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满还亏》 第一章 这是哪里 元德十五年的夏天比往年更热一些,更长一些,虽已是夏末秋初,但太阳仍像一个大火球,悬挂在周穆王城上空,热的让人无处躲闪。 傍晚,炙烤一天的大地终于在被烧死前迎来了一场瓢泼大雨,大地迅速降温,为人们带来丝丝凉意。 庄严气派的汉嵤王府早已不复往日气派,书房内到处都是散乱的书简,门内门外重兵把守,仿佛害怕这屋内的物件和人会乘着风雨变成尘埃再无迹可寻一般。 男人端坐在书案前,手握朱笔,眼里透着寒光,盯着来人。 只听面前人低声笑了一下,随即说道:“长郢,你放心去吧,皇叔会照顾好圣上的,当然还有这周穆大好河山。” “皇爷爷,他,真的要杀我吗?”说出这句话时,男人端坐的身子不禁微颤一下。 “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圣旨在此,长郢若不信皇叔,可自己看看。”落珩说着将圣旨递给落长郢。 落长郢没有接圣旨,眼里突然没有了一点颜色,随即大笑几声,顿了顿,盯着落珩开口说道:“皇叔,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秦束国三皇子秦俶失踪,再到曲幽临阵倒戈,最后裴长枫的背叛,这一切都是皇叔的手笔吧!。” “呵呵~”落珩冷笑一声,缓缓开口:“长郢想知道真相,就去阴曹地府问裴长枫吧!”说完朝旁边宦官递了个眼色说道:“动手”。 宦官端着毒酒推在落长郢面前,开口说道:“王爷,请吧!” 死了也好,就不用在这肮脏腌臜的世界里为争权夺势头破血流,就不用看尽这人间凉薄,如果世间真的可以轮回,只愿来生不再身在帝王家。落长郢想到过往种种,轻笑一声,仰头尽饮杯中酒。 落珩看着书案前坐的笔直的身子一点点瘫软下去,眼里竟也出现一丝悲凉,只不过那眼神转瞬即逝,随后他便带领一众士兵冒雨离开。 .... 呵~ 我是到了阎王殿吗?怎么也不见牛头马面?阎王殿的房子都这么小吗?等等,还有这该死的尿骚味是从哪里传来的,一只橘猫边想着边踱步从小窝走出来。 饭盆?呵呵,看来阎王殿也不错,至少不至于挨饿。 只是这阎王殿也太小了吧,怎么也不见其他生灵,也没有戏本中的刀山火海和烈焰油锅... 等等,这是什么?橘猫看着落地镜里面的自己。 难道阎王殿会使死去的人失去本来面目?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做梦,做梦。 躺下再起一次,嗯? 不至于,不至于,睁开眼睛就可以了。 还是橘猫,落长郢对着镜子扭来扭去,伸手打自己,镜子里面的橘猫就跟着他做一样的动作。 什么?什么?这不可能?掐自己一把,对,试探是不是梦境最好掐自己一把。 哎,掐不着,我的手怎么用不上力?我的手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镜子里的橘猫两眼发直,愣怔着看着他,他皱眉,橘猫的胡子就跟着往前卷缩,他笑,橘猫的下嘴唇裂出一丝笑,他张开嘴,橘猫就张开嘴,那嘴便快咧到了后脑勺。 五雷轰顶般的暴击,难道就是死了,都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身躯,不能安生吗? 垂头丧气半晌。 落长郢抬起头重新打量起眼前这座“阎王殿”,窗台上养着几盆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不,也有可能是草,还有个晾衣服的杆子,一张床,书案倒是挺别致,地上的粉色花纹也好看,走上去软绵绵的很是舒服,还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还有眼前这个讨厌的窝。 难道这不是阎王殿?那这是哪里?貌似从窗户上可以跳出去,跳出去就能看看这到底是哪里了。反正自己已死,再死还能怎么死?想到此落长郢纵身一跃跳到了窗台。 很宽敞嘛,还有个粉红色的小毯子。落长郢像是想到什么,猛然回头,这房子内的颜色都以粉色为主,难不成戏本中的阎王竟然是位姑娘? 正想着,吱呀,门开了~ “多鱼,你今天乖不乖啊?”周婵说着走过来抱起橘猫揉搓着他的脑袋。 “无礼。”橘猫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 “多鱼,不要生气嘛,昨天博物馆事情太多了,加了一整夜的班呢,想到没有给你喂食,忙完就赶快跑过来了。”周婵说着就去往猫食盆里倒猫粮。 “什么?博物馆?多鱼?” 橘猫从床边跳下去,对着周婵喵呜喵呜叫着,他用尽所有力气问:“什么是博物馆?这里不是阎王殿?那这里是哪里?” “多鱼,你今天怎么了?病了吗?”周婵急忙将铲出的猫屎放在垃圾袋里系好,抱起橘猫左看右看。 “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又是一阵急躁的喵呜喵呜。 “真生病了,该不会是发情期到了吧!” “不行不行,我得给林医生打个电话。”周婵说着便拿起手机打给林堃。 喵呜,喵呜 “林医生,多鱼今天很暴躁,我在想是不是到了发情期。”周婵道。 “那你今天下午有时间的话抱多鱼过来,我看看,ennn,你要是不想多鱼配种的话,就做绝育吧!”电话那头林堃说道。 “好”周婵应声答道。 “多鱼不要怕,做了绝育就好了!”周婵一边抚摸橘猫的头一边说道。 “绝育,绝育是什么?”喵呜~喵呜~ 第二章 你竟是周穆时期的人 “多鱼,你不要怕,我们一会就到了。”周婵边说边打开猫包,顺势想抓橘猫。 “等等,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落长郢纵身一跃又到了窗台,伸起前爪做了个停一停的手势。 周婵看着橘猫的样子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捧腹大笑,然后快速的弯身从床上拿手机,边拿边笑着嚷道:“多鱼,坚持一会,让我拍一下,你要红了。” 拿出手机,正准备拍的时候,橘猫突然就把手放了下来,心想着笑话我?我就偏不如你的意,不过这猫爪子举久了也真是累人啊。看这丫头的样子也不像要谋害我,我明明喝了毒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可我现在是只猫,她也听不懂我说话,得先想办法跟她可以沟通才行啊。哎,可是人怎么可以跟猫沟通呢? “多鱼,你配合我一点好不好。”周婵走到窗台揉搓着落长郢的头说道,接着又拿出手机准备拍,落长郢用两个前爪一把环住周婵的手臂,咧出一抹笑,周婵低头便看见了这抹笑,愣怔了一下,心想只不过一天不见多鱼,它怎么就成精了? 对,就是这个眼神,你要知道我和普通的猫,不,跟你的猫不一样。落长郢心里想着。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这女子对他没有敌意,而这猫应当是她的宠物,这屋子里的有些物件,包括面前女子的穿着打扮,以前都不曾见过,而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得依靠眼前人来解惑。 周婵也很是纳闷,这猫无缘无故对她笑,难道是听懂了要带他去做绝育,在撒娇?亦或是,网上常有那种猫成精的视频,莫不是我这不是什么名贵品种的小土猫也可以?想到这里,周婵突然出声笑了一下,低头逗趣道:“多鱼,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落长郢心中大喜,觉得这女子还真是聪明,就拼命的点头。 周婵傻眼了,一把甩开落长郢,跌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他,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半晌又缓缓开口道:“你真的能听懂?” 落长郢纵身跳到地板上坐好,看着周婵又点了点头。 周婵咽了口口水,脑海中闪过含有外星人、异形、吸血鬼、鬼魂附身等等的电影画面,她感觉自己快要哭了,往后坐了一点,又伸手拿过平时逗多鱼玩的一个细条,指着落长郢,拉着哭腔问:“你是人还是鬼?” 喵呜喵呜,糟糕,我不会说话,只能点头摇头啊。 周婵似也明白了这一点,反倒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不管怎么样,这只猫好像也对她没有太大的敌意。 “你只会点头或者摇头?”周婵放下手中的细条问道。 落长郢又拼命点头。 思索良久,周婵问道:“那,你,你是鬼吗?” 早就死的透透的,皇叔说不定已经将自己草草下葬了,可不就是鬼嘛。想到这里,落长郢又点了点头。 “大哥,或者大姐,我,我没有害过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害你的人啊...”周婵说着就跪在地上,作磕头状。 落长郢觉得还真是好笑,半晌才将爪子搭在周婵的手上,轻轻拍了几下。 周婵感觉到了落长郢的善意,就慢慢抬起头,眼睛里还泛着泪花,她真的被吓到了。 周婵坐直了身子,冷静了一下,怯怯的问:“您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落长郢点了点头。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周婵问完后,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顾自说道:“我忘了,你不会讲话。” 半晌似是想起什么,周婵缓缓开口:“你,会害我吗?” 落长郢摇了摇头。 “那就好。”周婵说着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吧,你也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死的,我就先介绍一下我自己还有最近发生的案件,如果有你要的线索你就点点头。”周婵说着看向落长郢。 落长郢点了点头。 “我叫周婵,今年二十一岁,大学刚毕业,在博物馆工作。最近网络上爆出的刑事案件有红光幼儿园纵火案件,还有临南一人持刀当街行凶案件。” 看落长郢没有反应,周婵继续说道:“我是不是应该说本地的,你的鬼魂飘不了这么远吧!可是今年这里没有发生什么重大案件啊,难不成你是车祸?那可就多了去了。” 落长郢趴在地上认真的听着,周婵想了半晌,若有所思的看向落长郢,问道:“你是哪一年死的?2018年?2019年?还是今年啊?” 落长郢摇了摇头,顿了顿又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周婵凑近了些问道,又复坐直身子,惊喜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都不是这几年死的,但你又对年份很感兴趣是吗?” 落长郢点了点头,这女子聪慧的让他欣喜若狂。 “年份,年份,那我就给你好好讲讲年份,这个我最擅长了。”周婵笑着说道。 坐直后,周婵撩了一下头发,将碎发别到耳后,落长郢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还真是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摇曳步生姿,芳馨俏佳人。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一个世纪为一百年,现在是2020年年末。”周婵说着看向落长郢,见落长郢没有反应,又问道:“你是二十一世纪之前的人?” 落长郢根本搞不清楚什么二十一世纪,什么2020年,都没有年号区分,但既然时间到此为止的话,那他只能是之前,想到这里就点了点头。 周婵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就将十九世纪的大中小事件及对应的时间又说了一遍,但落长郢依然没有反应,只是在听到战火的时候眼中不免有些悲凉。 “大哥,你该不会失忆了吧?”周婵说的口干舌燥,起身倒了杯水边喝边问道。 落长郢摇摇头。 “那咱们继续。”周婵说着又开始说,这次,她从人类起源开始讲起,到第一个朝代建立,再到后面的朝代更迭。 落长郢的眼里突然就有了光芒,这些也是他所知道的,难道这里竟是未来吗?那这样,是不是就可以知道周穆王朝的命运,是不是就可以知道皇爷爷要他死的原因,还有那桩桩件件的真相,他到死都不知道的真相? 周婵继续着她的讲述,她终于说到了周穆王朝,单听到周穆王朝四个字的时候,落长郢就走过去伸手放在她的脚上,周婵看了一眼落长郢,惊喜的说道:“周穆,你竟是周穆时期的人?” 落长郢点点头,眼睛里泛着泪花。 第三章 始末 周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重复的问道:“你真是周穆时期的人?” 落长郢复又点头。 周婵不由得惊呼:“天哪,你知道吗?周穆距现在中间足足差了四百八十六年。” “我的天哪,我太兴奋了。”周婵说着便将落长郢抱起来,在空中挥舞两下后,似是想到什么,连忙毕恭毕敬将落长郢放在地上,浅浅笑了一下说道:“草率了,对不起。” “那你是周穆时期哪个阶段的人呢?”周婵挠了挠头,接着坐正说道:“太祖落占建文年间?高祖落远生成德年间?高宗落宣元德年间?英宗落珩宣化年间?义宗落清福熙年间....” 周婵还在不停地说着,都说完了,才猛然转头看向落长郢,落长郢的眼泪已打湿毛发,周婵手忙脚乱的凑过去摸着落长郢的头急急说道:“你别哭啊!” 良久,落长郢才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似是在说谢谢。 周婵看着窗外透射进窗户的点点霞光,转头对落长郢说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落长郢这才发觉肚子有点饿,但事情的始末却比填饱肚子重要百倍,周婵似看出落长郢的想法,指了指窗外说道:“傍晚了,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先吃点,我慢慢讲给你听。”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能吃的惯猫粮吗?” 说完周婵就后悔了,人怎么可能吃得惯猫粮?想到这里周婵便起身去书桌下方的箱子里掏出给自己存的火腿肠,剥了皮递到落长郢面前,又说道:“吃吧!干净的。” 落长郢咬住火腿的一角,奋力往下撕扯,可每次只能撕下来一小块,终于知道为什么喂猫的时候要一块一块的喂,因为猫的嘴它漏风啊。 周婵看出落长郢的窘迫,垫着卫生纸开始往下撕,放在落长郢面前时笑了一下说道:“知道你们讲究,卫生纸,干净的,吃吧。” 落长郢心底充满了感激。 周婵接着问:“你是王公贵胄吗?” 落长郢点了点头。 “哦,那我就知道你为什么会流泪了。”周婵说着自己也咬了一口火腿,满是同情的说道。 落长郢愣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吃火腿,心里却想着你怎么能懂呢? “我特别喜欢历史,看了很多正史、野史,从古至今,皇权之路都是踏着血亲的森森白骨走上去的,无一例外。就像你们周穆,前几代倒还算和睦,可高宗时期,落宣立汉嵤王落长郢为皇太孙,却也为落长郢招来了杀身之祸,短短五年,落珩不仅杀了落长郢这个嫡长孙,还逼宫高宗退位,不过坦白讲落珩的确是一代明君,英宗时期是整个周穆王朝的鼎盛时期....” 落长郢猛然抬头将爪子搭在周婵手上,眼里泪光与寒光交替,喵呜喵呜两声。 周婵惊了一下,复又像想到什么一般,抓着落长郢问:“汉嵤王落长郢?你是落长郢吗?” 落长郢点了点头。 落长郢很想直截了当问秦束国三皇子失踪、裴长枫背叛的事情,可却因自己说不出话,懊恼的在地上不停地转圈,明明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却开不了口,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落长郢急不可耐的样子周婵都看在眼里,便开口道:“你,是不是想知道落珩上位的始末?” 落长郢转过身,惊喜的点点头。 “史书上写落珩早在元德十年就开始了谋划,他身边有位谋士叫徐炀,此人谋略胆识都是上乘,落珩能上位,他这位谋士可谓功不可没。”顿了顿,周婵继续说道:“元德十一年,为两国交好,熄停战火,秦束国为表诚意派三皇子秦俶作为质子前往周穆王朝,可偏偏刚进周穆地界,秦束国三皇子秦俶便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 周婵说完这段历史,已至深夜,明明是夏季,可落长郢却脊背发凉,一直想知道的真相,没想到却是这样,自己的皇叔哪怕在自己死了后也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安置在自己身上。 只听周婵继续说道:“不过也不一定,历史嘛,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其中的曲折也只有前人自己知晓了。” 落长郢看向周婵,眼里满是感激,不管怎么样,周婵都帮了他极大的忙。 “那,我以后叫你汉嵤王?”周婵开口试探道。 落长郢摇摇头,叫什么对自己而言都不重要了,知道又能如何,四百多年,自己早已骨枯黄土。 “那我总不能继续叫你多鱼吧!”周婵有些负气的说道,总归这猫以后是要与她同住的,没有名字怎么行。 落长郢见周婵有点不高兴,笑了一下,走过去拍了拍她。 周婵转头怯怯的问道:“那,叫你长郢?” 落长郢笑了一下点点头。 周婵也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可以与前人一起坐在这里看万家灯火,我突然觉得那些过往的岁月仿佛还留有余温,我就坐在他们曾坐过的地方,或者是长郢你曾经坐过的地方。” 落长郢耐心的听着。 “你知道吗?我在博物馆工作,那里有好多先辈留下的物件,每一件都极具价值,我一直觉得那些东西都不真实,但今天见到你,我突然很想穿梭时空去你那看看。” “长郢,我不能了解你的痛苦,我甚至想象不到你死前该有多么难过,虽然史书上写你是暴病而亡,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你生前肯定遭受了很大的痛苦对不对。” “长郢,如果,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呢?” ... 第四章 重回 清晨的微光刺破重重云霄,直射进宽敞无比的大宅院,青砖碧瓦,红柱擎天。院内一众奴仆都忙活着各自的活计,刚洒扫过的青石板上不沾微尘,海棠花开的正艳。 屋内桌上放置着一小巧玲珑的博山炉,炉体呈青铜器中的豆形,盖高而尖,通体镂空,呈山形重叠,其间雕有飞禽走兽,象征传说中的海上仙山。香炉里吐出的檀香让整个房间满是香韵。 “赤清,王爷还没起吗?”一个侍卫急急走过来,对着正在门口蹑手蹑脚、探头探脑的小厮说道。 门口小厮闻言抖了一个趔趄,转头不满的对来人说道:“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侍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谁让你跟做贼一样。” “你说谁是贼,你才是贼。”小厮不依不饶的说着。 ... “吵死了。”屋内微弱的声音穿过厚重的门板飘进二人耳朵,两人停止了争吵,在屋外互相不满地乜斜了对方一眼。 “王爷,咱们该出发了!” “去哪里?”落长郢的话微微飘出,他自己被这段对话也吓的一个激灵惊坐起来,好笑这梦还真是没完没了。微微侧身寻找昨夜还与自己相谈的周婵,却发现这屋子竟这般熟悉,想起方才的对话,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瞬间袭来的疼痛感让他惊叫连连。 听见落长郢的叫声,赤同和赤清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跨进房间,拱手道:“王爷,您没事吧!” 落长郢看着面前两人,脸上不觉流出一抹笑容,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们都还活着,太好了。” “啊,王爷,什么?活着?”赤同看了赤清一眼,疑惑的开口说道。 想当初落珩步步紧逼,赤同、赤清、染非、西刀,还有他府上与他亦师亦友的谋士吴璟白为救他,被落珩均以谋反罪处以极刑,死在大狱。 “没什么,只是感叹老天对我真是不薄,当真又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落长郢起身下床笑道。 只是不知道周婵怎么样了,那个,属于未来的周婵,怕是在梦里也遇不到了吧!命运还真是奇妙,明明前一瞬他们还在并肩看灯火,后一瞬梦醒的又是这样突然。 落长郢边想着边叫人更衣,换罢了衣服,才对着赤同赤清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份?” 赤同、赤清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想着完了,这王爷八成是睡傻了,连哪一年都不知道,更遑论今天是炎王大婚,难怪睡到这时。 “王爷,现在是元德十年。”赤清拱手说道。 ...史书上写落珩早在元德十年就开始了谋划,他身边有位谋士叫徐炀,此人谋略胆识都是上乘,落珩能上位,他这位谋士可谓功不可没。周婵的话又在耳边想起,元德十年,一切还真是刚刚好呢。想到这里落长郢低笑两声,那么皇叔,这次就由长郢来好好跟你下完这盘棋吧! 赤同赤清看到落长郢的表现一阵纳闷,这王爷怕不是真的傻了? “今天莫不是九皇叔大婚。”落长郢像自问自答,又像问赤同赤清一般。 “正是,王爷。”赤同接话道,心里却想着,完了完了真傻了。 “那你们便与本王一同前去观礼吧,今天本王的几位皇叔可都会来呢。”落长郢轻笑一声说道。 .... 炎王府内一片披红,沿街两侧老百姓纷纷侧头观看,锣鼓震天,十里红妆煞是喜庆。 “听说了吗?这炎王妃可是郭将军家的千金,真是珠联璧合啊。” “郭冥大将军的女儿?还以为郭家有意要和南临王府结亲呢。” “哎,皇帝可还没立太子呢,这郭家势力这么大,炎王的胜算怕是更大了一点啊。” “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街边百姓议论纷纷,都饶有兴致的在看热闹。 王府花园长廊内 “皇兄,九弟这次可是如愿抱得美人归了,你这个礼让的未免也太大了。”四皇子唐王落峻开口说道。 “用一个女人换得九弟倾力相助,划算的很。”南临王落珩笑道。 “接下来,皇兄有何打算。”落峻开口问道。 “打算嘛,呵呵~”落珩轻笑两声,接着说道:“还是先等徐炀回来再说。” 落峻闻言点了点头复又问道:“希望这次徐炀能将那人的消息带回。” “徐炀的能力你还不了解吗?既然他说可以,那就一定能够办到。”落珩偏头自信说道。 两人说着便到了花园亭中,外面人头攒动实在热闹,落珩喜静便离开观礼区与落峻移步花园亭中。 两人坐下后,不等落峻开口,只见落萧带着落长郢径直走向落峻、落珩两人,并笑着说道:“两位皇兄还真是洒脱,躲在这里,让本王和长郢好找。” “哦,呵呵,这倒是为兄的不是了。”落珩笑言道。 “皇兄,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讨厌吗?就是你现在一本正经假笑的时候。”落萧笑着说道。 “长郢见过三皇叔、四皇叔。”落长郢说着便拱手作礼。 “就咱们叔侄几人,长郢就不用多礼了。”落珩笑着说道。 落萧、落长郢落座后 “三皇兄,听说你府上新来了下棋高手,什么时候能让我跟他过过招?”落萧开口说道。 “八弟,你啊,九弟都娶妻了,你也该收起你这小孩子心性。”落珩接话道。 “三皇兄,你这话可不对啊,人生在世总要有所图,九弟喜欢淑女,四皇兄偏爱武功,长郢追求仁孝道义,我只喜欢下棋。”落萧笑着说道,轻啜一口茶接着撒娇说道:“皇兄,你就应了我吧!” “不知三皇叔府上这位高手可是叫徐炀?”不等落珩说话,落长郢接话道。 听到徐炀的名字,落珩与落峻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与警惕,却又转瞬即逝,徐炀虽是南临王府上谋士,却从未对外明示,更遑论他人知晓其名讳,可这落长郢却是从何得知。 落珩、落峻的表情落长郢都看在眼里,轻笑一声说道:“早期,听太傅提起过周穆四大名士,南棋徐炀、北琴黄洛安、西书高龙淮、东画谢照云,方听八皇叔说起,想来能被三皇叔看上的人必是人中翘楚,所以才有此一问。” “呵呵~,原来如此。”落珩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此人确为徐炀,机缘巧合来我府上,只不过现在徐先生已经离开了。” 