轻一挥,正如凭空而来,三卷竹卷凌空飞向张角。还未等张角反应过来,老人身体微微前倾,缓缓地向洞外飘去。 张角不敢怠慢,连忙甩开手中的石头,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接过竹卷,低头一看,果真写着“太平要术”四个烫金大字。 张角心中惊喜万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猛然,他似乎回过神来,立马跪倒在地,朝洞口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提声问道:“老人家再造之恩,张角永世难忘。敢问老人家是何方神仙?”过了半晌,不见任何回应,急忙一抬头,可是哪里还有老人的身影? 这时,就像是从远方遥遥传来洪亮的字句:“吾乃南华老仙”。 张角口中喃喃道:“南华老仙……南华老仙……”把这四个字牢牢铭记在心中。然后再向南华老仙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等张角再回过神来,一切都回归平静,就像是从未有事发生一般。张角不禁怀疑这是否只是南柯一梦,伸手捻一下自己,却发现手中还抓着三卷《太平要术》。 神如南华老仙都始料不及,自己一时随缘传授天书的书生,竟会引发一场空前的灾难,缔造一个时代的浩劫。 三年后的今天,张角埋头苦心钻研《太平要术》有三年时光,已经略有小成,能够呼风唤雨、施符治病,甚得民心。 张角身后的二人,左边的为张角二弟张宝,右边的为张角三弟张梁。他们二人都跟着张角修研《太平要术》,不过天资远不如大哥张角,所以成效甚微,修为尚浅。但借着大哥的名气,也在人们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此时的张角早已尚非当初心地善良、手无搏鸡之力的穷书生了,他借着自己的修为,打着普济世人的旗号,不断地建立自己的名望,自封“太平道人”,广招门徒,已经收下了门下弟子三四十人,崇拜的百姓更是多不胜数。 张梁忍不住先开口发话:“大哥,现在我们已经在人们心目中建立起崇高的名望,何不趁汉朝失去民心的机会起义发难,白白浪费机会岂不叫人可惜?况且我们若现在想要起义发难,人们中响应者不下百人,再联合各地人民起义军,推翻汉朝岂不美哉?” 张角紧闭双眼,缓缓说道:“三弟太过鼠目寸光,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现时这样的起义根本毫无作用,只会白白浪费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现在的时机尚未成熟,耐心等候吧!” 三卷《太平要术》,带来的不知是福是祸。 第一章 关家馒头 东汉与鲜卑的交界地,有着一条小村庄,叫做“天业村”。天业村与世无争,过着清闲悠静的日子。  天业村地处平原,放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绿茵草地,宛如一块天然的绿地毯。天空格外的清蓝,蓝天绿草边际相接,偶尔有阵阵凉风拂过,说不尽的宜人舒适。 离天业村不远的一座小山丘上,躺着两爷孙。孙子大约七八岁的样子,仰天而躺,对爷爷说道:“爷爷,这里真的好舒服啊!美得让人不敢相信。真希望能够一生一世都在这里悠闲地度过。” “呵呵,若真能在这里悠闲地度过一生一世的话,倒也真的不错。不过你不想外出见识一下多姿多彩的世界吗?” “不知道呢,估计父亲也不会让我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嗯,人生的事,有时还真不好说。” 话音刚落,宁静的草原上远远地响起了凌厉破云的号角声,夹杂着一些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孙子好奇心大起,一把跃身翻起,直直地站立,循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 只见天际处,隐隐有着几个小黑点。小黑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漫山遍野,宛如散落天边的一堆芝麻。小黑点们的移动带起漫天尘土飞扬,朦朦胧胧,但气势惊人。不知何故,小黑点上发出刺眼的光芒,交错起来,就像是宇宙星光流泻而下。小黑点们飞奔速度极快,越奔越近,转眼间离村庄已不过几十公里,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是鲜卑大军!”爷爷万分惊恐地喊叫道“他们为何无故犯我东汉之境!十年前他们不是和我们东汉定下盟约,不让军队迈入我国边境半步的吗?” 孙子此时也暗暗感到不妥,好奇心大减,只不知所措地看着鲜卑大军神速压境。 “糟糕!搞不好鲜卑狗子是要侵犯我国啦!冀儿,你快跑回村子,通知大家准备抵御鲜卑狗子!”爷爷对孙子喊道。 “哦!”冀儿撤腿就往村子奔去。 “看来东汉忧矣。”爷爷望着盔甲生辉的鲜卑大军,冷汗涔涔。 冀儿跑回到村子,一路上朝众村民大喊道:“鲜卑狗子来进攻啦!大家小心啊!” 村民有的已经察觉,有的还蒙在鼓里。众人往边际望去,烟尘滚滚,千军万马,如狼似虎,才知冀儿所言非虚。可一向安定的天业村何时遇到过如此情景?村民们只纷纷停下手中的劳活,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鲜卑大军离村子已不过数公里,号角凛冽,呐喊震天,气势袭人。 冀儿冲回家中,大喊道:“爹!鲜卑狗子进攻过来啦!快快防备!” 冀儿父亲大惊不已,不过很快又恢复冷静,说道:“现在着急害怕也无用,只好与鲜卑狗子拼死一搏了。”说完从身旁拾起一把锄头,紧握在手“冀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你爷爷呢?“ “爷爷让我跑回来报信,他还在村外的山丘上。” “好!那你快回去山丘,跟爷爷一起躲起来,别让鲜卑狗子发现你们,好好保护爷爷!” “可是……”冀儿面露难色。 “别再犹豫不决了!男子汉大丈夫,十万火急,快去!” “是!”冀儿说完转身狂奔。 冀儿父亲望着冀儿奔远的背影,心痛不已,泪珠险些夺眶而出。叫冀儿跑回去保护爷爷,只不过是他心中的一分自私,他实在不想让自己唯一的血脉和年老的父亲跟自己一样被屠杀,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次,在劫难逃。 号角声、呐喊声、马嘶声、打斗声、惨叫声、撕裂声、倒塌声,各种声响混淆在一起,火光冲天,血流成河,暗无天日。 鲜卑大军远去,只剩下被践踏翻根的草原,和伏在村民尸身上哭得死去活来的一老一少。 冀儿永世也会死死铭记,这一天,正是桓帝延熹三年(160),四月三日。 还是桓帝延熹三年(160),六月二十二日。 河东郡解县常平里,今天的日子跟往常一般没有特别,既不是什么习俗节日,又没有什么大事的发生,唯一能够引起人们注意的是今天的天色晴朗,天空上形状各异的朵朵白云演绎着大自然的造化,不时还能感觉到一丝凉风拂过,拂过脸颊有种温柔麻痒的感觉。 常平村村头一棵魁梧的大桑树下,五六个小孩围在一起,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比一比,看谁最快跑到杂市怎么样?”其余诸人齐声叫好,一起拔腿狂奔。 “呼呼,我最先到了!”一小孩喘着大气说道。其余小孩也陆续到达。众小孩举眼望去,杂市人头涌涌,喧哗吵闹。 热闹的杂市人来人往,两旁的各式摆摊更是吸引了不少顾客,有的甚至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其中人气最旺的要算是这个摆摊,摆摊前排着不见尾的长队,有老有少,喧哗不绝,人人都面露焦急,深怕没能买上。摆摊前竖着一支随风飘扬的旗子,旗子上用清秀有力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关家馒头”。 “不好意思,各位乡亲父老,今天的馒头已经卖完了。明日请早吧。”一把洪亮而富有极性磁力的声音响起。说话者乃是摆摊老板,他年约二十五六,身高八尺,衣着整洁,卧蚕粗眉,仪表堂堂,秀气的脸颊上总挂着善意的微笑,让人顿感亲切。话音刚落,排队的人群便像热锅上的蚂蚁,纷纷抱怨,摆摊老板只好逐个赔礼道歉。众人噪动完后都失望地离开了,大街上顿时清静了几分。 摆摊老板身旁站着一位大腹便便的女人,顶着高高鼓起的肚子,她虽算不上是很美丽,但也是端装整洁,高贵而不奢华,有着一种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气质,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更是为她增添了不少灵气。由此至终,她都是淡淡微笑地看着摆摊老板,安祥、温柔、幸福揉杂在一起。 摆摊老板名叫关毅,字道远,祖传做馒头手艺。因为他勤奋好学,精益求精,做馒头的手艺传到他手上,他并不局限于祖传的那些技艺,闭关苦练三年,把技艺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更开始创立出不同形状、不同味道的馒头,使“关家馒头”声名大振,远近驰名。 说起卖馒头,想当年,关毅也经历过小小的波折。关毅闭关苦练三年,出关那天,就满怀信心地买来一支旗子,自己挥笔书下“关家馒头”四个大字,准备好器具,就在杂市摆起了摊挡。 不过天不遂人意。第一天的摆摊,因为关毅并不擅长喧哗卖叫,也没有多少声名,来买馒头的人寥寥无几。摆摊前虽人来人往,但没多少个会停下来一尝关毅的馒头。 收摊前,关毅也甚是失望,但他并不气馁,仍旧是笑意满面。最后,关毅想想,卖不出去的馒头自己家也吃不完,白白浪费的话倒不如把它免费赠送出去。于是,关毅便喊着“开张第一天,免费赠尝馒头”的口号,向过往行人派送热乎乎的馒头。 第二天,关毅早早起来,收拾好摆摊器具,推着馒头就走向杂市摆摊处。谁知他还未走到杂市摆摊处,就远远望见摆摊处挤满了不下数十人,他大感疑惑,不知发生何事聚集如此多人。人群中有眼尖者,远远地发现了“关家馒头”的旗帜,大叫一声“关家馒头来了!”之后,人堆便纷纷跑向关毅。 一时间关毅满腹疑惑,难道昨天赠尝的馒头不干净,吃坏了众人的肚子,今天一早就聚集起来找我寻仇? 来不及让关毅多想,人群已经冲到面前。谁知,众人竟争先恐后地举起铜钱递给关毅,这个说:“我要十个馒头!”那个说:“我要十五个馒头!”全是要买馒头的声音。 原来这些人竟全是于昨天尝过关毅送赠馒头,一吃,惊觉美味。于是今天就赶在关毅来摆摊之前首先到达,争取能买到。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关家馒头”的声名剧升,街知巷闻。因为关毅总是怀着“予人方便,于己方便”的心,所以价钱公道,童叟无欺,连老远的人们都爱前来购买馒头。生意一天比天火红,就连官府也指定让关毅每天把数十个馒头送去品尝。 站在关毅身旁的孕妇是关毅的妻子,名叫凌水月,出生清贫,但贤良淑德,与关毅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十年如一日。凌水月肚子里怀着的,当然是她与关毅的儿子了,不过这儿子似乎十分好动,动不动就给母亲的肚子来两脚,时常动得母亲坐卧不安、香汗淋漓。 凌水月拿出丝巾,伸出纤手帮相公关毅轻轻拭擦着额上汗珠,说道:“相公,今天辛苦你了。” 关毅幸福地笑着,说道:“不辛苦,为了你们母子俩,这点小小劳苦算得了什么!娘子,你身怀六甲,稳婆说你就要在这几天分娩了,就别跟着出来嘛,这里太阳又晒……”说完,伏下身子,用耳朵贴近凌水月肚子,倾听未来儿子的声响,继续说道:“我听到儿子在笑。” 