落萧闻言眼里顿时失了颜色,满脸写着失望。 “禀各位王爷,大婚庆典即将开始,请几位王爷移步中厅观礼。” “知道了。”落萧不情愿的回答,拂袖让来人下去,连说了几句无趣,便起身移步。 见落长郢和落萧稍稍走远,落珩侧头对落峻说道:“安排先生先在城外院子住下,我自会去见他,不必再回王府。” 落峻点点头复又说道:“皇兄,许是我们多虑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小慎微。”落珩说道,方才落长郢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绝不是毫无来由,落长郢怕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五章 着手调查 五月的天,风清日朗,草木繁盛,花儿娇艳,鸟叫声不时传进书房,落长郢正坐在书房里下棋。 落长郢手执黑子缓缓落在棋盘,回想起当日落珩让自己喝下毒酒的情形,真是恍若隔世。周婵提到的真相未必就是事情全貌,但总归整个事件有眉目可寻,至少这一次他可以博得与落珩同执棋子的资格。 不一会儿,门外飘进一个白衣少年,少年头顶白玉发冠,手持摇扇。步履虽极轻,但依然打断了落长郢的回想,他抬头笑道:“你也未免太慢了点,茶都凉了两拨。” 少年笑道:“我说我的王爷,我可是一接到通传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落长郢闻言也是笑了笑,又接话道:“南州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都处理完了,按你的要求剩下的都交给云安打理了。”少年啜了一口茶,抿嘴说道:“你这不是新茶吧,干涩的很。” “呵呵,是新茶,这是凤凰单枞,前几日刚到的,拿出来给你尝鲜,这茶闻起来香气很甚,喝起来略有点干涩,少了些厚重感。” “我说呢,这风花雪月的事情我还真是不行。”少年说着又端起面前的茶碗嗅了一下。 “国破山河共飘摇,哀哭遍野震云霄。只恨岁高气余力,残灯难以亲上阵。诸君莫忘肩重任,秋风宝剑视死归。璟白,你有没有听过山动地摇护国土,披露肝胆裴家军的故事。”落长郢边给吴璟白茶碗添水边说道。 听到落长郢的话,吴璟白愣怔一瞬,随即说道:“这裴家军满门忠肝义胆,天下人尽知,我岂能不知。”说完后吴璟白又摇头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只可惜,这满门忠烈再无后人可继。可见,这苍天有一半的福泽没有眷顾好人。” “若是这裴家还有人活着呢。”落长郢微笑说道。 “这”吴璟白面露惊讶之色,随即拂袖说道:“不可能,二十年前那场大战,裴家死伤殆尽,城中家眷也遭人迫害,不可能有人活着,你要是说他投胎转世,我倒是信的。” “璟白,你是长郢最信任的人,我有一事需要你帮我查明。”落长郢不再接话,正色说道。 见落长郢如此严肃,吴璟白也意识到此事不简单,长郢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裴家,莫不是真有遗孤。想到此吴璟白也正色道:“璟白与王爷生死之交,蒙王爷知遇,受王爷恩德,王爷交代,璟白必不辱命。” 听到吴璟白此话,落长郢笑了一下,是啊,当初拼了自身性命也要搭救自己,最后受尽折磨而死,可不就是生死之交嘛。 “璟白,你可听说过皇爷爷身边有一武功卓绝的高手,就在宫内,但无人见过此人真容,他只听命于皇爷爷。” “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吴璟白接话道。 “是真是假,还需璟白你设法证实。” “可若是圣上知道此事,怕是...” “无碍,即便皇爷爷不出手,有人也会很快按捺不住,可我必须要在那人之前知晓此人是否为我所寻之人,有很多疑惑还需要从此人身上下手了解。” 听了落长郢的话,吴璟白微微皱眉,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调查皇帝一不小心不仅要自己脑袋搬家,更会累及家人。虽不知落长郢此举目的,但看落长郢说此事的神情,吴璟白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便应了下来。 落长郢记得就在落央迎娶郭冥将军之女后一个月,皇爷爷便力排众议毫无预兆的立了自己为太子,当初的自己只知兄友弟恭之类的仁孝之礼,完全忽略了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洪水猛兽。其实,只要能让周穆的百姓过上更富裕安定的生活,这太子谁当都可以,可偏偏皇权至上,没有亲人的白骨堡垒,又怎么能安心的坐上去呢。想到这里落长郢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 南临王府内 “城外院子安排了死士,会全力保证徐先生的安全。皇兄不必担心。”落峻说道。 “洵白,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顿了顿,落珩又接着说道:“长郢的表现很不寻常,从他眼中我感觉到了杀气,虽只有一瞬,却让我有些心惊,尤其这种时候万不可与他有嫌隙,让他看出什么。” “皇兄,许是我们多虑了,长郢这小子素来仁和。”落峻说着像想到什么一般,猛地说道:“莫不是他知道他父王的死是...” 听到落峻的话,落珩微微皱眉,半晌又接着说道:“不可能,经手过太子事件的人都已死无对证,这件事已永埋地下,长郢绝不可能知道。”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落珩喃喃说道,紧接着看向落峻:“在江湖上找一批高手过来,如若徐先生带回来的消息是真的,那我们就提前安排,以免夜长梦多。”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两天,你亲自去一趟炎王府,如今青奕已经如愿娶了郭家千金,按照约定,东西也该是时候交给我们了。记住,这件事你必须亲自去办,一定要亲手将东西带回来。” “是,皇兄,我现在就去办。”落峻说着便转身出门。 第六章 东西丢了 炎王府书房内 面对落峻,落央面露难色,半晌才说道:“四皇兄,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父皇知道,你我都必受牵连。皇兄可否告知...” “九弟可是要反悔?”不等落央说完,落峻便打断说道。 见落央默不作声,落峻嗤笑一声说道:“青奕,你可知道你既已与我和三皇兄交易,我们这条船你便下不了。” “三皇兄,我只是觉得父皇暂未立储君,事情便还有转圜的余地,何苦做最坏的打算。” “父皇的心思全在长郢身上,若我们不提前准备做两手打算,到时候我们是什么下场也不用我再作言明。” “长郢他自小仁孝宽厚,我不信若有一天他继承大统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九弟,你就是太过天真,可知这皇位从来都是冰冷的。”叹息一声,复又说道:“若非你有军功,父皇也不会将东西放在你这里,我和三皇兄也不会和你合作。如今,我们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若想安稳,就将东西给我。” 落央陷入沉思,此物于他的重要堪比身家性命,可落珩与落峻皆不是善茬,今天若不将东西给他,便是得罪了他们,横竖都将难逃一劫。 “罢了,青奕将东西给皇兄便是。”落央说着,便抬手转动书格上方的龙头饰品,暗格打开,落央取出里面锦盒,交给落峻。 落峻接过锦盒,打开一瞬便惊立在原地,接着狠狠说道:“九弟,你耍我,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东西。” 落央闻言,接过锦盒一看,腿脚一软随即跌坐在榻上,嘴里喃喃道:“不见了,紫龙纹竟然不见了。”愣怔一瞬,复又抓住落峻说道:“皇兄,是不是你派人拿走了紫龙纹?” 落峻一甩手将落央甩在一边说道:“九弟的戏码可真是让为兄大开眼界,我会将今天所见禀明三皇兄,九弟这套说辞,还是留着自行与三皇兄解释吧。” “不是的,皇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不见了。”落央冷静了一些复又抓住落峻说道。 “堂堂炎王府,周穆少将军,你的府邸进了贼人你会不知?这紫龙纹高于你身家性命,何时遗失,你会不知?” “皇兄,若是那人武艺高强呢,紫龙纹于我的重要性又何须皇兄提醒,可现在紫龙纹没有了。”落央已完全冷静下来,炎王府的侍卫都是军队一等一的好手,如今来人竟在眼皮子底下将东西盗走,若不是十分亲近之人,便是一等一的高手。 落峻从落央的表情里看出他似乎不像撒谎,但紫龙纹丢失事关重大,如若落央没有欺骗自己,那事情就麻烦了。不敢再做停留,落峻留下一句:“但愿九弟所言非虚,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便拂袖离去。 落峻走后 “出来吧!”落央轻声说道。 “你说,今天这场戏,三皇兄会信吗?”落央看向面前人说道。 “不管南临王和唐王信与不信,咱们都得将这件事咬死了。” “只是三皇兄的手段,也确实让人生畏啊!”落央接话道。 “王爷不必忧心,呈给圣上的折子我已拟好,只要我们将水搅浑了,南临王自会相信。” “呵呵~说得对,云朝,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顿了顿,落央又补充道:“这锅还是得让长郢继续替本王背一背了。” 刘云朝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开。 “这美人我要,这天下我也要。”望着刘云朝的背影,落央喃喃道。 桃浪阁内 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桃浪阁内灯烛辉煌,上下相照,香烟缭绕,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吴璟白按了按新贴好的胡子和嘴角边的黑痣,暗暗腹诽,若是逛花楼被人传出去,那这周穆第一才子的红粉知己怕是要离去一大半,为了自家王爷还真是拼了。 “这位爷,您是第一次来吧,瞧着很是面生。”老鸨跑过来谄媚的说道。 “是第一次。” “那今天奴家一定给爷安排的妥妥帖帖。”老鸨说着便要拉吴璟白往里走。 “哎,我虽是第一次来,但却只冲一个人。” 老鸨闻言愣了一下,又立刻满脸堆笑:“公子,真是道上人,不知公子中意的是哪位姑娘。” “花朝”吴璟白缓缓开口。 “花朝?”老鸨看着吴璟白,顿了顿笑说道:“公子真是好眼光,只是这花朝近来身体不舒服,我们这桃浪阁还有很多美人,我叫她们下来,公子任选,保管公子满意。” “哦”吴璟白闻言笑了一下,复又说道:“在下倾慕花朝姑娘已久,只求能与花朝姑娘一见,另外在下刚好懂点医术,兴许能替花朝姑娘看看。” 整个楼内人来人往,老鸨与吴璟白就站在大楼入口,很是显眼。楼上一个妙龄女子正盯着他们,啜了口茶便叫过身边丫鬟,吩咐几句。 丫鬟急急跑下去叫过老鸨跟老鸨说了几句,便带着吴璟白上了楼。 第七章 交易 房间内香气氤氲,吴璟白打量着房间陈设及眼前这个妙龄女子,面前女子浅浅一笑说道:“公子打算一直站着吗?” 吴璟白闻言讪笑一下,拱手说道:“美人倾国之姿,令在下神往,见笑了。” “呵呵~”花朝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在这桃浪阁内,还能这般恪守礼仪,公子当是第一人。”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吴先生,这黑痣贴在你脸上甚是碍眼,还是去了吧!” 吴璟白脸上笑意全无,这花朝果然名不虚传,竟能知晓他的名字,怕是也早已知晓他此行的目的,接下来怕是不会太顺利。 略加思索后,吴璟白扯下脸上的黑痣和胡子,坐下来端起面前茶碗抿了一口,笑着说道:“好茶。” 转头看向花朝复又说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花朝,竟是这般‘妙’人。” “吴先生这么大费周折来寻我,不会就是为了夸赞奴家几句吧!” “呵呵~,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爽快。” “现在可以说为什么找我了。”花朝说完,朝旁边丫鬟使了眼色,丫鬟知趣的退出去带上门,吴璟白又打量了房间几眼。 “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这间房做过特殊处理,隔壁是听不到我们的说话声的。”花朝笑了一下说道。顿了顿,接着说:“现在可以说了。” “姑娘既能猜到我是谁,何不再猜猜我此次前来所求为何。”吴璟白故意说道,他原本来也只想探听一二,对能否真查到裴家的事情不抱太大希望,但这花朝既能知晓他,那对于他的来意能猜到多少呢?而且吴璟白不相信一个组织就能知晓天下事,她背后肯定有很庞大的势力,那这势力又是敌是友呢? 其实花朝并非某一个人的姓名,而是一个组织。这桃浪阁明着虽是烟花之地,实际上确是由花朝组织的一张巨大的情报网收集点,来人若想探听信息,报花朝之名即可,只是凡事都有代价,这花朝的规矩便是以命换信。 “吴先生可真是抬举我了。”花朝歪头笑着说道,看吴璟白盯着自己不说话,复又说道:“那我便来猜一猜。” “吴先生效命于汉嵤王殿下,如今圣上未立储君,几位王爷更是蠢蠢欲动,南临王、炎王、肃王的实力都很强,先生此举可是为此而来?”花朝说完,见吴璟白没有反应,便又说道:“难道你不是来找我探听紫龙纹的信息吗?” 吴璟白微微一怔,表情里满是惊讶,暗想这次怕是真的来对了,只是这与紫龙纹又有什么牵扯,便接着花朝的话说道:“果然名不虚传,一猜即中,我正是为了紫龙纹而来。” “既如此,那就得先付定金。”花朝浅浅一笑说道。 “规矩我还是知道的,你说吧!” “爽快。”花朝喝了口茶,轻声说道:“聂顾尧。” 吴璟白闻言腾地站起,一字一句说道:“你既知我是汉嵤王的人,就应该知道聂顾尧是谁,阁下未免太过狂妄,就不怕殿下知晓此事。” “呵呵~,早就料到先生会这么说,罢了,这个消息权当免费送予你们。”在吴璟白惊愕的眼神中,又朱唇开启:“炎王的紫龙纹丢了。”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并不知是谁,上头说了,这个消息就当免费赠予你们。”顿了顿接着说道:“但,若想知道裴家的事情,就必须拿聂顾尧的命来换,花朝必不会让汉嵤王失望。” “做买卖做到官家的头上,你们有几条命?” “这就不劳烦公子费心了。” “你上头的人是谁?” “无可奉告。” “在下知道有点冒昧,但还是想问一句姑娘名讳。” “无可奉告。” ... 南临王府 落峻将紫龙纹丢失的事情详细说与落珩后,落珩的脸阴沉下来,眸色深不见底,良久才缓缓说道:“原想顾忌兄弟之情,放九弟一马,才与他交易。如今,既然九弟不需要,我又何须记挂,四弟按原计划。” “皇兄是不相信九弟。”落峻问道。 屋子里空气暴跌,落珩轻轻捻动一颗佛珠,缓缓开口:“九弟他的野心从来就不小。这次怕是与他府上师爷给我们唱了一出空城计罢了。” “呵呵~,他不是说丢了吗?” 落峻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办。” “事过之后,我不想听到任何风声传出。”落珩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落峻又说道:“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我明白。” 第八章 答应花朝的条件 吴璟白不敢多作停留,出了桃浪阁便策马直奔汉嵤王府,听完吴璟白的叙述,落长郢笑了笑,示意吴璟白坐下先喝口茶,喘口气。 夜幕降临,晚风吹进书房,书案上的纸卷随风飞起,吴璟白一眼就看见那画中的是一个女子和一只猫依偎在一起,刚刚在桃浪阁的一番颤栗随着对那画中女子的好奇消失殆尽。 他走过去一把拿过那画,嘴角扯出一抹笑,眼里满是好奇,笑了笑说道:“小王爷画中的女子真是百媚千娇,是哪家女子啊?竟然能出现在小王爷的画中。” 落长郢闻言耳根红了一瞬,脑海里又浮现周婵喂他吃火腿的场景,不自觉嘴角上扬,但很快又恢复理智,正色道:“璟白,不如我们来猜一猜!” “猜什么?”吴璟白猛然转头,又笑着说:“猜这画中女子?” 吴璟白说着便走过去坐好,摸着下巴盯着落长郢说道:“小王爷,这到底是哪家的美人?” 落长郢笑了一下,道:“先说正事,不如让我先来猜猜你这两日的调查。” “你去桃浪阁寻花朝了?” 吴璟白将画搁在一旁,说道:“去了,只是没想到那花朝竟是个妙龄女子,十六七的样子,行事说话却很是老辣,我还真被她唬住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你猜她跟我说了什么?这可是绝对的秘密。” 落长郢伸手将吴璟白放在一旁的画拿起来卷好,缓缓说道:“应该是九皇叔府里丢失了紫龙纹吧!” 吴璟白一脸诧异:“你知道?” “以九皇叔的动作,请罪的折子应该已经递给圣上了。”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觊觎紫龙纹。” “这件事并不难猜,想想这紫龙纹对谁最是有利,那就是谁了。” “南临王。”吴璟白看着落长郢说道。 “三皇叔确有想法,但却不是偷,这是下下策,我想应当是九皇叔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罢了。” “为何?” “璟白,你虽同我一起长大,却对我的这几位皇叔了解太少。你想想九皇叔为什么要娶郭冥将军的女儿。” “难道是因为郭将军手中的紫龙纹?”吴璟白说着皱眉挠头复又说道:“不对啊,倘若真是如此,郭将军可是更中意南临王,南临王为何不直接娶了郭将军的女儿,这样他的胜算岂不是更大。” “呵呵~”落长郢低笑两声,缓缓开口:“这正是三皇叔的高明之处,如今圣上最烦忧的便是这立储之事,谁在此时与郭家结亲便是等同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三皇叔何等聪慧岂能不知,这只不过是他的虚与之计罢了。” “如今,追逐这皇位势头最甚的便是三皇叔与九皇叔,九皇叔如今上报圣上紫龙纹丢失,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因为唯有这样,那矛头才能不动声色的指向三皇叔。毕竟,那晚四皇叔夜探炎王府也是有人看见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能将三皇叔的视线引到我这里,好坐山观虎斗。” 吴璟白认真听完,摸着下巴思忖片刻说道:“倘若真是如此,那这炎王真是好心计。” “等着看吧,本王的三皇叔可不是吃素的,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小王爷,我觉得你跟之前不一样了。”吴璟白没再接落长郢的话,突然说道。 “呵呵~”落长郢笑了一下,说道:“以前我不争,只想安安稳稳做个自在逍遥王,可现在不争不行,我已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吴璟白思索着这句话,半晌没开口,落长郢笑了一下复又说道:“一个月后再去桃浪阁,跟花朝说,她的条件我们答应。” 吴璟白简直惊掉了下巴,咽了口口水说道:“你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吗?就答应。” “聂顾尧”落长郢一字一句说道。 “既如此,你为何要答应,他可是小王爷你的老师啊。” “我曾经也以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尊他敬他,可结果...”落长郢没有继续说下去,苦笑了一下说道:“璟白,你照做就是,其他的不要问,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吴璟白看着落长郢的背影,微微愣神,落长郢以前最痛恨随意践踏他人性命,更是将尊师重道看的比什么都重。为此,他总笑落长郢身为一个王爷太过软弱,可如今看落长郢这文弱般盛气凌人的样子又觉得甚是寂寥,突然觉得落长郢离自己很远,他看不懂,也不明白。 落长郢转头望着吴璟白离去的背影也微微出神。 ... “太傅,究竟为何要如此?” “你父亲将你交付于我时,嘱咐微臣将来一定要好好辅佐殿下,这么多年过去,臣已经将所学都交付于殿下,这最后一课便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殿下可要记住了。” “我心里尊太傅为父,太傅却将我视为阻挡你升迁之路的绊脚石。” “殿下,今时不同往日,殿下一人死可换百官升迁,我也能一展抱负。” ... 是啊,今时的确不同往日,落长郢心里想着,眸色暗沉,半晌开口叫染非进来。 “染非,本王有个重要的事情交予你去办。”顿了顿又说道:“只能你一个人去。” “是,属下明白。”染非拱手说道。 “你们四人里面你的武艺最强,放眼整个周穆,与你相匹敌的对手也不见得有几个,我要你去炎王府将紫龙纹盗出来。” “这~”染非略显迟疑。 “不用担心,九皇叔掩耳盗铃,肯定不会再将其放在书房,我记得九皇叔刚分府别住的时候曾修建过一个密室,我也是无意中闯入过,那密室就在他卧房,至于怎么进去,就得靠你自己了。” “属下明白。” “万事小心。” 第九章 册封 威严的深宫院墙神圣不可轻犯,大地的四周古树参天,远远望去就像嵌在方寸土地之间的一座华美“囚牢”。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朕的皇位要传给谁还容不得他们置喙。” ... 御书房内不时传来高宗皇帝的怒吼声和摔东西的声音。早朝时,诸大臣都极力劝谏他早日立储,他深知诸大臣的心思,也知道他那几个儿子在背后的蓄力,当自己提出要立落长郢为储时,诸大臣都极力反对,各方支持力量甚至在朝堂上公然互怼,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御书房内一众奴仆早已匍匐跪倒,一个个瑟瑟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出,深怕一个呼吸错误惹得这位皇帝左右开弓。 “陛下。” 这声陛下打破了御书房内死一般的沉静,高宗皇帝微微抬头,看着来人。声音软了一下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闻言,心中一喜,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去关好门。 “以后不要这样冒失的出现。” “陛下放心,不会有人认出。” 高宗皇帝点了一下头,继而说道:“说吧!” “炎王府丢失紫龙纹的那天,唐王曾出现过。” “哦”,高宗皇帝闻言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仿佛早已知道。 “陛下,那接下来?” “一个将军丢失了将印,你说该如何处置。” 面前人心里腹诽,怎么处置还不都是你说了算,我能说么?我敢说么?因此不发一语,只侧首站立,等待高宗皇帝接下来的话。 “下个月初六是阳珺的生辰,朕本打算在下个月册封长郢为皇太孙,可看这满朝文武,到处都是炎王、南临王和肃王的人,都是些不入流的把戏,他们真的当朕是老眼昏聩。” “呵呵~”高宗皇帝低笑一声,那声音里却带了些悲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又继续说道:“朕的这几个儿子,还真是都急不可耐。朕现在就要让他们知道,这周穆的天下是朕说了算。” 高宗皇帝言罢,叫人进来拟旨,一连两道圣旨,第一道册立落长郢为皇太孙,第二道炎王丢失紫龙纹将印交接于大理寺,责令其一月内找回,在此期间,炎王府内人不得踏出炎王府一步,圣旨最后特意提及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做完这一切,高宗皇帝长长出了一口气。对面前人说道:“紫龙纹丢失非同小可,朕想这只是朕的几个儿子之间互相掣肘的手段,但为确保不落入他人之手,有损周穆,你还是去查一查。” “是。”面前人道了一声是,便起身离去。 翌日 朝堂之上,高宗皇帝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众大臣。当册封诏书宣读时,众大臣的声音便开始此起彼伏: “陛下,万万不可,汉嵤王虽负盛名,却未实际立有功名,请陛下三思。” “陛下,汉嵤王资历尚浅,臣以为还需多加磨炼。” “汉嵤王虽未像其他王爷一般在外立有功名,但这几年却也处理了不少朝廷之事...” ... 