凌水月望着如此珍爱关怀自己的相公,除了幸福地笑还能做些什么呢? “请问……真的是没有馒头卖了吗?”一把干竭的声音打断了夫妻间的柔情蜜意。 关毅转过头望过去,看见的是位驼背的老公公,衣衫褴褛,露出瘦骨嶙峋的如柴身躯,脸上布满了皱纹,头顶上只有稀疏的几撮白发,这些岁月的印痕让老公公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老公公手里牵着一个年约七八的小男孩,也是一样的瘦骨嶙峋,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营养不足的他长得比同龄人都要矮小。小男孩甩动着老公公握着他的手,道:“爷爷,我要吃馒头,我快饿死了,我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关毅问道:“老爷爷,请问你们是从何而来,为何落得如此田地?” 老公公答道:“我们爷孙俩本是北边东汉鲜卑交界地天业村的村民,本来是过着与世无争的悠闲日子,但现在汉朝日益衰落,鲜卑早已对我国虎视眈眈。就在三个月多前,鲜卑迅速起兵攻入我国边境,我们的天业村首先遭其攻克,全村只有我爷孙俩跷幸生还。村子遭此灭顶只灾,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落难至此……”说着,老爷爷不禁满眼通红,伸手擦了一把。 关毅怜心大起,说道:“我也听说过鲜卑等临边少数民族这几年来日益猖獗,不时倾犯我国,弄得民不聊生的。哎,怪只能怪我东汉如此衰落,让他们狼心崛起。”说完从摆摊柜子底层抽出一袋东西,递给老公公,说道:“这是剩下的一些馒头,请您拿回去吧。” 老公公受宠若惊,急忙接过馒头,慌张地从手袋中摸出几枚铜钱,颤抖着手递给关毅。手已经脏得发黑且龟裂开来了。关毅微笑一下,恭恭敬敬地把老公公的手移回老公公那边,说道:“老爷爷,我们只卖馒头,不卖良心。” 老爷爷再次谢过关毅,带着其孙儿冀儿一拐一瘸地离开了。 望着老公公爷孙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关毅回过头来,对着凌水月耸了耸肩,说道:“娘子,没办法了,把留给你的馒头给了别人,只好收摊后去买一些食物给你们母子享用了。” 凌水月微微欠了欠身,微笑道:“小女子愿听令于夫君大人。” 关毅也呵呵笑了笑,轻轻一捏凌水月娇俏的鼻子。两人便收拾好摊当,向家中走去。 回家的路上,关毅显得有点神不守舍,不但异于以往的滔滔不绝,还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马车。 凌水月停下步伐,用手拉住关毅问道:“相公,为何今天魂不守舍,有什么心事吗?不妨说出来一起分担” 关毅望一望娘子,缓缓说道:“看见刚才那老公公,我想起父亲。” 关毅父亲名叫关审,字问之,号石磐,出生于汉和帝永元二年(90),是一位信奉道教,学识渊博的读书人,但他深恶痛绝东汉王朝的昏庸衰败,对当朝政权已失去信心与希望。他信守“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经训,逢乱世而退避绝意仕进,不求功名,数十年“绝尘市轨迹”,不交结富豪,不攀附权贵,清静无为,洁身自好,只想着如何发扬光大“关家馒头”。谁知发扬这件事他是无能为力,儿子关毅却帮他完成这一生的追求、祖传手艺的兴旺。关审最终活了67岁,于恒帝永寿三年(157)也就是三年前逝世。 关毅的母亲在生下关毅后不久就因病逝世了,全靠关审一手把他拉扯大,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才能真正深切体会到。 关审从小就对关毅很严格,他坚信“严师出高徒,严父出才子”,关毅也因此对父亲充满敬畏。关审很注意培养关毅的善良、坚强、勤奋与有责任心等优秀的品质,努力将其塑造成完美的人格。 父子俩相依为命,父爱子,子更爱父。 关审死的时候,一向坚强的关毅也痛哭流泪,而且一哭不可收拾,哭得呼天抢地,像是要把多年来父子之间的爱都渲泄在这泪水之中。哀伤之情更是久久不能平复。 关审逝世之前凌水月已经过门,她对关毅与父亲感情之深当然也深有体会。关审死后,关毅为父亲“结庐守墓三年”吃了三年的斋菜,但又不舍得让娘子凌水月与他一同受苦,时常买点肉食给凌水朋独自食用,让凌水月感动不已。 此时,凌水月只有拍一拍关毅肩膀,说道:“相公,节哀顺变吧,想必老爷泉下有知,也必定不会想你这样子的。” 关毅微微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 其实,让关毅神不守舍的也不只是父亲关审。他虽然每日都只在做着小商贩,卖着馒头度日,但他也时常关心国家大事,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今各地的动乱战争,害到民不聊生,盗贼蜂起,也实在是让他担忧不已。他虽爱国,但也无能为力。 关毅夫妻二人携手漫步走回家中。 他们的家也算得上是中上等的人家,虽然略显得有点破旧,但被凌水月打理得井井有条。屋子的外围用一个半人高的围墙围起来了,形成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四季杨桃树,树上结着颗颗鲜美动人的杨桃。杨桃树下,是一张八仙台,台四周围着放置数张长椅。关毅就是在这张八仙桌练习书法。而每当炎夏的夜晚,关毅夫妻二人也会在杨桃树下乘凉,谈天说地,颇为恩爱,羡刹旁人。 每当关毅收摊回到家中,总有一股温馨的家的感觉油然而生,加上温柔贤淑的娘子和将要出生的儿子,这就是关毅辛劳一天的精神支柱。 关毅夫妻二人把摆摊的器具洗刷干净,摆放整齐。 洗摆完毕之后关毅望一望身边的娘子,只见她脸色显得有点苍白,连平时娇嫩欲滴的樱唇也泛白了,额眉上也溢出一丝汗珠。 关毅怜妻心切,急忙伸手为娘子抹去额头的汗丝。关毅的手刚刚接触到凌水月的额眉,立即感到阵阵冰冷寒意从手上传入心中,使他心胸一缩,大感不妥。 关毅正想开口询问娘子,谁知凌水月比他更机灵,拽着关毅胸前的衣服,上前踮起脚尖,那两片如花瓣般鲜嫩的樱唇便贴上了相公的唇上,把关毅正要脱口的话硬生生地逼回肚子中。 随即,凌水月伸出纤手牵起关毅的手,往门外就走去,说道:“快去买食物给我吃呀,想饿坏我们母子俩啊?” 关毅感受到唇上的冰凉。对着这个时而庄重贤惠、时而又顽皮可爱的娘子,连他也有时拗劝不过,治服不了。他一把扯住娘子,说道:“娘子,你在这里乖乖呆着等我,我一个人去把食物买回来就行了。“ 凌水月古灵精怪地一笑,说道:“我才不要呢!还未买回来就被你偷吃光了怎么办?我也要跟着去,快走吧!”说完,用力拉上关毅就向外走去。 夫妻二人手牵手来到一间熟食店前,向老板要了几斤肉食和一些斋菜、几碗米饭。刚在桌前坐下,突然间,关毅感觉到娘子牵着他的手猛然一用力,死死地捻住关毅的手!关毅大惊,难道那既害怕又希望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二章 初临天下 一片枯黄的叶子随风使劲一摇摆,终于挣脱了树枝的最后一丝束缚,波澜不惊地飘落下来。  枯叶缓缓飘落,落在一个小男孩的肩膀上,小男孩没有理会这上天的眷顾,他破衣烂布,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甚至刮破流血。小男孩全身缩在一团,泣不成声,口中咽泣喃喃:“爷爷……” 又一片枯叶飘落,就像是大树也在为小男孩哭泣而滴下的一滴泪珠。 常平村村头熟食店里,凌水月发出一声凄切的喊叫声。 关毅急忙扭头一看娘子,只见凌水月雪白牙齿紧紧地咬住樱唇,唇上留下了深红色的齿印。她眉头紧锁,额眉上冷汗如雨滴般滑落,一副很痛苦的表情,一手用力抓住关毅,另外一手实实捂住肚子,再也发不出话来。 关毅见状大惊,立即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娘子,抡起衣袖拭擦着凌水月额上冷汗,可冷汗溢出甚快,不一会儿,关毅的衣袖便被润湿一大片。 关毅焦急地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凌水月樱唇刹白,紧咬牙根,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微弱的字:“我……肚子……好痛……” 关毅闻言,心中一顿,既带有欣喜,又怀有心痛,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新中焦虑,只机械般地在为娘子拭汗。 邻座一位好心妇人看这边有异常动静,凑过来一看,惊道:“这位兄弟,你娘子快要生孩儿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请稳婆啊!村子里唯一的一位稳婆就在村尾。” 关毅闻言猛然醒悟,说道:“谢谢嫂子提醒。不过,要把稳婆请过来恐怕来不及了。”说完,把一手臂架在凌水月脖子下,另一手臂架在其大腿关节下方,双手一用力,就把凌水月整个人抱起,往门外冲了出去,顾不上身后熟食店老板的叫喊声。 关毅边向村尾稳婆家奔去,边小心翼翼地平抱着娘子,尽量避免步伐给其带来的格外震动与疼痛。看见凌水月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关毅心中大恸,轻声说:“如果实在很痛的话,就咬住我的肩膀吧!” 凌水月感激地望了相公,突然一阵剧痛,贯穿她全身各个毛孔,痛得她一阵眩昏,差点就晕了过去。她使尽自身最后的几分力,用力一扯关毅肩膀上的衣服,衣服“哧”地一声被撕裂开来。露出关毅健壮结实的肩膀。 又一阵痛眩袭至。凌水月凑上关毅的肩膀,张口往上面狠狠用力一咬,方才稍稍减缓一下痛眩的裂心之恸。 关毅的肩膀上留下了一排血红整齐的贝齿印痕,关毅吃痛,但他只暗暗紧咬了一下牙根,眉头也没皱一下。 “就快到了,娘子,我看见稳婆的屋子了,你再忍耐一下就到了!”关毅语气中带着几分欣喜。但其实此刻他心中正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已,他哪里看到稳婆的屋子了?他假装看到,说出这欣喜之言,只不过是为了给娘子带来几分希望,让她支撑下去。虽然他确实来到了村尾,但他哪里知道,哪一间才是稳婆的屋子? 但这句似乎能起到作用,凌水月听到后嘴角微微一笑,信心大增。关毅焦急地向四周张望,试图寻找稳婆屋子给出的一点提示,但周围的房屋都如出一辙,哪有半分所谓的提示? 关毅低头一看娘子,不得了,凌水月紧闭双眼,竟像是晕死了过去。关毅大急,不过幸好,关毅能探出凌水月尚有微弱的呼吸,看来只不过是痛晕了过去。 关毅心中焦虑更甚,奔到一位中年妇女跟前,问道:“请问大嫂,稳婆的屋子是哪一间?” 中年妇女一看关毅夫妇的阵势,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怠慢,指了一指右前方的一间房屋,说:“就是那间!” 前毅立即转身奔向中年妇女所指的房屋,抛下一句:“谢谢大嫂!” 关毅冲进稳婆的房屋,大声疾呼道:“不请自闯,得罪了。稳婆,快出来帮人接生!” 稳婆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凌水月仍在昏迷中。吩咐道:“快进来房间!放到床上,然后出去外面,在井里打上两桶水,一桶直接取过来,一桶放在火炉上煮开。” 关毅把凌水月轻轻放在床上,汗也来不及擦,立即往屋外冲去。冲到井边,把吊桶抛下井里,从上晃动绳子,使桶内贯满水,然后用力往上一提。 刚把吊桶提离水面,关毅就感到一种乏力衰弱的感觉通向全身,手上一软松开,吊桶又重重地坠落回水里,发出“隆”的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关毅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刚才抱娘子前来的那一段路,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这时双脚一软,还真的差点踉跄倒下。 