朝堂上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高宗皇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们争吵,等到诸大臣吵得不可开交时,忍无可忍的高宗皇帝将炎王丢失紫龙纹那道圣旨重重的摔下,大臣们这才诚惶诚恐的跪倒一片,嘴里喊着:“陛下息怒。” “息怒,朕要如何息怒。” “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你,你,还有你,你们支持的是这周穆的天下吗?你们选择的是周穆的君主吗?你们支持的是你们自己,你们支持的是你们的私欲。” “朕心意已决,今日就要册封汉嵤王落长郢为皇太孙,谁若反对,就自行摘了头上的乌纱帽,告老还乡。” “陛下,万万不可...” 高宗皇帝脸色铁青,留下这句便转身离去,也不再听众大臣的话,留下满朝大臣诚惶诚恐。 诏书很快便传到了汉嵤王府,落长郢很是诧异,这册封本应当是一月后的事情,难道所有的事情都将提前吗?接过圣旨,尤其在知道圣上为此事大动干戈时,便更加惴惴不安。 为什么偏偏选在自己没有在场的时候册封呢?上一世也是如此,该来的都会提前来么?落长郢将圣旨收起来,传令染非,并告诉他不等再等了,务必尽快将炎王的紫龙纹偷出来。 诏书下达的时候,南临王落珩就在大臣中间,他亲眼看见了诸大臣是如何分庭抗礼,也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是如何的阴鸷,明明都是儿子,此前自己与大哥落堇相比本就毫不逊色,然而在自己这位父皇的眼里却只有大哥。后来,大哥不在了,父亲的眼里却只有那个皇孙,还真是爱屋及乌偏爱的紧呐。 半晌,他才叫落峻说道:“四弟,备快马,我要去找徐先生。” 周穆城外十里处有一庄园,沿着青石板走进去,园内亭台楼阁,池馆水榭,与繁茂的青松翠柏交相辉映。假山怪石旁有一亭台,池水随着微风荡漾,一个二十五六,身着青玄色外袍的男子就站在这亭院边上,望着池水中嬉戏的鱼儿。 听到脚步声,微微转头,躬身道:“殿下。” “徐先生不用多礼,坐下说话。”落珩说着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面前人坐下后,落珩开口:“先生,之前事务繁杂,抽不开身,便没有及时赶来相见。” “殿下不必解释,我明白。”顿了顿,接着说道:“殿下今日行色匆匆,步履急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哎”落珩重重叹了一口气,复又说道:“今日,圣上册封长郢为皇太孙。” “哦”徐炀闻言“哦”了一声,眉头紧锁。 落珩等不到回答,便又自顾自说道:“原本,还想借助先生调查的情况,在圣上那里打压一番,如今...” “殿下,不必忧心。”见落珩眉宇间皆是烦忧与失落,徐炀又接着说道:“殿下可知一条船能在大海里远航畅游多久谁都不知,但若要船可以安稳行驶,就需得有舵手,但海上风浪过盛,谁又能保证舵手能一直安然无虞呢。” 落珩闻言盯着徐炀,随即又说道:“还请先生明示。” “如今,圣上是立了皇太孙为储君,但那又怎样,多事之秋谁又能知道皇太孙会发生什么呢?” 落珩闻言,眉头渐展,道:“先生的意思是?” “殿下,只要做好自己,养精蓄锐静待机会就好。”顿了顿,徐炀又接着说道:“此前去海西查的事情有了一点眉目,但我暂时还未能全盘确定。” “哦,先生为何如此说。” “属下在海西一个老嬷嬷那里确实探得一丝消息,只是在我去之前,那老嬷嬷便遭人暗算,中了一刀,失血过多,残留一口气,只说了‘宫中’二字,我猜想,此人或许真在宫中。” “灭口?看来有人也在找那人,并先我们一步。”落珩捻动着手中的珠串说道。 “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仔细想想却是漏洞百出,诸多疑点。” “哦~” “最初,我们得到此人的消息,再随着蛛丝马迹寻去,看似顺理成章,倒不如说,我们所查到或者掌握的线索都是有心人抛出来给我们查到的。”徐炀眉头紧锁,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心都快打了一个结。 “如果真如先生所说,那此人的目的?” “是的,此人的目的就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落珩闻言,愣怔一瞬,随即又说道:“先生此话可有依据?” “那老嬷嬷身上中的刀,我查验过,并非一招毙命。”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对方既要灭口,又怎会不下死手,让她硬生生捱到我去,再告诉我‘宫中’二字。” “先生,可有猜到这个人是谁?” “惭愧,几日来,我将整个事情捋了一遍,却未能锁定这背后之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人知道我们在追查的事情,很有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 “身边人?难道我府上有奸细。”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直觉告诉我,此人抛出线索,暂时并不是要与我们为敌,而是要我们在前方替他挡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徐炀说到此处,勾唇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殿下不必烦心,既有此猜测,我们且先按照对方给的路走即可,也许,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也不一定。” 听完徐炀的话,落珩赞同的点了点头,微微展颜,轻笑一声,道:“有先生在,我便放心了。” 第十章 盗窃(上) 自从圣上下了册封诏书及要大理寺寻找紫龙纹的诏书后,落央可是一点都不好受,在做整个事情之前,他和师爷刘云朝盘算过无数可能,却独独漏了圣上会毫无预兆的直接册封落长郢为皇太孙这一种可能,同时,原本想借助紫龙纹的事情将南临王落珩一军,并将祸事引到落长郢身上,没想到事情没办成还惹得龙颜大怒。 “师爷,眼下这种情形该当如何呢?”落央战战兢兢,从接圣旨那一刻便开始忐忑。若是让圣上知道这是他玩得一出把戏,那可是欺君之罪。 刘云朝抬眼乜斜了落央一眼,原本以为这炎王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这才巴巴的跑过来想借炎王更上一层楼,可来了才知道这炎王所有的脑子都用在御敌和征战上,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却是空有大脑,未有脑仁。不过想到是炎王给了自己一条路,且如此看重自己,心里瞬间便又好受了许多。 “王爷不必忧心,圣上说了要大理寺一个月内追回紫龙纹。所以,我们只要抛给大理寺一点线索,再引大理寺找到这紫龙纹,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那我们此次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落央有些泄气的说道。 “呵呵~”刘云朝笑了一下,复又说道:“殿下,此事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啊!” “父皇都册封长郢为皇太孙了,这还能是什么好事?”顿了顿,又说道:“也不知道父皇到底瞧上那落长郢什么,满脑子之乎者也、仁义道德,手无缚鸡之力,性子又软弱,哪里能够得上储君的资格。” “圣上的心思,不好妄断,但此事对我们却是有利的。”顿了顿接着说道:“殿下,不妨想想现在比我们更着急人的是谁?” “三哥”落央眼里闪过一抹光亮,复又精神抖擞,满血复活的说道:“对啊,还有三哥在前面替我们开路呢。云朝,还是你想的长远。” 刘云朝心里苦闷,苦笑了一下,心里腹诽:这哪里是我想的长远,是面前这位殿下太过草包。不过刘云朝也有自己的盘算,这落央爱好舞刀弄枪,空有野心,格外自信,却又不擅权衡之术,若真可以扶他上皇位,那倒真的可以一展抱负。 落央心里豁然开朗,脸上也浮现出笑意,正待继续跟刘云朝说话时,屋外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胆敢擅闯炎王府。” 落央眉头一紧说道:“竟敢擅闯我府,我倒要看看是谁不想活了。” 刘云朝没有接话,面色一沉说道:“不好,他们定是冲着紫龙纹来的。” “什么?”落央吃了一惊,若是这紫龙纹真丢了,再有有心人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他可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想到这里,落央便抄起长剑,朝屋外走去,只见院中已有不少侍从倒地,来人武功极高,他便纵身一跃冲向来人,刀剑相向,寒光森森,对方力道极其霸道,他竟不敌来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落央拿着剑指向来人。 面前黑衣人不发一语,冷冷看着将他围的水泄不通的炎王府侍从,心里想着必须要速战速决,若是动静闹大,后果便不可收拾。 黑衣人想到此,便奋力刺向身边人,忽的转头对着一众侍卫中的一个侍卫大喊:“你快走,告诉王爷,我尽力了。” 落央闻言望向侍卫,狠狠地说道:“今日你们谁都走不了,都必须把命留下。” 趁侍卫注意力被分散时,黑衣人纵身一跃跳出包围,翻上屋顶,朝后花园跑去,一众侍卫举刀追去,那个被黑衣人指认的侍卫武功虽不敌黑衣人却也是异常厉害,一时之间一众侍从竟无一人可以近身。 “狗贼,想不到我炎王府竟会出了奸细,拿命来。”落央狠狠地说着,就向侍卫刺去。 “殿下,留活口。”刘云朝在一旁大喊道。 落央亲自上阵加上侍卫的围攻,终于将那个混在侍卫中的奸细抓住。 “看好他,别让他跑了,其余人跟我走。”落央说着便带其他人朝后花园跑去。 黑衣人还在跟侍卫打斗,整个炎王府都被此事惊动,灯火通明,嘈杂纷扰,落央叫一个侍从过来耳语几声,侍从便拿了织网过来,准备网住他。 黑衣人体力渐渐不支,双方对峙之时,只听见前院尖叫声此起彼伏,数名身着夜行衣蒙面的人闯入炎王府,双方一阵厮杀,皆有伤亡,黑衣人在其同伴的掩护下逃离。 “殿下,紫龙纹丢了。”没等落央喘口气,刘云朝便跑过来急急的说道。 落央闻言大惊失色,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给我好好审那个侍从,敢在我府上行这鸡鸣狗盗之事,揪出这幕后指使之人,我定要他死无全尸。” “殿下”一个侍卫忙不迭跑过来。 “说,又出了什么事。”落央的脸色铁青,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那个侍卫自尽了。” “什么?不是要你们好好看守么?” “那人嘴里含毒,听到外面打斗声渐退,便咬毒自尽了。” 落央这会郁结丹田,气血翻涌,磨着后槽牙,片刻,却又恢复稳定,望向面前的尸体,吩咐道:“既然从活人嘴里不能问出什么,就查查这些死人,看看他们的兵刃,查验一下身上是否有其他物件。” “云朝,今夜之事怕不能善了,父皇那里若是知道此事,怕是...” “殿下,不必烦忧,此番这些人计划缜密,既然盗窃是事实,殿下大可以跟圣上禀明此前就有人偷盗过紫龙纹,那不过是引蛇出洞的障眼法,想必圣上也不会再重罚于殿下。” “我还担心~”顿了顿,落央面露担忧的说道:“你也知道紫龙纹的重要,这紫龙纹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将是一大祸患。” 刘云朝闻言也面露担忧之色,半晌复又说道:“这来人必也知道紫龙纹的重要性,既如此,那他定不敢随意动用,一旦查出,便将是与整个周穆为敌。” 听到刘云朝的话,落央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殿下,搜出了一块令牌。”一个侍卫拿着一块令牌,跑到落央面前,落央接过令牌,脸上掠过一抹杀意,说道:“竟然是,他。” 刘云朝走到落央面前接过令牌,磨砂一瞬,开口道:“皇太孙。” “还等什么,我这就呈报给父皇。” “殿下,万万不可。” “为何,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殿下,此事诸多疑点,不可轻易冒进。” 刘云朝见落央露出疑惑之色,复又说道:“殿下,何不想想,圣上刚刚册封汉塋王为皇太孙,且皇太孙素来仁义,他为何要做此对他完全没有利可图又凶险万分的事情,这并不合乎常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栽赃?” “照目前的形式来看,很有可能。” “那栽赃他的人~”落央猛地抬头,看着刘云朝说道:“三皇兄。” “坐山观虎斗,目前来看,此事最大的获益者确为南临王。但殿下,你却不可声张。” “这又是为何?明明知道是他栽赃,却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让本王吃了这哑巴亏。” “殿下,此事仅凭一块令牌,是定不了南临王的罪的,说不定到时还会被反咬一口。” “那你说怎么办?” “封锁消息,此前要呈报圣上的对策显然已经行不通,我们必须要将此事压下去,否则,此事泄露,以南临王的行事手段,定会让众人相信是我们自己做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反正此事已有大理寺追查,殿下且耐心几日,以不变应万变。” 刘云朝的话不无道理,落央本就对这些权衡之术驾驭不多,闻言便点了点头,随后又吩咐人将尸体处理干净,封锁消息,若有人将今夜之事泄露出去,杀无赦。 第十一章 盗窃(下) 汉嵤王府内 染非摘掉面巾跪在落长郢面前,落长郢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嗅了一下说道:“起来吧,此事不怪你。” “殿下,那人武功极高,属下想跟踪,但不消片刻就被他们发现了。”染非起身站立侧旁说道。 “你确定他拿走了紫龙纹?” “千真万确,属下按照殿下给的指示,还没进去便瞧见那黑衣人与炎王府一个侍卫打斗一处,若非如此,也不会引来炎王府其他人。” “你可去了南临王府?” “属下被发现后与那人交手几招,不敌那人,便转道去了南临王府,并未见那黑衣人出现。” “有意思。”落长郢勾唇说道,轻啜一口茶接着说:“看来这事情远比我所了解的还要复杂许多。你先回去休息,切记,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顿了顿又接着吩咐道:“明天去打探一下,看看炎王府死掉的黑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属下明白。”染非说着便退出去,关好了房门。 染非走后,落长郢走到棋盘边,手执一枚棋子,耳边回想起周婵曾说过的那句:“...不过历史嘛,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其中的曲折也只有前人自己知晓了。” 前生他根本没有理会过炎王府紫龙纹丢失的事情,当时也以为那是南临王落珩的手笔,可事后炎王却闭口不提此事,并出面担保此事与南临王并无干系。 根据染非所说,抢夺紫龙纹的人并非南临王派出的人,那这个人究竟是谁呢,还有那府中的侍卫,也是去夺紫龙纹的,现在看来除了自己,至少还有两路人马都对这紫龙纹感兴趣,一路么肯定是南临王,如果那黑衣人并不是南临王的人,那么那个侍卫应该就是南临王的人。 管他是谁,南临王可不会允许有人敢与他抢夺这紫龙纹,只要能够浑水摸鱼达到目的就好,况且狐狸尾巴总有一天会露出来。想到这里落长郢将黑子落下,勾唇一笑。 南临王府内 “四弟,这么晚出了什么事?”落珩边跨进书房边说道。 “三哥,紫龙纹没有拿到!”落峻丧气的说道。 落珩面色微沉说道:“那人呢?” 落峻自然明白落珩此话的意思,便开口说道:“咬毒自尽了。” “那便好,只要不留下把柄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紫龙纹被一行蒙面黑衣人拿走了,探子回禀,我们的人还与此人交手了,此人武功极高,也是打斗声引来了炎王府其他人。” “哦,竟然有人能敌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机灵鬼贺年。” “若非此前我抓了贺年的家眷,这次怕是要栽在这里。”落峻惊魂未定的说道。 “可有探得那些黑衣人的消息。”落珩问道。 “这些人行事很是诡秘狡诈,并没有打探到他们的消息。”顿了顿,落峻接着说道:“不过,听说那些黑衣人身上有汉嵤王府的令牌。” “皇太孙。”落珩捻动手上的珠串,半晌开口说道:“真是高明。” 落峻闻言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落珩此话的意思,说道:“这些人还真是玩了一手好把戏。”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有意混淆视听,将炎王府的目光引到我们这边。” “九弟虽很有野心,却不见得能想得这么长远。” “可你忘了,他身边还有个刘云朝,谈不上举世无双,也算得上足智多谋。”顿了顿,落珩复又说道:“只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敢将这帽子扣在我们身上。” “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有所依仗。” “在这周穆,他们能依仗的又是谁呢?”落珩接话说道,又像是自言自语,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半晌无话。 夜,无际的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点点微光逐渐隐匿,晨曦在黑夜中撕开一个口子探出脑袋,懵懵懂懂,朝气蓬勃,似在诉说今天的一切与昨日无关,并送予万物新生。 落珩便在晨曦初现时,策马朝城外赶去,如今也只有徐炀能从这破局中参透一二。 染非也未闲着,一大早便出门探听消息,待他将昨夜炎王府从死人身上得到王府令牌的消息告知落长郢后,落长郢便勾唇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便摆好纸墨笔砚开始写信。 染非一时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落长郢为何发笑,更不明白为何在这种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中间的一些关键他虽也能猜个七八分,但若炎王真拿此事作文章,对汉嵤王总归是不好的。 “染非,你将这封信偷偷放在太傅府上,记住,一定要放在一个看起来隐蔽,又能让人轻易找到的地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一封么拿出去将它烧掉,不过你要确保有人能够看到,并把它带回去。” 听完落长郢的话,染非一脸狐疑,这算怎么回事?烧掉还要有人看到?去哪找这个人... “府上早已有别人的耳目,会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不管他是哪一路,让他把这封信带回去。”落长郢似是看出染非心中所想,轻咳一声笑着说道。 “属下这就去办!” 染非离开后,落长郢陷入沉思,自己回来后,上一世发生的事情都提前发生了,他实在不敢设想如果还有新的事情不断发生,那他还会有胜算吗? 依照上一世,裴长枫应该是南临王的人才对,可为何最后南临王却杀了裴长枫呢?还有周婵也曾说过周穆野史中有皇爷爷曾收养了一名裴姓孤儿的事情,如果历史不假,裴长枫真是皇爷爷的人,那他又为何会投诚于南临王呢?难道也跟太傅一样是为了升迁吗? 落长郢越想头越疼,便走出院子,微风拂面而来,带来清晨的花香,落长郢略加思索,便叫过小厮吩咐一声。 不一会儿,吴璟白便急急赶过来。 “走吧!” “这大清早的去哪儿啊?”吴璟白一脸无奈。 “炎王府。” 前一夜在炎王府发生的事情,吴璟白已经听人禀报过,只是他还不知道有汉嵤王府令牌出现在那的情况,轻咳一声说道:“小王爷,炎王府丢了东西,咱们现在过去,不是给有心人制造话柄吗?” “谁说此事与我们无关,昨日可是在那些人身上搜到了王府的令牌。” “啊?”吴璟白闻言大吃一惊,复又说道:“那就更不能去了,不去他们会料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去了反倒显得我们心虚。” “我就是要让九皇叔他们觉得我心虚,让他们相信此事与汉嵤王府有关联。” “为何啊?小王爷。”吴璟白一脸不可思议,愣愣的盯着落长郢问道。 “路上与你详说。”言罢,便转身出门。吴璟白虽不明白落长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忙不迭跟在后面往外走去。 第十二章 遇见 “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的小王爷!”马车刚开始走,吴璟白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花朝的条件!” “什么跟什么啊?小王爷,你不会就想拿这五个字让我明白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吴璟白没好气的说道。 “呵呵~”落长郢浅笑一下,随即说道:“璟白,我在想以往我的结局那么惨会不会跟你这么笨有关系。” 吴璟白白了落长郢一眼,大脑里飞速的拼接着这些信息,没等拼出来,却听落长郢开口道:“花朝不是说,若我们想知道裴家的事情,就要拿聂顾尧的命去换吗?” “你,你是要将炎王府丢紫龙纹的祸水引到太傅身上。”吴璟白很是惊诧的说道。 见落长郢不说话,复又问道:“可这是为什么啊?太傅可是老王爷留给你的人。” “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吴璟白是越来越看不透落长郢了,但从落长郢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果决,冥冥之中他仿佛猜到了什么。两人都不再开口,一会儿,马车便到了炎王府。 侍从通传后,片刻功夫,落央便行至正厅。 “长郢见过九皇叔。”见落央过来,落长郢便连忙行礼。 “皇太孙不必拘礼。毕竟以后或许是我该跪你。”落央冷漠的接话道。 “九皇叔此话真是折煞长郢了。” “这么早来我府不会就是为了跟本王叙旧吧!”落央不再跟落长郢纠缠,直截了当的问道。 “听闻昨日九皇叔府上有刺客,不知可否有活口。”落长郢诚惶诚恐的说道。 “怎么,你很关心?” “只是想看看是否有活口,或许可以揪出幕后指使之人。” “哦~,那你可知那些人身上有什么吗?” 落长郢没有接话,露出一副胆怯紧张的神态看着落央,吴璟白看见这一幕,却很是想笑,这小王爷若是去学唱戏或者变脸兴许也是一把好手。心想今日怎么着也是来演戏的,得好好配合配合这前途无量的“变脸高手”,便开口说道:“不管这刺客身上有什么,还请炎王殿下相信此事与皇太孙没有关系。” 落长郢闻言,配合的点了点头,看向炎王的那目光甚是殷切。 “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栽赃你们?” “那是必然,自我知道便寝食难安,这么早赶来就是想问九皇叔可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落长郢接话道。 “那皇太孙又是从何得知此事的?” “这?”落长郢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尴尬的笑了一下。 “罢了,你要说的本王都知道了,没有其他事就请自便吧!”落央说完便大步流星跨出门去。 落长郢朝吴璟白勾唇一笑,两人便走出了炎王府。 落长郢、吴璟白走后,炎王府书房内,一名侍从将一张烧坏了一角的书信呈给了落央,落央看完信件,便大拍书案,呵斥道:“聂顾尧。” “殿下,在下以为...” “以为,师爷可知你的以为有时候也是不知所谓。”落央打断刘云朝的话说道。 刘云朝闻言阴沉着脸,心里别提多跳脚了,只听落央又开口说道:“即便你的分析是对的,此次聂顾尧也必须死,他毕竟是皇太孙的人,少一个人皇太孙就少一份助力。况且今天皇太孙这么着急的跑过来,显然本王府内也有他的内应,加上这书信,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是他也参与了昨夜盗窃。既然送上门来,本王为何不杀。” 刘云朝面上掠过一抹微光,落央此言不虚,不管真相如何,聂顾尧死了对他们确是百利而无一害。 马车内 “今天来这一趟跟炎王说这些,太傅他....” “必死无疑。”落长郢接话说道。停顿一下又说道:“本王只是给他们一些证据罢了,于他们而言,聂顾尧是我的人,既然我送上门让他们剪除我的羽翼,九皇叔何乐而不为呢。” 吴璟白若有所思的想着,又听落长郢轻笑一声,说道:“别想了,听说这江记酒楼的飘香鸡很是出名,今日便在这里用饭吧!”落长郢说着便叫车夫停车。 正待进门时,便听到一个女子柔声说道:“桑落,祖母很是喜欢这江记的飘香鸡,你去打包一份,记得肉要软烂些。” 这声音,如此细微,却又如此清晰,就像漂洋过海传来一般,透着空灵,带着迷惘,扰人心智。 “...长郢,我叫你长郢可好!” 落长郢的大脑一片空白,脚下的动作也僵住了,他极力告诫自己不可信,却又鬼使神差的转过头,望着女子的背影出声道:“周婵!” 女子闻言便停下上马车的动作,微微侧头扫了一眼落长郢,复又转过头准备上马车。 “周婵!”看到女子刚才的反应,落长郢大着胆子又轻唤一声,女子转过头,四目相对,落长郢全身似电流般穿过,僵在原地,半晌,才惊喜往前跨了一步说道:“真的是你!” 女子没开口,只打量着落长郢,心里猜测着这到底是周穆哪位王公贵胄。这男子生的极美,眉目间又彰显着英气,只见他身穿一件白色广袖外袍,头顶鎏金冠,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 吴璟白看到落长郢的行为本还十分纳闷,待看到女子转过头时,不禁也向前跨了一步,笑着说道:“小王爷,这不是你画中的女子吗?” 落长郢闻言,似是从喜悦中回归现实,惊喜的神色瞬间消失,人世间长相相似的人极其多,况且自己记忆中的周婵在遥远的未来,兴许是百年一轮回,苦笑一下,便拱手说道:“在下认错了人,冒昧打扰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她,跟我长得很像吗?”女子直接开口说道。 “像,很像。”落长郢接话道,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以说一模一样,只是她不似小姐这般温婉。” “公子真是长情之人。” 桑落拿着包好的飘香鸡从江记走出来,女子看到后便对落长郢吴璟白施礼告辞,只听落长郢又急急说道:“在下冒昧,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闻言轻笑一声,开口道:“你刚刚不是已经叫过了吗?” “嗯?”落长郢闻言,愣了一下,同名同姓,连长相都一模一样,若不是有这段经历,他恐怕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周婵会出现在这里?但她给人的感觉又跟四百八十六年后的周婵不一样。 落长郢还想开口问什么,没等他开口,周婵抿了抿嘴说道:“我父亲是户部主事周眠,一月前我才跟随父亲到京城,从未见过王爷。”周婵说完不等落长郢给反应,便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落长郢望着马车越走越远,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但比起疑惑其他,他心里就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空落落的。 “喂,小王爷,人走了。”吴璟白在落长郢眼前拿手晃了一下,坏笑着说道。 “嗯” “嗯是什么,还吃不吃了?你今天是第一次见这个周婵吧!那小王爷你之前怎么画的她?”吴璟白故意抓耳挠腮的说着,拍了一下脑门,复又笑道:“小王爷,你不会是单相思吧!” 落长郢瞥了吴璟白一眼,没说话,往江记走去,只是再勾人的美味这时也难以再挑逗落长郢的味蕾,他的脑子里除了问为什么,就只剩周婵的身影。 周府 周婵一路上都在回想落长郢的反应,不可否认的是她从第一眼看到落长郢就有一种亲近感,乃至并不知他是哪位王爷,便主动告知落长郢自己的情况。看他的反应应当是认识自己,可自己从未来过京城,又怎么会见过这位王爷呢。 莫非~,是那个梦。想到此便猛地抬起头起身,去书案边拿起自一个月前就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这些日子她依照梦里的场景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场景。 一座用大理石搭建的空旷的场地,一个个瓷器物品就放在那一个个透明的柜子里供人展览,平整宽阔的路,还有像七星瓢虫一样的东西在路上飞驰而过,还有,还有梦里反复出现的那句“你别哭啊!” 难道,那位王爷也做了同样的梦?那他又是从哪里得知自己姓甚名谁的呢?周婵又陷入沉思。 第十三章 墓葬 落长郢几日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脑海里周婵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他努力的回想前一世的事情,可以确定户部并未有一位叫周眠的主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历史的走向?那那个未来的周婵还存在吗?难道重活一世自己还是要草草收场吗? 他坐在窗棂边看着星空微微出神,染非在门外叫了好几声殿下,落长郢这才回过神来。 炎王自从拿到那封烧毁一角的书信后,便开始了暗中调查聂顾尧,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顺利拿到了之前染非放置在聂府的书信,染非今日来就是向落长郢禀报此事。 落长郢听完后,缓声说道:“鱼儿上钩了,此事由九皇叔出面最好不过,这两封书信呈报圣上,再加上我的佐证,太傅此次在劫难逃。” “殿下,此事会牵连王府吗?” “不会,紫龙纹丢失这么重要的事情,大理寺迄今为止也并未查出什么,如今恨不能找人替罪,熄了圣上的怒火,所以此次若没有我出面担保,各方势力定会拿太傅当这替死鬼。”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要知道,这世间多的是欲加之罪!” 周府内 周婵又接连做了好几日的梦,似乎自那天与落长郢见面后,梦境中的真实感便一日强过一日,她清楚地看见了一个与她长相相同的女子在一个巨型藏书阁内东翻西找,只是她想靠近看那书上的字样时,却被撕扯着身体每一根神经的剧烈疼痛痛醒,而后随着呼吸在周身散开。 “啊~”屋里传出一声惊叫,桑落连忙跑进屋内。 “小姐,你又做梦了!” “嗯!” “小姐,还是告诉老爷和夫人,找个大夫来瞧瞧吧!”桑落给周婵披上衣服,满脸担忧的说道。 “无碍,扶我去书案,我要将梦里所见画下来!”周婵说着便起身往书案走去。 桑落很是担心自家小姐,但周婵性格倔强,从小到大,她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旁人说再多也无用,便小心地扶着周婵在书案前落座。 周婵手中的笔墨便在纸上晕染开来,画中的是那个与她长相相同的女子。 ... 平行时空现代 自多鱼死后,周婵伤心了很久,她养了这只橘猫很长时间,日夜相伴,早已经习惯了有橘猫的日子,可偏偏多鱼却毫无预兆的死了。 她用了好长时间才从失去多鱼的悲伤中走出来,充实的工作也让她重新恢复蓬勃朝气。 “大家现在看到的是周穆高宗时期皇太孙落长郢曾用过的砚台,虽然~”周婵想到那晚与落长郢奇妙的相遇际遇,以及落长郢生前的遭遇,难过不禁涌上心头,却又很快恢复,满脸微笑镇定自若的对着参观者介绍道:“虽然汉嵤王落长郢早早便暴病而亡,但他的仁义、孝义、道义却是值得我们后人去学习的。他生前很是擅长...” “哎,你这个讲解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参观者中一个中年男子打断了周婵的话不屑的说道。 “什么?”周婵有点莫名其妙。 “落长郢什么时候暴病而亡了?史书上写的很清楚,他为了跟他的三皇叔落珩争夺储君之位,打的不可开交,战死阵前。” 周婵的脑子嗡的一声巨响,只觉得大脑抽离,丢失了思想,她只隐约听到那人继续说:“就这水平,还当什么讲解员啊!”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熟读历史,不可能会记错,送走参观者后,便狂奔至图书馆,开始在电脑上检索,映入眼帘的便是“...猝,年二十四!” 不可能,绝不可能,落长郢明明是二十六暴病而亡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又冲向书架,开始一本一本翻阅查找,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元德十年,太傅聂顾尧与汉嵤王落长郢密谋盗取紫龙纹,圣上震怒,抄没聂顾尧府上所有财产,诛聂顾尧九族。” “...元德十一年,皇太孙落长郢与南临王落珩之间矛盾一触即发,双方开始拉拢朝臣正面交恶。” “...元德十二年,高宗落宣驾崩,皇太孙落长郢即位,南临王落珩于临南起兵。” “...元德十三年,皇太孙落长郢率领大军对阵南临王落珩,身中数箭,死于阵前。同年落珩即位。” ... 周婵的心没来由的一紧,她简直不敢相信书上所写,她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明白为何历史会改写。 难道真的因为那晚,自己向落长郢透露了既定的事实,才导致历史改写了么?似是想到什么,她飞快地跑向博物馆。 她仔细的看着每一个博物馆内关于出土周穆的物品,想从这里寻得一丝蛛丝马迹来佐证自己的猜测。 “周婵,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个女子拍了一下周婵说道。 “没什么,阿丹,你,你能给我讲讲周穆关于汉嵤王落长郢的那段历史么?” 阿丹愣了一下,但看着周婵迷惘失落的眼神,便开口说起来,字字句句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周婵的心尖。 果然,历史改变了! “阿丹,如果,我是说如果历史改变会怎么样?” 阿丹看着周婵,一脸担忧,开口问道:“小周周,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好像做了一个梦。” “是梦就不要想这么多了,今天早点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咱们有大事要做。” “什么事?”周婵闻言转头说道。 “你今天没看新闻吧,就你刚刚说过的周穆汉嵤王落长郢的墓穴被考古学家发现了。” “什么?”周婵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你就对这段历史这么感兴趣啊?”阿丹不可思议地笑着说道。 “我~”周婵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僵在那里,随即又再一次问道:“你说,如果历史改变了,会怎么样?” 阿丹闻言,笑了一下,说道:“会怎么样?当然是现在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呗,就像我们现在见到的江河湖海,那可是经过千年,万年,甚至亿万年才形成的,如果这中间发生了历史时间的错位,那可能这些江河湖海还会存在,只不过便不会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不复存在,不复存在...”周婵心不在焉地反复念叨这这几个字。 “阿丹,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穿越,那么多电视、小说上都有,生活中会有吗?”半晌,周婵又转头问道。 “不会!” “为什么?” “如果真的有穿越,那我们现在所在的时代肯定会有来自未来的人,按照现在的科技信息发展状况,大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听不到。”阿丹耸耸肩说道。 周婵似是泄了气一般,又转头问道:“那,你相信鬼神吗?” “别说,我还真挺喜欢玄学,虽然很多人觉得这个事情很可怕,但我还真就研究过。”说着,阿丹笑弯了眼睛。 周婵听到此话,心里也分外开心,莫名的轻松起来,便催促道:“你快给我说说!” “我奶奶信佛,小时候我是在佛堂长大的,ennn,就是城南那个香积寺,那里面的师父很厉害,你要是想了解更多,明天忙完了我带你去。” 周婵闻言重重点了下头,坦白说她是个很胆小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落长郢她就没那么怕了,她一定要见到落长郢,哪怕是在梦里,也要一见,她一定要搞清楚历史会改写的真实原因。 第十四章 共生共死 翌日 周婵跟着阿丹在她大学老师跟前软磨硬泡许久终于得到了去汉嵤王落长郢墓穴的机会,虽只能远远一见,周婵的兴奋也溢于言表。 忙活了整整一早上,周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她泄气的转头对着阿丹说道:“这都半天了,怎么还没有出土一件陪葬品啊!” 阿丹笑了一下说道:“我说你就这么着急啊,好歹你也是很了解考古的,怎么今天会问出这种问题。” 周婵怎么能不明白,为了完整的保护陪葬品,让它的研究价值发挥到最大,如果条件不允许也许一件都不会拿出来。 她只是太心急了,如果历史改写真与自己有关,那落长郢也许会留下一点印记也说不定,虽然这个想法太过大胆和科幻,但她心里仍抱有幻想,因为如果真是这样,至少证明落长郢又重活了一次,不管结局如何,命运总握在自己手里! “出来了,出来了~”前方传来一阵欢呼,考古学家为防止其氧化,将其经过特殊处理后,放在一个无菌的透明盒子内,周婵拉着阿丹便向骚动的人群奔去。 地方记者也都围过来拍照,画卷被收起来,大家只能看到那泛黄破旧的画轴,于是便争先恐后采访教授关于这幅画的具体内容。 “今天出土的这幅画,画中的是一位女子,但由于画卷部分地方已经看不清,具体的身份还是得等专业人员恢复后才能继续探寻。”教授说道。 “那请问教授您对于画中女子的身份有猜想吗?” “根据周穆史料记载,汉嵤王落长郢并未娶妻,这画中女子身份确实有待确定。” “那这幅画对于....” 越来越多的声音,让周围变得更加嘈杂,周婵在人群中远远望着那画轴,耳边种种声音开始变得空灵,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倒下去那刻她看见一个与自己长相相同的女子坐在书案前一笔一笔勾画出自己的轮廓,又叫过丫鬟将其装订好送予汉嵤王府。 那画轴,还有那画轴上的穗子,不正在眼前吗?那个女生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大脑系统暂停运作,她已无力思考。 “周婵,周婵你怎么了。快叫救护车!”阿丹大叫着,周围瞬间乱做一团,周婵却再也听不见那急切的呼唤和嘈杂的声音。 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周婵便没有了气息。 阿丹哭着大喊:“医生,你再看看,她之前还好好的,我们还有说有笑,怎么可能这样。” “我们真的尽力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阿丹歇斯底里的哭着。 “窒息死亡,我们也很纳闷她身体的每一处器官都是很健康的,为什么会突然不能呼吸。” 阿丹闻言愣了一下,喃喃问道:“窒息死亡?” “是,我们已经成立了专家组,准备深入探寻研究,避免,避免此类悲剧再次发生。” .... 周府内 周婵吩咐桑落一定要将画亲手交予落长郢,这几日他已从父亲那里得知那日在江记遇见的便是皇太孙落长郢,若他也同样看到过梦里的场景,那他看见画就必定会邀自己一见,这件事如此古怪离奇,她一定要弄清楚。 就在起身时,突觉天旋地转,想叫人进来,大张着嘴巴,却已是无法呼吸,那窒息的感觉就好像整个身体都与这个世界隔绝,不消片刻便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她看到那个梦中的女子正朝自己走来,与她一样满是迷惘。 “你是谁?” “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 “我们共生共死!” “共生共死?” 周婵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质问来人,更没有力气再去探求究竟,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丫鬟槐望听到声音便冲进门去,看到周婵倒在地上,边将其扶起边大声叫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 “大人,小姐的病情,哎~”大夫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恕在下无能,医不了小姐的病。” 周眠闻言,心里苦涩,却又不得不镇定,便又转头吩咐道:“继续去找,将周穆所有的医者都找过来,我不信偌大的一座王城,竟没有人治得了婵儿的病。” 很快,小厮便找来一众医者,但在看过周婵后都纷纷摇头,束手无策。 另一边皇太孙落长郢接到桑落送去的画后,惊喜过望,那画中女子的穿着打扮便是他曾见过的属于未来的周婵,他确信此前在江记遇到的周婵与那个未来的周婵一定存在某种关联,便书信一封,交予桑落。 桑落走后,落长郢还没从欣喜中走出,便又看到赤同带着桑落回来,难道这么快,就要与周婵见面了吗?那些谜底是否此次就能揭开? “皇太孙,求您传御医救救我家小姐吧!”桑落说着便跪倒在地。 “你家小姐怎么了?”落长郢急切问道。 “小姐,她不好了,老爷请了很多医者都束手无策,奴婢也是刚出去碰见府上寻医的小厮才得知。”桑落已经泣不成声,复又说道:“求皇太孙快传御医救救我家小姐,小姐她,快撑不住了。” 落长郢闻言,愣了一下,稳了稳心神,便吩咐赤同让他去寻吴璟白,让吴璟白跟着桑落先去,而后又吩咐赤清让他去请御医。 吴璟白,临南吴家嫡长子,落长郢母亲太子妃吴氏的亲侄儿,世人皆知吴家在临南是依靠太子妃的影响力才能稳坐第一大家族的位置,却不知道其背后还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烟雨楼暗中支持。 吴璟白便是烟雨楼十二分支之鬼医王复的亲传弟子,只是烟雨楼向来低调隐秘,旁人对其知之甚少罢了。 吴璟白了解此事后,便跟着桑落马不停蹄赶往周家,周婵脉搏渐微,把脉后,便叫众人都散出去,打开所有窗户通风,而后又叫过周眠说道:“大人,小姐此病已无药可医,但人活一世,必有割舍不下的事情和人,她是靠着信念才勉强留着一口气。” “先生,也无对策吗?”周眠说着只觉眼睛干涩,身体渐空。 “有一办法确实可以一试。” 周眠闻言抬起头,目光殷切,吴璟白缺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周眠说道:“先生但说无妨,只要能救小女,老夫愿拿命相酬。” “大人言重了,只是此方法极为凶险,而且,就算成功最多也只能撑一年半载。”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到时,恐怕...” “无妨,这一年半载老夫可以遍寻天下名药,只要能让婵儿活着,老夫就绝不放弃一丝机会。”周眠说着,眼里便起了雾霭。 “既如此,在下这就去施针。” 吴璟白说着便跨进房门,吩咐桑落扶起周婵,从衣袖里拿出针灸袋,取出一根便往周婵的后脖颈处扎去。 周婵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呼吸一阵急促,双手痛苦的抓着被单,众人看着她的脸色涨的通红,心中都不由一紧,桑落和槐望更是小声啜泣起来,半晌,周婵呼吸逐渐平顺,脸上的涨红也逐渐消散。 “看来暂时是稳住了。”吴璟白又写了两张药方,交予周眠,说道:“先给小姐喝这一副,等她转醒后再喝这一副,喝到什么时候能吐出体内的淤血便可以停下了。” 周眠感激的接过药方,拱手道:“多谢先生,如若以后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老夫就是赴汤蹈火也会报答先生。” 吴璟白连忙扶起周眠,笑了一下说道:“大人不必客气,医者父母心嘛,只是,小姐的病情还望不要告诉她,免得她心里难过,而且这样也是不利于病情医治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忧,总归还有一年半载,这期间,在下也会寻找治愈小姐的方法。” 周眠感激的再次向吴璟白道了谢,送走吴璟白后,便将所有下人召集起来,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若谁敢在小姐面前乱说,就打残了赶出府去。 待人散去后,又吩咐桑落、槐望,要她们务必看护好小姐。 第十五章 不该心慈手软 吴璟白回到王府后,便将周婵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又向落长郢叙说了一遍,落长郢听后整个人都迷惘起来,缓缓走到窗棂边,垂眸不语,半晌,抬头望着外面说道:“人活着本就是一场迷惘,所谓追逐不过都是一场空,活到哪一刻其实都是老天早就定好的命数。” 吴璟白闻言白了落长郢一眼,心想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这个人怎么越来越阴郁,以前只觉得他有点迂,现在倒好不迂了,怎么又开始多愁善感,一个大男人整天说些老气横秋之语,要不是你是皇太孙,我决计不理你,早早跑回临南,天高海阔好不快活。 “命数虽然是老天一早就定好的,但掌控权总还是在自己手里。连年征战,饿殍遍野,边境百姓没有选择生死的权利,那是国家、利益控制的;那些机关算尽、坏事做绝,报应不爽的人,究其根源都是自己的选择;历朝历代的部分忠勇之士不乏下场凄惨,要我说,那才是老天掌控的。”吴璟白啜了口茶说道。 落长郢闻言微微转头,勾唇一笑,说道:“璟白,你说的对,活与不活,怎么活,但凡有选择的权利都是由自己掌控的。” 小王爷要是去学唱戏或者变脸肯定是一把好手,就这领悟能力,绝对得是一个魁首,吴璟白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说道:“我知道小王爷你,心里惦记那丫头,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实在不行,还有我师父嘛!” 落长郢闻言眉头舒展,笑了一下说道:“如今,九皇叔已经拿到了聂顾尧鼓动本王盗取紫龙纹的证据,你也该去桃浪阁那里再走一趟了。” “小王爷,你这转换话题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吴璟白不满的看了一眼落长郢,复又说道:“怎么着,你不得说两句感谢我的话,这次若不是我,那周家小姐就怕是没命了。” 落长郢就那么看着吴璟白,不发一语,吴璟白笑了一下,又说道:“不谢就不谢,干嘛还瞪我。好了好了,我明日便去桃浪阁与那花朝约个时间。” “嗯”落长郢嗯了一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明日我便去面见圣上,本王想,此事,还是不要牵涉聂府家里人。” “是啊,怀璧其罪。”抿了抿嘴,吴璟白又接着说道:“我虽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也知道聂府府上人都很无辜,但还是想劝小王爷一句,既然决定要做,就得斩草除根。” 落长郢闻言,在吴璟白面前坐下,只听吴璟白继续说道:“如今,你这皇太孙已是几位王爷的肉中钉眼中刺,他们恨不能找出你的短处握在手里,这次你又这么摆了聂顾尧一道,我看就算小王爷你演技再精湛,你那九皇叔也已猜个七八分,你这相当于自断一臂啊!” “在做此事前,本王也曾反复斟酌,也正是看准了九皇叔必会不遗余力断我一臂才会这么做。” “那你现在就更应该明哲保身,我以为小王爷你变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心慈手软。” “聂府家眷总归是无辜的。” “是很无辜,可你就没想过,这次动了聂家,那就是实打实的冤仇,如若不一网打尽,他们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就会变成捅向你的利刃。要知道这野火烧不尽,可是春风吹又生呐!” 