关毅心中暗自懊恼,自己平时从文不从武,必要时就帮不上忙。将来出生的儿子,一定要让他既从文又习武,知识广博身体强壮,文武双全。 突然,关毅脑海中闪过凌水月笑靥如花,和曾想象过无数次的未来儿子的样貌,猛地一惊醒,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鼓力气,抓起绳子,重新用吊桶舀上满满一桶水,顺着绳子一把一把地往上提。关毅一气呵成地提上两桶水,按稳婆吩咐提入房间和烧水。 稳婆正在一边探着凌水月的脉搏,一边用手感受着凌水月肚子里的孩子的动向,看到关毅提着水走进来,立即说道:“来得正好,已经准备好为你娘子接生了,要快点,孩子快要出来了,你快用清水把你娘子弄醒!” 关毅愣在那里,怎么用清水把娘子弄醒? “快啊!用清水润湿他的脸面,往她的人中处推按!再不快点就会胎死腹中了!”稳婆喝道。 “是是。”容不得关毅想太多,赶紧如稳婆所说的去做。 清凉的水刺激着凌水月娇美的脸颊,随着一滴滴水珠从额上、发尖滴下,凌水月的眼睛慢慢睁开,随即又被肚子里传来的剧痛剌得眉头紧锁。 关毅心痛更甚,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关毅伸出手紧紧握住凌水月的纤手,感到她手心上的冰凉,说:“娘子,不用害怕,我在这支持着你!”然后 用衣袖为凌水朋拭擦着头上、颈上那些不知是水是汗的水珠。 凌水月感受着相公从手心传过来的温暖的支持,精神一振,微微挤出一丝笑意。 稳婆抚着凌水月高高隆起的肚子,说道:“深呼吸,用力,好就快行了!” 从稳婆的房屋里传出断断续续的裂痛呻吟声,几分痛苦,又几分期盼。 窗外的天色已经慢慢地昏暗下来,几只大雁焦急地飞过,像是急着归家团聚;夕阳已经变成橘黄色,把大地上的事物都盖上了一层橘黄色在大衣。几片落叶从大树上飘落,只有树下一只小黄狗对着落叶发出“汪汪”的吼叫声。一切的一切,都有显得如此波澜不惊。 坐在床边的关毅此刻心中可真是波涛汹涌,跌宕起伏。他的额眉已满是汗水,但他无暇顾及,衣领也被滑下的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关毅一手紧紧握着凌水月的手,而另一只手则放在凌水月的口中,每当一阵钻心之痛袭来,就会化为一鼓灼肤之痛经关毅之手传入骨髓。关毅强咬着牙根,试图有这种方式为娘子分担起一部分的痛苦,与之同甘共苦。 “出来了!恭喜你们,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儿!”稳婆惊叫道。 凌水月贝齿一松,关毅慢慢抽出手来,上面已经沁出血来。显得有点血肉模糊。 关毅从稳婆手上轻轻接过孩儿,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像是深怕融化了似的。 关毅与孩儿四目一对,猛地一刹那间,接收到一双无与伦比的凌厉霸气眼神,就像有一鼓炽热无比的澎湃气浪扑面而至,让关毅全身热血沸腾,毛孔全敝,被压服得有窒息的感觉,心胸正如被千斤重锤狠狠地痛击了一下,像是要不停地膨胀,然后迸炸开来。 关毅从未接触过如此一双凌厉而充满霸气的眼神!“坏事了!”稳婆突然大叫一声,“我竟然忘记了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我忘记拍痛孩儿的屁股,快快把孩儿递给我,再不让他啼哭恐怕要窒息了!” 关毅回过神来,忙把孩儿递给稳婆,说了一句:“有劳了。”心中暗自惊叹:“为何与孩儿四目一对,竟会有如此强烈的被烧炽、被压服的感觉?小小的初生孩儿怎么会有如此凌厉的霸气眼神? 稳婆接过孩儿,单手提倒起孩儿,抡起另一只手往孩儿嫩嫩的屁股上轻轻拍去。 孩儿受痛但并不立即啼哭,淡淡的蚕眉慢慢锁成一团,胖圆的脸孔也逐渐涨红,娇嫩是仿如一个鲜红欲滴的苹果。眼眶内泪珠翻滚。 霎时间,孩子张大嘴纵声大嚎,发出的第一声吼叫竟像是龙啸之音,凄厉破去,闻者犹如雷霆轰顶,呼吸不及,冲击之力竟比他凌厉的眼神更强上好几倍。 关毅双手紧捂双耳,仍然抵挡不住龙啸的强轰滥击,耳膜将要破裂。关毅只觉呼吸窒堵,全身的衣服都鼓腾飞舞,像在挣扎着撕破自己。他迎浪纵声长啸,其中夹杂着迷茫、惊骇、不舍与绝望,可是,他的啸声完全被镇压了下去,就像是大风暴中的一叶孤舟。龙啸气浪所及之处,似乎都要被夷为平地、寸草不生,凛冽的气势冲击着房屋的一切,房屋“隆隆”作响,将欲崩塌。 方圆几十里,就像将要受灭顶之灾。 一啸过后,万赖俱静,只有树叶被风扫过发出的“沙沙”声音和初生儿哇哇的嚎哭声。 关毅缓缓张开双目,扫视了一下周围,一切都安然无恙,竟像是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他颤抖地放开双手,惊骇地望着稳婆的中的孩儿,难道是幻觉? “相公……”一把软无气力的声音把关毅从迷茫的思维中拉回现实。关毅回过神来,伏在娘子床边,把孩儿放到夫妇二人之间,说道;“娘子,这就是我们的孩儿。”一边说一边帮凌水月擦拭眉上流下的汗水。 凌水月脸色苍白,回忆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她也恍如隔世。她微微一笑,说道:“让我抱抱孩儿。” 关毅把孩儿递给凌水月抱住。猛地一刹那,关毅心胸一闷,猝不及防地双眼昏黑,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骄阳剌目,普照大地,显得生气勃勃。 几个小孩趴在地上,玩弄着各自手上的泥球。其中一个小孩的手一滑,泥球从他的手上滚了出去,浑圆的泥球顺着地面的坡度滚动,突然在一只靴子前停住了。 小孩纷纷向靴的主人投去目光。只见靴子主人用布衣把自己全身紧紧包裹,连脸颊也用布包遮住,只露出墨黑的浓眉,和一双炽烈的鹰目,目带杀气,加上身批一件灰布斗蓬,看上去颇有大将之风。 蒙脸人手中捧着一个缩成一团、浑身是血、微微颤抖着的小孩。 蒙脸人没有理会脚边的泥球,一言不发,一步步地向远方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一群官兵一撞一跌地跑过,官兵们脸上红一块黑一块,显然是被打过的样子。官兵看见路边的小孩突然停下,喝道:“喂,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蒙脸人从此走过?” 小孩看着官兵一撞一跌的样子,甚是逗乐,都想发声哈哈大笑,但也知道眼前这帮人惹不起,强忍着笑点了点头。 “没用!”官兵甚是生气“他老子的,敢打老子我?兄弟们,我们快追上那厮,把他乱刀砍了!” “滚开!”官兵一脚踹开挡路的小孩,向蒙面人走去的方向追去。 一丝剌目的阳光穿过眼皮,剌激着关毅眼球神经。 关毅缓缓张开双眼,看见娘子凌水月正抱着熟睡的孩子,娇笑地看着,温柔之中带有柔美,宛如一叶浴水嫩芽,生机盎然。 关毅心中一暖,向四周扫视,发现自己躺在家中床上,问道:“我怎么会回到家里了?”他奋力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记忆,仍不明所以。 凌水月说道:“妾身已请来大夫为你诊断,大夫说你操劳过度,气血不足才会晕倒,让你好好休养一番。” 关毅突然想起稳婆,问道:“稳婆呢?娘子你有否好好犒劳稳婆?”凌水月心中一凛,忖道:稳婆险些一疏忽,让孩儿窒息而死,而相公只记她的恩德,果然知恩图报。口中答道:“我已经送去诊金,相公放心。” 关毅伸出手,握住妻子的手,心情大悦道:“有劳娘子。” 其实当天,关毅摆摊已经劳累了一天,身心疲倦,连晚饭都未来得及吃,又抱着娘子从村头奔到村尾,实在精疲力竭,但有娘子与孩儿作为其精神支柱,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勉强支撑。等到孩儿平安出生,关毅心胸一宽,一泄气,气血衰竭,就晕倒了过去。 凌水月顽皮地一笑,问道:“相公为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关毅一凛,说道:“取是取好了,叫做‘关羽’,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不错!‘关羽’……这名字挺好听的,相公,以后咱们的儿子就叫做‘关羽’了。” 关毅只觉心胸一欢,无比喜悦,支起身子,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其乐也融融。 正当关毅一家沉浸在幸福暖流之中,门外突然有人吼道:“知县雷大人到!” 关毅一凛,皱眉忖道:又是雷大人?他怎么还不死心?心中虽如此想着,但行动却不敢怠慢,支撑起来,整理了一下周身装束,笑盈盈地走了出去。一出门,发现雷大人已经昂首站在大厅中央,身后站着四个神色木衲的官兵。关毅忙迎上去拱手道:“未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请坐上座。” 雷大人微微笑了笑,迈步上前坐上上座,说道:“我们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听说令公子出生大喜,本官特意休假一天,登门拜访道喜。小小礼物,不足道喜,万望笑纳。”说完,一挥手,门外的官兵便举着一匹华锦丝绸走了进来,双手递上。 关毅大凛,说道:“小人万分感激大人之心。只不过小人一介凡夫,配不上如此锦绣华装,还望大人收回。” 此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雷大人有回转余地。雷大人只好作罢,随即挥手让官兵退下。场面顿显几分尴尬。 雷大人果然是官场老手,见场面尴尬,于是立即扭转话题说道:“不知可否一见令公子?” 关毅忖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不入正题,我便舍命陪君子东拉西扯一番。他向房内吩咐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凌水月怀抱熟睡的小关羽走了出来。 雷大人站起来,上前细细看了看关羽,见关羽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想在他娇嫩和脸蛋上捏一把。手尖将要触到关羽脸蛋的一刹那,关羽突然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雷大人,杀气即袭。 雷大人被关羽凌厉的眼神一瞪,背上发毛,把手收了回来,顺手捂在嘴边假装咳了一下,强装镇定地说道:“令公子眉清目秀,想必会成为江山有用之材。关毅,其实本官这次的来访,另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关毅心中一笑,忖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终于切入主题了吗?嘴上却呵呵一笑,接口道:“雷大人有事不妨直说,小人定当洗耳恭听。” (试笔版)第一章 初生牛犊 万里无云的天空格外平淡,阳光肆意地笼罩着大地,只有不时的一丝凉风拂过。或许在这种平凡的日子里就注定会有不平常的事发生。  今天是我诞生的大喜日子,可算是平凡的今天发生的最重大伟大的事情。 我第一次认识到人世间是有多么虚伪。 正沉睡着的我被刺目的光亮摇醒,第一次有被光亮抱住的感觉。当我忍不住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温柔美丽善良有着雪白整齐牙齿和一脸和蔼笑容的女妇人用他温暖的手轻轻抱着我,柔和的光抚摸着她光滑的脸,就像天使被善良的光环包围,更显娇美。