落长郢垂眸思索,他骨子里仁善,并不愿牵扯旁人,但身在其中又岂能事事如意,半晌,开口说道:“原本,我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罢了,现在看来,却是牵一发动全身。璟白,你说的对,既然做了,本王便不该心慈手软。” “我明日便去桃浪阁。至于聂顾尧这边,小王爷最好什么都不要做,炎王是不会让他活着的,这种时候默不作声就是最大的支持。” 落长郢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吴璟白说要去歇息一番,落长郢却是又叫住了他,让他陪自己下盘棋。 “璟白,有件事本王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当告知你。” “什么事?”吴璟白落下黑子淡淡说道。 “当日我的确派染非去了炎王府偷取紫龙纹,但,失手了。南临王应当也派了人去,可据染非所说,最后拿走紫龙纹的人却并不是南临王的人。” “什么?小王爷你为何要偷取那紫龙纹啊?”吴璟白手执一子抬头望着落长郢疑惑的问道。 “自保。”落长郢落下一个白子说道。 “自保?”吴璟白喃喃道,接着说道:“小王爷,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拿紫龙纹陷害你。” “可是,不对啊,这紫龙纹虽说是将令,但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将这注意打在朝廷军队身上。况且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为了打压你?就算他们想扳倒你,但这也是下下策啊!”没等落长郢开口,吴璟白又自顾自说道。 “他们的确没这个胆量,只是祸水东引罢了。如今,周穆与秦束的战事正在紧要关头,不出意外,年末秦束便会派使臣前来修好,明年3月秦束国三皇子秦俶便会来周穆做质子。” 吴璟白闻言,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惊讶的大张着嘴巴,就这么呆滞着,便听落长郢笑说道:“该你了。” 吴璟白忙不迭落下一子,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的?千万别跟我扯什么直觉,或者自己猜的。” 落长郢低笑一声,说道:“梦见的。” 吴璟白白了落长郢一眼,继续落下一子,忽地抬起头,说道:“有人会拿紫龙纹跟秦束国扯上关系?” “嗯”落长郢点了点头,复又说道:“原本我以为那个人是南临王,没想到那晚盗取紫龙纹的却还有另一路人马,所以这背后之人的确是深藏不露啊!” “你觉得会是谁?” “几日来我一直在想,却没有头绪,为今之计,只有先跟花朝交易,裴家的事情或许是整件事的一个转机。”落长郢复又落下一子,棋盘上吴璟白的黑子已经被灭的差不多。吴璟白这也才反应过来,忙说道:“小王爷,你怎么耍赖啊!” 落长郢勾唇一笑,说道:“兵不厌诈!”说完便放下棋子,往屋外走去。 “你去哪啊?” “诗酒花茶天下藏,聊折一枝闲中过!” 吴璟白望着落长郢离去的背影,无奈地低哼一句又开始了,便起身收拾了棋子,也朝屋外走去,他得好好捋捋落长郢今日跟他说的这些事,好好排查一二。 .... 城外庄园湖边 南临王落珩近几日一直呆在这里,每日与徐先生谈天说地,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关于对那晚盗取紫龙纹人身份的猜想。 “先生,今日便与本王一同回去吧!” “也好,回去后,我便去会会花朝。以我跟她的交情,从那里探听一丝消息还是不难的。” “这背后之人实力不容小觑。一日不将其揪出来,本王便一日寝食难安。” “殿下,无需介怀,我早就说过了,此事的主谋与我此前在海西调查那人或许有某种关联,既然如此,目前我们就还算不上是敌人。” 落珩闻言点了点头,只听徐炀又接着说道:“他还需要我们做他的利刃,替他荡平障碍,既如此,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顿了顿,徐炀接着说道:“只是此次回府,殿下要好好查一下府上人。” “先生说的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境地,太多巧合,本王定要清查府上人。若让本王查到...”落珩没有接着说下去,但眼里却掠过一抹杀意。 “只得暗查,以免打草惊蛇,我会从旁协助。”徐炀接着说道。 “如此,甚好!” 第十六章 素衣 朝会上炎王历数太傅聂顾尧数条罪状,从聂府及汉嵤王府查出的书信便是最为一击致命的证据,高宗皇帝半晌无言,就这么看着聂顾尧趴在殿上大喊冤枉。其实,他对聂顾尧又何尝没有悲悯之心呢,想当初聂顾尧还是他亲自从一众儒士中挑选出来,对他可是寄予厚望,让他好好辅佐落堇,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说到底,高宗皇帝很清楚聂顾尧的才能和审时度势的能力,他坚信聂顾尧绝对不会冒着风险去做一件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事情,他认识的聂顾尧没有这么蠢。他更明白眼下局面,不过是有人要借他的手,杀聂顾尧罢了。但他却不得不照做,睿智如高宗皇帝,他也猜到此事应当是皇太孙落长郢的手笔。 不过,在高宗皇帝心里,他还是很欣慰的,因为他这个孙儿,周穆未来的储君不似看上去那般良善文弱与无欲,他一样有着自己盘算和心机。 殿上聂顾尧浑身战栗,涕泗横流,大哭道:“陛下,老臣入仕近半生,对陛下和朝廷都忠心耿耿,老臣但问无愧于天地朝廷,无愧于心啊,陛下~” 沉默,依旧是沉默,聂顾尧似也预知到自己的命运,由最初的大哭变为啜泣,他很清楚今日灾祸已避无可避。不由得心生悲凉,因为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一心一意辅佐的皇太孙,于是便不再喊叫不再啜泣,等待最后的宣判。 “此事既已证据确凿,依照律法该当如何自有公断,此事便交予炎王全权处理!大理寺从旁协助。”高宗皇帝的声音悠远又空灵的传进聂顾尧的耳朵里,不等众大臣回应,便又开口说道:“朕累了,无事便退朝吧!” “退~朝~”高宗皇帝贴身宦官的声音在大殿响起,聂顾尧这才发疯似地大喊:“陛下,此事与罪臣家里无甚干系,还请陛下饶恕他们啊,陛下~” “来人,将这罪臣打入大理寺监牢,听候发落!”炎王的话是那么掷地有声又铿锵有力,几个兵卒闻言便上前将聂顾尧拖出大殿。 ... 桃浪阁内 “公子,这边请,姑娘等你多时了~”吴璟白前脚刚跨进桃浪阁,丫鬟便连忙走过来对他说道。 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丫鬟,嗤笑一声,开口说道:“你们姑娘倒是很守时嘛!” 依然是上次的房间,吴璟白进门后,花朝便一直盯着他看,吴璟白不怀好意的说道:“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觉得本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世间难寻。” 花朝被他逗笑了,向丫鬟递了个颜色,丫鬟便识相地退下去。 “奴家倒是不知道吴公子竟然这般自恋!”花朝说着便坐下,倒了茶,将茶碗递给吴璟白。 “怎么,听姑娘这意思是,觉得我不够风流倜傥?”吴璟白看着花朝说道,心里想着,就算这花朝再厉害,但眼下负责跟自己接洽的到底还是个少女,以后王府行事,少不了要与此人打交道,毕竟多一个朋友,便多一份助力。 “不是。”花朝轻啜一口茶继续说道:“奴家只是好笑竟真有人这般夸自己,还以为这都是戏本子上的桥段。” “哈哈~”吴璟白爽朗的笑了起来,又接着说道:“不过姑娘也不赖,风采动人,当有倾国之姿。” 花朝闻言,脸上染上一抹红晕,不过又很快调整好,恢复如初,说道:“公子前来,难道不是为了裴家,而是与奴家来打趣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姑娘甚是有趣,想与姑娘交个朋友罢了!”吴璟白一脸笑意盈盈的说道。 “这便是吴公子红粉满天下的原因吗?”花朝淡淡说道。 吴璟白闻言便是尴尬一笑,他怎么能不明白这花朝言外之意呢,这是变着法的在说他轻浮。 “如今,聂顾尧已下狱,依照当日约定,奴家便应当将这裴家的事情告知公子,但聂顾尧毕竟没死,所以,奴家并不能将其细数告知于公子。”花朝不再打趣,直接说道。 “这聂顾尧既已在大狱,那死是早晚的事!”吴璟白脸色难看的说道。 “道理虽是如此,但难保中间不会出现闪失!”花朝无视吴璟白难看的脸色,淡淡说道。 “难道大名鼎鼎的花朝做事,既是如此言而无信吗?” “公子何必动怒,花朝的规矩从未改变,但花朝也不能为了谁而破坏自己的规矩!”花朝看着吴璟白愈发阴沉的脸,复又开口说道:“裴家的确还有一个人活着!” 吴璟白闻言愣怔一瞬,开口问道:“他在哪儿?” “并非是奴家有意隐瞒公子,只是这人的位置,花朝实在不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关于裴家的事情被隐藏的很好,所以,若非他自己跳出来,否则,永远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既如此,你们怎么敢拿聂顾尧的命与王府交易!”吴璟白紧咬后槽牙说道,他实在是恨极了,想到整个王府因为这个根本没有的答案而兵行险招,而这女人竟如此轻描淡写,他就恨得牙痒痒。 花朝似是看穿吴璟白心中所想,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我还知道,此人武功极高,而且朝中有势力庇护于他,其他的,我,我真的不知道了!” 吴璟白闻言眉头渐展,自他见花朝,这还是花朝第一次称自己为“我”,而不是奴家。胸中虽依旧憋闷,但一想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与一个小女子计较,况且现在再怎么计较,事情也不可能推到重来,面色便和悦了许多。 “你一个女子,为何要留在花朝,流连于这风尘之地!”吴璟白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不过话一出口,便又心生后悔。一个女子流连于风尘之地,是为什么,还用说吗? 她却并未因吴璟白的话觉得难堪,浅笑一下说道:“我自小便父母双亡,自我记事起便在花朝,我虽在这烟花之地,但除非探听消息,否则是不会接待客人的!” 接待客人?吴璟白的脸一下红了,他虽然嘴上功夫了得,但也是个极易害羞之人,这么大喇喇的说接待客人,让他多少有点不自在,但为不使花朝尴尬,便开口说道:“那个,花朝是你们组织的代号,你本名叫什么?” “素衣!” “素衣,好名字。”吴璟白笑着开口说道,那笑容暖洋洋的,让素衣一时有点愣怔。 闲聊几句,吴璟白便起身告辞,吴璟白走后,丫鬟进门便急切地对着素衣说道:“小姐,你就这么将裴家那人的事情告诉了这位吴公子,主人怪罪下来,你要如何自处?” 素衣默不作声,丫鬟又说道:“主人可是说了,此次咱们的目的便是让这皇太孙替我们除了聂顾尧就是,您却将那人还活着的事情~”丫鬟没再继续说下去,素衣拿起吴璟白喝过的茶碗端详一阵,重新放回桌上,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只见过一面,却总觉得可以成为朋友,或许是他太过风流倜傥也说不定!” 素衣说完,嘴角微微翘起,但很快便又紧锁眉头,主人若是知道她将裴家的事情透露给皇太孙的人,定少不了一顿责罚。想到此,便又开始懊悔起来,责怪自己是否太过草率! 吴璟白出门后也想着素衣,只是他想到素衣自小父母双亡,被当成棋子养大,现在却还要为了收集信息被迫接客,想到这里,他便于心不忍起来。 这人世间的人一生顺遂的能有几个呢?大都都是像浮萍一般,只是为了活着,便要穷尽毕生,煞费苦心!可叹那些心中的信马由缰也许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梦里! 关于裴家的事情,看来已无法再得到更多消息,现在容不得他怜香惜玉,他得赶紧将此事告知于落长郢。 第十七章 转醒(求收藏) 周府内 “你说,今天小姐会醒过来吗?” “不好说,吴先生临走时也并没有说小姐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哎,可怜小姐~”桑落说着便呜咽起来! “别哭了,免得小姐醒来看出什么!吴先生不也说了,会尽力寻找法子医治咱们家小姐嘛,还是有希望的!”槐望安慰的说道。 “我就是担心小姐,夫人今个又差李嬷嬷来看了,话说的婉转好听,谁不知道就是摆明了~”桑落没再往下说,只是紧紧地咬住了嘴巴。 “以后这种话咱们要烂在肚子里,要知道祸从口出,咱们不能再给小姐添麻烦!”槐望边替桑落擦眼泪边说道。 屋子里的人却早已转醒,她安静地听着门外两个丫鬟的对话,回想着昏睡之前的事情,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两个字“穿越”。她起身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间闺房,果然像书中所描绘的那般古色古香,紫檀木做成的桌椅上雕刻着不同的花纹她很是喜欢,从器具到梳妆台也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的温婉与细腻。 不似往常,周婵对自己的穿越很是平静,倒下前,她看到的那个用以画画的桌子便是眼前这个,那女子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想来如今应该是借用了这女子的身体。 周婵想着便站起身来,往书案走去,屋内的响动传进桑落、槐望的耳朵里,她们齐齐推开门,看到周婵完好无损站在眼前先是一时愣怔,接着便扑过去齐声说道:“小姐,你醒了?” 周婵看着眼前两人,笑了一下,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那吴先生真是妙手回春,小姐只喝了三碗药便转醒了!”桑落兴奋的说着。 周婵心里嘀咕,是我问的不够明白?还是这丫头担心主子有点癔症了? 正想着槐望便笑说道:“你这丫头,高兴疯了吧!”说罢又转头看向周婵说道:“小姐,你睡了一日一夜,我和桑落都急坏了!” 周婵闻言,心里略有点感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感受到这书本上的主仆之情,笑了一下便说道:“救我的吴先生在哪?” “小姐,你还是先躺下,你刚好,不可以这样乱动!”桑落说着便连忙扶周婵往床边走去。 周婵也不抗拒,便又坐回到床上,桑落拿了靠垫给周婵,让她能坐的舒服些。 “先别忙了,你们还没告诉我,吴先生是谁呢?” “是皇太孙府上的!”顿了顿,桑落接着说道:“当日小姐你让我去将画送予皇太孙,奴婢将画送到后,刚出王府便看到府上小厮在寻医者,知道小姐你不好了,想着能求皇太孙请御医来,就可以救小姐!便去求皇太孙了,皇太孙便让吴先生跟着奴婢先来府上!” “皇太孙”周婵喃喃道,又问道:“皇太孙落长郢吗?” 周婵心里虽明白,却依然想问个清楚! “是!”桑落答道。 “那,吴先生,便是皇太孙府上第一谋士吴璟白了!”周婵自顾自的说道。 桑落和槐望互相对看一眼,她们还真不知道吴先生本名是什么!但她们是一个月前才到的王城,小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对了,我这次昏厥,对于有些事记得不是很清楚,你们,你们能告诉我一下吗?”周婵望着两人说道。 “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桑落冲上前来,拉着周婵的手问道。 “没有,我只是,只是忽然想不起你们俩的名字了!”周婵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心里却想着真是要人命啊,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装失忆骗人! 桑落闻言手微微抖了一下,随后拉着哭腔问道:“小姐,是不是奴婢哪里做错了,你不想要奴婢了!” 周婵面露尴尬,槐望这时候拍了一下桑落说道:“桑落,小姐还没彻底好,你这样不利于小姐恢复!” 桑落闻言止住了哭声,但还是泪眼巴巴的望着周婵,周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桑落嘛,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桑落闻言,大喜,转头得意的看了槐望一眼,似乎在说,你看我就说小姐不会忘记我吧!似是想到什么,桑落又转头问道:“那小姐,你记得她叫什么吗?” 周婵望着槐望,心里叫苦不迭,腹诽着我也想知道她叫什么啊!不过桑落是九月,依照古人起名的方式,那这女子难道不是八月就是十月,可这八月、十月的别称实在太多了吧!不过除了月份也有桑槐之说,真是够了,没想到醒来第一件事竟是费尽心思猜名字!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槐~”周婵刚轻声说了一个槐字,桑落便开心的说道:“槐望,你听见了么,小姐也没忘记你!” 槐望闻言欣喜之色便上眉梢。周婵却心里暗叫幸好,幸好没说出口,槐望根本就不是什么月份的别称啊,果然做什么事都不能想当然啊! “小姐,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叫什么?”桑落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去,这不整人吗?我哪知道自己现在叫什么?想到这里,周婵便捂着肚子叫道:“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有没有吃的啊?” 桑落这才站起身,说道:“有有有,奴婢这就去准备,槐望,你快去告诉老爷!” 什么,告诉老爷,那就是我的爹?我还连自己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周婵想开口叫住槐望,但槐望走的太快了,她便作罢。 不如趁着这会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书信之类的东西,说不定就可以知道姓名了!想到此,周婵笑了一下,赞叹自己真是聪明,便连忙走到书案前。 东翻西找,一些繁体字她还不认识,也没有什么书信,就在周婵继续翻找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周婵的耳朵。 “你醒了?” 周婵闻声抬起头,便看到一个身着十分华丽又端庄的女人在一位嬷嬷的搀扶下走进来。 想必这便是母亲了? “嗯,刚醒,有劳母亲挂念!”周婵起身说道。 女人闻言愣了一下,忽又说道:“看你恢复的不错!”顿了顿又说道:“可有什么事情要说?” 周婵心里真是纳了闷,有什么事情要说呢?除了问你叫什么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要说,她这样想着眉头便拧到了一起,思索片刻,便问道:“我并没有什么事情要与母亲说,或者母亲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呵呵~”女人笑了起来,朝嬷嬷递了个眼色,嬷嬷便上前扇了周婵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瞬间钻心而来,嘴角的血腥味也随着味觉席卷全身,周婵望着那嬷嬷冷声说道:“我现在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疯言疯语”嬷嬷说着便扬起手准备再打周婵一巴掌,却在巴掌落下时,被周婵握住手臂,她看了一眼嬷嬷,说道:“别以为年纪大,就可以倚老卖老!” “放肆!”女人大声呵斥道! 周婵毫不在意女人的举动,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肯定不是亲妈,亲妈哪有这么对待自己女儿的,随便放任一个婆子就可以对自己动手。 想到此,周婵便说道:“想必夫人也明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今日看在嬷嬷年纪大的份上,我不与她计较,但若日后再敢随意招惹我,我可保不准会怎么样!”说着便朝后用力推去,那嬷嬷被力量带着连退几步。 “倒是没看出来,长本事了,这才是你周婵本来的样子不是吗?”女人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原以为你今日突然叫我母亲,是要与我修好,现在看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周婵闻言愣住了,她没想到在这她竟然也叫周婵,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女人似乎很满意周婵呆滞的神情,接着说道:“只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与皇太孙搭上关系的,我便当好你的母亲,不再与你为难!” 呵,原来在这里等着我!难道是看我一个头两个大,好骗?周婵冷笑一声,说道:“夫人这么想知道怎么不去问父亲,那吴先生救我的时候父亲可一直在左右。想来与皇太孙搭上关系的应该是父亲,而不是我!” “你又在这里吵什么?”门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周婵闻言便侧头往门外看去! 第十八章 茅塞顿开 周婵定定的看着跨进屋内的中年男子,他的皮肤经过岁月的磨砂变得有些黝黑,脸上的纹路也清晰可见,周婵明白这应该便是周府的老爷,她在这里的父亲。 周眠进门后便眼神凌冽地盯着夫人,似在告诫,转头又看向周婵,半晌,柔和地说道:“婵儿,你醒了,身体可好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药是否按时喝?” 周婵愣了一下,随即撒娇的拉着周眠的手臂说道:“爹,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应该先回哪一个。” 周眠被周婵突然的撒娇惊诧到,自周婵八岁后,自己这个女儿便不再与自己亲近,也再也没有开口喊过自己爹,每次见到只是恭敬的叫声“父亲。”而今,周婵突如其来的撒娇,让他非常欣喜。 “怎么了,爹,你想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吗?”见周眠只是盯着自己看,不说话,周婵便说道,随即又想起方才嬷嬷打了自己一巴掌,是不是被周眠看出什么,便又撒娇道:“爹,我好了,真没事了,你就别操心了。” 槐望看着周婵的举动,心里也很是纳闷,自夫人死后,小姐便不愿再同老爷亲近,甚至连爹都不愿意叫,今日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好,婵儿要好好喝药,这样,爹,爹才不会担心。”周眠双手握住周婵的肩膀慈爱地说道。 “知道了,爹!”周婵撒娇说道。 “我说过,不准你来南苑!”周眠转头看向夫人凌冽说道。 “老爷是说过此话不假,可今天我也是看着婵儿大病初愈才想着过来瞧一瞧的!”顿了顿,接着说道:“老爷,不要忘了,婵儿如今也快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外面有人知晓她目无尊长,不敬母亲,还会有好人家吗?再者,还请老爷莫要忘记,这周府上上下下都是托我安家才得以周全!”周安氏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跨出门去。 周眠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手上青筋暴起,周婵感觉到周眠的怒气,连忙上前拉着周眠说道:“爹,最近忙吗?” 周眠回头望着周婵,半晌,露出一点笑容说道:“都是一些公事,怎么了婵儿?” “没事,我只是想说爹要是不忙的话,今天就陪我一起吃饭吧!” 周眠望着笑的如花一般娇艳的周婵,心也跟着软化,轻轻应了句“好”。 桑落和槐望惊喜于自家小姐的变化,虽然她们心里也对老爷有过些许埋怨,但这么多年老爷始终如一日的呵护小姐,如今父女二人能如此相处,她们也是打心眼里高兴!想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 汉嵤王府 吴璟白将素衣所说悉数告知落长郢后,落长郢便陷入沉思,如果连花朝都不能知晓裴家的事情,那事情将会很棘手,上一世,他是在死之前半年才得以见到裴长枫,当时裴长枫自称是奉圣上之命来辅佐于他,再加上聂顾尧的证言,他便对裴长枫深信不疑,可悲的是,他除了知道裴长枫的姓名外,对其他却一概不知。 