此时,我突然如此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很幸运,我的这段人生竟能和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有着如此重大的关系,上天对我真是太好了,感谢耶酥同志、上帝哥哥、如来主任、玉皇大叔、观音奶奶和齐天大圣小朋友……可是,还未有足够时间让我感谢完我想要感谢的所有亲朋好友时,那个以后自称是我父亲的老头就迫不及待地张开双手狂笑着冲过来欲拥抱我眼前的这位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女人,面目有点狰狞,边冲过来还边柔声说:“亲爱的,太好了,来,亲一口!”正所谓因果报应,父亲打断了我的感谢辞,开明的上天也会派人把他自己的行动给打断,他尚未来得及冲进我们方圆3丈范围内,正向着这个目标无限接近的时候,就被我们身旁躺着的另一个妇人一脚踹出了6丈开外,“倒!你娘子我在这,你竟然还妄想占别人便宜!”然后那位躺着的妇人就转过头来问我身边的那美丽的妇人:“产婆,你别介意那老色鬼,孩子还好吧?”“还好,可就是还没啼哭。新生儿一定要啼哭的,否则活不下来……” 我低头看了看躺在身旁的妇人,满身结实肌肉冒着汗水、不美丽、不善良有着参差不齐的牙齿,门牙缝中还塞着一片菜叶。 我想都来不及想当场就痛哭了起来——这就是我对生命的第一声啼哭,充沛而有力。 我降临人世间的第一次猜想——对母亲的猜想,或许那也可叫做是幻想,就这样以一败涂地、错了99%告终,唯一正确的1%,是那位产婆往后确实与我有着重大的关系。 好,还是回到正题,讲讲我是怎么认识到人世间有多么虚伪。 通常来说,人们都喜欢在感觉很疼痛很辛苦的时候面部夸张地扭曲,冷汗也很配合地冒出,以整体综合表现出痛苦和极度不爽的表情,可是那位牙缝塞菜的壮妇人——也就是我母亲,她在生我的时候明明是异常痛苦的,额头上连冷汗都冒了出来,可当她看着我的时候,使劲要裂开嘴,装作一副很高兴的表情,露出那塞了菜的牙,使本来已经慢慢从夸张扭曲中缓解过来的面部更加扭曲。这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她像是终于把一坨塞在肚子里十个月的大便拉了出来,虽然很痛,但很幸福。 看见了我的人,莫不说我天生异禀,一看就知道是大将之材,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对此我一直都表面谦虚内心偷偷地非常骄傲自豪。只是经常自己一个人跑河边张大嘴仔细看着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很害怕母亲把她的所有都遗传给我,害怕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现自己的牙缝中长出了一片菜叶,还是被虫蛀过了的,想想就够恶心的。 但在往后的日子里,我才逐渐知道,之所以别人称我天生异禀,只是因为我一出生下巴就长有那么一小撮飘逸的胡须;而所谓的“大将之材”,原来是我天生一对丹凤眼,看起来比较阴险,而那些大官员大将军大都如此。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就不只是凡人,但又未到达外星人的地步,所以我应该是那种介于凡人与外星人之间、俗称“伟人”的人。哎,天命如此,想不做英雄都不行。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伟人,我那庸俗无知的父母亲在我出生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仍不记得给我取一个代表英雄的名字,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天不遂人愿,可悲啊! 好不容易,父亲才记起得给我取一个名字,亏以前他还是个准状元,可事到如今他竟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来到底有哪一个字他还是记得的。 父亲就是那种屎要拉出才去脱裤子的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母亲对父亲下了最后通牒要父亲给我取一个好名字,父亲才拼了老命去天天想。有一天,父亲想着想着突然极具拉屎的冲动,跑去茅厕呼吸着“新鲜”空气、蹲了老半天却始终拉不出来,被急要上茅坑的母亲骂作“占着茅坑不拉屎”,使劲一用力,充血充错了方向上到脑子里,被他灵机一动突发奇想记起那句万古传诵的名言警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于是,他就毫不犹豫地把好不容易才拉出来的半截屎头用力往里面一缩,提起裤子擦一把冷汗就跑出去手舞足蹈地宣布要帮我取名为“关习”,希望我好好学习,考取功名做大官,最好还是做阴险的那种,才对得起我那双阴险的丹凤眼,赚得大钱,也好达成他的夙愿。 当父亲端装站在桌子前,向后抹了一把头发,拍一拍衣服,抡起袖子,扶了扶纸张,却像抓杀猪刀似的拿着毛笔,蘸了蘸浓墨,郑重地写下我的名字的时候,他首先写了“关习”二字,然后擦了擦汗,感觉很兴奋,自己竟还记得怎么写那个“习”字,越看越满意,不由的就想着卖弄一番,把“习”字又写了一遍,写完后一抹汗,对着字赏完又赏,说:“老虎不出手别当我是病猫,怎么说我也是个准状元啊,写出来的字就是好看……”于是,人们所看到的我的名字就成了“关羽”。 有人疑惑地问父亲:“你不是说给儿子取名为‘关习’的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关羽’了?字还特别的丑,谁写的?”父亲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爱好卖弄而犯下了这样一个大错,也亏他反应敏捷、胆大且脸皮厚,竟然面不改容地把责任推给了对方说:“没错,就是这个,什么‘关习’,就是这个什么……什么‘关羽’,你自己听错了,下次听别人讲话时要仔细认真,这是对别人的尊敬!民族精神啊!还有你到底懂不懂赏字啊?民族精神啊!” “……”相对无言。 我们家是卖馒头的,不算太富裕,也不算是穷,就是那种今天有豆腐吃,吃剩明天就有豆腐干吃,再吃剩的话,后天就有臭豆腐吃的生活。 先介绍一下我那对活宝父母吧。 父亲也算是曾经的读书人,读死书读了半辈子,一次次踌躇满志地去考乡试,无一例外地哭丧着脸而归,每次都说自己考得挺好,却总不明白为啥就是考不上功名。也只能说他不是做官的料,满肚子墨水,却让一个赴考场前一天才开始看四书五经,而且看了两页零三个字就睡着的尚书儿子考取了功名。其实也不能怪父亲,别人交卷时上面压着两个金元宝,名字旁写着“不够的话向尚书要!”而父亲,顶多强忍着肚子饿把早餐的两个馒头压上去,名字旁写着“馒头好吃!”。父亲有一个很大的缺点,也是他唯一的嗜好,就是好色,其程度之深能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力:他竟能在与母亲新婚洞房的第二天就跑去邻居家偷看邻居的女仆人洗澡。还是人家从作案发现场留下的一大滩口水及其所固有的气味才发现父亲来过犯科,还好,作案手法差劲,可以肯定不是惯犯。但父亲也有一个特好的优点,就是就永不服输永不言败,说得不好听那叫死撑,就像考乡试,虽然屡战屡败,但可贵的是屡败屡战。其实人们都还挺尊敬父亲的,所以送他一个外号:“好色书生”。父亲表面上看上去很文弱的样子,被风一吹就倒,但当他冲抢着去买美女书画的时候,他就能两眼发绿光,真气澎湃,爆发出无穷力量,以一当十,拼抢在最前线。除了一个缺点和一个优点以外,父亲的其它方面都很平凡,甚至比你随手抓起的一只蚂蚁还平常。也因为他饱读诗书,是我们家最有文化的一个,作为馒头店主的母亲便破例提升父亲做掌柜,干专门负责收钱找钱的活。母亲开导父亲道:“这年头,读书人能做上掌柜已经很不错了,再怎么说也算是一官半职啊,总比你整天发白日梦做大官来得实际。”于是,父亲便一日复一日地收钱找钱,过着颓废的生活,结果把以前十几年所学的满腹经纶忘得一干二净,只会偶尔吟吟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接着来看看我那强壮的母亲。母亲出生在经商世家,祖上好几代都是卖馒头的,也算得上是“馒头世家”,工艺可是世代相传,正所谓熟能生巧,多年的磨练使母亲他们做出来的馒头又香又甜,驰名远近。也因为母亲天天抬面粉,使她也肌肉越来越发达,长得孔武有力。虽然母亲做馒头的工序并不是太干净,但母亲仍然坚持自己做的馒头是绝对干净卫生且富有高营养的。因为有一次,一位客人买了馒头吃,吃饱了才从牙缝中挑出中只苍蝇腿,于是他在连自己都希望自己被毒死好拿赔偿金的情况下,竟然生龙活虎地过了好几年,也亏他天天向每一个他所能看见的人说:“如果明天我死了,就是吃了关家卖的夹苍蝇的馒头,记得帮我讨赔偿,我还得用那笔钱娶小妾呢。”由于他在万众期待之下仍然死不去,于是他对每一个人说的那番话就理所当然作为了我们关家馒头的无形招牌广告,他也就成了我们不用付费的代言人,而我们家的馒头从此扬名开去,母亲立即趁热打铁,干脆打出“苍蝇夹心馒头,营养丰富”的口号,为村中那些闻不了多少肉香味的人们提供实现愿望的机会。 最后来讲讲父亲与母亲是如何相识从而结婚的,其实很简单,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爷爷,其实就是那位吃了苍蝇夹心馒头四处宣布却又死不去的那个人,无巧不成书,爷爷自从吃了那苍蝇夹心馒头后,也就爱上吃这种馒头。现在的婚嫁,都是父母一手包办的肓婚哑嫁,于是,就凭着想天天吃馒头这样的纯真愿望,父亲便在尚未见过面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娶了母亲。听说在父母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四周回荡着浪漫的气氛,父亲握着羞涩的母亲的手,很温柔地轻声问道:“你就是我娘子的哥哥吧,以后大家一家人,要多多帮助哦……” 在我长大一点的时候,父母亲就开始教我一些日常用语,例如称呼。我又一次发现人类的虚伪,而且,我发现他们似乎都对我有着完全占有的强烈欲望。当父母亲在一起教我学称呼的时候,他们“相敬如宾”,总是教我如何称呼对方。可当他们之中的一人独自教我的时候,就会两眼冒火,拼命强迫我先学会如何称呼自己。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让我学会称呼他们自己,而忘记了让我学说我自己的名字。 其实有一点我一直都不明白,父亲叫做父亲,母亲叫做母亲,那我是不是应该叫做儿亲呢?爷爷是不是应该叫做爷亲?妹妹是不是应该叫妹亲?那我们家那条小狗,是不是也应该叫做狗亲呢?答案显而易见。称呼这东西真奇怪。 这时的我很爱吃,也很能吃,家里卖不完的馒头总能被我消灭掉。有时店里生意火爆我甚至还吃不饱。 这天,我又一次吃不饱,我跑到父母亲的房间向父母亲抗议,我刚表达完我想吃饱的美好纯真人性的愿望后,父母亲就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他们嘻皮笑脸地装出一副骗小孩子的表情对我说:“孩子,你已经是很幸福的了,每天都能吃到那么多的食物,你知道整个中原,有多少人没有东西吃而饿死吗?” “有多少?”我不解地问。原来父母亲看似浑钝,实际上那么关心国家时事,真令我刮目相看。 “有……有很多吧。”我看到汗珠从父母亲的额头上滴下。 “到底有多少?”我不懈地问。 “这个,到底有…我们也不清楚.先不说这个了。等你长大之后你就会清楚的了。你知道吃太饱的话死后会怎么样吗?告诉你,吃太饱的话,下到地府,孟婆会勾断你的舌头哦。”看来还是不用刮目相看了。 “但是,昨天隔壁的老奶奶说孟婆只会在你投胎前给你喝孟婆汤,让你忘记前尘往事重新做人,难道经过了一天时间她就改行了吗?” “有这种事?也就差不多是这样子,可能他一边给你喝孟婆汤一边勾你舌头。反正孟婆就是一个很阴毒的老头子……先不说那么多了,孩子你先出去,父母亲还有事做,我们下次再讨论孟婆与他娘子的故事。”还是要刮目相看哦,因为父母亲比我想象的更加浑钝。 我只好闷闷不乐地走出房间,心里想:看来封建迷信对人们的毒害如此之深,竟能让父母亲这样惊慌失措神志不清地乱说一通。 事情就这样被父母亲扯了开去而不了了终。 没办法,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父母亲不给我弄多点吃的,我还不能靠自己来吗?于是,我便天天在我们家馒头店附近游荡,看到一些笑容满面、傻瓜都知道他是要去买馒头的人,就用尽所有的阴谋诡计甚至武力去阻止他们继续靠近。倒还真的很好地煅炼了我的智力和武力。 可是这样一天下来,馒头是比以往吃得多,可是过程所损耗的能量远非那几个馒头能补足的,而且我严重计算错误我肚子的容量,多吃的那几个小馒头,根本是杯水车薪,几乎不起什么作用,就像往空洞洞的大粪池中投入几坨屎,只有“咚咚咚”的几声,完全没有满足感。现在的我不仅饿着肚子,还周身乏力,活像一具行尸走肉,就好像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敢于与奸臣作斗争的忠臣。 当我又一次忍不住在厨房里拿东西填饱已经饿塌了的肚子的时候,注意,是“拿”,别跟我说那个“偷”字,大佬,这可是我家,即使是在父母亲不知道的情况下给我偷吃了他们午饭的时候;记住,伟人偷东西那不叫“偷”,叫“拿”。这时被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小则可解决我最大的人生问题,大则能关乎到全人类、甚至全宇宙的重大问题! (试笔版)第二章 不名物品 蓝蓝发亮的天空,悠悠拂动的白云,一切都显得很平静没有波澜,但此时的景象与我的心情毫无关系,因为它们有着天壤之别。我的心情因为我无意中发现的一惊天大秘密而汹涌澎湃。  那个惊天大秘密就是我在厨房里发现一个不知名的物体。这个不知名的物体它呈细弯月形状,遍体通黄,一头有一些黑色如小撮胡子似的东西,而另一头有个把柄,握在手中感觉凉凉的。入手微软,实在是令我不禁联想起大便的产物,也就是那些俗称粪的排泄物质,看颜色还像是拉肚子时生产出来的劣质产品。其实那也可叫做金钱,因为人们不是经常称颂“视钱财如粪土”吗?可不知道为何人们似乎都非常热衷于无限量地拥有粪土,难道它有什么好吃的吗?是甜的、酸的、还是辣的?这世界真奇妙。给我的话我宁愿喝凉茶也不选择吃它。 说回那件怀有惊天秘密黄色细弯月形状一头有一头有把柄手感又凉又软可让我联想到金钱或粪土的不知名物品,名头太长了,以下简称不名物品吧。我认为这件不名物品应该不是自然天成的,估计是联系着上古文明或联络未知世界或拥有特殊神力的东西。可我握着它,边摸边哄叫它变点食物出来时,只看见父亲急急忙忙捂着肚子从旁边经过冲向茅厕大便……我唯有赶快把它包得严严实实藏起来。 我感觉要我这样一个可爱有型武力智商并重的小孩子还尚且承受不了保藏这样一个惊天的不名物品的重大压力。 于是,我决定把我所发现的这个惊天大秘密告诉父母亲,我想他们怎么讲也是个大人,应该能帮助我承受一部分的压力。 我蹑手蹑脚地钻进父母亲的房间,爬上母亲的大腿,趴在她耳朵小声地说:“母亲,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父母亲很疑惑地看着我,“你不是又发现了什么东西特好吃要我们弄点绐你吃吧?” 我心里想:毕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还是父母啊,怎么能那么了解我呢?搞到我连一点隐私都没有。但我口上却死撑着说“不是啦,你们别把我看得那么低层次好不好!我可是发现了一个具有无限魔力的不名物品,估计是上古神器或宇宙来物佛祖信物什么的。” “真有其事?快拿出来看看。”父母亲似乎显得很有兴趣。 我一翘嘴,显得很自豪,拿出包裹慢慢地抽开紧包着的布条,把那不名物品拿了出来,举到父母亲跟前,很认真地说道:“就是这个。” 本来以为父母亲一看到那不名物品,就会立即以本身最快反应速度惊叹得大呼小叫,不知所措,要我表现出大将之才,临危不乱地安抚他们一顿。结果父母亲一看到不名物品,立即以自身最快反应速度大笑起来,面部夸张地扭曲着。难道他们惊叹得惊笑不分,神经错乱? 这时到我不知所措了,一直以很无奈的表情看着他们,心里在想到底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们安定下来,不再惊慌。过了良久,我还未想到最好的良策,但父母已经逐渐镇静下来。 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这个所谓的不名物品是一种水果,名叫做香蕉。” 我不想多说些什么,估计大家能理解我这时是什么的心情。 然后,父母亲教会我剥开香蕉皮,虽然这条香蕉因为被我不停地把玩而烂了一点,但我仍心满意足地把它吃掉,甜甜的很好吃。 后来我才慢慢知道,香蕉只不过是一种比较罕见的食物而已,再后来,我发现香蕉不仅好吃,吃剩的香蕉皮还能让邻居家的小孩滑上一大跤…… 最后,总结性发言:我爱上了香蕉! 为了能让我实现父亲当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美好愿望,再实现做大贪官的丑恶愿望,在我五岁那年,父母亲决定把我送去距离我家不太远的一间私塾读书。 本来我并不想去读书,但父母亲说读了书就能有香蕉吃,我的防线立马崩溃。 上学的第一天,教书的夫子站在私塾门口,让我们一个接一个排着队走进去,然后逐个把自己的名字报给他听,好让他初步认识了解他的各个学生。 排在我面前的一个个未来同窗都陆续走了进去,我的心跳频率也随着自己离门口的距离减小而急剧加快,我紧张得双手冒汗,身体很不自然地僵直着,于是回头望望送我来上学的父亲,想从他那得到父爱的支持获得父爱的勇气,孰知,我只看见一个跟在美女身后流着口水的好色猥琐老头……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靠自己吧。 终于轮到我了,我鼓足勇气,踏前一步大声报上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关羽!” “那么大声干嘛?想震聋我啊!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叫做‘光女’?”夫子问。 “不不不,我……我叫做‘关羽’,不是‘光女’!”我急忙解释道。但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似乎知道了父亲当初宁愿厚着脸皮死撑着要帮我取这个名字的居心了…… “哦,原来是‘关羽’,好,好名字!”夫子笑着说。 我立即高兴起来,我一直都对自己的这个名字挺自信的,不管父亲当初帮我取名时的用意如何。 为了认识一下以后的同窗,我蹲在夫子旁边听着随后进来的同学的名字,顺便听一下有谁的名字是不好的名字。 可是,随后我发现,大概这世界上没有夫子认为是不好的名字的吧,因为无论是谁的名字,甚至连一个叫做“苟史”的肥仔同窗,夫子也说他的名字是好名字。在再往后的日子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夫子会认为所有的名字都是好名字了,因为夫子他叫“文辟”,而且他又不得不要我们叫他做“文子”,他也是迫不得已,人家先辈圣人孔丘也是这样让弟子叫自己“孔子”的。这是流传下来的规矩,不好由他来违反。 文子编排好我们的座位,我的同桌名字叫做徐晃。 听说徐晃家很富裕,可传闻是传闻,我倒不怎么觉得他很富裕,或许甚至比我家还穷。每天吃午饭的时候,我总是把大块大块的猪肉往嘴里塞去,可徐晃却只是草草吃一点粉丝和一些不知名的听说呆在壳中住在海里的东东。原来各地方称呼食物是不同的,我问徐晃为什么只吃粉丝而他硬说那叫做鱼翅,而另外一种他说那叫鲍鱼,我笑,说哪里有这样的鱼,看来徐晃是穷困农村孩子,没见过大世面,连鱼是什么样子的都不懂。当我同情他,夹一块大猪肉给他的时候,他却笑笑说不用,我想想,那应该叫“人穷志不穷”吧。 徐晃学习很刻苦,听说穷苦的孩子都特刻苦,什么抓萤火虫夜读,天寒地冻跑去雪地映雪而读,徐晃大概也属于这一类。可是我却惊奇地发现,徐晃所用的灯油是最好的,而且他的灯是点得最早却熄得最晚的,听说那灯点一个时辰,够我吃几天猪肉,这世界真奇怪。 徐晃学习很刻苦,但刻苦归刻苦,却总是默默无闻。而我,虽然不及他刻苦,却备受人们关注与赞扬。这都源于那一天,我在拼命地写着作业,而别人都在休息。无巧不成书,正好文子过来巡堂,看见我如此勤奋,非常感动,拍拍我肩膀,热泪盈眶地说我以后必成大器。 于是从此之后,我的一举一动就倍受大家关注,先别说我真的在认真学习被夸来赞去,就连我一拿起毛笔想用来挠挠背痒,别人都会说“关羽这孩子了不得啊,那么勤奋,太好孩子了。”然而,当我跟他们说我是在准备挠痒时,他们就会装出一副像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就连挠痒也要用毛笔,看咱们的关羽多么勤奋!” 其实被文子赞扬的那一天,别人都在休息而我仍在拼命地写作业,是因为我正在补前一天的作业,而其他人都做完了在休息。于是,我终于知道,原来补前一天的作业也叫做勤奋。 从此我便成了夫子的宠儿,理所当然成为一众同窗的头儿。有点声望有点权力就会有很多的人过来套近乎,这是定理,因为大家都愿意沾点你的光,靠你的名声与权力占点便宜,捞点油水,总不会有人当街当巷跟乞丐套近乎,称兄道弟的,除非那乞丐被揭穿是一个巨富或大官心灵空虚跑来装乞丐闹着玩的。 还记得那个叫“苟史”的肥仔同窗吗?自从我当了夫子的宠儿,苟史便常常过来跟我一起吃饭一起回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套近乎,但我们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亲密好友,加上徐晃,我们便常以三人帮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 徐晃是从我们一认识就跟我关系很密切的,我们都很清楚,也肝胆相照地当对方是兄弟。可是苟史,对着他总觉得有点不爽,可能是我始终怀着那种他是来套近乎的想法,总觉得他是想来占点什么便宜的,例如事先套点考试题什么的。于是我和徐晃密谋,想试一试苟史是否真的当我是兄弟,而并非利用品。 那一天早上,徐晃早早回到私塾,随后苟史进了来,徐晃招呼苟史过去,附在他耳朵边说:“我忍受关羽那厮很久了,再也忍不住了,我们现在蒙住脸,半路把他拦截下来,痛殴一顿出出气,怎么样?” 苟史木无表情,想了一下,很蔑视地瞥了徐晃一眼,然后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向门口外走去。其实我一直藏在门口外,留心观察事情的发展。当苟史一出到门口,我就按而不住心中的激动,立马冲上去紧紧抱住苟史,情绪激昂地说:“好兄弟,你果然是真心寻我的好兄弟,我发誓要好好对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决不允许有人欺负你!”。 苟史显然被我的激动行为吓住了,显得很手足无措。