周婵也说过野史中有记载裴长枫曾被圣上收养于宫中的事情,但裴长枫最后的结局后人却无从考证。落长郢有些迷茫,即便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一些线索都证明裴长枫此人的存在,他依然毫无头绪。 吴璟白看着落长郢的样子,自顾自说道:“素衣说,此人武功极高,又有朝中势力庇护!” 落长郢听见,猛然抬头,笑言道:“我明白了!” “什么?”吴璟白不解的问道。 “那晚在炎王府盗取紫龙纹最后逃脱的那个黑衣人就是裴长枫!” “什么?”吴璟白惊的连忙站起,复又问道:“你不是说裴长枫是圣上的人吗?好端端的圣上派他去炎王府盗紫龙纹干什么?” “那是因为,除了圣上,他还效命于别人!” “别人?谁的势力能大过圣上?谁又敢有胆量将手伸到...”吴璟白打了个寒颤,没再继续说下去。 落长郢没有接话,心里充满了愤慨,他耳边响起周婵曾经所说:“历史记载,南临王救出被皇太孙窝藏的秦束国三皇子秦俶后,高宗皇帝大怒,为平息秦束国怒火,便废黜落长郢皇太孙之位并将其幽禁于汉嵤王府。后册封南临王为太子,同时将皇位禅让于南临王。而汉嵤王落长郢却因此怀恨在心,买通南临王身边婢女给南临王下药。圣上震怒,欲杀之,却在此时传出落长郢暴毙的消息。据落长郢身边伺候其起居的婢女说,落长郢在被废之后便变得疯癫...” 如今想来圣上之所以会听信谗言,废黜自己,裴长枫起了关键作用,只是这裴长枫也应当不是南临王的人,否则也不会在事成后被南临王所杀。 “小王爷,你又在想什么?”吴璟白见落长郢半天不理他,便疑惑问道。 见落长郢还是不说话,吴璟白有些懊恼说道:“我说,小王爷,咱们有商有量的不行吗?你怎么尽自己琢磨?还是,你不相信我?” 落长郢的思绪微微收回,转头看着吴璟白说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裴长枫不仅是圣上的人,他还与朝中某方势力有所牵扯。” “南临王?” “不会,若他是南临王的人,炎王府丢失紫龙纹那晚,他便不会故意留下证据让整个南临王府陷入被动。” “那能是谁呢?朝中有势力的就只有你们几位王爷!”顿了顿,吴璟白接着说道:“炎王虽然有野心,但是脑子不太够用,如果他是炎王的人,炎王决计不会再来一出贼喊捉贼。唐王是南临王的人,他是很支持南临王上位的人,很多事情也都是他亲力亲为。离王就不用说了,孩童心性。肃王,一派清心寡欲,与世无争。” 落长郢听到肃王两字时,眉头微微皱起,他想起前一世秦束国三皇子秦俶失踪时,所有王府及朝中大势力都牵扯其中,却独独除了自己,而唯一看到凶手并被伤了的便是他的这位五皇叔肃王落宸。 吴璟白见落长郢又不说话,便负气说道:“怎么,小王爷,又有何高见呐,别憋着,说吧,让我也长长见识!” “我只是在想,多亏璟白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突见前路一片柳暗花明。” “什么跟什么啊!”吴璟白喝了口茶喃喃道。 “我们一直将矛头指向南临王,却忘了我还有位五皇叔。” “肃王?”吴璟白不解反问道。 “肃王府上可也是人才如云啊!” “你的意思是肃王替王城选拔的那些人才?难道裴长枫是他的人。” “猜测。” 吴璟白朝落长郢翻了个白眼,敢情这位小王爷做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推断,不是梦到的,就是猜测。 落长郢却没有看到吴璟白的白眼,叫了染非和西刀进来。 “染非,从今日起你便去肃王府盯着,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染非领命出去后,落长郢又对西刀吩咐道:“南临王府有位谋士叫徐炀,你盯好了他。” 西刀领命离开后,吴璟白看向落长郢问道:“那我呢?” “你”似是想到什么,落长郢笑了一下,又说道:“你还得再去桃浪阁!” “啊?不是吧!小王爷!”吴璟白一脸不情愿。 “怎么?不想去?” “也不是,可问题是关于裴长枫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了啊?” “这次不问裴长枫。” “啊?”吴璟白一脸疑惑,又问道:“那是什么?” “我父亲的死。” “难道你怀疑卫王的死是?” “我调查过,所有的证据都没有了,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这花朝看能否寻得蛛丝马迹。”落长郢正色说道。 “好!” 第十九章 相约(求推荐、收藏哇) 周婵自醒来后,就对身处的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这满院子的“古董”,以前虽然每天都能看见,却从来没有触碰过,而且种类也没有这么多,如今却可以随意把玩,她真是恨不得有个隐形袋可以都装回去。除此之外,每日便只剩按时吃饭喝药,再就是缠着桑落、槐望让她们讲一些关于府里的事情。 桑落和槐望都很是莫名其妙,她们发觉自家小姐从病醒后性子便活泼开朗了许多,但对于府上事情却好像失忆一般什么都不记得。 在桑落、槐望的话中,周婵知晓了夫人安氏是她父亲周眠的继室,她的母亲在她八岁那年便因病去世,当时周眠只是海东县一个小小的县令,适逢大旱,因拒抗海州巡抚征税的条令而受到处罚。但不知为何,户部尚书安兮辙却出面保了周眠,并将爱女安岚清嫁于他,也是直到今年才将周眠调回王城。 周婵想了很久,也不记得历史上有过周眠这个人的记载,但安兮辙此人应该是肃王的人,南临王当政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肃清朝中其他王爷的党羽,这安兮辙被冠以贿赂、贪污等重罪下了大狱,全家皆受牵连。 既然自己穿越而来,那便是命运使然,南临王一代明君,杀伐决断,她到底是要顺应历史?还是要帮皇太孙呢?毕竟从之前的经历和眼下情形来看,皇太孙应当也是重活了一次,才会改变自己的终局,可即便如此,却依然逃不过一死。 “桑落,你不是说那日你去皇太孙府上,他给了你一封信么,信去哪了?”周婵说道。 “在这里,这几日小姐生病,奴婢都忘记这事了。”桑落边说边将信从袖口拿出来交给周婵。 “也该去见见这位皇太孙了。”周婵接过信喃喃道。 “...经大梦一场,见汝于百年后,明史实于顷刻,确命运于一瞬,梦寐难忘,但求一见,了梦中憾。” “桑落,去汉嵤王府,让皇太孙定个时间,我去见他。”周婵说道。 “啊”桑落惊讶道。 “啊什么?让他定个见面的时间,这样来回书信折腾多麻烦,得耗费不少时间。” “可是,小姐,吴先生说你必须得喝第二副药直到吐出淤血才会好,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彻底...”桑落急切说道。 “没事,桑落,出去一下也不要紧,天天闷在这院子里,才会真正闷出病来。”周婵笑道。 “可是,小姐...” “没什么可是,快去。”周婵打断桑落的话直接说道。 桑落低头嘟嘴“哦”了一声,便去汉嵤王府送信。 “槐望,你和桑落跟我多长时间了。”桑落走后,周婵问道。 “奴婢与桑落自小便进了府,是与小姐一同长大的。”槐望笑着说道,这几日小姐总会问起以前的事情,槐望和桑落都见怪不怪了。 “那你们以后就别在我跟前自称奴婢了,我听着别扭。”周婵往嘴里喂了一颗葡萄认真说道。 槐望闻言愣在原地,半晌无言,周婵见槐望不说话,拿起一颗葡萄喂在槐望嘴里,笑说道:“好姐妹,就要不分彼此。” 槐望笑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嚼着葡萄看着周婵,周婵看到槐望这个样子笑道:“真是个傻姑娘。” ... 汉嵤王府 落长郢几日来心里都挂念着周婵,但碍于身份,也怕给周婵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便一直忍着未问,如今看桑落来报信,不禁喜上眉梢。 “你家小姐可好?” “回皇太孙的话,多亏吴先生妙手回春,小姐恢复的很好。” “那便好,如若日后需要什么药材,你便直接与府上赤清索要就是。” “多谢皇太孙。奴婢此次前来是奉小姐的命。”顿了顿,接着说道:“小姐说,皇太孙可定个时间,到时她自会赴约。” “也好,那我便写封信,你拿去交给你家小姐。” “小姐说了,定个时间便好,来回书信很是繁杂。” 落长郢愣了一下,但随即又调整过来,这周婵本就不同寻常,自然行事也不同寻常,便应声道:“好,那便明日午时,江记酒楼!” 桑落应了声是,便离开了王府。 桑落走后,吴璟白便同西刀一起走了进来。 “小王爷,那不是周府周婵小姐的贴身丫鬟吗?她来干什么?”吴璟白进门便直接问道。 落长郢没有理他,看向西刀问道:“不是让你盯着徐炀?” “你怎么不问我啊?”吴璟白又插话说道。 落长郢看了吴璟白一眼,说道:“再这么多话,就去戏院唱戏!” 吴璟白吃了瘪,白了落长郢一眼,坐下来,心里腹诽,我这招谁惹谁了,话都不让人说。 “回殿下,属下跟着徐炀到了桃浪阁,在里面与吴先生碰在一起,所以...” “他发现你了?” “是,属下是跟着他进了桃浪阁,进去后,却并没有发现徐炀的踪迹。他应该发现了属下。” “你下去吧!徐炀这里不需要继续盯了!” “是”西刀应声退了出去。 落长郢想到或许徐炀从一开始便发现了西刀在跟踪他,既然如此又为何引西刀去桃浪阁呢,还在那里碰到了璟白。 “你今天见到素衣姑娘了吗?” 吴璟白却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喝着茶,落长郢只觉好笑,这个吴璟白又聪明,又臭屁,还很烂漫。落长郢笑着摇摇头,又喊一声:“璟白!” “我可不想去唱戏!”吴璟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我这还有坛原浆酿,是去年阿尔勒进贡的,那可是用当地的姑娘果酿制的,甚是甘冽醇香。” 吴璟白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问道:“小王爷真舍得?” “一坛酒而已。” “呐,说好了,这可是你自愿给我的,回头可不许再要回去。”吴璟白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落长郢点了点头。 “今日,我并没有见到素衣姑娘,老鸨说素衣姑娘昨晚便离开了,只留给了我一张字条。”顿了顿,又说道:“上面写着他日再相逢,笃诚对君言,后会有期,切珍重!” “看来他们这次只是单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聂顾尧,没想到素衣姑娘却对你说了实情。” “何以见得?” “他日再相逢,笃诚对君言。她要向你坦白的若不是裴家剩余的事情,便是此次离开的原因。”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相信,裴家的事情凡她知道的,都告诉了你。” “也许吧!我总觉得她一个女子被人这样当成棋子讨生活有点,有点叫人于心不忍。” “怎么,心疼了?” “没有,我哪有,我只是感叹一下生活不易而已!” “你在桃浪阁没有看到徐炀进去吗?” “我也很是纳闷,我出去的时候刚好撞上西刀,按理说我应该能遇见徐炀,可那时我就在老鸨边上,在西刀之前我并未见任何人进去。” “这次我们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他去桃浪阁应该不假,只是他怎会消失的这般无影无踪呢?”顿了顿,接着说道:“璟白,你和西刀盯着桃浪阁,看老鸨每天都会接触些什么人!” “小王爷,西刀已经被发现了一次,我也是熟脸,要不要从烟雨楼我师父那里找一高手。” “不用,眼下他们亦不会轻举妄动,等明天或许一切都会有答案也不置可否。” 吴璟白闻言微微点头附和! 第二十章 各自思量 “小姐,你身子还没恢复,不能跑这么快!”桑落和槐望跟在周婵身后,边跑边喊道。 周婵对两人的叫喊声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往大门口跑去,几天以来,府里面能转悠的地方她都去过了,就是因病始终没能出门,不过她对府外的好奇一点也不亚于府内。 最初,周眠是不同意周婵去见落长郢的,除碍于落长郢身份尊贵外,最主要的还是男女有别,尤其是还未出阁的女儿家去外面私见男子,这要是传扬出去女儿家的名声便是要毁了。但周眠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周婵,拜倒在周婵的糖衣炮弹下,应允了她。为防万一,他派小厮去安家请了安武元过来。 安武元,安家嫡长孙,安岚清兄长安岚知的儿子,周婵的表兄。周眠将事情挑肥拣瘦简单叙说一遍后,安武元便应了这差事。 周婵嬉笑着跨出府门,几名小厮早就备好了马车候在大门口,周婵站在马车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坐马车走,她现在虽不是什么豪门贵女,但总归也是官员家眷,少与人接触便可以规避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况且既来之便要守这里的规矩。 车轴缓缓转动,周婵兴奋地掀开了车帘,看街上小贩的叫卖,行人的穿着,熟人打招呼的方式,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房屋街道的修建,桑落和槐望对看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周婵闻声转头看着两人,随后逼近两人,出其不意地挠向两人咯吱窝说道:“让你们再笑话我。” 桑落和槐望笑的东倒西歪,连声喊着:“不敢了,小姐,我们再也不敢了。” 周婵看两人笑的都快岔气了,这才意犹未尽的收手,得意的笑起来,说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朋友最怕我挠她咯吱窝了,我还以为我这个绝技再也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今天又重出江湖了,哈哈~” 桑落和槐望一脸懵逼,但看着周婵肆无忌惮的笑,她们也跟着开心,管他呢,疯癫又怎样,小姐开心最重要。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周婵漫不经心地问道。 “转过街角就到了。” 闻言,周婵心里不由的开始紧张起来,这几天光忙着摆弄家里那些新鲜玩意,真正要见到落长郢了,她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要不要告诉他他们曾经见过呢?见了要怎样?要不要帮他夺位呢?纠结中又想到若照历史推演落长郢仅剩三年可活时,周婵的眉头就跟着拧在一起,心也阴沉下去。 桑落、槐望看着自家小姐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正犹豫要不要问时,马车停住了。 “小姐,我们到了!”桑落说着便先下了马车。 就在槐望跟着准备下车时,便听桑落说:“奴婢见过皇太孙,吴先生,安少爷。” 落长郢竟然先到了?周婵的心咚咚直跳,下意识的便伸手拉住了槐望。 “怎么了,小姐?”槐望转头问道。 “没,没怎么。”周婵说着复又松开了槐望的衣角。 周婵心乱如麻,手脚开始不听指挥的跟着加速的心跳颤抖起来,脑海里也闪过万种打招呼的方式。听到桑落在外面叫自己的声音,周婵稳了稳心神,心想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早死早超生。思及此便拉开车帘,探出半个头,只一眼就看见了立在江记门口的少年郎。 美,是周婵对少年的第一印象,他身穿一件浅蓝色花纹淡边的广袖外袍,发丝如墨辗转于衣领间,眉目间流转的英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挺拔,又给人一种茂林修竹的感觉,举手投足贵气十足,他就是落长郢吗? 再看另外两位,一位身穿紫色长袍,手持羽扇,剑眉星目,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清冷之感,笑起来又暖洋洋的,这应该就是吴璟白了吧!另一位身着墨绿色罗衣,很是英武挺拔,也是好看皮囊中的佼佼者。 周婵望着三人,表面很是镇定,甚至还有点羞怯,心里却早就像脱缰的野马,在驰骋,在咆哮,这颜值妥妥的欧巴啊!先前的担心也被内心汹涌澎湃的哈喇子早就洗刷的一干二净。 桑落和槐望对视一眼,便开口喊道:“小姐。”她们想着自家小姐在府上怎么样都好,但在外面却是万万不可不得体,失了颜面的。 周婵闻言,思绪也被拉回来,她缓缓下车,毕恭毕敬的向着落长郢他们行了礼。 落长郢看着周婵的一颦一笑,心也跟着悸动起来,甚至有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今天来见周婵的真实目的。 四人在江记临街的位置坐下,待小二奉了茶,安武元率先开口说道:“表妹这次能得以康健,多亏了吴先生,安家感激不尽。” “多谢吴先生出手相救。”周婵学着安武元拱手敬茶谢道。 “周小姐不必介怀,医者父母心嘛!”吴璟白也拱手回礼笑着说道。 “周小姐,恢复的可好?”落长郢接话说道。 “有劳皇太孙挂念,臣女很好。”周婵接话说道。心里却想着这劳什子的古言古语我可会说的不多啊啊啊~ “周小姐,你可不知道,皇太孙可是天天念叨你呢。”吴璟白瞧了落长郢一眼打趣说道。 “什么?”周婵下意识脱口一句什么,完了又在心里暗骂自己是猪,好好的天突然就被自己聊死了。 一会儿,小二便把店里的招牌都端了上来。 “要说这做鸡,还是得数这江记的最好。外焦里嫩,肉质细软,肥而不腻,吃一口齿颊留香,吃两口回味无穷呐!”吴璟白说着将筷子递给落长郢、周婵和安武元。 “这道蒜羊血,更是一绝,裹满红油酱汁的羊血块,入口即是香辣浓郁。” “还有这道红烧鱼,看似寡淡无味,实则滋味无穷啊!” “这道是大酱菜,酸爽开胃!” ... “还吃不吃?”落长郢打断吴璟白的介绍,冷冷说道。 吴璟白从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心里骂道,我在这给你活跃气氛,你转头就下我面子,泼我冷水是吧?好,我不说话,全部变哑巴吧!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平常挺精明一个人,遇到这种事就跟个傻子一样,谁第一回约女的约来吃饭? 安武元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落长郢一脸冷若冰霜,便也不再开口,闷头吃起菜来。 周婵想着,看来在古代真的是食不言寝不语,我可得记住了,免得以后出去丢人,遭人白眼。 落长郢此时也是叫苦不迭,他很后悔为什么要打断吴璟白的话,说不定就着吃食他们还能多聊几句,现在倒好,不过他最气馁的还是,虽然与周婵见了面却依然没有说话的机会。当然他也很恼自己为什么要将见面的地方选在江记呢? 四个人各自思量着,谁也不再开口说一句话,都低头夹菜,这场饭局俨然已经变成了“刑场”。 第二十一章 湖边相谈 席间再无人说话,好不容易捱到了分别,周婵心里微微泛起一阵苦涩,这与她想象中的会面显然相差甚远。落长郢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心里也明白今日后便再无相邀周婵一见的借口。 “今日,风和日丽,这会时辰还早,要不要去墨湖看看,周小姐刚来王城应该也还没去过吧?”吴璟白摇着手里的扇子笑着说道,眼神却瞥向落长郢,似在说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安武元本想拒绝,今日之事将他夹在中间,让他异常难受,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周婵说道:“太好了,我还没去过呢,表哥,我们一起去吧!”安武元便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也回了声“好”。 六月,墨湖上方的天空仿佛被蓝色泼墨洗过一般,片片白云也好似轻盈的羽绒一般纯净柔软。湖边花草姹紫嫣红的竞相绽放,汇聚成一道道七色彩虹。这墨湖因湖水呈墨绿色而得名,湖面宽广无垠一眼望不到边际,又像一块墨绿色的碧玉悬挂在天边,神圣不可侵犯。一瞬间,天地都仿佛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在这里镌刻成永恒。 周婵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呆立在原地。她以前见过的墨湖可没有这么大,水也不是这种颜色,花草也没有这般娇艳,果然纯天然的才是最好的。 “好漂亮的湖。”周婵脱口说道。 “的确,这墨湖不同于其他名川古泊,算得上是一方胜迹。”落长郢接话说道。 四人边走边看在湖边亭子坐了下来,刚走下,吴璟白便叫喊着今日一定要在这墨湖中钓鱼,言罢便硬拉着安武元离开了。 安武元虽不想让周婵一人留下,却也迫于无奈,只得在走前拼命朝桑落、槐望递眼色,可桑落、槐望的眼睛也定格在这墨湖秀美的风景之上,压根没有看他,他只得在心里骂娘。 “周小姐,那日差府上给我送的画,本王想知道你是如何绘出。”见吴璟白拽着安武元走远,落长郢直接开口问道,他怕再拐弯抹角,此事怕又会搁浅。 “梦到的。”周婵笑着脱口道。 “梦?” “是,自来王城后我每晚都会做梦,我总能梦到一个女子在一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翻史书,但我却怎么都靠近不了她。”周婵正色说道。 “可是你画中的女子?” “正是,我也很是纳闷,为什么会有人同我长得如此相像,还以为殿下也曾见过此人,所以那日才会将我错认。” “哦,本王从未见过此人。”落长郢闻言默然一瞬开口说道。 “那,皇太孙怎会认识我呢?”周婵故作疑惑的问道。 “哦,本王有个妹妹,与姑娘很是相似,那日是本王唐突了。”落长郢心虚的说道。 “除此之外,你可还梦到过什么?”落长郢不给周婵继续问话的机会,那日他明明可是叫了周婵姓名的,再问下去就真的难圆自说了。 周婵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说道:“那姑娘跟我说,既是历史,便是终局,也是天命,自是人力不可为。” 落长郢整个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终局?天命?果然即便重生也依然难逃宿命两字,可这命是我的,怎么活也该由我选择,若真是命中注定,老天为何要我重活一次。想到此,落长郢便一改此前温润,面色阴沉地说道:“若本王硬要逆天改命呢?” “朝代更迭,不复存在,物是人非,皆是缥缈,山川日月,亦然!”周婵接话说道。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朝代更迭如复如斯,物是人非,事在人为,山川日月,亘古不变。” 周婵闻言笑了起来,落长郢这是一条一条都给自己否定了。“殿下心里既已有决断,又何故在此一问。” “本王也曾料想结局,但既然上苍给了机会,总要有所为。” 落长郢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被周婵捕捉了个正着,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心,刚开始只是想再见落长郢,确定他是否重活一次,但见到了他,心里又开始难过起来,这么美的少年,死了真的怪可惜,但即便是自己亦无力回天,谁又能改变历史呢? “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顿了顿,周婵接着说道:“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呵呵~”落长郢低笑两声,神色黯淡地说道:“世人都以为成为君王便可执掌天下生死,也都以为本王是贪图权利方徐徐图之,可笑的是本王拼尽全力争夺仅仅只为保命而已。我早已在这场游戏角逐的中心,退无可退。” 周婵闻言愣愣看着落长郢,心里想到落长郢的死局,一时无言。半晌,开口说道:“向圣上提出前往封地的请求,保证永远不回王城也不行吗?” “天涯海角,本王的皇叔是不会允许本王活着的。”落长郢浅笑一下漫不经心说道。 “那你呢,倘若殿下得了皇位,就不会对你的皇叔赶尽杀绝吗?” “不会”落长郢勾唇笑了一下,说道:“因为本王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悲悯与可怜,本王活不到惩治他们。” 