足足呆了十二分之一个时辰,才慢慢回过神说道:“其实刚才我是想出去拿门口那根棍子的……” 我立马摔倒。 该死!我本来想立即把苟史压在地上痛殴一顿的,不过我毕竟是有文化的人,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况且我也不想在我说出誓言十二分之一个时辰后就打破它。于是我强忍着怒气,盯着苟史。 孰知苟史这小子不识好歹,竟装出一副很受委曲的尊容问我:“你刚才为什么发誓说你不允许别人欺负我?我为什么不能被欺负?我想被人欺负行不行啊?” 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都是放屁!知道官差们是如何殴打那些自己看不顺眼或有私人恩怨的犯人吗?看看我怎么样不择手段地“照顾”苟史就知道了。 不过怒归怒,我还是挺欣赏苟史他为人率直诚实的性格,虽然有时候那叫做笨死,但我们之间的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加固。 渐渐地我觉得苟史他虽然经常都是傻傻的,但他还是很讲义气的,这是我最欣赏他的一点。 苟史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胖子,和一般人相比,我的肩膀已经算是宽的了,而他的比我更宽;但我全身的肉大多是以肌肉的形式存在,而他却几乎全是油脂。我想哪一天他全身的油脂全部消失了的话,大概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到关外看风花雪月了,如果走运的话还能遇上关外列强进攻东汉的军队,然后被带回故土,光荣回归故土。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当我与苟史并排走在一起时,实在无法知道,为什么他走着走着,就会越走越向我这边靠近,用他非正常的身形向我逼过来,而且他的头会在走路时随着步伐节奏左右摇晃,常常就这样把我挤到路边的墙上。我在庆幸,如果路边没有墙,那他会把我挤到哪里去?特别是上下楼梯时那才叫痛苦,你会觉得自己前方的路越来越狭窄,目光越来越短浅,感觉自己就是一块用来做成烧饼的面团。 有一次,他又再次把我挤到路边墙上,刚好踩上了附在墙边的一陀狗屎,这次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以前我总是告诉自己,他挤过来是因为他比较想亲近我,是友善地靠近些,但这次我实在愤怒了,他把我好不容易才平抑下去的强烈拉屎冲动又再一次点燃。我捂着屁眼,在强烈的个人羞耻感与大脑完美的配合下,紧缩屁股肌肉,把那不受欢迎的排泄物的唯一出路紧紧堵住,企图把它扼杀在摇篮当中。 我向着苟史呐喊道:“你在干什么!拼命向我这边逼过来干吗!” 苟史抬起头,轻咬嘴唇,两眼略含泪珠地望着我,怀着一种乞怜的眼神,过了良久才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失去平衡了。” 我立马摔倒在地,这是什么话,失去平衡? 既然他那么诚实交待原因,搞到我也不好意思骂他,体形庸俗肥胖也不是他想的,又没什么理由骂他,可我这口恶气怎么出啊? 突然,我手指感觉到一丝液体从屁眼流出。哇,糟!堤坝快要崩溃了!我顾不上生苟史的气,赶快以最高速度奔向茅厕。苟史看我脸色突变,然后发足狂奔,也急忙以他的最高速度追赶我,连跑他也要向一边偏着跑,他一边跑还一边向我喊:“关羽,关羽你别太生气啊,你别跑那么快,你要去干吗,等等我,让我帮帮你忙……” 苟史被我越抛越远,就算他有比我更快的速度,他也未必能追上我,就像猎狗很难追上一只下在逃命的鹿一样,或许应该称呼我为一只急着拉屎的鹿。 转眼间到了落叶纷纷的秋季,文子回家乡探亲访友,所以今天放假。 苟史、徐晃和我约出来一起逛街玩乐。我们夹在人堆中看着一摊江湖卖艺人在卖艺。卖艺人见干了那么久都没能获得多少钱财,于是卖艺人甲狠狠地咬了咬呀,毅然对大家宣布说:“各位乡亲父老,我们接下来要表演的是著名的‘胸口碎大石’,赏面的话请多赏一点钱,有钱的赏点钱面,没钱的赏点人面,谢谢!”他身旁的卖艺人乙听到这句话赶紧把卖艺人甲拉到一边说:“喂,这招不怎么会啊!”卖艺人甲拍拍自己胸口说:“没事,看我的!”“那我来砸你胸口行不?”“不!”估计卖艺人乙会偷偷把卖艺人甲祖辈十几代都骂遍了。 很快,表演开始了,卖艺人乙满身冒着冷汗,平躺在一张长木凳子上,胸口上整齐地叠着四块方砖。卖艺人甲向四周的人抱了一抱拳示意,然后举起两个拳头大的铁锤,收紧了全身筋肉,手臂上突出一条条墨绿色的血管,用尽全身力气甚至吃奶的力举起了大铁锤…… (试笔版)第四章 祸降福前 密不透光的树阴下,一道凛冽的杀气扑面而至,不禁让人冷背发毛。  我不禁倒退了一步,意识到情况有多么危险。我张开双手,把徐晃和苟史挡在身后,向那衣衫褴褛的大汉说道:“我们到哪里去关你屁事啊!你想要干嘛?” 大汉眉目间闪过一丝愤怒,不过很快又恢复奸笑的面容。他手指了指徐晃脖子上的家传玉佩,说:“小孩子的嘴可真是利刀,我倒没想过要干吗,留下那块玉佩,让你们平安归家。” 好一个眼光锐利的贼人! 我刚想说放屁,徐晃抢在我之前说:“把玉佩给你,你就放我们走吗?” 我瞪了他一眼,压低声说:“你以为把玉佩给了他他就会放过我们吗?不可能!让我先来挡他一挡、拖一拖时间,你和苟史赶快往来路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回村子叫人来救我。” “不行!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和他斗?我和你一同留下,让苟史跑回去。” “你以为你自己不是小孩子啊?”虽然我口上这么说,但我仍感激地望了徐晃一下。然后偷偷伸手在苟史手心上写下“往回跑,喊救命”六个字。 苟史凑上我脸旁小声说:“你写什么?我看不懂。” 倒!还真拿他的智商没办法。不能意会,只能言传了。我目盯贼人,头也不回地小声说:“我和徐晃先顶住贼人,你快跑回村子,大喊救命,叫人来救我们。” 我分明感觉到苟史身躯的一阵震动。 贼人开始显得有点不耐烦了,喊道:“想好了吗?是乖乖放下玉佩夹尾逃去,还是要让我把你们砍成肉酱,葬尸荒野?” 我低声说:“徐晃,把你的玉佩摘下来给我,等一下我假装把玉佩递给他,你和我突然发难袭击,与他放手一搏,苟史则立即往回路跑!” 徐晃嘴巴微微翕动了一下,预言又止。最后还是伸手把玉佩摘了下来递给我。 我接过玉佩,与作晃一同起步,迈着小步走向贼人,双拳紧握蓄势待发。正当我们俩走到贼人跟前两丈开远的地方,孰知贼人抢先猛然行动。他暴风般举起刀往我们俩人竖直地砍下来! 戒刀带起烈风肆虐,刮得皮肉生痛。 我们蓄势了许久,神经已达到最崩极状态,他这样暴风般砍下来,足以让我们紧张的神经逐步撕裂,最终完全崩溃。那一刹那间,我的脑变得空白茫然一片,也来不及让我理清思绪,生死攸关之际容不得半分犹豫。我立即从潜意识出发,推开徐晃,自己则顺势向另一方向倒去。毕竟人的反应需要一点时间,当我推开徐晃的那一瞬间,刀已砍到我的手! “我手忧矣!”我紧闭双眼向后方倒去,准备好迎接撕心裂肺的剧痛感觉,可当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并没有想像中剧痛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的炽痛。我缓缓地张开眼睛,手臂上只留下了一条细细的刀伤痕,刀伤痕并不是太深,一滴浑圆的鲜血慢慢渗出聚集成一颗,然后顺着手臂的纹路滑下,越滑越快,最后停在手臂下端的最低点,聚集了一会儿,然后很不情愿地滴离手臂,落在黄土上,没入泥沙之中。 贼人平举着刀,刀锋向下,直直地停在半空。是他收住了刀,放过了我! “你们双眼不住打转,心神不宁的,一看就知道心怀不轨。看,一刀就把你们吓得,别跟我耍小聪明,把玉佩挂在刀脊上,快快给我滚吧。”贼人嘴角露出阴森的笑意。 我眼角瞟了一下徐晃,发现他也在瞟我。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我把拿着玉佩的那只手缓缓举了起来。 我能够深切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这一刻时间就像是凝聚一般,我也宁愿时间在这一刻永远停住,因为我不知道我下一刻的命运将会如何。 我把玉佩挂在贼人的刀脊上。趁着他一不留神,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刀尖,用尽力向贼人方向一推,贼人果然没料到我竟然还敢发难,吃了一惊,很自然地用力向我这边捅来。此着正中我下怀,我就是料到他会向我这边捅来,我一急换力。也用力把刀向我这边扯,两力一叠加,贼人的刀几若脱手。毕竟我年纪尚小,力还远远不足,一扯之下未能让贼人戒刀脱手,贼人一反应过来,把刀往回收,反而是我脱了手,手指尖隐隐炽痛。 玉佩在拉扯当中落在地上,发出“帮”的一声。 我突然发难的同时,苟史转身往回跑,边跑边喊;“先保存实力……救命啊!”而徐晃也心领神会地与我同时发起难来,他冲上前去往贼人肚子上就是狠狠的一拳。 贼人一时吃痛,怒相顿现,把收回来的刀往徐晃身上急劈下去。我一看徐晃危急,顾不上指尖的炽痛,冲上前强行抱住贼人举刀的那只手臂,张口就狠狠咬了一大口。贼人顿时松手。刀落,徐晃冲上去接住。 贼人又把攻击目标转向我。大喊一声,用双手举起我地上重重一砸,剧烈的撞击使我差点晕了过去。 徐晃拿着戒刀往贼人脸上用力一挥,贼人大惊之下急忙扭开头部,终究慢了一步,贼人左脸颊被划出一道血口子,血珠像一排掉了线的红色珠子,向四周散射了开去,还有几颗溅到了我的脸上。 贼人怒不可遏,伸脚踹了徐晃一脚,把徐晃踹得眼冒金星,“啊”地一声,倒了好几步。 我与徐晃一同倒在地上,几乎再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而贼人,捡起玉佩,盯着我们俩,估计是在考虑先折磨哪一个。 我心中暗暗叫苦,难道就只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贼人一步步地走近我们,我心中只能祈祷奇迹的发生。 奇迹或许真的能发出现。在贼人举起刀的时候,其身后传来“啊!”的大喊声。贼人一惊之下转身往后一看,是苟史! 苟史以他自身最快的速度扑了过来,显然贼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苟史肥胖的身躯重重地砸在自己身上,然后一起倒在地上。 这一击非同小可,我不会研究贼人他受到多大的痛楚,凭以往的经验以及苟史本身的体积看,他的痛楚不亚于他把我砸在地上我所受的痛楚,因为贼人裂牙切齿倒在地上几乎起不来了。 这时远远传来马车的声音,夹杂着轻脆的摇铃声,贼人一听,顿时慌了,握着玉佩艰难地爬起来,一拐一拐地撤走,甚至没有力气给苟史来一脚。 我这时已恢复了一些气力,撑着身体爬起来,想要追赶贼人,徐晃把我拉住,说:“别追了,穷寇莫追。” “我不知道穷寇莫追是什么意思。不追?那你的家传玉佩……” 徐晃摇了摇头,说:“那不是我家传玉佩,是我随便买来的装饰玩具,三两都不值。” “什么?那只是玩物?” “对!所以一开始我就想说把玉佩给他算了,你硬说要与他一拼,还连累我们挨了一身打。” 我此时只能忍着周身的痛,安慰自己道:如果一开始就给假玉佩贼人,他发现是假的,一定更加愤怒,就更难对付了。虽然我也觉得这安慰有缺实际。 我回头看一看苟史:“你怎么样了?没事吧!怎么不去叫帮手反而跑回来了呢?” 苟史坐在地上说:“不跑回来你们早不在人世了。没什么大碍,那贼人垫在我身下,没怎么伤到我。倒还真不知道那贼人是不是很受伤呢?” 徐晃说:“被这样一大块肥肉压着,不重伤才怪呢。估计他没有一头半个月出不了门,以后恐怕还会留有恐肥症。” “啊!”苟史突然惊叫“关羽,你脸上有血,你受伤了?” “你还真是迟钝啊!没有,那不是我的血,是那贼人的,是刚才徐晃拿刀把贼人砍伤溅下的……”我边用手擦血边说道,这时,我不禁停下了嘴,因为我看到了刚才吓跑贼人的那辆马车慢慢走近,闯入了我的视线。 那架马车由两个凶神恶煞的赤膊大汉赶着马,前面的两匹壮马披着战甲,像是身经百战的战马,半新不旧的马车前门两边各持着两把戒刀,看上去不禁让人打一寒颤,做成马车的木架子上也很显眼地有几个刀口子。 最要命的是,马车的帘子上写着一个大字“盗”!我暗骂一声,刚出狼穴,又进虎口,今天真是祸不单行! 苟史和徐晃看来也发现了这不祥的情况,因为苟史紧张得用力抓了抓我衣尾。 徐晃低声问我:“怎么办?又要打一架吗?那么明目张胆地写上‘盗’字,看来来头不小。” 我没有回答,因为马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要来的总是要来。 马车中一只手伸出车帘外,手的中指上戴着镶有一大颗宝石的戒指。手背拨开了帘子,从里面低着头走出来一个人。 走出来的人很是肥胖,穿金戴银地,满身珠光宝器,哪有半分盗贼的模样?反而像一个大官僚。 那人爬下车子,抬头看了看我。 我冷笑问道:“你们想干吗?你们是盗贼吗?我们可都没有钱!” 那人惊奇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裂开笑容说:“不不不,我们不是什么盗贼,我是前面村子的钱庄老板。怎么会打劫你们的钱呢?” 我也很诧异地指了指马车帘子上的“盗”字和驾马车的两个壮汉。 “哦哦,哈哈,现在江湖险恶啊,我把‘盗’字写得特张扬,就是为了吓唬那些弄虚作假盗贼,以保自向身平安。架驶马车的那两个人是我家的家仆,是我让他们装成一身盗贼样子的,其实他俩连杀个鸡都不敢。” 其中一条壮汉撇了一下嘴,娇气地说:“老爷,好累啊!整天要装成凶神恶煞的样子,人家本来很善良的嘛!还赤着膊,都晒黑啦!” 我们三人不禁同时打了个寒颤,好恶心,看他那样子,不用装都很能吓倒人了。 “我刚才听到这边有打斗声,你们受伤吗?我这里有上等的金创药。”钱庄老板顿了一顿接着说:“只收你们二十两一位。” 我急忙说:“什么大碍,不用了。”二十两一位?这跟盗贼抢劫有什么两样?刚才那贼人只抢了还不够三两呢! 钱庄老板显得很失望,说:“那我走啦。”然后很艰苦地爬上马车,爬到一半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急得他满脸通红,吼道:“你们两个白痴,还不过来帮手!” 两个家仆猛然醒悟,急忙七手八脚把钱庄老板拖上马车。钱庄老板上了车后,喘着大气咕噜道:“早知道不应该轻易下车,又没捞到什么油水。” 我突然想起什么,出声问道:“请问你们知道附近的香蕉园在哪吗?” 苟史和徐晃很惊奇地望着我,说:“都被打成这样子了,你还想去啊?” 我说:“那当然了,不去吃个够本岂不是被白白揍了一顿!” 钱庄老板说:“要问消息啊?三文钱问一个问题。” 我顿怒,说:“信不信我大喊‘这里有腰缠万贯的大老板盗贼们快来啊!\''让他们捉你去炸油,估计也能卖得三文钱。” 钱壮大老板立即害怕得缩了缩脑袋,说:“算我怕了你们,前面右拐不远处就是了。”然后吩咐家仆全速离开。 我们望着马车慢吞吞地离开的背影,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全速前进”?不过那两匹马真利害,能拉动钱庄老板这样的身材,马中龙凤啊! 他们离开的速度令我想起一个笑话:一只蜗牛被乌龟踩伤了,当森林的官差过来询问情况的时候,蜗牛说:“太快了,当时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什么都看不清就被撞伤了……” 马车的背影逐渐变小,徐晃说:“如果我是盗贼的话,看到他那么张扬,无论知不知道他是假盗贼都会上去跟他拼上一拼。” 我们三人相对望了一望,太好了,终于被我们找到了香蕉园的所在! 我们三人顺着钱庄老板的指示向前走,然后右拐爬过一个小山丘。 霎时间,就像是突然冒出来摆在你眼前似的。 整个小山丘,像银色波浪般涌满了一棵棵矮矮壮壮的香蕉树,翠绿的树叶足有我衣服般大,整体整椭圆状的叶子两侧,隔了相应距离就会裂开有一个口子。一阵微风拂过,不同裂口的叶子有不同的飘扬,千姿百态,像是一众绿美人在甩手弄姿,妩媚无限。 能让我一眼认出香蕉树的是它的最精华部分——香蕉,一根根怀有优美弯曲弧度的香蕉连着同一个根,挂在树上。香蕉的颜色有的金黄、有的微黄、有的夹绿,还有的年纪尚小,拼命想挤出一丝黄意,但失败了,只能乖乖披着绿色大衣做出娇嫩欲滴的样子。一排排的蕉子被埋藏在大叶子的身后,叶子飘晃时候若隐若现。就像是香蕉树生怕别人抢走他的子女,用大叶子把他们藏在怀抱里一样。 我们尚且年少无知,何曾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象?我不禁发出感叹:“江山如此多蕉!” 这时候,苟史指着右手边不远处说:“咦,那不是我们条村子吗?”我们转头一看,原来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否则我们现在可能吃饱回家了。 我们三人将心中的欣喜万分转化成动力,放大嗓音迎风狂笑,冲过去各找一棵香蕉树紧紧拥抱着,恣意渲泄着欢欣。 我抱着香蕉树,回头看看徐晃与苟史,徐晃正“举头望香蕉,低头流口水”。 我对他说:“嘿,徐晃,不用流那么多的口水吧!”徐晃转过头来,对我说:“你看你自己。” 我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咦,什么时候湿了一大遍的? 我再看看苟史“喂,苟史,你有没有智商这种东西啊?你抱的那棵不是香蕉树啊!你不懂什么是香蕉树还不能学着我们去抱一棵像样一点的吗?” 苟史看看自己抱的树,再看看我抱的,重复动作几次后确实了这个明而显见的错误——他抱的是杨桃树。然后闷闷不乐地放开手,走去抱一棵真正的香蕉树,还一边嘟哝:“浪费激情了。” 我踮起脚尖使手伸得更长,但离最矮的香蕉仍有一点距离,怎么远看时觉得树那么矮,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不是挺高的,早知道如此就别太贪心,抱一棵这么大这么高的树。看徐晃和苟史,他们已经剥开香蕉皮了。 我再奋力地向上一伸,又伸高了一点,却与香蕉仍然有着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原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一堆香蕉在我眼前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我却够不着。 烈日高照,我满身是汗。其实不必有太阳,我也累得满身是汗。 “臭小子!你们在干嘛!快给我滚下来!”突然从背后传来凶恶的喝声。 (试笔版)第五章 蕉园遇艳 喝声如雷。  我被吓得一惊,三手两脚地爬上了树上。原来人类在危险前能激发无限的潜能。这又不禁让我想起父亲在争抢美女书画时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情气势,不过,那也可以算是“在危险前”的时候吗? 我稳住身子,往刚才喝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个膘型汉子向我们冲来,他身材膘壮,血管突显,筋根崩紧,怒发冲冠,粗眉怒竖,虎眼生威,向着我们怒目而瞪。再怎么看来人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偏偏他的布衣上绣的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白白的绒毛红红的眼睛,十分耀眼且不相称。就像在苟史的额上写下“英俊”二字硬,让人感到可笑之余又有一丝恶心。 “白兔”男跑到我们跟前,朝着我们破口大骂:“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本来还是在树下偷食,喝你两声还敢爬上树!信不信我把你们扯下来,摔下山丘,”他顿了一顿,然后又继续说“然后把你们提上来,再摔下去!” “信信信,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把小白兔绣在衣服上?”我问道。 “白兔”男脸微微红了一红,然后又重新怒道:“关你屁事啊!快给我滚下来!”但我分明听得出,他的语气已经没刚才那么凶了。 我从树上跳了下来,但一跳下来我就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跳了下来我怎么摘香蕉吃啊? 我又扭过头去问“白兔”男:“对了,你又是来干嘛的?” “我来干嘛的?到底你是弱智还是你当我是弱智……” “当你是弱智。”我随口应了声。 “还敢狡辩!一个字,欠揍!” “那好象是两个字吧?” “放屁!” “放屁?那也是两个字哦!”怎么他好箱从未受过文化教育似的。 “白兔”男被气得差点晕过去,我倒开始感到他凶恶的面目后面有着可爱的一面。而徐晃正在尽情大笑,苟史就比较忙一点,满嘴香蕉却又不得不使劲笑,险些哽死。 “爸,我们来看您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让我想想那叫什么,哦,对了,那叫“天籁之音”。 我们一同循声望过去,一位美丽端装的妇人和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妹妹一同走了过来。 我一瞪,这俨然是一对大小美人儿。大美人温柔美丽善良,有着雪白整齐的牙齿和一脸和蔼的笑容。小美人儿娇俏可人、娇嫩欲滴,两条浓眉分外动人,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有着浅浅梨涡,樱桃小嘴微微在笑,头上扎着两条牛角小辫子。 我不由脸上一红,心里有点翻滚的感觉,躁动之余又带有一丝甜蜜。 大小美人儿越走越近。我心也越跳越急,简直要突破胸腔的束缚冲出体外。 等等,我怎么越看那大美人就感到越熟悉?啊!我记起来了她就是接生我的那位美人产婆! 离我出生时相见的那一面已隔了六七年时光,虽然她的眉角也多了几条鱼尾纹,但依然无法挡住她清秀的容貌与端装的气质,风韵犹胜当年! “娘子,晴儿。”一见到这对大小美人,“白兔”男立即雷雨转晴,很兴奋地向着她们招手。 什么?我开始有一点不相信自己人的耳朵了。美人产婆竟然是这条粗眉“白兔”男的娘子?天啊!这跟那句谚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什么两样? 我简直不能再相信这个世界了。 我总是习惯在惊讶的时候与徐晃四目相接,在一瞬间交换自己人的看法。于是我转过头去,想要与徐晃习惯性地再交换一次眼神。可是我的目光没能接上他的目光,他双眼直直盯着小美人。 “父亲,这三位哥哥是谁?”小美人眨了眨她那双大大的眼,向“白兔”男问道。这位小美人的嗓音很动听,轻快中让人有一种清甜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这三个?他们是偷蕉贼!” “白兔”男轻蔑地望着我们。 “什么?偷蕉贼?这蕉不是野生的吗?”我立马感到有点不恰。 “野生?哈哈哈,野生的会有这么规范的一片蕉林,你看,这是什么?” “白兔”男指着不远处的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高家蕉林,偷一罚十”。 我回头瞪了一眼苟史,苟史惊慌地说:“我是说过这里有片蕉林,但我没说这不是别人家的啊!” 