周婵听落长郢这样说,心中万千思绪飘过,一个人明明知道眼前棋是死局,还要拿命做赌注撞南墙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也体会不到。 坦白讲,周婵并不想改变历史,因为落珩的确是一代明君,况且改变历史将会给后世带来什么影响,她也无从知晓。但落长郢又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刺向她心里的天平,她开始纠结。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至少本王现在还有机会不是吗?”落长郢淡淡笑道,那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讲一个故事,说一段趣闻。 “是,殿下还有机会。”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是想到若只为活命,那狸猫换太子、金蝉脱壳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殿下可多方图之。” 落长郢只是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真以为这世界上有什么秘密是永恒吗?” “你,愿意帮本王吗?”不等周婵回话,落长郢接着说道。 周婵望着落长郢真挚的眼神,微微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一个弱女子,靠着梦里的故事便妄想偷龙换凤,岂不是贻笑大方。” 落长郢闻言,便了然周婵的决定,他是儒学弟子,自然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也就不再强求。 周婵心里暗暗思忖着,半晌又开口说道:“很多事情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很多,许多势力也盘根错节,若没有完全准备,便不要开弓。” “你在提醒我?” “在梦里看到过一点,不过都是残卷,兴许做不得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关于裴长枫,他不仅在朝中有势力,在江湖中也很有势力。” “皇爷爷?” “史料记载的那个被圣上收养的人就是裴长枫,但他既是圣上的人又不全是,我还可以告诉你,他也不是南临王的人。” “肃王?” “或许吧!有很多事情其实都需要考证。”顿了顿,周婵接着说道:“无论怎样,我只希望殿下能审时度势,凡事往生路上想,眼前棋局虽难破,但也有机会可重来。” 落长郢看着周婵,心里生出一股暖流,他笑着点了点头,想起周婵也许只有一年可活,便也开口说道:“小姐也要珍重自己的身体。” 两个人都点点头笑了一下,却又各怀心思。 第二十二章 探寻 翌日,皇太孙落长郢会见周家小姐、安家少爷的事情便传进了南临王府和炎王府。 落珩听完小厮的禀报,捻动手里的珠串,良久才喃喃说道:“安家一直保持中立,不知道这安家少爷与皇太孙会面的事情安兮辙知道会作何反应。” “这周家与徐家本是姻亲,听闻前些日子周家小姐发了急症,经皇太孙府上吴璟白医治才得以脱险,这一来二往,也是人情,殿下不必忧心。”徐炀接话说道。 “先生说那日有人跟踪于你,那人可是吴璟白。” “不是,我只是在桃浪阁内见到了他而已,不过他应该没有看到我。至于跟踪我的人,应该也是皇太孙的人。” “吴璟白去了桃浪阁,他也是去找花朝的。” “不错,看样子,也许还先我们一步知道了裴长枫的消息。” “皇太孙怎么会知道裴长枫?” “几日来,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知道裴长枫还活着的人屈指可数,除那位老嬷嬷外,也就剩花朝和我了,但显然皇太孙也知道裴长枫还活着。”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皇太孙也不似看上去这般无欲,是我轻敌了。”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殿下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这背后人抛出线索并不是要与我们为敌,而是要我们在前替他挡刀。对方知道我们在找裴长枫,这只能说明要么裴长枫是他们的人或者这个人就是裴长枫。” 见落珩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徐炀接着说道:“此人定知道裴长枫所有的消息,才会杀那老嬷嬷灭口,却又让老嬷嬷在弥留之际留下一丝线索,这只能说明他不想裴长枫为我们所用,却又让我们做这把杀人的刀。” “若是这样,便除了他,以绝后患。” “殿下可知,我为何一定要找到裴长枫。”徐炀轻啜一口茶接着说道:“裴长枫是秦束国忠烈之后,若他还活着,必定会复仇。即便有一天殿下登上大宝,此人也终将成为心腹大患,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他,让他成为我们手中的刀,如若他有异动,便可除之。” “本王始终不明白一个弃子为何叫先生这般忌惮,本王不信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呵呵~”徐炀摇头笑了一下,说道:“那老嬷嬷死前说了宫中二字,这裴长枫也许自小便长在宫中,加上传闻中陛下身边有一武功卓绝之人,若我猜的没错,此人应该就是裴长枫无疑了。” “啊”落珩闻言停下了捻动手里珠串的动作,半晌说道:“他会对圣上不利吗?” “暂时不会,如果我猜的没错,除了圣上他肯定还有别的靠山,而这个人才是真正牵着我们走的幕后之人。” 见落珩不说话,徐炀接着说道:“府上内奸的事情,殿下可有眉目?” “盘查了很久,身份来历皆没有漏洞,此事又不可大张旗鼓,所以还没有查出什么。” “不急,慢慢等,他必会露出马脚。” “哦?此话怎讲?” “此人既能知道我们的计划,就必是殿下心腹。”顿了顿接着说道:“或许问题出在唐王那边也说不定。” 落珩闻言一惊,他从没想过要怀疑落峻。徐炀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唐王手下的那些人也该好好查查。” 落珩这才放下心来,落峻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论怎样,他都不想怀疑落峻,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落峻。 “先生,那花朝这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殿下也知道花朝是一个巨大的情报网收集点,日后若能为我们所用,将是一大助力。此前在桃浪阁的应是花朝掌使,我会再去一趟桃浪阁,去会会那个老鸨。” 落珩闻言点点头。 ... 周府 周婵自见过落长郢后,内心便久久不能平静,她原本以为落长郢会揪着她不放要她相助,但落长郢却什么都没有说,这反倒让她心里生出一丝内疚。但关于历史始终不能全信,就比如这花朝,当真是周穆第一情报网吗?历史上关于掌控它的人始终没有定论,自己要不要也去打听打听? “桑落,备马车,我要出府一趟。” “小姐,不可,昨日刚出过府,老爷知道该说你了。”桑落将手中的茶碗递给周婵说道。 周婵接过茶碗仰头喝下,说道:“去准备吧!爹那边我自会去说。” 桑落虽然极不情愿,但看周婵态度坚定,便也同意了。 “槐望,去拿身男子的衣服。” “啊?” “啊什么?快去啊。”周婵说道。 槐望哦了一声,便连忙去找男子的衣服。府上只有一位八岁的小少爷,剩下便是老爷,哪里有干净的男子衣物。槐望只得硬着头皮去给了管事婆子份银钱,让她尽快去弄两身全新的衣服。 换好衣服的三人乘着马车来到桃浪阁。 桑落和槐望颤巍巍的拉着周婵,桑落说道:“小姐,我们回去吧,我怕。” “就是就是,小姐,我们回去吧,老爷知道会打断我们的腿。” 桑落和槐望事先并不知道周婵要来这桃浪阁,否则就是拼了命也会说服周婵不出门。 “你们要是害怕,就去马车里面等我。”周婵很霸道的说道。 “小姐,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你要是真的想去瞧瞧,等过两天让表少爷陪你一起去。”桑落接话道。 “来都来了,我就一定要去,你们别拦我,也拦不住我。”周婵说完便再不管桑落和槐望向前走去。 槐望和桑落在后面急的跺脚,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进门后,周婵便被这浓郁的脂粉气呛得连打几个喷嚏,老鸨连忙走了过来,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公子瞧着很是面生。” “第一次来,还望妈妈能多照顾一二。”周婵说着便往老鸨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老鸨见到银子大喜,连连说着:“必须的,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随便挑,保管您满意。” 周婵轻轻说道:“那不知今天花朝姑娘可有空闲?” 老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上下打量着周婵,开口说道:“阴沟里翻船,老婆子被钱迷了心窍,倒是被小姐诓了。” 周婵闻言愣了一下,看来这老鸨是看出来她是个女子了,便又开口笑着拱手说道:“在外面,这样方便些,还请妈妈不要怪罪。” “花朝姑娘早已经离开了这里,这银子看来老婆子今天是赚不了了。”老鸨说着复又将银子还给周婵。 周婵反手推去,说道:“这又有什么关系,今日第一次来,妈妈就给我安排个好座位,再来点酒菜,听个小曲总不为过。” “小姐要听曲吃饭还真是来错了地方。” “既来了,就当开开眼。”周婵笑容可掬地望着老鸨,老鸨便也不再推辞,说道:“既如此,那便请跟我来。” 周婵主仆三人跟着老鸨上了楼,进了房间,老鸨便吩咐道:“素衣,好生伺候几位爷。”说完便转身出门。 “公子,想听什么?”屏风后的女子淡淡开口说道。 “随便,什么都行。”周婵开口说道。 屏风后的女子便抱着琵琶开始低声吟唱起来,那声音婉转动听,听的周婵如痴如醉。 一曲作罢,周婵便叫道:“好听。”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姑娘的歌喉真是让人惊叹。” 素衣轻笑两声,说道:“公子谬赞,公子还想听什么?” “便唱你最拿手的吧!”周婵说道。 素衣的歌喉随着琵琶的弹奏声逐渐响起,周婵叫过桑落槐望耳语几句,便推开门出去了。 第二十三章 谢照云 周婵出门便装作醉酒一般往桃浪阁后院走去,她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老鸨看在眼里,房间内素衣唱罢一曲,桑落和槐望拍手叫好。 “那位公子怎么去的这么久?”素衣缓缓开口问道。 “许是又看上了哪位小姐也说不定,不管她,你继续唱。”槐望开口说道,桑落对着槐望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槐望轻仰了一下头,满脸得意。 周婵摇摇晃晃刚到后院,便感觉背后升起一股凉意,不过她并未多想,心想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说不定,于是便又大着胆子往前走去,没走几步,一阵笑声传来,那笑声里带着阴森与恐怖,听的周婵心里发毛。 “谁?别装神弄鬼。”周婵呵斥道。 后院中堂的门突然洞开,老鸨笑着从房间里踱步出来,缓缓开口说道:“你扮男子潜入桃浪阁,硬要听曲,老婆子也依了你的意,给了你一条生路。结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来闯。” 周婵眉头紧皱,她只是想来打探一番,却没想到是这般龙潭虎穴,早知道就不会这么冒失。 老鸨阴森的看着周婵,对着身后两个彪形大汉说道:“给我拿下她。” “慢”周婵伸手阻挡,大声说道。 “怎么?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老鸨拿帕子淡淡擦拭了一下面庞说道。 “拿下?你可知我是谁的人?拿下我,你有几条命交代。”周婵心想不管了,能唬住她最好,唬不住就只能等桑落她们去找救兵,可自己要是被抓了,桑落她们还能安全脱身吗?哎,真不该靠着自己了解的那点东西如此莽撞。 “你是谁的人?”老鸨似被周婵的话惊到,挥挥手叫大汉先住手。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南临王的人,敢抓我,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周婵给自己壮着胆子,厉声呵斥道。 “南临王?”老鸨重复了一遍,半晌又笑着说道:“死丫头,差点被你诓了,且不说你到底是不是南临王的人,就算你是南临王的人又如何,杀了你既是死无对证。” 周婵心里苦涩,她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还什么都没有搞明白,可不想就这么随便的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可这两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自己怎么可能逃出去。 “动手。” “慢着。”周婵又呵斥道。 “还有什么身份...都没用,今日你必须死。” “嘿嘿。”周婵谄媚的笑了一下,说道:“妈妈,你看你,我不过就是上厕所走岔了道,你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吗?”周婵说着上前一步。 老鸨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带动老鸨脸上的皱纹,还有不甚均匀的妆容,让整个人看上去既怪异又狰狞。 “说,你到底是谁的人。”不知何时,老鸨止住了笑,并一把掐住周婵的喉咙,冷冷说道。 “我,我说过了,我,我是南临王的人。”这老鸨手力极大,想必也是练家子,周婵勉强从嗓子里挤出这句。 “那便留你不得了。”老鸨一字一句的说着,作势就要掐死周婵。 “放开她。”一个懒洋洋又孤傲的声音传进老鸨的耳朵里。 老鸨这才反应过来,院子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自己却没有发现,老鸨眯起了眼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她是同我一起的,你说我是什么人。” “很好,还不动手。” 院子内又涌入一批打手,手里皆拿着武器,将来人围在中间,气势汹汹,来人嗤笑了一下说道:“我不想杀人。” 这话说的如此孤傲又冷淡,周婵勉强睁眼看着院中人,一袭青衫,剑眉星目,飘逸出尘却又冷若冰霜,至于面上的表情,周婵还未看清,便晕了过去。 院中打手一齐上前,只见来人翻手覆雨间,便倒下一片,老鸨还在猜测此人究竟是谁,竟有如此身手时,来人却已逼身向前,速度之快让老鸨瞠目结束,片刻,他便从老鸨手里扶过周婵。 “今日,便留你一命,告诉你家主子,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等老鸨回话,便带着周婵离去。 ... 桑落和槐望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周婵回来,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担忧,素衣只缓缓开口:“你家公子莫不是迷路了?” 桑落有些沉不住气,开口说道:“姑娘,能否...”,还未说完,便被槐望握住了手,槐望说道:“许是走错了房间,无碍,我们出去找找便好。” 说完便拉起桑落出了门,一出门桑落便急问道:“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 “别说话,尽量镇定,咱们得尽快找到小姐。” 两个人从三楼到一楼,仔仔细细寻了两遍后,确定周婵并不在楼里,心中的担忧便更甚。 “桑落,快走,分两路,我去府里告知老爷,皇太孙认识你,你去皇太孙府上。”槐望急切说道。 桑落闻言点了点头,便跟着槐望跑出门去。 ... 不知过了多久,周婵渐渐醒来,只觉得脖颈有些疼痛,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间竹屋,很是...清新脱俗,她实在想不出来别的词语来形容,外面炉子上草药咕噜咕噜的声音透过窗棂传进周婵耳里。 “你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周婵手里的竹简一下掉落。 “多谢阁下搭救,小女子日后定当报答。” “报答?” “嗯,我肯定会报答你的。”周婵以为面前人在质疑自己,于是便再次认真说道。 “我不用你报答。” 周婵闻言愣了一下,说道:“你救了我,我是应当要报答你的。” “那你要如何报答?”男子微微转头。 “...我也不知道”顿了顿,接着说道:“就当我欠你一条命。” 男子半晌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侧头,垂眸半晌,喃喃开口说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这次换周婵傻眼了,什么?敢情之前认识?但她完全没有此前周婵的记忆啊。 “也是,算来你我也只见过两次,你不记得我很正常。” 周婵心里苦不堪言,这她真的不知道,略微思索一下,便开口说道:“我,我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许多事醒来便忘了。” 面前男子关切地看着周婵,半晌问道:“怎么会生病?现在可全好了?” 周婵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现在好了,就是很多事情不记得了。”顿了顿,接着问道:“那,你能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还有,你,你叫什么?” 男子看了一眼周婵,心想果然忘得干净啊,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但还是开口说道:“谢照云。” “谢照云?”周婵大声重复道,谢照云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开口说话。 “谢照云,你是谢照云,你是我周婵的朋友。”周婵重复着,谢照云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 “你知道吗?我,我,哎呀,谢照云是我的朋友,这个牛皮我能吹一辈子。”周婵兴奋说道。 谢照云,东画谢照云,周穆四大名士之一,一个被收入九年义务教育课本的男人,长得还这么帅,她这次真的赚大了。 “那你认不认识高龙淮和黄洛安?”周婵兴奋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谢照云一脸狐疑说道。 “好奇嘛,看西书和北琴有没有你长得帅。”周婵谄媚说道。 “你真想见?” 周婵重重点点头,谢照云却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周婵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谢照云说的是什么意思,眨巴着眼睛看着谢照云。 谢照云起身去书案研磨拿起纸笔开始刷刷写写,只几笔落下,周婵的眼睛都直了,这副字她曾在国家博物馆见过,直勾勾看着谢照云在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高龙淮,周婵整个人都傻掉了。 “你,你,你,你是东画也是西书?” “还有你口中的北琴,要听吗?”谢照云神色慵懒的看着周婵。 “我,我,我~”周婵不知该说什么,除了震惊就只剩震惊。 西书、北琴、东画竟然是同一个人,那他又为何要分立名号,起那么多名字呢? 谢照云似乎看出周婵心中所想,便开口说道:“一个人名头太盛,会招人嫉恨,受人钳制。” 周婵闻言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历史是不能全信的,历史上的南棋、西书、北琴、东画还比试过呢,这三个名头就都是一个人的,怎么比试? 不过,到底是他比较厉害还是徐炀更胜一筹呢? 第二十四章 爹,晚安 天色渐晚,最后一缕日光即将被夜吞噬,晚风吹进竹屋带来丝丝凉意,周婵还未从兴奋中缓过神来,她仔细回想着史料上对于谢照云的记载,但除了生卒年及传世作品外,这个人好像并没有留下什么。 原本周婵以为他应该也是仕途不顺,所以才得此“逍遥”,毕竟大展宏图,青史留名应是每个男儿的志向,但跟谢照云相处这半天似乎做个闲云野鹤才更是他心中所愿,她实在想不明白有如此才华又文武双全之人,为什么不愿入仕。 槐望回到周府,将事情告知于周眠后,周眠顾不上责罚槐望,便急急去了安府,他初来乍到,与王城内官员还有些疏离,但找人又非易事,便只能先去找他的岳父安兮辙出手相助。 落长郢得知周婵去了桃浪阁失踪后,便立马叫染非、西刀带人去暗寻,同时吩咐吴璟白,让他去桃浪阁探探。 众人领命走后,落长郢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与疑虑,只是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他很担心周婵,并不仅仅只是担心她被有心人掳去成为别人的助力,虽然他知道周婵不会那样做,但他就是很担心,他不得不承认从初见这个女子时,自己便对她不一样。 天完全黑了下来,周婵还想跟谢照云问些什么,没等周婵开口,谢照云便说道:“很晚了,女儿家的名声很是重要,我这就送你回去。” 周婵翻了个白眼,白天你不送,晚上才送?还扯什么女儿家的声誉。谢照云捕捉到周婵眼里流露出的不屑,侧头开口:“我只是不想别人认出我。” 周婵:“.....”所以就要赔上我的名誉?算了,看你救了我又长得帅的份上原谅你了。 “走吧!”谢照云说道。 “就这样,走回去?”周婵边走边问道。 “有马车。” 周婵心里叫着幸好幸好,嘴上却叫嚷着:“可是,今天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我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不重要了。” “重要,怎么能说不重要。这说不定对我恢复记忆有帮助。” “我们已经重新认识了,如此便很好,前尘往事无需纠结。” “可是,....”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话很多。” 周婵:“....” ... 安武元带着人刚出府去,周府家丁便来禀告周眠周婵已回府的消息,周眠向安兮辙、安岚知表示了谢意后,便连忙回府去。 “爹,我不明白为何你会如此看重周眠。”安岚知开口说道,语气里满是不屑,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为何当初要将安岚清下嫁给一个小小的县令。 “周眠是无用,但周婵却是有极大用处的。”安兮辙缓缓开口。 “妹妹嫁于周眠时,这周婵才八岁。”安岚知用略带疑惑的语气说道。 “呵呵~”安兮辙笑了起来,半晌才说:“你不会明白的。” 安岚知很想给他爹翻个白眼,就是因为不明白才会问啊。安兮辙却无视安岚知的神态,半晌说道:“安家日后会有一大劫,周眠可助安家脱困,知儿,你日后要对他客气些。” “我不明白,若不是父亲提携,他就只是海东一个小县令,即便日后安家有难,你就那么笃定他会帮我们吗?父亲莫不是忘了当初周何氏死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你才要对他客气些。”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仅如此,还要武元娶了周婵。” “什么?”安岚知腾地站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为什么啊?让武元娶周婵,这对安家到底有什么好处?” “只有周婵死了,皇太孙才不会有翻盘的机会,南临王便无所畏惧,肃王才有可能上位,只有这样,安家才会无虞。” 安岚知愣住了,不,他有点发懵,还有点想笑,说道:“爹,你在说什么胡话,即便要周婵死,方法有很多种,为什么一定要武元娶她。” “只有将人握在我们手中才不会多生事端。”安兮辙轻啜一口茶说道。 安岚知还想问什么,安兮辙却说道:“好了,这些事暂时还不用你操心。” ... 周府内 “你给我跪下。”周眠厉声说道。 “爹...”周婵只喊了一句,眼泪便委屈的要掉下来。 “一个女子,竟然去桃浪阁那种地方,你还知不知道寡廉鲜耻。” “爹,女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周婵委屈巴巴的说着。 周眠很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心,从小到大,不论周婵做了什么,周眠都没有说过太重的话,责罚过,今天也是一样随口说了几句后,便让周婵起来。 “我就知道爹你对我最好了。”周婵抱着周眠的胳膊又撒起娇来。 周眠表面上满是嫌弃地说道:“多大的人了。”心里却很享受周婵对他的撒娇和亲昵。 两人坐下后,周眠便问道:“好端端的你去桃浪阁干什么?” “我只是,只是好奇这青楼里的姑娘到底长得有多漂亮,竟让那么多人为此折腰。”周婵一边给周眠倒茶,一边嬉笑说道。 周眠毫不相信的看了周婵一眼,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自周婵上次生病醒来后便同以往有些不一样,但最终心中的欣喜压住了那一丝疑虑,便也不再追究。 “不管是为什么,婵儿,以后切不可再去那种地方。”周眠爱怜的看着周婵说道。 “嗯,我记住了爹爹。”周婵用力点点头,半晌,又问道:“爹爹,我们同安家的关系好吗?” 周眠闻言低下了头,轻啜口茶说道:“安家,很照顾我们。”周眠还想再说什么,却如鲠在喉,没有说出口。 周婵闻言,心里却打起了算盘,安家是肃王的人,日后无论如何南临王都是要登位的,到时候若牵连周家,那...思及此,周婵说道:“爹爹,我不喜欢安家。” 周眠闻言抬头,他知道周婵一直对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半晌,开口说道:“爹知道。” “爹~”周婵很想把事情告诉周眠,但一想到今天便是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差点丢掉了性命,况且父亲也不会相信,肯定以为自己是因为痛恨安家才这样说的,此事还需徐徐图之,思及此便不再开口。 “婵儿,是爹对不起你,还有你娘。很多事情...” “爹,女儿知道。”周婵握住了周眠的手,笑意盈盈的说道。 周眠望着眼前笑弯了眼睛的女儿,似有什么涌上心头,他拍拍周婵的手说道:“很晚了,婵儿早些休息。” 周婵点点头。 “爹”就在周眠出门时,周婵突然出声叫住周眠,周眠微微转头。 “晚安。”周婵调皮地说道。 周眠轻哼一声,转身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出门那一刻,他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转悠起来。 当初安兮辙为了将安岚清嫁给他,使了些手段,令周婵母亲何氏的娘家背上了人命官司,何家老少轮番前去劝说,何氏为了家族荣耀便去求周眠同意了这门亲事,可安岚清嫁给周眠就已经是下嫁,又怎么可能会做小呢,何家为了巴结安家,又用毒毁了何氏容貌,何氏便郁郁而终。 周婵知道何家的行径,也明白安家的势大,她只质问过周眠:“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此后,便不再与周眠亲近,也没有再开口喊过他爹。 的确,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可叹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既扳不倒何家,更够不上安家,为保全周家便龟缩至此。 但即便如此,他的婵儿却仍旧只有一年可活,周眠脸上划过几滴清泪,不自觉便加快脚步,他怕周婵突然叫住他,他怕他会忍不住。 第二十五章 高深莫测 周婵睡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索性起来去院子里透气,月光皎洁无瑕,透过枝丫落下重影,倒在周婵脚下。 “江月年年望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望着月光,周婵喃喃说道。 以前在博物馆工作时,总是奢望能有一天穿梭时空,与历史重叠,窥探来路,见识一番真真正正的古岭苍穹。如今,身在此处,却是倍感艰辛,很多以往被人津津乐道的故事,背后凶险很甚。以往只觉精彩绝伦,现在只道是波云诡谲。若是落长郢知道自己即便重活一次三年后依然难逃一死该当如何? 但如果,落长郢将皇位禅让于南临王,南临王顺应历史登位,那么他的结局会不会改变?还有周家,按照历史推演,南临王即位,安家受牵连,周家也将在劫难逃。 不过安家也的确是死有余辜,欺男霸女,一手遮天,谋害忠良,桩桩件件,令人发指。还有,最重要的便是害死了周婵的生母,不过周婵也实在想不明白安兮辙会将女儿下嫁给一个小小的县令。不管背后有什么阴谋,都先得将周家与安家分离出来,摘干净。 “砰”一个石子飞到周婵脚边,将周婵越飞越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周婵抬头便看见屋顶上一个男子正抱胸看着自己,月色将他的脸庞勾勒的分外清冷。 “想什么这么出神?” “谢,...”总归是一代名士,自己这样直呼其名好像不是很好,想到此,便直接开口:“你不是走了吗?在这里不怕被当做贼一样抓了吗?” 谢照云勾唇笑道:“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便飞身下来,停在周婵面前。周婵看的愣住了,咽了口唾沫,暗暗思忖得拿小本本记上,传说中的轻功是存在的。 “我看你很久了,想什么这么出神?”谢照云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顿了顿,接着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周穆大名鼎鼎的东画竟喜欢翻墙吗?” “无他,我想来便来。”顿了顿,便又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周婵:“...”这么大男子主义吗?没看出来我不想说? “没什么,只是在想能见到谢照云,也不枉我来此一趟。”周婵笑着说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很担心周家与安家扯上关系,所以想把周家摘干净。”谢照云不慌不忙地说道,看向周婵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玩味。 周婵惊愕一瞬,又开口说道:“怎么会,想太多了,我母亲可是安家的大小姐,周家与安家可是姻亲。” “怎么,你不恨他们了吗?” “恨?我为什么要恨?” “...罢了,我只是来帮你的。此前,我答应过你一个要求,本想今日来还了,既然你忘了,就此作罢吧。”谢照云说完便要离开,周婵连忙上前抓住了谢照云的衣袖,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很多事情我还不明白要怎么做。” 谢照云闻言转过头来,看着周婵,周婵复又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周婵明白与聪明人打交道,便该是收放自如。 “呵呵~”谢照云笑了一下,并未说话,周婵也不再问,继而说道:“你有什么办法?” “安家向来势力,安兮辙能将女儿嫁到周家,必有图谋,虽不知他所图为何,但既然看准了周家,就定会好好利用周家每一个可利用之人。” “你说的我知道。” “摘除周家,还要从你的母亲下手。” 周婵似懂非懂的看着谢照云,谢照云继续说道:“周家与安家唯一的联络便是你的母亲,安岚清。” “所以,如果母亲肯与安家决裂,周家也就不必再与安家有任何瓜葛。” “呵呵~”谢照云弯了弯嘴角说道:“不过,不可操之过急,眼下,你们刚来王城,如若这个时候得罪了安家,你父亲的仕途也会受到牵连。” “我明白,但若周家重新寻个靠山呢?” “皇太孙?” 周婵看着谢照云浅笑一下说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和徐炀到底谁更厉害?” “徐炀?”谢照云挑眉说道。 “是啊,南棋徐炀。” “我从未见过此人,名号倒是听过。” 周婵没有接话,咬了咬唇说道:“你为什么帮我?” “我说了,之前答应过你一个要求。”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也很好奇,你来周穆也就一月有余,皇太孙竟这般为你,今日听说你不见了,便立马派出他贴身侍卫去寻你。” “之前大病,是父亲求皇太孙府上吴先生医治好的,后来便因着吴先生的关系见过几次。” 周婵心里打起了拨浪鼓,这个谢照云来的好像很是莫名,今日因缘巧合就被救了,但却不愿意见周眠,此时又乘夜色而来,最可怕的是他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即便此前与自己相交,但情分应不至于如此,看来得好好询问桑落、槐望,并调查一番。 “谢先生要帮我,该不会还是落脚在城外吧!” “怎么?” “这样与你联系不方便。” “不会,你想找我的时候,我自会出现。” “呵呵~”周婵低笑一声,说道:“那便再好不过了。只是,先生如此谋略,为何不入仕?” 谢照云笑了一下说道:“简单,要么我就做最强的那一个,要么我就什么都不做,既然已经有徐炀,我便不愿再去相争。” “可正因如此,先生不该更要证明自己吗?有此谋略本就应为国效力,勇争第一。” “哈哈~”谢照云盯着周婵,半晌说道:“很晚了,回去吧!我自会与你再联络。”说完便如何鬼魅一般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谢照云的武功高深莫测,周婵心里涌入一丝不安,看来除调查谢照云真正的来意外,还需要跟落长郢联合起来,很多事情,借助他这个皇太孙便会方便许多,况且,如若能劝说落长郢放弃皇位,主动让权,那他是不是就可以活下来? 第二十六章 合作 汉嵤王府内 吴璟白将白日在桃浪阁内见到素衣的事情细细与落长郢说完后,落长郢半晌没答话。 见落长郢不说话,吴璟白嗫嚅半天,定了定神又说道:“定是那日素衣告知了我有关于裴长枫的事情,才被那老鸨苛待,叫她一直....接客...”说到接客两字的时候,吴璟白涨红了脸,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你好歹是皇太孙,救一个人不...过分吧!” “小王爷,我从来没有求过你,我实在是看她一个女子,看不过去...” “这世上如素衣一般的女子数不胜数,难不成都救的过来?”落长郢翻动着手中的书,淡淡开口。 “那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 “我与旁人又没有交集。”吴璟白说着端起面前茶碗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白日在桃浪阁见到素衣抱着琵琶楚楚可怜的样子,吴璟白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救她,只是自己贸然出面不太合适,说不定还会累及落长郢的名声,因此决定还是要将此事说与落长郢知晓再作打算。 “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是个圈套。”落长郢将书卷放于一旁,继续说道:“素衣是花朝的人,虽然不知道花朝背后之人是谁,但能网罗天下消息,背后之人便不容小觑,你觉得如果素衣真的背叛他们,他们会轻易放过素衣吗?” 吴璟白愣了愣神,复又急切开口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不是更应该救她吗?” 落长郢白了吴璟白一眼,捏了捏眉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小子,不会喜欢这个姑娘吧!” “啊~” “...没,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她可怜。”吴璟白脸上的红晕一路烧到耳根,窘迫的回答道。 “没弄清楚事情前素衣不能救,其一这或许是她们的计谋,就等你上钩;其二,皇太孙去救一个...若是被旁人知晓,这于理不合,即便要救,也要想一个好一点的由头。” 吴璟白闻言耷拉着脑袋,他也不知道为何,每次一想到素衣要去“接客”,心里便十分难过,也不知道是替自己难过,还是替素衣难过。 “对了,周家小姐的病?” “只能先用药压制着。” ... 翌日 大清早,周婵便觉得腹腔内暗流涌动,头晕目眩,导致她坐立难安,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桑落和槐望看到周婵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万分焦急,正准备去寻郎中时,就听见周婵剧烈咳嗽起来。 紧接着便看到周婵呕出一口一口的黑血。 “小姐好了,小姐好了,吴先生说了,只要能让小姐呕出淤血,就可以停药,身体便没有问题了。”桑落一边扶着周婵一边说道。 “桑落,你去跟爹爹说,我身体不舒服,要他再去请一下吴先生。”周婵说道。 “好,奴婢这就去。”桑落说着便转身出去。 “槐望,扶我去书案。” “小姐,你身体这么虚弱...” “扶我过去。”周婵的话不容置疑,槐望便回了一声“是”扶周婵坐在书案前,周婵拿出纸笔刷刷点点,再以最快的速度将信装起来。 不消片刻 周眠便带着吴璟白走进了周婵的闺房。 “小姐今日已将淤血呕出,便可以停了药了。只是少了些血色,平日可给小姐多吃一些补气血的食物。”吴璟白把脉后,轻声说道。 “多谢吴先生。”周眠拱手说道。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周小姐也算是朋友。只是,周小姐这病不宜养在这封闭的宅院中,如若能寻一处山清水秀僻静之所,对小姐的病可是大有裨益。” “既是如此...” “我祖上在京郊月岁山上有一处宅院,那里空气清新,还有一处温泉,那里的确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这?太麻烦吴先生了。” “不妨事不妨事,地方既然闲置着,能物尽其用即是最好。”吴璟白笑着说道。 周眠还想推脱一二,吴璟白复又开口说道:“周大人若不放心,可派家中女眷一同前往。”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过麻烦先生。” “我早说了,我与令爱也算是朋友。如果大人真的为难,一月去一两次也可以。” “如此,那就多谢吴先生了。”周眠如释重负地说道。 ... 汉嵤王府内 吴璟白将信递给落长郢,没好气地说道:“为了你,今日我可是差点被周大人当成觊觎周家小姐的等徒浪子。” “不过这周小姐还真是不一般,好端端的周府不呆,竟然想出去,不过还挺聪明,知道趁我给她把脉的时候偷偷在我拇指上写‘帮我出去’。” “她信上说什么?” “你说,她给你拇指上写字?”落长郢挑眉问道。 “对啊...不是,我是看她比划自己猜的。”吴璟白对上落长郢的眼神,心虚说道。 半晌,又抬起头嬉笑说道:“小王爷,你难道,真的?” “什么?” “我懂得...嘿嘿嘿...”吴璟白一脸嬉笑说道。 “她在信上说可以帮我,让我安排人进周府,以免传信给她带去麻烦。” “她帮你?别逗了,她能帮你什么?” 吴璟白轻啜一口茶,又托腮看着落长郢,挤眉弄眼说道:“她确实能帮你,能帮你生孩子。” 落长郢被吴璟白这句话差点呛死,梗着脖子红着脸,急促说道:“再乱说就叫染非拔了你的舌头。” 吴璟白见到落长郢这个样子,没有平日的惧怕,却是忍俊不禁,捧腹大笑。 “吴璟白...”落长郢咬牙切齿说道。 “哈哈哈...” “不是我想笑,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大笑半天之后,吴璟白起身说道:“那你准备安排谁去周府呢?” “染非” “什么?染非?染非跟你这么长时间,王城内可是有很多人认识他的。” “让染非用易容术就可以,他的功夫最好,可以保护她。至于染非怎么进周府,就由你这位吴先生操心了,毕竟你现在是周家小姐的大夫。” “她还让我查一下谢照云,这件事也交给你去办。”落长郢说着便烧了信件。 “东画谢照云?周家小姐怎么又与谢照云有关系了?” “查了才知道。” 吴璟白闻言也不再说话,只得点头,赶紧去安排。 吴璟白平时虽然有点吊儿郎当,但对于落长郢安排的事情也是十分上心的,虽然是王府谋士,但却不愿意动脑子。 吴璟白走后,落长郢回想着书信上的字字句句,复又联想到当时周婵所说历史结局,看来,她也是真的知道所有,怕周家被安家所累,才选择与他合作。 第二十七章 拭目以待(求推荐票) 吴璟白对着面前易容后的染非拍手叫绝,连连称赞。 “没想到你小子易容术竟这般好。” “先生过誉了。”染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拱手说道。 “今日你便跟我去一趟周府,往后你得留在周府传信。”吴璟白拍拍染非的肩膀说道。 “王爷已经同我说过,但听先生安排。” ... 周府内 周眠同周婵正坐在一起下棋。 “我又赢了...哈哈,爹爹,你得看这五个棋子连在一起就是赢面,你不能快下到五个了,又去下别的,还有啊,你不能光看横竖,这四面八方你都得看着。” 面前棋局上白字黑子错落有致,分庭抗礼,偏白子下的无甚章程,在快连成五子时,便又转过矛头对准其他棋子。 周眠其实早就会了,不过看周婵赢的这么开心就一再出错,骗周婵一遍一遍教自己,被周婵吐槽自己笨时,也乐在其中笑不言语。 “婵儿,这叫什么棋,很是有趣。” “这叫五子棋,五字连在一起便是赢面。” “哦哦,那我得好好看看,下次可不能再输给你了。”周眠说着俯身看棋局。 “爹爹,我今日同你说的事情?” “什么事?” “爹爹...”周婵放下棋子撒娇说道。 “爹记着呢,记着呢。” “那爹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婵儿,爹爹完全可以另找几个小厮,你为何非要麻烦吴先生呢?”周眠也放下手中棋子,轻啜一口茶笑眯眯说道。 “咱们自己找的小厮怎么能与皇太孙府上的相比呢?吴先生带来的肯定都是高手,往后我去月岁山温泉爹爹也就不必担心了。”周婵托腮笑着说道。 “婵儿,你,是不是...” “什么?爹爹,你不要这么严肃,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爹爹只是想说,我们家与皇太孙府上差距太甚,爹是怕婵儿你到时会空欢喜一场,白白伤心。” 周婵闻言砸吧着嘴,思虑着周眠此话的目的,半晌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便咯咯笑了起来。 周眠看到笑的开心的周婵,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或许早就应该看清周婵的心中所想,眼下周婵只有一年半载的寿命,只要她开心便也罢了。只是,这皇太孙可不是周家这类人家可以肖想的,也不知道这个傻丫头...。 “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想着吴先生医术不错,他推荐的人,说不定也会懂一点医术,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 周眠不再说话,罢了,一个护卫而已,婵儿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想到此,便宠溺的对着周婵点头笑了起来。 ... 晌午吃完饭后,吴璟白便带着染非去了周府。 再替周婵把完脉后,嘱咐一些桑落、槐望需要注意的事项后,便将染非介绍给周婵与周眠。 周眠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再三致谢后,送吴璟白出了府。 “你叫染非?”周眠一出去,周婵便对着染非问道。 “...”这家的小姐看来真的是有病,刚刚明明介绍过,怎的又要用疑问句问自己的名字,真是奇奇怪怪。哎,也不知道王爷到底看上她什么。 噗嗤,周婵一下笑出声音,染非连忙躬身说道:“是,小的叫染非。” “你不用自称小的,你既是皇太孙的人,我也该对你客气。在外面咱们是主仆,在这里你不用拘束。”周婵笑着说道。 “...”莫名其妙,得完了问问吴先生这小姐的病还有没有得治。 周婵看着染非又哈哈大笑起来,染非被笑的莫名其妙,再看桑落和槐望也是瘪嘴忍着笑,莫不是自己有什么举动不妥?想着染非便皱起了眉头。 却没想到他这一皱眉,周婵便不顾形象的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 桑落和槐望也笑出声来,染非有点害怕,这怕不是个疯人院? “染非侍卫,你的眉,眉毛...掉了....”桑落说完便又笑起来。 染非连忙摸了一把眉头,左右试探一番,惊慌道:“小的先出去,小姐有什么事再叫小的。”说完便捂着眉毛跑出了房间,真的是,丢死人了。 染非又惊又急,这可怎么办?眉毛,眉毛怎么会掉呢?吴先生?肯定是吴先生。 吴璟白出门后,摇着扇子上了马车,整理衣装时,才发现袖子上沾着一条毛毛虫,他拿起来看了半晌,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袖子上会沾染上这玩意,便揉搓了几下,随手扔掉了。 染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弄了条眉毛贴上,定了定神,复又神气活现的往外面走去,只是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男子本不得入内宅,但周眠心疼周婵,以至于周婵提出的任何问题他都会答应,便将染非的住的地方挪到了周婵院子外围。 ... 秋兰园内 安岚清将面前的茶碗重重摔在地上,铁青着脸,半晌说不出话。 “夫人,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气大伤身,切莫伤了自己的身体。”旁边嬷嬷小心说道。 “当年父亲一意孤行将我嫁进周家,这么多年,无论我做什么,周眠都不会高兴,就因着他觉得是我害死了他的发妻。” “可他却忘了,我也是他的妻子。” “为了讨好他,我抛弃了自己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可他依然觉得我是一个毒妇,周婵也视我为眼中钉,我只有强势,不近人情,才能得到片刻心安。”安岚清说着大笑起来。 “如今,父亲又要我从中撮合将周婵嫁进安家,嫁给武元,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嬷嬷你可知道,没有出阁前,我在安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以为父亲与其他家族的父亲都不一样,我以为他待我不同,会很爱我,直到他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嫁给周眠,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不过也只是安家的一枚棋子。” “为家族荣耀,为家族铺路的棋子罢了。” “多么可笑...” 安岚清笑着笑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一直到今天我都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将我嫁给周眠,他只是一个县令。以父亲和兄长的盘算,是不会将我嫁给于家族无利之人。” “可是,老爷又有什么可值得图谋的呢?” “他们图谋的不是老爷。” 嬷嬷扶着安岚清的肩膀,开口问道:“那是?” “是周婵。” 安岚清说出口后,嘴角上扬,此前的阴霾不消片刻便在眉梢间一扫而光。 嬷嬷不可置信的望着安岚清,只听安岚清又缓缓开口说道:“既是父亲兄长开口,我也该帮他们不是。” “可是,老爷那里?”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周眠会不会同我父亲一般为了前程家族舍弃女儿,如果他肯为周婵相抗,那我的柔儿便不会走我的老路。刚好,我也可以看看父亲这盘棋下了这么久,究竟要作何用处。” 晚风拂过黑夜,吹进秋兰园,吹得外面枝影晃动,安岚清站在窗前,清风拂面,往事浮上心头如葡萄一般酸甜,只是这酸甜背后便是望不尽的苦涩。