我转回头来与“白兔”男对恃,怎么能在大小美人面前有如此落魄的样子?突然,我脑袋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说:“偷一罚十是吧,好!你等一等。”然后我冲向最近的一棵香蕉树,用脚在树干上一蹬,借冲力向上一跃,伸出手在一把蕉里摘下一根。落地的时候,赶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速度蹲下伸手往草丛中一抓,把一把草抓在手中。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我站起来,呼了一口气,用袖子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幸好没在美人面前失手。 来不及让我沾沾自喜了,我先举起右手拿着的香蕉,笑了笑对“白兔”男说:“这是‘偷一\'',”然后再举起抓了一把草的左手“这是‘罚十\'',足够十根有多了,不用找赎了。” 我乘空很自豪地望了望小美人,她也像在微微赞许地看着我。 噢,太美了,美得连我也差点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 “白兔”男低着头,拳头紧紧地握着,青筋暴现,身体也微微地颤动起来,俨然就是一只快要咆哮发作的公牛,像是就要冲上来把我大卸八块。 我不禁产生一股害怕的感觉,向后挪了一小步。之前与贼人硬拼的伤,在刚才逞强摘香蕉的触发下,痛得更重了三分,只是靠我在紧咬牙根,冷汗涔涔死死支撑着。如果“白兔”男冲上来强攻,我哪能还有半分胜算?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我脑中闪过了一连串的想法之后,大美人就站了出来说话:“你是关家的孩子吧,你父亲叫关毅吧。” 我接口道:“我是关家的孩子,但我不知道我父亲叫什么。” 大美人愣了一下,说:“那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就是接生我的产婆,那你为什么认得我?” “呵呵,因为你那可爱的一小撮胡须。” “可爱?还真的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词语来评价它。” “你脸上怎么有血迹,还衣衫褴褛的?” “哦,没什么。”我赶紧用衣袖把脸上剩余的血迹擦去。 大美人转过身去到香蕉树前伸手摘下一把香蕉,把它递给我,还是那么温和那么慈祥地笑。而我却瞥见“白兔”男已经从愤怒转变为惊讶,张大微微颤抖的口,想拼命挤出点什么话,最后费尽力气地嘶道:“这些香蕉可是我七孔流血才种出来的。” 大美人回头道:“那不叫‘七孔流血\'',叫做‘呕心沥血\''。都还是小孩子嘛,送一些给他们吃。”然后对我们三个说:“天色都不早了,你们拿好香蕉快回家吧,免得家人担心。” 我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大小美人,然后很不情愿地望了望“白兔”男,挥手跟他们告别,说:“再见了,我的名字叫关羽。” 小美人也在向我们挥手说:“我叫高月晴,叫我晴儿就行了。” 大美人也说:“我是晴儿的母亲,你们叫我仙姨吧。那是晴儿父亲,你们叫他强叔吧。” 随后徐晃与苟史各报了名字。我们就往最近的回村道路走去。 我走着走着,突然顿了下来,回头叫道:“强叔!” 强叔吓了一跳,显然未料到我为什么会叫他,答道:“什么事?” 我笑了一下,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把小白兔绣在衣服上了吗?” 强叔顺口就答了一句:“关你屁事啊!臭小子,问那么多干嘛!”还是晴儿双手围在嘴边喊道:“是我绣上去的,是不是很可爱啊?” 我说:“是很可爱……吧,有空也给我绣上一个。” 强叔说:“想得美。” 回到家里,已是黄昏,一进家门,母亲就对我说:“怎么玩到那么迟才回家?还记得接生你的那位产婆吗?我知道你爱吃香蕉,正好她们家又种有香蕉,我特地去买了好几排给你吃。” 什么叫做“多余”?今天我所做的就叫“多余”。 这一晚,我很早就进入梦乡。梦里花落知多少,只道梦中伊人好。在梦境里,我看到了晴儿,朗朗地对着我笑,轻脆而甜美。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爬起来,走到厨房,母亲已经在准备馒头开店了。 我走上前去说:“母亲,我觉得现在是时候有必要让我了解清楚一些事情了。” 母亲突然之间愣住了,动作定格在那里。估计她在拼命思索着,自己到底有什么秘密瞒住了我。过了良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你到底……要问什么?” 我义正辞严地说:“作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谁人不是对自己家史资料了如指掌?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是,我有必要去知道这些关于我的资料!” 母亲松了一口气,上前抚摸着我的头,说:“那你可要听好了。关氏之先,出自夏朝大夫关龙逢,他,也就是你的老祖宗,可是夏朝君主桀手下的一名大臣。关氏一代传至你爷爷关审,他字问之,号石磐,我以前不跟你讲过就是他来吃我们家馒头而使我与父亲喜结良缘的故事吗?不过你爷爷他老人家也在十年前,也就是桓帝永寿三年(157)年不幸逝世,享年67岁。你的父亲叫做关毅,字道远……” 这时我插口说了一句:“原来真的叫关毅。” 母亲没有理会我,继续说:“你爷爷死后,他‘结庐守墓三年’才与我生下你。还有,记住了,你出生于桓帝延熹三年(160)六月二十二日,出生在这里——河东郡解县常平里。” 我仔细听着母亲述说我的身世家历,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与兴奋,眼前的景象像是敞开了无限光辉,终于,我大嚎一声:“我一定会振兴关家,打出一份天地!” 母亲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说:“我看你还是先把怎样才能上学不迟到的问题解决完再说吧。” 我顿时一悟,完了,抓起几本书就往私塾飞奔去。 冲到私塾外面,我往里面一张望,幸好,文子尚未到达。然而,我一扭头却发现了文子就在我前面,快步地走向私塾。 不能让他在我之前到达私塾!我瞟到地上的一块小石块,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办法。不成功便成仁,我赶快拾起地上的那块小石块,往右方迈了几步,站在了文子的右后方,鼓起力气,把石块抛向文子。 小石块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正中地降落在文子的后脑勺,发出“乒”清脆的碰撞声。文子发出“哎呀”一声,举起右手摸着被石块击中的地方,愤怒地向右转头往后看,吼道:“是谁打我!”。与此同时,我以最快速度乘着文子向右扭头的电光火石瞬间从文子左方冲过,一鼓作气冲回私塾座位上坐好,往外面一望,文子还在四周张望寻找“犯罪凶手”。 “好一招‘声东击西’。”徐晃说。 我向他笑了笑,急促地喘着大气。 苟史见我冲回了私塾,就走过来说:“关羽,怎么今天这么迟才回来?” “对了,我终于知道了我的祖宗家史了!”于是,我把母亲告诉我的祖宗家史简略地跟苟史、徐晃说了一遍,他们俩个无不称奇。 听完,苟史说:“你们不累吗?经过昨天一场大战,我可累死了。估计今天上课要趴桌子睡觉了。” “不用找借口你都要睡的啦!你有什么累的,你只是冲过去压他一下而已。” “这就已经很累了啊!那你还想怎样?爬起来再压他一下才叫累啊?” “文子来了!” 文子依旧是怒气冲冲的样子走进私塾的。他把手上的书往桌子上重重一摔,说:“各位同学,今天我们来讲座一下秦始皇的暴政——焚书坑儒。想当年,秦始皇横扫六国,统一了全中国……徐晃同学,由你来背诵一下秦始皇统一全中国的意义。” 徐晃应声而起,滚瓜烂熟地背诵着。 背到中途,突然文子一挥手。“停!”徐晃立即停了下来,很疑惑地看着文子。 文子没作声,只是用手指同微微指向一个方向。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发现了一只大肥猪在呼呼大睡,不对,穿着衣服,不是大肥猪,那是苟史! 只见苟史身子微弓,卷缩起来,上身重量完全依附在两面三刀只肉团似的手上,手放在桌子上,被自己上身和桌子挤压成一滩,从而很好地完成把上身的压力转移到桌子上去。然而,桌子因为被如此重物压击而关节松动,伴随着苟史呼吸时的一收一缩而一摇一晃,刹是危险。苟史脸部也因挤压而变形,眉头紧锁,鼻子歪向一边,嘴巴张大扭向脸的一边,一呼一吸之间,发出“呼噜”的声音,与桌子上松架发出的声音相映成趣,配合完美,上演二重奏。此情此景,成为众人眼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至于桌子是否会抵受不住重压而倒塌,就要看其造化了。 文子蹑手蹑脚地下次到苟史身边,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附在苟史耳边,突然发难,以极高的声音吼出一句:“苟史,给我滚起来!” 苟史从梦中被震醒,一紧张身子猛地从下一倒,结果,桌子很不负众望地应声倒塌,散落一地。 苟史很惊奇地望着四周,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他旁边的同窗小声地提醒他说:“叫你站起来。” 苟史伸手一抹嘴角的口水,猛地站起来,站得笔直,然后发现徐晃也和他一样在鹤立鸡群地站着,忍不住“嘿”地一声笑出声来,对徐晃小声说:“你也上课睡觉被罚起来啊?” 徐晃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苟史!告诉我是谁焚书坑儒,把中华优秀的文化遗产烧毁、把中华的知识人才杀害?”文子怒问。 “文子,那可不关我的事啊,我虽然上课睡觉,常犯小错,但那么大的坏事我可不敢做……”苟史很紧张地答道。 “我问你是哪个历史人物……”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没看到过有谁敢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文子你要相信我啊!” “你……你……” “我以后不敢再上课睡觉了,文子你原谅我吧,相信我!”苟史都快哭了,把目光投向我这边,看样子还想求我帮他开脱罪名。 我实在忍不住了,对着他用口型说“秦始皇”三个字。 苟史眉头紧皱了一下,显然是看不太懂我的口型,突然,他掠过一丝惊喜,转过头对文子说“文子,我知道了,我把这个坏蛋供出来,他就是那个什么 ‘情痴狂’,干下这种伤天害理……文子,你怎么了!” 文子已经气血不顺,被气晕过去了。我们手忙脚乱地抬他去看大夫。 “到底是哪个坏蛋干下的这种事啊?敢做还不敢认,要我背下这个大黑锅!”事后,苟史仍对此耿耿于怀。 “大哥,那可是春秋战国啊!”于是我把秦始皇有关事迹跟他说了一遍。 “原来是秦始皇那老东西,焚书坑儒,哼,不过也好,把书烧了绝大多数,不用我们读得如此辛苦。” “死性不改!” 幸好文子身壮力健,只休息了三天就回到私塾继续上课。利用这三天意外的“假期”,我搜寻到强叔仙姨他们家的地址,去了一趟他们家,当然最大的目的是去见一见晴儿。 (本版本的故事先到此告一段落,倘若以后有机会再续。作者隆重推出改版后的《关羽传说》,希望大家能踊跃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